《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第一章 穿越
“明秀姑娘,醒醒了!”
一个女声将我从无边的黑暗中拉回。蓦然睁眼,看到的竟是一个梨花木的床顶和一席紫色的珠帘。我震惊地说不出话来,清醒了大半。
记得自己明明是在洞庭湖边赏月的,怎么会在这里?明秀又是谁?
突然脑子里闪过两个字,穿越?这怎么可能呢?可若不是穿越,那这里的一切又该怎么解释?
“明秀姑娘,太子爷的花轿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到了,奴婢小钏,是宫里派来服侍姑娘的。”那个谦卑的声音又响起。
我转头看向珠帘外那一身宫装的女子,她正含笑行礼。我忙叫她起来,“我不叫明秀,这是哪?太子是谁?”
小钏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小心翼翼地说:“姑娘您怎么了?这里是安国的将军府,今日是您大喜的日子,奴婢给您梳妆。”
“什么?我大喜?”本来发生了穿越这种伪科学的事就已经很让我头疼了,竟然还要嫁人!
“是啊,这可是皇上钦点的婚事,还要封您为侧妃呢。”
“侧妃?”
“是,姑娘和太子青梅竹马,若不是和敬国的公主联姻,您就是太子妃了!”说到这,小钏面露遗憾。
听及此,我的心又提了起来,原来明秀不是自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和太子竟有如此深的感情!那明秀她本人呢?如果我成了代嫁,太子发觉后,岂不是死路一条!
“小钏姑娘,我能不能不嫁了?我真的不是你说的那个明秀,若是太子娶亲出了差错,不是你我可以担待得起的。”
“明秀姑娘说笑了,这里是将军府,哪里是外人可以随便出入的?就算您真的不是明秀姑娘,如今您也得替她嫁了,不然,太子娶亲不成,这就是抗旨不尊,还是要杀头的。”
这是躲不过了吗?
“姑娘请移镜前。”
听着小钏的话,我不再言语,这一切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嫁的人是我?明秀究竟去哪了?
不知不觉中已梳妆完毕,看着铜镜中那模糊的一片红妆,我不禁开始惆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是生是死?还是,生不如死?一入宫门深似海,这一点不会因为时间和空间的不同而有所变化。
“姑娘真是花容月貌,太子见了一定会被打动的。时辰不早了,奴婢给您盖盖头。”
盖头刚盖好,就听见有人敲门,小钏跑去开了门,只见喜婆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低声下气道:“宁国又犯边境了,太子奉命出兵,没法过来了。太子嘱咐老奴迎侧妃进东宫。”
小钏露出了尴尬之色,送走喜婆,小钏说:“这日子是皇上定下来的,违不得的。”说罢,仍旧扶着我出门上了花轿。一路上风光无限,将军府到东宫一路上都能听到喜庆的欢笑声。只是,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还好,宁国真是解了我的急啊,古代战事少则三月多则数年,且不说这么长时间我可以找到机会逃脱,若是太子战死沙场,我便此生无忧了。
第二章 初见
送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到了东宫便换成了阵阵丝竹雅乐。在小钏的搀扶下,喜娘声声祝福声中,我缓缓走进了东宫的正殿。太子妃蒋冉已正襟危坐,连着两位侧妃和两位小妾都分站在大殿两侧。
小妾们给我行礼祝福,我也按着小钏讲的规矩对太子妃和侧妃行礼,“明秀参见太子妃姐姐,太子妃姐姐金安。”
太子妃含笑道:“妹妹免礼,今日东宫又添新人,可喜可贺。”
“谢太子妃姐姐。”
“国事当头,太子不能亲自迎娶妹妹实是遗憾,望妹妹以国事为重。”
“仁义二字明秀懂得。太子为国操劳,明秀身为侧妃,当尽薄力。”
“如此便好。这一日妹妹辛苦,太子钦点了东北方玲珑殿送给妹妹,妹妹便前去休息吧。”
“诺。”我静静行了礼就在小钏的搀扶下缓缓走出正殿。
还没走出殿门,于侧妃便轻声嬉笑道:“真是可怜啊,新婚之夜却独守空房!”
我不动声色,垂眸而去。这一切不正合我意吗,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若太子在此,今日说不定就是我的死期了。
出了正殿乘上步辇,走了一段时间便到了。玲珑殿的确是一个好去处,安静优美却不失雍容华贵,可见太子对明秀的重视了,我也为此感到了深深的危机。
住进玲珑殿后,我将殿内的奴婢都遣到了殿外,大殿只留小钏一人服侍。多日的相处,小钏也渐渐与我亲切了起来。
然而,在东宫的生活并不舒服。每天早上是要向太子妃请安的,那时候总要听妃妾们说一些无聊的话题,譬如东宫里的哪些小孩子谁听话谁淘气,谁娘家来了个什么见多识广人讲了什么五花八门的事,皇宫里的那些娘娘吃穿用玩是多么奢侈……没有人愿意在大清早的惹自己不愉快,更不敢在太子妃面前造次,一切看上去是那么平和,我便偶尔也能插上几句话。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百无聊赖却提心吊胆的日子我已经过够了,对故乡也生出了无限的眷恋,那里有我的亲人,我抛不下他们。而这边边关战事连连报捷,宫里妃妾们的话题便又成了太子。
这个太子的确是个有勇有谋的帝王之才,只是我不需要帝王以及他的青睐。
好景不长,安国大捷的消息由边疆飞似的传进了安京。京城也开始张灯结彩,准备迎接太子的归来。东宫更是一片喧闹声起,暗地却是风云涌动。
小钏如往常般取来常服给我更衣,“娘娘,太子这次大败宁国,收取函关十州,当真是可喜可贺!”
“这是自然,你们太子文韬武略,想不胜都难。”我淡淡说道,心里却是无比复杂。
“娘娘,不日太子便凯旋归京,那时必然前来探视您,娘娘可要准备好了。”
“准备什么?给我备马车去。”心里似乎有些发慌。
“娘娘要去哪?”
“道观。”
小钏愣了一下,问:“娘娘去道观做什么?祈福应该去相国寺。”
“谁要祈福?去准备吧,还有,不要让太子妃知晓。“
“是。“
记得当时穿越过来时是在赏月。那这一切必然是与星象有关。或许解开这其中的奥妙,我便能找到回家的方法了。
小钏走后,我以清水净了面,用一根紫发带像在现代那样扎了一个马尾辫,又着了一身白衣,坐等小钏回来。
小钏毕竟是宫里出来的,不过一会所有事情就安排妥当了。看着我如此打扮从门里出来,小钏犹豫道:“娘娘,您这样出东宫,怕是太……“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要不你就留在这等我回来。“
小钏忙说:“不!娘娘去哪小钏就去哪,小钏只是担心太子爷会突然回京……“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走吧。“我似是自言自语道。
“是。”
小钏是个谨慎细心的姑娘,她并没有动用东宫的马车,而是在宫外雇了一辆普通的小马车。我和小钏一身素衣自西门而出,上了马车直奔西北方的承恩观。但愿这里的道士能助我一臂之力,送我回家。
走了不一会,马车忽然停了。撩起车帘一角,只见四周人头攒动,喧闹不已。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么多人?”
车夫喊道:“夫人!太子进京了,路上都是百姓,已经走不动了。”
小钏已然被吓住,“娘娘,怎么办?太子回来了!我们还是回宫吧!”
“回宫?我不回!今日我一定要去承恩观。”我态度很坚定。太子回京,生死便不在我的掌控之中了,今日若回了宫,能再出来的机会怕是没有了。
小钏脸色惨白,轻轻撩开了车帘探视,忽然她睁大了眼睛道:“娘娘!看,太子来了!”
出于好奇,我也将目光转向那一束光亮处,大体可以看到外面的人齐齐跪在街道旁安静地恭迎太子,远处一小队军队迎面而来,只见领头的年轻男子骑着一匹高头白马,身着金银盔甲,一把镶玉宝剑尚未出鞘便已斩晴光流离,按在剑上的手指修长有力,指节分明。他面带笑容,嘴角微勾,温和却不失威严,美眸流光,麦色脸颊干净俊美。乍一看,定疑是谪仙下境,不知此番又迷倒了京城多少闺阁少女。
我心下感慨了一番,看他面相,倒是个冷冽之人,如此男子爱上的女人必然不会是庸脂俗粉,只是不知明秀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太子爷乃是天下公认的战神,这次大捷,也是在安国子民意料之中,小钏为大安国祈福,愿太子万寿无疆!”小钏低声祈祷着。
我看了她一眼,对车夫说:“将马车往边上赶赶,别和太子碰头了。”
“是。”
车夫将马车向路边停靠,这时一阵风吹来,掀开了车帘,太子的目光正巧落了进来,落在了我们身上,我心中一慌,急忙将车帘掩好。他虽然不认得我,但他也许认得小钏。一时间被莫名的紧张充斥,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但愿他不会多想。
许久,人群喧闹声又响起,小钏便吩咐车夫继续前行。
虽然躲过了太子,两颗心却依然难以平静,一路上彼此都没有说话。只是最终是福是祸,就看天意了。
第三章 九星戏凤
相传承恩观建于安国开国时,有一位紫髯老道为当时的安王算了一卦,解了安王之急。安王敬佩老道的神机妙算,出手相救,便建承恩观以谢恩。据说,来这里的人只要心诚积善多,所求就会实现,因而承恩观常年香火不断。
下了马车,我和小钏都先上了一炷香。承恩观很大,放眼望去,虽然这里香火旺盛,可仍旧透着清幽的气息。
我和小钏径直进了主殿,殿内的道士不多,我对小钏说:“我要问道,你就在这里等我好了。”
“是。”小钏应了一声便不再跟随我了。
我走到一个站在神像前的小道士旁边,与小道士说:“不知贵观可有熟知星象之人?”
小道士顿了顿,似乎有些愣,“是有一位师叔通晓星象,不知施主问星象作甚?”
“异世之人,寻求归途。”
小道士看了我一眼,道:“施主请稍候。”说罢便去内殿寻人了。
不过一会,从内殿走出来一位三十岁左右的道士,他行礼道:“贫道不才,愿为施主解答疑惑。”
我点头还礼,道:“不知师父如何称呼?”
“贫道法号清明,施主请坐。”他请我坐在了殿内的素椅上。
我们正襟危坐,有小道士来奉茶。我问:“清明道长在一个月前可有见星象有异?”
“正是,天象呈异,出现了罕有的‘九星戏凤’象。”
我心里忽然有了着落,他既然能说出星相的名字,必然会有解决的办法。
我禁不住好奇问:“何谓九星戏凤?”
“来自东、南、西、北、中、东南、西北、东北、西南九方的星联成一珠,与东南方的凤星相撞,发出万丈金光,此乃九星戏凤。”
我被他的描述震惊了,真的好想亲眼见识见识,不知道我穿越的时候有没有人看见,他们会不会报警?现代科技那么发达,一定会发现这个秘密的。
“果真是罕见至极!只是不知何时可再有一次?”
清明道长摇了摇头,叹道:“此乃万年不遇之象,怕是不会再有了。方才听说夫人乃是异世之人,想必是与九星戏凤有关了,若要寻归途,或许‘九星拜龙’一象可全尔志。“
“九星拜龙?“
“是,据仅有的文献记载,继九星戏凤之象后便会有,只是时日不定。当另请高人推演。”
“文献?这个星相是有记录的?我能看看这个文献吗?”我有些激动。
“文献并未详细记载,只有对‘九星戏凤’星相走势的简单介绍。你若想看倒也无妨。”清明道长看向身后的小道士,“去把那卷星相志拿来。”
小道士应声进了里屋,不一会就抱了一卷竹简书出来,摆在了我们面前。
清明道长打开书卷,将写着“九星戏凤”的一章给我看。
上面记载的关于“九星戏凤”的内容果然不多,只有一点对“九星戏凤”的介绍,最后一句“‘九星拜龙’继‘九星戏凤’出现,时日不定,明灭不定。”就再也没有了。
时日不定可以理解。但那句明灭不定又是何意?难道说,这个星相即便在它该出现的日子里也有可能不会出现?
似乎有点失落,又似乎看到了一点希望。
清明道长说:“贫道才疏学浅,不知此星相的推演之术,还请夫人另请高明。”
“多谢清明道长。”我只得与清明师父道别。
且不说高人难求,这一回去,不知道可还有机会活着走出东宫。
默默回到小钏身边,小钏焦急地拉着我道:“夫人,您可出来了!”
“走吧,回东宫了。”
“是。”
第四章 事发
悄悄回到东宫,东宫依然一片喜庆之气,宫人们各自为自家主子忙着,自然不会有人注意到我。
坐在窗边,看着玲珑殿园内那片片花海,我陷入了沉思。
这一切的一切,终将变成什么样子?
推门的声音响起,小钏轻轻走近我,道:“娘娘,太子进宫面圣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嗯。”我懒懒地应了一声,”陪我坐会吧。”
“是。”小钏站在了我的身边。
“你听过牛郎织女的故事吗?”
“小钏未曾听过。”
我抿了一口茶,缓缓道出了这流传了千年的传说。
在故乡,我还有亲人,也有一个日夜思念的人,只可惜“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我的眼睛似乎有些湿润了。
正当我说完结局,小钏眼角的泪水还未来得及擦去,便听见了一声明朗有力的男声自殿外传到了殿内来:“好一个牛郎织女!好一个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我和小钏吓了一跳,心似乎被提了起来,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只见一个高大的男子推门而入,一身蟒袍如此刺眼,小钏慌忙下跪:“太子殿下万福!”
我怔怔地看着他走近,他嘴角含了一丝戏虐的笑:“怎么,你不是代嫁吗,连这点礼数都不知?”他的声音越发的冷冽。我忍不住颤抖,离开窗棂,缓缓跪在他脚下,俯首道:”太子殿下万福。”
他忽然冷笑了一声:“呵!你这种货色怎配做秀儿的代嫁!说吧,你到底谁,有什么目的!”
说这些话时,太子渐渐露出狠戾之色,我却忽然释然了,淡淡笑道:“目的?我若说我没有目的你怎么会相信。但太子殿下若是能帮我找到天下最好的星象师,或许那时你就自然明白了。”
太子微眯星眸,“你想利用我?我不会让你如愿的,除非你把明秀交出来。”说完他又冷笑了一声,“如今,你既已进了东宫,便是东宫的人,你该如何解释你今日便衣出宫一事?”
看来,他今天是不打算放过我了。
“代嫁东宫并非我所愿,明秀去了哪我也不知道。若是太子看我不顺,可以赐下一纸休书,还我自由之身。”
“本宫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东宫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你最好给本宫老实地交代到底是谁指使你来东宫,今日又去做了什么!”
“我说的话,太子能相信几分呢?太子既然认定了我受人指使,又何必再多说什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已不想再多说什么,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太子真的是怒了,“来人!明侧妃不识礼数,冒犯太子。杖责二十,禁足玲珑殿!本宫有的是时间跟你耗,你若怕了乖乖地告诉我,或许我还可以饶你一命。”
我冷笑了一声,“太子这是要屈打成招吗。”
“不论你招或不招,明秀一天回不来,我便要你一天生不如死。”
进来的侍卫听到这些话愣了一愣,接着上前将我架了起来。小钏吃惊之余,立刻抱住了太子的脚:“太子殿下!饶命啊!娘娘是好人啊,不要对娘娘动刑!太子殿下开恩呐!”
太子身边的太监吃了一惊,对小钏道:“大胆奴婢,别脏了太子爷的袍子!”侍卫也不敢妄动,只是看着这一切。
太子面色铁青,不顾小钏的求饶,一下子踢开了小钏,我想挣脱侍卫的钳制却没有成功,“小钏,不用求他!”
“不!娘娘!”小钏哭着上前想拉住我,却被太子身边的侍卫拉住了。
侍卫见已无回转的余地,便立刻带我出了殿。小钏的哭喊声还在继续,我却笑了。杖责二十,这是怎样的刑罚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若是我死了,就不用再为这些事烦恼了。
给侍卫架到牢房,就有人提了碗粗的棍子过来了。
“娘娘,对不住了。”
牢头跟我说完话,便提起棍子一杖一杖的打在了我腰身上,这样撕心裂肺的疼痛怕是我这辈子都忘不了的吧。视线渐渐模糊,记忆中的家乡却是越来越清晰。
我似乎笑了,又似乎哭了,看着眼前熟悉的人道:“爸,妈,女儿好累,好累……我想回家啊……阿峰……不要走……”
明明看到了爸妈还有他,我是不是已经回去了?
如此,真好。
第五章 赵子鸾?
“莺莺,你可是回来了,这些天去哪了?“妈妈面容虽然模糊,声音却如此清晰。
“妈……“我尽力喊着,却什么也看不到了。
“莺莺,快来,爸爸又捞了好多小螃蟹呢!“河边青草片片,却唯独不见爸爸的身影,可他明明在说话!
“爸,你在哪?“
“我在这!“学校楼梯口出现了阿峰的身影,他对我笑着,”来,来追我呀!“说完他就跑走了。
我谁也找不到,只能一直走一直走。许久许久,我累了,却不能停下,直到走到一处悬崖,可我依旧停不下来,就这样无助地掉进了悬崖……
恐惧之中转醒,我睁开了眼睛。
“娘娘!您终于醒了!”继而是小钏哭泣的声音。
虽然浑身乏力,腰上疼痛不已,可我依然清楚地知道并没有奇迹发生,那一切,爸爸,妈妈,阿峰……都是假的,是梦啊。泪水悄然划过脸颊,心好痛。
“娘娘,您不要难过,小钏会一直陪着您的!”小钏亦是泪痕斑斑,双眼红肿,带着哭腔来安慰我。
我看向了她,她亦看着我,期待着我能说些什么话出来。来到这个世界,我也不是孤苦无依,至少还有一个小钏对我不离不弃。
见我不言语,小钏又说:“娘娘,您躺下歇会吧,小钏去给您倒水!”小钏从床边站起,踉踉跄跄地往小桌边摸来茶壶和茶杯。
看着小钏的背影,我心里好难过,“小钏,你受苦了,这本不是你该做的,你还是回宫里吧。”说着,眼泪就要留下来了。
小钏的手忽然一抖,茶杯也掉到了桌子上,水顺着桌子流到了地上。
小钏三步做两步跪倒在我的床前,哭得更是撕心裂肺:“娘娘!不要赶小钏走!小钏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娘娘,小钏改,小钏改……”说到最后,小钏已是泣不成了。
我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不是,小钏,你很好。可是,你不该和我一起受苦的……”
小钏第一次打断了我的话:“没有,小钏没有受苦,小钏跟着娘娘很开心,娘娘,您不要赶小钏走……”
我叹了口气,只得道:“好吧。”
小钏这才有些放心,擦了擦眼泪,又回去给我倒水喝,“娘娘,您昏迷这几日总是有一位赵姓公子来探视。听他说他是太子门生。”
只听说有天子门生,不曾想这里还有太子门生,不知道太子门生又干些什么呢。
小钏端了水来到我床边,带了些许笑容,我看着她的神态有些诧异,她又说道:“赵公子名子鸾。这些日子多亏了赵公子的照应,不然,小钏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赵公子的照应?难道我已经被赶出东宫了?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家具已经是破旧了,我似乎怀了些许希望:“小钏,这,是哪啊?”
小钏低了低头,方才的笑容也不见了,看她的神情,我忽然变得紧张起来。“娘娘,这里,这里是东宫挽楼。”
只听到东宫两字,浑身的力气又像是被抽空了,死死压住流泪的冲动,小钏又说:“太子再也没有来看过,一直是赵公子惦念娘娘,吃穿用度悉数往挽楼送来……”
我只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便打断了她:“可是太子授意?”
小钏摇摇头:“不是,小钏问过赵公子,赵公子说是他自己想帮娘娘渡过难关。”
我紧蹙了眉头,“这赵子鸾倒是我的救命恩人了。不知他什么时候再来?”
“若按平常,太子上早朝的时候就可以来的。”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才二更天,娘娘可再歇息会。”
“我知道了,如今,我进了挽楼,也算是失了宠,自此也不是什么娘娘了,你我当以姐妹相称。”我拉着小钏的手道。
小钏有些震惊:“那怎么行呢!小钏不敢不敬!”
“小钏,以我现在的处境,怕是连你都不如了吧,也就你还把我当个娘娘看了。都说患难见真情,那个太子无情,我若还将你当做奴仆,又与他何异?”
“娘娘……”
我立刻打断了她:“叫姐姐!”
她犹豫了一会,还是结结巴巴地喊了“姐姐”。似是摆脱了什么一般,我松了一口气,“与我一起休息一会吧,这几天辛苦你了。”我往里面挪了挪,给她让出了一块位置。
小钏本想说些什么,看到我期待的眼神,也低了低头,小心翼翼地挪上了床,却只躺了床边的位置。我笑道:“那时有勇气和太子争论,现在和我一起睡觉就不敢了?我又不是男的!”才说完,小钏的脸就通红了,“姐姐,你若是再说,我就走了!”说完这些话,脸又红了一些。
我笑出了声,”好了,不逗你了!我跟你说个事。”我面色渐趋严肃。小钏也止了笑容,静静地等待我说话。我轻轻叹了口气,轻声道:“帮我逃出东宫。”
小钏像是听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般,眼睛瞪了好大,直勾勾的盯着我,我亦看着她。良久,小钏才像是回魂般的颤抖了一下,继而结结巴巴的说:“姐姐,不可以……”
我诧异地看着她,“为什么?这里不能容下我们,走又有何不可?”
“姐姐,您一定是累了,不要说胡话了。皇家与平常人家不同,姐姐一朝嫁入皇家,便是皇家的人,即使是……也万万不可能离开的。”
“小钏,我心意已定,不用再说了。你本自皇宫来,若回去还能谋个好差事,我与你不同,在这里我举目无亲,若再不能把握住自己的命运,谈何未来?小钏,这一次,我必走不可。”我坚定无比的说着,小钏眼泪又流了出来。
“不,姐姐去哪小钏就去哪,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愿意和姐姐一起走一遭!”
我微微一笑,说:“好了,睡吧。等天亮了,我们还要好好感谢那个赵公子才是。不过,他这样一直下去也不是办法,太子若是知道了,他怕是活不成了……”
只是,这偌大的东宫里,真的还会有在乎我的人?
第六章 初识赵子鸾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了床头。我睁开眼睛,小钏还在熟睡。撑起身子,小心翼翼地绕过小钏下了床。
原来的衣服都不在了,只剩了那日去承恩观时的素衣。我穿戴整齐,正要出去看看挽楼的全貌,却在门口遇见了同是一袭白衣的男子,想来他就是赵子鸾了。
他长得倒是一表人才,一袭白衣胜雪,更衬得他翩翩若仙。果然,太子门生也非等闲之人。
他见我出门来,有些意外,仍旧微笑行礼道:“在下太子门生赵子鸾。娘娘才好了些,怎可出门着风?”
我对他笑了笑,“已无大碍,倒是公子的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娘娘不必挂怀,救人于水火,是小生应做的。”
我缓步走到楼台栏杆旁,向远处望着。这里可真是一个荒凉的地方,离东宫怕是有千米的距离了。太子如此厌恶我,又何苦留我在此呢?
身后,赵子鸾也跟了上来,他轻声道:“娘娘莫哀。”
“你可知我哀伤什么?”
“许是不能留在太子身边了。”
我轻轻一笑,也谈不上高兴,也谈不上难过。
“娘娘笑什么?难道小生说错了?”
“是错了,我从来没有想过和皇宫贵族有任何的牵连,我现在,只想离开这。”
“娘娘为何要离开东宫?”赵子鸾有些吃惊,“成为皇家的一员是天下人都求之不得的,娘娘竟说要离开,这是何故?”
“皇宫的富丽堂皇遮掩了多少宫闱丑事,我那时若是死了,怕也不了了之了吧,更何况,我并非自愿嫁入东宫,我想回到我的家乡,那里还有我的亲人,我想他们了。”
赵子鸾有些结舌,好一会才说:“太子这几日总是心不在焉,想来是在为娘娘担忧,太子虽然责罚了您,可他心里还是在意您的。”
看着清幽脱世般的景象却听着紫陌红尘的凡事,我实在疲惫,“真是可笑,我们初次见面,并非互相了解,他又如此恨我,赐下杖刑,谈何在意二字?赵公子,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这种痛楚,不是什么能弥补的。”我又有些悲戚。
“娘娘是一定要离开的吗?”
不假思索,我点了点头。
他忽然笑了笑,道:“娘娘就不怕我把今日之事告诉太子吗?”
“不过一死,何惧之有?”
他愣住了:“娘娘竟存了求死之心?”
“我只求现世安稳。”
良久,他轻轻道:“小生不才,愿助娘娘一臂之力。”
我回头看向他:“这是为何?”
“娘娘与寻常女子不同,小生心敬慕之。”他微微低了头。
“你……”我看着他,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心敬慕之,是什么意思?
“娘娘,太子快下朝了,小生不便久留,先告辞了。”他拱手告辞。
目送他离开,我叹了口气。不过一会,小钏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见到我后便似是舒了口气,神情也放松下来了。我见她这副模样,倒笑了,“你急什么?我又跑不了。这四处没人安静得很,我给你唱歌听。”我转过身靠在栏杆上,小钏也凑了过来。
“姐姐唱什么?”
“你肯定没有听过。”
小钏不说话了,专心地看着我,我见她认真的样子,反倒想笑,随口唱了一段《鲁冰花》。小钏听得有些懵懂,她不知道那些“日记”之类的现代词,但大概的意思她已了然于心,眼睛似乎有些发红。见她这幅模样,我笑道:“你竟比我多愁善感。想家了吗?”
她点了点头却又有些茫然。
“你家在哪呢?家中可有故人?”
她低了头,轻声道:“小钏是五岁入宫,现今已十六岁,只记得家在庆龙桥,家中光景如何便一概不知了。”
我的同情心瞬间被唤起,心里酸酸的,“原来,我们是一样的。如果咱们能离开皇宫,我就带你回家!”像是在说誓言一般,我竟是无比认真。
“真的吗?”她泪光闪闪地看着我。
“真的。”
这时楼外有人送饭来,小钏便跑出去取了回来,都是我从没见过的残羹冷饭。
“姐姐,小钏再去别处要些吃的来。”
“不用了。这些就够了。我也不是什么金枝玉叶,如今这光景能有的吃就不错。你若出去问别人要,别人定是冷语相向,为了些吃的遭了委屈,难受的还是自己。”
小钏看着我,有些犹豫不决,“姐姐,可……”
“人一旦心中有了目标,有了希望,这些身外之物又算得什么。”
对她一笑,我便拿起筷子吃饭。小钏擦了擦眼泪也吃了起来。
话说出来可以鼓舞人心,只是这目标这希望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实现?
第七章 挽楼的故事
大清早,我和小钏在挽楼的花园里闲走。
“挽楼虽然是东宫最偏僻的宫殿,工程用料却如此精益求精,安国到底是个大国,处处极尽奢华。”我抚摸着那雕龙画凤的汉白玉花坛不禁感慨。
“姐姐,东宫的挽楼我在皇宫略有耳闻,姐姐想听吗。”小钏神秘兮兮地对我笑着。
“挽楼建在东宫千米之远,必然是有它的原因吧。”
“在安国还没有开国的时候,安国的本营就是现在的东宫。那时皇上南征平罗国俘获了一个女子,皇上对她一见钟情,纳其为妃。可这位妃子是南漠人,不与咱中原人一样,她性格倔强又怪异,誓死要与平罗国共存亡。皇上没有办法,设原平罗国为平罗城,并许诺他们日后的孩子必是平罗城的城主,妃子这才接受了皇上的心意。很快,妃子真的怀孕了,并生下了一位皇子。谁知道妃子竟然带着皇子一走了之,皇上苦苦相求也没能挽回妃子。于是,他只得放她去平罗国,并在本营的东北方建了挽楼以怀念她。”
“如此说来,挽楼承载了皇上对那位妃子的思念,应该是象征着美好的地方,怎么会成了冷宫?”
“许是挽楼太远了,太久没人来这里了,而且挽楼对皇上有意义,对太子爷就没有什么意义了,所以就成了冷宫了吧。”
“这样也说得通。那那位妃子现今还在平罗城吗?”
“已经不在了。据说安国三年的时候,平罗城起了一场瘟疫,妃子也未能幸免。消息传到安京,皇上立即派人前去控制瘟疫,接回皇子并以贵妃之礼厚葬了她。这件事是安京人皆知的,姐姐竟不知道。”
“一年前我不在安京。不过想来,这场瘟疫倒来的蹊跷。”
“正是,平罗国向来以安宁祥和为立足之本,从来不曾听说过有瘟疫肆虐。话说回来,皇上派去的太医也真是厉害,短短几天就治好了瘟疫。”
“如此说来,便对了。这瘟疫恐怕就是皇上派人在平罗城散播出去的。妃子效忠平罗国,平罗国残党见妃子回来,必然存了复国之心。皇上与妃子情意再深也抵不过安国寸土平安,更何况,一城之主又怎能让瘟疫伤了自己。必然是有人故意将瘟疫引到她身上,她才会因此丧命。不过,以妃子的性格,也不排除意外的发生。”
小钏有些吃惊,“皇上欺骗了天下?”
“皇室中人怎可轻言真情。便是真情也不会长久,岂不闻新人笑,旧人哭。”
“姐姐说得极是。”
“只是可怜了那皇子,想来他回宫之后没有母妃做依靠,少不了孤苦伶仃一个人在宫里熬日子。而他父皇,既然能狠得下心来杀害他母妃,也怕是不能重视他了。日后凭功勋分封恐怕他连平罗城那样的千亩小城都得不来。”
“真是可惜了妃子生前那样好强。自己的孩子都不能保全了。”
“皇宫里的人,如果不是位高权重或是家族为皇家所用,能保全自己就是万幸,儿女如何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小钏点点头,看着这冷冷清清的挽楼,我忽然笑了。
“姐姐笑什么?”
“你不觉得我们很好笑吗。都自顾不暇了,还在担心皇宫里的事。”
小钏抿了抿嘴,“想明白了也就不会对这皇宫有眷恋之情了。”
第八章 疑点重重
日头渐渐高了起来,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一天呢,自从来到这里,似乎还没有见过这里下雨。
正准备与小钏到挽楼外的河边走走,忽然听得脚步声,赵子鸾从门口走上前来,“娘娘起的好早。”
“这些日子闲得很,觉也少了。”
他提起手里的东西,笑道:“娘娘,这是东宫新出的糕点,尝尝吧。”
“新出了糕点?东宫又出什么喜事了吗?”
“是李侧妃怀孕了。”
“原来是这样。进屋吧,一起尝尝这糕点有什么不同。”我接过赵子鸾手里的小包裹,“还挺沉的,你带了多少啊。”
“太子赏了每位门生一盘。”
一听到这句话,小钏开始忿忿不平起来:“看来李侧妃深得太子的心啊,只是刚怀孕就巴不得让整个东宫都知道。”
“小钏,不要多说了。子鸾,我们进去吧。”我叫着他们两人进了屋。
糕点是莲花状的,做的栩栩如生,用的馅是五仁的,只是不知道又加了什么佐料,香味幽长,绕齿留香,东宫的厨子果然是名不虚传。
见我尝过糕点,赵子鸾开口道:“娘娘,东宫把守森严,就连最偏僻的地方都有御林军把守。想要离开,只有用令牌。我们可以趁夜从侧门走。”
“可是我们都是女子,东宫的女眷不可能随你出门。”小钏担忧了起来。
“不错,你们自然不能明目张胆地走。我可以把你们打扮成伴读的样子,趁夜出去。”
“这样妥当吗?”我也有点担心了。
“逃出东宫本来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我只能做到尽量,做不到万无一失。”赵子鸾有些失落。
“那要什么时候才可以走?”小钏迫不及待地问。
“这两日恐怕不妥。宫里正是太子妃娘娘的寿辰,来往人等都会严查。”
我脑海中又浮现了那个娴静的女子。女孩子过生日的时候,总是希望有心爱的人陪伴身旁,共同度过这个幸福的时光。近日李侧妃风头不小,不知道太子能有几分真心陪她过一个难忘的生日。
“也好。”淡淡的忧愁浮上心头。
“娘娘,”赵子鸾将壶中的水缓缓倒进我的茶杯,“子鸾想问,你到底,是不是明秀?”
他说的有些吞吐,我看着他的模样有些想笑,“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确实不是明秀。明秀是谁我不知道,怎么成为代嫁的我也不知道。可惜没有人会相信我说的这一切。”
“那你之前发生了什么?要知道将军府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的。”
我摇了摇头,“什么都不记得了。醒来后就已经在将军府了,小钏是知道的。”
小钏点了点头,“姐姐醒来就梳妆上花轿了,那时姐姐说自己不是明秀姑娘,连安国都记不清了。我也没见过什么明秀姑娘,但我是皇后娘娘钦点的来伺候明秀姑娘的。要知道被皇后娘娘钦点是多么荣耀的一件事。”
“皇后娘娘?”我有点吃惊了,“能被皇后钦点伺候的主子,必然是极受她重视的。皇后或者是和太子一样极爱明秀,或者,她知道这一切抑或是这一切都是她操纵的,钦点你就是为了让你产生荣誉感,然后会死命维护我。这样一来,就算有人怀疑我的身份,也不会怀疑你的身份,更何况,他们看在皇后的面上也不敢轻举妄动。”
赵子鸾紧蹙眉头,“太子知道你是代嫁后必然恼羞成怒。所以今天的一切都在皇后的意料之中。可皇后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我摇摇头,“这一切事情的原因,恐怕都在明秀的身上了。”
一直沉默的小钏开口道:“早些年我在皇宫也略有耳闻,太子与明秀姑娘青梅竹马,太子待明秀姑娘好的不得了,可明秀姑娘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也从没有听说过哪家高官贵族是明姓的,所以我们就认为明秀姑娘和我们一样只是个宫女,而且那时候明秀姑娘还是后宫女子们都羡慕的对象。”
“宫女?明秀绝不会是一个简单的宫女。不然,皇后何苦大费周章。”
看着我沉思的样子,赵子鸾将剩余的糕点推到我面前,“娘娘,如果你离开了东宫,你还会在意明秀是谁吗?”
我看着他,“明秀是谁从来与我无关。我只是在想,或许皇后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
第九章 羞辱
不知道是挽楼太过安静,还是丝竹礼乐太过悦耳。大清早就被音乐声惊醒了。
东宫摆出如此阵仗,今日该是太子妃的生日了吧。
穿好衣服,我来到窗前望向音乐传出的地方,虽然什么都看不到,可我依然没有离开窗户。未来的皇后过生日,那里该是怎样的盛景啊。
“姐姐也被吵醒了吗?”小钏端来了早膳。
“嗯。前面好热闹啊。”
“姐姐喜欢热闹?”
“也不是很喜欢。”
“那姐姐在羡慕什么?”小钏笑道。
“你这丫头,大早上起来一口一个姐姐,哪来那么多问题,再说,我也没有羡慕他们啊,只是从来没有见过太子妃过生日,有点好奇。”
“安国才立国第四个年头,皇上崇尚节俭,而且,前些年又逢江北大洪,耗费了那么多人力物力。太子妃娘娘的生辰比起敬国的可是差远了,若不是太子妃娘娘是敬国来的,这阵仗恐怕也没有这么大。”
“敬国……”这又是怎样的一个国家?听起来似乎要比安国好很多。
“姐姐来用膳吧,今天是太子妃生辰,连膳食都比往先好多了呢。”
我还没来得及回她的话,就听见挽楼外厅响起一串脚步声。
“呦,侧妃娘娘,您这里真清净啊!”说话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嬷嬷,她边冷笑着看着周围的环境边向内闱走来,连同她身后那群婢女都齐刷刷地堵在了门口。
太子妃生日是东宫的大事,很多人会借题发挥或者趁乱作奸,一些人会因此加官进爵也会因此失势丧命。我和小钏对视了一眼,来者的心思便也猜透了七八分。“嬷嬷是哪宫的嬷嬷,不知来挽楼有何指教?”
嬷嬷笑了笑:“奴婢们是伺候李侧妃的。今儿个是太子妃娘娘寿辰,从宴席到宾客都是我们娘娘布置的。本来这冷宫废妃是不得复出,但我们娘娘心地善良,特意许你到垂月台对着殿门给太子妃娘娘磕三个响头,再对着寻兰殿给我家娘娘磕三个响头。”
小钏气道:“何故又要我家主子给李侧妃磕头!”
嬷嬷冷笑一声:“小钏姑娘,亏你还是皇宫里来的,要知道废妃复出是要担多大的干系。我们娘娘大恩允许侧妃娘娘出挽楼,侧妃娘娘难道不应该给我家娘娘磕头谢恩?”
李侧妃这一招玩的可真是狠。若我去两宫磕头,还不知道会收到多少羞辱,若我不去,就是不领李侧妃的情,就是对太子妃的不敬,杀了我都有可能。
“我身为废妃,能出挽楼的确求之不得。可废妃为不祥之人,只怕到了垂月台和寻兰殿给太子妃娘娘和李侧妃沾上晦气。”
“那侧妃娘娘就是不领情喽。”嬷嬷的笑越发狰狞。
“不敢不领情,只是实在是不妥当。嬷嬷还是请回吧。”
“侧妃娘娘您要知道,您若是不去,就是对我们娘娘和太子妃娘娘的大不敬啊。”
“嬷嬷,挽楼实为不祥之地,嬷嬷还是趁早离开吧,免得走夜路有冤魂缠扰。李侧妃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废妃离开挽楼实在不妥,太子妃姐姐生辰是大事,我自会为太子妃磕头祈福。”古代人都是信奉鬼神的,希望这些话能让她有所顾忌。
可这个嬷嬷似乎有点天不怕地不怕,铁了心要我今天不好过,“侧妃娘娘也不用吓唬奴婢,奴婢既然奉了娘娘的命前来,就没有空手回去一说。您还是跟奴婢去吧。奴婢提醒您一句,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小钏急了,“嬷嬷,我们娘娘都说明了利害,你怎么就是不放手!李侧妃大恩我家主子记得,若非要去磕头,小钏愿意代我家主子去。”
嬷嬷瞪着小钏,“这妮子太不知礼数,侧妃娘娘岂是你这种贱婢能代替得了的?竟然骑到侧妃娘娘的头上撒野,来人啊,给我掌嘴!”
话音刚落,一个粗实的宫女从嬷嬷的身后走上前,伸手就要抓小钏。这是要杀鸡儆猴啊,我一拍桌子,“我看你们谁敢动她!”
嬷嬷冷笑道:“您自己也说了您是废妃,自古废妃与奴仆无异。而我是李侧妃的人如何不敢动她?打!”
宫女抬手就要打小钏,我下意识的抓住宫女的胳膊,推开了她。宫女“哎呦”一声后退了两三步。
“你们谁敢上前!”我抓起了桌子上针线篮里的剪刀对着她们。这把剪刀还是子鸾添置的,可惜这一次他帮不了我,我只有靠自己了。
嬷嬷显然是被我抓起剪刀的一幕吓住了,但很快她又恢复了正常,“侧妃娘娘,您这是干嘛,何苦拿剪刀呢,可别伤了人。”说着就要夺我手里的剪刀。
我躲开她那只要夺我剪刀的手,“嬷嬷我劝你还是离开吧。”
“您又说笑了,像这种上吊举剪刀的我见多了,今儿个若办不好事,娘娘那边我可如何交代。您既然如此不领情,也就不要怪奴婢心狠手辣了。”说完,嬷嬷向后面的宫女们使了个眼色。
宫女们一拥而上来抢我的剪刀,我正要反抗,忽然又是呼啦啦一阵脚步声,一群侍卫围住了挽楼,只听得一声“放肆!”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第十章 六皇子
来者年纪轻轻又风雅不凡。一身紫衣配一把镶玉的宝剑,通身的将军气派让人移不开眼睛。
小钏见来人并不简单,也不敢再哭,含着眼泪给我处理争抢中被剪刀划伤的胳膊。
“挽楼是父皇为思念邢贵妃而建的,你等竟如此大胆,敢在此处放肆!”
嬷嬷吓得跪倒在地,连同身后那一群婢女都跪倒一片。嬷嬷喊道:“贵人饶命啊!奴婢们是奉了李侧妃的命来的。奴婢也是迫不得已啊!”
“李侧妃?就是那个李尚书家的庶女?皇兄真是可笑,平日独宠李侧妃一人就罢了,竟还让让那个狐狸精全权负责太子妃的寿辰,任着她作威作福,祸乱东宫,真是有辱皇家脸面!”说完又瞟了嬷嬷一眼,对贴身侍卫说:“这些狗仗人势的东西太碍眼了,本王不想再见到她们了。”
“是。”侍卫对他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侍卫们接着上来架起所有的宫女往外走。
“贵人饶命啊!饶命啊!奴婢们再也不敢了!”宫女们大声求饶,一时间挽楼喧闹不已,可是没有人愿意为她们开口求情。
很快,宫女们都被清走了,挽楼一下子又变得肃静起来。紫衣男子看着我问:“看你这打扮不像是皇兄的妃妾,你是谁?怎么会在挽楼?”
我和小钏对视了一眼,小钏替我道:“我家主子是太子爷的侧妃。”
紫衣男子有些不可思议,“皇兄的侧妃?”
我轻叹了口气,“不知贵人是……”
“我与太子是同母兄弟,排行第六。”
“原来是六皇子。”我和小钏就要给他行礼,他扶住了我,“你是皇兄哪个侧妃?怎么会如此打扮,又如何在挽楼?”
“此事说来话长了。如今我是一个废妃,六皇子大可不必为我一个废妃多费心力,太子妃姐姐生辰就要开始了,六皇子快去吧。”
六皇子皱了皱眉头,“这事我要亲自过问皇兄。即便是废妃也容不得奴仆欺辱,我定要为你讨个公道!”
这些日子太子许是要忘记我了,六皇子这一问恐怕太子又会想起这件事,若是如此,与子鸾的逃跑计划怕是难上加难了。
这么一想,心里就有些发慌:“六皇子万万不要去问太子,也不要在太子面前提起我。太子没有杀了我已经是大恩,让我们彼此忘记吧。”
六皇子有些结舌:“宫里的废妃哪怕再罪大恶极,只要不被赐死,都拼了命地想要重获恩宠,像你这样能说出彼此忘记的话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六皇子抬举了。六皇子能了却我的心愿我便感恩戴德了。”
“也罢。”说完,他认真看了我几眼,轻轻叹了口气便离开了。
挽楼终于恢复了平静。
“姐姐,你说那些宫女会被六皇子怎样处置?”小钏边说边翻找着废旧的布料给我剪成条状包扎伤口。
“怕是活不成了。”
“恶人终有恶报,这话不假。”
“幸好六皇子来得及时,不然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
“是啊。六皇子是太子的亲弟弟,这兄弟俩的脾气秉性却一点也不一样。太子若是有六皇子一半的好脾气就好了。”
“龙有九子各不相同。太子是未来的皇帝,自然要威严起来。”
“说的也是。”小钏看着我的胳膊,心疼道:“幸好伤口不大,可惜没有药,是要留疤的。姐姐以后不要随便就动剪刀了,真的很危险啊。”
“那时情况那么糟糕,我哪管的了那么多。我没事的,不用担心。”
“唉!”小钏接着又跺了跺脚,气道,“没有想到李侧妃竟然如此善妒。姐姐根本就威胁不了她,她为何还是不肯放手?真是气死人了!”
“李侧妃恃宠而骄,总是对太子与明秀的过往耿耿于怀,她这样子终有一天会害了她自己。只是这一次六皇子杀了她那么多宫女,我想,她该不会善罢甘休的。”
小钏担忧了起来,“那可怎么办啊,我们无依无靠难道就任由李侧妃欺负?”
“我们只有赶紧离开这里了。”
彼此都没再说话,未来到底会怎样,突然有点迷茫。
“小钏,我累了,想再睡会。”
“可姐姐还没有吃早膳。”
“不吃了。吃不下。”
小钏一副要劝我却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我笑了笑,“你吃吧,我不饿。和那个嬷嬷吵了那么长时间真的很累了。”
“那我给你留一些,若是醒了饿了还有得吃。”
“全天下就你对我最好了。”
我躺到床上,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离开东宫的情景。
安若岚你一定是上辈子没积好德,所以这辈子才这么倒霉!都说祸兮福之所倚,可我都倒霉成这样了,怎么一点都感觉不到有福音的降临呢。
第十一章 李侧妃的报复
太子妃的生日在一片喜气洋洋中结束了。东宫又将恢复平静,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李侧妃仍然宠冠东宫,子鸾仍然趁太子上朝时来看望我们。
只是这几天似乎是吃坏了肚子,总是觉得胃里不舒服,连小钏也一样,只不过她更严重些。
“姐姐,我肚子实在疼的很,都好几天了,这可如何是好?”
“我也肚子也疼,可能是这几日的饭菜不干净吧。”
“可除了吃他们送来的饭菜,我们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找吃的了。再说了,先前都没有事的。”小钏急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我一时也没了主意,偏偏这时候又有人来送饭菜。
“你躺着,我去拿。”我起身往门口走。
送饭的人将饭菜放在地上,敲了敲门就走了。我端起碗进了内闱,“这些饭菜该怎么处置?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一时间我和小钏都沉默了,小钏盯着桌子上的饭菜略有所思,忽然她开口:“两年前,皇宫里曾经死了一个贵嫔……”
她突然这一句话让我打了一个寒战,“那个贵嫔是怎么死的?”
“是御膳房的宫女不知受了哪宫娘娘的收买,日日在贵嫔的饭菜中下药。贵嫔自此之后时常惊悸,呕吐。我曾经见过这个贵嫔,那时她已经瘦削不堪,萎靡不振,连路都走不了了,只能坐在步辇上叫人抬着走……”
“后来这个贵嫔就活活饿死了?”我问。
“嗯。”小钏有些害怕,“姐姐,你说会不会是有人存心要害我们?”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不管有没有人害我们,我们都必须赶紧离开了。”照这样的情况下去,我们不是被饿死,就是被人害死了。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只有子鸾能帮我们了。”说到这里,我握紧了拳头,虽然说子鸾完全可以信得过,但是这种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不知道明天还会发生什么。但愿赵公子明日能如约到来,万万不要有什么事耽搁了才好。”
我倒了水给小钏喝,“这些饭菜我去处理掉。你先睡会吧。”
“嗯。”
我端着碗到了花园,将饭菜倒进花坛里用土埋了起来。
如果这一切是有人存心加害,那么那个人一定是李侧妃了。她真是一个疯狂的女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明着使唤宫女来羞辱我们不说,还要暗里下毒加害我们。不知道真正的明秀会怎么对付这样心狠手辣的人。
第二日。
我睡得昏昏沉沉,只听得有人叫“若岚”。虽然很困我还是惊醒了。
有人叫我若岚!我这是回家了吗?
立刻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还在挽楼,便又泄了气。
“若岚?你们还没有醒吗?”
听到这些话我又打起了精神,“是子鸾来了吗。”我记得我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他的。
语气甚是虚弱,连自己都快要听不见了。“小钏,醒醒了。”我喊小钏,小钏却只动了动就继续睡了。
为什么我们今天这么没有精神?
“若岚?小钏?你们怎么了?”
我撑起身子下了床,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地难受,也顾不得没有穿好衣服就挨到门口,“子鸾,我们好像真的被下毒了。”
我浑身没有一点力气,顺着门框坐到了地上。
子鸾大吃一惊,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疾步走到我身边抱起我放回了床上。
“若岚,到底发生什么了?”
“我怀疑,是李侧妃想要除掉我们,在我们的饭菜里下了毒,真的好难受啊……子鸾,我们该怎么办?”
子鸾紧蹙眉头,紧握的拳头狠狠地捶向了床沿,“这个李侧妃竟如此恶毒!”
我伸手握住了子鸾的手,眼泪不禁流了下来,“什么时候能带我们走呢,我不想在这里了……”
子鸾为我拭去了眼泪,“快了。但是,当务之急,我必须要治好你们。”
“不要!东宫的人都快要忘记我了,我不想惊动别人。”
“我想办法从宫外找郎中。”
“这样妥当吗?”
“顾不得许多了。只要能治好你们,哪怕我被处死也心甘情愿。”
他说的正是我一直担心的,心里的恐惧顿时无休无止地蔓延出来。
“不会的!我不要你说这种话!”
“既然选择和你同舟共济,也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我会小心的。我带了些糕点来,你和小钏吃一些。等到傍晚东宫闭门之前我会将郎中带进来。”
“子鸾,谢谢你。”我真的被他感动了,从来都没有遇见像他这样对我好的人。
“说什么谢谢,一定照顾好自己,不然我这一片心思就白费了。”
我含着眼泪点点头,“嗯,我会的。你一切小心。”
“放心。”子鸾对我笑了笑就疾步离开了。
子鸾,不管发生什么,哪怕是我死了,你也要好好的。不是我不相信你能帮助我,而是为我这样一个人不值得。
忽然有些后悔当初没有拒绝他说要帮我的要求了。即便逃离东宫,我也是要离开的。最后的最后,他又能得到什么呢……
第十二章 七叶一枝花
子鸾再次来到挽楼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因为肚子疼又头晕,我和小钏一天只吃了一点糕点,便睡得不省人事。
“郎中,这便是病人了,您快救救她们!”子鸾请郎中进了内闱。
我听见有人进来,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子鸾那身绣竹的白衣。
“若岚,你醒了!”子鸾来到床边握住我的手。
“嗯。”
郎中在后面说道:“公子,我来给夫人把脉。”
子鸾给郎中让出了位置,郎中给我把了脉又给小钏把脉。
把完脉,郎中收拾了一下对子鸾说:“夫人和姑娘是服用了过量的七叶一枝花而致毒的。”
“七叶一枝花?可还有救?”子鸾急道。
郎中笑了笑,“幸好发现的早,也不是什么大毒,自然有救。我先给两位针灸,最后我会把药方写下来,公子只管按着药方抓药,给夫人和姑娘服下,不日便可以恢复了。”
子鸾松了口气,“如此我就放心了。”
郎中摆出一排排的针给我和小钏扎。起初我还我有点害怕,郎中说:“夫人放心,老夫对自己的医术还是有自信的。”
“并非是不相信郎中的医术,是从来没有接触过针灸,有些担心罢了。”
“夫人不必担心。不曾想夫人的体质竟比常人好许多。若按正常来算,现在夫人应该与那位姑娘一样精神萎靡,面部苍白,唇部发紫,脉象不紊。”
“许是和以前的生活作息有关吧。”我扯了扯嘴角。别的倒是没想到,自己好歹也是那些添加了乱七八糟原料的现代食品养大的,抵抗力不好恐怕早就给药死了。
想到这我又禁不住为自己荒唐的解释笑了。
子鸾见我笑,心里也放松了许多,“都成这样了还笑得出来。”
“大难不死,自然要笑。”
子鸾也笑了,郎中收了针说:“夫人性格也真是好,定会长命百岁!”
“借郎中吉言了!”
“赵公子,我去写药方,这药要尽快抓来煎给夫人和姑娘吃,针灸只能维持一时,若药吃得不及时,还是不行的。”
“嗯,知道了。郎中请写药方吧。”子鸾送出郎中,又折回来坐到我身边,“若岚,东宫闭了门,我们只有趁着深夜守卫轮班时离开。这一会我去找地方抓药,你们先歇息一会。来的时候我放在院子里一些柴火,煎药壶我也带来了,我不来时,你们记得自己煎药,还有,这几日的饭菜我会在早上给你们送来,记得饭菜要热了再吃。不过,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我得尽快带你们离开这里了,今晚我就先去看看情况。”
听着子鸾悉心的话,我的鼻子酸酸的,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转,“子鸾……”
“刚刚还在笑呢,怎么又要哭了。”
“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好,我怕……”因为舍不得你而永远留在这里。
“怕什么呢,我不会离开你的。”子鸾笑了笑。
“我好怕这又是一场梦,再醒来,什么都没了。”
“这不是梦,我不是在你面前吗。”
我点点头。
“好了,别多想了,我走了。”子鸾给我盖了盖被子,便出门寻药了。
小钏轻轻开口道:“姐姐若是早些日子遇见赵公子就好了。”
“世事无常,谁又能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是啊。”小钏叹了口气。
我不禁又想起了郎中所说的七叶一枝花,“我记得七叶一枝花是治病救人的药,不曾想还能害人。这个李侧妃也真是煞费苦心了。”
“李侧妃如此狠毒,可太子却还是那么宠爱她。”
“凡是能宠冠后宫的女人都不简单。李侧妃的不简单恐怕就在于一个狠字。”说完这句话,我若有所思,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是怪我不够狠吗?
又陪小钏说了一会话,小钏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长夜漫漫,东宫又出不去,不知道子鸾去哪里抓药。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子鸾回来了,就听他在院子里说:“郎中,药抓回来了!”
外厅里的郎中也出了院子,“这些药材是从哪里得来的?”
“这里的司药是我的朋友,他今晚当班。”
“来,生火煎药吧。”
“好。”
一时间,药香满楼。
“若岚,小钏,醒醒了,药煎好了。”子鸾轻轻叫醒了我们,并扶我们坐了起来。
郎中负责给小钏喂药,子鸾给我喂药。子鸾将勺里的药吹了吹,伸到我的嘴边。
“这药苦呢。”只喝了一口,我便紧皱眉头。
“良药苦口,这可是救命的药。”
我嫌弃地看着这碗药,“我还是一口都喝掉好了,长痛不如短痛。”
子鸾笑了笑,把碗递给了我,“小心烫。”
“我一直以为姐姐天不怕地不怕,原来怕药苦呀。”小钏笑道。
“你们就拿我说笑吧。”我撇了撇嘴,憋住一口气就把药喝完了。
子鸾又递给我一杯水,喝完水这苦味儿才稍稍轻了些。
“夜深了。我们该走了。折腾了一夜,你们好好休息。若是没有琐事缠身,早上的时候我再来一趟。”子鸾看了看夜色,又扶我们躺下。
“知道了,你们一定要小心啊。”
“嗯。”
目送子鸾和郎中离开,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
小钏双手合十,轻轻祈祷着:“保佑赵公子和郎中顺利出宫。”
我也学着小钏的样子,轻轻祈祷着。
“姐姐,这次赵公子又救了我们一命。”
“是啊。我们亏欠子鸾太多了。”
对子鸾的感激之情越多,对东宫的厌恶之情就越深。脑海里忽然又浮起李侧妃的模样,连同嘴里微微的苦味儿也变得恶心了起来。
她用下毒这一招,受害的不止是我和小钏,还有子鸾和郎中,他们都是冒着杀头的危险来东宫救我们。
李侧妃,倘若我们都平平安安的倒还好说,但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必会让你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第十三章 情定挽楼
天刚微微亮,我和小钏就醒了。
昨夜喝过药后,我们都恢复了精神,小钏下床走了一圈,兴奋地说:“姐姐,这个郎中真厉害,我已经好了呢。”
“嗯。我也好了。”我伸了个懒腰,身体健康的感觉真好啊!
“我现在觉得什么都是那么美好……”小钏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当然了。活着就是最大的希望。”
“姐姐说的在理。一会赵公子就来了,我去煎药。”
正说话,就听见子鸾提了糕点和饭菜来了挽楼,他一进门便是一阵兰草芳香,我不见他面便也知是他人。
走出内闱,含笑去迎接候在外厅里的子鸾,“子鸾!”
他笑着对我说:“怎么出来了,好些了吗?”
“已经好多了。”
“好了就好,杜郎中真是妙手回春。改日定要去好好感谢他。今日我去东市买了一些糕点,你一定没吃过,快来尝尝。”他目光尽是宠溺。
我对他笑了笑,三两步走到他身边,接过他手里的糕点,道:“多谢子鸾了。”
他微笑道:“跟我还用那么客气?”
我们坐到桌子旁边,打开糕点包纸,立刻香气扑鼻,看着眼前五六块胖胖的糕点,我心里喜欢得紧,道:“好香的糕点!”
“你喜欢便好。快尝尝。”
“嗯!”我拿起一块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我吃的高兴,子鸾看的也高兴。我也拿起一块糕点伸到子鸾的嘴边,“这糕点真的很好吃,你也尝尝!”
他抿嘴而笑,伸手接过糕点,“好。”
我们相视而笑,此中情意双方已是心下了然。
子鸾不待将手中的糕点吃完便对我说:“趁守卫轮班时离开确实是一个可行的法子。东宫内外的一切事宜我都安排好了,只待明日深夜我们离开这里。”
听过这话,我停下了所有动作,定定地看着他,他有些不解又有些想笑,问:“怎么了?”
我摇摇头,“没事,这是真的吗?子鸾?我们能离开这了?”
子鸾轻轻一笑:“是真的,我们可以离开这了。”
鼻子酸酸的,我竟流出了眼泪,这就是喜极而泣吗?
子鸾见我哭,伸手将我眼角的泪拭去,“这一切就要过去了。想好以后怎么办了吗?”
我摇摇头,“出了东宫,天大地大做什么不行?”
子鸾笑了,“傻瓜!”
我亦笑着、憧憬着。没想到,这一天到来的这么快,等出了东宫,我要和子鸾一起周游列国,一起寻访天下星象师,一起看看这大好河山。
“若明日我没有来,不是有事耽搁便是东窗事发,若真是那样,你不用顾及我,自保要紧。”
一席话,忽然将我从天堂打到地狱,“胡说什么呢,若真出事,我怎么能坐视不管!”
他微微一笑,“我不说出你来,太子也不会把我怎样,你若苦苦找太子理论,反倒害了你我。”
“只怕这太子也没有这么简单。”
“不想我们的侧妃娘娘竟然也有害怕的时候。”赵子鸾又在嘲笑我了。
“你又这么说!不理你了!”虽然在和他顶嘴,但依然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
“好了,不与你闹了,太子快下朝了。”
“嗯。你一切小心。”
“知道了。”
一直送他到河边,他突然停了脚步转过身,将腰间佩戴的白玉取了下来,“这是我十五岁那年父亲送给我的,现在我把它送给你。”他拿起我的手将玉佩放在我的手心。
“这我不能要。”
“算是我与你的定情信物吧。”
我没有再拒绝的理由了,接过这块白玉,“如此,我便先替你收着。明天我等你来。”
“嗯。我走了。”
他走时一步三回头,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种想要拉住他,不让他继续走远的冲动。
他还会回来吗?为什么越到最后越疑神疑鬼起来,我轻轻摇了摇头。直到子鸾绕过树林再也看不见时我才回到挽楼。
心里空落落的,手心里的玉佩已经带上了我的温度。这玉真是块上等的好玉,如他人一般洁白无瑕。人养玉,玉养人,这话似乎不假。
我将玉佩小心翼翼地包起来放在盛装衣物的箱子里。
“姐姐,药煎好了。”
“嗯。”我吹了吹刚煎好的药,苦味儿立刻充斥了我的鼻子,“子鸾说,我们明天晚上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小钏的反应和我一样,我看着她傻傻的样子,有些想笑。小钏追问道:“真的吗?”
“真的。等吃完饭我们就大概收拾一下吧。”
“好!”小钏又激动又有点害怕。
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既激动又害怕,各自想着各自的事,彼此都没有再说话。
第十四章 黎明前的黑暗
那夜,子鸾忽然进入了我的梦境。
我看见,在泛着荧光的湖水旁,他乘着一只白凤飞向天际。
“子鸾!你回来!不要走!”我撕声竭力地喊着,子鸾却头也不回。情急之下,我跌入了那片泛着荧光的湖,湖水瞬间变成一片绿色的沼泽,我动弹不得,只能任由沼泽吞噬着我。
就在我正挣扎在灭顶的恐惧之中时,猛然睁开了眼睛……
夜未央,一切还是那样平静,没有泛着荧光的湖,我也没有死。
小钏担心地问“姐姐,你怎么了?是梦魇了吗?”
我还没有平复心情,自顾沉浸在恐惧之中,刚刚的梦预示着什么?
“姐姐?”
轻柔的喊声打断了我的思路,却不能驱散我的恐惧。“小钏,我心慌的厉害。子鸾,我梦见子鸾了。”我抓住小钏的手紧张道。
“姐姐想多了,不过是噩梦而已。明日我们就能离开东宫了,我想姐姐这是太兴奋了吧。”
失神良久,小钏又喊了声姐姐,我回过神,叹了口气道:“但愿是我多想了,睡吧。”
“嗯。”小钏担心的看着我重新睡下。
然而我哪里还有睡意,与子鸾在一起的这么多日,心里早已属意于他,想着若是找不到星相师,再也回不到故乡,一辈子与他终老一处也是不错。可那梦实在可怕,怕的叫我不敢憧憬未来,只求明日万事顺利。
今夜冷月如钩,人鸟俱寂,秋风凄凉,秋叶瑟瑟。不曾想秋天来的那么快。
第二日天不亮,我已熬不住从床上坐了起来。不知小钏是睡得浅还是和我一样一夜未睡,待我起身后她也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醒了。”我问候小钏了一句。
“姐姐一夜未睡,小钏又如何睡得下,今日之事可谓是危险至极,稍有差错便是诛九族之罪,小钏心下不安。”
“是啊。不知未来会发生什么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小钏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天色,“姐姐再歇息会吧,秋日天亮晚,太子上朝的时间又不到,赵公子不会这么早来的。”
我摇了摇头,“我哪里能躺的住。还是算了,你休息吧,我再坐会。”
小钏也摇头说:“我也睡不下,我还是起来看看还有什么可以收拾的细软。”
“好吧。”
小钏走后,我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床上,眼见朝霞破晓,旭日东升。我梳洗完毕,小钏也已收拾好东西,陪我坐在桌边。
“姐姐,我们离开东宫以后去哪呢?”
“我想去找天下最好的星相师。”
“为什么要找星相师?”
我看了小钏一眼。我的故事,到底要不要告诉她呢?或许告诉她也无妨,只是终究觉得这种事还是自己一个人知道就好了,知道的人多了,恐怕是没有好处的。想了想便开口道:“也许星相师知道我身上的秘密。”
“秘密……”小钏若有所思,“姐姐说的是成为代嫁的事吗?可这和星相又有什么关系呢?姐姐应该去找明秀姑娘或者皇后娘娘。”
我对小钏笑道:“找她们也没有用的,你想,你若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有人询问你时,你会承认?况且,明秀和皇后,一个是太子最爱的人,一个是太子的母亲,若是去找她们,还不是一样在这皇宫越陷越深。”
“可姐姐又为何选择星相师?”
“星相包罗万象,预知天下万事。我的秘密的根源就在其中了。”
小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我看了看太阳,时候应该是不早了。太子上朝之时也是子鸾来挽楼之时,然而今日子鸾却迟了好些时候,我神色渐渐凝重,小钏也紧张起来,“赵公子一定是有什么事给耽搁了,姐姐不必着急,以前这样的情况也是常有的。”
“子鸾是个守信的人,都这些时辰了还不来……“我停下了话语。如果不是有政务缠身,便是事情败露了,再或者,这一切就是太子精心布下的局,待我逃宫一句话便可诛杀我,然后娶回真正的明秀。
“许是有政务缠身吧。“小钏紧张的会的接过话。
“但愿吧。”不知为何,脑海中最后的一个想法迟迟不能消散。太子若要杀我,何苦这么费心?可是如果,子鸾真的欺骗了我,我会怪他吗?
不过,人间万事无常,悲欢离合,人意何时胜过天意。事到如今,怪不怪他都于事无补,或许都是天意使然。
正当小钏在屋内焦急地来回踱步时,楼外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心,还是不由自主的紧张了起来。子鸾是不会这么兴师动众地来的。如果不是李侧妃或太子妃的人,那就只有太子了。
等待我的到底是什么?如果一切希望都破灭了,我所能挽回的又有多少?
子鸾,你在哪里,现在可还安好?
第十五章 东窗事发
屋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竟然真的是数月不见的太子。他缓缓走了进来,步声沉闷,目光冷冽,表情淡漠,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啊!”小钏惊异过后便是恐惧,她浑身颤抖着跪倒在地上,结结巴巴地吐出“太子”两个字。
我静静地看着他,像是等待着上帝的宣判,一个已猜测到结果的宣判。
太子戏谑地瞟了一眼小钏,又将冰冷的目光转向了我,我缓缓跪在他脚边,俯首道“太子万福”。他见我的模样,他忽然勾起嘴角道:“怎么?等不及了?就这么想离开东宫?”见我不言语,他敛了笑容,“赵子鸾觊觎太子侧妃,即日问斩。怎么样,明侧妃?本宫这个决定可好啊?”
我震惊地抬起头对上了他冰冷却带着戏谑的目光:“太子开恩,这一切与他无关!”
“你倒还真护着他,不过本宫说一不二,他必须死,本宫未诛他九族已是念在他乃太子门生的份上法外开恩,而你……”太子的话还未说完,小钏慌忙膝行上前抱住太子的脚,“不要!太子殿下!这一切都是小钏一人谋划的,是小钏瞒着娘娘私下和赵公子来往,您放过娘娘娘吧,奴婢愿替娘娘受罚!”
太子皱眉看了小钏一眼,我拉过小钏道:“不是这样的!小钏,一人做事一人当,这和你没有关系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大不了就是一个死!太子,要杀要剐冲我一个人来,放过小钏和赵公子!”
太子忽然一笑,俯身拉起小钏,道:“带走。”他身后的侍卫立刻上前架起颤抖着的小钏。
“太子殿下!求求你放过娘娘!太子殿下!”侍卫将她强行拉了出去,小钏的求饶声响遍挽楼。
我真的害怕起来,担忧太子会对小钏不利,抓住他的胳膊开口道:“太子!求你放过小钏!她只是个宫女!”
他傲然一笑,甩开了我的手:“侧妃一向心高气傲,如今怎如此卑微地哀求本宫了?”
我心中委屈,却深知不能拿小钏的性命开玩笑。“他二人于我有恩,求太子……”
他忽然打断我:“恩?如此说来,本宫就与你有仇了?”
我看着他,眼泪就这样流了下来,他为何总是这样逼我?就因为我是代嫁吗?“太子如此对我,就因为我是代嫁吗?”如此想了便如此说了。
他目光中闪过一丝柔软,却又很快消失了,然而我并没有在意,我要的只是他的答案。
他却勾起嘴角,“不论是不是代嫁,如今都是本宫的女人,恪守妇道是本分。”
“我与太子郎无情妾无意,太子放我们一马就不行吗?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和皇家有任何联系。”
他冷笑道:“你以太子侧妃的身份与太子门生行苟且之事,竟还敢求我放你们一马?”
“我与赵公子并未有苟且之事!”
“你这张嘴还真是伶俐,竟敢和本宫争执。”他忽然蹲下身子捏住我的下巴,凑近我对我轻声耳语道,“不过,本宫倒希望你没有,如此……”他未说出下句,却咬住了我的耳朵。
本就紧张,耳朵又被他咬痛,本能的要躲开他,他却一下子束缚住了我的双手。
“你要干什么!放开我!”
他的唇一路顺耳垂移到脖颈,鼻息打在我的脖颈间又痒又骇人,我的精神高度紧张,不断试图逃开他的束缚却一点作用也没有。
最后,我还是放弃了挣扎。泪水顺着脸庞划下,滴在了他的眼角。
突然太子停下了所有动作,缓缓起身看着我,像是在悲悯着什么。他未发一言,便拂袖离开了。
当一切都安静下来的时候,恐惧消散,子鸾又浮现在了我的脑海,我哭出了声。
小钏这时冲了进来,看到我狼狈的样子也哭着扑了过来:“姐姐……”
此刻我哪里还有心思管小钏,与子鸾的前情往事一幕幕回放在脑海。
“子鸾……我的子鸾……”悲伤就像魔鬼的一双手,紧紧掐着我的脖子,让我一丝气都喘不过来。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在身上地上,却怎么也诉说不完这其中的哀痛,“对不起……”
“上天为什么让我来这里?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这样惩罚我?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都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为什么要让子鸾来替我承担……我该怎么办……”捶打着冷冰冰的地,这里的人不都是信奉鬼神的吗,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老天我求你睁眼看看吧!子鸾是一个多么好的人……
“姐姐……姐姐我求你不要伤心了……这不是赵公子想要看到的……”小钏边哭边给我擦眼泪。
如今,再也没有一个赵子鸾可以来到我们身边安慰我们,关心我们了。即便私自接触废妃有违礼法,可若不是子鸾,又何来今日之我?他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却又在带给我希望的那一刹那离去。他对我们有这么大的恩情,却落得如此结果……
眼睁睁看着太阳升起,明明象征着希望,我却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若有来世,愿我们早日相遇,完成我们今生尘封在彼此心中未曾来得及说出的夙愿。
第十六章 翻墙吧!
睁开眼时,小钏正将饭菜往桌上摆。
“姐姐。”小钏来到床边扶我坐了起来。
“什么时间了?”嗓子有些嘶哑,丝丝的疼痛还在提醒着我早晨发生的种种,子鸾是真的死了吗?睡过一觉,总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说不定,他明日又能出现在挽楼,笑着说我傻。
“傍晚了。今天的夕阳格外美丽呢。”
“我也去看看。”说着就穿上鞋子往外面走。
“姐姐!”小钏走上来拉住我,“现在已经看不到了。”
“现在不是傍晚吗,太阳还没落山,怎么会看不到了?”
小钏抿了抿嘴,“太子……太子把挽楼的大门锁死了。我们出不去了。”
锁住了。这就是说,我们只有一辈子困在这里了?
不,不能,也绝对不可能!
“我去看看。”我抬腿就往院子里走,小钏也跟了上来。今日才觉得这个挽楼就像一个死城,到处都是死气沉沉,看不到一点生机。
朱红的大门伫立在前方,我跑到门前抓住门框就拉,但门只被拉开了一个缝,可以看得见外面那偌大的锁。
“姐姐……”
“太子这是要让我活在绝望之中不得翻身啊。不,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我回到院子里,看着周围的情况。明明就是一个破围院,又不是现代的高层,还能把活人困死在这不成!
“姐姐,除了走大门,我们根本出不去。”
“谁说一定要从大门走了。”我看着花园另一边的矮墙,兴奋起来。
小钏顺着我的目光看去,惊异地说:“姐姐的意思是说……”
“翻墙吧。”
我们向着矮墙走去,“你看,这墙的旁边就是柳树,我们可以爬到树上,顺着枝干到达墙头。”
“万一惊动了侍卫怎么办?这样真的太冒险了!”
“这或许是唯一的办法了。挽楼偏僻,少有人来,通往那群主殿的路上又都是树木,趁着夜色躲过侍卫的几率很大。之前子鸾说过,趁守卫轮班时可以混出去,你是宫里来的,应该知道守卫轮班时是什么情况吧。”
“嗯。因为没有人看管,轮班时守卫都会松懈,尤其是正门少有人来往,那里守卫最松懈。”
“走正门是不是太明目张胆了?”我的脑子飞快地转着,生怕疏忽了什么。
“我们可以走西门。那里不仅离挽楼近,而且离西市也近。西市没有宵禁,那里的歌舞通宵达旦,人也纷杂。”
“如此再好不过了。我们不能再耽搁了,还是按着原计划,今晚子时离开东宫。”
“好。”
回到内闱,我看着小钏收拾的包裹说:“东西还是太多了,翻墙不方便的。”
小钏将包裹打开,里面的衣服、饰品无一不是子鸾给添置的。
“姐姐,这些都是赵公子带给我们的。”小钏有些哽咽。
那块白玉在衣物中露出了一角,轻轻抚摸着这半边玉,冰凉从指尖传到心底。他给我这块玉还是昨天,不曾想,定情之日便是永别之时。
我的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起了转转,“算了,再打一个包裹,我也分担一下吧。”
“不用了,这些不沉,我能得背动的。”
挨过漫长的时间,彼此都坐立不安,总觉得自己疏忽了什么,却又想不出来。眼见得月亮渐渐偏东,夜深人静,蛐蛐的叫声伴着秋夜的繁星摇摇曳曳。借着月光,我们悄悄走到了柳树下。
“接下来,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大声说话。周围人少不代表没有人,万一惊动了侍卫就出不去了。”
“嗯。”小钏乖乖地点了点头。
“来,帮我把这块石头推过来。”我们将花园里几块观赏石堆叠在一起,“这样就方便多了。我先上去,然后再拉你上来。”
我踩着石头很轻松地爬到了树叉上,小钏也学着我的样子爬上了树。这时候,挽楼外附近的情况就一目了然了。周围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又那么漆黑,想来也不会有人发现我们了。树叉就搭在墙头,我们小心翼翼地从树叉转移到墙头。
手心微微冒出了些汗,这墙看着不高,跳下去可不一定毫发无损。可不跳又有什么办法,难不成再顺着树爬回去?
别别扭扭地找好了角度,想了想直接跳下去终究没有保障,自己又不是那种爬墙经验丰富的人,还是选择慢慢往下滑吧。紧紧抓着墙转了个身,缓缓将一只脚伸下登在墙壁上,又将另一只脚放了下来,手渐渐往下松,目测着高度已经不会构成伤害了便调整好呼吸轻轻跳了下来。
见我成功跳了下去,小钏也不再紧张,她也学着我的样子慢慢往下挪,最后一跳被我稳稳扶住,彼此紧张的心情瞬间平复。
我们借着草木的掩护悄悄往西边走去,直到看到西门才又紧张起来。
“怎么办?”小钏轻声问。
“看时机。”
我话音刚落,树丛里就有人喊道:“什么人!”
那一刻我和小钏吓得一个哆嗦,顾不得许多掉头往东跑。
“站住!快来人啊!有人混进东宫了!”一声高喊,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纷纷进树丛寻找,一时间,呼呼的风声,哗啦啦的树叶摇曳声以及侍卫踩响落叶的声音响彻树丛。
“姐姐,怎么办?”小钏边跑边问。
“前面有一个宫殿,不像是妃妾的居所,我们躲进去!”
“好!”
跑出树丛,这是唯一可以藏身的地方了,今日能否脱险,就看天意了。
第十七章 是你
越来越多的侍卫从四面八方跑来帮忙,我和小钏没命地往那个宫殿跑。
“快来人!有人混进东宫了!他们往那个方向跑了,快追!”侍卫还在呼喊。
跑到宫殿门口却恰恰碰到六皇子从那个宫殿里走出来。我和小钏刚跑到宫殿门口见到六皇子出来,急忙停下了脚步。
“是你!”六皇子有些不可思议。
我喘着粗气看了六皇子一眼,看来这个宫殿是不能藏身了。难道这是天要绝我?
“走!”我拉起小钏抬腿要继续就往东边跑。
胳膊忽然被什么人抓住,惯性作用下,我被扯了回去,受到的惊吓还没有平复,抬眼看去竟然是六皇子,心里更是害怕起来。
他是来抓我的?
六皇子轻声道:“跟我来。”
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难不成他这是要帮我?
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六皇子拉着进了屋子,刚进屋,门外就想起了混乱的脚步声和侍卫的声音:“请你通报六皇子殿下,东宫有人混了进来,请允许我们进去搜查。”
“请稍等。”看门的宫人回了侍卫一句便朝着内院走来。
“你们先去里屋,我一会过去。”六皇子松开了拉着我胳膊的手。
顾不得许多,我拉起小钏往里屋跑。
六皇子吩咐完我们又立刻叫来贴身侍卫前去门口传话,随后自己也进了里屋。我刚想说声“谢谢”,六皇子立刻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只听得门口贴身侍卫对侍卫们说:“六皇子殿下已经睡下了,搜查可以,不得惊扰六皇子殿下。”
“是。”四五个侍卫冲进宫殿,到处搜寻,搜到里屋时,贴身侍卫低声说:“请止步吧。六皇子殿下在里面休息。”
侍卫们对视了一眼,打扰六皇子殿下的好梦?八成是自己不想活了。况且,又怎么会有人不顾死活得躲进六皇子殿下的里屋呢。因此一行人放弃了搜查,一齐抱拳行礼后撤出了六皇子的宫殿。
听着脚步声远去,我们才放下心来。
“又见面了,明侧妃。”
“多谢六皇子殿下出手相助。”
“皇兄真是不会讨人喜欢。”六皇子轻轻嘟囔了一句,又看着我,“你为什么逃出来了?发生了什么?”
“太子杀了赵子鸾,又锁了挽楼的大门。”
“然后你就跑出来了?你是怎么做到的?”六皇子有些不可思议。
我有些尴尬,轻声说:“就是翻墙。”
听到这,六皇子噗嗤一声笑了:“哈哈哈!真有意思!我保证皇兄会为失去你这样的侧妃而后悔的!”
“这次趁夜离开,不曾想惊动了侍卫,恐怕宫门都加强了防守,想出宫就难了。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六皇子……”我开始恳求六皇子。
“你的意思是要我帮你们逃出东宫?”六皇子反问道。
我点了点头,六皇子面色忽然凝重:“这样一来,皇兄会杀了我的。”
“这事你不说我也不说,没有人知道的。”
“你就这么想出去?”
“六皇子,我的遭遇你也看到了。如今挽楼又被锁,是生是死就不是我们所能决定的了。倘若皇子还怜惜我和小钏这两条命,求你救救我们吧。”
“那对我有什么好处。”六皇子看着我笑道。
“没有好处,也没有坏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乐而不为呢。”
“好一个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你必须要答应我。”
“什么条件?”
“这个条件就是,从此忘记这段挽楼的日子,以及你和皇兄的往事,如果你们日后有缘再见,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都要离开了,还谈重新开始,这个六皇子真是单纯。不过听着他这句话好像是别有深意,但我还是答应了,毕竟都到了这个时候了,顺从才有活路走。
“来人!”六皇子喊道。
立刻有贴身侍卫进来跪下问:“殿下有何吩咐?”
“你去跟太子通一声,就说东宫今夜不大太平,我继续住在此处只有平添麻烦,然后叫人备车回皇宫。”
“是。”侍卫领命离开。
六皇子回头对我们说:“你们就在马车里待着别出来。”
“嗯。”
我们出了宫殿,已经有人将马车备好。六皇子扶我们上了车后也坐了进来。马车伴着铃铛声响一步一步走向宫门。
有皇子做保障,这是我始料未及的,这么明目张胆地离开东宫,更让我觉得兴奋又紧张。
“站住!”宫门的守卫喊道,“出宫令牌。”
侍卫道:“这是六皇子殿下的马车,六皇子出宫也要出宫令牌?”
宫门侍卫连连摆手说:“自然是不敢,只是今晚上有人混入了东宫,若是让人跑了,小的一百个头也不够砍的啊。”
六皇子撩开马车帘厉声道:“怎么,你这是怀疑我私藏贼人吗?大胆奴才!皇兄能砍得你的头,我就不能了吗?”
侍卫们赶紧下跪:“小的们不敢!”
“还不放行!”
“是!”
六皇子坐回马车,对我们笑了笑。
东宫的大门打开了一道只够通过马车的缝,铃铛声又响了起来,马车晃晃悠悠缓缓离开了东宫。
第十八章 终于离开
鸦声划破静谧的夜晚,接着东宫围墙里飞出来一群鸟。东宫的大门伴随着吱吱呀呀的声音重新关闭。夜,就像投入石子的湖水,泛起淡淡涟漪,而后又风平浪静。
终于离开这个伤心之地了。
轻轻撩开帘子,借着月色注视着这偌大的东宫,这个世人都想进来大展宏图的地方。琉璃瓦朱红墙,磅礴大气,尊贵无比。可惜,我终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不会被这座空城所束缚。
“怎么了,还舍不得离开了?”六皇子笑道。
我放下帘子,摇摇头:“不是。”
“你们已经逃出来了,有没有想好今后要去哪?”
“我必须要找到天下最好星相师,剩下的,随遇而安吧。”
“星相师。想不到侧妃还热衷于占星术。这一点皇兄还真没有跟我说起过。”六皇子若有所思。
我也不跟他多解释:“嗯。星相变幻莫测,我也是近来才喜欢的。”
这时候,侍卫在马车外面请示:“殿下,我们去哪里?”
六皇子看向我,我问:“我想去看看赵子鸾。”
“去城北白鹿山的赵家。”
“是。”
马车重新启程。风时不时掀起遮住车窗的锦帘,月色趁机洒入马车,照在车里每个人的脸上,那么平和。
紧张的心情瞬间放松了下来,困意便卷袭而来。小钏已经累得睡着了,但自己却不敢轻易睡着。毕竟坐着的是六皇子的马车,六皇子又是太子的弟弟,他若是反悔将我们送回东宫,那麻烦就大了。
“你若是困,就睡吧,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不会出尔反尔的。”六皇子像是猜透了我的心思,慵懒地说道。
“我不困。”
“到白鹿山还有一段距离,你既然不困,那就陪我说说话吧。”
“好啊。”有求于人,就顺着他来吧。
“你和皇兄青梅竹马那么多年,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六皇子,能不能,不要说他了?他有他自己的解释,这个你可以去问他。”
“可是皇兄也不跟我说。”
“这就说明了,我们的事,他不想再让别人知道了。太子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
“好吧,那我不问了。那你今晚为什么要去看赵子鸾?他可是太子门生。”
看来这个六皇子什么都不知道。
“他是我的朋友,我落难时他救过我。”
“救过你?”六皇子一下子来了兴趣,“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我和小钏曾经中过毒,是赵子鸾求来郎中治好我们的。”
“原来是这样。”六皇子又开始思考起来,“你们怎么会中毒呢?”
“后宫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我反问了他一句,他便不再说话了。
我叹了口气:“要不是我,他也不会死。都是我害了他。”
“皇兄是太子,自然要维护他的威严。”
“他的威严如果是用别人的鲜血换来,那就算天下人看错了他。凡是一个开明的君主,都不会肆意杀戮。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他只有明白这个道理,才会人心所向,不怒而威。”
“说的好!”六皇子一下子兴奋了起来,目光在月色下闪闪发亮,“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这句话我一定要带给皇兄。明侧妃,你真的就像一颗明珠,比后宫那些只知道争风吃醋的女人强了千倍万倍!皇兄会为失去你这样的贤内助而悔不当初!”
这个道理难道作为太子、皇子都不知道吗?他干嘛这么激动。
这时候马车停下了,侍卫说:“殿下。到了。”
“下车吧。”六皇子明显对我客气了许多。
马车停下的地方就是赵府。大门就这么敞开着,从里望去,能一直看到灵堂。门前的白灯笼隐隐约约随风摇曳,那么孤单凄凉。我的子鸾是不是也像这灯笼一样,独自走在黄泉路上,无依无靠?
想到这,我不禁哭了起来,小钏也在一旁轻轻啜泣。
六皇子叹了一口气:“别伤心了,逝者已逝。”
赵府的看门小厮探出了头,他一见我们三个人,问道:“门前何人?可是我家公子的故交?”
六皇子回了一句“正是”,小厮便说:“我去通报夫人,贵人稍等。”
不一会,小厮从灵堂跑出来,站在门口说:“我家夫人请贵人们进来。”
我擦了擦眼泪对六皇子说:“子鸾命丧东宫,他家人自然对皇家有所抵触,你就不要进去了。时间也不早了,谢谢你把我们送到了这里,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还是请六皇子回宫吧。”
“也罢。不过,你要记得你答应我的条件。”
“这是自然。六皇子放心。”
六皇子看了我一眼,又叹了口气,抬步离开了。
第十九章 深夜灵堂
灯笼还在风中摇曳,门口的小厮似乎也被定格,展现在我眼前的画面诡异又无比凄凉。
“小姐请进吧,外面怪冷的。”
我和小钏走进了赵府,里面不大,满目都是白色,冷冷清清的。
“我家夫人在灵堂。”小厮手指向前面的大厅。
“谢谢你。”
小厮回到了大门继续守着。我们轻轻走向这个院子里唯一还亮着的地方。
浓浓的烟味充斥着鼻孔,赵夫人盘腿坐在蒲团上,手上不断转动着一串造型奇异的珠串,嘴里念念有词。
堂上的牌位冷冰冰地伫立着,刻着的赵子鸾这三个字那么刺眼。
我和小钏分别上前,跪在地上对着牌位磕下三个头。泪水啪嗒啪嗒地打着地面,赵夫人停止了念经。
“是子鸾的哪位故交啊?”
“曾受赵公子救命之恩,今来吊唁。”
“这样啊。唉。可惜啊,子鸾死的难看,才请人收回来就安葬了。”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阵阵刺痛,泪水顺着脸庞肆意流淌。子鸾,此生我亏欠你太多太多,我该怎么做,才能还的清?
赵夫人从蒲团上站起身,仔细的打量了我一番,并用手给我擦了擦眼泪。她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样子,从她身上,隐隐约约能看到子鸾的样子。
“赵夫人,我叫安若岚。这是小钏。”
“安姑娘长得真是漂亮,人又善良,我家子鸾认识你这样的人是他的福气。”赵夫人很和蔼,可惜中年丧子,眼神中的绝望令人心痛。
只是,面对赵夫人,我真的无地自容。赵夫人,你知道吗,正是你嘴里这个安姑娘害死了你的儿子……
“赵夫人不要这么说。我承受不起……”
“听说,我家子鸾是觊觎太子侧妃才被赐死的,这怎么可能呢,我家子鸾向来安分守己的。安姑娘,你知道到底是哪个侧妃害了他啊?”说到这,赵夫人忍不住又哭了出来。
听到她这句话,我跪在赵夫人脚下,小钏也随着我一起跪下。我痛哭道:“赵夫人,对不起……”
赵夫人有些吃惊,指着我问:“是你?”
我点点头,哭道:“对不起……是我害死了子鸾……”
赵夫人抓住我大声哭道:“为什么啊……为什么要害死我家子鸾……他还那么年轻……”
“对不起……”脑袋嗡嗡作响,脑海里都是子鸾的样子。是啊,他还那么年轻,又是太子门生,却为了我这样一个人献出了生命。
小钏上前拉住赵夫人说:“赵夫人,赵公子和姐姐两情相悦,患难情深,是太子为了维护他的威严才赐死赵公子的……”
赵夫人松开了抓着我衣服的手,指着我道:“好一个两情相悦,患难情深。你一个侧妃,不去侍奉太子,来勾引我家子鸾,害得子鸾身首异处,我赵家不欢迎你这种人,你给我走!”
“赵夫人……”我看着她悲痛欲绝地样子,再也说不出话。
“阿才,送客!”赵夫人见我还不动身,便喊来了带我们进门的小厮。
这个叫阿才的小厮赶紧跑过来轻声对我们说:“小姐,走吧。”
“赵夫人,欠下的情,若岚这辈子都还不清。若有来世,若岚甘愿做牛做马回报子鸾的恩情……”
赵夫人听及此话,别过了头不再看我们。
无奈,我们随着小厮缓缓步出了灵堂,庭院里突然刮起了一阵风,夹杂着沙石,让人睁不开眼睛。
待风停后,小厮送我们到大门口,说:“二位小姐,东边是白鹿山,山上不好走。更深露重,保重。”
“多谢小哥提醒了。”
小厮叹了口气转身走了。我和小钏在门口伫立良久,小钏道:“姐姐,我们去哪里啊?”
我摇了摇头,“那阵风来的突然,许是子鸾泉下有知,担心他母亲,不想让我离开……”
“姐姐说什么?”
我拉着小钏道:“我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子鸾为我而死,我理应代替他在赵夫人跟前尽孝!”
“可是赵夫人并不待见我们啊。”
“这是我们欠她的。”
“姐姐,我觉得我们并不适合留在这里的。且不说太子会不会翻遍京城寻找我们的下落,赵夫人每每看到我们就会想起赵公子的死,我们的存在就是她不幸的根源。”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小钏说:“我们还是走吧,等过段日子赵夫人想开了再回来也不迟。当务之急我们还是应该先出城。”
我没有说话,抬头看了看皎洁的月亮。无依无靠,未来该怎么办,究竟到哪里去找星相师,究竟什么时候才是回家的日子……
希望这一切早日结束吧……
第二十章 再见,再也不见
离开赵府渐行渐远,那凄清的赵府最终化作记忆中的一抹微弱的光,不知道此去还能否再回来,也不知道再回来时赵府又是什么样子。
“姐姐,现在夜正深,也找不到客栈可以住下,我们去哪呢?”
“不然就在这附近将就一下吧,总算离开东宫了,不用在乎那么多,随心随性一点!不过,我看这也快天亮了。”我的心情随着远离东宫和赵府而好了许多。
“那我们一会出了城门往哪走呢?”
“我曾经向你许诺,要带你回家看看,你还记得你家是哪个方向吗?”
小钏听完我这句话轻轻啜泣起来:“姐姐……”
离家那么多年,忽然听到自己能回家了,心里自然是激动又有些担忧的。不知道家里还有人健在?不知道自己离开后家里人过得怎么样?记忆中的故乡有没有变样子?自古以来,人们对家总是怀着不一样的情感,小钏也不例外,尽管她离家多年。
“我记得你说你家在庆龙桥,你若是不记得走哪个方向,我们可以问的。”
“姐姐,小钏能够遇到你,真是小钏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说什么上辈子呢,就算有上辈子,那都已经是过去式了。我们活好当下,就是为下辈子积福了!”
“嗯!”小钏听完我的话无比的激动,她忽然又问:“哎,姐姐,为什么你不回你的故乡看看呢?”
我就知道她会这么问我,还是先把话题扯开吧,“我的故乡不在了,所以,未来的日子里,我们先找到庆龙桥,再去寻访星相师。”
“姐姐心里有计划就好,这样总归不是那么迷茫了。”
看了看天色,东方地平线已经泛出了红色的光芒。茫茫黑夜里看到一丝曙光,就要天亮了,全新的旅程等待着我去探索。
加油吧,安若岚!有意外的发生,就会有奇迹的存在,相信这一切终将会结束,而现在要做的就是享受过程,随遇而安。
“你知道出城的路吗?”我问小钏。
小钏点点头说:“白鹿山是安京城北,往东边走是山,往西南边走就是安京的西门,西门每日都会在天微微亮的时候打开,这时候也已经有进进出出的商队和农夫,我们在天亮之前赶到城门就可以了。”
“就按你说的来。秋日天亮晚,想来现在也不早了,我们走吧。”
走进一排排的居民屋,每每经过,总是有鸡鸣狗吠扰乱这安静的街巷,偶尔遇见哪家的妇女端了一盆水打开门泼了出去,还有即将出门的商人忙忙碌碌将货物一趟一趟得从屋里往停靠在门外的驴车上搬。
黎明驱逐着黑暗,越来越多的人从睡梦中醒来,大街小巷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绕过这纷杂的居民屋,终于看见了高大雄伟的城门。此刻,城门还是紧闭着的,看守城门的卫兵们打着哈欠懒洋洋地走到城门,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一,二,开!”,所有人合力将高大的城门拉开了一条缝。接着,卫兵们转到城门外面,继续将大门缓缓推开。
此时,城门口里面已经站了一些等待出城的人,我和小钏混在人群里向城外看去,城外也聚集了很多要进城的,大部分都是商队,也有一些穿着朴素的农民和素雅打扮的书生,他们交谈着、等待着。
城门一开,两边的人就开始各自赶路,一时间喧闹声起,多数是商队和城门守卫打招呼问候的声音,也夹杂着老乡们相见时的问候。
顺着人群出了城门,是一大段空旷的草地。大约向前走了百米,我们回头看向这座城。城门顶上“安京”两个字磅礴大气,据说,这是皇上攻下安京时亲笔所题。
小钏感慨道:“我做梦都没想到,我居然还有离开安京的这一天。”
“这以后啊,天大地大,我们自由了!”我兴奋的想要跳起来,小钏却“哇”的一声哭了。
“傻丫头,你要想回来了,我们还是可以回来的。干嘛搞得和生离死别似的!”我给她抹着眼泪劝道。
小钏抽抽搭搭地点了点头。
我们最终还是转身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对这座城有种不一样的感觉,总觉得自己与这座城的缘分还没有结束,甚至在未来的某一天还会回到这里。
不管未来怎样,只要我找到回家的办法,过眼烟云也好刻骨铭心也罢,这里的一切都将是虚花幻境。
毕竟,我是属于21世纪的。
番外(1) 她像一首歌
自从接到宁国进犯边境的消息,安韶就知道,这一次注定欠下秀儿一场盛世婚礼。[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这么多年来,自己亏欠秀儿的真的太多太多,先是敬国公主和亲,剥夺了秀儿的正室之位,再是两年前江北大洪,又让秀儿最美好的年纪里苦苦为自己守候。如今,终于等到迎娶她的这一日了,却又碰上宁国犯境。
皇宫凤仪殿。
“母后,就不能和父皇求个情,叫他延缓一下婚期吗?”安韶的声音回响在大殿之中。
“韶儿,你这是胡闹。皇上金口玉言,怎能说改就改?母后说了,明秀只是一个侧妃,这样的十里红妆是不合规矩的,况且,她只是个敬国的俘虏,能让她以将军义女的身份嫁入东宫已经是她的福气了。”
安韶这才转变了口气,“母后,秀儿孤苦伶仃陪伴儿臣多年,这些日子又寄身在大将军家,儿臣也照看不到,还希望母后多多为秀儿打算着些。”
皇后的妆容雍容华贵,却依然掩饰不住美眸中流露出来的担忧,但多年的后宫生活,仍旧让她波澜不惊地应对自己儿子的话:“这是自然。[]对了,我今儿个亲自挑上来一个贴身宫女,你看看合不合适。玉儿,带小钏上来见见太子。”
“是。”叫玉儿的姑娘应了一声就下去了,不一会,就带了一个乖巧可爱的小姑娘走了进来。
“奴婢小钏,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太子殿下万福金安。”
皇后看了看安韶:“母后选的这个宫女如何?”
安韶看了小钏一眼回道:“任凭母后做主。”
皇后示意玉儿带着小钏下去,拉着安韶说:“我儿,你身为太子,不要太看重儿女私情,安国这万里江山还等着你去治理,你可不要辜负父皇对你的期望啊。”
“儿臣知道。”
“你总是说知道知道,一见到明秀你就犯浑。”说到这,皇后的脸色有些不好了。
安韶不再说什么了,皇后又说:“自从安国立国以来,宁国没少犯我边境,欺压我们的百姓,我儿此次前去,最好一举拿下宁国,也省了以后那么多麻烦。我会叫你舅舅出谋士军师与你同去,他们忠于我向氏一族,我儿可完全信任他们。”
“母后这是小瞧儿臣吗?即便没有舅舅的谋士们,儿臣一样可以拿下宁国。”
“你有这种信心自然是好,只是,多个人帮忙也没有坏处。”
安韶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也不跟皇后多说,道了声保重就回东宫了。
第二日,安韶与明秀大婚的日子,也是安韶出兵征讨宁国的日子。太子妃蒋冉带着东宫的妃妾齐齐站在东宫正门口与太子送别。
安韶接过蒋冉递过来的金盔,对她说:“本宫今日不能亲自迎娶秀儿实乃憾事,秀儿进宫后的一切事宜就交给你了。”
“殿下放心吧,臣妾会安顿好明秀妹妹的。”蒋冉微微一笑,仿佛世界都将春暖花开,可惜,安韶看不到她的美。
安韶得到她的回答后就策马离去,蒋冉连同身后的妃妾纷纷跪下,“愿太子凯旋归来!”
每每有战事发生,皇上都会让太子带兵出征,不仅仅是因为安韶是太子,更大一部分是因为安韶真的是一个军事奇才,武功又是兄弟中最高强的一个。大破宁国犯境大军不说,还乘胜追击攻下了函关十州,逼得宁国答应成为安国的附属国。
安韶对这样的荣耀不以为意,此刻他心中只有赶紧回到安京,看看明秀过得习惯不习惯,有没有生自己的气,或者再给她补一场婚礼也好。
行军七八日,终于看到了“安京”这两个大字。大军进城后,街上的百姓熙熙攘攘,都是为了一睹当今太子的风采。安韶缓缓步入人群,他四处看着周围的景象,似乎有些享受这万人瞩目的感觉。
忽然前方一辆马车的车帘被撩了起来,安韶清楚地看到马车里面坐着一个钟灵毓秀的姑娘,她面容姣好,浑身透着一股灵气,让人忍不住再看她第二眼。就这样,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那辆马车。
可是,这辆车再也没有动静。“罢了,萍水相逢,说不定,她已经嫁为人妻了呢。”安韶这样想着,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
上天似乎十分眷顾自己,就在将要把目光移走的那一瞬间,马车的车帘又被风撩起。他看到了她,她也看到了自己。同时,他也看到了马车里的另外一个人,小钏。
车帘很快被掩死,安韶收回了目光,却满脑子都是那姑娘的面容和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他曾经听过敬国一个歌姬唱歌,余音三日不绝于耳,回味无穷。而她就像是歌姬唱出来的那首歌,萦绕在心怀。
可是,马车里的小钏又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应该在秀儿身边服侍吗,怎么会跑到大街上,难道,马车里的姑娘和秀儿有什么关系?
自己不在的这些日子里,终究发生了什么?
番外(2) 牛郎和织女
安韶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东宫。.他先是安排手下将大军安置,又去了祝天台交付宝剑,以求洗刷战争带来的杀戮之气。随即又进宫面圣,汇报此次出征的情况。
皇上年纪有些大了,听到儿子的功绩自然龙颜大悦。又加上朝中大臣的赞扬,皇上一下子赏给安韶不少皇田珠宝。
安韶面见完父皇就要去凤仪殿给母后请安。这一串仪式结束后,已经快到中午了。安韶策马就往东宫赶。
秀儿,我就能见到你了!
安韶策马直入东宫,守卫们即时将所有的大门打开。他看到蒋冉和妃妾们跪在濯日殿外迎接他,他勒住马问蒋冉:“秀儿呢?”
蒋冉垂眸道:“臣妾先前派人去请明妹妹,可是她不在玲珑殿,臣妾已着人去寻找了。”
“什么?不在玲珑殿?”安韶等不及蒋冉再说什么,一扯缰绳,纵马赶往玲珑殿。
秀儿不在玲珑殿?他的脑海里忽然浮现了大街上的那辆马车,可是越想越混乱,这一切该怎么解释?
玲珑殿是一个花园式宫殿,安韶自从入住东宫以来,他就派人修建玲珑殿以作为明秀的栖身之所。(.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下了马,安韶看见门口的宫女各自忙碌着,宫女们看见太子立刻下跪,刚要喊“万福金安”就被安韶制止了。安韶的随侍太监祁德匆匆赶来,看见太子不愿意惊动大殿之内的人,便识时务地将玲珑殿里的宫女都遣了出去。
安韶缓缓走近玲珑殿,绕过曲曲折折的长廊,忽然听见一个陌生的女声,这个声音柔美却有些慵懒,不会是秀儿的声音也不会是小钏的。
“相传织女是天上王母娘娘的孙女,她心灵手巧,能用一双灵巧的手织出五彩缤纷的云朵。凡间有个孤儿叫牛郎,他虽然勤劳,但一直过着贫苦的生活……”
小钏的声音忽然响起:“牛郎和织女是不是再也没有团聚?”
“没有。牛郎在老牛的帮助下,用箩筐装着儿女,挑着追到天上。王母见牛郎追来,就用头上的金钗在织女和牛郎之间划出一道大河,这就是银河。滔滔的银河水无情地把牛郎和织女隔在两岸,他们只能隔河痛哭相望。后来王母见他们哭得很伤心,动了恻隐之心,命喜鹊传话让他们每隔七日相见一次。谁知喜鹊传错了话,说成每年七月七日相见一次。于是王母就罚喜鹊给牛郎织女搭桥。每年七月七日晚上,牛郎织女就在喜鹊搭成的桥上相会。”
安韶静静地听着这个柔美的声音所讲出来的故事。安韶已经确定,这里面的人一定不是秀儿,而秀儿,十有八九没有嫁进东宫。
一股怒意直冲心头,安韶夺门而入,在看到坐在窗边的那个如画般的人后他有些楞。
这不是在街头看到的姑娘?她怎么会在这里?
但愤怒很快淹没了理智,安韶满心里都是他的秀儿,没有嫁进东宫,她会去哪?她自来到安国,就一直陪在自己身边,这里人生地不熟,她万一出了什么事了该怎么办?
眼前的女人越看越觉得可憎,若是没有她,秀儿是不是不会失踪?
“来人啊,明侧妃不识礼数,冒犯太子,杖责二十,禁足玲珑殿!”当安韶说完这一串话的时候,心里的怒气稍稍平息了些。
看着侍卫将安若岚拉走,安韶也离开了玲珑殿,他想都没想径直往寻兰殿走去看望李侧妃。整个东宫里,安韶最爱的女人一个是明秀,一个就是李侧妃。而这时候,也只有李侧妃能安慰自己了吧。
“太子殿下。”李侧妃娇柔的声音暖了安韶的心,安韶俊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点笑容,“爱妃近日可好?”
“臣妾日夜思念殿下,总也睡不好。”李侧妃委屈的声音让安韶很是受用。
安韶坐在桌前,我住李侧妃的手:“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殿下征战沙场数月,臣妾却什么都不能做,不敢说辛苦。”李侧妃眼珠子一转,又试探着问:“听说,殿下刚刚在玲珑殿大发雷霆,这是怎么了?”
安韶一听这话又开始上火,“不想她如此不识礼数,本宫将她禁足了。”
李侧妃起身坐到安韶身上,笑着说:“殿下真是心疼明妹妹,冒犯太子是杀头的大罪呢。”
安韶听出来李侧妃话里的意思,“那爱妃想要怎么处置她?”
“处置二字不妥当,殿下与明妹妹新婚燕尔的。明妹妹的玲珑殿太过奢华了,这样的禁足恐怕她还是不会悔改,总要她受点苦头,才会知道殿下对她的好。”
“爱妃继续说下去。”
“听说东宫千米之外有一个叫挽楼的地方,那地方虽然偏僻,寓意却是天下尽知的。殿下若是舍得要明妹妹住到挽楼去,一来可以让明妹妹多长些记性,二来也提醒着明妹妹殿下的真心。”
安韶倒是没想到真心不真心的事,把那个女人赶到挽楼也好,玲珑殿总不能让她这种人玷污了。
“如此甚好,就按爱妃的提议办。”
番外(3) 真相大白
第二日下了早朝之后,安韶忽然转变了行走的方向,关于明秀的事,母后或许知道一二,他必须向母后问个明白。
“母后,儿臣有一事想要请教。”安韶站在皇后面前,态度有些生硬。
皇后挥了挥手,示意所有的宫女都退了下去。安韶见皇后如此,心下明了,看来,母后是早就知道秀儿的事了。
“我儿是来问明秀的事吧。”皇后边说边从凤座上站起了身,朝着梳妆台走去。
“母后,秀儿到底去了哪里?东宫里的那个女人又是谁?”
皇后从梳妆匣里抽出一封信,摆在安韶面前,说:“这是母后安插在敬国的细作传回来的信,你看看吧。”
安韶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急忙打开信封取出信。
信上内容很简洁:“敬国三王南宁王大婚,王妃乃明大将军次女明秀。”
安韶将信狠狠拍在桌子上,对皇后道:“这怎么可能!”
“明秀失踪是她入住将军府的第二日。(.无弹窗广告)那时将军夫人廖氏不敢隐瞒,私下入宫告诉了我,我便立刻着人查找明秀的下落。这封信是你出征前三天得到的。”
“她为什么要这样?”安韶有些悲痛。
“这很正常,我儿你不要忘了她的身份,她可是敬国大将军的次女。”
安韶不再说话,皇后说:“这些年母后眼见得你为她沉沦,即便她不是俘虏,母后也不会让她嫁给你。”
安韶抬眼看着皇后,“母后,你为何要这么做?”
“因为你将是安国未来的皇上!”皇后正色道,“安国的大业还没有完成,一切儿女私情,只会毁了你!更何况,她是敬国的将军之女。”
皇后语气又稍稍平缓了些:“母后不得不为安国的未来着想,这毕竟,是你父皇一生的心血。我想,你也不会希望安国在你手上灰飞烟灭吧?”
安韶紧握的拳头颤抖着,他一拳打在面前的桌子上,桌子瞬间裂成了两半,连同桌上的玉瓷茶具全部乒乒乓乓地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皇后被安韶突如其来的愤怒吓了一跳,她平复了一下心情,对安韶也冷淡了下来:“韶儿,你好自为之。以后,明秀的事不要再来找本宫。还有,你宫里的那个代嫁,她必须以明秀的身份存在。不要对她有任何抵触,她的来历有些神秘,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本宫希望你好好把握,重新开始。回去吧,本宫累了。”
安韶被自己的母后下了逐客令,神情低落地往东宫走。那行“王妃乃明大将军次女明秀”的字如刀子一般,一遍一遍地刺痛自己的心,每想一次心便痛一次。
这就是自己爱了那么多年的女人吗?
年幼时,父皇还在东征西讨,除了母后没有人管自己,他可以自由自在地和她在一起。那些年,她和自己在大菏叶下躲雨,躲着侍女们摘二娘园里的牡丹花,带着她偷偷溜出安营,每每得到了好吃的好玩的第一时间都会给她送过去。她和自己还曾在深夜躺在安营的点将台,数着夜空中的星星,那时她说下了非他不嫁的誓言。
只是,那么多年的感情,那么真挚的誓言,都是假的吗?为什么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自己?还偏偏是在即将嫁给自己的时候。
难道是因为,自己让她等的太久太久,所以她对自己失望了?
越是悲伤,安若岚的模样就越是清晰的展现在安韶的脑海。安韶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对于安若岚也是。
回到东宫,安韶徘徊到玲珑殿,这里没有属于自己和秀儿的记忆,却四处回荡着那个钟灵毓秀的女人所讲出的牛郎织女的故事。
她从何而来?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又是一个怎样的人?安韶这才发现,她的一切他都一无所知,就这样把她草草打发到挽楼,任她自生自灭。
安韶突然觉得自己为了明秀似乎变得可怕起来,就像太傅讲的那些昏君一样,不爱江山爱美人,最终落得个国破人亡的下场。
“来人,封锁玲珑殿,不准任何人靠近玲珑殿半步。”安韶下了命令后就转身离开了。
明秀已嫁为人妻,那就永远忘记她吧。况且,整个东宫的人都已经默认了现在在挽楼里的人才是明秀。
只是,和她的故事又将怎样开头?
番外(4) 试着忘记
安韶自打安若岚进了挽楼,就再也没有探视过她。(.无弹窗广告)
相爱数年,成亲之日孤身一人不说,太子刚回宫就被赶到那么偏僻的地方住。一时间,安若岚成了东宫所有人的饭后笑谈。
太子书房恭文阁。
太子门生赵子鸾将几卷书简呈在安韶面前:“太子殿下,这些都是李尚书在江北考察的文献。”
赵子鸾低着头等安韶回话,不想等了半天都没有动静。赵子鸾抬头看了看安韶,只见他神情凝重,不知道在思考什么,赵子鸾也不好打扰安韶,将书简轻轻摆在了桌角,行礼退下后,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整理文献。
安国的太子门生其实就是太子的伴读亦或是政治助手。赵子鸾家世不算富裕,但父亲至少是殉国的先锋官,赵子鸾也就有了成为太子门生的机会。
赵子鸾刚刚坐下,安韶就问:“子鸾,你说,你怎么让一个对你死心的人回心转意呢?”
赵子鸾停住了刚要伸手拿笔的手,立刻想起了挽楼里的安若岚。原来太子心里还是有她的。是啊,她毕竟是太子的妃妾,只要太子心里还有她,她就永远不会属于自己。
可她心里还有太子吗?自己和她又算什么呢?
尽管心里已经知道了太子在想安若岚,但赵子鸾还是装作不知情地说:“太子殿下,不妨多和她说说你们之间的旧事,或许能让她顾念从前。”
安韶摇了摇头说:“我们之间没有旧事值得怀念,即便有旧事,也都是些不堪的往事。”
赵子鸾心里很不是滋味,“殿下恐怕就要在她身上多下点功夫了,不去解决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赵子鸾的话点到为止,毕竟,他只是个外臣,他不能让太子感觉到他对东宫的事太过了解。
安韶又陷入了沉思,他该怎么下功夫呢?都怪李侧妃,好端端的叫她搬去了挽楼,离着东宫千米之远,即便自己有心去下功夫和她重归于好,面上也说不过去啊。
赵子鸾见太子又陷入了沉思,又忍不住说了一句:“殿下乃未来的帝君,孰轻孰重想必自有论断。只是,有时候,忘记也是解决问题的一种办法。”
安韶听到这句话似乎有些回过神来了,叹道:“这偌大的恭文阁里,也只有你能这么规劝本宫了。”
“臣惶恐。”
“世人都晓太子好,上有父皇把持大局,下有众臣敬畏扶持。可谁又知道本宫的难处啊。这个太子的身份到头来也没能留住最心爱的人的心,反而一路磕磕绊绊,不负天下负了她。”安韶心里一边是明秀,一边是安若岚,这两个女子,都走进了他的心,可他似乎都辜负了。
“殿下何苦这么悲观?今日之失说不定就是来日之福。”
安韶叹了一口气,说:“罢了,试着忘记也好,不去想,心里也不会烦闷了。”说完他拿起李尚书写的《江北志》,忽然问赵子鸾:“这个李尚书,子鸾你觉得如何?”
赵子鸾回道:“倒是个勤勤恳恳的人。”
安韶点点头,又问:“他家近况如何?”
李尚书自开国以来为皇家殚精竭虑,又没有儿子,便召了他唯一的女儿李锁秋进宫侍奉。如此一来,李尚书一家只剩下一个养女在膝前孝敬,家里冷冷清清,安韶自然对李家多关照些。
“李尚书一切都好,只是前些日子李尚书去了江北,李家二夫人张氏又把李夫人气病了,这些日子李夫人一直卧床不起,怕是……”
赵子鸾越想越觉得自己说的有些多了,毕竟,张氏是李侧妃的母亲,自己这么说,太子难保不会生气,便跪在安韶面前道:“臣多言了。”
安韶将目光从书简上移开,“竟有这种事?你去叫太医往尚书府走一趟。还有,差人把在城东的行宫收拾出来让李夫人搬过去吧。”
赵子鸾有些吃惊安韶的做法,不禁问:“李尚书和李夫人向来伉俪情深,何苦让他夫妻二人分别?”
“不这样做,李二夫人和李夫人永远不会消停。李氏现在是本宫的侧妃,难不成叫李二夫人搬出去?”
赵子鸾暗自后悔将李夫人的事告诉他,本想着通过张氏警醒一下太子别太过于宠爱李侧妃,不想竟害了李夫人。
这个太子,似乎真的不适合做一代英明帝君。赵子鸾叹着气离开了恭文阁。
安韶其实心里也知道这样很对不起李夫人,可李尚书忙于政事,她留在李府只有和张氏怄气,不如把她们分开,彼此还落得个清净。
只是他哪里料得到,李夫人在知道自己即将与李尚书分别时,就悲伤咽气了。
番外(5) 权让侧妃
庄严肃穆的皇宫,安韶正往凤仪殿走,不知道母后找自己又有什么事。(.)
进了凤仪殿,安韶单膝下跪对着正在品茶的皇后道:“请母后安。”
皇后放下了茶杯,“我儿起来,坐。”
安韶坐在了皇后对面,不等安韶开口问,皇后说:“知道母后今日为何叫你进宫吗?”
“儿臣不知。”
皇后眉头微蹙,“再过一月,就是太子妃的生辰了,这你也不记得?”
“原来是这件事,儿臣着人置办就是了。”安韶丝毫不把太子妃放在心上,“母后还有什么要紧事吗?”
“太子妃生辰就是头等要紧的事,冉儿是敬国来的,敬国对于生辰格外的重视,所以冉儿的生辰就按着敬国的来。”
“母后,敬国皇家庆生,其繁华奢侈不是安国能承担的起的!”
皇后有些不耐烦,“安国与敬国现在能和睦同存,就是因为冉儿是太子妃,未来的安国皇后。现在,虽然宁国归降,可是南漠还虎视眈眈,这个时候我们若让冉儿受了委屈,她一状告到敬皇那里,敬皇岂能善罢甘休?到时候,安国就是腹背受敌!”
安韶刚要说什么,皇后又说:“安国内里什么情况,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皇宫死寂太久了,趁着冉儿的生辰,一起热闹热闹也好。[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安韶只得点了点头,“儿臣知道了。”
皇后点了点头,看着安韶离开凤仪殿,仍然有些不放心,随即换来玉儿,“你去东宫找个妥当的人,看着太子准备生辰事宜,所有何不妥之处,随时向本宫禀报。”
“是。”玉儿领命离开。
安韶回到东宫,他本想去垂月台问问蒋冉此次生辰希望吃点什么玩点什么,但当他站在垂月台大门口时便犹豫了,因为明秀的事,自己冷落了她这么多天,突然一去,心里竟有些别扭。
罢了,也许李侧妃会有什么好点子。他边想边转身离开,去了寻兰殿。
“殿下万福!”
李侧妃见太子来,心里自然高兴。而李侧妃一高兴,安韶的坏心情便也云消雾散了。
安韶扶起李侧妃问:“爱妃怎么这样高兴?”
“过两日就是太子妃姐姐的生辰了,自然高兴!”
安韶点了点头,他的李侧妃这么单纯善良,别人的一个生辰就把她高兴成这样。这么想着,看她的眼神又柔和了几分。
“爱妃想不想亲自操持这一次太子妃的庆生?”安韶拉着她的手问。
李侧妃一听这话,有些吃惊,笑道:“殿下您又拿臣妾打趣!”
安韶摇摇头,“是真的。”
“哪里有侧妃操持正宫仪式的道理呀。”
“本宫实在是没有精力管这些琐事,你看整个东宫可还有本宫能信得过的人吗?”
李侧妃娇羞一笑:“能得殿下此话,锁秋万死不辞。”
“今日母后召本宫进宫,说的就是这件事。太子妃的生辰非比寻常,你可要慎重。一切事宜皆按着敬国皇室的来,万不得有误。”
李侧妃听安韶说得严肃,心下又得意了几分,但仍然正色道:“承蒙殿下信任,锁秋定不负所托。”
安韶离开寻兰殿已是第二日了。不等他准备上早朝的事宜,皇后身边的侍女玉儿就找到了他,“皇后娘娘请太子殿下不用去上早朝了,即刻往凤仪殿。”
安韶心下纳闷,“出了什么事这么急?”
“殿下去了便知。”
安韶急匆匆进了凤仪殿,此刻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嫔妃们刚给皇后请安出来,见到太子又纷纷行礼。
安韶进了大殿,见皇后还在凤座上端坐着,行礼道:“请母后安。”
“知道本宫今早叫你来的原因吗!”皇后有些生气,安韶听出来母后的怒意,脑子里飞快地想着自己有没有做过什么错事。
“儿臣不知,请母后明示。”
“太子妃是你的正宫妻子,是安国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她的生辰乃是安国的大事,本宫以为即便你不愿意插手此事,交给皇宫里的内事宫操持也好,你怎就这么轻易地将大权交给一个庶出的侧妃手里?”
“儿臣相信她能做好。也请母后相信儿臣。”
“你!”皇后震怒,“不曾想走了一个明秀,又来了一个李侧妃!”
“母后!明秀已经离儿臣而去了,儿臣身边只有一个李侧妃了,儿臣不希望再有人阻碍我们,放过李侧妃吧!”
“放过她可以,除非你和她从此再不相见!”
“母后何苦这样逼儿臣?”
“因为你是太子!”
“如果这个太子身份注定要让我失去所有,我宁愿不当这个太子!”安韶也悲愤道。
皇后听到这句话,站了起来,怒道:“放肆!”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安韶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住了皇后。此时四下无人,安韶又不敢宣扬,只得掐皇后的人中。
皇后慢慢缓了过来,叹息道:“罢了,你去吧。”
“母后!”
“记得,有安国,你才有一切。因为,你是太子。”
皇后的话不由得让安韶深思,“来人!”
玉儿进来一见皇后坐在地上急忙过来扶,“娘娘您怎么了?”
“母后方才晕倒了,去请太医。”
“是。”
番外(6) 风雨欲来
一个月来,李侧妃倒是一心一意地为太子妃的生辰操劳了起来。[.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一来,她知道皇后对太子将大权交给自己心生不满,她要让皇后对她改变看法,二来,自己真正可以放手弄权,一呼百应,四方敬畏,好不威风!
眼见太子妃生辰将近,李侧妃便趁着稍稍空闲了欺压别宫的妃妾,那些平日与自己争宠最厉害的便以太子妃生辰的名义克扣了大部分银两和生活用度,还交代了宫人们不能对她们太客气,各宫妃妾是敢怒不敢言。
至于安若岚,李侧妃从来没想着让她好过,太子到现在做梦还在念明秀这个两个字,她怎么能不愤恨!
“来人!”李侧妃唤来了寻兰殿掌事嬷嬷,“明儿个就是太子妃生辰了,那时候人多忙乱的,你趁人不注意,带几个丫鬟婆子到挽楼去,就说,本宫许她们出挽楼给太子妃道喜,叫她们先到了垂月台磕头再给我寻兰殿磕头,此后本宫自有安排。”
嬷嬷谄媚一笑:“这事简单,包在老奴身上,娘娘尽管放心!”
“嗯。去吧。”李侧妃想起明日可以当众羞辱明秀,就高兴的不得了。
第二日一大早,丝竹礼乐声起,各宫妃妾早早就打扮好了,只待第二声金钟响起,她们就能到垂月台请安。第一声钟响,是敬皇派来的使臣携礼贺寿,使臣带来的贺礼皆是敬国的奇珍异宝,叫人眼花缭乱,使臣散去便是第二声钟响。(.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众妃子齐齐往垂月台请安祝寿,继而妃妾各自回宫更换礼服,第三声钟响,是太子太子妃夫妻二人前往祝天台祈祷。二人回来后基本就快正午了。
李侧妃早已在后花园安排好了庆生宴,众妃子跪迎太子太子妃入席后才各自端坐。庆生宴上有太子在的缘故,各妃子打扮的花枝招展,连着说话也甜腻了许多。先是歌舞伎献歌舞,再是由才艺绝佳的妾室们献艺讨赏,最后便是煮酒祝酒。
眼见得礼乐奏响,宴会开始,蒋冉看着太子下座的六皇子的空位说:“宴会这就要开始了,六弟怎么还没有到来?”
安韶也有些担心,“想来是有什么事耽搁了,祁德,你着人去看看六弟可是出了什么事,怎么还不到席。”
祁德领命离开。不一会就回来了,“殿下,娘娘,六皇子殿下来了。”
话音刚落六皇子就走来抱拳道:“大哥,些许事耽搁了。给大哥大嫂赔罪了!”
安韶笑道:“无妨,快入席吧。”
李侧妃此时也插话说:“六弟近来深得皇上重视,难免忙了起来。如今一家人坐席,还客套些什么?”
六皇子放下刚端起的酒杯,语气变得冷冽起来:“再忙也忙不过侧妃您啊。听闻大嫂生辰全凭您一人之言,就连着冷宫的废妃也不顾忌讳地问候一遍,六弟我自叹不如啊。”
李侧妃的脸立刻僵住了,安韶听出来六皇子的言外之意,看来,这些日子里,她过得并不如意。
李侧妃尴尬地笑道:“六弟,抬举了。”
安韶此时道:“方才敬国的使臣献上了一班歌姬,还说只能借不能送,能让敬国如此宝贝的歌姬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祁德,请上来叫我等欣赏一番。”
一时间后花园歌舞升平,欢声笑语。
濯日殿。
六皇子仍然没有遵守自己和安若岚的诺言趁夜来到了濯日殿。他必须要将今天的所见所闻告诉大哥,他必须要让大哥知道,他最宠爱的李侧妃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六弟,这么晚不去歇着,来这里做什么?”安韶坐在案前合上了书。
“大哥,挽楼里住的什么人?”六皇子也不跟他绕圈子,开门见山地问。
“废妃而已。”
“废妃比宫人奴婢如何?”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哥,今儿个宴席我来迟了,正是在挽楼见了不平之事。”
“莫不是有宫人奴婢欺辱她?”安韶眉头不自觉地紧蹙。
“我本想看看挽楼的风景,谁知去时,那些婆子们逼着那个妃子动了剪刀……”六皇子话还没有说完,安韶就问:“什么?她有没有伤着?”
“原来大哥还是关心她的。只是我若去的再晚些,那妃子怕是要香消玉殒了。大哥,我猜着那妃子正是你新册的侧妃明氏,你二人曾经那么情深似海,如今怎成了这班光景?”
“此事说来话长了,原是我二人之间的事。你只需告诉我,到底是谁要害她?”安韶此刻心里只想赶紧飞到她那里,看看她有没有什么大碍。
“大哥心里若还有她,就不该放她在那里受苦。你问我谁要害她,我说出来你必定不爱听,她既然这么不让大哥喜欢,大哥又何必在乎?”六皇子装作毫不在意的语气说道。
安韶也不与他玩笑,问道:“那人是谁?”
“东宫唯一人恃宠而骄,也唯有一人忌惮你与她旧情复燃。”
安韶有些震惊,“李侧妃?”
这怎么可能呢,李侧妃向来是自己心中的贤妻,又经太子妃生辰一事,李侧妃可谓冰雪聪明,成熟稳重,自己对她的情意也是愈发的深。
六皇子叹了口气道:“就知道大哥不信,罢了,愿那妃子自求多福吧。告辞。”
六皇子撇撇嘴离开了,安韶一个人呆呆坐在案前。
“太子殿下,李侧妃娘娘请您过去呢。”来的奴婢笑道。
安韶心情本就不好,怒道:“放肆!今儿个是太子妃生辰,你叫本宫去她那?自己领死去吧。”
“太子殿下饶命啊!”奴婢噗通一声跪下了。
屋里这么一闹,祁德就进来了,见这情形便立刻吩咐奴才将这奴婢拖了下去。
“殿下保重身体,时辰到了,太子妃娘娘那边早已准备好了,移步去垂月台吧。”
安韶叹了口气,起身随祁德离开了。
番外(7) 谁负了谁
眼看着地上的落叶多了起来,安韶放下手里的书,离开恭文阁孤身一人四处走着。[]今天他向父皇告了病假,便没有去上早朝。
天气渐渐凉了,她离开玲珑阁的时候还是夏天,又没有过冬的衣服,不知道她该怎么度过严寒的冬天。想到这,安韶不禁有些担忧了。
一阵风吹来,安韶接住落在自己眼前的枫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便转身往挽楼的方向走去。
穿过花草树木,走了好远好远才看见挽楼。这时候,安韶突然远远的看见了两个身影,是她和子鸾!
安韶停住了脚步,躲在一棵树的旁边。
前面两个人情意绵绵,难分难舍,子鸾居然将他随身携带的白玉赠给了她!
渐渐握紧了拳头,安韶拂袖离开。
濯日殿。
大殿里忽然一声“来人!”吓到了所有的宫人。
祁德赶紧上前伺候:“殿下有何吩咐?”
“去,把赵子鸾押到天牢,本宫有话问他。”
祁德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现在太子正是盛怒,也不好不多问,只得应了一声带着侍卫去押赵子鸾。[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祁德和侍卫们一股脑闯进恭文阁。赵子鸾此刻正在处理太子交给他的公文,一见这么多人闯了进来,心中也预料到了是什么原因。
祁德走上前说:“咱也不知道赵公子犯了什么错,太子要问你些话,委屈赵公子和咱走一趟吧。”
赵子鸾一笑,放下手里的笔说:“无妨。”
侍卫们押起赵子鸾往天牢去了。天牢潮湿阴冷,赵子鸾被押到了审问室。
安韶缓缓走来,他看着这个白衣胜雪的男子,怎么都想不到他会觊觎自己的女人。
“赵子鸾,你身上那块白玉呢?”安韶问道。
赵子鸾心里清楚自己是必死无疑了,但他必须保护若岚。
“可能是丢了吧。”
“丢了?这怎么行,这可是块上古的宝玉呢。”
“丢了便丢了吧,破财免灾也好。殿下叫子鸾来此,不会就是问子鸾的玉吧?”
安韶敛了笑容,“赵子鸾,这么多年,本宫可曾亏待你?”
“太子殿下福泽天下。”
“你若是想娶妻,天下女子任你挑选,可你,居然跑到挽楼和明侧妃偷情!”
赵子鸾知道瞒不过去了,“太子殿下,这一切都是臣的错,是臣贪恋明侧妃美貌铸下大错,臣任太子殿下处置。”
“你承认了。”
“臣对明侧妃是认真的。”
“你的认真害了你自己和她。”
“太子殿下,明侧妃是臣遇到的最美好的女子。况且,她在挽楼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受人迫害,臣不能坐视不理。”
“受人迫害?”
“明侧妃曾中过毒,命悬一线。”
“你是如何救的她?”
“臣罪该万死,臣是从宫外请的郎中。”
“你的确该死。”安韶眉头紧蹙,“那日本宫问你,怎样让一个对你死心的人回心转意,你说的是叫本宫忘记。本宫忘记她,好给你们创造机会是吗!”
赵子鸾轻轻一笑:“太子殿下此言差矣。当下李侧妃宠冠后宫,即便明侧妃出来又能如何?太子殿下能因此不再宠爱李侧妃了吗,或者,太子殿下有能力保护明侧妃不再受到李侧妃的迫害?身在挽楼如此偏僻少人的地方,不受恩宠不争名位仍然差点丧命,何况是复出呢。”
赵子鸾这句话包含的信息太多了,安韶一时有些回不过神。又是李侧妃吗,她真的如此恃宠而骄迫害妃嫔?她只不过是个废妃,却依然被下了毒暗害,如果真的明秀在,岂不是要被她害千遍万遍!
“太子殿下,千错万错,都是臣的错,明侧妃身陷囹圄,只有借助他人之手来自保,明侧妃也是身不由己,万望太子殿下不要怪罪于明侧妃!”
安韶看着赵子鸾视死如归的样子,看来他是真的爱她。可她是太子侧妃,赵子鸾就算是死了,他们的感情也不会得到任何人的祝福,何苦害人又害己。
安韶拂袖离开天牢,对祁德说:“传本宫话,赵子鸾觊觎太子侧妃,明日斩首。”
这夜,谁也没有睡好,只是静静等待着黎明的到来。只是秋日的夜渐渐长了,等待的时间也长了,听着秋风萧瑟,心里也未免凄凉。这就是肃杀的秋天,凉了天,杀了百花,也冷了心。
他把她打入冷宫,而她却和自己的门生两情相悦,这究竟是谁负了谁?如今,赵子鸾即将消失在他们中间,他们还能不能有回转的余地?
番外(8) 不能失去
秋夜里的繁星格外明亮,凉凉的风拂着庭院里的每一棵树每一片叶。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安韶没有去寻兰殿而是留在了太子妃的垂月台。垂月台比寻兰殿清简多了,没有另人眼花缭乱的稀世珍宝,也没有那吵人的笙歌。
安韶心神不宁,总觉得会发生什么大事。没有吵醒蒋冉,安韶轻轻踱步到庭院,看着高高的月亮。安韶伸出手想要触摸那洒落在人间的月光,手却被蒋冉握住。
“手这么凉,出来也不多披件衣服。”蒋冉边说边将外衣披在了安韶的身上。
安韶对蒋冉笑了笑,将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褪了下来,披在了蒋冉身上,“回屋吧。”
安韶揽着蒋冉回了屋,两个人却再无睡意。蒋冉抱出一盘玉棋出来,“太子既然睡不着,就陪臣妾下下棋吧。”
“也好。”
两个人便一言不发地下起了棋。但安韶始终不能静下心来,连蒋冉的棋局都看不破,输得一塌糊涂。蒋冉看了看安韶,问:“太子输成这样,倒叫臣妾飘飘然了。”
安韶尴尬的笑了笑,敷衍道:“冉儿棋艺有长进了。”
蒋冉边收拾棋子边问:“不是臣妾的棋艺有长进,是太子有些心不在焉了。可是为李侧妃伤神?”
安韶眉头一蹙,“不是她。[.超多好看小说]”
“那便是挽楼里的那一位了吧。”蒋冉微笑着试探安韶的话。
听到这句话,安韶不再说话,蒋冉见安韶的神情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太子和明侧妃毕竟那么多年的感情了,明侧妃什么样的性子,太子难道还不清楚吗?即便是明侧妃犯了什么过错,也不必要将她打发到挽楼那样偏僻的地方的,太子这样做,明侧妃该多伤心啊。”
安韶若有所思,他脑海里都是赵子鸾说过的话,自言自语道:“如此说来,真的是本宫的错了。”
蒋冉叹了口气,“如今倒是越发不好收拾了。太子若是想接明侧妃回玲珑殿,李侧妃必定百般阻挠,那时候,太子是顾念李侧妃呢还是明侧妃?”
安韶冷笑一声:“自然是要顾念明侧妃,本宫想要做的事还轮不到她一个侧妃来指手画脚。”
蒋冉点点头,“该杀杀李侧妃的威风了,这些年,东宫已经是怨声载道,连臣妾这个太子妃还要让她三分,又何况是别的妃妾呢。”
“冉儿你就不怕明侧妃也会走了李侧妃的路恃宠而骄?”毕竟她不是明秀,她是怎样一个人,安韶也并不了解。
“臣妾只相信,多行不义必自毙。”
安韶点点头,回顾李侧妃往昔与今朝,何尝不是自己给自己挖了坟墓。若是她真的走了李侧妃的老路,就算是自己错看了她吧。
“明日我就让明侧妃回玲珑殿,你准备准备吧,她这些日子里也没少吃苦。”安韶说完这句话叹了口气,继续回床上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安韶出了垂月台的门就见两个侍卫跑到自己跟前跪了下来。
安韶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其中一个侍卫说:“昨夜六皇子殿下离宫了。”
一听是六皇子,安韶有些摸不到头脑,“为何离宫?”
“昨夜东宫混进了人,六皇子怕给添麻烦,就走了。”
“东宫混进了人?抓到了吗?”安韶眉头紧蹙。
侍卫低下头,自责道:“请太子殿下责罚!”
“去领罚吧。”安韶挥挥手示意他离开。
这时,另一个侍卫说:“太子殿下,挽楼里的明侧妃不见了。”
“不见了?怎么回事!”安韶立刻紧张了起来,他能听见自己的心扑通扑通的好像要跳了出来,拔腿就往挽楼走。
侍卫赶紧跟上太子,安韶忽然停下了脚步,刚刚那个侍卫说六皇子也趁夜离宫了?想到这,安韶怒火烧心,“备马!”
侍卫应了一声就赶紧去牵马,安韶上了马就往皇宫跑。
六皇子尚未建功立业,没有自己的府邸,便一直居住在皇宫的建泰宫。安韶下了马直奔建泰宫,宫外的宫人见到安韶赶紧下跪喊“太子殿下万安”,宫人的声音和安韶的脚步声都落在了六皇子的耳中,他知道安韶必定会来找他问明侧妃的事。
安韶推门进了外堂,六皇子也来到外堂,喊道:“大哥,这一大早的怎么来看我了?”
“我问你,明侧妃是不是你带走的?”
六皇子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说:“大哥!你开什么玩笑?我为何要带走明侧妃?”
“你是在昨夜离开东宫的,她也是在昨夜失踪的。”安韶看着六皇子,想要从他的神情里找到些蛛丝马迹。
“明侧妃失踪了?”六皇子接着又说,“你的妃妾失踪了,为何要来找我?我有什么理由带她离开?大哥,我说你冷静冷静。”
听六皇子这么说,安韶是真的没辙了,“东宫守卫森严,她一个弱女子,还带着一个侍女,怎么会悄无声息的失踪了?”
六皇子笑了笑:“大哥,你不是很不待见明侧妃吗,宁愿把她扔到挽楼也不愿意多见她一面,如此一来,不也正合了你的心愿?”
“可她毕竟已经走进了我心里。我不能失去她。”安韶站起了身,“我走了。”
“不送。”
安韶纵马回到东宫。“来人!”一声令下,立刻有侍卫跑来听命。
“倾东宫之力,秘密寻找明侧妃,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二十一章 寄居农家
安京转身成梦,我和小钏一路向北行走,可所到之处皆是荒芜人烟。(.)
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荒原,我有些沉不住气了,“小钏,我们不会走错路了吧?为什么到现在一户人家都没有?”
小钏安慰我道:“不会的,安京四面八方都通向不同的州县,怎么走都不会错的,许是我们还没有走到吧。”
“那你知道我们这是往哪个州县走吗?”
小钏想了想说:“向北是通往颍州的。”
我笑了笑,看着一直从脚下延伸到远方的荒芜,轻轻道:“颍州也罢。”
太阳渐渐偏了西,拂面的风也渐渐凉了下来。
正当我担心今夜会不会露宿野外时,小钏忽然叫道:“姐姐,你看,那有炊烟!”
我顺着小钏指的地方看了过去,果然在不远处有炊烟袅袅,“看样子,好像是个村庄,我们去看看。”
我们加快了脚步,没走几步就看到了大片大片的良田,有些田地已经收割完了,平平整整的,而有些田地还没有收割,稻谷在风中摇摇曳曳,美丽极了。缓步走在田野间,连着漫天的火烧云,如果有照相机就好了,我一定要把这一刻拍下来!
这时候一个牵着牛的孩子走到我面前说:“你们是外乡来的吧?”
我和小钏对视了一眼,我笑着说:“嗯,我们途径此处,见这里风景如画,流连忘返。(.)”
小孩子听见我在夸他们家乡美,自然也骄傲了起来,说:“既然喜欢,不如在这里多留几日。现在已是傍晚了,两位姐姐若是不嫌弃,去我家坐坐如何?”
难得遇到这么热情的小孩,我和小钏大喜过望,“多谢你了。”
小孩子牵着牛在前面走,我们跟在牛的后面。孩子唱着简单婉转的歌谣,老牛甩着尾巴,一步一个脚印地慢慢走着。绕过田野就看见了村口,很多小孩子在外面追逐打闹,不断有妇人叫喊着自己家的孩子回家吃饭。
我们穿过一条小路,就看到了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屋子,孩子喊了声:“奶奶!咱家来客人了呢!”
孩子将老牛拴在木桩的功夫,从屋里走出一个年过七旬的老妇人,她佝偻着背,手里还拿着一筐菜,孩子跑过去抱住了老妇人,老妇人看着孙子跑过来,也放下菜篮子抱住了他。我拉着小钏走到老妇人面前,说:“我和妹妹是安京来的,走了一天才到了此处,也正愁着没地方过夜,还望老夫人收留我们一夜。”
老妇人和蔼地笑道:“两位姑娘不用那么拘礼,我一个山野村妇也不懂得什么,快进来坐吧,我先去做饭,等会给你们收拾出屋子来。”
我和小钏心里总算踏实了。小钏说:“老夫人不用麻烦了,您说我们住哪个屋子,我来收拾就好。”
老妇人边给我们倒水边说:“哎,那怎么行呢,你们是客人,哪里有客人收拾屋子的道理。”
我接过她倒的水说:“老夫人能收留我们已是大恩,先前您也说了不必拘礼,还是叫小钏去收拾吧,也省得您操劳了。”
老夫人笑了笑:“那就随你们吧,东边那个屋子还算整洁,你们就住那吧。”
小钏去东屋收拾屋子,老夫人去做饭,我便陪着那个孩子在屋里玩。他老老实实的坐在我旁边看一本书,全然不像刚见到他时那么活泼。我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呀?”
他没有回我的话,我正不知道要怎么收场,这时候,老夫人端着菜出来说:“姑娘莫怪,他看起书来,是不理人的。”
“原来是这样,倒是我贸然打扰了。”
“小儿名叫孟廷,乡里乡亲的都唤他廷娃,姑娘叫什么名字?”
“我叫安若岚,妹妹叫小钏。”
老夫人又去端菜,我也跟过去帮忙。厨房很小,却井井有条,老夫人见我跟了过来,忙说:“安姑娘来这里做甚,这里又脏又乱的,去前面好生坐着吧。”
“我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说着,我就接过老夫人手里的碗,“老夫人也不要这么客气了,我们入乡随俗,您就当我们是您的家人。”
老夫人点点头:“罢了。哎,你们从安京来,这是要到哪里去呀?”
我叹了口气,说:“我们安京里举目无亲,就想着离开安京再另寻出路,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我儿子媳妇如今也在安京谋生,常年不回家,就扔下一个小孙子跟我作伴。你们要是不嫌弃我人老不中用,留下来和我做个伴可好?”
我听到这些话有点吃惊,“您说,我们可以留下来?”
老夫人笑着说:“是呀。人老了总喜欢热闹。你们要是留下来这个家还能热闹些。”
这时候小钏收拾好屋子走了出来,听到这句话红了眼眶,深宫无情亲情泯灭,乍一听到这样的话,怎么能不让人动容。老夫人年纪这么大,又孤苦伶仃的,任是谁都不会狠心拒绝她的这个请求,更何况,我和小钏此刻无依无靠,又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才刚出安京就寸步难行,熬过今日,明日又不知道身在何方,倒不如先安定下来,再想以后的路。我拉住老夫人的手,说:“我们愿意留下来陪您。”
老夫人眼眶里也含了眼泪,点点头:“好好好,从今儿起,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嗯!”
第二十二章 万事随心
大清早就能听见家家户户的鸡鸣犬吠的响成一片,继而有人高声喊着同伴下地干活。[.超多好看小说]
这个村子名叫琥珀村,位于安京和颍州交界处,村里的人大多数姓孟,也有徐姓和莫姓。孟氏是琥珀村土生土长的氏族,而徐氏一族则是前朝县令的后代,据说当年徐县令是因为贪污受贿躲避追捕举家逃亡到琥珀村的。
孟老夫人的儿媳妇就是徐氏一族的,听孟老夫人说,当年儿子孟河娶亲时,徐氏一族百般不愿,是自己的丈夫孟塘用毕生的积蓄给孟河在安京捐了一个七品奉宣郎的官,徐氏一族才将徐氏嫁给了孟河。
“若岚姐姐!若岚姐姐!小钏姐姐!”我和小钏刚梳洗完,就听见孟廷在门口喊我们。
没等我们开门,孟老夫人接着喊:“廷娃,莫打扰你姐姐们!过来牵牛!”
我听到孟廷要走,赶紧打开门拉住他,“弟弟有什么要说的?”
孟廷见到我亲切的不得了,抓着我的胳膊说:“若岚姐姐,这两天村东有个算命的先生来,姐姐要不要去看看?”
我笑着说:“我们廷儿也相信算命先生?”
他立刻严肃了起来,“这位朱先生自称神仙下凡,他所说的无一不灵验,村里很多人都争抢着求他算命,姐姐就去看看吧。[.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我听他这样说,心下倒也信了几分,这时候小钏走过来说:“但凡算命改命之术,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安国建国之初不也是受恩于一位紫髯道士。”
小钏此言倒是提醒了我,连穿越都能发生的世界,还有什么不能相信,死马当作活马医,说不定还有意外的发现。我摸了摸孟廷的头,说:“好,姐姐们都陪你去。”
孟廷咧嘴笑了,转身跑去牵牛,我到庭院看到了正在晒稻谷的孟老夫人,她见我来边忙活边说:“若岚小钏出来了!”
“嗯,我们一会陪着廷儿去村东玩玩。”
“哎,你们可别任着廷娃胡闹。”
“奶奶放心吧,我们会看好他的。这次去村东,一来是陪着廷儿玩,二来,我和小钏也想看看我们的命相究竟如何。”
孟老夫人叹了口气,“这些年,打着半仙的算命先生不少,都是胡说骗钱来的,你们也别太当真了。”
“嗯,知道了。”
我们带着廷儿去了村东,只见不远处的旷野上坐着一个道士打扮的老先生,看来他是一个云游的道士而不是孟廷他们口中的算命先生。看他气定神闲,似乎忘记了自己还身处紫陌红尘。
廷儿牵着牛来到他身边,学着他的样子也在地上打坐。我和小钏走上前,我们还没有说话,只听道士说:“贵人是来问前途的吧。”
一听这话我就知道这个道士绝对不简单,我慢慢走近他,问道:“不知师父还看出了什么?”
“贵人一路坎坷,想必此时是走投无路了才来到此地。”
“何以见得我走投无路?”
“若是前路光明,贵人必然不会滞留于此。”说到这,道士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深邃得似乎能看穿世间万事万物,让我情不自禁地去相信他的每一句话。
“师父觉得我该如何破解眼前的困顿?”
道士捋了捋长长的胡须,开口道:“贵人一路向北去,自会有分明。”
一路向北去?莫不是北上可以让我找到星相师?可以让我离开这个地方?“还请师父明示。”
“兜兜转转终成空啊。你去了便知。”道士说完这句话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我不再说话,道士说兜兜转转终成空,是说安国辗转终成空还是我的愿望终成空?不过,最终结果怎样,我都要去试一试才好,既然之前清明师父说了有九星拜龙的星相存在,那么,一定还会有人知道这个星相。
这时候孟廷嚷道:“师父师父,你看看我!”
道士看向这个学自己的样子一本正经地坐在地上的小孩子,笑出了声,“你骨骼倒清奇,不像你父母。你这一生会遇一贵人,保你此生无忧。”
孟廷思考了一会,问:“师父师父,刚刚你喊若岚姐姐贵人,那保我此生无忧的人是不是若岚姐姐?”
道士又笑了,“去吧去吧,你多年未曾见过你父母,他们此刻正在寻你呢。”
孟廷愣住了,我扶起孟廷,对道士说:“多谢师父,我们告辞了。”
“记住,万事随心,方得永恒。”
一路向北,兜转成空,万事随心。这个道士似乎真的知道些什么。或许未来的某一天,我们还会相遇,又或许,我最终要寻的人就是他。对于未来,我似乎又看到了些许光明。
既然他说叫我向北去,那我不妨就去看看,即便如他所说兜兜转转终成空,我只需万事随心,尽力就好了。
第二十三章 孟河媳妇
“那个算命先生说我爹娘在找我,是真的吗?”孟廷一手牵着牛,一手牵着我。他手心里都是汗,粘在我的手上黏黏糊糊的。
我看了看他那副怪怪的样子,有点纳闷,父母好不容易回来,他不应该高兴吗?怎么这幅表情?“等我们回家就知道了,廷儿喜欢爹娘回来廷儿吗?”
谁知道孟廷竟然不说话了,小脸憋得通红通红的,眼睛里满满的怨恨,我和小钏吓了一跳,小钏说:“他必然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我看着孟廷这个样子,有些心疼,“父母多年不回家,看着人家的孩子都围在父母身边,廷儿却不能,怨气自然是有的。我们先回家看看,若是真如道士所说他父母已经回来了,我们也该去和他们打个招呼。”
小钏点点头,说:“不过,他们可是从安京来的,我倒担心他知晓我们是从东宫逃出来的,会把我们都供出去。”
小钏这一提醒,我倒有些不敢回去了,逃出东宫费了多大的劲,那夜的惊惧和紧迫到现在还历历在目。我的担忧小钏都看在眼里,她安慰我道:“不过,我想太子该不会把我们出逃的事公诸于世,大肆宣扬,这毕竟关乎到皇家的威严。”
我松了一口气,方才的紧张立刻消散殆尽,我拍了拍脑袋道:“对,是我反应迟钝了,这个东宫真是我的克星!”
小钏笑了,拉住我说:“我们快回去吧,廷儿现在恹恹的,我们看看能不能帮他些什么。”
绕过片片良田,我们回到了村口,只见村人们似乎得了什么好的话题,这三五人成一堆,那两三个围成一团,嘴皮子都飞快地动着,生怕自己知道的比别人少。当他们见到孟廷去拴牛,纷纷把目光投向了他,继而又开始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孟廷此刻心情差极了,小脸红红的,瘪着嘴一句话也不说。我们走到家门口,只见两辆装饰还算华丽的小轿子,轿夫们都坐在门口,一个个都累的蔫了精神。我刚要继续往前走,孟廷却死活都不走了,甚至嚎啕大哭起来。
所有人都被这个小家伙的哭声吓了一跳,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孟老夫人就蹒跚着快步走了出来,抱住孟廷安慰道:“廷娃不哭,你爹娘来了。去看看他们。”说到这,孟老夫人也含了眼泪,她忍住不让泪水流下来,又对我们说:“我儿子和媳妇回来了,你们快进去,我去给你们做些点心。”
我们跟着孟老夫人进了屋子,只见孟河正在将花生剥在一个小盘子里,坐在另一边的一个上着浓妆,打扮妖娆的年轻女子边从盘子里抓花生吃边不停的说道:“这是什么地儿啊,又脏又乱的,是人住的地方吗!还有那边的那些村姑,一个个舌头长的恨不得把自己缠死!上辈子吊死鬼投胎的吧!”
花生在她嘴里咬的啪啪直响,直到我和小钏走进她的视线,她才停止了吵人的咬花生的声音。我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对她说:“你好。”
徐氏打量了我们好半天,又开始抓起花生啪啪地咬着,仿佛是要把我们当成花生咬碎,她白了我们一眼,不屑地问:“你们是谁?来这里干什么来了?”
这时候孟老夫人低声下气地说:“这两个是我家的贵人……”
“哼!”孟老夫人还没有说完,徐氏就立刻打断了她,并又瞟了我们一眼,“看她们那穷酸样,算哪门子的贵人?给老娘赶出去!”
一听这话,我心里有些不高兴了,刚想反驳她,不想孟廷又大声哭闹了起来:“你不是我娘!该走的人是你!我不要见她!我不要见她!”
孟老夫人心疼的不行,一个劲儿地安慰孟廷,徐氏扔下花生又开口道:“你这杂种,我看你是皮又痒痒了!”说着就要站起身子打他,孟老夫人赶紧抱着孟廷躲到了一边,一直没敢说话的孟河站起来拦住了徐氏,“福颖,他就一黄口小儿,不要和他一般见识,来来来,坐下坐下,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孟河好不容易劝得徐氏坐了下来,转身对孟老夫人说:“娘,我们这次回来也不容易,听他们说咱们的稻谷已经晒好了,我们这就去收稻谷。”
孟老夫人一听这话,含在眼眶里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轻声道:“大河,我们祖孙俩只有这些稻谷了,你要是拿走了,我们还吃什么?”
孟河不屑地抹了抹鼻子,说:“安京可是大富大贵之人所在的地方,这些稻谷给我到安京里换了钱,就足够我们在那立足。娘,难道你不希望儿子也大富大贵,给孟家争些脸面!”
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说:“脸面难道比生你养你的亲娘还要重要吗?安京不乏大富大贵之人,但也不乏仁义廉洁的君子,他们若是知道你这样不耻的行径,你二人还有什么脸面立足于安京之中?要想人尊重,吃父母算什么本事?官场之上或有人结交有用之人以求平步青云,或结交忠义之士以求流芳百世,而你们什么都算不上,本来官做的不清不白还不想着鞠躬尽瘁,抛弃父母亲儿搞这些歪门邪道,别人又凭什么尊重你?”
徐氏忽然一拍桌子,吼道:“放屁!我们什么都算不上,你又能算上什么!还不是寄人篱下苟且偷生之辈!如今倒来教训起我们来,你好大的胆子!”说着伸手又要来打我,眼见得她的手伸了过来,正想着打便打吧,像这样的人,再还回去就是了,不曾想孟老夫人抱着孟廷两步蹿到我前面,只听得“啪”的一声,孟老夫人被打得摔了好远,一下子磕在了凳子上,连孟廷都被摔在了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一屋子的人都被这场景吓了一跳,小钏赶紧抱起孟廷看他有没有摔伤,我还愣在原地,只见鲜红鲜红的血从孟老夫人的头上滴了下来,徐氏吓得坐在了地上,孟河疾步上前抱住了孟老夫人,哭道:“娘!来人啊!去请郎中啊!”
小钏应声放下孟廷跑出去找郎中,我和孟廷围到孟老夫人身边,孟廷哭的脸红红的,嘴唇都发紫了,大声喊道:“奶奶!奶奶!你没事吧!奶奶你起来!”
许是听到了孙子的哭声,孟老夫人缓缓睁开了眼睛,“乖,廷娃不哭,奶奶,好着呢……”
“奶奶骗人!奶奶,你起来,你起来好不好!”孟廷抱着孟老夫人不撒手。
“奶奶累了,奶奶,想好好歇歇了……”说完这句话,孟老夫人吐出了最后一口气,便撒手人寰了。
孟廷哭的昏天地暗,孟河放下孟老夫人,起身走到瘫倒在地上的徐氏旁边,大声道:“现在你满意了吧!她再不好,也是我亲娘!你……”
徐氏一听孟河对自己发火,直接在地上耍起了无赖:“我怎么了!我怎么了!我还不是维护你!再说了,是她自己凑过来的,怨不得我!都是这个贱女人!不知好歹多管闲事!”说完后这些话后她又变了幽怨的口气道:“大河!怎么连你也怪我!那我死了好了!”说完就要撞桌子角,孟河赶紧拉住了她,再也不敢抱怨一句,只说:“怪我!我就不该带你回来!让你受委屈了……等我把娘的丧事办好,咱再也不回来了!”
徐氏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孟河看着自己亲娘的尸首不禁叹了口气,当初费尽千辛万苦娶了徐氏进门,不曾想,竟落得个这样的结局。
不知道是伤心亲娘还是伤心自己,孟河哭了。
第二十四章 不孝之人
住进这个家才一天多,就再次尝到了生离死别的痛苦,为什么人总是这么脆弱,昨天还笑着和我们讲自己的故事,今天却是天人两隔,永不相见。(.无弹窗广告)
孟河本来想给孟老夫人风风光光地办一个丧礼,但徐氏却死活不同意,每每见到孟河往家里买来什么东西,就恨得牙痒痒。
孟廷不受父母待见,就和我们住在一块,可孟老夫人一去,我和小钏也就失去了这个栖身之所,孟廷今后的路又该如何走呢。小钏一脸愁容,倒个水都心不在焉,我叹了口气道:“不曾想孟老夫人那么善良的人竟是这样的结局。”
“这个徐氏真是太可恶了!害死孟老夫人不说,连个丧礼都不让办好!”
“她会遭到报应的,我们现在不适宜再留在这里了,收拾收拾走吧。”
“那孟廷怎么办呢?”小钏看向哭累了睡着的孟廷,不禁有些担忧。
“她母亲必然不愿意带他回安京的,他父亲又唯徐氏命是从,一点都没有自己的主见,恐怕就是有心带他回安京,也会顾忌徐氏。孟廷现在才六岁,根本不可能自力更生,若是他有其他亲戚到还好说,若是没有,只有我们带走他了。”
“姐姐你是说,孟廷和我们一路?”小钏有些吃惊,却也有些期待。
“这只是最后不得已的办法,我们的未来怎样还没有定数,他一个小孩子跟着我们也是不妥当。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这时候,屋门忽然被敲响了,一个小厮隔着门对我们喊:“两位姑娘,我家夫人叫你们去北屋。”
我和小钏都愣了一下,小钏回道:“知道了,马上就去。”
我不禁有些烦躁,小钏气呼呼地说:“这个徐氏,一定没安什么好心!姐姐我们怎么办?”
“她既然叫我们去,我们就去吧,毕竟孟老夫人一去,这里就是她的天下。”我叹了口气,“我们走吧,该来的终究是要来的,我这次倒要看看她还会整出什么事来。”
我们一前一后往北屋走,还没有靠近就听见徐氏摔杯子的声音,接着又吼道:“我才不去她灵前!这样晦气的事,别来跟我商量!”
明明是她害死的孟老夫人,如今居然又说晦气!这样的人我倒还是第一次见到!憋着一肚子的气,我推开北屋的门,徐氏此刻正坐在桌前和孟河怄气,孟河无可奈何,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来回踱步。
“孟夫人说这些话可就是大不孝了,孟老夫人再不济也是孟大人的亲生母亲,而你作为孟大人的妻子,孟老夫人也就是你的婆婆,你有什么理由不去她灵前?莫不是你自知自己是杀人凶手,害怕孟老夫人来报复?”我故意说得吓人,果然徐氏脸色有些发白了,没想到鬼神这一招对宫里的嬷嬷不管用,对徐氏还是管用的。
“你胡说八道!明明是你害死的她!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打到她!”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还想着把脏水往我身上泼?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怪不得你祖上会落得个这样个下场!”
徐氏一族的过往似乎也是徐氏的软肋,我这句话一说完,徐氏就彻底被激怒了,她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对我喊道:“你这个贱人!你有什么资格说我祖上!我看你也好不到哪去!”
“你祖上若是问心无愧,你何必这样歇斯底里?”
“你!”说着,她就要动手,孟河赶紧拦住了她,道:“福颖!”
徐氏发了疯似的吼道:“孟河!你干什么拦我!我今天不杀了这个贱人,我就不姓徐!”
我冷笑一声:“孟夫人不会是恼羞成怒,想要杀我泄愤吧?难道孟夫人以为杀了我就能堵住悠悠之口吗,徐氏一族是怎么来到琥珀村的众所周知,你是什么样的性子,也是众所周知。你既然怕孟老夫人回来报复你,难道就不怕我变成鬼了也来找你?”
徐氏一听这话,方才的气势早就消减了大半,只是等着杏大的眼睛看着我,仿佛想用眼神把我千刀万剐。
“来了这么长时间了,我也累了,不知孟夫人有什么要紧的事要跟我们说?哦,莫不是要来杀我们的吧?”
我故意提高了声音,徐氏似乎怕被人听到,赶紧喊道:“你们赶紧给我滚!离开这个地方!我再也不要看见你们!”
这句话正好合了我的心思,我顺着她的话说:“我们怎么能走呢?这时候孟老夫人灵前需要有人守着,孟大人一时又走不开,孟廷可怎么办呢?他那么小,没人照顾可不行。”
徐氏想都不想,吼道:“带着那个杂种,都给我滚!”
这时候,孟河有些不自在了,他轻声道:“福颖,孟廷是我们的儿子。”
徐氏一把推开了孟河,瞪着眼睛说:“什么我们的儿子!他是你儿子,又不是我儿子!他从小就跟着你娘,没少听我坏话,我何苦养虎为患!”
看来,徐氏是铁了心不要孟廷了的,我对小钏使了个眼色,趁着徐氏和孟河争吵的时候悄悄离开了屋子。
回到东屋,孟廷已经醒了,他乖乖的坐在床边,一见我们回来,赶紧跑下来抱住我们哭道:“若岚姐姐,你带我走吧!”
我蹲下身子,抹着他小脸上的泪水,说:“好,若岚姐姐带你走,你还有什么要带的吗?我们这就离开。”
孟廷咧嘴笑了,使劲摇头说:“没有要带的,我只要和若岚姐姐走!”
小钏已经背上了包袱,我拉着孟廷,一起走出了孟家这个小屋。村里村外的人一看到我们,纷纷把目光投了过来,他们低声说着些什么,眼神里透露出来的只有怜悯和幸灾乐祸。
现代人都说人心不古,如今在我看来,古人也不是那样淳朴热心。罢了,反正都要离开了,他们爱怎么样,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第二十五章 有缘人
像初次来到琥珀村一样,我们走在田间的小路上,只不过,每个人的脸上都失去了笑容,这个村子有了我们太多的记忆,也有太多的不舍和遗憾。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一路向北走去,忽然一个老妇走到我们面前,孟廷喊了一声“田婆婆”,不曾想这个老婆婆竟然红了眼睛,哭道:“可怜的廷娃子,我知道你父母必不会容你,本来想着让你到我家里住着,谁知道我那不孝的儿子死活不愿意,这是我刚做的一些饼子,你们带着在路上吃。”
我接过田婆婆递来的包袱,说:“谢谢田婆婆,我和孟廷也是有缘,他有我您就放心吧。”
田婆婆边点头边擦眼泪,说:“廷娃子从生下来她娘就去世了,他爹为了徐氏一族在安京的那一点势力,又费尽了心思娶了新媳妇,廷娃子没像别的娃娃,生下来有爹娘宠着,他一直跟着孟老太太,孟老太太身体又不好,家里也没有几亩田,时常是吃了上顿没了下顿,如今离开了村子,可要好好的。”
“嗯。”我点了点头,不曾想孟廷的幼年竟然这么坎坷。[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孟廷跑上前抱住田婆婆说:“田婆婆,你不要哭了,若岚姐姐对我很好的。”
“好,婆婆不哭,再往前走就是颍州了,你们到那好好歇歇。”
“嗯,知道了。”
告别了田婆婆,我们继续向北走着。孟廷忽然喊道:“若岚姐姐,你看,算命先生!”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昨天看到的老道士正站在村口,他仿佛像一尊雕塑,只有衣袂随风飘扬着。
小钏奇怪的问:“那位师父怎么站在那里?”
“我想他可能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切,或许是来帮助我们的。”对于他,我总是会不自觉的相信,总是有一种从内心深处的臣服,仿佛只有按着他的指示,我才不会迷失未来的方向。
我们走到老道士面前,道士点头行礼,我们也点头还礼,我先开口问他:“师父何故站在村口?”
只见他微微一笑,捋着他长长的胡须,道:“在等一个有缘人。”
我一听这句话,倒是来了兴趣,问:“不知师父所等的有缘人是谁?”
他笑着将目光移到了孟廷身上,我倒有些吃惊,“这个有缘人莫不是孟廷?”
“正是。”
“师父是要带他入道修行?”孟廷生性聪颖,又好学,有朝一日入朝为官,飞黄腾达也不是不可能。
“他幼年多灾,如今失了庇护,贵人难道认为自己有能力带他四处游走?”他说完这些话顿了一顿,我也有了思考的空间。的确,如今自己都是走一步看一步,居无定所,即便孟廷聪颖好学,自己根本就没有能力去给他提供很好的学习环境,也根本没有能力去给他请老师。
老道士又说:“贵人也不必不舍,你与这个孩子缘分不浅,日后必有相见之日。”
“师父带走他我没有意见,只是,不知道师父要带他去哪里?”
老道士摇了摇头,“云游四方。”
“也罢。”哪有高人道士是终老一处的,说不定,孟廷跟着他还能见多识广,多学些东西。我蹲下身子,对孟廷说:“廷儿,从今以后,你就跟着师父走,他会教你很多东西,你喜欢吗?”
孟廷看着我,问:“那孟廷以后还能见到姐姐吗?”
“师傅说了,我们的缘分不浅,日后必有相见之日,我们还会见面的。”
孟廷这才点了点头,说:“孟廷要跟着师父好好学东西,以后像爹那样住到安京去,然后把姐姐也接过来跟我一块住。”
我被他逗笑了,说:“好,姐姐等着廷儿和爹那样住到安京的那一天,姐姐一定陪着你,永远不分离。”我松开了孟廷的手,说:“去吧。要听师父的话。”
孟廷走到老道士身旁,对着我们摆了摆手。老道士拉起孟廷的手,转身朝着东边的方向走去了。一老一少渐行渐远,这幅画面那么和谐。只是,分别容易相见难,不知道再次见到孟廷是什么时候,那时的孟廷又会是什么样子。如今他有了老道士的庇佑,一定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艰苦了,都说人生是先苦后甜,希望他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我看向小钏,她还在看着孟廷离开的地方,默默伤心,她感受到我的目光,轻声问:“姐姐,我们真的还会见到廷儿吗?”
“未来的事交给未来,现在又剩下我们两个人了,走吧。”
“嗯。”
小钏整理了一下背在肩上的包袱,我们重新上了路。
第二十六章 追杀?
离开琥珀村,又是满眼的荒芜,只不过,越往颍州的方向走,所经之处的似乎越来越像一片废墟,碎石,支离破碎的兵器,歪歪扭扭的碑石以及黄沙里露出来的几只白骨。(.无弹窗广告)
耳边的风呼呼的吹着,黄沙也漫天飞舞着。我们停下了脚步,看着这一片废墟,我问小钏:“这里以前是战场吗?”
“看这个样子,应该就是了。我记得宫里有老人说过,安国和敬国曾经在安京和颍州之间交过战,当时敬国一支近万人的精兵队伍躲过所有人的眼睛,一直来到安京城下,却恰恰遇到了那时皇上的弟弟广平王,广平王认出了这支队伍里的一个小将军,才立即出兵阻止了敬国的阴谋。敬国的精兵存了必死之心,他们在这里和广平王的军队连战三天两夜,最后全军覆灭。”
忽然对这片土地产生了一种敬畏,千古难得忠义之士,敬国能有这样义无反顾殉国的兵士,到底是对自己国家最为真挚的热爱。
缓缓行走在黄沙之间,脚下时不时会踩到一些白骨。蹲下身捧一抔黄土将白骨掩盖,小钏却叹了口气,说:“姐姐,皇上曾经下旨,这些遗骨世世代代不得入土为安,好时时提醒着敬国这些惨败的过往。”
“他竟然下这样的指令。战争本来就是罪恶的,他却把罪恶的成果作为耀武扬威的资本……”我欲言又止,心里却为这些殉国的士兵感到伤心,不能入土为安,这是多么大的惩罚,他们忠心于自己的国家,何错之有?
“战争是罪恶的,可是国与国之间成王败寇不是一句罪恶就能改变的,更何况,若是那时广平王没有发现这支军队,今日躺在这里的就是安国的将士了。(.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罪恶的源头无非就是欲望。”我站起身,“如今躺在这里的人都是战争的结果。不论胜与负,从战争开始的那一瞬间,安国和敬国都已经输了。”
“胜也好负也罢,那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事啊。我们还是赶紧赶路吧,争取天黑之前到颍州安顿下来。”小钏拉着我说。
“好吧。”
继续北行,我们加快了脚步。不知道走了有多久,来到颍州城门下时,只看到太阳要偏西了。颍州来往的人很多,毕竟靠着安京,这里也非常繁华。
一进来,小钏就感慨道:“没想到,颍州也这样好玩!”
“我们先找地方安顿下来,然后再出来玩玩。”
“好!”小钏兴高采烈地四处寻找客栈,忽然她伸手一指,“姐姐,前面有一家客栈,我们去看看。”
跟着小钏进了一家名叫聚云的客栈,这家客栈的老板娘非常热情周到,带我们刚安顿下来,就立刻送上了两碟小菜,又说:“今晚是谷神节最后一天晚上了,可热闹着呢!”
谷神节是安国一个特殊的节日之一,他们认为掌管稻谷丰收的神仙叫谷神,谷神年纪大了,每次睡觉都要举国上下的人一起热闹起来,才会把他给吵醒,以保佑安国年年五谷丰登,百姓富裕,因此又叫做闹谷神。
出于好奇,月亮刚刚明亮起来的时候,我和小钏也去了大街上。大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快乐,时不时有一群小孩子呼喊着从人群的空隙中穿过,又跑到人群里再也不见了踪影。
花灯,游龙队,闹谷神队伍,各种各样的小吃,穿城河,茶楼,客栈,高阁都站满了人,唯一可惜的就是没有烟花和孔明灯,天空太寂静了,寂静的有些可怕,仿佛这些只是人们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天下人的独角戏。
忽然,房檐上飞速走过几个黑衣人,如果不是我恰巧抬头看天空,根本就无法注意到他们。心里忽然有一些不安,我拉了拉小钏的袖角:“小钏,我们回客栈吧,我有些不舒服。”
小钏立刻从兴奋变成了担忧,“哪里不舒服?我去请郎中!”
我笑道:“哪里有要请郎中这么严重,我们回去吧,累了。”
“嗯。”
我们调转了方向,走了好半天才顺着人群走了出来,人少了许多,也没有刚才那么透不过气了。只是不曾想,刚歇了口气,那些黑衣人竟然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围住了我们,小钏一见这个情形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把我护在了身后。
我把小钏拉到身后,问黑衣人:“你们是谁?”
没想到正对着我们的那个黑衣人给我们抱拳行了个礼,毕恭毕敬地说:“侧妃娘娘,请您回宫。”
原来是宫里的人,只是他们为什么要来追一个废妃?又为什么对一个废妃毕恭毕敬?
“各位好汉怕是认错人了吧,我不是什么侧妃娘娘。”
“娘娘说笑了,只您头上的那只簪子就能证明您就是侧妃娘娘。”
我和小钏愣了一下,头上的簪子是赵子鸾送给我的,他们又怎么会认得?
黑衣人仿佛读懂了我的心思,“娘娘头上这支簪子可是出自皇家,旁的人是想见也见不到的。”
“是吗,可是这支簪子是我朋友送给我的,我……”
我还没有说完,黑衣人就打断我说:“您是不是侧妃娘娘走一趟便知,何况天下又有哪个女子不愿意进东宫呢!”
“我不能跟你们走,你们真的找错人了!”我也不跟他们废话,拉着小钏就往包围圈外走。不出意外,那个黑衣人立刻挡住了我们的路。
该怎么办!好不容易逃出来,难道就这样被抓回去?
第二十七章 从天儿降
和黑衣人的对峙叫我的智商都快透支了,这些人实在是聪明,根本不像是普通的武夫。(.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娘娘,走吧。”黑衣人又在催我们了。
看着黑衣人的眼神,就像猫看着刚抓来的老鼠。小钏轻声问我:“姐姐,我们该怎么办?”
“大街上这么多人,我就不信他们还能强迫我们跟他们走。”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但按所有的古装剧情来说,每当有女孩在街上遇到危险时,都应该会有一个翩翩公子从天而降来救她的。况且现在还是谷神节,大街上那么多人,他们总该顾忌着点吧?
但黑衣人似乎很有耐心,在他们面前,我的坚持只有一点点松懈,正当我不知所措的时候,忽然冲过来一个小男孩一把抱住了我,喊道:“娘亲!娘亲!”
我差点被这个小家伙给撞到,所有人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震惊了,包括我和小钏,不过,这孩子既然出来了,那就怪不得我利用他了。
我立刻蹲下身子,抱住那个小孩哄道:“娘亲在呢。”
黑衣人面面相觑,小钏一见事情发生了这么大的转机,立刻扬起小脸对着黑衣人道:“不知道你们嘴里的什么侧妃娘娘是不是也有一个孩子啊?”
不曾想,小钏跟着我,演技也变好了,心里一阵窃喜,这下我看这些黑衣人该怎么收场!
其中一个一直站在后面的黑衣人走上前低声对那个死心眼的黑衣人道:“老大,侧妃娘娘确实还没有子嗣,我们是不是真的搞错了?”
“我们的判断不会有错的!”这个被称为老大的黑衣人坚持道,“这个孩子来得古怪,有劳您和这个孩子一同随我们进东宫面见太子。[.超多好看小说]”黑衣人依然不依不饶地说道。
没想到孩子立刻嫉恶如仇地喊道:“你们要带我娘亲去哪里!”
因为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小孩,我立刻有了说服他们的信心。我站起身对黑衣人道:“我真的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去过安京,又谈何东宫?你们与其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不如先调查清楚了再来问我也不迟。”
黑衣人此刻都已经动摇了,“老大,我们不如先回东宫请示,毕竟,这里还多出来一个孩子,和我们所了解的明侧妃有太大的出入。”
那个老大黑衣人死死盯着我,仿佛想要看透我的一切,但最终他还是下了一个手势,立刻,所有的黑衣人都撤走了。
我们松了口气,但一声娇滴滴的“娘亲”才让我意识到,还有一个小麻烦在等着我。
我重新蹲下,细细打量着这个小男孩,他长得可真是漂亮,孩子又喊了一声“娘亲”我才把注意力转移了回来,“孩子,我不是你的娘亲,你是谁家的孩子呀?”
“你就是我的娘亲!我不会认错的!”
小孩子斩钉截铁的话倒叫我有些好奇了,“你爹爹是谁?”
听完这句话,小男孩眼睛里含了眼泪,待他把眼泪蓄满了眼眶,喊道:“娘亲不要我了,也不要爹爹了!”
“娘亲没有不要你,孩子,你爹爹在哪?去找你爹爹来,我在这里等你们好吗?”
我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话,小男孩有些懵懵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立刻兴奋地说:“好,娘亲一定要等我们哦!”
“好。”我痛快地答应了他。
小男孩转身跑走了,小钏诧异地问:“姐姐真的要见他的爹?”
我笑道:“当然不!赶紧走!”说完我拉起小钏就往聚云客栈跑了。
跑回了客栈,我们关紧了门窗,然后两人一起瘫坐在桌前,我们看着彼此累得那个狼狈的样子,一起笑了。
小钏递给我倒好的水说:“你说这个孩子回来之后看到我们不在,会不会哭啊?”
“何止是会哭啊,估计他能留下心理阴影,然后再也不会相信他娘亲说的话了。”脑海里又回想起那个可爱的小男孩。
“不过,这到底是谁家的孩子呢,怎么会把你认成他的娘亲?”
我喝完了水,道:“估计是我和他娘亲长得太像了,而他娘亲可能不知道什么原因离开了他,这孩子记忆力不好,就认错了。”
“这样说来,这小孩子还是好可怜的,这么小就没了娘亲陪在身边。”
“是啊。不过这次也多亏了这个孩子,不然我们就惨了。”
小钏的神情又凝重了起来,道:“是啊。没想到这些黑衣人竟然是东宫的,他们为什么要费那么大劲来找我们?”
我也点点头道:“谁知道呢,莫不是好好把我们请回去,然后再处死?”
小钏被我说的吓了一跳,想了想又笑道:“那他们直接把我们强行带走就好了,再说了太子若真想杀我们,又何必再把咱们带回东宫?”
我又试探着说:“又或者是,太子良心发现了?”说完这句话自己都觉得好笑,小钏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问:“如果真是这样,你会回去吗?”
“好马不吃回头草!”我就喊了一句,便和小钏一起笑了。
第二十八章 遇险
住在颍州的第二日,老板娘早早就上来敲门要续租房费,小钏刚要把五文钱递给老板娘,我走上前拉住小钏说:“算了吧,我们不能一直留在颍州,今天就收拾收拾继续走吧。[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老板娘也不强求,把五文钱又还给了小钏,说:“你们随意就好。”
小钏谢过了老板娘,老板娘便笑着离开了。我们简单收拾了一下也离开了客栈。
大街上还存留着昨夜的繁华,家家户户的灯笼随风摇曳着,大清早街上行人不多,只有零星几个店铺开了门,整个颍州城还算是安静。
我们一直向北走,出了颍州。刚一出城门,呈现在面前就是绵延的高山。只有一条曲曲折折的小路通往山上。此刻,倒有三四个樵夫从山上下来,往颍州而来。
小钏上前拦住了一个樵夫问:“请问这附近除了这条小路,还有哪条路可走?”
樵夫摆了摆手,说:“没有了,方圆千里都是连绵的山,只有翻过这座山才能到别处去。”
“那这山可好走?”
“听说这山上有虎,但我从小就来这山上砍柴,倒是没出过什么事。[]”
“谢谢你啊。”
告别了樵夫,我对小钏说:“我看这山不小,但既然是到别的地方的必经之路,想来也不会难走。”
小钏点了点头,兴奋地说:“我们走吧,我还没有去过山里呢!”
“好,走!”被她的兴奋带动着自己也有点激动,我们顺着小路往深山里走去。
眼见得太阳就要偏西了,可是山路要比一开始难走了许多,也变得越来越窄,山体也越来越陡。到最后根本就看不出来哪个是路了。
小钏看着这茫茫高山,不禁有些害怕了,“姐姐,这里这么荒凉,连路都看不见了,我们该怎么走啊?”
“没想到上山的人并没有那么多,连条羊肠小道都踩不出来。”我环顾四周,也有些担忧了。没有路,又不熟悉山上的环境,这该怎么办?
“都怪我之前没有问清楚。”小钏有些懊恼,“不如我们返回去,说不定能碰到上山来的人,我们可以问问他们。”
我们同时回头看向刚才走过的路,弯弯延延看不到尽头,甚至我们是从哪条路来的都分不清了。我叹了口气:“天就要黑了,就算我们往回走,也不可能在天黑前回到颍州。”
“那我们该怎么办?”小钏焦急道。
“最妥当的办法还只有往回走。现在前面的路未知,等到晚上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小钏点了点头,说:“我们可以快一些走。”
我们又一点点的下山,但上山容易下山难,有好几次我们都滑了脚,小钏一直紧张得在颤抖,整个身子都晃晃悠悠的,我着实有点担心她,“小钏,你拉紧我,不要紧张,慢慢走就好。”
我的话音刚落,小钏一个晃身向下倒去,我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拉住了她。没想到,这一片草地下竟然是一个偌大的陷阱。尽管我尽力去抓小钏,但她还是没有抓住我的手,摔了下去。
陷阱很深很深,还能看到陷阱深处那明晃晃的利器,我吓得脸色发白,喊道:“小钏!小钏!你怎么样?”
等了好久都听不到小钏的回答,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小钏微弱的声音传了上来:“姐,我还好……”
我以为我幻听了,但当她那句“我还好”传了出来时,我喜极而泣。
“小钏,你等着,我来救你。”
小钏的声音又没了,不知道她受了什么伤,我必须赶紧把她救上来。但现在这是哪里我也不知道,四处的树林连个绳子都找不到,只有回颍州去求人来帮忙了。
我看了看黑下来的天空,希望今晚有惊无险,不然,我真的会恨死自己的。
一路往山下飞奔,忽然看到前方有个人影正朝自己走来,不曾想这么晚了还有人上山。我两步跑到他面前,那个人像是猎户,见到我忽然冒出来有些吃惊,他刚张嘴想要说什么,我抢先他说:“求求你,救救我妹妹,她掉到陷阱里去了!”
这个人一听到这话,立刻撇下我往山上跑。他跑的特别快,难道是不愿意帮我吗?不行,现在我只能依靠这个人了,我也跟着他往山上跑。没想到他并没有不管我们,他很快地找到了小钏坠落的那处陷阱,将背在肩上的绳子一头系在了陷阱旁边的大树上,他自己抓着绳子跳进了陷阱。
我站在陷阱旁边看着发生的一切。周围伸手不见五指,小钏和那个猎户是什么情况也看不到。但我似乎听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是老虎!
第二十九章 虎口脱险
一声震山响,我听到了树叶飘落到地上的沙沙声。(.无弹窗广告)正当我担心老虎会不会从哪个地方蹿出来的时候,那个猎户背着小钏爬出了陷阱,我赶紧拉了他们上来,猎户将小钏放到我怀里说:“你带着她,往右边跑,不要回头。”
“那你呢?”我不禁问道。
“不用管我,赶紧走!”猎户有些着急了。
也许他真的有解决的办法,我说:“那你保重!若有来日,再报恩情!”说完我拉起小钏背着她往右边跑。
忽然又是一声虎啸,山林又开始颤抖,树叶飘落到我的身上,仿佛有人在拍打着我。我的腿有点发软,不知道那个猎户会怎么样,他能不能打得过一只老虎呢?
夜色沉重,眼前一片漆黑,不知道走了多远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但耳边仍然能听到老虎的吼叫。最后我实在走不动了,又加上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到了,一下子失去重心连着小钏一起跌倒在地。
落叶铺了满地,即便摔倒了也不会很疼,但我的脚好像是扭了,一点力都使不上,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就这样无助地坐在地上,听着远处的虎啸。
正当我担心还能不能平安地度过这个夜晚的时候,前方忽然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从山上迅速的向下飞来,我看着这些火光有些愣神,难道这山上还有土匪不成?
不过,土匪也是人,总比是老虎好!
我对着火光大喊:“救命!”
很快,火光包围了我们,我也看清了对方的脸,看这些人的打扮似乎真的是土匪,但他们又不像是土匪,正在我专心看着他们猜测他们身份的时候,其中一个挂着宝剑的人走近我们,问道:“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猎户打扮的人?”
“看到了,是他救了我们。”
“他现在在哪?”
“后面有一个陷阱,我们在那里分开的。现在应该走不远,还有老虎的声音。”
那个人立刻转身对身后的人发号施令:“你们,立刻去陷阱附近,仔细搜索,务必将童将军找到!”又对另一小部分人说:“你们几个将这两个姑娘带回山寨疗伤。”
所有人接了命令散去了,就剩下四个人背起了我和小钏往山上走。
走在路上,我禁不住好奇问他们:“你们好像不是土匪。”
走在旁边给我们打火把的人说:“当然不是。”
“那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住在山上?还有刚刚那个救我们的那个人,他真的是将军吗?”我有好多疑问等着他来解答,但他并没有都回答我,而是只说:“我们是被迫住在山上的,至于别的,我们不能告诉你,你若真想知道,等着见到我们少主的时候去问他吧。”
“少主?你们少主是谁?”我还是忍不住继续问着。
“姑娘还是安静一些吧。”
我得不到答案,又不好意思再问他们什么,便不再说话了。看来这些人的身份真的不简单,不是土匪,还叫那个人将军,难不成是前朝存留下来的势力?
静静地看着这些人走了好长好长的路,最后将我们带到了山头一个偌大的山寨里面。山寨规模很大,这根本就是一个小城。寨子里四处点着火把,但四周还是很暗。有整装守夜的哨兵,也有来来往往的巡逻兵四处巡逻着,整个寨子安静而有序。
这时,一路走在我们旁边的那个人说:“你们先在这等等,我去禀报少主。”
说完,这个人一路小跑,跑到一座屋子前又拐了个弯就再也看不到身影了。不一会,从拐角走出来三个人,其中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远远看去真有大将风范,他疾步向我们走来,身上的披风被风吹得哗哗作响,摇曳地像极了黑夜的精灵。
他走到我们面前停了下来,披风却还在摇曳着。他仔细地打量了我们一番,我也趁着这时看清了这个人。正如他一开始给我的感觉一样,剑眉星目,嘴角不笑自扬,好像对一切都是那么自信。但细看起来,他长得似乎又不和中原人一样,炯炯有神的眼睛倒是有点异域人的风格。记得六皇子也是通身将军气派,但和他比起来,总是少了点刚毅之气,也许是六皇子是天之骄子,养尊处优,而他占山为王,历经沧桑的缘故吧。
“安置到偏房吧。去请郎中。”
沉寂的空气一瞬间被打破,他的声音仿佛天籁萦绕在我的耳边。
他究竟是什么人呢?
第三十章 高冷的人
清简的屋子冷冷清清,此刻只剩下了我和尚在昏迷的小钏。[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整个屋子就点了两根蜡烛,昏暗而寂静。
不一会,门被敲响,接着进来了一个提着药箱的郎中以及那个黑披风的少主。黑披风少主对那个郎中点了点头,郎中便坐到了床边准备给我们看病,我说:“我没有什么事,郎中你先看看她吧,她一直在昏迷。”
郎中便立刻给小钏把脉。不一会,他开口道:“姑娘放心,除了身上多处擦伤,她并无大碍,只是头部受到撞击,又加上身体虚弱,暂时昏迷了。”
“头部受到撞击?那严不严重啊?”那么深的陷阱,任是谁毫无防备地掉下去都不会是轻伤,更何况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像郎中说的那样并无大碍。
“这得看她醒来之后的结果了。”郎中边写药方边说。
“你的意思是,你也不知道她到底伤的怎么样,只能看她的造化了是吗?”我的心仿佛一瞬间坠落了谷底,为什么她要遭受这样的劫难?都是因为我的私心,如果没有我,她也许还平平安安地在宫里生活……
郎中摇了摇头,说:“姑娘不要太伤心,或许她也没有那么严重。[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说完又要来看我有没有受伤,我说:“我没有什么事,就是脚扭到了。”
郎中便去看我的脚,他什么也没说,手法利落地将我的脚治好了,只是,脚腕处肿了一大块,看来短期是不能走路了。郎中说:“我这有一些消肿化瘀的药,你每天换上。”
“谢谢郎中。”我情绪很低落,连说话也没精打采了。
这时候,一直安静站在一边的少主说:“你先下去吧,药方交给李侍卫。”
郎中恭恭敬敬地给他行礼然后离开了。
此刻,只剩下我和这个少主四目相对。他说:“你好好歇息,这两天就安心在这里养伤。”
他说完转身就要离开,我赶紧叫住他:“哎,别走!”
听到我的声音,他停住了脚步,伟岸的身躯像一座山一样伫立在我眼前。他没有转过身,只是撇了头,问道:“还有什么事?”
看他这个样子,我尴尬地笑了笑:“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你只是暂住在这里,没必要知道我姓甚名谁。好好歇息吧。”说完,他再不看我一眼就推门离开了。
虽然不见了他的身影,可他的侧脸却在我的脑海挥之不去,我撇了撇嘴,自言自语道:“想什么呢!”可惜又是一个高冷的人啊,不过即便如此,他人也应该不坏,至少他救了我们。
想到这,我不禁回头看向还在昏迷中的小钏,她紧闭着眼睛,平静的呼吸就像睡着了一样。希望她一觉醒来又能活蹦乱跳地跟在我身边。
窗户被一阵风吹开,寒风阵阵,我没办法下床去关窗户,只得裹紧了被子。透过窗子,我看到了夜空中的星。它们就这样静静的躲在夜的怀中,看着这凡世沧海成桑田。
正看着星星出神,忽然外面一阵高呼:“童将军回来了!”接着是哗啦啦的脚步声。我听到了那个少主说:“快!带到我屋里去!”
听他的声音,这个童将军好像情况不太好。毕竟,他是为了救我们。出于担心,我翻身下床,却忘记了脚伤,脚触地的那一刹那,那种钻心的疼让我不敢再动弹。缓了一会,我扶着床站了起来,单腿跳着来到了门口,打开了门,站在门口的侍卫立刻说:“姑娘有何吩咐?”
“我听到你们的童将军回来了?”
“是。”
“他受伤了吗?伤的严重吗?哦,能带我去看看她吗?”我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没等侍卫开口说话,就听到不远处传来那个少主的声音:“你很关心他?”
侍卫立刻恭恭敬敬地给他下跪,他示意侍卫离开,然后走到我面前,笑着说:“脚都伤成这样了还能跑出来问东问西。”
我尴尬地笑了笑:“我是担心啊。他毕竟是为了救我们。”
“仅此而已吗?”他忽然问了这么一句,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又说:“他身上都是伤,郎中正在给他医治,你去了也没有用,还是回去歇息吧。”
“都是伤,那一定很严重了。”我自言自语道,“一定要好起来。”
他一直静静地看着我,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却撞上他探究的目光,我赶紧说:“我回去了。”说完我就关了屋门,阻隔了他的目光。
回到床上,想要再看看夜空的星,却发现窗子已经被关上了。借着幽暗的烛光,我打开了放在身边的包袱。包袱的最底下,是子鸾留给我的玉佩。往日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那时候,多么美好……
子鸾,我这个决定是不是错了?现在我付出了好大的代价,我真的怕了。可我还能回头吗?
泪水模糊了眼睛,烛光里的玉佩闪着白色的光,白光里细细的红色的纹路若隐若现……
第三十一章 尴尬症犯了
“少主!少主!”
外面的喧闹声惊醒了我,他们是出什么事了吗,为什么都在喊少主?
我起身坐在床上,昨夜是怎么睡着呢?子鸾的白玉还在手里,小钏也在静静地睡着。.我摇了摇小钏,试着叫她:“小钏?醒醒了。”可惜她依然没有清醒。
我将白玉放回包袱,轻轻下了床,单腿跳着到了门口,打开了门。然而呈现在我眼前的却是所有士兵都跪在院子里,而那个黑披风少主正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上,被士兵们堵住了去路。
黑披风少主就把目光投向了我,眉头微皱。我扶着墙一点一点向他走近。他的眉头越蹙越紧,所有人都随着他的目光看向了我,整个院子没有一个人敢说话。最后,他转身向里走去。这场少主与属下的对峙也由此结束。可是没有士兵因此站起身,他们仍然安安静静地跪着。
我弯下身子,对离着自己最近的一个士兵问:“你们为什么还不起来?”
“少主是个执着的人,他认定的事很少能被改变。如果不是他亲口承诺,我们就算是跪到死也不会起来。”面前这个士兵目视前方,眼里满满的都是坚定。
“承诺什么?”我不禁有些好奇。[.超多好看小说]
不曾想这个士兵跟他的少主一个脾气,他一听到我的话,态度立刻冷淡下来道:“小姐还是什么都不要知道的好。”
本来都要问出来了,真是一言不合就翻脸,小姐,你们全家都小姐!
重新回了屋子,便一直懒得再出去走走。整个寨子因为早上的事,安静得有些压抑。除了来送三餐的士兵进屋来,能说上几句话,便再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好玩的了。
看着窗外的天色从明媚变为昏暗,再到繁星出现,月华洒照。在屋子里闷了一天实在无聊,我离开了屋子,想在门口透透气。此刻,白天跪在这里的士兵们现在都散去了,整个院子又恢复了宁静和空旷。这时候,我远远看到那个黑披风少主站在白天站的那个台阶上,看着星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夜风吹拂着他的发和披风,一如初见,那个如风般的男子。
他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我身上来,我们就这样远远望着,我对他笑了笑,他又要转身离开,我赶紧喊道:“哎!别走!”说着我就要一瘸一拐地向他走,不曾想太过心急,忽略了脚下的路况,一下子被一块石砖绊倒在地。
下意识的用胳膊挡住了要撞到地上的头,胳膊蹭到参差不齐的石砖上,火辣辣的疼。我抬头看着他,幸好他没看到我摔倒的样子,真丢人!挣扎着想从地上起来。但他还是听到了声音,立刻转过头看着我,然后,疾步走到我身边扶起了我。
“好好待在屋里,别到处乱走。”他的态度有些冷淡,但还是一直扶着我要把我往屋里送。
“我不想回屋里!”我挣脱了他的手。
他收回了悬在空中的手,一直看着我。正当我觉得有些尴尬,想要说些什么缓解一下气氛的时候,他开口道:“你胳膊还在流血。”
我低头接着火光看了看手臂,划了好大的口子,红红的血液附着在手臂上,这时我才感觉到钻心的疼痛。他又扶住了我往屋里走,说:“我去给你拿药,你好好在屋里待着。”
我坐在桌前,看着他的背影,有些难受。
不一会,门被推开,他拿着药坐到了我身边。他未说一句话,默默地将药沾好,一点一点往我胳膊上涂。尽管他已经很轻很小心,但药粉涂在伤口处还是非常非常疼。他只上了一点药,我就不想再涂药了,“哎,太疼了,能不能别给我上药了?我不上药也能好的。”
他看了我一眼,说:“不行。”
听到他这么快拒绝,我也不好再说话了。毕竟,他主动帮我涂药,我总不能要求太多。也许是见我整个人都在颤抖,他忽然说道:“你要是疼,就说说话。”
什么?说说话?我没听错吧?看着他我愣了一下,但很快想到了我要说什么,“那个,童将军怎么样了?”
他又看了我一眼,说:“他很好。”
“哦,那就行。”我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空气又在我们中间凝结。但他忽然打破寂静问:“你就不想问问我吗?”
“问你?”我越来越诧异了,这人今天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我说:“可是你不是不愿意我问太多?”
“你是哪里的人?”他又一次跳过了话题。
“我们是安京来的。”
他的手忽然顿了一顿,我感觉到他的异常,问:“怎么了?你也是安京的吗?”
“不是。”他收回了手,将药瓶盖扣好,“药上好了,这两天别沾水。”
我看着涂在手臂上的药粉,再看着他,他站起身说:“休息吧。”说完就往屋外走,我看着他的背影,捉摸着他的心理。
忽然,他顿了顿脚步,说:“我叫萧天黎。”说完便开门离去了。
萧天黎,哦,他叫萧天黎。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告诉我他的名字?百思不得其解,也许他的名字就代表了他的一切吧。
只是,萧天黎?没印象。
第三十二章 童将军
这两日,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看看小钏有没有醒过来,然后给她擦拭脸和手,最后就是喂药。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只是,她终究要多久才能醒来呢,万一永远也醒不来呢?我不禁有些害怕。
门被敲响,打断了我的愁绪。我喊了声请进,每天来送饭的士兵就进来了。送饭的士兵姓李,听他说他来这个寨子已经两年了。他把饭端到桌子上,我看他的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喜悦,我不禁好奇地问他:“李大哥今天是有什么开心事吗,心情这么好?”
“我们童将军醒了。”他笑着说。
“醒了?他之前一直在昏迷吗?”
“他身上那么多伤口,又加上太累了,就一直睡着。童将军这一觉醒来,少主也该不会那么愁眉不展了。”
“我想去看看他呢。”我有点沮丧,为什么萧天黎不让我去看他呢。
“少主不是不让你去看他,而是想让童将军静养一段时间,这些年,童将军为了少主吃了不少苦。”
“原来是这样。”我若有所思,看来,这群人还真不简单。可惜小钏没有醒,不然,她应该能知道这什么。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好了。我得走了。有什么吩咐,只管叫我。”他笑道。
“嗯。”
目送他离开,我坐到桌前静静地吃饭。这个寨子有太多的秘密等着我去揭开,我忽然对这里的一切有了兴趣。
脚已经好了很多,这都要归功于那个看起来不那么靠谱的郎中。可是,那个郎中的药那么好使,怎么就是治不好小钏呢?叹了口气,我打开了屋门,不曾想,萧天黎正站在我的面前,他似乎被吓了一跳,面部有些僵硬。这一次倒叫我吃了一惊:“哎?你怎么在这里?”
他恢复了神色,道:“童将军醒了,你不是一直想去看他?”
“你让我去了?”我盯着他,想看看他到底受了什么刺激。
“走吧。”说完他扶起我就往寨子里面走。
第一次踏上这个台阶,这个门里面又是一番景象。四周都是冷冰冰的石柱子,高高的门一个连着一个。我们绕着长廊走了好远,最后他停在了一处门前,将门推开,一股中药味立刻散发了出来。
我们进了屋子,屋子同样很清简,只是多了一个书桌和放满书简的大书架。我们继续向屋里走,很快就看到了正坐在床边准备起床的童将军。见他要起床,萧天黎赶紧走上去扶他坐下,说:“你才醒,起来做什么?”
“少主。”他恭恭敬敬地抱拳行礼。
萧天黎按下他抱拳的手说:“你我之间不必如此。”说完,他移开身子,看着我对童将军说:“童烈,还记得这个姑娘吗。”
他看着我道:“这不是我那夜所救之人吗?”
看来他还记得我,我一瘸一拐地走上前说:“多谢童将军救命之恩。”说着我就要跪下,他赶紧起身扶住了我,说:“没事就好。只是,那个姑娘呢?”
我低下头,心情也变得沉重,“她掉下陷阱的时候,摔到了头,到现在还没有醒。”
童将军沉默了一会,才缓缓说:“这个陷阱是我令人挖出来的。”
听到这话,我有些好奇,“童将军为何要挖陷阱?”
“那条路是上山进寨的最便捷的一条路。没想到却害了你们二人。”
“童将军不要这么说,是我们人生地不熟,误入了陷阱。”看着他自责,我心里也不好受,“现在,我们两个人不也是好好的吗。那夜也多亏了童将军出手相助,不然就算没有掉进陷阱,也不可能躲得过老虎。”
这时候,萧天黎说:“好了,童烈,这两****就好好歇息。至于陷阱的事,我再另想办法。”
童烈说:“少主,我已经好了很多了,不需要歇息!”
“我的话你也不听了?”萧天黎笑道。
“属下不敢。”童烈低头道。
萧天黎扶着我就往屋外走,童烈在后面喊道:“少主慢走。”我回头看了看童将军,他似乎有些哀伤。这个寨子里的人真奇怪,似乎他们有很多很多沉重的故事。
和萧天黎走在长廊,我问:“那个陷阱你打算怎么办?”
“处理掉。”
“处理掉陷阱,你打算再用什么做山寨的屏障?”
他没有说话,只是扶着我往前走。
“我倒是有一个想法。”我最终还是决定帮帮他。
可他并没有当回事,也没有回我的话。我见他没有反应,又说:“不妨让我试试?”
他忽然停下脚步,“你一定要这样?”
他似乎对自己的山寨很敏感,不希望任何一个外人参与进来。我看着他冰冷的面容,抿了抿嘴,说:“你要是不愿意,那我不管就是了。”
听到这句话,他才继续扶着我往回走。离开我的屋子的时候,他忽然冷冰冰地说道:“如果你还想活命,就不要多管闲事。”
第三十三章 书简
自从拜谢童将军的那天以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萧天黎。[.超多好看小说]其实,也是我有心躲避他。和他在一起相处的每一刻都是那么累,一旦说错了话或者管了不该管的事,他说翻脸就翻脸。
我的脚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是小钏仍然在昏迷,只是偶尔她会说些梦话,也许她快醒了吧。
天气越来越凉了,李大哥人心好,给我和小钏添了两件冬衣。听他同伍的士兵说,明天就是他的生辰,既然赶上了,就一定要给他过一个生日才好。
这里是戒律森严的山寨,又有着这么讨厌的少主,想要大张旗鼓得给他过生日根本不可能,我也没有这个能力。不如就做些好吃的送给他。我出了屋门,走到一个站岗士兵身边问道:“这位大哥,厨房在哪里呀?”
这个士兵诧异地看了我一眼,说:“少主有规定,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准进厨房。姑娘还是到别处吧。”
不准进厨房?看来,给李大哥做些好菜的想法是不成立了。没有菜,酒总该有吧?我又问他:“你们这有什么好的酒肆吗?”
“姑娘说笑呢,这里是山上,哪里有什么酒肆。而且我们少主规定了,不是节日,我们是不能喝酒的。”
我真的有些无言以对了。(.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这军纪也太森严了吧,连酒都不让喝!我一时竟想不出要送他什么了,只得怏怏回了屋子。
什么都没有,什么也不能有,这该怎么办呢。忽然,我有了一个想法,先人的智慧博大精深,不如就给他默写一本《道德经》,反正《道德经》我还能记得。这么想着,我就出门去借书简,我又找到那个士兵,问:“你知道哪里有书简吗?”
“姑娘想要书简?不妨去问少主或者童将军借来。”
难道只有他俩才有吗?听到这我又有点打退堂鼓了,“除了他们两个人,我还能从哪里找到书简?”
士兵笑了笑,道:“出寨向东去,有一片竹林,姑娘倒是可以自己做一个。”
我也跟着尴尬地笑了笑,“我还是去问问你们少主吧。”
我站在通往内院的台阶前,来回踱步,到底要不要借呢,如果问他要,他指不定又要用什么话来堵我。正当我要放弃时,头顶忽然传来萧天黎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被这一句话吓了一跳,他怎么神出鬼没的,每次都是这样不期而遇。
我看着他的脸,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就是想借个书简。”
他似乎把我当成坏人了,一脸怀疑地看着我,“就这样?”
“对啊。”一点也不喜欢被人这样看着的感觉,要不是小钏因为你们的陷阱到现在昏迷不醒,你以为我愿意赖在这里啊。
“你要书简干什么?”他又问道。
“有人要过生日了,我要送他生日礼物。”虽然我说的是实话,但在这样的气氛下,自己都觉得这只是个理由。
萧天黎有点讽刺地笑了笑,“我倒是很好奇。来人,取书简来。”一个士兵领命而去。不一会就带着一个崭新的书简回到这里。萧天黎说:“如果你要是玩什么花样,别怪我不客气!”说完,他便向寨外走去。
我白了他一眼,轻声道:“牛什么牛啊,呆你这土匪窝里我还怕惹祸上身呢!”
回了屋子,我一笔一划地默写《道德经》,第一次用毛笔在竹简上写书,虽然新奇但还是觉得费劲。写了一半才发现一卷书简根本写不完整篇《道德经》,不能都写完又没有书简,我便挑挑捡捡了几句写了上去。看着自己的成果,不禁有些激动。
这时候,门忽然被推开,是萧天黎。我看着他向我走来,然后又将目光投向我书中的书简。我知道他想看我到底写了什么,我把书简递给他,说:“我知道你担心什么,等她醒了,我们就走。”
他拿着书简并没有打开,听到我这句话,他又将书简放到桌子上,说:“是我多心。”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亏欠他什么,不知道他以前到底遭遇了什么,让人揪心。
第二日,李大哥又来送饭。他每次都问道:“小钏姑娘醒了吗?”今天也不例外。
我将书简背在身后,走到他面前说:“她还没有醒。”
“这么好的姑娘……”他有点沮丧。
我打断他的思绪说:“今天是你的生辰!生日快乐!”说完,我将书简拿到他眼前。
李大哥愣了一会,然后眼眶和鼻头渐渐变红了,他默默接过书简,看着书简出神。我见他反应这么大,有点吃惊,问道:“李大哥,你应该高兴!”
他点点头,说:“我很高兴,多谢安姑娘。我从来没有庆过生辰。这是我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得说道:“这是《道德经》,我没法给你别的礼物,就写了这个送给你。”
“安姑娘有心了,我会好好保存的。”他对着我微笑道。
“嗯。”
礼物送出去了,心里的事却还没有放下。萧天黎的身影和话语在我脑海一遍一遍地回放。尽管他有疑心也是正常的,可他的态度着实叫我伤心。
我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想什么呢,等小钏醒了,得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第三十四章 八卦阵
夜幕降临,因为天气不好,没有月亮和星星。最新章节全文阅读窗外的火光摇曳着映在窗纸上,整个屋子仿佛随着火光的摇曳而晃动着。
外面的脚步声哗啦啦地由远及近,然后又远去。看样子是又要发生什么事了,有这么多人出动。我开了门出去观望,他们是下山去了,今晚会发生什么事呢,打劫?抢亲?还是偷袭什么重要的地方?想着想着我就笑了。
“什么事这么好笑?”萧天黎的声音从脑后响起,还是那样的冷冰冰,但似乎没有那么生硬疏远了。
“没有。”我转过身看着他火光下棱角分明的脸笑着说。
“他们是去处理那个陷阱了。”他忽然说了这一句话,倒叫我有些吃惊。他不是不喜欢自己寨子里的事让别人知道吗。
“哦。”我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你之前不是说有个想法吗。”他看着我,“说出来听听。”
“可是,你不是不让我多管闲事吗……哦,你不会是想利用完我之后再把我杀掉吧,反正这山上都是你的人!”我忽然脑洞大开地喊道。
不曾想,他竟然笑了,尖尖的虎牙露了出来,给他刚毅的脸上添了一分魅惑。他说:“之前,是我不对。”
“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这个还是我之前认识的萧天黎吗?
他一直看着我,说:“李觅都跟我说了。.”
李觅?李大哥?我看着他,想要听听他还会再说些什么,他又开口说:“书简的事,我跟你道歉。是我多疑。”
“没……”我刚要说没事,他打断我的话说:“我和安皇势不两立,所以抵制安京的人。听李觅说,你是安京逃出来的?”
我点点头,他说:“说说你的想法吧,怎么样才能代替陷阱重新设起防护?”
我从他那句“我和安皇势不两立”的话中回过神来,说:“就是用一个阵法。”
他似乎有些好奇,问:“什么阵法?”
“这个阵法叫八卦阵,是诸葛亮的智慧的结晶。”提到诸葛亮,敬意由心底而生。
“诸葛亮?”他眉头皱了起来,思考着什么。
忘了这是一个架空的朝代了,我拍了拍脑袋,解释道:“就是一个先人。”
他也不过于纠结诸葛亮这个人,道:“你讲讲八卦阵是怎么个阵法?”
“你先带我去那里看看吧,我想试试。”
安家世代名门,祖上曾经出过一个大将军,他留下来一本有关兵法阵法的书,想着后代能像他一样能文韬武略,保家卫国。可惜,后来安家弃武从文,这本兵书也因此被束之高阁。从小,我就听爷爷讲过安家以前的故事,他也天天给我讲一些奇奇怪怪的阵法。因为爷爷的熏陶,我也爱上了研究阵法,每到课余便喜欢用石子摆着玩。
只是没想到,一直研究着玩的东西能有朝一日派上用场。
卫兵举着火把,我们一行人下了山。很快就来到了陷阱所在的地方。陷阱此刻已经被填好了,童将军见到我们到来,立刻率众拜见。
萧天黎扶起了童将军,说:“我把她带来了。”
童将军将目光移到我身上,又诧异地看着萧天黎,萧天黎说:“或许她真的有办法。”说完,他转过身对我说:“说说你打算怎么布阵?”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我说:“我需要一些巨石。”
萧天黎立刻下令:“去搬石头来。”
很快,士兵们都往四处找石头。我看了看周围的地形,的确很适合布八卦阵。等着石头都搬了过来,我说:“留两个士兵给我,你们都退得远一些吧。”
萧天黎很听话地带着士兵们退了好远。两个士兵一直跟着我,等着我发号施令。我一步一步测量着距离,所有人都陪着我,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我听见了童将军和萧天黎的对话,童将军问:“她这是在干什么?”
萧天黎道:“她说这叫八卦阵。”
“可靠吗?”
“不妨等她布完试试。”
最后一块石头摆好时,忽然树林里刮起了大风,百年高耸的树干仿佛要被刮断,一时间,飞沙走石,惊鸟走兽。石头像是着了魔一样变幻莫测。我赶紧从生门退出八卦阵,良久,一切才恢复平静,乌云散尽,月亮也出来了。月华洒在巨石上,神秘而恐怖。
我回到萧天黎身边,他们一片混乱,萧天黎也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目光盯着我,我对他笑了笑说:“成功了。”
除了萧天黎,所有人都给我跪了下来,我赶紧叫他们起了身。萧天黎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这样离奇的阵法?”
“我不是什么人,只是无意间得了这个阵法。”
童将军打断了我们的对话,问道:“姑娘,这个阵法……”他欲言又止,我不知道他要问什么,就都给他解释道:“这是用巨石垒成八卦阵。纵横棋布,反复八门,按遁甲休、生、伤、景、杜、死、惊、开布置,每时每刻变化无端,如果不是找到生门,一旦困在里面,想出来就难了。”
“姑娘真乃神女!”童将军到现在还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行人回了山寨,萧天黎送我到屋门口,他没有说话,我抿了抿嘴,道:“谢谢你给我机会证明自己。”说完这句话我便推开了屋门,忽然又想起来他似乎还不知道我的名字,便停下了脚步对他说道:“我叫安若岚。”说完我就回屋了。
不平凡的夜,我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个世界混沌而无知,我为什么不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第三十五章 平罗遗孤
新的一天,阳光已经照进了我的窗。[.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我翻身下床,打开屋门,李大哥正在门口站着,他将手里的食盒递给我,问候道:“醒了。”
“嗯。你去忙吧。”我笑着说。
看着李大哥离开,我回了屋里,将食盒打开取出小钏的药汤,准备给小钏喂药,我坐在小钏的床边,就在我低头吹药的时候,躺在床上的小钏忽然说了一个字:“姐……”。
我以为我幻听了,但还是立刻看向了她,此刻,她正看着我,含着眼泪,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只是动了动嘴皮。
小钏醒了!那一瞬间心底的石头终于落地,百感交集,仿佛劫后重生,我哭了出来:“小钏!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小钏没有说话,只是在哭。这时候,门忽然被推开,萧天黎跑了进来,看到我们的样子,像是松了口气,面色也缓和了下来,说:“我去叫郎中。[]”
很快,郎中一路疾走了进来给小钏把了脉,良久,他露出笑容说:“除了虚弱点,并无大碍。先熬些粥给她喝了。”
萧天黎立刻吩咐了下去,又叫郎中离开了,他走到床边看着小钏,我擦了擦眼泪说:“她叫小钏。”
“嗯。好好歇息。”说完这句话,他就离开了。
他前脚刚走,李大哥就送了粥进来,我赶紧接过来喂给小钏。李大哥在一旁说:“终于醒了,姑娘也不用天天难受了,有什么吩咐只管喊我,我就守在门口。”
“谢谢。”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他也低头出去了。
小钏喝了粥有了点力气,问道:“这是哪里?”
“虎山上的一个山寨。”
听到这小钏有点吃惊,我解释道:“他们应该不是土匪。”
“我睡了多久了?”
“大约六七天了。”
小钏感到有点不可思议,说:“我总觉得我才睡了一天。”
我笑道:“傻瓜,不要说话了,再歇会吧,等你好起来我们就走。”
小钏点了点头,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小钏这一睡又是一天,但和之前的昏睡不同,这一次她睡得很香甜。
入夜,我开了门,李大哥在门口不远处摆了竹桌竹椅,我便坐在竹椅上看着天上的星星。小钏醒了,我们又要继续北去了,我得提前规划好前方的旅程。
正想着,萧天黎忽然出现在我面前,他也坐在了我旁边的竹椅上。我见他来,问道:“你怎么来了?”
萧天黎看了我一眼,道:“屋里太闷。”
我笑了笑道:“如果你是来问八卦阵的,我真的无可奉告了,该说的我都说了。”
他沉默了一会,说:“小钏姑娘醒了,你们是不是要走了?”
他忽然问了这一句,我倒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难不成还总是赖在你们山寨?”
“离开后要去哪?”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有一个道士告诉我们,我们要一直向北去。”
“又是道士。”他似乎有些愤怒。
我看着他,问:“你不喜欢道士吗?”
“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因为一个道士,我失去了弟弟。”他有些惆怅,继续说道,“那一年我四岁,有一个道士来到平罗国,告诉父王只要把邢娘娘送给安皇,就能保住平罗国。从小,我没有母后,后来邢娘娘进宫,对我百般照顾。邢娘娘走了但还是没有保住平罗国。后来,邢娘娘带着弟弟回到了平罗国,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们的好日子怕是不长了。果然,一直平静的平罗忽然爆发了瘟疫,死了好多好多人,就连邢娘娘也去了。后来,这个道士又出现了,他带走我弟弟,还说,这是安皇的子嗣,他需要等待一个拯救他的人,到现在,他连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你说可笑吗。”
听着他讲的故事,我几乎要惊呆了,“原来,你是平罗国的遗孤!”
“怎么,很不可思议吗。”萧天黎有些讽刺地说。
我摇摇头,说:“没想到,这一切都是真的。”
“安皇不仁不义,巧取豪夺,只要我还在世一天,我就不会放弃复仇!”此刻,萧天黎目光中透露出凶狠和暴戾,仿佛一头猛兽,眼睛里只有猎物和鲜血。
第三十六章 三分天下
萧天黎是平罗国遗孤的事实就这样在我心里深深烙下。[]平罗国的故事早在东宫的时候小钏就给我说过,一个无力自保的小国在安国亦或是敬国面前都会是鱼肉,任人宰割,平罗国的覆灭怪不得任何人,只是问题就出在邢妃身上。
邢妃是平罗国王的爱妃,安皇夺人所爱又赶尽杀绝,平罗国的人自然心生不满,也难怪萧天黎到现在还不肯放弃。不知道失去国家和亲人的这十六年来,他是怎么过去的。
萧天黎缓了缓情绪,道:“是不是害怕了?毕竟这天下还是安皇的天下。”
我笑了笑:“我本就是安京里逃出来的,谈何害怕?”
他听到这,来了兴趣,问道:“你为什么逃出安京?可是家里得罪了谁?”
“你知道明秀这个人吗?”我问道。
他想了想,说:“传闻是安韶最爱的那个女人?”
我点了点头,“不错。”
他接话说:“你得罪了她?”
我笑道:“我都没有见过她。两个月前,他和明秀大婚,但明秀却失踪了。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成了代嫁,嫁进了东宫。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萧天黎的面色凝重,道:“明秀若是别人倒也罢,可她和安韶青梅竹马,你代替她,安韶必然不肯罢休。”
“正是啊。也幸好,大婚那天宁国犯境,太子不在,我还得了两天安生日子。只是他回来后,我还是被遣到冷宫里去了。”说完,我笑了笑。
萧天黎目光流露出一丝怜悯,“安韶和安皇父子俩脾气相像,想来你也吃了不少苦。”
“是啊,不过还好,现在都过去了。”我对他笑了笑。
他又问:“只是东宫戒备森严,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东宫里有一个叫赵子鸾的太子门生,他一直在帮我们,但还是被太子斩杀了。逃出东宫的那晚我们是被发现了的,我们情急之下躲到六皇子的住处,是六皇子帮我们逃出东宫的。”
“六皇子?他为什么会帮你?”萧天黎对这件事似乎越来越感兴趣。
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那晚我以为他是不会帮我的。”
“那你之前说要一路向北去,安国北方就是敬国,你到那里是要干什么?”
“也许那里有我想见到的人吧。敬国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是不是要比安国好?”
“敬国一直是平原的大国,地大物博,繁华至极。是安国永远也比不上的。”
“那敬国为什么一直没有吞并安国?”
“安国虽然建国不久,但一直是蒸蒸日上之势,在多年前,安皇又得了一位隐士的指点,如今的安国坚不可摧。敬国若与安国开战必然两败俱伤。后来,敬国便与安国互通商市,敬国又将敬皇的表妹冉公主嫁到了安国。两国便一直和平相处着。”
脑海里,是太子妃娴静的仪容,“太子妃倾国倾城,人又落落大方,我很喜欢。”
萧天黎笑了笑,说:“可惜,她还是没有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成了政治的傀儡。”
听到这我有点吃惊,原来,太子妃是有喜欢的人的。
萧天黎又说道:“安国人总是喜欢抢别人的东西。”说完他又笑了。
“太子妃喜欢的人是敬国人吗?”
“嗯。是敬国的天子门生。说起这个人,我倒还有点印象,他叫卫昉,倒是一表人才。听说他自冉公主和亲后,也一直未娶。”
“可惜伊人嫁作他人妻,一片真情付流水。”我叹了口气,又问道:“那是不是还有一个地方叫南漠?”
“南漠在安国的南方。那里的人民风豁达,行军作战也是极其勇猛的。因为安国和敬国和亲,而且中间还有一个宁国,南漠一直风平浪静,但依然是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入主平原。”
“安国北有敬国,南有南漠,若某一天这种相对的平衡被打破,安国岂不是腹背受敌?”
“对。安国也一直有心离间敬国与南漠的关系。而敬国和南漠的关系也的确不尽如人意,而且敬国需要安国做抵御南漠的屏障。”
我没有再说话了,要维持这种平衡真的太难了,稍微有点疏漏恐怕就避免不了战争。
萧天黎看着我问道:“想什么呢?”
“如果真的无法避免战争,安国能有多大的几率存活?”
萧天黎笑了,“只有灭亡。哪怕敬国或是南漠只有一方奋力一战。”
我看着月色,竟然有些惆怅,如果没有来到这个世界,我和芸芸众生又有什么两样,不过,即便来到这个世界,我不也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这个世界不会因为我的特殊而怜悯我,我和他们一样,生活在这个纷乱的国度,听着三国分天下的故事,时刻担忧着自己何去何从。
第三十七章 第一只瓮中鳖
小钏恢复得非常好,也已经可以正常的生活了,经历过坎坷的我们似乎更加惺惺相惜。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当我把萧天黎的身份告诉小钏的时候,小钏非常吃惊,她说:“邢妃死后,平罗国王子忽然失踪,这些年,原来他就藏在这里。”
“是啊,我也真没想到。”
“姐姐,我觉得我们还是尽早离开的好。皇上从没有放弃将平罗遗孤赶尽杀绝的想法,二皇子到现在还在四处悬赏平罗王子的人头。”
“于情于理,我们自然不能长留。我想着,这两日等你恢复好了我们就走。”
尽管得到了我的承诺,但小钏还是愁眉不展。
屋外忽然传来一声“报――”,夹杂着匆忙的脚步声,往远处去了。
小钏吓了一跳,一脸惊恐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我摇摇头,说:“这里其实一点也不太平,尽管寨子里一直安静的就像与世隔绝。”
“姐姐,这个是非之地,我们沾惹不起,不然,我们现在就走吧。[.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我看着紧张兮兮的小钏,“可是,他们救了我们的命,总不能一声不响地离开吧?不如先看看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万一我们能帮上忙呢。”
小钏咬了咬嘴唇,说:“若不是朝廷的事倒也罢了……”
这时候,我又听见脚步声匆匆而过,听这步声像是萧天黎的,我推门而出,想要看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恰巧童将军急匆匆走来,我赶紧问他:“童将军!发生什么事了吗?”
童将军停了脚步,但他身后的士兵仍然继续前进,童将军道:“八卦阵里困了人,好像是朝廷的人。”
我听到是八卦阵,便问道:“我能不能跟你们一起去?”
“太危险了,安姑娘还是待在山上比较妥当。”说完,童将军抱拳后就匆匆离开了。
这时候,小钏走到我身边,拉我进了屋,问道:“姐姐,什么叫八卦阵?”
“就是一种阵法。”我简单的回答了她,心绪却早已飞到山下八卦阵里面。
“姐姐研究过阵法?”小钏的好奇心被点燃。
我点点头道:“我家祖上出过一个将军,他留下来一本兵法阵法的书,我略有研究。”
听到这,小钏露出一脸崇拜的表情,说:“安国的兵法阵法一直是弱项,记得早些年安国和敬国鲁山大战,敬国不知用了什么阵法,迷惑了安国带兵将士,安国输得一塌糊涂,连将军也被俘虏了。”
“小钏,有没有跟你说过,你挺适合去茶馆说书呢。”我笑了她一番,“如今听起来,安国比起敬国来说,差的太远了。”
“是啊,因此很多人都想到敬国去另谋出路,可哪有那么容易。所以有很多人都血本无归,无颜返乡。”小钏叹了口气,不过她很快从惋惜的情绪里走出来,“姐姐若是真的精通兵法阵法,可谓是安国的人才了,若是哪一天不幸被宫里的那位找到了,也可以用它来自保。毕竟,若真要将女人和国家相比较的话,他更看重的还是国家。”
“可是,你也要知道,良禽择木而栖。我总觉得太子暴戾之气太重,且不说他会不会在乎我的话是真是假,即便我帮了他,恐怕他日后也不会是个好皇帝,我又何苦助纣为虐?”
“也是这个道理。”她点了点头,忽又笑道,“助纣为虐是什么意思?”
我也笑了笑,不经意间又说了她听不懂的词,便解释道:“就是形容帮助坏人干坏事。”
小钏恍然大悟,学着文人的样子拱手道:“小钏才疏学浅,叫姐姐见笑了。”
我笑道:“是我想象力丰富,总想一些莫名其妙外人又听不懂的词。”
“姐姐这叫见多识广,所以能说得出来,小钏就不行了。”
小钏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萧天黎的声音:“这次就让他死在里面!也省的以后再来进犯咱圪潘寨”
看来,八卦阵是真的困了萧天黎的仇人了。我推门而出,喊道:“萧少主。”
萧天黎停下了脚步,示意所有人都离开,走到我面前,道:“安姑娘,你的八卦阵真是神。”
我笑了笑,问:“八卦阵里是不是困了什么人了?”
“是一个先锋小将。看他像一个瓮中鳖,那样子真是可笑。”
“那你不打算让他出来吗?八卦阵一直运作着,山上便无安宁之日,万一这阵法传到山下去了,我们怕是朝不保夕了。”
一席话,萧天黎陷入了沉思……
第三十八章 瓮中捉鳖
如果任由八卦巨石阵运转,山林呼啸,飞沙走石,若是引来了什么人见到了这个场景,那不就是置圪潘寨于众矢之的?
萧天黎面色凝重,道:“我竟没有想到这件事。(.)”说完就对着寨口喊道:“来人!随我去瓮中捉鳖。”
一声令下,士兵们齐齐高呼,萧天黎说:“你跟我们一起去吧,我们不通晓破阵之法。”
我点点头随他们下了山。山路崎岖,越靠近八卦阵所在的山腰越觉得阴云雾霭沉重,风沙扑面。不一会,就看到了八卦巨石阵里困着的先锋官和他的百余兵士。
先锋官看到我们后,大喊:“放我们出去!你们这些逆贼!”
我对萧天黎道:“我进去把他们带出来。”
“我跟你一起去!”
“也好。”想来多一个人也就少一分危险,我也没有拒绝,只是,萧天黎身后的士兵都喊着要跟着萧天黎进阵。
我看他们这架势,道:“这样吧,你们都进去,将他们押出来。对了,一定把他们的眼睛都蒙上。”
所有人都听从了我的话,我带着萧天黎他们进了阵,士兵们迅速包围了先锋官和他的士兵,那个先锋官见到我们就气不打一处来,举起手中的剑就要砍人,眼见得他的剑就要落到一个士兵的头上,只听见“当”地一声,萧天黎不知道什么时候举剑拦住了先锋官的剑,并将他的剑挑飞,飞出去的剑摔在巨石上,摔了个粉碎。(.无弹窗广告)先锋官看着这一幕,张大了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萧天黎举起了手中的剑,所有士兵立刻将先锋官的兵士们制服,就连先锋官的脖子上也被架上了刀。士兵们事先准备好了绳子,将他们和奴隶一样绑起来连成一串,一边拉着一边抽打着,还不忘喊几句“快点”。
先锋官的眼睛被蒙了起来,又给五花大绑着还架着刀,自然气的不得了,大叫道:“你们这群逆贼!放开我!放开我!”得不到回应,他又喊道:“他娘的!你们是没听见吗!放开我!你们就不怕我端了你们的老巢!”
萧天黎冷笑道:“落在我手里,怎么可能再让你有翻身之日!”
我带着他们从生门而出,然后上了山回到山寨。士兵们将俘虏全部关进了大牢,顿时一片叫苦声。萧天黎令人押着先锋官进了大堂,我也跟着萧天黎来到了夜螭堂。
夜螭,传说中产于平罗国的一种具有灵性的蛇,据说它有碗口那么粗,数十米长,身披红绿紫三色鳞皮,身下有四足,足有两寸长,形似鳄鱼爪,四足皆布满红绿紫鳞皮。蛇口中有两条信子,蛇牙尖利无比,又有剧毒,据说它能一口吞下一个大活人,若是不慎被它咬到了,那是断然活不了的。相传平罗国的祖宗放生了一条夜螭幼子,夜螭为报答他,便一直护佑着平罗国。而平罗国的子民也愿意将平罗国的百年祥和归功于夜螭。
待萧天黎等人坐定,先锋官就被押到了大堂中央。萧天黎一挥手,士兵将一直遮在他眼前的黑布扯了下来,先锋官一下子重见光明,有些不适应,待他适应了过来,一抬眼就看到了大堂墙壁上绘着的夜螭,墙壁上的夜螭形象凶狠而恐怖,张着大嘴仿佛要吃了他。先锋官一时没反应过来,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身边的士兵立刻将他拉了起来。先锋官这才重新意识到自己这是落了贼窝了。
他对着坐在堂上的萧天黎喊道:“你这逆贼!居然敢如此对待本先锋官!”
萧天黎听到他这话,哈哈大笑,道:“你现在只不过是我萧天黎脚下的蝼蚁,口气还这么狂妄!”
先锋官面色有些窘迫了,但他仍然硬着口气道:“宵小贼子,你若真有本事,跟我真刀真枪的打一次,用这些下三滥的招数,老子不服!”
萧天黎嘴角带着丝丝的讽刺,我站在堂下对他道:“你既然是安国的先锋官,可知道兵不厌诈这四个字,何况行军对阵,拼的不仅是兵法还有阵法,你安国阵法向来势弱,甚至不遵循阵法,自己技不如人,没见过世面,还要耍赖。”
先锋官被说得面色红一阵紫一阵,萧天黎此刻走下正座,正色道:“说!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先锋官一撇头,一副打死不说的样子,萧天黎说:“听说你们安国有十八酷刑,你若再不交待,我便叫人每天给你上一刑,我不信你不交代!”
我看到先锋官的身子在颤抖,安国十八酷刑,真的有这么可怕?
尽管萧天黎这样恐吓他,他还是没有说出一个字,萧天黎也不多费口舌,道:“先给我把他的腿打折!”
话音一落,那些早就按捺不住的士兵提着棍子就上来了,按着先锋官就是一顿乱打,整个大堂回响着棍子起落声和先锋官的惨叫,我对先锋官道:“我劝你还是赶紧交代吧,若是打坏了,你可就再也不能习武了,安国也不会留一个废人在朝廷的。”
可是先锋官还是一句话都没有交代,直到他被打的血肉模糊晕死过去士兵们才作罢。
萧天黎道:“关到大牢里,严加看守,别让他死了。”
“是!”士兵们领命架起先锋官就退出大堂了。
第三十九章 安国极刑
离开夜螭堂,萧天黎的心情有些不好。[.超多好看小说]这时候,童将军走来说:“少主,把那个先锋官交给属下吧。”
萧天黎看着童将军,思考了一会,道:“也罢。”
童将军得到允许就离开了,我们缓步走到石柱长廊,萧天黎说:“今天辛苦你了,回去歇息吧。”
“那我回去了,你也不要太伤神了。”
我离开石柱长廊回到了屋子,小钏跑过来拉住我道:“姐姐,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坐在桌前,我道:“他们抓来了一个安国的先锋官。”
“什么?”小钏有些吃惊,“安国先锋官都是一等一的大将,怎么轻易就被抓来了呢?”
“原因在我。”说到这,心情不由得沉重了。我不知道我到底应该帮安国还是圪潘寨,不论是谁落到谁手里,这似乎都不是我想要的。
“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咱们出事的那个陷阱其实是圪潘寨为了防止有人闯入而设下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后来,萧少主决定填平陷阱,用别的方法来代替陷阱。”
“就应该这样,陷阱真的太危险了。那这些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小钏很好奇。
“除了陷阱,他们想不出什么办法能很好的保护山寨。因为我祖上是武将出身,我倒也略通阵法,就给他们布了一个八卦巨石阵。八卦阵威力无穷,变幻无常,人一旦进去,不得生门,便不得复出。”
小钏的眼睛睁得杏一般大,“是这个八卦阵困住了那个先锋官?”
我点了点头。
“不曾想姐姐的阵法可抵千军万马!”说到这,小钏又有些担忧,“只是,奇阵问世,恐怕不是好事。这个先锋官断然不能放回去了。”
“你是怕他回去向安皇提起这个八卦阵?”
“是啊。安国阵法势弱已不是秘密,安皇若是知道了八卦阵的存在,哪里肯轻易放过!”
“我想,以萧天黎的性格,他是不会放这个先锋官回去的。”
“这倒也罢,若是他放回去了,我们就必须离开这里了。”小钏若有所思。
第二日,天还蒙蒙亮,就听到了一阵阵惨叫声。我和小钏同时惊醒,李大哥又送饭进来,道:“今儿起的好早。”
“我方才听到谁在叫,发生什么事了?”我问道。
“还不是那些俘虏,他们没什么用处,又知道了八卦阵,就都处死了。”李大哥摇了摇头,“可惜啊。”
“那那个先锋官呢?”
“童将军一直在熬他,可是他嘴巴硬的很,什么都没说。将军打算过了晌午就用刑。”
“他们在哪?”
“在大牢,我劝你还是不要去的好,安国极刑可不是好看的。”
尽管李大哥劝我不要去,过了晌午,我还是独自一人来到了大牢。看守牢狱的小兵带我进去找到了童将军,我没有进去打扰他,而是和小兵一起在铁栏外静静看着。
只听童将军道:“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先锋官果真一句话都没有说,短暂的寂静过后,童将军开口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上刑!”
童将军挥了挥手,一直站在一旁的人领命将先锋官打横悬在了空中。又有两个大汉搬来一个大火盆,火盆冒着火,火苗那样肆意的向上蹿着,他们将火盆放在先锋官的身下,火苗舔着先锋官的皮肤,很快,先锋官的背部变得通红,甚至发黑,他也开始挣扎,可是无济于事。
“你们这群小人!你们不要妄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有种就一刀杀了我!”先锋官哇哇大叫。
两个大汉又将火拨旺了,先锋官的惨叫声响彻大牢。
童将军此刻又说:“这才只是第一刑你就受不了了?我劝你还是赶紧交代,免得再受皮肉之苦!”
“妄想!”先锋官咬着牙挤出了两个字。
这时候,又有两个大汉将先锋官翻了过来,我清楚的看到了先锋官还冒着烟的背。
身后的小兵忽然轻轻喊了声“姑娘”,我这才回过神来,可先锋官身上的灼伤却仍然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我跟着小兵出了大牢,小兵说:“姑娘,你也看见了,这种地方以后还是不要来的好。”说完,小兵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
第四十章 往事
再见到萧天黎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以后了。(.$>>>棉、花‘糖’小‘說’)据说他这两天下了趟山,回来的时候整个人也憔悴了许多。
夜晚,我坐在门外的竹椅上仰着头看星星,快入冬了,夜晚真是冷,连星子的光芒都是冰冷的,一阵寒风吹来,摇曳着大树,树叶刷刷地落在了地上,然后随着秋风四处游荡。
萧天黎还是和往常一样,一声不响地来到我身边,我看着他清瘦了不少的面容,问候了声:“你来了。”
“嗯。”他边说边坐在我旁边的竹椅上。
“你憔悴了不少。”
“嗯。”
他有些心不在焉,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是不理他好了。
萧天黎轻轻开口道:“你说,我该何去何从呢。”他像是在跟我说话,也像是在自言自语,没想到,这个骄傲的平罗国王子、圪潘寨少主,还有这样让人心疼的一面。[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萧少主……”我叫了叫他,他这才回过了神。
“有时候,我真的很迷茫,我的选择到底对不对。也许,平罗国命数真的尽了。”萧天黎的忧伤就这样让我一览无余。
“曾经有一个人,他跟我说,未来的路上只要万事随心,方可得到永恒。”我的脑海里又想起了那个带走孟廷的道士,不知道孟廷现在怎么样了,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面,再见面时,他会变成什么样?
“万事随心……可我也要对得起那些为我、为平罗国卖命的将士啊……”萧天黎叹气道。
“没有谁能代替谁选择谁的命运。”
“你是一个聪明的人。”萧天黎抬头看着我,他的眸子在月光下那样深邃,“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你的往事。”
“往事……”在他的注视下,我低下头,“往事不堪回首。人生在世,要向前看啊。”
他点点头,沉默了一会,道:“你说的对。”
又是一阵寒风吹来,他接住了一片吹落的干枯的树叶:“冬天又要来了。万物萧条,虎山更是清清寂寂。但是,来年春天,少不了一场恶战。”
“来年春天?”
“安军畏惧严寒,冬天是不会为我们这种亡国逆贼发兵的。”说到这,萧天黎笑了,“带兵来缴的一直是二皇子安璋,呵,这个好吃懒做的家伙,他的武功不怎么样,脑子也不如他的左右将军,却狂妄自大,也幸好他母妃娘家有个侄子,上知天文下识地理,看人做事滴水不漏,一直忠心耿耿地在他身边辅助着他,他才得以在皇子中立足。”
“原来二皇子是这样人。”想想安韶和六皇子,这个二皇子的确是差远了。
“他的手下都是些酒肉之徒,平日里都争先恐后地哄着他高兴。他若是高兴了,就给金银良田,甚至是加官进爵。其实,也不只是二皇子,谁还没有个党羽呢。”
“这样说来,朝廷里的无知无能之辈不在少数呀。”
“对。安国看上去平静而蒸蒸日上,其实,也只是徒有表面罢了。”萧天黎的目光透着些讽刺。
萧天黎忽然转变了话题,道:“冬天就要来了,你和小钏姑娘暂且不要走了,等着来年早春,朝廷打过来之前走也不迟。”
“我们已经叨扰半个多月了,哪里好意思继续留下呢。”
“你若是走了,寨子里又空落落的了。”他轻声道。
我看着他,他也在看着我,我点了点头,道:“好吧。”
“不早了,回屋吧。”
“嗯,你也早点回去,夜凉。”我站起身刚要回屋,忽然惦记起那个先锋官,转身问道:“那个先锋官还没有交代什么吗?”
萧天黎看着我摇了摇头。
“明天,我想去试试。行吗?”
“你?”
“嗯,也许,我有办法。”
第四十一章 利用身份
“姐姐,你为什么一定要带这个簪子?”
大清早,我特意从包袱里翻出赵子鸾送给我的簪子,叫起小钏来给我梳头。
“我自有用途,你只管梳就好。”我递给她一个神秘的微笑。
小钏摇了摇头,道:“我记得在颍州的时候,因为这个簪子我们差点被那些黑衣人抓走。”
“嗯。”我细细欣赏着这个簪子,一只玉梅缠绕在玉簪上,栩栩如生。
“梳好了,你看看。”
小钏梳头的手法很好,创意又新颖,我对着镜子欣赏了一番,道:“你手真巧!”
“我自小跟着嬷嬷学梳头,有一次宫宴,我给宫里的吴昭仪梳了一个飞云髻,还得到了皇上的夸奖。(.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小钏自豪的说。
“吴昭仪就没有留你做贴身丫鬟?”
“没有,后来吴昭仪得暴病死了。”说到这,小钏叹了口气。
我见她伤心,道:“我出去一趟,你出去走走,别老是闷在屋子里。”
“姐姐你去哪?”
“我有事,走了。”我对她笑了笑就离开了屋子。
我刚出门,李大哥就看到提着早饭走来,他问道:“安姑娘这是去哪?还没吃早饭呢。”
“我不饿,你给小钏送去吧。”说完,我就向大牢走去。
“哎……”李大哥的声音还在回响。
萧天黎和童将军正站在大牢门口,见到我来,萧天黎走上前道:“走吧。”
我们一起进了大牢,到关押先锋官的牢房的时候,我道:“你们就不要进了。”
萧天黎和童将军对视了一眼,萧天黎道:“好吧。小心点。”
狱卒给我开了门,我缓缓走进去,这个先锋官浑身上下都是伤,伤口触目惊心,有的还在流血,有的已经化脓,上面还爬着蛆,他被铁链吊在牢房的中央,奄奄一息。
这时候狱卒提来一桶水,哗的一声都倒在了先锋官的头上,先锋官一下子被激醒,抬起眼皮看了看我,又把眼睛闭上了。
我叫狱卒离开,对这个先锋官道:“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他纹丝不动。
“你知不知道太子有一个侧妃,叫明秀?”
他终于睁开眼睛看着我,道:“你是谁?”
我将头偏了偏,叫他看到我头上的那个梅花玉簪。
他的目光从无神变得发亮,整个人就像打了兴奋剂,“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明侧妃。”
“娘娘!原来您在这里。太子一直在找娘娘,娘娘怎么在这里?”先锋官有点急躁。
“其实,这一切,都是太子的一个局。试想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怎么可能逃出戒卫森严的东宫?”我一步一步地引导他信任我。
他陷入了沉思,又点了点头,“这么说,是太子把您放出来的?”
“正是。圪潘寨一直是安国潜在的隐患,朝廷多次征缴都已失败告终,太子便想出这一招来。”
“太子怎么舍得让娘娘来受这样的苦。”先锋官有点感慨。
“我的命是太子给的,这么多年太子对我的感情我难以忘怀,这样也好,能为他做点事情了。”我对他笑了笑。
“娘娘来这里找我,是需要我做什么吗?”
看着他忠心耿耿的样子,我甚至有些不忍心欺骗他,但还是问道:“朝廷那边打算怎么办?”
先锋官听到这句话叹了口气道:“朝廷虽说让我们来剿灭圪潘寨,却不让我们发兵,我只是个带兵打仗的,发兵的由兵部决定,怎么打由那个梁军师决定。你说,一个先锋官,没有发兵权,又要听别人发号施令,这仗怎么可能打好?”
“这样说来,带多少兵,怎么打,什么时候打,从哪里打都不是你说了算?”
“是啊。”说完,他又低下了头,“这都是那个王宰相干的好事啊。”
“我知道了。”叹了口气,“我得走了,你保重。”
“娘娘保重啊。”忍受了这么多天的极刑的他此刻却流下了两行清泪。
离开牢房,萧天黎和童将军正在不远处等着我。我走到他们身边,童将军问道:“怎么样?他说了吗?”
“他说,他虽然是一个先锋官,但发兵权和行军作战都不是他能决定的。他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听别人的命令。”
萧天黎和童将军同时沉默了,童将军道:“这怎么可能?一个将军,不能发兵,不能发号施令,这仗怎么打?”
萧天黎道:“这也不奇怪,安皇是害怕再有人像他这样哪一天发兵起义,这样一来,就不怕武将拥兵造反了。我们先出去吧。”
离开大牢,我问萧天黎:“萧少主,那这个先锋官你打算怎么处理?”
“按着常规,是要处死。”
“他的确是不能再下山了,”我轻轻道。
第四十二章 下雪了
不知道是因为那个先锋官的悲惨命运还是安国的何去何从,我梦到了太子。[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我梦到他在向我伸手,他身后的巍峨的宫殿楼阁阴森森的令人害怕,可是,又忽然变成了我的家,那个好久好久都没有回去的家。
从梦里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天已经蒙蒙亮了,小钏在看着我。
“姐姐,你梦到什么了?”小钏见我醒来,轻轻问道。
“梦见我的家了。”我有点哽咽。
“等明年春天来了,我们就可以继续北去了。”
“嗯。”
小钏看了看天色,起床梳妆,然后打开窗户,这时,她回过头对我笑着道:“姐姐,下雪了!”
一听到下雪,我更不想起床了,又往被子里缩了缩,小钏走来道:“瑞雪兆丰年,这初雪下得好大,来年定是五谷丰登!”
“快过年了。”
“过年还早,姐姐快起床我想出去走走!”小钏抓着我兴奋得不得了。
“好吧好吧,其实我是拒绝起床的。”
懒懒地挪动身子穿好衣服起了床,小钏三两下梳好了留仙髻,又端来了早饭,我看着她忙忙碌碌的样子有点想笑:“你就这么喜欢下雪?”
“当然喜欢了,雪是多么干净的东西。(.无弹窗广告)赏雪要趁早,我怕出了太阳,雪就化了。”
推开屋门,小钏跑了出去,我跟在她后面,看着她捧起一堆雪,问道:“你冷不冷?”
小钏将手中的雪放下,看着远方道:“不冷。现在皇宫里应该在设宴祭雪。”
“祭雪?”
小钏点点头,道:“祭雪一直是宫里的风俗,每到这时候,宫里的女眷都是要绣出一个小福袋来挂在自家宫殿的门口,以求瑞雪带来祥瑞之气。”
“讲究还真多。”我感叹道“现在,咱不在宫里,也就不要那么讲究了。你会堆雪人吗?”
“堆雪人?是用雪堆出一个人吗?”小钏还真的不知道什么叫堆雪人。
“来,看着我。”我团起一团雪,在手里团成球状,“像我这样,把这个雪球团得大点就好。”
“就这么简单?”小钏一脸好奇,也蹲下身子像我这样团雪球。
这时候,萧天黎走来道:“你们在做什么?”
“堆雪人。”我抬头看着他,“萧少主是要去哪?”
“下了雪,出来走走。”他也蹲下身子,“这样手会冻坏的。”
我看了看通红的手,对他笑了笑,道:“不碍事。”
“怎么堆雪人,我来帮你。”他从我手里接过雪球。
我看着眼前这个人,他居然会帮我堆雪人?这还是我认识的萧天黎吗?
“想什么呢,你看是这样吗?”萧天黎看了小钏团雪球的样子,自己也有模有样的团了起来。
“萧少主,没想到你也这么爱玩。”小钏笑道。
萧天黎笑了笑,我对小钏说:“小钏,别这么说。”
小钏乖乖地闭了嘴巴,萧天黎道:“她说的挺对的。”
团了好长时间的雪球,雪球也差不多大了,我对小钏道:“你再把你的雪球滚得大一点,我去找几个树枝石头来。”
萧天黎道:“我跟你一起去。”
我们来到寨门口捡了几块石头,又找到了两个有树叉的枯树枝。
萧天黎问道:“要这些做什么?”
“这些就是雪人的眼睛鼻子嘴巴和手呀。”我笑道。
他也露出了笑容,“亏你想的出来。”
回到屋前,小钏的雪球已经很大了,我道:“我们就把雪人堆在这个门口好了。”说完,我将大雪球滚到屋前,又将萧天黎团的雪球放在了大雪球上面。
小钏笑道道:“好可爱的葫芦!”
“这是雪人,不是葫芦!”我辩解道。从萧天黎手中那过石头来按到雪球里当眼睛和鼻子,又把树枝插在大雪球两侧,“大功告成了!”
小钏还是笑了,连萧天黎也笑了。小钏道:“好可爱!”
我对小钏说:“雪人化得慢,我们可以留住雪了。”
萧天黎道:“你们若是喜欢雪,山顶有个虎庙,附近的雪会更多些。”
我撇了撇嘴,说:“不去山顶,万一再有个陷阱,可就不好玩了。”说完,我们就一起笑了。
萧天黎说:“哪里有那么多陷阱,你们若是想去,出了寨子顺着左边那条小路上山就好。”
小钏道:“山高路滑的,我们还是不要去了吧。”
我点点头道:“好吧,等雪化了我们再去看看。”
萧天黎说:“今天晚上我要去练兵,寨子里除了守卫就没有别人了,你们不要到处乱跑。”
“好的。”我答应了他。
小钏说:“我们就在屋子里不会乱跑的,可是,你们为什要晚上练兵啊?这深山老林,到哪里练兵呢?”
我拉了拉小钏,道:“小钏,别问那么多。萧少主,我们回屋了,外面有点冷了。”
“嗯。”萧天黎目送我们进了屋,我才听到他踩雪离开的声音。
回到屋子,小钏自责道:“我一定是玩傻了,问了这么多不该问的。”
“没事,以后记得就好了。这虽然是个山寨,但毕竟是一国遗孤和他军队的藏身之处,我想,没有整个虎山都没有我们看上去的这么简单。我们不要知道的太多就好。”
“嗯。”
第四十三章 他的心思
深夜寂寂,又下起了雪。[.超多好看小说]
小钏熟睡的面容带着浅笑,不知道她又梦到了什么好玩的事,这个时而聪明又时而犯傻的姑娘。也幸好,深宫的寂寞和恐怖没有磨去她的天性。
翻身下床,只披上了一件披风,我推开了门,伸手接住飘落而下的雪花,雪花的冰凉凉到心底。
却发现萧天黎正蹲在白天堆的雪人旁边,他手里握着新下的雪,往雪人身上填补,白天化得小了许多的雪人被他添得又大了。
“萧少主。”我走到他身边,“你怎么还没睡呢?”
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着雪人道:“睡不着。”
“睡不着也不能蹲在这儿啊,多冷啊。”我上前拉他起来。
看他心事重重的样子,我问道:“这是怎么了?”
“我有一个远房表妹,她被官府抓了。”他眉头紧蹙,“不知道官府会怎么对她。”
“我能做什么吗?”他的远房表妹?在古代表哥表妹的关系必然是不纯洁的嘛,看他这个样子,估计也逃不过那种关系。(.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他看着我道:“我想发兵劫法场,你觉得呢?”
我笑了笑,道:“我觉得不怎么样。你要是这样做,不仅谁也救不出来,还会血本无归,甚至连你自己都会搭进去。”这是感情有多深啊,劫法场,他还真想的出来。
“那我该怎么办?”他这会是真的被难住了
“我们手里还有一个先锋官呢。”我笑了笑,“一命换一命。安国别的不行,可为了冲锋陷阵,保家卫国,精挑细选出来的先锋官可都是一等一的,想来,他们都舍不得损失一员大将。哎,那个先锋官还好吧?”
萧天黎仍然皱眉道:“他还活着,恐怕是不能再上战场了。我不是没想过这种办法,万一他们不在乎那个人的生死呢,我们不是又给了他们剿灭我们的理由?况且,那个人知道了我们太多的事,放回去有些不妥吧。”
“都说人言可畏,我们把这个一命换一命的消息散播出去,百姓们饱尝战争之苦,都图一个现世安稳,他们可是在乎先锋官的生命,这样一来,他们必然议论纷纷,朝廷若是还想立信于民,必然不会倒施逆行。至于那个先锋官,他也不过就是知道了八卦巨石阵,八卦阵变幻莫测,他便是说了,也不知道如何破解。”
萧天黎这才舒展开眉头,“你真是个奇女子。”
“回去吧,怪冷的。”
“嗯。”他虽然应了一声,但还是一直看着我,雪花片片从我们中间飘落,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催道:“快回吧。”说完,我转身回屋了。
透过窗户看着屋外的人影,他站了一会才离去。这个人真是奇怪,不过,他对他表妹可真是情深意重。倒又让我想起了赵子鸾,他何尝不是一个情深意重的人,不知道赵夫人现在好不好,风烛残年,一个依靠都没有。想到这,我叹了口气。也许,我就快回到安京了吧。先锋官知道了我的身份,太子怎么可能放过我。如果我们再不离开,这次也许是三条命换一条命了。
第二日,我来到石柱长廊,等待萧天黎出现。石柱上的雕刻很精美,却仍然不及东宫挽楼里那两个花坛上雕饰的万分之一。我坐在围栏上,看着这雪慢悠悠地从天上飘落到地上。
“安姑娘?”等了好久,身后终于传来萧天黎的声音。
我回头看到他,问:“事情怎么样了?”
“消息已经散播出去了,就等官府的消息了。安姑娘怎么在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我们得离开这里了。”我对他笑了笑。
他的表情凝住了,问道:“为什么要离开?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就是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是不是因为那个先锋官?那我不放他走!”萧天黎有点着急了。
我笑他:“萧少主,不放他走,你表妹怎么办?”
“我可以想别的办法。”
“别了,我们早晚得离开,也不在这一时了。我来就是跟你说一声,小钏都收拾好东西了。”
说完,我就往回走。没想到萧天黎一下子拉住了我的胳膊,我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他,他也看着我,目光中尽是忧伤。他开口道:“不要走。”
这个萧天黎,他莫不是喜欢上我了,为什么不让我走?我想挣脱他的手,他却死死拉着我不肯放手。看着他这个样子,我问道:“萧少主,你这是干什么?”
第四十四章 也许,我是爱上你了
静静的石柱长廊,渐渐飘落的雪花,他拉着我胳膊的手力度渐渐减小,时间仿佛在我和萧天黎中间停止。(.)
良久,他缓缓松开了握住我胳膊的手。我见他松开了手,立刻转过了身背对着他,道:“萧少主,对不起。”
刚要抬步离开,只听他在我身后轻轻道:“也许,我是爱上你了。”
尽管心里已经有预感他可能喜欢我,只是没想到从他嘴里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自己还是觉得很震惊。我们从相遇相识到现在,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他怎么可能爱上我?“萧少主,说笑了。”
他走近我,道:“我也觉得自己很不可思议,可我无法欺骗自己的心。”
“你了解我吗?你什么都不知道,爱我什么?”我心里很不好受,一直是拿他当朋友当恩人的。而且,不管什么人再怎么好,都不及赵子鸾的万分之一,我也不可能忘掉子鸾。
“我不在乎你的过去,我只想我们会有一个怎样的将来。”
“可我不能忘记我的过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说到这我流下了眼泪,“对不起。”
我落荒而逃,带着那又被撕裂的伤疤。
哗的一声关上了屋门,听见动静的小钏立刻跑了过来,看着我道:“姐姐?怎么了?”
我摇摇头,“没事。东西收拾好了吗,我们走吧。”
“收拾好了。”
小钏提上了包袱,我们走出屋子,萧天黎跑过来道:“别走!”
我们停下了脚步,我回头看着他,道:“萧少主,我去意已决。”
“还下着雪呢,山路不好走。等雪停了再走吧。”萧天黎有点悲戚。
小钏也说:“姐姐,萧少主说的不无道理。等雪停了再走也不会耽搁什么。”
萧天黎走近我们,从小钏身上接过包袱,道:“外面冷,回屋吧。”
小钏扶着我往屋走,我看了萧天黎一眼,什么都没有说。萧天黎也看着我,将我们送进屋便离开了。
“姐姐?为什么今天一定要离开呢?”
“小钏,你知道吗,那个先锋官知道了我的侧妃的身份。”我坐在窗边对着正在收拾东西的小钏说。
“什么?”小钏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走到我身边,“他们放走了那个先锋官,那太子一定会派人来找我们的!”
“我也是担心这个问题,所以才急着走。”
“其实也不用急,太子不会为了我们而冒然攻打圪潘寨的。”小钏又开始收拾东西。
大雪一直下到傍晚才稍稍变小了。听李大哥说,朝廷同意用少主的表妹换先锋官了,所以萧天黎下午就带童将军离开了寨子去安京接表妹了。
整个寨子里没有了首领,但士兵们仍然严格律己。正和小钏漫步在寨子里,忽然放哨的士兵喊了一声:“少主和将军回来了!”
接着,哗啦啦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我和小钏一起向寨外望去,萧天黎的身影出现在我的眼前,但我们的目光很快被他身边那个红披风的女子吸引过去了。
那个女子一身兔毛红氅,帽子下面是一张灵动精巧的面容,她和萧天黎一样,有着一双仿佛能说话的眼睛。此刻的她挽着萧天黎的胳膊,嘴角带着微笑。
萧天黎看到我和小钏,面色有点僵硬,他想挣脱挽在自己胳膊上的那只芊芊玉手,却没有挣脱掉,他看了那个女子一眼,那个女子也皱着眉头看了萧天黎一眼。没办法,两个人走到我们面前,萧天黎看着那个女子道:“这是我表妹,阿丽。”
这个阿丽一看便知是一个洒脱的女子,她见到我们大大方方地微笑道:“幸会。”
萧天黎立刻解释道:“阿丽十岁那年就被接到南漠生活了,礼数不周。”
阿丽听到萧天黎这样说,撒娇道:“表哥!”
我笑道:“阿丽小姐性格很好。”
阿丽听到这话对我笑了,问:“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
“我叫安若岚,她叫小钏。”
萧天黎说:“好了,明日再说也不迟。”
他似乎很不愿意让我们接触到阿丽,拉着阿丽就离开了。
但阿丽好像还不想离开,被萧天黎拉走的时候,她回头看了我们一眼,露出了一个笑容,本来是一个很美的笑,却让我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第四十五章 夜宴
第二日,圪潘寨明显比平日里多了一些生机,是因为多了阿丽这个性格活泼的女子。
正在我和小钏吃饭的时候,就听到阿丽就被萧天黎喝住:“回屋去!”
“我才不!表哥,你陪我去打猎吧!我上山的时候看到这里有貂!”阿丽的口音和萧天黎的有点不太一样,许是从南漠长大的缘故吧。
“没什么事不许出寨子,回屋去吧。”萧天黎嘱咐道。
“为什么老是让我回屋?难不成是这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哦,我知道了,是因为那个叫安若岚的女人吧?”阿丽的口气明显有些不太高兴了。
阿丽刚说完这句话,萧天黎道:“再这样,你从哪来的就回哪去!”
“表哥!”
阿丽喊完接着就是她匆忙的脚步声,听这声音,他们两个人好像走了。小钏放下筷子,面色严肃道:“我总觉得这个阿丽有点怪。”
我笑了笑道:“什么怪啊,她这是喜欢萧天黎。”
“女人多的地方事就是多,到哪里也不清净。”小钏好像很讨厌这个阿丽,忿忿地拿起筷子夹了菜往嘴里送。(.棉、花‘糖’小‘说’)
我看着她这个样子有点想笑,但还是没有笑出来。听阿丽这个口气,我怕是没有安生日子了,“这个阿丽是萧天黎的表妹,性子又这样顽劣,我们还是躲着她好。”
“这要躲到什么时候才是头?”小钏看了看窗外,这小雪好像是没个尽头了,下了一天一夜还在下。
“安国的雪都是这样吗?”我喃喃了一句。虽然自己家是北方,可很少有这样下雪下得没完没了的。
“等雪停了,我一刻也不要多留!”小钏气呼呼地说。
“好,一刻不留。吃饭吧。”
下午,李大哥端了水果来敲门,道:“今晚寨里要庆祝少主和阿丽小姐重聚,安姑娘是座上宾,萧少主要姑娘一定去。”
我点点头,“知道了,我会去的。”
李大哥走后,小钏问:“姐姐为什么要去啊?这个阿丽又不喜欢我们。”
“阿丽再不好也是萧天黎的妹妹。”
小钏无话可说但又心有不甘,我递给她一个橙子,道:“放心吧,萧天黎是个聪明的人,不会任由着自己妹妹胡闹坐视不管的。”
傍晚时分就听到院子里有说话的声音了,大家忙忙碌碌,都在为晚上的盛宴做准备。院子里灯火通明,这感觉就像是要过年了,可惜这个世界没有过年一说。
和小钏一起离开屋子,来到夜螭堂前,李大哥正在对摆放桌椅的士兵指指点点说着些什么,桌子围成一个方形,中间摆放着一个大青铜鼎,里面燃着熊熊烈火。青铜鼎一看就知道这一定是平罗国的王公贵族使用的,鼎上的夜螭活灵活现,它踏海穿云霄,叱咤天地。
李大哥看到了我们,笑着走来说:“安姑娘,小钏姑娘你们怎么来这里了?这里还没有布置好呢。”
“我听见外面热闹,就出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李大哥摆摆手道:“可不敢叫安姑娘来帮忙,你就等着太阳落了山,与我们同堂同乐就好。”
我笑道:“好吧。那我们四处走走。”
李大哥又继续忙他的事,小钏撇撇嘴说:“也不见姐姐布了巨石阵捉了先锋官让他们这样庆祝过。”
“不要抱怨了,这雪才稍稍停了,若是明日不下雪了我们就走。”
“真的?”
“真的。”
“那我们离开这去哪呢?”小钏又高兴了起来。
真是有点受不了她这忽喜忽忧的性格,我叹气道:“继续北去,前两天我向人打听了,北边有个弱水镇,那里有个地方就叫庆龙桥,我们去那看看是不是你的家。”
小钏的笑容凝在了脸上,似乎有点不敢相信我的话,轻声道:“姐姐……”
“好啦,高兴点。”我对她笑了笑。
太阳很快落了山,宴会也即将开始,我们坐在了主位左下第一座,整个宴会也完全是按照平罗国贵族的规矩来的。萧天黎端坐主堂,阿丽坐在萧天黎的旁边,我的对面是童将军,其余人依次排了下去,直到堂外。
待所有人安静下来,萧天黎站起身道:“承蒙各位不弃,我平罗国才得以苟存于世。而今盛宴,一庆我失散的表妹归来,二庆我平罗功臣安姑娘的奇阵,三祝我平罗早日收复,以慰平罗祖先在天之灵!”说完,他将手中盛满酒的碗摔碎。
“报仇!报仇!报仇!”堂下所有将士喊完后都将手中的碗摔碎,然后,他们又端起另一只盛满酒的碗一饮而尽。一时间士气大增,就连整个夜螭堂也在震动。
我和小钏酒量不好,也没有像他们这样摔碗,只是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但阿丽很不满意我们的做法,大声问道:“安姑娘和小钏姑娘为什么不喝酒?难道是不希望我平罗国复国吗?”
一时间堂上安静了下来。
第四十六章 刺杀
这个阿丽真是一个单纯的女子,喜怒皆表于色。[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只是,她这样不分场合得耍性子,萧天黎不免又要难堪了。
小钏一听阿丽说这种话非常生气,小钏向来看阿丽不顺眼,万一吵起来就没法收场了。我拉了拉小钏的衣袖,叫她安静下来,对萧天黎道:“我们酒量不好,萧少主可不要怪罪。”
萧天黎自然理解,他瞪了阿丽一眼,道:“不要说些不该说的,如果没有安姑娘,你已经死在安京了。”
阿丽哼了一声,坐了回去。萧天黎对我们说:“见谅。”
结束了这段小插曲,宴会又继续进行,所有人吃吃喝喝,有说有笑,只是没有歌舞,不免有些单调。阿丽也似乎是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站起身道:“我们这样吃喝多没意思,我在南漠这么多年,倒也学了几支南漠的舞,在此献丑了。”说完她笑了笑,走到堂中央翩翩起舞。
南漠的舞蹈以快和变化多端著名,阿丽转起来颇有唐代胡旋舞的味道,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只蝴蝶,感觉下一秒她就能飞走。[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所有人都为她叫好,连萧天黎脸上也露出了欣赏的微笑。
阿丽不知道什么时候挥出了长剑,一把普普通通的剑到她手中也似乎活了起来,随着她的身形如蛇般四处蹿动。她越舞越快,所有人也越是沉醉其中。
我一直看着阿丽跳舞,却察觉到小钏的不对劲,她目光凝重,眉头紧蹙,一直盯着阿丽一动不动,这个样子倒是有些好笑。我轻声问:“你怎么了?”
“姐姐注意她的剑。”小钏眉头紧蹙,凑近我轻声道。
大庭广众之下她怎么可能玩刺杀,何况,这些只是电视剧上的桥段。我笑了笑:“你太紧张了,不会有事的。”
小钏也不和我多说,只顾注视着阿丽的一举一动。这时候,萧天黎端着酒杯走到我桌前,道:“安姑娘,我敬你一杯。”
我也端起酒杯站了起来,道:“一介女流,萧少主敬我什么?”
“安姑娘巾帼不让须眉,若是哪一日平罗复国,你定是第一功臣。”说完他将酒杯里的酒喝掉,然后看着我微笑。
我也对他笑了笑,将酒一饮而尽,道:“就当是我报恩吧,那时走投无路,小钏又重伤在身,若是没有你们,我们可能活不到现在。”
“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萧天黎摇了摇手中的酒杯,点头示意了一下便转身去给童将军敬酒。
只是没想到,萧天黎刚转身走到童将军桌前,阿丽手中的剑就朝着我的心脏而来,那一刻,没有人注意到我们,只有坐在我身边的小钏大喊了一声。堂上忽然安静下来,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在我闭上眼睛准备接受死亡的那一刻,我听到了长剑刺透肉体的声音。
这个声音真的骇人,但我没有感受到疼痛,却听到有人倒在了我的面前,还有摔碎酒坛的声音。睁开眼睛,躺在地上的是来送酒的士兵。是他冲在了我前面,为我挡了一剑!
长剑刺透酒坛然后刺中他的心脏。他倒在地上抽搐着,鲜红的血混着酒水从他的身下扩散而来,染红了我的鞋子和裙角。我的脑袋嗡嗡作响,目光再也离不开这个士兵,仿佛就像一场噩梦,无法醒来。血腥味和酒味充斥着我的鼻子,胃里翻江倒海。小钏面色惨白,一下子扑向了我,喊道:“姐姐!”
阿丽也愣在了原地,她手中的剑掉落在地上,叮叮当当地刺痛我的心,然后她瘫坐在地上,浑身抖得厉害。只是,她看向我的目光依然狠戾,仿佛有千百般的不甘。
萧天黎疾步走到我身边扶住了我,怒道:“来人!把阿丽给我赶出去,从此不允许踏进圪潘寨一步!以贵族礼厚葬他,安抚好他的家人。”说完,他看了躺在地上的人一眼,然后扶着我离开了夜螭堂。
小钏一直在我身边哭的凄凄惨惨,萧天黎也面色沉重,双唇紧抿。
走出夜螭堂,我的脑海依然是那个士兵死去的样子,还有那似乎永远都流不完的鲜血,想到这,我再也忍不住吐了出来……
第四十七章 失落的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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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你不能这么对我!我的家没了,你不能赶我走!”阿丽大哭大叫着拉着萧天黎不撒手。
萧天黎眼中的厌恶没有人看不见,他紧蹙眉头,一下子将阿丽的手挥开,阿丽也因为重心不稳跌在了地上。萧天黎没有看阿丽一眼,只是扶着我继续向外走,我看着他的这幅样子,有点不寒而栗,他从来都没有这样生气。
阿丽依然不死心地从地上爬起来,追上萧天黎哭道:“表哥!你不能因为这个贱人赶我走!表哥!”
听完这句话,萧天黎似乎是真的生气了,他松开扶着我的手,转身抽出随身护卫的长剑抵在了阿丽的脖子上,一直压抑着怒气的他只说出来一个字:“滚!”
所有人都被萧天黎的举动惊呆了,就连阿丽也忘记了哭泣。萧天黎继续怒道:“听不懂吗?”
阿丽缓过神来,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往下掉,她带着哭腔道:“你好狠!”说完她就抬腿往寨门口的方向跑,跑到我面前的时候,她又停下了,转过头来用那红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咬牙切齿道:“安若岚,你等着,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阿丽抹了把眼泪,一直跑出寨子,直到消失在茫茫黑夜。[.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待阿丽不见后,所有人的目光又集中在萧天黎身上。他的怒火已然消散,可整个人如同丢了魂魄,目光暗淡,连手中的剑都掉到了地上。
他身边的护卫想要去扶他,但被他推开了。萧天黎走回我身边,扶住我继续往我的屋走。
这时候,童将军道:“少主,夜里山上不安全,阿丽小姐……”说着就示意身边的人去找阿丽。
“谁都不许去!”萧天黎虽然失落,但还是在发狠话。
刚走了两步准备追阿丽的士兵停下了脚步,没有人再敢说话了。萧天黎扶着我离开了这个人群的中心,一路上他一句话也没说,直到进了屋。
小钏点亮了蜡烛,铺好了床铺。“今晚吃的都吐掉了,我去给你做点粥来。”小钏说着又离开了屋子和李大哥去厨房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我和萧天黎。摇曳着的昏暗的烛光下,他失落的样子一览无余。
“萧少主,阿丽小姐不论怎样也是你的表妹,她孤苦伶仃一个人以后怎么办呢,不要赶她走好不好?”我劝道。
“她变了。”萧天黎说这句话的时候嘴唇在颤抖,“手足相残,是平罗国最为不耻的事。”
“可我是外人。”我轻声道。
“你不是!”说完这句话,他忽然转身抱住了我,“她知道的。”
温热的胸膛让我有些措手不及。我试着推开他,他在我耳边轻声道:“不要推开我……”
此刻,他就像个孤独的孩子,尖尖的下巴贴在我的肩膀上,温热的鼻息拂着我的耳。
“萧少主,你可以把阿丽追回来的。”我在他耳边道。
他没有回我的话,只是抱着我的力度更大了些,我有些喘不过气来,挣扎着想从他怀里出来,“萧少主……”
在他手稍有松动的时候,我推开了他。他的双手缓缓垂了下来,然后像是自嘲一样地笑了。我看着他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这时候,小钏端着粥走了进来,看着我们的样子没敢说话,正当我不知道还要说什么的时候,萧天黎忽然开口道:“雪停了,你会走吗?”
“会。”
这一次,我还是想都没想地说出来了,萧天黎点点头,然后离开了屋子。
他总是容易给人一种孤独失落的感觉,可是作为一个亡国王子,如今又亲手赶走了自己那唯一幸存的表妹,这其中的不易和伤痛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第三十八章 战事又起
“报――”一声急报划破黎明的天空。[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前来送急信的士兵脚步匆匆,看来又有大事要发生了。
我和小钏起床梳妆,小钏看着照进屋里来的阳光,道:“但愿别有什么大事。”
小钏的话刚说完,院子里一片脚步声匆匆而过。小钏叹道:“总是这样。他们活着可真不容易。”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个很小却很清晰的声音:“报――巨石阵被摧毁了!安军就要上来了!”
我和小钏同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小钏道:“安军……姐姐,他们要来了!”
“别慌,萧天黎会有办法的。”我也只是安慰自己,安国这么快发兵,真的是出乎意料,而且,八卦阵又破了,萧天黎他们能不能保住圪潘寨?
“姐姐,我们还是赶紧走吧,雪也停了,该离开了。(.棉、花‘糖’小‘说’)”
小钏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的心里也紧张得不得了,“你去收拾,我出去看看。”
我推门而出,走到寨门口,门口的士兵说:“安姑娘快回去吧,前面又打起来了。”
“巨石阵是不是破了?我听见他们的声音了。”
士兵低下了头,道:“以前也是没有巨石阵的,我相信少主!”他说到最后无比坚毅,连自己都被他感染,不禁对萧天黎充满了自信。
“安姑娘回去吧。”
“嗯。”我点点头,“我们打算走了,还有哪条路能下山吗?”
“问句不该问的,姑娘住着好好的,为什么要走呢?”士兵问道。
“本就和萧少主说好了,叨扰多时,雪停就走。”
士兵伸手指了指远处分叉口的左边,道:“从那条路走,能到山顶虎庙,过了虎庙下山就能到弱水镇。”
“谢谢了。”
回到屋里,小钏从床上站起来走到我身边,她的神情那么惊恐,我笑道:“不用害怕,我们这就走。”
小钏应了声转身背上包袱,我们走出圪潘寨,向山上走去。
今天没有太阳,整个天空阴沉沉的,身上还穿着萧天黎赠给我的衣服,平罗国的衣服是窄袖,袖口用白色的带子束紧。一身紫色长裙绣着平罗国人最喜欢的木兰花,清丽而优雅。他是真的用心了,可惜,他选错了人。
上山的路很顺,不一会就到虎庙了。虎庙里没有人,只是堆满了落叶,尘埃,一片萧条。往里走去,灰尘和蛛网下隐隐约约可见一个神像,它虎头人身,手拿双锏,凶神恶煞地看着来人。
小钏问道:“这是何方神明?”
“也许是这座山的守护神。”
我们虔诚地对着神像拜了三拜,之后就在这里吃之前准备好的早饭。
“姐姐,我们总不能这样漫无目的地走下去,总得做点什么安定下来才好。”小钏边吃边说。
“会的。”回想我们自从出宫以后,就像流浪,游走在天地之间,寻找那一份机缘。
什么时候才能如愿以偿呢?
吃完后,我刚想说“走吧”,就听到虎庙外有一阵脚步音。我们吓了一跳,立刻警觉了起来。
忽然一个人靠在了庙门上,然后又跪到了地上,他满脸都是血,所触之地也是鲜红的血,如果不是这身黑色的披风,我想我是不会这么快认出他来的。
“萧天黎!”
第三十九章 你是侧妃?
萧天黎就这样浑身是血地倒在虎庙的庙门口,他目光里的冰冷,我只在阿丽走的那一天见到过。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萧天黎!”我跑上前跪倒在他身边扶住了他,“萧天黎,你怎么样?”
他的头无力地靠在我的肩头上,他的喘息声很大,但我依然听清了他说的那句话:“你是……侧妃?”
说完他便昏了过去,我愣在那里,他知道?他都知道了……
“姐姐!我们快救他,他还在流血!”小钏一脸惊恐,“我去找水!”
我回过神来对小钏道:“别去!看萧天黎这个样子恐怕圪潘寨已经不保了,他们得不到萧天黎的去向必然搜山,虎庙也不安全了,我们大概处理一下就带他下山。”
小钏恍然大悟,立刻和我一起将萧天黎抬到庙里的草堆上,他的铠甲磨损了很多,但好在没有伤到皮肤,但是他的肋下却被利器穿透,不是重伤却血流不止。
我将缠在手腕上的白色绑带解了下来,包扎住了他的伤口,血也止住了不少。
看着呼吸平稳的萧天黎,我们松了口气,小钏问:“我们怎么把他带下山?”
“背。[.超多好看小说]快走吧。”我站起身,拉住他一只手往肩膀上搭,“我们这样把他架起来。”
小钏拉起他另一只手搭在肩膀上,我们好不容易架着他站了起来,便摇摇晃晃地往山下走。下山路本来就不好走,又带着萧天黎,我们的速度慢的不行。
“姐姐!寨子被烧掉了。”下到半山腰,我们看到了寨子的那个位置冒着浓浓的烟。
心里很不是滋味,萧天黎苦苦经营这么多年的寨子就这么没了,他的复国计划怕是再也实现不了了。
这时候,萧天黎似乎醒了,喘息声又变得大了,“放我……下来……”
他醒了,我们也瞬间感觉到轻松了许多,我道:“别说话,我们得赶紧下山。”
“为什么……”萧天黎话未完,又闭上了眼睛。
下山的路越走越宽,到了一处大树旁,我们停了下来,小钏累得一点都不想动,连话也说不出来,我看了看四周道:“这就快到弱水镇了,也许会有上山来的行人吧。”
小钏动了动身子道:“我们这样浑身是血,又有谁敢帮我们呢。”
太阳偏西,越来越冷了,不知道萧天黎受不受得住。我拉拉小钏道:“走吧,看来,安军没有来找萧天黎。”
我们没有先前那么紧张了,也在太阳落山之前进了弱水镇的大门。
我们直奔医馆,行人不多,但见到我们的人都被吓住了。
最近的一家医馆叫杏林堂,他们正要关门,小钏对那个关门的人喊道:“郎中!救命!”
那个人像个学徒,他探头看了我们一眼,吓了一跳,连忙打开门,又对着里面喊道:“师傅!”
他跑到我们跟前,接过萧天黎道:“快快送进去!”
“多谢了!”我道了谢,跟着他进了医馆。
郎中是个白胡子的老者,他镇定如石,见到萧天黎也没有丝毫的异样神情。
学徒打来了两盆水,轻轻给萧天黎擦去血迹,郎中把了脉,转身到药柜前配药。
学徒将萧天黎的铠甲褪去,衣服上的血已经干了,留下了一片片花一样的血痕。学徒将衣服剪开,露出了触目惊心的伤口。伤口处的血已经止住了,由于天气冷,并没有化脓。学徒轻轻给他的伤口消了毒,郎中拿着配好的药来到萧天黎身边,将药敷在了伤口处。
郎中处理完走到我们面前道:“伤口虽深,但未伤及要害,只是他身体虚弱的很。”
“郎中,他真的没事吗?”小钏担心的问。
郎中摇摇头,“放心吧。”
我从包袱里取出银子递给那个学徒,对郎中道:“我们无处可去,他又昏迷着,还望郎中收留我们一夜。”
郎中叹了口气道:“阿梁,将客房收拾出来吧。”
学徒应了声对我们道:“跟我来吧。”
“多谢!”
阿梁又叫来两个学徒将萧天黎一起抬了起来。我们穿过大堂,进了内院,院子不大,阿梁打开一扇门,我们也跟着进去了。他找出蜡烛点亮,又从柜子里抱出被子铺在床上,将萧天黎安置好后,他将茶壶里装满热水,道:“各位早些休息吧。”
“多谢了!”我和小钏道谢后关上了门。
小钏看着我们身上的血痕,道:“我去找身干净衣服。”
我走到萧天黎床边,看着他熟睡的样子,不知道他醒来之后会是什么样子。替他盖了盖被子,小钏走来说:“睡吧,今天太累了。但愿他明天能醒过来。”
吹熄蜡烛,屋子陷入一片漆黑,也许是真的太累了,什么还都没来得及想就困了。
第四十章 小钏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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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韶正襟危坐,只是紧蹙的眉头出卖了他焦躁不安的内心。
“报!太子殿下,没有找到萧天黎和侧妃娘娘的身影!”来者是一个士兵,他低头禀报着。
“萧天黎受了伤必然跑不远,这个人若是不除,将来必是大患。给本宫继续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安韶顿了顿,“至于明侧妃,就是从王将军最后一次见她算来,到现在也不过四五天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里,她能去哪……”
“太子殿下,也许,侧妃娘娘也没有离开,只是不知道藏在哪里了。”
“最好是这样。”
杏林堂。
因为萧天黎和他的圪潘寨,我一夜没有睡好,辗转反侧挨到天明就早早地起床了。杏林堂也早早地开了门,偶尔能见着抱着孩子来就诊的人,他们满身大汗,焦急地看着怀里的孩子。
学徒一边忙着抓药,一边和我聊天,原来,庆龙桥那里的确有一座村庄,但是因为战争,早已毁于一旦,至于村民,也已经四处逃散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回到屋子,萧天黎还在昏睡,小钏拉着我来到院子里,“姐姐,我想去庆龙桥。”
看着她迫不及待想要回到家乡的样子,我有点不知如何开口,只得答应她:“好吧。”
小钏兴奋地差点掉下眼泪来,我们走到外堂,阿梁问道:“你们是要去庆龙桥吗?”
“是的,带她回去看看。”我回道,“屋里那个人还要拜托你们照顾一下了。”
“放心吧,你们只管去就好。”阿梁对我们笑笑又开始抓药了。
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小钏一直没有说话,也许她在幻想着和家人重逢的那种喜悦。不忍打扰她,只是陪着她默默地走着。
“姐姐,你说,我的家还在吗?”小钏忽然问了一句。
“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离家是因为家里实在养不起我了,后来,又发生了战争,家里肯定更不好过了……”
“如果你的家不在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其实我根本就没抱什么希望,想着有生之年能回到庆龙桥就是万幸了。”
“走吧,前面拐过弯就是庆龙桥了。”
离开纷纷攘攘的街道,汉白玉砌成的庆龙桥展现在我们面前。庆龙桥的历史相当悠久了,风吹雨淋,却依然伫立在护城河之上。
庆龙桥的那边现在变成了一个小镇,人不多,非常安静。
走在小镇上,小钏一直在四处观望,这里已经和她记忆中的故乡不一样了,也许她在寻找一丝丝记忆中的熟悉。
“什么都没了。”行走良久,小钏才说了这一句话。
“他们可能因为战乱搬走了。”我安慰她道。
小钏摇摇头,“姐姐,你不用安慰我了,我早就猜到了这样的结局,只不过真的看到时,一时不能接受。”
“好了,别伤心了。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
小钏打起精神,对我笑了笑,“我不伤心。姐姐,以后姐姐去哪我就去哪,小钏不要和姐姐分开了。”
听完她这句话,我心里咯噔一下,以后,她可能跟我回家吗?
“小钏,自己的故乡终究是归属。”
“有亲人的地方才有家,这里,没有我的家了。”
小钏说得确实有道理,可她毕竟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好了,别伤心了,你愿意跟着我,我怎么还能推你出去?”
小钏这才重新露出了笑容。
“好不容易来了庆龙桥,好好玩玩再回去吧。”
小镇是新的,连树还是没有长大的小树,人们平和而安定。这里真的是一个很不错的地方。我都想在这里安居乐业,不问世事,甚至不想回到眼花缭乱的现代社会。
我们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小镇的边缘。小钏忽然指着一棵大树,道:“槐花树还在!”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这是一棵老树了,但是槐树的半边是死了的。它被火烧灼过。
槐树的另一边奇迹地存活了下来,小钏含着眼泪走到树下,抚摸着那烧焦的半边树,还是哭了出来。
“年少时,我与一冯家哥哥青梅竹马,时常来此处玩。”
“后来呢?”
“他拜师学琴而去,又值战乱,我也进了宫。”
“那可有再相见?”
“我为深宫奴,怎么还有相见的可能?更何况,那时天下纷乱,还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有缘终会相见的。”
小钏拿出手绢,取了槐树下一抔土包了起来。
“故土在身,了却一桩心愿。”
第四十一章 割发赎罪
杏林堂的附近有一家客栈,我和小钏要下了两间客房,想着和萧天黎住到那里去。回到杏林堂的时候已是黄昏,医馆的人稍稍清闲了,有的在一起讨论医术,有的在配药熬药。
阿梁见我们回来,道:“姑娘,他醒了。”
听到这句话我松了口气,萧天黎醒了,看来是没有什么大碍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多谢你们照料了,既然他醒了,我们一会就离开。”
“也好,这里人来人往的,不利于他休养。我去给你抓上药。”
“多谢。”
走进内院,推开屋门,萧天黎正在艰难的穿他的铠甲。他听到门开的声音,将目光投了过来。
我上前接过他手里的铠甲,道:“你伤还没有好,不要穿这么沉的铠甲。”
谁知他一下子打掉我的手,又转身抽出床头的长剑搭在我的脖子上,这一串动作连贯而无情。
我看着他紧抿的双唇,握剑的手也在颤抖。
“萧少主。”
“为什么……”
小钏听不懂萧天黎的意思,只是着急道:“萧少主,我求求你,不要伤害姐姐!”
“小钏,你先出去。”
“姐姐!”
“我没事。”
小钏拗不过我,含着眼泪跑了出去。
门关上的时候,我终于从萧天黎的目光中发现了一丝丝异样。
“不错,我确实是东宫出来的。”
萧天黎手上的剑又更贴近了我的脖子,“你和安韶串通,里应外合灭我圪潘寨,是不是!”
我感受到了剑磨破我皮肤的疼痛,“圪潘寨的灭亡,我难逃其咎,但我没有和安韶串通!”
“你是他的侧妃,没有他的命令,哪个侧妃能私自出宫,哪个侧妃能来我圪潘寨!”
“以安韶的能力,他怎么可能利用自己的女人?萧少主,他若是这样无能,又何必率兵亲征?为何不叫我灭圪潘于无形?”
萧天黎没有说话,我接着道:“我是代嫁,嫁入东宫我姐妹二人受尽羞辱,我们是逃出来的。”
“你二人皆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怎么可能逃出戒备森严的东宫!”萧天黎依然不相信。
“就凭我二人之力当然不可能逃得出来。萧少主,我知道圪潘寨是你毕生心血,却不曾想毁于旦夕,你恨我,想杀我,我不会怪你,但求你放过小钏。”
萧天黎已经动摇了,他手中的剑缓缓放了下来,然后摔在了地上。他也仿佛丢了魂魄,竟然含了眼泪。
我捡起他掉在地上的剑,另一只手拆掉头上的簪子,头发瀑布似的散了下来,我毫不犹豫,挥剑截下了半截长发。
萧天黎本想拦住我,却仍然晚了一步,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我将那半截长发放到萧天黎手中,“今日我安若岚割发赎罪,萧少主,若是还不解恨,只管杀了我好了。”
他握着我头发的手在颤抖,眼泪也流了下来。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哭。
良久,他一直没有说话,最后也只是提了剑离开了屋子。
“萧少主!”我追了出来。
他停下脚步,只是盯着我截了一半的头发,我问道:“你要去哪?你的伤还没有痊愈。”
“我去找阿丽。”说完他就大步离开了。
小钏自从看到我出来就一直哭,我安慰她道:“好了我没事。收拾收拾去客栈吧。”
头发短了很多,头上也轻松了许多,可圪潘寨那么多条人命,也不是我这点头发就能救回来的。没了圪潘寨,不知道萧天黎未来何去何从,幸好,他还年轻,也幸好,他不像我一无所有,希望他和阿丽能平平淡淡的度过余生,毕竟,平罗国气数真的尽了。
第四十二章 两路人马
住进客栈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透过窗子看着远处光秃秃的树枝桠,三两只麻雀在树枝间蹦来蹦去,又忽然飞走了。一排排房屋藏在树叉间,不断有人在自家门前挂起灯笼。
小钏也点亮了屋里的蜡烛,“今天总算有惊无险,只是可惜了姐姐那么好看的头发了。”
我没有回她的话,只是盯着窗户外面的天空看着星星。
越来越害怕命运两个字,因为真的感觉到,当命运降临的时刻,你是躲不掉的,无论结果是好还是坏。
“姐姐,窗边冷。”
“小钏,我现在好迷茫。”
“姐姐想什么呢,日子还长得很,等我们找到了星相师,就不用漂泊了。听说,敬国这些年一直在鼓励开荒,我们可以去敬国,只要有一方土地,我们就可以安度余生了。”
“嗯,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敬国是个开明的国家,也许,星相师也在那里。”
正想着去敬国以后的事,忽然窗外吹进来一阵风,将蜡烛吹熄了。屋子里陷入了黑暗,小钏吓了一跳,摸着黑去点蜡烛。
不知道是我眼花还是确实出了什么事,一串黑影从我眼前闪了过去。(.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小钏还没有点好蜡烛,但身后似乎没有声音了,我回过头,却发现身后确实没有小钏的身影了。
“小钏?”我的精神立刻紧张了起来。
走到桌子旁边,火柴还在桌子上零散地放着。我点亮火柴,燃起灯。
“小钏?你在哪啊?”我边在屋子里寻找边喊着她的名字。
忽然,从窗户外面蹿进四五个人,他们通身黑色,看不见他们的长相,也没有任何标志可以显示出他们是哪里来的。
他们其中一个人道:“侧妃娘娘,请立刻跟我们回宫。”
“你们是谁?”看他们的样子,也许他们不会伤害我。
“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话音刚落,窗户外面又闯进两三个人,他们见到屋里的情况后有些不知所措。
方才跟我说话的黑衣人明显被这些刚来的人惊了一下,他问道:“你们是谁?”
新来的这路人意识到这里没有自己人,也不说话,只是纷纷亮出了藏在袖子里的匕首,朝着我们刺来。
“保护夫人!”黑衣人大喊了一声,就跟他们打了起来。
屋子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一个黑子人拉着我离开了屋子,很快,又有拿着匕首的黑衣人追了上来。这些人从屋里打到屋外,这一下,整个客栈都乱了起来。
有的人躲着不出门,有的人背上包袱就逃离了客栈。
慌乱中,忽然一个人拉住了我另一只胳膊,我看了过去,竟然是萧天黎!
还没来得及说话,萧天黎趁这些黑衣人无暇顾及到我的时候,带着我飞快地逃出了客栈。
跑了好远好远,一切都安静了下来。我甩开他的手,说:“小钏不见了!我得去找她!”
萧天黎拉回我,道:“你别去。我去。在这里等我们回来。”说完,他就匆匆往回赶。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茫茫黑夜。我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里除了一棵枯了的矮树,便什么都没有了。我坐在矮树下,盯着萧天黎离开的地方,可能是太累了,坐了一会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梦里,我看到了富丽堂皇的东宫,看到了玲珑殿那个精致的小花园,还有一身宫装的小钏,可太子的面容又出现了,他手里拿着剑,朝着我刺来。
一梦惊醒,我正躺在一个床上。小钏捧着一碗暖汤,道:“醒了。来喝点热汤。”
我看到小钏,松了口气,脑海中又回想起昨天晚上那惊险的一幕。接过小钏手里的汤,问道:“萧天黎呢?”
“他走了。”
“走了?”
“是啊。昨天有一个黑衣人把我带走了,好在他没有要杀我,后来,萧天黎找到了我,把我救出来的。”
小钏描述的很简单,我道:“我们害了萧天黎,他却一次又一次地救我们。”
“他走之前,让我告诉你,他不再想着复国了,他想用新的身份去考取武状元,用新的方式,保卫自己的家国。”
听小钏这些话,我倒有些吃惊了,萧天黎这是怎么了?
“好了,姐姐,萧少主能有这样的想法不是很好吗。我觉得你现在应该担心一下自己了。这些黑衣人好像铁了心要把你带回东宫。”
“昨天晚上,出现了两拨黑衣人,一拨人要带我回东宫,而另一拨人,却想杀我。”
“什么?”小钏吃了一惊。
“这两拨人也因此而打了起来,萧天黎才有机会把我救了出去。”
“这样说来,至少有两个人,一个希望我们回东宫,一个希望我们永远不能回东宫。”
“不想让我回东宫的人倒是不在少数,可是那个希望我回东宫的人是谁呢?”
彼此陷入了沉默,这个东宫,真是越来越让我搞不懂了。
第四十三章 通州之行
离开弱水镇之前,小钏又去了一趟庆龙桥,但她只是抱着那棵老槐树哭了一场。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再北上是通州,虽然是州,但这里还是有点冷清了,听说这里是北塞的第二道防城,因此,惧怕战争肆虐的人都往南去了,这里就剩下了大片大片的良田,作为前线的粮草供应。只有世代居住在此地不愿意离开的人或者政府分派下来的士兵在这里耕耘。这些年,安国实力直线上升,通州便很少发生战争了,政府便出钱雇佣一些贫困的农民来这里开荒。
有了人,就有了市场,也就会吸引来各种小商贩,或者原来耕作的人转业做了商贩。通州的州衙也算是开明,他们组织当地人民按着南方州郡街道的样子修建了石子铺满的大路。整个通州也有了一个州应有的样子。
走过石子路的大街,穿过一排用来隔开大街和田地的树,就能看到一望无际的良田。[.超多好看小说]现在不是农忙的季节,田里少有人影,只有几个穿得花花绿绿的稻草人,尽管稻草人做的有点骇人,但麻雀们似乎不再害怕了,它们成群结队地叽叽喳喳地叫着,在田地间起起落落。
“过了通州就是应天城了,那里是安国的边城,也是第一道防城。”小钏对应天城似乎很了解。
“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要到安国的边境了。”我有点兴奋。
“姐姐可别高兴的太早。应天城有重兵把守,万一他们知道了我们的身份,那必然是逃不了的。而且,听闻这两日敬国防城里调兵频繁,恐怕又要起战事了。”
“如果不走应天城,还有没有别的路通向敬国?”
小钏摇了摇头,“没有了。”
“整个北方难道就这一个出口?”我有点不相信。
“本来是还有三四个城门的,但都改成瞭望台了。现在安国和敬国的战火还没有平息,也没有互通商市,少一个城门也就少一分危险。”
“看来,我们得赶在打仗之前到达敬国。”
“那姐姐打算怎样混过城门的盘查呢?”
脑海里立刻浮现了很多电视剧的情节,电视剧里的男女主角都是乔装蒙混过关的,“我们可以乔装打扮啊。”
没想到小钏却笑了,“姐姐,我们这一身打扮相对于宫里的贵人们来说,算不算是乔装?”
看了看我和小钏的通身打扮,已经算是很普通了,难不成,让我们都打扮成男子?
“前面也许有人家,我们可以问问他们。”
“可他们为什么要帮我们呢?”
“就说我们是逃婚出来的,夫家是一个世家,他们在找我们。总之,试试看吧,毕竟应天城和通州息息相关,他们可能有些别的我们想不到的办法。”小钏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
“也好。”
我们绕过田野,果然发现了一排排的村庄。临近黄昏,家家户户都开始做饭了,炊烟缕缕,风景倒是别致。
安国的村庄大同小异,不过,这里的年轻人居多,他们有很大的马圈,也有很大的粮仓。这些年轻人基本都是士兵,他们和应天城的士兵半年一轮换,轮换下来的士兵不能回乡,他们便在这里娶妻生子,而他们的孩子从一出生就注定一生将守卫在安国的最北方。
孩子们从小就知道自己的使命,小男孩们成群结队的玩着打打杀杀的游戏,他的父辈们教他们习武,还会有应天城来的将军教他们排兵布阵。而小女孩多多少少也会些武术,但将军从来不教她们排兵布阵。她们有的和小男孩混在一起玩,有的就在家里学些农活,毕竟,她们未来的夫君每年都会有半年不在家,整个家都需要她们自己扛起来。
刚走进村子的时候,一下子冲出来一群孩子,他们拿着木棍树枝,大喊着把我和小钏包围了起来。其中走出一个叉着腰的男孩,他好像比所有孩子都大一些,看他胸有成竹又有些骄傲的样子,倒不像是池中之物。
只听他喊道:“来者何人!胆敢闯入我后营村!”
第五十四章 后营村夜谈
原来,这个村子叫后营村。
夕阳西下,余晖照射在这群孩子的身上,我仿佛看到了他们未来的样子。
“我们是弱水镇来的,天色晚了,想来借宿一晚。”
他似乎不信,一直打量着我们。
看着他一本正经地皱着眉头,小钏被这个孩子逗笑了。没想到这一下子刺激到了这个男孩,他生气道:“你笑什么?”
这时候,他身后跑来了一个妇女,她喊道:“陈起!你又在干什么!”
男孩回头一看,道:“娘!我们捉到了两个可疑的人!”
那个妇女跑到跟前,打量了我们一番,又将那个叫陈起的孩子拉到自己身边,笑着问我们道:“孩子不懂事,二位姑娘别见怪。哦,你们是哪里来的啊?”
我也回道:“我们是弱水镇来的。天色渐晚,想来此借宿一晚。”
妇女笑道:“原来是这样。我男人上前线不在家,你们就住我家吧。”
我们听到这话喜出望外,连忙道谢。妇女又拉着陈起说:“快道歉!”
陈起乖乖地给我们作揖,道:“对不起。”
我扶住陈起,说:“没事的。”
妇女说:“我们走吧。就在前面。”她还指了指一处房屋,屋子里还亮着灯。
进了屋子,屋子中间架着一个炭盆,里面的炭烧的红红的,整个屋子也暖暖的。
妇女道:“我夫家姓陈,前些日子刚轮换到应天城去守城,家里就我和起儿,我母亲近日生了病,顾得了母亲又管不住他,管得了他又顾不上母亲,唉。今天真是多有得罪了。”
我摇摇头道:“我看你们起儿倒是有大将风范。”
陈夫人笑开了花,“一个小孩子有什么大将风范!”
看来陈夫人对陈起寄予了很大的希望,不过又有哪个父母不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呢。
“还没问过二位姑娘贵姓?”陈夫人继续道。
“免贵姓安,这是我妹妹,叫小钏就行了。”
“安姑娘,小钏姑娘,你们坐着,我去端饭。”
陈夫人说完就去了厨房,屋子里就剩下了我和小钏,还有一直看着我们的陈起。
我见他看着我们,便搭讪道:“你想当大将军吗?”
陈起点了点头。
“那你想好以后怎么办了吗?”
“我要快快长大,然后去应天城当兵,我要打退敬军,保卫国家!”陈起骄傲的说道。
“你很有志气!”我夸奖道。
这时候陈夫人已经端了饭回来,她听到了我们的谈话,笑道:“去应天城当兵守卫国家,是这里的每一个孩子的愿望。”
听到这里竟有些莫名的感动,“人心所向,战无不胜!”
陈起听到这话也激动起来,他喊道:“战无不胜!”
陈夫人一把拉过陈起坐下,道:“吃饭吧。”
陈家的家教很好,这一点从陈起身上就能看出来,只是他毕竟年少气盛,若是长大了,或许真的是个栋梁之才。
饭后,陈起自觉地去里屋读书,我们便和陈夫人聊起了天。
说到安皇和安太子,陈夫人似乎有些担忧,她压低了声音道:“皇上这两忽然日大兴土木,又选进平乐清欣四妃,说句大不敬的话,虽说安国日渐强盛,但天下未定,天子当与黎民共进退,再这样,恐怕要寒了人心了。”
小钏道:“皇上都年近五十了,怎么还要选妃?”
“听说平乐清欣这四位妃子家世各有所长,平妃乃平罗国小公主,一直寄养在荣亲王家里,乐妃是驻南塞大将军的女儿,清妃是前朝王子的女儿,欣妃则是安国最大的酒商傲云庄的二小姐。”
“如此说来,皇上纳这四位妃子也是情理之中了。”我轻道。
陈夫人的眉头依然紧蹙,“皇上这样倒也罢了,可当朝太子居然也是个情种。他和那个敬国的明氏不清不楚,好不容易娶进了东宫,人家竟跑了。现在太子又极度宠爱侧妃李氏,李氏一族都沾了光,偏偏李家大夫人没得享福死了,李家二夫人成了当家主母后,她那哥哥便捐了一个知府,在逑州无恶不作,又没人敢把他怎么样,可怜我那邻居便是逑州逃来的,真是作孽。”
没想到李氏家族还有这么多事,现如今,东宫里唯她受宠,她的魔爪恐怕已经伸向太子妃之位了吧。
“如果未来的皇上昏庸狠绝,应天城的将士们还会义无反顾地守卫家国吗?”
陈夫人摇了摇头,“这不好说。不过,也许会的,毕竟我们的家在这里。”
我点点头,没再说话,彼此也都在想着什么。陈夫人不像一般的村妇,也许是生长的环境养育了这个巾帼英雄一样的女人吧。
“你们这是要上哪去?”也许是气氛有些压抑了,陈夫人便又说了起来。
“我们去敬国。”
陈夫人愣了一下,“你们是敬国人?”
“我们是弱水镇的。这次是逃婚出来的,想着去敬国也不怕被他们找到了。”我按着事先编好的话回答道。
“原来是这样。不过你们恐怕去不成了。近月敬军一直在边境企图挑起战事,从应天城往敬国的唯一的城门已经关了。”
“怎么会这样?”走了这么些日子,难不成让我们回去?
“据说当朝太子妃的哥哥南宁王曾在太子妃生辰的时候来过安国,他见到自己的妹妹过得并不幸福,而且,好像还被李侧妃抢了风头,他自然不愿意。”
“如此说来,太子妃对于安敬二国的重要性已经是不言而喻了。”
“是啊。希望太子能以大局为重啊。”
“如今李氏宠冠后宫,我倒希望那个明氏回东宫去,二虎相争,得利的就是太子妃。”
“如果不错,恐怕是没有可能了。”
“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陈夫人摇了摇头,道:“据说前几个月敬国东安王也娶了一个明氏王妃。”
“什么?”我越来越搞不懂这其中的关系了。
“兴也蒋氏,亡也明氏。”陈夫人叹了口气。
这时候陈起走来道:“娘,为什么说天下之有为在君,国之有为在民?”
陈夫人笑了笑,“清明的君主率百万臣民,天下升平,忠心的臣民尽一己之力,国之大幸。”
陈夫人真是博学多识又深明大义,想来陈起在这样的环境中长,未来的漫漫长路必然不会错。
烛光与明月遥相呼应,灯下母慈子孝,倒叫我想起了自己的妈妈。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不知道爸妈找不到我会急成什么样。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呢?
第五十五章 侠义心肠的陈夫人
冬日天亮得晚,可家家户户的鸡还是在天不亮的时候就已经相继打鸣,想睡也睡不着了。
早起梳妆,却在窗户上隐隐约约看到了陈起的身影,他正在练剑。
陈起有一把断剑,据说是他父亲留给他的。这把剑跟随他父亲上战杀敌无数,只是在一次战争中被别人用刀削断了,那一战他父亲也九死一生。
这件事对陈起的影响很大,他特意在军法课上求了将军把这把断剑留在了自己家。他每天会很早起来练剑,用的就是这把剑。将军曾经劝过他一寸长一寸强,叫他用一把好剑练武,可陈起都拒绝了,他认为,长有长的好处,短有短的妙处。何况,每每看到这把断剑,总会想起自己英雄一样的父亲,这是他的梦想,他要像他父亲一样!
陈起摸着黑在家门口的空地上练剑。我隔着窗户,看着他矫健的身影。小钏轻声说:“这一家人真是不简单。”
“是啊,他们看这个世界比任何人看的都要透彻。”
陈起正不断重复着一个动作,这个动作让他总是不满意,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他好像遇到困难了。”我看着他的脸道。
“习武之人就是在不断领悟之中达到最高境界的,旁的人就算是有心帮他,他若自己心智愚钝,那也必然是不能有成就的。”小钏一本正经地说。
“谁说我要帮他了?”我挽住小钏的胳膊,“你会武功吗?为什么你会懂这么多?”
“我不会武功,这些都是我那青梅竹马的怀玉哥哥说的。”
“青梅竹马?拜师学艺离开庆龙桥的那个人吗?他叫冯怀玉?”
“是。”想到这,她不禁有些悲伤。
“好了,别想了。想想我们今天要去哪吧,应天城又出不去,我们总不能一直待在这个地方吧。”
“我们可以先去临城,那里与通州遥相呼应,若是没有战事,我们可以在半天之内回到通州,若是起了战事,后营村的人都会到那里避难,到时候,也省得我们四处奔走了。”
“临城是个什么地方?”
“因为那里有个靖边王,所以比通州,弱水镇好多了。我们可以先住在那,我也可以找到临时的活计,好为以后做个打算。”
“也好。反正城门又不开,我们总不能坐吃山空。”
商量好了,就打算动身了。这时候天刚蒙蒙亮,陈家的炊烟已袅袅升起,陈起也放下剑,帮着陈夫人做饭去了。
我们走出屋子,正碰到陈起提着水桶来井边打水。
陈起见到我们后,喊道:“安姐姐,小钏姐姐。”
我们走上前,帮着陈起拎水送到了厨房,陈夫人看到我们走来,急忙道:“姑娘怎么做这些活呢,你们是客人。”她边说边停下手里的活,接过我们手中的水桶。
我笑道:“陈夫人太客气了,叨扰一夜,多有不便,我和妹妹无以为报。”
“姑娘今天是要走了?”陈夫人看着我们问道。
“嗯。既然应天城不开城门,我们留在这里也只是徒增麻烦。”
“怎么说是麻烦呢,”陈夫人道,“好歹是有人和我做个伴儿。”
“我们想着去临城找些活计,好攒了去敬国的路费。”
“既然是这样,那我又怎么好意思强留你们呢,你们两个姑娘家的去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总归是不妥,我娘家有个二姐,人称陈二娘,她在临城倒是有个不小的家业,我写封信去,她会帮你们的。”陈夫人擦了擦手上的水珠,“好歹吃过这顿早饭,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
“好。真的太谢谢你了陈夫人。”陈夫人一席话听得我无比感动,可惜这一别,不知道还有没有重逢的日子。
吃过早饭,陈起去了学堂。陈夫人取出纸笔,边写边说:“我看你二人不像是简单的逃婚出来的姑娘。你们若是去了临城,还是少抛头露面的好,靖边王爷年纪虽然大了,可耳目却好得很,我叫我二姐给你们想想办法。”
陈夫人是怎么看出来我和小钏不像是个简单的人呢,但我还是绕开这个话题道:“多谢陈夫人。如果有来日,必报大恩。”
“我不要你们报不报什么大恩的,这个乱世,平安就好。”陈夫人将信装进信封里,交到我手中。
陈夫人一直将我们送到村口,我拉着陈夫人的手道:“陈夫人止步吧,我们身上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送你的了,等到了临城我们安顿下来,再来写信言谢。”
陈夫人笑道:“不必言谢。难得认识你们这样好的姑娘,虽然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面,但你二人这个朋友我是认定了。”
“陈夫人……”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我就哽咽了,就连小钏也在默默流泪。
这是喜极而泣吗?和我们相识的人都因我们死的死,伤的伤。一路流浪一路悲伤,除了小钏,说是朋友的人恐怕只有陈夫人了吧。
“怎么还哭了呢,哭坏了该怎么赶路?”陈夫人拉着我的手道。
我点了点头,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陈夫人道:“这才对。好了,我也不耽搁你们了,快走吧,现在走,晌午就能看到临城的城门了。”
“陈夫人,你多多保重。我们走了。”
拜别了陈夫人,沿着乡间小路缓缓而行。临城,也许又一个龙潭虎穴,也许是一片新天地。
靖边王耳目众多,他会不会知道我是东宫逃出来的,这一切会不会功亏一篑?或者,他若是不知道我从哪来,我能不能借他之手找到星相师?
脑海里忽然闪现了一个大胆计划……
第五十六章 临城花开
不出陈夫人所料,晌午时分,我们就已经站在了临城的城门下。
这里和新兴的通州不一样,倒有几分颍州的感觉。
小钏拿出陈夫人写的信,道:“陈二娘是个酒肆的老板娘,我们只要沿着街心挨着问下去说不定就能找到了。”
“酒在这里可以私下买卖?”
“酒是官府批下来的,需要官府的通行证。”
“看来这个陈二娘还真是个不简单的人呢。”
“姐姐你也不是个简单的人呢,我倒很期待陈二娘会不会和姐姐一见如故!”小钏笑道。
“但愿哦,多个朋友多条路。不过想想这一路走来,认识的人还真是不少。”
“而且还都是不一般的人。姐姐你是有吸引大人物的本事呢。”小钏挽住我的胳膊。
“看来我们小钏以后一定也会成为大人物。”我笑道。
小钏撇了撇嘴,“其实我一点都不羡慕他们,也不想成为什么大人物,我只要跟在姐姐身边就好了。”
听过这话,我只是笑了笑,指着路边一排排的梅树道:“梅花开了。”
小钏也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梅花上,“原来的宁国有两个花神节,一个在春天,祭祀百花神,一个在冬天,祭祀梅花神。虽然我没有去过宁国,但听一些宫里的老人们说过,祭祀梅花神的盛典堪比我们的谷神节。”
我们一路走,一路欣赏风景,路边的叫卖声连连不断,小孩子们走街串巷穿梭在人群中间。
“姐姐,你看,那有个酒肆。”
顺着小钏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了一个名叫忘忧馆的地方。这个名字取的也真是好,试问世间谁无忧愁,谁又不想一醉解千愁。
踏进忘忧馆的门,就有小厮来招呼,“二位小姐打尖还是住店?”
这个小厮的话倒让我起了好奇心,“这里不是酒肆吗?你为何只问我打尖还是住店?”
小厮笑了笑,“这是我们店里的规矩,若是有女子来,不问酒,不卖酒。”
“可我若是偏要买酒呢?”
这时候,一直站在柜台后面的老板娘走了过来,对小厮说:“我来。”
我的视线转移到了老板娘身上,她不像电视剧里的酒肆老板娘那样浓妆艳抹,妖娆多姿,反而有一种刚毅之气,这一点和陈夫人很像。
只见她对我们笑了笑,请我们坐了进去,“我看你们不像是来买酒的。”
“为什么不像?”我的好奇心越来越重。
“姑娘面色无忧无喜,风尘仆仆,何来饮酒?”
我不禁有些佩服她的观察入微,“你说的不错,我是来寻人的。”
“哦?”
“是一个叫陈二娘的人,她也是酒肆的老板娘。”
老板娘笑道:“临城虽大,酒肆仅此一家。”
我的猜想真的不错,我笑道:“失敬。”
“不知二位姑娘寻我有何贵干?”
我从小钏手里拿过陈夫人的家书,道:“这是陈夫人让我带给你的。”
陈二娘接过信,看了一遍,笑道:“甚好,我酒肆正好缺人手,你二人便留下来。”
我们喜出望外,小钏问道:“不知道我们留下来能干些什么?”
“忘忧馆不只有酒,还有茶,你二人就跟着苏先生,做个茶博士吧。”陈二娘收了陈夫人的信,“跟我来。”
她带着我们来到二楼的一个典雅的门前,门旁挂着清忧阁的牌子,陈二娘敲了敲门,“苏先生,是我。”
只听里面一个女子的声音,“请进。”
我们走进清忧阁,一股茶香扑面而来。
陈二娘叫我们止了步,转身走到内闱,只听见她说:“苏先生,我这有两个朋友无依无靠,想在这里谋生,还望苏先生教授一些茶技。”
“我身子怕也撑不得几天了,这些个月耽误了忘忧馆的生意,实是羞愧,也罢,带来我看看吧。”
“苏先生不要说这样的话,是病就能有办法治得的。”
内闱没了声,陈二娘走了出来,对我们道:“来吧。”
我们轻手轻脚得走进内闱,只见放在屋中间的大香炉里冒着缕缕青烟,不远处的轻纱帷幔中一个风姿绰约的身影隐隐约约……
第五十七章 初学茶道
隔着帷幔,苏先生的伸出了一只手,那只手苍白,甚至无力,她手里拿着一串很精致的钥匙,轻轻道:“这是悠然茶室的钥匙,也是忘忧馆里唯一属于我的地方,它已经许久没有人去了。日后,那里就是你们的地方了。”
我们看向陈二娘,陈二娘含着泪点点头示意我们接过钥匙。我从苏先生手中接过钥匙,道:“承蒙苏先生厚爱,我姐妹二人必不负苏先生所望。”
“去吧。明日清晨再来此处,我教你们茶技。”
“是。”
和陈二娘一起离开清忧阁,出了门顺着走廊一拐弯就看到了悠然茶室的牌子。打开了茶室的门,向阳面的屋子此刻布满了日光,每个物件上多多少少都落上了尘埃,仿佛被尘封了的古迹,每一处似乎都有着古老的故事。
陈二娘挥了挥漫天飞舞的尘土,“苏先生初来忘忧馆的时候,身上只有一只银簪子,她把簪子押给了我才换来了这间茶室。她身子一直不好,如今病又重了,整日卧床不起,真叫人着急。”
“苏先生是得了什么病?可有得治?”
“先前请过三两个大夫给治病,可都只道是内里虚,只开了些滋补的药就走了,一来二去,还是严重了。”
“原来是这样。”
“再好的人也经不起病来缠啊。”陈二娘叹了口气,“你们的屋子就是隔壁的无忧阁,我叫两个小厮上来和你们一起打扫打扫。”
“陈夫人能留我在此,我们已经是感激不尽,哪里还好用陈夫人的人?我们自己打扫就好了。”
“也罢,你们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缺了少了的,尽管叫阿春。”说着,陈夫人指了指楼下那个招呼客人的跑堂。
“多谢陈夫人。”
说完话,陈夫人又回到她的柜台后面,对着账簿打起了算盘。我和小钏便挽起衣袖挨个屋子打扫卫生。
入夜,阿春奉了陈夫人的命来给我们送晚饭,临走前还不忘记说道:“姑娘若还需要什么东西尽管吩咐来。”
“同住一个屋檐下,日后少不了互相帮助,你若是遇到什么难事,我们也一定竭尽全力。”
第二日,我和小钏起了个大早,为学茶技特意换上了一身绣着墨兰的白色衣裙,本以为冬日天亮得晚,店里的人都还没有睡醒,不曾想阿春等小厮们已经在忙着卸货了。我们吃过饭就往清忧阁去了,听了听门里一点动静都没有,许是苏先生还没有起床。
刚想着在门口等上一会,就听到里面苏先生喊道:“进来吧。”
我和小钏对视一眼,推门而入,苏先生此刻已经正襟危坐,她一席干干净净的白衣,清晨的阳光透过纸窗洒在她身上,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苏先生面前的案桌上整齐地排着茶具。案前摆放着一个精巧的香炉,冒着丝丝缕缕的青烟,叫不上名来的熏香掩盖过了药香。
“坐这。”苏先生抬手示意我们坐在她对面。
“茶能清心,而茶技能养性,但凡茶技,就是要悟。一道清明,一道公正,心中清明,茶技便随心应手,而茶,自然就出来了它本性的味道。”苏先生边说边如行云流水般展示着她的茶技。
苏先生的茶技功夫确实了得,不过一会,我和小钏不仅欣赏到了赏心悦目的茶技,而且尝到了清醇的茶。
“方才我所展示的是明前龙井茶的茶技,明前龙井产自安国龙井县,采摘于清明时节之前,”说完,她又打开桌旁另一个盛放茶叶的坛子,“这是雨前龙井,采摘于谷雨时节之前,你看这两样有何不同?”
小钏道:“明前龙井看上去要比雨前龙井嫩多了。”
“正是。明前龙井采摘时间要早于雨前龙井,因此芽叶细嫩,泡出来的茶汤清香,淡雅。”
听着苏先生对每一道茶的介绍,都觉得像是在聆听人生。清明,公正,不论是对于像明前龙井那样淡雅的人来说,还是像雨前龙井那样成熟的人来说。茶博士心中没有高低贵贱,只有不同的人生,不同的味道。
第五十八章 玉簪情缘
一直和苏先生学习茶技,茶技有了不小的进步,而安国似乎和敬国开战了。听他们说,当朝太子妃因侧妃之故惹了恶疾,卧病在床。敬国人想请太子妃回国,谁知太子妃情深意重,拒绝了他们的请求。敬国人无可奈何,便意图占领安国城池,震慑安国朝廷。
边境不宁,临城靖边王安怀周自然坐不住了,听闻靖边王虽年近五十,但第一天亲征沙场,就退敌十里。靖边王世子安晔更是继承了他父亲的勇猛智慧。敬国阵法出奇,安晔也不落下风,见招拆招。俗话说,上阵父子兵,靖边王和世子皆是有勇有谋的大将,因此,尽管安国与敬国剑拔弩张,临城百姓也并没有表现出惊慌和恐惧。
而这些日子里,忘忧馆苏先生的病也越来越重了,她时常对着一个玉簪发呆,看累了就侧躺着歇下,等醒来又从枕头底下摸出簪子来看。
“苏先生,吃药了。”陈二娘还像以前那样亲自送药上楼。
“这药,还是停了吧,我的身体,怕是吃药也救不得了。”此刻的苏先生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了。
陈二娘掉了眼泪:“这可不行,您还年轻着呢。”
苏先生从枕头底下摸出玉簪来伸向陈二娘,陈二娘赶忙接住,“您这是干什么?”
“我怕是,熬不过了。这玉簪,是他送给我的,我躲了他这些日子,辜负了他的情意,您若有机会见着他,替我说声,对不起。”苏先生苍白的脸上划下了一行泪。
“您要赶紧好起来,亲自和他说!”陈二娘也泣不成声。
苏先生摇了摇头,“拜托了……”
尽管所有人都在极力挽救苏先生,但她还是熬不住病痛,在一个夜晚悄悄离我们而去了。
苏先生的丧礼很简易。她曾说要密不发丧,但陈二娘心里不好受,还是为她简单却体面的操办了一番。
而那支玉簪仿佛就像一个魔咒,苏先生曾经天天看着它发呆,如今陈二娘也搁置了账本,自己捧着玉簪发呆。
“这支玉簪是苏先生的生前最爱,为什么没有随苏先生去呢?”我轻轻走到陈二娘身边坐下。
陈二娘叹了口气,“这簪子是信物,苏先生情缘未了,它得留下来。”
“夫人,我想听听这支簪子的故事。”
“也罢,我也不瞒你了。”陈二娘道,“苏先生其实是靖边王府的世子妃。只因患了病,便躲出了府。”
“患了病为什么要躲出来?靖边王府难道就没有寻找过世子妃吗?”
“可能是怕自己生病的模样不受世子待见吧?这些都是他们皇家的事,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怎么得知?如今苏先生这样孤零零一个人去了,就算是那世子有情,我也只道是无情。”
“那苏先生临了可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
陈二娘晃了晃簪子,“只此一个。她说若有哪天得见世子,定要说声对不起。”
“既如此,夫人去说便是了,又何必这些天闷闷不乐?”
“王府哪是说进就进的?尚不知苏先生这个世子妃如今在王府境遇如何,我只怕那世子凉薄,再弄丢了信物,有负苏先生之托。”
“夫人信任我吗?”我微笑道。
陈二娘看向我,肯定地说:“自然。”
“不如就由我往王府走一遭,替苏先生了却这番前缘。”
“王府戒备森严,你打算怎么去?”
“如今安敬二国僵持不下,我有良策,不怕他们不来见我。”
听完我这句话,陈二娘目光忽然亮了起来,“我早已看出姑娘非池中之物,如此,苏先生的事就拜托给你了。你一定要亲自见到世子才好,莫要把簪子乱托付了人。”
“夫人放心。苏先生待我不薄,又是我师父,我自然不敢怠慢了。只是那世子若是索回簪子,那该怎么办?”
“给他便是了,毕竟,簪子的主人都已经不在了。”
第五十九章 初进靖边王府
一夜寒风,梅影飘零,不知道明日的梅树上可还有几点残梅。萧瑟的风声以及沉沉的心事,竟惹得一夜未眠。
好不容易熬到清晨破晓,便起了床收拾行李。
“姐姐这是要动身了吗?”小钏也过来帮着我收拾东西。
“安敬两国战事一触即发,耽误不得,况且苏先生的事还未办妥,我是一天都不能安歇。”
“若说苏先生,于情于理我们都该去王府走一趟,只是安敬二国战事却与姐姐有何关系?”
“若是安国再没有一个好的退敌之策,且不说我们还能不能离开安国,到那时两国必然人心惶惶,哪里又有我们的容身之地?”
“所以,姐姐不仅是在帮安国也是在帮自己。”小钏笑道。
“不知道靖边王府里又是个什么情况。想来我一个女子,跑到他府上说献策,恐怕是不会被放进去的。”
“姐姐不如扮成男子?这样一来又省了很多事。”
“这法子倒是可行,你先去准备两套男子的衣服,我再问陈二娘讨要一封信。”
小钏应声出门而去。我来到楼下,陈二娘正站在柜台后面翻动着她的账本,她抬眼看到我走过来,笑道:“我看小钏方才急匆匆的出去了,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我走上前,靠在她的柜台上,“我叫她去买些男子穿的衣服。”
陈二娘愣了一下,接着笑道:“原来如此!”
“陈夫人,如今临城唯忘忧馆一处酒家,想来陈夫人在临城也算是个人物了,这次进靖边王府还少不了夫人的帮忙啊。”
“哦?你尽管说来听听。若有我能帮上忙的我定不遗余力。”陈二娘放下手里的账本,专心听我说话。
“这次我们打算扮成男子,以献退敌之策为由进入靖边王府,但想来我们两个无名小卒说的话靖边王府的人是不会相信的,所以,还请夫人能修书一封,我们好呈给靖边王府,以取得他们的信任。”
“我说是什么难事,这事好办。”说着陈二娘从柜台里取出一段竹简,“我便写你是我的远房侄子。不过你们的名字是不能再用了。”
“夫人随便想个名字吧。”
“我侄子姓陈名秋彦,你便顶了他的名字吧。”
陈二娘将竹简扣在一个小竹筒里放到了我的手上。
我将竹筒拿在手里,不禁疑惑道:“夫人为什么不用纸写,而要用竹简写?”
“纸是最廉价的东西,只有平民百姓才用的,若是往官府皇家呈递书信,丝帛最好竹简次之。”
这时候小钏跑了进来,手里抱着两件平民男子的衣服,道:“姐姐,你看这两件如何?”
“陈夫人觉得如何?”我看了看衣服,转头问陈二娘。
陈二娘点点头,道:“甚好。”
“陈夫人觉得好的,一定错不了了。那就这样吧。”
陈二娘道:“衣服书信都齐全了,可还有什么吩咐的?”
“没有了,多谢夫人。”
“应当是我谢你们才对。此去多多保重。”
“放心吧。等办完了事,我们就回来。”
“嗯。”
靖边王府离着忘忧馆并不很远,走过两条街,便看见靖边王府的大门。靖边王府门前站着两个侍卫,一动不动得守卫着这个庄严肃穆的地方。
我拉着小钏走上前,一个侍卫拦住了我们,“二位是做什么的?”
我将陈二娘的书信递给侍卫,“安敬两国如今兵戎相见,我有良策,想面见靖边世子。”
侍卫看到了书信上的字,又打量了我们一下,“二位请稍后。”他拱了手转身往王府里走去。
不一会,从大门里走出一位一身白衣的男子,衣袂飘扬,恍恍惚惚如子鸾般,缓缓向我走来。
白衣男子走到跟前,我才回过神。他对我拱手,道:“我是世子门下的谋士魏子贤,请跟我来。”
随着他的脚步,我们走进了靖边王府。
靖边王府并没有过多的装饰,最多的装饰也只是龙虎符文。
魏子贤边走边问:“公子贵姓?”
“免贵姓陈。”
“来自何方?”
“弱水镇。”
“世子如今正棘手西边弥山敬国余寇的问题,那里的余寇数量多,又占据着要道,借助天险,老巢固若金汤。一旦战事生起,必然是需要兵粮供给,而弥山是必经之道,如若处处被他们牵制,必败无疑啊。”
“我早知敬寇会在弥山落足,此次来就是来献解决弥山余寇之策的。”
魏子贤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些许的不屑,“弥山余寇的问题已有两年之久,朝廷屡剿不灭,如今安敬二国战事稍有眉目,他们便兴风作浪,如今公子胸有成竹,良策在身,天下百姓之福也。”
“不敢当。”我也谦卑一笑。
又拐过一处长亭,便看见了一个书房,门上的金匾惹人目光,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四个大字:赤子忠心。
魏子贤见我们看着金匾停下了脚步,便道:“这是先皇亲自执笔写下的,当年王爷晋封时赏赐的,是整个靖边王府最珍贵的圣品。”
按照安国的礼节,面见先帝的圣品是要行跪礼,我和小钏便恭恭敬敬地对着金匾跪下叩了首。
待我们起身,魏子贤道:“二位稍后,容我进去禀告。”
他说完叩门而入。
小钏道:“弥山余寇小钏在宫内也有耳闻,无数良士谋臣都束手无策,姐姐真的有良策吗?”
“良策倒是有,只是我们的目的还是为了那个簪子。”
话音刚落,面前的门被打开,魏子贤站在门内,对我们道:“世子有请。”
第六十章 献策
走进大门,才发觉这个书房偌大无比,许是里面太过清简,整个屋子显得空空荡荡。
在魏子贤的带领下,我们转过屏风,便看见了正在案桌前挥笔疾书的靖边世子安晔。
魏子贤恭敬道:“世子,谋士已到。”
安晔没有抬头,依然在飞快地写着,听到魏子贤的声音,便道:“你且退下吧。”
“诺。”
魏子贤退了出去,整个书房就剩下了三个人。谁都没有先说话,只听得安晔的毛笔声刷刷作响,一时间竟有些尴尬。
我恭敬作揖,“草民姓陈名秋彦,特来献策。”
“陈秋彦。”安晔顿了顿手中的笔,“忘忧馆陈夫人的侄子。”
“正是。”
“既说你有良策,不妨说来。”安晔终于停下了笔,抬起头来看着我们。
我这才看清楚安晔的长相,他与太子眉眼间有几分相似,太子是天下公认的战神,每战必胜,眼里更多的是作为天之骄子的骄傲,而安晔生来的使命便是守卫边疆,胜败有数,所参加的战争便比太子听到的还要多,因此他的眉眼中更多了一些肃杀,令人望而生畏。
“草民不才,有一计安国可不费一兵一卒,使得余寇自乱,不剿而灭。”
安晔似乎并没有极大的兴趣,他又低下头开始写自己面前的书信,“曾经有无数谋士对本世子夸下如此海口,结果无一可行。”
“世子不妨听完草民的计策。”
“请说吧。”
“弥山四面环山,草木蛇虫无数,山路蜿蜒崎岖,悬崖绝壁不在少数,地势环境如此困苦险要的地方,如果说当初余寇进入弥山是为了躲避追杀,但又怎么可能两年无复出之意,甚至在安敬二国战事一触即发之时仍有能力兴风作浪呢。”
“陈公子认为呢。”安晔将写完的纸拿起,端详了一下纸上的字,放在了一边,又开始写第二张。
“当年的弥山余寇怕是早就逃出生天,弥山也恐怕已空两年,如今在内的弥山余寇极大可能都是敬国派来的精兵良将。”
“陈公子说笑了吧,安国这两年一直在围剿弥山余寇,何来空山之说。”
“那不过是掩人耳目,林大山深,草木皆兵,谁能清楚里面到底有几人呢。弥山占据天险,不等将士们攻入脚下,余寇稍使伎俩,便无人敢靠近,又如何得知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呢。”
“陈公子也说弥山地势险要,他们如何瞒天过海,从弥山逃往敬国呢。”
“暗河。”
安晔停下了笔,“弥山无水流,何来暗河。”
“一些水并不存在于表面。弥山无河,但山势陡峭,在附近地面已能看见被水冲蚀的石块,这就说明山内必有暗河,甚至溶洞。”
“这太不可能。”安晔凝了眉头。
“暗河流动在山石之下,我们没有进过弥山,没有亲眼见识过,自然不相信。即便有人进入弥山,不是迫不得已,急于求生,也不会以身涉险,孤注一掷,顺暗河而行,也自然不会相信。”
“如此说,他们借助暗河在安国和敬国之间往来,甚至已经在安国内布置下了一切,只等战事起,他们便顺势而出,打我们个措手不及。”
“极有可能是这样的。”
安晔放下了笔,站起了身,“那陈公子的良策是什么?”
“说简单不简单,说难也不难。”
“公子只管说。”
“派一个人深入弥山,探清虚实,找到暗河所在。如今他们必定忙于开山辟路,疏于防守,打探到所辟之路。那时候,世子一面守株待兔,一面陈仓暗渡,令自己人灭敬国士兵于无声,代其在弥山安营扎寨,并派精良的杀手躲于暗河中,截杀往来的船只士兵。如此,余寇已剿,也控制了敬国送来安国的物资精兵。”
安晔眉头紧蹙:“也曾派人进过弥山,一无所获。”
“弥山太大,绝路又多,自然困难重重。所派之人必须能洞察秋毫,还要有过人的毅力。”
“倒是有这么一个人物,只是不知,他肯不肯出山相助。”
“此人是谁?”
“说来也巧,他是你姑母的旧识,如今躲在廖烟山修行,江湖人称过檐猫花经离。”
“花经离。”
“如若能请得他出山,事半功倍。”
“我姑母能否请得他出山?”
“那就得看他与你姑母交情是深是浅了。”
第六十一章 荒山请士
走在回忘忧馆的路上,小钏一直心不在焉,只是默默低着头走自己的路。
“你在想什么呢,想的这么专心?”我不禁好奇地问道。
“小钏在想那个簪子的事。”
“哦,是因为我此去王府没有把簪子给他,反而又带了回来吗?”
“正是。姐姐为何不对世子提起此事呢?”
“这很简单,你想想就知道了。我们此番去王府是以献策的名义去的,世子的心思一直都在弥山,如若此时把簪子给了他,他若无心于此,岂不是有负苏先生之托呢。”
“苏先生只是想把簪子还给世子而已,我们还给他不就好了,如何能负苏先生所托?”
“我们所认为的还簪,是苏先生的还情,她若无心无情,又怎会因一个簪子郁郁而终?苏先生怕是想借簪子传达相思之意,让世子心里多记起一些他们的往事。”
小钏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如此姐姐做的对。”
我继续说道:“如今我们献策成功,日后与世子的交集并不会少,一来可以看清世子是个怎样的人,二来也可以弄清楚世子与苏先生到底有何恩怨情仇。”
“小钏明白了。”
重回忘忧馆,陈夫人并不在柜台后,跑堂的小厮阿春见到我们回来,立刻迎了上来,“姑娘回来了。夫人在仓库,你们且坐下歇一歇,我去给你们请夫人来。”
我叫住了阿春:“不必了,陈夫人既然在忙,她忙完了自然会出来,我们在这里等会就好了。”
“也行。我去给你们倒些茶水。”他转身去提了茶壶,娴熟地给我们斟了茶,“姑娘进去靖边王府了?”
“是的。”
“听闻那王府肃穆无声,里面还有块先帝亲笔的金匾,不知姑娘可有见到?”
“靖边王府随处可见龙虎纹,肃穆却不奢华,那块金匾我也见到了,熠熠生辉,上写‘赤子忠心’四个大字,极为豪气,帝王风范淋漓尽致。”
阿春听得一脸羡慕,“如果我也有机会一睹王府风采,也不枉此生了。”
他感慨着有些出神,就连陈夫人走到他身后都没有察觉,直到陈夫人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头上,他才“哎呦”一声回过了神。
陈夫人笑道:“世人谁不想一睹王府风采,你若实在羡慕,我修书一封,打发你去王府伺候。”
阿春连连摆手:“王府虽好,倒不如咱忘忧馆来得自在。”
听完他的话,我们都笑了,阿春也尴尬地笑了笑就去做自己的事了。
“忘忧馆就属他最贫嘴。”陈夫人笑着坐到了我们旁边,“此行如何?”
“世子心思不在此处,未敢将簪子轻易还与他他一心想着弥山余寇,怕是只有了却心事,才能有心思顾及儿女情长。”
“这也是我认识的靖边世子。那若岚可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说来。”
“这次,托世子之情,倒真有要事要求陈夫人帮忙了。”
“何事?”
“陈夫人可有一故交,江湖人称过檐猫花经离?”
陈夫人点点头,“确有此故交,我二人自幼一起长大,交情匪浅。”
“如今,我们需要请他出山,深入弥山,找到余寇所在之地。还望陈夫人看在世子面上,能亲自前去劝上一番。”
“能得为国效力的机遇是花经离的抱负,我想他会愿意的。我这就交付一下酒馆的琐事,前往廖烟山一趟,会会我这多年未见的老友。”
廖烟山山如其名,荒芜而萧条,与弥山遥相呼应,就连山势都如此相像。想来花经离在这样的地方生活数年,弥山对于他来说,也不会是难事。
陈夫人年过不惑,腿脚却比我和小钏好多了,一路走下来陈夫人从未歇息过,哪怕就在我和小钏歇息的时候,她也在忙着顺便采摘山上一些比较珍贵的草药。
“过了这座山就是花经离隐居的地方了。这里虽然路途艰难,但我常来这里做客,轻车熟路,想着一个人来就足够了,哪知你俩那样固执,非要跟着来。”
我笑道:“花先生是要三顾茅庐请出来的贵人,我们若不来,哪有诚意呢。”
翻过最后一个山头,已是夕阳西下了。山石中央层林叠翠处,青烟袅袅升起,安静而平和。
靠近青烟升起处,才发现一处不小的庭院,院墙青石垒成,地面也用石板铺的整齐,上面的青苔还是湿润的。
“离哥,是我。”陈夫人敲响了木门。
木门很快被打开了,里面站着一个身着绿衣的人,他靠在门上,似醉未醉,笑道:“二妹。”说完又看了陈夫人身后的我们:“这二位是?”
“她们是我的朋友。”
花经离请了我们进屋坐下。屋子简洁但处处是盆栽花卉,整个屋子散发着一种奇特的香味,闻过后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先前路途的疲惫也消失殆尽。
“好香啊。”小钏忍不住叹道。
陈夫人也赞叹不已:“离哥是研制出了新香料吧。”
花经离微笑道:“不错,这叫百灵香,解人疲乏,最好入梦。”
“这比之前的清梦香柔和多了,离哥可不要吝啬。”陈夫人笑道。
“我隐居于此,无忧无虑,坐卧随心,解人疲乏的香,你只管拿去。”花经离为我们沏了茶,连茶水都带着甜甜的香味。
“离哥,我们此番是想请你出山,为家国报效。不知离哥可愿意?”
“我深居简出,逍遥多年,如此不羁之人,谈何有用于家国?”
陈夫人看向我,我笑道:“花先生江湖有名,此番也是靖边王府托我来求陈夫人,请花先生出山的。”
“靖边王府?”
“正是。如今安敬二国战事在即,弥山余寇暗度陈仓,安国岌岌可危。”
“那我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花先生深居廖烟山,想必对弥山也不会陌生。靖边王府想请花先生深入弥山,一探究竟。”
花经离没有再说话,只是把玩着自己的茶盏,空气一时沉寂了下去……
第六十二章 出山
廖烟山山陡水急,当年若不是得了渔翁相救,他花经离也没命能活到现在。如今,靖边王府亲自托人请自己去弥山,看似荣耀,其中艰难世人怕是不会真正明白。可是一想到自己年轻时,一腔热血,满怀报国之心南下投军,却没有得到重用,反而得罪了当朝尚书,贬为庶民,心下又升起了怨念,如若此去弥山有成,必是大功一件,到那时,他与那尚书之间的恩恩怨怨,也好做个了断。
“弥山确实是个令人望而生畏的艰险地,此次前来,也没有祈愿先生肯答应,先生可以多考虑些时日,到那时,不论结果如何,还望先生告知,若岚对靖边王府那边也好有个交代。”我见花经离不知在冥想什么,也不妄加揣测,先一步做出了让步。
陈夫人也着急起来,“离哥,这次可是靖边世子求你出山,如若你肯答应,你这多年的报国只心愿就可实现了,况且功成名就,离哥再选择留在朝廷或者回归山林,如此了无遗憾,也不枉来世一回啊。”
花经离笑着把玩着他的茶盏,“我方才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承蒙靖边世子看得起,还记得我这个山野粗人,我岂有拒绝之理?”
他话音一落,自己心里的石头也算落了地,总算不负世子之托。
“天色不早,不如留一宿,我也好对我这些花花草草有个交代。”
陈夫人也喜上眉梢,“如此也好,我三人翻了一天的山,也疲乏的很。”
花经离站起身,“居室简陋,二位姑娘可莫嫌弃。”
我与小钏相视而笑,“山野情趣,何来嫌弃之说?”
廖烟山从外面看来荒芜,可深入其中却是另一番景象,山水精致,花草繁茂,四季如一,倒也是奇观。
卧在窗旁,风清云舒,夜晚的天空清澈如洗,明月才露山头,就照亮了整个木屋。远处溪水潺潺,泛着月光,波光粼粼得顺着山势流到重重山后。
“姐姐,不早了,明天还要赶路呢。”小钏熄了蜡烛,走到床边。
蜡烛熄灭,月光更加明亮,柔和地洒在脸上。
“今晚的月亮真好。”我闭了眼睛轻轻道。
“今晚的月亮还不算是最亮的,先不久,小钏还在宫里的时候,见过一次比这还要亮的。”
“那得有多美啊。”我不禁去想象那番景象。
“以前的宁国有一个传说,月亮最明亮的时候就是天上的仙子下凡的时候,不知道这个传说是不是真的。姐姐,你说,天上真的有仙子吗?”
月亮最明亮的时候,似乎穿越来这里的那夜,月亮也是很明亮。
“天上当然有仙子,月亮里就住着一位仙子。”
“真的吗?”
“真的,月亮里的那位仙子叫嫦娥。”
“嫦娥,我怎么没有听宫里人说过呢。”
“在我们家乡,相传月亮上有座广寒宫,宫里住着的仙子就叫嫦娥,她身边有一只捣药的玉兔和伐桂的吴刚。”
“玉兔为什么要捣药?吴刚为什么要伐桂?”
“因为吴刚得罪了天上最大的神玉皇大帝,玉皇大帝就罚他去月宫砍桂树,吴刚的孩子变成了玉兔,它为了帮助父亲早些砍断桂树,就将桂树的枝叶捣碎。”
“那棵桂树砍断了吗?”
“月桂树又叫不死树,是砍不断的。”
“真可怜。”小钏看着月亮,眉头微蹙,“曾经宫里也有一个妃子,得罪了皇上,皇上就罚她为献给各宫娘娘的月季花亲自用手除刺,过了一年又一年,妃子还是染病而亡了。”
“皇宫可比不上月宫。”
许是月光太柔和,怎样睡着的何时睡着的都不记得了,只记得隐隐约约的梦里,仙子在月光中款款而来……
第二天,所有人都起了个大早。花经离一身素衣,只包了一把琴,几卷书,就准备出山了。
陈夫人是此时此刻最开心的人,自从多年前花经离从京城回来,就一直隐居廖烟山,她曾多次邀请花经离来她的忘忧馆,花经离都推脱了,每次都是她来廖烟山拜访,这一次,她终于可以一尽地主之谊。
少了心事,觉得回去的路要比来时轻松多了。如今花经离出了山,与靖边王府也算有了交情,苏先生的事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不知道靖边世子和世子妃究竟有什么恩恩怨怨,世子妃薨逝这些日子,都不见靖边王府有动静。
如果两个人恩断义绝,世子妃何必还簪?如果两个人尚有感情,世子又该是多么伤心?
第六十三章 留在王府
花经离入住忘忧馆的两天里,陈夫人甚至把珍藏了多年的桂花酿拿出来招待。那酒真是香,闻一闻就醉了大半。花经离一尝便道,这是家乡的桂花酿出来的酒。
离家多年,仍能与老友促膝言欢,喝着浓浓乡味的酒,不能不说是人生一大快事。
早就得到花经离出山消息的靖边世子,是在第三天亲自登门拜访的。世子来时,只有两个侍卫和一匹马,如果不是有阿春招呼着客人,他便是进来也没人知道。
陈夫人一见是世子爷,忙吩咐着好茶招待,世子哪里又有心情喝茶,急急地问:“花先生现在何处?”
陈夫人笑道:“就知道世子爷消息灵通,可是今日世子爷来得实在不巧,离哥与秋彦赏梅去了,怕是晚上才能回来。”
“不知花先生与陈公子在何处赏梅?”
“这就不得而知了,世子爷不妨先回去,等到晚上再来也不迟。”
世子哪里肯回去,“临城梅花开得繁盛的不过几处,我去找找看。”说完他就疾步离开,骑马而去。
此番,我正与花经离漫步城东梅林,梅花开得尚繁盛,又加上前几日下了些雪,也算是一番美景了。
“我见安姑娘与小钏姑娘气度不凡,不知是何方人士?”
我知道花经离曾在京城住过一段时日,想来他也猜到了大半,也不隐瞒,“我二人是京城来的。”
“姑娘假扮陈秋彦进入王府,又费尽心思让我出山,这其中必另有因果吧?”花经离秀眸微闭,嗅着一朵盛开的梅花。
“谁不希望现世安稳?”
花经离闻言一笑。
正各自思考着什么,只听身后传来笑声:“江湖传闻花先生正气凛然,不近女色,不曾想这回竟然与美女同游赏梅,奇哉!”
说话者正是靖边世子,此刻我一身女子打扮,也难怪他没有认出我来。
花经离对世子行礼,“山野村夫,闲散惯了,贪恋临城美景,未能及时拜见世子,还望世子恕罪。”
世子也没在意那么多,“良辰美景自然不可辜负,花先生若是喜欢,多游玩几日也无妨。”说罢,他又看了看我,“方才陈夫人告诉我,与花先生同游的乃是她侄子陈秋彦,这位姑娘是……”
花经离装作不经意地提醒道:“难怪世子会托一位姑娘请我出山,想来是安姑娘女扮男装,借陈秋彦之名进的王府吧?”
我也微笑附和:“正是如此,不然凭借女子之身,如何入得王府?”
世子不禁惊叹:“天下竟真有如此聪敏的女子!不知姑娘芳名?”
“世子抬举了,民女安若岚。”
世子听完打趣道:“你我莫不是本家?”说完,我们便一起笑了。
是夜,王府设宴,靖边王出征,便由世子招待。一向清冷的王府,尚有了一丝人情味。
我与小钏同位座上宾,许久没有涉足皇家夜宴的小钏显得有些局促。花经离到底是聪明,看出了一二,便招呼小钏去替宫女给他收拾客房了。小钏被支走后,花经离再看我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意味深长的琢磨。
世子将弥山的情况讲给了花经离,花经离很快答应了世子的要求,但同时,他又提出来三个要求,第一,王府不许派出一兵一卒,以免打草惊蛇,第二,事成之后,他要带王府手谕去京城,查清楚当年与尚书的恩怨,第三,让我留在京城,等他回来。
不得不说,花经离真的是很聪明,如此一来,我便可以名正言顺地留在王府,而且有了花经离这座靠山,行事也将会方便许多,便是得罪了世子,他也尚需看在花经离的面子上不予计较。
也算是花经离为他能有机会报效国家,查清当年冤案的报答了吧。
第六十四章 初入王府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花经离便离开了王府。送走花经离,世子带我们进了王府的后院。
王府后院倒是很大,花石木湖一应俱全。世子指了一间离书房最近的侧院给了我和小钏,“这院子最为安静,离书房也近,倘若姑娘有什么需要的,只管托人来找我。”世子说完,示意身边的一个侍女上前,“从今日起,由她照顾姑娘起居。我还有事,先走了。”
世子安顿下我们就走了,那个侍女行礼道:“奴婢寒楚,是王府一等侍女,姑娘有何吩咐,只管叫奴婢。如有不周,还望姑娘包涵。”寒楚身为一等侍女,在王府自然有一定的地位,说起话来气势十足,却也不失谦卑。
“有劳寒楚姑娘。”
寒楚见过后,便吩咐其他侍女收拾侧院。侧院没有名字,但大家都叫它东院,东院相比世子夫人们住的西院略显冷清。听闻东院原来是靖边王之妹,世子姑姑长安公主省亲时所建。如今长安公主辞世三年,东院也空了三年,自然冷清。
寒楚和侍女们很快收拾好了侧院,寒楚带我们进入东院的一间侧屋,尽管侧屋不如主屋大,可也精美绝伦,可见当时长安公主有多么风光。
寒楚离开后,小钏担心道:“姐姐,我们此番留在王府,会不会太危险了。”
“危险又能怎样呢,世子将我们留在王府,就是为了牵制花先生。不过从另一个角度看,我们名正言顺的留在王府,行事倒方便了许多。何况花先生一日不回来,我们也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
王府的深夜寂静无声,只有偶尔经过的护院,脚步簇簇,惊起乌雀,惹得寒枝摇曳,倒映在窗户上,不觉有些凄冷。
换了新地方,我实在睡不着,便披了斗篷离开侧屋。一推门,风就窜了进来,斗篷吹的哗哗作响,这风真冷,不知道护院们是如何日复一日的守卫着深夜王府。
“姑娘,夜风甚寒,还是回屋歇息的好。”寒楚的住处留在侧屋右边的小屋里,许是听见开门声,便出来看个究竟。
“我睡不着,出来走走,寒楚姑娘回去休息吧。”
“姑娘如若不慎着凉了,奴婢如何跟世子交代?”
到底是世子身边的人,都拿世子来压我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也罢,我回去就是了。”
回到屋里,寒楚的身影还映在门上,她站了有一段时间才离开。这是真的关心我是否再会出屋不慎着凉,还是生怕我到处乱走,发现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次日清晨,我与小钏躲开了寒楚的监督,跑到后花园赏景。昨日就看见这里一片梅花开的甚好,再加上精心修剪过,比外面的梅花都大气一些。
正看的起兴,不知何时,从一株梅树后转出来一个身着雪白兔氅,满头珠光宝气的女子来,这女子妆容姣好,步履轻盈,身后也只跟了一个丫鬟,就连那个丫鬟,手腕上的翡翠镯子也格外扎眼。看来是王府里颇有地位的一个主子。
因为不知如何称呼,也不知是府里哪位主子,便只对她行了礼。
“哟,莫不是世子爷又有新人了?难怪许久不来我屋里坐坐了。”她的眼睛一直在我身上打量,好像要把我看穿一样。
我微微一笑:“民女只是府上暂居的客人。”
那女子听完这话笑的更灿烂了:“妹妹别说笑了,能住进王府的女人,怎么可能是客人呢,何况妹妹貌美如花,哪个男的不会动心呢?不知妹妹芳名?”
她这一席话说的人尴尬无比,“民女安若岚。”
“是个好名字,我是世子侧夫人,日后,妹妹可得多来我院里走走。”
我笑道:“民女真的是世子的客人,只不过世子答应花先生让民女暂居一段时日而已。”
话未落,寒楚就急匆匆赶来,她先拜见了侧夫人,道:“南宫夫人,世子爷正找您呢。”
南宫夫人一听这话,立刻喜上眉梢,带着丫鬟转身走了。
寒楚等南宫夫人离开后,对我们道:“姑娘怎么一个人出来了,叫寒楚好找。”
“整日闷在东院难免乏味,便出来看看,不曾想会遇见南宫夫人。”
“南宫夫人正值盛宠,后院大小事宜都由她说了算,姑娘虽是世子爷的客人,也须防备她一些。”
“冒昧的问一句,后院的事为何不由世子妃执掌,而是侧夫人呢?说来我还不曾见过世子妃,恐怕不合规矩。”
寒楚叹了一口气,“世子妃早些年生了一场病,侧夫人说世子妃患的是瘟疫,世子便将世子妃安排去了城郊的罗雀庵,谁知没过多久,庵里传来消息,世子妃不见了,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不见了,那世子就没有派人去找吗?”
“当然找了,世子与世子妃感情很好,世子妃失踪后,世子低落了许久。”
“可是世子妃尚未找到,南宫夫人便得了盛宠,世子哪有心思再去找世子妃了?”
“正是。两年过去了,世子妃还是没有找到,世子尚无子,王爷怎么可能再让他把心思放在一个生死未卜的人身上。”寒楚叹了口气,“姑娘还是回东院吧,世子妃是世子心头的一块伤疤,如今南宫夫人受宠,府里已经没人敢提世子妃的事了,姑娘只当是玩笑,听了便罢。”
玩笑?世子妃为何离开罗雀庵不得而知,可她至死思念世子,王府却把她当作玩笑,当真是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