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族庶女》 第一章 :遇险 一间还算完整的土砖茅草房里,只有一张破桌子,四把破椅子,外面冰天雪地,屋里连盆炭火也没有,婉清饿得前胸贴肚皮了,可去庵堂提饭的碧草还没有来,她只能给自己倒了杯茶咕嘟喝下,让自己打着鼓的肚皮消停一点,喝完后,小身子缩成一团伏在蒲坛上抄经书,等了好一歇,还不见碧草回来。 她艰难地爬起来,脚一阵僵木发麻,针扎似的疼得她不敢立即就走,只好用手捶着发麻的小腿,歇了好一会血脉才顺畅了些,蹒跚着走到门边,试着开门看看。 寒风像刀子似的卷了进来,吹得她连门都抵不住,忙用力关门,突然一阵大力推进,她被门撞得向后一个趔趄,身子就向后倒去,但很快腰间被人用力一带,脖子被只冰冷的手卡住,耳边传来一条沙哑沉闷的男声:“不许叫,不然掐死你 。” 那人说完,回头一脚将门踢上,挟着婉清背靠在门上。 婉清吓得魂都快飞出去了,鼻间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那人身上应该有伤。娘的,遇到土匪了?可自己要财没财,要色,才十三岁的身子,那人不会这么变态,连未成年人也奸杀吧,一时间,婉清的脑子里转了无数个圈,耳旁听到那人不稳的气息,应该受伤不轻,而那人挟住她后就没了动静,似是在运功调息中…… 婉清轻轻扭动了下僵硬的脖子,才一动,那人的手就像铁钳一样的掐紧了她的喉咙,顿时喉间传来一阵钝痛,呼吸滞阻起来,婉清吓住了,她尽力使自己镇定下来,这里是庵堂最偏的地方,平时除了静文那恶尼喜欢来欺负她外,基本没人过来,何况现在大风大雪的,便是静文再变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冒着风雪来欺负她。 碧草也不过才十三岁,就算她现在提了饭过来,两个小丫头也斗不过身后这个大男人,她很快判断出自己现在的形势,除了服从身后之人外,她别无选择,他身上有伤,进来后除了挟持她外,并没有其他**邪之举,那便不是劫色,茅房又破又旧,更不会是劫财,很可能是被人追杀至此,来此躲避的。 如此一想,她的心安定了很多,高举双手,摆出合作的姿态来,哑着嗓子道:“你……你受伤了吧,我……我这……里有些药,兴许……兴许对你有用。” 那人听了果然将手松了些,婉清喉咙一得自由,忙吸一口气,紧捂着喉咙尽量不让自己咳出声来,那人见她如此上道,倒也由着她缓了好一歇才道:“药在哪里,拿来。” 婉清挪步到床头,从枕头下摸索到了个瓶子,那人立即便夺了去,却是倒出一粒先塞进了婉清的嘴里,在她后背一拍,婉清不自觉的就吞了下去,不禁在心里暗骂,娘的,这药很珍贵的好不好……胡乱给没病的吃不是浪费么? 心知那人谨慎,怕自己用毒药害他,让自己先试药呢。她也不作声,只是静静地,老实地站着,那人见她没有丝毫的慌张惊惶,倒是信了三分,又等了片刻后,真的倒了一粒药丸吞了,但却并没有放开婉清。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咯吱嘈杂的脚步声,那人立即将婉清往怀里一带,再一次扣住了她的喉咙,婉清急了,听声音像是很多人正往这边而来,如果此人是朝庭要犯,那些人是来捉拿他的,谁会管自己这个顺天府伊家的小庶女死活?自己还不立马成了炮灰?而且,在这个该死的,礼教森严的古代,闺中女子被外男挟持,不管是不是被轻薄,闺誉也会毁了,没有了闺誉,自己的后半生也就完了,那不是正合了林氏的心了么? 一时大急,双眸紧瞪着门外,就听那人道:“你敢泄露我行踪,我立即杀了你 。” 婉清都要哭了,没好气道:“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虽我是被迫的,但到底于礼不合,我一个小小的庶女,原就被罚入庵堂受苦,再出这么遭事,若让人知道了,你认为我还能活得下去么?” 那人听得愣住,没想到婉清生死关头想的竟是礼教声誉,扣住她喉的手倒是松了一些,竟道:“在下情非得已,多有得罪,万望小姐海涵。” 海涵个屁呀,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不出片刻,那些人就要寻到屋里来了……婉清眼珠子四处乱转,三间破屋,除了一张床,一张四方桌,几把椅子什么也没有,连个藏人的地儿都找不到…… “喂,你快上床。”婉清突然沉声喝道。 那人怔住,不知她是何意,刚才还在担心闺誉,这会子让他上床…… 婉清也顾不得这许多了,转过身来就推那人:“你快点上床啦。”一抬眼,看到那人蒙着脸,只见他两条英挺浓秀的眉,再往下,她的眼光便落入一个深湖般明澈错愕的眸子里,那双眼睛极美,如雪山上绽开的冰凌,炫烂而晶莹,又像是珍贵的黑宝石,幽深润泽,只是眼底的杀气却是凌厉迫人,婉清还是第一次看到将杀气和纯澈揉合得如此完美的眼神,像海底浮游着的水母,更像是沙漠里的曼陀罗,散发着诱人却又致命的魅惑。 “看够了吗?”那人错愕片刻后,眼底换上丝轻蔑的讥诮,婉清撇撇嘴,指指床,那人倒也没有犹豫,上了床,婉清便摊了被子将他兜头盖上,迅速从床头翻出碧草的亵裤来,将自己的手指咬破,倒了半杯茶,挤了十几滴血于茶杯中,再将带血的茶水倒在亵裤上,塞在被子里,并将弄脏的那一头露了一角在被子外。 那人掀开被子,先是莫明地看着她忙碌,很快就明白他的意思,可能从没看到过这般大胆又不知羞的女子,敢在陌生男人面前做这等……这等闺中女儿私事,他露在外头的脸部很快菲红一片,自觉地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脸 。 外面的脚步越来越近,婉清顾不得鄙视这个羞涩的抢劫犯,将他往床里一推,自己快速也钻进被子里,随手将粗布床帐放下一半。 这一切刚做好,便听到一阵激烈的敲门声,外面济庵堂的知客尼姑智仁问道:“三姑娘可在屋里?” “在呢,智仁师傅,你可是给婉清送饭来的?”婉清故意哆嗦着回道,声音听着有气无力,像是饿了很多天似的。 婉清是被嫡母林氏以为顾家老太太祈福为名送进庵堂里来的,每月顾家付了五两银子的银米给庵堂,但这个智仁老尼却最是贪婪刻薄,不但克扣婉清的伙食,吃得比猪还差,就连冬天应有的火炭也不给婉清,将她扔在庵堂最西边的杂房里,还天天逼婉清为庵里做活计,不做便不给饭吃,婉清人小力弱,抗争无用,只能屈服。 如今已经是戌时三刻了,早过了庵堂晚饭时间,婉清却还没吃饭,她这么一问,让智仁脸上讪讪的,毕竟婉清是府伊家的三小姐,这么晚都不给人家饭吃,对庵堂里的名声是有损的,要是传出去济庵堂亏待在庵里祈福的女施主,谁还会相信庵里师傅的人品?出家人可是慈悲为怀的啊。 “咳,咳,三姑娘,饭菜早就请碧草提过来了,怎么,她还没有来么?”智仁清了清嗓子说道,又对那些跟来的人道:“巡捕大人,屋里住着顺天府伊家的三姑娘,您看……这似乎有些不便啊。” “不行,那人逃至此处便不见了踪迹,后面便是望奎山,他身受重伤,此处又是绝壁,那人根本就上不了山,不能错过任何可疑地方,否则难以与上峰交差。”一个貌似领队样的人沉声说道。 智仁听了也不过多争辨,反正面上的功夫她是做完了,至于这些个巡捕进去会不会冲撞了府伊家的庶出小姐,她可管不着了。 “那便请吧。”智仁很熟练地从外面打开了门,带着巡捕鱼贯而入。 婉清便感觉**之人身躯绷得很紧,她悄悄拍了拍那人的胸,做了个安抚的动作,那人身子一僵,屏住了气息。 “你……你们这是做什么?谁让你们进来的,智仁师傅,我爹爹送我来庵堂可是祈福的,你怎么能……怎么能让外男进我的房里,你……你毁我闺誉,我……我……”她边哭边要坐起,却似是身子太虚,又倒了下去 。 智仁被她唬得一愣,竟然也有些慌了,讪笑着对进来就乱搜着的巡捕道:“大人,您看,这……若是顾大人知道只怕……不好交待呢。” 那为首之人进来后便命人四处巡查,确实没发现异样之处,只是闻到屋里有股子血腥味,一双厉眼就紧盯着**,他看得出,这位知府家小姐定是不受宠的,不然,也不会住在这样破旧的屋子里,连饭菜都不宜时,大户人家里,庶女不得嫡母待见,身份也就比奴婢高高那么一星点儿,真若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况,他又是领的要差,一个顺天府伊他还没瞧在眼里……便对婉清的哭诉更不在意了。 “屋里有血腥味,顾小姐,下官得罪了。”他突然出手,就要掀婉清的被子,婉清凄声尖叫起来,“不……不许乱动,动一下我死给你们看,我……我没……” 她似羞得说不下去了,小脸苍白,布满惊惶,腿却在被子里轻蹭,将那弄脏的亵裤踢下床去。掺了鲜血的茶与经血颜色更为接近。 那领队被婉清的尖厉的叫声吓住,一时顿住了手。 “大人,别……别……怎么也要给顾大人几分体面的,女孩儿家家的……怕是……来了那个……”饶是冰天雪地的冻死个人,智仁也吓出了一身冷汗,如果婉清真没穿衣服,被这一屋子的大男人看到,那后果……虽然婉清不得宠,但真要死在济庵堂,顾家追究起来她也担当不起。 她捡起地上的亵裤故意摊开看了一眼后,又揉成一团往被子里塞,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那领队却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亵裤上的血迹,顿时也觉得晦气,手一扬道:“走。” 智仁也很快跟着那些人出去了。 婉清终于松了一口气,摊软在**。 又过了一刻钟的样子,**那人起来,跳下床去,抬手一辑道:“多谢顾三小姐,大恩不言谢,容后必报。”说完便返身从窗外跳了出去。 本站,请勿转载! 第二章 :想办法回去 婉清立即从**爬了起来,将窗子和门都关好,将屋里桌椅摆好,又将碧草的脏亵裤揉成一团藏了起来。 没多久,碧草终于提着食盒回来了,婉清已经快饿得发晕了,二话不说抢过碧草手里的食盒,里面只有三个冷馒头,一碟咸菜。 “饿坏了吧,三姑娘,快吃吧。”碧草难过地看着婉清,这里离厨房太远,加之又雨雪路滑,一来一去她在路上跌了好几跤,总算还是把饭菜给提回来了,看婉清那狼吞虎咽的样子,碧草一阵心酸。 婉清递了个馒头给碧草:“一起吃,一起吃。”却是并没有将先前被劫之事说与碧草听。 碧草接过,有点吃不下,叹了口气道:“姑娘,你到庵里来也快六个月了吧,也不知道老爷年前会不会接你回去。” 婉清听了抬起头,看向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她那个便宜老爹庶子女就有五六个,平时又很少管后院的事情,她穿越过来后,也就见过他一面,他会记得起她这个庶女来? “不是奴婢多嘴,您总得想法子回去才好啊,天儿越发的冷了,连个炭火都没有,再呆下去您怕是捱不住啊。”碧草又劝道。 “跟着我受苦了,碧草。”婉清愧疚地说道,当初被罚过来时,她身边的丫头没一个肯跟着来,只有碧草哭着跟了过来,这让婉清很是感动,心里早没当她是奴婢,而是自己的朋友了。 “您说的什么话,奴婢不过是条贱命罢了,有什么受苦不受苦的,奴婢只是替小姐不值啊,怎么说您也是顾家的正经小姐啊 。” “别哭,碧草,我一定会回去的。”不为自己,就为这个忠心的丫头,婉清也要想办法回去。 半年前,她莫明其妙穿越到这个身体里,醒来时发现自己满身伤痕累累关在一间柴房里,饿得两眼发黑,后来,有人以为她死了,准备进来给她收尸的,没想到她命大没死,当时还吓了那两个婆子一跳。 慢慢弄清了自己这个身体的身世,并得知自己是被嫡母虐打并关柴房之后,婉清休养了两天,趁着一次请安时,看到了这个身体的父亲,当时便跪在父亲面前,撸起衣袖给父亲看,顾老爷见她一身可怖的伤痕果然很震惊,当时就火了,大骂林氏恶毒心狠,虐待庶子女。 结果林氏比大老爷还伤心,一把搂住婉清儿啊肉的大哭一通:“我的儿,哪个黑心肝的敢欺负你啊,真真心疼死我了,你受苦怎么不来告诉我呢,我可是你的嫡母啊,你不信母亲我么?”一边又叫人请大夫来给婉清诊治。 那时的婉清自己都被她唱作俱佳的表演给欺骗了,还以为自己真的是错怪了她,毕竟她的记忆里,打她的是两个粗使婆子,一时愣愣地站着,林氏趁机把她身边的丫头婆子们都叫来,个顶个的问,是哪个大胆奴才欺主,当着她的面,婉清身边的人没一个人敢直言,一个一个都说太太对婉清如何的亲慈体贴,如何细致关怀,还把过错全指给了婉清的奶娘,让大老爷不得不信了几分。 林氏又把打了婉清的婆子打了四十板子并辇了出去,把婉清的奶娘也换掉了,可怜婉清在这个世界里第一个疼她的人就这样被清除了。 林氏还跪在顾老爷面前说:“老爷,妾身每日里要管着一大家子的吃穿用度,大繁小事林林总总,忙都忙不过来,只是细致的给各位姑娘院子里都安排了人数,吃的用的只拨钱便了,她们受了欺负也没来跟妾身这个嫡母说,妾身受了蒙敝,一时不察,就让女儿受了罪,妾身对不起老爷的重托,妾身有罪。” 又把婉清的几个庶姐妹们叫了过来,一个一个问,看她是不是虐待了她们几个,婉清记得最清楚就是自己的第二个庶姐顾清容,一进门就滚到林氏的怀里去撒娇,还把婉清痛骂了一顿,说婉清忘恩负义,说太太对她们是如何如何的好,还把自己头上的插着的簪子给老爷看,说是太太赏的,说太太天天让她吃人参燕窝,待遇比太太自己生的四姑娘都差不了云云 。 真是众口烁金,没得其他庶女都说嫡母好,只虐待婉清的道理,又加之婉清自己也是愣愣的,老爷便信了林氏的话,还把婉清骂了一顿,说她不孝,自己糊里糊涂,把奴才的过错全怪到嫡母身上,罚她抄一百遍女戒,林氏贤惠地为婉清求情,说她年纪小,只记得自己的生母,会对嫡母怀有敌意不敬也是有的,只要慢慢**就好了。 于是,顾老爷更觉得林氏贤惠通达了,反倒厌弃起婉清来,林氏又安慰了婉清几句。让她先回屋养病。 过了两日,林氏一人坐在屋里落泪,老爷见了问她原因,她说梦见了已故的老太太在阴间受苦,要顾家子孙去济庵堂为老太太点长明灯,念往生经祈福超度,还一片真诚地要求自己亲自前往,老爷自然不同意,夸她孝心至诚,感天动地,只是她是府里的当家主母,府中里里外外都得她来打理,离不得她,她是不能去的,于是,林氏万般无奈之下,便说派一个庶女前去替她尽孝,老爷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至于派哪一个庶女去,自然是林氏说了算的,于是,顾婉清小姐在穿越后的第四天就被林氏以为顾老太太祈福超度的名义送到济庵堂来了。 同来的王嬷嬷还特意向庵里的知客尼智仁好生关照过,要她好好‘照顾’顾家三小姐。 于是,婉清便被送到这三间破茅屋里来住着,每日要打柴,抬水,做僧鞋,完全就像个粗使丫头,不做的话,就不给饭吃,可怜的婉清也逃跑过一回,还没跑下山就被智仁派人给抓回来,倒是不打她,而是把她关进了庵堂后面的黑屋里。 婉清被关了一个星期,吃喝都在里面,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终是吓到了,也终于明白,穿越女不是万能的,更不是无限强大的,如果不老实地服从这个社会的规则,那就会被人害了,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就算要抗争,也不能用简单直接的方式,只能徐徐图之。 以后,婉清老实了,在庵里一呆就是半年,当初她来时,林氏和颜悦色地说等过了百日之后就接她回去,可是,现在看来,林氏怕是早就存着让她死在庵里的心思,不然,她怎么也是个官家小姐,庵里又受了顾家的供奉银子,怎么可能那么大胆如此折磨于她,连冬日的火炭都不给,分明就是林氏授意,要生生冻死她啊。 本站,请勿转载! 第三章 :想办法回去2 “可是,这都到了冬月二十了呀,三小姐,咱们还能回去过年吗?”碧草神情很忧伤,她很想她老子娘,人一快到年节下,就特别想爹娘亲人。 到底是才十三岁的小女孩,放在前世还只是个初中生呢,婉清用手捧住碧草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上暖着:“碧草,信我,我不会一直让你跟着我受苦的。” 晚上,两个小姑娘在后面的小屋里烧了一锅热水,泡热了快冻僵的手脚,又灌了两个热水瓶,捂在被子里,相拥着睡了一晚,婉清始终没有跟碧草说起先头遇劫之事。 接下来的几天,婉清仍是每天被静文捉去劈柴抬水洗衣服,婉清和碧草两个很老实地做着。 冬月二十四这天一大早,静文又在外面拍门:“哟,三小姐,日上三竿了类,你怎么还在睡啊,可真是大家千金,娇贵得很呢,灶房里的水缸可还是空的呢,没水可就别想吃饭。” 碧草在屋里开了门,昨夜又下了一晚的雪,今天倒真是天晴了,亏得静文勤快,踩着齐膝的雪来监督她们两个做事 。 静文其实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听说自小便是孤儿,原也是苦出身,却是最见不得别人比她好,从婉清进来起,便天天想着法子折磨婉清,抬水砍柴是日日的必修课,还常指使婉清和碧草去给她收拾屋子,婉清稍有不从便告状到智仁那里去,轻则不给饭吃,重则是关黑屋,所以,婉清和碧草是最讨厌她的。 “催魂啊,我家小姐又不是你们的粗使丫环,凭什么让我们去给你抬水,我家小姐不来,你们还不吃水了不成?”碧草今天一改平素的老实隐忍,叉了腰就对着静文骂了起来。 “咦,你个小蹄子今天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啊,敢跟本尼顶嘴,别拿你们知府院里的派头在本尼面前摆谱,进了庵堂,就受本尼的管,再啰嗦一句,本尼撕了你的嘴。”静文指着碧草的鼻子就开骂了,她平时对碧草打骂惯了的,听她顶嘴就火冒三丈。 “我就顶嘴了怎么着吧,死尼姑,你也欺负我们主仆半年了,今天我就要好好收拾你。”碧草冲上前去就揪比她高了半个头的静文的衣领子,把她往屋里拽。 静文哪里怕她,伸手就拧住了碧草的两只耳朵,碧草痛得呲牙裂嘴的,直哎哟,静文打得兴起,恨不能扯掉碧草的耳朵就好。 婉清手里拿着一根捶衣捧子从门后绕出来,悄悄站到门槛上去,照着静文的光头就是一棒子敲了下去,她几乎是使出了全身力气的一击,静文哼都没哼一声,就直仰仰的倒在了地上。 碧草到底年纪小,刚才两人商量好的要对付静文,她跟静文打架时,就心里直突突,这会子小姐真把静文打晕了,她心里没底,连声音都颤了:“小姐,会……会不会又关黑屋子啊。” “别怕,一切照咱们昨晚商量好的来,成与不成总要拼一回才是,要不然,咱们怕是真会死在这庵堂里了。”婉清胸有成竹地说道。 “可就怕上山来的都不是奴婢认识的啊,那些年,奴婢一直在后院里跟着您,太太又不许您出去见客,认识的夫人小姐可真是不多呢。”碧草有点沮丧,她心里还真没底。 “不管,就算不认识,也要让来拜香的人知道顾家有个女儿在庵堂里受苦,你不是说太太最爱惜羽毛,要贤良的名声吗?哼,我就不信她不怕别人说 。”婉清冷静地说道,昨晚她和碧草算计了很久才想到这个办法,如今静文已经被她们两个打了,现在是箭在弦上,只能按计划进行,如果不成功,那也只能怪命不好,点子低了。 碧草一想也是,两人关好茅屋的门,并把静文反锁在小屋里,提了个小水桶往正殿那边走去。 沿路碰到庵里的尼姑,见她们两像往常一样去打水,倒也没人怀疑,到了避静处,婉清和碧草就猫着腰往竹林子里躲,穿过这片竹林,就可以看到上山来的香客。 风吹得竹林咯吱咯吱作响,婉清和碧草两人在林子里蹲了小半个时辰也没看人来上香,不由有些气馁,两人的手脚都冻得有些麻木了,尤其是碧草,她的棉鞋昨天就浸了水,破了一个大洞,今天太阳一出,雪一化,泥浆便灌了一鞋子,这会子若不动,脚指头都会冻成冰棍,所以,在林子里不停的跺着脚。 婉清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一件旧锦丝棉袄已经磨坏了边,有的地方棉花还翻了出来,她也是故意不缝的,就是想让人看到她的寒碜样。 “小姐,看,是西府的马车,一定是二太太来了,小姐,真让你说中了,咱们运气来了。”碧草眼尖,高兴得叫了起来,婉清忙捂住她的嘴,让她在竹林里看着,自己提了水桶往庵堂后面去。 顾家二房的马车在庵堂门前停了下来,顾二太太一身镶白狐毛连帽紫色丝绒锦披,形容端庄温婉,扶着婆子的手从马车上下来,跟随她一起下来的还有她的女儿顾婉烟,婉烟不过十四岁的样子,长得清丽脱俗,俏皮活泼。 智仁早等在庵堂门口了,见顾二太太下来,很殷勤迎了上来:“阿弥陀佛,二太太向佛之心诚至感人,这般恶劣天气也上山来了,其实只要有佛心,便是使个贴身之人来代太太礼佛也是可以的。” “弟子诚心向佛,不敢懒怠,今日乃菩萨生日,岂敢托懒于他人,自当亲来给菩萨祝寿才是。”顾二太太温和地说道,她身边的房妈妈递了张银票在智仁手上,智仁脸上的笑容就更加殷勤讨好了。 “哟,这是您家的二姑娘吧,这模样出落得,可比像天上的仙女儿还好看呢,真真是个难得的大美人呢。”智仁得了银票,嘴甜得就像抹了蜜一样 。 顾婉烟俏脸微红,规矩地给智仁行了一礼,跟在顾二太太身后一起进了正殿,智仁少不得又夸了她几句知礼大方之类的话。 顾二太太点了香,抽了签正要跪拜菩萨,就听到正殿后方有凄厉的哭声一阵阵传来:“三小姐,你怎么了,来人啊,我家三小姐晕过去了。” 顾二太太听了眉头微皱了皱,但并没说什么,拜了观音后起了身,智仁脸色有点僵,朝身边的小尼使了个眼色,小尼姑转身向后堂去,顾婉烟皱起秀眉伸长脖子一副欲跟着去看的样子,顾二太太轻哼一声,她才缩回脖子,老实地跟在顾二太太身后。 “二姑娘抽支签吧,您生得容貌端庄,额头宽明,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相,将来定会嫁入贵卿之家,尊荣富贵尽享呢。”智仁继续巴结着,想引开顾婉烟的注意力。 顾二太太听了果然高兴,顾婉烟十四岁了,明年便要及笈,也是时候说亲了,今天来,也着实有为她求个好姻缘的意思。 后堂的哭声越来越大:“你们可是佛祖的弟子啊,这般虐待顾家正经的小姐,不怕遭佛祖惩罚吗?” 顾婉烟隐约听到顾家二字,不由怔住,抬头看顾二太太,顾二太太也是凝了眼看智仁,智仁额头上尽是细汗冒出,今天嘱咐了静文的,让她将那主仆二人引开的,怎么让她跑到正殿这边来了? “那个是……两个孤苦无依的施主,本庵收留了,却不知感恩,反而心存怨怼,故意坏本庵的名声呢。”智仁急得一脑门子的汗,张口就胡谄。 顾婉烟已经提了裙往后堂走去:“娘,我好像听见是三堂妹身边丫头的声音呢。” 顾二太太脸一沉,也跟着过来了。 婉清躺在冰冷的地上装晕,好几个粗壮些的尼姑架起婉清往柴房拖。 两个尼姑正上前去捂碧草的嘴,碧草拼死挣扎,一口咬在尼姑的手上,那尼姑吃痛,松了她的嘴,她便大哭大骂起来:“黑了心肝的恶尼,拿了顾家的钱却把我们主仆当奴隶使,做这等昧了良心的事,也不怕……” 本站,请勿转载! 第四章 :计惩恶尼 尼姑们哪里肯让她骂,来拿了块布巾子就把碧草的嘴堵了个严实,拽着她拖得更快。 顾婉烟出得后门时,正好看到婉烟被拖进柴房,碧草被人捂着嘴,却是看见她了,腿脚一顿乱踢,眼睛鼓鼓地盯着婉烟。 “住手!”婉烟人虽小,气势却足,一声轻叱,那些尼姑本就心虚,竟然松了手,碧草一得了自由便冲了过来,扑在婉烟面前,扯了嘴里的破布,纳头就磕:“二小姐,求您救救三小姐吧,她…她被这些个恶尼折磨得……” “碧草,你真的是碧草,你不是三堂妹的丫头吗?三堂妹呢?”东西两府不过是隔着一堵墙,后院又有门连着,两家平素来往频繁,几个姑娘跟前的贴身丫头自然是相熟的。 “被……被她们拖到柴房里去了。”碧草一身泥浆子,头发乱蓬蓬的,小脸上还被捂住深红的印子来,让婉烟看得触目惊心,心里便更是担心婉清了,提了裙就往柴房方向去。 这时顾二太太出来了,沉声喝道:“烟儿,不得造次。” 婉烟只得停下,心里却急:“娘,是三妹妹的丫头,三妹妹怕是给她们害了。” 智仁面色苍白地跟了出来,忙道:“我的小祖宗,佛门胜地,岂会做那伤人害命之事,您快别吓贫尼了。” “你还狡辩,快把我三妹妹放出来。”婉烟气得脸都红了。 顾二太太沉下脸问智仁:“智仁大师,这是怎么回事?” 智仁眼珠子贼溜溜乱转,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回二太太的话,不是贫尼在您面前打诳语,实是贫尼也有苦衷,这丫头确实是三姑娘身边的人,她们主仆是大太太送进来的,说是顾老太太在阴司受苦,托梦于大太太,需得一个顾家子孙为老太太在阳间吃斋苦修半年,才能替老太太挡住阴间的苦役,重新投胎转世 。三小姐是来替老太太苦修超度的。” 顾二太太的脸色稍缓,笑道:“既是如此,倒也难为三姑娘的一片孝心了……” 智仁老奸巨滑,一句苦修便将庵堂虐待顾婉清的行为披上了合理的外衣,她的回答有理有据,让人找不到错处,顾婉清的确是大太太送来为老太太祈福的,孝道的大帽子扣下来,让婉清还告不得状。 碧草一听急了,如果二太太真听信了智仁的话,那这次不是前功尽弃了么?已经闹翻了,若再留下去,以后智仁还不变本加厉地折磨她们主仆? “二太太,二太太,大太太送三小姐来时,说明了是百天的,如今三姑娘在这庵里都修了半年了,可怜她身子骨弱,每天挑水劈柴,又吃不饱穿不暖……才将提水时,已经晕过去了呀。” “娘,便是苦修,要为祖母尽孝,也要有个度,没得让三妹妹修没了命的道理,祖母泉下有知,怕也是魂魄难安的,娘,您快去看看三妹妹吧,我听着像是很不好呢。”顾婉烟看碧草的样子就可以想见婉清受的是什么罪,她心中恨智仁的伪善。 顾二太太目光微闪,嗔了婉烟一眼,叹口气道:“既然三丫头已经修满了半年,那就请大师将她请出来吧。” 智仁迟疑着,说了好些话推托,碧草继续磕头:“二太太,三小姐又累又饿又冷,都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如此苦修之法,实在有违天和,怕是福没祈到,倒给老太太添了罪孽呢。” 顾二太太听得眉头突突直跳,清冷地横了智仁一眼道:“还不把人带来?” 婉清被两个顾家的婆子抬了出来,顾二夫人一看婉清那黄皮寡瘦,衣衫褴褛的样子,心里确实生了几分真怒,吩咐婆子们给婉清灌了婉热汤进去,婉清才悠悠醒转,婉烟坐在一旁哭得像个泪人儿。 院里的那番对话婉清听得很清楚,知道婉烟是个难得正直善良的好姑娘,这会子她又真心为自己伤心,心里便升起一股暖意来,伸了手去,想握婉烟的手,又怯怯的,怕弄脏婉烟手腕的样子,瑟缩着缩了回来,婉烟一见心中更酸,一把捉住她的手,只觉枯瘦如柴,手心粗燥磨砺,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掉 。 婉清感激地看着婉烟,小声说道:“谢谢二姐姐……”一抬眼,似是才看到二太太也在,忙挣扎着要起来请安,二太太忙按住她道:“好孩子,你受苦了,老太太若知你如此孝心,定会很欣慰的。” “为祖母尽孝是侄女的福气,只是侄女这身子不争气,总是三病两灾的让庵里的师傅们劳心,二婶您请先坐,缸里的水还没满,侄女先做完差事之后再来孝敬您。”婉清挣扎着又要起来,口里决不提半句济庵堂的不是。 顾二太太的眼睛也红了,按住她道:“好孩子,别管那些个了,你养好身子是顶顶要紧的事情,今儿个婶娘回去后就跟你父亲说,让他派马车来接你回去。” “侄女让婶娘操心了……”婉清忙要请身行礼道谢。心里却失望,就怕顾二太太回去后,顾大太太那边又出幺蛾子,不肯接她回去就不好了。 抓着婉烟的那只手就下意识地紧了紧,小身子在被子里也颤抖了起来,眼睛又怯怯地看着一旁的智仁,婉烟感觉到她在害怕,心中更酸了,“娘,既然三妹的苦修已经到期了,她身子又不利索,不如就让她坐我们府里的马车回去吧,这些天上山拜香的也多,三妹妹这个样子要是让外头人看见,知道的,会说顾家孝礼传家,不知道的,还会说咱们这样的人家连个庶子女的花用也供应不起,让个正经小姐在庵堂里做苦力呢。” 顾二太太听了果然凝了眼,笑着喝斥她道:“就你贫嘴,娘也是想着,你三姐姐毕竟是大太太送过来尽孝的,娘不好作这个主,不过你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顾家的名声总是最重要的。那清儿就收拾收拾,一会子跟婶娘回府里去好了。” 顾家二老爷官居四品,任户部侍郎,比起大老爷的品级还高,又是身居要职,顾二太太也是出自书香门弟,很有些诗才,顾家宗妇却是顾大太太,顾大太太虽也出身名门旺族,却并没读多少书,顾二太太就难免有些瞧她不起,可在族里说得上话的却是顾大太太…… 顾大太太对庶子女向来是佛口蛇心,三丫头来这里分明就是顾大太太折磨庶女的手段,带婉清回去,也让顾家的族人看看这个贤惠明达的顾大太太的真面目是什么样儿。 于是顾二太太淡淡地看向智仁。 智仁口喧佛号:“如此……也好,贫尼再去给老太太做一场收功法事,此事就功德圆满了 。” 那意思就是还得顾家多捐点香油钱,婉清深恨这个贪财恶毒的老尼,又苦于暂时没本事教训她一顿,只气得直磨后牙槽,眼珠子一转,向顾二太太告罪,说是要去收拾屋子。 婉烟听了哪里肯,忙对顾二太太道:“娘,三妹妹身子不好,让何妈妈带两个人帮三妹妹收拾收拾吧。” 顾二太太点头应允了,碧草眼神疑惑地看着婉清,静文还被关在屋里呢。婉清对她眨眨眼,让她只管带人去就是,碧草忐忑地带着何妈妈和两个丫头跟在碧草的后面去了。 婉清的嘴角就微微翘了起来,何妈妈虽说不是二太太身边最有体面的,但也是得力的,静文应该早就醒了,以她的性子,怎么会老实地被关着…… 何妈妈跟着碧草走了好一歇,一双邦了皮子的棉鞋都快浸透底儿了,还没走到地方,心里便有些不豫:“碧草,你家小姐究竟住哪儿呀,怎么还没到,这都快上望奎山了呢。” “到了,就在前面。”碧草手一指,何妈妈抬眼一看就皱了眉,这也是人住的地方吗?比顾家下人用的茅房还差,低矮破旧土泥砖随便垒的几间土茅屋子,怪不得三小姐瘦成那样了…… 远远的,就听见有骂人的声音从土屋子里传来:“顾婉清,你个小骚蹄子,贱货,烂种,真以为你是顾家正经小姐呢,敢暗算本尼,等本尼出来,非撕了你两个小娼妇的嘴不可,本尼明儿就报师傅,把你们关进黑屋子里去饿你个三五天,看你还有胆子跟本尼噘蹄子不,哼,不怕死的小娼妇,气死本尼了……” 何妈妈和跟来的两个丫头听得火冒三丈,三姑娘虽不是她们府里头的,但到底是顾家的正经小姐,被个尼姑这么轻贱漫骂,她们脸上也很无光。 碧草急忙跑到门口去,边开门边道:“静文师傅,你怎么又在我家小姐屋里啊,她的首饰早就被你榨干了,你又来做什么?” 门一开,里面静文上来就扯住了碧草的头发,边打边骂,何妈妈几个气得不行了,不等何妈妈发话,丫环彩莲就冲上去对着静文就是几个大嘴巴子…… 本站,请勿转载! 第五章 屋里婉清正和婉烟两小姐妹在说话,智仁尼姑正与顾二太太解签,何妈妈进来了,脸色很不好看,躬身对顾二太太道:“太太,这庵里的师傅好大的本事,好好的小姐被她们污辱成什么了,那些个听不得的脏污话,奴婢都不好意思学,怕污了您和二小姐的耳朵。” 顾二太太听得眉头一挑,问她是什么事,何妈妈一副气得说不下去的样子,一旁的彩莲嘴皮子利索,哔里啪啦就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少不得又添油加醋一番。外面静文嘴巴里还有些不干不净的骂着,顾二太太听得脸黑如锅底,冷笑着对智仁道:“带我去见智善主持大师,我倒要向她讨教讨教,佛门弟子是如何的慈悲为怀,如何的不乱说妄语的。” 智仁果然白了脸,智善大师德高望重,在后庵里苦修,平日很少过问庵里的庶务,寺里就由着智仁管着,但智仁还有几个师姐师妹,掌管庶务是个肥差,顾二太太这会子若闹到智善那儿去,那她的掌庵之职很可能就会被几个师姐妹抢走。 “二太太,都是贫尼管教不严,纵容弟子欺负了三姑娘,贫尼给三姑娘认错了,求您原谅则个。”又气得着人将静文拖下去重重的打。 顾二太太听了便看向婉清,婉清知道智仁平素捧高踩低擅会哄人,与顾二太太私交还不错,顾二太太不过是为了顾家的面子不得不给智仁一点利害罢了,便呜呜哭道:“谢婶娘为侄女作主,智仁师傅平素掌管着庵里,事务繁忙,怕是不知道静文小师付对侄女儿不好也是有的,侄女……侄女不怪智仁师傅。” 顾二太太脸听了就训斥了智仁几句,智仁又顺势夸了婉清几句,把婉烟又夸了好一歇。 …… 婉清和碧草两个坐在一辆小马车里,小马车一路颠簸着,震头骨头都要散架,碧草却是兴奋的得,两眼亮晶晶的:“小姐好聪明,连智仁会说什么都想到了,要不是你事先教奴婢,奴婢还真不知道要如何应对那狡诈的恶尼呢。” 婉清的却看着自己身上的破衣发愁,大太太和二太太之间的那点子芥蒂她是清梦的,二太太同意带自己回去,却不肯给她换上干将体面的衣服,分明就是要在这上头做文章,可是,这势必让她回到府里的日子更难过,林氏岂是那白受气的主?一旦在这件事情上吃了二太太的排头,肯定会拿自己出气,自己现在还没有能力与她对抗啊…… “小姐也不用太愁,以后多跟西府里的人来往着,让大太太有些顾忌也是好的 。”碧草看出了她的心思。 那样更会让林氏变本加厉,二太太顾得了一时,顾不了自己一世,林氏总能找到法子治自己的…… 到了京城顾家,顾二太太果然直接带着婉清就往自家府里头去,顾二老爷这会子应该下朝了。 婉烟牵着婉清的手往府里头走,一路上西府的下人们都诧异地看着她们,有不认得婉清的,以为二小姐在外头捡了个乞丐回来,那认识的则是啧啧的摇头,怎么说也是府里头的小姐啊,怎么就成了这番模样儿,听说东府的大太太对庶子女们嘴甜心苦,这话怕也不是空穴来风了。 一进门,顾二太太就打发了人去请顾二老爷,让婉清和碧草两个都坐在花厅里头,丫环上了茶来,让她们两个喝着。 不一会子,顾二老爷和顾大老爷两个同时来了,这让二太太见了更喜,起身上前给二老爷和大老爷见礼。 婉烟也扯了婉清一同上前行礼,二老爷扶起婉烟,却看着婉清发愣,“这是……”不怪二老爷认不出婉清来,原本大老爷家的庶女就多,婉清现在这模样像个要饭的,二老爷不解地看着二太太。 顾大老爷则是只受了婉烟的礼,婉清行礼时,他嫌脏,偏过身子去。 “清丫头,怎么不叫父亲?”二太太叹口气指着婉清道:“老爷,她是大哥的女儿婉清呀,大哥怕是认不出她来了吧。” 婉清闻言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地唤了声:“父亲……”便哽住了喉咙,泣不成声,眼里的那抹孺慕之情却毫不掩饰。 大老爷这才仔细看清,婉清其实是个美人坯子,与她亲娘像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现下这泪眼朦胧,楚楚可怜的样子更是勾起了大老爷对她亲娘的回忆,不由心一软,柔声道:“你这是……怎么变成这般模样了?” 二太太听了便是上前一福道:“正要给大哥道喜呢,您这个女儿可是孝感动天啊,若是妾身今儿个不去拜香,怕也是不知道咱们顾家还有这么一个孝顺的女儿呢,您瞧瞧,才十三岁吧,在寺里为老太太可是祈了半年的福呢,明明府里头一个月给庵里的银米充足,这孩子非要苦修,为祖母尽孝,看,把自个弄成个什么样儿了?若不是烟儿发现,她今儿个怕就死在庵里头了 。” 二太太这话可是连大太太的半句不是也没说到,只是夸婉清孝顺,但二老爷和大老爷都不是傻子,婉清的样子就是旁人看了也会心酸,黄皮寡瘦的不说,那神情还怯懦胆小,连没点大家闺秀的样子,若不是被打骂得久了,又怎么会是这副模样,大老爷一口气就堵在了胸膛子里,沉声问婉清: “是谁让你去庵堂祈福的?” 婉清听了忙跪了下去:“父亲,不怪母亲的,母亲送女儿去庵堂时说好的三个月,母亲要管着一大家子的家事,一时不记得也是有的。” 二老爷在一旁叹气:“便是不记得,好好的一个女儿家,就算是替老太太苦修,也不至于弄成这番模样,难不成咱们府里头连个女儿家的嚼用也出不起?这要是让外头人看见,还不知怎么说咱们府里……大哥,如今御使可是正拿人伦孝道说事,前次工部郎中李怀远家的嫡母虐死庶子的事情可是被翻出来,如今李大人被弹骇治家不严,纵妻行凶,罢官免职还是轻的……” 大老爷听得心中一凛,脸色更加严峻起来,对二太太点了点头,牵了婉清的手就往自家府里头去。 婉清一路就拖着步子,哭求道:“父亲,父亲,真不怪母亲,母亲每月还是送了银米过去的……” 大老爷听了更气,既是每月有人送了银米过去,那自然不是忘了婉清在庵里的事,而且那派去的人也应该看到了婉清在庵里受苦……说不定,就是那些人故意指使了人虐待婉清的。 不过,这孩子倒真是个厚道的,受了这么大的苦,还在为嫡母求情,大老爷握着婉清的手就紧了紧,柔声道:“你莫怕,爹爹总要给你个公道就是。” 本站,请勿转载! 第六章 大太太林氏正在屋里和二姑娘顾婉容,四姑娘顾婉丽闲聊着,顾婉丽坐在大太太身边,手里正端了婉燕窝在小口小口地吃着,一旁的顾婉容手里正打着络子,大眼时不时地瞟婉丽手里的燕窝,笑道:“等四妹妹用完粥,我这络子也该打好了,好在四妹妹心疼姐姐不让打五毒的,不然,姐姐就是再本事,也不可能打得起一根来呢。” 婉丽听了放下手里的碗,翘起嘴角:“都说大姐姐最是手巧,可是要比这打络子,还是不如我呢,一盏茶的功夫,我就能打出五毒来,你信是不信?” “再不信,姐姐下月的月钱都要输给妹妹了,妹妹你快饶了姐姐吧,姐妹里头,妹妹你的聪慧是头一份的。”说着,又问林氏:“母亲,您说是吧,妹妹的女红可是得了您的真传,我们几个就算再用心学,也是打着马儿都赶不上的。” 林氏听了果然很开心,嗔她一眼道:“就你嘴巧,当我不知道呢,你们都看她小,让着她呢,不过,看你们姐妹和睦,也不枉我平日教导你们的这番苦心,容嬷嬷,二姑娘也累了,端婉燕窝来给她补补。” 婉容听了忙站起来道谢:“就知道母亲疼我,只是这燕窝是给四妹妹调养身子的,女儿身子康健着呢,怎么好意思用妹妹的吃食。” 林氏听得心中更加慰贴,又夸了她几句,顾婉丽却是冷了脸,瞪了眼正要离去的容嬷嬷。 容嬷嬷领会得她的意思,去了一会子很快就回来了,不好意思地对婉丽道:“还真是不巧了,厨房就只炖了两碗燕窝,才四姑娘用了一碗,太太的那碗本是留给大姑娘的,却是被玉姨娘屋里的许嬷嬷给端去了。” 林氏眼里就露出几许婉惜来,小声嘀咕:“原是我心疼二丫头特意留的,怎么……”说到此处又顿住,安抚婉容道:“你姨娘如今有了身子,贵重着呢,以后你们可会多一个弟弟和妹妹来,那可是你父亲的心尖子,你们几个做姐姐的让着弟弟也是应该的,大丫头想吃燕窝还怕没有,下回让厨房多炖碗就是了。” 如果真是留给自己的,又怎么会不和婉丽的一起端来?顾婉容果然眼里就露出几许不屑来,却是小声道:“什么贵重不贵重,不过是个歌妓罢了,也敢作张拿乔,连太太的份例也抢了去,母亲,您就是太宽厚了,让个身份不明的妾室给骑到头上去,女儿想想就为您不平呢。” 林氏眼里的得意一闪而过,脸却沉了下来:“大姑娘家的,说什么歌妓不歌妓的,这可不是大家闺秀能说的话,我平时没少教你们《女训》,二丫头,以后可不能再这么着口无遮拦了,没得带坏了几个妹妹 。” 婉容立即低眉顺眼的认错,又着着奉承了林氏如何的大度宽容,有名门气度云云。 婉丽则是笑着劝道:“娘亲,您要觉得亏欠了二姐姐,我这碗燕窝就不吃了,让给二姐姐吧。”说着,眼睛就含笑盯着顾婉容。 “哟,我的儿,你可真是个好的,知道礼让姐姐,娘平时没白疼你。”林氏一把将婉丽搂进怀里,心肝肉的好一番疼。 婉容脸上的笑容就凝住了,碗里的燕窝分明就是婉丽吃得不要了的,她还亲眼看见她最后一匙吃了一半吐了一半到碗里的…… 林氏怀里的婉丽斜眼挑恤地看着婉容,婉容随即就笑了起来,也不等容嬷嬷动手,亲自上前端了那碗燕容,高兴地吃了起来,边吃还边夸火候用得好,又谢了婉容的友爱,着意夸了婉容几句。 婉丽的嘴角就翘了起来,轻蔑地看着婉容。 林氏就一把将婉容也搂进了怀里,母女三人滚作一堆,看着好不亲热。 这时,就听见外头小丫头急急的禀报声:“大老爷来了……” 婉容和婉丽这才从林氏怀里出来,敛衽坐好,随同林氏一起往外头迎。 大老爷已经拉着婉清冲了进来。 “你做的好事,看把三丫头折磨成什么样了!”大老爷一进门就对着林氏吼。 林氏这才看到躲在大老爷身后的婉清,眼里戾气一闪,满脸惊诧地怔了一瞬,随即就冲过来,一把搂住婉清:“我的儿,你这是怎么瘦成这般模样了……”眼珠子却是不停的转,这丫头怎么还没死,智仁那秃驴也太没用了些,半年还弄不死个小丫头…… “你莫要再装了,清儿是你送到庵里去的,她过得如何你未必不知?”大老爷说道。 本站,请勿转载! 第七章 林氏一听,一脸愧色地跪了下来,扯着婉清的手,眼里全是怜惜,哽咽着对大老爷道:“老爷,此事的确是妾身的不是,前次妾身夜梦老太太在阴间受苦,受老太太指点,需有顾家子孙往济庵堂修行半年才可为老太太超渡,原本妾身应该亲自前去的,无奈妾身要管着一家大小的庶务,又要教导几个儿女,实是离不得身,幸得三丫头孝顺,毛遂自荐去了,妾身每每在家想着代妾身行孝的三丫头,心头就难过得紧,月月派了容嬷嬷去庵堂送银米,不敢片时忘记,容嬷嬷每次来也只说她过得好,侍佛诚心,妾身才稍有心安,眼看着半年期限到了,老太太托梦也夸后世子孙孝顺忠纯,妾身便正打算过两日便从山上接三丫头下来。” 婉清不得不佩服林氏的口才,能把白的说成黑的,死的说成活的,她的话,当初说好了是为期三个月,如今又顺势说成半年,听着句句自责,话里话外却是标榜着自己的孝顺、慈爱,若非婉清亲历,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事是半点也怨怪林氏不得了。 大老爷听了果然脸色稍霁,声音放缓,却还有些怀疑:“你既是派了人去送银米,怎的三丫头在庵堂受苦你却不知?” 一旁的容嬷嬷听了早跪了下来,垂头禀道:“回老爷,这事儿怪不得太太,太太每月都派了奴婢去了庵堂看望三小姐的,是智仁大师说,三小姐这半年乃行同带发修行,有如出家一般,俗世家人还是少打扰为妙,奴婢便听实了大师的话,每次便只是远远的瞧两眼三小姐,不敢靠得太近,怕是瞧得不太真切也是有的。 奴婢也总嘱咐庵里的师傅,不得慢待了三小姐,想来三小姐毕竟是咱们这样的大家府里头娇养惯了的,在庵堂里粗茶淡饭的过不惯,才会瘦成如今这般模样,莫说是太太看了心疼,便是奴婢看着也心酸得很呢 。” 婉清听这一对主仆如此情真意切地说瞎话,肺都快要气炸,她刚到庵里时,为了给自己争取最大的福利,搞好周边关系,尽力讨好智仁那恶尼,原本一开始还好,智仁对她只是淡淡的,并无过分行径,可只要容嬷嬷去过一次,她受的苦就会加重好几倍,如今这容嬷嬷反咬自己一口,说成是自己娇气,受不了清修…… 大老爷果然皱了眉,方才牵着婉清冲过来质问大太太的那阵气势已经尽消,婉清看他怕是已经相信了一大半了,心中便急,怯怯揪了揪大老爷的衣角,将头从大老爷身后探了出去,细声细气地说道: “父亲,母亲待女儿的心自是没有假的,容嬷嬷上山女儿也是知道的,更知她也是诚心向佛之人,总怕婉清苦修的心志不坚,只要容嬷嬷去过一次,婉清劈柴挑水的功课做完后,就要去黑屋里空腹为老太太默念一夜清心咒; 女儿又听静文小师傅常告诫说,容嬷嬷怕送多了银米会让菩萨沾染了俗气,总将定下的五两银子收回一到二两,一石米粮也会变成半石,如此显得庵堂更加清朗脱俗……” 惩治不了大太太,惩治她手下的帮凶也能出口气吧。 大老爷果然听出婉清话里的意思,这孩子是在变相告状么?但垂眸看去,就见婉清的小身子不经意地发抖着,一脸的木呐,傻傻的样子,哪里像是那说话会弯弯绕绕的,许是容嬷嬷这恶奴真的阴奉阳违,背着太太克扣了三丫头的银米,那寺里的尼姑才会拿三丫头出气,恶意虐待三丫头的。 如此一想,大老爷的脸又沉了下去,双目凌厉地瞪着容嬷嬷,容嬷嬷身子一软,吓得纳头就拜,正要辩解,大太太气得手指发抖,指着容嬷嬷道:“你素是我身边得力的,我又实心实意的信你……你怎能……” “太太……”容嬷嬷惊愕地看着大太太,大太太站起身来,一把搂过婉清,扯着她身上的破棉衣就哭了起来:“我的儿,是母亲不好,生让这些下人欺骗了,害你在庵里受苦。” 又抬起泪眼对大老爷道:“方才妾身看到三丫头番模样,心如刀绞,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便再是去苦修,也不能连件像样的衣服也没有啊,她可是咱们府里正经的千金小姐啊……若要让京里的其他人家看见,还不知知道要如何编排老爷和妾身呢,也怪不得老爷您生妾身的气,是妾身管教不严,以至于让奴大欺主了 。” 边说,大太太眼睛便不停地睃着一旁的大丫头银绡,那是容嬷嬷的女儿,容嬷嬷一家子原是大太太的陪房,她虽比不得金嬷嬷受大太太看重,但大太太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便都让她去做,她往日最是会察颜观色,银绡在大太太身边有些体面,她男人是二门管事,儿子媳妇也在府里头办差,大太太看银绡的用意再明显不过,那便是要让她生受了这罚责,不然,一家人都要跟着倒霉。 容嬷嬷看了一眼一旁担忧着的女儿,纳头就向大老爷拜去:“老爷,一切都是奴婢的错,奴婢眼皮子浅,觉得三小姐在庵堂里苦修,也花费不得那些个银米,正如三小姐说的,奴婢也是怕太多的银钱玷污了菩萨的眼,就背着太太留了一些,奴婢也不敢自贪,如今那些个银米全都在奴婢家里,没动用一分一毫,正打算等三小姐回来后,都补给三小姐,也不枉太太疼三小姐的一片心意。” “你……你的心是好的,但却害了三小姐,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同我商量,善自决定……”大太太仍是一副不肯甘休的样子,指着容嬷嬷骂道。 顾婉容一直在一旁看着,这会子见老爷也不是那么生大太太的气了,忙也跪了下来,对大老爷道:“父亲,母亲平日最是疼我们几个,对我们几个从不分出二心来,反倒对四妹妹更加严厉一些,您要相信,三妹妹如今这副样子,母亲的心疼不比您少,这事既是容嬷嬷嬷擅自作主,害得三妹妹受苦,那就惩治了容嬷嬷好了,母亲平素事太多,又有心绞痛,对下面的人一时不察也是有的,求父亲不要责怪母亲了,如今赶紧着请了大夫来给三妹妹瞧身子才是正经呢。” 大太太一听忙道:“是是是,我的儿,亏你提醒了我,来人啊,还不快请王太医来给我女儿看病。”又一副很失望的样子看着容嬷嬷道:“我看待每个女儿都是如珠似宝,岂能容得你来慢待,便是你心思再好,也是犯错,原本打算把你打一顿撵出去的,念在你也服侍了我几十年,就从轻发落了你,打你二十板子让你长记性,以后若再犯,决不轻饶。” 说着,就叫了人来拖了容嬷嬷出去,又让人去容嬷嬷屋里拿银米来,送到婉清的院子里去。 大老爷觉得大太太处置得还算公道,便又说了大太太几句,让她待几个儿女更用心一些,再如何也不能短了他们的吃穿用度,不然,闹到外头去,顾家的脸面,他的脸面就全丢了。 本站,请勿转载! 第八章 大太太自是又说了一番自责的话,保证了几句,大老爷这才准备离开,眼看着大老爷就要出门去,大太太紧攥着的手指才松开了一些,顾婉丽见了便模了婉清一眼,声音不大不小的说道:“三姐姐,咱们几姐妹少说一季也有四套衣服,虽然比不得京里的侯门贵府里千金小姐的派头,也不至于会破败成你这样子吧。” 说着,就指着一旁碧草手里的包裹道:“我倒想看看,姐姐的衣服都破成了啥样子呢,上几次去济庵堂,那智仁大师可和善得很呢,佛门之徒真会那般虐待你么?” 这是在怀疑自己在作假,故意陷害大太太吧,大老爷正要跨出去的脚果然又收了回来。 婉清心中冷笑,从碧草手里一把夺过包裹来,紧抱在怀里,一副生怕婉丽看到的样子,婉容就笑着走了过来,伸手一扯,就将包裹扯散了,里面果然掉下好几件衣服来,不过,大多是磨破了边的,只是有一套烟碧色的倒还完好,婉容捡起就抖开了,那是一件蜀锦的小夹袄,上面绣着缠枝紫兰,做工很是精美。 “哟,三妹妹,你这件衣服比姐姐身上的可不止好上一点两点了,母亲可真偏心,给三妹妹做这么好的,女儿也要……”明明地上其他的几件都是破的,她却只捡了这一件来说事…… 大老爷的脸又有点发沉,深深地看着婉清,婉清也顾不得地上的其他衣服,突然就哭着冲过去一把抢过婉容手里的衣服:“这是……这是刘姨娘留给我的唯一念想,二姐姐你不能拿去,我七岁时穿过一回就再舍不得穿了……” 大老爷听得眼神一黯,对婉容喝道:“你还嫌你妹妹受的苦不多么?若你觉得在府里过得还不如她,不如你也去庵里呆上半年再回来试试?” 婉容听得脸一白,立即垂了眸道:“不是……女儿只是逗妹妹呢,您看她在庵里呆了几个月,人好像都变呆了,女儿就想她开朗一些……” 大老爷走后,大太太眼睛死死地盯着婉清手里的那件衣服,足有好几分钟,直盯得婉清背后的寒毛都竖起来了,不知她又要出什么妖娥子整自己 。 还是一旁的婉丽扯了扯她的衣襟,她才回过神来,声音异常慈和:“好孩子,这几个月真让你受苦了,快些让碧草扶你回去好生梳洗一番吧,一会子太医来了,就要乖乖吃药啊。”又吩咐一旁的大丫头金莲拿补品送到婉清住的柔水居去。 婉清人还未到柔水居,路上迎面就来了一个四十几岁,长得干瘦的婆子,见到婉清就扑了上来:“三小姐,奴婢总算见到你了呀。”边说边拿帕子拭眼角,又扯着婉清上上下下的打量,眼圈儿果然也是红红的。 婉清心中冷笑,这孙妈妈是她的奶娘,但早就是林氏的人了,当初要去庵堂时,按理第一个陪着婉清去的就应该是她,可她偏那时就生病了,前天还活蹦乱跳的,隔天就病了,她那点子心思,婉清自然是看得出来的,今天回来,是大老爷亲自带进府里的,为了自己,大老爷又斥责了林氏几句,眼看着自己还是她的正经主子,才又巴上来了,做戏给谁看啊?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婉清淡淡地:“孙妈妈近来过得可好?” “好,好,奴婢一切都好,就是惦记着小姐您,知道你在庵里受苦,日夜难安,小姐如今总算回来了……怎么就瘦成这样了?” 婉清懒得跟她多说,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往前走,孙妈妈忙殷勤地上前来扶她,碧草将她一推,上前扶住婉清:“妈妈还是别了,小姐一身泥糊糊的,可别弄脏了妈妈这身绸衣。” 孙妈妈便尴尬的笑了笑,退到一边,跟在婉清边上嘘寒问暖地,问一句就被碧草顶回一句,她的脸黑沉黑沉的,但想着碧草如今是婉清身边的大功臣,暂时发作她不得,只好忍着。 柔水居里还有三个丫头,一个紫叶,和碧草一样的婉清身边的大丫头,另两个坠儿和玉儿则是三等的,这会子都在院子外头迎着,见了婉清都躬身上前行礼,紫叶是林氏身边金嬷嬷的女儿,有几分长相,性子却孤傲得很,她在柔水居里的身份很特殊,仗着金嬷嬷在林氏跟前有几分体面,对着婉清这样不受宠的主子也是傲得很,态度上倒像她才是主子似的。 这会子见婉清一身破衣料衫的,眼里就有些不屑,婉清也拿眼瞟了她一下,便对孙妈妈道:“让人给我打些热水来吧,哦,我那些在庵堂里穿烂了的衣服可得小心些个,那些可都是我穿着拜过佛祖的,怠慢不得,让精细些的人拿去洗了 。” 孙妈妈听了便笑着吩咐坠儿和玉儿打热水,拿着碧草手里的包裹就有些犹豫,天寒地冻的,这个时候洗衣着实很冷…… 脸上就带了笑:“紫叶姑娘做事是最精细的,奴婢手粗,可别搓坏了这些衣服,清紫叶姑娘去洗吧。” 紫叶和婉清站在一起,一身细绸水红色褙子,头上插着一枝金华胜,倒像婉清才是她的丫头一般,听了孙妈妈的话,她伸出一双白生生细嫩嫩的手,嘴角抿了抿,倒底没说什么,气呼呼地拿了衣服去洗了。 婉清回来后的头一个月里,二太太有事没事就会过府来看她,总借着她的事刺林氏几句,又加上老爷心里总还是起了些芥蒂,林氏对婉清倒是突然温和了起来,婉清也乐得过几天好日子,养好自己干瘦的小身板子,直到过完年,二月茶花开的时候,她的日子都过得还算滋润。 这一天,天气晴好,婉清便带着碧草在园子里走,就听到园子里有人在小声哭泣,她好奇地绕到大树后头看去,只见一个七岁的小男孩正拿枝乱笔沾了墨在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脸上乱画,每画完一笔就扯着小丫头的头发去擦,弄得小丫头一脸乌漆麻黑不说,头发也是散乱得不成样子。 “二爷,求您快点……奴婢……的头发好痛……” “急什么,二姐姐说,小爷今儿不画好乌龟,明儿太太捡查起来,小爷就会丢了脸面,你别动,再画一次试试。”那小男孩子长得粉嫩嫩得,穿得很精致,浑身上下挂满了金玉佩饰,看着就像个暴发户的儿子,婉清看着就沉了脸,上前去一把拂掉那男孩手里的毛笔: “你如今怎么变成这样了,要画乌龟不会拿纸去画吗?” 那小男孩听得一怔,抬眼看清她时,立即露出喜色:“三姐姐,我总算看到你了,从你回来后,我就说要去看你的,可母亲说我是男人,不能随便去姐姐们的闺房呢。” 不过七岁,正是无忌的时候,怎么就不能去自家亲姐姐的闺房了,林氏分明就是想把自己和存孝隔开呢,让姐弟情分变淡。 本站,请勿转载! 第九章 婉清心中发冷,看着弟弟眼里的那片孺慕之色,又有点心酸,脸色却仍是严厉,指着那小丫头道:“香云服侍你也好几年了,你怎么能这么对她,你看把她弄成什么样子了?你小小年纪,怎能胡作非为呢?” 林氏自己生有一子二女,大爷顾存良早就考上了举人,如今在户部任个小职,大女儿早就婉了,小女儿就是顾婉丽,顾存孝是婉清同母的弟弟,林氏对婉清不好,对存孝却极是纵容,如今看存孝这般任性的样子,婉清猜得出林氏平日都教了他些什么,怕是巴不得他不成材吧! 存孝好不容易才见婉清一次,却被她训了一顿,果然眼圈就红了,嘟了嘴道:“太太让我学画画,我又不想浪费纸,她的脸坏了最多洗了就是,三姐姐好不容易才见我一次,上来就训,怪不得二姐姐说,你这亲的还不如不亲的好呢。” 顾婉容那是最见不得别人好的,她能说出什么样的话来,婉清听了越发的气了,“你平日总与二姐姐在一起么?她这话你也听,你细想一想,她为什么要说这些个话,还不是巴不得你不喜欢姐姐我?”说到此处又叹了口气,轻柔地拉过存孝,拿了帕子帮他拭泪:“你知道要节约是很好的,姐姐不该骂你,想画画,不浪费纸也有很多办法呀,不一定非得让跟前的人难受不是?可以拿根树枝在沙地上画的,也可以在泥上画呀。” 存孝听了这才破涕为笑,扯了婉清的手道:“那姐姐教我画乌龟好不好,以后我就再也不在香云脸上画了。” 香云感激地给婉清行礼道谢,折了根树枝过来递给存孝。 婉清就蹲在地上教存孝画乌龟,倒底是小孩子,有得人陪他玩,就更开心了,很快就忘了刚才不愉快,存孝还真有点画画的天赋,婉清教两遍他就会了,婉清就在自己画的乌龟边上写上自己的名字,笑道:“嗯,此画就是姐姐我的成名之作了。” 存孝却红着小脸呆看着地上的画,拿着树枝半晌也没动,嗫嚅着:“姐,我不会写名字。” 顾家乃书香世家,男子到了四岁就要入族学,存孝七岁了却连名字都不会写…… 婉清强忍心里的怒气,笑道:“你告诉姐姐,除了画乌龟,你还学了什么?” 说到他拿手的,存孝立即笑了起来,掰着小肉手指数:“会画小兔子,小草,还会做蟋蟀笼子,姐姐,我的黑将军可厉害了,前头刘二管事的白大头也没能斗得过它呢,前儿我还赢了三两银子呢 。” 不止是不让他上学,还教他些乌七八糟的东西,长此以往下去,存孝非变成个纨绔子弟不可。 看着存孝那双黑白纯澈的大眼,婉清感觉一阵心酸,伸手将他搂进怀里,“存孝,你信姐姐么?” 许是很少与人如此亲密,存孝先是稍有些不自在的挣了挣,可婉清的抚在他脸上的小手温暖又柔软,好像……嗯,好像梦里常梦到的娘亲一样,抬了眸,大眼一眨不眨的郑重点头:“嗯,香眉说过,只有三姐姐是我嫡亲的,三姐姐一定不会害我……” 香眉是存孝身边的大丫头,也有十三岁了,倒是个知事明白的人,能跟存孝说这番话,就说明心是忠于存孝的。 “那姐姐告诉你,明儿起,你只在人前玩蟋蟀,跟前没有太太院里的人时,就到姐姐院里来,姐姐教你认字好不好。”婉清附在存孝耳前小声说道。 存孝眼睛一亮,再一次重重的点头,小声说道:“姐姐,每天巳时黄妈妈要去太太那回事,那时候我就偷偷来看你好不好?” 婉清听得高兴,原来存孝并不糊涂,心里明白着呢。 两姐弟又小声约定了时间,存孝的奶嬷黄妈妈就来了,给婉清行了个礼,“张家姨太太和大姑太太回来了,正在太太的枫林院打马吊,太太有些头疼,让二爷帮着挑两把呢。” 婉清笑道:“太太可真宠二弟呢,他小孩子家家的,玩马吊不过是在胡闹,也不怕他输了太太的钱么?” 黄妈妈听了一脸的自豪:“三小姐有所不知,往日里太太喜欢带着二爷见客,遇到太太有事的时候,就是二爷帮忙玩几把的,还莫说,咱们二爷可还真是比太太的马吊打得活泛些,舅太太几个都夸他是个好角呢。” 婉清听了脸露喜色:“哦,那三弟你快些去吧,别耽搁了太太的正事。” 存孝很乖巧的点了点头,大眼里却闪出几分无奈来,婉清就觉得很安慰,林氏虽然处心积虑地想废了存孝,这孩子心里却明镜儿似的,他平日里打骂丫头,赌博斗蟋蟀等等这些事情又何偿不是他自我保护的一种手段呢 。 看着存孝远去的背影,婉清微叹了口气,抬脚正要回院里去,就听见有人说道:“三妹妹。” 婉清抬眸间,就见到一个白净斯文的少年从月亮门里走出来,一双俊眸温和干净。 “给大表哥请安。”婉清看清来人后,便向他福了一福,心里却是奇怪,赵昱轩怎么会来了后院。他是张家姨妈的儿子,林氏有三姐妹,大姐嫁与平宁郡王为妃,最为富贵,老二便是林氏,张姨妈嫁的是江南望族赵家,也是簪樱之家,曾祖曾官居宰相,祖父也是官至二品大员,只是到了张姨父这一代,稍逊一点,但也是官居三品,如今正是江南总督。 “这是三妹妹画的乌龟么?倒有几分意趣呢。”赵昱轩给婉清还了一礼,看着地上婉清画的乌龟,笑容温暖。 “让轩表哥笑话了,不过是逗着存孝玩的呢。”婉清边说边不好意思的用脚磨着地上的划痕,又福了一福,准备告辞,赵昱轩是林氏的姨侄,他来后院再不合规矩也没人会说他什么,但若让人看到自己与他在一起,那就是事儿了。 “存孝有三妹妹这样的姐姐,倒很是福气呢。”赵昱轩斯文地侧开身子,让到一边,等婉清走开几步,又在后面道:“前儿有人送了两刀宣纸给我,却被小厮掉地上去弄脏了,捡起来倒有一半是好的,三妹妹若不嫌弃,就拿着画画儿玩吧。” 婉清听得脚步一顿,回头深看了少年一眼,斜阳下,少年瘦削修长的身子笼罩着一层金辉,笑容干净明亮,看着让人心中生暖,她点了点头,就匆匆离去了。 晚间时,赵昱文果然使了人送来一刀上好的宣纸,却哪里有半张污损,分明就是特意送了来的。 婉清稍皱了皱眉,也不知道当时他在月亮门洞那边站了多久,怕是将自己与存孝的话都听了去了吧……还好,看样子他不仅品性端正,还体贴良善得很,明明想帮她,却又用了那样一个借口,只说是废了的纸,让她心里不至于有负担,更让别人挑不出错来。 本站,请勿转载! 第十章 后面几日,存孝果然在巳时以后偷偷带着香草来了,孙妈妈见了目光微闪,上前给存孝行礼:“哟,二爷您今儿个怎么来了,三小姐这里可没有蟋蟀可斗呢,听说二小姐屋里倒是又养了一盆子锦鲤哪。” 存孝听了先是有些犹豫,要不要进来,姐姐在府里的日子有多艰难他也清楚,如果因他的到来给姐姐惹了麻烦那就不好了。但斜眼间就瞅见婉清沉了脸,冷眼瞧着孙妈妈,便是笑道:“妈妈说得也是,不过……谁说姐姐这里没有蟋蟀来着,小爷我昨儿可是亲眼瞧见一只绿头苍跳进来了,看,不就是在那里?” 话音未落之即,存孝就朝孙妈妈扑了去,一窜老高,孙妈妈身量小,个子也比存孝出不了多少,一下就被存孝揪住了后领子,不由吓了一跳,等回过神来时,存孝已经退开了,摇着头一副婉惜的样子:“唉呀,就差一步就抓着了,怎么跳走了呢,明明就在妈妈您身上的呀……” 孙妈妈愣怔了一下,随即就感觉脖子里有东西在爬,刺得生痛,吓得跳起脚来就在脖子里乱抓乱挠一气,越是如此,衣服里的虫子便越是往里钻,弄得她哇哇乱叫,求着红叶帮她去捉,红叶恨她前日指使自己洗衣服,哪里肯帮她,只是做个样子在她身边拍了拍,一副嫌弃的样子。 婉清在一旁看着就直想笑,嗔了存孝一眼,存孝笑得狡黠,眼里却是暖暖的亲情。 “妈妈快些去将衣服脱了找吧,这春日下的虫子最是毒,莫挨久了,起了包就不好了。”婉清说道。 孙妈妈听了这话立即气急败坏的往外头冲了,刚走到外头,就听她口里没遮没拦地骂:“真真混帐,不过是个庶出的,还真以为自己是正经爷了呀,说起来,在太太跟前的体面还不如我呢,一会子我就要告太太去……” 存孝听了得急了,冲过去就要找她理论,婉清一把捉住他,小声道,以后有的是法子收拾他,这会子让她去太太那闹最好,太太只会更对你放心 。 存孝眼珠子一转,也就笑了,点了头,扯着婉清说要吃莲子粥,一副耍赖泼皮的样子,婉清一个劲的哄他,说自己这里没有,被闹得急了,只好对红叶道:“你且去太太那问问,可不可以给二爷弄婉莲子粥来。” 红叶正不耐烦呆在屋里,扭着身子就退下去了,婉清这才拉着存孝的手往自己屋侧的小里间去,取了宣纸出来,又让碧草拿了笔墨来,十三岁的她,当起了七岁存孝的启蒙老师。 “手握笔要有力,手腕悬空,笔画要从左到右,从上到下,起笔要逆锋,收笔要提气,捺撇时要慢慢提起手腕子,笔锋才好看……”婉清和存孝并排坐在小案边,一笔一划的示范着,碧草就守在小里间的外头看风。 存孝第一次学写大字,很用心,一笔一划也有些章法,想来他平日里虽在玩耍,也没到溜到族学里去旁听的,婉清看着就欣慰。 存孝来时肯定就是准备好了的,只等孙妈妈一开口他就发难,果然把婉清屋里最难缠的孙妈妈给弄走了,姐弟两才能放心的教学。 这样的基会并不会有很多,就怕林氏知道了会从中作梗,所以婉清抓紧时间,能多教几个字就多教几个字,一个时辰后,她就让存孝回去了,临走时,让他将一本描红册子藏好带走,让他回去自练。 存孝走后,婉清心里却在琢磨,要如何弄走孙妈妈才好…… 赵家姨父在京里述职,姨太太就带着两个女儿和儿子一起住在顾府里头,头天大姑奶奶也回了门子,在家里陪着姨太太打了一天马吊,大姑奶奶回去了,小女儿菲姐儿却不肯走,顾家几姐妹再加上赵家两姐妹,几个小姑娘见天在一起起诗社,弹琴刺绣,好不热闹。 这天婉清一大早去给林氏请安,才走到枫林院前的月亮门,就听见一阵清脆愉快地笑声。 “四妹妹昨儿作的那首咏茶诗可真谓绝句,尤其末句:谢梅开春色路,嫣然绽放抢人瞳令人回味。”听声音像是顾婉容的。 “可不是吗,我在江南时,常听娘说,四妹妹可是京城屈指可数的才女呢,相貌品性又好,端的是女孩儿们中间的楷模,如今几年不见,妹妹的气质更是高雅脱俗了 。”一个温婉的女子,声音甜糯,听着让人舒服。 “二姐姐笑我也就罢了,淑姐姐你就饶了我吧,不过就是姐妹几个做几首诗玩儿罢了,可经不得夸。”顾婉丽难得谦虚一回,回头看时,就见她眼里明明就闪着得意之色。 “那不是三妹妹么?怎么一个人往前头走,还不过来给几个表妹妹们见礼。”婉清正打算趁那几个没瞧见她,偷偷溜了,顾婉容眼尖,大声说道。 婉清就在心里腹诽,顾婉容你不排落我几句会死啊,那里除了赵淑媛比她大几个月外,赵淑云比自己还小,就是刘家表妹刘芳儿也比自己小啊,凭什么要让自己过去见礼…… 硬着头皮,婉清笑着垂头走了过去,真的向赵淑媛行礼,淑媛忙托住她道:“都是自家姐妹,无虚多礼,我们还要在姨妈家里住上好些日子呢,若是成天都见礼,还不得累死去?” 刘芳儿听了也是笑道:“就是,就是,说起来,这里就只有四妹妹年纪最小,咱们几个都是姐姐,若都要按礼数来,四妹妹的腰怕是都要折了去。” 这话说得顾婉丽脸上有些发青,说起来,她从来就没真当婉清婉容几个是姐姐过,见了她们从来都是高抬着下巴的,哪里行过礼,婉容那话明着是说婉清,实则是更让她难堪呢,她不由嗔了顾婉容一眼。 刘芳儿的话一出,顾婉容也知道自己说错了,忙转移了话题:“三妹妹,才四妹妹的那句诗你可是听到了?你来评评,看四妹妹诗里哪个字用得最好。”边说,她边挑了眉看着婉清。 婉清的记忆里,原主是连字都认不全的,府里头的庶出姑娘,除了顾婉容,就没有一个是上过闺学的,所以,顾婉容才故意拿这话刺她,要让她在几个表姐妹间出丑,其实婉容自己学得也不多,不过比婉清略好一些罢了,她虽着意奉承林氏,但林氏那种人,除了对自己嫡亲的几个外,对庶出的,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 这些赵淑媛几个却是不知道的,只当顾家是书香世家,婉容婉丽几个诗词上都还过得去,婉清应该也不差吧,便都期待地看着婉清。 顾婉丽自然也是清楚婉清的底子的,便斜了眼看她。 本站,请勿转载! 第十一章 婉清淡淡地一笑道:“四妹妹在姐妹中间,不管诗词还是女红,那都是头一份的,我平日里就笨得很,对那些个诗呀,词啊的,它们认得我,我不认得他们,二姐姐快别拿我做笑柄了,让我评诗,那还不如绣花来得实在呢 。” 顾婉丽听了果然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倒也没说婉清什么,只是拉了淑媛几个往前走,一副不屑与婉清为伍的味道。 刘芳儿听了却是笑了起来:“原来清姐姐你同我一样也不喜欢那些个呢,若要我呤诗,我还不如陪着娘打马吊呢。” 婉清倒是有几分喜欢刘芳儿率真的性子,“芳妹妹,咱们可算是知音了呢。” “哈哈,可不是吗?三姐姐,咱们两个一处玩,让她们去对大太阳吟诗去。”刘芳儿笑着挽了婉清的手,亲亲热热的样子,让顾婉容脸色发僵。 “三妹妹何必谦虚,你明明就很会写字作诗的嘛,要不然,轩哥哥怎么会送一刀宣纸给你呢,同样是姐妹们,怎不见送与我,送与四妹妹。” 婉清听得眉头一皱,她是如何知道赵昱轩送了宣纸给自己的?想着又叹气,自己院里除了碧草,又有哪个是真心忠于自己的?顾婉容想知道自己院里的事情是太容易了。 那话一出,除了顾淑云外,几个姑娘全都变了脸,顾婉丽的脸沉得最快,看婉清的眼神快喷出火来。而刘芳儿却是不自然的松了婉清的手,脸上的笑容也有些酸,赵淑媛则是凝了眼。 “原来轩表哥那纸送给我是想我学诗词的么?我还不知道呢,前儿我拿着树枝在地上划乌龟,轩表哥不知怎地就看见了,就送了我半刀,说是被茗香掉地上弄坏了的,扔了也是扔了,就送我画着玩儿了。”婉清装作没看见各位的表情,很自然地说道。 一听说婉清是在画乌龟,就是顾婉丽的脸上也有了笑,看婉清的眼神虽不是屑,却也没有了敌,对婉清这种眨低自己娱乐他人的精神很是满意。 赵淑媛笑道:“我大哥哥最是温慈,许是以为三妹妹好学,又舍不得纸,就送了妹妹这个,几位姐妹们若也喜欢,明儿我叫哥哥给你们都送一刀两刀的过去就是,我娘也是喜欢有书卷气息的女孩儿呢,姐妹几个以后在一起,可以相互多探讨探讨。” 女孩儿听说都能得到赵昱轩送的纸,脸上都有了期待之色,刘芳儿眼神先是有点黯淡,随即又亮了起来 。 而顾婉容的大眼睛转了两转,故意拍了拍婉清的肩,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三妹妹,原来姨妈喜欢有书卷气的呢,你以后可别再傻傻的只知道拿针绣花了,总要多认几个字才好啊,以后出了门子,也不能丢了咱们顾家书香门弟的脸不是?” 婉清在心里翻白眼儿,死顾婉容,你非要一再的欺负我呀,不过,她如今正要教存孝写字,让她们认为她不认识字不是更好? 于是一脸的苦相:“二姐姐……你也知道,我是认不得几个字的……一看到诗呀词的,头就大如斗,你饶了我吧,家里有大姐,二姐,还有四妹妹你们几个才女,顾家的脸面名声都挣回来了,一家子里,总要出个没用的吧,那样才能衬得姐姐你才华更甚不是?你和四妹妹就当那漂亮的红花,我就做那片丑叶子好了。” 一席话说得大家都掩嘴笑,赵淑媛则目深深看了婉清一眼,只见她面上呆呆的,眼睛却特黑亮,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深遂。 婉清也正好看过来,并没敛去眼里的光芒,淡淡的对赵淑媛笑了笑,赵淑媛刚才一席话说得圆融,却很浅显的点出,赵姨妈对儿媳的要求,也是间接地告诉众人,赵昱轩送刀纸给婉清算不得什么的,她顾婉清这样儿的是不可能成为赵淑媛的嫂子的。 一行人就高高兴兴的去了枫林院,只有顾婉丽看顾婉容的眼神不善,婉清就知道,刚才自己把婉容和婉丽放在一个高度夸了,让傲娇的婉丽很不舒服,在顾家,除了嫁出去的嫡出女儿婉盈,谁也不能越过她去。 姐妹几个给林氏请了安,林氏跟赵家姐妹和刘芳儿亲和的说了几句话,就让她们回自己住处去了,却是留了婉容婉丽和婉清几个。 “今儿有个大喜讯要告诉你们,你们嫁到宁伯侯府的大姐姐有了喜了。”林氏掩不住一脸喜色地说道。 顾家嫡长女嫁给宁伯侯府世子,嫁得尊贵尊荣,却三年没有喜讯,如今得了这个消息,林氏自是喜不自胜。 “那真是天大的喜讯呢,大姐姐原就是个有福的,这一次,一定一举得男。”姐妹几个都向林氏道喜,只有顾婉容那样子比她自己中了几百万**彩还高兴,说得林氏眼都笑眯了,一高兴,就让身边的银绡去端了大姑奶奶送来的礼物分给几个小姐 。 婉清看着银绡手上端着的托盘,上面摆着几件精致的首饰,还有一些宫纱做的时新绢花,确实都是好东西,难得林氏高兴,平日里有了这些东西,林氏从不会如此大方,让她们几个自个儿选的,婉容还好点儿,林氏高兴了会赏她几件婉丽不要了的,婉清则是很少得过。 顾婉容果然眼满眼精光,“呀,四妹妹,你看这三尾凤钗,可不正适合你么?大姐姐可真是大方,上面这颗东珠可足有龙眼大呢,四妹妹,你戴着保准好看。”又挑了选了另几个好的一一给顾婉丽介绍,可惜婉丽脸色淡淡的,抢过她手里的钗子就道: “二姐姐是当我的眼光不如你么?东西摆在这里,我自个儿会看。”边说就边把顾婉容挤到了一边儿去,顺手挑了两样出来:“娘,这两样不错,就给了二姐姐和三姐姐吧,其他的我要留下赏人呢,您是不知,淑媛姐姐拿出来赏人的东西可都是上等的,我可不想在她跟前没脸。” 好生霸道!婉清见她挑了根玉华胜和一枝扁金钗来,华胜就递给自己,那根金钗就递给顾婉容,顾婉容眼瞅着那一大托盘足有十几样的首饰,就挪不开眼,但林氏没有反对,她也只好恨恨接了,“四妹妹果然好眼光,这根钗的样式,我喜欢了很久了。”完全忽略了刚才婉丽刺她的那几句话。 婉清也接过华胜道了谢,婉容却是一把抢过婉清的华胜,对婉丽道:“四妹妹,我看那朵绢花很衬三妹妹,不如你再给三妹妹朵花吧,这华胜我戴着很好呢。”边说边插到自己头上去了。 婉清强忍着心里的怒气,对婉容道:“二姐姐,你也太欺负人了,若是别的东西也就罢了,这件华胜可是四妹妹送给我的,四妹妹的修养眼光岂是他人能比的,我拿回去也不舍得戴,得在菩萨面前诵三天经文,为四妹妹祈福的,你还给我。”说着,也去抢。 林氏就是喜欢几个庶女之间闹予盾,所以对婉容抢婉清的东西装没看见,婉丽却不依了,她揪住婉容的头发就把那华胜扯了下来,连带着扯下婉容几根头发,痛得婉容眼泪都出来的,却只能恨恨地瞪婉清,不敢对她如何。 “三姐姐,可收好了,可别再让那起子眼皮浅的人抢走了,诺,再送你几枝绢花,你拿着赏下人吧。” 本站,请勿转载! 第一十二章 林氏见婉容快下不来台了,便出了声:“你们大姐有了喜,又送了你们这么些好东西,你们姐妹几个也要用心想想,要回个礼才是,不过,你们几个都还是未嫁的女儿家呢,手里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婉容,婉清,你们姐妹两个女红好,就给你们的姨侄做几套小衣服吧,小鞋小帽的都可以,咽,婉清,你就做二十套小衣裳,由大到小的,穿到两岁下都要做齐了 。婉容你就做鞋帽,也是二十套,可要记得手功精细些,一个月后你大姐姐也该怀了四个月了,到时,胎稳了就可以回门子,你们拿出来送给她也体面。” 二十套小衣,件件都要精细,妈的,以后的一个月怕是都要熬夜了,还要挤出时间来教存孝……婉清在心里腹诽,婉容面上却是很恭敬的样子,眼神里也冒着火。只有顾婉丽坐在一旁吃参茶,一副事不已的样子。 婉清回到自己的小院子,路上碧草就劝:“小姐又何必得罪二小姐,她那人最是睚眦必报了,小心她以后又想什么妖娥子整你。” “我就是不得罪她,她就会对我好了?”婉清笑着问碧草。 “那倒也是,二小姐那人也太……”碧草又笑道:“不过奴婢看她被四小姐整,心里也是爽快得很呢。” 婉清今儿心情好,两人便没有径直回院子,而是往园子里的枫林里走去,却听到一阵异样的声音:“啊,好哥哥,别……别摸这里,我……我受不了。” “别摸这里?那你是要我摸这里,还是这里?还是,你想我用这里摸……” 接下来的声音越发的不堪入耳了,蟋蟋索索的好一阵,碧草听不下去了,想要走,婉清却将她扯住,这个时候若是惊动了对方,反而不美,婉清很想知道,是哪个院里的奴才如此大胆,竟然敢在园子里偷情,两人躲到背避处继续听。 “好哥哥,你就这样走了么?你……你……” “好妹妹,爷可真舍不得你,可爷还要到大爷跟前办差,耽误不得的。” 那女子就哭了起来:“我知道,你娘去了金嬷嬷那,你心里只有红叶,没有我……你若要是这样就走,我……我就撞死在这块大石头上算了。” 金嬷嬷不是林氏跟前最得力的么?红叶是她的女儿,这男人是谁?大爷顾存良身边的长随?婉清不由看向碧草。 “是王大管事的儿子王贵,听说早与红叶定了亲呢,真是不要脸……”碧草到底只有十三岁,正羞得两颊通红,呸了一口,在婉清耳边解释道。 又听得那男人心肝肉的,信誓旦旦的好哄了那女子一会子,两人才从林子里转了出来走了 。 婉清走到在他们幽会的地方巡视了一阵,果然捡起一个荷包来。 回到院子里,红叶难得的坐在穿堂里绣活计,见婉清进来,只抬头望了一眼,继续着自己的活计。既不上前来行礼,也没有说要服侍婉清,倒像她才是主子一样。 碧草见了就想要上前去教训,婉清扯住她不让她动。 孙妈妈从后头过来,见了这情形便对婉清道:“三小姐也太棉软了些,有些人就是性子贱,您对她好,她不知感恩,反倒还登鼻子上脸,不知天高地厚了。” 红叶听了就红了脸,放下手里的活计想要顶孙妈妈几句,正好撞见婉清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自己也觉得理亏,就忍下没有支声,继续绣帕子。 婉清觉得好笑,孙妈妈和红叶不对付,还想拿自己当枪使,以为人人个个都是傻子呢。 “红叶,你这是绣的嫁妆?”婉清像没听懂孙妈妈的话一样说道。 红叶脸微微羞红:“也不是,就是随便绣几样,三小姐累了吧,奴婢去给你沏茶。” “那哪成,你先别走,才从太太屋里来,大姐姐怀孕了,太太赏了几件好东西给我,这枝华胜我就收下了,两枝绢花都是宫里的样式,一朵我就给碧草了,还有一朵就给……”婉清说到这里,就故意停了下来,眼睛从红叶和孙妈妈脸上来回看。 红叶和孙妈妈同时都看到了婉清手里的绢花,眼睛都亮亮的。 “三小姐赏给奴婢吧,奴婢的小女儿正是您这年纪,带着肯定好看呢。”孙妈妈涎着笑脸,只差没有动手来抢了。 “小姐还是留着自个儿用吧,这样的花式也着实不多,小姐的妆盒里也没几件呢。”许是觉得自己难以得到,红叶只要不是孙妈妈得了就行。 “你们何时见我戴过花?说了赏你们就是赏了,只是你们主子我无能,只这一样东西,我又不想厚此薄彼……”婉清一脸愧色,垂了眼眸说道。 “您下回有了好的,就赏红叶吧,这绢花就赏奴婢了,我那闺女明儿个要说亲,正没绢花呢 。”孙妈妈不等婉清的话音落下,就抢过了婉清手里的绢花。 婉清就一脸不好意思地看着红叶,嗫嚅着:“我原是想……”这时,孙妈妈已经喜滋滋的拿着东西出去了。 红叶瞪着孙妈妈的背影就直咬后牙槽。 婉清装没看见,又亲热的跟红叶聊了几句,问清她果然是与王总管的儿子订亲了,便恭喜了她几句。 红叶倒觉得婉清比之过去亲切了些,说话也就随便多了,说到王贵就一脸的小幸福。 晚上红叶正在屋里绣活计,坠儿服侍完婉清进屋,“今儿看到巧儿姐姐戴了朵好漂亮的花儿呢,整个府里也就只有四小姐屋里的白蕊和绿枝有呢、” “碧草不也有一枝么?有什么了不起的。”红叶听了就冷哼了一声,将手里的绣活一摔。 “哦,是呢,听说我们小姐也得了两朵,是四小姐给的,碧草一枝,怎么红叶姐姐你没有,说起来,咱们院里可就只姐姐你是最有体面的,小姐也真是的,给了碧草咱们没话说,谁让她跟着小姐一起共了患难呢,不给姐姐你可真是说不过去。”坠儿一副抱不平的样子,又拿出一个红色绣着并蒂莲的荷包来玩耍。 红叶一把抢了过去,激动的捏着那荷包质问坠儿:“你这荷包哪里来的?快说。” 坠儿吓住,伸手想要抢回来:“我在枫林子那边捡的,姐姐还我,里面还装着好东西呢。” 红叶将坠儿一推,急急的就去看那荷包里的东西,竟是扯出一条帕子来,“这帕子是你的?不对,这不是你的手法……” “那帕子原就在荷包里呢,姐姐可看清了,是云锦的面料呢,我哪里用得起,我倒是看到孙妈妈的女儿巧儿有这么块帕子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 红叶像是疯魔了一样,将那帕子翻看了好几遍,只差没生生撕碎了,整个脸胀得通红,跳下床就冲了出去。 本站,请勿转载! 第一十三章 第二天早上,存孝又准时来了,婉清正和碧草在做着活计,昨儿晚上就做到了寅时,睡了不过两个时辰又起来的。 “姐姐,我带了桂圆干来,你吃。”存孝笑嘻嘻的将一小包东西放在婉清怀里,执起了婉清的手,看到指腹上的针孔,就红了眼。 婉清任他握着,柔声道:“你是男子汉,你要是出息了,姐姐也能跟着沾光,所以,存孝,你一定要努力。” 存孝紧了紧手心,像发誓一样,点漆般的黑眼亮亮的:“放心吧,我一定能让姐姐过上好日子的。” 孙妈妈就进来了,今天她学乖了,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站在屋里并不出去。 存孝又装出痞赖的样子来。 没多久,红叶回来了,见了孙妈妈倒是出人意料的笑道:“妈妈,太太请您过去,听说可是好事。” 孙妈妈不敢迟疑,没多久就走了。 婉清正要说话,红叶向婉清屈身行了一礼,“奴婢向小姐请个假,奴婢的娘今儿病了,奴婢想回家照看几天,请小姐恩准。” 婉清求之不得,立即让她去了,去了两个眼钉子,两姐弟就继续教、学。 一个时辰后,林氏又打发了人来叫婉清过去,到了枫林院时,就看到顾婉容,顾婉丽两个都在,边上还站着一个清丽的年轻妇人,正是玉姨娘,听说她最近身子不好,总在屋里歇着,难得出来一次,婉清从寺里回来后,还是第一次见她 。 “哟,好久不见三小姐,身量倒是长高了不少,只是太瘦了,要记得多吃些补品才是呢。”大老爷平日最宠的就是这个姨娘,难得的是她性子温和得很,并不恃宠而骄,见了婉清后就捉住她的手,亲热地说道。 婉清礼貌地点了点头:“谢姨娘关心,我是那铁骨肉的身子,吃再多也长不胖的。”婉清听出她话里的别样意思,她可不想被人拿着当枪使,小心地回道。 林氏不屑地瞪了玉姨娘一眼道:“老爷最近可没少往你屋里送补品,你要真心疼三丫头,就把你那里的匀些给她吧,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这一大家子的嚼用有多大,光你一个人,就比得上三个女儿的吃用,老爷若再多得你这样的几个,咱们大家都得睡大街上去。” 婉清听了不由怔住,林氏今天好像吃了冲药呢,她最是佛口蛇心,便是心中再恨别人,也不会明着在嘴里说出来的。 果然玉姨娘的脸就黑了,委屈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太太,奴婢的身子不争气,让太太您操心了,是奴婢的不是,老爷送过去的那些补品着实是为了奴婢调养身子的,奴婢若不是怀了老爷的骨肉,也不敢妄自享用,如今那些个早就用完了,太太既然吩咐了下来,奴婢少不得用悌已银子买些送给三小姐好了。” 婉清听得再一次怔住了,难道林氏急急的招了自己来,是为了玉姨娘怀孕的事? 林氏被玉姨娘几句话抢白的直捂胸口,瞪着眼睛道:“府里头哪里就缺那点银子了,还要你一个姨娘来贴补正经的姑娘?你既是怀了身子,以后的一应请安事宜就都免了吧,一切以子嗣为重。只是晚上你也守规矩些,莫要再贪欢坏了顾家的子孙。” 玉姨娘听了脸窘得要滴出血来,当着几个晚辈的面,林氏将她说得太过轻贱了,但她仍强忍着,轻声告退,但她才走到门口,外头突然就冲进一个人来,对着玉姨娘就撞了过去,婉清眼尖,帘子甩动间就看到了存孝在外头也正往屋里来。她吓了一跳,忙不顾一切的冲过去扯开玉姨娘。 那撞来的小身子就像一辆小坦克似的,把婉清撞了个倒仰,玉姨娘吓得怔在原地,惊魂未定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婉清 。 大家这才看清冲进来罪魁祸首,原来是三少爷存善,那正是婉容的亲弟弟。 林氏大怒,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胡闹,跟着的人呢,都死了么?怎么不拦着两个少爷,这真要撞到了玉姨娘怎么办?”眼睛从婉清的脸上掠过,却带着深深的恨意,若非细看,还真是发觉不了。 婉清立即有些了然,看了眼也吓得一头是汗的存孝,安心了不少,就算林氏借机要发作存孝,也不能罚得太重,毕竟玉姨娘安然无恙。 婉清愣怔时,婉容已经冲上前去甩了存善一耳光:“你个混小子,谁让你乱冲乱撞的,没事瞎跟着跑什么?要是撞得姨娘流产了,看老爷不扒了你的皮。” 玉姨娘就听得眉头一皱,作为一个妾室,除了老爷的宠爱,生一个儿子才是她安身立命之所,最避忌的话就是流产了。 存善不过四岁,长得虎头虎脑的,正是淘气的年纪,被打了就哇哇哭了起来:“是妈妈说,太太屋里有果子吃,说先到先得呢……我怎么知道姨娘好死不死要站在门口啊,再说,我又没撞到她,不过是撞了三姐姐而已,三姐姐赖在地上,让她起来就是了。” 婉容便拿眼瞪婉清:“三弟弟不过是个孩子,能撞得有多重,你还躺在地上装病是想让母亲惩罚三弟弟吧,你怎么也是作姐姐的,这翻心思可真毒呢。” 那一下,婉清感觉腰都要断了,躺在地上半天也起不来,屋里又没个人去扶她,存孝倒是想过来,却被她用眼神制止了,这个时候可不能在林氏面前表现她们姐弟亲睦来。 可婉容这话也太混帐无礼了吧,自家弟弟做了错事,反倒到打一耙,婉清还没说什么,玉姨娘气道:“二小姐说话也太无理了些,三小姐为了救我才伤了,你不说向她道歉,反倒还污她,按你说的,被你们姐弟伤了,还要向你们陪笑来那才是好心思了?” 婉容听得直冷笑道:“姨娘这话说得好没规矩,我做得是对是错,自有太太教训,你一个姨娘,凭什么说我,还有,我和三少爷怎么着也是正经主子,你一个半主子说话时可得注意着些,什么你呀我的,要是让别的府里的人听见,还不知道要说咱们顾家有多没规矩呢。” 一席话抢白得玉姨娘脸都白了,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林氏巴不得庶子女们和玉姨娘吵起来,便一声不吭,只端了杯茶喝了一口,像没看见这回事一样 。 “有你这样跟长辈说话的吗?”婉容得了林氏的默许,神情就更加得意了,刚要再加几句,突然一声怒喝在响起,原来大老爷正好带着赵昱轩一起过来了。 玉姨娘一见便娇弱的垂头低泣:“老爷……妾身在这府里就快没法活了,也不敢要人家当妾身是长辈看,只求她们别拿妾身不当人就成了,妾身这才怀了孕,就立马有人冲撞了上来,若不是三小姐心善,你这会子看到的怕是一尸两命了。” 赵昱轩一进门就看婉清半坐在地上,神情痛苦,俊眉皱了一皱,走上前来就要扶婉清,这时,一直沉默着的婉丽就殷勤的跑了过来,先一步扶起婉清,婉清就着她的手站了起来,微退后一步,她还真怕赵昱轩扶,自他进来后,一屋子的女人的目光就全被吸引了过去,她可承受不起那些个嫉妒的酸眼。 林氏在大老爷一进门就站起来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大老爷动手打人,也吓了吓,但很快就镇定下来:“老爷来得正好,妾身正要教导二丫头哪,都是妾身不好,平日里太纵着,惯着她们了,让她们没了尊卑长幼,让玉妹妹受委屈了,我这个做姐姐的来给玉妹妹陪不是。” 说着,还当真上前给玉姨娘陪礼,玉姨娘哪里敢受,心里恨林氏方才的算计,闪开身子道:“奴婢可不敢受太太的礼,太太您快快歇下,是奴婢让太太受惊了,奴婢向太太请罪,明儿奴婢来立规矩的时候会小心谨慎,不会再让人碰到,撞到奴婢,让太太担心的。” 婉清听了这话,心里不得不佩服内宅女人的说话艺术,林氏在大老爷面放得低,竟然给个妾室陪礼,骂婉容的话里将长幼和尊卑放在了一起,便是暗指婉容作为府里的姑娘便骂了玉氏这个姨娘也是没错的。 而玉姨娘更厉害,口口声声道歉,话里话外却是指责林氏让她一个怀着身孕的人立了规矩,又暗指今天的遭遇是林氏故意安排的,以后这样的事可能还会遇到…… 大老爷果然沉了脸,关切打量了玉姨娘一遍,见她哭得娇花带雨,含嗔带怒,却更有一番别样的韵味,心中一荡,伸出手来扶住娇弱的玉姨娘,沉声道:“还不送玉姨娘回屋里去,难道非要看她在这里伤了身子才心甘吗?” 本站,请勿转载! 第一十四章 看着大老爷对玉姨娘的爱怜,林氏气得两手攥拳,手上青筋都暴出来了。 林氏的丫头赶紧过来扶了玉姨娘下去了。 大老爷便坐在了堂里,沉声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存善怎么会突然冲撞了玉氏?” 林氏福了一福道:“妾身正在跟几个女儿说话,玉姨娘身子不适,妾身便请她先回去,谁知这会子存孝就带着存善冲进来了,小孩子家家的,妾身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存孝明明在后头,看到玉姨娘时,他已经刹住了脚,并没有没头没脑的往里冲,林氏却偏要把存孝扯进来,还说是存孝带着存善,好毒的心思啊,只是这一句话,便将两个庶子全整治到了。 大老爷大声喝道:“那还得了……” 眼看着就要罚存孝,婉清忙跪到了大老爷面前:“父亲。” 婉清方才救了玉姨娘,大老爷对她还算嘉许,声音放柔软了些:“你才被撞伤了,还不回院子里去医治,跪着做什么,起来。” 婉清抬眸看着大老爷:“父亲,女儿也不想替存孝和存善两个求情,只是想分析一二,您也知道,他们两个平日里并不是常在后院里跑,就算进后院,也自有他们的奶娘丫环跟着,姨娘因为身子不好,也是不常来太太屋里,怎么着今天就这般凑巧,两方不太常来的,都在一天来了,还差一点就撞上了呢?” 林氏一听这话便黑了脸,刚要发作,婉清又道:“才二姐姐打存善时,存善就哭着说是奶妈告诉他们两个,太太屋里有好东西吃,谁先到谁就能吃得多,两个弟弟一个才四岁,一个才七岁,正是贪吃好玩的年纪,哪里经得起**,自然是笑嘻嘻的跑进来了,他们也不知道会冲撞了玉姨娘的,也是平日里母亲对他们两个慈和,不然,他们两个也不敢随便冲进嫡母的屋里,所以,父亲,这事怪不得母亲,但也怪不得他们两个不懂事的孩子,倒是那起子唆使的小人,要好生查上一查,没事挑拨得几个小爷差点就害了姨娘,她们是何居心?便是没有居心,也是没有用心服侍主子们,太太把两个弟弟交给她们,原就是让她们看顾好弟弟们的,少不得,也要治个懒怠之罪。” 说完这番话,婉清在心里叹口气,若非为了以后自己和存孝过得好一点,若非自己现在力量还太小,她哪里肯违心的替林氏开脱啊 。刚才自己求玉姨娘就已经得罪了林氏,现在又要救存孝,再得罪她一次,就是火上添油了,林氏以后找着机会还不活剥了自己。 大老爷听了就对林氏道:“我知你平日对几个庶子好,但也不能太惯着他们,他们身边服侍的人,也要精挑细选些,没得教坏了小子们。” 林氏听了忙垂头认错,这事老爷不怪罪她算是最好了,陪笑道:“妾身知错了,这就打发了那起子没眼介的奴才,来人啊,把二少爷和三少爷跟前的奶妈全都打二十板子。” “撵出去,撵出去才是正经呢,母亲,这几个人心思不纯,留在府里头,就怕下次又出什么妖娥子害三爷。”婉容在一旁恨恨地说道。 看来,她也知道存善身边的奶娘是林氏的人,想趁机赶走了换人。 大老爷横了婉容一眼,却是点了头道:“这后院子着实要整肃了,可别纵得个奴大欺主来,就把咱们顾家的脸面给全丢了。” 林氏听了咬咬牙,还是依了大老爷的话,只拿眼睛剜婉容。 大老爷又教训了存孝和存善几句,便起身要走。 赵昱轩自然也要跟着走,却被顾婉丽拦着:“轩哥哥,昨儿送的宣纸很好,果子也很好吃,多谢哥哥记挂了。” 赵昱轩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柔声道:“不过是些小东西,四妹妹喜欢就好。”转过头来,对婉清道:“三妹妹伤了身子,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婉清忙福礼道谢,神情淡然有礼。 大老爷临出门时说了一句:“明儿宁华郡主要来府里头,她难得来一次,她与二太太又是手帕交,你记得请西府的二老爷和二太太过府来吃饭,可要整肃了下人,莫让人家笑话顾家不懂礼。” 林氏一听西府的人就头疼,但宁华郡主是婉丽将来的婆婆,她的到来能让自己在二太太面前长脸,于是便恭敬的应了。 人都走后,林氏气得躺在**直说心口痛,开口就唤:“金家的,过来给我揉揉胸口 。”却是红绡上前来服侍她。 “回太太的话,金嬷嬷身子不适,怕过了病气给您,已经向您请了假了。” 林氏便让红绡揉了两回,觉得不得劲,便挥了挥手,让她退下,这时,孙妈妈探头探脑的就进来了,跪在林氏跟前,讨好道:“奴婢以前服侍过老太太,于推拿也有些手熟,奴婢来服侍太太您吧。” 林氏微皱了眉问道:“不是让你在三丫头屋里的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金嬷嬷病了,就托付奴婢说太太您最近老犯心口痛的病,怕那几个小的不得力,服侍不好,就让奴婢在外头候着,太太您需要就再进来。” 林氏就让孙妈妈试了几下,果然手法很好,不由得半闭了眼,叹了口气:“可恨好好的算计让三丫头给毁了,你在三丫头屋里呆着,可瞧出来不对劲了,我怎么觉得三丫头比以前更灵泛了呢。” 孙妈妈听得微怔,忙笑道:“奴婢天天盯着三小姐,倒没瞧出来什么不对,今儿的事不过也是担心二少爷罢了,她也是疼弟心切,才有那救人之举的,太太大可以用些手段吓唬吓唬她,她下次定然就不敢了。” 林氏想起就气:“原本好好的,让那两个小子撞了那贱人,把她的孩子撞下来,老爷心疼那贱人定是不会放过那两小子的,却没想到半拉里出个三丫头坏事,真真气死我了。” “太太,大奶奶和大姑奶奶如今都怀着身孕呢,府里头也不宜见血,且玉姨娘肚子里怀的也不一定就是儿子,保不齐生个女儿下来,让老爷厌弃了,再者,便是生了儿子出来又如何,还不最多就是多个如同二爷和三爷一样的四爷,太太在府里的地位岂是一个伶人所能憾得动的,您只要稍动下手指头,玉姨娘还不得乖乖的听您的话。”孙妈妈笑着宽解道。 林氏听了眼里露出得意之色来,又吩咐孙妈妈以后看紧了婉清,不许她与存孝多往来。 婉清扶着碧草回院子,刚出了月亮门,迎面就看到赵昱轩站在路边,她正要上前行礼,赵昱轩虚手一抬道:“三妹妹身子不适,无虚多礼,上回淑云淘气扭了脚,擦了些虎骨膏,效果不错,还剩下半盒,妹妹就拿去用吧。” 本站,请勿转载! 第一十五章 是活血散於的吧,婉清心里有暖流滑过,抬眸就触对一对灿亮而温和的眸子,就像前世哥哥的眼睛,温热而关怀,她的鼻子一酸,伸手接过,又要行礼道谢,赵昱轩伸手一扶,婉清不着痕迹的退后一步,正想走,突然心里眼一动道:“再过些日子表哥就要下场考试了吧。” 赵昱轩温润的眸子亮了亮道:“不过是自己心气高,非要试上一试,其实家里可以捐官的,考不考得上,也并不太在意的,多谢三妹妹记挂。” 以为自己担心他吧……说话还是这般的体贴,如果……不是自己身份太差,如果不是他长相家世太过优秀…… 婉清抬起清亮的双眸,悠悠地看向远方,叹了口气道:“姨父姨母自是最疼表哥的,想表哥如今满腹经纶,年纪轻轻就考中了举人,不过再下一程的事了,可怜我那弟弟,七岁上了,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呢,又是个庶子,若是长大了,该如何安身立命啊。” 赵昱轩听了眼睛深深地看着婉清,半晌才柔声道:“妹妹无需担心的,最近我常在姨父跟前讨教学问,身边的缺个小童,要是三弟弟有空的话,就来帮我磨墨传话吧。” 说是磨墨传话,像是要让存孝当奴才打杂一样,其实是想让存孝在他身边学习,他亲自教导存孝吧,而且能遇到大老爷,用这法子提醒大老爷,存孝该是入学了……婉清听得大喜,当即就蹲了下去,要给他行大礼,赵昱文伸了伸手,却并没有碰到婉清,只是闪开了身子让过,碧草忙过来扶住婉清。 “三妹妹好算计,连轩哥哥也利用上了。”赵昱轩才走不久,顾婉容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尖酸地说道。 婉清难得的脸一红,随即正色道:“二姐姐说的什么话呢,轩表哥是什么人,我哪里敢利用他。” “哼,你说,若我现在告诉四妹妹,轩表哥亲手送了一盒子药膏给你,四妹妹会如何?”婉容逼近婉清,一副我抓住你把柄的样子说道。 “二姐姐尽管去告吧,你难道不知道明儿要来的宁华郡主是谁吗?父亲不过只是个五品府伊,宁华郡主身份何等的贵重,会亲登顾府大门?”婉清冷眼说道 。 婉容微怔住,顾家四姑娘顾婉丽早就与静平侯世子订下婚事了,宁华郡主原是静平候的继室,而与婉丽订亲的那个嫡子却静平侯原配的儿子…… “哼,四妹妹的脾性你还不知道么?她订了亲又如何,只要是她得不到的,又岂会便宜了你,何况你也不拿个镜子照照自己,一个大字识不得几个的庶女,能嫁到赵家那样的人家里去么?痴心妄想吧你。”婉容不屑的挑眉说道。 “难道二姐姐不想么?说起来,咱们府里头能配得上轩表哥的也就只有四妹妹了,但如今四妹妹已经名花有主,二姐姐就一点那心思都没有?”婉清针锋相对地说道。 “你胡说些什么,别把你那些龌龊的想法儿加到我身上去,我才没你那般不要脸呢。”婉容听了就拿手推婉清。 “原来你不想啊,我原还想着轩表哥待我像妹妹一样的好……如今咱们姐妹三个,四妹妹已经订亲了,二姐姐,你也得有十六了吧,我还没及芨,就算要说亲,也得等两年,倒是姐姐怕是等不起了哦。”婉清边说边往前走,她身子太过弱小,被婉容推了几下,差点就摔着,比力气,现在的她根本就不是婉容的对手。 “你……你真的不想吗?三妹妹,说起来,我和你是一样的命,亲娘都死得早,太太口甜心苦,这次若不是二太太去了寺里头,怕是你如今已经做了古了,要说,咱们姐妹比不得四妹妹的身份,更应该相互扶持帮助才对,存孝都七岁了还没有入学,也太过份了些……”婉容一改先前的嘴脸,嘴里都是说着平日里决计不说的、掏心掏肺的话。 “可不是么?若存孝能上得了学,存善也到了四岁,有了存孝在前头,存善也可以跟着去上学的,二姐姐又何必与我和存孝为难呢。”婉清要的就是婉容的识时务,婉容的其他话她绝对是半句也不肯信的。 婉容又拉拉杂杂的跟婉清说了好一会子话,一副姐两好的样子,婉清着意的对付了她一阵子,这才打发了婉容走了。 那日晚上,赵姨妈来向林氏讨存孝过去,“……昱哥儿在也住不得多久,这会子急着买人也难知根底,他瞧着孝哥儿机灵,让孝哥儿过去帮他跑跑腿,顶过这一阵子,等寻到了妥贴人再说”。 不得不说赵昱文这说法让林氏心里舒服,她是巴不得别人都把存孝当奴才使用,一高兴就没考虑清楚,便应下了,婉清得了消息,便偷偷带信给存孝,让他不要觉得委屈,一定要跟着赵昱轩好好读书 。 存孝是聪明的,很快就带了信来,说他很明白,让婉清不要太担心。 第二日宁华郡主早早儿就过府来了,大太太也把二老爷一家请了来。 林氏只让顾婉丽出去待客,婉容和婉清两个仍留在各自的屋里做活计。 但没多久,又使了人来让婉清打扮后去见客。 婉清到了枫林院的花厅里,见赵姨妈,赵淑媛,赵淑云,刘芳儿都已经到齐了,婉容是在她身后半步到的。 两姐妹上前给林氏和赵姨妈行礼,抬眸就看到一个宫装丽从端坐在堂中,只见她不过三十出头,身穿一件姜黄色绣遍地毓秀绿枝桃红牡丹缎禙子,里头衬着月白纱缎小立领中衣,下头一条细折儿墨绿长裙,云鬓蓬松,娴静若水,生得眉秀目细,妩媚柔美,神情端庄温婉,笑容亲和。 林氏便让婉容和婉清两个上前见礼:“郡主,这是我另外两个女儿。” 郡主便亲热地打量起婉容和婉清两个来,婉容已经十六岁,相貌清丽秀美,身才削瘦高挑,端的是个大美人儿,而婉清虽然身量还没长齐,但那眉眼也是秀气柔美得很,也是个美人坯子。 “夫人好福气,顾家女儿个个都长得天仙儿似的,好不让人羡慕。不像我家那丫头,整日里没个正形。”边说边指着身边一个俏丽可爱,十四岁模样的女孩儿向婉清和婉容介绍,那女孩儿笑容可掬,神态俏皮,伸出一根白胖的小手,指着婉清道:“听说你很孝顺,在济庵寺里为老太太祈福半年之久,你可真厉害,要换了我,在那种地方,便是一日也呆不住。” 宁华郡主听了就拿手指戳她的头:“又胡说些什么,你以为谁都像你这般泼皮呢,你三妹妹的孝顺可是在京城里出了名的呢。” 那女孩儿听了很是钦佩,上前来拉着婉清的手道:“好妹妹,我叫子怡,以后咱们可要多亲近亲近,也让我沾一点孝女的光,省得娘亲三天两头的说我不务正业。” 本站,请勿转载! 第一十六章 :不要对我太好 婉清对她眨了眨眼道:“孝与不孝不在形式,在于心,姐姐这般侍奉郡主娘娘,天天逗得郡主开心,心情舒畅百病除,又谁能说姐姐如此就不是孝呢?” 上官子怡听了直抚掌,大以为然:“妹妹这话我爱听。” 宁华郡主微笑地看着婉清,送给婉清一块上好的和田玉吊坠,给婉容也是同样的玉坠儿,玉质却明显不如给婉清的。 婉清就感觉自己脖子后头冷风嗖嗖的,不用看也感觉得到,婉容的眼光又多嫉恨。 林氏见宁华郡主母女待婉清比婉丽更为亲热,心中不豫,干笑道:“说起来,原是婉丽要替了她姐姐去的,怪只怪我身子不争气,总是三病两痛的,婉丽放心不下我,才罢了的。” 子怡就拉着婉丽的手道:“原来四妹妹也是个孝顺的。”又将婉丽往郡主身边推:“母亲,您可是好福气,以后有这般花朵样的人儿的孝顺着,您该梦里都要笑醒才是呢。” 一句话说得婉丽闹了个大红脸,她比婉清小两个月,再过一年也得及芨了,又是早就知道自己与上官府订了亲的,饶是她再率直任性,也好生不自在。 赵姨妈在一旁也笑了起来:“子怡小姐真是个开心果,在哪里都能逗得人高兴,郡主真是好福气那。()” 宁华郡主听了便好夸了赵淑媛姐妹一番,又问起赵昱轩科举的事情,赵姨妈着意与她交好,自是回得仔细。 “……早就听说令公子一表人才,又是个肯上进的,像贵府这样人家出来的子弟,大都承祖荫,很少肯有人走科举的,昱轩这孩子真优秀。”郡主两眼亮亮地说道。 “那孩子就在顾府,择日不如撞日,这里原都是自家妹妹,也算不得逾礼,我这就让昱儿那孩子来给您见礼。”赵姨妈听得两眼弯弯,看宁华郡主的眼神就像是看到宝藏一样 。 一旁的婉丽和婉容两个眼神便都有些黯淡,刘芳儿一直坐在最边上,好一阵没人注意她,听了赵姨妈的话,她的小脸蓦地就白了一白,手中的帕子绞成了麻花状。 门帘子甩动,赵昱轩温文尔雅地走了进来,一身月白色圆领宽袖绣缠枝青竹直裰,腰间松松地系着一根玉色绣银边腰带,通身只在腰间挂了一个玉佩,简单中,偏又透着一股子清雅和贵气,唇红齿白,眉秀目朗,端得是个俊秀美男子。 看得一屋子的老少女人们眼睛都亮亮的,上官子怡胆子大,歪了头对赵昱轩道:“这位哥哥好生面熟,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婉清听得差点绝倒,这还是她头一回在古代看到一个女子如此大胆的与男子搭讪,而且用的是宝哥哥的经典台词…… 宁华郡主听了便嗔她一眼道:“你个小泼皮,又胡说了,这是头一回见呢,你赵家哥哥可是从没去过咱们府里头。” 上官子怡眨巴着黑亮亮的大眼‘哦’了一声:“没见过吗?我怎么觉得眼熟呢,要不就是……在画里面?”好在还略知矜持,没说是在梦里…… 赵昱轩仍是斯文温和:“今日见了,以后就不再陌生,淑媛淑云与妹妹年龄相仿,妹妹以后可以多来我家玩儿。” 对待子怡的大胆,赵昱轩回得大方得体,宁华郡主不由暗暗点了点头,又着意问了赵昱文一些学习上的事,较考了几句子史经文,赵昱文从容作答,让宁华郡主看他的目光更加精亮了。 婉清看了一眼脸色落漠的方芳儿,顾婉容,顾婉丽几个,心中微悯,这个世界,男婚女嫁全都由父母作主,便是心中再喜欢又如何,怎么能奈得过身份地位,奈得过门当户对? 刘芳儿留在顾家不肯回刘府的原因,赵姨妈定然是知道的,刘姑父虽然也是官居四品,但刘家家底子薄,原是历代经商,只是到了刘芳儿祖父这一代才中了进士,由商入仕,赵家则是簪缨之家,世代清贵,京里门生故旧遍布,赵家儿媳又怎么会选一个商人后代? 至于婉容就更不用说了,只是个庶字就能生生压死,大老爷还只是个五品,比起赵大人来,差了不止一点两点,那便更不可能了 。 只是不知大老爷是如何攀上静宁侯这样的人家的,按说以静宁侯世子之身,京里想要攀亲的高门贵女多了去了,怎么会选中顾婉丽呢。 正神飞间,身子突然被人大力一推,人就直直的撞向一旁的赵昱轩,慌乱间,婉清看见了赵昱轩张开的双臂…… 一咬牙,腰身一拧,竟向他人意想不到的方向摔倒,眼看着就要撞在林氏身边的小几子上,婉清心中哀叹,女人的嫉妒心从来都是比蛇还要毒啊。 但预期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耳畔传来一声闷哼,身子似是被人托了一下后再跌到了地上,一切都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一屋子的女人全都惊呆了,赵姨妈首先就惊呼起来:“昱儿,你的手……” 接着就是刘芳儿的娇呼:“轩哥哥,你手受伤了。” 林氏愤怒的喝骂:“婉清你个死丫头,你作死吗?站都站不稳。” 铺上绒毯的地板并不冰凉,婉清的心却有一阵阵发寒,抬眼看去,一大堆子的人围着赵昱轩,急的急,哭的哭,问的问,没有一个人过来扶她,更没有人过问她为什么会摔倒,不过,有一双温润干净的眸子透过重重人群看了过来,眼中的关切爱怜让她看着心中生痛。 当时她身边只有顾婉容和顾婉丽两姐妹,那个推她的人就是想要她摔进赵昱轩的怀里,好让她当着宁华郡主和赵姨妈一众人的面出丑,让人觉得她花痴下作,要坏了她的名声,其心之毒,可诛。 正是清楚这一点,所以才宁愿摔伤自己,撞破头也不让那人得逞,可是赵昱轩他……他只是一瞬便明白了她的心意,明明一伸长臂就可以揽住她,他却因为要顾着她的心意,选择最笨的法子,伸手挡住小几子,让她的头撞在了他的掌心,另一只手轻轻将她一托再迅速抽离,婉清再摔也伤不到哪里去了。整个事件中,外人能看到的,只是他的掌心与她的头部相触,算不得违礼…… 而他自己的手背却被她撞在小几子角上,肿得老高,考试在即,伤了的右手怎么握笔?饶是婉清在这一世磨练得心如钢铁,鼻间也是酸涩难忍,你和我不相配,没有前途的感情,我是一点也不想付出,不要对我太体贴,不要对我太好,我承受不起啊。 本站,请勿转载! 第一十七章 :宁华的想法 “三妹妹还不快起来?你看你把轩哥哥的手撞成什么样了,可别再让母亲生气。”婉容过来扶婉清起来,手却暗地里用劲掐着婉清的胳膊,应该是看到赵昱轩为了自己而受伤,所以更加嫉恨了吧。 婉清将她一推,自己爬了起来,婉容立即大惊小怪道:“三妹妹你干嘛推我,我可是好心在扶你呢。” 一众人原本正围着赵昱轩嘘寒问暖的,被婉容这一叫,都看了过来,林氏更气,眼刀子如飞般射向婉清,若不是宁华郡主在,她要维持慈母的形像,怕是早就过来甩婉清一巴掌了。 婉清没理婉容,走到赵昱轩身边福身一礼:“多谢轩表哥,若非表哥出手相求,婉清如今怕是撞得头破血流了。” “不过是小事罢了,三妹妹无需记挂,我屋里有上好的伤药,只是揉散了就会好的,妹妹身子弱,经不得人推,以后还是莫要与那心思不纯之人站在一处了。”赵昱轩眼神幽深地扫了婉容一眼,声音温和,却又清朗之极,温和的人,也有生气的时候,就算没看清是谁推了婉清,也猜了个**,都是大宅院里长大的,哪里能不明白。 一屋子的人顿时全都有些明白,看向婉容,尤其是林氏,那眼神像里飞得出冰霜来。 婉容顿时脸色刹白,向来嘴利的她竟然开始结巴:“我……我没有……不是我……” “二姐姐,三姐姐性子最好,一直都很让着你的,你又何必呢,都是一家子姐妹,上点下点又有什么打紧,就算三姐姐不小心踩了你一脚,你也不能推她啊,看,伤着轩哥哥了呢 。”婉丽拉住婉清的手在一旁劝道。 婉清听得瞪大了眼睛,她何时踩过婉容了?顾婉丽一句话就把婉容和婉清两个都说成心眼小,不识大体,爱闹小性的人了。 婉容怨愤地看了婉丽一眼,可触到林氏那要杀人的眸子后,还想要争辩的她只好垂了眸子。 “还是婉丽这孩子懂事,瞧她这作派,真真比两个姐姐更有气度呢。”宁华郡主拉起婉丽的手直夸。 这时,外面刘昆家的来传,饭摆好了。 大家就只当这件事情是两姐妹闹小意气,就都放下了,一起去花厅用饭。 宁华郡主吩咐人回侯府取最好的黑续膏来,给赵昱轩用,赵姨妈知道那是宫里的御药自是感激不尽,两人说得投机,干脆就手牵着手一起往花厅里去了。 那边正好二太太带着婉烟过来了,少不得与宁华郡主还有赵姨妈几个见礼寒喧一阵,婉烟又与赵家姐妹,还有上官子怡见礼,见了赵昱轩后,婉烟的眼中也露出少许惊艳,但很快就转了眸子,过来拉住婉清的手上下打量她,问她过得好不好,可吃得好,穿得暖,婉烟的声音不大,却清晰,林氏听了就在前头皱眉。 婉丽笑着过来拉了婉烟的手道:“烟姐姐,你怎么只和三姐姐好啊,前儿个我还和媛表姐说,咱们顾家呀,要说起大才女,可非烟姐姐莫属了,媛表姐,诺,大才女在这里,以后你可再别夸我了,在烟姐姐面前,我那点子东西,可不敢拿出来。” 婉烟听了就拿手指戳婉丽,只说她是在乱夸呢,淑媛几个又来和婉烟说话,几个闹作一堆,婉烟就不再守着婉清问东问西了,婉清也松了一口气。 刘芳儿有些失魂落魄的推说自己不舒服,跟林氏告罪,要回屋子里歇着,二太太听了就皱了眉:“芳姐儿,你只在大舅家住着,你二舅还怪我不好,没接了你过来呢,如今看你好像不舒服的样儿,烟儿正少了姐妹作伴,不如一会子你跟了烟儿一起到西府住阵子?” 刘芳儿眼波如水般飘过赵昱轩,赵昱轩正微垂首,眼睛有意无意地看着婉清,似是怕婉清再出什么意外一般 。 刘芳儿黯然的收回目光,小声道:“是芳儿的不是,早就应该过府去拜访二舅母的,芳儿这就去收拾东西。” 又向林氏告辞,林氏亲切地拉着芳儿的手道:“好孩子,可是丽姐儿几个对你不好?她们若是欺负了你,你尽管告诉了我,看我不罚她们。” 刘芳儿忙说不是,二太太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有林氏慢待刘芳儿在里头,要是放在平日,林氏定然会跟二太太计较,不让刘芳儿过去,只是如今她也知道刘芳儿的心结,不想在自家府里头又出了什么岔子,巴不得她快些走了就好,又说了几句关切的话,就同意了。 因是宁华郡主亲临,林氏这顿家宴办得很丰盛,先前吃着还好,可到了第八道菜上来后,宁华郡主的脸色就变了,那菜汤里竟然飘着一个蛇头,菜名原本叫龙骨汤,取毒蛇去皮去肉,只留骨头辅之以名贵中药久炖熬汤,喝了极为消火生津,实为大补之膳,谁知菜里却出现一个蛇头出来,上官子怡吓得当时就尖叫了出来,赵淑媛淑云姐妹也是脸色苍白。 林氏惊得差点背过气去,这可是对宁华郡主的大不敬啊,如此大的疏漏,她这个当家主母难辞其咎,她这辈子手段耍尽,很少吃过这样的亏,看着宁华郡主那面若冰霜的脸色,她的腿肚子都有点发抖了,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宁华郡主面前,连连道歉。 宁华郡主冷笑道:“顾夫人,按说你我也快要成为儿女亲家,以静宁候府的家世,娶你家四丫头应该还是配得上吧,如果你不满意这桩婚事大可以说出来就是,何必用这等见不得台面的手段呢?” 说罢,宁华郡主就起了身要走,林氏忙跪拦住道:“郡主恕罪,郡主恕罪,是我办事不周,惊吓了郡主,能高攀侯府是顾家前世修来的福分,我岂敢不满意这桩婚事呢,这定是府里头有人作怪,想要害我,让我在您面前出丑,求郡主看着丽姐儿的面上,看在昱哥儿的面上,您且消消气,一会子我定要给您一个交待,将那起子胆敢冒犯郡主的奴才全都打死。” 拿顾婉丽来说事也就罢了,赵昱轩与上官子怡也不过才见一次面,八字都没一撇呢,林氏就把他也推出去当礼物,可真够无耻的。 本站,请勿转载! 第一十八章 :计划见效 赵姨妈听了这话却不但不气,反倒眼睛铮亮,“可不是吗,我这妹妹最是实诚,郡主您瞧这一桌子的菜,哪一样不是精心备着的呀,唉,她一心操持中馈,一大家子的人都要顾着,总有个错眼顾不到的地方……”边说又边叹气,拿帕子抹泪,小声道:“唉,谁家没个糟心的事啊,如今妹夫的心又不全在妹妹身上……” 二太太听了就冷笑道:“要说起来,大嫂可是咱们顾家的宗妇,素来治家严谨呢,东府里头管得是水泼不进,这几年,大老爷跟前也就只有个玉姨娘还受点子宠,像二丫头,三丫头的娘,都是福薄的,早早儿去了,几个庶子女就是大嫂一手养大,大嫂要管着这许多人,也着实辛苦,有那么点子不周全也是情有可原的。” 这话明着像是在赞林氏,实则是说林氏嫉妒恶毒,说婉容和婉清的生母福薄,但都是深宅大院里头出来的,正妻耍手婉害死小妾的多了去了,又暗指几个庶子女都被林氏拿捏在手里头,府里头的一应事都是林氏把持着,那刚才那事就只能是林氏的责任了,至于是无心还是有心,那就看郡主如何想了。 郡主的脸色果然又沉了三分,却没再拿婉丽的亲事说事了,对赵姨妈道:“说起来,怡丫头心气高得很,难得对昱儿这孩子还算和颜,昱儿这孩子又是个孝顺的,我也不忍心看他为他姨妈担心,这事就这么着吧,怡丫头吓着了,我这就带她回去,夫人若有空可以带几位姑娘来侯府玩儿。”这是要拿赵昱轩的婚事来作抵了么? 赵姨妈忙点头不迭,喜不自胜,她是极愿意这桩婚事的,宁华郡主先提出来,她更是求之不得的。 林氏见郡主当面邀请赵淑媛几个,却把自家女儿扔在一边,很是觉得没脸,便乞求地看着赵姨妈,赵姨妈也怕婉丽一桩好婚事就这么着黄了,忙道:“那是求之不得的,我看怡小姐跟丽丫头也谈得来,到时候,我就和妹妹一起,带着几个姑娘过去,还望郡主不要嫌我们太吵就好 。” 宁华郡主还算给赵姨妈面子,点了头,扶起林氏,几个人又说了会子话,没多久就走了。 二太太也告辞,连着林芳儿一起带走。 顾婉烟约了婉清过几日到她家里去玩,婉清正要应下,就听林氏道:“让你给外甥做的衣服可都做好了?成日介只知道玩儿,不务正业。” 这话可不连着婉烟一同骂了么?二太太脸上更青了,扯着婉清就走了。 客人一走,林氏抬手就掀了桌子,婉容婉清正好就在她对面,婉清见机得快,迅速退开几步,那些汤汤菜菜的就只打湿了她的鞋子,而婉容就被浇了一头一脸,却半句声也不敢做,反倒跪了下来。 “我养的好女儿啊,在贵客面前丢尽了我的脸,你看你们两个这个样子,还有一点大家闺秀的体统吗?我且先不发落你们,你们两个先到佛堂里跪着,给我念佛经去,不得我的允许不许出来。” 林氏果然是要向婉清和婉容发作的。 婉清和婉容两个都不敢多言,怕更震怒了林氏,老实的走了。 那边王嬷嬷早把厨房里的人全拘来了,林氏面前跪了一水的人,林氏首先问王昆家的,那蛇头是怎么来的。 王昆家的也吓得不轻,跪下说道:“回太太,原本这道菜咱们家也没做过,厨房拿了方子学着做好了,本是没蛇头的,是孙妈妈过来说,蛇头就代表龙头,喻意富贵,特意嘱咐了奴婢放在汤里头的。” 那边孙妈妈听了大汗淋漓,说都说不利索了,不等林氏问就道:“回太太,奴婢冤枉啊,奴婢也是听金嬷嬷说的,奴婢第一次代了金嬷嬷的差事,很多事情怕办不好,就特意去问过金嬷嬷,是她教奴婢这样做的。” 红叶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道:“好个孙妈妈,你自己钻营霸道,倒怪到我娘身上去,我娘不过病了两天,你就巴巴地往太太跟前凑,抢了我娘的差事,想就此挤掉我娘,我娘在太太跟前做了几十年,她什么样的人,太太最清楚了,她要不稳妥,太太也不会用她几十年,这般愚蠢的话我娘怎么会说?你看我娘还病着,就污赖她 。” 孙妈妈听了还要辩解,那边王昆家的也是恨这几天孙妈妈拿着鸡毛当令箭,拿管事婆子的款,在她面前不恭敬,便落井下石道:“红叶说得没错,奴才也跟金嬷嬷共了这么些年事,金嬷嬷做事最是稳妥了,从没出过差子,原本奴才是不肯放那蛇头进去的,是孙妈妈一劲的说这是规矩,不放是大不敬,奴才这才依了她的。” 林氏听得大怒,也不再听孙妈妈的辩解,扬了声道:“来人,把这自以为是的狗奴才拖下去,乱棍打死。” 孙妈妈吓得干嚎起来,立即上来两个粗使婆子拿了块破布堵了她的嘴,拖了下去。 那边巧儿得了消息,看到她娘被脱了裤子挨打,想要扑过去救,又觉得自己人微言轻,弄不好连自己也会一同受罚,就悄悄的跑到前院里去找王大总管的儿子王贵,那王贵今天正好喝了点子酒,见巧儿溜进他的房里,二话不说就搂住她往**压,巧儿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堵了嘴,只能哭着挣扎。 这时,房门突然就被人撞开了,却是金嬷嬷的男人金福带了大老爷过来,正好看到这龌龊的一幕,大老爷顿时气得胡子都在抖:“拖出去,拖出去,乱棍打死了。” 几个小厮就去拖王贵,巧儿也被拽着往外拖,王大总管及时赶了来,一见这情形,先就上前打了儿子一耳刮子,再跪在大老爷跟前苦求:“老爷,这个不肖子喝多了酒,他平日里沉稳得很,这个小贱人没事跑到前院里来勾引他,男人嘛,哪里受得住投怀送抱,求老爷看在奴才尽心服侍的份上,饶了他一条狗命吧,奴才一定做牛做马感激您的大恩大德。” 王大总管是大老爷身边得力的,在大老爷面前有几分体面,大老爷听了倒是只是打了王贵三十板子,把巧儿拖到后院去交给王氏发落。 林氏正躺在**气得抚胸,大老爷听说了家宴上发生的事情,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林氏起身相迎,大老爷随手就摔了林氏床几子上的一套汝窑茶具,指着林氏的鼻子骂道:“你做得好事,我好不容易托尽了人情才搭上静宁侯府的婚事,你竟然在宴席上给我唱这么一出,你看看,你手下都是些什么人,做的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本站,请勿转载! 第一十九章 :关佛堂 王氏还不知道巧儿的事,大老爷骂她,她也只能听着,一边的王嬷嬷就道:“老爷,这也怪不得太太,太太为了今日的宴请,都两天没睡好觉了,怪只怪孙妈妈那废物自作主张,坏了太太的事,太太已经惩罚了她了,如今与郡主娘娘已经解释清楚,老爷您就熄熄怒,太太给您备了燕窝,奴才这就给您端来。” 大老爷听了脸色仍是不好,不肯坐下,这时,玉姨娘身边的丫头莲心过来禀道:“老爷,姨娘肚子不舒服,派了奴婢请太太示下,求太太快些个请太医过去瞧瞧。” 大老爷听了抬脚就要去看玉姨娘,林氏不好留他,却是气得直咬后牙槽,一抬眼,就看到红叶在外头探头探脑的,红叶已经十五岁,长得眉清目秀,体态妖娆,林氏眼珠子一转,笑容满面挽留大老爷: “老爷,您也累一天了,先歇着,妾身还有些事情要和您商量,玉妹妹那边我这就去请太医,包准不会让她有半点差子。”又扬声对红叶道:“还不快进来给老爷斟茶。” 红叶听了移步进来,林氏这招用旧了的,大老爷也乐得享受,一抬眼看红叶娇颜如花,心里原先那点子火顿时就消了,又窜起另一股火来,红叶犹自不知,听话的给大老爷斟茶,大老爷接茶时就握住了红叶的手。 要说起,大老爷虽然年过四十,却生得儒雅俊朗,放在现代也是中年美大叔一名,最具成熟魅力,红叶也已知事,被大老爷**的眼光看得面红心跳,抬眸胆战的看林氏,却见林氏对她使了个眼色,清了清嗓子道:“红叶,我看你也是个好的,才把你给了老爷,以后可要好生服侍老爷,若是能给顾家添枝散叶,我就做主抬了你做姨娘。” 红叶半推半就的应了,大老爷高兴地搂着她去了西厢房,早忘了玉姨娘那摊子事了。 莲心回屋将事情禀给玉姨娘听,玉姨娘气得拿帕子捂住脸哭,莲心在一旁劝道:“姨娘何必伤心,男人有几个是那专心专情的,到了这分上,您要紧的就是怎么保着肚子里的小主子,安全生下来才是正经呢 。” 玉姨娘听了便抬起脸来,恨恨道:“我就是气她怎么也忍得下,明明就是个心狭嫉妒的,偏还要一个一个的人往老爷**送,装贤惠大方,若换了是我,就明枪明刀的把大老爷给看好了,一个人也不让他沾,这才是有胆气有本事呢,只会暗地里耍阴绊子,送一个,就弄死一个,也不知道她手上沾了多少个人的血呢。” 莲心听了就叹气道:“姨娘快别乱说了,隔墙有耳呢,奴婢方才见了那红叶,长得狐媚得很,她是金嬷嬷的女儿,真要让她得了宠,对姨娘可就不好了。您现在怀着身子,大老爷近不得身,您在府里头没根没底,要没有了大老爷的宠爱,您还拿什么护着肚子里的孩子?” 玉姨娘止了哭,秀眉紧蹙着,叹了口气道:“你觉着府里有谁能帮我?她那个人这般霸道,我就不信,人人个个都对她口服心服。” “要说起来,大奶奶是最不对她的心的,不过,如今大奶奶去了通州,又怀了孕,大爷跟前就只有一个大姐儿,定是把这个看得重的,这没个一年半载是回不来的,她您就不用考虑了,二姑娘看着在太太跟前有体面,比起三姑娘受宠,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太太面上宠她,实里呢,大姑娘都十六了,还没说人家,就是最好的证明,不过是宠着她让她欺负三姑娘和二爷罢了。 奴才倒是觉得三姑娘不是池中之物,听说她今儿被二姑娘推着差点就扑进表少爷的怀里,可她宁愿受伤,也不愿意逾矩,难得是个既聪明,又明白的人,没像表姑娘和二姑娘一样,对着表少爷发花痴,前儿若不是她生急智,拉了您一把,这会子您还真怕是……” 玉姨娘听了莲心的话沉默半晌道:“听说三姑娘和二姑娘都被关进佛堂了,今儿晚上看看吧,若是那个人不给她饭吃,你就帮我悄悄地送一些过去吧,没亲娘的孩子总是可怜一些啊。” 林氏把大老爷哄好后,返身就收了笑,一张脸变得狰狞了起来,对王嬷嬷吼道:“把二小姐三小姐该做的活计送到佛堂里去,让她们在佛祖面前为大姑奶奶祈佛,做出来的小衣小帽也能沾上佛光,不做起三套,不许吃饭,不许出来。” 婉清跪在蒲坛上绣花,对面跪着婉容,已经三个时辰了,晚饭也没得吃,婉容全忘了先前怎么对婉清了,跪在蒲坛上不停的扭动着身子,又拿话套婉清:“三妹妹,你今儿可是受了伤的呢,先前轩哥哥还说要请太医给你诊治,太太却罚了咱们在佛堂里,你说,轩哥哥若是找不到你,会不会急呢 。” 婉清只当没听见,装聋作哑,沉默着一个字也不说,顾婉容想怎么说都行,可只要她说错半点话头,婉容立马就会报了林氏,只会遭来更大的惩罚。所以,沉默是金。 半夜时,玉姨娘偷偷使了人来送了些吃的进来,可东西才一进佛堂,就被婉容抢了去,看那架式是半点也不想分给婉清吃,婉清笑道:“大姐姐胆子真大,见了东西就吃,若是有人想拿咱们两个的小命作伐,你死了也白死。” 婉容刚吃进嘴里的一口饭就生生卡在了喉咙里,憋得半天透不过气来,婉清淡淡地走过去,夺过食盒,从容吃了起来。 婉容看着她一阵发呆,却没有再过来抢婉清的食盒,只在一边道:“你不是说怕有问题么,怎么你还敢吃。” “我不怕呀,怕的是二姐姐你。我可没说这饭里有毒。”一碗米饭,两个小菜,其实两姐妹分一分,还是可以挨过一夜的,怪只怪婉容太过自私,所以现在婉清也没打算再剩些给她。 “玉姨娘如今正与太太闹得凶,你就真不怕她毒死了你,好嫁祸给太太去?”婉容疑心疑鬼的问。 “做个饱死鬼总比饿死鬼强啊。”婉清继续吃,刚才送饭的婆子明说是玉姨娘送来的,那就证明,玉姨娘是想让自己承她的情,既是如此,又怎么会害自己呢? 婉容正要再说话时,突然眼珠子不动了,下一秒,人便直直的倒了下去。 婉容看得目瞪口呆,不会……真有毒吧。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腰间突然就是一紧,紧接着,人便像坐过山车一样的飞腾了起来,从佛堂的窗子里穿了出去,就像前世电视里穿越时光遂道的镜头一样。 “喂,你……你可以放我下来了吧。”婉清半倚着身后之人站着,大口大口的吸着气,想压服胸口那一阵欲呕的翻涌。 “你好像不害怕,就不怕我拐了你卖掉么?”身后男子的声音似曾相识,带着一分惊讶,两分好奇,还有七分戏谑。 本站,请勿转载! 第二十章 :遇到别扭男 “害怕你就会放我回去么?”婉清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夜凉如水,这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把婉清掳到屋顶上来乘凉,实在才到三月,风寒霜重,冷得婉清一阵发抖,本能的身子就往身后那人怀里缩。 “你……你不知道男女授数不清么?上次也是……呃,若是让人知道了,你还能嫁得出去么?”身后之人明显没有了刚才掳她出来时的气势,说话结结巴巴起来,伸手想推她出去,却又像是不忍,反而扯了自己的披风将她裹紧了些。 “什么上次?”婉清抓住了话里的关键,电光火石间就想起在庵堂里那个羞涩的劫匪,难道又是他?脑子里就映出那双美得惊心动魄的眼睛来,她回转身,却只看到一张冰冷的银色面具。 “身为女子,当贞雅娴静,讲究德容言功……”婉清小小的身子在那人怀里扭动,纤细的背部磨蹭着那人的胸,那人的声音变得有点黯哑起来。 “拜托,是你掳了我来哎!我瘦胳膊瘦腿的能打得过你么?”身为劫匪,就要有劫匪的自觉好不好,哪有劫匪跟人讲礼仪规矩的。 “……打不过。”身后的声音有点气馁,“可是,古有烈女姜嫄契母简狄启母涂山……” “人非草木,不能一岁一荣,为了别人的错误而放弃自己的生命,那是愚蠢的行为,话说大哥,你是来逼我死的么?”婉清真不想跟这个夹杂不清的人继续下去,“您掳了我到这里来不会是要看风景的吧,有事就说话,没事我要回去绣花。” 话音未落,身子突然腾空被扔了出去,屋顶倾斜,婉清的小身板掉在屋顶迅速翻滚,眼看着就要掉落下去,心中哀叹,到底是劫匪,就算是羞涩系的,也不改凶残的本性,今天这小命怕是要交待在这里了。 但下一秒,一根黑色缎带如长蛇一般伸展过来,缚住了婉清的身子,将她吊在了屋檐下,婉清惊恐万状地抬眼,夜幕下银色面具幽冷冰寒,只一双俊目如星辰般灿亮耀眼 。 “可害怕了?”男人声音里带着如孩童般堵气的味道。 “怕了,怕了。”婉清被吊得血往头涌,头昏脑胀,什么胆气都没了。 “那你还要不要回去绣花?”男人又问。 当然要啊,跪着绣花总比被你当腊肉吊着强吧,可是哪里敢顶嘴啊,所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该妥协的还是要妥协:“不……不回去了,这里风景独好,小的就陪大爷月下赏景吧。” “哼,算你乖觉。()”男人呵呵一笑,总算发慈悲,一抖手,把婉清扯了上来,张开臂膀又将婉清给裹进了怀里,婉清惊魂未定,僵着身子在他怀里一动不敢动。 “怎么又外道了,不是冷么?靠近些。”男人似是不满,又将她搂紧了些,见婉清不动也不说话,只是抖,声音也柔软了起来:“爷看你受苦,好意救你,你却推三阻四的……惹爷生气。” 话说我认识你吗?我自受我的苦,谁让你救来着,婉清在心里腹诽,这个男人是不是精神分裂呀,这哪里是救人,分明是害人,深更半夜的被个男人掳来。 “怎么不说话?可是心里想着那姓赵的小子?”见婉清沉默,男人突然又生气了,作势又要扔婉清,有了前车之鉴,婉清这一次警觉得很,一回身张开双臂死死抱住了男人精瘦的腰,男人被她抱得身子一僵,怀里的女子温温软软,属于她的香味让他心跳猛然加速起来,只觉血气往上涌,一股燥热袭卷了全身…… 好半晌,他才艰难开口:“你……你还没回答爷的话呢,是不是只……只想着那姓赵的小子。” 婉清窝在男人的怀里,鼻间闻到一股干净的檀香,他的胸膛虽不宽阔却温暖结实,她能听到他稳健有力的心跳,心中莫明的就感到一阵安宁,而他略带沙哑的声音似乎带了安抚的魔力,这一日来又惊又吓又费心防备,早就疲累不堪,到底才十四岁的身子……眼皮子好沉好沉啊……她竟然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男人久久不见她回答,却听到她均匀绵长的呼吸,垂眸看去,不禁愣住,眼神变得悠长起来,小声咕哝:“……半点男女大防也不顾……哪像大家闺秀……”手却温柔的将婉清的头放到臂弯里,让她睡得舒服些,想起她白日间宁愿摔倒也不愿意倒入赵昱轩的怀抱……又看她对自己毫不设防的样子,俊美的嘴角就翘了起来,从婉清的袖袋里摸出赵昱轩送的药盒子,看了一眼,随手就扔了,又从自己的脖子上摘下一个玉佩来,挂在婉清的脖子上,拿了个瓶子放在婉清鼻间,笑道:“就这样也能睡着……就让你睡久一些吧,也能脱了那佛堂不是……” 婉清是被一阵哭声给吵醒的,睁开眼就看到婉容正哭成了泪人儿,她脑子有点糊涂,自己不是被那个别扭劫匪掳走了吗?怎么又躺在了**? 再转眸,见林氏也在,还用关切的眼光看着自己,“我的儿,你睡了十个时辰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可心疼死为娘了 。” 婉清听得莫明其妙,十个时辰就是二十个小时,这一觉怎么睡了那么久?林氏是以为自己病了吗?怕是还叫不醒吧,所以林氏怕了?。 再一看屋里,大老爷和玉姨娘竟然都在,玉姨娘正拿着帕子拭泪,哭得梨花带雨,而大老爷脸色暗沉,看了一眼玉姨娘道:“果真是你在送给三丫头的饭里下了毒么?” 玉姨娘听了就跪了下来:“老爷明鉴,三小姐昨儿个还救过妾身,妾身就算是黑了良心也不会做这待忘恩负义之事。” 大老爷被她哭得心软,又听她说得有理,脸色就缓了些,林氏见了便道:“我原想着妹妹应该也不是那种黑心肠的人,只是昨儿个她们两姐妹也只吃了你送的饭菜,就两个人同时都昏过去了,二丫头吃得少一些,三丫头吃得多,就这会子才醒,若不是饭菜有问题,那就出了怪了。” “是啊,当时三妹妹说饭是姨娘送给她吃的,不舍得给我多吃,所以我中的毒就要浅一些,三妹妹若是当时能友爱一些,多匀些给姐姐我,也不至于睡到这般时候才醒吧。”婉容在一旁止住了哭,抽噎着说道。 婉清立即明白过来,好个恶毒的林氏,她自己罚庶女罚出毛病来了,反倒利用这个外陷害玉姨娘,婉容又成了帮凶了吧……自己浑身上下一点不适也没有,反而觉得神清气爽,精神好得很啊,谁说她中毒了? 本站,请勿转载! 第二十二章 :林氏挨罚 玉姨娘听了林氏和婉容的话有口难辨,眼巴巴的望着大老爷,可是妻子女儿都说是玉姨娘下了毒,大老爷就算有心偏颇,也说不出口,只好拖着没出声。 林氏见了便笑道:“老爷,咱们顾家书香传代,世代清贵,府里可容不得那些个龌龊腌脏的东西,似这等残害庶女的阴毒之人,留着只会败坏家声,老爷,当断不断,其必自乱啊。” 大老爷紧皱了眉,不舍地看了眼哭成泪人的玉姨娘,声音很没有底气:“可玉氏她还怀着身子……” “妾身也知道老爷心软,不如这样,将她送到家庙里头……”林氏强抑住心头的得意,故作仁慈地说道。 “老爷,我冤枉啊……”玉姨娘不等林氏说完,整个脸都白了,哭伏在老爷的脚前。 “父亲,女儿有话说。”婉清看着玉姨娘那双绝望的眼睛,和她微微隆起的腹部,心知玉姨娘只要被关进家庙后,下场绝对会是一尸两命…… 昨天那饭里绝对是没有问题的,而婉容连同看守的婆子们很可能被那个男子施了手法才晕的,至于自己……这几天都熬夜做绣活,就没怎么好睡过,昨日里又生了那么些事,就一觉睡到了现在,连她自己也不明白,明明那个男人把她掳到了屋顶,明明就应该很警醒,很害怕的,怎么就在他怀里睡着了…… “你说……”大老爷像看救世主一样的看着婉清。 “女儿身子没什么大碍,太太也是太过关心女儿了,所以才以为女儿中了毒,玉姨娘送饭过去也是一片好心……” 大老爷看婉清的目光变得温暖起来,真是个心善又通达的孩子,顺着婉清的话正要下台阶…… “三丫头,母亲知道你心善,你这傻丫头,若非母亲请了太医来给你用药,你又如何能安然无事?”林氏截口说道。 也是,若不是太医来验过,大老爷又怎会轻易相信自己和婉容是中了毒的! “哎哟,我肚子又痛了,父亲,也不知道太医走了没有,烦请您再让他来给女儿瞧瞧,女儿害怕余毒未清呢。” 婉清听了林氏的话感激地点了点头,林氏便正要继续发落玉姨娘时,婉清突然就捂住肚子惨叫起来 。 玉姨娘见了更加怨愤,恨恨地看着婉清,婉清对她悄悄眨了一眼,她立即便有些了然,也大声说道:“老爷,先前刘太医才给妾身请过平安脉,人还没走呢,妾身这就让莲心去请。” 那边莲心也机灵,不等林氏发作,人已经出去了,林氏想喝止她都来不及了。 林氏急得张了张嘴,怀疑地看着婉清,婉清低头垂眸,为了不看到一尸两命的惨状,她这一次也算是豁出去了,林氏虐待她这么多次,怎么着也得让她尝尝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吧。 没多久,刘太医来了,给婉清诊完脉后说道:“三小姐不过劳累太过,导致血气有些亏损,以后饭菜宜时,按时安置,多将养些就没事了,至于肚子痛嘛,原是要做大人了,之前确实是会痛的。” “刘大人,你仔细查验查验,小女才中了毒,吃食里可有忌讳?”大老爷这个问题问得很有艺术性。 林氏自太医进来已经着了慌,听了大老爷的话忙说道:“贺太医已经给三丫头吃了解药,想来那毒性也早解了,刘大人自然只能断出三丫头现在的身体状况了。” 谁知这位刘太医却是个极傲之人,最听不得人家质疑他的医术,听后立即沉了脸,一甩长袖说道:“三小姐只是体弱,哪里有中过毒,老夫行医二十几年,病人就算是小时得过风寒老夫都难查验得出来,何况是才中的毒,夫人既是不信老夫的医术,那老夫就告辞了。” 大老爷忙向刘太医告罪,说林氏是妇人之见,不要与她一般见识云云,又封了个大包红给刘太医,才送走了他。 刘太医一走,玉姨娘就哭到大老爷身边:“老爷,还是让妾身死了干净吧,妾身看着三姑娘没日没夜的做绣活,经常熬夜到凌晨,太太为了点子小事就罚她们跪佛堂,又不给饭吃,妾身是怕饿着了姑娘,才送饭去的,却不曾想,一片好心让人反打一耙,反成了那黑心肝的人,老爷,坏了顾家家声的人可不是妾啊。” 玉姨娘深恨林氏的毒辣,报复起来也是半点不留情。 林氏的脸色苍白起来,双眼冒火地瞪着婉容,原本她派人过来督察两个庶女,看她们偷懒了没有,结果两个丫头都晕过去了,她当时也吓到了,可让她高兴的是,婉容一醒来就说,一定是玉姨娘送的饭有毒……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能够错过,就算太医查过没有下毒又如何,只要给点钱,太医就会照她说的办了……眼看着就要除掉玉氏那狐狸精了,却又变成现在这样子了……若不是婉容胡说八道,她又怎么会起这心思…… 顾老爷蹭地站了起来,黑沉着脸对林氏道:“你做的好事 !”说罢,气冲冲往外头走。 婉清知道大老爷是想给林氏这个嫡妻留些脸面,不在儿女和妾室面前发落她。林氏垂头忙跟在后头。 第二日,林氏就发了话来,说是身子不舒服,免了儿女们的请安,还让王昆家的带信来说,小姐们手里的活计也可以慢慢做,只要表少爷出生时有得穿就行了。 碧草就在屋里偷偷告诉婉清:“坠儿听前头的喜鹊说,大老爷昨儿个可是发老大脾气,打了大太太几巴掌呢……” 不让去请安,是怕被几个庶女看到她脸上有伤吧,原以为这一次又要好关几天佛堂,饿上几天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出来了,还让林氏出了一顿丑,偷鸡不成反蚀了把米,婉清眼前浮现出那张冰冷的银面具来…… 孙妈妈和红叶两个都不在了,屋里缺了人,婉清便请玉姨娘帮忙。 大老爷因那日差点冤死玉姨娘,心里生了愧,这几日丢下红叶就住进了玉姨娘的屋里,吃过饭,玉姨娘就道:“……几个姑娘里,三姑娘是头一个心善又聪慧的,偏身边连个得用的人也没有,那孙婆子,连自己的女儿都教成那样,幸亏太太把她给惩治了,不然还真会教坏了姑娘,妾身听说她原是有个奶娘极疼她的,被太太发落到庄子里头去了,不如让她还是回来伺侯三姑娘吧,到底是奶过的,待姑娘也会真心一些。” 大老爷听了这话就想起红叶也是婉清的丫头,心中不由有愧,便道:“这事你就看着办把,太太最近身子不好,你也帮着管管家,几个姑娘身边的丫头婆子缺了的,就都买了人来补齐全了。” 这是让她分一部分管家权,玉姨娘大喜过望,忙点头应了。 本站,请勿转载! 第二十三章 :昱轩的心意 玉姨娘办事雷厉风行,很快便把婉清的奶嬷方妈妈请了回来,又买了两个丫头给婉清,一个叫麦冬,一个叫金菊,两个都是十四岁,存孝身边的黄婆子也被辇出去了,玉姨娘也给挑了个好的放在存孝身边。 方妈妈为人精明干练,又真心疼婉清,那日她一进门时,就要给婉清行礼,婉清不等她跪下去,就扑进了她的怀里,方妈妈身子一僵,眼圈就红了,哽着声道:“奴婢以为这辈子怕都再难见到姑娘了……” 又上下打量婉清,看她长高了,脸也比以前红润了,含泪笑道:“姑娘长大了,也懂事多了。” 主仆二人正叙着别后的事情,这时,外头小丫头来禀报:“表少爷使了人送东西来。” 婉清听了就皱眉,手不由自主的向颈间摸去,那日醒来后,因着玉姨娘的事,她没有注意,回来后才发现,脖子上多了一块莲形玉佩,心里一阵后怕,她现在能肯定那个男子就是自己在庵堂里救过的那个人,如今想来他对自己是没有恶意的,可……那日他可是朝庭追拿的重犯,他进顾府如入无人之境,他……究竟有何企图? 越想越后怕,婉清的小脸变得苍白起来,方妈妈推了推她:“小姐,你不舒服吗?”便扬了声对回事的小丫头道:“快请送东西的小哥进来。” 进来的是赵昱轩身边的小厮茗香,他给婉清行了一礼,声音清脆:“三小姐,我们爷特地让小的送了一盆金盏菊来,还有一盆魏紫,一盆姚黄,另一盒血燕,一盒雪参,请姑娘要多爱惜身子,不可太劳累了。” “二小姐和四小姐那都有吗?”婉清忍不住就问。 “回三小姐的话,二小姐和四小姐那我们爷都有送礼物,只是每个小姐处送的不一样罢了。” 是怕自己不会收,所以连带着婉容婉丽那都送了礼吧,他做事还是那般周全贴心,可是,他的东西,她不能要,那个人武功高强,又别扭得很,似乎对府里发生的事情也清楚,指不定就有眼线在府里呢,而且,赵昱轩是站在云端的谪仙,而她呢,不过是尘埃里的一顶杂草罢了,两人身份差别太大,与其付出了再受伤,不如保持距离,对彼此都好。 “多谢小哥,还请小哥将那几盆花带回去,血燕和雪参我就留下了 。”那几盆都是名贵的花,便是在京城也难找到几盆,自己不过偶尔有一次在园子里与碧草谈起过,被赵昱轩听到了,竟然就给找了来,这几盆花要比起血燕和雪参来稀罕多了,她深信顾婉容和顾婉丽那是没有的,与其等她们知道了来嫉妒生事,不如别收了好。 方妈妈听了就深深地看着婉清,伸手爱怜的抚着婉清的头,轻轻叹息了一声。 茗香听得一怔,愣道:“我们爷寻了大半个京城,好不容易在礼郡王府上才得了这几盆好花,三小姐,你还是……” “还请小哥替我多谢表哥,就说他的心意我领了,只是婉清这院子太简陋了,没得糟蹋了几盆好花。” 茗香还想说,婉清已经让碧草数了几十个钱赏了他,人也转身进去了。 茗香无奈,只得着人又将几盆花搬回去了。 赵昱轩呆呆地看着被茗香搬回来的几盆名花,眼神微黯,“她只说屋里太简陋了吗?” “是的爷,我看三姑娘是真心不想要,那些个话不过是托词罢了,爷,这事若让太太知道,定然又要说您了,奴才瞧着三姑娘心里没想着您,您就罢了吧。” “她并非没心,只是太明白了,觉着自己身份配不上,姨妈又是那样的人,可她就不知道,但凡她肯大胆一些,我也就有了往前冲的动力,哪怕头破血流呢。”似是自言自语,又似说给茗香听,茗香就在一旁微微叹了口气,劝道:“三姑娘还小呢,要明年才及笄,可爷您就要十七了,老爷太太定然是等不得的。” 正说着,赵姨妈就带着赵淑媛进来了,淑媛一见院里的几盆名花,喜不自胜:“哥哥在哪里找来这几盆的,我可是只在海宁陈家才见过这样好的品种呢。” 赵昱轩垂了眸没有说话,赵姨妈微眯了眼道:“我正愁明儿去靖宁侯府要送什么礼才好呢,昱儿你想得周到,真是娘的好儿子。” “娘,这几盆花儿子不送人,您再送别的礼吧。”赵昱轩淡淡的说道。 “不送人?那我怎么听说茗香才将这几盆送到清丫头院里去了?不会是茗香胆子太大,偷了你的东西拿去讨好那些个没规矩的贱人吧 。”赵姨妈斜了眼睛瞪茗香,茗香吓得立即跪了下来,头都不敢抬一下。 “娘……”赵昱轩温和的眸子里怒色翻涌。 “算了,娘看他也是自小服侍你的,又把东西拿回来了,这一次就不罚他了,但下不为例,明儿个你父亲会同我们一起去靖宁侯府,你也跟着你父亲结识些京城里的贵卿,对你以后的仕途有好处。”赵姨妈说完后,就带着转身往外走。 “娘,上官家的小姐不是儿子喜欢的,您明儿还是不要提亲的好。”赵昱轩自后面追来,声音里带着哀求。 赵姨妈猛地回过头来,眼神凌厉地看着他道:“上官家的小姐不是你喜欢的?那谁是你喜欢的?清丫头?你想都别想,一个小妇养的也想做我的嫡媳,真是做梦,昱儿,你自小就懂事听话,她是用了什么手段,迷了你的心窍?” 赵昱轩的眼里露出一丝痛色来,摇了摇头道:“娘,不关三妹妹的事,您不要迁怒于她,儿子……从小没求过娘,这一次,求娘成全了儿子吧。”说着,就跪了下来。 赵姨妈大怒,手指颤抖地指着赵昱轩道:“你……你这个不孝子,气死我了,我告诉你,就算你不娶上官家的小姐,也不可能娶她,除非她肯给你作妾。” 赵昱轩听得脸色一白,脑子里浮现出那双清澈明亮,却又满含苍桑睿智的眼睛来,那般的自信隐忍,那般的坚毅果敢,便是宁愿自伤也不愿沾他的身,他见惯了拿眼睛腻在他身上的名媛闺秀,如她这般清新淡雅,偏又自立自强的女子便如看到了冰山上盛开的一朵雪莲一般,弥足珍贵,喜欢,却不敢随意亵渎……做妾,怕是这话一出口,与她便再难相见了。 忙跪过去扯住赵姨妈的手:“娘,您千万不要提这种话,儿子宁可不娶,也不能污了三妹妹。” “你……你……她就是个妾生的,能给咱们这样的人家作妾就是抬举她了,你……你竟然这般的维护她,那更不能让她进门了。”赵姨妈气得甩开赵昱轩的手,捂着胸口,转身就走。 赵昱轩跪在地上颤声唤道:“娘,儿子求您了。” 本站,请勿转载! 第二十四章 :赵姨妈的主意 赵淑媛走过来扶起赵昱轩,柔声道:“哥哥,自古婚姻大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瞧着三妹妹虽然也好,但她着实配不上哥哥你,你也别怪娘,像哥这样的品貌家世,若是娶个庶女回来当正妻,您让爹娘的脸往哪搁啊。” “妹妹说的是,只是你如今还没有遇见那个人,这样的话说出来就轻松,假以他日,妹妹若……”赵昱轩有些失魂落魄地看着那盆开得正艳的魏紫,声音幽幽如飘在空中的羽毛一样,随风翻卷,没着没落。 赵淑媛被他说得满脸通红,嗔道:“哥哥莫非魔症了么?这样的话也跟妹妹说……” 赵昱轩这才回过神来,浅浅一笑,眼里有着挥不去的落漠,转身进了屋。 林氏头上包着块锦帕,歪在**,金嬷嬷“病”了两天总算回来了,正跪在小榻上给林氏棰腿。 “气死我了,老爷竟然把府里丫环采买给了那贱人,真真可恨,那贱人定然更加猖狂了。”林氏手揪着锦被,咬牙切齿地骂道。 金嬷嬷知她在发泄,没敢乱接言,脸色也不好看,平日里采买的活林氏都是交给她的,里面的油水有多少她最是清楚了,那些个买进府的丫头,若想要分个好的去处,一般都会极力的巴结讨好她,虽然每个人送的东西不多,但总有一两个好物件儿,集在一起,就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 “你脸色不好,可是气我把红叶给了老爷?”林氏没见金嬷嬷像往常一样的开解她,抬眸扫了金嬷嬷一眼。 “太太抬举红叶,是红叶前世修来的福份,奴才怎么会有气,奴才是在想啊,玉姨娘终归是妾,哪有妾室把持家务的,太太您得快些好起来才是,没得让那些贱人一步一步爬到您头上去了 。” 金嬷嬷心苦啊,她把红叶塞到婉清屋里就是怕太太会做这一手,可她为了设计孙妈妈,才请了两天病假,就出了这么档子事,给老爷作小不是不好,可是林氏的为人她太清楚了,老爷跟前的通房妾室,哪一年不死上一两个?如今除了玉姨娘外,还呼气的几乎没有了,红叶是她的老女儿,本想让她好生嫁个管事,安稳过一辈子的…… “哼,我如今是人老珠黄了,老爷只贪鲜呢,说起来,红叶也是个不中用的,论年纪相貌,哪点比那狐狸精差了,怎么就没把老爷的心给栓住呢……”林氏又觉得头痛了,她既恨红叶得宠,又恨红叶不能帮衬她,想想红叶在西厢房里和老爷**,发出那**的声音,她就只想撕烂了红叶不可。 “太太,红叶可是您**出来的,最是守礼规矩了,怎比得那起子伶人戏子会勾男人,您也放宽心,老爷心里还是太太最重的,虽说这次是生气了,可还是处处维护着您的脸面不是?”金嬷嬷苦笑着说道。 “说起来,你看三丫头是不是变了?我怎么觉着两次都是三丫头坏了我的事呢?红叶总呆在她身边,她没发觉她有何不同么?”林氏皱起眉头问道。 金嬷嬷听得心中一凛,如今红叶已经成了太太心头的刺,若再让太太找出些错来,怕就没好日子过了,她忍着鼻酸说道:“依奴才看,三小姐是个老实本份的,只是面软了些,要比起二小姐来实在多了,对太太又孝顺,太太平日最是犀利,她真要有什么,还能逃得过您的法眼去?” 林氏听了眼珠子一转道:“我倒要看看,她有多听我的话……” 这时,外头小丫头来报赵姨妈来了,林氏恹恹的不想起身,她心里有气,被大老爷整治,赵姨妈明明就住在府里头也不见帮她几句,以赵姨妈的身份地位,只要肯替她撑腰,大老爷便是再气,又怎么可能让那个贱人爬到她的头上去? 赵姨妈进了屋,见林氏脸色不太好看,怔了怔后,随即一脸的笑,亲热的坐到床边,拉起林氏的手:“听说你病了,就赶着过来看你,府里事就是再多,也该顾着身子才是,不说别的,只想着良哥儿和丽姐儿两个,你也要打起精神来才是啊。” 林氏哼哼了两声,坐起来了些,让红绡去沏茶来,赵姨妈就说起了明天要去靖宁侯府的事来 。 林氏那天得罪了宁华郡主,虽是道歉了,但郡主回去后就一直没了回音,也没说下贴子来请她,她心里就有些忐忑,就怕婉丽的婚事会黄了,听赵姨妈淡起这事,总算来了精神,两姐妹就商议着要带谁去,要送什么礼才好,姑娘们的穿着打扮,跟着的婆子丫环,都要再规制一些,没得在侯府失了礼仪,丢了自家面子。 “……姐姐把媛姐儿和云姐儿带去,二太太会带了烟姐儿芳姐儿去,我嘛,清姐儿身子不太好,就不要去了,容姐儿大了,也该说亲事了,就让她跟着丽姐儿作伴儿也好。”林氏跟赵姨妈说道。 “清姐儿可不能不去,你听我说,宁华郡主的胞兄寿昌伯有个大儿子,今年弱冠,是出了名的纨绔,听说还好男风,京里头有些头脸的人家都不肯把女儿嫁过去,偏寿昌伯夫人又个眼高的,小家小户的还看不上,前几年只盯着别人府里的嫡出,这几年碰了不少灰后,才松了口……寿昌伯正直壮年,又有实权在手,如今正管着吏部和五城兵马司,若是能与他家结亲,妹夫这个府伊的位子也能往上走一走了。” “可你妹夫只是个五品,寿昌伯府能看得上?”林氏心里没底。 赵姨妈眼里就露出不屑来:“你也别太妄自菲薄,妹夫虽然官位不高,但顾家却是世家大族,又是书香门弟,如今寿昌伯夫人正急着呢,想快些给那个霸王找个屋里人管着,也好让他收收心,不然,再让他混不吝下去,保不齐皇上就把爵位给夺了。” “那正好说了容姐儿,她也十六了,我们老爷正怪我没给她特色人家呢。”林氏听了这才踏实了些,精神气也来了,于她来说,庶女都是她手里的工具,她们的婚姻既不能太幸福,又能给顾家换回些好处,这是她最高兴的。 “容姐儿那里我已经帮你想了个去处,你姐夫手下有个武将,是个鳏夫,去年才死了元配,也是个六品,前头又没生儿子,最好的就是没有婆婆管着,她一过门就能当家,这门亲事你姐夫已经跟妹夫提过,妹夫只是嫌是继室,还没答应,正好要妹妹去说合说合呢。”赵姨妈眉眼里全是对林氏的关心,说得贴心贴意。 林氏听了只觉得这个姐姐是真心为她好,两姐妹就越说越亲热,越说越投机…… 本站,请勿转载! 第二十五章 :在靖宁侯府 婉清跟着林氏下了马车,一路低眉顺眼,微垂着头,尽力保持着淑女的形像,靖宁侯府朱漆的大门很是宽阔,两旁坐立着两个雄伟的大石狮子,匾额上是金锡的四个大字靖宁侯府,听说是太祖爷亲赐手书。 门口有婆子来迎,却是抬了软轿来,请林氏等坐了软轿进了二门。 影壁前早有人等候,为首的是三十几岁的年轻妇人,穿得也是一派清雅得体,相貌秀丽,林氏正暗忖不知她是谁,二太太已经迎了上去道:“怎么劳烦二夫人亲自来接呢。” 林氏这才知道,这是靖宁侯的堂弟媳妇,上官二夫人,二夫人长得清雅,嘴巴却很是能说,说话又俏皮,几句话就让林氏几个舒缓了些,不像先前那般拘谨了。 “今儿老太太听说几位太太和姑娘们要来,一高兴,身子也清爽了,也要出来热闹,这不,大嫂正在服侍着老太太呢,让我出来迎几位,还请几位太太不要见怪,咱们这就到花厅里喝茶说话。”上官二夫人笑着在前头引路,林氏听了心里这才好了些,毕竟她可是宁华郡主的亲家,按理,来迎她的应该是宁华才对。 进了花厅,就见宁华郡主正恭敬的站在一个年约五十的妇人身边说话,那妇人容长脸儿,皮肤白净,看着一脸慈和的笑容,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雍容华贵之气,宁华夫人的下首坐着一个面色姜黄,体态病弱,年若三十多岁的夫人,却不知是谁。 二夫人引着林氏几个向上官老太太介绍,宁华这才转过身来,向前走了几步,做个相迎的姿态,脸上却带着倨傲之色,赵姨妈,林氏和二太太过去给上官老太太见礼。 上官老太太一双眼睛直往婉丽几个身上溜,宁华却只牵了赵姨妈的手到老太太跟前道:“老太太,赵夫人养了个好儿子,年纪轻轻的不愿意萌祖荫,非要自己下场考试,十六岁时就中了举人,如今又打算着明年考进士了呢。” 老太太听了眼睛眨了眨,点了头道:“还真是个好孩子 。”却不再肯多说,宁华也就不好继续往下说了。 老太太就跟林氏闲聊起来,林氏心中高兴,携了婉丽的手道:“……这就是我那不争气的四丫头,婉丽还不上前给老祖宗请安。” 婉丽袅袅娜娜的上前,大大方方的给上官老太太行了一礼,老太太细看了婉丽几眼,向婉丽招手:“呀,真是个可人儿呢,长得就像画里出来的一样,来,快到奶奶跟前来,告诉奶奶,你平日间都学了些什么?” 婉丽亲昵的挨在老太太身边,微羞着说道:“琴棋书画都有些涉猎,只是不精,娘说那些个都是好玩儿的呢,平日里娘还是让我多学些女红,每日都必背女训一遍才能睡觉。()” 女红?顾婉丽还真能瞎掰,她平时最是没耐性,又只喜欢吟诗作画,附庸风雅,觉得女红最是俗气,做女红不是浪费了她顾四小姐的美好时光么?女训?要背的只有婉清和婉容好不好,她何时背过? 婉清垂头在心里好一阵腹诽,顾婉丽先前是极不愿意这门亲事的,没少跟林氏闹,今日一来靖宁侯府,看到了侯府的富丽堂皇,自然心眼也活了,反正拗不过父母之命,能嫁进如此富贵之家做大少奶奶,倒也不错,于是,清高的婉丽小姐也俗气的喜欢起女红来了,在上官老太太面前表现的贞静温婉,好一副淑女模样儿。 老太太听了果然很高兴,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看自己的孙女儿一样的慈祥喜爱。 一旁的那位病弱的夫人先前一直是冷清的坐着的,这会子脸上也带了笑,跟林氏攀谈了起来,说到了婉清:“听说夫人有个女儿很是孝顺,小小年纪就是济庵寺里替你家老太太祈福半年,是哪一个?” 林氏如今知道她就是寿昌伯夫人,乐得把婉清牵了出来,笑着跟寿昌伯夫人介绍。 寿昌伯夫人一看婉清,虽然长得瘦瘦弱弱的,但眼睛清澈明亮,唇红齿白,玉雪一团的,又清丽又可爱,立即就喜欢起来,又问婉清订过亲没有。 婉清听得心头一震,抬眸迅速地看了林氏一眼,这样子看在寿昌伯夫人眼里就是害羞,懂礼了。 林氏忙回道:“清丫头明年及笄,倒还没有说亲 。” 寿昌伯夫人听了脸上的笑容就更加舒展了。 一旁婉容的脸色却有些发沉起来,寿昌伯虽比不得靖宁侯府权贵,但也是京中贵卿,凭什么她年纪最大,林氏不赶紧着给她说亲,而是给比她小的婉清,何况还是这样好的一个人家……藏在袖子里的一双纤纤素手就紧握成拳,长长的指甲差一点掐进肉里。 “那就好,我那犬子今年二十,倒是与三姑娘年貌相当,这孩子我瞧着就喜欢呢。”寿昌伯夫人看婉清的眼神十足像在商店里挑东西,看得婉清一脑门子的汗,整个心都揪了起来了。 林氏笑着正要顺话接下去,就听上官老太太说道:“子怡呢,让子怡还有子萱几个带着顾家和赵家几个姑娘去园子里头耍吧,园子里茶花,樱花开得正妍着呢,难得来,就别拘在我这老婆子跟前了。” 宁华听了忙点了头,让子怡和子萱带着几个女孩儿去了园子里头。婉清和婉容两个一个是害怕,另一个是着急,都不太想着,但也知道,老太太是看林氏和寿昌伯夫人当着她们几个晚辈的面就公然谈论亲事,很没礼,故意支了她们出来呢。只好垂了头跟着上官子萱出来了。 上官子萱是二夫人的女儿,长得小家碧玉的样子,性格也柔和,与沉稳大方的赵淑媛倒是很谈得来,婉丽就问起上官子怡:“怡姐姐,前儿可是说好了,要一起作诗的呢,今儿难得人这么齐,不如找个地儿作吟几首可好?”才还在老太太跟前说诗文不过是好玩儿,这会子又忍不住想显摆了。 上官子怡今儿有天魂不守舍,懒懒的,听了这话便说道:“听说四妹妹不仅诗文好,女红也是一流,可有好的新鲜花样子,也给我开开眼界。” 顾婉丽听了就有点尴尬,她对女红向来不上心,哪里知道什么亲样子,抬眸见上官子怡目光炯炯地看着她,便不好意思地敷衍道:“好啊,下回姐姐去我家玩儿,我再送你几样啊。” 一旁的婉容就笑道:“要说起来,我们家女红最好的是我三妹妹呢,她心思最巧了,很多花样子都是她自己想出来的,别具一格呢,前儿个我还看她绣了个极好看的书袋送给了昱轩哥呵,昱轩哥哥是是喜欢得不得了呢。” 本站,请勿转载! 第二十六章 :婉容又挑事 这话一出,不止是顾婉丽,就是上官子怡也沉了脸,她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婉清道:“原来三妹妹这般的贴心贴意啊,对昱轩哥哥也太好了些吧,就不怕人说你是私相授数么?” 这话说得就太严厉了,私相授数在这个时代可是伤风败俗的,不止是损坏了婉清的名声,就是赵昱轩也是受不起这个骂名的。 赵淑媛听了就皱了眉头,她轻蔑地扫了婉清一眼,冷冷道:“我哥哥可是再清雅规矩不过的人了,性子又好,打小儿起,就不知有多少没脸没皮的人上杆子的送东西给他呢,不过一个书袋子,又算得了什么。” 婉清听得脸色铁表,苦笑着正要说话,顾婉烟气不过将她一扯道:“正像表姐说的,不过一个书袋子罢了,算得了什么,若这也算什么私相授数,那三妹妹还送了我哥哥和存孝一人一个呢,难不成,她和我哥嫡亲的堂兄妹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私情不成?” 赵淑媛听了脸色就有些发红,她原也是个沉稳的,只是被上官子怡一句话给气着了,再加上又知道哥哥对婉清的心事,便看婉清不顺眼,说话就刻薄了些。 上官子怡听脸色也好了一些,顾婉容却又冷哼一声道:“就怕有人借着关心存孝的名,趁机接近昱轩哥哥呢,要不,怎么昱轩哥哥会花那么多心思寻了名花来,只送给三妹妹,没送我们几个呢?轩哥哥这心也偏得太厉害了些。” 这里是靖宁侯府,人说家丑不外扬,顾婉容却是铁了心要在外面败坏她的名声,让她出丑,婉清心里气得快要炸了,却又不知道如何解释,一抬头,就见上官子怡脸色黑如锅底,顾婉丽也是脸色铁青地对她道:“哼,还真跟你那做小妇的姨娘一样下贱!” 婉清气得脸都红了,顾婉丽哪里还有半点姐妹情宜,当着外人的面就如此轻贱于她,真以为她是软柿子好捏么?不就是想挑起上官子怡也讨厌自己吗?那要出丑大家一起出好了,于是似笑非笑地说道: “我对那什么名花是半点兴趣也没有,至于送书袋子嘛,表哥就要下考场了,送个文具给他也不过是礼数上的事,比起二姐姐送自己绣的香囊,四妹妹每日派了人送吃食过去,还把大舅家送给你的那只怀表也送给表哥贴身带着,我这还真不算什么了。哦,二姐姐,差点忘了,你也是小妇养的,不知道你听了四妹妹这般骂我,心里是否就很舒坦呢?” 婉容听得脸色一白,眼里却带了挑衅的讥笑 。 果然,顾婉丽恼羞成怒了,她原本就是府里头横惯了的,从来就没把婉清和婉容两个当成姐姐待过,想打想骂由心,婉清在靖宁侯府,当着上官子怡还有一从姐妹们的面如此揭她的老底,泼她面子,她哪里受得住,一时也顾不得淑女风范了,扬手就向婉清一巴掌甩了过来“你再胡说我撕了你的嘴。” 婉清说完后就有些后悔了,何必中了婉容的挑拨呢,只是她心里受不得顾婉丽连同她的生母一起污辱,说了也就说了,见婉丽打来,她也没打算躲,以婉丽的性子,躲了这一下,会更加没完,正等着那巴掌打到自己的脸上时,眼前突然晃过一个玄色身影,一记清脆的巴掌响亮的甩在了顾婉丽的脸上。 等看清时,却哪里还见人影,几个女孩子像看到了鬼一样,目瞪口呆的看着脸颊被打得红肿的顾婉丽,婉丽哪里吃过这种亏,冲过来就要揪婉清的衣襟,“你……你竟然敢打我!” 顾婉烟走过来挡在婉清面前道:“四妹妹,三妹妹可是动都没动呢,你可不能错怪了她。” 婉丽当然知道不是婉清打的,但她莫明其妙挨了打,丢不起这个人,非要找个出气的不可,不依不饶的就冲过来要打婉清,婉清一抬手握住她扬起的手道:“四妹妹,举头三尺有神明,保不齐刚才你那一下,就是有神灵看不过你欺负我才挨的呢,你要不怕再挨打,大可以再欺负我就是。” 古人最是信鬼,刚才那一耳光确实神鬼不知,大家都只见有个身影晃过,打了婉丽后就嗖的不见了,连男女都没分得清。婉丽果然吓住了,放了婉清,嘤嘤的哭了起来,她的脸火辣辣的痛着,觉得自己的脸面全都丢尽了,捂着脸就对跟她的丫头白霜道:“去禀告娘,我回去了。” 上官子怡一听急了,顾婉丽毕竟是老太太订下的儿媳,而且,宁华郡主可是应过她,今天会商议她和赵昱轩的亲事,顾婉丽这一走,她会挨老太太的指责不说,自己与赵昱轩的亲事怕也要受阻。 如此一想忙拉住顾婉丽好言相劝,顾婉丽若是几句话对劝得好的,今儿也不会在靖宁侯府对着婉清耍横了,她如今觉得全世界的人都欺负了她,一把甩开上官子怡的手道:“哼,你们合着伙来欺负我,我还留着做什么,刚才究竟是谁打的我,你们心里有数。” 上官子怡尴尬的笑了笑,目光闪了闪,附在顾婉丽的耳边说了一句话,顾婉丽听了收了哭,脸上露出娇羞的神情来,赵淑媛见了也在边上好劝了一歇,给顾婉丽戴了好些高帽,这才哄转了她 。 上官子怡又着人去拿了药膏子来给顾婉丽涂上,再扑厚一点粉,脸上的红印倒不是太现了,几人就又好说好笑的往园子里逛,只是赵淑媛和上官子怡还有顾婉烟几个都有点疏远顾婉容了,顾婉烟明着就骂她是惹祸精,婉容想要发作,被婉丽不时投过来的凶恶眼神给吓住,倒底再没阴阳怪气的挑事了。 上官子怡对婉清有了敌意,只拉着赵淑媛姐妹和顾婉丽说话,对婉清很是冷淡,婉清乐得跟顾婉烟一起,只跟在后头走就是。 几个人走到一处樱花开得最灿烂的地方,倒底都只是十几岁的小姑娘,看着阳光下怒放的樱花,加上风吹来时,片片花瓣雨轻扬翻飞,美得如人间仙境一般,一时就忘了心中有芥蒂和算计,高兴的在花海里嬉戏追逐起来。 婉姻追着婉清到了亭子边上,这时就听见有两个人在假山后面说话: “你怎么也到雪樱园里来了,不要伺侯大少爷吗?” “大少爷今儿身子清爽多了,吃过药后,就说要出去走一走,今儿天气这么好,我难得偷个闲,也来园子里逛逛。” “要说也是,大少爷这身子也病了很多年了,你跟了这么个主子,也着实辛苦。” “不过是作奴才的,服侍哪个不是服侍,做好份内的事情罢了,也说不得辛苦的,紫凌姐姐,你快别这么说,要是让人听去,可就不好了。” “唉,我不是可怜你嘛,大少爷如今身子一日不是一日了,保不齐还过不了这个夏呢,到时候,你也就熬到头了,好在大少爷心善,没收了你做通房,将来……等大少爷过了之后,你再换个主子,以你的相貌,你还是有前程的……” 婉清和婉烟躲在假山旁一动不敢动,惊得目瞪口呆,怪不得靖宁侯府会跟一个小小的五品府伊家结亲,原来,那个世子爷是个病殃子,随时都可能稀匹呀,那顾婉丽婉过来,不就是冲喜的吗? 本站,请勿转载! 第二十七章 :遇邪魅男 她正暗惊时,就听见咣当一声响,那两个正聊得起劲的丫头吓了一跳,从假山后转了出来,随即就听见上官子怡的声音:“四妹妹,你这是要做什么?” 婉清吓了跳,原来顾婉丽也在亭子这边吗?那她不是全都听见了?婉清偷偷伸出头去,就见上官子怡似笑非笑的看着顾婉丽狂奔的背影,嘴角微微勾起。 两个丫头吓得面无人色,跪在了上官子怡面前,颤声道:“小姐……求您饶了奴才们这一次吧。” 上官子怡对两个丫头道:“你们还真是会嚼舌根子呢,你们可知道刚才的那个顾小姐是谁吗?她可是大哥就要娶过门的妻子,现在是你们自己去老太太跟前领罪呢,还是我带你们去?” 两个丫头吓得忙对她磕头,一个劲的求饶,婉清原以为上官子怡会带着这两个丫头去发落了她们,结果却听她道:“饶了你们也行,只是我心里惦记着大哥,可大哥脾气太怪,不肯让我去看他,他病了我也照顾不到,心里甚是难受,以后……” 其中那个在大少爷跟前的丫头一听便知道她的意思,忙接了话道:“小姐对大少爷的一片兄妹亲情奴才心中感佩,小姐放心,大少爷有什么不好的时候,奴才一定去禀报您。” 上官子怡见她很是上道,反而给她们两个一人赏了二两银子,才施施然走了。 婉清不由在心里腹诽,大宅院里长大的果然都是搞阴谋的老手,上官子怡只是轻轻松松几句话,就得拿捏住了靖宁侯世子身边贴身丫头听命于她,以后那世子爷身边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她就能立马知道晓。 而如今看来,刚才这一件事倒像是一个局,一个故意让顾婉丽知道靖宁侯世子身体病弱的一个局。至于这个局是谁设计的,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就上官子怡这么巧,刚好就把顾婉丽带到这里,刚好就听到这一番话的情形来看,上官子怡就算不是局的设计者,也是参与者了 。 她突然就有点同情那个没见过面的靖宁侯世子了,亲娘没了,后母怕是个厉害的,听说宁华郡主自己有个亲生儿子,也到了十五岁,宁华怕是巴不得病弱的世子早死吧,会阻止世子成亲,也是不想世子有后吧……如此,她的儿子才能名正言顺的承接了世子之位,豪门大宅里的这点破事啊,总离不得个利字。 等上官子怡走远了,婉烟才拉起婉清的手往回走,婉烟的情绪也很低落,她也要说亲事了,就是不知道也会说个什么样的人家。 婉清拍了拍她的手道:“你不一样的,二太太那么疼你,二老爷又是身居要职,你家就只你这一个嫡女,二太太怎么着也会给你找个如意郎君的。” 婉烟见她明明心情更糟,却一副小大人模样的安慰自己,不由莞尔一笑,拿手指戳她的头道:“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我瞧着,婉丽回去肯定会哭着闹着不肯嫁的,大太太也是拿她当心肝肉疼着的呢。” 婉清听得脸一白,立即明白过来婉烟的话来,心立即沉入了谷底,这会子她倒是希望林氏已经答应寿昌伯夫人的提亲了,嫁给一个未知的人,总比嫁给一个可能立即就要死的人好吧,她也不想年纪轻轻就守寡啊。 正暗自担心,这时,赵淑媛身边的一个丫头过来寻她道:“两位小姐,我们小姐几个正在那边玩投壶,请大小姐和三小姐过去也一起玩儿。” 婉清听了便放下心思应了,和婉烟一起跟那个丫头过去,但行至半路时,二太太使了人过来,说是文华阁大学士夫人来了,要见婉烟,请婉烟过去,婉烟只好跟婉清分开,跟着丫头去了。 顾清跟在赵淑媛的丫头身后往前走了好一段路,也没到赵淑媛玩投壶的地方,看路径,倒像是去二门的,她不由停了步子:“这位姐姐,大表姐究竟在哪儿玩呢,不会是在前院吧?” 那丫头笑道:“哪能是在前院呢,过了这个月洞门,就在前面了,没过二门呢。” 婉清只好继续往前走,谁知一眨眼的功夫,那丫头竟然拐个弯就不见了,她不由愣住,觉得不对劲起来,返身提了裙就往回跑,谁知一头就撞到了一堵硬墙上,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住了她。 婉清惊骇地抬头,一张俊美邪魅的脸映入眼帘,一双肆意张狂的眼睛正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带着审视和挑惕,还有一丝的邪戾,婉清倒抽一口气,猛地将男人一推,连退了好几步,附身行礼: “无意冲撞了公子,对不起 。”说完,也不等男人回答,抬脚又跑,这个男人分明就是早就等在这里了,见她过来后,就站在她身后了,这分明就是个陷井啊…… 但还没走两步,手就被人拽住,男人吊儿郎当的声音响声:“跑什么,爷又不是鬼。” 不跑等着人来捉奸,说自己在此私会男人么?但很明显力量悬殊太大,无谓的挣扎既会惹怒男人,更不雅,让人看着好像她跟男人在纠缠似的,婉清立即冷静了下来,板着小脸道:“请公子自重,小女子并不认识公子,此处再无别人,孤男寡女着实不便。” 那人松了她的手,婉清再次后退几步,与他保持距离,就看到男人有一双冷傲又桀骜不驯的眼睛,身材高大修长,一件白色袍子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上面夸张的绣着大大的红牡丹,头上带了颗硕大的东珠,配上他粗犷硬朗的五官,整个人显得邪戾而骚包,婉清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穿戴的人,明明就有一身贵族之气,偏穿得像个暴发户一样,怎么看怎么觉得刺眼。 “以前没在姑姑家见过你?你是谁?”男人似乎也头一回被一个女孩如此大胆的打量,狂肆的眸光里露出了几分趣味来。 婉清骤然明白,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寿昌伯夫人的儿子,宁华郡主可不就是他的姑姑么?她的目光不由又多了几分审视,这就是自己将来要嫁的男人么?长得还过得去,可怎么看都像个二世祖啊…… “我是……”婉清正要说话时,身后就传来一声夸张的叫声:“呀,那不是三妹妹吗?三妹妹,你怎么……”话故意停在这里不往下说了。 婉清叹了一口气,果然剧情是按着套路往下走的,一抬眸,乞求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男人眉头半挑,似乎也明白了一些,双手负于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来人。 婉清回头,就看见顾婉容和赵淑媛,上官子怡正往这边走,她们身边郝然跟着赵昱轩,那双温润滑的眸子在看到婉清时,先是一亮,随即又蒙上了一层深深的忧郁。 本站,请勿转载! 第二十八章 :病弱的世子 “三妹妹,好歹咱们家也是书香门弟,母亲第一次带你出门子,你竟然在客人家里与外男私会,你……你不要脸,我们顾家还丢不起这个人呢。”顾婉容果然一开口就毫不留情,直接泼脏水。 “就是,清妹妹,这里可是靖宁侯府呢,头一回来,你如此行事,可是连着我们几个姐妹的脸都丢光了,以后二姐姐和四妹妹的声誉都要受你影响了。”婉清正要说话,赵淑媛又加了一句。 婉清冷冷地看着赵淑媛,又看了眼脸色苍白的赵昱轩,赵昱轩墨玉般温润的眸子正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如一汪深潭般幽暗深遂,一丝隐痛埋在眼底,清俊的身影凭添了几分落漠来,婉清觉得喉咙里发苦,再看一旁满含讥笑的上官子怡,心中冷笑,一切,都只是因为赵昱轩对她的这分情谊,所以才招来这么多的妒嫉与无妄之灾吧。 赵淑媛想让她哥哥断了对自己的这份情,所以才设计了这么一出,而身在靖宁侯府,没有上官子怡的帮助,她再聪明,又如何能设计得如此巧妙,如何能将寿昌伯世子也设计得进来? 还有顾婉容,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她自己得不到好的,就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过不好,心甘情愿的被人当枪使。 婉清不怒也不羞,只是静静的,直直的看向赵淑媛,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罢了,心思怎么就这般的毒呢? 虽然只是十四岁的年纪,又瘦瘦弱弱的,但那双眼睛却明亮干净得不容人亵渎,那淡淡的眼神似有穿透灵魂的魔力一般,在这样的眼神注视下,赵淑媛没来由的心一慌,垂眸避开了婉清的清神。 婉清轻勾丰唇,淡淡地说道:“大表姐为何不敢直视我的眼睛,是心虚么?你的丫环绿萼不知在哪里呢?她把我带到这里来后就不见了踪影,不会是做了亏心事,被雷劈了吧。” “你胡说些什么,绿萼跟在我娘身边,如今还在花厅里呢,才子怡妹妹和二姐姐可都是亲眼看见了的,你自己行为不检,被人撞破,倒把脏水往我身上泼……”赵淑媛果然是不认帐的。 婉容未等她话音落下,对着婉清就以姐姐的恣态教训起来,“你真是丢尽了我们顾家的脸,自己不要脸也就罢了,连着姐妹们都受影响 。”边说,边抬手就向婉清打来。 婉清正要躲时,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再次响起,抬眸看去,却见寿昌伯世子慕容凌云正嫌恶地看着婉容,骂道:“爷还是头一回见到这般狠心的姐姐,莫说爷与这位三妹妹没做什么,就算是做了什么,你做姐姐的看到,也只有包瞒圆融的,哪有巴不得把屎挑臭,恨不很逼死自家亲妹妹的道理,爷平日是不打女人的,但你们污她也就罢了,口口声声说她行为不检,可不连着爷也一块骂了么?” 婉容被打得头晕目眩,惊惧地看着慕容凌云,缩着身子躲到上官子怡身后,颤着声道:“你……先头四妹妹也是你打的?” “那是我打的。”另一个磁性的声音突然响起,一个修长清瘦的身影缓缓的从月洞门里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的,竟然是先前骗婉清来的绿萼。 那男子脸色腊黄,长着精致俊逸的五官,却因满脸的病容而让人忽略了他原本的俊美,他几乎是走一步,就要轻咳一声,明明只是几步远的距离,却像是隔着千山万水一般,半晌也没有走过来,身子飘飘摇摇的,像是随时都能被风吹走一般,他一直垂着眸,婉清看不到他的眼睛。随着他的走近,婉清闻到一股淡淡的似曾相识的檀香。 赵淑媛在看到绿萼时,身子一颤,拿眼横着绿萼道:“绿萼,你不好生在太太跟前伺候,怎么地跑这里来了。” 那病弱的男骤然抬眼,睛神如利剑般射向赵淑媛,这样的眼神太过碜人,如同要凌迟了她一样,赵淑媛忍不住就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就躲到了赵昱轩的身后。 “小姐,我……”绿萼跪在了地上,怯怯地看着赵淑媛,赵淑媛心知计划败露,垂了头就想要走,那病弱的男子手一抬,拦住她道:“赵小姐,污人清白之后,连句道歉也没有么?” 赵淑媛就眼巴巴地看向上官子怡,上官子怡秀眉微皱了皱,赵淑媛可不能在靖宁侯府受委屈,她还想着要嫁给赵昱轩呢,得罪了小姑子可不好,何况,这事她也有一份的,犹豫地开口道:“大哥,赵姐姐是客人……” “闭嘴!再让我看见你欺负她,小心我揭了你的皮。”上官夜离道,明明就连站都站不稳,偏浑身散发着森冷之气,跋扈如上官子怡,也吓得脸色一白,忍不住嘟囔:“她不过是个五品小官家的庶女,大哥为何以如此维护,还骂我……” 这个她,当然是婉清了,突然有个这样的人维护着,尽管不认识这莫明冒出来的男子,但接连两次替她出气,婉清自来这个世上后,还是第一次有人这般对她好,鼻子忍不住就一阵发酸起来 。 “你做错事还敢狡辩,要不要去老祖宗那说个一二三四?”上官夜离一句话没说完,又连连咳了好一阵,瘦弱的双肩缩成了一团,像是就要闭过气一般。 上官子怡死死地咬了咬嘴唇,还是老实地垂手立在了一边,不敢再顶嘴。 赵昱轩静静地看着婉清,眼里是浓浓的关切和怜惜,还有一丝歉疚,拉了赵淑媛的手道:“外面风大,不要再在园子里了,回娘跟前去吧,我去前面了。” 他也不是傻子,早看出来是赵淑媛设的计,只是毕竟是他的妹妹,他不能戳穿,但至少他是相信自己的吧,婉清的脸色缓和了些,感激地看了赵昱轩一眼,被人信任的感觉让她觉得温暖。 耳边突然阴风测测,头皮发麻,却不知这感觉来自何处,不由抬眸四顾,就听见上官夜离拿眼瞪她,咬牙切齿的骂道:“还看,不知死活!” 那双眸子,看着清冷,却澄净如山泉,眸底闪着灼烈的火光,像是平静湖面下正翻流着的暗涌,随时会卷起惊涛骇浪,婉清被那眸子深深吸引住,那个冰冷的夜晚,那个羞涩的劫匪,那双美得令人眩目的眼睛……可是,她怎么也不能与眼前这个瘦弱得随时就可能倒下的男子联系在一起,这样的身子还能去做劫匪,与朝庭对抗?打死她也不信。一时竟忘了自己被某人莫明其妙骂了。 赵昱轩在听到上官夜离的喝骂声后,身子一僵,缓缓回头看向婉清,可婉清正一脸迷芒地看着上官夜离,明澈的眸子里波光潋滟,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赵昱轩的心像被人扯住了弦,一阵抽痛,狼狈回头,脚如拖上了千斤重链,怎么都提不起来。 上官夜离骂得不错,他就是婉清的祸水源头,如果不是他太过关心婉清,婉清又怎么会遭来这么多的祸事? ------题外话------ 男主出场了呀…… 本站,请勿转载! 第二十九章 :爷就想娶你 虽然,绿萼什么也没说,但她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上官夜离也并没有再追究下去,赵淑媛走时,绿萼也小心的跟在她后面走了,婉容实在很怕靖宁侯府这个凶狠可怕的病殃子世子,不过,想着婉丽就要嫁给这样一个人,她又感到莫明的快慰,还没进门呢,就被相公打了一耳光,而且,还是这么个随时都可能病死的人,侯府又如何,嫁进来了也是个受苦的,保不齐没个一两年就会守寡呢。 如此一想,她觉得心里平衡多了,脸上还火辣辣的痛着,慕容凌云那一巴掌下手比较重,但不知怎的,她竟然就是不生气,还不时的偷偷睃慕容凌云一眼,耳根子不知不觉就红了,这个男人……虽比不得赵昱轩那样俊雅如玉,但胜在气宇轩昂,至少,不是病殃子啊,一想起林氏很可能会把婉清嫁给他,她的心又恼火起来,抬眸狠狠地剜婉清一眼,凭什么啊,她哪里就比自己强了,同样是庶出的,虽然长得漂亮点,但还没成年,没长开呢,哪比得自己自值花信,身材窈窕丰润娇媚啊。 目光还没收回呢,脖子处就感觉到一阵凉嗖嗖的,猛的心一惊,抬眼看去,就见上官夜离就像地狱里的罗刹一样森冷地瞪着她,她吓了一跳,忙缩着脖子退开一步,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罚这个阎王了,只是再也不敢拿眼剜婉清了。 慕容凌云笑着走到婉清身边道:“我原是在前头玩得正好呢,玫儿说,我娘今儿给我说了门亲事,那小娘子就在园子里头,让我过来相看相看,不知,可是三妹妹你呢?” 婉清听得一脸通红,这个人也太放肆了吧,哪有这样问姑娘家话的,抬眸就瞪了慕容凌云一眼,嗔道:“婚姻大事,当是父母之命,既是世子爷的母亲订下的亲事,世子爷当然得问夫人才是,小女子可不敢僭越。()” 婉清的话音未落,就听得扑哧一声笑,缩在一旁的上官子怡忙捂住了嘴,大眼滴溜溜乱转,生怕慕容凌云向她发火。婉清话说得客气,实则在充慕容凌云的长辈呢,暗地里就损了他一道。 慕容凌云却不气反笑,手中折扇骚包的一收,扇骨在掌心轻轻敲打,俊眸肆意地盯着婉清,似笑非笑道:“好个利嘴,竟然敢占爷的便宜,不过,爷喜欢你这样的,爷这就跟母亲说去,除非是你,换个人爷还不娶了 。” 说罢,也不看婉清的表情,迈着方步,得意的扬长而去。 婉清愕然地看着慕容凌云自恋的背影,感觉一阵头痛,一转眸,就看到上官夜离那张阴戾低沉的俊脸,像是要生吞了她似的,她不由自主就后退一步,都不知道哪里得罪这个人了,草草向他行了一礼,转身逃似的跑了。 顾婉丽挨了打,又得知未婚夫婿是个病殃子,心情很是不好,几次催促着林氏快些回家,林氏当着上官老太太和宁华郡主的面也不好细问,只好哄她好歹吃了午饭再走,婉丽就一个劲的抹眼泪,上官老太太看着便把上官子怡和子萱两个狠骂了一回,说她们没有照顾好客人,上官子怡心知婉丽在伤心什么,心里觉得好笑,面上很乖巧的认错。 午间,几个长辈坐一桌,姑娘们也团团围了一桌吃饭,寿昌伯夫人许是高兴,席间就小喝了两口酒,却似呛着了,猛然咳了起来,越咳越厉害,纤弱的身子喘成了一团,她身边跟着的婆子忙拿出药来递给她,她咳了好一歇,两颊菲红似血,吃了药,才算停了。 老太太看着就皱了眉,安抚道:“夫人还是到暖阁里歇歇吧,一会子请太医来瞧瞧,身子不好,就该在家里歇着才是,儿孙自有儿孙福,看把自己累得,可怜见的。” 寿昌伯夫人却是不肯,强撑着道:“是我不好,吵着老太太了,我这是痼疾,这身子也挨不得多久了,就是不放心凌云那孩子,想让他早些成个家,我就是去了,心里也安生了,如今,总算能落个妥,心里也舒坦了。”说着,便转过头来,慈爱地看着婉清。 婉清被她的看得头皮发麻,心中哀叹,难道自己的终身就这样给订下来了么?那个二世主,一副骚包样,虽是没有大婚,只怕府里头的小妾通房成了堆了,她可不想与一堆子女人争老公啊…… 宁华郡主眼眶湿湿地握住寿昌伯夫人的手道:“快别说傻话了,你还要看着云哥儿成亲后,抱孙子呢。” 用过饭后,林氏便带着婉容婉丽婉清几个先行告辞了,宁华郡主也没强留,又送了婉丽几个好些礼物,亲送至了二门外。 赵姨妈和二太太却被宁华热情的留下来听戏,所以,回来的就只有顾家母女。 回府后,刚一下马车,婉容和婉清瞧着林氏脸色难看,就想溜,林氏一声暴喝:“赶着股胎呢,去上房 。” 婉清心里就打鼓,婉丽受了委屈,林氏肯定是要迁怒她和婉容了,不知这一次又是跪佛堂还是关黑屋。 谁知顾婉丽这一次却似贤达了,一拉林氏的手道:“娘,两个姐姐也累了,还是让她们回自个院子歇着吧。” 林氏就疑惑地看着婉丽,婉丽对林氏眨了眨眼睛,杏眼里水雾盈盈,看得林氏一阵心肝肉疼,忙点了头,冷声对婉清两个道:“哼,看着你们四妹妹的面上,就放了你们,今儿在侯府你们究竟都做过什么,自个心里清楚,可都给我仔细着点。” 婉清和婉容忙垂头应了,行过礼后,才退了回去。 婉丽跟在林氏后头刚一进门,就和身扑进了林氏怀里大哭:“娘,我不要嫁给那个病殃子,不要啊。” 林氏吓了一跳,扶着她的脸问道:“什么,什么病殃子,你在说些什么?” 婉丽就把在园子里听到的,两个丫头的谈话都告诉林氏了,林氏听了当时就觉得手脚冰冷发麻,委顿地坐在椅子上,半晌没有作声。 “娘,这亲事您可一定得退掉,女儿还小,可不想嫁过去就守寡啊,他……他听说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了,指不定就是让我嫁过去冲喜的,娘,您怎么忍心……” “可是……这是你父亲和靖宁侯爷订下的亲事,三媒六聘都走过了的,六礼也行了三礼,如今要退,岂是那般容易的,再说,你父亲才是个五品府伊,如何敢得罪了侯府……”林氏也是六神无主,听了婉丽的话只觉得一瓢冰水当头浇下,连骨头里都透着寒气。 ------题外话------ 呃,小鱼看到一本很好看的都市文,天天在追《竹马赖青梅》很纯的爱情故事啊,亲们喜欢的,要以去看一看。 小鱼完结文:《庶女》《望门闺秀》没看的一定要看哦,绝对好看啊。 本站,请勿转载! 第三十章 :让谁替嫁 “那怎么办?娘,你就忍心看着女儿往火坑里扑去?宁华郡又是个后娘,你看她那一副利害样,女儿去了,怕是过不得两年,就会被治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娘,我不要嫁,不要嫁个半死人啊,娘。”婉丽哭得凄婉悲伤,婆娑的泪眼淋湿的林氏的心,揉碎了她的肝肠,林氏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哽着声道:“我的儿,你莫急,莫急,一定有法子想的。” 婉丽眼珠子一转,急切地扯住林氏的衣袖道:“娘,有了,你让三姐姐嫁好了,哦,要不,让二姐姐嫁,反正她都十六了,还没找婆家呢,她嫁过去,可是正儿巴经的世子嫡妻,以她那小娘养的出身,能做个嫡妻就是前世的造化了,娘,你让二姐姐嫁过去吧,反正侯府是要冲喜,顾家给个女儿过去就是了,不定非得是女儿啊,娘,我可是您的亲生女儿啊。” “可是……”林氏皱起了眉来,靖宁侯虽算不得皇亲国戚,但也是朝中卿贵,侯府世子怎么可能娶一个庶女为妻?如此一来,与悔婚又有何区别? “娘,你认了二姐姐在你名下不就好了吗?两个姐姐原都是你教养长大的,开祠堂上宗谱就好了啊。”婉丽看林氏松动,忙说道。 林氏听了缓缓推开婉丽,站了起来,在屋里踱着步子,喃喃道:“开祠堂……又岂能只让婉容入族谱,庶女能入,那庶子不是更应该入了么?不行,我岂能让那两个野崽子分薄你大哥的家产,入了族谱,就要送他们入族学……” 婉丽听得又哭了起来,跪着爬过去扯住林氏:“可是娘,除了这个,您还有别的法子么?如今六礼行了三,再不加紧,只怕女儿的婚期就要定下来的,到时,您再想法子也来不及了呀。” 林氏黑脸咬唇,眼神凌厉的看着碧纱橱上的绣着的那一对展翅欲飞的黄莺,狠声道:“如今也只有一个法子了……”她话音未落时,就听到一声闷响,林氏一惊,扬了声道:“谁在外头?” 只听得一声猫叫,外面金嬷嬷就追了出去,回来禀道:“太太,一只野猫 。” 婉清回到屋里,方妈妈忙给她解了披风,让麦冬去沏杯茶来,问道:“侯府比起咱们府里来,怕是要富丽堂皇很多吧,三小姐今儿也算是开了眼界了吧。” 婉清喝了一口茶,抬眼殷殷地看着方妈妈,将在侯府里看到的事情全都跟方妈妈说了一遍,方妈妈听了倒是喜笑颜开,拿了帕子试着婉清的嘴角:“如此说来,那寿昌伯夫人倒是喜欢小姐了,那世子也不是个糊涂的,小姐,若是能进伯爵府为世子夫人,你也是苦尽甘来了,不知夫人可是允了这门亲事?” 婉清心事重重的摇了摇头,不过,按想,林氏应该是会答应这门亲事的吧。可,这不是她想要的啊。 不多时,原本跟着婉清出了门子的碧草回来了,婉清心知林氏回来定是要惩治自己和婉容的,就让碧草先去探听消息。 “……三小姐不肯嫁,在太太跟前哭得凶,说是要让二小姐替嫁……奴婢还听到太太说,不能开祠堂,如果让二小姐上了族谱,那二爷和三爷两个也都要上族谱了,就会分薄了大爷的家产,而且,二爷和三爷就要名正言顺的上族学了……” 婉清听得一震,猛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捉住碧草的手道:“你真听清楚了,太太是这样说的?” 碧草被她抓得手痛,皱了眉头道:“奴婢就躲在西厢房窗边的玉兰树后头,听得真真切切。” 婉清听完起身就走,方妈妈在后头拦住道:“你作甚么,傻小姐,使不得啊,你这主动一去,太太正求之不得……宁可嫁个没用的,也不能嫁个病弱的,女人家一生,若没个男人靠着,可怎么活啊。” 婉清鼻子酸涩难忍,眼中泪雾蒙蒙,哽声道:“可是那个寿昌伯世子也是个纨绔之弟,我过去了,也不会有好日子过,倒不如,嫁个病弱的,他若得好,那便两个人和和美美的过,若不得好,我至少能得个清净……存孝他,都快八岁了,若再不上族谱,上族学,他这一辈子就误了,我又怎么能忍心……” 方妈妈一把捂住她的嘴,惊慌的向外屋看了看,将婉清抱在怀里道:“奴婢知道小姐是心疼二爷,可你不知道寡妇的日子有多艰难啊,侯府那样的人家,定是不许儿媳妇改嫁的,没了丈夫的女人,就如同戴着了一道枷锁,再也不得自由,你还年轻,有几十年的日子,要怎么熬啊,何况,宁华郡主自己还有儿子,一旦世子死了,她的儿子必定是要承爵的,到那时,再娶个世子夫人,小姐想过没有?谁还会管一个寡妇的死活,便是死在家里,怕也是没人知晓的啊 。” 婉清怔怔地呆坐在椅子上,碧草拿着帕子给她试泪,也在一旁劝:“小姐就算不为自个想,也要为二爷想,二爷若是知道小姐为了他,把自己往火坑里推,二爷大了,心里怕也不好受吧,再说了,小姐嫁得好,二爷才能有个帮衬,才会有出头之日啊。” 婉清的心渐渐静了下来,擦干了泪,再次起了身,对碧草道:“二姐姐可是回了屋?上回太太给的燕窝还剩了吧,你去拿来。” 碧草疑惑地看着她,婉清拍了拍她的肩道:“放心吧,我就算不为自个儿想,也要为你和方妈妈想,你们忠心待我一场,总要让你们也有个好结果才是。” 碧草这才转颜去了后屋,方妈妈嘟嚷道:“就这么点子好东西了,小姐又何必给她,她可不是个好的。” 婉清没再多说,刚到婉容的门口,就里见屋里咣当一声脆响,就见翠玉捂着头从屋里冲了出来,婉清只当不知,笑着问:“二姐姐可在屋里?” 翠玉也不理她,捂住头就冲了出去,婉清微笑着进了屋,婉容抬眸见是她进来,一脚踹向跪在她跟前的翠环身上,骂道:“贱蹄子,合着外人欺负了我,如今又来看我的笑话了?” 婉清知道她在指桑骂槐,只当听不懂,笑着让碧草拿过燕窝来道:“妹妹知道姐姐在侯府受了委屈,妹妹是特地来向姐姐问安的,这包燕窝是太太给妹妹调养身子的,妹妹没舍得吃,送了给姐姐,姐姐也别跟几个丫头们生气了,没得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 ------题外话------ 小鱼完结文《庶女》《望门闺秀》很好看的种田,没看的亲可以去看看哦 本站,请勿转载! 第三十一章 :谁替嫁? 婉容脸色这才好了些,转回身坐在了椅子上:“三妹妹有心了,坐吧,翠环,把前儿大姐姐送的大红袍沏杯来给三妹妹尝尝,她长这么大,怕是还不知道大红袍是什么呢。” “二姐姐说得是,妹妹在母亲和大姐姐跟前比不得二姐姐有体面,这些个好东西,自当是没见过的。”对于婉容的显摆和轻蔑,婉清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又道: “今日姐姐在侯府受的委屈,还是跟妹妹有关的,妹妹心里着实还是不好受,说起来,那寿昌伯世子也忒爱管闲事了些,我们姐妹间平日里就玩闹惯了的,与他何干呢?还有那靖宁侯世子也是,明明病殃殃的,偏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我看着他连站都站不稳呢,可怜的四妹妹,要是知道了她的未婚夫是这般模样,不知会怎么想啊,母亲怕是会心疼死去。” 婉容听了先也有些忿忿不平,听到后面,脸色就有些发白了,漂亮的杏眼瞪得圆圆的看着婉清,婉清一脸天真懵懂的样子,兀自喋喋不休,婉容就觉得烦燥了起来,翠环沏了茶上来,从她身边经过,她突然手一挥,将两杯滚烫的热茶挥落,清脆的碎裂声震得婉清闭了嘴,呆呆地看着婉容。 “三妹妹,真不好意思,方才不小心撒了茶,翠环,再去沏一杯了。”翠环握着自己被烫伤的左手,痛得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却敢怒不敢言,垂首低泣着退了下去。 婉清怯怯地起了身道:“不用了,不用了,今儿二姐姐也累了一天了,一会子早些安置了吧,妹妹还有好些个绣活要做,就不打扰了。” 婉容作势要留,婉清已逃也似的退了出来。 到了门外,婉清附在碧草耳边道:“把我屋里的治烫伤的药拿些来,你悄悄儿送点给翠环用了。” 婉容等婉清一走,就急得在屋里打转,转一会子又坐下来,终是坐立不安,走到镜子前,手抚着脸上红肿的印子,怔怔地看了好一阵,一咬牙,带着翠玉就往林氏屋里去。 “母亲……”婉容哭着往林氏怀里扑去。 林氏才安慰好婉丽,让白霜和金嬷嬷扶了婉丽回屋歇着,正坐在屋里,婉容扑进来时,她的身子后背都僵直了,秀眉几不可见的蹙了蹙,眼中厌恶之色乍现,随即又是一脸慈和的笑,抚着婉容的背道:“这是怎么了,可是受了委屈了?谁欺负我家二小姐了?” 婉容就抽抽噎噎的抬起头,侧着自己左脸给林氏瞧:“母亲,女儿和四妹妹一样受了委屈啊,您看,女儿的脸,就是被那寿昌伯世子打的,那个纨绔之弟,亏他还说,非咱们三妹妹不娶呢,根本就是个浪荡子,还有啊,那个靖宁侯世子也是,四妹妹不过跟三妹妹闹着玩呢,就突然冒出来打了四妹妹一耳光……” 她深信林氏虽然知道顾婉丽挨了打,但肯定不知道是上官夜离打的…… 林氏果然脸色骤变,气得铁青,冷笑道:“你如何知道,是靖宁侯世子打了你四妹妹?” “是他自个说的,母亲,那世子凶得很呢,我不过气问他一句,为何要打我四妹妹,他便恶狠狠的对我说,‘以后再看你欺负她,我就扒了你的皮 !’母亲,他怎么那般维护三妹妹啊……三妹妹以前见过他吗?” 婉容的话音还没落,林氏已经气得手都在发抖了,咬牙切齿道:“好,好,好,跟她那个不要脸的贱妇姨娘是一个德行,最会的就是耍狐媚子勾引男人,他不是维护她吗?那就让她嫁过去好了,我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可没得送给他去糟蹋的。” 林氏一生气,就口不择言,平日里个个女儿都心肝内的叫着,这会子口里的女儿,除了婉丽就只有嫁了的婉莹了,婉容和婉清不过是她手里的工具罢了。 婉容看目的已经达到,又好生撒了会子娇,才从林氏屋里退了出来,一出门,嘴角就勾起一抹冷笑,轻道:“死妮子,这一回,看你不嫁到靖宁侯府当寡妇去。” “三小姐又何必去提醒二小姐,她那个人又岂是会领你的情的?若是她又想个什么妖蛾子出来,还不是害了你自个儿么?”碧草边走边埋怨,她真猜不透小姐的心思了。 婉清心里明白得很,婉丽这婚事想悔几乎是不可能的,大老爷决对不会同意,顾家也得罪不起靖宁侯府。 如今林氏想出来,让婉容或自己替嫁的这条路也不是很行得通,而自己最大的目的就是不嫁给慕容凌云那骚包,她提醒了婉容,以婉容的聪明,一下子就会想到林氏会牺牲她去替嫁,她不想,就会推自己出去。以她告状的本事,定然会挑得林氏火起,林氏肯定是会让自己去替嫁的 。 而林氏想要自己去替嫁,必定就要把自己认到她的名下,那时就要开祠堂,上宗谱了,到时候,与自己一母同胞的存孝也就名正言顺的入了宗谱,进了族学,存孝的将来,也就有了希望,也不枉,自己占了他姐姐这个身体,当他姐姐一场了。 而最后,能不能替嫁得成功还是未知数,首先是林氏已经允了寿昌伯府的婚事,寿昌伯夫人又岂是好相与的?那慕容凌云也不是个肯善罢干休的,要退这门亲,还有得闹。 再者,宁华郡主也是个厉害的,她和上官子怡分明就是故意想让林氏和顾婉清知道,世子已是病入膏肓之人,巴不得林氏不嫁女儿才好,肯定会死咬着不同意姐妹易嫁的,最后,保不齐,拖着拖着,那世子爷就一命呜呼了,这事也就圆满了。 美丽的沅江河上,一艘豪华的游船里,两个清俊的公子正对坐下棋,玄色锦衣的男子突然就打了个喷嚏,浓长的俊眉就皱了起来,喃喃道:“谁在咒我!” 他对面的公子,身着华丽的宫锦,头戴金冠,一双狭长的凤眸清粼粼地抬了起来,好笑地看着他道:“谁敢骂你夜离兄?好大的胆子!莫非,又是你那继母?” 上官夜离对着宫锦男子翻了个白眼道:“若她每咒我一句,我便要打个喷嚏,那我岂不是时时刻刻都要打喷嚏了?殿下还不烦死去?” “那也比时时听你咳嗽强,我听着总感觉像自己也要断气了似的。”被称作殿下的宫锦男子立即接口道。 上官夜离就拿眼瞪他,手握成拳就往唇边放,那宫锦男子忙作投降状:“得,我错了,你别咳,在家里咳给你继母听也就行了啊,本王算怕了你了。” “原来康王殿下也嫌弃我这个病殃子,那算了,我还是走吧。”棋盘子一推,起身就走。竟是半点面子也不讲。 年轻的康王只差没起身给他作辑了,笑着就转了话头:“如今你让顾家四小姐得知了你的病情,你就真能如愿娶到三小姐了么?” “总得让那四小姐嫁不成了才行,至于三小姐,不嫁给我,谁也别想娶她。”上官夜离霸道地说道。 本站,请勿转载! 第三十二章 :她丑死了 “真不知道那顾三小姐有哪里让你着迷了,哪天本王去瞧瞧,看看是否九天仙女下凡尘了。”康王挑着俊眉,端一杯酒起了身朝舱外走,人还没走到门口,就感觉颈间一阵寒气迫人,比迎面而来的三月河风还要阴冷,一回头,就看到上官夜离那双琉璃般的眸子里溢出万道冰刀在他头上盘旋。 “丑死了,只是比你后园子里的莺莺燕燕强就行了。” “呃,我后园子里可都是国色天香啊,小离,她真那么好吗?那我非得去瞧了……啊,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小离,我好歹也是个王爷,你不是这么给脸子我瞧的吧 。”看着脸阴沉如森罗的上官夜离,康王忍笑忍得肠子都快打结了,在他暴发前,抬脚就出了舱。 这时,一阵喧闹声从对面的花船上飘来,好几个男子放肆的调笑,里面夹杂着一个娇弱细小的哭声,康王眉头皱了皱,叹口气踱步到了甲板上,仰天看月。 上官夜离脚步沉稳地跟随在他身边,神情淡漠地看着对面的花船。 那船上,一个女孩衣服半开半掩的从船舱里爬了出身子,还没出来,似是脚被人一扯,又被拉了回去,女孩看着才十一二岁的样子,根本就没长成,被一群男人**着,哭得凄惨哀怨,不停地求着饶,引得男人们更加狂肆大笑。 一个白袍男子,骚包的摇着手中的折扇,哈哈大笑着从舱内奔出,抬眼,就看到这边船上的康王爷,手中酒杯一抬,摇向康王致意,康王浅笑着也抬了抬手中的洒杯,笑道:“慕容公子好兴致。” 慕容凌云笑得**,扇子一收,俊眸暖昧地睃了眼舱里,对康王道:“王爷不知,这雏儿的滋味妙不可言啊,王爷可要尝上一尝?臣让凤娘送一个上等的货色过去如何?” 康王顿时一脸黑线,忙拱手道:“多谢,多谢,本王消受不起啊,慕容兄自便,自便就好。”说着,转身就要进舱去,上官夜离沉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康王背脊一僵,小声道:“小离,寿王肯定在船上,你想要坏了本王的名声么?” “王爷反正也在花船上,你便是再洁身自好,人家也不会相信,既然来了这种地方,自然是什么名目都要玩到的,何况,在臣面前,王爷又何必装,您那后园子里……” “得,打住,我怕你还不行么?小离,本王发现在你面前穿再多的衣服也白搭。” 说着,康王又气急败坏的扬了声,对着正要进舱的慕容凌云道:“慕容兄慢走,本王……”声音里带着一丝扭捏,故意在此处顿住,慕容凌云听得哈哈一笑,很知趣地说道:“下臣这就让凤娘送人过去,王爷开心就好。” “呃,咳咳,也甭挑人了,就刚才那个,那声音,本王听得心弛神荡……” 慕容凌云听得怔了怔,却还是应下了,立即进了船舱,不一会儿,刚才那女孩被人裹着锦被送了过来 。 康王忍不住就嗔道:“才还装成个情圣,如今又学着玩雏了,小离,你可真让本王刮目相看。” 上官夜离睬都不睬他,而是用根绳子把那被卷系了,用剑鞘挑着,纵起身来,于宽阔的江面上凌波踏步,倾刻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被独自扔下的康王爷无奈的摸了摸自己俊挺的鼻子,喃喃道:“真是捡了宝了,不止是武功好,就是易容术也是一流,如此近距离,熟习如慕容凌云都没能认出他来。” “王爷自小便与上官世子感情深厚,不然,世子也不会如此真心由王爷驱使了,有此良才,王爷何愁大事不成?”身边一个暗影躬身说道。 大老爷那日喝了些酒,回府后就直接去了红叶的屋里,红叶殷勤迎了上来,红彤彤的火烛映照得她俏美的脸庞明媚娇艳,初为妇人的身段更是玲珑饱满,把个大老爷看得眼都直了,一把搂住红叶,就往**而去。正要成其好事,林氏派了红绡来了。 “大老爷,太太有急事请您过去。” 箭正在弦上,就要发时,突然被阻,欲放的快感戛然而止,这种感觉让大老爷百爪挠心,不由怒火中烧,外表儒雅的他此刻如发怒的恶狼,大声吼道:“滚,有什么事,明儿再说。” 红叶媚光流转的美目里便挑起几分得意,几分讥笑来,玉臂一勾,将大老爷的身子勾埋进她丰满妖娆的双峰里。 红绡吓得一怔,站在寒风里,嗫嚅着还想要再唤,红叶跟前的小丫头豆苗儿就脆声声道:“红绡姐姐还是别惹了大老爷生气的好,到时主子们生起气来,倒霉的还是我们做奴才的。” 红绡心知大老爷暴怒时的手段,便是林氏也是能开打的,只好垂了眸回到枫林院。 林氏正在喝燕窝,听完一碗燕窝就砸向红绡的头,红绡动都不敢动,任那粘滞的**自头上滑落,滚在她洁白的脸庞上:“太太息怒,奴婢再去。” 王嬷嬷见了忙拦住红绡:“你这傻丫头,这会子再去,不是惹得老爷更火么?”又陪笑对林氏道:“太太,老爷喝醉了,男人嘛,喝多了说话做事就糊涂了,太太不要放在心上 。” 林氏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双手撕着手中的帕子,狠声道:“小骚蹄子,以为得了宠就不知天高地厚了,看我不撕碎了她。” 王嬷嬷听得打了个寒颤,小意道:“太太,老爷不过是贪新鲜,通房妾室不过是玩物罢了,太太何必跟那起子没见识的下贱呸子计较,您为着四小姐,也不能跟老爷动怒啊。” 林氏听了这才好了些,眼珠子一转,柔声对红绡道:“起来吧,去梳洗一下,一会子到厨房里包一包干银耳送给玉姨娘去,就说我给她补身子的。” 红绡在玉姨娘屋里,笑意盈盈:“太太说姨娘最近饭用得少,心里可急了,姨娘可一定要保重身体,太太还等着姨娘给老爷开枝散叶呢。”说着,又顿了顿道:“太太也提醒老爷,说姨娘身子不太舒服,可老爷一回来,就被红叶拉进屋里去了,便是太太去请,红叶也是霸着不肯让老爷出来……太太说,老爷这般宠着红叶,定是想抬她做姨娘了呢。太太以前也应过红叶,只要她有了身孕……” 玉姨娘赏了红绡几钱银子,打发红绡走了,看着桌上的银耳直冷笑,莲心扶她坐下说道:“太太这是想把姨娘当枪使么?她自个没能请得动老爷,又来您这里使坏了。” 玉姨娘伸出白葱般的手指,轻轻滑动着指上那颗精致的玉戒,懒懒道:“她是着急了,听说靖宁侯世子身子羸弱不堪,四小姐嫁过去,很有可能便会……” 莲心眼波一亮道:“难道太太想悔婚不成,听说六礼过三了呢,侯府家大势大,老爷怕是提都不敢提呢。” “她自是知道的,婚肯定是不敢退的,怕是又起了什么坏心眼子了……三小姐果然聪明,早早儿就来跟我说了,她既是看得起我,我又岂能负她。”说着,玉姨娘抚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叹口气道:“三小姐将来若是嫁得好,我的儿……以后也有个倚靠不是?” ------题外话------ 小鱼完结文《庶女》《望门闺秀》没看的亲可以去看一看啊,绝对精彩啊…… 本站,请勿转载! 第三十四:入宗谱1 红绡回来后,林氏就在屋里等,小半个时辰过去,也没见玉姨娘那边有动静,气得紧咬着牙后根:“骚蹄子,平日里对付我不是手段百出的么?” 正急时,小丫头来禀:“太太,奴婢看到莲心去了红叶屋里。” 大老爷与红叶春风一度之后,惬意地歪在**,红叶小意温柔地服侍着他,只盼着他不要走,就在自己这里过夜就好,想着林氏和玉氏两个如今都不如她得宠,她娇俏的小嘴就高高翘了起来…… “禀老爷,玉姨娘身子不适,求老爷过去看看 。”莲心在外头小声禀道。 老爷听得心头一惊,忙自**起来,红叶不依,搂住老爷的腰,娇媚的唤道:“老爷,奴婢冷……”身子直往老爷怀里钻。 老爷拍了拍她的俏脸,倒底还是惦记着玉姨娘,哄了她几句后,还是起了身。 老爷走后,莲心从外头进来,红叶搬起**的枕头就砸过去,莲心就叹了口气道:“太太才送了包东西给我家姨娘,说老爷在这里……她到底是当家太太,我们姨娘也不敢得罪的,姨娘可是在屋里捱了一个时辰才过来的,姑娘应该能体会得我们姨娘的苦心吧……” 这边红绡等大老爷才进玉姨娘屋里,她就在外头请大老爷,大老爷大步走进玉姨娘屋里,还没开口,就听见外头红绡请他,眉头又皱了起来,玉姨娘娇弱的半卧在**,听到红绡的声音忙道:“老爷快过去吧,太太着实有急事呢,妾身听说靖宁侯世子身子病弱,四小姐回来后就找太太哭了一场,说是不想嫁过去,想让三小姐替嫁呢。” 大老爷听得大怒,“胡闹,真是妇人之见。”起身就往外走,这边玉姨娘弱弱的来了一句:“老爷,手心手背都是肉,三小姐也是您亲生的,若是庶出的孩子都这般命如草介,妾身又还费那心力为老爷养儿育女做甚哟……” 大老爷的身子顿时僵住,回头喝道:“胡说些什么,我自会护得你们周全,我的骨血,又岂有高低之分。” 林氏好不容易等到大老爷进来了,忙忧伤的迎了出去,一见老爷就颤声道:“老爷,我那苦命的丽儿哦……”说着就拿帕子拭泪。 大老爷早知道她的意思,冷笑道:“丽儿如何命苦了?你倒说说,是短了吃还是短了穿?” 林氏惯会察颜观色,立即听出大老爷语气不善,那就要说出口的替嫁的话就又咽了回去,叹了口气道:“靖宁侯世子身子不太好,不过,以侯府那样的家世,自是能调理得好的。” 大老爷听她转了音,不由半挑了眉看她,林氏就陪笑扶了老爷往正屋里坐,贤惠地说道:“我让王嬷嬷炖了补汤,老爷为这个家成日操劳,也得多顾及身子才好,您可是妾身和儿女们的天呢,妾身只怕老爷太过辛苦,伤了身子 。” 大老爷的脸色果然又缓了几分,林氏这才又道:“三丫头今儿很是得侯府老太太的心,拉着她的手好夸了一顿,寿昌伯夫人几个也直夸咱们家的姑娘养得好,又知书达礼,说倒底是书香世家教养出来的,那行止作派就是跟别人家的不一样。” 大老爷的脸上就有了得意之色,他的官位虽不大,却很是瞧不起那行伍出身,或是弃商从官的人家,以大儒名流自称,林氏这马屁算是拍对了地方。 “妾身就想啊,三丫头的亲娘也死得早,不如就把她记到妾身名下,给她个嫡出的身份,以她的相貌学识,定能给咱们家结门好亲……” 大老爷赞许的点了头道:“难得你这么通达,肯为儿女们着想,那就依了你,把清儿记到你的名下吧,那存孝……” “存孝还小,素心妹妹为了生他,连一条命都搭上去了,妾生又怎么好跟个去了的人夺儿子,让素心妹妹在九泉之下无人供奉,妾心何安啊……” 说到素心,那个明丽端方的女子,大老爷的心突的一颤,神思有些恍惚,那是他这一生最宠爱的妾室,非奴婢之身,乃小家碧玉的良妾……性情端方柔顺,却死于难产,自此他便迁怒于存孝,不喜这个庶子……如今,存孝也有七岁,却是顽劣不堪,整日只知斗鸡走马……此等子弟,不入宗谱也罢! “就依了你吧!”大老爷觉得索然寡味,突就起了身朝外走去。 补汤还没上来,人就走了,林氏手上的帕子快拧得出水来,咬牙切齿地骂道:“贱人,死了还不安生。” 大老爷怅然走出枫林院,想起素心在世的种种,一时心情忧闷难舒,不知不觉走进园子里,抬眼间,看到前面有灯火于花草间明灭闪耀,如此夜深人静,还有谁在园中?难道又是丫环小厮在偷情? 心中生起一股怒气,大步就向那光源处走去,许是想捉奸拿脏,大老爷的脚步放得很轻,走近那灯火时,却被眼前的景像怔住,一盏轻纱小灯斜插在矮树丫上,清冷的灯光下,身形单薄的小男孩,正拿着一根树枝在泥地上认真的划着,垂眸看去,长长的一块方土上,深深浅浅的刻着一行行的字,字体虽稚嫩粗陋,但依稀可见,竟是一篇完整的《劝学》,再看那男孩,眉目如画,神情严肃而认真,每一笔都划得那般的用力,仿佛倾注了全身的心力 。 寒风瑟瑟,小男孩只穿了一件洗得发白的薄袄,小脸冻得红紫,却浑然无觉,只是认真的一笔一笔的用心写着。 大老爷突然感到一阵鼻酸,柔声唤道:“存孝……” 男孩似是被惊,惶然抬头,一看是他,吓得一屁股顿坐于地上,又似是反映过来,慌忙丢了手中树枝,乌溜溜的大眼怯生生地看着他,抿了抿嘴才细弱蚊蝇地唤了声:“父亲!” 那宛如素心一样的眉眼,那眼中的怯意惊惶,像一支利剑一般刺痛了大老爷的心,他冲动的走上去,伸手扶起存孝,声音里有着他自己都不曾留意的温柔:“怎地这么晚了还没睡,便是要学字,去学堂就是,为何要躲在园子里,还……拿树枝练习……” “父亲,儿子错了,儿子再也不敢了。”存孝被吓住,又似是不习惯与他如此亲近,小小的身子微微挣了挣,小手却贪恋这份难得的父子亲情,又忍不住怯怯的环住了大老爷的脖子,身子挨蹭进大老爷宽阔的胸怀。 怀里软软的身子轻柔得像一片随时都能凋零的树叶,小手上传来的冰冷,让大老爷心中一恸,再看儿子眼中闪烁着的不可忽视的襦慕之情,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间缓缓流过,很久不曾有的感动充斥心田,忍不住就抱紧了怀里的小身子,柔声问:“谁说你错了,告诉爹爹,你为何深夜在此练字,又是谁教了你识字的?” “回爹爹的话,是……三姐姐教了我认字,我……我不敢在屋里练字的……而且,爹爹说过要节俭,孩儿没有纸和笔墨,姐姐说,在泥地上练着也很好……”存孝的声音清脆纯净,一席话半句也没有提到林氏,个中情由,大老爷却是明白了大半。 叹了口气,大老爷一撩袍子坐在花坛上,将存孝抱于膝上坐着:“好孩子,难得你肯用心学习,爹爹明日便带你去入族学,你姐姐入宗谱,你也跟着一起吧。” 摸了摸存孝身上半旧的棉袍,眼神更加冷冽,平日存孝外面穿的都是光鲜华贵的锦衣,以前只觉得林氏心慈宽容,却从没注意过,其实穿来穿去就那么一两套衣服,而内里,却穿得如此破旧…… 本站,请勿转载! 第三十五章 :奇怪的人牙子 大老爷亲自送了存孝回去后,婉清才从大树后转了出来,眸中波光点点,碧草将她身上的披风紧了紧道:“可放心了吧,回去吧小姐,这霜天雾地的,小心着了凉,二爷知道了心里会难受的。” 婉清这才含笑转了身,微叹口气喃喃道:“但愿这一次,存孝能顺利入了宗谱就好,太太那,应该不会再出什么妖娥子了吧。” “放心吧小姐,你特意让二爷不穿外袍在这里写字,老爷也不是个糊涂的,太太的心肠他总能看出一些来的,您看他刚才可是抱着二爷走的呢,唉,也得亏二爷好学,不过短短几十天,便能背得下那篇文章了,老爷是读书人,二爷这般刻苦用功,老爷只有高兴的,再不会让二爷流着不管了的。” 第二日一早,婉清如往常一样去给林氏请安,进了屋一看,却见林氏头上抱着锦帕,病殃殃地歪在**,婉清婉容婉丽几个见了忙行礼,婉容更是一脸担忧的跪在软榻上,拉着林氏的手虚寒问暖,那情形便是巴不得生了病的是她自己似的,比起林氏嫡出的婉丽来,显得还要孝顺。 婉清垂眸低眼,淡淡地站在一旁,并不往前凑,林氏松了婉容的手,殷殷地看着婉清道:“清丫头,你过来,坐到母亲身边来。”声音一派轻软慈和。 婉清便走了过去,林氏爱怜的上下打量着婉清,伸手轻抚婉清的脸颊,哽声道:“长得还真和素心一样,真真是个美人呸子呢,母亲心里着实喜欢,昨儿在侯府,寿昌伯夫人可是对你赞不绝口,孩子,你是个有福气的。” 一旁的婉容听了微微侧过脸来,眸光如利剑一般的射向婉清,婉清只当没看见,俏脸微羞的听着林氏的下文,心中暗恨,拿寿昌伯府做诱耳,好迷惑自己吧 。 果然,林氏笑了笑又道:“寿昌伯府毕竟是有爵位的人家,正经的世子夫人身份太低了也说不过去,你原就是在我身边教养长大的,你也知道,你父亲最重规矩,昨儿我跟他说,要将你记到我名下,他还好发了一顿火呢,可是为了你们的前程,就是再受气,我也只能忍着了,三日后,开祠堂,你……存孝就都记入我的名下,成为我正经的儿子,女儿,丫头,你可高兴?” 存孝两个字林氏咬得特别重,婉清暗笑,林氏这病怕就是存孝引出来的吧,这一回,为了婉丽,林氏也算是吃了大亏了。 一番话又是表功,又是显恩,婉清心中冷笑,面上一脸的激动惊喜之色,纳头就拜,“谢母亲恩典,母亲的大恩大德,女儿没齿难望。” 婉容在一旁又嫉又恨,同是庶女,记在嫡母名下身份便要高出一层去,她平日最是喜争,今天却是难得的没有,只把一口银牙咬紧了,死死地攥着手中的帕子,她明白,林氏抛出的不过是个有毒的肉包子罢了,看着香,却是吃不得的。 “母亲,女儿和二姐姐同是您教养大的,二姐姐比女儿更加贤达懂事,要不,您一并把二姐姐也记到您的名下吧,二姐姐如今也有十六了,也到了出阁的年纪,若是身份重些,将来也能寻门好亲,一同帮衬着家里不是?” 婉容听得震惊万分,不可置信地看着婉清,眼中那抹嫉恨还没来得及收,就猝然转过头来,对上婉清清澈如玉的眸子,眸中难得起了一丝愧意。 林氏果然皱了眉,厌恶地瞟了眼婉容,尴尬地说道:“你二姐姐这事……” “求母亲成全,女儿心中只有母亲,早不记得生母是谁了,母亲,女儿一定会如三妹妹一般,孝顺母亲的。”婉容不等林氏的话说完,就咚咚的磕起头来,林氏那想要拒绝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心中恼恨交加,却不好外露,挑了眉看婉清,也不知她是故意,还是本性敦厚,却见婉清目光纯净如水,气质清雅恬淡,反观婉容,目光闪烁热烈,一看便是精于算计的,不由更恨起来,保不齐就是二丫头知道了些因果,拾掇着三丫头来说这番话的,昨儿个不也是二丫头跑到自己跟前来告三丫头的状么? 林氏微眯了眼,鼻间林哼了声,竟是答应了 。 婉容喜不自胜,难得的对婉清说了几句感谢的话。 林氏似是心情很好,又笑着道:“既是入了我的名下,平日里的用度自然也要加一些了,我清丫头跟前的大丫头红叶被老爷收了,你跟前还缺个大丫头,我就把红菱给了你吧,红菱也是我**出来的,行事大方得体女红也好,把她放在你身边,我心里也放心。” 婉清心中咚的一响,林氏还是想把自己抓在她的手心里啊,才弄走了个红叶,又塞了个人进来…… 口中连忙道谢,林氏又道:“你身边的小丫头也少了些,让你玉姨娘再给你买两个来跟着吧,以后你出嫁前,也能多些选择不是?”这话算是真正的恩典了,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这是林氏向来的风格。 玉姨娘是个稳妥的,挺着肚子硬是拉了婉清一同去相看人牙子带来的小丫头,让婉清自个挑选。 婉清带着方妈妈一同来到玉姨娘住的翠竹院,玉姨娘让莲心沏了茶来,让婉清坐在她身边,一会子许嬷嬷带了人牙子进来,婉清抬眼一看,却是怔住,这人牙子长得还……真特别。 玉姨娘见了也有些发怔,只见那人牙子,身高足有一米八的样子,身材精瘦,尽管她脸色黑呼呼的,眉眼却是难得的俊秀,还……怎么看也看不出年纪来的样子,只见她一脸的笑,翘着兰花指的手拈着块素色帕子,一步三摇的走了进来。 玉姨娘看着就皱了眉,沉了脸问:“刘婆子呢,怎么来个陌生的?” 人牙子故作娇羞的垂眸一笑,扭捏着说道:“奴家是刘婆子的儿媳,今儿婆婆身子不适,怕冲撞了府里的太太小姐,就让奴家来了,太太放心,奴家带来的几个人都是精挑细选的,保准包您满意就是。”边说,边抬起眸子睃婉清。 那眸光清粼粼的,幽深璀璨,不过轻轻一瞥间,竟让婉清有如看到漫天绽放的烟花,好一阵熟悉之感,不由凝眸看去,那人牙子却垂了眸子,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等玉姨娘发话。 她那句太太叫得玉姨娘心中高兴,虽是斥了她几句,但看得出来,还是很受用的,便让她将丫头们都唤了进来 。 那人牙子一双手却比脸上的肌扶好看多了,雪白通透如玉般洁净光华,她轻拍几下,进来了五六个丫头,垂着头,排排站在婉清和玉姨娘跟前。 玉姨娘看了两眼,就让婉清自个儿挑,婉清让几个丫头都抬起头来,细看了几眼,指着一个年约十四的正要说话,那人牙子也不知抽什么风,扯着一个才十一二岁,一脸病容的丫头就往她面前推:“小姐,选她吧,这孩子最是听话,又懂得照顾人,长得也伶俐。” 婉清细看那丫头,确实长得清秀可人,一双大眼灵动活泼,只是才十一二岁的样子,那眸中却有深重的苍桑和忧痛,看着让人生怜,但她想要的是老实本分能做事的,不是看着就心思重重的,用着不顺心啊。 “我……”婉清正要拒绝,那人牙子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起来,边哭还边拿着那块鼻涕糊糊的帕子往婉清身上甩:“小姐行行好吧,这丫头命苦啊,原是大家子里的孩子,被恶嫡母给卖了呀,今儿您这府里可是第四家了,她要再卖不出去,就该卖到妓院里头去了,您看,她这小身板子啊,可是遭了不少罪的啊……”说着,又撸起小丫头的衣袖给婉清看。 果然那丫头手上的伤痕看着触目惊心,青青紫紫的一片,那丫头也是泪眼婆娑的乞求着,婉清一听那句恶嫡母,便生出同病相怜之感来,遂应下了。 那人牙子的脸上立即绽开一朵大大的笑颜,竟是一把握住婉清的手道:“小姐真是好心人儿啊,豆芽儿,你今后可要好生服侍着小姐,可别辜负了小姐的一片好心啊。” 那人牙子的手掌干燥又温暖,婉清鼻间闻到淡淡的檀香,一如那清风明月的晚上,别扭的劫匪身上散发出的淡香,婉清微眯了眼,含笑故意附近了人牙子的耳畔,在她颈间轻吐口热气,那人牙子果然身子一僵,立即松了她的手,黑得发亮的双颊上竟然透出一抹可疑的嫣红来。 ------题外话------ 看完了要留脚印啊啊啊啊…… 再次推荐小鱼的完结文:《庶女》《望门闺秀》虽然没看的亲亲不多了,但是,如果有没有看过的,可以去看看呀,绝对好看呀。 本站,请勿转载! 第三十六章 :妹妹为何不争上一争 “不是说,男女授受不清么?下次出来,记得把耳洞也穿了吧。”婉清却不肯放过他,恶劣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人牙子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那双再怎么化妆也难掩光华的高贵而又明媚的凤眸向上一翻,送了婉清一个风情万种的白眼。 婉清看得呆住,这个爱害羞的劫匪也太……太可爱了吧…… 看婉清两眼放光,一副看小动物的萌样,人牙子眼中的光华暴涨,狠狠地瞪了婉清一眼,一拧身站直了,扭腰甩帕地向玉姨娘又推荐起另外几个丫头来,那一抬手,一投足,如行云流水般顺畅,女儿态实足,婉清心里的八卦因子便蹭蹭往上涨,呀,绝顶小受的身板啊,便是正经的女儿家,也没他那身段妖娆啊啊啊 。 婉清正有滋有味地瞅着人牙子乐,这边林氏打发人来请她过去,说是赵姨妈送了礼物过来,让她去挑,她只得怏怏地起了身,向玉姨娘道别,让方妈妈带豆芽儿回去梳洗,给豆芽儿上药。 那人牙子正唾沫横飞的推荐着另外几个丫头,见她一走,顿时没了兴致,帕子一甩,黑着脸拧身就往外走,生生把正在听她介绍的玉姨娘和一干丫头凉在一边,玉姨娘怔怔地看着他突然变得笔直挺拔的背影,不觉莞尔一笑,明丽的眸子里染上一层有趣之色来。 林氏屋里,婉容正拿着一枝绢花往自己头上插,笑着问赵姨妈:“姨妈,您瞧我戴这个色可好?” 赵姨妈笑容可掬,一派春风得意:“容姐儿肤白,戴什么色儿都好看,尤其这桃红适合你。” 婉容听得脸色一僵,缓缓将头上的绢花取下,放回了妆盒了,桃红!自古便是妾室的专属! 赵姨妈嘴角便噙了一丝冷笑,伸手拿了枝大红的绢花递给婉丽:“丽姐儿,这朵合适你,明儿靖宁侯府来送小定礼,你就戴了这个吧。”这话却是正戳中了婉丽的心窝子,婉丽眼圈儿一红,巴巴地看向林氏。 林氏心疼的将她拉到自个身边来,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赵姨妈不知其中关节,饶自笑道:“……请了文华阁大学士杨夫人去了靖宁侯府提亲,昱哥儿的庚贴宁华郡主已经收了,只在将两个孩子的八字一合,这婚事就算定下来了,以后,咱们可是亲上加亲了呢。” 婉丽的脸色就更加沉了,一捂脸跑了出去,正好撞到进来的婉清,婉丽自己被撞了个趔趄,却难得的没有发作,反而破涕为笑,扶住婉清道:“三姐姐怎的来得晚了,姨妈送的好绢花都快挑完了呢。” 哪次自己得的不是挑剩下的?婉清不以为意,瞥见婉丽脸上的泪痕也没问,抬脚进屋,婉丽却是回头跟了进来,边走边道:“三姐姐可知姨妈为何如此高兴么?轩哥哥和子怡姐姐的婚事定下来的呢,姨妈说要请几桌庆祝庆祝,还要请戏班子来唱戏呢 。” 故意说给自己听,以为自己会是最伤心的那个人吧,婉清淡淡地摇了摇头,从来就知道那份感情太沉重遥远,护在胸口的心没有送出去,又怎么会伤会痛? 见婉清进来,林氏倒是难得的热情,向赵姨妈说了,要将婉容婉丽记到她名下的事情,赵姨妈听得诧异,神情怪怪的看了婉清两眼,又让婉清挑绢花,婉清意思意思拿了两朵,一旁的赵淑云却突然跑过来,一把抢过婉清手里的绢花扔在地上,怨恨地瞪着婉清吼道:“这花原是庆祝大哥哥订婚之喜的,别人拿了也就罢了,三姐姐也拿,你的心就是石头做的么?” 赵淑云不比赵淑媛,她天真活泼好动,又单纯无心机,平日里婉清还是很喜欢这个小妹妹的,也是姐妹里难得不势利的一个,今儿突然大发脾气,一屋子里的人都怔住了。 婉清只当没听懂她的意思,弯腰去捡那两朵绢花,赵姨妈恼恨地瞪了淑云一眼,骂道:“你魔障了,好好儿发作什么?你大哥哥订了亲,你三姐姐高兴也不行么?” 淑云美眸噙泪,狠狠瞪婉清一眼,一跺脚冲了出去。 婉清向林氏和赵姨妈行了一礼,也跟着追了出去,深宅大院里头,难得有个心思单纯的孩子可以交朋友,她不想伤了淑云的心。 任婉清在后头如何喊,淑云也不肯停下来,一个劲的跑,婉清气喘吁吁的追到园中的人工湖边,却看到淑云的身子一闪,竟是不见了,婉清急急的在湖边喊:“云妹妹,你在哪?” “三妹妹……”一条饱含深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婉清骤然回头,就看见赵昱轩清俊修长的身子从假山后转了出来,温和干净的眸子幽暗深遂,一抹深痛潜藏眸底,如风平浪静的湖面下翻卷着的暗涌,一个一个汹涌的旋涡在涌动,似要生生将婉清吸进去一般。 婉清心头一颤,不过数日不见,赵昱轩就清瘦了很多,原本柔和俊朗的下巴也变得尖锐了,紧闭着的薄唇抿出一条忧郁的弧线来,看着让人心中生痛。 “原来是大表哥在此啊,可见了淑云?”婉清忽略掉赵昱轩眼里的痛苦和深情,含笑福了一福问道。 “是我让小妹带你过来的 。”赵昱轩双眸烱烱,毫不掩饰地说道。 婉清心中大急,她很怕听赵昱轩接下来要说的话,转身就想走。 “三妹妹……你就如此狠心么?便是几句话也不肯听我说完?”赵昱轩紧走一步,伸手想要拉住婉清,却又讳于礼仪,只能生生顿住,声音怆然凄凉,婉清想起他为自己挡下的那一掌,至今手上还留下一道淡痕,心中一恸,那提起的脚就怎么也迈不出去了。 微叹口气,转过身来,笑容明媚,深深一福道:“忘了要恭喜大表哥喜得良缘,才姨妈送了我们几个好多漂亮绢花呢。” 赵昱轩听得一滞,温和的眸中瞬间赤红,身子摇了一摇才站稳道:“别人道喜尤可原,妹妹明知我的心,又何必挖苦我?如今只是送了庚贴……我只问妹妹一句话,若是妹妹肯……我便是舍了这条命去,也要争上一争……” “大表哥说什么?婉清听不懂,婉清只知道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不合规矩的话快别再说了,湖边风大,表哥还是早些回屋的好。”婉清再听不下去,截口道,她不是不知道赵昱轩的心,也不是没有动过情,只是,赵姨妈那样势力利害的一个人,又岂肯让她一个庶女为媳?而且,赵昱轩此人虽是风神俊朗,才情卓越,性子却太过绵软,又对赵姨妈持孝甚重,便是争赢了,她嫁过去,必定也没有好日子过,又何必作那不切实际的妄想? “妹妹便是如此无情么?妹妹看似笨拙,实则兰质惠心,懂得藏愚守拙,如若妹妹肯与我同心,又何愁缘分不定?妹妹……”赵昱轩心中一恸,却是咬牙又近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看着婉清,那样的执着深情,不容婉清逃避,不容婉清掩饰,似要穿透她的心灵一般: “我知姨妈与寿昌伯正在议亲,想将两家结于秦晋之好,可是,那寿昌伯世子,生性玩劣不堪,最是浪荡无形,妹妹难道甘心情愿受此摆布?我不敢承诺让你达显容华,但以我之身护你一生周全还是做得到的,妹妹为何不敢提起勇气来争上一争?” 以我之身护你一生周全!一句话如雷霆万钧,击溃了婉清那坚硬的外壳,泪水顿时盈了满眶,前世今生,还是第一个人对她许下如此深情的诺言,她抬眼定定地凝视眼前的清华俊朗的少年,看到他眼中悠悠的期盼,那抹坚定与热烈,都灼烧着她的心,像是要片割了她的魂一般,可是……谈何容易! 本站,请勿转载! 第三十七章 :一石二鸟 “争?我拿什么争?又争得过吗?”婉清苦笑着退后一步,目光幽幽的看着不远处的湖面,唇角带了一丝自嘲的讥笑:“我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庶女,婚嫁全掌在嫡母手中,你可知道,我不争,只你方才这番话被人传出去,于我会是何等下场?嫡母正拿不到我的错处,若知我与你有私情,等待我的就算不是沉塘也会是一顿好打,然后就是送进家庙,从此青灯古佛相伴一生 。 而你呢,赵大公子,赵家的长子嫡孙,此事败露于你而言不是过年少轻狂犯点小错而已,照样结婚生子,照样参加科举,你的人生仍按着规划好的路线进行,你照样还是过得光鲜亮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我跳的是火坑,于表哥不过是玩闹一场,这,就是表哥想要的结局吗?” 她神情淡然优雅,语调平静无波,却是句句诛心,字字带血,就如打磨得锋利无比的利剑,毫不留情的刺中赵昱轩的心脏,他感觉自己正被她一层一层剥去光鲜的外壳,只余一颗糜烂而又自私的心,脑子里闪现出一个又一个清晰而又阴霾的画面,好几次,她都因他而被姐妹们构陷伤害……原来,他的情于她而言,是负担,是折磨,是祸害的根源…… 而他,又为她做过什么?每次小心翼翼的关怀都只会让她陷入更深的困境中,他,又能做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受苦,受辱,他何时护得了她周全?又凭什么要她冒险与自己一同去争? 所有的坚强、决心都瞬间崩塌,他的承诺虚弱而渺小,飘如轻烟,在她面前,他所有的光华都是虚影,他被她短短的几句话剥得体无完肤,击得溃不成军,赵昱轩儒雅温润的俊脸刹时苍白如纸,他捂住胸口连连后退好几步才站稳,只觉一口郁气堵了满胸,幽黑的眸子中泛起一层绝望来,好半晌,才艰难的说道:“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说罢,缓缓转身,踉跄着向湖边走去。 婉清担忧地看了赵昱轩一眼,苦笑着对着他的背影福了一福,转身毫不迟疑的往回走,心,却一阵阵抽痛,自己,算是赵昱轩的初恋吧,他不过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罢了,怀着对爱情的憧憬,满腔热情都被自己无情的浇熄,她不是不想用委婉的话去拒绝,可是有用吗?于这种没有半分前途的感情,只有扼杀在摇篮里才是最理智之举,她不是他,她没有任性的资本,她输不起! 谁知一转身,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如幽灵一般无声无息的站在面前,婉清吓了一跳,待看清是时,才松了一口气,嗔道:“豆芽儿,你怎么在这里?” 豆芽儿面无表情的直直看着她说道:“豆芽儿不放心主子 。” 呃?她是才买进府里来的呀,不是让方妈妈带去换洗了么?什么时候跟在自己后头了?再说了,就算要跟着也该是碧草的事啊,她这算什么啊,差事都没派呢? 婉清看着豆芽儿那略显空洞的眼神莫明的心里就有些发毛,不由嗔道:“我有何让你不放心的?” “孤男寡女在湖边,若是有人看到,有奴婢在,小姐也能有个说法不是?”豆芽儿的嗓音有些哑,但口齿却是伶俐得很。() 婉清被说得哑口无言,又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很对。 第二日,林氏就接到了寿昌伯夫人发来的请贴,寿昌伯府老夫人五十大寿,请林氏带着府里的几个小姐三日后一同去赴宴。 但明天就该开祠堂,让婉清婉容存孝几个上宗谱了,林氏在屋里焦躁不安,开祠堂原就是她提出来的,可她只想让婉清上宗谱啊,一想到存孝也要记到他的名下,从此成为顾府的正经少主子,她的心里就像是百虫噬咬一般的难受。 这时,红叶殷勤地端了一碗莲子粥进来,林氏立即板起脸,冷冷地坐在正位上,把正室的架子端了个实足。 红叶小意地将粥放到桌上:“奴婢见太太这几日心绪不宁,许是火气太大,特意熬清心粥给太太清清火,太太年纪大了,有些事情还是要往宽里想,气着了自个儿的身子可就不值当了。” 是来示威的么?是故意要气死她吧,林氏气得差点抬手就掀了那粥碗,抬眼见红叶经了人事的身子越发丰润妖娆,眼波一转,生生敛了那欲暴的怒火,接过粥来喝了几口。 红叶见她不气反而真喝了几口,有些诧意,挑了挑眉,垂手立在一旁。 林氏放下碗,故意上上下下打量了红叶一遍道:“你倒是个懂事的,当初我千挑万选才选了你服侍老爷,如今看来,我倒是没看错人。” 红叶低眉顺眼不知她打的是何主意,老实地听着。 林氏就叹了口气道:“当初我可是说过,只要你能怀上老爷的骨血,就抬你做姨娘,你如今,可是有动静了?” 红叶眼神一黯,垂了眸子嗫嚅道:“回太太的话,还没有 。”随即又眼含期待:“奴婢还年轻……” 林氏听了更气,捏帕子的手指甲快要掐进肉里了,脸上仍是笑:“可不是么?唉,主要是老爷去你屋里的日子也不是很多,若是再多承几次雨露,以你这身子骨,怀上几胎是没问题的,说起来啊,你也是不争气,玉姨娘如今身子重了,老爷都能见天往她屋里去,你一个水灵灵的小丫头,怎么就……” 红叶听了果然眼里露出嫉恨的光芒来,林氏又道:“她如今怕是有六个月了吧,眼看着又要生了,老爷膝下除了大爷,还有二爷三爷,玉姨娘再生个四爷出来,儿子倒也不少了。” 言下之意,就算红叶再怀了,也不希罕,红叶的脸色更沉了几分。 “……说起来,嫡子和庶子区别就在承爵上,咱们府里头没有爵位,庶子将来也是一样要平分家产的,如今二爷和三爷还没有入族谱,倒是分不了,不过,终归是要入族谱的,我正想着,要不要让玉姨娘生了,一同入了算了,省得开几次祠堂,要多耗费银两……” “太太,还不知她生的是男是女呢,太太何必总为她着想……”红叶果然年轻,沉不住气,心思都摆在脸上。 “迟早的事啊,不过,红叶啊,你这粥怎么就只送了我一份呢,没送玉姨娘一份么?傻丫头,她比你大,你该尊重些才是啊。”林氏含笑说道。 “她如今怀着身子,如何肯吃别人送的东西,像防贼似的防着,好像人人个个都要害她似的,什么阿物啊,不过是个戏子罢了。”红叶咬牙切齿地骂道。 “那倒是……啊,不过我倒听说她跟三丫头走得近,关系不一般呢,你原是三丫头身边出来的,要你指使三丫头那是不能的,不过,存孝那孩子倒是机灵听话,你给点零嘴他,让他办些小差还是可以的。”林氏眼中泛着阴狠的光,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一片好心的点拨着红叶。 红叶果然听得眼睛一亮,是啊,存孝不就是个二傻子么?太太巴不得他成纨绔,他不就真的天天玩狗斗鸡么?还是太太想得周全,一石二鸟啊…… 本站,请勿转载! 第三十八章 :反计 婉清在屋里绣着花,坠儿兴冲冲地跑了进来,衣服里兜着一兜的松子杏仁:“小姐,二爷让奴婢包来给您吃的呢,蛮好吃的。” “瞧你这嘴馋的,赏了你吃吧,豆芽儿呢,叫了她一起来吃。”婉清不以为意,这两日存孝总让丫头送些果子过来送给她吃,让她心里暖暖的,只是她不太爱吃零嘴儿,每次都给屋里几个丫头分吃了 。 林氏刻薄小气,除了婉丽,其他几个孩子能吃的零嘴并不多,存孝如今还在赵昱轩屋里当着小差,赵昱轩待他很好,所以,零嘴多一些也是有的,只是没想到,存孝会总想着给她这个姐姐留一份。 “红叶姐姐如今可算是富贵了,老爷宠她不说,就是太太给她的那份嚼用也是比着姨娘的来,零嘴儿都吃不完呢,二爷这些可全是红叶姐姐给的。”坠儿的语气酸酸的,又饱含羡慕。 碧草听了就拿手指戳她脑门:“呸,给人作小,就是再富贵又有什么好?总还脱不了奴婢的命,还不如正经嫁个小厮做正头,穷点苦点没人争抢不是?死丫头,你不会也有那小意思想爬主子的床吧!” 坠儿被碧草骂得又羞又气,但碧草如今是婉清屋里的头一个,坠儿不敢拿她如何,只鼓着腮帮子在那运气。 婉清突然心中一凛,起了身就往外头走,豆芽儿立即丢了手里的东西无声的跟了上来。 婉清走了一会顿住脚,对豆芽儿道:“你知道去前院的路么?到表少爷屋里去帮我找了二爷过来,我有话问他。” 豆芽儿一脸木然地抬了眼,**地说道:“小姐昨儿不是已经断了那边的念想了么?何必又去招惹?” 婉清气急,拿眼瞪她:“你拿谁当主子呢?” 豆芽儿看她生气,那双漂亮的大眼里才有了一丝波澜,抬脚往前院走。 婉清郁闷地一脚将路边的小石头踢得老高,真不知那死劫匪究竟是怀着什么心思,巴巴地女扮男装进来送了这么个面摊的丫头给她,也不知倒底是来服侍她的,还是来监视她了,还有啊,他究竟是什么身份,倒底想干嘛,如果只是想感恩的话,那大可不必,她不喜欢这种被人监视操控的生活,感觉自己像是透明体,没遮没掩的很没安全感。 豆芽儿没走几步,就高兴地停了下来,唤道:“三小姐,看,二爷。” 婉清就看见存孝正提着个食盒往香云院去,她不由一怔,存孝去玉姨娘屋里做什么,忙唤住存孝。 “……厨房给玉姨娘炖的补品,才豆苗儿姐姐提着正要送去,临时有事,就请我跑跑腿,姐姐怎么来了 。”存孝乌黑的大眼亮亮的看着婉清:“才送过去的果子姐姐吃了么?松子没跑油的,很好吃呢。” 婉清摸了摸存孝的头,将那食盒接了过来,对存孝道:“很好吃,二爷有心了,只是明儿你便要入族学了,怎么不在大表哥屋里多习些字呢,一会子先生较考起来,答不上来可就丢脸了。” 存孝听了有些别扭的抬眼睃婉清:“姐……表哥病了,他这几天都没有读书……”小手巴着婉清的袖子,一副生怕她又要赶他回去的样子。 赵昱轩病了?婉清在心里微叹一口气,病就病吧,总有个过程的,过些日子就会好的。 心疼的摸了摸存孝的头,知道他是想跟她多呆一会子,没娘的孩子,姐姐在她眼里就是最亲的人吧,两姐弟因着林氏的缘故一直不敢走得太近,存孝想见她一面并不容易。 “走吧,一起去看玉姨娘。”婉清牵了存孝的手,存孝的小脸上立即绽出笑颜来,高兴的在一旁叽叽喳喳说着身边的事。 豆苗儿是红叶身边的丫头,红叶与玉姨娘向来不对盘,玉姨娘想吃的补品又怎么会让豆苗儿去提?看着存孝单纯而天真的笑颜,婉清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 “……姨娘可是在厨房里炖了补品?”与玉姨娘寒喧几句后,婉清开门见山地问道。 玉姨娘点了点头,抬眼瞅了那食盒一眼道:“麻烦三小姐送来,莲心,快把老爷前儿买的点心给二爷和三小姐尝尝。” “……惭愧了,今儿这食盒倒不是我去厨房里提的,倒是豆苗儿见补品炖好了,特意去帮姨娘提来,半路上,又遇了急事,让二爷帮着送来的……”半句不提红叶,但以玉姨娘的玲珑心,哪里会不警惕的。 玉姨娘果然端茶的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泼了好些出来,婉清忙拿了帕子帮姨娘擦手:“姨娘如今身子重了,万事要小心些才事,这烫着了可怎么办啊。” 玉姨娘深吸了口气,颤声道:“多谢三小姐提点,奴婢……知道了。”说着就要让莲心倒了那食盒里的粥品,婉清忙伸手按住,对她眨了眨眼,玉姨娘微怔,随即屏退屋里的一干众人 。 豆苗儿回了好一阵,红叶一见忙问:“东西可是让二爷送过去了?” 豆苗儿发着抖点头,担忧地问道:“姑娘,若是那边真出了事,不会查到奴婢身上来么?姑娘,奴婢好怕。” 红叶拎着豆苗儿的耳朵怒道:“你怕什么,那粥原就是她自个儿在厨房里炖着的,又不是我炖的,再者,是二爷送过去的,又与你何干,便是出了事问起来,你只一概不承认就是,有太太帮咱们撑着呢。” 豆苗儿心里这才安稳了些,不一会儿,就听见外头一阵喧闹声,红叶忙让豆苗儿去打听,豆苗儿脸苍白的过来告诉她:“事发了,听张婆子说,玉姨娘见红了。” 红叶听得大喜,抬了脚就往玉姨娘屋里去,没了肚子里的那块肉,那个贱人还拿什么在她面前得瑟的,那贱人如今定是伤心欲绝吧,这么精彩的好戏,可不能错过了。 一进屋,就闻到了股子刺鼻的血腥味,红叶心中更加笃定计策已经成功,故意紧张的说道:“玉姐姐,你怎么了?听说你流产了,不会是真的吧。” 一抬眼,就见到玉姨娘正痛苦地捂着肚子站在屋中央,身下一摊子血,莲心像是吓傻了,呆怔在一边也没去扶,红叶假装关心地走了过去:“玉姐姐,你怎么不上床啊,都这样了,怎么还站着。”伸出双手,殷勤的要扶玉姨娘。 谁知手还没触到,玉姨娘突然一歪,人就倒在了地上,原本怔着发呆的莲心立即大声尖叫起来:“红叶,你做什么?你为什么要推姨娘,快来人啊,红叶把姨娘推到了,姨娘见红了。” 红叶吓了一跳,尖声道:“你胡说什么,我哪里推她了?是她自己摔倒的。” “你分明就是嫉妒姨娘有孕,故意要害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一进门你就嚷嚷着说姨娘流产了,然后就推姨娘……” “她本来就流产了……”红叶尖厉的反驳着,话还没完,就看见大老爷黑着脸冲了进来,她眼睛一亮,像看见了救星,哭着的就往大老爷怀里扑,大老爷抬手就是一巴掌甩在她脸上,红叶只觉眼前金星直冒,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本站,请勿转载! 第三十九章 :赴宴 “老爷,老爷,我冤枉啊。”红叶怎么也没想到大老爷不分青红皂红就打她,反身一扑抱住大老爷的大腿,一对颤巍巍的双峰在大老爷的双腿上磨娑。 大老爷抬脚正要踹开,垂眸看见她娇花带雨的模样,心中又生怜爱,那抬起的脚就有点不舍踢下去。 玉姨娘适时的,隐忍地轻哼一声,蹙眉道:“老爷,妾身无能啊,怕是保不住老爷的骨肉了,还好有红叶妹妹为老爷开枝散叶,老爷不要太生气,红叶妹妹也许不是故意要撞倒妾身的,妾身……” 这话更是落实了红叶的罪行,大老爷到底心疼自己的骨肉,也恼红叶阴狠,一脚向红叶的心窝子踹去,红叶当时就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玉姨娘娇怯的转过头去,似是不忍看红叶的惨相,大老爷心疼的一抄,将她抱到**,扬声道:“把那贱人拖出去,乱棍打死。” 立即有两个粗使婆子进来,将红叶拖了出去,红叶厉声哀求:“老爷,奴婢冤枉啊,奴婢冤枉。” 这时,林氏匆匆赶来,红叶一见,忙大声呼救:“太太,太太,救救奴婢啊,太太……” 林氏早在外头便听见了大老爷的吼声,再闻到一屋子的血腥味,虽还不知为何红叶会败露,但至少玉姨娘肚里的孩子已经没了,她的唇角勾起一抹狠厉的讥笑,对那两个婆子道:“老爷发的话,你们还不快快执行?也想挨板子么?” 红叶听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太太,疯狂的大叫起来,“太太,奴婢是依着您的……” “堵了她的嘴,贱人,我抬举你,让你服侍老爷,哪知你嫉妒成性,连老爷的骨血也敢害,快快打死 。”林氏大声喝道,原本就是一石三鸟之计,玉氏一出事,只要一查,那存孝就入了不祠堂,红叶败露,除了红叶这个骚蹄子也能解恨,如今看来计谋很成功啊。 红叶怨恨地看着林氏,拼命的挣扎着,奈何嘴巴被堵,也无力挣脱两个婆子的桎梏,只能绝望的被拖走。 外面很快就响起板子打在血肉上的哔啪声,和红叶的闷哼,婉清站在屋中的角落里心中生寒,红叶不过十五六岁的姑娘,如一朵鲜嫩的花儿还未曾绽放,就已经调谢了。 她虽咎由自取,但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可在这吃人的大宅院里,太心软,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没多久,太医来了,诊出玉姨娘确实是被外力所撞,动了红,但胎儿还是保住了,多吃养胎保胎的药就行了,林氏听了这个结果,恨得差点咬碎一口银牙,太医说玉姨娘的吃食没有问题,她也不好再追究存孝的责任,只能怏怏作罢。 金嬷嬷跌坐在红叶的尸体边,泪如雨下,她是林氏的陪嫁嬷嬷,跟着林氏有几十年了,不可谓不忠心,林氏的禀性她也了解得彻底,把红叶送到婉清屋里当丫头就是不想她被林氏利用,可红叶还是没能逃出林氏的魔爪啊。 她方才在林氏面前磕了十几个头,才让林氏答应,让她来给红叶收尸,看着女儿被打得血肉模糊的躯体,金嬷嬷的心都碎了,可她连哭都不敢大声,在林氏面前也只能痛骂红叶,不敢为女儿辨解半句…… 整个府里,就只有三小姐送了二两银子过来,说是当红叶安葬费,其他人,全都避之不及。 第二日,林氏再不愿意,祠堂还是开了,婉清和婉容,存孝都入了宗谱。 族学里的先生对存孝的聪敏好学大加赞赏,大老爷觉得面上有光,很是勉励了存孝一番,亲自送存孝入了族学。 林氏气得胸口痛再犯了,开祠堂的当天就躺在了**不肯起来见客,好在一应事宜早就备好,婆子们都只按着程序走就行了,又加之玉姨娘派了许嬷嬷过来帮衬,几桌席面还算办得有模有样,还不算得罪了族人 。 大老爷又把厨房里的一部分事宜交到玉姨娘手里,让许嬷嬷管着,林氏听了病又加重了几分。 林氏就是病得再重,寿昌伯夫人生日宴请那日,她还是起了床,带着婉清几个坐着马车往寿昌伯府去。 婉清和婉容同坐在一辆马车里,一路上婉容的眼珠子滴溜溜直转,婉清不知她又在打什么主意,小心提防着。 没多久就到了寿昌伯府,马车停好,碧草和翠环两个等在马车边,准备迎接自家主子下来,婉清自是先让婉容下,婉容却是笑得亲切:“妹妹先下也是一样的。” 婉清微笑着也不再推辞,掀了帘子,躬身提脚往下跨,谁知脚还没踩着车边的登子,婉容突然从后面一掌推了过来,婉清早有准行,回手死死地拽住车帘子,这才缓了一缓,一旁的翠玉见了冲过来用身子抵住了婉清,嫁清伏在她背上,还算安全的双脚着了地,虽说没受伤,可刚才那一下还是吓得不清,心口嘭嘭直跳,正要对翠玉道谢,翠玉却对她连连眨眼,故意将身子一让,使得婉清还是摔在了地上,不过,比起从马车上摔下来,轻多了。 碧草从另一边转了过来,恼怒骂道:“翠玉你好大的胆子……” 一旁的豆芽儿忙用力拽碧草的衣服,小声道:“你别怪她,她要不这样,二小姐又得为难她了。” 碧草这才作罢,只是拿眼珠子剜掀了帘子正要下车的婉容,婉容一脸无辜的惊道:“啊呀,三妹妹,没伤着脚吧,怎么下个马车也这么不小心啊。” 婉清真想拿把剪刀把婉容那张可恶的笑脸给划花了才好,但此时还不是跟婉容闹翻的时候,她只当不知道是婉容推了她,痛苦抱着脚哼哼起来,“脚好痛啊,怕是崴着了,我……我这个样子,又如何去见客人啊。” “那你回去就是啊,阿贵,送三小姐回府。”婉容正中下怀,扬声对车夫说道。 “那就麻烦二姐姐向太太说明吧,我……我也怕丢了太太的脸呢。”婉清伤心的哭道。 “妹妹放心,太太不会怪你的,你就回去吧,要是寿昌伯夫人赏了好东西,姐姐一准儿分一份给你就是 。”婉容只差没有笑出声来,施施然就往林氏身边去。 林氏没有发话,车夫也不敢真的回去,婉清只好在马车边等着,林氏已经带着婉丽下了车,寿昌伯府立即有一个穿戴体面的婆子迎了出来:“可是顾太太?我们夫人在府里等了好一歇了,就盼着太太和各位小姐大驾光临呢。” 说着,就把林氏往府里头引,婉容走过去,对林氏福了一福道:“母亲,三妹妹才下车时不慎崴了脚,不甚方便,她哭着要回府去。” 林氏听得眉头微皱,轻斥道:“好好儿的怎么会崴了脚,真是没用……让人送她回去吧。”若不是寿昌伯夫人指定,她还真不想让婉清过来,林氏如今一点也不想寿昌伯看见婉清,巴不得她忘了婉清才好。 谁知那寿昌伯府的婆子听了却道:“是府上的三小姐崴脚了么?既是来了,岂有不进府就回去的道理,我家夫人知道了,定是会怪罪奴才几个招待不周的,府上有坐堂的御医,奴才这就使人抬了轿来接三小姐去医治。” 林氏还要推托,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几个华服公子围着一名身穿三爪滚龙直袍的贵人纵马过来,在府门前停下,林氏看得一怔,忙带着婉丽几个,守礼的让到一边去。 几名公子潇洒地翻身下马,其中一位正是慕容凌云,他今天穿着一身黑,比起前次来看着稳生了一些,只是那黑袍上还是很骚包的绣了一朵大红色的金盏花,看着好生耀目,婉清真不敢苟同这位花花公子的穿衣品味,怎么都脱不了暴发户的气质。 “王爷请!”往日嚣张的慕容凌云,却对中间的那位滚龙袍公子很是恭敬,林氏听得心中大震,寿昌伯府果然圣眷隆宠,寿昌伯夫人过个散生,连当今四皇子,寿王爷都亲临,可真是体面得紧呢。 不由抬头睃那年轻的寿王,只见他身材修长,虽说五官稍显阴柔,但举手投足间都有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倒底是皇家儿郎,怎么看都比一般的贵公子要尊贵优雅一些。 似是感觉有人在偷看他,寿王狭长的眸子微抬了抬眼皮,目光淡淡的巡视过来,林氏忙低眉顺眼,不敢再看,衣袖却被人扯了扯,就听婉丽兴奋的小声道:“娘,那是寿王爷么?好俊啊!” 本站,请勿转载! 第四十章 :赴宴2 林氏吓得魂都出来了,惨白着脸偷看寿王,生怕婉丽的话被听了去,好在寿王已经收回了目光,并没有再看这边,她才松了一口气,忍不住暗地里死掐了一把碗丽的手臂,小声斥道:“你作死啊。” 婉丽咬牙受痛,好在还知道不能在美男面前失了礼仪,才强忍着没有尖叫出声,只是嘟个嘴委屈地站着。 慕容凌云引着寿王几个往府里去,迎客的婆子已经着人抬了软轿来,婉清半倚在碧草身上,心里十二分不愿进寿昌伯府的大门,嗫嚅道:“怎好麻烦贵府的御医,也不是很严重,回府去歇个两天就好了,麻烦妈妈向寿昌伯夫人告个罪吧。” 婉清这番话很合婉容和林氏的心意,这两个人难得有同一致的帮婉清说话:“是啊,头一回来府上,哪里就好意思太叨扰,这孩子出门就伤脚,也是背运,可别让她把晦气带进贵府里了。” 古人最是信这个,那婆子原是很坚持的,听了这话倒是犹豫了,正要作罢,这时,周遭无端就升起一股子冷冽之气,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来,那声音像是心肺都要咳出来似的,让人听得肠子都揪缠在一起。 抬眼看去,只见一个瘦削的身影正不知从何处缓缓走来,明明那般孱弱的一个人,偏所经之处气温像是降低了两度以上,气压低得让人窒息,林氏愕然地看着来人,怔怔的有些不知所措,明明那身衣服并不算特别华贵精美,佩饰也并不如何的尊贵,偏她此时,比见到寿王时更加胆战,竟是连大气也不敢出。 婉容的脸色立即变得苍白起来,下意识就躲到了林氏身后。 像是过了一个漫长的世纪,那人终于止住咳,瘦削的俊脸上泛起一丝潮红,总算到了婉清跟前,停住,耸眉抬眸,语气讥寒:“我从不知,原来舅父家的富贵福气是一个小小的脚伤就可以冲撞得了的。” 那仆妇似也惧他,脸色一红,福身说道:“表少爷说得是,奴才……奴才这就请三小姐进府医治。” 这算是第二次见面了,没想到还是和第一次一样,他一来就为自己出头,不过,大哥,我不想进府好不好?你不要多管闲事啊 。婉清直直的瞪着上官夜离,真不知道自己哪里就值得他大少爷关心了,您自个儿都快要接不到地气了,管那么多干嘛。 许是婉清目中的怨忿太过明显,上官凌云眉峰聚拢,原本俊秀的眉眼立即盛满戾气,竖眉横眼道:“即是脚伤,何故还要逞强出门?不会又是遭了哪个姐妹的暗算吧,三妹妹还真是笨得可以,每次都能中招。” 关……关你大爷什么事!婉清听着他话里的讥讽和轻视,不由得心蹭蹭直冒,黑白分明的水眸里快要冒出烟来,正要反唇相讥,就听得婉容倒抽一口气,躲在林氏身后瑟瑟发抖。 上官夜离冷哼一声,微眯了眼,一言不发,却杀伤力十足地紧盯着婉容,原本笼罩在婉清头上的低气压立即涌向婉容,婉容眼皮都不敢抬,丰润的双唇上下直打颤,终于捱不住那凌厉的目光,眼泪夺目而出,乞求地看向婉清:“三妹妹,我……我不是故意的。” 林氏总算想起自己是顾家的家长,大庭广众之下,怎么也要表演一下对子女的维护,开口问道:“你……是何人?”声音虽大,但嗑吧的语气,显示出她不足的底气。 上官夜离似是才看到她这号人物,难得的垂眸睨了她一眼道:“上官夜离见过太太。” 话语恭敬,但那睨着眼,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哪里是拜见长辈的样子,十足就是高级领导在接见底层员工…… 林氏大震,他……他就是婉丽的未婚夫?果然是个病殃子,还是个臭脾性,怪不得婉丽不肯……嫁个这样的人,不是把婉丽往火坑里推么?她的心里一阵庆幸,但愿还来得及…… “原来……是世子。()”知道他会是自己的女婿之一,林氏方才的怯懦消散了些,未来岳母的架子立即就端了起来:“世子倒是很关心我家清儿,不知你们何时相识的。” 林氏的话不温不火,却是暗藏杀机,连她都是第一次见,婉清又是怎么识得的,未经家长允许的男女会面,不是私会又是什么?她如今巴不得上官夜离和婉清表演一场奸情让她当场抓住才好…… “前些日子太太带了二妹妹,三妹妹,四妹妹一同去了靖宁侯府,太太莫非就忘了不曾?”上官夜离淡淡地回道,说罢又看向婉容,“二妹妹好像很怕我?上次打四妹妹那一巴掌实在是下手太轻,以至于二妹妹没记得住啊 。” 婉容吓得紧抓住林氏的手臂哭道:“母亲……母亲救我。” 林氏还是头一回看到如此蛮横不讲理的人,当着她的面也敢承认她打了婉丽,还如此红果果的威胁,气得老脸惨白。 上官夜离脸一沉,压下戾气满满的眉眼,林氏刚想逞强斥他两句,嘴没张,就被他浑身上下叫嚣着的森冷之气给震住,生生咽下了那一口郁气。 寿昌伯府的那婆子忙提着胆子打散方:“表少爷身子不好,请先进府吧,顾太太也请带着几个小姐进府,软轿来了,奴才也请三小姐上轿。” 上官夜离听了这才愰悠悠抬脚离开,还没走两步,又回了头对跟着他的小厮道:“回府给爷把宫里的续玉膏拿来,原就瘦不啦叽的,再崴个脚,走路就更难看了。” 谁瘦不啦叽了?到底是谁瘦不啦叽?婉清真想冲过去质问这个自大的又恶劣的人,可是,鉴于那个人强大的气场,和自己这弱小的小身板子……续玉膏应该是很金贵的伤药吧,呃,看着药的份上,姐忍! 心底,却滑过一丝疑惑,这位世子爷似乎对自己关心过度了,上一次就瞧着眼熟,可那劫匪精壮得很,哪里似这般瘦若拂柳,连走路都一步三摇? 既然不得不进府去,婉清也就懒得再装瘸了,揉了揉脚说已经好了,又乖巧的孝顺的请林氏上软轿,只说没有母亲走路女儿坐轿的道理,就算脚有些痛,为了母亲,也是能忍的。 一时,府外又来了不少宾客,三品以上的女眷才有软轿接进去,林氏很受用的听了婉清的话,老实不客气的坐着软轿进了府。 婉清婉丽几个由仆妇引着进了府,仆妇边走边拿眼睃婉清,见她果然走路还算稳妥,才松了口气,边走边道:“夫人原是想亲自来迎顾太太和几位小姐的,只是如今夫人的身子越发的重了,只好委屈几位,由奴才来迎了。” 婉清听得心中大震,上回见到寿昌伯夫人就觉得,她病得很重,难道养了这么些日,病反而更重了? 仆妇引着婉清和婉丽几个到了花厅,宁华郡主果然带着上官子怡先到了,赵姨妈和二太太也各自带了赵淑媛姐妹,顾婉烟坐在花厅里 。 寿昌伯夫人歪靠在躺椅里,竟是虚弱得连坐直的力气也没有,她身边,一个仆妇手里抱着个五六岁大,粉琢玉碉的女孩,那孩子眼睛水汪汪的,滴溜溜直转,机灵得很,看着玉雪一团,惹人怜爱。 林氏和赵姨妈坐在一旁,婉清和婉丽几个进去,与寿昌伯夫人和宁华郡主几个见了礼,又认识几位夫人后,女孩儿们就退到一边坐下了。 宁华郡主正与寿昌伯夫人说话,时不时的拿帕子试着泪,赵姨妈的眼睛却是亮亮的,时不时的插两句话,赵淑缓就去逗那女孩儿:“你是迎姐儿么?” 那女孩儿原本被仆妇抱着就很不安分,小身板子不停的扭来扭去,见有个漂亮大姐姐和她说话,眉眼笑得弯弯的,也不认生:“爹爹给我取名迎月,姐姐叫我月姐儿也可以,不过我喜欢人家叫我迎姐儿啦。”声音清脆如叮咚山泉,悦耳动听。 寿昌伯夫人满是慈爱地看着迎姐儿,眼中流露出不舍的温柔:“可怜这孩子,才五岁多,我要是去了,谁照顾她啊,再好的人,也比不得自个儿的亲娘……”一句话没说完,又在咳。 “知道这些个理儿,大嫂就该好生保养了身子才是,只要你在,谁还敢欺负了迎姐儿?”宁华郡主拍着寿昌伯夫人的手安慰她道。 寿昌伯夫人又好一阵咳嗽,身边的丫侍立着的丫环忙拿了颗药丸喂了她吃,好才好一些。 抬眼就直直地向婉清看过来,招了招手道:“顾三小姐,坐过来些。”神情很是慈爱。 林氏的脸一沉,睃了婉清一眼,轻咳道:“这孩子才崴了脚,走路有些不稳妥,夫人可是有话要对她说?” “怎么会崴了脚?行事也太不端庄了些。”宁华郡主不屑道。 婉清正巴不得不过去呢,垂头只当没听见宁华郡主的斥责。寿昌伯夫人眼里略有些失望,却还是笑道:“前次在妹妹府里,凌云那孩子也不知如何就看到三小姐了,难得他自己提出要我提亲呢,他都二十了,肯定下心来,我甚是欣慰。” 本站,请勿转载! 第四十一章 :赴宴3 当着一众客人的面,就谈起了儿女婚事,寿昌伯夫人还真是急眼了,婉清垂头作害羞状,心里却着急得很,她不想嫁骚包男啊…… 林氏脸色一僵,干咳了两声,低头喝了口茶才道:“能和伯爵府结成秦晋之好,是顾家的福气,凌云那孩子,我瞧着也是极好的,我们老爷对他也是赞誉有加,只是清丫头年岁还小了些,要到明年才芨笄,我是极疼她的,想留在她府里娇养两年,只怕会耽误了凌云那孩子……” 林氏的意思很委婉,想跟寿昌伯府结亲,但不想嫁婉清。() 寿昌伯夫人听了果然眼神黯了黯,微叹口气直直地看向婉清,赵姨妈就道:“清丫头也不小了,说起来,丽姐儿年岁比清丫头还要小呢,不也定下了侯府的婚事么?且先把婚事订下来,夫人喜欢清丫头,定是也会拿她当女儿看待,过门后,先不圆房就是,等芨笄了再行礼。” 寿昌伯夫人黯淡浑浊的眼睛立即又清亮了起来,抚掌笑道:“如此甚好,凌云能安定下来,我就是……就是去了,也能安心。” 说着,大颗大颗的泪花如珠豆般滴落,看得一旁众人心酸不已,几位夫人都是做母亲的,哪个不是为了儿女操碎了心,一时都感叹寿昌伯夫人红颜薄寿,富贵尊荣全齐,却无福消受。 林氏到了嘴边的话就说不出口了,赵姨妈这一席话让她无从反驳,答应吧,就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不答应,以寿昌伯府的家世,肯求娶你一个小小五品官的庶女,已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了,那不是不识抬举么? 抬眸四顾,在坐的除了她,几乎都是三品以上,有诰命在身的夫人,除了几个姻亲,谁肯拿正眼看她啊,幽幽地瞪了赵姨妈一眼,眼前又浮现出上官夜离那阴戾孱弱的样子,一横心,硬着头皮道:“其实,原是看二丫头与世子年貌更为相当,她已经十六了,她嫁过来,就比清丫头更为合适一些……” “唉,凌云那孩子死心眼儿,年貌相当的小姐也不是没有,他能看得中的就只三小姐一个……”林氏的话还没说完,寿昌伯夫人摇头打断了她,她的儿子她心里清楚,素行**无忌,若非名声坏了,以他的相貌身世,又岂会屈尊娶个庶女?难得他肯收心要娶妻,她也不想逆了他的意思,儿女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那顾二小姐看着就是个虚荣利害的,迎姐儿还小,将来伯爷还会娶继室,如果嫡亲的嫂嫂太过利害,又有谁来维护她? 想到此处,寿昌伯夫人的眼神变得凌厉了起来,“我已经跟伯爷商量这事了,明儿就请大媒到顾府去,伯爷亲自去提亲 。”语气竟是不容拒绝的坚定。 林氏被她的气势所震,呐呐的说不出话来,寿昌伯夫人的意思很明显,这亲事由不得林氏不同意了,顾家真正作主的,还是顾大老爷,寿昌伯亲自出马,给足了顾家面子,顾大老爷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婉清听得头皮发麻,婉容坐在她身边听着就在磨牙,才被上官夜离好吓了一次,这会倒是老实,不敢拿眼剜婉清了,只是拿脚蹭着大理石地板,绣花鞋底子不时的发出刮地的哧哧声。 婉丽也是脸色苍白,一双盈盈大眼不时的睃林氏,咬着唇只差没哭出来。寿昌伯夫人怕是怎么也不会知道,她定下的这桩婚事,让顾家的三个女儿全都把心揪起来了。 上官子怡悄悄问婉丽:“四妹妹不舒服么?我瞧着你脸色不太好。” 婉丽勉强微笑:“今儿车有些颠,头晕。” 上官子怡听了就道:“也是,妹妹家是单骑马车,不如双骑的稳当……” 天朝马车也是有规矩的,马也贵得出奇……上官子怡明知顾家是用得双骑的,偏要问,那不是显摆么?婉丽倒底没受过什么气,苍白的小脸上就泛起一股红晕来,看在别人眼里甚是娇羞,其实是气红的。 “不过,四妹妹将来过了门,我家府上四骑马车都有,又快又稳妥,妹妹以后再也不会晕车了。”上官子怡火上浇油,大眼里扑闪着狡黠的光芒。 婉丽的脸又胀红了几分,双手放在膝上,将好好的蜀锦面料的夹棉长袄下摆揉皱成一团。 上官子怡见也差不多了,亲昵地笑着附近婉丽:“大表哥养了一只海东青,原是西戎进贡的,皇上赏了寿王爷,寿王爷和表哥亲近,就送了给表哥,今儿舅母生辰,寿王也亲临伯爵府,如今怕是正在逗那海东青,与其在这里坐着无趣,不如妹妹和我一块去瞧瞧新鲜?” 婉丽风雨欲来的小脸上瞬间乌云散开,阳光普照起来,美丽的大眼灿亮如星:“好啊,只是,就这样走了,只怕夫人们会怪呢 。” “怕什么,有我呢。”上官子怡笑道。 婉清自寿昌伯夫人定下婚事起,就郁郁的没了精神,婉烟在一旁掐她软腰:“小妮子,害羞呢。” “烟姐姐……”婉清回得有气无力,实在没胆子当着外人的面显示对这门亲事的不满,只能装羞涩了。 婉烟听出她语气里的无奈,凑近她:“你……不愿意?” 婉清抬头,两条秀眉可爱的拧在一起,咧开嘴对婉烟一呲牙,做了个鬼脸,吓婉烟一跳,却是小声劝道:“……门弟身份都不错的,大太太没把你送给个半老头子作继室,这门婚事还算是高攀,三妹妹,女孩儿还是认命的好。” 婉清无语了,是啊,没将她嫁个半老头子作继室,已经是千恩万谢了,以林氏的作派,她肯定是要让自己替嫁的,是嫁给那个骚包男好,还是那块冰山好呢,冰山真的是病殃子吗? 正愁肠百结时,就见上官子怡钻到寿昌伯夫人怀里,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寿昌伯夫人就笑道:“是我疏忽了,怡姐儿,你带着几位姑娘去园子里耍吧,只是千万莫到桂园去就是,别吵了你舅舅。” 上官子怡眼珠子一转,脆生生的应了,笑着去拉婉丽的手,又去拉赵淑媛:“媛姐姐,我们一快去玩吧。” 几子上摆着一盘枇杷,赵淑媛正一个一个细心剥了喂着迎姐儿,迎姐儿的奶娘在一旁小声的阻止:“姐儿不能吃太多水果,怕凉了肚子就不好了。” 迎姐儿嘟了个小嘴角,一脸的不高兴,赵淑媛偷偷的趁奶妈不注意,就塞一个到迎姐儿嘴里,迎姐儿也乖巧,小嘴儿包着杏子鼓在腮帮子里,装模作样不让人看见她在偷吃,只是那原本就胖乎乎的小脸一鼓来一鼓去,像钻进了只小兔子,看得一旁的赵淑云捂嘴直笑。 听见上官子怡叫她,赵淑媛温柔的拿了帕子拭着迎姐儿嘴边流出的汁水,笑着摇头道:“我不去了,你们玩吧。” 谁知迎姐儿一听说有得玩,张开短臂就往赵淑媛怀里扑:“姐姐,姐姐,我也去,我也去 。” 赵淑媛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迎姐儿有些沉,她却抱得有模有样,且没有半分吃力的样子,:“好,好,姐姐抱你去玩,不过,迎姐儿要听话哦,不能再吃果子了哦。” 迎姐儿早就坐不住了,小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双臂环住赵淑媛的脖子就不肯松手,生怕她丢下自己。 寿昌伯夫人看得微怔,目光不由在赵淑媛身上睃巡了一遍,看她笑得甜美自然,目光逐渐变得温柔起来。 扬了声对迎姐儿的奶娘道:“好生侍候着,把姐儿的毛披给带着,莫怆了风就好。” 在花厅里,既不能大声说话,又不能随意的笑,连坐姿都要时刻保持端庄贤淑,婉清的小腰板都快酸死了,能玩,自然是乐意的,婉烟一扯她的手,在她耳边笑道:“咱们又像上回在侯府一样,不与她们一块,可惜芳姐儿回去了,不然,三个一起说说话儿也好。” 寿昌伯倒是有几房妾室,只是生的都是男孩儿,寿昌伯夫人三十岁上才得了迎姐儿这一个女儿,才五岁,府里没有适龄的小姐,所以,上官子怡就成了当仁不让的小女主,引着女孩们一起往园子里去。 果然出门没走多远,上官子怡就有些不耐烦招待婉容婉清和婉烟几个了,只对赵淑媛姐妹和婉丽好,婉烟牵着婉清的手,两个自成一派,只有婉容孤零零的,明知上官子怡瞧不起她,她也无处可去,只能厚了脸皮跟在婉丽身边,一个劲的讨好婉丽,婉丽怀着心事,没怎么答理她,也不知道婉容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婉丽才亲亲热热的也挽了她的手一道玩。 寿昌伯府的园子里奇花异草尤其多,比起靖宁侯府沉郁厚重来,寿昌伯府的园林就显得清逸精细一些,亭台楼阁的色彩夸张而明妍,一如慕容凌云那骚包的个性。 婉清和婉烟边走边聊,碧草还有婉烟的两个丫头都跟在后面。 豆芽儿却似对寿昌伯很熟,倒是有意无意的在前头带着路,一时还木着个脸道:“听说全京城里也就寿昌伯府的蝴蝶兰是开得最好的,小姐,咱们要不要去暖房看看,如今正是开花的时候呢。” 本站,请勿转载! 第四十二章 :赴宴3 婉清一听来了兴致,拉起婉烟兴致勃勃的去看,豆芽儿在前头带路,穿了好几个回廊、亭子,才到了一处避静的院子外。 “暖房应该就在这里,不过前面是世子养花闲暇时的休憩之所,今儿世子应该在前头待客,咱们绕到后头去瞧吧。”豆芽小声说道。 婉清怀疑地看着豆芽儿,知道她来历有些不简单,但却不知,她原来与寿昌伯府也有关联,莫非她是寿昌伯府出去的么? 婉烟也是看了豆芽儿一眼,但并没有说什么。 豆芽儿怯怯的说道:“奴婢的娘以前在这府里做下人……” 婉清便没问她什么,只跟着她沉着院外的小石路往前走,走进一片高大的玉兰树林里时,就听到一阵肆意嚣张的笑声从院里转来,声音里夹杂着一阵阵细弱的哭泣和申呤,男子狎玩时的喘息之声也随之传出 。 婉清和婉烟听得面红耳赤,忙止住脚步就要往回走,后面的豆芽儿不知碰到了什么,咣当一声响,屋里的人果然有所惊醒,只见偏房的门吱呀打开,慕容凌云从屋里踱了出来,那件骚包的大花黑袍随意的披裹在身上,前襟散开两粒盘扣,露出颈口一片精致的锁骨,粗犷的眉眼里含着春情被打断的恼怒,如一头正**的野狮般吼道:“谁在外头?守着的人呢,都死了么?” 婉清的吓得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里去了,忙拉着婉清将头一缩,躬着身子就往玉兰树林深处钻。紧接着就听见院里有脚步声,应该是护院的人出来查看了吧。 没走多远,就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屋里传出,那叫声稚嫩而惨烈,撕碎了这一片明丽的天空,更像一把尖刀穿透婉清的脑海,久久盘旋,挥之不去。 婉烟吓得手脚发软,摊在地上走不动,婉清只好拉着她蹲在草丛里,好一了,感觉搜查的人应该进了院子,她才拉着婉烟和碧草从林子的另一侧钻了出来,一路走到一个凉亭里,几人才惊魂未定的坐下。 婉烟缓过一口气来后,同情地看着婉清,“三妹妹……要不要我去跟娘说说,还是想法子退了这门亲吧,这样的人……” 婉清的心瓦凉瓦凉的,上次慕容凌云给她的印像只是骚包,并不坏,虽恣意张狂,但率直洒脱,原想,他那样的公子屋里的通房侍妾肯定不会少,没想到,竟会糜烂到如此境地,那叫声,分明是个孩子的发出来的,男人好色浪荡在这个时代并不为奇,何况是他这种世家子弟,可如此残忍变态……这样的人,想想都恶心。 她回过头来,直直地看向豆芽儿,那里,根本就不是什么暖房吧,豆芽儿是故意的,是有预谋的。 豆芽儿此时的脸色却比她还白,如金纸般见不到半点血色,垂在两旁的小手攥紧成拳,不住的颤抖着,原本木然的眼神,如今露出不符合她年龄的苍桑和沉痛,一如第一次见她时一样,婉清原本要质问她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心软了下来,豆芽儿……她肯定受过不少苦吧。 “别怪她,我觉着她也是一片好意,三妹妹,咱们回花厅里去吧 。”婉烟怜惜的揉了揉豆芽儿的头,叹了口气说道。 婉清的心里像堵了一块大石,郁堵得慌,整个心都悬着,没着没落,一股挥散不去的无力感深深笼罩着她,难道,自己的命运就如此任人摆布了么? 这一刻,她宁愿林氏耍尽阴谋,让自己给婉丽替嫁,嫁个病殃子总比嫁个变态好,让一个资深的浪子回头,她还没这种自信。 “走吧,回花厅。”婉清深吸一口气,起身出了亭子,豆芽儿默默地跟在她身后,碧草一把挽住婉清的胳膊道:“就依烟小姐的,请二太太帮着说说吧。” 婉清摇了摇头,这事连林氏都不一定作得了主,何况二太太,只能再想法子了…… 几人慢悠悠地往回走,路上惊奇地看到不少寿昌伯府的丫环婆子们神色奇怪的往另一院子里去,碧草好奇,扯住一个小丫头问道:“出了什么事?” 那丫头躲闪着不肯回答,碧草也机灵,塞了块碎银子在那丫头手里,小声道:“妹妹行个方便,我们初来府上,迷了路呢,那边要是有忌讳,我们也不敢再去……” 小丫头看了眼她身上的穿着,眼里就露出一丝鄙夷来:“你们是顾家的吧,若是别家的,我还真不敢说,怕污了人,既是顾家的,正好叫你知道,前面出了桩大事,你们顾家小姐摸到我们世子爷的屋里去了。” 婉清听得大惊,她们刚才不就正好从慕容凌云的院子边上出来的么?难道被发现了?忙扯住她问:“你们世子爷的屋在哪?” “雨花轩,小姐过去看过便知了。”那丫头说完就跑了。 婉烟和婉清听得面面相觑。提了裙也跟在那丫头后面走,果然没出垂花们,就看到一处院子,外面围了好些个仆役,都伸长了脖子往院子里瞧,几个粗使婆子正拿着粗棒子守在园外头,不许看热闹的丫环婆子们进去。 婉清和婉烟也不敢靠得太近,只能在外面看,又觉得寿昌伯府的规矩太散漫了些,府里出了丑事,按说应该有管事婆子压制着,不让传出去才事,哪能允许这些个丫环婆子们丢了手里头的事,都跑来看热闹的道理 。 就听得有人在小声议论:“顾家的小姐这好没廉耻,怎么说也是正经的官家小姐啊,竟然做出这等丑事来。” “不是说,夫人已经订下了顾家三小姐为大少奶奶了么,难不成,那三小姐与世子爷原就有私情……” “切,才不是呢,订亲的是顾家三小姐,如今出丑的可是顾家二小姐,真没见过,连自家妹夫也抢的,顾家想男人想疯了吧。” “听说顾二小姐是庶出,十六了还没说人家,顾家那样的家世,能进咱们府里当正经少奶奶,那是烧了高香的事,这样的好亲事,二小姐自然是要抢了。” 婉清越听越糊涂,慕容凌云不是在方才那院子里么?婉容怎么可能在这个院子里勾引他?难不成,有两个慕容凌云? 正疑惑间,就见寿昌伯夫人坐着软篼让人抬了过来,林氏和赵姨妈还有顾二太太铁青着脸也一起跟了过来,一旁的仆人立即散开,让出一条道来。 林氏见婉清站在一旁,却没看到婉丽,脸色更沉,目光如刀般剜向婉清:“你也杵这里看戏?四妹妹呢?” 婉清垂头回道:“回母亲话,女儿不知,女儿和烟姐姐在这边亭子里说话,四妹妹和子怡姐姐几个在一起的。” 寿昌伯夫人看了眼婉清,叹口气,让人将自己抬了进去,林氏几个也只好跟了进去,婉烟看二太太也在,也要跟着进去,二太太拿眼一横道:“还不快快回花厅去,这也是你们女儿家能看的么?” 婉烟只好撇嘴,拉着婉清的手走开。 两人心中好奇,磨磨蹭蹭的就不想走远,很快就听到屋里林氏的斥责,和婉容的啜泣声,接着就是一阵清脆的东西碎裂声,没多久,就见寿昌伯夫人身边的管事婆子出来说道:“你们都是太闲了吗?一个一个都没有差事要做了吗?来人,拿名册来,将这些个惫赖的奴才的名字全勾了,全都撵出府去。” 这下围着看热闹的仆人们全作鸟兽散,一窝蜂全跑了。 婉清和婉烟几个忙快步离开,在一侧凉亭后藏起来偷看 。 院子里久久没有再传出声音来,婉清估计林氏正在和寿昌伯夫人谈判,她这下心情大好,刚才还为非要嫁给慕容凌云那变态而烦恼,这会子就有人主动把这桩‘好’亲事抢过去了,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根本就不需要她费心费力去想法子了,不经意间,嘴角微微翘起。黑眸如洗水的玛瑙一样的明亮润泽。 “三妹妹好像很开心啊。”一条懒散的声音突然自她身后响起,婉清吓了一跳,回眸一看,竟然慕容凌云,也不知道他站在身后有多久了,只见他已然穿戴整齐,正负了手挑着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婉清,墨玉般的眸子里,有族火苗在跳跃,看得出来,这位心情很不爽。 “你……你不是……应该在”婉清惊讶的指了指前面的院子,又指了指后面,震惊得无以复加。 “应该在哪里?在爷的屋里跟你二姐私会吗?”慕容凌云恼火的吼道,“见过贱的,没见过这么贱的,早知道,爷上回就该一巴掌拍死她,也省得坏了爷的名声。” 切,你有个屁名声,偷香窃玉不过是风流一时罢了,比起你们亵玩幼一女来,根本就不算什么。 婉清连正眼也不想看这个无耻的变态男,拉起婉烟就走,根本不屑和他再说话。 估计慕容凌云还没有被哪个女子如此蔑视过,一个跨步就档在了婉清前面,深遂的眸子染上一层戾气,“三妹妹是什么意思?你明知屋里的不是我!” 婉清听了冷笑道:“是与不是,与我何干,请世子让开,男女授受不清,世子爷不在乎名声,小女子还是要脸面的。” “你……不要忘了,明天以后,你就是我慕容凌云未过门的妻。”慕容凌云气急,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立即将婉清笼罩,婉清能感受到他身上喷薄欲发的怒火,她勇敢抬起头,迎上慕容凌云的目光:“怕是不见得吧,以如今的形势看来,世子爷要娶的可是我二姐,恭喜!” “不可能,爷不想娶,谁也强迫不了爷,三妹妹,看来,你巴不得你我这桩婚事黄了才好啊,爷是哪里让你看不顺眼了,让你如此嫌弃!”慕容凌云一把撷住婉清的下巴,黑眸紧盯着婉清的眼睛,那样子,像要将婉清生吞了似的。 本站,请勿转载! 第四十三章 :赴宴4 婉清恼火的瞪着眼前这个狂躁的男人,脑中转了无数个念头,最后还是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没必要跟这个男人硬碰硬,激怒他对自己没有好处。() 于是,她浅浅一笑,小手很自然的握住慕容凌云的手腕,大眼无辜的眨巴着,用她自己都觉得恶心的声音说道:“世子……你捏得我好痛 。” 慕容凌云顿时愕然,从来没见过脸变得如此快的小女人,明明刚才还是一只竖起坚刺的刺猬,转瞬就变成了温顺的小羊羔,他有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无力感,满腔的怒火竟然在她那浅浅一笑间消散不少,轻覆在腕上的小手柔软而微凉,相触的那一瞬,似有股电流击遍全身,饶是他纵横花丛,也有些把持不住的异样……不经意间,他竟松开了她的下巴,怔忡地看着她。 婉清一脱离桎梏,立即后退一步,福身一礼,不待慕容凌云反应过来,转身拉了婉烟就跑。 柔软的触感骤然消失,慕容凌云没来由的感到一阵空虚,抬眸间,那小女人已经跑得像兔子一样的快,他下意识的轻抚方才被她摸过的手腕,唇角勾起一道温柔的弧线:“女人,你跑不掉的。” 婉清拉着婉烟一路狂奔,总算跑回了花厅,正要进去,就见婉容的丫头翠环正面白如纸般呆立在桂花树下,两眼空洞无神,如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婉清微叹口气,婉容今天的丑事是早有预谋的,而翠环肯定是被逼入伙的帮凶,如今事情闹得太大,顾家脸面大失,婉容最多受点无关痛痒的惩罚,而跟着的丫头怕是不死也得半残了…… 可这种事情,她又能管得了多少呢?硬硬心不看翠环,抬脚进去,翠环却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如同活过来了一般,大喊道:“三小姐……” 婉清不忍地顿住脚,同情地看着她,翠环苦笑道:“三小姐,奴婢不是来求你说情的,奴婢只是想跟小姐说几句话而已。” 好个通透的丫头,知道找自己也没有用,可惜了,婉清点了头道:“你说。” “这里不太方便,小姐请跟奴婢来。”翠环看了一眼花厅门口,这里一会就有人进出,实在不是好说话的地方。 婉清和婉烟听了也跟着她走到避静处,翠环还未开口,眼泪就盈了满眶,幽幽地看着碧草道:“你是好福气的,三小姐将来并定大福大贵……” 碧草也跟着她伤心,生而为奴命已经不好了,若再跟个恶主子,那就更背时了,拿了帕子小心为翠环拭泪,想要劝慰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 翠环感激地拍拍她的手,接过帕子道:“其实,奴婢昨儿就想要送信给三小姐,让三小姐提防一二的,可又怕三小姐瞧不起奴婢,奴婢也不怪二小姐,她也可怜,若是太太肚子里生出来的,她又何苦如此作贱自己,说来说去,这都是命啊。” 婉清听了越发的对翠环起了好感,她不来给自己送信,是怕自己说她背主吧,侍主不忠的奴才哪个主子会喜欢,记忆中,婉容对她们几个不是打就是骂,如今婉容又把她们推向了绝境,难得她并没有存下恨意,还肯同情婉容,婉容真是该死…… “二小姐原是跟着上官小姐和四小姐的,可不知为何,上官小姐和四小姐两个就把二小姐给甩开了,二小姐又气又无聊,就让奴婢打听世子爷的住处,原本,只是想守在屋外头,制造个偶遇罢了,谁知,我们几个去了后,那院子里连守园的婆子都没有,二小姐的胆子就大了起来,非要进去,奴婢死劝她也不听,奴婢没法子,只得跟了进去,哪知,二小姐一进去,正好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也进来了,二话不说,就把二小姐给抱进里屋去了,奴婢吓了一跳,正要叫人,突然就被人一掌击晕了……醒来时,奴婢就躺在桂树底下。” “原来如此,那你看清那个男人是谁了吗?”婉清皱了眉道,她感觉,这事情很不简单,好像有人挖了个坑,等着婉容往里跳似的。 翠环的脸顿时通红,羞道:“奴婢倒是看清了那人的模样,大约三十几岁的样子,长得也还俊朗,看穿着,身份应该不低,不过,那年纪……着实太大了些。” 三十几岁又穿着不俗的男人,肯定是有身份的,而这样的男人,又怎么可能没有娶妻,婉容还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如今怕是正经世子奶奶做不成,还要给个大她十几岁的人当妾室……天啊,她可以想像大老爷知道后的脸色会有多难看。 大老爷素来以书香门弟自居,顾家百年来,从未有将女儿送人作妾的先例,婉容这一出,怕是连命也搭上去…… “奴婢这回怕是逃不过去了,奴婢家里还有个瞎眼的老娘,奴婢死不足惜,只是放不下老娘啊,三小姐,奴婢求您,以后帮着照应下奴婢那没儿没女的娘吧。”翠环猛地跪向婉清,纳头便拜,倾刻间额头上就磕得红肿。 婉烟听得心酸,一把扶起翠环道:“你起来,我去求娘为你说情,最多就是打几十板子的事,死不了的 。” 翠环听得大喜,调转头又向婉烟拜了起来,婉烟抽着鼻子又道:“你以后还是别跟着二姐姐了,我去求了爹爹,把你要到二房来算了。” 婉清就看见翠环轻吁了一口气,不由在心里微叹,果然大宅院里的女人没一个是简单的,刚才自己又被翠环利用了一把,她明着是来求自己的,其实是求婉烟吧,自己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庶女,她犯了这么大的事,以自己的身份处境又哪里能帮得了她,婉烟是嫡出,又是二太太唯一的女儿,甚得二老爷的宠爱,只要她肯帮,翠环就有一线存活的希望。 几人正要回到花厅去,就听见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紧接着,就看到迎姐儿那胖乎乎的小身板子,像个小雪球似的从桂花丛里滚了出来:“媛姐姐,你追不到我哦,追不到我哦。” 婉清抬眸看去,就见赵淑媛温柔的在后面喊:“迎姐儿,跑慢些,别摔了。” 婉清不由怔住,真没看出来,赵淑媛倒是个爱孩子的,十几岁娇养着的大家闺秀,竟然有耐心陪迎姐儿玩了近一个时辰。 婉清与她不对盘,并不想和她打招呼,便和婉烟两个一同进了院子,赵淑媛终于追上了迎姐儿,一把将迎姐儿搂在怀里,迎姐儿毛绒绒的头就在迎姐儿怀里直拱,咯咯笑道:“媛姐姐好香,好香香。” 赵淑媛似是被她闹得有些乏力,眼中滑过一丝不耐,但随即那目光又变得柔和起来,抱了迎儿正要回花厅,就听得慕容凌云一声大吼:“不行,事情不是我做的,为何要我替爹爹学黑锅。” 赵淑媛身子一震,手一松,迎姐儿像个称砣一样从她怀里往地上坠,亏得她身边的丫头巧慧机灵,一把将迎姐儿捞了回来。 ------题外话------ 推荐小鱼的完结文《庶女》《望门闺秀》 好朋友素素雪的重生经典好文《重生名媛望族》欢迎包养 陌上好文《法医嫡女御夫记》 本站,请勿转载! 第四十四章 :娘子,安心嫁给我 待回头,就看见慕容凌云一身黑袍被行走的风带得肆意张狂,鼓胀得如他满腔发泄不出的怒火,额头青筯暴起,正大力甩开身边温言劝慰着他的男子。 “凌云,伯爷是何身份你不清楚吗?如今御使正像疯狗一样的到处乱嗅,巴不得鸡蛋里挑骨头……你不要因小失大!”那男子明明气质高华尊贵,却似对慕容凌云很是容让,俊秀的双眉紧紧蹙起,眼里尽是不赞同,一抬眸,触到赵淑媛窥视的眸子,那如琥珀般明亮的眸子骤然染霜,眸光凌厉无比,比女子更为艳丽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细线。 赵淑媛忙收了回了目光,故作平静的将迎姐儿再一次抱在怀里,匆匆往花厅而去。 “总之,我不会娶那个贱女人的。”慕容凌云瞪了赵淑媛的背影一眼,恼火的嘟囔道。 “凌云,莫非你是真心喜欢了那顾三小姐?”寿王明澈的双眸染上一层阴鸷,面沉如水。 “我……”慕容凌云的声音放软了些,别扭的转过头来,无奈的看着寿王,语带忧伤:“阿政,我总是要娶妻生子的,我娘她……没有多少日子了。” “我没说不让你娶,同样的是顾家小姐,娶二小和三小姐有何不同,如今父皇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关键时期,寿昌伯府半点岔子也出不得,我以前纵容你太多,使得你越发的放肆了,如今就算容了你,让伯爷娶了顾二小姐,那顾三小姐也不可能再嫁你,她们是亲姐妹,一个嫁进来当母亲,一作儿媳,你是想让这全天下的人都将上官府当成笑柄吗?”寿王一改方才的温柔体贴,语气变得生硬了起来,一甩广袖,抬脚就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慕容凌云抽了抽嘴角,胸中怒火万丈,回手一掌击向一旁的桂树,枝叶繁茂的树干吱呀一声,竟是断裂了。 寿王心中烦闷,沿着通幽小径往前院走,忍不住回头,不见慕容凌云追来,红唇一抿,眸光越发的阴寒,郁郁间,忽听到一阵悠扬的琴声,潺潺如清泉流淌,给这寂静的小林凭添一份优雅和闲适来,他微微一怔,这条小径是他和凌云的专属,所通向的院子更是他们的私密所在,寿昌伯府上下心如明镜,从没人敢轻易踏入,是谁胆敢在此弹琴? 琴声婉转,如歌如诉,似闺阁深锁的女儿,怀春思念梦中的郎君,甜蜜而幽怨,寿王的脸色却越听越阴沉,眸中闪着嗜血的阴戾,他寻声走去,就见明妍的樱花树下,一个花季少女,在纷扬如雪的樱花雨间,席地而坐,指尖轻飞,优雅的琴声便从她纤柔雪白的指间中流泄而出,女孩神态静谧娴雅,灵慧美丽如坠落凡间的仙子,寿王似是不忍打破了眼前的仙镜般的景象,顿住了脚步 。 那女子似是发觉有人过来,惊惶的抬眸,黑澄的杏眼如受惊小兔般四顾,待看清是寿王后,玉雪般的双颊刹时如染烟霞,真真人比花娇。 寿王眸中戾气一闪而过,唇角邪魅的勾起,广袖一拂,潇洒的向那女子一抬手道:“不知小姐在此弹琴,小王唐突了,请小姐莫怪。” 顾婉丽强抑心中激动,眼中惊惶未去,端雅起身,向寿王盈盈一礼:“王爷多礼,小女子甚喜樱花,僭越在此弹琴,但愿没有打扰王爷清静才好。” “你是哪家的小姐,往常小王并未见过你?”寿王温文尔雅的笑问。 “小女子顾婉丽,乃京都顺天府伊顾家的四女……” 寿王额间青筯直跳,藏于广袖的手掌紧握成拳,于牙缝中轻吐:“你也是顾家的女儿?”长腿迈近几步,伸手轻抬女孩秀气的下巴,眸中升起一股玩味来,原本清俊的眸子里,闪着如野狼一般**,这时,一声清唤从林外传来:“四妹妹,你躲在哪里?” 婉丽双颊一红,羞涩的退开一步,向寿王劝福一礼,便抱琴姗姗离去。 婉清和婉烟回了花厅,近半个时辰后,林氏和赵姨妈还有二太太几个,才回来了,却不见了寿昌伯夫人,林氏的脸色很不好看,目光像要杀人似的,婉清知她心中盛怒,却又不好在寿昌伯府发作,隐忍得很是辛苦,忙缩了头,尽量不让林氏注意到自己。 赵姨妈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待看到赵淑媛仍在哄着迎姐儿时,凶狠地横了她一眼。 特地来祝寿,寿宴还未吃,就出了这么档子事,颜面尽失不说,还非要留下等宴散了才能走,这等待的时间于林氏来说,比受凌迟之刑还要痛苦难熬 。 赵姨妈找到宁华郡主,好歹让寿昌伯府在府里封了口,那些来拜寿的亲戚们也三缄其口,席间并没有人再谈论上午发生的事情,一顿饭林氏不过扒了两三口,便放下碗筷,带了婉清几个火速回府。 回去时,婉容并没有与婉清同坐一辆马车回来,婉清心中叹息,如今还并不知最后的结果如何,但于婉容来说,以后的路怕是难以平坦,何必呢,如此甘冒世之大不违,就为了要嫁那样一个残暴又放浪的男人么?就真能为自己的争到将来的幸福么? 马车悠悠,行得很慢,婉清也没了要看街景的心思,懒懒的靠在车壁上小憩,突然听车夫吁的一声,马车停下了,婉清以为到家了,掀了帘子看,只见马车停在一处陌生的巷子里,车夫不知到何处去了,豆芽儿和碧草两个都在仆人坐的马车里,一时车上便孤零零只剩婉清一个人,她不禁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正等欲呼救,车帘被挑开,一个黑影夹杂着凛烈的寒风卷进马车里。 娘的,点子不会这么高吧,姐又遇劫匪了? 脑中电转,惊惧的缩成一团,小手托举着一个荷包颤颤道:“我……我只有这么多了,英雄不要嫌弃,拿去打点酒喝吧。” “扑哧”一声闷笑在耳边响起,一根微凉的手指轻点在鼻间,就听身边人讥诮地嗔道:“惯会装模作样的小狐狸。” 婉清听这声音有点熟,小心翼翼的从双膝间抬起头来,一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是一拳那人胸前捶去,骂道:“吓我有意思么?三番两次的,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我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呢。”个死劫匪,当姐好欺负吗? “哈哈哈,很好,小狐狸,这个样子才像你嘛。”他仍带着银色面具,任婉清的小手在他精壮的胸前捶打,笑得肩膀一抽一抽的,琉璃般的美目深遂幽暗,里面跳跃着欢快火苗。 婉清也知打不疼他,恼火的瞪他,恶狠狠道:“你究竟是谁,我可没兴趣跟个劫匪扯三扯四,本小姐可是良家妇女,大家闺秀,还想要清白嫁人呢,你自个也说了,男女授受不清 。” 他目中火焰更盛,一把捉住婉清的手腕,戏谑道:“我倒不知,把个陌生男子藏在**的顾家小姐原来如此贞烈呢。” 果然是他,你个恩将仇报的劫匪!婉清咬牙切齿,用力挣手,却被他拽得动不得,不由怒骂:“你这个无耻下流忘恩负义卑鄙阴险自大轻狂的臭土匪。”一口气把能想到的成语全用上去了。 “哦,可惜了,你不久就要嫁给我这个无耻下流忘恩负义卑鄙阴险自大轻狂的臭土匪了,娘子,为夫的特意来支会你,好生在家备嫁,记得给为夫的亲手做几套衣裳,记住哦,我夏日不穿锦绸,衣襟上不准绣梅兰,要绣松竹,春秋的料子就随意了,冬天我只穿鹅绒袄子,棉和丝都不要。我的脚是九寸五,靴面要麂皮的,要黑色白底子哦。” 他拉拉杂杂的说了一大串,不顾婉清要暴走的脸色,不待她下一句又骂出口,将她一带,轻拥进怀里,轻抚她乌黑的秀发,声音轻柔沙哑,如海边随风扬洒的细沙,“别怕,你只要在家里待嫁就好,一切有我,我会护你一世无忧。” 婉清正在心里腹诽他的自作多情,突然被他小心又青涩的抱入怀里,闻着他身上清新干净的淡淡檀香,心突然就变得踏实而又安宁,鼻子变得酸酸痒痒的,像小猫儿一样趴在他怀里闷闷地说道:“可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你总不会让我跟着你过东躲西藏,浪迹天涯吧,而且,我如今的婚事还握在嫡母手里呢,她哪里就肯如了我的愿。” “嫁给我原来是娘子的心愿么?”头上的声音透着难以抑制的愉悦,拥着她的手臂又紧了紧,婉清能听到他怦然的心跳声音。 “可恶的小狐狸,你心里明白得紧,不然,又怎会如此乖顺,我记得你是我的恩人呢,你只管放心嫁我就是,娘子,为夫的走了,洞房花烛夜再见。” 他捧起她的额头,在她的发间轻轻一吻,转瞬耳根红如火烧,如一阵风般消失不见了。 ------题外话------ 小鱼的《庶女》和《望门闺秀》还有没看的亲没 推荐好友素素雪的种田好文《重生名媛望族》 本站,请勿转载! 第四十五章 :替嫁1 身周属于那人的温暖骤然消失,心陡然又觉得惶恐不安起来,虽然猜出一些,到底还是没有看见他的真容,只说让她安心待嫁,可如今事情弄得越发的混乱,变数太大,谁知最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人走多时了,婉清仍呆呆的坐着,脑子里混混沌沌的思想有点停摆,良久,外面传来车夫的询问:“三小姐,可是启程?” 婉清也懒得问他刚才去了哪里,闷闷地点头道:“走吧 。” 也不知车夫如何绕的近路,回到府门时,林氏也正好下了马车,婉丽乖巧的上前扶住她,小脸俏丽红润,杏眼眸光潋滟,若水含情,林氏心中烦燥,竟是没留意到,转了头对跟着的王嬷嬷道:“请大老爷到枫林院来。” 婉清便看到婉容竟然是与翠环一同下的车,心中大震,林氏也是气急了,竟然让婉容与下人同乘一辆车回来,怕是故意要埋汰她的吧。 婉容俏脸紧绷,黑沉着脸,却并无半点羞赧之色,看见林氏也不行礼,推开欲扶她的翠环,昂首就朝府里走去。 林氏大怒,却又顾及脸面,强忍着,并没有在府门口发作。 婉清下了车,老实地跟在林氏身后,林氏回过头来,倒是难得的对她扯出一丝干笑:“清儿,脚可还疼?” 婉清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看着林氏,忙也上前一步在另一边搀扶住林氏,“谢母亲关心,女儿的脚早好了。” 林氏便拍了拍她的手,声音里竟是带了一丝哽咽:“委屈你这孩子了。” 婉清听得头皮发麻,林氏这张做作的脸怎么看都像狼外婆,她向来口蜜腹剑,如今自己的婚事被婉容给搅黄了,就这一点来说,她其实是很高兴的吧。 婉清扶着林氏去了上房,同婉容婉丽两个一样,都垂首侍立在一侧,屋里气氛凝重,大老爷随后就到了,见到婉容上前就是一巴掌甩了过去,开口骂道:“逆女,你还有脸活着!” 婉容被打得摔倒在地上,嘴唇倔强的抿紧,也不求饶,垂头并不看大老爷。 大老爷又转过头来骂林氏:“你看你都教出什么样的女儿来了,我汝阳顾家,百年世族,女儿素以知书达礼,贞洁贤达出名,如今却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顾家教女无方,行出这等见不得人之事来,教我以后如何在京城世族中抬头,如何见人啊 !” 林氏一脸愧色的任大老爷出气,良久,看他骂累了,才小意上前,扶了老爷坐下,温言道:“老爷,是妾身的不是,妾身平日对几个孩子太过纵容了,总想着她们几个没有亲娘疼爱,重言都舍不得说她们一句,以至于让她们失了高低分寸,不过,事已至此,就算打死容丫头也没用,如今最要紧的是如何平息事端,尽量挽回颜面才是啊。” 大老爷听了心气才平了些,坐下接过林氏递过来的茶碗喝了一口,抬眼看见婉清亭亭立在对面,眉目清秀如画,神情娴雅安静,一如当年的素心……寿昌伯府的婚事原是她的……大老爷突然心中一窒,柔声唤道:“清儿,到爹爹这边来。” 婉清从未与大老爷亲近过,突然听见他饱含父爱的声音,一时怔忡,不自然的走了过去。 触到那清亮眸子中的一点惊惶和疏离,一丝歉意爬上心头,当初,素心生下这孩子时,他也曾疼爱的将她抱在怀里……有多久,父女两连面都少见了? 印象中的清儿温柔沉静,从不争,不如婉丽活泼娇柔,也不如婉容伶俐讨好,可如今看来,三个女儿中,怕也就这个最为沉稳大气了。 “爹定会给你一个好姻缘的,这一次,是你姐姐对不住你,你……你莫怪她。”大老爷的声音有些干涩,原本儒雅俊朗的脸庞因为焦急而略显苍桑,婉清看见他俊朗的眼角爬上了细细的皱纹,久违的亲情突然如潮水般涌进心田,大老爷虽然生气,但还是舍不得真让婉容去死吧,骂归骂,到底是亲身骨肉,还是会想尽力法给婉容一个好结果吧。 一直以来,婉清眼里的大老爷是个好色自大,无情刻板,大男子主以极重的封建男人,可如今看来,他心中还是有些许父爱的吧。 “回爹爹的话,女儿一切听从爹爹的安排,二姐姐年长,原就应该她先出门子,女儿心中并无半分怨怼。”婉清福了福,抬眸坦然的对大老爷道。 “真是好孩子,你姨父军中有位五品郎将,人品才貌都还不错……”大老爷微叹了口气,难得耐心的对婉清说道。 “老爷……清儿还小,当着几个女孩儿的面,您如何说起这些来了 。”林氏忙截口阻止道。 大老爷老脸一红,尴尬的咳嗽一声,笑道:“也是,你和你四妹妹且先下去,我与你母亲还有事要问你二姐姐。” 婉清一阵头疼,怎么又冒出个中郎将来,又是何方神圣啊。但她不敢多问,向林氏和大老爷行了一礼,默默退了出来。 “三姐姐慢走。”婉清没走出多远,婉丽自身后追了上来:“三姐姐,那靖宁侯世子对三姐姐倒很是关照,三姐姐以前见过他么?” 婉清听了就皱眉:“四妹妹此话何意?我素日很少出府,怎么可能会识得靖宁侯世子?” “姐姐莫怪,今儿子怡姐姐对我说,先前在靖宁侯府,我挨那一巴掌,原是那世子打的,今儿又为着姐姐的脚伤,为姐姐出头,妹妹也没有恶意,看得出他对你很不一般,咱们女儿家原就命苦,婚姻大事由不得自己,只能听天由命,与其盲婚哑嫁,嫁一个不喜欢的人,何不想法子争取一二,那人如此维护姐姐,将来必定会对姐姐好,如若姐姐真对那人有意,妹妹大可以退了这门亲,由姐姐嫁过去可好?” 婉清听了半挑了眉看婉丽,见她俏丽的小脸微红,杏眼清澈坦然,似是由衷的替自己着想,如果不是早就知道她的品性,还真会为她这一番话动容,真拿她当亲姐妹待着。 “妹妹说什么,姐姐听不懂,我只知,婚姻大事,只能听从父母安排,且那靖宁侯世子何等身份,又岂是轻易肯退婚的,妹妹这些话快莫再说,若让有心人听见,还以为妹妹你心中另有所属,想违了父母,自行婚配呢。”婉清说完,转身就走,婉丽还真是林氏的亲生,一样的口蜜腹剑,明明怕嫁了当寡妇,把亲姐姐往火坑里推,偏还要将话说得冠冕堂皇,一副为自己着想的样子,看着就恶心。 果然听到身后婉丽骄躁的一跺脚,小声骂道:“哼,别给脸不要脸,这事,由不得你。” 婉清嘴角含笑,想起那人在自己耳畔自信满满的话,突然就起了丝玩闹之心,你想我嫁,我偏不如你的意,看你如何能娶得到我。 一转头,对碧草眨眨眼,碧草便对豆芽儿道:“你且回去让方妈妈备好热水,小姐一会子要沐浴。” 豆芽儿大眼一翻,木着脸道:“小姐,奴婢个子小,那听墙角的事,不如还是奴婢去妥当,小姐您可要注意着身份才是 。” 婉清听得一滞,这是买了个教养嬷嬷回来了么?气得拿手在豆芽儿脑门戳,横了眉眼道:“我就要去听墙角,最好是能把寿昌伯府那们亲事给抢回来,哎呀,我对寿昌伯世子可是一见钟情,再见……” 豆芽儿果然脸都绿了,大眼里满是委屈和不解:“小姐,你……你……”气得一跺脚又道:“你都听到那些声音了,你还……” “什么声音?豆芽儿,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事实,耳朵听到的也未必就是真话,没经过见证,谁又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作假?而且,你又凭什么说那人不好?难道,你知道内情?” 豆芽儿小脸苍白如纸,那张木然的小脸终于出现裂纹,眼中噙满屈辱的泪水,颤了声道:“怕是再没有比奴婢更清楚内情的人了,奴婢……奴婢差一点……只差一点也……” 不过十一二岁的孩子,此时满脸惊怖和恐惧,肩膀缩成一团,不断的抖着,婉清看着这样无助又痛苦的豆芽儿,心忽地就柔软下来,过去将她搂进怀里,拍着豆芽儿的背道:“别怕,别怕,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别怕,好豆芽儿。” 豆芽儿终于伏在婉清怀里呜咽起来,这一哭,似是将所有的郁气全都泄了出来,竟是哭得昏天黑地,一旁的碧草也跟着直掉泪,婉清叹口气对碧草道:“你带她回院子吧,豆芽儿以前的事,千万不要跟别人提起。” “呃,她以前什么事?”碧草边缩鼻子边问。 婉清脚步一滞,感情人家闹半天,一点也没听懂,只是单纯的见不得人哭,见眼泪水就跟着掉呢。 豆芽儿不好意思的从婉清怀里抬了头,含泪一笑,秀丽的小脸因这一笑如娇花绽放般明丽照人,婉清揉了揉她的额发道:“以后再别板着张扑克脸了,一点也不好看。” “小姐,什么是扑客脸。” “就是死人脸。” “小姐……” 本站,请勿转载! 第四十六章 :替嫁2 上房,林氏正跟大老爷说道:“……当时伯爷也是喝醉了酒,进错了院子,以为是自己屋里,也没看清容儿的样子,以为是他的小星,容儿当时吓得大叫,伯爷也就清醒了些,并没有真……如何,伯爷不想坏了名声,依寿昌伯夫人的意思,就将错就错,让伯爷纳了容儿就是,可咱们府里的女儿哪能作妾,妾身自然是不允的……可容儿有错在先,好端端的女儿家去世子屋里做甚?其心就不良,人家拿了把柄在手,妾身也没了底气,只得先回来请示了老爷再说。” 大老爷沉吟着,又拿眼横婉容,婉容跪直了身道:“女儿当时不知那是世子爷的院子,只觉得里面几株蝴蝶兰开得正好,问过几声也没人应……” 大老爷听了更气,正要斥责她时,就听外面有人丫头来禀,说是赵姨妈来了,大老爷的脸又沉了几分,对林氏道:“此事原本是赵家牵线,你且求求你那姐姐,我官微言浅,如若姐夫肯同去伯爵府,此事还有得一谈。” 林氏听了不甘的点了点头,大老爷不方便留下,便先走了。 赵姨妈黑沉着脸,一进来劈头盖脸的就把林氏一顿好骂,林氏也窝火,硬着脖子道:“姐姐也莫气,终归不管是父还是子,这门亲事是非成不可,你不就是怕清丫头没着落,扰了轩儿的心吗?总之我想法子嫁了清丫头就是了。” 赵姨妈狠狠的瞪了婉容一眼,挥手让她出去,然后说道:“如今得想法子让容丫头嫁给寿昌伯,寿昌伯夫人已经病入膏肓,根本就是在拖日子,容丫头如果能做寿昌伯的继室,于顾家是百利而无一害。” “可寿昌伯夫人还健在,总不能她还没去,就逼寿昌伯娶容丫头吧,这也太不厚道了些。”林氏不同意的摇了摇头。 赵姨妈拿手戳林氏的脑门子,嗔道:“你平日的心机手腕都去哪里了?这门亲可是关系到你家老爷的前程和顾家的名声,只要结成了,以后顾家在京城里头,还有谁敢轻视?明日我便亲上寿昌伯府帮你两家说合,至于三丫头的婚事,你莫要再去提,没有姐妹同嫁给父子的道理。()”说罢,也不等林氏回过味来,就起了身急匆匆离去。 林氏听得莫名,她这个姐姐素来凉薄心狠,今儿表现得也太热心了一些吧 ! 一旁的王嬷嬷却是眼珠子一转,附在她耳边道:“姨妈怕是心急如焚了。” 林氏微怔,不解地看着王嬷嬷,王嬷嬷看了眼四周,林氏便让旁人都退下,王嬷嬷才道:“太太您是没看出来,媛姐儿怕是动了春心,她在寿昌伯夫人面前对迎姐儿可是太过热情了,奴婢今儿个看着就不对,奴婢听说,那寿昌伯过去乃京城第一美男,长得貌比潘安,丰神俊秀,原就比寿昌伯夫人还要小一岁,如今儿子虽然二十了,他不过三十五六的样子,风华不减当年,媛姐儿那性子,一般的少年郎怕是看不上,初见这般稳重又风雅的男子,就起了心也是有的,不然,姨妈也不会如此着急,巴不得二小姐嫁了寿昌伯就好。也是想断了媛姐儿的心思,毕竟寿昌伯可是宁华郡主的亲兄,上官小姐又与轩少爷订了亲,没有亲哥哥还要尊妹妹一声舅母的道理呀。” 林氏一听,也警醒过来,转儿笑了起来,笑道:“怪不得,我还以为她转了脾性了,如此正好,她若真能促成容姐儿与寿昌伯这门亲事,于老爷可是分大礼,若她跟老爷开口,老爷也不好不应……只要老爷答应让三丫头替嫁,我的这颗心也就算是落地了。” “姨太太怕是不会同意呢……”王嬷嬷担心地说道。 “她不同意?那就让容姐儿嫁过去作妾好了,总要留点念想给我那宝贝姨侄女儿不是?寿昌伯夫人,这个名头还真响亮,媛姐儿果然很像大姐。”林氏眼里滑过一丝狠厉,心情骤然大好。 王嬷嬷的心忍不住颤栗了一下,想起了惨死的红叶……干巴巴的跟着笑了。 第二天,林氏坐在屋里不紧不慢的梳妆,赵姨妈派了云妈妈来催过两回了,林氏却一点也不着急,气得赵姨妈亲自杀了进来,皱了眉对林氏吼道:“我这可为了你们顾家!” 林氏正要说话,就听得外头小丫头来报,靖宁侯府来人求见。 林氏听了就皱眉,赵姨妈笑道:“快快有请。”完没有半点越俎代庖的自觉。 一时,一个穿着体面的婆子走了进来,神情不卑不亢的给林氏行礼,林氏如今最不想看到的就是靖宁侯府的人,脸色就有点不好看,垂着眸,半晌都没叫起。 那婆子唇角便带了丝不屑,径直起了身,自顾自道:“奴婢是老太君跟前的,夫家姓莫,亲家太太叫奴婢莫家的就好了,奴婢今儿是来向太太送纳徽礼的,请亲家太太着人去府门迎礼 。” 林氏听得大震,猛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你说什么?过纳徽礼?如何这般急切?” 要知道,过纳徽礼一般是在婚前的半个月时进行,靖宁侯府此时来行纳徽礼,那不就是说,半月之后,顾家就要将婉丽嫁过去! 林氏那张保养得当的脸顿时抽畜起来,眼眸赤红如要杀人一般,不管不顾的冲口就道:“不行,我不同意。” 那婆子听了也不急不躁,仍是一脸淡笑:“亲家太太这话说的,我们老太君了,世子爷的婚事早在年前就定下来了的,如今两家相交融洽,纳吉问名纳彩之礼已过,自然是要继续将六礼行完的,太太莫非想要反悔不成?” 林氏真想答,是啊,我就是想反悔啊,可是,倒底知道靖宁侯府势大,不是顾家能得罪得起的,强制按纳下心中的忧急,干笑道:“哪里,只是长幼有序,如今我家二丫头和三丫头两个的婚事都还没定下,哪有姐姐未出门子,倒是先嫁了妹妹的道理,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我只是想请嬷嬷回禀老太君,这纳徽之礼还缓一缓吧。” 赵姨妈在一旁听着就不高兴:“妹妹,这门亲事订下时,靖宁侯就问过妹夫,说是能否让丽姐儿快些过门,当时妹夫也是应下了的,如今你怎可出尔反尔?” 林氏真想抓块泥巴糊住赵姨妈的嘴才好,赵姨妈如此,不过想靖宁侯世子早日完婚后,她好快些把上官子怡迎娶过门,到时候,就算赵昱轩再如何的不情愿,生米煮成熟饭,也由不得他再作他想了。 “赵家太太说得正是这个理儿,府里的大管家已经在前院见过顾大老爷了,亲家太太还是着人去前院迎礼吧,奴婢也好回去向老太君交差。”那莫家的看着恭敬,其实话语里根本没拿林氏当回事,你家老爷都应下了,你一个内宅妇人,反对又有何用? 林氏听得额头青筋直冒,一咬牙问道:“侯府如此急迫要迎娶我儿过门,连多等个一年半载也不行,不会是有什么说不得的内情吧。” 那婆子听得微怔,脸上就露出一丝尴尬来,垂了眸道:“哪有什么说不得的内情,不过是世子爷……”说到一半,似是突然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拿帕子试着嘴角,冷着脸道:“……靖宁侯府在京城里头也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家,与贵府的婚事三媒六聘礼数周全,并半点不对,亲家太太故意扯三扯四,不知意欲何为?” 林氏听了这话就如梗在喉,一口气就憋在胸腔子里头,上不得,下不得,还要陪了笑脸道:“那是,顾家能与侯府结亲,原就是高攀了,方才是我说话不周,还请嬷嬷见谅 。” 那婆子又说了几句话后,就告退了。 林氏忙对王嬷嬷使了个眼色,王嬷嬷手里捏着个沉淀淀的荷包退了出去。 不一会子,王嬷嬷回来,看见赵姨妈还在,对着林氏欲言又止,林氏便道:“姨太太是我嫡亲姐姐,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王嬷嬷就道:“……原来靖宁侯世子身染沉苛,太医院的方院正早就下过定断,估计世子爷活不过……一年,所以,才会屈尊降贵与四小姐定亲……今儿一大早,说是又犯病了,这一次凶险得很……怕是想让四小姐过去冲喜……” 林氏眼睛就红了,泪汪汪的求赵姨妈:“姐姐,这可如何是好,丽姐儿才十四岁,我怎么能忍心她嫁过去就……” 赵姨妈也有些震惊,林氏就哭得更卖力了,“如今我也不敢退婚,反正是冲喜,谁嫁过去还不一样,三丫头的婚事不是正好被容丫头给抢了么?不如就让三丫头替了丽姐儿嫁了吧,反正以她的身份,能嫁个侯府世子当正经少奶奶,也算得是抬举她了,这们亲事可没埋汰她。” 赵姨妈听了便道:“只怕靖宁侯府不肯……三丫头是庶出…” “姐姐不是与宁华郡主交好么?丽姐儿可是我的心尖上的肉,就如同媛姐儿是姐姐的掌中宝是一个道理,我这个做娘的,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亲生女儿往火坑里推的,丽姐儿若嫁不好,那几个小妇养的一个也别想嫁出去,要死,也拖着她们一块儿死。”林氏满脸狰狞地说道。 赵姨妈听了果然慌了手脚,犹豫着道:“你别乱使性子,让你家老爷听了又要给你好看,你这法子也不是行不通,算了,谁让我是你姐姐,宁华郡主那里,就由我去说吧。” 本站,请勿转载! 第四十七章 :替嫁3 两姐妹说好后,就同时起了身往寿昌伯府去了 。 婉清坐在屋里,手里拿着绣花棚子就想起那个人的话:“我夏日不穿锦绸,衣襟上不准绣梅兰,要绣松竹,春秋的料子就随意了,冬天我只穿鹅绒袄子,棉和丝都不要……” 没来由的,耳根就一阵发烧,自大狂,谁要给他做衣服啊……垂眸看见自己手里拿着的正是一块细葛棉布,双颊越发的烫了起来,想着那人的身高尺寸,拿起针箩里的剪子,铺好料子,却不知从何剪起,他的语气那边的笃定,说会娶她,可倒底一切都只是猜测,她至今还没有见过他的直面目,若是猜错了……此他并非是彼他,而林氏……正一步一步设计着让自己替嫁,心突然又惶惑起来,拿在手里的剪子,就怎么也剪不下去了。 “小姐,白色的细葛……是做里子吗?”碧草忙完了手里的事,看见婉清裁得仔细,不由问道。 “做睡衣!”婉清头都没抬。 “可看着是男式的……呀,小姐,您这是要做嫁妆!”碧草后知后觉的叫了起来,一时,屋里,坠儿,方妈妈两个全回过头来看着婉清。 婉清的脸红得像熟透了的西红柿,她恼羞成怒,咬牙切齿:“碧草……本小姐明儿就给你找个小子配了。” “小姐好凶啊,我开始同情未来的姑爷了……”碧草一脸无害,两眼望天,悠悠的摇着头说道。 婉清气急,抬了手就要打她,这时,坠儿瞧着外头有人影晃动,忙跑了出去。 “小姐,翠环姐姐来了。”坠儿飞快的又跑了回来,语气有些忿忿的。 婉清还没作声,那边翠环已经哭着扑了进来,婉清忙让碧草扶起她来,问道:“出了什么事?” “三小姐,求求您过去看看吧,不知为何,四小姐和二小姐吵起来了,表小姐也在一旁帮忙,二小姐她……二小姐她说要去投湖啊……” 投湖?婉容会去投湖?婉清笑着摇头,虽然不知道婉丽为何会跟婉容吵起来,但是,她们爱闹闹去,她才懒得去掺合,那几个可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 “翠环姐姐,不是我说你,三小姐在府里的地位如何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四小姐发脾气,是三小姐能劝得住的么?我看,你还是快些去禀了太太才是正经。”方妈妈在一旁也是不赞同的说道。 “可是太太不在家,四小姐口口声声说要为三小姐讨公道……二小姐真如何了,三小姐你也脱不了干系啊。” 这是非要把自己往混水里拖么?不去,肯定是不行的,打发了一个翠环,肯定还有下一个人来,婉清看一豆芽儿一眼,豆芽儿满脸不赞成,方妈妈却道:“都是一个屋里,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特意打发人来知会了,不管出不管事,不去就是个错,走吧,奴婢陪你。” 临走时,婉清对豆芽道:“昨儿寿昌伯夫人赏的两枝珠花,你帮我选枝好的送给姨娘去,好些日子没去看姨娘了,你去给我告个罪,说我过会子就去看她。”豆芽儿领命退下。 才到婉容的院子外头,就听到一阵哭声,婉清无奈的走了进去,就见婉丽正环手抱胸说道:“小妇养的下贱坯子,顾家好好的名声就毁在你手里了,连着我和三姐姐的清白也要受损,你不是要投湖么?快去啊,湖里可没盖盖子,梁上也没上锁,再要不,你撞墙吧,死了干净,还能给顾家挽回点面子。” 婉容钗环不整,头发散乱,倚着墙角,却是一滴眼泪也没有,虽然脸带倦容,神情憔悴,但那双漂亮的大眼却是极亮,就像偷吃到蟠桃的孙猴子,闪着兴奋而又自得的光芒,抿着嘴,由婉丽骂着,并不还嘴,一抬眸,看到婉清进来,神情微僵了僵,随即又恢复了光彩。 赵淑媛淡漠而厌恶地看着婉容,冷笑着说道:“四妹妹,你道昨儿二姐姐怎么就突然离了咱们不见了?听说她昨儿去的屋子,寿王爷常去呢……” 这话无异是火上浇油,婉丽原本见婉容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再闹下去没什么意思,一听这话又火气,对着一旁的婆子道:“你们还愣着作什么,还不把这不要脸的拖出去打,她站在这里丢人现眼么?” 她身后的婆子听了撸着袖子就上,婉容屋里的丫头婆子们也不敢拦着,怕遭了鱼池之殃,婉清在一旁看着就叹气,婉丽如今是越发的跋扈了,婉容再如何,也是她的姐姐啊,哪有如此明目张胆的把姐姐往死里整的道理…… 正想着要不要劝两句,婉丽一回头,看见她来了,笑道:“三姐姐,我这可是在为你出气,你好好的婚姻让她给抢了,三姐姐就咽得下这口气么?” 婉清淡淡地看着婉丽道:“谢四妹妹的好心,不过,那亲事原就没定下来,就算不得是我的,都是自家姐妹,何必太过计较,二姐姐也受了不少苦了,她做错事,自有母亲惩罚她,四妹妹也好生回去歇息吧 。” 婉容听得怔住,大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婉清,要说起来,最该恨她的就是婉清,但如今唯一为她说话的却是婉清,平日自己百般讨好的婉丽巴不得打死自己才好……突然一股久违的愧疚感爬上了心头,别扭的别过眼去,对婉清猛吼道: “你来做什么,看笑话吗?不要你假惺惺的故作姿态了,还不快走,看见你就让我恶心。” 婉清听得大怒,她只是不想看到姐妹相残而已,婉容虽然讨厌,但也罪不致死,何况,很明显,赵淑媛不阴不阳的在烧阴火,自家姐妹何必演了戏给别人看? 原就不想来,既然挨骂,她巴不得走,一转身,就听到婉容一声惨叫,下意识回头,就见架着她的两个婆子也是面面相觑,原是要拖婉容出去的姿势变成了架扶,而婉容,则是身子躬起,脸色发青,嘴角溢出一条暗黑色的血丝,婉清大惊,那是……中毒了? 她刚要冲进屋里去救人,手就被人死死地拖住,回头一看是豆芽儿,“小姐,快走!”豆芽儿满眼警戒。 婉容犹豫着回头,见婉容大口大口吐着黑血,葱绿色的织锦袄子胸前染污了一大片,也许是血肉相连,心猛的被揪起,人像是僵木了一样,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走。 一旁的婉丽也吓住,愣愣的看着婉容发呆,两手也在抖,小脸都开始发白了。 只有赵淑媛唇角带着残酷的冷笑,不紧不慢的说道:“二姐姐这是怎么了?羞愧自杀?不对啊,你心愿达成,大好和前程就摆在眼前,怎么可能会自杀?哎呀,不会是有人气急,恨你坏了她前程,给你下了药?” 婉丽听了眼珠子一转,转过头来就对婉清道:“三姐姐,是你,一定是你心怀怨恨,所以下毒害二姐姐!” 本站,请勿转载! 第四十八章 :替嫁4 婉清心乱如麻,极力克制着自己想要过去掐死顾婉丽和赵淑媛的冲动,也是,赵淑媛向来心机深沉,以她的性子,怎么会和婉丽这种刁蛮女一起蛮干胡闹……婉丽向来有勇无谋,她既然明目张胆的拉开架式来教训婉容,就犯不着再去下毒,那只有赵淑媛的嫌疑最重,可是为什么? 眼前就浮现出迎姐儿那张粉琢玉碉的小脸来……难道赵淑缓才是想要嫁给慕容凌云的人? “来人,去三妹妹屋里搜,二姐姐中了毒,指不定三妹屋里就还藏着毒药呢。()”婉清愣怔间,赵淑媛很果断的对一旁的仆妇们下令,那些人,全是赵家从江南带过来的家生子,婉清的心越发的冰凉起来,冷声道: “表姐,当务之急应该是快些请御医来医治二姐姐才是正经,莫非,捉拿凶手比二姐姐的性命还要重要么?还是,你其实是巴不得二姐姐快点死?” 赵淑媛听得气急,凌厉的瞪了婉清一眼道:“自然是要请御医的,不过,真凶不捉拿,我和四妹妹岂不要背黑锅?谁都看得到,是我们两个在和二姐姐吵。” 婉丽刚才那样闹,不过是想出出气,并不是真的就想要害死婉容,她也没那个胆子真的杀死自己的亲姐姐,听了婉清的话,回过神来,大声道:“快去拿了娘的贴子去请太医。” 又转过头来对婉清道:“三姐姐,二姐姐的命要救,但你嫌疑最大,你的屋里还是要搜一搜的,若是你心怀坦荡,也不怕人搜不是?” 搜?全是你们的人,当然是想搜出什么来就能搜出什么了,婉清微眯了眼看着婉丽,她发现自己低估了婉丽,也许,一开始嫁丽是被赵淑媛利用了,但她很快就在这个阴谋找到了有利点,于是,便顺势而为,从被利用变为有意,因为,抓住自己了的把柄,她就能要胁自己心甘情愿的替她嫁到靖宁侯府去。 想通一切关节,婉清的心安定了很多,她淡淡的说道: “好,可以搜,但是,要搜也不是你们来搜,四妹妹,不要忘了,你和我都是顾家的女儿,而我,是你的亲姐姐,你没有权利搜我的屋子。” 婉丽气得脸都绿了,抬手就道:“哼,我就要搜,你又能耐我如何?” 一旁的赵淑媛就道:“四妹妹,你才是顾家正经小姐,她们不过是小妇养下贱蹄子罢了,走,表姐帮你一同搜去 。” 婉清听得大怒,指着赵淑媛的鼻子道:“大表姐,你的闲事也管得太宽了吧,你莫非忘了,你是姓赵的?我还真不知道,何时顾家的家事,要容你赵家人在此指手划脚了。” 赵淑媛听得勃然大怒,平生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不给她脸,只觉得自己是小看了这个小表妹了,平日看她柔柔弱弱乖巧老实,没想到会如此牙尖嘴利,思维敏捷,一语中的,一下子就点了自己的死穴,她不由重新神视起婉清来,眼前的女孩仍然瘦弱得如一片随时都会被风吹走的落叶,就那样静静的站着,神情淡定从容,凛然无惧,突然就想起自己那如月桂般清雅的哥哥,对她情根深种,心就变得酸涩难耐起来,越发的看婉清不顺眼,转了头对婉丽道: “好,原来寄人篱下果然是要遭人嫌弃的,好啊,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搬出顾家去。”说着,作势要走。 婉丽一下慌了,忙扯住她道:“媛姐姐,你也知道她不过是个庶出,她说的话怎么能作数,你莫气,回头我告诉母亲,让母亲好生教训她就是。” 赵淑媛眼睛一眯道:“也是,她如此气我,不就是怕我帮四妹妹你去搜屋子么?她越是心虚,咱们越是要搜,四妹妹,你说是吗?” “谁怕她了,走,咱们一起去搜。”婉丽听了就往外冲。 婉清心中着急,府里的丫环婆子惯会捧高踩底,这会子林氏不在家,自然全会听婉丽的,也不知玉姨娘为何还没有来…… 婉丽拉着赵淑媛越过婉清时,就听婉清悠悠然说道:“四妹妹,做人不要太绝,你的心思我也清楚,逼急了,我就死给你看,到时,你就等着上靖宁侯府的花轿吧。” 婉丽听得眼睛一亮,甩开赵淑缓就往婉清面前扑:“三姐姐,你是肯了?” 婉清冷笑道:“肯与不肯,不是我说了算的,我说过,自会听从父母安排,二姐姐如今命在旦夕,你还是先管二姐姐吧。” 婉丽大眼转了转道:“嗯,三姐姐说得是,怎么太医还没清来,来人,再去请 。” 赵淑媛没料到婉丽这么快就放弃了,心中大恨,却也不好强求,便道:“也是,就算现在去,怕也寻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哪有人害了人还留把柄在自己屋里的,不过,二姐姐这毒中得离奇,下毒之人,定然是买通了二姐姐的丫头了,四妹妹,何不把翠环和翠玉几个抓来训问?” 这法子婉丽喜欢,立即让身边的婆子拖了翠环和翠玉两个出来,“也别问,先打十板子再说,我就不信,她们敢不说出实情了。”婉丽挥挥手,心狠手辣与林氏如出一辙。 翠玉倔强地抿着嘴,任人拖了下去,翠环的脸立即就白了,拼命挣扎:“四小姐,奴婢……” 婉容连连吐了好几口血,痛苦的拧眉歪靠在**,此时,脑子却是清醒得很,屋里婉清和婉丽几个的对话她听得清清楚楚,一屋子的人,也就只有婉清这个笨蛋,在自己遭人陷害时,还想着要为她请御医救她,她突然就很想笑,自小,她就常欺侮婉清,以此来讨好林氏,讨好婉丽……十几年来,她没拿婉清当妹妹待过,而婉丽又何曾拿她当姐姐待过…… “慢着,让翠环说完。”耳边又听到赵淑媛的冷喝声,婉容肚子里翻肝搅肺的痛,心里却很想笑,赵淑媛……待迎姐儿那样好……她才是最很自己的吧。 “不要打奴婢,奴婢说,奴婢全说,是三小姐,她……她让奴婢下的药……” 果然是一箭双雕啊,连证人都备好了,那个笨蛋今天怕是逃不过了,脑海里又浮现出婉清刚从济庵堂回来时,那破破烂烂,瘦成一把骨头的小乞丐模样,才过了几个月的好日子吧,毒害亲姐的罪名……怕是比自己昨儿犯的错还要大…… “真的是三姐让你下的毒?”耳边又听到婉丽那毫不掩饰的兴奋,还有赵淑媛鄙夷的冷笑,她觉得好生厌恶,突然就挣扎着坐直起来,张开口刚要说话,一股血腥又涌出了喉咙,再一次大口吐起血来,身子一翻,整个人就摔在了地上,她捂住胸口,强制咽下那翻滚的血气,嘶扯喉咙大叫: “贱蹄子,你也不怕……不怕闪了舌头,这药是我……我自己吞的……你……你再污蔑人,我……”一句话没说完,又想吐,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发什么疯,竟然想帮那个笨蛋。 本站,请勿转载! 第四十九章 :婉容的婚事 翠环的污陷婉清虽然惊讶,但也算是意料之内,赵淑媛想要害人,自然是会做全套,这点子手腕肯定是要耍的,但婉容竟然拼死为自己开脱……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摔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姐姐,一种陌生的,几乎遗忘的感情从心头滑过,从穿到这个身体之上,她是第一次感觉,原来,也还有人把她当亲姐妹待…… 翠环顿时哑了口,她怎么也不想信,向来自私凉薄的婉容会为婉清说话,一时怔住,在原地发呆。 赵淑媛气得直想掐死婉容才好,设计好的两条路都被堵死了,如今婉容亲口承认是她自己服毒,此事再训问下去,只会露陷,她狠狠地一跺脚,瞪了地上的翠环一眼,一句话没说,转身走了。 婉清毫不客气的一巴常甩在翠环脸上:“举头三尺有神明,你污陷我时,心中可曾害怕过会遭报应?” 翠环羞愧地躲闪着,不敢直视婉清。 婉清放开她,冷冷地对婉丽道:“四妹妹,你也听见了,似这等污陷主子的奴才,该如何处置,你比我更清楚吧。” 整个事情逆转得太快,婉丽还有些发怔,听了婉清的话,呆呆的道:“拖出去,打死!” 翠环一把抱住婉清的腿大哭:“三小姐,奴婢也是没法子,奴婢是被逼的啊……是……” 婉丽似是不想再让她说下去,不耐烦道:“人都死了么?还不堵上嘴拖下去,让她又再乱咬出个人来?打死,死了不许埋,丢断葬岗上去。”说罢,她看都不看一眼摔在地上的婉容,转身走了。 她一走,婉清便冲进屋里扶起满身血迹的婉容,胸中酸涩难忍,方妈妈和豆芽儿一起上前,帮她将婉容抬上床,玉姨娘总算带着御医来了,婉清看着她隆起的肚子,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只是个姨娘,还怀着肚子……婉丽又是嫡女,她连说话的分都没有……能及时请了御医来,已经是难为她了 。 “四小姐派使出去的人在前头打了个转儿就回去了,许嬷嬷自后门出去请的御医,已经来了一阵子了,四小姐和表小姐没走,我也不敢进来,三小姐,不是我不来帮你……”玉姨娘小声解释着。 “难为你了,姨娘,我明白的,不怪你,快请御医诊脉吧。”婉清忙摇头,真诚地看着玉姨娘,让开身子让御医看病。 好在刘御医正好擅解毒,婉容中的也就是普通的砒霜,兴许是翠环下药时,还存了些许良心,份量并不太重,御医几针下去,又喂了婉容解毒的药物,婉容总算是捡回了一命。 醒来的婉容睁眼便看见泪眼汪汪的婉清,还有那张紧张又担忧的小脸,她很不自在的别过脸去。 “二姐,你醒了?”婉清捉住婉容的手,婉容不习惯的挣了挣,但婉清握得太清,她挣了两下挣不脱,也就算了。 “你……你要不要吃点东西,肚子还痛不痛,我让方妈妈炖了补品来。” “吵死了,我要睡觉,什么也不吃。”婉容翻个身向里,用背对着婉清,面对婉清真切的关怀,她很不习惯,眼中有热流涌动,她不想让婉清看见。 婉清怔了怔,端过方妈妈手里的碗想要喂婉容,方妈妈扯了扯她的衣袖,对她使了个眼色,婉清呐呐地站起来道:“二姐,那你先歇着,我过会再来看你。” 又吩咐翠玉好生服侍婉容,把碧草留下帮忙,这才走了出去,方妈妈拍了拍她的手道:“二小姐正别扭着呢,慢慢来吧,难得她心里还存着一点姐妹情,情愿自己认了也不想害你。” …… 却说赵淑媛,恼怒的带着人往回走,心中郁堵难舒,经过小竹林时,她烦躁地揪住一片竹叶,惹得竹枝乱颤,无聊的正要再揪一把叶子时,那乱颤的竹枝突然就像有了自主意识,一根食指粗的竹枝弹出去后,又甩了回来,正好抽在她肩上,肩上一阵火辣辣的痛,她吓了一跳,正要骂时,那竹枝又甩了过来,这一次是狠狠的抽在头上,额头上顿时起了一条血痕。 她吓住了,捂着头大骂:“都是死的么,还不砍了这破竹子 。” 但哪里听见回应,回头一看,跟着的几个人都莫名其妙的倒在了地上,一阵寒风刮过,竹林里发出鬼啸般尖厉的声音,整个林子鬼气森森,她顿时一阵毛骨悚然,背上接着又挨了一记猛抽。 “啊……救命啊……”赵淑媛吓得肝胆惧裂,尖叫着抱头狂奔,全然没有了半点淑女形象。 一个玄色身影从竹枝上潇洒跃至在地面,看着狂奔逃离的赵淑媛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冷厉,一纵身,脚踏竹枝,瞬间消失。 寿昌伯府,寿昌伯夫人强压住喉咙里欲咳的冲动,喝了一口枇杷水,才道:“她那样的身份年纪做伯爷的正室是不行的,迎姐儿还小,她那性子一看就不是个端方的,我又怎舍得把整个伯爵府交到这样一个人的手里。”说罢又咳。 “夫人,容儿那孩子最是知书达礼,昨日她也是无心之过,顾家的几位爷可是到了年纪就搬到前院去了的,那园子外头又连个守园子的人都没有,又没个指路的人,她哪里知道那里会是世子爷的住处,园子里的兰花开得正好,小女儿家爱花是再正常不过的……”赵姨妈脸含微笑,却字字珠讥,话里话外就指责慕容家家规不正,哪有二十岁的世子爷还住在后园子里的理。 寿昌伯夫人脸上果然滑过一丝羞惭,却仍咬牙道:“可凌云那性子是如何也不肯娶她……” 赵姨妈听了便看了林氏一眼,林氏自进来后就没说话,坐在那装木菩萨,见她看过去,林氏眼皮子都没抬,赵姨妈只好硬着头皮道:“倒底那日也是不世子爷在屋里,这种事情,做儿子的再孝顺,也有违伦常,世子爷自是不肯应的。” 没办法,林氏吃定了她,这坏人就只能自己来做了,赵姨妈心中恼恨,却无可奈何。 寿昌伯夫人果然眼角抽了抽,疲倦的脸上升起一片冰霜,冷言道:“既是如此,那只能委屈顾二小姐了,以顾二小姐庶出的身份,给伯爷做个贵妾也不算埋汰了她,不知二位认为如何?” “这如何使得,我家老爷虽然官小位卑,但顾家仍是汝阳大族,百年世家,也是簪缨世族,顾家女儿但没有与人作妾的道理。”林氏像是睡醒了,态度突然强硬了起来。 本站,请勿转载! 第五十章 :帕子1 “那倒是的,顾家祖上也出过一位阁老,两位相国的,如今二老爷也是官居三品,虽算不得显贵,但家声响亮,顾家女便是送进家庙也没有与人作小的先例,夫人,您总不能忍心看一个花朵儿般的女儿家从此青灯古佛,调零枯萎于家庙之中吧。”赵姨妈小心地注视着寿昌伯夫人脸色,生怕自己说得太过,寿昌夫人一下子就气过去了。 果然寿昌伯夫人的脸色越发的青寒,呼吸也跟着急促了起来,一旁的贴身丫环忙帮她抚背顺气,拿眼剜林氏姐妹。 赵姨妈看这情形,也不好继续开口了 。 好在寿昌伯夫人歇了会子气色又缓了些,她叹口气道:“我也知道你们的难处,不如这样吧,到底是伯爷自己的事情,如果伯爷肯娶二小姐为妻,那便把婚事订下,等我死了再过门吧。”虽然松了口,但语气却很不善,林氏姐妹咄咄逼人,简直就把她看成了死人,寿昌伯夫人如何不怒! 话说到这分上,林氏和赵姨妈就不能再说什么了,告了罪后,就起身告辞。 二人刚走,从内堂走出一个三十几岁的男子,此人身材修长,相貌清俊,面如冠玉,举手投足间,儒雅温润,他坐在寿昌伯夫人床前,温柔地握住她的手:“娘子,难为你了,都是为夫的错。” 寿昌伯眼中的冰寒瞬间融化,看着男子的眼神柔情似水,依恋深情。 “伯爷,妾身不辛苦,妾身身子不争气,不能再服侍陪伴伯爷了,但妾身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一个五品小官的庶女作践伯爷,以伯爷的相貌家世,就是娶个公侯嫡女也不为过……” “娘子,算了,就她吧,为夫的心里从来只有娘子一人,其他人,无论是谁都无所谓了,那顾二小姐身份低微,又是以此等方式进的门,自是心中有愧,就不敢在府里拿大作强,将来对迎姐儿也能小意照顾,真要娶个公侯嫡女进门,对迎姐儿反倒不利。()” 林氏心中惴惴,出来就问赵姨妈:“大姐,这事能成?” “放心吧,没有十成也有个七八成了,你就等着给二丫头备嫁妆吧。”赵姨妈胸有成竹地说道,她私下问过为寿昌伯夫人诊治的御医,知道寿昌伯夫人没有多少日子了,这事寿昌伯夫人肯定着急。 赵姨妈还要去靖宁侯府,林氏不好跟着去,就先回了府。 靖宁侯府,宁华郡主听了赵姨妈的话脸色当时就变了:“太太这话从何说起,我靖宁侯府何等家世,世子嫡妻如何能是个庶出,说出去,靖宁侯府的脸面往哪搁啊,夜离那孩子,虽然身子不太妥贴,但品性纯良,可比不得我那侄儿浪荡无性,顾家如此这般,还真是不识抬举。” 赵姨妈被她说得脸色尴尬,干笑道:“那日世子爷亲手打了我那侄女一耳光,那孩子如今死也不肯嫁过来,又闻得世子爷身子病弱,就更加哭闹了,唉,我那妹妹如今也就她一个女儿在屋里,自小便如珠似玉的宠着,惯得无法无天了,明知此事确实荒唐,但拗不过那孩子以死相拼,郡主,你也是做娘亲的,我那妹子的心境,你定然也是体会得了的 。” 宁华郡主冷笑道:“我自是体会得顾太太的难处,但谁又体会得我的难处,我非夜离的亲娘,后母难做啊,若我作主,同意了让顾家以庶女替了嫡女嫁过来,人家定会说我这个后母刻薄,故意作践继子,且不说老太君和侯爷会如何想我,这事要传出去,外头一人一口唾沫星子也能淹死我去,此事万万不能。” 看赵姨妈脸色难看,她又道:“太太不如去请示老太君如何?” 赵姨妈一听忙摇头道:“郡主,我也看你我交好,才厚着脸皮来说这些,原是求你从中交涉的,连你都不肯,那此事定是万万不妥的,算了,可不敢再打扰老太君。”说完后,赵姨妈就起身告辞。 宁华郡主对她很是客气,亲自送她出府,刚出门,便看到有几个下人慌张往老太君的寿安堂跑,见了宁华郡主后,停下来行礼,宁华问道:“何事慌张?” “回夫人,世子爷他……又发病了。” 宁华郡主听了忙道:“那还不去禀告老太君,可请了太医?” “已经着人去请了,奴婢这就去禀告老太君。” 宁华郡主不好意思的对赵姨妈道:“就不送太太了,还请太太转告顾家,那姐妹易嫁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赵姨妈忍不住就问:“世子爷的病……究竟如何?” “唉,比我那嫂子也好不了多少,如今也只是捱时日罢了。”宁华郡主拿帕子拭泪,似悲伤难抑,哽声道:“不然也不会急着要娶顾家小姐过门,就想着办场大喜事,冲一冲,保不齐就好了。唉,可怜的孩子。” 赵姨妈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但到底顾婉丽不是她自己的女儿,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径直往垂花门走,路上就遇到两个靖宁侯府的丫头边走边说话: “……你说世子爷也是,病成那样了,还把这帕子攥在手里在,唉,也不知是哪个送给他的,倒是看不出来,世子那样清冷的人,也有在舍不得的东西 。” 另一个听了就笑道:“自然是女儿家送的啦,我听说啊,世子爷其实是喜欢顾家三小姐的,那帕子,怕是三小姐送的……” 声音渐行渐远,赵姨妈听了却是大喜,大步往前走,走进垂花门时,赫然就看到一方帕子掉在青石路上,身边的丫环很机灵的捡了起来,递给了她。 赵姨妈一行走远,方才说话的两个丫头从暗处走了出来,其中一个道:“世子爷料得真准,赵太太真捡了那帕子,只怕顾三小姐要受罪了。” “别管了,爷的心思你猜不透的,回去领赏吧。” 回到府里,赵姨妈直接去了林氏屋里,林氏正听王昆家的在说婉容中毒的事,“……四小姐说是要派人去搜三小姐的屋,三小姐死都不同意,后来,也不知二小姐是怎么着了,就说那毒是自己服下去的……四小姐也就只好作罢了……” 林氏听了目光一闪,沉了声问道:“她不肯让丽姐儿搜屋,那便是有蹊跷,王昆家的,你去把三小姐请来,我有话对她说。”却对婉容的病情不闻不问,似乎死活都与她无关。 王昆家的听命退了下去,林氏抬头就看到赵姨妈进了屋,忙起身迎,“姐姐,可有希望?” 赵姨妈摇了摇头,把宁华郡主的话对林氏说了一遍,林氏顿时急得在屋里团团转:“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话音未落,婉丽从外面冲了进来,哭道:“娘,娘,我不要嫁给那个病殃子,我不要做寡妇啊……” 林氏听得心都碎了,抱着婉丽母女两就哭成了一团,赵姨妈在一旁看着也好一阵唏嘘,想起来时宁华郡主的话,叹口气道:“这事儿其实也不是全然没法子,如今妹妹势弱,想要退婚着实很难,除非……” “除非什么?”林氏母女全都止了哭,期待地看着赵姨妈。 “除非靖宁侯府主动要求让三丫头替嫁。”赵姨妈胸有成等一下地说道。 本站,请勿转载! 第五十一章 :我要她风光大嫁给我1 “怎么可能?如今六礼过了四了,只差没选好婚期了,那世子又正发病了,靖宁侯府巴不得丽姐儿嫁过去冲喜才好呢?”林氏抹着泪,又哭了起来。() “娘,我去,我自己去跟那个病殃子说,告诉他,我不喜欢他,我不嫁他。”婉丽抬了裙就往外冲,林氏忙让王嬷嬷拦住她,将她拖了回来道:“你胡闹什么,哪有女儿家自己为了婚事闹的,你还嫌顾家的脸没丢尽吗?你且回去,大不了,大婚那天,把你三姐捆了塞花轿里就是。” 婉丽听得眼前一亮,那算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吧,至于婉清嫁过去了怎么过,会不会被认出来是个赝品,她才不管呢,可是……婚书上是自己的名,自己就成了已嫁之人,……那个人的地位身份尊贵无比,想嫁给他,就得全须全尾,来不得半点瑕疵,又怎么会娶了个忆嫁之人,就算只是名义上也是不成的! 那个病殃子不是傲气得很吗?不是对她不屑一顾,只在乎三姐吗?哼,就是要亲口告诉他,她不喜欢他,她讨厌他,以他那性子,定然是受不了的吧,一时,这念头在心里扎了根,疯长起来,生出的腾蔓将她的心缠得死紧,让她快要疯狂了,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婉丽装作乖巧的从林氏屋里退走,回了自己屋子 。 赵姨妈正要再说,就见淑媛的贴身丫头过来,说是赵淑媛突然病了,赵姨妈心中惦记,将捡来的帕子塞到林氏手里,又附在林氏耳边说了几句,就急急的走了。 大老爷下了衙就回来了,一进门就满脸笑容,林氏上前服侍他脱官袍,大老爷就道:“太太这回的事情办得不错,寿昌伯已经同意,聘容儿为继室,先订婚,等他原配百年后,就行三媒六聘之礼。” 就是说,婉容日后就成了寿昌伯夫人了?比自己的身份还高?林氏心中涌起一股酸味,心中越发的烦闷,可怜的丽姐儿,那几个小妇养的都得了好处,凭什么丽姐儿要嫁个短命鬼,不由颤了声道:“老爷,靖宁侯世子……又发病了,听说,他……他没两年可活,我那苦命的丽姐儿啊……” 大老爷叹了口气,半晌才道:“当初只知他家世显赫,却不知竟是这般身子,唉,我也探过靖宁侯,他也是爱子心切啊,我就没好意思开那个口。” “老爷,那世子爷的身子还在其次,主要是他的心思没在丽姐儿身上。”林氏看大老爷语气松了,眼睛骤然变亮,试探着说道。 “哦,若是如此,倒还有些办法,太太可知他对哪家的女儿有意?”大老爷也不想婉丽往火坑里跳。 “就是清丫头,他可是三番两次为清丫头出头,清丫头还送了亲手绣的香帕给他……” “胡说,太太,我知道你心疼丽姐儿,但也没有因此就把清姐儿往火坑里推的道理,清姐儿已经没了寿昌伯府的亲事,如今又要她替丽姐儿嫁,你也太偏心了些。”大老爷勃然大怒,不等林氏说完,甩袖就走。 林氏忙拉住他道:“老爷,妾身岂不知手心手背都是肉的道理,如此说自然是有根据的,要不,您先到后堂歇息,三丫头一会就来,你且听我问她。” 婉清听闻林氏唤她,心中就起了警戒,果然林氏脸色很不好看,她行了个福礼,林氏半晌才冷冷地嗯了一声,婉清垂手立在一旁,低眉顺眼等林氏发话。 “清儿,这块帕子你可见过?”林氏不紧不慢的拿出一条绣着锦鲤戏莲的帕子递给婉清。 婉清看了一眼:“确实是女儿绣的帕子 。”那帕子她绣过两条,一条放在身上,随身用着,另一条放在屋里的,怎么会到了林氏手里? “这帕子,你是送给了靖宁侯世子了吧,若不是你姨妈去靖宁侯府,还真不知道,原来你是喜欢靖宁侯世子的。” 又来了,又来了,想要自己替嫁就直说就是,非要给自己栽顶私情的帽子,逼自己就范,就算自己要替嫁,也得清清白白的嫁过去,不能给把柄别人拿着,更不能坏了名声,让人瞧不起。 “母亲,女儿不知你在说什么,帕子确实是女儿的,但女儿从未将它送人。” “清丫头,为娘一直拿你当亲生待着,也想你嫁个好人家,从此一世无忧,容丫头作下那等下作的事情,毁了你一门好亲,为娘心里也难受,如今得知你心有所属,为娘打心眼里为你高兴,既然你与靖宁侯世子两情相悦,那为娘就成全了你们,便是拼却这张脸面不要,也要去靖宁侯府为你争上一争,你且回去好生绣嫁妆,等着为娘的好消息吧。” 林氏一番话说得语重心长,掏心掏肺,一副一心为婉清好,为了婉清可以牺牲婉丽的幸福,可以牺牲自己的颜面的样子,若非知道内情,婉清真该感动流涕,以死相报了。 可惜,早就看清她的面目,婉清直视着林氏,清澈的眸光冷冽如霜,“母亲,女儿再说一遍,我这帕子并未送给靖宁侯世子,我与靖宁侯世子清清白白,从无私情。” 素来柔顺木呐的小丫头突然变得刚坚强硬起来,还敢用这种语气对自己说话,林氏气得心火一冒,一巴掌拍在桌上,怒道:“证物都在,你还狡辩,你说没有送人,为何你姨妈能得了这块帕子?你做错事,为娘的一力帮你遮掩,为你着想,你却是此等态度,真真伤透了我的心。” “母亲,帕子兴许是我掉在何处了,但着实并未送给别人,姨妈从何而来,我不得而知,女儿只知,我那屋里的丫头婆子原是母亲一手指派,莫说是少块帕子,便是女儿贴身之物也有可能被拿去作伐,母亲若再逼迫,女儿就只能以死明志了。”婉清说罢,迅速从头上取下银簪,抵在自己的喉咙上。 “住手。”大老爷再也听不下去,从后堂走了出来,愤怒的对林氏道:“你就是要我听这些么?听你如何逼迫女儿承认与人有私?听你如何毁了她的名节 !” 又转头柔声对婉清道:“孩子,委屈你了。” 婉清的泪水顿时夺目而出,簪子仍抵在喉间,勇敢地直视着大老爷道:“父亲,女儿头可断,名节不能毁。” 大老爷听得心头一热,一股自豪感涌上心头,这才是顾家的女儿应有的风范,他这两日因婉容的事在同僚面前抬不起头,若婉清再出类事的丑事,顾家在京城的名声就毁得干干净净了,可恨林氏不思为顾家解忧,还逼女儿自毁名节……大老爷越想越怒,抬手就是一巴掌向林氏打去。 “败家的贱人!” 林氏白净的脸上顿时浮五个清晰的指印,大老爷还是第一次当着晚辈的面子如此不给她脸面,她又气又委屈,赤红着眼冲着大老爷耍泼: “好,好,好,老爷不分青红皂白为个庶女打我,这事不弄个一清二白,我也死给你看,来人,请赵姨妈来。” 但赵姨妈人还没请来,就见婉丽身边的丫头白霜急急的进来禀道:“老爷,太太,不好了,四小姐坐了马车往靖宁侯府去了。” 大老爷听得大怒,指着林氏骂道:“你看看,你看看,你把丽儿娇纵成什么样了。” 林氏也顾不得委屈了,六神无主的扯住大老爷的衣袖道:“怎么办,她这一去肯定出闹出事来,老爷,快派人她追回来。” 大老爷心中也急,气得一甩袖就往外赶,林氏抬脚也要跟过去,眼波一转,又回过头一巴掌打在婉清脸上:“小贱人,敢拾掇着你父亲打我,勾搭了妹夫还不承认,走,去靖宁侯府,看我不当面戳穿你。” ------题外话------ 明天上架,亲亲们要继续支持呀 此文决不会虐,以宠为主,小离怎么舍得委屈我们的女主名不正言不顺的替嫁给他呢…… 小鱼完结文:《庶女》没看的记得要看哦,很精彩哦。 本站,请勿转载! 第五十二章 :我要你风光大嫁给我2 说着就来拖婉清,婉清随手挥掉林氏的手,淡然道:“母亲不用拉扯,我自己走,正好可以当面澄清女儿的清白。” 靖宁侯府,婉丽正求上官子怡:“子怡妹妹,我求求你,让我见见你大哥吧。” 上官子怡皱了眉道:“这可不合规矩,你们原就是订了亲的人,婚前怎能相见,若让老太君知道,还不打死我去。” 求了半晌,上官子怡只是不肯,婉丽索性心一横道:“子怡姐姐,我就实话实说了吧,我是来退亲的,你只暗中安排即是,我自去找他,出了岔子,我一力承担便是。” 上官子怡眼波流转,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道:“那好吧,我大哥如今正病着,我让雪琴给你引路,你自去就是。” 看雪琴将婉丽一带出去,上官子怡就对另一个丫头雪吟道:“去老太君那想法子露点音,如此好戏老太君看不到,岂不太无聊了?” 雪琴把婉丽带到一坐幽静的院子前,就匆匆离开了,婉丽倒底有些犯怵,在屋外迟疑着不敢进去,正好一个相貌娟秀的丫头出来,见了她微怔了怔,上前问道:“小姐在此何事?” 婉丽脑中一个俊秀倜傥的身影滑过,想着那人的温柔尊贵,心中速升起一股勇气来,说道:“请问世子爷可在,我想与他说几句话 。” 那丫头听了眉头一皱,便以不合规矩婉拒了她,婉丽心中一急便道:“我是顾家四小姐,有急事找你家世子爷……”话未说完,就见一个高大瘦削的身影自屋里踱出,神情冷峻,目光如电,一股阴寒之气迅速在周身包围,婉丽越发的胆怯起来,扭头就想逃。 “你不是有话对我说么?”谁知才走一步,就听上官夜离冷冷地说道。 婉丽转回头,小意抬眸打量,只见上官夜离面色姜黄,神情憔悴,如一根瘦竹杆子杵在那,身姿飘摇,像是支撑不住,随时都会倒下似的,这样的人,如何能相伴一生?婉丽心一横,大着胆子道: “是,我的确有话说,我不想嫁给你,但我父亲位卑言轻,不敢退亲,婚姻之事,最在乎的便是两情相悦,我与世子性情不投,还请世子爷开恩,退了这门亲事吧。” 上官夜离听得俊眉一挑,似笑非笑道:“婚事早就订好,三媒门聘并无错处,又是两家长辈商订好的,怎由得本世子说退或不退?” “可是,你明明已病入膏肓,随时都会……”婉丽一时情急,话就不经大脑,说到一半惊醒自己好似太过了,忙转了话道:“你并非我心中良人,世子爷身份高贵,什么样的贵女娶不到,何必纠缠于我一个五品小官之女,还请世子爷……” “好个五品小官之女,真本事啊,拿我靖宁侯府当什么了?菜园门吗?”婉丽话还未完,就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满含怒气喝道。 上官夜离身子微颤,似是气得不轻,一转头见上官老太君来了,喉咙发涩,哑着嗓子道:“老祖宗,此婚,退了吧,孙儿……身子虽弱,骨气还在的。” “离儿……”上官老太君的心都要碎了,颤巍巍上前扶住上官夜离,老眼含泪:“我的好孙儿,只是你如今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再不成亲……叫老祖宗如何对得起你那死去的娘亲……” 上官夜离听得眼神一黯,捂住胸口一阵咳嗽,唇角沁出一丝血迹,看得上官老太君心痛万分,更是恨婉丽惹得孙儿发病,扬了声道:“将这下贱女子给打了出去,打出去。” 立即就有两个粗壮婆子上前来拖婉丽,婉丽没有得到准信,犹自大叫道:“他命不长久,又何苦毁我一生,我才十四岁啊……” “还不拖下去,着人下书于顾家,顾家女行为无端,无礼下作……” “老太君,您这话就说得不地道了 。”老太君话还未完,林氏匆匆赶到,一把抱住婉丽,将她护在怀里,冲口对上官老太君道。 婉清跟着林氏过来,见林氏上前,她便向老太君行了一礼,垂首站立一旁,立即就感觉一股戾气笼罩周身,压得她难受,微抬眸,就触到那对深湖般美丽的眸子,如雪山上绽放的冰凌,眩目迤逦,又如黑曜石般润泽剔透,只是这眸子里跳跃着一簇火苗,正嗔瞪着她,呃……又是什么惹恼了他? “哼,顾太太教女有方啊,一个未嫁女子,竟然敢只身前往未婚丈夫屋里来,口出妄言,自行退婚,你顾家的家风如此不堪,还敢说我家不地道?”上官老太君怒视着林氏说道。 “老太君,小女年幼,行事着实鲁莽失礼,但也情有可原,当初订亲时,并未明说,世子爷身染沉苛,侯府欺瞒在先,也怪不得小女心中不忿,再者,世子爷心中原就没有丽姐儿,强扭的瓜不甜,老太君何不顺了孩子们的心思,做个好事,也算是积福积寿了。”林氏眼见着婉丽已经扯破了脸皮,干脆心一横,说起话来就口无遮拦了。 婉清听了就在心里翻白眼,林氏如此行事,可是把侯府得罪得够狠了,大爷的仕途怕又要受阻了。 “不过就是退婚,你自家女儿行止不端,品性恶劣,无礼莽撞,还要指责我离儿,老身算看出来了,有其母便有其女,我倒要看看,京城正经人家,谁还会娶顾家之女。”老太君气得手中拐杖敲得咚咚作响。 林氏终于有些后怕,今天就算退了这门亲事,也得罪死了靖宁侯,不止老爷仕途,便是婉丽以后想要再嫁,也会有影响,她一下子就软了气势,抽噎着求道:“老太君,晚辈不会说话,请您大人大量不要计较,今儿晚辈前来,并非退亲……” “不是退亲,那是来闹事?”老太君根本就懒得再理林氏母女,心疼的扶着上官夜离往屋里去:“离儿,外头风大,且进去歇息。”看得出,老太君是真心疼爱这个病弱的孙子。 林氏急了,追了上去:“老太君,世子爷心里喜欢的是我家三丫头,丽姐儿也是因此心中不平,冲动之下才做下这等大胆妄为之事的,求您行行好……。” 老太君听了更怒:“来人,将这浑人赶走 。” 林氏大急,拿出婉清那块帕子道:“老太君,我有证物的,您看,这块帕子就是三丫头送给世子爷的,您问世子爷就知是否属实,顾家并非想退亲,只是想换个女儿嫁过来罢了,既然世子爷与三丫头两情相悦,不如成全了他们,两家还是姻亲啊。” “母亲,您非要毁了女儿吗?”婉清再也忍不住,冲上前去拦住状若疯狂的林氏,跪在她面前道:“我与世子爷清清白白,从无私情,您为了四妹妹的幸福想让我替嫁,从来婚姻大事便由父母安排,我没话说,但您不能因此就毁了女儿的名节,更不能污蔑世子爷名声啊。” 那边厢正缓步往前走的某人听了这话回过头来,深湖般幽暗的眸子轻轻一瞥,眸中似有星光滑过。 林氏想要追过去,却被婉清死死抱住了腿,气得扬手就向婉清甩去,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婉清预料中的疼痛并未出现,倒是听见林氏惨叫一声,就见上官夜离如幽灵般站在面前,正垂了眸皱眉看她。 婉清嘟了嘟嘴,心中委屈之极,鼻子一酸,泪水就涌入眼眶,上官夜离眸光骤然一缩,眸中火焰更盛,手扯过丫环手里端着的一碗汤药劈头盖脸就往林氏头上盖,林氏顿时挂汤挂水地被浇了一头一脸的黑药汁,顺着发丝往下流,眉眼也睁不开了,一身浅紫绣缠枝梅花褙子更黑污得不成样子,看着既狼狈又滑稽。 老太君张大了嘴,惊得半晌没说话,婉丽彻底吓懵了,再也没有了先前的骄蛮气势,缩在一旁不敢上前,婉清无奈上前去扶林氏,手刚一碰到林氏,林氏便吓得尖叫起来。 正在此时,大老爷终于跟着一个身着黑色官服的中年男人过来了,婉清暗舒一口气,大老爷一见林氏的样子,顿时整张脸一阵青一阵白,羞得无地自容,心中气恼愤恨,喝道:“不知羞耻的东西,还不速速带着人回府,嫌丢人丢得不够么?”说罢便向老太君作揖陪罪。 老太君身子一偏,不肯受大老爷的礼,大老爷的脸色越发的尴尬难看起来。 婉清忙上前去扶林氏离开,却听上官夜离道:“慢着。” 婉清只好站住,立在一旁。 上官夜离便向进来的那中年男子和老太君深深一辑道:“老祖宗,父亲,孩儿与顾三小姐清清白白,从未有私情,顾太太今日如此污我……”说到一半,又是一阵猛咳,听得人抓心挠肺,好不难受,老太君的眼圈儿就红了,上前要扶他,他摆了摆手,停了咳道:“孙儿虽然身子不济,但清白名声不容人玷污……” 顾大老爷越听头皮越发麻,忙上前又向他揖手行礼:“世子爷,是下官管教无方,得罪世子爷了 。” “我倒还好,是个男子,还受得住,可怜顾三小姐身为庶女,被嫡母如此构陷,害她声名……如今顾太太又为此受气,只怕三小姐受我连累,回去后又会遭毒手,孙儿于心不忍……”上官夜离打断大老爷,怜惜地看着婉清道。 老太君叹口气道:“顾三小姐倒是个知礼的,顾大人,你且莫要……” “老祖宗,父亲!”上官夜离不待老太君说完,扑通一声脆了下来,老太君看着越发心疼,忙让人去扶他:“你这孩子,快快起来,起来说话。” 上官夜离执拗地不肯起来,瘦削的身子跪得笔直如松:“老祖宗,此次因孙儿这破败的身子而连累顾三小姐名声受损,孙儿要退了顾四小姐的亲事,三媒六聘迎娶顾三小姐,孙儿自知命不久矣,此生再无他求,只此一愿,请老祖宗和父亲成全。”说罢,纳头就拜。 靖宁侯此时也大概知道了整个事端,听了这话忍不住跨步上前,扶住上官夜离,颤声道:“离儿,只要你觉着好,你说什么为父都答应,只是,顾三小姐只是个庶女,为父再为你寻一高门贵女如何?” “父亲……”上官夜离又是一阵咳嗽,咳得喘不过气来。 老太君的心都要碎了,含泪对靖宁侯道:“庶女又如何,依我看,顾家也就这个三小姐还像个正经女儿家,那所谓的嫡女,哼,品性低劣下作,便是送给我离儿作妾,我也看不上眼,侯爷,便依了离儿吧,趁着顾大人在此,重新议定婚事。” 顾大老爷又喜又羞,喜的是,倒底还是没有与靖宁侯府闹翻,今后仍是能成亲家,羞的是,林氏母女在侯府丢尽了顾家的脸,仅剩的一个嫡女连给人作妾都遭人嫌弃,他横了林氏一眼,忙又向老太君和靖宁侯陪礼,靖宁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 “顾大人,多余的本侯也不说了,只是离儿是何等身份你心里清楚,本侯的儿媳身份不能太低,更不能受人欺负,若本侯得知,顾三小姐回府后遭人报复,本侯老账新账一同算,到时候,你就留着你的宝贝嫡女在家里,供养一辈子吧 。”说罢,向老太君行了一礼,再不看顾大老爷一眼,转身离去。 顾老爷讪讪的干笑两声,也向老太君行礼告辞,老太君却拉住婉清的手,细细打量,看见她脖子上一处如利器戳破的血痕时,眼神一黯,柔声道:“好孩子,再莫做傻事了。” 老太君的手微显粗砺,但温暖干燥,婉清一阵恍忽,似乎又见到了前世慈爱的祖母,声音就有点干涩,睁大了眼,努力不让泪水往下掉:“嗯,谢谢奶奶,清儿再也不会了,奶奶多保重。” 老太君原是诰命封号,府里的孙辈都称她为老祖宗,似是第一次听人叫她奶奶,这种小家小户人家里才有的称呼却透着亲切自然,老太君的眼神越发的柔和起来,轻抚婉丽被打得红肿的左脸,微叹一声道:“可怜见的,好生回去待嫁吧,以后再有人欺负你,你尽管来告诉奶奶。” 婉清眼中的泪水还是不争气的流了出来,她缩了缩鼻子乖巧的嗯了声,一只干净修长的手伸了过来,指尖上拈着一块干净的帕子,语气却很不耐烦:“莫哭了,再哭更丑了。” 当着老太君的面,婉清不好意思瞪他,只是伸手接那帕子时,长长和指甲在在那干净的手指上用力一戳,果然看到他眉头微蹙,流光溢彩的眸子又幽暗了几分。 一回府,大老爷便大发脾气,让人把婉清关进了小佛堂,没他的命令,谁也不许放出来。 又把林氏狠骂了一顿,扬言她再犯错,就休了她,林氏在靖宁侯府又出丑,又挨打还被淋了一身的药汁,一惊一吓一冻,加之大老爷又要休她,回来就病了,着实在屋里躺了三天才起床。 靖宁侯府在第二天就请了官方冰人来了顾家退掉婉丽的亲事,林氏当时还躺在**起不来,当得知来人是官方冰人时,当时又晕了过去。 靖宁侯府这一次是半点情面也不留了,众所周知,两家退亲,交好一些的,两相退掉儿女的生辰庚贴和彩礼就是,被退的一方虽然名声会受损,但再嫁娶并不太难,可通过官方,退亲的原因就会在官方留底,也就是说,靖宁侯府已经将婉丽所犯错处公之于世了,因品性不端而退亲的女子,稍有些头脸的人家,都不会要的。 大老爷着实也被靖宁侯府吓得不清,回家就再次召集族里几个有声望的族老开了祠堂,把婉清和存孝的生母素心抬为平妻,入了族谱,并将她的牌位放进了祠堂,享受顾家子孙的香火供奉 。 于是,婉清和存孝的身份又抬了一级,不再是养在林氏名下的庶女,而是平妻的子女了。 婉清的吃穿嚼用也是比照着婉丽的来,府里素来捧高踩低的仆人们如今都转了风向,见到婉清比过去恭敬多了,好些人心思就活泛了起来,眼睛便盯着婉清身边的几个空余位置。 靖宁侯府可是个好地方,侯府一个普通的小管事,在外头也是人模狗样,受人礼遇,比起七品小官还要拽啊,顾家虽大,到底只是个五品小官,在京城遍地大员的地方,大老爷自个儿出门都要低头哈腰呢,见了公侯家的仆人,照样得装孙子,如此有前途的职业,自然来求者众。 这一日,婉清坐在屋里绣嫁妆,豆芽儿倒也是个手巧的,女红做得比碧草还要好,婉清看着她手上更绣着的那件玄色外袍,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豆芽儿,以后我去了侯府,你也会拿了我的东西给别人吗?” 豆芽儿正挑着一朵花心,手一抖,指尖便戳出粒小血珠来,垂了眸子不肯抬头,半晌才细声细气道:“小姐,你……你猜出来了?” 婉清就挑眉看她,不是每个人都是傻子的,林氏不是个冲动的人,那块帕子若非真从靖宁侯府得来,她也不敢拿着去侯府闹,而正是这块帕子,才把自己和上官夜离两个不相干的名字放在了一起,才让老太君有了同病相怜的心思,肯放下门户身份之见,同意侯府世子娶自己这个庶女为正妻,所以,婉清充分相信,这块帕子不是林氏的阴谋,而是某个男人设下的计,而某个男人想要得到这块帕子自然是通过豆芽儿了。 看婉清只挑眉不语,豆芽儿有些不自在起来,抬起头,乌幽幽的大眼略带羞郝地看着婉清,小声道:“小姐,奴婢从没做过对不起小姐的事……” 不是对得起对不起,只是你的心不是忠于我的,你不是我,又怎么知道,什么才是对我好的?你怎么知道,我愿不愿意嫁到靖宁侯府去? 这些话,婉清没有说,她早就猜出豆芽儿是那个人放在自己身边的,确实,在顾家,豆芽儿是不可能背叛自己的,因为那不符合那个人的心意,但是,毕竟是自己身边贴身的丫头,就算那个人将来是自己的丈夫,她也不愿意身边有这双眼睛时刻盯着,连半点私人空间也能保留,她更不愿意自己的一切,都有男人操控掌握 。 外头坠儿来报,说是金嬷嬷来了,婉清听得微怔,让人请了金嬷嬷进来。 “……奴婢想跟三小姐去侯府……”金嬷嬷请安后,第一句话便直奔主题。 婉清愣住:“嬷嬷可是太太的陪嫁,如何能跟着我过去,嬷嬷的儿子媳妇还都在府里吧。太太定然是舍不得嬷嬷的。” 金嬷嬷听了就苦笑一声,看了眼左右,婉清知道她有话要说,但让碧草和豆芽儿都退下了。 等屋里只有两人,金嬷嬷突然跪了下来,婉清忙上前去扶她,金嬷嬷以前在府里很得脸,婉清平日见了还要敬着,哪里肯受她大礼。 金嬷嬷执意不起来,目泛泪光:“小姐,红叶那孩子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小姐,奴婢在此替她陪不是。奴婢服侍太太近三十年,就那么一个老闺女,却落得个惨死的下场,奴婢再难在这个府里呆下去,求小姐成全。” “可你是太太的陪嫁,太太不肯,便是老爷也没法子的。” “小姐放心,太太此次吃了大亏,岂会心甘,按例,小姐至少会有三家陪房,太太要拿捏出了嫁的小姐,定然是会在陪房身上作伐的,陪嫁丫头自是不必说的,您身边的管事嬷嬷,那便更为重要了,若与小姐不是一条心,小姐行事就定然会缚手缚脚,如果是奴婢过去的话,小姐身边不止是少一个使绊子的,还会多一个帮手。”金嬷嬷诚恳地说道。 婉清眼睛眨了眨道:“只要太太允了,我倒没有意见。”红叶的死,自己也是有些责任的,但是,追根究底还是她自行不义所致,金嬷嬷的话能信几分,她还得掂量着。 金嬷嬷一出门,豆芽儿就道:“小姐,我帮您去看着她。” 婉清点了点头,她知道豆芽儿人虽小,却有些本事,总能想方设法探听些消息来。 婉容总算养好了身子,这些日子,婉清也去看过她两回,她总是淡淡的,婉清也就懒得去了。 豆芽儿察看了金嬷嬷几日,倒也没发现有何不妥,婉清让她继续注意着 。 这一天下午,寿昌伯府有人上门,却是寿昌伯夫人终熬不过去,在寿昌伯怀里香消玉陨了。 得了信时,婉清心里微微有些沉重,不知以婉容的性子,嫁到那样一个府里,会不会有幸福,婉容才十七岁,比慕容凌云还小,以慕容凌云那性子,又怎么可能会尊重她这个继母,何况,慕容凌云与自己的婚事正是她搅黄的,那家伙怕是正恼着她吧。 正寻思着,碧草在她耳边道:“二小姐来了。” 婉容微怔,忙起了身去迎,婉容披着一件烟蓝色薄披,穿着滚白毛边对襟掐腰短袄,头上只斜斜的插了根红宝石玉簪子,俏生生站在庭院里,满院的玉兰花瓣飞扬在她周围,黄昏的斜阳披金挂彩,洒在她肩上,像是镀上了一层眩丽的金辉,年轻而朝气的脸庞俏丽而娇艳,婉清竟然看得有些呆,黑眸幽幽地看着院中含笑睇着她的婉容。 “妹妹不打算请我进去坐么?”婉容的笑容很亲切,婉清恍过神来,呆呆道:“快些请进来,二姐姐身子可是爽利了?” 婉容便往里走,进了穿堂,翠玉便上前来给她解披风,婉容笑道:“得亏那日妹妹还想着要救我这条贱命,不然,这会子也没命站在这里跟妹妹说话了,老早就想来对妹妹道声谢的,一直病着,今儿特地过来找妹妹讨杯茶喝,妹妹不会嫌弃我这个庶女吧。” 婉清听出婉容话里的酸味,苦笑着命碧草去沏杯雨前龙井来,也不知道上官夜离是如何知道她爱龙井的,婚事订下后,就着人送了两斤过来,那厮最近似乎闲得很,成日介往她这里送东西,今日是送茶叶,明儿送头饰,隔天就是各色补品,她严重怀疑那厮是自己吃腻味了没处消解,便全往她这里塞,前儿竟然还送了一只毛绒绒的小狗来,说是怕她一人在屋里寂寞,陪她玩耍的。 “嗯,好香,倒是地道的西湖雨前龙井。”婉容揭开盖,眯着眼吸口气感叹道:“妹妹这日子是过得越发的惬意了,以前妹妹屋里,可见不着这么好的东西。” “姐姐若是喜欢,就包一斤去吧,原是靖宁侯府送来的,我这里客少,也吃不了那许多。”婉清尽量忽略婉容话里的酸味,让碧草进去包茶叶。 “算了,我那不缺这个,妹妹,今儿来,是想着咱们姐妹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多了,他日各自嫁了,要再相聚可没现在这般容易,所以特地来跟妹妹说说私心话的 。”婉容却是摆了摆手,恍动着手上诺大的镶猫儿眼宝石戒子说道,前些日子,寿昌伯府也没少送东西过来。 “嗯,正是这话,姐姐,寿昌伯夫人过了,你就要过府去吧,那边府里如今怕是连个管事的人也没有,你心里,可有些成算?”婉容总算不酸酸叽叽的了,婉清才敢正经说话。 婉容莞尔一笑道:“妹妹是魔症了吧,我如今还没过门呢,哪有现在就去管事的道理,伯爷是个明白人,他肯定会指派能干的人打理好的,我倒不操这个心。”说到寿昌伯,她的脸颊微微泛红,眼里柔光波动。 婉清原以为婉清其实是不想嫁的,毕竟,她原是想嫁给儿子的,谁知弄巧成拙,由儿媳妇变成了继母,这种心里过度,应该是很难接受的吧,可看样子,婉容似乎很乐意,她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三妹妹,你我如今都要嫁了,难得的是,咱们两个没有如了太太的愿,嫁得都还算不错,如今我也算看清楚了,太太眼里从来就没拿我们当人看过,以后,咱们姐们可要好生交好,相互扶持,别人欠我们的,要一点一点的讨回来,不然,这十几年白受那些个苦楚了。” 婉清听得怔住,“姐姐的意思是?” “那日的毒差点就要了我的命,又差点害妹妹背黑锅,妹妹难道不生气?”婉容一脸忿恨的说道。 生气是必然的,但是,她们都是弱势,就算明知道是婉丽和赵淑媛搞的鬼,既找不到证据,又找不到证人,又能奈她们如何? “我知道妹妹是个心软的,但是,你就能咽下这口气?”婉容见婉清沉思,又说了一句。 “可是,倒底是姐妹,父亲如今为了四妹妹也是焦头烂额的,靖宁侯府这一退婚,四妹妹想要再嫁,可就难了哦。” 婉容拿手戳了下婉清的脑门子道:“你就是个笨蛋脑瓜子,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老爷如今虽是升了你生母的位份,可到底你嫁的是个病殃子,婉丽将来不管嫁贫嫁富,至少她会嫁个身体康健的,你就算抱着金山银山,孤独终老又有什么意思,重要的还是两个人恩爱白头啊。” 说着,又附近婉清的耳畔:“三妹妹明儿去了寿昌伯府后,你记得看我脸色行事,有些人贼心不死,她敢害我,我也要让她好看……” 婉容难得肯对自己掏心窝子说话,婉清心中微有暖意滑过,但听到后面的话又警觉起来,婉容这是要挟恩求报呢 。 “你也别怕,我不会害你,也不敢害你,如今你是靖宁侯府的宝贝疙瘩,我犯不着和靖宁侯府闹僵,你那夫婿可是个恶魔,我看他就发怵。” 第二天,林氏带着三个女儿去了寿昌伯府,寿昌伯府门口高挂白绫,白幡白纹白灯笼,整个府里被悲伤笼罩着,寿昌伯夫人不过三十五六岁的样子,算得上是英年早逝。 灵堂里,慕容凌云带着寿昌伯的几个庶子跪在莆坛上,他一身麻衣孝服,高大的健硕的身子如今缩成了团伏在地上,原本桀骜不驯的眉眼如今染上浓浓的哀伤,浓黑的眸子里竟然有丝无助和凄惶,婉清心中微悯,张狂如慕容凌云,在失去母爱时,也会如孩子一般害怕吧,再有没有那么一双温柔又慈爱的眼睛于这世间关怀你,疼爱你,母亲在时,觉得那一切都是理所应当,失去时,才知道有多惶恐,多悲痛。 似乎感觉婉清的注视,慕容凌云猛然抬眸,触到婉清眸中的怜悯,眼睛一红,那丝无助之色上又添上一层委屈来,微启薄唇,似想要说什么,但一看到婉清身边的婉容后,原有的委屈无助和惶恐顿时消散,一股戾气像汹涌的灼浪翻卷而来,毫不掩饰心中的厌恶和恨意,钢毅的五官屈扭成一团,像是要将婉容生吞活剥了似的。 那样的目光下,婉容有些招架不住,下意识就往婉清身后移了移步子,不敢再看慕容凌云。 迎姐儿也是一身素服,她似乎没有睡好,头上抱着块孝布,也跪在莆坛上,胖胖的小身子钻进慕容凌云臂弯里,眼皮耷拉着,眼睑下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小脑袋向下一点一点的,似是在打瞌睡,慕容凌云将她的头温柔的揽进怀里,让她靠得舒服一些,这样的画面,让人看着很心酸。 接待林氏的是寿昌伯的一个良妾方氏,不过二十五六的样子,身材妖饶,眉眼间带着一股子轻挑和抚媚,一见林氏来了,就很热情的迎了上去,安排人上香,下拜,因着婉容会成了寿昌伯的继室,婉清几个无端就比慕容凌云高出了一辈,所以,婉清几个下拜时,慕容凌云要以磕头来还礼。 婉清清楚地看着慕容凌云额间的青筯根根暴起 。在他暴走之前,婉清很识时务的拉着婉容坐到角落里去,还是离那个要发疯的男人远一些的好。 没多久,赵姨妈一家过来吊香,赵昱轩一身素色长袍,整个人越发的清俊瘦削了,干净的眸子里带着淡淡的忧郁,一进门,便下意思四顾着,在看到角落里的婉清时,身子一震,眼里浓黑一片,似有千言万语,都在那轻轻一回眸中,就此滑过,一眼一万年。 婉清自上次在湖边与他淡过一次以后,就一直没有见过他,后来听说他病了,她也没去看望过,只听存孝说,他读书越发的用功了,简直拿了命在搏,耳畔似又响起他温哑的嗓音: “妹妹但凡肯大胆一些,我就拼却了这条命去,死也甘心了。” 眼中有热气涌动,婉清忙收了心神,对赵昱轩轻轻一笑,转开视线。 赵昱轩身子微震了震,嘴角牵出一丝苦笑,也转过了头去,终是不愿站在这里,与慕容凌云说了几句话后,就离开了。 赵淑媛倒是很自来熟,给寿昌伯夫人拜过香后,就过去抱迎姐儿,迎姐儿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一见是她,眼圈儿又红了,嘟起粉红的小嘴道:“大姐姐,我娘不要迎姐儿了,娘睡着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赵淑媛眼睛也红了,将她自慕容凌云的怀里挖出来,抱着放在膝上,柔声哄着,也不知她跟迎姐儿说了些什么,迎姐儿果然就止了哭,含泪的脸上起了点笑容。 迎姐儿的奶妈就在一旁道:“还是赵家小姐有办法,自夫人去了,小姐就一直在哭,方才是累极了才肯歇歇的。” 婉清就感觉手臂一阵刺痛,垂眸才发现,婉容正死攥着她的胳膊,指尖掐得生痛,婉清小声道:“二姐何必与她一般见识。” 婉容这才松了些,竟然站了起来,拖着婉清一起朝赵淑媛走去,赵淑媛原本光洁的额头今天却剪了些刘海盖着,神情也有些委顿,见婉容过来,她将迎姐儿抱得更紧了,似乎怕婉容抢走了迎姐儿似的。 婉容骄傲的走了过去,理直气壮的对迎姐儿的奶娘道:“迎姐儿年纪还小,身子弱,灵堂里风大,呆久了,会受不住的,你还是把她抱回屋里去歇息吧,可怜见的,方才跪着都在瞌睡呢。” 奶妈也是个见机的,知道婉容就是她将来的当家主母,忙恭敬应了,伸手去抱迎姐儿,谁知迎姐儿不肯,死死搂着赵淑媛的脖子不放,厌恶地看着婉容 。 赵淑媛脸上便露出得意之色,对婉容微挑了挑眉,她这是想故意激怒婉容,巴不得婉容在灵堂里发作出丑就好。 婉容嘴角抽了抽,笑道:“既然迎姐儿离不得表妹,那就请表妹一同去照顾迎姐儿吧,奶妈,可别慢怠了赵家表妹。” 她一副当家主母才有的口吻,吩咐着寿昌伯府的人,那奶妈也很听她的话,真的就去哄迎姐儿睡。 赵淑媛气得脸都白了,当直就跟着迎姐儿走了。 赵姨妈气得过去就要扯她,赵淑媛眼圈儿一红,赵姨妈又舍不得了,便由着她去了。 来吊香的人越来越多,方氏就有些手忙脚乱起来,很多规矩都弄乱了,不是来了的客人没安排坐处,就是来了没人招呼,再要不就是男女宾客没拿屏风隔开,整个府里便有些乱哄哄的,仆人们也像无主苍蝇似的乱窜。 婉容也不避嫌,就大着胆子帮着管起事来,还别说,婉容做事果决利落,有条有序,几句话就把混乱给调摆清楚了,那几个仆人们因此也肯听她的指令,客人们也招待得周到多了。 她这样子,倒是得了不少慕容家族人的赞赏,也得了一些来客的好评,先前那些于她不利的传言也消散了些。 慕容凌云虽然还是很不待见婉容,但看她办事还有些章程,倒也没理会她愈不愈矩,只是漠视她。 午间宴席时,婉容没有上桌,仍在一旁指派仆妇们做事,寿昌伯从前院回来,看到端坐在正堂侧位的婉容,见她神情端庄肃穆,娇小的身姿坐得笔直,眉宇间有一股子泼辣凌厉的劲儿,一派当家主母的样子,不过几个时辰,就让那些惯会偷奸耍滑的仆人们伏低作小听命于她……寿昌伯眼中浓浓的哀伤似乎也淡开了些。 婉清饭用完了,婉容才忙完,她就坐在婉清身边,就着一碗冷饭吃了,对婉清道:“一会子三妹妹帮帮我吧,我一个人还真是忙不过来。” 宁华郡主是寿昌伯的妹妹,可是她过来后,就高坐在客坐上,冷眼看着婉容忙碌,却一点忙也不帮,哪怕来了族里的亲戚,她也只是个头,打个招呼就完了 。 但这事,婉清真帮不上忙,只能婉拒,婉容也不强求,只道:“那你在屋里陪着我,给我壮个胆也行。” 婉清只好应下了,到了傍晚,来吊香的人就越发的多了,来一拨走一拨,婉清只好也帮着婉清招呼客人,晚饭前,总算忙了一歇,寿昌伯府请了唱血盆经,唱孝经的庵堂师父来了,领头的正是智仁老尼,她一见到婉清就上前来行礼,把婉清和婉容姐妹一阵好夸,捡那最吉利的话说,婉清如今也懒得跟她计较在庵堂里虐待自己的事情,只是冷脸对着她,任她如何花言巧语,她只是淡淡地应着,并不热络,智仁说着也就无趣了,自去唱经诵歌了。 申时,林氏便要带着婉容和婉清几个回府,寿昌伯亲自前来苦留婉容,肯求她留一日,帮着打理夫人的丧事,林氏觉得未成婚就一人留在婆家着实不妥,便把婉清也一同留下,如此也能减些流言蜚语。 晚间,婉清刚用完饭,见婉容在忙,便留了碧草给她使唤,自己带了豆芽儿出了正堂,在园子散步,春天的风凉习习的,却不冷,她随意的倚在凉亭的栏杆上,抬头看天上那轮银盘般的满月。 “小姐,我去拿件披风来给你吧。”豆芽儿却觉得有点冷,她不明白,白晃晃的月亮有什么好看的。 婉清正想一个人静一静,便点了头,犹自一人站在凉亭里发呆。“你很悠闲啊。”一条沙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很快,高大的阴影就笼罩在婉清的头顶,不用看,婉清也知道他是谁,下意识脚一抬,掉头就想跑路。 慕容凌云似乎早料到了,长臂一伸便捉住了婉清的手腕,霸道地说道:“不许走!” “放开我,不然我可要喊人了。”婉清哪里是他的对手,挣了几下挣不开,手腕还被攥得火辣辣的痛。婉清其实并没走远,外面来往的仆人很多,她只需大叫一声,就会有很多人发现。 “喊啊,我求之不得,正好让人看见,说你与我有私情,然后靖宁侯府退了你的亲事,你就不得不嫁给我了。”慕容凌云不但不急,反而一声邪笑,拖起婉清就往人多的地方走。 “你……无耻!”婉清骂道。 “你早就认定我无耻了,爷就是后悔,怎么没对你更无耻一些呢,竟然让你有机会嫁给别人 。”慕容凌云用力一拽,长臂勾住婉清的纤腰,半拖半抱着,姿势极其暖昧。 遇上这样的人,硬来是没有用的,只会让他更疯狂,婉清无奈,只好又故技重施:“你慢点啦,拽得我的手好痛,有话好好说嘛。” 慕容凌云竟然真的停下来了,垂眸似笑非笑看她:“这一招用老了,换一个吧。” 婉清朝天翻白眼,深吸了口气,一看,周围果然有不少仆人正偷偷看他们,那眼神里全都写着八卦,婉清充分相信,慕容这厮是个变态。 “那个,你先放开我吧,便是要我嫁你,你也得尊重我啊,难道你希望你的娘子是个名声狼籍之人?” 这话还算顺耳,慕容凌云总算松了婉清的手,但那双眼睛却是紧盯着婉清,就如同看着自己捕获的猎物,生怕她一不小心又逃走了。 “那个,孤男寡女的……” “反正你要嫁我,我们就算是提前陪养感情吧……” “你看,我二姐就要嫁给寿昌伯你父亲……” “不要跟我扯三扯四,父亲也不是非那个女人不娶,只要你答应嫁给我,我便把那个女人扔出去就是。” “可我已经和靖宁侯世子订了婚啊?” “我那表弟没多少日子了,难道你想嫁给他做寡妇?”慕容凌云再次打断婉清的话。 “作寡妇也比嫁你这头沙文猪好,王八蛋,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说要我嫁你就嫁你,你这头种马,流氓,连未成年的孩子你都强暴,姐就是嫁猪嫁狗也不嫁你。”婉清怒了,这个人根本就是夹缠不清,脑子一嗡,破口大骂。 慕容凌云惊呆了,震惊得无以复加,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个柔弱纤细的女孩子,不相信这样一大堆粗话竟然是从她的嘴里出来的。 婉清骂完了自己也呆住了,应该没有很多人听见吧…… “噗呲 !”有人忍得极辛苦,终于笑了出来,婉清机械地转头向来人看去,只见一个华服男子从暗处缓缓踱出,边走边拍着手:“好,此乃本王有生之年听到的最精彩的粗话了。阿云,顾三小姐果然妙人啊,怪不得你动了真情呢。” 这话,怎么听着恁酸呢,定睛看去,赫然发现来人正是那日在寿昌伯府门口遇见的寿王,婉清忙向后退了两步,向寿王福了一福。 寿王反倒怔住了,脸上带着有趣的笑容:“顾三小姐真是有趣,方才还把阿云骂了个狗血淋头,怎么这会子对本王又如此多礼了?” 婉清那点子勇气在骂完人后早用了,哪还敢对王爷无礼啊,不过,王爷来了也好,正好脱身,于是一脸无辜地问:“啊,臣女方才有骂人吗?不可能,臣女自幼熟读诗书女训,谨守妇言妇德,怎么可能说粗鄙之言呢,王爷您定然是听错了,听错了,啊,世子爷,方才我可有骂过你?” 说罢,睁着清亮亮的眼,紧盯着慕容凌云,她深信慕容凌云从小到大从没被骂得这么惨过,还是被逼婚未遂的女子骂得这么惨,像他这种浪荡子,什么礼教规范肯定是不看在眼里的,但男人的脸面却是看得重,他肯定不会承认,不然,他就只能抓块豆腐撞死算了。 估计没见过比这更无赖的,上官夜离的一张俊脸憋得红紫,两眼瞪着婉清像要喷火似的,薄唇微启,好半晌,咬牙切齿道:“不、曾、骂、过!” 寿王从来没见过慕容凌云如此吃憋的模样,愣怔了几秒后,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那双秀气却略显阴柔的眸子里闪着异样的光芒,炯炯有神地看着婉清,慕容凌云眉头一皱,身子一闪,貌似不经意地档住他的视线,不耐烦的问寿王: “你怎么来了。” 寿王眼中一丝阴戾闪过,拍着慕容凌去的肩膀道:“阿云抢媳妇,我自然要来助阵的,阿云啊,人家不想嫁给你啊,怎么办?不如……” “她原就是我娘给我选的娘子,我才不管她肯不肯呢,走,跟我到娘面前去磕头去,让我娘走得安心。”说着,不由分说又捉住婉清的手往灵堂里拖。 这回婉清真的怕了,她人小力弱,慕容凌云根本就是个疯子,一点道理也不讲,真这样被拖到灵堂里去,她的一生就要毁了,还有婉容的一生,天啊……打个雷劈死慕容凌云这头沙猪吧 。 “放开她!” 婉清从没像此刻这样,如此感激老天第一次肯听她的心声,没来及分辨救美的英雄是谁,眼前一花,就见一把折扇直袭慕容凌云的喉管,慕容凌云回手一格,拦住那致命一击,而那人却只是佯攻,另一掌削向慕容凌云的手臂,慕容凌云只好松开婉清,出招回护。 那人一招得手,拎起婉清的胳膊像扔布娃娃一样,将她高高抛起,又稳稳地落在地上,就这一抢一抛的巧劲,就可以看出他功力非凡。 婉清惊魂未定,双脚发软,但还是知道要远离危险,抬脚就要跑,就听得又有人小声道:“小姐,你跑了他又要到处找,没守得住你,一会子他又得找小可发脾气了。” 婉清怔住,借着园子里的灯光看那说话之人,只见此人穿着一身藏青色长袍,头戴紫玉冠,相貌俊雅,只是那双狭长的桃花眼微微上桃,眸中含笑,一脸无奈的看着她。 “呃,你是……”婉清今晚的心脏在一次又一次的意外中,已经锻炼得很强大了,连寿王爷都突然出现了,这个亭子周围再冒出十个八个美男她也不觉得稀奇了。 “小可自然是你相公的朋友。”桃花眼男手里也拿着一把扇子,优雅的在胸前摇动,指着场中正打得难分难舍的其中一人:“你老实待他打完回来吧,不然他那臭脾气发下来,我可受不了。” “六弟,你怎么也来了。”那边寿王听到声音,踱步过来。 “自然是如四哥一样,给寿昌伯夫人吊香的。”桃花眼双手作辑,对寿王行了一礼道。 “六弟来得可真巧啊,没想到你与夜离倒是走得近。”寿王俊眸闪烁,脸上虽然带笑,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凑巧,凑巧,臣弟吊完香正打算走,就碰到夜离正在寻妻,看他拖着个要死的身子如此痴情,臣弟自然要陪她寻上一寻了,一不小心,就看了一出好戏,四哥莫非也是为了看戏才留在此处的么?”康王手中扇子一收,笑容可掬。 “夜离不是前几天又发病了么,怎地还有力气打架?” “这个臣弟可就不知了,要不,臣弟帮你问问?”康王脸上笑容不改,也不等寿王回答,扬了声就道:“夜离啊,寿王问你前儿个不是病得要死了么,今儿怎么还能打架了呢 。” 寿王嘴角直抽,狠狠地瞪康王一眼,康王只作不知,还一副傻乎乎的样子上前去劝架,“哎呀,莫打了,莫打了,阿云啊,你也是的,夫人才过世,你就在府里闹,你这不是让夫人死不瞑目么?” “夜离啊,你说你一个病殃子,怎么脾气就这么暴躁呢,来了也不去给你舅母吊香,倒和表兄打起架来,成何体统啊,你们说说,这是为了何事要打架啊,你们对得起刚过世的寿昌夫人吗?对得起正伤心难过的寿昌伯吗?对得起我四哥吗?对得起……”吧啦吧啦后面还有好长一串。 婉清听着康王的数落,不由瞪大了眼睛,一个王爷,怎地比个妇人还要罗嗦啊。 上官夜离首先听不下去了,停了手,一个纵身跃起,在婉清身边落下。瞪着康王道:“你住嘴!”说完,又开始咳。 康王立即拿扇掩嘴,桃花眼里满是委屈:“小离,你凶我……” 看见上官夜离臭着脸就要暴走,立即接道:“她差点又跑了,我才帮你守住来着……” 果然上果夜离转过头看婉清,伸出手,将她的柔荑握在他温暖而干燥的掌心里。 鼻间传来淡淡的檀香,很好,很安心,婉清吊着的心顿时落回了肚里,低眉顺眼,乖巧地站在一旁。 慕容凌云也慢慢踱了过来,怔怔地看着那十指相交的两只手,看着含羞带怯倚在上官夜离身边的婉清,他突然觉得胸腔里像是堵了一大团棉花,郁闷又烦躁,喉咙一阵发干,发涩:“你真的要嫁给夜离么?” 婉清垂头装聋子和哑巴,只是任由右手被上官夜离握着。 可是,周身的空气为何又冷嗖嗖的,她小心的抬眼,正好触到上官夜离那双漂亮而又能冻得死人的眸子,某人正控诉她不肯给他名分…… 婉清在他的眼神逼迫下抬头,张了张嘴,好半晌才对慕容凌云道:“不知世子爷看中婉清什么,请告诉婉清,婉清一定努力改正 。” 顿时,拥挤的小亭里鸦鹊无声,静得连一片枯叶掉落在亭檐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稍瞬,康王哈哈大笑起来,紧接着寿王忍不住,也大笑起来,慕容凌云气得眼睛都要暴出眼眶来,手指捏得咯吱作响,那架式像是要将婉清抓过去揉碎似的,喷火的眼底滑过一丝隐痛,原就堵在胸口的棉团似乎又膨胀了,第一次,他尝到了求而不得的失败滋味,心中便越发的不甘起来,死死地盯着婉清,一动不动。 “走啦,一个女儿家,不好生呆在家里备嫁,乱跑什么。”那两个王都在笑,上官夜离却是紧绷着个脸,将婉清一拽,边咳边往亭子外拖。 只是那双如深湖般炫丽的眸子里,有丝得意,一丝满足,还有一丝骄傲掩藏在湖底,握着婉清的手更紧了些。 “呃,二姐姐还在府里帮忙呢……”她这一回去,婉容一个人呆在寿昌伯府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前面那瘦长的身子立即顿住了脚,周身气温又在降低,华灯下,那人的眸光如碎玉流金,晶莹灿亮,锁住婉清的脸,不容她躲避:“你舍不得慕容凌云?” “呃,没有!”她就算后知后觉,也知道此时眼前人在生气。 他向前逼近一步道:“那就是舍不得寿王爷?” “胡说。”这是哪跟哪啊,怎么又扯上了寿王。 又上前一步,附下的俊脸快要与她贴在一起了,眼光里的碎玉有变成冰的迹象,婉清试着后退,就听他一声怒吼:“那你还要留下,是怕他们没机会纠缠你么?” 身后三人离得并不远,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寿王的俊脸已经黑如锅底了,慕容凌云正要发作,就见迎姐儿的奶妈惊慌失措的冲过来,哭道:“世子爷,世子爷,不好了,迎姐儿她……” 慕容凌云听得身子一震,双眼凌厉:“迎姐儿她怎么了?” “她浑身发黑,昏迷过去了。”奶妈战兢兢地哭道。 慕容凌云听得大恸,一脚将奶妈踹翻,纵身便向迎姐儿屋里扑去 。 婉清吓住了,过去扶起奶妈,问道:“好好儿的,迎姐儿怎么会昏迷过去?可是生病了?” 奶妈扶着肚子起身道:“奴婢也不知道,先还好好儿的,跟赵小姐玩得可高兴了,后来奴婢怕赵小姐太辛苦了,就哄迎姐儿睡,她睡前都要吃一碗蛋羹,赵小姐喂了她吃了一小碗,小姐吃后就睡下了,没多久她就直喊痛,又吐,浑身冒汗,再接着就晕过去了。” 婉清眼前就浮现出迎姐儿那玉雪可爱的模样来,那么一个粉碉玉琢的孩子…… 她提了裙就往迎姐儿屋里跑,步子还没跨出去,就被一只大手拎了回来:“你又去做什么?”上官夜离的脸色很不好看。 “那孩子,才四岁,我一定要去看看。”婉清清澈的眸子蒙上一层水雾,鼻子微缩,上官夜离的眸光瞬间柔软下来,声音还是**的:“……那是浑水,你淌不得。” 婉清就扯住他的衣角摇:“不行,我不去看一看,心里会不安,我要去。” 头上的人长叹一声,手掌轻抚她脸上的泪珠,微粗的指腹磨得肌肤有些微痒,声音也轻如细沙:“这般心软,如何在大宅子里讨生活啊。” “不是有你么?”婉清想也不想回道,扯着他的衣角继续摇:“你让我去看看嘛……” “走吧,我陪你。”上官夜离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黑曜石般的眸子璀璨如星。 “夜离,等等我,我也去瞧瞧。”身后康王像个跟屁虫似的,一点也没觉得自己有作灯笼的嫌疑,摇着折扇就跟了过来。 “王爷还是早点回府的好。” “那怎么行,夜离你的身子不好,我不放心……” 寿王早就跟着慕容凌云过去了。 拿着披风的豆芽儿从树后转了出来,静静地看着远出一高一矮并肩行走的两个人,乌黑的大眼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 迎姐儿屋里已经站满了人,婉清过去时,就听见赵淑媛在哭,婉清忙在人堆里寻找婉容,果然就见婉容脸色铁青的立在迎姐儿床前,**,寿昌伯正紧紧抱着昏迷着的迎姐儿,俊雅的脸上,挂满泪痕,太医正在给迎姐儿施针营救,迎姐儿往日灵动美丽的大眼紧紧闭着,嘴唇乌黑,小小的身子躺在寿昌伯怀里,没有半点生气,看着很让人揪心 。 见康王和寿王都来了,寿昌伯要上前行礼,康王爷忙道:“伯爵节哀,无需多礼。” 寿昌伯似与两个王熟捻,便点了个头,人让摆了椅子让坐。 慕容凌云正在询问事情经过,迎姐儿屋里的大丫头书棋哭着把经过说了一遍,也和奶妈说的差不离。 慕容凌云双目赤红,上前一把就掐住了赵淑媛的脖子,“死女人,我掐死你,为什么要害迎姐儿,说,为什么?” 赵淑媛被他掐着脖子拎得高高的,俏丽的小脸胀得通红,痛苦的瞪着慕容凌云,因为害怕,双脚不停的乱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跟着她来的丫头吓坏了,上前就去掰慕容凌云的手腕,慕容凌云抬起一脚,将那丫环踢飞,回手就是两巴掌扇在赵淑媛的脸上。 屋里众人都惊呆了,沉浸在悲伤中的寿昌伯终于醒过神来,喝道:“凌云,快放手。” 寿昌伯看着斯文俊秀,却自有一股威严凛然之气,声音不大,但向来桀骜不驯的慕容凌云还真的不甘地手一松,将赵淑媛扔在地上。 赵淑媛坐在地上猛咳,贪婪的呼吸着空气,好半晌,才缓过一口劲啊,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婉清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虽然她知道,这件事不一定就是赵淑媛的过错,但她对赵淑媛没有同情心,这一切,也许是都是报应,害人者,总有一天也会被人害的。 一转眸,就看到同样静静地站在一旁的婉容,婉容面色平静无波,脸上并无得意之色,但是,婉清还是**的看到她眼底滑过一的丝阴狠和快意,心中一紧,忙撇开眼去,乌龟地不想往深里想,她不想怀疑这是婉容设下的局,不希望她心底里才变好的那个人,会是一个连四岁孩子都下得手去的。 可昨天婉容说的那番话又让她不得不心怀疑…… 赵淑媛又气又委屈,哭了几声后,她将脸一抹,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寿昌伯面前深福一礼道:“伯爷,请您为小女主持公道,小女是真心喜欢迎姐儿的,如若小女想要害迎姐儿,又怎么会蠢到自己亲手喂毒,留下如此明显的证据?” 寿昌伯听了微抬了眼看她,声音淡淡的不带一丝感情:“那你的意思是,我寿昌伯府的人害了我女儿?” 赵淑媛冷笑一声,突然转过身来,指着婉容道:“回伯爷的话,不是你寿昌伯府的人,但这个人,即将成为寿昌伯夫人,她就是,顾婉容,就是她害的迎姐儿 。” 众人皆惊,不可置信的看着赵淑媛,更多的,转而看婉容,有人在低声嘀咕:“也是啊,从来后母都是心狠的,怕是巴不得原配生的都死了好,她将来生的就能独宠了。” “是啊,人还没嫁过来呢,就开始掌着伯爵府的权了,哪有人没过门就在婆家管事的理啊。” “可不,听说她可是耍了那不要脸的手腕才得了这门亲的呢。” 流言顿时四起,尤其是后头那些话,更是戳到了慕容凌云的痛处,他臭着脸,凶狠地瞪着婉容,手指捏得咯吱作响,婉容的脸色顿时有点发白,下意识就往寿昌伯身后躲,颤着声: “伯爷,您也相信她的话吗?” 婉容出来时,并没化妆,素着一张明秀的俏脸,杏仁般的美丽大眼坦然纯澈,眸中全是信任和依赖,寿昌伯回头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后,对就要发火的慕容凌云道:“凌云,你莫冲动,且听为父询问于她,若真查出是她害了迎姐儿,为父定将她送官法办。” 慕容凌云低头应下,只是那双俊睃里仍喷得出火来,他身边的人忍不住都悄悄后退,怕他这把火无处发泄,会受了鱼池之殃。 婉容向寿昌伯又行了一礼,才朗声道:“表妹,你说是我下毒害了迎姐儿,可有凭证?” 赵淑媛怒道:“我没有凭证,但是,这里你的嫌疑最大,你一来,便在伯爵府管事,府里的下人因你是未来的伯爵府主母而听命于你,你只须买通下人,便可以在迎姐儿的吃食里下毒。” 婉容听了一声冷笑道:“表妹还真是聪明,伯爵夫人才去世,府里全是忠心于夫人的人,你也说了,我不过才帮着管了一天的事,连门都没有过,他们又怎么可能会背叛夫人听命于我,再说了,于我而言,如何正身立威,收揽人心才是正经,又如何会在没过门之前做下此等蠢事,那岂不是自毁前程么?” 她这话算是说得掏心掏肺,并没如何标榜自己纯洁高尚善良,却让人更觉得真实诚恳,果然那些私下嘀咕的声音渐渐平息下去,寿昌伯的眼神停留在她身上的时间又长了一些 。 赵淑媛看了越发的气恼,不管不顾的指着婉容的鼻子道:“不是你,这吃食里的毒又从何而来,你恨迎姐儿喜欢我,更胜过你,所以,你故意下毒,陷害我,想我在伯爷的面前出丑。” “真是笑话,迎姐儿喜欢你,我为何要气恼,她是小孩子,你又有耐心跟她玩,我这里忙得不可开交,正巴不得有人照顾好迎姐儿才是,我与表妹又无利害冲突,我恨你做甚?莫非,表妹你对迎姐儿好,其实别有用心?” 婉容一句话,惹得大家全都看向赵淑媛,按说以赵淑媛的年纪心性,不该如此喜欢小孩子才是,她不但是喜欢迎姐儿,还逾矩留在寿昌伯府过夜,难道,真有什么别的用心? “你胡说些什么……”赵淑媛的脸在别人异样的目光下一阵红一阵白,急得又要哭了。 婉容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对寿昌伯道:“伯爷,光凭口舌之争也没意思,我那妹妹最是聪明,不如让她来帮帮我,指不定,她就能找出害迎姐儿的真凶来。” 婉清一直在旁观,突然听婉容点名,有些诧异,不由看向婉容,婉容眼带乞求:“三妹妹,我知道以前对你多有不是,可如今姐姐我被人冤枉,想要亲自查找凶手,但由我查,定然难服人心,妹妹你素来聪慧端方,姐姐就只能求你了。” 寿昌伯听了也看向婉清,那双淡漠的眸子里竟然泛起一丝涟漪,轻声问道:“你就是顾三小姐?” 婉清上前向他福了一礼道:“回伯爷,小女在顾家排行第三。” 寿昌伯目光悠长的着婉清,好半晌才道:“内人在世时,甚是夸赞于你……且请你看在内人的份上,辛苦一二吧。”边说,目光又移到了慕容凌云身上,眼中诸多愧疚。 话说到这份上,婉清不同意还不行了,抬了头,睃了身边之人一眼,只见他臭着一张脸,正拿眼瞪她,一副你要应了,就给你好看的样子,婉清嘴一撇,对他翻了个白眼,那人脸一僵,眸中有灼光闪现,婉清忙回头正色地对寿昌伯道:“原本府中长辈都在,不该小女逞能的,只是事关家姐声誉,婉清也就只能勉为其难了,不当之处,还请各位长辈,伯爷海涵 。” 寿昌伯道:“三小姐只管便宜行事,本伯爵在此为你撑腰,府中若有调摆不动的,一律板子伺候。” 康王爷饶有兴趣的对黑着脸,正在那运暗气的上官夜离挑眉,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寿王则是目光灼灼,眼神复杂,抿嘴坐着,并不言语。 婉清便问给迎姐儿诊治的太医:“……可是中和砒霜?” 太医摇了摇头道:“非也,老夫只查出小姐中毒,却不知是何种毒素。” 婉清听得怔住,怪不得太医怜治了好半晌,也没见迎姐儿醒来,由不由揪了起来,迎姐儿不会就此…… 她在屋里走了一个圈,看见婉姐儿呕吐过的帕子扔在床头柜前,不由拿起来摊开仔细看,发现那吐出的蛋羹里有些细碎的黑色叶沫,忙拈了一点在鼻间闻了闻,问太医:“这个可是乌头草叶子?” 其实婉清也不知道迎姐儿中的是什么毒,前世时,她喜欢上网,曾在网上查过古代九中剧毒,其中就有一种是乌头草,还有蔓砣罗什么的,她不过是在乱懵罢了。 太医听了果然拈起那些细叶沫查验起来,皱了眉道:“这不是黑草吗?难道黑草能致人死命?” 黑草乌头还不一个意思,婉清因此能断定迎姐儿应该是中的乌头草毒了,忙对太医道:“快,泡点金银花水汁来,绿豆汁也行,灌给迎姐儿喝吧。” 这个时代还真是架空啊,婉清以前熟知的历史里,乌头草也算是剧毒了,太医怎么可能查验不出来,而且还不知道解毒之法呢? 金银花府里一般都备得有,很快就有仆人熬了金银花水来,灌了迎姐儿服下,迎姐儿症状果然轻了许多,太医也松了一口气,对婉清道:“小姐还真是搏学多才,老夫行医几十年,都不知道黑草竟是毒药,惭愧呀惭愧 。” 婉清只觉得心里流着黄果树暴布汗,她哪里懂医呀,不过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刚好知道这么一点知识罢了。 面上却故作深沉:“哪里哪里,顾家乃书香世家,小女所学搏杂,刚好知晓一二罢了。老太医不为小女验证,小女也不敢随便下药。” 寿昌伯少不得也向婉清致谢,康王爷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不时的对上官夜离作痛心疾首状,眼神里全是艳羡,弄得上官夜离直拿眼剜他。 寿王看婉清的眼中,兴味更浓了,用手肘半支着头,歪在椅子上看。 慕容凌云黑黝黝的眸子更是放肆的粘在婉清脸上,上官夜离的脸拉得很长,脸色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要臭,上前将婉清一拉,护在身后道:“夜深了,早些歇着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查也不迟。”说着,就要拖婉清走。 慕容凌云伸臂一拦道:“表弟恁地小气,三妹妹案还没查完呢,两位王爷都没说歇息,三妹妹自是不会如此无礼的,抛下事情就走的。” 上官夜离瞪眼:“让开!” “不让!表哥身子不好,何不早些回去歇息?”慕容凌云拿他的话堵他嘴。 婉清眼看那两个人又要打起来,便唤了一声:“慕容世侄……” 慕容凌云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那张原本肆意张狂的俊脸拧在一起,嘴角抽畜着,额头青筋直冒,俊脸一阵红一阵白,张着嘴,又似被什么噎住了喉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婉容与寿昌伯的婚事已经定下,婉清作为婉容的妹妹,自然也容升为慕容凌云的长辈了,上官夜离与宁华郡主并非血亲,与寿昌伯也就更只是个名义,所以,婉容嫁给寿昌伯后,并不影响婉清嫁给上官夜离。 清朝,孝庄皇后和其姑姑都嫁给了皇太极,满族在这方面就更不讲究了。 上官夜离听了猛然转头,深湖般的眸子里全是笑意,却仍酷酷的板着脸道:“也是,既是你姐夫家的事情,那娘子就多费些心吧。” 一旁的康王爷忍俊不禁,终于笑了起来,不怕死的上前拍了拍慕容凌云的肩膀:“世侄,夜离虽然脾气不好,但来者是客,何况他将来还是你的姨父……你还是应当客气些才是 。” 优雅端坐于床边的寿昌伯,脸上一惯的淡定终于破功,眼角细不可察的抽了抽,半扬了眉头去看婉容。 婉容却正关切地看着**的容姐儿,眼中柔柔,含着一丝庆幸。寿昌伯平淡的眸光也跟着变得柔软起来。 慕容凌云终于气得暴走,一撩袍,扯了寿王就往外走:“阿政,还坐着作甚,陪我喝花酒去。” 按说他这行为甚是无礼,但寿王却是眼睛一亮,柔声道:“只要阿云高兴就好,走吧。” 两人竟是扬长而去,丢下一屋子的看客,和脸色郁卒的寿昌伯。 慕容凌去走了,屋里的人倒是都松了一口气,他和上官夜离二人同在,整个屋里的气压都要底好多,好几位胆小丫头,站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 婉清问寿昌伯:“……府里何处长有黑草?” 那太医听了帮寿昌伯回道:“小姐,此种草只有江南才有,京城天寒,并不适宜生长。” 婉清便看向赵淑媛道:“表姐,二姐姐可是从未去过江南,而你,可是从江南长大的,不知表姐可曾见过黑草?” 赵淑媛的脸色越发的苍白,但难得的是很镇定:“三妹不也没有去过江南么?怎的你会认得这黑草,想来顾家家学广搏,二姐姐也和你一样精通医理呢,我父亲乃是武将,家中藏书可不如顾家多,那些个毒啊,药啊的,我是一概不知。以后还真要向三妹妹学习一二才是。” 这话可有些强强词夺理了,这黑草连太医都不认识,更不知是药,京城自然是无处能买到的,生长于江南的赵淑媛便是最大的嫌疑,但她牙尖嘴利,很会狡辩,要她认罪很难,婉清秀眉稍皱,突然指着赵淑媛道:“呀,表姐,你头上是什么?好像是黑草叶子。” 赵淑媛的神色一慌,下意识就往头上摸,口中喃喃道:“怎么可能?我明明……” “明明早就收拾干净了,不可能有余留是吗?”婉容接口道:“表妹,你可真算是用心良苦啊,自前阵子,我与伯爷的婚事定下,你就处心积虑地害我 。若非三妹妹,我如今只怕……” 说到此处,她伤心哽噎,转过头来深深地疑望寿昌伯:“伯爷,小女前几日身中剧毒,府中上下无人管我,表妹却认定了是三妹妹害我,可怜三妹被人污陷时,还千方百计救我,求了姨娘请来御医,不然,小女恐怕就无福再见侯爷一面了。三妹妹是何等品性我自然明白,我不想因我这条薄命害了三妹妹,只好咬牙自认服毒。” 寿昌伯听得大震,疼惜地看着婉容,轻声道:“如今可好利索了。” 婉容向他福了一礼,含泪笑道:“谢伯爷关心,小女已然痊愈。” 又转过头来指着赵淑媛道:“可表妹她一计没能害得死我,今儿又故技重施,小女在伯爵府掌事,下人们看在伯爷的面上,还算听肯听小女调摆。 她便故意亲手喂迎姐儿毒药,料定人家会不相信,她会做如直简单直白的傻事,只会往深里想,然后,她再一口咬定是小女下毒,小女又是迎姐儿的继母,确有害人的立场。 若非三妹妹聪慧,能认出那毒草来,小女岂不是百口莫辨?其实,小女受些委屈倒也没什么,只是可恨她,迎姐儿才四岁啊,生母刚刚亡故,她怎么下得手去?怎么下得手去!”婉容说得声泪俱下。 让人听了心酸难忍,寿昌伯更是垂头轻抚迎姐儿的小脸,温润的双眸里升起一层雾气。 一旁的赵淑缓听了大声道:“你胡说,你胡说,我没有下毒害迎姐儿,我是真心喜欢迎姐儿的。伯爷,您要相信我……” 寿昌伯脸色阴沉扬声道:“看在宁华的面上,本爵饶你这一次,以后,再不许你踏进我寿昌伯府一步。” 赵淑媛听得身子一震,脸色苍白如纸,她痛苦的看着寿昌伯道:“你……怎么能信她而不信我,那日在侯府,你明明……”话还没说完,两个婆子夹住她往外拖去。 此事算得上是水落石出,上官夜离还是执意不肯让婉清留在寿昌伯府,要送她回顾家去,婉容也只好跟着回去,坐在马车上,婉清道:“二姐姐,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婉容听得脸一僵,干笑道:“三妹妹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 “二姐姐,太太偏头痛,托人从江南带了一些黑草来作配药,起镇痛之用,二姐姐常去太太屋里,想必是知道这个的吧。” 婉清眼皮不抬,只看着马车里垫着的那块绒毯,有些出神,心是痛的吧,原以为,至少还有一个姐姐是能相交的,原来,还是她期望过高了,以前的婉容就狠辣得奇,又怎么可能一下子变好了呢?只是如今的婉容似乎比以前更有心机,更懂得伪装自己了。 “你胡说什么?三妹妹,我一心把你当亲妹妹看,你却把我看得如此糟糕?你太伤我的心了。”婉容嘤嘤的哭了起来,大眼委屈地看着婉清。 婉清撇开头,悠悠地说道:“迎姐儿很可怜,以后二姐姐还是莫要将这么小的孩子当成你的小白鼠,当成你报复的工具了,寿昌伯虽然年纪大了些,但相貌英俊,又位高权重,二姐姐以后的日子,好好过,定然会幸福美满,有些事情该放手的就要放手,莫要总记在心里,人是要向前看的,不要总执着于过去。” 婉容听了半晌没有说话,婉清也不知道她听进了多少,只当是看在她曾救过自己一次的份上,最后一次劝解吧。 马车到了顾家大门停下,上官夜离过来扶婉清下马车,那边康王爷骑在马车直叹气:“重色轻友啊,重色轻友,我说小离啊,王爷我今儿可是陪你找了一晚的娘子,你也总要陪我喝一杯吧。” 上官夜离头也不回:“臣病体缠绵,无力陪王爷喝酒了。” 康王爷看着他一脸温柔地对婉清笑,就气不打一处来,身子不好,还跟着顾三小姐陪上陪下的,可是想起上官夜离那臭脾气,他只能坐在马上对他挥空拳,权当虚了捶他一顿出气。 正腹诽时,一个黑影从暗处闪出,单膝脆地禀道:“王爷,皇上病重,太后已诏寿王进宫。” 康王脸色一肃,对上官夜离道:“小离……” 上官夜离自然也听到了那黑衣人的话,附在婉清耳边轻言:“娘子,好生在家待嫁。” 说完,纵身跃至马上,与康王一起,提缰纵马而去。 第五十三章 :变故 说完,纵身跃至马上,与康王一起,提缰纵马而去。 婉清回头,看着消失在夜幂下的矫健背影,心中呐闷,这厮的病是装的还是真的呀?若是装的,怎的以靖宁侯那样精明的人竟然没看出来呢?还有,上官府的老太君一看就是个人**,不可能也被他骗过吧,太医院那么多医术高明的太医在,若是是假病,也不可能断不出来,若真是病入膏肓,岂不真的会短命么? 真要嫁这样一个病殃子么?真的会年轻守寡么?可是,似乎,好像,他虽然很别扭,脾气也很臭,但很宠她呢。 手心还有他的余温,鼻尖那点淡淡的檀香萦绕,好像有点喜欢被人宠着,护着的感觉呢。 第二天,婉清照例去给林氏请安,婉容婉丽还没有来,婉清就在穿堂里等候,红绡手里端了婉药进来,见了婉清行了一礼道:“四小姐今儿个不舒服,不会来了,二小姐也说要备嫁妆,没时间过来,太太已经起了,三小姐快进去吧。” 婉容自从与寿昌伯订了亲,就没把林氏放在眼里,经常不来给林氏请安,婉清在心里叹了口气,以前,来得最勤的可就是婉容啊,何必做得出此明显呢。 林氏正与王嬷嬷低声说话:“……派人给我看紧了些,别让她跑出去了,如今老爷正在气头上,靖宁侯府又做得那么绝,她若再出点事,可叫我怎么活哦。” “太太放宽心,四小姐不过是一时意气,怪只怪那靖宁侯府忒不地道了,当初就不该瞒着咱们的,四小姐不肯嫁也是应该的,如今也只有等三小姐嫁过去后,多说些好话,怎么着也要让靖宁侯回心转意,到冰人那撤了卷底才是。” “可我看到那小贱人就气不打一处来,哪里还能对她笑得出来啊。”林氏咬牙切齿的说道,听到外头婉清和红绡的说话,随手抓起桌上的茶杯就向外头砸去。 婉清斜眼看见一个东西飞过来,忙将头一偏,那茶碗堪堪擦着婉清的脸侧飞过,掉在地上 。 婉清哎哟一声,捂住侧脸,红绡吓了一跳,忙道:“三小姐,可伤着了。” 婉清皱着眉摇头道:“还好,不是很重。” 就听林氏在屋里骂道:“贱蹄子,让你端碗药怎地还没端来,如今连你也欺负起我来了么?” 红绡听得心惊,忙掀了帘子进去,递了药碗给林氏,小意道:“太太,三小姐在外头,刚才……好像伤着脸了。” 林氏听了忙往外走,笑容满面:“清儿,没砸中你吧,我生红绡的气呢,哎呀,快给我瞧瞧,可怜见的,你怎么刚好站门口啊。” 自己在门外与红绡的声音并不小,林氏那一下子明明就是冲自己来的,婉清心知林氏吃了大亏,正怄着气,只找不到名目收拾自己呢,便笑道:“不碍事的,只是小伤罢了,母亲今儿可好了些。” 林氏痛苦的皱眉:“还是老样子,好不了,也死不了。” 这话就不好往下接,婉清干脆装木呐,垂首闭嘴,不再说话。 王嬷嬷便一个劲的给林氏使眼睛,让她不要争这一时之气,林氏狠狠地暗瞪了婉清一眼,脸上又挂了笑:“寿昌伯夫人才过世,你二姐姐的婚事,怎么着也得过了百日后才行,靖宁侯府又催得紧,我跟你父亲商量着,就把你的婚事办在头里。” 林氏一副我为你着想的口吻,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靖宁侯府这阵子可没少送东西过来,为娘也不要你的,全封不动,都给你陪过去,再给你添两个铺子,两个庄子,三房陪房,铺子和庄子都是仅着好的给你的,陪房也给你挑了三家,单子都拟好了,你先熟悉着,等嫁过去好用人。” 婉清听了忙道谢,林氏又道:“方妈妈跟了你有年份了,她身子骨不太利索,我打算再给你添个经验老到点的,会调理身子的婆子给你。” 不会把方妈妈留下吧,婉清心中一凛,笑道:“还是母亲想得周到,不过,方妈妈虽是年纪大了,可她毕竟奶过女儿一场,她的儿女又不是太争气,女儿还想着为她养老送终呢。” 林氏听了脸上的笑容就有点挂不住:“你这孩子就是孝顺,不过,方妈妈的儿子都在乡下庄子里头,把母子分开就怕失了厚道 。” “母亲,那不如把方妈妈这一房人都给了女儿吧。”婉清含笑说道。 林氏脸上的笑容就深了些:“原我也是这么想来着,但方妈妈那儿子在顺义县,离着京城有点远,那庄子也只有二百来亩地,给你陪嫁又单薄了些,我还是想给你一处大点,产出富裕些的庄子,所以,才想着给你换一房人。” 这意思就是,你想要得用又忠心的人,那就得付出代价,陪嫁上就要克扣你。 婉清在心里冷笑,不过就是个庄子罢了,就算没有方妈妈这档子事,林氏又能给自己陪什么好东西来?钱没了可以赚,但人心却不是什么都能买得到的。 “就顺义那庄子吧,正好方妈妈的儿子管着,女儿也放心,母亲就不用再替女儿操心另选庄子了。” 林氏听了眼中滑过一丝得意的讥笑,状似不好意思地说道:“还是不好吧,要是你父亲问起来,可是会怪我亏待了你的。” “没事,一会子父亲来了,女儿自个儿找父亲讨那个庄子,绝不会怪到母亲头上去就是了。”婉清喝了一口红绡端上来的茶说道。 林氏又道:“嗯,方妈妈这里,你要尽孝道也是对的,但她毕竟家累太多,我怕她会力不从心,我给你挑了个人,你也见过,就是以前在府里管着洒扫杂役的,我叫她出来给你磕个头吧。” 怎么不是金嬷嬷?婉清心中疑惑,也许林氏觉着金嬷嬷没以前忠心,怕她倒戈,就难得拿捏自己了,所以才换人吧。 红绡叫了张妈妈进来,婉清就看见一个四十多岁年纪,身材干瘦的妇人,穿着件细葛棉布灰夹袄走了进来,看着还算干净爽利,只是那双三角眼,再加那双吊稍眉,怎么看都觉得不是个好相与的。 “奴婢给太太和三小姐请安。”张婆子进门便行礼。 “给三小姐磕个头吧,你以后就跟着三小姐过去了,三小姐就是你的主子,可一定要好生服侍好三小姐。”林氏笑着说道。 那张婆子倒也痛快,立即给婉清磕了三个响头,婉清忙亲自扶了她起来道:“我还年轻,以后有那不懂的,还望妈妈多教教我 。” 张婆子听了脸上立即露出得意之色:“小姐算是问对人了,奴婢以前就跟着金嬷嬷学做过燕喜,懂得一点药理,会些调理身子的药膳,小姐以后的生活有奴婢照看着,您大可以放心,您若嫁了,不出一年,奴婢就能保您生个大胖小子来。” 婉清听了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林氏这是给了个什么人啊,一开口就是大话,怕就是慈庵堂的智仁老尼也不敢夸此海口,一年就包生儿子吧,你以为你是送子观音啊。 林氏听了一脸的笑,也跟着夸道:“清儿你莫要以为她吹牛,你在府里少见她,就是因为我把她送到你大姐姐家去了,她跟着去了才半年,你大姐姐那儿就有了喜讯,说起来,你大姐姐也快怀了四个月了,等你出嫁时,她也能回来给你添妆。” 说罢,林氏又让王嬷嬷搬出一个妆盒来,“里面是我给你的嫁妆,一套赤金五件头面,一套红宝石头面,还有一个妆盒是你娘的,我一直给你留着,你出嫁也一并给你吧。” 婉清看了一眼林氏陪的嫁妆头面,那套赤金的头面样式有点老,怕是以前她自己打了一直没戴,过时了的,那套红宝石的倒还算拿得出手,倒是生母留下的那盒首饰,其中一对墨玉手镯着实看着大气尊贵,便是林氏身上,也没有几件能比得过的,不由纳闷,林氏怎么舍得拿出来的。 “这是你父亲给你娘的聘礼,是她留下的最好的东西,我一直好生收着,丽姐儿前阵子看了想要,我也没给。”林氏神情略带悲伤,若是细看,就能发现她眼底的嫉恨。 便是时隔多年,林氏还是忘不了素心那个女人,她几乎夺走了大老爷全部的宠爱,如今她的女儿也和她一样的秀美明妍,看着婉清那张酷似的素心的脸,林氏只觉得自己的心翻江倒海的又酸又痛。 林氏的眼神越来越锐利,像刀子一样的戳在婉清脸上,王嬷嬷在一旁看着就急,忙清咳一声道:“太太,铺子和田庄地契这会子也一并给了三小姐吧。还有几房陪房和陪嫁丫头的身契,奴婢这就进去给您拿出来。” 林氏这才回了神,点了头道:“看我,差点忘了,清儿,你年纪小,以前我的身子不好,没怎么教你中馈,如今你还没芨笄就要嫁了,诸多事务肯定理不过来,这些个田产地契还有身契,我就都托付给张婆子,让她帮你好生管着,你也少操些心,嫁过去好,就好生服侍姑爷,虽说他身子不好,但你要用心待着,好生调养着,能多活一年是一年吧 。” 王嬷嬷产地契全都交给了张婆子,张婆子那双三角眼笑成了一条线:“三小姐大可放心,奴婢一定会帮您好生打理的。” 嫁妆不都是要压箱底的么,哪有放在一个下人手里掌管的,以后自己想要用嫁妆里的出息那还不得向张婆子伸手? 尤其是那些陪嫁丫头和陪房的身契,都掌在张婆子手里,自己这个做主子的还管不了人家的身契,也就是说,那些人的生杀大权还是掌在林氏手里,如此一来,那些人忠心的还是林氏,不是自己,林氏的用心还真是险恶,明面上是陪了不少财物和仆人给自己,实际呢,财物是她的人捏着,下人也是她的人管着,自己不过是个摆设罢了,一点调配权也没有。 那与没有陪嫁又有什么区别?婉清也知道林氏打着什么主意,她是认定上官夜离活不了多长时间的,一旦上官夜离死了,这些嫁妆就是自己以后的倚仗,她恨自己入骨,又怎么肯拿出这么多钱财来让自己以后地得安生呢。 可以想象得到,只要上官夜离一死,林氏就会从张婆子手里拿回所有的田产地契,包括那几房人,明着就是要把自己往死里整,让自己在娘家没有半点依靠,如若上官夜离真的早死了,那自己就只能在靖宁侯府为他守一辈子的寡了。 越想心中越悲凉,面上却不显,装作看不出林氏用心的样子,傻傻的笑着说着感激的话,心里却是打好了主意,在顾家,她没法子动林氏的人,去了靖宁侯府,总有办法把属于自己的全拿回来。 见婉清还算乖顺,林氏又笑着和婉清说了几句话,就端了茶,婉清便起身告辞。 才走到门口,就见赵姨妈脸色铁青地进来,婉清垂头行礼,赵姨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道:“容丫头呢,把她叫出来,我要打死这个贱蹄子。” 婉清只当没听见,赵姨妈借居在顾家,从来就没有客居的自觉,吃用都是顾家的,却还在顾家耀武扬威,婉清早受不了她。 见婉清不搭理她,赵姨妈火更大,扬了手就是一巴掌打下来,婉清猛然抬头,捉住赵姨妈的手道:“姨妈,天干物躁,火气太大会伤肝伤肺的 。” 赵姨妈没想到一向懦弱的婉清今天如此大胆,愣了一秒后冷笑道:“哟,如今是攀了高枝了,翅膀硬了啊,都敢对姨妈动手了,果然是有下贱坯子,再怎么披着彩衣,底子还是只乌鸡,变不成凤凰。” 婉清也笑道:“姨妈说笑了,我倒从没认为自己有多高贵,所以一直安守平凡,可惜了姨妈家里的凤凰,拼了命的往高枝上飞,可笑那梧桐宁愿接受真乌鸡,也不愿意要那假凤凰。” 这话正戳中了赵姨妈的心窝子,她原就因昨晚的事情迁怒婉清,这话只差没噎死她,抬手又要打,林氏笑着过来打散方,瞪了婉清一眼道:“就要嫁了,怎么还不回去准备嫁妆,等着谁来给你做呢?” 婉清这才告辞出来了。 林氏好劝了一歇,赵姨妈心情才好了些,林氏让红绡沏了茶,赵姨妈坐了,开口道:“丽姐儿好些了没?” 林氏摇头道:“还是老样子,昨儿个不知在寿昌伯府瞧见了什么,又闹着要出去,我正派人看着她呢。她如今的名声被靖宁侯府给毁了,想要再结门好亲,可真是难上加难啊,大姐,你说我的命咋那么苦呢?” 赵姨妈想起一起想嫁给寿昌伯的赵淑媛,也是又气又伤心,两姐妹对坐着哭了一气,赵姨妈发泄了心里的郁气,拿了帕子拭干泪,对林氏道:“其实也不是没法子。” 见林氏眼睛都亮了,赵姨妈便不再卖关子,“昨儿个宫里传出消息,老皇上病重了,如今东宫虚位,太子之位争夺激烈,太后的意思是想来次选秀,让皇子们都早日成亲,谁先生了嫡子,谁登位的把握就大些。 朝中凡五品以上的官员,可以将适龄女子送进宫参选,选出来的,不是太子妃,就是亲王郡王妃,再不济,也能是个太子良娣,王爷侧妃,还有不少宗室弟子也未婚配,这一次,肯定也会在秀女中间选,我是打算把淑媛那丫头送去参选了,妹妹何不也把婉丽送进宫去?” 林氏听得立即蔫了,哭丧着脸道:“丽姐儿在官媒那都留着卷底了,被人退过亲的,皇室怎么会要这样的人参选啊,怕是第一关就过不了。” “你傻呀,靖宁侯和淳王爷交好,淳王爷掌着内务府,上官老太君还是太后娘娘的堂姐呢,不过送两个秀女参选罢了,对靖宁侯来说,就是小菜一碟,莫说是退过亲的,就是坊间里出来的,只要身家清白,姿容才情具佳,照样也能进宫里去 。()”赵姨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对林氏道。 林氏听了脸色更难看了:“可你也知道,我把靖宁侯给得罪惨了,老太君那天可是把我打出来的,如今再去求他们,我……我科不下这个脸。” “你家清丫头不是很得老太君的喜欢么?老太君最是疼那病殃子了,你让清丫头求去。”赵姨妈指点迷津。 林氏脸上就露出为难之色来,想起自己才把婉清的嫁妆给阴了,这会子又去求她,着实没脸开口。 赵姨妈就拿手戳她脑门:“她要嫁了又如何,不要忘了,存孝还在你手里捏着呢,除非她不心疼那个弟弟,不然,她什么都会听你的。” 林氏一听,果然一脸的愁云都散了。 一进屋里,碧草就把手里的妆盒子往桌上重重一放,嘟了嘴道:“太过份了,那有这样的,简直就是在作践小姐你,哪有女儿家出嫁,嫁妆都捏在奴才手里的理……” “你少说些个吧,小心隔墙有耳。”方妈妈拿眼瞪碧草,走过去把里屋的门关了才道:“才金嬷嬷过来了,送了点东西过来,说是送给小姐的。” 说着,就拿出一包东西来递给婉清,婉清打开来一看,顿时愣住,蓝布包里包着的竟然是一把带血的剪刀,和一块咬着血齿印的帕子,不由问道:“这是什么?” 方妈妈将婉清轻轻揽进怀里,哽声道:“你亲娘就是死在这两样东西上头的,二爷出生时,并非难产,而是太太买通产婆,故意剪大了口子……这帕子,就是堵你亲娘嘴的东西。” 婉清听得心中一阵刺痛,虽然,她对这个身体的生母并无感情,但是,倒底血脉相连,得知她惨死的真相后,还是感到悲哀,可怜的存孝……怕是没见过生母一面吧。 “若不是大老爷回得及时,二爷怕也没命了。”方妈妈叹了口气又道。 婉清没有哭,她知道,深宅大院里,这种事情多了去了,婉容的生母怕也是这么死的吧,她现在身微力薄,根本就没力量去为生母报仇,但是,不代表将来不可以,如果将来有机会,这个血债,怎么都要讨回来 。 只是金嬷嬷在这个时候送这包东西来,是向自己表忠心么?可惜,自己似乎没本事帮到她啊。 “妈妈,金嬷嬷可知道,太太不肯把她给我?”婉清问方妈妈。 “她自是知道的,不过,她说了,小姐没出嫁之前,她不会再来打扰小姐,但是以后,小姐想要知道府里的事情,大可以让人带信给她就是,她必定会知无不言。” 这样也好,等于是在林氏面前埋了根眼线,婉清从她的妆盒里拿出一枝赤金华胜递给方妈妈:“帮我送给金嬷嬷吧,就说我谢谢她了。” 方妈妈领命走了,没多久,豆芽儿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额头上沁着细细的汗珠,碧草就拿眼瞪她,豆芽儿只当没看见,扯了婉清的袖子就往里屋去: “小姐,大老爷下朝了。”婉清跟着她进去后,就听她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然后呢?”婉清问。 “皇上不是病重,是中了毒。”豆芽儿回过身去,把门叮的一声关上,正要进屋的碧草就被碰了一鼻子的灰,气得在外头跺脚。 “中毒?你怎么知道?”婉清差点叫了来,豆芽儿脚一踮,捂住婉清的嘴道:“我的姑奶奶哎,你小点声,这可是会砍头的类。” 婉清这才镇定下来,坐到床沿边上看着豆芽儿。 豆芽儿也不等她问,便倒豆子一样的说起来:“当今皇上生得有八个皇子,其中大皇子乃皇后所生,六岁时夭折了,二皇子生母身份低贱,是浣洗房的下等宫女,三皇子倒是身份尊贵,乃皇贵妃所生,却先天不足,一条腿有点瘸,四皇子嘛……” 说到四皇子,豆芽儿的眼里明显聚满恐惧,小脸骤然苍白起来,婉清秀眉微蹙,起身到了杯茶给她,豆芽儿端起就一咕噜全喝了,才又继续道: “四皇子就是寿王,前面说的三个皇子不是死了,就是残的,再一个就是身份不高的,于大位都没有竞争力,四皇子生母是华贵妃,而华贵妃又是太后娘娘的侄女,深得太后娘娘的宠爱,所以,四皇子是夺位呼声最高的一个 。” “五皇子是淑妃所生,但他生性粗犷,厌文喜武,如今正是北疆的统帅,一年也难得回宫一次,被皇上封为福王。 六皇子你也见过,就是康王爷,说起来,康王爷身分最为正统,乃是皇后生的小儿子,可是,皇后三年前就去世了,皇上一直没有立皇,华贵妃由于有太后娘娘的支持,后宫便由她把持着,就连皇贵妃也不敢与其争锋。 而国舅华太师又手掌大权,华贵妃又着意为寿王爷培植实力,打压力他皇子,康王爷生为皇上嫡子,反倒没什么实权,加之康王又是个懒散的性子,成日介流连于花船画坊,于国家大家不闻不问,只喜风花雪月,吟诗弄对。听说皇上对他很是失望。至于七皇子和八皇子嘛,他们都太小了。” “豆芽儿,我又不去做官,更不进宫,你说这些个作什么?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又哪里知道这么些皇宫秘闻?说罢,你那主子倒底要干嘛。” 婉清听她把大周朝的皇子个顶个的说了一遍,算是听出来了些重点,就是寿王可能会成为将来大周朝的一把手,她对寿王的印像不是太好,也不太坏,主要是慕容凌云那厮爱好不太正常,喜欢亵玩稚女,所以,连带着与他交好的寿王爷,她也不喜欢。 豆芽儿果然被她说得脸一红,呐呐道:“爷送奴婢来时,就要奴婢尽力护着小姐,小姐既然看出来了,奴婢也不用再辛苦的装了,爷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让奴婢告诉小姐,最近不要出门子,哪怕上街,能免则免,京城会有一阵子不太平。” “不是说,只有寿王是最有实力上位的么?既是如此,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几龙夺嫡的戏码啊,又怎么会不太平?” “皇上可是中毒,宫里禁卫森严,皇上的饮食全是让人试过了才用的,一般人,又怎么可能毒得了皇上?”豆芽儿拿眼翻婉清,一副你好笨的样子。 婉清也不气,笑着摸她头道:“好,告诉你那主子,叫他别瞎操心,我老实呆在家里,不出门就是了。” 接下来的两天,靖宁侯府的彩礼流水儿往顾家送,为两家说亲的媒婆这两日腿都快跑断了,两边跑,原本至少得三个月才能行完的六礼,不过十天之内,便行至纳徽之礼了,林氏倒是很配合,一直尽心尽力的打理着,诸多礼数也还算周全,大老爷看着也算放心,只是心里越发的担忧起来 。 这一日,他与林氏说道:“靖宁侯府这亲事催得也太急了吧,不会世子爷真的就……等不到年后了?” 林氏端了碗参茶递上,笑道:“老爷这是怎么了,世子爷的身子不好,您不是早就知道了么?那会子对丽姐儿不也是这般催命似的?想来是想让清丫头快些过门,好有个贴心的人服侍着,最好能得个一男半女,也算是留下点血脉吧。” 林氏这话里就有些怨气,靖宁侯催丽姐儿出嫁时,大老爷你怎么就不担心,这会子倒是担心起婉清来了,这不是偏心么? “纳徽礼一过,就是请期了,不行,婚期怎么都要拖上一拖,若是世子真的就……那什么了,清儿未过门,也不算未亡人,她这一生就还有得救。”大老爷似是没听出来林氏话里的酸味,自言自语地说道。 “老爷糊涂,如今咱们家刚与靖宁侯府修好一点,怎么能再忤逆呢,清姐儿反正是要嫁的,嫁过去后,若是能在老太君那说得上话,那丽姐儿也能……”林氏一听火气就上来了,说话就有点不管不顾。 大老爷气得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林氏的鼻子道:“你的眼里就只有你自个儿亲生的几个,其他的都是狗屎,丽姐儿的事我也操心,但也不能拿清姐儿的一生去换。”说罢,气冲冲的去了玉姨娘屋里。 林氏一挥手,把桌上的茶碗全都拂落,气得胸口起伏不停,眼泪喷涌而出。 再过一天,靖宁侯府派了上官二太太过来商量婚期时,大老爷就故意称病在床,不肯见客,也不许林氏自作主张,林氏只好对上官二太太道:“老爷这病来得凶猛,怕是要过些日子才得好,虽说女儿大了是要嫁的,可到底是心头上的肉,临出门子总是不舍的,这会子去跟他谈婚期,怕是会让他病情加重……不若过阵子吧,礼我先收了,过阵子等老爷好了,您再过来跟谈。” 上官二太太没想到婚事到了这会子会受阻,愣了愣神,一想林氏这要求也不算过份,只好回去了。 她一走,林氏在屋里急得团团转,眼看着选秀就要开始了,丽姐儿的名字还报不上去。 由于这一次并非皇上选妃,而是给几个年轻皇子和宗室子弟选妃,几个皇子又都生得丰神俊朗,京城里头有点子门路的官员都挤破了头往宫里走关系,没了嫡女的想法子把庶女升成嫡女,没有女儿的到族里去认个女儿回来,总之,这么好一个攀龙附凤的机会,谁都想抓住 。 林氏和赵姨妈两人最近也没少走关系,顾家大女儿嫁入了平宁侯府,林氏借着看女儿,十几天内,连着跑了好几趟,就是想让大女儿婉莹帮着想法子,可是婉丽那事如今是满城皆之,婉莹又是个绵软的性子,在婆家根本就说不上话,她那女婿也是个温软的,最是没主见,什么事都听侯夫人的,婉莹求着他开了一次口,被平宁侯夫人一句话就给堵回来了, “你那妹妹品性不端,这样的人连公侯之家都不会要,又何况是宗亲?你让我去开这个口,不是让我送脸给人打么?快别提这事了,有这样的亲戚,说出去我都怕人笑话。” 婉莹听了哪里还敢再提,林氏也只得忿忿然回来了。 眼看着选秀的第一轮就要过了,赵大人终于想了法子,把赵淑媛的名字弄上去了,但是婉丽却因名声太差,倒底还是没能报得上名,婉丽一听,在屋里又闹了一场,作势拿着绳子要上吊,林氏心肝肉的哭得快要死去活来。 没法子了,就叫了婉清过去:“你四妹妹也只比你小一个月,你们可是亲骨肉啊,你总不能自己有了好日子,不管你妹妹了吧。”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婉清莫名地看着林氏,林氏蛮横的说道:“你现在就去靖宁侯府,去求老太君,让靖宁侯府把你四妹妹留在官媒处的卷底给消了,再让她送你四妹妹进宫参选。” 婉清听了只觉好笑,不可思议地看着林氏道:“母亲,女儿还未嫁过门去,就去叨扰老太君,只怕不太好吧。再说了,就算女儿去求了,老太君也不会应啊。” 林氏只要能满足自己的要求,根本就不管婉清在上官家好不好做人,有没有脸,哪有未过门就去求婆家帮着办事的?如此只会被婆家看不起。 林氏听得大怒,指着婉清的鼻子道:“好,好,你个不孝女,还没嫁出去呢,就开始忤逆长辈了,我的话你就不听了啊,你如今攀了高枝就长本事了,眼里就没长辈了。”说着,就大哭大闹起来,一个劲的就骂婉清不孝,骂婉清忘恩负义,又作势要去撞墙寻死……闹得族里好些个叔伯太太们过来看热闹,有些个不明事非的,就指责婉清不孝,应该跪祠堂云云 。 婉清深知古时一个孝字能压死人,官当得再大,只要家中亲长过世,作儿孙的也要丁忧,回家守孝三年,守孝期间,新成亲的儿子媳妇还不能同房,如果在孝期里有孕,那就是大逆不道,会遭人唾骂,如果是官员,那便会被御使弹骇。 林氏再无理取闹,她也是婉清的嫡母,婉清若任她闹下去,自己这点子名声全都会被毁了去。无奈之下,只好应了,坐着马车,带了豆芽儿往靖宁侯府去。 到了街上,婉清听见街道上好生吵闹,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掀了车帘子往外看,看到一队队军士在街上巡查,见了马车就拦下搜查,不许从东街上过,婉清见那些军官穿着盔甲,腰挎长刀,对路人一个一个的巡查,就是官员家眷的马车也不放过。 不由皱了眉道:“果真是不太平呢,豆芽儿,咱们回府。” 豆芽儿拿眼瞪她,嘟了嘴道:“爷早就提醒过的,不让小姐出门,小姐非不听。”话是这么说,还是掀了帘子让车夫掉头。 谁知,马车往回掉头时,后面又来了一辆马车,街道太窄,竟是给堵上了,车头掉不过去,生生横在了道中间。 婉清大急,果然那边巡查的军士见了走了过来,抬手就要掀马车帘子,车夫忙拱手行礼道:“官爷,车上是顺天府伊顾大人家的三小姐……” 车上豆芽儿悄悄递了个荷包过去,车夫接过就往为首那人手里塞。 谁知那人根本就不吃这一套,冷笑道:“顾家三小姐?哼,不过是个五品小官之女,爷告诉你,圣上身中剧毒,如今查出是北羌国奸细所为,爷奉寿王爷令,整条街上,不论是谁,都要搜查,爷还正怀疑奸细就躲在你们这些个官家小姐的车里头呢。” 他身后的军士听了哈哈大笑道:“可不是么?听说那奸细最是风流,勾引了宫中的宫女与他私通,下毒害了皇上,保不齐他又勾引了哪个官家小姐掩护私逃呢?” 豆芽儿听得脸都气红了,这些粗鄙的军士,分明就是在调戏她家小姐,一气之下就要出去分说,婉清忙扯住她,又摘下头上的凤钗给豆芽儿,让她递出去。 谁知那领头的就一把扯住豆芽儿的手往马车下拖,豆芽儿突然就像疯魔了似的,大哭大闹了起来,对着那军士又捶又踢,惹得那人火大,一巴掌就把她扇晕过去,接着就粗鲁的掀开了马车帘子,婉清抬眼一看,看热闹的人把马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 婉清原就长得极美,那双眼睛更是灵动清澈,那军士一见,顿时愣住,目光呆呆的粘在婉清脸上,婉清忙拿了帕子蒙住脸,只露一双大眼在外头。 那军士一见那张极美的脸被遮住,下意识就伸手来扯婉清脸上的帕子,婉清气急,冷喝道:“官爷,请自重。” 那军士竟是被婉清气清凌凌的眼神给镇住,一时放下手来,他后面的军士见了就起哄:“王老大,你也太没胆色了吧,被个小丫头吓住,可真丢了咱御林军的脸。” 婉清听得心中大急,怪不得报了大老爷的名号人家根本不当一回事,御林军直属亲王管辖,自然是不会把一个小小的顺天府伊放在眼里的,今儿这关怕是难过了。 那军士被人笑得脸一红,果真就动手要来扯婉清,婉清冷冷地直视着他道:“住手,我乃靖宁侯府未过门的世子夫人,你敢毁我清白,我就死给你看。”说着,一根簪子就抵住了自己喉咙。 那一群军官果然被镇住,靖宁侯在朝中可是位高权重,便是御林军也要忌惮三分,他们还真不敢随便得罪,那领头的军士果然态度就好了些,脸上带了笑:“既是靖宁侯府的少奶奶,那下官就给个面子,小姐请回坐……” “老大,她说是靖宁侯府的就是靖宁侯府的啊,爷还说爷是公主看中的驸马爷呢,编慌话谁不会说啊。” 其中一个人就附在他耳边道:“好一个美人儿,看中不出十四岁,王爷不是正好这一口吗?谁便给栽个罪名就行了……反正只要王爷高兴了,有什么都会是王爷担着……” 那军士听了果然动了心,一挥手,就让手下的人去牵婉清的马车,婉清大急,不知道他们要将自己拉到何处去,难道真的要自尽在这里? 正在此时,前面传来一阵马蹄声,围在路上的百姓纷纷朝两边让开,一队军士在前面开路,顾家的马车还没转过弯去,挡住了来人的去路,就听有侍卫在喝骂:“好大的胆子,敢拦寿王爷的坐驾。” 领头的那军士一听,忙上前去给骑在马上的人行礼,婉清一听寿王的名字,也掀了帘子朝外头看,就见慕容凌云和寿王爷并肩骑着骏马被人簇拥于街中 。 慕容凌云正好也看过来,婉清大喜,忙扯了脸上的帕子,慕容凌云一看是她,两腿一夹,就骑马过来,“三妹妹,怎么是你?” 婉清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人没记恨自己,脸上忙挂了讨好的笑,也不敢再叫他‘世侄’了,“马车上多有不便,失礼处请世子爷见谅。” 慕容凌云脸色缓了些,却是皱了眉道:“街上不太平,三妹妹何故还外出?” 婉清委屈的垂了眸子,鼻子缩了缩,嗡声嗡气道:“家母有些事要我去办……那个,凌云哥哥,您能着人送我回府么?” 她难得肯在他面前露出委屈撒娇的样子,看着那张秀美又楚楚怜的小姐,听她软软糯糯的叫他凌云哥哥,一颗心顿时化成了糖水,浸得五脏六府都是甜丝丝的,原本因她而生的怅惘和无奈顿时消散,桀骜又张狂的俊脸顿时变得柔和起来,连着声音也是轻轻的,像是空中翻飞的羽毛: “外头乱成这般,你那母亲为何还赶你出来,我……亲自送你回去,放心,有凌云哥哥在,不会让你受欺负的。” 婉清听得心头一亮道:“我四妹妹想入宫参选秀女,可因着靖宁侯府退婚一事,报不上名,母亲逼我去靖宁侯府求情呢……” 慕容凌云听了果然脸色一沉道:“求他家作什么,不过小事一桩罢了……”又突然想起正是顾四小姐退了婚,才使得靖宁侯府定下婉清的婚事的,心里不由又是烦躁,“你那四妹妹分明就是不想嫁给夜离那病殃子,拿了你去作替死鬼,你还傻乎乎的上赶着去嫁,夜离那身子……虽说不如传闻中差,可也好不了多少,你可想过,你以后要怎么办?” 他平日惯是嚣张又放肆,这会子突然一本正经的说出这般关怀的话来,婉清鼻子一酸,眼眶就有些发热,缩了缩鼻子,对上他清亮黝黑的眸子,心里便泛起一丝愧意来,这……算是在利用他的感情么?可一想到那日听到的凄厉叫声,她又按压下那一丝的愧意,垂了头,闷声说道: “走一步算一步吧,哪能都遂了我的意的,把事情往好里想就是了,我也不愿想那些有的没的,那个……不用太麻烦,你还是陪寿王爷办正事要紧,只派个人送我回去就好了 。” 慕容凌云听了,定定地看着她,半晌,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招手着人来牵马车。 那边寿王见慕容凌云久久没有回去,也打马过来,一见是婉清,不由也愣住,嘴角噙了笑道:“顾三小姐还真是和阿云有缘啊,阿云这几日为了你可是快醉生梦死了呢,如何?是不是又改变心意,想嫁给阿云了?” 婉清听他说话酸酸叽叽的,心中不豫,脸上还是带了笑道:“婚姻之事,岂是小女子能自行作主的,王爷说笑了。” 果然慕容凌云眼神一黯,回头瞪了寿王爷一眼,转头闷闷的对婉清道:“他开玩笑的,你莫要管他。” 说着招来两个侍卫,让其护在顾家马车两侧,又将前面的路清空,婉清忙又求了他着人抱了豆芽儿回来,顾家的马车很快就离开了。 慕容凌云骑在马上,呆呆的看着那辆渐行渐远的马车,久久没有动,寿王爷轻呲一声道:“倒不知阿云还是个痴情种子呢,既是真心喜欢,娶回家就是了,像傻子一样的做陪衬,可不是你阿云的做人风格。” 慕容凌云听了瞪他一眼道:“我是喜欢她,可她心里没我,我能怎么办?强扭的瓜也不甜的。”说着,一鞭抽在马背上,狂奔而去,寿王一见,也打马跟上,大声道:“你何必对我发脾气,我也是一片好意,不过是个女人罢了,你真要能娶她回来,还怕得不到她的心,你几时变得这般迂腐懦弱了?” 慕容凌云听了勒住马道:“可如今她已经定亲了呀,我有什么办法?难道去抢亲吗?” 寿王专注地看着慕容凌云,秀丽的眸子里泛起一丝痛苦来,声音黯哑地说道:“阿云,只要是你喜欢的东西,不管是什么,我都能帮你得到……” 婉清狼狈的回了府,林氏早就使人等在府门口了,婉清没法子,只好去上房复命:“……街上太乱,女儿没法子去靖宁侯府,不过倒是碰到了寿昌伯世子,把四妹妹的事情跟他说了,他好像说是有法子的。” 林氏听了这才放过了她,结果第二天,内务府就来了人,让顾家派女参选,林氏高兴得要死,但一听那参选的名字,顿时呆住。 第五十四章 :见太后 她以为听错了,忙塞了一个荷包在来传话的人手里,“大人,名字是不是弄错了,我家清姐儿已经订亲了呀,如今府里头就只有四女儿顾婉丽待字闺中。” 那人听了笑道:“这咱家就不知了,咱家只管传信就是了,夫人若无事,咱家就回去复命了。” 豆芽儿跑得一身是汗,一进门也顾不得喝水,急急地对婉清说:“不得了了,不得了了,三小姐,你被选作秀女了。” 婉清正端了碗粥喝,闻言手一松,粥碗摔得一声脆响,碧草急得扯住豆芽儿问:“什么选做秀女了,小姐不是已经订了亲么?不是说,是四小姐参选的么?” 豆芽儿歇了一口气道:“我听得真真切切,的确是三小姐的名字,这会子太太正火急火撩的往这边来了,小姐,怕是又要找你发脾气了。” 婉清总算是回过神来,皱了眉头稳坐在屋里,豆芽儿急得团团转,“小姐何不避一避啊,大老爷这几天在府里,没去衙门呢,你去跟老爷说说吧 。” 婉清听了便拿眼横她:“太太知道了,老爷能不知道?你还是想想怎么把这消息递过去才是正经呢。” 豆芽儿一听,火烧屁股似的往外跑了,碧草听得莫名,婉清也不管她,自顾自坐着继续绣花,方妈妈担忧地看着婉清道: “小姐,莫不是名字弄错了?你可是定过亲的呀。按理府里没报名字上去,宫里也不会造册才是,莫非,是大老爷的意思?” 大老爷哪有那个胆啊,这会子指不定有多着急呢,大老爷如今怕的就是得罪靖宁侯府,怎么可能会一而再的悔婚? 只能是慕容凌云那个王八蛋干的,那家伙贼心不死,还是想让自己嫁给他,就闹了这么一出,寿王又正得势,有寿王撑腰,他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婉清现在一点也不急,以上官夜离的臭脾气,只要得了消息,肯定会想法子的,她跟这急也没用。 果然没多久,林氏就进来了,拿着那名刺就往婉清脸上摔:“你做的好事!” 婉清头一偏,捡起那名刺一看,果然是她的名字,不由笑了起来,对林氏道:“母亲是为这个来兴师问罪的么?” “贱人,亏你还笑得出来,你个黑了心肝的,竟然敢顶了你四妹妹的名头去攀龙附凤,你以为你是……”林氏被婉清的笑刺激得火气更大,破口大骂起来。 “住口!”婉清忍无可忍的喝道。 林氏被喝得怔住,随既又要骂,婉清冷眼看着林氏,不急不慢地说道:“母亲口口声声骂我是贱人,你生为我的嫡母,我是贱人你岂不就是贱人的娘?女儿是小贱人,您岂不成了老贱人?顾家世代书香,母亲天天把个贱子挂在嘴里,也不怕人说您粗鄙,不符顾家大太太的身份么?” 林氏被婉清不温不火地说得愣了神,气得张着嘴半晌也不知怎么骂回来,王嬷嬷气不过骂道:“岂有此理,三小姐,你怎么敢侮骂嫡母?真是大逆不道。” 婉清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王嬷嬷的脸上,喝道:“我骂嫡母是大逆不道,那你这个狗奴才骂主子又什么?打你是让你记住,我也是这个府里的主子,我娘也是上了宗谱的,你再狐假虎威,我揭了你的皮 。” 婉清早就想打王嬷嬷了,林氏一再的欺负拿捏她,就是看她好性儿,好欺负,婉容从订了亲后就对林氏横眉冷对,林氏倒底还是畏着寿昌伯的,也知道婉容的手段厉害,所以,对宛容反倒多有容让,这一巴掌就是要让林氏知道,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她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王嬷嬷素来是林氏身边最得力的,平日里在府里哪个不高看她一眼,何时被人打过,一时气得直发抖,可一看素日柔弱的三小姐今天突然变得冷酷而强势,眉宇间含着一股肃杀之气,她一时竟然有些畏惧起来,生生忍住了要说出口的话。 林氏大闹起来:“反了,反了,敢骂我,还敢打我的人,来人啊,将她拖出去,重重的打。” 外面立即进来两个粗使婆子,往婉清身边靠近,婉清冷冷地扫她们一眼道:“想对我动手,可要掂量下自己的份量,承不承受得起动手的后果。” 那两个婆子原就不敢真打婉清,上来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婉清可是未来的靖宁侯世子夫人,又是大老爷现在的心头肉,谁敢得罪她啊。林氏气急,使唤不动人,就干脆自己上,扬了手就向婉清打来,婉清小脸往上一迎道: “母亲,你怕是忘了靖宁侯说的话了吧,你若是想让四妹妹终身在家当老姑娘,大可以把这巴掌打下来,女儿生受了就是。” 林氏顿时像打了霜的茄子一样蔫了,扬起的手又软了下来,想起那日靖宁侯对大老爷说的话,又想起如今嫁不出去的婉丽,一时又悲又怕,眼圈儿一红,放声大哭起来,边哭边道: “你……你竟然敢拿靖宁侯府威胁我,你这个不孝的忤逆女,人说养恩大于亲恩,这么些年来,我含辛茹苦的养育你,你不知回报也就罢了,还在背后捅刀子,下阴手害你妹妹,你个黑了良心的,你也做得出来啊,呜呜呜。” 林氏是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连着耍赖耍泼一起来,婉清朝窗外睃了一眼,果然看到有人影晃动,于是,强压住心中的厌恶冷冷地说道:“母亲这话好没道理,我做了何事下阴手害四妹妹了?倒是母亲您,一心只偏着四妹妹,看她嫁的夫婿有病,就拿女儿去顶替,四妹妹怕年轻守寡,难道女儿就不怕?您若真对我好,又怎么能做得出这种事情来?” 林氏听得老脸一红,强自硬了头皮道:“所以你就怀恨在心,你不愿意嫁到靖宁侯府去,就用了这个心思,找人顶替了你妹妹的参选资格,你好阴狠的手段 。” “这话就说得更没道理了,难道是我要出门子求人要参选的么?母亲明知道如今世道混乱,大街上到处都是粗鄙的军士,您哭着闹着要我出门,逼我去靖宁侯府,女儿都还没嫁过去,你就让我去求婆家,不管女儿以后嫁过去后有没有脸面,会不会被婆家瞧不起,女儿十二分不想去,但也拗不过母亲你以死相逼啊,天下有你这样做母亲的么。”边说婉清越想越伤心,越想越后怕,泪水也喷涌而出。 拿帕子拭了泪又道:“出门没多久,女儿就被街上的军士缠住,差一点就遭人**,当军士要拖了女儿的马车,要卖了女儿的时候,母亲可知道女儿有多害怕,女儿有多伤心?若不是寿王爷和寿昌伯世子赶到,如今女儿怕已经成了一缕亡魂了。就这样,女儿还是没有恨母亲,还是想着母亲交待的差事,求着寿昌伯世子,请他想法子把四妹妹的名字报上去,女儿怎么知道,应该是四妹妹的名字,又变成女儿的呢,女儿好好的在家待嫁,要去选个劳什子的秀作什么?” “那你再去求求寿昌伯世子,让他想法子把名字再改回来。”婉清说得潸然泪下,林氏却半点也没觉愧疚,反倒眼睛一亮,拖了婉清就往外走,这时,大老爷从外头冲了进来,扯开林氏,对着她就是一掌甩去:“败家的贱人,你还嫌害清儿不够么?” 婉清心中长吁一口气,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嘤嘤哭泣,她早让豆芽儿递消息去了,豆芽儿担心她被林氏责罚,出去后定然先想法子把大老爷请来,所以,她才会在林氏面前哭诉,将事情原委一五一十说了个遍,大老爷果然在外头听了个全套,这可比她跑到大老爷跟前去告状要可信和有用得多了。 林氏被打得眼冒金星,伏在地上捶地大哭:“顾知儒,你偏心,你偏心,你的心里只有那个贱人生的儿女,我生的就没放在眼里,四丫头如今连最后的机会也被这个小贱人占了去了……” “来人,把太太拖下去。”大老爷再也听不下去了,他的心一阵抽痛,林氏的话正戳到他的伤心处,素心死了多年,他一直没有照顾好她和他生的几个孩子,回头看正在哭泣的婉清,想起她差一点就被人害了,不由又痛又怒,对林氏道:“明天我送你回林家吧。” 林氏听得大惊,吓得腿脚都软了,刚才那股子锐劲一下子全散了,扑通一下跪到大老爷面前,哀求道:“不,不,老爷,妾身错了,妾身错了,求老爷饶了我这一回吧 。” “你真知道错了么?”大老爷垂眸看她,结发二十几年的妻子,不是没有感情,当初刚嫁过来时,林氏也是娇美贤淑的一个人,他一直以为她很善良,很端方,他虽不爱她,但一直很敬重她,几个庶子庶女都放心地交给她抚养,可如今看来……他好像看错她了…… “老爷,妾身太担心丽姐儿了,所以才鬼迷了心窍,求老爷不要送我回去。”林氏哭成了泪人,哀哀地求着大老爷,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平日间回娘家要么就是娘家有事,下了贴子来请,要么便是夫家有事,回去一趟就很快就得回来,这就如同走亲戚是一样的。 大老爷送她回去,就是指责林家没有教好女儿,让她回娘家再教育的意思,而且,什么时候回来,还得看大老爷的心意,林氏一把年纪了若是被这样送回去,不止她没脸,就是林家也一样没脸,所以,这一次,她是真的怕了。 大老爷也不过是吓吓她,林氏毕竟是发妻,又养育了顾家大爷顾存仁和已经嫁到平宁侯府的顾婉莹,大老爷还是要顾着那一双儿女的面子的。 婉清看事情也闹得差不多了,便过去扶林氏起来,劝大老爷道:“爹爹,母亲已经知道错了,您就原谅她吧,况且,女儿的婚事在即,府里头还要母亲打理主事呢,母亲也是太过疼爱四妹妹的缘故,可怜天下父母心,女儿能理解她的。” 大老爷感动的看着婉清,这个孩子一直就是这么贴心纯善,柔顺中,又不失坚韧的风骨,很像当年的素心。 他正好要一个台阶下,婉清就送过来,大老爷冷声对林氏道:“若以后再看你打骂清儿,就莫怪我不给仁儿和莹儿面子,把你送回林家去了。” 林氏老实的点头应了,婉清扶着林氏往椅子上坐,又对大老爷道:“其实母亲待我还算不薄,这几日也一直在为女儿的嫁妆操心,两个铺子,两个庄子,还有三房人的陪嫁地契如今都给女儿看过了,放在张妈妈手里保管着……” 大老爷一听,就皱了眉,“为何要让个下人保管你的嫁妆?” 林氏听得心头一颤道:“妾身是看清儿年纪还小,怕她不会打理那些个庶务,就把张婆子给了她,那张婆子是个精明能干的,有她帮着打理,我也放心一些。” 大老爷听了沉吟片刻后,点了头道:“这也有些道理,不过,几房人的卖身契呢,也在张婆子手里么?” 林氏听了忙道:“卖身契自然是要给清儿拿着的,不然,清儿也管制不住那些奴才啊 。” 林氏还真是会睁眼说瞎话,婉清也不戳穿,只是顺着林氏的话道:“母亲说得是,只是母亲当初把所有的地契房产都放在了一起,没分开,这会子张婆子还没来得及把卖身契拿给女儿呢。” 大老爷听了眉头又皱了起来,狠狠地瞪了林氏一眼,林氏吓得打了个冷战,缩着脖子道:“反正清儿还没嫁过去,几房人也还没来给清儿磕头,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 大老爷听了就道:“你知道就好,那些个田产地契倒算不得什么,清儿真要嫁到靖宁侯府去了,以靖宁侯府的财势,就算是……世子真有个三长两短,靖宁侯也不会亏待了清儿,这点子产业于靖宁侯府来说,根本没人在眼里。卖身契就不一样了,清儿拿不到卖身契,就没法子拿捏住那些下人,又怎么能让跟过去的人忠心?现在就把张婆子叫来,让她把卖身契交到清儿手上。” 张氏无奈,只好让王嬷嬷把张婆子叫来,当着大老爷的面,把陪嫁的几房人的卖身契都交到了婉清手里。 大老爷又让林氏先回去了,自己仍坐屋里,慈爱地看着婉清道:“清儿,你若不想嫁,这一次选秀女正是机会,夜离那孩子虽然很维护你,可他那身子,爹爹实在是放心不下啊。” 婉清没想到大老爷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她静静地看着大老爷,第一次发现大老爷的两鬓染上了几丝白霜,大老爷,其实是很关心她们几个的吧,她的心暖暖的,柔柔的,像一个在冰天雪地长途跋涉的旅人,突然找到了一间温暖的茅草房,虽然简陋,但是,能够遮风挡雨,能给她一个温暖的,小憩的小窝。 “可是爹爹,这样会得罪靖宁侯府吧,您……”婉清的声音有些哽噎。 “放心,靖宁侯府知道爹爹我没那本事也没那胆子把你的名字报上去,这事他不会怪到我头上来的,不过就是爹爹以后少个靠山罢了,爹爹也没什么雄心壮志,只想好好护着你们几个,让你们都有个好归宿。”大老爷起身,揉了揉婉清的额发,婉清终于湿了眼眶,情不自禁止的扑进大老爷的怀里。 “傻孩子,莫要哭,只怪爹爹本事不济,不能护得你们周全 。”大老爷轻拍着婉清的背,叹了口气说道。 “可是,爹爹,这个秀怕是不能参选啊。” “你莫管了,爹爹自会去找寿昌伯想法子,寿昌伯一定不会让他儿子如意的,不然,他也丢不起这个脸。”大老爷胸有成竹地说道。 婉清听得怔住,没想到大老爷竟然明白其中的弯绕,听他这意思,是既不想自己嫁给慕容凌云,也不想自己嫁给上官夜离,想趁这机会给自己再寻一个更合适的婆家。 “爹爹,只怕不可能会如您的意的,靖侯府又岂会如此善罢干休,女儿最终还是会嫁到靖宁侯府去的。” 大老爷心中此话不假,神色顿时黯然,婉清扬起小脸,对大老爷灿然一笑道:“不过,此事于我们顾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大老爷没听得懂:“哦,此话怎讲?” 婉清站直了身子,笑着对大老爷道:“女儿原就与靖宁侯世子订下婚书,如今只是婚期没定而已,女儿若真的参加选秀,这对靖宁侯府来说是奇耻大辱,靖宁侯定然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大老爷点头赞同,婉清又道:“所以,靖宁侯定然会想办法反对女儿进宫,女儿听说,名字造册上去后,还是可以更改的,到时侯,爹爹只须拿着女儿的婚书与靖宁侯一同进宫,一口咬定是造册的人失误,把婉丽写成了婉清,顾家只有一个待嫁之女在府里,其他女儿全都定婚,而靖宁侯为了能顺利娶到女儿,定然不得不帮爹爹一起圆这个谎,想法子请那人把名字改过来,如此一来,女儿不用进宫参选,而婉丽的终身大事也总算有希望了,所以说,此事于顾家,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大老爷听得抚掌大赞,“清儿慧质兰心,一下子就解了爹爹心中大难,只是清儿……,如此一来,还是苦了你了。” 婉清脸色的笑容渐渐敛去,眼神有一丝的茫然,好半晌才道:“这便是缘分吧,我就算是不想嫁,又能如何?顾家终是拗不过靖宁侯府的。” 看大老爷脸上露出悲凄之色,她又莞尔一笑道:“爹爹不用太担心的,你看女儿长了一副有福气的脸呢,指不定,将来就是个大富大贵的命,以后爹爹就等着女儿来孝敬您吧 。” 大老爷一走,豆芽儿就红着眼瞪婉清,“小姐,你也太不厚道了吧,亏得世子爷那么对你,挖空了心思对你好,你其实不想嫁给他……” 婉清拿手戳她:“你胡说些什么,你那主子是个好相与的人么?嫁与不嫁由得我同不同意么?哎,你个死妮子,究竟是我的丫头,还是他的呢,我可记着你的买身契还在我手里呢。” 豆芽儿摸着头嘟囔:“是你的是他的还不一样么?你们两个反正是要成亲的,奴婢就是觉得小姐没良心,爷对你可是一心一意的好……” “打住,再不打住我先送你过去给他当通房丫头去。”婉清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豆芽儿一听,脸色瞬间白了,大眼里迅速爬满痛楚,颤声道:“奴婢才不要给人做小呢,奴婢这身子……”说到一半,猛地捂住了嘴,哭着冲了出去。 大老爷回去没多久,靖宁侯就上门来了,大老爷热情的接待了他,靖宁侯脸色很不好看:“顾大人,顾家一而再,再而三的悔婚实在是做得太过了些吧。” 大老爷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亲家这是说哪里话来,这些日子,内人一直在为清儿的婚事筹备,谁知怎么就出了这个变故,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当初我明明是报的四丫头的名字上去的,怎么就变成三丫头的名了呢,是不是造册之人弄错了?” 靖宁侯听得眼睛一亮,“本侯也觉得,怕是造册之人弄错了名字了,如此亲家,咱们一起去淳亲王府吧。” 谁知到了淳亲王府,淳亲王听了靖宁侯和顾大老爷的这一番话后,却道:“……名字是寿王亲自报过来的,嘱咐本王一定不要弄错了,就是顾三小姐,侯爷啊,这事你不该来找我,应该去找寿王,本王也无能为力啊。” 靖宁侯在外头奔波了好几个时辰,还是没能把名字给改过来,寿王又避而不见,一肚子郁气的回到府里,直接就去了上官夜离的院子,一进门,上官夜离的贴身丫头紫娟守在正屋里,见他来了忙上前行礼。 “世子今儿身子可好了一些?”靖宁侯边往里屋走,边问道。 紫娟忙道:“回侯爷的话,昨儿个晚上世子又咳了一夜,才喝了药睡下了,您……” 靖宁侯果然顿住了脚,皱眉道:“又咳了一晚?那我等他睡醒了再来 。” 靖宁侯一走,紫娟便进了里屋,**被子铺开着的,但锦被下却并没有人,她急得在屋里转了一圈,正着急时,一个黑色修长的身影从暗处闪出,紫绢看得大喜:“爷,侯爷找你呢,好像是急事。” 上官夜离听了并没说话,径直往内堂去了,片刻后,他换上一套玄色衣服,脸色又变成了姜黄色,对紫娟道:“走,去侯爷书房。” 靖宁侯书房里,上官夜离听完靖宁侯的话后道:“爹爹,我要去寿昌伯府,凌云那小子心气不平,非要跟儿子抢,儿子身子虽弱,可也受不得这夺妻之恨。” 靖宁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皱了眉道:“好吧,你自去便是,出了什么事,爹爹一力给你担着。” 紫禁城外,慕容凌云正和寿王骑马往城里去,寿王虽然早就封王,宫外也有了自己的府邸,但他一直住在东宫,自从大皇子死后,他就住了进去,一直霸占着不肯出来。 说起来,皇上的意思也很值得人深思,明明几个儿子里,寿王势力最大,皇上也很宠爱他,但就是一直不立太子,后位也虚空,使得寿王这个假太子一直不能正名,也让其他有点野心的皇子都蠢蠢欲动,朝中大臣人心不稳,急着找靠山,分党派,后宫争斗更是如火如荼。 二人打马来到朱雀门,正要穿城门而过,就见一骑飞奔而来,慕容凌云回首去看时,就见上官夜离手中长剑直直的刺了过来。 寿王不由怔住,喝道:“夜离,不得放肆。” 上官夜离看也不看寿王一眼,只是冷声对慕容凌云道:“把我娘子的名字从秀女名册上撤下去,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 冰冷的剑尖离喉咙只差几毫厘远,慕容凌云却面不改色,狂傲的看着上官夜离道:“有本事你就杀了我,顾三小姐,我是非娶不可的。” 上官夜离面色一沉,手腕翻转,只见剑光闪烁,漫天剑雨从四面八方攻向慕容凌云,慕容凌云身子向后一仰,骤然从马上凌空跃起,躲过雷霆万钧的一剑 。 上官凌云又是一剑削向他腰际,慕容凌云气急,于空中取出佩剑一格,剑花激闪,两人一时在朱雀门前打得难分难解。 上官夜离打了几回合后,便是一阵猛咳,慕容凌云倒也不乘人之危,静候一旁,等他咳完再继续打。 寿王在一旁劝了多次,两人都不肯听,寿王爷也懒得再劝,就在一旁看着,越看眉头拧得越紧,慕容凌去的功夫在大周朝也算得上数一数二,可上官夜离拖着一副破败的身子竟然与他打得不分上下,若是他身体痊愈,那放眼大周朝内,能与他匹敌的还有几位? 朱雀门外,进进出出的官员和宫人不知凡几,很多大臣站在一旁指指点点,看得饶有兴致,直到华太师从宫里出来,看到这一幕后大怒,过来喝止道:“住手,两位世子在皇家重地大打出手,成何体统。” 两人仍自顾自的打得难分难解,最后上官夜离一剑刺伤了慕容凌云的左肩,寿王这才惊起,执剑上前架住上官夜离:“夜离,都是自家亲戚,为何出此重手。” 上官夜离倒没有对寿王动手,将剑一收,脸色阴沉道:“谁让他抢我娘子。” 华太师气得指着上官夜离骂:“你个兔崽子,老子的话你都不听了。身子不好,不回家养着,跑这地儿来撒什么野?” 上官夜离冷冷地横了华太师一眼道:“人家要抢你侄孙媳妇呢。” 华太师听得一怔问他:“你不是定婚了么?谁抢你媳妇?凌云小子?” 上官夜离却臭着张脸,眼着慕容凌云不再说话。 慕容凌云伤得并不重,只是皮外伤,但是血肉翻飞,看着也甚是碜人,寿王大急,忙道:“来人,请太医。” 慕容凌云却是倔强的袖子一甩,对华太师道:“老太师莫听那厮胡言,是他先抢了我的娘子。” 一时间,原本在一旁看戏的大臣们纷纷议论起来,不知道这两个大周朝有名的公子爷同时看中了哪家姑娘,竟然值得公然在紫禁城外大打出手。 有与两府有交情的知情人士便道:“还不就是顾家的三小姐,说起来,这事也是慕容做得不地道,靖宁侯世子与那顾家三小姐已经定下婚书了,他还横插一杠子做甚?” “听说是顾家又把三小姐的名字报到内务府参选,要悔了这门亲,靖宁侯世子要怪也只能怪顾家啊,怎么怪到寿昌伯世子头上?” “这你就不知道吧,寿昌伯世子莫看他平日浪荡无形,对那顾三小姐却是一见钟情,非卿不娶,原本寿昌伯夫人在世时,是为他定下了顾三小姐的,只是其中出了些变故,弄得顾三小姐又与靖宁侯世子结下了百年之好 。” “哎呀呀,果然红颜祸水啊,不知那顾三小姐有多貌美,真想一睹芳颜才好啊。” 那议论声越发的离谱,华太师听得头皮发麻,上前一把将慕容凌云和上官夜离都扯下马车,拽住就往宫里拖:“走,去太后娘娘那说个清楚去。” 婉清窝在屋里逗着小狗玩,那是上官夜离怕她无聊,特意寻来送给她的,她给小狗取了个名字叫毛球,毛球长得很可爱,雪白的小京巴,毛绒绒的一团,正摊开了肚皮让婉清给它揉肚子呢。 婉清揉了好一阵,便丢开它,拿起一本书来看,毛球摊着肚皮等半天,见婉清不理它了,伸了爪子悄悄的扒一下婉清的手腕,乌溜溜的大眼里全是讨好,肥大的短毛尾巴打圈儿摇得像在扫地,婉清懒得理它,端了书坐开了些,离它远点,毛球不乐意,挨挨蹭蹭的,又蹭婉清的身边,拿爪子扒婉清的书,婉清烦了,扯了它身上的一把毛扫它的鼻子,毛球鼻子缩了缩,毫不犹豫地打了个狗喷嚏。 引得婉清哈哈大笑,豆芽儿过来,一脚踹飞毛球,“小姐,太后娘娘召见。” 婉清吓得只差没从椅子上一头栽下去,颤着声问道:“谁,你说谁要召见我?” “太后娘娘,小姐赶紧的梳妆打扮去前院吧,宫里人可没那好脾气久等你。”豆芽儿边说边把婉清往屋里推,动手去解她的衣扣。 “别介,就这个样子吧,我一不是诰命,二没封号,还能捯饬出个什么样子来。”婉清心中电转,怎么也想不通,太后娘娘会要召见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五品小官之女。 到了前院,果然看见一个白面无须的男子傲慢地站在大老爷面前,林氏恭敬地垂眉低首,大气都不敢出,那男子一开口,嗓音尖细:“顾三小姐哪,怎地还没到,咱家可没功夫久等 。” 婉清忙上前去向他行礼:“小女婉清给总管大人请安。” 那太监听得怔住,随即一脸的笑:“哟,还真是个小美人儿呢,怪不得两位世子爷为你大打出手呢,嗯,小嘴儿挺甜的,不过咱家如今还不是总管呢。” “现在不是,将来肯定会是,大人一看就是个大福大贵之相。”好话儿又不要钱买,婉清前世宫斗看得多了,这些个阉人身残后,性子会变得怪异,最怕人家瞧不起,稍有得罪,就睚眦必报,人说阎王好找,小鬼难缠,多拍这些人的马屁,可以少去很多麻烦。 那太监果然听得哈哈大笑,顾大老爷也见机,忙塞了个荷包到那太监手里,那人掂了掂分量,笑容更加可亲了。 婉清趁机在路上把事情问了个七八,那太监知晓得也不多,只是告诉婉清,如今寿王,华太师,靖宁侯寿昌伯,两位世子,好大一个阵容,全都在太后宫里等着她这个小小的五品下官之女呢。 婉清顿时一脑门子的水帘洞暴布汗,事情怎么闹得如此大了呢? 慈宁宫里或坐或站,已是满满当当的,婉清低眉顺眼,三寸一小步的挪了进去,眼睛只敢看着自己绣花鞋上的那朵枝梅,耳朵却是尽力张大,尽量将屋里所有的声音一个不落的收容进去,好分析场上的对阵局势。 婉清跪好之后,就听得一声慈和的声音响声:“你就是顾三小姐?” 婉清忙高呼三声太后千岁:“……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女就是顾婉清。” “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 婉清只好抬起小脸,清幽幽的眼睛里含着一丝怯意,但神情还算淡定从容,并无大错。 太后大约五十多岁的样子,长得白净端庄,面相温婉慈和,婉清深知深宫里能混成终级boss的女人没一个是简单的,眼睛一瞟之下,立即又怯怯地垂下眼皮,不敢直视。 “嗯,果然是个清秀佳人。”太后随意的夸了一句。 一旁的华太师正襟危坐,不屑地说道:“不过尔尔 。” 太后笑了,对慕容凌云道:“凌云啊,你就为这个女子跟你表弟动手,还受了伤?” 慕容凌云在太后面前收敛了那一身的狂傲,板着个俊脸道:“回太后娘娘,她是臣的娘亲看中的,娘亲最遗憾的就是没有亲眼看到臣成亲生子,臣心中愧对娘亲,娘亲的遗愿,臣一定要为她达成。” 婉清听了就在心里翻白眼,慕容凌云你个沙猪,你什么样的人谁不知道,要孝顺早干嘛去,二十了还在外头混闹,等你娘死了你再说要孝顺,装给谁看呢。 估计一屋子的人都是这心思,但到底他说得冠冕堂皇,孝子的大帽一盖,谁也不能说他不对。 太后又问上官夜离:“离儿啊,你表哥也难得肯安下心来成家立业,要不,你就让着他点?” 上官夜离臭着脸道:“回姨祖母,孙儿没跟他抢,他从来就没和顾小姐有过婚约,倒是孙儿与她已经定下婚书了,孙儿身子不好,也不知道能不能过了这个冬……姨祖母,孙儿不过想早日成亲,留下点骨血罢了。” 他难得一次说这么长的话,声音低低沉沉的,无端让整个宫里都染上了一层悲凄之色,太后果然听得眼神一黯,叹了口气道:“可怜的孩子,难得到了这份上,你还能如此自如,罢了……” “皇祖母,此次秀女中有不少大家闺秀,您帮夜离选个门户高贵些的吧,若是将来……他走了,那对母子在靖宁侯府也能立得住脚一些,顾家三小姐也太弱势了……凌云的性子您也知道,他难得看对眼,若是错过了这个,怕是一辈子也定不下性来,皇祖母……求求您了。”寿王竟然在太后面前撒起娇来,他如今呼声正高,很有可能就是将来的皇帝,满殿的人,包括寿昌伯也没敢反对他的话。 “姨祖母,侄孙儿也是难得看得中一个中意的,难道您忍心连这点愿望都不满足侄孙儿么?”上官夜离照样打亲情牌。 太后一时为难起来,华太师就在一旁直骂:“红颜祸水,红颜祸水!” 婉清跪得膝盖都痛了,她如今就像一盘开胃大菜,菜少僧多,那些人只差没拿刀子出来将她一切两半,一边抱回一半,就皆大欢喜了,这些人开会,她是议题的主角,却没一个人真理会她,都忽略了她也是有思想的活物 。 两方争吵不休的当口,一个弱弱的,怯怯的声音不和谐地响起:“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说话的是刚荣升为祸水的婉清,但殿里太吵,**oss都没听见,慕容凌云离得她最近,一双俊眸又一直无耻地粘在她身上,无奈之下,她对他悄悄的勾了勾手指。 那厮顿时笑得露出八颗雪白的牙齿,附身过来道:“三妹妹……” 婉清看着他受伤的左臂,突然出手,一指点在那沁血的伤口上,慈宁宫上空响起一声干嚎。 顿时,整个殿内鸦雀无声,大小boss全都聚焦在婉清这个新鲜出炉的祸水身上,寿王狠瞪婉清一眼,颤声道:“凌云,你要不要紧。” 慕容凌云咬牙,眼里全是痛苦和不可置信,婉清懒得看他,弱弱开口道:“太后娘娘,臣女有话要说。” 太后半扬了眉,刚才看走眼了,这个小女孩一点也不简单啊,眼里闪过一丝凌厉:“你说。” “臣女想回家,臣女一个都不嫁行不行?别再逼臣女了,臣女……剪了头发做姑子去。”婉清泪眼婆娑,神情楚楚可怜,眼里的无助和无辜让人看着心疼,小身子缩成一团,茫然得像只无家可归的流浪小狗,话虽说得强悍,声音却是带着哭腔,一句话哽咽了三次,说到最后似乎所有的勇气都用光了,匍匐在地上,可怜巴巴地看着太后。 太后也是从选秀一步一步走到如今这个地位的,看着殿下哭成一团的小女孩,顿时又想起当初的自己,也是如此无助的走入这金碧辉煌的殿堂,四周阴风剑雨,步步陷井,步步危机,那时的她,也如这个女孩子一样,最想的就是:回家! “三妹妹……” “笨蛋……” 慕容凌云和上官夜离两条声音同时响起,两双风格迥异的俊眸里都是怜惜,两个身子同时抬脚奔向她。 妈的,这是非要坐实她这个祸水的罪名么?婉清猛然抬头,一声清叱:“站住,不许过来。” 两个桀骜不驯的男人同时顿住脚,婉清不理这两个男人,哭爬向太后脚下,仰着泪眼:“太后娘娘,臣女不过顾家一个庶女,上有嫡母,下有嫡妹,于夹缝中讨生活,从不敢有半点违矩,寿昌伯夫人看中臣女,要娶臣女为世子夫人,臣女老实在家中待嫁,谁知出现变故,庶姐一日之内与寿昌伯订婚,臣女的婚事自然无疾而终,嫡妹与靖宁侯府定下百年,可世子身染沉疴,嫡妹不愿,嫡母让臣女顶替,臣女也老实待嫁,臣女就如浪涛里的一叶孤舟,任风浪吹打,无处可依,个中苦楚,谁人知晓,太后娘娘,世人都说您宅心仁厚,菩萨心肠,给臣女指条明路吧,让臣女能活得下去 。” 一席话,说得声泪俱下,都是大宅院里生活着的人,着实听得心酸,华太师的老爷也有些红窘,那句红颜祸水怎么也再说不出口了,如此可怜的女孩子,谁还忍心逼迫,太后长叹一声道:“那依你的意思,这两个真的都不嫁了么?” 此言一出,婉清就如同置身于冰火两重天,一边慕容凌云眼神灼灼,似要燃得起火来,另一边气压很低,冷嗖嗖的能冻得人血液凝固,婉清耳边就想起那人半是撒娇,半是期盼的话来:“娘子,要安心在家待嫁。” 一咬牙,婉清抬眼坦然地看着太后:“自古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臣女与靖宁侯世子已定下婚书,此盟已结,随意反悔乃小人所为,臣女虽非君子,也知为人要信守承诺,就算靖宁侯世子来日不多,臣女也愿陪他走完以后的路程。” “好,好个信守承诺,忠义两全的好女子,太后娘娘,老臣求您成全了她吧。”婉清话音未落,华太师首先捧场叫好。 太后也点头微笑,安抚慕容凌云道:“凌云啊,强扭的瓜不甜,小丫头不愿意跟着你呢,这事你确实做得不地道啊,再说了,你爹爹已经定下了顾家老二,你怎么能再娶老三呢,阿政啊,这次秀女里有不少好人家的女儿,你帮凌云好生挑一个去。” 慕容凌云眼神黯然,仍死死地盯着婉清,肆意张狂的俊眼里,竟然蒙上了一层委屈的水雾,婉清驼鸟地装死,心里催眠,看不见,看不见,不能心软,我什么也看不见。 另一侧风景迥异,万丈冰山瞬间消融,阳光明媚,春暖花开,那双深湖般的眸子柔得快要溺得出水来。 大哥,你要不要表现得介么明显啊,很多人看着呢,伦家是会害羞的啦。 事情还算圆满,正要和谐退场,殿外响起一声不太和谐的声音:“禀太后娘娘,皇上毒发,昏迷过去了 。” 婉清微怔,皇上的毒还没解么?不过这不关她的事,她只管低头垂眉等待退场就是了。 太后身子一颤,激动的起身,边走边道:“怎么又毒发了,那些个太医呢,就没一个有用么?白养着了,再治不好皇上,全都拖出去砍了。” 婉清听得小心肝一颤,暗摸了一把汗,果然是宫斗的终极胜利者,砍起人头来眼都不眨的,刚才虎口撸毛,还真是险呢,于是乎头垂得更低了。 “太后息怒,此毒太过霸道怪异蹊跷,太医也束手无策啊。”华太师在一旁劝道。 太后急急地要去看皇上,很有气势地一挥手:“全散了吧。” 婉清心头一松,赶紧地跟在上官夜离瘦削的身影后当隐形人,慢慢的往外挪步子。 “皇祖母,顾三小姐会解奇毒。”太后快要走出宫门的身子听到这句话后立即顿住,回过头来审视着寿王。 寿王急走两步跟上:“皇祖母,前次在寿昌伯府,迎姐儿突然中剧毒,当时太医也是束手无策,诊治半天也无效果,倒是让顾三小姐找到毒因,还帮迎姐儿解了毒了。” 婉清不由在心里大骂,丫丫的寿王,老娘前世跟你有仇啊,要害人也不是这样害的啊。 那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好不好,迎姐儿那解药,不过是金银花和绿豆,那两样东西吃下去就算无用,也不会有害,她才敢试啊,如今中毒的可是当今皇上,谁有胆子拿皇上当小白鼠啊,稍有半点差错,那可不只是自己这颗小脑袋,就是加上整个顾家,也不够砍的呀。 “姨祖母,婉清她不过是胡乱一试的,她并不懂得解毒的。”上官夜离也急了,忙出言反对。 “夜离,皇上如今危在旦夕,哪怕是有一点希望,也要试上一试啊。”寿王声音哽咽,声情并貌地将孝子的伤心表演得淋漓尽致。 太后听得心酸,点了头道:“也是,如今也再无其他更好的法子了,且让顾小姐试上一试吧。” 第五十五章 :治毒、大婚 皇上住在乾清宫,离慈宁宫隔了好几坐宫楼,太后带着一行人急匆匆往乾清宫而去。 婉清边走边想,太后说试试,这是可以随便试的吗?那个人是皇上啊,九五之尊,试出毛病来了怎么办?不行,就算是非去不可,也得给自己留条后路,要不就死得太冤枉了呀 。 “姨祖母,顾三小姐并不懂医理,那日救迎姐儿不过是正好碰巧了,说是以前在杂书上看过那种毒草,知晓解救之法,这才能救了人的,太医院这么多医术高明的老太医都没能解了皇上的毒,侄孙就怕……” 婉清正寻思着要怎么措词,就听上官夜离先开了口,一长串话说完,他又开始咳了,似是顾及到太后在,忙用帕子捂住了嘴,强制自己停了下来,手放开时,大家清楚地看到那方洁白的丝帕上,染上了一块刺目的红。 太后微叹了口气道:“离儿啊,你的心思哀家明白,放心吧,也就是让她去试试,行则行,不行也不会把她如何的,哀家保证还你一个完完整整的娘子就是啦。” 上官夜离这才松了一口气,可仍是不放心,星眸担忧地看着一旁龟行着的婉清,当着一从大佬的面,也不避忌,一把扯过婉清来,皱了眉道:“若是能查出皇上的毒性来,你当尽力去救,若是不懂,就别逞能,听到了吗?” 是说让自己干脆装傻,拿一句‘不知道’来打发太后和寿王吧,反正她也不是太医,不用负那个责的,虽然语气凶巴巴的,但她听得出他的关怀和担忧,帕子上那块刺目的红,让她的心有些揪紧,突然就大了胆子,像个要被大人遗弃的孩子一样扯住了他的衣角两边摇: “世子,我……我怕。” 原本板着的那张脸,线条顿时柔软下来,声音里带了丝不耐,“别怕,有我呢。” 婉清继续揪着他的衣摇:“你刚才帕子上有血,我怕……”他们的婚事都闹到太后这里来了,很快就会天下皆之,以后就是一根绳子上绑着的蚱蜢了,休戚相关,荣辱与共,相依相随,虽说没有爱上他,可这里是古代,男人就是女人的天,没有了丈夫的女人要怎么生活,婉清不敢想象。 如果非得和他一起走下去,她希望他能一直陪她到老,她不希望他是半途退场的那个,以后的路就算不平坦,有他陪伴,她才不会孤单,有他在身后,她才有勇气继续,所以,她从没有如此刻这般的担心他,那抹红,真的刺痛了她的心。 他听得身子一震,幽黑的眸子深深地看着婉清,眸中星光跳跃,嗓音如细沙般柔软轻缓:“无事的……不会让你一个人的……”他知道她的担心,她的不安,这句话虽然没明说什么,但婉清的心总算安稳了些,可揪着的手还是没松,就像他身后拖着的一只小尾巴,他的脸就有些窘迫起来,还有一大堆子的人在看着呢,这丫头今儿怎么像只恋主的小猫了,用力扯了扯自己的衣角,示意婉清放开 。 哪有当着太后和王爷几个的面卿卿我我的,小丫头越来越……(呃,他绝对不承认心里其实是很喜欢的!)就像第一次见她时,明明很害怕,偏要装出镇定的样子,刀架在脖子上,还能想出那样出格的法子去救他,一想到那条泼了茶水的亵裤,他的脸越发的红窘了起来。 衣角被他扯了去,婉清小嘴嘟了起来,眼神幽怨,嘟囔道:“……我不是笨蛋。” 他听得差点没一头栽倒,都什么时候了这丫头还计较这个,可一回头,触到她那半是委屈,半是撒娇的眼神,又忍不住放软了声音,竟是小心地哄着:“好,你不是笨蛋。” “也不是丑八怪。” “好,不是丑八怪。” “你是龟毛。” “好,我是龟毛……” 等他反应过来上了她的当时,连前面阔步而行的华太师都忍不住清咳了两声,老脸胀红,一副忍笑忍到内伤的样子,原本因皇上病发而悲伤凝重的气氛竟是在这对小儿女的嬉言间冲淡了许多。 上官夜离惯常板着个酷酷的脸,平时话也很少,这会子连一旁的宫女都忍俊不禁,拿异样的眼光看他,他的脸就有些挂不住了,无奈地横了婉清一眼,偏生又舍不得真生她的气,怕吓着她,那一眼的威力比起平素来就小了好多,看在婉清眼里,竟是含嗔带怨,若不是他顶着一张姜黄脸,她差一点就要流出口水来,酷美男在抛媚眼诶,虽说不上倾国倾城,也算得上是风流入骨了吧。 一时,婉清心情大好,抿嘴笑得眼睛成了月芽儿,全然忘了要去给皇上解毒的危险。 他们这边甜甜蜜蜜的眉来眼去,那边慕容凌云的心似是坠入了无底深渊,眼神黯然而沉痛,有时候,缘份这东西真是很难说清,明明应该是他先得到的,偏偏就是没抓得住,一双大掌握了又张开,张开了又握成拳,指骨捏得咯肢作响,看着上官夜离的眼神快要喷得出火来,从没有像这一刻这般,如此嫉妒一个人,嫉妒得胸膛子里全是酸水,浸得他的心肝脾肺都软成了一摊泥,那种提不起,又放不下的无力感,让他很烦躁,很窝火,巴不得一把火,烧了眼前的这一切就好 。 寿王放慢了脚步,与他并肩而行,知道他心里不痛快,叹了口气,小声道:“阿云,何必呢,天涯何处无芳草啊,过几日我再给你找个好的吧。” 慕容凌云黑着脸没支声,走了一半时,他终于按奈不住,上前对太后行了一礼道:“太后娘娘,微臣身子不适,想先行告退。” 太后也是太过忧心皇上了,只顾着往前走,忘了这些人其实不用全跟着的,便对身后的寿昌伯还有靖宁侯几个道:“你们都到太和殿去侯着吧,皇上跟前不用这许多人。” 靖宁侯听了便眼神复杂地看了婉清一眼,对上官夜离道:“离儿,你身子不好,就不要去乾清宫了。” 古代信讲究,有病之人还是少到他人屋里去的好,怕过了病气给别人,被人嫌弃,何况那个人还是中毒的皇上,就更要注意了。太后倒也确实不想上官夜离同去。 上官夜离听了皱了皱眉,他也不想去啊,可如今是婉清这个笨丫头要去给皇上解毒啊,他哪里能放得心,想守着她,若真出个什么意外,他还能想法子应变一二。心中电转,正想着要用什么借口留下时。就听婉清道: “你走吧,有你在我心里压力更大。” 个小没良心的,一腔子热情顿时被浇灭了,原就难得想出借口,这下子所有的路都被她堵了,只好忿忿的瞪她一眼,头也不回的大步而去。 一踏进乾清宫里,就感觉气氛很凝重,皇上的大龙床边,已经跪了一排老中青太医,一个宫装丽人正怒气冲冲地看着地上的太医骂道:“废物,都是废物,皇上晕了这么些天,没一个人能想得出法子来,养着你们做什么的?” 太医吓得齐齐磕头请罪:“贵妃娘娘息怒,臣等无能,罪该万死。” 华贵妃正要再骂,就听得宫人喧道:“太后娘娘驾到。” 华贵妃听了忙上前迎驾,太后抬手让她平身,“皇上怎么样了?” “回太后的话,一直没有醒 。”华贵妃声音哽咽。 华太师和寿王上前给华贵妃行礼,华贵妃抬眸看到缩在寿王身后的婉清,不由怔住:“她是谁,怎地也到乾清宫来了?”语气傲慢中带了些许焦躁。() 婉清只觉前方气势凌人,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很危险,便不敢抬头,垂眼跪下行礼,她没受过宫规教育,自然行的宫礼很不规范,华贵妃鄙夷的轻呲一声,到底看在婉清是跟着太后进来的,才没说什么了。 “母妃,她是儿臣请来给父皇治病的。”寿王斜睨了婉清一眼道。 “治病?她能懂什么治病,政儿你又胡闹。”华贵妃不奈的挥挥手,让人带婉清出去。 “是哀家同意让她来瞧瞧的,说是她曾经救过寿昌伯家的迎姐儿,还有些本事呢,姑且让她过来瞧瞧吧。”太后坐在皇上床边,听了这边的对话后说道。 “便是江湖郎中看着也比她可靠一些,太后,皇上可是九五之尊啊,哪是随便哪里钻出来的一个女子就能接近的。”华贵妃秀眉高蹙,躬身向太后道。 听这语气,是不许接近皇上,婉清虽然正巴不得立即被赶出宫就好,但是,华贵妃那话让她听着难受,任谁也不愿意自己被看扁,婉清别扭的就想要留下来碰运气,保不齐还真能找到皇上的毒因,救好了皇上呢。 太后脸色就有些难看,轻斥道:“皇上如今人事不醒,让她瞧瞧又何防,还有什么比皇上的病情更重要的?” 华贵妃这才闭了嘴,美艳的眸子凌厉的睨了婉清一眼,侍立在太后身侧。 寿王道:“顾小姐请吧。” 床榻前的太医一听婉清是来给皇上解毒的,全都齐齐地看过来,一双双眼睛比一百瓦的灯泡还要锃亮,全是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其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医扬了声道:“太皇娘娘,皇上病情怪异,毒气入骨,可不能乱来啊,稍有不慎,就可能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啊 。” 立刻就有太医跟着附合,都劝太后要三思而行,婉清听得心中火气直冒,好吧,她是不懂医,她也不太懂毒,可是,世上的事情往往就是讲运气,讲机缘的,保不齐,她又真能解了那毒呢,这些个太医一个个自己都没法子解毒,却还生怕被别人解了,自己会没面子,尤其是被一个年不足芨笄的人解了,那他们就更加无地自容,只能拿根面条吊死算了。 太后也迟疑起来,婉清垂眉低眼,大气也不敢出,这个时候,就算心里再想证明自己,也不能表露到脸上,何况来时那厮就告诫过,能躲得过就躲,不能逞能,这才是最好的自保法子。 所以,心里虽是冒火,婉清还是不主动也不积极。任由太后作主吧。 “住口,一群没用的东西,你们有本事怎么没救醒父皇?”寿王不耐的对那群太医斥道。 然后对婉清道:“顾小姐,请给父皇诊脉吧。” 诊脉?这么高深的技术她哪里会啊,婉清愕然地抬眸看了眼寿王,脸上露出讨喜的笑:“回王爷的话,臣女不会诊脉。” 底下群太医顿时哗然,那个白发的老太医更是老泪纵横,抱住寿王的腿道:“王爷,她连最基础的医理都不会,如何能给圣上治病?王爷请三思,太后请三思啊。” 华贵妃也皱了眉,不解地看着寿王,她看得出,婉清肯定是寿王叫来的,只是不知寿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们是母子,利益相同,她深信寿王让婉清来定然具有深意。 果然,她看到寿王对她眨了眨眼,华贵妃于是道:“太后,既然人都来了,姑且让她试一试吧,反正这群奴才这会子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来,只是用药时,慎重些,让这些奴婢查验过后,再用就是。” 太后听了点了点头,婉清便向床前走去,**躺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相貌英俊,只是此时脸色发青,双眼凹陷,嘴辱发乌,果然是中了毒的样子。 原来皇上是长成这样的么?没见过皇帝的某现代穿越女脑子里回想着前世看的电视,陈道明,唐国强,张国立,那几个都是皇帝专业户,嗯,说不好哪里不一样,也许**之人昏迷着吧,看着没有一点帝王的气势,婉清试着去翻皇上的眼皮,就听得华贵妃在一旁喝道:“大胆 。” 婉清吓得手一抖,指甲就戳在了皇上的眼珠上,她忙缩回手,却看见皇上的眉头几不可见的蹙了蹙,婉清以为自己眼睛花了,揉了揉眼睛再看,却见皇上仍然如先前一样,死气沉沉的闭着眼睛。 还好,那一下戳得并不重,华贵妃和一旁的太后都没发觉,婉清有些委屈,她又不是学中医的,这里又没有化学仪器,不能验血,她拿什么查皇上的毒因啊。 翻眼皮可以看瞳孔大小嘛,如今瞳孔散开,那怕就是没得救了,而且,眼珠的颜色也能看得出中毒深浅嘛,她虽不太懂医,这也算是一点浅显道理呀。 “娘娘,臣女的查毒的法子与旁人不一样,还请娘娘理解。”婉清垂头道。 “华妃,你且让她瞧瞧吧,若是不行,便放了她回去就是。”太后有些疲倦的说道,这个侄女在宫里头越来越张狂了,自己这个太后还没说什么,她却一再的聒躁,吃些无名干醋,看着就有点烦。 华妃这才退开一些,婉清便弯了腰去捏皇上的眼皮子,将他眼皮掀开,果然就听到一声轻吟,婉清忙松了手,太后也听到了,大喜过望,附在皇上身边唤道:“皇儿,皇儿,可是醒了?” 皇上又轻哼了一声,声音虚弱得几不可闻,但到底还是醒了,婉清心中大惊,她既没用药,也没有用什么施救的法子……皇上怎么就醒了?难道,真是她那一指给戳醒的?不过也好,醒了比昏迷好办多了,起码可以问下他曾经吃过什么,先从食物查起吧。 华贵妃也高兴起来,挤开婉清扑到床边就喊:“皇上,皇上,您总算醒了。” 地下跪着的那一群太医顿时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个小丫头只是片刻就真的把皇上给弄醒了,还真是神了。 寿王秀眉一皱,复杂地看了婉清一眼,对她笑了笑。 婉清被他那意味不明的笑容晃得有些发怵,忙偏过了头去,躬身道:“呃,太后娘娘,贵妃娘娘,皇上才醒,身子还很虚弱,受不得惊扰,还请太后娘娘和贵妃娘娘稍安。” 太后擦着眼角坐直了身子:“顾小姐,没想到你还真有些法子。” 婉清听了一脑门子的汗,她怀疑皇上是在装晕,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莫过于眼睛了,一个人可以忍受来自身体其他部位疼痛,但如果是眼睛受痛,定然是受不了的,下意识就会自卫,所以,当婉清不小心戳中了皇上的眼珠时,皇上皱了眉头 。 而眼睛又是心灵之窗,皇上怕是没遇到过一来就掀他眼皮的太医吧,一个病入膏肓的人,眼神会是很涣散的,反之,如果没病,或是病得并不严重,眼珠或多或少是会泄漏一些信息的,所以,在婉清去掀眼皮时,皇上便自行醒来了。 皇家的事情还真复杂,就是不知道,皇上究竟是真中毒,还是假中毒了。 不过,那一地的太医难道会查不出来是否中毒?不会这么菜吧,要么就是知道内情,在给皇上打掩护…… “顾小姐,皇上如今身子还是很弱,虽是醒了,只怕那毒还未清除吧。”太后问道。 婉清听了忙道:“臣女不懂医,还是请老太医来给皇上把脉吧。” 那白发太医听了忙颤巍巍地过来给皇上把脉,几分钟后道:“毒仍未清,皇怕只是短暂清醒,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对症的解药才行。” 婉清听了便道:“请问老太医,可查出皇上是因食物中毒还是别的原因?” 老太医对婉清比先前态度好多了,神情还有些恭敬:“老臣查过皇上当天的所有进食,并未发现有毒之物。而且,皇上的吃食都是先验过毒的,应该不是食物中毒才是。可老臣也查看了皇上的龙体,也未看到有一处伤痕啊。” “保不齐就是把毒药掺在香炉里呢。”不是食物中毒,也不是外伤中毒,那就有可能是通过呼吸道了。 太医听得眼睛一亮,果然就派人去查乾清宫的香炉去了,婉清不由对着天翻白眼,皇上都中毒好几天了,这会子还查得出来么,那凶手怕早就把战场打扫干净,不留半点痕迹了。 算了,其实,以自己这点子未微知识,现在根本就查不出皇上究竟是中的什么毒,婉清摇了摇头,再次回想起前世查阅的古代毒药知识,又问道:“老太医,您平日间都给皇上用了什么药?” “查不出毒性,老臣不敢乱下药,只给皇上服了宫里的解毒丸,但好像起效不大,万物相克相融,老臣怕乱用药会适得其反 。”老太医回道。 婉清听得气急,这个时代的医药还真是落后呢,一个中毒之人,不管是中了什么毒,首先就是洗胃洗肠,就是让他腹泻几次也是好的啊,竟然迂腐到查不出毒性就不用药,真是败给他们了。 婉清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从现在起,每天给皇上灌十碗水,再将绿豆,甘草,金银花,防风,铭菊,青黛煎汁,灌皇上喝下去,如此四五天,皇上身上的毒性应该会淡一些的。” 皇上中毒好些天都没死,说明那毒性并不是很烈,每天灌水能清洗他体内的毒素,而甘草,金银花和绿豆是能解毒的,至少是古代除中鹤顶红,还有夹竹桃以外的解毒良药。 老太医听得眼睛睁得老大,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结结巴巴道:“给皇上灌……灌水,这……这怎么行,皇上龙体怎么受得了灌水,肠胃灌坏了怎么办?绿豆这种贱物,怎么能……” “老大人,您说是皇上的命重要不是皇上的胃重要?而且,灌肠是不会太伤胃的,只是会产生不适罢了。”婉清不耐烦地打断老太医道。 老太医愕然,眨巴眨眼半天没说话,婉清又道:“绿豆虽然是贱物,但清热解毒,如今大人你也查不出毒因来,那就只能用绿豆金银花这类贱物了,就算无用至少也没害处不是?” 老太医再次愕然,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更没想到婉清能在太后和华贵妃面前把话说得如此直白,对医治皇上如此的……不负责任!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华贵妃的吼声:“大胆,来人啊,把这个对皇上不敬的贱民拖出去乱棍打死。” 老太医脖子一缩,腿肚子都有点打颤。 婉清吓得往太后身边一缩,扯着太后的衣服怯怯道:“太后,您答应过世子爷,说不会把臣女如何的……” 太后也很生气,哪有人给皇上治病如此漫不经心,又如此随便的,竟然要……给皇上灌肠! 婉清可怜兮兮地又小声道:“臣女的法子又还没试,怎见得就没用呢,不是说没有其他法子医治了么?为何不试一试?” 太后忍了忍道:“若不试上一试,就此打杀了你,你是不是会很不甘心?” “不试当然不甘心啊,可是试了没用,也不能怪臣女啊,臣女可没有害皇上之心,太后您英明睿智,自然分得出好坏来的,对吧 。”婉清缩在太后身后绕手指,头垂得很低,嘟嚷着小嘴说道。 太后听得微微一笑:“也是,指不定你这野丫头的法子就有用呢,刚才你不也把皇上给弄醒了么?来人,就依顾小姐的,给皇上每天灌十杯水,再用她的方子煎药服侍皇上喝下。” 华贵妃心有不甘,唤了一声:“太后……” 太后眼神凌厉地看向她,华贵妃立即噤声,她知道,太后动怒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确实有点逾越了。 宫人真的开始给皇上灌水,皇上紧闭着嘴,水很难灌进去,但也经不住猛灌,一杯水总吞进去了一半,到了下午,又给皇上服药,在皇上没有痊愈前,婉清被华太妃软禁在宫里,不许她离开,对靖宁侯和上官夜离只说她在为皇上治病,暂时不能回去。 如此到了第三天时,皇上终于彻底清醒过来,太后大喜,让太医给皇上诊脉,出人意料的,皇上身上的毒还真的清除了不少,虽然没有痊愈,但已经有所好转了,于是太后终于相信,婉清的法子是有用的了。 皇上一醒来就要见婉清,婉清战战兢兢的跪在龙床前大气都不敢出,皇上没醒时,她只当他是个病得半死的人,一点畏惧也没有,如今看着坐在**,一脸威严凌厉的皇上,感受到他身上那股俾睨一切的王者之气,她的小心肝不由得猛缩,总感觉自己那根戳过他眼珠的手指下一秒就会被剁掉。 皇上静静地看了婉清半晌,在婉清感觉贴身的小里衬已经湿透了的时候,终于开了尊口:“你就是顾婉清?” “回皇上的话,臣女正是顾婉清。”婉清头都不敢抬,怪不得人家说伴君如伴虎呀,皇上的气势可比太后威严多了,以前在太后面前耍浑装傻弄巧的招术这皇上面前,她是半点也不敢用。 “你可查出朕身染何毒?”地上的小女孩吓得手都在抖,皇上看着很满意,淡淡地问道。 “回皇上的话,臣女不知 。”婉清老实地回答。 皇上听得怔住,嘴角不经意的抽了抽道:“不知你还敢对朕用药,你就不怕朕有个什么不测,你顾家诛九族都不够么?” “回皇上,臣女这是个保守治疗的法子,所用的药除了有清毒的功效,对身体并无害处,臣女不敢冒犯皇上。”婉清的舌头都要打颤了,额间豆大的汗珠一颗颗滴落在大理石铺就的地板上。 “这倒是,那些个太医只敢用宫里惯常的解毒药医治,不知变通,不管如何,你是救了朕的。听说你与靖宁侯世子已经定婚,宁华可是个厉害的呢。”皇上脸上带了一丝笑,声音里竟然还带着一丝逗趣的意味。 婉清愕然抬头,就看到皇上眼里竟然有一丝促狭,忙垂了头,不知道要说什么,也不敢乱说什么了。 “罢了,你退下吧。”皇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倦意,婉清忙起身退了出去。 出门时,心里不免腹诽,她也是算是救驾有功吧,皇上怎么着也应该有些赏赐才对啊,堂堂一国之君对救命恩人一点表示也没有,真小器诶。 婉清出门后,一个白发苍苍的身影出现在龙床前,跪在地上。 皇上半卧在**,“白爱卿,委屈你了。” 那白发老头正是太医院院首白之逸,他听了忙叩首道:“老臣不敢。老臣无能,让皇上受苦了。”他还在为那每天十杯水心怀芥蒂。 “爱卿不必芥怀,那小丫头的法子倒是没错,以后若再遇到有人中毒,爱卿大可以按她的法子试一试,灌水,不止可以清洗肠胃,还能排除血液中的毒性,朕虽然没有真正昏迷,但中毒却是真,太医院无法解毒也是真,爱卿还是早日查出毒性和毒因出来是正经,朕可不想堂堂太医院的医术,还不如一个十几岁的女子,说出去,丢的可是大周朝的脸。”皇上脸色带着淡淡的笑容说道。 老太医走后,另一个人也跪在皇上龙床前,皇上问道:“朕中毒这些日子,可发现有何动静?” 那人垂首道:“回皇上,寿王表现最激烈,听说康王在为皇上四处寻找解毒良方,福王仍是北境,不过,似乎有些不正常的军士调动 。” “御林军呢,可有动静?”皇上又问。 “御林军由寿王亲掌,这些日子也有些动静……” 婉清从乾清宫一出来,就被宫人直接用马车送回了家,踏入顾家大门的那一刻,婉清腿脚发软,这才感觉到,自己进宫这一趟算得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了。 大老爷在府门等她,一见她完后无损的回来,立即红着眼冲过来上下打量婉清,眼中有种劫后重生的喜悦,婉清要给他行礼,他忙一把握住她的手,声音哽咽:“好孩子,回家去。” 婉清心中感动,倚偎着大老爷往府里走,林氏难得很热情的迎了出来,一脸笑的对婉清嘘寒问暖,婉清有些不适应她突如其来的热情,只是淡淡地应着,她这几天在宫里过得如临深渊,战战兢兢,着实身心疲惫,与大老爷说了几句话后,就回了自己屋里,倒床就呼呼大睡。 第二天一大早,婉清还在梦中,就被方妈妈从**拖起:“三小姐,赶紧着些,快点梳妆打扮去前院,宫里来人了。” 婉清一听那句宫里来人就发怵,颤着声问道:“怎么又来人了?皇上没那啥啥啥吧。”还算她清醒,没把那句翘辩子给说出口来。 “胡说些什么呢,是喜事,皇上升大老爷为户部侍郎了,还特地给死去的二夫人追封了个五品诰命。”方妈妈拿着衣服往婉清头上套,一边碧草也麻利的给婉清穿鞋,又拖她去梳头。 婉清半晌没反应过来:“二夫人?” “就是小姐您的亲娘啊。”碧草一副你很笨的眼神看着婉清,婉清这才明白,一时心中大喜,素来丈夫儿子加官进爵后,受封赏的一般是正妻嫡母,于妾室是没有这种尊荣的,皇上给她的亲娘封诰,那她母亲的地位岂不与林氏平起平坐?这可比开祠堂进族谱更加荣耀,也就是说,婉清头上那顶庶女的帽子终于是彻底摘下来了。 她一时就想起皇上说的那句话:“……宁华可是个厉害的。”皇上这是在变相的给她提高身份,好让她在靖宁侯府过得自在一些吗?看来这一次救驾也不全无所获嘛。 紧接着,太后娘娘又下了一道懿旨,亲自将婉清和上官夜离的婚事指定在四月初二这一日 。 虽说婉清的婚事是早就定下来了的,这一道懿旨看着似乎多余,其实不然,有了这道旨意,婉清与上官夜离的婚事便打上了皇家烙印,婉清嫁入靖宁侯府后,除非犯了大错,不然,靖宁侯府是不能无端休弃婉清的。 随同懿旨而来的,当然还有不少赏赐,金银珠宝是必不可少的,还有些帛绢锦缎之类的,婉清看得两眼直冒星星,这些个东西林氏可一点也不敢贪没,以后就全是她的私人财产了。 婉丽的选秀名字也终于报上去了,这几天,婉清过得很自在,林氏再也没对她使阴绊子耍手腕,还特意买了两个丫头给她陪嫁, 只是婉丽与婉容仍是水火不容,一见面就会吵,婉容的婚事比婉清晚了两个月,她现在也正努力备嫁妆中,林氏对婉容更刻薄,说她是庶女,又是嫁作填房的,嫁妆就比给婉清的还要少,婉容气得闹过几场,但最终也拗不过林氏,只得咬牙切齿的作罢。 婉清大婚的前一日,顾家大小姐顾婉莹终于挺着隆起肚子回了娘家,婉清穿来后第一次见到这位大姐姐,第一眼,她就被这位大姐的美貌震惊了,顾婉莹算是吸收了林氏与大老爷的优点,长得极其美艳动人,气质却端雅贞静,听说当年算得上是京城第一美女,上门求亲者众,怪不得以顾大老爷的官位,能与平宁侯这样的人家结成亲家。 平宁侯世子长也也算俊秀,夫妻二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很是般配。 婉清到林氏屋里去见婉莹时,婉丽正伏在婉莹怀里哭,“大姐姐,你可一定要帮我……我只想嫁给他……”见婉清来了,婉丽立即噤了声,没有往下说。 婉清上前给婉莹行礼,婉莹忙扶她起来道:“三妹妹大喜了,早就说要回来看看,怀着个身子不方便,不成想,不过几个月时间,几位妹妹就都要出嫁了。” 婉莹一身装束华丽,声音温柔可亲,笑意盈盈,只是眉宇间有稍许倦意,眼底隐隐有青色的暗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说着,拿起一个妆盒递给婉清:“三妹妹,这是姐姐给你添箱的,算是姐姐的一点心意,你莫嫌弃。” 婉容笑着道谢,让碧草收了,婉丽娇笑着非要打开看:“大姐姐送了什么,给我瞧瞧,我可得比着,将来我出门子的时候,可不能比这个少了 。” 婉莹脸色就有些不自在,笑着按住妆盒道:“只是一点小首饰。”说着转了话题,“四妹妹不是说要请云绣坊的人给你订做几套衣服么?我倒是认得几个师傅……” 婉丽却不依,非将妆盒抢了去,谁知一个没拿好,那妆盒就掉在了地上,盒子里的东西顿时散开,还好,都是金器,并没有摔坏,婉丽有些尴尬的蹲下去捡,拿起一个金镶玉绞股双枝镯子细看,惊道:“大姐姐,你怎么把这对镯子也送给三姐姐了,这不是娘给你陪嫁的么?” 婉莹脸色一红,忙抢过婉丽手里的镯子道:“你看错了,这是特意为三妹妹打的新首饰呢……” 那对镯子色玉色亮泽,花式也很精美,一看便是精品,作为添箱,这礼还是很重的,婉莹何必要脸红呢? “明明就是娘给你的陪嫁,这个我认得的。”婉丽不依不饶地说道,一抬眸,看到婉莹眼中泛红,不由怔住拉住婉莹的手:“大姐,你不会是……不会是没有钱给三姐姐添箱吧……” 连自己陪嫁的首饰都要拿出来,可见确实窘迫,可是,明明她穿戴得都很体面啊。 “不行,我要去质问姐夫去,怎么能这样对待姐姐,平宁侯府好歹也是公侯之家,恁地这般小器。”婉丽是个暴性子,拉起婉莹就往外走。 婉清忙拦住她道:“四妹妹别闹了,你这样子出去,不是让大姐回去不好做人么?” 婉莹感激地看了婉清一眼,忙说那镯子自己并没戴过,叫婉清不要嫌弃云云,还没坐半个时辰,跟着她来的婆子就催她回去,“大奶奶,时辰不早了,夫人还等着您回去做鱼羹呢。” 婉莹一听便起了身,婉丽气不过道:“这才回来多久就要走?怎么着也得吃过饭了再回去吧。” 婉莹忙道:“不了,不了,我回去吃也是一样的。” 说着就真的跟那婆子去了,婉清便将她送到垂花门处,就看到平宁侯世子在等她,婉清皱了皱眉道:“大姐,你怀了孕还要做饭给你婆婆吃?他们家没有下人的么?” 婉莹听了苦笑道:“婆婆甚是疼爱二弟妹,二弟妹的门弟出身比我高,婆婆就一直瞧不起我,姐姐在婆家的地位也就比个丫头高那么丁点儿 。身上也就这一身出去见人的衣服,在府里可不敢穿成这样。” “姐夫也是这样对你么?”婉清心中酸楚。 “你姐夫倒待我很好,只是他是孝子,从来不敢忤逆了婆婆,如今你姐夫的那点奉禄全都一五一十的交由婆婆管着,二弟妹又是个眼皮子薄的,我屋里一点子好东西都给她敲得没余多少,要不是我收得好,这对镯子怕也被盘剥走了。” 看得出,以前婉莹在娘家时,与婉清的关系还是不错的,这一席话刚才没有对着婉丽说,倒是对自己说了。婉清不由有些同情婉莹来,封建家庭的儿媳妇可不好当啊。婉莹也是嫡女,嫁得也好,夫婿对她也不错,但遇到个恶婆婆,照样不好过日子。 她不由想,不知道以后她与宁华郡主要如何相处。 婉清终于平平顺顺地嫁到了靖宁侯府,成亲这一天,她被一大套的繁文缛节弄得精皮力尽,好不容易像个木偶似的拜完堂,手里拿着大红缎花,跟着那双黑色白边靴底子后面,被牵进了洞房。 外面喧闹得很,婉清头上戴着沉重的头冠,端坐在**,心中忐忑不安。 喜娘还在一旁唱诺着吉祥话,屋里也有人嘻嘻哈哈地闹着说要看新娘子,一根绑了红绸的称杆轻轻将婉清头上的红盖头掀开,婉清抬眸,就落入一双深湖般醉人的眸子中,那张脸仍然冷厉无波,若非那双眸子中粼粼闪耀着的波澜,婉清还以为他有多么不愿意娶她呢。 只见他眉头一皱,冷声道:“怎么画成了这个样子?”一副很嫌弃的语气。 婉清囧,她也不想化成这样啊,可那全福妈妈非要把她弄成这样,像个唱大戏的似的,她有什么办法,奶奶的,头一天给你当老婆,就被你嫌弃,你等着瞧。 一屋子的人,婉清不好翻白眼,还要装出温柔贤淑和娇羞的样子来,脸上的笑容僵了一僵,随即恢复,状似害羞的低下头。 “好了,盖头揭了,阿离,走,出去喝酒,今日可是你的大婚,你可不能耍赖,要一醉方休哦。”康王和好几个年轻人拖了上官夜离就往外走 。 上官夜离一转身,反把康王往外推,声音平板板,像锤子敲在地板上:“我身子不好,喝不得酒。” “上官兄,便是平日身子再不好,今日可是你大喜之日,不喝杯酒怎么行?”一旁的公子起哄。 上官夜离听了就开始猛咳了起来,康王一听就头痛,无奈道:“好,好,好,不喝酒,你出去陪哥几个喝杯茶总行吧,你喝茶,我们喝酒。” 上官夜离听了点头道:“好,喝茶。” 康王这才领着众人出去,人刚跨出门,上官夜离就在后面把门一关,康王气急败坏在外头骂:“阿离你个重色轻友的……” “滚蛋,当你们不成亲的呢,谁今儿晚上在爷这儿闹了,明儿爷十倍奉还。”上官夜离对着外头就是一嗓子。 果然外面的人声音小了,就听康王爷小声嘀咕,“这小子就是个怪物。” “王爷还是走吧,要不阿离哪天发了疯,又把你哪个相好的脱光了扔大街上去的……” “切,他敢……” 声音渐行渐远,婉清抬头看时,屋里不知何时就只剩下了自己和上官夜离两个,她不由怔住,按说碧草这会子应该留在屋里铺床的呀,**可还有一床的花生枣子呢。 上官夜离看她一脸的诧异,也不解释,自顾自的坐到床边。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就要洞房?婉清心中惴惴不安,虽说嫁给他了,可她这个身子才十四岁,完全没有长齐,她实在是不想现在就那什么……可是,古代的女孩子基本都是这个年纪出嫁了,老太君和靖宁侯又特别盼着他早点有后……这事好像势在必行呢…… 见上官夜离既不说话,也不动,婉清有些呐呐的,不知道要如何是好,干脆自己动手取了头上的那沉重的凤冠,又想起他说自己这张脸丑……虽然很恼火,但她自己顶着这样的脸也不喜欢,便站起身来,打算去耳房打水把脸洗了。 “做甚么!”身边的男人声音**的。 婉清回头看他一眼,只见他仍是板着张臭脸,正襟危坐,那样子哪像是个新郎,分明就像坐堂审案的包公,眼神不知落在哪里,根本就不看婉清一眼,婉清不知道他这是闹的哪一出,心里有气,朝他翻了个白眼,径直往前走,没走两步,那人就大步跨了过来,手一伸拦住她,声音略显紧张:“要去哪里……我们……我们已经成亲了 。” “废话。”婉清瞪他一眼,去拨他的手,他执拗地拦着不肯放,婉清气急,“我去洗脸啦。” 他神色明显一松,轻吐一口气,让开了身子。 婉清洗完脸再回来时,就见他又笔直的坐在床边,僵木着一张脸,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婉清懒得看她,一天下来,累死了,她想早点睡,弯腰去铺床,发现这个人坐在床边很碍事,便推了推他,推一下,他就挪一点,像个木偶一样,婉清诧异地转眸,突然发现他的耳后根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不由恍然大悟,哈哈大笑。 上官夜离整个身子都是僵着的,眼睛四处乱飘着,声音仍是**的:“你……笑什么?” 婉清忍俊不禁地转到他面前,歪了头附近他道:“我说相公,你不会是……在害羞吧。” “谁说的。”她热热的气息喷在他脸上,痒痒的,带着淡淡的少女幽香,他的侧脸更红了,睡着眼眸盯在地上,一双修长的大手放在大腿上,下意识地揪着衣袍下摆,婉清顺着他的手往下看,就看到某处顶着一个小帐篷,他正用手扯着衣服想掩盖……。 “明明就是害羞了,还不承认,你看,你的耳朵红的,都可以下酒了。”婉清见此越发的想要逗他,这还是那个摆起酷来,身上散发的冷气能冻得死蚊子的上官夜离么?越看越像一个正要待宰的小绵羊啊。 “我没有……” “没有吗?”婉清故意一只手抚上他的胸,一根葱白轻勾他形状漂亮的下巴,故意对他的脸吹了口气:“真的没有?” 他募然抬眼,直直地看向她,眸中火光迸射,如星火遇到燎原的春风,一股灼热漫天而起,像是要将婉清卷进眼中,一起融烧了似的,婉清吓了一跳,好像玩大了,忙要收回手,他的手却更快,一下子就捉住了她,长臂一伸就将她的勾进怀里,喉底发出一声轻叹,声音沙哑而邪魅:“是你惹我的!” 第五十六章 :大婚 婉清吓得在他怀里乱拱,想要挣脱出去,却惹得他更加热燥,激乱间,她的小腰一扭,绵软而丰满的小屁屁一不小心就坐在了那小帐篷上,他整个身子一激凌,口中压抑着低喃:“笨蛋,别乱动。” 感觉到他某个地方的坚硬,婉清顿时僵住了身子,就算没吃过肉也看过猪走路吧,何况前世就是个腐女的某人,虽没结过婚,但gv,av可没少看过,什么小泽玛丽亚,苍井空,这些个日本女优的名字也能叫得出一两个来,怎么会不知道他现在的感受。 见她不动了,上官夜离以为得到了许可,心中大喜,那根**的小苗经发芽,见风就长,再被她笨拙地半推半就的反抗一催化,立即就枝繁叶茂,藤枝攀缠,长臂一伸,将她搂进怀里,让她的身子和自己紧密地贴在一起,嘴本能的就去亲她,动作很生疏,还有点粗鲁,像极了想要亲近她的狗狗小毛球,耸着鼻子嘟着嘴在她脸上亲亲舔舔。 弄得她又痒又酥,忍不住就笑,她闷在他怀里,纤细的双肩不停的颤抖着,他想吻她的唇,她却左摇右晃的让他捉不住,还像只小狐狸一样得意地笑,他顿时感觉一阵挫败,男人的自尊心有点小小的受伤,心里就有点后悔……早知道应该看一点……春宫图的。 “不许笑 !”他脑羞成怒,深湖般的眸子像是夜空下的湖水,倒映出满天的璀璨的星星,汇成最美丽的星河,明明热烈如灼火,偏又如此的纯澈,还带着一股子可爱的羞涩,他不知道,这样的他,正像一盘邀人品尝的可口点心么? 对上这样的他,婉清的脑子有点短路,有些发浑,竟然忘记了危险,忘记了初衷,笨笨地捧住他的脸,将自己柔软的丰润的唇轻轻贴了上去,小小的舌头伸出来,沿着他漂亮薄唇舔了个圈。 他顿时瞪大了眼睛,眸中的星星乱飞乱撞,温软的触感让他魂魄飘飞,他顿时不满足这样的浅偿辄止,很好学的有样学样,猛地吸住了她的唇,双唇与她紧贴,又吸又咬,弄得婉清又痛又麻,更是让她心痒难奈,心里暗叹这只菜鸟的笨拙,报复性的重重咬了他一口。 他吃痛,皱眉张开嘴,眼里有些无措,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婉清趁机乘虚而入,小舌伸了进去,在他的领地里肆意妄为,他感觉血脉喷张,那种极致的快乐让他的心像鼓胀的风帆,在幸福的海洋里自由航行,心里,快乐地叹了一口气,下一秒,立刻变客为主,托住她的后脑,将她的唇吸入自己的领空,然后,攻城略地,在她的领地里宣示着他的主权。 这一吻,天雷勾了地火,直吻到天崩地烈,日月无辉,挑起占争的一方早已溃不成军,向只小袋鼠一样地挂在了某个越战越勇的男人怀里,双颊桃红,眼神迷离,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再继续下去,她非得被他给憋死不可。 他专注地看着她,目光锁住她的眼睛,让她稍作休整,擂起战鼓想进一步深入,婉清怕了,伸手捂住他的嘴,声音绵软得如**的小猫:“不行!” 他已荷枪实弹,搭箭在弦,突然受阻,很是不满,怔怔地看她,用眼神控诉她的残忍。 “不行!”她的态度很坚决。 “娘子……”别扭男很受伤,眼神像冰山下埋着的一坐活火山,小心眼的就想,是怕他会早死,所以想留着清白的身子,好以后再嫁么? 她对他瞪眼,一把推开他,从他怀里跳了下来,嘟着嘴一副她很生气的样子。 他本来就疑了心,再看她生气,越发的莫明,满腔的热情被她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凉得有点刺骨,俊脸再一次僵板着,一言不发,他也很生气 。 一对新人,刚才还天雷勾地火,差一点烈火干柴燃起漫天大火,一下子又成了两个木偶,相顾无言。 耶,还敢跟她较劲,婉清三下两下脱了鞋,麻溜地爬上床,对着臭着脸的男人就是一脚踹去。 他本来就坐在床沿上,对着她生闷气,猝不及防就被她一脚踹下了床,顿屁股坐在地上,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这是还是那只像小猫儿一样窝在他怀里的那个丫头吗? 他顿时火冒三丈,对她吼道:“放肆!”哪有妻子打丈夫的,这还得了,要是传出去,他的面子往哪搁啊,尤其要是被康王知道,他还不得被笑死,不行,非治她一治不可。 “我就放肆又怎么着了。”她像只发怒的小兽,站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灵动的大眼里喷着怒火,毫不畏惧地对他吼了回来。 “你……”以他平时的脾气,若是换了别人,他非一掌拍飞了她不可,可是,看着她那张娇俏而明媚的小脸,那因他的亲吻而变得红肿又艳丽的双唇,明明胆小如鼠,偏要盛气凌人的装腔作势的模样,想起她在娘家的委曲求全,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她缩在茅草房的一角,像只离群的小羊一样孤独无依,他的心顿时又柔软了下来,皱了眉小声哄她: “好好儿的,作甚么要生气啊。” 他不惯常哄人,说话时,眼睛别扭的不去看她,声音也是**的,但语气还是软下来了。 他软下来,她也不再继续嚣张,嘟了嘴,眼圈儿就红了,一屁股往**盘腿一坐,缩着鼻子就哭道:“你是骗子。” 看她委屈,看她流泪,他就觉得揪心,清咳了一声,尽量声音柔和一些:“我何时骗你了嘛。” “还说没骗,我这辈子都压给你了,到现在也没见过你的直面目,你不是扮劫匪,就是当强盗,一会子拿刀桶我,一会子又绑我到屋顶,如今这张脸还不知道是不是你的真面目……”她边哭边控诉,这委屈早就憋在心里头很久了的,不发泄出来她难受,不说清楚,她更不愿意把自己交出去。 谁愿把自己的一切交给一个连真话也不肯跟你讲,连真面目都不让你看到的男人? 他愕然了,原来她也是那样的**细腻,原来她早就猜到了他是谁,原本他还想先好好陪养两人的感情,待感情纯熟以后再告诉她的,没想到新婚之夜她就来算帐了,早该想到她原就聪慧机敏的一个人,别人也许识不破他的伪装,她肯定能一眼就看出来,呵呵,她本来就是只狡猾的小狐狸,最是会打滑耍赖欺软怕硬了,定是算准了自己对她的心,所以才会如此大胆而又放肆,偏他就是吃她这一套,就是对她狠不下心来啊 。 他走过去,拿了帕子帮她拭泪,声音柔软得像绒绒的羽毛:“莫哭了,眼睛哭肿了会难看的。” 她伸手打掉他的帕子,扯住他身上大红的新郎喜袍,报复的往脸上抹,一件绞金丝宫锦喜袍就这样被她弄得面目全非。 他一动不动,让她擦着脸,“你现在看到的这个我,就是真实的啊,哪里有骗你,婚书上可是写的我的大名……”一想起婚书,他又忍不住将她搂进怀里,揉着她柔软的黑发,从今夜起,她就是他的妻,是他要呵护一辈子,疼爱一辈子的娘子,他怎么舍得让她伤心,让她哭泣呢。 听了这话,婉清抬起头来,大眼还蒙着水雾,眨巴了几下,认真的看着他:“你说的全是真的?” 他也认真的点头:“嗯,是真的,保证没有骗你。” 她听完就将他用力一推,指着他的鼻子吼道:“那快把脸洗了送给我看,若是今儿晚上你还是顶着一张姜黄脸出现在我面前,你就睡地板吧。” 她吼完,爬起来扯起**的被子用力一抖,将一被子的花生枣子全抖落到他身上,自顾自将被子一裹,蒙头大睡不再理他。 他老脸一红,想破头也不知道,原来她发那么大的火,就因为他这一张脸,怔在原地窘了半晌,一转身,大步流星就往耳房里去,打了水往脸上扑,闭上眼,脑子里全是她娇俏妩媚的模样,心头一热,干脆洗了个澡。 婉清窝在被子里生闷气,臭男人,跟她成亲了,也不拿她当自己人看,根本就不相信她嘛,亏她还想着要跟他好好牵手过一生呢。 他的病,一直是她心里的一根刺,他平时咳得太碜人了,每次听他咳嗽,她都感觉那声音在她肚子里翻搅,连着她的心肝肠肺也搅成了一团,这个样子由不得她不担心,她不是嫌弃他有病,她只是想,既然成了夫妻,那就要相互信任,有什么事情摊开了说,然后,再大的困难,两个人一起奋斗,一起解决,那样才是肩并肩,携手往前走的两个人,那个样子才是夫妻 。 她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面对外人,哪怕是父母兄妹,她可以用这个时代的礼仪规范来相待,因为她不是穿越女强人,她没有那本事和勇气和整个社会的固有思想对抗,她不想找死,还想活得滋润,就只能按这个时代的规矩来。 但是丈夫就不一样,丈夫是她这一辈子的爱人,是她这辈子相依相伴共同生活的伴侣,她不想在他面前伪装,她要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现给他看,所以,她顺着自己的脾气,该撒娇就撒娇,该发火就发火,如果他是那种古板又沙文的大男子主义男人,那趁早,她可以收回她的心,宁愿封闭,也不肯错付。 婉清正胡思乱想,外面有人在扯被子,扯一下,婉清就打个滚,又把被子卷回去,再扯,她再打滚。 “娘子,夜深露重,没有被子为夫会冷的。”被子外面的声音有点可怜巴巴的。 “不是还有一床了吗?”小样,别打悲情牌,婉清堵气说道。 “娘子,两个人在一起,可以相互取暖呀。”他附下身来,连着被子一起将她环在怀里,声音柔柔的像轻沙在飘,将她蒙在头上的被子缓缓拉开。 婉清缓缓转过头来,眼前就出现一张放大的俊脸,他就附在她的头上,婉清抬眸看去,目光顿时凝住,这还是她那个传说中,病得要死的相公么? 眼前洗去一脸姜黄的他,白皙的皮肤看上去如同鸡蛋膜一样吹弹可破,在摇曳的红烛下显得更加迷人,又长又密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随着呼吸轻轻的扫过肌肤,如雪山上的冰凌般剔透晶莹的眼睛,散发着浓浓的暖意,如樱花般怒放的双唇勾出半月形的弧度,端得是,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美的让人……惊心动魄。 原来,真有一白遮三丑的说法啊,以前她觉得他得也生得俊,可是……可是,一洗去那一脸的姜黄,他整个人的神彩都变了,竟然是……如此的秀色可餐啊! 不行,以后他还是把脸涂姜黄了吧,这也太能勾引人犯罪了呀,没得她一嫁过来,就要赶小三,打小四,前防狼,后防虎,她还不累死去 ! “娘子,对你看到的还满意么?”看她痴痴呆呆的,两眼都在放光,他的脸又不争气的红了,这一红,如凝脂般的脸颊更加艳丽诱人了,婉清忙捂住鼻子,不行啊,再看下去,会流鼻血的。 “相……相公!”她的声音有点发飘,嗡嗡的傻傻的。 她的眼睛亮晶晶放着狼光,一副要生吞了他的模样,他有忐忑,还有些不自在,怕她还在生气,一时又窘迫起来,干巴巴的问:“娘子,其实平素也只是脸色不一样……” “呃,把脸给涂回去。”她闷闷地嘟嘴。 他愕然,小心眼地以为她真的不喜欢,满是期待地眸光黯淡下来。 正要转身时,又听她小声嘟囔:“太过分了,比我长得还好看,以后不许给别人看……” 他听得乍喜,迅速转身,气恼地拿手指在她额间一弹:“你这个小花痴。” 婉清心情大好,歪了身子半坐起来,睁着清凌凌大眼放肆地盯着她,坏心眼地就是想逗他,想看他害羞的样子。 他也不傻,虽然还是很不自在,到底恼她,冲她轻吼:“再看,再看眼珠子都掉出来了。” “不看划不来啊,明儿你又要顶回那张脸了,美人如玉,秀色可餐啊。”婉清嘻笑着,半挑了眉说道。 他立即黑了脸,一把将他拉进怀里,将她压倒,表情凶悍:“娘子是迫不及待地想试试为夫的悍勇了么?” 边说,边熟门熟路的捉住了她的唇,初尝情事的美好,又被她生生打断,再捉到她,那便倾了全力,也要将她榨干了,看她还瞧不起他不。 吻,已经不能满足他了,大手一点点撩起她衣服的下摆开始往她身上摸索,掌心滚烫的热度让她微微发颤,他沿着凝滑的肌肤往上攀,很快就找到了一处柔一软的地方,身子顿时一震,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笑,没遭遇敌军反抗,一阵窃喜,继续继续,嘴也自发自觉地离开了她的唇,毛绒绒的脑袋在她颈间乱拱,亲亲啃啃着她纤细的颈子,她精致的锁骨,男人这种生物,就算再菜鸟,于某件事情上也是有天分的 。 不知何时,他已经把自己脱了个精光,婉清原本就穿得不多,此时已经被他弄了个半(luo),心里有个声音想要抵抗,可是他的抚摸让她浑身发热,脑子空白,仅有的一点反抗完全被他视作了邀请的暗示。 下意识地,环住他精壮的腰身,这般近距离的面对面,婉清感受到他宽阔的背部肌肉坚实而有力,好奇地一摸,那肌理便蓄势待发战一栗着,霎时紧一绷得向一块块壁垒分明的石头,婉清心中大喜,如此强健的身板,又怎么可能是一个病入膏肓之人能有的,如是微微沿着凹凸的背脊往下摸一索,掌心微湿的汗在他滚烫的肌肤上升腾…… “娘子……你在点火……”他喉间发出一声低喃,头埋在她的颈窝重重的大口呼吸着,大手已经不满一足某一处的感触了,勇敢的向往处探索,到底未经过人事,动作粗鲁又急切,竟是找不到地方,一顿**,弄得婉清又痛又痒,忍不住就去推他。 他抬起头,幽怨而又窘迫地看着她,像个做不出习题,等待老师训斥地孩子,拉住她的手往身上探,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娘子,你……你也疼疼我……”其实就是找不到门路,想让她引路…… 手被他牵着抚一摸,沿着肌理分明的腹肌,婉清的心也在颤,他浑身像在着火,婉清像触电一样想要缩回手,他坚决地摁住,婉清慌乱的扭动着想要松开,却不知道这样的触碰撩一拨得他血脉一喷张,他瞬间紧紧压住了婉清,身子猛烈的一颤,一声低吼,婉清便感觉到了一阵灼湿,而他僵直了身子,半晌后,摊软在她身上。 婉清看过av,自然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尴尬的快僵成一块石头。 他自己似乎也反映过来,窘迫地趴在她颈窝里一动不动,静静地一句话也不说,婉清知道,男人这个时候是最脆弱,脑子里寻思着要如何安慰他,才让他不觉得自尊心受伤。 被他当成床垫压着,她实在有点喘不过气来,可身上的人正在装死,她只好小心翼翼地拿手指戳他:“相公,相公。” “唔……”声音埋在她颈窝里,人还在当鸵鸟。 “那个……相公……其实吧,大概……应该,第一次都是……都是这样吧,那个,来日方长啊,来日方长 。”丫的,有谁来告诉她,为毛这个男人是菜鸟,她还要费尽心力去讨好安抚他啊。 “嗯,应该……应该是这样,我……我早知道就……就该找个丫环先……”他仍闷在她怀里,那被逼入悬崖的自尊在她的安抚下,又退回来了一些,小声懊恼着自己的失败。 突然肩膀上一阵刺痛,他‘嗷’地一声大叫出来,“娘子,你咬我做什么?” 从她身上撑起身,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谁知她一得了自由,奋力一脚就向他踹去,这一脚似是积聚了她心头的怒气,竟是一把将他掀翻到床下。 他还没反应过来,一个软枕就劈头盖脸地向他砸来,方才还温顺得像小绵羊的她,瞬间像只咆哮的小狐狸,“去死吧,臭男人,姐才嫁给你呢,你就要去找丫环上床,好啊,你去跟你的丫环上床去,以后姐的床你再也别想上了。” 婉清又气又伤心,什么男人嘛,竟然躺在她身上光明正大的说要跟别的女人xxoo,把她当什么了? 看着地上的他满脸愕然,不知所措,她更气,抓起一个抱枕再砸下去,挨打的男人先是很自愧,小心肝很受伤,以为刚才自己的失败让她生了火,正羞愧地想要离开时,总算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心中顿时又是一阵狂喜,光溜着身子一个狼扑又扑回到**,一把拥紧这个易暴易怒,又浑身是刺的小狐狸,心里满满当当的是感动和喜悦。 她并没有嫌弃他的……无能,而是在吃醋,对,她就是在吃醋,若不是喜欢,若不是想独占,又怎么会吃醋,方才的羞愧,自惭顿时全都烟消云散,抱着她,小意的轻哄: “娘子,娘子,别生气,我说错了,我说错了,我是……我是……不会那个……所以才说了浑话,我保证,保证不会收通房。” 她这才安静了些,抬起头眼泪汪汪的:“你说话算数。” “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不止是通房,小妾也不能有。”她缩着鼻子抽泣,进一步讨要福利。 “嗯,小妾也不要,就是月中常娥来了也不要,只要你。” 她得了想要的承诺,立即变得乖巧了,伸开又臂,回抱住他,小脸埋在他胸前笑得一脸的奸计得逞 。 “娘子……我……我们再试一次吧。”他受不了她紧致的贴近,才下去的火头又灼烧了起来,又急急的想要证明自己,身子一压,又将她置于了身下。 洞房里,花烛摇曳,满室春光旖旎,两只菜鸟,为了实习某件伟大的事业,躲在红纱喜帐里,通宵达旦。 婉清一身酸痛,某处更是火辣辣的,她发誓,再也不敢说某人是菜鸟了,这一夜,某个男人为了证明他的勇悍,把她生吞活剥也就算了,还要拆皮拆骨,连碎肉渣子都被他风卷残云般吞没了。 还好她这小身板子还算发育了,虽不完全,但还是能经人事的,不然,她真要向天朝去告某人强jian未成年少女了,好吧,她承认,有一两次也是在通jian,她也是共犯。 可是,现下怎么办,天光大亮了,新媳妇要见公婆,要敬茶认亲啊,坐起来都困难,就不用说站起来,还要规行矩步地去行礼,去应付一大家子的陌生亲戚了。 转过头,身边餍足的男人睡得正香,一条长臂还搭在她的腰间,一张俊脸娇艳若滴,讨厌,没事长这么好看做什么,婉清使坏的去拨弄他长长的,像两只个小扇子的睫毛,某人不胜其痒,嘟着红嘴轻唔了一声,长臂一勾,咕哝道:“娘子,睡觉。” “还睡,一会子要去敬茶呢,都是你,害得我起不来了,怎么办啊。”婉清气得拿手推他,手中的触感滑腻,又忍不住趁机掐了一把。 他吃痛地睁开眼:“好痛。” “起来啦。”不管如何,还是要起来的,这该死的规矩。 “别管了,睡吧,有我呢。”上官夜离将她往怀里一搂,继续睡觉。 果然没多久,方妈妈就在外头敲门:“五少奶奶,郡主使了人来请了,说是亲戚都在老太君屋里等着呢。” 婉清无奈,推身边的男人:“来人了,快起来吧。” 上官夜离皱了皱眉头,迟疑了一下翻身坐了起来,婉清也跟着要坐起来,他却将她往**一压道:“娘子继续睡,不用起来 。” “那怎么行,这头一天里不去敬茶,可是大不敬呢,人家会骂我不贤淑。”婉清急急地坐起,身子一动,腰就酸得要断了似的。 “要他们说你贤淑做甚,只要我觉着好就行,睡吧。”他附下身去,在她脸上亲了亲,自己起身下床。 屋外就传来紫娟的声音:“世子爷,奴婢进来服侍你。” 他扬了声应了,门被打开,婉清立即大窘,小声唤道:“相公。” 正在穿衣的上官夜离回头看她,婉清就是一个眼刀递过去,他微微一怔,立即反应过来,伸手将帐子放下,隔着纱帐,婉清自在多了。 紫娟小心地踏进新房,屋里**的气息似乎还未消散,她感到一阵脸热,忙敛了心神走进去,就见上官夜离已经穿好了中衣,她忙拿了外袍去服侍他穿戴,上官夜离皱了眉道:“外头是谁来请人?” “回爷的话,是夫人跟前的赵嬷嬷。” 上官夜离听了默默转过身去,掀开帐子,手伸进床里摸出一个东西来。 随手塞进紫绢的手里,紫绢垂眸一看,顿时俏脸通红,一方素净的元帕上,点点红梅绽放。 “把这个交给她,就说少奶奶身子不适,今儿的敬茶礼改到明天。”上官夜离自顾自的穿衣,说罢就往耳房里去。 紫绢听得怔住,不由睃了**之人两眼,隔着朦胧的纱帐,只看到锦被下小巧的身子倦缩着。 世子爷……对少奶奶好生体贴呢,紫娟抿抿嘴,拿起元帕走了出去,正好碰到想要进去的碧草,忙笑着拦住:“是碧草姑娘吧,世子爷吩咐了,少奶奶身子不适,叫咱们别去打扰了。” 碧草听得就有气,婉清才是她家主子,婉清没发话,你凭什么不让我进去呀,“紫绢姐姐,少奶奶不适,我得进去……” 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的方妈妈一把扯了过去,对她使了个眼色,碧草嘟了嘟嘴,不满地退下,方妈妈就笑着对紫绢道: “少奶奶才过门,我们几个对侯府里的规矩也不是很熟,以后就靠紫绢姑娘多多指点了,爷心疼少奶奶,我们几个听着心里也高兴呢,只是外头赵妈妈来了,姑娘你看……” 紫绢笑得和暖,眼里没有半点鄙夷之色,安慰方妈妈道:“妈妈真是客气了,一看您就是个懂规矩的,侯府虽说规矩大一点,但也就那么回事,妈妈也不用拘束,世子爷性子看着冷,其实最是和善了,赵妈妈那里,世子爷已经打发话了,我这就去说 。” 说着,就去了正屋,赵嬷嬷正坐在小杌子上吃茶,神情有些不耐,见紫绢出来,便冷着脸道:“少奶奶可是起了?一屋子的长辈都在等着呢。” 紫娟忙笑着将手里的元帕盒子递过去道:“少奶奶年纪轻,昨儿晚上又是……那个操劳了,如今身子不适呢,世子爷吩咐让把这个给妈妈,请妈妈带信过去,就说今儿的敬茶礼改到明天了。” “那怎么行?哪有新媳妇第一天不见公婆,不去敬茶的理儿,少奶奶这意思是不想让侯爷和夫人认她这个新媳妇么?”赵妈妈一听就来了气,她一大早就被宁华郡主使了来,就是想看病殃子是否真的能圆房,如今这梅花点点的元帕一到手上,她就知道,回去定然又有一顿排头吃,又不是她的错,当然就更想把祸水头子请过去,也损得让她当出气桶。 赵嬷嬷这话说得就有点重了,紫绢沉了脸,冷声道:“嬷嬷说话可得注意着些,认不认新媳妇可不是咱们做奴才的能置喙的,这规矩虽是订下的,但人是活的,凡事要讲个理字,少奶奶这会子身子起不来,难道嬷嬷想把她强行拉起来,抬到上房里去敬茶么?” “紫绢,你也别太能了,我相信少奶奶不是那不懂礼数的人,你不肯进去叫,我自己去,天下成亲的多了去了,谁不是按规矩来的,难道就咱们家少奶奶最金贵?”赵嬷嬷边说就边去撩里屋的帘子,才撩开一条缝,迎头就一个东西飞了过来,正好砸在她的鼻子上,越嬷嬷一声惊呼,摸住鼻子,顿时感觉指缝里有粘稠的**流出,伸手一眼,顿时尖叫了起来:“流血了……” 话音还未落,领子就被人拎了起来,整个人像只被捉住待宰的老母鸡似的悬在半空,下一秒,身子就飞了起来,“叭”地一声摔了个嘴啃泥。 耳边就传来上官夜离的吼声:“再吵奶奶睡觉,爷就捏死你。” 赵嬷嬷吓得魂飞魄散,顾不得痛,从地上爬了起来,颠颠儿就往宁华居去了 。 紫绢从地上捡起嬷嬷落下的元帕盒子,走了回来问上官夜离:“爷,这个怎么办?” 上官夜离将盒子拿了过来,吩咐紫绢道:“小心侍侯着少奶奶,有来闹事的,一律打发出去,不许吵着她。” 紫绢忙点头应了,就看见上官夜离捧着那元帕盒子往宜安堂去,紫绢看得眼睛都快脱窗了,肩膀上被人一拍,吓了一跳,转过头来一看,是紫绫,顿时气急,嗔她一眼道:“作死的,会吓死人呢。” 紫绫一脸的笑:“看什么呢,看这么出神。” 紫绢指指前面一摇三晃,走得缓慢的上官夜离:“爷拿着元帕盒子去老太君屋里了。” “啊,爷会做这等事情?他……他平日里……”紫绫惊得张口结舌。 “就是啊,哪有爷们亲手拿着元帕去见长辈的,也不怕忌讳,我还是第一次见过。” “爷还真是……那么清冷霸道的一个人,竟然肯为少奶奶做到这一步……”紫绫摇了摇头轻叹道。 “所以啊,咱们两个还是小心服侍少奶奶,让少奶奶高兴了才是正经呢。”紫绢拍了拍紫绫的肩膀叹道。 宜安堂里,满满当当地坐了一屋子的人,靖宁侯也告了假,今儿没去上朝,在家等着喝儿媳妇茶,老太君坐在正位上跟一旁的二老太太说话,“总算是看见离儿成亲了,我这心啊,算是落了地。” “嫂嫂就是喜欢操心,离儿那孩子身子虽然不利索,可人还是很孝顺的,肯定会体谅嫂子您想曾孙子的心。”二老太太看着比老太君要老上一两岁,也是一脸的福态,笑容慈霭。 一旁的上官三奶奶坐在椅子上挪来扭去的,眼睛不时地往外瞟:“哎,五弟妹怎么还没来啊,日头都上了三竿了,一屋子的人都在等呢。” 宁华郡主听了就冷哼一声道:“头一天成婚,肯定是贪了欢了,再加尊贵娇气,自然又要晚一些,三侄媳妇,你就稍安勿躁吧。” 三少奶奶一听就瞥了嘴道:“有什么尊贵娇气的,不过就是个小官家的庶女儿,哪个不是这么过来的,谁像她这样,让一屋子人等的呀 。” 老太君听了就皱了眉,二老太太摇动着手里的茶碗,对三少奶奶道:“侄孙媳妇,我怎么记得你那时候起得更晚一些呢,进来敬茶时,连腰都是你家三爷给扶着的。” 此话一出,满堂大笑,一旁的上官子怡娇俏地一跺脚:“二祖奶奶,你……” 二老太太一听,忙笑道:“哎呀呀,把子怡和子萱几个丫头给忘了,该打,该打。” “你这个老不休,当着女娃子们的面也乱说。”老太君笑着嗔二老太太,被二老太太这么一闹,等人的烦闷就全散了。 总算看到外头等人的春梅跑了进来:“老太君,人来了,来了。” 老太君立即喜笑颜开,笑道:“一个一个都给我把见面礼儿备好了,我的孙媳妇进门,谁少了,我跟谁急。” 宁华郡主听了一副看好戏的样子道:“母亲,您放心,少了谁的也不敢少了离儿媳妇的见面礼,儿媳这个做婆婆的可是早半月就备好了呢,就等她来给我敬茶喝了。” 一会子,就见上官夜离晃悠悠地进来了,一张脸仍是病态的姜黄色,只是眉稍眼底带出一丝飘飞的春情,虽然还是冷着脸,但是,眉目舒展,看得出,他心情很好。 三少奶奶就伸长了脖子往他身后看:“咦,五弟妹呢,怎么没见着?” 大家听了也都往上官夜离身后看,果然没看到另一个最应该出现的人,一时,满堂哗然,大少奶奶李氏便小声问上官夜离:“五弟,你是不是走得太快了,吧五弟妹甩在后头了。” 老太君也巴巴地看着上官夜离的身后。 上官夜离对大少奶奶李氏道:“娘子身子不适,我没让她起来。” 他的声音清朗高扬,整个屋里的人全听清楚了,一时鸦雀无声,老太君愕然地看着正走近自己的孙子:“离儿……这可不好啊。” 上官夜离上前将手里的盒子往老太君面前一递,也不说话 。 老太君愕然地接过,打了开来,一旁的二老太太就伸长脖子也凑过去,一看之下老脸通红,指着上官夜离道:“离小子,这……这怎么是你亲自拿来的?” “娘子她……起不来。”上官夜离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说道,可倒底还是有点害羞,那话回得就不如往日那般利索了。 老太君则是哈哈笑了起来,像捧宝贝样捧着那盒子,招呼一旁的雪雁:“快,快拿椅子来,让世子爷坐了。” 雪雁听了忙去搬椅子,老太君笑得两眼弯弯,似乎忘了孙儿媳没有来事情:“离儿,你辛苦了,一会子让房妈妈给炖点补汤,你和清儿一起喝了吧。” 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三少奶奶最沉不住气:“老太君,五弟妹没来呢,这茶还敬么?” “哼,如今的小丫头就是娇贵些,架子也大了,有本事让满屋子的人干等。”一旁的大太太将茶碗一放又说道。 “看来我这婆婆喝不到媳妇茶了,这礼呀,也就可以不送了,老太君,儿媳乏了,就先下去歇着了。”宁华郡主也懒懒地说道。 老太君没回宁华郡主的话,只对靖宁侯道:“那孩子才十四岁,身子骨还没长齐全呢,这第一次,自然是伤了身子的,等她休养一天,你明儿个还是请个假吧,她这碗茶是非敬不可的。” 宁华郡主生生就被老太君给凉起了。 静宁侯脸上带着微笑,欣慰地看了儿子一眼道:“年轻人要注意身体,不可贪欢,要按时吃药,你如今可是成家了,不可再任性。” 上官夜离听了躬身应了。 靖宁侯就起身要走,一旁的三少奶奶就道:“也好,也好,不来正好省了礼钱了。”说着,也起身要走。 上官夜离拦道:“爹爹慢走。” 靖宁侯顿住脚回头看他,上官夜离道:“爹爹请上坐。” 靖宁侯依言上坐,上官夜离一撩袍,竟然对着老太君跪了下来,老太君诧异地看着他:“离儿,你身子不好,好好儿的跪什么?” 上官夜离对一旁的雪雁道:“拿茶来 。” 雪雁忙依言托了茶递给他,上官夜离双手端起一杯茶,高举过头顶:“老祖宗,孙儿待娘子给您敬茶,祝您添福添寿。” 一屋子的人全都怔住,老太君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就是一直笑嘻嘻的二老太太脸色也很不好看。 老太君沉声道:“离儿,这太不合规矩了,你可是她的丈夫。” “就是啊,离儿,你可别太纵着她,她今儿身子不好,不来咱们也不会说什么,小姑娘娇气些也是有的,只是你跪下敬这茶,她就能在屋里歇得安稳?可别把她给养个娇骄二气出来了,你以后日子不好过。”二老太太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劝。 上官夜离身子跪得笔直,双手稳稳地,执拗地举着茶杯道:“老祖宗,二老太太,娘子她嫁给了我,我就要疼她,宠她,不能让她受一丁点的苦,今儿不是她不来,是离儿不让她来,所以,就让离儿代她敬这一杯茶吧。” 老太君深深地看着上官夜离,这个孙子让她疼到骨子里去了,她突然明白,离儿这不是要敬茶,而是在表明一种态度,他要在孙儿媳妇进门的第一天就向全府的人宣告,谁也莫想欺负那才进门的新媳妇,不然,他那臭脾气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可是,离儿啊,你不知道这样,你以后会很辛苦吗?你那媳妇也会更辛苦吗?你这样护得严实,会让她遭更大的嫉妒,让那些人更加挖空了心思对付她啊。 “离儿,莫要任性,这杯茶,还是让你媳妇来敬吧。”老太君沉声说道。 心里,对那个恃宠而骄的孙儿媳妇有了一点点怨怼。 就在这时,就听一个清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老祖宗,是孙儿媳的不是,相公他走得太快了,孙儿媳没跟得上,这园子又大得很,孙儿媳……迷路了。” 老太君抬眼看去,就见婉清身穿大红的对襟掐腰短袄,一条大红百褶洒地金长裙,头上挽了个堕马髻,发中间插着一枝缠枝金步摇,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 仔细看,她走路的姿势有些不自在,素颜无妆的小脸上,眼底有一圈小小的暗影,只是眉如远黛,目如灿星,小脸粉红俏丽,眉目含情,走路时,秀气的双眉几不可见的微蹙了蹙,老太君是过来人,自然明白她这是何故,心里的那点子郁气顿时消散 。 离儿那脾气她是最清楚的,难得他肯这般对一个女子用心,他身子不好,不知道还能……算了,就由着他宠她好了,只要他过得开心幸福就好。 “快过来,可怜见的,这府里确实是很大呢。”老太君笑着向婉清招手,哪里可能是迷了路,定是离儿霸道,不让她来,她要等离儿走了后,才悄悄儿赶来,自然就要晚一些的。 婉清忙上前去,在上官夜离身边跪了下来,伸手去接上官夜离手上的茶。 上官夜离眉头一皱:“不是让你在屋里歇着么?”声音冷冷的,像金属碰石一样的脆硬。 婉清笑吟吟道:“多谢相公关怀,今儿是妾身第一次进门认亲呢,可不能不来,相公,茶给我吧。” 婉清在门外站了一气,屋里的对话她听得清清楚,他撩袍那一跪时,她刹时眼泪奔涌而出,原有的担忧,害怕,全在那一跪中烟消云散,他是古人,是从小就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里长大的,他地位高贵,身体尊崇,能为她做到这一步,她还要强求什么? 上官夜离有些恼火,让她别来,还是要来,是不相信他能在府里头护住她么?冷了脸将茶碗一扬,起了身就去扯她:“起来,坐到椅子上去。”明明早上来坐起来都艰难,还非要逞强来敬茶,不知死活。 婉清身子小,被他一扯就拖了起来,拽着往椅子边,一屋子的人全看着他们,尤其是上官子怡,嘴角的那抹讥讽看得好刺眼,靖宁侯的脸越发的沉了,而老太君则是一脸的无奈,二老太太似笑非笑,宁华郡主则把手中茶碗往桌上重重一磕,鼻间冷哼了一声。 婉清知道,真要让他把这茶替自己敬了,自己这傲娇的名声算是给打出去了,以后他若不在府里,那阴刀子冷箭子还不知道有多少飞来呢。 ------题外话------ 这审核,我想死。 第五十七章 :敬茶风波 “相公……”婉清苦着脸,拖着步子不肯坐到椅子上去:“让我敬茶嘛。” “不行!说了我来。”上官夜离也不知道怎么就别着一口气了,宁华郡主越是气,他就是越要宠着婉清,叫这些人知道,谁也不能欺负他娘子。 “你……我知道,你肯定嫌弃我,嫌我是庶女,你原是要跟我四妹妹订亲的……呜呜呜,你不想给我这个正妻的名分吧,你……”婉清眼圈儿一红,嘤嘤地就哭了起来,嘴里嘟嘟嚷嚷的胡说八道。 上官夜离一听,气得火冒三丈,个小没良心的,为了娶她,他费了多少心思啊,谁要娶那个娇蛮的顾婉丽了。 “你胡说些什么?”他的脸更黑了,可一看她哭,他的心就揪得慌。 “还说不是,你连媳妇茶都不让我敬,你就是想让长辈们都不认我,呜呜呜。”婉清扯着他的袖子继续哭。 “哪有的事,你不是身子不舒服吗?”他柔声去哄她,一屋子的人都愕然地张大了嘴看着上官夜离,这还是靖宁侯府那个冷傲霸道的世子爷吗?什么时候见他这么有耐心地哄过人啊? 两人正闹着,就见外面蹦蹦跳跳地进来一个年轻人,“哥哥,嫂嫂第一天进门,你怎么就把她弄哭了?” 婉清抬眼看去,只见那少年站在门口,阳光洒了一肩,像是披着一身霞彩,从天而降的仙人,眉眼干净秀气,俊朗中又不失天真,正睁着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看着她,端的美正太啊。 “不是说要去敬茶么?快去。”某人看都不看那男子一眼,冲着婉清吼道,一张脸臭得像万年的冰山。 婉清感觉到周身冷气嗖嗖的,不知道哪里又得罪他了,忙依言过去跪了。 那进来的男子却是绕到她面前,歪了头打量她:“你就是我的新嫂嫂么?我是子墨,在府里排行老六 。” 原来是上官夜离的弟弟,应该是宁华郡主的儿子吧,婉清对这个清新秀气的男孩很有好感,嫣然一笑,大大方方地对他说道:“见过六叔。” “嫂嫂笑起来真好看,怪不得五哥中意你。”上官子墨笑容温暖阳光。 “你不用念书了么?”话音未落,上官夜离就板着脸,拎了他的领子往边上一扔。 上官子墨缩了缩脖子,一脸委屈地看着上官夜离,上官夜离眼睛一瞪,他就往老太君身边蹭,小声嘟囔,“嫂子今天认亲,我这个做弟弟的总也要来看看吧。” 老太君笑着对上官夜离道:“墨哥儿,过来。” 上官子墨蹭到老太君的怀里咕哝:“五哥总是凶巴巴的。” “他就那脾气,你莫惹他就好了。”老太君慈爱的抚着上官子墨的头,又问她:“可给你五嫂备了礼?” “自然是备了的,不然五哥又没好脸子给我瞧了。”上官子墨从老太君怀里钻出头来,大眼里全是期待:“五嫂,快快敬茶吧,敬了我们都好给你礼物啊。” 屋里原本有点尴尬的气氛,因为上官子墨的到来显得自在了好多,婉清一一给老太君,靖宁侯和宁华郡主磕了头,老太君和靖宁侯都赏了见面礼,老太君给的是一个碉花的翡翠白菜,婉清曾在前世看过国宝档案,知道这东西有多贵重,忙让一边的碧草给收好了。 她给老太太回了一件绒毛背套头背心,这个时代的衣服基本都是开衫,很少有套头的,但老人家穿套头,又方便又贴身,老太君摊开在手里好看了一阵,见那领子比一般的小立领子长了好几倍,不由怔住,忍不住问婉清:“这个……” 婉清笑着上前将背心拿在手里,把领子卷了一卷道:“老祖宗,这是孙媳特意给您织的,冬天天儿冷,脖子呛风,老戴个围脖又太厚了,有这领子护着,您就不冷。” 老太君听了拿手往衣服里去笼了笼,感觉确实又柔软又暖和,不由眉花眼笑:“真是个可心的人儿,亏你想得周到,这大周朝下,怕也就我有这一件稀罕物了 。” 二老太太就在一旁瞪眼:“瞧这得瑟的,知道你得了个好孙儿媳妇,我们没你命好。” 这一说,一屋子的人就全跟着笑了起来。 婉清又给二老太太敬茶,二老太太给了她一对玉麒麟,看着虽好,到底没有了老太君给的大气,自个儿先笑了:“我可没你家那老祖宗气派,侄孙媳妇你可别嫌弃啊。” 婉清听了忙道谢,又送了一双绒线护膝给二老太太,婉清在娘家时,做过功课,靖宁侯是世袭制,上两代老侯爷,也就是老太君的公公共生得有二子,大儿子就是老太君的丈夫老侯爷,因为在长,又很是争气,年轻时,非得自行下场考试,硬是三榜都中,成了当年难得的一个公卿世家里出来的探花郎。 而老太君是华家的嫡女,华家在大周朝可称得上是天子脚下第一家族,华家嫡女最是嫁得荣光,不是亲王妃,也是个郡王妃,宫里的太后就是老太君的堂妹,进宫不久就被封为贵人了,后来又生了当今皇上,步步荣升,皇上继位后,就成了太后,华家权势一时无两。 华贵妃也是华家的嫡女,是老太君的堂侄女,太后的侄女,在宫里,俨然就是皇后的待遇。 老太君嫁给探花郎,算是高门低嫁了,所以,在靖宁侯府甚是得宠,老侯爷的第二个儿子则是好吃懒做,浪荡无形,年轻时最是荒堂无忌,纳了一个教坊里的女子做妾室,宠得无非无天,最后弄得个宠妾灭妻,若不是探花郎侯爷压制,华老太君强势介入二老太爷的家事,上官府的二房怕就已经家破人散了。 二老太太这人也算刚强,从老侯爷那里分来的家财虽然被二老太爷败去不少,但还是死命留下了些体已,又严加管束自己的一双儿女,最后大儿子也就是靖宁侯的堂弟上官云笙,苦练武艺,终于考上了武状元,如今已经是福王帐下一名大将军了,掌管着福王手里十万兵权,独守北境一个边塞重镇。 儿子带着儿媳孙子去了边关,女儿也嫁了,二老太太一个人便住着寂寞,老太君干脆将她接了过来陪她说话,二老太太就一直住在侯府了。 因着两家的关系实在是密切,二老太太在侯府的地位也很尊崇,就是靖宁侯也对她恭敬有加,所以,婉清把回二老太太的礼也备得用心 。 二老太太接了那一对护膝也是笑得见牙不见眼:“这东西好,合我的心意,你看,她怎么就知道我有老寒腿呢?老嫂子,你那背心是大周朝的稀罕物件,难道我这个就不是了?” 老太君抿嘴一笑道:“再稀罕又如何,我要是想要,让清丫头再给我做一对就是。”言下之意,我自个儿的孙媳妇的东西,只要我想要,随时都有。 二老太太听得直拿眼瞪她,两个老人为了婉清的回礼像小孩子似的争执,一屋子的晚辈瞧着就笑,那目光里,自然也有不和谐的,婉清回头时,就看到了双妒恨的眸子正看过来,待她看仔细时,又瞧不见了,心下苦笑,做人果然还是要低调啊。 靖宁侯给婉清的是一张图,婉清当时没瞧明白,只听见老太君笑道:“孙儿媳,你公公可算是把上官府的传家宝交给你了,你可要记得好生保管了,可不能弄丢了。” 婉清听得吓住,忙想要去看那图,上官夜离却是一按她的手道:“不过一张废纸罢了。” 一旁的靖宁侯听得脸色一沉,正要发作,老太君就道:“离儿说得也没错,这张图说起来是个宝贝,其实是个残的,只是一半,补不齐另一半,的确就是张废纸。” 靖宁侯听了就道:“娘,虽说难以补齐,但终归还是有希望的,总不能就此扔了吧,毕竟是爹传给儿子的,儿子自然是要传下去的,清丫头既然是世子夫人,给她保管是再合适不过的。” 虽是自己是世子夫人,可宁华郡主还是侯夫人啊,靖宁侯年纪并不大,不过三十几岁的样子,宁华郡主就更年轻了,看着不过三十出头,这张图不交给宁华而交给自己,靖宁侯要么就是不信任宁华,要么就是对这张图已经失去了信心。 婉清眼角余光扫向宁华郡主,果然见她脸色不豫,不过也并无太大的意外,看来是事先就知道了的,婉清的心这才落妥了些。 不管如何,靖宁侯肯将上官府的传家宝传给婉清,有用没用,都就表明了一种态度,就是婉清在靖宁侯府的地位,仅次于宁华郡主,是正经的世子夫人,将来上官府的宗妇,如果上官夜离有命继承爵位的话,婉清还是将来的侯夫人。 婉清就送了靖宁侯一双皮手套,用硝好的羊皮做的,两面平滑细腻,戴在手上骑马,最能护手了,靖宁侯冷清的脸上也不由挂了丝笑容 。 到了宁华郡主跟前时,宁华郡主喝了茶,拿出一对通体翠绿的翡翠手镯来,上官子怡一见,呀了一声道:“娘好偏心,这对手镯可是太后娘娘赏的,女儿可是肖想多时了,偏不肯给女儿。” 宁华郡主嗔她一眼道:“你嫂嫂可是咱们府里头的世子夫人,娘以后还要倚仗着她孝敬我呢,当然要把最好的给她啦。” 老太君听了这话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二老太太就在一旁笑道:“郡主就是大气,那对镯子我看着都眼馋呢,到底是宫里来的,着实是好东西。” 老太君这才笑道:“老五家的,你就拿过来给你二老太太瞧瞧,让她过过眼瘾。” 婉清听了就不敢将镯子交给碧草,只好自己双手捧了,谢过宁华郡主,起了身向二老太太走去,可还没走几步,身子不知被什么绊住,整个人便向前一蹭,手中那对玉镯就从手中飞了出去,只听得一声咣当脆响,那对翠绿的手镯立即摔成了好几截。 整个屋里顿时响起了一阵抽气,就听三少奶奶阴阳怪气地说道:“哟,五弟妹这是怎么了,谁推了她一把吧,不然好好儿的,怎么会绊脚了。” 婉清回头看去,就见上官子怡不动声色的往宁华郡主身边挪了挪步子,刚才自己并不是被什么绊了脚,更不是有的推了自己,而是自己的长裙被人踩着了,一个不慎,才会身子踉跄的。 可如今,根本就没有证据,就算有人看见了上官子怡的小动作,怕也没有人肯指出来,自己怕是要吃哑巴亏了。 而三少奶奶这话是在帮自己么?她又凭什么帮自己?婉清不由侧目看向三少奶奶,三少奶奶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脸:“五弟妹,我是个直性子,平日里最是口直心快,我看你刚才可是小心又小心的样子,那手镯可是太后娘娘赏下来的,又是二婶子给的,给你一千个胆子也不敢当着这许多人的面打碎啊。五弟妹,你说我这话说得对不对。” 这还能说什么?她为自己说话,能说她说得不对么?否定她的话,那就是承认镯子是自己有意摔的?那不是对宁华郡主不敬么?新婚第二天,头一天见公婆,就把婆婆给的见面礼给摔了,这可是大不敬,就算是给罚跪祠堂也不为过 。 婉清尴尬得要哭了,苦着脸道:“我确实不是故意的……”那就是承认有人绊她了。 宁华郡黑沉着脸站了起来道:“老三家的,你可说清楚了,谁绊她了,这里谁都离她三尺远,谁能绊得到她?这对镯子摔了也就摔了,我也相信清丫头不是故意的,只是到底是我精心挑选了的东西,给摔碎了,就感觉一片心意都被人扔进冰窟里了似的,有点不痛快,但也决对不会如何怪罪于清丫头,老三家的你这样说就很不地道了,清丫头身后就只有我和子怡,难不成你认为是我和子怡推了她?” 上官子怡怯怯的躲到宁华郡主的身后道:“娘,我可够不着五嫂嫂,可别怪到我身上来。” 一旁的大太太听了就沉了脸,喝斥三少奶奶:“怎么一桌子的茶果都没堵住你这张嘴,一屋子的人就你话多。” 三少奶奶被婆婆骂了,撇了撇嘴,赔了笑道:“母亲,儿媳哪敢说二婶的不是,不过是觉得这玉摔得蹊跷罢了,那么好的翡翠啊,我那妆盒里可没一件比得上这个的。” 说着,目光就有些贪婪地盯着地上碎成几截的玉镯,口中喃喃道:“其实还是可以捡起来,打几个玉耳坠子的……”一副很可惜的口气。 大太太听了她这小家子气的话,更觉没脸,拿眼刀不住的剜她,三少奶奶到底还是有些畏大太太的火,没有真的过来捡那地上的玉。 “是啊,五嫂,你怎么会突然站不稳呢,娘和妹妹离得你远,自然是不可能推到你的,不过,你的丫头不是站在你身边么?”上官子墨秀眉紧锁,一副很意外的样子向婉清走了过来,“呀,五嫂你看,你的裙边上有个鞋印子,啊呀,对了,肯定是才走路的时候谁踩了你的裙摆了,怪不得会摔了。” “五嫂的丫头可是跟着五嫂走的,别的人离得都远,要说踩,也只能是这丫头不小心踩着了。”上官子墨的话音刚落,上官子怡就接口道。 碧草顿时吓住,颤了声道:“奴婢冤枉啊,奴婢没有踩少奶奶的裙摆。” 婉清的心开始往下沉,一开始,她以为这个阴谋是冲自己来的,正觉得这下手之人未免也太低段,这种幼稚的手法也用,如今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冲着她的贴身丫头来的,摔坏太后的赏赐是何等罪名,一个丫头如何承受得起? 碧草是自己的陪嫁,又是自己最贴心的一个,如果没有她,自己在侯府将没有几个可以得用的人,除了碧草,不但让自己断了臂膀,他们还可以趁机塞人到自己身边来当耳目,从此自己便成了半透明体,在她们面前便无秘密可言 。 果然又是一石几鸟的好计策啊,用一对本来就送出去的玉镯子,换来这么大的收益……果然都是宅斗的高高手。 婉清不由抬眼看向上官子墨,这个眉眼干净阳光的男子,刚才他与上官子怡两个一唱一和,配合得相得益彰,他,不会也是那种心怀歹毒之人吧。 对上婉清清澈的眼神,上官子墨微怔了怔,脸色有些不自在,小声道:“其实也没什么,一对玉镯子而已,摔了也就摔了,娘都不生气,五嫂你也就别怪你的丫头了,让她下次做事小心些就是了。” 他的眼神无辜又纯净,可是,这话不就坐实是碧草的错了么?而且,还在逼自己亲自责罚碧草,不然,就难以对得起宁华那一片疼爱自己之心,婆婆送的东西被你的丫头摔坏了,你敢不责罚丫头么? 所谓扮猪吃老虎,就是上官子墨这个样子吗?婉清真不知道他是无心还是有意,一时进退两难,转眸就看到碧草委屈又愤怒的眼神,她的心一酸,眼圈就红了,当初,自己被林氏弄到济庵堂去住了半年,如果不是碧草的忠心陪伴和护佑,自己怕是早就熬不住死了,碧草于她,不止是主仆,更是相依为命的姐妹,她决不让碧草受这个苦。 碧草看到了她眼里的那抹心疼和坚决,忙摇了摇头,自己扑通跪了下来,咬牙道:“五少奶奶,奴婢错了,你责罚奴婢吧。” 碧草与婉清长时相伴,两人早就心灵相通,婉清只一个眼神,碧草就知道是什么意思,小姐才进侯府,第一天就摔了婆婆的见面礼,就算是她的错,她也会替小姐顶,何况还被人构陷了,她知道小姐舍不得她,会护着她,可是,她也一样要护着小姐啊,怎么能让小姐为难呢。 婉清顿时被逼入维谷,傻碧草,她原本想好了托词为她开脱,就说是自己不小心踩着裙子就是了,反正为了对镯子总不能打死新进门的媳妇吧,可如今碧草自认了,她再要开脱,就是包庇了,婉清的心又气又痛,一屋子的人,没一个人帮碧草说情,都用各种眼神看着她,有同情的,那是老太君,有幸灾乐祸的,正是开始时对她嫉妒的眼睛,还有看戏的,如三少奶奶,大太太,也有不知所措的,那是大奶奶李氏,还有一个则是漠然的,一副不关已事的样子,那是四奶奶杨氏 。 婉清难得被如此万众嘱目过,她在心中哀叹一声,缓缓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地捡起那一截一截地断玉,用帕子小心包好,轻声道:“其实也没摔那么坏嘛,融了金,把断口接起来,倒是可以变成一对金镶玉的手镯呢。” 老太君立即接口道:“你这丫头就是聪明,我看也行,只是圈儿会大了些,让金玉堂的师傅帮你改改,倒是变成了件新花式呢。” “嗯呢,老祖宗和孙媳想到一块去了,我打算着金上还碉些云朵儿,正好和玉上的花纹相配呢。”婉清故作轻松地说道。 责罚是少不了的,但愿能罚轻一些吧,婉清的心在滴血。 “离儿媳妇还是个有情义的呢,你那丫头摔了这么好的一对镯子,你都舍不得责罚她,还想着为她开脱呢。”大太太的话酸酸叽叽的,却正好提醒了满屋子的人。 老太君脸色沉了一沉,瞪了大太太一眼,叹了口气道:“那丫头也是无心之过……又是刚进咱们府里头,咱们家也不是那小门小户的不拿下人当人看的人家,宁华,既是摔了你的镯子,你就看着办吧。” 婉清感激地看着老太君,老太君这话只差没说让宁华郡主就此罢休了。 宁华郡主听了干笑了笑道:“不过是一对镯子罢了,老太君您都发了话,儿媳还怎么好责罚她,只是,到底是摔了太后娘娘赏下的东西,不责罚于太后那边也说不过去,那就依了老太君的,罚轻一些,来人啊,把这丫头拖出去,打三十板子。” 三十板子还是轻罚?这一顿板子下去,碧草不死也得残啊,婉清的眼泪顿时就盈了满眶,宁华郡主的令都下了,就是老太君也不好再说情了…… 一时,两个粗壮的婆子走了进来,一人一边就往碧草身边来,婉清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滴下去,眼巴巴地看着碧草,碧草的脸色苍白,眸中有着无尽的依恋和不甘,婉清想起自己曾经对碧草说过的话:放心,有我的一口饭吃,就不会饿着你。 言犹在耳,如今却要眼睁睁看她赴死,誓言就是如此的不可靠么?她突然就想要不顾不顾的冲上去,抱住碧草,哪怕又要再回到济庵堂那个冰冷的草房里…… 碧草对她猛摇头,那两个婆子已经围了上来,正要伸手去拖碧草的手,婉清闭了闭眼,心中一片悲凉 。 “我娘子的人,谁敢动?”一条清冷的声音在在大厅里淡淡地响起。 婉清睁开眼来,巴巴地看着上官夜离,上官夜离的目光冷漠地越过她,慢悠悠地起了身,走过来,清冷冷地看着那两个婆子。 那两个婆子顿时感觉自己的脚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呐呐地不敢上前,但也不敢退下去,同样眼巴巴地看向宁华郡主,宁华郡主的脸色很不好看,上官夜离是在挑战她的权威,当着所有亲戚的面,公然与她这个继母作对,让她下不来台,她尽力平息着胸中的怒火,尽量量让自己优雅淡然地转过头去,然后,眼睛微湿地看向靖宁侯,这种时候,她发火或是妥协都不是最好的方式,所以,她把解决的权力交给了她的丈夫,靖宁侯,她想看靖宁侯的态度。 靖宁侯收到了她的目光,却是眉头微蹙了蹙,俊雅的眸子微眯了眯,他这个小动作宁华郡主很熟悉,曾经有次,她的贴身丫头打碎了他书房的一个墨玉笔洗时,他就是这个表情,然后,那个陪她一起长大的丫头被他辇了出去。 靖宁侯很不高兴,宁华郡主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但是,她不会妥协,这一场,不止是她和继子之间的纷争,更是她给儿媳妇的第一个下马威,也是她在侯府地位的体现,如果她妥协了,那这个新进门的小妮子是不是就可以恃宠而娇,从此不把她这个继母看在眼里了呢。 “离儿,你要为一个丫头与为娘作对吗?”宁华郡主的声音很低沉,似在压抑即将暴发的怒火。 “我娘早死了。”上官夜离的声音没有半点感情,冷冰冰的如同金属相碰。 “你……”宁华终于破功,气得胸口急剧起伏着,转过头含泪看向老太君。 老太君此时却正耷拉着眼皮,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只差没打出小呼噜来。 宁华郡主再一次石化,心中暗骂:个老狐狸。 眼皮一挑,她看向了排排坐着的某个女人。 “五弟,你也是的,不就是个丫头么,打就打了,丫头犯了事不罚几下,侯府的规矩还不得乱了套了,二婶子是心慈,换了别人,犯下这么大的错,早就直接乱棍打死了 。”开口说话的是二奶奶冯氏,她是宁华郡主的姨侄女。 三少奶奶听了也笑道:“就是,就是,可别为了一个丫头伤了母子情份,啊呀,二老太太,您喝了三盏茶了呢,我还等着弟媳妇来认我这个三嫂子,我也好痛痛快快地喝碗茶呢。” 二老太太听了笑道:“你这猴儿,我老太太就多喝了一碗茶也被你惦记了,要不是看你平日介对我孝顺,我还以为你嫌弃我在府里白吃白喝了呢。” 三少奶奶听了立即大声道:“冤枉啊,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嫌弃二老太太您啊,我讨好您还来不及呢,等堂弟回府,您搬回去住时,记得把您那屋里的好东西赏我两件儿。” 二老太太听得哈哈大笑,屋里被这两个人一笑一闹,大家选择性的都忽略了碧草的事情,宁华郡主对那两个婆子一瞪眼,那两婆子就偷偷上前去拖碧草。 上官夜离把婉清一拽道:“还杵这做什么?带着你的人回去。” 婉清听得一楞,有点没反应过来,“茶礼还没敬完呢……” 上官夜离瞪她一眼,一手拽着她,一手拎起碧草的衣领子,晃晃悠悠,却是毫不费力的往外走,那两个婆子哪敢从他手下去抢人,倒是松了一口气,垂手立在一旁。 一屋子的人全都愣了神,宁华郡主气急,忍不住说道: “顾氏,你的眼里也没有我这个婆婆么?” 这一招狠,儿子没办法,儿媳定然是不敢违命的,婉清无奈地回头,想顿住脚,她没胆子在第一天就跟婆婆唱对台戏啊。“母亲……儿媳……” 她话音还未落,整个身子就直直地飞了起来,某个面摊男人直接把她从大厅里扔出去了……屋里一阵惊呼。 等双脚轻巧地着了地时,婉清的头还有点晕,屋里那个明明晃悠悠的男人却是瞬间提着碧草一起出来了,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看她只是脸色苍白,便移开目光,扔了碧草,径直先走了 。 某个男人在生气,后果很严重! 婉清在原地顿了顿,抬眼见碧草也是一脸苍白,但却完好无缺,婉清不由觉得宛如隔世,动情的张开双臂抱住碧草,声音有些后怕:“对不起,差一点就让你挨打了。” “没事,没事。”碧草对她的这种不顾身份的行为有些不自在,心里却是很感动,迟疑了一秒,忙挣脱出去,侯府来往的下人多,若让人看见少奶奶这样,肯定会遭闲话。 看婉清还有些发愣,碧草指了指前面晃得很慢的上官夜离好心提醒:“少奶奶,爷在生气。” 婉清忙丢下碧草追了上去,歪着头睃那人的脸色,一脸狗腿的笑:“相公,今天天气好好哦。” 某人连一个表情也欠奉,仍是晃晃悠悠的走,婉清大胆去牵他的手,他的身子微怔,眼睛朝前,目不斜视,被她抓住的两根手指动了动,却没有挣开,婉清笑着将他的大掌拉起,摊开来,边走边看:“呀,相公,你的婚姻线好长哎,咦,这里分了叉,分出好多细线呀,你不会还娶很多小老婆吧,不行啊,你答应过我的,不能有通房,也不能有小妾,我这么喜欢你,你可不能辜负我……” 听她像只小赖皮狗似的巴在身边碎碎念着,黑沉的脸上终于有了些波纹,大掌轻轻将她调皮的小手包裹住,薄唇微微翘起,那晃悠悠步子也变得闲适了些,天气好像真的很好呢。 “相公,园子好大哦,你带我逛逛吧,省得我以后迷路。”抬眼看到他嘴角的微笑,婉清偷偷笑得像只小狐狸,拉着他大手两头晃。 他没说话,脚步却是改了方向,朝着园子里开处正好的一片杜鹃走去,艳丽的花丛中,一只只美丽的彩蝶在花间飞舞,婉清顺手摘下一朵来,歪了头上下打量男子,一踮脚,插在男人的鬓间,呵呵直笑:“相公,下次你再扮人牙子的时候,插上这朵花吧,你上回那花忒俗了。” 上官夜离唇边的笑意立即消失,低头狠狠地瞪她一眼,将鬓间的那朵花摘了下来扔在她的脸上。 婉清嘟嘟嘴,切,又生气了,坏心眼的就是想逗他:“其实你扮女装也很好看呢,以前我在府里头看过演旦角的,就是男子扮的吧,那唱腔,可真够勾魂的,我和烟姐姐两个还跑去后台偷看他呢 。” 话音未落,那个就甩了她的手,对着跟过来的长随秋石道:“以后看紧了,不许少奶奶看戏。” 说着,人就大步流星而去,那步子,哪有一点晃悠。 婉清拔腿就追,“喂,你等等我嘛,要是你去演旦角,肯定比那个人更好看呢,相公,我说的是真的。” 前面的步子就慢了些,婉清又上前牵住了他的手,身子半倚着他,一步一挪,神情很惬意:“相公,太阳晒着好舒服哦。” 他就伸了一条胳膊环住她,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步子也很轻缓,婉清舒服地叹了口气,差一点就在他怀里睡着了。 “世子爷,该吃药了。”一个清淡的声音很不和谐地在一旁响起。 婉清忙直了身子,从上官夜离的怀里钻出来,抬眼看去,只见一个表情严肃的仆妇躬身站在上官夜离的身侧。 “见过少奶奶。”上官夜离冷冷地说道。 那仆妇微怔了怔,便立即走到婉清的面前,规矩地给婉清行了一礼:“见过少奶奶,奴婢夫家姓韩。” 韩嬷嬷?是上官夜离的奶妈吗?婉清忙笑着拿了个荷包递给她:“韩嬷嬷不用客气,以后院里的事还要嬷嬷多多操心。” 韩嬷嬷接了荷包,垂眸回道:“奴婢分所应当,少奶奶尽管吩咐。” 态度不卑不亢,行止也很规矩,到底是大家子里训练出来的,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精干爽利的劲儿。 “相公,回去喝药吧。”婉清也想看看上官夜离喝的是什么药,更想弄清楚,他究竟是什么病。 一进院子,就见张婆子在院子里来回走动着,见婉清和上官夜离回来,忙笑着上前行礼:“奴才张家的见过世子爷,见过少奶奶。” 上官夜离轻哼一声,算是回应,婉清道:“妈妈一大早儿在院子里做甚么?” 张嬷嬷跟着往前走,边走边道:“少奶奶新婚第一天,院子里的人都还没认主呢,奴才就帮少奶奶把人都叫齐了,一会子拿了名册来给少奶奶看,少奶奶也仔细瞧瞧,哪些个是得用的,哪些个是吃混饭的,该添的添,该减的减,把咱这院子里的规矩给立起来 。” 还真是能干啊,管家应该是韩嬷嬷吧,自己还没接手这院子呢,这就开始争权了?还调摆到自己头上去了,仗着林氏给她撑腰么? 婉清就转眸看了韩嬷嬷一眼,却见她神色淡定,脸上一丝不豫都不见,心中佩服她的忍功。 “张嬷嬷,这些事先不急,世子爷要喝药呢,紫绢姑娘在不?让她侍候爷喝药。”婉清四两拨千金的把话绕开了,张婆子是林氏给的,就算要收拾,也不在这一天,她不想让侯府的人看出自己与陪房的关系都不好。 张婆子怔了怔,干笑道:“这倒是,爷的身子是第一重要的,奴才这就进去吩咐紫绢姑娘。” 俨然当自己是这院子里的大总管了,紫绢是侯府的丫头,是上官夜离的人,凭什么听她的吩咐? 婉清但笑不语,扶着上官夜离进了屋。 屋里紫绢见上官夜离进来,忙上前来帮他更衣,上官夜离就静静地站在穿堂里,紫绢站在他身前,两只白晳纤巧的素手就伸到了上官夜离的颈间,帮他解着领上的风扣,神情温婉端庄,婉清就端坐在椅子斜睨着上官夜离。 上官夜离也抬眼看她,触到她眼里的不善,眉头微蹙了蹙,退后一步道:“娘子,过来宽衣。” 紫绢的手就僵在了半空,愕然地看着上官夜离,这是她做了好几年,早就做熟了的差事,少爷竟然……不要她做了。 婉清笑咪咪的走过来,温柔地对紫绢道:“不是说爷要喝药么?你去看看可熬好了。” 紫绢的脸色这才自然了一些,福了一福,默然地进了后堂。 婉清就动手给上官夜离解扣子,紫绫拿了件上官夜离的常服在手上,立在一边。 “相公,你太高了,弯下来些。”踮着脚,婉清腰疼,昨夜的后遗症还没过去呢。 上官夜离就弯了腰,让她够得着一些,抿了抿嘴道:“以后我自个来吧 。” 算你有觉悟,婉清笑得更加温柔了,一旁的紫绫很上道的将衣服递给了她。 紫绢就端了一碗黑糊糊的药过来,婉清老远就闻到一股子中药味,不由皱了皱眉头,紫绫就端了一碟蜜饯立在一旁。 上官夜离端起药碗试了下温度,然后仰头,一干而净,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婉清忙拈了颗蜜枣塞他嘴里,“相公,很苦吧。” 他幽深的眸子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回道:“习惯了。” 很简单的三个字,却让婉清的心发酸,又在他嘴里塞了颗蜜枣,他接过后道:“不吃了,太甜。” 韩嬷嬷见上官夜离吃完了药,便躬身退下,婉清忙道:“嬷嬷。” 韩嬷嬷站住,抬头看她,婉清道;“院子里的人都请进来让我瞧瞧吧,拿了名册过来对一对。” 韩嬷嬷应声退下了,张婆子在一旁就直了身子,腰背挺得笔直。 一会子韩嬷嬷果然把人都叫了进来,连着上官夜离身边的几个长随小厮都没落下,在外头候着。 韩嬷嬷把册子递到婉清手上,“少奶奶,清安院有一等大丫头两个,是爷贴身用着的,就是紫绢和紫绫,二等丫头四个,管着爷屋里的针线衣服和屋里清洁,三等丫头四个,管着院子里的杂事……” 婉清听得讶然,清安院就上官夜离一个主子,上上下下服侍的就有三十几个,还不带他身边的长随小厮,如今自己嫁过来了,又带了三房人,和六个陪嫁丫头,一起算起来,得有四十好几个了,可以开个小公司了。 韩嬷嬷办事很有条理,先从屋里的介绍起,说到院子里的,就只是按执事来分,婉清看着就清楚多了,也更加明白院里平日期的习惯和章程,侯府的规矩确实要比顾家大得多了,差事也分得细,每一项事情都有专门的人打理,遇上什么错处,也能追究到人,看得出,韩妈妈确实很能干。 认过人,又都打发了赏钱,婉清便让那些人都退下,只留了韩嬷嬷和张婆子在屋里 。 “少奶奶,这是少爷库房里的钥匙,还有这些奴婢们的名册身契,奴婢一并交给少奶奶了。”韩嬷嬷介绍完后,又双手托着一大串钥匙和名册呈上。 婉清没有接,静表地看着韩嬷嬷,不知道她是真心要交出权利,还是在试探自己,韩嬷嬷态度恭谨有礼,婉清不作声,她就一直托举着,半晌,婉清才道:“这些东西……” 一旁的张婆子就在清嗓子,眼珠子使命往婉清身上睃。 “以后还是由嬷嬷管着吧,我年轻,又初来乍到的,很多事情还要嬷嬷多多提点一二呢,嬷嬷是爷的奶娘,爷信你,我也就没有不信的道理。” 韩嬷嬷听了抬眼看婉清,精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婉清便笑对她点头,韩嬷嬷平静无波的脸色总算有了丝变化,“院子里有小厨房,爷有些挑食,有时候不想去上房了,就自个儿在屋里弄吃的,爷不喜欢吃姜蒜,也不喜欢太辣的,吃虾会起疹子……”拉拉杂杂的说了好一大通,婉清却听得很高兴,让豆芽儿一一记下了,她知道,韩嬷嬷至少已经不抵触她了,能先提醒上官夜离的生活避忌,便是一总交好的态度。 韩嬷嬷退下后,张婆子脸色很不好看的站在屋里,婉清便让碧草拿了小杌子给她坐,张婆子一屁股坐了下去,端起小几子上的茶一饮而尽。 “嬷嬷心中可是有气?”婉清半挑了眉道。 张婆子脸上挂了丝干笑:“奴婢哪敢啊,少奶奶是主子,少奶奶说什么奴婢只有听从的分。” 这话明显就带了怨气,婉清便道:“这倒是实在话,你就是个奴才,主子说什么,你当然只有听的分。” 张婆子听了脸色更黑了,浑浊的眼眸里泛起一丝凌厉之色,婉清只当没瞧见,今天她算是给张婆子一个不小的排头吃了,很明显,张婆子是想给韩嬷嬷一个下马威,一进来就要夺韩嬷嬷的权。 以前的婉清在顾家最是柔顺木纳,几个姑娘里,只有婉清是最好拿捏的,张婆子花了大价钱才得了这门好差事,而林氏又信任她,把婉清的嫁妆都交到了她一个奴才手里管着,自然是以为能拿捏得了婉清的, 所以,一大早,她就自作主张,把院里的人全集合起来了,想借着婉清的名,把看不顺眼的给裁几个下去,又提几个顾家来过来的人,可没想到,婉清根本就不理她这一套,竟然还是把院里的管事权交给了韩嬷嬷,这让她如何不气 。 你的嫁妆还捏在我手里呢?姑爷一看就不是个长命的,哼,将来,姑爷要有个三长两短,我看你不哭着求老娘,张婆子在心里暗暗咬牙。 “嬷嬷屋里有几口人啊?”婉清不动声色地问。 张婆子的脸色这才缓了些,忙道:“奴才家里有四口人,奴才的男人,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十四岁了,正好可以进来服侍奶奶。” 婉清漫不经心的道:“十四了啊,要出门子的年纪了,那你儿子呢,多大了?” 张妈妈被婉清一句要出门子了惊得一身冷汗,回道:“奴才那儿子十六了,以前是跟在大爷身边的,如今也一并过来了,当家的以前在庄子上是个庄头,如今那庄子也一并陪过来,正在庄子上呆着,少奶奶这里还有两个铺子呢,太太没让以前管铺子的人跟来,铺子还营着业呢,要是关停了多可惜呀,少奶奶还是早些个经营起来才是正经呢,女孩儿家嫁了,嫁妆就是体已钱,可得管好了。” 这么快就打两外铺子的主意了么?婉清淡淡一笑,“也是,我跟前也没几个得用的人,我又是个不懂庶务的,既然妈妈的男人和儿子都是能干的,那不如就让他们两个帮我管着铺子吧,每月只需把账册给我瞧瞧就行了,嬷嬷是太太给我的人,我不信你,还信谁?” 张婆子听得大喜,没想到两个铺子这么容易就给交给她了,这个三小姐果然是个木头疙瘩,连这点子防范之心也没有,管两个铺子可比管着这院子里的杂事更有油水,更重要的,她可以慢慢想法子把那铺子掏空了,地契都在她手上呢,以后那嫁妆还不得都是她的? 张婆子走后,方妈妈担忧的问婉清:“少奶奶就这么相信她?我看她那样子就是个奸诈的,您还是防着点好。” 婉清听了笑道:“我就是怕她太老实了呢。”太老实,她怎么好抓把柄,又拿什么借口收拾那一家子? 方妈妈等还要劝,就听得里屋咣当一声响,一旁的紫绢和紫绫两个听了立即往里屋冲,“不好,爷发病了。” 第五十八章 :痛揍宁华 婉清心猛然揪起,病发?病发!一直以来,她以为他的病不会是真的,或者就算有病,也不是真的很重,他说过,他不会丢下她一个人的,可是,可是他真的病发了。 婉清呆在原地,像一座石雕一样一动不动,方妈妈也急急的跟着紫绢往屋里去,走到一半,又回过头来看婉清:“少奶奶,你这是……” 婉清眼神迷芒地转过头来看方妈妈,方妈妈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无助又惶恐的婉清,心不由一窒,一把将她的头揽进怀里,哽声道:“无事的,无事的,爷……的病,很快就会好的。” 可惜,这样苍白无力的安慰,连方妈妈自己都不相信,她也和婉清一样的担心害怕,若是世子爷真的只有半年的寿,那少奶奶她……方妈妈不敢往下想,拍了拍婉清的肩,柔声道:“去看看吧,爷这会子肯定也很难受 。” 婉清的心一阵抽畜,想起昨晚一夜旖旎,他的疼爱,他的宠溺,前世今生,再没有一个人曾经对她这样好过。 提了裙,她发疯一般的冲进里屋,就看到**之人双手痛苦地抱着肩,抽畜成了团,原本姜黄的脸此时胀得红紫,身上大汗淋漓,婉清的心像是被刀绞碎了似的,扑了过去,紧紧抓住上官夜离的手:“相公,相公,你怎么了?你哪里痛?” 一转身,看到紫绢和紫绫两个站在床前,一个拿着帕子,一个拿着根小木棍,她不由心火直冒,冲着紫绢吼道:“快去请太医,请太医呀,没看到爷正病着了吗?” 紫绢眼中含泪,摇头道:“少奶奶……爷这病,太医来了也没用,都是老毛病了……”是看得多了,所以心都麻木了吧,怪不得,两个丫头淡定得很,婉清的心更加疼痛了起来,抢过帕子帮上官夜离拭着汗,喃喃道:“相公,很痛吗?我帮你揉揉。” 上官夜离痛得有些迷糊,他双眉紧蹙,身上不停地发着抖,额前的皮肤却是滚烫,婉清忙对紫绫道:“去打些冷水来。” 紫绫怔了怔道:“少奶奶,太医说了,爷沾不得冷水的。” 那就让他这么高烧着?哪个死太医说的?婉清想起那群连绿豆都不敢用作药的庸医,心中更是恼火,冷声道:“我让你们去打冷水你们就去,再罗嗦把你们打出府去。” 紫绫吓得脸色一白,看了紫绢一眼,紫绢也没想到婉清会如此凶蛮,对紫绫噜噜嘴,紫绫忙去了耳房,打了一盆冷井水来,婉清扯了床头的一条枕巾往盆里搓,拧干了水敷在上官夜离的额头上。 紫绢悄悄地退了出去,婉清没注意,见方妈妈在,便道:“妈妈给倒些酒来吧,度数越高越好。” 方妈妈依言倒了酒来,婉清解了上官夜离的衣服,拿酒给他擦身,上官夜离感觉身灼烧般的痛轻缓了许多,微微睁看眼,就看见婉清一脸心痛地看着他,小手在他身上忙碌着,他一把捉住她抚在额头上的手,艰难地说道: “娘子,别……别怕,我不会……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婉清的泪便夺目而出,她一直憋着一口气,要自己坚强,不要哭,不要哭给任何人看,可他一开口,满腹的委屈,担忧,惶恐,害怕就全涌了出来,收都收不住 。 上官夜离挣扎着抬起手来,大掌轻抚着她脸上的泪水:“娘子,莫哭,你哭,我难受。” 婉清拍的一下挥落他的手,怒骂道:“难受你就快点好起来啊,你这个骗子,你说了不会扔下我一个人的,你说话要算数,你要敢一个人走,我……我就把你抽筋扒皮,碎骨剁肉,让你死无全尸。” 边骂,小手还不停地帮他擦着身,泪水像断了线珠子,怎么也流不完。 上官夜离的嘴角微微翘起:“娘子……你好凶。” 婉清帮他换了块巾子在额头上,骂道:“知道我凶吧,那你就别在**给我装死,快点好起来,你还没带我在园子里好好逛的呢。” 又一阵疼痛袭卷而来,上官夜离再一次陷入半昏迷,婉清急急地让紫绢换了盆水,又拿酒帮他擦身,这病来得急,她一时还找不到病因,更不知道要用什么药才好,只能用些简单的应急措施,治不好他,给他减轻些痛苦也是好的,高烧之人,不赶快退烧,会烧成傻子的。 婉清正拿着换下的帕子在盆中搓洗,就听到外面一阵脚步声,她心中一喜,以为是太医来了,但随即就听到了老太君颤巍巍的声音:“离儿,离儿,你怎么样?老祖宗来看你了。” 婉清才收住的泪水又忍不住流了下来,她没空起身,现在救上官夜离才是第一位的,于是,从水盆里拿起巾子拧干,继续往上官夜离额头上敷,老太君一见大喝道:“清丫头,你在做什么?” 婉清还没来得及回答,就有一个人影冲了过来,拍的一下打在她脸上,“顾氏,你好大的胆子,你是想谋害我离儿么?” 婉清被打得眼冒金星,原本就是又急又忧又躁,突然挨这么一下,心里的怒火直往脑上冲,反正上官夜离要是死了,她也没好日子过,也不管那人是谁,红着眼吼道:“你哪只眼睛看我在害他了,他可是我的丈夫。” 屋里顿时响起一连串的抽气声,婉清这才看清来人,竟然是宁华郡主,心里一咯登,坏了,她做了什么?她刚才吼婆婆了,这要不要被关祠堂,进家庙啊 。 果然,宁华郡主大怒,捂着脸道:“反了,反了,竟然敢骂婆婆,来人……。” 老太君皱了眉道:“宁华,清丫头只是太担心了。” 宁华听了狠狠地瞪了婉清一些,冷声道:“把她拖开,别让她害了世子爷。” 她身后的两个丫头就去拖婉清,婉清身子骨小,一下子就被那两个丫头拖开了。 她无奈,只能眼睁睁看着紫绫把上官夜离头的湿布拿开,就听宁华郡主道:“还没有发作吧。” “回夫人的话,还没有,只是在发汗。” 这还不算发作?都病成这样了?难道,还会有什么更严重的?婉清傻傻地盯着**的上官夜离,眼中又惊又慌。 没多久,果然见上官夜离又猛烈地抽一搐起来,整个身子都紧绷着,然身突然弹起,又重重地落下,如此三番几次,上下折腾,身上泛起赤红来,像烧灼了的红炭,这还是活人么?这样烧下去,他的身还受得了么? 宁华郡主眼神莫测地看着上官夜离,双眉紧皱,脸色阴沉。 上官夜离的身体里像安了弹簧似的,弹起又摔下了好一阵子,他似是不堪重负,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来,就听紫绫在一旁说道:“来了,来了,发作了,紫绢姐姐准备好。” 婉清瞪大了眼睛,紧张地盯着上官夜离,难道最吓人的还在后头么?来了什么?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两个粗使婆子上拿根绳索上前去捆绑上官夜离,将他的手脚便都捆了个结实,而昏迷中的上官夜离突然就睁开了双眼,原本深湖般美丽的眸子变成了蓝幽幽的,眼里放着如饿狼般的凶光,整个人都是曲扭着的,不对,**的人哪里还有个人的样子?婉清吓得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这还是她那个别扭得可爱的相公么? 上官夜离嗷的一声,凶狠地看着屋里的人,呲牙裂嘴拼命挣扎,像是一头被捆绑的困兽,想要跳出来谁时伤人。 就见紫绢淡定的拿起手上的棍子,劈头盖脸的就朝上官夜离打去,边打边骂:“畜牲,滚出去,滚出爷的身体去,不要来害爷 。” 每一棒子都重重的打在上官夜离半裸的身子上,一捧下去,上官夜离就凄厉地惨叫一声,身上就是一条血痕,紫绢定是常做这种事情的,久练之下,手上的力道也是大得吓人,几棒子下来,上官夜离被打得青肿一片。 这简直就是非人的虐待!再打下去,他没病死也被打死了,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哪经得起这样的折腾,婉清的心撕裂般痛了起来,大吼道:“走开,不要打他,不许打他。”她疯了一样,冲向紫绢,夺过紫绢手上的棒子,一把推开紫绢,她不相信有什么怪力乱神,更不相信上官夜离被什么鬼怪附体,他只是中毒,或者是中了某种类似于神经紊乱类的药物,**的人,是她的丈夫,是她要相依相伴共渡这一生的人,她不允许别人这样对他。 她扑过去,想要抱住上官夜离,想要安抚他,可是,身子被人粗鲁地拖开,脸上被狠狠地甩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痛,“你疯了吗?你们别管他,紫绢,继续用棒赶魂。”宁华郡吼道。 紫绢又拿起棒子猛抽起上官夜离起来。 婉清受不了的,她出离的愤怒,怒火灼烧得她快要失去理智,突然就觉得,宁华郡主在趁机虐待她的丈夫,一股无边的恨意袭卷过来,猛地一脚踹向宁华郡主,宁华猝不及防被她踹翻在地上,不由大怒:“把这疯婆子拖出去,拖出去打死。” 婉清听得更怒,她像疯了一样不管不顾地冲过去,骑上宁华的身上,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狂打,敢虐待我老公,老娘先打死你。 一旁的人都吓住了,五少奶奶疯了,竟然痛打宁华郡主,老太君也懵了,她没想到小小的婉清有那么大的能量,竟然突破两个婆子的阻拦,把宁华打在了地上,宁华郡主痛得嗷嗷直叫,大骂道:“你们是死的吗?还不把她拖开。” 婉清大怒,双手狠狠地掐在她脖子上,声音嘶哑地吼道:“谁敢过来,我掐死她。” 扑过来的两个婆子生生顿住了脚,老太君吓晕了,颤了声道:“清丫头,你放手。” “不放,除非你们放开我相公,不许再打他。”婉清赤红着眼,目光狰狞,像一只随时准备战斗的小兽,呲牙裂嘴,谁来就要咬谁一口的样子 。 宁华被婉清掐得说不出发来,脸胀得通红,再用一点力,只怕真的就会掐死,老太君慌了,忙道:“快,快依她的,放开离儿。” 又好言对婉清道:“清丫头,这是在给离儿治病,你清醒一点,快放开你婆婆。” “你们都出去,都滚出去,我相公我来治。” “好,好,好,你来治,我们都出去。”老太君挥手,让一旁的紫绢紫绫几个都退出去,宁华身边的几个婆子和丫环担忧地看着宁华,不敢出去,老太君吼道:“没听少奶奶说吗?滚出去。” 那几个人才不甘地退了出去,婉清这才放了宁华郡主,站起身来,上官夜离一被人解了绳索,就狂燥地往床下冲,婉清扑上去,紧紧抱住他的腰身,上官夜离双手按住她的肩就要甩开她,婉清死命抱住他,颤声喊道:“相公,相公,我是婉清,我是你娘子,你听到了吗?” 上官夜离似乎清醒了一些,垂眸看了下来,婉清忙抬起头,泪水双流:“相公,你看清了吗?我是你娘子,你快点好起来,告诉他们,你没疯,更没有被什么魂附体。” 上官夜离的眼神有些迷芒,傻傻地抬手,老太君就在一旁抽气:“清丫头,你小心。离儿现在不清醒,怕他伤害你呀。” “不会,他很疼我,他肯定不会伤害我的。”婉清含泪带笑,仰头温柔地看着上官夜离,轻声问:“对吧,相公肯定舍不得打我的,对吧。” 那只抬起的手缓缓落下,手掌笨拙地擦拭着婉清脸上的泪水,声音嘶哑:“娘子,你又哭了。” 婉清的泪水更加汹涌了,笑着说道:“嗯,我哭了,是你把我弄哭的,你没良心,你生病吓我,把我吓哭了。” 上官夜离眼里尽是疼惜,抚着婉清的脸,声音很慌张:“别哭,别哭,是我不好,我不好。” 老太君在一旁看着长吁了一口气,看样子,离儿这一次的发作已经过了,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一对小人儿,她的眼泪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可是,上官夜离身上还是很滚烫,婉清松了他道:“相公,你躺**去,我给你退烧 。” 上官夜离乖乖的躺到了**,婉清又开始用酒给他擦身,他就歪了头,静静地看着婉清,一言不发,只是目光追随着她的一举一动。 老太君被婉清的刚才凶悍给震住了,先前还柔顺乖巧的孙儿媳一下子变成了只小母老虎,这让她太难以接受,现在看婉清又像个小乖媳妇,在细心照料上官夜离,心也跟着柔软起来,不过才嫁过来一天,就对离儿死心踏地的维护,好,好,当初没有娶错这个孙儿媳妇。 宁华郡主被打得鼻青脸肿,抚着脖子站起来,恶狠狠地瞪着婉清,她活这么大还没被人如此暴打过,何况还是她想拿捏在手里搓圆搓扁的儿媳妇,这叫她如何忍得下这口气,尤其是,看她打了人后,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跟上官夜离那腻歪,心里怒火就更甚。 “来人啊,把这个犯上作乱的小贱人拖出去,重重打死。” 婉清这会子头脑清醒了些,回过神来才想起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她竟然不止是吼了婆婆,而且还把婆婆暴打了一顿!这要在平时,借她一百个胆也不敢啊!会关祠堂?会送家庙,会休弃,还有可能会送官吧,可怎么会是直接打死! 心一横,反正打也已经打了,要死要活也就那么一回事,倒也不怕了,深吸了口气,冷静地说道:“婆婆就算要打死我,也让要先把相公救醒了再说。” 老太君听宁华说要拖出去打婉清,她也有些缓过劲来,她下意识就想阻止,又觉得开不了这个口,毕竟儿媳打婆婆,可是大逆不道,大不敬,大不孝,宁华就算打死了婉清,也不算为过,所以,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可一听婉清说要先救离儿,老太君眼睛一亮道:“你有法子救离儿?” “没有,不过,能减轻他的痛苦,让他少受点罪。”婉清老实地回道。 “老太君,您不能太偏坦,这个贱人胆大妄为,连婆婆都敢打,不死她,咱们府里头还有规矩吗?我这个婆婆还有脸做下去吗?或者是靖宁侯府根本就不拿我这个郡主当一回事,连个小辈都敢动手打我?”宁华郡主心都快要气炸了,竟然被个小丫头打了,不惩治了,她以后还如何在府里立足,她在靖宁侯府还有何颜面可言? “她能救离儿呢,宁华啊,你且稍安勿躁,万事以离儿为先,她打了你,这会子也跑不到哪里去,你要打要罚且先过了这一阵再说 。”老太君也觉得头痛得很,这个儿媳妇可真不是个好相与的,此事定然不会善罢干休,唉,家宅不宁啊。 “她哪里会治什么病,老太君,您莫要听她胡说,她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这口气,儿媳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这府里,有我没她,有她没我。”宁华听了更气,老太君这会子还护着婉清,这贱人可是犯下了大不敬之罪,此事只要说出去,族里的族规就能治死她,休了她还是小的,送进宗人府去,便是个直接打死。 “谁说我不会治病了?我还救了皇上呢。”婉清其实不想拿这个出来显摆,只是宁华郡主一副咄咄逼人,非要置她于死地的样子,让她又厌烦,又生气,反正是要死,也懒得顾及那么多规矩了,死也死个痛快吧。 宁华郡主听得愣住,这事她也是知道的,如今皇上病毒渐清,还真是靠了她的方子才好的,可这又如何,救过皇上就可以不受惩罚了吗? “是啊,清丫头可是救过皇上的,宁华啊,你先出去吧,有我在,我自会给你一个公道,让清丫头好生救治离儿。”老太君巴不得宁华郡主快出去就好,在这里聒躁得很。 “老太君,您看她这是在救人吗?分明就是在害离儿,太医吩咐过,离儿发病的时候是不能沾生水的,您看,她拿着帕子在冷水里浸呢。” 婉清一听就小声咕哝:“太医还不肯我给皇上用绿豆解毒呢。” 老太君原本还有些担心,一听这话,更加信了婉清几分,也懒得再理宁华,只是对婉清说:“清丫头,你别怕,就用你的法子救离儿。” 宁华郡主也不好再闹,她又不甘心出去,便站在一旁看着。 婉清前世的妈妈就是个病体缠身的,身患糖尿病,高血压,心肌梗塞多种病,尤其是糖尿病麻烦,能产生很多并发症,婉清为了帮妈妈减以痛苦,没少看医书,尤其是中医方面的,用真空罐拔毒最是拿手,有时还用艾炙的法子,这会子看着上官夜离这症状,一点也找不到病因出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身上有寒毒,而且是很深,不然,怎么一发作就像打摆子似的,一会冷,一会热呢? 眼看着又一阵痛过去了,上官夜离清醒了一些,一睁开眼,就在寻找婉清,婉清忙过去握住他的手,抚着他的额头问:“相公,你是哪里痛?身上酸不酸?” “全身上下都痛,又酸又胀,痛到骨子里去了 。”看着眼前这张焦急又忧伤的脸,上官夜离的心里甜甜的,又觉得很愧疚,说好了不让她伤心,不让她难过的,可是…… 不管了,反正火罐子也拔不死人,死马当活马医吧…… 婉清让方妈妈去拿个茶杯来,她细细的摸了遍杯沿,感觉还算平整,就让上官夜离趴在**,倒了点酒在杯子里,点了火,将酒烧着,然后,顺着上官夜离背后的肝肾俞那一条脉络经道拔下去。 老太君从没见过拔火罐,见婉清将烧着的烈火往上官夜离背上盖,吓得一声惊呼:“你做什么?” 宁华郡主冷笑道:“她是打算把离儿折腾死呢。” 老太君吓得脸都白了,终于沉不住气道:“来人,拖住清丫头。” “别,我才打了一个火罐呢,再拿杯子来。”婉清没空理睬这些人,又拿了个杯子烧着了,盖在上官夜离的背上,老太君见预期的灼焦味并没有传出来,而上官夜离连哼都没有哼一声,不由怔住,看那杯子稳稳地吸在背上,更是觉得奇怪,“清丫头,离儿不痛么?” “应该有一点吧,吸力太大的话会痛的。”婉清又继续,手不停,一下子在上官夜离的背上打了七八个,瞧着再没地方了,就打在两边肩窝处,足三里,跳泉,好些个穴道都没放过。 **的上官夜离几乎半祼,身上竖了好几排白色的瓷杯,看着很怪异。 外面紫绢和紫绫又进来了,紫绫见了这情形,喃喃道:“爷好像没抽畜了呢,也没发抖了。” 老太君不由大喜,越发的相信婉清能救得了上官夜离了。 婉清看时间差不多,就一个一个拔下茶杯子,果然,拔过火罐的地方,皮肤就是一个黑色的大圆球,表皮上还起了水泡,老太君担忧地说道:“不会是烫的吧?” “全是寒毒呢。”婉清随口应道:“这些个毒拔出来,相公身子就要轻活好多。”说着,又拿了根绣花针,在火上烧了,把那水泡刺破,用帕子擦了流出来的败水 。 等一切做完,婉清已经累得不行了,摊坐在上官夜离的床边。 上官夜离竟然趴着睡着了,呼吸绵长均匀,老太君见了便悄悄地带着宁华郡主走了出去。 婉清很想歇一歇,但她知道,宁华郡主肯定不会让她歇。 只好拖着沉重的步子走了出来,果然老太君和宁华都没有走,都坐在正屋里等她。 婉清老实地站在一侧,老太君看着满脸倦容的她,想着她用尽了法子救上官夜离的认真模样,就感觉心疼,真是个率真又勇敢的好孩子。 “清丫头,你这法子看着很有效。”老太君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治标不治本吧,我还没找到相公的病因,这法子也就能给他去去寒毒,让他松活松活罢了。”婉清的声音有些凄凉,她感觉得出,上官夜离的病绝对不简单,不是她一个菜鸟能治得好的。 “那……”老太君正要说,让婉清好好再想想法子,就听宁华郡主道:“来人啊,将这个没有上下尊卑的贱人拖下去打。” 宁华这一口气憋了好久了,总算有机会出了。 立即进来两个粗使婆子,上来就拖住婉清,婉清皱了皱眉,两手奋力量甩开那两个婆子,冷冷地直视着宁华道:“婆婆何必要做绝呢?儿媳才嫁过来第一天,您就要打死儿媳么?” “是你该死,敢打婆婆,你就要有这个心理准备。”宁华郡主的脸上像开了酱菜铺子,鼻青脸肿的,这口气不出,她连形像也顾不上了。 “我打了您吗?不可能啊,我怎么可能会打您呢,您可是我尊敬的婆婆啊。”婉清耍赖耍混起来,除了这法子,她也无计可施了,反正她知道,老太君是站在她一边的,所以,赌一赌。 “我方才正在屋里抢救相公,婆婆您身边的赵嬷嬷就跑了来,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了我一耳光,不许我救治相公,我脑子一发热,就什么也顾不上了,就打了那婆子,儿媳错了,她是婆婆您跟前得力的,儿媳就算挨了她这个奴才的打,也应该忍着的,不该打回去的,儿媳向婆婆您道歉,婆婆您大人大量就原谅了儿媳吧 。”婉清在宁华郡主跟前哭得声泪俱下,一副诚心认错的样子。 宁华郡主听得大怒,天下竟然有这么无耻的无赖,她脸上的伤还在呢,打也不承认不说,还把她说成是个低贱的婆子了:“好你个顾氏,红口白牙的说瞎话啊,你动手打我,可是老太君亲眼看见的,还有一屋子的丫环婆子也在,你当这些人都是瞎的么?我脸上的伤就是证明。” 婉清愕然抬头,不由又后悔起来,恨自己太笨了,打人莫打脸嘛,打成暗伤多好,看,证据被人留着,就算耍赖也躲不过去呢,心里一急,脑子电转,讶然道:“呀,婆婆你忘了么?您的伤可不是我打的,是我相公打的,他阴鬼附体了,您也是的,看相公发疯,还离得那么近做什么,他发作起来可不认得人呢。” 宁华郡主气得手都在发抖,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样无耻的,她愤怒地质问老太君:“老太君,您可是亲眼见的,您说句公道话吧。” 婉清一听,哭着扯着老太君的衣袖道:“老太君,您可看见孙儿媳打了婆婆?” 老太君的眼角抽了抽,看着声情并茂说瞎话的婉清就想笑,忍得肚子里的肠子都在打结,拼命板住脸,严肃地说道:“我老了,眼花得很,瞧人也瞧不清楚,唉,以清儿的为人,宁华,你是不是也看错了?” 说着,又问一旁的房嬷嬷:“你比我年轻些,可瞧见清丫头打宁华郡主了?” 房嬷嬷听了道:“奴才也就比主子您小两岁,眼神儿还不如主子您呢,您没瞧见,奴才怎么瞧得见?” 老太君又问雪雁,雪雁讶然道:“哦,奴婢倒是瞧见了少奶奶打人呢。” 宁华听得大喜,老太君太狡猾了,竟然也跟着婉清说瞎话,总算有一个说公道话的了。 “是吧,雪雁姑娘就可以作证。” “奴婢可是看到赵嬷嬷冲在最前面,一晃眼,就看到五少奶奶挨了打,再一晃眼,又看到五少奶奶打回去了耳光了,”雪雁这话可谓回答得机巧,既没肯定,又没否定,但不知情的人一听,定然会认识婉清是打的赵婆子了。 宁华气得咬牙切齿,她算看出来了,老太君根本就是想和稀泥,不想给自己主持公道,心中一阵发寒,冷笑一声道:“老太君,就算您跟前的人都是瞎子,难道儿媳跟前的人也死了么?” 老太君骤然睁大了双眼,目光凌厉如刀,淡淡地扫了宁华郡主身边的丫环婆子一眼道:“她们自然不是死的,不过,若是胡说八道,不知轻重,也不见得明儿还是活的 。” 这是红果果的威胁,宁华郡主身边的丫头婆子顿时垂下了头,没一个敢吭声的,府里头,真正当家的可还是老太君,没有谁也忤逆她。 宁华郡主的怨恨地看着老太君,身子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脸上露出一个凄然的笑容,“好,好,老太君,您对儿媳可真好。儿媳这就回娘家去,此地无人能评理,儿媳总能找个评理的地方去。”说罢,一甩袖,就往外头冲。 老太君不紧不慢地在她后面说道:“宁华啊,脸上带着伤,还是不要出门子的好,不管是靖宁侯府,还是寿昌伯府,可都丢不起这个人,那什么儿媳打婆婆的话呢,就更加不要乱说了,说出去没人信不说,人家只会说新儿媳一进门,你这个做继母的就挖空了心思给儿媳排头吃,大家伙儿会怎么看你?你自个儿多掂量掂量吧。” 宁华郡主的身子生生僵在门口,浑身都在颤头,好半晌,好才重新迈开步子,缓缓离开。 宁华走后,老太君屏退了下人,静静地看着婉清,婉清被老太君盯得心虚,讨好的凑到老太君跟前跪下,老实认错:“奶奶,清儿错了。” “知道错了?”老太君瞪着她道。 “真知道错了。” “那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你怎么办?” 再遇到?婉清猛然抬起头来,眼前又晃过紫绢拿起棒子抽打上官夜离的那一幕,眼里立即浮出泪珠来,声音哽咽:“再遇到,清儿揍她肚子,不揍脸了。” “你……”老太君一口气没接得上来,手指抖啊抖地指着婉清,半晌,眼里滑过一丝促狭来,清了清嗓子道:“其实也有别的法子的……” 婉清眼睛一亮:“什么更好的法子?” “离儿倒是会几手点穴功夫,等他身子好些了,让他教教你吧,傻孩子,打婆婆是不能的,她是你的长辈,哪有晚辈对长辈如此不敬的?便是她打你,骂你,你也不能还嘴,不能还手,这是为人儿媳的本分,记住了吗?”老太君一副语重心长的告诫着婉清 。 那你还要我学点穴?老狐狸啊老狐狸,婉清点头如蒜地应着,乖巧的帮老太君捶着腿,心里却暗骂老太君的腹黑。 “奶奶,相公他究竟是得了什么病?为什么发作起来这么吓人?太医就没查出一点端倪来吗?” 老太君听了叹了口气,目光悠长又无奈,摸了摸婉清地头道:“说来话长啊,离儿的病,是胎里就带来的,当时他娘生他是难产,他不足月就生下来了,身子本来就弱,他三岁时,又得了一场大病,请了很多太医来瞧,也没能治得好,差一点就……没命了。 后来,还是宁华郡主请了宫里的大巫师来,才救了他一命,可就那一次之后,每年,他就要发作一次,每次都是这个样子,后来护国寺的**师就说,巫师为了救他,在他身上引了生魂,离儿身子好一点,他就能制得住那生魂,离儿身子若是太弱了,生魂就会出来作怪,昨儿个晚上,想必他是耗了不少精神的……” 说到后面,老太君那眼神分明就有了责怪的意思,婉清顿时小脸通红,呐呐地说道:“其实……那个……也就只有两次……那什么……我们都不会……” 吱吱唔唔扭扭捏捏的样子,让老太君的脸怎么也板不住,伸了手指就戳她的脑门,“你这个……你个这……泼猴。” 婉清扭捏地说道:“其实儿媳自己也受不住呢。” 老太君受不了了,呸了她一口,起身就往外走,婉清就恭敬地跟在后头送,“奶奶,奶奶,您好走,下回再来啊。” 老太君差点摔着,一旁的房妈妈忙扶住她,回头对婉清道:“五少奶奶,你就别送了,老太君乏了,要回屋好生歇息了。” 婉清嘿嘿傻笑着,只当没听懂房妈妈的话,目送老太君走远了,才回了屋,**上官夜离睡得正香,婉清的身心都疲倦得紧,干脆蹬了鞋,爬上床去,挨着上官夜离躺下,身子猫到他怀里,进入了黑甜的乡。 宁华郡主到底还是没有回寿昌伯府去,这几日关了门称病,既不出门给老太君请安,也不让小辈门给她请安,婉清也乐得清净,打过一次后,她还真不知道要用什么心情对待宁华 。 上官夜离那一日消耗过多,好几日都没有恢复元气,躺在**吃着药,紫绢和紫绫两个如今看见婉清就脸发白,估计那一日也被婉清的彪悍给吓着了。 这些日子,韩嬷嬷掌管着院子里的事情,事事安排得还算妥贴,没让婉清操什么心,婉清对韩嬷嬷的办事能力越发的放心了,有意无意的就倚重她一些。 方妈妈在一旁看着也不说什么,只是越发的将婉清的一应吃食管得紧了。 这一日,韩嬷嬷又给上官夜离煎了药,紫绢端了药进来,婉清抬眸看了一眼紫绢,没有说话。 紫绢就有些不自在,小声道:“少奶奶,奴婢……也是按巫师大人的法子来做的,奴婢自小跟着爷,一直贴身服侍着,和爷的情分不同一般,奴婢那棒子打下去时,心也是痛的。” 这算是说掏心窝子的话了么?婉清的嘴角就含了一丝讥笑,她记得,第一次到靖宁侯府来时,与婉烟躲在假山后,就听到两个丫头在说上官夜离的事,后来,其中一个丫头还拿了上官子怡的银子,如今想来,不知道那一幕究竟是上官夜离安排的,还是上官子怡的特意为之,总之,上官夜离身边的几个丫头,怕也并不干净就是。 “我也没说你什么,是给爷喂药么?先放着吧,一会子等爷醒了我来喂了就是。”婉清淡淡地说道。 紫绢就依言将药碗放在床头柜上,却并不走,立着不动,婉清眼角的余光就见她正往**看。 上官夜离睡得正香,睡熟的他神情安静得像个单纯的孩子,浓密的眼睫在眼睑入留下两道蝶翼般的好看阴影,双唇因虚弱而显出淡粉色,却是色泽润亮,很是诱人,紫绢看得眼睛有些酸涩,如果爷……没那个病,其实……如此一想,耳根就有点发热。 婉清轻哼了一声,紫绢立即回过神来,敛眉垂眸,一副很恭敬的样子站着。 “还有事吗?”婉清有点不耐烦。 “呃……爷还没有喝药,爷平日喝药都是奴婢服侍的……” 难道你少奶奶我就不能服侍他喝药? 婉清直直地看着紫绢,直看得紫绢神情慌乱不已,红了脸道:“少奶奶莫怪,是韩嬷嬷吩咐的,就怕爷过了药时,药效就差了 。” “是这样啊,可是爷还没醒呢?哦,你去拿些新腌的果脯来吧,爷说昨儿的太酸,不爱吃呢,一会子爷喝了药又没压口的。”婉清淡笑着说道。 紫绢又睃了上官夜离一眼,这才出去了。 婉清端起那碗药闻了闻,没发现什么不妥,却是迅速从床下拖出马桶来,将一碗药全倒了,然后拿着帕子沾了一点碗里的药渣,又去拭上官夜离的嘴唇,推了推上官夜离,轻声唤道:“相公,吃了药,换个姿势睡吧。” 上官夜离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目光寻到婉清后,微微一笑,转过身,又睡了。 紫绢进来时,婉清正在给上官夜离掖着被角,床头柜上放着空药碗,她怔了怔,“爷已经喝了药么?” “嗯,喝了,又睡了。” 紫绢端着果脯盘着就有点不知所措,婉清就笑着伸了手:“给我吃吧,正好口里头寡淡得很。” 紫绢就把果脯递给婉清,婉清拈了颗吃了,又让紫绢在矮榻上坐了,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闲聊。 “紫绢今年多大了?” “回少奶奶的话,十六了。”紫绢的脸有点不自在。 “哎呀,比我还大两岁了呢,这个年纪,可得配人了才是啊,别耽搁得太久了,误了前程就不好了。”婉清笑得眉眼弯弯,一副很随意的样子。 紫绢脸色一白,干笑道:“像奴婢这种在爷们跟前贴身服侍过的,合适的人还真不好找,稍好一些的,都会心里有忌讳。” 这倒是大实话,这个时代,在少爷跟前贴身服侍过的,一般都是要收房的。 婉清又拈了一颗蜜饯在嘴里,好酸,她皱了皱眉头,“要不,等爷身子好一些了,我帮你提一提?你和紫绫两个都服侍这么些年了,总该给你们一个名份才是 。” 紫绢的脸色又白了一分,眼里露出一丝慌乱来,婉清心里就有底了,是怕上官夜离会太早挂了,她也要跟着守寡吧。 “也是,爷这身子,唉,算了,也不能害了你们,你们先服侍着,等我哪天跟老太君提一提,在外头给你们找个殷实些的人家,就说你是我跟前的大丫头,应该不会有人嫌弃你们的。”婉清又道。 紫绢咬了咬唇,“多谢少奶奶费心了,爷这身子奴婢最是熟悉,离了奴婢爷也不习惯,再等两年,若是爷身子好转了,奴婢再走也不迟。” 好一个忠心为主的奴才!婉清在心里冷笑,微闭了目,不再说话,紫绢就悄悄地退出去了。 正假寐着,豆芽儿进来了,在她耳边道:“少奶奶,大小姐过来了,奴婢瞧着来者不善啊。” 婉清脑子一激凌,对豆芽儿道,“来就来了,难道我还能关着门不让她进不成?” 说着,就在豆芽儿耳边耳语句,豆牙儿眼睛一亮,点了头就出去了。 一会子上官子怡带了雪琴过来,婉清迎了出去,意外的,上官子怡脸笑吟吟的,热络地叫她五嫂,让婉清浑身竖起的斗志无处发泄,好像穿着盔甲上阵杀敌,人家不是拿着枪来,倒是端盘糖果给你,你拿起的枪就不知道要往哪里戳了。 “嫂嫂这几日可辛苦了,听娘说,你也挨了五哥的打呢。”上官子怡在椅子上坐了,碧草端了茶来给她,她喝了一口后说道。 上官夜离其实是靖宁侯的长了,不过,靖宁侯在兄弟三人,生得有几个儿子,上官夜离在堂兄弟里排行老五。所以,上官子怡有时叫他大哥,有时又叫五哥。 “哪里,服侍他是我分内的事情。”婉清干笑着,心里纳闷,宁华郡主难道还真听了老太君的话?没在外头说是自己打的她? “五哥身子可好些了?嫂子还是要注意着自个的身子才是,可别累坏了,说起来,今儿是有些事要麻烦嫂子的。”上官子怡一派天真烂漫的样子,眼中笑意融融。 婉清忙正襟危坐,问她有什么事 。 上官子怡有些扭捏地说道:“我听淑媛姐姐说,昱轩哥哥以前和五嫂最好,就想来打听打听,看昱轩哥哥都喜欢什么样的花式,我想给他做几套夏衫呢。” 婉清一口茶刚喝进嘴里,听了这话,就全给喷了出来,上官子怡就在她对面坐着,被溅了个一头一脸,脸上的笑容就些挂不住,婉清忙道歉,又让碧草拿了干帕子给她擦拭,还送了一瓶自制的香粉膏子给她,这才哄得她有了笑意。 “那个,大妹妹啊,我和昱轩表哥其实不是很熟的,他的喜好,你应该问淑媛表姐才是啊。”婉清客气地说道。 “那倒也是,哦,我进去瞧瞧五哥哥吧,昱轩表哥托我带了些好药来送给五哥哥呢。”上官子怡竟然没往深里说去,淡淡地应了,也不等婉清应下,便起了身往里屋去。 妹妹看望重病的哥哥是天经地义的,婉清也只好跟在后头进去了,就见上官夜离已经醒来,正睁着眼睛找她呢,她忙坐到床边去,扶他坐起来道:“大妹妹来看你了。” 上官夜离对上官子怡可没好脸子,冷着脸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上官子怡也不计较,亲热走近床边,“五哥可好些了?” 上官夜离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并未说话。 “昱轩哥哥惦记着哥哥的病,托人送了瓶上好的灵芝液来,我看正好要和嫂子讨教些东西,就带过来了。”边说,手就往袖袋里掏,好半晌,才拿出一个小瓶子来,伸手递给上官夜离,指尖带着一方丝帕掉在了床沿。 “大妹妹,你掉了东西。”婉清提醒道。 上官子怡便慌张地去捡那方帕子,随手抖露开来,上官夜离一看,伸手就抢了过去,问道:“你嫂子的画像你拿着作甚?” “哥哥还我?那是昱轩哥哥……画的。” ------题外话------ 推荐《庶女》没看的要记得看啊,精彩不容错过。 第五十九章 :让上官子怡出丑 “哥哥还我?那是昱轩哥哥……画的。” 婉清听得诧异,伸长了脖子去看,只见那块帕子上赫然画着一张仕女图,那长相……还真的很眼熟啊。 上官夜离的脸立即黑如锅底,拿起那块帕子就要撕,上官子怡就去抢:“五哥哥这是做什么?那是昱哥哥画的,你不能撕。” 上官夜离又怎么会让她抢去,手举得高高的,让她够不着,婉清正好站着的,随手一抽,就抢了过来,摊在手里看得有滋有味:“咦,还莫说,真有点像我呢,相公 。” 上官夜离拿眼剜她。 “哇,太缺德了呀,把我画得这么丑,谁画的,我找他算帐去。”婉清歪着好看了好一气,越看越气,哇哇大叫起来。 上官子怡看得莫瞪口呆,按常理,婉清不是应该手足无措,羞愧难当,百般辨解的么?怎么会是……这个表情? “大妹妹啊,你快点告诉我,哪个王八蛋画的,太过份了呀,你嫂子我有这么丑么?相公,你说,我有这么丑么?”婉清不依不饶地大哭,拿了帕子往上官夜离脸凑:“你快点说啦,我真的有这么丑么?我不活了……” 上官夜离那乌云密布的脸色在婉清的哭闹声中,渐渐云雾散,深湖般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婉清,目光温柔如水。 上官子怡的脸色却是在往下沉,她想要的效果根本就没看到,反倒自己像个小丑一样,坐在这里看这一对夫妻如何的情意绵绵。 走过去,一把抢过婉清手里的帕子道:“五嫂嫂到底也是书香门弟出来的,怎么开口闭口就说粗话啊,也太没教养了些,这帕子是昱哥哥画的,亏得昱哥哥对你……哼,你也太没良心了些。” 婉清听得一副惊诧莫名的样子,走过去又抢回帕子道:“原来是轩表哥画的么?轩表哥的画技怎么这么差呢?哎呀呀,你说轩表哥为什么要画我呢?难道?他其实心里是喜欢我的?哎呀呀,只是,他偷偷画我,这帕子自当是珍之重之,会好好收藏才是,又怎么会到了妹妹手里呢?难道他不怕妹妹心里不痛快么?” 傻样,这么低级的手段也拿到姐面前来显摆。 上官子怡果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拿回帕子就往外走,仍是不肯认输地说道:“是淑媛姐姐偷来给我,嫂嫂你不拿昱哥哥当一回事,我却是……却是心疼他的。” 婉清听了一个箭步追上她,一把抢过那帕子道:“既然这画像画的是我,自然这帕子就得归我了,明儿我去回门子时,可要亲自问问轩表哥,难道我在他眼里长得这般的困难么?竟然把我画得如此丑陋,太过份了,一定要他重画一张 。”说着,就将那帕子往自己袖袋里放。 上官子怡傻眼了,转身就要去抢回来:“嫂嫂好不讲理,怎么平白抢我的东西。” “哪里是你的,明明就是我的,画的我,当然就是我的啦。”婉清笑嘻嘻地说道:“大妹妹今儿来,不就是特意送这一方帕子的么?谢谢大妹妹啊,我笑纳了。” 上官子怡还想再抢,上官夜离瞪她一眼道:“你是看不得我安生吧,再不出去,我让阿桂来拖你了。” 上官子怡听得脸色大变,立即闭了嘴,退了出去。 婉清追过去送她出内屋,上官子怡已经走到穿堂去了,婉清笑道:“大妹妹,走好啊,有空再来玩儿。” 一抬眼,看见豆芽儿正搭了个梯子在外头擦门框,手正放在盆里洗着抹布,婉清见上官子怡从豆芽儿身下钻过,一片好心的大声提醒:“大妹妹,小心。” 上官子怡莫名的回头,结果身子就碰到了豆芽儿踩着的梯子,一盆黑糊糊的脏水就从头顶兜头浇下,将上官子怡淋了个透湿。 晚春的天气还很寒冷,上官子怡呆怔在穿堂门口,整个人都石化了,一阵风吹来,她打了个哆嗦,突然就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婉清忙冲了过去扶她:“呀,大妹妹,我都提醒你了,你走路怎么不小心些呢?” 上官子怡明知道这事有蹊跷,却拿不出证据,只能吃了这暗亏,气得一抹脸上的黑水,提起湿裙就跨出了门去,结果,她的裙子一绊,扑通一声,重重地摔在湿地上,头上顿时摔了个大包,胸前全是湿答答的泥水,上官子怡长这么大,从来都没如此狼狈过,她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一旁雪琴忙来扶她,她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回手就一巴掌打在雪琴脸上,雪琴委屈含泪扶她。 婉清一副又急又担心的样子去扶,“哎呀呀,大妹妹,你今儿出门没看黄历吧,流年不利呀,快回去烧些香,弄点柚叶洗澡,去去晦气吧。” 上官子怡气得一跺脚,甩开雪琴,低头就跑了。 豆芽儿看她跑远了,才下了梯子,回了屋,和婉清两个得意地凑在一起偷笑,像捡了金元宝一样 。 方妈妈将两个人往屋里一拖,不赞成的叹口气道:“少奶奶,你如今是越活越回去了,跟个小孩子似的顽皮。” 婉清没有说话,眼睛却是微眯了起来,那盆水,就当是对她无事过来挑拨自己夫妻感情的惩罚,那一跤嘛,哼,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她能踩自己的裙摆,害得碧草差一点挨打,自己就不能让她摔一跤么? 婉清素来不是个恶毒的,也不是个记仇的,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相公已经是个病殃子了,在这个四面危机的深宅大院里头,不强势些,就只能被人欺负。 回到内屋,上官夜离已经起来了,站在窗前的书案前,手握毛笔,正在写着什么,她静静地走了过去,垂眸一看,只见素白的宣纸上,一张俏丽的素脸跃然纸上,那眉眼细腻清秀,鼻子小巧精致,最是那丰润的唇,微微上翘,神情俏皮中带着一点的狡黠,可不正是她么? “呀,相公你还擅丹青呢,画得可比方才那张好看多了,谢谢你。”婉清夸张的叫道。 上官夜离果然嘴角微微翘起,眼里尽是宠溺,画好后,轻轻吹了吹纸面,递给婉清。 “我一定要珍藏起来。”婉清伸手去接,上官夜离的手一收,“那张拿来。” “不行,明儿我要回门子,当面去问轩表哥的。”婉清一本正经地说道。 上官夜离的脸立即黑了,婉清挽住他的手道:“你妹的意思你自然是明白的,我为什么要白吃这个亏啊,她使坏,我就不能使回去么?相公,不许吃味。” 上官夜离无奈地瞪她:“不许你去见他。” “切,你没自信么?怕自己没他长得俊么?我若是喜欢他,老八百年就嫁给他了,还轮得到你么?”婉清翻他一个白眼,自顾自走了。 她生气了!夫妻之间,最需要的就是相互信任,如果稍微的挑拨就产生误会,那可真没意思,将来的日子就会在猜忌与怀疑中度过,何况,这还是一个一夫多妻之的社会,她不想怀疑上官夜离会如何,但也更不愿意上官夜离怀疑自己,就算是这种包容性的怀疑,也不可以! 上官夜离怔怔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咧开嘴,露出整齐雪白的八颗牙齿 。 婉清出来后就窝在太师椅里看书,这两天,她一直在找有关于蛊毒的书看,可是大周朝医药知识真的很溃泛,要放到前世的历史里,怕是只有东汉那时的技术,连麻沸散也不知道是何物,那些个怪力乱神的东西,在医书里倒是有记载,比如,巫术,比如,西凉最擅长的蛊毒。 可是,巫术还好,因为大周朝有大巫师,所以,记载得比较详细,但是蛊毒因为是异族的东西,就记得语焉不详了,她只看到了一点点相关的资料,不知为何,她第六感觉得,上官夜离中的不是巫术,也不是普通的毒药,而是蛊毒,只是如今只是猜测,一点证据也没有,所以,更是找不到可以解决的法子。 靖宁侯府藏书比较多,但却比不得顾家,她打算等回门时,再到大老爷的藏书阁去找一找有关此类的书看。 正看得入神,张婆子就进来了,她身后还跟着个十四岁的姑娘。 “奴婢给少奶奶请安。”张婆子一脸恭敬地给婉清行礼。 婉清轻嗯了一声,抬起头来,张婆子便将那个女孩推到前面来:“快,给少奶奶磕头。”又笑着说:“少奶奶,这就是奴婢那个不争气的闺女香莲,今年十四了,和少奶奶同岁,只是大月份。” 婉清便打量了香莲,只见她长得眉清目秀,娇娇柔柔的,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眉宇间,还透着股子伤春悲秋的愁绪,不由就皱了眉,这样的人是来做丫头的,还是来做小姐的? “哟,张嬷嬷家的果然是长得水灵呢,瞧这秀气的,怎么看都不像是来侍候人的。也难怪张嬷嬷要拿她和少奶奶相提并论呢。”碧草正好进来,就听见了张婆子嘴里的话,便似笑非笑地说道。 张婆子脸一僵,忙对婉清道:“奴婢可不敢,奴婢怎么敢拿香莲跟少奶奶比啊,少奶奶可是千金之躯,奴婢的香莲不过是根败叶杂草罢了。” 婉清鼻音冷哼一声,算你还识大体,垂了眸子继续看书,生生吧张婆子和她的女儿凉在了一边。 张婆子等了半晌,也不见婉清发活,她的腰不没直起,一直躬着,就很是酸痛,偷偷睃了眼婉清,见她兀自看书,心中就有气,不过是个庶女,再抬了位份,骨子里还是小家子气,想着自己手里捏着的筹码,她挺直了腰杆 。 一垂眸,见自家女儿还跪着呢,婉清没叫起,香莲就只好继续跪着,女儿眼中点点湿意刺痛了张婆子的心,她清哼一声道:“少奶奶,今儿个奴婢在前头听到个事,奴婢听了可是气得不得了,跟那嘴贱的婆子还吵了一顿来着。” 婉清听了抬了眼皮,有趣地看着老婆子:“哦,说来听听?” 张婆子就看了香莲一眼,婉清似是木纳,仍只看她,她咬牙继续:“奴婢听说,少奶奶前儿个把宁华郡主给打了,这等毁人清誉,作贱少奶奶的话奴婢听了怎么能不气呢?少奶奶可是书香世家出来的大家闺秀,三从四德,礼仪规矩,女诫女训是太太自小儿就教了的,奴婢在顾家时,就听太太一直夸赞少奶奶,说您是几个姑娘里头最知书达礼的,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怎么会做呢?那不是丢顾家的脸,丢太太的脸,毁了顾家女儿的声誉么?” 边说,张婆子的眼睛还紧盯着婉清,眼里挑衅之意明显。 明天自己就要回门子了,张婆子这是在拿此事威协自己?婉清眉头一扬,笑道:“嬷嬷说得对,对于那些乱嚼舌根的,你就是要骂,且告诉我,是哪个院里的丫头在排宣本少奶奶,本少奶奶这就去老太君那评理去,非要打她个半残不可。” 张婆子怔住,照常理,婉清不是应该很尴尬,担心,要想方设法堵自己的嘴的么?怎么还想着要把事情挑大? 那一日,她并不在院子里,婉清与宁华之间的事情她没有亲眼看到,但是,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自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如今宁华郡主窝在屋里拒不出来,正好也证实了谣言,她听到后心中大喜,以为又是一个可以拿捏婉清的筹码,老太君疼爱世子爷,看在世子爷的分上并没有惩治婉清,但不代表顾家能原谅婉清啊,原本,她不打算现在就拿来用的,只是气不过婉清这样对待香莲。 “怎么?嬷嬷交不出人来么?不会是嬷嬷自己杜撰的吧?”婉清似笑非笑地看着张婆子,声线低沉冰冷。 张婆子的脸就有些白,干笑了笑道:“奴婢听这话时,隔着坐假山呢,没看得清是谁,再者,奴婢才来几天啊,府里头的人哪里就认得全了……” “哦,这样啊,那你告诉我,在哪个地方,什么时候听到的?我也好排查排查,我嫁进来可没几天呢,就这搬排宣我,那以后的日子还要怎么过?”婉清可不想轻易放过她,一副受了冤枉,非要弄个水落石出不可 。 张婆子终于慌了起来,这话她是在清远居听到的,说话的自然是与她交好的……她牙一咬道:“奴婢是在宁华居听到的呢……” 婉清一听这话就站了起来往外走,“碧草,随我去宁华居,我要去婆婆那理论理论,为何她院子里的人要这样诋毁我。” 碧草听了就正而八经的跟着婉清往外走,张婆子吓住了,她以为,咬个宁华居出来,婉清怎么也没胆子去跟宁华郡主理论去,何况,宁华郡主挨了打,正在气头上,她此去不是送死么?没想到,这个在顾家老实又忠厚的三小姐,如今竟是个楞头青,什么也敢做。 一时又想起宁华郡主挨了打,婉清却是毫发无伤地坐在屋里,根本就没受惩罚,宁华那么强势的人都没压得住她…… 她上前拖住了婉清,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对着自己就一巴掌:“少奶奶,求您别去,别去啊,是奴婢嘴贱,奴婢不该胡说八道。” “妈妈快起来,妈妈好意告诉我这些,可是在帮我呢,你这是怎么了,快起来,跟我对质去,看是谁嚼了舌根。”婉清一派惊慌地去扶张婆子。 张婆子一听更怕了,对着自己又狠扇了几耳光,哭着求了好一气,方妈妈见也差不多了,就过来说道:“张家的,也不是我说你,你可是少奶奶的陪房,那些个外人乱嚼舌根也就算了,你也跟着嚼?少奶奶若是倒了,你在这府里就能立得住脚根了?凡事啊,可别忘了根本才是。” 张婆子听了又是好一顿认错告罪求饶,婉清这才气平了些,被方妈妈劝着打了回转。 婉清看也差不多,便让香莲起来,香莲的小脸吓得灰白,眼泪汪汪的垂首站在一旁,那眉宇间的娇媚之色倒是收敛了许多。 婉清便说乏了,打发张婆子母女退下,张婆子一番心思算计好了,想给女儿找个好差事的,结果就这样被打发了,一没说用,也没说不用,就生生凉着香莲,连份银米钱也没讨着。 张婆子走了没多久,老太君就打发雪雁来说,今儿是寿昌伯夫人的七七,寿昌伯府要置酒,让宁华郡主带着婉清和上官子怡几个过去 。 婉清听了就想,也不知道宁华郡主的伤好利索了没,一想到宁华有可能会顶着一张青花瓷的脸回娘家,她就想笑,宁华怕是从出生起,就没这么糗过吧。 她进了屋去收拾东西,上官夜离正歪在**看书,婉清也没理他,自顾自的收拾着,上官夜离小心地睃了她两眼,被她无视了,又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她,只好小意的陪着笑,凑近她道:“娘子,你收拾东西做什么?” “走啊。”婉清没好气的说道。 他的脸色立即黑了,一把捉住她的手腕道:“离开?你要去哪里?”声音低沉而急切。 婉清被抓得生痛,猛地一挣道:“放开,去哪里关你什么事?” 他整个人立即变得冷峻起来,气势凌厉张狂地压在她头顶,“你说什么?” 婉清心中更气,一把甩开他就继续收拾东西。 “你……就想要离开我了吗?”上官夜离的声音森冷得如地狱里的阴魂一样。 婉清怔住,心像是被人挖去了一角似的,空得慌,慢慢转身,直视着上官夜离的眼睛道:“如果,我要离开,你会放我走吗?” 上官夜离如遭雷击,整个身子都僵木着,眼里顿时翻起惊涛骇浪,一股绝望的心疼黑压压的涌了过来,他感觉呼吸都是那样的困难,一伸手,他将婉清揽入了怀里,抱得死紧:“不放,打死都不放。” “那我非要走呢?”婉清的声音冰冷如霜,她不喜欢这样,上官夜离的心思太过**多疑,这让她更加难受,她可以勇敢的面对外面的风风雨雨,搅尽脑汁去防范,去算计,去用自己柔弱的肩膀护好她和他二人这一方狭小的空间,但是,身在小窝里的他,必须是全然信任她的,不然,她真的会失去拿起枪迎战的勇气和力量。 “我不许,我说过,我会陪你一直走下去,但是,不许你离开我。”他的声音还是很霸道,并不如平素那样,见她生气就来哄她。 “若是我喜欢上别人了呢?”婉清闷闷地说道。 他身子一震,沉默了片刻后,咬牙切齿道:“除了我,不论是谁,见一个杀了个,见一双,杀一双 。” 婉清突然自他怀里抬起头,眼神犀利地看着他:“我二姐和寿昌伯的事,是你算计的?” 他听得一怔,眉头又是一挑:“是,是我算计的,凌云那小子根本就不会动你二姐,要让他放弃你,只能算计寿昌伯。”他毫不避讳地坦言。 婉清瞥瞥嘴怒道:“你坏了我的好姻缘。” 他听得脸色骤然变黑,一附头,就咬住了婉清的耳朵,婉清刺痛,拿手捶他:“你是属狗的吗?” 他松了口:“不许你想凌云,也不许你想那破表哥,娘子,你是我的。” 婉清白他一眼道:“滚蛋,我是我自己的。” 他立即又抱紧了她:“好,我是你的。” “上官夜离,你真的很恶心呢。” 他把头枕在她的肩窝里,柔声道:“娘子,我没有不信你,只是……只是我……”说到此处,他又顿了顿,松开了她,径直退到床边上,又歪着了,好像刚才这一切都是婉清的幻影。 话说一半就停了,还是她最想要听的。婉清好像是坐着过海盗飞船,船升到半空中时,突然没了电,停住了,整个人都是悬着的,这感觉很不舒服,她不由火大,冲过去就用脚踢他:“上官夜离你混蛋。” 他也不动,任她踢,只是抬起黑幽幽的眼直勾勾地看她,眼中晦暗不明,婉清歪着头挑眉看他,与他对视,突然明白,这个男人其实是怕泄了底,怕在她面前太丢份,怕让她知道,他太在乎她了,所以,才骤然顿住,不敢往下继续。 死别扭男人!婉清莞尔一笑,伸出一根葱白的手指挑起他的下巴,上下打量:“嗯,长得还过得去,好生服侍姐,姐暂时是不会抛弃你的。” 上官夜离脸一红,一声喟叹,长臂一收,将头埋在她怀里,闷声道:“娘子……” 这时,就听见外头有人啧啧几声,阴阳怪气地说道:“哎哟喂,也不怕腻歪 。” 婉清顿时羞得满脸通红,转头看去,却见帘子好好的,并未被拉开,正疑惑间,上官夜离抓起床头柜上的一个茶碗就向外头砸去,吼道:“滚蛋。” 就听外头的人嘁嘁直笑:“我说阿离啊,本王怎么着也是客人吧,你怎么能这么对待我呢,你我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是有了娘子就不要兄弟啊,太没天理了,这是什么世道啊,重色轻友啊,重色轻友啊。” 婉清受不了他的唐僧念,整理了下衣襟拖着上官夜离就把他往外头推,他惹来的唐僧,他打发。 康王见他两口子自屋里出来,双手抱胸,懒洋洋站在正房里,一身白色锦袍衬着如雪的肌肤显得格外的丰神俊朗。 “你一个外男,没事往人家内宅里跑什么?”上官夜离正窝一肚子的火,没好气地对康王说道。 “哎呀,阿离,本王这来来你院子里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讲规矩来着?再说了,就你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本王来看你,敢让你往前院去迎么?本王这不是心疼你么?”康王呲了一声,大剌剌地往正堂太师椅上一坐,半点也没拿自己当外人。 “以前是以前,现在我成亲了,王爷就该注意着些,你反正是名声在外了,我娘子可是书香世家出来的呢,可受不住闲言碎语。”上官夜离一本正经地说道。 康王瞪大眼,呲牙裂嘴地:“什么我名声在外,阿离你跟我说清楚,我怎么名声在外了啊,本王清清白白的一个未婚男子,怎么就被你糟蹋了呢?” 婉清听了只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忍不住说道:“王爷,不知道我家相公是如何糟蹋你的呢,那个,是何时何地糟蹋的你?当时,你可有反抗?” 她两眼亮晶晶的,一脸的八卦,只差没问康王,他是小受还是攻了。 康王立即有吞下了一苍蝇的感觉,忍不住就向椅子后头靠了靠,一脸的恐惧:“阿离,你家娘子她也……她也太……” “太什么?王爷,你想哪去了,不是你自己说的,我家相公糟蹋了你么?”婉清端庄地往边上的椅子上一坐,唤道:“给康王爷沏杯好茶来 。” 上官夜离难得看康王吃吃瘪的样子,笑得好生畅快。 紫绫沏了茶来,康王神色未定,伸手时,就有些漫不经心,茶杯子一抖,茶水溅出,紫绫的手颤了一下,康王便握住紫绫的手吹了口气:“哎呀呀,紫绫姑娘,没烫着你吧。” 紫绫脸一红,抬眸睃了康王一眼立即垂下,缩回手,红着脸退了下去。 康王面不改色的端起茶喝,婉清就问:“请问王爷,大巫师住在哪里?” 康王一口茶就噗了出来,烫得差一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看向上官夜离。 上官夜离转眸看着婉清,目光幽深温柔,康王受不了的说道:“弟妹怎么会问起大巫师?” “我想请教大巫师几个问题,子母蛊要如何破解?想来巫蛊本是一家,说不定,大巫师就知道呢。”婉清淡淡说道,好像并不知道,这话给康王和上官夜离的冲击有多大似的,神情还带了一点天真烂漫。 康王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看了眼两边,上官夜离将手一挥,碧草几个都退了下去,屋里就只剩下婉清和上官夜离,还有康王。 “呃,弟妹,你怀疑,阿离身上是种了子母蛊毒?”康王正色地问婉清。 “确实如此,我最近查阅了不少大周的典籍,也看了不少医书,发现相公他根本就不是有病,也不是中毒,而是有人在他身上下了蛊,这种蛊,一般情况下不会发,但是,一遇到某种引药,就会发作,一旦发作,还会失去理智,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如果相公的意志力不高,他很可能就会被人控制心思,成为一个受人操控的傀儡。”婉清神情凝重地看了一眼上官夜离说道。 康王爷颓然的靠向椅背,俊眉深皱,目中明暗晦测,好半晌才道:“所以,你想找大巫师?” “是的,我听说,当年相公三岁时,曾是大巫师救过他一命,然后,他就落下了现在的病症,所以,我想找大巫师印证一下。” 康王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来:“这些年,阿离自己也一直在找他,可惜,大周的大巫师向来就很神秘,除了皇上,谁也不知道那个人的真面目是谁 。” 婉清听得怔住了,“你康王爷也不知道吗?那他当初给相公治病时,难道是戴了面具的?” 上官夜离摇了摇头道:“他根本就不用带面具,因为,他从来都不露面,他要救人或是害人,都只要在皇家祭坛施法就行了。” “那我们去问皇上啊,求皇上帮你,相公。”婉清激动起来,那个皇帝看起来也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但是,太后对上官夜离很是疼爱,应该能求得太后帮忙吧。 “没用的,皇上三年前,一场大病之后,就失忆了,醒来连我这个亲生儿子都不认识了。”康王神色黯然地说道,目光幽幽如深潭一般,隐隐的,带了一丝哀伤和隐痛。 婉清顿时呆住,突然失忆?脑中电闪,突然眼睛一亮地问道: “他醒来后,是不是还说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话,你们从没听过的?” 康王怔怔地看她:“你怎么知道?” “那他有没有骂人,说:靠,老子怎么来了这种没电视没网络没手机的鬼地方?”婉清越发的兴奋起来,扑到康王身边,热情得只差没有抓住康王的手摇了。 上官夜离拎起她的领子,将她放回到坐位上,奇怪地看着她:“娘子,你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康王也笑了,摇了摇头道:“你以为皇上也这你这种成天爱做梦的小女孩?他醒来就只说了一句,这是哪里?然后,就没说什么了。” 婉清一听,大失所望,不过,还是有点兴奋,心里隐隐有点期待,希望皇上真的是她的老乡就好。 不过,康王却是对婉清的话来了兴致,凑过头来问她:“弟妹啊,电视网络手机是什么?” 婉清白他一眼,起了身道:“你以为你是皇子就什么都见过?我懒得陪你了,婆婆还在前头等我呢,今儿是寿昌伯夫人的七七。” 婉清带着碧草和豆芽儿两个出了门,康王静静地看着婉清纤细娇小的背影,眼睛有些涩涩的。 突然,婉清回过头来,灿然一笑,满院的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她浓密的发上,她的神情带着孩子般的俏皮和狡黠,两眼笑成月芽儿,额间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对同样立在门口的上官夜离道:“相公,记得等我回来给你煎药,等我亲手喂你哦 。” 康王就被那回眸的一笑晃了眼,干涩的眼睛有点发酸起来,婉清瞪他一眼,丰润的红唇好看的嘟起:“王爷,我家相公身子才转好一些哦,你可不能让他太劳累!” 说完,踏着轻快的步子走了。 康王爷指着她离去的背影对上官夜离道:“阿离,阿离,你夫纲不振,夫纲不振,你怎么能让她……” 上官夜离白他一眼道:“让她如何?我又不好你这一口,你这样子的我看不上,放心吧。” 康王跳脚:“谁好那一口了……你说清楚,说清楚。” 婉清到了垂花门时,宁华郡主和上官子怡已经到了,婉清忙上前一步向宁华郡主行礼:“母亲身子违和,不知可好些了?” 宁华郡主微眯了眼看她,那神情,像要将她生吞了似的:“托你的鸿福,本郡主好得差不多了。” 宁华郡主脸上的伤确实好得差不多了,那天自己虽下了重手,但到底力气不大,再加上有好药,好得还是很快的,脸上已经没什么印子了,不过,如果仔细,还是能看到脂粉下盖着的青痕。 上官子怡的脸色也不好看,婉清听说,她回去后就病了,染上了风寒,到老太君那边哭了一通,说婉清泼了她一身水,老太君却道:“那你以后就少去你五嫂那吧,你那五哥又最是护短的,就算真是你五嫂泼了你水,你还敢泼回去不顾?你五哥发起火来,就连我都怕呢。” 上官子怡状没告得进,只好又转了回去,这会子看婉清过来,也是恨得牙齿痒痒的。 到了寿昌伯府大门前,就遇到顾家和赵家的马车,宁华郡主一下来,赵姨妈就迎了上来,一看宁华郡主的脸,忍不住就问:“郡主最近身子不适么?怎么脸色恁差?” 宁华郡主的嘴角抽了抽,看了一眼从小马车上下来的婉清,干笑一声道:“只是被狗咬伤了,在屋里躺了两天 。” 婉清正好走上来,听到这话,心中只笑,上前给林氏和赵姨妈行礼,林氏一脸笑地拉着婉清道:“清儿啊,听说世子的身子最近又不好了?可好些了?为娘还一直在等着你们回门呢。” 原本按习俗,嫁出去的姑娘三朝是要回门的,可是,上官夜离突然发病,此事就耽搁了,婉清听了便道:“女儿正打算着明儿就回门呢,相公身子好多了。” 顾婉容和顾婉丽两姐妹这时也走了过来,分别给宁华郡主和赵姨妈行礼,婉丽一见婉清便粘了上来,一副很亲切的样子:“三姐姐,你看着可比在家时清爽了好多呢。” 婉容听了就在一旁不冷不热地说道:“那是自然,三妹妹以前在家里,可是连饭都没吃饱过呢,去了靖宁侯府,自然是要养滋润一些。” 婉丽一听,就要发火,婉清看得出,这两姐妹如今是水火不融了,忙站到中间将她们隔开道:“二姐姐,如今七七过了,等过了百日,你的好事就近了。” 婉容的脸微微一红,嗔她一眼道:“到底是嫁了人的,说话一点也不害羞了。” 婉丽就道:“三姐姐向来就比某人要衿持一些,要不然,如今嫁进寿昌伯府的,可就是三姐姐罗。” 婉容被揭了旧疮疤,顿时生怒,婉清就觉得头痛,一眼看到婉烟也过来了,忙上前去跟婉烟打招呼。 婉烟看见婉清也很高兴,她告诉婉清,她现在也是秀女,过阵子就要进宫参选了。 婉清怔住,但看婉烟神色很好,也明白,这个时代的女子,嫁个好人家就是第一位的,婉烟进宫参选,若是能被宗室或哪个皇子看中,以后便是荣华富贵一生了。 赵淑媛也来了,上官子怡一见她,两人便粘到一起去了。 因为还要办百日,七七的酒就不是很隆重,婉清吃过饭后,就和婉烟走到院子外闲聊,两人想起婉清没出嫁前的事情,好一阵唏嘘,婉烟的情绪也有些低落,“不知道会配个什么样的人家,就算是宗室,如果是个年纪太大的,或者品性不端的那又怎么办啊。” 婉清深深理解她的担忧,这种盲婚哑嫁,是很难找得到合心合意的人的,拍了拍婉烟的肩道:“放心吧,我一看你就是个有福气的 。” 婉烟听得便笑了起来,正要说话,她的丫头就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静声,手指朝竹丛后头指。 婉清也顺眼看过去,就见竹从后,一大群丫环坐在空草地上闲聊,其中有一个正在上官子怡身边的丫头雪吟: “哎呀,你们不知道,我们家的个五少奶奶啊,可真是个泼妇啊,郡主娘娘这个后母做得,可真是艰难啊,新婚敬茶那一天,把太后娘娘赏的一对翡翠玉镯子给五少奶奶,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你家五少奶奶难道是嫌不够贵重么?”一个年轻仆妇好奇地问道。 “哼,比这更过分啊,她当场就给摔了。” “呀,那可是太后娘娘赐下的物件呢,她也真够大胆的。” “这算什么?更大胆的在后头呢,世子爷发病,郡主娘娘心急火燎地去看望他,又请太医又吩咐熬药的,结果啊,不知怎么就惹了五少奶奶不高兴了,竟然……” “如何?”一群的丫环全都张大了耳朵,这种八卦最是吸引她们。 “哎,我也不多说,你们可瞧见我们郡主娘娘脸上的伤没?就是被打的。” 不得不说,上官子怡的丫头口才很好,又懂得吊胃口,一帮子丫环媳妇全围着她听得津津有味,再中上宁华郡主的几个婆子丫环在一旁,虽没有说话,但都是一脸同仇敌忾的样子,这比说话还要让人相信几分,婉清皱了眉头,打算懒得再听,婉烟一把拖住她道:“你可瞧见那个子高的媳妇子没?” 婉清不解地看她,婉烟道:“那可是刘御使夫人跟前得用的,刘御使夫人今儿也是来给寿昌伯夫人吊香,刘御使可是本朝最迂腐正直的一样,传说可是铁面无私,连自己的亲哥哥也敢送到牢里去。这话要是传到刘御使耳朵里去,三妹妹,你只怕是要进宗人府不说,还会被千夫所指的。” 婉清就知道这事没这么容易了的,宁华岂是肯吃亏的?那一日老太君是警告过她,但现在,她根本就一句话也没说,她身边的人也是三缄其口,说话的是上官子怡的人,最多就是打死雪吟了事,老太君很疼上官子怡,肯定不会将她如何 。 婉清的心顿时冰冷一片,一转头,见慕容凌云正从前院走来,她眼波一转,向慕容凌云迎了过去。 慕容凌云看见她过来,愣了愣神,定定地看了她几秒后,就一言不发,越过她,朝前走去。 “世子爷。”婉清唤住他。 慕容凌云的身子一僵,顿住脚,回过头来,艰涩地笑道:“还没恭喜三妹妹大婚之喜呢。” 婉清眼圈儿红红地看着他道:“有什么好恭喜的,也许,过了今日,明天,就是我的死期了。” 慕容凌云听得一震,大步跨过来,伸手就按住了她的肩,婉清忙向后退一步,苦笑道:“只是来向世子爷道个别,没有其他,祝世子爷一生幸福安康。” 说着,便提了裙,快速离开,扯住豆芽儿问:“可找到大小姐了?” 豆芽儿牵着她的手就在园子里转,没多久,果然看到上官子怡正和赵淑媛站在一起,正在另一个方向冷眼看着那堆正在八卦的丫环婆子。 婉清走上前笑道:“大妹妹可让我好找啊。” 上官子怡听得一震,回过头来看是她,眼里就露了一丝讥讽和得意来:“你找我做甚?” “没什么?我只是想告诉妹妹,我方才让小丫头去前院找轩表哥了,你说,轩表哥给我画的像怎么那么丑呢?太难看了,我想让他再给画张好看的。”清笑吟吟地说道。 上官子怡果然脸一白,忍不住骂道:“真不要脸。” 婉清眼圈一红,嗡声说道:“妹妹怎么骂我啊,我不过是想跟你一起去呢,难不成,你以为我和轩表哥会扯三扯四么?你拿了表哥给我画的这幅像来,不就是想看我的反应么?走吧,我的丫头应该把表哥请过来了,我们一起去。” 上官子怡的脸更加白了,伸手就想抢她手里的帕子,婉清冷笑道:“不要白费力了,你不去,我让丫头去问也是一样的,只是觉得奇怪,大妹妹不是很喜欢轩表哥么?怎么不愿意同我一起去呢,到时,让轩表哥给你画一个画像多好啊 。” “嫂嫂,我……我不去,那个画像,求求你,还给我吧。”上官子怡真的害怕了,她对赵昱轩可谓是一见钟情,但赵昱轩一直对她冷淡得很,她想尽了法子想要讨好他,却总不见成效,如果婉清拿着这副她杜撰出来的画像去与赵昱轩对质,那只会让赵昱轩更加讨厌她。 “妹妹怕了么?其实这画像并不真的是表哥画的吧?”婉清似笑非笑地问她。 上官子怡无奈地点了点头,又求:“嫂嫂,我错了,你就……” “求我?呵呵,你在府里,就拿这画来挑拨我和你哥的感情,出了门,你就让丫头毁我名誉,婆婆脸上的伤分明就是相公病得糊涂时不小心伤到的,你非要栽到我头上来,还有,那对玉镯子也是你踩着我的裙摆,让我绊脚后才摔了的,如今你还在外头让你的丫环乱嚼舌根,你知不知道,这话一说出去,明天,我可能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妹妹如果不想让我把帕子拿到表哥面前去的话,那就请你亲自为我正名正身。” 婉清扬着手上的帕子,脸上的泪水盈盈落下,她是真的很伤心,这日子过得太艰难了,几乎就没有让她喘过一口气来。 “你……下人们说什么,与我何干,我……”上官子怡哪里肯去,硬着嘴说道。 “大妹妹,如果我死了,轩表哥肯定会知道,我是因何而死的,你说,他会对害死我,又心肠狠毒的人有好感么?”婉清幽幽的对上官子怡说道,不是她要无耻地利用赵昱轩,实在是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来阻止面前的危难。 名声,对一个女子来说,比生命更重要。 “好,我过去。”上官子怡一横心,便向那堆子人走了过去,而正在此时,慕容凌云已经把宁华郡主也请过来了,同来的,还有刘御使夫人,更让婉清惊喜的是,房妈妈郝然也站在宁华郡主身后。 她不由暗叹,慕容凌云的动作还真快呢。 ------题外话------ 月票现在好难要啊……亲爱的们,小鱼天天万更,就不奖励么? 第六十章 :解祸 雪吟正说得唾沫横飞,一旁来寿昌伯府做客的丫环婆子们全都听得津津有味,不少人在一旁评论着,上官子怡犹犹豫豫地走近,喝了声:“雪吟,你在做什么?” 雪吟正说得兴起,一时没注意上官子怡的脸色,她得意的对上官子怡笑道:“大小姐,奴婢就跟几个相熟的聊天呢,您有事么?” 上官子怡很想就此把雪吟叫回去算了,但是,一回眸,就看到婉清拿着画像对她挥舞,她第一次恨自己为何那么沉不住气,要拿那张该死的东西去气上官夜离,去挑拨上官夜离和婉清的夫妻关系,如今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做不得声。 “好好的正事不做,你在这里胡说些什么?小心割了你的舌头。”上官子怡瞪了雪吟一眼说道。 雪吟被骂得莫名,诧异地看着她,这原本就是大小姐授意的啊,大小姐怎么又不高兴了? 正迟疑间,刘御使家的那个媳妇子便问上官子怡:“上官大小姐,雪吟姑娘才说的,全是真的么?你家世子夫人真把侯夫人给打了么?” 这个世上,如果说婆婆打了儿媳,最多有人同情一下,但绝对没有人觉得婆婆犯了大错,但是,如果是儿媳打了婆婆,那便是滔天大罪,就是津猪笼也不为过,大周以孝治天下,最受遣责的便是不孝,说实在的,这个媳妇子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大周有哪个儿媳敢打婆婆的,所以,实在是好奇得紧。 上官子怡被问住了,沉默着半晌也没有回答,又有人说道:“上官大小姐怕也是不好承认吧,毕竟这也是败坏家风的事情,靖宁侯府的脸面还是要的。” “可不,谁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的亲娘被嫂子打了吧 。” 上官子怡进退两难,好不容易设计了个置顾清婉于死地的机会,眼看着就成功了,难道就要被自己毁了么?可是不回答…… “表妹,昱轩兄我已经请来了。”慕容凌云朗声说道,他双手抱胸,目光肆意张狂,冷厉地看着上官子怡,让上官子怡忍不住打了个颤。 一抬眸,不远处一条清俊的朝思暮想的人影果然正踏着优雅的步伐走了过来,那人干净温和的眸光淡淡地扫过这边的人群,看到她时,连半秒也不曾停留,很准确的,很自然地落在她身后,顾婉清的身上。 那眸子便是一紧,眸光骤然变得幽深,如万丈深渊测不到底,那一抹怜惜和隐痛剌激得她身上下,每块肌肉,每个关节都叫嚣一种又酸又痛的感觉,她突然脑子一浑,对那媳妇子说道: “有道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下人嘴长,胡说八道,你们听听也就罢了,散了吧,散了吧,不要都聚在这里了。” 她这话说得模凌两可,但有点心都听得出,顾五奶奶只怕真做了大逆不道的事,上官大小姐不好明说,但却隐讳地承认了。 很好,很强大,婉清还是错估了上官子怡对她的嫉恨,她以为,一个有爱的女子,会把深爱之人的感受放在第一位的,会很在乎自己在爱人心中的形象的,也是,一个活着的情敌可比一个死去的情敌要危险得多。 婉清不急,此路不通,还有路可以走,她静静地等待着,有时候,作为流言的主角,与其亲自与人争得面红耳赤的辨解表白,不若旁人的一句公道话来得有用得多。 一抬眼,就触到宁华郡主射过来的那抹凌厉与得意,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既将赴死的囚犯。 慕容凌云听得怔住,他浓眉一皱,突然冲了过来,一把掐住雪吟的喉咙:“你想死还是想活?” 雪吟顿时被他掐得透不过气来,小脸胀得通红,喉间的剧痛让她生出无边的恐惧,表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了,从来,他都是嚣张恣意,为所欲为,他想掐死她,比掐死一只蚊子还容易。 雪吟很艰难地点了点头,一旁的上官子怡吓得一声尖叫,“表哥,你干什么?为什么要打我的丫头?” 慕容凌云横了她一眼道:“她刚才大放噘词,说三妹妹打了姑姑,姑姑可是我嫡亲的长辈,我想问清楚,若是她撒谎,我便剥她的皮,抽她的筯,连着她一家子全都丢进锅里煮熟了去,看她还敢乱编排主子不 。” 他这话听着好像在维护宁华郡主,也是,他是宁华郡主的嫡亲侄儿呢,维护也是应该的,可是怎么听,都觉得他不是那意思,那一句句的狠话光只听,都让众人觉得心惊胆战,毛骨悚惧然。 雪吟吓傻了,求助地看着上官子怡,上官子怡一抬眸,看到了赵昱轩皱着眉头正清冷冷地看着她,她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敢再乱说话。 宁华郡主有些迟疑,这个场面有点混乱,但她也相信慕容凌云是帮她的,刘御使夫人才来,先前雪吟的那一大堆子的话并未能让她听了全套,如果雪吟能再说一遍的话……效果岂不是更好? “还不快快从实招来,你不会是想让爷拿刀子来侍候你吧。”慕容凌云不耐烦吼道,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片薄薄的小刀,在阳光下,闪着刺目的寒光。 话音未落,小刀就向雪吟挥落,雪吟吓得大声尖叫道:“奴婢说……说实话。” 睁开眼,就看到几丝黑发轻轻飘落,慕容凌云不过是做了个样子而已,雪吟感觉自己是在鬼门关里转了一圈出来的。 慕容凌云好心地蹲下,平视着雪吟,那薄薄的刀片在他指间翻飞:“那好,爷问你一句,你就老实答一句。” 雪吟点头如蒜。 “你方才说,三妹妹在靖宁侯府里动手打了我姑姑宁华郡主,你可是亲眼所见?” 雪吟忙摇了摇头道:“奴婢……并非亲眼所见。”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奴婢……奴婢是听府里人说的。” “听谁所说,别想在爷这里含混过去,爷要事实真相!”慕容凌云粗着嗓子吼道,俊目泛红,像只饿狼一样瞪着雪吟 。 雪吟一个哆嗦道:“奴婢……奴婢是听大小姐说的。” “大小姐也是亲眼所见吗?” “不是,那天大小姐并没有去世子爷屋里……” “那你跟爷说说,那天究竟是发什么了什么事?为何会闹出儿媳打婆婆这样闲话来。” “奴婢只知道,那日世子爷又发病了,老太君和郡主娘娘急急地赶过去看世子爷,后来……” “你后来可听老太君跟前的人说过,你家五少奶奶打了我姑姑?” “没有,奴婢没听说过……府里人都说,是世子爷病得发狂了,胡乱打人,才伤了郡主的……” “你既然没有亲眼看见,府里上下又都没人说,那为何要到爷的府里来嚼舌根?你不知道这种话说出去,主子知道了,会割了你的舌头么?还是,你根本就是得了他人的指使,故意在这里胡说八道,就为了毁坏你家五少奶奶的名声?”慕容凌云将雪吟的头发抓住向后扯,让雪吟的脸正对着他问道。 宁华郡主终于觉得事情很不对头起来,她猛然喝道:“凌云,你在做什么?” 慕容凌云头也不回的说道:“侄儿在为姑姑主持公道呢,怕这丫头坏了姑姑的名声。” 说着,又用刀拍了拍雪吟的脸继续道:“说,是谁指使你的,今儿你不说实话,爷就把你的肉一片一片的割下来喂狗。” 雪吟吓得面无人色,颤了声道:“奴婢说……说实话,是……大小姐让奴婢在这里说的……奴婢……” 刘御使夫人一直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她抬了眸,看向不远处靖宁侯世子夫人,顾家的三小姐,只见她默默地站那边无声流泪,神情凄楚哀伤,纤细的肩膀因为委屈而轻轻颤抖。 以前也在寿昌伯府见过两面,听说性子柔顺,且聪慧过人,那一日,迎姐儿就得亏她抢救,不然怕是死了,听说以前只是个庶女,不被嫡母待见,替了嫡出的四姑娘嫁过去的,那世子爷又是那样的身子……保不齐,不到一年就会年纪轻轻守寡呢,宁华是继母,如今继子已经深染沉疴,随时都会死掉,让这个年轻新寡的儿媳承了大半家业去,怕是不甘心吧 。 唉,这种大宅院里的阴暗手段还真是让人恶心,那么一个可怜的儿人,若是成了未亡人,养着就是了,堂堂一个侯府,还怕没她一口饭吃?用这种手段,也忒狠,忒阴毒了些,不只是要她死,还要让她死得最难堪,连着家族都从此要遭人唾骂,这人心啊,怎么就这么毒呢,对一个可怜的女子要做得如此地狠绝。 婉清再也忍不住,哭泣着冲了过来,直扑到宁华郡子面前跪下:“婆婆,儿媳不孝,不能再服侍相公了,也不能孝敬老太君,孝敬公婆了,儿媳辜负了老太君对儿媳的疼爱,请婆婆回府后,替儿媳说声对不起吧。”说着,磕了一个头,爬起来,低头就向一旁的大树直撞了去,房妈妈眼急手快的去抓她,却是只来得及抓住了一块衣袂,眼睁睁地看着婉清向那颗大树撞了过去…… 一句辨解的话也没有,更没有指责小姑一句,只是受不了污辱,以死铭志! 所有人都发出一声惊呼,只听一声沉痛的闷哼,大家急急看去,就见婉清身子一软,往地上倒去,而赵家大公子赵昱轩正痛苦的捂着胸口,艰难地弯腰,想去扶她。 赵淑媛尖叫着跑了过去,大哭道:“大哥,你怎么样,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挡在这里?”她要撞树让她撞死好了,可怜的大哥,为了救顾婉清,竟然以身抵树。 赵姨妈的脸也是沉如锅底,傻儿子啊,傻儿子,这个贱人都嫁出去了,他还是如此放不下,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上一次用手替她挡,这一次竟然用身子来当肉垫……看着儿子痛苦捂着自己胸口,却还试图想要扶起婉清的样子,赵姨妈突然就后悔了起来,当初,如果不是自己太过反对,也许……儿子也不会如此郁郁寡欢。 碧草和豆芽儿冲了过去,扶起婉清来,还好,婉清并没有受伤,只是晕过去了,房妈妈过去看了婉清一眼,又走到场中间来,扬了声道:“真是让各夫人,奶奶看笑话了,奴婢是靖宁侯府老太君跟前服侍着的,当日,世子爷病发时,奴婢也在场,郡主脸上的伤,确实是世子发狂后,认不得人所致,与我家五少奶奶无关,我家老太君最重礼仪孝道,若真发生儿媳打婆婆此等丑事,也不用到别家府里来露丑,当场就乱棍打死了。如今这恶毒的奴才逼得我家少奶奶要自尽,老奴这就回去禀报老太君,让老太君来处置。” 宁华郡主就在现场,房妈妈不说让她处置,而是让老太君处置,很明显就是不相信宁华郡主 。 一旁的看客心里此时也明白了大概,其实,事情很简单,一个是有儿有女的郡主夫人,身后有强大的寿昌伯府支持,一个是才嫁过去的儿媳,丈夫又是个病殃子,不过是个四品小官的女儿,势力相效,高下一看便知,孰是孰非,大家心中敞亮。 一双双眼睛都看向宁华郡主,眼中的鄙夷之色都不加掩饰了,都想看她要如何处置眼前的事情,上官子怡作为一个未出嫁的小姑子,竟然支使丫头如此污陷继嫂,逼她自尽,她这个做亲娘,做继母的怎么也要有所表示吧。 宁华郡主的脸色很难看,事情没有按她预料的走,突然感觉自己低估了顾婉清,被她表面的木纳和率直给迷惑了,她艰难的,缓慢的走到上官子怡面前,扬起手,狠狠地一巴掌打了下去,上官子怡粉嫩的俏脸上,顿时起了五个鲜红的指印,她委屈地看着宁华,眼泪夺目而出。 “逆女,这种事情你也做得出来?娘知道你是恨你哥哥打了娘,可你也不能把气都撒在你嫂子身上啊,你太让我失望了。还不快快滚回府去!”宁华郡主心疼地看着她,却是咬牙骂道。 “娘,女儿没有指使她,这种事情,便算是真事,女儿也不会在外头宣扬啊,靖宁侯府的脸面女儿也不顾了么?女儿是那等不懂事的人么?都是这个贱人,那一日她跟嫂嫂跟前的人吵了嘴,我打了她,她就记恨上了,在这里害嫂嫂,又害我……来人啊,把这个乱嚼舌根的贱人给我拖回府去,重重的打。”上官子怡也明白宁华的苦处,这种事情,宁华担着不如她担着,她担着,不如雪吟担着,至多自己也就是个管教不严的过错。 雪吟一听,尖叫道:“奴婢没有啊,大小姐,奴婢是……” 宁华郡主大喝:“来人,堵了这贱卑的嘴,拖回靖宁侯府去。” 随着雪吟被拖下去,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散了,刘御使夫人对宁华郡主淡淡一笑道:“郡主,后母确实难为,可是,只要凭了心去做,总不会太难过的,人心还是肉长的不是?”这话乍听好像是在同情宁华,细细一品,便知道是在骂宁华心思不正。 宁华郡主听得怔了怔,干笑道:“夫人说得是。” 刘御使夫人淡淡地又看了婉清一眼,转身走了 。 宁华郡主气得将手中的帕子拧成了麻花卷儿,不过一个小小的御使夫人而已,也敢来教训她,哼,真拿自己是个东西了。 婉清被碧草掐人中掐醒了,一抬眼,就触到赵昱轩那双温润而又怜惜的眸子,她的心一颤,一丝愧意涌上心头,当时,她发足往树上撞,是拿捏好了力度的,不过是做个样子吓吓人儿已,哪能真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顶多就是个头破血流,受点轻伤罢了,可这个傻子,他……他再一次奋不顾身的救她,当时他离得并不远,明明是可以伸手拦住她的,可他知道她的顾忌,大庭广众之下,就算是救人,她一个已婚女子,他一个未婚男子,身体搂抱在一起,也是要遭人诟病的,所以,他又选择了最笨的,对她来说,却是最安全的法子,再一次做了她的人肉垫子。 婉清鼻子酸酸的,声音又干又涩,抬眼幽幽地看着赵昱轩:“表哥你……你有没有伤着。” 赵昱轩温尔一笑,柔声道:“还好,无碍的,三妹妹感觉如何,还是快些回屋去躺着,请太医来瞧瞧吧,莫要落下病根才是。” 婉清张了张嘴,心中千头万绪,却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 赵淑媛过来瞪了她一眼,扶了赵昱轩就走,赵昱轩顿了顿,还是跟着赵淑媛一起转了身。 “表哥!”婉清忍不住唤道。 赵昱轩回头静静地看着她,幽深的眸子里有亮光闪过。 “表哥,不值得的,我……不过是条贱命。”婉清明知道残忍,可还是忍不住要说。 那抹光亮瞬间黯淡下去,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什么也没说,又默默地转过头去,步履比先前越发的阑珊。 “表哥,保重。”婉清看着那颀长的背影,幽幽地说道。 “还没撞死吧,你怎么就没撞死呢?”耳畔传来慕容凌云咬牙切齿的声音,婉清回过头来,对他莞尔一笑,脸上还带着泪珠:“谢世子爷。” 她是真心道谢的,可他听了却是脸更黑,伸手就要去拽她,婉清忙往碧草身后一跳道:“我……头好晕,先回去了,多谢世子爷款待。” 豆芽儿和碧草也很知机,扶了她就一溜儿小跑,慕容凌云看着那远去的背影磨牙:“没良心的小狐狸,把爷当抹桌布了,用完就丢 。” 静默半晌,脸色突然又沉了下来,一甩袖,大步离开了。 婉烟这时才走了过来,抓住婉清道:“三妹妹,你的命可真苦。” 婉清低头苦笑一声,扬起笑脸道:“苦就苦吧,日子总是要过的。” 婉烟低头没有说话,两人又回到了花厅里,林氏的脸色很不好看,见婉清进来,便对她道:“你跟我来。” 她是娘家嫡母,婉清在外头还是很给她面子的,何况才发生自己不敬公婆的流言风波,婉清很恭敬地跟着林氏往外走。 到了一个背避处,林氏抬手就向婉清打来,婉清老早就有些心理准备,头一偏,便躲了过去。 林氏的手打空了,抬手又要打,婉清便架住了她的手:“母亲,这里是寿昌伯府,你非要在这里教训女儿吗?” “你还好意思说你是顾家的女儿?顾家整个一大家族都差一点被你害死了。”林氏气得脸都有些发白,她方才也在围观,只是站得远一些,那些个流言让她听得心惊胆战。 婉丽还没有嫁出去,如今正要入宫选秀女,若是婉清打婆婆的事情属实,那顾家的名声也就彻底毁了,养出这样一个大逆不道的女儿来,只要御使往上一捅,怕是连顾大老爷都要丢官弃职,而且,以后顾家也不用开门了,光是京城里头的唾沫水都能淹掉顾家,便是回了汝阳老家,族里也会将这一房给赶出去。 所以,林氏当真是惊出一身冷汗来,还好,这事算是澄清了,却让她看到了一个事实,就是,婉清在靖宁侯府并不遭待见,婆婆小姑都在想法子算计她,原本以为这个女儿嫁得好,能沾上些光的,如今看来…… “母亲可是女儿的娘家人,婆家污蔑我,你不帮我分瓣也就罢了,如今还来指责女儿,难道女儿不好,母亲就开心了么?”婉清气不过,但声音却不敢说得太大,毕竟这是在寿昌伯府里。 “哼,你要是真个儿孝顺,又如何不遭婆婆小姑待见?定是你行止不端,做事粗鄙,才惹人嫌弃的 。”林氏横蛮不讲理地说道。 婉清懒得理她,向她福了一福后,便转身就走,林氏在后头追:“你对自己的嫡母都如此不恭,对婆婆自然是更过份了,别以为,你勾搭着几个男子帮你,你就过关了,信不信,现在只要我去说一句,你就会……” 婉清猛然回头,清冷地看着林氏道:“母亲大可以去说就是,我的名声坏了,看四妹妹还嫁不嫁得出去。” 林氏的脸瞬间变了几变,好半晌才道:“我自是不会去说的,要说也不会把你拉到这里来,我不过是教训你几句,让你在外头记着自己是顾家的人,凡事要顾及娘家的脸面……” 这话还算是有点靠谱,不过,这应该不是林氏的真正目的吧,婉清微眯了眼看着林氏,看她究竟要耍什么把戏。 林氏把大道理搬了不知道多少条后,终于自己也觉得说得没有意思了,声音便放和软了些:“……你如今在靖宁侯府过得也不如意,婆婆和小姑敢这样变着法儿的害你,还不是娘家太弱了的缘故,若是你爹爹的官职比靖宁侯还大,宁华郡主又怎么敢当着这多人的面要治死你。” 这话也很对,但婉清还是没有接口,只是瞪着双黑幽幽的眸子看林氏。 林氏就觉得嘴唇有点发干,但为了婉丽,她不得不往下说:“你大哥哥如今在顺州没有回来,好好的户部公职也吊着,你大姐虽是嫁得好,可又是个软棉团任人拿捏的,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你那二姐,就是只白眼狼,为娘费了多少心神让她嫁入寿昌伯府,如今她人还没过门,就在府里头摆起了公爵夫人的架子,生生气死我了。如今就只剩下你四妹妹了,得亏你帮忙,你四妹妹才得以进宫参选,可如今……想要得个好结果,还真是难上加难呢。” 话里话外的,总算有些示好的意思了,婉清也不想做得太过,便道:“四妹妹相貌才情都不错,应该没什么问题的,母亲大可以放宽心,嫁个普通宗室弟子应该没问题的。” 林氏也是这个想法,但是,顾婉丽的心思大,普通的宗室弟子根本不能满足她,婉丽的性子林氏最清楚,典型的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如果让她嫁得比靖宁侯府还差,定然又有得闹。 “清丫头,其实为娘今儿找你确实是有事相求……” “女儿可没法子求得哪个宗室弟子娶四妹妹,这还要宫里的贵人们相看的 。”婉清忙堵住了她的嘴,她自己都是一屁股的事,真没闲心为婉丽操心。 “呃,也不是让你去求人,为娘也知道你在侯府过得艰难,就是……”林氏的神情有些期期艾艾的。 “就是什么?”难得还有林氏不好意思说出口的事情。 “你也知道,婉丽要进宫,想得个好的结果,那打点是必不可少的,而宫里的那些贵人,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咱们家的家底子你也清楚,银钱虽是有些,但也不甚宽裕,真真的好东西,又是银钱都买不到的,这礼要是送轻了,怕是不但帮不到你四妹妹,反而还会害了她。”林氏硬着头皮说道。 “所以呢?”终于要说到重点了。婉清微眯了眼看着林氏,看她这张老脸究竟有多厚。 “听说你在靖宁侯府得了不少好东西,娘家就这么一个妹妹,你怎么着也得有所表示吧。”林氏还是说了出来,虽然有点不好出口,但自己养了婉清十几年,她孝顺点东西也是应该的。 “我没什么好东西,老太君赏的,虽然好,但长者赐不能辞,我可不敢拿出来送人,那些叔伯婶娘们虽然也送了东西,但那些个府里头也有,也不是很稀罕的物件儿,娘还是另想法子吧。”婉清一口拒绝了,自己的嫁妆还让林氏捏在手里呢,凭什么自己要让她盘剥。 “你……你这个逆女!”林氏没想到婉清连客套话都不说,就一口回绝了,气得脸都发青了。 正要再骂时,顾婉丽不知从何处转了出来,一把抱住林氏道:“娘,三姐姐才嫁过去几天呢,您就找她要东西,这也太不合适了些。” 林氏听得诧异,老脸一红,忿忿地瞪了婉清一些。 婉丽哄了林氏几句,把林氏哄笑了,再过来亲亲热热地拉着婉清的手走,婉丽对她的亲热实在是很不适应,不着痕迹地松了她的手。 婉丽也不在意,笑道:“凌云哥哥对三姐姐可真是好呢。” 婉清浑身的刺立即又竖了起来,戒备地看着她。 婉丽的脸稍稍有些红:“三姐姐,我也没别的意思,以前三姐姐不是差一点嫁给了他嘛,他对三姐姐好,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 婉清不想跟她兜圈子,直接问她:“四妹妹有话不防直说吧,我脑子笨,很难转得过弯来。” 婉丽听了噗呲一笑,:“我是瞧着,凌云哥哥跟寿王爷关系可是好得很呢,我……”说到此处,已经娇羞地垂下头,那神情婉清再不知是什么意思,便是傻子了。 婉清顿时愕然,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道:“莫非,四妹妹喜欢寿王爷?” 婉丽羞得头都埋到衣领子里去了,娇嗔道:“三姐姐……” “那不可能吧,寿王如今在朝中几乎是如日中天,正当红,很可能就是将来的大宝接任者,他的正妃又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小小四品官员的女儿,四妹妹,你还是收了这份心思吧。”婉清截口道。 寿王那可不是一般的人啊,也不知道顾婉丽是怎么想的,这根枝也太难攀了吧,到底是林氏的女儿,就是不知天高地厚,连自己的本钱也不掂量着些。 “三姐姐,那些个道理妹妹自是知道的,只是现在一切还未尖埃落定,一切皆有可能,妹妹只望姐姐能帮助一二,成与不成都真心谢你。”婉丽急了,忙扯住婉清的袖子哀哀地求道。 “皇家可不是个好地方啊,四妹妹,如今正是关键时期,寿王的地位并不稳固,皇家争权夺利向来血腥得很,成王败冠,一旦失败便是死无葬身之地,妹妹何不找个安稳些的人家嫁了呢。”婉清苦口婆心地劝道。 古代向来家族联姻,势力盘根错结,改朝换代之前,最是怕站错队伍,一旦错了,就会诛连甚广,婉丽只要卷进皇家争斗里去,顾家就难以摆脱,她倒不是心担心婉丽,真要如此是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可是,顾家还有大老爷,还有存孝啊,她那个才八岁的弟弟,难道也要跟着婉丽去陪葬? 而且,婉丽的家世,以寿王那深不可测的心思是不可能会要一个没有什么后台势力的女子作他的正妃的,他的王妃,定然会出自权贵之家,是要有强大的娘家为他添砖家瓦的,绝对不会是婉丽这样的。 “三姐姐只管帮我说合说合就是,我也知道事情艰难,可是除了求三姐姐,我也再没法子可求了,姐姐,妹妹若是好了,以后也能帮衬你一二不是?”婉丽又再次苦求道 。 婉清只是不应,婉丽终于有些变脸道:“姐姐莫非以为嫁了,娘家就可以不要了么?” 婉清静静地看她,婉丽被她看得有点心虚,又转了脸笑道:“姐姐明儿要回门子了吧,存孝可是问过好几次呢,伸长了脖子等姐姐回门子去看他,以前还以为三姐姐和二弟弟的关系一般呢,如今才看出来,到底是亲生的,就是骨肉相连啊。” 这是红果果的威协么?婉清冷笑一声道:“你姐夫是个清冷的性子,脾气又怪,说起来,这次我婆婆那脸上的伤……其实也就是因为,婆婆骂了我几句,相公就……”后面的话婉清没有明说,虽然没一句是真的,但是,婉丽的脸却果然有些发白了。 第一次她进侯府,因为凶了婉清几句,就被当时还没见过一面的上官夜离给打了,那个人,比起慕容凌云来更可怕。 “四妹妹还是收了那份心吧,那不是你能肖想的。”婉清又告诫了一句后,就离开了,她在寿昌伯府也呆得够久了,该回去了。 上官子怡被宁华郡主提前赶回府,她懊恼的带雪琴往垂花门去,雪琴的脸色很不好看,一路上魂不守舍的,上官子怡就更加恼火,瞪了雪琴一眼,雪琴吓得身子一颤,差一点就跪了下来,上官子怡见了就更加恼火了,上前就拧了雪琴的耳朵道:“死蹄子,你苦丧着个脸给谁看呢,你死爹死娘啦?” 雪琴痛得脸都曲扭了,却不开口求饶,眼神黯淡无光,看着就像是个丢了魂的人一样。 上官子怡打着也没意思,气冲冲的就往前走,雪琴乌龟似的在后头跟着,上官子怡忍不住回了身对雪琴道:“我回府会想法子救雪吟的,小命是没法保得住的,但是,赏她一个全尸吧,她的家人我也会好生妥善安置的,毕竟你们是为我做事,我也不能太亏待你们。” 雪琴听得眼泪刷的流了下来,免死狐悲,雪吟的事情雪琴最清楚,可她们是做奴才的,就是不想做那下作的事情,主子吩咐下来,也不敢反抗,只能认命了。 “多谢大小姐慈悲。”雪琴特意把慈悲二字咬得极重。 上官子怡微眯了眼,上前好心扶她道:“走吧,再慢了些,雪琴怕已经没命了 。” 才走两步,雪琴就怔住了,停下脚来,上官子怡正低头想事,突然被她拉住,不由诧异,雪琴便盈盈下拜道:“见过赵公子。” 上官子怡猛抬头,就看见赵昱轩像谪仙再世般立在垂花门前,一双干净的眸子淡淡地看着她们主仆。 上官子怡的心狂跳起来,小脸泛上艳丽的红色,上前深深一福道:“见过昱哥哥。” 赵昱轩神情淡淡地站着,声音清冷无波:“我会娶你,但是,若再让我知道如今儿这种事情发生,我保证,此生都不会碰你一下。” 到底是饱读诗书,又重礼教之人,难得说一句如此直白又愈矩的话,赵昱轩一说完,便立即转身,大步流星的走了。 上官子怡便如碉石般站在垂花门洞处,一动不动,像是呆了。 婉清回到花厅里,正准备向寿昌伯府的人告辞,婉容从里屋转了出来,在她手里塞了个小瓷瓶:“三妹妹,这是清神醒脑的药物,前儿伯爵听说我头痛,送去府里给我的,有三瓶呢,妹妹拿一瓶去用吧,我也看出来了,你……过得辛苦啊。” 婉清抬头,就见婉容眼里有着淡淡的关怀之情,心里有一丝温暖流过,婉容也是真心想与自己交好吧,谁也不愿意四面楚歌,被人孤立不是? 便高兴地收了,真心地谢过。 与婉容分开,婉清又规矩地站在宁华郡主身后,宁华郡主满面是笑,好像她们之间从来都没发生过不愉快似的,“老五家的,一会子你就坐我的马车回府吧,我还想在府里头陪陪族里的叔婶子,用过晚膳再回。” 婉清垂眉应下了,起身向在坐的夫人长辈们告辞,出门时,就看到婉容正带着迎姐儿在院子里头扑蝴蝶,迎姐儿扎着两个小小的团髻,大眼亮晶晶的,兴奋地看着院中的一丛蔷薇,一只粉蝶正在娇艳的花朵上翩翩起舞,婉容举着网兜,小心翼翼地靠近,迎姐儿粉白的小脸紧张的绷着,等婉容一网兜下去时,她便大叫:“扑到了吗?扑到了吗?” 婉容笑着将那只粉蝶捉了,放在水晶罐里给迎姐儿看。 迎姐儿高兴地拍着小肉爪子笑得咯咯的,婉容一把将她抱住,拿头拱她的小胸脯子:“给你捉了四只粉蝶了哦,迎姐儿要怎么感谢我?” 迎姐儿笑得小身子直扭,却只是哇哇乱叫,并不求饶,婉容便放了下来,牵着她的手道:“你汗湿了,咱们回去换里衣好不好?” 迎姐儿立即抬起头来,灿然一笑,两颊的小酒窝一闪一闪的:“好的 。” 婉容一回头,就看见婉清正笑着站在一旁看她,她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嗔了婉清一眼道:“你想笑就笑吧。” 婉清忍俊不禁,一把抱住她道:“二姐姐不可以太心急啊,还是等行了大礼之后,再让迎姐儿叫你声母亲吧。” 婉容被她戳中了心事,气得拿起帕子就甩她,两姐妹又笑了一气,婉清才往垂花门而去。 出了府,就见宁华郡主的四骑马车正等在外头,宁华郡主身边的丫头木槿过来向婉清行了一礼道:“郡主吩咐,请五少奶奶上去,奴婢服侍您回府。” 婉清也没多想,便要上马车,但刚蹬上凳子,赵婆子就气喘吁吁的追了出来,对婉清道:“五少奶奶,真不好意思,郡主突然头痛,说是不吃晚膳了,还是回府去的好。” 婉清听了便道:“婆婆可要紧,要不我去服侍婆婆回去吧。” 赵婆子听了忙道:“多谢五少奶奶,那倒不用了,郡主说,先歇一会子,等过了这阵痛后,再回府,世子爷身子不适,五少奶奶还是赶紧地回府去吧。” 婉清眉头微蹙了蹙,就见车夫已经把自己来时坐的那辆两骑马车赶来了,但不再多说,提裙上了马车,豆芽儿和碧草两个便站在外面服侍着,婉清想了想便道:“你们两个也上来吧。” 豆芽儿迟疑了一下,便和碧草两个上去了。 婉清有些疲惫的靠着车壁闭目养神,突然闻到一股子异香,不由诧异,用手肘碰了碰一旁的碧草,却见碧草竟然一头裁了下去,鼻息绵长的睡在了软棉垫上。 婉清不由苦笑,碧草先前怕也是为自己担心吧,这会子松懈下来,就乏了,转头再看豆芽儿,见她的小脑袋耷拉着,随着马车的颠簸,脑袋一点一点的正在钓鱼呢,伸手想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让她睡得舒服一些,随知,手好像不太听使唤,努力了半天,也只能动弹个小指头,她不由大惊,立即就想起婉容先前送给自己的那一瓶清神醒脑的药来,可惜,她想到得太晚了,手不能动不说,眼前的景像也越来越模糊,好像被蒙上了一层浓雾,再接下来,一阵黑云兜头罩下,顿时人事不知了 。 婉清一直醒不过来,只是模模糊糊的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又听不明白,心中大急,感觉自己被人抱起,又放下,好像坠入五彩云间一般,没着没落,惶恐得很,后来,又迷迷糊糊地睡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终于醒了过来,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躲在一间布置清新雅致的房间里,一应摆设也很秀巧精致,感觉好像在某个大家闺秀的闺房里一般。 她试图坐起来,却感觉浑身酸软无力,手臂连支掌身体的力道都没有,试了三次,也未能坐起,不由更急了,转头巴巴地看向门口,那门却是紧闭着,屋里再无他人,忍不住就唤道:“屋里有人吗?” 门吱呀一声开了,进来一个干净清秀的丫头,手里正端着一碗东西,一见她醒来,步子就加快了些,将东西放在桌上,“小姐,你终于醒了。” 若非看她还是穿着大周朝的丫环服侍,婉清还真以为自己又一次穿越了,大眼眨了眨,不解地看着那丫头道:“你好像说错了,我不是小姐,我是夫人。” 那丫头听得愣住,转而笑道:“小姐说得有趣,来这里的姑娘,可不管是嫁了的,还是没嫁的,都是小姐。” 婉清听得一身冷汗,这里不会是……妓院吧?难道自己被下了迷药,卖美观妓院来了? “呃,这是哪里?这是哪朝哪代?”她还是有点以为是再穿了。 “小姐这是怎么了?自然是大周朝啊,至于你说这个院子嘛,当然是寿王别院哦。”那丫头笑道,扶了婉清坐起,在她身后塞了个大迎枕,让她能坐得住一些。 寿王别院!她怎么会到这里来?是寿王掳了她来的?婉清脑中急转,那丫头已经端了粥来喂她:“小姐躺了多时,喝碗燕窝吧,这可是王爷亲自吩咐的哦。” 婉清不肯吃,眼睛清凌地盯着那丫头道:“请姑娘帮我把寿王请来吧 。” 那丫头唇边便露出一丝讥笑来:“这院里头想见王爷的小姐多了去了,可不是谁想见就见得着的,奴婢也不知道姑娘以前是个什么身份,但到得了这里,但要依这里的规矩,奴婢劝规矩还是懂事些的好,没得平白受了不必要的苦。” 婉清一口气就没能接得上来,你丫丫的,老娘几时成了寿王的禁脔了?她忽又转头一想,寿王对自己应该是没有非份之想才对,难道是……慕容凌云?! 那丫头又拿了汤匙喂婉清,婉清的头一撇,不肯吃,“那能不能请姑娘去把寿昌伯世子请来,我有很重要的话要跟他说。” “你说凌云少爷吗?他现在也没空,姑娘既然不肯吃,就先歇着吧,等饿了再吃就是。”那丫头耐性不好,竟是放下碗,就起身走了。 婉清试着动了动手,还好,手还是能动的,只是酸软无力,小心翼翼地垂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还好,还是自己出门是穿的那套,心中大喜,费了好些劲才把手伸到袖袋里,摸出婉容给自己的那瓶药来,也不知道管不管用,死马当活马医吧。 揭开盖一闻,果然有淡淡的薄荷味,脑子也随之清明了一些,过了好一阵子,她才感觉身上的酸软状消退了些,但试着下床,还好,脚虽然还是软,却有力多了,能走就好。 很奇怪,门并未锁,可能是看她中了迷药,没力气下床吧。 婉清出了门,却见这是个大大的四合院试的院子,周围并无侍卫丫环把守,天已经黑了,她顺着廊檐往外走,见到有光亮的窗子,她就猫了腰,不敢抬头,但愿能溜得出去就好。 转过一个弯时,她听到一间房里有人说话,其中一个声音低柔娇媚,有些沙哑,又像是捏着嗓子在说,听着好生古怪,“阿云,你看奴家这身打扮如何?” 阿云?莫非是慕容凌云? 婉清不由顿住脚,悄悄的抬了头,学着电视里的,手指沾了手水,戳破窗纸朝里看去,郝然就看见慕容凌云正一脸无奈的站在屋里,一个挽着宫髻,身材纤长的女子双手攀在慕容凌云的脖子,背对着婉清站着,正和慕容凌云说话。 第六十一章 :带你回家 “阿云,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不喜欢这样的我吗?”那女子勾着慕容凌去的脖子,声音娇媚无比。 “呃,你还是把衣服换了吧,我……真的不习惯。”慕容凌云掰着那女子的手臂,将她从身上剥下来,表情很是尴尬和无奈。 婉清的八卦因子立即全都活动开来,没想到慕容凌云那样狂肆的一样人,竟然也有如此憋屈难受的时候。 “不嘛,人家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穿给你看的,你连句赞美的话也不说么?”那女子明明一副粗哑的嗓子,偏要压捏着,撒娇的声音能让听的人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慕容凌云的脸终于要绿了,猛地将那女子一推,抬脚就往外走,婉清吓了一跳,忙缩了脖子。 就听那女子冷声道:“阿云,你非要伤我的心吗?” 呃,不对,不是那个女子的声音,这声音分明就是……寿王爷,婉清顿时感觉头顶上天雷滚滚,明知道现在再不走,就会被发现,她还是忍不住强烈的好奇心,蹲在窗下继续听。 “阿政,我们是好朋友,我一直当你是最好的朋友,你明白吗?”慕容凌云顿住脚,声音带了一丝感伤。 “你明知道我不想只做好朋友,阿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喜欢的我一直尽量都满足你,而我喜欢的呢?”寿王语气很是幽怨,两人的争吵很有点小两口吵架的意思。 “我不也一样的满足你了吗?你喜欢稚女,我陪你去花船上找,便是我的府里,我也为你辟了个院落出来,专供你玩,我自认为,能对得起你这份友情,其他的,恕我不能奉陪。 阿政,你是要做帝王的人,还是快点悬崖勒马吧,不要走得过远了,对你,对整个大周都不好,这种事情,一旦传了出去,你声名就会大大受损,如今皇上迟迟不肯立太子,就表明对你还是不够信任,你应该把精力都放到争位上面去才是。”慕容凌云口苦婆心的劝道。 难得成天游手好闲的慕容凌云能说出这么一番大道理来,婉清听了忍不住又探出头来,朝那小孔里看去,顿时惊呆了,化了妆的寿王爷果然很美很妖艳,眉目如画,唇红齿白,神态妖娆抚媚,婉清见了忍不住腹诽,丫的,这个男人就是个妖孽啊,化成女装,比自己这个正宗女人还要有女人味,还要美艳 。 “阿云,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我要的,不止是这种好啊,难道,你就看不到我的心么?”寿王自身后抱住了慕容凌云,头伏在他的背上,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 慕容凌云的表情比哭还难看,终于,他那狂暴的脾气上来了,一把将寿王甩开,吼道:“你发什么贱呢,堂堂一个王爷想人操,疯了吧你。” 说着,再不回头,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寿王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眼圈儿红红的,眼看着慕容凌云就要打开门时,他冷笑一声道:“阿云,你跨出这道门,可别后悔哦。” 慕容凌云顿了顿,还是果断的去拉门搭子。 “你不是很喜欢顾三小姐吗?如果你走出这个大门,我保证,你今生再也看不到她。” 慕容凌云猛地转身,紧张地看着寿王:“你什么意思?” 寿王懒洋洋地一笑,随手扯下自己头上的一根发簪,翘了根兰花指拿在手上看,脸色笑容妩媚动人:“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 “阿政,你别胡闹了,这跟她没有关系。”慕容凌云道。 “是吗?没关系啊,可是我讨厌她,你越紧张她,我就越讨厌她,怎么办?阿云!”寿王的眼睛仍盯着那根簪子,眼中升起一团氤氲之气。 “阿政,说吧,你要怎么样?”慕容凌云叹了一口气,走回去坐在椅子上,无奈地看着寿王:“阿政,你应该找一个喜欢的人,心里真喜欢一个人后,很多荒唐的事情就不愿意做了,好象怕她知道了会生气一样……哪怕是,明知道她根本不在乎你,更不会关心你在做什么……”慕容凌云的声音悠悠地,眼神也变得悠远绵长。 寿王走近他,揉了揉他那额头胡乱翘着的头发,也叹了口气:“也许你说得对吧,不过,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再让我喜欢别人,真的很难了……” “别打扰她,也别为难她 。”慕容凌云同情地拍了拍寿王的肩膀,“我真的要回去了,父亲这两天精神欠佳,我想看看迎姐儿,晚上一个人的时候,她很害怕。” “你不去看看那个女人么?有人将她送到我府上来了。”寿王嗯了一声后,又漫不经心地在他身后说了一句。 慕容凌云听得大震,回身就去将寿王拽了起来:“她在哪?你没对她如何吧。” “你喜欢的,我又怎么会碰?阿云,你让我伤心了。”寿王浑身媚若无骨,再一次双手搂着慕容凌云的脖子,挂在他身上。 “快走,带我去见她。”慕容凌云将寿王从身上拽下来,拖起他就往外走。 婉清吓了一跳,在他们出来之前,忙跑了,躲到院中的一个大假石山后面。 门开后,寿王并没有出来,慕容凌云一个人向她刚才住过的地方急急而去。 婉清便从假山后面转了出来,悄悄往院子外头摸去,不久,整个院子里灯火通明起来,侍卫和仆从们全都出动了,打着灯笼在找人,婉清恼火地发现,这个院子太大,而且布局错综复杂,她可恶的迷路了。 正躲在一根大柱后面,就听得有人在说:“云少爷,在这里。” 婉清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见慕容凌云一阵风似的卷了过来,借着灯火看清是她,伸手就要过来拉她,婉清忙后退一步道:“好巧哦,咱们又见面了。”一副孰人相见打招呼的口气。 慕容凌云一脸的焦急加找到她后的乍然惊喜便被她这一句话全僵着了脸上,伸出的手也停在了半空,又缓缓收回,脸上很快就挂上了一个斜肆的笑容,有点痞痞的味道。 “是啊,好巧,三妹妹,我们又见面了。”抬头望天,“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呢?” “是啊,有缘,有缘,呃,表哥,我好像迷路了,你能送我回去么?”丫丫的把我抓到这里来,能不有缘么?婉清一想到慕容凌云与寿王之间的jq,身上就一层鸡皮疙瘩,恶心得很,但也明白,此时自己正是人家案板上的肉呢,得罪不起啊。 慕容凌云被她那一声表哥叫得眼神一黯,唇边笑意晕开:“是吗?迷路啊,来,表哥给你带路 。”说着,再不迟疑,一把捉住婉清的手就往回路上拉。 婉清抗他不住,只好被他又拉回了先前她逃出来时的那个屋子里,一进门,慕容凌云就回手把门关了,将跟来的侍卫全都关在门外,还扬了声道:“炒几个菜来。” 那些人应声下去了,婉清恼火地瞪着慕容凌云:“原来你也是帮凶么?”其实她知道他不是,可现在她想要出去,除了他的帮助,她再想不到法子,接触过几次,她感觉慕容凌云其实也不是很糟糕,至少,他对她是很好的,很心软的,她只能利用他的心软。 慕容凌云眉头一扬,脸上那痞痞的笑容更甚:“是啊,我的确实帮凶,不过,你好像没弄清楚,并不是我和阿政把你抓来的,而是,有尽人送你过来的。” 婉清听得怔住,脑中电转,突然就想起自己从寿昌伯府出来时,宁华郡主的反常,先是好心让自己坐她的马车回去,后来,又说她自己要加去,又不让自己坐了,难道,那时候,她只是在拖延时间,好在自己的马车里动手脚? 也是,自己如果是坐着她的马车失踪的,她肯定就脱不了干系,如今自己是在回府的路上出了事,而她又还留在寿昌伯府并没有一齐走,自然别人也就怀疑不到她了,可是,她如此做,又为了什么?真的让自己成为寿王的禁脔?难道就不怕事情有败露的一天? 婉清抬眸认真地看着慕容凌云:“慕容凌云,我不管你是不是参与了这件事情,我请你放我回府去。” 她还是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叫他,慕容凌云怔了怔,看见了她眼里的认真,唇边就带出一丝苦笑来:“你就那么舍不得那个家吗?夜离就那么对你的心对你的眼。” 婉清听了垂了眸,幽幽地说道:“对不对心,对不对眼又如何,我已经嫁了,已经是他的妻了,贫穷富贵,只要他不做对不起我的事,我就跟着他过下去。” 慕容凌云听了目光变得复杂起来,良久,他抬起婉清的下巴,声线低沉,略带着一丝怒气:“他没有对不住你么?你这个笨蛋,你看看你,嫁给他才多久,你就遭了多少罪,今儿若不是我,我那个姑姑怕是已经成功了,而你,身败名裂之后,你以为,他还会要你吗?靖宁侯府还能容得下你这种世子夫人?” 婉清听得心中一酸,慕容凌云的话正好戳中了她的心窝子,嫁过门之后,她确实过得很辛苦,与宁华郡主和上官子怡之间明来暗去的斗个不停,她不喜欢过这样的生活 。 脑中浮现出上官夜离病发时,躺在**那无助又痛苦的样子,想起紫绢拿着木棒无情抽打他时的样子,她的心就一阵抽痛,上官夜离何尝又不是一样,在那个府里过得艰难而辛苦? 她说过,要牵着他的手,陪他一起走下去的,她不愿意他中途退场,她又怎么能食言,自己先退了? 她的眼湿湿的,黑幽幽像两颗浸过水葡萄一样,微嘟了嘴,咕哝道:“夜离他病了,要是他身子好,肯定不会让人欺负我的。” “你也知道他病了?他那**子,能护你到什么地步,你知道不知道你现在身在何处?而现在他又在哪里?病**? 如果现在有人要对你如何,他能做什么?你一个已婚的女人,被人掳到这种地方来,过几天,就算是把你送回去了,他还会要你吗?好,就算他不会怀疑,那其他人呢?其他人会怎么想你?”慕容凌云一针见血,毫不留情地说道。 婉清的眼泪顿时夺目而出,她倔强地看着慕容凌云,唇边带了一丝讥讽:“是啊,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可是我知道,他肯定会很担心,肯定会拼了命去的找我,如果……如果,真的有人要对我如何,我至多就是……” “就是如何?又找根树撞吗?你以为还有第二个赵昱轩会傻子一样的接住你?给你做人肉垫子?”慕容凌云越说越恼火,一把拽过她来,将她往椅子上一放,自己也气冲冲地坐到她的对面:“我告诉你,你进得了这个门,就别想再出去了,我费了这么多心神把你弄过来,就不打算再放你走,你就死了那条心吧。” “呃,慕容凌云,我知道不是你抓我来的……”婉清听得一急,冲口说道。 慕容凌云眉头一挑,脸色顿时阴暗起来,眼神阴沉得可怕,“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 婉清立刻就后悔了,差一点就说溜了嘴,慕容凌云与寿王之间那点事情可是见不得光的,如果让他知道,自己亲眼看见他被女装的寿王调戏逼奸,他只怕会暴跳如雷……不,若是让寿王知道自己发现了他们的秘密,只怕是会杀人灭口吧 。 “我……我从来都不觉得你会害我。”婉清睃了慕容凌云一眼后,又垂下眼眸,一副不好意思说出口的样子,慕容凌云感觉像有什么击中了他的心脏,一直游荡在空中的心突然就像落入实地,找到了着陆点一样。 阴沉的眸子顿时明亮而璀璨起来,激动地站起身来,双手按住婉清的眸子,“你……你刚才说什么?” 婉清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着心中那丝愧意,抬起头来,眸光明亮而又真诚地看着慕容凌云:“我说,我从来就没感觉你会害我,你,一直对我很好,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 “你……终于有点良心了。”慕容凌云道:“知道我对你好,那就不要再回去了,我会护着你,不会再让你受苦,更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了的。” “这怎么能行,我已经嫁人了,怎么还可能跟着你?难道你还会名门正娶我吗?”婉清脸上就带了笑,俏皮地看着他,一副开玩笑的样子。 慕容凌云感觉自己一腔子热情又浇在了石头上,鼓起的勇气又让她一针给戳破,泄了出来,无奈地叹口气道:“三妹妹,我是认真的。我……”说到此处,又顿住了,向来狂肆无忌的脸上带着一丝羞郝和伤感:“就算你嫁过人又如何,我慕容凌云从来就不在乎这些,你要说是身子被……那啥的话,我自十三岁起,跟前就没少过人,比起来,我比你脏。” 婉清顿时怔住,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慕容凌云,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听到男人说自己脏,还是因为身边女人多了的缘故,以这个时代的观念,男人三妻四妾理所当然,慕容凌云就算从十三岁起就有了通房,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他竟然说自己脏? 婉清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打量起慕容凌云,这个男人,曾经差一点就是她的丈夫,从第一眼见到他起,婉清就没对他产生好感过,不是骂他就是奚落他,有时更是戏弄和利用他,现在才明白,他狂傲嚣张的表面下,有一个干净而纯朴的心,在他眼里,没有礼教,没有高低贵贱,没有男尊女卑,她突然就有些可惜了起来,也许,当初真要嫁给了他,会是不一样的日子呢。 慕容凌云被她专注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起来,呼吸有些微微的急促,但他并不躲避,坦然地迎着她的目光,静静地看着她,如果婉清稍加注意,就会发现他撑在椅子上的手骨指节发白,指甲掐进了木头里而不自知,那微颤的嘴唇泄露出他此刻紧张的心情 。 良久,婉清才轻轻说道:“慕容凌云,你很好。” 慕容凌云眉头挑了挑,紧张地看着她道:“嗯,我很好,然后呢?” 婉清推开他站了起来,“然后?没有然后了。我想要回家了,出来太久,相公肯定着急了。” 是的,你很好,只是我们错过了,婉清从来不喜欢回头,就算路途中,路过的风景比前面的更美好,她也不想回头再看,有东西的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慕容凌云眼神一黯,暗骂了句:“该死!” 这时,外面响起敲门声,有仆人送了饭菜来,慕容凌云打开门,先前那丫头进来将四菜一汤全都摆好放在桌上,然后恭敬地退了下去。 “吃饭吧。”慕容凌云自己往桌旁一坐,拿起碗盛了碗饭放在对面。 婉清此时哪有心情吃饭,外面天色越来越暗,再不回去,还真能难解释得清,就算老太君对她再纵容,再宠爱,怕也会心有芥蒂,何况,府里头还藏着那么多头狼虎狐鼠,到处都是阴谋陷井…… “慕容凌云,你送我回去好不好。”婉清眼睛湿湿地看着慕容凌云,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不像以往的耍赖,耍浑,只是很认真,很诚恳,又很柔弱的求着他。 慕容凌云撇开眼不看她,硬着心道:“不行,就算现在送你回去,你也说不清楚了,先吃饭吧。” “慕容凌云,我求求你了,我知道你是好人,你一定会送我回去的对不对?” 慕容凌云沉默地把碗放在她手上,又塞双筷子到她手里,夹起一块红烧鸡腿放在她碗里,只装没听见她声音里的哽咽,“吃饭,有什么事,吃过饭了再说。” 婉清于是乖乖的吃饭,吃过饭后,她再抬眼,又幽幽地锁定慕容凌云的脸:“慕容凌云,放我回去好不好。” 慕容凌云起身就走,头也不回,像是在逃一样,到了门口,丢下一句话:“你莫要乱跑,这里的侍卫不认得你,而且,这院子里也不是你一个女人,你不想惹麻烦的话,就老实呆着 。” 说着,就要开门出去,婉清一个箭步追上他,一把扯住他的衣襟:“慕容凌云,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 慕容凌云回头邪魅一笑道,有趣地看着她:“三妹妹,我会以为你在留我哦。” 婉清如遭电击,忙松了手,可是一想到他一走,只怕今天晚上再难回去,先前是以为她中了毒,四肢无力,才没有防备的,这一次肯定是不行了的。 如此一想,又揪住慕容凌云的衣摆:“不行,你不能一个人走,慕容凌云,你不放我走,我会……” 慕容凌云扬眉:“你会如何?” “我会恨你!”婉清回答得很干脆。 慕容凌云身子一震,眼神骤然紧缩,冷然道:“那你就恨吧。” 说着,就拉开门,再不迟疑,大步而去。 婉清气馁地坐回到**,恼火地扯着**的纱帐,在心里痛骂,跑去开门,果然门是锁了的,根本出不去,又去推窗,窗子也是推不动的,天气有点寒,她无奈的抱住身子,团坐在**,眼睁睁地看着那扇纹丝不动的门,第一次感到无力又无助。 枯坐了近一个时辰后,门又开来,进来的是寿王,婉清立即竖起浑身的戒备,警惕地看着寿王。 “你那是什么眼神?放心吧,本王对你没兴趣。”寿王唇边带着一丝讥笑,他已经换回了男装,一身灰白的长袍,优雅倜傥,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穿女装的模样,婉清怎么都不相信,眼前这个玉树临风的王爷会是个变态。 姐当然知道你对我没兴趣,你喜欢男人嘛,婉清心中一阵恶寒,眼中的戒备更深了,平生第一次被个男人当了情敌,这种感觉比吞一百子苍蝇还恶心。 “我真瞧不出你有哪好的,要身材没身材,要长相,也只是过得去。”寿王挑剔地看着婉清,那样子就像在打量菜市场的猪肉一样。 婉清低头看了眼自己还不算低的胸部,心里骂道:“姐身材再不好,也至少比你有肉吧,你那就两个点……”不禁又悲哀起来,丫的,姐才十四岁,根本就没成熟好不好,不带如此打击未成年少女的 。 “是呀是呀,王爷,我不止没身材,没长相,我还没品味,没大脑,没个性,没文化……那个,王爷您行行好,放了我回去吧。”你不是当我情敌么?把情敌送给别的男人不是最好的消除方式么? “还算你有自之知明,不过,没办法,有人就好你这一口,来人啊,把云少爷扶起来。”寿王叹了口气,眼神有些黯然,还有一丝的无奈。 两名侍卫立即架着慕容凌云走了进来,走到床边,将慕容凌云放在**,婉清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不由看向寿王,他这是要做什么? “王爷,您这是……” 寿王依恋地看着**的慕容凌云,目光柔软深情,嘴里却是咬牙切齿道:“阿云太没用了,明明就喜欢,偏要酸酸叽叽的装情圣,本王看不得他不痛快的样子,干脆成全他,今晚,就让你们两个洞房好了。” 婉清听得大惊,抓起**的一个瓷枕就向寿王砸去:“你王八蛋,我是上官夜离的妻子,靖宁侯府的世子夫人,你竟然让这个家伙来……” 寿王轻蔑地看了婉清一眼道:“靖宁侯府的马车亲自送你到我别院里,顾三小姐,你还真天真,过了今夜,就算阿云对你守礼如宾,你以为,你还能回到过去吗?老实点呆在这里当阿云的小侍,看在阿云对你一片心的份上,本王不会对你如何,不然,本王会让你瞧瞧,本王这别院里头的其他女人是怎么过日子的。” 说罢,寿王转身就走,对那两个侍卫吩咐道:“在门外守好了,别让人打扰了云少爷的好事。” 寿王出去后,婉清忙从**跳了下来,**的慕容凌云眼神迷离,似乎不太清醒,脸上醉红一片,一开始还算老实,婉清离得远远地紧盯着他,可没多久,慕容凌云突然喊起热来,开始无意识地动手扯自己的衣服,一转身,看到缩在一旁的婉清,眼神立即变成了赤红色,从**一翻下来,就向婉清扑来,婉清吓了一跳,躲闪着,慕容凌云犹如一只夜狼一样,敏捷地一下就抓住了婉清,将她搂进怀里,浑身热得发烫,嘴里喃喃道:“清儿,清儿,我会对你好的,我会疼你的,你不要……不要拒绝我好不好。” 婉清猛地抬头看他,慕容凌云眼神比先前要清明得多,但是,身体的热度和变化却叫嚣着一个事实,他中了**了 。 “慕容凌云,你别装,我知道你是清醒的,你要敢碰我,我就死给你看。”婉清奋力的挣扎着,想从他怀里挣脱。 慕容凌云唇边就带了一丝苦笑道:“是,我是清醒的,阿政这药很霸道,他故意让我头脑清醒,身体却是……而我如今,眼里再夹不进别人去,清儿,你若不帮我解毒,我只怕会暴体而亡的。” 他边说,身体里血脉便涌动得更加火热起来,控制不住的再一次搂紧了婉清,附头就要去亲吻她的嘴唇,婉清顿时感到一股无边的绝望袭卷而来,今天若真的逃不过去的话,她就真的只有一死了,舌头慢慢伸向牙关,只要慕容凌云再进一步,她就咬舌自尽。 正在此时,北面响起重重的撞击声,紧接着,一个玄色身影破窗而入,一柄长剑直指慕容凌云的喉尖,慕容凌云不得不放开婉清,抽剑避让, 总算来得及时,再不来,我就要死了,婉清对着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瞪了一眼,惊魂未定地躲到一边去,刀剑无眼,她可不想被误伤。 慕容凌云与那玄色身影连过了好几招,感觉有些吃力,他疑惑地问:“你是银狐?” 面具男也不回话,只是招招致命,招式凌厉而刁钻,慕容凌云几次三番差一点被他削到脑袋,若不是他功力深厚,只怕早就一命呜呼了,看得出,那面具男很愤怒。 这时,门外的侍卫听到响声也闯了进来,抽剑向面具面攻去,面具男只是轻飘飘的一个剑花,刺中其中一人的左胸,鲜血顿时溅了一屋子,婉清捂住鼻子闭眼不看,这种真枪实弹的流血事件,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小心肝有点负担不起。 慕容凌云体内**发作,动作就不如以前流畅敏捷,加之面具男又一心想致他死,他就有点招架不住,不由把手放进嘴里,发了一个暗哨声,面具男反应奇快,一个虚晃,跃到婉清身边,长臂一揽,抱起婉清便穿窗而出,慕容凌云也不敢追,等侍卫追来时,窗外只余一片清朗的清空,什么也找不见了。 面具男带着婉清翻过寿王府别院的院墙,外面早有人马在等他,婉清被他抱着骑在马上,心情舒坦了好多,他一路纵马狂奔,夜风迎面吹来,将婉清的头发扬起,在空中飞舞,婉清忍不住回头看他,“相公,我坐得腰痛 。” 面具男身子一震,将她又搂紧了一些,一只手将把她的头挽进怀里,仍是一言不发,继续往前面赶路。 闻着熟悉的淡淡体味,窝在他温暖而厚实的怀里,婉清的神经全部放松,竟然有点昏昏入睡,等到他抱了她下马时,她才愕然看清,他竟然把她带到了济庵堂来了。 “相公,为什么要来这里?”婉清不解地问,上官夜离取下脸上的面具,深深地看着她,眼里是浓浓的担忧和心痛,良久,他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底头吻了下去。 他的吻急切而缠绵,即有失而复得的喜悦,又有一丝惩罚性的心痛,婉清被他吻得晕呼呼的,脚都有点站立不住。 “娘子,是我不好,我来晚了,吓到你了吧。”上官夜离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紧贴着他的胸,声音还有一丝劫后余生的颤抖。 “还好,只是你再不来,我就……”婉清后面的没有说下去,她感觉得出,他比她更害怕。 果然,上官夜离再一次捧起她的脸,眼里全是惊惧:“就如何?娘子,不管如何,你千万不能做傻事,就算你被他……我还是会接你回家的。” 婉清的心顿时柔软了下来,他的话像一道清泉缓缓流进她近乎荒漠的心田,她以为,慕容凌云已经很另类了,没想到,上官夜离也一样,他在乎的,不是她的贞洁,而是她这个人,这对于一个从小受封建思想浸**长大家人来说,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看她迟迟不支声,上官夜离急了,幽深的眸子紧盯着她的眼睛,像是要穿透她的心灵一样:“娘子,你要答应我,听到了吗?不管遇到什么,你首先是要活着,你活着,我才有希望。” 婉清伸手环住了他精瘦的腰身,头埋在他怀里,闷闷地说道:“就算我被慕容凌云强了,你也不在乎吗?” “我会杀了他!”上官夜离的声音阴森冷厉。 “那我呢?” “就像现在一样,带你回家。”上官夜离拉起她的手往庵堂里走,夜已经深了,庵堂外孤零零地吊着一盏昏黄的灯笼,婉清对这里再熟悉不过了,曾经,她在这里生活过半年 。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从庵堂里出来的却是婉容,婉清看得怔住,“二姐,怎么会是你?” “快进来吧,外面冷。”婉容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牵了她的手往庵堂里走,这里是庵堂的后门,这个时辰,庵里的尼姑们应该都睡了,上官夜离跟着这两姐妹身后走着,婉容带着婉清进了一间庵里的客室,里面薰了香,屋里暖暖的,翠玉见婉清进来,忙过去沏茶,婉容就看着站在门口的上官夜离道:“妹夫且放心回去吧,明儿一早,我会送三妹妹回靖宁侯府的。” 上官夜离深深地看了婉清一些道:“娘子,好好睡一觉,明天我跟你一起回门子。” 上官夜离走后,婉容才一把抱住婉清,声音哽咽:“三妹妹,吓死我了。” “发生了什么事?”婉清不解地问,按说婉容这会子应该是回了顾家才是,怎么会在庵堂里出现。 “你没有回靖宁侯府,宁华郡主一回去就把这事给闹腾出来了,老太君打发了人去寿昌伯府问,又说你早就走了……” 原来,婉清一走,宁华郡主没过半个时辰,也动身回了府,老太君正为午间那件事情发火呢,宁华郡主自是怎么都不承认的,又说要请婉清过去对质云云,结果老太君才知道,婉清根本就没回来。 后来上官夜离便说,婉清使了人告诉他,她和婉容一起上山拜菩萨去了,宁华郡主这才作罢。 婉容的马车正要回顾府,就被上官夜离派人生生拉到庵堂里来了 婉容也是这时才知道婉清出了事。 “……三妹妹遭人陷害,姐姐不帮你,谁帮呀,真没想到,靖宁侯府的水这么深,三妹妹,你以后可得打起精神来应对啊,如今是世子爷还在,他宠着你,若是将来……”婉容没有继续往下说了。 婉清的心也是乱糟糟的,叹了口气道:“二姐,谢谢你了,我想睡了。” 婉容便让翠玉铺床,两姐妹同睡一张床,翠玉睡在一边的榻上守值 。 第二天,婉容便把婉清送到了靖宁侯府,门子一看到婉清从马车上下来,怔了怔,忙过来给婉清引路。 婉清带着婉容往垂花门里去,一夜未归,她要先给老太君请安,让老太君放心。 还没走到寿安堂,迎面就碰到大少奶奶和三少奶奶,大少奶奶带着她的女儿明姐儿,婉清忙上前给她二人行礼。 三少奶奶便着意看了婉清两眼道:“五弟妹看着精神欠佳啊,五弟最近身子还是不好吗?” 婉清笑道:“相公的身体不算过得去,嫂嫂这是要去老太太屋里么?一起吧。” 又向大少奶奶和三少奶奶介绍婉容,大少奶奶笑道:“顾家的女儿果真个个都长得水灵,听说顾二小姐不日也要嫁入寿昌伯府了?” 婉容笑道:“是的,只等夫人百日过后。” 三少奶奶听了便冷笑:“闻得寿昌伯与先夫人感情甚笃,没想到,不过半年,又要娶新人,唉,这世上的事啊。”一派为寿昌伯夫人不平的语气。 婉容听了脸色就有点沉,但看在婉清的面上,没有发火,只是笑着从手上取了个玉镯子下来,给明姐儿做见面礼,婉容今时不比往日,她素来又是个张扬的,手上戴的东西相对来说是贵重的,大少奶奶坚持不肯受,婉容就道:“我也是喜欢小孩子,见明儿和我寿昌伯家的迎姐儿年纪相仿,看着就喜欢,不过是个镯子罢了,也不值什么,拿着就好。” 大少奶奶只好收了,让明姐儿行礼道谢。 婉容就转头问三少奶奶:“不知道三少奶奶家的公子有几岁了?” 三少奶奶的脸立即有点发白,她嫁进顾家也有好几年了,像只铁公鸡似的,一直没有生,这原是她的心病,府里上下也都很少触她这个,婉容一派天真的问,她又外客,三少奶奶就算不高兴,也不好发作,只能尴尬地笑道: “我还没生呢。”这种话对于一个嫁到婆家好几年的人来说,实在是一种羞辱,婉容兵不血刃地就杀了个回马枪,把三少奶奶气个半死。 婉清不觉佩服婉容的高段,脑子里正想着要跟老太君怎么说,才能让她解除怀疑…… “五弟妹,你的丫头呢,怎么一个也没看见?”三少奶奶突然大惊小怪地问道 。 婉清一听这个就头痛,碧草和豆芽儿昨天也全坐在马车里,如今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她真的很担心啊。 “三妹妹最近总是流年不利,我让她把碧草和豆芽儿留在庵堂里给婉清祈福呢”婉容抢先一步回道。 三少奶奶一听,便将婉清扯了过去,神神秘秘的:“五弟妹啊,我可是听说,外对如今不是很太平,你昨日招呼都没打就去了庵堂,郡主娘娘很生气,” 婉清听了就看着她,三少奶奶难得老脸一红道:“五弟妹,我平日间很少跟妯娌间来往的啊,她们几个都娴我是庶出,没财没势,可我怎么着也是嫁了个正经庶子,屋里没有乱七八糟的人好不好,她们出身后,相公不待见,也不一定就比我过得开心,你说是吧五弟妹。” 婉清听了就直点头,三少奶奶就附在她耳朵边道:“……郡主昨儿个一回来就去了老太君屋里,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还吵了,老太君砸了多宝格子里的一对胭脂马,我听说,闹得很凶呢。” 婉清听得就皱了眉,不管宁华郡主为何与老太君吵,三少奶奶这种幸灾乐祸的样子也让她看着不舒服,俗话说,子不言长辈之过,三少奶奶和自己并不是很熟,关系更是谈不上好,她说这些个,就不怕自己说出去,得罪了郡主么? 这种话,婉清一般是不会答言的,她只是微笑地听着,就想看三少奶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果然走近寿安堂时,三少奶奶说道:“我听说,宁华郡主最近身体不太好,老太太有意让她好好休息,把管家钥匙交出来,交给孙儿辈的儿媳管,五弟妹你看,大嫂是寡居,她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的,要教育明姐儿,哪里有时间管家啊,而你呢,五弟总是病病当当的,身边也离不得人,二嫂那人性子太冷了,又是个疏懒的,肯定是不愿意管家的,四弟妹嘛,她是二房的,没得二房还到大房里来管家的道理。” 闹半天,是想自己不要跟她争管家权么?婉容微微一笑道:“三嫂说得是,我光服侍相公一个人,就透不出气来了,莫说还要管着天一大家的杂务,我真会疯了不可,说起来,三嫂倒确实很清闲,又是个精明能干的……” 婉清的话也只说了一半,并没有继续,但意思也表达得差不多了,三少奶奶便两眼放光起来,高兴的直夸婉清,婉清便淡淡地说道:“三嫂啊,听说三哥管着府里的庶务呢,你可知道府里的两架马车都是由谁管着的?” “是老福田的儿子管着,三妹妹,你问这个作什么?”三少奶奶回答得很快,一看婉清的样子,又恍然大悟道;“啊,五弟妹不说我还忘了,福田叔那儿子平日里就最喜欢赌呢,她不会是又借了你的银子吧 。” “没有,没什么?就是问一问。”昨天碧草和豆芽儿都没有去别院,不然的话,她相信上官夜离会救她们两个出来。 没在别院里,那就只能在马车上,而据上官夜离说,那辆马车早不知了去向,那碧工时和豆芽儿呢?也跟着失踪了吗? 老太君见婉清是婉容亲自送回来的,稍松了一口气,让人给婉容沏了茶,又送了婉容几匹上好的绸缎给她添箱,婉容便坐了一会子,就告辞回去了。 一会子宁华郡主过来请安,一看到婉清也在,不由愣了愣,也没理婉清,上前给老太君请了安后,静静地坐在老太君的下首。 婉清虽然明知是她害了自己,但又拿不出证据来,不能将她如何,只好强忍着,上前给宁华行礼。 宁华淡淡地哼了一声,便端茶喝去了,并不再看婉清,她的表情太过沉稳安静,让婉清一时琢磨不透。 老太君就道:“你这孩子,昨儿个要去庵堂祈福,怎么着也该打声招呼啊,你婆婆昨儿可是急得不行了,以后再不可以这样了啊。” 婉清听得怔住,抬眼看老太君,见老太君对她使眼色,明白老人家是想家和万事兴,让自己低个头呢,便笑道:“倒是孙儿的不是了,也是临时起意的,路上想起相公总是病……心里难受,就去了庵里,一时就忘了要先告诉婆婆了,还望婆婆不要生气就好。” 宁华郡主淡淡地说道:“无事,你不把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我习惯了。下回自己没空的话,记得使个丫头来支会一声也行,也让我回府后好交差,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这个儿媳给拐跑了呢。” 这话就是暗喻老太君了,婉容不由抬了头去看老太君,看她布满细纹的眼睑下,有一圈暗底,昨晚应该太担心,所以没有睡好吧,她心中一暖,乖巧的应了一宁华一声 。 正说话间,就见上官子墨捂着一边脸进来了,一见婉清也在,笑嘻嘻地道:“咦,五嫂,昨儿个你没回来,五哥可是急得不行了,差点去寿昌伯府挖地三尺呢。” 婉清听他说话舌头有些打滑,再看他捂着的一半边脸肿得老高,不由好笑,“你五哥哥也是大惊小怪,生怕嫂子我被那狼心狗肺的人给劫持害了,他也真是的,你嫂嫂我,一没财,二没色,劫了我去做什么?要说有点子用,也只是挂了个靖宁侯世子奶奶的身份,除非是有人想对靖宁侯不利,不然,谁会无端的劫我呢?” 宁华郡主听当没听到婉清嘴里的指桑骂槐,仍然很优雅地喝着茶。 上官子墨听了道:“那可不一定,爹爹可是把家里的祖传之宝给了嫂嫂你呢,你如今身价可是百倍,觊觎嫂嫂的人可不少呢。” 说着,便蹦到老主君身边,往她怀里钻,“老祖宗,您看孙儿这牙,可疼死了,那些个太医,来了好几趟了,也没能给孙儿寻点好药来,牙疼得我半边头都扯得痛呢。” 老太君着实宠他,抚着他的头道:“你也是个心急的,太医给你内服的药,你又不耐烦吃,又嘴馋,好辣,如今火气重了,牙疼起来难受了吧。” 上官子墨皱着眉头直哼哼,又两眼亮晶晶地问婉清:“五嫂,听说你粗痛医理,你说我这牙该用些什么药才好?” 婉清听得怔住,她怎么知道要用什么药?眼睛余光就看到宁华郡主正拿眼瞪上官子墨,她不由在心里冷笑,是怕自己弄药害了她的儿子么?她自己心狠手辣,就怕别人也和她一样的阴毒,不过……为什么自己要装圣母啊,昨天,好几次命悬一线,全是拜她所赐…… “其实呢,也可以食疗的,如果是火牙嘛,就多喝几碗鱼腥草药汁,如果是虫牙,那就弄点毒药杀死虫子好了。”婉清漫不经心地说道。 宁华郡主果然大怒,“老五家的,你的心也太毒了吧。” 婉清笑道:“母亲何出此言啊?万事万物都相生相克,就说砒霜吧,少量用着,可以镇痛治病的,毒药用得法子得当,一样也可以治病救人啊 。” 上官子墨听了却是点头道:“五嫂说得倒是有理,不过,既然是毒药,自然是不敢用的,五嫂就没有更好的法子了么?” “嗯,我以前倒是听一个江湖郎中说过,拿夹竹桃的叶子,贴在牙龈红肿的地方,小心些别吞了,连着贴三至五天,再配上内服的清火药,应该管用的,不过,只是听说的,这法子我也没实用过,不知道有效没效,六弟还是不要用的好。”婉清也喝了一口茶,神情淡淡地说道。 “夹竹桃?我怎么没听说过这种东西?咱们府里头有吗?”上官子墨疑惑地问道。 “咱们府里的后山上倒是有几颗,不过太远了些,五弟就好生在家吃药吧,这法子也不知道好不好呢。”婉清说着就向老太君告辞。 上官子墨却道:“那就请五嫂的丫头去帮我采些回来吧,那个叫碧草的丫头呢,我瞧着还挺伶俐的,就让她去吧。” “她在济庵堂没回来。”婉清挑了眉看上官子墨,她院子里的丫头可不止是碧草和豆芽儿,上官子墨为何非要点了碧草的名呢? 他的眼睛干净而温润,略显稚气的脸上带着无害的笑容,这样的人,任谁也不会将他同阴险狠毒连在一起。 “这样啊,那我让竹烟去吧,啊,娘亲,你去年不是向菩萨许过愿么?说是要给大哥娶房好媳妇,如今愿望达成了,您不去还愿么?顺便也点个长明灯,让嫂嫂的丫头帮您念几天清心普善咒回来,保不齐,您的头痛病就好了呢。”上官子墨对宁华郡主说道。 宁华眼睛一亮,点了头道:“也好,不过我今天身子还是不太舒服,就让赵嬷嬷帮我早这一趟吧。” 婉清的心骤然提了起来,但愿这会子上官夜离已经找到了碧草和豆芽儿,不然,还真的会露馅的。 上官子墨这是想用碧草和豆芽儿两个把自己昨晚被劫失踪的事情给挖出来么? ------题外话------ 奖励点月票吧,我一直那么地勤奋。 第六十二章 ;惩治宁华母子 上官子墨这是想用碧草和豆芽儿两个把自己昨晚被劫失踪的事情给挖出来么? 婉清微眯了眼看上官子墨,唇边就勾起一抹讥笑来,“母亲要去还愿么?那正好,我昨儿个忘了抄大悲咒给碧草了,一会子我抄一张,让赵嬷嬷给带过去吧。” 宁华郡主听得怔了怔,回眸淡淡地看了婉清一眼,眼中讥笑明显,怎么没看见,抬头对老太君笑:“怎么没见着子怡妹妹呢?” 老太君一听,脸便沉了下来,宁华郡主的脸也不太好看,上官子墨便道:“五嫂,大妹妹是个直性子,做事简单直白,昨儿个是她不对,母亲在寿昌伯府就罚过她了,回来又给她禁了足……” 这是在说情么?只是禁足就可以了吗?还真是区别对待呢,婉清一脸茫然地笑:“六弟这是说什么呢?昨儿个的事情,母亲责罚过大妹妹就行了,我只是问问罢了,昨儿个我也不对,一冲动就去寻死了,如今想来,真要是死了,怎么对得起老太君的疼爱,怎么对得起相公的情义。” 边说,边拿了帕子出来抹眼泪,老太君的脸色尴尬起来,难过地看着婉清,昨儿的事情,房妈妈差不多都说给她听了,她当时虽是很气,但毕竟还是疼上官子怡的,便把雪吟打了三十板子,全家都发卖了,又给上官子怡禁止了一个月的足,倒是把宁华郡主狠骂了顿好的,今儿婉清一回来,并没说起那事,老太君觉得她很识大体,又有容人之量,本打算私下里再安慰安慰婉清的…… 她不由又瞪了宁华一眼,这个媳妇就是不肯安生啊,她看得出,婉清原是不想计较了的,她非要步步紧逼,婉清若是太弱,以后自己要是去了,她还不被欺负得连骨头渣子都没了去? 离儿身子不好,若是婉清能给他留点血脉下来就好了,可是,真有了孩子,离儿又去了的话,谁护着她们娘俩?到那个时候,只怕会弄得骨肉相残…… “好在刘御使夫人没有误会,不然,我还真成了顾家和靖宁侯府的罪人啊 。”婉清越说越伤心,明明说了不计较,却又啦啦杂杂的说了一大堆子。 心里知道是不该计较的,但是,倒底年纪小,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是沉不下气来,若是不有所表示,只怕心里会有疙瘩吧,老太君又想起上官夜离发病时,婉清像只护雏的老母鸡似的,拼命护着上官夜离,那么温顺的一个孩子,为了护着丈夫,搞急了连婆婆也敢打。 老太君就是喜欢这样的,只要不存心去害人,受欺负了就该还回去,靖宁侯还真就需要这样的媳妇儿才能撑得住,将来离儿的骨血她也有本事保全。 “……只是对不住赵家表哥了,他为了救我怕是受了伤,我就是想让子怡妹妹给带点伤药和礼品去,总不能让他白受了伤不是。”婉清还在哭哭啼啼的诉说着,小脸苍白,看得出来,她昨天也是受了打击,要不然,也不会去庙里念大悲咒了。 “清丫头,这事的确实是怡丫头做得不地道,这样吧,我让怡丫头帮你去佛堂里念大悲咒,不念满七天不让出来。”老太君终于开了口道。 跪佛堂?也太轻了呀,婉清打小就跪佛堂的,那种惩罚在她眼里根本就是毛毛雨。 “那怎么行?我说了不怪大妹妹的,老太君,您怎么还罚大妹妹呀,算了吧,再说了,我抄的是文殊菩萨的经文,念此经文,一日只能喝一碗粥,要保持最洁净的身体状况,不然,会亵渎神灵的,大妹妹千金之躯,怎么能受得了这个苦,还是算了吧。”婉清忙摇了摇手说道。 宁华听得大惊,忙接口道:“子怡也知道错了,老太君,就别……” 她话还没说完,老太君就截口道:“那就把她关在佛堂里,七日之内,每日只准送一碗粥进去,房妈妈,你带人去看着 。” 婉清张了嘴也道:“老太君,不用这样的……” 老太群对她挥了挥手道:“原本怡丫头这一次确实错得离谱了,差点逼死了你,为你做这些事情也不为过,清丫头,你就不要再为她求情了,我知道你是个宽宏大量的好孩子,可是,一个府里,令行不通,规矩不明,以后还怎么管制下人?” 婉清这才没有作声了,只好向老太君福了一福,又向宁华行了礼后,才退了下去。 回院子的路上,正好看到张婆子从宁华居那边过来,笑得一脸的皱纹,看那样子,似乎很高兴。 婉清的心就一沉,冷笑着顿住脚,张婆子边走边笑,一抬头,赫然看到婉清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顿时心一慌,脚下绊到一块石头,差一点就摔了。 “五少奶奶是何时回的?怎么没有通知奴才去迎啊,呃,碧草和豆芽儿呢?她们怎么没跟着奶奶您?”张婆子脸色很不自然的顾左右而言他,想引开婉清的注意。 “嬷嬷在这里迎着也是一样的,碧草两个在济庵堂为爷念经祈福呢。”婉清面色疲倦地回道。 张婆子见了迟疑了一下,还是殷勤地上来扶她,试探着问:“奴才听人说,少奶奶昨儿个在寿昌伯府受委屈了?” 婉清听她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兴奋,哪里是关心样子,分明就是幸灾乐祸,八卦的成分居多,心里便更是烦闷,淡笑道:“是啊,差点撞树自尽了。” 张婆子没想到她真会直言以答,愣了愣神,立即义愤填膺地表忠心:“奶奶下回还是带着奴才一起出去吧,碧草和豆芽儿两个实在年轻,胆子小,不懂事,要是奴才在,一顿巴掌下去,看谁还敢乱嚼舌根。” 婉清听了转眸看她一眼,见她眼里闪着亮光,便带了哭声道:“嬷嬷昨儿个不知,我……我被她们逼到何种地步,真真是……孤立无缓,以后……是真的要请了嬷嬷去,嬷嬷毕竟是母亲给我的,行事作派都要老练细致得多,若是昨儿个嬷嬷在的话……”说到一半,但是顿住了 。 张婆子却是大喜,总算少奶奶肯重视她了,忙道:“奶奶别伤心,如今奶奶安然回来了,说明奶奶是有福的,以后再防着些就是了,说来说去,还是奶奶以前不该招惹了表少爷,闹得如今遭这无妄之灾。” 婉清听得眉头一皱,这死婆子又在乱嚼,截口道“也不怪大妹妹,总是那些个下人们嘴贱,算了,不说这个,我才从老太君那过来,婆婆好象身子不太爽利,一会子嬷嬷帮我瞧瞧,该送哪些东西过去看望婆婆才好。” 张婆子呆了一呆道:“奴才听说郡主娘娘好像是偏头痛,正在熬着药呢,奶奶送些天麻首乌过去,应该是可以的。” 婉清听了点头道,又哭道:“我就怕婆婆不肯收我的东西,天麻爷那里倒有好些年份足的,首乌也是,一会子嬷嬷帮我包一些送过去吧。” 张婆子听了立即应下了,忍不住又眩耀:“奴才和郡主跟前的赵妈妈倒是远亲,两家祖上原是亲戚,后来遇了战事,分开了,她家进了寿昌伯府,奴才一家进了林家,好多年没联系,亲戚间也就淡了,如今到了一个府里,自然就亲近了一些,少奶奶若是想和郡主娘娘好,得娘娘的疼爱,奴才倒是可以出些力的。” 婉清听了点了点头,说了几句道谢的话,对张婆子态度亲近得很,张婆子喜不自胜,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回到院子里,方妈妈正扶着门框翘首盼望,见婉清回来,眼圈儿一红,就迎了上来,什么也没说,就扶了婉清进去。 屋里上官夜离已经回来了,婉清进去后,他就一把将她扯进怀里,紧紧搂着,半晌都没有说话,婉清听到他胸前咚咚的心跳声,知道这一次是真把他吓坏了,伸了手环住他的腰,将他抱得更紧了。 良久,婉清抬头问:“相公,你身边可有暗卫?” 上官夜离听得怔住,这些事情婉清一般从不过问的,一时又心疼起来,她这一次死里逃生,是吓着了吧,心里又愧又痛:“是我不好,以后你跟前会派几个得力的护着的。” 他是没想到,那个女人会如此胆大,比以前更加急切了,是他大意了,才害得她差一点……一想到昨晚如果他再去晚一些,她可能就会……心里就翻搅着痛,心肝肠肺都搅成了一团,痛得扯都扯不清 。 “嗯,那你现在……”婉清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上官夜离愕然地看着她,有点不太相信,不过,眼睛却是湛亮如星,颤了声道:“娘子你……” “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又不是软柿子,人家搓圆搓扁了,我连弹回去都不行么?有些事情,就得以牙还牙,我不害人,但也不会轻易放过害了我的人。”婉清冷冷地说道。 上官夜离心疼地捧住她的脸,亲吻着她的脸颊道:“娘子只要开心就好,莫说只是做这点子事情,就算你把侯府掀翻了天,我也支持你。” 婉清闷闷地应了,自去了内堂,拿了两包天麻和首乌出来,到正屋里,张婆子正眼睛亮亮地等着,婉清便写了张大悲咒,连着两包中药一起交给她,让她带给赵婆子。 张婆子高高兴兴地去了。 婉清实在太累,稍洗漱了一番后,就倒床睡了。 这一觉,睡得极死,到第二天才醒,一起来,神清气爽,心里还是惦记着碧草和豆芽儿两个,还好上官夜离说人已找到,正在回来的路上,她便安心用了早饭,如平常一样去寿当堂给老太君请安。 寿安堂里,大少奶奶,二少奶奶,三少奶奶都在,婉清进去时,二少奶奶刘氏便道:“五弟妹可真是好福气,到底年轻一些,瞌睡自是要比我们这些人都多了好多,怪不得人家说前三十年睡不醒的。” 是怪她排行最小,却来得最晚吧,婉清听了只是笑了笑,给老太君请了安后,就坐在三少奶奶下首。 大太太正端坐在老太太下首喝茶,瞟了婉清一眼后道:“你婆婆今儿个也好像晚了,老五家的,你一会子去瞧瞧,莫不是你婆婆又病了。” 婉清老实地应了,大太太是大老爷的填房,出身小门小户,大老爷又是庶出的,她进来后,自然是拿不到掌家权的,身为上官府的大媳妇,自然心里对宁华郡主有些不服的,但又比不过人家的家世地位,就只能忍着,平日里宁华还时不时的戳她几句,从不拿正眼看她。 大太太虽不敢明着和宁华对着干,但像现在这样,说两句酸酸叽叽的话还是常有的 。 不一会子,赵婆子来了,向老太君陪罪道:“郡主让奴才来向老太君告罪,她昨儿个晚上泄了一夜,身子都快脱水了,如今刚好一些,实在是没法子来给老太君请安,请老太君莫怪。” 一屋子的人听得怔住,老太君就问:“好好儿的,怎么会拉肚子?是不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赵婆子回道:“奴才也是这么想来着,把昨儿郡主吃过的全都给太医验了一遍,并没发现有何不对啊。” 老太君听了便道:“连太医都查不出来么?你家主子也是,如此病重自然是无需请安了的,走吧,我去瞧瞧她,可得再换个太医来再医治医治才是,拉肚子可是最伤身子的事情。” 说着,老太君先起了身,连她都要去看宁华,一屋子的人自然也要跟着去了,婉清就跟在三少奶奶后头走着,三少奶奶对她亲热得很,两眼亮晶晶的: “郡主最近身子果然是不好呢,也不知道啥时才能爽利起来,昨儿个我屋里短了东西,可找了好几个人,都没拿得到,唉,这府里当家主母的身子不好,咱们在下头的,日子可真不好过,要什么都得自己想法子。” 婉清知道她又在旧事重提,想要拿到掌家的权利,便笑道:“婆婆也只是小病,过几日就会好的。”顿了顿又道:“相公昨日身子也不好,昨儿个晚上,我又是一夜未安眠,唉,也不知道相公什么时候才能痊愈了。” 言下之意是,你想掌家尽管去争就是,我不参与。 三少奶奶果然笑得更加亲热了。 宁华居里,宁华郡主摊软在**,脸色苍白如纸,头上还冒着细细的冷汗,老太君带了人进去后,她想坐起来,都乏力得很,老太君忙按住她道: “这是怎么了?怎么又拉肚子了?可是吃不干净的东西?” 宁华郡主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回道:“昨儿晚上的菜,都让厨房留了一些,今儿让太医查验过,没发现不干净的……” 老太君听了就对一旁的赵嬷嬷道:“郡主昨儿个都用的什么菜?” 赵婆子道:“回老太君的话,主菜是黄闷鸡,竹笋小炒牛肉,山药炖乳鸽,小菜是凉拌黄瓜……” 几个菜都是再平常不过的,婉清听了心里却是好笑,昨儿个她在上官夜离耳边暗授机宜,生黄瓜是不能同花生一起吃的,吃了的话,就会拉肚子,而宁华郡主平素最喜欢的就是吃凉拌黄瓜,她故意让张婆子送药去,自然知道,宁华郡主对她有戒心,不会随便用她送去去的药的 。 于是,让暗卫在宁华郡主的每道菜里,尤其是黄闷鸡里和山药汤里都加了不少花生,当然,光花生黄瓜是很难达到这样的效果的,那花生是她特意和巴豆放在一起浸泡了个把时辰的,吃了不拉死你才怪,现在的医术,光用望闻问切,又怎么查得出如此隐蔽的泄药出来?果然,宁华郡主已经拉得快脱水了。 赵婆子的话音还未落,宁华郡主又捂住了肚子,急急的就要起来,却又全身无力,起了个半身,又软了下去,她身边的丫头要去扶她,却被围了一床的少奶奶们给挡了,一时就晚了一些才钻到床边,宁华郡主已经憋得满脸通红了,等丫头扶起她时,只听得一声放气的闷响,一股浓烈的酸臭味顿时就弥漫在整个屋子里。 三少奶奶首先就捂住了鼻子,尖叫道:“呀,二婶大小便失禁了。” 宁华郡主顿时羞得无地自容,又恨三少奶奶胡说八道,满脸通红地不敢看屋里的任何人。 老太君也有些受不住那个酸臭味,拿了帕子掩鼻,总算明白宁华郡主现在最难受的不是拉肚子,而是当着一屋的长辈妯娌儿媳的面,出了糗,脸面算是丢尽了,尤其她还是一府的当家主母,平日里最讲究威严,如今竟是闹得大小便失禁,真是比杀了宁华还要让她难受。 “都别围着了,快些着人来服侍郡主。”老太太率先往外走,挥着帕子轰人,大太太早就受不住了,刚走到门口,就哇的一声开始吐了起来,这声音大得正好让屋里的宁华听见,宁华生生气得把身下的床单快扯破了去。 老太君又带着一干儿媳孙儿媳回寿安堂,三少奶奶就在路上叽叽喳喳起来:“老祖宗,二婶子这回怕是坏了肠胃呢,听说太医昨儿个晚上就来了,怎么治了这么久,反而还严重了,如今竟是大小便失禁了呢,二婶子不会是偏瘫了吧。” 大太太在一旁听了就斥她:“你胡说些什么,不过是吃坏了东西,再好生用些药就会好的,只是你二婶子平日最是优雅高贵,这会子……心里定是难受得紧,你以后可千万别在她跟前提起此事,不然,你吃穿嚼用上短缺了,可别到我这里来哭 。” 老太君听了这婆媳两的话只差没气死,瞪了大太太一眼道:“你也少说两句吧,像你这么训儿媳妇,这家里还真不得安宁了。” 三少奶奶却是小声嘀咕道:“也不怪婆婆,是我多嘴了呢,婆婆也是为了孙儿媳好,以前我嘴巴多,就吃过亏的,而且,府里头吃过亏的又不止我一样,大嫂还不也一样,明姐儿前儿病了,想要吃点血燕补补,厨房里硬是不肯给炖,只说是用完了,哼,昨儿我还看到大小姐去佛堂前,喝了好大一碗呢,想来也是二婶子心疼子怡妹妹,怕她在佛堂里受苦,先打个底子吧。” 大少奶奶李氏的很尴尬地看了三少奶奶一眼,却是咬着唇,并没有说话,那意思就是承认三少奶奶的话了。 老太君的脸色果然更不好看了,一行人还没走到寿守堂,就见上官子墨的贴身丫头玉瑶急急地过来,向老太君行了礼后道:“老太君,不好了,六少爷他,他晕过去了。” 老太君听得心肝一颤,声音都变了:“你说什么?谁,谁晕过去了?” 玉瑶吓得脸都有些发白,回道:“回老太君,六少爷晕过去了,浑身发黑,嘴土泡沫,样子好吓人啊。” 老太君顾不得劳累,转身就往上官子墨住的院里走,三少奶奶就对婉清道:“这就奇了,好好儿的,怎么六弟也病重了,不会是撞了邪吧?再要不,是二婶子做了什么触犯了菩萨,菩萨发怒了呢。” 二少奶奶听不下去了,忍不住说道:“三弟妹,少说一句你不会成哑巴的。” 三少奶奶最是见不得二少奶奶这种清高的样子,脸一红,就冲二少奶奶道:“二嫂好大的口气,老太君和太太都在呢,她们都没说我什么,你倒是起我来了,二婶子还没病得起不来呢,你以为,你就成了当家主母么?” 二少奶奶气得直跺脚,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自个儿有什么心思,别以为人家也和你一样,以为大家都是傻子呢,老太君就说了一句,二婶子身子不好,就让孙儿辈的媳妇开始学着管家,你就开始上窜下跳,哼,别让我说出好的来,二婶子这莫名的就病成那样,保不齐就是有人动了手脚呢 。” 大太太听了气得一声喝道:“再多说一句,就让你们两个都禁足一个月,别在老太君跟前丢人现眼。” 那两个却都不怕大太太,自顾自的又争了起来,老太君心忧上官子墨,顾不得管她们,只一路在叹气,婉清却是听得津津有味,等三少奶奶停歇了,她又有意无意的说上两句,让三少奶奶又气不过接着闹起来。 上官子墨倦缩成一团躺在**,脸色发白,嘴唇乌黑,一看就是中了毒的样子,老太君一看,眼圈儿就红了,扑过去抓住上官子墨的手道:“墨哥儿,你这是怎么了?” 一抬眼,见到上官子墨的丫环玉容俏生生地立在一旁,眉目含情,水光点点,不由抬起手就是一巴掌扇过去:“没用的贱蹄子,平日里就会骚首弄姿的勾引爷门,爷门的吃食可都是你管着的,如今他病了,你不给我说出个一二三四来,我立马就让人打死你。” 玉容吓得脸色苍白,扑通一声跪下,嘤嘤哭道:“冤枉啊,老太君,六爷的吃食奴婢都是先验过了才给他吃的,真的没有哪里出了问题的呀。” “那你们爷为何会中毒了?不是你们这些近前的人出了岔子,又是什么?”老太君抹着眼泪骂道,她早就看不惯上官子墨屋里的几个大丫头了,一个一个都像个狐媚子似的,半点不如离儿屋里的端庄稳重,没事就想着法子勾引子墨,让他不安心读书,尽想些有的没的。 “奴婢实在不知啊,老太君明鉴,六爷的吃食都是小厨房里供着的,奴婢着实不敢有半点松懈,都用银针试过了的。”玉容哭得雨带梨花,声声泪下,**的上官子墨总算有些反应,轻嗯了声,似是醒了,一转眸,看到老太君在,俊秀的眸子里就泛起水雾,“老祖宗,孙儿……孙儿好难受,头昏脑胀,胸口闷得慌啊。” 婉清在一旁听了就冷笑,很好,很强大,中了夹竹桃的毒后,正是这种反应。 她不由又细看了上官子墨一眼,只见他昨儿红肿着的半边脸倒是消退下去了,看来,牙痛像是好多了。 夹竹桃叶子只要不咬破,治牙痛还是有一定的功效的,她说过,一天只能用一片叶子,上官子墨心急,定是贴着觉得舒服,就不停的换叶子了,夹竹桃叶少量用,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可是一但沾食得多了,那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不过,只是用几片叶子,死是不会死的,痛苦嘛,那就得看婉清的心情了,宫里的太医连乌头草都不认得,未必识得出夹竹桃的毒性来,夹竹桃的毒性很霸道,不用专门的方子是很难清得了的 。 “快去传太医来。”老太君心疼得不得了,将上官子墨的头抱在怀里,抚着他的头,看得出来,老太君是发自内心的疼爱上官子墨。 早就人有去请太医了,不久,白花苍苍的太医背着医药箱子进来了,婉清在皇宫里见过他,忙上前给他行了礼,老太医对她点了点头,忙过去给给上官子墨探脉,探了左边手腕又探又边,越探脸色越凝重,老太君在一旁看着就着急,忍不住问道: “院首大人,子墨是什么病?” “应该是中毒了。”院首大人沉吟着说道。 “可能治好?”老太君急急地问道。 院首大人便看向婉清,婉清也一派忧心地回看他,眼中满是期盼。 院首大人一阵诧异,又被老太君问得急,冲口便道:“也只能用五少奶奶用的法子权且治一治了,下官着实也查不出是何毒,不过,五少奶奶连皇上都能治,那法子应该也能治好六爷吧。” 老太君一听,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道:“也是,看我老胡涂了,怎么忘了清丫头最是会治毒了,清丫头,你快过来瞧瞧,墨哥儿中了何种毒?” 婉清皱了眉头,怯生生的说道:“院首大人谬赞了,清儿哪里懂什么毒性啊,上回不过也是赶鸭子上架,被寿王爷逼得给皇上治毒,太医院的大人们都瞧不出来的毒性,清儿哪里能瞧不出来,逼急了,也就用最笨的法子给皇上治了,皇上能好,完全是皇上洪福齐天,天佑大周,清儿真的不敢居功呢。” 院首大人听了脸色微霁,顾家这位三小姐性子最是奇特,看着柔弱乖顺,骨子里却是钢强得很,最难得的是一点都不自傲,更懂得守拙,那一次给皇上治病,着实让太医院很没脸,婉清这翻话算是给足了太医院面子了。 “那院首大人,按清丫头给皇上的法子,要如何治?”老太君看上官子墨痛得又开始哼哼,俊眉皱成了一团,额头上汗珠直冒,就越发的心急了起来 。 老院首脸上便带了一丝微笑道:“五少奶奶可算是全大周胆子最大的了,也是当今圣上贤明,要不然,五少奶奶当日怕是要受大罪了。” 这话说得这场内人心中皆是一惊,好些人并不知道婉清还有这个光荣历史,一想起皇宫里的凶险,不由都用钦佩的目光看婉清,总觉得难以相信,就婉清那柔柔弱弱的样子,会有那个胆子在宫里给皇上看病。 “当日……那是何种情形?很凶险吗?”老太君也很是诧异。 院首大人轻抚自己的胡须道,“老太君若真要用五少奶奶给皇上治病的法子,那就得有心理准备,只别太过心疼五少爷就是了。” 老太君听得心肝一颤,看向婉清,婉清的脸色就有些尴尬,小声道:“那个时候,我也是没法子了,觉得皇上既是中了毒,就多灌水清毒就是,皇上一天多上几回茅房,那体内的毒性也就能清个七八了,再喂些清热散毒的绿豆呀,金银花之类的常见药物,没想到,那法子竟是有些用处的。” 果然老太君一听,脸就有些发青,心疼地看着上官子墨,有些犹豫不决。 婉清就对院首大人道:“老大人,您就想些别的法子吧,我那法子太过霸道了些,就怕六弟会承受不住呢。” 老院首摇了摇头道:“五少奶奶过谦了,下官也试过不少法子,最管用,最管全实在的,也就是五少奶奶这样了,老太君,六爷的毒再耽搁不得了,还请您早作决定才是。” 老太君听了只好点了头道,“那就依您的,开始医治吧。” 老院首便让婆子去打井水来,让人扶着上官子墨,把他的嘴撬开了,端了水就去灌,上官子墨已经清醒了,咬着牙关就不肯喝井水,老太医便点了他身上的一处穴道,让他动弹不得,一碗水,竟是很容易就灌了下去,上官子墨可比不得皇上金贵,老太医站在一旁,指挥着婆子们继续灌,一下子,十碗水下去了,上官子墨的肚子已经鼓了起来,原本丰神俊朗的一个人,躺在**捧着肚子,像极了西游记中,喝了子母河中的水,怀了孕了唐僧。 他捧着肚子直哼哼,老太医却是半点也不心软,让人再灌,大太太几个站在一旁看着都快傻眼了,再灌下去,六少爷的肚子会不会炸掉啊 。 婉清静立在一旁看着,肚子里快笑抽筋了,其实,就几片夹竹桃叶子,还真不需要用这么大的阵仗,吃点对症的药就行了,不过,太医院院首的医术,自然是毋庸置疑的,阵仗越大,她就越有看头,一想起那天晚上,自己差点被逼咬舌自尽,她就在心脏的周围打上了钢铸围桶,对待宁华郡主母子,半点也不能心软,自己这不过是略施惩戒罢了,比起她们做下的事情来,自己算得上是圣母了。 灌到第十五碗水时,上官子墨终于忍不住,抱着肚子就翻下床,往后堂直冲了去,不一会儿,便听见水落的声音,一阵尿骚味传了来出来,三少奶奶再一次捂了鼻子,向老太君告罪道:“老祖宗,孙儿媳身子不适,想回去歇息。” 大太太和二少奶奶几个听了,也立即上前告退,只有大少奶奶李氏在一旁帮着洗帕子,老太君见了就叹了口气道:“老大家的,你也回吧,明姐儿一个人在屋里没人看着呢。” 上官子墨解了小手回来,一看婆子手里又端了一碗水,立即脸都绿了,哀求道:“老祖宗,不要再灌水了,孙儿受不了的。” 老太君看着也心疼,向院首大人看去,院首大人这才点头道:“今儿就到这里吧,明儿再接着灌。” 婉清严重怀疑,老院首是来靖宁侯府报复的,服复那天她灌了皇上,让他们几个出了丑。 老太君让人送了老院首离开。 上官子墨一听明天还要灌水,一个倒栽倒在了**,颤了声道:“不要啊,明天我再不灌水了,这会要人命的,老祖宗啊。” 婉清听了便关怀地对上官子墨道:“六弟不要任性了,灌肠是为了给你清毒,保不齐,你的牙也跟着一起好了呢。” 上官子墨听了顿时觉得自己的牙也开始痛了起来,对一旁的玉容道:“爷的牙又痛了,再给爷来一片夹竹桃叶子。” 玉容便洗了片清绿的夹竹桃叶来,递给他,许是水灌得多了,有一些浸进脑子里了,他竟懒懒的张开嘴,让玉容帮他贴,玉容迟疑了一下,看了老太君一眼,见老太君并没有作声,这才抖着手,把那片叶子伸进上官子墨的口里,贴到他伤了的牙上,伸出手来时,上官子墨竟是一口含住了她的手指,轻轻吸吮了一下,这个动作做得再自然不过,他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做了,可见平素就是这样嬉闹惯了的 。 老太君的脸顿时铁青,指着玉容道,“来人,拖出去卖了。” 上官子墨吓了一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忙抱住老太君就求情:“老祖宗,是孙儿不好,玉容几个打小儿服侍孙儿,一起玩闹惯了的,她们平日规矩的很,并没有对孙儿如何,求老祖宗开恩,放过她这一回吧。” 玉容也着实吓得腿都软了,跪在地上就直磕头,婉清没想到上官子墨还是个怜香惜玉的,眼珠子一转,这么好的丫头发卖闻着实可惜,便向老太君行礼劝道: “老祖宗,六弟就是小孩子心性,哪里懂得那么多,几个丫头也是自小玩大的,您这样子,反而让他往邪里去想呢。清儿看着玉容也是个本份的,不似那狐媚子呢。” 老太君听了这才瞪了玉容一眼道:“看在五少奶奶的份上,就饶了你一回,以后给我上心点服侍六爷,要让我看到你再不本份,那就不是发卖了你,真接拖出去打死。” 婉清从上官子墨屋里出来,心里惦记着碧草和豆芽儿,急急地就往自己院里赶,一进院子,就看到碧草正在院只中间张望,婉清的眼泪就抑制不住的流了下来,提了裙就向碧草跑了去,碧草也是红了眼,急急地冲了过来,却在婉清面前顿住,躬身下去,正正经经的给婉清行礼,婉清呆呆地看着碧草,见到她眼里的有不一样的隐痛在闪动,婉清一把托住她,哽了声道:“碧草……” 碧草抬起泪眼,唇角扯出一丝苦笑来:“少奶奶,进去吧,外面风大。” 也许是婉清多心,她总感觉碧草和平日不同了,到底不同在哪里,她又说不好,牵了她的手,一起往屋里去。 上官夜离坐在屋里看书,见婉清牵着碧草进来,目光黯了黯,对婉清道:“碧草才回来,就让她歇上两个再来当差吧。” 婉清听得愣住,上官夜离从来不管内院里的事情,怎么会…… 转头去看碧草,却见碧草已经垂下头去,她看不见碧草的眼神,只对呐呐道:“也好,碧草,你先回屋歇着吧,我让方妈妈炖些燕窝给你吃。” 碧草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后,退下去了 。 婉清的心里闷闷的,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很难受,她很想问,这两天,碧草是怎么过来的,她有没有受到伤害,还有,豆芽儿呢?怎么不见豆芽儿的人? 但她感觉得出,碧草似乎很不想提起这两天的事,也就只能作罢,打算等过两日之后,再问碧草。 “豆芽儿暂时不会回来。”上官离夜揽住婉清的肩,扶着她往里屋里去。 “为什么?她们两个没有被关在一处吗?我怎么瞧着碧草很不对劲呢?”婉清老实地跟着他进了层。 上官夜离将婉清拥进怀里,吻着她的额发,声音轻远:“娘子,不要太担心,碧草只是受了惊吓,无事的,我让豆芽儿去了一个地方,你跟前没一个有武功的人,很危险,我让她去学两年了再回来服侍你。” 婉清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上官夜离:“相公,碧草真的只是……只是受了惊吓吗?” “嗯,只是受了惊吓,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我明天要去寿昌伯府。”婉清垂下头来,沉默片刻后,突然说道。 上官夜离听得一窒,扶住她道:“你还去寿昌伯府做什么?” “找慕容凌云。” 上官夜离的身子一僵,静静地看着婉清,好半晌才道:“好,我陪你一起去。” 婉清听了将头缓缓埋进他的怀里,脸贴着他的胸膛,他这一次的反应与往常不同,往常若是她提出如此的要求,他定然是会大发雷霆的,而这一次,竟然没有反对,而且,还说要陪她一起去。 她的心仍是闷闷的,郁堵难奈,但窝在他的怀里,又是异常的踏实,上官夜离也静静地抱住她,轻轻拍着婉清的背,就好像在抚慰刚受过委屈的孩子一样。 婉清伏了一回后,又仰起头来,声音里带着一丝快慰:“相公,今儿母亲和六弟可吃大亏了。” 上官夜离微扬了扬眉看她,脸上也有了笑意 。 “我给暗卫的花生是用巴豆汁泡过的,母亲今儿拉在**了。”婉清俏皮的说道。 上官夜离听得呆住,好半晌,才猛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将婉清一把抱起,在屋里转了好几个圈在停住,婉清被他转得头晕眼花,好不容晚站住脚跟嗔他一眼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为母亲报仇呢。” 上官夜离捧住她的脸,鼻子亲腻地抵着婉清的鼻子道:“做得好,娘子,以后她要再惹你,你大可以用更激烈些的法子对她。” “你不怕别人说我不孝公婆?”婉清故意逗他。 “你就算对她再孝顺,她又能给你一句好话么?哼,别人怎么说,我才不管,我只要娘子开心就好,无论你做得再过份,都没有关系,一切有我,谁也不能将你怎么样。” “嗯,有你这句话就好,不然,我也不会告诉你,我给六弟也下了毒了,今儿给他灌了十几碗水,估计他这几天都离不得马桶了。”婉清又笑道。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方妈妈在外头禀道:“少奶奶,郡主请您去宁华居一趟。” 不是才回来的么?为何又要见她,婉清皱了皱眉,不情不愿的去换衣服,身上这件衣服被上官夜离弄得皱巴巴的了。 出门时,上官夜离已经站在门口等她了,婉清不由怔住,她知道,上官夜离很讨厌宁华郡主,“相公……” “走吧,一起去。”上官夜离拉着她的手往宁华居走。 宁华郡主此时正歪靠在正堂的太师椅里,赵嬷嬷恭敬地站在一旁候着,昨天原本宁华是让赵嬷嬷去济庵堂找碧草的,结果,宁华郡主一直就在拉肚子,赵嬷嬷离不得身,便没有去,今天碧草已经回来的,她更不用去了。 婉清过去给宁华行礼时,宁华的眼皮抬了抬,一看见上官夜离也在,眼睛立即睁大了一些,眼里露出一丝惊讶。 上官夜离也不给她行礼,就这样大喇喇的坐到一旁的大师椅上。 他一进来,整个屋里的温度就骤然下降,明明一句话也没说,宁华郡主屋里的丫头就是有点不敢抬头看他 。 “母亲找儿媳来有何吩咐?”表面的礼数婉清还是做得很好的。 “赵嬷嬷,把昨儿少奶奶送的那两包药拿来。”宁华郡主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 赵嬷嬷进了内堂,一会子手里就拿着两包东西过来了,婉清见了心里便有些明了,宁华不是个轻易认输的人,看来,又要耍手段了。 “清丫头,前儿个虽然子怡是做得不对,但她是否冤枉了你,你心中比我更清楚,就为那点子事情,你竟然心怀不忿,敢在我的吃食里下泄药,你还真是本事啊。”宁华郡主的腰坐直了些,声音有些疲倦,气势却很是凌人。 “母亲这话从何说起?” 宁华便让赵嬷嬷把那两包天麻和首乌打开,里面赫然有几粒巴豆。 “证据确在,你还狡辩?” “母亲这话说得真是有趣,这也叫证据吗?儿媳又不是傻子,想害你会把巴豆放在自己送给您的礼物里?那不是送把柄给您抓吗?”自己是傻子,就把别人也想得蠢,婉清真觉得好笑。 “你当然不是放在这药里的,这几颗巴豆是从你的陪嫁嬷嬷身上搜出来的,昨儿个,就她进了我的小厨房,她走后,我就开始腹泄了。”宁华怨恨地看着婉清,那眼神像是要将婉清生吞活剥了似的。 婉清听得一脸诧异,走过赵嬷嬷,捏了一颗巴豆在手里看了看,问赵嬷嬷:“你问过张嬷嬷,她承认是她在母亲的吃食里下了巴豆么?” 赵嬷嬷脸上露出一丝讥笑,手一挥,就有人掀了帘子,把张婆子拖了上来。 张婆子一见到婉清,就哭了起来:“五少奶奶,奴才是冤枉的呀,奴才真的没有给郡主娘娘下过巴豆。” 婉清听了诧异地说道:“咦,昨儿个你不是说,郡主娘娘差一点逼死了我,很恨郡主娘娘的么?我以为,真是你呢?你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呢,郡主娘娘是我的婆婆,是我相公的母亲,就算你心里有气,也不能对郡主娘娘不敬,知道了吗?” 第六十三章 :拿回嫁妆,再惩宁华 张婆子听得大惊,婉清这话的意思竟然……竟然指认是她给宁华郡主下了药。 就连宁华也是听得怔住了,她这原就是栽脏的,以为婉清会据理狡辩,竟然是……她唇角露出一丝残戾的笑来,既然婉清自己要往坑里跳,她巴不得送一程。 “少奶奶,您污蔑奴才,奴才那不过是说两句气话,哪里做过毒家主子的事情?奴才可是您的陪房,您怎么能够如此!”张婆子几乎是冲口就说道。 赵婆子一听这话,眉头就皱了起来,狠狠地瞪了张婆子一眼,宁华也阴戾地看着张婆子,事情好像有些出了她们预先制定好的计划。 “啊,你只是说两句气话,并没有真的在母亲的吃食里下毒吗?哎呀呀,吓死我了,怎么说你也是太太给我的人,要是你犯了大错,我又救你不得,可真是对不起太太了。”婉清拍拍胸,一副后怕的样子。 张婆子再次愕然,她先前会错意了吗?原来少奶奶不是要污陷她? 她不由偷偷抬眸看宁华和赵婆子,只见她们脸色都很是难看,不由又垂下了头,眼珠子急转。 “物证在此,莫要狡辩,这婆子先前已经招认,是她对本郡主下毒。”宁华冷声对婉清说道。 “啊,承认了吗?没有啊,她明明就说不是她啊,母亲,您不会连耳朵也不好使了吧,哎呀,先前那什么……大小便失禁,如今又耳目不明,您的病,可真算不请了,还是请太医来……”婉清一脸诧异,絮絮叨叨地说道。 宁华郡主被戳中了痛处,顿时又羞又怒,要不是身子太过虚弱,她真恨不得起身来甩婉清几个耳光就好,竟然敢当她面提她上午的丑事,还咒她…… “你……混帐 !”宁华怒喝道,“来人,把这婆子拖下去,重重的打,打到她招了为止。” 张婆子一听,吓得浑身都在抖,爬到宁华面前就道:“郡主,郡主,奴才招,奴才招,奴才……是奉了五少奶奶的命,在您的吃食里下巴豆的。” 婉清听得噗呲一笑,指着张婆子道:“你脑子被门压了吧,才一进门,你可是亲口承认不是你害了母亲,还怪我污蔑了你呢,怎的又满口胡言,说是我指使你了?” 对于这种反复,张婆子自己都不知道要如何说圆了,她呐呐地说:“奴才……奴才先前是心存侥幸,以为少奶奶来了会给奴才撑腰的……” 婉清听得脸色一变,猛地站起身来,一脚踹向张婆子,这种奴大欺主,又卖主求人的狗奴才,她早就想教训了,但碍着林氏的面子,怕人说她对嫡母的人不好,一直忍着,难得宁华肯给她这个机会,她怎么能放过? “你这反复无常的狗奴才,竟然敢污蔑主子,说,谁让你陷害我的?” 张婆子被婉清一脚踹倒在地上,捂着脸口直喘气,一咬牙道:“少奶奶,明明就是你指使奴才的,你怎么能够不承认?” 婉清听得好笑,挑眉对张婆子道:“你说这话可得想清楚了,你如此陷害我,岂不也是陷害了你自己?你是我的陪房,就算你所做之事是我指使,我会受责罚,但是你呢?你以为,你还有活路吗?我怎么说也是个正经主子,能受多大的惩罚?而你就很可能立即被拖出去打死,连着你的男人和儿子女儿,都会被发卖了,张婆子啊张婆子,我不知道别人许了你什么好处,若是连这一点你都看不清的吧,你的脑子就不止是被门压了,而是被猪啃了。” 张婆子听得大震,顿时吓得身抖如筛糠,脑子里立即回想起在顾家这些年看到的,听到的一切,所有奴才替主子下阴手的,事情败露后,哪一次不是奴才顶罪背黑锅的?心顿时凉了半截,脑子一激凌就喃喃地说道:“不会的,不会的,郡主娘娘答应过我,会……”还没说完,就被赵婆子巴掌甩去,“果然是反复无常的小人。” 宁华郡主更没想到张婆子竟然是团烂泥巴,连一点做奴才的操守也没有,风吹两边倒,看来这一次的陷害又要失败,便想就此收手,不想把事情闹得更大,正要开口时,婉清哇的地声哭了起来: “原来果真是母亲要陷害我,母亲,您为何要这样对我?”一转过头,对上官夜离道:“相公,如果母亲一直这般容不下我,我不如下堂算了,你休了我回娘家吧,也算给我一条活路 。” 上官夜离早就要发火了,依着他的脾气,早就一脚踹死了张婆子和赵婆子两个,只是婉清一直打眼色,要他稍安勿躁,既然婉清要自己解决,他就只好按奈住怒火,坐在一旁看着。 此时婉清明显就是要他出场了。 他缓缓站了起来,又缓缓走向宁华郡主,俊目凌厉地紧锁宁华的脸,骤然出手,却是掐住了赵婆子的喉咙,只是轻轻一拧,赵婆子都没来得及叫一声,脖子一歪,竟是断了。 看着才还活生生的赵婆子向一条软面条样的摊在地上,毫无生气的眼睛里充满恐惧何不可置信,宁华的脸瞬间苍白如纸,整个人都在发抖。 稍瞬,她才反应过来,猛地一声尖叫,“你……你杀了她?” 上官夜离拍了拍手,淡淡地看了赵婆子一眼道:“杀她,不过是给你一个警告,如若你再敢对我娘子下阴手,下一次死的,就不是一个奴才了。” 宁华郡主愤恨地看着上官夜离,却生生闭了嘴,不敢再说半句,眼里的恐惧和憎恨像火一样的燃烧着。 “你也知道,我时日无多,一个将死之人,什么做不出来?所以,不要再逼我了。”上官夜离冷冷地逼视着宁华道。 宁华向后退了两步,忍不住捂住掩面痛哭起来,上官夜离看也不看她一眼,弯腰,一手提起张婆子,一手拽着婉清往寿安堂去。 老太君正坐在正堂里喝茶,房妈妈急急地过来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老太君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叹了口气。 上官夜离一步三摇的提着张婆子进来,随手将张婆子扔在地上,老太君淡淡地看了张婆子一眼,对上官夜离道:“离儿,她虽有诸多不是,但到底是你的继母,你再不喜欢,面子情还是要做的 。” “我娘早就死了,老祖宗,我不想我娘子也死,所以,才来您这里讨个公道。”上官夜离淡淡地对老太君道。 “可你已经连她的奶嬷都杀了,你还想要如何?”老太君无奈地皱眉,怨责地看了婉清一眼,这也是个不省心的,就不能消停一些么? “老祖宗,您别怪相公,孙儿媳也知道,一再地麻烦您实在是不孝,可是,孙儿媳也没法子啊,母亲方才唤了孙儿媳去,说是孙儿媳使了人下毒害她腹泄的。”婉清很委屈地对老太君说道。 “她怎的如此糊涂,昨儿个我可是问过赵婆子,她亲口说吃食并无问题的,如今怎么又怪到你头上来了?”老太君觉得头很痛,抚着额头说道。 “母亲让赵嬷嬷收买了孙儿媳的陪房,让她指证孙儿媳,相公也是气急了,才……打杀了赵嬷嬷的,如今孙儿媳也知道,相公所做有违伦常,便把这陪房送过来,交由老祖宗处置,母亲大可审问她就是。”婉清又道。 老太君正要说话,外面来报,说是靖宁侯过来了,老太君便顿了一顿,对上官夜离道:“一会你同你爹爹说清楚吧,我昨儿个起就没睡得好,你们这些破事也少来烦我。” 靖宁侯沉着脸走了进来,一见婉清和上官夜离就皱了眉,倒是没对婉清如何,而是很无奈地对上官夜离道:“离儿,你身子不好,内宅的事情,你就少掺合些,要好生养身子才是。” 婉清上前给靖宁侯行礼,靖宁侯脸色很不好看地问道:“你果真使了人害你婆婆?” 婉清听得心中气愤,自然是不认的,又把事情经过同靖宁侯说了一遍,静宁侯便冷笑道:“这婆子是你的陪嫁,自然什么都听你的,你可以说是你母亲买通她污陷你,但又何尝不可以说,是你指使她去你母亲那告你的状,然后再反咬你母亲一口,说是她买通?” 看来,靖宁侯来时,已经在宁华郡主屋里了解了一番,也知道了张婆子反复无常的那些表现。 “她人在此,父亲大可以亲自问她就是。”婉清淡定地看着靖宁侯说道,眼睛坦然磊落。 靖宁侯摇摇头道:“她既是你的人,自然是会维护你,说的话也是向着你的,本侯就算是问,又能问得出什么来?” 婉清听得微微一笑道:“父亲所言极是,不过,儿媳这个陪房却跟儿媳不是一条心的,她巴不得相公早死,儿媳被侯府休弃或是打杀了才好呢 。” 老太君听了这话,微眯着的眼睛睁大了一些,目光凌厉地看向张婆子。 靖宁侯得脸色也是一变,神情严肃而阴沉了起来,“她是你顾家嫁过来的陪房,怎么会存着这样的心思?你这个做主子的若不得势,她又能得了什么好处?主子不好,奴才又怎生能安生?” 婉清听得苦笑道:“父亲有所不知,儿媳嫁过来时,陪嫁的铺子和田庄,地契可都是在这奴才手里捏着的。” 婉清此言一出,靖宁侯立即明白了,他瞪着张婆子道:“五少奶奶说的可是真的?” 张婆子此时想赖也赖不过去,她的魂都被上官夜离杀赵婆子的那一下给吓跑了,进了屋后就浑浑咢咢的,此时被靖宁侯一喝,忙老实地回道:“回……回侯爷的话,这是我家大太太的主意,太太说,五少奶奶年纪太轻,又不懂庶务,就让奴才给五少奶奶管着田庄和铺子。” 哪有嫁妆交给一个奴才管着,而不给出嫁之女的,靖宁侯也早就知道婉清在娘家不受待见,却不知,竟是到了这等地步。 “那本侯问你,你为何要陷害五少奶奶?”靖宁侯皱着眉头问道。 这话问得轻飘飘的,没一点气势,张婆子便看出侯爷其实是站在宁华郡主这一边的,眼珠子一转道:“回侯爷,奴才也是被世子也给吓着了,所以才……” 婉清听得笑了,张婆子果然是将反复无常发挥得淋离尽致了,不过,今天,她若不做足功课,又怎么扳得到这只狗奴才。 上官夜离一听张婆子又在反口,上前就是一脚向她踹了去,张婆子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身子痛得倦缩成了一团,靖宁侯摇了摇头道:“离儿,为父正在问她话呢,你若就这样打死了她,不是落人口舌,说你心虚么?你横惯了无所谓,可是你娘子呢?她又要如何面对府里的风言风语?” 老太君听了也道:“离儿,解决问题的法子有很多,不能动不动就又打又杀的,你不是女人,你不知道女人的难处啊 。” 上官夜离听得一声冷笑道:“离儿岂是不知娘子的难处,娘子遇到困难时,一直是很睿智地解决着问题,可是,她才十四岁,自进府后,就没过过一天撑眉的日子,成天不是这个阴谋,就是那个陷害,她就算再聪明,也抵挡不住啊,离儿身子弱,也没心思去想那些个弯弯绕绕的事,离儿只知道,娘子为了离儿,是拿了命去护着的,那离儿怎么也要投桃报李,拿了命去护着她,再有人来陷害他,儿子便一律用拳头说话,打得他们怕了为止。” 靖宁侯听得一窒,婉清打了宁华的事情,他也听说过,而离儿的病,也是她想法子治的,虽说没有治断根,但至少能让离儿发病时间缩短,病痛也减轻很多了,就这一点来说,这个儿媳对离儿还真是真心实意地待着的。 叹了口气,靖宁侯又问婉清:“儿媳,这奴才此时并不承认,你有何话说?” 婉清听了便道:“她今儿如此反复已经是第三次了,儿媳早就知道她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她的话,根本就不足信,不过,儿媳这里有些东西交给您,您一看便会知道,儿媳有没有污陷她。” 说着,婉清便在坠儿耳边吩咐了几句,一会子,方妈妈来了,手里拿着几个帐本过来了,其实还列出了一条清单,婉清将清单递给侯爷看。 靖宁侯匆匆浏览了一遍,脸色越发的阴沉声来,冷喝道:“好可贪心阴狠的狗奴才,不过十几日,便将清儿的嫁妆挖空了一半之数,怪不得,她会背叛和陷害于你,清儿,为父竟不知,你过得如此辛苦。” 婉清听得鼻子一酸道:“谢父侯体恤,儿媳在娘家时,原只是个小小的庶女,嫡母佛口蛇心,对儿媳百般虐待,出嫁之后,又被这恶奴才欺负,此奴才巴不得相公早日去了,又害儿媳在侯府立不住脚,她便好吞了儿媳的嫁妆呢。” 靖宁侯听得大怒,一挥手道:“来人,将这欺主买主的狗奴才拖出去打死。” 张婆子吓屁滋尿流,一时,两个婆子凶神恶煞地冲了进来,拖起她就走,她一急,大声嚷道:“侯爷饶命啊,侯爷饶命啊,真的是郡主娘娘使奴才污陷少奶奶的啊,奴才哪里敢违抗郡主的命令,奴才也是没法子了呀,就是那铺子,也是郡主给奴才许了愿的,要不奴才也没那个胆子啊。” 靖宁侯一听,挥手道:“还不快快拖出去,堵了她的嘴,用鞭子活抽死她,让府里所有的人全都去观刑,以后谁敢再对五少奶奶不敬,便是此等下场,” 婉清立即明白,靖宁侯并不想惩治宁华,毕竟宁华是郡主身份,又是侯府的当家主母,这种事情传出去,侯爷自己也没有脸面,宁华以后更是在府里立不住脚,不管如何,宁华还是上官子墨和上官子怡的亲娘 。 婉清却不想就此罢休,这个局,她布了好久了,岂能半途而废,怎么也要让宁华受些实质性的痛就好。 张婆子被拖出去手,婉清脸色并无喜色,而是向老太君跪也下来:“老祖宗,孙儿媳自请下堂,求老祖宗成全。” 老太君和靖宁侯同时听得一震,靖宁侯便有些不豫起来,让府里所有的人去观刑,就是给足了婉清面子,让府里人以后再也不敢小觑和欺负婉清,她还要如何? “清儿,凡事要懂事适可而止。”靖宁侯冷冷地说道。 婉清抬起头,眼睛清澈而坚决:“对不起你侯,儿媳真的觉得过得好累,今儿这事,分明就是母亲卖通了儿媳的奴才,拐走儿媳的嫁妆,又陷害儿媳,母亲如此容不得儿媳,相公又是个急性子,势必会常常为了儿媳而与母亲发生冲突,儿媳真的不愿意相公为了儿媳而背上不忠不孝,不敬继母的名声,相公身子已经如此羸弱了,儿媳真的不舍得他……再多受一丁点的伤害。” 这话说得老太君都红了眼,颤了声道:“清丫头,你何苦来啊,你和离儿明明情深意重,你如此做,又让离儿如何生受?你不是在拿刀戳他的心么?” 婉清也是泪水涟涟:“老祖宗,儿媳也是没法子了,求您成全儿媳吧,儿媳下堂之后,您再给相公寻一个门当户对的,家世背景雄厚的吧,儿媳娘家无人可靠,再难有本事守在相公身边了。” 婉清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宁华郡主之所以会针对她,不就是因为她是上官夜离的老婆么?上官夜离算再娶一个妻子回来,宁华还是会照样对付,后母对继子,从来就是心狼手辣的。 靖宁侯的脸色很不好看,他当然听得出婉清话里的意思,可是…… “清儿,你莫要胡乱猜测,你母亲性子虽是清冷了些,也不至于会如此不厚道,你也说了,那个奴才反复无常,她的话又如何可信?”靖宁侯耐着性子劝道 。 “那就请父侯派人去张婆子的屋里搜查吧,儿媳深信,如果没有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以张婆子的奸滑,是不可能轻易为别人办事的。”婉清听了胸有成竹地说道。 老太君听了便道:“让房妈妈带人去查吧,也省得你们双方都有说嘴,我老婆子的人,你们总该信得过的。” 两刻钟后,房妈妈带着人回来,手里拿着一对羊肥脂白玉的手镯,比宁华郡主当日送给婉清的那一对还要名贵。 靖宁侯一见那对镯子,脸色就变了,盯着那镯子半晌也没有说话。 房妈妈便道:“这对镯子便是从那奴才屋里搜出来的,那奴才倒是藏得紧,竟是将此物埋在房间的地底下,若非老奴搜得细致,怕还真是发现不了。” 老太君便对靖宁侯道:“这对镯子你应该认得的吧,这可是华贵妃赏给她的,是与太后同一天赏了她的,她还真是大方,连贵妃娘娘的东西,也敢给一个奴才。” 靖宁侯的脸越发的黑了,他站起身来向老太君身施一礼道:“母亲,是儿子管束无方,求母亲做主,该如何惩罚,全由母亲。” 老太君便道:“她是郡主,有封号在身,便是为娘,也耐她不何,不过,她的心最近也太浮燥了,就让她到小佛堂里住上一个月,等子怡出嫁时,再让她出来理事吧,至于这对镯子,她既然不要了,便交由我来掌管着了。” 靖宁侯听了只得点了点头,他明白,老太君这是要拿这对镯子当把柄,以防宁华去宫里再闹出点什么来。 婉清和上官夜离从寿安堂出来,心情很爽快,总算可以让宁华郡主消停一段时日了。 不过,想起那对羊脂白玉来,她又觉得好笑,仰了头对上官夜离道:“相公,只是让你着人拿件东西出来,你怎么就把贵妃娘娘赏的东西给偷了呢?” ------题外话------ 实在抱歉,高中同学聚会,十几年没见了,不得不去,今天更晚了,可能会二更 第六十四章 :发现端睨 “要拿,自然是拿好的啦,太差的,拿了她的,不痛不痒,没意思。”上官夜离看她小脸上难得有着舒心的笑,他的心情也跟着舒畅了起来,牵着婉清的手道:“娘子,我带你在园子里逛逛吧,这几天,你着实受苦了。” “不了,相公,我要去寿昌伯府。”婉清正色地对上官夜离说道。 “好吧,我陪你。”上官夜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回道。 婉清便挽了他的胳膊,头靠在他的怀里,半倚着他往前走,太阳懒洋洋地晒在身上,很温暖,很舒适,她忽然就什么也不愿想,就这样陪着他安静地走着,也是一种幸福。 那一日,上官夜离去救她时,分明就亲眼看到她正被慕容凌云欺辱,按现在这个时代的话来说,她就是个不洁的女子了,可他除了差一点杀了慕容凌云,对她却更加心疼和小心了,生怕触痛了她的心,这样的上官夜离让她感到很窝心,给她那颗被宁华斗得筋疲力尽的心田里注入了新鲜的活力。 如今她又任性地提出要去见慕容凌云,换了是他以前的脾气,定然是会吃醋,会别扭的,可是,今天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而且,还用那种心疼和不忍的眼神默默地看她…… “相公,谢谢你 。”婉清握住上官夜离的手,将他的掌心贴在自己脸上摩娑着,眼睛亮亮地看着上官夜离。 上官夜离的脸色有点发僵,嗓音硬硬的:“傻话!”却是舍不得抽回手,湖水般的眸子变得更加幽暗深遂。 回到屋里,就见碧草正垂头在正堂里做活计,婉清和上官夜离一同进来,她也没听见,婉清轻轻唤了一声:“碧草……” 碧草的身子猛地一震,似是被惊吓到,抬头看是婉清,脸色缓了一些,放下手里的活计,起了身要服侍婉清更衣,婉清摇了摇手道:“不用了,我要出门,碧草,你同我一起去吧。” 碧草默默地点了头,进去收拾东西。 婉清担忧地看着碧草纤弱的背影,心里一阵抽痛。 紫绢打了水过来给上官夜离洗手:“爷,药煎好了,您一会子喝了药,回屋歇息吧。” 上官夜离没有说话,只是接过紫绢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把手脸,便进了里屋。 紫绢跟了进去,紫绫就端了药从后堂出来,也掀了帘子进去服侍上官夜离喝药,婉清就在后头说道:“那药太烫了,相公,先放凉了再喝吧。” 韩嬷嬷正好从穿堂里进来,听见这话便笑道:“少奶奶的心可真细,不过,爷这药还是趁热喝了才好,药性更足一些。” 婉清听了便看着韩嬷嬷道:“嬷嬷倒是通些医理呢,只是再要保药性,也不能烫着爷的嘴是吧。” 韩嬷嬷脸上的笑容就有点僵,但她很快就恢复自然:“少奶奶说笑了,久病自成医,奴才也是服侍爷这么些年,得了些经验罢了。” “原来是经验啊,那倒也是,不过,以嬷嬷的经验来看,爷下一次发病,会是什么时候?”婉清貌似不经意地问道。 韩嬷嬷道:“应该是下个月吧,爷一般是一两个月发作一次,也不是很准,大约就是这样 。” 婉清听了点了点头,离上一次发病没有几天,上官夜离这碗药里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便不再说话,径直进了里屋。 屋里,紫绢正给上官夜离拿了件外出穿的藏青色直缀,伸了手想给上官夜离更衣,上官夜离很自然地退了一步,自顾自地解扣。 紫绫则端着碗等在一旁看着,等上官夜离穿好衣,便将药碗递了上去:“爷,药正好凉了,快些喝了吧。” 碧草正好从内堂给婉清拿了外披出来,瞧见紫绫一脸温柔地对着上官夜离,她目光一缩,作势向婉清走过来,路过紫绫时,身子一撞,紫绫手上的那一碗药便全洒了出去。 这变故发生得太突然,紫绫一声尖叫,向后跳了一步,但那药水仍是将她浇了个透湿,气得瞪眼喝道:“碧草,你发疯了么?” 碧草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对不住,脚崴了一下,麻烦紫绫组组再去熬一碗药来给爷吧。” 紫绫气得脸都白了,碧草分明就是故意的,可爷和少奶奶都在屋里看着,他们两个没一个斥责碧草的,她也没法子,只好红着眼退了出去。 紫绢在一旁也是惊呆了,碧草的行为分明带了挑衅性,可爷只看着,根本就没有替紫绫说话的意思,她不由幽怨地看了婉清一眼,碧草是婉清的陪嫁丫头,爷给少奶奶面子不说什么,少奶奶怎么也得说上一两句吧,可婉清眼里分明还带着一丝欣赏,紫绢便越发替紫绫不平了。 一抬眸,就看见韩嬷嬷正掀了帘子站在门口,紫绢便道:“嬷嬷,爷的药洒了,可还备得有药,再去煎一碗来。” 韩嬷嬷的脸色很不好看,扯了扯嘴角道:“可惜了,屋里存的药可真没了,少奶奶,爷的药可是隔不得日子,爷这身子可是靠药保着的。” 言下之意便是看婉清要如何办? “嬷嬷这药平日里都在哪抓的?再去抓几副来就是了。”婉清淡淡地说道。 上官夜离如果真是离不得这剂药,那屋里就不可能会断了存货,精明如韩嬷嬷怎么会不知道续存呢?明分就是把事情往严重里说,好让自己罚碧草 。 韩嬷嬷听得微怔,愣了一会子才道:“也是,奴才这就去前院找刘大管家。” 婉清听得怔住,不由看向上官夜离:“相公的药都是刘大管家配回来的么?不知方子是哪位太医开的,能不能给我瞧瞧。” 上官夜离皱了皱眉头道:“刘大管家是父侯最得力的人,他做事应该没有错。” 也就是说,宁华郡主并没有插手过上官夜离所吃的药物,听上官夜离这话的意思甚是相信靖宁侯。 婉清听了便没再说什么,只对韩嬷嬷道:“那嬷嬷就快些去吧,可别耽搁了爷下一次用药。” 韩嬷嬷听了便道:“爷这是要出门么?要不晚些出去吧,等奴才配了药来,用过了再走。” 上官夜离听得便道:“无事的,少吃一回也不会如何,天天吃也没见着爷的身子好了多少。” 韩嬷嬷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仍不死心地劝道:“爷,太医吩咐过,爷不可以断药的……” 怎么不可以断?上一次自己就将上官夜离的药给倒到马桶里去了……韩嬷嬷的话可有点危言耸听了,不过,也许是太过关心上官夜离,所以才严遵医嘱吧,虽是这么想,但婉清还是觉得怪怪的,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碧草倒有些不耐烦了,拿了衣服就给婉清换,一点也没有才做过错事的自觉,婉清拍了拍她的肩,柔声道:“你也去换件厚实些的,一会子我们坐马车去寿昌伯府。” 碧草听得浑身一震,漂亮的杏仁大眼立即布满惊恐,拿着衣服的手就有些发抖。 婉清细细地观察着她的神色,心中一沉,果然碧草的性子变化是与慕容凌云有关,她便更坚定了要去寿昌伯府的心思。 “少奶奶,奴婢……身子很不舒服,要不,您带金菊去吧。”金菊也是婉清的陪嫁丫头,只是被玉姨娘买进来还不到四个月,没有碧草和坠儿跟婉清的情份深,不过,倒也是个稳妥可靠的。 婉清听了便道:“那今儿就不去了,改日等你好些了,我再去吧,金菊还是个二等,带不出去呢 。” 碧草听了眼里便露出一丝复杂之色。 衣服都换好了,碧草一句身子不舒服,两个主子的行程就此改变,紫绢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越发的觉得婉清偏心了。 婉清不出门子了,上官夜离才换的衣服,又要换回去,紫绢照例服侍他,这一次,他却瞪着婉清道:“娘子,过来服侍我。” 婉清便笑着上前给他更衣,他便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看着婉清,平日里,婉清从不肯帮他更衣穿鞋,总笑着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他大少爷打小儿都是被人报侍惯了的,娶了妻子回来,妻子不给服侍也就罢了,还不许丫环们服侍,硬生生逼着他天天自己穿衣换鞋。 这会子好不容易逮着她心里有愧,就想讨点福利,结果,婉清对男人衣服复杂的穿戴很陌生,盘扣解了半天也没解完,上官夜离不由叹气道: “娘子,你在家里,就没学过怎么服侍相公的么?” 婉清愕然的回想,好像前身是学过一些这样的东东的吧,可是她继承了这个身体后,就选择性的忘记了这些技能。 上官夜离眼里的一抹讥笑让婉清好生恼火,臭男人,敢嫌弃我!手一推,便堵气转过身去,慢悠悠往外走:“你爱穿不穿,我懒得管你了。” 上官夜离便僵在了屋里,一抬眼,见紫绢眼里有些不满地看着婉清的背影,不由冷声道:“你出去吧,爷这里不用服侍。” 紫绢听得有些不知所措:“爷,您平素这个时辰都会去书房的,奴婢……” “不去了,你去唤平安来,爷要去练功房。”上官夜离冷冷道。 紫绢的眼里就滑过一丝黯然,依言退了出去。 上官夜离出了里屋,就看到婉清正坐在椅子上看书,神情静谧安祥,知道他出来,眼皮都没抬一下,他不由无奈地摇了摇头,抬步出去了。 婉清嘟了嘟嘴,侧了个身子歪着,继续看书。 坠儿见了就好奇地跑到穿堂窗子里去看,回头对婉清道:“爷都没让人跟着呢,紫绢姐姐平素这会子不都是要跟去书房的么?” 婉清只当没听见,坠儿是个人来疯,最喜欢看热闹和八卦,见婉清没理她,猫着腰就溜了出去 。 方妈妈见了就道:“少奶奶也得管管坠儿了,没事就往外头跑。” 婉清却知道,坠儿面上看着又呆又疯,内里却是机灵得很,以前在顾家时,不少信息就全是坠儿出去打听回来的,她一副天然呆的样子,很能迷惑人呢,让人不加防备。 上官夜离出来不久,平安就过来了,躬身跟在他身后。 两人走到垂花门处时,就听见一个女子压抑着低哭的声音,平安觉得纳闷,便向那声音发出来的地方多看了两眼,就看见一个相貌美艳,身姿柔弱的丫头正躲在假山后头哭,一见平安看过去,那丫头便抬起眼来,大大的杏眼泪汪汪地看着平安。 平安也有十五六岁的样子,正是青春少艾,被那欲哭欲诉的眼神一看,顿时心里一咯登,像是有什么击中了心脏一样,脸就有些红了起来。 上官夜离已经走过垂花门了,平安不敢再看,回过头来紧紧跟了上去。 那丫头见了竟是提裙追了过来:“这位哥哥,前面的可是世子爷么?”连声音都是又娇又脆,甜甜糯糯的,平安的脚有就点粘在地上,走不动了。 那丫头娇喘吁吁的追了上来,光洁的额头布着细细的汗,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平安的心就痒痒的,眼睛盯着她的额头就有点错不开。 “小哥,能帮帮忙么?”她楚楚可怜地看着平安,大眼里满是期待,平安在这样的眼神注视下,顿时觉得自己高大威猛了很多,下意识就说道:“姑娘有什么事,尽管开口。” 上官夜离身穿一件薄薄的短衣,在练功房练了半个时辰的功,出了一身老汗,收了功朝外头唤道:“平安,打些水进来。” 门帘子被掀开,进来的却不是平安,而是一个娇柔婀娜的俏丽丫头,一双水雾似的大眼欲诉还休地看着上官夜离。 上官夜离浓眉一皱,脸顿时就冷了下来,黑眸幽深地看着进来的丫头 。 “爷,平安说肚子疼,上茅厕了,奴婢路过,正好听见爷在唤人,就斗胆给您端了水进来了。” 正好路过?前院也有些小丫头在当差,但一般都是粗使丫头,哪里有如她这般,一双手白嫩细腻,分明就是个没做过粗活的,她这路过……得还真是巧呢。 “放下水,出去。”上官夜离没心思理这丫头,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讯息。 可那丫头偏似不知死活,大眼仍是扑闪扑闪着看着上官夜离,嘴唇微嘟出一个好看的樱桃型,那样子,像是要求人品尝一样, “爷,您出了好多汗,让奴婢服侍您更衣吧,外头风大呢,您若就这么着出去,一会子创了风,少奶奶又要担心了。” 上官夜离一听她说起婉清,不由微怔,身上的森冷之气便淡了一些,随口问道:“你是少奶奶派来的?” 那丫头嫣然一笑道:“奴婢是少奶奶的陪嫁,来府里日子不长,爷不认得奴婢也是有的。” 原来是婉清的陪嫁丫头,上官夜离心中顿时舒服了好多,唇角就带出笑来,他的小妻子还是很关心他的嘛,看他没带贴身丫头出来,就派了陪嫁丫头过来服侍他,一时心中很是受用。 却没注意,那丫头根本就是偷换概念,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用另一句话让他产生的错觉。 “那你洗了帕子来吧。”上官夜离自顾自地脱衣,打算擦了汗再换身衣服。 那丫头洗了帕子抬眸时,就看见上官夜离光着精壮的上身,随手去抓她手里的帕子,那丫头瞪时羞红了脸,竟然就势往上官夜离身上一扑,上官夜离本能的就往后退了一步,那丫头却是紧紧抱住了他的腰身,声音娇媚动人: “爷,奴婢原就是少奶奶备着给您的,您……收了奴婢吧。”说着,那红艳诱人的丰唇便贴上了上官夜离赤着的胸。 上官夜离脑子立即想起婉清说过的话:“以后不许你讨小妾,通房也不许,你只能有我一个人 。” 他不由笑了,他的小妻子总是霸道又可爱得很呢。 那丫头其实也是吊着胆子往他身上贴的,这会子虽然人在怀里,心里不免仍是忐忑,偷偷抬眸睃了上官夜离一眼,却见这个平日里最冷峻的爷,正微笑着看她,虽然皮肤姜黄,但五官俊美立体,很是好看,尤其是爷的眼睛,像是要将她的魂都吸进去似的,第一次见到这位病弱的爷时,她的心就忍不住跳得厉害,何况,她今天也是有目的,她要救她的爹和哥哥。 正暗自高兴时,突然脸上就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眼睛金星飞舞,再下一秒,心窝处就挨了一脚,就听上官夜离冰冷得冻人的声音: “来人,把这个东西拖出去。” 外头平安应声进来,一抬眸,看到那丫头痛苦的倒在地上,世子爷的脸臭得比锅底还黑,他顿时吓得一哆嗦,忙过去扶那丫头。 上官夜离冷冷地说道:“平安,你明儿去刘大总管处报到吧,不用再过来了。” 平安的心一惊,扔了那丫头就扑通一声跪下:“爷……爷,饶了奴才这一回吧,奴才是……奴才实在是……” 上官夜离便微眯了眼看了他一眼道:“没看出你,你倒是个怜香惜玉的,也行,这丫头爷就做主赏你了。也算是你服侍爷一场的恩典。” 平安这会子色心全收,对着上官夜离纳头就拜道:“爷,奴才不敢,奴才还想尽心服侍爷几年,求爷看在以往的情份上,再给奴才一次机会吧。” 上官夜离听了道:“这丫头自称是少奶奶的陪房,你把她送到少奶奶屋里去,让少奶奶处置她。” 说着,上官夜离便走了。 平安无奈地去扶那丫头:“香莲,你胆子还真大,不知道世子爷是不近女色的么?屋里紫绢和紫绫姐姐一个个都是水灵灵的,可不比你差,你什么时候见爷动过她们一指甲壳?” 香莲一听哭得越发的伤心,抽抽噎噎的说道:“平安哥哥,我也是没法子啊,我娘是少奶奶的陪房嬷嬷,如今被侯爷给活生生打死了,再过一两日,爷就会发卖了我和我哥,我爹,你也是做奴才的,像我们这种背着叛主罪名的奴才出去,能卖个好人家?保不齐,我就会被卖到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去,我能不铤而走险吗?” 平安一看她哭就心软,无奈地劝道:“你也是太傻了,也不想想你娘是为何被侯爷打死的,世子爷对少奶奶的心你也不是不知道,倒来求世子爷,还用这种笨法子,真不知道天高地厚呢 。” 香莲听了就继续哭,平安被她哭得纠结,一咬牙就道:“我算豁出去了,不带你去少奶奶屋里,看你也可怜,就给你指条明路吧,六少爷最是心软,又很是怜香惜玉,你不如求六少爷吧,只是小心着些,别再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法了,小心老太君知道了,你会死得更快。” 婉清看了好一阵子医书,一抬头,就见上官夜离臭着一张脸回来了,她唇角就带了笑,也没起身,垂眸又继续看书。 上官夜离的脸就更臭了,冲她道:“你那些个陪嫁的丫头可都得管好了些,没事不要往前院跑。” 婉清听得莫明,正要问,就见坠儿鬼头鬼脑的从上官夜离后面钻进了屋里,正对她眨眼呢,她便嗯了一声,算是回了上官夜离的话。 上官夜离见她对他不冷不热的,就更气,一撩帘子钻进了里屋。 坠儿就凑了过来对婉清道:“少奶奶,您瞧奴才刚才看到什么了?” 婉清就看她,坠儿看屋里紫绢和紫绫也在,倒是把声音给放大了一些:“就是香莲啊,她跑到爷的练功房里去了。” 果然紫绫和紫绢两个的脸色就有点不好看。 婉清笑而不语,胆子够大啊,敢去惹上管夜离,这会子只怕是被打得躺在**了,靖宁侯说过要发卖了张婆子一家的,却不知为何,香莲还在府里头闹腾。也不知道是靖宁侯忘了,还是另有原因,不过,婉清也不急,这待罪之身,再出一点差错,就不是她所能控制得住的了,有人非往死坑里跳,她就只冷眼看着好了。 一时,韩嬷嬷进来问婉清,中午要用什么菜,婉清随便点了几个,韩妈妈听了正要走,婉清便道:“妈妈可是配齐了爷要用的药?” 韩妈妈低头应是,婉清就道:“把药方子拿给我瞧瞧吧 。” 韩妈妈听得微怔道:“奴婢并没有方子,药都是大总管配齐了,奴婢只是去拿就行了。” 那先前还一副碧草泼了药,上官夜离就吃不到的样子? 婉清便道:“那把药拿来我瞧瞧,每一种药分开了,用秤称一称就知道方子了。” 韩嬷嬷听了就真的拿了包药材来,让婉清细细查看,婉清看完倒是怔住了,那药包里的几味药并没有什么问题,不由看着那包药就发呆。 韩嬷嬷也没说话,就在一旁侍候着,婉清便道:“你去忙吧,一会子我来煎药给爷吃。” 韩嬷嬷听了脸色才变了些,又笑道:“这药味很深,少奶奶千金之体,可别熏着了,再说了,是药三分毒,您闻多了,也对您身子不好。” “无事的,你下去吧,我让碧草煎就是了。”婉清的脸也冷了下来,这种事情,不是一个管事嬷嬷有权置喙的,她才是这个屋里的主母呢。 婉清拿着药进了屋,仔细查验起来,终于找到一个貌似葫蔓藤的东西,只是很小很小一截,若不是一点一点的细细翻查,根本就看不到,她忙把那小截药根拿出来,将那截药根子碾成沫渣,让坠儿拿了饭来绊了,叫了方嬷嬷来,让她偷偷拿到厨房里,找只鸡喂了。 葫蔓藤也是毒药,婉清前世曾在药店里见过,这种药用得好,可以治疗三叉神经痛,但是,久服身体会产生依赖性,而且,毒性会积存在体内,婉清终于明白,为何上官夜离一直练功不掇,却仍然体弱,而那人已经在他体内下了蛊,又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在他药里再加葫蔓藤? 上官夜离说他所用的药方子都是靖宁侯亲自着太医开的,那药里的葫蔓藤靖宁侯是不是也知道呢?如果知情……婉清不敢想像靖宁侯怎么可以忍得下心来亲手下毒害自己的亲生儿子,如果不知情,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刘大总管有问题,另一种就是韩嬷嬷有问题,但这两个人她现在一个也不能乱动。 刘大总管在靖宁侯府声望很高,深得靖宁侯的信任,府里大小锁事都是他管着的,没有切实的证据,婉清决不会轻举妄动。 而韩嬷嬷则是上官夜离的奶嬷嬷,与上官夜离也是感情深厚,上官夜离对她甚是信任,而且,韩嬷嬷为人精明稳重,又很能隐忍,等闲难找得到她的错处,婉清如今已经与宁华郡主闹翻,再不能轻易与身边之人发生冲突了,不然,就算老太君有心偏坦她,那点子偏爱也经不住自己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 。 果然不多时,方妈妈来禀道:“奶奶,鸡吃了绊药的饭后,果然就摇摇晃晃倒在地上,抽筋不止,却是没死。” 婉清听得眼睛眯了起来,那点量很少,连鸡都毒不死,自然也毒不死上管夜离,但长年积累下去,却是会伤害他的中枢神经的,功效倒是与那蛊毒如出一辙,都是想要控制上官夜离的心神,难道,上官夜离身上有什么别人非常想要得到,却又不知下落的东西? 越想婉清越觉得头痛,叹口气对方妈妈道:“且不要声张,从明儿起,你就把爷的药全拿来,咱们自个煎了给爷喝。” 方妈妈的眼圈儿都红了,哽了声道:“只说爷的身子病弱,原来……原来总是吃着这种药,身子不坏才怪,爷他……他打小儿是过的什么日子啊。” 婉清的心也是郁堵难舒,一想起上官夜离发病时,那痛苦而疯狂的模样,她的心便揪成了一团,抬眼看向里屋那抹修长的影子,叹了一口气道:“嬷嬷拿了这些药去煎了吧,最好是当着韩嬷嬷的面煎了。” 方妈妈拿着药下去了,婉清就打了帘子进屋,上官夜离正在桌案边写着什么,婉清便过去给他磨墨,却见那纸上,正画着的仍是她的画像,见她过来,上官夜离忙将纸抽了,揉成一团,冷着声道:“你……过来做什么?” 婉清撇撇嘴道:“切,我瞧着也没比上回画得好多少,看来明儿回门子的时候,我还是去找昱表哥吧,听说表哥从小便擅丹青,尤其是水墨粉彩……” 上官夜离果然脸就黑了,怒道:“哼,我的丹青连皇上都是夸过的,他一个小小的举人,又如何能与我比?” 婉清成功的逗怒了他,却是笑得一脸狡黠,拖了他的手兴奋地说道:“相公,你的画给皇上看过吗?皇上可是很看重你?” 上官夜离的脸色一黯,眼里就滑过一丝痛色,自小,他便聪颖过人,学什么都很快,如若不是身子太弱,皇上肯定是会重用他的。 婉清看见了他眼角的那一抹黯然,他是个心高气傲之人,肯定自小就心怀大志,想要做出一番事业来,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惜,他身体不好,所以才一直只挂了个世子之名,养在深宅大院里当米虫,这样的日子对于他来说,应该是很窝囊很憋屈吧,所以,他才会去帮康王爷办事,所以,才会有济庵堂那一幕吧 。 “相公,康王是先皇后娘娘的儿子吗?”婉清不等他说话,就转了话头。 上官夜离眼里的黯然果然消失,却是叹了口气道:“按说康王是皇上唯一的嫡子,可是,他却不得皇上看重皇上最宠的寿王又入主了东宫,情势是越发的复杂了,储君之位却又迟迟未立,很多眼光独到的人就认为,皇上还是很想传位康王爷的,可是康王势力单薄,只怕斗不过寿王一派,所以才迟不立储。” 婉清没想到他还真一本正经的与她谈起了国家大事,开心得大眼笑成了月芽儿,扯着他的衣袖道:“那相公不是也很有眼光,早就与康王交好了,将来若真是康王继位,相公也可以一展所长,为国出力了。” 上官夜离听了含笑垂眸,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道:“我最想的就是靠自己的本事封妻荫子,给你讨个诰封回来,让那些瞧不起你,欺负你的人,再也不敢小觑了你。” 一时,方妈妈煎了药过来,婉清亲自端给上官夜离:“相公,吃药吧。” 上官夜离看是方妈妈端进来的药,微怔了怔,接过药,毫不犹豫就喝了。 婉清忙在他嘴里塞了颗蜜饯,问道:“相公,你打小儿就吃药,天天吃,有没有哪一天不吃,身子就很难受呢?” 上官夜离听了便茫然地看着婉清,声线低沉:“娘子,你是不是觉得我的药里有问题?” 婉清听得心头一颤,他是个很**的人,想着那个害他的人有可能是他的生父,她想说出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撇开眼,不与他对视:“没……没有,相公,你想到哪里去了?” “娘子,其实,打小我就一直吃药……吃麻木了。”上官夜离的双眸紧锁着婉清的脸,吐词很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婉清越听心中越痛,三岁开始就一直吃药,而且是被人双管齐下的毒害着,这样的他,又究竟是如何长大成人的?这十几年,他究竟过得有多艰辛,眼泪,再也忍不住就涌入了眼眶,伸了手环住他的腰身:“相公,咱们一起努力,争取哪一天再也不用吃任何一种药了,好不好 。” 上官夜离的心怦怦剧跳起来,她在心疼他,他看出来了,一种被关怀,被人疼爱的感动暖暖的包围着他,轻轻抚着她的秀发,在她额间亲吻,好半晌,他才哑着嗓子道:“娘子,其实……” 婉清诧异地抬头看他,他却突然在那清澈如水的眸子注视下,有些胆怯起来,喉咙有些发干。 这些天,她一直在看医书,一直在想方设法为他寻找冶病良方,更是对他所用药物查了又查,细细研究,他早就知道她聪慧过人,知道她所学搏杂,却见解独特,却还是不愿意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于她,如今有她坦然地,纯澈的视线下,他觉得自己有种无处可逃,无处可躲的窘迫。 “其实什么?”婉清问道。 “其实……娘子你不要太替我操心了的,我说过,会一直陪你走下去,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不管的。”上官夜离想了想,说道。 “哦”婉清缓缓将头贴进他的怀里,闷闷地应了一声。 下午,上官夜离吃过饭后在午睡,婉清先起来了,悄悄出了门,坐在正堂里喝茶,韩嬷嬷端了一碗莲子银耳粥进来,“少奶奶,奴婢看您这两日脸上起了些疹子,想是心火太旺的缘故,就炖了碗清火的羹汤过来,少奶奶趁热用一些吧。” 也算是下午茶点,韩嬷嬷做事倒是贴心,婉清却对她放心不下来,便道:“谢嬷嬷关心了,只是我现在没胃口,先放着吧,一会子我再吃。” 韩嬷嬷听了便依言放在桌上,笑道:“厨房里还有一些,奴婢看碧草和紫绢几个这些天也是上了火,就让她们在厨房里一起用了,奶奶不会怪奴婢擅作主张吧。” 是向她表明,粥没有问题,让她放心食用吗? 果然好**的心思,婉清听了只好也端起碗来,用汤匙搅动了两下,粥熬得火候正好,一股甜甜的清香扑鼻而来,粥面稠而不粘,浓而不腻,婉清不由看得食指大动,忍不住就喝了一口,果然绵软滑口,香甜得很。 一碗粥,不过片刻就用完了,韩嬷嬷的眼角就透着一丝欣慰,很高兴的接过空碗下去了 。 等她一走,婉清便进了内堂,用手指挖喉咙,把刚吃进去的东西会都吐了出来,又用帕子包了一点藏好了。 傍晚时,婉清在屋里坐了一天,着实腰有些酸了,就一个人到园子里走走,她嫁进来这许多日,却一直没有把靖宁侯府逛遍过,尤其是后园子里,那片枫林后,似乎还有一个小院子,她很想过去瞧一瞧,想着等秋天枫叶红了时,在那林子里搭个凉亭,放几张石桌石椅,赏枫叶喝茶品菊。 闲闲地围着清远居散着步,正要接近枫林院时,就见树林里有一抹熟悉的身影闪过,婉清没看得清,那身影就闪进树林子里不见了,婉清忙紧追几步,好在那身影刚才只是被树挡着了,这会子离得近些,也就看得真切了,竟然是韩嬷嬷。 婉清心中一凛,脚步便放轻快了些,枫林院里并没有住人,后面只是一个废弃的院子,平日很走人踏足进去,听坠儿说,靖宁侯不许别人太靠近那边,而且,听说那座废院的外面还有护院看守着,等闲人是进不去的,那韩嬷嬷进去做什么? 婉清的好奇心大起,尾随着韩嬷嬷就潜了进去,远远的就看见后面废园子门口,韩嬷嬷正拿着钥匙打开院门,向两旁看了看后,才走了进去。 婉清的脚比意识更快,明知此时只身一人跟过去可能会有危险,她就是舍不得放弃这个好机会,早就觉得这个韩嬷嬷是有问题的,好不容易发了,再难也要去瞧瞧的,最多小心些就是了。 婉清近门口时,发现两边其实没有看过,但门外建了个棚子,棚子里有桌椅,都是干干净净的,桌椅的表面也被摸得很光滑,看得出,这里一直是有人在的,守门人此时可能是回去吃饭了。 婉清悄悄地溜了进去,却被眼前的光景怔住,只见小院子里只有四五间破房,院子中间杂草丛生,看得处,这院子里很少有人进来,而且无人打扫清理。 几间房的门都是关着的,韩嬷嬷不知道进了哪个房间,婉清正想找个地方先躲起来,就听见屋里有人在尖叫:“上官晨,你这个阴险小人,你还我主子的命来。” 婉清听得一震,上官晨不就是靖宁侯爷的名讳么?那屋里的人是谁,竟然敢如此点名道姓的骂侯爷? 第六十五章 婉清被那声音吓了一跳,忙猫着腰躲了起来,就听得一阵碗碟摔坏的声音,那个女人又骂道:“你走,你走,你这个卖主求荣的下贱坯子,我才不要你假惺惺的送东西来,更不想看见你,你给我滚。” 接着就听到韩嬷嬷道:“你这是何苦来,都过去十几年了,你一个奴才,再闹又有什么用?” “我不要你管,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远好。”那女人又尖叫道。 韩嬷嬷就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气我当年没有站出来为主子说话,可是你也不想一想,都如你这般关了起来,小主子怎么办?” 那女人似是被这句话触动,沉默着并没再尖叫了 。 韩嬷嬷又道:“小主子还不知道你的事情,你要是想再见他一面,就好生吃些东西,留些力气做些有用的事情吧。” 婉清听韩嬷嬷这话说得在情在理,想来那人应该不会再闹了吧。 谁知那人又叫了起来:“你少说得冠冕堂皇了,当年你究竟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少拿照顾少主子说事,这些年,我虽关在这里,少主子的情形我还知道一些的,什么胎里带病,主子当年身子好得很,胎里为何会有病你比我清楚,滚,你给我滚。” 接着,又是一阵乒乓之声,没多久,就见韩嬷嬷狼狈地从屋里出来,原本梳得极整齐的头发上,挂了几根豆芽菜,只见她一边清理着,一边拿了钥匙将门锁住,然后,脸色黑沉的匆匆离去。 婉清等她走远了,才悄悄地站了起来,往方才那屋子走去,可惜,屋里装着帘子,挡住了窗,她看不见里面的情形,只好找了根树枝来同,从窗户缝里伸进去,将窗帘子挑开。 就听得里面一声骂道:“怎么还不滚!” 婉清这才看见里面的情形,顿时愕然,一股子霉味补鼻而来,只见屋里一片狼籍,地上饭菜碗渣到处都是,屋内设施简陋陈旧,除一张床,就是一张破桌子,再加两把椅子,而一个与韩嬷嬷年龄相仿的妇人坐在**,看她打扮还算整齐干净,只是肤色因少见阳光而白得异常,一双眼睛如鹰隼一般犀利,正如利锋一般直直地射向婉清。 待看见婉清的装束打扮不似下人后,那妇人微怔了怔,目光更加凌厉可怕。 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之下,婉清艰难地露出一丝笑容:“嬷嬷你好,我是这府里的五少奶奶。” 那妇人可能从没见过这样给人打招呼的,不由愣了愣,站起身来向窗边走来,目带审视地上下打量着婉清。 婉清有种被人待价而沽的感觉,忙垂头看了看自己,没发现有何异样,便道:“嬷嬷与韩嬷嬷很熟么?我刚才是偷偷跟在她身后来的 。” 那嬷嬷目光仍是犀利,声音冰冷如金属相碰般**的:“也太弱小了些,怎生配得上我家小主子。” 咦,被嫌弃了,婉清嘟了嘟嘴道:“你家小主子不过是个病殃子,本夫人也算得上是花容月貌,玉雪冰清,怎么就配不上你家小主子了。” 那妇人再一次愣住,没想到会遇上一个脸皮恁厚的,鄙夷地看了婉清一眼道:“管你是谁,速速离开,莫要再来打扰我。” 咦,知道自己是上官夜离的妻子,还是这种态度,难道是自己猜错了,这人对上官夜离并不忠心? 于是作势要走,只是对那妇人道:“喂,以后别砸了饭菜了,韩嬷嬷说得没错,你如果心中有怨气,那就应该好好留着有用之身,将来为你的大主子报仇,帮助你家小主子才是,你家小主子如今身体病弱得一阵风都能吹倒,你就不担心么?” 那妇人听得脸色一变道:“你少罗嗦,莫想花言巧语骗我信任,那点子招数早都用老了,换一种吧。” 婉清听得愣住,难道以前也有人自称是上官夜离的妻子来看过她? 一时在自己身上摸,想找一件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却是找半天也拿不出一样来,身上穿戴的都是顾家陪嫁过来的,上官夜离也没给过她一样有特殊标记的东西……呃,不对,他当劫匪时,曾给过她一个玉佩来着,她一直贴身挂在脖子上呢。 忙将手伸进脖子里,拿出那块玉佩来,对那婆子道:“嬷嬷可认得这个东西?” 那嬷嬷微眯了眼,似是有些看不清,又走近了些,伸手要拿婉清手里的玉佩,婉清手一缩,仍是拿在自己手里亮着,却不肯让那嬷嬷碰,开玩笑道:“这可是我相公给的定情之物,可不能让你抢了去。” 那嬷嬷的眼神骤然紧缩,目光变得凶狠可怕了起来,冲过来就要抢那玉佩:“说,这是哪里来的?” 婉清忙退了一步,离那窗子远了些,气愤地说道:“说了是相公送给我的啊。” 那嬷嬷疑惑地再一次打量起婉清来,良久,她才喃喃道:“他连这个都送给了你,看来,你确实是他认定的妻了 。”说着,敛去一身的戾气,整个脸都变得温和亲切了起来,竟是后退一步,向婉清敛衽深施一礼,“奴婢王氏向少奶奶请安,见过少奶奶。” 婉清一时没有适应她的转变,愣愣的一抬手道:“嬷嬷快快请起。” 那嬷嬷直起身来,眼神柔柔地看着婉清道:“一晃十七年过去,小主子如今可好?” 十七年?王嬷嬷被关了十七年,不过是个奴才,如果冒犯了主子,打死或发卖就是了,何必费这许多心神将她关在这里? “嬷嬷辛苦了,不知嬷嬷所犯何事,被关于此处?”婉清谨慎地问道。 那嬷嬷眼神一黯道:“奴婢所犯之事重大,少奶奶还是少过问的好,奴婢听说少主子身子很不好,少奶奶能跟我说说少主子的好吗?” “她中了子母蛊毒。”婉清看得出,王嬷嬷对她并不信任,便语出惊人地丢了记重磅炸蛋过去。 果然王嬷嬷顿时睁大了眼睛,眸中迅速泛起泪意,颤了声道:“你……你说什么?子母蛊?怎么可能?主子当年她并没有……难道是……”说了一半,又顿住,似是想起当初的一些事情,两行清泪无声的滑落,婉清看得心中一酸,这个嬷嬷怕是知道一些当年的内情吧。 子母蛊,顾名思义,就是把蛊毒下在女子身体里,当女子怀孕后,那蛊毒就会转移到胎儿身上,母体一旦生下胎儿,那蛊毒也随胎儿一起脱离母体,没有了蛊毒的母亲,却会因此而毒发丧命,而生下的那个孩子,却会终身受那蛊毒危害,若没有下蛊之人的解药,永远难以治愈。这是婉清最近几天恶补有关西戎蛊毒的书籍得到的知识。 当年,究竟是谁在上官夜离母亲的身体里下的蛊,又是为何要害她? “您是婆婆身边的贴身丫头么?”婉清看王嬷嬷的神情近乎要崩溃,生怕她做傻事,忙岔开话题。 “回少奶奶的话,奴婢的确是夫人跟前服侍的。夫人娘家姓欧阳,少奶奶可听说过南阳欧阳家族?”王嬷嬷缓了缓后回道。 婉清莫明地看着王嬷嬷,南阳欧阳家?真没听说过,顾家也算是汝阳望族,上官家也算是冀州名族,慕容家却是京城名望,都在大周有名的大家族,顾家因为近两代子孙不太争气,族中高官不多,声名才有些没落了 。 但上官家和慕容家则是因为祖上封爵,又世代承袭,家族中有代人才出,所以家族声望不堕。 欧阳家,却真是闻所未闻,也许,老一辈的会清楚,不过,听王嬷嬷骄傲的语气,欧阳家族应当曾经是世家大族,如今变得杳无消息,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个家族被抄灭族了,大周皇室本靠各大世家支撑,能够灭掉诺大一个世家,不是滔天大罪,又不是拥有极至权力的人下令,是很难做到的,究竟是什么原因,会让一个如此大的家族消亡殆尽?如今只剩下一个老妇人才心心念念地谈起? 王嬷嬷看婉清一脸的茫然,眼里便露出鄙夷之色,抬起眉眼冷冷看着婉清道:“敢问少奶奶出自哪个家族?” “汝阳顾家。”婉清忙正色道,虽然她在顾家微不足道,没半点身份可言,但顾家的家声却是不弱的。 王嬷嬷果然露出一丝欣慰:“哼,老太君还算有良心,没给小主子找个小门小户的人家。” 婉清略垂了头,装出谦逊的样子来,小声问道:“嬷嬷,你为何被关在此地?” 婉清问得很随意,王嬷嬷却是顿住,半响没有做声,婉清静静地看着她,等她开口,王嬷嬷似是思虑一半晌,才抬起来头道:“当年,夫人临产……” 正说话间,突然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王嬷嬷的脸色一变,小声道:“来人了,少奶奶还是先躲起来吧。” 婉清忙提裙快步躲到了一旁的茅草丛里去,不多时,就见几名护院打扮的人走了进来,领头的那人,身材魁梧,一身肌肉喷张,一看就是个练硬家功夫的,正是府里的二总管,刘柱,他是刘大总管的弟弟,平时府里安全护卫都由他管着的。 婉清大气都不敢出,尽力将身子缩小,隐藏好自己。 刘柱四下查看了一番,没发现有什么异样后,就让人打开王嬷嬷的房门,两名护院进去,在王嬷嬷嘴里塞了块布,拿着黑布袋将王嬷嬷兜头罩住,其实一人杠起王嬷嬷就走。 婉清看得目瞪口呆,他们为什么要将王嬷嬷转移?是要杀了还是只换个地方关押?难道是发现有人来找过王嬷嬷? 心中焦急万分,却又知道现在出去太过危险和冲动,不但救不了王嬷嬷,还会让对方更加警惕,于事无补 。 眼睁睁地看着王嬷嬷被扛走,婉清半点法子也没有,等那一行人都走远了,她才从草丛中转了出来,整理下头发和衣服,神态自若的走出了那坐破旧的院子。 婉清走后,韩嬷嬷从院外的角落里,转了出来,静静地看着婉清远去的背影,眼神变幻莫测。 婉清惊魂未定地回到屋里,方妈妈急急的迎了上来,伸手拈掉婉清头上的一根枯草:“少奶奶,你去了哪里,爷找你找得可急了。” 婉清随意地回道:“就在院子里走了走,后园子真大,我差点就迷路了。” “奶奶以后出去跟前还是带个人的好,这院子太大了,谁也不知道会闹出个什么事来,被那些粗人冲了撞了可不好。”方妈妈明显不太相信婉清的话,絮絮叨叨地在一旁碎碎念。 婉清接过碧草递过来的帕子洗了把脸,这才往里屋去,却不见上官夜离的人,她一肚子疑问想要问他,一时有点怔住,问道:“爷呢,怎么没在屋里?” 一旁的紫绢就回道:“回奶奶的话,康王爷来了,爷去了书房。” 婉清听了也就没放在心上,却不见紫绫在屋里,淡淡地问道:“爷跟前谁在侍候着?” “回奶奶的话,是紫绫。”紫绢回得有些心不在焉,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婉清便很随意地问道:“紫绢,你是府里的家生子吗?” 紫绢被问得一愣,少奶奶进门后,与她和紫绫交谈得不多,尤其是那次世子爷发病后,少奶奶便更是不待见她们两个了,更莫提像此时这般与她谈家常。 “回奶奶的话,奴婢是家生子,奴婢的娘以前是在老太君跟前服侍的,如今身子不好,就没有当差了。”说到老娘,紫绢的神情有些黯然。 老太君跟前服侍过的,那身份就不会低,就算是回家荣养,待遇也不会太差才是,但看紫绢的样子,却并非如此 。 “家里姐妹几个呢,是不是都在府里当差?”婉清又问道,紫绢不过十六岁的样子,年纪太小,十七年前发生的事情,她定然是不知道的,但她的娘却是家生子,那肯定就多多少少会知道一些,婉清现在对过世了的那位侯夫人好奇得很,是什么样的人,会值得别人对她下子母蛊这种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蛊毒,而且,恶毒得一蛊两命。 是宁华吗?婉清摇了摇头,以宁华的智商怕耍不出如此高的手段,带走王嬷嬷的人是刘柱,他也是靖宁侯的人,难道,那背后的事情真的与靖宁侯有关? 婉清想得头都大了,也没想通,紫绢却是呐呐地在一旁又说了一遍:“家里有一个弟弟,十五了,身子也不好,没在府里当差。” 婉清听得怔住,倒是有些同情起紫绢来:“找韩嬷嬷去领些好点的补药拿回去吧,身体底子不好的话,还是要多加调养的。”婉清眼睛亮亮地看着紫绢。 紫绢听了忙屈膝道谢,婉清又道:“哪一天,带我去你家看看,让府里的坐堂大夫去给你娘瞧瞧,看有没有好方子治好你娘的病。” 紫绢听得眼泪都出来了,有些不敢相信婉清所说的话,方妈妈在一旁就道:“少奶奶原就是个心慈的,你只要用心服侍了爷,对爷和少奶奶忠心不二,奶奶自然是不会亏待了你的。” 紫绢听听得连连点头,婉清就让她退下找韩嬷嬷拿药了。 方妈妈有些不解地问:“她看着就不是个地道的,少奶奶怎么突然想要拉拢她,奴婢瞧着只怕难。” 婉清听得笑了,“我也不求她能对我忠心,总要给些好处于她,才能让我听到一些我想听到的事情。” 方妈妈听得莫明,也不再继续往下问。 一时坠儿进来对婉清道:“少奶奶,爷跟着康王爷出去了,让平安带了信来,说是会很晚回来,让少奶奶您别等着了,自行用饭就是。” 婉清听得心里闷闷的,像堵了块软木塞子在喉咙眼里,上不得下不得。只好按耐住心里的好奇,回了里屋 。 不多时,老太太跟前的雪莲过来说道:赵家太太来了,老太君请五少奶奶过去见一见。 婉清听得头痛,她对这位便宜姨妈着实不感冒,但这会子宁华郡主和上官子怡全都被关在佛堂里,见不得客,老太君为了面子,让她这个世子夫人去待客,也是应该的。 只好稍加打扮,便带着金菊往寿安堂去。 寿安堂里,赵姨妈正在跟老太君说话:“……想着两个孩子的事已经定下来了,就想早些把事情给办了,如今我家老爷被皇上点了兵部尚书,府院也已经建好,我又正忙着淑媛那丫头的事情,跑上跑下的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就想着能把大小姐娶过门去,好给我搭把手,我也轻省些。” 老太君一脸笑道:“原来亲家老爷被点了兵部尚书么?皇上如此看中亲家,可真是大喜事了,恭喜,恭喜。” 赵姨妈也是一脸的与有荣焉,神情颇为得意,但靖宁侯要比起一个兵部尚书来,又要贵气多了,赵家虽然也是大族,但倒底底蕴不如京里的侯爵世家深厚,在老太君面前,她便没有炫耀的资本,所以,话语还是很客气谦逊。 “得皇上厚爱,我家老爷诚惶诚恐,只求用心办好差事,以报效皇上的知遇之恩。”赵姨妈一脸真诚地说道。 老太君便道:“说得是,不知亲家可选好了日子?” 赵姨妈便道:“定下了三个日子,我家老爷请了护国寺的**师算过的,每个日子都不错呢。正拿来与老太君和郡主娘娘商量呢,看那个日子更方便一些。” 老太君听了脸色就有些僵,笑了笑道:“宁华这两日身子不太便利,不好出来见客,望亲家太太多多体谅。”宁华才关进去一天呢,怎么能就让她出来。 赵姨妈听了便道:“亲家病了么?那我既然来了,就该去探望探望,也有些日子没见大小姐了呢。” 老太君果然就有些为难起来,赵嬷嬷看着嘴角就露出一丝冷笑,一转眸,见婉清进来了,脸色就有些发沉,冷冷地看着婉清。 婉清上前去给老太君行了礼,又给赵姨妈见礼。 赵姨妈就道:“你来了正好,带我去见见你婆婆吧,你表哥与大小姐的婚事定下来了,就差让宁华郡主来选日子了 。” 亲家之间商定婚期,是再正常不过的,老太君也不好反对,只好巴巴地看着婉清,靖宁侯惩罚宁华,就是因为婉清的缘故,如果婉清出面求情,老太君就正好顺手推舟了,毕竟嫁女儿可是大事,作为生母的宁华郡主自然是要出来主持的。 婉清听了便道:“婆婆身子不适,怕是不好见外客,老太君在呢,老人家最是懂得怎么选好日子了,姨妈何不问老太君的意思呢?” 正在此时,宁华却是扶着上官子怡一同进来了,婉清看得脸色一沉,原来所谓的惩罚就是如此敷衍了事的吗? 老太君和靖宁侯都是如此言而无信的人么? 宁华一进来,就看见婉清也在,不由愣了愣,先上前去给老太君行礼,老太君的脸色相当难看,目光凌厉地看着宁华和上官子怡。 宁华行下礼半晌,老太君也没说话,但毕竟是当着未来亲家的面,不好太不给宁华面子,只好冷冷地道:“起吧。不是说身子不好吗?怎么又出来了。” 宁华面色有些疲倦,态度却比以前恭谨多了,“回老太君的话,亏得子怡孝顺,没日没夜地照顾着儿媳,儿媳的身子感觉好了很多,听说亲家来选婚期,就急急地带着子怡来了。” 婉清没有上前给她行礼,她倒是走了过来,笑容亲昵地说道:“清儿,离儿的身子不好,你可记得要让他按时吃药。” 婉清如今正竖起满身的刺,一听到有关于上官夜离的药,她就警惕得很,淡淡地回道:“相公的药都是韩嬷嬷管着的,母要若是不放心,大可以唤韩嬷嬷来问就好了。” 这话说得一点也不客气,赵姨妈在一旁听得就皱了眉,拿眼直剜婉清:“清丫头,原还以为你是个乖顺的孩子呢,怎地嫁出来了,就把你母亲教你的那些个东西全忘到九宵云外去了?有你这样跟婆婆说话的么?” 哼,我怎么和婆婆说话,也由不得你一个姨妈来教训,婉清冷冷看了赵姨妈一眼道:“侄女倒着实没有两位表姐乖巧呢,不过,侄女是个直性子,从不背后下阴绊子害人什么的,也做不出来,连小孩子都利用的事儿,姨妈的教训,侄女会铭记在心的 。” 赵姨妈顿是被婉清顶得哑口无言,迎姐儿的事情在寿昌伯府也是闹得沸沸扬扬,赵淑缓虽然怎么都不肯承认,但那名声还是传了出去的,婉清一句话就直戳赵姨妈的痛处,让她色顿时刹白,在坐的,可还有上官老太君在呢,婉清可是一点面子也没给她留。 宁华郡主听了难得的打圆场道:“清丫头倒着实是个鲁直的孩子,亲家别计较她,倒底年纪轻呢,还不懂事。” 婉清听得怔住,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反眸看向老太君,见老太君眼里微带一丝恳求,便只好垂头道:“母亲说得是,儿媳以后会多多向母亲学习待客持家之道的。” 宁华脸上就带了笑:“你大妹妹就要出门子了,府里头的杂事肯定就要多了起来,我一个人也忙不过来,离儿最近的身子若是好些了,你就来帮我搭把手吧。” 这是要让自己出来管家?宁华的脑袋也被门挤了?怎么突然变好心了? 婉清越发的不解,细细一看,才发现宁华脸上的笑容很是僵硬,眼睛也并不往自己脸上看,立即明白过来,这怕是老太君让她解除惩罚的交换条件吧。 老太君也是想家和万事兴,一把年纪了,只想要安享晚年,受不住府里头见天的婆婆儿媳妯娌之间的闹腾吧。 婉清正要回答,就见大太太带着大少奶奶和三少奶奶进来了,三少奶奶正好听见了宁华郡主那话,就接口道:“五弟妹成日介照顾五弟还忙不过来呢,瞧她那小脸清瘦的,可怜见的,嫁到咱们府里头来,没见长丰润些,反倒还瘦了好多,知道的,就说她是照顾五弟累着的,不知道的那,只怕会说咱们府里头欺虐新进门的小媳妇呢。” 这话一出,宁华郡主脸上的笑容就再也挂不住,狠狠地瞪了三少奶奶一眼道:“清丫头就算再忙,这持家理事的事情也该早些学着些,到底是世子夫人,将来整个府里可是要交给她打理的,老三家的,你平日介也好生看顾些老三,早些生个孩子才是正经,老三成日往外头跑,你小心他给你带回一个人回来。” 三少奶奶听得怔住,又被宁华戳了痛处,顿时脸色更不好看,只好回道:“三爷是在忙着府里的庶务呢,诺大个府弟,上百号人口吃喝拉撒哪样不要用钱,光靠爷们在外头的那点子俸碌怎么能够,我家三爷为了能让大家吃穿不愁,奔波劳累,二婶子这话说的,可真让心寒呢 。” 宁华郡主听得怒急反笑:“敢情咱们府里的吃穿嚼用就全靠老三在外头赚回来的?” 三少奶奶把胸脯子一挺,娇傲地说道:“话不是这么说,府里头的庶务既多也杂,总得有个人去打理吧,兄弟几个,也就三爷肯去做这些别人都不肯做的事呢。”说着,又顿了顿道:“侄媳正好没有孩子拖累,二婶子忙不过来,侄媳倒是可以帮衬一二的,今儿来,侄媳就是向老太君请缨的。” 明目张胆的要抢管家权了,婉清听得烦闷,她也不想信宁华会真的好心对她,只怕又要使什么阴绊子,还不如让她和大房去闹腾去,省得一天到晚找自己的麻烦,便道:“三嫂子确实是个能干的,世子爷身子不适,儿媳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帮助母亲,不如就让三嫂子帮忙吧。” 老太君听了便道:“宁华啊,你就带着老三家的做几天试试吧。” 宁华听得皱了眉头应下了。 赵姨妈与宁华把时间定了下来,就在下月初三,上官子怡就要嫁到赵家去了,婉清倒是松了一口气,这个小姑子实在是不好相与,能早出去就早出去,让她祸害赵姨妈好了。 宁华郡主送赵姨妈出去,婉清无奈也跟在后面,还没走到垂花门,前面就有靖宁侯的长随忠庆来禀道:“夫人,侯爷从宫里带了信回来,说是表少爷的婚事被太后娘娘指下来了,指的就是赵家的大小姐,伯爵夫人没了,伯爵爷想请夫人代替着进宫谢恩呢。” 婉清听得好不震惊,赵淑媛被指给了慕容凌云?伯爵爷上回不是下过令,不许赵淑媛再去伯爵府的吗?怎么又同意了这门亲事? 不过,想来是太后亲自指的婚,伯爵也不好反对吧。 赵姨妈听了那消息,整个脸都变白了,慕容凌云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是最清楚不过的,当初为了让赵昱轩死心,就故意让林氏把婉清嫁给慕容凌云,这若是门好亲事,她早就攀上去了,何必要费这许多周折,让太后指婚? 一时,心乱如麻,宁华恭喜的话她也没听得进去,快步离开了。 赵淑媛的亲事有了着落,那婉丽呢,她那心思可是很大呢,不会真指给了寿王爷吧 。 宁华匆匆往回走,看婉清还在后头慢悠悠的,顿住脚回头道:“你快着些,府里头的事多,我原打算着让你接手管家,你怎么就能让老三家的争了去呢?。” 你是狼外婆,谁知道你给个甜枣,会不会立即又拖刀子来捅人啊,婉清懒懒的道:“我真没时间。” 宁华听了便道:“我知道你恼我这些日子对你不好,可再不好,我也是你的正经婆婆,你也是我的儿媳,管家权落在你手里,也还是在二房,若落在老三家的手里,你和老五的日子就不会好过,老六的日子也不好过,老六还没娶媳妇呢。” 这倒是实话,老侯爷生得有三个儿子,大少爷和三少爷是大老爷的,而二少爷则是三老爷的儿子,宁华平日里与大房的关系不好,倒是与三房不错,三房三太太死得早,三老爷又没有续弦,只有一位贵妾在屋里管着事,对宁华产生不了多大的危协,而太太却仗着在长,一直不服她的调摆,自然就不待见大房。 “三嫂子也只是给您当个帮手,您且让她试试,若是出了岔子,没那能力管家,母亲也大可以对老太君明说就是,如此正好堵了大太太和三少奶奶的嘴,叫她们以后再不能肖想当家之权了。”婉清叹了口气,正色地对宁华道。 宁华听得眼睛一亮,“也是这么个道理。”对婉清又和善了几分。 婉清在心里撇撇嘴,暗道,宁华听了自己这话,肯定会想法子给三少奶奶下阴手,让她们闹去吧。 两人才进了月洞门,那边就听得一阵嬉笑声,宁华刚皱了眉想说什么,就见一个身影在前头晃,她定睛看去,脸色立即沉下来,只见上官子墨眼睛上蒙着一块帕子,正紧紧的搂着一个俏丽的丫头,一双手不老实的在那丫头身上胡**着。 宁华见了大怒,喝道:“子墨,你在做什么!” 上官子墨听了慌慌张张就松开那丫头,扯下眼上的帕子,挂一脸的讪笑,蹦跳着跑了过来,钻进宁华的怀里:“娘,您身子好了吗?儿子正说要去看望您呢。” 上官子墨的气色并不好,眼底还是暗青色的,先前肿着的半边脸倒是消下去了,神情也是懒懒的有点提不上劲的感觉,婉清就知道,他这两日怕还在用夹竹桃,身体里的毒素并未全清,不过,听说一天还是被硬灌了不少水,倒是解了些药性 。 “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自个儿的身子还没痊愈呢,就想着玩儿?那是哪里来的狐媚子,竟然敢勾引了六爷胡闹,来人,拖出去,乱棍打死了。”宁华心疼摸着儿子的头,狠狠地瞪了那丫头一眼,扬了声道。 婉清怔怔的看着正跪在地上的香莲,没想到,她才勾引过上官夜离未果,这么快就勾搭上了上官子墨,看她一派娇娇柔柔,我见犹怜的样子,生得又是艳丽无双,也怪不得上官子墨会这么快就被她迷上了,拖着病体在园子里跟她闹。 “娘,不要啊,香儿她没做什么错事,是儿子在屋里闷得慌,非让她来陪儿子出来散心的。”上官子墨果然多情,立即跪了下来替香连求情。 宁华郡主哪里肯依他,他越是求,宁华便越气,挥手就让婆子们上。 香莲吓得哭着向宁华道:“夫人,夫人,奴婢是五少奶奶的陪嫁,求您看在五少奶奶的面上,饶了奴婢一命吧。” 宁华郡主听得怔住,怨责地对婉清道:“清丫头,她果真是你的陪嫁丫头?你纵着丫头勾引子墨,这样可不太好啊。” 这种语气对宁华来说算是和气的了,要放在前两日,非上来打婉清一耳光不可,看来,靖宁侯的处罚对宁华也不算全无作用的。 “母亲可知她是谁家的?她的老子娘正是张婆子,还是母亲您的熟人呢。”婉清冷笑着说道。 宁华听得怔住,心知香莲与婉清不是一条心的,但她难得抓住婉清的错处,岂能就此放过? 于是装傻道:“我管她是谁家的,既然是你的陪嫁丫头,你应该管好才是,这么狐媚子来勾引主子,就是该打死,你这个做嫂子的也该检讨检讨才是,怎么能纵奴害自己的小叔呢?” 婉清听得恼火,连连应道:“嗯,儿媳遵从母亲的命令,由母亲处置就是。” 上官子墨听得大急,忙扯住宁华的衣角道:“儿子再也不敢胡闹了,求母亲饶了香莲吧。” 又来求婉清:“五嫂,香莲怎么说也是你娘家带来的,她背了这个名声被打死,于五嫂也没有好处,求你为香莲说说情吧,求求你了 。” 婉清面沉如如,既没有反对,也没做声,只是默默看着,香莲见了突然站了起来,冲着边上的大山石就撞了过去,上官子墨吓得面无人色,冲过去就抱住了她的腿,香莲哭道:“六爷,奴婢命薄,不能再服侍六爷了,请六爷放了奴婢,让奴婢死了干净。” 上官子墨顿时犯起浑来,抽了香莲头上的一个簪子对准自己的喉咙,对宁华道:“母亲,您要不肯放了香莲,儿子就死给你看。” 宁华气得直拍胸口,婉清上前扶住她劝道:“六弟小孩子心性,不过是好玩罢了,等他玩腻了,自然就放手了,到时候母亲再惩罚那丫头也不晚呢。” 宁华真怕上官子墨会做傻事,听了婉清的话只好点了头道:“好,就依了你,不打死她,不过,不许放她在你院子里,就让她跟了你妹妹去。”出了靖宁侯府,再要如何处置,就由不得上官子墨了,最多让子怡找个岔子发卖了那丫头就是。 宁华处理好香莲,便去了宫里,婉清百无聊赖的回了院子,跟碧草说起:“……这天下的缘份不真是说不清,没想到淑媛表姐最终会指给慕容凌云,这两个人,可真算是绝配呢。” 碧草正在绣花的手就抖了一下,一颗血珠滚落在雪白的丝绢上,脸色苍白如纸。 婉清细细地观察着碧草的神色,忍不住问她:“碧草,那天晚上,你究竟遭遇了什么?你如果还当我是朋友的话,就跟我实说!” 碧草浑身一抖,站起身来就往外冲去,离开时,眼里难掩的那抹痛楚深深的刺痛了婉清的心,慕容凌云你个混蛋,若真是你欺负了碧草,姐真的会想法子废了你。 过了一晚,上官夜离也没回来,婉清不由有些担心他的身体,不过,他一身武功深不可测,在外头应该没什么危险才是吧。 宁华从宫里却带了个消息来,顾家四小姐被贵妃娘娘指给了果郡王次子,顾婉丽在宫里哭得死去活来,给贵妃娘娘谢恩时,触犯了贵妃娘娘凤颜,正被罚在春嬉宫外跪着呢,昨儿晚上就跪了一夜,今儿还没让起来,再跪下去,那双腿只怕是会废了去,林氏带了信来,让婉清进宫求情呢。 第六十六章 :打他一耳光 进宫求情?林氏还真看得起她呢,婉清无奈地笑了笑,梳妆打扮一番,带着金菊去给老太君请安,老太君屋里,大太太和宁华郡主都已经在座,大少奶奶,二少奶奶,三少奶奶坐在大太太和宁华的下首,婉清倒是最后一个进来的,三少奶奶见了便是笑道: “五弟昨儿个没回府,五弟妹难得偷一次闲,反倒睡过头了吧。” 一再强调上官夜离有病,自己没空学当家理事,总把上官夜离的身体拿出来说事,一次两次的可以,天天放在嘴巴里就很讨厌呢 。 婉清脸上带着笑,眼神却是淡淡,她不高兴,不高兴就想让那个使她不高兴的人吃排头。 “三嫂说得是,不过,我倒不是睡过了头,只是相公没在屋里,我睡得不习惯罢了。”抬头一脸笑地看着三少奶奶道:“听说三哥屋里有几个通房,三哥哥常常不在三嫂嫂屋里睡,三嫂嫂是怎么习惯的,你也教教我,省得将来相公常不在我身边,我老是睡不着呢。” 她这话说得天真又直白,一屋子的人全都笑了起来,老太君更是指着婉清骂道:“你这猴子,这种事情也是拿出来说嘴的,也不知羞。” 三少奶奶听了脸上的笑就有点僵,三少爷很是宠着以前贴身服侍过他的两个丫头,如今基本很少睡在她屋里,倒是与两个丫头左拥右抱,大太太早就发了话了,哪个丫头先一举得子,就抬了做姨娘,她为这事倒真是彻夜不眠过,又没法子纾解,就只好把满腔的热情转到了夺权掌家上了。 “五弟妹倒是未雨绸缪呢,紫绢和紫绫两个也是打小儿服侍五弟的,如今五弟身子不太好,倒是不急,等五弟养好了些,五弟妹可得大方着些,把她们两个都收进屋里吧,五弟妹你也有人帮衬帮衬。”三少奶奶眼角微挑,轻呲一声道。 一屋子的人就都看向婉清,大太太也说道:“老三家的就是贤惠大方,老五家的,你的身子还没长开呢,老五那身子,倒是早些有个后了才好呢,要不你就做主,把紫绢和紫绫两个先收了,等老五身体能吃得消时,再放进屋里去。” 这对婆媳还真是会操空心呢,婉清听了便转向宁华,“母亲,儿媳也觉得,自己年岁小了些,这一两年怕是难以怀上,您觉着,现在要不要把紫绫两个给相公收了?” 紫绫和紫绢都是十五六岁,正是好怀孕的年纪,以宁华的私心,又怎么会愿意上官夜离早早有后呢,一旦有后,就算上官夜离病逝,也有他的儿子承继世子之位,上官子墨就会再难有希望。 宁华听了果然沉着脸道:“荒唐,离儿身子如此羸弱,怎么还能让他沉迷于女色,再一掏空身子,不是更害了他么?紫绢和紫绫两个现在万万不能收进房去。” 说罢,又冷冷地扫了三少奶奶一眼道:“老三就不同了,老三打小儿身体就结实,老三家的,你的身子总没动静,也是该贤惠些,为老三想法子才是 。” 婉清听了就道:“不过三哥若总是宠着两个通房,倒也不太好呢,倒底通房还是上不得台面的。” 老太君一直没说话,坐在正位上似是又睡着了,只是婉清知道,老太君看她的眼神很复杂,婉清也不想去探明究竟,她禀承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谁要惹她,她也不会让别人好过就是。 三少奶奶听得好生感激,到底都是做女人的,婉清还是能理解她的痛苦的。 宁华一听,眼眸一闪道:“大太太跟前也就明姐儿一个孙女儿,着实冷清,不如好生给老三张罗一门良妾,等进了门,怀孕生子,孩子的身份上也高一些,总好过通房丫头生的不是?” 三少奶奶顿时脸色一白,刚想说什么,大太太已经点头应道:“郡主说得是,确实该给老三寻门正经的良妾了,也正好收收他的心,省得他成日人往外头跑。” 三少奶奶听得欲哭无泪,她真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一句玩笑话,最后变成了要给她的丈夫找小三来,这会子想死的心都有了,不由多看了婉清两眼,婉清则是安静地坐在宁华郡主的下首,神情宁静优雅。 宁华听了大太太的话很高兴,还真热心地帮大太太做起介绍来,说哪家哪家寒门小户的闺女如何的漂亮贤惠云云。 三下两下竟然就敲定了良妾人选,宁华几乎是迫不及待就想给老三去下聘了。 婉清明白宁华的意思,三少奶奶不是太闲了,要跟宁华抢当家权么?那就给你弄个厉害点的女人回来,让你跟那女人斗去,看你还闲得慌不。 通房丫头因着身份太低,平日里是不敢与主母明斗的,三少奶奶本又是个厉害的,很懂得如何拿捏两个通房,但如果是长辈作主娶回来良妾,那位份就高了许多,就有了与三少奶奶叫板的资格。 等那良妾进门,三少奶奶可有得忙了。 婉清听得百无聊赖,正想起身告辞时,外头丫头来报,说是顾家来了人,请婉清务必回娘家一趟 。 原本婉清嫁出来后,三天就该回门的,一是上官夜离发病了,没去得成,二是府里最近事也多,婉清也就没急着回去,如今是更不想回去了,顾婉丽自己不知天高地厚想要寻死,她才懒得管呢,再说了,这事又是她能管得了的么? 但当着婆家人的面,还真不好说自己不管,只好让人带话去道:“三姑爷昨儿个晚上出去了还没回,等姑爷回来后一并回娘家去。” 顾家来的人听了只好回去了。 可婉清在老太君屋里一杯茶还没喝得完,外头就有人来报,说顾家太太亲自上门了。 老太君听了脸色也很不好看,但还是碍着婉清的面子道:“既是亲家太太来了,快快有请。” 林氏从外面进来,一脸的焦急惶恐,整个人都憔悴了,看来是真替顾婉丽着急了。 见过老太君之后,林氏也不罗嗦,立即抓了婉清就往外拖:“你四妹妹如今命在旦夕,你倒好,还在屋里悠闲喝茶聊天,快快随我进宫去。” 婉清不觉苦笑,林氏怎么还和以前一样啊,对自己贻指气使,当自己还是她手里捏着的那块泥么? 婉清挣脱了林氏的手道:“母亲,女儿也心疼四妹妹,只是,如今女儿已经是靖宁侯府的儿媳,不管做什么,当以侯府利益为先,宫里是个什么地方,母亲该比女儿更清楚才是,女儿一没封诰,二没奉召,凭何进宫?如此莽撞前去,只怕救不了四妹妹,还会连累了侯府。” 老太君的眼睛终于睁大了一些,欣赏地看着婉清道:“亲家太太,清丫头说得甚是,为今之际,只有你家四姑娘顺从了贵妃娘娘的意思,才有可能保命,说句不好听的,她一个外臣之女,能得贵妃娘娘亲点婚事,是何等的荣华,她凭什么敢不依从?” 言下之意便是顾婉丽自己不知死活,这样的女子太过娇惯任性,你林氏是怎么教养女儿的? 林氏果然听得脸色一白,却不肯松了婉清的手,又给老太君施了一礼道:“回老太君的话,如今就算是丽姐儿肯依从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也不见得消气,老太君,您是贵妃娘娘的姑母,求您看在清儿的份上……” 林氏话还未完,大太太就截口道:“亲家太太好没道理,你家四姑娘可是犯的死罪,贵妃娘娘并没有立即打杀了,就是看着你我两家是姻亲的份上,这会子老太君还进去求情,不是让老太君没脸么?” 林氏还真敢求人,老太君一把年纪了,要为了个姻亲进宫求贵妃娘娘,老太君没面子不说,贵妃娘娘定然也会怪老太君多事 。 林氏被大太太说得讪讪的,她也知道老太君是求不动的,所以一进来就拖婉清出去,她是打了好主意的,只要把婉清拖进宫,亲靖侯府就不可能不参与了。 宁华见了就对婉清道:“老太君自是不能进宫求情的,但是清丫头,到底是你的亲妹妹,妹妹有难,你袖手旁观确实不好,这样吧,你先和亲家太太进宫,若再遇到难处,使了人来支会我一声,我再进宫求求贵妃娘娘就是。” 她这话说得合情合理,老太君也不好反对,林氏听得大喜,拖了婉清就往外走。 婉清却知道,宁华这是故意的,进宫何等凶险,到时候,宁华真的会来救她?不落井下石就是好的了。 这就好像宁华正要拖刀杀人,又苦于无刀在手,而林氏就巴巴地拿了把刀送了过来了。 这事逼到这份上,婉清不去,着实会让人说心狠凉薄,婉清无奈,被林氏拖出后,对林氏道:“母亲好歹让我回去换件正式点的衣服,不然,让人家说女儿对贵人不敬可就不好了。” 林氏这才放开她,却亦步亦趋地跟着,生怕婉清临阵逃脱,婉清无奈地说道:“母亲又何必舍近求远,四妹妹的心思您不是不知,她心里想的就是寿王爷,寿王爷与寿昌伯关系密切,母亲何不求二姐姐呢,再过几日,二姐姐就要嫁了,难道这点面子寿昌伯也不给?” 林氏听得脸色阴沉,咬牙切齿地说道:“她那个性子哪有你这般好说话,她如今当我是仇人,让她进宫,只怕不但不会救你四妹妹,还会落井下石呢。” 林氏倒是看得透彻,果然是软柿子好拿捏,婉清也气得牙痒痒,这事非得拖了婉容一起下水才好,寿王根本就不是个好东西,顾婉丽非要往火坑里跳,何不就成全了她? 于是不再说话,带着林氏一起回了清远居,韩嬷嬷正在屋里指挥着小丫头清扫院里的落叶,见婉清带着林氏进来,忙上前来行礼,婉清便道:“嬷嬷可知爷去了哪里?他今儿还没有吃药呢 。” 韩嬷嬷听得微怔,垂首道:“奴婢这就打发人去问平安,少奶奶稍等。” 婉清听了便没再说什么,带着林氏进了屋。 林氏一抬眼,没看到张婆子,不由皱了眉问道:“张家的呢?怎么不见她来服侍你?” 婉清嘴角就露出一丝讥笑:“倒是忘了给母亲送信回去了,张家的没了,前儿她触怒了侯爷,侯爷亲自下令打杀的。” 林氏听得大震,一双眼睛凌厉地瞪着婉清,冷冷道:“不会是你设计害了她吧。” 婉清听得大怒,一甩袖道:“母亲这话何意,她一个奴才,我犯得着去设计害她么?您如此说女儿,不是连着侯爷一起也骂了么?以侯爷的英明神武,女儿的那点子手段能逃得过侯爷的慧眼?” 一说到靖宁侯,林氏就不敢再多说了,只是不甘心的在方妈妈和碧草几个人身上睃巡。 婉清屋里的摆设精致而贵重,婉清又穿得体面华贵,林氏一看这屋里没一个是她的心腹,打小儿捏在手心里的庶女就要脱离她的掌控,一时心里更加难受起来。 婉清一进里屋,就示意坠儿去前院找上官夜离的长随,自己就这样冒冒然进宫,着实危险,得尽快通知上官夜离才是。 一进门,就见紫绫正在屋里,坐在窗前发呆,见了婉清进来,她也没什么动静,婉清不由挑了挑眉,碧草就拉住她的手附在她耳边道:“昨儿个晚上,她一夜没回,今儿一早过来,就是这副样子了。” 婉清听得大惊,故意弄出声响来,紫绫这才有些反应,懒懒的过来给婉清行礼,婉清瞧她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眉眼间有股子媚态,不由皱了眉道:“你若是不舒服,就下去吧。” 紫绫虽是上官夜离的贴身丫头,但上官夜离不在时,她一般是不能随便进婉清的卧房的,而如今,紫绫竟然如同这屋里的主子似的,大喇喇的坐在自己的屋里,真是越发的大胆了。 紫绫听得怔了怔,抬眸睨了婉清一眼,皱了皱眉头,躬身退了下去 。 碧草就道:“奴婢怎么瞧她都觉着不对劲呢,方才您不在时,她手里捏着一块帕子一阵傻笑,奴婢还以为她魔怔了。” 婉清正不解紫绫为何突然如此,就听林氏在外头催,她无奈的带着碧草出了门,碧草也要跟她出去,婉清想起宫里的凶险,便对她道:“你还是不要去了,就在屋里歇着吧,这几日看你精神也不太好。” 碧草却道:“少奶奶是不想让奴婢涉险吧,奴婢不过一条贱命,哪那么金贵,少奶奶这般样子出去,奴婢在屋里也不得安生,还是跟着去的好。” 婉清见她坚持,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一出院子,就看见平安来了,坠儿正与他说话。 与林氏同坐在马车上,婉清就对林氏道:“女儿还是回去请二姐姐一同前去的好,怎么着也能多个帮助不是?” 林氏沉默着没应,结果马车才出了静宁侯府的大门口不远,前面就有一辆马车停住,碧草掀了帘子去看,惊道:“少奶奶,是二小姐跟前的翠玉。” 婉清听得心中一喜,掀了帘子就下车,就见对面马车上婉容一身华贵的正装,也下了车来。 林氏坐在马车上端架子,不肯下来。 婉容看见婉清很是高兴,过来握了婉清的手道:“三妹妹,可是要进宫去?” 婉清大喜道:“莫非二姐姐也要进宫?” 婉容摇了摇头道:“我就是来拦着三妹妹的,你且不急着进宫,让我先去找伯爷商量商量再说。” 婉清听了便歪了头睨婉容,婉容向来与婉丽不对盘,会这么好心要去救婉丽? 婉容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无奈地说道:“我也是没法子,父亲求上来了,我能不去么?她虽待咱们不好,可父亲还是真心待着咱们的。” 也是,顾大老爷虽然有时糊涂不管事,但对几个儿女还算是用心,至少没想过要害她们几个庶女 。 就凭他没来靖宁侯府打扰婉清,而是找更有用些的婉容,就说明顾大老爷要比林氏头脑清醒得多。 “那二姐姐可想好了要如何去救四妹妹么?”婉清问道。 婉容便抬头看了眼婉清的马车,林氏正把耳朵贴近了车帘子在听呢,婉容来了就只和婉清说话,一点上前去给林氏请安的意思也没有,林氏虽气,但如今正要求婉容办事,只得强忍着。 婉容明知林氏的心里如猫爪在挠一样的心急,她偏不肯明说,拉了婉清道:“四妹妹且去我的马车里坐了,我给你细说。” 就听见林氏在马车里重重的跺脚声,婉容只当没听见,拉了婉清就往她的马车里去。 一进了马车,婉容脸上就露出不屑来:“还真没看得出,咱们的四妹妹还是个痴情种子呢,不过就见了寿王一两面,就丢了魂似的,也不掂量掂量她自己的身份,寿王妃是那么容易当上的么?” 婉清倒不认为婉丽如何的痴情,她若真痴情,应该是哭着闹着嫁给赵昱轩才是,婉丽真正喜欢的,应该是赵昱轩,当初因为赵昱轩对自己好一些,婉丽可没少给自己排头吃。 但婉丽当初被许给靖宁侯世子时,她其实是很高兴的,如若不是上官夜离这身子不好,婉丽定然已经嫁进了靖宁侯府。 她之所以想要嫁给寿王,只是也是看中了寿王的身份,再加之寿王表面风流倜傥,英俊贵气,更加让婉丽心仪。 “果郡王次子身份也不低,婉丽为何就如此倔呢?她不知道忤逆贵妃娘娘会是死罪么?寿王也没有让她喜欢到连命都不要的地步吧。”婉清不解地问道。 婉容听了就冷哼一声道:“咱们那四妹妹虽说性子暴了些,可不是傻子,三妹妹不知,那果郡王的次子可是个残疾,小时候骑马,摔断了腿的,四妹妹可是个心高气傲的,打小儿事事就要压咱们俩一等,若是闹半天,嫁的人还比不得你我,自然心里不痛快的,你不知道她有多大胆子,在春嬉宫,当着贵妃娘娘的面,就敢说她喜欢寿王爷……贵妃虽然生气,但到底有女人为了儿子连命都不要,心里还是有几分得意的,这才没有当时就打杀了她,只是让她跪着不起。” 看来,婉容比自己消息更加灵通,婉清自愧不如,笑道:“二姐姐心中怕早就有成算了吧 。” 婉容优雅地摇着手中的扇子道:“四妹妹如此痴心,咱们做姐姐的自然是要想法子成全了她才是,不然,怎么对得起母亲这么些年来的养育和教诲之恩。” 婉清听了就想笑,看来,她和婉容的想法不谋而合了,两姐妹便先去了寿昌伯府,婉清坐在马车里就不肯下,婉容看得诧异,沉吟了一会子,突然抬头看婉清:“那日难道是凌云……” 婉清别过脸去,她对慕容凌云那厮已经是非常讨厌了。 婉容也不免强,拍了拍婉清的手道:“那三妹妹就在这里等我,我尽快出来。” 谁知,婉容才下马车,就遇到正匆匆往府里去的慕容凌云。 婉容刚想打声招呼,慕容凌云眼皮一抬,不屑的将头别过去,昂首阔步就往大门里走,婉容眼珠子一转,扬了声说道:“三妹妹,你在马车里且先歇着,姐姐去去就来。” 慕容凌云果然就身子一僵,顿住了脚,身子机械的转了过来,静静地看着马车。 婉容唇边就带了讥笑,也不看他一眼,径直往府门里去。 慕容凌云脸上却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来。,难得低了声道:“那个……车里真是三妹妹?” 婉容只当没听见,继续往前走。这小子从来见了她都是无视的,根本没拿她当继母待过,她也知道自己降不服他,只能忍着,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埋汰他,怎么能放过? 慕容凌云嘴角抽了抽,强忍着心中的不耐,耐着性子又问道:“那个……三妹妹既然来了,何不请她进屋坐坐,外头日头晒,马车里可不太舒服。” 婉容继续不理,慕容凌云的声音只好有了些央求之色:“二小姐,你……能不能请三妹妹进府坐上一坐?” 婉容这才转过头来,一脸笑意道:“世子方才可是在跟我说话么?真是对不住,我不知道呢。” 慕容凌云只差没有一拳打扁婉容那可恶的笑脸了,从那晚婉清被上官夜离救走后,他就一直没有再见婉清,心中又急又愧,更怕她从此就恨上了自己,那种想见又怕见的心情,让他茶饭不思,坐卧不安,可偏偏太后还把赵淑媛指给了他,让他气得差一点吐血,正郁闷难耐时,竟然得知婉清就近在咫尺,他的心就像要从胸腔里飞出去了一般,那种想要再见婉清一面的迫切像火一样的灼烧起来 。 “自然是和您说话,再过些日子,二小姐就该是慕容府的当家主母了,来了客人,自然是要您来招待的。”虽然那句母亲怎么也叫不出口,但也不得不说,慕容凌云这话的语气又好了许多了。 婉容这才笑道:“你说得也是,不过,才我请了三妹妹来着,三妹妹却似心中不痛快,不肯下来,要不,世子爷你亲自去请?” 我能请,还来求你作甚?慕容凌云只差没去撕了婉容的脸,就是这个该死的女人害了他的好姻缘,害得他如今连见婉清的一脸都胆怯得很。 婉容见他不再说话,也懒得理他,径直进了府去,把慕容凌云一个人扔在了大门口发呆,慕容凌云回头看了一眼马车,抬了抬脚,想走近马车跟婉清说话,又害怕她会鄙夷和讨厌他,几次三番,犹豫半晌,突然似是下定了决心,一抬手,把自家门子招了上来道:“把大门的门槛御了,将靖宁侯世子夫人的马车赶进府去。” 门子听得楞住,大门的门槛可不能乱御的,从来就只有御偏门的,没听说过御大门的,这可是很不吉利的事情,所有的大户人家,把正门可看得很重要,正门上的东西,等闲不会乱动,怕坏了府里的风水和运道。 所以门子犹豫道:“爷,这怕不妥。” 慕容凌云正窝了一肚子的火,抬脚就踹去,骂道:“爷的话谁敢不听,爷立马就踹死他。” 一旁另外几个门子一听,吓得屁滚尿流的去御大门门槛,慕容凌云也不忌讳,大手一提,把婉清马车上的车夫提起扔了出去,亲自赶了马车进了寿昌伯府大门。 婉清一直坐在车里,迷迷糊糊的昏昏欲睡,并不知道慕容凌云在做什么,等到马车开动,她才惊醒,掀了帘子去看时,就见车夫的背影好生熟悉,根本不是先前的那个人,不由心中一惊,仔细看那背影高大宽阔,一身骚包的黑袍绣着张扬的大红金盏菊,不由怒火中烧,大喝道:“慕容凌云你个混蛋,停车 。” 慕容凌云头也不回,只是将马车赶得更急了,他想快点把马车赶到后院去,只是想找个清静一点的地方,对婉清说声对不起,其实伤害已经造成,对不起又有何用,不管如何,她都是别人的妻,而他也要娶一个并不喜欢的女人,明明知道做这一切也许会更让她讨厌甚至憎恨,明明知道他所做的都是徒劳,可他就是想这么做,他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如何了,有那么几天,他其实是很后悔的,后悔当初没有直接把婉清掳进府里来,把她关起来,让她怀了他的孩子,让她再也逃不出去,从此只能依偎在他身边就好,以他的性子,做这些容易的得很。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遇到她后,自己就变得软弱起来,变得婆妈了起来,一次又一次的丧失机会,把自己陷入这种无路可走的绝境。 婉清喊了两声见慕容凌云还是不肯停车,她脑中警铃大作,气得一掀帘子,抬脚就向下跳了去。 慕容凌云虽然把马车赶得快,一双耳朵却是密切关注着马车上的动静,帘子开时,他就注意了,眼角余光一瞟,不由吓得魂都抽离了好几个,身子一拧,以一个怪异的姿势纵身跃起,长臂一捞,堪堪搂住了正要着地的婉清,他的身子也随时落地,他就势将婉清护在怀里,身子重重的撞在了青石板上。 “清儿,你吓死我了。”慕容凌云惊魂未定,冲口说道。 话音未落,婉清扬起手就是一巴掌甩在他脸上,怒道:“畜生!” 慕容凌云还没反应过来,小腹上又遭她一脚,婉清手脚并用地坐他怀里挣脱出来,抬脚又踹了过去,慕容凌云伸手就捉住了她的小巧的脚腕,一脸痞赖的笑:“三妹妹是听说我要成亲了,所以来见我最后一面的么?” 婉清气得对他呸了一口,骂道:“厚颜无耻,放开我。” 慕容凌云故意垂眸盯着婉清的小巧的绣花鞋看,痞笑道:“三妹妹的手可真巧,哪天也给我做双鞋吧。” “你做梦。”婉清拼命缩脚,抽了头上的一根金簪子拿起就往慕容凌云手上戳。 “三妹妹还真是狠心呢。”这句话虽然也是痞笑着说出来,那声音却带着股浓浓的苍凉,婉清的心一紧,戳了一下后,还是停住了。 慕容凌云唇角露出一丝苦笑,松开她,一个漂亮的拧身,潇洒的从地上跃起,笑意吟吟地站在婉清面前,他的头发虽然有些凌乱,但一根根倔强的散落在宽阔的额前,倒是凭空让他添了几分桀骜不驯和充满野性张扬的美感,若让前世的小萝莉看到,必定会大放星星眼 。 可看在婉清眼里,却越发的刺眼和讨厌,想起那一日,差一点就被这厮给害了,不由怒气更盛,转头就往外走。 慕容凌云及时捉住她的手腕道:“你既然来我家门口,定然是有事相求,说吧,我能做到的,一定不会推迟。” 婉清白他一眼道:“放手,我就是求猪求狗,也不会求你。” 慕容凌云死死捉住她的手不放,声音黯然道:“有时候,我倒想变成一只狗,那样,就能名正言顺地守在你身边了。” 婉清听得一窒,立即想起她的小毛球来,她可是有事没事就抱着小毛球在怀里抚摸的,若是小毛球变成慕容凌云……她不由一阵恶寒,回头就瞪他一眼道:“你做梦。” 慕容凌云并不知道她这一下脑子就转了那么多弯,不由被骂得怔住,苦笑道:“三妹妹就恨我如斯么?我便是做一条狗也是没有资格的么?” 婉清懒得理他,这里正是寿昌伯府的二门边,来往的下人虽然不多,但也还是有人经过的,有几个仆人就亲眼看见靖宁侯世子夫人清脆响亮的打了他家世子爷一耳光,一个一个都惊得目瞪口呆,他家世子爷是什么人啊,那可是相当于恶魔般的存在啊,府里除了伯爵爷能说他两句,谁敢打他? 可偏世子爷对这位少奶奶脾气好得古怪,任她又打又骂也不生气,世子爷怕是魔怔了吧。 婉清却被那些异样的目光看得火气,知道慕容这家伙是吃软不吃硬,无奈道:“你放开我,好些人看着呢,男女授数不清你不知道么?要传回靖宁侯府去,我又没好日子过了。” 她难得肯轻言细语与他说话,慕容凌云的心立即就柔成了水,要知道,他刚才那般的耍赖无耻,全是提着心来做的,他其实是最怕她不理他,无视他,把他当仇人的,她能骂他,打他,就说明她心里的恨并不如想像中的那么深,而她肯轻言细语,就更让他欣喜若狂了。 他难得的变得规规矩矩起来,袖着手垂在两边,老实地与婉清隔着两步远的距离,这才说道:“我……我不再碰你,你……你那日回去后,有没有……有没有被……” 婉清愤怒地瞪他,“你也知道你那日做得有多过份了啊,慕容凌云,以前我对你的印象并不差,觉得你只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罢了,可没想到,你做事那般不用大脑,我已经是出嫁之人,你就算得了我的身,又能得我的心么?你慕容世子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要做那强人之妻的事情?慕容凌云,我看不起你了 。” 婉清无情的话让慕容凌云的心如坠万丈冰窟,心口闷得快要提上不气来,好半晌,他才深吸了口气,垂着头,艰难开口:“那他……有没有不信你,有没有打骂你,夜离那性子我也是知道的,我……我担心了好久了。” 他这样子,分明就像是个犯了错,正向家长低头认罪的孩子,一双眼睛游离着不敢看婉清的眼睛,只敢盯着地上青石板看,好像要把青石板盯出一朵花来似的,神又懊恼又自责,倒让婉清的脾气有点发不出来,毕竟那一天,他也是被寿王陷害,下了**的。 一想起**,婉清的心里就一阵发毛,突然就冲口道:“你那日是不是对我的丫头碧草行了不轨之事?” 慕容凌云俊脸一红,头垂得更低了,两手揪着自己的袖子,难得的有些扭捏:“那个……那天你走了……我的药性发作,阿寿他……送了个女人进来解了我的药性,我……我神志不清……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阿寿那院子里的女人多了去了……” 言下这意,不一定是他对碧草如何了,而且,他平日里也没少与寿王一起荒唐过。 婉清立即露出厌恶嫌弃之色来,心里却更为碧草担心了,若真是慕容凌云,她还能想法子让慕容凌云对碧草负责,虽然她也不愿意碧草给人做小,可是事已至此,也只能权宜了,但不是慕容凌云,她就不知道如何办了,也许,是她多心,碧草其实没受什么实质性伤害,只是受了惊吓吧。 可是一回头,她赫然看到碧草正含泪站在不远处,一张俏脸苍白如纸,抱着肩膀,正痛苦发着抖,婉清的心一紧,狠狠地瞪慕容凌云一眼道:“你仔细想想,看看那晚的是不是她。” 慕容凌云一脸的茫然,痛苦的皱了眉道:“若真是她,我就娶她为良妾,也算对得住你,可是……我真的不记得啊,她是你的人,我怎么会……” “住口,你对我都敢,又怎么会不对她如何 。”婉清截口骂道,忙走到碧草身边,小意地问道:“碧草,你我十几年的情份了,你知道我当你是姐妹来的,你告诉我,是不是……世子欺负了你,我一定为你做主。” 碧草抬眸憎恨地看了慕容凌云一眼,却是缓缓摇头道:“少奶奶,你想多了,我只是一看到世子,就想起那一晚的可怕来,我……我没有……那什么。” 婉清听得长吁一口气,提脚就准备走,慕容凌云忙跟上道:“你是不要进宫去救你四妹妹?” 婉清点了点头,突然想起这厮与寿王关系好得很,便道:“我那四妹妹心仪寿王爷,可神女有心,襄王无意,我也只能好生劝一劝她去。” “你莫要去,贵妃娘娘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保不齐救不了她,还害了你自己。你放心,她不就是想嫁阿政么,让阿政给她个侧妃位置就好了。”慕容凌云忙又道。 要的就是这句话,婉清脸上却是为难:“这不好吧,寿王侧妃的位置也不是我那四妹妹能得到的,何况寿王爷也不喜欢四妹妹,怎么好强人所难呢?” 慕容凌云听了就豪迈地说道:“阿政那里是没有问题的,只要我提,他定然是会应的,只是,你就不要去宫里了。” 正说着,就见寿昌伯亲自送了婉容出来,正好看见慕容凌云在和婉清说请,寿昌伯的脸色就有些不豫,唤道:“阿云,你就是要成亲的人了,可要注意着些。” 慕容凌云一听,一跳三丈高道:“谁要娶那个阴险的女人?我不要,爹爹最好把这婚事给退了。” 寿昌伯大怒,温润的双眸里竟然满是戾气,低沉的声线给人一股莫明的压迫感:“胡闹,太后娘娘指婚,由不得你不要,若让我再看见你浪行浪迹,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婉清还是第一次看到寿昌伯如此威严的一面,以前只当他是个温柔儒雅的中年美大叔,没想到发气脾气来,威势也很强呢。 慕容凌云广袖一甩,根本不就理寿昌伯,扬长而去。 寿昌伯气得脸色铁青,婉容便在一旁轻言劝道:“世子爷只是恨表姐害过迎姐儿,一时难以接受罢了,伯爷大可以慢慢开导于他,想来世子爷也是个通情达礼的,一定会体谅伯爷的难处的 。” 寿昌伯听了脸色这才变得柔和起来,温柔地说道:“你放心,你说的事情我会想法子去办的,贵妃那里,也只是一时之气,等过了气头就会好了。” 又转眸看婉清,却突然眼神一缩,紧紧盯着婉清的胸口一言不发,神情沉戾怪异,与他方才的儒雅温柔几乎判若两人。 婉容见他如此,秀眉不由皱了起来,毕竟未来老公盯着自家妹妹的胸口看,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何况还是当着自己的面。 婉清也是被寿昌伯看得莫名,不由垂头检查自己,这才发现上官夜离给自己的那块玉佩因为刚才跳车时,从衣领子里抖出来了。 寿昌伯难道也识得这块玉佩?这块玉佩又究竟代表了什么?有什么秘密? 她故意将那块玉佩抓在手里,扬高了一些,放在眼前打量,眼角余光注意着寿昌伯的一举一动,果然寿昌伯的眼神跟着玉佩在转,那眼神里,有掩藏不住的异样光芒。 婉容也瞧出了一些端倪,故意开口问道:“三妹妹这块玉佩好特别啊,以前在家里时可没见你戴过。” 婉清听了笑道:“可不是么?要说起这块玉佩,还真是有趣呢,那一日我在婆婆的院子里玩,正好看到一个东西闪闪发亮,走近一看,竟然是块玉佩,我瞧着喜欢,就捡了戴在身上罗。” 她这话纯属胡扯,可她看到寿昌伯听了这话后身子明显一震,眼里露出丝怀疑之色来,婉清便不动声色的将玉佩又放进了衣领子里。 寿昌伯已经敛了一身戾气,完全恢复了一派儒雅之色:“既是捡的东西,还是要还给别人的好。”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等我再玩几天,再拿回去问问,看是谁把这么好的玉佩掉了吧。”婉清脸上绽开一朵灿然的笑容,一派天真纯净,令人很难相信,她在撒谎。 这时,林氏突然派了王嬷嬷进来催道:“宫里来人报信,说是要将四姑娘乱棍打死呢。” 第六十七章 婉清听得愣住,不是说,只是罚跪么?怎么又是要乱棍打死了? 婉容也有些不解,一脸的焦急担忧之色,声音有些发颤的对寿昌伯道:“伯爷,四妹妹她……” 寿昌伯忙安慰她道:“二小姐莫急,本爵现在就进宫打听消息。” 皇宫也不是谁都能进的,婉容虽说与寿昌伯订了亲,但毕竟没有成亲,没有封诰在身,不得宫里贵人诏谕,不得进宫。 婉清虽有个靖宁侯世子的身份,但也只能递了名贴,在宫外等,如若贵妃娘娘不肯召见,婉清奈何不得,只能空手回转。 寿昌伯在朝中颇有势力,宫里也有不少熟人眼线,便是他这种公侯贵卿也只能靠着打点得些宫里的消息,想要进后宫,除非召见,否则也是万万不能的。 婉容和婉清听了忙裣衽行礼,谢过寿昌伯 。 告别寿昌伯,婉清婉容两姐妹走出寿昌伯府,说起来,婉容这个未婚女子一再的来与未婚夫见面,实是有违礼制,但是,一来婉容是继室,又在寿昌伯夫人病逝时,帮助寿昌伯打理过家事,早就逾矩多次,有些事情虽不合规矩,但行得多了,反倒成了常的一件事,人们说着说着就淡忘了,更主要的是,寿昌伯权大势大,周围人也不太敢胡乱议论。 寿昌伯门外,林氏急得如热锅里的蚂蚁,正走来走去的转圈,一见婉清和婉容出来,就上前拖了婉清的手就走,婉容就在后面冷笑道:“三妹妹,宫门可不是那么容易进去的,你虽是靖宁侯世子夫人,但到底也没有封诰,贵妃娘娘凭什么肯见你?” 林氏松了婉清,转过身来,上来扬起巴掌就向婉容甩去,骂道:“我是养了只白眼狼,这些年,没少疼你宠你,如今你妹妹命在旦夕,你还在说风凉话?” 婉容冷静地捉住林氏的手呲声道:“母亲有多疼宠我呢?要不要我一点一点的列出来,你曾经都对我做过什么?” 她紧紧逼近着林氏,抓着林氏的手猛力一甩,林氏一个趔趄,差一点摔倒,王嬷嬷忙过来扶住林氏,说道:“二小姐,你说这话也太不孝了些,你要出嫁,太太这阵子就天天在为你的婚事操劳,人说话是要凭良心的,哪能嫁了个好的,就忘了本了。” 婉容听了这话不气反笑,斜睨着林氏道:“是母亲冤枉我呢,我对三妹妹说那话,可不是不要她进宫相助四妹妹,而是在提醒她,用一般的法子肯定是难进得去的,更是难以见到贵妃娘娘。” 林氏听得愣住,没想到婉容会出这样一番话来,一时就有些不知该怒还是笑,挤出一丝干巴巴的笑容来道:“你……你有法子么?” 婉容伸了手看着自己手指上的那颗硕大的翡翠戒指道:“法子自然是有的,不过,母亲也知道,想在宫里办事,打点定是少不了的,要打点,自然是要银子的,这可是救命的事,也不知道母亲能拿出多少银子来呢?” 林氏听了忙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来,婉清远远瞟了一眼,看那票面大多都是一百两的,足有十几张之多,想来林氏出门时也是做足了准备的。 可婉容见了却是不屑地轻呲道:“就这么点子东西,四妹妹的命也太贱了些吧 。”边说边过来拉婉清:“三妹妹,咱们走吧,太太根本就是不诚心呢,要救四妹妹,可没得要咱们了出力,又要咱们出银子的道理。” 林氏听了一咬牙,又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来,这一次,票面都是五百的了,几十张,婉清粗略估计了下,得有好几万两银子吧,她怕是把顾家的家底子都搬来了,要知道,顾大老爷一年的俸禄也才一百多两银子,加上田庄铺子里的收成,一年也不过几千两,能一下子拿出几万两银子来,怕不止是顾家的家底子,就是林氏自己的陪嫁也是掏空了的。 林氏对婉丽还真是疼到骨子里去了,婉清一时又想起自己的那点子陪嫁来,通共才两个铺子三个田庄,压箱底的现银也才一千两,还不肯全都交到自己手里,让个奴才拿捏着,心中就有点恼火,也不知道大老爷知不知道林氏的作法,顾家大爷如今没有回京,在通州守着老婆生孩子了再回来,而顾家还有存孝和存良两兄弟呢,这些个银子怎么说,也该分给三个儿子才是,怎么能为了救一个女儿就倾囊而出呢。 婉容脸上的不屑和愤怒就更明显了,看林氏的眼神都要喷出火来,一把抢过林氏手里的银票道:“没想到太太还是个大财主呢,藏了这许多私房钱,怕是爹爹这几十年的血汗钱都在这里了吧。” 林氏忙又要抢回来,婉容也不顶真,林氏抢就让她拿回去,只是冷笑道:“太太可把银子拿好了,一会进宫里打点,您可别乱塞银子,得用的不给,不得用的又一通乱送,搞不好,让人拿了,说您败坏宫廷呢。” 说着,拧身就向自己的马车前走。 林氏听了忍痛又去拉她:“乖女儿,这银子我就全交给你了,你好生拿着,分一半给你三妹妹用,只要能把你四妹妹救出来,出点银子就出点吧。” 说是全给,林氏还是只拿了一部份银票交到婉容手里,又塞了几张给婉清,她也是六神无主,死马当活马医了,只要能救出顾婉丽,林氏是什么也顾不得了。 婉清将那几张银票一并给了婉丽,对林氏道:“寿昌伯正去了宫里呢,我要这些个钱也没用,就是拿了进去,宫人也不见得会收我的。就让二姐姐交给寿昌伯去打点吧。” 林氏就眼巴巴地看着婉容将两万两银票收入了袖袋里。 宫门外,婉清将婉容的名贴递了进去,自己的留了下来,她很清楚,婉容是存了心要借着这一次救婉丽,狠敲林氏一笔,她不想掺合进林氏和婉容之间的事情,也没打算真进宫去,过来不过是让林氏安心而已 。 拿了嫡母的钱若救不了妹妹,她难得听林氏埋怨,林氏也不是软柿子,能够任婉容拿捏的。 婉容似乎也不介意,只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在宫外等着。 不多时,果然有东宫的宫人过来给婉容行礼:“可是顾二小姐,寿王说了,如果顾二小姐来,就跟奴才进宫去。” 看来,寿王是很给寿昌伯面子的,婉容提脚就要跟那宫人进宫去,林氏心急的扯住她道:“你跟公公说说,让我也跟着进去吧。” 婉容听了便道:“怕是不能吧,寿王能让女儿进去,那全是看了伯爵爷的面子,母亲您不过是个四品夫人,可没这个资格进得去呢。” 林氏听得气结,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婉容拿着她的银子,不急不慢的往宫里去了,她只能与婉清一同站在宫外干等。 婉清也不太想理林氏,顶着初夏的大太阳站在宫门外着实不舒服,便走到马车一侧躲阴凉。 林氏心头着急,便在宫门外走来走去的熬时间,不时地巴望门宫门。 不多时,就听到一阵马蹄声,婉清侧了头去看时,就见自家相公一脸忧急地纵马过来,他身后正是一脸嬉笑的康王爷,顿时心中安定了许多,正要转出来向上官夜离打招呼,又想起他一夜没归,让自己白操了那许多心,便继续躲在马车后偷瞄着。 上官夜离在马上就看到了林氏和她的仆人,却没有看到自家娘子,更是急火焚心,也不下马,坐在高高的马上居高临下地问林氏:“我娘子呢?”语气很是不善,哪有半点对待岳母该有的尊敬之意。 林氏正心忧婉丽,见上官夜离如此无理,心中更恼,冲口就道:“自然是进宫去了,要不叫她来作甚?” 上官夜离一听,头皮都要炸了,也不再多话,狠狠一鞭抽在马背上,纵马就往宫门直闯而去,康王惊得一愣,忙在后头追:“阿离啊,不能骑马闯宫啊,那可是大不敬,你不要命我还要呢,你这个火药罐子,你老婆就那么重要吗?”啦啦杂杂一大串,开了口就没打算停 。 婉清急了,忙扬手高呼:“相公,相公,我在这里……” 可惜,上官夜离纵马奔得狂急,一瞬便没入了宫门,马蹄声加上康唐僧的念叨,婉清尖细的声音就被无情地淹没了。 婉清无奈地看着那绝尘而去的两个身影,靠着马车叹了一口气,康王爷还真没说错,上官夜离就是个火药罐子,一点就爆炸,碧草其实就站在离林氏不远的地方,他偏看不见,也不知道长那么大一双眼睛是干嘛的。 正无聊地靠着马车对手指,就见宫里走出几名宫人,正朝林氏走来,林氏大喜,小意地迎了上去,结果那宫人两边瞧一瞧,朗声道:“靖宁侯世子夫人可在?” 婉清只好迎上前去行礼,那公公便道:“贵妃娘娘请世子夫人去春嬉宫一趟,请世子夫人随咱家来。” 婉清听得愕然,只好跟在那公公后面往宫里走,林氏就在后头扯她的衣角:“清儿,清儿,你可一定要救你四妹妹出来啊。” 婉清恼她刚才骗上官夜离,不着痕迹的扯回衣服,头也没回地走了。 春嬉宫,顾婉丽正被两个宫女架着往外拖,慕容凌云却蛮横地拦住那两名宫女,不许她们将婉丽拖走。 寿王气得一张俊脸越发的阴沉,浑身戾气暴涨,指着慕容凌云道:“好,好你个阿云,你为了个女人竟然强逼本王娶这个女人,凭什么本王要听你的?拖下去,拖下去乱棍打死。” 慕容凌云脖子一硬,犟着头对寿王吼道:“你打死她,我们朋友也没得做了,阿政,自此我们便成陌路。” 寿王听得额头青筋直暴,双眼都要喷出火来,冲过来就要扯慕容凌去的手,慕容凌云像碰到瘟疫一样往后一跳,寿王见了更是气,冷笑道:“好,好,好你个阿云,你为了她要置你我十几年的感情于不顾,你想救她妹妹是吧,本王偏要杀了这女人,来人,给我拖出午门外斩了,包括整个顾家,全都查抄了。” 婉清被宫人带进去时,就正好听到这样一句惊悚的话,惊得半晌没动 。 慕容凌云听得大怒,冲到那两名宫女面前,左右开弓,一边一掌,将那两名宫女打翻在地上,伸手去扯顾婉丽,他竟然打算强行抢人了。 婉清不由仰天哀叹,这都是什么人啊,慕容凌云你这个混蛋,你这不是要害死整个顾家么? “你放手,慕容凌云。”婉清对着慕容凌云大喝道。 一大群宫人全都围在春嬉宫门前,看见婉清冲过来,宫人们全都向两边让开,竟然没有一个人阻拦婉清。 慕容凌云听得愕然,回过头来看是婉清,立即扔了顾婉丽急急地冲到她面前来将她拦住道:“你跑进来做什么?快些回去。” 还好,还知道怕她有危险,婉清气急败坏地推开他道:“慕容凌云,你是想害死我吗?” 慕容凌云听得一怔,顿时委屈地看着她道:“三妹妹,你太伤我的心了。” 婉清直拿眼睛剜他:“你说你是来救人的,可你现都做了什么?一开始我四妹妹还只是被贵妃娘娘罚跪呢,如今却变成了要斩杀午门,还要将顾家抄家,你就是这样帮我的吗?” 慕容凌云听了垂下头来,脸上全是憋屈之色,堵气道:“他今儿若真杀了你妹妹,我从此便不再当他是朋友。” 切,你们那算是朋友么?早超出了朋友关系好不好,婉清不由翻白眼,想起那一晚寿王对她的所作所为,她实在是不想亲自去向寿王服软,但是,寿王掌着顾家的生死大权,她又不敢再激怒寿王,只能在慕容凌云身上做文章。 一时脑中电转,刚才她是被贵妃娘娘召来的,宫人没有带她去见贵妃,却把她扔在春嬉宫门外,让她来面对寿王与慕容凌云之间的冲突,可见这是贵妃娘娘故意的。 明明是在她的宫外吵闹争执,作为一宫主位、寿王的生母,贵妃却坐在宫里不出来调解,还真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看来贵妃是不想寿王与慕容凌云闹翻的。 如此一想,婉清的心安定了些,故意扬了声对慕容凌云道:“你这个笨蛋,你和寿王这么闹,保不齐正中了别人的计呢,人家说不定就巴不得你们两个闹僵,闹得越大越好呢,你也不想想,春嬉宫的位置在哪里,边上就是皇贵妃娘娘的景荣宫,后面就是慈宁宫,就是坤宁宫也是离得不远的,你们两闹得这么凶,难道就没有惊动其他宫里的贵主子?不过就是在一旁看好戏罢了 。” 慕容凌云听得有些触动,不过,宫里的争斗他才懒得管,他脖子一扬道:“我也没想跟他闹来着,跟他好声好气的说话呢,他就脾气冲上来了,非要来打杀了你妹妹,一点面子也不给我。” 那边寿王听了婉清的话也若有所思,不过他也是在宫里横惯了的,太后对他宠爱有加,皇上对他很是纵容,贵妃娘娘在宫里又势头正足,他怕谁来,人家爱说什么说什么去。 婉清听了慕容凌云这孩子气的话,恨不能拿根捧子敲破他的脑袋就好,无奈放软了声音道:“如今皇上是还没有惊动,人家就在等着你们把皇上也闹烦呢,也不想想,如今是个什么局势,不是说皇上龙体欠安么?你们如此闹他,可不是大不敬,大不孝么?” 婉清这番话与其是说给慕容夜离听的,不如说是说给寿王听的,你不是想当皇帝么,这般幼稚蛮横,为了点小事在宫里不顾身份大吵大闹,顾大老爷怎么也是个四品命官,要免他职还得是皇上说了算呢,何况还在抄了顾家这个世家大族,这不是在挑战皇权么?简直就是狂妄之极。 不过,寿王到底是在宫里的血腥争斗中浸**长大的,婉这几句话正如一盆冰水当头浇下,把寿王一身的火气浇灭了许多,他很快便冷静了些,只是刚才那些话都说出口了,慕容凌云比他还狂还硬气,他的面子有些拉不下来,不好反口。 婉清偷偷睃了寿王一眼,感觉他似有感触,忙趁热打铁对慕容凌云道:“你也别像个孩子一样的说那些个堵气的话了,王爷也不是真的要杀了我四妹妹,不过是被你这根火充子给气得,你快去给王爷说个软话儿,让他消消气,他定是不会再打杀我四妹妹了的。” 婉清感觉自己怎么像个中学辅导员,正对着叛逆期的两个闹别扭的男生苦口婆心的讲人生理想呢? 慕容凌云有点不愿意,他在婉清面前把话说得太满了,说是一定能救了顾婉丽不说,还能让寿王娶她做侧妃,谁知他高高兴兴地与寿王一说,那厮就大发脾气,不但不娶,还非要打杀了顾婉丽,这让他好没面子,又气又急之下,就跟寿王杠上了 。 如今被婉清这一骂,他是又羞又愧,又气,平日里他慕容凌云哪里给谁低过头,就是对寿王,也是呼来喝去,想吼就吼的,这会子一大堆子的人都看着呢,他也有些拉不下面子来。 婉清一眼就看出他死要面子,不由气急,狠狠瞪他一眼道:“慕容凌云,你是非要逼得我恨你不成么?” 慕容凌云听得心一窒,立即想起他来救婉丽的初衷就是想修复与婉清的关系,成不了夫妻,至少不要让她恨自己也是好的,一时又别着劲,转念一想,也许,不能相爱,能恨也是好的吧,她能恨自己,至少表明她不会忘了他吧。 微抬眼,就看见婉清一脸的急惶和担忧,白晰的脖颈处冒着细细的汗珠,顺着优美的颈项往下滚落,他顿时看得心火直烧,正要别开眼去,就见婉清清凌凌的眸子正好看了过来,与他的目光对上,那极亮的眸子里顿时闪过一丝愤怒来,他心中一凛,立即醒过神来,不能相爱,但不更不能让她讨厌啊。 她能忍受她愤怒的眼神,她对他骂也好,打也好,他都甘之若怡,可就是不能忍受她厌弃他,鄙视他,好吧,不就是服个软嘛…… 慕容凌云不情不愿的挪到寿王跟前,脸别向一边,眼睛都不看寿王一眼,拱手一辑,飞快地说道:“下臣无状,求王爷息怒。” 寿王听得一滞,阿云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自称下臣过,也从没叫过他王爷……从来都是阿政阿政的叫着,一点上下尊卑都不讲,可他就是喜欢阿云那个调调,突然如此正经,让寿王感觉一阵失落,抬眸定定地看着慕容凌云,声音有些暗哑:“阿云……你真生气了?” 慕容凌云抬头瞪了他一眼,撇嘴道:“下臣不敢。” 还能瞪他,就说明并不是真的要与他生分,寿王顿时又高兴了起来,上前就是一拳打在慕容凌去的肩上,骂道:“死小子,你不气死我就不甘心吧。” 到底是自小玩到大的,两人吵吵闹闹也不知有多少回,寿王先服了软,慕容凌云也就消了气,只是一抬眼,看到不远处半死不活的顾婉丽,又气了起来,**地说道:“你莫要打杀她了,难得她对你一片痴心,敢跟贵妃娘娘叫板呢,你好歹也娶她回去做个侧室吧,总比你后园子的那一窝莺莺燕燕真心些不是?” 寿王嫌弃地瞪了婉丽一眼,他可不认为顾婉丽真对他有感情,那一日在寿昌伯府的弹琴偶寓,分明就是这个丫头设计好了要勾引他的,这样的女人他见得太多了,玩玩可以,要娶回家,还真是不愿意,太掉价了 。 慕容凌云见他还是不肯,便小声道:“你也不想想,这一次选秀的初衷是什么?难道你想让康王和福王比你先有子嗣?让他们占了先机去?” 寿王这才皱了眉道:“那行,就这么办着吧,反正本王的后院子里,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婉丽总算是被人带下去清洗就医了,婉清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纳闷,婉容去了哪里?她不是进宫来给婉丽想法子的么?自己都来了好一阵了,却不见她的人。 寿王爷先进了春嬉宫,没多久,又出来了,拉起慕容凌云就走:“走吧,阿云,我答应你了你,你就该陪我喝酒去。” 婉清正要退走,就听寿王道:“世子夫人请留步,既然来了春嬉宫,怎可不拜见贵妃娘娘就走,还是世子夫人眼里只有亲人,根本就没有贵主子?” 婉清听得头皮发麻,华贵妃那性子,她真不敢恭讳,进去了,只怕又有排头吃,可寿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敢不进去么? 先前带她进宫的那名太监这会子又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了,躬着身道:“世子夫人,请吧。” 婉清不得不跟着他往宫里去。 慕容凌云想要再说什么,寿王拉住他一扯道:“放心,母妃赏她还来不及呢,肯定不会为难她的。” 华贵妃一身轻薄的纱衣慵懒地半倚在矮榻上,美眸半睁半闭,婉清跪了好一阵,她都没反应,婉清无奈,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人家是贵人,掌着生杀予夺的大权,她只能生受着。 好半晌,在婉清跪得膝盖生疼了时,华贵妃才懒懒的说了声:“起吧。” 婉清艰难地站了起来,小心的抚了抚自己的小腿,让血脉畅通一些,神色淡定从容,既不惶恐害怕,也不奴颜婢膝,华贵妃见了目光露出稍许赞赏之色来。 “给世子夫人赐座 。”华贵妃扬声道。 婉清道过谢后,也并不推辞,半坐在绣凳上,低眉顺眼,等华贵妃发话。 “你可知,你那堂姐可是被指给了福王?”华贵妃语气淡淡地说道。 婉清听得怔住,堂姐?婉烟?她被指给了福王?是正妃还是侧妃? 贵妃看她一脸惊讶,手中绢扇轻轻摇动,抿嘴一笑道:“你二叔如今可在兵部任职,手中管着大周的边军的粮草供应,福王与他联姻倒也说得过去,不过,以你堂姐的身份,当然只能是个侧室。” 原来又是利益联姻,还是个侧室,虽是侧妃,但到底是妾,只怕婉烟心中也不喜吧。婉清的心有些难过,婉烟是她在顾家唯一的朋友,她希望婉姻能过得平安幸福,不想她参与到皇权的争斗中去。 “阿离倒是对你言听计从啊,他与政儿两个自小长大,从来没闹得这么凶过,今儿阿离竟然为了你,跟政儿红了脸呢。”贵妃却并不继续刚才的话题,话锋一转,状似闲谈地说道。 婉清却是听出她语气里的不豫,淡笑道:“娘娘误会,慕容世子个性火暴,但并不糊涂,舍妹胆敢冒犯娘娘您,而您又没打杀了舍妹,当然是愿意寿王娶了舍妹的,只是寿王爷性子坚钢,不一定肯听娘娘安排,世子爷也正是看到了娘娘苦心,才有心成全,至于他与寿王爷会红脸,那不过是因寿王素来温和大度的缘故。” 总之是与我没关系,你不要胡乱攀扯,又给我扣什么帽子下来。 婉清一席话说得滴水不漏,贵妃看她的眼神就更亮了,叹了一口气道:“以前怎生没发现,顾家三小姐倒是个精明睿智的主呢,还牙尖嘴利的。” 婉清怎么听这话都不像在夸她,只好乱谦虚的胡弄了几句,又垂头看脚上的绣花鞋。 气氛就有些冷场,贵妃仍是懒懒的半躺在榻上,却不说让婉清离开,婉清就只好如坐针毡地坐着,就想着上官夜离快点来解救了她才好。 “难得来宫里一趟,以后你那妹妹就是本宫的儿媳了,中午就留下来用膳吧。”好半晌,贵妃才又开口道。 婉清听得更急了,与华贵妃这样的人在一起用餐,那还真的回家把心脏练强硬了些再来,她硬着头皮道:“臣女之母还在宫外等着,怕是早就急得不行了,臣妇想……” “本宫会着人支会她的,你放心吧 。”贵妃打断了她的话,挥挥手道:“来人,去瞧瞧皇上今儿可到后宫来,若是不来,就把饭摆在偏殿里了。” 根本就不容婉清拒绝,婉清只好苦笑着留了下来。 贵妃又开了口道:“你前儿个进宫替皇上治病,倒还真把皇上的毒给治好了,可见你还真是懂得一点医理的,正好,本宫的脖颈也疼得很,你给本宫瞧瞧,看看是什么毛病?” 婉清听得愕然,她又不是中医,哪里懂得治颈椎病啊?不由皱了眉道:“回娘娘话,臣妇对毒有些严究,但于医一道,着实不通,娘娘千金之躯,臣妇不敢妄来。” “你就别谦虚了,本宫听人说过,你给夜离那孩子用火拔寒毒,法子倒还很管用呢,本宫这脖子,就是生政儿是落下的病根,好些年了,痛得头扯得难受,你若给本宫治好了,本宫自是不会亏待于你的。” 脖子上拔火罐,华贵妃秀逗了吧,那是会留下很黑很深的印子的,至少半个月不会消,她就不怕把自己变丑了么? 婉清听了忙将副作用说了一遍,华贵妃果然愣了愣,又笑道:“那你且给我在背上拔几个吧,本宫背部也酸胀得很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婉清也只好同意了,不过,她是万万不敢真给华贵妃拔火罐的,最多给她做个按摩,当年她暑期曾在一家美容院打过短功,学了一手按摩的技术,但愿能让华贵妃满意。 一场按摩下来,婉清出了一脑门子的汗,华贵妃舒服得趴在榻上睡着了,婉清松了手,在一旁歇了口气,静静地坐着。 这是,外头终于有宫人来报,说康王爷和靖宁侯世子求见贵妃娘娘。 婉清长吁一口气,总算是等来了上官夜离。 贵妃懒懒的起身,对婉清笑了笑道:“你的手艺果真不错,明儿本宫去跟太后娘娘说说,让你也给太后娘娘按摩按摩。” 婉清听得大急,宫里可不是旅游景点,可是个处处暗藏杀机的地方,华贵妃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把自己软禁在宫里? 不久,上官夜离和康王爷同时进来,向华贵妃行礼,华贵妃挑了眉道:“康王爷可真是贵客啊,平日就是请也难把你请进宫来,今儿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么?” 康王嘻嘻一笑道:“瞧娘娘您说得,好像儿臣有多不孝顺似的,儿臣不是太懒了么?宫里规矩又多,儿臣这性子受不得这一拘,就能少来一趟是一趟,也省得打忧了娘娘不是?” 贵妃便笑道:“你这皮猴,太后娘娘还是很惦进你的,难得进宫一次,就去看望下她老人家吧 。”竟是要把康王打发出去。 康王嬉皮笑脸的往贵妃身边一凑道:“儿臣既然来了,自然会少不得要去拜见皇祖母的,多谢娘娘指点了,如今看娘娘气色正好,比前些日子看着还要年轻一些,儿臣也就放心了,儿臣就不打忧了,先行告退这。” 上官夜离看了婉清一眼,婉清也忙躬身告辞。 华贵妃却道:“世子夫人就先在宫里住着吧,她按摩的手法不错,本宫正要带她去太后宫里呢。” 上官夜离听得脸色骤变,又多看了婉清一眼,躬身道:“谢娘娘错爱,只是下臣每日所用汤药全是内人所煎制,下臣身体才有所好转,还请娘娘体恤下臣这病危之身,让内人随下臣一道回去。” 华贵妃的脸色一沉道:“离儿不是怕本宫会生吞了你家娘子吧,本宫也是瞧着与她投缘,才想留她在宫里多住几日,这点面子也不给吗?” 婉清听得大惊,华贵妃非要强留自己在宫里做什么?真的只是想让自己帮她按摩吗?只怕另有原因吧,一时又想起寿昌伯进宫来怕也有些时辰了,为何贵妃和寿王处都没有听到一点消息呢? 思虑万千,婉清决定大胆的试上一试,她从领子里取下自己脖子上的那块玉佩,递给上官夜离:“相公,这玉佩是我检的,玩了好些日了呢,如今我玩腻了,不如送给相公算了。” 上官夜离的眸光骤然一缩,眼睛盯着那块玉明晦不定,微带恼怒地看着婉清,婉清将那玉佩递得近了一些,非要塞到他手里。 上官夜离怎么都不肯接,只是默默地,幽怨地看着她 。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好一阵,婉清密切关注着华贵妃的表情,果然发看自自己拿出玉来后,华贵妃的目光就紧盯着那块玉,没错开过眼,眼神也是复杂得让人读不懂,她立即明白,华贵妃留自己,只怕可能与这块玉佩有关,不然,怎么解释都是不通的。 僵持了好半晌,整个春嬉宫的大殿里气氛都有些紧张了起来,素来个聒吵的康王此刻也很安静地在一旁看着,一句话也不说,婉清的手都有些发酸了,眼里泛起一丝湿意来,上官夜离的眸光一黯,一把夺过婉清手里的玉佩,猛地向地上砸去。 只听得一声咣当脆响,那块婉清一直贴身戴着的玉佩顿时被砸得四分五裂,婉清满脸愕然地看着上官夜离。 华贵妃猛抽了一口气道:“离儿你这是作甚?平白无故的发什么脾气?” 说着,竟是急步下来,亲自弯腰去捡了那玉佩,将那碎玉渣子放在手心里细看,眼里几不可见的滑过一丝失望之色。 上官夜离将婉清一扯道:“一块破玉而已,也值得你拿到宫里来丢人现眼。还不跟我回去。” 康王就在一旁劝道:“阿离,弟妹也是一片好意呢,她把最心爱的东西送给你,你怎么能这么对她呢?” 上官夜离也不理康王,只一把拖着婉清就往外跑,一身戾气冷得吓人,一旁的宫人明知道贵妃不肯让婉清也去,也不敢拦他们,这位爷可是连玄武门的宫门也敢骑马乱闯的,这种大不敬,要放在别人身上,这会子怕早已人头落地了,可人家还大摇大摆的在贵妃娘娘宫里大小声,就说明这位爷在几位贵主子心里的地位是不同的。 婉清手被上官夜离拖着,拖手拖脚一副不肯随他走的样子,拼命扭过头来向华贵妃道:“娘娘,对不起啊,不能陪您用膳了……臣妇先随夫君回府了……呃,相公,轻点。” 华贵妃手里捧着几块碎玉眼睁睁看着上官夜离将婉清拖了出去,康王回头来也向她施了一礼道:“娘娘,小离病得久了,性子就古怪了些,您千万莫怪,才他还被皇上叫过去狠骂了一顿呢。” 那意思是皇上都对上官夜离宽容得很,你个小小的贵妃就不要再弄什么妖蛾子了 。 等人都走远了,华贵妃将手里的碎玉又拼凑了起来,托在手里看了好久,喃喃道:“果真一模一样啊,可为什么……里面什么也没有?” 婉清被上官夜离拖出来,上官夜离还是一身戾气的不肯放开她的手,一直拖着她走,婉清有点跟不上他的步子,哀哀地说道:“相公,放手啊,真的很疼呢。” 康王把脸别到一边去,不再看这小两口子。 上官夜离气呼呼的不理婉清,婉清没办法,挣又挣不脱,干脆身子一蹲,赖在地上不走了。 上官夜离果然还是舍不得把她拖到地上去,只好停了下来,伸手一抓,作势就要拎婉清的衣领子,婉清脖子一缩,笑话,拎脖子比拖手更难看好不好,她才不要。 谁也没料到,婉清会一个箭步向上一跳,两手一勾就缠住了上官夜离的脖子,整个人向个布袋熊似的挂在上官夜离的身上。 康王看得目瞪口呆,这还是刚才在华贵妃宫里一派端庄娴静的女子吗?分明就像个乡下野丫头,他正要说话,就见婉清两眼亮晶晶地看过来,扬着眉,翘着嘴,一脸威协的样子,大约他要是说半句她不中听的,她就会张牙舞爪的对他不利,康王不由笑了,对她半眨了眨眼,指指上官夜离,一副你们继续,我什么也看不见的样子。 周身来来往往的宫女和太监也是看得目瞪口呆,走路的,做事的,都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上官夜离,宫里规矩多大啊,连走路的步子跨度都是有规定的,大了不行,小了不行,走路时,目光不能朝前看,只能看着眼前三尺远的地方,还有,两手得放在腹部,双手叠放,不能乱甩…… 上官夜离终于被那些注目视弄得脸色窘红,无奈的将婉清的手剥下来,软了声道:“下来,成何体统。” “不下来。”婉清将他缠得更紧,反正她也没脸了,不在乎更没脸。 “那我不拎你,不拖你了总成吧。”上官夜离像哄孩子似的哄道。 婉清一听,立即从他身上跳了下来,拂了拂衣襟,扬起脸,对上官夜离一脸讨好的笑,小手攥成拳头伸向上官夜离。 上官夜离无奈地伸手揉了揉她的额发道:“可收好了,以后再不许又还给我 。” 婉清笑得像个小狐狸,一改刚才的野孩子形像,半扬着下巴,规规矩矩地跟在上官夜离身后,亦步亦趋地走着,那一日王妈妈见过她的玉后,婉清就做了准备,弄了块假的随身戴着,没想到,今天就真的起了作用了。 康王在他们身后看得眼一眯,唇角的漾开一个好看的弧度,步子也加大了一些,对婉清挑了挑眉,小声道:“弟妹,你不会是拿个假的给阿离摔的吧。” 婉清一噘嘴,瞪他一眼道:“你这人真不可爱,隔墙有耳呢。” 康王听得大乐,学着她瞪眼道:“本王哪里不可爱了,这宫里,上上下下十好几个皇子,就本王最可爱,本王可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叽叽呱呱又是一长串四字成语。 婉清忍不住打断他道:“你还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人见人厌,花见花谢,车载暴胎呢。” 康王顿时噤声,瞪大一双漂亮的狐狸眼问婉清:“什么是……车载暴胎……” “你自个想去吧。”前面的人很不爽的回头横了婉清一眼,婉清忙狗腿地跟上,呲了一声对康王道。 可怜的康王想了很久也没想通,歪了头喃喃自语道:“车能怀胎么?难道是我长得英俊不凡了,连不孕不育也能治好?” 婉清听了差一点没呕吐出来,正暗自笑康王的自恋时,就见前面的人脚步突然一停,婉清猝不及防的碰到了上官夜离的后背,鼻子好一阵发酸。 抬眼看去,只见远处一个少年将军,身穿戎甲,正威风凛凛的走了过来。 那人面如刀削,五官俊美中带着钢毅之色,目光锐利如刀,神情沉稳而内敛,饶是如此,他周身仍散发着一股英武冷冽的杀气,婉清看了两眼便垂了眸,又是个不好相与的男人,还是少惹为妙。 就听康王上前道:“五皇弟,何时回京的?” 五皇子?福王?婉烟将要嫁的那个人? 第六十八章 福王对康王爷拱了拱手,目光如电般从上官夜离和婉清身上扫过,声音醇厚如浓烈的成酿:“六皇弟,多时不见,你到风采依旧。” 其实是说康王还是如此的玩世不恭吧。 康王仰天打了个哈哈,两手一伸,做了个让大家都跌破眼镜的动作,捏住福王那张冷酷而威严的脸,将他俊美丰润的脸颊向两边一扯,福王顿时被他扯成了个比目鱼,康王还呲牙裂嘴道:“阿晟啊,你还是这个样子可爱呢 。” 福王伸手将康王的手一拂,怒道:“皇弟,你越发的痞赖了,都多大的人了,怎么就没一点正经呢。”一股肃杀之气在福王眼中一闪而过。 跟在福王身边的两名戎装将军同时怒目嗔视着康王,手不自觉地按在腰刀上,气氛有种一触即发的紧张。 康王却是一点也不怕,仍是嘻笑道:“啊哈哈,皇弟我啊,最爱的就是吃喝玩乐,游山玩水,遛鸟逗狗,这日子过得多痛快啊,比不得皇兄你胸怀大志,为父皇为大周勇守边疆,成为国之栋梁啊,大周朝少了皇弟我这个闲王一点问题也没有,可绝对不能少了皇兄你啊。” 福王冷冷道:“父王就应该把你发配到西戎军中去受几年苦才是。” 康王一脸怕怕的样子道:“别,别,皇弟我还很小,很小好不好,我还想玩几年,才不想如皇兄这般未老先衰呢。” 福王气得语噎,转头对上官夜离倒是声音和软:“阿离,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上官夜离对福王施了一礼,神情冷淡:“臣暂时死不了。” 上官夜离和康王两个在一起,就是两只活宝,一个顽劣不事正事,另一个则是脾气臭得很,对谁都是一张臭脸,话也是说得**的。 福王眉头皱了皱,手双负于背后,大步流星地走了。 康王耸耸肩,一点也不在意地跟上官夜离有一句没一句的边走边说话,当然,一般都是他说十句,上官夜离也不会应一句。 宫门外,林氏等得心都快熬焦了,一见婉清出来,就急急地迎了上来。 上官夜离皱眉看了眼婉清,脸色黑如锅底,看那神情,竟然像要把林氏给吼回去的样子,婉清忙对他安抚一笑道:“相公,你且去一边等上一等。” 上官夜离臭着脸转过身去,懒得看他,康看了婉清一眼,也站在一旁等着 。 “你四妹妹如何了?”林氏冲过来就说道。 婉清环顾四周却不见婉容的人,婉容坐的马车也还在,不由皱了皱眉道:“母亲不是托付了二姐么?女儿进宫是去找相公的。” 那意思就是她并没有救顾婉丽,林氏听得大怒,含泪的双眼赤红,像是疯狂了一般上来就去揪婉清的衣领,婉清冷冷往后一退,躲过林氏的手,淡淡地道:“女儿在春嬉宫见到了四妹妹,以为二姐应该已经打点了银子找了人的,女儿若是再乱插手,怕适得其反,只好忍住了没作声,宫里凶险得很,女儿可不敢行差踏错半步,说错一句话也许就置四妹妹于死地了。” 林氏听了觉得她说得也很有理,不由更急了起来,眼中泪水双流,一脸的凄惶忧急之色,婉清看着就觉得心冷,在林氏眼里,她自己生的就是金子,是宝贝,顾大老爷其他几个庶子庶女就是猪狗不如,能打便打,能凌虐就凌虐,如今存孝还在顾家,林氏为了顾婉丽将顾家的所有家底子都掏了出来,婉容敲了一笔去,她先前心里没底,不知道能不能救顾婉丽,不愿做那敲诈欺骗之事,但如今,已经将顾婉丽给救了,而且还如了顾婉丽的愿,让她嫁给寿王爷,婉清可不想做做了好事不留名的无名英雄,该要的报酬还是要的。 她不要,留给存孝也是好的。 “那你二姐姐呢?你可瞧见了?”林氏急切地问,脸上的脂粉被汗水和泪水淋出了一道道画痕,看着憔悴又狼狈,哪还有半点当家主母的端庄与优雅。 “女儿呆了好一气也没瞧见,不过,女儿倒是使了些钱,让押着四妹妹的宫女缓些行刑,如今四妹妹性命暂时无忧,不过,再过一阵子可就不知道了,也不知四妹妹如何惹怒了寿王爷,寿王爷非要打杀了她不可……”婉清一脸担忧地说道。 “那现在怎么办?难道让你四妹妹就……”林氏泣不成声了,抓着婉清的手直摇。 “那倒不至于,母亲,您瞧,我相公身边的那位可不正是康王爷么?他与寿王可是亲兄弟,请康王爷去说说好话,应该能救得了四妹妹的。”婉清指着离她几米远的上官夜离和康王,小声说道。 林氏听得大喜,忙扯了婉清就要过去,婉清忙拦住她道:“王爷性子古怪,等闲人求他是无用的,他也没别的爱好,就是有些贪财,但人家是皇子,不是谁的钱都肯收的,好在相公与他还算交好,母亲手里不是还有些银钱么?女儿让相公送过去,想来康王爷应该是会答应的吧 。” 林氏一听,忙拿了叠银票出来,婉清初略估计了下,大约也是两万两的样子,便不肯接:“母亲,他可是王爷,您出手也太小器了些,怎么把王爷与宫里的那些个下人相比较。” 林氏听了就露出为难之色,她带了好几万两银子,婉容已经拿了两万过去,人却没有救回来,婉清若再全拿了去,要是再救不了婉丽那该如何是好? 婉清知道她不舍得,便道:“康王爷可是圣上唯一的嫡子,他的地位在朝中可是举足轻重的,他一句话可抵得过那些下人好几百句话,王爷只要应下就定能救得了四妹妹。” 这算是给林氏吃了定心丸,林氏一咬牙,万分不舍的将自己带来的所有的银票全都交给了婉清。 “那母亲就回马车上女儿的好消息吧,王爷怕是不好意思当着您的面拿钱呢。”婉清拿了银票就转身走了。 林氏听了只好走到马车边上去,离康王爷远一些。 康王爷一双凤眼里全是怒气,扯着上官夜离渞:“你家娘子可真得管管了,本王何时是个爱财如命的?本王何时贪财了,阿离啊,你可要为我证明啊,本王一世英名,竟然被弟妹给毁了……”扯着上官夜离的袖子就装模作样的抹眼泪。 上官夜离一脸嫌弃的抽回自己的衣袖,冷冷道:“难得我家娘子看得起你,觉得你还有些用处,王爷,你还是着人进宫,把那女人给接出来吧,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婉清笑得好不得意:“是啊是啊,王爷英明神武又精明能干,快去快去。” 康王便看着她手里的银票,婉清忙将银票往袖袋里一收,笑得有如一只偷了鸡吃的小狐狸:“王爷高洁淡漠,可不能被这些个黄白之物给玷污了。” 康王爷眼巴巴地看着她的袖袋,“本王不怕被玷污,本王一点也不想要高洁……” 上官夜离已经很不耐烦了,拎了康王的衣领子就往马上扔,一声叫吼道:“你去是不去?” 话音未落,便是一鞭抽在康王的马背上,只听得康王幽怨的来了一句:“你们夫妻太欺人了……” 顾婉丽早就被婉清救了,康王爷进宫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不多时,康王人没出来,顾婉丽已经被两个宫女救出来了,林氏见了大喜,冲过去抱住婉丽就哭 。 婉丽虚弱得很,一双腿站都站不住,被两个宫女扶着送到了马车里,婉清见人已经回来了,就打算与上官夜离回府去,就见林氏的贴身婆子王嬷嬷走过来道: “三姑奶奶,四小姐的腿走不得路,说请您过去一下,她要当面谢您。” 婉清便知道,她救婉丽时,婉丽并没有昏迷,是清醒的,便依言走了过去,婉丽果然一见婉清就泪水双流,福身一拜道:“姐姐救命大恩,妹妹铭记于心,以往妹妹多有得罪,还请姐姐不要与妹妹一般见识。” 婉清听了便道:“你以后就要好好儿的吧,皇家的儿媳不是那般好做的。” 婉丽忙低声应下了。 林氏如此越发的相信是婉清救了婉丽,心里对婉容更是恨得牙痒痒的。 正在此时,顾大老爷终于匆匆赶了来,一见林氏接了婉丽,便松了一大口气,转头见上官夜离和婉清也在,不由瞪了林氏一眼道:“我且留你几分颜面,还不速速回府!” 看来,顾大老爷对林氏私自请婉清过来救婉丽之事很是恼火。 林氏幽怨地看了顾大老爷一眼,坐上马车,带着婉丽回去了。 婉清唇角就带了一丝讥笑,扯了上官夜离就去给顾大老爷请安行礼。 大老爷神情有些愧疚:“女婿啊,你岳母越发的糊涂了,行事乖张怪异,你就看在婉清的面上,不要与她计较了吧。” 上官夜离对大老爷还算恭敬,只是言语也是冷冰冰的:“宫里何等凶险,还望岳父大人好生管教了岳母才是。” 这话对林氏可是大不敬了,好在顾大老爷深知他的性子,倒也不介意,他肯这么说,就说明是很在乎婉清的,顾大老爷听了反而觉得欣慰 。 婉清便扯了顾大老爷到一边去,将林氏给她银票拿了一部份出来,交到大老爷手里,一脸担忧地说道:“爹爹,母亲这次为了救四妹妹可是花了大价钱,二姐姐那里就塞了两万两,女儿也拿了三万,女儿虽是托人救了四妹妹,但也没花去这许多,还是交还给您吧,家里可还有大哥和存孝存良几个要用银子呢。” 顾大老爷看着婉清手里的银票脸都绿了,抖着手接过银票,忍不住就骂道:“败家的贱人,败家的贱人,回去我就把她关起来,再也不让她出来丢人现眼了。” 婉清说的这个数,正是差不多是顾家的家老底了,顾大老爷焉能不气,他还有两个未成年的儿子,玉姨娘肚子里还有一个,林氏竟然把家底子全掏了出来救婉丽一个,还差一点害了顾家全家,大老爷只差没有晕过去了。 不由握住婉清的手连声道谢:“清儿啊,爹爹对不起你啊,当初你陪嫁……” 婉清忙摇了摇头道:“那些个事情都过去了,家和万事兴,家里头光有一个挣钱的,没有一个理财的可不行,人说吃不穷,穿不穷,没有划算一世穷,爹爹还是好好想想,要怎么整顿整顿内院吧。” 顾大老爷应声去了。 婉清与上官夜离同坐一辆马车往靖宁侯府去。 马车上,上官夜离臭着一张脸,歪在一边不理婉清。 婉清心知他气自己不自量力的进了宫,便去扯他的衣袖:“相公,别气了嘛,又不是我自愿的,太太求到府里头去了,母亲又一再的保证会来照应我,一个孝字顶在头上,我能不来么?” 上官夜离将衣袖一扯,仍不理她。 “那我不是好好儿的回来了么?你就莫气了嘛,气大伤身呢。”婉清又去扯他衣襟,小狗儿样的趴在他身边撒娇。 上官夜离还是不理她,将头别到一边去。 婉清抚着额头想了想,自己还有哪些错没认…… “相公,你是气那块玉么?哪,你看看,我很聪明吧,早就备了一个假的呢……” 上官夜离回头瞪了她一眼,又别过头去 。 婉清怒了,将他的衣襟一甩道:“上官夜离,别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染房,若不是你彻夜不归,我连个打商量的人也没有,我又怎么会身赴险境?如今我好好的回来了,你还给我摆臭脸子,嫁给你我就没过一天安生日子过。” 说着,就气呼呼的拧过身,不理上官夜离。 上官夜离听得身子一僵,眼里就露出一丝心疼来,叹一口气推了推婉清:“娘子……” “滚开!”婉清手一挥,打落他的手,越想越伤心,越想越气,鼻子酸酸的,却还是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娘子,昨晚我和康王在一起,着实有些事……”又碰了碰她的手,想要握住那双柔夷。 婉清一巴掌拍了过去,“关我何事,你是男人,我管得着你么?” “那块玉佩是我娘留给我的唯一念想,是我送给你的……送给你的定情之物,以后别再拿出来了……” “我不拿出那块玉来,贵妃娘娘能放我走么?她想留我在宫里,不就是觊觎那块玉么?你摔了那玉,正好让她也死了心,以后也不会再为难于我,不是正好么?”婉清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先前不小心让寿昌伯看到了她胸前的玉佩,寿昌伯的反应太过激烈,让她不得不起了疑心,更加怀疑这块玉关系重大了。 而她在宫外,并没有递名贴,贵妃却将她召了进去,还反常的要留她在宫里,她才不会傻得真以为自己的按摩手艺有多好呢,华贵妃身边多的是会服侍人的宫里和太监,又怎么会为了按摩而宁愿得罪靖宁侯府,也要强留她在宫里? 她思虑了很久,想来想去自己身上能值得贵妃如此动心思的怕只有那块玉了,所以,她才会想着要当着贵妃的面将玉还给上官夜离,上官夜离自然能认得出那块玉的真假来,自然也能猜到她的心思,果不其然,夫妻二人配合得很默契,上官夜离将那块玉摔了个粉碎,从此断了贵妃的念想了。 她是气上官夜离什么都不肯与她明说,什么都瞒着她,让她费尽心思去猜个中关节,就是出个门,也不肯说明白,究竟在做什么,她很不喜欢这种状态,这种无知无助,又忐忑不安的状态 。 “娘子,我……不是气你拿出了那块玉,而是气你……不该动不动就要将玉还我……”上官夜离的声音弱了很多,又觉得自己这话说得一点也没有底气,连自己也觉得有点胡闹,又巴巴地伸手想要将婉清揽入怀里。 婉清将他一推道:“不许碰我!” “娘子,我得了信就去找你,林氏说你进了宫,我惊得魂都快丢了,进了宫又到处找不着你,还被皇上提溜进去训了一顿,又转到宫外来寻,还是没寻着,又寻回宫里,你可知道,看见你在春嬉宫时,我有多害怕,怕自己晚去一步,就再也见不着你了,华贵妃那人,只手遮天,如今是什么事都敢做出来的……”上官夜离到底手长力气大,不管不顾的将婉清拥在怀里,声音透着些许颤抖。 “我也不想去见她的啊,可是,她要召见,我能不去么?”婉清闷闷地回道,他的担忧,她又如何不知,没有他的蛮横霸道,她想要安然回来,还真是很难呢。 上官夜离眼里闪过一丝利芒,拍着她的背柔和的说道:“是我不好,让娘子受苦了。” 她那一句:嫁给你,我就没过个安生日子! 知道她是气头上的话,却是生生刺痛了他的心,当初为了娶她耍尽了手腕,原是在心中立誓,再也不让她受一丁点的委屈,可是,如今他食言了,他并没有真的护住她,反而让她像只小母鸡一样张开了柔嫩的翅膀处处护着他,这让他男人的心很受伤,很愧疚。 婉清也不是真的要跟他生气,也知道自己那些话有些重了,他的身体不好,又是那样一个身世,府里的阴刀暗箭时时都是对准他的,不由又有些心疼了起来,只是话还是很硬,戳了戳他的软腰道:“你以后不许再对我发脾气!” 上官夜离的脸色立即变得古怪起来,强自忍住道:“嗯,再不对你发脾气。” 她再戳戳,“也不许不理我!” 他的身子忍不住还是扭了扭:“好,再也不会不理你。” 继续戳戳:“也不许摆脸子给我瞧 !” 他已经躬了身子,软伏在她的身上:“好……不摆脸子,哈哈……娘子,好痒啊。”他终于忍不住抱着她往马车上一滚,唇就吻上了她的。 宁华正喝着一杯茶,一听刘嬷嬷说婉清安然回来了,一口滚茶就一不小心吞了下去,烫得她直伸舌头,一转眸,看到边上的小丫头低头捂嘴偷笑,端起手里的茶碗就向那小丫头砸了过去,骂道:“作死的东西,敢笑本郡主,活腻歪了吧你,来人,拖出去打死。” 平日里那小丫头还是有些脸面的,那一碗滚茶全浇在她身上,也顾不得烫,忙跪下求饶道:“郡主饶命,郡主饶命,奴才感冒了喉咙痒痒啊……”边说边眼巴巴地求一旁的刘嬷嬷。 刘嬷嬷也有些诧异宁华今儿的火气过大,想要劝,又知道宁华这几日着实过得憋屈,正要找个借口发泄呢,怪只怪那丫头触在霉头上,命不好啊。 小丫头哭叫着被拖了出去,院内立即传出一声声惨叫来。 整个宁华居里的人全都噤若寒蝉。 上官夜离没有和婉清一起回府,只将她送进了府门后,对婉清道:“娘子先进府去,我去办些事情了再来。” 婉清知道他身份复杂,如今福王也回了京,寿王又势大,保不齐,几派势力正在角力之中,男人有男人的事业,她也不是那非得要将男人困在后宅这片狭小天地的人。 婉清先去寿安堂给老太君报平安,刚走到路上,迎面就遇到了一脸笑容的宁华:“清丫头,可救了你四妹妹。” 婉清施了一礼道:“还算好,四妹妹命大,如今已经回家了。” 宁华听了就道:“那就好,那就好,来跟我来瞧瞧,正好今儿和大太太敲定了个好人家的女儿,想着要备些礼,今儿就下聘呢。” 宁华的热情让婉清很不适应,但熟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就只好硬着头皮道:“母亲效率真高,三爷知道了定会很高兴的。” 宁华带着婉清先去了老太君屋里,老太君见婉清安然回来,自然是很高兴的,扯了婉清过去道:“我使了人去太后宫里,若是发现你有何不测,那人就会报太后的,如今看你完整的回来,我也放心了,你不要怪奶奶,靖宁侯府家大业大,将来都是要交到你手里管着的,若你这点子应变也没有,我怎么能放心呢 。” 婉清听了缩了缩鼻子,恭敬地回道:“清儿知道奶奶的苦心的。” 老太君这才放开了她,眼眸凌厉地看向宁华,目带警告。 宁华尴尬一笑道,“儿媳是想教教她如何当家理事,也想把手头上的事情分些给清儿,老三家的是个什么性子老太君您也知道,那就是个糊不上墙的稀泥。” 老太君听了几眯了眼,盯着宁华看了半晌也不有说话,宁华被老太君看得有些不自在,就睃了婉清一眼,婉清只当没看见,她一点也不想管家,靖宁侯府太大太复杂,自己才进府几天呢,一些人和事都没的摸清楚…… 良久,老太君才道:“清丫头,既然你婆婆这般看重你,那你就好生学着点,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我就是,只是你一切还是要以离儿的身子为重,家事能管就管着些吧。” 宁华得了这句话,脸上立即就挂了笑,当着老太君的面就道:“老三屋里要迎新人,我瞧着这两天离儿身子也似稳妥些了,这事你就帮着看着吧,要行什么礼,摆几桌酒,还有得请些什么人,你都掂量掂量着办。” 说着,也不等婉清应下,就向老太君告辞道:“怡丫头的嫁妆儿媳还没有收捡妥当,儿媳就在告退。” 宁华是故意给自己出个难题吧,三爷迎新人,三太太心里定然是不圆泛的,这事,办轻了不好,新人是大太太和宁华亲自挑选的,办重了也不好,三少奶奶会从此嫉恨上自己,宁华故意当着老太君的面把这块烫手的山竽交给她,既是想整她,又是想看她的办事能务,这算得上是婉清在靖宁侯府第一次以世子夫人的身份管事,若出了差错,老太君对她就会有看法,府里人也会说三道四,毕竟世子夫人可是将来要承袭整个侯府的中馈的。 如果这一次不应下,倒让宁华和府里的那些人瞧不起了,婉清心中冷笑,不就是迎个新人进府么,上头还有老太君在呢,她心里也不急,殷勤地端了碗茶递给老太君,又看老太君正在吃糯米糕,不动声色的将糯米糕换成了绿豆糕,老太君伸进碟子里的手就僵在了半空。 婉清笑着喂了块绿豆糕在老太君嘴里:“老人家可不能贪食哦,糯米可不易消化呢,很容易积食,天眼见着就热了,您还是吃些绿逗消些心火吧,不然,容易腹胀哦 。” 老太君边吃边拿眼剜她,“无事献殷勤,你放心吧,不是说一切有我吗?大胆去做就是了。” 婉清从老太君屋里出来,就先去找三少奶奶,三少奶奶刚开始管着府里的花木洒扫,正一本正经的坐在花厅里与一帮子管事婆子说话呢。 “忠喜家的,你管着南院的花木也有些时日了,怎么手下有几个人都说不清楚呢?” 忠喜家的脸色很难看,忠喜是侯爷身边得力的,管着前院的门房和回事房,她管着南院的花草林木和洒扫,两口子在府里都颇有脸面,很少在主子面前吃过排头,这会子被三少奶奶问到眼睛坎上了,心里便有些气,冷声回道: “回三奶奶,奴婢方才已经清楚明白地告诉过奶奶,南院的洒扫共有十二个,分两班,一个班六个人。” 三少奶奶听得眼睛一眯道:“那我也说了,是十四个人,你没听懂么?” 忠喜家的这下和三少奶奶犟住了,硬着脖子道:“三奶奶这才头一天管事呢,就要往南院里塞人,虽然奴婢不知道您要塞过来的是谁,但南院的洒扫只有十二个,历来就是规矩,就是从老太君手里过来也是这样的,三奶奶要加人,还是问过侯夫人了的好。” 这是典型的拿宁华压她,三少奶奶顿时气得脸都要白了,却是强忍住,冷笑道:“是这样的么?倒是我没弄清楚,那就十二个人吧,不过,我听说那十二个人里,有两个是怀了身了孕的,如今还拿着银米却又做不得事,这点,我还是没有说错吧。” 忠喜没想到三少奶奶竟然会放软,有点发愣,也不好再拿态度对三少奶奶,老实地低头回道:“回三奶奶的话,着实是有两个怀着身子,可是……” 三少奶奶一挥手道:“咱们都是女人家,怀了身子要歇息也是有的,但是,没得府里来出银子来养闲人的道理,她们如今只是怀着了,那还要生呢,生了还得在家里带孩子,如此长的时间,你可想好了她们的差事谁去做?就算你匀给了别人担着,但也耐不住天长日久吧,所以,我说,先放两个人进南院替着她们两个的差事,等她们把孩子奶大一些,再另行安排就是 。” 不得不说,三少奶奶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而且也能收了南院一干洒扫丫头们的人心,忠喜家的想要反对却又不知从何开口,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又一时想不起来,只好点头应了。 于是三少奶奶就轻易的在南院插了两个自己的人进去了。 一抬眸,三少奶奶看到婉清过来了,忙对婉清笑道:“五弟妹怎么来了?且先等等,我一会子就好。” 说着,又雷厉风行的处理了几件事情,打发了几个管事婆子,挥手上人都散了。 才起了身与婉清一同从花厅里出来:“五弟妹可算回来了,知道你进宫,我这心里可担心了,你说二婶子也是,明知道那是个多凶险的地方,也要你进去。”又啧啧几声道:“我先前还以为她会进宫去帮你呢,不成想,你一走,她就回屋里去歇着去了,还扔了一大堆子事给我。” 婉清才觉得三少奶奶精明能干呢,这会子又开始这种低段的挑拔手段,她不由摇了摇头:“还好我命大了,方才看三嫂行事可是利落得很呢,倒还真是一把管家的好手。” 三少奶奶立即谦虚地笑道:“哪里呀,不过是些鸡毛选蒜皮的小事罢了,这会子我也是小意的在学着呢,五弟妹来是有事么?” 婉清便把宁华让她管着三爷迎新人的事说了一遍,三少奶奶果然脸就沉了下来,冷冷道:“二婶子既然反这事交给了五弟妹,五弟妹就看着办好了。” 话语里有明显的怨气,婉清苦笑道:“嫂子你也知道,这个人是大太太和婆婆一起定下来的,办轻了吧,又怕两个长辈不高兴,可我又顾着三嫂的面子呢,这么,特地来向三嫂子拿主意的呢。” 三少奶奶的脸色这才缓了些,苦笑道:“我也知道,这事怪不得你,只怪我这身子不争气,进了门也有些年了,就是怀不上,药也不知道吃了多少……唉,我也不往那上面想了,等青桐和青枫两个谁怀了,我就抱一个来养着就是了。” 对于这一点,婉清也很无奈,古代女人最大的用处便是传宗接代,三少奶奶做为三爷的嫡妻,无后便是她最大的错处。 “三少也莫急,换几个太医瞧瞧,也许就能怀上了 。”又说起迎新人的事来:“……听说是个县丞的女儿,虽是在庶的,倒也是正经官家的小姐,婆婆已经备了聘礼了,我也不再改单子,就依着婆婆的意思打发人送过去,不过,三嫂,我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三少奶奶道:“你尽管说吧,你能在办事情来知会我一声,也算是把我这个嫂嫂放在心里的了,我也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不会把邪火发到你身上去的。” 婉清听了便道:“……说句不中听的,三嫂你如今无子,便是个大错,可三哥呢,却还算对三嫂好,从来也没说过什么要休妻弃你之话,这说明三哥还是很看重三嫂的,而三嫂如今在府里最大的倚靠就是三哥对你的敬重了。”说着,婉清又顿了顿,看三少奶奶似有所悟便继续说道: “如今这个新人三嫂想迎也得进府,不想迎也得进府,三嫂还不如做得大方一些,亲自把这事办得风风光光的,按着良妾之礼把人迎进来,三哥看了也只会更敬重你,更加对你有愧,到时新人进来了,就算有那勾引爷门的本事,三哥心里也会偏重三嫂你一些,你说是这个理不?” 三少奶奶听得眼睛一亮道:“五弟妹你果然有见识,只是几句话就让我的心敞亮多了,我还真愁该拿什么态度对着那位就好呢,只是这事是二婶安排给你的,我巴巴里去做,只怕不好吧。” 婉清听得笑道:“有什么不好,人家不就是想看三嫂你难过么?你就是要热热闹闹,高高兴兴的把人给接进来,让人家看不到戏,空欢喜一场去。” 三少奶奶顿时觉得婉清贴心贴意,一直谢着婉清,婉清又道:“不过,只是我怕婆婆会说我偷懒,这几日,我就跟着三嫂跟前好好学着,做个样子看看就行。” 与三少奶奶两人越说越投机,三少奶奶执意要送婉清回清远居去,婉清也没拒绝,两人才走到回廊处,就碰到上官夜离正带着一个清丽绝伦的女子从垂花门里进来,婉清不由怔住,三少奶奶也是一脸的愕然,扯扯婉清的衣袖,小声道: “五弟看着不像是个那样的呀,怎么也和你三哥一样了?”一转头,看到婉清的脸都青了,忙又劝道:“男人嘛,都有一点的,看那女子着实长得端正,五弟妹你可千万要想开一些。” 婉清像是没听见三少奶奶的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正渐行渐近的两个人,上官夜离难得的脸上挂着微笑,边走边与那女子说话,那女子也是巧笑嫣然,时不时的微仰了头看上官夜离,艳丽的眸子闪闪发亮 。 婉清不由皱了皱眉,她怎么越看那女子越觉得眼熟呢,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三少奶奶以为婉清已经到了愤怒的边缘,气傻了,便拖起婉清就往另一边走:“五弟妹不如到嫂嫂那里吃点新茶吧,才来的雨前龙井呢。” 婉清却是松开她的手,笑着向上官夜离迎了上去:“相公,你回来了!”声音温婉自然,语气亲昵中略带着敬意。 上官夜离笑着对她道:“娘子怎么不没有回屋里歇着,坐了好些时候的马车,腰不痛么?” 这话就说得太过亲热了些,边上的女子听得微怔,一双漂亮的凤眼就看向婉清,眼里略带审视。 婉清便笑道:“这位姐姐长得好俊,相公,你还没告诉我她是谁呢?” 知道婉清的身份却不上前来行礼,不是身份过高,就是架子大,不把婉清放在眼里。 “她是我师姐,才从青云山下来,要在府里住一阵子,娘子,你去给师姐安排个住处。”上官夜离微笑着说道。 原来是师姐么?天,不要这么雷好不好,为毛长得像小三的不是师姐就是表姐表妹呢? 既然辈份长着一些,婉清就上前给那师姐行礼,那师姐只是淡淡地对婉清点了点头,却并不还礼:“我叫郁心悠,夜离常与我提起你。” 名字还不错,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婉清不由抬眸看了上官夜离一眼,却见他那双墨玉般的眸子正幽幽地看着她,忙嫣然一笑道:“好,我这就去为师姐打点住处,不知相公是想让师姐住在清远居还是……” 婉清的话还没说完,郁心悠便截口道:“自然就住在清远居了,师弟那院子也很大,住到别处去我会不自在,我跟府里的人可不熟。”俨然没有半点客居的自觉,倒像她才是这府里的老大。 婉清听得皱了皱眉,哪有外人住进新婚夫妻院子里的,于理不合不说,还会让人传闲话,这个郁心悠是什么意思?想近水楼台?可也太猖狂了些吧,把自己这个世子夫人当死人了? 她正措词想要反对,就听上官夜离道:“就住在清远居不远得的水晶榭吧,那边清静些,也省得师姐平日练功有人打扰 。” 婉清听了这才在心里撇撇嘴,要是上官夜离敢同意,回去她就跟他没完。 郁心悠听了也没说什么,婉清就打算转身去向宁华报备,毕竟现在管家的还是宁华,要辟出一间院子来给客人住还是要支持她一声的。 才走两步,就听郁心悠道:“师弟,多年没来过你府上了,你就带我在园子里逛逛吧。” 你一个单身女子,想逛园子也应该是我这个女主人带着去才是啊,就算上官夜离是你的师弟,但也有男女大防啊……婉清正想着,上官夜离肯定不会答应的,谁知下一秒就听上官夜离道:“好,师姐就随我随便逛逛街吧。” 竟然回答得这么轻松自然?婉清顿时觉得心配,回头就狠狠地瞪了上官夜离一眼,正要说话时,就见靖宁侯从前面过来,上官夜离难得没有臭着脸,还微带了一丝笑意的迎了上去: “儿子见过爹爹。” 婉清忙也上去请安,可靖宁侯却看都不看她和上官夜离一眼,一双俊眸紧紧盯着一旁的郁心悠,眼神愕然中,带了一丝惊喜和不知所有的措。 郁心悠不由秀眉微皱,她似乎很少被男人如此肆无忌惮地盯着看过,脸色有些不豫,冷冷地别过脸去,露了个侧脸给靖宁侯看。 结果,靖宁侯竟然上前一步就要拉郁心悠的手,颤了声道:“子衿……我……我好想你!” 靖宁侯的眼神里竟然又痛又悔又喜,很是复杂,婉清被惊得微张了嘴,不由看向上官夜离,而那厮却是一脸的平静,像是没看到这一幕一般。 郁心悠脸一红,终于怒了,一甩手道:“侯爷,请自重。” 靖宁侯却似无所觉,身子微震了震,又上前一步要握郁心悠的手:“子衿,你还在怪我么?当年,我并不知情,等我赶回来时你已经……”说到一半又顿住,素来威严端方的脸上竟然挂着两行清泪,竟是长臂一揽,将郁心悠紧紧拥进怀里,如同找到了一个失而复得的宝贝一般。 第六十九章 郁心悠终于怒了,一掌击在了侯爷的胸口上,侯爷猝不及防,被她击得连连后退两步,总算清醒了一些,星眸沉戾地看着郁心悠,冷声道:“你……不是子衿?” 郁心悠烦躁地回道:“我已经说过很多遍,我是郁心悠,不是什么子衿!” 侯爷仍紧紧盯着她的脸,喃喃道:“怎么会长得如此像……太像了,真的好像 。” 郁心悠脸色胀得通红,一跺脚对上官夜离道:“阿离,我想休息。” 上官夜离却对一边发呆的三少奶奶道:“三嫂,请帮郁小姐打点住处吧。”也就是不让婉清去打理了。 婉清听了拉起三少奶奶的手就走,侯爷方才在她们几个晚辈面前如此失态,这会子只怕面子上很难拉得下来,聪明的就赶紧走吧,不然,要留下来惹侯爷的眼么? 三少奶奶也不傻,听了上官夜离的话点头应道:“好,我这就去打点。” 跟着婉清两个一溜烟就跑了。 上官夜离也抬了脚跟着走了,竟然把郁心悠和侯爷两人扔在园子里,郁心悠大怒,拔脚就去追上官夜离,侯爷静静地看着郁心悠离去的背影,神情变幻莫测。 给郁心悠打点好住处,婉清往院子里去,碧草默默地跟在她身后,等快到院子时,碧草追上婉清道:“少奶奶,爷带这个女人回来是啥意思?奴婢瞧那女人可不好相与,又是爷的师姐,他们以前会不会有些什么啊?” 这一点,婉清自然也看出来了,不过,莫明的,她就是感觉上官夜离对郁心悠并没有什么,不是她自信,而是相信上官夜离对她的感情不会有假。 “水晶榭离清远居也不远,她又与爷都是练武之人,两个人必定就会常有来往,少奶奶,奴婢还是觉得,您得早些防范才是,不然,将来后悔可就来不及了。”碧草又不放心地说道。 “嗯,我心里有数,不过,方才你也看到了,侯爷似乎对郁小姐很特殊呢,也许……”婉清歪了头,突然脑子里就闪出一个念头来,不由想到自家相公看着冷峻孤僻,其实腹黑得很…… 如此一想,婉清的心情就愉快了起来,拉了碧草一起回了屋。 谁知,才走进穿堂,就听见方妈妈较为严厉的声音:“……别寻思着少奶奶性子好,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做奴才就要有做奴才的本份,可别让我再说出好听的来。” 婉清听得微怔,方妈妈性子向来绵软,很少用如此严厉的语气跟人说话呢 。 坠儿一见婉清来了,忙伸手一拦,不让婉清进去,婉清便悄悄问她:“怎么了?” “在训紫绫呢,少奶奶是不知,紫绫如今倒像是半个主子了,妈妈让她做什么她都是爱理不理的呢。” 婉清听了便没进屋,就听方妈妈又道:“奶奶早就说过,爷们贴身穿的用不着你们,奶奶自己个会叠洗,你们是没带耳朵来么?” “妈妈您说话也别太不中听了,什么叫没带耳朵,世子爷是我和紫绢两个打小起就服侍着的,莫说爷贴身穿用的,就是爷浴洗时,也是我们两个守在一边的,妈妈也是大家宅院里出来的,不会连这点子规矩也不懂吧。”紫绫讥诮地说道。 方妈妈听得大怒道:“我才不管你们过去是怎么服侍爷的,如今这院子里就是少奶奶当着家,自然是少奶奶说了算,少奶奶不让你们做的,你们也敢忤逆?还是你们两个根本就没当少奶奶是主子?” 这话倒是说得威势得很,婉清悄悄掀了一点门帘子往里头看去,郝然见到韩妈妈也站在正屋里,方妈妈气得脸都红了,正捂着胸在喘气,足见她气得有多厉害。 “妈妈还是莫要乱说的好,我们谁也没有说过少奶奶不是主子,我们原就是侯府的人,服侍的又是世子爷,平素也是归韩妈妈管着的,妈妈说这么多,也不怕太过僭越了么?”紫绫仍是淡淡地说道。 婉清就转眼去看韩嬷嬷的脸色,韩嬷嬷果然道:“紫绫,你说什么呢,方姐姐说得没错,这个院子里的主子就是少奶奶,世子爷也得听少奶奶的呢。” 从来都是女子以夫为天,韩嬷嬷这言下之意是婉清在上官夜离面前也是霸道无理的,她的下人自然也跟着霸道无理了。 婉清淡笑着一掀帘子走了进去,“韩嬷嬷说得可真好啊,世子爷平日在我跟前就跟只猫似的,我想让他向东,他就不能向西。不然,我就哭闹寻死觅活给他看,您是不是这意思呢?” 韩嬷嬷立即变了脸道:“少奶奶言重了,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说,世子爷疼宠着少奶奶你,凡事都会让着您三分,少奶奶您又是个知书达理,贤惠宽容的,爷自然更是又敬重您三分了。” 这话说得很漂亮,不过,却是堵了婉清的嘴,先把贤惠宽容的帽子给婉清戴好,让婉清再不好如何处置紫绫和她了 。 婉清倒有些佩服韩嬷嬷的急智和沉稳了,笑道:“本少奶奶再如何贤惠宽容,院子里的规矩还是不能废的,韩嬷嬷你也是管了多年事情的管事嬷嬷,请你说说,咱这院子里以前忤逆主子的奴才是如何惩处呢?” 韩嬷嬷的脸色就有些发僵,紫绫除了上回见婉清暴打宁华外,很少见婉清在院子里头对着哪个奴才发过火,她平日总是笑呵呵的,一派天真烂漫的样子,没想到真板起脸来,还真有股子凛然的气势,不由腿一软,跪了下来,哭道: “少奶奶,不是奴婢要忤逆您,只是奴婢向来做惯了那些事,习惯养成了,一时就难以忘记,求少奶奶饶了奴婢这一次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养成天天洗男人贴身小衣的习惯?一天不洗就亏得慌,你这习惯还真是贱呢。 “哦,是做惯了的么?我倒不知道,原来你大胆忤逆主子的事情是做惯了的,韩嬷嬷,莫非你以前就是这么纵着她们的,亏我还如此地信任你,把整个院子里的事情都交给你打理,若是如此令行不通,这院子里还不乱了套去?”婉清仍是不紧不慢,但声线却是低沉了许多。 韩嬷嬷被逼无奈,只好说道:“回少奶奶的话,以前院子里有人犯错,便是直接打十板子的。若是情节重的,就打二十板子。” “那你还不执行了?难道事事要我这个少奶奶操心吗?”婉清淡淡地说完,就走了进去,坐在正堂上。 韩嬷嬷只好招了两个粗使婆子进来把紫绫拖了出去,院子里很快就响起了打板子的声音和紫绫的惨叫声。 紫绢从后堂走了出来,刚才方妈妈与紫绫争执时,她并没有在,这会子手里端着茶进来,就说明先前就站在后堂听着的。 婉清接过茶问紫绢:“你娘和弟弟可好些了?” 婉清这两天请了大夫去紫绢家给她娘和弟弟看过病。 “回少奶奶的话,娘是痼疾了,一时半伙也好不了,只是吃了您送过去的补药,精神头好多了,大夫给小弟看过,开了方子正在吃,奴婢谢过少奶奶 。”紫绢的语气有些轻松,看来是真心感谢婉清的。 “哦,等我空闲了,就去看看你娘,我也懂些医理,看看有没有帮助,你那弟弟若是好了,就让他进来当差吧,多份银米,你的负担也轻一些。” 紫绢听了立即跪了下来,给婉清磕头。 碧草就在一旁扶起她来道:“少奶奶最是讲道理的人,下面的人只要忠心办事,心思纯厚一些,少奶奶从来都是体恤的。” 紫绢听出来是在拿紫绫的事情敲打她了,忙又道:“奴婢是个笨的,认死理,院里的主子以前只有爷一个,奴婢自然凡是都听爷的,如今爷有了少奶奶,少奶奶就是奴婢的主母,奴婢自然是听少奶奶的。” 这算是表忠心了吧,屋里还站着几个二等的丫头,以前也是侯府的,如今看婉清赏罚分明,心里便升了一股敬畏之意,有那想冒头的,那小心思也悄悄熄了下去,老实的就把头垂得更低了。 一时间紫绫被打得血淋淋地拖进来了,婉清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拿两瓶创伤药,回屋歇三天了再来吧。” 紫绫痛得脸都白了,咬着牙向婉清道了谢,被婆子扶下去了。 第二天,婉清一早给老太君和宁华请过安后,就问宁华:“……三爷那事,也不知道该请几桌,要不要请族里的长辈们?” 宁华正在给上官子怡理嫁妆单子,上官子怡也在一旁看着,听了婉清的话,上官子怡就道:“嫂嫂糊涂了,不过是个妾罢了,怎么能把族里的长辈也请过来,难道要给她上宗谱么?” 婉清道:“到底是母亲和大太太张罗的良妾,上不上宗谱我不知道,但总得让母亲觉着妥当了才好呢。” 宁华听了就皱了皱眉道:“就依你自己的意思办吧,以前府里头也没有过样的先例,你们顾家是最讲礼仪规矩的,你母亲应该教过你这些的。” 把皮球又踢回来了,婉清心中好笑,就知道宁华不会让她轻松好过,更不会担半点责,好在她早胸有成竹,来问她,不过是想多一层保险罢了。 从宁华院里出来,婉清就开始拟酒席和需请的客人单子,拿了先和三少奶奶商量了一遍,三少奶奶想添减的她一点都不反对,一应按三少奶奶的意思来办,三少奶奶心里便更觉得她贴心贴意了 。 婉清又请三少奶奶在她住的雨荷院里收拾出一个偏院出来,里面整理干净,一应摆设齐整周全,屋里粉红的罗帐锦被,梳妆台上的摆件,处处透着细心与得体,三爷回来对三少奶奶果然有了笑,深感三少奶奶如今在府里管了事后,越发的知事得体了,面上那迎新的迫切倒是收敛了几分。 三爷跟前的两个通房,一个叫流烟,一个叫落雨,长得都是娇滴滴的,一个纤秀柔美,别一个则是妖饶妩媚,一看就都是不好相与的。 这两个见三少奶奶不但不吃醋,倒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迎接新进门的妾室,又惊又恨又嫉,面上却是笑吟吟的。 婉清正与三少奶奶一起检查新屋,看还有没有疏漏的,就见流烟和落雨两个来了,两人都装作参观新姨娘的新屋,一脸的艳羡和妒嫉:“少奶奶何必这么用心,不过也是个姨娘罢了,瞧这屋里摆得,可比您这正房奶奶还讲究呢,您如今就这般惯着她,将来她要不知天高地厚,在您跟前摆正经主子的谱,您到时候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这种挑拨也太低段了吧,婉清听得好笑,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你们这是什么话呢,她可是太太和侯夫人亲自挑选给爷的良妾,将来可是要为爷添枝散叶的,我当然要把她看重一些了,再说了,她可是正经的官家小姐,知书达礼,可不比一般的丫头通房,你们两个也听好了,以后待她可也得有规矩些,可别让人家笑话咱们家里没个尊卑上下,让太太和侯夫人知道了可就不好了。”三少奶奶严肃的板起脸来对那两个通房道。 那两通房听了只好垂头应了,只是心里却是越发恨上了没进门的新姨娘,呸,什么官家小姐,不过是个小县丞家的庶女,还真把自己当个阿物了,这种人家,比起靖宁侯府的一个下人还要卑贱得多,还没进门,身份就要比她们两个服侍爷多年的人高了去,凭什么啊。 三少奶奶满意地在两个通房脸上看到了嫉恨,又道:“明儿就是新姨娘进门的日子,也是爷的大喜的日子,你们今儿就别缠着爷了,让爷明儿进洞房时,精神着点儿,也好早些为咱们院里再添上一喜。” 婉清听了这话差一点没破功,三少奶奶这指点的也太露骨了吧…… 果然那两名通房虽是红着脸低了头,两双美目却是相互传递着另一种讯息 。 到了迎亲的日子,婉清在族里请了两位身份上不高高低的族人,把二老太太也请了来,让她与老太君坐着,在大太太的宜安居的花厅里头摆了四桌席面。 老太君看这排场不大也不小,席面也还精致却不肴华,对婉清的办事能力很是满意,但她面上不显,只是与二老太太坐在席上淡笑风声。 大太太面上也是很高兴,三爷更是高高兴兴地来给老太君,大太太,宁华都磕了头谢恩。 宁华面上也看不出喜乐来,只是见三少奶奶不但没有发酸发醋发脾气,还一脸温良贤淑的样子在一旁得体的表现着她作为一个正室应有的气度,纳闷的同时,又很是失望。 开席前,她终于忍不住了,对二少奶奶道:“听说老二见老三这排场,心里也是痒痒的,昨儿个还在我跟前说,让我也给他张罗一个进门呢。” 二少奶奶一听,脸色果然就变了,只是她平日性子清冷惯了,又不惯与人交流,便不好与老太君撒娇耍浑,只是硬着声说道:“这还真何体统,不过是个妾罢了,连府里的长辈都惊动了过来,给她接风洗尘,还有没有尊卑贵贱啊,再怎么是良妾,也还是个奴婢,哪有资格让老太群和二老太太也屈尊过来迎她的道理。()” 宁华听了又道:“可不是吗?怡儿前儿不提醒过了,族里的长辈就不要惊动了,妾室又不能入宗谱的,这么着把人一个一个的都请了过来,是要越过正室去还是怎么的?老三家的今儿是魔症了么?怎地突然就变老实了。都像这个这样,以后爷们还不得有样学样,把外头正经的官家小姐都往府里头抬,反正都拿着正经奶奶的款待着呢,那些女人们还不挤破了头要往府里头钻?” 这下不只是二少奶奶有气了,就是族里的一些年轻的小媳妇一个一个的脸上都挂不住了。 一旁与宁华素日亲近些的族中叔婶们听了这话也道:“着实没规矩了些,不过,府里头的五少奶奶亲自下了贴去请,我们也不好不给这个面子,二嫂,要不我们就去给老太君靠个罪,先走了吧。” 宁华听了并没做声,那态度就是默许了 。 老太君一听那两个侄媳说要提前退场,脸色就沉了下来:“怎么?你们觉得这场面大了么?老五家的,你这是怎么办的事,怎么把场面弄成了这样?” 老太君不动声色地问道。 婉清道:“这场面不算大吧,毕竟是大太太和母亲亲自张罗的人,孙儿媳也是因为敬重两个长辈才如此的,而且,事先我也问过了母亲,这事该怎么办?母亲说就依孙媳以前在顾家规矩来,孙媳就听直了这话,按着顾家的规矩来了。” “那以后纳妾不都要按这个来了?五弟妹啊,不是我要说你,你年轻不懂事,遇事就该多问问长辈才是,都如你这般纵着妾室们,以后咱们这些做正室的还怎么管着后园子,妾室还不得翻了天去?” 二少奶奶首先就呛了声。 “二嫂这话说的好没道理,这个妾可是长辈们张罗的,当然待遇就不一样,如果只是爷们自个在外头聘的,或是在府里头抬的,那自又不同,顾家最是讲孝道,长者赐,自该慎重对待了,若是礼数轻了,对新来的姨娘倒是无所谓,反正是个妾室,但对长辈可就不敬了。”婉清的言下之意就是告诉在坐的这些媳妇们,这事怪不得她,怪就只能怪那些给子侄们张罗妾室的长辈们。 二少奶奶听了果然心有所感,也是,这事若换了让她来做,她只怕也是要给大太太和宁华这个面子的。 这时,三少奶奶站出来说道:“说起来,这事一点也怪不得五弟妹,这些主意全是我自个拿的,五弟妹通通是问过我以后再行的事,她也算是一片苦心对妯娌好了,又处处顾着我的面子,我若非不肯,五弟妹也不会强求。” 二少奶奶听了这话,虽觉得三少奶奶办事可气,但对婉清倒着实没有了意见了,都是做女人的,婉清能处处顾着三少奶奶的心情,也说明她是用了心待人的,一时又后悔起自己的冲动来,老太君都没什么,她来出什么风头,没得给人当了枪使了,心里立即对宁华有些不豫起来,三爷自个都没说要纳妾,她个做婶婶的没事穷操什么心啊,一想到二爷也跟宁华提过这事,她就越发的生气了。 先前还对婉清有怨气的几个媳妇们,这会子都拿眼偷剜宁华,有人甚至想,若是老太君也给侯爷聘个妾室回来就好,也气气宁华 。 老太君对那两个要离席的侄媳妇道:“你们如今可还觉得这排场做过了?” 那两个媳子不再做声,老太君却道:“老五家的不过请了你们来一起凑凑趣,乐和乐和罢了,谁知你们就不肯领情,这席面你们不吃,那就回吧,反正不吃也有人吃就是。” 婉清请人时,也是精心挑选的的,身份上不高也不低,过得去的才请来了,而这些个旁枝们,能进侯府来的机会也不是很多,更别说与老太君几个同一席吃饭了,平日里能被府里请敬来作客,都是要打发了不少好东西回去的,这会子被老太君一赶,她们就立即面子扫地不说,哪还能有打发的东西拿回去?心里顿时又悔又气。 二老太太就在一旁打圆场:“哎呀呀,多好的一件喜事啊,你们这几个也真是,闹什么?太没眼力介了,快快回去坐着,一会子就要开席了。” 这算是给老太君和那两个媳妇抬阶下了,那两个人回过头去,却再也不愿意坐在宁华身边了。 二老太太看老太君脸色还是不好看,又把婉清和三少奶奶一顿好夸,老太君这才缓了脸。 上菜时,明明十二道菜,又少了一道青菜,古时信讲究,席面上的菜是要成双数的,尤其是这种纳妾成婚的,意寓好事成双,而青菜更是意寓着亲亲热热和和美美,是必不可少的,老太君等了半晌,也没等到青菜上来,不由有些诧异,那边三爷首先就派了人来问了,这可是三爷新纳妾,他自然是最大乎的。 宁华脸上就带了笑,静静坐着,这一回她学乖了,什么也不说了。 婉清也觉得诧异,忙使了坠儿去厨房里看,厨房里却已经在清灶台了,菜蓝子里连半片菜叶子也找不着,鸡鸭鱼肉都还剩不少,坠儿一见就恼火了,问那管事婆子道:“我们奶奶的菜单子上可是有青菜的,厨房里怎么连片菜叶子都没有?” 那管事婆子听了便道:“咦,奶奶的菜单子里可没有青菜呢,我还正觉得奇怪呢。” 坠儿听得愣住,但她立即就觉得有什么不妥,拖了那婆子道:“大娘,我也不是怪你,只是这事透着蹊跷,咱们都是小人物,可担不起这个责,不如大娘拿了我们奶奶下的单子一同去前头,在老太太跟前说清楚去,不然,那板子打下来,咱们可受不住,大娘您说是不是?” 那婆子听了也就依了坠儿的,果真拿了单子一同去了花厅 。 三爷已经亲自从前院过来了,一脸的怒色,正在愤怒的边缘,人不没进来呢,就咒他院里不和,这人心也忒毒了些。 “五弟妹,我原来说要谢你把事情都办得妥贴周全呢,怎么到了末了,却出了这么大的蒌子,你三哥我可是被一干子兄弟们笑得抬不起头来了。” 婉清听了也是诧异,正要说话,就见坠儿把厨房里的管事婆子扯来了,婉清便到老太太根前道:“孙儿媳就是再笨,也不会走了九十九步,在这最后一步给出了错,菜单子可都是拟好了的,厨房里也不知道什么意思,怕是欺负我年轻脸嫩吧。” 那婆子一听,吓得就跪在了地上,“五少奶奶,奴婢可不敢,奴婢可真真切切按照您拿过来的单子下了菜,奴婢也觉得奇怪呢,奶奶您怎么会忘了青菜,原想着要跟你对一对的,可材料都没买,想来采买上的也是清楚的,奴婢就没支声了。” 材料都没买,那说明婉清给采买上的单子也没有青菜,老太君听了不由皱了眉。 婉清又让那婆子把单子拿出来,与自己存的单子一对,果然她的单子上是没有的,老太君看了眼婉清的菜单子,没有说话,二老太太见了便道:“兴许是老五家的抄采买和厨房里的单子漏了这么一道菜了,唉,年轻人,头回办事总有些差错的,也不是什么大事,着人立即去买些青菜来,添上就是,再加几个菜,先喝着酒,边吃边等吧。” 也只能这样了,老太君同意了这个提议。 但桌面上就有人道:“五弟越是第一次办事,肯定越发的细心,她怎么会犯这样简单的错处,又不是老五纳妾,她有必要这么做么?” “可不是么,保不齐就是有人面上大方,内里就使阴绊子,不想新人与三爷过得和美呢。” 这话就是直指三少奶奶了,三少奶奶气得脸都红了,气得从袖袋里拿出菜单子来,对老太君道:“老祖宗,这个冤孙儿媳可承受不起,当初五弟妹可是事事都与我商量过的,任是买什么添什么都写了一份单子给我,菜式也是我亲自定下来的,如今我与她的单子都没有错,为什么到了厨房和采买上又出了问题呢?分明就是有人使阴绊子呢 。” 老太君听了这话便深深地看了婉清一眼,婉清一脸无辜地站着,也没分辨也没生气,只是有些委屈,明明就是受了冤枉,不哭也不闹,着实乖巧得很。 又去看宁华,整个府里都是宁华管着的,厨房和采买上出问题,她岂能不知,不由又叹了口气,这个儿媳,看着精明,着实愚蠢得很,这种小伎俩也使出来,不怕笑掉别人的大牙么? 是该敲打敲打了。 于是老太君互一次发威了,抬了抬手道:“来人,把这个奸滑的婆子连同采买的管事一同拖出去,给我重重的打,打到她们说实话为止。” 那婆子听得大惊,爬到老太君跟前道:“老太君饶命啊,奴婢真的不敢,奴婢也是在侯府的做老了的,就算要使阴绊子,也不会用……这样的法子,明明单子一对就能出来的事情,奴婢就是傻,也没傻到这个地步啊。” 她这话倒也说得在情在理,这个婆子也是老太君那时就在厨房里的,做事还算忠恳,老太君也沉默了。 婉清见了就道:“敢问妈妈,当时这单子是谁送到你手里的?可是我的丫头?你拿了单子之后,单子可有离过手?厨房里又去过什么人?” 那婆子听得眼睛一亮道:“奴婢当时是在路上碰到坠儿姑娘的,她把单子给奴婢之后,奴婢就遇到了落雨姑娘的丫头平儿,平儿拿了洒过来说是孝敬我,谢我平日里对落雨姑娘的照顾……” 老太君立即道:“把平儿拖出去打。” 落雨此时已经面无人色了,平儿还没被两个婆子拖住就招认了,原来,落雨与流烟实在是妒嫉新来的姨娘,又恨三少奶奶对那姨娘太软,心里便是不忿,就想了这么一出,原以为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没想到婉清是个精明的,凡事只点一点,别人就按着她的思路走,老太君更是个厉害的,根本就不细问,直接上来就是打死,再忠心的丫头也抵不过个死字啊,还不一下子就全吐了? 三爷原本也怀疑是三少奶奶搞的鬼,这下子一见是自己平时最宠爱的通房在使绊子,顿时气得火冒三丈,上前一人就是一巴掌打了下去,让人拖回去关黑屋子了。 三少奶奶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看着两个被拖下去的通房眼里全是鄙夷 。 宁华叹了一口气,端起一小杯酒猛灌了下去,真是两个不中用的东西,亏得她还使了人去点拨她们,让她们再做仔细些,又在采买和厨房都费心安排了,才让她们两个办得顺利成功,一来,她可以免了厨房和采买上的管事,用上自己的人,二来,又能给自己出气,这会子全落空了。 三少奶奶又热情的招呼客人用菜喝酒去了,心里也爽快得很,当初那菜单子,她与婉清拟好后,就故意透给那两个丫头听了,也提特意当她们的面提醒过自己的丫头,说是千万别少一青菜,别看菜小,却是最犯忌讳,果然这两丫头就上当了,当然,二婶子的私心也趁机帮了她一回。 一顿饭,宁华吃的好生无趣,正要离席时,婉清不知从何处转了出来,身后还带着一个相貌美艳的女子,她一看那女子的长相,立即就惊呆了。 婉清带着郁心悠走到老太君面前:“老祖宗,这位郁小姐是相公的师姐,要在咱们府里小住一段时间,孙儿媳特意带她来给您请安了。” 老太君听了就放下筷子,一抬眸,顿时怔住,向来波澜不惊沉的脸上露出震惊之色,脸色瞬间苍白。 一旁的二老太太也是怔住,盯着郁心悠半晌没说出话来,大太太最直接,颤着声道:“太……太像了,太像二弟妹了,她……她是鬼么?” 大太太的二弟妹不是宁华么?难道她是和上官夜离的母亲相似? 婉清听得大怔,顿时明白为何靖宁侯那天会如此失态,失态之后又并无羞愧之色了,上管夜离,你是在哪里找了这么个宝贝回来了? 宁华的脸色惨白,手里的酒杯咣当一声便掉落在地,酒泼湿了她的罗裙,她却并不自知,眼睛死死地瞪着郁心悠一动不动。 老太君最先回过神来,眼睛凌厉地打量着郁心悠,很快脸色便平静了下来,对郁心悠道:“原来是离儿的师姐么?怎么从没听离儿提起过?” 郁心悠自从那天遇到靖宁侯后,对府里人看她的眼神也有些见惯不怪了,她也明白,自己可能是与府里的某个人长得像了,不过,她不管这么多,这两天在园子里她也逛了好几圈了,靖宁侯的富丽堂皇可比她想像中的还要甚,她很快就喜欢了这里,喜欢被佣人服侍着,整天锦衣玉食的生活 。 每每看到府里的女主子们穿金戴银,呼奴唤婢她就羡慕不已,好想,就此在这府里一直过下去啊…… “回老太太的话,心悠的父亲曾经救过夜离,也教过他内功心法,心悠比夜离屈长三个月,算得上是夜离的师姐。”郁心悠并不擅长文刍刍的说话,她是在江湖上闯荡惯了的,说话又直又白,但在府里呆了两天,见府里的丫头婆子们都个个礼数周全,她也尽量学着斯文了些。 “救过夜离的么?那可要谢谢你父亲了,难得来一趟,就在府里多住些日子,让清丫头多带你在府里逛逛。”老太君和蔼地对郁心悠说道,也许是对她的长相太过熟悉,老太君倒对郁心悠生出一丝亲切之感来,看向郁心悠时,眼睛湿湿的,怕是想起了过世的儿媳妇吧。 二老太太也很快恢复了气色,她迅速地看了宁华一眼,不赞同的摇了摇头,笑道:“既是离儿的师姐,只怕还是青梅竹马呢,要不,以离儿那冷清的性子,也不会把你接到府里来住吧。” 郁心悠一听,脸顿时红了,垂着头,一派娇不自胜的样子,宁华听了这话才有些警醒,眼波一转,心情倒也没先前那般难受了,很多男人都有恋母情节,上官夜离从小就没有了娘,如今特意带了个与他亲娘长得酷似的人进来,保不齐也是动了心思的。 婉清听了二老太太的话,面色不改,只是对郁心悠到:“心悠姐姐且跟我去拜见我婆母吧,我瞧着你怕是与我过世的婆婆长得像呢,怪不得相公对你不一样呢。” 郁心悠听得眼睛一亮,很乖顺地跟在婉清身边,走到宁华郡主面前,宁华自然也是听到了婉清的话的,眼里就全是笑意,“好标志的人儿,倒是真与我那姐姐长得好像,离儿喜欢你也是正常的。既然来了,就安心住着吧,清儿,你千万别怠慢了郁小姐。” 婉清听了忙点头应道:“自然不会的,郁小姐可是相公救命恩人的女儿呢,就算不看相公的面子,也要看父侯的面子,前儿父侯看见郁小姐后,都哭了呢。”一时突然又觉得自己失了口,忙捂住嘴,眼里露出羞郝之色来,她如此一派天真的模样,看在别人眼里,谁会觉得她是故意的? 宁华的脸果然就沉了下来,捏着帕子的手在桌下使劲撕扯着,似乎她手里撕扯的不是帕子,而是郁心悠的那张可恶的脸。 婉清满意地看着宁华郡主那张丰富多彩的脸色,笑着继续说道:“母亲大可以放心,昨儿个父侯就特意使了人来吩咐过了,要给郁小姐最好住处,一应用度都比着府里的小姐们来,女儿正要回禀母亲呢,看是不是就按照子萱妹妹的来 。” 大太太在一旁听着就皱了眉,子萱虽比不得子怡身份贵重,但也一样是府里的正经大小姐,谁知道是哪里蹦出来的丫头,竟然比着子萱的吃穿嚼用来…… 宁华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了,她再也沉不住气,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上官子怡忙拉住她道:“娘,您吃饱了吗?我陪您回去吧,哦,五嫂,娘怕是头痛病犯了,你也来帮我扶一把吧。” 婉清眨巴着大眼对上官子怡笑了笑,乖巧地上前来扶宁华,回头却对郁心悠道:“郁姐姐,一会子你也跟在我后头吧,我怕母亲一会晕到了,我没力气扶,你可是练过功夫的。” 郁心悠听了很高兴地应了,阿离的这个小娘子似乎对她没有敌意呢,服侍婆婆的事情也让她掺与…… 于是,宁华被婉清和上官子怡一左一右的扶着,身边还紧紧跟着郁心悠,那张讨厌的脸就像只赶也赶不走的苍蝇一样的粘在她身边,原本不痛的头,真的痛了起来。 三人刚走出宜居院没多久,上官子怡突然就绊着一块石头,整个身子向宁华身边一倾,宁华似乎病得不轻,被上官子怡一推,就和身向婉清身上倒去,婉清早有准备,身子像兔子似的往边上一跳,生生就松了宁华,看着那两母女往地上倒去。 宁华原本就想让碗清摔一跤,再压伤她的,没料到她半点不顾孝道,一下都不肯支撑她,生生逃了。 眼看着就要摔下去,郁心悠眼疾手快的一把提起宁华的衣领子,将她拎了起来。 而上官子怡却因左边两个支撑的人全都没了,整个身子就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郁心悠救了宁华,却根本没管她。 上官子怡便无奈地发出一声惨叫,痛苦的抬眸瞪着婉清。 婉清一脸惊讶地上来扶她:“哎呀呀,大妹妹,你走路也太不小心了,得亏有郁小姐在,不然,你可真会把母亲摔伤不可。” 宁华气急,喝问道:“分明就是你没扶好我,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故意想要摔死我和你妹妹么?” 婉清一脸的委屈道:“母亲冤枉儿媳了,儿媳是想扶住母亲,就算让母亲当了人肉垫子也是应该的,可是,儿媳的脚正好也如大妹妹一相,绊到了草根,儿媳生怕把母亲也给带摔着了,只好跳开一些 。” 宁华听了正要再骂,郁心悠就道:“夫人,少奶奶若不跳开,这里受伤的可能就是您和大小姐两个人了,我离得少奶奶是最近的,情急之下,伸手肯定是救最近的人,若少奶奶不跳开,我也救不着您了。” 宁华听得更怒,大喝道:“我们娘三走得好好儿的,怎么会突然摔了呢,这路平坦得很,怎么可能有石头绊角,分明就是你使了手段。” 婉清听得大怔,宁华这是失去理智了吧,心里怕是对郁心悠忍耐到了极致,所以,才不顾身份的乱咬人。 郁心悠大怒,她好心好意的救了宁华,不感谢也就罢了,竟然向她发虚火。没见过这么混帐的。 一甩袖,郁心悠竟是板着脸扬长而去。 婉清忍住笑,上前劝宁华道:“母亲何必生气,气坏了身子可是您自个儿的,大妹妹可就要出嫁了呢,六弟的婚事还等着您张罗,您可得把身子养好了,不然,还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了谁去呢?” 婉清的话说得宁华眼皮直跳,靖宁侯对那个女人的感情她是最清楚不过了,好不容易熬到了现在,什么都有了,可不能让个假女人给毁了,一时打起精神来往前走。 上官子怡恨死了婉清,赵家虽然也按着六礼的程序在走,可是送来的那些聘礼根本就上不得台面,而且,听说赵昱轩此时仍日日都在读书,非逼着赵姨妈把婚事推到秋闱以后,虽然被赵姨妈给压制了,但消息传到上官子怡的耳朵里,还是让她又气又委屈,对婉清更恨了几分。 三人才走没几步,就见前面香莲不知从哪里转了出来,一见宁华便跪下了,“夫人,夫人,您要为奴婢做主啊,奴婢怀了六爷的孩子,可是玉容她……她非要逼奴婢喝下落子汤,奴婢舍不得啊,这可是六爷的亲骨血啊。”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七十章 上官子怡正在气头上,听了这话立即上前就是一耳光,“哪里来的贱蹄子破坏六哥的名声,你再胡说,就撕了你的嘴。” 宁华也正一肚子的火,见了也不拦着上官子怡,两旁的婆子们便真地去拖香莲。 香莲顿时哭道:“夫人,夫人饶命啊,夫人就是不看六爷的面上,也要看在您孙儿的面上啊,如今世子奶奶并未有孕,香莲若为六爷生个儿子,六爷就有后了。” 这话说得可够直白了,当着婉清的面就敢如此直接的挑恤,眼里真没当婉清是一回事。 这种话,就算要说,也该背避些才是,如此一来,宁华若是放过了她,不正彰显了她自己想要抢夺世子之位的**了么? 婉清淡淡地看着宁华。 宁华果然脸色更黑了些,但香莲的话还是触中了她的心事,她 佯装更怒:“好你个不死知活的狐媚子,本夫人好好的儿子都被你们给勾引坏了,来人啊,将她拖下去,关在本夫人的后院里,好生看管,再不许六爷见她。” 这话等于是饶过了香莲一命了,宁华果然司马召之心,掩都不掩住了。 这个时代最讲究正统,就算上官子墨已经大婚,有了正室,通房和小妾也不能先正室有子的,除非正室已经过门一年而未孕,不然,妾室与爷门同房之后都是要喝绝子汤的。 婉清听得笑了起来,一个未成婚的侯府嫡子,未娶正妻就先有了子嗣,这种事情传出去,还哪个高门贵户愿意嫁女儿给上官子墨? “呀,香莲原来都有了六弟的子嗣么?母亲,那您可得小心些,莫要再打骂于她了,这个月份的胎儿可最不稳呢,保不齐就流了。”婉清一派幸灾乐祸的样子,她太想看到老太君和靖宁侯得知香莲有孕后的脸色是什么样了。 宁华听了这话气得倒仰,狠狠地瞪了婉清一眼,挥手让婆子们架起香莲走,香莲却拼命地哭闹了起来:“夫人,夫人,求您让奴婢再看六爷一面吧,六爷还不知道奴婢有了他的骨肉……” 宁华听了上前就是一巴掌打得香莲脸一偏,嘴角便浸出血迹来:“果然有什么样下贱的主子,就有什么样不要脸的奴才,真拿你自己当个阿物了呢,来人,把她嘴堵了,拖走 。” 香莲可是婉清的陪嫁丫头,宁华这话分明就是在骂婉清不要脸,婉清听了顺着宁华的话道:“果然跟着下贱的人就会变得下贱,香莲啊,虽然你早就攀了高枝不肯跟我,但本少奶奶**了你一场,你如今忘本攀了高枝,但也不要学得连做人的本份也忘记了,奴才就是奴才,不要肖想不该你的东西。” 婉清针锋相对,字字如刀,明眼人一听就知道她是在骂宁华肖想世子之位。 宁华听得差一点吐血,却又不知如何反驳,一转身,正要冲走时,就见上官子墨闻迅正急急的赶来,远远的就唤道:“香莲,香莲,你还好吧。” 那声音温和又关切,香莲听得大喜,忙挣扎着就要向上官子墨冲去。 宁华见了忙人让拦着上官子墨,上官子墨却是抬脚踹开拦他的婆子,冲破重重阻碍,一把扯掉香莲嘴里的布,将她抱在怀里,香莲顿时伏在他肩头,哭得凄婉无比:“六爷,奴婢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还好,你来了,奴婢就算是死了,也值了。” “你说什么傻话,爷怎么舍得让你死……香莲,莫怕,爷这就带你回去。” 一对小情人卿卿我我,完全当一旁的宁华不存在,上官子怡气得上前去拉上官子墨:“哥哥,你这样成何体统啊,不过是个贱婢罢了,快莫惹娘生气了。” 上官子墨一把甩开上官子怡,继续揽着香莲道:“香莲,你莫怕,就算你犯了再大的错,爷也会护着你的。” “六爷,奴婢若不是……若不是舍不得爷的骨肉,奴婢早就一根绳子结果了自己……”香莲深情凝望着上官子墨,颤声道。 上官子墨听得震住,一时没反应过来,稍推开香莲道:“你……你说什么?什么爷的骨肉?” 香莲娇羞地再次扑进他怀里:“六爷,就是香莲怀了你的骨血啊!” 上官子墨听了猛地将她一推,惊吓着站了起来,指着她道:“怎么……怎么可能……不是让你喝绝子汤了么?” 香莲听得大惊,本以为心上人知道她怀了孩子,会更加怜惜,却不想上官子墨的反应竟是如此,一时又悲又气,委屈道:“六爷,你不想要这孩子么? 上官子墨瞪她一眼道:”你好大的胆子,好深的心机啊,爷还以为你对爷是真心实意的呢,原来,你是特意来勾引爷,害爷的么?“边说还边拿眼瞪婉清 。 婉清听了道:”六弟,你说话可得凭良心,这个丫头我可早就当着母亲的面说要打死她的,是你千般不舍,拼命要护着她的,如今又怪得谁来?“ 上官子墨对婉清一拱手道:”嫂嫂说得是,是我无状了,我并没那意思,只是恨这丫头太过有心机,连弟弟也被她玩弄于股掌了。“ 婉清见上官子墨如此,不由对这个男人心机和无情更加感到心寒,香莲就算身份上不得台面,她肚子里的孩子却是他的血脉啊,听到有了孩子,他半点也不高兴,就怕影响了他的名声,还认为有人陷害他。 且,他明明就恨自己,偏还能沉得住气,并不与自己闹翻,就这一点来说,他的心机可比宁华和上官子怡深沉多了。 婉清听了似笑非笑道:”我就觉得六弟不是那没见识,不讲道理的人,不会有那种龌龊心思,哎,相公这会子怕是回屋了,母亲,您也别为个奴才着急上火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呢,儿媳看六弟心里明白得很,这事就交给六弟自己处置吧。“ 上官子墨也道:”娘,您就听嫂嫂的,让儿子带了香莲回去,儿子定然不会给您脸上抹黑,会妥当地处置这个丫头的。“ 宁华听得目光一寒道:”不行,墨儿,秋闱在即,娘不能再让这些杂事扰了你的心神,从今儿开始,你给为娘好生读书,你院子里的事情,娘会派个精干的人去管着,这个丫头,娘会处理的。“ 说完,瞪了眼一旁的婆子道:”还不把这贱人拖走?“ 香莲听得大哭,紧揪着上官子墨的衣襟道:”六爷,六爷,您不要奴婢了么?六爷,您不是说,您会护着奴婢的么?“ 上官子墨柔声道:”香儿莫怕,乖乖喝了落子汤,等你身子养好了,爷就接你回来 。“ 说罢,抽出自己的衣襟,转身离去。 宁华要处理香莲,自然是不愿意婉清跟着她的,便找了个理由,打发了婉清。 婉清乐得自在,带着坠儿回了自己的院子。 到了晚间,婉清便使了坠儿去宁华院里探查情况,坠儿抓了一大把干果和几吊大钱,笑吟吟就去了。 没多时就回来咬婉清的耳朵:”少奶奶,郡主果然没有打杀了香莲,而是把她关在后院的一个偏房里,让菜嬷嬷看着,只是那屋子守得严实,连洒扫的画儿几个也不准靠近呢。“ 婉清就拿了几块碎银子赏她:”那你再去寿安堂那边打听打听,看老太太那里得了风声没?“ 坠儿欢喜着出去了,方妈妈过来道:”少奶奶,爷回来了。“ 婉清听了懒懒地说道,”来了就来了呗。“说着,一歪身,拿了本书靠在床头看,根本就没有一点要出去迎的意思。 方妈妈就皱了眉道:”奶奶是在和爷堵气么?“ 婉清没有说话,只是翻着书看。 方妈妈又道:”如今那位郁小姐已经得了老太君和侯爷的眼,在府里俨然像个主子似的,她又是那样的身分,与爷怕是早有情分了,少奶奶这个时候就更加应该对爷上心些才是……“ 婉清听了眉头一皱道:”他的心里若是有了别人,我最多不要了他了就是。“ ”奶奶快别再说这样的话,要是让别人听见了可不得了。“方妈妈吓得就要去捂婉清的嘴,婉清抓住她的手噗呲一笑道:”妈妈,夜深了,您早些去歇着吧,我再看会书就安置了。“ 说着,就把方妈妈往门外推。 方妈妈无奈地叹了口气,依言走了。 上官夜离进来时,就看见婉清正在灯下看书,昏暗的灯光洒在她秀美白晰的脸庞上,流泄出一股蒙胧淡雅的美来,神情安宁而静谧,脑中的纷杂烦闷在看见她的一瞬,如同注入了一股清泉,冲刷得干干净净 。 ”娘子。“ 上官夜离大步上前,轻轻拥住婉清,婉清身子撇过一边去,并不看他。 上官夜离怔住,伸指去抬婉清的下巴,婉清一巴掌打落他的手,冷声道:”去跟你师姐腻歪去,别在这里扰我。“ 上官夜离听得一笑,手指弹了下婉清的额头道:”小狐狸,你明明就知道我的用意是什么?“ 婉清听了仍拼命板着脸道:”我哪里知道你有什么意思啊,我只知道,人家是你救命恩人的女儿,又是你的青梅竹马,你们感情深厚着呢。“ 上官夜离听了就将她往**一压,一下就捉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长舌长躯直入,吸住了她调皮的小舌,让她再也说不出话来,他的吻,细致又温柔,又带着一股子霸道和惩罚的味道,时而轻,时而重,婉清顿时就在他怀里软了身子,情动不已,早忘了要生气,张开手就环缠住了他修长的脖子,让自己的身子与他更贴近一些。 上官夜离心中好笑,这个口是心非的小狐狸呀…… 一把将她拥得很紧了,大手也不老实了起来,小心的攀到她身上的敏一感处,轻揉慢捻,手法虽是生疏,却有了些花招,懂得如何取悦婉清了。 婉清被他揉得浑身柔若无骨,将身子全都打开,想要全部的接纳他,可谁知,这家伙今天的耐心极好,一只手动作不已,另一只手却不知在摸索着什么,婉清久等不见他有实际行动,不由幽怨的张开眼,却见身上之人正歪了头在看着什么,她不由诧异,转头也想去看,上官夜离的手一收,似是慌张的在藏着什么东西,婉清好生好奇,正要问时,他的另一番攻势又上来了,顿时就把刚才的事情忘到了九宵云外…… 灯光蒙胧,照着一室春色旖旎缱绻,婉清像只餍足的猫一样倦在上官夜离的怀里,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心中踏实而又安宁。 听到身边人安静而绵长的呼吸声,知道这家伙是累极了,他今天竟然变着花式把她整得只有招架之力,现在她的腰还像要断了似的,想着他突然进步了的某种技艺,婉清很是好奇,偷偷翻了个身,悄悄将手伸到他枕头下去,很快就摸到一个小本子来 。 婉清怕惊醒了上官夜离,将身子拱了拱,把自己的整个背都拱进了他的怀里,这才悄悄打开那册子来,一看,顿时愣住,忍不住就咯呼笑出声来。 这样一个连看春宫图都羞郝得不得了的人,纯情得如何一张洁净的白纸,怎么可能会花心? 上官夜离慵懒地微睁眼,长臂一伸将她搂紧了一些,咕哝道:”娘子,睡吧……“说了一半,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又睁大了眼睛,猛然支起身子,待看到婉清手里的小册子时,一张俊脸顿时憋了个紫胀,伸手就去夺那册子。 婉清笑得肚子都抽痛了,将那小册子一收道:”相公,我说你怎么……“ ”不许笑!“上官夜离凶神恶煞地说道,又伸手去抢,婉清将册子藏在怀里,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上官夜离更窘了,星眸一眯道:”娘子看来体力还蛮不错嘛,来,我们再大战一回合。“ 婉清立马投降,把册子怀给他道:”相公,这种东西应该我们两个一起揣摩学习的嘛,你怎么能一人独食呢?“ 上官夜离快速将那册子收起,板着脸道:”这是男人看的东西,不许你碰。“ ”切,夫妻共同进步不好么?相公,来,我们共同进步。“婉清又要去抢。 ”不行,不许你看别的男人。“上官夜离怒目瞪着婉清,板着脸喝道。 ”那不过是画嘛,又不是真人,何况你不也看了别的女人么?“婉清不屑的嘟囔,这男人的醋还吃得真奇怪。 ”不许看就是不许看,娘子,你再罗嗦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他作势又往婉清身上爬,婉清真的吓到了,老实地回道:”不看就不看嘛,真小气。“ 两人闹了一阵,婉清终于捱不住睢睡意,迷迷糊糊的钻进上官夜离的怀里睡了,蒙蒙胧胧就听见上官夜离在耳边说道:”娘子,师姐的事情你莫担心,这辈子,我除了你,再不会有第二个女人。“ 昨夜某人太过**,导致的结果就是,婉清早上怎么也不想起来,腰肢酸得快要断了,赖在**搂着上官夜离的腰,也不许他起来,上官夜离抱着她又是好顿一早餐吻,邪笑道:”昨晚还没把娘子喂饱么?要不要再来一次?“ 婉清一嘟嘴道:”切,自己还是只菜鸟呢 。要不然,怎么会……“ 上官夜离一听脸就黑了,作势就去呵她的腰,婉清笑得在**打滚,求饶道:”相公,相公,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取笑你了。“ 他为了取悦她,竟然偷看春宫图,看他又窘又羞,偏还非要在她面前逞强的大男孩模样,婉清的心就暖暖的,勾下他的脖子,在他紫胀的脸上轻吻道:”相公,你其实不用看春宫图的,你只要轻碰我一下,我就会很开心,很开心。“ 某个正别扭着的男人听得心花怒放,仍是板着脸,只是声音柔得像一阵轻风:”嗯,我先起了。“ 说着,便起了身穿衣,婉清也强撑着要起来,上官夜离将她往**一按道:”不是说累了么?今儿就不去请安了,我会给你支应的。“ 婉清心里却惦记着香莲的事,还是起来了。 外头碧草听到动静就进来服侍婉清梳洗,而随同她一起进来的郝然竟是受了伤的紫绫。 婉清看得怔了怔,不是让她休息三日养伤么?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敬业了? 紫绫低眉顺眼的拿了盆去耳房打水,走路的姿势因为伤势的缘故而微跛,端着一盆水从耳房门口到洗脸架前走了好半晌,等到了上官夜离的面前时,突然身子一歪,一盆水就全洒在了地上,溅了不少在上官夜离的下摆处,她娇呼一声,拿了帕子就去给上官夜离擦,边擦边惊慌失措地道: ”少奶奶,对不起,是奴婢没用,您饶了奴婢吧。“ 上官夜离眉头一皱道:”你胡说些什么,少奶奶何时要罚你了。还不快快起来。“ 紫绫抬起美丽的眸子幽怨地看着上官夜离道:”是,奴婢……奴婢只是……身上有伤……“ 是想用这法子告状吧…… 随知她的话还没说完,上官夜离已经不耐地转过身去,对碧草道:”给爷把奶奶新做的那件藏青袍子拿来 。“ 说着,人已经走到一边去,自顾自的脱起外套来。 紫绫声情并茂的表演只进行到了一半,观众就已经退席,她僵在地上半晌,才很不甘心地爬了起来,怔在房中,一双水雾迷蒙的美眸幽幽地看着上官夜离,一副欲诉还休,又隐忍娇弱的样子。 上官夜离一抬眸,看她还呆在屋里,冷声道:”杵在那做甚?还不出去!“ 紫绫再也忍不住,一捂嘴,垂头就跑了出去。 婉清拼命板着脸,不让自己发笑,但心里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紫绫以前是有些小心思,但还算规行矩步,小心翼翼,并不像现在这般做得露骨和急切,如今看她那睛神,倒像是上官夜离始乱终弃,辜负了她似的,不过,这种事情没收有证据,只是猜测,她可不想说出来影响了夫妻感情,府里头可还住着一位虎视眈眈的师姐呢。 婉清进老太君屋里时,正听见老太君在训斥宁华,忙顿了脚,在穿堂处站着。 ”……墨哥儿还没有成亲,似那等烟视媚行的女子就该打杀了,若真让她生出个儿子来,谁也敢把女儿许给墨哥儿?你莫要眼皮子浅,想那些有的没的,别到时候反而还害了墨哥儿的前程。“ 婉清听得心一寒,果然这个时代的老太太眼里只有家族的声誉,把人命视同草芥,香莲肚子里的孩子,怎么说也是上官家的血脉,是老太君的重孙啊…… 宁华道:”老太君放心,儿媳只怕墨哥儿心里受不住,所以就先关她一晚,今儿早上就给她喝了落子汤了,不会让她给墨哥儿身上抹黑的。“ 老太君听了这才点了头道:”你能想明白最好,墨哥儿那屋里也该换换人了,都是些狐媚子,不是我要说你,你总是惯着他,任他胡来,书也不好生读,成日介就跟丫头们厮混,这一次若要再考起,仔细侯爷打他板子。“ 宁华又恭敬地应下了。 婉清听那对婆媳说得也差不多了,才扬了声道:”咦,今儿是我来得最早么,怎么没见着几位嫂嫂呢?“ 话章未落,就见三少奶奶从外头进来,笑道:”谁说我晚了来着 。看我不拧她的嘴。“ 婉清见三少奶奶满面春风,脸上一点不豫之色也没有,不由怔住,昨儿个可是新人进府的日子,难道三少奶奶的心胸真宽阔到了这种地步? 一时又瞧见三少奶奶身后还跟着一个娇柔清丽的女子,梳着妇人的发式,行止有度,端庄温婉,一看就是个有教养的,比起三爷屋里的落雨和流烟来,那气度上就不知强了多少倍,与这样的人站在一起,三少奶奶便是不开心,也不会放在脸上吧。 ”这是小嫂么?“婉清见那女子向自己看来,但笑了笑道。 三少奶奶脸色微僵,随即笑道:”正是容妹妹,我带她来给老太君磕头呢。“ 那容氏听了忙前给婉清行礼,婉清便让碧草赏了她一个荷包,容氏就回了两双自己做的鞋子给婉清。 还真是个礼数周全的,婉清不由在心里替三少奶奶担心起来,越是恭敬小心的小三,但越发的难以对付,但愿这个容氏真如表现的这样,认得清自己的身份,不会太闹妖娥子就好。 这时,就见二少奶奶也从后面进来了,一见容氏,便冷着眼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难得有了笑容:”哟,三弟妹的命可真好,我瞧着这位妹妹可是个贤惠通达的人呢,你以后可就有个好帮手了,有了她在,三爷定是会收心,再也不会成日介往外头跑了。“ 三少奶奶听了就气得脸色发黑,冷笑道:”可不是么?二嫂若是羡慕,不如让二婶也给二哥寻这样一位好亲事,也找个人来好生服侍二嫂你。“ 二少奶奶听了得意地说道:”我也是想呢,不过,你也知道你二哥那个人,他那性子最似侯爷了,便是我想为他张罗,他也是不肯的,没得还要骂我一场呢。再说了,我早就有了晧哥儿,你二哥可疼着他呢,才不想弄个庶子庶女来给晧哥儿闹心。“ 这可是红果果的炫耀啊,三少奶奶果然气了个倒仰,看二少奶奶的眼神就如利剑一般,恨不能连划几刀,把那张可恶的脸划个稀巴烂才好。 婉清就见容氏一直低眉顺眼的站着,并没有因二少奶奶的几句打趣而脸红,三少奶奶与二少奶奶两个斗嘴时,她也只低头听着,一点不忿也没有。 大少奶奶李氏忙过打圆场:”二弟妹,老太君还等着容妹妹进去磕头呢,咱们在外头拦久了可不好 。“ 三少奶奶听了就冷哼一声,一甩袖,先进了屋,容氏低头小意跟进。 婉清与二少奶奶几个就鱼贯而入,容氏很乖巧的给老太君和宁华,大太太几个都见了礼,几个长辈都赏了她一些东西,她倒一事同仁,每个人都是回的两双亲手做的鞋子,这让大太太心里很是舒服,以往宁华身份高,凡小辈们送礼,同样是府里的太太,宁华的那份就是要贵重一些,尤其是三少奶奶进门时,给她的礼比宁华的竟然少了一半…… 正经的儿媳还不如这个妾室乖巧懂事,大太太看容氏的眼神就更加柔和了。 见过礼后,大家就坐着喝茶吃点心,容氏就站在三少奶奶身边恭敬地侍候着,让三少奶奶那怒火中烧的心总算平静了一些,就算再看她刺眼,也不好对她发作什么了。 一时老太太跟前的雪睛又端了几叠糕点来,远远的香气扑鼻,婉清不由瞪大了眼睛看着雪睛,老太君就笑道: ”瞧清丫头那馋样儿,像八百年没吃过东西似的,这是太后娘娘赏的新试点心,你们几个也尝尝鲜吧。“ 婉清听了一本正经道:”这可不能怪我馋啊,是宫里来的好东西呢,孙媳自然是没见过的,当然想吃啊。“ 老太君听得哈哈大笑,让雪睛在几人身边的小几子上都放了一小盘。 二少奶奶比婉清更馋,碟子还在雪睛的手上,她就用手拈了一块放进嘴里,吃得眼睛都眯了,大夸道:”嗯,真好吃。“手又伸进了碟子,谁知,东西还没吞进去,就突然变了脸,捂住口就往耳房里跑,她身边跟着的丫头就道: ”奶奶您慢着点,您可是才有的身子呢,可经不得这么跑。“ 老太君听得大喜,高兴的问道:”怎么?静丫头有喜了吗?“ 看向大太太和宁华,她们两个也是一脸的愕然。 忙让房妈妈去耳房里看,房妈妈扶了二少奶奶出来,笑着向老太君行礼道:”恭老太君,您又要得金孙了 。“ 老太君听得老怀大慰,忙对二少奶奶道:”静丫头,你小心着些,怀了身子还来请什么安哪,以后你的晨昏定醒就免了,月份还浅吧,可要好生保养着,不能有闪失。“ 二少奶奶得意的扫了婉清和三少奶奶还有大少奶奶一眼,娇羞地对老太君道:”孙儿媳这不是才查出来么?原想等月份再大一些,给老太君您一个惊喜呢,没想到就被您给瞧出来了,儿媳身子好得很,不用太在意的,儿媳不晧哥儿时,也不是平平安安的么?“ 老太君听了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不可以太大意了,咱们府里头人丁单薄,清丫头是才进门没多久的,我也没指望她现在就怀上,老三家的嘛……如今有了容氏,应该会有好信儿吧,静丫头你是最争气的,这一次,可一定要给府里头再添给男孙。“ 二少奶奶脸上越发的容光焕发,含羞带嗔道:”看老祖宗说的,孙媳这不是才怀上的么?哪里就知道是男是女呢?“ 二少奶奶以往冷清惯了,突然娇声说话就显得很突兀,婉清倒还没什么,她嫌自己的年纪小,才不想怀孕呢,身子都没长齐全了,这个时候怀孕,不是拿命去拼么?她傻啊! 三少奶奶则不同了,老太君的话意太明显了,根本就没把她作希望,当着她的面就只盼着容氏怀孕,再加上二少奶奶故意撒娇显摆,她就更有些坐不住,一张俏脸冷得冻人。 宁华看了婉清两眼,冷笑道:”清丫头倒也是很努力呢,不过,你也得注意着些离儿的身子,别使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去勾引离儿,他可经不得你那般不要命的折腾。“ 这话说得又严厉又无理,还很突然,一时整个屋里都安静了下来,老太君的脸就沉了下来,凌厉地看着宁华。 婉清没想到宁华会突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难,而且一点征兆也没有,不由委屈地红了眼,哽声道:”虽说母亲您教训儿媳,儿媳就应该老实听着才是,可是,您这话儿可是要坏了儿媳的名声啊,儿媳实在是……“ 大太太也道:”二弟妹,虽说咱们做婆婆的管教儿媳是不错,可你这话也说得太过了些,年轻人新婚燕耳的,会贪欢也是有的,哪里就到了你说的这个地步,我瞧着清丫头就是个稳重懂事的。“ 宁华听了就道:”大嫂说得好没道理,我是那不知轻重的人么?若不是她真犯了错,我这个做继母的又何必来讨这个嫌 。“说着,就从袖袋里取出一个物什往大太太怀里一塞道:”你也瞧瞧这什么东西,咱们府里是什么样的人家,怎么能容得这样的脏物?若是让没成亲的几个哥儿姐儿瞧见了,可怎生得了啊。“ 大太太拿起那东西打开一看,顿时老脸胀红,随手就扔回了宁华的怀里,脸色也很不好看,对婉清道:”清丫头……这不会真是你的吧。“ 老太君这时已经使了眼色给房妈妈,房妈妈从宁华手里接过那册子,打开看了一眼,也忙还了回去,对老太君点了点头,老太君顿时沉了脸,问宁华道:”你这东西是从何而来,又怎么到了你手里的?“ 宁华淡定的说道:”今儿清丫头屋里的人拿来给我瞧时,我也不信呢,不过,我又使了人去清远居问了好些人,都说清丫头早上赖在**就不肯起来,说是腰酸背痛得紧呢,可怜离儿一大早出去练功了,也不知道他的身子怎么样了,这很快又要到发病的日期,他要是杠不住,那可怎么办?“ 说到后头,宁华还拿了帕子拭着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声音哽咽。 婉清在看到那册子的一瞬,如遭雷击,她记得上官夜离明明就收藏得很好的,怎么会到了宁华的手里?是紫绫吗?不对,她一大早就被上官夜离给轰走了…… 这个人,一定是对自己屋里非常熟悉的,肯定是贴身的几个人,碧草自是不会的,金菊虽然也熟悉,但她进屋里机会并不多,紫绢今儿是轮休,根本就没在院子里……那会是谁? ”清丫头,你怎么解释?“老太君的声音很低沉,婉清知道她素来很疼上官夜离,这种东西其实在各家的内室里也算不得什么,哪个新婚夫妻成亲后,不收藏一两本的增添情趣,只是宁华如此大张旗鼓的拿到台面上来说,又事关上官夜离的身体健康,老太君当然要仔细查问了。 婉清还是老法子,来个抵死不认,有本事宁华就把她屋里的人给供出来。 她一脸无辜惊诧地问道:”老祖宗,您说什么呢?母亲拿的那东西是什么?“ 宁华一听她又想像上次打她时狡辩,不由将手中的册子一扬,那折叠起来的纸张就在她手中展了开来,二少奶奶和三少奶奶几个就都好奇地看了过去,一见那画面,忙都捂住了眼睛,二少奶奶就道:”二婶子,快些收起吧,丑死了,可别污了我肚里的孩子 。“ 婉清听了也是尖声叫道:”呀,母亲您一把年纪了怎么还拿这种东西看啊,侯父可是个端房严正的人呢。“ 宁华听了差点气死,将那册子往婉清脸上一砸道:”放你的狗屁,这东西是你屋里来的,你敢污辱本郡主?“ 拿郡主的架子压人我就怕你了么? 婉清将那册子一收,走到老太君面前道:”老太君,清儿自小熟读诗书,虽算不得什么才女,但礼义廉耻还是知道的,母亲一再的想着法子来为难清儿,若是别的事情清儿也就忍了,可是这种事情可是关系到清儿的声誉,今儿若不说出个一二三四来,清儿就直接撞死在这厅里,以死保全名节。“ 老太君听得动容,她原本就不是很相信宁华的话,见婉清如此决绝果敢,便道:”宁华,这册子真是清丫头屋里的?你是怎么得来的?是哪个给你的,你且把那人交出来,我要亲自问一问。“ 宁华顿时僵住,她自是不愿意交出那个人来的,难得有根眼线埋在上官夜离的屋里,现在就交出来,实在太不划算了,但老太君的眼神咄咄逼人,似乎她若不交出来,就要将她就地正法似的,她不由火起,她进得这个靖宁侯府门来,一直就伏低做小,以前就活在那个女人的阴影下,又一直小意地讨好着老太君,可任她做得如何贤惠,事事如何周全,还是得不了老太君的心…… ”老太君,儿媳是不会交出这个人来的,您扪心自问,这些年来,你对儿媳是否公正对待过,儿媳好歹也是一府的主母,也是有儿有女的人,儿媳说的话就这么不招您相信?您非要在一干子小辈面前下儿媳的面子?儿媳可以指天发誓,若这东西是儿媳栽脏陷害清丫头的,让儿媳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老太君第一次见到宁华在她面前如此强悍,顿时脸上就有些下不来台,不过,毕竟大家都是信神的,这种赌咒都能说得出来,她也有些相信宁华的话了。 一旁的大太太忙去劝宁华:”二弟妹今儿怎么犯拧了,老太君可受不得你发这样的毒誓,你的人品,谁还不信么?“ 老太君微眯了眼看着宁华,这个儿媳平日可没今天这么有胆气,看来,是有人给了她一些胆子的 。 ”我也不是不信你,只是你平日里也忠厚,是个容易信人的性子,办事又冲动,怕你被些个下贱的小人给唬弄了,再说了,就算这东西是清丫头屋里出来的,也保不齐清丫头自个都不知道,是离儿那傻小子藏着的呢。 少年郎嘛,又正是新婚,自然是贪欢了,离儿那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这么些年,除了清丫头,又拿正眼瞧过谁来?若不是他自己想看这种东西,谁又敢拿去污他的眼? 这么着吧,今儿这事就到这里,清丫头也不要寻死觅活,宁华你也不要责骂清丫头,等离儿回来,我自去问个清楚,以他的性子,若真有那作死的,想挑拨得你们婆媳不和的,只怕当时就会打死。“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一番话就把宁华和婉清说得没了脾气,宁华虽然还是不甘,但老太君明显就是护着婉清的,而且,又说得非常在理,她也没话来反驳。 不过,她原本就没打算老太君会处置婉清,她拿着春宫图故意当着几个妯娌和侄儿媳的面抖事,为的就是让大家都知道。 这府里谁又真心见得谁好?上官夜离以个破败的身子继承着世子之位,不甘心的又岂止是墨儿和自己? 就算这事自己是冤枉了那贱蹄子又如何,明儿这消息就会传出去,这口口相传的事情,一般只会越传越糟糕的…… 婉清原本就知道这册子是上官夜离的,更不会反对老太君的话,只是她也明白,宁华的真正目不是要惩罚自己,不过就是想搞臭自己罢了。 果然从老太君屋里出来时,二少奶奶看她的眼神就像是避瘟疫一样,而三少奶奶原本也与她好的,如今也是笑得很敷衍,只有容氏仍是对她恭敬,大少奶奶李氏拍了拍她的肩,叹了口气走了。 婉清从寿安堂一出来,就对碧草道:”你让坠儿去郁小姐那透个风,就是世子爷一个人正在湖面寂寞发呆。“ 碧草担忧地看着她道:”少奶奶你……没事吧。“ 婉清拍了拍她的肩道:”无事,你且去就是了。“ 碧草依言去了,婉清就一个人走到湖边,找了块避静的草地席地而坐 。 果然不久,郁心悠就真的来了,在湖边寻了好一个圈也没找到上官夜离,正失望地站着,婉清不急不慢的从暗处转了出来,也装作找人的模样。 郁心悠看得一怔,向她点点头正要离去,婉清哽声唤道:”郁师姐,你能陪我说说话么?“ 郁心悠停住脚莫明地看她,这才发现,婉清眼圈儿红红的,像才哭过。 ”你怎么了?“郁心悠的声音有些硬,听得出不太会劝人。 ”我就是心情烦闷,早上与相公闹得不太愉快……“婉清拿帕子试泪,强笑道:”好像有沙迷了眼呢。“ 郁心悠果然来了兴致:”是夜离欺负了你么?他那性子就是古怪,你习惯了就好。“ ”也不是,我只是很担心相公的身子,眼看着他发病的日子就要到了……我嫁进来原是冲喜的……府里的人虽是背着我,可说的人多了,总要传一两句到我耳朵里,相公他……他得的可是……太医说,他活不了多久的……“婉清神情凄苦,楚楚可怜,又只捡紧要的说,关键的话便是省着的,但却足以让人产生联想了。 果然郁心悠听得大震,一张美艳绝伦的俏脸刹时苍白,冲口就道:”他的武功如此高深……不可能,不可能的,他还学了我爹爹的内功心法……“ 婉清见好就收:”是啊,我也不信呢,可到底还是怕的,相公他可是我的天啊……“说到此处,又顿了顿,问道:”我才听人说相公一个人在这里,便想过来请他回去喝药的,郁师姐,你可瞧见他了?“ 郁心悠道:”没……没有,我只是来湖边逛逛的……“ 婉清道:”那你先逛着吧,我回去了再把药热一热去。“ 说着就转身往园子里走,还喃喃自语道:”难道相公这会子是在前院的古墨斋么?他平日里一与我吵架,就去古墨斋一个人喝闷酒的。“ 等婉清走远,郁心悠一个纵身,就往前院而去。 郁心悠沿途问了个仆人,打听到了古墨斋的位置,但悄悄的潜到古墨斋,古墨斋外有两个书童样的人守着,郁心悠躲在暗处,捡了两颗石子,手一扬,便击中了那两个书童的穴道 。 一个闪身便进了穿堂的门,就听见屋里有哀伤的琴声传来,那琴音带着丝丝的心痛,像是弹拨关人的心弦,让听着的人忍不住也跟着哀伤。 郁心悠不由有些心痛起来,难道只和他娘子吵两句,就让他如此哀伤么?那个女人也太不懂得珍惜阿离了…… 不过,也许是他的身体真的很不好呢? 一时,她再也忍不住,抬手掀开书房的门帘子。 抬眼一看,顿时怔住,屋里的人竟然是靖宁侯,只见他一身白长锦袍,玉冠束发,席地而坐到一张小榻上,神情忧郁而性感,儒雅俊美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哀伤,这样的靖宁侯比前次见时沉郁而内敛,眉宇间添了层沧桑感,却……是更具成熟优雅的魅力! 靖宁侯被人打断,不豫地抬起头来,一见是她,眼神顿时有些迷茫,不自禁地站起身来向她走来,声音低沉如大提琴般沉蕴厚实:”你来了?“ 郁心悠被他那双极亮又极美的眸子深情凝视着,不觉心怦怦直跳起来,竟是傻傻地回了一句:”我来了!“ 靖宁侯微微一笑,走过来,很自然地牵着她的手往里走,像是一颗流星划过郁心悠的心房,她被这优雅无比的笑容眩得眼晕,傻傻的任靖宁侯牵着…… 婉清躲在假山后,看着转郁心悠走完后才出来,唇角勾起一抹讥笑。 坠儿突然跳了出来,吓了婉清一跳,不由捏着她的鼻子就骂:”小蹄子,你敢吓你家少奶奶?“ 坠儿狡黠一笑道:”少奶奶这招可真高明啊……“ 婉清就骂她:”小鬼头,不许胡说。“ 谁让宁华一直要没事找事来着,既然她这么闲,就弄个小三让她忙乎忙乎吧,还是个身向武功的高手,以后她就坐在一旁看这两个准小三小四怎么斗法好了。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七十一章 ;一鼓惊人 回到屋里,婉清悠闲地继续看医书,坠儿是个八卦的,把她送回屋院里后,转身就往外溜,婉清也知道她是忍不住了,想去看看郁心悠究竟有没有与侯府来点那啥啥啥。 婉清乐得在屋里等消息,一会子韩嬷嬷送了碗燕窝来,默默地放在桌上,又退到一边。 婉清眉眼不抬地说道:“嬷嬷若是有事,就直说吧。” 韩嬷嬷就清了清嗓子道:“回少奶奶的话,紫绫那丫头病了,发寒症呢……” 婉清道:“平日介别的丫头病了嬷嬷都是怎么办的?” 韩嬷嬷听婉清一副询问她的口气,脸上就挂了笑:“回奶奶的话,都是请府里的坐堂大夫瞧的。” 婉清抬眸淡淡地看着韩嬷嬷道:“那以前嬷嬷是不是每次都得向世子爷禀报呢?” 韩嬷嬷道:“回奶奶的话,倒是不用的,爷的身子不好,这些个事平日里都是奴婢自个看着办的,只是……紫绫毕竟是爷跟前的……如今奶奶是院里的当家主母,自然是要先请奶奶的示下的。” 话里话外都透着股对婉清的恭敬和忠实,实际呢,其实就是觉得紫绫身份不同,应该给她请个更好的大夫吧。 婉清装傻:“这样啊,那嬷嬷还是按着以往的惯例来好了,省得别人说我亏待了爷跟前的老人。” 韩嬷嬷听得怔住,笑了笑又道:“只是紫绫这会的病来得可凶险了,坐堂的周大夫又回家省亲了,只留下一个弟子在,奴婢就怕……” 婉清听得眼眸一转,“那嬷嬷就去请示夫人好了,你也知道,我才进府里来没多少日子呢,识得的人也不多,还真请不到什么好大夫回来,可别耽误了紫绫的病,嬷嬷这就去吧。” 韩嬷嬷没想到婉清这点子担当也没有,请外医来,不过是拿了府里的名贴出去就是,并不复杂,但……都说了是才嫁过来的,很多事情都不懂,自己又还能说什么,只能依言去了宁华居。 婉清看着韩嬷嬷的背影,抬脚就往里屋走去 。 这一次不把内贼给揪出来,她怎能安心?以后她和上官夜离还别想有一点秘密了。 碧草很知机的尾随韩嬷嬷而去,婉清对着暗处打了个响指,一个身材高大的暗影闪了出来。 这个暗卫是上官夜离派来保护婉清的,婉清一次也没有见过,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在暗处保护着她,如今她身边得用的人还真是很少,豆芽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学成归来,婉清一时真的很想念那个机灵古怪的小丫头了。 “这块玉,你能帮我做一个一模一样的来么?”婉清从脖子上取下上官夜离送给她的那块玉,递给暗卫。 上一次,她只是阴差阳错的买到了一块差不多的玉而已,而这一次,她想把假的做得真一些。 暗卫接过玉佩,闪身离开了。 没多久,坠儿回来了,看屋里只有金菊在,便问道:“金菊姐姐,少奶奶呢。” 金菊笑着指了指屋里,坠儿便一脸兴奋的进去了。 金菊看着坠儿乱没规矩的蹦达进屋,眼里便露出一丝羡慕来,她和麦冬两个都是玉姨娘那会子买给婉清的,虽然跟着婉清的时日不长,但也很喜欢婉清这样的主子,陪嫁过来时,金菊是满怀憧憬的,从一个小小四品官府跳进了侯府,别说是少奶奶,就是她们这些个下人也觉得很荣耀,也更想在少奶发前表现立功了,少奶奶对她还算特别,至少比麦冬好吧,麦冬到现在还不能进主屋,就是院子里管着奴仆的浆洗,虽说手下也有好几个人,但倒底是做粗活,比不得在里屋里办差来得轻松体面。 金菊原是高兴了好一阵子的,但很快就发现,比起坠儿和碧草来,自己在少奶奶心里可真差了不止一点两点了。 坠儿掀了帘子进屋,一见婉清就笑得一脸的得意:“奶奶,奶奶,您这招可真行,奴婢听古墨斋的小华子说,郁姑娘进去快半个时辰了也没出来呢。” 婉清脸上就露出笑容出来,又问起香莲的情况。 坠儿笑得更神秘了:“郡主娘娘跟老太君说已经让香莲喝了落子汤,可奴婢在宁华居外头转悠了几个圈,听到的可不是那意思,只是这会子宁华居的人口风都紧,几个小的都被敲打了,不许出来乱跑乱说呢 。” 嫁清就想起昨儿二少奶奶脸上得意的笑,和宁华不屑又不甘的眼神,笑道:“六爷也该十六了吧,保不齐今年秋闱以后,就该说亲了,你说六爷若是知道郡主留着香莲肚里的孩子,他会怎么想?” 坠儿一点就通:“奶奶是想把这消息递到六爷那去?” 婉清迟疑了一会子道:“那倒不用,香莲那边的事情暂且别管了,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吧,孩子可没有错。” 婉清还是做不到心狠手辣,她很想挑得宁华母子交恶,可是…… 正说着话儿,碧草回来了,告诉婉清,韩嬷嬷果然在宁华的屋里呆了足足两刻钟才出来,现在已经拿了侯府名贴去给紫绫请大夫去了。 到了晚上,上官夜离很晚了还没回府,只是让平安带了信来说,明日福王要宴请群臣,贤妃娘娘使了她身边的李尚宫去帮着福王宴请各府的女客,让婉清用心备些礼品过去。 婉清皱了皱眉,她实在是不想参加什么宴请,而且福王那帮张脸虽然很好看,但着实比上官夜离还面摊,一点也不讨喜,只是,听说婉烟会嫁给福王,也不知道福王的正妃指的是哪家千金呢?婉烟明儿保不齐也去了,好久不见,婉清还是有些想念婉烟的。 碧草难得主动地送平安出去,又拿了块碎银赏平安,平安高兴的接了,讪笑道:“少奶奶每次都大方得紧呢。” 碧草便一挑眉道:“是啊,少奶奶待人原就很实诚,你又是爷跟前得力的,自然对你又特别一些,只是……你也要对得起少奶奶的实诚才是呢。” 平安应诺着,“那是,那是,我和永安几个对爷忠心,爷又是最疼少奶奶的,我们自然也会跟着敬重少奶奶。” 想了想,他又抬眸看了碧草两眼道:“外头风大,姑娘进去吧,我还要回康王府向爷复命呢。” 碧草听着就笑了:还算你知机。 会来就告诉婉清,让她别担心,爷是在康王府里 。 婉清淡淡地应了声,便起了身道:“跟我去看看郁小姐吧,天气也热了,瞧瞧她那屋里可短了凉席什么的。” 碧草听得好笑,垂头跟着婉清出去了。 郁心悠正坐在屋里发呆,听说婉清来了,脸一红,对服侍的小丫头道:“你且去回了六少奶奶,就是我今儿身子不太爽利……” “郁师姐,我是来告诉你的,相公今天去了康王府,今儿晚上怕是不会来了。”但郁心悠的话还没说完,婉清就自顾自的进来了,她只好无奈的起身相迎。 婉清一进去,就看见郁心悠秀眉微蹙,神情有些倦怠,便关切地说道:“师姐果真身子不适么?要不要请大夫来瞧瞧,可别是创了风可不好了。” 郁心悠无精打采的给婉清让了坐,“无事的,我是练武之人,没那么容易病的,只是……” “哦,哦,也是啊,师姐是练武之人呢,体制定然要比我们这些四体不勤之人好多了,呀,师姐,我瞧着你面带桃花……不会喜事将近吧,我前儿个还听老太君说,师姐是相公救命恩人的女儿,咱们家里可不能只好吃好用的待着就成了,说是要在京城里人师姐寻一门好亲呢。”婉亲又不等郁心悠说完,拉拉杂杂的又说了一大通。 郁心悠听得一震,惊道:“你说什么?老太君要给我说亲?” 婉清回得自然:“是啊,说师姐你相貌才情都是绝佳的,看着性子也是温婉端庄,可不比一般的京城大家闺秀差呢。” 郁心悠听婉清一顿好夸,脸色却没有半点好转,婉清又在她屋里坐了好一歇,说了几通废话,见她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这才告辞离开,人还没出门,又自言自语的念叨, “明儿要和婆婆去福王府赴宴,府里一大堆子事又没人管了,唉,父侯太端方了,府里头连个姨娘也没有,婆婆一出门,府里头就连个帮手都没有了。” 郁心悠听了若有所思,美眸逐渐亮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婉清梳妆打扮好后,正要去给老太君请安,就听坠儿道,郁小姐来了,婉清听得诧异,这一大早的也不知道郁心悠来找她干嘛 。 郁心悠背着个包袱进来了,一副要远行的样子,婉清不由怔住,忙拉住她道:“师姐这是要做什么?没住几天呢,怎么……” 郁心悠神情有些郁色:“打扰好些天了,总这么住着也不好,我……毕竟不是侯府的什么人……” 婉清听出些门道来了,但并不能肯定,忙一再的挽留道:“……我是决计不肯你走的,不过,你这般坚持,我也不好办了,不若你跟我去老太君那辞行吧,还有,父侯和婆婆都是长辈,我也得去请示请示。” 郁心悠没说什么,跟着婉清一起往寿安堂去,走到一半时,婉清似是又想起了什么,说道:“还是不好,我还是先带你去婆婆那吧,保不齐婆婆就把你给留住了,也省得老太君知道你要走,心里难过。” 郁心悠脸色变了变,神情有些犹豫起来,婉清就趁热打铁道:“婆婆只是性子直爽一点,人还是不错的,父侯这么些年来,一直不有纳小,就是因为敬重婆婆的缘故……保不齐就两个一起见了,也省得师姐你还要到前院去向父侯辞行。” 郁心悠听了忙点了点头。 婉清便让坠儿去了宁华居,她昨晚就打听到了,靖宁侯今天并不上朝,而且,是歇在宁华屋里。 宁华听说郁心悠来见时,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对小丫头道:“你去跟郁小姐说,我这里不用特意来请安,让她直接去老太君屋里就好了。” 靖宁侯坐在一旁喝茶,面色平静,并没有说什么。 小丫头出来回话,只请婉清进去,郁心悠的脸色就很不好看,婉清忙拍了拍她的手道:“婆婆也是心疼你,想你省些事呢,师姐且先等等,我去去就来。” 婉清一看靖宁侯果然也在,便恭敬的请了安,才说明来意:“……儿媳原是去给老太君请安的,路上遇到郁小姐,背着包袄说要辞行,相公又不在家,儿媳不好擅自作主,就带了她来给父亲母亲辞行。” 宁华听得一脸喜色,忙道:“你怎么不留她多住几天呢……哦,也许她家里还有事吧,老在外头也不太好……” 宁华的话还没说完,靖宁侯已经起了身向外面走去,宁华脸一黑,起了身跟了出去 。 “……为什么突然说要走?”靖宁侯问郁心悠。 “……也打扰多时了,毕竟只是个外人,总住在侯府怕人诟病,不明不白的……我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儿家……”郁心悠脸色有些忧郁地说道。 “……谁敢诟病你,是不是服侍的丫头婆子们不尽心,给了你气受了?”靖宁侯急了,伸出手,似是想要按住郁心悠的肩,又觉得于礼不合,生生忍住,眼神却是忧急得很。 “她们倒没说过什么,可是府里头总有一些闲言碎语的,多谢侯爷款待,心悠还是想离开。”郁心悠坚持道。 “……不是说你父亲已经过世了吗?你孤零零的一个人,又打算去哪里?你若真走了,离儿心里肯定会内疚……你如今打算到哪里去……” “阿离有自己的事情和自己的家庭,心悠一直打扰着,着实不好,心悠原想着也许侯府能是个栖身之地,可是……终究不是心悠的家……我……也无处可去,四海飘泊罢了。” “我……” “侯爷,郁小姐说得也没错,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总客居在别人家里,终归是不好的……”宁华早听得心中烦闷,截口道。 “谁说她是客居了,心悠,你若……不觉得委屈,就……给我当个侧室吧,我会用心待你的。”靖宁侯再也忍不住,一把捉住郁心悠手说道。 婉清在一旁听得总算舒了一口气,她还真怕侯爷不肯说这句话呢。 “侯爷,你说什么?你要纳她为妾?不行,我不同意。”宁华果然炸了毛,哭叫着对靖宁侯道。 郁心悠一听,黑着脸转身就走。 侯爷忙追了上去,拦住她道:“心悠,你别生气,我才是这一府之主,这点子事情我还是能够做得到的。” 宁华气得牙齿直痒痒,冲口就骂:“骚狐狸精,一来府里就勾引男人,没见过你么不要脸的,什么辞行,分明就是以退为进,想当侯府的正经主子……” 侯爷气得回手就是一巴掌甩在她脸上,狠声道:“你看你还有半点当家主母的气度没有?这么些年,我何曾亏待过你?我身边可曾有过半个亲近的人?你再如此泼辣凶悍,可别怪我心狠了 。” 宁华愕然地看着靖宁侯,眼中浮出泪水,哽声道:“是,你是一直很有操守,可那是为什么?那是因为你心里放不下那个女人,既使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十七年,你还是对她念念不忘。” 靖宁侯听得身子一震,眼神凌厉地看着宁华道:“我警告你,不许你对子衿不敬,你若再胡言乱语半句,我便休了你。” “休了我?”宁华痛苦的后退两步,扶着墙才站稳了脚:“休了我娶这个野女人么?阿颂,她就算长得再像,也是不欧阳子衿,欧阳子衿死了,她死了,死得都烂成泥了。” “啪!”又是一声脆响,靖侯府这一巴掌几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将宁华打飞起来,又重重的摔在地上,婉清从来没有见过靖宁侯如此动怒过,原本儒雅潇洒的他此刻如同一个地狱恶魔一般的森冷可怕,那双沉静的眸子里此刻也是波涛翻涌,像是要用目光凌迟了宁华一样。 婉清吓得在一旁瑟瑟抖着,缩手缩脚,装模作样的去扶宁华起来,宁华一回手就往婉清脸上打来,婉清不躲也不避,生受了她那巴掌,眼泪顿时汹涌而出,哽着声道:“婆婆,您息怒……” 靖宁侯见了更怒,大声道:“你这个恶妇,儿媳哪点对不住你了?离儿好不容易娶了个心仪的回来,你就成日里想方设法的为难她,陷害她,你哪有半点当婆婆的样子,罢罢罢了,当初你以郡主之尊下嫁于本侯,看来是委屈你了,来人啊,把夫人送回寿昌伯府去。” 宁华听得大惊,哭叫道:“上官云颂,你这是宠妾灭妻,你有了新欢就要休了我?好,你好本事,我这就进宫去,让贵妃娘娘评评理,让朝中的御使也听听,你靖宁侯是如何的混账无情。” 靖宁侯听得眼睛一眯道:“好啊,正好我也想问问贵妃娘娘,十七年前靖宁侯府的那场大火,究竟是怎么回事。” 宁华顿时噤了声,一脸恐惧的看着靖宁侯,靖宁侯慢慢向她走近,一把捏住宁华的下巴道:“不要总把别人也想成如同你一样的愚蠢,当年的那件事,做得算是天衣无缝,说实在的,我一直没有联想到你,你没那么高明的手段,不过,自有精明的人在帮你策划对吧……我若不是看在子墨和子怡的分上,你以为,还要等今天才来休你么?你最好给我老实一点,在侯府里本本分分的做你的侯夫人,不然……” 靖宁侯没有继续往下说,宁华的脸色已经惨白,靖宁侯一把扔开她,走过去牵起郁心悠的手道:“走吧,带你去寿安堂,当着老太君的面向你提亲 。” 婉清还留在屋里走也不是,不走……又不愿意。 走吧,宁华毕竟是婆婆,婆婆挨了打,她自然是要尽心服侍才合礼数…… 正为难间,就听见靖宁侯道:“清儿,你还呆在那做什么?没得离儿回来看你受伤,又要找本侯的麻烦。” 婉清一听,忙脚底抹油,避瘟疫一样的离开了宁华居。 一旁的菜婆子几个忙扶了宁华起来,宁华咬牙切齿地骂道:“我早该想到那个小畜牲带这个野女人回来就没安好心的,什么师姐,什么救命恩人,哪里就那般凑巧了?” 菜婆子听了就道:“夫人何必要激怒侯爷呢,您这性子就是太直了些,这种野女人,多的是法子打发,当着侯爷的面,您真不该直接闹的,反而把侯爷往那女人身边推了……” 宁华听得大哭起来:“我何偿不知道啊,我也想装大方啊,可我一看见那女的那张脸,我就忍不住,侯爷这些年,心心念念的就是那个死了的,什么时候把心思放在我这里过?我就是恨啊……” “再恨您也要放在心里头,强忍着,总要找到机会报复回去的,唉,奴婢瞧着五少奶奶就是个厉害的,明明这个野女人肖想的是世子爷来着,怎么就……” 宁华听得一掌将桌上的东西便都拂落,“哼,小贱蹄子,看我不想法子收拾了你,敢对我耍阴绊子。” “夫人,那您今儿还去福王府吗?”菜婆子招了宁华的贴身丫头紫慧来服侍宁华洗脸。 “去,为什么不去?他宠妾灭妻,难道我就非得忍着,看着他又和那个女人甜甜蜜蜜去?还有,那个小贱蹄子不是很有心机么?我倒要看看,她能本事多久 。”宁华的眼神越发的变得阴戾可怕了起来。 婉清顶着一张红了半边的脸来到寿安堂,老太太已经得了些消息,再一看靖宁侯亲自带了郁心悠来了,心里便更加明白,不等靖宁侯开口,就道:“侯爷,难得这么些年,你也能再看中一个心仪的,你想什么就去做吧,娘不会为难你的,当初……那件事情……你也不要再放在心上了,日子还是太太平平的过着好。” 靖宁侯听了一撩袍子,跪下给老太君磕了个头,郁心悠忙也跟着跪了下去,给老太君磕了三个响头。 老太君目光凌厉地看着郁心悠道:“你到底是个来厉不明的,侯爷能看中你,是你的福份,以后就老实的服侍侯爷吧,晚上就自家人请两桌,太大的仪式可不能给你,侯爷可是有身份的人,真让宁华闹出个宠妾灭妻的流言出来,最先打杀的可就是你。” 郁心悠听得眉头一皱,虽然不甘,但还是应下了,毕竟小妾只要长辈承认了就好,也算是把名分定下来了。 她微侧了侧目,看见靖宁侯钢毅而俊雅的面容,心中一阵窃喜,没想到这么快就成功的成为府里的主子了,以后那些个下人们,再也不能用异样的眼光看她了,她也能呼奴喝婢,锦衣玉石的过日子了。 靖宁侯退下后,老太君心疼地招了婉清过去:“又招了鱼池之殃了?以后见着这样的事情,远着些点,她是你婆婆,你又不能打回去,吃亏的总是你呢。” 婉清将头歪进老太君怀里,幽幽的说道:“有老祖宗您疼着我就行了,婆婆那,就算我再怎么讨好,她也是不喜欢清儿的,清儿也没法子了。” 叹了口气又道:“就像我那陪嫁丫头香莲,我原是打算发卖了出去的,谁知她……到如今,婆婆怪是我怂恿了她去勾引六弟的,清儿真是有苦说不出来啊。香莲一直恨我打杀了张婆子,她怎么可能会听我的指使呢?” 老太君听了眉头皱了起来:“那个丫头不是已经打杀了吗?” 婉清听得怔住,从老太君怀里抬起头来:“打杀了吗?她还怀着孩子呢?” 老太君便没有继续往下说了。 巳时正,婉清带了碧草和金菊两个坐上马车打算去福王府,一进府,就见到了婉容,她似乎早就在等着婉清 。 婉清见她面容有些憔悴,转头四处看了看,也没瞧见林氏,不由诧异,婉容便似笑非笑道:“三妹妹是在找母亲么?” 婉清不置可否:“二姐姐就要嫁了,怎么还有空出来赴宴呢。” “你别找了,那天一回去,父亲就把母亲给禁止了足,如今府里的大繁小事都是玉姨娘在管着,不过姨娘现身子也重了,有些力不从心呢,至于我嘛,福王要宴请京成名缓,岂能没有我参加呢?”婉容笑得一脸的得意,抬步往福王府里走。 婉清见她不似以前对自己热情,心知那天自己在林氏面前戳穿了她,让她生了膈应,不过,谁也不是傻子,那自己并没有递贴子进宫,华贵妃为何会知道自己在宫外等?除了她,便只有寿昌伯了,她如今与寿昌伯感情深厚,还未大婚就你浓我浓的,保不齐,婉容就与寿昌伯商量好了的。 你能卖了我,我就不能戳穿你么! “不知四妹妹如今可好?怎么也没见她过来了呢?”婉清又问。 婉容回过头来道:“她任性一回,就把顾家的家底子给去了一半,你说父亲还会容她那么嚣张跋扈么?三妹妹好手段,可比姐姐我聪明多了,即得了钱财,又还赢得了父亲的心,如今存孝可是父亲的心头肉呢,不过八岁,父亲就要让他下考场,啧啧,保不齐,过几年咱们家就会出个大状元呢。” 婉清听她这话说得酸溜溜的,不由笑道:“二姐姐你也不错啊,不用办事,也把母亲的钱撸了一大把大手里,如今二姐的嫁妆可丰富多了吧。” 婉容不听这个还好,一听脸色更阴沉了,瞪了婉清一眼道:“三妹妹又来寒碜我呢,算了,我懒得计较这么多,咱们两姐妹才好一些,何必为了些小事情又闹,过几天我就要出嫁了,三妹妹可记得回娘家给我送亲。” 这才是识时务嘛,谁也别当谁是傻子,做得堂堂正正的不好么?婉清听了也笑了起来,“看姐姐说的,你出嫁,我自然是要去送亲的,连压箱底的礼物都备好了呢。” 两姐妹这才亲亲热热的挽了手往内院走,一路上,就遇一队队穿着铁甲士兵在府院里巡逻,每个人腰间都掩着一柄长刀,整个府里平白添了一分肃杀之气,婉清不由缩了缩脖子道: “王爷倒底是带兵的 。” 婉容听了也道:“可不,看着比宫里的御林军还多呢,听说盘查得也厉害,不是一般的人,进不来的。” 前面福王府带路的仆人听了就转过头来道:“两位夫人有所不知,王爷带兵多年,府里头又没个正经的女主子打理,王爷就干脆用了军中的规矩来管束着王府,府里的下人,可全是跟王爷上过战场的将士呢。” 婉清听了对那个面摊王爷更佩服了,用军队来打理王府,还真亏他想得出来,看来,若是宫里有什么事,就算他远离北僵,也能随时拉出一支队伍出来,不知道寿王和康唐僧见了,会作何感想呢? 不久后,婉清就见到了二太太,她忙上前给二太太行礼,果然没有看到婉烟过来,看二太太脸色不错,便小声问道:“二婶,婉烟没来?” 二太太就伸手戳婉清的脑门:“你个没良心的,得了消息也没说去看看你姐姐,只顾着过自己的小日子。”回头一望,又问:“怎么没见你婆婆来?郡主最近身子可好?” 婉清知道二太太没出嫁时,与宁华是手帕交,关系不错,便笑道:“早上请安时,瞧着母亲她身子好像不太爽利,也不知道来还是不来呢。” 二太太仔细一瞧婉清的左脸,虽然是打了粉遮盖了,但还是有些红痕的,便叹了口气道:“宁华那性子不是太好相与,你能避着就避着些吧。” 婉清没料到二太太会跟自己说这样的话,忙看了婉容一眼,婉容正有些漫不经心,好像在寻着什么人,便拉了二太太到另一边道:“谢二婶关心,侄女原就是个命苦的,在侯府虽说婆婆严厉了些,但老太君还是很疼我的,加之相公对我也好,日子倒是不难过。” 二太太听了这才摸了摸婉清的头道:“你这孩子一直就是个知足的,能这么想是再好不过的事。” 婉清便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二婶子,说起来,咱们顾家也是大族,族里的宗妇就该是如您这般大度又能干的人担着,顾氏才能够越发的强盛,不然,像南阳欧阳家那样,可就惨了哦。” 二太太听得高兴,她早就看不惯林氏在她跟前以宗妇的身份拿大了,可一听到南阳欧阳家几个字,脸色不是变了变,一把拖过婉清,小声道:“你以后少在侯府提起南阳欧阳家几个字,小心惹祸 。” 婉清一脸诧异的问道:“这是为何,欧阳可是我相公的母姓,那一家真的抄家灭族了么?” 二太太只当她好奇心重,便道:“那可是当年的一大奇案,以前欧阳与上官两家乃是世交,两家的祖先曾经一同经过商,后来太祖爷起事,要推翻前朝,还是这两家出钱出力最多呢。” 原来是有从龙之功的么?可既然是一同经商,一同侍君从龙,为何一家灭族,另一家却鼎盛不衰呢。 “说起来,真是祸从天降,那时的欧阳家,比上官家还在势大,生意也做得更红火,我记得他们家是开矿的,开的是一种称作铝的矿石,听说那种东西要提练很是麻烦,只有欧阳家掌握了提练技术……” 原来是铝矿么?婉清记得铝最先开发提练出来的并不是在中国,提练铝其实是很简单的工艺,只是前人没有想到法子,最初的铝提练出来后,价格比黄金还贵呢,只是到后来改善了之后,铝矿藏又多,才便宜了。 “难道是为了抢夺那提炼技术,所以,才被抄家灭族了么?”婉清又问道。 二太太摇了摇头道:“上一代的欧阳家族的族长只得了一个独生女儿,又不肯纳妾再生,那提炼技术按说就应该传给族中的子侄辈,以前很多人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到了后来,当欧阳大小姐嫁出去之后,欧阳家再也不从事铝的生产了,人家才意识到,欧阳族长可能把技术传给了大小姐,当作嫁妆陪出去了。” “那后来又怎么会抄家灭族呢?”婉清又问。 二太太摇了摇头道:“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听说当年用的是谋反的大罪,整个欧阳家族除了嫁到上官府里的大小姐外,一夜之间,全都死了。听说那血都把南阳何给染红了,尸体堆成了山啊。” 婉清听了正要继续问,就见二太太给她使了个眼色,婉清这才看清,是宁华来了。 婉清便没有做声,对二太太使了个眼色,就如二太太说的,能避着就避着吧,当真就当作没看见,往前面的贵夫人群里钻了。 谁知一进贵夫人堆里,就听见在前头走路的一位夫人道:“你们听说了没,皇上又病重了,这一次,好像比上一回来势还要凶呢,福王一归朝,就在皇上跟前伺候,守了整整两天两夜呢 。” 婉清听得大惊,皇上看着并不老,也没那样体弱吧,怎么又病倒了? 又听另一个贵妇人道:“听说寿王爷也一直守在乾清宫里呢,唉,皇上迟迟不肯立太子,再这么着下去,非得乱起来了不可。” “不是说,谁先有子嗣,就立谁的么?如今寿王正妃已经选定,良娣也有了,福王正妃也是定的左相方家的嫡女,侧妃是顾家的嫡女,与寿王可是来了个旗鼓相当呢,只是华贵妃在宫中势大,而华太师又深得皇上信任,福王这些年久居边关,想要与寿王争锋,怕是有些难度呢。” 说来说去,人们都似乎忘了康王爷,其实要说起来,只有他是最有资格承位的,可那家伙整一个游手好闲的无赖,又没有母族可靠,只怕真的被排除在争嫡的斗争之外了。 这几天上官夜离一直就往康王府跑,也不知道他们在忙些什么,婉清叹了一口气,她宁愿康王爷是真的没有野心,这样也省得把上官夜离卷进夺嫡的争斗中去,从来是成王败冠,那家伙又与寿王关系太过密切,若寿王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啊。 宫里的李尚宫替贤妃娘娘招待女眷,到底是宫里出来的,礼数做得很周全,加之福王府的人又是训练有素的将士,连女仆都是以军队的规矩训练过的,整个宴请打理得井井有条。 宴席还没有开始前,众多妇人两个一伙,三个一群都坐在花厅里饮茶八卦,婉清特意离宁华远一些,尽量不与她在一起,给彼此添乱,但就是有好事的人要出来挑事: “咦,那不是靖宁侯的世子夫人么?她怎么不在侯夫人跟前伺候着,倒自己舒舒服服的在一边享受呢?” “可不是么?哪有儿媳出门不伺候婆婆的,还真是无礼得很呢。” “唉,看她年岁还小呢,难得出一趟门,自是想多结交些年轻人,咱们谁不是年轻过来的呢,难道郡主心地宽容,不在意这些,咱们就别掺合了。” “哪呀,我才还听郡主说,侯爷要纳妾呢,听说那个妾很有些手段,侯爷为了纳那女人,竟然要休了郡主,郡主这会子也是没心情管儿媳妇吧 。” “那不是宠妾灭妻么?我可听说侯爷很敬重郡主的,这么些年都没有纳过小呢,如今怎么会……” “你们不知道吧,我可是听说呀,是她那个儿媳妇给侯爷送的人呢,才郡主还在那边悄悄跟左相夫人闲谈时透的口风。” “呀,上回在寿昌伯府听说她那儿媳还打过婆婆呢,后来又说不是真的,那事就不了了之了,如今还管到婆婆房里去了,也太能了些吧,这样的儿媳谁家受得了啊。” 婉清听得一阵烦闷,可真是树欲静而见不止啊,她想熄事宁人,可人家不干呢,这些人嘴里的话真真假假的,很容易迷惑不知情的人,若不是宁华故意传出来,她们又怎么会知道? 这时,人群里有些**了,一时,就见几位年轻的千金簇拥着一个相貌俏丽,穿着华贵的清雅女子走了过来,人群里就有人道:“看,那是柱国公的女儿,听说她贵妃娘娘选定她为寿王正妃呢。” 婉清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些人总算转移了八卦目标了,她忙垂眉低首,尽量减轻自己的存在感。 身边不少人向那女子拥去,与那女子问好打招呼,反倒想低调的婉清因为独自坐着发呆而更显得突兀了起来,等婉清回过神来时,就看到很多双眼睛正看着自己,抬眸看去,只见那位寿王准王妃正朝自己走来,她的头皮就开始一阵发麻了,忙抬起头,扬了个可爱又友好的笑脸,对那女子笑了笑。 那女子也对她笑了笑,还当真就走了过来,在婉清身边坐下:“你就是顾家三小姐么?你的大名我可真是听得如雷贯耳了。” 婉清一脸惊愕,“请问小姐是……” 好吧,她有点装,但她也的确不知道柱公国的女儿姓什么呀。 “我叫舒心,是柱国公的嫡长女,你不认识我吗?”那女子果然有些不豫,但声音还是软绵绵的,听着并无骄纵之气。 “哦,原来是舒小姐啊,我叫顾婉清,很高兴认识你。”婉清大大方方的对舒心道。 只是心里郁闷得紧,自己跟寿王八杆子也打不到,要嫁给寿王做侧妃的是顾婉丽好不好,这位舒大小姐为毛对自己的名字如雷贯耳啊? 舒心被婉清独特的自我介绍方式弄得愣了愣,随即笑道:“怪不得他们说你很有趣呢,你果然真的很有趣,可惜,你没有嫁给阿云,要不然,咱们两个还真的可以成为朋友 。” 原来又是慕容凌云那臭小子惹的事,婉清在心里哀叹,她和慕容凌云其实真没绯闻好不好,就算有什么,也是那小子自作多情故意瞎闹出来的,婉清有种淡淡的想哭的感觉。 “舒小姐应该与我表姐谈得来的,我表姐也是温婉可人的一个人,和舒小姐很相似呢。”婉清干笑道。 舒心却是听得一怔道:“你还不知道吗?阿云最近闹得很凶呢,根本就不肯娶赵小姐,前几日还被寿昌伯关在府里,不许出来呢,今儿要不是寿王亲自去接他,他怕还关着呢,我还真没想到,阿云是个死心眼的人。” “哦,是吗?我和他不是太熟。”婉清漫不经心地说道。 舒心果然就露出一副惊讶的神色来:“你……你怎么能这么说,阿云他可就是……就是因为……” “舒小姐,我早就嫁人了,我如今是靖宁侯世子夫人,您不会我还云英未嫁,想给我作媒吧。”婉清的脸色终于有些冷了下来,她们可不是在私聊,周围还有一大堆八卦因子旺盛的八婆们张开耳朵在听呢。 舒心似乎也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了,便笑了笑道:“我不是听说你和宁华郡主很不对盘吗?宁华还经常打你呢。” 这话又是从何说起的?经常打是没有的,最多就是一次对一次,算起来婉清打得多一点,婉清稍胜。 一旁的八婆贵妇们似乎很不同意舒心的观点,七嘴八舌就为宁华辩护起来,偏舒心还很认真,较起劲来为婉清说话,举的事例又似是而非,一时,一堆子女眷便成了两个正反两方阵营,一方以舒心为首,为婉清说话,另一方则是以某个贵夫人为首,替宁华鸣冤。 婉清这个当事人被人群挡在争执的中心之外,走又不好走,听又实在是听不下去,而且,她发现舒心说来说去就是丑华靖宁侯府,到后来说溜一句嘴:“……顾三小姐完全可以与世子合离再嫁,也省得在靖宁侯府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 婉清便抬眸看不远处的宁华,这会子只要宁华过来说一声,这场争议就应该能过去,偏她一副看好戏,置身事外的样子,再这样下去,靖宁侯府的名声,婉清的名声就要毁了,她看出来,舒心是故意的,故意把她与慕容凌云扯在一起,是否存了心要毁她的清誉她不得而知,但结果就会是这样。 婉清仰天想了半响,也找不到可以成功平熄这场争论的最好法子,突然就看到花厅墙上挂着一个大大的战鼓,两边挂着的可不就是鼓锤么? 婉清悄悄走了过去,拿起两个鼓锤来,举起手,用力敲了起来,她以前在大学里学过爵士鼓的,不知道用敲爵士敲爵士鼓的法子敲战鼓又是个什么味道呢? 一时,花厅里战鼓擂响,婉清敲得四四拍,边敲几下鼓心又敲几下鼓边,不时又在一旁挂着的铁甲上捶几下,一下,节奏明快的鼓声响彻了整个福王后园子。 所有的女人全都闭了嘴,莫明其妙地看着婉清,婉清敲得性起,虽然这鼓点的声音比不得爵士鼓,但比爵士鼓的声音更加浑厚激越,有种震撼人心的壮烈之美,婉清似乎又回到了大学时期的青葱岁月,那时与暗恋的男子同台演出时的甜蜜和兴奋似又注满了她的心田。 婉清好久没有如此放纵自己了,她浑汗如雨,但小脸红红的,两只清澈的大眼亮晶晶的,像个一只调皮的小精灵一样,等她敲累了,放下鼓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大厅里的女人全都挤到一边去了。 她愕然回头,就看见福王正双手抱胸,目光如电一般的看着她,而他的身边,则是站了好一排的将领,再看另一边,寿王爷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上官夜离则是臭着一张脸,正目露不善的横扫众男人。 慕容凌云抬脚就往她这边冲:“三妹妹?真是你敲的?” 但人还没走两步就被上官夜离给拎住了衣领子,来不及反抗就被上官夜离给扔了出去,还算他反应快,一个漂亮的翻跃,又稳稳的落回大厅里。 “你可知道,私敲战鼓该受何种军刑?”婉清正想偷偷潜下去,就听福王如大提琴般低沉醇厚的声音在大厅里响起。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七十二章 :再惊一次 婉清听得小脸一白,老实地垂了头,悄悄往上官夜离身后蹭,声音却清越:“鼓嘛,摆在战场上就是战鼓,摆在花厅里头,自然是娱乐大家的乐器啦,莫非,王爷打算把这花厅也当战场么?” 福王被她说得一滞,虎目精光骤亮,脸色阴晴不定:“此鼓跟随本王的大军南征北战,是本王大军胜利与功勋的见证,说它是军中精魂也不为过,你竟然敢当它为玩物,此乃是对大周百万大军的大不敬 !” 咦,好大的一顶帽子呢,婉清把头缩回上官夜离的背后,揪着他的衣服,有人依靠就是好啊,打不赢就躲。 上官夜离果然臭着脸,回手将婉清揽在怀里:“鼓就是鼓,哪有那么多的名堂,内子不过才十四五岁,正是爱玩的性子,王爷说话注意一些,莫要吓坏了她。” “她这样子会被吓到么?阿离啊,我看你那娘子就没有不敢做的事情。”一旁的寿王邪戾地笑着,一阴不阳地说道。 “确实如此,本王也觉得此女子胆子大得很呢。”福王冷冷地说道。 “不就是敲了你一通破鼓么?王爷你究竟想要如何?”上官夜离很不耐烦了,脸臭得能冻死人,幽深的眸子蕴着风暴,随时都有可能发作。 福王身后的一名将军听了大怒,喝道:“大胆,不可对王爷无礼。”边说,手中的腰刀就铮的一下抽了出来。 上官夜离眸光一缩,抬手就要出招,但手才一抬起,又生生顿住,无奈地小声喝斥:“娘子放开!” 婉清紧揪着他的衣袖摇头,“不放,死也不放。” “娘子……”上官夜离无奈地唤了声。 “相公息怒,相公息怒。”婉清笑得很狗腿,两手勾住上官夜离的臂膀,整个身子都快挂在他身上了。 上官夜离瞪她一眼道:“那你就跟我回去!别在外头浑玩了。”说着,就要拖婉清走。 寿王听得大笑起来:“我说阿离是谁的面子也不给的吧,五弟你的宴席还没开始呢,他就要退席了。” 福王身后的将军横刀一拦,也挡住了上官夜离的去路,婉清一见,小身子就冲到了上官夜离前面,张开双臂拦住他,扭头对福王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今儿就敲了你一通鼓了,你要怎么办吧 。” 面上装出一副无胆匪类的模样,明明就是很想溜,可却在看到上官夜离有危险时像只护雏的小母鸡似的,用她那柔弱纤细的身子想要保护上官夜离,福王的眼神越发的深遂幽暗了,他冷冷开口道: “自然是军法处置。” 婉清脸色一肃,冷声道:“我不过是个妇人,军法用到我的身上,王爷不觉得可笑么?” “一点也不可笑,本王府里的女人犯了事,便都是依军法惩处的。” 一时,屋里的人都看向婉清,宁华郡主眼里更是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来,有人小声道:“就是,敢在福王府里放肆,的确该罚。” 上官夜离冷冷地横了那边人群一眼,不少人立即垂了头,不再作声,宁华也乐得不与他当面冲突,只在一旁看戏,按说遇到这种事情,她身为侯夫人,婉清的婆婆,不管如何都应该出来说两句的,但她现在连装都懒得装一下了,她的态度正好证实了先前她与婉清不和的流言,一些贵夫人看婉清的眼神但越发的不一样了。 婉清秀眉微蹙,对福王道:“王爷若非要为难我一个妇人,那也没办法,您说,依军法该如何处置?不会因为一时的贪玩,就要打杀了我吧?我可不相信王爷是如此残戾之人,不然,你在军中没有如此高的威望,酷型只会震赫人一时,就管不住人心,只有以德服人,才能让众望所归,王爷,您说我说得对吗?” 福王冷硬的脸上终于浮出一丝笑意,虽然只是一瞬而失。 “你说错了,本王素来军法严苛。也绝不对女人心慈手软,不过,为了让你心服口服,本王军中还有一个规定,犯了小错之人,可以立功赎罪,所以,本王也给你这个机会,如果你能做一件让本王和众将士都认可的事来弥补刚才的错误,本王还是可以免除对你的责罚的。” 婉清听得怔住,立功赎罪?md,她又不是女强人,又没练过功夫,又不懂军事,又不会……难道又要天雷的唱首歌?天啊,饶了她吧,诗词歌赋她懂得的也不多呢。 婉清揪着衣服纠结,眉头皱了老高,慕容凌云听得烦燥:“福王,何必为难她,她一个深闺妇人,哪里懂得那许多东西,大周朝还没有女人在战事上立功的先例呢 。” 寿王却道:“阿云,你着急什么,又不是你老婆,人家眼里可是只有她的相公呢,哪里把你挟进眼里去过?” 慕容凌云听得青筋直冒,瞪了寿王一眼,却也不好再说什么,他虽然放肆惯了,却也知道婉清还是很在意名声的,他不想再害得她以后更不好过。 舒心先前见寿王见来后,就一直温婉端庄的立在一旁看着,这会子见婉清被福王逼得没了法子,便走出来小声道:“上官五奶奶,你若是想不出来,就跪下求求福王吧,福王其实面冷心势,保不齐就放了你了。” 婉清听她这话就说得别扭,明着像是在劝,怎么就是觉得她有种淡淡的幸灾乐祸在里面呢? 婉清扬起来对舒心微微一笑道:“多谢,不过,我最不喜欢给人下跪了,我虽是女人,但女人也有尊严的,你说是吧,舒小姐。” 婉清的话一出,女眷那边就响声一阵唏嘘声,就听有人道:“她果然是狂妄得紧呢,连给福王下跪都不肯,与福王说话也是我呀我的,真是无礼之极。” 上官夜离听得眸光一紧,突然就是一个纵身翻到半空,凌空就是两个响亮的巴掌,然后玄光一闪,人又稳稳地落在了婉清的身边。 花厅里顿时噤若寒蝉,所有的人全都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那个被打的贵妇人正是先前帮宁华说话的那个,此时呆呆站着,眼前一片空洞。 “谁敢再诋毁我娘子一句,本世子就让她死得难看。”不等那贵妇人哭出声来,上官夜离冷冷地说道。 那贵妇人缓过神来,却是连哭也不敢大声了。 寿王和福王是深知上官夜离的脾气的,不知为何,他们也很忍让上官夜离,见此情景,并没有作声。 一直在一旁沉默着的康王这会子却笑了起来,拍着上官夜离的肩道:“阿离,这才是像你嘛,本王都等老半时了,你才出手,太让我失望了。” 这话就是在表明立场了,他康王是站在上官夜离这一边的,谁也与上官夜离如何,就是与他康王作对, 福王听得瞪了康王一眼,康王无所谓的挑眉对婉清道:“我说弟妹呀,你狠话都说出来了,该拿出些本事让人瞧瞧了吧,也让那些没眼力介的开开眼,见识见识你的厉害 。” 婉清白他一眼,这厮就是来看热闹和捣乱的。 福王身后的将军们全都是鄙夷地看着婉清,一个妇人,能有什么本事让福王开眼?康王还真是无聊。 周身都是轻蔑的目光,婉清原本想要低调的,这下也被逼得低调不起来了,娘的,姐怎么说也比你们多了几千年的文化沉淀吧,再没本事,再不济,也能弄点现代的东西出来震撼震撼你们。 “福王,我倒是想立功呢,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提供我想要的条件。”婉清道。 “哼,好大的口气,还有福王都不能满足的条件?不过,你若是要天上的星星和月亮,那就是皇上也没法子满足你。”福王身后的将军说道。 “星星和月亮只有将军敢肖想,我嘛,就只要些普通的晶石就行了。”婉清也不生气,淡淡地笑道。 福王眉眼一挑道:“晶石?你确定这种东西在战场上能用到?本王可是军人,与战事无关的东西本王是看不上眼的。” “放心,只要王爷能提供足够大的晶石,又能按我的要求制作出来,我保证不止是有用,而且指不定王爷就能在战场上派上大用场。还是王爷以前绝对没有见过的东西呢。”婉清信心十足的说道。 福王眸光一亮,傲然说道:“来人,把府里最大的晶石搬来。” 婉清忙道:“别,就这么大就行了,太大了也没用。”边说边用手圈了个大小出来。 没多久,便有将士搬出一个装了晶石的盒子来,打开摆在婉清面眼,婉清顿时睁大双眼,惊喜地看着那满满盒闪闪发亮的晶石,一颗颗大小整齐,晶莹剔透,特么的,这要是在现代,有这么一大盒子子,能卖多少钱啊。 当着一屋子的人面,婉清毫不掩饰她的财迷样,上官夜离就是一个弹指弹在她脑门上,瞪了她一眼道:“有什么稀罕的,你想要,我能给你更多。” 婉清立即抬头,满眼元宝闪闪的看着自家相公,甜甜的说道:“好啊好啊,不过,相公,好东西还是多多益善的好,是吧 。” 也不等上官夜离再开口便对福王道:“王爷,我做的东西若入不了你的眼,那你再惩处我就是,若真于战事有用的话,你可要把剩下的晶石都送给我做劳务费哦。” 福王还从没见过如此财迷的女子,最重要的是,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直白地向他讨东西的女子,胆子可真不是一般的大,连他的便宜也敢占呢。 “可以,但是,如若你做不出好东西来,本王的惩罚可就要加倍了。” 婉清愉快地点头,取出两块晶石石来,对福王道:“帮我找两个打磨的玉石匠来吧,我要请他帮我一点小忙。” 福王还没有答应,上官夜离就一手将她拖到一边去,拿起她手里的晶石道:“不要找别人,你说,想让这块晶石变成什么样子?” 婉清震惊了半秒,随即明白上官夜离的意思,忙攀到上官夜离的耳边,说了自己的要求,上官夜离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刻玉的小刀和磨石来,一撩袍子,坐在福王府的大厅里,自顾自的给婉清当起小工来,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上官夜离的玉碉手艺还真的很精湛,手法纯熟得很呢,婉清便想,若是在靖宁侯府过不下去了,她是不是要开一家玉石家工店呢? 婉清又让人砍了根小竹子来,砍成一小截,坐在上官夜离身边,小两口旁若无人的交谈着,上官夜离打磨着晶石,婉清就在一边看,边看边提要求,两人比比划划的,别人就算听见,也不是很明白,就这样把一屋子的人,包括福王,寿王,还有康王凉在一边。 康王好几次想要蹭过来,都被上官夜离那张臭脸给冻走,他摸了摸鼻子,喃喃道:“果然是重色轻友啊,有了老婆忘了娘啊。” 慕容凌云听得哈哈大笑道:“王爷,还别说,您真像阿离的奶娘。” 连福王听了这话,也忍不住翘起了嘴角,康王对着慕容凌去翻了个白眼道:“四哥对阿云你倒不像奶娘,像奶姐。” 慕容凌云一听这话就黑了脸,甩袖就要走,寿王一把扯住他道:“你气什么,至少本王比六弟年轻一点吧,奶姐总比奶娘强啊 。” 因为一时婉清也不见得就做得好,福王就让人再上了一顿茶水上来,几人一桌坐着聊天喝茶,也有人想围观婉清和上官夜了的,但都被上官夜离浑身散发出的森冷之气吓走,加之福王也不许人去打扰婉清,所以,上官夜离与婉清坐着的小桌子就像远离大陆的孤岛,一时倒也清静了许多。 半个时辰过后,上官夜离打磨好了晶石,婉清便把自己制作好的竹筒拿了出来,用皮尺测量了长度,再把晶石安进削竹筒里,自己举了起来,对着眼睛看,觉得不太好,又放下了调了调焦距,如此几次三番,她才算满意,第一次拿给上官夜离看。 上官夜离透过两层晶莹的晶石,抬眸一看,吓了一跳,前面的康王鼻子足足大了好几倍,不由抽了一口气道:“王爷,你的鼻子怎么会成大洋葱了?” 康王爷一脸黑线的跑过来,也伸手去夺上官夜离手里的竹筒,“来,给本王先瞧瞧,究竟是什么好其东西,照妖镜么?” 结果拿起还没看两眼,也是哇哇大叫:“五哥,五哥,你怎么变成牛眼睛了?好吓人啊。” 婉清对康王的幼稚和二很无语啊,一把抢过小竹筒子,递给福王爷道:“王爷请看,这东西对你的战事可有用处?” 福王接过去,走到门外,对着园中的景致眺望,果然发现远处的东西像是凭空移动到了眼睛一样,放大了好多倍,他不由怔住,这种东西对于侦察敌情是再好不多了的,如过远处的敌人离自己太远,自己无法叛断人数和动向,是很容易吃亏的,如今有了这个东西,就能把离自己不太远,肉眼又难看到的敌人观察清楚。 福王大喜,回头目光复杂地看着婉清:“弟妹啊,这种东西,你是怎么会做的?” 婉清听了撇撇嘴,先前还一副要打要杀的样子,如今又亲热的叫起弟妹来,谁是你妹啊。 “还不是被王爷你逼的么?我不过是敲了几下鼓呢。”语气里全是埋怨。 福王深深看她一眼,冷峻的眸子里滑过一丝趣色,“哦,原来弟妹只要一逼,就能做出这样的好东西来么?那本王不介意再多逼弟妹几次。” 婉清听了忙又躲到上官夜离身后去,呲鼻道:“哼,我不会再给你机会了 。” 一旁的寿王也迫不及待想要看那个粗造的望远镜,福王手一收,却道:“四哥,你又不带兵打仗,拿这个也没用。” 寿王气得直拿眼剜他,但福王手握重兵,在军中又威望甚高,寿王还是颇为忌惮他的,只好怏怏的放下手来,慕容凌云便道:“有什么了不起的,让三妹妹再做一个送给你就是了,哦,正好,让三妹妹送给顾四小姐当压箱底的,阿政,你可是三妹妹的妹夫呢,还怕要不到这个?” 寿王听了这才脸色缓和了些,这时,那些个站在一旁的将军们都心急火撩地想要看看究竟那东西有什么用,能得福王爷的表睐,但寿王爷都讨要不肯呢,他们怎么敢讨要? 不过,还好,福王为了让他们心服,还是将竹筒交给了身边的一位将军,那位将军拿着看了看,也是连声惊叹,大喜道:“王爷,果然是好东西,若把这个戴在眼睛上,将士们的箭法准头会强很多呢。” 另一些传看的将军也是大加赞叹,看婉清的眼神再也不是鄙视了,军人最是直接,对于有本事的人,还是很尊敬的。 那位拦过上官夜离的将军大跨一步走到婉清面前,向她深施一礼道:“夫人才智卓绝,末将方才多有得罪,还忘夫人见谅。” 婉清笑着抬手道:“将军客气了。” 那一边的女眷见了,有的人便露出嫉妒的眼神来,宁华更是气得牙痒痒,明明就要看到婉清受惩处了,没料到竟然被她轻松化解…… 寿王的脸阴沉得可怕,舒心慢慢走到寿王面前,想要安慰他几句,但是,到底没有成亲,名不正言不顺,还是怕惹闲言,只好在一旁静静地注视着寿王。 而寿王却转头看向慕容凌云,他知道,慕容凌云此刻的心会比在场的任何男人都要酸,要恨。 慕容凌云眼神幽幽地看着婉清,似有千言万语,却都堵在了嗓子眼里,刚才的嘻笑玩闹不过是掩饰,掩饰他的落漠和心痛,掩饰他那得而又失的婉惜和无奈,这个像星星一样灿亮明妍的女子,曾经只差一步就成为了他的妻,就是那一步啊,也许终其一生,自己也再难牵她的手。 福王对婉清道:“这个东西本王认可了,也觉得确实是件好东西,于战场上有很大的用处,不过,本王有个要求,如果弟妹答应了的话,本王再送你一盒东珠如何?” 婉清那双清澈的眸子顿时湛亮如星,热切地看着福王道:“好啊,王爷您说说,什么条件?太过份的我不接受哦 。” 福王看了寿王一眼道:“这个东西,就算是你立功赎罪的功绩了,但是,此物与战争有关,若是到了屑小手里,就有可能会被他国得了去,所以,你就只能为本王一个人做,其他人谁要也不行,你可答应?” 切,明明就是怕我送给寿王嘛,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做什么? 她还没说话,那边慕容凌云就开叫了:“不行,三妹妹,你得送我一个。” 婉清拿眼剜他,“表姐夫,表姐的压箱钱我可没打算送呢,你拿钱来买吧,一万两银子我给你做一个。” 慕容凌云差一点跳起来,大声道:“三妹妹,那是什么我都不知道呢,凭什么你要一万两银子一个啊,就两块破晶石和小竹筒嘛,值那么多钱吗?” “你没听福王说,那是战争用品,不许外流么?我给你一个,可是要冒好大的风险的,你爱要不要。” 婉清一回头,对福王道:“您也听见了,这东西我做一个能卖一万两呢,你说不让我做就不让我估和,那不是断了我的财路么?” 福王再没见过如婉清这样无赖又财迷的人了,向来冷清又威严的俊脸终于裂了缝,苦笑着对上官夜离道:“阿离,你娶了个好媳妇啊,你都不用挣钱养家了。” 上官夜离的脸色仍是臭臭的,不过,墨玉般的眼眸却是亮晶晶的,谁都看得出来,他此时很得意。 “那你要如何才肯答应本王?”福王的脸色又变得威严冷厉了起来,正色地问婉清。 婉清笑得一脸的狡黠,转圈儿扫了一眼周围众人道:“说起来,我相公养我是足足有余了,钱财嘛,多多益善,但多就多用,少就少用,够用就行,对于我来说,最受不了的,自然是尊严问题了,谁也不愿意总瞧着别人的脸色过日子不是?”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简单啊,王爷应该懂得的,其实,除了做这么个小玩艺外,我还会一些小东西啦,比如说,连弩,比如说火油弹,这些都是不错的战争武器哦 。”婉清笑嘻嘻,漫不经心地说道。 每说一句,福王的眼睛就又亮一分,脸上的冰霜也消容一分,向来冷静自持的他,变得越发的激动而热烈了起来。 上官夜离却将婉清一把扯到身后道:“不许你给他做这些,他才还要军法处置你呢。” 康王看婉清的眼神亮亮的,嘴角仍噙着一丝痞赖的笑,一把抱住上官夜离道:“阿离啊,我想通了,以后就跟着你们两口子过吧,你可不能抛弃我啊。你娘子太会赚钱了,我也要入股啊,要不,我这个王爷不要了,以后就专门做了连弩和这东西买吧。” 福王气得一把拎住康王的后领子,将他扔到一边去,对婉清道:“弟妹,你的要求本王明白,本王这就去宫里向皇上禀告,如果你真将你所说的几样东西都制作出来,本王就向皇上给你讨个封诰回来。” 婉清听了忙摇头道:“封诰嘛,自然有我的相公会替我讨回来的,我要的,不是封诰,王爷,你不是说,你从来不对女人心软,对女人也一样实行军罚么?那在你的眼里,女人应该也是有用的吧。” 话就说到这个份上,就靠福王自己理解了,婉清也不想提得太多,毕竟这个时代,女人想出头,除了出身好,就得嫁人好,很少有人可以凭借自己的本事闯出一片天地来的,所以,女人一直就是被男人欺压着的弱者,她虽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但也不愿意青春就此埋没在深宅大院里,更不愿意成天与一院子的女人争来斗去,过得太没意思了,如果真有机会,争取到一方小小的平台,让她可以发挥自己的才智,干一番自己想干的事业,她愿意为之努力的。 ------题外话------ 小鱼一会再二更 因为庶女要出版,真的事情很多呀……更晚了,对不起呀。 推荐《重生之冷王的毒妃》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七十三章 福王眸如利剑般射向婉清,他第一次见婉清时,并没什么印象,那天是在宫里,只见个清秀的小女人像只乖巧的小兔子一样,依在上官夜离的身边,神情乖巧而温顺。 当他正在前院招待朝中官员时,突然听得一阵激越而飞扬的鼓点声,明明就是再熟悉不过的战鼓声,可偏偏那鼓点中却透着股调皮与恣意,将战鼓的沉郁之气一扫而空,让人听得热血沸腾的同时,又觉心情畅快无比。 于是,他带着几个自己的部下和寿王几个跑来看个究竟,看看是谁那么大胆敢击他福王放在大厅中的战鼓,看看这个能将战鼓击出特别韵味的人,是什么样子。 原以为会是一个狂狷的书生,没料到,走到厅中一看,竟然是个娇小的女子,只见她双手拿着鼓捶,敲得随意而极具韵律,秀美的脸庞因为用力透出一层淡淡的红晕,一双妙目清澈澄亮,潋滟动人,而那目光中的坚定有着洞穿真实的笃定,那样的她,就像一朵怒放的玫瑰,热烈而炫美,让人的目光随她而行,心随她而动,她眼中的那抹恣意和洒脱,还有那一丝掩盖不住的调皮和恶作剧,让他忽然就想要破坏,想要毁灭,一个女子竟然会有那样肆意的笑容,那样自信而娇傲的眼神,这是他所不能容许的,所以,他对她说:“你可知道,私敲战鼓会受何种处罚。” 果然,她立即收敛了眼中的肆意,一下子从一只跳脱的小野马,变成了一只温顺的小兔子,还很会装乖撒娇,躲到上官夜离的身后寻求保护。 不知为什么,看她紧揪着上官夜离的衣摆,他的心就有一种闷闷的感觉,那种想看她哭,想逼着她难受的念头就更甚了,所以,其实不过是小事罢了,他偏偏要往严重里说…… 而现在,当他看到了她更国炫丽多彩的一面时,她却说:“我的封诰会让我的相公讨回来的……” 她的相公,一个从小便病病歪歪,脾气又臭又别扭的阿离,这一刻,福王有点讨厌阿离。 而现在,她要的,竟然是……任何女子都不敢肖想的东西,是这个社会不容许的东西,但是,一想到她那恣意而洒脱的眼神,那肆意又调皮的笑,他突然就想,也许,天底下只有一个男人可以满足她的心愿,而这个男人,肯定不会是上官夜离 。 “弟妹的想法好生独特,你知不知道,就算本王能让你达到目的,你就不怕么?不怕被世俗的口水给淹没了么?”福王黑眸湛亮无比,紧盯着婉清,周身散发着一种冷峻而肃杀的霸气。 婉清秀眉轻蹙了蹙,迎着福王的眼神道:“没关系,我相公会游泳,他会救我的。” 上官夜离听了将拉住她的手往身边带了带,揽紧了些,眼神冷冽地看着福王。 福王听得一滞,这丫头总能给他一个气得死人的答案,无奈摇了摇头,福王沉声道:“好,你且等着本王,到时,本王就要看看,你是否真有本事敢冒天下之大不韦。” 婉清笑道:“那我且等王爷一个月,若一个月内,王爷不能达成我的条件,那我便先送一个望远镜给康王爷了,您可不要生气哦。”看福王正要走,又眨了眨眼道:“哦,我家相公当然是例外的,我的东西全是他的,他想要,我可不能不给。” 福王身子顿了顿,再没回头,大步流星的走了,福王一走,男子们再留在后院里也不太合适,便也陆续走了。 上官夜离拉着婉清的手道:“娘子,咱们回府去吧。” “饭还没吃呢,我好饿啊。”再说特意来赴宴的,中途离场着实不礼貌。 正说着,康王爷拖着上官夜离就走:“阿离啊,王兄家的厨子手艺还是很不错的哦,听说今儿有一道北戎的名菜,斗羊肉,味道很特别哦。” 上官夜离还有些放心不下婉清,康王道:“你家娘子本事着呢,你没瞧见她一句话就能赚个一万八千的么?谁敢欺负她,你拉银子砸死他。” 等男人们走得差不多了,婉容才走了过来,眼神复杂地看着婉清:“倒不知道三妹妹原来如此聪慧呢,你不会又说,那个望远镜的制做法子也是咱们家书里看的吧。” 婉清微微一笑道:“可不就是书里看到的么?二姐姐平日里就喜欢在园子里逛,不喜欢看书,妹妹我除了做家务就是看书了,很多东西看过了,就忘不了呢。” “那妹妹可要把那本书给找出来,也让爹爹瞧瞧,有如此多为什么朝庭效命立功的机会在书里,爹爹怎么能暴殓天物呢 。”婉容继续笑得狡黠,大眼里全是戏虐和怀疑。 婉清不想笑了,很正色的对婉容道:“是家里书本上的也好,不是书本上的也好,大姐姐如今来说这一番话是何意?莫非妹妹如此做有何不妥么?” “自然是不妥,大大的不妥,你的婆婆就在这厅里,而且又视你如仇敌,你还如此高调,不怕她更加讨厌你么?”婉容拿着把扇子悠闲地摇着,神情淡然而闲适,婉清听得出她话里的一丝关怀,和一丝的酸味。 “不管我高调或者是低调,她都讨厌我,我再努力也是于事无补,不如无视就好。”婉清看了不远处的宁华一眼,淡淡地说道。 “三妹妹其实方才应该和世子爷一起走的。”婉容笑道。 “我总不能一直生活在他的保护之下啊,他是男人,他有他的事情要做的。”婉清叹了口气道。 皇上病重,几位皇子之间已经剑拔弩张了,就算康王没有野心,那几个也会当他为敌,这个时候,上官夜离留在康王身边的时候肯定多,她可不想拖他的后腿。 婉容说了几句手,就扭身走了,不知又和哪位贵妇人说笑到一起了。 先前被上官夜离打过的那位贵妇人,乃是户部侍郎刘贯平的夫人,平时也是个嘴多逞能的,如今被打后,正坐在角落里哭,抬眼看到婉清落了单,蹭的一下站起来就想往婉清这里冲。 婉清淡淡地看着,只见人有拦着她,不让她过来,在劝着什么,婉清隐约听见说:“没瞧见连福王都护着她吗?那就是个骚蹄子,是个男人都能勾引了。” 刘夫人就道:“可偏她那个戴了绿帽的男人还当她是宝呢。” “不过是个要死的人了,这个又是特会招男人喜欢的,自然就会看成宝了……” 婉清再也听不下去了,缓缓走到那两名贵妇面前,抬起优雅的下巴傲视着她们道:“刘夫人,方才我家相公是不是出手太轻了些啊,让你的嘴还是这么贱?” 刘夫人听得怔了怔,她着实有些怕了,但抿了嘴,强忍着不说话,另一个夫人道:“你怕她作甚?如今没一个男人在,看谁还给她撑腰 。” 婉清听了笑问:“是吗?夫人贵姓?夫家是谁?” 那夫人轻蔑地看婉清一眼道:“本夫人姓黄,乃文大学士的儿媳。 ……” 话音未落,婉清便打了黄夫人一大嘴巴子,冷冷道:“文大学士学识渊博,声誉清廉,怎么会有了你这样一个嘴贱又惹事的恶儿媳?也不知道文夫人在不在,我且先帮她教训教训你吧。” 周围原本讥讥喳喳等开席的夫人们,一下子便都看了过来,没想到婉清会动手打人。一进都怔住了。 黄夫人气红了脸,一抬手也要打婉清,婉清灵活的一躲,抓了把椅子拦往身前一拦,黄夫人猝不及防,前脚直骨就撞在了椅子上,痛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婉清见了哈哈大笑,“夫人可小心些,别弄坏了福王府的酸枝木椅子可就不美了,没得您离府时,福王还会找你要赔偿呢。” 黄夫人气得捧脚要哭,大声道:“大家快来看啊,顾家的女儿就是哪此野蛮无礼,连长辈也敢打呢,这是什么世道啊。” 很多夫人小姐们便围着看戏,婉清任黄夫人大哭大闹,轻摇了扇,一副看事不关已的样子在一旁看着,好像黄夫人嘴里骂得根本不是她一样,有知情的,当然知道婉清是为何会打黄夫人,不知情的,则只是看到黄夫人在大哭大闹耍泼,而她嘴里骂的顾家女儿婉清则是温婉地站在一旁,任她悔辱也没有回嘴,倒觉得婉清够涵养,够大度呢。 黄夫人骂了好了阵,一个与她相熟的夫人便劝道:“何必呢,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非要闹得不开心就好呢,如今夫人可得到了什么好处了?” 黄夫人听得怔了怔,倒是不哭了,眼睛看向不完处的宁,嘴唇轻咬,似乎有些恨恨的。 婉清明白,黄夫人和刘夫人果然都是受了宁华指使的,如今没得到好处,反而两个人都挨了打,而宁华又丝毫没有替她们出头的意思,自然心中不豫了。 一转头,看到宁话正微眯了眼看她,便笑着走过去,笑着对宁华道:“母亲何时回府呢?儿媳出门时,可是听老太君说,晚上要在府里对摆两桌,请几个房里的叔伯妯娌都来,恭贺父亲纲小星呢 。” 典型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宁华气了个倒仰,红着眼道:“你也别得意,莫要以为阿离就会对你一直忠心,没有不偷吃腥的男人,你等着吧,也会有这么一天的。” 婉清笑了笑道:“母亲怎么能如此说儿媳呢,儿媳可没有半点得意的心思,终归都是女人,女人又何必为难女人呢。不过呢,您也说得对,我就先得意着吧,等相公纳了小星再难受好了。” 正说话时,有仆人来说,开席了,婉清故意殷勤地去扶宁华,宁华扭捏着不让她扶,无而她今天早上受伤了,再扭也扭不过婉清,只好任由她扶着走了出去。 一路上的贵夫人看着宁华婆媳两就觉得好笑,婉清气定神闲地一直将宁华扶到席面上。 宁华坐下后,婉清才道:“这才是对的,母亲您看,别人都以我咱们婆媳两关系亲蜜着呢。” 宁华瞪她一眼,并没有做声,先前福王府的花厅特别大,几个一堆的坐开了,彼此间说话并不太受影响,而如今她若在席上与婉清闹起来,只怕也会和黄夫人一个下场,婉清的手段她也算是见识过了。 菜一道一道的上来了,婉清却并不回自己的坐位,而是一派小媳妇样的宁在宁华身边给她布菜,做足了贤孝儿媳的样子。 宁华的脸色很不好看,小声说过几次,让婉清自己回席,婉清道:“这怎么能行呢,先前儿媳贪玩,没侍奉您左右,好几个长辈们都是在说我叫,如今儿媳也知道错了,就应该好生服侍您的。” 一边大眼就滴溜溜地盯着桌上,宁华看着想要什么菜,她肯定是不夹的,尽夹些宁华平日很不爱吃的菜到她碗理,宁华面前堆了一大堆的菜,吃也吃不下,一夹起来放开,婉清就道:“婆婆还是对儿媳的气么?儿媳夹的菜你都不吃,您在家里可是最喜欢吃这个的呀。”声音委屈中,又带着隐忍。 同席的人见了,果然都用异样的眼神看宁华,先前只听宁华与人说儿媳如何如何的不好,如今大家在厅里也看到了,这位世子夫人其实还算聪慧过人的,又知识渊博,听说还救过皇上呢,这样的人儿,宁华怕是心生嫉妒了,所以才百般刁难的吧 。 宁华只好强忍着心里的怒气,再不喜欢,也忍气吞生的慢慢吃着婉清夹给她的猪蹄,红烧肘子,宫爆鸡丁等油腻腻的菜。 一顿饭还没完,她只差没有当着从人的面吐出来,婉清见差不多了,才向她告罪道:“婆婆,您饱了没?” 宁华只差没当她是瘟神了,忙道:“饱了,你下去用些饭吧。” 婉清这才躬身退下,到了自己的席上,选了自己爱吃的吃了起来,一旁的小媳妇们都眼巴巴地看着她,有当婆婆的眼里也有些暖意,这样的儿媳才是好儿媳啊,婆婆再如何对她不好,她仍是尽心尽责的服侍,真是个难得的好媳妇啊。 婉清坐下还没吃几口饭,一个面生的婆子走了过来,婉清道:“可是靖宁侯世子夫人?” 婉清诧异地看着她,点了头道:“正是,可是有事?” 那丫头便笑道:“夫人,您的丫头碧草姑娘才去如厕时,崴了脚,请夫人过去瞧瞧吧。” 婉清这才想起,碧草好像是说了要如厕的,好一阵没回来,她也没注意呢,没想到真出了事。 忙跟同席的夫人们说了几句后,就离了席,跟着那丫头往园子后面走。 越走越不对劲,一般大家府里头,都修得有茅房,茅房不会离偏房太远,而这丫头却带着她出了院子,往园子里去…… 婉清就停了下来,不肯走,那丫头见了回过头来,道:“奴婢并没有可没有骗您,碧草姑娘是觉得心头烦闷,所以才往园子里逛了逛,谁知遇到了寿昌伯世子,不知道寿昌伯世子说了什么,碧草姑娘大怒,伤心的一个人往湖边跑,结果就崴了脚。” 婉清这才信了几分,她总觉得碧草有心事,上回虽然问过她,她否认了,但还是觉得心头不踏实,如今这丫头一说,她隐隐还是觉得碧草的事与慕容凌去有关了,一想到碧草一个人伤心的在湖边哭,婉清的心就一阵抽痛,脚步就加快了些,但没走多久,就听见身后一阵叫闹声,婉清回过头去,就见刚才自己出来的地方火光四起,尖叫声,哭泣声,打杀声响彻云霄,福王府的将士们见了都往那边冲,有的拿水桶,有的抽了刀,见到来历不明的人就砍杀 。 婉清一阵发怵,脑子一时还没转过筋来,先前那丫头拖起她就走:“夫人还真是走运,快走吧,那边起火了呢。” 哪里那么巧的,正好要出事,她就被人唤了出来,婉清不由边走边打理那丫头,就看她的装束其实与福王府的下人并不相同,只是相似而已,立即明白,很可能是谁特意让她来救自己的,一时又想起碧草来:“姑娘可是真见过碧草了?” 如果碧草还在院子里,那是不是也要遭遇不测?她怎么能丢下碧草就走呢? “您放心,真的是遇到碧草姑娘了,您快点走吧,不然,一会子打过来了,您就逃不掉了。” 婉清一直被她带到一间偏避的院子里,就见碧草果然泪流满面的从里面冲了出来:“奶奶,吓死奴婢了,您来了就好。” 婉清忙上下打量碧草,见她并没有哪处受伤,这才放心了些,惊魂未定的跟着那丫头进了屋。 婉清问碧草:“你怎么突然在这里?” 碧草的眼神闪了闪才道:“奴婢心中闷得慌,就到这边来走走,谁知就崴了脚,还好,遇到这位姐姐,她给我用了上好的药油,现在脚倒不是很疼了……” 婉清方才明明见她冲出来的,脚步稳得很,一点也没有受伤的迹象,但当时碧草眼里的焦虑和担忧可是一点也不假,婉清便将疑惑放在心里,并没有多问。 透过窗,婉清看着对面的院子,只见火光红了半边天,福王府的人冲进冲出的忙碌着,还听见一阵打杀声。 碧草将她拖到里屋坐下,浑身还发着抖,婉清很快注意到,自己呆的这个院子外面,有几名侍卫在把守着,不由皱了眉看那名丫头:“你究竟是何人?” 那丫头立而不答,只是淡淡地守在门口处,看着外面的动向。 婉清立即担心起婉容来,她出来时,不知道婉容还在院子里没有,这会子是不是出来了,还有二太太…… 碧草就小声道:“奶奶不用太担心,应该不会真对夫人和小姐们如何的,只是吓唬吓唬吧 。” 婉清眸子凌厉地看向碧草,碧草眼神一黯,垂下头来,婉清叹口气,并没有再问什么,就算问,碧草也不会说吧。 连女眷这里都出了事,那前院呢?今天是福王宴请的日子,朝中三品以上的大臣几乎全被请来了,后院便是那些人的家眷们,如果有皇子趁此机会控制了那些家眷,逼大臣们选出皇太子,以上官夜离的脾气,只怕不会就犯吧。 这会子只怕已经冲到后院来救自己了,当然,这个守着她的丫头也有可能是上官夜离的人,但是,第六感告诉她,这个丫头不是的。 难道是福王府的人?难道是福王设下的陷阱,以宴请之名来逼大臣们先他为太子? 如果是这样,那福王就太大胆了一些,除非他做好了足够的准备,将京城和宫里都控制住了,能直接逼宫,杀了皇上,自己即位,不然,就算这些大臣被推他为皇太子,事过这后,也保不齐会反悔,还触怒了皇上和寿王一派,这种做法很是得不偿失,但看眼前的态势,若真是福王的计谋,福王府手下应该早就将人全部制住了,无须如此麻烦,下个软筋散什么的,就能全部搞定呢。 如此看来,福王虽有嫌疑,但嫌疑不大,那就有可能是有人特意在陷害福王了,因为不管是什么原因,如果有大臣在福王府死了,那福王就脱不了干系,谋逆之罪可是不轻的啊。 正说话间,那丫头突然就转过身来,一把捉住婉清的腕脉,制住了婉清,碧草忙冲过来道:“放开我主子,放开。”说着就拽那丫头的手臂。 那丫头很不耐烦的一脚踢开碧草道:“你发什么神经,这个地方快被发现了,要转移。” 碧草死活拖着婉清不让那丫头带走她,那丫头抬手一记手刀砍在碧草的脖子上,碧草顿时晕了过去。 婉清被那丫头扣住腕脉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碧草倒在地上,问那丫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挟持我?” 那丫头冷笑道:“我倒真是一片好心救你呢,不过,如今情况有变,谁让夫人如此受欢迎呢,少不得,要委屈夫人一阵了。”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七十四:小女子救王爷 那丫头冷笑道:“我倒真是一片好心救你呢,不过,如今情况有变,谁让夫人如此受欢迎呢,少不得,要委屈夫人一阵了。” 婉清被她拖着往后走,出了屋,就是一片竹林,那丫头带着婉清窜入竹林,在茂密的竹里躲了起来。 前院,宴席上的宾客们都软倒在桌上,一旁守着的却是不知从何处潜进府里来的黑衣人,他们个个蒙面,手持长刀,将宾客们团团住。 康王爷和上官夜离两个软趴在一起,寿王和慕容凌云也趴在不远处的桌上,福王强撑着将背脊挺得笔直,面色镇定,一双俊眸冷厉地看着为首的黑衣人,只是额头上已经冒出细细的汗珠来,撑在桌上的双手紧握成拳,发白的骨节泄露出他此刻的心情是如何的愤怒。 不远处的左相木青寒也正强自撑着,不让自己软趴下,声线低沉地对黑衣人首领道:“你们……究竟意欲何为?为何要劫持我等?” 那黑衣人冷笑道:“我们就是土匪,当然是劫财劫色啦,快点,将府里的府库钥匙拿来,不然,我数十声,便杀一个大臣 。” “哼,土匪抢劫抢到了福王府里来了,还真是好笑,像你这等一次就能率领几百名手下,还个个身负绝顶武功的土匪头子可不多啊,说出你的真实来意吧,不然,本王还以为大周天下的统治有多么的混乱不堪,连随便冒出来的土匪都能攻占堂堂福王府,大周岂不是有了覆顶之灾么?”福王的声音仍是铿锵有力,只是有些中气不足。 那黑衣人首领听得沉默了一会才道:“王爷高看在下了,在下不过是一江湖闲人,平日交游甚广,想办点事,当然是有些朋友来相帮的,您也少拿话套在下了,交出府库钥匙来,在下搬了金银就走,在下只为求财,并不为别的,别逼在下杀人。” 福王讥笑道:“土匪劫财还有找主人拿府库钥匙的可真不多,是你太蠢了还是你太不专业了?既是要财,你不会拿两包炸药炸开本王的府库么?” 那黑衣人听得微怔,歪了头想了想道:“也是,在下怎么没想到这么方便的法子呢?只是如今已经没有准备炸药,只能委屈王爷您拿钥匙开门了。” 福王冷冷地别过脸去,不再理他,黑衣人便不奈地说道:“在下说过,并不想杀人,但王爷不拿朝臣的命当一回事,在下也没办法,现在开始数数,数到十,王爷还不肯的话,那在下就杀人了。一、二、三……” 数到三时,已经有一个黑衣人提起离福王稍远的一个大臣来,福王抬眼看去,是个工部的侍郎,那人已经吓得面无人色了,颤着声道:“王……王爷……救命啊。” “四、五、六……”黑衣人紧盯着福王的眼睛,无情的数着数,冰冷的声音如同催命符音一样在大厅里响起。 福王垂下眸子,脸色平静,却不肯拿出钥匙。 “七、八、九……” “王爷……王爷救命啊,王爷!”那侍郎已经哭了起来,官袍下滴滴答答的湿了一片,竟然是吓出尿来了。 福王闭了闭眼,仍是面无表情,只是一双眸子越发的凌厉幽深了。 寿王忍不住就道:“五弟,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你散了你府里的财,救了这些朝臣,可是功绩一件呢,若你真是舍不得钱财,最多大家伙脱困之后,一人一点给你凑齐了还回来,在坐的,可都是朝中重臣,如果全出了意外,你又如何向父皇交待,朝中无人治理,大周必乱,你又如何向天下百姓交待?” 众朝臣听了寿王的话,都纷纷附言道:“寿王所言甚是,福王爷,不管你府库损失多少,臣等发誓,一定会给您补偿,求王爷交出钥匙来,解了眼前这危机吧 。” 左相木大人冷声喝道:“荒唐,堂堂大周国王爷,大周几百万大军的统帅,竟然屈服一个屑小土匪,说出去,福王的威严何在,大周军威何在?你们这些贪生怕生的懦夫,竟然要求王爷向一个土匪低头,哼,士可杀,不可辱,王爷,纵是死,臣也不会再逼你半句,臣相信王爷定能解臣于厄困之中的。” 福王听了头都没有回一下,仍是冷静地端坐着,神情泰然自若。 那黑衣首领又冰冷地数道:“十……” 提着那侍郎的黑衣人便手起刀落…… 只听一声冷喝道:“慢,刀下留人。” 那黑衣人顿了顿,看了首领一眼,将刀架在那侍郎的脖子上,那侍郎吓得眼一翻,竟是晕了过去。 大家都歪头看向说话之人,只见康王爷七歪八扭的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指着一旁离他最近的户部侍郎顾知儒道:“那个……别杀李大人了,杀这个吧,这个人可是寿王爷和寿昌伯的准岳父,他的身份太重要了,只要你杀他,保不齐寿王爷会掐死福王爷,逼他交出钥匙来的。” 那土匪首领听得怔住,微睃了眼看康王,而一旁的上官夜离只是淡淡地瞪了康王一眼,皱了皱眉头,康王忙讨好的向他一笑,眨了眨眼。 一直平静无波的福王果然脸色稍变,冷声道:“六弟,你胡闹些什么?” 康王无辜地摊手道:“我可没有胡闹,反正只要王兄你不交出钥匙来,他们总要杀人的,一个一个的杀,总会轮到顾大人的,不过是迟些早些的事,保不齐你看中了顾大人的才华,舍不得他死呢。” 福王讥笑着看了上官夜离一眼道:“本王有何舍不得,只是,你如此做,不怕阿离恨你么?” 康王笑了笑道:“阿离只在乎他娘子,其他人关他什么事?” 那黑衣首领还真让人提了顾大老爷,开始数数,顾大老爷虽然也很害怕,但他到底是文人,自有风骨在,硬气的昂着头,并未求饶,倒让那黑衣人多看了一眼 。 数到六时,慕容凌云受不住了,桌子一拍就要站起,寿王将他一扯道:“你急什么急,人家正经女婿都没有动静呢。” 慕容凌云额头的青筋都暴起了,吼道:“我今日若不救他,那丫头定然又要恨我了,阿政……我……” “阿云,休得放肆,别忘了,你也中毒了。”慕容凌云听得怔了怔,才又缓缓趴回桌上,整个厅里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只有那黑衣人冰冷无情的数数声在响起,虽然只是几个数,那黑衣人却是数得极慢,那声音如热油覆身一样,煎熬着厅里每个有的心魂,大家都巴巴地看着福王,数到十时,黑衣人缓缓举起了手上的刀,再落下,眼看着顾大老爷人头就要落地,所有的人全都闭上了眼睛,等待那声惨叫来临,但就在此时,福王喝道:“慢,本王给你钥匙。” 刀已经贴在了顾大老爷的脖子上,渗出一丝血迹,但那黑衣人手法却是极好,猛力下刀之时,却又能在福王出口之际骤然停手,刀锋上的暗劲拿捏得很好,并未真伤了顾大老爷,福王冷冷地盯着那黑衣人看了一眼,眸光暴射,只是一瞬,便缓缓转过头去。 那黑衣人首领笑道:“王爷早如此,也省得在下费这许多心神,让这许多大人们受惊受吓受苦了。”伸出手来,福王的指尖不知何时已经夹着一片铜匙,放在那人的手里。 “走,大家一起搬银子去。”那黑衣人手一挥,高兴地说道,他的手下便押着福五往外走,而另一些人,也或拖或拽,竟是挟了几位朝中重臣一起去抢府库。 那群黑衣人似是对福王府很熟悉,轻车熟路的就带人来到一府库重地,福王脸色终于有了一抹讥笑,而他身后跟着被押来的将军们却是脸色阴沉,目露担忧之色。 府库外有重兵把手,见有人闯进来,守库的军士立即抽刀相迎,那黑衣首领懒懒道:“没瞧见你们王爷亲自来了吗?一边去 。” 府库守将见福王真的被人挟持过来了,不由怔住,福王对他挥了挥手道:“拿钥匙开门。” 黑衣人首府将钥匙扔给那守将,一般府库重地,为了防止有盗贼进入,门口都设置了暗器什么的,黑衣人让守将亲自开门,就是怕遭暗杀。 门被打开,并没有什么暗箭之类的东西出现,福王冷冷道:“本王的家底子可都在里面了,你们进去搬吧。” 那黑衣人手一挥,十几个黑衣人便鱼贯而入,众大臣虽然都被下了药,站都站不稳,但此时都伸长了脖子往前探,想一堵福王府库的金山银海,却谁知,那府库里闪闪发光,却不似金银之色,几个黑衣人抬着一堆的刀箭铁枪出来,扔在了府库之外,骂骂咧咧的:“怎么第一层全是些破铜烂铁。” 大臣们的眼睛却全看向了那一堆兵器,每一样兵器都斩新的,刀锋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寒光。 康王就皱了眉道:“五哥,你的府库里不会全都藏着兵器吧……” 一语惊醒众人,人们终于有些明白,为何会有人大费周章想要抢劫福王府的府库,而且非要在福王宴请的日子里,当着众大臣的面打开库门。 福王原就是手握重兵,但他一直远在边关,很少回朝,他的势力也基本都在军中,皇上对在军中的皇子是很忌惮的,皇城周围的军队都不许福王插手进去,不管是西围东围大营,都是由皇上的人亲自掌控,福王回朝,最多只能带三百亲兵,这三百人,在京城里,根本就莫想要闹出什么事来。 而福王府库里如今搜出如此的多的兵器来,福王造反之心便召然若揭,看来,事先就有人探查到了这一点,所以才谋划了这一场事变吧。 寿王的脸色也变了,冷笑道:“枉父皇对五弟信任有加,却不知五弟如此狼子野心,父皇还重病在床,你便已经开始谋划想要篡位了。” 朝臣倒是不太敢多言,但是,事实都摆在眼前,不用说,大家心里都清楚。 就是左相木大人,此时也是面色严峻,神情很紧张。 慕容凌云道:“怪不得王爷宁可让大臣们死,也不愿意交出府库钥匙来,原来真是见不得光的呢 。” 黑衣人仍在往外面搬兵器,福王脸色阴戾,看不出表情来,但神色仍然很镇定。 此时,不知是谁放了一颗彩色烟弹到高空中,福王俊眸一眯,神色越发的冷冽肃杀起来,押着他的黑衣人感觉他身上散发出股无形的压力,竟然不自觉的松了手,微微后退一步。 但福王却并没有动,只是额头上开始冒出一滴滴的冷汗来。 黑衣人继续在向外搬东西,搬出的兵器几乎能堆成了座小山,福王手下将领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上官夜离歪在一旁不停地咳着,康王爷担心地看着他道:“阿离,你要不要紧啊,要不要回家吃药?” 又对黑衣人道:“你们放了阿离吧,他又不是福王府的人,要是怕福王不肯就犯,抓了寿王就好了,其实啊,你们要钱,寿王家的更多啊,何必到福王这个兵痞子家里来呢,他家除了破铜烂铁不是破铜烂铁,连个漂亮点的妞都没有。” 寿王忍不住怒喝道:“六弟你给我闭嘴。” 康王嘻皮笑脸道:“我又没说错,要是这会儿阿云病了,你不也一样会担心的么?是吧,阿云,四哥最疼你了。” 慕容凌云顿时气得青筋直跳,对康王吼道:“你胡说些什么?” 上官夜离的咳嗽声越发的激烈,那黑衣人似乎也听不下去了,挥手让押着上官夜离的人放开上官夜离,上官夜离便从怀里拿出一顶药丸来吞了下去,潮红的脸色这才消退了一些。 又过了几乎半个时辰,进了府库的黑衣人终于开始往外头搬银子,结果,搬了半天不过就是三箱白银,一箱黄金,玉器宝石什么的虽然也有,却也不多,黑衣人好生失望。 这时终于听到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在府外响起,黑衣人听得脸色一变道:“风紧,扯乎。”他的手下立即搬起金银就往外逃。 黑衣人首领率先就提气纵起,想要逃离府去。 而一直冷静地站着的福王骤然出手,回手就向那人挥出一掌,那人没料到中了毒的福王仍是如此可怕,生生受了他一掌,跌落在地,福王乘势而上,又是一掌攻了过来 。 而上官夜离也是骤然出手,挥掌直指那个曾押着顾大老爷的杀手,寿王爷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起来,他缓缓站了起来,也向身边的黑衣人攻过去,慕容凌云也开始动手,等九门提督率领部下进来时,福王和上官夜离已经分别制住了各自的对手,其他黑衣人全都逃了出去。 九门提督一进门便向福王陪罪,福王面色冷冽,并不理他,九门提督就只好又向寿王行礼,康王在一边吵吵道:“哎,我说王大人,你可来得真及时啊,等我五哥的府库全打开,被人搬空了你才来,你这守城之责还担得真是严密呢。” 王大人脸色一黑,尴尬的笑了笑道:“下臣无能,不知福王府上遇难,救助来迟,还望王爷恕罪。” 康王道:“恕什么罪啊,那,快去五哥的府库里查看查看,五哥可损失了不少银子呢,这些个钱财,可都得我们几个补上呢,多了我可不想出。” 王大人让人给众大臣解了毒,那位工部侍郎就冲到前面来,指着那一大堆子兵器道:“私藏兵器可是谋逆的大罪啊,我要向皇上禀告,福王谋反。” 九门提督似乎这时才看到那堆兵器,也是脸色一变,对福王道:“王爷,证据都在,福王还有何话说?” 福王冷冷地看他一眼,“怎么?你是奉旨捉拿本王的么?” 九门提督立即哑口无言,虽有证据,但福王何等身份,没有圣旨,谁敢捉拿。 寿王冷笑道:“五弟,你的谋反证据众大臣有目共睹,还不就此伏法。”又扬了声道:“来人,把这谋反的逆贼捉拿起来。” 福王冷笑道:“四哥,你哥知道污陷亲王也是重罪?就算皇上宠你,但有律法在,本王不信就处罚不了你。” “哼,你还狡辩,事实俱在,由不得你,来人,把福王押下。”寿王大声道。 福王冷笑道:“四哥,后院子里头还有一堆子女眷,不也被人控制了么?” 寿王爷色一变道:“谁,谁控制了女眷?” 福王淡淡道:“各位大人,你们的家眷如今也在贼人手里,本王无能,原是诚心请各位赴宴,让你们身隐陷境,实在是惭愧得紧 。” 一时,那些刚逃脱身死的大臣们又惊慌失措了起来,有人撩起下摆就往后院冲,寿王让九门提督将他们拦住道:“福王谋反,你们这些人却只顾着自己的家眷,心中可有大周江山社稷?可还有皇上?” 福王道:“四哥,如今皇上病重,你此去皇宫告本王谋反,不会是想气死父皇吧。” 慕容凌云听了也道:“也是,皇上病重,此时可不能再受刺激,法过,福王谋逆之实已经证据确凿,无须再罗嗦,当下之计,是如何救出那些女眷来才是正经。” 众朝臣听了忙连声附合,谁知,此时变故又起,宫里来了传太后娘娘旨意,让几位皇子同时进宫,连同几位重臣如左相,寿昌伯,靖宁侯,柱国侯等一齐进宫,说是皇上病危了。 一时,大家也乱了起来,一直隐忍不发的寿昌伯振臂一呼道:“各位大人,如今皇上病危,但太子人选仍未定下,朝中不可一日无君,一旦皇上遭遇不测,没有太子的大周朝定会大乱,本爵认为,大家不如就此推举出众望所归的太子人选,皇上也好定下太子来。” 福王听得脸色更加严峻了。 康王爷嘻嘻一笑道:“寿昌伯的提议可真不错,不过,咱们要不要还是先救了家眷再说呢,你看,众大臣的心都要碎了呢,哎呀呀,你可真是让他们为难了呀。” 寿昌伯道:“本爵推选寿王为太子,大家要同意,就在此帛上签名,大家的女眷大可以放心,签完名后,自然有人救下她们,并将他们安全送到。” 此言一出,大家哗然,寿昌伯虽未明说,但那意思再明显不过,那赤果果的用家人威协众大臣,如若不肯,亲人就有可能会被杀掉。 如今寿王已经犯下谋逆之百,而康王又是一副吊而郎当,不成大器的样子,要说能当太子的,还真只有寿王了,朝臣中原本就是寿王一派的人,很快就附议,过来在名帛下签名。 福王冷冷地看着一切,因为有寿王派带动,其他人也开始在签名,只有左相一派很冷静地站在一边,并没有签名,推太子,非得有半数以上的朝臣同意才好,可是,现在人数并不够,很多人吵着要救自家家人,寿昌伯只当不听,非要所有人都在名册上签名 。 却说婉清,被那丫头挟持到竹林里,左右看看并没有更多那丫头的同伙,便趁那丫头松懈之际,手放入口中吹了个口哨。 等那丫头反应过来时,一条黑影凭空而降,一掌将那丫头击晕过去。 婉清松了一口气,对暗卫道:“还好,你就在附近。” 她与暗卫有协定,她不喜欢有个男人时时刻刻地跟着她,让她很不舒服,很不习惯,有种被窥探的感觉,所以,让暗卫要离她两百米之外,不许太过接近于她,所以,当她突然被那丫头挟持时,暗卫并不知情。 “前院情况怎么样?”婉清知道暗卫之间是有联系的,上官夜离和康王身边定然也有保护者。 “夫人不用担心,爷心中有数,不会有任何危险。后院起火之前,爷就通知了属下,属下通知爷,夫人并未在院子里,爷才算放了心,确不知夫人还是遇险了,属下失职,请夫人责罚。”暗卫道。 婉清摆了摆手道:“不怪你,走,我们去后院查探查探实情。” 接近花厅时,婉清已经惊得目瞪口呆了,福王府的守卫们大多都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看来,这一次对方真的动了大手脚,做足了准备的,这些倒地的人可都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啊。 婉清躲在院墙下面,透过花格子往院子里头看,只见很多不明身分之人守在花厅外,厅里只听到一阵啜泣声,还有人在大喝道:“谁敢再闹,爷就当众撕了谁的衣服,丢给爷的手下享用去。” 厅里的哭闹声立即小了很多。 婉清皱了皱眉,不知道婉容和二太太有没有出来,心里着急,虽然与婉容感情不是很好,但终归还是不愿意她受这样的惊吓。 眼看着根本就进不去,婉清又悄悄往回走,脑子转得飞快,以她和暗卫两个人的力量,想要救厅里的女眷们,根本就是不可能,可是,就这么走了,又有点不甘心,可是,用什么法子才好呢 。 她眼睛就触到了倒在地上的军士,想了想,对暗卫道:“你去取些冷水来。” 暗卫依言去了,没多久,果然提了一大桶冷水,婉清便取了碗水,泼在其中一人的脸上,果然那人一个激凌,顿时清醒过来,婉清不等他说话便道: “你莫要出声,是我救了你,一会子你将你的同伴都用水泼醒,然后再听我的命令。” 那军士听了转头看了看身周倒在地上的同伴,点了点头,起身将同伴一一泼醒。 这一路上,就倒了二十几个福王府的仆人,婉清悄声问道:“府上可有**草?” 其实一个管事样的仆人道:“回世子夫人,**草药房里还有一些,只是不多,不过,王府在后山上种了一些,如今还没成熟,还是青叶。” 离魂草有麻醉的作用,军中将士受了伤,医治时,用一些,可以免受些苦痛,福王府果然种得有,婉清不由大喜。 “啊,那太好了,你们去五个人,赶紧的,把离魂都扯来。” 毕竟是军队里出来的,果然很听军令,婉清话音一落,就有五个人去了后山,婉清又分附余下的人去搬柴。 那些军士并不多问,只听命从事就好。 没多久,先前那五人扯了两捆离魂草来,婉清将之混入柴草中,带着二十几个人,悄悄绕到院子北面,在风口上,将柴放好,让人又将柴泼湿一些,再淋上油点然,顿时,一股浓烟滚滚而起,婉清便让二十几个人,拿衣服也好,拿扇子也手,找芭蕉叶也好,将那股浓烟往花厅里用力扇,尽量让更多的烟吹进花厅里头,再使了几个身后好的,挡在院子门外。 没多久,院里就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很多呛得受不了,就从院子里冲了出来,但人还没跨出来,就被守在门外的军士手起刀落,杀了。 如此便像守株的猎人,不时有兔子出来,让他们砍杀,福王府的军人着实厉害,一刀一个,就没有落空过。 大约三刻钟的样子后,院里再没有人出来,婉清让暗卫查探,果然花厅里的人便都昏迷了 。 **草的药效发作了。 仍然有大臣在继续签明,终于,寿王一派和立场不坚定的那些大臣们都签完了,就只剩下一些清流和福王或者是康王一派的人,不肯在那张推举帛上签名,寿王目光一冷,看了寿昌伯一眼,寿昌伯会意,对九门提督道:“提督大人,王爷也不免强各位大人,如今拥护寿王的已经有不少人了,请你到后院去营救家位大人的家眷吧,如果有遭遇不测的,还请小心尊重,莫要对死人不敬。” 这话乍一听,一点问题也没有,但仔细一品,却让很多大臣心神一颤,什么叫遭遇不测?这话大有蹊跷啊。 现在大臣们对后院的事情一抹黑,自家亲人是死是活根本就不知道,九门提督是寿王的人,谁遭遇不测了还不由他说啊,究竟那不测是被歹徒杀死的,还是被九门提督弄死的,谁知道? 这分明就是红果果的威协啊。 在场的大臣能在朝中混到现在的这个地位,没一个是傻子,谁能听不出来寿昌伯话里的意思? 一时有好几没签名的大臣就拿着帕子在拭汗,脸色越发的苍白起来,有几个就犹豫着向要去签字,福王面色冷如冰霜,康王也收了脸上的嘻笑,要知道,皇上病危,还能不能清醒还是两说,宫中太后和贵妃娘娘都是寿王一派的,若再有半数以上的大臣共同推举寿王,那寿王的太子之位就算是定下来了。 九门提督淡淡的扫了一遍福王康王一派的大臣,朗声道:“下官尊命。”便抬脚要走。 大臣的心都跳到嗓子眼里来了,九门提督还没走过垂花门,终于有人忍不住唤道:“王大人……” 王大人回头,微笑着看着那人,那人结结巴巴道:“小女年方十四,下官三十岁上才得一女……请大人多多关照。” 说罢,他便叹口气,走到寿昌伯面前,提笔签了名。 紧接着,又有几位走了过去,眼看着半数相差不远了,福王和寿王的脸色都相当难看了起来。 顾二老爷终于也忍不住了,顾二太太也在后院子里呢,他犹疑地看了福王一眼,婉烟就要嫁给福王做侧妃,可如今福王已经犯下了谋逆大罪,寿王势力又是一边倒的强盛,眼看着福王再难扭转乾坤…… 顾二老爷的步子迈得很慢,似乎每一步脚下踩着的不是青石板,而尖锐的荆刺 。 他一直就是福王一派的,福王待二老爷还算不错,顾二老爷也是文人,真做不来这种背派主子的事情,但亲情和利益权衡之下,他只能做出选择来。 福王的脸色越发的冷厉起来,一双内敛的眸子此时精光暴射,如利锋一般刺向二老爷。 二老爷的身份太过重要,他是福王的姻亲,如查连他都立场不稳的话,另外留下的一些,很可能都会被他带动,那五五之数就很快能够达到。 二老爷沉重的提起墨笔,寿昌伯微笑着对他道:“顾大人,你们也算是姻亲呢,王爷对于识时务的人是很欣赏的。” 二老爷叹了一口气,手中的毛笔重如千斤,康王爷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支笔,往日的嘻笑顽劣一扫而空,目光带着淡淡的忧伤,上官夜离拍了手他的肩,安慰着他。 二老爷终于下定决定,将笔落了下去,墨汁在白色的帛卷上晕开,他的笔稍凝滞了一下,正要挥下自己的名时,就听得一声娇喝: “二伯,二婶子来了。” 二老爷手一顿,惊愕地抬头,果然看到顾二太太正被婉清扶着走了过来。 二老爷顿时扔了手中的毛笔,向二太太冲了过去。 福王和康王大松一口气,紧张的情绪顿时松懈了下来,整个人都像是被抽空了一样,悬着的心稍稍落了地。 大臣们见顾二太太脱险,立即向月洞门涌了过来,婉清忙让人拦在前头,扬声道:“各位大人莫慌,后院的贼子们已经伏诛,院里的女眷们全都获救,此时安然无恙,一会子本夫人就会将她们都请过来。” 福王听得愣住,待看到婉清身后跟着的正是他自己的部下时,似乎有些了然了,院里的军士并不少,但一直没有人到前院来,福王也知肯定是遇险了,没想到,竟然有几个还活着过来了 。 其中一人便向福王行礼,将院里的事情略说了一遍。 福王半晌没有做声,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解救他的人,竟然会是婉清。 回过头来,福王静静地看着婉清,见她头发有些凌乱,衣裙也有些被挂坏,身上还沾着一些枯草叶子,只是眼睛仍是亮晶晶的,如盛开的冰棱花一般的透澈美丽,因为激动,所以小脸微红,丰润的唇瓣微翘着,散发着诱人的气息,该死,他的心,竟然异样的跳得厉害……可是……眼睛却一直跟着她在转动,目光粘在她身上就难以错开。 谁会想到,一场密谋严谨的阴谋,竟然会被一个小女子给破坏了,而他福王,差一点就要失去一切时,她竟然像一个救世的仙女一样降临在他身边,打破了他的死局,福王的心,像是被抽掉了心头血一样,有些干涸,但在她偶尔回头发经意的一瞥时,又似乎被注回了活力,又开始搏动,他平生还是第一次感受起落如此大的心境,一时竟然转不过弯了,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几乎成了化石,连身边的将军与他说话,他也没有反应。 大臣们听得心中大喜,顾大老爷第一个冲过来,上下打量着婉清:“你……你没事吧,孩子。” 婉清微笑道:“无事的,爹爹,二姐姐并不在院里,爹爹放心,她应该也无事。” 顾大老爷这才放下心来,婉清一抬眸,但看到了大老爷脖子上有血迹,不由愣住,问道:“爹爹,你……你受伤了?” 顾大老爷脸色稍白,他也算是死里逃生了一次,那种濒死的心境,终身难忘,“无事的,只是小伤。”还是不愿意女儿担心,顾大老爷轻描淡写地说道。 婉清一看那伤痕就知道是刀伤,不由怒道:“爹爹,有人要杀你?” 顾大老爷垂头,并没有做声,他其实中有气的吧,上官夜离最后与黑衣人动手了,说明他并没有真的中毒,但他遇险之时,上官夜离却并没有出手相救,如果不是福王妥协了,他现在怕是没命了。 “没死就好。”顾大老爷还是不想让婉清难过。 这时,上官夜离已经冲了过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娘子,你过来做什么?这里的事不是你能掺合的 。” 婉清淡淡地看着他道:“相公,爹爹是怎么受的伤?” 上官离离怔了怔道:“岳父大人安好,只是小伤,并无大碍。” 婉清看他神色不对,眼睛一黯,又转过头去问慕容凌云:“你说,我爹爹为何受伤了?” 慕容凌云不自在的垂下了头,不敢看婉清的眼睛,婉清心中越发的怀疑起来,这时,福王说道:“是歹人拿你爹爹来危协本王,所以,他才受伤的。” 婉清听清明白了福王的意思,一抬眼,看到府库外堆放着的兵器,眉头皱了皱道:“看来,你被人指控犯有谋逆之罪了对吧,那人不会是危协你,让你交出钥匙来吧。” 福王微惊着,并没有说话,婉清叹道:“谢谢你了救我爹爹,交出了钥匙。” 福王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抬眸直直地看着婉清的眼睛,眸光幽深如潭,里面跳跃着不知明的情素。 婉清笑道:“那你怎么办?你是真的有谋反之心么?” 福王皱了皱眉,看着她那娇俏的脸就在眼前,小鼻子一张一翕,很是可爱,竟然鬼使神差的就想要去揪她的鼻子,还好,他素来冷尽自制,并没有做傻事。只是……哪有这样直白的问一位皇子的,小妮子还真是不知死活。 “我知道你肯定没有谋反,而且,这也成为了不了你谋反的证据。”婉清又是一句,真是语不惊人便不休。 福王镇定的面容终于破功,挑了眉道:“哦,大臣们都说本王是谋逆呢,你如何能看得出来?” “因为你的脸长得不像是个蠢货。”婉清莞尔一笑。 话音未落,上官夜离已经将她扯了过去,“娘子,不许你对别人笑。” 婉清将他一推,冷冷道:“我还没找你算帐呢,你为何不救我爹爹?哼,想和我说话,就先去甩康王一耳巴子再来。”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七十五章 ;究竟是谁的阴谋 婉清将他一推,冷冷道:“我还没找你算帐呢,你为何不救我爹爹?哼,想和我说话,就先去甩康王一耳巴子再来。” 康王爷立即在那边哇哇大叫:“喂,是阿离个没良心的不救你爹,干嘛要打本王啊,弟妹,你这也太没道理了吧,你们两口子要吵,吵翻天就是,关本王什么事啊,没天理啊没天理。”嘴巴碎碎念,心里却是一阵发毛,鬼丫头,她长了三只眼吧,怎么就知道是自己提溜了她爹出来的? “吵死了,你就是该打。”上官夜离一回身一个跃起,当真直扑康王爷,康王吓得双臂将头一抱,大叫:“打人不打脸!”身子一蹲,钻到福王身边去了。 上官夜离一记扑空,又来拿他,康王猫着身子一副抱头鼠窜的样子,蹦跳间,却是灵活得很,竟是与上官离夜在众大臣之间穿梭扑打,像两个调皮的顽童,玩闹开了。 上官夜离连连出手,眼看着要打中了康王,谁知康王身子一闪,将一名大臣扯到自己前面拦住,清脆的巴掌声响起,那位大臣便被无辜地打了一记耳光。 大臣愕然悲愤,上官夜离很不奈地喝道:“你替他挡什么,这个屁王爷没用得紧。” 大臣无比委屈,谁要替他挡了……你打了我还比我凶…… 如此两次三番,府库前呆着的大臣倒被上官夜打两成,寿王看着脸色越发的阴沉,那些被打的,分明就是后头变卦转投自己的人,康王竟然借着这手法来惩处那些背叛者,哼,谁说他没心没肺来着? 福王也看出了康王的心思,冷硬的脸上终于泛起一丝笑意,看着在人群在嘻笑怒骂的六皇弟,眼睛濡湿,那些被打的,原都是自己这个阵营又投靠寿的。六弟是在为自己不平么? 婉清冷冷地看着康王与上官夜离作戏,眼睛一眯,嘴角噙了丝冷笑,悠闲地往福王身边的石登上一坐,手撑着头,支在石桌上,一副耐心看好戏的样子 。 寿王终于吼道:“够了,六弟,你再闹,本王把你扔出去。” 康王气喘吁吁的停下来,手还挡着脸,却是对寿王道:“切,这又不是你的府弟,我又没去你家,我可是五哥下了贴子请来的贵客,四哥你也太喧宾夺主了吧,还是你认为,这个大周朝哪哪都是你的呀?” 这话可就直指寿王的野心了,寿王气得脸都红了,却仍强自忍着,唇角勾起的抹阴狠的笑来:“是不是本王的,也还是要看父皇的意思,不过,不管这天下是谁的,都不会是六弟你的,六弟平日不是最会装傻充楞么?为何不继续装下去了?继续装下去,就可以保你一世荣华太平不是么?” 康王难得收了脸上的嘻笑,正色道:“四哥说得没错,皇弟我对这江山并无兴趣,谁当这天下之主与我无关,不过,本王也是大周皇子,自然希望将来的圣上是个贤德的明君,太过阴狠毒辣的,本王怕他会毁了这大好河山呢。” 一席话,说得慷慨激昂,另大场的大臣们都侧目相看,以往的康王太过平凡,太不起眼,占着嫡皇子的身份,却玩世不恭,顽劣成性,不事政事,不务正业,皇上对他早失望了,十八岁的王爷,却只挂个闲王的名头,一点差事也没有,更莫说行政权,军事权,根本就与他不沾边,如今才看出来,这个混蛋王爷,于嬉笑怒骂中,透出精明与睿智,有着一双洞穿世事真蒂的利眸。 福王欣喜地看着康王,以往康王从不表明立场,皇室争斗从不参与,难得今天他竟然旗帜鲜明地站在自己这一边,虽然康王并不权势,但在朝中却还是有一定的影响力的,尤其是清流一派,那些老顽固们,深守着嫡庶正统之别,心里还是很希望皇上立嫡不立庶的。 清流虽然掌权不多,但却能主导舆论,引导尤其是天下读书的心,能在百姓中造势,是一股不可轻视的强大力量。 康王的话如此咄咄逼人,寿王却出人意料的并没有生怒,反而笑道:“五弟终于长大了,懂事了,皇兄深感欣慰,父王若是知道,肯定病情都会好转的。”完全忽视了康王话里的暗喻,一副语重心长口吻,把个关爱劣弟的兄长角色表演得淋漓尽致。 康王楞怔了一秒,随即嘻嘻一笑,又恢复了一脸的玩世不恭:“四哥说得正是,我打算现在就进宫去,告诉父皇,我要发奋图强,保不齐,父王就此病痛全消了呢。” 福王再一次无语了,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转眸,看到婉清正眯了眼看上官夜离,眼中跳跃着的小火苗像是要将上官夜离烧灼了似的,不由微勾了勾唇,好整以暇地等着,眼睛同情地看着不远处仍板着一张俊脸的上官夜离 。 上官夜离抬眸看到自家娘子那一副即将暴发的神情,立即垂了头挨过来:“娘子,你看,我打他了……王爷太狡猾,没打着。” “打不着是吧,那你等着。”说着,婉清就起了身向康王爷走去,康王一看婉清来者不善,就起了戒心,转头就要跑,婉清柔声道:“王爷,你听说过三国的故事么?” 康王顿住脚,“那是什么故事?” 婉清缓缓走近,“就是中原大地,权分三国,每个国主都想一统天下,尽招能人异事,相互征战,都想消灭其他两国,到最后,天下却被一个阴险狡诈,名不见经传的小人夺去了的故事,那么精彩的好故事,王爷没听说过吗?” 康王幽暗的俊眸里滑过一首光彩,神情专注地看着婉清道:“这个故事果然有趣得紧,弟妹还真是知识渊博呢,只是太笼统了一些……” “故事里的权谋算计最是精彩绝伦,军事策略更是冠绝古今,王爷要不要听呢?”婉清笑得温婉可人,又走近康王爷几步。 康王嘻嘻笑道:“要啊,要啊,弟妹你有空就讲给我听吧,我最是喜欢听故事了。” “好啊,我打算把这本书写下来,王爷要不要看呢?哎呀,你说我是写一本好呢,还是写下来,抄录多本好呢?只送给王爷看,似乎不太好呢。”婉清纠着手指小声嘟囔道。 康王虽没有听说过三国的故事,更不知道这故事会精彩到何种地步,但直觉告诉他,这是一本于皇权争霸很有利的书,不然,婉清也不会特地拿出来当作筹码要协他了,自与婉清相识以来,这个女子让他看到太多的惊奇,她就像一道迷一样,任谁也猜不透,更像一个聚宝盆,一不小心就能拿出一个让人惊叹的宝贝出来,那个她称之为望远镜的东西,她不过是捣鼓了几下,就制作出来了,她丰富而又渊博的知识,机智灵慧的头脑,都让他惊叹不已…… “你肯定不肯只有写给我一个人看的。”康王又在装无赖,一副委屈又可怜的样子 。 “谁说我要写给你看了,这本书写下来,我连相公也不给,哼,谁让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我呢,这个故事啊,我要送给……”婉清故意拉长了音,眸子在寿王福王身上转了一圈再看向康王。 康王热切地看着婉清,手指不停地指着自己。 婉清嘴一撇道:“写给你也可以,除非,你能做件让我满意的事情。” 婉清笑得像只小狐狸,看也不看一直跟在她身后的上官夜离一眼,转身又往回走。 康王的脸立即垮了下来,眼巴巴地看着上官夜离,上官夜离瞪着他道;“我娘子很记仇的……” 康王眨巴眨巴眼睛,对婉清道:“冤枉啊,顾大人受伤,弟妹你为何要怪到我头上来,天降红雨,六月飞雪啊……” 婉清板住脸,冷哼一声道:“眼睁睁看我爹被人挟持,差一点人头落地,而相公就在身边而不救,所为何来?在他的心里,能胜得过我,除了你康王爷还有谁?王爷你如今就是我的眼中钉,肉中刺,你若不想让我更怨气,那请自觉一点吧,我真的很记仇。” 康王擦了把汗,一副为怨妇的模样对上官夜离道:“阿离啊,原来你我之间已经让弟妹吃醋到了这个份上了么?原来,本王竟然成了……成了弟妹的……情敌!” 话音未落,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上官夜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了他一个耳光,打完后,难得的一脸心疼后悔的对康王道:“王爷,你我情如兄弟,你也不愿意我回去后睡地板吧,是兄弟,你就仗义这一回啊。” 康王大怒,上来就要拧上官夜离的耳朵,上官夜离的声音不大不小:“原本就是你把我岳父卖……” 康王立即改拧耳朵为捂嘴巴,苦着脸道:“阿离,你打都打了,本王堂堂一个亲王,让你打了手都没还,你还要怎么着啊,你老婆很记仇的,你想坑死我啊。” 婉清一听,挑了眉看上官夜离,上官夜离忙回到她身边来,小意道:“娘子,你看,我打了康王了。” 一旁的顾大老爷早看得目瞪口呆,这还是自家的那个三丫头么?竟然设计让王爷挨打了,王爷还一副怕得罪了她的样子…… “爹,还有谁欺负了您,您自管对女儿说,女儿让您女婿都打回去 。”婉清以为顾大老爷经历生死,还没有回过神来,安慰道。 顾大老爷身子一震,忙道:“没……没有了,清儿啊,你……你还是早些回府去吧,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婉清点点头道:“女儿还有些事情没弄明白,等弄明白了再走不迟。” 进行到一半的太子选举,竟然就这样被个女人毁了?寿昌伯的脸色阴沉得可怕,还真没看出来,顾家的老三是个能搅事的人呢,可惜了。 他对寿王使了个眼色,寿王也是被康王和婉清方才的插浑打科弄得将正事放在了一边,如今回过神来,便对顾二老爷道:“顾大人如今又改变了主意么?” 顾二老爷脸色尴尬,对寿王拱了拱手道:“下臣虽然也觉得王爷贤明,是圣君人选,但是皇储之事,毕竟属于皇家内庭,下臣不敢僭越了。” 寿王也不免强,对寿昌伯一挥手道:“今天列位臣工受惊吓不小,此事便容后再议,不过,福王私藏兵器却是大家有目共睹,本王既然发现了,自然要将其带到父皇面前,由父皇定夺。” 说着,对九门提督使了个眼色,“请福王与本王一同进宫面圣吧,闲杂人等全部退下,来人,将此地封锁起来,任何人也不得踏足一步。” 福王身边的将军们长刀一抽,排成一队挡在福王面前,九门提督的属下也是剑拔弩张,情势一触即发,婉清被上官夜离挡在身后,生怕伤到了婉清。 福王坐在石桌前神情淡定从容,冷声道:“四哥真以为本王的府邸是你家的菜园门么?” 寿王冷声道:“皇上病重之前,将京城的防务交给本王,本王在皇弟你府中发现谋逆的罪证,押你进宫是本王的职责所在。” “那皇兄若是污陷了本王,那又该当何罪呢?”福王争锋相对。 寿王冷笑道:“列位臣工亲眼所见,事实俱在,你如何还能狡辩!” 一旁寿王一派的大臣也随声附和 。 婉清从上官夜离身后探出头来道:“只怕不见得吧。” 上官夜离一听,将她的头的头捂进怀里,小声道:“娘子,不关你的事,他们爱闹闹去。” 婉清伸手在他腰间狠掐了一把,却还是将头伏在了他胸前,没有再说话。 福王却是听到了她的话,脸上带了一丝微笑道:“弟妹好像有些见解,不如说出来,大家听听,若是有理,也可以为本王洗刷冤情,若是无事,权当个笑话儿就是。” 寿王大怒:“五弟何必拖延时间做无谓的辨解,有事到父王面前说去。妇人素来见识浅薄,有何资格置喙皇室之事?” 上官夜离听得脸一沉道:“王爷莫非是怕了内子?不敢让内子往下说?” 寿王看也不看他,对九门提督道:“本王先行进宫,你即押福王随后来。” 说罢,竟是抬脚离去,福王冷笑道:“四哥急什么,不是怕陷害本王的事情败露了吧,你莫要忘了,本王还生擒了两个歹徒,本王就不信,不能橇开他们的嘴。” 寿王听了讥讽地看着福王道:“既然是五弟你擒的人,你大可以当众审问就是,本王也同样被这些歹徒毒倒,你凭什么说是本王陷害于你了?你府库里的兵器难道是本王着人放进去的?莫要忘了,大臣们的眼睛是雪亮的。” 福王听了便让人将那两个擒获的黑衣人提上来,谁知,两名将军将人提过来一看时,那两个人全都悄无声息的死了。 福王手下用心查看了一遍,懊恼地对福王道:“是中毒针而死。”说着,从其中一人的肩上,拔出一根细细的银针来。 福王随手扯下其中一人脸上的黑布,俊眸微寒,朗声道:“果然是京城那位有名的杀千刀,他不呆在刑部当值,却到本王的府里来砍人头,四哥,你不觉得有趣么?” 众位大臣一听杀千刀之名,顿时头皮一阵发紧,此人仍是京城有名的侩子手,杀人技术炉火纯青,砍人头时,从来都是一刀落地,从不用再砍第二刀 。 顾大头爷扭了扭脖子,身上一阵冷汗直冒,今天还真是在鬼门关里转了一圈呢,若非福王及时相救,他此时也成了杀千刀的刀下亡魂了。 不由对福王大生感激之情,小声对婉清道:“清儿,福王可是为了救爹爹才交出府库钥匙的,你若知道些什么,尽管说出来吧。” 一直在顾二老爷身后的顾二太太也道:“清儿,莫让人家瞧不起咱们女人,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吧,反正说错了,福王会担着的。” 上官夜离拍了拍婉清的肩膀道:“娘子,你别怕,一切有我呢,有什么不对,都由我担着。” 婉清得到鼓励,从上官夜离的怀里探出头来:“真让我说?” 上官夜离点了点头,婉清便小声道:“看你表现还不错,先头的事情我且放过你了。” 上官夜离的眼眸一亮,嘿嘿傻笑了一声,那边康王跑过来道:“弟妹别怕,我也护着你,说吧,你发现了什么疑点?” 婉清白他一眼,向那一堆兵器走去,那边,福王手下和九门提督的人仍在对恃,婉清扬了声道:“九门提督大人,何必那么着急,如果真是证据确凿,便是寿王不捉拿福王,福王又还能逃得了么?你们肯定早就将此地围住了对吧。” 在场的众大臣听得浑身一震,心中立即惊惶起来,如果寿王爷真豁出去了,对福王来个就地斩杀,那他们这些见证者恐怕都会遭殃啊,在代皇权争斗时,又几时真讲过证据和道理?从来都是成王败寇…… 一时,大臣人都**了起来,纷纷想要离开福王府,寿王瞪了婉清一眼,暗恨自己刚才要做口舌之争,竟然让这丫头又再一次喝破了他的企图。他不再说话,突然提起跃了起来,一个纵身便向人群外冲去,福王冷笑道: “四哥急什么?真要与皇弟我兵戈相向么?那可是下下之策啊,东围西围两个大营,虽然并非皇弟我掌管,但别忘了皇弟在军中的威望,没有皇上的圣旨,他们是决对不会对本王动手的,你认为,臣弟设宴就真的一点防备都没有吗?你要你的人马一动,本王就能调动东围大宫的人来勤王,敢在天子脚下擅动军对谋杀亲王,四哥,你也是犯的谋逆之罪。” 福王的话再明白不过了,原来,他找就留有后手了,他也看出来寿王想要孤珠一掷了,寿王此乃连环三棋,首先便是让众大臣发现福王私藏兵器,从而给福王安下谋逆之罪,再劫持众大臣的家眷,逼他们推举他为太子,因首先福王就有谋逆嫌疑,大臣们推兴寿王的可能性又大了很多,这两步都成功了,寿王便直接押了福王进宫,他也可已兵不血刃的夺得太子之位 。 只是没料到其中最关键的一步棋被婉清给毁了,而现在婉清又要为福王洗脱谋逆罪我,寿王便一横心,要实施第三步,一不做,二不休,用最血腥最简单的法子,率兵直接围住福王府,杀了福王及其手下派系。 不少大臣便看向寿王,寿王脸色一僵,秀眉皱得老高,他也没有确切的把握能一举杀死福王,他手中的兵并不多,华太师统管御林军,但皇上昏迷前,竟是把御林子军的令符给收了回去,没有令符,华太师便无法调集御林军为寿王帮忙。 权衡再三,寿王还是放弃了,毕竟他一直都没有露出把柄给福王抓,福王所说的那些话不过都是猜测,猜测是自己策划了今天的一切,却没有切实的证据,他进可攻,退也可守,就是福王到皇上那里告状,没有证据也是白搭。 而且,那个丫头当真能帮福王洗脱罪名? 在场的可是有刑部尚书,福王自己也是领兵多年,他们都没看出破绽来,那丫头能看得出来? 如此一想,寿王的心双笃定了一些,冷笑着立在人群之外道:“五弟你最好是快快伏法,不然,本王也只能先将此地围住,再向皇上请旨捉拿于你。” 这话听着就有点外强中干,虽然口气不是很强硬,但很明显是放弃了最后一步棋了,众大臣也着实松了一口气,抹了把汗暗叹,福王这顿饭吃得可还真是惊心动魄,惊险异常啊。 福王听了淡淡笑了起来,他素来严正冷峻,突然一笑,钢毅的脸部线条就变得柔美秀逸起来,微薄的红唇淡淡翘起,竟然有种单纯和可爱的美,婉清在心里叹息,回头看了眼自家相公,见他还是板着张臭天,踮了脚就伸手去扯上官夜离的脸颊:“以后不许臭脸,要笑,你看,福王那张面摊脸现在就可爱多了。” 众大臣听得面面相觑,这位顾家三小姐,靖宁侯世子夫人还真是个……呃,活宝加怪物,如此紧张的场面,怕也只有她能做出这样出格的事,只有她敢说福王……可爱了 。 福王脸上的笑顿时僵住,嘴角都在抽抽,一时不知道是要笑好,还是哭好,她竟然说他……可爱!骂他面摊!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妮子。 上官夜离瞪了婉清一眼,拂下她的手斥道:“娘子!” 婉清摆摆手,走近那堆兵器,问上官夜离:“相公,你说,这么多兵器,如果让你拿来武装一支队伍,能配给多少人?” 上官夜离淡淡地看了一眼道:“最多五百人。” “也就是说,这么多兵器,只能给五百人用咯?” 上官夜离点了点头道:“是的,五百人,突袭寿王府应该差不多,但是,若要进攻皇宫,无异于以卵击石。” 婉清点头拍了拍她家相公的手,很好,配合得天衣缝。 “那我又请问相公,福王作为大将军王,他回京,随护亲兵能有多少?福王府守卫亲兵又能有多少?” “随护亲两百,王府守卫亲兵三百,这点兵器正好是用来给福王属下替换旧武器”上官夜离宠溺地摸到了下婉清的额发,漫不经心地说道。 这些个在场的很多人当然也能看出来,但当时为何没有人说破呢? 婉清正疑惑时,就听慕容凌云道:“三妹妹真是幼稚,这些武器可以说能装备五百人,也可以说能装备一千人,五百人行不了什么事情,但一千人,却是可以做很多事了。” 婉清淡淡一笑道:“你说得也不错,如果现有的王府军士每人手上已经有了武器,这些就可以再装备五百人,的确是可以装备出一千人的军队来,不过,世子爷,请问你,要谋反的话,一千人能有多大的作用?御林军有多少?京畿守军又有多少,华太师可是御林军的统师,而京畿守备也是皇上亲掌,九门提督又是寿王爷的部下,请这一千人,他们能做什么,只怕还没踏出福王府,就会围杀了。” 慕容凌云真没想到婉清一个深闺女子竟然懂得如此多的朝政,她说的又句句在理,一千人,确实是做不了什么,当初,寿王得到情报说福王私藏兵器,所以,才设了没么个局,却不知,守备森严的府库里竟然只有这么点兵器…… 婉清笑着围着那堆寒光凛凛的兵器又打了个转,摸了摸其中一柄长枪的枪头,忽然道:“这枪是假的吧 。” 众人听得一滞,有几个离得近的大臣便走近前去认真查看,刑部尚书冷大人拿起那杆枪朝地上了戳,那枪头竟然一下就崩断了,根本就只是个铁皮子做的,外头看着锃亮如新,内里却是薄得很,根本就不能杀敌。 冷大人愕然地看着福王,“王爷,您府库里收藏这许多唱戏的假枪做什么?” 寿王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堆兵器,一个纵身又跳了进来,拿起一把刀来对着一旁的石门就砍了去,又是铮的一响,那刀也像根木片似的断了。 康王见了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寿王道:“四哥,你就拿这堆东西去父皇那指证五哥谋反吗?哈哈哈,笑死我了。” 寿王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是中计了…… 一直没有作者的福王这才站了起来,脸色铁青的对左相木大人和刑部冷大人道:“本王一片诚心宴请列位臣工,却没料到有人利用本王的宴请,对本王施如此毒计,本王的府库里根本就没有放过兵器,这些东西,分明就是方才那一伙人先送进来的,然后再故意逼本王交出府库钥匙,再当着列位大人的面搬出这些兵器,让本王百口莫辨,今日若非靖宁侯世子夫人,本王恐怕要被四皇兄冤死了。” 木大人气愤填膺,一撸长长的白胡子道:“臣等都可以为福王爷作证,福王着实受人陷害,列位大人们,大家请随老夫一同进见太后,还福王一个清白,为福王讨一个公道。更要为列位大人们的亲人们讨个公道。” 属于福王一派的大臣们纷纷附议,寿王一派的却是垂头默不作声,寿王的脸阴沉得可怕,他淡淡地扫了婉清一眼,心中很是复杂,突然有些庆幸婉清揭破了他的阴谋,不然,真真落入圈套的是他才对,福王分明就是设好了陷井等他来跳的啊……如果他真拿了这些破兵器到皇上面前去,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父皇正是说自己办事太不老练,行事冲动不计后果……这样进宫,不是正把父皇的话落在实处了么? 一时,寿王背后冷汗潸潸,或许,真要按自己的计划行使下去,福王还真可以名正言顺的将他的人马带进京城中来,到时候,自己才是被反诛杀的那一个呢 。 “原来是一场误会啊。”寿王干笑着道。 “只怕不是误会吧。”福王冷冷道:“来人,将所有的黑衣歹徒的身上遍搜一次,本王就不相信找不出一点蛛丝蚂迹出来。” 福王府的亲兵听了便开始翻查那些黑衣人,果然在其中三人内里竟然穿着寿王府的衣服,当亲兵将那些衣服趴下来呈给寿王看时,寿王脸色一白道:“不可能,这决对是栽脏。” 福王冷冷地看了一眼刑部尚书道:“所有的过程冷大人亲临,是否栽脏,还请冷大人明断。” 整个事件来了个戏剧性的大逆转,寿王气得暴跳雷,他也不再解释,一甩袖,竟是扬长而去。 福王也不追,只是让刑尚书带人来将整个福王府清查一遍,发现证据便搜集起来,等皇上苏醒后,一并呈到宫里头去。 婉清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她突然感觉自己成了一个搅屎棍,这是一个阴谋与反阴谋的皇位争夺战,阴谋的双方都没料到最后的结局会是这样,她就是一个横空出世的蝴蝶翅膀,扇动着双翼让两方的计划都未奶彻实施。 一只温暖的大手覆在额前,一抬眸,就触到上官夜离温柔的目光:“娘子,莫要多想,你做得很好。” 婉清木木往后院走,碧草还在那个偏避的小层里呢,还没过垂花门,就见宁华正往这边而来,她头发散乱,神情惊惧,婉清刚想要上前去扶她时,宁华冲过来就是一巴掌打在婉清脸上,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谁也没想到宁华一来就会打婉清。 上官夜离气得一扬手就要冲上来,福王将他一扯道:“你不方便,我来。” 话音未落,尊贵而自持的福王殿下一扬手,一连所了宁华十几个耳光,然后对一旁的靖宁侯道:“侯爷,这样的疯婆子你应该关在家里才是,何必放她出来丢人现眼。” 宁华被打得晕头转向,一看侯爷也在,哇的一起哭了出来,指着婉清道:“她……她只救顾二太太,不救我……不救我啊……” 还真是有些神经错乱了。 婉清那时候正好听暗卫说了前院的事情,这才匆匆带了顾二太太到前院救场的,自然就没有时间去扶宁华出来了 。 靖宁侯当然也知道当时的凶险,若非婉清,他自己都可能要受协迫,如今皇上的病情怪异,靖宁侯还不想太快就去站队,谁知道最后上位的会是谁,或许一切都只是皇上在玩权术而已。 所以,当婉清一带着顾二太太出现时,靖宁侯当时也感觉她就像一个小仙女降世般,救了所有的人,而她在整个事件上的作用更是无法想像的。 “侯爷,请你带着阿离和世子夫人一同进宫吧,本王今天的冤屈若非世子夫人,很难以洗清,从今天起,世子夫人就是本王的恩人,但凡有用得着本王的,本王一定出手相帮。”福王真诚地对侯爷说道。 又转过头来对婉清道:“弟妹心中所想,本王会禀明父皇,你的才华有目共睹,到时,本王会尽全力向朝庭推荐弟妹你的。” 婉清听他说得郑重其事,心中一喜的,“好啊,我等你的喜讯。” 慕容凌云难得的并没有跟寿王一同离开,而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婉清,婉清回头见他还在,便淡淡地笑道:“以后你要提前救我的话,就请个忠心点的丫头来,她差一点挟持了我呢。” 慕容凌云听得身子一僵,冲口就道:“好大的胆子,她竟敢违抗爷的命令!” 抬脚就匆匆往后院里去。 婉清笑着看他远去的背影,她早就猜到是慕容凌云派那个丫头来救她出去的,如今更正实她的猜想了,不过,碧草态度很古怪,难道她真与慕容凌去有纠葛? 上官夜离派人将碧草送回了家,福王骑着马往宫里去了,婉清实在累了,不肯进宫,上官夜离也不愿意进宫,就陪着婉清一同回府去,靖宁侯一人随福王进宫去了。 宁华已经被靖宁侯着人送回府了,直到离开时,婉清也没看到婉容的人影,倒是舒心后来神色从容的出来跟她打招呼时,婉清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这个女子看似直率爽朗,其实复杂得很,根本就让人看不透,这样的人,还是尽量远着一些的好。 回到府里好好休息了一晚,老太君得知了福王府的事情,也免了她的请安,这她这几天在府里好好休息,但是,第三天午间,就有木相夫人,刑部尚书夫人,还有荣亲王妃几个都来府里了 。 婉清听说老太君让她去见客人时,一时怔住了,这些个贵夫人平日虽有走动,但也并不常到侯府来,她们来做什么? 一进前院,给老太君和几位夫人行了礼后,婉清默默地坐在一边的小凳子上,乖巧听着几位夫人谈话。 谁知木夫人第一句话就道:“老太君,您真是好福气啊,得了这么好的一个孙儿媳妇。” “是啊,贤良淑德,又机智聪慧,还大胆心细呢,此番若非世子夫人,我们大家伙儿听怕都遭了歹徒的毒手了。” “是啊,还逼得夫君人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以前常听郡主说这个儿媳如何如何的不好,如今我才看出来,真正不好的人是谁。那天那种情形下,顾夫人明明救了我们大家,可是宁华还是打了她一巴掌,当时我这心就疼的啊。”木夫人年纪大一些,与老太太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及。 老太太一个劲的谦虚,婉清则被这几位夫人夸得脸红,垂首含笑站着,一声也不作。 “听说这一次寿王可被福王告上了,太后娘娘凤颜大怒,竟然亲自打板子打了寿王爷一顿,还逼着寿王爷搬出东宫呢。” 几人正说得起劲时,就听下人来报说,宫里来人,要五少奶奶亲自去仰旨。 今天的怪事还真的不少呢,婉清跟着坠儿去迎宫人,托着手中的金银首饰,婉表还有点没回过神来。 “……太后说,封诰夫人暂不会,太后已将功绩记下,下回一齐再封。还请夫人随奴婢进宫向太后娘娘和华贵妃娘娘,贤妃娘娘谢恩。” ------题外话------ 庶女正在修,要九月出版,到时上市会告诉大家的,小鱼太困了,今天如果有错字,等小鱼小睡一会了再起来改吧,对不住了。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七十六章 :贵妃与贤妃 又要进宫?婉清有点发怵,现在可是非常时期,那日福王府闹了那么大一场,福王进宫讨公道,过去了几天,婉清也没听出个什么下文来,上官夜离仍然很忙碌,康王那草包也不知道天天缠着自家相公做什么,他一直装傻充楞就好啊,何必掺合到皇权争斗中去,还非得要拉上自家相公? 婉清就这样对着宫里的传旨公公发着呆,那公公怕还是第一次看到像婉清这样的,接了宫里的赏,又被传召入宫后,既不激动也不喜悦,更没有惶恐,而是发呆的,他还等着她打赏,然后回宫复旨呢,像这种赏赐的差事,一般油水是很封厚的,他是太后跟前红人,才能得了这差事…… 坠儿看出公公眼里的不耐,忙扯了扯婉清的袖子,袖清这才缓过神来,忙自袖袋里拿出早就备好的荷包塞了过去,那公公捏了捏荷包,不是硬硬的,但能感觉到纸质,应该是银票吧,他心中窃喜,是哦,靖宁侯府素来就是大方的,一打赏怕就是五十两以上 。 公公走后,坠儿一扯婉清道:“奶奶在想什么呢?一会子就要进宫,得罪了宫里人可不好呢。” 婉清没理这一茬,问道:“碧草可好些了?” 坠儿默了默才道:“奴婢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好些了,从前儿到现在,就一直木木的,也不知道在想啥。” 哪里只是碧草木木的,少奶奶回了也好象魔怔了似的,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一动不动的发呆。 爷这两天干脆回来得都少了,也不知道在忙些啥。 “那我去看看她。”婉清若有所思地说道。 “呃,您得快些更衣去宫里才是正紧呢,碧草姐姐回来看也不迟。”坠儿觉得自己有种要晕的感觉。 婉清没理她,直接就去了碧草的屋里,碧草正坐在窗前发呆,眼神幽幽的飘着,像是不能聚焦一样。 “碧草……”婉清柔声唤道。 碧草愕然抬头,一见是婉清就惶然站了起来,屈膝行礼,婉清心头一痛,碧草在她面前礼数越来越周全了,却也越来越疏离了。 “少奶奶……奴婢……”碧草有些慌张,目光不肯落在婉清身上。 婉清挥挥手,让坠儿离开,自己搬了把椅子在碧草面前坐下,叹了口气道:“才宫里来人,说让我进宫谢恩,可我担心你,所以就先来看你了。” 碧草惊愕地抬头,紧张地看着婉清道:“那奶奶还不赶紧地去更衣进宫?奴婢……好好儿的,不会有事的。”分明还是很担心婉清的。 “你告诉我,你究竟出了什么事,不然,我就不进宫,让太后下旨砍了我的头好了。”婉清任性地说道。 碧草听得眼圈儿一红,起来扯起婉清就往外走:“您说什么傻话呢,这种事情也是开玩笑的么?快去,奴婢服侍您更衣 。” 婉清握紧她的手就不肯动,碧草急惶的回头看她,眼里的焦急不容置疑。 婉清将她一把拉进怀里,紧紧抱住碧草道:“我跟你说过很多次,我从来就没拿你当下人,我当你是朋友,是姐妹的,当初若不是你不离不弃地跟着我,没日没夜的照顾我,在济庵堂我早就被折磨死了,你怎么能忘了我们曾经两个人缩在一个被子里取暖,两个人一起分吃一个冻馒头的日子呢?” 碧草的眼泪刷的流了出来,迟疑的伸出手,却也一样的紧紧抱住了婉清,哽声道:“奴婢……怎么会忘了……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 “那你告诉我,你究竟怎么了?不要让我猜好吗?不管有什么困难,我们摊开来了说,只要我能做到,一定想方设法为你办到。” “奶奶,奴婢……奴婢只怕是……有了。”碧草说完后,就大声痛哭了起来。 “什么?你有了?”婉清听了震惊得无以复加,回头一想,也是,离上回自己被绑架也快两个月了,若是碧草那一夜真的被人……会怀上也是有的。 “告诉我,是谁害的你?是不是慕容凌云?”婉清沉声道,她猜想过碧草与慕容凌云可能有瓜葛,但上回问过碧草一次,碧草否定了。 碧草只哭,并不说话,婉清心里便了然,拉起她的手就往外拖,碧草大哭道:“奶奶,您要带奴婢去做什么?” “找慕容凌云那混蛋,让他负责!”婉清吼道。 那天碧草配合慕容凌云的丫头骗自己出院子,婉清就猜到了一些,前阵子碧草几乎平息下来了,婉清以为她心里的伤差不多好了,……只是没想到碧草又有了身孕,这个傻瓜,只怕打算自己一个要扛下吧,怪不得,这几天不吃也不喝,神情也恍惚……再不来挖出她的心思,保不齐自己从宫里回来,看到的就是碧草的尸体了。 “不要……奶奶,他……那时是糊涂的,他中了毒……” 也就是说,慕容凌云的确不知道那晚给他解毒的人是谁? 碧草痛苦的看着婉清,耳边传来那个男人深情的呼唤,在她身体被洞穿,剧痛一**袭来时,听到的却是身上男人一遍一遍呼唤着别的女人的声音,那种即屈辱又痛苦的感觉,让她甩都甩不掉 。 那个男人,私底下是叫少奶奶‘清儿’的,哼,他有什么资格那样唤少奶奶?凭什么? “我不管,你既然怀了他的骨肉,他就要负责,碧草,你都是为了我而受的苦,我决不能不管你。”婉清继续拖着碧草往外走。 “要管你也先进了宫再说吧,奶奶,奴婢不会有什么事的,奴婢会乖乖等你回来。”碧草终于清醒了一些,跟着婉清朝外走,又把婉清往正屋里推。 “那你等着,我从宫里一出来,就去找慕容凌云算帐。”婉清依言进了里屋,坠儿和金菊快急疯了,扯着婉清就给她梳洗更衣。 婉清坐着马车到了宫门,等在宫外头的竟然是春嬉宫的人,婉清不由皱了皱眉,她对华贵妃一点好感也没有,但是,再不喜欢,也只能笑着跟宫人一起进去。 华贵妃一身暗黄色绣着凤凰的云烟衫,逶迤拖地黄色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手挽碧霞罗牡丹薄雾纱。云髻峨峨,戴着五凤朝阳挂珠钗,气质雍容华贵。 她秀眉紧蹙,面带忧色,等婉清行过礼后,抬手道:“起来吧。” 婉清心中忐忑,那日寿王设计陷害福王一事,明面上,可是自己破坏的,不知道华贵妃会不会迁怒自己,明明是太后宣召自己进宫,她却先要截住自己,不知是何用意。 “太后身体染恙,这会子正在用药,你晚些过去也不迟。”华贵妃似乎看出婉清的疑,声音淡淡的,态度反而不如上回的冷清,透着一股子随和。 而这种随和却并没有让婉清感觉轻松,反而更加紧张了起来。 “那日在福王府,世子夫人可是立下大功了。”华贵妃让宫人上了茶,又让人搬了个绣凳过来,让婉清坐下品茶,吃点心,宫里的东西,尤其是华贵妃的东西,说实在话,婉清并不太敢吃,于是只端了茶稍稍做了做样子,点心嘛,也拈了些放到嘴里,随即又拿帕子装着拭嘴,全吐在帕子里了。 华贵妃不动声色的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 “不过是凑巧罢了,当不得娘娘夸赞的。”婉清很恭敬地回道。 “世子夫人聪慧过人,又机灵智巧,那一日若不是你,或许政儿他……的罪名会更大,所以,本宫今日是诚心诚意的来向世子夫人致谢的。”华贵妃漂亮的凤目幽幽地看着婉清道。 婉清听得一怔,没想到华贵妃会如此直白的与自己说这一番话,而且,难得她如此清醒,看出了事情的凶险,更看猜到福王的手后。 但华贵妃能够清醒,自己却只能装糊涂,皇家争斗,若非凑巧,她真的不愿意掺合:“臣妇惶恐,不知娘娘此话何意?王爷那一日也是受害者,也是身中剧毒的。” 装傻向来是婉清的强项。 华贵妃果然目光一闪,苦笑道:“夫人真的不知么?本宫以为夫人是深藏不露呢。 婉清听了立即站起来就要下跪:”娘娘谬赞了,臣妇不过一深闺女子,哪里懂得那许多,不过机缘巧会,误打误撞做了些事情罢了,还忘娘娘明鉴。“ 华贵妃听了深深地,居高临下的盯着婉清,并没有阻止她下脆行礼,好半晌才弯下腰亲手扶婉清:”你……真是个好孩子,当初,本宫怎么就没先看中你呢,若是可能,本宫宁愿放弃强大的身世背景,也要选你为政儿的正妃……“ 婉清震惊的同时,又忍不住心中一阵恶心,华贵妃眼里,能当寿王正妃,怕还是抬举了自己,看得起自己吧,眼前又浮现出寿王一身宫装妖饶妩媚地勾缠慕容凌云的样子来,一阵恶寒,谁要嫁她那个变态儿子啊啊啊。 对华贵妃的话,婉清只能垂头默然做娇羞惶恐状,华贵妃对她的表现很满意,拉着她的手又是长叹一声,婉清不得不貌似关心地问:”寿王殿下应该是清白的,臣妇想信皇上圣明,必会看出真相的。“ 这种无关痛痒的安慰,说了等于没说,贵妃苦笑道:”那日福王率领群臣进宫,虽未得见皇上,但贤妃娘娘却是长跪慈宁宫外不起,太后也只好召见群臣……那许多证人证物,政儿百口莫辨,太后就将政儿赶出了东宫,如今还圈禁在寿安宫里,不许他外出半点,只等皇上醒后再行定夺 。“ 婉清听得怔住,寿安宫不就是冷宫么?怎么把堂堂王爷幽禁在后宫的冷宫中?这……太后也太有创意了吧,听说寿王宫外还是有府邸的,太后完全可以将寿王幽禁在寿王就是啊,何必是在后宫,惹人非议,转念一想,后宫用是禁宫,一般朝臣是难以进得去的,若寿王真有谋逆之心,把他关在后宫中,就等于切断了他与臣子们的联系,让他再难翻起风浪,如此倒也还说得过去。 ”太后娘娘也是对王爷一片爱护之心,娘娘不要太过担心,太后不过是想敲打敲打王爷,让他收敛一些罢了。“婉清这话还算说得真诚,太后此举其实也算是在保护寿王吧,关在深宫里头,既可以阻止寿王与大臣勾连,同时也能让那些想要嫁祸陷害寿王的人无处下手,等时间过得长一些,事情淡化一点后,再把寿王放了,寿王还是王爷,一点损失都没有。 贵妃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却问婉清道:”你觉得福王此人如何?“ 婉清听了一阵头痛,贵妃娘娘,我跟你不熟好不好,不要问这么白痴的问题啊…… ”福王英明神武,气度非凡,功勋卓越,文武双全……“婉清搅尽脑汁拼凑着自己能想到的四字成语,也不管用得得当不得当,搬上来再说。 果然华贵妃听了很失望:”……本宫是想听听夫人你的真实看法。“ ”这就是臣妇对福王的真实评价。“婉清语带真诚地说道,福王心机深沉复杂,又极具忍耐性,那日之事,他必然周密谋划过,撑开了袋子只等寿王往里跳,若非自己误打误撞,此刻寿王就不会只是被幽禁在寿安宫了。这样的人,很可怕好不好,她可不想与他为敌。 华贵妃听了淡淡地叹了口气道:”夜离能娶到你,真是好福气,时辰不早了,你且去贤妃的延嬉宫吧。“ 婉清听了忙低头告退,一时不明白华贵妃召自己进来说这许多莫明其妙的话是何用意。 才走没有几步,就听华贵妃状似无意地说道:”贤妃娘家姓欧阳,说起来,与夜离的生母算是族亲,你去了,贤妃应该很高兴的。“ 欧阳?族亲?也是南阳欧阳家族的人吗?不是说,那个家族已经被灭了么?怎么还有一个女儿在宫里当妃子,那上官夜离与福王算不算是表亲? 贵妃突然告诉自己这个做什么? 婉清不由回头看了眼华贵妃,就见华贵妃似笑非笑地目送着她,目光里带着一丝复杂不明的意味 。 刚出来,就遇到了柱国公的女儿舒心舒大小姐,而她身后跟着的,郝然正是赵淑媛,舒心一见婉清过来,便高兴地迎了上来,热情地说道:”是世子夫人,几天不见,夫人风采更胜当日了呢。“ 婉清对这种没盐味的话很无语,笑道:”舒大小姐也比前些日子越发的美丽动人了。“ 赵淑媛神情有些憔悴,看着似乎清减了不少,看来,她也不是很满意与慕容凌云的婚事吧。 越淑媛在看到婉清后,眼神一黯,唇角翕动了几下,却并没有说什么,婉清对她点了点头,对舒心道:”贤妃娘娘在等,就不陪两位聊了。“说着就要走。 谁知舒心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道:”顾家妹妹,我知道你很聪明,那一天,若不是你发现兵器有问题,福王的罪名也不会如此轻易澄清,我相信你一定也能为寿王爷澄清的。“ 婉清愕然,这个舒大小姐是太过天真还是真有这么蠢?事情都过去这么些天了,福王既然是存了心要谋害寿王,又怎么会再留下了破绽来给别人查,寿王派的朝臣多了去了,又何时轮到自己这个深闺妇人来查探了?她是不是梦做多了,以为自己是神? ”小姐,您太抬举我了。“就算能澄清,她也不会去掺合,寿王那家伙也是活该,若他不先存了害福王的心思,福王又怎么可能轻易害得到他? ”你就不想想你四妹妹将来的幸福么?若王爷真有何不测,顾四小姐怕也没好日子过吧。“舒心不放弃的又来了一句。 婉清叹了口道:”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四妹妹真心喜欢寿王爷,如果不嫁给寿王会受苦,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别人帮不了的。“ 婉清这倒是真心话,舒心还想再说什么,越淑媛冷冷道:”世子夫人与四妹妹原就不对付,心里怕是巴不得四妹妹过得不好呢,小姐莫要再劝了。“ 婉清皱了眉头瞪了赵淑媛一眼道:”我对我四妹妹如何,与旁人无关,表姐若对她好,那就请表姐亲自去救四妹妹于苦难吧 。“ 说着,就挣开舒心的手,舒心抓得并不紧,却在松开婉清的手的一刹那在婉清的后背轻抚了一下,婉清感觉头皮有些刺痛,看了舒心一眼,舒心淡淡地对她一笑道:”是我强求了,就不打扰顾家妹妹的,不过,赵姐姐,咱们进去见贵妃娘娘吧。“ 说着,便先抬了腿走,赵淑媛却走近婉清道:”哥哥那天听说福王府出事,急得茶饭不思,我原以为他是担心父亲,后来才知道,他是担心你,他与子怡的婚事越近,他便越发的沉默,这些日子连房门都不肯出了,你若是还有一点良心,就……想法子去劝劝他吧。“ 婉清愕然地看着赵淑媛,她在这个时候说这些做什么?又想故伎重施坏自己名声?不由回头看了一眼,还好,周遭的宫女并不多,但也还是有几个引路陪侍的,不由眼一沉,脸色却带着关切: ”原来表哥病了呀,那我得去和相公说说,让他带些补药去探望表哥,秋闱在即,表哥可要好好保重身子才行呢。“ 赵淑媛听了气得脸一红,两手同时捉住婉清的一只手道:”你果然是个没心没肺的,枉我哥哥对你一往情深,你竟然如此无情!可怜哥哥痴心错付给你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 婉清的心里对赵昱轩还是有些无奈的,她从不知他竟然是如此的看不开,那个男子,干净又温和,简单又痴情,若不是赵姨妈太过**势利,或许,嫁给他才是最平静安祥的吧,婉清苦笑了声,对赵淑媛道:”你将方才这一番话原封不动对你哥哥说好了,我就是个没心没肺的,若不是你提起,我早不记得表哥了。“ 说罢,就去甩自己的手,谁知越淑缓抓得死紧,挣扎中,她长长的指甲掐进了婉清的皮肉里,挣开来时,她已经在婉清手上刨了一条长长的血痕,婉清的手一阵火辣辣的痛,不由大怒道: ”你是疯狗吗?“ 赵淑媛看了眼她手上的伤,眼里闪过一抹得意,阴狠地说道:”这只是给你的一个小小的惩罚,顾婉清,你虚伪又狡诈,那些男人是吓了眼才会被你迷住,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看清你的真面目。“ 说罢,似乎怕婉清报复,拉起舒心就向贵妃宫里跑去。 婉清确实还想煽她一巴掌来着,没想到她溜得那么快,不由愤愤的跺了跺脚,低头看自己的手背,那里已经红肿了起来,不好,血痕是红的,并没有变红,看来并没有什么毒 。 便继续往延嬉宫走去。 贵妃一见舒心和赵淑媛进来,便急切地问道:”可到手了?“ 舒心点了点头,伸出手来,正是她才从婉清头上扯下的两根发丝,而赵淑缓则伸出自己的指甲,那里面竟是沾着婉清的皮肉和鲜血。 贵妃亲自取了个白色的小瓶来,将头发与带血的皮肉都装了进去。 舒心在一旁兴奋地问道:”娘娘,拿这些就够了么?要不要她的生辰八字之类的?大巫师真的能控制到她么?“ 贵妃听了狞笑道:”她的生辰八字早就有了,现在一切备齐,你们两个就等着看好戏吧。“ ”娘娘,她真那么有用么?控制了她,真能威协到福王?“赵淑媛仍不放心。 延嬉宫离春嬉宫有点距离,婉清走了两刻钟才走到,贤妃娘娘竟然在宫门外翘首以待。 婉清远远的看到一个头绾别致飞云髻,云鬓里插着紫水晶缺月木兰簪,项上挂着圈玲珑剔透璎珞串,身着淡紫色对襟连衣裙,绣着连珠团花锦纹,内罩玉色烟萝银丝轻纱衫,衬着月白微粉色睡莲短腰襦,松软的棉穗间夹杂着细长的流苏轻盈坠下。身姿轻盈,神情温婉娇美的宫装丽人被几个宫女簇拥着,站在宫门口。 婉清忙上前向她行礼,贤婉优雅的抬手道:”快快平身。“声音轻柔婉约,听得人心情舒缓愉悦。 婉清起了身,贤妃便很自然地去拉婉清的手,婉清下意识地缩了缩,贤妃这才看到她手上的那的条血痕,不由皱了皱眉道:”你……还好吧。“ 语气里带着担忧,又抓起婉清的手,拂起她的袖子,查看了一遍,见只有一道伤口,松了一口气道:”这是怎么弄的?“ 婉清缩回手道:”不小心刮伤的。“ 很深的指甲印痕,贤妃哪里看不出来,加之婉清又是先从春嬉宫过来的,心里便更加明白了几分,以为婉清是触怒了贵妃,受了罚了 。 语气里便带着愧意:”真是对不住,若非晟儿,你也不会被贵妃姐姐见气了。“忙又招呼宫人取药来给婉清涂。 婉清也不好如何解释,只是笑了笑道:”与福王无关的,娘娘不并介怀。“抬眸看贤妃娘娘,要说起来,贤妃也是大美女,却不是贵妃娘娘那样冷艳逼人,贤妃娘娘温婉可亲,浑身上下透着股亲切和暖的气质,就算第一次见面,也能让人有种亲近感,在她身边,很容易放松戒备。 ”晟儿那天多亏了夫人,才得以脱困,本宫是特意来为他道谢的,多谢夫人了。“贤妃娘娘亲手给婉清涂上药膏后,语气真诚地说道。 婉清忙说了几句应景的话,便想要告辞,宣她进宫的可是太后娘娘,她忆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了,贤妃看着温柔可亲,但是,能在宫里头混到妃位,在华贵妃和重压下,还能将儿子教养成人,并成为掌着大周兵权的大将军王,这样的女人又岂能用一个善字来形容? 越是和善的,越是探不出深浅,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贤王却实意相留:”太后最近身子不适,上午喝完药后,药力一发,就要歇两个时辰才会醒来,夫人就在本宫宫里用膳吧,一会子阿晟和阿晧也会来,他说要当面谢你呢。“ 婉清一听福王也会来,就更不想留下了,忙起了身道:”既然太后娘娘在歇晌,那臣妇就下午再进宫好了,打扰娘娘多时,臣妇就此告退。“ 贤妃叹了口气道:”说起来,夜离那孩子还是我的姨侄,只是当年……唉,如今看她有你这样一个好儿媳,我那妹妹地下有知,也应该安慰了些。“ 婉清听了果然来了兴致,斟酌着问道:”娘娘与臣妇的婆真是族亲么?“ 贤妃听得错避,随即笑道:”没想到你倒是先知道了,夜离的娘是本宫的堂妹,可惜,她却是个薄命的,为了生夜离,命都拼去了。“ 婉清听得一阵黯然,只是奇怪,为何从没有听上官夜离谈起过这一位姨母呢? ”是啊,若是婆婆还在的话,或许,相公的身体也不会如现在这般的差了,相公几乎每隔一月都要发病一次,每次都是痛不欲生,几欲疯狂……“ 婉清眼中含泪,伤感地说道,大眼却是一紧盯着贤妃 。 贤妃神色黯然地叹了口气,眼圈儿一红,拿了帕子拭着眼角道:”这孩子胎里就弱,身子总是不好,好在靖宁侯对妹妹还算情深,倾了全力拿药保着他,不然,怕也早跟他亲娘去了呢。本宫身在深宫,想要照拂于他,却又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在这几年,阿晟大了,建了些功勋之后,才能让阿晟暗中帮助一二了。“ ”臣妇替相公多谢娘娘关心了。“虽然知道贤妃的话难以属实,但婉清还是起了身向贤妃行礼道谢,又突然问道:”不知娘娘可听说过子母蛊?“ 贤妃听得脸色一白,眼中的惊愕一闪而过,又笑道:”子母蛊?是什么东西?是西戎人的巫蛊么?本宫身在深宫里,并不知道这些,夫人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婉清笑道:”没什么,只是闲来喜欢看些杂书,觉得有趣,又没见过那东西,所以就随便问问罢了。“ 贤妃当然知道她不是随便问问,大周朝还没有哪个命妇敢在宫里随便问问的。 贤妃轻柔一笑,似是很高兴婉清能在她面前放得开,”原来世子夫人也喜欢看杂书,宫里藏书可不少呢,夫人若是喜欢,本宫这里就有几本杂记,夫人若是有兴趣,就拿去闲时消遣吧。“ 婉清听得大喜,忙起身致谢,贤妃便让人拿了两本书来,婉清粗粗翻了下,一看之下,心中更喜,这两本比之在靖宁侯府看的杂书有用得多,竟然是系统介绍西戎蛊毒的,看着就像是两本关于蛊毒的教材书一样,婉表顿时如获至宝,再次向贤妃致谢。 心里却是疑或,这两本书分明就是贤妃早就备好了的,贤妃似乎早就猜到她会谈起巫蛊的事情,看来,自己在靖宁侯府的行止可能也在别人的监视之中,只是现在还不知道贤妃是敌是友。 为欧阳家全家灭族,而贤妃却安然无恙呢?当年的那场灾难,贤妃娘娘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其中必有蹊跷。 婉清正要离开,就听外面宫人来报,说福王来了,婉清就想要避开,贤妃道:”人人都道靖宁侯世子妃是个不拘小礼,洒脱无忌的人,怎么到了本宫宫里反倒拘谨了起来,你可是晟儿的恩人,晟儿这会子赶来怕也是想向你当面道谢的吧 。“ 话说到这份上,婉清再避开就显得矫情了,只好苦笑着坐在原地不动。 福王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抬眸见到婉清也在,冷峻的眸子里滑过一丝暖意,向贤妃单膝点地行了一礼,贤妃笑道:”世子夫人也在,晟儿不是要当面道谢的么?“ 福王道:”想来母妃已经替儿臣谢过世子夫人了。“ 贤妃便道:”皇上可有好转?“ ”回母妃的话,父皇他仍是昏迷不醒,又好几日滴水未进,儿臣心中实在担心。“福王浓眉宁紧,神情确实有些憔悴。 ”咦,上回皇上也是昏迷为醒,倒是夫人给皇上解的毒呢,本宫那时就说,想要见见那位奇特的顾家三小姐呢,夫人,不如,你再去给皇上瞧瞧,保不齐,皇上又是中了某中毒药呢。“ 贤妃娘娘突然提议道,婉清愕然抬眼看她,就见贤妃的目光不经意的落在她手上的那两本书上,婉清疑的看了看书,再看了贤妃两眼,有些不明所意。 福王听得一喜,激动得站了起来:”夫人果真救过父皇么?那太好了,请夫人再救父王一次吧。“说着,高大的身影就笼罩在婉清面前,竟是双手作辑,身婉清深施一礼。 婉清吓得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忙偏过身子去,开玩笑,她哪敢受大将军王的大礼啊,那不折刹了她的小命去? ”是啊,就去瞧瞧也好,救不救得了也不强求,如今朝里形式忧急,几天派系相互牵制,北戎人又虎视眈眈,阿晟也是想朝中早些安定下业,好回边关守卫疆土,就请夫人务必再去给皇上瞧瞧吧。“贤妃在一旁也轻道。 婉清为难道:”娘娘着实太过抬举臣妇了,上次解毒不过是凑巧罢了,臣妇着实不懂医理,怎敢妄自托大,去给皇上看病,使不得,使不得。“ ”皇上也算得上夫人的长辈,夫人便不去给皇上医病,长辈病了,去探望一二也是因该的吧。“贤妃娘娘殷殷看着婉清,只差没哭着哀求了。 话说到这份上,婉清还有什么办法?贤妃果然比贵妃要高段得多,从头至尾都没有对婉清说过一句重话,也没有强迫她做什么,但说出的话却让婉清推辞不得,不得不依着她的意思往下走 。 婉清硬着头皮跟随贤妃和福王一同支了乾清宫,这几天,一直是福王守在乾清宫,服侍皇上,所以乾清宫的宫人见到福王,连通报也没有,就躬身让他进去了,看到婉清虽然诧异,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乾清宫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还是那个大大的龙床,纱帐撩起,皇上安静地平躺在龙**一动不动,福王走近床前,拿帕子细致的为擦着皇上的额头,轻声道:”父皇,你可还记得顾之有的三小姐,她曾经给你解过毒的,昨日若非她,儿子只怕已经身陷囵囫了。“ 皇上双目紧闭,神态安祥,像是在熟睡了一般,只是气色很差,肌肤蜡黄,辰瓣发白,瞧着就是个营养不良,病入膏肓的样子。 贤妃看着小声啜泣起来,凄哀地对婉清道:”夫人,皇上昏迷多天了,粒米未进,再如此下去,只怕……“ 福王也是眼含乞求地看着婉清,婉清只好硬着头皮朝龙床走去,反正装个样子看一看吧,也不会少砣肉。 福王见婉清走近,但起身让到一边,谁知就在此时,婉清突然感到脑袋一阵炸痛,眼前一黑,一个倒栽就向龙床倒去,福王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婉清的脑子里一阵紧一阵松,灵魂像是要被抽离了一般,头痛得像要炸开,偏身浑身上下还涌起的股灼热,眼前景像一阵模糊,她仿佛看到上官夜离正抱着她,深情而又忧伤地看着她,”娘子,娘子,我的病支持不了多久了,娘子,我舍不得让你一个人过,可我又不得不提前退场,娘子,我该拿你怎么办?“ ”不要,不要走,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婉清痛苦的抓紧上官夜离的手,哭道:”你说过的,你会努力,你会一辈子跟我走下去的。“ 婉清突然倒在福王怀里,紧紧的握着福王的手,嘴里轻喃着,似在说话,又似在昵喃,小脸潮红一片,浑身像火一样的发烫,福王大惊,心底隐隐觉得她可能是中了媚毒,正要扬声喊太医时,就见康王和上官夜离从外面走了进来,上官夜离抬眼看到福王怀里的婉清,不由大怒,冲过去就是一拳打在福王脸上,伸手就去夺婉清。 谁知婉清紧揪着福王的胸衣不放,眼神迷离而空洞,嘴里喃喃道:”不要,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 上官夜离听得青筋直暴,一口血就涌到了喉咙里,伸了手去,将婉清的手一根一根掰开,触到她滚烫的皮肤,才发现她烧得厉害,抱了她就想冲出去。 康王却拦住道:”你去哪里,还有何处比皇宫的太医更多么?“ 上官夜离沉声道:”她中了**!“说罢就抬脚走。 谁知这时,婉清突然一声惨叫,两手死死地报着头,身子也一僵,差点从上官夜离的怀里滚落下来。 ”不对,不会是**,阿离!“福王忙拦住上官夜离道,他虽被上官夜离打了一拳,但心却被婉清牵住,一时没有计较那些。 婉清的头再一次炸痛之后,眼前不再是古代的宫殿,而是现代车水马龙拥挤而热闹的大街,她好像回到了大三那年,她走在大街上,身上的手机响起,耳边传来妈妈的声音:”婉清,这个暑假一定要回家,妈妈已经在网上给你订好了飞机票,你必须要回来。“ ”妈,你好浪费哟,坐卧铺就行了啦,我要坐火车,可以沿途看风景啦,妈,你快把飞机票退了。“ 耳边又传来妈妈的嗔怪声,好像是要她还是坐飞机回去,接着,眼前又是一阵模糊,就听到耳边一声暴喝:”娘子!“ 婉清骤然醒了过来,迷迷糊湖的睁开眼,就看见上官夜离正心急如焚地看着她,双眼都爬上了血丝,整个人像是要疯狂了一样,婉清不知身在何处,呆呆地问:”夷,你怎么也来了?你也穿着了吗?“ 上官夜离紧握着她的手道:”娘子,娘子,你醒醒,你醒醒啊,你怎么了?“ 婉清的头不痛了,只是浑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抬眼瞟了瞟四周,唉,怎么还是在古代啊,不由一阵黯然,咕哝:”我还以为我又穿回去了呢,怎么还是在古代啊。“她真的很想念妈妈啊。 这时,就听见**的皇上发出一声细微的轻咳,贤妃听得清楚,激动的扑到床边道:”皇上醒了。“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七十七章 :破蛊 “皇上,皇上。”贤妃又激动地喊了几声,但皇上却仍紧闭着双眼,并没有再发出任何声暗来。 贤妃失望地看着皇上那越发削瘦的容颜,眼中浮出点点泪光,握紧皇上的手轻轻啜泣。 婉清终于迷茫睁开眼,看了上官夜离一眼,上官夜离一阵狂喜,柔声道:“娘子,你可醒了。” 婉清并未清醒,耳畔不时地向起一个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对她说话,告诉她,眼前的人并不是她的丈夫,不是他深爱的那个人……婉清神志有些迷离,晃了晃自己的头,又看了眼上官夜离,似是被那个声音控住了心神,回手就将上官夜离一推,睁扎着想从他怀里出来。 一回头,看见福王站在一边,她眼神竟然变得温柔声了起来,开口道:“你……你说要要陪我走下去的,你怎么能把我推给别人?” 福王明知道她现在很不对劲,但听到她温柔略又带娇嗔的口吻,触到她那双清凌而又依赖的眼神,心怦的一下,像被鼓棰击中了似的,似痛似酸,又似喜似甜,冷峻的眸子锁紧婉清的脸,若非多年来的冷静自持,他真的会上前将婉清夺过来…… “娘子!”上官夜离顿时脸黑如锅底,眼中怒火快要喷出来似的,对着婉清一声怒吼,心像是被人拉扯着要撕裂了一般,抬头怒视福王道:“你对我娘子做了什么?” 福王被上官夜离的吼声惊醒,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婉清的病来得太突然,发得也很是蹊跷,如今神志很不清醒,她方才是从母妃的宫里出来的,难道母妃她…… “母妃……” 贤妃皱了眉道:“阿晟!”她也觉得婉清的病发的奇怪,“夫人来前,先到了春嬉宫。”难道是中毒了么? 福王眼神一沉道:“快请太医。” 婉清耳旁有人不停的在对她说话,眼前也不时地浮现出幻景,感觉自己正被慕容凌去抱着,而不远处,上官夜离正痛苦而又愤怒地看着自己,她心里大急,拼命捶打着面前的,伸出一只手揪住福王的衣襟,向福王求救。 上官夜离又急又怒又忧,低头就是一口咬在婉清的肩上,一阵激痛传入大脑,婉清一个激凌,似乎清醒过来,迷蒙着看清抱着自己的是上官夜离,不由泪如雨下,耳旁的声音还在响,肩上的痛却让她清醒,转头发现自己正揪着福王的衣服,迷迷糊糊似乎也感觉出来,自己像是认错了人,心神一凛,忙松了手,搂紧了上官夜离道:“相公,再咬我一口 。” 她要用痛来与脑子里的那个声音对抗。 上官夜离一听她清醒了不由,心中大喜,哪里还舍得再咬痛她,心疼的将她搂紧道:“娘子,你怎么了?是中毒了吗?” 婉清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了,总感身体里有个声音在说话,似乎想要控制她的心神……,肩上的疼痛减轻,意识似乎又开始模糊,婉清一狠心,咬破自己的舌尖,顿时嘴里一阵腥甜,意识陡然清明。 大周皇宫某一个阴寒的宫室里,一个身穿黑袍,头脸都被衣袍的帽子罩住,只露一双眼睛在外的人坐在祭坛上,正在作法,左手掐着一个法印,右手拿一支笔正凌空划着什么,口中念念有词,突然,他似乎被什么击中胸口,身子一缩,猛地朝空中喷出一口鲜血来,额头大汗淋漓,他不由大惊,愕然睁开紧闭的双眼,一双幽黑如深洞的眸子里暴躲出一道残戾的光来,大喝道:“不好,有邪魂。”说完,竟然一头从祭坛上栽了下去。 守在屋外的华贵妃听到动静忙推门进来,一看,顿时惊呆了,大巫师竟然昏迷了过去…… 乾清宫,婉清突然身上一松,耳畔所有的声音骤然停止,她几乎脱力般依在上官夜离的怀里,虚弱地说道:“相公,是蛊,有人给我下蛊。” 贤妃听得大惊失色,冲口道:“不可能!” 福王听得一震,疑惑地问贤妃:“母妃,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贤妃这才感觉自己好像失态了,尴尬一笑道:“巫术仍西戎邪术,宫里怎么可能有人会这个,再说了,本宫听说,中了巫术之人,要么就是有比下蛊之人更强的巫师来解蛊,要么就是下蛊之人亲自除蛊,夫人如果是中了蛊毒,又怎么可能如此快就好了?” 婉清最近看了不少关于蛊毒的书,对蛊毒的病症有些了解,明白自己方才分明就是被一股莫明的力量所控制,迷惑了自己的心神,还好,那人似乎只是想让自己出丑……不对,应该是想让上官夜离对福王产生误会…… “相公,放我下来 。”婉清歇了口气,对上官夜离道。 上官夜离正拿着帕子帮她拭着额头上的汗,依言将她放了下来,一只手还扶住她的腰身。 此时,太医已经被唤来,上官夜离忙上太医给婉清探脉,结果太医探完后竟然说,婉清只是染了些风寒,发过高烧后,体虚罢了。 婉清见太医还要开药,忙挥了挥手道:“不用了,给皇上瞧瞧吧,皇上这样子看着像是营养不良,再这样下去,就算不病死,也得饿死去。” 婉清这话可算是大不敬,一旁守在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大怒,喝道:“放肆,竟然敢诅咒皇上。” 上官夜离正窝一肚子的火无出泄,一伸手就掐住了那总管的脖子道:“你这阉人,敢再对我娘子吼一声试试。” 那总管没想到他会如此张狂大胆,被掐得眼睛都在翻白,吓得脸胀得痛红,哑声道:“你……你要……造反……吗?” 康王一见,忙上来劝上官夜离道:“阿离,放手,快放手,鲁公公可是父皇跟前的人。” “不许他对我娘子无礼。”上官夜离满腔的怒火堵在胸膛子里,烧得脑壳都要炸了,刚才那一幕太让他心痛心惊了,虽然明知道婉清当时是糊涂的,但看她揪着别的男人的衣袖说要跟别人走时,他仍觉得心像要被挖空了似的,剜心剔骨般地痛。 “相公,放开他吧,他也只是职责所在。”婉清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身子仍是虚弱得紧,对贤妃道:“娘娘不是说要给皇上瞧病么?让太医先瞧瞧吧。” 贤妃无奈摇了摇头道:“这些个奴才若是能瞧得好,皇上又怎么会一直昏迷不醒?原是想请夫人来给皇上瞧病的,却让夫人……”贤妃的声音里满是愧疚。 婉清缓缓摇头,她突然怀疑皇上也可能是中了邪术,所以才一直昏迷不醒,如果那个所谓的巫师真有本事能控制别人的心神的话,那控制皇上,岂不等于是控制了整个大周江山?若他是某个皇子的属下,那岂不是很容易就让皇上选定他的主子为皇储么? “相公,你来扶我 。”如此一想,婉清就回想起自己脱离巫术控制的原因来,她灵机一动,对上官夜离道。 上官夜离忙过来扶她,让上官夜离扶着她向龙床边走去,贤妃见了大喜,忙让开了些,福王有些担心地说道:“弟妹,若是身子不适……” 婉清现在最不想面对的就是福王,天知道自己糊涂时,对他做过什么糗事,便他是不说,瞧着上官夜离看福王那要喷火的眼神也能明白一些,垂了头并不应话,走到龙床前来,看了皇上一眼,一只手伸向皇上的脸。 有几个宫人倒是见过上因婉清给皇上解毒时的样子,这会子也以为婉清又要去翻皇上的眼皮,倒也无人作声。 谁知,突然就看见婉清拔下头上的一根银簪,对着皇上的眉心就猛刺了过去,一旁的贤妃看着猛抽一口气,福王更是下意识就要拦开,而站在皇上身边的侍卫则猛地抽出刀来。 上官夜离大袖福,一阵劲风,将那侍卫扫开好远,福王忙扶住贤妃避开,怕她被劲风扫及。 说时迟,那时快,这些人的动作都只在一瞬间完成,而婉清一簪子正戳在皇上的眉心正中,顿时一滴血珠从皇上的眉心中溢出。 就在这时,华贵妃从外面赶到,正好就看见婉清拿簪子戳皇上的那一幕,顿时脸一沉道:“大胆顾氏,竟然敢行刺皇上。” 一时,屋里的人全都看向华贵妃,贤妃的神情更是愕然,她脸色微白的上前向华贵妃行礼,试图为婉清解释:“姐姐万福金安,世子夫人她……应该是在救皇上。” “分明就是在谋刺皇上,贤妃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与人同谋行刺皇上,来人啊,将这一干人等全都抓起来,送到慈宁宫等侯发落。” 她话音刚落,一队御林军便冲了进来,福王抬眼看窗外,窗外竟然围满了御林军,一支支寒光闪闪的羽箭对准了乾清宫寝殿,似乎屋里人稍有抵抗,便都会变成活耙子,会被射成刺猬。 这根本就不是突然撞见,分明就是有备而来,福王脸一沉,看了康王一眼,康王吓得一脸苍白,对华贵妃道:“娘娘啊,本王可只是来看望父皇的,你可莫要冤枉了我。本王尿急,要去放水。”说着,就很没义气很没形像的往殿门口钻,那些御林军也不知道该不该拦他,一时都看着贵妃 。 贵妃看着康王一福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眼里就露出了鄙夷之色,康王就是个没用的浪荡子,根本就对她和寿王构不成威协,她今天的目的也并非是康王,竖敌太多便惹朝臣非议,反而麻烦,便挥了挥手,放了康王过去。 贤妃不由沉了脸道:“贵妃姐姐这是何意?你有何证据说本宫与福王殿下犯有谋逆之罪?” 华贵妃冷笑道:“本宫没有证据,本宫也只是来看望皇上,不巧一来,就亲眼见到顾氏拿簪子刺杀皇上,而你们就站在一旁袖手旁观,你们不是同谋又是什么?亲眼目堵之事,还用得着证据么?皇上额头的鲜血就是铁证。”说罢又道一挥手道: “来人,请福王殿下和贤妃娘娘去慈宁宫,将谋害皇上的顾氏拿下。” 福王傲然而立,双眸冷厉如剑,冷冷地向那些围上来的御林军横了一眼威喝一声道:“谁敢动本王!” 福王在军中威信甚高,浑身又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不由被他的气势赫住,顿住不敢上前。 上官夜离再是冷眼看着贵妃,瘦长的身子挡在婉清面前,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谁敢上来,他就会立即将其诛杀。 殿内情势紧张得一触即发,生死一线之间,婉清却全神贯注地盯着皇上,发现一簪下去,血是出来了,皇上却是一动没动,她不由懊恼,难道自己猜错了,不是只要一出血就能破蛊,可自己明明就是咬破舌头后,就清醒了呀? 一时又想,可能眉心不够痛,便抓起皇上的手指来,拿着簪子再一次戳向皇上的指尖,她一心想让皇上快些醒来,下手就重了些,一簪下去,果然皇上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婉清见得大喜,十指连心啊,只要不是深度昏迷,只是被控制的话,怎么也应该痛醒了吧,一激动,就连着几下向皇上的其他几个手指戳去…… 贵妃一直紧盯着婉清的动静,见她拿了簪子又去戳皇上的手指,不由又急又怒,眼珠子一转道:“大胆顾氏,还在谋害皇上,福王,你若无谋反之心,又怎么能眼睁睁看顾氏对皇上行凶?” 贤妃一看婉清,也是吓得心肝都快要跳出来了,忙想去阻止,福王却是手一拦道:“母妃……” 福王心里不能肯定婉清是否能救醒皇上,不过,无论如何,他也不相信婉清是在害皇上就是,这个当口,不管婉清是什么心思,他都不想婉清落在贵妃的手里 。 贵妃竟然带着御卫林来乾清宫,难道她早就料到婉清在用簪子戳皇上?这一点太可疑了,而且,看贵妃的神色似乎也很急迫…… 贵妃再不迟疑,挥手上御林军冲上去,御林军也尽量不去冲撞福王和贤妃,只是向龙床攻去。 上官夜离夺过一个侍卫手中的长刀便向攻上来的御林军砍去,福王皱了皱眉,也要动手去夺其中一人的武器,贤妃一把拽住他的手臂,小声道:“晟儿,不可鲁莽。” 福王楞怔片刻,抬眼见御林军蜂拥着向上官夜离攻去,上官夜离旋身而起,长刀舞得密不透风,将婉清和他自己笼罩在一片刀光之下,但毕竟御林军太多,有人就绕过上官夜离向龙床后围去,福王突然心中一凛,若华贵妃趁乱剌杀皇上…… 想通这一点,福王立即冲向龙床,与上官夜离一道与御林军对抗起来。 贤妃便在一旁心急如焚,贵妃好手段,这一次,自己和福王似乎又落在她的陷井里了,贵妃分明就借着捉拿婉清来行不臣之事,如今这形势,晟儿不帮婉清,则上官夜离一人难以阻挡得住御林军的攻势,若她有杀皇上之心,倒真可以趁乱而为,如今寿王势强,皇上一旦驾崩,太后又是寿王一派,再加上华太师和寿冒伯的势力,寿王登基几乎没有悬念,若晟儿看出这一点,拦住御林军,那岂不又成了婉清谋害皇上的同谋?皇上醒了来还好,若皇上醒不来呢,这便是证据确凿的谋逆之罪啊,一个上官夜离和顾婉清算得了什么,趁机把晟儿也灭了,才是华贵妃的目的吧。 还是康王聪明,万事不沾身,及时脱离这事非之地,如今福王的势力在朝中并不强盛,京城守备森严,最近的通州守军想要赶至京城谈何容易…… 福王和上官夜离两人共同对敌,两人身手都是高深莫测,一时御林军也还真难攻得进去,绕到床后的那几名御林军此日已经接近庞床,正要向**的婉清动手,上官夜离眼疾手快,一把暗器散去,竟然弹无虚发,铁片样的一块小东西,竟然深嵌进偷袭者的眉心,一击而亡,半点也不拖泥带水。 周边的厮杀声和血腥味让婉清心急如焚,皇上再不醒来,可真就难以收场了,十个手指都被她戳穿,皇上除了皱了皱眉头外,根本就没醒,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啊,婉清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深恨自己不自量力,自以为是的掺合进皇这争斗,以为自己是万能女强人呢,真像其他穿越女一样能遇神杀神,遇佛降佛么?她就一自大狂 。 急昏了头,什么法子都用,竟是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血与皇上上指上的血混在一起,扒开皇上的嘴把,将两人带血的手指一同伸了进去。 身边打得正火热,华贵妃虽然面色严峻,但眼里却是掩藏不住的笑意,无心插柳柳成荫啊,原是只想让顾氏当众出丑,让上官夜离与福王反目,却不想,顾氏那个贱人还真有些本事,竟然破了大巫师的巫术,差一点让大巫师受反噬,若不是大巫师醒得及时,猜到顾氏可能看破一些东西,她也不会带了人马赶过来,果然,真如大巫师所料……形势对自己是越来越有利了……只要顾氏那贱人不会真的救醒皇上就一切大好。 福王和上官夜离也是血肉之躯,虽然武功高,但也抵不住御林军人多,打退一批又上来一批,上官夜离越打越烦躁,康王那笨蛋怎么还没有搬救兵来,他再不来,自己可就扛不住了,最多带了婉清破宫而去…… 却说康王,成心溜出来去搬救兵,谁知一出门,就遇到了华太师,老太师不苟言笑地拦住了他的去道,康王嬉皮笑脸的道:“老太师快去瞧瞧,里面闹开了呢,本王最是晕血了,一见有人流血就怕,还是快些回府的好。” “王爷身边皇子,皇上有难岂能离开,王爷此言可是大不孝。”华太师板着脸说道。 康王抬眸一看,四周都是黑压压的御林军,心中一凛,知道这一次贵妃是有备而来的,寻常方法怕是难以脱身,便捂了肚子道:“哎呀呀,本王也是担心父皇得紧啊,无奈里面人多太挤,本王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闲散公子一个,刀剑无眼啊,若是碰伤了本王怎么办?呃,这些都不得点啦,重点是本王肚子痛,要上茅房,要上茅房。” 说着,很配合的打了一个又响又臭的臭屁,华太师无奈的拂袖掩鼻,让人监视着康王朝茅房去。 两个御林军跟随康王到了茅房前,康王一撩袍子就钻了进去,御林军就守在茅房外等,随知等了许久也不见康王出来,掀开帘子看时,哪里还有康王的身影。 福王正打得心急似火时,终于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华贵妃脸色一变,向外面看去,靖宁侯带领西围大营的守将,只率一支轻装小队正与华太师在理论,宫城早就围禁,这些人是怎么进得宫来的? 虽然只来了几十个人的样子,但这就证明了西围大营里的人已经惊动,再打下去…… 华贵妃陷入沉思,眼看胜利在握,她真不想就此放弃 。 不由对御林军将领一使眼色,那意思便是让他不要手下留情,速战速决,那将领便亲自拔剑而上,先前他顾及福王的身份,也不敢真拿刀去对着龙床,如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他也只好听命行事了,能当上御林军将军,功夫自然不弱,这一来,上官夜离和福王的压力顿时剧增。 就在这最紧急的关头,就听祸首顾婉清大声清叱道:“住手,皇上醒了。” 贤妃一直躲在角落里看着,心早就悬得高高的了,听到婉清的话,不由喜极而泣,华贵妃听得一滞,当作没有听见,仍上御林军进攻,这时,就听见一声虽然虚弱,但还算清朗的声道:“朕还没死,你们就要造反么?” 御林军将领顿时脚一软,忙收了刀,向后面退去,他一退,所有的御林军也退了下去,上官夜离和福王两人分立龙床两头,冷冷地看着门口的贵妃。 华贵妃脸上的表情连变了几变,最后落定为一脸的激动和欣喜,娇声便向龙床扑了过去:“皇上,皇上,您真的……真的醒了么?” 贤妃比她更快,早一步冲到龙床前,扑在皇上身边,婉清一身是汗的退了开来,她像是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一样,身子一歪,便倒在上官夜离的怀里,半倚着他。 贤妃扶皇上坐起,拿了个大靠枕垫在皇上的背后,抬眼看皇上,竟然有点惨不忍睹之感,不由心里发福窘,顾氏的胆子究竟有多大啊,竟然把皇上弄得满头满脸都是血,**血迹斑斑的,看着好不碜人,这大周天下,怕也只有她才有这么浑吧。 “皇上,受伤了,臣妾救驾来迟,让您受惊,来了,把胆敢伤害皇上的顾氏给拖下去。”华贵妃泪盈于睫,却还不忘要对付婉清。 “皇上,贵妃娘娘率御林军手持兵器围攻乾清之中,欲图造反,臣与福王拼命抵抗,才得以赢得时间,让臣内子营救皇上,请皇上明察。”上官夜离瞪了华贵妃一眼,躬身对皇上道 。 婉清顿时对自家相公佩服得五体投地,谁说他鲁莽暴躁来着,这才是典型的腹黑呢,捡着大家都看得到表像来到打一耙,还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 贵妃果然张口结舌,好半晌才辨道:“皇上,上官夜离夫妻意欲杀害皇上,臣妾是来救驾的啊。” 福王冷笑道:“世子夫人一个弱女子,你当皇上的乾清宫里都是草包么?能上一个弱女子将皇上谋害了去?那皇上还有何安危可言?” 要说起来,皇上的贴身侍卫也确实态度暖昧,刚才两派打斗得厉害时,几句侍卫一直冷眼旁观,婉清拿簪子戳皇上时,就出来了一位意思意思想要阻止,被上官夜离挡开手,便不再强求,只是紧紧盯着两方激烈打斗中的人。 宫人端了热水来正帮皇上清洗着脸,华贵妃一把抢过那宫女手里带血的帕子,含泪道:“皇上您看,顾氏竟然如此虐待您,这让臣妾如何忍心看得下去,如何不想法阻止,可恨上官夜离,竟然无理霸道之极,先是打伤总管,又打伤护卫您的御林军,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皇上皱了皱眉头道:“哦,不知夜离的狼子野心是什么?朕只知道他病殃殃的,连走条路都要费力,贵妃你说他有何野心呢?” 华贵妃被说得噤住,心中有些发慌,又颤声道:“可臣妾就是不能置皇上的安危于不顾啊。” 贤妃一直没有开口,此时才忍不住道:“皇上,顾氏是个奇特的女子,上回给皇上您清毒,那法子也是怪怪的,今儿这法子也是怪了点,可皇上倒底还是让她给救醒了,夜离那孩子是一根筋,他一心想救醒皇上您,谁阻止他就跟谁急呢,这两个孩子都是一片赤诚,又不懂得弯弯绕绕,法子怪异,就让贵妃姐姐误会了。” 莫说还是贤妃会说话,皇上听了将头往后面靠了靠道:“华妃擅自调动御林军,虽情有可原,但越矩犯上,着拙免贵妃位,降为华妃,六宫妃印暂由贤妃掌官。” ------题外话------ 每月的报表要做,又要修庶女,真的很忙,但还是不想断更,更晚了对不起,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七十八章 :报复回去 华贵妃听得立即跪下,在皇上面前嘤嘤哭了起来,皇上似是饿了,实在没力气,懒得看她,一时,外面华太师和靖宁侯闻声赶了进来,靖宁侯跪于皇上床前道:“臣救驾来迟,皇上恕罪。” 华太师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华贵妃,又看了眼立在一旁的贤妃和婉清几个,心中有些了然,跪下并不说话。 皇上淡淡地看了华太师一眼道:“上官爱卿请起。”又对太师道:“太师辛苦了。” 华太师听得心头一凛,忙垂头道:“臣职责所在,并不辛苦。” 皇上就淡淡地睨了眼华太师道:“太师也一把年纪了,还要为国事操劳……”皇上的话说得极慢,像是一字一顿地往外吐字,华太师钢毅的额头上已经慢慢沁出汗珠来,撑在地上的手臂有些微抖。 “且回去歇息吧。”皇上继续道。 华太师的一颗心算是稍稍落了地,起身悄悄抹了把汗,躬身退了出去。 皇上又对靖宁侯道:“爱卿带进宫来的,可是西围大营之人?” 靖宁侯垂头应是。 皇上便道:“传朕旨意,罢免九门提督王有良,着上官夜离即刻赴任。” 靖宁侯听得怔住,半晌没有回过神来,婉清更是惊喜莫辨,这皇上的话也转得太快,她还以为,皇上是要赏靖宁侯来着…… 上官夜离迅速跪在地上磕头谢恩,难得这厮这般守规矩,头也磕和这般急切,婉清突然就觉得心中发酸,一直以来,因为身体病弱的关系,所以,从来他看到的都是别人同情和怜悯地眼神,其实他也想被人认可,想靠自己的本事成就一番事业,而不是一昧的萌祖荫,被人当成瓷娃娃般圈养吧。 所以,才会跪得那么快,那谢恩的声音里才微微有些颤抖吧 。 婉清静静地注视着上官夜离,他谢过恩后,长身而立时,深湖般的眸子也正好看了过来,那一瞬,幽深的眸子有如在黑夜的荒漠中点燃了一堆熊熊篝火,将整个夜空照得灿亮华艳,婉清一时被那眸中的灼热炙烫了心怀,眼中似有湿意涌动,脸上的笑却是温柔又自豪的,上官夜离的眸光骤然又亮了一分,唇角不经意地微微勾起,脸上绽开的笑,如深一朵幽然怒放的昙花,静谧优雅,而又美到了极致。 一声清咳打断了小两口脉脉的传情,福王淡淡的对皇上道:“皇上醒了就好,儿臣这就吩咐厨房送些清淡的食物来。” 皇上疲惫地点了点头,仰靠在**,微闭了眼睛,却道:“朕还有些事情要问靖宁侯世子夫人,你们且全都退下吧。” 福王听了意味不明地看了婉清一眼,躬身退下。 上官夜离脸上的笑容倏然消失,担忧地看了婉清一眼,也默默地退了下去,只有贤妃迟疑了片刻道:“皇上,还是臣妾先服侍您用些膳食吧,臣妾看您……” 皇上挥挥手,语气稍沉:“退下。” 贤妃抬眸睨了婉清一眼,迅速退下了。 整个寝殿里就剩下皇上和婉清,婉清恭敬地立在不远处,神态从容而淡定。 一双大眼安静地看着龙**虽然病弱,但威严不减的皇上。 “朕是不是又要再谢你一次?”皇上睁开眼,清澈而锐利的眸子紧锁住婉清,声音再平淡不过,但婉清却听出了一丝火气,对,就是火气。 婉清神色不变道:“皇上乃万民之父,身为子民,臣妇忧心皇上的身体健康乃是理所应当,臣妇之举也不过是万世所愿罢了,皇上不必介怀。” 皇上的唇角就带了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淡淡地‘哦’了一声,突然坐直了看着婉清道:“夫人可想过回去?” 婉清被问得愕然,一时不知他口中的回去是回到哪里,抬眸去看皇上,只见他瞬间敛去了帝王威严,眸光亲切而平和,仿佛看到久违的亲人一般,婉清被这样的目光看得一阵心懂,开了口道:“相公还在宫外等着,臣妾自然是想回去的 。” 皇上听了就有些失望,又靠回了床头,悠悠开口道:“这些日子朕昏昏沉沉中,眼前总浮出一些奇怪的画面,不像是朕现在所经历的……倒像是……前世再现一般。” 婉清听了一颗心就提到了嗓子眼来,不会吧,不会吧,皇上他……他是什么意思? 婉清的眸光变得灼然而热烈了起来,冲口就道:“皇上……您……” 皇上不等她说完便道:“先前夫人似乎也病了,是不是也和朕一样梦到一些奇怪的东西呢?” 婉清顿时噎住,怔怔地看着皇上,难道自己猜错了,皇上的话并不是自己所想的意思?一时又谨慎起来,努力平复内心的激动道:“回皇上的话,臣妇先前突然被巫术所控,着实看到很多现世所看不到的东西,很奇怪,好像梦里的景萌是臣妇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不过,臣妇应该是被抽离了灵魂……神魂差一点被人所控,后来,臣妇咬破舌尖,才得以清醒,不知皇上昏迷时,是否也有与臣妇一样的感受?” 皇上眉头一皱道:“你为何要咬破舌尖呢?梦里的景象不是你所想要看到的吗?” 婉清再一次被他问得小心肝一颤,丫的,若你是同乡,话就说明白一些,莫要让人猜来猜去,若不是,怎么问的话又如此的暖昧不明?可人家是皇上,婉清不敢乱说一句话,就怕弄个不好,被人以妖邪之名给惩处了,亲历过一次巫蛊之害,婉清如今也不像过去那样,坚持自己的无神论了,这个世界太诡异了,或者说,穿越原本就是诡异的事情,让她不得不相信,神鬼或许是真的存在的。 斟酌半晌,婉清才小心回道:“回皇上的话,那人既是想要控制臣妇的心神,自然是会将臣妇潜在心底最想要见到的情景挖掘出来,可是,臣妇坚信,那一切不过幻觉,是有人居心叵测想要控制臣妇,达到他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皇上听得一震,紧紧地看着婉清,良久,似乎有些颓然的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唇角带了一丝苦笑道:“倒是朕糊涂了,差一点就被幻影所迷,意志还不如夫人坚定,多谢夫人指点迷津,朕累了,夫人且退下吧。” 婉清仍就有些不死心,又说道:“前些日子,臣妇用两片晶石制得一个望远镜,虽是粗糙,但着实好玩,送与福王爷了,皇上若是想要,臣妇愿意再制一个送给皇上 。” 皇上一脸迷惑不解地问道:“望远镜是什么东西?” 婉清心里一阵失望,回道:“一个可以将远处的东西稍加放大的小玩意罢了,下次进宫,臣妇让相公带来送给皇上吧。皇上请歇息,臣妇就此告退。” 从乾清宫出来,婉清已经背都汗湿了,这个皇帝也太深不可测了些,说的话似是而非,婉清的心像是坐过山车似的,起落了好几回,却还是没有探清自己最想要知道的迅息,不由懊恼的往宫外而去。 婉清走后,从乾清宫寝殿后面走出一个身着黑色长袍之人来,在皇上面前,皇上冷声问道:“大巫师今日似乎败在了一个小丫头手里了。” 那巫师声音疲倦,有些虚弱地,淡语气却是森冷无比:“我只是没料到,她和你差不多,身体里是个异魂,我若控制得住,皇上还能有现在这般轻松自在么?” “哼,没让你达到目的,你是不是很失望啊,你三岁便学巫,学到如今,巫术也不过尔尔嘛,若是朕再病得几回,让那丫头再想想办法,指不定朕就可以痊愈了呢?”皇上讥诮地看着大巫师说道。 大巫师的声音仍是冰冷如霜,语气笃定而自信:“皇上不要忘了,你的本命蛊,还在我的手里,我劝皇上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而且,我要的东西,也请皇上尽快办到,时隔了这么些年,我的耐性已经到了极限了。” 皇上听了抓起**的瓷枕就向大巫师砸了去,大巫师大袖一挥,打落击来的瓷枕,扬长而去。 皇上目光阴沉地盯着大巫师离开的背影,恨得咬牙切齿。 婉清从宫里一出来,就看到福王和上官夜离等在宫外,坠儿也是一脸忧急地等着。上官夜离见婉清完好无损地出来,忙牵了她的手就往宫外走,婉清回头对福王点了点头道:“今日多谢王爷仗义相救了。” 福王却是郑重的一拱手道:“弟妹又一次救了父皇,本王心中感激还来不及,弟妹就不要再说这些见外的话了。” “还是见外一些的好,臣可不敢高攀王爷。”上官夜离拖着婉清走,头也不回地丢了一句。 婉清就知道这厮小心眼,还在为先前自己发病时对福王拉拉扯扯的事情生气呢 。 不由故意顿住脚道:“我头晕,你慢些。” 上官夜离的步子就顿了顿,婉清以为他照顾自己的速度会放慢些步伐,结果,他黑沉着脸,两手一抄,当着众多来往宫人的面,打横抱起自己,大摇大摆的走在出宫的路上。 婉清被他粗鲁地蹭到手臂上的伤口,不由嘶的一声,倒抽一口冷气,上官夜离立即停住,将她放下,上下打量道:“娘子,你受伤了?” 婉清摇了摇头道:“没事,只是你的扭扣挂着我了。” 上官夜离这才放了起,却是不再将她抱起,一只手扶住她的腰,慢慢地陪婉清走着,婉清趁他不注意,偷偷拂袖,赫然发现,开始那淡红色的伤痕,如今竟然泛起一片青乌之色,而且肿得老高了,怪不得刚才只是碰了一下,就觉得钻心的痛呢,开始还以为没有毒的……原来是慢性的。 她不动声色地甩下衣袖,继续跟着上官夜离往外走,一出宫,正好就看到柱国公府的马车和赵家的马车都停在宫外,而舒心正与赵淑缓说着什么,两人像是要分手各自回家。 婉清微眯了眼,附身对跟着的坠儿说了一句话。便向她们走去,舒心与赵淑媛说完话,正要上马车,见婉清完好无损地从宫里走出来,不由怔住,头一低,装作没有看见婉清的样子,就往马车里钻,婉清一脸笑容的走了过去道: “舒小姐何事匆忙,见到本夫人跑这么快做什么,本夫人正好有几句话与小姐说说呢。” 舒心听了心里更加紧张,讪笑了笑道:“原来是世子夫人啊,你就见过太后娘娘了么?太后又赏了夫人不少东西吧。” 婉清听了脸色黯然,道:“太后娘娘歇下了,本夫人还没有见到她呢。小姐就要回府去了么?” 婉清走得越近,舒心的心里就越发的紧张,尤其是看到她身后高大、浑身散发着森冷气息的上官夜离时,她的小脸就一阵发白。 婉清似乎发觉她有些害怕上官夜离,便对上官夜离道:“相公,你且在此处等等,我与舒小姐说几句私房话儿就过来 。” 说着,提了裙,神情愉悦地走到舒心面前,舒心以为她有什么话要跟自己说,就顿住脚等她走近。 谁知婉清到了面前却是很殷勤地伸手道:“姐姐既是家里有事,就快些上车回去吧,本夫人就不耽搁姐姐了。” 舒心听得愕然,她巴巴地叫住自己,又巴巴地扔下相公跑过来,难道就是为了要扶自己一把么?回头一想,她是中了巫蛊的,定然是被控制心神了,真拿自己当朋友了呢。 如此一想,舒心便淡淡的对婉清一笑,道了声谢后就上了马车,车夫见她上了车,便去收马车边上的踩凳。 婉清退后一步,小手不经意的向马的屁股上拍去。 车夫正拿起凳子抬头,还没有将凳子放回车上,那马儿突然后蹄子一厥,发狂似的跑了起来,车夫猝不及防就被撞了个正着,婉清也是吓得一脸刹白的往后一跳,尖叫一声道:“呀,你家马儿怎么了?” 车上的舒心才坐上去,突然马儿狂奔起来,她整个人一下子就被掀起,撞到了车壁上,立即被撞得眼冒金星,不远处就是几道台阶,无人驾驶,马儿自然不会顺着车道下,而是狂跃了过去,身后的马车就被高高抛了起来,再重重摔落,其中的一个轮子受不住这样的重摔,滚落了出来,车上的舒心尖叫着被重重的甩出了车外,一个倒栽,脑袋撞在大青石板上,地上顿时好大一摊鲜血。 柱国公府的丫环婆子吓得面无人色的跑了过去,一把扶起自家小姐,但舒心已经昏迷了过去,额头上鲜血汩汩直冒。 婉清淡淡地看着,坠儿咬牙切齿地来了一句:“活该。” 婉清瞪她一眼,走回上官夜离身边道,“相公,表姐在那边呢,我再去打声招呼啊。” 上官夜离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一伸手,宠溺地揉了揉她的额发道:“娘子觉得开心就好,为夫就在这里陪着你。” 别人或许听不见,但他的耳力过人,自然是听到了婉清对坠儿说了什么的,也得亏坠儿这丫头走到哪里都不忘了带着绣花针跑,不过,那根针得取回来才是,不然,会给人留下把柄。 说着,他身子轻轻掠起,向那匹仍在狂奔着的马追了过去,一掌将那马儿击毙,在马尾上轻轻一拂,那根针又回到了他的掌心里 。 柱国公的人看了,眼里还露出一丝感激之色,要知道,这马儿在紫禁城外乱跑,要是再冲撞了什么贵人,那可更不得了了。 舒心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有几息之间,赵淑媛还没有上车,却看得脸色发白,怔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婉清向她走近时,她的眼睛还傻傻地看着倒在血泊里的舒心。 “好吓人啊,表姐,吓死我了,你的马不会发狂吧。”婉清一脸怕怕的走近赵淑媛,赵淑媛疑惑地看着婉清,婉清的样子太过柔弱了,眼神又是那样的纯净清澈,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刚才的那一切,会是婉清捣的鬼,但下意识里,还是在婉清走近时,心虚地退后了一步。 “你……若是怕,就快些回去吧。”赵淑媛强自镇定地说道。 婉清乖巧的点了点头道:“可你先前说,表哥好像是病了,正好相公有空,我想与相公一道去姨妈家看望表哥呢。” 赵淑媛听得眉头一皱道:“不必了,你又何必……要把世子爷也带去,在哥哥的伤口上洒盐呢?” 赵淑媛心里又涌起一股怒气来,不想再看婉清这张讨厌的脸,一转身,就要上马车,突然又想起舒心的下场,那条抬起的腿又生生放了下来,回头皱了眉对婉清道:“你且回去吧,哥哥并不要你操心。”其实就是莫名地害怕婉清离得她太近,婉清不走,她就没有勇气上马车。 “哦,这样啊,那我就不去了。”却是从袖袋里拿出了条帕子来,突然就殷勤的举了起来给赵淑媛拭着额头:“表姐呀,你看你,吓出一头冷汗来了,是心虚内热么?不会是得了什么病症吧。” 赵淑媛再也没想到婉清突然会对她有如此亲昵之举,没提防她会给她拭汗,头偏了偏,还是没有躲得过,鼻间便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似是从婉清的帕子上传来,她本能的一挥手,打落婉清的帕子。 婉清委屈地去捡地上的帕子,嘟了嘴道:“我真不知道何时得罪了表姐,表姐为何就是如此的讨厌我呢?” 说着,一转身,垂头快步离开。 赵淑媛瞪了她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等婉清走远一些后,才被丫环扶着上马车,只是人还是上去,就觉得脸上一阵怪痒了起来,她抬了手抚了几下,但那痒却不但不减,还更重了,沉着额头往下,痒得怪异 。 她忍不住就用手**着头脸,倒底是怕坏了容貌,强忍着并不用手去挠,但是越摸越痒,脸上就像是爬了上万只小虫子一样的,怎么摸都不止痒。 她身边的丫环和婆子见她突然不顾形像的抱头**,不由怔住,忙问她出了什么事,赵淑缓大叫:“快,快去打盆水来我洗洗,痒死了。” 丫环听得愕然,这里可是在宫外,哪里来的水啊,好在车上备得有茶,忙倒了杯茶来给赵淑媛权当水用。 结果不沾茶水还好,一沾茶水那痒就像长了脚似的,刺进皮肤里,往肉里直钻,连骨头都像是痒的,她再也忍不住,两手胡乱的就往脸上挠了起来。 婉清远远地看着,她自制的痒痒粉,最怕遇到茶水了,遇茶水只会让药效更厉害。赵淑媛又哭又叫又跳乱刨着自己的脸,梳得精致的一头秀发也乱成了一团,她悠闲地倚在上官夜离身边,叹了口气道:“相公,你说做人何必要害人呢?不知道害人者,人恒害之么?” 上官夜离温柔地揽紧了她道:“娘子今天表现不错,以后,要再接再励,让谁也不敢再对你动小心思。不过,娘子,以后这些事情告诉我就行了,别脏弄脏了你的手,还怕误伤了自己,可记住了!” 婉清点了点头,心里暖暖的,她知道,自己这点子伎俩肯定是逃不过他的法眼的,一般的男人都不喜欢心狠手辣的女人,自己把舒心弄得那么惨,如今太医正将舒心抬回宫去医治,但是,那一下摔得着实有点重,弄得不好,只怕就会变成个半傻子,他见了,不但不责怪自己,反而还鼓励…… “相公,你不怪我么?”婉清有些不自在抬头问上官夜离。 上官夜离叹口气,将她搂得更紧,声音里有一丝的愧疚:“我怎么能怪你,说过不让你伤受,不让你受苦的……是我没用,没有护得好你,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 婉清的性子如何他怎能不知,或不是被人欺负得狠了,她又怎么会下这样的狠手,乾清宫里,突然发病,那场蛊毒差一点要了她的命,让她成为行尸走肉,而且,最让他生恨的是,对方竟然想要让她出丑,让她当着自己的面,对别的男人……一想到这里,上官夜离就恨得牙齿发痒,若换了他,岂会只是这种小小的惩罚…… 那一手,分明是既要她的命,又要坏了她的名声,人家那样恶毒的对她,她还手有错么? “不怪你的,相公,其实你做得已经很好了 。”婉清钻进他带着幽幽檀香的怀里,闷声说道,在乾清宫里,皇上身边,只有他会不顾一切的护着她,哪怕那行为被指谋逆,是杀头大罪,他也没有半点犹豫,只要是事关她的,他从来就没有第二选择,她相信,就算哪一天为了她,要与天下为敌,这个男人也有可能会义无返顾的去护着她。 还有什么比一颗全心全意爱你的心更让人感动,更让人依恋的呢? 那边赵淑媛脸上已经被抓了好几道伤痛,还在不停的嗷嗷叫着,身边的婆子们拼死捉住她的两手,不让她再**自己的脸,赵淑媛便歪了头脸往丫环婆子身上蹭,完全就像是个疯婆子。 婉清的戏也看得差不多了,忙装作关切的亲子跑了过去:“表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成了这个样子,不会是得了……得了麻疯病吧。” 两边的婆子一听这话,吓得下意识就松了赵淑媛的手,要知道,这个时代,最怕的就是麻疯两个字,那是一但染上,就根本不能治愈…… 赵淑媛一听婉清的话,肺都快要气炸,强忍着脸上的痛痒骂道:“是你,一定是你害了我,一定是你。” 一旁的婆子也反应过来,一把上前就要捉住婉清:“世子夫人,你刚才拿什么给我家小姐擦汗来着,一定是你下了药。” 婉清拿出一块帕子来无辜道:“你们说什么呢,我一片好意给表姐擦汗,怎么可能会害她,你看,就是这条帕子,我自己也用呢,我怎么没有得病?分明就是你家小姐沾了不干净的东西,才会如此的,你看她现在这样子,不就像魔症了么?”边说边拿帕子拭泪。 那些婆子再一次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再看婉清手里的那块帕子,也确实是先前的那块,一时哑口无言,再不好指责婉清了。 婉清抬眼就看见慕容凌云正从宫里出来,眼珠子一转,就拿起帕子拭泪,大声道:“哎呀,表姐脸上的伤痕变黑了呢,怎么和我手上的这一道好像,你的指甲里有毒么?那可怎么办啊,我不会被表姐害死吧,为什么啊,我倒底哪里对不住你了,你要在指甲里下毒来抓伤我?” 上官夜离原本站在一旁看自家娘子演戏,一听到这话,声音一沉便掠了过来,“娘子,你伤哪了?给我瞧瞧 。” 婉清抬起头来给他看,又是一顿哭诉:“她好好的跟我说话,却突然拿指甲抓伤我,原本我以为只是小伤,也没在意的,若不是看到她自己脸上的伤变了色,怎么会知道她存了要害死我的心思,我真不知道是哪里对不住她了,她要一而三,再而四的害我,如今她害人害已了吧,自己也中毒了。” 赵淑媛听得吓到,她最怕破相了……冲口就道:“你胡说,我脸上的伤不会变色,我早先过手了……”一时又反应过来自己说露了嘴,惊恐地看着上官夜离。 上官夜离压下充满戾气的眉眼,正要发作,那边慕容凌云见婉清和上官夜离在,已经快步走了过来,正好就听清了婉清说的这一番话,一抬眸,看到婉清手上的那一道泛黑的伤痕,抬手就要甩赵淑媛嘴巴子,可一看赵淑媛那一张脸已经混乱不堪了,一条条红白相间的爬了一头一脸,头发散乱着就像个疯子,他那一巴掌竟然不知从何处下手,只是好回过身来,一脚将赵淑媛身边的婆子踹翻,恶声恶气道:“解药呢?快拿解药来。” 那婆子被打得直不起腰来,哭道:“世子爷,奴婢不知啊,奴婢一直在宫外等小姐,不知小姐在宫里发生了何事。” 慕容凌云嫌恶地看着赵淑媛道:“快说,解药在哪里?不说爷就把你剐干净了吊到城楼上去。” 赵淑媛听得又气又怕,惊道:“慕容凌云你不是人,我才是你未过门的妻,你凌辱我,不也一样丢你自己的脸么?” 慕容凌云不听这话还好,一听更气,拎起她就要往城楼上去:“爷这辈子最恨就是被人逼得非娶你这个烂女人不可,你还敢拿这事来堵爷的嘴,哼,爷就这么干了又如何?” 正在这时,赵姨妈带着赵昱轩一起赶了过来,正好看见慕容凌云拎着赵淑媛要往城楼上去,赵姨妈忙扑了过来,拦住慕容凌云;“世子,你快将淑媛放下,这是做什么?” 慕容凌云拎着赵淑媛就不肯撒手,身子一偏道:“让她拿解药出来,不拿解药爷今天就剥光了她 。” 赵昱轩一问边上的婆子,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再看自家妹妹那一脸的惨样,被慕容凌云拎在手里还不时的蹭着脸,叹了口气,走到婉清面前,深施一礼道:“三妹妹,表哥替我那不懂事的妹子向你陪不是了,解药我立即找妹妹要,三妹妹你看……她的脸……” 婉清看着赵昱轩清隽消瘦的,那双清俊温和的眸子比以往多一份沉稳和无奈,他对她还真是……了解得很,只是稍一看情况就明白了许多关节,婉清也叹了一口气道:“也没什么,就是拿清水给她洗洗就成了,只是普通的痒粉,就算不洗,过了一个时辰,也能自解。” 赵昱轩听了脸色更加羞愧,呐呐地张了张口,又闭上了,眼睛落在婉清的手臂处,满眼都是关怀,想来是想看婉清伤得怎样,又不好逾矩了吧。 婉清便道:“也不太重,只是中了慢性毒药罢了,表姐那里只怕也没有解药呢。” 赵姨妈死死地拦在慕容凌云哀求道:“世子爷,便是要解药,你也得放下媛儿才行啊。” 赵淑媛实在被慕容凌云吓傻了,冲口就道:“我没有,我没有啊,是贵妃娘娘给的毒药,是贵妃娘娘嘱咐我那么做的呀。” 慕容凌云听了将赵淑媛一扔,回头就往宫里跑,上官夜离也转身要跟上去,婉清一把拽住她道:“相公,莫要去,去了也没用,她身为后妃,胆敢动用御林氏,武装围攻乾清宫,如此大的重罪,皇上也只是降了她的妃位而已,又怎么会因为我这点小伤对她如何呢,放心吧,这点子毒性我自己还是能解的,就让慕容凌云去闹她好了。” “可是娘子……”上官夜离还是不放心,还是想跟慕容凌云进宫去,婉清叹口气道:“相公,皇上才封了你为九门提督,你已经不是闲散世子了,不可如先前那般肆意妄为。”婉清没说出的话是,你还要顾及康王的利益啊,那才是上官夜离一直在进行的事业吧。 婉清一回到府里,上官夜离被靖宁侯叫了去,婉清正要回自己的清远居,就有丫头来报,说是宁华郡主有请,婉清身心疲乏,实在是打不起精神来应付宁华,正要推托,老太君那边又打发人来请,她只好强打精神往寿安堂去。 到了寿安堂,宁华也在,大太太和大少奶奶,二少奶奶,三少奶奶几个也在,婉清一进门,老太君竟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直接迎向婉清,婉清吓得忙上前给她行礼,老太君眼圈红红的,声音都有些哽咽:“清丫头,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 大太太更是拿了帕子拭泪,也上来拍了拍婉清的肩膀道:“是啊,老五媳妇,你……安然回家就好,老太君和你几个妯娌们可都吓坏了,以后,宫里的事啊,咱可得少掺合了……” 大少奶奶眼里也是湿湿的,把明姐儿紧紧抱在膝盖上,眼睛却是关切地看着婉清,就是向来孤傲冷清的二少奶奶,也是含笑看着婉清,眼里也是暖暖的情谊,三少奶奶最直接,拿了帕子试泪道:“外头都说五弟妹你又救了皇上了次,我的天呢,那是多凶险的事情啊,也得亏是你胆大,要是换了我……” “要是换了你,早吓得屁滚尿流了。” 宁华嗔她一眼,语气里却并无怒色,倒是亲自拿了瓶药来,递给婉清:“这是皇上亲自赏给你的药,说你救驾有功呢。” 婉清没料到才受了自己不少气的宁华看自己的眼神也有些情意,不由怔住,呆呆地收了那瓶子,行礼道:“多谢母亲了。” 宁华听了笑道:“你也别谢我,是皇上亲自赏的,我也不敢贪没了不是。” 婉清看着一屋子的人脸上的笑容,心里不由流入一股暖意,看来,不管在宅门内,一家子斗得又多凶,终于影响到家族时,大家的心还是向着这个家族的。 接过宁华手里的药,老太君便把婉清带进了后堂:“你父侯突然骑马去西围大营时,我心里那个急啊,有什么事值得要动用西围大营的人?不是危协到皇上安危,就只怕是要改朝换代了,你进宫谢恩去了那么久,心里就急,生怕你在宫里出了事。” 老太君把婉清的手握得紧紧的,手还微微有些发颤,婉清看得出,她是真心在为自己担忧,哽了声道:“让老祖宗操心了,孙媳真过意不去。” 老太君叹了口气道:“说什么傻话呢,老婆子一把年纪了,还求什么?只求你们能过得平安喜乐才是呢。”又沉了脸对婉清道:“离儿可是立了功,所以皇上才封他为九门提督的?” 婉清想了想点头道:“应该是的吧,老祖宗,有何不可吗?” 老太君的眼睛就变得幽深绵长起来,又微叹了口气道:“离儿的身子不好,还是不要出仕的好,我的话,他不一定会听,但是,我知道,他一定是会听你的劝的,清丫头,伴君如伴虎啊,何况是咱们这样的人家 。” 婉清还是有些不明白,上官夜离虽然身体不好,但一个男人,总圈在深宅大院里头与女人搅和在一起,以上官夜离那性子定然是受不了的。 她虽从没有问过他,但看他每天守在康王身边,就知道他就是个有大志向的人。虽然她很不希望上官夜离掺合到皇子夺嫡中去,可是,她也不会太过阻止他,毕竟那是他喜欢做的事情,她不想他将来后悔。 “奶奶,这却是为何?为何要劝相公放弃九门提督之职?”婉清问道。 老太君则是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岔开了话题道:“你到宫里去,可见到了贤妃娘娘?” “见到了,听贤妃娘娘说,她还是婆婆的族姐呢,孙媳应该唤她一声姨母才对吧。”婉清听得微怔,没想到老太君会亲口问起贤妃的事,她趁机说道。 果然老太君的脸色沉了沉道:“她算哪门子的姨妈……以后若非万不得已,你还是不要进宫的好。” 婉清听得诧异,问道:“听说她也是姓欧阳的,我听韩嬷嬷说,我的嫡亲婆婆也是姓欧阳的,还是南阳的大族,只是不知为何,一夜被人抄家灭族了,更是不明白,为何当年欧阳家被灭族,而宫里的贤妃娘娘却安然无事呢?” 老太君听得眼色一黯,叹口气道:“这些事情,不该你管的,你……只须好生顾着离儿的身子,早些为他生个子嗣出来,才是正经呢。” 从太君屋里出来,婉清心里满是疑惑,老太君似乎对贤妃很不喜欢,虽然婉清很想多问一问有关欧阳夫人的事情,但老太君却扯开话题,不然多谈,她也不敢再问,只好作罢了。 一回到屋里,婉清就去查看自己先头放在床头多宝盒里的那块玉,结果,果然是不见,那是她让暗卫按照真玉的样子做出来的,故意放在不算显眼,也不算太隐蔽的地方,果然就有人拿走了。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七十九:清理 婉清便唤了方妈妈进来,“妈妈,这几天,您可瞧见谁进屋里最多?” “碧草这两天身子不好,您去了宫里头,奴婢就让她歇着了,没让她往屋里来,紫绫病了,屋里就是坠儿和紫绢两个在打扫着,金菊等闲不进里屋,再剩下就是奴婢了……少奶奶可是短了什么东西?”方妈妈不解地问道。() “韩嬷嬷没进这我的屋么?”婉清避而不答地问道。 “倒是很少,她平日里也就是在正堂里管事,在院里巡查,很少进少奶奶的正屋。”方妈妈又道 。 婉清好一阵默然,她最怀疑的几个人倒是嫌疑最轻……坠儿是不可能的,她跟着自己去了宫里,碧草……更不可能,紫绫病着,难道是紫绢? “去拿两包参来,我要出去一趟。”婉清沉吟了一会子道。 “您这才回的,就先歇一歇吧。”方妈妈担忧地看着婉清手臂上的伤:“还有手上这伤……谁那么狠心……出了门,您能避着的,就避远一些……”方妈妈边说,声音就有些发哽,自去耳房给婉清打了热水来。 婉清任方妈妈将她的衣袖拂起,小心地清洗着臂上的伤口,伤口已经肿得很高了,看那样子,只怕会感染,婉清一时懊恼,脑子里的事情一多,倒忽略了伤口,要是得了破伤风怎么办?这个时代可连枝防役针也没得打的。 一时又想起皇上赏的那瓶药来,才宁华给她的,说是皇上赏的,她算是又救了皇上一次,皇上不赏金,不赏银,就赏了这瓶药,看来,慕容凌云在华妃那闹出些名堂来了,不然,皇上也不会知道自己受伤中毒的事。 方妈妈清洗完后,婉清便拿了那瓶药来,让方妈妈帮着涂了些在手臂上,果然感觉一阵清凉舒适,手臂上的胀肿感顿时消散了不少,看来还真是对症的解药呢。 上过药后,婉清起了身,带着方妈妈出了门。 紫绢的娘就住在侯府的大通院里,一家三口挤在三间瓦房里,婉清进大通院时,侯府里不少认识她的仆人都是一脸的惊愕,要知道,大通院里住着的可都是不得宠的下人,这里杂乱得很,就如华繁的大都市中,那一片躲在角落里的贫民窟。 这里的人很少见到有主子来,还是正经主子亲自走着进来,一时两眼都快看脱窗了,下意识的在婉清周围围了一个圈,婉清倒没什么,她前世就是个平民,对平民生活见惯不怪,又在济庵堂里过了半年,身上便更没有了高高在上的气势。 方妈妈却是皱了眉,冷眼横扫着那些想要套近乎的下人,小心地护在婉清的身边,不让人靠近。 婉清打听到紫绢家的住处,便走了进去,身后就传来小声的议论:“都说世子奶奶心善呢,要是能在她跟前当差,那可真是前世修来的福。” “可不是说,前儿还见紫绢拿了不少补药回来,说是世子奶奶赏给她娘的呢,她娘那病药罐子,吃了那些药,倒是好了些 。” “如今又亲自上门来看紫绢她娘子,紫绢那丫头还真是得宠呢,哎呀,要是老婆子我也生个这样的姑娘,那才是有脸呢。” 紫绢家收拾得还算干净,只是进门便是一股子药味,紫绢的娘听到风声,早就跪在堂屋里头来迎婉清了。 婉清笑着让方妈妈扶她起来,抬眼看紫绢的娘,可能是因为久病的缘故,她的脸色很枯黄,但一双眼睛却是极亮的,神情看着委顿,但眼神却很锐利,见到婉清来,虽然礼数周全,态度恭谨,却谦恭有度,神情落落大方,一看就是有些见识的大家仆人。 婉清问道:“不知妈妈如何称呼?” “回少奶奶的话,奴婢夫家姓柳,奶奶叫奴婢柳家的就行了。” 婉清微点头,正要说话,一个病弱的少年,穿着粗布短卦从屋里出来,他的脸色有些异样的苍白,眼圈下有一层淡淡的黑印,看来,身体很不好,紫绢并没有撒谎,她的家,确实很贫困。 “娘,我肚子饿。”那少年怯怯盯着婉清和方妈妈看了两眼,就挪到柳家的身后站着,一手揪着柳家的衣襟小声道。 柳家的疼爱的抚了下他的头道:“石头乖,先给少奶奶行礼,灶上有米粥还热着,行完礼后就自个吃啊。” 石头听了乖巧的给婉清行了一礼,婉清发先他站起来时,一条腿是盘着的,这孩子的腿……不会是得过小儿麻弊吧。 “好乖巧的孩子,可是瞧着身子好像不太利索呢,妈妈可有给他瞧过大夫?”婉清随意地问道。 “奴婢正要谢过奶奶,前次奶奶使了大夫来,给小儿看过后,吃了些药,他的病倒是轻省了些呢。”柳婆子的目光终于不再平淡,含了丝淡淡的感激。 “既是有用,那就让大夫继续瞧瞧吧,才十二岁的少年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别让病给耽误了。”婉清淡淡的说道。 方妈妈很见机的拿了十两银子出来往柳家的怀里塞 。 柳家的眼里就蒙了层水雾,却是坚辞着,“紫绢常回来跟奴婢念叨,说少奶奶是好人,少奶奶对奴婢一家已经很照顾了,奴婢可不能再拿少奶奶的钱。” 倒是个有分寸,不贪心的。 “你只管收下,奶奶也是瞧着紫绢那丫头对眼,做事贴心合意,你以后只劝着让紫绢做事更用心些,也就是报答奶奶的这份心了。”方妈妈将银子往桌上一放道。 那柳家的听了果然就不再推辞了,目光却是微闪,神情也带了一丝慌张来:“不知紫绢可是有地方做得不好,没给少奶奶添麻烦吧。” 人说听话听音,这柳家的果然是个心思机敏之人,婉清听了便不再绕圈,“你放心,紫绢并没有出错,她如今是我跟前得力的,就算有点子错处,也有我呢。只是我才进府没多少日子,很多事情都是一抹黑,侯府里头规矩又大,就总怕自己做错了事,坏了侯府的规矩。”说到此处,婉清顿了顿,看柳家的一副垂头聆听的样子,又道: “说起来,你应该也知道,世子爷的身子是那个样子,我虽顶着个世子夫人的名头,却也是……,只盼着世子爷很长命百岁才好。”声音哽了哽:“妈妈可是府里的老人了,今儿来,就是想向妈妈请教一些事情,还请妈妈能不吝赐教。” 婉清的话绵里藏针,说是软硬兼拖,故意把紫绢说成她身边最得力的,也就是告诉柳家的,紫绢是捏在她手里的,做得好,自然是赏,要做得不好呢? 柳家的是个明白人,一下子就听出了婉清的意思,她眉头稍皱了皱,眼底滑过一丝苦涩来,一时,石头从灶上喝完粥回来,小脸上还沾了些粥汁,柳家的慈爱地拿了块粗布帕子帮他拭了,哄他进屋里歇息。 婉清便道:“小石头若是身子好些,这个年纪倒是可以到门房当差的。” 柳家的眼光一亮,似是下了决心道:“谢过少奶奶,赐教不敢当,奴婢先头也在老太君屋里当过差,有段日子,后来,欧阳夫人怀了身子后,老太君又调了奴婢去她跟前服侍了一些时日,要说起来,欧阳夫人还真是个温柔又贤淑的好人,奴婢那时候还没了配人,就在她身边呆着,侯府对她也是好得不得了,与夫人琴瑟和鸣,感情甚笃,夫人进府后,侯爷亲自把几个通房都给打发了,只是后来……” 说到此处,柳家的眼里露出一丝悲凉来,看了一眼自家的房门,走过去将门关了,才又道:“后来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有一天,侯爷一回来就大发脾气,还打了夫人一巴掌,两个人大吵了一架后,侯爷就对夫人很冷淡了,直到夫人发作了,要生世子爷时,侯府也不肯踏进夫人的房门……夫人……真的很可怜,要生的那天,连产婆都没有,奴婢去求老太君时,子衿院突然起了大火……奴婢再回到屋里时,夫人已经去了,王嬷嬷抱着才出生的世子爷冲到老太君屋里,把世子爷屁股上的一块胭脂痣亮给老太君看,老太君才变了脸,而侯爷回来后,更是差一点疯了……” 上官夜离的屁股上有一块胭脂痣吗?婉清想想就好笑,两个虽然早就同了房,可是每一次婉清都被那厮折腾的死去活来,哪有力气去查看他的屁股,而且,那厮害羞得很,从来就不肯点着灯……让她没法欣赏到祼美男…… “少奶奶,奴婢所知道的,也就是这一些,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奴婢也不知道,不过,奴婢还是想劝少奶奶一句,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让他过去吧……”柳家的脸色有些凄惶和悲哀地说道 。 婉清听得愕然,眼睛锁住柳家的脸,看了她半晌,柳家的脸色先还是很平静,到了后来,还是有点受不住地垂了头。 她一定还有很重要的东西没有说出来,她说的这一些,虽然婉清平日并没有打听得到,可但凡是府里的老一辈下人应该都知道,并不算是什么秘闻,虽说府里对有关欧阳夫人的一切几乎都下了禁令,不许谈及,柳家的说了这些,也算是犯规矩了,但罪名并不大,至多不过是挨几板子的事…… 柳家的当时是贴身服侍欧阳夫人的,她肯定不会只知道这一些众所周知的辛秘。 但今天再逼下去,似乎也问不出个什么结果,婉清便起了身告辞。 一回屋里,紫绢就迎了出来,眼里带着一丝惊惶,婉清并没有跟她说什么,就直接进了屋,紫绢忐忑不安的跟了进来,跪下向婉清行了个大礼:“奴婢谢过少奶奶,多谢少奶奶。” 婉清淡淡地说道:“不用谢,你是打小儿就服侍爷的人,我跟前也没几个贴心得力的,我对你好,也是想你能对我忠心。” 紫绢听了眼里蒙上一层水雾,又给婉清磕了个头道:“奴婢决不会让少奶奶失望的。” 婉清便挥手上她起来,径直和方妈妈向里屋走去,边走边不经意地说道:“我那红木的多宝格子前些日子也不知怎地,竟然生了虫,那可是我娘留给我的东西,我还想继续用着呢,就在里面洒了些毒粉,今儿瞧着那虫果然没了 。” 方妈妈就道:“毒粉?天,这两天没有动过您的多宝格吧,不然可就……” “没有吧,我可是叮嘱过碧玉和坠儿的,您平日里又不管我这些个东西,应该没人中毒吧……” 一回头,婉清看到紫绢急急地跟了上来:“少奶奶,奴婢听老子娘说过,红木若是长虫,可是放香片驱虫的,放毒粉可太不安全了。” 婉清便笑着点了点头,看来,好像并是紫绢,谢过紫绢后又道:“其实也没什么,那毒也不重,就是沾上了会发痒罢了,紫绢你帮我瞧着点,看谁的手着得出奇,就跟她说,就用艾叶水洗洗就成了。” 紫绢应声下去了,方妈妈便道:“少奶奶,您觉得紫绢还可信不?” “你让坠儿跟着她,看她现在去做什么?”婉清皱了皱眉道。 方妈妈闻言去了,坠儿就悄悄地跟着紫绢出去了,看到紫绢去了偏屋,在偏屋里门挂着的艾叶梗子上揪了一把叶子来,就去了厨房。 坠儿就回了屋,把这一切都说给了婉清听,婉清听了叹了口气,人的心,海底针,有的人,对她再好,她也是个喂不亲的狼。 只是她很不解,如果紫绢为了钱,为何她家里的境遇没有一点改善呢,她弟弟和老娘连顿饱饭都难维持。 没多久,从后厨房里就传来了声尖叫来,婉清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等紫绢自投罗网。 但紫绢还没进来,韩嬷嬷就来了,婉清看见她两手稍垂,长长的袖子盖住了双手。 “奶奶,紫绫昨儿吃过药后,说是好些了,奴婢就去帐上支了十两银子付了帐,奶奶跟前的碧草病了,奴婢就让她提前回来服侍奶奶。”韩嬷嬷一派恭谨回着事。 婉清听了便夸道:“嬷嬷办事果然周全,有你在院里管着,我也放心得很 。”说着,就让方嬷嬷拿了个荷包出来,赏给韩嬷嬷,韩嬷嬷伸了左手来接。 一般主子赏的东西,应该是双手呈上接住的…… 婉清面无表情地看着韩嬷嬷把荷包接过去,很随意地放进袖袋里。 这时,厨房里的管事婆子来报:“少奶奶,不好了,紫绢姑娘的手烫着了。” 韩嬷嬷面色一变,轻嗔道:“好好儿的,怎么又会烫着,奶奶跟前正缺人手呢。”说着便要去厨房,婉清便道:“是啊,怎么烫着了,坠儿,你快去扶了紫绢出来,我这里还有些治烫伤的药膏子,快拿了给她涂上。” 紫绢脸色惨白地从厨房里出来,整个右手的手掌伸成了一个大包子,眼神闪烁着不敢看婉清。 韩嬷嬷紧盯着紫绢的那只手,脸色也是变了好几变,婉清又朝她笼在袖里的手多看了两眼。 紫绢一进门就扑通一声跪在婉清身边道:“少奶奶,少奶奶,求您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乱动您的东西了。” 婉清装作不知:“紫绢你这是怎么了?说什么胡话呢,我又没丢什么东西,你这话是从何说起啊。” “奶奶,奴婢错了,奴婢不该见财起意,偷了您多宝格子里的东西。”紫绢痛苦地握着自己的右手,哀哀地求着。 “哦,您拿了我的玉?那玉呢?还回来,我瞧着你是爷跟前的老人,且从轻发落了你。” “那玉……那玉被奴婢卖了,奴婢的娘病重,弟弟又身子不好,奴婢缺钱才……”紫绢一听婉清要演玉,脸色就更白了一分,睃了一旁的韩嬷嬷一眼才道。 婉清正要说什么,韩嬷嬷上前就是一巴掌甩在紫绢的脸色,婉清清清楚楚地看到,她扬起的是右手。 “好大的胆子,你竟然敢偷少奶奶的东西?死蹄子,老太君那么些年白教了你了,做下这等见不得人的事,怎么还能饶了你?” 紫绢一听她说出老太君来,脸色更是一慌,伏地哭求起来,婉清就斜了眼看韩嬷嬷,自己这个主母还没开口说如何处置紫绢呢,她倒迫不及待了 。 韩嬷嬷似乎也感觉自己僭越了,忙垂了头道:“请少奶奶责罚,紫绢是奴婢看着长大的,奴婢实在是太痛心了才……” 这话也还说得过去,婉清干脆顺着她的话道:“也是,嬷嬷原就是院里的主管,您说说,遇到这种事情,该如何处置了她。” 韩嬷嬷听得眼睛一亮道:“自然是打一顿板子再辇出去。” 紫绢听得身子一颤,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韩嬷嬷,韩嬷嬷瞪她一眼道:“你也莫怪我心狠,是你自个不该坏了府里的规矩,你且放心吧,少奶奶是个心善的,你也是初犯,你去了后,少奶奶也不会亏待你的老子娘和兄弟的。” 紫绢眼睛痛苦地闭了闭,嘴唇嗫嚅了几下,没说什么。 “那本少奶奶丢的东西呢?怎么办?”婉清似笑非笑地说道。 韩嬷嬷厉声问紫绢:“东西卖到哪里了,你还不快快从实招来?” “奴婢……奴婢就是卖给一个货郎了,换了二两银子。”紫绢吱唔着说道。 卖给货郎?还真是会编,婉清看着她那只肿胀的手长长的‘哦’了一声道:“那可怎么办啊,那块玉可是爷送给我的订情信物呢……” 眼角又睃到韩嬷嬷的眸光亮了一亮,又道:“看来你是绝计再找不会那块玉了,那么……你就先在这里等等吧,等爷回来,看他如何处置了你。” 韩嬷嬷听了就有些急,“奶奶何必惹爷不开心,爷的身子不好,受不得气的。” 就是想急着把紫绢拉出去,怕她在自己呆得久了,会受不住,露出陷吧。 婉清便苦笑道:“爷的性子你们也清楚,他要发起火来我也挡不住,至少也得让他知道,玉不是我丢的,是人拿走的。” 多宝格子里可不只那一块玉,比那块玉好得多的东西都在,只拿那块玉,却不拿别的,一句见财起意就能敷衍了么? 紫玉只好跪在堂里,她的手越来越肿,应该是疼痛难忍吧,她的额头大汗淋淋起来,却强自咬牙忍着,韩嬷嬷的神色也越发的紧张起来,几人就此对恃着,这时,就听外头麦冬来报,说是六少爷来了 。 婉清不由听得诧异,上官子墨这会子来见自己作什么? 她也懒得起身相迎,只对紫绢道:“你要是不想这只手烂成骨头,就仔细想想,好好想想,到底将那块玉卖给哪个货郎了。” 紫绢先是听说上官子墨到了,眸光里闪过一丝欣喜,听婉清这么一说,顿时眼里露出惊惧来,握着自己的手就往婉清身边爬了几步:“少奶奶……奴婢……” “五嫂嫂,五嫂嫂,五哥提了九门提督,你帮我跟五哥说说,让我在他手下当个小差吧,随便什么也行。”上官子墨人还没进来,声音就进来了,带着一丝兴奋和急切。 一进门,看到屋里脆着的人后,声音戛然而止,不解地问:“这是怎么了,丫头犯事了么?夷,这不是五哥跟前贴身的吗?” 紫绢一见他进来便颤了声求道:“六爷,救救奴婢吧,奴婢的手……” 上官子墨便看了眼她的手,脸立即沉了下来,别看眼去,涎着笑脸坐到婉清身边。 婉清笑道:“六爷来得正好,你也给我评评理,这丫头是你五哥跟前得力的,又是打小儿服侍你五哥的,我对她实在是掏心掏肺的好了,她却偷了我的东西出去卖,你说我该如何处置了她。” 上官子墨眼神一寒道:“着实不应该,不过,她也是府里的老人了,一直尽心尽力地服侍着六哥,按说咱们这样的人家,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以前怎么没听说她偷过东西……” “可不是么,若不是她亲口承认,我也正犯难呢,大太太早就跟我说过,要我把她给你六哥收了做通房,这会子她又犯了事,知道的,是她自己手脚不干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容不得人,设计害了她呢。”婉清不等上官子墨的话说完,就截口道,小样,不就是想拿嫉妒说事么,姐先给你堵了。 上官子墨果然哑了口,回眸清粼粼地看了眼紫绢,紫绢的手不住地抖着,满含乞求地看着上官子墨:“六爷,帮奴婢求求五少奶奶,怎么罚奴婢都成,先给奴婢这手治上一治吧,痛死奴婢了 。” 上官子墨笑着起身,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走到她身边,蹲了下来,歪着头看她的手:“莫说,你这手还真肿得厉害呢?你这是烫的还是怎么了?” 婉清听了便道:“我那多宝格子里洒了杀虫粉呢,要不,这丫头也没这么快承认她偷了我的玉……说来也是,那货郎买了我的玉,保不齐这会子也会……” 上官子墨听得一震道:“五嫂你还真是……”起身无奈地拍了拍紫绢的肩膀道:“定是你平日做事就有些让人起疑,五嫂才会有所准备,你这丫头,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说着,便站了起来对婉清道:“看来,今儿来求五嫂真不是时候,我还是明儿个等五嫂消了气了再来吧。” 婉清笑道:“秋闱在即,五弟怕是求谁都没用,要求也得是等殿试过后再说。” 上官子墨便拱了拱手,告辞而去,似乎他原本就只是来说这件事的。 婉清的目光还没从门口那个修长又跳脱的背影上收回来,就听见一旁的坠儿嘶了一声,尖叫道:“少奶奶,紫……紫绢她。” 婉清再看紫绢时,不由怔住,才还伏地哭泣的紫绢竟然完全趴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了,方妈妈垂手去探紫绢的鼻子,对婉清摇了摇头,竟然是,死了。 婉清大惊,立即对方妈妈说道:“去,叫忤作来查验。” 韩嬷嬷听了忙拦道:“不可啊,少奶奶,深宅大院里头死个丫头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若是请了忤作来,还不闹得沸沸扬扬去,那可是要坏了侯府的名声的,紫绢又是爷屋里的老人,这事于爷的名声也是不好的。” 婉清听了微眯了眼看她,这只老狐狸还真是说得冠冕堂皇呢,不就是怕自己查出紫绢的死因么?刚才就只有上官子墨来过,也只有上官子墨碰过紫绢,可以说,上官子墨的嫌疑最大,但是,明明大家都眼睁睁地看着,上官子墨又是如何出手杀了紫绢的? 婉清一挥手,止住韩嬷嬷的话道:“不用多说了,不管如何,紫绢也是一条人命,我原本只是想责罚下她而已的,如今看来,此事并不简单,方妈妈……” 方妈妈听了便起了身,拿了婉清的名贴去了 。 韩嬷嬷忙又苦苦劝了一阵,见婉清坚持,她只好道:“奶奶要不还是去请示下老太君吧,这种事情,您一个人也不好作主啊。” 婉清听了笑道:“不就是个丫头么?如何处理她的善后事,我想老太君应该不会介意的。”一挥手,婉清让韩嬷嬷退了下去。 果然没多久,方妈妈要请的人还没来,房妈妈就来了:“老太君说了,不过就是死个丫头,不要弄得兴师动众的,少奶奶才从宫里受了惊回来,应该多歇歇才是。”又拿了一大盒首饰过来,金是一套镶着大南珠的金五事,说是老太君赏给婉清,算是补偿她的。 婉清有些哭笑不得的对房妈妈道:“妈妈是如何得了消息的?谁说我要请忤作来着?” 房妈妈听得愕然道:“你不是吩咐方妈妈去请了么?” 婉清就沉了脸,对房妈妈道:“我说说玩儿的,方妈妈是去请坐堂大夫了,忤作是什么人我会不知道么?这样的事情又岂能随便惊动官府,这不是给爷的脸上抹黑么?这还让老太君如此破费,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呢。” 房妈妈的脸色就有些下沉,又说了几句话后,就离开了,婉清便扬了声道:“韩嬷嬷何在。” 韩嬷嬷应声进来,脸色有些不豫,婉清还从没有如此对她大小声过,躬了身不卑不亢地问道:“奶奶找奴婢何事?” “请问嬷嬷,咱们这院里,若是有那多嘴乱嚼舌根,害主子被误会的人,该如何处罚。” 韩嬷嬷迅速抬眸看了婉清一眼,有些不解,但还是回道:“轻则,打五板子以示教训,重则打二十板子罚半年月钱。” 婉清听了似笑非笑道:“那若是嬷嬷犯了呢?我该如何处置?” 韩嬷嬷大惊,辨解道:“奴婢何时乱嚼舌根了?” 婉清听了便拍了拍手,一时方妈妈就带了府里的坐堂大夫进来,韩嬷嬷立即变了脸,张口结舌道;“不是……不是奶奶你自己说,要去请忤作的么?”回头一想,应该是被老太君阻止了才是,可是…… “我是说过要请忤作的话,可那不过是一时气话罢了,嬷嬷可真是心急,你便是要告状,也等方妈妈真去了前院请人才说吧,我说我院里的事情,我自个还没弄清白,就被传出去了,原来是有韩嬷嬷这么大个传声筒啊,那以后我还有什么事敢托付韩嬷嬷你去做呢?”婉清冷笑道 。 韩嬷嬷以为房嬷嬷刚才一来,已经把她给说出去了,不然,婉清也不会如此笃定的说是她去告的状了,一时又反应过来,自己是着了婉清的道了,她分明就是对自己有气,故意设了这么个小陷井让自己跳,可自己毕竟是这个屋里的老人,还是世子爷的奶娘,就算向老太君告密,也是为了府里好,为了世子爷好,少奶奶凭什么打自己? 于是道:“少奶奶,您真的要打奴婢?不怕老太君对你心生芥蒂?不怕世子爷心里膈应么?” “所以,我不罚你,你是我院里的主管,规矩也是你定下来的,该如何做,你比我明白。”婉清笑得眼儿都弯了,懒懒的拿着团扇在手里摇着。 韩嬷嬷听得一滞,少奶奶这是要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好厉害的一招啊,让自己挨了打,还让人没话可好。 一旁的坠儿含笑道:“嬷嬷不会是对自己下不了手去吧,不要紧,您只须下口令就行了,我去帮你叫粗使婆子来执行。” 事情到了这份上,韩嬷嬷只好狠声叫了粗使婆子进来,让粗使婆子当着婉清的面动手,打自己五板子。 两个粗使婆子愕然地看着韩嬷嬷,半晌也说不出话来,正坐上五少奶奶笑意吟吟,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其中一个粗使婆子忍不住夸先,韩嬷嬷道:“嬷嬷真是铁面无私,刚正不阿啊。” 说着,手下却是不含糊,举起板子,就是打了下去,韩嬷嬷脸色一僵,强忍着,眼睛死死地瞪着地上,并不看婉清一眼。 这时,外头也不知道是谁把院里的人都召了过来,站门口的站门口,趴窗子的趴窗子,便都睁大了眼睛看着韩嬷嬷受罚。 正打到第五板子时,上官夜离回来了,诧异地看着正在挨打的韩嬷嬷道:“出了何事?” 韩嬷嬷一见他,倔犟的脸上就流出泪水来,颤声道:“世子爷……” 上官夜离浓眉一皱道:“你为何受罚?” 韩嬷嬷支着腰,一副站立不稳的样子,眉也是痛苦地拧着:“爷,奴婢犯了事,惹怒了少奶奶 。” 婉清冷眼看着,上官夜离进门,没先问自己,倒是先问韩嬷嬷,这一点,就让她恼火,听了韩嬷嬷的话便漫不经心道:“嬷嬷莫非身上的板子挨少了么?又犯了?本少奶奶何时说过要打你了?你问问这屋里这些人,本少奶奶可有下过令,要打你,要打你多少板子?” 韩嬷嬷一听气结,半晌也没说出话来,只是痛苦又隐忍地抬泪眼,看着上官夜离,犟着声道:“是,是奴才要自罚,奴婢说错了。” 上官夜离烦躁地一挥手对韩嬷嬷道:“你且先下去,让大夫给你开点药吧。” 韩嬷嬷含泪下去了,上官夜离刚要开口问,婉清便冷哼一声,看也不看他一眼,进了屋去。 上官夜离不由火气,正要跟进去,方妈妈忙拦住他道:“爷才回来,很多事情还不明白,紫绢死了。” 上官夜离再一次震住,眉头拧得更紧了,沉声问道:“她又如何死了?” 一旁的坠儿怕方妈妈说不清楚,便把婉清如何将玉放到多宝格里,又如何发现是谁偷了玉,再加上紫绢死的经过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遍。 上官夜离听得脸色剧变,转身就要进屋去,坠儿却是一把拖住他道:“爷,爷,这会子少奶奶正在气头上呢,您还是先查了紫绢的死因再说吧,为这事,少奶奶可是劳心费神,操了多少心啊,少奶奶如此辛苦又是为了谁来?还是不是为了爷么?爷只管念着多年的主仆情谊,却没有顾及少奶奶的感受……” 上官夜离听得怔忡,心里痛出一股愧意来,他让坠儿和方妈妈两个退下,使了身边的暗卫去查验紫绢的死因。 没多久,他得了准信后,进了屋里,婉清正把头埋在被子里,像只小松鼠一样的拱着身子睡觉。 上官夜离轻手轻脚的走进来,坐在床边,拍了拍婉清的肩道:“娘子。” 婉清把肩膀一耸,扭过头去不理他,上官夜离又扯了扯她的衣服:“娘子,紫绢是被毒死的,我让属下查清楚了,她应该是在两个时辰之间,就服了毒药,并非是当时猝死的 。” 婉清原本还想跟他堵会气的,一听这话倒是怔住了,她以为,紫绢是上官子墨杀的,可是,听上官夜离这样一说,似乎又不是,不由问道:“应该不是她自杀的。”两个时辰前,也就是说紫绢那时候还并不知道自己的手会被下毒,又怎么会提前自杀呢? 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人有早就怕她会败露,才提前给她下毒了,可是…… “她体内的毒按说是四个时辰之后才会发作的,却不知为何提前了。”上官夜离又说道。 婉清听得眼睛一亮道:“相公,六弟可是会武?” 上官夜离摇了摇头,一脸鄙夷道:“他自小懒散,并不肯练武,虽有些花把式,那点子微末伎俩也上不得台面。” 婉清听了又陷入了沉思,她原想着紫绢身上的毒应该是上官子墨用内力催发的,却没想到,上官子墨还真只是个花架子,一时,又陷入了沉思,紫绢明明就差点供出那个指使她盗玉之人来,突然就死了,这根线,反倒断了。 正思索间,上官夜离道:“娘子,皇上是不是也中了蛊毒,所以,你昨天才想着用那法子给皇上治病?” 他昨天不是看出来了么?婉清不解地看着上官夜离,上官夜离脸色凝重,担忧地看站婉清道:“今天皇上终于上朝了,百官大喜过望,可是,我瞧着皇上的精神并不太佳,所以,就怀疑,皇上只怕坚持不了多久。” “应该会坚持到他把太子选出来吧。”婉清知道他担心这个,朝中一日不定下储君,大周便一日不得安宁,血腥的争斗仍是一触即发,还真不知道皇上究竟在想些什么?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担心娘子你。”上官夜离皱着眉道:“你是用自己的血给皇上解的蛊,皇上一但蛊毒再发作,那他势必又会让娘子献血为药,娘子,如此一来,你除了要失血之外,还有可能会被那幕后之人视若眼中盯呢,如今想皇上死的,可真有不少人啊。”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八十章 婉清的目光就淡淡地移到窗外,眼神悠远而绵长,上官夜离没来由的就感觉一阵心慌,伸了手去拉她的,婉清下意识的手一缩,他的手落了空,心里越发的慌了起来,双手捧住婉清的脸,眼睛锁住她:“娘子,你……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婉清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也不动,也不挣扎,只是那一眼太淡,淡得让上官夜离觉得陌生,觉得疏离,他的心一紧,手臂一伸就想将婉清拥进怀里,婉清整个身子往后一跳道:“那相公可以将我送给皇上就是,皇上想要我做药引,定然会想方设法护着我的。” 上官夜离的眸光骤然一紧,上来一步压住她的肩,声音低沉充满戾气:“你什么意思?” 婉清随手拍落他的手道:“字面上的意思。”说罢,转身就要出去,这一刻,婉清很不想看见上官夜离,她的心在没日没夜的反算计,反陷害,真是很疲倦了,以前,觉得他的心全在她身上,所以,她才有底气,有活力,有力量的源泉跟人斗,与人争,可是现在呢,他进门的那一眼,先看的是他的奶娘,先问的也是他的奶娘,若真是自己混账,无缘无故的打骂他的奶娘,他是不是会因此生她的气呢…… 原来在他的心里,是不如一个长年服侍过他的奶娘的…… 上官夜离跨步上来,从身后紧紧箍住了婉清,下巴抵在她的肩窝里,声音黯哑中,带着一丝惶然,也带了一丝坚定:“娘子,我带你离开好不好,我们离开这里 。” 这话说得太突然,婉清不太相信,但上官夜离从来就是个不苟言笑的,他在她面前,连玩笑,都不曾开过。 心里一阵激动,愕然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离开?” 他坚定地点了点头,将她的身子转过来,温柔地抚上她的秀发,墨玉般的眸子里事着一丝愧意和疼惜:“是离开,娘子,这事我准备多日了,应该就会成功。” 婉清皱了皱眉,摇摇头道:“不可能,侯爷和老太君都不会让你离开的,还有,康王也不会放你走,再说了,就算你能走,我一个新进门不过几个月的媳妇,他们也不会放我出去。” “只要我能出去,你就能,娘子,再等我些时日,我一定能办到的。”眼紧锁住她看了几秒后,又有些不自在的调了开去,将她贴进怀里,头蹭着婉清的脸,声音闷闷的: “娘子,你的努力我都知道,你的艰难我也看得到,从想要娶你进门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很难给你安宁平和的生活,我的身分太过复杂,让你不得不卷进无休止的争斗中,你过得很辛苦,而我,看着你的辛苦无力又心痛,所以,从我们大婚起,我就开始着手这件事了,虽然,不可能会永远离开,但是,至少,能让你在没有争斗的环境里长大一些,而我,也能更强一些,那时再回来,我就可以保护你了。” 一股热流涌入眼睛,酸涩撞击着眼眶,婉清颤了声道:“真的……真的可以离开吗?”那是她向往了多久的日子啊,没有森严可怖的大规矩,没有来自四面八方压迫与迫害,只是两个人,清清静静的,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她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滴下,清亮的眸子怯怯的,满含期待,又带着一丝的忧惧,让官夜离的心越发的酸涩和愧疚起来,大掌无措地抹着她的眼泪,很用力的点头道:“真的可以,真的可以离开,我带你离开。” “可是你的病……还有你身上的蛊毒。” “我没病娘子,我没有病,那些病不过是装出来的。”上官夜离不自在的微垂了头,像个向老师交待错误的孩子。 好吧,他的病她相信是装出来的,她早就看出来了一点,可是蛊毒呢?她可是实实在在地看他发作过一回的,还有,韩嬷嬷以前给他煎的那些药,分明就是有问题的,难道他以前都是假装在喝吗? “可你身上的蛊毒呢?”婉清还是不放心地问,她不相信,那样装若疯狂的发病也是能装得出来了的 。 上官夜离的眼里果然滑过一丝沉痛,唇间勾起一抹苦笑来,搂紧了婉清道:“别管那么多好吗?别管蛊毒,你只要记住我说过的那句话,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先走的。” 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沉稳和笃定,婉清心中微微一恸,虽然满是疑惑,却忽然心中一动,仰了头专注地看着他的眼睛道: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身上中的是蛊毒?”所以,以他的性子,只怕早就在查自己的病因,并想方设法解蛊吧。 他将她又搂紧了一些,声音里有些无奈:“娘子,你只要跟着我走就好了,莫要再担心这些。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的。” 也就是说,他身上的蛊,他其实是有办法解的? “那康王呢?你不是一直在为他做事么?这种关键时期,他怎么可能会放你走?” “娘子,我一直在为自己做事,不是为他。” 婉清听得迷迷糊糊的,但心胸像是突然被人打开了一扇窗,大把阳光奢侈的涌入,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心情也豁然开朗了起来,他要她莫管,那她就将那些个烦心事全都抛开好了,高兴地揪着他胸前的一根流苏道:“那相公,我们什么时候启程,要去很远吗?我就去收拾东西。” 她脸上瞬间绽放的笑容眩晕了他的眼,兴奋的小脸洋溢着的快活让上官夜离的心再一次抽痛了一下,捧着她的脸,在她额头亲吻了一口,很不自在地说道:“那个……还得再等些日子。” 原本不想这么早告诉她的,可是,今天她眼里露出的那一丝倦意,那一丝的疏离和失望,让他害怕,让他惊惶,也更让他愧疚,尽管知道还不是最好的时机,他还是忍不住自私的说了出来,不过,她脸上的那愉悦而灿烂的笑容让他后悔,应该早一步告诉她的,至少,她的心里会有一个美好的目标,因为有目标在,就算身处算计中,她也会过得快活和坚强一些。 婉清微微有些失望,但是,还是很高兴,很幸福,至少,他懂得她想要的是什么,至少他在努力让她过上想要的生活 。 而且,她也清楚,真要带她出去,有多艰难,尤其是在自己又惹出了不少麻烦之后。 他怕是又要一点一点的弥补和解决吧。现在的婉清,又有了战斗的动力,为了能够离开这死气沉沉的深宅大院,她要与他一起努力。 “嗯,好,再等些日子吧,我等你把一切都准备好,相公。”婉清像猫儿一样偎进了上官夜离的怀里。 这时,窗棱有人轻叩,上官夜离抚了抚婉清的秀发道:“娘子,在家乖乖的。” 婉清这一次很开心地放开了他,重重的点头道:“你去忙吧。” 又过了几天,上官夜离仍是忙忙碌碌的,婉清现在明白他在为什么忙了,心里就踏实了很多。 韩嬷嬷在屋里养伤,院子里的事情大多就交由给方妈妈掌管着,因为韩嬷嬷的那一顿打,院子里的人对婉清比过去要恭谨得多了,韩嬷嬷在这院子里有着超然的地位,连她都挨了打,老太君和宁华郡主都没有因此责难少奶奶,这些人也终于明白,谁才是清远居的真正主子。 婉清还是赏了一口薄棺,将紫绢葬了,柳家的那天特意来向婉清磕了头,面对她,婉清心里有些不忍,虽然不是自己杀了她的女儿,但紫绢的死,也有自己的原因在里面,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婉清心里明白。 婉清让人带着柳家的去收拾紫绢的东西,方妈妈带着坠儿亲自跟着,柳家的含泪将紫绢平日用过的东西都打成包,准备带回去,却在她**的暗格上,找到了一包东西,打开一看,顿时怔住,里面竟然是十好几件精致的首饰,其中一件华胜上还镶着一颗祖母绿宝石,这可不是一般的丫头能有的东西,就是府里的正经奶奶们,妆盒里也难得有几样。 柳家的脸当时就白了,拿着那包东西,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方妈妈见了心里也难过,紫绢家境很贫寒,柳家的身子不好,总在吃药,而她那个弟弟更是体弱多病,母子二人一日三餐温饱都难,可紫绢身边竟然私藏了这许多名贵的珠宝首饰,却忍心看着母亲和弟弟忍受贫寒,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 不过,紫绢这些首饰都是哪里来的?世子爷不可能会赏这么多给她,而老太君就算会赏,也不会打赏如此名贵的东西…… 柳家的脸色暗沉起来,捧起这包东西就进了婉清的屋,将那包东西呈给婉清:“少奶奶,大丫头的死,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得您,奶奶对奴婢一家的宽容和恩赐,奴婢无以为报,这包东西,也许对少奶奶有用。” 婉清怔怔地看着柳家的,家里一贫如洗,她拿着这包东西不说回去为儿子治病,改善母子的生活,而是坚决地交了出来,柳家的难得是个清白人,她定是知道,这包东西她拿着,不是养家的财产,而是催命的毒药吧,那个送紫绢东西的人,定然就是指使紫绢偷玉的人,更可能就是杀死紫绢的人。 婉清挑了眉问柳家的:“我丢的那块玉,说起来,你怕也是见过的,爷说是先夫人留给他的传家之宝,真是可惜了,怎么就没在这包东西里头呢?” 柳家的身子一震,眼里的惶惧更深,垂了头道:“奴婢……不知。” 婉清便知道再在她身上问不出什么东西出来,便打发了五十两银子给她,让她退下。 柳家的收了银子离开了。 紫绫难得回来当差了,却是一副懒懒的提不起劲的样子,坠儿瞧着就觉得厌烦,但紫绫还是屋里的一等,她才二等呢,人家比她的位分要高,她说不得,只好没事就拿眼睨她,在婉清面前叽歪道:“她是来当奴才的么?怎么越看就越像是来当主子的呢?” 方妈妈就拿手戳她的头:“你管她做什么?做好你分内的事就成了,一个紫绢已经死了,少奶奶若这会子再把紫绫给罚了,这府里的人,还不拿唾沫星子把少奶奶给淹了?” 坠儿听了这才消停了些,婉清对紫绫也是不想看到紫绫,又不好就此打发了她,干脆就先由着她,纵着她,只等她出了大错再说。 上官子怡的婚期终于到了,宁华郡主忙得脚不沾地,三少奶奶趁机又拿了不少当家权到手里,婉清一门心思只想混日子,尽量不到前头晃,让府里人少注意自己一些,三少奶奶看她真的没有一点要争的意思,对她越发的亲热起来。 郁心悠进了门后,暂时很安静,侯爷很宠着她,宁华因为上官子怡的婚事也暂时没有闹她,难得的府里最近没生出什么事端出来 。 上官子怡的婚事办得很热闹,成亲那天,她一身大红的嫁衣,搂着宁华哭了好一气,婉清本不想去的,挨不过三少奶奶硬拖硬拽,只好应个景也到了堂,看着抱成一团痛苦着的宁华母女,婉清就想起了林氏和婉丽来,林氏对婉丽可谓是疼到了骨子里,为了婉丽连儿子家庭都不顾,如今寿王还被禁足在冷宫里,舒心上回被摔昏了,至今未醒,舒心一日不过门,婉丽也不好先她嫁入寿王府,林氏这会子只怕又是心急火燎地难受着吧。 接亲的花轿终于来了,上官子墨背着上官子怡出了院子,将她送到垂花门,赵昱轩一身新郎红袍,衬得越发的丰神如玉,俊郎挺拔,但脸上,却无半点身为新郎的喜悦,当上官子墨将上官子怡送入花轿时,赵昱轩淡淡地回眸扫了一眼,看到一群女眷中的婉清,目光凝了凝,转过头,僵直着背脊,大步离开了。 那一眼,让人感觉有种壮士断腕的绝决,婉清心头一松,或许,今天过后,他就会就将过去放下,真正的与上官子怡好好的过日子吧。 老太君也很高兴,与二老太太一起喝了不少酒,散席时,婉清扶着老太君,送她去寿安堂,老太君拍着婉清的手道:“清丫头,再过些日子,就要秋闱了,等子墨下了考场,我就张罗着给他说门亲事,要是他考得好,就让侯爷给他弄个外放吧,在外头历练几年,人也能懂事一些,你……也能轻省一些。” 老太君很少与婉清说这些话,婉清知道老太君其实是很疼爱上官子墨的,让上官子墨外放,就是为了减少婉清的麻烦吧,同样是孙子,不得不说,老太君更疼上官夜离一些,也许当年欧阳夫人的死,老太君心中一愧,所以,对大孙子更加疼惜一些吧。 “老祖宗,儿孙自有儿孙福呢,您就别操那许多心了,子墨年纪还轻,母亲也定是舍不得他远离的,如今妹妹也嫁了,再让六弟也出远门,这样母亲只怕心绪会更不宁一些,再说了,多一个孙儿媳在您身边孝顺着,不是更好么?”婉清想着自己迟早是要离开这个府里过一阵子的,要是上官子墨也走了,老太君身边难免就会寂寞,大太太毕竟不是嫡亲的儿媳,三少奶奶几个还是不如自己和上官子墨的娘子还得亲。 老太君听了高兴地拍了拍婉清的手道:“清丫头就是让人窝心,你放心,这回我定然会给了墨寻个好的,娶了回来只会给你作伴,不会给你找岔子。” 这话有点像小孩子耍性子了,婉清搂着老太君,将头窝进她的肩道:“您可是给六弟找媳妇,又不是给我,这话要是让六弟听了去,还是得找您闹去?” “可不是么?老祖宗也太偏心了些 。”上官子墨不知从哪里蹦了出来,一手揽着老太君撒娇。 “你这毛猴子,吓了我一跳,怎么不在前头陪你爹爹喝酒?”老太君慈爱的敲了他一咯嘣,嗔道。 “父侯有五哥陪着呢,如今五哥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大把的人巴结着,爷侯眼里哪还挟得进我去。”上官子墨的语气酸溜溜的,睨了婉清一眼,就看到婉清手里正拿着一根华胜把玩着,不由笑道:“五嫂怎么不把首饰戴头上,倒是拿在手里玩儿?” 婉清今天故意戴着紫绢的那根华胜,刚才见上官子墨出现,就拿了出来,在手里把玩,果然就吸引了上官子墨的眼球。 “又不是我的东西,我自是不能戴了。”婉清笑着将那华胜举高,拿着手里搓圈儿玩。 老太君垂眸直了一眼,将华胜拿了过去,眯着眼细细瞧了一遍,脸色变得阴沉起来:“清丫头,这东西你从哪里来了?” 婉清听老太君的语气甚是不善,愣了愣,看了上官子墨一眼,上官子墨神情淡淡的,眼睛看向了别处。 “才在院子里头捡的,正想问问是谁丢的呢。”婉清轻描淡写地说道。 果然就看到上官子墨的眼眸微眯了眯,转头嘻笑道:“五嫂还真是运气好,这么好的簪子也能捡到,在哪捡的?也告诉六弟我去寻一寻,保不齐也能发点小财呢。” 婉清面不改色道:“我正个的院子里呢,正觉得奇怪,谁这么大方,这么好的簪子也随便丢,就是我那妆盒里,比这个好的也不多呢。” 老太君沉了声道:“自然是不多,这可是西戎贵族的东西,清丫头,你真是捡的?” 婉清听得怔住,西戎贵族的东西?怎么可能?紫绢一个小丫头怎么会有西戎贵族的东西?她拿出来,原本就是想试探上官子墨的,结果竟然扯出一个西戎来。 “真是捡的,不过,不是在地上,是在紫绢的**捡的 。”婉清老实地回道,这事似乎很不简单,老太君只要一查,就能查出簪子的出处,她也不好再开玩笑了。 老太君的目光锐利地盯着婉清道:“紫绢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东西?难道是离儿送给她的?清丫头,这簪子还是交给我的好。”说着,真将簪子收了起来。 这簪子自然不是上官夜离送给紫绢的,她早就给上官夜离看过,上官夜离也没看出来,说实在的,这簪子除了做功精细外,与大周的首饰也没什么两样,就不知道老太君怎么就一眼瞧出这簪子是西戎的。 老太君要收去,婉清自是不好再要回来,她瞥了上官子墨一眼,那一位正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看着她,婉清不由懊恼,早知道应该拿着这簪子让上官夜离的暗卫查去……不过,那包里不是还有好些首饰么…… 正想着,平安从前头过来,向她禀报:“少奶奶,爷喝高了,奴才就把他扶到书房歇下了,奴才这就回去给爷熬醒洒汤去。” 是怕自己担心,所以来知会一声吧,婉清点了点头,让平安下去。 老太君就皱了眉道:“离儿那身子怎么能喝酒呢,清丫头你也真是的,怎么没让人好生看着,书房里怎比得上自个儿屋里,你杵着不动作什么,快去瞧瞧离儿去。” 婉清听了撇撇嘴,又不是她让上官夜离喝洒的…… 不过到底还是放心不下,便跟着平安往前头走,平安走了一半,又顿住脚,期期艾艾的问道:“少奶奶,怎么这几日都是坠儿跟着的,碧草姑娘呢?” 婉清被他问得一怔,这几天她也找碧草谈过好几回,碧草死活都不肯让她去找慕容凌去算帐,说只要婉清去,她就死给婉清看,婉清也没法子,只好好言哄着她,好药供着,心里却是急得不行了,这个时代的堕胎药太危险,碧草也才十五岁不到,没有发育成熟的身体怎么能承受那虎狼之药,一个不好就会丢了命去,她不敢啊,可是,再磨蹭下去,碧草的肚子会一天天长大,到时候拿什么来圆? 说是上官夜离的么?她也这么想过,算是给碧草一个虚名就是了,可上官夜离死活都不肯,说是有一就有二,人心难测,就怕有的人得了好,不知道好,会得垄望蜀巴啦巴啦的一大推,婉清也知道,只要上官夜离身边收一个,这府里就会有很热心的人一个劲的往她屋里送人,如今可是借着上官夜离的身子不好,才堵了这条路的,这个口子开不得啊 。 “碧草姐奶身子不舒服呢,看不出来,平安,你还蛮惦记碧草姐姐的。”坠儿眼珠子一转,挑眉对平安道。 平安憨憨地一笑,耳畔浮起一丝可疑的晕红,讪讪道:“只是觉得奇怪罢了,坠儿姑娘说笑了。” 婉清却是头一回认真地打量起平安来,平安大约十六七岁的样子,其实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也许长年跟着官夜离,没有干过粗活的缘故,平定虽然穿着下人的服侍,却也长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身体修长挺拔,若是…… “碧草得了风寒,我正想着没时间给她抓药呢,平安,你若有空,帮我去捡几副药来。”婉清趁势说道。 平安果然眼里就露出一丝惊喜来,高兴地应了,忙找婉清要方子,坠儿嗔他:“哪有少奶奶怀里揣着个药方子走的,你自去院里找方妈妈要去。” 平安傻笑地摸了摸头,带着婉清往前院走去。 刚进文默斋的院子里,就看到韩嬷嬷正沉着脸在屋外徘徊,一见婉清来了,眼里滑过一丝紧张,皱着的双眉拧得更紧了,担忧地看了书房一眼后,还是垂着头来给婉清行礼。 “嬷嬷身子可好利索了?”不是说在养身子么?怎么这会子又转到前院书房来了,婉清的声音就有些清冷。 韩嬷嬷脸色有些发僵,垂了头道:“回少奶奶话,奴才是来给爷送药的,爷打小就不能喝酒,一喝酒就会全身起疙瘩,奴才怕爷受不住,所以……” 原来上官夜离是过敏体质么?一喝酒就会起疙瘩?这里又没有息斯敏之类的抗过敏药,“嬷嬷送的什么药,能让我瞧瞧么?” 婉清这一句纯属好奇,但韩嬷嬷听了却是一脸黯,眼神冷了下来,硬邦邦道:“莫非少奶奶以为奴婢会害爷不成?” 婉清听得愕然,扬了眉道:“我不过是想瞧瞧药的成分,嬷嬷如此**作甚?莫非嬷嬷心虚不成?” 韩嬷嬷听了脸一白道:“少奶奶若是觉得奴婢做事不合你的心意,大可以将奴婢换了就是,何必找些有的没的来坏了奴婢的名声,奴婢服侍爷也有十几年了,何时对爷不忠心过 。” 婉清听得气急,这是在跟自己叫板么?正想就此顺着韩嬷嬷的话打发她,回头一想,还不如把这事交给上官夜离来处置,他处置可比自己处置好多了,可以堵了府里人的嘴,于是懒得管韩嬷嬷,甩袖就向书房走去。 谁知韩嬷嬷见了急急就冲到前面来拦住婉清:“少奶奶,这会子进去不得。” 婉清一挑眉,凌厉地看着韩嬷嬷道:“这却为何?” 韩嬷嬷眼里出露出一丝愤忾来,仍是拦住婉清道:“这会子您进去,不只自个儿没脸,爷他……也怕是拉不下脸去,少奶奶,您再等一会子吧,奴婢方才也是想进去来着,可是……”语气竟是前所未有的软,不有点哀求的意思。 婉清听了心中更疑,一掌推开韩嬷嬷就往书房走去,韩嬷嬷大急,再次跑上来拦住婉清,眼里闪过一丝坚决,:“奶奶若非去不可,那就让奴婢打头吧,也省得污了奶奶的眼。” 说着,就打头先去了,门吱呀一声朝里打开,韩嬷嬷扬了声唤道:“爷,少奶奶来了。” 蓦地,一个人影衣衫不整的从里屋跑了出来,婉清正好走进正屋里,那人影跌撞着就往外冲,婉清伸手了捞,便扯住了那人的手,却看到正是紫绫,只见头云鬟半散,俏脸含春,里面的罗衫领子上开了几粒听子,外面披了件薄薄的丝制褙子,神情娇媚慵懒,被婉清抓住后,也不行礼,只是用力挣了挣,垂着头想送出去。 婉清不由微眯了眼,嘴角噙了丝冷笑,怪不得韩嬷嬷死死拦住不让自己进来,果然是会让自己没脸,若是捉奸拿了双,上官夜离也会没脸,这一次,韩嬷嬷倒是真心实意地为她呢。 “你跑什么?可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婉清的声音里不见半点火气,松了紫绫,一派云谈风清的往正位上一坐,斜睨着紫绫道。 紫绫的一抬眼,看到平安也来了,慌乱的背过身去扣好衣扣,这才转过身来,直直地看着婉清道:“奶奶这是说的什么话?奴婢服侍爷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奴婢只是不知道奶奶会这个时辰进来罢了。” 是说自己不识相,打扰了她的好事吧,奶奶的,男人睡小三,我这个当主母的还不能外正言顺的来打小三么?打小三还要等男人完了事后再来么?这是哪里来的规矩? 韩嬷嬷听了怒道:“紫绫,虽说爷宠了你,但该有的规矩还是要讲的,还不快点给奶奶行礼?爷便是收了你,没有奶奶的允许,你的名份也莫想要定下来 。” 紫绫听了这才垂了头,不情不愿的走到婉清跟前来行妾礼,婉清拿起桌上的茶婉就砸了去:“滚开,谁让你在我面前行妾礼了?” 紫绫的头当时就被砸了一个大包,她捂住额头道:“哼,这只怕由不得奶奶,奴婢这就去找夫人评理去。” 婉清听得心中大怒,冷笑着走近紫绫道:“你怎么不去找爷评理,我屋里的事情你找夫人做什么?不是怕爷不要你吧。” 紫绫微扬了下巴,轻蔑地看了婉清一眼道:“爷怎么会不要奴婢,不过是少奶奶太过嫉妒心狭,爷让着少奶奶罢了。” 婉清听了再不迟疑,站起身来就向里屋冲去,却是一头撞在正从里屋出来的上官夜离身上,婉清扬手就要打,上官夜离及时捉住了她的手:“娘子。” 婉清抬眼看时,只见他脸色潮红,但表情已经臭得像一块锅贴,婉清便斜睨了眼道:“怎么?终于肯出来了么?” 上官夜离痛苦地揉了揉眉间,紧握着婉清的手往屋中走。 紫绫见了就向他扑了过来,上官夜离想也没想,就是一脚踹了过去,紫绫被她踹了个窝心脚,伏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狠声道:“爷,你……好狠的心啊。” 上官夜离没理她,只转头直直地看着婉清:“娘子,你信她,还是信我?” 婉清拍了他一眼道:“如今不是我信和不信的问题,而是相公你要如何让大这都信你。” 衣衫不整一漂亮丫环从酒醉的爷门屋冲出来,丫环还口口声声说爷门已经收了她了,这么浅显的事情,婉清可以不信,别人怎么想呢? 上官夜离却是执着的捉住婉清的手道:“我只问你信不信,别人如何不关我的事 。” 婉清看他急得额头上的青筋都要暴出来了,俊脸胀得通红,便道:“我自然是信你的。” 两人新婚时,这家伙连亲吻都不会,若是个好色贪欢的,这样的府弟,身边又是上杆子要爬他床的人,怎么可能还能青涩得了。 上官夜离黯沉的眸子骤然如点亮的星空,美得让人夺目,他高兴得像得了糖果的孩子,一把将婉清扯进怀里道:“我就知道,娘子是最信我的。” 婉清被他弄得满脸通红,一屋子的人在呢,这厮也不注意点形像,嗔了他一眼,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冷着脸坐到椅子上去。 上官夜离一扬声道:“来人,把这个污陷爷的贱人拖到狼舍里去。” 韩嬷嬷听得大震,颤了声道:“狼舍!爷,那紫绫可就没命了?爷你……” 上官夜离脸一沉,韩嬷嬷立即就闭了嘴,紫绫吓得魂飞魄散,拼死向上官夜离扑来,“爷,你不能啊,不能这么狠心,奴婢怀了你的骨肉啊。”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把婉清击呆了,她这院子还真是风水好呢,又有个丫头怀上了,心却是如坠万丈冰窟,怀孕?那可不是一次两次就能怀得上的,今天可以说是误会,那以前呢?紫绫天天都在深宅大院里头,她这种大丫头等闲又看不上府里的小厮,何况早就对上官夜离怀了小心思……难不成紫绫是跟鬼偷情怀的? 韩嬷嬷沉着脸对上官夜离道:“爷,紫绫丫头真是怀有身子了,上身一个多月的样子,前儿奴才特意请过大夫探了脉的,原想着今天来告诉爷的,没想到……” 上官夜离整个人像一条快要暴发的火龙,脸色阴森可怕,眉眼睛的戾气能把胆小的人吓死,一旁的平安忍不住就缩了缩脖子,离紫绫远了几步。 韩嬷嬷也很少看到世子爷如此怒气勃发,硬着头皮劝道:“爷……再怎么,也是你的骨肉,就是不喜欢,也等她把孩子生了吧,正好奶奶年岁小,过继给奶奶也能堵了不少人的嘴……” “爷从来没有碰过她,哪里来的骨肉?”韩嬷嬷的话音未完,上官夜离便是一声怒吼。 “爷,这是你的孩子啊,上月初十那日,静水居,奴婢给您送夜宵,是您喝醉了,是您拖奴婢到**去的……”紫绫哭成了泪人儿,一双大眼满是幽怨,哀哀地哭诉着 。 “你还敢说静水居?平安,你告诉她,爷那日歇在哪里?” 上官夜离气急反笑,压低的眉眼里全是暴烈的戾气。 平安可怜地看了紫绫一眼道:“紫绫,爷若不是要给那个人留面子,早就打杀了你了,你这蠢丫头,连上了谁的床都不知道,还怪爷,也怪不得爷要送你进狼舍了。” 紫绫听得大惊,不可思议地看着平安,平安却是厌恶的别过脸去,对婉清道:“少奶奶,上月初十,爷没回清远居是有要事要办去了,回来后,天色已经很晚,爷怕吵着了奶奶您,才没有回院子,而是去了静水居,谁知紫绫她就穿着单薄的纱衣过来了,爷看到了就没有去静水居,而是来了书房,奴才就在爷屋里的榻上过的夜,爷连门都没有出,哪里能让紫绫怀上?” 紫绫听了大哭道:“不是的,不是的,奴婢进了里屋,爷就睡在**,奴婢问爷要不要喝水,爷就把奴婢拖上了床……”不过,声音却是渐弱了下来,似乎没有了先前的底气。 上官夜离怒道:“若不是少奶奶才进门,怕影响少奶奶的名声,给少奶奶添烦,那一日我就该打杀了你,何必又弄到现在让你污了爷的名声,平安,你还磨叽什么,带她去狼舍。” “爷……她怀了孩子呢,要不要支会……”平安有些担心地说道。 “相公,她肚子里究竟是谁的?你也告诉她,好让她死个明白,不然,做了鬼还会怨你。”婉清听出平安话里有话,忙问道,虽然气紫绫的下贱无耻,但倒底是一尸两命,只要不是自家相公的就行。 “那好,我听娘子的,平安,带她去老太君屋里,谁做下的,让谁认去,不许她再踏进清远居一步。”上官夜离又对韩嬷嬷道:“我不管你是怀着什么心思,总之有一条,院子里的人,有谁敢对少奶奶不好,对少奶奶不忠,爷我不管她是谁,一律送到狼舍里去喂狼,再不姑息。” 韩嬷嬷听得大震,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爷还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样的重话呢。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八十一章 韩嬷嬷听得大震,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爷还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样的重话呢。 爷对少奶奶还真是上心了,嬷嬷的心一阵抽痛,眼前浮现出爷小的时候无助的依在她怀里,哭着求她不要走的样子,那时的世子爷很胆小,很孤僻,谁也不理,除了她,谁也不能靠近他…… 前儿少奶奶罚她时,她原本可以自己走到院子外头去,到避静的地方挨罚的,不当着少奶奶的面,行刑的婆子就会只做做样子,不会真打的,可她就是想站在爷的屋里挨打,她就是想让爷亲眼看到她挨打的情形,想看爷的反应。 果然爷进来时,脸色很不好看,第一次没有先顾着问少奶奶,而是问她,看着少奶奶生气的样子,她的心情很愉悦,觉得那几下挨得也值,可是爷刚才……刚才那话明明就是冲着自己来的,是在警告自己!爷他……再不像小时候那般依赖她了。 韩嬷嬷含泪静静注视着上官夜离,目光温柔而绵长,半晌也没有回话,上官夜离眉头皱了皱,冷冷地说道:“退下吧。” 韩嬷嬷强忍着泪水,垂下头,福了福后默默地退了下去 。 平安还怔在屋里,爷的意思竟然是让他带着紫绫到老太太院里去?这不合规矩吧,他毕竟是个小厮,平时进院里头也就回个话什么的,紫绫这事……可不简单,还牵涉到府里的主子呢…… 婉清看平安一脸憋着大便的样子,好气又好笑,睨了上官夜离一眼道:“还是我自个带去吧,相公……” “你去做什么,这种事情你别掺合了,没得又被扯三扯四的怪你头上来。”上官夜离火气未消,瞪了平安一眼,转身先出去了。 婉清撇撇嘴,心中腹诽,丫头是他自己的,出了事没脸了,又来给她甩脸子。不过心里也清楚,他这是在保护自己呢,谁知道紫绫肚子里的究竟是谁的种啊,看平安那眼神,感觉那人身份低不了,这种事情一旦揭开,又会掀起一层风浪,自己还是少掺合的好。 从前院的书房出来,婉清就碰到了二少奶奶,她正被丫环扶着,在院子里闲逛,看见婉清过来,她骄傲的一只手支在腰上,挺着还未显怀的肚子,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怀了孕似的,扬起下巴看着婉清,等婉清过去给她行礼。 婉清微笑打招呼:“二嫂这月份不是应该在屋里歇着么?头三个月胎不稳,可要小心些。” 二少奶奶便自豪地说道:“过了三个月了,月份大些,就应该多走动走动,这样孩儿才能康健一些。” 婉清听了点了点头,又说了几句没油盐的话,就打算回院里去歇着,这时,三少奶奶从戏台子那边走了过来,一见婉清在,就热情的上来拉住婉清道:“我才在前头寻了个圈,也没瞧见你,原来你躲这里偷懒来了,一屋子的客人都在,你也没说帮嫂子我招呼招呼,就睁眼瞧着我忙得脚不沾地?可真没良心。” 这话听着就是在显摆,婉清笑道:“我可没三嫂精明能干,那么多客人又要招呼吃,招呼喝的,还各有各的规矩,我一看着就头痛,可不敢瞎掺合,得罪了人可不得了。” 三少奶奶听了很受用,笑容就更深了,那边二少奶奶就不冷不热地说道:“莫说也是,咱们妯娌几个,五弟妹平日里要顾着生病的五弟,大嫂又是个糯米团子,太没脾气,而我呢,又怀着身子,屋里还有个大哥儿要教养,老太君可不许我太操劳,也就三弟妹你最闲了,那些个俗事,你就多操些心吧。” 这意思是,三少奶奶没孩子要顾,屋里又有妾侍服侍相公,是个最闲的…… 这话夹枪带棒的就不好听,三少奶奶自然是听出来了的,秀眉一横,差一点就发作了,转眸又冷笑一声道:“是啊,二嫂如今可是老太太的心头肉,最得老太太看重呢,妯娌几个也就二嫂的肚皮最争气了,生了一个又怀一个,等把这个生下来了,再接再厉,再多生几个,老太君就会把你宠到天上去的 。” 这是拿二少奶奶当生崽的母猪看了,若不是看到二少奶奶色发青,婉清会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三少奶奶不等二少奶奶发火,扯了婉清就走,把婉清拉到一边来才满脸忧色,神神秘秘地说道:“才我听说五弟带了紫绫去了老太君屋里,说是紫绫那丫头有了身子呢?这事你知道不?” 婉清看三少奶奶不像是作伪,倒真真切切地为她担忧,心里滑过一丝暖意,笑道:“三嫂的消息还真快,这事我知道,可相公不让我去掺合,我也就懒得管了。” 三少奶奶听得怔住,看婉清一脸的风淡云清,并不生气的样子,更是惊奇了:“你……不生气?你这里还没动静呢,那贱蹄子倒先爬了五爷的床……怎么着也得让她打了才是,可不能让个丫头生的占了先去。” 婉清听了拉住三少奶奶的手道:“谢谢三嫂关心,不过,五爷说了,那不是他做下的事,如今正带着那丫头到老太君跟前澄清呢,说是要找出正主来。” 二少奶奶听了这才放了心,随即又皱眉沉思起来,眼里骤然滑过一丝慌乱,喃喃道:“不会又是三爷吧……”一说完,又觉得自己失了言,尴尬的抬头对婉清笑了笑,再没有说闲话的心思了,抬脚就往老太君屋里去了。 婉清默默地看着三少奶奶远去的背影,不由叹了口气,身在深宅大院里的女人,还真是无奈又悲哀,天天要防着有人偷觑自家的丈夫,屋里名正言顺的养着几个已经很难对付了,还要防着外面的……三少奶奶也过得很辛苦吧。 她那样的争强好胜,想抓权,也许就是因为在感情上没有安全感,所以才在财权上寻求慰籍吧。 婉清一回头,就看见二少奶奶讥诮地看着三少奶奶的背影,“老三也太过份了些,这偷腥还偷到五弟屋里去了,像我家二爷就好,从不花心好色,我几次要抬丫头给他开脸,他都不肯呢 。” 这话说得骄傲又自豪,婉清笑着回道:“也不定就是三爷的呢。” 二少奶奶就道:“也是,谁知那贱蹄子勾搭了谁,保不齐就是和小厮偷了情。” 老太太屋里,紫绫跪在地上,哭成了泪人儿,这会子她再不敢一口咬定肚子里的孩子是上官夜离的了,但老太君问她话时,她的眼睛就一个劲的往上官夜离身上瞟,一旁的大太太见了就不得不怀疑,心想,这老五也真是,做都做了,还死拉不下面子来不认做什么,难得那丫头还有了身子,老太君不就是盼着他早些有个后么?这样世子之位不也更稳妥一些么? 想要劝上几句,但上官夜离臭着的一张脸又着实碜人,她忍了忍还是没有说。 “……平安,你且说说,她肚子里的究竟是谁的?”老太君自然知道不是上官夜离的,以上官夜离的性子,做了就不会不认,就算不要,也会承认了再打死紫绫。 平安很是犹豫,爷啊,你自个儿明明就知道,非要奴才说什么啊,那位爷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啊。 老太君问你话呢,你快些把那日见到的说出来,上官夜离很不耐的吼道。 平安听了只好硬着头皮道:“回老太君的话,究竟是谁的小的也不知道,但那一天,就只有二爷喝高了,没有回屋去,睡在五爷的青水居里,到第二天卯时才去上朝的。” 老太君和大太太两个听得全都怔住,二少爷?怎么可能,二爷上官子青平日最是严谨端方,又不苟言笑,行为再检点不过了,与二少奶奶成亲这么些年来,从来就没听说过他有与丫环牵扯不清的事,要说是老三还有些可能,老二…… 老太君听得怔了怔后,立即变了脸,忙对房妈妈道:“老二家的怀了身子,可得把这个口给封住,莫让消息传到她耳朵里去了。” 外面三少奶奶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老太君的话,一颗石头终于落了地,正要走进去时,转念一想,又顿住了脚,回头在自己的贴身丫头耳边嘀咕了几句。 二少奶奶在外头闲逛了一阵子后,心里也惦记着紫绫的事,是个女人都会很八卦的,便派了身边的婆子去老太君屋里打听,谁知她的婆子却被拦在院子外头了 。 二少奶奶就想起三少奶奶去后,就一直没回来,肯定又在老太太跟前闹腾去了,老三家的平日里也就会在自己面前耍嘴皮子,用到正板上,是半点本事也没有,一个老三都**不好,哪像自己,把二爷防得个严严实实的,谁也莫想要钻进空子。 正寻思着,就听假山后有几个丫头在悄悄说道:“……紫绫还真是个有心机的,五爷的床没爬上去,就去勾搭了二爷,要说二爷平日里可是再正经端方不过的,若不是紫绫那蹄子太不要脸,又怎么能勾得上二爷……” 二少奶奶就如晴天上响了一个炸雷,击得她两眼一阵发黑,身边的丫头夏红忙扶住她道:“奶奶,莫要听她们嚼舌根,二爷不是这样的人。” 二少奶奶甩开她的手就冲到假山后头去,两个躲在假山后面说话的丫头见了大惊,捂住嘴就要逃,二少奶奶大喝道:“站住,谁再跑我就撕烂了她。” 那两丫头只好垂头站住了,看二少奶奶脸都是白的,猛地跪了下来道:“二奶奶,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奴婢也只是听说的。” 夏红看那两个丫头,一个是大太太屋里的,一个是三少奶奶屋里的,心中不由暗恨,忙扶住二少奶奶道:“奶奶,让奴婢把这两个乱嚼舌头的送到老太君屋里去……” 话音未落,二少奶奶就蹲下身子来,大喊肚子痛,夏红吓了一跳,忙去扶她,又让人去请太医…… 紫绫听了平安的话,怔得半晌没回过神来,一抬眼,就看到上官夜离一身冷气地站在屋中间,眼睛看都不看她一眼,她心中一阵酸楚,从九岁开始,她就被拨到五爷的身边当丫头,这些年,眼看着爷一天一天长大,她也跟着爷一起成长,爷长得越发的清俊挺拔,而她的一颗芳心也就一天一天的沉落在爷的身上,但爷一直洁身自好,原以为,爷是身子不好,不能尽女色,可少奶奶进了门之后,爷几乎天天歇在奶奶屋里,换下的床单让她看得又羞又酸…… 爷身子哪里就不行了,每日早上起来,少奶奶浑身乏力,爷却精神抖擞。 她的小心思就开始膨胀了起来,这才想尽了法子往爷的身边钻,那晚,她幸福的把自己交了出去,原以为,从此就是爷的人了,没想到,爷第二天,竟然装得没事人一样,她以为,爷是在乎少奶奶的心,怕伤了少奶奶,后来,爷天天在外头忙,她就想方设法的想让少奶奶知道…… 再后来,得知怀了身子,她喜出望外,今天来,就是趁着爷喝了酒,想来告诉爷的,也想……与爷再温存一番,谁知,爷虽喝多了,但自己一挨床,就被爷一掌甩开…… 如今,得知那个人竟然不是爷,而是二爷,紫绫的心里五味杂陈,又痛,又充满了稀翼,痛是因为那颗爱慕了多年的芳心碎了一地,不过,二爷到底也是府里的正经主子,能给二爷作小,总比胡乱配个小厮的好……而且,爷也要看着二爷的面上,再不能把自己送到狼舍里头去了,不但保住了命,还…… “老太太,她肚子里怀的毕竟是老二的骨肉,要不就……”大太太对老太君说道 。 “就算是老二的,这会子也不能送到老二的院子里去,得等老二家的胎稳一些了再说这事,这老二也真是的,他怎么也和老三一样的荒唐起来了呢?”老太君沉吟着说道,话音未落,就见一个丫头慌慌张张的来报,说是二少奶奶动了胎气,怕是见红了。 老太君听得心中一震,忙对房妈妈道:“把她先送到偏房里去,不许她出来。” 说着,又让人快快去请太医,上官夜离看着无聊,便起了身,回了清远居。 清远居里,方妈妈正在跟婉清闲聊:“……要说起,二少奶奶娘家也算得上是清贵,她父亲就是工部尚书,二爷在工部能节节高升,虽然也有侯爷的助力,也少不了岳父的提拔,所以,二爷对二少奶奶很是迁就和敬重的,如今出了这档子事,二少奶奶怕是不会轻易放过。” 婉清便道:“不会放过又如何,这孩子都有了,老太君又是最重子嗣的,二少奶奶不忍也得忍了,叹,为什么女人就要这么命苦呢,明明男人花心,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女人不但要容忍,还在大度的接受别的女人和她生的孩子,不然,就是嫉妒心狭……” 话音未落,就见上官夜离掀了帘子进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也不管金菊和方妈妈几个都在,冲口就道:“你放心,我是决对不会让你受这个苦的。” 婉清听得脸顿时就红了,心却甜得如灌了蜜一般,嗔他一眼道:“哼,你要是让我受这个苦,我就爬墙给你看。” 上官夜离的脸顿时就黑了,身子一闪,就冲了过来,长臂一伸将她捞起,金菊的眼睛还是花着的时候,他已经抱着婉清进了里屋,等她看清时,就只见里屋的门帘子在不停的摇动着 。 婉清被他掳进了屋,尖叫声还没有发出来,他就堵住了她的嘴,修长的身子压在她的身上,大手也开始撕扯她的衣襟,大白天的,这厮精虫上脑了,婉清奋力挣扎着,想要推开上官夜离,但他霸道而蛮横的地压住她,让她动弹不得。 当婉清感觉胸腔里的空气都快被他压榨干净时,上官夜离总算放开了她的唇,婉清大口大口喘着气,拼命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恼火的一掌捶在他的肩膀上:“你……你发神经啊。” 上官夜离像只发怒的野兽,黑着脸不理会婉清的反抗,几下就扯下婉清身上的衣服,干涩着就撞了进去,婉清好一阵刺痛,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咬着唇不理他,任他施为,他被她眼里的泪水震到,动作不停,但神情却变得温柔了起来,哑着嗓子,声音里带着怒气和一丝委屈:“娘子,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我不许……不许你再说那样的话。” 婉清撇过头去不理他,他就越发的温柔了起来,耐心又细致地抚着她身上的每一个**点,身下的动作也是时快时慢,婉清的身子在他的抚弄下,终于渐渐发热发软,意识也开始迷蒙了起来,上官夜离唇边勾起一抹魅惑的笑容,在她情动之极时,突然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婉清。 婉清激动难耐,扭了扭腰身,眼睛迷离而又热切地看着他,娇呼道:“相公……” “说,你只是我一个人的,你只喜欢我一个。”上官夜离的声音低沉沙哑,微扬着的尾音柔软得像轻拂岸滩的轻浪,又带着一丝霸道和任性。 婉清委屈的咬唇,堵气不肯说,他又猛烈的动了动,等婉清的激热升高,又骤然停了下来,执拗地凝视着婉清,额头冒出一颗颗细细密密的汗,泄露出他自己也是忍得有多辛苦。 “说吧,说了我就带你一起去,娘子,只说一遍好不好。”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乞求,一丝惶恐和不安,非要得到她的承诺不可,婉清突然就感觉有些酸涩了起来,静静地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他咬咬牙,又如此这般地来了一次,婉清被他折磨得快要疯掉了,双手一勾他脖子,叹了口气道:“我只是你一个人的,我……我只喜欢你一个。” 他紧锁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动作也畅快无比…… 激烈的运动过后,两个相拥在一起,婉清想请他方才的恶劣,忍不住就一把揪住他腰间精壮的一块肌肉,用力一拧,上官夜离痛得差点从**弹了起来,婉清咬牙切齿道:“我让你学坏,让你学坏,下回再这样对我……” “下回一定会让娘子痛痛快快的好不好 。”他坏笑着将头拱进她的肩窝,呲牙裂嘴地说道。 两人在**闹了一阵,婉清这才按住上官夜离道:“相公,你对韩嬷嬷的印像如何?” 上官夜了诧异道:“怎么想起问她了?她是我的奶娘,也是……我娘的陪嫁嬷嬷。” 意思是很相信韩嬷嬷了,婉清皱了皱眉,那一日,她在枫园后面发现了王嬷嬷,但她一直没有对上官夜离说,她不能肯定上官夜离知道不知道王嬷嬷的存在,更不清楚韩嬷嬷在上官夜离心里的地位,她怕她说了,上官夜离也未必会相信,毕竟一个打小就跟在身边的人,他们之间的感情肯定也是深的,那种感情不是她三言两语就能消除掉的。 而如今看来,韩嬷嬷的行为越发的诡异难懂,上官夜离似乎对她也生了些疑,所以,她才想问问他。 “婆婆的陪嫁嬷嬷不会只有韩嬷嬷一个吧。”婉清试探着问道。 上官夜离听得一震,膝黑的眸子变得越发的幽深起来,附在她耳边道:“娘子,你发现了什么?” 婉清看他变得如此警惕,立即有些了然,小声道:“相公,其实你知道王嬷嬷的存在,对吧。” 上官夜离立即将她搂进怀里道:“你莫要管这些事情,娘子,我不告诉你,就是怕你卷进来,太危险了。” 果然如此,婉清想起王嬷嬷对上官夜离的忠心,心里有些发酸:“相公就没想过要救她么?她好像被关了好多年了。” “娘子,你不要管,有时候你眼睛看到的,听到的,都不一定是真实的,这件事情,不是你能管得了的。”上官夜离拥紧了婉清,在她耳边道:“我给你的玉你一定要收好,那是我娘留给我的信物,将来咱们出府后,就能用到的。” 为什么看到的听到的都不一定是真实的?难道,那个王嬷嬷也是假的?婉清好一阵迷糊,一时又想起,以前谁也不知道上官夜离把那块玉交给自己了,可是自那天,自己拿了玉向王嬷嬷证明身份之后,寿昌伯,华贵妃,还有府里的一些暗藏着的人,似乎都知道了玉在自己这里 。而那一日,自己之所以会发现王嬷嬷的所在,就是跟踪韩嬷嬷去的。 “相公,这块玉究竟有什么作用?”婉清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会有好些人在打玉的主意呢?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这块玉是欧阳家的传家之宝,牵扯到一个天大的秘密,好像跟一坐山有关,娘子,你只管保管好了就行了,不要问得太多,不然,你的麻烦会越来越大的。”上官夜离坦然地说道。 她记得欧阳夫人是难产死的,那这块玉又是谁交到上官夜离手上的? “是父侯交给我的。”上官夜离似乎看穿了她的心事,很快便回道。 “父亲他……拿着这块玉也没有解开迷底吗?”婉清真的很不解,既然这块玉里有这么多秘密,靖宁侯自己为什么不去解开呢? “他不是欧阳家的人。”上官夜离淡淡地说道。 两人正在屋里聊着,这时,坠儿在外头报道:“五少奶奶,二少奶奶出事了?二少奶奶的孩子没了。” 婉清听得一震,忙起来了,让坠儿进来给她梳洗了一番,一看上官夜离身边竟是没有一个可用的人,忙又把金菊叫了起来。 金菊是个沉稳话少的,婉清对她道:“以后你就服侍世子爷吧,爷跟前的丫头一下子两个都没了。” 金菊听得大喜,却只是向婉清福了一福,很淡定的给上官夜离打水将面,而且,也并不太往上官夜离跟前凑,保持着距离。 上官夜离看了金菊一眼,像是并不讨厌金菊。 婉清带着坠儿去了二少奶奶屋里,就听二少奶奶正气若犹丝的对老太君道:“孙儿媳不争气,原想着再给老祖宗您添一个嫡孙的,没想到,孩子就这样没了……还好,二爷还有大哥儿,紫绫也有了身子,孙儿媳这个没了,也不太可惜,只要二爷好,孙儿媳也不在意将她迎进门来,二爷这般喜欢她,孙儿媳就是给她抬了姨娘也值……” 老太君是最重正统的,听了这番话越发的伤心,二少奶奶那一字一句像是刀子一样的剜着她的心,二少奶奶越是贤惠大度,老太君就越觉得二爷对不住她,越发的恨紫绫 。 她气得一拐杖就柱在了地上,狠声骂道:“不是都封了口么?是谁把消息透出来了的,怎么就让老二家的听到了,这个府里越发的不安宁了,来人,先把那两个嚼舌根的给我关起来,等过了子怡的婚事,再给我重重的打。” 三少奶奶也在屋里,听了这话眼神一变,对二少奶奶道:“二嫂也不用太伤心,二爷一看就是个多子的,要不然,紫绫那丫头也不会一次就怀上了,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再怀的。” 二少奶奶听了脸色越发的白了起来,她这一次是意外流产,伤了身子,太医说,以后再要怀,可能很难了,三少奶奶这话就如刀子在挖她的心啊。 老太君听了沉了脸骂三少奶奶:“你少说两句,那两个丫头里,就有你的一个,你存的什么心思,莫要以为别人不知道。” 三少奶奶听了就想喊冤,大太太就横了她一眼,斥道:“前头的客人还没走呢,你不是在帮你二婶管着家么?还不去招呼客人?” 三少奶奶听了这才退了出来,脸色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老太君还在屋里安慰少奶奶,婉清推说不舒服,就退了出来,在门口正好遇到了匆匆而来的宁华郡主,婉清忙上前去向她行礼,宁华一见她就沉了脸道: “你妹妹今天大喜的日子,你就非要弄出这么多事情出来,要死要活的还见了血,你究竟存了什么心思?” 她这一通劈头盖脸的训下来,婉清当时就懵了,怔怔道:“母亲,你这是何意?” 这些事,与自己何干? 但老太君和大太太几个听了脸都有些发沉,毕竟这件事情,原就是婉清屋里的人惹出来的,紫绫怀孕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怎么就非要在今天闹将出来呢? 上官子怡以前又与婉清闹僵过,为这老太君还罚过上官子怡,新婚大喜的日子见了血,着实不太吉利,老太君也是信这个的,尽管不能全怪婉清,但婉清始作俑的嫌疑也是最大的 。 所以,就连二少奶奶看婉清的眼神也有了异样,婉清好不委屈,正要开口说话时,上官夜离就冷冷地走了过来,一把扯过婉清,对她吼道:“我就说了,不要你出来,你非要来,看吧,这屎盆子又往你头上扣了吧,还不快回去,杵这里等人拿板子打啊。” 婉清委屈地撇撇嘴,躲到他身后去,宁华被上官夜离夹枪带棒的话给气住,“你也是子怡的大哥,妹子出嫁,大喜的日子你就纵着她在府里闹,子怡过得不好,你就开心了?” 上官夜离对她吼了回去:“如今在口口声声咒妹妹过得不好的可是母亲你,儿子和儿媳可一句话也没说。紫绫那丫头是我送到老太君屋里去的,她怀了身子,给府里添了新丁,原是好事,怎么就成了儿子和儿媳故意闹了,她和二哥有了首尾,与我们何干,要怪也只能怪二哥吧,做得做了,就该早些担当起来,把紫绫收了才是。要不然,又如何闹出如今这个样子来。” 他很少说这么长一段话,但一说出来,却是让宁华哑口无言,老太君也觉得自己不应该对婉清起了疑,看着躲在上官夜离身后的婉清,叹了口气道:“清丫头确实无辜,宁华,你就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言下之意,府里已经很闹了,再闹得婆媳不和,就对上官子怡更不吉利了,保不齐她去了赵家,也会婆媳不和的。 婉清委屈地从二少奶奶院里退了出来,一出门,就正好碰到郁心悠,郁心悠自从被侯爷收了房之后,与二少奶奶关系就好了起来,两人都是清冷的性子,二少奶奶喜欢诗词,而郁心悠也很喜欢,她虽在江湖上长大,但淡吐还是不凡的,二少奶奶能从她这里听到不少江湖趣事,这不,她听说二少奶奶流产了,就带一些补品过来看望二少奶奶。 婉清上来给她行礼:“姨娘可是要去二嫂的屋里?” 郁心悠对婉清的礼数还是很受用的,要知道,她现在虽正受宠,但上官子怡和上官子墨两人可是见了她,鼻孔朝天,不肯拿正眼看她的。 “二奶奶可还好?”郁心悠担忧地问道。 “郡主在屋里,师姐最好不要进去。”婉清正要说话,上官夜离倒是先开口提醒道。 郁心悠听了果然顿住了脚,她不想与宁华起正面冲突,她如今在侯府还没有站住脚,暂时还斗不赢宁华,所以,有些低调处事 。 郁心悠笑了笑道:“屋里人这么多,我一会子再来看二奶奶吧。” 上官夜离点了头道:“也好。”说着,拖着婉清先走了,路上却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在跟婉清说话:“你说老太君发这么大火做什么?如今府里的孩子也不少了,就是子墨不也有了一个么?” 婉清听得大震,他怎么也知道香莲怀孕的事?这会子拿出来说做什么? “你那什么眼神啊,以为我不知道么?郡主到现在还把那个丫头关在宁华居的后园子里呢,也就是子墨那傻小子不知道罢了。” 后面的郁心悠把这些话听了一耳朵,她先也是怔住了,一时又想起刚进府里,在园子里,宁华找婉清茬时,那个突然跑出来哭的丫头…… 六爷可还没有成亲呢,她听说,老太君可是下了令要打杀了那个丫头的,宁华郡主却把她藏起来了,就是想让上官子墨早些有后吧,那样宁华不是有子有孙了么? 郁心悠越想心里越难受,走到一个避静出处,纵身跃了起来,直向宁华居后院子潜去。 那天晚这,宁华郡主还留了不少远清在府里住,几位年纪稍大些的客人就在老太君的正屋里开了一桌,打叶子牌,宁华也陪年轻一些的太太在一旁闲聊,婉清和三少奶奶在屋里陪着小媳妇和没出阁的小姐们说话。 大家玩得正起劲时,外头传来一阵吵闹声:“让我见老太君,我要见老太君。” 老太君听得眉头一压,对房妈妈使了个眼色,房妈妈忙出去了,但她还刚走到门口,迎面就撞进来一个人,房妈妈毕竟年纪大了,一下子就被那人撞到了一边去。 那人一进门就直扑老太君,在她面前跪下来,大哭道:“老太君,救救奴婢,奴婢怀了六爷的孩子,奴婢不想死啊。求您让奴婢把孩子生下来吧。” 顿时,一屋子的人便都震住,惊诧地看着跪在地上,小腹微凸的女子。 二老太太眉头跳了两跳,扬了声道:“这是哪里来的疯丫头,快快来人,把她拖出去,没得让她坏了咱们的牌兴 。” 老太君这时也回过神来道:“是啊,拖出去,这丫头疯了多时了,怎么又没看得住呢。” 但在坐的老太太,太太们,一个个都是深宅大院里久居着的,都是人**,那丫头的肚子都显怀了,肯定不是瞎说的。 一时,客人心里就寻思开了,都说靖宁侯府六少爷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又是宁华郡主所生的嫡子正出,深得老太君宠爱,京里头想与靖宁侯府攀亲,将自家女儿嫁给上官子墨的人多了去了,可是,婚事还没定下,屋里倒是先有了庶长子,这事不合规矩不说,谁家也不愿意自家闺女嫁过来,就受这份窝囊气呀。 一时,看宁华郡主的眼神就有些异样了,教子无方啊,丫头和爷们有首尾的多了去了,但怎么能让个丫头在嫡妻没进门前,大起肚子来呢? 老太君怒视着宁华,早就让她把这丫头打杀了,她不听,这下好了,丢人现眼了吧。 宁华气得快要吐血,她留下香莲,就是想要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若是生下长男,那子墨就比上官夜离先了步有了子嗣,若上官夜离离前膈毙了,那子墨还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继续世子之位了,可她明明就把这丫头看得死死的啊,怎么让她跑出来了? “宁华,还不着人来把这疯丫头给拖出去,这种败坏爷门名声,败坏门风的,就该立即打死了。”老太君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活了一辈子,还没像今天这般没脸过,在坐的,可有不少老辈的表样,堂亲,族亲,无端闹这么大一出,自己在她们面前还有什么脸啊。 “不要啊,老太君,奴婢真是怀了六爷的骨肉啊,您就算要打死奴婢,也让奴婢生下孩子吧。”香莲哭得楚楚可怜,那个救她的人说,她生下孩子后,迟早宁华也会弄死她的,而今天,府里难得来了很多亲戚,如果当着亲戚的面把这事捅出来,老太君为了顾及仁爱的面子,肯定不会打杀她,还会让她生下孩子来,这是她最后的一个机会,她听信了,所以就不顾一切地来了。 “也是,怎么说也是怀了上官家的骨血,还是不要打杀了她吧。”一位族里的老太太说道。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八十二章 :离京的前奏 “也是,怎么说也是怀了上官家的骨血,还是不要打杀了她吧。()”一位族里的老太太说道。 老太太的脸色越发的黑沉,利眸如箭一般地射向宁华,这个儿媳总是喜欢擅作主张,自以为精明能干,实则愚蠢之极,世子之位早就上过宗谱,又岂是一个孩子能轻易动摇得了的? 为了虚缈的希望,竟然不顾墨儿的前程和名声,真是偷鸡不成反蚀米,现在好了,墨儿的荒唐被掀开,这么多亲戚都看在眼里了,以后墨儿还想订下一门好亲,那是难上加难,这个丫头打也打不得了,留下就是根刺,看她要如何收场。 宁华心乱如麻,明明将香莲藏得严严实实的,好几个婆子把守着,她怎么就能够逃得出来,还跑到了寿安堂来了,没有人的帮助,怎么可能办到? 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而是要拿这个香莲怎么办?她求助地看向老太君,老太君的眼神冰冷如霜,根本就不肯开口,身边的族亲还在念:“墨哥儿也真是,少年人贪欢原也没什么,但这点子规矩还是要知道,府里落子汤什么也该准备着才行,怎么就让个贱丫头怀上了呢?这让以后进门的少奶奶怎么想啊?” “离哥儿怎么就没这样呢?他比墨哥儿还大,他就没这么不检点,墨哥儿可是还要参加科考的,成日介与这些丫头混玩在一起,哪还有那读书的心思,唉,倒底离哥儿是老太君教养大的,就是不一样啊 。” 言下之意就是宁华教养无方了。 宁华的脸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青,气得回手就是一巴掌甩在香莲脸上,香莲娇呼一声,顺势倒在地上,苍白的脸上顿时起了五个红指印。 “拖下去,打死!”宁华咬牙切齿地说道。 老太君听了微眯了眉眼,脸色更青,这个儿媳除了耍横,还会什么? 果然就有人倒抽了口冷气,又开始劝责起来,“怎么说也是个快成形了的孩子,倒底是侯府的骨肉啊,也是郡主的孙子吧,怎么就下得手去?……” 宁华听得头皮都麻了,但这个时候,她也分得清轻重来了,孩子以后还会有的,但是子墨的婚姻不能给毁了,老太太不肯做恶人,只能她来做。 一挥手,狠心道:“来人,把她拖出去,打死。” 一直在一旁看热闹的婉清便说道:“母亲,今儿可是大妹妹的新婚之日,打杀了香莲,可是一尸两命呢,您就不怕不吉利,冲撞了大妹妹的喜气?” 宁华听了气得倒仰,婉清这是拿她的话来堵她,故意为难她。老太君听了叹了一口气,心中暗骂,活该! 三少奶奶先前也是看到宁华对婉清发无名火的,听了婉清话就大惊小怪地说道:“可不是么?大妹妹今儿出嫁,出的事可真多啊,还真不吉利呢,二婶,您可是她的娘,您可不能再给她添麻烦了。” 宁华只差没拿东西去堵三少奶奶的嘴了,可话说到这个份上,她自己也觉得太不吉利了,只好说道:“那就先拖下去关着,等怡儿的三朝回门过后,再打杀了 。” 众多的亲戚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宁华,平日里郡主端庄温婉,可真遇到了事,还真是心狼手辣呢,再看婉清,以前总传出世子夫人如何的蛮横霸道,如何不孝敬公婆,如何与小姑争吵不和,可如今看来,这个世子夫人才是真正的温婉和顺,真要与小姑不和,又怎么会替小姑着想呢? 看来,传言未必就是真的,郡主还真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香莲再一次被压了下去,宁华脸色很不好看的离开了寿安堂,老太君也没有了打牌的兴致,道了声乏,让三少奶奶招呼着客人,自己回屋歇息去了。 婉清扶着老太君往内室走,老太君叹了口气道:“香莲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婉清被老太君问住,愣了愣才道:“没有亲眼所见,但有些耳闻,一大半是猜的。” 这话倒是老实,老太君原本怀疑的心也就放下了:“想你也不是那耍暗绊子的人,你婆婆是那不容人的性子,你能让着,就让着些吧,终归这府里以后还是要交到你手里的,做为当家主母,该有些气度和心胸的。” 婉清垂了头,心中暗暗佩服老太君的犀利,但事情的确实不是她做的,好吧,是她那小器的相公挑出来的,可这也怪不得相公,谁让宁华总是没完没了的找茬呢?她就是太闲了的缘故。 找点事让她烦烦心,就不会老惦记着对自己耍手段了。 心悠居,郁心悠正巧笑嫣然的剥了颗葡萄送到侯爷的嘴里,侯爷盘坐在软席上弹着琴,温柔地接过郁心悠递来的葡萄。 “今儿怎么没去看戏,你不是很喜欢折子戏的么?”侯爷边弹琴,边问郁心悠。 “都是陌生的亲戚,郡主又忙,妾身一个人呆在那里也显得尴尬,不如在屋里做做女红的好。”郁心悠微垂了眸,神情有些落漠。 侯爷停下手中的琴,将她揽进怀里,柔声道:“心悠,是本侯不好,等本侯闲暇了,就带你去别院里住一阵子可好?” 郁心悠听得美目一亮,天真的摇晃着侯爷的手道:“真的吗?真的吗?那太好了 。” 她天真娇憨的神情让王爷看得发怔,好像自己也年轻了几岁似的,虽然……她不是子衿,可总比宁华的死气沉沉要强多了。 一时,两人柔情蜜意,郁心悠滚到了侯爷的怀里,侯爷情动似火,两个就在软席上亲热了起来。 正在这时,宁华的丫头秋叶过来了:“侯爷,夫人头痛病犯了,请您过去。” 侯爷正提枪要上阵,搭箭在弦却不能发,一股子郁火就烧了满心,对外头吼道:“头痛请太医即可。” 郁心悠醉眼迷蒙,娇懒无力的抚着侯爷坚实的胸膛,嘟了嘴道:“侯爷还是去吧,姐姐今儿的心情不好呢。” 侯爷被她摸得浑身发热,一把将她按住就要往里冲,郁心悠却艰难地拦住他道:“是为了六爷的事吧,妾听丫头们说,六爷有个丫头怀了好几个月的身子了,今儿也不知怎地就冲进老太太屋里去了,说是要讨个说法呢。” 侯爷满腔的**顿时消退,气得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大骂道:“慈母败儿,这个孽子,越发的荒唐无忌了。” 郁心悠就叹了口气道:“姐姐也是用心良苦吧,想着六爷能早些有个子嗣,哪天阿离若有个三长两短的,六爷也能……” 侯爷一听火气更大,一脚踢翻了软席前的小几,怒道:“服侍本侯更衣。” 郁心悠眼里闪过一丝惶恐而委屈来,侯爷怔了怔,柔声道:“心悠,不是怪你……” 郁心悠忙战战兢兢地起了身,大眼泪雾蒙蒙:“妾身如今只有侯爷能依靠了,姐姐对妾身是恨之入骨,妾身连园子里也不敢乱逛,怕惹了姐姐的眼,若侯爷再厌弃了妾身,妾身就只有死的分了。” 侯爷听和眉头一跳道:“她还是百般为难你?哼,除了拈酸吃醋又贪恋权贵,她还会些什么,好好的哥儿给她教成了废物。” 边说边自己动手穿衣,整装好后,气冲冲就出去了。 上官子墨正躺在**,玉容拿了颗葡萄喂他,上官子墨却不肯张嘴,飞扬的眉眼里尽是挑逗,指了指玉容的嘴,玉容脸一红,娇声道:“爷,别闹了 。” 上官子墨一把将玉容扯进怀里,自己含了颗葡萄,附身就向玉容的嘴里喂去…… 正在这时,门咣当一声被一脚踹开,侯爷正好就看见了这一幕,气得额间青筋直冒,上来就是一脚向上官子墨踹去。 上官子墨吓得魂都快飞了,顾不得痛,趴在地上求饶:“父侯,父侯饶命。” 侯爷气得手都在抖,扬了声道:“来人,将这个不肖子给我拖到前厅里去,请家法。” 上官子墨吓坏了,忙去拖侯爷的脚,侯爷一脚将他踹开,气冲冲而去,两名身材高大的侍卫架起上官子墨就往前厅走。 老太君正要歇下,房妈妈急匆匆进来禀报:“老太君,不好了,侯爷要请家法,要打六少爷。” 老太君眼一黑,差一点从床头栽下去,“怎么就传到侯爷耳朵里去了?这下小六可惨了。”颤巍巍就起了身往前厅里赶。 宁华早在秋叶这里得了消息,惊得神魂丢了一半,撞撞跌跌的往前厅里扑,侯爷很少请家法了,一场家法下来,墨儿还不被打得皮开肉绽了去? 婉清和上官夜离也得了消息,侯爷请家法,那是全府的子嗣们都必须在场观看的。 上官夜离忙扶了婉清一起去了前厅,进得去时,侯爷正怒气冲冲地坐在主位上,大总管手里托着一根用两片浸了油的竹子绑制而成的家法恭敬地立在一旁。 屋里,二少爷,三少爷,大少奶奶和三少奶奶,加上几个孙子辈全来了,挤挤的站了一大排。 上官子墨被两个凶神恶煞的侍卫按在一条长凳上,吓得脸色惨白。 老太君被房妈妈搀扶着进来,上官子墨一见就叫:“老祖宗,救救墨儿啊。” 老太君听得心都要碎了,刚要开口,侯爷从主位上站了起来,向她一行礼道:“娘,子不教父之过,这个不肖子再不教训,会越发的无法无天,娘,您还是早些回屋歇下吧 。” 一句话就堵了老太君的嘴,上官子墨也着实犯了大错,怨不得侯爷要责罚他。 宁华气急败坏的冲了进来,一把护在上官子墨身前,对侯爷道:“墨儿犯了何事,侯爷要如此下狠心。” “你还敢拦着,他做了什么你不清楚么?慈母多败儿,慈母多败儿啊,来人,给我重重的打。”侯爷目光凌厉地扫了一眼宁华道。 宁华心虚地垂下了眸,一听就要打,和身就扑到了上官子墨身上,哭道:“侯爷,墨儿就要下考场了,您不能打坏了他啊,他也是你亲生的儿子,就算比不得离儿在你心里的地位,你也不能太偏心了吧,他已经没了爵位可袭,如今要走科举,你也要从中作梗吗?你是存心看我们母子不顺眼了吧。” 侯爷听得气急,大怒道:“就是你这样教他,让他有了不该有的心思,总想着不劳而获,成日介里醉生梦死,与丫环鬼混,坏我侯府的名声,你还敢拦着,来人,把夫人拖开,给本侯重重的打。” 一时,来了两个粗使婆子,拖开了宁华郡主,侍卫扒了上官子墨的裤子,抡起竹板子就打了起来,那一板子下去,连着皮都夹了起来,再下去就见血了。 上官子墨一声惨叫,痛得差点晕了过去,宁华看得心都在滴血,眼泪止不住的流,可惜被两个婆子抓得死紧,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儿子受苦。 大少奶奶李氏忙遮了明姐儿的眼,不让她看,整个屋里的人都胆战心惊的,二少爷的脸都开始发青了,腿肚子直打战,三少爷还算镇定,但也是脸色苍白,不敢出声。 婉清是一第一次看侯爷发这么大的火,也第一次看到古代行家法,还真是好可怖呢,只是几下下去,上官子墨就被打得皮开肉绽,那凄厉的惨叫声渐渐弱了下来。 上官夜离面无表情的看着,似乎屋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大手却是掩在袖子里,悄悄握住婉清的手,手指摩挲着婉清的手背,安抚着婉清受惊吓的心。 宁华不停地向前厅门外瞟,使了人去寿昌伯府,怎么还不见哥哥来啊?眼看着上官子墨被打得进气少,出气多,侯爷还没说要停,宁华眼睛一黑,差一点晕了过去,终于等到外头有人禀告:“寿昌伯来了 。”宁华眼睛一亮,泪水掉得更凶了。 老太君也松了一口气,但眉头却是皱得老高。 靖宁侯一听,脸色越发地难看,瞪了宁华一眼,还是起了身向外头迎去,寿昌伯不等他迎出来,就已经大步流星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慕容凌云。 “伯爵怎么深夜到访啊?”靖宁侯淡淡地问道。 寿昌伯脸色阴沉,扫了那行刑的侍卫一眼道:“我若再不来,侯爷怕是要把我这外甥给打死了吧。” 靖宁侯这才挥了手,让侍卫停了刑,冷着脸道:“子不教,父之过,本侯不过是在教育孩子,伯爷似乎操的心也太宽了些。” 那边宁华见不再打了,忙哭着让人抬了上官子墨下去,太医早就等在府里了,也顾不得跟自家兄长说话,就下去照看上官子墨了。 寿昌作见外甥终于救下,忙去给老太君行了礼,老太君与他说了两句话,就让屋里观刑的子孙们都散了,自己也被房妈妈扶着,离开了前厅。 靖宁侯将寿昌伯引到书房去了,慕容凌云一进门,目光就毫不掩饰的锁在婉清脸上,上官夜离的脸黑沉黑沉的,扯了婉清就走,把慕容凌云生生扔在了大厅里。 慕容凌云直直地看着婉清,等她要出门时,他突然就追了上来,向她一辑道:“过两日,父亲就要成亲,府里头连个主事的人也没有,到时还要烦劳三妹妹前去主事就好。” 上官夜离俊眸一横道:“你再叫声三妹妹,爷就打断你的腿。” 慕容凌云理都不理他,只对婉清道:“我娘亲那时候最看重的就是三妹妹,父亲又忙于公事,三妹妹不会忍心看着迎姐儿都没人管吧。” 他话音未落,上官夜离就是一掌劈去,慕容凌云轻巧的一跳,躲过他的一击,上官夜离却停下了手,不再打他,眼中似笑非笑道:“你府里有事,何不找你姑母,娘子过去,名不正,言不顺,定是会被人指责,哦,不过也是,她是你的表弟媳,又是你的姨母,这样一说,也算过得去。” 慕容凌云一听姨母二字,原本张扬放肆脸色就开始发抽,狠狠地瞪了上官夜离一眼道:“那表弟你是应允了?” 婉清道:“就算相公允了,我也不会去,慕容凌云,我且问你,若一个男子致一个女子怀了身子,该当如何?” 慕容凌云听得一怔,不解地看着婉清,上官夜离噙了丝讥笑道:“娘子何必问他,他平日里花天酒地惯了,还不知欠下多少风流债呢,他顾得过来么?” 慕容凌云听得火大,“你胡说些什么,我何时欠下风流债了?” “你那一日中了媚毒,不知是何人所解?”上官夜离冷笑着问道 。 慕容凌云脸色一变,怔怔地看着婉清,喃喃道:“那一日……不会是你的丫头吧?” 他果然并非完全神志不清,他其实是清楚的,竟然在害了碧草以后,装得和没事人一样,根本就不管碧草的感受,这只沙文猪! 婉清火冒三丈,对上官夜离道:“相公,快去给我甩他几耳光。” 这回上官夜离半点也不迟疑,上前就去甩慕容凌云的耳光,慕容凌云竟然怔怔的没有躲,真让上官夜离打了个结实,只是第二巴掌再来时,他闪开了,上官夜离一招得手,也不再打,得意地站回到婉清身边。 “你……你是说,那个……碧草有了身孕?”慕容凌云不可置信的颤声问。 “是的,你害了她,却不负责,你这个无耻的臭男人。”婉清愤怒地骂道,如今慕容凌云一开始,并不清楚自己做过什么,那还可以原谅,可他明明清楚,却不闻不问也不顾,这就太可恨了。 “那你要我如何?娶她是不可能的,最多抬她进门当个姨娘。”慕容凌云有些懊恼地说道,当日他确实很糊涂,只是事后寿王才告诉他,给他解毒的人是婉清的贴身丫头,可倒底只是个丫头,他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如今看婉清一脸的鄙夷和愤怒,他才有些自责起来,只是,不就是个丫头么?这样的女人他玩过不知多少,哪里放在心上过。 “我不会给你做姨娘的。”婉清正在说话时,碧草不知何时冲了进来,对慕容凌云说道。 慕容凌云一阵愕然,他对碧草真没什么印像,只知道她是婉清的丫头,可现在这个女子,也和婉清一样,用鄙夷和轻蔑的眼神看着他,他还是第一次被一个丫头瞧不起,不知为何,他的心里不但不生气,还微微有些心虚 。 “碧草……”婉清怕碧草是一时之气,毕竟怀了孩子,能嫁给慕容凌云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虽然,她一点也不想碧草给人做妾。 “少奶奶,奴婢让您操心了,奴婢虽然身份低贱,但也不愿给人作小,更不愿意给这种人作小,奴婢最多打了孩子,以后梳了头发做姑子去。”碧草态度坚决地说道。 慕容凌云没料到碧草的性子如此刚烈,她一个丫头,他能给她一个姨娘的身份已经算是抬举她了,她竟然不要,还根本就瞧不起他,一股怒火就直冲上头,婉清瞧不起他也就算了,一个丫头也跟着看他不来,他还偏要纳她为妾了。 “不行,我不许你打掉孩子,你既然怀了我慕容家的骨肉,孩子的去留就由我说了算。”慕容凌云霸道地对碧草说道。 “谁说我怀了你的孩子了?我肚子里的不过是个野种,是我不小心碰到了畜牲,留下的的野种,你有什么资格说让我留下他,当初你行那野兽行径时,可曾想过我会如何?若非我舍不得少奶奶,我早就一头撞死了,还哪来的孩子可言?”碧草轻呲一声,到底还是觉得委屈,眼中泪水盈盈,却倔强的忍着,不肯在慕容凌云面前落泪。 “你……放肆!”慕容凌云这辈子除了被婉清骂过,还没有受过这样的污辱,顿时气得一跳三丈高,抬了脚就向碧草冲了过来。 上官夜离向前一拦,冷冷地将碧草和婉清挡在身后:“表哥,这个丫头瞧不上你,你不会又来个霸王硬上弓吧,想在我的府里强抢人,你只怕还要练几年才行。” 慕容凌云气急,手伸出来又收了回去,瞪着碧草道:“好,爷今天先回去,你给爷等着,若是让爷知道你把孩子打掉了,爷会让你生不如死!” 说着,头一甩,就往外走,婉清气得抓起小几上的一个茶杯就向慕容凌去砸去,骂道:“慕容凌云你个大混蛋。” 慕容凌云蓦地回头,眼神如炬般看着婉清,肆意的眸子里染上一层颓然和痛苦,声音黯哑的说道:“我……一直后悔,没有更混蛋一点,要不然……”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身子一纵,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 婉清心痛地扶起碧草,叹了口气柔声问:“碧草,你真的不想嫁给他吗?就算是……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至少他生下来,将来也能有个好的身份。” 慕容凌云一走,碧草就哭成了泪人,啜泣着摇了摇头道:“奴婢只是个丫头,就算给他做了妾,孩子生下来,也是个遭人白眼的,何必让他跟着受罪,奴婢宁愿……宁愿打掉他,也不想他一出生,就被人瞧不起。” 婉清的心里不由升起一股敬意来,一把将碧草搂进怀里道:“你放心,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你,你想生下这个孩子,我就和你一起养,你不想要她,我也帮你,你想嫁人,我帮你物色你喜欢的,总之,不管我的身份如何变化,我还是会如在济庵堂里时一样,有我一口馒头,就也有你的一口。” 碧草伏在婉清的怀里失声痛哭,上官夜离静静地站在一旁守护着她们。 虽然身材稍嫌瘦削,却让婉清感觉很踏实,很安全。 第二天一早,就传出香莲服毒自杀的消息,婉清没有去看,她知道,所谓的自杀不过是块遮羞布罢了,香连那样有心机的人又怎么舍得去死,何况还是在怀了主子的孩子的情况下,孩子就是她生存和往上爬的法码,就算是苟活着,她也不会自杀的。 坠儿在外头转了一圈回来,告诉婉清道:“少奶奶怕是不知道,那毒药是玉瑶送过去的,说是六爷亲自下的令,香莲倒没让人逼,还是自己服了毒,这会子怕是被拖到乱葬岗去了。” 婉清的心里一阵发寒,上官子墨的心还真是狠,一个与自己同床共枕过的女人,肚子里还怀了自己的孩子,还真的就下手给毒死了。 一时又想起碧草,赵淑媛不久也要嫁给慕容凌云了,她那样的人,又怎么会容得下碧草和碧草肚子里的孩子?就算慕容凌云真的把碧草抬过去做了姨娘,只怕到最后,碧草也会被折磨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正在屋里为碧草伤心,外头麦冬来报,说是康王爷来了。 上官夜离今天没有出门,正在屋里拿了本游记在看,婉清听了忙让金菊去禀了上官夜离,上官夜离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刚迎出正堂,康王已经施施然进了屋 。、 婉清皱了眉头道:“王爷,你怎么着也是个皇子,怎么一点子规矩礼仪都不讲,这里可是侯府的内院呢。” 康王一屁股坐在太师椅子,随手拈起桌上的一碟芙蓉膏丢在嘴里,“弟妹啊,我这不是好久没见阿离了,特意来看望看望他的么?还有啊,你上回还应了我一件东西,还没给呢,我今天也是来讨帐的。” 婉清听得诧异,问道:“我欠你什么了?” 康王立即露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来,“弟妹啊,你的记性不会这么坏吧,你可是答应过,要写一个《三国》的故事给我瞧的,我已经给了你不少时间呢,你不要说,你根本就没写啦,不然我……我可要哭给你看。” 婉清听得目瞪口呆,她是说过要写三国来着,可也没说非要给康王啊,还有……他一个大男人,堂堂王爷,竟然是要哭给她看? “不许给他写,他爱哭不哭,哭久了我扔出去就是了。”上官夜离看也不看康王一眼,对婉清说道。 婉清听了莞尔一笑道:“是啊,那王爷,就想哭就哭吧,我相公不让我写呢。” 康王爷立即呼天抢地的大叫起来:“阿离啊,你个没良心的,枉我一直拿你当朋友啊,我有好吃的,好玩的,什么时候少过你的一份,不就是让你娘子写个故事吗?你娘子还没反对呢,你倒好,有了老婆就忘了朋友,过河拆桥,见色忘友,置我们十多年的兄弟情谊于不顾,你太伤我的心啦……”吧啦吧啦,后面还有好大一串。 婉清实在受不了他的唐僧念,起了身就要进内室,康王忙叫住她道:“弟妹,你且不写那个故事,也总得做个新鲜玩意儿给我吧,那什么望远镜,你送了一个给五哥,不行,我也要一个,不是望远镜,换个别的东西也成。” “不做。”婉清答得干干脆脆。 “阿离……”康王爷扯着上官夜离的衣襟抹那根本不存在的眼清,控诉婉清对他的冷待:“阿离啊,兄弟可是有今生没来世啊,老婆如衣服,你不能这么对我啊。” 上官夜离只差没给他一个爆栗了,不奈的说道:“说吧,今天干嘛来了,不说我也进里屋睡了。” 康王对他翻了个白眼,耸耸肩道:“真无趣,一下子就被你看出来了 。” 上官夜离手握成拳,就要往唇边放,康王忙摆手:“别,别,别,你莫要咳,我告诉你就是,真是怕了你了,北戎在边境有新动作,已经抢掠了大周两座城池了,皇上令王皇兄即刻回边关坐镇。” “这与我相公何干?”婉清诧异地问道。 “怎么无关,你家相公是个人才啊,好好的九门提督不做,给辞了,皇上允了他,让他跟五哥一起戍守边关呢。”康王一副愤恨的样子看着上官夜离,像是要将他生吞了似的。 “可是相公的身体……”婉清想起上官夜离身上的子母蛊毒还没有解,若是在战场上发病怎么办?还有,他的身子真的能抵御北境的风寒么? “娘子,北戎一样盛行巫蛊。”上官夜离不等康王回答,便先开口说道。 也是,他身上的巫毒倒底是谁下的,现在仍没有查出来,想要解蛊,就只能到巫蛊盛行的西戎或者北戎去才有机会,婉清想起前起天他对她说的话,他说要带她离开……难道这个离开就是上战场? 婉清一阵发窘,自己可是手无缚鸡之力,上了战场能干嘛?再说了,府里能让自己上战场吗?老太君会肯吗?侯爷也不会肯吧…… “娘子,我是想,等我立了功之后,就带你出走……”上官夜离看出婉清的心思,有些愧疚地说道,这是他难得的一次立功的机会,他一定要抓住。 他向皇上呈请时,并没有多大把握皇上会同意,可没想到,才辞去了九门提督之职,皇上就真的应允了,潜意识里,皇上似乎更愿意他离开京城,是何用意,他现在还没有想明白,但无论如何,能上战场为国效力,是他小时候就有的梦想,他一定要去,只是,他不放心婉清…… 婉清也在沉思,康王与上官夜离的关系密切,上官夜离一直伴在康王的左右,康王也很信任他,她原以为,上官夜离会辅佐康王夺嫡,没想到,他竟然反投福王,康王难道会心甘? 婉清抬眸向康王看去,她知道,这个表面嬉笑无赖的康王其实是个深藏不露的人特,就从上回乾清宫事变可以看出,他轻而易举的就逃离了华太师的监控,很快就请来了西围大营的人来护驾,救了皇上和福王还有她,就这一点可以看出,康王决对不会是个真正的闲散王爷 。 他定然与军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京城里的势力,不会比福王小,而如今,让上官夜离到福王的权利中心,军队中去,何偿又不会是康王布下的一步棋? 康王也正向婉清看过来,一双澄清的眸子干净如水,不带半点杂质,这样的眼神,怕是任何人看到,也不会对他产生防备之心吧,可偏是这样的人,让婉清琢磨不透。 “我记得,弟妹上回可是向五皇兄讨过一样东西,可是五皇兄至今也没有答复你,你说,谁满足了你的要求,你就会将制望远镜的法子,还有燃烧弹,连弩弓一并告诉他的,是也不是?”康王难得一本正经地说道。 婉清听得一怔,她当时是说过这样的话,那时,她一时冲动,想要脱离这深宅大院,站到男人中间去,做一番事业出来,可后来,到宫里去了一趟之后,她又感觉宫闱和朝堂的讳莫如深,世俗固念顽固和流言的可怕,又打了退堂鼓,没想到,康王却是听进去了。 “莫非,王爷想替我达成心愿?”婉清轻呲一声道。 她不相信,康王的思想能那样开放,会让一个女子真的走出深宅,走上朝堂,与男人并肩处事。 “不能!”康王回答得很干脆,“所以,我想,阿离上战场也是好的,你的那些新鲜东西,本王得不到,五皇兄你也不会给,但你肯定会教阿离的,对不对?” 所以,他才很有信心的把上官夜离送到北戎边关去?很有信心上官夜离能在边关立下大功回来? 这家伙还真不是一般的腹黑,婉清气得只差没拿把剪子戳穿康王那双得意洋洋的眼睛。 “娘子,你随心就好,莫要听他胡说八道。”上官夜离瞪了康王爷一眼,一伸手,就把康王给拎了起来,提着就往屋外甩去。 回到屋里,上官夜离拉起婉清的手道:“娘子,皇上现在身体正在恢复,几位皇子的争储之战表面平息下来的,但是,我很担心皇上的病会反复,所以,我必须带你离开京城,上北戎是我唯一能离开京城的借口,你莫要怕,我出征之时,会想法子把你也带出去的。” 这才是上官夜离上战场的目的吧,那天他曾说,皇上的蛊毒是因为吸了自己的血才暂时解除的,他怕皇上再一次犯病,又会要吸自己的血,所以,才宁愿拖着病体去边关? “可是相公,侯爷会同意你去北疆吗?那里天寒地冻,只怕你的身子骨受不了的 。”婉清担忧地说道,她曾经怨他没能保护好她,让她一直生活在争斗阴谋当中,现在才算明白,他其实一直在努力,在用心的保护着她,只是,他的羽翼也并不丰满,他也有顾及不到的时候,可是不管如何,他对她的那份心,她明明白白的感受到了。 “我下定的决心,除了你,没人能阻拦。娘子,过几天,我带你去郊外骑马,我就是担心,你会受不了北塞的苦寒。”上官夜离揉了揉婉清的额发,心疼地将她搂进怀里,心中一阵愧疚。 他其实可以一个人去军中,凭他的本事,他相信自己能闯出一片天地来,可是,他怎么舍得把她一个人留在京城,留在这四面风刀霜剑的侯府深宅里,他在家里,那些人就想尽了法子来阴害她,若他再一走,那她更没有了依靠,他宁愿把她绑在身边一同忍受苦寒,至少有他在身边看着,护着,就算气候难耐,但至少没有性命之忧吧。 “好,我一定努力去学。”婉清压抑不住心头的激动,她爱死身边的男人了,他懂得她的心,他知道,她有多么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塞北苦寒又算得了什么,出了这高墙大院,从此天地辽阔,任她飞翔,终于不用每天禁足在这方寸之地了,她的心,能不激动,能不感动么? “过几天,皇上就会举办一个兵法演绎比赛,为军中挑选将才,是文武双比,我不想让人说我是萌祖荫的二世祖,娘子,我也要参加。”上官夜离放开婉清,很郑重的对婉清说道。 “兵法啊,你有没有看过《孙子兵法》?三国里也有不少兵法的,我打小就喜欢看那些书,也不知道还记得多少?”婉清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想也不想就喃喃道。 “娘子,什么是《孙子兵法》?”上官夜离迷惑地问道。 “呃……” 婉清正要回答,外头又响起康王讨厌的声音:“阿离,皇宫来人了,好像,又要请弟妹进宫呢。”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八十三章 :真的是老乡吗? 婉清正要回答,外头又响起康王讨厌的声音:“阿离,皇宫来人了,好像,又要请弟妹进宫呢。” 怎么又要进宫?没来由的,婉清的心就有些发紧,她不想进宫啊。 手,不由自主的就握紧了上官夜离的,仰起小脸,可怜巴巴地看着上官夜离。 “我陪你去,别怕。”上官夜离安抚她道,他也不放心她一个人进宫。 走出里屋,康王悠闲地坐在正堂里喝茶吃点心,感情上官夜离将他扔出去后,这厮又不请自来,坐在正屋里等着这对小夫妻,见他们出来,康王的左眉扬了扬,一脸的暧昧,婉清小脸一红,瞪了他一眼,干嘛啊,他们只是关在屋里说话,又没有那啥啥 。 “宫里的人呢?”上官夜离面无表情地问。 “打发走了。”康王笑嘻嘻的,又转过头来同情地看了婉清一眼:“不过,马车就在外头,应该是在等弟妹呢。” “又是哪位贵人召见我啊?”婉清皱着眉头一脸的不情不愿。 “太后。”康王很淡定地说道。 婉清听了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皇上就好,太后至少与靖宁侯府有亲,念着与老太君的情份,应该也会照顾自己的。 上官夜离的神色也轻松了很多,跟着婉清一道出门。 康王就在后头喊:“阿离,你不会是想要一起进宫吧,太后可没有召见你?外男可不能随便进入后宫。” “你不是外男不就成了?走吧,看在你是皇子的分上,我让你同我一起进宫。”上官夜离一副施舍的口吻对康王道。 看康王想要溜,揪了他的袍子就往马上扔。 康王气得在马上哇哇大叫:“你也知道我是皇子,怎可如此不敬,本王很气愤,后果很严重。” 上官夜离不等他叫完,一鞭甩在马尾上,马儿吃痛,飞奔起来。 上官夜离自己则陪着婉清坐在马车上。 宫门外,果然是太后宫里的人有迎婉清,康王递了牌子,对那宫人道:“好久没见皇祖母了,本王着实想念,还请公公通报一声。” 那宫人对上上官夜离阴冷的眸子,应得很快,垂头就先领着婉清进去了。 太后宫里,贤妃娘娘赫然也在,太后的神情有些疲倦,婉清垂头进去行礼,太后淡淡地说道:“起来吧。” 婉清站起来,低眉顺眼的立在一旁。 “赐座。”太后又淡淡的说了声。婉清抬眸睃了太后一眼,发见太后眼底有着明显的黑圈,秀眉也是微蹙着,心中便有些忐忑的猜着被召进宫来的用意 。 贤妃倒是带着温和的笑意,上下打量了婉清一眼道:“这几日靖宁侯府喜事连连,母后,我瞧着这丫头没见瘦,倒是还胖了些,怕是在府里偷懒,没帮着郡主理事呢。” “夜离那孩子瞧着身子好了很多,想来她是心宽了些吧。”太后倒是很体贴地说道。 婉清听得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上官夜离想要从军,肯定适当的表达过,他身体有所好转的信息,所以太后才有这样一说。 “夜离那孩子身子一直不好,倒是不知道,这一次,是哪个神医给他治病了,竟然好转得出乎意料呢。”贤妃听了眼神复杂地看着婉清,笑容更加亲切了。 “是因为你吧,听说上回,又是你治好了皇上,看来,你这孩子还真有些本事呢。”太后微微往后靠了靠,半倚在软榻上,眼神锐利地看着婉清说道。 婉清忙垂头道:“太后娘娘谬赞了,那不过是凑巧罢了,臣妇并没给皇上医治。” 太后听得怔住,治好皇上是多么大的功劳,要是换了别人,就算真没有出过什么力,也巴不得往功劳上凑吧,眼前这个年方十五的女子,竟然一副想要快些撇清的模样……太后的唇角不由勾起的抹微笑来。 “但不管如何,皇上是因为你,才病好的,而且,如今皇上现在终于身体康健了很多,也能理朝事了,这可是大喜事,世子夫人,你功不可没啊。”贤妃柔柔地看了眼婉清说道。 “是啊,现在封夫人为神医都不为过呢。”太后说完自己也笑了起来,对婉清招了招手道:“华妃也说,你还有一手按摩的好手艺,以后可要多进宫,给哀家按按肩颈,哀家这肩颈可是好些年没挺直过了。” 婉清看太后笑得慈祥,眼里还带着一丝期待,婉清只好起了身,向太后行了一礼后道:“宫里的医女们可都是学过穴位按摩的,臣妇这点微末伎俩可不敢在太后娘娘您面前献丑。” 太后笑了笑道:“你这孩子,什么献丑不献丑的,不过是按摩而已,就算手艺不好,哀家也不会把你怎的,快过来吧,哀家这脖子可是僵了好些日子了。” 婉清要的就是这句话,太后可是宫里最大的boss,是千金之体,可不敢乱碰,稍有行差踏错,就有可能招开杀身之祸啊 。 走上前,婉清半跪在软踏边,轻按在太后的肩颈部,劲力暗吐,却并不是很用心,太后一开始还很舒服的样子半躺着,后来,婉清的手指甲一不小心戳了太后一下,太后明显的轻哼了一声,婉清立即吓得跪趴在地上,“臣妇…无意冒犯太后,请太后恕罪。” 太后摆了摆手,被宫人扶着坐了起来,她扭了扭脖子道:“不怪你,你又不是专学了这个的,看来,哀家这脖子,还真是要一直这么僵着了。” 婉清惭愧的垂了头,眼角就触到贤妃眼里滑过的一丝失望和诧异来。 “上回华妃姐姐可是说世子夫人的手法纯熟得很呢,今儿怎么……”贤妃一脸的可惜。 婉清听了心中暗恼,贤妃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在说她这一次没有用心。好吧,她确实是故意的,不想再引起皇宫里任何贵人的注意了。 太后果然脸色有些沉,婉清便装出一副战兢兢的样子来,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太后叹口气道:“原还想着,时不时的把你召进宫来,替哀家按摩呢,看来,你还真是个半吊子,罢了,今儿叫你来,原也不是想你给我治这脖子的,贤妃,宣落衣进来吧。” 婉清听了长吁一口气,贤妃就言出去了,婉清这才敢站了起来,老实站回一边。 不一回子,贤妃亲自领着一个女子进来了,婉清抬眸看去,只见那女子年方十五六岁的样子,身着一袭浅紫百褶裙,裙摆刺着几只蝴蝶,眉间刺着耀眼的兰花,斜插一支紫色流苏,水灵灵的大眼睛仿佛能谱写一切,嘴唇不点自红,略施胭脂,长发随清风飘起来,伴随着垂坠的响声,仿佛荷花中的仙子,迷迷离离,让人不禁升起怜爱。 婉清不由看得有些发呆,郁心悠已经很美了,没想到,还有个女子比郁心悠更美,婉清自诩这个身子的样貌还不错,但与这个女子一比,还真有些相形见拙呢。 贤妃满意地看着婉清眼里的惊艳,笑道:“夫人,可是觉得咱们落衣姑娘很美啊很可爱呀?” 婉清由衷地说道:“回娘娘的话,臣妇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美貌的女子呢 。” 那叫落衣的女子落落大方的向太后娘娘行了一礼后,清亮灵动的大眼在婉清身上打了个转儿,声音清脆悦耳,“你就是夜离哥哥的娘子么?你也长得很美呢。”明明就比婉清还大一岁的样子,却是一副天真烂漫,娇憨可爱的样子。 婉清几乎立即就对她产生了好感,笑道:“你也认识我家相公么?” 此言一出,太后和贤妃娘娘都笑了起来,太后道:“好,好,好,原哀家还怕她们两个合不来呢,这如今瞧着一见如故的样子,以后在一起,应该能和和气气的相处呢。” “可不是吗?落衣自小就乖巧可爱,谁见了她都会喜欢的,要不是她自个儿非要去侯府住着,臣媳还巴不得一直就留她在宫里呢。”贤妃也是一脸的笑。 婉清听得心中警铃大起,这话听着可是有些别的意思在里头了。 “落衣小时在侯府住过几年,跟几位哥哥姐姐感情也好,在那落衣能自在一些。”落衣娇憨的微微一笑,对贤妃娘娘说道。 婉清听得一怔,这位落衣姑娘还真是单纯的很,这样的话也当着太后和贤妃的面给说了出来,就不怕她们心里不痛快么? 果然太后嗔了落衣一眼道:“你这没良心的丫头,在宫里住着谁还拘着你了不曾?就是你皇帝舅舅也是把你宠到天上去了,你怎么就不自在了?” 落衣似是才反应过来,一下子扑到太后怀里,撒娇道:“太后外婆,落衣不是这样意思嘛,宫里规矩大,落衣如今也到了这个年纪,又不能像从前一样,随便跟政哥哥,晟哥哥几个混玩了,就想着去侯府嘛,夜离表哥虽然凶了点,可他从小就很疼我啊,如今又有了表嫂,那就更多一个人疼我了,外婆,您就不要生气了嘛。” 太后听了抚了抚她的头,眼睛却泛起一丝湿气,叹了口气道:“你娘若不是太过倔了,又怎么会把你一个人留下……算了,就依着你的心思,你想去哪住就去哪里吧,只是要记得常来宫里看看外婆就好。” 婉清越听越心惊,这个落衣难道是公主的女儿?可她又怎么会叫上官夜离为表哥呢?看她在宫里很受宠的样子,身份只怕不低吧,至少也是个郡主什么的 。 果然贤妃拉着落衣的手对婉清道:“落衣是嬉福公主的女儿,也是我的堂侄女。” 堂侄女?那也就是说,她叫欧阳落衣?原来公主下嫁欧阳家,可见欧阳家当年的荣宠是如何的隆盛,究竟是什么原因,会让一个皇亲国戚的大家族一日灭族了的,听太后的口气,嬉福公主应该也不在世了,如今诺大个欧阳家族余下来的,不过就是几个女眷罢了,贤妃娘娘是一个,这个欧阳落衣,又是一个。 “表嫂,一会子我就跟你回府去了,以后,你可不要嫌我烦哦。”欧阳落衣拉着婉清的手摇晃着,清丽绝伦的脸上笑意晏晏。 婉清点了头道:“怎么会烦呢,想来,老太君见了你,也会很开心的。”只是不知道宁华见了欧阳落衣会如何,宁华肯定是不待见欧阳家的人的。 “先跟姑姑回宫打点一下吧,一会子再送你和你表嫂回去。”贤妃微笑着拉了欧阳落衣,向太后娘娘告辞。 婉清听了也忙告辞,太后却道:“落衣打点还要些时候,你且陪哀家坐坐,一会子再一起走也不迟的。” 婉清听了只好硬着头皮又留了下来,贤妃走后,太后就屏退了左右,屋里只剩下太后和婉清两个人,太后的眼睛犀利地看着婉清,那目光如有实质一般打在婉清身上,让婉清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向自己笼罩而来。 心,没来由的就慌了一下,但眼睛却是淡淡地与太后相对,神情淡定镇静。 “如今这屋里也就只有哀家和你了,哀家是想问你,你可知道皇上究竟是得了何种病症?”太后突然开口问道。 “臣妇也不知。”婉清老实的回答道。她确实不能肯定,当时救皇上,不过也是灵光一现,把皇帝当小白鼠试验了一回罢了,没想到还真成了功,按理说,皇帝应该也是中蛊毒了,但蛊毒这种东西太无诡异,她不知道太后娘娘能相信几分。 而且,太后是华妃的姑母,是寿王这一派的中坚力量,那日自己中蛊,肯定就是华妃在后面搞的鬼,保不齐,太后也是华妃一伙的,所以,在拿不出确实证据之前,婉清不敢胡乱给皇上的病下定论。 “是蛊毒对不对?当日你也中蛊了,而你情急之下,救了自己,又用自救的法子救醒了皇上,哀家说的对不对?”太皇逼视着婉清 。 婉清不可思议地看着太后,当时的情形,太后并不在场,就是贤妃也并没有看出来,自己是如何自救的……不过也好,至少太后没有认为,是自己的血给皇上解了蛊毒就好,不然,自己不真会在为皇上的药引子,那可就真的悲催了。 “回太后的话,臣妇当时,的确是被某种奇怪的力量控制了,后来咬破舌尖才自救的,当时也是昏了头,以为皇上也是中了蛊,就大胆一试了。”婉清老实地回道,太后既然如此直接的问她,定然也是调查过的,她再隐瞒,反而会让太后起疑。 太后听了颓然的坐回到软榻上,失神地看着不远处的宫门,好半晌都没有说话。 看这个样子,太后对巫蛊也应该有些了解的,只是不知道,她究竟知不知道,华妃是蛊毒的参与者呢? “顾婉清,你老实告诉哀家,你有没有把握给皇上清除蛊毒。”婉清正暗正寻思时,太后突然神情严厉地说道。 太后竟然直呼她的闺名,而不是世子夫人,婉清的头皮一阵发紧,更知道这个回答稍有不慎,就会惹祸上身,她直视着太后的眼睛,坦然地说道:“没把握,臣妇甚至不知道要如何解蛊。” “你上回是如何解的,以后就用这种法子替皇上解蛊吧。”太后斩钉截铁地说道。 婉清听得大急,“上次可是对皇上伤害很大的呀,太后,臣妇不敢。” “顾婉清,你可知道,一国之君被人用巫蛊控制的后果有多严重?哀家看得出来,皇上过得很辛苦,他一定是在用尽全力与巫蛊抗争,若哪一天,皇上抗争不了的时候,这大周的天下,就会灭亡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到时候,你们顾家,靖宁侯府,可都保不住,大周千万子民,也会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你可想过这个后果?”太后厉声喝道。 婉清听得目瞪口呆,她一直以来,以为皇上中蛊,也不过是皇族中争权夺利的一种手段罢了,而且,皇上那人,她实在是看不透,不知道他是真中蛊毒还是假的,但太后的话,却让她听得心惊胆战,震惊得连退好几步,倒底是太后娘娘,眼光和见识就是不一样,婉清自愧不如。 “可是太后……”婉清还想争辨,她是真的没有把握能治好皇上啊,她并不懂医,虽然看了不少巫蛊的书籍,但也只是懂了些皮毛而已,既不知道别人是如何下蛊,更不懂得要如何解蛊,充其量是看得出蛊毒的病发症状罢了 。 “不用多说了,哀家今天让你来给哀家按摩肩颈,就是一个借口,一个经常召你进宫的借口,没想到,你心存顾虑,敷衍哀家,哀家也知道,你这孩子并不太热衷权利,但是,这一次,算是哀家求你,皇上的病,就拜托你了。”太后握住婉清的手,神情恳切,眼神殷殷,她眼底的那抹焦虑和心痛打动了婉清,有一瞬,婉清差一点就点头同意了。 “可是……” “不用可是,哀家知道你的顾虑,这也是皇上的意思,哀家知道,这件事情于你来说很危险,宫里的暗斗也很多,你想要避开,哀家会着人保护你,不会让你再遇到危险的。”太后再一次截住了婉清的话,眼里露出一丝愤怒来。 婉清只好垂头应道:“臣妇会竭尽所能,但效果如何,臣妇不能保证。” 太后点了点头,似乎刚才的一番话消耗了她太多的力气,她疲倦的坐回软榻上,又道:“落衣那孩子住在宫里太不安全,所以,哀家才决定让她去侯府的,以后,你就多照应下她吧,那孩子命苦,打小儿就家破人亡,她有什么不好的,你……就多让着她些,” 婉清点头应了,太后才挥了手,让她退了出去。 慈宁宫外,贤妃娘娘使人带信给她道:“落衣姑娘遇到了靖宁侯世子,就跟世子爷一道回府去了,请夫人不用再等她。” 婉清听了眉头皱了皱,心中有些不舒服,上官夜离是因为但心自己才进宫的,没想到,自己人还没有出宫,他倒是先走了。 好吧,欧阳落衣是他的表妹,多年不见,先带回去也无可厚非。 正郁郁而行时,一句俏丽的宫女走了过来,向婉清行了一礼道:“夫人,皇上有请。” 婉清一听就感觉有些头痛,太后才对她说的话,她还有些没有消化,皇上又来了,要不要逼得这么紧啊! 但天大地大,皇帝最大,他召见自己能不从么? 只好恭谨地跟在那宫女的身后往前走,但奇怪的是,前去的路并非是去乾清宫的,而是御花园,皇上在御花园召见自己?囧,自己又不是他的后妃 ! 一进御花园,扑鼻而来的是浓郁的栀子花香,一大丛一大丛的高大而茂密的栀子花树开得正妍,白花朵朵点缀在碧绿的树叶之间,甜香馥郁,婉清忍不住就长吸了一口气,眯着眼睛感受清郁的花香,前世她就最喜欢摘几朵栀子花插在花瓶里,放在床头前,只是小小的几枝,就能让满室都是芬芳的甜香。 花丛中,一抹明黄修长的身影正负而立,面朝着波光粼粼的湖南,微风轻送,将他高束的发带飘起,几丝乌发轻拂在那刀削斧凿般的俊美侧脸上,竟显出几分苍凉成熟的魅惑来。 看着那孤立于湖边的背影,婉清有些怔忡,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皇上站起来的样子,以前的两次,皇上都是病恹恹的躺在**的,让她没料到的是,常伏病榻的皇上,身材并不瘦削,反而挺拔颀长。 婉清在离皇帝一米多远的地方停下,盈盈下拜,皇上听到她的声音,缓缓转过身来,初夏的阳光洒了他一头一脸,身上像披了一层耀目的银沙,一双贵气天成的凤目深遂而锐利,高高在上的威严,更是给人一股无形的压力,婉清微微垂眸,避过皇帝的目光。 “你来了。”清越而温和的嗓音,一句再平凡不过的问话,却让婉清听得额头冒汗,皇帝的这句话太过随和,随和的好像多年的老朋友。 “臣妇见过皇上,不知皇上召臣妇来有何吩咐。”他随和,婉清却是一点也不敢随便,态度很恭谨的垂头回道。 “陪朕喝一杯茶好吗?一杯冻顶乌龙。”皇上仍是温和地看着婉清,并没有因为她刻意的疏离而不豫,也不等婉清回答,就先一步向湖边亭走去。 不得不说,这是一处风景绝佳之地,一边是清澈的天然湖,湖面荷叶连连,绿盘或轻卷,而舒展,摇曳俏立,就算没有荷花的点缀,那一池的碧绿也能醉人心田,而另一面,而是漫漫点点,枝头轻颤的芳香浸脾的栀子花,婉清像是受到了蛊惑一般,傻傻地点了头,跟着皇帝走了亭子,很随意的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石桌上,放着一个红泥小炉,炉火上,小巧的紫砂壶嘴上,氤氲环绕,水煮得正好。 皇上在一旁的银盆里净了手,然后将那双白晰修长的手放在香炉上熏干,一举一动都是那样的优雅闲适,洒脱中,又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高贵,挑茶,洗茶,沏水,一气呵成,婉清仿佛回到了现代的茶室里,茶博士也是如此一道一道的演绎着茶道,她不由看怔了眼,心,再一次不争气的怦怦直跳起来,那个疑问再一次呼之欲出 。 一杯香浓的清茶递到了婉清面前:“闻闻香。”皇上清朗的嗓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和亲昵。 婉清接过茶杯,眯着眼享受地深吸了一口,皇上温柔地看着她,等她喝过头茶后,又给她倒了一杯,自己也优雅的喝了一杯。 “觉得如何?是不是正宗的冻顶乌龙?” 婉清又喝了一口后,很老实地回道:“一斤极品冻顶,得上万块,我一小职员可是买不起……”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愕然闭嘴,惊惶地看着皇上。 皇上唇边漾开一朵魅惑的微笑,出奇不意地说道:“朕见过你口里说过的飞机和火车,也知道,一万块钱是比不上一万两银子的。” 婉清彻底呆住,清澈的大眼里星光璀璨,一激动,伸手盖在皇上的手背上:“你……你真的也是穿越过来的?你……你来了有多久了,我只来了一年呢。你的命真好啊,一来就是皇帝,我可惨了,变成个庶女,没事就被恶后妈给k一顿……”人一激动,就有些语无伦次,脑子里的防备也降低到了最低度,只顾着碎碎问,却忽略了皇上眼里滑过的一丝厉色。 他乡遇故人,婉清兴奋得眼泪都出来了,没注意到皇上已经将她的手反握住,那双深遂幽黯的眼睛正柔柔地看着他,唇角的笑意也越发的深,越发的迷人。 良久,婉清得不到皇帝的回音,她才呐呐的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问道:“我只顾着自己说了,你还没回答我呢。” 皇上温柔地笑道:“朕……我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脑子里也只有一些散乱的片断,不过,我觉得,我们两个很有缘。” “是啊,真的很有缘呢,早知道我有个老乡在皇宫里当皇上,我会高兴死去,才不受那些鸟人的气呢。”婉清笑得一双眼睛弯成了月芽儿,因着周围都没有古人,说话就不管不顾了起来。 “那你以后可要多来宫里陪我,我一个人,有时也会很孤独的 。”皇上笑着揉了揉婉清的额发,神情就像一个亲密的兄长。 “好啊,刚才太后还跟我说,要我想法子给你解蛊呢,说实在的,我正的不知道要怎么解蛊毒,那天也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拿你当小白鼠实验呢,好在还让我碰上了,你真的就醒了呢,下次你要再发病怎么办啊?又拿簪子戳你的额头吗?”婉清很久没有这样畅快地说过话了,一时间,完全忘了这个时代的规矩礼仪,更忘记了她面前的,是一位至高无上的帝王。 皇上眼里的戏谑一闪而过,随即又温和地看着婉清,听她小脸兴奋,双颊菲红地对他说话,这时的婉清,眼神极亮,亮得能让满空的星星都黯然失色,眼神自信飞扬,神情洒脱娇嗔,恣意不羁,比起皇上看到的任何女子更吸引人,她或许不是最美的,却是最有魅力的一个女孩,皇上的目光由温和变得幽黯了起来。 “下回再发毒,你也不要弄伤自己了,看你受痛,我会难过的。”皇上专注看着婉清说道。 婉清的心弦像是被人拔动了一下,有点麻痒,有些痛,有种被亲人体贴关怀的暖意,婉清不由一阵脸热,微垂了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你更痛吧,我可是把你的十根手指全给戳伤了呢,我就伤了一根手指,哎,下回,我就用银针扎吧,这样,我们两个都不会受伤了啊,要是真能治你的病,我受点痛也没什么关系啦。” “嗯,你对朕……对我真好。”皇上再一次握住了婉清的手,将她牵起来,笑着附头道:“可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要常来宫里看我。” “嗯,我们有着共同的秘密,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我会常来看你的。”婉清的心被喜悦填得满满的,难得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找到同时代的人,她就像是遇到了久别的亲人一样的高兴又甜蜜,一转头,看到有人正朝这边走来,这才反应过来,退开一步,与皇上保持着距离:“我……就先回去啦,有空再来看你哦。” 婉清笑着对皇上说道。 皇上也并不留她,温柔地点了点她的鼻尖道:“好,不要忘了你的承诺就好,回去吧。” 远处,那正往这边缓缓走来的一群人见到这一幕,顿住了脚,中间簇拥着的那个女子,正是华妃,而她身侧的,除了寿王,还有慕容凌云 。 婉清对他烂然一笑,提了裙蹦跳着出了湖心亭。 婉清从华贵妃身边走过,正要行礼,就听寿王鄙夷地说道:“阿云,真看不出来,你的心上人,还真有一套本事,连父皇都被她勾走了魂呢。” 婉清听得火星直冒,匆匆的行了一礼后,抬脚就走,慕容凌云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道:“三妹妹,你……你怎么能……” 婉清听得火更大,为什么再纯洁不过的友谊也会被这些人看得如此龌龊呢,她瞪了慕容凌云一眼道:“放开,我如何都与你无关。” 说着,挣开慕容凌云的手,就往前走,华妃在后面冷冷地来了一句:“与阿云无关,那与上官夜离呢?有没有关?若是这一幕被上官夜离看到了,不知他会如何呢?” “你们想我知道了会如何呢?”上官夜离从御花园外踱了出来,上前握住婉清的手。 本以为,上官夜离已经陪着欧阳落衣走了,没想到,他竟然在御花园外等她,虽然脸色黑沉,但仍是上下打量了婉清一遍,见她毫发无伤,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走吧,娘子。”上官夜离牵着婉清往外走。 “相公,那个……皇上只是找我……”婉清的鼻子酸酸的,他是个多别据的人,她最清楚,慕容凌云见了会误会,难道他不会? “娘子,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事实,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这句话吗?”上官夜离回过头来,目光紧锁住婉清的,眼里那一抹坚定和信任让婉清自愧不如。 “嗯,想公,谢谢你。”婉清感觉心里涩涩的,就是想哭,又不想让上官夜离看到,这个时代最怕的就是女子坏了名声,刚才自己在御花园里的确有些忘形了,难得他就守在自己面前,却没有怀疑,只是不知道,自己的那些话,他听去了多少。 “傻瓜!”上官夜离抬手在她头上敲了一下,“走啦,回家去。” “咦,不是说,你与欧阳落衣回府去了吗?怎么……”婉清看了看四周,没看到欧阳落衣的身影,不由有些奇怪。 “我让宫里的人送她去了,娘子没出来,我怎么可能先走 。”上官夜离理所当然地说道。 婉清听了心里甜兹兹的,与他一道上一马车。 “明天就是选将大赛了,娘子,我这几天会比较忙,表妹才来,你记得多陪陪她吧。”一上马车,上官夜离就对婉清说道。 “明天就要比吗?相公,拿到头名的会得个什么职位。”婉清点了点头,见他并不多谈欧阳落衣,也就把这事放了一边,关心起上官夜离的选将大赛来。 “第一名会是镇守一个要镇的都督,娘子,只要我能拿到,我就能名正言顺的让你随行了,一般独镇一方的都督,三年才换一届,要是娘子受得了那边的气候,我争取连任,这样,我们就可以在边关多住些年了,娘子也不用这么辛苦在京城周旋。” 婉清听了将头钻进上官夜离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脑子里幻想着两个人在苍莽无际的大草原上纵马奔弛的情景来,那里没有皇宫,没有倾扎,没有争斗,不用每天起早请安,也不用面对凶恶的婆母,讨厌的姑嫂,没有死气沉沉的规矩,只有她和他一起生活,一起奋斗,心不由悠悠神往了起来,忍不住就道: “相公,那快带我去学骑马吧,我要学会骑马。” 她的兴奋感染了上官夜离,他将她一把搂进怀里道:“好,我们现在就去,不用到城郊,就在北城就有一片上好的马场,我去给你挑一匹温和的马儿。” 半个时辰后,上官夜离就带着婉清到了马场,婉清一抬眼,就看到一片广袤的大草地,绿茵如毯,青草绵绵,天空都似乎变得更加蔚蓝,更加澄净,婉清一跳下马车,就张开双臂扑向这片自由的大地,她兴奋的在草地上旋转,快乐的奔跑着,像一只才从宠中放出来的囚鸟,快乐又自由的飞翔着。 上官夜离没想到婉清会如此喜欢大草地,他半倚在马车边,静静地看着婉清,这样的婉清是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从认识她起,她便一直过得小心,一直过得很守礼,虽然知道,她的骨子里其实对礼俗很不屑,她的胆子,从来就没有小过,看似柔弱,其实强悍又大胆,只是太多的礼仪和规矩制约了她的灵慧,扼制了她那飞扬洒脱的个性,让她不得不变成一个人人认同的乖乖女。 这有在这里,才能让她释放她的自然,还原她的本性,让她那张扬又恣意的个性显现出来 。 这样的婉清,更加明媚,更加鲜活,带得他的心,也一起飞扬了起来。 “相公,给我找匹马吧,我要骑啊。”婉清跑了一阵,小脸通通的又跑了回来,高兴的抓着上官夜离的手臂摇着。 这里其实就是皇家马场,马场边闲散地放着几匹马,进马场的一边还有马厩,里面有不少好马,这里很多人都认识上官夜离,上官夜离的脸虽然仍是臭臭的,但很多人都跟他打招呼。 婉清看中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腻在那马前就不肯走开,那马儿高大漂亮,毛色顺滑闪亮,婉清的脑子里就浮现出唐僧的那匹白龙马来,死活就要这一匹。 上官夜离无奈,劝了好久也劝不走这个姑奶奶,只好对她道:“马和人也是讲缘份的,你喜欢它,它若不喜欢你怎么办?” 婉清就隔着木栏对那匹白马道:“白雪啊,你一定会喜欢我的对吧。” 那马高傲的睨了婉清一眼,打了个响鼻,垂了头继续吃着马槽里的黄豆,甩也不甩婉清,任婉清再如何叫喊,再也连一个眼神也欠奉,婉清嘟了嘴道:“它跟我不熟嘛,以后熟了,说不定就能成朋友呢?” 上官夜离扯着她就走:“那就等熟了再来骑它吧,再说了,它是福王的战马,能让你骑么?” 婉清撇了撇嘴,不情不愿的跟着上官夜离到了另一个马圈前,上官夜离选了匹小小的枣红马给婉清,婉清见了一脸的鄙夷,枣红马很温顺,婉清也知道,自己这个初学者,只能与这种小马打交道。 两人牵着马,才走出马厩,迎面就听到一阵马蹄之声,婉清抬眸看去,就见一个火红的身影,正骑在一匹黑色的骏马上,策马奔弛,那马上的女子,英姿飒爽,矫健俏美,披着闪闪的阳光正朝上官夜离奔来,“夜离哥哥,你也来骑马了?” 远远的,那女子清脆的声音在草地上回响,如夜莺一般悦耳动听。 她跑得近了,婉清才看清,竟然是应该早就回府的欧阳落衣。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八十四章 看着那渐行渐近,英气勃发的红衣女子,碧蓝的天空下,那样光芒耀目,婉清有些睁不开眼来。 “吁!”一个潇洒的纵身,欧阳落衣从马上翻身跳下,双眸炯炯有神的向上官夜离走来。 “不是让人送你回府去了么?”上官夜离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眼神也是难得柔和,婉清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对自己以外的女子如此温和地笑。 “正好碰到了一个讨厌鬼,被他拉来骑马了,没想到就在这里碰到你了。”欧阳落衣爽朗的说道,美艳的小脸因为骑马儿双颊菲红,像两颗泛着润泽光晕的鲜果,散发着诱人品尝的香气。 “讨厌鬼?”婉清莫明的问道。 欧阳落衣回手一指,婉清抬目看去,只见康王正纵马奔弛而来,远远的就在喊:“落衣你骗我,说好了一起找狐狸的,你突然跑了,害我像个傻子样的好找,还以为……” 康王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从马上翻落下来,扯气白脸的对欧阳落衣吼着,婉清抬眸,就看到一向最讲究外形的康王头发散乱,一身暗红色的长袍上也似被勾破了几块地方,显得好不狼狈的。 “还以为什么?以为我也像你那么傻?我才不会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呢。”欧阳落衣不屑地对康王说道。 “你……你骗我说有红狐在灌木丛里,其实根本就没有吧……”康王气得直咬牙。 “哼,谁让你先骗我的,你说在猎场养的黑熊呢?我怎么没瞧见?”欧阳落衣冷哼一声道。 康王听了立即就垮了脸,嘟嚷道:“我不这么说,你会跟我来马场么?我这不是多年没见着你了,想看看你是不是又被娇养成大小姐,忘了马术了么?” 欧阳落衣翻了他一个白眼,娇笑着对上官夜离道:“夜离哥哥,你和我去塞马吧,阿晧的技术太差了,跟他比着没劲 。” 上官夜离眸皮都不抬,牵了婉清的手道:“我没空,我要教我娘子骑马。” 康王听了就翻身下马,上前就去扯欧阳落衣的衣服:“谁说我的马术不好了?都没有分出高下来呢,走走走,不要在这里打扰人家小夫妻了。” 欧阳落衣听得眼睛一亮,一下甩开康王,高兴对婉清道:“表嫂你也要学骑马么?好难得呢,就里的女子一个个娇娇柔柔的,好生没趣,大门都不敢迈出来。” 婉清笑着看了康王一眼道:“我就学着玩儿呢,表妹就陪康王去赛几场吧,正好也让我学习学习。” 说实在的,有个大美女在一旁看着,婉清感觉自己学骑马的压力很大,比她长得漂亮也就罢了,偏这个人还如此活力四射,又爽朗清雅,要是她再叫几声‘夜离哥哥,’婉清估计自己的小心脏会不堪负担。 “呃,好吧,一会子咱们一起回府哦,我一个人回府去,着实有些……害怕呢。”婉清的话有些赶人的意思在里面,欧阳落衣听了却并不着恼,却是期期艾艾地看了上官夜离两眼说道。 上官夜离听了眼神微黯,声音柔柔地:“不要怕,老太君还是很疼你的。” 康王却是黑了脸道:“怕就不要去了,到我王府里住着就是,难不成,我还没饭给你吃?” 婉清诧异地看着康王,康王给她的印象是很嘻皮,对什么事都吊儿郎当的,但在欧阳落衣面前,却像个毛头小子一样的暴燥,很奇怪啊,很奇怪。 上官夜离却是一福习以为常的样子,怕是以前就见惯了康王在欧阳落衣面前的样子了吧。 “谁要去住你家啊,你罗里罗嗦的,看着就讨厌,我要跟表哥回侯府去住。”欧阳落衣瞪了康王一眼,很自然的就过来拉婉清的手道:“表嫂,表哥的样子太凶了,你要是让他教你,估计会心脏难受,不如我教你吧,我比他有耐性多了。” 她的大眼闪啊闪,里面闪着一丝顽皮,故意拉着婉清往一边拖,上官夜离将婉清一把扯了过去,冷声道:“有我教娘子就行了,你想玩,让王爷陪你 。” 说着,扯了婉清就走,婉清回头就看到欧阳落衣吃吃笑得像只小狐狸,一回手,就揪住了康王的衣领子道:“不是要塞马么?别说我没提醒你啊,我先走了。”话暗未落,自己就熟练的跨上了马,鞭子一甩,绝尘而去,康王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跑出了好几个马身。 婉清不由笑了起来,这个表妹还真是有点可爱呢,不似这个时代的其他闺秀,性子爽朗娇憨,率真而大胆。 在上官夜离的帮助下,婉清总算能单独在马上坐直了,还能拉着缰绳骑着小红马缓缓散步,上官夜离就守在她身边护着她,不许她跑快了,等婉清骑着小红马转了一圈回来时,欧阳落衣和康王两个也已经打了回转了。 回府时,康王像只甩不掉的尾巴似的,也要跟着一起回侯府,上官夜离就道:“阿皓,皇上好像说过要效考你的兵法吧,明天就要先将比赛了,你作为皇子,太差了可是会给皇家丢脸的。” 康王一听,就腆着脸凑了上来道:“不是还有阿离你么?你给我长脸就成了,别忘了,你可是我的侍读,你会的,我能不会么?” “真是厚脸皮。”欧阳落衣毫不留情的戳穿康王。 康王瞪她一眼道:“小丫头片子懂什么,阿离是将才,本王是帅才,本王只要能管得住阿离就好了,要知道那些个虚头巴脑的东西做什么。” 这倒是实话,不过,说出来就太无耻了,明明就是他不愿意读书习武,没把握考出好成绩,还要往自己脸上贴金。 婉清忍不住偷笑,欧阳落衣一脸鄙夷的睨他一眼。 到了侯府门前,欧阳落衣从马车上下来,看着高大威严的侯府大门,眼神黯了黯,一丝落漠在眼底滑过,康王自她身后过来道:“走吧,我送你去见老太君。” 欧阳落衣难得没与他抬杠,乖乖的跟着进了门。 婉清就想,康王非要亲自送欧阳落衣进侯府,就是想给她撑腰来的吧,其实,欧阳落衣是公主的女儿,又是太后的外孙女,皇帝的外甥,就凭她这重身份,康王不来,侯府里的人也一样会对她很敬重才是啊。 门子早就进去通报了,以欧阳落衣的身份,就算老太君不出来相迎,至少大太太,宁华郡主也应该出来迎一迎才是,但出来的,却只有三少奶奶,她笑盈盈的立在二门处,对欧阳落衣道:“哟,是落衣妹妹么?只听老祖宗说,来了个天仙儿样的妹妹,我还不信呢,没想到,你可是比九天仙女还要好看呢 。” 欧阳落衣含笑看着三少奶奶,眼神却很陌生,就听上官夜离难得耐了性子低声道:“这是三嫂。” 欧阳落衣便向三少奶奶点了个头,乖巧的叫了声:“三嫂。”却并未行礼,虽是同辈,但嫂嫂为大,初次相见是要行礼的,除非身上的封诰更高,否则便是无礼。 可好像欧阳落衣也没有封诰啊,公主的女儿,按说不是郡主,也得是个县主吧,但欧阳落衣和婉清一样,是个白身,什么也不是,明明她就很得太后的宠爱啊?这一点,让婉清很不解。 三少奶奶果然脸上就闪过一丝不豫,那热切的眼神也淡了一些,边说边把欧阳落衣往老太君屋里引。 老太君坐在正堂里,见到进来的欧阳落衣,眼神黯了黯,但随即又挂着了笑。再一见到她身后跟着的康王,眼神就有些发冷了,眉宇间,一丝戾气一闪而过。 一旁坐着宁华和大太太,大奶奶,二少奶奶因为流了产,正在坐小月,就没有来,明姐和二爷家的瑞哥儿都在,见了康王进来,全都起身上康王行礼。 欧阳落衣进门一抬眼,看到端坐着的老太君,眼圈儿立即就红了,规矩的上前行了一礼,颤声道:“老祖宗,您……身子可好。” 老太君声音也有些激动,伸了手道:“是落衣么?快起来,让老婆子瞧瞧,你个小没良心的,一走就是好几年,怎么也没说回来看看老婆子。” 欧阳落衣听得眼睛湿湿的,起了身就扑进了老太君的怀里:“落衣想死您了,早就想来看您,可就是没法子来了,老祖宗,您还和几年前一样的健朗呢。” 老太君貌似慈爱的抚着她的头道:“傻孩子,这些年在外头,也受了不少苦吧,以后就住在侯府,多陪陪老婆子我啊。” 欧阳落衣含着泪点了点头,又回身从自己的丫头手里拿了一个盒子来递过去:“这是一对千年老参,送给老祖宗补身子 。” 边说边打开那盒子,里面竟然放着两支有婴儿手臂粗的两颗硕大的人参,这种老参一个都是价值千金呢,老太君却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让一旁的丫环给收了。 一旁的宁华和大太太却是看凝了眼,这样的老参,就是皇宫里头,所藏也不是很多呢,欧阳家虽是没落了,这位仅存的大小姐,却还有些家底子在呢。 落衣又上前给大太太见礼,给大太太的礼物是两颗硕大的珍珠,宁华的则是一对玉镯,给婉清的是一对金镶玉的珠钗,都是上好的珍品,又给三少奶奶,大少奶奶,明姐和瑞哥儿礼物,就是出了嫁的上官子怡,没来的上官子墨都备了厚礼,一时,屋里的人看她的眼神就都亲切多了。 大太太笑眯了眼,慈爱地看着落衣道:“没想到,几年不见,落丫头出落得还真漂亮呢,真真可惜,要不是阿离的身子骨不好,你们也不会解除了婚约,如今你可就成了咱们府里的世子夫人了。” 老太君听了脸色一沉,凌厉地瞪了大太太一眼。 欧阳落衣听得眼神黯了黯,咬了咬唇并没有说话,宁华就拿眼睨大太太,亲和地抚着欧阳落衣手道:“是我们离儿没福气,怪不得落衣,落衣啊,这几年你一个人在南阳,过得可好?” 婉清在一旁听得怔住,难道欧阳落衣与上官夜离曾有个婚约?听大太太的意思是,因为上官夜离的身体太差才退了的?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侄女过得还可以,多谢夫人关心。”欧阳脸上笑得温婉,看宁华的眼神也是平静得很,并没有因为大太太提起与上官夜离的婚约而有半点不豫。 “可惜你子怡妹妹嫁出去了,不然,你们两姐妹应该能聊得来的,以后在府里住着,就像是住在自己家里一样,可不要客气。”宁华郡主笑道:“你子墨哥哥这两天身子不好,不然啊,他早就过来见你了,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可是最喜欢跟着子墨哥哥玩的呢。” 宁华看欧阳落衣的眼神很慈祥,很热烈,拉着她的手就不肯松开,一旁的康王听了这话就道:“咦,本王可是听说子墨挨了家法呢,现在可好些了?” 宁华听得脸色一僵,笑道:“王爷的消息可真灵,墨儿不过是贪玩,侯爷又是个最严厉的,怕他误了学业,也就打了他几下 。” 明显就是在掩饰,并不想多说,又扯开了别的话题。 康王爷鼻子里轻哼了一声,向来和善的他,板子个脸,很有气势地坐在屋里,宁华的脸色就有些尴尬起来。 过了好一阵子,康王见府里的人,对落衣态度还不错,就又嘱咐了欧阳落衣几句,才离开了,临走时还对她道:“明儿选将大赛,你也来吧,这一次,皇上给宫里头的娘娘们也设了看台呢,京城里不少太太小姐们也会去,你还可以见着以前的好姐妹呢。” 落衣听得眼睛一亮道:“那我明天和表嫂一起去,你可得给我找两个好位置坐了,我可不想站着看你们比赛。” 康王听了也不顾老太君和一屋子的女眷们都在,亲昵地刮了下落衣的鼻子,“放心吧,皓哥哥几时委屈过你?” 说完,才告辞离开了。 康王一走,就商量欧阳落衣的住处,宁华就道:“正好子怡也嫁出去了,她那院子也是空着的,不如落衣就住到怡然阁里去吧,离老太君您也近,平日里走动也方便。” 婉清听得不由一怔,上官子怡才嫁出去,宁华就肯把她的屋子腾出来给别人住,这可不合她的性子,按说女儿才嫁,闺房怎么着也得留个一年半载的才腾出来,何况侯府的女儿并不多,空院子多了去了,何必要腾上官子怡的,难道是为了讨好欧阳落衣么? 按说,欧阳落衣是先夫人的侄女,宁华不应该对她如此亲热才对啊,不然,康王也不会不放心,要跟着她进府,为她撑腰了。 老太君听了果然沉了脸道:“不用了,怡丫头的屋子还是给她留着吧,她明儿就要回门呢,落衣以前住秋雨阁那院子不是还空着么,你找人收拾出来,让她住进去就是。” 欧阳落衣听得眼睛一亮,眼圈儿又有些泛红,哽了声道:“多谢老祖宗,落衣还是住自己的院子习惯一些。” 宁华听了还想说什么,被老太君一记眼刀给压了回去,只好闭了嘴,婉清却是皱了眉头,秋雨阁与自己住的清远居可只是一墙之隔,两个院子间还开着一个小门通着,老太君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让一个未嫁之女与自己夫妻住这么近?不怕惹出闲话来么? 但那院子以前就是欧阳落衣住过的,为了让欧阳落衣不感觉外道,住进过去也说得过去,且她自己又是这般欢喜,上官夜离也并没有反对,婉清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 安排好落衣的住处,婉清就跟着上官夜离回了自己院子,一路上闷闷不乐的。 突然前面的人停了下来,碗清一个不小心,鼻子就碰到了上官夜离背实的背上,不由眉头一皱,正要嗔他,就见上官夜离一转身,深湖般澄澈的眸子灼灼的看着婉清,婉清倒退一步,冷着脸道:“干嘛,为什么这样看我。” “娘子,你在吃醋!”上官夜离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道。 婉清立即就炸了毛,拿手指戳他的胸:“哪有,你哪只眼睛看我吃醋了?我其实是很喜欢落衣的好不好。” “你在吃醋,你不喜欢落衣住在秋雨阁,”上官夜离任婉清戳着,一动不动,语调也是平平的,一点也听不出情绪来。 婉清听得心里有气,头一拧,越过他往前面走去,哼,知道自己不高兴,他刚才也没反对,什么意思嘛,青梅竹马重温旧梦? “我从来就只当她是妹妹,她是我娘的亲人,住得近些,我也好顾着一些。”上官夜离对着婉清的背影说道。 难道是怕欧阳落衣在府里头有人欺负?但他都表明态度了,婉清再纠结就矫情了,被他这样一说,又有些不自在起来,觉得自己太过多心,明明就看出康王对欧阳落衣不一样,没事吃什么干醋嘛。 第二天一大早,上官夜离就进宫去了,欧阳落衣早早儿就来邀了婉清一同去给老太君请安,用过早饭后,两人就带着各自的丫头出了门,让婉清没想到的是,宁华郡主倒是先等在外头了。 欧阳落衣很亲热地上前挽住宁华的胳膊道:“夫人也要去比武场么?正好,我们一同去啊。” 毕竟那是男子的比赛,女子不能参加不说,能有资格观看的也不多,康王昨天给了落衣和婉清一人一张看贴,她们两个才能去的,宁华怎么也跟着去? “咦,清丫头,你二姐没有给你贴子么?我这张还是她着人送过来的呢,说起来,你这个二姐虽是庶出的,办事却是周到体贴得很,人还没进府,倒是把寿昌伯府打理得井井有条了,如今那些个婆子丫环们,还真都拿她当正经的当家主母了呢,有了好东西,也不忘给我送一份过来,倒真是个有心的 。”宁华一脸诧异地说道。 婉清听得眉头一皱,宁华这话明着是在夸婉容,实则是说婉容不守规矩,不懂妇道,人还没嫁过去,就在夫家作威作福了,变相的,自然是在欧阳落衣面前贬低自己娘家的教养。 果然,欧阳落衣看婉清的眼神就有些异样。 “二姐也是没法子,如今伯爵府里头连个正经管事的人也没有,前儿世子爷还来请我过府,说是要帮着打理伯爷大婚呢,他也真是的,母亲您可是他的亲姑姑,您都不去,我拿什么身份去呢?咱们女儿家嫁人可是一生中头等的大事,伯爵府以后就是她的家,她自然不愿意府里太凌乱了,大婚之日客人又多,没个主事的,得罪了客人可不好。”婉清不温不火地对宁华说道。 哼,你明知道自己娘家乱成一团,却从来只向娘家求救,从不为娘家出力,像这种嫂嫂早死,府里有了大事,姑奶奶回娘家帮着主事的多了去了,但宁华却从来都是冷眼旁观,像是与她无关似的。 这种人,连自家哥哥都不是很关心,对待别人又能有多少真心呢。 宁华听了就瞪了婉清一眼道:“我自个儿还一屋子的事呢,哪有时间去那边打理,凌云那孩子做事越发的没有章程了,没事还总缠着你做什么?” 这就是在骂婉清行为不检点了,婉清冷笑一声道:“也是呢,他就是一混人,怪只怪家慕容府的家教不太好,一个好好的世子,总出些个出格的事情来,还连累了我的名声,让母亲您误会。” 婉清说完,也不管宁华的脸色有多难看,自己先就去上了马车,真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非要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没事就自己找抽。 皇家练武场就在紫禁城里,离着宣华门不远的一大块空地上,场中央搭了好大一个比武台,南面则有三座梯形的石筑看台,中间那一座应该属于皇上和皇室贵戚们的,所以,布置得豪华周全一些,而左边的,则是后宫妃子们的坐席,右边则是大臣们的,因此上,能给京城里有身份女眷坐的,还真是不多。 婉清一进场,就遇到了婉容,她还真是个爱热闹的,再过两天她就要嫁了,不在家里备嫁,倒还惦记着来凑热闹 。 婉容似乎在等婉清,远远的就笑着走了上来,一看到婉清身边的落衣,不由皱了皱眉,婉清忙给她介绍了,婉容一听说落衣是太后的外孙女,脸上立即就挂了笑,亲热而礼貌地与落衣打攀谈,落衣听说她就是未来的寿昌伯夫人,态度也很亲热,两人倒是一见如故,反倒把婉清冷落在一旁,婉清就不得不佩服自家二姐的交际手段,总是几句话就能让陌生的人对她生出亲近和好感来。 当然,也要这个人是她想要结识和相交的,一般的人,她是挟不进眼去的。 婉清正无聊地跟着她们两个在后头走,就见婉丽从另一边过来了,她一见婉清就急急的走了过来,看也不看婉容一眼,拉了婉清就到一边去。 婉容也是冷着一张脸,像是不认识婉丽的样子,只顾着和欧阳落衣说话,欧阳落衣偶尔还回头顾着婉清,她几句调皮的话,又把欧阳落衣的注意力又吸引走了。 婉丽一脸焦急地说道:“三姐姐,你还敢出门啊,你不知道如今宫里谣言都飞满天了么?” 婉清听得怔住,不解地问:“什么谣言?” 她最近也没什么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啊。 婉丽急急的就附在她耳边道:“宫里的宫女,贵主子们都在传呢,说皇上昨儿在御花园里跟四妹妹……哎呀,那话我也不好说,反正那话听了让人很难堪就是了。” 婉清听得心一沉,昨天也就只有华妃看到自己与皇上在御花园里聊天,按说华妃才被降了妃位,而寿王也是才从冷宫里被放了出来,他们母子可是正是处于劣势的时候,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闹妖蛾子,惹皇上不开心才是啊,再说了,这种谣传虽是在毁坏自己的名声,不也同样在毁坏皇上的名声么?就不怕皇上发怒?而且,太后那天可是真心的求过自己,让自己救皇上的,应该也不允许皇宫里有对自己不利的流言蜚语吧。 这种流言连婉丽都知道了,那京城里,不是很多人都知道了吗?怎么靖宁侯府反而没有听说呢?难道只是瞒着靖宁侯府? “你还是回去吧,那上头,好些个嫔妃都在议论你呢,宫里的那些人,眼皮子也浅,哪见得你一个外妇得了皇帝的青眼呢,一会子你上去,肯定是要受人攻讦,你何苦去受那份罪?”婉丽关切的对婉清说道 。 婉清有些诧异地看着婉丽,以前在娘家,婉丽可没少欺负自己,巴不得自己受罪呢,如今倒是这般关心自己来了,一时,有些不适应。 婉丽被婉清看得脸一红,小声道:“上回,若不是你,保不齐我就死在春嬉宫外头了,我以前是年纪小,不知天高地厚,仗着娘宠我,就总是为所欲为的欺负你们,都差点死过一回了,要再看不出人心来,我就白活了,我也知道,你虽是个闷的,心肠却不坏呢,如今舒家的那位已经醒不来了,华妃又让快些让寿王成亲……我……我还要谢谢三姐姐的成全呢。” 婉清听得莞然,也是,皇上曾说过,哪个皇子先有子嗣,继承皇位的可能性就大一些,如今舒心被自己弄得摔坏了脑子,一时半伙醒不来,华妃要急着想让寿王有后,自然就会先让婉丽和寿王成亲,如此一来,婉丽就有可能生下寿王的长子,那样,她虽是侧妃,但是有长子傍身,在寿王府的地位就要稳固多了。 “那姐姐我先恭喜妹妹了。”婉清真心实意地说道,眼睛又看向正在不远处,与欧阳落衣相谈正欢的婉容,这样的消息,婉丽能得知,以婉容八面玲珑的性子,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但她刚才见到自己,却是只字未谈……看来,那一次,大老爷回去,定是又从婉容手里把她从林氏手里骗的钱又挖回去不少,婉容肯定因此又恨上自己了,想到这里,婉清幽幽地叹了口气,上回在福王府,到最后,所有的女眷散场,也没有看到婉容,她应该也是早就知道有危险,早早就离开了的,那一次,她也没有向自己示警,唉,人心果然是难测得很,有些人,是喂不饱的狼,再如何对她好,也结不亲的。 “三姐姐,你还是听我的劝,回府里去吧,三姐夫那性子,定是听不得这一些,一会子肯定要闹,你在这里,反而不好。”婉丽又劝道。 婉清坚定地摇了摇头道:“我不回去,清者自清,我这一回去,反而让有落了口实,以为我心虚,我又没做错什么,何必怕来。” ------题外话------ 小鱼今天太忙了,还有几天《庶女》就要交稿,今天更晚了,对不起。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八十五章 婉清坚定地摇了摇头道:“我不回去,清者自清,我这一回去,反而让有落了口实,以为我心虚,我又没做错什么,何必怕来。” 婉丽就看见婉清脸上挂着淡定的笑容,向婉容和欧阳落衣走去,娇小的身躯被阳光拉出一个垂直的倒影,笔挺而倔犟,婉丽的心突然就有些感动起来,以前,婉清一直就是个畏畏缩缩的小蔫巴,在姐妹中间,她从来就是最不起眼的那个,除了绣功还算不错,基本上没有什么值得人注意的,比起婉容的玲珑慧巧,阴险钻营,她怯懦又愚笨,在婉容讨好过自己后,转身又凌辱她时,她连当面哭都不敢。 可是,也不知道从哪一天起,最愚笨最畏缩的顾家三小姐突然变了一个人,她变得勇敢坚韧,变得狡诈如狐,总在不经意间,给自己和婉容最厉害的迎头痛击,让自己还手都没有力气,自己也恨过,也讨厌过,也用过更厉害的招数报复过,可是,现在,突然才发现,三姐她,她才是活得最勇敢,最有尊严的一个人,也是最自我的。 婉清很自然的走到欧阳落衣身后,婉容似是这才想起她来,淡淡扫了婉清一眼道:“我的坐位是华妃娘娘身边,三妹妹你是和落衣妹妹一起,还是跟我一起去?” 婉清看了婉容指着的那个空位置,华妃还没有过来,她所在的主位边上已经坐了不少京中的贵妇人,上一次见过的黄夫人也在其中,舒心的母亲柱国夫人正低头与黄夫人说着什么,黄夫人脸色有些狰狞,偶尔抬起头来,看到婉清,眸中的怨毒毫不掩饰的射了过来 。 而欧阳落衣所坐的位置则是贤妃的周围,属于贤妃的一派的京中贵妃也围坐在边上,宁华郡主则是坐在两大宫妃中间的空位上,正与赵姨妈在低低聊着什么。 “落衣,你这孩子,来了怎么还不到姑姑这里来。”贤妃对欧阳落衣笑着,对婉清也点了点头。 婉清就对婉容道:“我就跟落衣一起吧。” 欧阳落衣微微一笑,调皮的对婉容眨了眨眼道:“二姐姐,表嫂她可是更舍不得我哦。” 婉容淡淡的笑了笑,无所谓的回头上了台阶。 欧阳落衣拉着婉清的手,蹦蹦跳跳的就钻到了贤妃身边,挨着贤妃坐了下来,婉清则看到了二太太也在坐,在她身边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没多久,贤妃盛装而来,她原就长得眼媚艳丽,再把华丽的衣服一穿,脸上化了个冷艳的浓装,整个人的气场就更嚣张了。 贤妃一身随和的便装,打扮也是清清爽爽的,与华妃一比之下,便输了气势,但她原就是个温和沉静的人,面对华妃咄咄逼人的气势,她神情平淡自然,再凌厉的气场在贤妃如水般温和的气质里,沸腾铁水,熔金销钢,销融得了无踪迹。 婉丽小意的走到贤妃娘娘身边,贤妃冷冽地对她点了点头,婉清就乖巧的倚着她坐下,低垂低首,小心侍候着。 “在侯府过得可好?”贤妃随意地与欧阳落衣闲聊着。 “还好,老太君和郡主都很疼我,以前住惯了的,感觉也还像小时一样的自在,姑姑,你就不要担心了。” “欧阳姑娘住到靖宁侯府去了么?”一位贵夫人像是欧阳落衣的旧识,有些惊讶地问道。 “你没看见么,落衣姑娘还是和那个世子夫人一起来的呢 。”另一个贵夫人扯了扯她的衣袖说道。 “哦……”先前那个贵夫人长哦了一声,睃了婉清一眼,就扯开了话题,问起欧阳落衣南阳的风土人情。 那声‘哦’里包含了多少意思,婉清心里很清楚,她淡定的坐着,大眼开始向比武赛场上看,为了安全,御林军已经将比武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个严实,参加比赛的,除了京城储多世家子弟外,也有不少是军中的年轻将领,婉清看到慕容凌云一身银色戎装,脸部线条越发的粗犷张扬,身姿挺拔地站在那一群年轻人中间,竟然给人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他似乎也正在往台上看,触到婉清清亮的眸子,幽深的眸子亮了亮,脸色绽开一个痞赖而肆意的邪笑,也不管婉清身边有多少人,就那样在人群中,对婉清骚包的挥了挥手。 周身坐着的不少未出阁的小姐们,突然见一个俊挺的小将军向她们挥手,立即就有几位俏脸微红,大眼里面星星闪烁。 有人就在轻呲:“又是在和那个人打招呼呢。” “哪位啊?” 没有人接话,但却听到一阵衣服摩挲声。 婉清就看到很多异样的眼光打在了自己身上,婉清不由气得狠狠地瞪了一眼远处那个笑得一脸张狂的某个臭男人。 身边从鼻子里发出的冷哼声就此起彼伏起来,婉清照样淡然自若,只要没点到自己的名,就听没看见,没听到好了。 总算在那一边的少年人中间找到了自家相公,仍是一张万年臭脸,一身墨色箭袖骑装,腰间束了一条精致的黑色玉带,很随意的一身打扮,却将他往日的病态一扫而尽,整个人都显得容光焕发,神采熠熠,虽不如慕容凌云那样打眼,但却显得孤高清远,如一珠遗世独立的高山青松。 康王也是一身骑猎装,但他那样子,就算穿上作战服,也脱不了那一身懒懒的痞赖相来。() 只听得一声长长的唱诺,皇帝在众大臣的簇拥下进场了,他身边离得最近的就是寿王和福王。 皇帝的到来,让喧闹比武场顿时安静了下来,英俊威严的帝王脚步沉稳的走上了主席台,下袍一撩,优雅地坐在主位上,福王和寿王分坐于他的下首 。他不经意的向女眷这般看来,目光平静无波,在看到婉清时,那紧抿的唇角竟然勾起的抹温柔的笑意。 见皇帝看过来,不由嫔妃翘首抬眸,娇羞者有之,妩媚者有之,清冷者有之,总之眼巴巴的都希望皇帝的目光能在自己身上多驻足一刻才好。 只有贤妃侧目看了婉清一眼,但婉清此时却看着人群中的上官夜离,贤妃的眼神里就滑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神色来,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笑意,又抬眸向福王看去,果不其实,自已那个冷情冷性的儿子也正往身边的这个女子看过来,她不由幽幽的暗叹了一声。 比赛终于开始,这种比赛不同于打擂台,选手也是分了组的,一轮轮比,每一组的前三名进入下一轮。 上官夜离并没有立即上场,婉清看着台上那打得激烈异常的男子,觉得无趣得很,并没有多大兴趣看,等到慕容凌云上场时,她才睁大了些眼睛,看那家伙一上场就一拳捶扁了对手的鼻子,弄得那人鼻血飞溅,被一旁的侍卫捂着鼻子抬了下去时,不由摇了摇头,感觉慕容凌云就是条凶蛮的暴龙。 上官夜离比慕容凌云的身手轻巧舒展得多了,上台后,连剑都没拔,那人还没有准备好,他就欺身上前,像老鹰拎小鸡一样的,将他的对手拎起扔下台去。 众大臣坐着的看台上就传来小小的议论声:“不是说靖宁侯世子体弱多病吗?怎么身手这般的矫捷,与他对手的那个听说是福王帐下的一名千户,福王能选他出来,肯定也是有些实力的,竟然一合之力也没有,连招都没出,就这样被人扔下台了。” “他就算赢了又如何,那样的身体,能上北疆么,别北方的冷风一吹,他老人家就窝到屋里吃药咳嗽去了,哪里能带兵打仗啊。” “可不是么?不过,皇上也是给靖宁侯一个面子,让他来露露脸吧,毕竟是上了宗谱的世子爷呢,总不能一直关在后院子里,只等继承侯爵吧。” 听了这一些话,婉清就感觉有些心酸,她现在隐约感觉上官夜离身上的蛊毒要轻多了,究竟是什么缘故她还不得而知,虽然停了韩嬷嬷给他吃的药,但因为一直也没找到切实可行的方子,他的药就是一直停着的,难道,那引发他蛊毒的,就只是他平日吃下的药吗? 如果这样,他自己为什么一直就没有发现呢? 第一轮比武没多久就完了,康王根本就没有上场,他早就蹭到了皇帝身边来了,坐在福王身边,对着场上比武的人指指点点的,皇上就拿眼横他:“阿皓,你觉得你比刚才那个那小将的武功更高么?” 康王立即举起双手:“回父皇的话,儿臣比他差完了,儿臣上去,肯定不出二十招就要败落 。” 皇帝恨铁不成钢地瞪他,几个皇子中,就只有康王才会如此不爱惜脸面,堂堂王爷,也不怕被人瞧不起,直承自己的无能。 一旁的寿王就劝皇帝:“六弟也就这性子了,您逼他也没用,没得还气着了您。” 福王却只是深深地看了康王一眼,清冷的眸子专注地看着比武场。 第二轮比武要激烈得多了,好几个世家子弟受了伤,有的是被打断了腿,有的是被打断了肋骨,与慕容凌云对上的那一个,竟然双脚双手都被慕容凌云生生折断了。 上官夜离仍是一招取敌,只是不如慕容凌云那样嚣张暴力,今天的他算是内敛的,并不怎么张扬,但婉清看得出,他似乎想把这些年来积聚在心底的郁气一次性暴发出来,现在,他仍是蓄势待发的一头猛兽,等待着他暴发的那一刻。 看台上,华妃看到慕容凌云的表现很是高兴,“阿云那孩子确实是能文能武呢,这一次,他一定能拔得头筹。” 宁华听了也是与有荣焉,“可不是么?那孩子看着蛮横霸道的,其实不管是文采还是武艺都很高强,他只是性子太过率直罢了。” 华妃听了也道:“那倒是,这孩子就是有些胡来,到现在还在跟寿昌伯闹,不肯娶赵家小姐。” 宁华听了就叹了口气,眼睛就往婉清身上睃,冷冷道:“他就是个死心眼儿,也不知怎地就被哪个狐媚子给勾了魂去了,兄长也不知道给他提了多少家名门闺秀,他就是不肯呢。” 边上的黄夫人一直在隐忍着,似是满肚子的**,终于找到了排泄口,冷笑一声就咐上言来:“哼,有的人就是不捡点,成天勾三搭四,莫说只是世子爷,听说在宫里也是……” 另一边舒夫人听了就道:“在宫里如何?宫里年轻的皇子们可都搬出来的,莫非她胆子还大到了天去,敢去勾引皇上……” 华妃身边的莫昭仪,是华妃的心腹,年纪不过十八岁的样子,长得也妖娆俏丽,听了这话,压低了声音道:“你们说的可是顾家的那位嫁到靖宁侯府去的么?还莫说,前儿真有好些个宫人看到她故意逗留在御花园里,与皇上来了场偶遇,听说皇上还拉着她的手呢……” “可不就是她么,你们说,她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怕靖宁侯世子不长命,就索性勾引了皇上,好进宫当妃子啊 。” 坐在华妃跟前的顾婉丽终于听不下去了,人家当着她的面就如此编排婉清,根本就没把她看在眼里,气得小脸通红,她的性子原就是个暴躁的,这些时日虽然打击得收敛了不少,但终归本性还是难改,强忍着心里的怒气,身子坐的笔直,直勾勾地瞪着莫昭仪道:“昭仪娘娘,说话可得有根据,女儿家的名声可不能随便败坏,你这样的话,败坏的可不止我那三姐姐,可是连着皇上一起给编排了,难道皇上在你眼里,就是那与朝臣之妻不清不楚的人么?” 莫昭仪听得一滞,她没想到婉丽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向她发难,说闲话的也不是她一个人,华妃开的头呢,想替你姐姐出气,怎么不敢找华妃去?当我好欺负呢,一进气得就反唇相讥,“皇上自然是圣德贤明的,可皇上也是个男子,整个后宫里都是皇上的女人,有人在御花园里行那狐媚之事,皇上自然以为她会是个后妃咯。” 婉清从坐下来开始,就一直戒备着,等着她们发难,结果,一开始并没有人说什么,她还以为是婉丽危言耸听,倒是松懈了好一阵,没想到,这场戏还是开演了,也还是以华妃开唱首场。 她原是懒得去掺合的,任她们说去,但看此时婉丽先为她说起话来,一时怔住,心里微微有些感动。 莫昭仪的话也还算有理,婉丽一时被她问得呐呐的,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黄夫人就道:“顾家四小姐,这事也不是昭仪娘娘说出来的,可是从宫里头传出来的,当时看见的,也不是一个两个人,我们也知道你是姐妹情深,想要维护姐姐,但是,家里出了这样的丑事,你还是应该避忌些的好,免得连自己的名声也一并带坏了去,更要顾及华妃娘娘和寿王妃的名声才行,要知道,你如今的身份可是不同了呢 。”一副教训的口吻。 婉丽看到华妃一脸阴沉,更拿眼剜她,只好闭了嘴,没有再说了。 婉容坐在一旁,从头至尾就只拿着柄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这会子见婉丽才一上场就蔫巴了,不由直冷笑,对那黄夫人道:“夫人说话确实要注意一些,我也不知道我那三妹妹究竟做过什么,但你们议论她就好,谁家里没有一点子破事啊,十个指头还分长短呢,别顾家顾家的一直点,这样会连着我那二婶娘的脸上也不好看的,我那婉姻妹子可是定给了福王爷。” 那黄夫人听了果然脸色有些发僵,讪讪地转头看了顾二太太一眼,又睃了贤妃一眼,闭了嘴,没有说什么了。 宁华却是一副气得不行了的样子,大声道:“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静宁侯府,怎么会娶了这样一个德行败坏的人进门,唉,你们是不知道,我这个做继母的,平日里连告诫她两句也不行,一开口就被她呛声,如今她把夜离那孩子迷得个五迷三道的,连着侯爷也只是护着她,我也拿她没法子呢,只是跟着没脸就是了。” 一旁的众人就开始安慰起宁华来,有的就说,这样的儿媳还不如休了的好,有的则说,应该直接打死,不然,就是坏了靖宁侯府的名声。 一旁的欧阳落衣诧异地转头对婉清她,担忧地小声道:“表嫂,她们怎么那样说你?” 贤妃见了拿眼瞪欧阳落衣:“小孩子家家的,少管闲事,别人说什么,你只管听着就是,是好的,就老实学点,若是乌七麻糟的东西,你就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就是了。” 欧阳落衣吐了吐舌头,没有再说话。 婉清微挑了眉对欧阳落衣道:“表姐想要知道么?那我就亲自问和问她们去。”说着,她就起了身,贤妃一听愣住了,刚想要出言相阻,但想了想,又没有开口,微笑着向华妃那边看去。 但婉清身边的二太太却拦住了婉清,小声道:“你这丫头,这种事情是越描越黑的,你躲着还来不及,怎么还自己送上前去出丑呢?” “二婶,我躲起来,她们就不说我了么?这事,要闹就闹大一些,一个女人,没了名声过着还有什么意思,闹与不闹,反正就是个死,就算是死,我也要抓几个垫背的去 。”婉清淡然地笑了笑。 从容地站起身来,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直直的走到华妃那席。 莫昭仪在轻宁华:“这事也怪不得郡主您,那顾氏原就是个不知羞耻的,您又是最忠厚良善的,怎么斗得过她?” 话音未落,就听见周围的声音都静默了下来,一个纤细的身影就站在她的面前,她正愣怔时,婉清静静地,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清亮的眸子里不敢任何情绪。 莫昭仪不由楞住,呐呐地问:“你……” “莫昭仪吗?你刚才所说的话,你可还记得?”婉清冷冷地问道。 “什么……什么?”不知为何,对上婉清那双清亮的眸子,莫昭仪没来由的就有些心虚,说话也有些结巴了起来。 婉清道:“我就是顾家嫁到靖宁侯府的那个女儿,刚才你说,我在御花园里勾引了皇上,这话可是你和黄夫人一起说的?” 莫昭仪听了这才回过神来,鄙夷地挑眉看婉清道:“原来是你呀,你的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呢,这种事情做得出来,就应该不怕人说吧。” “我不怕别人说,因为,我什么也没做,但你如今非要说是我做了什么,我就算辨解估计也没有人相信,所以,现在,请你和黄夫人同我一起去见皇上,当面问清楚的好。” 莫昭仪没想到婉清这样大胆,这种事情也敢去问皇上,今天可是朝里的选将大赛,拿这种事情去问皇上,不是找死么?何况还是皇旁的绯闻,那不是要在大臣面前丢尽皇上的面子么? “你要发神经,别找本宫,本宫没时间陪你胡闹。”莫昭仪哪里敢同婉清一起去,长袖一甩,就坐回自己的椅子上,不理婉清。 婉清微笑着从头上取出一根金簪来,“你不去是吗?那我就死在这里,这里在坐的所有夫人,小姐们请听清楚了,我顾婉清从未做过半点烟视媚行之事,但莫昭仪和黄夫人却非要往我头上扣屎盆子,小女子无奈,就只有被她们逼死在这三尺看台之上了。” 说着,就缓缓举起那根金簪,抵向自己的喉咙 。 婉清是故意拔高了清说的,而且,看台上的人,又大多是坐着的,只有她一个站着,她的话一出,皇上那边看台上,就有不少人看了过来,莫昭仪吓住了,没想到婉清是这傻大胆,一点也不按常理出牌,真的敢在这种场合里拿命来搏。 黄夫人是见识过婉清的厉害的,这会子听婉清点了名,更是吓得在哆嗦,上回婉清打了她一巴掌,她早就恨婉清了,巴不得她死呢,但婉清已经明说是她逼死婉清的,她哪里还敢任她胡来,忙一个扑身就捉住了婉清的手:“你……有话好好说,不要死啊活阿的。” 话音未落,一个黑色的身影凌空踏步而来,一巴掌就甩在了黄夫人的脸色,大手像钳子一样的钳住了婉清的手腕:“你做什么?” 上官夜离的脸色黑如锅底,声音都在发抖,心有余悸地看着婉清。 “相公,她们说妾身狐行媚主,惑乱圣上,还说妾身行为不检,德行败坏,妾身百口莫辨,只能以死铭志了。”上官夜离一来,婉清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了些,她是故意要闹大事情的,但她手无寸铁之力,想要闹大事情,还真不容易,上官夜离果然不论何时何地都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的。 “除了她,不有谁说过?”上官夜离气势凌人,阴冷的眸子看向黄夫人直发抖,捂着被打的脸再也不敢吱声,悄悄地缩回众夫人群里去。 宁华就在小声道:“看吧,我就说过,她会勾得离儿来护她的。” 一旁的欧阳落衣听了就忍不住道:“表哥不护着表嫂,那她护着谁,表嫂为了名声连命都不要了,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行那烟视媚行之事嘛,夫人,您可是靖宁侯的当家主母,靖宁侯府的名声难道不比别的更重要?” 宁华没料到欧阳落衣会替婉清说话,不由气道:“落衣你这孩子才来几天,你怎么知道她的本性,你和夜离可是青梅竹马,你忍心看他被别人骗么?” “我不相信表嫂是这样的人,她若不是心怀坦荡,又怎么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事情说穿?”欧阳落衣说道。 上官夜离瞪了宁华郡主一眼,拖起婉清就往皇上那边的看台上走,贤妃见了就唤道:“离儿,你做什么?不要触怒了皇上。” 上官夜离头紧握着婉清的手,走到皇上面前,向皇上行了一礼道:“请皇上为臣妻主持公道 。” 皇上眉头皱得老高,脸色很不好看:“上官爱卿,今天可是选将大会,你有何事情,等比赛完了之后再说。” “皇上,臣不能等到明天,臣妻已经不堪受辱,想要以死以证清白,臣不能眼睁睁看着妻子被流言逼死。且此流言涉及皇上,请皇上亲自澄清。”上官夜离黑沉的大眼定定地注视着皇上,执拗地说道。 皇上的厉眸一闪道:“夜离,朕看夫人是受了气,你好生宽解她,着人将她送回府吧,至于那些个流言,朕会着人调查的。” 却并不肯澄清与婉清之间的事情,上官夜离的眼神就越发的幽黯了,一扬下巴道:“皇上,她一个弱女子,如何受得了这样的污蔑,臣就算送她回去,她还会再次寻死,臣,不求皇上澄清事实。” 皇上眉头一挑道:“你若护不住她,就让她住进太后宫里好了,太后会保护她的。” 这话不亚于火上浇油,很多大臣立即从皇上的话语里闻出暖昧来,哪有将臣妻送到宫里去的道理,皇上这话真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他虽没有明说自己与婉清有什么,但这种态度却让人不得不暇思。 婉清终于明白,这件事情的始用甬者是皇上,从昨天御花园的召见,再到今天的流言四起,再到看台上,莫昭仪的大胆议论,这分明就是故意让人产生岐义。 婉清微眯了眼看皇上,难得在异世遇到一个同来自一个世界的老乡,在她的心里,就把皇上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可她却忘了,他是个帝王,帝王的心思是最难摸透的,她不相信皇上对她生了爱意,但也不知道皇上的用意究竟是什么?难道只是因为蛊毒? “皇上这话的意思,是您能护住臣的妻子吗?不知道皇上以什么身份来保护一个外臣之妻,又以何名目要送臣妻进宫?”上官夜离丝毫不退却,咄咄逼人的说道。 “你,好大的胆子,你竟敢用这样的口吻与朕说话?”皇帝气得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怒视着上官夜离。 一旁的华太师就道:“皇上息怒,外臣之妻进宫,确实不合规矩,请皇上三思 。” 福王也道:“皇上,夜离虽是性子单直了些,但他与世子夫人感觉深厚,一片爱妻之心让人感动,儿臣也更相信父皇是个圣德贤明的明君,请皇上收回成命吧。” 皇上清俊的眸子紧紧盯着婉清,婉清冷然一笑道:“皇上,臣妇宁愿死,也不会住进宫里去的,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家相公能护得住臣妇的身心,再无人有此资格。” 这话也是大不敬了,皇上听得一滞,脸神更加阴郁,冷着脸道:“好,那你的意思是,以后都不要朕的维护了?” “不是这个意思,皇上是万民之父,臣等都是您的子民,护卫您治下每个百姓是皇上的职责,臣妇又岂敢说,不需要皇上的护卫?”婉清绕着圈儿给皇上扣大帽子,她越来越感觉到,自己怕是会错意了,皇上应该不是来自己现代,不然,以现代人的思想,是不可能强抢自己这个已婚之妇的,会很尊重自己的感受的。但是,那些有关于,飞机,火车的话又是从哪里知道的?她越想越糊涂起来。 皇上听得额头青筋直跳,却又无法反驳婉清的话,一时气氛就有些凝重。 皇帝舅舅,您也只是把表嫂看成是晚辈吧,所以,才心疼她,舍不得她被别人污蔑,所以才会要护着她的吧。“欧阳落衣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向皇上行礼之道笑嘻嘻的说道。 皇上静静地看着婉清,昨日时,她看自己的目光是那样的热烈,如何看到了亲人一般,而今天,她的眸子是如此的清冷淡漠,还带了一丝愤怒,算了,有时候,逼得急了,反而适得其反,不如先放一放再说。 于是,皇上顺着欧阳落衣的话道:”是啊,朕就是当她是个晚辈一样的喜欢,却被人乱传一起,实在是脑火,朕现在就着人将毁朕清誉之人查出来,重重责罚。“ 这句话总算是澄清了流言,婉清终于松了一口气,上官夜离听了向皇上行了一礼道:”您也不用查,那几个都坐在那儿呢,是谁污蔑的我家娘子,败坏皇上您的名声的,大家伙儿可都听着呢,臣这就给您把她们都提过来。“ 说着,也不等皇上再说话,真的就纵身到了女眷那个看台,一手一个,提了莫昭仪和黄夫人过来。 莫昭仪气得双颊非红,娇声向皇上喊道:”皇上要替臣妾作主,上官夜离以下犯上,冒犯和污辱臣妾,罪该万死 。“ ”父皇,后宫如今越发的混乱了,自从母后过世,就没有好生整顿过,至少这些人连您的名声也敢乱诋毁,如今,您也该好好治治了,儿臣和四哥五哥几个可都听见了莫昭仪在那边乱嚼舌根子呢,这种人,就该割舌才是。“一直没有说话的康王此时正经八百的对皇上行了一礼道。 似乎他提到了先皇上,触动了皇上,皇上的目光黯了一黯,一旁大学士也进言道:”皇上,康王所言甚是啊,皇上您是一代贤句,圣名可不能国几个妇人而染黑,请皇上严惩此类无事生非造谣生事之人。“ 福王也跟着附合,莫昭仪还想要争辨求饶,但皇上不等她开口,就挥了手道:”来人,将这两个大逆不道的妇人拖出去,杖毙了。“ 第二轮过后,比赛的选手就只余下十人了,由于有不少人受了伤,也疲累了,所以,第三场比赛就在下午进行,上官夜离就打算把婉清先送回府里去,把整个事件先向老太君说明白了再说,不然,婉清在府里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马车里,婉清两知清秀的双眉紧蹙着,上官夜离叹了口气道:”娘子,我是因为与你成亲,身上的子母蛊毒才逐渐减弱的,皇上,怕是也知道了这一点,所以,才……“ 婉清听得迷糊,半晌没有回过神来,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上官夜离的脸一红,将她的头按进自己的怀里,闷闷地说道:”你还记得上回么?你明明是中了蛊的,一开始,你还被控制了一阵,后来,你就清醒了,而我这几天也找人查过,大巫师好像受了伤,如果给你下蛊毒的就是他,那她就是被反噬了,所以,你的体质很特殊,或者说,你的灵魂和别人的不一样,大巫师控制不了你。“ 婉清一听,立即就想起太后说过的话来,太后也说,皇帝这几年与蛊毒抗争得很辛苦,虽然一直病体缠绵,却也还是没有被人控制,但蛊毒却一直难以清除,皇上肯定也是调查过上官夜离身上的蛊毒,又联想到那天自己救他的方式,这才起了那份心思吧。 这也太雷人了吧,闹半天,自己就成了一副药引子,解毒圣药? 不过,听说上官夜离身上的蛊毒真的清除了不少,心里还是很欣慰的。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八十六章 “那怎么办?如果皇上不放弃这个打算怎么办?”婉清突然就觉得慌张了起来,这个时代,皇权至高无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上官夜离就算再强悍,再厉害,也斗不过皇帝吧。 若皇帝非要得到自己,他们两个,又能逃到哪里去? 她的惶恐和不安让上官夜离心痛,他伸出手,轻抚她的脸庞,眼睛深深地看着她,“他的蛊毒,中得比我还要深,这些年,他肯定是饱受了蛊毒之痛的,好不容易找到了你这一味药,他怎么舍得放手,娘子,也许,他真的会用尽一切办法抢夺你,甚至,会许你皇后之位来**你。而我,若不放你,就只能带着你亡命天涯,从此会过上饥不裹腹,衣不敝体的日子,娘子,你怎么办?” 婉清的脑子里还有想着要如何摆脱皇上的纠曷才好,突然听他郑重其事的说出这一番话,一时楞住,她一直就相信他对她的感情,从来就没有怀疑过,尤其是他不择手段,毁了自己与慕容凌云的婚事,然后处心积虑地让自己嫁给她后,她就更这笃定,他对她情比海深的,可是,现在,他说这些是为什么? 是啊,皇权不可逾越,如果他与皇上对抗,那对于他,乃至整个靖宁侯府,都只能只有死路一条,所以,现在他是要放弃她了么?还说什么,皇上会许自己以皇后之位的话来,亡命天涯饥不裹腹什么的,她不怕,但是他会怕的吧,他会不愿意的话,也是啊,虽然从小体弱多病,但倒底是锦衣玉食般长大的,当然是受不得那样苦的,何况,这种苦,还要冒着生命危险呢。 婉清的心突然就感觉有些冰凉了起来,冷冷眼中的温柔渐渐冻结成冰,嘴角扬起的抹笑容道:“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上官夜离没想到她会如此反问,而她眼里的的冷意让他的心再一次揪痛了一下,眼里的痛色一闪而过,握着她的手渐渐松开,眼睛却还是深深地,柔柔地看着婉清,很艰难地说道:“娘子,你应该知道,我最不想你受苦,我只想你过得好 。” 不想看到我受苦,那就是说,放弃我吗?为什么这个男人在说出这样残酷的答案时,还要说得如此深清款款,表现得如此情深似活呢,他不觉得,这样会使她更觉得好笑么? 一股巨痛惊涛骇浪般袭卷过来,刚才在看台上,他那样坚定地将她护在身后的幸福与甜感瞬间被达巨痛给淹没,这样的痛来得太突然,太快,让她措手不及,苍惶间,婉清就想要逃,一股热涌直逼眼眶,不行,她不能在他面前流泪,一定不能。 “好啊,我也舍不得你受苦。”婉清微笑着,清亮的眼睛湿湿的,氤氲蒸腾,声音里,还带着一丝讥诮,还有一丝丝的绝望。 上官夜离的心一紧,脖子僵硬的转过头去,深湖般的黑眸黯然如死灰,吃内的空气瞬间稀薄凝重了起来,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婉清僵直着背坐着,眼睛傻傻地看着车窗帘子一闪一闪,窗外忽明忽暗的街景。 下马车时,上官夜离惯性的等在马车边,伸了手想扶婉清,婉清轻轻撇开身子,漠视他伸过来的手,提了裙,昂着头,自己先进了府。 上官夜离怔了怔,才大步往府门走去,但人还没有进去,就听到欧阳落衣清脆地娇呼声:“夜离哥哥,你们回来,怎么也不叫我一声呢。” 欧阳落衣的马车几乎是尾随而来的,轻松利落地跳下马车,欧阳落衣很自然地走上前来,灵动的大眼里含着一丝嗔意。 “你不是跟贤妃进宫了吗?下午还要看比赛,在宫里歇息就好了,何必跑回来这一趟?”上官夜离淡淡地说道,对于欧阳落衣刚才在皇帝面前为婉清说情,上官夜离还是心存感激的。 “表嫂和夜离哥哥都回府了,我还留下有什么意思,最多下午又和你们一块去就是咯。”欧阳落衣提了裙与上官夜离并肩往里走,一抬眼,看到上官夜离肩上有一片树叶,许是才下马车时,树上掉的吧,她很自然的抬手将那片树叶拈去,“是银杏叶哎,夜离哥哥还记得小时候么?我最喜欢缠着你摘银杏树叶,还非要长得像心型的那种。” 上官夜离看着欧阳落衣手是的桃型树叶,眼神有些幽长,笑道:“你那时就是调皮,银杏叶那有心型的,摘了好些个给你,你都不满意,总是哭 。” “原来哥哥还记得么?那一天,你还从树上摔下了,不过,那片叶子着实很像鸡心呢,那叶子,我现在还留着,当花样子来着,哪天绣件银杏叶花式衣服给夜离哥哥好不好。”欧阳落衣两眼弯弯,大眼里便是喜色。 上官夜离就伸出手来揉了揉她的额头,笑道:“好啊,不过,绣得太难看我是不会穿的。” 两人说说笑笑往清远居去,婉清从长廊后走了出来,默默地看着一双同样修长的身影,怔在原地,半晌也没有说话。 她没有去清远居,而是直接去了寿安堂。 老太君屋里,大太太正说得唾沫横飞:“……宫里传这消息的也不只是莫昭仪,华妃娘娘先起的头呢,贤妃娘娘虽是跟着说,但也没反驳,看那样子,应该也是知道这个谣传的,要不是我家大姐姐与宁王妃交好,我也不知道这些事情,说起来,咱们府里头,今儿可是出大名头了。” “母亲,五弟妹可不是这样的人,您还是别再说的好,不是说,连昭仪娘娘都打杀了么?”三少奶奶皱了皱眉,一转头,就看见婉清从外面走了进来,忙住了嘴,起了身迎了过来:“弟妹下午还去看比赛么?” “去啊,怎么不去,这么精彩的比赛不看不是可惜了么?”婉清淡笑着说道,给老太君行了个礼,却是看也懒得看大太太一眼,大太太面眼里就带了一丝不屑,冷笑道:“哟,咱们府里的世子奶奶回来了,我还以为,以后再难看到侄媳你呢。” 看来,上午在看台上的事情传得还真仔细,皇上曾说,让上官夜离将婉清送进太后宫里的话,大太太这话的讽刺意味很明显。 婉清当时就沉了脸,眼里就蒙上一层冰霜:“那倒是呢,我正要为这事来向老太君禀告,太后娘娘如今可是对侄媳疼爱有加,前儿从宫里出来的时候还对我说,要是在府里受了什么委屈,就一定要告诉她听,她会为我作主的。” 大太太听得身子一震,脸色白了白,随即眼里的讥笑更浓,对老太君道:“宫里的规矩可是比侯府里的更大,就算能得贵人的表眼又如何,倒底出身不正,总有些见不得光的 。” 婉清顿时气急,在外头受了气也就罢了,回家还要受这些人的攻讦么?如今宁华还没有回来,大太太一个人的话就已经不堪入耳了,等宁华那个中间分子再一来,自己还要如何在这府里过下去? 婉清抬了头,直视着老太君道:“老祖宗,在比武场上时,孙儿已经以命相拼过一次了,原想回来能得老祖宗您一点怜爱,可原来,府里头的话说得外面人还要难听,孙儿是不是还要拿簪子戳自己一回,才能干休啊?” 老太君自婉清进来,就一直眼睛复杂地看着婉清,放任着大太太,听了婉清这话,她面无情睛地看了大太太一眼,对婉清道:“留言总是止于智者,清丫头,外面的人说得多,府里头的人听了不明白,自然也是要跟着说的,你想要人不说你,就得自己行得端正,半点话把子也不能让人拿着,明白吗?” 婉清听得鼻子一酸,心中越发觉得悲凉了,老太君说得对,确实是她自己做得不好,才给了话把子给人说,如果那天在御花园,她能克制守礼一些,没有得意忘形,与皇上保持应有的距离,这流言,也难以传得这样逼真了。 “老太君,前儿太后娘娘对孙儿媳说了一番很重要的话,孙儿不是太懂,就想向老太君您请教请教。”婉清直直地看着老太君说道。 老太君的目光微闪,对大太太和三少奶奶道:“你们两个先下去吧,有些话,别人传也就罢了,你们是自己家人,长辈长嫂,可不要看那些没见识的人,也学着嚼舌根子。这事牵涉到谁,你们心里应该明白,可不要祸从口出就好。” 大太太听得背后冷汗嗖嗖的,也明白了老太君还是像以往一些的宠着婉清的。便怏怏地起了身,和三少奶奶一出门去了,三少奶奶临出门时,安慰地拍了拍婉清的肩膀,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 婉清就把皇上中蛊,而太后请她经常进宫为皇上解蛊毒的事情说了:“……皇上自己也知道他并非是病,而是中蛊,相公说,我的血可能能够救得了皇上,太后的意思是想我常去宫里,皇上毒发时,就替他解毒。” 老太君听了脸色骤变,略显苍老的眸子锐利无比地看着婉清,冷声道:“那么?离儿呢,离儿怎么办?他如今的身子……也是因为你才有所好转的吧,你准备要离开离儿么?” 婉清迎上老太君的目光,冷然道:“老祖宗您认为孙儿媳能够自己决定这件事么?” 老太君目光又闪了闪道:“如今只是要你的血来替皇上解毒,又不危及你的生命的话,这对靖宁侯府倒是一件好事,这件事情,你作不得主,靖宁侯府怕也作不得这个主,明儿我就进宫找太后娘娘,如果太后坚持让你进宫,那……离儿也只能与你和离,给你一个自由之身,如今此来,你进宫也方便,侯府的名声也不会被拖累得太过,孙儿媳,你也不要怪我太过狠心,这种事情,不是侯府能够左右得了的 。” 果然是以侯府的安危为第一的,婉清越听心越冷,她以为,以老太君的睿智,及她往日对自己的疼爱,老太君应该会舍不得把自己当礼物送出去的,没想到,老太君半点也不曾迟疑,就作出了决定,和离么?要与那个人和离么?那无边的巨痛再一次袭卷过来,几乎要将她淹没一般。 她再也没有力气应付老太君了,木木的就转了身,准备出去。 “不行,不能让媳妇与离儿和离。”婉清才抬起脚,就听见一声斩钉截铁的话从穿堂处传来。 抬头看去,就见靖宁侯正大步流星从外面走了进来,“娘,事情还没有到这一步,皇上也没说要将儿媳如何,如今才闹出这样一点流言,咱们府里头就要休了儿媳妇,那岂不是落井下石,老五家的往死里推么?这样做,也太不地道了些。” 婉清诧异地看着神情坚毅的侯爷,她进府后,与侯爷并没有说过几句话,只是与上官夜离一起拿郁心悠算计过他,没想到,整个府里头,肯为自己说话的竟然是侯爷。 “侯爷,你可想清楚了,可不要因小失大啊,你也在皇上跟前呆过十几年了,皇上是什么性子你不清楚么?所谓圣心难测,不要为了一点小事,就将整个侯府置于危险之地。”老太君厉声说道。 “娘,还没到那一步,就不能做得太过,现在皇上的意思并不明朗,老五家的也算得上是救过皇上的人,现在就处置了老五家的,若是皇上震迁怒了又怎么办?”侯爷浓眉紧皱着说道。 老太君这才没有再紧持了,挥了挥手对婉清道:“你下去吧,这几天,就老实地呆在府里头,不要随便出门了,也让侯府的前门口,能清静清静。” 这话说得可真的就很重了,婉清微眯了眼,强忍着心中的愤懑,向侯爷行了一礼,转身出去 。 侯爷却是从屋里追了出来,声音沉重:“老五家的,你也不要想太多,你对离儿的好,为父都看到了,离儿的身子如今大好,你功不可没,你且放心,父侯就是拼却没了这个爵位,也会尽力保住你和离儿的。” 婉清哽噎地点了点头,刚要说什么,就听到侯爷低低地说道:“你成亲之时,父候给你的那张图,可收好了?” 婉清诧异地看着侯爷,点了点头,她刚想问那是什么图,就听侯爷又道:“离儿的那块玉里,应该是有另一半图的,只是,那块玉怎么都解不开,不知道秘密在哪里,你要将这两样东西都收好,可别弄丢了。” 婉清听得完全怔住,她一直就不知道那块玉代表着什么,以前也怀疑过,是不是就是那张图纸的另一半,如今得到了侯爷的证实,心里就更加疑惑的,那么小的一块玉,里面能藏着一张图纸?简直就是不可能嘛。 侯爷似乎也看出来婉清不相信,笑了笑道:“那里面,确实是有秘密的,究竟是什么,我也不清楚,欧阳家的人,也不是每个人都清楚,只有继承者才知道,可惜,离儿的娘死得太早了,那些人,最后也没有橇开她的嘴,她带着秘密一起走了。” 婉清忍不住就想问被关起来的王嬷嬷的事,但想了想,还是没有说,王嬷嬷就算知道秘密,只怕也不会说出来吧,把她关了这么些年,却一无所获,也许,王嬷嬷也不一定知道。 侯爷走后,婉清还是有些木木的,仍在想着那块玉的事情,突然她感觉很厌烦,她操这些心作什么?那个人根本就不要她了,以前为了那块玉,为了他身体里的蛊毒挖心挠肺的想法子,探寻着秘密,与宁华,与府里的那些人斗得死去活来,闹半点,自己在意的,自己想要保护的那个人,却是那样的冷情冷心,如今自己还不知道能在这个府里呆几天,操这些碎心作什么?还不如把那块破玉还给他,也省得人老盯着自己。 刚一拿定主意,上官夜离就现在在她眼前,他似乎有在找她,眼里有些急惶,一看见她,就像以前一样,习惯性的上前来扯她,婉清不等他挨到自己的衣服,就是一掌挥去,打落他的手。 然后,看也不看他一眼,就往前面走去。 “娘子,娘子,你怎么没有回屋里去,这个时候去老祖宗屋里做什么?”他的声音里满是担忧,急急的又跨上来一步,陪着她一齐走 。 婉清就停了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正好如了相公的意了,才我把太后娘娘的意图告诉老太君后,她说,让我与你和离,相公以后就可以再娶一位名门贵妻了。” 狂怒立即在上官夜离的眼中升起,他一把拽住了她,声线压得很低,还带着一丝颤抖:“你说如了谁的意?我的吗?你这么快就决定要离开我了吗?是连退路都找好了吧,是想进宫?哦,也是,慕容凌云那草包现在还等着你呢,你正好可以与他好梦重圆,是不是?” 他的大掌像铁钳一样的箍着婉清,让她动弹不得,从手臂上传来的疼痛,让婉清火冒三丈,明明是他说的,要她离开,如今他凭什么来对自己发火?真当自己是根杂草,任意欺负践踏吗? 婉清逼红了自己的眼睛,却强忍着不掉一滴眼泪,手臂动不了,她就一歪头,张口狠狠地咬住上官夜离的手臂,死死咬住,再用力撕扯,她现在恨这个男人,恨不得把他皮肉剥开,把他的心给挖出来,看看是红的还是黑的,特么的,太会装情圣了,以前是她傻,她没有看清楚这些该死的古人的本性,他们眼里,除了家族利益,其他全是垃圾,老婆孩子都是用来交换利益的,欧阳夫人也是因此而死的吧。 上官夜离痛得一呲,平日温顺娇柔的婉清发起怒来,就像一只狂暴的小狮子,他任她咬着,看她一副想要生吞了他的样子,却让他狂怒的心平息了下来,飞带横飞的血行也渐渐变缓,声音也是异常的轻柔:“娘子,我不会跟你和离的,决不。” 透过几重锦衣,婉清的嘴里浸入一丝腥甜来,可她仍不想松口,仍是死死地咬着,似乎要将满腔的愤怒全都注入到自己的小钢牙上,撕碎了这个男人的心都有了。 可是,他说什么?决不和离?那是要休妻吗?心再一次疼痛起来,紧咬的牙齿又加了些力道,头死命的一甩,将上官夜离身上那块肉,连同衣服一起撕扯了下来,又重重的将嘴里的肉连同皮一起吐掉,大眼凶狠地瞪着上官夜离: “不和离,那你是要休了我吗?休了我,好讨好皇帝,好保住你们靖宁侯府,更为你加官进爵是吗?” 她如同小发怒的小兽样一样的怒吼,却让上官夜离的心如同灌了蜜一样的甜,手臂上的伤口很大,血在汩汩地流着,他却眉头都没皱一眼,用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声音都是哽着的:“消气了吗?要是没消气,你再咬一口?” 说着,把流血的手臂又递到她的唇边来,黑幽幽的大眼里全是宠溺,正像平素婉清拿着肉包子喂毛毛的样子,他拿自己当她的出气点心了 。 婉清的心,没来由的就颤了下,心虚起来,眼睛不住的往那流血的伤口上瞟,感觉自己肌肉一阵阵发酸,看他一眼风淡云轻,好像木头人一样的,眉头都不肯皱一下,心虚就更甚了,却还是气,想要推开他。 上官夜离的手臂一紧,抬着那条受伤的手,抚着她的脸道:“我以为,你不想跟我一起去亡命天涯呢,如今看来,我娘子还有些野外生活经验,生肉也是能吃得下的。” 呃,不是他说的,要让她进宫的么?还说皇帝保不齐会给她一个后位呢,如今……好像他只是说,他不想自己受苦来着,难道她是会错了意么? “你……你愿意为了我,与皇上,与朝庭对抗?你愿意带着我浪迹天涯?”婉清仍有点不自信,小声问道。 “是啊,可是,我又舍不得娘子受苦,怕娘子不愿意跟我一起流浪啊。”上官夜离的眼里有着失而复得的喜悦,原来,闹半天,两个人,都在顾着对方的感受,都想岔了。 “你不早说,害我伤心了好久。”婉清的脸立即就胀红了,小声嘟嚷。 上官夜离就把那只血淋淋的伤臂伸到她眼前来,大眼里全是委屈:“娘子,好痛。” 婉清又羞又愧,又心痛,无措地托住他的手臂道:“那快些回去上药吧,要是感染了可就不好了,那个……相公……对不起啊。”她托着他往清远居走,声音却是越来越不自在,一路滴着的血,让她的心缩成了一团,一时又恨自己起来,明明对他的情早就浸到骨子里去了,一发起火来,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这……只怕要留个大疤痕了,以后都是她欺负他的证据。 她眼里的心疼让他如同浸在蜜罐子里一样,浑身都甜得发软,故意嘶着气,在她面前做出一副痛苦隐忍的样子来,让她的小脸揪得更紧,小巧的五官都快拧成一团了,这只小狐狸,发起怒来还真是会咬人呢,以后还是顺毛摸的好。 “娘子,我就当这是你在我身上留下的记号了,以后,我的身上就有了你的烙印,你以后再也不能丢下我了 。”看她心疼得不得了,他还是有些不忍了起来,没有继续叫痛,轻抚着她的秀发,眼睛深深地看着她道。 婉清一直强忍着的眼睛像开了闸的洪水,奔涌而出,顿时哭得稀里哗拉起来,挽住他的手臂,就再也不肯松手。 “傻瓜,上点药就没事了,你以前不是见过我受伤么?比这更重的我都受过,算不得什么的。”他看不得她哭,她一哭他就心慌,慌得比手中的伤口还痛。 婉清一听,更加伤心了,他就算是受过再多的伤,那也是敌人伤的,可她是他的妻,是他的爱人啊,她刚才怎么就吓得口去的。 “娘子,你咬得越重,我就越高兴,你要不是恨极,又怎么舍得下这么大的力气,心中若是无情,又怎么能生恨?好啦,莫要哭了,我下午不是还要参赛吗?”上官夜离小心地哄道,没受作的手不停地帮她抹着那怎么也流不完的眼泪。 婉清被他说中了心事,心情这才好转了些,不由意思地抬眸对他扯了扯嘴,抽噎着道:“怎么办,你受伤了,下午还要比试呢,会不会受影响啊,要是为了这个,你得不到第一怎么办?” “没事的,如今我能瞧得上眼的对手也就两三个人,慕容凌云算一个,御林军领队杨宇之算一个,还有一个就是福王的部下,莫言也算一个,再说了,不是还有文比么?有兵法策论和小演练呢。” 上官夜离自信地说道。 提起兵法策论婉清眼睛一亮道:“相公,你说你没有读者《孙子兵法》吗?三十六计你知道不?” 上官夜离上回就听她说过孙子兵法,以前没怎么留言,这一次,他听了却是紧皱起眉头来,墨玉般的双皮紧锁着婉清的脸:“娘子,你……不会真的来自异世吧,你知道好多我听都没有听说过的东西。” 婉清听得一震,脸有瞬眼的苍白,咬了咬唇,她还是决定不要把真相告诉他,虽然这个世界里有诡异的巫蛊,但她还是有点害怕他们会将她当成邪灵,这样一想,便道:“你胡说些什么呢?我……我只是看的杂书比较多罢了,哎呀,时辰也不早了,你下午不是要去比赛么?我把孙子兵法写给你看看吧。保不齐对你的策论有好处呢。” 说着,拖起上官夜离进了院子 。 欧阳落衣从屋里迎了出来,一瞧见上官夜离手臂上的伤,不由大惊道:“夜离哥哥,你这是……怎么伤的?” 上官夜离忙用手捂住伤口,不让她细看:“刚才练剑时,不小心把自己划伤了。”边说就边往里屋去,婉清将头垂得很低,尽量不让欧阳落衣看到自己哭红的眼,和自己满脸藏也藏不住的心疼和愧疚。 坠儿很机灵的打了热水来,婉清又让坠儿加了些盐在水里,她自己亲自忙上官夜离清洗了伤口,又上了上好的金创药,拿纱布细细的包扎了,这才扶着他一起出一里室。 欧阳落衣在正屋里着急地等,看他们出来,这才笑道:“表嫂,我正要跟你说,去老祖宗屋里用饭也太麻烦了,以后,我就在清远居吃吧,反正离得近,也方便。” 婉清也感激她在比武场帮过自己,虽然心中不太愿意,但还是不好意思拒绝,只好应下了,吩咐方妈妈以后要先问问落衣小姐要吃什么样的菜式,小厨房里好做。 上官夜离在正堂吃饭,婉清就去了里屋,亲自磨墨铺纸,开始回忆《孙子兵法》,并抄录下来,她对军事并不太熟悉,好在父亲是个中文热爱者,古代著名的几部巨著从小就让她死背,她连三国都能背下来,何况是比三国短很多的兵法。 因为时间紧,她就只把三十六计给罗列了出来,等上官夜离用过饭,她就拿给上官夜离看,并逐条讲解给他听。 但欧阳落衣吃过饭后,却并不肯离去,婉清又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在帮上官夜离的事情,只好自己先吃着饭,上官夜离却有些心急,看婉清饭也没吃,就在屋里捣鼓了好一阵,却没拿东西给他看,一时也明白是欧阳落衣的缘故,便对正悠闲坐在正屋喝茶的欧阳落衣道:“落衣,我的伤有些痛,让你嫂嫂一会子给我换个药,就不陪你了啊。” 不是才上的药么?怎么又要换?但欧阳落衣很快就反应过来,人家小夫妻两个有私房话说,要自己避开呢,她艳丽的俏脸就显出一丝不自在来,美丽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落漠,笑着起了身道:“正好我也有些乏了呢,我就先回屋歇歇了,表嫂,下午可要记得叫我一起去哦。”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八十六章 :比武大赛 婉清笑着应了,坠儿端了一碗燕窝给她,让她垫垫肚子,婉清干脆端着碗进了屋,上官夜离拿着婉清写的《三十六计》看得很认真,婉几口把燕窝吞了,指着《三十六计》里的第一篇《胜战计》第一计瞒天过海说道:其实就是以假隐真的疑兵之计,与欺上瞒下,掩耳盗铃是完全不同的,这是一种对敌的心理战术,所谓瞒天过海,就是故意一而再、再而三地用伪装的手段迷惑、欺骗对方,使对方放松戒备,然后突然行动,从而达到取胜的目的。 第二计围魏救赵,是指当敌人实力强大时,要避免和强敌正面决战,应该采取迂回战术,迫使敌人分散兵力,然后抓住敌人的薄弱环节发动攻击,致敌于死地…… 婉清侃侃而谈,一条一条地讲解着自己列出的兵法计谋,红润丰满的樱唇一张一合,小脸俏美嫣红,整个人,神采熠熠,光芒夺目,上官夜离墨玉般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婉清,就像看着一块稀世的璞玉,一块旷世的珍宝一样,他忍不住就道:“娘子,若你是男子,今日你去参赛,肯定能拿第一。” 婉清听得楞了楞,笑道:“不行啦,我就只会纸上谈兵,这些个东西都是我死记硬背的啦,真要上了战场,我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怎么用兵,怎么作战嘛。 ”那娘子你当我的军师好了,咱们下午一起去参赛。“上官夜离深情地看着婉清,紧握住她的手道,他很庆幸,庆幸是自己最先遇到了她,最先发现了她的特殊与美好,庆幸自己不择手段地得到了她,不然,如果真让她成了别人的妻子,他会遗憾终身,手臂上还传来撕裂的同,他却痛得心甘情愿,幸亏让她咬了一口,不然,真要让她误会下去,气跑了她,自己还不后悔死去,与她和离?他宁愿死,不对,是死也不与她分开。 ”嗯,我肯定会去看啦,不过……“婉清看着上官夜离手臂上包扎的伤口,白色的纱白外,渗出了一丝血迹,她忍不住一阵心疼,垂了头,不自在地,细声细气地问道:”可是,下午还要比一场武比,你的伤……“ 上官夜离看她一副做错事的小媳妇样,与刚才那个对他讲解兵法时,意气风发,自信洒脱的样子判若两人,心情越发的舒畅甜蜜,故意皱眉轻嘶了一声:”娘子,你不说还好,一说伤口更痛了 。“ 婉清果然急切地扶住他的胳膊,声音微颤:”还很痛吗?怎么办?会不会肿起来啊,要不……你下午别比了,要是有那阴毒的,故意攻击你的伤口怎么办?“ 看她一脸心痛难过愧疚的样子,上官夜离一把将她扯进怀里来,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笑道:”傻瓜,你相公我要是这点子小伤也承受不住,还怎么上战场,还怎么保护你呀,别难过了,我还要感谢这伤口呢,没它,保不齐你现在还不理我呢。“ 婉清想起先前两个人的误会,想起自己对他的怀疑,对他的不信任,心里越发的惭愧,伏在他怀里闷声道:”谁让你当时不说清楚嘛,我以为,你不要我了,连老太君都说,要你与我和离呢。“ 想起老太君那一番无情冷漠的话,婉清心里一阵难过,原以为,在这个府里头,只有老太君是对她好,真心疼她的,可是,面对家族危机时,老太君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放弃她,她感到无助又心寒,这一刻,她很想离开,永远地离开这个充满阴谋诡计,又冷漠无情的侯府。 ”除非我死了,不然,我是不可能与你和离的,娘子,不要管别人说了什么,我不许你总想着和离两个字。“上官夜离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一些异样,心没来由的就慌了起来,单臂将她拥得更紧,他幼年失母,继母狠毒阴险,从小除了要忍受病痛的折磨,还要与周身所谓的至亲周旋对抗,他也过得很苦很累,找到了她,就是找到了他的心灵依托,找到了温暖之源,他怎么可能舍得失去她? ”可是,老太君那里……?“如果老太君执意要将自己交出去,献给皇上,那怎么办?上官夜离能抗得住吗?在这个仁孝为先的社会里,长辈的命令,就是法令,他能不听么? ”老太君那里有我,娘子,给你相公一点信任好不好,相信我,我能处理好这件事情!“上官夜离捧起婉清的小脸,幽深的双眸似乎要看进婉清的心底。他的小妻子,遇到困难时,从来都是自己杠着,很少躲到他的身后来,寻求保护,有时,他真的很自责,是自己的无能,让她没有安全感,是自己的大意,让她总遇到这样那样的危险,但是,她又何尝真正的将她自己完全的交给他过?那份不信任,真的让他很伤心,也很无奈。 他这句话让婉清有些震憾,她一直没有正视过自己对他的感情,只知道他是自己的丈夫,是不得不与之共渡一生的人,她对他的感情,从来都是处于一种被动的状态,被动的嫁给他,被动的接受他,接受他的身世背景,他的家庭环境,接受因他而产生的一切困难与危险,因为是被动,所以,她一直小心的护着自己的心,将自己护在一个小小硬壳里,有危险,有困难,最先想到的不是去找他,不是去依靠他,而是自己努力想办法解决,她以经习惯了这样,也一直没有留意过自己的心,直到上官夜离刚才说起,她才明白自己的心里,其实一直是抗拒着这个世界,没有将他真正的接纳到心里去,所以,才会什么都自己扛着,就像两人在马车里的对番对话,若她相信他,又怎么会产生那样的误会? 婉清沉默了,她很迷茫,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上官夜离的话,而她的沉默让上官夜离微微叹息了一声,他再没多说什么,只是将她拥得更紧了一些,似乎想将她揉进身体里去一般 。 两人正相依在屋里,外面就响起了坠儿的说话声:”五少奶奶,表小姐来了,说是请您一同出去呢。“ 婉清这才从上官夜离的怀里钻了出来,整理整理自己的衣饰,走了出来,欧阳落衣正端了茶坐在正屋里与韩嬷嬷说着话:”嬷嬷,我那儿还床纱帐,现在**的这个太厚重了些,不透气呢。“ 语气熟稔中透着一股子亲昵,韩嬷嬷慈爱地看着欧阳落衣,态度恭敬,又感着一股子宠溺:”那屋里的摆设原是照着您小时候的喜好来的,是老奴疏忽了,这么些年,表小姐长大了,爱好自然就变了,您放心,老奴这就去拿床好的给您换了。“ 欧阳落衣听得眉花眼笑,娇憨地点头道:”嗯,好啊,我那梳妆柜上的铜镜和梳子也换了吧,我喜欢用玳瑁梳,银盘镜,您可记着哦。“ 韩嬷嬷一一应下了,又端了盘宫里送过来的新鲜枇杷放到小几子上,细心地剥了一个,递给欧阳落衣。 婉清静静地站在屏风后面站着,并没有立即出来,她的印像里,韩嬷嬷很严肃刻板,不苟言笑,哪怕是在上官夜离面前,也很少露出现在这样的神情,她看欧阳落衣的眼神很温柔,很慈祥,不像是看着一个主家的客人,而是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 玳瑁梳?自己的妆盒里好像有一套玳瑁梳吧,她记得还是上回进宫时,华妃赏的,听说很名贵,府库里好像没有备吧,可是,欧阳落衣一开口,韩嬷嬷就应下了,难道,她有? 银盘镜就是水银玻璃镜,整个大周也没有几块,是南洋商人从遥远的大食国带回来的,宫里也就几个贵主子有呢,韩嬷嬷也敢应下,婉清还真不知道,一个侯府的嬷嬷,会如此富有呢 。 ”表嫂怎么还没来呢,一会要迟到了。“欧阳落衣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婉清听了这才从屏风后面转出来,笑道:”跟你表哥说了会子话,让表妹久等了,咱们这就走吧。“ 这时,上官夜离也从里屋出来,手里正拿着婉清写的三十六计,欧阳落衣笑着迎了上去,俏皮的伸手去抢他手里的纸笺,上官夜离面无表情的手一收,迅速将纸笺折起放入袖袋里,欧阳落衣不满地嘟起嘴:”夜离哥哥真小气,不会是表嫂写给你的情诗吧,还舍不得给我瞧呢。“ 上官夜离闻言挑了眉看了婉清一些,冰山脸上竟然漾开一抹笑意:”着实是你表嫂写给我的好东西,不能给你看。“ 这话说得暖昧,欧阳落衣听得脸一红,嗔他一眼道:”表哥真不知羞。“说着,一跺脚,自己先出了屋去。 出了府门,外面早等着两辆马车,欧阳落衣拉着婉清要坐同一辆,而上官夜离却是臭着脸将婉清扯走:”伤口痛,娘子再给我上回药吧。“ 欧阳落衣脸上的笑容就有点发僵,但随即大眼眯成了两轮弯月:”表嫂,夜离哥哥可是一刻也舍不得你呢。“ 婉清被她说得不好意思,嗔她一眼道:”你也别笑我,等太后娘娘给了指了门亲事,也有人舍不得你的。“ 欧阳落衣立即闹了个大红脸,不理婉清就往马车边上走去,婉清在她转头的一瞬,分明看到了一丝落寞。 到了比武场,上官夜离亲自将婉清送到看台边,台上的贵妇小姐们都向婉清看了过来,似乎没想到,经历了上午那一场风波,婉清不避风头,还会如此淡定的过来。 但很多人在看到上官夜离那张冻得死人的冰山脸时,还是将目光收了回去,有些人更是对婉清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来。 婉丽一见婉清又来了,倒是长舒了一口气,坐在华妃身边,对她微微笑了笑后,又立即转过脸去,估计是怕华妃不高兴吧,婉容则是热情的迎了出来,拉住婉清的手道:”三妹妹心里的气再消了吧,如今怕是再也没有人再敢乱嚼舌根,说咱们顾家的女儿如何了,你可真是为咱们顾家长了脸呢 。“ 这话听着像是在夸婉清,实则是在怨她不该再来,上午虽然皇上最后打杀了莫昭仪和黄夫人,但是,那流言已经散出去了,再血腥镇压,婉清的名声已经受损了,别人一开口,不是说顾婉清如何,而是说顾家的女儿如何,这无形中就让婉容受到了牵连。 婉清装作听不懂婉容的话,淡淡地笑道:”可不是么?我打算着,下午给顾家的女儿再长一番脸面呢,二姐姐,你不要太感谢我,妹妹我出息了,你在寿昌伯府也就更有脸不是?“ 婉容一时气结,脸上的笑容有些不自然,转了头对欧阳落衣道:”听说落衣小姐不只是琴棋书画,就是骑术和射箭,也是一流的呢,你可真是咱们女儿家的里的巾帼英雄,我可是望尖莫及呀。“ 欧阳落衣听了噗呲一笑道:”我可算不得什么巾帼英雄,这是不务正业,不守规矩呢,快别夸我了,一会子贤妃娘娘又得骂我了。“ 说着,拉起婉清一同往台上走去,婉容马屁没拍成,倒吃了一记软掌,不甘心的跟了上去。 婉清还是坐在上午坐过的位置上,很明显的感觉到,周围的目光变得更加疏离和戒备,身边的人,不自觉的就移开了身子,想离得她远一些,就是二太太,脸上的笑容也有些不自然,婉清没将这些放在心上,泰然自若地坐着。 贤妃便叹了口气,小声对婉清道:”你这孩子,下午何必又来,不是给自己添堵么?“ 她很少用如此亲昵的口吻与婉清说话,婉清一时还有些不适应,淡淡地应道:”谢娘娘关心,臣妇不来,心里会更堵,臣妇又没做错事,何必怕别人说什么。“ 贤妃听了就微微摇了摇头,向主席台看去,皇上也已经到场,福王和寿王也在一旁坐着,倒是不见康王。 第三场比武开始,首先上台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相貌粗犷的年轻汉子,一身短打衣服裹不住他坚硕的肌肉。整个身形就像一尊铁塔似的,一看就是个力量型的人,他的对手则是个身材精壮的年轻将领,面容冷峻,面对铁塔汉子,浑然无惧。 哨子一吹响,粗壮汉子就先动手了,一击重锤泰山压顶般捶向那名少年将领,那少年不躲不避,反而右手张开五指迎了上去,握住那汉子的铁腕顺势回拖,左手就托向汉子的手臂,再回身一个反肘,竟是将那铁塔般的汉子背了起来,又顶在了头上,两手一举,就将那汉子扔到了台下去了 。 整个比武场里响起了一片叫好声,那少年不仅是身姿灵活,而且力量也很强大,竟然不付吹灰之力就将那个重量极的汉子给打下了台去。 看到这样的对手,慕容凌云跃跃欲试,一个纵身就跳上了台,对那少年将军一拱手道:”阁下可是福王帐下的猛将刘元凯?“ 那少年将军拱手回礼道:”正是,请世子赐教。“话音未落,他便欺身而上,先发制人,左手握拳向慕容凌云的面容击去,慕容凌云头一闪,避过他那一击,谁知那一拳是虚招,那人伸拳的同时,另一只手就击向了慕容凌云的下盘,脚也同时扫向了慕容凌云的脚踝。 这样同时上中下三方进攻的招术在场很多人都没有见过,太过诡异了,人般人双手发力齐攻对方不同的部位,脚就必须要稳住下盘,不然,会手忙脚乱,莫说发力攻击,自己能站得稳就不错了,所以,饶是慕容凌云艺高胆大,也有点慌乱了起来,避过了脸上那一拳,一只手挡住跨下,却没有躲得过脚下那一勾,高大的身子一歪,被被刘元凯扫倒在地。 好在他应变能力极强,眼看着刘元凯第二脚又踢了过来,他脚跟就地一蹬,身子竟然平地后退了数米之远,躲过那致命一击后,随身弹起,身子还没站稳就纵了起来,像只雄鹰一般的向刘元凯扑去,在空中就抡拳猛击,刘元凯猝不及防,连中他两拳,被他打落了两颗牙齿,和血吐了出来,慕容凌云潇洒的翻身跳下,站在看台上,挑眉戏谑道:”看不出来,你还真有两下子,不过,你这招术似乎不像是中原的啊。“ 刘元凯双目阴沉地看着慕容凌云道:”末将长年与北戎征战,自创出的招术,让世子爷见笑了。“ 慕容凌云难得很礼貌的拱手道:”承让,承让。“ 双方再一次战到了一起,这两人武艺都很高强,过起招来就特别精彩,婉清不时的听到有叫好声响起,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慕容凌云与人过招有这么久的,不由也来了兴致,就像看武打片一样的看得津津有味。 刘元凯渐渐体力不支,露出败相,慕容凌云失去了耐性,对刘元凯道:”爷看你是个人材,不想伤你,不若就此停手吧 。“ 刘元凯眼睛一眯道:”好——“ 慕容凌云满意的一笑,刘元凯突然就扑了上来,左手突然向慕容凌云脸上一扬,右手就猛击了过去,慕容凌云似乎有些迟钝的避开他击到脸上的那拳,谁知,刘元凯的拳头突然伸直,两指暴涨,狠狠地向慕容凌云的双眼戳去,这一切,几乎都发身在一瞬之间,比武台下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眼看着慕容凌云的双眼就要被毁,上官夜离弹突然飞身而起,从空中一把揪住慕容凌云的头发,将他拎了起来,堪堪躲过了刘元凯的一击。 慕容凌云吓出一身冷汗,回过神来就向刘元凯扑去,刘元凯却是跳开两米开外,手一拱道:”寿昌伯世子,你输了,刚才若非靖宁侯世子,你的双眼就要被末将废了,愿打服输,请世子遵守比赛规则。“ 慕容凌云气得瞪目欲裂,但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输了,比赛有规定,如果一方需外援救助,便视同认输。 ”好,你有种。“慕容凌云狂肆的指着刘元凯,一个纵身跳下台去。 刘元凯眼里露出一丝讥笑,挑了眉问上官夜离:”靖宁侯世子要在现在就对末将动手么?“ 他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他连战二员劲敌,体力消耗很大,上官夜离若是现在与他比,便是趁虚而入,就算胜了,也是胜之不武。 上官夜离冷傲地说道:”本世子就等你三个调息好了。“ 刘元凯淡淡一笑道:”谢世子。“ 便就在台上坐了下来,盘膝而坐,手上掐了一决,用心调息,上官夜离就负手立在台上,优雅地等着他调息运功,其实,第三场比武是擂台形式,第一个上台的要一路接受挑战,抢得擂台的再接受下个人的挑战,如此保擂打下去,上官夜离完全可以一上台就与刘元凯动手,但刘元凯这厮看透他是个心高气傲的,故意拿话激他,为自己赢得休息时间。 婉清倒不太担心上官夜离,那刘元凯若不用卑鄙的手段,根本赢不了慕容凌云,而上官夜离与慕容凌云动过手,慕容凌云并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她很悠闲的在看台上喝点心喝茶,等着那三息调息过去,看自家相公比武 。 刘元凯正在调息,突然口中念念有词,台下无人听到他念什么,若不细看,也不知道他双唇在动。 一旁的上官夜离突然身子一个抽畜,痛苦的蹲了下去,手捂着胸口不解地看着刘元凯,刘元凯眼皮都未抬,继续调息着,但上官夜却是痛得满头大汗,浓眉皱得老高,婉清看得心都揪起来了,他的蛊毒好久都没有发作过了,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发作了吧。 如果他自动退出,那便是连兵法策论和演兵也要放弃,也就是说,他要放弃这一次的先将大赛,他的出行计划就要就此泡汤。 不是说,他因为跟自己成亲,所以蛊毒正在清除么?怎么会又发作了? 婉清疑惑地看着如上的刘元凯,突然她起了身,向台下走去,二太太不解的想要拦住她,但伸出手来时,婉清已经走下去了。 看台与比武台之间有一队御林军守着,原是为了保护皇上而安排的,婉清下了看台就直直地往比武台上去,却被御林军拦下了。 靖宁侯也发现了上官夜离的不适,忙跳上台去,将他抱在怀里,担心地问道:”离儿,可是发病了?“ 上官夜离汗如雨下,痛苦地拧着眉,却摇了摇头道:”无事的,父侯,离儿……不能放弃。“ ”可是你这个样子,怎么还能参加比武,就算胜了刘将军,下一个上来的,你也抵挡不住啊。“靖宁侯知道,上官夜离每次发作,都会耗去很多体力,虚弱得很,还怎么能与人动手? 婉清被拦着过不去,只好向主席台望去,正好康王看了过来,她向康王招了招手,康王皱了皱眉,还是过来了,却是劝道:”弟媳,你过去也没用,阿离发病了,你应该知道,他发病之后,根本就没有力气比武,而且,选将擂台从来不让女子上去的。“ 婉清心中大急,她知道上官夜离很想赢这一场比赛,很想向世人证明自己并不是病殃子,并不是废物,他其实很想干一番事业的,如果这一次不能参加,也许又要等三年,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救他,但是,不管如何,她总要做点什么,不然会于心不安。 ”求你,让我过去,我想帮他 。“婉清恳切地说道。 康王拦住她道:”你疯了吗?不管你救不救得了阿离,你过去也会招来非议,你上午的事还没消停呢,再惹这一出来,你以后可别想再过安生日子了。“ ”可是,我现在不过去,我也过不安生,求你让我过去吧。“ ”我带你过去。“康王扭头就走,婉清正无助又失望之际,就听见一个淳厚的声音响起,回头一看,竟然是福王长身玉立在她身后,她不由怔住。 ”我带你过去。“福王淳厚的嗓音再一次在婉清耳边响起,深遂的眸子深不见底。 婉清回过神来,眼底就蒙上了一层湿意,颤声道:”谢谢!“ 福王如幽潭般的黑眸里便滑过一丝复杂之色,抬脚大步向前走去,婉清忙紧跟其后。 御林军见是福王亲自领着人,不敢再拦,福王将婉清送到了比武台下,高高的比武台,根本就没有台阶,婉清看着那比自己还高出一个头的比武台就一阵发楞,福王侧脸看她,皱了眉,有些为难。 男女授数不清,她上午就被一些流言蜚语弄得差点自尽,现在自己若再送她上去,无异于冰上加霜,可是……她要怎么上去? 但婉清只是迟疑了几秒,便提了裙,低头在地上寻找了起来,福王诧异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要干嘛。 看台下很多人都看着这个突然闯入比赛区的女子,大周的选将大赛进行上百年了,从来还没有女子进入比赛区过,更何况是如此接近比武台,一时人群哗然,有的人就在骂婉清不知检点,有的人则说她会给大周军队带来灾祸,古人向来歧视妇女,家中的祭祀一般都不让女子参加,何况是如盛大的赛事,让女子靠近就是犯忌讳,所以,女眷的看台离得比武台是很远的。 婉清也不管那一遍骂声有多难听,总算在地上找到了一块还算称手的武器,一声碎麻石,她捡了起来,绕到离刘元凯较近的台子边上。 福王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娇小又特别的小女人,不知道她如此粗鲁不雅的拿块砖头要做什么,与他同样莫明的还有主席看台的皇上和一众大臣们,华太师忍不住就问:”岂有此理,怎么会让个女人靠近比武台,她要做什么?“ 皇上温润的眸子里含着笑意,并没有理会华太师的话 。 婉清选好地方,描了描刘元凯,见那人仍在闭目调息,口中念念有词,她恼火地踮起脚,众目睽睽之下,一片抽气声中,举起麻石就向刘元凯的脑袋砸去。 她看过书,巫师在行巫术时,要全神贯注,一旦被打倒,巫术就失效了。 也许是人品大爆发,婉清也没想到,自己竟然那么有准头,如老僧入定般的刘元凯竟然被石头砸中额头,砰的一声,他应声向后倒去。 福王的双眼差点脱眶,她……她竟然用石头砸正在比赛的选手! 周围的观众都惊得目瞪口呆,骂得正欢的人都闭了嘴,惊诧地看着那个砸了人,还笑得一脸恣意灿烂的女人。 痛苦抽畜着的上官夜离顿时觉得浑身一松,身上的痛骤然停止了,靖宁侯诧异地帮他拭着汗,疑惑地唤了声:”离儿。“ 上官夜离猛然从他怀里坐起,虎目四顾,他刚才隐隐听到有人在骂婉清,心中着急,但浑身太过疼痛,他爬不起来,这会子痛一松,就赶紧起来看,却找了半晌,也没找到他的娘子。 刘元凯的头被打了个包,倒在地上后立即又坐了起来,大声对上官夜离道:”你暗算我。“ 这就情形有点像上官夜离救慕容凌云那一幕,选手没下台,就视作仍在比赛中,有外力相帮其中一位,那被帮助的那一位就视同输了。 福王叹息一声对婉清道:”弟媳,你好像帮倒忙了。“ 婉清上不得台,急得不行了,在下头摇着手道:”相公,相公,抱我上去。“ 上官夜离这才看到台子边娇小的婉清,眼睛一热,心知刚才又是她救了自己,一个纵身跳了下来,在众人的目光下,将自己的娘子抱上了比武台。 所有的人再一次看大跌眼镜,这个比赛越来越不严肃,越来越不规矩了。 婉清的脚才一站稳,就直接向刘元凯冲过去,抬脚就要踢他,刘元凯哪里会让他踢到,身子一闪,就要避开,但肩头一重,像是被千斤重担压住了,竟是动弹不了,小腿上就生生受了婉清一脚 。 他顺着自己的肩头看去,顿时怔住,按住他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顶头上司,福王,是福王让他挨了这女人的一脚。 ”无耻卑鄙下流。“婉清踢完后,仍不解气,对刘元凯骂道。 刘元凯回身就对福王行了一礼道:”王爷,靖宁侯世子犯规,他输了。“ 话音未落,他的屁股上就被人重重的踹了一脚,慕容凌云冲了上来大骂道:”输你娘的头,阴险下作的小人,先前你对爷撒迷药吧,爷要再跟你赛一场,而且,刚才是你自己提出的中场休息,算不得比赛,阿离不算输给你。“ 又对婉清道:”三妹妹,你踢过瘾了没,没有的话,我帮你捶死他。“ ”不用了,他刚才在对我家相公施巫术,被我砸到在台上了,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我赢呢。“婉清浅笑着,后一句是对福王说的。 靖宁侯也看出些端倪,知道刚才刘元凯是在搞鬼,但不知他究竟做了什么,一听婉清说是在行巫术,立即火冒三丈,抬手就是一巴掌向刘元凯扇去,刘元凯功夫不错,但却不是靖宁侯的对手,根本连躲避都没来得及,被靖宁侯打了个结实。 福王听得怔住,皇帝现在最恨的就是行巫蛊之人,没想到自己的得力部下,竟然是个巫蛊高手,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对手行巫术,这让他很没面子,故意想气气刘元凯,便冷冷对监赛的主考官道:”本王宣布,刘元凯败给了靖宁侯世子夫人。“ 福王此言一出,顿时很多人大吃一惊,大周历史上还没有女子参加过选将大赛,这个结果,也太荒唐了些吧。 立即有很多人反对,华太师就是第一个:”皇上,如此严肃的比赛,怎么可如此儿戏,让女人参加选将大赛,传出去,还不让天下百姓笑掉大牙去?人家还以为大周无人,要个女人来上战场。“ 柱国公也道:”皇上,臣请求立即处决那个扰乱赛场的女子。比赛应该继续。“ 皇上听了冷冷道:”列位臣工,大周律法上可曾言明,女子不可参加选将大赛?“ 柱国公和华太师一时被问住,不许女子参选这是约定成俗的规矩,并没有写到律条里却,但这是众所周知的呀 。 他们还要说,皇上一挥手道:”她不过是在救自己的丈夫而已,你们不觉得这样的女子很可贵么?换作是你们在台上被小人下巫蛊,你的妻子会冒天下之大不违去救你们吗?“ 柱国公和华太师两人沉默了,一旁还有很多反对的大臣也沉默了。 皇上又道:”她一个弱女子,能比什么,让她下去就是,不要为难于她。“ 很多大臣虽然认为皇上很宽容,但却立即联想到了上午的那一则流言,皇上应该是只对这个女人宽容吧,一时,越发觉得皇上对那个女人有些暖昧之意了。 刘元凯听了福王的话,想死的心都有了,他怕是大周历史上第一个被女人打败的选手,这个脸,真是丢到姥姥家去了,慕容凌云高兴得哈哈大笑,拍了拍刘元凯的肩道:”小子,你运气真好,算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刘元凯气急,咬牙切齿地对上官夜离道:”世子好意思躲于妇人身后,让妇人为你撑腰?“ ”好,本世子就让你输得心服口服。“上官夜离将婉清送回地面,再跃了回来,真正与刘元凯过起招来。 而对上官夜离,刘元凯像是变了一个人,招术比先前更加怪异阴狠,此人下三滥的手段太多,上官夜离并不与他近身。 刘元凯如同一只发怒的豹子,动作凶猛快捷,他先是一个黑虎掏心直攻上官夜离的肚子,知道上官夜离不肯让他近身,明明打出去的是拳头,但离上官夜离一尺远的时候,手上突然就多出一把弯刀来,出其不意的向上官夜离的腹部划去,这人还真是阴招迭出,婉清在台下看得心惊胆战。 但上官夜离反应更加快速,只见他不躲,也不避,轻飘飘的伸出两指,竟然空手套白刃,生生用两根修长的手指夹住了那把杀人的弯刀,刘元凯手腕一抖,想腕个花式,刀却叮的一声,被上官夜离生生夹断,他一时大惊,不过,瞬间松了刀,腰身一拧,整个人缩成一团,和身向上官夜离的胸口撞去,这种怪异又不要命的打法,还真是见所未见,上官夜离身子一旋,跃向空中,一脚轻点在刘元凯的身上,将自己再一次腾空,然后,于空中抬脚向缩成个球的刘元凯踢去 。 这一切太快,刘元凯还没来得及舒展开身子,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圆球,从台上飞滚下去,落在地上,噗的一声,喷了一大口血,看来,上官夜离的这两脚所灌注的真气伤到了他的内府。 虽然出现了婉清这一个小小的插曲,但上官夜离与刘元凯的这场比赛着实精彩绝伦,再加之刘元凯这厮也确实阴险不招人喜欢,整个比武场上响起了震天的掌声。 接下来的比赛继续进行,后来的人,比刘元凯强的不多,上官夜离从容的一个接一个的将对手打下台去,最后一个上台的是柱国公的次子,此人也是一身好武艺,至少与慕容凌云在伯仲之间,而上官夜离已经大战了五个人,体力消耗很大,而舒心的哥哥舒畅则养精畜锐,蓄势待发,一上来,就对上官夜离发动猛烈的攻势,一开始,几乎打得上官夜离连连后退。 而最让婉清却得气愤的时,那人竟然招招向上官夜离的伤臂攻去,上官夜离的伤臂一连被他击中几回,伤口顿时裂得更大,鲜血染红了他整条手臂,看得婉清的心都揪成了一团。 场下的看客们也为上官夜离捏了把冷汗,这舒家公子也太过阴险了些,就算这样取了胜,应该也是胜之不武的,但是,战场之上,原就不能将弱点暴露于敌前,这原就是上官夜离自己不慎,没谁规定不能攻击对手的弱点,大家也不能过多地指责舒家公子什么。 上官夜离强忍着痛,边战边退,整个人都被舒畅逼到了台边,只要他掉下比武台,他就输了。 舒公子似乎看到了胜利在向自己招手,再加把子力气,就能把摇摇欲坠的上官夜离踢下台去,他就是这届武比的第一了,于是,他凌空跃起,一个燕子连环剪腿向上官夜离踢去。 谁知,上官夜离拧腰向侧边一倒,身子以一个不可能实现的角度沿着台面平平的从他脚下飘向台中,舒畅的飞腿顿时踢空,还不等他稳住身形,先前还在台边的上官夜离于鬼魅一般的出现在他身后,抬起就是一脚,将他踢了下去。 整个比武场上再一次响起了一阵雷鸣一般的掌声,上官夜离对着台下的婉清说道:”诱敌深入。“却是三十六计中的一计。 婉清看着他滴血的手臂,却是鼻酸咙哽,差点哭出声来 。 福王宣布,武比第一名就是上官夜离。 婉清回到了自己的坐位上,二太太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半晌都没有说话,婉清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道:”谢谢二婶子。“ 她明白,二太太是真心为她担心了。 欧阳落衣一脸崇拜地看着婉清道:”表嫂,你才是巾帼英雄呢。“ 那边的宁华和婉容便都从鼻间发出一声冷哼,婉清也没在意。 皇上要亲自嘉奖武比的前三名,上官夜离和舒家公子,刘元凯一同站在主席台前等侯皇帝亲赐金银铜三刀。 皇帝在侍卫的陪同下,先将金刀拿起,赐给上官夜离,上官夜离跪下,双手接住,皇帝深深地看着他道:”夜离,塞外苦寒,你真愿意去吗?“ 上官夜离郑重的点头道:”臣愿意为皇上效死,为大周保卫边疆。“ 皇上唇边就有了笑意,点头道:”好,朕会让你如愿意以偿的。“ 舒畅受了银刀,却是一脸的懊恼,皇帝柔声道:”不是还有兵法策论么?你还有翻盘的机会。“ 舒畅的脸色这才好转了一些。 皇帝将铜刀放到刘元凯的手里时,刘元凯的手里突然多出一把刀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皇帝的腹部刺去,皇帝拿刀的手僵了僵,清晰地听了一阵布帛被刺穿的声音,他整个人都呆了,但想见的痛却并没有传来,低头一看,只见上官夜离手里的金刀正好插在刘元凯的腰间,刘元凯不可思议地看着上官夜离,一旁的侍卫都惊得目瞪口呆,而正在这时,一只响箭破空而来,带着一股劲风直取皇帝的头部,上官夜离大惊,呼道:”护驾!“ 身子长身而立,挥刀击落那枝铁箭,回头一看,发现主席看台周围,突然凭空出现一大群黑衣人,如鬼魅一般的向皇帝涌来。 ”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八十七章 :兵变 身子长身而立,挥刀击落那枝铁箭,回头一看,发现主席看台周围,突然凭空出现一大群黑衣人,如鬼魅一般的向皇帝涌来。 皇帝脸上露出阴戾之色,一旁的舒畅也反应了过来,起身握刀护在皇帝身边,上官夜离回顾四周,却发现,黑衣人已经与御林军打了起来,但先前四周守护着的御林军却神情萎糜得很,不少人被黑衣人一冲就倒了地,不堪一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异样的气味,上官夜离心中大惊,有人在空气里撒了毒粉,功力稍浅的御林军只怕是中毒了。 正寻思间,好几个黑衣人已经同时向皇帝攻来,手中的长剑直指皇帝,上官夜离挥刀阻挡,舒畅也是拼死相护,皇帝的侍卫也围在了皇帝的周围,但御林军太不得力,仅几十个人,很难抗得住蜂拥而来的黑衣人,而且,这一群黑衣人身手诡异,行动迅速,攻击性极强。 上官夜离忧心婉清的安危,又苦于被缠住,冲不出去,只能在皇帝身边死守着 。 那边福王和康王也被黑衣人围攻,打得很是吃力,不少大臣被杀,还有一些被黑衣人赶到了一边角落里,女眷那边更是哭叫声一片,场面一片混乱。 黑衣人越攻越紧,上官夜离和舒畅拼死护着皇帝且战且退,周围的死尸越来越多,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皇帝身边的侍卫已经尽数死去,只剩下上官夜离和舒畅还在强撑,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但仍很镇定,并不慌张。 围攻他们的黑衣人至少有二十名之多,上官夜离带着皇帝退到了比武场的墙角,舒畅在前面抵当着黑衣人,此时的他,身上好几处受伤,体力也渐渐不支,围着的人越来越紧,而黑衣人似乎并不想杀死皇帝,只想活捉。 所以,下手起来还有些顾及,眼看着情势越来越危急,前面是嗜血残杀的黑衣人,后面是冰冷的围墙,眼看再无退路,上官夜离突然向身后的围墙轰出拳,高大的围墙应声倒塌了出一个缺口,这一拳,有如惊天雷吼,连正在进攻的黑衣人都被震住了,一个激战了几个时辰的人,竟然还有如此强憾的爆发力,这种强悍,震憾了他们的心灵,让他们一时忘了进攻,呆怔在原地,倒塌的砖石猛地向人群砸了过去,上官夜离趁乱,眼疾手快地扯起皇帝从缺口处跃了出去,舒畅也紧随其后跟了上来。 身后的黑衣人不少被砖石砸中,暂时被阻了一阻,一出围墙,皇帝便拉起上官夜沿着围墙狂奔,在一个石礅前停了下来,上官夜离不知他是何意,意外地看着皇帝,后面黑衣人已经追了来上,情势再一次陷入危急。 皇帝伸手在石礅上按了按,高大的围墙前突然出现一个洞口,皇帝扯着上官夜离就往洞里跳去,舒畅随后跳了下来,皇帝的脚一着地,便立即按下按扭,关了洞口。 洞口后是个长长的通道,通道两壁上点着长明灯,沉着灯光,皇帝稳步向前而行,上官夜离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了一些,人一松懈,身上的伤口就剧痛起来,心里却是更加担心起婉清来。但愿这一场变乱只是某个皇子的争权夺位之战,不要连累到那一帮女眷才好。 却说婉清,在黑衣人突然出现时,就吓呆了,身边的夫人小姐们尖叫,哭喊,乱成了一片,一个个御林军被黑衣人砍杀,场面血腥可怕,婉清再抬头,看到上官夜离那一边已经被黑衣人团团围住,黑衣人的主要目标是皇帝,现在的上官夜离比她还要危险,她立即明白,自己只能自救。 二太太离得她最近,此时已经吓得抱头哭了起来,婉清忙小声对安慰二太太道:“二婶,别怕,跟着我 。” 二太太慌张地看着婉清,在这种生死一瞬的时刻里,婉清轻柔的话语给了她很大的安抚,二太太惶恐的心稍安了一些,颤抖着想要说话,婉清对她竖了个手指,让她不要说话,二太太点了点头,忍不住伸手牵住婉清的衣袖。 婉清回头寻找着贤妃,看到贤妃也是一脸惊恐,被几个贵妇人挤在人中间,她的侍女都吓得浑身发抖,有的还跟着在尖叫,巨大的恐惧让她们忘了自己的职责,早忘了要守护贤妃。 婉清深看了贤妃一眼,看她虽然情形很狼狈,但眼神却不慌乱,看着是被人挤着动不得,但她站的位置却是很有利,她背靠看台后墙,没有被踩踏的危险,婉清注意到贤妃的脚在悄悄往看台左边的台下移动,她忙扯住二太太,悄悄地向贤妃走去,但还没有走几步,就见欧阳落衣也向贤妃走去。 婉清顿了顿,静静地看着欧阳落衣,只见娇小的欧阳落衣很快就拨开人群,走到了贤妃的身边,也不知道她与贤妃说了什么,贤妃并没有继续往看台下走,欧阳落衣挡在贤妃的前面,尽量不让别的贵妇人挤到贤妃,俨然一副守护者的姿态,婉清知道她常年骑马射箭,比起一般的京城女子要有力量得多,一般的女子稍挨过去,就被她大力推开。 婉清带着二太太,在人群里艰难地凑了过去,刚到跟前,欧阳落衣又要推,婉清抓住她的手道:“表妹,是我。” 欧阳落衣眼里露出一丝诧异,随即就高兴地拉起婉清和二太太的手,让她们跟在她的身后,婉清这才感觉浑身疲倦不已,她刚才站的地方离贤妃相差不过三米的样子,但她挤过来,几乎用到了吃奶的力气,身上穿着的一件淡紫色罗绢褙子的腰带已经被挤开,头上插着的玉簪子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云鬟半散,情形比贤妃娘娘也好不到哪里去。 婉清半倚在后墙上,在人群里寻找婉容的身影,找了好一阵,却没有找到婉容,婉清心中一寒,难道这一次,婉容又提前感知了危险吗?这一次,可比在福王府更加危险啊。 再抬眼,寻找着婉丽,很快就见到婉丽瑟缩地躲在华妃的身边,华妃一脸冷厉,镇定地站在看台上,冷静地看着台下杀成一片的御林军和黑衣人。 婉清扯了扯贤妃的衣袖道:“娘娘,可有法子脱困?” 贤妃脸色苍白地看着她道:“没法子,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更不知道他们的主子是谁,本宫也只能尽量不惹他们注意罢了 。” 婉清听了便道:“好在那些人的目标是皇上,暂时还没有心思对付我们这些女眷,但是,不排除他们会拿咱们危协皇帝和各位王爷的可能,所以,娘娘,咱们得自救。” 欧阳落衣正奋力推开再一次挤过来的女眷们,听了婉清的话回头道:“如何自救?你们可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那些刺客只要腾出手来,一刀就能杀了咱们。” 婉清听了点头道:“表妹说得很对,但现在他们不是还没有腾出手来么?那咱们就要抓住这个时机自救。” 贤妃听婉清说得笃定,眼里不由露出一丝希翼来:“你有什么法子,能自救,又不让王爷们受牵连,那是最好的。” 婉清紧盯着看台另一边的华妃道:“娘娘跟着臣妇就好,一会子咱们想法子挤到华妃跟前去,守住她,趁机制住她就好。” 贤妃听得眉头皱了皱,随意双眸一亮道:“好,本宫且信你这一次。” 欧阳落衣看了贤妃一眼,没有说话,婉清便挽起衣袖,率先向华妃那边挤了过去,欧阳落衣没想到娇弱的婉清在如此混乱和凶险的情形下,头脑还能保持如此清醒,灵动的大眼里不由蒙上了一层复杂之色,她紧跟婉清之后,也开始往华妃跟前挤。 台下的御林军死伤惨重,地上血流成河,很多参加武比的选手也加入了战斗,可怜那些文官们,只能抱头缩到墙角里,一动也不敢乱动。 刺鼻的血腥味加上惨烈打斗,让很多夫人小姐受不了这个刺激,不少人晕了过去,而有的则大吐特吐起来,一时,场面越发的混乱不堪,婉清带着欧阳落衣和贤妃娘娘,二太太几个一起,悄悄挤到了华妃的看台边。 婉丽最先看到婉清,见她一脸狼狈过来,眼中立即蒙上了水雾,不等婉清靠近,便扑进了婉清的怀里,浑身不停地抖着,婉清忙拍着她的背道:“莫怕,莫怕,会过去的。” 华妃见贤婉几个挤到她的身边来,很是震惊,横了贤妃一眼后,对身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围在她身边的几个高大健壮的宫女就拦在华妃面前,想将贤妃和婉清几个挤下去 。 婉清上前随手从一个宫女的头上拔下一根簪子,对着拦在最前面的宫里的脸就戳了过去,那宫女果然被吓住,向后退了一两步,但随即就来捉婉清的手,婉清却早就躲到欧阳落衣身后去了,那宫女就一掌打在了欧阳落衣的脸上,欧阳落衣大怒,有样学样的取下一根簪子,发狠力向华妃的宫里戳去,她有武功底子,打起几个宫女来还是不费力气的。 二太太这个时候也知道性命悠关,顾不得那许多,也有样学样的拔了簪子与宫女撕打。 华妃见了大怒,对贤妃吼道:“你想做什么,造反吗?你与刺客是一伙的吧。” 贤妃听了冷笑道:“本宫若与刺客是一伙的,又何必还挤到姐姐这边来寻求保护,本宫也不过是想与华妃姐姐相扶相携,共渡患难罢了,姐姐又何必要拒人行里之外呢。” 华妃听得一滞,看自己的手下虽然不至于被婉清几个制住,但真要再打下去,怕是会引起台下的御林军的注意,只好狠狠地瞪了眼贤妃,一挥手,让自己的宫女退开了一些。 华妃这边的看台要比贤妃那一边高出了许多,婉清示意欧阳落衣密切注意华妃的动静,自己这时才开始看向下面,只见此时福王已经冲出了黑衣人的包围,在向场外的御林军靠拢,寿王早就不知道了去向,而康王在几个侍卫的护卫下,已经冲出了出去。 华妃紧锁着双眉,密切地看着下面的一切,到后来,她发现福王快冲出包围时,她终于忍不住,向看台下走去,婉清和贤妃几个立即紧跟她的脚步,一起往看台下走,果然,那些黑衣人看到华妃后,并不攻击她,反而还貌似不经意的退开了一些,婉清跟着华妃的步子就更紧了,几乎是挨着她走的,婉丽似乎也学察到了一些,下意识的就跟在了华妃的另一边。 暗道里,皇帝带着上官夜离和舒畅两人跑得很快,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当三人都有些筋疲力尽之时,终于走到了通道的尽头,皇帝打开暗道出口的门,带着二人走了出去,上官夜离抬眼一看,才发现,这间暗道直通皇帝的乾清宫寝殿,上官夜离终于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护着皇上脱离了险境。 暗道口就设在龙床后面,皇帝带着他们二人才从龙床后转出来,立即怔住,就看见一个黑袍蒙面的高大身影正坐在寝宫里,两个如黑洞般幽深冷冽的眸子正讥诮地看着狼狈从暗道里逃出来的皇帝 。 “皇上,臣在此已经恭候多时了。”那黑袍人悠闲地端着一杯酒,正在自斟自饮, 皇帝的脸色立即苍白起来,沉声道:“果然是你在搞鬼,大巫师。” 大巫师哈哈一笑道:“你又是何必呢,早就让你服从于本大巫师,你就是不听话,非逼得本座来这一手。” 皇帝一阵惊惶过后,很快就镇定了下来,目光森冷地盯着大巫师道:“逆贼,朕宁死也不会将祖宗百年基业交到你的手里,你死了这个心吧。” 大巫师听了也不生气,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小啜了一口道:“哦,宁死也不从么?只怕由不得你了,外面全是本座的人马,而你现在,是插翅也难逃,你以为,你还有多少筹码可以与本座争?乖乖交出玉玺和盘龙藏宝图,本座就放你一马。” 皇帝抬眼向乾坤宫外看去,果然窗外人影憧憧,围得密不透风,脸色不由越发的阴沉起来。 “盘龙宝图并不在朕手里,这一点,你早就清楚,至于玉玺,那是更不可能交给你的,你有本事就杀了朕吧。”到了这个分上,皇上干脆一掀袍子,往龙**一坐,双目冷厉地看着大巫师。 大巫师两个深洞般的皮睛里射出妖异的红光来,冷笑道:“你的本命蛊握在我的手里,只要本座两手一捏,就能轻轻捏死它,本命蛊死了的后果,想必皇上应该很清楚吧,这些年,你对巫蛊是越发的了解了哦。” 皇上听得眼色一沉,痛苦的看了上官夜离一眼,并没有说话。 大巫师不愿意再等,两手掐诀,口中开始念念有词,皇帝立即痛苦地抱着头,倦缩在龙床之上,这情形与上官夜离在比武台上如出一辙,上官夜离的脸色也暗沉下来,静静地盯着大巫师,一言不法,握着刀柄的手,却是指节发白,他终于见到了,给自己下蛊的是何人,只是此人将自己隐在黑袍之中,看不清真容。 皇上痛苦万分,咬紧牙关在**打滚,大巫师笑着一挥手道:“来吧,只要你在这张圣旨上盖下章印,你以后还是大周的皇帝,本座并不干涉你大周的内政就是 。” 说着,一挥手,大喝了声:“阿政何在。” 外面寿王应声而入,皇帝痛苦地抬眼,冷冷道:“果然是你勾结了大巫师。” 寿王在皇帝凌厉的眸子下,不敢看他,却是倔着头道:“儿臣并无伤害父皇的意思,只是想请父王下诏,立儿臣为太子。” 皇帝听了冷冷道:“朕早就知道你狼子野心,一心想要夺权篡位,你心术不正,与外夷勾结,朕怎么可能把江山社稷交到你这等逆子手里。” “父皇,您还是下旨吧,儿臣不想对您不孝。”寿王躬身一拜道。 皇上狠狠地瞪着他,就是不肯下旨,寿王将拟好的圣旨拿出出来,递给皇上:“您只在上面盖在玉玺就成了,儿臣是您的亲生儿子,传位给儿臣对大周百年基业并无影响,您为何就是不肯呢?” 皇上冷笑道:“你原本是朕最宠爱的儿子,朕原也是想过要传位于你的,可是,朕直到前几个月才发现,朕竟然中了巫蛊,而大巫师真正拥护的又是你,你不孝不悌,心狠手辣,这样的品性,朕怕你危险大周江山啊,政儿,大巫师的话你不能听,他能用巫蛊制住朕,同样也能用巫蛊制住你,难道你想将来当这个敌国的傀儡么?” “父皇,大巫师对儿臣亦父亦兄,他不可能会抢夺儿臣的龙位的,外面的大臣死伤很严重,求父皇不要再过固执,下旨吧,您早一刻下旨,就能少死一个大臣。”寿王拿着圣旨和珠红笔,递给皇帝。 皇帝冷厉地看着寿王,厉声道:“整个事情都是你策划的吧,你为了当皇帝,忠孝廉耻都不要了吗?” “父皇,儿臣保证,继位以后,一定会孝敬您,敬您为太上皇,您不是教过儿臣,成大事者,要不择手段,不拘小节,臣都是尊照您的教导来实行的,放心吧,儿臣会成为大周历史上,一代明君的。”寿王见皇帝迟迟不肯盖玉玺,又补充了一句:“如今康王与福王都被儿臣控制,您若不肯传位,儿臣不介意先杀了六弟,这些年,父皇明着对六弟很失望,实则一直在培养六弟,为他培植实力吧,再过几年,儿臣和五弟都会成为六弟的试金石,成为他的阶下之囚,儿臣如此,也完全是父皇您逼出来的。” “你……你抓了阿皓?他是你的亲弟弟啊,你怎么能够……”皇上果然变了脸,双眸痛哭地看着寿王 。 “父皇果然是最宠爱六弟的,儿子已经在他身上下了毒,如果超过半个时辰您还不肯的话,那六弟就只能提前去见他的母后了。”寿王冷漠地对皇帝道。 皇帝没有亲眼见到康王被抓,自然还是有些怀疑,但是,寿王说只有半个时辰的期限,他又不敢真拿康王的命去堵,一时为难起来,痛苦地瞪着寿王,都是自己的儿子,为了个皇位,要相逼至于斯地步,这如何让皇帝不痛心呢? “您还是快点下旨吧,儿臣估摸着,这会子六弟服毒已经有了三刻钟了,再呆下去,不知道他会不会毒发呢?”寿王得意的又逼了一句。 皇帝的脸色越发的苍白起来,无奈而又不甘地接过寿王手里的圣旨,铺在了案桌上,手持银毫,心痛无比。 寿王看到皇帝终于肯传位于他,顿时一阵狂喜,但心里却很是酸梦,父皇到底还是最在乎康王,前些年,故意拖着不肯立太子,就是在等康王长大,等康王羽翼变丰吧。 同样是儿子,被父亲不同等对待,寿王的心里也很不好过。 皇上正要下等,这时,一个清亮的声音从侧门响起,“皇上且慢。” 皇上惊喜的向侧殿门口看去,只见贤妃率先从侧门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着顾婉清和华妃,只见婉清正拿着一根金钗抵在华妃喉间,将她押了过来,而欧阳落衣则是扣住了华妃的腕脉,两人同时将华妃制住,一同走了进来。她们,是从另一条暗道里进来的。 “寿王,你不孝敬皇上,总该孝敬你的母妃吧,没有她,你怎么可能会有今天的成就和地位?”贤妃冷静地对寿王说道。 华妃一看见寿王,眼泪就夺目而出,颤声道:“政儿,母妃连累你了,你不要管母妃,只管让你父皇上旨就是。为了你,母妃就算是死了,也是值得的。” 寿王阴戾的眸子里泛起一丝湿意,痛苦地看着华妃:“母妃……” 眼里,却是一片坚毅狠戾之色,对婉清怒吼道:“顾婉清,你若敢动本王母妃一根指头,本王会将你碎尸万段 。” 婉清听了笑道:“我早就知道王爷是容不得我的,不然,现在慕容凌云也不会只守在宫外,没有进宫来了。” 寿王听得脸色更加曲扭,气得胸膛起伏不定,双眼里闪着嗜血的光芒,似乎要将婉清吞噬下去似的。 上官夜离一见婉清还算安然无恙的出现,心里大松了一口气,只是没想到,她的胆子那么大,竟然劫持了华妃娘娘。 看着她柔弱的手腕坚定的抵住华妃的脖子,他的心一阵抽痛。 一个翻身便跃了起来,想向婉清扑过去,结果他的身形一动,寿王和大巫师的手下便刀剑齐出,拦住了他的去路,贤妃冷冷道:“夜离,不得轻举妄动,救皇上要紧。” 上官夜离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婉清,颤声道:“娘子,你……” “相公,我很好,我没有事。”婉清明白上官夜离此刻的心情,又转过头,对寿王道:“若你舍得你的亲娘,那就继续逼迫皇上吧,我相信,一个不忠不义,不孝不悌的皇帝,是得不到百姓的拥戴的,你弑父杀兄逼母,这个罪行要是传了出去,我看你还怎么坐稳这万里江山。” 寿王眼神像要喷火一般的瞪着婉清,他微眯了眼道:“哼,成王败寇,历来史书就是为成功者而写,本王才不会害怕这些。” “你自然是不怕,因为你早想好了,就算逼死了皇上和华妃,你最多将所有的知情人全都杀了灭口就是,包括你的部下,对吧,要知道,天下最忠诚,嘴巴最稳的人,就是死人了。”婉清冷笑着挑眉说道。 寿王的部下听了果然有不少脸色稍异,眼中出现惶恐之色,寿王立即反应过来,婉清这是在瓦解他的军心,心下一狠,提剑就向皇帝走去:“父皇,您若乖乖的传位给儿臣,儿臣就奉养你天年,再不下旨,就莫怪儿臣狠心了。” 说着,那刀尖直指皇帝的喉咙,婉清终于明白,寿王的心是黑铁做的,为了皇位,他真的是什么也做得出来,眉头一皱,大声道:“寿王,你再动一下,我就真的杀了你的亲娘。” 说着,簪子一用力,真的刺进了华妃的脖子里几分。 华妃痛呼一声,寿王听得身子震了震,刀尖还是向皇帝刺去 。 这时,自婉清进门后就再也没出声的大巫师却大声道:“手下留情。” 寿王听得一怔,回头看大巫师,却见大巫师起身上华妃走了过去,神情非常急切。 婉清冷喝道:“不许过来,再往前一步,我就刺穿她的动脉,让她血尽而亡。” 大巫师果然顿住脚,眼神痛苦地看着华妃,硬如金属相碰的嗓音有些发颤:“玉儿……” 寿王听得脸色大变,骤然回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华妃和大巫师,大巫师上前一步,捉住寿王的手道:“阿政,你不能看着华妃死啊。” 寿王狠狠地瞪他一眼道:“大巫师,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想本王还有回头路吗?” 大巫师眼神一黯,颤声道:“可是,难道就眼睁睁让你娘赴死吗?你的心,就狠得下来?” 寿王痛苦地闭了闭眼,狠声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娘她,会明白我的心意的。”说着,一转身,向华妃跪了下来:“娘亲,恕孩儿不孝,孩儿以后会尊你为忠懿太后的。” 连死后的封谥都追加出来的,寿王还真算是用心良苦,明明就是狼心狗肺,弑父杀母,偏还要装出一副孝子贤孙,无可奈何,痛心疾首的样子出来,婉清看着还真觉得恶心。 而事情到了这一步,婉清也没有退路,一旦上寿王逼宫成功,那她也是死路一条,而大巫师对华妃的态度很是暖昧,相比寿王的皇位,他似乎更在意华妃的安危,于是,她只有孤珠一掷了,猛地抽出钗子,再一次狠狠地刺向华妃的喉咙,华妃忍不住又惨叫了一声。 大巫师的双眼妖异得闪出荧荧的蓝光出来,时面翻涌着无边的怒意和痛苦,再一次上前一步,伸了手想要救华妃。 婉清冷声道:“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寿王爷,你再不收手,我就真的杀了你娘。” 寿王的眼中戾光暴涨,手中的刀一挥,已经逼近了皇帝的喉咙,再近一寸,就要割断他的脖子。 大巫师终于忍不住,抬手一串念珠就向寿王掷去,打落了寿王手里的长刀,这时,外面终于响起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婉清的心一松,整个人就摇摇欲坠了起来,抵在华妃脖子上的钗子一阵颤抖,大巫师一见,趁机攻了上来,欧阳落离很机灵的将华妃手腕一压,华妃再一次惨叫,大巫师不得不又生生顿住了身形 。 寿王听到外面的打斗声,心情也紧张了起来,捡起地上的刀,再一次逼向皇帝,这一次,他是要去抢玉玺的。 这时,寝殿的大门终于被撞开,福王带着东围大营的人马冲了进来,与寿王和大巫师的人马斗在了一起,这时,跟在婉清后面的婉丽,趁婉清和欧阳落衣楞神的当头,突然就勾住了婉清的手,将华妃一扯,让华妃脱离了婉清和欧阳落离的桎梏,大巫师一见华妃脱困,纵身跃起,长臂一勾,将华妃揽在怀里,向地上掷下一个黑弹,一股黑烟平地而起,整个殿里便弥漫着浓黑的烟雾。 等到烟散时,大巫师和华妃已经不知去向,而寿王却又经退到了皇帝身上,一柄短刀架在皇帝的脖子上,婉清定睛看去,那架刀的人,竟然是一直护着在皇帝身后的舒畅。 而上官夜离这个当口已经纵身跃了过来,将婉清护在怀里,贤妃和二太太早就退到角落里去了,大殿里,寿王和福王的两班人马仍斗得难分难解,就听寿王一声大喝道:“住手,再不住手,本王就杀了皇上。” 福王听了不得不挥手,让自己的手下停下,冰冷如霜的眸子里,那股肃杀之气越发浓烈了,冷冷地开口道:“舒公子,本王给你一个机会,你且放过父皇,本王会向父皇求情,饶你舒家一死。” 舒畅无奈的仰天一叹道:“舒家早就跟随了寿王殿下,如今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寿王一没落,那舒家也会跟着没落,就算福王殿下放过舒家一死,但百年旺族,宁死也不愿受那抄家流放之辱,当年的欧阳家,就是榜样,便是垂死的挣扎,臣也要争上一争,这是最后的机会。” 寿王拍了拍他的肩膀,神情也有些萎顿。 福王听了很是无奈,舒畅的刀只要再近一步,皇上就会血溅当场,如今皇帝的召书仍没有下,杀死皇帝,任何一位皇子都不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子,这样,一场内乱就会一触即发,皇室会自相残杀,再次血流成河,比今天更惨烈的流血事件还会发生,而且,如今北戎蠢蠢欲动,边关告急,内乱再起,大周基业都会受损,百姓也会跟着受苦,现在,皇上还真死不得啊 。 寿王何尝不知道福王的顾及,他阴秀的脸色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来,讥诮地看着福王道:“五弟,只要父皇传位于我,我许你一字并肩王,你我兄弟同享这万里江山如何?” 福王沉着脸,并没有说话,冷峻的眸子里像是要喷出火来一般,两边的势力就此胶着着,谁也不肯放弃服软,舒畅便对寿王道:“王爷,搜皇上的身,找出玉玺。” 寿王反应过来,忙去搜皇帝的身,皇帝的脸色阴沉得像地狱的恶魔。 上官夜离看了看殿外,双眉皱得老高,紧紧地盯着舒畅架在皇上脖子上的那把寒光闪闪的弯刀。 而正给皇帝搜身的寿王,手突然不动了,脸色露出狂喜之色来,上官夜离再一次看向窗外,终于,久违的康王手里拿着一个黑色古朴的铁盒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身清朗。 上官夜离再不迟疑,手一挥,一颗铁弹珠就直扑舒畅的喉咙,舒畅还没来得及惨叫一声,就直直地向后倒去,不等寿王反应过来,上官夜离的第二颗弹珠又准确地弹在寿王的手臂上,顿时,他那条伸在皇帝胸口的手便像断树枝一样,软搭下来。 “父皇,儿臣救驾来迟,罪该万死。”康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扑向皇帝,皇帝一见他安然无恙的进来,眼里的戾气都消散了好多,却恨他来得太迟,害自己担心很久,等他扑近,抬手就是一记铁砂掌:“怎地还是这般磨蹭无用,我再不来,朕就传位给你四哥了。” “四哥不行啊,传给五哥吧。”康王笑得一脸无害,一米八几的大个,伏在皇帝肩头撒着娇,让婉清看得一阵恶寒,这厮就不能成熟一点么? 皇帝听了这话,很正色地对福王道:“晟儿,你想要这个皇位吗?” 福王看着康王手中拿着的那个古朴的铁盒,心中一阵失望和痛心,原来,皇帝早就把整个大周军队的虎符交给了康王,不论是御林军,还是大顺,大通,东西两大营的,全由他掌管,就是自己在边关的大军,也要听从康王的调令,因为,粮草都掌在康王的手里,康王的权柄已经大到了这个地步了,自己还能争什么? 今天这一场风波,明眼里,是寿王勾结大巫师弑杀皇上,逼宫,实际其实是皇上为康王扫除登基前的障碍吧,他一时又想起最先向皇上行刺的刘元凯来,那人就是自己帐下的名将,现在皇上要追杀刺君判逆,自己怎么都会被牵连进去,而皇上现在又直接询问自己这么**的问题,什么意思?只要自己说想要,那皇帝就会以此为借口,说自己与寿王一样,虽非合谋,也是趁机造反 。 越想,福王的心就越发寒,他在塞外苦守边关三年,为大周立下汗马攻牢,不知打退过多少次北戎进攻,让北戎皇室都闻风丧胆,如此辛苦,本想多立功劳,让父皇看重,想的,无非就是那把至高无上的椅子,如今看来,包括今日的谋划,辛苦多年,不过都是为康王做了嫁衣裳而已。 可是,回答不想吗?多么违心,多么不甘,可是,再违心又如何,再不甘又如何,伴君如伴虎,皇帝连自己的安危都敢押上,只为除掉寿王和大巫师,自己再若反抗,只怕下场比寿王更差。 “五哥……” 看福王半晌没有说话,康王柔声唤道,往日的吊儿郎当和痞赖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此时的康王眼神清明透亮,神情威严肃穆,眉宇间有股凛然不可侵犯的高贵和傲气,十几年来,他一直装傻充楞,忍辱负重,光这份忍功,也不是福王和寿王所能匹敌的,如今他手掌天下大军,皇上又是他最大的支持者,还有谁能与他抗衡? 福王叹了口气,对皇帝道:“儿臣谨尊父皇的旨意。” 反正要我亲口承认不要这个皇位,我是不甘心的,你非要给老六,那就给吧,我也没办法。 皇上听了满意地拍了拍福王的肩膀,叹口气道:“希望你是真心的就好,朕今天九死一生,为的,就是大周以后的千秋大业,能固若金汤,外敌正强,朕怎么也不愿意祸起萧墙,让你们兄弟残杀,如今你肯退一步,那是最好的,朕现在就拟旨,立皇子……” 福王绝望地等着皇上宣布最后的决定,谁知,这时,康王拦住皇上道: “父皇,儿臣懒散惯了,儿臣以为,五哥比儿臣更适合皇位。” ------题外话------ 抱歉,以后不会停更,更新时间都在下午四点左右。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八十八章 :定太子 福王绝望地等着皇上宣布最后的决定,谁知,这时,康王拦住皇上道: “父皇,儿臣懒散惯了,儿臣以为,五哥比儿臣更适合皇位。” 皇帝俊雅的眸子深深地盯着康王,沉声问:“你,真的不想当太子?这可是你的几位兄长拼了命想要的。” 康王的眼眶有些潮湿,柔柔地看着皇帝,“父皇,您对儿臣的好,儿臣都知道,儿臣一度也想按你的要求,做得更好,可是,太辛苦了,当皇帝太辛苦,每天睡得最少,工作得最苦,还要时刻防备着有人会算计自己,有人会夺自己的位置,父皇,儿臣没那个心力啊,这种苦差事,还是五哥来吧,您看五哥,天生就是个劳碌命,让他当皇帝就好,儿臣嘛,就负责游山玩水,吃喝玩乐好了,五哥一定会比您更疼我的 。” 皇上听了这番话,半晌没作声,只是深深地看着康王,但康王一直很镇定,漂亮的星眸坦然而澄澈,不含半点杂质,良久,皇上终于叹息一声道:“好吧,朕也不能强迫于你,就依了你的,太子之位,就传给你的五哥吧。” 福王一直低着头,默默地听着皇帝与康王的谈话,面色很平静,但内心里却如惊涛骇浪般汹涌着,一直以来,他以为,皇上中意的太子是寿王,于是,他的竞争对手名单里,从来都没有将康王纳入,但是,那一次福王府的谋反事件中,让他突然发现,这个名不见经传,平时很痞赖的五弟有着与不常不同的一面,而华贵妃逼宫那一回,更让他感觉到了康王隐藏的实力,于是,他的注意力不只是注意寿王,也开始注意康王。 果然,今天他手里拿着的那个,装着大周天下最高军权的兵符的盒子时,他终于明白,原来皇上一直最疼爱的,还是五弟,自先皇后死后,皇上一直不肯再立新后,可见对先皇后的感情有多深,因为爱得太深,所以,想把最好的留给所爱的女人生的儿子吧。 可是,五弟不要,他们几个兄弟争得头破血流想要得到的东西,五弟却是弃如敝履,皇帝如今已经亲下口谕,立他为太子,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情却不如当初想象的那般激动和兴奋呢? 福王侧目看向皇帝,又看了眼康王,从他们眼中,福王看到了浅浅流动着的舔犊孺慕之情,父王从来都没有用那样温和慈爱的目光看过自己,只有对阿皓时,他才会有这样的眼神,其实,刚才的一切,不过又是在演戏吧,父皇他,其实是最了解阿皓的吧,是知道他不想当这个皇帝,也并不是真心想逼阿皓当这个皇帝的吧,之所以会演这一出,无非是要保护阿皓。 他知道,阿皓懒,阿皓不喜欢处理政事,但是,不管将来立谁为太子,新君即位后,阿皓这位先皇最疼爱的皇子,都不会有好日子,甚至,可能性命难保。 而如今,当着自己的面,而且是当着母妃的面,当着殿中自己一众部下的面,阿皓把炙手可热的太子之位让给了自己,自己就不得不承阿皓的情,这个恩情太重,这个礼物太贵,自己接受后,以后终其一生,都要对阿皓好,感念他的恩情 。 而且,皇帝还用这种方式让自己明白,阿皓是个淡泊名利的人,是不会对自己的位子有威胁的人,让自己以后连对阿皓产生疑虑的心思都消除了,父皇啊,你对阿皓,竟然做到如斯地步,你知不知道,你的爱,给阿皓的也太多了。这样的你,也会让人很伤心,很嫉妒啊。 “阿晟,还不快快叩谢圣恩。”福王一直低头没有说话,皇帝立他为太子,他既不惊,也不喜,更无忧无乐,像是老僧入定一般的发着呆,一旁的贤妃的心揪得快要痛了,忍不住出声提醒。 福王脸色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长袍一撩,向皇上行礼:“谢父皇圣恩。” 而康王和一旁的将士包托上官夜离,欧阳落衣,婉清,婉丽还有二太太几个也一同跪了下来,恭贺太子。 寿王绝望地看着这一切,他被上官夜离打中了穴道,动弹不得,躺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皇帝把太子之位传给了福王,一股无边的绝望和恐惧袭卷了他全身,他可是犯了谋逆大罪的,刚才几次三番要举刀行刺皇上,大巫师逃了,母妃也护不了他了,现在等待他的,可能就是一杯毒酒。 “阿政,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吗?”终于将太子之位定下来后,皇上出奇的轻松,连对这个几次三番要杀自己的儿子,语气也很轻快。 “父皇早就处心积虑的要除了儿臣吧,到了这个时候,儿臣还能说什么,成王败寇,儿臣认命。”寿王怨恨地看着皇帝,他也不是傻子,刚才躺在地上,将今天发生的一切,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了。 这些年,皇上因为蛊毒的原因,对大巫师很是放任,对自己也很纵容,但是,除了御林军,他手中其实没什么实际的力量,选将大赛三年才一次,每一次皇上都很慎重,大巫师虽然在朝中建立了一些根基,但是,要在比赛现场混进那么多黑衣人,以皇帝精明的个性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怎么可能? 福王察觉了,康王也早有准备,皇帝怎么可能不知道,其实,是早就想为太子扫清障碍,挖了这个陷井,等着自己和大巫师跳吧。 以前,皇上为顾及太后的感受,不管自己和母妃做得多么飞扬跋扈,皇上都睁只眼闭只眼,现在,逼得自己亲自持刀杀他,又将母妃和大巫师的奸情逼得大白于众人眼前,这样的罪过与丑行,就算太后想要求情,也说不出口了吧,父皇啊,你不想让我当太子,当初就不要纵容我,不要给我希望,不要让我以为,你最疼爱的人是我,那样,我就会有自知之明,会谨小慎微,会更加小心,更加周密的谋划,不会如此轻易的就败在你的手里 。 “儿臣没什么可说的,儿臣死罪已犯,只求速死。”寿王的双眼如嗜血一般的看着皇帝,眼中并无一丝愧疚和悔意,而是更浓更深的恨意。 “还好,你还有些自知之明,那朕就成全你,来人……”皇上冷冷地看着寿王,对他眼里的怨毒毫不在意,扬了声就要叫人进来。 “父皇且慢,他……倒底是您的儿子,是儿臣的四哥,五哥和我能够顺利进来救您,是得到慕容凌云不少帮助的,他曾求儿臣,饶过四哥一命。”康王适时的跪下来求情道。 皇上很不赞同的瞪了康王一眼道:“他大逆不道,谋害君父,罪该万死,你竟然替他求情?皓儿,不要惹朕生气,退下去。” 谁知,寿王一听康王的话,立即像疯了一想在地上挣扎起来,似乎想用内力强行冲开穴道,对着殿外狂吼道:“阿云,是你,竟然是你背叛了本王,怎么是你?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你要害我?” 乾清宫外,慕容凌云一身也黑袍破败不堪,几缕乱发胡乱的搭在他的额前,让他俊美粗犷的脸庞上,更添了几分野恨和狂肆,他半倚在墙头,眼睛痛苦地看着不远处的一珠高大古老的碧桂树,听着宫里传出寿王痛苦而近乎疯狂的嘶吼,儿时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向眼前,那时,他们还都是小孩子,他被选作为阿政的侍读,阿政很任性暴虐,总是一个不好,就拿鞭子抽他,他那时也很生气,又委屈,总和父亲说,要离开,不肯留在宫里伴读,可是父亲却叹口气说,皇上选中的侍读是不可以辞的,那是为每个皇子培养班底和亲信的。 于是,他就只好继续留在宫里,继续忍受阿政对他的百般虐行,终于有一天,他实在是受不了的,他把阿政一个人骗到那颗高大的碧桂树下,夺了阿政的鞭子,脱了阿政的裤子,把阿政暴打了一顿,他那时清楚,阿政是皇子,要打也不能打看得见的地方,所以,就选了屁股,他记得,那一次,他揍得阿政的屁股快开花了。 他出了气后,又后怕了,他怕阿政更加残酷的报复,本想逃出宫去的,谁知,那天阿政挨了打后,小脸通红,却只是恨恨地瞪他,并没有向皇上和华妃告状,而是将那件事瞒了下来,以后,阿政一反常态的对他很好,很能容忍他的脾气,就算他对阿政吼,骂,他也只是忍着,在成长的岁月里,他们终于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 他一直不明白,阿政为什么挨了他的揍后,反而会对他好起来了,直到有一天,阿政穿了女装,羞羞怯怯的对他说:自己很喜欢他时,他才如遭雷击一样的反应过来,原来,阿政他……竟是怀着那种见不得人的心思。 后来,他就一直想躲,却又放不下这么多年来的感情,他不知道,自己对阿政是什么样的感情,很复杂,但是,有一点他很清楚,他喜欢女人,他喜欢那个差一点要嫁给自己的女人,喜欢得快要疯狂了,阿政得知后,很伤心,很难过,但他却一直在帮自己,一直想方设法的满足自己的要求…… 阿政,他对别人是很毒,但是,却从来没有对不起自己过,屋里的怒吼还在继续,那一声声嘶心裂肺般的吼声,如一把把尖利的小刀刺向了慕容凌云的心脏,是的,他背叛了阿政,为了那个女人,他背叛了阿政,那个女人胆子太大了,竟然会劫持华妃威胁阿政,如果阿政赢了,这一次,她必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想救她,而她,却要救她自己的丈夫,那就只能由着她去救,让他来背叛阿政好了,只要她,过得好就成。 “慕容凌云,你个孬种,你不敢来见我吗?”殿里寿王还在歇斯底里地骂着。 皇帝已经懒得再忍受他了,叫人先把寿王押到宗人府的大牢里去,慕容凌云始终没有进去见寿王一面。 婉丽一直躲在婉清身后泣不成声,皇帝面前,她今天算是受尽了惊吓,亲眼将寿王谋反的过程看了个遍,现在看着那个俊秀高贵的男人就要被自己的父亲押进大牢,等后处死,她的心里就像掉一把大叉子,让人抡在里面一顿翻搅,心肺肝肠都搅在一起,痛得发麻。 她一直很想嫁给他,跟他成亲,为他生儿育女,尽管他只是给她一个侧妃的名份,尽管他的目光很少落在她身上过,不过,她也发现了,他的眼里除了慕容凌云,似乎就没把哪个女人挟进去过,哪怕是以前他名媒正聘的舒心也是如此,于是,她心安了,她并不嫉妒,是她自己要嫁给他做侧妃的,只要他没有爱上别的女人,那她就还有希望。 尤其是舒心成了傻子以后,她心里更加向往起来,就算是侧妃又如何,正妃是个傻子呢,能不能嫁过来还是两说,她过了门,就是一头独大,等先有了儿子,她的位置就更稳妥了,保不齐,让他的心里有了她,她还能被扶正了…… 梦是很美好,也很甜蜜的,可是现在呢?他就要成为阶下之囚,刀下之鬼了,她人还未嫁,就先成了寡妇,订给皇家的女子,还有哪个敢要? 婉丽感觉自己头上的一片天都塌了下来,前面乌漆麻黑一片,再也看不到一点光明,她的婚姻,她的相公,她的王妃梦,全成了泡影,而这一切……全是婉清一手造成的,若不是婉清利用自己接近华妃,劫持了华妃,或许现在,寿王已经取胜,皇上已经把太子之位给了寿王,而自己,将来就是皇贵妃了…… 寿王被两名健壮的侍卫拖了下去,福王亲自扶起婉清和二太太几个,婉清起身时,又去扶了把婉丽,安尉地拍了拍婉丽的手,将帕子递给她,婉丽一言不发的接了,抽咽着,并没有继续再哭,婉清心里也很不好过,当着皇上的面,又不好如何安慰她,只能以后想法子再求求福王,让他想法子不要把寿王的罪牵连到自己的娘家和婉丽身上就好 。 婉丽乖乖的接了婉清的帕子,安静地站在婉清身后,婉清看她这样,这才放心了一些,转过头去时,她并没有看到婉丽眼里一闪而过的怨恨。 皇上又下旨去捉拿华太师,寿王没有华太师的帮助起不了事,华太师与大巫师理应外合,才让寿王的计谋进行得如此顺利,而华家,又是皇上早就想要打压和削弱的世家大族,所以,两条一并,处罚就重了,除了捉拿华太师,皇上还下令查抄华家,将华妃定罪为谋逆,春嬉宫里的所有宫人一并打杀。 一时,皇宫里血流成河,火场里的尸体快堆成山了。 皇上又论功行赏,头功自然是给了福王和康王,这两个儿子都是救驾有功的,没有他们,皇帝这一场戏也唱不下去。 而大臣里面,首功自然是上官夜离,正是他的机智勇敢,才让皇帝逃出了生天,尽管这里面演的成份居多,但不管如何,他那一颗忠于皇上的赤胆忠心是勿庸置疑的,皇上给上官夜离赏了个二品大将军之衔,却并没有给具体的官职,亲自问他:“如今北疆正危,福王如今又是太子,军中整个人事都要调整,等朕定下主帅之后,再给你定职。” 上官夜离听了磕头谢恩,他来参加赞将大赛,就是想离开京城去北疆,既然皇帝已经许诺让他过去就行了 。 皇上俊雅的眸子温和地看着婉清道:“朕没想到,世子夫人胆色如此过人,又智机灵巧,今天若非你,大巫师不会如此轻易打败。你说,朕要赏你什么才好呢?” 婉清被皇上问得怔住,像这种情形,女人立功,最多不就是给个封诰么? 但皇上既然肯问,她也巴不得,婉清忙道:“启禀皇上,臣妇有一事,请皇上恩赏。” 皇上听了秀长的浓眉微扬,眼里就含了笑:“哦,夫人尽管说来,你也算是又救了朕一次,莫说一事,就是三件事,朕也应允你。” 婉清听得大喜,忙垂头道:“臣妇请求皇上,允臣妇可以陪相公一起北上,镇受边关。” 皇上听得眼神一沉,含里的笑容瞬间敛去,但神情还是很温和:“北地太过苦寒,且如今朕还有些担心夜离的身体是不是吃得消,此事容后再议吧,朕早就想封你,却一直没有想到该封什么,嗯,太子,你说朕封世子夫人为平宁郡主可好?” 福王哦,也就是现在的太子听得微怔,一般已婚妇人,接受封赏时,都是封几品诰命夫人,皇上怎么封了婉清一个一品郡主,虽然这个封诰也不低,但是,毕竟不合规矩,太子冷骏的眸子迅速腻了眼婉清,只见她秀雅的小脸听了皇上的封赏后,有些微微发白,清亮的眸子也染上了一层无奈,脑子里立即想起上午的注言来,太子的眼神一闪,躬身回道:“儿臣听说世子夫人云英未嫁时,只是个庶女身份,结果在顾家并不得宠,后来嫁到靖宁侯府之后,因为出身太低,也没少受苦,父皇此举甚好,封夫人为一品郡主,比靖宁侯夫人的品级还要高出一截,想来世子夫人在侯府的日子也应该好过一些,弟妹,你还不快快谢恩。” 太子的话让皇上龙颜大悦,自己这个儿子虽不如康王讨喜,看着冷厉无情,心思却是细敏如丝,倒是个知情知趣的人。 太子这一番话听着像是处处为婉清着想,但婉清听在耳朵里却是别扭得很,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只好听命的跪下谢恩,看皇上龙颜大悦,又道:“皇上,臣妇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皇上果然心情很好,温和地笑道:“夫人请说。” 婉清看了一眼,一旁的婉丽道:“皇上,顾家并未参与寿王一案,而且,臣妇的妹妹并未与寿王完婚,请皇上网开一面,不要怪罪于臣妇的妹妹 。” 皇上听得微滞,寿王不管如何,也是他的儿子,寿王若被处死,他的妻妾虽说不用殉葬,但替他守孝,为他供奉香火可是不能少的,莫说是顾婉丽,就是傻了的舒家的大小姐舒心,也一样要为寿王清守,皇室里,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一般这样的女子是会送到太庙里去,为皇子们守灵的颂经的。 婉清这个要求让皇上很是为难,但是,眸光却更加柔软温和,俊雅的眸子深深地看着婉清,半挑了眉道:“朕闻得,你在娘家时,实是常被姐妹欺负的,你可知道,你这个要求有违皇室祖制?你就不怕朕发生气么?你为她求情,值得么?” 婉清听了淡淡一笑道:“回皇上,您在臣妇的眼里,是明辨事非的明君,以前臣妇在娘家的事情,不过是姐妹之间闹着玩罢了,无需计较的,倒底是骨肉亲情,哪有什么值不值得,总是想她过得好,才会安心就是。” 一旁的婉丽听得怔然,半抬了眼皮去睃婉清,看她一脸的坦然和真诚,心中微动,可是,一想到就算不用进太庙,将来再也不能嫁人,只能孤独终老,全是婉清之故,眼里的那抹感动又立即掩去,换而替之的,仍是怨毒。 婉清没有看到婉丽的眼神,一旁的太子却是看得清楚,他拱手对皇上道:“父皇,祖制不能轻改,四哥也是儿臣的亲骨肉,他犯下大错,不管父皇如何处置他,他都是罪有应得,但是,他作为皇子的尊荣却是不能抹杀的,该有的体面,都要给他才是。” 皇上听了点了点头道:“嗯,太子所言甚是,夫人,朕只能答应你,寿王一案不牵扯到顾家,但顾氏婉丽,却是载入宗谱玉碟的皇家儿媳,她的身份,不能轻改。” 婉丽听得整个都软了下来,眼泪夺目而出,她才十四岁,她还有大好的青春,大好的年华,难道就要在孤清寂寞的太庙里渡过余生? 恨意如春天的藤蔓,遇到了发酵的腐肉一般,疯狂地在心间生长攀缠,将她的心缠得死紧,让她呼吸都失去了力道。 ------题外话------ 晚上还有一章。求月票。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八十九章 婉清听了还想要说什么,二太太在她身后扯了扯她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欧阳落衣也是这一次的功臣,如果没有她,婉清一个人也制服不了华妃,所以,皇上赏了欧阳落衣不少金银珠宝,却并没有封诰,其实,说起来,欧阳落衣的功劳只比婉清的小一点点,皇帝重赏婉清,对她却只是意思意思。 就是婉清见了,心里也有几分过意不去,她不由抬眸看向康王,从上回在马场上康王对欧阳落衣的态度可以看出,康王应该对欧阳落衣是有些意思的,但康王听了皇上的赏赐后,面色平静得很,一点不豫也没有,这让婉清很是费解。 欧阳落衣眼里明显有些落寞,但她面上却是一派兴奋和得意,还故意对康王挑了挑眉,笑嘻嘻的说道:“谢皇帝舅舅,落衣这次,又发大财了。” 皇帝听得哈哈大笑,慈爱的抚了抚落衣的头发,柔声道:“在靖宁侯府可还住得惯?” “回皇帝舅舅的话,落衣还是住着以前的屋子,感觉就好像又回到以前一样,住得很舒心呢。” 皇帝笑道:“也是,你与夜离原是一起长大的,关系本来就好,只要你喜欢,那就住着吧,几时想太后外婆和皇帝舅舅了,再来宫里住几天就是 。” 欧阳落衣高兴的应了,皇上初立太子,还只是口头圣谕,一天没有下旨,就算不得数,加之兵变中,比武场上死了不少大臣和军士,女眷中间也死了不少人,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皇上就留了福王和康王在宫里,上官夜离因为身上多处受伤,皇上太医好生医治,又赐了马车送他回侯府养伤。 婉清和婉丽还有二太太,欧阳落衣等一起告退出来,靖宁侯府的马车等在宫外,顾家的马车也在,婉清送婉丽上马车,看着婉丽绝望凄切的神情,婉清心里也有些不好过,虽然以前与婉丽相处得并不愉快,但是,上午婉丽说的那一番话,还是让婉清对婉丽有些改观的,她是个心软又不记仇的,别人对她只要稍好一点,就会忘了曾经的伤害,掏心掏肺的就想对别人好。 “四妹妹,你也别太着急了,总会有法子的。”婉清扶了婉丽上车,叹息一声说道。 婉清凄然一笑道:“妹妹如今也只能盼着三姐姐帮我了,不然,妹妹可就要在太庙里孤独终老,三姐姐是个心好的,你可一定要帮我啊。” 婉清点了头道:“嗯,你且先回去歇着,寿王的罪还没正式判,保不齐,皇上又舍不得杀他了呢。” 这话只是个安慰罢了,如今福王成了太子,就算皇上不让寿王死,将来福王也容不下寿王,婉丽听了不再说话,默然的上了马车。 二太太的心情还算不错,虽然一天之中,受了很有大的惊吓,但是不管如何,福王如今成了最大的赢家,而婉烟即将嫁入福王府,成为福王的侧妃,亲王侧妃和太子良娣可不能比,以后福王登基,婉烟这种潜邸时就有了的妃子,进宫后,四妃之位是跑不了的,顾家就成了真正的皇亲国戚,顾二老爷就是当今的国舅老爷了。 婉清与欧阳落衣一同回到侯府,上官夜离先一步被送到屋里去,婉清刚进府门,老太太身边的房妈妈就等在了二门,见婉清过来,忙上前行了礼道:“五少奶奶,老太君正在屋里等你呢。” 婉清听得诧异,比武场发生那么大的事情,京城应该早就传开了吧,不知道老太君又叫自己过去做什么。 欧阳落衣说是太累了,要回去休息,并没有跟婉清一道去见老太君。 婉清看了欧阳落衣一眼,笑了笑,并不强求,经过今天一天的了解,婉清对欧阳落衣有了些了解,这个女孩子心思玲珑剔透,很会趋利避凶,上午老太君对自己说的那番话,说虽然没有传出来,但以欧阳落衣的聪慧,不要问,也能猜得出一点,现在婉清一回来,就被老太君召见,肯定不会是好事,何况,皇帝的封赏还没有来,老太君应该还不知道乾清宫里发生的事情,所以,婉清现在去见老太君,肯定没好事,她犯不着去掺和 。 婉清跟在房妈妈身后进了老太君屋里,让她奇怪的是,宁华郡主竟然先回来了,除了神情有些倦怠外,并没受什么伤,婉清就想起当初事发时,宁华应该是和华妃在一起的,但是,却没有看到她,就如同婉容一样,在看台上消失了。 老太君的脸色很不好看,阴沉着脸坐在正位上,宁华的脸色更是冷厉。 婉清上前给老太君和宁华行了礼,就规矩地立在一旁,说实在的,她也很累了,这个身板子才不过十几岁,不管是前世今生,她都是第一次亲眼目睹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被砍掉脑袋,砍断手脚,脚残体缺,血肉模糊的场面的,若非她的心理年纪够大,心里素质够强,她真的会受不了,加之被人群挤,碰,身上也多处受伤,现在,她也很想到屋里去大睡一觉才好,真的没什么心力与老太君和宁华周旋。 “老太君,咱们府里头可真是出了个有本事的,咱们家的五少奶奶好大的胆子,从女眷看台上,跑到比武台上去了,还有本事拿石块砸人呢。”宁华果然不阴不阳的首先发难了。 婉清眼皮都没抬,懒得看她,只是默然地等老太君发话。 “清丫头,果真有这样的事情?”老太君的声音果然有些低沉,似在强压心中的怒气。 “回老太君的话,确实如此。”婉清淡淡地回道,面对老太君,她已经没有了过去的孺慕之情,上午的那番话让她伤透了心,不管以往老太君对她有多么慈善关怀,就凭她要放弃自己,将自己送给皇帝解毒来保全靖宁侯府,婉清对她的心就冷了。 “你上午就生出那么多污糟事来,下午怎的又如此不自爱,要知道,你如今可是靖宁侯府的世子夫人,不止是顾家的庶女了,你行事时,有没有顾及过靖宁侯府的名声?”老太君虽然压抑着怒气,但说出来的话,却是难听得很。 婉清猛地抬头向宁华看去,是明白的,就应该自己,自己是去求上官夜离的 。 宁华见婉清看过来,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道:“当时,夜离确实是发病了,你担心他也没错,但是,比武场里有御医,侯爷当时已去了,你一个妇人,又能做什么?分明就是想出风头,那么多男子围在比武台前,你就那样不知羞耻的过去了,还做出那般不雅的举动,如此行径,让别人怎么看靖宁侯府,让夜离和侯爷在外头的面子往哪搁,你在顾家,有没有学过女训女戒啊?怎么会如此粗俗下作呢?” 不得不说,宁华骂的,都是事实,也正是这个时代的女主不该做的,但是,婉清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她只知道,那个时候自己不过去,自己的丈夫就要忍受很大的痛苦,她不忍心看他痛苦。 实在是很厌烦这种辱骂和陷害了,婉清叹了口气,抬起头道:“老太君,宁华郡主,这件事,我不想解释,而且,当时的情形,看到的也不只是宁华郡主,相公自己也在,侯爷也在,老太君您要责罚,也得先问问侯爷和相公的意思吧。” 她心中有气,也不叫老太君老祖宗,不叫宁华为母亲了,她们两个是她名义上的亲人,但却不拿她当亲人看,她又何必还当她们是亲人。 老太君听了脸色黯了黯,果然疑惑地问宁华,“当时,侯爷就没管管她么?”又问:“她拿了石头砸谁呢?” 宁华听了脸色有些尴尬,干笑道:“儿媳当时离得远,看不太清,只听周围的夫人太太们都说得难听,都拿儿媳当笑话看呢,说儿媳家教不严,府里出了这样出格的人物来,丢人现眼。” 老太君听得脸色又黑了几分,对婉清道:“你是看我宠着你,所以胆子就越发的大了,做事也越发的离谱了,不罚罚你,你的气焰会更高,这府里上下也会跟着没规矩去。” 婉清听得心中更气,大眼倔强地看着老太君,冷冷地问道:“我并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老太君就算要罚,也要让我心服口服。” “还说你没错?你不守妇道,行为不检,就这一条,休了你都不为过,不过,看在离儿与你情深,舍不得你,休离的话就算了,但是,你的行为已经让靖宁侯府的名声大大受损,所以,必须要处罚你。”老太君说道。 “如果说,为了救自己的相公而不顾名声,也要被罚的话,我还真的情愿被休离,老太君只怕片面之词,就要罚我,我怎么都不服 。”婉清冷冷地看着老太君说道。 老太君在靖宁侯府向来威望最高,就是侯爷和宁华也从来不敢如此顶撞她,其实她心里还是有些虚的,婉清的脾性她很清楚,在府里一直还是很守规矩的,只是一旦相关夜离时,婉清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就像上一回痛打宁华,也就是如此,打宁华是在府里的事情,关起门来,怎么说都行,但在众目睽睽之下,行那不检点之事,侯府的面子还真是没地儿放了,以后自己出去,还不得被那些个太太夫人们笑死? 所以,她原本不是想重罚,最多就是让婉清禁个足,抄抄女训而已,没想到婉清性子如此烈,一再的顶撞她,而且是当着宁华的面顶撞她,她感觉自己的威严受到严重的挑战,一时气涌上头,冲口就道: “来人,请家法来” 婉清听得怔住,她也以为最多是禁足或是罚抄什么的,没想到老太太竟然是请家法,上官子墨至今还躺在**没起来,那家法有多恐怖她是亲眼看到了的,老太太这是要整死自己么? 宁华也得听得怔了怔,随即唇角的笑容就更深了,讥讽而幸灾乐祸地看着婉清,对一旁楞着的房妈妈道:“没听到老太君的话吗?还不快去请家法出来?” 房妈妈愣了愣,不忍地看了婉清一眼,试着劝道:“老太君,只怕不妥呢,侯爷……还没回来,要不,您问过侯爷的意思,再责罚五少奶奶吧。” 中午时,侯爷就因着五少奶奶的事情,与老太君争了几句,两母子意见不一致,如今还要打五少奶奶,只怕侯爷回来会更不高兴了。 “老太君,清丫头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能让男人们都宠着她,您看夜离,还有儿媳家的侄儿凌云,难得进宫几次,连皇上都……” 故意说了一半,又停了下来,不再往下说,老太君却是气得眼睛都红了,她再一次想起上午的流言,和皇上那见不得光的心思,心里越发的担心靖宁侯府来,她一咬牙,扬了声道:“拿小家法来,房家的,你来动手,打二十板子,我倒要看看,我打了她,都有谁来为她出头。” 房妈妈见劝不住,只好往内堂去拿家法,一转头,看到坠儿在偏房门口探头探脑,忙过去揪住她耳朵道:“你家奶奶要挨打呢,快去请爷来 。” 坠儿听了脸都白了,今天去比武场看武比,看台上位置太小,各家都不许带丫头仆人,她就只能坐在马车上,在外头等,回来时,欧阳落衣在,她也不好问婉清什么,等了回府,婉清就被老太君请过去了,她瞧着就不像是有好事,就没跟着进去,但却在老太太屋外头钻来拱去,但老太太屋里的人谨慎得很,她根本就听不到一点消息,坠儿都快急死了,只好大着胆子人偏房里钻出来,却被房妈妈抓到了。 好在房妈妈是一片好意,并不是要责怪她,听了房妈妈的话,坠儿半点也不迟疑,一溜烟跑了。 房妈妈拿了小家法来,所谓小家法,就是绑在一起两根竹片,比打上官子墨的家法来,倒是要短小得多,但是,打在身上也照样很痛,婉清看着那黑幽幽,外面泛着森冷黑光的小竹片,目光骤然缩紧,清亮的眸子定定地看着老太君。 房妈妈尽量走得很慢,心里着急得很,只盼着世子爷快些来才好,不然,五少奶奶可真的要受皮肉之苦了。 “房妈妈,你年纪大了,只怕也没那力气打人,不如叫个粗使婆子进来,可别累着了你。”宁华看房妈妈走得极慢,半晌才拿了家法来,家来拿来了,又不动手,心里就急。 老太君听了瞪她一眼道:“我不过是要教训教训她罢了,你想把她打成什么样不成?” 宁华听了忙小意道:“儿媳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怕房妈妈闪了腰罢了。”说罢,又呐呐地退回到椅子上坐了。 “房家的,你还不动手,在等什么?照都会她的手臂打,莫打肚子和头。”老太君睨了房妈妈一眼,冷声道。 “老太君非要打婉清么?”婉清感觉自己的心像是浸在冰水里一般的发寒,自从嫁进来后,除了上官夜离,也就是老太君能让她感觉到一丝温亲,老太君一直很护着她,就算是亲眼看她打了宁华,也不肯戳穿她,从来没有责罚她半句,而现在,老太君为了宁华的几句话,竟然要打她…… “老太君,您何必要费这么大的力气呢?不就是怕我会连累了靖宁侯府么?您又是骂,又是打的,就是想我受不住了后,自动提出和离吧,好,我成全您就是,我走。”婉清的眼里终于泛起一丝泪意来,她真的觉得很累了,每天都生活在算计与被算计之间,不得一日轻松,这样的日子,她不想再过下去了 。 老太君听得脸色一红,眼里滑过一丝不忍来,却是冷着声道:“你胡说些什么,原就是你自己犯了错,我这个做长辈的还罚不得你么?”却也没有再逼着房妈妈打婉清。 “自然是罚得的,只是怕您罚完后,自己比我更难受,而且,也伤了相公和您祖孙之间的感情,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离开就是。”婉清的眼泪终于滑下眼眶,两行清泪挂在清秀而又略带疲倦的小脸上,神情凄楚而失望。 看着这样的婉清,老太君的眼里也泛起一丝湿意,身子晃了晃,坐回到椅子上,眼神痛苦地看着婉清转身离去。 宁华却不甘心,冷声道:“你也太大胆了吧,所谓长者赐,不可辞,老太君是长辈,她罚你,你敢不受?”边说,边就从房妈妈手里夺过家法来,对着正往门口走的婉清就是一竹板子打去。 婉清感觉背上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不可思议的转过头来,便看到宁华怨毒的眼神。 老太君看得倒抽一口冷气,脸上顿时染上一层冰霜。 宁华一击得手,举起竹板子,又是一板打了下去,婉清哪里还肯让她再打到,身子一偏,就避过了这一竹板子,宁华再抬手时,婉清已经反应过来,伸手一把夺过了宁华手里的竹板子,向地上一砸道:“我会让你后悔你刚才所作的一切的。” 说完,她回过身来,不但不离开,反而走进屋里,眼神冷冽地看着老太君道:“请问老太君,三品郡主如果打骂二品郡主,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 婉清眼里的冷厉让老太君心中一震,这个丫头从来都是很温顺和良善的,虽然有时会狡猾地耍些小手腕自保,但从来都没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人,这样的婉清,浑身散发出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傲气,让她整个人,都变得气势凌人起来,老太君突然感觉真的有些反悔,不该如此逼迫她的,也许,事情还没有到自己想到的那一步啊…… “礼部有明确的条文规定……” “就你一个顾家的假冒嫡女,也敢在本郡主在前淡封诰品能,本郡主可是不止是三品郡主,还是二品侯夫人,就是夜离,也才被封了个二品空衔,你能有什么资格在本郡主面前猖狂?”宁华讥讽地看着婉清道。 上官夜离是宫里的马车送回来的,圣旨也是跟着来的 。 可惜,宁华的话音未落,外面就有小丫头来报,说是宫里来人宣旨了。 老太君听得心一颤,慌忙起身向外头走去,婉清也跟在她身后,宁华有片刻的呆滞,不过,再如何,她也不相信,婉清的封诰能高过她去,不管如何,上官夜离只是世子,还没有承爵,婉清最多就是封个四品诰命夫人就了不得了,不可能比她高。 如此一想,宁华心情平静得多了,跟着婉清一起出来,她是打定了主意,等一会子圣旨宣读完后,再把那剩下的板子全罚完,好不容易找到个机会出气,她怎么能放过? 宫里的太监声半日尖细,但却满脸是笑,婉清跪在地上接旨,老太君和宁华就跪在她身后,当听到封靖宁侯世子夫人为一品平宁郡主时,宁华整个人都石化了,脑子里只剩下几个字: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而老太君听了眉头却是皱得更高了,脸色也越发的苍白起来,婉清接了旨站起来时,老太君差点软摊到地上去了,而宁华却仍然在喃喃念道:“怎么可能!” “圣旨以下,黑字黄帛,宁华郡主,你是在说,这是矫诏么?”婉清冷冷地走到宁华身边,不紧不慢地说道。 “是啊,是矫诏,一定是矫诏,皇上……怎么可能会给你这么大的封赏……一定是矫诏。”宁华跪在地上,半晌也没有爬起来,嘴里喃喃地说道。 房妈妈忙去扶老太君起来,柔声安慰老太君道:“还好,奴婢没有打五少奶奶,不然……” 老太君也是倒抽了一口冷气,房妈妈是没打啊,可是宁华打了,宁华刚才拿着板子打了当朝为数不多的一位一品郡主,整个府里,也就是老太君才是个二品太君,这个丫头,年纪轻轻的,竟然被封了这么高的位份…… 老太君感觉自己从头凉到了脚,这个封诰,皇上的这个封诰分明就是在警告靖宁侯府啊,那是在用一品郡主的身份告诉靖宁侯府,顾婉清是皇上罩着的人,一品郡主是什么,那是仅次于公主的封诰啊,打她,等同于打了皇家的人,哪个臣子敢胆大包天,打皇家的郡主?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九十章 “矫诏?宁华郡主,你竟然说这是矫诏?好,你这就随我去皇宫,向皇上求证,看是不是矫诏。()”婉清一副又气又委屈的样子,抓起宁华郡主的手就往外走。 宁华吓了一跳,她不过就是说说,哪里敢去皇宫见皇帝啊,惊慌失措中,将手一甩,其实她这一下力气也不算太大,谁知,就听得婉清一声娇呼,再抬眼看时,婉清竟然被她甩到了地上。 侯爷一进府,就听下面的人说,婉清被老太太叫去了,正施家法呢,侯爷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上,今天这场政变,侯爷一直在暗处观察着,皇上的态度太不明朗,究竟会传位于谁,他的心里没底,当时那一片混乱中,他看到皇帝身处危险而镇定自若,心里便明白,这不过又是一个局而已,所以,他与众多大臣混在一起,并不参与 。 后来寿王率大队人马攻进比武场,将黑衣人打败时,别的大臣纷纷逃走,侯爷却还留在皇宫附近探听消息,他很笃定,靖宁侯府在这一次的政变中,不但不会受到牵连,反而会更受荣宠,因为上官夜离坚定地选择站在了皇帝的一边,这一次的阴谋不管是谁引起,最后的胜利者,无疑只会是皇帝,就看皇帝最后会中意哪一个皇子了。 他果然打听到了消息,结果却让他目瞪口呆,真正救了皇帝,在这次政变中起了大作用的竟然是自己的儿媳妇顾婉清,而且,皇上还亲封她为一等平宁郡主,侯爷的心里震惊的同时,忙匆匆往府里赶,皇帝的这个封赏很耐人寻味啊,顾婉清明明是自己的儿媳,对于出嫁之女,应该封诰命才对,他却封了婉清一个一等郡主,诰命夫人的封诰,一般是与夫君的品级相连的,如果上官夜离与顾婉清和离,那婉清的一品诰命很可能就会失去,而一等郡主是婉清自己的,与上官夜离无关,就算顾婉清离开靖宁侯府,与靖宁侯府再无瓜葛,她的身份也仍然尊贵,仍是高高在上的一等郡主,享受属于她等级的奉碌,从此衣食无忧。 而这样尊贵的儿媳妇,此时竟然被施行家法,老太君这是老糊涂了么? 所以,侯爷顾不得平素稳重自持的形象,一路急赶向老太君屋里,却还是迟了一步,眼睁睁就看到宁华把婉清推倒在地上,一股怒火直冲大脑,侯爷想也没想,冲过去就是一巴掌甩在宁华的脸上,宁华还在迷糊中,就觉得眼前一阵金屑子乱飘,脑袋一阵炸痛,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你想死,不要拖着侯爷,要死你死回寿昌伯府去。”侯爷冒三丈的吼道。 老太君在看到婉清倒地的那一刹那,心里一阵透凉,知道这丫头这一次是发真火了,不肯善罢甘休了,果然,她那一下倒得恰到好处地让侯爷看到了。 看着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发过如此大脾气的侯爷,老太君呐呐地半晌没有说话,只是惊惶地看着地上的婉清。 房妈妈忙去扶婉清,婉清却不肯起来,哭得凄婉悲切:“父侯来得正好,儿媳才接的旨,皇上亲封儿媳为平宁郡主,母亲非说是矫诏,还对儿媳施行家法,儿媳挨些打不要紧,母亲不该污蔑儿媳,不该如此陷害儿媳,儿媳一个妇人,哪有本事矫诏,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啊,父侯,求您跟儿媳一起去见皇上吧,儿媳要请皇上亲自作证,顾家养育儿媳一场,儿媳不孝,不能给父亲大人争光,但也不能陷他们于死地呀,何况,有了假冒一等郡主的罪名,儿媳还有什么脸面呆在侯府?” 侯爷听得心惊胆战,不由心火更甚,他这是讨了个都对老婆啊,就算再嫉妒,再不喜欢离儿夫妻,也不敢胡言乱语吧,矫诏 !这可不止是污陷了儿媳,那是连在圣旨上盖凤印的贤妃一同牵连进去了,贤妃可是福王的亲娘啊,现在皇帝已经立福王为太子,那贤妃娘娘就是将来的太后娘娘,宁华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你……你这个蠢货,怎么会蠢到了这个地步,你是想害死上官家吧。”侯爷的声音都在发抖,一抬眼,看到地上的家法,一口气就堵到了嗓子眼上,她还真有本事,真的对儿媳施家法,好大的架子啊,脚一勾,就将那两片绑在一起的竹片勾到了手里,侯爷拿起那家法劈头盖脸的就往宁华身上招呼。 一旁的老太君吓傻了,儿子这是气疯了吧,宁华也是郡主啊,怎么能对她施家法?打一下子不算什么,夫妻吵架的事情多了去了,可是施家法那就太重了,一是族里的人知道了,不好解释,二是寿冒伯府这边也不好交待啊。 老太君忙喊了人去拦着侯爷,但侯爷在震怒之下,谁敢不怕死地去真心拦? 不过一瞬,宁华的头脸,背上就挨了好几下,老太君急了,明天上官子怡还要回门呢,把宁华打坏了,怎么去见女婿呀? 见下人都阻止不了侯爷,老太君就冲了过去,死死拖住侯爷的手,侯爷一时没注意,差一点就把老太君掀在地上,老太君经不得这一下,一口气没接得上来,眼皮子往上一翻,一副要晕过去的样子,房妈妈在一旁急了,大叫起来:“侯爷,老太君要晕了。” 侯爷听了这才反应过来,忙扶住老太君,拍着老太君的背,帮她顺气,老太君这才缓过来一些,浑身都像是被抽掉了力气,摊挂在侯爷的手臂上,侯爷懊恼不已,忙扶了老太君到椅子上坐下,“母亲,您过来做什么,这个蠢货,再不教训,咱们侯府非让她给毁了不可。” 这时,宁华也缓过劲来,冲着侯爷就吼道:“你凭什么打我,又不是我要施家法,是老太君要施家法的……” 侯爷听了这话更气,无奈地看着老太君道:“母亲,真的是您要打清丫头吗?您可知道,她今天是救了皇上的,如今这朝里头,能打她的可没几个人啊 。” 老太君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她当时也不是真想打,就是想挫挫婉清的锐气,想为难她,让她知难而退罢了,哪里知道宁华会借了她的口封去施报复,如今她就算是想反口,只怕也没人想些信,那家法就是她自己开的口,自己让房妈妈拿出来的。 侯爷见老太君沉默着不说话,又想到这事就在老太君屋里,就信了几分,失望地对老太君道:“娘,您现在年纪大了,府里头的事情,就少操些心吧,多将养将养些身子才是正经。” 这话的意思,就是让老太君不要再管府里的事情了,老太君看见了侯爷眼中的凉寒和恼意,宛如一瓢冰水吵当头浇下,冷得直打寒战,向来孝顺的儿子,竟然开始责怪她,忤逆她了。 一时,就对宁华生起恨来,这个该死的儿媳妇,要死也别拉了自己了起啊,一垂头,看到宁华被打得红肿一片的脸,和她怨毒的目光,更觉得一阵厌恶,对侯爷道:“你自己的老婆,自己教训,我懒得再管你们的闲事了。” 婉清这会子已经被房妈妈扶起来了,一抬眼,就触到宁华那双像要将自己生吃了的眼神,她心中一寒,继续哭道:“父侯,我要去见皇上,求您带着母亲一同进宫吧,我要请皇上当面为儿媳澄清,儿媳没有矫诏。” 婉清这一次是不打算善了的,宁华挨打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打了也不涨记性。 侯爷为难地看着婉清,柔声劝道:“儿媳啊,你婆母是个糊涂的,她魔症了,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这事就算了吧,那矫诏的话,快别再说了,侯府也担不起这个罪名的。” 婉清听了只是哭,指着宁华道:“儿媳如今真是心冷了,一进门,老太君和婆婆就说儿媳行为不检,说儿媳丢尽了靖宁侯府的脸,儿媳也知道今天儿媳做得也是不对,不该在看到相公受苦时,不顾女人家的脸面,冲过去救相公的,儿媳就应该像婆婆一眼,在一旁端庄贤淑地看着,任相公自生自灭就好。” 侯爷听了这话才明白,婉清为何一进门就挨训了,一时心中更气,提起宁华又是一个嘴巴子打下去,怒吼道:“你是猪吗?那个时候若不是儿媳大胆心细,离儿如今只怕被那刘元凯给害死了,我知道,你就是巴不得离儿早死是吧,我今天告诉你,就算离儿死了,这个世子这位也不会传给子墨,你死了这条心吧 。” 这算是戳到宁华内心的痛处了,她处心积虑,无非就是想把世子之位夺过来,给自己的儿子,如今侯爷竟然说,就算上官夜离死了,也不会传给上官子墨,她的心顿时跌入了谷底,比侯爷拿家法打她时还痛,忍不住就辨道:“不传给我的儿子,那你是要传给那个狐狸精吗?哼,我告诉你侯爷,只要我在府里一天,那个狐狸精就休想越过我去。” 说着,就挣扎着往外走,婉清再一次上前拖住她道:“母亲别走,随我一起进宫去找皇上。”她这一次是不依不饶了。 宁华又要甩她,可一想到刚才甩了她的后果,就不敢再用力,只是挣扎着骂道:“放开,就是你这个贱人,害得我一再挨打。” 身后的侯爷见她还是一昧的冥顽不灵,不由一狠心,对婉清道:“好,今天我就向皇上负荆请罪去,拼着挨皇上的责罚,也要送她和你一起进宫去,她本事这么大,就让她亲自去问皇上好了。” 靖宁侯是被宁华给气狠了,捉了宁华的手就往外拖,那架式似乎真的要把宁华送到皇上面前去,宁华还没反应过来,老太君急了,这一去,婉清在府里头挨打受屈的事情,皇上还不都知道了?而且,矫诏,那是什么罪名啊,这可是连着贤妃也一同得罪的事啊,老太君顾不得头晕恶心了,强提了一口气就往门口冲,嘴里哭喊道;“侯爷,不可以啊,你疯了吗?” 侯爷也是气急,中午就劝过老太君了,她却不肯听,以前挺清白的一老太太,如今怎么就糊涂了,皇上上午耍的那一招,分明就是让靖宁侯府自动放弃婉清,老太太也不想想,以婉清的灵慧,真要进了宫,很可能真的就能得了皇上的心,那时候,她要报复靖宁侯府来,轻而易举啊,如今皇上还顾着脸面,不会明目张胆的来抢臣子的老婆,大家同心协力想法子,渡过这一关才是啊,怎么就先自己乱起来了呢。 今天,不能只治了宁华,连着老太君也要治一治,敲敲警钟才能。 侯爷下定了决心要吓吓老太君,不听老太君的话,仍是把宁华往府外头拽,老太君急了,忙去求婉清:“清丫头,今儿是老祖宗做得不对,不该不问清红皂白就责骂你的,你就消消气,劝劝侯爷吧。” 婉清心中冷笑,先前那气势可是凌人得很,一副非将自己赶出去不可的架势,这会子收不得场了,又来求人了么? 婉清面上也不明着得罪老太君,哭得一脸的委屈凄惶,“老祖宗,不是孙儿媳不听劝,实在是这罪名太大,孙儿媳也担当不起,就怕这事传出去,连着相公也受牵连,儿媳的娘家也是受不起这个的,儿媳可不能置娘家和相公的安危于不顾以,那不是狼心狗肺了么?” 这话就是在骂老太君和宁华狼心狗肺了,她们之所以会打婉清,就是因为婉清不顾规矩,去救了上官夜离,老太君听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还只能听着,好言相劝道:“她就是在说胡话,你不要跟她计较了,我这就让她向你陪罪,今天是老祖宗的不是,老祖宗胡涂了,老祖宗给你陪礼道歉 。” 婉清要的就是这个,她虽然很不喜欢侯府,很想离开侯府,可是,她还是舍不得上官夜离的,只要上官夜离一天还是她的丈夫,她就还是要给他留些情面,于是道:“老祖宗哪有做错什么,是孙儿媳不好,孙儿媳差点给侯府带来灾难,孙儿媳现在就去写和离书,与相公和离,以后再也不连累侯府了。” 老太君心里明白,婉清这是要连着中午的气,一并还给自己呢,心中无奈,虽然很是不甘,但还是叹了口气道:“快莫说和离的话了,离儿知道了,还不找我闹死去,你是个好孩子,侯府能娶了你进门,是侯府的福气,以后我再也不会说那种话了。” 婉清听得松了一口气,却仍是不松口:“谢老祖宗体谅,孙儿媳可从来不敢怨老祖宗,一直就把老祖宗当亲奶奶待着的,只是,如今是婆母不肯饶了孙儿媳,孙儿媳也没法子啊。” “你莫怕,有我和侯爷为你撑腰呢,我这就让你婆婆给你陪礼道歉。”老太君听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忙又道。 宁华这会子也是真吓到了,真要被侯爷拖进宫里去,那还不是找死么?赖在地上就不肯走,拖着侯爷的手道:“我不去,不去。” 老太君从后面追上来道:“侯爷,算了吧,她虽做错了,你打了打了,骂也骂了,让她给清丫头陪着礼吧,以后她再也不敢这样了。” 侯爷瞪着宁华道:“你肯向儿媳妇道歉?” 宁华听了眼里的怨毒更甚,但是形式比人强,如今婉清抓住了她的把柄,她不得不退步,只好道:“好,我去陪礼道歉。” 侯爷听了这才把她往里拖,拎起来,扔在婉清面前 。 宁华从地上爬起来,眼睛看也不看婉清,别着脸,声音冷硬得如石头刮在钢刀上一般:“刚才是我说错了,我给你道歉。” 婉清一脸鄙夷地看着宁华,冷声道:“婆婆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侯爷见了就拿眼瞪宁华,抬了手又要来拽她,宁华脖子一缩,声音放大了些又道;“是我错了,我不该骂你的,我给你道歉。” 婉清见宁华的话都是从鼻子里哼哼出来的,眼睛一眨,泪水就来了,哭着对侯爷道:“父侯,您又何必逼着婆婆来对儿媳说这些呢?这不是让她更恨儿媳么?今天是赶了巧,您在府里头,若是以后您不在府里了怎么办?” 侯爷如今是看宁华越看越不顺眼,对着宁华大声吼道:“你是非要本侯休了你不可么?你这个败家的蠢货,再不老实点,我就送你回寿昌伯府,以后你就不要再回来了。” 宁华听得心头一颤,正要开口,侯爷一脚就踹在她的脚弯里,宁华不得不对着婉清跪了下来,她顿时面无血色,一股屈辱袭卷过来人,觉得自己无地自容,侯爷却不管她会怎么想,把她的头按低了道:“快陪礼道歉。” 宁华又羞又气,又恨,哭着又救饶了一遍,婉清看这样子也差不多了,这才说道:“婆婆起来吧,以后说话可得注意着些,这还算好,您是对我这个儿媳说的,要是在外头,胡说八道,保不齐您的舌头都要被割下来了。” 这句话可是红果果的威胁,是告诉宁华,以后宁华若敢再欺负她,就不是只道歉就行了,是会割了她的舌头的。 宁华听了一句话也不敢回,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言不发的向门外走去。 侯爷也得理她,对婉清又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就走了,婉清向老太君告了个罪,疲倦的从老太君屋里退了出来。 却说坠儿,从房妈妈这里一得了信,就急急的往清远居跑,一进院子,就看到韩嬷嬷站在穿堂里,金菊脸色很不好看地坐在一旁看着,坠儿急急的就往里闯,人还没进去,就被麦冬给拉住了,在她耳边小声道:“坠儿,少奶奶呢。” 坠儿不好乱说少奶奶正被老太君罚,只好问道:“怎么了?你扯着我做什么,我要找爷去 。” 麦冬沉着脸道:“哼,韩嬷嬷拦在屋里呢,不让人进,才我进去找金菊说话,也被韩嬷嬷赶出来了。” 坠儿听得愣住,问道:“这是为何?”一想麦冬是管着院子里的洒扫的,是二等丫头,平日里是这能近正屋的。也就没放在心上,却听麦冬道:“是欧阳小姐呢,说是来看望爷的伤,进了屋就好一会子没出来,金菊想进去送点茶点,韩嬷嬷都不肯呢。” 坠儿听得火冒三丈,甩开麦冬就往里冲,韩嬷嬷果然拦住坠儿道:“爷在养伤,你冒冒失失的,是要做什么?” “少奶奶找爷有事呢,嬷嬷让开。”坠儿可不怕韩嬷嬷,伸手将她一推,就往里冲,韩嬷嬷就伸手去拖她,坠儿身子灵便,身子一闪,就避开了,坠儿就掀了里屋的帘子,抬眸看去,立即顿住了,只见欧阳落衣坐在爷的床边,脸上挂着温柔甜蜜的笑容,手抚着上官夜离的额头,正用柔得溺得出水来的声音对上官夜离道:“……夜离哥哥,若是……她死了,我们就可以在一起的,可惜啊……” 坠儿听得顿时血气往头上直涌,正要冲进去,手就被随后来的韩嬷嬷捉住,一把就将她拖了出去,坠子儿还在挣扎时,韩嬷嬷就把坠儿拖到了出去,坠儿就对着屋里大叫道:“世子爷,老太太要对少奶奶行家法呢,您还不去救她……” 坠儿的话还没说完,韩嬷嬷就捂了她的嘴,这时,门帘子反而又开了,出来的却是欧阳落衣,她脸上的红晕还没有退去,笑着问坠儿:“坠儿,你刚才说什么?谁要被行家法了?” 坠儿只觉得她脸上那朵红晕特别刺眼,更不愿意将婉清受罚的事情对她说,垂了头就往里屋冲,欧阳落衣却是拦住她道:“世子爷一身是伤,才喝了药躺下了,你就不要再去打扰他了,你说表嫂怎么了?要不要我去帮着说情?” 坠儿心想,刚才自己的声音那么大,满屋子的人全听见了,爷却没有起来,难道…… ------题外话------ 下午还有一更,宁华会受得更重的惩罚的。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九十一章 :免了宁华的封诰 婉清进屋里,欧阳落衣正坐在正堂里与韩嬷嬷说着什么,见她回来,高兴地迎了过来,上下打量着婉清道:“表嫂,才你的丫头说,老太君……呃,你还好吧,没受伤吧。()” 婉清轻轻蹙了蹙眉,淡淡地说道:“还好,表妹不是很累了么?怎么还没有回去歇息?” 欧阳落衣脸上半点不自在也没有,眉宇间还有些担忧:“原是要去歇息的,只是不放心夜离哥哥,所以就来看看,夜离哥哥的左臂现在肿得很高,正在发烧呢。” 婉清听了心中一紧,上官夜离的左臂是被她咬伤的,在比武时,又被舒畅故意抓伤,会感染也是可能的,婉清刚要进去看望上官夜离,就听欧阳落衣道: “表嫂,表哥睡了,他很累,也很担心你,临睡前,还在喊着你的名字,你……就不要再让他担心了好吗?” 婉清听得心头一震,缓缓回过头来,静静地看着欧阳落衣,欧阳落衣美丽灵动的大眼里闪着一丝泪光,和一丝痛惜,婉清的心像是被只铁钩勾住了在硬拽,疼痛难忍的同时,又像是破了一个大洞,一股冰寒刺骨的冷风灌进了那个破洞里,冷得快将血液都凝固了。 原来,自己是上官夜离的负担么?自己总是在给他添麻烦么?自己让他过得很累了么? 背上被宁华抽打的那一下,火辣辣的痛着,应该破皮了吧,那两下,宁华可是凝聚了她最大的力气,初夏穿得并不厚,皮肉都被那两块竹片给夹起来了,先前太过生气,所以顾不上痛,如今却是和心痛连在了一起,痛得让她失去了呼吸。 看婉清半晌也没有说话,欧阳落衣福了一福道:“先前表嫂没有回来,表哥又一直发着高烧,所以,我就替表嫂照顾着表哥,现在表嫂回来了,就没我什么事了,表嫂,你早些歇着吧,我走了 。” 婉清看到欧阳落衣眼底那一抹怨责,心里就是像是卡了根骨刺一样的难受,不等欧阳落衣转身,就淡淡地对一旁的金菊道:“金菊,你就是这样服侍爷的么?爷在发烧,你竟然没守在身边,还要累表小姐来亲力亲为,你是皮子痒了吧,方嬷嬷呢,让她扣你这个月的月钱。” 金菊听得好不委屈,幽怨地看了眼欧阳落衣道:“少奶奶冤枉啊,世子爷回来后,太医也跟着进来了,给爷开了药,爷吃了就睡了,奴婢瞧着一时半伙也醒不来,就守着门口来着,表小姐……” “表嫂,是方才她到后头去给我倒水时,我听到表哥在说梦话,说是要喝水,我这才进去的,也不怪你的丫头。”不等金菊说完,欧阳落衣就截口道。 婉清听了似笑非笑道;“哦,是这样啊,我来以为我的丫头偷懒耍奸,连分内事也没做呢,倒让表妹来操了我屋里的心,真是过意不去。” 欧阳落衣淡定而略带忧伤的面容终于有了裂纹,眉宇间升起一丝不自在来,眼里浮动着的那一丝泪意在在涌动着,垂了头,正要离去,婉清又道:“我今天还真是累了一天了,一进门,又被老太君和婆婆又打又骂的,实在是没心情再去照顾别人,金菊,坠儿呢,让她把东次间给我收拾收了,今儿晚上,我就不住主屋了,睡偏房去,你家世子爷若是半夜病得要死了,记得请太医,别吵我瞌睡。” 说罢,越过欧阳落衣,往偏房走去,金菊忙乖巧的下去唤人。 欧阳落衣娇俏的粉脸终于变得惨白,丰润的红唇轻咬着,大眼里的泪水终于掉落下来,看着婉清决然而去的背影,她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掐进肉里而不自知。 韩嬷嬷悄悄走到她身边,紧紧揽住她的肩道:“表小姐,你没有做错,爷的心里是有你的,若不是当年……你也不会离开侯府,又哪里让她一个庶女在府里头作威作福了,世子奶奶的位置,可不就该是你的么?” “嬷嬷,我好后悔,当年,不是说夜离哥哥活不过二十的吗?怎么现在他的身子反而好了,今天你是没去,夜离哥哥的武功好高强啊,他是比武的第一名呢,而且,你看他对表嫂……好包容,表嫂做得那样出格,还把他咬伤,他都不生气,他那样性子的人,在她面前低声下气的,凭什么啊?以前,夜离哥哥只会对我好的。”欧阳落衣依在韩嬷嬷的怀里哭得好不伤心,竟是没有注意到坠儿正沉着脸走进来 。 “表小姐,怎么说您也是太后娘娘的亲外孙女,您今年也有十六了吧,比我家少奶奶还要大一岁呢,您应该早就定了亲吧,这个年纪要是再不订亲,以后可就成老姑娘了咯。”坠儿在穿堂里把欧阳落衣的话听了个全,她强忍住心里的恶心,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出来,一派天真地说道。 欧阳落衣果然就沉了脸,但她向来在人前是很直爽率真的一个人,性子又好,所以,她并没有对坠儿发脾气,只是擦干了眼角的泪珠道:“你这丫头倒真能啊,连我的事情都过问起来了,不过,表姐跟前的人嘛,自然是与众不同的。” 这话就是说,婉清**出来的人,没规没矩,很没礼。 韩嬷嬷气道:“坠儿,少奶奶正找你呢,成日介偷懒,小心我罚你倒马桶。” 坠儿回了头,斜睨着韩嬷嬷道:“嬷嬷好像忘了,我可是少奶奶身边的一等丫头,是方嬷嬷管的,你呀,管不着我。” 韩嬷嬷一口气就堵在了心眼上,瞪着坠儿半晌没有说话,微眯了眼,眸中滑过一丝厉色。 坠儿一进偏房,就看到金菊正将婉清背后的衣服慢慢褪下,露普出背后触目惊心的伤痕来,两道伤肿得很高,破损的表皮溢出一层细细地血珠,而周围,则是红紫一片,印在婉清雪白的肌肤上,有如两道狰狞的铁锈,坠儿的鼻子一酸,那刚要冲出口的话,又生生吞了回去,少奶奶的身子已经伤成这样了,又何必再让她伤心? “少奶奶,我去给你拿药吧,上回太后赏的东西里头,好像有伤药呢。”坠儿拿着帕子偷偷拭着泪,转身出去了。 婉清的伤药在里屋,坠儿也懒得管会不会吵醒上官夜离,故意粗手粗脚地在屋里弄出很大的响声,翻箱倒柜地寻着药,上官夜离果然被吵醒了,他迷糊地睁大眼睛,看到羊角灯下,一个昏暗的背影在屋里晃动,他开了口轻唤道:“娘子,是你么?” 高烧的他,有些晕晕呼呼的,只见那影子并不回答,仍在屋里找着什么,上官夜离试着从**爬起来,却感觉一阵头昏目眩,不得不又再次倒下了。 坠儿见终于吵醒了他,拿着小药瓶冷冷道:“爷,少奶奶在偏房呢,她说今儿晚上,就给爷一个自由,不打扰爷了,爷可以自自在在的,想干嘛就干嘛,想让哪个表妹啊,表姐什么的来陪你,都可以,她不会说你半句不是的 。” 上官夜离听着坠儿这没头没脑的话,一阵头晕,好不容才看清是婉清身边最得力的丫头,正要问清她是什么意思,坠儿已经瞪了他一眼,摔帘子走了。 上官夜离这才发现,婉清一直没回来,外面已经漆黑一片了,可是娘子怎么……他隐约记起坠儿好像说婉清在偏房里,娘子在偏房做什么? 他晃了晃头,让自己清醒了一些,从**爬了起来,就往门外走,刚掀了帘子,就见韩嬷嬷端了婉汤过来,见他起来了,忙把汤放到小几上,把他往屋里推;“爷,您还伤着呢,这是要去哪里?” “我去找娘子,她怎么还没来啊。”上官夜离扶着有如千斤重的头道。 “少奶奶找回了,她说爷病着,她今儿又累着了,说爷晚上会吵了她瞌睡呢,爷您还在发着烧呢,可别再创了风,这是奴婢给您熬的补汤,一会子奴婢侍候爷喝了,爷好生再睡一觉,明儿就会好了。” “回来了么?娘子怎么不来陪我?”上官夜离有些晕,弄不清楚是为什么,推开韩嬷嬷就往外头走,找了几间才找到偏房门,推开门,他无力的半倚着门框,正好就看到婉清背上那两道触目惊心的伤口,顿时,整个人一激凌,心猛地就揪了起来,冲过去一把推开正在给婉清敷药的坠儿,颤声着声道:“娘子,这是……你怎么……受伤了?” 婉清没料到他突然冲进来了,忙自己拿衣服想要遮掩背上的伤,上官夜离却是一把捧起她的脸道:“娘子,告诉你,怎么伤成了这样,谁伤的你?”原本墨玉般的眸子里沉积着即将暴发的风暴,双眸染上赤红色。 “爷这会子知道伤心了?奴婢来求爷救少奶奶时,爷可真和表小姐你浓我浓呢。”坠儿没好气的轻呲一声道。 上官夜离气得一拳打在小几上,一张红木碉花小茶几顿时被砸得粉碎,木屑子四处飞溅,把坠儿吓得连缩脖子,悄悄躲到了婉清背后去。上官夜离问坠儿“你知道,是谁伤了娘子?快说是谁?” 坠儿颤着声道:“还有谁?老太君下的令,宁华郡主对少奶奶行家法了啊。” 上官夜离一听,转身就往外头冲,婉清忙扯住他的衣服道:“你做什么去?” “我去替娘子打回来 。”上官夜离道。 打回来又有什么用?侯爷早就帮自己打回来了,她现在伤心的不是伤口有多痛,而是,厌倦了这样的生活,也许,她的到来,确实给上官夜离带来的麻烦和困难,但从嫁给他,她也没过个一个安生日子,她很想逃,逃离这种压抑又看不到光明的生活。 “连老太君一块打么?”婉清没有看上官夜离的脸,只是垂着眸子,很平淡地问道。 上官夜离果然听得怔住,不自在地看着婉清道:“老太君她是我的祖母……” 是啊,她是你的祖母,可是你的祖母眼里心里都只有你,我就是你的负累。 “所以,算了吧,你打不打回来,这伤都在我的身上。”婉清淡淡地转过头去,又问上官夜离:“不是说你病了么?还出来做什么,回去养伤吧,” 上官夜离从婉清的眼眸中,语气中,看出和听出了那一丝淡淡的疏离感,娘子好像真的生气了,他心中一慌,忙将婉清的腰身一搂,就把她揽进了怀里,小心的不触碰婉清的伤口,柔声道:“对不起,又让你受伤了,娘子。” 婉清轻轻将他的手拨落,淡淡地说道:“我习惯了。”然后,起了身,往**走去。 而上官夜离就如遭电击一般,整个身子都僵木了,深深地看了婉清一眼,他疲倦地转身,脚步踉跄着往外头走,才走几句,突然眼前一黑,一头载倒在地,婉清听到那砰的一声重响,忙转头去看,只见上官夜离脸色苍白地倒在地上。 她忙跑过去扶他,触手火烫,婉清就想起欧阳落衣说,他回来就在发高烧,心头一紧,再看他身上横七竖八缠着的绷带,还有刚才掌拍碎小茶几时,手臂上渗出的血迹,刚刚硬起来的心肠又软了下来,鼻子酸酸的,将他扶起,无奈地叹一口气道:“我真的好累啊,可是,又舍不得你,怎么办?” 谁料,正昏迷着的上官夜离猛地睁开眼来,墨黑的眸子紧锁住婉清,眼中露出哀求和自责的目光,“娘子,我会努力不让你过得这么累的。” 说着,他随即站了起来,将婉清扶起道:“娘子你好好休息吧,伤痛,明天就不要起来请安什么的了,好好在屋里歇着就是 。” 说着,他不再在屋里停留,而是挺直背脊地离去。 婉清也着实累了,她屏弃纷乱的思绪,趴在**睡着了。 夜深了,福王却没有睡,仍是与几位得力部下在自己的书房里商议着,这时,紧关着的门突然被打开了,福王冷峻的眸子如利箭般看向门口,要知道,他的书房,从来是不允许有人不经通报就进来的,谁如此大胆,敢冲破王府重重阻碍闯进他的书房里来? 而福王身边的几位得力将领,几乎个个身怀绝技,那人潜近时,竟然没有人发觉到,此人的内力之深厚可见一斑。 那人还没进来,福王身边的几位大将就攻了过去,不过,那人根本就不让大将们近身,身子一闪,就进了福王的书房内,在福王身边的一张太师椅上坐了下来,福王抬眼看去,不由好气又好笑,只见上官夜离整个人,都摊在那张酸梨木的太师椅里,一副连支起自己身子的力气都没有的样子。 “见过福王。”上官夜离在歪在椅子里,意思意思地对福王拱了拱手,算是打了招呼。 福王的部下对他的无礼和狂妄很看不惯,抽刀就要攻过来,福王手一抬,对部下道:“你们退下。” 部下虽然不甘,但还是沉默地退下去了。 上官夜离面无表情的说道:“太子殿下果然很有威信,那几个将军可个个都不是吃素的。” 福王冰冷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明显被上官夜离那一声太子取悦了,潇洒的撩袍坐在上官夜离的对面,提起茶壶,优雅地给上官夜离倒了一柄茶。 “你没去六弟府里,这让本王很惊讶啊。”福王难得开了句玩笑。 “臣是特意来投奔殿下的,如今您是太子殿下,不管臣以往与谁的关系更好,臣最忠要效力的,还是太子殿下您。”上官夜离仍是一脸面瘫,但是,他的话,却让福王听得心情大好,为帝者,要的就是这种头脑清晰的臣子,毕竟皇室夺嫡之战,说来说去,还是皇家自己的家事,作为臣子,最应该做的,就是站在胜利者的一方,为胜利者效力,这样,就算皇室争斗再激烈,争斗过后,朝庭的元气不至于受损,还有忠于新君的臣子管理国家大事 。 “你不会就为了说这几句话才深夜闯进本王的书房里来吧。”福王看着上官夜离苍白憔悴的脸说道。 上官夜离点了点头道:“确实有事相求,皇上明天就会下旨,正式册立王爷您为太子,而边疆大军还要人统帅,而臣,就是最好的将才,皇上虽然不至于将统帅大权交给臣,但是,封疆大吏肯定是跑不了的。臣多的不说,只说一句,不管臣接手的是哪一个重镇,臣服从的,永远是王爷您。” 福王的根基在军中,朝庭里的势力并不强,而皇上正值壮年,福王想要即位还遥遥无期,太子当得久了,也不一定会稳,所以,福王虽然得到了由梦寐以求的太子之位,心却还是并不踏实,如果能继续牢牢抓住军权,再加上以后在朝中,以太子之位培植势力,福王将来登基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是,这一次选将大赛过后,皇帝肯定会在军队进行大换血,皇帝在位一天,就会想着要反权力抓在手里一天,这是每个当皇帝的通病,所以,福王正愁要如何继续抓牢自己已有的军权时,上官夜离来投奔了,这就如同一个人正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来了。 福王冷峻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上官夜离,并没有因为上官夜离的这一番话而如何激动,优雅的喝了一口茶后,悠闲地问道:“说吧,你要本王为你做什么?” 与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上官夜离脸上终于露出了丝淡淡的笑容,眼神却变得冷厉无情起来,沉声开口道:“臣只有一个条件。” “你说!”福王也干脆。 “夺了宁华郡主的郡主之位,夺了她身上所有的封诰。”上官夜离冷冷地说道。 福王听得愕然,没想到上官夜离要的只是这个,这是深宅大院里的家事啊,宁华的郡主之位是在她还未出嫁时,皇上封的,慕容一家对大周皇室是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宁华又是慕容府的唯一的女儿,封一个三品郡主给她,也是表示大周皇室对慕容家族的荣宠。 难道,又是继母与继子之间的争斗么?靖宁侯府里的情况福王还是知道一些的,但是,侯爷和上官老太君对上官夜离一直很宠爱,上官夜离从来就没把这个继母放在眼里过,怎么会…… 他突然心头一紧,想起了那个狡黠又聪慧的女子来,今天的她,胆大心细,若不是她,皇上的计谋也不会如此顺利的成功,眼前又浮现出她坚毅倔强,又清秀的小脸来,莫非…… “可是世子夫人又被宁华郡主欺负了?”福王的眼神有些狠戾,声音也不自觉的带着一丝凌厉 。 “王爷只需答应臣就是了,至于为什么,王爷就无需多问了,那是臣的家事。”上官夜离不喜欢福王说起婉清,福王的眼神平素看婉清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 虽然没有明说,但福王却猜了个十之**,上官夜离是个重情义的人,能在自己的太子之位还没有正式颁下的情况下,就急着来找自己,只能是为了顾婉清。 福王的心有些抑郁难受,他毫不迟疑地点了头道:“好,我答应你。” 上官夜离出去不久,福王就得到了准确的消息,顾婉清被宁华施了家法,背上受伤,不过,宁华郡主一点也没有占便宜,被侯爷打得爬不起来了。 福王做事雷厉风行,他倒底是如何说服皇上,说服皇太后,还有贤妃娘娘的,不得而知,反正第二天,宁华还没有起床,正躺在**养伤,宫里的圣旨却来了,她不得不起来接旨。、 太后明确要求,让府里的所有女眷都出来接旨,结果,靖宁侯府的大门内,挤挤排排的跪了一大片太太夫人小姐们。 婉清也跪在人群当中,三少奶奶就在她的身边,一脸甜笑的挨着婉清絮叨,婉清没精神与她说话,只是老实地垂头听旨,宁华的头上挽着一条薄纱头巾,只说是头痛病犯了,见不得风,其实府里还是有不少人,知道她是脸上伤痛太过吓人,不敢用真面目示人。 老太君的心里一直忐忑不安,不知道昨天下了旨,皇室今天又要对靖宁侯府如何,待听完旨意时,老太君像是石化了一般,惊得半晌没有说话。 而宁华,则如遭雷击一般,当时就晕了过去。老太君无奈,只好替她接了旨,三少奶奶脸上的笑容掩都掩不住,声音不大不小的对婉清道:“哎哟,我昨儿个还说,咱们府里一下子有了两个郡主呢,怎么今天一下子又变成一个了呀,五弟妹,以后咱们这些没有诰命的,可都得向你行礼了哟。”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九十二章 :让宁华行礼 大太太在一旁瞪了她一眼,但也是掩饰不住心里的幸灾乐祸,大太太一直与宁华不对付,宁华仗着郡主和侯夫人的身份没少打压排宣她,面对她时,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哪里当她是长嫂待过,如今看着宁华晕倒在地上的痛苦样子,大太太心里乐开了花,哼,看你以后还怎么在我面前得瑟,又拿什么得瑟。 几个儿媳孙媳脸上的表情老太君看得清清楚楚,她虽然也有些同情宁华,但是,这个儿媳也太猖狂放肆了些,心眼又小人又蠢,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混成现在这个样子,也是活该。 不过,心里却是更加惶恐了,昨天宁华才打了婉清一顿,今天皇上对宁华的处罚就来了,而且,还是如此重,看来,皇上对婉清还真是很关心,很看重啊,以后,府里头还有谁敢对婉清如何,怕就是自己这个老祖母,连训斥她几句,都是不能的了吧 。这是娶了个孙儿媳,还是请了尊神啊? 又想请皇上对她的那番心思,先前还有些不确定,经这一事,就更加明确了,皇上迟早是会把这个儿媳拐到宫里去的,现在做的一切,不过是在讨好她罢了。 侯府若总霸着她不放,以后只怕有的是小鞋穿,如此一想,老太君又越发的头痛了起来。越看婉清就越不顺眼了。 房嬷嬷看老太君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忙上前扶起她道:“宫里的人都走了,老太君,咱们回屋去吧,一会子得准备准备,大小姐要回门了。” 老太君这才起了身,准备回寿安堂去,婉清也站了起来,扶着坠儿准备回屋去,老太君就转过头来,对婉清道:“清丫头,离儿屋里的两个贴身丫头一个死了,一个给了老二,这些日子一直忙着你大妹妹的婚事,就忘了要给你屋里添人,一会子老祖宗给你送两个人过去,以后就让她们服侍离儿吧,如今你的身份也贵重了,自个儿从娘家带来的人,你用着也顺手一些,就不要再分派给离儿了。让她们用心服侍你吧。” 这是连自己屋里的事都要插手了么?还把自己的人,与上官夜离的人分得那么清,话里话外的疏离和戒备,傻子也听得出来,这个时候送两个贴身丫头进来,真的是怕自己人手少,不够用么?按理,来到自己屋里的丫头,要怎么用,服侍谁,应该是自己这个主母来决定吧,老太君却点明了出来,那意思,是不想自己再管上官夜离的生活锁事了,她了亲自来管么? 婉清感觉越发的无聊和厌烦了起来,爱管不管吧,她真的累了。 婉清眼中带着淡淡的讥诮道:“就依老太君吧,您说让谁服侍相公,就由谁服侍,要派几个人来,就派几个人来,孙儿媳不管。” 这正是老太君巴不得的是,但婉清冷静而无所谓的态度却让老太君没来由的有些心慌,心虚地垂下眸子,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容道:“就知道你是个大度贤惠的,离儿昨儿个身子不好,身边可不能短了人,一会子我就让房妈妈把人给你们送过去吧。” 婉清轻声应了,转身回去,三少奶奶悄悄跟了上来道:“弟妹怎么这么好脾性啊,老祖宗说给人,就接着啊,那两个一来,还是贴身服侍五弟的,那不明摆着是要五弟收房的吗?你就这样接下来了啊?” 婉清何尝不知道老太君是这个意思,这事要是放在前几天,她或许会很生气,也会想法子不接这两个人,可是经历了昨天的事情,她真的没兴趣管这些了,上官夜离若是真收了那两个丫头作通房,那她正好就有了离开的理由,所以,她不想管 。 婉清淡淡一笑道:“长辈都发了话,我能不收么?就像三嫂屋里的那个容氏,三嫂难道就很愿意接纳了?” 三少奶奶听了脸色果然黯沉下去,叹了口气道:“你三哥一直就不定性,我也管不了他,好在容氏进门后,还算老实本份,你三哥也算是收了些心,不成日介往外头混玩了。” 话是这么收,那语气里的低落和无奈却让人听得心酸,婉清拍了拍三少奶奶的肩膀道:“三哥如今肯守在屋里不往外头路自然是好的,可是,三嫂,你就真的觉得容氏很老实本份?三哥在家里,是往你屋里去得多,带是她屋里?” 三少奶奶听得眉头一皱道:“她是新进门的,你三哥的新鲜劲不没有过呢,自然去她屋里就多一些。” 婉清听了就叹了口气,这个侯府里头,对自己还算和善的,也就是三少奶奶了,她不想三少奶奶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便笑道:“若真是老实本份,又怎么能有本事把爱玩爱闹的三哥留在自个的屋里,三嫂啊,你还是想法子自己先生一个才是,她是个良妾,若再有了长子,你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三少奶奶如遭雷击,眼里的惊惧一闪而过,眼眶微红,哽着声说道:“谢谢你,五弟妹,我……明白了。” 婉清叹了口气,带着坠儿走了,三少奶奶久久望着那离去的纤细背影,心里一阵惭愧,昨天老太君罚婉清时,她是知道的,但她却并没有去给婉清求情,而是带着看好戏的心待在自个屋里的,而刚才婉清的那一番话,却是掏心掏肺为她好的,整个府里,也就婉清用心在待她,婉清现在已经是一品郡主了,但她不但没有因此而瞧不起自己,反而比以前正贴心贴意了,这让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虚伪起来。 婉清回到屋里不久,房妈妈就带着两个俏丽妩媚的丫头过来了,房妈妈有些不太自在,但这是老太君的吩咐下来的差事,她不能不办好。 “五少奶奶,您瞧着这两个可还好?要不,奴婢回了老太君,换两个来可好?”那两个丫头一进门,一双大眼就在屋里滴溜溜转,还不时的打量着五少奶奶,一看就不是老实的,房妈妈自己看着都不喜欢 。 “带给五爷看吧,爷没意见,我也就没什么意见。”婉清坐在椅子上喝茶,神情淡淡的。 上官夜离昨天从东次间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去,到现在还没有起来,婉清起来后,也没有进屋去看,想来这会子还没有起来吧。 房妈妈听得怔住,世子爷没起来,她就这样冒冒然把人带进去,着实不太方便,只好笑道:“这怕是不太好吧……” 一旁的韩嬷嬷却道:“房妈妈是觉得不方便吧,倒底是给爷用的人,还是要爷看着合意才行,而且,这两日爷身边就没个得力的,爷昨儿晚上跟前都没人,得快些定下来才是。” 说着,也不等婉清发话,就带了那两个俏丽的丫头往屋里去,那两个丫头自是喜不自胜,跟在韩嬷嬷身后一同进去了。 婉清默默地喝着茶,无聊地拿着一本书看着,没多久,就见上官夜离从屋里出来,身后跟着韩嬷嬷和那两个丫头。 “娘子,这两个人是……”上官夜离的神情有些萎顿,原本深湖色的眸子带着一丝异样的红色,他脚步有些凌乱的走到婉清身边坐下,深湖般的眸子紧紧锁定婉清的眼睛,眸底带着一丝痛色。 “是老太君特意拨给相公你用的,正好紫绢紫绫两个的位置缺了,让她们两个顶上。”婉清眉眼不抬,神情里看不出半点不豫,语气也是再平淡不过了。 上官夜离的唇角就勾起一丝苦笑来,清咳了一声才道:“娘子觉得这两个人我应该收下么?” 婉清听了就抬起眸来,好笑地看着上官夜离道:“这两个人可是老太君送给你的,又不是给我的,该不该收自然是相公说了算。” 听着婉清越来越疏离的口吻,上官夜离的心像是掉进了酸水池,酸涩的让他提不起力气来,眼圈更红了,强压住心里的酸痛,正色地对婉清道:“娘子,你才是这个屋里的主母,我跟前用什么人,应该是娘子你说了算的。” 婉清听了淡淡的微笑道:“所谓长者赐,不敢辞,老太君让房妈妈带过来的人,我能不收么?” “娘子,你可是府里的一品郡主,这个府里头,就是你的等级最高,你不同意的事情,就算是老太君,也不能强压着你 。”上官夜离无奈的闭了闭眼,他不可能时刻守在她的身边,想要她不受伤害,就要逼着她自己强硬起来,这样,才是最好的保护她的方式。 婉清心中冷笑,以上官夜离的性子,又何必问自己这样多,以前他不喜欢的,直接打出去就是,她原以为,今天他也会像以前很多次一样,把这两个丫头打回去的,没想到,他却一反常态的人推到她的面前来,把问题丢给她来处理。 是想试探自己的心么?她偏不让他如愿,心里一别扭,面上就带了笑道:“这样啊,可我也不能因为我才得了个郡主之位,就忤逆长者吧,我还是依了老太君的意思,让她们留下侍奉爷您的好。” 上官夜离听得一滞,没想到说了半天,婉清还是将人留下了,不由一阵懊恼,面色黑沉黑沉的,起了身,就往屋里去,韩嬷嬷忙使眼色让那两个丫头进屋里服侍,那两丫头面上带着一丝得色,少奶奶是一品郡主又如何,这个府里头还是老太君最大,百善孝为先,就是皇上也是要听从太后的吩咐呢,何况是公侯之家,长者的话,晚辈就不能不听,现在自己可是老太君送来的人,少奶奶都要礼让三分,以后若再被爷收了房,那…… 越想越高兴,脚步也变得轻快婀娜了起来,谁知才进门,她们的后领子就被拎了。 上官夜离面色铁青地拎着两个丫头,从里屋走出来,手一扬,就把两个丫头扔到了屋外去了,两个丫头顿时摔了个狗啃泥,趴在地上,半晌也没有爬起来,房妈妈看得目瞪口呆,脸色惨白一片,世子爷这可是直接在打老太君的脸啊,就算不收,也好言好语的说吧,就这么着把人给扔了出去,让她要如何交差啊。 上官夜离也不管房妈妈的脸色有多难看,只是对冷冷地对婉清道:“如今这两个人,是我自个扔出去的,老太君怪罪下来,由我顶着就是。” 说罢,就黑着脸,进了屋去,重重的把门一摔。 婉清感觉那摔门声好像敲在自己的心上,她猛的怔了一下,心里还是感觉出一丝甜蜜来,对房妈妈无奈地笑了笑。 房妈妈道:“奴婢知道,不怪少奶奶的,奴婢这就回去复命。” 老太太听说上官夜离把她送过去的两个丫头都扔出来的,脸色很不好看,以前夜离虽然脾气臭得很,但在她面前,一直是很孝顺的,没想到,今天这么不给她面子,这分明就是为了那顾婉清的缘故,这下,心里更是难受了,对婉清就越发的不满了起来 。 一会子外面来报,说是上官子怡回门子了,老太君只好先打起精神接待上官子怡。 上官子怡穿着一身大红的嫁衣,面色红润娇俏,一脸盈盈笑意地进了府,而赵昱轩身材修长笔挺,也是一身喜服,更衬得唇红齿白,温润如玉,一对新人进门,让侯府沉郁的气息都消散了一不少。 赵昱轩先去了前院拜见侯爷,上官子怡便带着丫头到后院来,先去了老太君屋里,一进门,看到大太太,大少奶奶,二少奶奶,三少奶奶都在,却不见宁华郡主和婉清,不由愣住,婉清不在,她倒无所谓,但自己的头天回门,怎么没见宁华? 老太君见了上官子怡很高兴,自己捧在手心里疼着的小孙女儿终于嫁了人,从她眉眼间的笑意里看得出,她的夫婿对她应该还不错,顿时心安了不少,拉着上官子怡好说了会子话。 上官子怡耐着性子一一回了,又故意在几位嫂子面前显摆了下她眼下的幸福,还是忍不住问道:“老祖宗,都坐了好一会子了,怎么不见我娘亲呢?不是病了吧?” 老太君的脸色就有些难看,宁华才被贬,心情很不爽是一说,昨天侯爷把她打得鼻青脸肿的,不成样子,也不好意思出来见客,但这些话又不好明着对上官子怡讲,怕她心里难过。 便就着上官子怡的话道:“你娘这两天染了风寒,身子不利索,一会子你就莫让姑爷去给她请安了,你自个儿去看看她就成啊。” 上官子怡不明就里,疑惑道:“那怎么行,相公是第一天回来认亲,怎么能不给娘亲见礼,这样孙儿也会没脸啊。” 一旁的三少奶奶听了就道:“大姑奶奶说的是正理儿,其实一大早二婶子还起来见过客呢,虽然身子不爽利,但出来受新女婿一个大礼还是成的,这可是姑爷对二婶的敬重,也是姑爷重视大姑奶奶的表现呢,可不能省了。” 老太君听了眼光如刀地瞪地瞪了三少奶奶一眼,这个孙儿媳也不是个老实的,她是巴不得把水搅得更混就好呢。 上官子怡却觉得三少奶奶这话正说到点子上了,便对身边的丫头白吟道:“去,去给我娘亲请个安,把我带来的礼都送过去了,再请她到寿安堂来,一会子相公就要来了 。” 老太君还想阻止,却也知道上官子怡是最爱面子,又最任性的,这会子出言相拦,指不定她又要怎么闹了,转念一想,宁华的郡主之位没了,让上官子怡知道了也好,她们毕竟是母女,子怡要是贴心一点,能去劝劝宁华也是好的。 三少奶奶见去了人请宁华了,又笑了笑对老太君道:“五弟妹还没来呢,她可是大姑奶奶的正经嫡亲嫂子,大姑奶**天回门,可不能少了五弟妹。”说着,也不等老太君发话,就对跟前的丫头道:“你去请世子奶奶过来,大姑奶奶难得因来一趟,咱们妯娌姐妹几个也好好在一起闹一闹。” 上官子怡进屋没看到婉清,心里就很不舒服,她回来就存着心思想在婉清面前显摆她与赵昱轩的美满幸福,婉清不来,她显摆起来也没什么意思。 所以,老太君刚出言阻止三少奶奶,上官子怡就嘟了嘴道:“老祖宗,您可是不疼子怡了,子怡头天回门,娘亲不来也就罢了,怎么身为世子夫人的五嫂也不来,她是瞧不起子怡这个妹妹么?” 老太君听了这话,就不好怎么回了,她是故意没使人去请婉清的,如今婉清是一等郡主,像子怡这种出嫁之女回门,除了要向自己这个长辈行大礼外,那就该去这个侯府身份最高的孙儿媳面前行大礼了,而她一行礼,就是自己这个老太君,也要跟着行礼,一屋子的长辈都要向婉清屈膝,老太君心里怎么也过不去,干脆就装糊涂,没让婉清来。 三少奶奶正是想看这种热闹,所以才故意使了人去请婉清的。 宁华原是不想来,自己这个样子在新姑爷面前露面,也太丢脸了,可是,她心里也明白,这是女婿头回来,她不去受这个礼,保不齐侯爷就会让郁心悠那贱人受了,这让她情何以堪啊,只好强忍着羞耻,把自己的脸用纱巾包了个严实,只露出眼睛和上额,还算完好的半张脸出来。 婉清不知道上官子怡已经来了一阵子了,进寿安堂花厅时,她看到一身喜服,洋溢着一脸小幸福的上官子怡时,微微有些发怔,待看到上官子怡挑扬起下巴,一脸挑恤的神情时,她不由莞尔一笑,原来,上官子怡还没有放下对自己的醋意呀。 她微笑着,刚走进去,宁华就归跟而来,看到婉清,那双哭得红肿的眸子里顿时就露出怨毒的神情来 。 婉清微眯了眼迎着宁华的目光看了回去,背后的伤还火辣辣地痛着,都是拜这个恶毒的女人所致,一时,两个如同仇人相见般对恃着,花厅门口的气氛显提剑拔弩张,上官子怡见婉清见了宁华并不行礼,不由心中生怒,语气就很不善: “相公常说顾家乃诗礼传家,最重孝道和礼仪,今儿嫂子是怎么了?见了我婆母竟然不行礼?这要是让相公看到,只怕以为是认错了人呢。” 言下之意是婉清以前的温婉守礼都是装给赵昱轩看的,婉清现在的模样,才是真正的面目。 “母亲,想你自小就被封为三品郡主,以前大太太见了你,可都是要行庶民之礼的,如今母亲见了我家娘子,倒是忘了这个规矩了么?” 婉清正要反唇相讥,就听上官夜离突然从身后站出来说道。 宁华郡主听了脸色一阵以青,她虽然被削了郡主之位,但以往在侯府里头横行惯了的,突然让她给一个自己从来就瞧不上眼的人行跪拜大礼,她怎么也拉不下面子来。 婉清睨了上官夜离一眼,这会子倒是知道到自己面前来买乖了,昨天自己挨打时,他在做什么?与表妹你浓我浓吗? 上官子怡听得怔住,她还不知道婉清被封为一等郡主,和宁华被贬为庶民的事,以为上官夜离又在耍模欺负自个的娘子,气得一下子就冲了过来道:“五嫂,你怎么也是个书香世家出来的,怎么这点子规矩也不懂,还不快快向我母亲行礼?” 婉清听了也如她一样,微扬了下巴,高傲的冷眼看她道:“真是抱谦,我倒是想行礼呢,就怕婆婆受不起,也不敢受,婆婆,你既然是最懂宫里的,那就请你先带个头吧,也让大姑奶奶学习学习,别一会子她给我行礼时,出了错处,丢了咱们靖宁侯府大小姐的面子就不好了。” 宁华仍是耍赖,这不是在外头,而是在府里,她不信,自己这个做婆婆的,不给婉清行礼,就真的有人来寻她如何了,于是,强撑着,并不看婉清,径直就往花厅里走去。 上官子怡却是不明就理地扯住她道:“娘,你怎么能够如此忍让她,你看她,越发的嚣张跋扈了,你可是堂堂郡主呢,让她给你行晚辈礼还是您仁慈了,以后让她天天给您行庶民之礼才对 。” 屋里三少奶奶忍不住就笑了起来,她一笑,大太太也跟着低低发笑,大少奶奶却是急得一头是汗,这种情形一看就要吵起来,她又不敢多说什么,这两边的,她一个也惹不起,只能垂了头睃老太君。 老太君的脸色也在发僵,她没想到婉清今天就开始拿自己的身份说事,在府里头显摆,铁青着脸不好如何发话,婉清又没有错,她再一参合,保不齐,自己也要下去给她行礼了。 “宁华夫人忘了礼仪规矩,来两个人,教教她,告诉她要如何对本郡主行礼。”婉清不想如此作得如此过份的,是宁华和上官子怡自己不自量力,掂不清轻重,要惹怒她的,原就窝了一肚子的火没发出来,这会子全都挤在一块,一并往外泄,。 外面两个粗使婆子听了,立即走了进来,按住宁华的胳膊就把她往地上摁,宁华不得不在婉清面前跪了下来,婉清高傲地坐在正位上,冷声道:“她好像不情不愿意啊,连个头也不肯磕,再继续教她,教到她学会了为止。” 两个粗使婆子一听,猛地将宁华的头往地上一按,发出咚咚的撞地声,宁华使劲挣扎着,上官子怡看得目瞪口呆,最让她难以置信的是,老太君明明眼睁睁地看着,却不出言阻止,难道,顾婉清真的是一等郡主,就算如此,宁华也是郡主啊,只是品级低一些而已,凭什么要行如此大礼? 上官子怡冲了过来,一把扶住宁华,怨恨地看着婉清道:“五嫂,你不觉得你做得太过份了吗?” 一旁的三少奶奶听了就轻盈盈地走过来,正而八经的给婉清行了个大礼,大太太和二少奶奶,大少奶奶几个见了也很见机的过来给婉清行了礼,上官子怡不置信地看着这一切,眼睛赤红地站在一旁看着,三少奶奶见了就笑道:“大姑奶奶,你不会也不知道怎么给一等郡主行礼吧,哎呀呀,平宁郡主殿下,一会子,您又得辛苦辛苦,再教教咱们的大姑奶奶如何行礼吧。” 上子官怡还在迟疑,三少奶奶一使眼色,两个粗使丫头就上了前,一把按住上官子怡的头,就往地上磕。 赵昱轩进来时,就看到自己的新娘子正被两个粗使婆子按着,在给婉清行礼。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九十三章 而高坐在台上受礼的那个女子,面色苍白,眉宇间带着淡淡的疲倦和无奈,嘴角的那一抹微笑看着似乎有些得意,却又那样的牵强,似乎这样的大礼受拜,于她而言并非是尊荣,而是苦刑,她,过得并不好吗?前几次见她时,她巧笑嫣然,总是在不经意间,将那些欺负辱骂她的人于以最强劲的反击,那时的她,虽然过得也很辛苦,但她的眼神自信而恣意,笑容明媚而灿烂,那时的婉清是热情的,积极向上的,似乎对前途充满稀望,浑身有股永不服输的干劲 。 而现在,她正接受着自己婆母和小姑的顶礼大拜,原本灵动清澈的眸子却黯淡无光,还带着一丝淡淡的落寞和倦怠。 婉清抬眼见,就看见一身大红喜服的赵昱轩,正朝自己看过来,穿着喜服的他,眸子仍一如既往的温暖干净,白晰的脸庞在大红喜服的衬托下,显得莹白如玉,俊逸如仙,而他眼中的那一抹心疼和怜惜却更让她觉得刺眼和酸涩,她对他露出一个婉约的笑容,也不管跪了一地的婆母姑嫂,起了身,站起来道:“轩表哥,好久不见!” 赵昱轩脸上也漾开一朵俊雅的微笑,对她那句‘轩表哥’很是欣悦,缓步过来,也给婉清行了个臣礼:“好久不见,三妹妹,怎么看着气色并不太好?” 上官夜离一只手稳稳地托在婉清的腰间,对赵昱轩点了点头道:“妹夫还是快去扶起大妹妹吧,她太真心给我娘子行礼,额头这会子怕是破了皮了。” 赵昱轩笑容清俊,温和的走过去,扶起上官子怡,柔声对她道:“娘子以前在娘家的规矩没学好么?给郡主行礼,姿势规范就行了,何必用如此大的力气。” 上官子怡气得头都要炸了,赵昱轩一来,她便像受了欺负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家长,大眼里含着委屈的泪珠,娇声道:“相公你也取笑我么?我头一天回门,想来自家兄嫂是最疼我的,就算位份再高,也是拿我当妹妹看,不会真拿朝里的规矩来对我的,没想到,一进门,就扯着我的头往地上磕,相公,我的头好痛啊。” 一副娇弱率真的样子,就算是告状,也是一派小女儿态,看着娇憨天真得很,赵昱轩拿了帕子温柔地帮她擦了擦额头上的灰,柔声道:“三妹妹向来是个直性子,她也是怕你的规矩没学好,以后在外头会出丑呢,你难得回娘家一趟,让你练一练也是好的。” 坐在正位上看着的老太君听了赵昱轩这番话,差一点气结,这个孙女婿看着温和体贴,实则每一句话都是在针对子怡,句句都是在维护婉清,子怡丫头在赵家过得,只怕也不是表面上看着的顺心顺意呢。 大太太这会子已经好心将宁华扶了起来,宁会边起来,边拿着纱巾围脸,刚才让那两个粗使婆子一按一推,头上的纱巾早乱了,露出脸上刺目的红此,大太太扶她时,故意歪了头去睃她,一脸的幸灾乐祸,唇角的讥诮也是刺目得很 。 “郡主……哦,不对,你现在不是郡主了,二弟妹啊,你真的只是染了风寒么?我怎么看着脸上有被打的伤痕啊?不会是你又惹恼了侯爷吧。”大太太一福关心的口吻,却让宁华听得又窘又羞,拿眼狠狠地瞪着大太太,可现在的大太太半点也不怕她了,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时,还故意用手指将宁华头上的纱巾勾落,宁华吓得忙死命地去扯那纱巾,那样子,就像被人抓了现形的小偷一样。 赵昱轩像是没有看到宁华的窘态一般,优雅地走到老太太跟前,很规矩地给老太太行了一礼后,又给宁华行了一礼。 靖宁侯静静地看着屋里发生的一切,坚毅的嘴角抿得紧紧的,拿眼直横宁华,这个女人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非要惹怒儿媳妇不可,好吧,如今在新女婿面前出尽了丑吧。 “既是身子不适,就不要强撑着了,早些回屋歇着去吧。”侯爷走过宁华,冷冷地对宁华说道。 宁华听了如获重释,目中含泪看了上官子怡一眼,哽声道:“你六哥哥这两天伤好了些,你难得回来一趟,要记得去看看他,劝他好好读书,娘将来……也只能靠你们兄妹了。” 当着侯爷的面说这样的话,等于是在无声的探诉侯爷待她不好,侯爷的脸色越发的铁青,也不管赵昱轩还在,就对宁华吼道:“你罗嗦些什么,要是过得不如意,你大可以回娘家就是。府里头的事情,就交给心悠和老三家的管着就好了。” 宁华听得一震,她的郡主身份没了,但侯夫人身份还在,还在这个府里的当家主母,侯爷竟然当着新女婿的面,要把当家权给那个狐狸精,这就她如何承受得住,原就伤痛遍身,再又被婉清气得伤肝伤肺,现在又被侯爷一激,顿时一口气就没有接得上来,眼一翻,又一次华丽丽的晕过去了。 上官子怡就站在宁华的身边,宁华身子一歪,她极时地扶住了宁华,看着亲娘脸上触目的伤,和她苍白虚弱的样子,心里又酸又痛,再看那始作甬者顾婉清,正浅笑嫣然的与自己的相公眉目含情,怨恨和妒火纠缠在一起,将她的心都快烧灼了,她强吸着一口气,极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在赵昱轩面前发火,只是一美眸里满含着嗜血的怨毒,像是要将婉清生生撕碎了一般。 婉清讥诮地看着上官子怡眼里的怨毒,她突然就想恶作剧地再惹怒一下上官子怡 。 拜见完岳母,依礼赵昱轩就要和上官夜离和侯爷一起去前院喝酒,上官子怡则要留在后院与老太君和婉清几个在后院用饭,侯爷先一步出去了,上官夜离黑着脸,陪在婉清身边亦步亦趋,明明还发着烧,身上的伤也还缠着纱布,他就是不肯先离开,也不肯去陪侯爷,婉清眼看着赵昱轩要随侯爷出去,娇声唤道: “表哥请留步。” 赵昱轩回头静静地看着她,婉清急走几步上前,当着上官夜离,上官子怡和一屋子的亲戚的面,她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小的香囊来,递给赵昱轩:“表哥,秋闱在即,你就要下考场了,妹妹没有别的好东西送给表哥,亲手做了个醒神清脑的香囊,望表哥不要嫌弃才好。” 上官子怡只觉得身上的血全往头上涌去,一股极致的愤怒在冲击着大脑,在炙烤着她的意志,她紧抿着嘴,手中的帕子死死地绞着,她在等,等赵昱轩的反应,如果赵昱轩真的会接这个香囊,她不在乎现在就闹起来,哪怕赵昱轩从此会对她更冷淡,她也要把婉清的名声闹臭。 赵昱轩愕然地看着婉清手里的香囊,心骤然一阵慌乱了起来,曾经,他那样的求她,但凡她肯给他一点暗示,一点承诺,他哪怕拼了这条命去,也会想方设法娶她,可是,从来她就一直拒他于千里之外,从来她就不肯越雷池半步,送给他的东西,也是经存良之手,转来的,不是书袋,就是笔洗之类的,半点也不肯愈矩,而如今,她已嫁,他已婚,她却将自己亲手绣制的香囊拿来送给他……一时间,他的心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更不知道是不是该接住。 赵音轩的迟疑让上官子怡的心中稍安,内心汹涌着的愤怒略微平静了一些,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就算勾引相公又如何,相公最是守礼之人,决不会当着这些亲戚的面,不合规矩的收她的礼的。 婉清眼里滑过一丝不忍,有些后悔自己为了打击上官子怡而撩拨了赵昱轩,她真没那个意思,但愿这位聪明的表哥不要误会才好啊。 “表哥,愿你金榜高中。”婉清收起眼里的嘻笑之意,诚恳地对赵昱轩道。 此刻婉清的眼神真诚而纯粹,不含半点杂质,赵昱轩这才回过神来,刚要伸手去接,那香囊在半路就被上官夜离截了过去,“我也头昏脑胀得很,这个香囊娘子就送给我吧 。” “大哥,嫂嫂难得送我一次东西,你又何必横刀夺爱呢?”赵昱轩是真的舍不得那个香囊,虽然今生无缘,他也早就认命,但她送的东西,他又怎么舍得被别的男人拿去,就算这个男是是她的丈夫。 “相公,香囊拿来。”婉清冷着脸将手伸向上官夜离,目光冰寒一片,她刚才的举动,除了要刺激上官子怡外,也是为了激怒上官夜离,她现在很烦燥,这样的日子让她过得像要窒息了一般,心中的郁火全堵在胸口,找不到发泄口,她就是想惹上官夜离生气,就是想惹他不开心,他越难受,她也越烦躁,但不气他,又让她堵得慌,所以,这个时候的婉清,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个什么心理了。 “娘子……”上官夜离有些挫败,他知道现在的婉清正像一只被困住的小兽,浑身上下都竖着坚刺,谁靠近她,都会被她刺伤,可这一切,都是来自于这个复杂的家,太多的阴谋算计让婉清生厌了,让她恼火了,他看出了她的失望和疏离,而正是了解了她的痛苦,才让他感到无奈,他一直都在努力,一直在想办法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可是,很多事情都是急不来的,不是能够一蹙而就的,娘子啊,再给我一点时间,再多给我一点时间,我就能护好你,就能专心专意的宠着你,把你当成我手心里的宝,一直陪你到天长地老。 你说过,你要陪着我走下去的,你说过,不许我中途退场,我在为这个承诺而努力,那你就要遵守承诺,要坚持下去,不要抛弃我啊。 “只是一个香囊而已,相公,不要太小气。”看着上官夜离眼里的那抹忧伤和哀求,婉清的心一软,声音变得柔和了起来。 “你也要给我一个,娘子,我也要一个,要一个和这个一模一样的好不好?”婉清的心软让上官夜离一阵窃喜,像个得到了嘉奖的孩子一般,扯着婉清的手央求道。 “嗯,这样的香囊我做了好几个,明儿回娘家时,我还会送一个给存良的,你的当然和这个不一样。”婉清柔声说道。 上官夜离的脸色立即漾开一朵美丽而魅惑的笑容,立即大方的把刚抢来的香囊塞到赵昱轩的手里道:“拿去吧,妹夫,反正娘子这里还有些个呢,不差这一个。” 赵昱轩心中微苦地接这那个香囊,很小心的放到了袖袋里收好,笑得云淡风轻:“不管三妹妹做了多少个这样的香囊,她能记得给我一个,我心里就很高兴。三妹妹有心了 。” 上官子怡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相公将婉清送的香囊珍重的收好,才消下去的妒火又蹭的窜了上来,终于忍不住那股怒火,冲到赵昱轩面前,伸手就去夺他的袖子:“相公,香囊我也会做,你把那个扔了好不好,我给你做个更好的。” 赵昱轩抚了抚她的秀发,神情优雅而温润:“娘子,不要胡闹,岳父还有前头等我,你就在这里多陪陪老太君,用过饭后,我来接你啊。”声音温柔又清朗,不带一丝的烟火气,却无端让上官子怡生出一股距离感来,她无力地看着赵昱轩轻轻拂开她的手,潇洒的向屋里的亲戚们一辑,转身大步离去。 上官子怡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簌簌往下落着,抬起晶莹的泪眼哀怨地对婉清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五哥对你还不好吗?你已经有了五哥,又何必还在招惹他,你明知道他的心从来就没变过,为何不再狠心一些,将他伤更深一些,要做这些事情给他希望……就算你为了报复我,恨我曾经欺负过你,可他从来没有对不起你过,为什么你不放过他?” 如果上官子怡像先前那样夹枪带棒地骂自己,婉清会用更刺人的话给反击回去,但现在的上官子怡,只是一个被爱伤害的可怜女子而已,不管她以前有多么恶劣,她对赵昱轩的那份爱是真心的,是不含半点杂质的,面对这样的上官子怡,婉清有些无措,有些慌乱,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上官夜离在一旁叹息一声,将她搂进怀里,对上官子怡道:“你少胡说八道了,你自己与妹夫之间的感情不和,何必要扯到你嫂子身上来,一个香囊能改变什么吗?当初你是如何才与赵昱轩定亲的,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你嫁给他的时候,就知道他的心里没有你,但你还是要嫁给他,那你就应该做好了被他冷落的心理准备,你们之间的症结是赵昱轩不喜欢你,至于他喜欢的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让他回心转意,你嫂子若与赵昱轩之间真有点什么,你以为,你还能嫁到赵家去吗?” 上官子怡如遭棒喝,眼泪汪汪地看着上官夜离,这是她与上官夜离成为兄妹以来,上官夜离对她说得最长的一番话,也是最真诚的一番话,其实大哥一切都明白得很,大哥早就知道赵昱轩的那点小心思,却还是处处维护着婉清,以大哥那冷情的性子,既然有如此细腻的心思,只能说,他对顾婉清情根深种到了极致了。 “可是,我要怎么样才能得了他的心啊,他那个人,顽固得很,什么事情都不露在面上,他对每个人都很好,从来不发脾气,哪怕我再吵再闹,他也是哄着我,对我笑,可是……他却连我的房门都不肯入,哪怕是新婚之夜也是如此……只拿考试当借口……”上官子怡哭得伤心伤意,不顾大太太,三少奶奶几个雪亮的八卦眼,扯着婉清的袖子像个迷路的孩子 。 婉清叹了口气道:“他又不是铁石心肠,你若想得到他的心,就用心待他,用心待他的家人,你要相信,只要你真诚以待,付出总是会有回报的,少用些小心思,少耍小手腕,表哥是最心软的一个人,总有一天,你会得到他的心的。” 上官子怡水雾迷蒙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巴巴地问道:“真的么?真的只要对他好,他就会喜欢上我么?” “你有点自信好不好,你也长得花容月貌,也是大家世族里出来的名门闺秀,他为什么就不会喜欢上你?”婉清无奈的戳了下她的脑门子嗔道。 “五嫂,其实,你也不是很讨厌啦。”上官子怡摸着被戳痛的脑门,破涕为笑,神情娇憨可爱,婉清在心里腹诽,明明就是十四五岁的萝莉,简单单纯一点不是很可爱么? 上官子怡和婉清在一旁说话,老太君就一直默然地听着,看婉清神奇的把上官子怡哄好了,还让那个小火充子平静了很多,心里稍安,一时又回忆起婉清才进府时,每天都会乖巧的为她按摩时的情景来。 那时,自己看婉清是越看越顺眼的吧,怎么才两天,就怎么看都觉得不一样了呢? 或许,是自己太过自私了吧…… 正暗自寻思时,门外响起一串银玲般的笑声,欧阳落衣像一只欢快的小鸟一般的飞了进来,一见上官子怡还有抹着眼泪,一把握住她的手道:“大妹妹,你可还记得表姐我?” 上官子怡怔住,细看了半晌才认出来,“你……你是落衣?大哥的堂表妹?” “不过几年没见嘛,大妹妹就不认得我了么?我们小时候还一起下过湖,摘过莲蓬呢。”欧阳落衣熟络地牵着上官子怡的手道。 “是啊,我倒是记得呢,不过,那天我掉河里差点淹死了,表姐却毫发无损呢,哦,你不是跟我大哥解除了婚约么?怎么又来我家啦?”上官子怡明显不是很买欧阳落衣的帐,不着痕迹的拂开欧阳落衣的手道。 欧阳落衣的脸色微僵了僵,随即笑道:“我和夜离哥哥那时的婚事原就是说着玩儿的嘛,又没下聘礼,做不得数的,大妹妹说这话,好像我有多对不起夜离哥哥似的 。” 说着,她调皮的扯住上官夜离的衣袖道:“夜离哥哥你说是不?我们那时候的婚约是作不得数的,对吧。”她的大眼灵动而秀美,眨巴着好像会说话一般。 上官夜离不露身色的抽出自己的衣袖,正色地说道:“当初的婚约倒不是儿戏,堂舅大人与父亲大人早就订下的娃娃亲,又怎么不能作数,只是表妹你自己要悔婚,如今你我自然是再无瓜葛了。” 欧阳落衣那句话原就问得很巧,上官夜离若是回答作不得数,那她曾经悔婚的事情就不存在,她在府里呆得也自在一些,若是上官夜离说作得数,那就说明,上官夜离对她还有些情分未了的,只是她千算万算也没算出,上官夜离回答时,一点面子也没给她留,将当初的事实赤果果的全摆了出来。 一时间,所有的人全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眼里不只是关于当年悔婚的遣责,还在对她现在不顾脸面又住回靖宁侯府的鄙夷,欧阳落衣就算脸皮再厚,也有些挂不住了,美艳的眸子终于浮上了一层泪意,转身就向外面跑去。 但她还没走几步,就被老太君叫住:“落衣,你表哥开玩笑呢,你要是生气了,就正合了他的意呢,当初哪是你要悔婚,是我看离儿的身子不好,不想耽搁了你。” 这话算是给欧阳落衣挽回了面子,一旁的二少奶奶也很见机地去拉欧阳落衣回来,劝道:“五弟那性子你还不知道么?平时不说话则已,一说就能气死人去,今儿大姑奶奶第一天回门,一会子咱们几个打叶子牌吧。叶子牌少了你,多没意思啊。” 欧阳落衣这才破涕为笑,与二少奶奶几个坐在一起聊天去了。 婉清身上有伤,又说了几句话后,就回了院子,上官夜离像只大尾巴一样的,也跟着回来了。 一进门,就见方妈妈皱眉头在穿堂里生闷气,见婉清回来,扯住她道:“少奶奶,韩嬷嬷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套羽纱帐子和玳瑁梳,银屏镜全给了表小姐,这事她可问过您了?她可是管着咱们子里的库房钥匙的,那些个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啊?可都是稀罕物。”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九十四章 婉清头天就听欧阳落衣对韩嬷嬷说过这些事,她当时就觉得奇怪了,没料到,韩嬷嬷行动还如此迅速,这么快就找到了这些稀罕物,真的满足了韩嬷嬷。 婉清的嘴角扯出了丝笑意,有些人,还真拿她当软柿子捏呢,真以为她是个没脾气的人么? “方嬷嬷,你可查过,我库里的这几样东西可都还在?” “奴婢早查过了,您的东西还在呢,可是,韩嬷嬷又没去老太太屋里讨,她一个奴才,怎么可能会有这几样东西,说起来虽然比不得什么稀世珍宝,这些东西都是市面上难以买到的,京城里头,就是二品大员府上,也未必有几样呢,大太太可不就只有一样玳瑁梳么?可没有银盘镜。”方妈妈唠唠叨叨的回道,眉宇间里全是郁气。 婉清听了便往屋里走,上官夜离正自己脱着外套,准备上床休息,他还在发低烧,身体较为虚弱,见婉清进来,唇角就带了笑:“娘子,来,陪我躺一躺吧。” 婉清拿眼瞪他,却还是走过去,帮他铺开床,嘴里嘟嚷道:“老太君不是给你送了两个人来么?你非要扔出去,这会子好了,没人服侍你了,是不是很不习惯啊 。” 上官夜离歪在大迎枕上,眉眼间全是笑意,捉了婉清的手,神情有些讨好:“有没有人服侍我不要紧,最主要的是,要让娘子开心,那两个丫头长得太寒碜了些,我怕她们吓着娘子,所以,就扔了。” 那两个丫头长得娇美艳丽,他却说她们太寒碜,分明就是睁眼说瞎话。 婉清听了噗呲一笑,伸手就去拧他的鼻子,嗔道:“她们长得还寒碜啊,那世子爷你要什么样的丫头服侍你才肯满意?要不要给你弄个选丫大会,选出全大周最美的丫头来服侍你这个大爷?” 上官夜离像个孩子似的耸了耸鼻子,咧着嘴道:“也不用啊,我的要求不高,只要娘子看着顺眼的丫头就成了,只要娘子有半分不满意,不管是谁送过来的,我都会扔出去。” 婉清听了这话,心里才舒服了一些,便问道:“相公,韩嬷嬷是你的奶嬷,你是否另外让她掌管了一些财物?” 这个问题有点严肃,婉清的语气里也含着一丝郁气,毕竟她才是这个院子里的主母,属于清远居的一分一毫都得在她的掌控之下才对,她进得这个门,上官夜离就该把他自己的私人财产都交给她打理,就算不是交给她打理,也应该让婉清清楚,都有些什么,不应该有所包瞒,不然,会让彼此之间产生不信任的感觉。 上官夜离果然正色起来,疑惑地问道:“我的东西不就是娘子的么?我可没有私房钱,娘子,你这样问是什么意思?” 这个回答婉清让婉清很舒服,不过,倒让她更加好奇了,“我只是觉得奇怪,韩嬷嬷可真是富有啊,她一个奴婢,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一套羽纱帐,一套玳瑁梳,一面银盘镜,我倒不知道,侯府富得如此流油,查是传出去,只怕几个宗亲王府都要眼馋死去。” 上官夜离听得脸色严正起来,浓眉深皱道:“这几种东西,侯府里的正经主子怕也不是个个都有,她是从何而来的?” 婉清耸耸肩,摊了摊手道:“所以,我来问相公,看你知道不。” 上官夜离听了就要起身,婉清忙拦着他道:“你要干嘛?” “自然是去问她 。”上官夜离理所当然地说道。 “问得出结果么?她随便就用个什么理由给唐塞你了,韩嬷嬷对我可没这么好啊,她怎么没说送两样好东西给我呢。”婉清酸溜溜地说道。 上官夜离从婉清的语气里听出了不满,韩嬷嬷是他的奶娘,生母死后,韩嬷嬷就像母亲一样的待他,他与韩嬷嬷名义上是主仆,实际情如母子,最重要的是,欧阳夫人留下的身边人,就只有韩嬷嬷了,关于欧阳夫人的很多信息,都是来自韩嬷嬷,上官夜离对母亲的了解,也基本上是来自韩嬷嬷,所以,上官夜离一直对韩嬷嬷既敬重,又纵容,而且,他也是很信任韩嬷嬷的,更是相信韩嬷嬷对他的忠诚的。 “那娘子,你想怎么处理?” 婉清看他眼底有一闪而过的难过,拍了拍他的手道:“希望不是我多心,相公,我问你,我的嫡亲婆婆,也就是你的生母欧阳夫人,听说以前是欧阳世家,那样的大家族里出来的人,不可能没有嫁妆吧,我进门后,却并没有看到欧阳夫人的嫁妆,这点让我很奇怪。” 上官夜离听得眼神急缩,一丝沉痛从他眼底浮现,婉清感觉他的手有些发凉,发抖,似乎极不愿意谈起欧阳夫人,婉清静静地等着,她知道,欧阳夫人是上官夜离心底的禁区,他从来就不在婉清面前谈起欧阳夫人,也从没有做过悼念欧阳夫人的事情,哪怕大小节日,侯府的祭祀里,他也不曾给自己的生母上过香,供奉过香油祭品。 好半晌,上官夜离才平复了些心情,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抬眼正视着婉清的眼睛,声音有些发沙:“娘子,当年,母亲去世后,她所有的嫁妆就都被查禁了,欧阳家那时的罪名不止是谋逆,还有叛国,这些年,叛国的罪名算是洗清了,但是,谋逆之罪仍然在的……” 怪不得上官夜离会如此伤心难过,原来,欧阳夫人过世后,嫁妆也被查抄了,这就有如雪上加霜。 “难道就一点也没有留下?”婉清疑惑地问。 “有些小东西吧,不过,大多都在父侯的屋里,爷侯在古墨斋里,有个专门的屋子放母亲的遗物,像你说的这几样东西,如果是母亲的,韩嬷嬷应该不会轻易能拿得到。”上官夜离明白婉清的疑,他很快就打消了婉清的疑虑。 婉清听了沉默了,她不由又想起王妈妈来,从那一天,听王妈妈与韩嬷嬷的对话,王妈妈应该也是欧阳夫人身边得力的仆人才是啊,她应该还掌握着一些上官夜离不知道的秘密 。 “相公,我人敲打敲打韩嬷嬷,你不会心疼吧。”婉清微笑着,虽然是在询问上官夜离的意思,但眼神很坚决。 上官夜离怔了怔,随即将婉清拉进他的怀里,搂紧,下巴窝在婉清的肩窝里,闷闷道:“娘子,我说过,只要你开心就好,如果连你我也信不过,那我还有谁可以相信?你只管去做,想怎么做都行。” 婉清要的就是他这句话,毕间是他的奶嬷,她不希望在这件事情上伤害他,也想知道他对待韩嬷嬷究竟是什么心理,所以,才先问清他的态度,上官夜离毫无保留的信任,让她很开心,她将上官夜离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柔声道:“要不,你先睡一会吧,这事我来处理就好。” 上官夜离摇了摇头道:“还是当着我的面好,要不然,又会有人对你说三道四了。”说着,就起了身。 婉清明白他的好意,上一回自己处置紫绫时,府里不少人就说她容不得上官夜离跟前的人,而且,韩嬷嬷在侯府里的地位也很高,侯爷和老太君都很看重她,如果自己私自处置了她,肯定又会招来非议。 婉清与上官夜离大里屋出来时,正好看到韩嬷嬷端了一碗补品从后堂进来,一见上官夜离起来了,韩嬷嬷关切地说道:“爷还有发着烧呢,怎么不去躺着,有什么事情比爷你的身子还重要的么?” 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在指责婉清不顾上官夜离的身体。 上官夜离听了脸色就有点沉,冷冷道:“我想出来坐坐,躺久了不舒服。” 韩嬷嬷听了还想说什么,看上官夜离的脸色不豫,倒是闭了嘴,把补品端了递给上官夜离,婉清就歪了头去看,笑着问上官夜离:“韩嬷嬷可真是有心了,不知道给相公吃的是什么好东西呢。” 同样是主子,炖了补品却只给上官夜离,不给婉清,要不要做得这么明显呢? 韩嬷嬷的神情一滞,脸色有些发僵,不自在地说道:“奴婢还怕少奶奶不喜欢奴婢炖的东西呢,奶奶可是要用些,奴婢这就去再端一碗来,这是老母鸡炖的补药,很补的 。” 婉清听了却是将上官夜离端在手里正要喝的那碗补汤端走道:“爷,发烧喝鸡汤可不太好,你还是别喝了吧。” 上官夜离之所以会发烧,除了伤口有些感染外,还受了点风寒,感冒了喝鸡汤可不好。 韩嬷嬷见了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目光中含了些怒气,垂了头立在一旁,并没有说什么。 婉清将那碗鸡汤放在桌上,扬了声道:“端下去吧,方妈妈,让你炖的绿豆汤可好了?给爷端些来,让他喝了消火。” 方妈妈应声从后堂过来,手里端着早就准备好的绿豆汤,递给上官夜离,上官夜离想也没想,就端起喝了。 韩嬷嬷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忍不住对上官夜离道:“世子爷,绿豆这种贱物,您遇尔尝尝鲜就成了,可不能多吃,没得伤了肠胃呢。” 婉清听得脸色一沉道:“嬷嬷是什么意思?是说本郡主的东西就是贱物么?本郡主可是用这种贱物救过皇上的,难道你认为,皇上也是贱的?” 韩嬷嬷听得大惊,吓得腿一软,就跪了下来,“少奶奶息怒,奴婢没有这个意思。” 婉清冷笑道:“没有这个意思?我看你分明就是瞧不起本郡主,本郡主想给爷喝什么,由不得你这个奴婢来置喙,你最好是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僭越了才是。” 韩嬷嬷听得眼眶一红,抬眸两眼含泪地凝望着上官夜离,婉清这话说得有点重,上官夜离的生活又一直是她打理的,她不相信,爷会就这样纵着少奶奶欺负她。 谁知上官夜离像根本看不出她的心思一般,他转过头去对婉清道:“娘子,以后再有人不服从你,你尽管打就是。” 韩嬷嬷听得浑身如遭电击,不可置信地看着上官夜离,目光哀怨而委屈。 婉清见了笑道:“嗯,我记住了,上回相公就说过一回了,只是有些人自以为身份不同,总不长记性呢? 韩嬷嬷听了这话,脸一白,身子就萎顿了下来,上一次少奶奶打过她一次,少时爷也是这么说的,在少奶奶面前,爷一直就没给她留过什么脸,只是她心中不甘,总是不相信自己一手带大的爷会真的不再尊重和护卫她 。 婉清笑着让韩嬷嬷站起来,端起方妈妈送过来的绿豆汤,闲闲地喝了一口后,对韩嬷嬷道:”嬷嬷起来吧,看在你是爷的奶嬷份上,本郡主就不与你计较了。“ 韩嬷嬷这才起了身,脸色铁青的就要退下去,婉清等她一转身,就对方妈妈道:”妈妈,一大早儿我怎么看到妆盒里少了些东西?“ 方妈妈没反应过来,不解地问:”不知道少奶奶又少了什么?“ 上一回紫绢偷了婉清放在多宝格里的假玉佩,婉清可是把紫绢打了个半死的,当时上官子墨还过来了一趟,紫绢死得很离奇,到现在也没查出,她究竟是怎么死的,而且,这阵子太过忙乱,也没有关心那块玉究竟到了谁的手里。 婉清以前怀疑过幕后的人是贤妃,但现在贤妃已经被大巫师带走,不知去向,偷玉的事情,就更加搁下了。 ”一套玳瑁梳,我平日可喜欢的,妈妈没有收起来吧。“婉清漫不经心地说道。 韩嬷嬷此时已经走到了穿堂门口,听了婉清的话,身子顿了顿,但还是挺直着背脊走了。 ”那奴婢去查一查吧,看看是不是再少了什么?“方妈妈睃了眼婉清的脸色,看她眼里闪着狡黠的光芒,再一联想起自己先前的怀疑,她立即就明白了婉清的意思。 下去后,没多久,方妈妈就转了回来,一脸慌张地说道:”少奶奶,不好了,您箱子里的羽纱帐子,一面银盘镜都不见了,奴婢找半天也没找到,这可怎么办?屋里出了贼啊。“ 上官夜离没想到婉清的敲打竟然是污陷,眉头皱了皱,他好笑地摇了摇头,宠溺看着婉清道:”谁那么大胆,敢偷娘子你的东西,来人啊,带人来,给爷好好搜搜,看东西被偷到哪里去了。“ 方妈妈立即就带了好几个粗使婆子气势汹汹的下去搜查了,第一站就去了韩嬷嬷屋里,韩嬷嬷没料到自己刚一进屋,方妈妈就来了,一听短了的那几样东西的名字,脸色立即铁青,愤怒地看着方妈妈,一言不发的任方妈妈搜着。 方妈妈见了眼里就含了讥诮,心里暗骂,这个老货是以为自己不敢去欧阳落衣的屋里搜,所以才如此镇定自若吧,哼,少奶奶已经动了怒气,把这事往台面上摆,莫说只是欧阳落衣的屋里,就是侯夫人的屋里,她也敢去闯一闯,如今少奶奶是府里的一等郡主,这些人还不知死活的惹少奶奶,不教训教训,少奶奶就白得了这么个封号 。 几个婆子在韩嬷嬷屋里一无所获,韩嬷嬷阴狠地看着方妈妈道:”方姐姐,我也是这个府里的老人了,你进我这个门时可想过,这样做的后果?“ 方妈妈似笑非笑地围着韩嬷嬷转了一圈道:”后果?我是奉了爷的命令来搜查的,不知道韩姐姐给给我个什么后果呢?“ 韩嬷嬷冷笑一声道:”莫要拿爷来唬弄人,爷不过是为了讨少奶奶高兴罢了,少奶奶这么做,也不怕这满院子的侯府旧人寒心么?“ ”寒心?那些人不做些下做的事情寒少奶奶的心,少奶奶会如此吗?我家少奶奶从小就心慈良善,对待下人向来宽仁,只是有那些没长眼的,瞧着少奶奶宽仁,就以为她软弱好欺,仗着老脸色倚老卖老,不把少奶奶放在眼里。少奶奶早就该整顿整顿这个院子了,总这么着,下去,还会让那些人猖狂得抓到少奶**上去。“ 方妈妈针峰相对地说道。 韩嬷嬷听得咬紧嘴唇,抬腿就往外走,方妈妈在她身后冷笑,由得她去了。 婉清和上官夜离正在屋里说着话儿,欧阳落衣铁青着脸就进来了,一见上官夜离,美艳的大眼里就升起一股雾气:”夜离哥哥,你……你怎么能让下人去搜我的屋子,你……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婉清看着她盈盈欲滴,既生气,又委屈的娇柔模样,心里就在笑,方妈妈还真贴心,自己不用开口,方妈妈就知道自己的心意是什么,连太后娘娘的外孙女也敢当贼来查,但子可真够大的。 ”哦,查到你的屋里去啦,我的屋里也被查了个遍呢,连书房也没放过,可查出什么来了?“上官夜离听了却漫不经心地翻着手上的书,眼皮都没抬,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欧阳落衣听得一滞,噙着泪嗔道:”表嫂的人说落衣偷了表嫂的羽沙帐子,夜离哥哥,落衣是什么出身?落衣想要什么东西,还太后外婆,皇帝舅舅都会赏我,再不济,我也能找阿皓表哥要,用得着偷么?“ 上官夜离听了抬起眼来,黑眸凌厉地看着欧阳落衣,眼里翻卷着冰寒之气,”那你的羽纱帐子可就是太后或是皇上赏你的?再或者是,阿皓给你的?“ 欧阳落衣听得一窒,神情更加委屈,美丽的大眼幽怨地看着上官夜离,颤着声道:”落衣自小就住在侯府里头,这些个东西还用得着去找太后和皇帝舅舅讨要么?夜离哥哥,以前落衣想要什么,从来都只是跟你说一声,就算再稀罕的东西,你也会给落衣寻来的呀 。“ 上官夜离听了淡淡扫了她一眼道:”可惜,你已经搬出侯府很多年了,我早就忘了以前是怎么对待过你了。“ 欧阳落衣的眼泪终于无声地落了下来,神情痛楚又哀怨,秀美的俏脸如雨后的茶花一般,娇艳夺目,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韵致,可惜,上官夜离再不像以前那样,对她呵护倍致,半点冷香惜玉之色也没有,说完后,就又垂下眸去,翻看手里的书了。 这时,方妈妈带着几个婆子走了进来,”回世子爷,回少奶奶,奴婢在表小姐屋里看到了少奶奶丢的那三样东西,请爷示下,奴婢要不要去将东西拿回来。“ 欧阳落衣再也忍不住,上前就是一巴掌向方妈妈打去:瞎了眼的贱婆子,你胡说八道些什么?那些东西全是韩嬷嬷给我的,什么时候偷了表嫂的?” 那声清脆的巴掌就如打在了婉清的心上,她气得将手中的茶碗抓起往地上一砸,霍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表妹,打狗也要看主人,她是我的奶娘,你打她就是打我的脸!” 欧阳落衣听得冷哼一声道:“就算如此又如何,你让人搜我的房间时,可不也在打我的脸么?表嫂,我原本以为你是个贤淑知理的人,一心想与你交好,却没想到你如此狂妄自大,不可一世,不就是个一等郡主么?有什么了不起的,要记住,得意莫猖狂,人总有跌跤失意的时候。” “啪,啪”两声清响在屋里响起,欧阳落衣的话音未落,脸上就传来火辣辣的刺痛,她不可置信地抬眼看着那打完她后,又迅速坐回椅子上的上官夜离,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奔涌而出,哭得差点接不上气来:“夜……夜离哥哥,你……你竟然打我?” “你打你表嫂的脸,就是打我的脸?表妹,你眼里既然没有你表嫂,那就请搬出侯府吧,我不欢迎你住在这里了 。”上官夜离面无表情地说道,对欧阳落衣眼里的怨恨置若罔闻。 欧阳落衣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哭着冲了出去,正好碰到进门来的韩嬷嬷,韩嬷嬷忙一把抱住她道:“怎么了,怎么了,表小姐?” 一抬眼,看到欧阳落衣脸上的两个巴掌印,顿时脸黑如锅底,“谁这么大胆,敢打表小姐你?你莫哭,奴婢把老太君请来了,让老太君为你作主。” 婉清在外头听说老太君来了,还是起了身到外面去迎,就见老太君在房妈妈的搀扶下,脸色铁沉的走了起来。 上官夜离见了还是起身让了坐,亲自把她扶到正位上去,老太君气得声音都在发抖:“太过分了,太过分了,这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规矩了,让的搜查韩嬷嬷这个府里的老人也就罢了,竟然还敢打落衣,夜离,你是魔症了么?” 上官夜离听了微扬了下巴道:“老祖宗,您可不能只听片面之词,韩嬷嬷胆子更大,她竟然敢自作主张,将婉清的东西拿给落衣,如此的倚老卖老,不把婉清放在眼里,这才是没有王法,不讲规矩呢,至于落衣,她一个外人,在府里头作威作福,把我娘子的奶娘,这不就是在打我的脸么?孙儿不打回来了,怎么维护我娘子的脸面?孙儿可见不得娘子被人欺负。” 老太君没想到上官夜离把所有的事情都兜在自己身上,她来就是要找婉清的麻烦的,上官夜离如此一搅和,她就不好向婉清发难了,只好气得直拍桌子道:“不过是打了个下人罢了,你怎么能动手打落衣呢,你不知道她是太后的外孙吗?你这样,岂不是不把太后放在眼里?” 上官夜离听了一脸蛮横地说道:“我打都打了,她要去告状,就去告吧,反正我是不让人欺负我娘子的。” 老太君听得一滞,她也不是真的想让欧阳落衣进宫去告状,就骂了上官夜离和哄了欧阳落衣几句,欧阳落衣不依不饶在在一旁哭,老太君就道:“落衣,你光哭有什么用,这件事得好好问清楚了,如果真是离儿夫妻冤枉了你和韩嬷嬷,那我把这事告诉侯爷,让侯爷罚离儿去。” 说着,就问韩嬷嬷:“五少奶奶说你拿了她的东西,你可承认?” 韩嬷嬷听了就皱了眉道:“回老太君的话,奴婢并没有拿五少奶奶的东西给表小姐,那几样东西是奴婢在市场上买的,尤其是羽纱帐,与五少奶奶的那床,花色和颜色都不同,质量也更好一些,五少奶奶分明就是污陷奴婢,她早就想赶走奴婢,把整个清远居抓在手里了,爷跟前的几个老人,不是被打死,就是被赶走,如今轮到奴婢了 。” 老太君听了就看了婉清一眼道:“清丫头,她说羽纱账并不是你的,你可看清楚了,不会是真的冤枉了她吧。” 婉清听老太君对她的语气还算平和,并没有想像中的凶狠,倒觉得有些奇怪,笑了笑道:“老太君,这韩嬷嬷最是狡诈了,她的话您信一半就可以了,她说羽纱帐是在市上买的,我且先不管买不买得到,且让她说说,这床帐子,花了多少银子啊?” 韩嬷嬷一听婉清这话,心里就有些打鼓,精明的双眼转了又转,想了好半晌才道:“四十两银子,云绣坊就是这个价。” 婉清听了就笑了起来道:“四十两银子?嬷嬷怕是很久没有到府外头去逛过了吧,这点行情也不知道,如今云绣坊的羽纱帐最少也得二百两银子一床,你说的这个价,怕还是好些年的呢。” “怎么可能?奴婢就是在云绣坊买的,云绣坊的古师府与奴婢想熟,她愿意作本价卖给奴婢。”韩嬷嬷硬着头皮回道。 “就算古师付与你关系好,肯只要四十两让给你,那个套玳瑁梳呢,银盘镜呢,据我所知,这两样东西有市无价,因为根本就没有买的,我想请问你,这两样你又是多少钱买的,在何人之手买到的?”婉清冷笑着逼问道。 韩嬷嬷的额头上,开始冒起汗来,她当时,一心只想让欧阳落衣高兴,没多想就把这几样东西拿出来满足欧阳落衣了,不过是几件小东西罢了,没想到婉清会如此较真,真的拿这当一回事来闹,如今才有些后悔自己的大意,不该如此轻率的就动用以前的东西,一时被婉清逼问得紧了,不知道要如何回还,急得直咬嘴唇,一旁的欧阳落衣也有些着急起来,凄婉地对老太君道: “老太君,不过是几件小玩意罢了,至于如此劳师动众么?既然侯爷如此容不下落衣,落衣这就回宫里,住到贤妃娘娘跟前去好了,也省得有人拿落衣当眼中钉,肉中刺,不待见落衣。”说着,就哭着往外头走,老太君忙记房妈妈拉住她道: “你这孩子,谁说不喜欢你住在侯府了?有些人心狭妒嫉,你莫管就是了,有老祖宗替你撑腰呢。” 欧阳落衣听了就上前去拉老太君:“落衣不想再呆在这个屋里,老祖宗,咱们走,咱们走吧,落衣不想再在这里受气了 。” 分明就是想引开注意力,不想自己把这件事情往下深究,婉清心中冷笑,顺着她的话道:“老祖宗,既然落衣要走,那您就先带着她回屋去歇息吧,这里,自有孙媳来查,总要弄个水落石出就好,这几样东西,虽说是小玩意,但却是稀罕物,如果咱们侯府的一个小小的奶娘就能随随便便一下子就拿出三样来,传了出去,人家还不知道侯府的家底子厚到了什么程度呢,只怕皇上的府库里也没这么富有吧。儿媳也是怕皇上对侯府生出疑忌来啊。” 老太君听得一震,婉清的话正好戳中了她的心窝子,皇上对靖宁侯府的怀疑和猜忌之来就没停下过,欧阳家族的灭亡就是前车之鉴,这几年,侯府也过得小心翼翼的,尽量低调了又低调,不引起皇上的注意就好。 婉清说得对啊,这几样东西虽然是小玩意,但都值不少钱,韩嬷嬷一个奴婢,怎么能一子拿三样出来,难道是…… “韩嬷嬷,你老实交待,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若不快快说清楚,小心板子上身。”老太君冷声对韩嬷嬷说道。 韩嬷嬷的脸色刹白,吱唔着半晌没有说话,婉清眼睛一眯道:“说实话吧,不然,你那把老骨头也承受不住几十板子,为了点东西丢了命,还真不值得。” 韩嬷嬷头汗如浆,眼里终于浮出一丝惧色来,但她硬挺着,不肯说话。 老太君脸一沉,挥手就让两个粗使婆子将她拖了下去,欧阳落衣还想求情,但老太君看了她一眼,冷冷道:“落衣,我记得韩嬷嬷原是你父亲屋里的人,后来,离儿的娘出嫁,你们欧阳家各房都送了个丫头给离儿的娘,韩氏与你爹爹的关系可是非同一般啊,她对你,可是比对离儿不要真心一些呢。” 欧阳落衣听得脸色一僵,那说请的话,就再也开不了口了,外面传来沉闷的板子声,一会子房妈妈来说,韩嬷嬷已经被打晕了,老太君道:“给她泼浓盐水,看这老货说还是不说。” 婉清听得心一颤,老太君还真够狠辣的,伤口上泼盐水,那痛就要加重好几倍啊,老太君的态度转变得也太快了吧,难道她也猜出一些什么了? 她正等着韩嬷嬷受不住后,招出些什么时,房妈妈进来说道:“老太君,韩嬷嬷说,只对世子爷一个人说 。” 上官夜离听了就闪身出去,外面韩嬷嬷遍体鳞伤,下半身被打得血肉模糊,见上官夜离过来,她虚弱地抬起眼眸,眼中带了一丝眷恋和苦笑:“爷,你……你过来,奴婢只告诉你一个人。” 上官夜离便附下身去,耳朵贴在韩嬷嬷唇边,韩嬷嬷越说,上官夜离的脸色就越发的铁青,终于,他气得将韩嬷嬷一推道:“你果然是有问题的。当初,我娘的死,你也有一分吧。” 韩嬷嬷眼里滑出一滴泪珠来,苦笑道:“老奴也是没有法子,老奴的家人都在欧阳府里,为了东西,老奴不得不听命于堂舅老爷,爷,老奴才命不长久了,只求爷一件事,落衣她……她也可怜,舅老爷如今也就只有这一条根苗在,你可一定要护着她啊,欧阳家,只剩下你们几个了,不要再相互残杀了,好吗?” 上官夜离冷笑道:“你有什么资格求我,你连我娘亲都敢害,我又为什么要护着她……” 韩嬷嬷无力的伸出手,想要抚摸上官夜离的脸颊,但是,却怎么也够不着他的脸,“爷……当年,奴婢只是个下人,想要害死夫人,又哪有……一个人,怎么能办得到,如果不是有人在奴婢身后撑腰,不是有人使了人来帮奴婢,再加上那场大火,引走侯爷,奴婢怎么能成功?爷你以后一定要……防着……”正要说完时,就见老太君从屋里冲了出来,韩嬷嬷身子一僵,就晕了过去。 老太君见了就道:“可还有一口气?” 房妈妈忙上前探了探韩嬷嬷的气息,感觉气若游丝,但还没有死,对老太君摇了摇头,老太君便道:“先送到屋里去,好生医治她,看来这老货还有些话没有说完,离儿,她说的,可是有关于你亲娘的事情?你可要使人看好了她,看她究竟还与哪些人勾连在一起了,你娘亲死得蹊跷,我也一直在查,却总查不出线索来,以前只觉得她是个最忠的,她又做得稳妥,竟是一点破绽也没查到,她如今肯对你说,也了了我多年的一桩心事。” 婉清在老太君身后,听她这一番话,总觉得老太君像是在漂清自己似的。 果然抬眼看去时,就见上官夜离的眼里也闪过一丝猜疑。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九十五章 婉清在老太君身后,听她这一番话,总觉得老太君像是在漂清自己似的。 果然抬眼看去时,就见上官夜离的眼里也闪过一丝猜疑。 韩嬷嬷被拖进去之后,欧阳落衣走到上官夜离身边,幽怨地看了上官夜离一眼道:“夜离哥哥好无情,嬷嬷再如何,也是哺育过你的人,人说生恩不如养恩大,她虽是奴才,但对哥哥的心,却是再真不过了,就算她犯下大错,你也该念着曾经的情意,宽恕一二才是啊。” 上官夜离听了微垂了头,眼中隐有痛色,只是神情仍是冷峻,声音也是硬呲呲的,但还是带着一丝伤感:“你也说了,她只是个奴才,是奴才,就要守着奴才的本份,一个奴才,如果成天妄想着往上爬,为了往上爬而不顾人伦道德,心思狠毒阴险,那她做事时,又岂会有真心?这些年,我也敬她重她,把我身边的事情都交托于她,甚至她待娘子不够尽心,我也没有太过强责于她,只要她不存害人之心便可,却是纵得她越发的不知天高地厚了,敢当着我的面,顶撞娘子,而今天这一顿打,更是将她以往所作所为全都几十板子打了出来,这样的奴才……万死难辞其咎。” 欧阳落衣听得怔忡,大眼里滑落一颗泪水,哽噎道:“她虽有小心思,耍了些手段,但是,她……她的心还是向着夜离哥哥,想夜离哥哥好的……” “你不用再说了……”上官夜离一抬手,阻了欧阳落衣的话,转头向婉清走去,欧阳落衣轻咬丰唇,深深地看了上官夜离一眼,眼中泪如泉涌,一拧头,转身向韩嬷嬷屋里走去。 婉清看她哭得真切,比之先前在上官夜离面前的凄切之情更甚,不由微眯了眼,也跟着走了过去。 欧阳落衣一进屋便扑在韩嬷嬷床前,抓住韩嬷嬷的手哭道:“嬷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找你要那些东西的,如果不是我任性,你又怎么会……怎么会被伤成这样?” 韩嬷嬷虚弱地睁开眼,慈爱地看着欧阳落衣,微微摇了摇头道:“不怪小姐的,不过就是几样玩意儿罢了,那些个东西,原本就是老奴留下来给小姐你的,如今不过是先拿一两样出来而已,却不知……少奶奶她……是老奴大意了,小姐,老奴是待罪之身,你还是……还是回去吧,以后不要总来这里……” 欧阳落衣听得了哭得更伤心了,艳丽的俏脸哭得如雨中娇花,“嬷嬷,你不要这么说,我这次回来,就是想着以后能够奉养嬷嬷到老的,可是,如今……如今夜离哥哥……他……” “你也别太伤心了,爷他是不知道当年的真相,还误会着你,以为小姐你是真嫌他有病……所以才……” 婉清在屋外听得真切,心中更是疑惑,听欧阳落衣的语气,她应该早就知道韩嬷嬷手中掌着不少财物,而且这些财物怕是当年欧阳夫人留下来给上官夜离的妻子的,只是韩嬷嬷自己有了私心,只想上官夜离娶了欧阳落衣才好,没能如愿,就大胆将东西私匿了起来…… 她转身正要走,却看到上官夜离就站在自己身后,婉清默然,越过上官夜离而去,上官夜离反手便捉住她的手道:“娘子,她们的话,你听听便可,不要当真 。” 婉清反握住他的手道:“当不当真都无所谓,我已经是你名媒正娶的妻了,她们存着这些心思,只要你心中坦然,我就不会多想。” 上官夜离紧握婉清的手道:你岂是我名媒正娶的,当初,为了能娶到你,我费尽了心思,就算我有些做得不好,但对你的这颗心,你难道看不明白吗?“ 婉清听了默然无语,良久,才看了眼韩嬷嬷的屋子道:”方才韩嬷嬷说,当年落衣也是不得已才与你解除婚约的,你……不想问个究竟么?或许,事情确然是真呢?“ 上官夜离摇了摇头,无奈的叹气道:”事情是真是假,于我而言,一点意义也没有,当年,我就只是当她妹妹而已,婚约也是父母之命,那时又年少,并不懂得自己的真心……娘子,我们不要再说这些无谓的人了好么?“ 婉清看他眼里有些疲倦,不由莞尔一笑,挽了上官夜离的手道:”我要是再说下去,你是不是认为我在无理取闹?“ 上官夜离最阵子难得看到她笑,此时悄然而笑,有如静莲初绽,美得极至,而那笑容又带着一丝跳脱俏皮,美丽又可爱,看得上官夜离呼息都为之一窒,忍不住揽住她,抚上她的俏脸,附身下来,正要亲吻,婉清抬指便顶在婉清的额头,将他的脸撑开,嗔道:”亏你还有这心思,刚才还瞧着你伤心难过呢,你且说说,才韩嬷嬷都对您说了些什么?“ 上官夜离眼里闪过一丝伤痛,回头对茗香道:”你去找几个人,好好守着韩嬷嬷,不可让她再有任何闪失 。“ 婉清听了小声对上官夜离道:”我瞧着韩嬷嬷还有些话没有说完,你怎么不去问个究竟呢?或许还有些你不知道的秘密藏着呢。“ 上官夜离眼中的伤痛更甚,深深地看着婉清道:”还用她说么?她没说出来的话,是什么,娘子你也应该猜出来了吧,你只等着,这几天,韩嬷嬷这里肯定会发生些事情。“ 婉清见他有了计较,便没有再问,与他一同回了屋,一进门, 上官夜离便对婉清道:”娘子定是好奇韩嬷嬷究竟对我说了些什么吧。“ 婉清正色地点了点头道:”自然想知道啊。“ ”娘子,你还记得父侯给你的那张图么?“ 婉清听得诧异,疑惑地问道:”就是父侯说,其实没什么实用的传家之宝吗?“ ”对,就是那半幅图。“上官夜离点头道。 ”那你的意思,另半幅图就在欧阳家?而欧阳夫人就是因为这另外半幅图而死的?“婉清问道。 ”另半幅图,以前确实是属于欧阳家的,不过,如今应该已经在皇宫里了,皇上也把靖宁侯府的这半幅也拿过去了,你手里的那半幅,不过是个拓品罢了。“ ”啊,拓品,那也就是说,这半幅图已经是废的了?“ ”也可以这么说,其实现在,手中有整幅图的除了皇家,欧阳两家也同样都有,只是,那个宝藏不能只有图就能挖掘得到的,它还须要一个密码钥匙开启宝藏大门,而那个钥匙就在我给你的那块玉佩里面。“上官夜离眼神悠远地看着窗外稀疏摇曳的树影说道。 ”钥匙?没那个钥匙就打不开门吗?用炸药也不可以?“婉清听了好奇之极,感觉自己像在呼一千零一夜的神话故事一般 。 ”听说那个宝藏里设有机关,只要有人强行开启大门,宝藏就会自行爆炸,谁也得不到里面的宝物。“上官夜离皱着眉头回道。 ”这样啊,可是,这块玉,我怎么看也看不出里面有什么钥匙啊,晶莹惕透得很,一点东西也没有啊。“婉清听了将那块玉佩拿了出来,细细查看,只觉玉质纯粹,触手可温,除了能看出是块绝顶好玉之外,还真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上官夜离听了点点头道:”莫说是你,我自己拿着看了十几年,也没瞧出什么秘密来。“ ”欧阳家会突然灭族之祸,是因为这张藏宝图吗?“婉清拿着玉佩在手中摩挲,不解地问道。 ”当年,皇上亲自向上官和欧阳两家讨要那张藏宝图,老太君很会审时度世,将图拓下后,还是把真图交出去了,而欧阳家的族长却是用假图上交,被皇上查出来后,就将整个欧阳家查抄了,一族几百人,几乎全都死在那场浩劫里,我娘亲是一早就嫁出来的了,所以,才算免于非难,皇上那时也没料到我的外公会正的将宝图和钥匙交给我娘亲,所以,娘亲初嫁的一两年里,皇上看在上官家还算忠心的份上,并没有如何为难我娘亲,但没有不透风的墙,最终娘手上有另外半张宝图的事情还是被皇上知道了,老太君当年为了保住整个上官家,逼着娘亲把那另外半幅交给了皇家。“ 老太君这样做也没错,整个大周天下都是皇上的,他想要什么,作为臣子的,对不给么?不过,皇上既然已经将两幅藏宝图都拿到手里了,为什么欧阳夫人还是被人害死了呢? 上官夜离似乎看出了婉清的疑惑,接着说道:”让皇上没有想到的事,他拿到了两幅藏宝图,却无法打开宝藏,后来才知道,原来宝藏是有特定钥匙的,谁也不知道那片钥匙在哪里,皇上也无可奈何,此事就此搁浅了。“ 婉清听了更加疑惑了,不解地问道:”皇上拥有天下,为什么在这么在乎所谓的宝藏呢,非要从臣子手里抢夺不可?“ 上官夜离听了叹了口气道:”说起来,当年欧阳和上官两家都是以经商起家,商人嘛,就算有再多的财富,地位却不高,也不可能会对皇家产生什么威协,而前朝末代皇帝残暴无德,高祖皇帝那时候就起兵造反,那时,家祖最先辅佐高祖皇帝,后来,欧阳家族也学家祖一样,出了不少钱财资助高祖,高祖登基夺位之后,便封家祖和欧阳家的族长为侯,两家也至此脱离了商人的贱籍,成为了名符其实的世家大族 。“ ”这不是很好吗?那宝藏又是怎么回事呢?“婉清不解地问道。 ”那时,家祖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上官家虽然被封为侯,但是,若想要子孙长久富贵下去,还是离不得一个钱字,而且,当年的高祖皇帝虽然在两家的资助下成功夺得天下,却也对两家的财力有了一定的了解,更是担心商人太过有钱,会对他的大周皇室产生威胁,便很是觊觎两家的财产,家祖猜透高祖的心思,便与欧阳家一商议,将两家最值钱的财宝全都埋起来,既让高祖皇帝死心,又为子孙后代留下一笔巨大的财福,以备不时之需。“ ”怎么可能,就算你们两家是商人,也不可能会有那么大的财富,听你这样一说,两家几乎是可以富可敌国了?“婉清仍是不太相信上官夜离的那一番话:”再说了,只是一些财宝而已,皇家犯得着花那么大的心思想要夺走么?“ 上官夜离听得微微一笑道:”以前我也不是很相信,不过,后来我才知道,我们两家的祖先所掌握的,不止是金银财宝,而是一项特别能生财的技术,听说有着点石成金的功效,皇家要的,当然就是那项技术,只要能得到那项技术,就算国家再穷,再遭受天灾,也不愁没有银子用了。“ ”点石成金?这也太玄乎了吧,天下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本事,相公,你不会也相信吧,这可是怪力乱神呢。“婉清不屑地说道,她来自现代,从来就不相信这些神鬼之说。 ”的确是点石成金之术,当然,其实就是冶练技术,练出来的也并不是金,而是另一个东西,据说在海外,那种东西比黄金还值钱,那种技术非常复杂,没有两家祖先制造的特定设备和工具,是根本就不可能冶练得出来的。那个宝藏里埋着的,就是这套设备和两家的财宝。“ 原来如此,怪不得皇上会如此看重那个宝藏,不过,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上官和欧阳两家人不干脆把这项技术送给皇家算了呢,怀揣着这样的生财之道,而又不为皇家服务,不是自招杀生这祸么? ”我听老太君说,那项技术有违天道,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上的,如果让那项技术流传于世,恐怕会祸及大周后世子孙,所以,两家祖宗才宁愿将宝藏埋了,也不愿意献给皇上,留下藏宝图,也是怕子孙后代混不下去时,再将之打开,用那技术赚取一定的财富之后再行封闭 。“上官夜离又补充道。 ”这样的话,还算说得过去,只是为什么那外钥匙会落在了欧阳家的手里,而不是上官家呢?“婉清又问道。 ”听说两家祖法当年将宝藏埋好之后,就约定过,由两家共同保管这笔财富,每家拥有半张藏宝图,这是家族里都知道的事情,但那片启门的钥匙,则只有当家的族长一人知道,族中其它人是并不知道的,而且,钥匙也由两家轮流保管,每二十年轮转一次,只要家族还算富裕,就不可以随便动用那笔财富。“ ”那也就是说,当年欧阳家的族长保管了那片钥匙不少年头了,终归是要再转给上官家的,所以才把钥匙当作陪嫁之物给了欧阳夫人吗?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钥匙上的密秘应该两家族长都知道才是啊,为什么你拿了钥匙这么些年了,却根本不知道怎么开启呢,侯爷似乎也不知道?“婉清还是觉得有些疑云没有解开,继续问道。 ”这其中出了些变故,钥匙上的秘密不是代代相传,而是两家族长间互传,而那一年,我爷爷突然死了,还没有来得及将密码传授给我父亲,这样,知晓钥匙秘密的,也就只有欧阳族长了,而那时,正好皇上又对两家施压,非逼得两家将宝藏交出来不可,老太君不经欧阳家的同意,就将图纸上交了,欧阳族长坚守着祖宗的规矩,死也不肯将那半张图交出来,更不可能把密码传给父亲了。“上官夜离又补充道。 ”所以,也就是说,全天下有可能只有你娘知道钥匙的秘密,所以,那些人才处心积虑的想要从你娘那里挖出秘密,所以,你娘才死于了非命?“ 上官夜离的脸色就浮出一丝沉痛来,眉眼间染上了悲伤之色,”我娘,不是被皇上害死的,而是,死在另一些势力手里,不过,也确实是因为那片钥匙才死的。“ 婉清沉默着,将整个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虽然还有些疑惑,但也基本明白了,欧阳夫人之所以早死,就是因为她知道了一些别人不知道的秘密,又不肯轻易说出来,所以,才遭来了杀身之祸,只是不知道当年的侯爷又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看侯爷第一次见郁心悠的表现也能猜得出,侯爷对欧阳夫人应该是有真感情的。 应该不会是侯爷下的手才是,而上官家,在没有得到密码之前,也应该不会杀死欧阳夫人才对啊,为什么她还是英年早逝了呢,难道真的只是难产?而现在,那个钥匙的秘密是不是随着欧阳夫人的去世,再也无人知晓了呢? ”韩嬷嬷告诉你的应该不是这些内容吧,这些个东西相公你应该早就知道了 。“婉清半挑了眉,问上官夜离。 ”是的,她告诉我,当年,我母亲自己命不久矣,就将她的很多值钱的东西全都藏在一个地方,由韩嬷嬷保管,等我成亲之后,再将那些东西传给我的娘子,但是,她却不喜欢娘子你,成亲那么久,她都没将东西交出来,反而随便的拿了几样给落衣,而且,当年我娘之所以会难产,就是她动的手脚,亏我娘还那样信任她。“上官夜离说话时,眉宇间的哀伤更浓,秀长的眉头紧蹙着,似乎并不想回忆那些事情。 婉清不由有些心疼他起来,被一个最信任的人欺骗,心里的感受肯定是不好的,何况,这个人还是与他有着母子之情的奶娘。 婉清正要安慰他几句时,就听坠儿在外头敲门道:”少奶奶,顾府来人了。“ 顾府这时候来人做什么?婉清不由诧异地看向上官夜离,上官夜离也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婉清出得门来一看,果然是个面容相熟的婆子,以前在林氏跟前也算是得力的,不由诧异,那婆子一见了婉清出来,忙行了个礼后道:”明儿就是二小姐的出嫁之人,老爷和太太请三姑奶奶今儿回门子一趟,一是为了庆祝三姑奶奶荣封诰命之喜,而则是三姑奶奶嫁出来,也有些日子了,应该回回门子,与姐妹们叙叙。“ 说起来,婉清出嫁之后,就没有回去过,三日回门的规矩倒不是她忘了,一时上官夜离的身体原因,再者则是,她也确实在忙着,又不喜欢林氏,所以一直没有回去。 看到那婆子拿着大老爷的名贴,她眼睛一热,那场宫变太过危险,顾大老爷应该是很担心自己的,如今自己被封为一等郡主,顾老爷肯定心怀宽慰,很想见自己一面才是。再加上,婉清也有些日子没有见过存孝了,也不知道那孩子现在学得怎么样了。 对那婆子道:”也好,你且先回去,我收拾收拾就来。“让方妈妈给那婆子赏了二两银子,那婆子就高兴地回去了。 上官夜离听说婉清要回娘家,脸上就露出一丝不自在来,微垂了眼眸对婉清道:”娘子,我同你一起去吧 。“ 婉清听了嗔他一眼道:”我出嫁三天时,你就该随我回门的,今天你再不去,小心我爹爹不认你这个女婿了。“ 上官夜离听了眉宇间扬着笑意,提了婉清的手就往外走,婉清不解地问道:”你干嘛啦,我要收拾东西呢,总不能就这样空手回去吧。“ 上官夜离笑嘻嘻的将她往外面拖,边拖边道:”自然是不能让你空手回去的,你随我来就是,总能让你高兴就是了。“ 婉清无奈地跟在他身后,被牵着出了清远居的门,一路往园子里走去。 让婉清诧异的是,上官夜离竟然带着她一直走进了枫林里的那个废弃的院子里,那里曾经关着那位神秘的王嬷嬷,院子外头曾经有很多护院把守着,但现在一看,那些守卫却一个也没在,废园外对冷冷清清的,杂草疯长,将通往院子里的路都差点掩去了。 看来,这里很少有人来才是,上官夜离带自己到这里来做什么? ”相公,上回我就是在这里看到的王妈妈,那时,她是被关在这个屋子里的,你真的不知道王妈妈这个人么?“婉清指着一间屋子对上官夜离说道。 上官夜离脸上闪过一丝阴戾,抓紧婉清道:”我怎会不知,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有王嬷嬷这么一个人,但韩嬷嬷说,就是王嬷嬷当年害死了我娘,所以,我一直就不喜欢王嬷嬷,起先我只是以为王嬷嬷是犯了事,才被父侯关在这里的,为此我暗中调查过父侯,总认为父侯当年也作过对不起我娘亲的事情。按说,一个下人,如果做了对不起主子的事,应该早就被打死了才是,但王嬷嬷却只是被关着,我就想,父侯可能想在王嬷嬷嘴里知道我娘的秘密,所以,就没有轻举妄动,只在暗中查探,查找一些父侯害我娘亲的证据,结果,后来我才发现,王嬷嬷并不是父侯羁押的,而是……另有其人。“ ”那你查出来,究竟是谁羁押了王嬷嬷没?现在王嬷嬷又被关到哪里去了?“婉清听了皱了眉头道,她那天,亲眼看到是侯爷身边得力的人把王嬷嬷押走的,当时也怀疑是侯爷。 ”没有查出来是谁,我现在把王嬷嬷救走了,放在一个稳妥的地方养着,但是,也不知道那些人给她用过什么药,现在王嬷嬷一直是昏迷着的,醒不过来,半死不活的躺着,我与在也束手无策,娘子,哪天我带你去见见她,或许,你能救醒她呢 。“上官夜离拉着婉清往院子里的另一个更加荒废的屋子里走去。 ”这个园子,以前是我娘亲的一个偏园,每年秋天枫叶红的时候,娘会到这个园子里住一阵子,后来,娘去世后,这个园子就废了。“上官夜离边走边说道。 这间只是个偏房,里面还留有一些旧家俱,上面虽然蒙了厚厚的一层灰,但还是看得出,那些家俱的样式,做工,包括木质都是上很精良精美的。 上官夜离看着脏乱的屋子,脸神越发的阴郁起来,眼眶有些发红,婉清心中他触景生情,想起了自己那个没见过一面的娘亲,她温柔地抚了抚他的手背,柔声道:”相公,别难过了,要是婆婆在天有灵,也不想你这样的。“ 上官夜离狠声道:”父侯口口声声说如何舍不得我娘亲,对娘亲的感情有多深,可是……“ 他哽着声,并没有往下说,婉清明白,一个男人若真的对自己的妻子痴情一片,又怎么舍得让妻子生前住过的屋子如此荒废,又怎么会让妻子用过的东西脏乱破败下去? 还有韩嬷嬷,拿起欧阳夫人留下的财物来,倒是欢快得很,却连夫人住过的屋子和家具也不肯稍加打理一些,哪怕扫扫灰尘也是好的呀。 ”相公,婆婆最想看到的是你能健康快乐的生活着,这些事情,她不会在意的,只要你我的心里永远记着婆婆就行了。“婉清柔声安慰道。 婉清的话让上官夜离心情舒畅了很多,他柔柔地看着婉清道:”嗯,只要你和我永远把娘亲记在心里就好了。“ 说着,脚步就变得轻快了些,带着婉清绕过一个大立柜,打开柜后的一个暗门,就看见里面竟然还有一个暗屋,里面罢放着很多精致的东西,就如同一个小仓库一样,从金银首饰到古董,到平日赏玩石印书画,应有尽有,琳琅满目,婉清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精美的东西,她倒是到宫里去过几次,但每一次都是提心吊胆的,从没有认真欣赏过宫里的摆设,而且,眼前这些东西是自己的婆婆留给自己的,欣赏时的心情又不同了一些,有种一夜暴富的怔忡和惊喜,更多的,还是感动。 ”娘子,你自己瞧瞧,选两个物件儿拿回去,当作回门礼好了。“上官夜离开心地看着婉清闪闪发亮的眼睛,他喜欢这样的婉清,在他面前,她半点也不掩饰自己对这些东西的喜爱,那一脸惊喜和略带小财迷的模样,让他觉得可爱极了,财富能让有感觉踏实,让人觉得安稳,不用担心生计艰难,生活有物质保障,婉清的表情上官夜离一种自豪和满足感,忍不住就揉了揉她的额发,指着一屋子的华美物品说道 。 ”由我选吗?随便选哪一个都可以?“婉清咬着指头,大眼扑闪扑闪的在屋里每件东西上打着转儿。 ”嗯,这些都是娘留给你的,以后你就是它们的主人,你想要什么都行。“上官夜离捏了捏了她的鼻子说道。 婉清伸手摸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一脸的不舍和心疼,”不行,这个东西以后咱们可以放在里屋,烛火容易闪动,对视力不好,以后就用这个照明了。“ 说完,又拿起一座珊瑚摆件看了又看,仔细抚摸着,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拿起一阵,又放了下去,放下去,又拿了起来,口中喃喃自语:”算了,这个太女气,要是放在爹爹屋里,太影响爹爹的英勇形像了。“ 说罢,又拿起一个做工精巧的雪玉白菜,更是有不释手,兴奋地拿着上官夜离道:”相公,我以前看过国宝档案,这个东西可是老值钱了,你看,这颗白菜做得多憨啊,像极了土里长着的,哇呀呀,这应该是顶极的翡翠吧,这一颗,得值多少银子啊,婆婆还真有钱哟。“ 上官夜离忍不住了一巴掌拍在她的头上,嗔道:”娘子,时辰不早了,你就快些选一两个吧,一会子还得让方妈妈过来,把这些东西都造册,以后就都搬到你的库房里去,你以后有的是时间欣赏。“ ”可是,我每个都舍不得啊,怎么办?“婉清一脸肉痛地看着上官夜离随手拿着的两件玉饰,嘟囊着道。 上官夜离听了就叹了口气道:”娘子,以后,咱们还可以有更多的宝贝的,你相信我,不靠娘的这些遗产,我也能让你成为一个小富婆的。“ 婉清听了大眼更加清亮,伸了手就环住上官夜离精壮的腰身,头埋在他的怀里道:”嗯,我相信你的,不过,相公,你的蛊毒真的没事了吗?上一次,那个刘元凯又激活了你身体里的蛊虫,你……“ ”放心吧,我现在的身体不是越来越好了吗?“上官夜离有些愧疚地看着婉清,”从嫁给我起,就一直让你过得战战兢兢,不是受欺负,就是担心我的身子,娘子,以后不会再让你过这样的日子了,你且看着吧,我会让你过得扬眉吐气的 。“ 婉清听得心中发苦,虽然她不知道上官夜离会如何让她过得扬眉吐气,但他肯这么说,也说明他还是明白她心里的苦,明白她厌倦的是什么,好吧,且再相信他一次,再携手走了段路,也许,前路真的就很光明了呢?毕竟,这是她曾经真真动心过,真心爱过的男人啊,哪里就真舍得弃他而去? ”嗯,我相信你。不过,相公,咱们出去吧,拿些银子回去就好,这些东西每一样我都舍不得,一个也不想送给别人。“婉清拉着上官夜离往外走,上官夜离听得怔住,明明就是来选东西的,她却一样也不拿:”娘子,拿两件好点的吧,这样你也有脸面一些,岳父可是读书人,你拿些黄白之物回去,他肯定不会开心的。“ ”那把皇上赏我的东西选两件去,那可是宫里出来的,爹爹一定不敢嫌弃。“婉清不由分说就把上官夜离拽了出去,让上官夜离将暗屋的门锁好复元。 上官夜离听得怔住,这屋里的东西虽然大都很珍贵,但也不是样样都是最好的,皇上对婉清倒是大方得很,赏的都是珍品,要说她财迷,却肯将圣上赏的东西拿来送人…… ”娘子……“上官夜离一把将婉清拥进怀里,漆黑的眸子灼灼地看着婉清,像是要穿透她的内心去一般:”你……是不想把娘的东西拿出去送人是吗?你……是怕我心里难受对吗?“ 婉清被他猜透了心思,不自在的别开眼道:”谁说的,我就是财迷舍不得好不好。“看他眼神越发的幽暗,忙小声道:”那是婆婆的遗物,每一件都是婆婆的心意,我又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为什么要动婆婆的东西?相公,这些东西咱们就先存着,等咱们没办法了,再用吧,我希望,这些东西我永远也不会用动,最后,传给咱们的儿女们去。“ 上官夜离眼里就跳出一簇耀眼的火苗来,眼中的火热像要将婉清融化一般,重重的点头道:”嗯,留给咱们的儿媳去。“ 两人轻快的回到屋里,婉清先吩咐方妈妈,将暗屋的开门法子告诉了她,让她带几个婆了去清理造册,再使几个人去清理打扫废园。 方妈妈诧异的应下了,又把自己备好的几分回门礼单拿给婉清看,婉清看方妈妈给林氏的东西占了大头,对玉姨娘却只是很普通的一分东西,便道:”玉姨娘如今肚子大了,吃的东西就不要添了,再多拿三百两银票来,外加一个紫金锁,给她的孩子吧 。“ 方妈妈听了皱了皱眉道:”这样一来,姨娘的那份可就比大太太的那份还要重了,少奶奶,这可不合规矩。“ 婉清听了微挑了眉道:”就算我把全部身家都拿回去送给大太太,妈妈以为她就会对我好一些么?就会对存孝好一些么?如今爹爹已经对大太太心寒了,屋里的事情大多都由姨娘在打理,存孝如今还小,大太太眼里可是容不下他的,若是没个人在府里照看着,存孝的日子就会很艰难,我若把姨娘看得同太太一样重,姨娘心中定然存着感激,也会对存孝好一些。我在府里也就少些牵挂。“ 方妈妈脸色有些羞愧,点了头道:”少奶奶如今是长大了,很多事情比奴婢想得还要透彻一些,奴婢这就开箱子拿东西来,哦,碧草这几日都没怎么吃饭,少奶奶要回门子,要不要问问她,看她肯回去看她的老子娘不?“ 婉清听了就叹了口气,碧草的事情一直拖着的,她也不知道要如何办才好,眼看着她的肚子就会大,就算自己在府里强势的护着她,可有些观念早就深入人心,未婚而孕是多大的丑事?碧草嘴里说得轻松,实际心中还是很苦的吧。 一转头,她看见上官夜离正在与平安说话,平安的眼睛不时的向屋里张望,似在找着什么,婉清便走过去道:”平安,这几天怎么看到你到院里来?可是你老子娘给你说亲了?“ 平安听得一怔,俊秀的脸色立即窘得红了:”少奶奶又打趣奴才了,奴才年纪还小呢。“ 婉清听了就很婉惜的哦了一声:”哦,这样啊,我原还打算把我屋里的丫头配一个给你呢,既然你还小,那就算了。“ 平安听得眼睛一亮,冲口就道:”奴才谢少奶奶恩典,奴才……虽然还小,但亲事也可以议了,奴才就是舍不得爷,不想离开爷才那样说的。“ 婉清听了心里就有了计较,故作平淡地问平安道:”我也是看你是爷跟前得力的,做事又稳妥,所以才想把跟前的人许给你,但这事也得你情我愿不是,强扭的瓜不甜,我屋里的人也不多,就看你自己对谁有意思,我也好给你说合说合。“ 平安的俊秀的眸子就更亮了,小脸红得像只大苹果,着蹭着脚吱唔道:”那个,少奶奶……好久不见碧草姑娘,也不知道她……“ ”碧草不行,她身子不好 。“婉清毫不犹豫地否决道。 平安一听就急了,也不管上官夜离就在跟前,往前走了两步道:”碧草怎么不行?她怎么了?病了吗?求少奶奶好好治她……“ 婉清还真不知道平安竟然真的对碧草有这心思,想想也是的,以前自己总带着碧草出门子,上官夜离就带着平安,碧草在外面等人时,就跟平安两个呆在一处,两人常在一起闲话斗嘴什么的,时间长了,自然就会有些情意,只是,碧草倒底是怀了孩子,这个时代的女人没有了贞操,还怀着别的男人的孩子,平安只怕再喜欢,也会介意的吧。 ”碧草她……也不是病,只是……“婉清斟酌着,要如何告诉平安才好,结果,上官夜离却是板着脸先开了口:”平安,你若真喜欢一个人,就应该用心疼她,不管她以前做过什么,只要她本性是良好的,你就应该用心接受她,接受她的全部。碧草她,曾经为了救你家少奶奶,被别人害了,如今……怀着身子,爷我也不逼你,如果这样了,你还是喜欢她的话,就让少奶奶作主,给你们把这事给办了。“ 平安听得震住,睁大着眼睛半晌敢没回过神来,大眼里全是失望和痛惜,婉清看了心里就有点发寒,原来就算是身份如平安这样的家奴,也是一样的看不起没有了贞操的女人啊…… ”还是算了吧,碧草也未必会肯呢,她那性子倔得很,平安,这事你在这里听了,就在这里了,可不许在外头胡说。“ 婉清说完,就转身往屋里去,平安却是上前一步拦在她面前,一脸坚决和真诚地说道:”少奶奶,奴才愿意娶碧草姑娘,那个……孩子我也接受,爷还没有子嗣呢,奴才倒是先当爹了,爷你就嫉妒我吧。“ 婉清没想到平安说得如此轻松,眸子紧锁住平安,想在他脸上看出一丝的异样出来,平安的眼眶果然有些红,刚才窘红的脸如今已经变得苍白,但眼神却很坚定,看婉清一副不相信他的样子,平安急了: ”少奶奶,奴才的亲爹早死了,奴才的娘是带着奴才嫁给现在的爹的,奴才的爹对奴才很好,虽不是亲生的,却胜过亲生,等奴才比对弟弟和妹妹都要好,奴才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没爹的孩子,奴才只是担心,只怕碧草姑娘看不起奴才这个身份,以她的品貌,给哪个正经主子作小是完全可以的。“ 婉清听得感动,没想到平安有这样的身世,心里更觉放心不少,鼻子微酸的对平安道:”平安,碧草也是个心气高的,她说过,这辈子都不给别人作小,你若是真喜欢她,以后可一定要对她好,她也会成为一个很贤惠的好妻子的 。“ ”少奶奶……我……“婉清的话音未落,就见碧草从后堂转了出来,眼圈红红的,婉清被她吓了一跳,呐呐的问:”碧草,你……你一直在后堂?“ 天啊,若是刚才平安亲口拒了这门亲事,那碧草听了,不是更伤心么?幸好,幸好,她不由拍了拍自己的胸,惊魂未定地看着碧草。 碧草声音微颤地过来握住婉清的手道:”少奶奶,你对奴婢的心,奴婢明白的,谢谢你,奴婢嫁给平安。“ 婉清听了一颗心终于落了地,心情也轻快了好多,这阵子碧草的事情一直像块大石一样压在她心里,一直不得纾解,今天总算找到了一个最好的法子,帮碧草解了危机。 ”平安,谢谢你的一番好意,谢谢你肯给我这个名份。以后,你若有了真心喜欢的,我可以让出位子,成全你们的,我只要……只要我的孩子有个正式的身份就行了。“碧草转过头,认真的对平安说道。 平安听了就看了上官夜离一眼道:”碧草姑娘,快别这么说,我也就是一个奴才,也只能给你这样的名份,你……你不要嫌弃就好。“ 碧草听了也看了上官夜离一眼,正正经经的给上官夜离施了一礼道:”谢谢爷,奴婢知道,若不是爷,奴婢这一关……真难过得去,爷放心,奴婢以后会更加用心的服侍少奶奶的。“ 上官夜离听了脸色竟然有些不自在了起来,微闪了眼去睃婉清,婉清立即明白,刚才的这一切是上官夜离安排好了的,看平安的样子其实还是有些不自然的,肯定是上官夜离早就给平安下了令,也给了承诺的,不然,平安也不一定会接受碧草,虽然有些婉惜他并非出自真心,但现在也只有这个法子能平息流言,让碧草名正言顺的生下肚子里的孩子了。 这事宜早不宜迟,婉清立即让碧草和平安双双给自己的上官夜离磕了个头,算是给了个简单的仪式,一会子让碧草把头发梳了,自己就好带她回顾家去。 一会子碧草和平安就可以夫妻的名义跟自己一同回门,顾府里就不会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碧草了 。 ”一会子回顾家,再给你们在顾家摆两桌席面,让碧草的老子娘脸上也有光一些。“婉清拉着碧草往屋里走,又赏了平安五十两银子,让他去买些东西去看望碧草的爹娘。 说起来,不该办得如此草草的,只是婉清知道,碧草早就很想家了,只是自己一直没有回门子,而她现在又是这副模样,自然不好回去,如此一来,既可以解了碧草的思家之苦,又免去了很多麻烦。 ------题外话------ 推荐给大家一本书,月出云的《错妃诱情》,非常好看。当当网已经上市。有彩色q版人物插图,有出云囧记,还有新加番外,错妃的小剧场和凤隐天下的番外。绝情暖爱掌门人月出云继《盗妃天下》《凤隐天下》后,再书古言无双传奇华丽上市。当当网有售。地址链接:http:product。dangdang。/product。aspx?product_id=22809461一错断人肠,二错绝命毒,三错情入骨。伤! 寂寞烽烟路,血染七重衣,回首笑依旧。缘? 他引箫梧桐上,她趋针叹痴狂,一段药香中缠绕的焚心恋曲。 全新开篇+错妃诱情幸福小剧场+凤隐天下后续番外+人物图配+出云囧记。完美珍藏内容简介: 她是御医之女,兰心蕙质,妙手仁心。他是天朝贵胄,惊才绝世,冷酷无情。七年前一场邂逅,她用自己的救命药草救了他一命。七年后一场错缘,她做了他的王妃。 洞房之夜,他拂袖而去,言她鸠占鹊巢,霸了他意中人的王妃之位,说她贪慕权势,不肯与他分离。他错娶了她,不是她的错吧? 当她失了心,动了情,他却找到了最初倾心挚爱的佳人。她饮下他亲手端来的毒,为他的意中人试药,但是,她没想到,这杯毒竟然引发了她体内的寒毒使她小产。汹涌的疼痛涌来,这一刻,折磨她的,不仅是那杯毒,还有情殇的狂痛。 泼洒在地上的毒,毒的是她的身,还是他的心?相思泪成双,有情似无情,一错再错三错,究竟是错,还是缘?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九十六章 平安备好了马车,婉清让碧草坐在后头那辆马车里,平安亲自赶着那辆马车,自己和上官夜离坐在前头,到了顾府大门,门子远远地看到靖宁侯府的马车来了,就立即转身进去报信,马车刚停下,就见大老爷急急地迎了出来,上官夜离跳下马车,伸手将婉清扶了下来。 婉清忙上前给大老爷行礼,大老爷忙扶住她道:“你如今身份不同了,就不要行大礼了。” 婉清却执意地将礼行完,“爹爹,不管女儿地位如何变化,您永远是女儿的父亲,向父亲大人行礼是应该的,女儿不孝,出嫁这么久才回娘家,让父亲您牵挂了。” 大老爷听了眼中就有些微湿,叹息一声道:“孩子,爹知道你很忙,不怪你的,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上官夜离上前去给大老爷见礼,大老爷只是微抬了抬手,态度很淡,并不如婉清想像中的热络,婉清有些诧异,大老爷不动声色地回头道:“你姨娘身子重了,不能到前头来迎你,一会子你跟着金嬷嬷进去吧。” 金嬷嬷早就立在一旁,听了这话才上前来给婉清行礼,婉清记起自己出嫁前曾答应过金嬷嬷,会把她带到靖宁侯府去的,但自己一直没有回门,这件事情就耽搁了,也不知道金嬷嬷在府里过得怎么样?不过,大老爷能请了她来前面迎自己,应该还是过得不错的。 “多日不见三姑奶奶,您越发的清朗贵气了,姨娘早就盼着三姑奶奶您回门子呢,二爷也是每日都翘首盼着,找老爷闹过几回,说是要去侯府看您,老爷看秋闱在即,硬是没让。”金嬷嬷细细絮叨着,却让婉清听得心中暖暖的,却发现,金嬷嬷只字不提林氏,倒把玉姨娘当成了当家主母一般,她不由诧异,但大老爷在,她也不好当着面问 。 大老爷按规矩,带着上官夜离去了前院,而金嬷嬷就带着婉清往玉姨娘院里走。 还只走到半路上,迎面就看到婉清扶着林氏走了过来,婉清抬眼看去,只见林氏憔悴苍老了很多,原本一双眼睛还算秀美,如今眼角却爬满了鱼尾纹,两鬓间白霜轻染,光洁的额头上也是布着细细的条纹,脸色枯黄,倒像是大病过一场是的,只是眉宇间却越发的凌厉了。 她正站在十字路口上,一边是去她的院子的,另一边,侧是去玉姨娘的屋,她似乎早就等在这里了,看见婉清过来,林身微佝的身子挺直了一眼,抬起下巴,摆着一副当家嫡母的架式,等婉清上前行礼。 婉清今天来,除了贴身带着碧草和坠儿外,还另外带了八个粗使婆子,她如今是一等郡主,出门子时,应该有的排场还是要有的。 婉清似笑非笑地唤了声:“母亲,好些日子不见,您身子可好?”话语说得客气,却并不打算行礼。 林氏脸色阴沉:“你还真是忘本呢,嫁出去才几天,当了世子夫人就连嫡母也不敬了么?见了嫡母还不快快行礼?” 林氏果然还当她是以前的小庶女,是她曾经捏在手里的一颗任她拿捏的棋子啊,一进门,果然是要给她下马威的,婉清听了不由笑了,睃了一旁的坠儿一眼。 坠儿似笑非笑地上前道:“大太太好没道理,见了我家郡主不说行礼,还出言不逊,来人啊,教教大太太怎么行宫里,大太太这辈子怕也没进过几次宫,不懂宫里的规矩呢。” 林氏听得大怒,对婉清喝道:“你个不孝女,虽说你现在贵为郡主,可是你毕竟还是顾家的女儿,哪有在自个儿的母亲面前摆诰命架子的,说出去,也不怕别人说你嚣张跋扈,数典忘祖,忘恩负义么?” 一旁的婉丽听她说得过份,忍不住就扯了扯林氏的衣袖,让她不要往下说。 林氏一下子几顶帽子压了下来,婉清不由笑出声来,懒懒道:“朝中规制如此,便是本郡主如今的婆母靖宁侯夫人,见了本郡主也要按制行礼,母亲,你想违抗礼法么?” 说完就扬了声对身后的婆子们道:“平日坠儿对你们是不是太宽容了?她发的话,你们都不听的?” 身后的婆子都是靖宁侯府的,平日里在靖宁侯府的地位低贱,这会子随着少奶奶到了顾家,就有些止高气扬,把自己高看了一眼,坠儿发话时,她们就跃跃欲试,但毕竟林氏是婉清的主母,婉清没有发话,她们还是有些介意,如今一听婉清如此说,便立即像打了鸡血一样冲了上来,两个婆子一边一个去押林氏,另外两个就去拖婉丽,林氏的贴身嬷嬷王嬷嬷在一旁看得发呆,一时急了,张了手拦在林氏前头,但人还没摆开架式,就被靖宁侯府的一个婆子揪起领子一拽,随手就扔在了一边的草地上 。 林氏大哭起来:“你……你好大的胆子,敢以上犯上,不孝不悌……” 但很快就被那两个婆子摁在了地上,按住她的头就往地上磕。 婉丽倒是老实,一直低眉顺眼地并不做声,婆子上前时,她已经自动跪下来,给婉清行礼了。 金嬷嬷在一旁看着林氏被婉清的婆子按着头,咚咚地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唇角就带了一丝快意的笑。 林氏再抬起头来时,头发散乱,整个人更加憔悴脏乱了,只是眼里的怨毒比先前更甚了,咬牙切齿地骂婉清:“好个猖狂的小蹄子,莫要忘了,你弟弟还在府里头,总有一天会让你来求着我的。” 婉清听得脸色一沉道:“母亲,爹好像已经不让你当家了,你还记得当初进宫救四妹妹时,你拿了多少银子填出去?如今顾府的家底子都被你耗得差不多了,你以为,你还能像从前一样作威作福么?如今大哥没有回府来,爹爹的官位虽然上去了,但是四妹妹这一次,差一点又给顾家惹来灭顶的灾祸,若不是我,你现在怕是都到了牢里,真正忘恩负义的人是你,母亲。” 林氏一听婉清说起那日的银子,神情就更加疯狂了,猛的想要冲到婉清面前来撕打她,“你还有脸说银子,你和婉容那贱蹄子一样阴狠毒辣,把我的钱都骗走了,让你父亲痛打了我一顿,你……你们这两只白眼狼,我白养了这么些年,我要打死你,打死你这个贱蹄子。” 婉清没料到林氏如此疯狂大胆,到了这个地步还不肯放软身段,还要像以往一样想要打压自己,她更思量着,要不要再给林氏一点教训时,就见一个玄色的身影闪了过来,林氏的脸上脆生生的挨了一巴掌,而林氏的身子则飞了起来,再落在不远处的草地上,嘴角浸出血迹来,婉清定睛看去,就见上官夜离像浑身散发着刺骨的冰寒,稳稳地站在自己的身边 。 婉清唇边就带了笑,自小就受尽了林氏的折磨,早就能林氏心怀痛恨,但碍着林氏嫡母的身份,她不好做得太过份,刚才让林氏磕头,不过是全了朝中的礼制,就算传出去,别人也说不得什么,但是如果自己真动手打了林氏,那意思就完全不同了,人家真的会说自己得势便猖狂,一旦成了郡主,连嫡母也随便打,到时,御使还不对自己口诛笔伐了去? 如今由上官夜离来教训林氏就好多了,虽然也不合礼制,但这个社会对男人总是宽容得多,加之上官夜离又是外臭名在外的,便是继母宁华他也打过的,何况一个小小的林氏,再加之他现在只是挂了个二品的闲职,并没有实职,所以,风头倒不如刚成为一等郡主的婉清盛,御使也不像盯着婉清一般地盯他,所以,这件事就算传出去了,也只能是茶余饭后的一点淡资,对上官夜离产生不了太坏的影响。 林氏被打得鼻青脸肿,看着气势冷厉的上官夜离,她终于有些害怕了起来,被王嬷嬷扶起来后,就老实得多了,站在一旁再不开口。 上官夜离横了她一眼道:“我家娘子是看在岳父的面上才回娘家一趟的,你若再如从前一样的欺凌她,我不介意将你打残了,并上报宗人府,告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大老爷这时也跟了过来,上官夜离来得太快,大老爷一时没跟得上,这会子见林氏被打得躺在地上,眼神黯了黯,对一旁的王嬷嬷道:“不是让你守好她,不让她出门的吗?怎么又出来丢人现眼了?” 林氏怨恨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毫不示弱的骂道;“这就是你生的好女儿,你找的好女婿,头一趟回门就对我这个嫡母又打又骂,耀武扬威,这还是顾家教出来的女儿么?没得丢了书香世家的脸面。” 婉清发现林氏的双目赤红,眼神虽然凌厉,但神情有些呆滞,整个人都有些疯痴,她不由皱了皱眉,林氏不会真的有点神经错乱吧,明明已经落到了弱势,怎么还如此强硬? 正说话间,果然看到不远处急急地赶过来一个年轻人,看着与大老爷有几分相似,却不知是谁? 那年轻人很快就冲了过来,一看到林氏狼狈地坐在地上,头发散乱,鼻青脸肿的,顿时瞪目欲裂,一把扶起林氏,对大老爷道:“爹,你怎么能如此对待娘亲,她可是你的元配正妻啊 。” 大老爷见那个年轻人过来,脸色缓和了一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存仁,你娘如今真是魔症了,你……还是扶她回屋去吧。” 林氏一见自己的儿子来了,一下就扑进儿子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爹,究竟是怎么回事,娘好好的,怎么被打成这样了?”顾存仁皱着眉头,一转眼,看到婉清在,微微打量了眼婉清,疑惑地问道:“你是三妹妹?” 婉清点了点头,并没有对他行礼:“小妹见过大哥,不知大哥何时回府的?”婉清只是点头,并不行礼,脸色便有些沉郁,但他生得儒雅俊秀,一派书生之气,虽不高兴,言语却还客气:“昨日就回来的,原是让爹接了妹妹和妹夫回来叙叙的,没想到,妹妹倒先和娘闹起来了。” 婉清听了就笑:“大哥误会了,我并没有与娘闹,我难得回门一趟,娘一见了我就骂,我家相公看不得我受欺负,自然是要来帮我的。” 存仁听了便看向上官夜离,两郎舅第一次见面,气氛就很是紧张,上官夜离闲闲地站在大老爷身边,对大老爷一拱手道:“既然我和娘子并不受欢迎,岳父大人,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岳父以后有什么事情,仅管吩咐小婿就是,我家娘子嘛,还是少回娘家的好,没得有人还当她是个没娘的孩子,找准机会就拿捏和欺负她。” 大老爷一听就急了,忙道:“难得回家一趟,怎么着也得用过饭了再回,存仁,让人扶了你娘进去,你随你妹夫一道去前头书房里吧。” 顾存仁听了就回头望去,只见一个美艳的少妇带着几个丫环婆子正缓缓从不远处走来,那少妇一见林氏这个样子,眼圈儿就红了,关切地过来道:“婆婆,您怎么……成这样了?可是摔着了么?”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林氏是被打成这样的,但那少妇却很乖巧的说林氏是摔的,只这一句话,就把场面上的尴尬给揭去了不少,顾存仁便对她道:“才娘睡得胡里胡涂的,把三妹妹看成四妹妹了,就发了顿脾气,可欣,你扶娘回屋歇着去吧。” 顾大少奶容可欣听了便向婉清看了过来,微湿的美目中泛起笑意,礼貌地向婉清行了一礼道:“臣妇顾容氏见过郡主 。” 这还是整个府里的人,第一个主动上来给婉清行宫礼的,婉清见了不由微挑了眉,看着顾大奶奶,这个女人很懂得审时度势,见机行事,她可不是个简单的,她这一回来,只怕不只林氏的当家权拿不回去,就是玉姨娘只怕也难在府里继续坐大了。 “可是大嫂么?快快起来,自家兄妹,何必行此大礼。”婉清温婉地笑着扶起顾大奶奶,顾大奶奶依势起来,含笑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再是自家兄妹,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废的,要传出去,可是对郡主大不敬呢,相公,你说是吧。”后头一句是对顾存仁说的,看来,刚才她离得并不远,这里发生的事情,怕是看去了不少。 顾存仁脸色有些发青,但听了顾大奶奶的话,还是很规矩的给婉清行了一礼,沉声道;“三妹妹莫怪,我一时还没有习惯,礼数不周之处,还请谅解。” 婉清看他还算识时务,便不与他计较,也还了一礼道:“大哥不必客气。” 顾大奶奶见了脸上的笑意就更深了,对婉清道:“厨房里正在做饭,三妹妹既然回来了,就没有不用饭的道理,明儿二妹妹就要出嫁了,姐妹几个也难得再见面,不如好生聚聚吧。” 林氏自从儿媳妇过来后,脸上的戾气就消散了不少,见顾大奶奶一味对婉清退让,脸色就有些不甘,顾大奶奶便拉住婉丽道:“四妹妹如今也是越发的清瘦了,婆婆,你就算心中再是不豫,也虽再当着四妹妹的面发作了吧,没得又让四妹妹伤心。” 说着,便使劲对林氏使眼色,林氏这才不甘的别过脸去,顾大奶奶便亲亲热热地拉住婉清道:“走吧,先到我屋里喝杯茶吧,你侄儿才满月,三姑奶奶你还没见过吧,一会子我抱他来认认咱们家的这个郡主姑姑,将来他长大了也有个贵亲倚仗不是?” 她这样一说,婉清还真不好拒绝,回娘家原就是来看望顾大老爷的,闹得太凶了,也让顾大老爷难过,便笑了笑,跟着顾大奶奶往她住的院子里去,顾大奶奶边走还边细心地吩咐人道:“去看二爷下学了没有,下学了也请到我屋里来,三妹妹怕是好久没见过二爷了,心里正惦记着吧。” 婉清听了就越发的觉得这个大嫂细心体贴,办事周圆了。 那边婉丽和王嬷嬷就扶着林氏走在前面,顾大奶奶就故意放慢了些脚步,叹息一声对婉清道:“三妹妹,我也知道你的苦,难得回次门子,就被婆婆排宣了一顿,幸亏你是嫁得好,自己有本事,挣了这么贵气的身分回来,妹夫又是心疼你的,能压得住她,可是我呢,我嫁进顾家也有好几个了,好不容易为顾家添了金孙,一回府来才知道,整个顾家被弄成了个空架子,府里的老底子卖的卖,典的典,铺子庄子就没剩几个了,也亏得我还有些嫁妆,不然,诺大个府底,还不知道要怎么支撑下去,可大太太还三不两时的要闹上一场,我才回来一天,就找你大哥哭了三回了,都是为了四妹妹……” 说着,她的声音就有些哽咽,拿了帕子试泪道:“三妹妹,你以后有空了,还是多回家几趟吧,也帮嫂子撑撑腰,嫂子想整顿整顿这个府里,又怕名不正,言不顺呢,如今大太太只顾着为四妹妹的事闹,玉姨娘拿了权又不肯放,一心只把钱往她自己兜里扒,二爷正在长身子,以后还在娶妻生子,大爷又被闲置了,至今还没有给个实职……府里再这么着下去,可真要揭不开锅了呀 。还得请三妹妹帮着想想办法才是。” 婉清这才明白,顾大奶奶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客气热情了,不过想想也是,她作为顾家的长媳,婆婆强悍霸道又自私,而姨娘也是个厉害狡滑的,最难受的是婆婆还把诺大个家业给败得差不多了,只是为了一个不争气的妹子,这让她如何不气?想重顿家业,却又谈何容易? 自然就想攀上自己这根高枝了,为她撑腰助威了。 婉清脸色就挂了笑,也懒得绕弯子:“大哥哥的事,倒不是很难,康王如今管着吏部,我家相公与康王又是发小,只是打声招呼的事,只是,大嫂,我最惦记的就是存孝,如今母亲是越发的昏溃了,我也没什么时候常回门子,存孝的事情,就要烦劳大嫂多多看顾了。” 顾大奶奶一听婉清这么爽快就应下了顾存仁的差事,立即笑嫣如花,对婉清就更加热情恭敬了,忙不迭地回道:“三妹妹你放心,只要嫂嫂我一日在家,就会护住二爷一日,保证不会让二爷受半点委屈,以往就听说三妹妹最是心善贤德,如今看来,果真如此,婆婆是糊涂了,有这么好的姑奶奶,不知珍惜善待,反而还想法子为难你,三妹妹你就当她老溃了,不要与她计较。” 婉清听了她的保证,便松了一口气,想着一直没看到婉容,便问道:“怎么没看见二姐姐,可是还在屋里绣嫁妆?” 顾大奶奶听了眼里就含了一丝怒气,冷笑道:“她哪里会老实地呆在这里待嫁,从我回来,就见过她一面,一大早又去了寿昌伯府,人还没嫁呢,就不顾羞耻的往婆家跑……” 婉清从她的语气里听出怨忿来,就试探着问道:“二姐姐的嫁妆可都打包装箱了?我今儿来,还打算给她添箱的呢 。” 顾大奶奶就冷冷道:“她怎么会不打好包呢,成天找人看着呢,在自个家里,也跟防贼似的防着,把自个儿家人当成什么了?” 这倒是婉容一惯的作风,婉清想起前次在比武看场上的,婉容像是有预见一般的率先离场,心里越发的怀疑那场宫变与寿昌伯是有关的,最让她奇怪的是,寿王出了事,寿昌伯府却安然无恙,虽然慕容凌云最后倒戈背叛了寿王,但寿昌伯就没有参与吗? 从那一次婉容中毒事件起,婉清与婉容的关系算得上是调和了,姐妹二人后来也算得上是交好一阵子,但后来,因为救婉丽的事情,两人关系又僵了下来,而婉容一惯的虚伪和自私也寒了婉清的心,她再也不奢望这几个和血缘的姐妹会真心相待了。 她突然心念一动,对顾大奶奶道:“大嫂可清楚,母亲为何会把家里弄成空架子?” 顾大奶奶听了脸色就有些沉郁:“我也问过婆婆好几遍,她只说是为救四妹妹,把钱都花光了,我问得急了,她就发脾气,就要冲出去找二妹妹拼命,又骂三妹妹你……” 说到一半,似乎觉得自己说得有些不妥,忙闭了嘴。 婉清明白,她其实也是怀疑自己也吞了顾家的钱的,她笑了笑道:“说起来,那天的确是我救了四妹妹出宫的,母亲也确实给了我不少钱,不过,那天我只花了不到一万两,把剩下的三万两全数还给了爹爹,这事大嫂若不信,可以去问爹爹的,当时我还劝爹爹,不要再把当家权给母亲了,不然大哥大嫂回来,府里还真会只剩下一个空架子的,不过,那先进宫去救四妹妹的是二姐姐,我出来了好一阵子都没见着二姐姐,后来我想问她来着,可是她好像对我有气,不肯与我多谈,这事也就罢了。” 顾大奶奶听得很仔细,脸上果然越发的沉郁起来,握了婉清的手道:“三妹妹,多亏了你告诉我这些,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咱们家的钱都填到那个坑里去了呢,怪不得,二妹妹那般用心地护着她的嫁妆,原来如此呀。 爹爹既然还拿回了不少钱,我心里也踏实多了,以后的日子也不至于那么艰难,只是不知道爹爹手里的钱如今还在不在他手上……” 言下之意是怀疑顾大老爷把银子都偷偷的给了玉姨娘吧 。 这种话,婉清就不好接了,这是顾家内部的事情,在顾家,她所牵挂的就只有顾大老爷和存孝,其他人要如何,她没有气力去管。 说话间,她和顾大奶奶就一同到了屋里,在花厅里坐下后,顾大奶奶就让人抱了豪哥儿来,给婉清看,豪哥儿才一个多月大,小小的五官还皱在一起,不过,顾存仁和顾大奶奶的遗传基因好,豪哥儿的眉眼俊秀可爱,再加上粉嘟嘟的模样,婉清忍不住将熟睡中的豪哥儿抱在了手里,顾大奶奶神情有些紧张,但还是干笑着把豪哥儿放在了婉清的怀里,婉清亲了亲豪哥儿的小脸,让碧草拿了个紫金长命锁送给豪哥儿。 顾大姐姐看着豪哥儿安然无恙的回到奶妈手里,又接过沉甸甸的紫金锁,脸上的笑容就亲切多了,一个劲的说着好话儿讨好婉清。 那边的林氏却是沉着脸,一言不发的瞪着婉清,那眼神就要吞了婉清似的。 婉丽不时地在她身边扯着她的衣袖,现在的婉清神情婉顿,容颜憔悴,再也没有当初的意气风发,没有了当初的娇蛮霸道,她还不到十五岁,属于这个年纪的浓丽在她脸色已经看不见,整个人都显得萎顿和畏缩,她发现婉清看过去时,微抬了抬眼,就立即垂下眼眸,像是害怕与婉清对视一般。 但婉清还是清晰地看到婉丽眼底的的一抹恨意,她的心骤然一紧,警惕地眯了眯眼。 但让她惊讶的是,婉丽很快就再次抬起眼眸来,怯怯地看着婉清道:“三姐姐,上回你说过,会为妹妹我求情的……也不知道你最近有空没有……” 这样怯懦的婉丽婉清还是第一次见到,但她刚才一闪而逝的恨意还是让婉清提高了警惕,她笑了笑道:“寿王爷如今还没有被处置呢,就算要替妹妹求情,也要看寿王最后的结果才能定下来,若是皇上开恩,只是免寿王的王位,那妹妹你就还是可以嫁给寿王的,也就不存在要姐姐我去求人,是不是?” 婉丽听了眼里也露出一丝稀翼来,正要说话时,就听见婉容从外面进来道:“只怕是不用等了,寿王越狱了,有人从宗人府把寿王救走了,这下好了,就算皇上肯饶恕他谋逆之罪,只怕也不能饶他叛逆之罪了,打伤狱卒的武器被查出,是属于西戎的,看来,寿王怕是早就跟西戎勾结了,不然,人家也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来求寿王走 。” 此话,全场顿时哗然,林氏和婉丽的脸色瞬间刹白,叛逆的罪名太大了,皇上这回肯定不会善了,那与寿王有关的那些官员大家族们,只怕都会受牵连了。 婉丽终于失声大哭了起来,捂着脸哭得惊天动地,她这些天也着实压抑得太久了,所以,一旦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之后,她就失去了控制,嚎啕大哭。 顾大奶奶再也忍不住,冲过去就是一巴掌打在婉丽的脸上,骂道:“哭丧啊,这一切全是你自己造的,你自己想死,没人拦着,你偏不肯好好的死,要拉着全家人跟你一起倒霉,现在好了,叛逆之罪,我看你如何担得起。” 林氏一见大怒,起了身就是一巴掌向顾大奶奶的脸上打去,顾大奶奶看着娇柔细弱,身手却是灵敏得紧,反手就捉住了林氏的手腕,将她一甩,林氏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顾大奶奶又骂道:“你疯了吧,为了个没用的陪钱货,把家底子都掏空了,如今她为家里带来了灭顶之灾,你还在护着她,我看你要护到什么时候去,最多我和大爷搬出去单过,再也不管你们这些腌渍事了。” 说着,就要收拾东西走,婉容却是一脸笑的拦住她道:“大嫂莫要生气,明儿就是我大喜的日子呢,你就是再住得不舒服,也帮我在家里理一天的事吧,等我出嫁了,你想什么时候走都行,到时,妹妹还送一份大礼贺你乔适之喜。” 林氏听了就向婉容吐了口唾沫,呸她一声道:“贱蹄子,还我银子来,容氏,我的钱全是给她这个贱蹄子骗走了,她也帮我救你四妹妹,跟本就没去救,贪了我两万两银子,你去,去帮我讨回来。” 婉容听得更气,对林氏道:“那些钱可是你哭着求着给我的,我早打点宫里的人花掉了,哪里还有银子,你再找我闹,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不想被抄家灭族,就别得罪了我。” 婉容的口气还真大,她以为,她是皇太后么,竟然敢威胁一个四品诰命夫人,说要给她抄家灭族? 婉清坐在一旁并不说话,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她巴不得林氏和婉容闹,也省得她总把矛头对准自己。 林氏像是豁出去了,不顾王嬷嬷的阻拦就冲了过去,揪着婉容的头发就开始打,一边还高声对顾大奶奶道:“你带人去,把她的那几箱嫁妆全都扣下来,锁到库里去,一分钱也别让这个贱人拿走 。” 顾大奶奶一听这话,眼睛一亮,手一挥,便对自己跟前的婆子道:“可听见了大太太的话,去,把二小姐的嫁妆全都抬到府库里去,锁起来。” 婉容听得大怒,一边跟林氏打在一起,一边喝道:“我看谁敢动本小姐的嫁妆,明天本小姐若没有风风光光嫁出去,本小姐就一把火烧了这个府底。” 林氏听了就笑得森冷:“好啊,烧吧,烧了更好,真以为你嫁了个老头子,就从此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啊,寿王没了,寿昌伯府又能再撑多久?你等着寿昌伯府也被抄家灭族的一天吧。” 婉清听林氏说话有条理得很,一时又愣住,不由暗叹林氏的勇气与强悍,这个人,强势了一辈子,不管到了哪步田地,也不肯放下身段来求饶,刚才刚矣,但过刚才易折。 婉容身边的丫头吓住了,站在一旁不知道该不该帮婉容,婉容倒底抵不过林氏泼了命的发狠,一时被林氏抓得头发散乱,鼻青脸肿,好几次差点被林氏破了相。 婉清就静静地站在一旁看戏,装出一副震惊发呆的样子,既不劝阻,也不拦,靖宁侯府的四个婆子严阵以待地守在她身边,警惕地看着四周。 婉丽突然冲了过来,跪到婉清面前道:“三姐姐,求求你,扯开她们吧,再打下去,真的会闹出大事来不可啊。” 她边哭,边往婉清面前挪,神情娇弱凄苦,两个婆子伸了手去扶她起来,她却拼命的哭着甩开婆子们,仍往婉清面前爬,两个婆子看着也觉得心酸,竟然没怎么下死力,就让她挤到了婉清面前,婉清紧盯着婉丽的手,看她究竟要做什么,她在心里默数着数字,暗道,只要婉丽这一次没有怀着坏心思,她就想法子救婉丽。 当她数到六时,婉丽的突然就从地上站了起来,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刀来,疯一样的向婉清冲了过来,婉清身子正要闪的时候,就见一个玄色的身影一闪,婉丽的身子就像一片枯叶一般的飘了起来,直直的向墙上撞去,再滚落在地上。 婉清抬眼时,身子已经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耳边响起上官夜离惊魂未定的声音:“娘子,你有没有被吓到,有没有?” 婉清鼻子酸酸的,把头埋在他的怀里闷闷道:“没有,我早就看出她不对劲了,相公,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你,娘子,以后再也不能心软了,有的人是狗改不了吃屎,你吃了那些年的苦,还没有吸取教训么?”上官夜离拍着婉清的背,柔声道 。 婉清知道自己确实是个心软的,不过,今天她着实没有心软啊,若不是她事先告诉了顾大奶奶,婉容贪了林氏的钱,顾大奶奶也不会理直气壮的去抢婉容的嫁妆了…… 大老爷这时也跑了进来,一看整个花厅里乱成了一团,不由又气又急,对顾存仁道:“去把你娘和你妹妹扯开。” 顾存仁气急败坏的上前去,一巴掌扇开婉容,扶住林氏,婉容气 得冷声喝道:“好,好,你们都欺负我,好,我明天不用从这个家里出嫁,我也不要你们一钱银子,从现在开始,我便与顾家再瓜葛。”说着,就往外头走去。 大老爷听气得脸色铁青,手一扬道:“来人,将二小姐关起来,送到家庙里去,我现在就去寿昌伯府退婚,翅膀还没有硬,你就敢威胁我了?我告诉你,你一日未嫁,就一日是顾家的女儿,就一日要听我的话。” 婉容听得身子一僵,自从与寿昌伯订婚之后,她便在顾家止高气昂,不把林氏放在眼里,而从救婉丽的事件发生之后,她与顾大老爷之间也闹僵,每日里既不给林氏请安,见了大老爷也傲气得很,不肯给大老爷行礼,大老爷看在寿昌伯的面子上,一直容忍她,而今天,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婉容的态度严重挑战了大老爷的家长地位,更让大老爷心中生寒。 养大一个庶女,原是想用联姻提升家族地位,没想到,这个女儿却对娘家怀着莫大的仇恨,这样的女儿嫁出去,不但不能给家族带来利益,反而会是祸害,以婉容那睚眦必报性子,大老爷情愿没有这个女儿,取消这门亲事,也不愿意再把她嫁出去。 婉容终于感到害怕了起来,她身子僵木了半晌,眼看着两个婆子就要上来拖走她,她哭着向大老爷跪了下来,哀哀地求道:“父亲,父亲,女儿错了,女儿错了,女儿一时之气,不该说那些混话的,求父亲饶了女儿这一次吧。” 大老爷面色铁青地看着她道:“你不要以为,嫁给寿昌伯了,自己就了不起了,你三妹妹身份比你强多了,哪一次像你这们,不知天高地厚的张扬,不可一世的蛮横?一个女人,如果没有娘家的支持,就算你嫁得再好,在婆家也莫想要站稳脚跟,我知道你素来是个有气的,也有些小聪明,但不要把别人都看成傻子,你做的那些事情,别人不是不知道,只是还没到时候揭穿你罢了,明天的婚礼取消,你先去家庙里去思过吧 。” 说着,手一挥,就让婆子拖走了婉容。 林氏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泄愤的快意,再一转眸,看到婉丽昏迷在墙角下,吓得脸色一白,冲过去就抱住了婉丽。 大老爷的脸色更加难看了,顾大奶奶忙过来说道:“父亲,刚才四妹妹拿了刀要杀三妹妹,幸亏三妹夫来得及时,不然,后果可真难以设想啊。” 顾大老爷听了走过去,就是一脚踹向林氏,气得手指发抖地指着林氏道:“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女儿,都是你**出来的好姑娘,一个个忘恩负义,丧心病狂,我怎么会娶了你这个丧门星啊……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来人,将大太太一起送进家庙去,以后府里的大小事宜就由大少奶奶来主理。” 林氏死命地抱着婉丽不肯松手,哭着对大老爷道:“丽儿已经昏过去了,老爷,求你请太医来救她,求求你了。” 毕竟是自己的骨肉,大老爷看着昏迷的婉丽,心里还是有些不忍,求助地看了婉清一眼,婉清心中一滞,别看眼去,大老爷刚要开口时,上官夜离道:“岳父,刚才若不是小婿来得及时,只怕我娘子就要倒在血泊里了。” 顾大老爷想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顾大奶奶向他行了一礼道:“父亲,您再不能护着四妹妹了,她给顾家带来了什么样的灾难,您应该很清楚,为今之际不是如何救她,而是如何救咱们顾家了,儿媳原还想求三妹妹救救顾家才好,经了四妹妹这一事,儿媳都没脸开这个口了。” 顾大老爷听了神情顿时颓废了很多,他仰头闭了闭眼,长叹一声,对婉清道:“爹爹……知道你受了委屈,要如何处置你四妹妹,你说了算,爹爹决无怨言。” 婉清听了硬了硬心肠道:“如今寿王已经被劫走,这会比先前更激怒皇上,皇上抓不回寿王,必定会把怒气发泄在与寿王有关联的人身上,父亲想要救顾家,就只有主动把婉丽交出去,送她去太庙为寿王诵经赎罪,这样,才能平息皇上心中的怒气,也不会迁怒顾家 。” 顾大老爷听了眼中终于浸出一滴清泪来,他踉跄的走了几步,长叹一口气道:“也只能如此了。” 婉清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失望和无奈,但她没有再心软,不能怪她心狠,她已经心软过很多次,原谅过婉丽很多次了,顾婉丽是咎由自己取,她不狠心,再给婉丽机会,哪一天,婉丽说不定又会拿刀子捅她。 ------题外话------ 推荐给大家一本书,月出云的《错妃诱情》,非常好看。当当网已经上市。有彩色q版人物插图,有出云囧记,还有新加番外,错妃的小剧场和凤隐天下的番外。绝情暖爱掌门人月出云继《盗妃天下》《凤隐天下》后,再书古言无双传奇华丽上市。当当网有售。地址链接:http:product。dangdang。/product。aspx?product_id=22809461一错断人肠,二错绝命毒,三错情入骨。伤! 寂寞烽烟路,血染七重衣,回首笑依旧。缘? 他引箫梧桐上,她趋针叹痴狂,一段药香中缠绕的焚心恋曲。 全新开篇+错妃诱情幸福小剧场+凤隐天下后续番外+人物图配+出云囧记。完美珍藏内容简介: 她是御医之女,兰心蕙质,妙手仁心。他是天朝贵胄,惊才绝世,冷酷无情。七年前一场邂逅,她用自己的救命药草救了他一命。七年后一场错缘,她做了他的王妃。 洞房之夜,他拂袖而去,言她鸠占鹊巢,霸了他意中人的王妃之位,说她贪慕权势,不肯与他分离。他错娶了她,不是她的错吧? 当她失了心,动了情,他却找到了最初倾心挚爱的佳人。她饮下他亲手端来的毒,为他的意中人试药,但是,她没想到,这杯毒竟然引发了她体内的寒毒使她小产。汹涌的疼痛涌来,这一刻,折磨她的,不仅是那杯毒,还有情殇的狂痛。 泼洒在地上的毒,毒的是她的身,还是他的心?相思泪成双,有情似无情,一错再错三错,究竟是错,还是缘?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九十七章 婉清没有在顾家吃饭,在顾大奶奶的花厅里出来后,她去见了玉姨娘,玉姨娘的身子确实很重了,见到婉清两人双双到来,玉姨娘有些激动,她没想到婉清在身份变得如此贵重之后,还肯屈尊降贵来看望她这个卑贱的姨娘。 婉清刚才闹了那一场,精神有些不济,但脸上仍挂着笑,让坠儿拿了给玉姨娘的回门礼来,送给玉姨娘,玉姨娘送的回礼,却让婉清有些尴尬,竟然是一套的孩童衣服。 坐在一旁的上官夜离的脸顿时就有些红了,漆黑的眸子不时的往婉清身上腻,竟然羞涩在,还带着一丝雀跃,当着玉姨娘的面就如此眉目传情,婉清只差没拿胶带蒙住他那双放电的桃花眼了。 “我给你弟弟做时,也顺道每个样子都多做了一套,姑奶奶拿去也好图个好兆头,你也嫁了虽然只有几个月,但是,早些有孩子,为世子爷开枝散叶,在侯府里头,姑奶奶也能更站得住脚一些。”玉姨娘的眼神暖暖的,神情有些羞郝,婉清听得脸一红,心在大窘,说句实话,她还真没有做好为上官夜离生孩子的心理准备。 但玉姨娘的心意却让她觉得心头暖,想象在玉姨娘在给腹中孩子做衣服时,也用同样的心情给自己将来的孩子做衣服,同样的衣服,都饱含着玉姨娘浓浓的母爱,婉清在顾家一直过得清冷,很少有人真真关心过她,只有玉姨娘,对她少了些功利心,是用了心对她的,所以,她很高兴的接过玉姨娘手里的布包,真诚地对玉姨娘道了谢。 想到顾大奶奶也是个厉害的,玉姨娘将来在顾家的日子只怕也不好过,婉清便让坠儿多拿了两百两银票给玉姨娘:“姨娘,若是方便,就自个置些产业防身吧,父亲如今怕也是力不从心,不能护得你们母子周全,姨娘,当自己珍重。” 玉姨娘听得眼圈儿就红了:“多谢姑奶奶,我也不怪老爷,老爷尽心了,老爷他……其实也很可怜,姑奶奶若是得空,就多回来看望看望老爷吧,这半年不到,老爷像是老了好几岁似的……” 婉清点了点头,但心里却知道,自己再回来又不知道会是何时了,如今婉容的婚事有了变故,只怕寿昌伯不会善罢甘休,还不知道要怎么闹呢 。 从玉姨娘院子里一出来,就碰到了匆匆赶来的存孝,几个月不见存孝又长高了许多,一见到婉清就扑了过来,待走近婉清,又生生顿住了脚,规矩的行了一礼,黑亮的大眼里便是孺慕之情,“小弟给三姐姐,三姐夫请安。” 婉清看着小小年纪就变得沉稳大方的存孝,心中既高兴又酸楚,摸着存孝的头道:“过了年,就要八岁了吧,存孝快成小大人了。” 存孝眼眶红红的,仰着头道:“嗯,就要八岁了,姐姐怎么清瘦了?”说罢,又看向上官夜离,小小的男孩子眼里竟然带着责备之意,像模像样的对上官夜离的拱手道: “姐夫,我姐姐自小受苦良多,望姐夫好生照顾才是,身为男子,让自己的妻子受苦,可是很丢脸的事情。” 上官夜离听得神情一震,被一个小男孩子指责说不是男子汉,他还真够丢脸的,可是,这个人偏偏是他的小舅子,他就算生气,也还不能对他发作,只能强忍着,也辑手回礼道:“请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娘子的,只是希望小舅子要好好念书,莫让你姐姐过于牵挂才是。” 存孝听了就一脸骄傲的对上官夜离说道:“我虽入学得晚,但天资还算聪颖,深得先生看重,我打算今年秋闱就下场试上一试,保不齐,我就能成为大周最年轻的秀才呢。” 婉清从不知道自家小弟性子如此端方自傲,看他粉碉玉琢般的小脸一本正经的老成样,心里好一阵发痒,忍不住就顺从心意,伸出两只魔爪,捏住自己家小弟的粉脸,成功的扯成了个小柿饼,没心没肺地笑道:“小孩子就该这个样子才可爱哦,存孝,你才八岁呢,八岁的小正太可不能总是板着脸。” 存孝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己这个偶尔会化身花痴的姐姐,如同申吟般唤道:“姐……我八岁了好不?人家是要下考场的童生啦。” 婉清拍她一巴掌道:“你也知道是童生啦,有个童字,就说明你还是儿童,不要未老先衰啦。”说着,就把上次在林氏那里赚来银子中的一千两郑生的交给存孝: “姐姐不能经常回来护着你,不过,姐姐已经托了大嫂和姨娘看顾你,如今看你也懂事了不少,这些个钱,就交给你自己打理,你在府里啥也别管,只用心读书就是,得了空,就去侯府去看望姐姐哈 。” 存孝的眼里终于泛了湿意,接过那张银票时,忍不住又看了上官夜离一眼,这么大一笔钱,姐姐当着姐夫给他,姐夫会不会不高兴啊。 婉清明白他的意思,却也不好解释这个钱原本就是顾家的,而且,存孝好像对上官夜离的印象又不太好,便道:“这是你姐夫给你的,要不,姐姐哪有这么多钱,你拿了钱,也不能乱用,要省着点花,这点银子,就是让你学着如何当家处事用的,你可不要半年就给我花了哈。” 上官夜离听得微怔,目光柔柔地看着婉清,来时,他给婉清备足了银两,但怎么用,他并没过问,也没有特别的交待,婉清在娘家兄弟面前如此给他挣脸,让他心里甜丝丝的,像吃了块糖糕一样。 果然存孝对看上官夜离的眼神变了些,但小脸还是酷酷的,礼数周全的对上官夜离行了一礼,道谢。 临分别时,存孝很懂事的对婉清道:“姐姐不必太过忧心我,父亲如今最看重的就是我了,每日都会叫了我去考问诗文,府里如今待我好多了,姐姐如今已贵位郡主,族里人巴结还来不及,就算有那没眼力介的想要欺负我时,也要掂量些份量,姐姐尽管顾着自己就好,我可不想下回再见姐姐时,姐姐还是这般清瘦。” 婉清含着泪点了点头,存孝一直把她送出了顾家大门,大老爷心中难过,只是派了大总管来送他们夫妻,自己并没有前来,婉清心知大老爷怪她将婉丽送到宗人府去了,心中还是有些不豫的。 却也不怪大老爷,手心手背都是肉,任哪个做父母的也能忍心眼睁睁看着女儿往火坑里跳。 婉清没有带走金嬷嬷,却向顾大奶奶讨了金嬷嬷,将她的卖身契给要了来,又给了她不少银子,让她搬到存孝屋里,以后就服侍存孝,金嬷嬷很高兴的应了,现在林氏在顾家已经彻底没有了地位,若不是她生育了大少爷,要顾着大少爷的面子,大老爷只怕真的会丢了她,不有了林氏在顾家作梗,金嬷嬷也没什么顾及了,如今她与大少奶奶关系不错,又调到了二爷的屋里当主管嬷嬷,二爷有三姑奶奶和靖宁侯府罩着,她以后的前途就更不用担心了。 把婉丽送到宗人府,果然让皇上龙心大悦,对顾家并没有苛责,反而盛赞顾大老爷晓大理,大义灭亲。 回府的那天晚上,婉清和上官夜离虽得正香,半夜时分,方妈妈慌慌张张来报,说是韩嬷嬷没了,婉清听得诧异,忙在屋里问道:“可查出是怎么死的吗?” “回少奶奶的话,是中毒,我着人好生看着的,却还是不知道怎么让她着了道,今儿晚上睡觉前还是好好儿的,半夜时分,服侍她的小丫头玲儿就说韩嬷嬷没气了 。” 方妈妈的语气里有些挫败,世子爷派了好几拨人守着韩嬷嬷,而且,少奶奶也吩咐过要好生看着她的,谁知还是让她这样悄无声息的死了。 上官夜离听到这里,已经起了身,柔声对婉清道:“外面霜露重,娘子你就不要起来了,我去看看就好。” 婉清听了也就依言继续睡下了,早上起来时,上官夜离已经坐在正堂里等她: “毒是掺在茶水里的,半夜起夜时,喝了有毒的茶才死了的,如今我已经把贴身服侍的玲儿给抓了起来,还没问过,娘子,你选问着吧,皇上诏我进宫,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婉清听了忙起身帮他拿朝服,“皇上不是没有给你实职么,也不见你去上朝,这会子找你做什么?昨儿个落衣一气之下回了宫,不会是为了这个事情要排宣你吧。” 上官夜离由着婉清帮他解着盘扣,摇了摇头道:“应该不是,皇上素来不喜欢管这些后宫里女人家的锁事,立福王为太子的诏书已经下了,这两天就会诏告天下,成了太子的福王自然是不能再去北疆了的,今天召我去,应该是选将大会还没有进行完,会商议边关主帅的人选吧。” 婉表听了心中雀跃:“那相公你快些去吧,如果能早些离京,那是最好的,可记住了,要带着我一起去。” 上官夜离听了捉住她的手道:“只是怕苦了你,那边气候不太好,你的身子不知能受得住不。” “心宽才会体胖呢,我只想早些脱离了这个鬼地方,出去透透气也是好的,而且……我想跟你过只有咱们两个人的小日子……”婉清的大眼清澈如水,眸光潋滟,让上官夜离看得一滞,心情骤然好了起来,这些日子以来,他心头一直堵着块大石,总感觉婉清对他越发的疏离,好像随时都会离他而去似的,让他既忧心,又痛苦,却又不好逼她,更不能对她发脾气,他自己,是自己没本事,没有给她一个安定平稳的家,甚至,他以为,婉清的心在变,变得不再如初婚时喜欢他了,所以,这些日子,他一直生活在焦灼之中 。 如今看来,婉清对他的感情没变,只是不喜欢侯府的生活环境罢了,那也正是他的愿望,他也不喜欢生活在这无尽的攻计斗争里。 “嗯,你放心,就算皇上不肯让你随我一道去,我就是偷也要把你偷出去。”上官夜离揉了揉婉清的额发,换好衣服,又用了点早膳,才骑马入宫了。 婉清便让人把玲儿提来,玲儿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长得白白净净的,看着干净利索,只是眼神惶恐得很,一看就是被吓着了。 两个婆子凶神恶煞地站在一旁,更让她吓得身子都在发抖,婉清对这个情形倒是满意得很,知道害怕就好,这样容易问出实情来一些。 “说吧,昨天都有谁到了韩嬷嬷的屋里,韩嬷嬷的茶水又是谁准备的。”婉清揉着自己手上的翡翠戒指,漫不经心地问道。 玲儿颤颤地回道:“回……回少奶奶的话,昨儿个并没有什么人进韩嬷嬷的屋里呀,晚间的饭是厨房里的人,提着送到门口,我自己去拿的,根本就没人进来。” 婉清听提笑了,附了头说道:“没谁进那个屋……那韩嬷嬷茶里的毒,就是你下的咯?” 玲儿听了大急,哭着分辨道:“没有,我没有,我可不敢给韩嬷嬷下毒,我跟韩嬷嬷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下毒害她啊。” “兴许,是有人拿了银子给你,让要害死她呢,反正她也被打得要死了,又失了爷的心,保不齐,死了也没人在意,所以,你就下毒了?”婉清似笑非笑地说道。 玲儿立即脸色惨白起来,哭道:“我真没有害她啊,少奶奶明鉴。” “那你就好好想想,昨儿个,都有谁到了韩嬷嬷屋里,哪怕没进门,只是跟你说几句话的人,也不要错过了。”婉清看她被吓得差不多了,便沉了声问道。 “昨儿个除了厨房里的人送了饭来了,就再也没人啊……我也一直没有出去过,韩嬷嬷怎么就……” “那茶水里有毒,你为什么没有喝那个茶呢?还是说,你真的是下毒的人?”婉清不等她想太久,又补问了一句,玲儿听得怔住,冲口就回道:“我也喝了茶啊,我……想起来了,我自个儿也喝了茶的,我怎么没有被毒死呢?” 婉清听得诧异,不解地看着方妈妈:“真查出来,茶水里有毒么?” “那倒不是,因为韩嬷嬷昨儿个的晚饭用得早,她又是半夜才死的,而且又是毒的砒霜,爷就说,应该是夜里口渴时,喝了茶水致 。”方妈妈回道。 “那玲儿,韩嬷嬷平日里,是不是有个专用茶杯喝茶,你们的茶杯是不共用的?”婉清皱了眉头问道。 玲儿听得眼睛一亮道:“少奶奶你怎么知道韩嬷嬷有这个怪癖啊,她平日碗筷,也喜欢自己用自己的,不与旁人共用呢。” “那茶杯平日里可是你洗的?”婉清又问。 “啊,我想起来了,平日那茶杯原是我洗的,只是昨儿个韩嬷嬷身上来痛,我一直在跟前服侍着,脱不得身,就让外头酒扫的金儿帮我洗的,她洗了杯子后,也没进屋,就在外头叫了去端的,所以,我就一时没想起来。可是少奶奶,那杯子有什么问题么?” 婉清没有回答玲儿的话,只让方妈妈使了人去小心把韩嬷嬷用过的杯子拿过来,又让人去把金儿叫来。 金儿大约十四岁的样子,被叫进来后,一脸的无辜,垂了头问:“不知少奶奶找我有什么事?” 婉清也不多啰嗦,直接让人用韩嬷嬷用过的杯子给金儿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金儿姑娘,先的这杯茶喝了再说话吧。” 金儿见了脸一白,嗫嚅道;“我……我不渴……谢少奶奶好意,我不喝茶。” “是不渴,还是不敢喝啊?”婉清微眯了眼问道。 金儿的脸色就更不自在了,不时的往门外看去,神色很不安。 婉清便更加笃定这个金儿是有问题的了,便对那两个粗使婆子一使眼色道:“服侍金儿姑娘喝茶吧。” 那两个婆子听了就扑了过去,要强行灌金儿,金儿终于吓得哭了起来,大声求饶道:“少奶奶,少奶奶,饶了我吧,我说实话就是 。” “饶你可以,说吧,你都做了什么,又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婉清让那两个粗使婆子退后一些,对金儿道。 “我是在韩嬷嬷的茶杯里外都抹了毒粉,只要韩嬷嬷一喝茶,她就必死无疑,少奶奶,我也是没法子啊,这事是别人逼我做的,我要是不听从,就会被卖美观妓院里去,我才十四岁,不想去那种见不得人的地方啊。”金儿哭成了泪人儿,婉清看她其实也不是个心肠狠毒的,大府里的丫头,几乎没有人身自由,主子让她们做什么,她们也不敢不做,不然,下场就会很惨,很多人,都不过是主子手里的一颗棋子罢了,谁时都会被主子利用,并抛弃。 “那你说说吧,是谁逼你这么做的,不是一般的主子,你也不会听她的话不是?” 婉清冷静地问道。 “是……侯夫人屋里的青霜,她拿了二十两银子来说,让我用这法子给韩嬷嬷下毒,她说这样一般是没有人查得到的,主子就算查起来,也只会怪是玲儿动的手脚……她还说,我要是不听她的话,侯夫人就会把我给卖了。”金儿说道。 又是宁华?怎么可能?她都被夺了郡主之位,连命妇的位份也没有了,这个时候,她应该是要夹着尾巴做人才是啊,怎么还会如此猖狂? 再说了她嫁过来时,欧阳夫人已经死了,不可能是她指使韩嬷嬷害欧阳夫人才对啊? 方妈妈带了人去捉拿青霜了,婉清很意外这个结果,与她心里怀疑的不是同一个人,不由陷入了沉思。 但方妈妈去了不久,却是空着手回来了:“少奶奶,侯夫人屋里的管事嬷嬷不许我拿走青霜,我是回来再带人的。” 婉清听了笑道:“好,就多带几个人去,人有阻拦,你就打,看谁敢阻止我。” 方妈妈听了果真就带了八个粗使婆子往宁华居去了,宁华居的人也似是早有准备,一看方妈妈过来,就把院子门给拦了,大骂婉清不尊孝道,仗势欺人。 方妈妈早有准备,一挥手,就让两个粗使婆子上前去砸宁华居的院子,宁华居的婆子也不是好惹的,门一被砸烂,里面的婆子就冲了出来,与清远居的婆子们扭打到了一起,一时间,宁华居里的花花草草,好些个盆栽都被打得稀烂,宁华喜欢的几珠名菊,也被清远居的婆子给扯了 。 宁华居里顿时闹得不可开交,宁华终于忍不住,从屋里走了出来大喝道:“放肆,都住手,再在我院里放肆,本夫人就去请大总管来,别以为本夫人如今没了诰命,你们就可以无法无天了,本夫人还是侯府人,还是寿昌伯的亲妹妹,还是这个府里的当家主母。” 婉清听了这才从暗处走了出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宁华,宁华一见是她,火气更大,恶狠狠地瞪着婉清道:“你不要得势就猖狂,今儿本夫人可没招惹你,就算闹到侯爷那去,我也不怕,侯爷总是个讲理的,这一次,是你以下犯上来欺负我,我就算有再多的不是,也是你的婆母,你做,也不怕你那贤良有假名被人拆穿了么?” 婉清听了便道:“母亲不要误会,我今儿来,可不是来针对你的,反而是在帮你,我院里的韩嬷嬷死了,她死得蹊跷,如今已经查出是母亲屋里的丫头青霜指使人下的毒,人证物怔具在,这事,我倒不太相信是母亲指使的,不过,这矛头已经是指到母亲屋里人身上了,我也不得不来查,还请母亲见谅才是。” 宁华没想到婉清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一时震住,默了默道:“这府里也不是你在当家作主,既便查出我屋里的人有问题,你也应该先禀告了老太君,再来我屋里拿人,如此不分高低孝道,也做得太过份了些,如此粗鲁的就往我屋里闯,可不是在打我的脸么?” 婉清听得怔住,她以为,只要说清了刚才那番话,宁华应该会很配合才是,却不知道宁华似乎在推三阻四,难道,韩嬷嬷也掌握了宁华的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所以,宁华才不愿意自己抓她的人? “母亲,脸不是靠别人给的,是靠自己挣的,如今这事情已经问到了这个地步,我是一定要往下查的,还是请你把人交出来,让我查下去,也好洗脱母亲的嫌疑才是。”婉清微眯了眼说道。 宁华冷笑道:“若是我不肯呢?” “母亲如此维护那个丫头,是因为心虚么?如此看来,真是母样下令杀死韩嬷嬷的?”婉清冷冷地问道。 “你胡说,青霜不过是个二等丫头,我若想要做这等脏事,有的是可靠的人,何必用一个不知根知底的人去呢?”宁华回道 。 “既是如此,那就请母亲把人交出来吧,我好审了,向相公交差。”婉清不耐烦地说道。 “哼,她虽不是我得力的,但倒底是我屋里的人,哪人儿媳妇说来拿婆婆屋里的人,就来拿的道理?你这种态度,我绝对不会给人拿人。”宁华强势地说道。 婉清听了不由皱了眉,她发现宁华似乎在拖延时间,是在等青霜出逃,还是在等谁来? 若是如此,说明宁华就算不是主使,也是清楚这一件事情。 果然,没多久,房妈妈就带了人来了,见了婉清脸色很不好看,对婉清行了一礼道:“五少奶奶,老太君问,不知夫人又是何处得罪了奶奶您,让您带了人,不顾尊卑孝道,打到婆母屋里来了。” 婉清听了抬眼看宁华,见宁华眼神沉静,一点燥乱也没有,比之以前要冷静得多,按宁华往日的性子,自己做得如此过份,她早该暴跳如雷了才是啊…… 婉清收回目光,把韩嬷嬷死的事情向房嬷嬷说了一遍,房妈妈果然脸色一变,有些无奈的对婉清道:“少奶奶,不过是个不忠不义的奴才罢了,死了就死了,保不齐,就是她觉得愧对了世子爷,自杀身亡的,你又何必太过较真呢,还嫌府里不够乱么?” 意思是,要自己就此放弃,不再查下去?婉清冷笑道:“这却是为何?韩嬷嬷再如何,也是一条命,世子爷还有很多事情没有从她口里问出来呢,就这么死了,这分明就是有人不想世子爷知道了太多的东西,都是一家子人,不知道韩嬷嬷究竟知道些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让有些人非要杀了她灭口不可呢?” 其实,昨天从顾家一回来,婉清和上官夜离就去看望过韩嬷嬷,上官夜离问过她,那日没有说完的话究竟是什么,但韩嬷嬷时醒时昏,头脑有些不清醒,所以,也没问出个什么东西出来,虽然上官夜离心里已经有些猜测,但他一直没有用心去问,似乎有些害怕真正的触碰事实真相,他,也是情愿意糊涂,也不愿意被自己最亲的人一再地伤害吧。 倒是老太君,自己不来,却只让房嬷嬷来了,婉清对房嬷嬷的印像不错,只是,房嬷嬷是老太君最贴心的一个,当年的事情,房嬷嬷不可能也不知道吧。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九十八章 房嬷嬷听了婉清的话就道:“少奶奶,你是个聪明人,有些事情过去了那么些年,就算你再挖出来,又有什么意思?究竟都是一家子亲骨肉,没得还让世子爷伤了心,你自个在侯府里也不自在。” 这话也算得上是苦口婆心了,说得婉清都有些想放弃了,可是,真的放弃,甘心么?上官夜离的蛊毒至今还没有全清干净,而且,当年究竟是谁下的,府里究竟又是谁是罪魁祸首,而这个人,是不是还会继续伤害自己夫妻两个,不查出来,会让人夜不安寝 。 “嬷嬷说得是,不过,韩嬷嬷原是世子爷的奶娘,虽是犯了大错,但罪不致死,世子爷只是下令打了她板子罢了,可如今她却不明不白的死了,知道的,就说她是被别人害的,那不知道的,指不定还要说我夫妻二人如何地心狠心辣,待下苛刻呢,这名声,我可不想背着,相信世子也更不想背,所以,还是查清楚的好。”婉清不冷不热地说道。 房嬷嬷听得一滞,良久叹了口气道:“奴婢也只是把老太君的话带到,五少奶奶执意不听,奴婢也没办法,侯夫人身上有伤,少奶奶还是注意一些名声,不要把夫人逼得太过的好。” 婉清听出她这话里有些威胁之意在里面,她也不知道房嬷嬷是代表老太君来的,要说什么,怎么说,都不是她自个的意思,所以,也不怪她,只是让自己就此服软……若是换在刚嫁来之时,还有些可能……现在嘛,她的心,已经百炼成钢了。 “名声?我也想好好顾着自个贤惠孝顺的名声呢,只是,总有人处处相逼,总不肯给我安生日子过,我若再为了名声而退让服软,只怕到头来,名声没挣着,自己的命倒是去了大半条了。嬷嬷回去禀了老太君吧,就说这一次的事情,本少奶奶无论如何也会一查到底的,如果婆婆不肯把青霜给交出来,那我就把现在抓起来的几个人,抱括韩嬷嬷一并交到顺天府去,由顺天府的人,派衙役来查好了,到时候,就不知道是坏了谁的名声了。” 房嬷嬷听得脸色铁青,心知再劝也没用,就上前给宁华行了个礼后,沉着脸转身走了。 婉清等房嬷嬷走后,问宁华:“婆母还是不肯交出人来么?” 宁华问道:“我若不肯交,你是不是真的会把人交到顺天府去?” 所谓交到顺天府,不过是气话罢了,哪里真的会交,但看宁华的意思,似乎巴不得婉清往高里闹,往大里闹,闹得越厉害她越高兴似的,婉清笑道:“自然是不会去的,就算你们都不要面子,我还是要给故去的婆婆留些面子的,毕竟韩嬷嬷也是她老人家的陪房。” 宁华听了果然黑了脸,婉清当着她的面提起欧阳夫人,而且把欧阳夫人的位置放得比她还高,这又如在她脸上再打了一耳光,想起那个死了十几年,却仍无处不在的那个女人,她的心就酸涩难忍,一股嫉火如春风燎原般熊熊燃烧,该死的,这个小贱人非要挑战她的忍耐极限么? 宁华面色狰狞,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愤怒,手只紧紧掐着一旁贴身丫头的手臂,脸都变青了,那个丫头咬唇死忍着,痛得眼泪都差点出来了 。 “母亲,你若再不把人交出来,我就让婆子们继续打了。”婉清含笑看着宁华,这样一句威胁意味很明显的话,却让她如谈家常一般地说了出来。 说着,她就往边上退开一些,扬了声对那几个粗使婆子道:“今儿谁抓到了青霜,本郡主一个赏二两银子,加油,银子在等着你们呢。” 她带来的婆子立即像大了鸡血一样的往宁华屋里冲,而宁华院里的婆子听了这话,也开始有些动心,要知道,她们这些婆子,平日就干些粗活和打手的事,一月的月钱最多二钱银子,能一下子赏二两……差不多是她们一年的月钱了呀。 再加之,如今宁华在府里已经不得势了,世子奶奶可是一等的郡主,将来整个侯府都会由她管着,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人是最懂得趋吉避凶,捧高踩低的,所以,除了那几个宁华陪嫁的忠心外,其他的,拦起人来,就装模作样了。 方妈妈早就恨宁华常欺负婉清,这一回,算是找到了报复的机会,借着搜人的名,对那几个婆子暗使了眼色,见了宁华屋里的好东西就砸。 宁华跟前贴体的几个丫头见了忙去拦,但她们平日都娇养着,哪里比得上惯做粗活的婆子力气大,没几下,就被婆子们借机,不是扇了耳光,就是扯了头发,有的还被抓了脸,一时,哭声,骂声,砸东西的声音搅成了一团,闹得都快把宁华居给抬起来了,以前府里最奢华的一处院子,如今则被砸得乱七八糟,婉清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 不过多,三少奶奶和郁心悠两个闻声赶来,一见这场面,脸色都变了,三少奶奶惊得睁大眼睛,大声道:“哟,这是怎么闹的,五弟妹,你可是又被人欺负了?” 婉清听得就想笑,这光景,任谁看着,也不是自己在受欺负,而是自己在欺负宁华吧,三少奶奶还真是有趣呢。 “三嫂你来得正好,母亲屋里的人,下毒害死了我屋里的韩嬷嬷,我查出人证来了,母亲却不肯把人交出来,你说天下有这样的事情么?韩嬷嬷可是世子爷的奶娘,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又是我下的黑手呢,三嫂啊,你说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我只是想过几个安稳日子,为什么就没有肯呢?”婉清很配合听挤出几滴眼泪来,神情悲苦地哭了起来 。 郁心悠是个直肠子,一听上官夜离的奶娘被宁华使人杀了,怒气就直冲上来,对婉清道:“你就是没用,总被人欺负着,也不知道还手,就算她是长辈又如何,长辈也要有做长辈的样子,有做长辈的品性和胸怀,一味的拿婆婆的款,凌虐于你,你也忍得下去?如今她已经是个白身,你才是正经的郡主呢,敢欺负你,不就是在欺负皇家么?要是我,就打了进去,谁敢拦你,就撕烂了她。()” 站在门口的宁华听了气得脸色发青,后牙槽咬得吱吱作响,以前她身份高贵,整个府里都只有巴结她的份,何尝像现在这样,一个一个地打上她的门的,儿媳打来也就罢了,侄儿媳和姨娘也跟着来,哪里还把她这个侯夫人看在眼里,偏她现在又力不从心,只能由着她们闹。 看着满地狼藉,和自己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几个贴身丫头,宁华的心一阵阵发寒,但她仍在强忍着,使了眼色让对自己最忠的几个婆子死死护着青霜,不让婉清的人把她拖走。 婉清听了就道:“姨娘说得是,我出身低微,总被人瞧不起呢,又不像姨娘是有本事的,自然是要欺负的,你看,不过是拿个犯了事的丫头,也要被人百般阻拦,你说,我这个郡主,当得还有什么意思?” 郁心悠也不是傻的,一下就听出她话里的话,便很义气地站到她跟前来道:“世子奶奶快别这么说,你的身份低,我的更低,如今我更是被人欺负着,瞧不起呢,不过,倒着实没人敢对我如何,姨娘我怎么着也是打小儿就练过的,真有人要打上来,我半夜里潜进她屋里去,挑断她的一根脚筯她都不知道,你别怕,我别的忙帮不上,护着你不挨打总是能成的,一会阿离回来,也不会怪我这个师姐没尽心力。” 婉清自然不需要她来护着,不过,郁心悠如今在侯爷跟前的红人,有她在,就算老太君和宁华告状,自己也有个人帮衬,虽说如今自己地位不同,但她还是不想给人一种得意就猖狂的印象,若不是宁华几个逼得太紧,她也不想闹,要想在侯府里头继续生存,侯爷的支持是万万不能缺了的。 没多久,终于等到老太君亲自来了,宁华总算松了一口气,一言不发,神情萎顿而又委屈地站在院子里 。 果然老太君看到她这个样子,一反常态的不理婉清和三少奶奶几个,直接走到她跟前来了。 房嬷嬷大声喝道:“不许再闹,谁再闹就拖出去打二十板子,不管是谁的人,一个也不例外。” 老太君毕竟是府里的最高权威,房嬷嬷一吼,那些个正打在一起的粗使婆子就停了下来,婉清一瞅青霜被人护进了里屋,冷笑一声道:“方妈妈,可别让人给逃了,到时候,咱们可就白忙了一场。” 方妈妈立即听明白了婉清的意思,那就是不要管老太君,继续闹。 方妈妈立即就扬了声:“我们郡主说了,谁抓到了青霜,赏银五两,帮了忙,也了力的也赏银二两。” 重赏之下,果然有勇妇,那些个正因为老太君一来,就没法赚到赏钱的人,立即又麻着胆子闹了起来,好几个人一窝蜂往青霜屋里冲,还有好几个就去了后院子堵后路,老太君气得拿了拐杖直敲地板,但哪里还有人听她的话,当着她的面,就把青霜给揪了出来。 婉清这才上前去给老太君行礼,三少奶奶和郁心悠早在老太君一来时,就低了头,先去给老太君行了礼了,老太君一个眼刀横过去,她们两就老实地立在一旁。 三少奶奶是个嘴皮子利索的,眼见着宁华正委屈得要开口,她倒先抢了先:“老祖宗来得正好,五弟妹可是皇上亲封的一等郡主,她院子里的管事妈妈无端端的死了,竟然是二婶屋里的人害的,您说,二婶子这强拦着不把人交出去,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呢,不会是心虚吧?” 老太君听了气得眼刀子直嗖嗖的往她身上招呼,三少奶奶缩着脖子,一副吓得战战兢兢的样子,嘴却不肯停:“五弟妹,你也别怕,老祖宗是咱们家里最讲道理的,府里这些年平安无事,可全凭地老太君罩着呢,你也别伤心难过了,有老太君在,她定然是会为你作主的。” 婉清听了就接了她的话道:“我自然是最信老祖宗的,老祖宗,如今人我也抓到了,要不,就当着您的面审吧,也省得有人说我用私刑,强行逼供。” 老太君的眼神明暗不定,清咳一声道:“清丫头啊,人说家和万事兴,不管你受了多大的委屈,你也是个晚辈,这样带着人,气势汹汹的闹到婆婆屋里来看,也还是做过了些啊,宁华虽是继母,但人说,养恩比生恩大,越是继母,便越发要小心谨慎的恭敬着才是,你刚进府来时,可不是这个样子啊,今儿这事,是你太轻狂了些 。” 婉清听了便规矩的向老太君认了个错道:“原是心中太着急了,韩嬷嬷那日的话,只说了一半,就突然没说了,等孙儿媳昨个儿从外头回来,再问她,她又咬得死紧,怎么也不肯开口,原本等她把身子养好了一些,再来询问的,谁知就被人害死了,她可是欧阳夫人跟前的陪嫁,知道好些个辛秘事儿呢,欧阳夫人是相公的生母,相公孝顺,自然是要问清楚才是,这人一没了,自然心火就盛,再一查出是婆婆使了人害的,就更加难受了,谁知当年孙儿媳的正经婆婆是真难产死的,还是被人害死的啊。” 老太君和宁华听了同时都僵了脸,老太君的眼色越发的沉戾,冷声道:“你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些什么,欧阳夫人过世多年,欧阳家又是谋逆之臣,早就被抄回灭族了的,以后不得再在府里谈起她。至于韩氏,她不忠不义,贪图主子的钱财,本就该死,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不许再查下去。宁华,你受委屈了,让你的人好生收拾屋子,到帐房领一千两银子来,打碎了什么,尽量补齐就是。” 宁华坚守了这么久,要的就是老太君的怜惜,她微眯了眼扫了婉清一眼,一言不发的挥手,让她院里的人,收拾屋子。() 婉清听了老太君一席色厉内荏的话,嫣然一笑道:“老祖宗,这事只怕不妥,不管欧阳家曾经如何了,欧阳夫人毕竟是相公的生母,子不言母过,她生养了相公,相公就要敬她,爱她,她受了冤屈,就要替她召雪,不然,生儿为人,连这点子孝义不讲,与畜牲有何分别?” 老太君听婉清敢公然顶撞她,气得冷声道:“你是身份高贵了,连老祖宗的话也不听了吗?” 婉清看也气势凌人,声色具厉,越发觉得她有问题,笑得和媚:“老祖宗言重了,不过是个丫头而已,问完了,若打死,或发卖,若打板子赶出去就是,老祖宗又何苦把她看得如此重,非要为难孙儿媳呢?莫非,她原是老太君你的人么?” 老太君听得一震,喝道:“你胡说些什么?我只不想你越变越不像样了,你以后可是要成为侯府的当家主母的,一点子容量都没有,还怎么主理诺大个侯府?” 婉清向她福了一福道:“当不当家无所谓,反正府里头能干会当家的嫂嫂们都在,我如今最重要的,一是治好相公的病,二嘛,就是为婆婆申冤,青霜既然已经落在我手里,我就决没有轻易放过她的道理 。” 说着,也不等老太君再说话,就扬了声道:“来人,把青霜和玲儿一起带上来。” 老太君听得脸色铁青,但神情仍然镇定,青霜被人拖上来,按在地上跪着,她抬眼偷偷睃了眼老太君,又垂下头去,神情比之先前捉她时,镇定多了。 玲儿上来后,就一五一十的话韩嬷嬷如何中毒的事情说了一遍,老太君就问青霜:“真是你吩咐玲儿下毒害韩嬷嬷的?” 青霜早就吓得不行了,但老太君一来,她又似乎有了底气,磕着头大呼冤枉:“回老太君的话,奴婢是夫人屋里的,为何要害那韩嬷嬷,定然是玲儿自己常被韩嬷嬷欺负,所以含恨在心,杀了韩嬷嬷又嫁祸给奴婢,奴婢没有做过的事,自然不会承认。” “没做过你跑什么?不是心虚么?”婉清冷笑道。 “少奶奶这般的凶神恶煞,都不容侯夫人解释,就直冲进来要拿奴婢,奴婢也怕如韩嬷嬷般被打,自然是要跑了。”青霜理直气壮的说道。 “是吗?本少奶奶凶神恶煞?”婉清听了似笑非笑地走近青霜,这个丫头一看就是个精练强干的,果然很会见风使舵,一看老太君来了,胆子就打了。 “这里的人可都是看着的,头次可是方妈妈来请你的,你不肯去,我才来的,如今被你骂了声凶神恶煞,要是不对你凶一眼,岂不是辜负了这好名声?” 说着,就扬了声道:“来人啊,先拿刀来,剁了她一个指头,看她说不说实话,不说就继续剁就是了。” 青霜一听,果然脸色刹白,身子不由自主的就往老太君跟前靠过去。 老太君大怒道:“清丫头,你眼里还没有我这个老太君,素来长辈说话,小辈就只有听的份,你一再的忤逆是何道理?” 婉清针锋相对地说道:“这不是忤逆不忤逆的事,而是要早日查出真相来才对,老太君一再的阻拦孙儿媳查案子,可不得不让孙儿媳心怀疑虑啊,相公素来对老太君您孝顺得很,老太君可不要做让他伤心的事才对,他身世堪怜,又受尽病痛之苦,如果深敬着的祖母也让他伤心,那就太让人寒心了 。” 说罢,扬起手中的授印道:“来人,剁了她的一根手指。” 两个粗使婆子就立即冲了上去,将青霜的手指按在青石地板上,扬起手里的菜刀,手起刀落,鲜血飞溅中,青石惨一声惨叫,一根白生生的小拇指就被剁下了一截。 这算是在侯府里最酷的刑罚了,往日里,有人犯了错,也最多就是打板子,从来没有动过刀,一时,所有在一旁看着的下人们,全都抽了口冷气,吓得垂下了头去,有年纪小的,还拿手蒙了眼,不敢再看。 老太君没想到婉清如此强势,气得手指都在发抖,捂着胸口喘着粗气,“好,好,好,你本事,你能,来人啊,让大总管带护卫来,把这两个胆敢动刀子的贱人拖出去乱棒打死。” 房嬷嬷听了立即就派了人去请人,没多久,果然一个汉子带着好几个护院过来了,婉清一看,那人正是先前自己在废园里见过的,带走王嬷嬷的那个刘全,心中不由冷笑。 刘全一来,只向老太君行了一礼,便一挥手,就让自己的手下去拖婉清屋里的两个婆子,两个婆子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她们就算力气再大,也比不得练过武的护院啊,人还没上来,她们就软了气势,眼巴巴地看着婉清。 婉清淡定的走到那两个婆子面前,手里拿着郡主授印,微眯了眼,看着走近的两个护院。 那两个护院被婉清的气势吓住,顿住脚,不敢上前,老太君就冷冷道:“来人,你家郡主累了,扶她回屋歇息去。” 立即有两个婆子上来,想拖走婉清,婉清将手中的授印高兴,冷声喝道:“谁敢上前来,我就拿着这块印砸死谁,到时候,就治你们一个藐视皇权,大不敬之罪。” 倒底这个时代的人还是惧怕皇权,那皇澄澄的一等郡主授印往前一摆,谁也不敢真对婉清如何,以前宁华只是个三品郡主,在侯府里头就横行无忌,任谁见了都要礼让她三分,何况婉清这个,再往上提一级,就该是公主了,就是那两个护卫,也不敢真的去冲撞婉清,到时候,婉清认起真来,闹到宗人府去,就算是侯爷,也不一定能保得住他们 。 老太君见没人敢去拖婉清,眼神一横,对宁华道:“你和老三家的来,一起扶清丫头回去。” 下人不敢,而嫡亲的婆婆再加上嫂子,就算冲撞了婉清,至多也是个禁足什么的,不会真的下狠手,老太君这也算得上是穷途末路了,似乎就是铁了心要阻止婉清。 宁华站着没动,只淡淡地说道:“她眼里,可没我这个婆婆,我身上的伤还没好呢,妄动不得,请老太君恕罪。” 宁华不动,三少奶奶更不会动,郁心悠悄悄地站到婉清跟前来,用很小的声音说道:“你莫怕,真有人来拿你,我给你打走。” 说着,又附近她的耳边道:“那丫头痛得快晕了,再把刀子亮一亮,估计什么都会吐了。” 婉清一听也是,对那拿刀的婆子使了个眼色,那婆子还真的就举了刀就要去剁青霜的手,两名护卫不敢对婉清如何,却是一上前就要夺婆子手里的刀,郁心悠广袖下的手指轻弹,也不知道她发的什么暗器,只见那两名侍卫脚一软,竟是扑通一下双双跪在了婉清面前。 婉清一脸欣慰地说道:“两位护卫如此审时度势,深明大义,本郡主很是欣慰啊,一会子等世子爷回来,定当好好打赏你们。” 两名护卫哭笑不得,那边刘全一双虎目瞪得快要将他们两个凌迟活剐了,这两个人,却是有苦说不出,在一众丫环婆子面前下了跪,还找不到原因,那个脸还真是丢到姥姥家了。 青霜终于知道再没有人能救得了她了,眼见着拿刀的婆子又恶狠狠的举起刀来,她终于抵挡不住,求饶道:“五少奶奶,五少奶奶,奴婢招了,奴婢招了,是……老太君屋里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远处的刘全一记飞刀射中了青霜的左胸,青霜的话就噎在了喉咙里,大眼不可思议地瞪着刘全,半晌才咕咙一声道:“爹……你,好狠的心啊。” 青霜竟然是刘全的女儿?婉清震惊得无以复加,怎么会有这么狠心肠的父亲? 刘全双闭了闭,痛苦的又睁开来,虎目含泪走过来抱起青霜,对婉清道;“奴才养女不教,犯下大错,奴才亲手杀死了她,少奶奶的气,希望少奶奶您,可以消气了吧 。” 刘全沉痛的神情让在场的很多人听得为之心酸,婉清却是微眯了眼看着刘全,好个心狠手辣之人,好一条忠心的狗,青霜就要说出指使者了,他却当着自己的面来了个杀人灭口,这里的人,任谁杀了青霜,自己都会继续抓着查下去,只有他,用这样的名目,让自己不好再往下查。 不过,至少已经扯出了老太君了,婉清的猜测果然是对的,婉清也知道,刘全是侯爷跟前的人,他在府里的根基比韩嬷嬷不知要重多少,光凭一已之力暂时还动不了他,不过,知道他其实是老太君的一条狗,很多事情就可以从他身上查起了。 “刘总管可真狠心啊,我可没打算要杀了青霜呢,早知道他是你的女儿,我怎么着,也会给你留些情面才是,只要她供出背后之人,就会放了她的,没想到,你这个亲生父亲不等她说完,就出手杀了人,知道的,就说你是大义灭亲,让我这个少奶奶消气,不知道的,只怕以为你是在心虚呢,你不会是为了保全自己,连女儿都肯牺牲吧。”婉清略走近刘全几步,冷笑着说道。 刘全眼中泪水中于滑落,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少奶奶若是非要如此冤枉奴才,那就请少奶奶杀了奴才就是,不用再往奴才头上”泼脏水,奴才亲手下了自己的女儿,心痛难忍,正好也不想苟活这人世了。“ ”好啊,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虽说青霜是你的女儿,但你们父女都是侯府的奴才,你们的命,都是侯府主子的,不是你们自己的,你有什么权利处置青霜?“婉清说罢,打了个响指,身边立即闪出一个黑衣暗卫。 婉清指了指刘全,对暗卫道:”这个人冒犯本郡主,想必你也看到了,是他自己要以死谢罪,那你就替我成全了他。“ 刘全怎么都没想到,婉清还有这么一个硬援,一时怔在当中,暗卫后中长剑一划,就向他刺了去…… ”清丫头,你适可而止吧,不要太过份了,你虽是郡主,但我也是御封的太君,你非要闹下去的话,我也不怕闹到老太后跟前去。“老太君冷冷地喝道。 婉清笑着向老太君一躬身道:”老祖宗言重了,既然老太君要保着刘全的话,孙儿媳就给你这个面子,不过,刚才青霜的话,在场的人,可不止孙儿媳一人听见了,她没说完的是什么,我相信,刘全清楚,老太君您身边还有人也清楚,想必,刚才吓出一身汗的,不止有刘全一个人吧,不知……房嬷嬷您,是不是也汗流浃背了呢?“ 婉清说罢,也不再看房嬷嬷的脸色,挽着郁心悠的手小声渞:”姨娘,闹了好一歇,口都干了,去我屋里喝杯好茶吧 。“ 郁心悠笑了笑道:”自然是好的,侯爷往日只喜大红袍,我去最爱你屋里的雨前龙井,走,喝茶去。“一转头,看到三少奶奶还愣怔着,便将她一扯道:”你也一起来吧。“ 三少奶奶默然的跟着婉清一起走了。 老太君黑着脸看着远去的婉清,半晌一动也不动,房嬷嬷上前扶住她,小声安慰道:”少奶奶年轻气盛,很多事情还想不明白,老太君也不要太过心急,总有她明白的一天,老太君用心良苦,侯爷是心中有数的。“ 老太君叹息一声道:”当初原以为是个庶出的,就会老实,没想到,倒是比她那个嫡妹要难缠得多。“说着,又叹了口气道:”我真是老了,不中用了哦……“ 扶着老太君的手,就转了身,宁华冷冷地看着瞬间苍老了很多的老太君,淡淡地说道:”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明知他的身子快要油尽灯枯,非得弄这么个人进门来,明着是为了留后,只怕婆婆你也没想到,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子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吧……如今倒是我的子墨,还伤在**,以后前途黯淡无光……“ 老太君远去的身子就顿了顿,回过头来道:”就要秋闱了,你也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让子墨好生温书备考才是。离儿……是侯爷的心头肉,莫要以为侯爷性情冷清,就以为他不疼离儿,你若再像以前那般混帐下去,你自己这侯夫人的地位还保不保得住都是两说了。“ 宁华的脸色黯了黯,眼中的嫉恨一闪而逝,没有再说话。 她的陪嫁嬷嬷阿氏走近道:”夫人今天就做得很好,至少老太君知道你是站在她那边的,以前老太君可不肯点拨您呢,如今五少奶奶正在风头上,您也别再与她为难,凡事都不可以过,五少奶奶现在可是太过猖狂了,盛极则会衰,等着吧,她得罪了老太君,自有老太君收拾她,夫人还是想法子收拾那姓郁的贱人,夺回侯爷的心才是正经呢。“ 婉清坐在屋里,郁心悠和三少奶奶坐在下首,正好碧草进去沏了茶来,三少奶奶眼尖,瞧见碧草梳了头,就打趣道:”弟妹怎么不声不响就把碧草给嫁了,也没叫咱们姐妹几个来乐呵乐呵啊,给碧草添点箱也是好的 。“ 碧草听了脸色微有些白,但神情还算镇定,婉清就道:”说起来,都是我的不是,碧草的老子娘早就盼着碧草嫁人,我却因为府里的事儿多,给拖着了,那天回门子时,她怎么也不肯跟我回去,我才知道她是怕回去了挨老子娘骂呢,又知道她与平安两个还算合心合意,就临时给办了,正想着明儿给她补两桌席面,请嫂嫂和姨娘几个来吃喜酒呢。“ 三少奶奶原有些怀疑,这会子一听是嫁了平安,倒是笑了:”平巡那小子不错,长得也俊,一看就是个怕老婆的,碧草好福气。“ 说着,就从手上取了个金绞丝手镯来,递给碧草:”来得匆匆,手里也没什么值钱的,碧草可别嫌弃才是。“ 郁心悠见了,也拿了个玉钗递给碧草,她们二人身上戴着的,自然都不是凡品,碧草见了就没敢接,婉清笑道:”接着吧,是三少奶奶和姨娘的一点心意呢。“ 碧草这才接了,含羞谢过后,就退下去了。 不多时,上官夜离回来了,三少奶奶和郁心悠再留下就不方便了,忙起了身告辞。 婉清就迎了上去,给上官夜离解衣扣,说起才发生的事情:”……刘全真够狠心的,自个的亲生女儿,说杀就杀了……“ 上官夜离听得沉了脸道:”娘子今天做得不错,以后不管是谁,你就要如今天这般强势,让他们再也欺负不了你去。刘全的事情我会着手查的,你莫急,也莫要招惹他,他那个人,不简单。“ 婉清听了点了头道:”我记住了,相公今天进宫,皇上找你何事?“ 上官夜离一听,就扬起眉来,脸上有了笑:”娘子,皇上封了我为青龙关都督了,过几日,选将大赛文比就要开始,走了那个过场,我就要以启程远赴边关了。“ 婉清听得大喜过望,手一勾,就搂住上官夜离颀长的脖子道:”真的吗?你是说,咱们就要脱离了这个鬼地方,远走高飞了吗?“ 上官夜离一把捂住她的嘴道:”娘子,小声些,往年远赴边关的都督一般都是要带家眷走的,看来,这一次皇上并没有为难你我,应该是肯让我带着你一起去的,只是咱们就算高兴,也不要太露骨了啊 。“ 婉清听了俏皮一笑,闷在他怀里笑得欢畅,忙又问:”那我们是不是就要开始准备了,那边苦寒,我得吩咐绣坊里头多做几件棉衣,锦袍,还有毛披绒毯,一样都不能少,哦,要是有好皮子,再做几个靴子,那边下雪天多,有雪地靴的话,也门也不至于踩湿……“ 絮絮叨叨的碎碎念,眉花眼笑,神采飞扬,一双美丽的大眼波光潋滟,俏脸妩媚娇美,极致**力,上官夜离忍不住就附下脸来,在她的小鼻子上轻啄了一下,柔声道:”你的马术可是又荒了好些天了,明儿得空,我再带你去骑马吧。“ 婉清听得欢心雀跃,扯着他的手摇道:”何必等到明儿呢,今天呀,今儿天气晴朗得很,咱们今天去好不好?“ 上官夜离看她一脸的兴奋,不忍拒绝她,点了头道:”那好,一会子咱们用过午饭,歇着半个时辰了再去可好?“ 婉清一想他一大早就去了宫里头,就喝了点粥,应该是饿了,忙吩咐方妈妈就备饭。 等饭的当中,婉清和上官夜离窝在屋里闲聊着,这时,坠儿来报说,欧阳落衣回来了。 婉清听得诧异,昨日欧阳落衣一气之下就冲到宫里去了,应该是告状了吧,还好,太后与贤妃都没来找麻烦,看来,是没告得进吧。 欧阳落衣一回来,便往韩嬷嬷屋里去,却见韩嬷嬷屋门口挂了白布条,脸色一沉,就冲了进去,却见韩嬷嬷的**,果然空空如也,她气得立即就冲到了婉清的正屋里来。 看上官夜离和婉清亲亲热热的挨在一起,顿时火气更大,好在她不知道上官夜离昨天就打过她耳光,她收敛了些气势,哽着声道:”韩嬷嬷是怎么死的?“ 婉清听她语气不好,既不行礼,也不叫人,就知道她憋着气来的,便让方妈妈把早上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欧阳落衣听说婉清为了韩嬷嬷的死,闹到宁华屋里去了,还与老太君对干起来,脸色这才好转了些,对婉清正正经经的行了个礼道:”刚才我的态度不太好,还望表嫂见谅,我回来,就是收拾东西的,皇帝舅舅已经下旨,封我为靖安郡主,不日我就要以副监军身份,随军北上。“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九十九章 随军北上?她随军北上做什么?婉清不由皱了皱眉,看向上官夜离,上官夜离给了婉清一个安抚的眼神,对欧阳落衣道:“可是阿皓向皇上提的要求?” 欧阳落衣听了就撇了撇嘴道:“谁让他提啊,好像我非要靠阿皓不可呢,夜离哥哥不要忘了,我爹爹可是熟读兵书,爹和娘自小就就把落衣当儿子来养的,教落衣骑马射箭,教落衣兵法策论,落衣这一次是自荐以女儿身从军,在御书房里,皇帝舅舅和几个军中宿将就已经对我进行过考核测验,让我当场做过一篇策论,阿晟哥哥和皇帝舅舅都学得我的策论不比男子差,才应允的,我可是靠自己的本事求得的这个机会。” 说着,声音又有些哽咽了,美丽灵动的大眼里氤氲弥漫:“欧阳家的谋逆之罪至今没有洗脱,如今欧阳家,已经没有男儿,那落衣就只能以女儿之身,为欧阳家雪洗耻辱,为欧阳家赢得重新掘起的机会。” 这一刻的欧阳落衣神情激昂慷慨,坚毅飒爽,像是一个勇敢的女战士,浑身散发着一种英姿矫健的俊美,让婉清都为之侧目也为她的志气而感动,不过,感动归感动,心里却很不舒服,为什么好不容易可以离开京里的纷纷绕绕后,这个女人却还要活在自己和上官夜离两个人的世界里呢,北上之旅还没有开始,就有一个讨厌的人插足进来,刚才欢欣雀跃的心情就打了折扣,婉清的笑容就不如一开始自然灿烂了。 欧阳落衣看到了婉清眼中的黯淡,笑道:“表嫂好像对我北上不太开心?你不会是在担心我受不得北方的苦寒吧,放心,我可不是你这样的娇小姐,身子自小就在军中打熬过的,什么苦,我都能受得住,要不然,皇上也不会让我当副监军呀。” 这是在示威还是在显摆?婉清听完心情越发的不好,但脸上还是带了笑:“担心自然是有的,不过,相公会是北方重镇都督,我自然也是要跟着去的,至于苦寒嘛,我也这个娇小姐也是要跟着他一起受的。” 欧阳落衣听了眼里就含了一丝讥诮,脸在却是一脸的惊喜:“是吗?表嫂也要跟我们一起去北疆吗?那真是太好了,这样,我在路上也不至于太过寂寞,有表嫂相伴,以后在北疆的日子也会更加有趣一些 。” 婉清怎么听都觉得她的语气里还着一点讽刺,可面上的话又没什么毛病,只好笑道:“那倒也是,不过,只怕表妹是你全军的监军,而相公则是镇守一方的大将,咱们两个肯定相距不是那般近呢,要常相见,到是不太方便吧。” 欧阳落衣听了就看着上官夜离笑,那笑容很自信,又还着一丝的期待和温柔,“应该不会太远的,听说这一次的主帅是康王爷,以阿皓与夜离哥哥的交情,肯定会把主帅府建在龙景镇,到时候,我去表哥的都督府就方便多了。” 上官夜离冷冷地说道:“龙景镇虽是北疆要镇,但距边关太近,又是大周通往北戎的必经之路,那里太过危险,就算阿皓要建在龙景镇,我也不会同意的。” 欧阳落衣听了笑道:“那倒是,一军主帅确实不应该随便涉险,不过,很多事情都有可以超出人的控制,也许,到时候,夜离哥哥又肯让主帅府建在龙景呢?” 上官夜离听了抬眸看了她一眼道:“那倒是,不过,就算建在一起又如何,我可不喜欢别人有事没事就打扰娘子的清静,到时候,不许他去我都督府后院就成了。” 欧阳落衣没想到上官夜离说了句如此幼稚近乎堵气的话,不由愕然,上官夜离与康王可谓是发小,关系好得很,康王是男子,就算身为一军主帅,也不可能真的就能随便进入都督府的后院的,上官夜离这话分明就是在警告她,不要随便去打扰了婉清。 她美艳的俏脸上终于露了一丝阴阴郁之色,垂了眸道:“表哥可真疼表嫂,有表哥如此,表嫂真是幸福。” 婉清听了就笑得眯了眼,故意抬眼深情款款地看着上官夜离道:“是啊,他费了那么多的心力才娶到我,自然是要宠着我,疼着我的,而且,他还只能疼我一个人,宠我一个人。” 婉清的话说得深情又霸道,欧阳落衣还是第一次听到有女子如此大胆的把自己的独占欲和妒嫉心如此直白的表露出来,印像中的婉清勇敢但狡猾,很懂得审时度势,借力打力的保护她自己,而且,她表面总表现的贤淑温婉,很少说这么出格的话…… 如今竟是连表面的温良也不装了么? “表嫂这话可不大妥当,在我跟前说说也就罢了,若是让侯夫人和老太君听见,只怕又是是非 。”欧阳落衣一片好心地提醒道。 “传出去又如何,我原就是只疼她一个,只宠她一个,只要她肯让我一人专宠她,那我们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是好的。”让欧阳落衣诧异的是,从不感情外露,冷情冷性的上官夜离也说出这样一番酸得掉牙的话来,她的心,就只是感到震惊了,而是被震成了碎片,落了一地,捡都捡不起来。 婉清开心地看了上官夜离一眼,对他的这个回答很满意,她原就活得累,若这个相公再不对她贴心贴心,她还真不知道要如何走下去了。 欧阳落衣强自打起笑脸,对婉清道:“表嫂还真是幸福,能跟着表哥一起去北疆,像我啊,可是费了好多心神才争取的呢,不过,太后外婆说,我也算得上是大周第一份的了,不靠天,不靠地,就靠自己的本事,争取到了与男人共同杀敌上战场的机会。” 她的神情得意里还带着一丝鄙夷,自豪里带着不屑,那意思就是,她才是女中丈夫,婉清不过是依附于男人生存的弱女子罢了,没有上官夜离,她根本就没资格北上。 原本这个时代的女子全是依附男人生活的,婉清这样无可厚非,可是,欧阳落衣的话让她觉得很不舒服,曾经,她也是不服输的,曾经,她也是想凭着自己的能力,挣出一方天地出来的,但封建体制不允许,社会舆论也不允许,所以,她才收起了自己的棱棱角角,老实地当着家庭主妇,如今既然出了个特立独行的欧阳落衣在前头档着,她大可以也效仿,最重要的是,她不想成为上官夜离的累赘,更不想与上官夜离并肩作战的是欧阳落衣,而不是她自己。 虽然,她不会骑马射箭,也没有武术功底,但坐在帐篷里出谋划策总可以吧。 正沉思着时,就见平安来传话,说是侯爷请世子和世子夫人到前头去一趟。 婉清觉得诧异,侯爷有事,一般是不会让自己也过去的,难道,又是为了今天自己闹了那一场的缘故么? 欧阳落衣见此,先回了自己的屋里,上官夜离带着婉清一同去了侯爷的书房。 侯爷浓眉深锁地坐在书房里,见婉清和上官夜离进来,唇角带了一丝笑容,婉清心中才安妥了一些,看这样子,并非来兴师问罪的 。 行完礼后,婉清和上官夜离立在一边,侯爷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让他们坐下。 “离儿,听说圣上已经封你为二品都督?”侯爷开门见山地说道。 “回父亲的话,儿子也想为国尽忠。”上官夜离拱了拱手道。 “你可知,在战场上立功,可比守边塞要来得快多了?”侯爷皱了眉问道。 “儿子自然是知道的,可是……”上官夜离知道侯爷有此一问,正要回答,侯爷截口道:“你可是担心清丫头,所以,才选择了守疆土,而非上阵御敌?你可知,这一守,可能就会是好几年都回不了京城,且不说你的身体,清丫头是否受得了?” 婉清听得心惊,没想到侯爷看穿了上官夜离的心思,作为父亲,侯爷应该是不愿意儿子长久地守在北疆,做着吃力不讨好的苦差吧,与大军上阵御敌,立功又快,又能很快就返回京都,过上安逸而又富足的日子。 “回父侯的话,儿媳不怕吃苦,愿意陪伴相公远赴北疆。”婉清看上官夜离也有些怔忡,先回道。 侯爷听了并没有生气,而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我也知道,清丫头你在侯府里头过得艰难,宁华那性子着实不好相与,你们离开一阵子也好,最重要的是,若能在北疆找到彻底治愈离儿蛊毒的法子是最好的,清丫头聪慧过人,又智机百出,保不齐,去了北疆,还是离儿的一大助力。” 婉清听得大喜,没想到最先支持她的,是侯爷,虽然老太君在这个府里的权势很盛,但侯爷才是一家之主,有了他的支持,还真的可以少去很多麻烦。 婉清刚要谦虚感谢几句,就听侯爷又道:“只是……皇上只怕不会轻易让清儿随你出征,今儿皇上特意封了欧阳落衣为靖平郡主,让她随大军北上,只怕用意不太简单,清丫头,你可要先想想如何应对才是,为父会尽力帮助你们,但最终,还是要看皇上的决定。” 婉清听了蹙了蹙眉道:“不是说,守边的都督是可以带家属前往的么?为什么皇上不会让我随同相公前去呢?” 侯爷目光如矩般看着婉清,“个中缘由,你自己应该心中清楚,皇上如今同离儿一样,蛊毒未清,而大巫师又逃窜,不知所终,还随时有可能继续对皇上下手,而你的体质与常人有异,能在皇上毒发时,救醒他,皇上自然是想把你留在京城,以备不时之需的,只是,他也并非昏庸无道之人,只要你方法拿捏得当,将他留你的由头个个击破,到最后,他留不住你,自然只得作罢的 。” “不知父亲心中可有成算?”侯爷能如此清醒地看穿问题实质,明说了出来,自然也会想到一些应对之策的,婉清听了立即问道。 “经过上次宫变,皇上是伤了太后的心了,如今皇上正在想法子弥补与太后的母子之情,华家如今已经没落,太后心情当了,清丫头,你有空,就去宫里陪陪太后吧,太后对你印像还是不错的。”侯爷想了想才道。 太后会帮自己?婉清有些不敢相信,揭穿寿王阴谋,自己可也是掺了一脚的,再加上,欧阳落衣也与自己关系不好,太后应该讨厌自己才是啊。 上官夜离笑着对她道:“傻子,你道太后看不出来,那次寿王谋逆,不过是皇上的设的陷井么?咱们,不过都是些棋子罢了,不过,你是颗散棋,意料之外的散棋,加快了皇上的计划进行而已。” 婉清听了撇了撇嘴,可是,上回太后还亲自己对她说过,要她留在京城,随时准备求皇上呢,太后能同意自己离京么?不过,靖宁侯素来心机深沉,他能对自己说这一番话,定然也是有些把握的。 如此一想,婉清就老实地应了,正要离告辞时,侯爷道:“我备了些饭菜,让人送到书房里来了,你们夫妻就好生陪我用这一顿饭吧。” 婉清听得心中一怔,侯爷还是第一次提出这样的要求来,按说侯爷要留饭,也只能是留下上官夜离,自己就得去老太君或者是宁华那里用才是,看来,侯爷也是知道,自己今天与老太君和宁华又闹得不欢而散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如干脆打开了来说,婉清大方地点头应下,然后很自然地问道:“父侯,刘全可是您跟前得力的,他今天的作为,却让儿媳觉得有些奇怪。” 侯爷听得脸色微变,双目如电一般看着婉清道:“清丫头,我知道你是个聪慧的,既然心里明白,就不要全说出来,很多事情,不是表面的这么简单,老太君,是为父的亲娘,有些事情,过去了,便让它过去吧,但求现在能护得好离儿,能护得好你,我也算是向子衿有些交待了 。” 婉清听了心中叹息,看来,侯爷也并非全然不知曾经发生过什么,只是一般是母亲,是家族利益,另一边是深爱着的女子,轻重很快就衡量了出来,作为上官一族的族长,他的选择,或许不能说错吧。 “可是爹爹,当年母亲真的是难产而死吗?为何我一出身,就身患蛊毒?儿子身上的蛊,究竟是如何得的?”上官夜离却不肯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她生你时,有人在她的屋子里烧了一把大火,我拼命冲进火海里去救你们母子,却不知,她早有预料,躲到偏院里去了,我扑灭了火,却没能守在她的身边,以至她……仍遭了横祸……而你……若非蛊毒,为父还会一错再错……总之离儿,是为父对不起你们母子,你难得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妻子,为父不能救回你娘亲,就帮你一起护着清丫头,让你们能够白头谐老吧。”侯爷的眼眼濡湿,声音哽咽,似在强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好半晌,才稍平息了一些。 婉清便在心里叹气,可以想像,当年的欧阳夫人过得怕是比自己更加艰难吧,深宅大院里的女人,如果卷进了权力与金钱的争斗之中,想要过得平安静好,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不过,清丫头,你如今比子衿要强悍多了,虽然法子有些过激,但只要能自保,为父也不会怪你。”侯爷顿了顿,又对婉清道。 婉清听得眼睛一亮,对侯爷道:“儿媳今天可是连老祖宗也忤逆了?父侯您不怪我吗?” 侯爷叹了口气道:“老太君执念太深,越发的糊涂了,你也不要太跟她计较就好,等你们从北疆回来,她应该就会想通一些吧,她……不过也是想保护侯府罢了。” 不管如何,有侯爷的看顾,婉清心中舒服多了,感觉侯府里头,总有一处让她感觉温暖的地方,不至于让她四面受敌。 几人正在用饭,郁心悠带着丫头过来,见到婉清并不惊讶,笑着坐在一旁,侯爷也没问她用过饭没,而是对婉清道:“你真要去北疆的话,身边没个懂武的人跟着,可不太好,你姨娘是个直性子,以后,就让她跟在你身边吧。” 婉清和上官夜离双双大震,婉清忙道:“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姨娘应该留在京在照顾父侯才是,儿媳怎敢让姨娘跟随?” “婉清,你莫要推辞了,是我自己提出来的,我在这侯府里头也过不习惯,以前游走江湖,自在惯了,刚进府里,被侯府的繁华和贵气给撩花了眼,如今过久了才知道,不过是个金壁辉皇的鸟笼子罢了,我可不想做金丝雀,我习武,便是想着能仗剑走天涯,难得侯爷通达,肯让我陪着你一起去,就请你不要破了我的希望好吗?”郁心悠一听急了,也不等侯爷开口,忙说道 。 婉清不由看向侯爷,侯爷脸色自然,看了眼郁心悠道:“你姨娘既是有这份心,你就成全她吧,你们去了北疆,父侯在京里呆的时日也不会太多,跟前有随侍的人便可了,你们不用担心。” 婉清立即明白,若真爱一个人,一个外表酷似的人又怎么能够替代,在一起越久,侯爷就越能清楚自己的心,每天面对一张与爱人相同的面礼,更会惹出心中思念,原本相思还只在夜深人静,寂寞孤独时才有,而面对郁心悠,当年苦痛便会时时被提醒,会更让相思入骨,不如不见的好啊。 刘全的事,侯爷最终也没说会如何,婉清也知道侯爷的难处,不过,相信自己这一次点醒,侯爷就算不再追究以往,也会防患将来。 第二日,婉清刚起床不久,顾家就使了人来说,寿昌伯不同意解除与婉容的婚事,寿昌伯把这事闹到皇帝面前去了,要请婉清和上官夜离回去调解。 婉清听得头痛,让上官夜离先进宫去,自己带着坠儿前往顾家,但是,马车驶到一个巷子里时,突然停下了,坠儿忙掀了帘子去看,只见慕容凌云正挡在路中间,一身大暗紫的长袍,上面朵朵金菊仍是开得很艳,不改他骚包的本色,只是面容清俊了很多,原本粗犷的五官线条越发的张狂突兀了,那双肆意的大眼也越发的清亮和灼然,高大修长的身子,伟岸如松,见婉清掀开帘子探出头,他二话不说,大步过来,长臂一揽,就夹住了婉清的腰,婉清还没有来得及呼救,人已经凌空飞起了。 再落下时,眼前是一片碧绿的湖草,前面一条玉带般的河流婉延绵长,波光粼粼,清澈见底,小风吹来,清凉爽逸,但婉清却是无心欣赏河边美景,气得肺都快要炸了,这个混蛋,有没有当她是个已婚妇人待过啊,总是如此粗俗鲁莽,自己已经是焦头烂额,一身虱子了,他还要来添乱。 看着婉清眼里那跳跃的小火苗,慕容凌云淡淡一笑道:“三妹妹待我,可是从来未变过,你且有一回,不用横眉怒对不可以吗?我就那般遭你厌烦么?” “你也知道你遭人厌烦了,也不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哪里有一件是君子所为?”婉清没好气道 。 “我自来就张狂惯了,也做不来伪君子,这不正好与三妹妹你相配么?三妹的淑女不过也是假装来的,你的骨子里,也正于我这般张狂叛逆,不服规矩,那些个假面具,就不要在我面前端着了。”慕容凌云笑得肆意,面对着清凌凌的河水,袍子一撩,随意地坐在草地上。 婉清虽然心中恼火,他的话,却是触到了她的心底,许是这蓝天清河,晓风碧草,让她的精神惬意放松了下来,她在离慕容凌云不远出,也席地而坐,抱膝呆呆地看着远处河滩上,悠哉放牧的牛羊。 “你今天找我来,是看河景的么?”婉清折了根青草投进河水里,看着它无助地漂流在河水中,被缓缓流动的河水带到不知名的地方去。 “你可知,皇上封欧阳落衣用意么?”慕容凌云也学着婉清的样子,折了根草扔进河水里。 “有何用意?不会下旨让她嫁给我相公做平妻吧?”婉清拿着草儿拔弄着草丛里的小虫子,很随意地问道。 慕容凌云愕然,吃惊地问道:“你既然知道,那又何必还要死宁着上官夜离那根烂草,你没看到比他好的多了去吗?他当初用了那见不得人的手段,得了你,就该好好珍惜保护才是,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你受苦受罪呢?” 婉清被他戳到了痛处,恼火地瞪他一眼道:“与你何干来,你以为,你又是好的?就算当初嫁给了你,你就能护得我周全么?” “我自然可以,我又没他那么复杂的家世,便是有,我也不会把你放在那吃人之处,任你一个人强撑,我才不会像他那样顾东顾西,连个女人也保护不好呢,要是我,早就把你带出去单过了,看哪个敢欺负你半点。”慕容凌云脸色胀得通红,大声说道。 “可是,如今说这些不是晚了么?我已经成亲多时,而你也要成亲了,我还打算着,要去喝你的喜酒呢。”婉清听得有些鼻酸,当初,她就是看慕容凌云太过花心乱来,所以,情愿婉容去抢这门亲事,她还乐见其成,过了这许久才发现,慕容凌云其实是个痴情而执着的一个人,也许,当初真嫁了他,日子确实要比现在过得轻松多了。 “晚什么?我可听说上官老太君正巴不得你与阿离和离呢,你就和离吧,正好我收留你 。”慕容凌云黑眸灼灼闪亮,眸光紧锁着婉清的小脸,神情里带着一丝期待和……慌张。 “我要跟他去北疆,离开了侯府,应该会有些改善吧,时辰不早了,我不跟你疯了,送我回去吧,我还要回顾家呢。”婉清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对慕容凌云道。 “回顾家做什么,你父亲正好不肯让你那贱人二姐嫁过来,我求之不得呢,以前你非要毁了与我的婚事,不就是因为与她辈份不清么?如今她嫁不过来了,我正好娶你。”慕容凌云笑得一脸灿烂,满怀希翼地说道。 “你胡说些什么,我已经嫁了人了,你就不要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好生结婚生子吧,我那表姐虽然心思多了点,但当个贤妻还是绰绰有余的。”婉清无奈地摇了摇头道。 “嫁过人了又如何,我又不嫌弃你,我自个不也早就玩过好多女人了么?”慕容凌云急急地说道。 “我嫌弃你成不成啊?”婉清没好气地说道,回头将河岸边看了个遍,没找到可以乘坐的马车,拿眼瞪慕容凌云。 “你真要去北疆么?那个地方蛮子遍居,百姓刁蛮,常有暴乱发生,可不只是气候苦寒,你这样子去了,还不知道能有把骨头剩回来没有。”慕容凌云挫败的苦笑一声,柔声问道。 “也总比在京城里被人熬掉骨头渣的好。”婉清叹口气道。 “那由得你吧,欧阳落衣那丫头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你真要去,可得防着她点,皇上的意思是想把她嫁给上官夜离的,只是现在时机不成熟……算了,我不放心你,一会子我也进宫参加兵法策论去,我也跟着去北疆吧。”慕容凌云也跟着叹了口气道:“谁让我就是放不下你呢,阿政他……如今肯定是恨死我了,也不知道他如今去了哪里?” 回到马车里,坠儿惊魂未定,看她完好无损,神情自若,才松了一口气,不由骂道:“那个寿昌伯世子也太猖狂了些,少奶奶,你以后要远着他一点才好,奴婢就怕有哪一天,让有心人看了去,少奶奶你就算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的。” 顾府里,寿昌伯正坐在大老爷的书房里,脸色沉郁,儒雅俊秀的眸子里全是戾气,“顾大人,如此出尔反尔之事,你怎么能轻易作出来,本爵早已广发请贴,远方的亲眷早就动身过来了,你这突然取消婚事,叫本爵的脸面往何处放?” 顾大老爷脸色也不好看:“伯爷,最近京中发生很多事情,有些事,也无需下官多说,你心中明白,小女性子顽劣,不堪当伯爵夫人,伯爷年轻俊朗,又何愁找不到良伴?” 寿昌伯听了脸色更加阴鸷,沉声道:“本爵要明白什么?顾大人,你似乎想得太多了些吧 。” 顾大老爷眼里就露出了丝不屑和讥诮来:“寿王谋逆逃走,伯爷与寿王向来同气连枝,此番遭此大变,却安然无恙,这其中缘故,下官不想细探,也愿意明白,但顾家只想清白度日,不想参与皇室争斗之中,所以,还请伯爷高抬贵手,放过小女,放过顾家。” 寿昌伯听得大怒,阴鸷的眼神如一把利刃,向是要将顾大老爷活剐了似的,好半晌,他才冷笑道:“人说顾大人是人精,先前不觉得,如今看来,还果真如此,本爵自问没有破绽,不知顾大人是如何看出来的?” 顾大老爷淡淡一笑道:“伯爷做得天衣无缝,下官并不了解你,却是了解自己的女儿,伯爷请放心,下官不是个爱管闲事之人,只要伯爷解除与小女的婚事,下官从此三缄其口,绝不会给伯爷带来半点困绕。” 寿昌伯听了便道:“你既然了解婉容,便知她想要脱身已然不可能,本爵从来只相信,只有死人的嘴是最紧的,大人若不想害了顾家,就把女儿下嫁于本爵,你也看到了,本爵并非鲁莽之辈,会尽昨看顾好二小姐的。” 顾大老爷听得一身是汗,却也无可奈何,正说话间,外头来报,说是寿昌伯世子来了。 顾大老爷让人去迎,慕容凌云沉着脸走进顾大老爷的书房,给顾大老爷行了一礼后道:“顾大人,你家二女儿实在是行为不淑,品性不端,您解除她与我父亲的婚约是再正确不过的事情。” 顾大老爷听得愕然,正要回答,寿昌伯一巴掌就拍在慕容凌云的头上:“你又发什么疯了?本爵的婚事,几时由你这个臭小子来置喙了?” 慕容凌云道:“爹爹啊,为了家宅安宁,为了迎姐儿将来过得安泰,您就别娶这个女人了吧,儿子实在是看她不惯,一见她就想抽她耳光。” 寿昌伯听了差点气死,上前就要拧慕容凌云的耳朵,慕容凌云往后一跳道:“爹爹,其实,咱们现在过得就很好,您好好娶个安份的女人过日子,儿子也迎取自己喜欢的人成亲,再把迎姐儿带大,嫁出去,这样的日子虽然平凡,但是平安喜乐啊,爹爹,您就不要再……强求一些不属于咱们的东西了 。” 寿昌伯似有些触动,但眼中的那心抹软随即就被阴戾掩盖,对慕容凌云大声喝斥道:“你胡说些什么,还不快快滚回家去?” 顾大老爷听了也说道:“伯爷,下官觉得世子爷这番话很是中肯,不是每一次都能侥幸的,不属于自己和,强求也求不来,何况,如今皇上身子反倒胜过从前了……伯爷……回头是岸,您要是能想通,下官还是愿意将女儿嫁给你,让她跟着伯爷过平凡安稳的日子。” 寿昌伯听了长久没有作声,良久,他才叹了一口气道:“树欲静而风不止,不是每个人,都有回头路可以走的……”说罢,给顾大老爷行了个晚辈礼,“小婿明日会午时来迎娶婉容,还请岳父大人不要从中作梗才是。” 说罢,也不等顾大老爷反应过来,就转身离去。 慕容凌云紧跟其后,也转身走了。 婉清回到顾家时,顾大老爷使了人,把她直接请到了书房里,开门见山地问她:“你有法子让寿昌伯解了这桩婚事么?” 婉清听得诧异,不解地问道:“二姐虽说是有些张狂,但她与寿昌伯感情甚笃,父亲以前也不曾反对,如今为何如此执意要拆散他们?” 顾大老爷叹了口气道:“清儿,你最是聪慧,难道就没发觉,你二姐姐自从与寿昌伯说亲之后,就大变了么?前几次遭遇危难时,她都很巧妙的避开了,这一点,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么?” “女儿也觉得有些蹊跷,一开始,只当是寿王与寿昌伯关系好,会提些知道也是有的,只是,事情过后,寿昌伯却毫发无损,这点很耐人寻味啊。”婉清听了也道。 “所以,我不想你二姐嫁过去啊,那是一大潭混水,我不想整个顾家都被你二姐姐拖了进去。一个婉丽已经够了,而她……有可能会比婉丽的下场更糟,到时候,就算有你,也不一定能消弥得了顾家的灾难啊。”大爷皱着眉头说道。 “爹爹,难道你认为,寿昌伯他是……”婉清想了想后,突然吃惊的大呼一声 。 “莫说出来,爹爹也只是猜想而已,我相信,皇上肯定也有些怀疑了,只是没有抓到确实的证据,不好捉拿他而已,皇上与那人的恩迎宿来已久,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顾大老爷忙阻止了婉清,小声道。 婉清听得心口怦怦直跳,为自己的猜想而惊诧不已,正在思虑着,要不要告诉上官夜离。 大老爷就道:“你不可以同任何人提起此事,如今寿昌伯对你二姐势在必得,在没有确实的证据之前,爹爹还是希望寿昌伯能安分守己一些,好好的与你二姐过完这下半辈子。” 婉清明白此事非同小可,不过,一想到那个人,可能就是害得上官夜离病了十几年的罪魁祸首,就很是不甘心,但是,正如大老爷说的,没有确实的证据证明,一切还只是猜测,寿昌伯能够隐得如此之深,就说明他决不是普通之辈,也决对不是自己这只菜鸟能对付得了的,皇上那只老狐狸,怕是早就又张开了网,正等寿昌伯往里头跳了。 从顾家一出来,婉清就往宫里赶,递了牌子给太后宫里,却迟迟不得太后回音,到是贤妃娘娘看她等得久了,让人接了她进了延嬉宫。 延嬉宫里,欧阳落衣正坐在贤妃的身边,亲亲热热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见婉清进来,有些诧异,起了身来迎她:“什么风把表嫂也吹到姑姑宫里来了,快进来坐吧。”俨然一福主人的模样。 婉清笑道:“早就想给娘娘和太后请安,只是这两日有些忙,一进没时间,今儿一有空就来了。” 说着,就给贤妃娘娘行礼请安,贤妃笑咪咪地看着她道:“听落衣说,前两个你受了些伤,如今可好些了?” 婉清听了就看了欧阳落衣一眼道:“还有些肿痛未消,不过不碍事,谢娘娘关心。” 贤妃听了就叹了口气道:“宁华那性子本宫也清楚,你能避着,就避开些吧,不过,本宫也听说,你让她也受了不少苦头,夫人如今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总算有了些自保之力。” 婉清听了垂了头,并不说话,她与宁华之间的冲突,在这个时代可算不得什么好事,全都被欧阳落衣一股脑儿就告诉贤妃了,贤妃知道,太后肯定也免不了,怪不得自己递了牌子那么久,太后都不肯见她 。 “前些天,落衣这孩子说是为了几样平常的小玩意儿,就让夫人你生气了,离儿那孩子还打了落衣两耳光,落衣哭得哦,除了她娘亲过世时,本宫还是第一次见她哭得那般伤心呢。”贤妃接着又道。 果然是要进宫告状的么?婉清面色不改:“倒也是相公太过鲁莽了,不该打落衣妹妹的,不过,那韩嬷嬷把婆婆的嫁妆都暗地里瞒下来,也着实不地道,落衣妹妹那般护着一个不忠不义的奴婢,实在是惹怒了相公……” 贤妃听了忙摆了手道:“无事的,他们两个自小就打打闹闹惯了的,离儿那孩子脾气急躁也是有的,这事本宫可没打算要责怪你,今儿你来得正好,皇上一会子也要过来,说是要再较考较考落衣的兵法,怕她不够格当那个副监军呢。” 欧阳落衣撒娇道:“皇帝舅舅也是,兵法策论,应该在前殿当着大臣面前较考才是,到后宫来,就算落衣答得再好,人家也会说皇帝舅舅包庇呢,替自己的外甥女说假话呢。” 接着,她又对婉清道:“表嫂,前殿你去不太方便,我就不再这里陪你了啊。”说着,风风火火地就跑了。 谁知还没走多远,就遇到了正往这边来的皇上,皇上喝住她道:“你又要做什么去?一点子女儿家的端庄也没有,像什么话?” 欧阳落衣被训斥一顿,委屈地嘟着嘴道:“落衣听说皇帝舅舅又要较考于我,心中一急,就想去前殿嘛,舅舅,您那日只在御书房里,也就只有几个近身大臣知晓落衣的才华,今日又要到后宫里,您就算再认同落衣,别的大臣也听不到,不会认同啊,舅舅,求求您了,带落衣去前殿,如同较考夜离哥哥一样,也较考落衣一番吧。” “你表嫂来了,你就不多陪陪她么?”皇帝听得直摇头。 “落衣也想陪她来着,可表嫂与落衣不同,她是柔弱的大家闺秀,又不懂得兵法策论,怎么能跟着落衣一同去前殿面对朝臣呢,舅舅,表嫂下回可以再陪,落衣表现自己的机会可不多,求求您了。” 婉清从来不知道欧阳落衣是个如此虚荣又显摆的人,在贤妃殿里越听越恶心。 接着又听皇上道:“你说得也有些道理,朕正想着,不让你表嫂跟着一同去北疆呢,那里民风刁悍,气候又苦寒,你表嫂怕是受不了,离儿那孩子,你以后就多陪陪他,在军中,也不要老像个男子一样的,只顾着打打杀杀,要多多照顾皓儿和离儿两个 。” 婉清听得一怔,心想也亏得欧阳落衣肯显摆,正好成全了自己。 于是,她走出殿去,向皇上行了一礼道:“皇上,谁说臣妇是柔弱闺秀来着,臣妇也敢同落衣妹妹一同上殿,参加兵法策论,也能接受群臣和皇上您的较考,如若臣妇真的是无知妇孺,臣妇便心甘情愿留在京中,侍奉长辈,若臣妇真要些才华,还请皇上也给臣妇一个为国效力的机会。” ------题外话------ 推荐好书:《重生之冷王的毒妃》床弟之欢,尚武大地商业奇才方景瑜被最爱的男人喂了毒,死不瞑目。 这一刻她才知道,娶她不过是为了让她帮忙赚钱。 被庶妹害的小产,害的不能再孕,于是没有了利用价值,她就必须要死。 上天眷顾,给了她借尸还魂的机会。 她华丽转身,成了武功高深莫测的隐士,成了掌控最大商行的当家,成了“毒医鬼仙”的关门弟子。 这一切,只为死前的那一句,“生生世世,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地狱使者,害我尸身被毁?老实点交出百年修为作为赔偿。 无良前夫,觊觎我家产?这辈子偏让你一无所有。 恶毒庶妹,害我小产?一帖药,让你这辈子生不出孩子! 既然不让我好好过日子,谁也别想好活! 原本以为她这辈子就为了复仇而活,上辈子的情缘却紧随而至。 叱咤风云的冷王清冷外表下,眸光却紧紧追随,只为她炙热,躁动……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章 :才惊四座 皇上听了深深地看着婉清,嘴角含笑道:“据朕所知,顾家可是书香门弟,族中可无一将才,何况,你还是个女子,你可不要意气用事,与落衣争此长短,落衣与你的生长环境不同,她可是自小便当男儿养大的,她作的策论可不逊于一般男子,你自认可以强得过落衣么?” 婉清昂首回道:“臣妇虽然不擅骑射,也不懂拳脚功夫,但也算是读者几本兵书,对行军打仗的术法也是略知一二,皇上没有试过,又岂知道臣妇不懂呢。” 皇上听得一怔,又笑道:“你可想好了,朕若真的允了你上殿论答,你若回答不出,可就真的不能随夜离一同前往北疆了。” 欧阳落衣在一旁听得眼睛发亮,小声道:“皇帝舅舅,若表嫂不能随同表哥一起前往北疆,那岂不是要独守京城?表嫂,这个堵注可下得有点大呢。” 婉清听得出她话语里的幸灾乐祸,明明就是巴不得自己快些上殿出丑吧,婉清笑了笑道:“是有点大,但是若不赌,只怕皇上也更有不让我北上的理由了吧。” 皇上听了笑了笑,似乎并没有因婉清这句不太恭敬的话而生气,倒是对欧阳落衣道:“既是如此,那朕便成全你,来人,请福王及军中几位宿将到养心殿来,朕要亲自较考世子夫人和靖宁郡主的兵法策论。” 身边的太监听命传旨去了,婉清随皇帝和欧阳落衣一起往养心殿走,一路上,欧阳落衣与皇帝淡笑风声,俨然一福小女儿在父亲面前撒娇的模样,皇帝也与她有说有笑,婉清含笑跟在一旁,默然不语,只当皇帝问她话时,她才偶尔不失礼仪的回答一句。 几人正要走到养心殿,就见一个宫女追上前来,向皇上行礼:“参见皇上,太后听说平宁郡主要进殿论答,来了兴致,也想去前殿听听。” 皇上听得诧异,笑道:“母后也有这兴致?那就有请吧。” 宫女听旨回去禀报太后了,婉清心中有些忐忑起来,这个时代的兵法什么的,她着实没有看过,不过,想着以前自己曾经熟读三国和孙子兵法,古来战争应该也是一法通,则百法皆能通的吧,如今来太后也招惹来了,不知道等会子真要出了差错,该如何应对。 皇上看她秀眉微蹙,笑道:“可是有些但心了?” 婉清郝然一笑道:“是有些,不过,总得试一试才能甘心的 。” 皇上没想到婉清回答得如此坦白,不由笑得更加温雅,声音也是柔柔的:“放心吧,就算回答不出策论来,也算不得出丑,大周还有千百个女子不如你呢,留下京中总比在北疆要好。” 婉清默然没有回答,低着头一起进了养心殿。 因为下朝没有多久,很多大臣们还没有散去,皇上的旨意下得及时,很多又将几个重臣召集起来了,等皇上进入养心殿时,一四位军中宿将和两位文臣早已等候了,上官夜离也在其中。 皇上自正门进去,高坐于殿上,列位大臣行礼下拜,福王位列首位,垂手问道:“不知父皇将儿臣等召集前来,有何事商议?” 皇上面带微笑,看了眼殿下诸臣道:“自是为了军中选将之事,昨日朕曾当着几位爱卿的面,较考过靖宁郡主,今天有人不服郡主之才,想要挑战一二,朕深感有趣,决定给她这个机会,让她试上一试,众位大人也可作个见证,她若真有本事,朕也不介意给她一个军职,若是没本事,列位便只当是个消遣,一笑而过就是。” 婉清和欧阳落衣没有资格随皇帝一同进殿,在殿后的纱帐后等着,听了皇上这话,欧阳落衣眼里露出嘲讽之色,忍不住噗呲一笑道:“表嫂,皇帝舅舅等你真宽和,此事若落在别的臣子身上,便会安个欺君罔上之罪,可于表嫂这里,却只让大臣人一笑而过,当成游戏呢。” 婉清听了挑高眉眼道:“你怎知我就一定没本事回答策论,只会给你当成笑柄呢?落衣妹妹,天下你不知道的东西多了去了,你还是不要太过自信的好。” 欧阳落衣听了也不生气,只是含笑看着婉清,那眼神,好像是一个长者,在看着不懂事,无理取闹的小孩子一般,而这种眼神却让婉清更加恼火,好像自己在与她争风吃醋,发小孩子脾气一样。 大殿内,上官夜离听了皇上的话不由怔住,整个大周朝里,胆子如此大,而皇上又如此纵容的,怕也只有自家那个小娘子了,回想自己自己的兵法策论在上午的较考中,得了第一名,就是用到了娘子孙子兵法中的三十六计中的一计,得到很多军中宿将的夸赞不说,皇上也是很欣赏的,如果真是娘子来,以她之才,根本不用担心,只是皇上这语气,好像是笃定了娘子会失败似的 。 果然,有大臣听了皇上的话,脸上就露出不虞之色,拱手道:“启禀皇上,自古女子无才便是德,靖宁郡主之事已然违了祖制,再出这么一位女中豪杰,只怕会扰乱朝纲,乱了伦常。” 一旁的另一位大臣听了便道:“孙大人过虑了,皇上容许靖宁郡主任性,不过是看着过世的安福公主的面上,给郡主一个玩闹的机会罢了,当不得真的,你没听皇上说,只当是消遣么?孙大人就当个游戏,看过便罢了。” “说得也是,几位大人就一起瞧一瞧,看看这位大胆的女中豪杰又是何许人吧,这些日子朝中气氛太紧张,当个笑话看,减些压力也好。”左相木大人含笑对孙大人说道。 福王面容冷峻,看不出心事,听了皇上的话,他只是抬眼向殿后的纱帐处看去,轻柔的纱帐随风轻摆,帐后若隐若现的站着两个窈窕身影,不知将来的那一位,会是那个女子吗? 不多时,外面太监高喧,“太后娘娘驾到。” 众臣再次心惊,没想到这事还惊动了太后娘娘,定然是太后知道有人挑战自己的外孙,所以前来给欧阳落衣撑腰的吧。 皇上忙起身去迎太后进来,太后看着气色不错,眉宇含着笑意,很随意地问皇帝:“还没有开始么?不知今儿出题考清丫头的是哪位大人?” 皇上扶着太后坐好,笑道:“还不曾出题,儿子正想问,哪位大人愿意给靖宁侯世子夫人出题呢。” 福王听得眼睛一亮,果然是她,想起那次在自己府上,她做的那个小巧又简单的望远镜,福王心里便暖洋洋的,他曾经要求她,只给他一个人做,她虽极尽狡赖,不肯答应,但后来据他观察,就是上官夜离,也没有另一个望远镜,那便是说,望远镜就成了自己的专属,是不是自己在她的心中,也有着不一样的地位呢? 太后听了皇上的笑道:“这殿里的几位将军,哪一位不是身经百战,不论是谁出题,都可以的,只是那孩子也是心高气傲的主,就算出题,也不要太过为难她才是了。” 皇上听了忙点头,指着福王道:“太子,就你来出题吧,你过去可是三军统帅,让你出题,可不算是辱没了她那一等郡主之位 。” 大臣听一听说是靖宁侯世子夫人,有的人脸上就露出一丝暖昧不明的笑意,而有的,则是带着轻蔑之色,“这位世子夫人列位大人可不陌生了,她的名字可是如雷贯耳啊,做事总是特立独行,与众不同,就不怕木秀于林,风摧之么?” 有一位将军听了便讥诮地看向上官夜离:“她总如此不安份,世子怎地也不管教管教,保不齐,哪一天,世子的一世英名就要受她连累呢,怎地有如此不安份的女子呢,嫁了人,就该在家侍奉公婆,相夫教子才是啊。” 上官夜离听出这几个人话里有话,皇上一直对婉清态度暖昧,让这些大臣们心中暇想连连,有人话里的意思,便是婉清会给他戴绿帽子呢。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上官夜离黑沉着脸,冷冷道:“我娘子之能,又岂是你们这些个匹夫所能知悉的。” 几位议论的大臣都是君中宿将,比起上官夜离来,资格要老,年纪也大些,被上官夜离如此斥责,脸色很不好看,那位孙大人原是福王帐下的一员大将,听了上官夜的话很气愤,怒道:“世子爷,不要以为你策论第一,就不可一世了,战场上,讲的是真功夫,可不是纸上谈兵,回答几个论答,就可以了,在场的几位同僚,哪一位头上的官帽,不是拿自己的命去拼来的,你们这些世家子弟,只知得享祖先萌荫,靠祖先之力才得到与我等相同的地位,不知羞也就罢了,还要自甘堕落,与妇人相提并论。” “妇人又如何,妇人就一定不如男人么?孙大人,你敢不敢立军令状,若我娘子将殿中各位出的题都答出来了,军中监军之位就许给我娘子,且列位大人要为轻辱我娘子而道歉,若我娘子有一个差错,那本世子就当着众人的面,向你下跪认错,任你打二十军棍。”上官夜离听得一阵冷笑,这些人,还真是孤陋寡闻,凭什么认为自己的娘子与那些个闺中弱女子相提并论?凭什么指责娘子的品性? 孙大人听得哈哈大笑,一旁的另一位王将军也道:“人都说靖宁侯世子狂妄,今日得见,果真如此,不但自己张狂,连娶的女人也是张狂得很,如果是比绣花女红,本将定是不如你家娘子,但是比兵法军事,哼,本将若是输给一个妇人,莫说是道歉,便是让本将向她磕头,都没问题,不过,若你家那娘子上殿来,不过是行媚惑之事的,那就休怪本将不讲情面,那二十军棍,干脆打死这大胆妄为,媚主惑众的祸水好了。” 这位王将军看来是看不惯皇上对婉清那暖昧的态度,这一席话可是连着皇上也骂进去了,上官夜离倒对这种耿忠直率的人很是敬重,只是他的言语太过激烈,一会子少不得,要拿这个人开刀了 。 “当着皇上的面,王将军敢说这样的话,一会可不要后推塘,说话可得算话。”上官夜离故意又激了王将军一句。 王将军气得立即就向皇上讨纸,要与孙大人一同立军令奖,皇上没想到事情被上官夜离几句话,就弄得如此严重,他眉头深皱,眼神深沉,默了默。 太后听了忙道:“何必闹得这么僵呢,不过就是个玩笑罢了,清丫头有些才华,品性也端正,她绝不如几位大人口中说的那样,但在兵法军事上,定然是不能与几位大人想比的,几位大人,何必与小孩子计较?” 王将军和孙大人听了太后的话,也自学好笑,是啊,何必与个小辈较真,还是个柔弱的女子,就算赢了,也没什么面子不是。 孙大人首先便躬身道:“太后娘娘说得极事,是臣无状了,臣等就陪皇上和太后娘娘玩闹一阵子就是,不当真,不当真的。” 在纱帐后等待的婉清就走出纱帐来道:“孙大人,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本郡主可是将你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你莫非,不敢与本郡主签下那军令状么?” 太后听了忙对婉清道:“清丫头,别任性,军令状可不是能够玩笑的东西,立下了,可就得执行,到时候,你可要受苦的。” 上官夜离听了忙行礼道:“太后,这军令状是侄孙与孙大人和王大人立,与娘子无关,娘子答错,自有侄孙来受罚就是,娘子如今总被流言蜚语纠缠,甚是烦闷,难得有个机会让她证明自己,请太后应允。” 王将军是个急燥性子,他受不了婉清的自信自傲的语气,对太后道:“太后,此女行为荒诞不忌,臣早就想教训教误她了,这个军冷状,非立不可,请太后成全。” 皇上也劝太后道:“母后就不要太过担心了,最多那二十军棍给免去得了,不打到清丫头身上就是。” 太后听了无奈又怜惜地看着婉清,点了头道:“可别闹得太过火就是了。” 很快有太监将纸笔拿来,上官夜离上前写军令奖,福王在一旁小声提醒道:“阿离,你可有十足的把握,你这样,可是把弟妹逼得紧了 。” 上官夜离听了自信地笑道:“臣自己的娘子,自己自然是最清楚的,王爷只需一会子站在公正立场上,主持公道便罢了。” 福王听了便看了婉清一眼,看她神情一如既往的镇定自若,不由为她捏了把冷汗,她执意要如此,或许,心中真有些成算吧。 军令状很快就写好,孙大人和王将军二人同时署下自己的名字,并呈给皇上过目,皇上看了眼军令状问婉清:“你可知道军令状非儿戏,你可输了,离儿可是要受辱的同时,还要受二十军棍,他那羸弱的身子,能挨得住那二十军棍么?” 婉清听了便看向上官夜离,含笑问道:“相公,你可害怕?后悔?” 上官夜离深深地看着她道:“娘子放心,就算你真答不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二十军辊罢了,你相公我,受得住的,何况,我还等着看这些个大人给娘子你道歉的好戏呢。” 欧阳落衣在一旁就嘟了嘴道:“表嫂,这事若让老太君知道,只怕不得了,咱们做女儿家的,不能为相公排忧解难,却还为相公带来祸端,这可不是好女子所为。” 婉清听了冷冷地扫她一眼道:“表妹是认为我一定会输么?” 欧阳落衣一副这还用说的表情看着婉清:“几位将军可是身经百战的,表嫂长年养于闺中,就算读过些杂书,也不可能比他们还要熟知军事,何必胡乱逞强?” “那不如你我也来打个赌好不好?若是我赢了,你便从侯府搬走……”婉清冷了微眯了眼对欧阳落衣道,可是她话还未完,欧阳落衣就截口道:“若是你输了呢?那表嫂就从侯府搬走?” 婉清听得微怔,上官夜离大急,忙走上前来要阻止婉清,婉清笑道:“相公方才还信我,如今倒是担心起来,是怕落衣妹妹搬走,还是怕我搬走?” “自然是怕你搬走,你可是我的娘子!”上官夜离挫败地说道,一转头,瞪了欧阳落衣一言道:“你原就不该再住在侯府,你虽是我母亲的堂侄女,但是,如今母亲早就过世,你一个外戚,总住在侯府也不合适。” 欧阳落衣没想到上官夜离当着众人的面,就给她没脸,气得小脸通红,眼圈一红,便要落泪,太后见了心中不忍,对她道:“落衣,夜离那孩子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么?正好哀家一个人住在慈宁宫里也寂寞,你去北疆之前,就来陪陪哀家吧 。” 欧阳落衣委屈地点了点头,却是斜着眼对婉清道:“打赌就打财,我怕你么?一会子列位大人们出的题,你我共答,让众位大人们评评,是你答得好,还是我答得妙,也省得表嫂总不服气。” 婉清听了就叹气道:“我还真没有不服气你,我只是想跟相公一起去北疆而已,落衣妹妹也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了些。” 言下之意,你还没到让我不服气的那个份上去。 欧阳落衣听了冷哼一声道:“顾家的女儿,果然是一个一个的不知天高地厚,表嫂有本事,比完这一场策论,再与我比比骑射如何?” 婉清听得笑了:“我不会骑射,不过,战争又不是用蛮力和武术来决定的,战争靠的不是全是武力,智慧比蛮力更有用。” 婉清的话让在场的文官听了很受用,他们与武官相比,手无缚鸡之力,但是,论治理江山,文官却比蛮勇的武将要强多了。一旁的木大人听了笑道:“世子夫人说得是,如此,不如各位大人先出题如何?” 福王首先出题,福王笑了笑道:“这可是为难本殿了,原本想出几个小题给夫人回答的,但此题关乎到几位大人的荣辱,又关乎落衣表妹和夫人的名声,本殿就要慎重行事了。” 他想了想,才道:“本殿曾在兵书上看到一个很有意思的战役,两军相恃在一条大河两边,本殿暂且之称之为红方和蓝方吧,蓝方军力大胜于红方,差不多是红方的三倍之多,而蓝方一旦渡河战胜红方,红方很有可能就人亡国之灾,而此时,红方兵疲粮少,一旦退却,必为蓝方所乘,而且会损失红方士气,败则亡国,不退,又敌众我寡,实难匹敌,不过,蓝方也并非不懈可击,蓝方主帅因兵多将广,所以骄傲自大,且军中将骄轻敌,人心不一,同部不和,请问弟妹,如果你是红军主帅,要如何战胜蓝军。” 福王这个题目出得很刁钻,敌方军队三陪于已,已方又兵疲少粮,就算请援军,也没多少时间等待,婉清听完题后,就凝神苦思,她几得历史上有很多的以少胜多的战役,淝水之战,官渡之战,赤壁之战,都是的,她在心思酝酿良久,才提起笔,在纸上刷刷写下题目的答案,欧阳落衣却皱了眉,冥思苦想半晌,才也提了笔在纸上作答 。 半个时辰后,婉清写和手腕酸痛时,才满意地将自己的答卷交给福王,福王细细诵读,越读越心惊,越读眼神越发的灼热炙烈,等到看完,则抚掌大喝:“夫人真是奇才,如此奇思妙想,如此周全的计策,不知夫人是如何想得出来的,看夫人这一策论,令本殿这堂堂男子,是羞愧难当啊。” 一旁的孙大人看了一脸的不信,对福王行了一礼道:“殿下,可否让下官一睹为快?” 福王听了怜悯地看了他和王将一眼道:“只怕两位大人要挨那二十军棍了。” 孙大人接过福王手中纸卷,冷哼哼道:“不可能,末将也是久经沙场的,殿下所说的这种战役,要战胜可不是那么容易,而且,因地时宜不同,又要有所不同,末将不相信她一个闺中女子,能够面面俱到,将战场上可能会发生的细节和变化都考虑周详,并且真的能以少胜多,战胜敌人。” 王将军急燥,一把抢过他手是中的答题道:“啰嗦些什么,快些看看,看完了好让那上官小子给你我下跪赔礼。” 说着,他便与孙大人一同细读,结果,他们首先就被婉清的一笔颜体小字所惊服,再往下看时,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王将军更是看完一段,就重重的拍一下自己的大腿,大呼,“好计,好法。” 孙大人则是直抽着气,越看越心惊,一口气看完后,也不等上官夜离说什么,自己先到婉清面前一辑到底:“夫人高才,末将佩服。” 婉清也不是真的要与这些军中宿将为敌,不过是想为女子争口气,为自己争口气罢了,见孙大人真的向她赔礼道歉来了,忙自己也拜了下去道;“不过是一点拙见罢了,大人不必太过认真。” 而这时,王将军已经看完,他比孙大人做得更加彻底,扑通一下就跪在婉清面前道:“末将方才出言不逊,请夫人责罚,夫人之才,末将佩服得五体投地。” 说着,还真的就磕下头去,做五体投地之状,婉清又急又窘,忙上前去扶他,但男女授数不清,她只能虚扶:“大将军快快请起,快快请起,小妇人可担不起如此大礼。” “受得起,受得起的,夫人若是真去军中,以夫人之才,何愁不把北戎蛮子打回老家去?”王将军声音哄亮,高大魁梧的身躯跪在婉清面前,一点羞愧不自在也没有 。 皇上看得莫明,不可思议地问福王:“真答得那么好?” 福王郑重点头道:“儿臣自愧不如,儿臣这个题原就存心刁难的,没想到,弟妹真的回答得面面俱到,她将各种地势,天气都考虑到了,而且,每一种可能都要不一样的战术计策,如若这篇策论放到选将大赛上去,状元怕是弟妹无疑了。” 皇上听了不太相信的让一旁正在观看的左相木大人呈上来,结果,木大人看得用心,一时还沉醉婉清优美流畅和文章中,摇头晃脑的看着,根本没听到皇上的话,皇上不由好笑道:“左相大人,朕的话你也不听了么?” 一旁的文大学士碰了碰左相,左相才惊愕地看着皇上,大声道:“兵法臣虽不太懂,但夫人文笔流畅,虽然文体与咱们常用的不太一样,但是这种文体却更加通俗易懂,且断句分明,只要是认得字的小孩子,也能看得明白,皇上,臣认为,大周的文体可以如此改动改动,能提高学子们的学习兴趣,大臣们若用夫人这种文体写奏章,皇上您看着也轻松,可以避免很多冗长的废话。” 皇上原本不信婉清的兵法很精练,没想到,到了左相这里,又赞起她的文笔来,一时哭笑不得,想起太医院还提过,要请婉清去太医院任职一事,他就更加有些头痛了。 “左相大人,这些容后再议吧,你且把夫人的答卷给朕瞧瞧。”皇上无奈的对左相道。 左相这才有些有自在的把纸卷呈了上去。 上官夜离看着一众大臣们惊讶,欣喜的表情,神情得意又张扬,扬起下巴对孙大人道:“大人,如今你总算相信,我家娘子是有真才吧。” 孙大人听了向他一辑道:“世子见谅,夫人真乃当世奇才,世子与夫人若一同前往北疆,那可真是双剑合壁,威力无比,大周有你们夫到坐镇北疆,何愁北戎蛮子不败?世子爷,到了北疆,末将定当会极力配合,咱们其心合力,为大周开疆扩土。” 上官夜离也并非真的要为难他,听他说得真诚,也回了一礼,小声道:“能得大人相助,在下自然是求之不得,不过,就怕皇上不会允许我家娘子同赴北疆,大人,军辊什么的,就不要再提,但是,监军之事,可请大人不要忘了哦 。” 上官夜离也是怕皇上会不放婉清与自己同时离京,所以,才借这机会激得孙大人几个立下军令状的。 如今娘子果然不出他所料,一举惊四座,将这些个傲慢自大的军人都收服了,这下,皇上总不好再出什么妖蛾子,不让婉清离开了吧。 这时,欧阳落衣也写完了自己的答卷,朝臣对婉清的夸赞她很不服气,福王的个这论题,她也一样在兵书上看过的,她就不相信,婉清答的,会比她的标准答案还要好,她见一殿的人,没一个人注意她,气得拿起纸卷递给福王道: “太子哥哥,你也瞧瞧落衣的嘛,落衣难道就一定是输了吗?”她说话时,半挑也挑眉眼,又看了眼婉清,福王知道她的意思,福王一开始并不想出如此刁难的题目,但听到欧阳落衣与婉清打的那个赌后,他就改变了主意,如果真能让婉清从侯府搬出来,那不就意味着,婉清与上官夜离之间难以继续?所以,他想婉清输,反正输了后,挨罚的也不是婉清,而上官夜离,对婉清造成不了伤害,他又何乐而不为? 只是,他的初衷只怕难以达到了。 “落衣妹妹,大臣们的眼睛是雪亮的,本殿也不多说,你只管把你的策论也给各位大人看看就是了,大人们,自有公断的。” 欧阳落衣听了就服气的将纸卷递给孙大人,孙大人倒不像先前那个儿戏了,有了个婉清在前头打底子,孙大人倒对女子另眼相看了起来,认认真真的拿起欧阳落衣的答卷,不过,只看了几眼,便递给了一旁的王将军,王将军道:“靖宁郡主的如何?不会比世子夫人的更强一些吧,唉呀,末将今天可真是受教了呀……” 但话还没完,他看了几眼便道:“这不是就兵法书上用过的么?没新意,没创意,死板得很,教条上的东西,一点也不实用啊,不实用。” 欧阳落衣听了气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这些个大老粗,也太不给她面子了呀。 皇上细看着婉清的答卷,就算心中再不肯相信,他也不得不承认,婉清确实有大才,他眼前又浮现出自己昏迷时看到的一些奇怪的景像,那一次,他与婉清同时蛊毒发作,由于大巫师用的连心蛊,婉清头脑里的幻觉,他竟然也感同身受,他的脑子里也生出那些奇怪的画面,听到火车,飞机的名称,等他被婉清救醒之后,他故意试探过婉清,果然婉清竟然把他看作是老乡,对他没有一点戒备,还对他非常亲热,虽然,他明明看得出,婉清对他只是亲情,一种他乡遇故知情感而已,他却故意弄得暖昧得很,故意让宫妃起疑,故意让流言四起……真的,只是因为她的血能为他解毒么? 那双清亮而灵动的大眼,那如小孩子般欢欣雀跃的神太,调皮可爱,又单纯率真,那是他在宫妃眼里很难看得到的,与她在一起,他能看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自在,他喜欢那种感觉,虽然,不一定是爱 。 “皇帝,你也虽顾着自个儿看,哀家眼神不好,你且让孙大人给解读解读,让哀家听听,清丫头这个策论如何的好,好在哪里?”太后总算松了一口气,她可不想上官夜离挨那二十军辊。 孙大人一听,也不等皇上说话,就巴巴的要去接那纸卷,还不忘笑着对太后道:“太后娘娘,您有所不知,夫人的策论里,首先便分析了地势,如果是平原地带,蓝方要过河,千里大河,有很多关口都可以渡过,如分兵把守则防不胜防,不仅难以阻止蓝军南下,且使自己本已处于劣势的兵力更加分散,夫人便提出,只派兵把守主要关键隘口,再声东击西,分散其兵力,先引兵至一关隘险道处,伪装渡河攻蓝军后方,使蓝军分兵向西,然后遣轻骑迅速袭击进攻守备主隘的蓝军,攻其不备,派一阵精兵良将扔掉锱重,轻骑突袭蓝军后方,烧其粮草,断其后路,如此一来,岂有不胜的道理,不过,战争中,牵一发而动全身,突发事件谁也难以考良周全,不过,夫人能考良如细密,已经非常难能可贵了。便是我等战场老将,也不一定能想出这样周全的计谋……” 孙大夫记心极好,不过只看了一遍,便侃侃而谈,王将军也不时的在一旁补充,“夫人还考虑到如可有风,可以借风放火,烧毁蓝军的船只……她还说,可以用火油……投燃烧弹,末将虽然没见过燃烧弹,但夫人写得很详细,制作方式也简单,以后在战场上也是完全能用到的。” 皇上手里拿着婉清的答卷,半晌也没动,孙大人没讨到答卷,却也不介意,对太后道:“怪不得皇上会封顾夫人为一等郡主,下官以为,以郡主之才,再封尊贵些,也不为过,若此番夫人在北疆能立功而返,大周可就会出现历史上第一位女将军了。” “什么女将军,表嫂她根本就连马也不会骑,怎么能让战场,没得还要分人保护于她呢。”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零一章 “什么女将军,表嫂她根本就连马也不会骑,怎么能上战场,没得还要分人保护于她呢。” 孙大人听了笑道:“大周热血男人万千,难道还真让女子上阵杀敌么?顾夫人只需运筹帷幄就行了。” 太后听了也是笑道:“清丫头虽然的确聪慧智机,但究竟是女儿身,便是去了北疆,只在夜离身后为他出谋划策就成,这也是相夫教子的一种方式嘛。” 婉清听得大喜,太后此言明明确确是支持她去北疆了,她对于在军中立功什么的,实在不感兴趣,出不出名也无所谓,她想的,不过是与上官夜离两人平平静静地在一起生活,没有阴谋争斗,没有小三环伺,平安到老就好。 “多谢太后,臣妇也觉得,女子就在男子背后相助相公就好,清儿对于做女将军也没有兴趣呢。”婉清温婉一礼,含笑对太后道。 婉清的话,让太后更加高兴,女子不参政的古训自古便在,婉清才情卓越,却能自甘平凡,这正是她所喜欢的,一旁的左相木大人听了也是欣慰的抚须点头道: “难得顾夫人如此不贪恋权势,性子平和,着实乃女中典范,老夫实在佩服。” 欧阳落衣没想到自己一句话惹来这么多人对婉清的夸赞,心中更加妒嫉了,原本掩藏极的嫉恨终于在看婉清时的眼眸中泄露了一丝,一旁的上官夜离触到之后,神色顿时一凛,悄悄走近婉清,将她当在身后,对欧阳落衣道:“表妹,你输了,今日起,你就不要再回侯府了,我会着人将你的东西送到太后宫里来 。” 这是又一次当着众人的面,赶她了,欧阳落衣的神情更加阴郁,颤声道:“我便是多住一日也不可么?夜离哥哥你竟然讨厌落衣到如斯地步?” 上官夜离对她娇弱欲哭的样子无动于衷,声音冷如硬铁:“说不上是讨厌你,只是不喜欢而已。” 欧阳落衣听了如遭电击,纵是明知此情此景不是发脾气,也更不是说这种儿女私情的时候,但她似是一口气憋得太久,不发泄便会爆炸似的,泪眼盈盈地冲口便道:“不喜欢?你怎么可能不喜欢我?我们自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小时候,你最疼的,最关心的人就是我,你病痛发作时,也是我陪着你,照顾你,如果不是……不是我身负家庭重责,我又怎么可能真舍得弃你而去,你明知我有苦衷,却不肯等我,非要娶个外人为妻,如今我回头找你,你却已经变心负情,你如此无情待我,叫我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欧阳落衣还是第一次如此失控,她哭得哀怨悲凄,娇美的小姐上泪水涟涟,双手抱臂,一副孤苦无依的模样,我见尤怜,太后听了心肠发软,连一旁的,几位铁血将军见了,也觉得心生怜意,听到这种闺房私话,实在是很不自在,但也还是很同情欧阳落衣的。 婉清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欧阳落衣,忍了那么久,总算是发作了,还是故意当着皇上和太后的面发作,又是别有深意的吧。 这个时候,她根本就没有必要说话,上官夜离的话比她的话有杀伤力得多,自古小三小四能够破坏一个家庭,责任不在女主,而在被**的那个男人,如果男人本就是朝三暮四,感情不坚定,不专一,女主人再防又有什么用?只有男人自己洁身自好,又立场坚定了,小三才无法可寻,无孔得入。 果然上官夜离听了欧阳落衣的话,一脸诧异地看着她道:“表妹你误会了,自小起,我便只当你是妹妹,从来就对你没有过男女之情,表妹就不要自作多情了,而且,如今我已经成亲了,而你如此当着你表嫂的面说这样的话,你不觉得太过厚颜了么?我看在母亲的份上,不让你太过没脸,请你以后自重一点,不要再对我说这样的话了,再伤了我娘子的心,我会六亲不认的。” 这话说得够明白,够无情了,欧阳落衣整个人又羞又气,妒嫉和愤怒几乎要将她烧灼了一般,她痛苦而哀怨地看着上官夜,神情凄苦怨恨,好半晌,她才咬牙说道:“你太过分了……” 上官夜离默默地转身,冷冷道:“我只对我娘子有情,你若安分守已,我便还当你是表妹,否则,你于我便是陌生 。” 太后听不下去了,大声喝道:“夜离,落衣是女孩子……你总得给她留些脸面才是。” 上官夜离道:“回太后的话,哪个女孩子如她这般不知羞,当众向一个已婚男子表白的……” 太后听得一滞,气得拿眼瞪他,而皇上也皱了眉头道:“夜离,你着实说过了一些,落衣再如何,以前也与你有过婚约,男子三妻四妾原是常事,她对你又一往情深,朕正打算将她许配于你为平妻……” “皇上!臣此生只得一妻,不会再娶,连妾室也不会有,请皇上成全。”上官夜离听得大惊,不等皇上说完,便截口道。 皇上听了脸色一沉道:“你与落衣成亲,原是你母亲在世时的遗愿,你怎可如此不孝?” 上官夜离听了冷笑道:“母亲当年怎么可能有此遗愿,母亲生我时便是难产,此前连臣是男是女都不知,落衣又比臣小一岁,她出生时,母亲便已不在世了。” 皇上被上官夜离顶得下滞,沉着脸道:“大胆,你母亲早年便与公主指腹为婚,订下娃娃亲的,你怎敢不承认?” “既便如此又如何,是欧阳落衣自己先行毁约,当年臣病入膏肓,她不愿意嫁给臣这个将死之人,怕成为寡妇,如今见臣没病体渐康,她又反悔,世上岂有反悔药吃?皇上,您不会成全一个背认弃义之人吧。”上官夜离听了淡淡地说道。 皇上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欧阳落衣听了这番话,反而目露亮光,哽声道:“你果然是恨我当年离你而去,所以才如此无情,可是夜离哥哥,当年我确实是有苦衷啊。” 太后听了便劝道;“落衣,傻孩子,夜离对清丫头一往情深,就算他以前对你有些情谊,如今也没了,朝里好的青年才俊多了去了,你何必非要嫁给夜离?还是个平妻,这不是委屈自己么?我看皓儿对你就很好,你们也是表兄妹,皓儿的身份可比夜离强多了,上回选秀赐婚,他硬是耍赖不肯接受,怕是还在等你吧 。” 欧阳落衣听了垂头啜泣道:“太后外婆,皓哥哥的确是好,可是我一直当他是兄长啊……” “感情是慢慢培养的嘛,你真要跟他在一起了,你就会发现,其实皓儿那孩子更适合你,你也别钻牛角尖了,自今儿起,你就住到哀家身边来吧,过不了多久,又要走了,哀家想见你,又不知是何年何月。” 太后说着就拿帕子拭泪,欧阳落衣乖巧的依在太后身边,垂泪道:“对不起,是落衣不好,落衣不该惹外婆生气的,可是,落衣实在是心有不甘啊……” 上官夜离听了厌烦地对皇上道:“今日乃是较考我娘子的兵法,对于靖宁郡主的婚嫁,臣没兴趣之道,请问皇上,我娘子是否得胜?” 两旁的大臣也早就对欧阳落衣的厚脸皮有所不屑了,但这也算是皇上家事,他们不好插嘴,只是很不自在的被迫听着,又怕一不小心听到什么皇家秘事,心中忐忑得很,上官夜离这样一说,他们心中自是赞成,木大人第一个说道: “是啊,皇上,今天是为了较考两位郡主的兵法的,既然如今答论已完,谁输谁赢,请皇上下定论。” “自然是顾夫人赢了,列位爱卿不是早有定论了么?”皇上复杂地看了上官夜离一眼说道。 “顾夫人,你真想当这个军中监军么?”皇上又问婉清。 “回皇上的话,臣妇对于监军一职并无兴趣,臣妇只想跟随相公一起出征就好了。”婉清回道。 皇上道:“那朕就依你,监军一职,仍是落衣担当。” 自皇宫出来时,孙大人和王将军两位一直跟随在一旁,出了皇宫,在玄武门外,孙大人和王将军对上官夜离和婉清深辑一礼道:“多谢贤伉俪宽容大度,责免了末将二人的刑罚。” 上官夜离忙抬手相托道:“两位老大人言重了,原就不过是戏闹而已,无需太过认真的,以后去北疆后,在下夫妻还会常烦扰两位大人的,请两位大人不吝赐教才是。” 孙大人拍着胸脯道:“说什么赐教不赐教的话,让末将惭愧了,只是世子在北疆如果遇到为难事,需要末将等帮忙的,开口便是 。” 回府的路上,婉清脸上一直带着微笑,神情也比前些日子开朗多了,上官夜离只作不知,闭目依靠在车壁上养神,婉清微掀了帘子观着街景,看了一会儿,又觉得无聊得很,回头有一肚子的话想对上官夜离说,但上官夜离又恹恹的,似乎没什么兴致,婉清只好揪着帕子玩了一阵。 终是忍不住钻到上官夜离的怀里,小声唤道:“相公?你要睡了么?” 上官夜离眼皮也没抬,仍是闭着,轻唔了声:“嗯。” 婉清就伸了手,缓缓环住上官夜离精瘦的腰身,头伏在他怀里道:“相公,你今天做得很好。” 上官夜离仍没说话,只是那双微闭的双眼轻轻打开一些,含笑看着怀里的小人儿。 “有了你今天这番话,我以后,也不用再防着她了,以前还不觉得如何,今儿才看出来,她可真是个脸皮厚的,若不是你说得绝情,还不知道她以后会闹什么妖蛾子呢。”婉清闷闷地小声说道。 上官夜离仍没有说话,只是抬了手,轻轻抚着她的秀发,听婉清又道:“今天听了你的话,我好安心。” 上官夜离的薄唇便轻轻勾起,将她拥得更紧了一些:“娘子,以后心里担心什么,害怕什么,有什么心事,你只管对我说,我是你的相公,保护你,让你过得幸福是我的责任,有时候,你不说,我就要猜,女儿家的心思总是能猜得很,所以,我才会做错,才会惹你不开心,以后,咱们有什么事,都敞开了说好么?” 婉清点了点头,她确实是有些闷油子,有些话,就希望自己不说,男人也能体会得出来,可是男人与女人的思维方式差别太大,男人又不如女人细腻易感,自然更是不懂女儿家的心了,有时候,自己在生气,上官夜离一片茫然,根本就不知道她在气什么,那样的闷气,让他无所适从又难过,而她自己,气得要死,他却根本就不明白错在何处,这样一来,不但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伤害了两人的感情。 刚回到府里,却是意外地看到侯爷的长随等在门外,一见上官夜离和婉清安然回来,那长随长吁一口气,上前行礼道:“世子爷和少奶奶回来就好,侯爷在书房等候多时了 。” 夫妻二人听了忙到了侯爷的古墨斋,侯爷一脸担心地看着婉清,见她安然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道:“下朝时,听说皇上又召了几位军中大臣回养心殿,说是要较考一个女子的兵法,为父就猜到会是儿媳你,看你们神色轻松,皇上应该是没有为难你们的。” 上官夜离听了便笑道:“让父亲担心了,不过,娘子在养心殿一题便震惊四座,军中几位宿将都对娘子佩服得紧呢。” 侯爷听得大喜,高兴地说道:“没想到,清儿你连兵法也如此熟悉,真让为父意外得很,顾大人也如你一般,熟读兵法么?” 婉清一听这话就急,她只是个顾家的庶女,突然如此出众,只怕说出去,也没人相信,一时还没有想到如何圆话,就听上官夜离道:“娘子自小便喜欢读书,顾家又是名儒世家,各类藏书多得数不胜数,加上娘子又聪慧过人,自是无师自通了。” 侯爷听了也点了头道:“说起来,离儿你身上的蛊毒也多亏了清儿,当初选你为我上官家的儿媳,真是再正确也没有的事了,皇上可同意了清儿去北疆?” 婉清被侯爷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道:“父亲莫听相公的,儿媳不过也是些浅见罢了,若非皇上逼得急,不让儿媳跟着相公去北疆,儿媳也不会如此张扬,让父亲担心,实在是儿媳的罪过。” 侯爷听了满脸是笑,又道:“不过,今日还有一事,正好要问你们,顾家的二小姐与寿昌伯的婚事,如今怎地又出了问题?寿昌伯今天托了为父去说情,说是请你父亲不要阻拦这桩婚事,为父觉得奇怪,正要问清儿你的意见。” 婉清听得诧异,寿昌伯那么强势的一个人,竟然也用了曲线救国的法子,那天不是说,不管顾老爷如何强硬,他也会按时迎娶婉容的么? 想起顾大老爷对寿昌伯的担心,婉清心中很是不安,对侯爷道:“父侯可是寿昌伯此人如何?” 侯爷听得怔住,沉吟一会子才道:“寿昌伯此人精明能干,心机深沉,城府很深,等闲人根本看不透他,不过,男人嘛,想要成就事来,城府深一些也未尝不可,再说了,你那二姐与他早就有了首尾,若不嫁他,只怕也再难嫁得出去,不知亲家如何突然变卦,要毁了这门亲事?” 看来,侯爷并没有怀疑过寿昌伯,婉清心中更是不安了,对侯爷道:“家父也是为了家族大局着想吧,儿女是父母的心头肉,哪里不想儿女过得幸福美满的,家父也是心中无奈,才如此的 。” 但原这样的话,能让侯爷产生警惕吧。 侯爷果然听得一怔,疑惑地问道:“寿昌伯世代承沐圣恩,顾家与慕容家联姻只好不坏,儿媳此话是何意啊?” 婉清听了就看了上官夜离一眼,小心翼翼地问侯爷:“父亲请恕儿媳大胆,您可知当年,相公究竟是因何而中蛊毒的?这些年,您对相公身上的蛊毒肯定有调查过,难道没有怀疑过什么吗?” 侯爷听得脸色一黯,浑身散出一股肃杀之气,双眸炯炯地看着婉清道:“自然查过,只是十几年过去,仍然没有任何线索,莫非,清儿你知道一些?” 上官夜离听了便替婉清答道:“爹爹当年为何突然会冷落了娘亲,听说娘子怀孕时,在府里过得很不如意,老太君不待见娘亲,怎么爹爹也不待见她呢?” 侯爷脸上就露出痛苦悔恨之色来,叹了一口气道:“离儿,你心中对为父早就生了怨怼了吧,这些年,你一直不说,但为父知道你心中很不平,自小便病痛缠身,又生母早逝,宁华他……对你佛口蛇心,为父……真是愧对你们母子啊。” 父子二人还是第一次如此开诚布公的谈论此事,屋里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了起来,上官夜离听了侯爷的话,并没有出言宽慰,而是静静地看着侯爷,眼中伤痛和怨怼难掩。 侯爷见了越发的难过,颓然坐在椅子上道:“当年,向欧阳家提亲的,除了上官家,还有寿昌伯府,议的,都是欧阳家的长门嫡女,但上官府与欧阳家原是世交,且欧阳族长也很看重两家的联姻,所以,最终是为父娶到了你的娘亲,但那个时候……外间盛传,其实你母亲早有心上人……为父当时知道后,大为恼火……其实,最先中蛊的人是为父,那人原是想寒死为父的,结果,你母亲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把我身上的蛊毒转移到她身上去了……这些,我也是最近才得知的……你娘亲死时,我虽恨,但究竟她才是我一生最爱的女人……离儿,我对不住你,对不住你的娘亲啊。” 这一段话说得断断续续,又多有隐讳,婉清听得出,侯爷确实心中愧疚,对欧阳夫人也是有真感情,但是,也只能听出个大概,就是当初寿昌伯与侯爷两人一同想娶欧阳夫人,但因为那个宝藏之故,最终欧阳家把欧阳夫人嫁给了侯爷 。 而其间,有人在侯爷和欧阳夫人之间耍了手段,让侯爷对欧阳夫人产了猜疑,因而冷落了欧阳夫人,但侯爷不知如何中了蛊毒,却被欧阳夫人默默救了,最后那蛊毒又转移到了上官夜离身上。 “所以说,相公身上的蛊毒,可能其实就是侯爷你当初中过的么?”虽然问出来有些残酷,但婉清还是不得不问清楚,她和上官夜也会有孩子,如果这种蛊毒如此顽固,还会影响下一代的话,那为上官夜离清除蛊毒便是当务之急了。 “说起来惭愧,为父也是清丫头嫁过来之后,才知道离儿是中的蛊的,而不是病的,得知这个消息后,为父就着手去查过,如今才知道,离儿身上的蛊是子母蛊,是可以由丈夫,转到妻子身上,再转给子女的,从离儿自与你成亲后,身子越发的康健这一点就应该能够看得出来,他身上的蛊毒确实减轻了很多,只是让为父困惑的是,为何儿媳你没有中毒?为父自正在考虑,你们的第一个孩子……要不要打掉算了……” 婉清听得大惊失色,她还真不知道侯爷竟然存了这个心思,不过,心中确稍有些暖意,古代从最是重视子嗣,很多时候,妇女难产时,丈夫和公婆宁一般都会选择母死留子的,侯爷能说出打掉孩子,而不是除掉她这个做儿媳,她还是有引起感动的,虽然,这个主意同样让她心惊痛心。 听说蛊主要就是控制人的灵魂的,她是异世穿过来的,可能对蛊毒有些天生的抵抗力吧,婉清如今也被这个所谓的蛊弄得头昏的很,不过,不管如何,自己对蛊有免役力,那个背后之人再也不能用下蛊这一招来对付自己了。 “父亲,如今不是追究竟过去的责任之时,儿媳之所以提起此事,就是希望父亲你能警惕,当年,您究竟是如何中蛊的?就没有怀疑过,与自己亲近之人?父亲您为何在娘亲过世不久,就娶了宁华郡主呢?” 侯爷听得大震,整个脸黑得发紫,默然地坐在椅子上,半晌也没有说话,婉清就知道,自己这话是问得过份了,上官夜离忙将她拉起来,对侯爷道:“爹爹,您自己慢慢想一想吧,儿子和娘子先回屋去了。” 侯爷听了却慢慢地说道:“当年,宁华是华妃下旨赐婚的……为父也……” 虽然声音很颓然,但是,婉清听得出,侯爷并没有因这桩婚事还有太多的悔意,也许,十几年的夫妻,侯爷对宁华还是有感情的吧 。 婉清不想再逼问侯爷,只希望侯爷能将这些话多在心里过一遍,会想起一些可疑之处来。 从侯爷屋里出来,上官夜离看婉清些闷闷不乐,牵了她的手道:“毕竟共同生育了子怡和子墨,父侯对宁华还是有感情的,娘子,你的心意到了就成,不过,你说这些话,难道是在怀疑寿昌伯与我的蛊毒有关吗?” “确实是的,此事我爹爹也有些怀疑,相公,以后你可要多留意些寿昌伯,最好派人多查查他。”婉清郑重地回道。 回到屋里,方妈妈正对两个面生的丫头说话,见婉清回来,忙迎了上来道:“少奶奶,老太君又送了两个丫头来了。” 婉清听得心一沉,还没说话,上官夜离就先道:“不是说,谁送的人也不收的么?怎么又送人来了,送回去!” 方妈妈听了忙道:“这两个不一样,是今儿老太君让奴婢亲自去大通院里挑的,奴婢挑了两个老实本分的,与先前那两个可不相同。” 那两个丫头也忙乖巧的过来给婉清和上官夜离行礼,婉清抬眼看去,只见这两个丫头相貌平凡,神情也老实巴交的,心里这才舒服了一些,不过却更加奇怪了,昨儿个才与老太君发生了冲突,今儿她就转了脸,还好心让方妈妈挑人过来,态度一下子转得这么快,还真让人难以接受。 方妈妈见了便道:“老太君不止是让奴婢挑了两个丫头来,还特意送了好些个东西过来呢,少奶奶您来看,上好的蜀锦,罗绡,杭绸,还有虫草燕窝,说是最近少奶奶辛苦了,让给您补身子呢。” 婉清听了就更加奇怪了,正宅异之时,郁心悠过来了,对婉清道:“奇怪什么,东西给你,你就收了便是,你们不知道吧,昨儿个老太君就去了宫里,只怕是状没有告得进,反而被太后娘娘劝说了,这不,态度大转变啊。” 婉清心中感激,想着今天在养心殿时,太后娘娘对自己也多有维护,想来,侯爷说的话也是真的,太后对自己的印像真的不差,看来,太后是比皇上要明事理得多,如果能得到太后娘娘的眷顾,将来,有什么事,也有个人靠不是?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零二章 “老太君只让人送来了东西,可有什么话交待下了没有?”婉清问方妈妈。() “回少奶奶的话,倒也没什么,只是,毕竟老太君毕竟是长辈,她又先退了步,服了软,送了这么些东西过来,少奶奶还是过去道个谢吧。”方妈妈小心地提醒婉清。 婉清着实不太想见老太君,前天闹得有点僵,老太君的强势让她心里很不舒服,但就像方妈妈说的,只要她还是上官夜离的妻子,她就得尊老太君一声祖母,以后还是会在一起生活的,面子情还是不能少。 “我换件衣服衣服就去吧。”婉清点了头道,又看了眼那两个新来的丫头:“她们两个是进屋服侍相公的么?” 方妈妈听得笑了:“少奶奶你才是这屋里的当家主母呢,她们两个做什么,还不得由你来安排着,不过,奴婢瞧着这两个虽然老实本分,但倒底还是缺了些灵活气,少奶奶不是让金菊进了屋么?奴婢瞧着麦冬也不错,不若把麦冬提进屋里来吧。” 婉清听得笑了,屋里的事有方妈妈帮着打点,着实能让自己轻松很多,而且方妈妈处事周圆细心,大事上,从不擅作主张,这两个丫头她挑的时候,定然就想过了她们的去处的,如此也省了自己很多心思。 “行,就依妈妈的话,金菊就不用说了,麦冬我瞧着还差一水,妈妈多**** 。” 方妈妈听了就道:“听说少奶奶要去北疆了,可想好了要带哪些人去?奴婢也可以提前准备着,既是出远门,这带着的人,就必须心思忠纯,那些个有杂念妄想的,还是不要跟着的好,免得到了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出了妖蛾子,再买人不方便。” 这倒是实在话,婉清笑了笑,请郁心悠坐下,让坠儿进去沏茶,郁心悠道:“你这奶妈心思倒是细密,可惜我没有这么好的人跟着疼我。” 婉清笑道:“我倒是想把她带到北疆去,就是不知道她的身子骨受不受得住,而且,她的家人也在京城里头,让她们亲人分离,我也有些于心不忍。” 方妈妈正好从里屋收拾了东西出来,听到婉清这话,鼻子就有些发酸,“奴婢自少奶奶出生起就跟在少奶奶身边,就只那几个被大夫人强行送到乡下庄子里去,分开过,如今好不容易又与少奶奶在一起了,奴婢怎么舍得离开,奴婢自己那几个儿子女儿原本就是贱养着的,他们早就习惯了奴婢不在身边,趁着奴婢如今身子还算康健,总要亲眼看着少奶奶生也一男半女后,再容养也不迟。少奶奶可不能狠心把奴婢扔下不管。”边说边拿帕子拭眼角。 婉清听了也觉得鼻子发酸,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最先感觉到的亲情就是方妈妈给的,这么久以来,她与方妈妈名为主仆,实为母女,有方妈妈为她打理内宅,她很放心,她也不想与方妈妈离开的。 “妈妈既然愿意跟着我一同去那苦寒之地,我是求之不得,姨娘的意思是想请妈妈你也帮她寻几个得用的人带着,姨娘身怀绝技,有她跟着一同去北疆,咱们可以安全很多。”婉清含泪说道。 方妈妈听了眉眼微闪,深深地看了郁心悠一眼道:“可是,侯爷那里……” “是父侯应允的,妈妈无需担心。”婉清听了忙解释道。 方妈妈听了眼里这才露出喜色来,高兴地对郁心悠道:“那敢情好,多了姨娘同路,一路上少奶奶也不寂寞,姨娘跟前贴身的人要带去么?还需要什么样的人?” 郁心悠便说自己想要两个二等的丫头跟过去,方妈妈心里就有了数,真的帮郁心悠挑人去了。 郁心悠笑着道:“我才听侯爷说了,你在宫里头又大出风头了?” 婉清知道她是个直筒子,但也喜欢她在自己面前说话随意的样子,这样反而轻松自在很多,“不过就是参加了兵法策论的较考罢了,我也是一时意气用事,算不得什么的 。” 郁心侯听了却是面色一肃道:“你也莫要谦虚,我这辈子,最想的就是作侠女,可是女子行走江湖着实很艰难,你虽无武力,但文才卓绝,一样也能为国建功立来,以女子之名震服天下男了,名动天下。我自己没什么本事,就盼着你对为我们女子争些光彩回来,也免得那些个臭男人种瞧不起咱们女人。” 婉清听得默然,她不知道郁心悠还会有这样一番胸怀,倒是激起了她胸中的一点斗志,她虽未要那监军之位,但只要她能跟着上官夜离一道去北疆,一样也能在上官夜离身后,将自己的才智发挥淋漓,除了那些个虚名,她照样也能一展胸中才华,而且,如此更为低调,省得太过出头,会成为众人妒嫉攻讦的对像,那样反而会活得很累。 她将自己的意思表达给郁心悠听,郁心悠沉吟半晌笑道:“难得你肯自甘平凡,如此也确实很好,你且放心,以后我就护在你身边,阿离不在时,照样没有人能欺负得了你。” 婉清一直想在这个世界里寻一个知心朋友,婉烟算得上一个,但是,两人各自嫁人后,就能得再相聚,一时孤寂得很,郁心悠刚来时,对上官夜离有些非分之想,又被侯府的华丽炫花了眼,如今她被侯爷纳为妾室后,两人之间再没有了先前的芥蒂,是难得的与她意气相投。 “其实姨娘若真心想要有所成就,以姨娘的本事,也不是不可为的,到了北疆,如果可能的话,姨娘还是可以女扮男装做些事情的。”婉清眨巴着眼,小声说道。 郁心悠听了两眼闪闪发亮,狡黠地说道:“还是被你看出来了呀?” 婉清听得笑了起来,郁心悠的性子她怎能不明白,她与侯爷也算得上是新婚燕尔,但是,到底侯爷年纪比她大了很多,而且侯爷俗事又多,不能时刻陪着她,她原就是个不太安于平凡的人,她想过得更精彩一些,也只有跟随婉清一同出征这一个机会了,所以,她才会求着侯爷同意让她与婉清同行的吧。 “不过你放心,我会把保护你作为主业的,其他嘛,自然是副业,而且,你也莫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我看得出,你也不是个安分的,我无需离开你,陪着你一样也能讨你的光,建些功业 。”郁心悠戳了婉清的脑门子一下,说道。 两人都会心的笑了起来,说到身边的贴身护卫,婉清想起了豆芽儿,也不知道她如今练功练得如何了,那孩子虽然性子古怪了些,但对她和上官夜离倒是忠心得很,如今碧草怀了身子,不夷远行,自己身边就只有坠儿这一样小丫头,着实有些捉襟见肘,金菊和麦冬虽好,但还是不够贴心。 她正思虑着,要向上官夜离把豆芽儿讨要回来时,坠儿一脸是汗的跑进来,对她道:“少奶奶,三少奶奶那屋里好像出事了,闹腾得厉害,好像老太君要对三少奶奶打板子呢。” 郁心悠听得诧异,问坠儿道:“你可探听得是出了什么事?老太君为何要打三少奶奶板子?” 坠儿听了道:“回姨娘的话,奴婢不知道,只在路上听说的。” 郁心悠听了起来就往外冲:“老三家的虽然喜欢耍些小手腕,但难得的是,人还算良善,我来府这些日子,她可是帮过我不少,我得去瞧瞧她。” 婉清听了忙也起了身,拦住郁心悠道:“姨娘,你就算去了又能做什么?还是我去吧。” 郁心悠听得心中发苦,也是,她不过是个姨娘,名份在府里头有如奴婢,老太君要罚人,她有什么资格阻止? “你能去是最好的,我就提前上任吧,现在就做你的随身护卫。”郁心悠淡淡地笑了笑道。 两人才出门,正好就碰到三少奶奶跟前的贴身丫头黄秋,她一见婉清就跪了过来:“五少奶奶,求您去救救我家少奶奶吧。” 郁心悠心急的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道:“我们正是要去看看的,那些个虚头巴脑的礼,你一会子再行完,你且告诉我和五少奶奶,你们家三少奶奶怎么惹了老太君了?” 黄秋了就边走边道:“是三爷屋里的落雨,也不知怎地就有了两个月的身子,她又不不明说,三少奶奶根本就不知情,昨儿她言词顶撞了三少奶奶,三少奶奶就罚她跪了三刻钟,没打没骂的,还是跪在屋里的地毯上,先前还好呢,不知怎地就突然见了红,流产了,三爷知道后大怒,也不请问清缘由就打了三少奶奶,三少奶奶气急,躲在屋里一夜也没有出来,不知怎的,这事就闹到老太君那去了,非说是我们三少奶奶害得落雨流产的,三爷屋里原就子嗣艰难,老太君此番又对三少奶奶不喜,就……” 婉清听黄秋的话里话外是说,三少奶奶最近因为站在自己这一边,为自己说过话,所以,也得罪了老太君,让老太君不喜,所以才让老太君借了这件事发作了她 。 婉清心中暗自叹气,暗想,怀孕两个月,只是跪了三刻钟就流产了,这件事情肯定不简单,随口问黄秋:“你们的容姨娘呢,昨日落雨顶撞三少奶奶时,她在做什么?” “她正在三少奶奶屋里,陪奶奶说话,后来,落雨就进来了,说是让三少奶奶给她换个屋,她先是路着流烟一同住一个屋的,现在她要求一个人有一间,三少奶奶没答应她,她就闹,还出言不逊,结果就惹恼了三少奶奶,就罚了她。”黄秋不解地看着婉清,不知道她突然问容氏是什么意思。 婉清听了就停了下来,对郁心悠道:“师姐可懂些医理?” 郁心悠点了点头:“我娘以前是医婆,而且,习武之人对穴道脉络很是熟悉,我自然是懂些医理的。” “那好,咱们先去看落雨。”婉清听了便道。 郁心悠听得眼睛一亮,默然的跟着婉清到三少奶奶的院子里,黄秋把她们带到落雨的屋里,一进门,便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之气,落雨正在**哭泣,见婉清过来,强撑着要起来给她行礼,婉清淡淡地说道:“不必多礼。” 使了眼色让郁心悠去给落雨把脉,她自己刚环顾着落雨住的这间屋子,屋子里摆着两张床,一张是落雨的,一张是流烟的,屋里的摆件倒还算精致,而且,也没点香,只是桌上放着一盆吊兰长得格外的葱郁,叶子肥大发亮,比整个侯府里的其他盆栽都要精神得多。 婉清随口问道:“落雨姑娘也喜欢养花啊。” 一旁的小丫头听了便怯怯地说道:“这花原是容姨娘院里的,姑娘前儿个说好看,容姨娘说也不是什么贵品,就使人送了一盆过来给姑娘了。” 婉清听了没说什么,看郁心悠似乎诊完了脉,便问道:“可查得出来,她流产的原因?” 郁心悠听了皱着眉道:“她可能胎相原就不是很稳,老三家的罚她跪,她不服气,又委屈又动愤,心思郁结,所以才流产的,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好像她似乎吸入了不少麝香,才导至胎相不稳,不然,也不会只跪三刻种就流产了 。”郁心悠道。 麝香?那可不是很便宜的东西,且不说便宜与贵,这个时代的女子一般都知道,麝香女子是不能多用的,不会,会导致宫寒不孕,三少爷子嗣艰难,所以,三少奶奶很注意这些,她自己屋里,容氏屋里,几个通房屋里都是不许点香的,如此一来,落雨身体里的麝香又是如何沾上的呢? “落雨,你好好的,怎么会触怒了你家少奶奶?”婉清看着**痛苦哭泣的落雨,问道。 落雨听了脸上有些不甘和委屈,抽噎着道:“奴婢有了身子,就总有些孕吐,晚间总是吵醒流烟,奴婢就想找少奶奶换间屋子,谁知少奶奶一口就回绝了,还说奴婢愈矩,奴婢气不过,就顶了两句,三少奶奶就……罚了奴婢……” “你想换屋子是因为不想让流烟知道你怀孕了吧?”婉清听了一针见血的说道。 落雨听得脸色微红,嗫嚅道:“是容姨娘说,奴婢是三爷屋里第一个怀的,三爷屋里还没孩子,奴婢不过是个通房,怀了头一个……有命怀,怕是没命生……” 婉清听了脸色一沉,摇了摇头道:“你觉得容姨娘平日待你如何?” 落雨被问得茫然,但她还是回答得很快:“姨娘性子温软,待人又好,对下人也从不重言半句,对待奴婢和流烟也是极好的,她身子不方便时,就……就让奴婢去服侍爷……奴婢能怀上,还是姨娘给了几副好红,让奴婢调养好了身子,姨娘对奴婢恩重如山啊。” 恩重如山么?婉清怜悯地看着**可怜的落雨,转身对黄秋道:“那盆花很我意思,不若送给我吧。” 黄秋听得诧异:“少奶奶院里的花应该是比姑娘这里的好上几倍吧……” “让你搬,你搬着就是了,不过是一盆花,出银子买总行吧。”郁心悠听得不耐烦,对黄秋冷喝道。 黄秋听了老实地搬着那盆兰花跟在婉清和郁心悠身后,一同赶往寿安堂 。 老太君屋里,三少奶奶正跪在地上,大太太也脸色难看的坐在一旁,宁华则是悠闲地喝着茶,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见郁心悠也跟着一同进来了,脸色一沉,眸中寒光暴射,郁心悠横着眼瞪了回去,没一点害怕的样子。 婉清恭敬的给老太君行礼:“孙儿媳才从宫里头回来,看到了老太君给孙儿媳挑的人,又得了那么些好东西,特意过来谢过老太君的,三嫂这是怎么了?犯了什么错么?” 婉清态度再自然不过了,好像从来就没有老太君起过冲突一般,宁华在一旁面无表情的听着,一点反应也没有,婉清没有过来给她行礼,她也不像往常一般的质问发难。 “老五家的你有所不知,老三成亲好些年了,好不容易屋里有了好消息,这个贱人嫉妒心太重,竟是生生把老三那难得有的孩子给整没了。”一旁的大太太还没等老太君说话,就先咬牙切齿地说道。 三少奶奶忙辨解道:“我根本就不是存心的,她怀了身子两个月了,也不告诉我一声,我怎么知道她有了身子,不过只是跪三刻钟罢了,还是跪在屋里的地毯上的,谁知她就那么娇贵了……” “大胆,你还狡辨,她是你屋里的人,两个月没换洗了,你也不知道,你是她的主母,她的一应用度和事宜你有什么不知道的,你平日里,就找人盯着容氏和两个通房,手段用得高明得紧,就是怕她们先你怀上了老三的孩子,你还不承认?容氏平日从不穿夹衣,情愿冻着,也只穿单衫,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原因。”老太君听了声色俱厉的对三少奶奶喝道。 三少奶奶听得脸色一暗,咬唇道:“孙儿媳听不懂老太君的话,我又不是没有吩咐绣房里给她做夹衣,她有衣服不穿与孙儿媳何干?” 老太君气得重重的一拍桌子,怒道:“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把容氏的夹衣拿来。” 丫头应声进去,拿了件衣服出来,一看那衣服质料也算考究,还是簇新的,应该一次也没有穿过,婉清看得诧异,不知道那衣服里有什么古怪。 老太君对房妈妈道;“把衣服剪开。” 房妈妈依言将衣服拆开,自衣角里,竟然露出一很薄的小布包,老太君抓起扔给三少奶奶:“这个东西你应该认得吧,里面包着红花粉,你把这种东西缝在容氏的夹衣里,她穿了怕是永远也怀不上吧?你好缜密,好毒辣的心思啊 。” 三少奶奶听得大急,大呼冤枉:“孙儿媳从来没有做过,这些衣服都是府里头的绣房做出来的,孙儿媳怎么知道这东西是怎么放进她的衣服里的?” “不是你,那会是谁?你不只是不让容氏怀孕,还害得落雨流产,你如此心狠毒辣,侯府怎么能容得下你?”老太君威喝道。 三少奶奶有苦难辣,只是一遍一遍的说着冤枉,却是六神无主,神情凄楚而委屈,婉清看着有些不忍,见容氏没来,便问老太君道:“容姨娘怎么没来?老太君您是如何知道容姨娘衣服里会有这些东西的?” 老太君见婉清插话,脸色很不豫,一旁的大太太听了便道:“是她一早来给老太君请安,老太君见她穿得单薄,才问请这件事的,说起来,那孩子也是个老实的,到了这份上,明知老三家的对她心狠,她却从来不有在我和老太君跟前说过老三家的半句不是。不是老太君逼问她,她也不会明说出来。” “三嫂不会只给容氏做一件夹衣吧,应该还做得有几件,再说了容氏也不会只有这几件衣服吧,她才嫁过来不久,自己的嫁妆里,就没有一两件夹衣?就算不敢穿三嫂给的衣服,她也可以穿自个的吧?”婉清听了便很随意地说道。 大太太听得一滞,她也听出了婉清话里的意思,容氏是故意不穿夹衣,冻给老太君看的。 “可能是怕没穿这些衣服,老三家的心里会不高兴吧。” “便算是如此,那就请老太君三嫂给容氏做的另外几件夹衣拿来瞧瞧。保不齐,只有这一件里有毛病呢?”婉清听了笑道。 老太君压住火性忍不住对婉清道:“清丫头,太后允了你去北疆,也不知道就是何时的事情,你还是早些个回屋去准备准备行礼吧,莫等出发的那天,你还在手忙脚乱的备东西,少了什么尽管跟我说,我自当捡最好的给你。” 这是让婉清不要管闲事?明明听出了婉清话里的意思,老太君却不肯深究,也是做给三少奶奶和坐在一旁的大少奶奶,二少奶奶几个看的吧,站在婉清这一边的人,随时都会被打压。 婉清听了笑道:“多谢老太君的好意,也不在这一时呢,平日里三嫂对我很好,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不明不白的受委屈,这件事里,分明就有很多漏洞,或许,真的不是三嫂的错呢?” 说罢,婉清就对一旁坠儿道:“你去请容姨娘来,记得让她把新做的秋衣全拿来 。” 老太君听了脸色就更加难看了,婉清分明就是要与她对着来,为三少奶奶撑腰了。自己才是一家之主呢,她一个毛丫头,也想跟自己对抗,胆子还真大。 一旁的宁华见了便道:“平宁郡主倒是越发的能干了,若不是你要去北疆,府里的中馈大权就交给你算了,也省得我成日介劳心费力还不讨好,以后大繁小事,都找你讨个意见便行,我和老祖宗正好怡养天年。” 这是赤果果的挑拨离间,婉清听了一点也不介意,她反正要离开了,能帮三少奶奶,就帮一帮吧,而且,自己身边的敌人太多,朋友却少,将来去了北疆,府里的消息,还要靠三少奶奶传递呢。 老太君听得了更加愤怒,正要发作,婉清便道;“今儿在宫里头,太后娘娘还在问孙儿媳,老太君你的身子康健了些没有,老人家年纪大了,最忌心火太旺,会容易脑充血,偏瘫的。” 老太君听得一窒,一腔子的火气无处发泄,更不能对婉清发泄,她去宫里告状,根本就没告得进,反被太后给说了一顿,还说让她不要为难婉清。连太后都护着眼也,老太君还能再如何?皇上的那个心思如今还没有完全表露,但是不管如何,皇上的心是向着婉清的,是不允许她被人欺侮的。 一会子,容氏进来了,她看见三少奶奶跪在地上,忙也跟着跪在她身边,对老太君道:“老太君,姐姐身子不好,还是不要让她跪着了吧,奴婢愿意替姐姐挨罚,求老太君饶了姐姐这一次吧。” 好一派通情达理,姐妹情深的模样,让老太君和大太太听得心中大慰,老太君对三少奶奶道:“你瞧瞧,你一个正室,还不如她这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妾室大度良善,当初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哦,早知道,就应该破了门户之见,娶个小门小户,贤惠通达的才是。” 三少奶奶早就听出了婉清话里的意思,冷冷地看了容氏一眼道:“我跪着,你其实心里很畅快吧。” 容氏听得大惊失色,“姐姐这是什么意思?我正在为你求情呢,落雨的孩子虽然是姐姐给罚没了的,但姐姐也是无心之过,姐姐应该是不知道落雨怀了身子的 。” “那你是早就知道落雨怀了孩子吧。”婉清听了立即接口问道。 容氏听得一怔,垂了头道:“奴婢是瞧出来一点了,只是不太肯定。” 很好,很狡猾,并没有当面否认,其实刚才落雨已经说过,她将怀孕的事情早就告诉过容氏了,是容氏拾掇着她不要告诉三少奶奶的,又拾掇着她找三少奶奶提无理要求,挑得三少奶奶跟落雨生气。 “这样啊,不知容姨娘是如何发现三嫂在你衣服里放了药包的?这么小的东西,要是我,可真不会注意,更难以发现呢。”婉清听了便很随意的上前去,把容氏手里的另外几件夹衣拿了过来,细细查看着。 “奴婢……奴婢也是偶然之间发现的,奴婢有个习惯,新衣上身前,都会先洗过了再穿,那日才洗了一件,发现衣角皱得有些异样,这才拆开了,看到的。” 容氏回答得滴水不漏。 婉清细细看过后,便将东西交给一旁的黄秋:“你可瞧清楚了,看看这些衣角的针脚,看不看得出,是拆缝过的?” 黄秋听了便细细对着光看,果然看出那些针脚和结头不一样,是拆缝过的。 婉清又把那两件衣服交给房妈妈:“妈妈的针线活最好了,也请你瞧瞧,这走针的手法,是不是有两个人的?” 房妈妈认真地看了看那衣角的针线,对老太君点了点头。 老太君道:“清丫头你的意思是,这些衣服里的东西,可能是容氏自己缝进去的?” 婉清听了便道:“孙儿媳可没这么说,不过,这也不难查出来,这衣服应该是在绣房里拿出来后,才被拆开的,放进药包的,老太君只须查,这衣服是从乡坊出来时,可落过三嫂,或者三嫂跟前人的手就成了。” 容氏的脸就开始发黑起来,双眼不时的乱转着,不等老太君细查便道:“老太君,衣服是奴婢屋里手人去拿的,并没有过姐姐手,不过,奴婢跟前的人,也是姐姐给的 。” 言下之意,便是还是三少奶奶动的手脚,这个容氏还真是不简单啊。 三少奶奶原本眼里露出稀翼之色,这会子立即转成了愤怒:“我不过就给了你两个二等丫头而已,你跟前的,都是我娘家带过来陪嫁的,你贴身穿的衣服,都是你陪嫁丫头管着,她们两个怎么可能动得到手脚?再说了,你惯会做好,那两个丫头早就被你收了心,哪里还忠心于我?我以前诚心待你,没想到,你竟是个如此阴险之人,是我看走眼了。” 容氏听得就委屈的哭了起来,对老太君道:“奴婢受些委屈没什么关系的,求老太君不要为了奴婢,在这件事上责罚姐姐。” 好个通晓大义的妾室,这话听着像是在为三少奶奶求情,实则是不想老太君再在衣服事上纠缠下去,要问罚,就问三少奶奶致使落雨那流产那件事。 老太君果然被她提醒了,对三少奶奶喝道:“就算这衣服里的药包不是你放的,落雨肚子里的孩子流产,你也难辞其咎,上官家的血脉原就不旺,府里再不能有这种残害血脉的事情发生了,来人家啊,拿家法来,打老三家的二十板子,以敬效犹!” 房妈妈听了便挥手上两个粗使婆子上前去拖三少奶奶,婉清手一扬道:“且慢,老太君,三嫂打不得。” 老太君听得怒道:“清丫头,你的闲事管得太宽了吧,这个府里,我才是当家之人,我是你的祖母,你一再的顶撞忤逆于我,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婉清听了笑道:“老祖宗言重了,孙儿媳并非要忤逆,只是,三嫂并不是杀害您曾孙的真凶,你不能冤枉她。” 宁华在一旁就道:“事实俱在,老三家的自己也承认了,是她罚得落衣流产的,这可是老三的头一个孩子啊。如今老三还没回来,不知道这件事,老三若是知道了,还不打死她去,不如老太君先罚了,还能全了老三与她的夫妻情份。” 这样也能全了夫妻情份么?这个罪名三少奶奶一旦背上,她与老三的夫妻情份才真是会淡了,老三有多么想要个孩子?若是知道是三少奶奶下手害了他的孩子,就算不打她,也会从此恨上她吧。 “是啊,老三的脾气爆得很,老五家的,老三家的她是自作自受,你就不要再为她求情了 。”一旁的大太太也难得与宁华有同一致的说道。 婉清听了便道:“大伯母,你很讨厌三嫂么?三嫂在你的眼里,就真的是如此狠毒的一个人么?若果真如此,落雨和流烟怕早就被她想法子弄死,或者是发卖了吧。” 大太太听得一怔,深宅大院里头,正室害死小妾,弄走通房的事情多了去了,落雨和流烟两个也确实跟了老三多年,老三家的并没有对她们两个如何过,若不是如此,落雨也不会恃宠而骄,顶撞老三家的了。 “那倒不是,老三家的平时脾气虽不好,倒不像是个狠毒的人……”大太太喃喃地说道。 “人心是会变的,为了自己的利益,谁不会耍手段?”宁华听了便斜了眼婉清,漫不经心地说道:“老五屋里的好几个丫头,不也死了么?这府里头,谁又比谁心善,谁不是心狠过来的?” 婉清一听她这话茅头就是对着自己的,她笑了笑,对郁心悠道:“姨娘你可得小心着点,有的人,可是连自己的孙子也能下得手去的。” 宁华听得脸色立即就黑了,她可是曾经亲自下令,让人杀死香莲和她腹中胎儿的。 “容氏,你认得这盆兰花么?”婉清懒得与宁华做口舌之争,让黄秋把那盆兰花搬到屋中间来,给容氏看。 容氏的脸色立变,声音都有些发颤:“五少奶奶你……你是什么意思?这盆花……是落雨前儿找我讨要的,这与三少奶奶有何干系么?” 婉清听了便笑道:“与三少奶奶有没有关系我不清楚,我只是觉得这盆花养得特别好,很喜欢,就找落雨讨来了。你不会介意吧。” 容氏听得额头大汗如珠,她拭了拭额头的汗,唇边扯出一丝干笑道:“五少奶奶既是喜欢花,奴婢再送挑两盆好的过去就是,吊兰太过普通了,不符合五少奶奶您尊贵的身份呢。” “哦,这倒无事,我喜欢这吊兰,好养活呢。”婉清伸手拨弄着吊兰肥大而碧绿的叶片,淡淡地说道。 老太君有些不耐烦了:“清丫头,你要花,到花房里去弄几盆就是,何必跟个奴才争,也不怕人笑你小家子气。来人啊,把老三家的拖下去,你们聋了么?” 婉清听了却一把揪住整珠兰草,用力一拔,整珠兰花便从花盆里拔了出来,她又随手把那盆泥也倒在了地板上,也不嫌脏,在泥里翻弄着 。 一屋子的人都莫明其妙的看着婉清,不知她这是什么意思,两个粗使婆子进来后,也怔怔地看着婉清这位一等郡主正在玩泥巴,一时忘了要去拖三少奶奶,只有容氏的脸刹白,脸色的血气像是一下子就抽干了似的,惊惧地看着婉清。 “啊,终于找到了。”婉清一手泥巴地挑着一个黑糊糊的小布包,高兴地站了起来:“老太君,咱们府里的坐堂大夫呢?请他过来验一验这包东西吧。” 容氏听了这话,整个身子都快软摊到地上去了,三少奶奶含泪看着婉清,小声道:“五弟妹,我……” 婉清摆了摆手,要她不要说话,老太君震惊地看着婉清手里的东西,不解地问:“你觉得,这盆花里有问题?” 婉清笑道:“一会子等大夫验过了,您就会明白的。” 一会子,坐堂大夫果然来了,很快就查出,那布包里包着一种顶极的麝香,怀孕三个月前的人,久闻之后,胎相就会不稳,长此下去,肯定会滑胎。 整个屋里的人全都震惊了,老太君不可置信地看着容氏,气得身子都在发抖,宁华也沉默了,容氏此人的心机太过深沉阴险,这样的人,不管是友是敌,同时生活在一个府里,就让人如有芒刺在背之感,比起婉清来,宁华更加不喜欢容氏,因为,婉清从来没有主动对她动过手,只是还击她。 三少奶奶气得从地上站了起来,一巴掌打在容氏脸上,骂道:“好狠毒的贱人。” 婉清在一旁淡淡地说道:“她谋划怕是有不少时日了,先是故意贤惠的让三爷多宠爱落雨,让落雨怀孕,然后,又挑唆得落雨对你起疑,不把怀孕之事告诉你,再将这盆埋了麝香的花盆送到落雨屋里,又挑得落雨顶撞你,激怒你罚落雨,再加上衣服里缝毒,这两件事一起,你与三爷的夫妻情也断了,而你这三少奶奶的位置,也保不住了,她又贤惠又大度,又深得府里的几位主子的欢心,下人们的爱戴,三嫂,你就等着下堂,被她替代了吧。”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零三章 三少奶奶听了含泪向婉清一拜道:“今天若不是弟妹,我便要被这贱人污陷受辱,弟妹的恩情,嫂嫂我记在心里了。” 婉清扶起三少奶奶道:“三嫂不必多礼,我也只是希望府里头少些见不得人的脏事而已,我也与你同病相怜,没少受奸人陷害过。” 三少奶奶直起身来,双眼勇敢地直视着老太君:“老祖宗,您一直是孙儿媳最为尊重和恭敬的长辈,您在孙儿媳心里,就是最公直正义之人,孙儿媳自进门起,就是最听您的话了,可今儿这事,您心中明白,容氏做的这些事情,五弟妹能看出来,您比五弟妹更加精明睿智,更有经验,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其中绽?您不是最讲究正统嫡庶的么?为何会替这容氏做后盾,为虎作伥,帮她构陷孙儿媳?” 大太太在一旁听得大震,三少奶奶的但子也太大了些,竟然敢如此指责老太太,她是不想在这个府里混了么? “老三家的,你混说些什么?”大太太沉声道 。 三少奶奶不理睬大太太,只是直直地看着老太君,眼中怨愤之意强烈,老太君有些无措地回道:“你……胡说些什么,我哪里暗中帮她了,我也同你一样被她蒙敝了……” “蒙敝了么?或许您不如五弟妹心思缜密,不能如此抽丝剥茧地分析出这个贱人的阴谋,但是,你能扪心自问,方才您就一点怀疑就没有么?何况,弟妹一再的出言提醒,挑出她话里的矛盾来,您不但不理会,还故意装作不知,只想借此惩罚儿媳就好,敢问老太君,孙儿媳究竟做了什么,让您如此不待见?”三少奶奶赤红着眼,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质问着老太君,与她平日的乖巧圆融判若两人。 “你……大胆,有你如此对长辈说话的么?老三家的,我姑且念你光才受了些委屈,气糊涂了,不与你计较,你下去吧,一会子老三回来,你还要贤惠些,安抚老三的心才是。”老太君被三少奶奶问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强自镇定地喝道。 三少奶奶冷笑一声道:“我为何要安抚他的心,我与他夫妻多年,虽未生子,但一直勤恳持家,用心服侍,可他对我如何?一个两个的人往屋里抬不说,还纵得这些小妾通房往我头上爬,何时当我是正室尊重过?我虽是女儿身,但也有一口血性在,再如此憋屈地过下去,不若不过就是,他若再不改,我便与他和离又如何?我娘家,也不是养不起我。” 三少奶奶此言一出,满屋震惊,以往大家都知道,三少奶奶一直苦心经营着,努力提高自己在侯府的地位,待人见面三分笑,遇事留三分,想着就是能在这个诺大的侯府能过得松活一些,没想到,她今天竟然如此大胆决绝,敢说出和离的话来。 婉清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看着三少奶奶,今天的三少奶奶让她打心底里佩服和感动,古代女子地位低下,三少奶奶娘家势虽不弱,但比起侯府来,却是差了太多,女子一但和离,承受的不止是流言蜚语,更多的是娘家人的鄙视,亲族的嫌弃,不少被和离的女子从此青灯古佛,孤独终老,再想嫁人,几乎没有可能。 “老三家的,你魔症了么?”大太太忍不住喝斥道:“快向老太君陪礼,你是气疯了,再说胡话。” 三少奶奶冷冷地瞧了地上的容氏一眼道:“三爷不就是爱你贤惠温婉么?把你当成了掌中宝,心头肉,而你,是一进门,就在觊觎我这个正妻之位吧,好,今儿我就成全了你,成全了三爷,我走,我回娘家去,从此后,你与三爷琴瑟和鸣,夫妻恩爱吧,” 说罢,三少奶奶毅然转身就走,婉清被她的态度弄得莫明,一时还没有模清她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见老太君的脸色苍白如氏,整个人都有些颓然萎顿,眼见着三少奶奶离开的背影,她几次张嘴,又没说出话来,大太太起了身要去拦,却见三少爷自己外头突然冲了进来,一把抱住了三少奶奶,神情愧疚:“娘子,你……你这是作甚?好好儿的,说什么和离的话,她一个贱妾,如何与你相比?” 婉清听得嘴角微勾,原来,三少奶奶早就发觉了三少爷躲在门外偷听,所以故意说出那样决绝的气话来,就是想逼着三少爷下狠心把容氏休弃了吧,也是,以三少爷对容氏的宠爱,虽然她犯下大错,但肯定不过就是打个板子禁个足罢了,舍不得重罚的,以容氏深沉的心机,过不了多久,她定然又能得了三爷的心,那三少奶奶以后还得跟她斗,不若下一次猛药,一直次赶走容氏,这才是解决问题的最终办法 。 大老爷这一支原就不是嫡出,三少爷在侯府的地位并不高,而且,三少爷性子懒散,才华平庸,比起二少爷和四少爷来,逊色很多,三少奶奶嫁给他后,持家有道,又善于经营,让三少爷为府里理着庶务,这才地位有了些提升,他若没有三少奶奶的扶持,只会过得更让人瞧不起。 因此上,三少爷其实是很依赖三少奶奶的,男人嘛,小妾通房那都是用来玩的,正室才是他正真的妻,感不感情的还是两说,主要是,和离对三少爷一点好处也没有,还会影晌了名声,会让他在府里更加抬不起头来,何况,三少奶奶是自己要求和离,这宠妾灭欺的罪名,三少奶奶是肯定会给他安一个的,三少爷害怕啊。 没了容氏,最多再抬一个美人上来的就是的,男人要玩女人,机会多了去了。 三少爷把轻重拎得清楚得很,哪里容得三少奶奶真的回娘家去。 容氏在三少爷进门时,眼神就亮了起来,如今听了三少爷的一番知,顿时黯淡了下去,颤了声娇呼:“三爷……” 三少爷抬腿就是一脚踹了过去,骂道:“贱人,竟然下手害爷的子嗣,还污陷少奶奶,你是活腻歪了吧。” 三少奶奶见容氏被提得吐血,却面无表情的甩开了三少爷,仍是气呼呼的要往外冲,三少爷一急,大声道:“娘子,你消消气,这个贱人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容下她的,明儿就把她打出门去,让她父亲领了她回去便是 。” 三少奶奶终于得了她想要的话,这才没有继续闹,但还是板着脸在哭,婉清见这戏也看得差不多要落幕了,笑着劝三少奶奶道:“三嫂,我瞧着三哥也是真心改过呢,你就别闹了,莫为了几个不相干的人伤了夫妻情份。” 三少奶奶这才转了脸,老太君和大太太几个也趁势好劝了她几句,算是给足了她面子,三少奶奶才不再闹了,当天,容氏就被三爷送出了府去。 婉清听坠儿说,容氏出门时,身上只穿了件葛布素衣,头上连根像样的簪子都没有,三少奶奶也算是做得绝了,几乎是让容氏净身出户的,婉清听了就笑了,三少奶奶最终还是报了当初的仇,容氏当初进府里,侯府下的聘礼犹比正室,绫罗绸段金玉首饰穿戴了一身,三少奶奶那个时候,怕就恨上了吧。 上官夜离听了容氏的事后,笑嘻嘻拉着婉清的手道:“娘子,我不会像三哥那样的。” 婉清白他了眼道:“你若敢给我弄小三小四回来寒碜我,我立马转身就走,才不会像三嫂那样,装模作样,只是吓吓三哥呢。” 上官夜离听了耍赖似的把头埋在她的肩容里,闷声只笑,温热的热气喷在婉清的肩颈处,又痒又麻,婉清扭了扭身子,想要推开他,小声嗔道:“笑什么,以为我说着玩儿呢?” 上官夜离发见婉清怕痒,故意又伸了舌头在她光洁的脖子轻添,婉清立即觉得身子一麻,伸了手就要去揪他的腰间软肉,上官夜离闷笑道:“娘子是在吃醋么?咱们院子里何时买了一大缸子陈醋进来了。” “我才没有,你哪只眼睛见我吃醋了?”婉清气得就要推开他,不许收小三,与吃不吃醋没什么关心,是原则好不好。 “娘子,你吃醋吧,我喜欢。”上官夜离的声音有些沙哑,婉清温热娇柔的身子在他怀里扭来扭去,蹭得他热血翻涌,若不是大白天的,他真想把她就地正法了就好。 两人正在屋里腻歪着,就听坠儿在外头高兴的喊道:“豆芽儿,你是豆芽儿?” 就听得豆芽儿冷硬又略事沙哑的声音传来:“你大呼小叫些什么?少奶奶呢?” 婉清听了就觉得好笑,豆芽儿还是一如既往的性子清冷古怪呢,明明那声音里就压抑着久别重逢的感动,却故意要装得酷酷的模样,真是像极了她的某个男主子 。 “倒底是相公你**出来的丫头,还真是一样的闷骚得紧。”婉清小声咕哝道。 上官夜离听得脸一红,羞窘的瞪婉清一眼才正色地说道:“是我让她回来的,虽然只是训练了几个月,但这几个月的效果应该不错,她觉得很用心,虽说不能武功上没多大的进益,但是,旁门左道的东西学了不少,以后那如容氏那样的屑小在娘子你身边,她一准就能查探得出来。” 婉清听得感动,以前总是埋怨他不有护好自己,其实,他一直是在努力,一直用他的方式在护着她的,虽说还有欠缺,但至少他以经很用心了,人无完人,不是每个女子都能嫁到一个最称心如意,完美无缺的男人的,两个人的日子,总有这样那样的不如意,重要的是,两人能齐心协力,一起携手,共渡困厄。 婉清微微贴近上官夜离,将自己的身子与他贴得更紧一些,在他怀里轻笑道:“相公,你想得很周到,谢谢你。” 上官夜离听得心酸,手不由自主地就轻抚着她的背,喃喃道;“莫要说谢,娘子,我知道我做得还不够好,可是,我正在学心中,娘子你不要嫌我太笨,学得太慢就好。” 婉清听了只是将他的腰搂得更紧了一些,心里却像是干涸的田地里,浸进了一股清冽的甘泉,让她荒漠波顿的心里又生出新的前进动力。 坠儿欣喜的声音在外头响声:“世子爷,少奶奶,豆芽儿回来了。” 婉清这才从上官夜离的怀里抬起头来,转身准备出去,上官夜离拉住她,帮她理了理耳畔凌乱的发丝,柔声道:“塞北苦寒,娘子记得要多带些冬衣过去,过几日,我会随皇上秋猎,一定要给你弄块好皮子回来。” 婉清不自在的点头道:“我会记住的,再不出去,坠儿那丫头又要笑我。” 上官夜离的脸上就出爽朗而快意的笑容来,故意将她一扯,又拉进怀里,捧住她的额头,轻轻一吻道:“娘子羞什么?咱们可是正经夫妻,哪收得那些个小丫头片子置喙 。” 婉清一听就急了,这厮绝对是故意的,明知自己很想念豆芽儿,还一再的在屋里腻歪,大白天的,也不知道那几个丫头会如何想呢。 “你有完没完啊,老夫老妻的,也不觉得腻歪。”婉甭娇羞的一把推开上官夜离,逃也似的去开门,入眼就见到一个冷厉的女子正立在里屋门口,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在门口翻涌,婉清不由怔住。 “见过少奶奶。”豆芽儿的声音仍然平板冷厉,对婉清轻轻福了一福道。 不过几个月不见,豆芽儿整个人的气质却是大变,以前她虽然怪异,但身上的小女儿的稚嫩与天真还是有的,可如今的她,小小年纪,大眼里竟然有着成年人都难有的苍桑和坚毅,就是在内宅里,面对自己和坠儿这样的手无寸铁之人,豆芽的神情也是繃得很紧,小脸板得一丝不苟,眼神锐利如刀。身量也是怪异的长高了许多,先前比自己还要矮个半头,如今竟然快要齐平了。 “豆芽儿……你受苦了。”这几个月,豆芽儿所经历的,便是多么残酷的训练啊,婉清的声音有些哽咽起来。 豆芽儿直起身来,眼睛细细地打量了婉清一遍,然后淡淡的移开目光,声音也是平板无波:“奴婢只是尽本份而已,谢少奶奶记挂。” 婉清见了微蹙了蹙肩,总感觉面前的豆芽儿给她一股很强烈的陌生之感,好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这样的人,贴身服侍着,让她有种莫明的压迫感。 “呃,豆芽儿,你回来就好,先坐下喝口茶吧。我让方妈妈完上给你添几个菜。”婉清虽然心中有些莫明的违和感,但还是很亲切地对豆芽儿说道。 豆芽儿道了谢,一抬眼,看见麦冬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上官夜离挽洗干了的衣服,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那眼神,冷得能把整个屋子都降个两三度去。 麦冬与她是相熟的,乍看到豆芽儿,她也很高兴,才要走近打招呼,就感觉到豆芽儿那不太友善的目光,她有些莫明,更有点讪讪的:“豆芽儿啊,你回来就好了,少奶奶总是念着你呢。” “你怎么进了上房?紫绫紫绢呢?”豆芽儿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声音冰冷地问道 。 麦冬被她问得一僵,她是二等的,以前又一直在偏房那边,只管着院子里的杂事和小丫头们的衣服,进不得上房,豆芽儿这态度好像她是窃取了紫绫和紫绢的位置似的,顿时心里就很不舒服。 “紫绫如今可是去了二房了,她是要当姨娘的人,只等她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呢,紫绢病死了。”坠儿瞧麦冬很是尴尬,忙笑着替麦冬解释道。 豆芽儿冷冷地横了坠儿一眼,似乎怪她多事替麦冬回了话,坠儿的脸也也有些不好看起来,偷偷地睃了婉清一眼。 婉清只当没看见,只是端庄地坐到正位上去,端起金菊才沏过来的茶,喝了起来。 好在豆芽儿只是问了一句,并不往下继续说什么,这才让麦冬轻松了一些,她匆匆的从豆芽儿身边过去,竟然有些害怕她的样子。 寿昌伯终于如愿以偿,还是成功的说服了顾大老爷,虽然婚礼比原定的日子推辞了好些天,但终于婉容还是正经的要嫁了。 宁华这一次难得变勤快了,向老太君说明之后,就回寿昌伯府替寿昌伯打理婚宴之事。 婉清在府里与方妈妈坠儿几个忙着准备北上的行李,婉清前生是在南方生活的,对于北方的生活,有些向往,却也有些害怕,毕竟从没有感受过,零下几十度是怎么样个冷法,听说在外头流个鼻涕也能冻成冰啊…… 方妈妈正在给婉清做冬衣,里面的丝棉填了一层又一层,婉清还是觉得不够厚,突然就想起,这个时代还没有羽绒服,若是能将鹅绒掺在进丝棉里,是不是更保暖一些呢? “妈妈,想法子到集市上去收些鹅毛鸭毛来,咱们做羽绒服穿,肯定比丝棉轻,比丝棉暖和。”婉清心血**地说道。 方妈妈听得一脸的诧异,皱了眉道:“少奶奶,那些个东西又脏又贱,怎么能做衣服?” 婉清听了笑道:“脏了可以洗的呀,至于贱嘛,丝不也是虫子嘴里吐出来的么?鸡鸭还吃虫子呢。” 坠儿在一旁就听得噗呲一笑,对方妈妈道:“妈妈您就别管那些个贱不贱的,北边儿冷死个人呢,您就算填再多的丝棉进去,这棉衣估计穿着也出不得门,就听少奶奶的,咱们试试那鸭毛鹅毛啥的,保不齐还真的就能做成衣服呢?” 几个人正有说有笑着,豆芽儿从外头进来,坠儿和金菊两个立即就闭了嘴,就连方妈妈也脸色有些不自在,豆芽儿面无表情的进来,似乎根本就没发现,屋里因她而变得怪异冷清 。 “少奶奶,马车备好了,您现在就动身么?”豆芽儿礼数周全地问道。 “那就走吧。”婉清早就换好了衣服,今天是婉容出嫁的日子,依礼数,她是要回去为她送嫁的,而且,婉莹也回来了,她虽只是见过那位大姐姐一面,但对那位胆小的大姐姐不是有些好感的。 婉清带着坠儿和豆芽儿出门,坐上马车,婉清很随意地问豆芽儿:“你回来后,可去见过碧草了?” 碧草孕吐反应有些大,早过了三个月了,却还是常吐,这个孩子怀相不太好,闹腾得紧,一如那孩子的亲生父亲,是个不安分的。 婉清就放了碧草的大假,让她呆在给她拔住的一院子里休养。 “奴婢的责职是服侍少奶奶。其他人,与奴婢无干。”豆芽儿声音硬冷,表情平淡地回道。 婉清听得眉头皱了皱,她其实一直想问,被宁华陷害抓到寿王府的那个晚上,豆芽儿是不是也出了事,但一看到豆芽儿这冷清的表情,那想要问出的话,就生生又吞了进去,若豆芽儿也如碧草一样受过害……那她的性子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也是情有可原,婉清对豆芽儿生了一丝愧疚感来,若不是跟了自己这个主子,豆芽儿和碧草,也不会受那么多罪…… 到了顾家,婉清奇怪地发现整个府里冷清得很,大门前连个大红的喜字都没有,一点也不像要办喜事的模样,婉清在心里就叹了口气,婉容那么要强的一个人,如此冷清地嫁出去,只怕又要记恨了。 来迎婉清的竟然是金嬷嬷,她一见婉清过来,便笑着迎了上来:“二爷正念着您呢,三姑奶奶就回来了。” 婉清就问她:“这……也太冷清了些吧,怎么老爷还在生气么?” 金嬷嬷听了就看了看两边,见没什么人,才对婉清道:“倒不是老爷在生气的缘故,反正都答应让二小姐嫁了,也不在意这些个形式,这是二小姐自个要求的呢,她自个儿说,大老爷没当她是女儿,她也只从这个屋里出门,以后再与顾家没有瓜葛 。” 婉清听了心中一沉,没想到婉容还是如此屈强意气,又看前院里,连一个嫁妆箱子也没有,更觉得不舒服了,“难道大嫂子真的把二姐的嫁妆给全扣下了?一点东西也不让带走?我记得那时候大夫人还给二姐两个铺子两个庄子的呢?” 金嬷嬷听了眼里就露出一丝鄙夷来:“大太太能给什么东西,三姑奶奶您还不清楚?原本二小姐自己个也赚了些银子,听说自个儿置了些产业,不过,全被大少奶奶给拿走了,还能给二小姐留一身嫁衣出门,也算是全了礼了。” 婉清听得就在心里叹气,又问:“大姑奶奶可回家了,我可有日子没见过她了,也不知道她生了没?” “倒是生了,听说是个千金,侯夫人不喜,大姑奶奶瘦了好多呢,好在姑爷瞧着还像是心疼她的,如今四小姐又出了那事儿,大姑爷家竟就不愿意让大姑奶奶回门子来,这一次,还是大太太身子不好,才央求了大姑奶奶的婆婆,放了她回来的。”金嬷嬷的声音里有些婉惜之色,婉清记得,金嬷嬷以前是服侍过婉莹的,应该还是有些感情在吧。 刚进二门,就见顾大奶奶跟前的一个婆子迎了出来:“三姑奶奶,大姑奶奶早来了,都让奴婢来瞧了三遍了,就瞧着三姑奶奶你回来呢。” 到了顾大奶奶屋里,就见婉莹果然在,同坐在屋里的,赫然还有赵淑媛,婉清见了就皱了眉,顾大少奶奶早就笑着迎出来,亲亲热热地拉着婉清的手往里走:“咱们家的大郡主回来了,大妹妹,你不是眼睛都快忘穿了么?还不来瞧瞧。” 婉莹一见婉清,眼圈儿就红了,上前来就抓住婉清的手,颤了声道:“三妹妹,可算见着你了。” 婉清有些莫明,她和婉莹虽说是姐妹,但并不亲近,通共也没见过几面,婉莹是不是太激动了些? “大姐姐……” “比武场那天,你姐夫也在的……”婉莹拿帕子试着泪,边哽声道:“他说……妹妹好勇敢……” 原来如此,婉清看得出来,婉莹的表情并不做作,便笑了笑道:“我当时也怕的,只是,逼到那个份上,得自救不是?” 婉莹听了一个劲的点头,“可是,要是换了我……我怕是早就吓死了 。”说着,又扯过婉清到一边去,小声附在婉清耳边道:“二妹妹那天明明也在的,她却是先走了,她这几日听说病了,我瞧着那病就古怪得很,莫不是做了亏心事,遭了报应了吧。” “她今天就要嫁了,怎么又病了?”这可不太吉利啊,大婚的日子却病了。 婉莹听了叹了口气,小声道:“唉,大嫂做得也是……二妹妹就是病,怕也是气病的吧,顾家又没没落,怎么就一点子嫁妆也不能给呢,太过了些……” 婉清觉得自己这个大姐很单纯可爱,明明一副娇弱怕事的样子,偏还有一副正义心肠,倒是顾家唯一讲公道话的一个人,对谁也不偏不倚,以事论事。 “那一会子咱们过去瞧瞧她吧,给她添点箱,也不至于让她过了门后,连个打赏的钱也没有吧。”婉清淡淡地说道。 “三妹妹,我就说你是个大度宽容的,二妹妹那般对你,你还肯不记前嫌,嗯,我带得虽然不多,但尽些心吧。”婉莹听得眉花眼笑,说完后,又对赵淑媛道:“大表妹,你的好日子也要近了吧,一会子你也跟我们一起去看二妹妹吧,你和她以后还要在一个屋里过日子呢。”说到此处,婉莹的脸上又有点尴尬,小声嘟嚷道: “好好的表姐妹……又要以婆媳相称,怪别扭的。” 她的话音未落,赵淑媛的脸色就变了,冷冷地瞪了婉莹一眼,“大表姐你都瘦成一把骨头了,还操这么些闲心,快不得只生了个女儿……” 婉莹的脸色立即就白了,结结巴巴的说道:“大表妹你……” 顾大奶奶见这样子怕又吵看书来,忙拉了一把赵淑媛道:“表妹啊,大妹妹说得也没错,你和二妹妹终于是要成为婆媳的,关系也不能变得太僵不是?她如今是恨死娘家的人了,我们还盼着大表妹能帮着说合说合呢。” 赵淑媛跟婉容就是死对头,她怎么能帮着婉容修复与娘家的关系。 让婉清异外的是,赵淑媛竟然还答应了,婉清和婉莹同去婉容的院子时,赵淑媛还真的跟在后面来了 。 婉容的院子里还是装表得喜气的,大红的喜字贴了好几个,院门上也挽了红绸,与整个顾府的冷清反差很大,而且,府里头除了自家的几个姐妹外,并没有其他人来,连婉烟都没过府门来,婉清就想着,一会子抽了空,还是去西府走走,婉烟出嫁的日子好像也近了,以后她就是太子府里的侧妃了,自己想要再见她,还真不容易,何况,还不知道自己会在北方呆多久呢,对于婉烟这个唯一对自己好的姐妹,婉清想再见一面。 婉容的门口站了几个丫头,见婉清姐妹进来,脸上都带了笑,迎了她们进去,婉容的奶娘正亲自在给婉容化妆,顾大奶奶竟是连个十全夫人也没给婉容请,做得还真是有点绝。 见婉清几个进来,婉容脸上的表情平淡得很,只是微掀了掀眼皮,又垂了下去,嘴角就带了丝讥诮:“你们几个是来瞧我的笑话的么?” 婉莹一听就气了,“二妹妹,你如今怎么变得像个刺猬了,见谁都刺,非得让所有的亲人都当你是陌路才成么?那样,你的心里就舒服了?” 婉容听得冷笑:“我又没请你们来挨我的刺,如今笑话你们也看过了,你们可以走了,我没功夫陪你们。” 婉清听了便要拉着婉莹往外头走,对于这种死性不改的人,真没必要总拿热脸去贴她的冷脸,没谁欠着她的。 但在转身的一瞬,婉清瞥见婉容眼里的沉痛一滑而过,而她的嘴角似乎也浸出一丝血迹来,婉容似乎发觉,忙拿张红纸,装作擦口的样子,轻轻拭去。 婉清心中一惊,难道婉容身上有内伤?婉容正对着镜子,从镜子里看到婉清探询的目光,她眼神一慌,忙垂下头去,似乎在掩饰着什么。 婉清见了就不想管闲事,仍是扯着婉莹往外走,这时,就听赵淑媛冷冷地对婉容道:“二姐姐费尽心机,今天总算如愿以偿,妹妹我在此,恭贺姐姐。”说着,便向婉容福了一福。 婉容目光戒备地看着赵淑媛,冷冷道:“多表妹,如今你我还是以表姐妹相称,再过些日子,表妹这个礼,可就不周全了,以后,可记得要把礼数学好一些,长辈面前,可不能太过失礼了。” 赵淑媛听得脸色黯了黯,眼里滑过一丝屈辱和不甘,但语气还算恭谨:“表妹说得是,虽说咱们身份上,会有所不同了,但我们必竟是血亲,表姐妹的事实是不能改变的 。” 婉容听得一脸的讥诮:“笑话,你我有何血亲关系?我的娘早死,我娘也只是个奴婢,可高攀不上赵夫人,所以,还是请表妹你记住你的身份就好。” 赵淑媛听了咬紧了嘴唇,强忍着怒火,怨毒地看着婉容,婉清见了就微微叹气,还是与婉莹一起出了门。 但刚走出院子,就听得屋里一声急呼:“二小姐……你怎么了?” 婉清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婉莹就已经冲回去了,婉清只好也跟着进去,看出了什么事,一看之中下,吓了一跳,只见婉容面前吐了一大口鲜血,而越淑媛则是一脸的惊惧,无辜而紧张地看着婉容。 “你……你已经毒过我一回,今天又要再来一回么?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伯爷有那见不得人的心思。”婉容狠狠地擦了下自己唇边的血迹,艰难地说道。 “我没有,我动都没有动,哪里给你下毒了?”赵淑媛急得快要哭出来了,一见婉莹进来,忙扯着她道:“大姐姐,我真的没有害过她,是她自己突然吐血了。” 谁知,婉容的奶娘听了哭道:“表小姐,刚才撒了什么在二小姐的唇纸上,奴婢开始没注意,如今看二小姐毒发了,才明白,你撒的是毒粉。” “你……你们,含血喷人。”赵淑媛气得手都在发抖,指着婉容怒喝道。 “是不是含血喷人,让人一验便知。”婉容艰难地站了起来,扬了声,让丫头去请大夫。 婉清见了就摇了摇头,淡淡地提醒道:“二姐,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不管爹和大嫂对你如何心狠,你自己要顾惜着自己,尊重自己,到了这份上,就平平安安的出嫁吧,不要再闹了。” 婉容听了脸色就变了变,看婉清的眼神有些凄苦,良久,她身子摇摇欲坠的坐回椅子上,对赵淑媛道:“今日之事,我瞧在三妹妹面上,且放过你,你可给我记好了,到了伯爵府,你最好老实一点,不然,我会给你好看。”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零四章 赵淑媛踉跄地捂着脸,逃奔出去。婉莹忙去扶婉容:“二妹妹,快请太医来给解毒吧。” 婉容却是猛力将婉莹一甩,推开她道:“不用你假好心,我不过是个庶出的,你这个嫡长女在我面前惺惺作态做什么?滚开,我瞧见你们母女就恶心。” 婉莹脸上一阵受伤和无措,皱了眉道:“二妹妹你……” “滚开,给我滚出去。”婉容口中又喷出一口鲜血来,对婉莹大声吼道。 婉清拉了拉婉莹的手道:“早吧,大姐。” 婉莹痛苦地看着婉容,哽声道:“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是一家子亲人,血亲姐妹,为什么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像仇敌一样。” “去问你那个阴毒手辣的娘去 !”婉容大声吼道。 婉清将婉莹推了出去,自己回过头来,慢慢走近婉容道:“二姐,你是中了蛊毒了么?” 婉容听了猛然抬起头来,双目赤红地看着婉清,冷音冰寒刺骨;“你胡说些什么?” 婉清冷笑道:“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虽一直对我不仁,但我还是要奉劝你一句,有些人,不是你能够控制和算计得了的,为虎作伥,最终会是自掘坟墓。” 婉容眸中精光暴射,状若疯狂,“你知道些什么?我告诉你,不要自作聪明,到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被人害了可莫要怪我。” 婉清听得她话里的警告之意,是叫她不要多管闲事,免得受了连累,叹了一口气道:“路总是自己走出来的,人究竟要过什么样的生活,都是自己选择的,凡事有因才有果,你会落到现在这个样子,其实又何尝不是你自己的原因呢?你们都是庶出,出生是我们无法选择的,我们同进都遭受嫡母的凌虐,都在想努力改变自己的境遇与命运,算计也好,谋划也罢,无非就是想让自己过得好一点,但是,不算是算计还是谋划,都不要失了本心,如果总做损人利已之事,终究是会遭反噬的,妹妹我的话,虽然不中听,但中恳,发自肺府,也是希望姐姐你以后能够过得好,言尽于止,我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婉清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婉容的屋,身后传来婉容压抑而痛苦的啜泣声,豆芽儿在院子里等着婉清,见她出来,面无表情的迎了过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看婉清脸色苍白,但身上还算无恙,就冷冰冰地说道: “少奶奶以后还是莫要心软的好,有的人,不是你对她心软,她就会懂得感恩的,她是冥顽不灵,自作孽,不可活,少奶奶若再一味和心软,多管闲事,小心又被攀扯谋算上了。” 婉清听她说得不客气,但心意却是好的,苦笑一声,对豆芽儿道:“豆芽儿啊,我怎么感觉你在外头呆了三四个月后,就成了我的长辈呢?不会是未老先衰了吧。” 豆芽儿那张平板的脸立即破了功,胀得痛红,一拧头道:“少奶奶嫌奴婢多嘴,奴婢以后不说了就是。” 一旁的坠儿见了生怕她真的发火了,小声解释着:“豆芽儿,少奶奶是说你的语气呢,倒像是长辈在训晚辈似的,毕竟少奶奶才是主子啊……” 豆芽儿听了回头横了坠儿一眼,拧着头走了 。 坠儿不满地在后头小声嘀咕:“也不知她是来作奴婢的,还是来做主子的,脾气比少奶奶还坏呢。” 婉清听了拿手指戳她道:“她为我受了很多委屈,也受过不少苦,不是你这个在深宅大院里长大,没见过风浪的小丫头能比的,脾气好坏不要紧,只要没坏心眼,对我忠心就好。” 坠儿听了扬起小脸笑道:“少奶奶是奴婢见过心肠最好的主子,豆芽儿这样的,若是换了屋里的那位,只怕早打死或才发卖了,也就主子你的脾性才这么好,容得下她。” 婉清笑道:“你可莫要学她就好,她那样的包公脸,一个就让我看着短寿了,你若再学她,我就去撞墙了。” “奴婢怎么会学她呢?奴婢可是最本份的,打小儿就跟着少奶奶您,您啥得侯见我愈矩过?是吧,少奶奶,”坠儿瞪大清亮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说道。 婉清听得一笑道:“嗯,你是最好的,我跟前就你最能干,说罢,有什么事要求我呢?” 坠儿立即垮了脸,讪讪地揪着自己的衣角道:“被看出来了呀,有这么明显吗?” 婉清就拿手刮她的脸:“只差没在额头上写几个大字了,快说吧,你也是难得回顾家一趟,是不是要去看你老子娘?” 坠儿听得眼中一喜,小意道:“奴婢也知道您跟前少不得人,可是,奴婢刚才碰到金嬷嬷,她说我娘病了……” 婉清立即拿出五两银子来,递给坠儿,拍了下她的额头道:“不早说?快去快回吧,一会子我就回府去,不在这里用饭。” 坠儿道了声谢后,接了银子就跑了,婉清沉着花园往顾大奶奶屋里走,就见婉莹正在前头亭子里,与一个面生的婆子说话。 “少奶奶,夫人说了,巳时三刻就让您回府,明儿刘家的姑娘就要进门了,还请您好生打点一切,迎接新人进门呢。”那个婆子状似恭敬,但语气却是强势。 婉莹的眼圈儿就红了,声音里带着一丝的哀求:“云嬷嬷,您瞧,今儿是我二妹妹出嫁的日子,午婉还没用过呢,一会子新郎就要来迎娶了,我总得送妹妹一程,用过饭了再走吧 。” 那婆子的脸就沉了下来:“奴婢可不能作主,奴婢只是服从夫人的命令,提醒少奶奶罢了。” 婉莹的脸色就很不好看,但还是无奈的起了声道:“那我就等我三妹妹过来,跟她说几句话了再走吧。” 那婆子远远的,也看见婉清来了,就冷冷地哼一声,往边上站去。 婉清听她们说完,才走了过去,含笑对婉莹道:“大姐姐怎么不去大嫂屋里呢?外头风怪大的,你也是才出月子不久的人,可莫要凉了才好。” 婉莹的眼圈儿就更红了,讪讪道:“先前也瞧过嫂嫂和侄儿了,我就不再进去了,府里头还有事,一会子我还得回去忙呢,姐姐等你,就是想跟你说几句私心话儿。” “哦,姐姐有话尽管说。”婉清笑着上前拉住婉莹的手,婉莹却有些迟疑,呐呐地看了那婆子一眼,那婆子却没有半点要避开的意思,婉莹也不敢赶她,婉清见了就皱了眉,对那婆子道:“这位嬷嬷是……” 那婆子没见过婉清,以为她不过就是顾家的一个女眷罢了,脸色倔傲地扬着头,并不回答婉清的问题。 婉莹怕婉清生气,忙道:“她是我婆婆跟前的管事嬷嬷,是来找我有事的。” 婉清听了笑道:“哦,原来是侯夫人跟前得力的人啊,怪不得架子好大呢。” 那婆子听得一震,双眸犀利地看着婉清,婉清大方的往亭中石凳上一坐道:“原来,姐夫府里的下人,都是这般的没规没矩,不懂礼仪的么?” 那婆子也知道自己没给婉清行礼不合规矩,不过,侯夫人素来瞧不起这个大儿媳,她也就跟着看不起顾家的人,自然不把婉清的话放在心上,只是微微福了一福,应了个景,就又立到一旁去了,还冷声对婉莹道:“少奶奶还是赶紧着些,不要误了夫人规定的时辰就好。” “哦,我听说,侯府人最是贤惠通达,对儿媳又宽仁慈善,她肯定不是不讲情理的人吧,我今儿是我二姐出嫁的日子,大姐难得回一次门,总要看着二姐姐上了轿,才算是礼全,嬷嬷如此作为,可是有损侯夫人的名声哦?”婉清似笑非笑地对那嬷嬷说道 。 那婆子听得一滞,睃了婉清一眼道:“我家主母自然最通达了,不过,顾家今儿也着实不像是在办喜事,府里头一大堆子的事情没有管,奶奶要回娘家,夫人还是允了,夫人对奶奶宽容,奶奶就该体谅夫人的好,赶紧着回去帮衬才是正理呢。” 好个奴大欺主,那婆子眼里跟本就没拿婉莹当主子,偏婉莹还一副老实害怕的样子,讪讪的生怕婉清发火,婉清看了更气,真是恨铁不成钢,怪不得,婉莹生完孩子后,全瘦成这个样子,不过才十八岁的少妇,就憔悴得像个三十几岁的人一样,面色青黄暗谈,没有光泽,比起上一回看到,像是老了十好几岁一样。 “亲家夫人做事倒体贴周到得很,不过,你这个奴才,却着实在丢你家主母的面子,一点礼仪规矩也不讲,胆子又大,见了本郡主都不行礼,大喇喇得很呢。少不得,我要替亲家夫人教训教训一二才是。来人啊,教教这个奴才规矩,免得她跟着我大姐出门,丢了侯夫人的面子,也丢了我大姐的人。” 那婆子听得大惊,没想到婉清会打她这个亲家府里的人,正愕然间,豆芽儿已经不知道从哪里闪出来,小手凌厉的就向那婆子哔啪连扇两记耳光,那婆子打得嘴角都浸了血,再抬头,看婉清凤目含威,气势凛然不可侵犯,下得双腿一软,就跪了下来,屈辱地说道:“郡君恕罪,老奴不知是郡主大驾,失礼之处,请郡主海涵。” 婉莹看着在婉清面前老实胆怯的婆子,心里一心慌乱,怯怯地去扯婉清的衣袖:“三妹妹……你打了她,婆婆会……” “大姐怕什么?放心吧,她回去若是对亲家夫人说起,夫人只会说打得好的,更会夸大姐你管教得好的,侯夫人心善,但有些恶奴,瞧着主子善良,就觉得软弱好欺,奴才大欺主呢,不教训教训,锦乡侯府的风气可都会被这种人给带坏了,大姐姐你在侯府的日子也会不好过。”婉清气婉莹的软弱,但又怜她胆小,只好替她出一出头了。 那奴婢听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咬着唇垂头跪着,婉清一看她就知,她回去了,肯定还是会向侯夫人告状,谁知侯夫人又会出什么手段对付婉莹,也不叫那婆子起来,只是对婉莹道:“大姐姐啊,听说大姐夫如今还在五城兵马司么?” 婉莹见她话头转得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愕然地说道:“是啊,他这回也是参加了选将大赛的,不过,没选上……”说到后头,脸色有些尴尬,声音越发的小了 。 婉清听了就道:“原来姐夫也是想到北疆去,抵御外敌,为国效力么?这事好办,让你妹夫到康王爷那里活动活动就行了,再不济,也能在你妹夫帐下当个中郎将的。” 婉莹的丈夫只是五城兵马司里的一个小营官,不过七品的样子,若是能成为中郎将,那就是一下就提了两级,是得到五品了。 婉莹听得大喜,一把拉住婉清的手道:“三妹妹,是真的么?你姐夫其实……其实给我提过几次,想要我去求妹夫来着,我总是怕影响妹妹你,怕你在府里不好作人……”说着,就去拿帕子拭泪,婉清听得心软,拍了拍婉莹的手道: “大姐你真是……有什么为难的,尽管对我说就是,咱们可是亲姐妹啊,妹妹不护着你,还能护着谁,你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尽管来告诉我,妹妹总会替你出头就是。” 婉清后头那句话就是说给那婆子听的,自然也是让那婆子转告给锦乡侯夫人听了,顾家如今确实情况不太好,但不表示顾家就没有人可以替婉莹撑腰,任人欺负婉莹了。 不过,说起来,婉莹也算是顾家女儿里的异类了,也不知道林氏那样阴险狡诈的一个人,怎么教养出婉莹这种胆小懦弱,却又善良单纯的女儿来的,但正是有婉莹这样的人存在,婉清才感觉这个古代,其实还是有好女孩子的,不是每一个深宅大院里的女人都是阴险狡诈的。 那婆子听了婉清的一席话,脸色果然又变了几变,眼中的不屈消散了不少,神情也服贴了一些,婉清道:“打你是让你长记性,让你懂理尊卑高低,我姐姐虽是好性儿,但却是你的正经主子,是正经的大家闺秀出来的世子夫人,可容不得你轻慢了去。” 那婆子听婉清只是几句话,就能让世子爷给世子爷提升两级,心里的就升起一股敬畏之意,唯唯诺诺的应了,婉清挥了挥手,让她退下,她一身是汗的赶紧起来,退到了出了亭子。 婉清这才问婉莹:“大姐,你和姐夫的夫妻感情不好么?” 婉莹听得脸一红,娇羞地说道:“三妹妹问这个作甚?你……姐夫对我其实还是很好的,就是婆婆……你也知道锦乡侯原就品级不高,不过是相公姑姑曾经入了宫,当过先帝爷的妃子,爷帝爷赐下的一没有实只的爵位罢了,家道反而比不得顾家的底韵足,我那婆婆是个厉害的……以前还好,只是管着我的嫁妆和屋里的嚼用……如今,我生了个女儿,没生儿子,婆婆就要……就逼着相公纳妾,相公也是没法子……” 果然如此,婉清越听越气,“那这个婆子逼你回去,可就是要你为迎那个小妾打理?” 婉莹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婉清又道:“那她逼着你相公纳亲人,你相公就同意?你还真的要笑脸替你相公迎新人?” 婉莹听了哭得越发的伤心了,婉清也知她的无奈和悲苦,这个时代很多女人都如婉莹这般屈辱地活着的吧 。 “大姐你莫哭,一会子,你回去,对姐夫明明白白的说,纳小妾你心里很难受,你要把你的真实感受告诉他,不要装大方,装贤惠,男人有时很粗心,你不明白地告诉他你的想法,他就真以为你不在意,而且,你再把我刚才说的要他去北疆的事说一说,让他自己去向侯夫人提,退了那个小妾。” “那相公要是不高兴怎么办?”婉莹着急的说道。 “他若是因为这个不高兴,也就不值你为他伤心难过了,就让他纳妾好了,你就想法子把自己的嫁妆讨要回来,自己好好经营着,好生带好小姨侄女,放开心怀,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婉清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婉莹睁在泪汪汪的大眼,惊异地看着婉清,半晌才道:“这样……也可以?” “自然可以,如果男人不把你放在心上,你就不必要为这个男人心痛难过了。”婉清坚定地对婉莹说道。 婉莹傻傻地点了点头,倒底还是应了,会把婉清教的那些话对她丈夫说一遍的,婉清又叮嘱了她几句,拿非塞了一百两银子给她,婉莹先是死活都不肯要,看婉清要发脾气了,婉莹才红着脸收了。 没多久,外头鼓乐喧天,寿昌伯亲自来顾家迎娶婉容了,婉莹倒底没有立即跟着那婆子回去,还是看着婉容上了轿才走。 婉清看着婉容一身大红的喜服,盖着盖头,冷冷清清,没长辈和亲人的送别,也没有祝福,就那样被喜娘扶着,娇弱的上了花轿,心中一阵发凉,她只是随便猜测的,没想到一猜就中,婉容还真也中了蛊,看来,她与寿昌伯也不是真的就感情深到了何种地步了,现在虽然没有证据证实大巫师就是寿昌伯,但可以肯定的一定就是,寿昌伯与大巫师的有关系肯定匪浅,婉容其实是已经被寿昌伯控制了吧,而寿昌伯非娶婉容不可,也是看中了她有些心机和小聪明,好替他办事吧 。 顾家根本就没打算设宴,嫁一个女儿连一桌席面也没准备,可见得大老爷心在对婉容有多么失望和生气了,顾大奶奶虽然一力留婉清和婉莹姐妹用了饭再走,但婉清没有心情了,婉莹也惦记着女儿,怕自己出来太久,女儿没人照顾,也紧赶着回去了,婉容离开时,顾大奶奶殷勤地把她送到了前院,又提了顾存仁的差事问题。 婉清听了就笑道:“大嫂与姨妈感情不是很好么?姨父可是兵部尚书,大嫂何不求姨父,让大哥去兵部当职?” 顾大奶奶听出婉清这是在变相的拒绝,干笑道:“姨妈再好,哪有自家姐妹好说话啊,你也知道姨父过去可是寿王爷的人,自己的位子还不知道保不保不得住呢,过些日子就是秋闱了,三妹妹你还没那么快北行吧,要是能等着存孝出了榜再走,那岂不更加安心?” 婉清听出大奶奶是在拿存孝出事呢,便不冷不热地说道:“爹爹如今很看重存孝,想来,存孝要是过得太差,爹爹也应该能发觉吧。” “那倒是,不过,母亲如今虽然在家庙里头关着,但只要爹爹一天没有休了她,她就一天还是这个府里的当家主母,母亲在这个家里可是经营了二十多年,再如何,那点子积威和底子还是在的,存孝还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呢。” 顾大奶奶笑着说道,这话倒也还是有些道理,不过,却含着威胁之意,婉清听得心里很不舒服,但是转念一样,顾大奶奶原就是个精明利害的,想让她无条件的对存孝好,确实不在可能,存孝若考取功名,以后能自己走上仕途还好,要不然,他将来还是会跟存仁争家产,顾大奶奶又凭什么对这个会抢她家产的庶弟好呢? “好吧,这事我会放在心上,有机会去求求侯爷,看他可有办法给大哥安个实职。存孝的事情,就还请大嫂多多费心了。”婉清客气的对顾大奶奶道。 从顾家出来,正要上马车,就见寿昌伯府的婆子等在大门口,一见婉清过来,就迎了上来,恭敬地行礼道:“给平宁郡主请安,靖宁侯世子爷让奴婢带信来,说他如今在伯爵府里头,请郡主也过去。” 这倒是先前就说好了的,顾家嫁女,婉清是顾家女儿,自然是要来顾家送亲的,但是,寿昌伯也是靖宁侯府的亲戚,上官夜离就应该去寿昌伯府庆贺,也许是看顾家这边太过冷清吧,所以,寿昌伯那边,也使了人过来,请婉清去那边赴宴 。 婉清虽然不是很想去,但人家已经来请了,还是以上官夜离的名义来请的,只好应下了。 正要上车,却见坠儿眼圈儿红红的从府里头赶出来,婉清见了就问:“你娘病得很重么?” 坠儿一听就要哭,豆芽儿见了就横她一眼道:“哭什么哭,有事说事。” 坠儿就道:“我娘怕是不行了,我爹又早死了,少奶奶,我那弟弟还小,要是我娘也死了,弟弟就……” “那我就放你几天假吧,你在顾家多陪陪你娘,至于你弟弟嘛,等我得了空,去找顾大奶奶把他买过来就好了。”婉清抚了抚坠儿的头发,柔声说道。 坠儿听得大喜,忙给婉清行礼道谢,婉清又拿了二十两银子给她,让她回去请个大夫给她娘看病。 坠儿含泪接过银子,正要走,豆芽儿追上去,面无表情地又塞了二两银子在她手里,冷冷道:“奶奶跟前有我呢。” 坠儿抬头诧异地看了着她,豆芽儿却是酷酷地别开脸去,婉清看了就想笑,分明就不习惯坠儿用那感激的眼光看她嘛。 寿昌伯府热闹非凡,婉清过去时,婚礼已经结束,女眷们正坐在花厅里头用饭,宁华郡主正忙上忙下的主持着寿昌伯府的一应事宜。 婉清进去时,很多夫人小姐见了就起了身,与婉清打招呼,态度热情而客气,婉清仍同以前一样,态度平和,礼数周全,宁华让人领了婉清入坐,面子上,与婉清像是关系很好的一对婆媳,没有了郡主和封告的宁华敛去了一身的骄横之气,人也变得沉稳内敛了起来,做事也很有条理,倒让婉清刮目相见。 用过饭,婉清坐在花厅里头喝茶,就见迎姐儿手里抱一串野山菊过来了,见了婉清羞涩一笑,竟是把花送到婉清面前:“小姨,花,送给你。” 迎姐儿才三岁的样子,长得白嫩可爱,玉雪一团,婉清一见就喜欢上她了,受宠若惊的接过她手里的花道:“告诉小姨,你这花在哪里摘的?” “后园子里,湖边上,小姨喜欢么?我带你去摘好不好?”迎姐儿天生不怕生,以前也见过婉清几回,看婉清喜欢她,她也放开了在婉清身上打滚,伸着白胖胖的小肉手,指着外头道 。 “好啊,不过,迎姐儿用了饭没有?不乖乖吃饭,小姨可不跟你去玩哦。”婉清笑着刮她的鼻子,在她粉嫩的脸上亲了一口。 迎姐儿就用手肥手嫌弃地擦着脸上婉清的口水,嘟了嘴,一本正经地说道:“哥哥说,女孩子不能随便让人亲。” 婉清听得哈哈大笑,故意又在她另一边脸上又亲了一口,“你哥那是说不让男子亲呢,小姨是女子,没关系的。” “哦,那迎姐儿也是女子,小姨你也给迎姐儿亲一个吧。”迎姐儿那双水浸葡萄般黑亮的大眼睛就眨了眨,伸手勾住婉清的脖子,在她脸上叭唧了一口,一副报复回来了的样子,看得婉清心里直痒痒,双手忍不住就去捏迎姐儿苹果般的小脸儿。 “迎姐儿吃过饭了哦,小姨,咱们去湖边摘花吧,摘很多很多的花,可以做成花串儿,哥哥说,娘的坟头上,正好要这个。”迎姐儿从婉清腿上爬了下来,牵了婉清的手就往外头拖。 婉清着实喜欢她,便带着豆芽儿一起跟迎姐儿出了花厅。 寿昌伯府内的人工湖边上,果然开满了野**,一簇一簇的很是好看,阳光下,映得半边湖面都成了金黄色,迎姐儿快乐得像一只小蝴蝶一般,直往那花丛里扑,婉清却有些心酸,寿昌伯夫人过世并不太久,不过半年的样子,迎姐儿那时哭成了泪人儿,如今父亲又娶了新人进门,而她看着高兴,却要继母成亲的这一天,想着要摘野**祭奠的亲娘,小小的人儿,其实心里是苦的吧。 迎姐儿的奶娘在她跟前护着迎姐儿,生怕迎姐儿不小心掉到河里去了,婉清与豆芽儿也在一旁摘着野**,没多久,就摘一了一大捧,迎姐在花丛里又笑,又跳,一会子摘了一朵过来,问婉清:“小姨,我这个比你摘的好看,是吧。” 婉清点了点头,她又高兴的跳开,再过一会子,又摘了一朵过来,非要插到婉清的头发上,婉清也由得她闹,几人在湖边玩了好一阵子,婉清看天色不太早了,就想要离开,迎姐儿一下子收了笑,牵着她的手不肯放:“小姨,你也不跟迎姐儿玩了么?” 婉清的心一酸,寿昌伯最近肯定是没什么时候陪着迎姐儿的,婉容对迎姐儿又未必真心,慕容凌云那个浪荡子定然是成天也在外头玩,不会有太多时间陪她的,可怜的孩子应该成天就和下人在一起吧 。 “不行啊,小姨家里还有事,要因家了呀,下回再来陪迎姐儿玩好不好?” 迎姐儿的眼圈就红了,大眼里水雾弥漫,看得婉清的心都揪了起来,“小姨,我哥哥他不肯成亲,他不喜欢赵家姐姐,要是你能嫁到我家来就好了。” 婉清听得愣住,皱了眉头问:“这些话,可是你哥哥教你的?” 迎姐儿一看婉清神情严肃,眼泪立即就吧嗒吧嗒往下掉,婉清心一软,忙道:“小姨早就嫁人了哦,迎姐儿若是喜欢小姨,小姨下回再来带你玩啊。” “那小姨你带我去娘的偏屋里,陪我给娘上香好不好?哥哥说,娘那时候也很喜欢小姨的。”迎姐儿抽泣着,拦着婉清的手不肯放。 她的奶娘趁机就道:“姐儿心里很苦,这些日子总睡不好,总是叫着伯夫人,郡主若是得空……” 婉清听了便帮迎请儿擦干了泪珠,牵着迎姐儿的手让她带着自己过去。 婉容嫁过来后,寿昌伯夫人的院子就空着了,离湖边也不太远,迎姐儿捧着花,带着婉清往园子里走,刚走到一处避静的院落边上时,婉清看一个丫头匆匆从身边走过,婉清一开始还没注意,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她又回头看了那丫头一眼,总觉得好眼熟,又不像是在寿昌伯府看到的,仔细一看,突然想了起来,那个丫头就是自己在寿王别院里,逼自己吃饭的那个丫环。 寿王不可能还在寿昌伯府吧! ------题外话------ 明天要交《庶女》的第二稿,所以,没什么时间更新,更得晚了些啊…… 推荐《毒妃当家》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零五章 婉清回头看豆芽儿,豆芽儿眼中也有异色,她对婉清点了点头,尾随那名丫头身后而去,婉清则仍然带着迎姐儿往前走,到了寿昌伯夫人的院子,意外地发现这个院子里仍然有人居住,除了主屋,两边的偏房里都开着门,挂着门帘子。 婉清就问迎姐儿的奶娘:“夫人的院子如今谁在住着?” 迎姐儿的奶娘听了就道:“是夫人的一位表姐,她家离得远,夫人过世时,她得消息晚,等过来为夫人送行时,夫人已经下葬了,伯爷就暂时留她在府里住着,等过段时日再亲自送她回去。” 婉清听了点了点头,带着迎姐儿进屋给寿昌伯夫人祭花,但人还没有走进去,就听得左边偏房里传来了阵压抑的咳嗽声,婉清听那声音似乎有些耳熟,不由顿住久,细听了一会,但那人似乎捂住了嘴,再发出来的声音就闷闷的,听不细致了。 带着迎姐儿给寿昌伯夫人献过花后,婉清站在院子里,又回望了眼那间偏房,正好人丫头掀了帘子,端着一盆水出来,见婉清往那屋里打探,那丫头神情就有些慌张,婉清便对她笑了一笑道:“我是来给寿昌伯夫上香的,不知屋里是住的那位夫人?” 那丫头似是镇定了些,见婉清穿着不俗,上前来给婉清行了一礼,“我家夫人夫家姓龙,客居于此,孀居之身,不便见客,还请夫人见谅。” 原来是个寡妇么?好奇怪,寡居之身怎么好意思长居表姐夫家,而且还是在表姐已经过世的情况下,就不怕惹人闲话么? 那丫头似乎看出婉清的疑惑,又道:“我家夫人原是要来见夫人最好一面的,无奈没赶得上,反而在途重大病了一场,至今未愈,不然,也不好总客居于此的 。” 婉清听了这才释然,抬脚正要走,就见一阵风把那门帘子掀起,露出门里一张苍白而陌生的面孔,那女人不过三十上下的年纪,相貌极其美艳,她正半倚在门帘后,神情庸懒倦怠,一副娇不胜力的模样,让婉清不由得想起李清照的那句古词,卷帘西风,人比黄花瘦,好一副病美人的模样,那女人似乎发现婉清正在看她,也缓缓抬眼,不过轻轻一眼,却让生为女子的婉清都觉得心醉,那是一种娇柔妩媚到极致的眼神,这样的眼神若是看着男人,能把男人的骨头都媚酥了去。 这真的只是个客居的亲戚么?这样的人早就住进了寿昌伯府,而未成亲前的寿昌伯可是一直是单身呢…… 婉容嫁过来的日子,只怕是不好过呢。 婉清正发着呆,迎姐儿扯着婉清就走,婉清诧异地垂眸直她,只见小小的人儿眼中含着怨忿,嘟着小嘴,拧头把自己往外拖,似乎一点也不想在这里多留。 “坏人,小姨,她是坏人。”迎姐儿含着泪说道。 婉清拍了拍她的背,也不知道要劝她什么。 出门没多久,就看到豆芽儿回来,“少奶奶,爷在前头等您一同回去呢,咱们走吧。” 婉清把迎姐儿送到了花厅后,就带着豆芽儿往前院走,走到了避静处,豆芽儿才道:“少奶奶,那个丫头进了刚才那个院子,奴婢打听过,说是那位龙夫人的侍婢。” 婉清大惊,豆芽儿也皱眉沉思,婉清不由喃喃道;“我刚才见过那位龙夫人,是个很美的女人,以前我没见过。” 豆芽儿听了讶异地看着她,眼中滑过一丝失望。 上官夜离在二门处等着婉清,见她面色平静地出来,神色一松,上前拉住她的手道:“娘子做个客也不安分,乱走什么?” 婉清听得诧异,但看他眉宇间有些急惶,不由心中微甜,笑道:“大白天的,难道还有人把人吃了不成?” “你也不是没被吃过,怎地还是这般不小心呢?”上官夜离将她的手紧了紧,步子迈得大了些,婉清几乎要小跑,才能跟得上他的步子 。 看样子,似乎是真生气了,婉清有些莫明,小声喃咕道:“不是你带了信去叫我来的么?来了你又生气,我又没做什么……” 上官夜离听得脸色更黑,几乎是拖着婉清走的,没到前院,正好碰到送客回来的慕容凌云,他看上官夜离神色不善,拦住道:“是不是表哥我刚才招呼不周,让表弟生气了?怎地如此拖着弟妹走呢?” 慕容凌云以前从不叫婉清是弟妹的,今儿倒是改了口气,婉清听得心里一松,他与赵淑媛的婚事是宫里赐下的,想要抗婚是抗不了的,听说寿昌伯与婉容完婚后,他也就要娶赵淑媛过门了,他能老实成亲,再不纠缠自己,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上官夜离却板着脸,怒视着慕容凌云,“我跟你并无血缘关系,不过是姻亲罢了,以后也不必常来常往。” 这话可是说得一点也不客气,慕容凌云听得一滞,转眸怔怔地看着婉清,漆黑的眸子里没有了以往的张狂与放肆,只有一丝淡淡的哀伤和无奈,竟然难得退到一边,默然的没有说话,那样桀骜不驯的一个人,竟然有一丝萎顿和颓废,让人无端生出一股苍凉之意来。 婉清默然的跟着上官夜离从他身边而过,经过时,慕容凌云骤然抬头,对婉清灿然一笑,轻道:“再见,三妹妹。” 那声音很轻很轻,轻得像是从遥远星际传来的似的,让婉清有些晃忽,不由又回过头来看他,明明就近在咫尺的人,却变得飘渺虚远了似的,婉清怔了怔,还没来得见也跟他说一声再见,就被上官夜离拖走了。 一回到屋里,上官夜离就进了里屋,婉清老实地跟在后头,垂着头,嘟了嘴问他:“你又怎么了嘛,干嘛莫明其妙的生气。” 上官夜离看她明明就很不服气,却还要装作低眉顺眼的样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拉住她的手道:“寿昌伯的水很深,娘子啊,以后就可真不要再往那个府里去了。” “难道不是你请我过去的么?”婉清就是气这个,明明是他让人过来叫的她嘛,不过,转念一想也不对,他那个人小心眼得很,最不喜欢自己与慕容凌云接触了,又怎么可能会自己稍信让她过去呢? “慕容那家伙,连迎姐儿也利用,他是故意让你去那寿昌伯夫人院里去的,原本他又想闹点什么事出来,幸亏我早有发觉,找了人拖住了他 。”上官夜离道。 “这我就想不明白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那性子虽是狂傲不驯,但应该不会害我才是,我与他接触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婉清不解地说道。 “我听说豆芽儿在那个屋里遇到了寿王府的人?”上官夜离没有立即回答她,却是转了话题。 婉清正觉得奇怪了,“我也是瞧着好奇怪,本以为,寿昌伯大胆包天,会把华妃藏在寿昌伯府里头,但后来见了那个女人才知道不是的。那是另外一个陌生的女人。” “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我感觉阿云好像是故意想让你知道那女人的事一样,却又不懂他的用意是什么?”上官夜离也皱着眉头说道。 “莫非他也是有疑心的,寿昌伯的所作所为他其实不赞同,但又不好亲自揭穿自己的父亲,只好引了我去,好让你起疑心吗?”婉清皱着眉头说道,“可是你又说,他原是要去见我的……” “娘子是不是很遗憾,没有见得成啊?”上官夜离又板起了脸,那语气酸得差点让婉清倒牙了,婉清讪讪的忙摇着头表明态度:“哪有的事啊,这种不守妇德的事情,我怎么会做呢,我对相公可是一心一意,专心专情的……” 这话明显的取悦了上官夜离,他的脸色转好了一些,无奈的将她往怀里一拥,嗡声嗡气嘟嚷:“这样的事情,你也不是做了一回两回了。” 婉清听得心火一冒,虽然她是与慕容凌云见过几次,可有哪一次是自己愿意的?听这家伙的语气,难道是说自己不守妇道? 正要发火,就听他在头顶长叹一口气道:“可是我知道娘子不是那不种人,而且,娘子眼里的男妇大防观念也与现实很不一样,娘子是个心怀坦荡的人。” 还好,算你回还得快,饶是如此,婉清还是很生气,伸了手,在他的软腰处,捡那最柔软的地方拧了一把,上官夜离呲的一声,暗吸了口气道:“娘子,真的很疼呢?” “不疼揪你做什么?”婉清笑的得意洋洋,不过,还是松了手 。 “那娘子让为夫我也疼你吧。”上官夜离听得咬牙切齿,大手就在婉清的腰间游离了起来,婉清忙扭着身子就想逃,但她的纤腰不过盈盈一握,怎么能逃得过上官夜离两只修长的大手,他稍一用力,就将她固在自己的身前,隔着衣服,搓揉着婉清的细腰,又顺着往上摸去,手指故意在她**的部位游离轻轻轻拨弄,弄得婉清身子一阵酥麻。 他双臂一紧,俊美无俦的脸就附了下来,如墨般的眸子像两汪深潭一般的注视着婉清,像要将她溺进那潭中去一般。 婉清被他看得心怦怦直跳,慌乱的就想要逃,嘴里喃喃道:“大白天呢,你这只大色狼……” 上官夜离听得眼神一黯,一府身,就捉住了她不听话的丰唇,一阵天雷勾地火般的法国湿吻,婉清整个人都软得没有了骨头似地挂在他的身边,娇脸晕红如晚霞般艳丽,娇喘吁吁,像一盘诱人品偿的极味点心,上官夜离声音黯哑道:“娘子,你真好吃。” 婉清听得愕然,水灵灵的大眼如梦似幻一般的看着上官夜离,这样的她,更加了几分**,上官夜离喉间发出了声咕咙声:“色狼饿了,娘子,我要进餐。” 说着,两手一抄,就将婉清打横抱起,在婉清头晕目眩间,已经被他压在**了,正要将她拆吃入腹时,外头响起不和谐的声音,豆芽儿在外头道:“世子爷,少奶奶,六少爷出事了,老太君打发人来说,请世子爷和少奶奶过去瞧瞧呢。” 上官子墨出事了?两人忙从**起来,婉清整理整理了衣服,不解地问上官夜离:“秋闱不是快了么?他好好的在屋里温书,怎么会出事?” 上官夜离皱着眉道:“他是那好好温书的人么?身子才好一些,就成日介出去与呼朋唤友,参加什么诗会酒会,附庸见雅,拿自己当大儒看呢,会作得几首歪诗,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了。” 婉清听了就道:“我总觉得他不是个简单的,紫绢死得就离奇,不过,看他这阵子倒老实多了,以为是侯爷把他打怕了呢。” 两人虽是不愿意,但老太君叫上门来了,作为长房的长子长媳,小夫妻两个还不得不去看看。 到了上官子墨的屋里,远远的就听见老太君心疼的在哭:“墨哥儿,墨哥儿,你醒醒啊,醒醒啊,我的儿,是哪个黑了心肝的,把你打成这样了啊 。” 挨打了?上官夜离先走了进去,婉清看到三少奶奶正也要进去,就慢了几步。 三少奶奶就上来小声道:“说是在洒楼里喝酒,和一个公子同时看中了一个大家小姐,两人为那个小姐争起来了,那人又是个浑不吝的,吵得急了,抡拳就打。” 婉清听了就道;“少年心性嘛,会为了女孩子感情冲动也是有的,若是老太君快些给他说门亲事,六弟应该就收了性子了。” 三少奶奶听了就笑道:“说亲事?如今六弟这亲事可不好说罗,年前时,咱们府里头给他说亲的都快踩破门槛了,现在呢,从出了香莲那件事后,京里头排得上号的好人家的闺女可不愿意嫁过来了,又加上,二婶子又与你在外头闹过几次,有明事理的人家就不喜欢二婶子这个婆婆,谁愿意自家的姑娘嫁了人后,受恶婆婆的辖制啊,你可就是前车之鉴。” 婉清听了正要说话,就见二少奶奶和大少奶奶两个也一起来了,她并上前去打招呼,没继续往下说,大少奶奶性子清冷老实,见了婉清就要行臣礼,婉清忙扶住她道:“大嫂子,一家人呢,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哪里得天天行此大礼啊,你不累,我还怕折寿呢。” 大少奶奶就笑着起了身:“你本就是郡主,行臣礼也是应该的。” 二少奶奶听了笑道:“大嫂还是看五弟妹你上回拿二婶子立威,她是吓着了,所以,一见你就要行全礼,我就说五弟妹不是这样的人嘛,倒是都是一家人,我们又是比你大上几岁,在家里,自然是得按序齿来排辈行礼的,对吧。” 婉清听这话不太好听,有些诧异,她与二少奶奶并没有什么过节,不知她今天说话怎么就带上刺,针对自己了。 三少奶奶就等二少奶奶和大少奶奶先进去后,附在婉清耳边道:“她的孩子没了,可紫绫那肚子却是越来越大,若非紫绫,她也不会动了红,流了产,如今还得天天看着害死自己孩子的人在眼前晃荡,心里肯定就碜得慌,而且,最近啊,也不知那紫绫使了什么狐媚子,二爷如今常往紫绫屋里去,你屋里出来的人你也知道,紫绫的脾气,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所以,就迁怒了自己么?婉清听得无生无奈 。 两人还在外头嘀咕,就听二少奶奶在屋里道:“哟,三弟妹和五弟妹也不知道有多少知心的话要说,六弟都伤成这样了,你们也不急着来看他么?” 老太君听了这话果然就冷冷的往外头看了一眼,三少奶奶忙先进去了,“我不是看屋里的人太多,怕吵着六弟呢。” 婉清也跟着三少奶奶进去了,就看见上官子墨被打得鼻青脸色的躺在**,一条腿还打着夹板吊在床栏上。 “墨哥儿,你告诉老祖宗,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打了你,皇城根下,还无法无天了不成?” 上官子墨痛得直哼哼,两边腮帮子肿得说不出话来,老太君看了就急,“今儿是谁跟着墨哥儿的?” 上官子墨的小厮书香趴在地上颤声道:“回……回老太君的话,是奴才跟着的。” “那你还不快快说,六少爷是被谁打的?又是为了什么被打的,那个人就不知道六少爷是靖宁侯府的少爷么?” “回老太君的话,打六少爷的是……是康王府的人。”书香边说边看了眼上官夜离,好像有些顾及的样子。 上官夜离听得一震,他与康王关系素来很好,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康王怎么会派人打上官子墨? “老六今天不是去了寿昌伯府赴宴么?怎么又出去挨打了?”上官夜离皱着眉头道。 “回五爷的话,原是在舅老爷家喝完了酒,六爷又跟几个关系好的公子爷一起去了醉香楼,不知怎的就说起欧阳小姐的亲事来,听说太后会把欧阳表小姐嫁给康王爷,可好像婚事没成,六爷就说了句,他想求娶表小姐,结果就被人打了。”书香边说还是一个劲的看上官夜离。 老太君听得眉头就皱了起来:“这话有什么说不得的,康王爷也是,就算是喜欢落衣那孩子,男未婚,女未嫁的,墨哥儿说这一句话,也算不得什么吧,怎么就出手打人了呢?” “回老祖宗的话,奴才听那打人的说……说是六爷是痴心妄想,他不是替欧阳小姐出气,是替五爷教训六爷……”书香听了又道 。 怎么又扯到上官夜离身上了? 上官夜离眉头一皱,正要说话时,上官子墨就哼哼道:“五哥……我知道你喜欢落衣,可是,你已经有了表嫂啊,就算我存了那心思,想娶她,你也不能使了把我的腿都打折了啊?” 上官夜离听得大怒道:“你胡说些什么?你自己惹怒的康王府,与我何干!” 上官子墨听得赤红了眼怒道:“哼,康王和你自来关系就好,你与落衣早就有婚约,如今你有了嫂子,自然是不会再娶她了,康王爷再如何,也不会娶个你不要了的女人为妃啊,我不过说了这么一句罢了,怎么就会惹恼了康王爷呢,分明就是你心中不舒服,使了人来打我。”上官子墨了口咬定是上官夜离使人打了他的。 老太君就眸光微寒地看着上官夜离道:“离儿啊,再如何,你和墨哥儿也是亲兄弟,你就算再不喜欢他,也不能对他这么重的手啊,你看他这个样子,怎么下考场嘛?你已经有了世子之位了,墨哥儿什么也没有,这再让他不能参加科举,你……要他以后怎么活啊?”边说还边拿帕子抹眼泪水。 上官夜离听得大怒道:“他自己在外头闯祸,与我何干?如今就听了他这片面之词,就怪到我的头,他再胡言乱语,我可真打断他另一条腿去。” 老太君听得大怒,大声吼道:“放肆,离儿,你越发的狂妄无忌了,怎么能说出这样无情混帐的话来,莫要以为,这个世子之位给了你,我就没法子了,生为靖宁侯府的继续承人,若是连弱弟弱妹也不能关爱保护,要你这个世子爷做什么?” 婉清听得眉头一皱,难道,老太君想借此拿掉上官夜离的世子之位么?这也太牵强了点吧。 正思虑时,就听上官夜离一声冷笑道:“老太君怕是早就在谋划着让我让出这世子之位吧,这破爵位我早就不耐烦要了,还给你。” 说着,他转身就要走,正好侯爷从外头进来,听到他这话气得脸色铁青:“离儿,你刚才说什么?” 上官子墨听了就接道:“爹爹,他说你那上破爵位,人家根本就瞧不上眼,不要了呢。”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零六章 侯爷冷厉地横了上官子墨一眼,对上官子墨道:“他要不要爵位,由不得你来啰嗦。不在府里老实读书,在外头惹事生非,你是上回打得太轻了吗?” 上官子墨立即萎顿下来,委屈的垂下了头。 老太君不豫地对侯爷道:“侯爷,墨哥儿虽然有些顽皮,但品性是不差的,这一次,是离儿做得过火了。” 侯爷皱了眉头道:“此事儿子才去查过了,墨哥儿确实是康王府的人打的,只是,此事离儿未必清楚,当时他正在寿昌伯府赴宴,宴完后就回来了,根本就没有去过醉香楼,此事怪到离儿头上,实是不妥。” 上官子墨听了委屈地哭道:“爹爹,你也太偏心了些,那人打儿子时,公开说了,是替五哥出气呢,说欧阳表姐虽然没有嫁给五哥,但那也是跟表哥定过亲的,我这个做弟弟的说那样的话,就是对哥哥不敬,还说五哥才是高高在上的侯府世子,儿子不过就是只卑劣的老鼠……儿子也是您亲生的……儿子的母亲身份也高贵,为什么……为什么儿子就要受这样的污辱。” 上官子墨哭得伤心难过,英俊的脸屈扭成了团,神情凄苦怨恨。 让侯爷看着心里难受,上官子墨自小乖巧机灵可爱,长得又好,侯爷其实是很疼爱这个孩子的,但再爱,也比不过他对上官夜离,阿离是自己和子衿的儿子,从小就受尽蛊毒的折磨,而那蛊毒……还是自己惹出来的,侯爷对阿离是既疼又愧,又爱,几乎把对子衿的爱与愧全化成了爱,给了阿离,所以,对子墨的管教就有些忽视,以至于让宁华教成了如今这个既偏激又狭隘的样子,真真让人痛心啊 。 “墨儿,不要胡说,你五哥不会做那样的事情。”侯爷的声音略微放软了一些。 “那你是不信儿子?是了,五哥说什么你都信,儿子说什么都是假的,儿子不过是与丫环玩闹一番,爹你就把儿子往死里打,世子位给他,传家宝也给他,什么好东西都尽着他,就算是他不要了的女人,儿子连句爱慕的话也不能说,儿子……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上官子墨似乎豁出去了,对侯爷大声吼道。 “啪!”一声脆响,打在上官子墨的脸上,上官子墨顿时被打懵了,怔怔的看着侯爷,老太君气得直发抖,指着侯爷骂道:“侯爷,墨哥儿在外头被人把腿都打断了,回来你不心疼也就罢了,还打他……” 侯爷自己也是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掌,看着鼻青脸肿的上官子墨,他也很心疼,可是…… 老太君转过头对,对上官夜离道:“好了,你满意了,你又让你父亲打了墨哥儿一顿,你的目的达到了!” 上官夜离听得莫名其妙,恼火地看着老太君,老太君冷笑道:“以前我心疼你是个没娘的孩子,宁华对你如何,我一力护着你,可如今才发现,你的心机是如此深沉,上一回,墨哥儿挨打,就是你使的计,让你爹爹知道他犯下错事,把他打了一顿,这一回,你又让人打断了他的腿,让他误了今年的秋闱,还让你爹又打他,对他失望,墨哥儿说得没错,好东西都给你了,你还想要怎么着?他是你亲弟弟,你非要对他赶尽杀绝吗?” 上官夜离听得脸色沉如锅底,冷冷地看了老太君一眼,对一旁的平安道:“你去帮我把康王爷请来,我倒要当面对质,我何时让人打他了。” 再一转头,看见婉清正心疼地看着自己,上官夜离微一叹气道:“我算是真正体会到,你在这个府里过得有多艰难了,还好,我们要离开了,可以远离这个污漆麻糟的地方了。” 婉清上前,暗暗握紧了他的手,与他并肩站在一起,对老太君道:“老太君,如果说侯爷偏收相公的话,那您也太偏心六弟了些?您说上回六弟挨打是相公拾掇的,那孙儿媳请问您,六弟与丫环有染,致使丫环怀孕可是事实?” 婉清的语气很冷硬,老太君听了越发的生气,冷冷道:“我教训孙子,你最好老实地站在一旁听着,这点子规矩也不懂么?哪有长辈教训人时,你一个孙媳妇在一旁插嘴说话的?” “是您自个先不讲规矩,六弟犯了错误就是该罚,是不是相公告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六弟认识到错误,受到教训后痛改前非,不然,难道您希望他一错再错下去,大家都为他瞒着,一直纵容他,最后闹得不可收场才是对的么?”婉清针锋相对地说道 。 “何况,相公的性子您还不清楚么?他素来冷硬淡泊,以他的性子,子墨做了什么,他真的会去告状么?他有那个闲心告状么?”婉清看老太君被问得哑口无言,又回了一句。 “那这一次呢?这一次他不该让人打子墨啊,就是不是他亲口指使的,那也是他平日总在康王面前不说墨哥儿的好话,惹得康王厌烦所致,不然,以康王与侯府的交情,又岂会因为一句话就不顾与侯府的面子,把墨哥儿痛打一顿呢。”老太君冷冷地回道。 婉清听了就问一旁的文香:“六少爷真的只是说一句,他要娶欧阳小姐,就遭了康王爷的人痛打么?不可能吧,我可记得康王爷性子素来柔和,从来不是嚣张跋扈的人,他下面的人不可能比他还要张狂吧。” 文香听了就垂下头去,不敢正礼婉清的眼睛,上官夜离就道:“老六平日里在外头可没少发我的牢骚,只是我一直没当一回事罢了,他这一次若不是说得太过份,康王爷又岂会为我出气?” 正说着,康王府的人来了,书香一看那样的长相,便道:“正是他打的六爷。” 那是一个皮肤黝黑,粗眉大眼的年轻将军,一身黑色紧身短打,腰间不着护一件护套,一看,就是个脾气暴躁的人。 一进来,给侯爷行了一礼后,拱手对上官夜离道:“王爷命末将来向世子爷陪罪,是末将鲁莽了,害世子爷受冤屈,末将十分抱歉。” 上官夜离问道:“不知将军因何事打伤我弟弟?” “是末将误会,末将没弄得清事情原尾,就把六公子打了一顿,末将特来请罪。”那少年将军听了却跪了下,拧着头向侯爷陪罪,这倒让侯爷有些莫明,不解地问道: “究竟是因何事呢?” 那将军听了便道:“末将素来仰幕世子凶,原是要醉香楼喝酒,就听到隔壁有人在议论世子爷和嫂子,有人出言不逊,实在难听得很,末将听不下去,就过来教训他们,后来才知道,其实说世子爷闲话的并非六爷,末将打错了……” 人家都上门请罪了,又是康王爷的人,侯爷也不好太过苛责,只是劝诫了他几句,便让他离开了 。 上官子墨脸色更加委屈,等那人一走,就大声道:“看吧,他就是借机来打我的,莫明其妙,若不是五哥……我也不会挨这一顿打。” 侯爷听了就道:“他虽打错了你,但你也有错,那些人可都是你的好朋友,怎么会突然说起你五哥来了?你在场,怎么不制止呢?” “不过是大家说着好玩罢了,原是在谈欧阳表姐的,不知怎么地就扯到五哥身上去了,儿子又没说五哥半句不是,只是说想娶欧阳表姐罢了,那个浑人就过来发神经了……爹爹,儿子下不了考场了,怎么办啊,爹爹,你要替儿子想办法。”上官子墨乌咽地哭着,似乎知道也不是上官夜离使人打的他,神情并不如先前那么生气了,语气也软了下来。 侯爷听了就为难地看着他,叹了一口气道:“你还小,今年不行,就等明年吧。” 上官子墨一听急了,对侯爷道:“儿子可不小了,爹爹,您总得为儿子的前程着想吧,要不,让儿子跟着五哥去北面,给儿子一个文职当当,让儿子在军营里历练个几年,保不齐,儿子也能成为一代儒将呢。” 侯爷听了就为难地看着上官夜离,上官子墨的书读者怎么样,侯爷其实心里也清楚,但他从小练武就懒散,文不成,武不就的,又被宁华娇惯着长大,侯爷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受得了军营里的苦…… “五哥,刚才弟弟误会你了,你莫要跟我记较,咱们毕竟是亲兄弟,人家说,打仗就要亲兄弟呢,五哥,你也知道,我就算能下考场,也考不出个什么名堂来,不如就让我跟你到军队里混年头吧,回来皇上总会赏个小官给弟弟当当,也让弟弟把这一世给混完。”上官子墨倒是见机得快,眼泪一抹,就哀哀地对上官夜离求道。 上官夜离眉头皱得老高,并没有立即答应,侯爷叹了口气,语气里也有些乞求:“离儿,他是你弟弟,你就帮帮他吧,以前为父没把他放到军队里去,实在怕他受不得苦,惹出什么事端来,如今有你看着,我也能放心一些,他自小就怕你,也听你的话,你就替为父教他几年吧 。” 侯爷的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上官夜离再不答应,也就不近人情了,只好黑着脸对上官子墨道:“我先说好,到了我的帐下,一切都和其他军士一样,没有特殊,你若受不得苦,我立马将你送回家。” 上官子墨听得眉眼顿开,含着泪,咧开嘴笑,一脸傻呼呼样子,大大的黑眼清澈又单纯,怎么看,都像是个初出茅庐,不谙世事的少年郎。 婉清看了就皱了皱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好。 老太君一改刚才那副兴师问罪的态度,一下子又变得和霭了起来,对上官夜离道:“阿离啊,刚才老祖宗也是一时气话,你也不要往心里去,你和墨哥儿都是我的心头肉,你们哪个不好,我都心里难受,墨哥儿不如你懂事,他又没品没级的,到了那边,你这个做哥哥的,可要多照应着他。” 说罢,又对婉清道:“你素来贤达,墨哥儿一个人在军里头,也没个人看顾,你是嫂嫂,可要记得多顾着他些……”拉拉杂杂的说了一气,婉清听能好声应了。 老太君走后,侯爷又找上官夜离有事要谈,两人去了书房,婉清与几个少奶奶一同从上官子墨屋里出来,三少奶奶见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两个走得远了,才对婉清道:“吓我一跳,还以为会为了世子之位闹起来呢,原来就是这样啊。” 婉清听得好笑:“他挨一顿打,就能把相公的世子之位夺了去,那这个世子之位还不老早就是他的了?而且,又没凭没据,不能证明真是相公指使的,说起来,我还真不知道他这样做是什么意思,看不透呢。” 三少奶奶听了就拿手指头戳她:“什么意思?还不就是不想下考场呗,不这样,侯爷肯定是会逼他去考试的,为了逃避考试,六弟还真是下了大本钱呢。” 婉清听得心里警铃大作,难道仅仅是不想参加秋闱么?以上官子墨的性子,应该不止有这一个好处吧……她又想起紫绢离奇的死来,总觉得上官子墨决不会像表面那么简单。 她不由回头问三少奶奶:“你方才可见着六弟屋里有太医来了?” “那伤脚都打包好了,太医来了,自然也早走了啊,怎么?你不会觉得他那个腿伤……”三少奶奶说了一半,又捂住了嘴,小心地回头看了一眼 。 “我什么也没说。”婉清摇了摇头道。 与三少奶奶分开后,婉清就拉了豆芽儿过来,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 豆芽儿听了很快就走了,到了晚上回来,告诉婉清道:“六爷脸上的伤似乎是真的,只是那腿伤嘛,三七开吧,三成是真的,七成是在装,奴婢见他下了床,他的伤脚能着地,只是走路有些拐。” 婉清听了没说什么,知道就算揭穿他,也没什么用,侯爷不会因为他这点小伎俩就不让他去北疆的。 在寿昌伯府遇到寿王别院丫头的事情,上官夜离还是禀告太子了,至于太子如何查,那是太子的事情,婉清夫妻就不用操那个闲心了。 但后来的日子里,寿昌伯一直平静得很,每天上朝下朝,处了公事,都井井有条,并没有什么异样的事情发生,婉清虽然怀疑他就是大巫师,但他如此谨慎,一点破绽也找不出来,饶是太子与上官夜离都暗中将寿昌伯府严密布控,也找不到一丝不妥之处,北戎大军压境,边关越发的吃紧起来,上官夜离天天忙得脚不沾地,每日都忙到很晚才回家。 婉清也在屋里忙着准备行礼,方妈妈真的弄了很多鹅毛和鸭毛来,婉清便让全院子里的丫头都到后院去帮着先毛晒毛,然后将绒毛和蚕丝混在一起做填料,做了好几件羽绒大袍子。 这一天,婉清正在试穿着一件淡紫色的羽绒丝袄,就听豆芽儿说,六少爷和大小姐一起来了,婉清听得好生诧异,上官子怡嫁出去后,就很少回娘家,今儿难得回来,怎么就到自个屋里来了呢?还是与上官子墨一起。 她正要脱下身上的羽绒衣,就听见上官子怡清脆的笑声传来:“咦,五嫂你怎么像是长胖了?” 羽绒衣穿着显肥,但暖和,婉清听了不以为意,笑着转过身来回道:“过了几天没心没肺的日子,又吃得好,睡得香,没人闹,自然就胖了,大姑奶奶今儿怎么舍得回来了?” 上官子怡笑着围着婉清转了一圈,上下把婉清看了个仔细,笑咪咪道:“嫂嫂过门可有些时日了,妹妹瞧着你这脸虽然圆润,但也不是很胖,身材却是……不会是……”她说着,就瞪大了眼睛,一双美目闪闪发亮:“不会是有了吧 。” 婉清正喝着茶,听了这话,一口茶差一点全喷了出去,不由自己的低头看了自己的肚子一眼,抬起头来,正好触到上官子墨复杂的眼神,也正审视着自己,他刚想要解释的话,就含在了嘴里,没有说出来,把茶碗一放,模棱两可地说道:“还不知道呢,得等太医探过脉了才知道。” 上官子怡听了目光闪了闪,笑道:“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呢,大哥身子一直不好,老太君和父侯老早就盼着他早些有个子嗣就好,嫂嫂你能为大哥添个嫡子,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婉清听得诧异,抬眸认真的看着上官子怡,多日不见,上官子怡又清瘦了些,但精神倒不算清爽,只是眉宇间若隐若现的有些愁绪,也不知道她如今与赵昱轩感情如何了,看她的眼里露出羡慕之情,婉清笑了笑道:“这事可强求不来的,大妹妹今儿回来,是看望老祖宗的么?” “已经见过老祖宗了,倒是特意来见见嫂子你和两个哥哥的,听说你们年前就要北上了,过年都不能回来,所以就提前把年礼送来了,还忘嫂嫂不要嫌弃就好。”上官子怡笑着说道。 “那六弟呢?你的腿还没好利索,可不能多走动,要多休养才行啊,可别到了出发的日子,你一个大男子,还要跟我这个随军女眷一样坐马车,那可就不太好看了哦。”婉清听了就看向上官子墨。 上官子墨叹了口气,俊秀的眉头紧蹙着:“嫂嫂你都快有宝宝了,可怜小弟我……还是个孤家寡人呢,今天来,就是求嫂嫂一件事的,嫂嫂与贤妃娘娘熟,又深得太后娘娘的赏识,能不能请嫂嫂帮子墨牵个线,到太后娘娘地里提一提,子墨我……实在是喜欢欧阳表妹的……”说到后面,上官子墨竟是羞红了脸,连耳根都红了,若不是知道他早与好几个丫头有了首尾,还真会让人误会他是个纯情初哥呢。 婉清诧异地看着上官子墨,他若真的喜欢欧阳落衣,不会去求老太君么?婚姻大事可是父母作主,她这个嫂子可不敢做这个主啊。 “也就是想请嫂嫂先去帮我问问贤妃娘娘的意思……”上官子墨微抬了眸,一副紧张羞涩的模样,不等婉清说出来,就先开了口。 “嫂嫂,六哥是怕欧阳表姐会拒绝他呢,他也是头一回真心喜欢一个人,嫂嫂就帮帮六哥吧,事成之后,六哥肯定不会忘了谢嫂嫂你这个大媒人的。” 婉清听了就道:“这怕是不好吧,欧阳表妹可是郡主,我这样冒冒然的去问贤妃娘娘,只怕会惹得娘娘生气,六弟……” “嫂嫂是说我配不上表妹么?我会好好努力,挣一份功名,不会堕了表妹的身份的 。”上官子墨黑亮的大眼里立即露出一丝自卑自弃的神色来,神伤的样子,让人看着心酸。 “总之就是请嫂嫂到贤妃娘娘那里走一趟,成与不成,子墨都会感激不尽,请嫂嫂帮弟弟这一个忙吧。”上官子墨见婉清还在犹豫,站起身来,对婉清长长一辑到底。 话说到这个分上了,婉清不替他走这一遭,倒显得小器了,她只好应承了下来。 上官子墨和上官子怡兄妹两都连声道谢,上官子墨走后,上官子怡又在婉清屋里坐了好一会子。 婉清问起她与赵昱轩之间的感情,上官子怡神情有些落漠,不过却开朗地说道:“上回听嫂嫂那一席话后,我也想开了,日久总能生情的,只要他的心不是铁铸的,总有一天会被我感动,我只要拿真心待他就好了,眼瞧再过几天就得开考了,我得回家照顾相公去,就不打扰嫂嫂了。” 说着,就起了身,婉清忙去送他,上官子怡道:“嫂嫂有了身子,就好身歇着吧,不用送我了。” 婉清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正要回身,就听上官子怡又回过头来道:“寿昌伯世子与我那小姑子就要成亲了,嫂嫂,你那二姐姐……你能不能劝劝她,以后都是一家子了,就不要对小姑……” 婉清听了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我那二姐姐脾气倔得很,我的话她可不一定会听,而且嘛,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不是每个人都能宽容地对待曾经害过自己的人的。” 上官子怡听出婉清话里有话,脸色就有些尴尬,笑了笑道:“也是,像嫂嫂这样的人,可真是不多。”转身正要走,身子顿了顿,又回过头来道:“嫂嫂若是觉得为难,宫里那一趟就别去了吧,一会子我去跟老太君说,老太君和太后娘娘是姐妹,保不齐,就应了这门亲了。” 婉清听得诧异,刚才还极力请自己去试探贤妃娘娘的意思,怎么这会子又不想让自己去了? “我也就是说说,就是怕嫂嫂你累着呢 。”看婉清似乎起了疑,上官子怡忙又补了一句。 婉清点了点头道:“既然应了六弟,怎么都不能食言的,走一趟而已,也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上官子怡的目光就闪了闪,微张了嘴看着婉清,但倒底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豆芽儿从婉清身后过来道:“肯定又有什么妖蛾子,少奶奶,你就别去了吧。” “我就是想去看看,他能弄出什么妖蛾子出来。”婉清冷冷地说道。 豆芽儿听了就帮她去拿牌子,又让坠儿出去吩咐人备马车,马车备好后,豆芽儿还是不放心,又转身出去了一趟。 坐在马车里,一路上,豆芽儿都小心翼翼的,警惕着,尤其是车夫,她都不知道吩咐过车夫多少回,生怕马儿出事。 但一路都很平安,并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到了宫门外,递了牌子,没多久,贤妃跟前的掌宫嬷嬷就亲自来接婉清了,婉清笑着跟嬷嬷说了几句话,又问起欧阳落衣的事,那嬷嬷笑道:“靖宁郡主这些日常跟在皇上身边,晚上就住在太后的慈宁宫里,倒没多少时间来娘娘这里住,夫人若是找郡主,今儿怕是不巧了。” 婉清笑了笑道:“是有段时间没见娘娘了,特地来看望娘娘的。” 说话间,婉清就带着豆芽儿进了贤妃的延嬉宫,还没走进殿门,豆芽儿就拉住了婉清,婉清顿了顿脚,歪了歪头,故意将头上斜插的一根簪子掉在了地上,对掌宫嬷嬷道:“呀,嬷嬷先走,我的整肃整肃妆容,真不好意思。” 那掌宫嬷嬷见了笑了笑,就先进去了,豆芽儿忙附身帮婉清捡了起来,帮她插上,在她耳边小声道:“少奶奶,娘娘宫里的香有问题,好像是……含有落地莲。” 婉清听得大惊,小声道:“你可是闻清楚了?” “奴婢苦训了好几个月,这点子东西若还闻不出来,真会被师付打死去。”豆芽儿肯定地说道。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零七章 “奴婢苦训了好几个月,这点子东西若还闻不出来,真会被师傅打死去。”豆芽儿肯定地说道。 “对我的身体有影响吗?”婉清冷静地问豆芽儿。 “若是怀了身子,久闻这种香味,就会引起流产……”豆芽儿担心地看着婉清。 还好,婉清清楚自己没有怀孕,“那走吧。”已经来了,现在退走不可能。 只是贤妃殿里怎么会点这样的香?难道是因为自己吗?不可能,自己怀孕的消息根本就是假的,也只是被上官子怡误会,自己态度又暖昧,才会让人产生错觉,怎么可能就如此快地传到了贤妃这里来呢?再说了,贤妃为什么要害自己? 满心疑虑,婉清放下心思,笑着带着豆芽儿进了贤妃娘娘的殿里。 贤妃看到婉清很高兴,招手让婉清让她挨着自己坐:“好些日子不见你了,前儿太后娘娘还在念叨你呢,难得今儿你就肯来瞧本宫了。” 婉清笑走过去,在贤妃身边的绣凳上坐下:“着实有好些日子没来见娘娘了,这几天在家里忙着打点行李呢,想着就要走了,特地来给娘娘辞行的。” 贤妃听了似乎有些伤感,拉了婉清的手道:“可怜见的,北疆那里又冷又干,听说那北风一年四季都刮着,像小刀子似的刮得脸生痛呢,你这样娇娇弱弱的女子去了,还真不知道受不受得住呢。” “娘娘,不怕呢,我早就有准备了,您瞧,我还带了一件来送给您呢。”贤妃还算真切的话语,让婉清的心放轻松了很多,她笑着让豆芽儿拿上来一个布包,递给贤妃娘娘的掌宫嬷嬷。 “哦,送给本宫的吗?”贤妃高兴的让掌宫嬷嬷把布抱呈上去,掌宫嬷嬷打开布包,露出里面烟蓝色的棉衣来,看着有些庸肿的一大包,贤妃怔了怔,伸手摸着棉衣,很柔软的面料,是用的蜀锦,只是里面的填料摸着感觉很篷松,里面好像充了气的感觉。 “这个是……”贤妃什么好衣赏没穿过?不过像这样的棉衣……看着就笨笨的,宫里的女人都爱美,又成天介争香斗艳着,谁愿意自己穿得像只小灰熊呢? “娘娘,您把手伸衣服里边感受下 。”婉清笑着说道,“皇上每年都会去秋围,北边的天气冷,您要是伴驾过去,这样的衣服一件就能抵好几件呢,暖和得很。” 贤妃依言把手伸进去拭了拭,果然很暖和很舒服,比起一般的丝棉来,要保暖得多,而且拎在手里也轻便,并不如表面看着笨重,一时就喜欢了起来,笑着问道:“你这是用啥作的呢,本宫以前怎么没见过?” “就是把蚕丝里头回了些绒进去了。”婉清不想明说,虽然只是小东西,但她也不想太过特立独行,让人家觉得怪异。 “这样啊……”贤妃倒也没再细问,还当真就将衣服抖开,披在身上试了试:“真不错,天气眼看着就冷了,看来,今年冬天,本宫就拿她过冬了。” 婉清看贤妃兴致不错,就说起上官子墨拜托的是:“娘娘,臣妇家的六弟您可见过?” 贤妃听得有些诧异:“见过吧,印像不太深,好像是个蛮干净可爱的孩子,怎么了?” 婉清也懒得绕弯子:“墨哥儿今儿来求我,您也知道,落衣表妹是在侯府里头长大的,她和相公感情好,与墨哥儿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墨哥儿他……” “这事得看落衣那孩子自己的意见,你也知道,落衣那孩子很倔很固执的。”贤妃不等婉清说完,就接了话过去,神情有些不豫,婉清也明白,以上官子墨现在的身份地位,要配欧阳落衣确实有些困难:“臣妇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来问问娘娘您的意见呢,婚姻大事,可不是臣妇这个做嫂嫂的能决定的,臣妇也是被他求得没法子了,才厚了脸皮来问娘娘的。” 贤妃也知道婉清与上官子墨不对付,听了这话就嗔她一眼道:“你就是个傻好心,还不知道人家领不领情呢,保不齐,又有人拿着说事,说你僭越了。” 贤妃这话还是有些真意的,婉清感激地点了点头,想起一直以来,虽然有些看不透贤妃,但贤妃还是没有做对伤害自己的事情,犹豫了下,还是开了口道:“娘娘这殿里闻着可真香,平日介臣妇在屋里也熏些香,不知娘娘这是什么香呢,闻着神情气爽的。” “是落衣从南边给带来的,说是冷莲香,里面掺了不少东西,本宫对香也不太懂,只是觉得闻着舒服 。”贤妃娘娘笑着说道。 “哦,娘娘这里还有么?给臣妇一两片瞧瞧,我跟前的这个丫头对香倒是有点研究,让她学了,回家给我制制。”婉清笑着说道。 贤妃听了便让宫女进内殿拿了个小香盒子来,拿了一两片给豆芽和,豆芽儿拿在鼻间闻了闻,又还给了贤妃娘娘,对婉清微摇了摇头,婉清的心就有些发冷了,又与贤妃说了一些闲话后,她就说要去见见太后娘娘,从贤妃娘娘殿里退出来了。 一出殿门,豆芽儿就对婉清道:“少奶奶,就今儿的香里有绝子莲,那盒子里的都没有那东西,难道是贤妃娘娘要害您?” 婉清沉默着,没有说话,两人很快就来到了太后宫里,太后听说婉清来了高兴得很,婉清一进门她就说道:“快,快进来,哀家今儿这腰啊,快疼断了,快帮我想法子治治。” 婉清听太后的声音里透着亲近随意,心中一暖,忙走了过去,让太后躺在软榻上,伸手给太后按摩,但是,手刚一用力,太后就轻哼一声,听得出,太后的腰是真的很疼,婉清想了想就道:“太后,您这腰痛很多所了吧?应该是有风湿呢。” “太医也说是风寒入骨了,唉,人老了,就不中用,哪哪都有毛病啊。”太后轻呲着气说道。 “那臣妇给您去去风湿吧,您别怕,给您拔火罐,能让您能松松劲。”婉清担忧地问道。 “火罐?听说你为离哥儿治过?”太后一听那个火字,就有点发怵。 “您别怕,不疼的,我保证,还真能给您减轻疼痛。”婉清像是哄孩子一样,小心哄着太后。 “真的不疼吗?哀家可是听说,烧着小火儿就往身上拍呢……”太后还是有点害怕。 “反正您这腰也疼得快麻木了,就算是烫,您也感觉不出来?相公当时可是一点也不害怕呢,他可是被太医下过死刑判决书的,还不是臣妇给他救回来的。”婉清边说还边拿手指不客气的戳太后的腰,一点也没拿太后当成一个高高在上的,大周最高权力的女人,就当她是自己的祖母,当成是不听话的小老孩子。 “那……那你就试试吧,要小心哦,一定要小心哦 。”太后娘娘还真的被婉清的气氛给制服了,老实的像个就要被家长惩罚的孩子,怯怯地在软榻上趴好,婉清让宫女去拿了酒和杯子来。 太后跟前的嬷嬷也知道太后很喜欢婉清,所以,婉清对太后说话不敬时,她也没觉得什么,只是等婉清要了酒和杯子,又把杯子里的酒点燃时,惊得一头是汗,下意识就拦着太后跟前,一脸戒备:“夫人……你……” 太后转过头来对她摇了摇手,让她退下:“你忘了这丫头怎么给皇上治毒了?她呀,有两下子,只是好像跟病人有仇,不吓晕个把人,她是治不好病的。” 嬷嬷听了也是想起前几次婉清给皇上治病时的可怖,不是拿水灌皇上,就是拿簪子戳,血腥又大胆,今儿还真是又拿火烧太后……这要是给她治个不敬之罪,只怕顾家再加上上官家的几百个头都不够砍的,不过,谁让人家有本事呢,总能用这种古怪又吓人的法子治好人。 嬷嬷不是有些不放心的退开了一眼,但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婉清的手,戒备之心一点也没去。 婉清沉着的把点燃的杯子拍在太后的腰间,太后的身子一颤,感觉腰间的皮肉都被一股大力就吸进杯子里去了。 但是,那个吸痛之力消去之后,但很快就感觉骨肉里的那股子酸痛还真的像是变成了一股细丝,被那股吸力吸走了。 一连打了四个火罐,当婉清把杯子都取下来时,那嬷嬷的脸变得阴沉阴沉的,大喝一声道:“夫人好大的胆子,烧伤太后,该当何罪!” 拔过火罐的地方,皮肉黑得发紫,而且表皮上还起了黑色的小水泡,情形真的很可怖。 殿外立即进来两个侍卫,神情冷峻严肃。 “阿采,让他们出去。”太后很自然的从榻上起来,而且,再站起来,支着腰,摇晃了一圈,感觉腰痛真的松了很多,而且,腰也很灵活了,行动再不如先前那般僵硬。 那名叫阿采的嬷嬷看得目瞪口呆,讶然的自言自语:“太后,您的腰……腰能转动了?” “可不是吗?清丫头啊,你真厉害,哀家这腰啊,都僵了好些日子了,不行,哀家不让你去北边了,你走了哀家这腰再痛起来怎么?”太后一把将婉清拉进怀里去,搂着她就摇 。 婉清闻着太后身上暖暖的梅花清香,鼻子有些发酸,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也只有太后能给她这种简单而又轻松的关爱,两个就像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对祖孙,说话随意又自然、 她也回抱着太后,将头窝在太后肩上,娇声道:“我舍不得相公嘛,娘娘您肯定不会是棒打鸳鸯的坏祖宗啦。” 太后听得哈哈大笑,嗔她一眼道:“才说一句呢,你就给哀家扣个坏祖宗的帽子,哀家可承不起,不过,你不是还有几天么?这几天就天天来给哀家治治腰吧,眼看着就要入冬了,哀家一到了冬天,可就巴不得猫在屋里不出去就好,腰痛得动不得啊。” “您别担心,我把这法子教给阿采嬷嬷就是,以后就让她来给您拔。”婉清笑着哄太后道。 太后听得大喜,阿采嬷嬷却是战兢兢地说道:“奴婢……只怕学不会,这火烧太后……” 太后听得哈哈大笑,“你呀,亏得你还在宫里混了几十年,但子还不如这小丫头片子大呢?她能做,你就不能做么?” 阿采嬷嬷听了就尴尬的笑了。 婉清回头看了眼豆芽儿,刚才进殿时,她就发现豆芽儿脸有异对,还对她使了眼色,而且,太后殿里的香气,和贤妃娘娘殿里的香味是一样的,不用验,她也明白,有人在太后宫里也下了落子莲。 看来,那个下毒之人,非常了解自己的行程,知道自己从贤妃娘娘宫里出来,肯定还会到慈宁宫来。他这么做,无非是怕在一个宫里呆的时间不洚,吸入的毒气不够。 婉清的心里冷笑着,在上却不显,又拿了件羽绒服送给太后,太后自然更加高兴了,让阿采嬷嬷拿了不少好东西赏给婉清。 婉清闲扯了些别的后,就转了话题:“太后,宫里的娘娘们这么多,是不是每天都要来给您请安啊?” “那是自然,不过,也得到了一定等级的人才能进到哀家宫里来,哀家年岁大了,嫌闹,有些个人,就不要她进来了。”太后很随意地答道 。 “听说宫里又有两位娘娘有了身孕了吧,太后您可真福气,又有两个金孙了。”婉清听了便笑道。 太后何等精明之人,婉清这两句话一说完,她就起了疑心,眼眸深深地看着婉清,笑了笑道:“丫头,哀家跟前你也不用绕弯子,有什么话就直说了,哀家知道你的心性,就算说错了,哀家也不怪你就是。” “我就觉得您宫里这香好像是有点问题,要不要请个太医来验验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宫里人心叵测,不是怕有人要害您,就怕有人借了您这个地儿做那见不得人的事。”婉清认真的对太后说道。 太后素来知道她沉稳机智,若非感觉了什么,也不会真开口对自己说这些,沉了脸,对阿采嬷嬷道:“哀家倒不知道,如今还有人把主意打到哀家头上来,胆子可不是一般的大啊,你去请方太医来,让他给哀家验验这炉里的香。” 不多时,方太医过来,验过太后香炉里的香,真的查出掺了落子莲,太后气得脸色都青了,婉清便道:“只怕是有人想谋害龙子呢,太后,这事可不小,可算得上是杀人于无形,两个怀着身子的娘娘若是天天到您宫里来,闻了这香,那胎定然会不稳,若是滑了胎,皇上最后查起来,再查到您头上去……” 太后越想越心惊,华家谋逆,太后娘家基本已经垮了,她如今在宫里的地位依然尊崇,靠的就是与皇上的母子情份,这个下毒之人可谓心毒之极,既害了怀孕的两位妃子,为她自己除了对头,又害得自己与皇上母子生隙,真真可恨。 “我知道了,清丫头,你先回吧,哀家不想这事牵连到你头上去,免得无端生出麻烦来。”哀家感激的对婉清说道。 婉清从太后宫里退了出来,坐在马车上,豆芽儿道:“少奶奶心里可有怀疑的对像?” “能在太后和贤妃宫里出入自如的,除了欧阳落衣还有谁?我只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和上官子墨勾连在一起了,哼,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就能打掉我肚子里的孩子,亏得我根本就没有怀上,不然……”婉清一阵后怕,心也越发的凉的,有的人,不对他下狠手,他永远也不知道悔改,就算你对他再宽容,也没有用。 “就让太后娘娘去查吧,以太后的能力,肯定很容易就能查出来。”婉清冷冷地看着车窗外缓缓倒退的景物说道 。 别人能借刀杀人,自己就不可以么?若是婉清对太后说实话,说那个人其实是要害自己的,且不说太后相不相信,就凭太后对欧阳落衣的疼爱和愧意,就算查出来了,保不齐也不会对欧阳落衣如何。 但如果是谋害皇家子嗣,又间接地伤害了太后与皇上的母子情份,她相信,太后肯定不会姑息欧阳落衣。 回到府里,婉清就让方妈妈对上官子墨送了信去,只说贤妃娘娘说的,欧阳落衣的婚事由她自己决定,只要欧阳落衣首肯,贤妃娘娘就不会阻扰这门亲事。 婉清回来刚坐好不久,就见房妈妈亲自过来了,婉清忙客气的请房妈妈入坐:“不坐了,奴婢来是向少奶奶贺喜的,奴婢听大姑奶奶说,少奶奶您怀了身子,老太君高兴得不行了,派了奴婢过来,送补品给您呢。” 消息传得还真快,婉清听了一脸诧异道:“呀,是大妹妹跟您说的么?她怕是弄错了呢,我没怀上啊,前儿个还请了太医来诊过脉,没有呢。” 房妈妈听得一脸失望:“没怀上吗?真可惜了,要不要再请太医来探探脉?老太君盼着世子爷有后,可是盼了好多年了。” “不用了,真没有怀上,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向老祖宗解释吧。”婉清说着就起了身,欧阳落衣不就是想害死自己,她再嫁给上官夜离么?那就先给她找个好相公吧,看她嫁了人,还会老实一点不。 老太君听说婉清没有怀孕,也是一脸的失望,不过倒没有再对婉清冷言冷语,只是叹了口气道:“可惜了,离哥儿年纪也不小了,我就盼着他能早些有个后就好啊,不过,你们还年轻,总会怀上孩子的。” 婉清听了笑了笑道:“我和相公倒是不急呢,先前六弟去求我,说是他很喜欢落衣姑娘,让我到宫里去问太后娘娘,我没敢,就只问了贤妃娘娘的意思,听娘娘的口气,像是很赞成,他们两个都是老祖宗看着长大的,若是能成为一对,倒也不错呢,至少知根知底,又是亲上加亲,六弟早些成亲,他也能找些安定下来。不会再在外头顽闹了。” 老太君早就听上官子墨说过,他喜欢欧阳落衣了,听了这话倒有些高兴:“贤妃娘娘真的是真的赞成么?” 婉清便道:“老太君您和太后娘娘是姐妹,不若您去向太后娘娘提亲吧,墨哥儿也算得上是一表人才,若是这会去了北疆,再立个功回来,也能配得上落衣表妹了,保不齐,太后娘娘就同意了呢?” 老太君听了没说什么,眼神复杂地看着婉清,婉清尴尬一笑道:“落衣姑娘早些嫁了,我和相公也能早些安心,我不也是不想夜长梦多么?” 这倒是句大实话,老太君听了便笑了笑道:“也得亏你对子墨有这个心了,我也老了,巴不得你们都能过得好就好 。” 婉清走后,老太君就对房妈妈道:“你瞧她对以前那些事情究竟知道了多少?” 房妈妈叹了口气道:“应该是知道了一些吧,但应该还没查得出来,如今那块玉的秘密也还不知道,那王氏您还是要留着么?” “都逼问了这么多年,还是没问出一点有用的东西来,不若把她杀了吧,总留着,就怕这个丫头眼光厉害,哪一天真查出些什么来了,以前做的那些事,就都被侯爷发现了,如今她已经教唆得离儿与我离了心,若侯爷再……”老太君有些颓丧地说道。 “当年主子您若对欧阳夫人好一点……”房妈妈眼眸无奈地说道。 “还说那些个有的没的做什么,当年她若是对侯爷一心一意,死心踏地,就应该把玉的秘密都说给侯爷听才是,不应该有所隐瞒,而且,皇上又逼得紧,我能不妥协么?我也是为了靖宁侯府着想啊,再说了,华妃也是我的侄女,又深得皇上圣宠,她也想要得到那块玉为寿王增加筹码,我能不帮么?别人当皇帝,总没有寿王当好,而且,那个贱人就算死了,侯爷也还有宁华,华爷也不会太过伤心,只是苦了离儿了。” 老太君幽幽地说道。 “那主子现在打算怎么办?少奶奶和世子爷已经对您产生怀疑了,只杀了王氏能成么?”房妈妈担忧地说道:“老奴瞧着侯爷对少奶奶这个儿媳妇很满意呢。” “她不是要去北疆了么?她这一走,至少得一到两年才能回来,这么长的时间,什么事情都能完成了,”老太君胸有成竹地说道。 “其实,世子爷也是您的孙儿,他若真能得了那宝藏,不还是侯府自个的么?少奶奶就算再精明,她的心也是向着世子爷的,您又何必……”房妈妈听了又劝道 。 “你当我不愿意么?我也巴不得上官家好呢,可是那个东西已经被皇上惦记上了,欧阳家就是前车之鉴,那不是好东西,那是催命符啊。而且,你没瞧见皇上对她并没有死心么?保不齐,她就是个大祸害。”老太君叹了口气,眼睛透过纱窗看着屋外开得灿烂娇艳的秋菊,那金黄的花蕊,在阳当的照身下,似乎披上了一层血色的残光。 房妈妈看老太君的眼眸里尽是阴戾之色,不由叹了口气,转了话题道:“您觉得欧阳表小姐,会同意嫁给六爷么?” “自然不会,她的心性,比清丫头可卑劣得多,当年就算她自己不离开,我也会逼着她走,上官家可不需要心机这样深沉的儿媳妇,我瞧着,她喜欢离哥儿是假,只怕也是冲着那块玉来的,那东西毕竟原就是欧阳家的,她一门心思想振兴欧阳家族,只然会不遗余力想要把玉拿回去,好向皇上邀功讨赏呢。”老太君冷笑一声道。 “那六少爷不是会伤心么?奴才瞧着,他像是对表小姐是真喜欢呢。”房嬷嬷听得眉头一皱道。 “你放心吧,墨哥儿可比离儿有出息得多了,他除了贪玩一点,做事是很有分寸的,落衣那丫头想骗他……只怕难了。” 太后果然雷厉风行,很快就查出了在香里下药的宫女,但当她得知幕后指使时,太后又失望,又生气,把这事告诉了皇上,结果皇上却替欧阳落衣开脱道: “母亲,她是儿臣的外甥,她有什么立场下毒害儿臣的子嗣,只怕想害的不是几个妃子,更不是您,这事您就别再管了,随她去吧,妹妹如今也就她这点骨血在了,朕怎么也不忍心再……” 太后听了只得叹了一口气,警告皇帝道:“哀家只是没想到这孩子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心思越发的毒了,皇帝,皓儿那孩子,你得让他离这个丫头远着些,那孩子心思忠纯,莫让这丫头伤了他的心。” 发惩的日子终于到了,康王爷接替太子,十万大周军队的统帅,前方战事紧迫,康王爷帅大军先行一步,欧阳落衣因为挂了个副监军的名,跟随康王的大军一同启程离开了。 上官夜离是守卫龙景镇的都督,倒是迟了两天才动身。 而就在前两天,慕容凌云竟然闪电般与赵淑媛成了亲,拜完堂,就随同康王一起出征了 。 上官夜离不许婉清参加慕容凌云的婚礼,让她呆在屋里不许出门,婉清也不愿意再往寿昌伯府去,只是有些惦记那个极其美艳的妇人,不知道她在寿昌伯府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临出征前,婉容意外的来了靖宁侯府,婉清迎到了二门,看婉容一身华服装扮精致雍容,举手投足间,气质高雅贵气,见了婉清也笑得端庄淡定,婉清见她气色不错,想来与寿昌伯还算是夫妻恩爱吧。 “二姐姐今儿怎么会到妹妹府里来?”婉清如今是越发的摸不透婉容的心思了,而且,也对她怀有深深的戒心。 “你不是要出远门了么?我这个做姐姐的,总要来送你一程才是,不然,人家会说咱们顾家姐妹之间如何凉薄呢。”婉容似笑非笑地说道。 婉清听了笑了笑,把她迎到屋里,让豆芽儿给她沏了茶,姐妹两对坐着:“多谢姐姐关心了,听说北疆有不少老参,妹妹若是在那边得了,就记得给姐姐带两枝回来,给姐姐补补身子也是好的。” 婉容听得怔了怔,眼神黯然地说道:“你我都是聪明人,我那天是病还是别的,你不是早就猜出来了么?妹妹又何必再来试探于我?” 婉清被她说穿了心思,有些尴尬,“姐姐你自己知道就好,我曾经也被人害得中过蛊毒,我不知道姐姐是如何得的,当时,我可是被华妃娘娘害的,那种痛,我受过,姐姐还是多加小心些才是。” 婉容听得苦笑,转了话头道:“我还不会那么容易死的,今儿来,是有件事请你和妹夫帮忙的。” 婉清就问:“什么事?” “前夫人的表姐在我府里住了好些时日了,前些日子我没过门时,她就一直病着,就没回去,如今总算身子调养好一些,伯爷就打算送她回顺义,她是个孀居之人,没儿没女的,只身上路太过危险,所以,伯爷让我来求妹妹和妹夫,你们出发之人,能不能让她也跟着,顺路帮我们送她到顺义。”婉容端着茶,喝了一口,很平淡地说道。 顺义接近北疆,是大周的最北的北关小城,原来这个表姐是从顺义那边过来的么? 那样极美艳的一个女人,在寿昌伯府不清不楚的住了近半年,寿昌伯舍得送走?婉清不由好生佩服婉容,没想到她嫁过去不久,就把这个大麻烦给弄走了 。 不过,多带一个不知根,不知底的人上路,似乎也很不妥啊。 “怎么不让阿云多留两人再出发,好让他护着他表姨回家呢?”婉清也喝了口茶,很平静地说道。 “他那个人,你还不知道么?他与淑媛成亲完全是被逼无奈的,成亲那天晚上,就没回房,第二天,就跟着康王爷跑了,像是府里头有鬼在抓他似的,伯爷想要留他,也没捉得住人。”婉容的眼神里就带了丝暖昧的意味,有些无奈地说道。 “这事我怕是不能做主,毕竟相公是公差,康王爷还留下了些锱重和粮草让相公随护呢,私带人上路,只怕是不妥,这事还得问过相公才行。”婉清笑得温婉,话也说得客客气气。 婉容听了也不气,似乎早就知道她会如此答复,两人又说了些闲话,婉容就推说府里还有事,告辞走了。 晚上婉清正在给上官夜离做着一件狐皮袍子,那是他上回跟随皇上狩猎打回来的两只狐狸皮,他非要婉清自己做一件毛皮披风,婉清想着自己有羽绒衣,而他若是出门打仗,羽绒衣太过庸肿,不太方便,就把这皮子让方妈妈裁了,给他做一件皮夹袍子。 这两天紧赶慢赶,倒也只剩下绞边修角了,昏暗的羊角宫灯下,婉清的眼睛盯久了皮子,有些干涩,正要起身倒杯水喝,里屋后面的窗子突然就开了,一股冷嗖嗖的风直灌了进来,豆芽儿身子一闪,就冲到内堂里去,婉清也要跟着过去,方妈妈却死死地将她护在身后道: “豆芽儿过去就行了,少奶奶不要乱走,爷没有回来,不知那里出了什么事呢。” 刺客什么的,肯定不是,因为靖宁侯府的守备也是很严的,再加上,上官夜离在自己身边还是布得有暗卫的,再大本事的人,也不可能随随便便能闯进靖宁侯府后院,杀到自己的卧室里来。 只听豆芽儿一阵抽气声,紧接着就听到上官夜离说道:“少奶奶呢,快快请来。” 婉清听了就冲到后堂里去,只见上官夜离一身上血,后里抱着一个白发苍苍的女人,后堂太黑,婉清看不清她的面容,忙道:“相公,快把她放到**去 。” 一时又吩咐坠儿去打水来,坠儿和方妈妈一看上官夜离是从后堂窗户里进来的,自然明白他不想惊动府里的其他人。忙一言不发的去打水,方妈妈就去寻药。 上官夜离小心的将那个女人放到**,婉清看清楚时,不由倒抽一口凉气,那竟然是失踪多日的王妈妈,王妈妈此时已经奄奄一息,脸上泛着紫黑之气,人已经晕过去了。 “娘子,你可有法子给她解毒?”上官夜离急急地问道。 这一看,就是已经毒气攻心的人了,除非找到解药,不然,就算大罗神仙来,也难以解毒,而且,她身子看着实在太弱,气息已经微弱,婉清所知的那些灌肠解毒的法子,对她根本就不能用,也没有用。 “相公,你还是节哀吧。”婉清走过去,探了探王妈妈的手,感觉她手冰凉得很,脉搏都很微弱了。 上官夜离听得俊目泛泪,哽声道:“都怪我,去晚了一步,还是让她遭了毒手……” “前次不是说,早就派人看着了么?怎么又……”婉清也有些气绥,王妈妈可是知道很多过去的内情的,而且,是个难得的证人啊。 “都怪我,这阵子帮康王整顿着后勤部队,疏忽了,原以为,她……她还会留着妈妈的,今儿若不是我突然觉得不对劲,特意去看望妈妈,只怕连这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上官夜离低低啜泣了起来。 婉清知道他心里很不好受,王妈妈是欧阳夫人的贴身丫环,关于欧阳夫人的很多秘密,如今怕也只有王妈妈知道了,而上官夜离虽然从来不说,但婉清知道,他对从未谋面的欧阳夫人怀着深深的感情的。 没有孩子不爱自己的母亲的,尤其是从小被继母凌虐过的人,对生母的感情就越发的深厚,就算从来没有见过面,欧阳夫人在上官夜离的心里,也如一个圣洁的神灵一般的存在。 “相公,不怪你的,只怪那个杀她的人,心肠太狠毒了,风烛残年的老人了,也不肯放过她。”婉清抚着上官夜离的额头,柔声劝道。 “娘子,是我没用……”上官夜离紧握着王妈妈的手,哽咽着说道。 “莫要再自责的,你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王妈妈在上官夜离的心里,应该也像亲人一样吧,所以,他才会如此自责,怪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 “是我太过自私了,就想要通过她,当面揪出那幕后之人,是我害了她,我应该早就把她救出来的。”上官夜离痛苦地看着王妈妈,两行清泪滴落在王妈妈的脸上,王妈妈的眼皮动了动。 “咦,妈妈好像醒了。”婉清惊呼道。 “嬷嬷,你醒醒,醒醒啊,我是少爷啊。”上官夜离高兴的擦着王妈妈脸上的血水,大声唤道。 王妈妈虚弱的睁开了眼睛,混浊的眸子在看到上官夜离时,骤然变亮,猛地张口,一个字还没有说出来,就是一口黑血吐了出来,一旁的豆芽儿忙拿了巾子帮她擦干,上官夜离忙在她身上几处大穴上点了几下。 王妈妈拼命的抬了抬手,明明只有半尺不到的距离,她的手却怎么也触摸不到上官夜离的脸庞,上官夜离心疼的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英俊的脸颊上,颤声道:“王嬷嬷……” “少……少爷!”王妈妈眼解流出两行清泪,眼里却是含了笑:“长大……了啊!” 上官夜离哽咽着点头,含泪笑道:“你别说话,我这就去请太医来给你医治。” 王妈妈艰难地摇了摇头,开口道:“玉……玉呢,小姐说……玉要用……用……”突然,她的身子往上一挺,喉头一动,口中黑血汩汩流出,王妈妈的眼睛骤然睁得老大,焦急万分的想要说话,但嘴巴张开,却半晌也吐不过个字来。 上官夜离看得错手无措,忙将她抚起一些,托住她的上半向,她才接着道:“玉……要用……光……光”结果,话还没说完,头一歪,就没了气,那双混浊的大眼死死地睁着,目光不甘又焦急,还有一丝的怨恨和无奈。 婉清看得心酸不已,好一个忠心耿耿的老人,被关了十几年,却始终不肯屈服,怕是到了最后,也没有把秘密透露给他人吧,可怜最后见了小主人一面,想要把藏了多年的秘密说出来,却是连最后几个字,也无力倾中中吐,带着终身的遗憾离开了这个让她受苦受难的人世间。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零八章 上官夜离抱着王妈妈的尸体直接去了寿安堂,寿安堂外头,守园的婆子看到世子爷满脸是血的抱着个死人来了,吓得立即进院子报信,房妈妈很快就带了人过来,拦住上官夜离: “世子爷,您这是……”房妈妈看着上官夜离怀里抱着的人,心中大震,但外表仍然镇定地问道。 上官夜离浑身散发着悲伤凌厉地气息,一言不发地抱着王妈妈直接往里闯。 房妈妈在侯府里地位尊崇,就算是侯爷对她也是很礼遇,平日间,上官夜离和婉清等小辈对她也很是客气,但现在上官夜离一双眸子里满含杀气,房妈妈被他的气势震慑,忍不住就退了一步,但她很快又拦在了前面: “世子爷,老太君已经歇下了,您有什么事,明儿再来吧。” 上官夜离抬起一脚,便踹向房妈妈的肚子,房妈妈一声惨叫倒在地上,她身边跟着的婆子一个个都退了开来,谁也没有胆子再拦盛怒下的世子爷。 老太君屋里的灯已经亮了,上官夜离抱着王妈妈直闯进穿堂前,门关得紧紧的,上官夜离一脚踹开了老太君的大门,老太君屋里的丫头们都吓得战战兢兢,缩在一旁不敢作声,老太君穿好衣服从里屋出来时,就看到上官夜离将王妈妈的尸体放在正堂的八仙桌上。 老太君眼神变了几变,喝问上官夜离:“老五,你这是做什么?你可知,这是大不孝?” 上官夜离冷冷地看着老太君,指着桌上的王妈妈道:“她是谁?你肯定认识吧。” 老太君气得脸色苍白,根本不看王妈妈的尸体,“你这是来质问我的吗?这是一个晚辈对长辈应有的态度吗?上官家怎么出了你这样的逆子?侯爷呢,看看他养的什么儿子 。” “一直以来,我就是太过孝顺了,才任由别人肆意妄为,如果我早一点行动,王妈妈也不会死了。”上官夜离冷冷地回道。 “你竟然为了一个奴才对祖母如此不敬,就不怕我开祠堂,治你一个不孝之罪吗?就不怕御使对你口诛笔伐吗?我已经是成了亲的人了,做事如此冲动不计后果,靖宁侯府如何能交到你的手上?”老太君沉痛的指着上官夜离道。 正说话间,侯爷从外面大步走进来,他脸色阴沉地对上官夜离道:“离儿,你怎么到老太君屋里闹起来了。” 上官夜离冷冷道:“桌上那个人,父侯你也应该认得吧,她被人毒死了,儿子晚去了一步,没来得及救人。” 侯爷这才看到桌上王妈妈的尸体,他震了震,骤然转过头来,眸光凌厉地看向老太君:“母亲!” 老太君目光缩了缩,但很快就强硬地说道:“一个奴才而已,她死了与我何干,夜离这是胡搅蛮缠,胡作非为,侯爷也要同他一样不考,质问我吗?” 上官夜离痛心而又失望地看了老太君一眼,拉起婉清,一言不发地大步离开。 侯爷的声音冰冷得不含半点感情,“是,母亲说得不错,我和离儿都是你的晚辈,我们都应该孝敬你,不管你做了什么,做儿子孙子的,都不能指责你,这个奴才是什么人,怎么死的,你自己心里清楚。”说罢,侯爷昴头离开了。 王妈妈的尸体摆放在老太君的正堂里,一身眼睛睁得老大,死不冥目,老太君屋里的丫环吓得瑟瑟发抖,老太君等侯爷几个一出去,身子一软,就往地上摊了下去,受了伤的房妈妈这时才走了进来,忙吩咐人把王妈妈的尸体抬出去。 老太君被人扶起时,呼吸很是急促,连气都喘不过来,人还没到**,就晕了过去。 第二天,老太君屋里就传出消息,说是老太君前天晚上受了风寒病倒了,没有一个人谈起上官夜离抱着奴婢尸体夜闯寿守堂的事,像是昨天那场风波没有发生过一样,而老太君自己醒来后,也只说自己是受了风寒,病倒了。 上官夜离用一种很简单很粗暴,但又行之有效的方法,暂时震慑了老太君,并让侯爷看清了老太君的真面目,而老太君再强势,也不敢同时与儿子和孙子作对 。毕竟是她的亲骨肉,她已经失去了上官夜离和侯爷的敬重,伤了祖孙和母子的情份,再用礼法和家法来惩治上官夜离,只会让侯爷对她更加寒心,而且,这件事她也不敢张扬,真要深挖下去,她曾经做过的很多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就会暴露出来,她在府里的地位就更加岌岌可危。 但这事明面上没人说,私底下当然还是有人知道的,宁华知道后,反而一改以前的清冷孤傲,对老太君一反常态的殷勤孝顺了起来,每天在老太君屋里端茶递水,服侍周到体贴,将一个孝顺儿媳的形像发挥到淋漓尽致。 婉清那天晚上在老太君屋里没说一句话,上官夜离没有给老太君行礼,她也没有,从进屋里,她就只是冷冷地看着。 第二天,她还是和三少奶奶几个一起去看望了老太君,明面上还是对老太君恭敬有礼,不把话柄给别人说。 上官子墨这两天常往外面跑,却并没有拿上官夜离夜闯老太君屋里一事闹,反而安静得很,装作好像不知道这件事一般。 婉清这一次准备带方妈妈,坠儿和豆芽儿,金菊麦冬几个一同去北疆,老太太送的那两个人,她并没有带上,碧草有了身子,不好长途奔波,但把她放在侯府里头,又不放心,自己一个正经少奶奶还三不五时地被人下阴绊子,碧草是自己的心腹丫头,自己不在,那些个恨自己的人,还不把她生吞活剥了去? 碧草虽然与平安成了亲,但两人却分房而睡的,夫妻身份只是做给外头人看的,婉清跟前的几个人心里都明白,平安心里不痛快,碧草的心思也不在平安身上,只不过是为了给孩子一个正经的出身罢了,虽然这个出身不怎么好,但总比生下来,就被人骂没爹的野种好吧。 所以,把碧草交托给平安,婉清也不是很放心,自己一去就会是一年半载,等到回来,碧草就该生了,她才十五岁,这个年纪生孩子风险极大,婉清实在是怕……自己回来后再也看不见碧草了。 她正心忧难受时,平安来了,婉清诧异地让他进来:“你今儿怎么没去给爷跑腿儿?” 临近出征,上官夜离也是忙得不可开交,粮草锱重虽然早就拨下来了,但是真要领取而且装车打包上路,手续却是繁杂得很,平安最近也是忙得脚不沾地,婉清也难得见着他一面 。 “奴才心里着急,来求少奶奶帮忙的。”平安给婉清打了个千儿,眉宇间夹杂着忧色。 婉清心中暗忖,只怕是为了碧草来的,平安娶碧草不过是听从上官夜离的命令罢了,对碧草的好,不过也是给这个少奶奶面子罢了。 “你是爷跟前得用的人,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婉清微笑着对平安说道。 “求少奶奶劝劝碧草吧,奴才实在是劝不住,她非要跟少奶奶您一起去北面儿,这天高路远的,她身子又重了,经不起那颠啊。”平安苦恼地说道。 婉清听得诧异,碧草这几天很安静,并没有跟自己提过,也要一起去北面的话啊? “我也正为这事心焦呢,她若不是有了身子,我定是要把她带过去的,可是,留在府里头,我又怕……没有照顾她,你也知道,碧草的娘家人并没跟着我过来,我这一走,顾家带来的人就差不多都跟着我走了……”婉清也很为难地说道。 “奴才留下来照顾她,这两天奴才想了很多,爷跟前的人也不止奴才一个,平宁平和两个都很机灵,爷一样可以倚重他们,奴才是府里的家生子,有奴才在,总可以为她挡着点。”平安急切地看着婉清说道。 婉清听得震住,这一次上官夜离是要去当一方重镇的都督,像平安这样的长随小厮,跟着主子进了军队里头,他也就同样入了伍,是很容易在军队里混出一点功劳出来的,平安也是练过几年武的,若是这一次能够立功,保不齐,就能脱了奴籍,他就得快的话,还能混个小品级的官儿当当的,人说宰相门人七品官,就是这么个意思,平安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正是血气方刚,成就事业的时候,他竟然肯为了碧草放弃如此光明的前程? “可是平安,这样你很吃亏啊。”婉清提醒道,她可不想平安为了这个将来埋怨碧草。 “少奶奶,奴才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既然娶了她过门,奴才就要担起这份责任来,她肚里的孩子……将来还是要叫奴才一声爹的,奴才不想让自己后悔,求少奶奶成全。”平安一脸认真的对婉清说道。 婉清看着眼前还略显青涩的清秀少年,一双黑亮的眸子清澈而坚定,如果平安是喜欢碧草的,那这个牺牲婉清觉得值,可是,这么久以来,她总感觉平安对碧草只是敬重,并没有男女之情似的,尤其是在得知碧草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之后…… “平安啊,你还是跟着爷去北面吧,碧草我会想法子安置妥当的 。”婉清犹豫了一会子,还是下定决心说道。 平安一听就急得跪了下来:“少奶奶,奴才知道你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安置碧草,求您就答应了奴才吧。” “少奶奶,您不能答应他。”婉清看平安一脸的坚毅,正要答应,就见碧草挺着肚子从外面进来,正要下跪,婉清忙亲自去扶住她:“平安说你也要跟着去北面,那可不行,难得他肯留下来照顾你……” “少奶奶,他的心意我领了,可是,奴婢不想耽误了他的前程。”碧草说着转过身去,伸手扶平安起来:“这些日子你对我的好,我都看到了,平安,谢谢你,可是,我不能拖累你,平安,这是一次好机会,以你的能力,你一定能建功立业,你听我的,你自跟着爷去好好办差,我跟着少奶奶上路,反正留在府里头也不知道能不能安生,还不如痛痛快快地跟着少奶奶,生死由命,我若杠得过去,就杠过去,杠不过去,死在你们眼皮子底下,也省得你们去了北面也还总牵挂着我。” 碧草说得很平静,也很坚决,平安听了忙道:“那如何使得,爷和少奶奶这回可不是也去游山玩水,是要出征,你若在路上有个什么,总不能让大队人马全都来等你吧,碧草,你不用多说了,我留下来照顾你,等你生了,我再到爷跟前去就是。” 婉清觉得这样最好,正要说话,碧草眼泪就出来了,坚持着就要跪下:“少奶奶,奴婢已经耽误他了,若不是为了给奴婢遮丑,他早就可以娶个称心如意的人了,奴婢不能再耽误他,此去北疆,几千里路,他一个人去……哪里能行,少奶奶,若是奴婢在路上出了问题,您就把奴婢扔在哪个庄子上都行,奴婢不想呆在府里头。” 婉清听得心里一酸,突然就明白了碧草的心意,她不愿意拖累平安,更不愿意在府里遭人白眼和欺负,宁愿意跟冒险跟着自己,就算死,也死得坦然。 “好吧,我答应你,一会子让爷找个好的大夫随军去……”婉清扶起碧草,一时又想起府里的金嬷嬷来,以前就听说金嬷嬷是懂接生的,不如也把金嬷嬷带过去。 如此一想,她便把方妈妈叫了来,让她拿着自己的名贴到顾家去找顾大奶奶,好在前几天,她就让上官夜离找过康王爷,给顾大少爷在工部安了个实职,官位虽不大,但朝里还有顾大老爷和顾二老爷罩着,应该能过得去 。 终于要出发了,太子殿下亲自来给上官夜离送行,婉清郁心悠坐在马车里并没有下去,她们是随军的家眷,不太方便见外男。 太子对上官夜离还是很重视的,光看他把大周全军的军粮交到他这个第一回上战场的臣子手里就可见一斑,粮草可是关系着大军的命脉的,前方将军再勇猛无敌,没有很好的后勤补给,也维持不下去。 婉清在车上听见太子在鼓舞士气,不得不说,太子是久经沙场的统率,他只是很简单的一席话,就激励得军士们斗志昴扬,耳边传来将士军气吞山河边的口号。 送军仪式完后,听到前面军士开拔的声音,婉清窝在车里头,打算再睡一觉,早上起得太早了,她有些昏昏沉沉。 但等了好一会子,却不见马车开动,郁心悠就无聊的掀开车帘子往外看,刚把帘子一开,她就立即缩回了手,好像被针扎到了一样:“太子殿下过来了。” 婉清没听清楚,正要也掀帘子看时,就听得车外太子醇厚而低沉的声音;“北疆苦寒,夫人一路好走。” 婉清听得有些犹豫,他是太子,又是特地来为自己送行的,且这句话也是再平常和礼貌不过的,难道自己就在车上这样与他应答么? 郁心悠见了就对她使了个眼色,自己却往车里头靠了靠。 婉清明白,郁心悠只是侯爷的小妾,以她的身份是没有资格见太子的,也肯不能随便见外男,不然,回到府里头,那唾沫水能掩死她。 婉清便在车上应道:“多谢太子殿下。” 太子在外面听了就有些发怔,特地来送她,这一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她却坐在马车里不肯出来,连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素来冷峻沉稳的他,竟然感觉心中有些酸涩,唇角勾起一抹淡笑,从怀里拿出一包东西来,伸手越过那块车帘子,缓缓递了过去。 婉清半晌也没听到外面的动静,也没听到太子再说话,就感觉气氛有些压抑,不经意看到一只白晰修长的手透过帘子伸了进来,修剪得干净的指尖上,轻轻捏着一个淡紫色的布包,“这个送给你,你以后会用得到 。” 婉清忙跪着接过了,也不敢就看,恭敬的回道:“多谢太子殿下。” “你不看看是什么么?”太子的声音有些愉悦,带着一丝轻快的得意。 婉清将布包打开,里面是一个光鉴照人的木盒子,只看那木质上的光滑度,就知这个盒子平日里怕是被人常摸过的。 婉清抽开盒子上的小抽屉,第一格里面,竟然是一块古朴无华的铁牌,婉清拿在手里一看,顿时惊得丰唇微张,郁心悠一直不敢抬头,但她听力极好,感觉也婉清的气息有些急促,不由微抬了眼眸,一真的之下,也是怔住了。 “这个东西你收好,不到紧急关头,你不要拿出来,这是本殿的随身暗卫,你有了这个,可以随时调动。”太子在马车外低低地说道,声音舒缓平静,还透着一丝亲切,一如关爱妹妹的大哥哥。 婉清有些惶恐,不知自己该不该接,太子的贴身暗卫,应该是属于他自己的力量,他……竟然调过来,护卫她…… 小小的铁令,不过方寸大小,托在婉清手上,却让她有重逾千钧的感觉。 “你莫有顾虑,北戎人野蛮粗俗,夜离又不太熟悉那边的风土人情,这些人,在北疆多年,对北戎再熟悉不过了。对你和夜离都有帮助,你又……本殿不过是担心你的安危罢了。”太子又在外面说了一句。 他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关切,语气也不是平日的冷硬,亲切又随和,却有股令人不容拒绝的威势,婉清听好应下了。 第二个抽屉里竟然是一枝做工精美的金步摇,如意祥云的花式,吊着几颗光彩流转的彩色碧玺,这个东西可不好收了,婉清几乎想也没想就把那步摇往外头递:“这个……” “这不是个简单的首饰,你来,我教你。”太子的柔声说道。 婉清拿着那步摇看了好半晌,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只好掀了帘子将头探了出去,一抬眸,就看到一双深遂明亮的眸子,含着暖暖的笑意,与她所知的那个福王几乎判若两人,婉清不由怔住,这样的眼神太过亲切和自然,就像是前来送行的父兄一般,婉清那竖了满身的戒备就不由得放松了下来,下意思的唇角就带了笑,好奇地递过那步摇:“这里面有机关么?” 她原才不过十五岁的样子,正值花季,放下心防后,那声音里就不自觉的带着一丝天真 。 太子笑着深深地看着她,唇边的笑意更深,看婉清半倾着身,头钻在外头,身子却还在车里,像只偷偷探出窝的小雀儿一样,大大的眼竟里满是好奇,她的眼竟原就大,又极亮,如今更如点亮了满天星斗的夜空,波光潋滟,华彩照人。 “你出来一些,可莫要摔了。”太子很自然的伸手托住她的手臂,将她轻轻往外带,婉清便只好借着他的手劲下了马车。 这时,婉清才看清,他身边的护卫都离得远远的,而他的人,并没有骑马,堂堂太子之尊,竟然站在她的马车边,跟他说了半晌的话。这与他高贵气质太不相符了。 婉清不得不与他并立在马车边,太子也很守礼的退开了半步,将那步摇轻轻拧开,婉清就看见,那步摇一头锋利得很,如同微型的匕首一样,而另一头,是空的。 “这一头,你可以当成暗器,这一头里,是药粉,你小心些,见血封喉,不要轻易用就是了。”太子笑着又将步摇拧紧了。 这个东西倒是很适合婉清,当作自卫的武器。 “下面的那一格里面,是解药。”太子笑着说道。 一个那样冷厉的人,心思竟然细腻致如丝,婉清的心像是被一根细丝牵扯了一下,痒痒的,也暖暖的。 她含笑,正正经经的向他福了一礼,真诚的说道:“多谢。” 太子静静地看着她,并没有阻止她行礼,他知道,她与他的关系还没有近到可以无需道谢的地步,虽然他从来也没想过要她的道谢。 “此去艰险,夫人万事小心。”太子谆谆告诫道。 婉清应下了,这时,上官夜离在前巡视回来时,婉清已经上了马车,太子则跨坐在马上了。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零九章 婉清收好太子送的礼物,郁心悠睁大了眼睛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待婉清坐好,又靠回车避仰着休息时,郁心悠问道:“你这样做,不怕阿离会误会么?” 婉清眼皮都没有抬,“师姐,你会误会么?” 郁心悠摇了摇头,眼睛清亮:“我自然是信你的,我虽然来府里的时间不长,可也看得出,你在府里过得并不如意,若非阿离对你的这份心,你怕是早就自请下堂离去了,以你之能,便是做个下堂妇,也不见得会生活得差,何况……” 后面的话,郁心悠没有说出来,她是女人,虽然有时候有些大条,但女人天生的**让她感觉到,太子对婉清淡淡的情谊,一国之储君,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却对婉清体贴细致到如斯地步,能不让人多想么?还有一个慕容凌云,那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浑不吝的主,郁心悠敢肯定,只要婉清和离,慕容凌云肯定会不顾一切的向婉清求婚 。 “你都能相信我,他若不信,我又何必再坚持下去?”婉清抬起眼眸,静静地看着郁心悠、 郁心悠听得心中微震,突然就有些感动和羡慕了起来,两个人之间,最可贵的不是情有多深,有多浓,而是彼此的信任,若没有信任,总是相互猜疑,便是再浓的情,也经不起催残和消磨。 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郁心悠将脸转向窗外,目光透过摇晃的帘子,看着车外后退的景物,心中如秋天的草地般荒廖,侯爷是喜欢她,可是,她却总感觉他的眼睛不是看着她,而是透过她,看着不知名的远处,她也是喜欢侯爷的,虽然一开始,只是爱慕侯府的荣华,可是像所有的女人一样,一旦成与那个男人成了亲,成为了他的女人,对他就产生了依赖和归属感,所有以前该有的该有的感情腾蔓便被她砍断剪除,全心全意放在这个男人身上,何况,这个男人着实很宠爱她,就像是在宠爱……一个心爱的宠物……所以,她的心,才觉得荒廖。 “师姐,我相信你能成为女中豪杰,巾帼英雄的。”婉清看到了郁心悠眼中的落漠。 “嗯,我也相信。”郁心悠精神一震,很自信地说道。 一路行军,六个时辰之后,队伍已经出了京城,在离京城一百多里的小镇上停了下来,将士们开始扎营起灶,婉清中午只在路上用了些点心干粮,这会子早饿了。 上官夜离骑马过来,在车前问道:“娘子,下来走动走动。” 婉清的腰都快被马车摇断了,两腿也因为长时间弯着,也着实有些气血不通,便掀了帘子下来,触眼便是一片广茂的高梁地,红色的高粱像细细的玛瑙串儿压弯了桔杆,婉清前世身长在南方,这一世又一直呆在京城里,很少出门,这会子看到这遍野的高梁,心也跟着开阔舒畅了起来 。 “一会子用过饭,我带着你在田边走一走。”上官夜离俊美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伸手托住婉清。 “饭还有一会呢,相公,咱们现在就走走吧。”婉清在眼睛亮亮的,像天际最璀璨的星星。 上官夜离默然地牵她下来,带着她往田间走去,婉清却拉了他往后面马车边去,碧草怀着身子,颠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她有些不放心。 才走几步,就见到方妈妈和豆芽儿一起下来了,坠儿也正一脸兴奋地看着田野,婉清不由皱了皱眉,坠儿和碧草一辆马车,她怎么扔下碧草不管呢? 方妈妈忙着支炉子,正打算给婉清做饭,没看到婉清走到了身边,婉清便问:“碧草呢,她还好吧。” 坠儿听了便笑着往田间指了指,婉清举目看去,就看见平安正扶着碧草走在田间的小路上,碧草的手搭在平安的手臂上,偶尔扬起来,与平安说着什么,平安小心地看着她的脚下,不时地为她拨开斜伸出来的高梁杆子。 夕阳把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画面宁静而安祥,婉清的心里便透着淡淡的暖意,牵了上官夜离的手,往另一条田间小路走去。 田间的空气透着淡淡的高梁清香,秋天丰硕的果实让人心情愉悦,婉清和上官夜离从田野中走了一圈回来时,就闻到了饭香,抬眸间,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从马车边闪过。 她不由吃了一惊,放开上官夜离的手便向那辆马车走去,上官夜离便在后面追过来道:“娘子,那边是赵大人的家眷,你与赵夫人应该还没有见过吧。” 兵部转运使赵大人也是管后勤的官员,他是这一次后勤辅事官,上官夜离毕竟去了北疆后,就要到龙景镇上任,不能把所有的精力全放在后勤补给上。 “既然是一路同行,他们年纪又大一些,咱们去拜访她一下。”婉清边往前走,边道。 刚走到刀车前,就看到赵夫人正迎了出来,赵夫人三十出头的样子,身材微胖,相貌福态,见到婉清,忙上前来行礼,“见过郡主 。” 婉清上前扶住她道:“夫人无需多礼,难得有缘一路同行,夫人又长了几岁,不若称婉清为妹妹如何?” 赵夫人情子温婉略显木呐,听了婉清的话,微怔了怔,“这如何使得?虽然出门在外,但规矩还是不能乱的,臣妇不敢逾礼。” 婉清听她一副拒人千里的语气,只好笑了笑,也不强求,“夫人一切可还安好?晚上怕是要露营,夫人可要小心防暖。” 赵夫人听了又客气的福了一福,婉清只好打了转,但眼睛却向赵夫人家的几辆马车上睃了睃,见赵家的马车比自家的还要多出两辆,不由奇怪。 回到自己的营帐前,婉清叫了豆芽儿,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 晚间回来,豆芽儿道:“那位赵大人还真是的,他这是去出征,又不是去享福的,竟然还带着两房妻妾……” 怪不得,比自己这个郡主的带的仆从还有多呢,原来是还有一房妻妾么?可为何没有见到另外一位妾室出来行礼呢? “奴婢听说,那位姨娘身子不太后,总是咳,说是创不得风,很少下车来。” 婉清听了就没再管这件事了。 晚间用饭时,上官子墨笑嘻嘻的过来了,一看上官夜离这边桌上的菜色,很自然的就坐下来端了碗:“五哥,大营里的菜可真不是人吃的,连点油星沫子都没有,以后我就在嫂嫂这边用饭了。” 上官夜离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道:“你是来行军的,不是来享福的,若是怕吃苦,现在还来得及,可以回侯府去。” 上官子墨一听就垮了脸,却赖坐着不肯起来:“五哥又何必如此认真,这不还没有到北疆嘛,就先让我再享几天福吧,哥哥你还是后军的统领呢,你不也没跟着将士们一同受苦么?” 婉清听了便将他手里的碗给夺了下来,淡淡笑道:“可不是么?你哥是后军的统领,我以为六弟你不知道这个呢,这些饭菜可是朝中配给二品将军享用的,六弟,等那一天,你挣到了二宫的纱帽,再来吃吧 。” 上官子墨听得脸色一僵,但很快就涎着脸皮,又把饭碗夺了回去,“嫂嫂你就心疼心疼我吧,我这水土不服呢,一来就有点拉肚子,再吃那些个贱食,只会这条命到不了北疆就要交待了,爹可是托请嫂嫂你多多看顾我的,你不会忘了吧。” 婉清不过就是想教训他两句罢了,他这种公子哥性子,吃不得半点苦,又如何在军营里建功立业? 不过,人家自己不上进,自己操这个空心做什么,不过穿着什长的小将官,竟然与大将军共同用饭,他自己不怕别人说闲话,那就随他去吧。 接下来的几天,一路行军都很急,只要停下扎营时,婉清就会带着郁心悠和豆芽儿巡视女眷的营帐,却再也没见到那个眼熟的身影了。 碧草的胎出奇的稳,一路行军下来,没见她有过不适,婉清吩咐了金嬷嬷帮着照看她,经常问起她的情况,金嬷嬷笑道:“碧草姑娘肚子里那孩子是个命大的,少奶奶放心吧,奴婢瞧着,这么颠着,他倒是越发的结实了。” 婉清这才放了心,车子只要一停下来,平安就会转到碧草车边去,扶着碧草下来走动,有时碧草走累了,他就抱着碧草回来,金嬷嬷不知道他与碧草是假凤虚凰,一看到平安和碧草两人恩爱相携的样子,她就眼睛泛湿,喃喃道:“当初……若是红叶没有离开三小姐……” 一旁的方妈妈听了就道,“莫想那些个了,以后好生服侍少奶奶吧,您屋里不是还有个孙女儿么?等世子爷御任回京,她也得有十四了吧,到时再把让少奶奶讨她过来,一样也能有个好前程。” 红叶当初是婉清的大丫头,可却被林氏当成了棋子,成了大老爷的妾室,最后又被活活打死了。 金嬷嬷正是为此才与林氏有了嫌隙,顾大奶奶夺去顾家的掌家权时,金嬷嬷没少出力。 近一个月的行军,总算接近了北疆,再赶半天的路程,就到了顺义,顺义过去不过几十里,就是龙景镇了,想着就要到达目的地,婉清有些小小的期待和兴奋。 这天晚上,婉清窝在上官夜离的怀里睡得正香,突然,上官夜离睁大了眼睛,轻轻的将手臂从婉清的脖子下抽了出来,翻身起来穿衣,执剑走出帐外,他的侍卫立即走上来拱手道; “将军,有人袭营 。” 上官夜离忙走了郁心悠的帐前道:“师姐,请护好夫人。” 郁心悠此时已经听到响动,起身穿好了衣服,执剑钻到了婉清的营帐里,却看到婉清也正在穿衣,豆芽儿守在她身边:“师姐,出了什么事?” “怕是有北戎人袭营抢粮。”郁心悠道。 “不是还在大周境内么?北戎人怎么能潜进来的?”婉清紧张地问道,她毕竟是在和平年代长大的,没有参加过战争,有些害怕冷兵器时代的近战和残酷。 “扎营地正是大梁山间的一个关隘,此地正是北戎人必经之路,有北戎军人化成商人模样也未为可知啊,你放心,有阿离在,不会有危险的。”郁心悠长年与其父在外游历,对北疆还是有些了解的,这也是上官夜离让她随军同行的原因之一,这样能够更好的保护婉清。 婉清听了便老实地坐在营帐里,这个时候,不给上官夜离添乱,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助。 营帐外,马长嘶,刀剑锵锵,嘶杀声震天,上官夜离此时最大的责任就是那些粮草和补给,都要到达目的地了,如果此时有人放一把火,烧了粮草,那可是重大的失职,莫说建功立业,不被砍头就是好事。 婉清在营帐里心急如焚,却因手缚鸡之力而深感无奈,郁心悠却沉稳得很,执剑站在婉清身边,静立如松。让婉清无端就生出一股安全感来。 这时,突然一股黑烟由帐外飘了进来,豆芽儿脸色一变,一口吹灭灯火,拿了帕子就去捂婉清的嘴:“有人用迷烟,少奶奶,我们必须离开。” 郁心悠反应也快,与豆芽儿一左一右,挟起婉清从就后帐出翻滚了出去,果然,就看到有两个黑影正在对着帐里用竹管着吹烟。 郁心悠执剑就刺了过去,那两人见行迹败露,便与郁心悠交起手来,豆芽儿始终站在婉清身边不动,郁心悠清斥一声,向守卫的将士示警,不多时,便有一小队将士奔了过来,将那两个团团围住,郁心悠从战团里跳了出来,护在婉清身边,那两人眼看着就要被活捉,其中一人便拿出一个黑珠子往地上一摔,顿时一股浓烟平地而起,眼前一片黑暗 。 婉清便听到一声痛呼在身边响起,等浓烟散尽,那两个人早就逃得无影无踪。 婉清忙问豆芽儿:“豆芽儿,你没事吧。” 昏暗的火把光下,豆芽儿脸色苍白,细细的秀眉紧蹙着,却是咬牙道:“我没事。” 郁心悠却一把托起她的右手来,沉声道:“你受伤了。”说着,便将她的手臂翻过来,就见一把锃亮的小刀扎在豆芽儿的右手臂上。 “好厉害的眼力,好厉害的暗器。竟然在浓烟滚滚之下,连逃生边发射暗器,豆芽儿,你应该带武器的,不然,你有几条胳膊可以为少奶奶档刀?”郁心悠查看着豆芽儿的伤势,沉声道。 豆芽儿手臂上的血一直在流,她紧咬着牙关道:“我……没来得及学武器,刚才也是情急……” “豆芽儿,谢谢你。”虽然不懂暗器和武功,但婉清也看得出来,那柄小刀肯定是朝着自己来了,没想到,豆芽儿竟然用自己的手臂为她挡刀。 “少奶奶……”豆芽儿不自在的别过眼去,“是奴婢自己疏忽没经验。”守卫婉清原就是她的职责,豆芽儿不习惯婉清对她道谢。 “不好,碧草她们不知怎么样了,我们去那边看看吧。”周围还守着不少将士,但婉清还是担心碧草的安危,便带着郁心悠和一队将士往碧草和方妈妈几个所住的营帐里走,途经赵夫人所住的帐篷时,看见赵夫人帐里一点光亮也没有,不由诧异,问守营的将士:“赵夫人可还安好?” “回夫人的话,赵夫人一直没有出帐篷。”其中一个士兵道。 婉清听得眉头一皱,忙让郁心悠掀开帐门帘子查看,帐门一掀开,就见到赵夫人从里面从容地走了出来,向婉清行了一礼:“郡主无需担忧,不过是小股敌人罢了,成不了什么大事的,一会子世子爷就会回帐。” 婉清没料到她会如此镇定自若,不由感到一阵羞愧,回了一礼道:“见夫人安好,我就放心了,夫人好生歇息吧。只是不知……” 听说赵夫人常与赵大人一起赴任,可能这种场景也见过不少了,所以才如此镇定,难得那位小妾也如此大胆镇定啊,婉清自己这一边都伤了一个人了,赵夫人这边竟然一点声响也没有,那些贼人难道是专门来对付自己的不成? 婉清心中疑虑,却不好过多的询问,正要绕过赵夫人的营房往碧草那边去,却发现,停在营帐外的赵家马车似乎少了一辆,以前是六辆,现在却只有五辆了,难道被人偷了不成? “如夫人住在哪个帐篷里,不知可受到了惊吓 。”婉清转回身问赵夫人。 赵夫人脸色不变,指着一旁的一个小营帐道:“就在此处,她体虚,这几天都起不得身,应该睡下了吧。” 外面打得如此紧张,那位如夫人能睡得着么?婉清便对郁心悠使了个眼色,向那小帐篷走去,郁心悠果然的掀开帐帘子,却赫然发现,那帐篷里空空如也,被子铺散在地上,却没看到有人,连服侍的丫头也没有一个。 “赵夫人,如夫人呢?”婉清问随之而来的赵夫人。 赵夫人见了也是一脸惊诧,大叫一声道:“不好,不会被奸人掳走了吧。” 那些个北戎人冒如此大的危险只是为了掳走一个病殃子似的小妾? 婉清的神情变得严肃了起来:“赵夫人,如夫人真是病体缠身么?”那帐篷里闻不到一丝的药味,若真是病体缠身,又连日奔波,那位如夫人怎么会连药也不吃一点? “来人!”婉清对跟随自己的那一队护卫军说道:“派两百人的队伍,向北追,有人叛逃了。” 那跟随她的年轻军官听得一怔,婉清只是随军女眷,并没有权力调派将士,但婉清又是他顶头上司的夫人…… “将军,你发现有人叛逃,情急之下追出去,大统领只会奖赏于你,不会怪罪,更算不得私自行动。”婉清对护卫长说道。 护卫长听得一怔,抬头看了婉清一眼道:“夫人说得对,末将发现有人叛逃,请夫人回帐,末将这就去追。” 婉清将发现叛逃者的功劳给了护卫长,同时也给了护卫长一颗定心丸,保证上官夜离来了不会因他私自行动而受责,所以护卫长很迅速便集结了两百名的队伍,骑马向北方追去 。 不多时,上官夜离回来了,俊眉深锁,婉清迎了上去问道:“如何,粮草没有受到损毁吧。” “没有,我早就在粮草营边布下重兵,百步之内,无人能接近,只是……好生奇怪,那些人似乎并不真想夺粮毁粮,像是只为了引开我们的注意,他们所为何来?”上官夜离喃喃自问。 “没有抓到活口吗?”婉清问道,如果有活口,应该能问出一些信息来的。 “全都服毒自尽了,一个也没留下。”上官夜离有些懊恼,婉清便把赵大人小妾失踪之事告诉了他,上官夜离眉头一皱道:“派人请赵大人。” 赵大人很快就过来了,他是一个中年矮个子男人,黝黑的脸庞,细三角眼,一看就是个精明厉害之人,他一听婉清说他的小妾失踪了,不由大惊,对上官夜离的辑道:“夫人怕是看错了,下官的如夫人与下官同住一个营帐,如今正在歇息,并没失踪。” 婉清听得大惊,赵大人怕婉清不信,让人去扶了他的那位如夫人来,婉清便看到一个娇娇弱弱,体态妖娆的女子,虽算不得人间绝色,倒也有几分艳丽,那女子一上来,大眼便往上官夜离脸上溜,看得豆芽儿在一旁真瞪眼。 “这就是下官的如夫人。”赵大人从容说道。 “那为何方才你夫人说你的如夫人是歇在那个帐篷里的,而帐篷里又没一个人。”郁心悠皱着眉头问道。 赵大人那黝黑的脸庞就呈出暗紫色来,尴尬地笑了笑道:“贱内……嫉妒,下官……” 言下之意,这位如夫人原是被安排在那帐篷里的,但后来又偷偷溜进赵大人的帐篷去了,背着大老婆与小老婆偷吃。 婉清也是听得一脸尴尬,不过,心中却是更加疑惑了,如果赵大人的如夫人并没有逃跑,那还有一辆马车又去了哪里? 好在,不多时,护卫长就带着人马回来的,当他把抓到的那个女人押进营帐时,婉清看得大惊,她竟然是在寿昌伯府见到的那个寿王别院的丫头!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一十章 好在,不多时,护卫长就带着人马回来的,当他把抓到的那个女人押进营帐时,婉清看得大惊,她竟然是在寿昌伯府见到的那个寿王别院的丫头! “果然是你!”婉清冷笑着对那个丫头说道。 上官夜离有些诧异:“娘子,你认识她?” “前两次离得远,我只是看着面熟,不敢确定,现在总算看清楚了,这位姑娘,你家寿王爷如今可好?”婉清踱到那个丫头面前道。 那丫头听得一震,猛地抬起头来迅速看了婉清一眼后,又垂下眸去,镇定地回道:“奴婢不知世子夫人在说什么。” 豆芽儿上前去一把揪起那个丫头的头发,将她的头往后一扯道:“听不懂?几个月前,你在寿王别院里,把我和碧草两个关起来,亲自逼我们服下软骨散,你年岁还不大,不会如此忘事吧,还是你平日里害的人太多,所以,才不记得了?” 婉清看见豆芽儿眼里冒着仇恨的光芒,突然就有些心酸和愧疚,那次的事情过后,她一直只对碧草深怀愧意,从来也没有问过豆芽儿是不是也遭遇过不测,是不是也被人…… 她不敢想下去,因为豆芽儿眼中的恨意已经说明了很多,她从来没有听豆芽儿说过那一晚的事,豆芽儿总是那样的坚强和云淡风清,在婉清的映像里,好像她是铜筋铁骨,根本就不会受伤一样。 “姑娘看错人了,我从来不知道什么寿王别院。”那丫头还在抵死挣扎。 “哦,不知道寿王别院啊,那寿昌伯府你知道去过吧,前几天我还见过你呢。”豆芽儿冷笑道,边说边将她的额前的刘海掀了起来,露了额上一条淡淡的伤痕。 “这个印子倒是消得蛮快的,我记得,那天我是用块特制的小刀片划伤你的,伤药再好,也还是没消除得掉啊。” 那丫头听了立即面如死灰,双目中透出一丝阴绝之色来,闭了嘴,不再说话 。 赵大人听得满头大汗,指着那丫头对婉清和上官夜离道:“世子爷,世子夫人,这个丫头决对不是下官府上的,下官也不知道她是如何混到下官府里的。” “那就得问一问尊夫人了。”婉清冷冷地说道。 “你去追她的马车,马车里就只有她一个人吗?”上官夜离问侍卫长。() “对,马车里就只有她一个人,属下也觉得好生奇怪,她一个丫头,就算以前是寿王府上的,又没人查出她来,她为何要逃,而且,那些人也不可能只是为了救一个丫头,就兴师动众,派那么多人来袭扰我们的粮草吧。” “她肯定是掩护她的主子出逃的,说罢,你主子是骑马跑了,还是……”婉清问那个丫头。 话音未落,上官夜离突然跨上马去,带了一队人便向北方追去。 赵大人虽然一头冷汗,但这时候也还算镇定,上官夜离走后,他便整肃人马,让人清点粮草锱重,清点人数,打扫战场,并派人将那个丫头看守好。 “世子夫人请回营帐里歇息吧,”将那些杂事安排妥当后,赵大人对婉清道。 婉清不知道上官夜离什么时候才能追得人来,明天还要继续行军上路,晚上经过这一惊一吓的,也确实累了,便依言回了营帐休息。 上官夜离带着一队人马急急地从隘口向北后追去,他带着自己手里的一队轻骑,几十人骑的都是大宛良马,所以,速度很快,前面有斥侯探路,发现有十几个一同逃路的踪迹,顺着那踪迹,上官夜离追到了顺义边上的一山关前,他终于发现了正要过顺义关的那十几个人,让上官夜离惊奇的是,逃跑的十几个人里,竟然看到一名女子,穿着华丽,甚是打眼。 上官夜离立即带着人包抄过去,那十几个人里,跑在后面的十个人便回转了身,停了下来,向上官夜离这边放起箭来,上官夜离挥剑打落飞射过来的箭枝,打马向那名女子直追,但是,那十人竟然像疯狂了一样,拼死拦住上官夜离,不许他接近那名女子,那女子看似娇弱不堪,手中一柄秋水长剑却是舞得精妙,上官夜离这边发过去的箭枝无一能沾上她的身,不时地,她还随手一扬,将箭枝回射了回来,竟然还射中了其中一名军士的手臂 。 虽然对方只有十几个人,但战力都很彪焊,而且山关口又窄小,一条小路只容一人一骑通达,上官夜离一时还攻不过去,眼看着那女子便要越关而跳,上官夜离突然纵马跃起,他坐下的烈云马竟然一蹄子就将档在前面的一名敌人踢翻了,踏着敌人的马匹一跃而过。 上官夜离的剑便向那女子刺了过去,那女子没料到他如此凶悍,竟然能越过两匹人马追到了她身后,她回手便是一箭反刺向上官夜,便是这回眸一剑,让上官夜离看得目瞪口呆,他冲口道:“你是阿政!” 那女子听得一怔,艳丽之极的眸子便滑过一丝讥诮的笑来:“怪不得阿云把你当对手,我这个样子也让你看出来了啊?” 趁上官夜离发呆之际,寿王手下毫不留情,又是一剑斜刺了过来,几乎削掉上官夜离一条手臂,上官夜离身子往后一仰,才堪堪躲过了这一剑,寿王却趁他躲避之际,已经纵马跃过了山关,逃到了顺义境内,上官夜离还要继续追,却看到前方黑压压的来了几百人的队伍,全是一色的北戎悍马,马上之人穿着北戎胡服,手持弯刀,杀气腾腾直扑而来,寿王打马几那些人奔去,回过头还不忘对上官夜离道:“阿离,多谢你一路护送,若不是你的护卫,本王也出不了京城。” 上官夜离大怒,数目如此多的北戎人名目张胆的来接应寿王,却不见大周军队拦截,驻守顺义的守军连只虾子也没出现,他此时已经远离自己的大本营,所带之人又少,现在追过去,不但捉不到寿王,反而危险,上官夜离冷静说道:“寿王,你是大周的皇子,如此作为,是要叛国吗?” 寿王回头媚笑:“阿离,大周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我不叛逃,等着杀了我么?” 上官夜离叹了口气道:“阿政,你如此,不怕连累了阿云么?” 寿王听得哈哈大笑道:“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我可是你护送出关的。” 上官夜离气得鞭子一扬,打回转了。 回到营帐,婉清还没有睡,见他皱眉回来,忙让金菊打了水来,给他草草洗了把脸,上官夜离道:“娘子,此事怕是不能善了,逃走之人是寿王。” 婉清早猜到了一些,安慰他道:“他自己要叛国,我们也阻止不了不是?你别担心了,当务之急,是护好粮草和锱重,安全交给康王爷才是正经 。” 上官夜离听了便不再说话,有些事情,不告诉婉清听更好,何必让她担心,眼看天际将白,两人紧拥着,小睡了一会子。 第二天一起来,上官夜离便亲自提审寿王府的那名丫环,但使人去提时,那丫环却是被人毒死了,上官夜离大怒,让人叫了赵大人进来,赵大人一脸沮丧道:“大人,下官查清楚了,那丫头是服毒自杀的。” 军中也有忤作,查验出来,那丫头牙齿里早就藏得有毒,是早就作好了自杀的准备的,上官夜离也很无奈。 “赵大人,寿王可是藏在你家的车队里的,而且,也是驾的你家的马车逃走的,此事皇上追查下来,如何解释,大人可想好对策了?”上官夜离皱着眉头问道,就算这事是赵大人的责任,他也脱不了干系的,连带责任是要被追究的。 赵大人听了立即讶然道:“统领大人此话怎讲?这人分明是从大人家的家眷马车里逃走的,那马车上还有请宁侯府的标记,大人与寿王自小便相熟,而且,您念旧情会相助寿王,下官很能理解,原想着这件事,大家心知肚明,不挑到明面上说,下官也为大人你分担心责任,落个督察不严之名就是了,大人怎么能把这屎盆子扣到下官头上来呢?” 一旁的婉清听得眉头一皱,细想昨日的马车也并非是确定就停在赵夫人的帐前,而是在赵夫人与碧草几个的营帐中间的空地上的,问侍卫长时,侍卫长也说,昨天捉拿回来的马车上,确实有靖宁侯府的标记,上官夜离立即想起寿王临去时说的话来,看来,这分明就是一个一石二鸟的计策,那个幕后的人,既将寿王送了出去,又同时污陷上官夜离,把窝藏和同谋的罪名栽到上官夜离的头上,上官夜离人还没有到龙景镇,就已经麻烦上了身。 “这样啊,赵大人,你好像很笃定啊。”婉清冷清地对赵大人说道,她不相信,寿王躲在车队里,只需一个丫头就能过得下去,他要吃穿用,一路同行有一个多月之久,没有其他人的帮助,寿王根本就不可能藏得如此之深,人,当然不是藏在自己车队里的,因为自己每天都会巡查各辆马车,而且,豆芽儿和郁心悠两个也很精明,稍有些不对,就会及时向她禀报…… 赵大人一副关切的语气说道:“夫人你也不必担忧,此事知道的人也不多,大可以就此封口,把此事瞒下来,当务之急,还是先安全将粮草送到 。” 婉清笑了笑道:“正是此理,不过,这事瞒是瞒不住的,当前的事情,还是当前了了的好,有些个证据啊,证人啊,现在去查,还是查得到的,若是拖得久了,以后再查起来,反而更难,而且,人心难测,事表已经发生了,越是瞒,越发会引起皇上的怀疑,我夫妻二人心怀坦荡,没有做亏心事,就不怕人来查,更不怕皇上降罪。” 赵大人擦了擦汗,讪笑了笑道:“夫人所言及是,不过,时间紧迫,前方战事一触即发,粮草总滞留在此处,可不是好事,若再遇到北戎人来袭扰抢粮,丢了粮草,罪名可就更大了。” “大人不用着急,不过就是一两个时辰的事情,大人只管好生着人护住粮草就是。”上官夜离听出婉清话里的意思,看了婉清一眼,脑子里也有了成算,神经不如方才那般严峻了,语气轻松地对赵大人道。 赵大人听了细而精明的眼珠转了几转,拱了拱手道:“但愿大人能尽快查个水落石出,下官这就去巡查粮队了。” 赵大人一走,上官夜离便带着婉清和平安几个出了营帐,婉清便拿出在子送给她的那根步摇带在头上。 上官夜离带着平安去查马匹,每辆车都配有两匹马,这一路上行来,路上都是枯草,马儿都是从后勤官处领地马料,每一匹马的料都是有定数的,赵家每天领了多少马料,而上官家每天领了多少马料,一查便知,那辆马车,究竟是属于谁家的,便很清楚了。 而婉清,则与郁心悠一起,去了赵大人如夫人的营帐里。 据豆芽儿讲,那如夫人身上有一股特殊的香味,应该属于那种地方的姐儿常用的,而昨天如夫人住的营帐里并没有人,如果赵大人所言非虚,那么,那个营帐里就应该还留有如夫人住过的痕迹,香味都应该还残余得有…… 但是,寿王的性子上官夜离最清楚,他自小爱洁,哪怕到了那种地步,他所住之处,怕也是容不得那种庸脂俗粉气味的。 ------题外话------ 一个很疼爱小鱼的长辈过世了,小鱼很伤心……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上官夜离带着平安到了后勤官处,很快就查阅出军中马料领用详情,结果却令人大失所望,靖宁侯府此次随军家眷用车六两,马匹十匹,可是,前一个多月,领用马料却是十二匹,黑纸白字画了押签了名的。 但马料每天都是平安领的,平安自己每日领多少料再清楚不过,他诧异地瞪着那登计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爷,那多余的马料真不是奴才领用的。” 上官夜离当然知道不会是平安,且不说平安自小就跟着他,忠诚度早就不用再去测试,只说这件事若是平安所为,他又怎么可能如此大胆的跟着自己来查登计册? 上官夜离看着那帐册一时有些发怔,下面的签名字迹他再熟悉不过了,确实是平安的,如果是伪造,怎么可能有人把字迹伪造得如此相似? 后勤官是个年约四旬的老兵,一脸敦厚老实的样子,看着年轻的统帅一脸沉重的拿着计帐册发呆,他一言不发的垂手呆在一旁,平安不服气地问:“老伯,这个帐册真是您天天登用的那本么?” 那老兵听了垂眸看了看上官夜离手里的帐册,笑了笑回道:“回小哥的话,小的天天都用这个计帐呢,这册子的面皮还是小的用黄纸糊成硬夹壳的……” 上官夜离听了便将手中的帐册再次仔细翻查起来,那老兵的神情便有些紧张了起来,经历风霜的面容上,浮出一丝忐忑不安来,上官夜离突然就拿起册子往他身上一砸: “好大的胆子,敢伪造军用帐册 !” 那老兵吓得立即跪了下来,连连大呼冤枉。 “冤枉?哼,来人,给体都督搜,看他把真册子藏在何处。”上官夜离扬了声命令道,他的侍从立即便在后勤官的帐营里翻查了起来。 但是,翻了好一气,也没有找到另一个帐本,那老兵先是非常害怕,到后来,看翻不到什么,倒是镇定下来,一脸受屈的样子。 上官夜离冷冷道:“你莫要以为,找不到真帐册,你就可以逍遥,这个帐本分明就是你假冒的,我军从京城出发,近两个月时间,一路上,阴雨连绵,路途泥泞,莫说是你一个小小的后勤营帐,便是本都督的帐里头,也经常全是泥污,你每日发放马料,不时的有人来领料记帐签名,你这帐册上,怎么都或多或少,会沾些泥水和墨污吧,可你现在看看,你这册子,每张纸都干干净净的,这绝对是你一天之内假造出来的册子。” 平安一听,立即捡了那册子去翻道:“是的呢,奴才记得前儿来领料登记时,在帐外头滑了一跤,没洗手就拿起笔在册子上画了押……咦,前儿这页奴才按的泥手印真不见了。” 那老兵立即萎顿下来,老实认罪,并把真帐册拿了出来,查看帐册,果然是赵大人家眷每天都多领了两匹马的马料,让上官夜离惊讶的时,赵家几有几处签押上的名字,竟然笔迹不同,那字迹相当秀气纤长,倒像是女子所写。 却说婉清,带着郁心悠和豆芽儿再一次去了真大人小妾的住的帐篷,但令她失望的是,那个小妾已经带着丫头又住回了自己的帐篷,想用脂粉气查出这个帐篷里是否收留过寿王,已经不太可能了。 那名娇媚的如夫人一见婉清带着人过来了,忙起身相迎,一双妖艳的大眼往婉清身上狠睃了一圈,看着比自己矮了半个头,又前后不算丰满的婉清,她眼里露出一丝不屑来,挑着眉眼道:“哟,世子夫人,您怎么到卑妾帐里来了,怎么地没有去陪大都督呢?” 婉清听她语气轻佻,眉头皱了皱道:“近日军队里出了些事情,为了安全起见,本夫人来巡查一二,莫说是如夫人的营帐,就是奴婢下人们住的,本夫人也去查看,如夫人如此意外作甚?本夫人又不是来一回两回了?莫非前几次,这帐里住的并不是如夫人?” 当初赵夫人一直说这位姨娘体弱多病,但如今看来,她脸色红润,气得好得很,哪里能见到半点病容来,分明就是有假 。 那小妾脸色微变,妩媚的大眼闪了闪才道:“自然是卑妾住着的,只是前阵子卑妾染了风症,见不得风,所以很少外出,对外头的事情,倒是不知呢。” 一句话就把可疑知处给抹平了,婉清心中着急,窝藏皇子护其叛逃可是大罪,皇上真要怪罪下来,上官夜离的乌纱不说,只怕小命难保,而且也得罪了太子,太子早就对寿王一派恨之入骨,寿王逃走后,他铁腕整肃寿王余党,最近几个月,京城里可谓是流血不断,每天都有官员被抓,一大家一大家子的被流放,或者杀头,与寿王以前有些关联的,除了寿昌伯府,其他几乎都连根拔起了。 婉清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皇上一直对寿昌伯府没有下铁腕,难道仅仅是因为慕容凌云那一次的临阵倒戈? 此事必须尽快解决,婉清在这位如夫人的营帐,发现帐里摆设简洁雅致,格调与这位艳俗的妾室很是不符,时间紧迫,一时又找不到什么确切的证据来,婉清眉头一沉,决定用点非常手段。 她懒懒地在帐营里走了一圈,然后从头上取下太子送给她的那根步摇来,放在手里把玩着,那小妾果然被她手里精美华丽的步派吸引,眼中露出贪婪之色来,婉清见了笑着将步摇递了过去: “这可是宫里特制的款式,如意祥云缠丝三尾凤,如夫人以前没有见过么?” 那如夫人忙伸了手去要接,婉清笑着将步摇往她手里一放,却只在她手里轻轻划了一下,随即又拿了回来:“呀,可惜本夫人也只有这么一枝,又是宫里头赏的,不好送人,不然,赏夫人一根,也不是不可以的。” 那如夫人听了便讪讪的收回手去,却感觉手心一麻,随即整个半边身子都麻木了起来,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婉清道: “你……你……”然后就痛苦的蹲下身去 。 婉清讶然的问道:“呀,如夫人,你这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么?” 那小妾明显是在江湖上混过的,一听这话,也明白自己是中毒了,她立即衡量出自己与婉清之间的差距,婉清是皇上亲封的一品郡主,位同公主,而且,她还深得太后和太子的宠信,临行那天太子亲自送别这位世子夫人,她当时,躲在马车里也是看得清清楚楚的,这样的人,就算明目张胆的杀了自己这个卑妾,朝庭也不会将她如何,反抗,根本只会让自己白丢了一条命。 “夫人,你想知道什么,卑妾必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婉清没想到这位如夫人如此的识时务,笑道:“那好,你告诉本夫人,赵家的马车队里,是不是藏着外人,是谁把那两个贼人收留到军队里来的?” 那如夫人刚要开口,就见帐篷门帘子被掀起,赵夫人带着几个丫头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一见婉清就道:“郡主,臣妇有罪,臣妇治家不严,以至让这贱人钻了空子,陷都督大人和我家老爷于危难,臣妇真真该死。” 婉清听得惊诧不已,这个罪也认得太容易,太及时了吧,以来至少还得费些周章呢,怎么这如夫人刚要开口,赵夫人倒来认罪了呢? “哦,夫人此话何意?莫非,那叛逃的两人真是赵夫人收留庇护的?” “非也,赵家深负皇恩,岂能作下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只是,臣妇的夫郡好色,被这狐媚子所迷,娇宠纵容她,使得这贱人背站我夫妻偷偷藏逆叛贼,陷我夫妻于不义。” “那为何,先前问夫人和赵大人时,夫人并不揭穿她,却在此时来揭穿她呢?”婉清冷笑着问道。 赵夫人听便一把揪过身边的一个丫头,将她按在地上:“回郡主的话,臣妇经了昨晚之事也是非常后怕,今儿一早起来,就着手在查,果然就查出这个丫头有异,逼问之下,才知道,是她在帮助这个贱人,每天为那逆贼传递消息,而且送茶送饭……” 婉清听得眉头皱眉,这是典型的丢车保帅啊,她不由又看向那如夫人,如夫人痛得满头大汗,听了赵夫人的话,眼睛睁得老大,“夫人……你……” 赵夫人身边的婆子见了一巴掌打了过去:“莫以为老爷宠着你,你就可以对夫人不敬,荷香都已经招供来,你还不快快从速招来,你想害死老爷和夫人么?” 那如夫人脸上立即出现几个红色的手印,嘴角也沁出血迹来,她张了张嘴,刚要说话时,鼻子和嘴里突然就涌出大量的血来,很快,她身子一歪,便气绝了 。 婉清大惊,她只是在步摇上沾了一小点毒粉,按太子所说,应该没有这么快致死人的,下药到如夫人死,不过才一刻钟不到,这位如夫人就死了,她不由走近那如夫人,想看清她脸色是不是还有伤痕,赵夫人忙拉住了她道: “郡主千金之躯,可不能碰这下贱污秽,免得沾了晦气。” 那边上官夜离查出那老兵私换帐册,便将赵大人请了过来,让这老兵供出是谁指使他的,结果让上官夜离震惊的是,那老兵竟然说,是赵大人的如夫人给了他一百两银了,买通他造假帐册的,这老兵只是贪财,并不知道车队里暗藏着寿王。 赵大人一听,吓得脸都白了,忙向上官夜离请罪,辩明说,他并不知道如夫人所行之事,上官夜离自然不行,便与赵大人一同来到如夫人的帐里,却不知,这位如夫人已经死去,如此一来,虽然疑点很多,却是死无对证,丫环老兵都指证,是如夫人一手策划并收留寿王主仆的,连如夫人身边的丫环也招认,说此事赵大人夫妻并不知道此事云云,把赵大人摘得干干净净,就算追究,也只能是个连带,责个治家不严,好色误色之罪。 上官夜离沉着脸,明知赵大人有猫腻,却也无可奈何,赵大人并非他的直属,两个只是共同负责这一次的粮草运送,一到大屿关,将粮食送交康王手里后,上官夜离就要到龙景镇赴任,赵大人则要回兵部交差。 所以,他也不能对赵大人如何,只能把此事写下陈条,等见了康王,再交与康王,由康王处置赵大人。 婉清也确实不好再细查,不管如何,这位如夫人的死也与自己有关,自己是对她施了毒的,再深究下去,保不齐,自己还要被冠个杀人灭口的罪名,反倒把自己牵连进去 。 赵大人不停的向上官夜离认错,求上官夜离饶恕他云云,上官夜离一想,如今最要紧的是粮草安危,赵大人是送粮官,这是他的主要责任,他再如何,也应该不会在粮草上动手脚,粮草出了问题,自己有罪,他晚跑不掉。 于是,上官夜离假意斥责了赵大人几句,又说了几句宽慰的话,便带着婉清离开那帐篷,婉清回头时,不经意看到赵大人怨恨地瞪了眼赵夫人,而赵夫人眼睛微眯,眼神里露出胜利之色。 婉清便明白,这件事里最大的赢家怕就是赵夫人了,寿王主仆留在赵家家眷里面,作为当家主母的赵夫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这一招,既救了自家相公,又除去了情敌,算是双丰收了。 又赶了两天路,终于到了龙景镇,大队人马在龙景镇休整一夜,上官夜离带着婉清直奔都督府,都督府听着气派,却只是个三进的旧园子,因为上任都督并没有带家眷来赴任,除了前院还算整齐外,后院里则是杂草丛生,瓦屋破旧,有几外院子的偏房上,还缺梁少瓦,着实不太适合人居住,想来也是,此地地处北疆,穷乡僻壤的,一般官员过来,就是熬资历和功勋的,很难收敛钱财,而朝拨下的款项又不多,谁愿意把钱花在这个住不了几年的都督府里头,这个都督府自然是破败不堪的。 上官夜离还要急着赶去大屿关送粮交差,一时间,也没法子修整都督府,他把婉清送到后院后,看到满目的荒凉,心中很是愧疚,婉清却高兴得很,这里越是破败,便越是简单,想着以后这里就只住着他们夫妻,和一干自己信任的人,终于脱离了京城那勾心斗角的生活,她就心情愉快,房屋破了可以再修嘛,生活艰苦点不怕,只要开开心心就好。 婉清带着人进了内院,直奔主屋,还好,主屋还算刘整,虽然有些霉乱,但清扫清扫,熏些香片艾草,就可以住进去了。 婉清首先便让大夫给碧草诊脉,一路行来,碧草的胎位很安好,但她的人却是被颠得瘦了一个圈,这一路吃了不少苦,得先把她安顿好才行。 碧草虽然脸色苍白,精神不佳,心情却好,这一两个月,她的肚子也越发的大了,平安待她也越发的仔细体贴了,以至于金菊和麦冬几个也常羡慕她,说碧草找了好个好男人。 碧草听了也听笑不答,脸上虽笑,那笑容却难达眼底,婉清知道她心里还有个坎,一时难以跨过去 。 上官夜离拨了一小队人马给婉清,让他们帮着婉清整理后院里的杂草和破屋,方妈妈和金妈妈两个便挽起袖子来,指挥着丫环婆子们开始清理正屋和偏房,先整个了个临时厨房出来,给大家做了顿简单的午饭吃,下屋又连着干了三个时辰,到天黑时,总算是给婉清整一进明三暗四的屋子出来,又整了两间偏房,让方妈妈和金妈妈两个分别住下,而金菊和坠儿几个,就住在正屋边上的几间厢房里,方便照顾婉清,倒是给碧草和平安特意整了个小院子出来,就在离婉清的院子不远处。 郁心悠自己选了个小院子打扫干净住下了,忙了一整天,大家都累得趴床就睡,婉清惦记着连夜赶去送粮的上官夜离,很晚才得以入眠。 第二天一起来,婉清便指挥人开始对都督府院子进行大整修,昨天一天,不过是草草清理了一下,要住人,还是很不适合。 婉清带着郁心悠和豆芽儿在院子里巡查,这院子里房舍虽然不多,占地却是很大,院子就建在一坐半山坡下面,后面就是山,听郁心悠说,这里山上常有野兽出没,院墙若建得不高的话,就怕一些蛇呀,狼呀的会跃墙进来。 婉清几个沿着院墙走了一个多时辰,却只走了一半的路程,只查看了一半的院墙,婉清发现,院子里虽然朵草丛生,却生得有不少草药,尤其毒草居多,有些毒草虽然有毒,但用得恰当的话,是可以治病的,还有一些,少量用,能起到镇痛的作用,于是,婉清便让士兵们把有用的草药都采集起来,有些草药根也挖出来,又备不时之需。 郁心悠见了笑道:“这些个杂草就算有用,在这里,也卖不得钱,你留着作什么?” 婉清只笑不答,等围着整个院子走一圈后,婉清心中便叹息起来,这里的院墙破败得也太厉害了吧,前任都督只是把前院的院墙修得牢固,就算有野兽也进不得前院去,但后院却是断垣残壁很多,有的地方不用野兽,就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也能轻松翻越,这个样子,如何住人,何况又是在礼教如此森严的这个时代,若是上官夜离不在府里,有北疆蛮子进来掏乱怎么办? 但是,婉清粗略算了一下,光要修好这么长的院墙,就要花费好几千两银子,这些墙,并不是烧砖所做,全是大青石条垒起来的,这些个石料,要比烧砖贵多了,婉清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为什么不用烧砖呢,可以省很多钱啊?” “你呀,这里又没粘土,怎么烧砖啊?这里的土质很不好,贫瘠得很,你没看到院子里的草都不如景城野外的高么?”郁心悠听了便笑话她,“还说看了这边的游志呢,你呀,等明儿个,院子里理清楚后,我带你到镇上瞧瞧,也让你开开眼见,见识见识北疆的风土人情 。” 婉清听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到了这个世界后,其实看书并不多,除了先前为了帮上官夜离解蛊毒,有关于蛊毒类的书外,其他的书并没有看多少,对北疆的了解,也限于北戎人也会制蛊这一点上。 不过,她对出门视查民情,了解风土人情倒是很感兴趣,不过,这几天,还真没时间。 回到屋里,婉清的脚都快走肿了,让坠儿去招了前任都督府的师爷来,请师爷核算修整都督府的事。 那师爷是五十多岁的样子,上前任留下来的,留着一缕三羊胡子,小鼻小眼,个子矮小,很干瘦的一个小老头,但那双眼睛却从不与人正视,总不停的乱睃,也不知道在看什么,说话圆融得很,一看就是个老于官场的老官油子。 师爷一听婉清说是要修整都督府,便笑着躬身道:“说起来,都督府确实很破败了,早就应该修整了,但是,朝庭每年拨给都督府修辑用的银子却是太少了,今年的款项早就超支了,夫人若相要修辑房舍,只怕要等开年,朝庭再拨银子之后才能修。” “不知每年朝庭拨下多少款项是专用于都督府的?”婉清有些失望地问道。 “回夫人的话,是五千两白银。”师爷躬身答道。 “五千两?”五千两可不是个小数目,五千两在京城都能买个五进的大园子住了,都督府虽然大,但房舍却并不多,主要是修院墙,若以往每年的五千两都用在了修整都督府上,这个都督府又如何会如此破败? 师爷看婉清的脸色,猜出她的心思,笑道:“夫人有所不知,这里地院墙都是青石所垒,而本地并不产青石,又不能烧粘砖,以前这些青石便都是从北戎岐云山运过来的,如今两国战事一触即发,两国早就断了商队往来,原本就很贵的青石,如今再要买,那就更加贵得离谱了,这五千两,就成了杯水车薪,根本就不够修院墙的,前任都督大人也正是因为如此,才独自在此守年,并没有带家眷过来赴任。”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一十二章 “那每年的五千两又作了何用呢?”婉清双眸极亮地看着师爷,目光里的审视和探究,让老于世故的师爷突然生出一股无可盾形之感,仿佛这位文秀的深闺夫人的目光具有穿透一切实质的能力一般。 “这个……在下就不得而知了,此乃都督大人安排的事情。”师爷眼珠子一滑,讪笑着低下头去,并不肯回答这个问题。 虽然每年修辑的钱只有五千两,但三年下来,便是一万五千两,便是一年修一段,连年修下去,那院墙也应该能修个七八才是,就今日婉清查看过的情形来看,都督府的院墙怕是足有上十年没有修过了,难道前几任都督都不曾带家眷来过? 其中只怕是有些猫腻吧,不过,婉清也不想再过问前任对这笔修缮费如何用了,只是忧心现在的经费问题。 “那今年的经费既然已经拨下来了,又没用到院墙上去,不知这笔费用如今在何处?虽然少了些,但总能有些用处的。”婉清笑着问师爷。 那师爷又是讪讪一笑道:“回夫人的话,在下只是一个没品没及的师爷,这些费用都是都督大人亲自经手的,在下不敢僭越。” 又是一句同样的话,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婉清笑了笑道:“这样啊,那只能等都督大人回府后,再寄函询问前任都督大人了。”婉清边说边端了茶。 那师爷听得微怔,眼色微沉,躬身退了出去。 豆芽儿在一旁气道:“什么东西,他分明就是瞧不起少奶奶您,不肯与您这女流之辈谈事呢,他既是师爷,那就跟都督府的内管家似的,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笔钱的去处?分明就是在推手。” 婉清听了只是淡笑,她何尝看不出那师爷眼里的敷衍和轻视,说起来,这自己也算是打了擦边球,这事既介于内外两院之事,师爷一般也只是对都督负责,没有义务回答自己的问题,只是且不说自己也顶了个郡主的名头,就此事而言,直接影响的就是内宅的安危,朝庭既是专款下拨,就得专款专用才是,往年的自己官不着,但今年的怎么也不能让人白白得了去,不管青石有多贵,院墙该修还是得修,不然,这三年,自己带来的这一大家子的人,要如何过得下去? 不可能全跟上官夜离挤到前院里头去吧,就算不顾及影响,也要挤得下才是啊 。 上官夜离去了大屿关还没有回来,昨天晚上,金菊几个就因为院外不时传来的狼嚎声,吓得几个丫头挤在一个屋里,不敢去睡,而方妈妈和金嬷嬷两个晚上起夜时,竟然踩着了一条蛇,幸亏那条蛇没毒性,被胆子大的金嬷嬷给打死了,但也着实把两位妈妈吓得不轻,虽然院子周围都布了兵哨,但是,毕竟是内院,总让那些年年轻的兵士进进出出的,也着实不成体统,这样终归不是办法。 “少奶奶打算怎么办?”豆芽儿见婉清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忍不住眨巴着眼睛问道。 “还能怎么着,让人修呗,不然,你们晚上都不睡觉了么?”婉清单手抚额,她面上云淡风清,不过是做过这几个丫头们看的,这事着实有些棘手,当务之急便是要去探访市场,难道真如那师爷所言,龙景镇就没有青石料可买了么?除了青石料,就没有东西可以替代了么? 那龙景镇的平头老百姓难道全是住的青石房?他们又全都住得起青石房? 婉清招了平安过来,上官夜离去大屿,把平安留下来了。 “平安,世子爷还没的接手,前任都督应该还没有走吧。”婉清喝着茶,淡淡地问道。 “回少奶奶的话,前任都督大人确实还在龙景镇,不过,没有住在都督府,听说那位大人在镇东租了个宅子,暂住着,等世子爷交粮回来再办交接手续。”平安垂手应道。 “哦,那你且我出去拜访拜访这位前任都督大人?”婉清眼眸深深地看着院外杂乱的草堆,悠悠地说道。 “少奶奶,您先别急,这里的通判大人就是四少爷,一会子您等四少奶奶来了,再询问四少奶奶吧 。”平安一脸古怪地对婉清说道。 婉清差一点就被喝进去的一口茶给呛着,鼓着眼斥平安:“你怎么不早说啊,既是如此,我们到了龙景镇,为何不见四少爷来迎接呢?” “许是世子爷没回吧,四少爷也不好来接待您,四少奶奶应该也要到了吧。”平安摸了摸头,皱了眉头道。 婉清听得心中稍安,她与上官夜离对这个边防古镇一点也不熟悉,若是能有上官四少爷相帮,以后的日子应该会松泛一些的。 果然,没多久,就听外头兵士来传,说是通判夫人到了。 婉清忙让方妈妈迎了出去,不一会儿,四少奶奶带着两个婆子两个丫环进来了,婉清还是在结婚时见过一次四少奶奶,但随后四少奶奶就离了京,她便再也没见过了,所以,一直没什么印象,如今才看清,四少奶奶比起三少奶奶来,倒似是还要年长一些,中等相貌,皮肤较白,五官倒也秀美,只是那脸庞子太大了些,说得好听些,是面如满月,说得不好听,那便是张大盆脸,只是四少奶奶似乎很是会打扮,一身羊皮披风在外,里头穿着厚厚的丝棉袍子,手里还袖着一个羊毛手筒,脸色端肃地进来了。 上官夜离排行要小,所以,婉清忙上前给四少奶奶行半礼,四少奶奶淡淡地看了婉清一眼,也没觉得有何不妥,受了婉清的礼后,便大大方方地坐在了婉清的对面。 婉清也没介意,笑道:“今儿才得知,原来四嫂也在龙景镇,正想着离了京,连个亲人也没在跟前,怕是会很孤寂呢,这会子好了,有四嫂嫂看顾着,婉清也能有个说话的地儿去。” 四少奶奶倒没有婉清热情,听了婉清的话神情淡淡的,“既是害怕孤寂,当初弟妹就应该留在京城里孝敬公婆才是,这里原就苦寒,周遭又都是北蛮子,弟妹以后只怕还有的是难受的时候。” 婉清听得一怔,这个四少奶奶倒是一句客套话也不说,说话直梆梆的,一点弯也不拐。 “嫂嫂说得是,不过,嫁鸡随鸡嘛,咱们女儿家,哪有不想跟在相公身边的,府里头也不止世子爷一位,还有好几位嫂嫂呢。”二老太太可是只有一个孙子,四少爷来北疆赴任,四少奶奶作为吃唯一的孙媳妇也没说要留在京城在二老太太跟前尽孝,凭什么说自己呀。 四少奶奶听得一愣,随即皱了皱眉头道:“我跟我家那老太太过不惯,我留在京里头,只会惹她不开心,不若跟了你四哥过来,老太太在京里也过得自在一些 。” 婉清被四少奶奶这直愣愣的话砸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没想到这个四少奶奶倒是个妙人儿,直爽得可爱,眼里就含了笑:“四嫂,你可真直爽,这性子,我喜欢,二老太太是你嫡亲的祖母,你都与她过不惯,我就不用说了,婆婆来是后来的呢,更加过不惯了,所以也只好跟着相公过来了。” 四少奶奶平淡的脸上终于有些了笑意,她似乎也喜欢婉清这种直话直说的调调儿,一拍手,就让她跟着的婆子抱了两大包东西上来:“你初来乍到的,原是要给你接风洗尘的,但离哥儿还没有回,这事就先搁着,等离哥儿回来了我再办,那些黄白之物我就不送了,就送你两大包雄黄吧。” 婉清听得大喜,雄黄可是驱蛇用的药物,院里杂草太多,虽然砍了,但是那些蛇鼠虫蚁却还是很多,今儿婉清虽然让下人煮了两大锅驱虫药撒在屋子周围,但估计效果不是很佳,有了雄黄就好多了,至少蛇是不会再来了的。 “多谢四嫂,雄黄可比黄白之物有用多了,四嫂送得太及时了。” “还有一件事我得跟你说,我在东镇那边帮你看中了一个大宅子,离都督府也不远,一会子你跟我去瞧瞧,看合意不,合意的话,你或买,或租,这里可不是人住的地儿,你得搬到那儿去。”四少奶奶听了婉清真诚的道谢,头都没点,又说道。 “啊,搬出去?不住在都督府?”婉清听得大惊。 “你就钱修院子么?镇上的兵可不多,这会子蛮子又不时的来扰城,以后不能总让士兵们守着你们的院子吧。”四少奶奶的语气还是平平的,一点波澜也没有。 “可是……”可是这个都督府建着做什么,不是个废物么?而且,离上官夜离也远,上官夜离办完公事后,还得两头跑,不方便啊,可是……这里又确实不适合人住…… “四嫂你也是自己租的房子住的么?”婉清奇怪地问。 “那倒不是,我住的是通判府,衙门后面有宅子的。”四少奶奶很自然地说道 。 “那宅子我就先不去看了,四嫂今儿来得正好,我想去拜访前任都督大人呢,听说他也是在镇东租了宅子住,他们反正要搬走,我就租他们的房子吧。”婉清说着就起了身。 四少奶奶似乎这才抬眸认真地看婉清,眸光微漾,起了身道:“好,正好钱夫人还没有离京,我也该再跟她叙叙才是。” 婉清没想到四少奶奶如此爽快,高兴地看着郁心悠一起往外走,四少奶奶不认得郁心悠,看她一身妇人打扮,却不像是下人,不由愣了愣,婉清便看了郁心悠一眼,郁心悠对她摇了摇头,先前在路上时,郁心悠就说过,到了龙景镇就不想以姨娘的身份示人,只当是婉清的一个远房亲戚就好。 婉清心知郁心悠对姨娘这个身份如今是有些抗拒了的,人在年少时,对于不曾拥有的,看着光鲜亮丽的东西总有些**,有些向往,往往就会不昔代价的想要得到,而真得到了时,才发现,得到的,远不如失去的珍贵。 郁心悠如今就是这个心理,虽然暂时无法改变现状,但好强的自尊不想再看到别人眼中的不屑与轻视,婉清也只好由着她。 “四嫂与钱夫人相熟吧,不知她来龙景镇住了多久?”婉清也不知道要如何介绍郁心悠,就干脆转了话题。 “自然是与钱大人一同来上任的,倒是见过几面,不太熟,不过都是京里来的同乡,面子情还是有的。”四少奶奶一如既往的直爽。 那位师爷说钱都督没有带家眷来,原来都是谎言啊,他恐怕是不知道四少爷与上官夜离的关系吧,这样拙劣的谎言,也不怕被人揭穿么? 一出门,四少奶奶与婉清同上一辆马车,郁心悠也同坐,四少奶奶只是淡淡地看了郁心悠一眼,并没说什。 婉清昨天来时,因为太过疲累,并没怎么看龙景镇的风土人情,如今跟着四少奶奶出了府,就掀了帘子往街道上看,果然看到这里的屋子都是清一色的青砖青瓦墙,房屋都建得很矮,也很粗糙,街上大多都是胡人,都穿着很粗简的羊皮袄子,戴着羊皮大帽,而有家里穷一些的,身上就裹着各色兽皮,不伦不类的,看着就像是原始人一样,临近冬天,身上只穿棉袄的几乎没有,只有几个乞丐,身上才裹着黑油油,看不见本色的破棉袄。 店铺倒是很多,但很多都关了门,街道两边有不少摆地摊的胡人,摆着新猎来的野味,有的则是把刚剐下来的狼、虎,狐狸皮子,血淋淋的挂在绳子上,在那叫卖,看着好不碜人 。、 那些胡人基本都是高鼻深眼的,相貌粗犷得很,说话倒是与中原无异,只是口音有些不同罢了,他们几乎每个人腰间都挎着一把弯刀,神情凶悍,路上的汉人并不多,偶尔有人走过,被胡人拦住非要买他们的东西,龙景镇的汉人似乎很怕胡人,有的要么远远的就躬身跑了,要么就去买胡人的东西,胡人开了价就不许还价,汉人若是啰嗦两句,就会遭来胡人的打骂,那些被拦住没钱的,就直接被胡人扒衣服,御首饰。 这根本就是强买强卖嘛,婉清心中升起一股怒气,重重的将手上的帘子一搭,问四少奶奶:“这些胡人如此猖狂,官府就不管么?这里可是汉人的治下啊。” 四少奶奶道:“当然是管的,但也要管得住才行,这里原就是胡人居多,汉人只占了三成,胡人虽然凶悍,但照常缴纳赋税,而且,胡人比汉人团结,又都有武力,官府稍有不慎,就会惹得这些胡人暴动,如今北戎又大军压境,官府就更加要小心行事,不能惹怒了他们,只能安抚为主了,怕的,就是内外夹击啊。” 婉清没想到龙景镇的形势如此严峻,怪不得前任的都督巴不得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就好,交接都没完,就不肯住到都督府了。 “四嫂,这里是汉人穷一些,还是胡人啊?” “胡人大多以打猎为生,生活自然过得不太好的,他们又喜欢汉人制作的东西,性子又不如胡人狡猾,以前总被汉人骗,日子当然是没有汉人过得好的。”四少奶奶在一旁叹了口气道:“这也是为何胡人会对汉人很凶蛮的原因,以前,并不是这样的。” 正说着,婉清便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凄惨的叫声,婉清忙掀了帘子看去,看到一个穿着很讲穿的胡人正拿着鞭子抽打着一个汉人女子,那汉人女子穿着华丽的丝绸袄,斑斑血迹顺着厚厚的绸棉渗了出来,那胡人避头盖脸的一顿乱抽,那女子只得双手抱头缩成了团在地上滚。 婉清看不下去,想要下去阻止,四少奶奶道:“那是镇上的赤炎头人,是赤炎族的族长,那个被打的,是他的一房小妾,这是人家的家事,你下去了,他也未必会买你的面子。” 婉清听得犹豫起来,正要放下帘子,来个眼不见为净时,郁心悠已经一跃而下,怒气冲冲的上前就夺了那赤炎族族长的鞭子 。 那族长身边的家丁一见,刷拉拉全都抽出刀来,将郁心悠团团围住,族长一见郁心悠长得国色天香,两眼当时就直了,对那一群家丁道:“好,这女娃够辣,老爷我喜欢,不要伤了脸皮,抓活的。” 说着,身子一退,手一挥,就让家丁围了上去。 郁心悠两腿就踢翻了两个围上来的家丁,放开了手脚在打,婉清在马车上看得着急,郁心悠身手虽好,但也敌不过人家人多啊,而且,还是地头蛇,而周围过路和做生意的胡人见有个汉族女人如此强悍,敢打赤炎老爷家的人,一时也围了上来,摩拳擦掌的,跃跃欲试,不少人在边上骂骂咧咧,说是要将郁心悠拖到花楼子当牲口。 婉清听不懂他们的意思,四少奶奶皱了眉小声道:“花楼子每年会把不听话的妓子脱光了摆到台子上,当街收钱,让胡人轮着……”后面的话,四少奶奶倒底不好意思说出来。 郁心悠的情形很糟糕,婉清几次想让平安带了都督府的将士上前去营救,却被四少奶奶拦着了:“只要都督府的人一上去,就不单只是打架的事儿了,而是官兵与赤炎族之间的大事,老五可是才来第一天,就与赤炎族闹起来,你让老五如何在龙景镇立足?” 婉清明知道她说得很对,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郁心悠受欺凌吧,而且,她也受不了汉人总被胡人欺负,今天这口气若是忍下去了,汉人在龙景镇怕是更加抬不起头,方才可是有不少人看着郁心悠是从都督府的马车里冲出去的,赤炎明知她是都督府的人,还如此嚣张,分明就没把都督府看着眼里嘛。 眼看着围住郁心悠的人越来越多,婉清把平安叫了过来,“平安,拿一个大摔炮,对着人少的地方摔两个去。” 平安领命过去了,没过几秒钟,大街上突然就是两声震天的臣响,顿时,一阵马鸣嘶叫,大地都像是摇晃了,胡人们吓得目瞪口呆,有些离得近的更是屁滚尿流,那些围攻郁心悠的也停了手,郁心悠自然知道那响声是什么,婉清在京城出发前,就在府里捣鼓这东西,她也是亲眼观看过制作过程的,所以,那些胡人一停手,她纵身跃起,几个翻身,就落在了马车前,钻进了马车。 赤炎族族长呼赤炎苍白着脸,眼神阴戾地向婉清的马车边走来,婉清不顾四少奶奶拦阻,冷静的带着郁心悠下了马车,迎着呼赤炎的目光,静静地看着他 。 呼赤炎没料到从车上下来的竟然是个相貌清丽的娇弱妇人,而这个妇人不像别的汉人家眷那样怕他,正直直的,冷冽地看着自己,神情端严威凛,有股高贵而不容侵犯的气势。 “你是何人?”呼赤炎气势逼人地问道,龙景镇原就只有赤炎和白石两族,这两族胡人祖祖辈辈都生活在龙景镇,不管是哪一任的汉人都督来,都对两族的族长礼让尊重,从来没有人敢触他呼赤炎的霉头,就是都督亲自来了,也不敢,何况,还只是个妇人! “大周平宁郡主。”婉清目光冷冽地看着呼赤炎道,她没有说,自己是都督夫人,而说是平安郡主,就是看这位族长大人,身上佩着一个奉恩将军的绶带,也算是朝庭的爵位品级,他可比婉清低多了。 呼赤炎听得怔了怔,眼里随即浮起一丝讥笑来,在这个龙景镇里,他和白石族族长岩白石就是土皇帝,接受品级,不过是给朝庭面子罢了,可笑这个无知妇人,竟然在他面前摆郡主的谱。 “把她交出来,本族长就看在你是都督夫人的面上,放你一马,不然……”呼赤炎一听婉清的品级,就猜出了婉清的身份,嚣张的将手往婉清身后一指道。 “不然要如何?族长大人?方才,那两声臣响不知你可听见了?不知,那两颗炮弹若是打在族长大人身边,大人会如何呢?”婉清身子一动不动,只是朝刚才摔炮炸过的地方看了一眼,然后淡淡地说道。 呼赤炎不由得回过头去,也跟着看了刚才两声臣响响过的地方,那里已经炸出了一个大坑,一间店铺的大门也被炸飞了,刚才层层围着的胡人已经跑了一大半,还有些咱得抱着头,并不敢围在他周围了。眼里,全是恐惧之色,要知道,这可是冷兵器时代,火药并没有应用到军事上去,大多人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巨大破坏力的武器。有些愚昧一些的,竟然跪在地上磕头大拜,说是震怒了天神,天神降下天罚所致。 饶是强悍无比的呼赤炎也变也脸,声音有些发飘:“夫人是说……刚才是夫人手下……” “本夫人也是看族长大有玩得高兴,给大人你助助兴罢了,让大人见笑了。”婉清语气淡淡的,仿佛刚才之事,不过是她让人表演了一个小把戏一般。 呼赤炎的深遂的眸子变得幽暗起来,脸色凶悍的表情收敛了一些,唇边也带了笑意:“原来如此,没想到夫人也是个爱玩的,玩得也很特别啊 。” “族长大人过讲,族长大人玩得也很新鲜,下回有机会,请族长大人去都督府赴宴,族长大人务必要赏光。”婉清知道自己今天算是暂时震住这位狂戾的族长了,看得出,呼赤炎吓坏了。 “一定,一定,在下还有事要办,就不耽搁夫人的事了,在下告辞。”呼赤炎右手捂胸,向婉清行了一个胡礼,转身大步离去。 一旁观看的胡人们两眼直直地看着婉清,眼中的惧意并未消退,只是,有些人的目光却变得更加残戾了。 经了这一事,街上的胡人倒是老实了很多,不少人收了摊子,怏怏地回去了,街上的汉人则有股扬眉吐气的感觉,一路上,都有人向婉清的马车躬身行礼。 “没想到弟妹来的第一天,就镇住了最让人头痛的呼赤炎,他可不是个肯善罢甘休的人,弟妹以后出门可要小心,胡人的心眼最狭窄了。”四少奶奶关切地对婉清说道。 北戎与大周的战争肯定会发生,而龙景镇又是北关要塞,若镇上的胡人起兵造反,与外面的北戎人里应外合,那大周的北大门很快就能被攻破,而只要失去了龙景,顺义几个要塞,再往南,几乎没有什么天堑可以阻挡悍勇的北戎人,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钱夫人没想到新任总都督夫人,来的第二天就会来拜访她,她忙带着下人迎了出去,婉清没想到前任的都督夫人不过双十年华,如此年轻,难道钱大人也是个年轻有为的将领? “她不是正室。”婉清正疑惑时,四少奶奶在她耳边低语道。 婉清听得一愣,看钱夫人的穿着打扮可不像是个妾室啊,那通身的气派,比起京城皇亲贵戚都不差,满头珠翠环绕,没一件是凡品,不过是个居家的打扮,就如此奢华,若是穿着正式,怕是连正经的公卿夫人都要比下去呢,她不由在心中暗叹,这位钱大人,可真有钱。 ------题外话------ 电脑坏了,重装了程序,所以才更得晚了。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一十三章 钱夫人恭敬地迎了婉清和四少奶奶进门,四奶奶面对钱夫人时,眼神冷淡不屑,婉清明白,她是瞧不起钱夫人妾室的身份,而钱夫人看四少奶奶的眼神竟然也明显带着讥诮,看来,这两位龙景镇的首脑夫人曾经相处得并不愉快。 “前儿个我家老爷还说,新都督大人就要来了,妾身正盼着要拜见拜见您这位京城中的传奇郡主呢,没想到,您竟然大驾光临了,真真是妾身莫大的体面呢。”这位年轻貌美的钱夫人声音娇媚动听,脸色甜甜的笑意让身为女子的婉清见了也觉得赏心悦目。 “你自然要觉得体面,我家五弟妹可是御封的一等郡主呢。”四少奶奶不等婉清开口,便冷哼着说道。 钱夫人听了果然眼神一黯,美目在四少奶奶身上飘了一圈儿,笑容不减:“原来通判夫人是都督夫人的嫂嫂啊,你们妯娌区别还真大呢,都督夫人都是郡主了,通判夫人应该才五品诰命吧,哎呀,妾身说错了,听说通判大人这一次请调回京城,好像是被驳回了,要是能回京城,通判大人应该能再升职,夫人您也能被封个高位吧 。” 这位钱夫人还真是牙尖嘴利,婉清眼看着四少奶奶的脸色由白转青,忙打了岔,拉了四少奶奶的手往府里走,边走边观看院子里的建造摆设,“钱大人还真是个雅士呢,没想到,能在龙景这种地方能见到江南园林的格局构造,可惜气候不太好,不然,这个时候在院子里种上几枝梅花,再过不得几日,就能花香四溢了。” “妾身祖籍在江南,所以,我家老爷就在院子里建了几个亭台,可正如夫人所言,这里的气候太过寒燥,江南的花儿在这儿是活不成的,其实,当初老爷也移了几枝梅栽过,最后还是死了。”钱夫人没想到婉清能看出园林特色来,眼里就带了笑意,带着婉清在院子里闲走。 婉清看清这座宅子所用的石料也全是青石,而且看得出,这个宅子所建的年载并不久,院墙的青石还很新,墙根的泥土还有夯过的痕迹,便很随意地问道:“这宅子建得可真好,只看这些花草石头,就可以想见,当初建造者是花了不少心思的,怕是花费了不少银子吧。” 婉清的眼睛亮晶晶的,神里全是羡慕,钱夫人听得心里舒服,一高兴便冲口回道:“我家老爷心疼妾身,看妾身远离家乡,怕妾身太过思念了,所以就费了好多心神来建这个宅子,花费倒是不多,也就上三万两的样子。” 不过是个三进的院子,就花费了三万两银子,还没看屋里的摆设呢,婉清看那屋舍前的台阶用的竟然是花岗石,比起京城顾家的建造还要奢华,也不知这位钱大人一年奉碌有几何?不过是建个临时住所,就能下如此大的本钱。 “呀,钱大人果然对夫人宠爱有加,只是夫人如今就要回京城了,这个宅子就此荒废了,不可惜么?”婉清心中疑惑,面上却是一脸的婉惜。 那夫人听了果然道:“这宅子原不是我家老爷的,不过是租来的,妾身住着不习惯,才翻新的,妾身也知道都督府甚为破旧,不太适合女眷居住,不若这个宅子,就转租给夫人吧。” “呀,这宅子如此精美,我只怕是租不起呢,我家世子爷才上任,奉碌都没拿过呢……”婉清一脸小家子气的连连叹息。 那钱夫人听得急了,忙道:“夫人何必见外,这宅子我们以后也不见得再住,不转租,这些改建设施就白白便宜了以前的东家,妾身也不要您的多的,就以一年三百两租金吧 。” 一年三百两,三年就是九百两,在京郊能买一个小庄子了,一个宅子一年的租金都够一个五口之家的平民百性过好几年的日子,这位钱夫人还说不多,她还真是财大气粗呢。 “三百两啊……好像我家世子爷一年的奉碌也就三百两多一点吧……”婉清一听便皱着眉头垂下头去,一脸为难的样子。 “那二百两吧,不能再少了,夫人可是名门世家出身的,您家的底蕴可比钱家不知要厚了多少呢。”那钱夫人听了脸色就有些不好看,竟然没打算请婉清和四少奶奶进屋去。 “这样啊,咱们屋里谈吧,走了好一会子了,茶还没喝一口呢。”婉清没有立即回答钱夫人的话,也不管钱夫人高不高兴,就拉着四少奶奶往钱夫人屋里走。 其实刚一进院子,豆芽儿就借口如厕,到院子里转悠去了。 “瞧我,一看夫人也妾身同样喜欢江南园林,竟然忘了请夫人进屋了,夫人请,妾身这就让人沏茶上来。”钱夫人见婉清没有拒绝,脸色这才缓和了些,招呼着下人沏茶,婉清便跟着她进了屋,果然,屋里的陈设又不是一般的奢华,婉清看得两眼闪闪发光,“夫人屋里的这些个摆件儿都要搬回京城么?有些东西,可经不得颠呢。” 钱夫人听得眼睛一亮道:“夫人若想要,妾身可以一并转让了,除了些细软,其他的大件儿真不能全带走,夫人您看着给个价吧,保证不收您多的。” 婉清听了就起了身去瞧那些摆件,不少是京城里官窑里出来的精品,有两件样式和大周贵族用的不同,倒带着异域风情,婉清便故意在那两件东西前停留,钱夫人果然是个喜欢显摆的,见了忙道:“这两件可是赤炎族的族长送的呢,听说还是北戎皇宫里的东西……” 原来,钱都督与赤炎族的族长关系也甚好啊,怪不得,他们夫妻在龙景镇过得如此滋润。 婉清又故意与钱夫人磨了会价,当真出了个价钱,说是要把屋里的摆件都买下来,又谈妥了宅子的租金之后,与钱夫人签了个转租协议,让四少奶奶作了中间人,婉清又放了一百两的定金,这才提出要走。 钱夫人没料想临走还能再赚一笔,心情很好的送婉清和四少奶奶出门,婉清临得出门时,很随意地问了钱夫人一句:“夫人可知,今年朝庭拨下的都督府修缮款可到帐了?” 钱夫人听了眼里就滑过一丝慌乱来,“这些个公事,我家老爷从不与妾身说的……” 也是一句不知道就推托了 。 婉清听了并没有再说话,转身上了马车,但一上马车,就招了平安过来,让他带人来守在钱府外面,看到有人从屋里搬走大件的值钱器物,就拦下来。 四少奶奶先是听得一怔,随意笑了起来,眼睛深深地看着婉清道:“怪不得……先前听说弟妹你只是个庶出的,后来竟然被封为了一等郡主,我怎么都不相信,如今算是明白你的手段了,才还觉得你出的价太高,吃亏了呢……” 婉清听了一本正经的拿出手中的契约单子道:“嫂嫂可别误会,我可是明买明卖的,没有半点欺诈之处,只是,谁让她一看我出了高价就忘了形呢,契约书上,可是写着,宅子里所有的大件都转让给本郡主了,她可是画了押的。” 马车开动不久,郁心悠突然让婉清禁声,马车又走了一阵子后,郁心悠又要跳下马车,婉清忙捉住她,今儿带来的摔炮可不多,婉清可没本事再镇那些胡人一回了。 “你放心吧,我不会再乱来的,我方才看到咱们府里的那位师爷,好像进了钱宅,我去瞧个究竟。” 婉清这才放了她下去,回来的路上,婉清看到不少乞讨的汉人,更有不少汉人正被胡人欺侮,还有胡人当街强抢汉人女子的,很多胡人见了就在一旁起哄调笑,而街上的汉人只能怯懦地往边上躲,没有一个人敢去救那个被抢的女子,婉清看四少奶奶脸上虽有不忍与怒气,但也很平淡,就知这种事情平日里只怕是屡见不鲜了。 “到另一条街上转回去吧。”婉清对前面的车夫说道。 “另一条还不也是一样,弟妹就不要再看了,如今前方战事就起,这后方可不能再出乱子,如今也只能劝着老五稳定这些胡人。”四少奶奶脸色严峻地说道。 “怎么稳定?这里明明就是大周的统治区,怎么胡人倒比汉人还要嚣张,官府平日就是管的么?”婉清气愤的问道 。 “怎么管?强龙难压地头蛇,每一任的都督来了,都只求自己的任内平安不动乱就好,着力安抚这些胡人头子,老百姓的死活,他们才不管呢。”四少奶奶眼底怒气升腾,说话时,连声音也拔高了几度、 “怪不得四哥与钱大人不和,可见四哥还是有血气的,四嫂啊,这些个异族人向来就和野兽一样,他们只认强者,肉弱强食是他们的天性,只有用武力征服他们,才能让他们真正的老实,如今这个样子,汉人的统治不过只是个名声,在龙景镇真正有话语权的,只怕还是这些族长头人。越上前钱战事吃紧,后方就越要维稳,而这个稳,不是让出来,而是打出来。”婉清眼神坚定,语气果决。 四少奶奶听得眼睛湛亮,也不由得附和道:“若是老五也是你这样的心境,我倒真想看看,那些胡人被老五整治得服贴时的样子,莫说这些几年,我也憋屈够了。” 正说话时,马车突然像是被重击中,车顶一阵摇晃,平安立即拔剑而起,带着护卫队将马车团团围住,婉清掀了帘子向外看,只见几个胡人手持青石砖,正在追赶一个中年汉人,边追边用砖头砸,其中的一块就砸在婉清坐的马车顶上了。 婉清气得柳眉轻立,对平安道:“把那几个人捉起来,当街施行鞭刑。” 平安带的这些护卫队,全是从京城东围大营里拨来的,早就看不惯那些胡人的胡作非为了,婉清的话音未落,便有几个上前去拦住了那些追人的胡人: “好大胆子,竟然敢冒犯都督夫人,来人,把这些刁民全都拿下。” 那些胡人平日里在大街上横行惯的,从来就没有被官府管过,猛见得有士兵过来抓人,他们一时还没有反映过来,就有两个被捉住,拖了重手,打摊在地上,另外还有两个见情形不好,调头就跑,也被护卫军给捉住。 他们顿时嗷嗷大叫起来,四周的胡人弄清情况后,做生意的放下手中的生意,过路的也停了下来,住在街边的胡人也开门走了出来,全都向婉清的护卫队围了上来。 一个个手中拿着弯刀,如狼似虎,像是随时就要冲上来,把这十几个的护卫队给撕碎了似的。 大街上产即围了个水泄不通,都督府和通判府的马车全都堵住了,走不动 。 “汉人狗,竟然敢打伤我们兄弟,大伙齐上,掀了他们的车子,把汉人娘们拉回家去当牲口。” “汉人官欺负赤炎族了,赤炎族的弟兄们,我们的族人被人打了,我们要为他们讨回公道。” “杀了这些汉人狗,杀了他们。” 胡人群里发出震天的吼声,这些胡人个个赤红着眼,对官兵一点畏惧也没有,语气里全是对汉人的轻侮和蔑视。 他们一步一步向婉清的马车逼近,有的人已经捡了街边摊子上的果菜往婉清的马车上砸。 婉清坐在马车里淡定的对豆芽儿道:“去通知平安,让他用连弩,用淬了毒的箭矢,今天,就来个大杀四方吧。” 豆芽儿沉静地下了马车,将婉清的命令下发给平安,平安第一个拿出婉清画图,由上官夜离秘密制作的连弩,向护卫队发了一个手势,十几个人齐齐拿出连努,搭上毒矢,对着逼得最前面的胡人射去,顿时,包围圈最里面的胡人像骨米诺骨排一般应声倒下一层,后面的胡人没反应过来,仍往前冲,但第二支箭以他们意想不到的速度又发射了出来,又是十几个胡人应声倒下。 因为箭淬了麻醉神经的毒药,发出一箭也不用多准,只要伤破皮就能让人倒地不起,所以,杀伤效果极好,往前围的胡人终于有些害怕了,犹疑着不敢再向前,但也无人退脚,只是凶狠地盯着十几个手持黑色不起眼小弩护卫军们,眼中只差没冒出绿火来。 平安骑马档在婉清的马车前大声喊道:“你等好大的胆子,敢围攻都督夫人的马车,还不快快退下,再往前一步死。” 胡人素来看不起汉人,没受伤的胡人中有人喊道:“不过是个小玩意罢了,汉人都是软蛋,大伙莫要被他们吓到了,什么狗屁都督夫人,敢欺负我们胡人,就要给他好看,他们只有十几个人,大家抄家伙上啊。” 刚才被吓住的胡人听了又往前冲,平安手一挥,又是十几支连弩齐发,这一次,平安直接射杀了那个叫嚣得最厉害的胡人,而此时,先前那些受伤倒地的胡人开始大声嚎叫了起来,一个个痛得在地上打滚,皮肤开始一寸寸像蛇褪一样龟裂开来,情形非常或怖,围在外面的胡人像见鬼了一样惊恐地看着地上的胡人 。 地上有些人,是他们的亲人,不少人悲愤地上前想要扶起自己的亲人,但手一碰,亲人就惨烈的嚎叫,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可怕伤势,不由又急又伤心,更加害怕了起来。 平安冷冷地看着这些凶悍残戾的胡人,再一次大声道:“谁还敢再攻击阻拦都督夫人,这些人就是下场,全都给我让开,给都督夫人让路。” 一名受伤的胡人痛得拿头往地上撞,跪在平安的马前哀求道:“大人,大人,求求夫人饶恕小的吧,赐给小的解药吧,小的受不了的。” 其他受伤的胡人一听,也跪爬在婉清的马车前,哀求起来,站在外围没受伤的胡人中有人就骂:“没骨气的软骨头,真是丢了咯日神的脸,竟然向汉人母狗求情。” 平安听了不等他话音落,举箭就发,那人手一挥,刚打落一枝,眼睛还没来得极转,另一枝箭就直射入了他的左肩,他顿身感觉身子一麻,直直地倒在了地上,还有一些蠢蠢欲动,不服气的胡人见平安如此强悍,一时被他震住,竟然不敢再说什么,外面围着的人越来越多,却再也没有一个人进攻,只是干看着,而倒在地上的几十个胡人此起彼伏的嚎叫着,使得这块街地上,像成了一个修罗场一样。 婉清掀开帘子从马车里出来,站在车辕上,纤秀的身子在猎猎北风中,衣袂飘飘,冬日白色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如披上了一层冷冽却又圣洁的光芒,这样的婉清高贵而淡雅,但周身却有一股威然迫人,不可亵渎的气质,那些胡人平日也没少见汉人女子,但却无端被这个看似娇弱的女子震慑了心魂,一个一个垂下眸,不敢直视婉清的眼睛。 “你们也是大周的子民,你们也和汉人一享受大周天子庇佑,但你们却无视国法,当街欺凌汉人,还胆敢攻击本夫人的马车,你们是想谋逆吗?”婉清声音清越,目光清冷凌厉,如实质一般扫向在场的胡人。 经过平安的两次镇压,那些胡人没有人再敢出头反抗婉清,婉清满意地看到这些胡人再一次被自己的铁血手腕给镇压住,垂眸看了地上的胡人一眼,又道:“这一次,只是给你们一个小小的警告,若再有人欺凌汉人,对本夫人不敬,杀无赦!” 杀无赦三个字振聋发聩,震得一干胡人又惊又恐,更多的是敢怒不敢言,他们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强悍大胆的都督夫人,新的都督还没有到,他的夫人就如此强硬,不知那位都督会是如何的铁血无情,多年以来在龙景镇横行无忌的胡人终于开始害怕和担忧了起来,那些受伤毒发的更是忍痛跪在地上向婉清磕头,他们实在受不了如千百把小刀在割肉的痛苦,往日的凶悍全都被撕裂般的疼痛吞噬,剩下的只有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痛苦的妥协,不少人不停的哀求着婉清: “夫人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求夫人饶命啊 。”惨烈的叫声夹杂着哀哀的求饶声,让躲在街道两旁,或是店铺楼上的汉人们看得气血飞扬,精神大震,不少汉人从角落里走了出来,神情激动,眼中含泪。 婉清看再无人敢反抗,就对平安道: “写下悔过书,诚心悔过画押的赐解药,冥顽不灵的,弃之不理。”说罢,便转回马车里。 四少奶奶微张了嘴,不可思议地看着婉清,婉清进来坐好了好一阵子,她都没回过神来,好半晌,她才像看天神一样的目光看着婉清:“你……你真是……真是老五媳妇?” 婉清伸手在她眼睛上一抹,再轻轻拿开:“回神拉四嫂,不是我是谁?” 淡定自若的四少奶奶终于不淡定了,一把抱住婉清道:“你……你真厉害,我以后就跟你了。” “你跟我了,四哥怎么办?”婉清被四少奶奶抱得快要喘不过气来,没想到四少奶奶看着柔弱,手劲却大,快把她的腰给勒断了。 平安大声对外面的胡人道:“所有受伤的胡人听好了,现在就到都督府衙去,每人在悔过书上画押,不画悔过者,没有解药可领,不要怪本将没有告诉你们,此毒超过两个时辰,便药石无医,大罗神仙也不能救。” 说罢,高高扬起鞭子,在前面开路,那些围着的胡人很自觉的就让到了两边,为都督府的马车让出一条路来。 婉清将那名被追打的中年汉人带回了都督府,那人亲眼目睹了都督夫人制服胡人的全过程,对婉清佩服得五体投地,婉清发现他的头被打破了,头上仍在流着血,忙让府里的大夫为他上药包扎了,将他带到正屋里。 那人一进来,就给婉清磕头:“多谢夫人救命之恩,今天若没有夫人仗义相救,小的只怕是没命了。” 婉清皱着眉头问道:“这里的胡人一直就是如此欺凌汉人的么?” “回夫人的话,前几年胡人还没有如此猖狂,自从钱都督来了之后,他们就变本回利,对汉人越发的残戾了,抢汉人的田地,抢汉人的店铺,有的甚至直接闯到汉人的家里洗劫财产,很多人过不下去了,只好背景离乡,远走他方 。” “官府不管的么?这里不是驻得有两万边军么?” “哼,官胡勾结,夫人快莫要说那两万边军了,那些人全是兵痞子,也同胡人一样欺负汉人老百姓,胡人做生意,收的税要比汉人少两成,汉人上税多,却还要被各级官员盘剥,真真没法过下去了。”那汉子眼中全是愤怒,神情很是激动。 兵痞?那上官夜离接手的会是怎样的一支军队啊,为什么好好的边军会变是兵痞呢。 婉清感觉这个龙景镇不是一点半点的复杂,她眼中又浮现出钱大人家的奢华摆件来,她可是出了一万两银子的价,才把那整个屋子里的东西定下来的,老百姓过得这么苦,而身为一方封疆大吏的钱大人,却似乎过得不是一般二般的奢华啊。 “他们今天为何会用青砖砸你?”婉清思索了一阵后,对那中年汉子道。 “回夫人,小的姓胡,名胡林,原是这个镇上的石匠,在镇上也开得有一个石料店,但一年前,被巴颜大人抢了小的店子,小的就只好在外头打些短工养家糊口,今天就是做事时,不小心砸坏了主人家的一个花瓶,就被追打……” “石料店?你可知,何处有青石买么?”婉清想起都督府的后院子,缺的正是石料。 “夫人是要修辑这都督府后院么?”胡林一听就明白,他叹了口气道:“如今青石料着实也难买到了,不像前两年,可以上天岐山采石,如今天岐山被北戎蛮子控制着,老百姓也不能过去了,要买可贵了。” “那镇上的人要造宅子怎么办?难道都用泥吗?”婉清听得大失所望,没想到那师爷说的还是真的,青石料真那么难买到么? “夫人若非要修缮都督府,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胡林看婉清一脸的失望,心中不忍,想了想才道。 “什么办法?”婉清听了忙问 。 “巴颜大人家有的是青石,虽然天岐山被北戎占了,但巴颜还是一样在偷偷的经营着青石场,龙景离天岐山也不远,以前一块青石也值不得几个钱,现在虽然战事紧,也不至于买不到,不过,现在整个龙景镇的青石料都被巴颜霸着,别家就是有,也不敢卖,所以夫人才买不到。”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青石也并非贵成了天价,买不起,只是被奸商垄断屯积了,独家经营,漫天要价了。 “胡师傅,要不请你到都督府的后园子里瞧瞧,看看修好整个都督府后院院墙,需要多少青石料。”婉清想了想,心中有了些成算,只要有石头就好,在上官夜离的治下,如果她堂堂一个都督府的夫人,连点石头也买不回来,那还真不用混了。 胡林没想到婉清待他如此亲和客气,一时有点不适应,忙不住的说不敢,婉清让平和带着他去了后院。 四少奶奶坐在正堂里听了个全,不解地问道:“你不是连租金都订下了么?怎么又不住钱宅了?花那个力气修缮都督府做什么,老五一御人,这些个力气就便宜下一任了,吃力不讨好,何必呢?” 婉清听了摇了摇头道:“那个宅子,我住不得啊,你没听到胡林的话吗?龙景镇的汉人老百姓根本就不信任官府了,我若再和相公住到那豪宅里去,老百姓就会把相公看成和钱大人一样的官员了。” 四少奶奶听了就叹了口气道:“你四哥平日里也是太耿直了,所以一直受到排挤,又没有钱孝敬上头,年年的官评都是个中等,有时还是差评呢,所以,在这个龙景镇一呆就是六年,想挪都挪不动。” 通判的职位并不小,手中也是掌有一部分兵权的,钱大人无耻,对于龙景镇的状况通判大人也应该了解一些,应该也有所作为才是,但就今天在街上看到的情形来看,上官夜离这位四哥怕是也没怎么努力过。 尤其她与胡人前后发生过两次激列冲突,自始至终也没看到有衙役和官兵前来维持秩序,普通老百姓受欺凌也就罢了,问题是自己好歹也是个都督夫人,一品郡主,受人围攻时,那些个官兵们像是消声逆迹了似的,不见半个人露头,整个龙景镇,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无政府状态一样。 婉清安慰四少奶奶道:“我和相公都是初来乍到,很多情形都是的抹黑,以后可还要四哥多多扶持帮助才好,嫂嫂有空,可要多来我这里走走,有什么事情,自家兄弟,好商好量,咱们好好干,做出些成绩来,四哥总会有机会的 。” 这也算是变相的承诺,四少奶奶知道婉清有些人脉和手腕,尤其今过今天这一次的事后,对婉清更是佩服得很,听了婉清的话,自然是喜笑颜开,又与婉清说了一会子的话后,就起身告辞了。 没多久,郁心悠回来的,她一回来就诧异地问:“外头是怎么了?那些胡人转性了,都在都督府门前哀求?排了好长的队在那画押呢,一大堆子的汉人百姓在看热闹。” 豆芽儿得意的将婉清回来时,发生的事情对她说了一遍:“……姨娘是不知道,那些个胡人好凶,围上来一群人,把我们的马车围得水泄不通……幸亏爷临走时吩咐过平安,让他出门就带上连努和摔炮,保护少奶奶,不然,还不知要怎么收场呢。” 郁心悠听了不赞同的对婉清道:“你也是的,以后可不能再如此行事了,这一次是平安带足了武器,若是没有那些毒箭呢?你呀,瞧着吧,阿离回来肯定会骂你。” 婉清听了不以为意,笑着问她:“你不是说师爷也去了钱家么?可探得什么消息没?” “那师爷好像与钱夫人关系很密切,他一时钱宅,就直接进了内院,与那夫人密谈了小半个时辰呢,他们声音不大,我也没听出什么来,只是隐约听得好像是五千两修缮费什么的……” 婉清一听就沉了脸,她充分相信,今年的修缮费才下来没多久,钱大人既然离任,就不能再经手这一笔银钱,这事她毕竟不在官场,只能等上官夜离回来的再解决。 上官夜离是第三天早上才回来的,与他一同来的,还有上官子墨。 婉清迎到二门去时,就见上官子墨被人抬了进来,不由皱了眉问上官夜离:“他这又是怎么了?” 上官夜离面沉如水,“先给他安排个住处吧。”说着,就往内院走,一抬眸,看到内院破败不堪,脸色就更加黑沉了,转过头,看到婉清正与方妈妈商议,该把上官夜离安排在哪里,他又回过身来道:“安排到前院都督衙门后的偏房里去,这里全是女眷,他进来也不方便。” 婉清听了就松了一口气,指挥人把昏睡着的上官子墨抬到前院去,又着大夫去给他看病,转回头,就看到上官夜离深湖般的眼眸里含着怜惜,她眨巴眨巴着眼睛,拼命把涌到眼眶前的泪水又压了回去,笑道:“怎么了?不过两日不见,你就不认得我了么?” 不过两日,上官夜离清俊的脸庞也消瘦了几分,下巴上竟然长出一黑色的胡茬,整个人都显出几分沉稳和苍桑来,面对凶悍围攻上来的胡人时,她当时真的好害怕,怕平安几个若是压制不了那些人怎么办?那个时候,她就特别想念上官夜离,好想他用修长的臂膀将自己护住,不用自己去面对那些蛮横的胡人,可是,她知道,他比她累,只是送个粮,路上就出了寿王这档子事,到了康王那边,还要向康王解释,并提醒康王寿王叛逃一事,要不要上报皇帝,这还要与康王一同商议才行 。 连月奔波,他一个好觉都没有睡,一回来,不像这个时代其他男人一样,先要享受妻子的服侍与体贴,而用那种怜惜和愧疚的眼光看自己,这样的男人,总是把她放在第一位,也许他现在还不够强大,不够体贴,对她护卫得也不够周全,但是,他那颗爱她的心,从来没有变过,他一直在努力,想要给她一个安定,静好的环境。 其实,这样就够了,真的够了,谁也不是天生含着金钥匙出生的,生活中,总有这样那样的不如意,夫妻间更是如此,个性的磨合,来自家庭的纷争,还有工作生活中的艰难,困难随处都在,重要的,是两颗紧贴着的心,能相互体谅,相互关怀,相扶相携,共同努力,创造更好的将来。 “只有两日么?可我觉得像是过了两年一样。”上官夜离轻轻揽住婉清的肩膀,将她拥住自己的怀里,“晚上可被蛇鼠吓到了?莫怕,今晚我睡在外头,帮你档着可好?” “可是有蛇从墙壁里爬进去呢?” “那你睡在我怀里,我护着,肯定吓不到你。” 婉清的目光柔柔的,想起前世时父母两人之间的谈话,那时,爸爸总是睡在外头,妈妈想在**看电视,就总被爸爸挡着,两人常为这点小事争,后来,婉清就怪爸爸,“你就不能让着妈妈么?反正你一着床就睡了,妈妈喜欢睡觉前看电视,你睡在里头也是一样的啊。” 那时爸爸的眼神也像上官夜离的一样,柔柔的,软软的,摸着婉清的头道:“傻孩子,在外头方便啊,你妈晚上喜欢喝水,又不起开灯,总是会摔跤,我睡外头就可以给她倒水啊,还有,要真有个小偷什么的来了,我在外头也能挡一挡嘛 。” 其实,平凡的夫妻间,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再多的誓言和甜言蜜语,也比不过,生活中,点点滴滴的关爱体贴。 “六弟这又是怎么了?是伤了还是病了?”婉清收回遥远的思绪,问上官夜离。 “昨天在大屿关外,又遇到了一小股北戎人,他们试图烧粮,幸亏六弟及时发现示警,他左臂受了一刀,不太严重。”上官夜离轻描淡写地说道。 “原来是工伤啊,那可要好生医治了。”婉清听了心里却不甚痛快,上官子墨可是来从军的,普通的伤员应该住到兵营里去才是,兵营里有特定的伤员住处,他这样,分明又是在搞特殊嘛。 其实,作为上官夜离的弟弟,受了伤住进都督府也是无可厚非的,只是婉清一直对次落子莲心怀芥蒂,那次幸亏自己没有怀孕,若是怀上了,不就被他和欧阳落衣两个联手害到了么? 人就是这样,一旦在脑海中对一个人形成了特定的印象,想要改变,就很难了。 上官夜离拉着婉清的手,越往内院走,脸色就越沉,走到正院时,他终于开口道:“这如何住得?朝庭不是每年就修缮银子下拨么?怎么会破败成这样了?” 婉清听得眼睛一亮道:“朝庭每年的银子是何时拨发的?” “十月,今年的银子应该拨下来的才是,平安呢,让他去把以前的帐薄拿来,应该上帐了吧。” “可冯师爷说,今年的银子也被钱大人领去了。” “那就让钱大人给我吐出来,光拿银子不修房,不好生还给我,莫想要离开龙景镇。”上官夜离火冒三丈地说道。 婉清便把在钱宅看到的事情都跟上官夜离说了一遍,包括在街上遇到的事情,也说了一遍,上官夜离听了脸色更沉,拖着婉清就往屋里走,婉清一看情形不对,果然他是要发火的,刚想着要怎么为自己开解时,就见平安急匆匆的进来了: “爷,不好了,镇北有兵营闹事了。”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一十四章 “镇北兵营闹事了?”上官夜离俊眉微皱,“我还没有接交,就有兵营闹事,钱大人在做什么?可赶过去了?” “回爷的话,来报信的人说,钱大人并没有过去,是他使人过来请爷您去处理的。”平安也有气,昨日龙景镇的治安之差已经让他对此地的官员非常痛恨了,如今兵营里头又在哗变,爷还没有接手,那钱大人竟然就想甩手,什么事都交由爷来处理,他以为他算老几啊,真当爷是收拾破烂的蒌子么?昨儿个少奶奶给胡人一个大大的教训,今儿爷一定要给那个昏官钱世杰甩一记耳光,那才能消心头之恨。 “岂有此理!”上官夜离面如锅底,抬脚就往二院外走,但走到一半,袖子就被人扯住,回过头来,婉清正牵着他的袖口,大眼眨巴着满是兴奋,他的脑海里便浮现出曾经第一次她进宫时,她也是这样可怜兮兮地牵着他的衣角,一丝不好的预兆浮上心头,叹了口气摇摇头道: “娘子,那里是兵营,都是粗人呆的地方,正在闹事呢,很危险 。” “带我去嘛,最多我女扮男装啊。”婉清扯住他的衣袖不放,大眼水雾蒙蒙的,清澈而无害。 上官夜离一阵头痛,但她好久没有在他面前露出这般小女儿态了,前段时间,两人之间产生了一些不愉快,他差一点就失去了她,而她,也变得坚强果决,独立自强,甚至让他感觉,她便是离开了他,也会一个人生活得很好,她从来就不是依附男人生存的女子,那样的婉清让他心动,却也让他觉得疏离,好像她在越行越远,让他心慌心惶,所以,她好不容易又在他面前撒娇,他竟然有种死后重生的喜悦,所以,那拒绝的话他再也难说得出口,舍不得啊。 “那你要答应我,一定要站在我身边,不能离开我一尺远。”上官夜离握住婉清的手,无奈的说道。 “好,我保证,一定紧贴相公你。”婉清点头如蒜,扯住上官夜离就往屋里去,上官夜离好笑地松开她道:“说了带你去就带你去,不会骗你的,快去换衣服吧,没有特殊命令,兵营里不许女子进入。” 婉清这才笑着松开上官夜离的衣袖,高兴的进了里屋换衣服,方妈妈在一旁皱了眉道:“趁着少奶奶还没有出来,爷你就快走吧,别太纵着少奶奶了,那种地方怎么能是少奶奶去得了的呢,一大群臭男人呆在一起,没得熏坏了少奶奶,而且,哗变的士兵动起手来,没个轻重准头,真要有个流矢什么的……伤着了可不好。” “妈妈就放心吧,少奶奶勇敢着呢。”平安不赞同地说道,以前在侯府里头,平安天天只跟在上官夜离屁股后头跑,府里头发生的事情,只是耳闻,知道少奶奶也是个精明厉害的主,但这一路跟着北上行军,再加上昨天的杀伐果决,平安对少奶奶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甚至他如今更愿意跟在少奶奶身边,为她做事,这样更有成就感。 婉清出来时,郁心悠也已经换了一套男将,她原本就美艳绝伦,身材又高挑,这把男将一穿,那妩媚俏丽风情简直入了骨,让婉清看得都直了眼,一把就扑上去扯住她往屋里拖:“不行,不行,你不能去,你这个样子往兵营里一站,只会引起更大的**,莫说平乱了,你只会添乱。” 郁心悠听了气得手指发颤,指着婉清骂道:“你……你敢说我红颜祸水?” 婉清嘻嘻一笑,一把扯过平安来问道:“平安,你说,姨娘是不是有祸水的潜质?” 平安倒底是下人,不敢对郁心悠不敬,但他垂着眸,眼睛怎么也不往郁心悠脸上看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婉清看得咯咯直笑:“师姐啊,你就高兴去吧,不是每个人都能成祸水的,没有倾国倾城的外貌,你能祸害到谁呢?” 郁心悠气得嘴唇发乌,转身就往后堂里冲去 。 婉清笑嘻嘻的上前去挽住上官夜离的手臂,得意地说道:“走吧相公,我帮你打发了一个麻烦,你要怎么谢我?” 上官夜离却不动,只是垂眸看她,深湖般幽墨明澈的眸子里,闪跃着一簇小小的火苗,犹如漫天绽放的烟花,眩丽耀目。 “娘子,你不知道你才是祸水吗?我现在就舍不得把你带出去了,若是有别的……男人看你,我好想挖掉他们的眼睛。” 婉清听得眼睛都眯了,弯弯得就像两个月芽儿,红唇微嘟:“好了,我的虚荣心得到满足了,你不用再夸我了。” 她只当上官夜离在安慰她,没把他的话当真。 “娘子以为平安是不敢看师姐么?”上官夜离叹了口气,正要接着说时,郁心悠从后堂里跑了出来,原本俏丽雪白的脸庞此时变得灰黑色,脏兮兮的就像是才从灰堆里爬出来的一样。 “你比我更祸水呢,平安也是少年郎好不好,你那样子扯着他,他敢抬眸看么?没规没矩的,亏你还是书香世家出来的呢。”郁心悠找准了报复时机,边骂边两手抓着一把锅灰往婉清脸上抹,不过片刻,婉清洁白莹玉的小脸就被她涂成了黑灰色,只剩一双明澈的大眼在闪啊闪,连五官都看不清了。 婉清的个子小,她找了件上官夜离的旧袍子套在身上,衣服过长过大,她不得不把袍子挽起扎在腰间,这样一来,多余的袍子在腰身处叠了一层,像是围了一件围裙一样,不伦不类的,好在她腰身纤细,走路时,丝质的袍子随风飘动,倒显出别样的韵致来,也掩盖了她身上的女气,看着便不像是个青葱少艾的女子,而像个发育不全的青涩少年,跟在上官夜离身后,像极了他的书僮 。 郁心悠一头乌丝用青布包着,身上穿着也不知道她从哪里翻出来的一身粗布长衫,腰间用根布带子松松系着,脚上蹬着一双黑色皂底靴,颈间的扣子系得严丝密缝,再加上灰黑的脸,倒也看不出是个女子,站在平安身边,很像个小马夫。 几个出了门,上官夜离就跨上马去,郁心悠也选了一匹马,矫健地翻身上马。 扯住缰绳,她便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着婉清,上官夜离也不作声,坐在马上静静地等着婉清。 婉清最后一个从马厩里出来,好不容易选了一匹个头矮些的枣红马,吃力的把马儿牵到前门来,边走还不停地嘀咕着:“好枣花儿,今天你可一定要配合啊,千万不要乱厥蹄子,你少奶奶我骑术不太精啊,不太精,这一次咱两合作好了,以后我天天给你加料,哪,今天先给你吃两颗麦芽糖……” 碎碎念着,郁心悠憋笑都快憋红了脸,上官夜离的黑眸波光流转,眼中的柔情能溺得死人,郁心悠不经意地抬眸看去,眼神一黯,微微别开脸去,看向远处苍凉古朴的古镇街道。 婉清把马牵了出来,看大家都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她,不由嘟了嘴,冷哼一声道:“哼,都以为我不会骑马吧,我就要骑给你们看。” 又摸了摸枣红马的头,那一副讨好的样子,要多狗腿有多狗腿,平安都没脸看下去,这还是昨天那个威风凛凛,震得那一群凶悍的胡人跪地求饶的少奶奶么? 踩着马蹬,婉清揪紧了马搭子,奋力攀了上去,虽然姿势不太好看,但倒底还是没让人帮,自己上了马。 倒让郁心悠看怔了眼,京城大宅门里头的贵人小姐们,会骑马的可不多,要不然,那个欧阳落衣也不会那么的嚣张得意了,她是打小就随父闯荡江湖的,骑马什么的,当是家常便饭,所以,她一身骑射功夫比起欧阳落衣来,只强不弱,只是身份所限,而且,她也不屑于出头露脸的吸引男人的眼球,女人嫁了人之后,很多想法就跟以前不同了,心底深爱的那个既然得不到,那就永远埋在心底尘封起来好了,以后的日子,只要怎么过得姿意开心就好,男人什么的,再不是她生活的全部。 只是没料到,娇娇弱弱的婉清竟然也能上马,而且还骑得有模有样,不过,上官夜离和平安一左一右的紧靠着她,是生怕她跌下来吧 。 郁心悠唇边含着一丝笑意,眼中羡慕之色收起,鞭子一抽,走在婉清的前头去了。 东镇大营离得并不远,骑马也就半个时辰的样子,由于婉清的骑术不熟练,所以,几人带着一队护卫兵,跑得并不快,赶到大营前时,日头正当中,冬天的阳光虽然不是很热,但却晃眼,婉清在京郊学的那点子骑术,在崎岖的山路上跑了一阵子,早就不够用了,好在她对骑马还有些天份,平衡能力也强,腰都快闪断了,总算歪歪扭扭的,没有被马颠下来,倒还跟上了队伍,不至于太丢脸。 只是边上的上官夜离提心掉胆了一路,一颗心都快超负荷了,看着她瘦小的身子在上坡下坡时倦缩在刀背上,他的心就一抽一抽的,极力控制着自己要将她从马背上揪到自己怀里来的冲动,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婉清。 总算到了目的地,上官夜离并没有下马,大营口子上,两名守卫看到上官夜离一身将军服匆匆而来,有些诧异,上官夜离还是离京时穿的那套二品将服,并没有换成都督服,所以,那兵丁把路一栏,不让他们进营。 上官夜离手执长鞭,指着那兵士道:“进去报信,让所有佐将全都到主宫集合。” 兵营里正闹得欢,这两名兵丁早没有心思在此守卫,对上官夜离的身份又看不透,没有好气地回道:“你谁啊,你叫佐将集合就集合了?”好几个佐将早就躲起来,不知窝在哪个娘门的床头去了,他们到哪里找啊。 上官夜离鞭子一甩,那兵士听得风声,下意识地就避开头脸,但谁知那鞭子并没有抽打他的脸,而是直卷他腰间而去,等他反应过来时,他的人已经卷到了半空中,他还来不及尖叫,人已经甩落在离原地几丈远的地方,摔了个四脚朝天,另一个兵士一看这位将军好生威猛强悍,忙单腰跪地道: “大人莫怪,小的不是不去禀报,实是营里正闹得厉害,佐将都不在营里,小的也没法子把人集齐。” “你们通判大人呢,也没来么?中郎将总有几个在吧。”上官夜离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通判大人倒是来了,不过……”那兵士欲言又止,通判大人文弱得很,这会子只怕全几个中郎将打暴头了…… “前头带路 。”形势比想像中更为严重,照正常的程序只会误事,上官夜离鞭子一抽,打马直奔营寨,那两名兵士连滚带爬地跟在后头直追。 婉清紧抓着缰绳跟在上官夜离后面,阳光晃得她的头晕乎乎的,但脑子却是清醒得很,看那两名兵士小跑着很是吃力,她好意地问道:“前头为啥闹事呢?是两个帮派打架么?” “好几个月没发军响了,弟兄们也是没法子,昨儿个去抢了一个富户,回来分东西的时候,就为一个女人吵起来了,今儿一大早,王中将的营里没米粮,姜中将的后营不肯发,事情就越闹越厉害了。”那兵士边跑边说,难得他气息还平稳,可见得以前还是操练过的,有些功底子。 婉清听得肺都要气炸,这哪里是正规军队所作的事情,分明就是一群土匪,怪不得,自己在大街上被胡人攻击,没有一个兵士上街巡查,这些人全在偷盗抢掠,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呢,哪有时间管老百姓的死活,这个样子,北戎人攻打进来,不要费吹之力,就能轻易将这个边关要塞拿下。 诺大的练兵场里,几百名士兵正打得激烈,有的人身上衣服都没穿,光着膀子手拿铁枪正向自己的同袍刺去,有的没拿枪,则一个个凶悍无比,下了死力扭在一起撕打,地上除了血迹,还有断臂残腿,更多的地绫罗绸缎,踩得乱七八糟,这还是军营么? 几个中郎将正骑在马上,打得难分难解,有两个佐将样子的人,则骑马歇在一旁,两个正饶有兴趣地观看着,不时还对争斗的郎将喊出一声好来。 一群人打得正酣,对上官夜离的到来视而不见,平安上前大声喝了好几遍,也无人住手,上官夜离气急,持弓搭箭,箭头直指那两名看热门的佐将,噗噗两声,双箭连发,那两名佐将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应声坠落马下,他们身边的侍卫军顿时大惊失色,大喊道: “谁,谁大但刺杀了王佐将!” 场中杀伐声太大,没有人应他,那名侍卫倒也凶悍,抬手便向天空放了一个响箭,终于打架的两方人停了手,愣愣地看着从地上艰难站起的两名佐将,事情闹大发了,竟然有人敢对佐将动手……佐将可是朝庭命官啊…… “哪个狗日的偷袭我?”王佐将伤了左臂,箭头还扎在肉里,鲜血直流,痛得他呲呀裂嘴,对着打架的两群人大吼。 两群人终于不再打了,愣愣地看着王佐将,一个一个垂下头去,另一名刘佐将性子沉稳些,从地上爬起来后,就抬头四顾,总算是看到了骑在马上,手持弓箭的上官夜离,他手一抖,指着上官夜离骂道:“哪时来的奸人,竟然敢在大营里行凶?” 平安听了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喝道:“大胆,都督大人在此,还不过来见礼 !” 两名佐将听得一愣,上官夜离不过十**岁的样子,又没有穿都督服,龙景镇没出现过这么年轻的都督大人,一个一个脸上带着轻蔑之意,那王佐将性子暴烈,忍痛往马上一翻,打马过来道:“哪里来的乳嗅未干的小子,敢冒充都督大人,快快给爷下刀磕头,不然,莫怪爷手里的刀剑不长眼,打伤了公子哥。” 上官夜离冷着脸,看那王佐将气势汹汹地冲过来,不动如山,只见他临得近了,手中长鞭一甩,手腕轻抖,王佐将那百八十斤的魁梧身躯便被他卷到了半空中,他再一抖鞭子,将他甩落在自己的马前,扬鞭就向王将军抽去,鞭子带着一股冲天的怒气,劈头盖脸,十几鞭子如闪电一般的抽下,那王将军痛得在地上打滚干嚎,一旁的中郎将见事情不好,这个默不作声就在军营里行凶,打的还是营中高级将领,自然要上前相救,两名先前还打在一起的中将便齐齐向上官夜离扑来,上官夜离鞭子不停,左手执剑,不过几个剑花闪动间,就将其中一名郎将挑落马下,另一名郎将从没见过如此细致却强悍的功夫,顿时停住了马,怔怔地看着上官夜离。 先前扭打成一团的兵士们也不敢再上前,大家一时都镇在原地,不敢乱动,有眼神利害的,已经跪了下来。 王佐将已经被上官夜离抽得遍体麟伤,干叫的声音都变得嘶哑了起来,刘佐将终于觉得感觉气势不对,突然想起钱都督曾说过,这一次来的新任都督是靖宁侯世子,很年轻,听说是个病殃子…… “都督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刘佐将跪在上官夜离的马下,这位年轻的世子爷,进来后,就一言不发,下手狠辣果决,毫不留情面,而且,一身武功深不可测,王佐将的功夫他是清楚的,在这位爷面前,一合之力都没有……谁说他是病殃子啊……传言真的能害死人啊…… 那名被挑落马下的中郎将也终于反映过来,也顾不得左胸伤口,跟着刘佐将跪了下来,当官的都跪下的,当兵的自然更不敢如何,齐刷刷的,七零八落的跪在原地,垂头不敢直视上官夜离。 上官夜离打累了,停了手,收了手中的鞭子 。“给你们三钟时间,三刻钟所有的佐将和中郎将全都聚事厅集合,违令者,军法处置。” 说罢,便打马让先前带路的兵士在前头,他自己护在婉清的马边上,柔声问:“可吓到了?” 婉清一脸倾慕地看着她,小脑袋摇得象波浪鼓,对他竖一个大拇指。 上官夜离面容仍是酷酷的,只是唇角微微勾起。 聚事厅里也是一片狼藉,椅子东倒西歪的,桌上全是灰,看得出,这里很久没有人议过事了,上官夜离的面色越发的沉重了起来,这一次,一定要杀一儆百,整肃军纪。 两名带路的兵士倒也机灵,一进大厅里便忙着将几把太师椅上的灰尘扫去,上官夜离便大马金刀地坐在大厅正中等。 外面的军士早就乱成了一团,去报信的报信,请人的请人,王刘两位佐将和两名中郎将也不顾身上有伤,连稍微的包扎也不敢,随后也进了大厅。 上官夜离也不问,只是坐在位置上静静地等,他不作声,这些人谁也不敢开口,整个厅里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王佐将是又痛又怕,进来没多久,竟然昏了过去。 三刻钟比三个时辰还难熬,陆续赶来的两名佐将,四名中郎将,还有一名佐将人都找不到,三名郎将正在路上,上官夜离冷冷道:“参谋官呢,把这四个人的名字全都记下来。” 参谋官也是才赶回来的,汗都不敢擦,哆嗦着手把人名记下,报给上官夜离。 上官子清这时也赶来了,一见上官夜离坐在正堂,眼神就变得热切了起来,上前向上官夜离一辑道:“大人,你总算来了。” 当着众将官的面,上官夜离也不能以兄弟相称,抬眸看上官子清脸上有淤伤,面色就黑了:“通判大人也参与斗殴么?” 他的语气很严肃,上官子清愣了一下,眼里便升起怒气:“回大人,末将并未参与斗殴,末将脸上的伤,是在轻架时被打的。” “都是谁打的你?”上官夜离的声音森冷如冰。 两名中郎将迟疑着走出列,跪下道:“末将不是故意的……” “拖出去,重责二十军棍 。”上官夜离不等他们的话说完,便冷冷道。 立时有四名军士上来,拖起中郎将就走,上官夜离道:“就在大厅里行刑,也让大家伙都瞧瞧,殴打上司的后果是什么。” 众将军个个面面相覷,一阵棒子打在皮肉上的声音晌起,中间夹杂着痛苦的闷哼,大厅里顿时弥漫着血腥气。 但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为那两名郎将求情,上官子清只觉心头郁气顿时消散,好不畅快,老五来了,就再也没人敢欺侮轻视他了,当初老五练武时,自己怎么就不跟着多学点呢,以至于在这兵痞子营里,总是无故挨打…… 总算那几个佐将和中郎将到齐了,有两个衣衫都没穿齐整,颈间的风纪扣都是敞着的,一进厅,见到两个同僚被打得血肉模糊的趴在地上,顿时心中一凛,撩袍轻脚垂头溜了进去。 上官夜离目光如剑,直逼这几位将领,手一抬,参谋官很自觉的将名字记下,上官夜离开口道:“先各打二十军棍,然后再扒去官衣,名降一级。” 其实一名佐将是京中恭亲王家的子嗣,与上官夜离倒也相熟,一听顿时垮了脸,大声道:“离哥儿,你怎么一上来就打人啊……” 平安听得大怒:“大胆,军营之中,不论私情。” 那佐将也是个暴脾气,一听火了,大声道:“平安你个小兔崽子,你也敢跟爷大小声,看爷不扒了你的皮……” “来人,拖下去重责三十军棍。”上官夜离的脸色更沉,冷声道。 那佐将顿时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跳着脚就骂:“上官夜离,你初来乍到,都督印都没有接手呢,你就在此大耍威风,你这是越俎代庖,各位,不要被他的威风吓到,他现在还不是咱们的都督大人呢。” 这话倒是提醒了不少人,那几个后头跟着来的正要挨打的中郎将一听也觉得有道理,刚想要起身,转念一想,迟早是要接手的,现在与都督作对,以后不是更惨么?于是他们也不敢响应佐将。 两名军士上前去拖佐将要给他行刑,无奈他又蹦又跳,抓不住,上官夜离手中一弹,也不知弹了个什么东西出来,就见那佐将脚一弯,跪了下去,两名军士抡起棒子就打 。 所有的人都罚完后,大家总算老实一些,上官夜离才开始询问打架的理由,结果,越听越气,龙景镇有大军两万人驻守,这两万人有一年多没有发过军响了,平日用度全靠大家劫舍和与北戎人偷偷做点毛皮生意来维持,怪不得军士全都缩在大营里,日伏夜出,这哪里是军人,全是一窝兵匪。 上官夜离将军队整肃了一翻,将军事务理清了一些,便与婉清几个一起进了中堂大营里,让那些兵士拿出帐册来,查看近年来朝庭所拨兵响的出入帐。 但那帐本却是记载得一塌糊涂,根本查不清头绪来,婉清便接过帐本去,拿了枝笔,坐在一旁一笔一笔地记,进帐出帐分开,一个时辰过去,总算把帐算清楚,朝庭的军响倒是来了不少,但却没有如数发放到军士手上,上官夜离正要发火时,外面传听得钱都督来了。 上官夜离脸上一阵冷笑,亏得他还敢来,正好一起算总帐。 钱大人一身都督服,威风凛凛地打马进了营地,营中的将士对他还是有三分畏惧的,见了都纷纷行礼。 几个挨了打的,尤其是恭亲王府侄子更是一拐一拐的向钱大人诉苦:“大人,你人还没走,茶就凉了,新都督大人一点面子也不给,把属下打得……” 钱都督进得厅来,见上官夜离正在翻看军中帐薄,脸色就很不好看,这位钱大人,大约四十多岁年纪,中等个子,倒也相貌堂堂,只是一双眼睛虽然大,目光里却透着一股子精明和算计,婉清对这样的男人很不感冒,反正她装的是小兵,不用给这样的人见礼。 “上官大人,钱某两天不在,怎么这东营里就改成大人的了?”钱大人语气很是倨傲,他也不知从何处赶来,来得匆忙急促,神情也很急切,只是面上还稍显镇定。 “整个龙景镇在兵营全是皇上的,钱大人说话可要注意点,本世子可是从来也不敢把军营说成是自己的。”上官夜离目光如炬般直视钱大人,神情更加冷傲不屑。 钱大人听得一怔,耐着性子道:“上官大人,都督官印还在本官手里,本官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就请大人先移驾出营,等本官完事之后,再与你交接可好?” “不好,若昨日大人如此说,本世子不会插手大营里的事情,但今天,大营里闹得如此混乱,大人身为都督,身负皇恩,却听之任之,军中纪律松散,军士军响被克扣,这些事情本世子既然知道了,就没有不管的道理 。”上官夜离稳坐如山。 “你……本官与侯爷乃是故交,看在侯爷面上,不与你计较,还请你先离营,这里的事情,本官自会给你一个交待。” “不行。”上官夜离回得干脆得很。 钱大人与上官夜离都是都督之职,官位是一样的,但钱大人的品级却比上官夜离低了两级,上官夜离是高品低位,不过,这也是京中世家子弟里常见的事情,这些世家子弟,身上都有世袭爵位,但年轻没资历,在军中自然比不得从底层奋斗上来的将军们官位高,底气足,钱大人本以为以自己在军中的威望,上官夜离是初来的菜鸟,应该会让一步的,谁知道,上官夜离就是个根本不讲官场规矩的混蛋,这般软言想劝,他也不肯听,一时大怒,一扬手道: “军营重地,不容闲杂人等入内,来人,将这几位请出去。”他还算知道厉害,不敢说打出去,只能说是请出去。 婉清在一旁看得很奇怪,按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龙景镇的军营实况已经败露在上官夜离眼皮底下了,钱大人就算要回还,要掩盖,也应该迂回求软,不该如此强横才对,硬碰硬,就算把上官夜离请出去了,他的罪行不同样还是会被上官夜离上报朝庭么?他不同样还是会被处置么? 这个钱大人看着也不像是个没谋略的糊涂虫啊?怎会行事如此鲁莽,正寻思间,就见钱大人的亲信护卫队长剑出鞘,刘刷刷地指向自己这方人。 平安早就执剑上前,拦在前面,新旧两个都督的人马在大营里对恃起来,那些个佐将郎将看得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有的则是一副看戏的姿态,退到一边去,两不想帮。 婉清心头电转,这个军营里只怕有比贪没军响更大的罪证在,不然,钱大人不会如此破釜沉舟不顾一切。 “相公,把这厮给抓起来。搜营。”婉清悄悄靠近上官夜离,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上官夜离听得微怔,以他的官职,可以与钱大人对抗,但把对方捉拿下来还是不行的,这是违反军规的 。 不过,这样倒也好,他也觉得钱大人很不对劲,如今军营中千头万绪一时理都理不清,不如从源头抓起,擒贼擒王,把钱大人捉起来,再往深里挖。 心随念动,上官夜离将婉清向郁心悠一推,示意郁心悠保护婉清,自己手一抖,执剑直扑钱大人。 钱大人的配剑还在腰间,没料到上官夜离会突然对他发难,一时抽剑都来不及,腾挪间高高跃起,在半空中拔出剑来,与上官夜离战在一起,钱大人的是马上将军,马上功夫甚是了得,近身功夫就差了一着,几十个回合过去,上官夜离竟然将钱大人的一对膀子生生御掉,拎着他的领子扔在地上,而平安早就率人把钱大人的亲信杀的杀,抓的抓,整个对恃不过三刻钟不到,便已经结束。 大厅里所有的将领们看得目瞪口呆,这位新来的年轻都督做事胆大包天,根本就不按常规矩,就是个二猛子,连前任的都督也被抓起来了,自己这些人跟钱大人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顿时没有一个人再敢说半句不是,老老实实服服帖帖地站在厅里,大气都不敢出。 上官夜离对上官子清道:“通判大人,烦你点两千金兵去钱大人的宅子,将那府弟全抄了,带着参谋官,将所有的财产记册。” “上官夜离,本官并没有犯罪,你无权查抄本官的家财。”钱大人一听,像是被什么咬了尾巴一样,不顾双肩的疼痛,跳起来骂道。 上官子清也有些犹豫,那毕竟是上司的家,查抄四品大员的家宅,必须得皇上的圣旨才行,上官夜离如此行事,也太过藐视朝庭律法了吧。 “通判大人尽管去,军中将士一年半没有发过响了,本官不管这些军响被谁贪没,当务之急,便是先把钱响补发下来,先稳定军心了再说。”上官夜离眼神坚定地对上官子清说道。 “可是,如此一来,大人便触范了大周律法了……”上官子清担心地劝道。 婉清听了从怀里拿出太子交给他的黑色令牌来,举在手里,对上官子清道:“通判大人,不知有太子令牌,算不算得上是圣谕呢?” 太子乃是皇储,又久掌军权,他的旨意自然是能代替圣意的,上官子清细看了婉清手中的黑令两眼,只当那令牌是上官夜离放在随身小厮身上的,只是有些不明白,这么重要的东西,上官夜离怎么不自己随身带上,还是要放在这么一个瘦小而又不起眼的书僮身上,就不敢遗失了么?那可是大罪啊 。 而钱大人原本也料想没有人敢真带人去查抄自己的府弟的,没料到,上官夜离竟然有太子令牌,见令牌如见太子,众官员全都下跪,三呼千岁,婉清原本只是死马当活马医,把那令牌拿出来亮亮而已,当初太子只说这个令牌可以号令他的暗卫队,可没有说过还可以有狐假虎威的作用,一时心头得意,将那牌子举得更高,大声道:“通判大人还不速速去办?” 上官子清领命下去,钱大人感觉好像世界末人要到了一般,萎顿在地上,那些观望着的将领信总算明白了,这里的老大决对是上官夜离,新来的都督大人不只是侯爷世子身份,还深得太子宠信,来头可不是一般的大,谁再敢与他作对,那便是死路一条、 上官夜离看整个大营里的人都老实了,便拎起钱大人往他平日在军中的营房里去。 钱大人的营房建成了两居室,外头一间是与将领们议事的地方,而里面一间,则有些象书房,他倒是懂得享受,书房里还安了一张床,一应生活用具都还齐全,上官夜离上平安在书房里翻找了好一齐,竟然什么可疑之物也没人发现,不由好生疑惑,这个钱大人一点也不象是个二楞子啊,如此非要与自己硬来所为何来? 婉清默默地观察着钱大人的表情,平安搜了一圈后,她便让平安停下来,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去查,她叫一个地方的名字,平安就去搜一回,婉清紧盯着钱大人,果然在她说要将书柜挪开,再查一遍时,钱大人的眸光紧缩,额头青筋直暴,她不由笑道: “平安,好生在柜子壁里查一查,摸一摸,要是发现暗格暗扣什么的,要记得拧一拧啊。”说完,她自己也觉得有些累,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不多时,平安还真的在书柜的最里侧发现一个暗扭,拧开时,整个房子都在摇动,上官夜离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忙把婉清一把拥在怀里,柜后的墙竟然向后移开了一尺半宽的距离,露出里面的暗格,那里竟然藏着好多金银珠宝,还有一些信件。 婉清高兴地让平安抽出一封来,拆开一看,竟然是钱大人与北戎三王子的往来书信。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一十五章 婉清将信匆匆看了一遍,里面竟然讲述了三王子与钱大人之间的几笔往来帐目,似乎钱大人在大周帮三王子够买了什么东西,偷偷运到北戎去,三王子有一笑笔款项似乎没钱付清,要钱大人再等上半云云。 婉清看完后,将信交给上官夜离,上官夜离迅速地看了一遍,脸色变得沉重,他拿着信走到钱大人面前,神情冷冽地问道:“大周与北戎边关如此吃紧,钱大人倒还真有经济头脑啊,正值国难当头之时,你倒是与敌过做起了生意,不知,什么东西这么好赚钱,一笔款项就达到了十万两银子啊?” 钱大人早在平安查出那封信时,就面如死灰了,额头上大汗淋淋,听了上官夜离的话,他脸色露出一丝艰涩的苦笑,“世子又何必如此认真,北疆天干特燥,成年风沙刮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您是在打小儿生长在京城,哪里知道北疆的苦,您是二品大员还好一点,一年有四百两的奉碌,下官呢,才只是个四品,三百多两,老婆孩子靠着这点俸禄只能喝米粥,穿葛布,绫罗绸缎那是想都不用想,来北疆的官员,哪个不想法设法捞一点私财做家底,您真不用大惊小怪的,这已经是北疆官场上约定成俗的事情了,就算是咱们的顶头上司……如今的太子爷他……不也一样……” 上官夜离听他连太子都攀扯上了,脸色暗沉的冷哼了一声,钱大人也是个知事的,忙转了话,笑道:“下官原也打算给世子爷分一杯羹的,只是这两天下官外出有点事,没来得及到府上拜访,如今世子爷既然敢上了,下官也不是那吞独食的人,下官分两成利润给您如何?” 两成就是两万两银子,上官夜离一来,便凭白得两万两,天下还真是容易掉馅饼,一来就砸中了他,按说两万两也不是小数目了,上官夜离初次出仕,甫一上任,就有如此得到如此丰厚的报酬,要是换了别人,还不高兴死去,钱大人自认为自己已经出大血本了,人为财死,鸟为食王,这天底下,不爱银子的人还真不多,他也听说,靖宁侯府子在府里头过得也并不是很如意,若是有了这两万两银子,在家族里的话语权可就要大多了,他相信,没有人抵制得住银子的** 。 所以,当上官夜离垂下头沉思时,钱大人细长的眸子微眯了眯,他知道,上官夜离在犹豫,像上官夜离这样的京城世家弟子,出京北上时,是怀着满腔报国热情的,想要为皇上,为大周朝建功立业,但是,北边的官场素来黑暗,脑子不灵活一点,迂腐刻板的,就很容易被同僚排挤,就如上官夜离的那位堂兄,还是侯府出来的世家子弟,小家子气得很,又想要钱,胆子小,又怕担责任,还总每天念叨着朝庭律法什么的,很讨人嫌,龙景镇一派官员里头,就没有几个与他交好的。 总之那些新派来的官员们,不管以前如何的清高廉洁,一年半载以后,也会受不住**,同流合污。 三年任期一满,拍屁股走人,捞足了钱财回京城当京官,享清福去了。 上官夜离沉思了一会子后,一言不发,似笑非笑地转着钱大人转了一圈,眸光复杂地盯着钱大人上下打量了一遍,看得钱大人的心不断往下沉,干笑着道:“世子,你考虑得如何了?” “今年朝庭里拨下的那笔都督府院修缮费五千两银子呢?钱大人也拿着进了腰包么?”上官夜离答非所问,突然提起了府院的修缮银子 。() 钱大人听得一愣,一时没有跟上上官夜离的思维,过了一会子才回过神来,眼里露出一丝兴奋来,暗道这位靖宁侯世子爷也是个爱财的,连这小小的五千两修缮银子都不肯放过呢,爱钱就好,就怕不爱钱,自己今天是被他捉到了把柄,不得不割肉,要不然,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他一来,就凭空得钱。 “区区五千两银子,好说,好说,世子爷可是答应了,这封信,您还给下官,并与下官平安交接,下官给您两万五千两银子如何?” “你给我?”上官夜离的声音在鼻子里打着转,闷闷的,似乎觉得好笑,又似在咬牙切齿。 “钱大人好象忘了,那五千两原本就是朝庭用来修缮都督府的,你任期一到,这些就得移交给我。” 钱大人听了眉头一挑,嘴角有些抽抽,小声嘀咕道:“世子,两万五千两已经是下官的底线了,下官也是付了成本的,再多,下官这笔买卖只要赔了。” “谁让你加价了?我只是正正当当让你移交而已。”上官夜离脸色一沉,冷声喝道。 “但那笔银子原就还在都督府的公帐上,下官并没有挪用,下官明知道大人来了肯定会问这笔银子,下官便是再爱钱,也不会贪这五千两,那不是给自己惹麻烦么?世子爷也不会轻易接交啊。”钱大人先前以为上官夜离是嫌两万五千两太后,用这法子诈他的钱呢,听明白上官夜离的意思后,他有些烦燥的对上官夜离道。 上官夜离看他的神情也不想是在撒谎,不由看向婉清,这些事情是婉清告诉他的,他自己还并不了解实情。 “钱大人的意思是,那笔钱还在公帐上?但小的昨天查过帐,那笔银子在世子爷接任的前两天,就被划走了,上面还盖得有钱大人你的印章,钱大人,你不会想要赖吧。”婉清如今是小兵的模样,所以,说话时,嗓子也是故意压低了的,钱大人倒也没看出她是女人来 。 “下官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两万两都舍得,又何必非要贪了这区区五千两呢?”钱大人的声音里带了些怒气,这位世子爷看着是个圆融的,怎么总在这五千两银子里搅什么筋啊,他现在是心急如焚,在兵营里拖得越久,越怕出变故,到时候就脱不得身了。 这么说,那五千两银子钱大人并没有提走,看来,那位师爷有很大的问题。 上官夜离也不再纠结这件事,倒是又满是兴趣的问钱大人:“大人只说给我两万两银子,却又不肯告诉我,这银子的是怎么赚的,人家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大人就要离任了,本世子爷我呢,可还有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呆上三年呢,有什么发财之道,钱大人不如传授于我,以后,我也好捞点歪财嘛。” 钱大人听了却是微微一笑道:“不是下官不告诉世子爷,这各行有各行的规矩,下官这些个发财的道道也是自个琢磨出来的,前任的大人可没有指点下官半点,世子爷聪明过人,想必以后比下官更会赚钱,会发更大的财呢,哈哈哈。” 上官夜离没想到他的嘴巴这么紧,竟然不敢讲出与三王子的交易内容,不由皱了皱眉道:“大人你也太这够意思了,你既然不拿本世子当朋友看,那本世子也只好将这封信送到康王爷的手里,不知康王知道大人在北疆其间,不思治边防敌,而与敌国王子勾结,会给你定个什么罪呢?听说钱大人的原配夫人在京城吧,她为钱大人你生了二子一女,通敌可是大罪啊,只怕会判个满门抄斩吧,可怜你那大儿子,去年考得还不错,年纪轻轻就成了贡生呢……” “世子爷,不是下官不肯说,实在是,说不得啊。”钱大人没想到上官夜离翻脸就不认人,不由沉了脸来,有些愤怒说道。 “不说?那好,我现在就把这封书信派人送到大屿关去?”上官夜听边说边往书屋外走,钱大人急了,忙追了几步道:“世子又何必如此相逼呢,下官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这些个门路世子爷呆得久了,肯定也会清楚的,你就不要再为难下官了。” “你可以不说,但是,我保证,你受到的惩处,不会比说出来轻。”上官夜离懒得与他再啰嗦,冷冷地丢下那句话,就往外走,钱大人见了把额头的汗一抹道:“那好吧,世子爷,这里人多嘴杂,咱们换个地方再说如何?” 上官夜离这才转过身来,让平安带人将钱大人押好了,自己又将那封信收好,几人便一起出了钱大人的营帐,外面不少将官们都没有散去,一个一个围在营房外头探头探脑,看上官夜离黑着脸出来,顿时又作鸟兽散,上官夜离心知短期内要整肃军纪不可能,便冷冷地横了一遍外面的将官们,一言不发的往营外走去 。 但他们这一群人,还没有走出多远,就突然听到钱大人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来,婉清回头看时,就见钱大人已经蹲在了地上,身子不停地抽畜着,脸色胀得紫红,双目突起,眼珠子似乎都要瞪出眼眶来,这个情形好生熟悉,上官夜离蛊毒发作时,也是这个样子,他不由大惊,忙要上前去查看,上官夜离一把拖住她,将她护在身后。 平安神色紧张地对上官夜离道:“爷,并没有人施暗简,奴才一点风声也没听到,只怕是他体内原就有毒,正好发作了。” 婉清却不以为然,上官夜离和皇上身受蛊毒毒害多年,身体都效为清瘦,而这位钱大人,腰肥体壮,满肚肥肠,根本就不像是曾经中过蛊毒之人,只怕是有人见他事情败露,怕他说出更隐秘的事情来,所以临时对他下了毒手,钱大人的皮毛体发之内的东西只怕是早就被巫师掌握了,一旦发现他出了问师,施蛊之人便在暗中对他施蛊,这样的杀人灭口手法,根本就不知道怎么防备,更难以阻拦。 “用刀刺他的手指,让他保持清醒。”婉清沉静地说道。 平安立即照办,钱大人果然清醒了一些,婉清忙上前问道:“告诉我,你与三王子究竟进行了什么交易,现在他们要杀你了,你还是快快说出来,或许,这能成为你立功赎罪的机会,能减免你的罪行,你难道希望你的妻儿也被你连累,一同入罪吗?” 钱大人痛得浑身都有抽畜,牙齿上下打着战,只是,两只眼睛绝望地看着北方的天空,喃喃道:“不……不可能,我……我还有一批货不出,他们不……不可能会杀我。” “你再不说,就抱着你的银子一起下地狱吧。”婉清没好气的骂道。 “我……不能说,说了……罪更大……”钱大人的目光越发的呆滞了,口中开始吐白沫,他中的蛊毒明显与上官夜离和皇上的又不是一个类型的,婉清也不知道该如何解救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地上抽抽。 刚才散开了的官兵们又围了上来,恭亲王的侄子司马明大声道:“天啊,钱大人被他们下毒了,他可是朝庭四品大员啊,上官大人,你也太过狂妄了吧,竟然对钱大人动用私刑?我到康王那里去告你 。” 上官夜离眼一眯道:“刚才的三十军棍是不是太轻了点?你说我动用私刑,有何证据?” 一旁的另外几个佐将听了忙上前来拉走司马明,对上官夜离陪笑道:“都督大人息怒,司马兄糊涂了。” 说着,便将司马明拖走,司马明还有点骂骂咧咧的,也不知道那名佐将对他说了什么,他才闭了嘴。 上官夜离便点了几位看着还算正直的佐将,与他一起回了都督府。 回到都督府,婉清仍然跟在上官夜离身边,立即召了府里的都督府里的军医当着那几句将领的面,给钱大人诊治,那军医也是在北疆住了不少年的,像钱大人这种症状他竟然是见惯不怪,只见他拿了些虫子,枯草,碎布什么的,放在一个碗里烧了,然后把烧灰水灌到钱大人的嘴里,钱大人才算好一些,但精神混乱,迷迷糊糊的很不清醒,没办法向他询问什么。 上官夜离只好让人把钱大人押到都督府衙偏屋里去住下,派人看守着。 婉清对那位老军医的医术很感兴趣,问道:“老大人可知钱大人中的是何种蛊毒?” 那老军医回道:“查不出来,下官只是粗通些皮毛,刚才的那些解蛊手法,龙景镇的很多胡人都懂得一些,小哥以后出门还是小心一些,胡人的巫蛊真的很麻烦,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他们施法呢。” 婉清听得眉头深皱,她还是不太相信巫蛊能有如此诡异的杀伤力,不然,北戎人直接对大周的高级将领直接施蛊算了,还打什么仗? “很多会巫蛊的胡人,从小就养命蛊,他们只要施一次,自己的气血就会损失很多,施蛊是很伤身的,由其是施命蛊时,受蛊人若是死了,施蛊人也一样活不了,所以,胡人并不常常施蛊,除非那个人是他们恨之入骨的仇人。”老军医似乎看了婉清的困惑,笑了笑解释道。 原来如此,这样倒是说得通了,“那老大人可知道子毒蛊?施蛊之人是不是也会因受蛊之人的去世,而死去?” “子毒蛊?”老军医听得脸色一变,眼里露出一丝恐惧之色,惊奇地看着婉清:“小哥竟然知道子毒蛊?那可只是传说中的蛊种,听说,只有大巫师才能施放,而且,一生也只能施一次,那种蛊太过阴毒霸道了,施蛊者倒是不会死,因为,受蛊者,只要还有后代留下,那蛊毒就一直传承下去,只要没有绝代,施蛊者就不会死 。” 也就是说,施蛊者,在受蛊者没有后代时,并不希望他死去,怪不得,上官夜离早就蛊毒缠身,却还是病歪歪地活到了十八岁,并没有死去,就算自己没有给他解蛊,只怕那幕后之人也会想法子让他残喘着活下去吧。 在老军医这里,婉清又对于蛊毒有了进一步的了解,而那几个从军营里一起过来的佐将也明白了,钱大人是被人下了蛊毒。 上官夜离问起军中军响的情况来,一名袁佐将告诉上官夜离:“……朝庭的军晌其实还是按时下拨了的,尤其是今年,北戎大军压境,朝庭正是要用兵的时候,怎么可能不按时发军晌?这些个钱,其实是……” “其实是什么?”上官夜离看他欲言又止,似乎很有顾虑,忙道:“你尽管说,万事有我给你顶着。” 袁佐将是东镇大营里少数几个有正义感的将军,他今天也算是被上官夜离的铁血手腕和雷厉风行的办事风格给震住了,更是佩服上官夜离不贪钱财,竟然没有与钱大人之流同流合污,让他打心眼里感佩。 所以,虽然只是见了一面,但上官夜离身上散发出的正义与果决的气势,不容他还有半点怀疑。 “大人,军晌克扣是个黑链,从兵部下发时就有了盘剥,按大周令,每个什长,每月是五两银子的俸银,但一级一级的盘剥下来,到他们手里,就只有三两银子了,那二两便是被克扣了,这倒没什么,只要有得发,兵士也不会哗变,更不会出去抢砸,今年的银晌,则是被钱大人全都挪用了,竟然一年没有发放了。” “兵部?如今不是被赵大人管着么?”上官夜离看了婉清一眼,婉清这才明白,他嘴里说的赵大人,就是赵昱轩的父亲,赵姨妈的丈夫,听说他从江南回京述职后,接任了兵部尚书之职,正是因为如此,华贵妃才把赵淑媛指给了慕容凌云,为的就是抢得兵权,但如今华妃自己都不知去向了,寿王也逃到了北戎,但寿昌伯仍然逼着慕容凌云娶了赵淑媛…… 难道这一切,与寿昌伯也脱不了干系?这个寿昌伯究竟有多大的能量,怎么哪里都有他的影子呢? “大人,如今北关吃紧,军营里如此混乱不堪,好好的正规矩大军,如今成了一群乌合之众,莫说上阵杀敌,就是与镇上的胡人对上,都打不过那些凶悍的蛮子,这样下去可如何得了啊 。”袁将军很无奈地说道。 “而且,现在军士们都没有军晌,长官们也没办法阻扯他们出去抢劫,如今营里连粮草都不足一月了,再不发军晌,解决粮草问题,只怕今天这样的哗变还会发生,下一次,怕是更严重。” 另一名佐将也咐合道。 上官夜离面色端肃严正,神情镇定:“放心吧,军营里没钱,钱大人有钱,一会子等通判大人来了,大家再作商议。” 没多久,上官子清从钱大人家回来了,他竟然让人抬了一大箱子银子来,脸上难得全是笑容:“都督大人,下官按您的吩咐,查抄了钱大人的别院,搜出一万五千两银子,请大人查收。” 上官夜离对袁大人道:“袁大人,让参谋官将这些银子记到帐上,现在就搬回军营,先把这个月的军响发一半下去,稳定人心再说,自明日起,东西两镇大营都按正规矩时间开始操练,纪律都要按军纪来,明日本官会前自参加早操,若再发现有人私离营地,军法处置。” 这位袁将军大约三十几岁的样子,个子高大硬朗,身材粗壮,是典型的北方汉子,他在钱大人手下过得并不顺心,因为还算正直,所以一直被钱大人那一帮人排挤,过得郁郁不得志,如今上官夜离一来,也没与他说几句话,就如此信任他,这让他非常激动。 每一个新长官上任,总喜欢重新洗牌,为自己建立新的班底,上官夜离第一天见面,就用铁腕镇压了一大批高级将领,原本以为上官夜离是很难接近的,没想到,他不但清廉,而且很懂得知人善用,一来便将分发晌银的事给了自己这个并不相熟的下属,光这份信任,就让袁大人感动。 “大人放心,末将一定会将此事办好的。” 袁大人刚走,外面的护卫就进来报道:“大屿监军欧阳大人和慕容将军来了。” 监军欧阳大人?难道是欧阳落衣?来得倒是很快呢。,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一十六章 欧阳落衣一身戎装,英气逼人的出现在议事厅里,水眸盈盈地看着上官夜离,眸中的喜悦由然而生,不含半点杂质,“夜离哥哥——” 既便是身为一军监军,在上官夜离面前,她仍是一副天真烂漫的小女儿态,声音清柔悦耳,令满厅的将军心头一颤,忍不住都为之侧目 。 心中不免艳羡都督大人,有个如此集英气与艳美如一身的人间绝色倾心,真是好艳福啊。 可惜,那位深泽艳福的都督大人却面无表情,眸光犀利,对投怀而来的美人冷若冰霜,身子轻轻一侧,在欧阳落衣投来之前,双手一抬,用手阻隔了那具娇俏的身子,“监军大人前来,不知有何贵干?” 欧阳落衣的笑容立即凝住,垮下小脸来,红唇轻嘟,神情委屈而娇嗔:“夜离哥哥,落衣好不容易来看你,你怎么对落衣如此冷淡!” 亦嗔亦羞,娇憨可爱,大厅里那几个佐将感觉自己的心都在化了,身为通判的上官子清多看了欧阳落衣两眼,忍不住唤了声:“落衣妹妹?你可还记得四哥?” 欧阳落衣似乎这才看到上官子清,甜甜一笑:“呀,原来子清哥哥也在么?是落衣疏忽了,刚才看到夜离哥哥太高兴了,没瞧见你呢,对不起。” 上官子清眼眸柔暖,“无事,无事,你和阿离原就是青梅竹马,又是订过亲的嘛。” 他说得随意,那一干心猿意马的将军们却都心往下一沉,大失所望,怪不得这位美监军一进来便只往都督大人怀里扑,还来人家是未婚夫妻呢,呀,不对啊,都督大人不是早就成婚了么?那这位欧阳大人? “子清哥哥你真好。”欧阳落衣对上官子清嫣然一笑。 那笑容艳丽无比,上官子清不禁看有些发呆,好半晌才垂下眸子去。 “落衣妹妹拔涉辛苦,快坐下歇息吧。”不等上官夜离开口,上官子清便怜惜地对欧阳落衣说道。 欧阳落衣听了微笑着便往上官夜离身旁的椅子上坐去,却谁知,明明在身下的椅子突然被抽空,欧阳落衣很没形象的向后倒去,摔了个四脚朝天,好在她身手敏捷,一个美妙的挺身,从地上弹起,愤怒地看着站在上官夜离身后的一个面色灰黑的小厮。 那小厮身材修长,五官端美,只是皮肤很黑,看着似曾相识,但她一时没有认得出来。 刚刚做了坏事的郁心悠一脸无辜地看着欧阳落衣,“监军大人,您的位子在那边 。”她指了指上官夜离下首的那张椅子:“小的也是怕您坐错了地方,犯了军中规矩。” 虽然同在军中为职,但监军只是个文职,又是来客,自然不能与上官夜离平坐。 欧阳落衣气得眼圈儿一红,伤心又委屈地看着上官夜离,她那副玄然若涕的样子,再一次让厅里的一干男人心疼无比,上官子清最先开口,对郁心悠道:“大胆,你一个小小随侍,也敢对监军大人无礼,都督大人,这小子太过放肆,应该重罚。” 上官夜离利眸往上官子清身上一扫,淡淡说道:“本官的小厮如何,还由不得通判大人来置喙,通判大人的事情既然办完了,就先退下吧。” 竟然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当着众多同僚和欧阳落衣大美人的面,将他赶出去,上官子清的脸色一阵发青,恼怒的说道:“老五——” “这里是都督府衙,通判大人请自重。”上官夜离冷冷地打断上官夜离的话。 上官子清只好垂头抬手一辑,行了一礼,面含羞怒地退下。 “上官兄,怎么凌云一来,你就要走?”上官子清刚出大门,便听得一个清朗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原来是慕容世子,好久不见。”上官子清的声音有些干涩,但似乎已经调整了心态,并没有露出太多的不豫之色。 “世子既然也来了北疆,大家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为兄今天还有事要办,下回一定为世子接风洗尘。”上官子清倒底还是知道上官夜离的脾气,并没有跟着慕容凌云一同返回大厅里。 慕容凌云身着一身银色箭袖长袍,腰间系着一根四指宽的腰带,使得他精壮修长的身躯显得更加伟岸高大,挺拔如松。 婉清心想,这个骚包男,不管何时何地,穿着总是如此醒目耀眼,吸人眼球,他就不懂得何为低调么?穿得这样,上阵杀敌,就不怕成为敌人的靶子么? 正暗自腹诽,就触到了那一双黑如墨玉的星眸,朗如辰星,眸光灼灼,正亦惊亦喜的深深凝望着她,婉清心中一震,忙垂下眸去,这厮的眼睛还真利,自己扮作小厮样子,连欧阳落衣都没有发现,他倒是一进来,便看出来了 。 慕容凌云看婉清不自在地垂下头去,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对上官夜离的抬手道:“夜离兄,你我又见面了。” 上官夜离目光冰冷如霜:“其实我一点也不想见你,慕容将军,你不是在康王帐下守着北军么?怎么如此有空?” 慕容凌云听得哈哈一笑道:“阿离啊,你怎么把我心里的话也说出来了呢,我也很不想看见你啊,无奈有人告到康王殿下那里,说都督大人你滥用私刑,草菅人命,监军大人又非要我陪着来处理这件事情,我只好勉为其难过来了。” 上官夜离没料到事情竟然传得如此快,上午发生的事情就传到了康王耳朵里,而且,欧阳落衣和慕容凌云也来得太快了吧,几乎是自己还在东镇大营动手时,就有人向大屿关报信了,难道,有人早就有预料不成? “哦,原来如此,欧阳大人,你也是来调查本都督滥用私刑一事的?”上官夜离转头冷冷地看着欧阳落衣,欧阳落衣正因为刚才被郁心悠捉弄而恼火,而上官夜离对他冷漠得很,对那个胆敢害她出丑的小厮很是维护,这让她丢尽颜面的同时,又更加伤心,听上官夜离问起,她冷然一笑:“不然,就算我想念夜离哥哥,夜离哥哥也不会允许我过来吧。” 说着,她还是不情不愿地坐到了上官夜离的下首,对慕容凌云道:“凌云哥哥你也坐,咱们奉了康王的令来调查情况的,都督大人便是再不喜欢咱们,也不能赶咱们出去不是。” 这是在替上官子清抱不平么?上官夜离微眯了眼,黑眸中射出一丝危险的光芒,面无表情道:“本都督才来龙景镇,杂事凌乱,没时间陪二位大人,两位要留下便留下,恕本都督无暇奉陪。” 说着,竟是起身就走,生生将慕容凌云和欧阳落衣两个凉在大厅里,婉清听了觉得好笑,跟在上官夜离身后一起往外走,谁知慕容凌云的手一伸,拦住了她道:“阿离你就算不想尽地主之谊,也总要派个人给我和落衣妹妹带路吧,这个小奴才我觉得不错,就留下来服侍我和落衣吧。” 上官夜离听得猛一回头,一把扯过婉清,将她护在臂弯里,理都不理慕容凌去,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走。 欧阳落衣没料到上官夜离对她冷淡到如斯地步,竟然连句辨解地话也不稀得说就走了,不由气得直跺脚,大声道:“都督大人,你没有话要对本官说吗?滥用私刑的罪名可不小,您既然不否认,那便是默认犯罪事实,那就不怪我不念旧情,以军法处置你了 。” 上官夜离回头冷冷一笑道:“第一,我是这里的都督,是镇守一方的地方大员,并属于这一次的行军将领之列,所以,监军大人你管不着我,第二,你说是来查案的,可有康王手谕?没有的话,请你速速离开,我的脾气你最清楚,惹火了,我会忘记你姓什么的。” “夜离哥哥,你非要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么?我是来帮你的啊。”欧阳落衣听得眼圈儿又红了,她刚才是一时生气,才说了那些狠话,这会子听上官夜离根本就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而且是半点惧意和顾及也没有,不由又软了态度,委屈地说道。 “我不用你帮。”上官夜离冷冷地说完这句话后,继续往前走。 “钱大人的太子旧部,他现在无故被打,康王帐下很多将军都在生气,你才到任一天,就拿太子殿下的人开刀,你这样弄得康王也很为难。”欧阳落衣又说道。 “我是在为太子清理门户,你去转告康王,出了什么事情,我一力承担就是了。”上官夜离不愿意与欧阳落衣多说,他与康王之间的默契和感情又岂是欧阳落衣能懂的?自小他就不是一个没有分寸的人,做事说话都很有条理,他能一来就拿钱大人开刀,康王爷未必就不知他的深意,所以,他丝毫不担心康王会惩罚他,相反,龙景镇的稳定,才是给康王的最大礼物,谁愿意前方战得正酣,后方却藏着一把毒箭,随时都可能会反噬一把,腹背受敌呢? “你……”欧阳落衣气得不知道要说什么好,眼睛一横,突然扬了声道:“来人,新任龙景镇都督上官夜离滥用私刑谋害朝庭命官,给我拿下。” 立时,由都督府衙外冲出一队人马来,将上官夜离团团围住,婉清看得呆了,她没想到欧阳落衣真的带了人过来了,而且是带的康王亲兵。 上官夜离手握在剑柄上,冷冷地看着欧阳落衣道:“你非要如此吗?” 欧阳落衣泪眼婆娑地回道:“是你自己不听劝告,怪不得我,夜离哥哥,你犯了军纪国法,我是依国法行事。” 上官夜离听了就要拔剑,婉清在一旁按住了他的手,小声道:“她们是有备而来的,而且,你不觉得奇怪吗?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提过,要见钱大人,还有,她说你草菅人命,我记得,你今天上午并没有打死了谁……” 上官夜离听得一怔,睃了平安一眼,平安领会他的意思,偷偷向包围圈外移去,欧阳落衣目光一闪,冷声道:“全都抓起来,带到大屿山去,由康王殿下定夺 。” 案子根本就没有查,也没有询问过前因后果,一来就要捉拿二品大员,欧阳落衣还真够狂妄的,但是,这个时候公然与她对抗,便是与康王对抗,这无益于谋反之罪,上官夜离权衡利弊之下,对婉清道:“娘子你好生在府里不要再出去,我去见见康王,多则两日,少则一日就回来。” 婉清心想,这件事情还是与康王亲自己勾通为好,现在欧阳落衣拿着鸡毛当令箭,上官夜离也不想让人以为,他不服从康王号令,于是便安慰他道:“放心吧,你娘子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欧阳大人,我跟你走一趟,但不是认罪伏法,把你的人马都收起来吧,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上官夜离眸光锋利如刀般看向欧阳落衣。 欧阳落衣皱了皱眉,手一扬,那些康王亲卫们便全都退下了,上官夜离便拂了拂衣摆,大步向前走去。 婉清也正要退回后院,谁知,欧阳落衣突然手一挥,几十枝乌黑发亮的铁箭便如疾风骤雨一般向婉清和郁心悠几个直射了过来,上官夜离没得及回头,就听见了噗噗有人中箭倒地的声音。 回过头看时,婉清周围除了郁心悠和平安,其余的人全都倒在血泊里,婉清的小脸吓得苍白如纸,清澈的大眼里满是惊恐和悲痛,上官夜离心中一阵抽痛,瞬间闪到婉清身边,将她抱在怀里:“娘子,娘子,莫怕,莫怕,我在这里。” 婉清虽不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血腥的场面,但却是第一次看到自己周围的人突然失去了生命,这些年轻的护卫,昨天还勇敢的用连弩面对过凶悍的胡人,这几天,他们一直默默地守在婉清的身边,护卫她的安全,一个个风华正茂,年轻有为,没有死在与北戎蛮子的战斗中,却死在这突如其来的阴谋里,她的泪,缓缓滑落,清亮的眸子无助地看着上官夜离,好半晌,才道:“为什么?他们犯了什么错?” “娘子,我会为他们讨回公道的,不会让他们白白牺牲。”上官夜离心疼地将抚着婉清的后背,发誓一般地说道。 “为什么?哈,顾婉清,你不知道为什么吗?他们几个欲图谋刺本监军,被本监军及时发现,先下手为强了,他们该死 。” 欧阳落衣得意轻蔑地看着婉清,她其实一进来,就认出了婉清,但一直假装不知,郁心悠抽掉椅子,让她出了大丑,她心中更恨,刚才不过是给上官夜离和顾婉清的一个小小的教训罢了。 她受不了上官夜离将婉清当成掌中宝一般,连处理公事时,都将婉清带在身边,更受不了他们夫妻相互间的默契,眉眼间浓浓流转的情意,以前在侯府时,上官夜离与婉清的感情还没有好到如斯地步,那时的婉清对上官夜离有些失望,似乎萌生过退意,欧阳落衣很**地发现了这一点,尽管上官夜离对她一直很冷淡,甚至为了她的一个下人,能打自己耳光,但她仍然满怀稀翼,只要顾婉清自己离开上官夜离,那她就还有机会…… 可不过十几日不见,他们之间的感情似乎就更进一步了,这让她感觉以前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徒劳,她不甘心,不甘心就此失败,就此放手…… 她正在沉思,突然,她身边的护卫连声惨叫,由其是她的贴身使女彩云,正捂着肚子缓缓倒下,滴落的鲜血飞溅在她特制的衣裙上,脚上的马靴也被血迹浸染,她愕然抬眸,就看见慕容凌云正拿着一块洁净的帕子轻轻擦试着手中秋水宝剑,唇角带着残戾的笑容。 “你……你杀了彩云?为什么?慕容凌云,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慕容凌云慢慢地将剑擦干净,嫌恶地将帕子扔在地上,轻描淡写地说道: “欧阳大人,你的人刚才试图谋杀平宁郡主,本将知道非你指使,如今已经为你清除了内奸了,你要如何感谢本将?” “你……混蛋!”欧阳落衣气得嘴唇在发抖,她本打算,如果上官夜离敢杀她的人,她便给他扣一个刺杀监军的谋逆大罪,到时候,上官夜离的生死就掌在她的手中了,她等着上官夜离向她低头的一天,没料到,上官夜离还没有发火,慕容凌云就动手了,而且干净利落,让她的人连一点反抗的机会也没有。 “混蛋?你怎么才知道我是混蛋啊?欧阳大人,你今天算是看清楚我的本质了吧,所以,以后做事时,小心一点,不要随便伤害我在乎的人,我可不保证我的阴冥剑,下次还能认得人 。”慕容凌云眼中全是残戾,唇角却带着淡淡的笑容。 欧阳落衣看着地上还没有断气,却痛苦地抽畜着的彩云,一阵恐惧袭卷而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彩云张开染血的手向她伸来,虚弱地唤她:“小姐……救我。” 她吓得退后一步,猛地尖叫一声,转身向外奔去。 婉清也被慕容凌云那切瓜剁菜般的杀人手法吓呆了,躲在上官夜离的怀里感觉腿脚一阵发软,好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慕容凌云抬眸直直地看着她,笑了笑道:“对不住,又让你看到我不好的一面了,其实,我平素还是很温和的一个人。” 听了这句话,婉清顿时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这厮哪一次见了她,不会做一点惊世骇俗的事情?她知道他这是在为她出气,可是,她不需要啊……她不需要他对她的好,一次可以不介意,两次可以忽略,但次数多了累积起来,就会成为她难以承受的重压…… “我表姐……没有跟你一起随军过来吗?”婉清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样一个愚蠢之极的问题来,问完之后,看着慕容凌云瞬间变黑的脸,还有那眼中闪烁着的怒火,她再一次乌龟地伏进了上官夜离的怀里,躲着不肯见人。 再睁开眼时,慕容凌云已经走了,婉清从上官夜离怀里探出头来,就触到上官夜离眼中柔得溺人眸光,她不由微怔,这厮怎么没发脾气,换了平日,慕容凌云对她好时,他不都要吃一番干醋,然后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说几句不阴不阳的话么?这会子是怎么了?变性子了? “娘子,他刚才的脸色好难看,你真会说话。”上官夜离唇边带着得意的笑,轻轻刮着婉清的鼻子说道。 婉清不由白了他一眼,不知道他的心脏是什么做的,地上还躲着好些个尸体呢,一想到刚才无辜死去的护卫,她的心又沉重了起来,这个时代,人命如草芥,尤其是身边的这些没有品级的普通士兵,死了连口薄棺都没有。 平安蹲下来,检查看是否还有活的,还好,只死了一个人,其他的人全都只是受伤,婉清忙将老军医和后院的大夫请来,为他们医治。 而刚才被慕容凌云杀掉的人中,却是一个活口也没有了,婉清叹了一口气,欧阳落衣还真不是一般的薄情凉薄,彩云应该是自小就跟着她的吧,就这么死了,连尸体都不肯为她收殓 。 “来人,将这些人全都葬了吧,给口薄棺。” “娘子,我还是要去大屿关一趟,不知道姓钱的究竟与北戎三王子有什么交易,我觉得,这件事情很不简单。”上官夜离等婉清把那些事情处理好后,对婉清道。 婉清安慰他道:“放心吧,平安和师姐都被保护我的。” 送走上官夜离,婉清回到后院,昨天救回来的胡林正在院子里等她。 见她来了,忙上前行礼,婉清问他;“可算出,修整整个后院,需多少青砖?” 胡林报了个数,确实用量很大,婉清又问一青石砖的市价,一块砖竟然达到了一钱银子,一两银子也只能买十块青石,也就是说,那个后院围墙得用银子给垒起来,婉清不由皱了眉头,那五千两银子就算拿回来了,也是杯水车薪,起不到什么作用,欧阳夫人倒是给上官夜离留下了一大笔遗产,但都督府倒底是朝庭的,要她用自家的私财来修,真的不划算。 “除了巴颜家,还有其他地方有青石砖卖么?”婉表皱着眉头问胡林。 “回夫人的话,龙景镇的青石全被巴颜老爷给垄断了,其他人不敢经营,就算有经营的,也被巴颜老爷给抢占了。”胡林愤愤地说道。 “那好,明日我便去巴颜家买石头,你这两天就住在都督府吧。” 胡林高兴地退下去了,说实在的,他这两天也不敢回自己的家,他得罪的胡人,那些胡人虽然被都督府人镇压住了,但那些人暂时不敢对夫人如何,却肯定是会报复他的,昨天晚上,夫人已经派人将他的妻儿老小都接出来了,他现在没有后顾之忧,所以,他很乐意住在都督府里,为婉清做事。 婉清累了一天,正打算去洗洗歇个晌,平安急急地跑来告诉他,钱大人死了。 婉清心中一震,先前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觉得欧阳落衣和慕容凌云明明是为钱大人的事情而来,却对钱大人的现状不闻不问…… “世子爷呢?” “世子爷去了大屿山,奴才没有追得到 。”平安一脸沉重地说道,“现在该怎么办?钱大人的死,要不要上报康王?” “不管了,平安,你赶紧带人制作投火弹和摔炮,还有淬毒的连弩箭,准备得越多越好,过两天我就要用到。”婉清想了想,冷静地回道。 平安领命正要下去,婉清又道:“钱夫人如何了?不要动她,派人监视她。” 平安听得诧异,但没有多问,下去做事了,郁心悠心焦地在屋里走来走去:“我说,阿离只怕有危险啊,钱大人没死还好说一点,现在他死了,又没在他府里查出多少银子来,刚有那封信,只怕也不足以证明他的罪状,他毕竟也是个封僵大吏,死在咱们都督府里头,阿离只怕难以撇清呢。” “不用怕,康王和相公的关系很好,他应该是明事理的人。”婉清安慰郁心悠道。 这天夜里,婉清睡得极不安稳,半夜总从梦里惊醒,感觉屋里会有蛇虫爬进来,既然睡不着,她便干脆坐了起来,看着窗外那轮淡淡的缺月发呆,月光照在院子中一根沙枣树上,光秃秃的枝丫随风摆动,那映在窗纸上的影子,就如一条条活蛇一样扭来爬去,看着好不碜人,婉清在心里给自己催眠: “蛇是冷血动物,它冬眠了,它冬眠了,这个季节没有蛇,没有蛇。” 但是,似乎为了响应她的话,外面传来一阵细细密密的沙沙声,睡在小榻上的豆芽儿一翻身坐了起来,警惕地看向窗外: “少奶奶,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婉清顿时汗毛倒竖:“你也听到了?” “别怕,我去看看。前儿四少奶奶拿来的雄黄还有呢,我去烧一点。”豆芽儿起了身就往外走,但门一开,就从门框顶上窜下一条长约两尺的毒蛇,正纠着头,对豆芽儿吐着蛇信子,豆芽儿倒底是女孩子,女孩子天生怕这种东西,她猛的向后退了一步,想要把门关上,但为时已晚,门缝里已经同时钻进十几条蛇来,正向屋里爬来,婉清看得心惊胆战,差一点哭了起来,天知道,她从小就怕这种爬行动物啊…… 豆芽儿忙抽出长剑,对地上的蛇一顿乱砍乱剁,但蛇太多,有几条还缠到她的手臂上去了,婉清忍不住尖叫起来。 好在郁心悠住得不远,希望她能听得到 。 但是,虚掩着的门此时被一股大力挤开,门外的蛇像潮水一般的往屋里涌来,婉清抬目看去,只见院子里铺天盖地全是蛇,仿佛整个龙景镇的蛇都在她这个小小的院落里集会一般,婉清顿时吓傻了,这样子下去,就算蛇不咬人,她和豆芽儿也会被蛇海淹死去,而郁心悠这会子只怕自顾不暇,正在杀蛇吧。 院里传来金嬷嬷和方妈妈的尖叫声,坠儿哭得呼天抢地,她不由又担心起碧草来,碧草快要生了,大着肚子行动不便,但愿平安在照顾她。 屋里的蛇越爬越近,婉清想起自己的床头还放一几颗小型的摔抱,一枚火油弹,她大着胆子对正与蛇群作战的豆芽儿道: “豆芽儿,你让开,我来烧死这些爬虫。”婉清深吸一口气,大声对豆芽儿道。 豆芽儿听了大着胆子将身上的毒蛇甩到了几条,边战边退到婉清的床边,好在窗子都关得严实,窗上虽然爬满了蛇,但却进不来,蛇都是从门口进来的,只须要对付一个方向的蛇就好了。 婉清忙取出火折子,拿起自己的一件衣服,丢了屋中间,拿起了颗火油弹点燃,向衣服投去,顿时闻到一股子焦臭味,火油弹里的火油全浇在那件衣服上,屋里烧起了大火,好在离家柜还算远,没有烧着家具,不然,不被蛇咬死,也会被烧死去。 衣服周边的蛇被烧得曲扭成团,屋里传来滋滋地烧烤声,火边上的蛇都纷纷逃开去,门外准备进来的蛇也被吓得倒退,不敢进来。 豆芽儿松了一口气,她的脖子上和手臂上被蛇咬了好几口,也不知道这些蛇有没有毒,婉清趁蛇还很怕火,忙找了颗百消丹给她吞下,这是太后娘娘给她的解毒药,听说能解百毒,不过,效果可想而知,至少皇上中的毒就没有被解除过。 一颗火油根本就不够,眼看着那件衣服快要烧烬,火势越来越小,外面的蛇又开始在往屋里涌,一条条昴着头吐着信子,情情实分可怖,婉清急了,又将台上的蜡烛扔进了火里,火苗顿时又旺了起来,蛇再一次被吓退。 但这终究不是办法,就算把屋子烧了,也维持不了多久啊,“这蛇应该是人操纵的,不然,不可能一下子会有这么多。”豆芽儿歇了一口气,感觉头脑清醒了一些 。 婉清听得一怔,“难道是胡人?” 外面就传来一声冷笑,婉清以为自己幻听,并没有留意,又去柜子里找蜡烛和雄黄,将之拿衣服包成一团往火堆里丢。 “没有用的,火一灭,你就再也无法自救了。”一个冰冷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听着声音并不苍老,应该是个年轻人才对,婉清不由歪了头看去,就见沙枣树上,有个身穿紫色大袍的年轻人,正慵懒地斜卧在树枝上,口里叨着一根小竹筒,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驱蛇人?是你把蛇驱赶来的?”婉清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再发抖。 “我还以为周朝的女子全是柔弱不堪,只会躲在男人背后哭的,你还不错,这么多蛇,你还没哭,让我刮目相看。”那人懒洋洋的翘着腿,在树上晃动着。 “你是北戎人?”婉清看他穿着不俗,身上并不像平日看到的胡人那样,穿着笨重的羊皮袄,而是一件丝织的宽大紫袍,看着很单薄,他却一点也不冷,肯是也是个内功深厚之人。 “如你所见,我正是北戎人,顾夫人,听说你连子母蛊都能解,我不太相信,所以特地来拜访你。”那人笑了笑说道,那口气一点也不像是敌对的人,倒像是在与婉清闲聊。 “赶成一群蛇来拜访吗?你们北戎的礼节还真奇怪。”婉清忍着一口气,冷冷地说道。 “听说你有很多新奇古怪的武器,我也是特地赶些蛇来试试,看你有什么法子破我的蛇阵,不过,很失望啊,除了火,你似乎也想不到什么好法子来。”那人不屑地一笑,懒懒的将那小竹管子对正了,轻轻一吹,竹官子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地上的蛇立即像打了鸡血一样,不顾怕火的天性,扭曲着向婉清和豆芽儿爬来。 婉清的心迅速往下沉,她从来就不是刘胡兰,见风使舵这种事情,该做时还是要做的,气节又不能当饭吃,最重要的是,命只有一条,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喂,你这样大张旗鼓跑来,肯定不会只是想要我的命吧,说明来意吧。”婉清大声对外头那人道。 “好,很识时务,我确实不想要你的命,不过,我对你的身体很感兴趣,还有,上官家和欧阳家共有的宝藏我也喜欢,交出你身上那块玉来,我就放过你院子里的其他人,听说,还有个怀了七个月身孕的丫头,是你很在乎的人 。” 那人笑邪魅,月光下,婉清看不清他的长相,但那个笑容却阴侧侧的很是碜人。 “好可惜,那块玉我并没有戴在身上,你只怕要失望了,至于我这个身体嘛,如果保不住,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你如果想要一具尸体的话,尽管来拿好了。”婉清的心像是掉进了冰窘,奶奶的,这是她前世今生遇到的最恐怖的事情,树上那个,分明就不是人,是个变态。 说话间,她从头上取下了根步摇,抓在手里,对准自己的喉咙。 豆芽儿吓了一跳,忙要去拦,婉清将她往床后一推道:“你把雄黄打湿,淋在被子上,裹着被子从窗子里跳出去吧,那个人想要对付的是我,不是你,快走。” “倒是个重情义的,对个丫头,比对自己的命还看得重,好,就冲你这一点,我会对你的身体好一点,最多就是取些皮,抽抽血,拿一根把骨头来试验一下。” 那人话音未落,人就轻轻飘起,从门口飘了进来,手指一弹,婉清的手腕便软了,步摇从手里掉落了下来,婉清忙去捡,但那个人已经飞到了**,一枝小竹官就抵在了婉清的咙间。 婉清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借着屋里的火势,她才看清来人的长相,这是一张典型东西方结合的脸,要放在前世,就是个混血儿,他有深遂立体的五官,修长清秀的两条眉毛,深蓝色的眼睛,如玉一般清澄,皮肤洁净细腻得像婴儿一般的柔滑,最是那两瓣微微嘟起的丰唇,小巧而有型,红润丰满,像是在诱人品尝一样,婉清的脑子里立即想起以前养过的一只小白兔,不知为何,她感觉这个人浑身上下,象极了那只兔子,明明身在险境,她竟然有一种想笑的冲动。 那人看她眼里泛着潮气,小脸拼命憋着,肩头还一抽一抽的耸动,顿时气得整个身子都在发抖,突然就把婉清一推,怒道:“你敢笑,我划花你的脸。” 婉清终于忍不住躺在**笑得打滚,眼泪都笑出来了,还不时的说道:“哎,你不能怪我,你长得……长得也太可爱了,好像……” 那人的脸越来越黑,先前慵懒散漫的气质一下子消失怠尽,他猛地扑上来,双手用心掐住婉清的脖子:“不许说,再说我掐死你 。” “咳,咳。”婉清被他掐得透不过气来,小脸都白了,慌忙间,她对着他一顿乱踢,但那人好像不怕疼,她只好又用力扳着他的手,无奈的对他摇头,大眼无辜而可怜地看着那人,使劲眨巴着眼。 那人似乎也并不想婉清就这么死了,手劲松动了些,恶狠狠地问道:“不再笑了?” 婉清拼命的呼吸着新鲜空气,点头如蒜:“那个……话说,其实你长得很帅嘛……” “帅?” “就是很好看啦,你干嘛要自卑嘛。” 那人的脸立即又黑了,别过眼去嘟嚷道:“谁自卑了……” “哎,起来了,压死我了,男女授数不清你懂不?我可是已婚妇女,不想吃你豆腐。”婉清奋力的推着身上的人。 那人在鼻间轻哼一声,嫌恶的从婉清身上爬起来,退到一边去了。 婉清坐了起来,也不看那个人,歪头在**到处找,那人一脸的黑线:“你这个女人还真是个怪物,被人拿刀抵着脖子了,还能笑得出来,说你胆子大吧,你胆小如鼠,我还什么都没做,你就讲起条件来,说你胆子小吧……喂,你找什么,我在跟你说话呢。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吓得瑟瑟发抖的吗?” “找我的步摇啊,那是我亲娘留给我的。”婉清一副焦急上火的样子。 “就是你先头拿来自杀的那个?” “是啊,在哪?” 那人竟然真的帮婉清找了起来,好不容易在床榻上找到了,一脸的兴奋,婉清随手就抓了过去。 “喂,你要再自杀,我就把你的尸体拿去喂蛇。” “我才不会自杀呢,我拿这个是……”婉清细细的擦拭着那根步摇,突然出手如电,用步摇尘锥向那人的手腕猛地扎去。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一十七章 那人手急剧一缩,两根修长洁白的手指轻轻钳住婉清的步摇,语气不屑地说道:“你还真不省心,这种东西也能伤得到我?便是能伤到……” 后面的话便似卡在喉咙里,那人身子一僵,似乎不相信眼前的事实,眼中惊怒之色如狂风般骤卷,另一只手迅捷如电一般向婉清的脖子掐来,婉清根本无法避开,被他一下子便掐住了喉咙 。 劲间传来的刺痛和窒息,让婉清感觉第一次感觉到生命受到了危协,她微微有些后悔刚才的冒失,没想到这个人中了太子特制的毒后,还能有如此迅捷的速度和强大的自制力,不是应该浑身僵硬的么? “中原人果然狡诈,我杀了你!”那人妖冶的双眸残戾地看着婉清,手指错动,只要再用一点点力气,婉清的喉咙就会被钳断,死亡离得如此之近,婉清的背上冷汗潸潸,半年前,如果有人要杀死她,她倒无所谓,原本就是一缕异魂飘落在这个封建黑暗的时代,死了,保不齐还能回到以前那个相对自由平等的时代去。 但是现在,她不想死,她舍不得,这里有很多苦,有很多痛,但也有她爱的人,和爱她的人,她一直很努力,努力把自己的生活经营得幸福美满,她想要过平凡而安宁的生活,她想和上官夜离两人过一过简单的静好的小夫妻生活,她还想,给上官夜离生一对儿女…… 努力了那么久,所想的所要的一直都还没有得到,她不甘心,她不能死,呼吸几乎断绝了,头脑开始昏胀了起来,眼前一片模糊,心也痛得快要停止跳动,但求生的意志那样强烈,她不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是怎么发出声音来的: “解……药,没解……药,你也死!”婉清死死攥住那样的手,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来。 其实,在喉咙掐紧的情况下自然是发不出声音来的,只是那人的毒似乎漫延得很快,渐渐他掐着婉清脖子的手也失了力道,所以,婉清才能挤出几个字来。 那人果然松了手,婉清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瞬间有种劫后重生的感觉,突然觉得生命其实脆弱得很,若眼前这个男子再暴戾一些,自己只怕已经魂飞天外了吧。 庆幸的同时,心底里生出一丝复杂的情绪来,下一次,一定不能随便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了……死亡也许只是一瞬间,但临死时的感觉实在是太特么不好受了。 那人似在极力运动疗伤,其实,婉清扎过去时,他极时夹住了那根步摇,但还是被步摇的尖锥划破了一点皮,不过是见了点血而已,他本不在乎,习武之人,这点伤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一开始,他还觉得婉清的行为幼稚而任性,没料到那步摇上有毒……而且是剧毒,虽不算见血封喉,但剧烈的药性麻弊了他的神经,很快便一边身子僵木了,掐住婉清的脖子,他并不是真的想要掐死她,这个小女人很有点意思,竟然用耍胡耍赖的手法让自己着了她的道……,怎么能让她就那样轻易死了呢 。 果然,她很快又妥协了,这个该死的,没有气节的,却让人又恨又怒,却又不愿意杀的女人,他才不需要她的解药呢,等他自行解了药性,看他怎么来收拾她。 “喂,解药给你。”婉清从袖袋里拿出一粒绿豆大小的黑色药丸,她希望从窗户里逃出去的豆芽儿能快点请人来救她,如今也只能拖延时间了,这个男人性格似乎很古怪,时而精明,时而又很白痴,明明是来活捉她的,却自信得暴棚,竟然在她的地盘上,跟她磨讥了那么久,让她找到了下手的要会,只是……可惜,伤口还是太浅了些…… “我不需要。”那个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冒出,天蓝色妖异的眸子里闪着两簇怒火,似乎很不甘心……应该是以前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吧。 “喂,我可是好心啊,你不要那我扔了,不过我告诉你,这种毒是药仙谷的人特制的,越运功,毒就运行得过越快,到时候毒气攻心了,你想吃解药,没用了。”婉清眨巴了下眼睛,一片好心的对那人道。 “天下还没有本王子解不了的毒,药仙谷又如何?”那人间手在空中艰难的划了个半园,半歪着身子运行吐纳功夫,突然感觉气血在胸腹间一滞,似乎遇到了阻力,怎么也到不了丹田,他秀丽的眉毛轻轻一蹙,脸色大变。 “说了不能运功疗伤嘛,你怎么就不相信呢,哦,你不是怕解药有毒吧,哪,我吃给你看啊。”婉清将那颗小丸子往自己嘴里一扔,当着那人的面吞了下去。 “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可不想你被我杀死了,而且啊,这些蛇没有你的命令也不会爬走吧,我怕蛇啊……” 那人见她真的吞了解药,这才半信半疑的伸出手来,婉清又从袖袋里拿了一粒药递给那人,那人不再犹豫,把药吞下了。 “药效一时半伙也不会生效,得消化以后才行呢,那个,打个商量吧,你把蛇都驱走好不好,最多我把那块破玉给你就是 。”婉清说着,就爬开了,去床头找玉佩。 那个正在催功化开解药,听了她的话,没有反应,婉清就正的叮叮当当地翻找起来,不多时,她手里便拿着一块玉佩,拎着在空中晃当着、 “就是这块破玉,一点用处也没用,为什么你们都想方设法要得到它呢,哪,你驱走蛇,我就给你,不然,我就砸了它算了,省得祸害人间。”婉清将那玉放在那人眼前晃了一阵后,等那人看清,便收回手,作热往床头的大青花瓷瓶上砸。 “我驱走就是了。”那人用那只还不太僵木的手持了竹管到唇边吹了起来,屋里盘旋着,如潮水般的蛇终于掉转了头,向外面涌去,看着那可怕的生物终于从屋里消失,婉清一身的鸡皮疙瘩总算消散了些,她当真把玉佩交到了那人的手里,很随意的问道: “你是北戎的三王子还是五王子啊?” “关你什么事?”那人没好气地问。 “呵呵,没什么,我不过是想知道你的名字,以后若是给你拜忌时,不会烧错了纸钱。”婉清猛地跳到了床下,撒丫子就往外跑,那人提气就要捉她,却随便,体内的内力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封锁了,根本就发不出来,一催内力,肚子里就翻天搅地的痛,像是有人拿了把铲子在胸腥间翻炒,肠子都搅成了一团。 “你……你给我吃的什么?”那人软趴在**,身上半点力气也没有。 “自然是毒药哦。我又不是傻子,给你解药,你好了我不任得你要打要杀?”婉清站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清亮的眸子里透着一丝恚怒,该死的,她的脖子被这个人掐肿了,如今说话都好痛,喉咙里火辣辣的热痛让她恨不得拿刀踹了这小子的手脚指才好。 “你……好……” “好奸诈是吧,你说过一遍了,不用再夸我了。”婉清回头往外面看去,赫然发现,那些蛇仍然盘据在院子里,并没有完全退开,而这时,郁心悠和平安终于一身狼狈地举着火把赶了过来,郁心悠看到婉清摸着脖子站在屋子里,顿时眼圈儿红了: “婉清,你还好吧。” “没事,你们快来帮我,把那个人绑起了 。”婉清的眼睛也是涩涩的,劫后重逢,看到彼此安好,心里升出一丝感动来,他身边能信得过的,又忠心的人并不多,何况,她如今已经把郁心悠当成了朋友。 地上的蛇仍在蠕动着,平安不知从哪里抱来了好几大坛子酒来,对着那些蛇就泼去,府里其它的护卫们也拿着火把跑了出来,在平安的指挥下,拿油的拿油,拿雄黄的拿雄黄,都一股脑儿往那些蛇上浇,火把点然,院子里原就有很多砍掉的枯草,火势迅速冲天而起,熊熊大火把整个天空照得通亮,郁心悠冲进婉清的屋里。 那人正痛苦的软摊在**,郁心悠伸指便点了那人的穴道,婉清又唤了人来,将他绑起。 “你刚才也吃了解药,为什么你没事?”那人被两个护卫绑成了麻花,秀眉拧成了一股两条小虫子,一脸嫌恶的瞪着两个护卫:“把你的脏手拿开,不要碰爷,走开。” 还是个有洁癖的驱蛇怪物,婉清冷笑着道:“这还用问吗?我吃的自然是假的,真没见过比你还蠢的,人家说,在一个地方摔一跤那是不小心,再摔一次,那就是蠢了。还有啊,那块玉你可别掉了啊,一块玉本夫人可是花了好几十两银子呢。” 那人气得蓝眸都快要烧成红色,恼羞成怒道:“死女人,你等着,等着爷把变成人牲。” “姑奶奶先把人变成人棍。”郁心悠今晚被蛇弄得火气好大,她虽不如婉清这种深宅大院里长大的女子一般怕蛇,但也被蛇围攻了好一气才脱身,伸手就甩了那人一巴常,那人白晰漂亮的脸庞上,立即升起五个手指印来。 “他应该是北戎的王子,只是不知是排第几的,把他押到大牢里去,好生看管了。”婉清挥挥手道。 谁知那人突然仰天一声长啸,很快天空传来几声尖锐的鸟叫,两只大鸟迅速出现在都督府的上空,巨大的翅膀扇动起来,有如两扇风机,带着狂烈的飓风,向那人直扑而下,平安举箭疾射,那一对大鸟的翅膀一扇,就将箭矢扇落,普通的箭枝根本就伤不了它们。 其中一只大鸟尖利的爪子抓伤了两个护卫,另一只大鸟则抓住了那个人,飞腾起来,将那人救走。 婉清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个人除了会驱身,还会御鸟,那一对鸟儿还配合默契,一只掩护,一只救人,特么的,竟是不付吹灰之力,就把她费了半条命才抓回的俘虏给救走了,这个北戎王子如此强悍,以后只怕还有得是麻烦 。 金嬷嬷和方妈妈两个被蛇咬了,婉清忙招呼人为她们解毒,好在这个人驱的蛇也并不太毒。 第二天下午,婉清一大早,带上平安和郁心悠还有豆芽儿往镇南巴颜家而去,按照胡林说的,巴颜家在镇面的幕虎山庄,屯积了很多青石,今天,她要亲自会一会那个霸道的奸商。 大街上,胡人仍然很嚣张,但打骂汉人的现象变得少了些,巴颜的宅第是典型的汉人园子,门前两座大石虎,张牙舞爪的甚是威武,两个胡人看到都督府的马车出现,不由怔了怔,其中一个胡人傲慢的提刀上前,另一个则将他的拖,大声道:“车内何人,到此何事?” “我家都督夫人特来拜会巴颜大人。”巴颜的白石族的,在龙景镇很有些权势。生意又做得大,宅第很是气派。 “巴颜大人不见女人,除非……”其中一个阴邪地笑道。 “除非什么?”平安的声音带着怒气。 “除非是绝色佳人来投怀送抱。”那胡胡猥琐地笑起来。 “啪,啪。”两个响亮的耳光响起,平安打完后又上前一步,拎起那胡人的领子道:“进去通报巴颜老爷,否则,我炸了你这宅子。” 街道上被都督夫人炸了个大坑的事情,这几天在胡人之间传得很凶,很多胡人说要去找都督府算帐,但是,赤炎大人并没有说话,白石族长也没有动静,所以这两天胡人很安静。 平安的话问未落,从大门里走出一个三十几岁,穿着体面的胡人来,那儒雅俊秀,虽然有着典型的胡人五官,但是,却没有一般胡人身上那股子戾杀之气。 “下人不懂事,夫人请别见惯,小可不知夫人前来,有失远迎,还望夫人见谅。” 婉清没料到传闻中的巴颜竟然是个美大叔,只是,这个人明明很陌生,但为何有总似曾相识的感觉的熟悉感呢?在哪里见过他吗?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一十八章 “久闻巴颜大人盛名,今日特来拜访,叨扰了。”人家之客气,婉清也礼貌周全,清丽的面容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她一身烟蓝色羽绒服,裁减纤合得体,如果是在相对温暖的京都,穿着羽绒服会显得臃肿,但在冰寒刺骨的北疆,人人都是穿着笨重肥大的毛皮外衣的人面前,羽绒服反倒显得轻巧而修长了。 巴颜大人不知她身上的衣服是什么质料,在如此寒冷的天地里,这个不过二八年纪的汉族小妇人竟然穿得如此单薄,却没显出一丝惧寒来,心中不由一凛,只怕此人内力修为很高,不然,不会如此不惧严寒。 没想到,中原的一个深宅妇人也是如此深藏不露的高人,龙景镇的天,难道真的要变了吗?心情微微有些沉重,巴颜轻呼一口气,面气那团气立即雾化,旋即又随风而散。 “夫人光临寒舍,篷壁生辉,欢迎还来不及,何来叨扰。”巴颜很优雅的向婉清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 婉清笑着进了府门,暗暗打量,果然这位巴颜大人似乎深得汉学濡染,宅子里亭台楼阁,水谢花廊深具京城园林之精华,布居大气磅磗,富贵威严,不过是个胡从贵族而已,却比京城王府还要气派,婉清不由暗暗咂舌 。 进了待客花厅,只见屋中摆设也是大方简约,胆却处处透着贵气雍容,婉清在一张酸梨木椅上坐下,眼眸微抬,就触到巴颜略显审视的目光。 “大人家里好生气派,比起大周王亲贵族家也不遑多让,想来大人也应该是白石族的贵人吧。”婉清说话很直接,明丽的眸子坦然纯净,看不出有半点精于算计之色。 巴颜手持一只银边青丝花底贡茶碗,茶盖轻轻滑动,轻啜了一口。 “夫人言重了,小可不过是个生意人罢了,那些个名头,不过是白石族长给的面子情,都是虚的。”说罢,又将茶往碗桌上轻放,温润的黑眸抬起:“夫人初来北疆,就做下了几件震憾我族的大事,今日特来鄙人府上,不会是想拿逼人立威吧。” 婉清听得微怔,没想到这位看似温和的中年男子,说话如此直接凌厉,淡淡一笑道:“大人多虑了,龙景镇正古便是胡汉杂居,外子得皇上信任,来此镇守,不是要镇压外族,而是想把龙景镇建设成为一个安祥乐居之地的,何来要拿人立威之说?” 巴颜听了婉清的话,唇角微勾,眼里流露出一丝淡淡的讥诮,端起茶来又啜了一口:“不是么?那为何小可听闻,前两日,夫人当街杀伤我族人几十众之多,且迫之按下屈辱认罪手印,如此,还不算得是上镇压我族人么?” 婉清听得好笑,这位巴颜大人不但说话直接,连性子都是很躁的,这与他温润的外表很不相符,自己好歹也是个堂堂郡主,又是都督夫人,算得上这龙景镇的最高长官家属,此人竟是半点场面话也不多说,倒是一进来就开始发难……不过,这样直接的人,倒比表面笑呵呵,背地里拖刀子的人容易对付的多,婉清来时,的确有拿巴颜立威之意,这会子倒是改了主意,想要治理好一个地方,光用铁腕政策是不行的,总不能四处竖敌吧。 “不知大人可听说过正当防卫,街上白石赤炎两族对待汉族百姓是何种态度,到了何种境地,想必巴颜大人比本夫人更清楚,本夫人并不想镇压胡人,但也不允许胡人欺凌汉族,其实,不管是胡人还是汉人,都是大周子民,本夫人及外子只想各族能和睦共处,相互尊重,而不是某人族凌架于另一族之上,要知道,有压迫的地方,就会有反抗,本夫人不知前任都督大人与龙景各位外族族长达成过何种协议,但外子既然来了,以前不合大周律法的一切行为,就要禁止,只要不违法乱纪,没有人会对胡人如何,那日几百人围攻本夫人,本夫人也只是略惩小戒,并未伤人性命,至于写处认过书,不过是对那些违法乱纪,冲撞官府之人一点拘束罢了,相比赤炎族族长对待汉民的手法来,本夫人应该是很温和很仁慈了吧 。” 婉清侃侃而谈,语速不急不缓,神情淡定自若,巴颜听得微怔,半晌后,脸色稍霁,眼神仍是温润,却浮上淡淡柔光,婉清怎么也不能将这眼前这位温润如玉的中年人,与胡林口中那个欺行霸市,凌虐汉族工匠的头给联系到一起来,这个人,不会是有精神分裂症吧。 “听夫人一席话,小可受教了,夫人所言,还算有些道理,不过,我白石族人,素来只信奉喀日神,汉人却总在我们镇上烧香拜佛,奉妖神为尊,此乃白石族人大忌,是本族人不能容忍之事,不知夫人以后该如何解决此事?”巴颜眼波微转,随即又问道。 自古政治和宗教纠缠在一起,便是最麻烦的事情,婉清没想到自己一个前世糊涂懵懂女子,到了这个时代,竟然参与到如此高端的政治层面上,她不由无奈一笑,相信自家那个世家公子出生的相公,也未必能解决如此棘手之事,便也端起那精致的茶碗,轻啜了一口,“大人应该懂得,信仰是不能容亵渎的,大人不肯信仰汉人的神,也不能强求汉人信仰喀日神,本夫人可以答应你,汉人以后不会对喀日神不敬,但胡人也不可以污辱汉人的神,要知道,多民族杂居,最主要的是求同存异,如此才能共同生存,共同发展。” 巴颜听了将茶碗往桌上重重一磕,冷笑道:“如此夫人便是要让汉人继续在龙景镇大肆烧香拜佛之事,玷污我喀日大神?话不投机,夫人请!”说着,竟是起身送客。 婉清心中恼怒,这些龙景镇的胡人还真没将汉人放在眼里过,看来,以前汉人的软弱在胡人面前,已是积弱难返,胡人嚣张成了惯性,不是一般的手段,根本就镇压不下他们……但是,这个巴颜虽然也不是很讲理,相比赤炎来,却还是显得有文化一些,也许,这是龙景镇胡人贵族中,唯一能突然破的一个口子…… “大人这待客之道可真不让人恭维,本夫人可是来与巴颜大人你淡合作的,本夫人听说巴颜大人以经营青石为主,虽然很赚,但毕竟手法不太光明,总不如正经生意来得坦然痛快,大人你就不想听听么?” 巴颜没想到这个汉人女子不但没有震怒而走,反而浅笑吟吟地与他说起生意经来,愕然微怔,神情顿进一松,眼里闪过一丝了解的讥笑,随即又蒙上了一层惊喜:“夫人果真要与小可做生意?小可听说,此类生意可是……” 婉清听得乍喜,巴颜所指似乎是钱大人与北戎三王子之间的那个交易,她忙深吸一口气道:“做生意嘛,总是眼界要宽一些才好,而且,多个销路也能多个朋友,本夫人和外子初来乍到,想平安渡过三年时间,自然想与此地的贵族交好,倚靠和仰仗几位族长和头人的鼎立相助才行啊 。” 巴颜脸色终于露出轻松的笑意来,一挥手,让人端上果品酥奶招待婉清,“夫人所言甚是,人说强龙难压地头蛇,历代都督大人便都是如此操作的,夫人又何苦跟自己,跟钱过不去呢,夫人所说的路子,小可自然也是有的,只是不知夫人从朝庭带了多少货回来,此时正当用之即,还请夫人尽快筹备才是。” 正当用?那是什么?婉清心中疑惑,却又不好明问,怕巴颜起了疑心,便模棱两可的笑道:“本夫人今日前来,不过是探路,毕竟我只是个妇道人家,外子如今出门在外,并没有回来,具体事宜,还请大人与外子相谈才是。” 想了想又道:“不过,那种生意毕竟还是有些冒险,巴颜大人没想过做一做正当的,又很难赚钱的生意么?” 巴颜心中正为能得到都督府的那笔大生意而高兴,听了婉清的话倒也是来了兴趣,谁不愿意赚更多的钱,何况有正当生意掩着,那些刀口舔血的黑道生意做起来也没那么招人眼,他越看眼前的这位小妇人,越觉得她深不可测,这位夫人也是想用正当生意来遮掩吧,也是,这样生意倒能做得更稳妥,更长久一些,比起那位满脑肥肠的钱大人来,这位夫人倒是更加精明一些。 他完全收起了对婉清的轻视,正色地问道:“不知夫人所言的是何种生意?” 婉清笑着指了指平安道:“大人可觉得我府里的这位小将军身上穿着的这件衣袍如何?” 巴颜早就注意了婉清身边的这几个人,穿得都很轻便,比起龙景镇当地人来,这种穿着要舒适得多,不由好奇地问道:“小可正好奇,不知这种衣服是何种质料的,很能御寒么?” 婉清笑道:“自然,本夫人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不过里面穿一件小丝夹袄,外面套一件羽绒便可以了,并不觉得寒冷。” 巴颜的眼里果然露出惊异之色来,忙问道:“夫人是要小可经营此种衣服?” “然也,据我所知,北戎人,一到了冬天,便都穿羊皮大袄,笨重且不太好看,而本夫人说的这种衣服则即御寒,又轻便,且价格比羊皮袄子要便宜,我相信,这种衣服便是在北戎皇室,应该也是很行销的 。”婉清笑吟吟地说道。 平安在婉清的示意下,拿了一件男式长袍,递给巴颜,巴颜揉捏了下衣服的质地,又在手中拎了拎,眼里终于露出惊喜来,高兴地说道:“夫人手中有多少货,小可全要了。” “货并不多,但是,我可以极时赶制就是,不过,本夫人如今最大的难题就是没有场地,我那都督府想必大人也清楚,整个后园子都破破烂烂的,根本住不得人,我原本想在后院子里开加作坊的,如今却是……”婉清为难地说道。 “夫人是没有青石砖吧,这样吧,小可算夫人便宜些,夫人要多少青砖,小可即日便让人送到都督府上去。”巴颜果然很急切地说道。 婉清今天来的目的总算达到了,微微一笑道:“那便多谢大人了,只是本夫人如今手头也不太宽裕,听说青石砖很贵……” 其实巴颜屯货不过是想打压其他经营者罢了,如今战乱生起,龙景镇与前线离得太近,很多有钱的胡人和汉人都觉得不安全,正处在观望之态,下本钱做房子的并不多,他青石屯多了,价太高,也卖不出去,反倒压了钱。 “算夫人个半价吧,也算是小可为新上任的都督大人接风。”巴颜说得很爽快。 “三成吧,青石的原价本夫人还是略有所闻的,大人赚一倍,也不算亏。”婉清脸上带笑,眼神却坚定得很。 巴颜心里想着都督府的那桩大生意,和羽绒服的生意,两相一加,比起这点青石来,不知要强多少,莫说还赚了钱,便是半送又如何,他略为沉吟,便答应了。 婉清便请巴颜过两日到都督府详淡,起身告辞,巴颜也不留,亲自送也屋,婉清一出花厅门,便被一声尖锐的鸟叫声吸引了,只见昨夜见到的那两只大鸟在巴颜府上空盘旋,心头一惊,面上却很随意地问道:“这是何种鸟类,是草原上的么?” “长翅隼,夫人以前没见过么?”巴颜眼眸微闪,笑着问道 。 “见过吧,只是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罢了,巴颜大人也养鸟么?” “我们胡人养隼的不少,夫人以后会常见到的。”巴颜漫不经心地说道。 婉清一走,巴颜就急急的冲到后院子里去,走进一间屋子,神情恼怒:“五弟,你怎么把阿塔阿娜给放出来的,这不是在自找麻烦么?” **一个英俊妖艳的少年歪靠在林枕上,神情慵懒,听了巴颜的话微睁开眼睛,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怒色:“若不是二哥你阻拦,我非把那臭女人给抓来撕碎了喂阿塔不可,二哥,你何必与她磨讥这么久,直接给杀了不好么?” “你总是这般鲁莽,昨晚就很荒唐,差一点就遇险了,堂堂北戎王子,竟然连个手无寸铁的女人都斗不过,你真真丢尽了北戎王室的脸面,你还敢多说。”巴颜气苦,忍不住就对着自己最疼爱的弟弟吼了两声。 “哼,她使诈,若不是看她体质特殊,我早杀了她了……” “你知道她特殊,就不要再惹她,那块玉你也不要再去找了,大哥传了信来,没有欧阳家的秘令,便是有玉也打不开那个宝藏,我瞧着,这一次这对夫妻离京,肯定是会去找宝藏的,到时候,我们跟着就是,还怕得不到想要的。” “只怕你如是想,大周的皇帝也是这么想的,那皇帝城府很深,与大哥斗了好些年,一直装弱,这一次,差点把大哥的势力一锅给端了。”**的少年冷冷地说道,妖异的蓝眸尽是不服输的神色:“哪天非把那个狗皇帝给杀了不可。” “真是可惜了,大哥布了那么多年的局,眼看就要赢了,没想到……”巴颜叹了口气,婉惜地说道。 “可不是吗?听说就是被这个该死的女人破坏的,原本寿王那小子很有可能会成功……若不是这个该死的女人破了大哥的蛊,那皇帝就算下了套又如何?” “巴赫,你不要太冲动了,你身上中了两种毒,如今还没有清除,这几天就在府里好好修养,不要再轻举妄动,阿塔和阿娜你放回草原吧,在这里也太碍眼了些,刚才那个女人就起了疑心。”巴颜看着幼弟苍白的脸色,温润的眸子里兴过一丝残戾,柔声说道。 “二哥,你不要对那个女人动手,那个女人就留给我好了,等我好了,看我如何收拾她,哦,你真的要跟她做生意吗?老三那里,肯定会不同意……”巴赫的嘴角牵了牵,挪动了下身子,有些虚弱地说道,该死的女人,两种毒都霸道得很,他昨天晚上回到就一直在运功疗伤,虽然吃了二哥给的解毒圣药,但还是伤了他的原气,没有十天半月,还真难以恢复过来 。 “放心吧,她胆敢伤害你,二哥也不会给她好看,你等着她成了寡妇,看她如何伤心欲绝,二哥再帮你把她掳了过来,以后你想怎么折磨她都行。”巴颜温润眼里滑过一丝狠厉,安慰巴赫道。 “那倒中,现在最要紧的是策反龙景镇的胡人,昨天大哥的儿子来了,他的意思是,要龙景镇的胡人与咱们的军路里应外合,两面夹击。”巴赫听了眼中尽是向往之色,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女人悲伤哭泣,在他面前跪地求饶的样子,一时心情大好,大声说道。 婉清的马车刚回到府里,上官夜离身边的平和一身狼狈的回来报信:“夫人,不好了,都督大人被抓起来了,以谋杀朝庭大员之罪关在大屿军牢里。” 婉清听得一阵晕眩,身子摇了一摇,差一点就倒下,郁心悠忙将她扶住,小声道:“莫急,还不知道消息准不准确呢。” “平和,你快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郁心悠问平和。 “回姨娘,小的跟爷,还有表小姐慕容世子一起去了大屿关,爷去后,却并没有看到康王爷,倒是朝庭派的钦差大人来了,监军大人把钱大人的死,都推到了爷的身上,说是爷无故杀了钱大人,那位钦差大人竟然不听爷的解释,突然发难,把爷抓起来了。” “那康王爷呢?康王在哪里?”婉清不相信康王会对上官夜离如此无情。 “小的也觉得奇怪,前次去,就见康王精神不震,这一次,康王爷脸都没露,说是不服北疆水土,病了。” 婉清的心骤然往下沉,康王怎么可能病得如此及时?这事透着很大的蹊跷,“钦差大人?大军不过才到达北疆,战争还没有开始,朝庭怎么就派了钦差大臣来了?可知这位钦差姓甚名谁?” “正是兵部尚书赵大人,应该是夫人的姨父吧。” “赵姨父 !”婉清惊得目瞪口呆,“他不在京城里当他的尚书大人,怎么会到北疆来?是皇帝派他来的么?” 婉清的心开始往下沉,她还没嫁时,赵姨妈就很不喜欢她,而且也没少耍手腕对付她,如今赵淑媛又恨她入骨,赵姨父的立场可想而知。 上官夜离如今的处境非常艰难,欧阳落衣的目的很复杂,要说她如果真爱着上官夜离,就不应该如此要处心积虑地置上官夜离于死地才是,要说不爱,那先前一番做作又是为了什么? 还有钱大人的死,分明就蹊跷得很,先前明明听说欧阳落衣与慕容凌云都来了,但欧阳落衣先进来,而慕容凌云则是隔了一刻钟左右才来,这期间,他做什么么了? 而且,在京城时,欧阳落衣就几乎与自己和上官夜离闹翻了,那天她进来后,对上官夜离的态度又出乎意料的亲热起来……那一切,只怕是故意装出来的吧,是想引开自己和上官夜离的注意,故意激怒自己,以掩盖慕容凌云的行迹的吧。 “平安,我让人制作的那些东西,如今备了多少货了?”虽然很多事情想不通透,但有一点很明白,上官夜离此时四面楚歌,她们一来,就钻进了别人设下的陷井里,钱大人那么愚蠢的贪污手法,分明就是故意若得上官夜离对他动手的,那些人,是在京城里就想设计好了的吧…… “回少奶奶,备货不多。” “那有多少,带多少,你把都督府所有的护卫全都召集起来,随本郡主去大屿山。”婉清冷静地对平安道。 平安听得愕然,大惊道:“使不得啊,少奶奶,大屿关离此上百里路,山路崎曲,您的身子……而且,爷吩咐过,不管他发生了什么事,都让小的一定要保护好少奶奶您……” 婉清知道平安的意思,以她的骑术和本事,现在去大屿关,不亚于羊入虎口,欧阳落衣原就对自己恨之入骨,巴不得食自己的内,啖自己的皮,自己去了,只怕反而会给上官夜离添乱,可是……她的心极度的不安,感觉这一次若不去,只怕以后就再也难以见到上官夜离了…… “平安,备人备马,即刻出发,就是把大屿军营给我炸飞了,也要救出世子爷。”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不过上百人的队伍,却也行得整齐雄壮,主母大人一身简单的箭袖胡服,显得干净利落,身后那位年纪稍大一些的,据说是都督大人师姐的美艳女子,则是郑重其事的穿了一身清爽的戎装,很像戏里面唱过的替夫从军的女将军。 来时,主母大人已经说明了此去的目的,上百号的五尺男子都被这位娇小柔弱的女子的气魄打动了,她竟然说,要炸了大周大屿关的十万雄兵的军营,要以百人之众去冲开一条血路,救出她的夫君,他们的主子,靖宁侯世子,这不是典型的鸡蛋碰石头么?不对,应该是蚂蚁撼大树,送死吧。 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会成功的事,谁都知道此去便无生还之机,却没有一个人后退,更没有一个人逃跑,这上百号人,全是靖宁侯府的护院家丁,这一次被靖宁侯选出来护卫世子爷和世子奶奶,他们的根在靖宁侯府,他们的命也早就属于靖宁侯府,世代沐浴靖宁侯府的恩养,世子奶奶那般柔弱的女子都有如此通天胆量,堂堂男人又怎么能被一个弱女子胜过? 所以,这个简单的,单薄的队伍,步伐坚定而悲壮,有种赴死前的英勇和壮烈。 婉清迎着肃肃北风,眼神坚定地看向着前方,执疆的手还有睦笨拙,但双腿却夹得及紧,纤细的腰背挺得笔直,平安守在她的身边,沉默而执着地跟随着她的步阀,这个十八岁的少年仆人,经历了这一两个月来的军旅生涯,脸上的稚气和青涩早已褪去,还没有正式上过战场,龙景镇的复杂与血腥就让他迅速成长,副他成熟。 他不赞成少奶奶决定,这有孛世子爷让他留下的初衷,但是,爷竟然让他保护少奶奶,那少奶奶到哪里,他就要跟到哪里,少保护不了她,那就陪她一起死吧 。 脑子里又浮现出碧草的模样儿来,她的肚子越发的大了,身材也变得臃肿,可是脸上的笑容却比以前在侯府时多了,平安又是劳累一天,回到那间属于他和她的,很平实简陋的院子里,就常看见她端了把椅子坐在屋檐下晒太阳,低着头,微笑着抚着肚子,柔声地对着肚子说话,那时的她,脸上的慈爱,眼中的温柔就像一根细细柔柔的羽毛,轻轻拨弄着他的心弦,满身的疲惫便在看到她的那一瞬消失怠尽,那的刻的温暖融进了他的心里,见多了血腥和倾扎,冰冷的心在那一刻回暖过来,很平实,很宁静的,家的感觉包裹着他的心。 每每此时,平安会说一声:“我回来了。” 然后,碧草便抬头,微笑着起身,手支着笨重的腰腹进屋去,为他端来了盆热水,拧干帕子,给他擦脸,然后再给他倒上一柄热茶…… 出门时,那个女人正在睡,他没有跟她告别,他害怕别离,如果三天以后,这些人,包刮她最敬重的少奶奶也不能回去,他不知道她会怎么样?伤心自是不必说,只是那伤心里,有多少是给自己的呢? 正沉思间,身边少奶奶发出一声惊呼,平安从思绪中回神,却见前面有一条较宽的沟,少奶奶不会纵马跳跃,那匹柔顺的枣红马停在了沟边,犹豫不前。 平安欲翻身下马,为她牵马而过,但婉清阻止了,如果只是一条小沟就要人帮忙,那等会到了大营,她要怎么面对千军万马?怎么从欧阳落衣的手上,救回自家的相公? “等等平安,我能过去的。” 平安听了就静静地看着,看婉清勒紧了缰绳,努力驾驭着马儿,艰难的,勇敢的纵马跳了过去,虽然身子摇晃着差一点牛下来,但她最后还是稳稳地坐在马上了。 平安突然就觉得鼻间有些发酸,为眼前这个女子的勇也和坚韧,也为世子爷欣慰,爷一辈子过得如何平安最清楚,爷有多在乎这个女子平安也清楚,以前只怕爷的一片心会错付,总觉得少奶奶有些若即若离,有些怨忿于胸,但如今才明白,少奶奶对爷的那份心,不会比爷少,也许,情没有爷的浓,但那分成全和牺牲却让人感动。 赶到大屿关时,天即将黑了,婉清感觉自己的腰都快断了,大腿两侧也似乎磨破了皮,但是,前方高悬的灯笼和飘杨的旗帜都让她精神一震 。 平安早就打马到前面报信了,果然有人拦住了他们:“咄,来者何人,这里是军营,速速离开。” 平安拿出上官夜离的都督府腰牌与那营校交涉,那营校很快便进去报信,出来的,竟然是欧阳落衣和孙将军。 孙将军婉清见过,在太和殿里,他曾亲自看过婉清的兵法策论,对婉清的军事才华很是推崇,见到婉清过来,这位中年大叔即惊讶,又高兴,还有一丝的隐忧,可谓心情复杂之极。 “表嫂,这里可是军营,你一个深宅妇人到这里来做甚?”欧阳落衣拦在营帐外头,并没有请婉清进去喝茶的意思,眼中一派冷厉和讥诮。 “我拜见康王爷的。”婉清骑在马上,并不正眼看她,皇上曾说过,监军之职不过是个意思,让欧阳落衣来军中玩耍的,只是不知这位太后的外孙女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在军中混得风声水起,俨然一福主帅的风姿。 “王兄病了,不能见客,表嫂请回吧。”欧阳落衣口口声声叫她表嫂,却没有一点亲戚间的待客之道,一来就开始赶人。 “哎呀,我听说康王爷病了,正是来看他的,相公与王爷自小交好,王爷也称我一声弟妹,都远离家乡,他病了,我自当应该来看望的。孙将军,不知康王营帐何处?”婉清矢口不提上官夜离,一来便说是要找康王爷,倒让欧阳落衣有些意外,只是,今天是万万不可能让这个女人进营帐的。 孙将军的脸色有些为难:“这个……康王的营帐就在那边,不过,王爷似乎病得很重……不肯见客,末将都有一天没有见到王爷了。” 婉清见孙将军的眸子里闪着一丝异色,那个四十多岁的汉子竟然对她眨巴了下眼睛,婉清刚要细看时,他又别过眼去,婉清越发觉得军营里出问题,她认识的将军可不多,先前还有一个王大人,不知也在否? “这样啊,不知康王得了何病,可找了军医看过了?”婉清听了便笑了笑问。 “军中自有安排,不劳表嫂操心,此乃军营重地,表嫂你非营中之人,还是早些离开的好,不要犯了军规。”欧阳落衣不耐烦地说道。 “表妹你这就太不近情理了,我好歹也是个郡主,来看望爷也是一片好心,如今天色已晚,便是要赶我走,也得明天吧,而且天高路黑,我也不敢回去,孙将军,麻烦你安排一个住处给我,我明日再走 。”对于狐假虎威之人,婉清不想与她多少,翻身利落地跳下巴,对孙将军也使了个眼色。 孙将军听了便道;“那好,末将就去为郡主殿下准备营帐,殿下稍等。” 欧阳落衣大怒,冷喝道:“孙将军,你僭越了。” 孙将军高傲地回头,虎目生威:“监军大人,此乃军营,我堂堂一个三品武将,有权接待自己的客人,监军大人可以装作不认识这位夫人就是了。” 说罢,转身就走,欧阳落衣冷笑道:“表哥看王爷是假,来找表哥是真吧,实话告诉你,表哥这一次犯的是重罪,你就算来了,也救不了他。” 婉清听得心中大怒,面上却不显,“你不是对你表哥感情深厚么?你表哥落到这步田地,你也不打算想法子救他?” “法子自然是有的,不过,他要答应我的条件才行,但表哥太过执拗,把一根莆草当成灵芝……算了,谁让他是我欧阳家仅存的几个亲人呢,救我自然是要救的,表嫂,方才那些不过是气话,你既然来了,我自是要安排你住宿的,孙将军是粗人,他能给你安排出什么好住处了,你且跟我来吧。”欧阳落衣前头的话说了一半后,似乎又改了主意,脸上露出一丝的无奈来,当真要领婉清进营帐。 婉清正要进去,就见赵家姨父和慕容凌云两个正从另外一个营帐里出来,慕容凌云见到婉清,眼神骤然紧缩,大步走了过来,语气里带着怒火:“三妹妹,你跑来作甚?简直是胡闹。” “自然是来看望康王爷的,你可别望了,我也是郡主,皇上当初曾是让我来任这监军一职的,只是我懒得出这风头罢了。”婉清看也没看赵家姨父一眼,说罢便跟随欧阳落衣进了营帐,自己那上百人并没有全带进来,让他们埋伏在两里五里以外的地方,因为都是穿着大周军服,倒不怕大屿关的人查出来认作敌军剿灭了,她只带了平安和郁心悠两个进去,倒让欧阳落衣没有了防备,让她当自己是个傻楞子,只身敢赴军营。 慕容凌云见婉清根本就不在意他,气得就要冲进营帐把她扯出去,赵大人长臂一伸,紧紧的抓住了慕容凌云的手:“世子爷,大事为重。” 慕容凌云只得恼火的跟赵大人走开了 。 欧阳落衣并没有与婉清多说什么,安排好了营帐后,便离开了。 婉清细看了一遍营帐里的摆设,看到帐中烧了个小香炉,忙让郁心悠给灭了,她如今对欧阳落衣是一点也不放心,谁知她会使什么妖蛾子。 外面营帐口上,果然守了几个兵士,平安试着出去,却被告知,不能在军营中乱走动。 婉清便坐在营帐里等,果然不多时,孙将军来了,被外面的人拦住,接果,这位脾气暴的大将军,两个耳刮子就把那守卫打晕了,施施然进来了。 康王爷是真的病了,孙将军的话说得很客道,只是告诉了婉清,康王爷住在哪一个营帐里,而上官夜离又在关在哪个营帐里,又斥责了少上官夜离几句,便离开了。 郁心悠气得啐了孙将军的背影一口,忿忿地骂了两句,婉清却明白,孙将军是在指点她,告诉她如何去救人。 深夜,郁心悠拿着婉清给的淬了毒的小刀,将守卫营帐的士兵暗杀了,偷偷溜了出去。 月黑风光,驻守在大屿关的大周军营里寂静无声,一小队巡逻军士正负责着警示任务,在军营中巡逻,突然,小队长看到一小队穿着大周军服的人从对面走来,警惕地问道:“什么人?站住。” 前面的一行人慢慢地站住,其中一人神秘兮兮道:“是刘大哥啊,我们是孙将军营里的,正从外围巡逻回来呢,刚交防。” 领队看了一眼,觉得那人有些眼熟,似乎真是孙将军所部,“腰牌!” 那人将手中的腰牌拿出来交给领队,领队看了一眼,还真是孙将军手下,便放行通过了。 不多时,那队人马便潜进大周关押军犯的营帐里,刚动手打晕守营军士,往里冲进两人,突然四周灯火通明,欧阳落衣带领大队人马将这座营帐包围起来,一根根火把照得营地上空透亮、 “果然不出我所料,有人想劫营。”欧阳落衣对一旁的赵大人道。 赵大人阴沉着脸:“上官夜离果然有叛国之心,来人啊,把这些人全都抓起来 。” 顿时,手持长枪的军士迅速向前包围,一场短兵相接的战斗立即开始,婉清冷静地站在自己的队伍中间,手一挥,每个战士手中的连弩齐发,而郁心悠手中的箭矢直接对准了欧阳落衣,一支箭在赵大人话音刚落之际便射了出去,但前面的人围得太多了,竟然让欧阳落衣躲了过去。 趁对方猝不及防,婉清这边早就搭箭在玄,上百支连弩齐发,近距离射击,几乎百发百中,立即围在最前面的大屿关战士就倒下了一排,当他们拿出抽剑杀上来时,另一松已经在瞬息之间已经发射,长剑不击砍下来,人便倒了下去,所有的大周将军都震呆了,这种武器杀伤力太大太过迅猛,近身战竟然使他们没有回手之力,就算武功再厉害,一时也有些措手不及,而战场上,讲的就是时机,瞬息万变,能抓住战机的,胜利就有了一半。 当第四圈人倒下去时,欧阳落衣的部下终于开始了有效的进攻,好几名护卫被对方斩杀,欧阳落衣更是搭弓在手,黑色的箭矢带着幽冷残戾的气息向婉清射来,郁心悠手长剑挥舞,打落了那夺命的一箭,但她还没有回过神来,另一支冷箭便从赵大人手中发出,赵大人乃大周名将,臂力强大,郁心悠虽打偏了箭头,但那铁箭仍然强劲的射进了一旁一个年轻的护卫胸口,那护卫眉头皱,惨叫都没来得及,便仰头倒下了,已方不过上百人,人员再损伤下去,大家都会死。 婉清原不想太过残忍,前面的将士都是大周的儿郎,他们原是来保家卫国,与北戎人作战的,却要死在这种内部队谋中吗? 可是,欧阳落衣摆明了就是要婉清死,再仁慈下去,自己和这些忠心耿耿的问下都会死,婉清冷静地下令:“摔炮。” 平安心头一喜,早就准备好了摔炮,就怕少奶奶不忍心,婉清一声令下后,他迅带向那边的人堆里投了一个摔炮。 顿时,一声巨大的响声震向天际,营地上,一阵浓烟伴随着断肢残体飞向空中,惨嚎遍地,那如雨射来的箭矢陡然停歇,人们被这突然如雷电一般的袭击吓破了胆,不将士大叫:“遭雷谴了,天雷啊。” 平安拿着一颗摔炮又要投过去,婉清抬手制止了,对那边朗声道:“我不想杀人,大周的将士如果不想死在这里的,就退开去,我只想救我的丈夫而已。” 饶是赵大人久经沙场,也没见过如此凶悍的武器,此时也吓得脸色苍白,这种武器上的对比,悬殊太大,他并不知道婉清他们手上还有多少这样的炮弹,刚才若不是他躲避及时,此时只怕也被炸飞,看着身边一地血肉模糊的惨像,赵大人的也忍不住有些害怕了起来,欧阳落衣从地上爬了起来,小声道: “赵大人,我们两人先撤 。”却对手下的兵士发令:“他们的炮弹扔不远,后退五十米再放箭。” 所有的军士有序的后退,婉清不得不承认欧阳落衣确实有胆量,这种时候还能冷静地看出摔炮的短处,而且,没有被那一炮吓住。 “继续打。”既然还在战斗下去,那就不能把战机给别人,婉清一狠心,又下令道。 这时,两个炮弹投射了过去,顿时前面变成一个修罗场,几十名军士应声倒下,有的炸得脚体残缺,有的是被飞来的弹片击中,还有的是吓得抱头就跑,前面的列队也散了,人们总是把自己未知和看不懂的,不了解的归于神鬼,不少人在说靖宁侯世子夫人是妖孽,有的人说是犯了天谴。 婉清大声道:“我这里还有的是炮弹,不想死的就投降。” 欧阳落衣在第二轮的炸弹中,受了轻伤,她终于有些害怕了,站在人群里,眼神有些无助和茫然,郁心悠趁机一箭射去,正中她的左肩。 而赵大人则早就不知遁到何处去了,这边的声音太大,惊动了整个大营,军号紧急吹响,人马很快就会集结过来,郁心悠从人群中飞起,直扑欧阳落衣。 守在欧阳落衣身边的军士早被炸弹吓破了胆,竟然没有人阻拦她,郁心悠很轻松地就提着欧阳落衣飞了回来。 等孙大人和王大人两将军将人员集齐,赶过来时,婉清已经将欧阳落衣捉拿在手了,而欧阳落衣的部下们早就失去了战斗意志,一个个按照婉清的要求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孙将军看到地上惨烈的景象,惊诧异又心痛,同时,也很佩服。 而王将军则是一脸笑地看着婉清,朗笑着上来打招呼:“夫人,我们又见面了,你果然没让末将失望啊。” 婉清对于这两个直率的大将军也很有好感,笑道:“我只是想来营救我的丈夫而已,但有的人却要杀我,我也没办法,还望老将军不要责怪我太过鲁莽就好 。” 王将军看了眼地上死去的战士,眉头皱了皱道:“末将只知道夫人在为大周试用新型武器,并没有看到夫人做什么不当之事,这些人……应该是不听号令,不小心闯进夫人的试练区,所有才遭不测的,怪只怪他们的主将没有管束好下属,孙将军,你说是吧。” 孙将军听得哈哈大笑道:“确实如此,夫人原本就与末将商量好了,要作夜间演练,末将的人马早就得到了消息,所部无一人伤亡,这些人,应该是咎由自取。” 这两条老狐狸,这场战色原就发生在营地里,每个营帐相隔并不远,怪不得先前闹得很大动静,除了欧阳落衣带的人马外,其他营房里人连看热闹的也没出来一个,到了这个时候,局势差不多定下来的,他们倒是出来了,不过,先前很多信息都来自孙将军,婉清也明白这两位将军部位尴尬,欧阳落衣是监军,深得康王爷的信任,而赵大人是钦差,更不好得罪,身在官场,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而且,欧阳落衣被自己的人抓住,那两名将军也选择性当看不见,这才是更可爱的地方,婉清刚想出来言谢,王大人就热切地看着婉清,想找婉清要一枚摔炮看看。 婉清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道:“两位将军,相信我来这里的原因你们心里很清楚,我只是想救我的相公回去……” 孙将军听了狡黠一笑,正要说话时,远处传来一阵激烈的撕杀声,孙大人脸色一变道:“有人劫粮!” 婉清听得脸色也变了,如果有人趁这个时候来劫粮,不管成功与否,自己都难逃干系,很有可能会被人指控为,故意忧乱军营,为敌人做掩护,里外勾结夺大军粮草。 孙大人翻身上马,王大人却对婉清一笑道:“夫人莫要多想,凡事都有公理在。” 婉清听得心情紧张,也翻身上马道:“将军,我也去帮忙吧。” 王大人笑道:“那是最后,夫人小心跟随孙大人,末将还有其他的事,就不相陪了。” 婉清听他说得奇怪,却也知道这是军中机秘,不好相问,便打马跟随孙将军的人马向那火光冲天的地方跑去。 大周粮草营里,混乱一片,火光冲天,几十辆马车拖着粮草正向北戎边关行进,后面一支强悍的人马与大周守粮军官战得正酣 。 而上婉清又惊又喜的时,那个与敌方将军战得正激烈的人,竟然正是自家已经被抓起来的相公,她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王将军一来,就从侧面包抄了过去,将劫粮的敌人包了个严实。 对方为首那人似乎没料到大周这边早有埋伏,所带人马不太多,虽然强悍,但也抵抗得也很吃力,战了一阵子后,感觉这一次怕是难以成功,便成了退意。 婉清惊喜地骑马立在战团之外看着,这个时候,她最先要考虑的便是保护自己不要受伤,因为,刚才的战斗间隙中,她家那个臭脾气的相公,看见她后,脸色很是不善,应该是触了他的倒毛了,还是乖乖站着为好。 她正看得有劲,一旁传来懒懒的嬉笑声:“我说弟妹,你说我是要感激你呢,还是把你军法处治呢?” 婉清惊讶地回头,竟然看到多日不见的康王爷正骑在马上,与她并肩而立,饶有兴趣地看着前面的撕杀和战斗。 “你……你不是病了吗?” “是啊,病了,可是,病了也可以来看热闹的吗?好久没有看到阿离跟人打架了,还真有些想念呢,你瞧那家伙,杀得多起劲啊,可他就是不许本王也上去,真真气死我了,你说,本王就那么没用么?本王好歹也是堂堂一军统帅好不好,他怎么能够看不起我呢……” 不知为什么,好久没有听到康王爷的唠叨,以前特烦这样的婉清觉得好生亲切,第一次没有打断他的罗嗦,含笑听着。 “你们设了计谋对吗?可是为什么?”婉清等他头一轮经念完,笑着问道,她可不想自己也是被设计在内的那个。 康王顿时瞪大了眼睛,无辜地看着她道:“军营里的奸细……不过,你是意外,绝对的意外,不过,你的到来,倒是加速了我们的计划,弟妹啊,你说你,不好好地呆在都督府里头,冒这么大的危险跑到营地里来做什么,你也不想想,阿离那家伙有多在乎你,你就等着吧,看他怎么收拾你。”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二十章 “军营里的奸细?是谁?查出来了没有?”婉清听得心情激动,私心里,巴不得欧阳落衣就是奸细,她如今正押着欧阳落衣呢,眼前这位大周朝的王爷,十万大军的统帅对欧阳落衣这位表妹可是情有独钟,自己惹了欧阳落衣,正怕这家伙找麻烦,若是欧阳落衣就是奸细的话…… “弟妹啊,你好像很高兴本王的军营里有奸细啊!本王这十几万石的粮草可是差一点就被那奸细全都搬到北戎去了。”康王爷很不满地瞪了婉清一眼,神情很是不善。 婉清向来只怕他念经,看他又起了要念的架式,忙垂头作认错状:“啊,你说哪里话来,我自是不喜欢王爷的营里有奸细的,只是这奸细不是已经存在了么?我是高兴王爷英明神武,能在他作乱前就发现了,并让他落入了你的圈套。” 婉清的马屁似乎很得康王的心,他那双漂亮得不像话的眸子明光流转,熠熠生辉,只手抚着颌下不存在的胡子,作老成状:“那倒是,本王嘛,自小就是精明睿智,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弟妹你如今是越发会说话了,怪不得阿离对你是……哦呵呵。” 婉清听得直翻白眼,这个人的厚脸皮还真举世罕见,夸他一句,他要夸自己好几句,而且,英俊跟聪明有关系咩? “那王爷如今查出来,奸细是谁没?既然怀疑,总有怀疑对像才对啊。”婉清怕康王继续夸自己恶心她,忙转了话题。 “自然有怀疑对象,不过,那人似乎很狡猾,这一次并没有亲自现身,而是派了几个虾子小虫出来。”康王脸上的笑渐渐淡去,显出一丝凝重来,目光投向正与上官夜离激战的那人身上。 婉清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个骁勇异常,以上官夜离深不可测的功夫,一时也很难将他拿下,而且,好几次,那人还差一点就伤到了上官夜离,婉清看得心惊肉跳,手中的小连弩不自觉的就举了起来,对着场中那人,想要射击。 康王一把夺了过去,拿在手里细细摩挲,越看越高兴,“弟妹啊,妇道人家不适合打打杀杀的,这种东西你还是不要拿着的好,影响形象啊,还是交给我来保存吧 。” 这把连弩可是上官夜离前自为婉清特制的,所用的弓可是精钢特制打磨,虽然这个时代的治炼技术还没有达到练精钢的程度,但不影响靖宁侯府偶尔会冒出一两件惊世骇俗的物件来,这根精钢就是上官夜离在欧阳夫人的宝库里找到的。 婉清也说不清为什么在这个时代会出现一些与时代不相符的东西,但是,她自己就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所以,见到了倒也不觉得惊讶,也许,穿越者不只她一个,有某位比她更加聪明厉害的前辈曾经到过这里也不一定,而这些东西应该就是前辈们留下的,到此一游的证据吧。 “你想到别想,这是我相公送给我的礼物,快拿来。”婉清伸手就去夺,但两人都坐在马上,相距较远,婉清的手臂没有康王爷的长,够不着,加上康王故意高举着连弩在她眼前不停的显罢,由气得小脸浮起一丝红晕,瞪他道:“哼,你可以不给,但千万别后悔。” 康王也着实爱刹了这枝小连弩,只是他还没有亲眼看到过它的威力,也知道婉清这把连弩的意义,不过是逗她玩罢了,听她说得咬牙切齿,倒更起了玩闹的心,嬉皮笑脸道:“哼,才不呢,还给你我才会后悔,就不给你。” 一转头,又对着场中的上官夜离碎碎念:“死啊离,见色忘友的东西,有了好东西没说先给兄弟,只记得老婆,不中用的家伙,看我不好好收拾他,叫他记住,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 正念得起劲,耳边一阵劲风擦脸而过,好在他手快,两指一伸,夹住那突然杀过来的箭矢,背后大汗一炸,就听见上官夜离冰冷的声音传来: “你真聒燥!” 康王爷气得直起脖子就骂:“阿离,你敢暗算我?” 上官夜离理都不理他,继续与那人酣战,而婉清这时候也算完全放下心来,她于武功一道完全不懂,刚才只觉得上官夜离危险,所以才想要暗中帮助,如今经康王爷这一闹,才明白上官夜离打那个人打得轻松得很,不然也不能分心听自己与康王爷的闲聊,更无暇分心射康王一箭警告他。 再仔细看去,就见上官夜离似乎故意在引那人出招,而康王看似正与自己嬉笑怒骂,眼睛却很少离场中战斗着的两人,她立即明白,康王似乎在通过看那人的招式,可能是想以此来判定那人出自何门何派,武功出处往往能够看出一个人的身份来 。 婉清只见那人貌似很年轻,而且身材高大,看着似曾相识,却又认不出来是谁,虽然那人并未蒙面。 只是那人五官虽然普通不显眼,但脸上一直面无表情,太没有表情就会显得僵木,而某种僵木的表情保持得太久,那便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那个人是化了妆的,也许原就是康王爷平日所熟知的人。 几百回合下来,那人终于大汗淋漓,也似乎明白了上官夜离和康王爷的用心,更加清楚此次行动不但无功,还很有可能被人活捉,那人终于受不了上官夜离这种猫戏老鼠般的打发,突然长啸一声,从马上纵身跃起,倒纵向后,随既手中一颗弹丸摔向地面,地上立即升起一股浓黑的烟雾,将整个夜空笼得伸手不见五指。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上官夜离虽然早料到怕他逃,保是没想到他会舍弃了最好的逃跑工具,跨下骏马,而是用他怎么也想不到的,可以认为是最笨的办法,弃马而步行,所以,一时没有抓得那人住,但是,等烟雾消散一些,稍能视物他再去寻那人时,那人却似是凭空消失了。 只有婉清抢过一时失神的康王手中的连弩,举高向天上射去一箭。 但她的臂力着实太差,准头也不行,那枝射出的短箭连那人的衣边也没有碰到,不过倒是提醒了上官夜离和康王,上官夜离拿出与婉清手上一模一样的连弩来,对着天空连发三枝箭,远远的天空上,传来了声闷哼,但那人还是被两只巨大的鸟给救走了。 婉清不由怀念起前世的冲锋枪来,这么远的距离,用连弩根本不行,若是有冲锋枪,放一梭子子弹上去,还不把那两只扁毛畜牲打成网洞? 她实在是痛恨这种大鸟,前世有飞机坐,这一世想也别想,但北戎人却比她过得先进得多,人家这飞机连油都不用烧,还能自己捕猎自己养自己,多好啊,省能源又省力气,越想越糟心,打死也不肯说出自己其实是羡慕嫉妒恨刚才被抓走的那个奸细。 “弟妹怎么知道他在天上?”康王诧异地问,迷雾起时,他虽然也听到了几声鸟叫,但没怎么在意,婉清足不出户,虽然来了北疆,但总不能短短数十日,就比他的见识还广吧。 “我前两日就看到这种扁毛畜牲,它的叫声我听到过,只是这个恁狡猾,先用了烟雾弹,所以就算知道他被鸟救走,我也没法子射他 。”婉清恼火地说道,眼神中,不经意地起了一丝委屈和怨气,但这样的小女儿态却更加真实可爱,康王眼神微晃,移开目光看向上官夜离。 上官夜离正黑着脸过来,整个营地上,都笼罩着暴戾的怒气,康王爷很没良心地对婉清道:“你家那口子来了,本王先去清点库营了,唉,虽然早有准备,但为了诱那人出来,还是损失了些草料的。” “不过是砍来的枯草,算个屁啊。”上官夜离对他大声吼道。 康王脖子一缩,打马就跑,嘴里咕哝道;“自己管不住老婆,怪得谁来,有本事就打老婆出气,莫人殃及了我这条可怜的池鱼。” 还待要碎碎念,上官夜离的马已经到了婉清身边,抬手就是一箭,康王怪叫一声,马儿后面扬起一层飞烟,跑得比那鸟儿还快。 “相公……”不待某个气得暴走的人开口,婉清先娇声唤道。 某人深湖般的眸子染着狂卷的怒火,死死地瞪着她,一言不发。 “相公,不能怪我呀。”婉清很少被他这样凶恶地瞪着过,一时觉得委屈,连日来的紧张,担惊受怕,死里逃生的惶然先前都被她刻意压制着,见到他安好,原是又惊又喜,本想伏进他还里撒娇寻求安抚,没料到这个人竟然这样凶她,所有的情绪一股脑儿全都触发,涌向心眼,像是关不住的泄洪口,骤然暴发了出来。 婉清哇的一声,放肆大哭,也不管周遭还有很多大周的将士在打扫战场,也不管多少双眼睛正惊异地看着她,哭得呼天抢地,悲痛欲绝,哪里还有半点坚毅勇敢的样子,哪里还像一个世族淑女,跟那乡下撒泼的妇人没什么两样,更像是打输了架,被人欺侮的赖皮小孩。 上官夜离再没想到她竟然也会如此放肆大哭,愕然之后便是手足无措,满腔的怒火和担忧全都化成了心疼,一颗心被她的哭声揪得像要胀裂开来,还没暴开,又骤然紧缩,像是突然被人抛入了高空又骤然坠落,饶是他在冷漠中横练过十几年的心脏,也受不了这种忽胀忽紧,忽高忽低的负荷,颤着声,竟然不知到要如何去安抚她,一颗心被她的泪水打得**的,鼻子也跟着酸,一时又愧又痛,她素来坚强灵慧,若非情不得已,又怎么会自甘冒险来到这里,她的马术没学多久,从龙景到这里,上百里的路,只怕身上都磨破了皮吧……若不是担心自己,她又怎么会…… 满腹的钢烈这会子也化成了绕指柔,上官夜离一个纵身跃了过去,将婉清从马上抱下来,再高高掠起,坐在一片空旷的草地上,轻轻将婉清的头埋在他的怀里,一只手拍打着她的背,默默地陪着她 。 他没有哄她,求她,叫她不要哭,而是任她的放纵自己,放声大哭,他明白,自从嫁给自己以来,她受的委屈,惊吓,担忧数不胜数,她需要这样一次的发泄,这样的痛哭能让她舒缓心里压力,对她只好不坏。 这是这样的痛,却生生撕扯着他的皮,他的肉,他的心已经碎成了无数块,又粘合起来,再被她的泪水打湿,浸了婉清泪水的心,以后应该更懂得要如何照顾她,保护她吧。 婉清哭了个昏天黑地,终于哭累了,倦在上官夜离的怀里,吸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熟息的气息,温暖的怀抱,温柔地抚摸,让她好像回到了前世,妈妈慈爱的怀里,所有的担忧害怕全都消失,她慢慢的陷入了黑甜香。 看着怀里睡得正酣,偶尔还会小小抽泣一下的娘子,上官夜离的心柔柔的,像是被她用雪白的羽毛铺上了满满的一层一样,痒痒的,暖暖的,很舒心,刚才的愧痛仍然在,但自责的同时,却又被她满溢的爱恋和信任填满,他的小娘子呵,不管受多大的苦痛,还是坚定地依在他身边,护着他,爱着他,今生有如此独特,真执,勇敢,坚强的女子相伴,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见到她突然出现在战场上的那一刻,他确实很生气,气得心都要炸了,明明叫她好生呆在都督府的,不知道战场上有多危险么?营地里的爆炸生他早就听到了,那样的声音只有她才能制造得出来,当时他差一点就扔了手中的任务,要冲回去,但是被康王死死地拦下了。 康王告诉他,有孙将军在,有王将军在,婉清不会有危险的,而且,婉清的到来,正好让她收拾欧阳落衣,那正是上官夜离和康王不方便做的事情,如今有人来做,不是更好么? 虽然明知她不会有危险,但是……他就是忍不住要担心,要生气,要害怕,康王不知道,立不立功,建不建业于他来说都不重要,他做这一切,不过就是想给她一个安稳的家罢了,如果她出了什么事,他活着都没什么意思,那还要保家卫国做什么?国家危难关他屁事啊。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上官夜离抱着晚清坐在空旷的草地上,婉清睡得很香,夜风冰寒刺骨,虽然怕自己一动就惊醒了她,但他还是起了身,抱着她向自己的那匹黑色骏马走去。() 孙将军此时已经打扫完战场,没有抓到为首的劫粮者,上官夜离有些遗憾,孙将军走过来,脸色有些沉重,小声道:“死的全都是胡人。” 这话听着有点像废话,上官夜离却清楚,这一次的诱敌行动似乎不太成功,从死人身上查不出那人在大周军营里的身份,也就是说,并没有真正将营中的奸细揪出来,或者说,并没有找到切实的证据,证明那个人,就是奸细。 “没有一个活口吗?”上官夜离还是有些不甘心。 孙将军摇了摇头:“就是剩下的几个还活着的,也都自杀了,这些胡人,就是对自己也是残忍得很。”抬眼看着上官夜离正抱着婉清,又道:“夜凉,都督大人可莫让夫人受了寒,这里一切有末将在,放心吧。” 上官夜离微点了点头,抱着婉清跃上马,回了营地。 刚下马,婉清就醒了过来,在上官夜离的怀里动了动,感觉脖子有些发酸,上官夜离附头,昏暗的灯火下,他的眼睛熠熠如黑宝石般闪亮,婉清迷迷糊糊地想起自己先前在他怀里放肆大哭了一回,想想那情形,确实有些撒泼无赖,不由有些不自在,将脸又埋进他的怀里,手却摸向他腰间,两指轻错,嘟嚷着:“不许看,谁让你发脾气来着 。” 上官夜离的腰一硬,随即又放松,任她拧自己的腰上软肉,咬牙忍着那又酸又痛的感觉,嘴角勾起一抹柔软的笑来,他的小娘子在害羞呢,看来,她的心情完全放开了,先前那紧绷而又愧痛的感觉这才松散了些,叹息一声,抱着她进了康王的营帐。 康王正独坐在营帐里,俊眉深皱,不知在思考着什么,看见上官夜离抱着婉清进来了,深遂的眸子微微漾出一丝波澜,随即脸上又浮出一丝痞赖的笑来: “我说阿离啊,我们兄弟感情虽好,你也不能把你娘子也抱到我的营帐里来吧,我可是正常男人,没有娘子的男人是很可怕的。” 婉清只知道上官夜离抱着她进了营房,哪想到这厮竟然不是去的自己营房里,一时脸上火烧般发烫,又加之眼睛哭得红胀,这会子抬头肯定又会让康王笑,手又往上官夜离的腰间摸去。 上官夜离身子一僵,用眼神凌迟康王,康王爷只当没瞧见,笑嘻嘻笑道:“要不,我让人在寝帐里再添一张床吧,我拿棉花把耳朵堵了就是,你们爱怎么就怎么,尽兴便好。” 婉清再也听不下去了,顾不得害羞,也顾不得怕康王嘲笑,从上官夜离怀里滑了下来,拖着上官夜离就走,边走边道:“相公,咱们回都督府去,奸细呀,北戎三王子啊什么的,都不关我们的事,回去。” 康王听得脸色一变,忙涎了笑脸作辑:“别介,弟妹啊,只是开个玩笑嘛,你远来时客,还没喝杯茶呢,就这么走了,别人会说我慢待了你的,来来来,快快请坐。” 上官夜离也觉得婉清的话里另有深意,牵了她的手往康王爷的对面椅子上坐去,康王瘪瘪嘴,一脸的不屑:“阿离,你也适可而止吧,太亲热了有伤风化啊。” 上官夜离听了不怒反笑,扶着婉清坐下手,自己大马金刀地坐着,讥笑道:“我自家娘子,想如何便如何,有些人看着眼热,大可以找一个去啊,不会是我那傲娇的表妹,这两天又对你不冷不热了吧。” 康王听得眉眼一挑道:“人家在意的可是你啊,我这个可怜人,只不过是人家利用的工具罢了,哎呀呀,做王爷做到本王这份上,也太失败了,太失败了,阿离,你说,她为什么打小儿就看不上我呢?” 虽然满嘴都是怨忿,但眼中却是含着一丝促狭的笑,果然上官夜离听完了这番话后,立即看向婉清,眼里的紧张让康王爷看得特畅快,叫你小子在我面前得瑟 。 “因为你并不是真心喜欢她吧。”婉清深深地看了康王一眼,突然道。 康王听得一震,深遂的眸子里,嬉笑之意顿去,眼里滑过一丝尴尬,声音有些发飘:“弟妹啊,人有时候,不能太聪明的。” 婉清见他突然正经起了,倒也不再笑话他,只是有些莫明,忍不住道:“王爷是故意要给她一个错觉么?” 康王眸光微黯,别看眼光,看向别处,不肯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现在你把她捉起来了,怎么如何处置。” 婉清听这话说得好笑,“王爷,你才是大军统帅,自然是交给你处置啊。” 康王听了脸上就露出一丝无奈来,叹了口气道:“你也知道,太后对她很是疼爱,父皇对她怀了些愧意,临来时,都叮嘱过我,让我好生照顾她,任她在营里玩玩就好,只要不闹得太厉害,就由她去。所以……” “所以,她犯下大过,你也听之任之,却想让我来教训她一顿是么?你可知道,钱大人的死,肯定与她有关系的。她哪里是喜欢我相公,分明就是在陷害。”婉清的语气里有些怨忿,声音微有些上扬。 “她是与小时候不一样了,可是,我那姑姑死得凄惨,我总要留些情面的。”康王微垂了眸,让人看不见他眼中的情绪,但声音却有些发滞。 婉清暗想,这倒也是,毕竟是表兄妹,康王总要念些亲情的,只是,欧阳落衣这一次的目的似乎不太单纯,明显不仅仅是为了上官夜离…… “我是听说相公被王爷打下大牢,所以才急急地赶来的,想要见王爷一面,欧阳落衣又说王爷你病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婉清问道。 康王的脸色更黯了一些,眼里露出一丝悲哀来,叹了口气道:“她胆子越发的大了,竟然在我的茶水里下毒,虽不致命,却是能让我大病一场,阿离早提醒过,让我防着她,所以,我一直对她有些防备,我并没有喝她下过药的茶水,也依着她的心愿病了一场,就是想看她究竟想做什么,后来,看她与阿云走得很近,就越发起了疑……不过,就今晚这件事看来,若不是弟妹你太过强悍,只怕也成功了一半了 。” “成功一半?王爷指的是什么?”康王说的这些,婉清也猜到了一部份,只是有些疑,欧阳落衣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她要杀你。”上官夜离的声音冰冷如霜。 “她要杀我?你是说,她杀了钱大人,再把相公引到大营里抓起来,就是想要诱我到营地里来,再一举杀掉我?”婉清愕然地问道,欧阳落衣不喜欢她,嫉恨她,她早就知道,但应该还没有到致自己于死地的地步吧,她们之间,有如此深的大恨吗? “她接近阿离,向我示好,又刺激你来北疆,一切不过是为了欧阳家的那块传家至宝吧,以前想要嫁给阿离,也是为了能够夺回那块玉,而且,她的心里,应该是怨恨父皇的……”康王又叹息了一声,幽幽道:“以前的落衣很天真可爱,真的不是这个样子。” 婉清隐隐约约有些明白,想来,当年皇上灭了欧阳满门,只余几个妇孺还苟活在人世,欧阳家的传家至宝又被她的族姑带到了靖宁侯府,欧阳落衣应该是一直就想要重震家族,并为父母报仇的吧。 “我只但愿她还没有与北戎人勾连,不然,到时候,就是我想要放她一马,皇上也会容不得她了。”康王喝了口茶,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手中的青花瓷杯,眼神有些不忍之色。 “但愿吧,不过,就今晚的情形看来,王爷你只怕自欺欺人了。”婉清毫不留情的戳穿康王爷的幻想。 康王猛地抬头,直直地看着婉清,眼神坚定:“不到最后一步,我不会把她看成叛贼的,她毕竟是皇室成员。” 婉清也知道,皇室成员如果叛国,这在大臣和百姓之间的影响有多大,但如果欧阳落衣故意将自己诱到军营里头,故意在营里闹出很大的动静,除了想要杀自己,另一个原因只怕是为了掩护劫粮的北戎人吧,若没有勾连,又怎会如此凑巧? “王爷希望我怎么怎么置她?”既然知道她有问题,又不想杀她,总得给个妥善的法子吧。婉清可不想被人当枪使了,欧阳落衣的身份很特殊,处置得稍有不慎,京里头的皇上和太后那边就不好交待,康王自己不想去面对,倒把事情推到她身上来,婉清也不是傻子,皇家总是喜欢里子面子都要,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 “她实在不适全再呆在军营里头,与北戎的大战即刻就要发生,杀又不能杀,如今送她回京,又怕中途出了岔子,只能委屈弟妹了,请弟妹把她带回都督府去,等战事缓一缓后,我再作安排。”康王的眼里带着一丝请求,态度很诚恳。 婉清却听得火冒三丈,这个烫手的山竽竟然要她捧着,凭什么啊? “王爷就不怕我把她给暗害了么?到时候,你可别怪我。” “我知道夫人你会知道轻重的,我也不瞒你,这个军营,明里说是我在这里统帅,但太子殿下在这里经营了那么些年,他的势力根深蒂固,当初太子之位是如何定下的,你亲眼所见,在太子的眼里,我就是皇上最疼家,最亲近的一个皇子,也是对他威胁最大的一个……话我不能再多说,以夫人的聪慧,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我的难处,也请你能体谅。”康王有些疲惫地说道。 康王一直叫婉清为弟妹,这会子改为夫人,就是在提醒婉清她的身份是什么,她既是都督夫人,又是大周朝的郡主,王爷的话,可以说是请求,也可以说是命令。 婉清听得烦燥,原以为,康王放弃了太子之位,让给了福王,福王应该感激康王才是,就算不感激,也应该念着这份上,就是在面子上,也不应该再对康王如何才是,可怎么? 也是,帝王家原本亲情就淡薄,一切与那把椅子有关,又有威胁的人,都要消灭,才能让自己安心。 婉清轻轻摇了摇头,暗幸上官夜离并不是生在帝王之家,不过,她的日子比起在靖宁侯府来,更加难过,还不如自杀一次再穿回去的好。 “娘子,如果你不愿意,就给她灌药,让她在**躺个几月半年就好了。”上官夜离回身握住婉清的手道。 简单的一句话,却很有力,也很让婉清窝心,婉清的脸上忍不住就浮出一丝笑意来:“也是,这法子着实不错,不过,只怕康王不会同意呢。” 康王脸上就浮出一丝苦笑来:“只要不太过份就好,就怕到时候,贤妃娘娘是她的亲姑姑……” 贤妃又是太子的亲娘,康王是怕到时候,回了京城,太子会拿这个说事吧,婉清明白康王的难处,笑道:“放心吧,不会让她生大病的,只是把她圈禁起来就是 。” 康王听她终于应承下来的,长吁一口气道:“还是弟妹你明事理,阿离能得你这个贤妻,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刚才还称自己为夫人,如今又改回了口,婉清瞪了康王一眼, “也是,幸亏没有嫁进皇家,不然,就是我三生修来的祸端了。” 康王听得一怔,深遂的眸子瞬间锁定婉清的小脸,幽幽如潭般深不可测,那一眼的复杂,让人婉清头皮有些发麻,康王素来温和,又爱耍宝,眼神从未如此凌厉过,她不由皱了皱眉,不过一句玩笑话,何必如此认真,撇撇嘴,婉清调转头去。 “弟妹啊,你的话也太刺激人了。”好半晌,康王似乎也回过神来,无奈地摇了摇头道。 看上官夜离正静静地看着他,眼里带了一丝审视,康王的唇角又浮出一丝苦笑,转了话头;“哦,弟妹,先前你怎么知道,会有大鸟来救那个人?” 婉清听了便把自己这一两天来,在都督府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又说到自己在巴颜家看到的事情:“我在巴颜家的院子上空也看到了同样的两只大鸟,觉得巴颜家有些古怪,更怀疑北戎的那位王子肯定是住在了巴颜府上,只是如今大战就要开始,龙景镇又都是胡人,这个时候不适应太过激怒胡人,怕他们狗急跳墙,一下子全反了,到时候,王爷你就要腹背受敌了。” 康王眼中露出赞许之色,点头道:“正是如此,当初派阿离驻守龙景镇,就是知道这个镇的复杂,说句实在的,龙景镇的麻烦,不比前线的少,在前线,兵法运用得当,不怕死,敢往前冲就去了,可是龙景镇嘛……” “王爷可真是看得起我家相公。那地方比上战场还危险呢。”婉清忍不住就对着康王翻白眼。 几人正在说话时,有小兵来报,说钦差赵大人求见,康王皱了皱眉,看了上官夜离一眼,上官夜离面无表情的说道:“姓钱的那老小子死得太快了,还有很多秘密没挖出来呢,赵大人若再揪着这事不放,王爷大可以把他放到龙景镇去当这个鸟都督,我回京请罪。” 康王听得大笑道:“这倒是个好法子,来人,请赵大人进来 。” 赵大人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朝服,一进门,见了帐内的情况,不由怔了怔,冲口道:“王爷您身子好转了?” 康王笑道:“钦差大人莫非不想本王身体康复?” 赵大人眸中精光一闪,躬身行礼道:“微臣不敢,微臣自来北疆起,就心系王爷安危,一颗忠心,苍天可表。” “大人深夜到访,就是为了控望本王的病体么?”康王喝了口茶,懒洋洋的说道。 赵大人看了上官夜离和婉清一眼道:“微臣是为了上官都督及夫人之事来的,钱大人死得蹊跷,臣奉旨监军,正然想要调查清楚,臣也知道,今夜粮草出了事,幸亏上官都督及时出现,才使得大军粮草得以保全,此乃大功,但功是功,过便是过,有过便要认罪,正好上官都督也在,还请王爷给个示下,当如何处置上官大人。” 康王眉头皱得老高,这个老小子也是个狡猾的,一来便把这棘手之事扔给了自己。 “那就功过相抵如何?”康王故意漫不经心地说道。 “臣以为不妥。”赵大人神情恭敬,语气却很坚定:“如今正值大战将至,正是要稳定军心的时候,上官大人身为重镇都督,对下属和朝庭命官任意刑法,任意滥杀,太过将军规法治视为儿戏,若其他将军也学上官大人这般,岂不乱了套了?所以,臣以为,上官大人所犯之罪,不能轻忽,还请王爷按律法行事,以正典刑。” 不得不说,赵大人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军队里,最重要的就是纪律严明,钱大人之事若不解释清楚,确实于治军不利。 “赵大人,你可知道那钱大人所犯何罪?都督大人又是为何会捉拿了他?”康王冷笑着问道。 “回王爷,不论上官大人是何原因要捉拿钱大人,他也没有权利杀死钱大人,钱大人与上官大人平级,按大周律法,上官大人发现钱大人有问题,捉拿之后,应该送交王爷你处置,若是押回京,送有司判决,而不是私处。”赵大人果然老奸巨滑,他根本就不听王爷的解释,只拿结果说事。 康王听了又摸了摸下巴,“那依大人的意思,该如何处置上官大人?” “送交军法处,以罪论刑 。”赵大人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好,本王就照赵大人的意思处置上官大人,只是龙景镇就没有人驻守,就请大人暂待时日,等本王找到合适人选了再把大人换回来如何?”康王好笑地说道。 赵大人面色一变,愕然道:“这如何使得?下官是皇上的钦差,怎能去龙景镇?” 康王脸色立变,冷冷道:“赵大人不能去么?那你说派谁去龙景镇?你久居江南,怕是不知道龙景镇的现状吧,那里胡人占了八成,只有两成汉人,虽说是天朝派驻军队统辖,但汉人地位低下,胡人凶悍成性,而且,几乎每个胡人都是练家子,只有龙景镇的赤炎白石两族族长起了反心,那便是一呼百应,龙景镇在北疆的地位你应该清楚,到时候,大周的军对会处在何总境地之下,大人可想过?此次大战胜负之数,一大半便要取决龙景镇的安定与否,赵大人,你既然要治上官大人的罪,那龙景镇就请你去坐镇吧,本王没有闲心再管那边的事情。” 赵大人听得大汗淋漓,康王说的虽是实话,但也有点赖皮,他只是个钦差,担负着监军之职,至于北疆的人手如何安排自然是康王和朝庭的事,可是……康王说的又实在严重,他担不起啊…… “可是,难道就让此免了上官大人之罪么?王爷又要如何跟这十万大军交待,如何正典明法?”赵大人的语气明显没有开始那样坚决了。 “钱大人通敌叛国,龙景镇两万大军这两年更换的军械几乎全被他卖给了北戎三王子,而且,他还贪没了两万大军一年的军晌,中饱私馕,还有龙景镇屯积的粮草中的三成也卖给了北戎,赵大人,光这几条足以让他满门抄斩了,你还想为他出头,申冤吗?我真是怀疑你与钱大人究竟是什么关系,”上官夜离冷冷地说道。 “是啊,赵大人,你如此为钱大人说话,所为何来?何况,上官大人抓了钱大人后,连他的同伙都没有查出来,这么大的案子,原是立功的好机会,他为何要杀死钱大人?既然赵大人如此关心钱大人的死,不若就把这件案子交给赵大人你吧,本王限你三天之内,查出杀害钱大人的真真凶手,违时以军法处置。”康王的话,更是让赵大人又流了一身冷汗。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二十二章 “王爷,微臣……”赵大人面如土色地颤声道。 “赵大人就不必推辞了,此事就这么定下来了,明日就请赵大人去龙景镇,协助上官大人查清钱大人通敌的罪证,好向皇上和太子殿下交待。”康王不等赵大人说完,不耐烦地挥了下手,示意赵大人退下。 赵大人额头一滴豆大的汗珠缓缓滑到了眼皮处,流进了眼珠里,感觉些微的刺痛,他却顾不得拭汗,嘴角抿了抿后,似是斟酌了一下,才又道: “微臣尊命,不过,今日顾夫人大闹军营,打死打伤众多军士,此乃扰乱军纪,违反国法,形同叛乱,便是微臣也差一点被顾夫人谋杀,又挟持了靖平郡主,不知王爷可知晓否?” “此事本王自会处理,就请赵大人先办好眼下的事情吧。”康王眼眸凌厉,如有实质般打在赵大人身上,赵大人打了个激凌,知道康王爷是铁了心要庇护上官夜离夫妻,他再坚持下去,不知道王爷还会怎么整他,只好垂头退了下去 。 等赵大人走后,婚清和上官夜离双双起身,康王爷行了一礼:“谢王爷。” 康王眼眸一转,一改刚才的严肃冷厉,笑嘻嘻就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婉清身边:“弟妹是真心谢我么?” 婉清确实是真心感谢康王,自己所犯之事可不小,要是按朝庭律法,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和目的,那都是要被处以重刑的,尤其是在如此紧张之期。 “自然是真心。”婉清回道。 “道谢呢,是要拿出诚意来的,弟妹,你也知道,这件事,我还是要担心风险的……”康王的眸子湛亮湛亮的,围着婉清打着转儿。 婉清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就问:“王爷你又打什么主意了?你可是才在我心里有了些好印像,可莫又要再被我嫌弃了。” 康王乃是一脸奸笑,清了清嗓子道:“放心,我不会为难你的,只是觉得奇怪,弟妹你又没学过骑射功夫,怎么能凭上百人的队伍,就把欧阳表妹那五百人之众给打败了的呢?” 婉清斜了康王一眼道:“原来你打的这个主意。” 康王脸上的笑就有了些僵,嘟嚷道:“女人太聪明了,就不可爱,弟妹,你可不能一口回绝我。” “不是回绝,而是我办不到。”婉清手里拿着那把小连弩把玩着,故意举在康王眼里晃动:“你也知道,这种东西制作精良,非一时就能做好的,而且,你的军营乱得很,我若把这制作法子交给朝庭,将来有人泄露给北戎了,北戎人也制作这样的武器,那我们的优势就会大大减退。王爷也知道,北戎兵力要比大周勇悍得多,若武器上不占点优势,您要如何打赢他们?” “所以,本王决了,并不要你的制作法子,你就送个千儿八百的给本王,让本王建一枝精锐就行了。”康王笑得阴险,大黑眼闪阿闪,实足象个老于事故的奸商。 “千儿八百?王爷你做梦吧,你可知道,相公手上的这批连弩一枝就要二十两银子,你当我们是百万富翁还是冤大头啊。”婉清没好气的白了康王一眼道。 “哎呀,弟妹,你才说要感激我的,怎么恁地这般小气,制作法子你舍不得拿出来,说是怕泄了机密,让你替朝庭制作,你又说没钱,你也太抠门了吧,我可知道,靖宁侯府富得流油呢 。”康王一脸赖皮的看着婉清,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语气。 “扯蛋,一码归一码,你维护了我们夫妻,我们承你私人的情,制作武器是属于朝庭的事,我们没义务去管。”上官夜离冷斥道。 “哟,还真是妇唱夫随啊,我说阿离,你也是边防军的一员,大军在前头吃了败仗,你龙景镇也会保不住,你不就是想建功立业么?这就是最后的机会啊,你不会忍心看北戎的铁蹄踏进大周的土地上吧。”康王满是讥讽地看着上官夜离道。 “王爷这话说得也很有道理啊,其实吧,莫说制作千儿八百枝连弩,就是制上万枝,也不是不可能的,不过,制作武器原就属于朝庭中事,请王爷在公言公,朝庭既然想要拥有这样一批新式武器,那就出银子买吧,我也不要多的,就二十两一枝,一千枝的话,就是两万两银子,我和相公回去后,先修好都督府的后院,然后就在后院子里开个武器加工作坊,一个月之内,制成一千枝连弩,到时候,与王爷一手交银子,一手交货,王爷说如何?”婉清眼里闪着慧黠的笑容。 她之所以会在军营之中,康王爷的眼皮底下用连弩杀人,一半的原因是为了救自家相公,另一半原因也就是想拿这个向朝庭作交换条件,康王似乎也明白了她的心意,竟然就顺着她的意思走。 他如此维护上官夜离,一力将婉清的事情给担了起来,为的就是向婉清示恩,又换取婉清手里的新式武器,当然,能得到制作方法是最好的。 “二十两啊,你们也太黑了吧,十五两,多一两我都不给。”康王爷一副心肝肉痛的样子瞪着婉清:“我说弟妹,你怎么能钻钱眼里去了呢,你可是书香世家出来的,对阿堵物太过痴迷,是会坏了书香门弟的名声的。” “十七两,再少一两都算了,反正我们贴身护卫身上有就行了,新式武器做得太多就没有了新奇感,我喜欢我有的护卫队与众不同。”婉清像是在菜市场砍肉价,眼神疏懒得很,一副你爱要不要,我又不求着你要的样子。 “好吧,你们什么时候交货?我希望越快越好。”婉清还的也算是康王的心理价位,康王很爽快的答应了。 “好,我会尽快回都督府,先修缮后院墙,然后再着手制作连弩,但愿能等得及开战 。”上官夜离看了婉清一眼,神色郑重地说道。 “记得把那像打雷一样的炮弹也多作一些。”王爷又追回了一句,看婉清有些疲累了,便道:“阿离,天色太晚了,今夜你们就不要回龙景了,就在营房里住一个玩上吧,明天再走,哦,欧阳表妹关在哪里?我得去看看她。” 婉清听了嘴角就含了一丝促狭的笑,斜腻着康王道:“怎么?怕我虐待你的好表妹么?” 康王收了笑,一本正经地说道:“既然决一了要让她随你们一起去龙景镇,我肯定要见她一面,跟她说几句话的,就当是给你们以后减少些麻烦吧。” 婉清听了叹了一口气,欧阳落衣就是个大麻烦,能不带着当然是最好的,但康王求下来的事情,不应又不行……只盼他的话真能让她有些畏惧才好。 三人说话间,正要出营帐,就见慕容凌云带着欧阳落衣和郁心悠一起来了,郁心悠脸色很不好看,一见到婉清便道:“这位慕容大人好大的本事,非跟我抢人!” 边说边毫不客气的把欧阳落衣从慕容凌云身后拽了出来,婉清一见欧阳落衣的样子,不由得震住,只见她原本清丽姣好的脸上,一边印着五个手指印,头发散乱,神情憔悴,难道是郁心悠打了她? “阿皓表哥……”欧阳落衣一见到康王,立即就往前扑,美目含泪,娇花带雨,一副柔弱委屈的样子,如见到至亲一般。 康王看了身边的一直站立的侍卫一眼,那侍卫很了然的手臂一伸,拦在了欧阳落衣面前,欧阳落衣神情一震,不相信地看着康王:“阿皓,你……” “谁打的你?”康王虽然没有让欧阳落衣扑过来,但看到她如此狼狈的模样,眼里还是滑过一丝不忍,语气关切地问道。 “别看我,不是我打的。”郁心悠忙向后一退,她只是制住了欧阳落衣,并没有打她。 “我打的。”慕容凌云冷冷地看了欧阳落衣一眼,语气是一如既往的狂傲:“早就警告过你,不要伤害三妹妹,这两巴掌不过是小惩,以后再犯,我会让你后悔生而为人。” 欧阳落衣听了瑟缩了一下,竟似很怕慕容凌云,下意识就向康王身边靠去 。 康王听得眉头皱了皱,冷冷地看着慕容凌云:“阿云既然这般维护三妹妹,先前表妹围住三妹妹时,你怎么不去帮三妹妹?倒是事后了来罚人,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啊。” “臣今天有些头痛,早早儿就歇下了,睡得有点迷糊,等听到外面的动静再出来时,三妹妹已经离开了,倒没想到欧阳监军带了五百人,竟然败给了三妹妹一百之众,欧阳监军号称女中豪杰,我怎么觉得是徒有虚表呢?”慕容凌云看了婉清一眼,见她脸色有些苍白,目光微缩了缩,淡淡地回道。 “阿云,你对我的娘子倒是一如既往的上心,你说我这个表哥……哦,不对,我这个姨父该如何感谢你呢,是该夸你孝顺,还是……说你心怀不轨?”上官夜离面沉如水,状似随意的拍了拍慕容凌云的左肩,墨玉般的睃子如两把锋利的小刀,直直地看着慕容凌云。 慕容凌云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高大的身姿挺立如松,随手一挥,打落上官夜离的手,肆意地说道:“我对三妹妹心怀不轨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何必多此一问,我告诉你,你最好不要总让她受苦,不然,终究有一天,我会把她带走。” 上官夜离听了不怒反笑:“带走?一年前,你没有这个本事,以后,你更加没有这个本事,阿云,有些事情错过一次,就没有机会再来,你还是认输吧。” 慕容凌云冷哼一声,却不再看他,转过头对康王道:“王爷,虽说欧阳监军做事有些过份,但是,她毕竟是堂堂郡主,三妹妹与她也不过是两个小女子之间的小打小闹,将她收押起来,还是有些不妥,随军来时,太后娘娘曾经嘱咐过臣,让臣负责她的安全,还请王爷放了她吧。” 康王听了似笑非笑地看着慕容凌云道:“阿云啊,若非亲眼看到你对弟妹的关怀,本王还真以为,你对我这个表妹也动了心呢,这些日子,你们可是走得很近啊。” 慕容凌云听了脸色不改,“王爷,臣已经成亲。” “你这话连你的岳父大人也不见得相信呢,这两日,赵大人常与你在一起,难道不是在提醒你,你是有妇之夫么?”康王爷又笑着说道。 慕容凌云听了这话,眼神从婉清脸上滑过,婉清正静静地看着他,两人眼神一触,婉清倒没什么,他的心却像是被重物击中了似的,咚地跳了一下,竟然有些发慌 。 婉清看到他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红色,眼睛微眨了眨道:“你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干嘛脸红?” 慕容凌云听得一滞,刚刚被她那一眼激起的心浪顿时如遇冰川,他挫败地看了婉清一眼道:“我做什么亏心事了?” 这话听着却像没什么底气,婉清歪了歪头道:“没有吗?我差一点以为,那个劫粮的人就是你呢,那个人的背影和你的好像啊。” 慕容凌云听了脸色一白,终于有些恼火地对婉清道:“三妹妹,你莫要太过偏心了,虽然在你的心里,我不如阿离好,但我可是大周的世家子弟,堂堂伯爵世子,你怎么能把我与北戎人相提并论呢?” 一转头,又对康王一辑手道:“要如何处置欧阳监军,王爷最好三思,莫要到时候,让臣对太后娘娘不好交差就是。”说罢,竟然就此走了。 康王看了眼垂着头的欧阳落衣道:“你可知错了?” “表哥,你其实没有病对吗?”欧阳落衣缓缓抬起头来,眼神幽怨地看着康王。 “是啊,没病,让表妹失望了,真不好意思。”康王苦笑着摸了摸鼻子。 欧阳落衣听得一震,目光里闪过一丝怒色:“表哥此言是何意思?我何时希望你病过?你过去很疼我的,为什么,现在连你也不相信我,怀疑我呢?难道,你也是喜欢这个女人,所以,也变了心么?” “放肆!”康王脸色难得的染上一层怒意,声音冰寒刺骨,欧阳落衣还从来没有被他如此大声喝斥过,两行清泪立即无声流下,神情凄楚无比。 “我确实一直就很疼你,也很关心你,甚至,我曾经向太后提过,想娶你。”康王眼神有些悲伤地看着欧阳落衣:“虽然,我知道,你的心里并没有我,但我不想你钻牛角尖,不想你去破坏阿离的夫妻感情……可是你都做了些什么?你以为,全世界就你自己聪明吗?你那些小手段,能瞒得过谁?你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我不想说穿了,看在死去的姑姑份上,我不想追究你,只希望你最好悬涯勒马,不要到最后,不可收拾时再后悔。” 欧阳落衣脸色剧变,她愕然地向后退了两步,眼里闪过一丝惶恐,幽怨地唤了一声:“表哥,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没有……” 康王将手一挥,有些疲惫地说道:“人有脸,树有皮,不要再装了,落衣,我最后给你一个机会,有些事情,该收手时就收手吧,不要再闹了,明天起,你就跟阿离去龙景镇吧,大战就要暴发,你呆在军营里头也不安全 。” 欧阳落衣的眼泪流得更凶了,上前一步,扯着康王的手臂摇晃,眼神像个孩子似的乞求着:“表哥,我不要要,我要上战场,我也要为国杀敌,表哥,阿离哥哥现在恨死我了,还有……表嫂,她巴不得我死呢,我还想回去见太后外婆,见皇帝舅舅,见贤妃姑姑,阿皓,我……我想留在你身边,我以前,只是放不下阿离,现在我明白了,我真的明白我错了,你让我留下好不好,我一定痛改全非。” 婉清看着哭成泪人儿的欧阳落衣,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康王任欧阳落衣摇着手臂,眼里的不忍之色愈来愈盛,她几乎以为康王就要心软答应时,康王终于轻轻扯出自己的手臂,声音淡淡地说道: “你乖乖的在都督府住些时日吧,等战事缓下来时,我再派人送你回京去,阿离和弟妹虽然不喜欢你,但他们夫妻都是有分寸的人,你的身份他们心里都清楚,只要你不闹,他们就不会怎么样你的,” “那阿皓你让阿离哥哥保证,不会打我,不会骂我,我乖乖的就是了。”欧阳落衣回头看了一眼很不耐烦的上官夜离,小声求道。 “我肯定不会打你,也不会骂你,至多是不理你,而你也最好老实点,不要给你闹什么妖蛾子,不然,我就送你回王爷这里。”上官夜离看也不看欧阳落衣一眼道。 欧阳落衣走后,康王又问上官夜离:“你刚才没有试出来么?” 上官夜离有些挫败地摇了摇头道:“我用重手伤了他的左肩胛骨,那可是连着锁骨的,刚才拍那一下,可是施了暗劲的,以他的性子,应该没这么能忍痛才是,要知道,那可是裂了骨啊,那种痛,可比一般的伤痛厉害得多。” 康王听了幽幽地看向远处:“难道我们怀疑错了?而且,我也觉得,那个人不是被大鸟救走了么?不可能这么快就回营地啊?”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二十三章 “也许我们都错了。”上官夜离说道。 康王点点头道:“或许吧,不过,军中的内奸一日没有查出来,警惕就一日不能放松,阿离,你且带着弟媳回去歇息,这事本王会仔细再查的。” 上官夜离于是带着婉清回到自己的营帐,营帐外的死尸和伤员已经清理干净,但血腥气却仍浓,看着地面上那几个炸出的深坑,上官夜离脸上露出惊骇之色。 “娘子,你说这还只是小型的?若是能做出大型的炸弹出来,那得多大的威力?” “真正的炸弹,能催毁一座城池。”婉清有些黯然地说道,像美国投到日本的原子弹不就是催毁了日本的两座城市么?只可惜,一是自己只会做些小土弹,二嘛,就算懂那高科技的东西,也没设备和条件啊?北戎的军营离得不过百里之远,莫说原子弹,只是烘上几高射炮,也足足能吓破北戎人的胆,怕就此灭了北戎也是可以的。 “一座城池!”上官夜离眼里露出向往之色:“娘子你能做出来?” “你做梦!”婉清睨了眼身边异想天开的男子,突然想到什么,问道:“相公,钱大人的那位如夫人如今在哪里?” “应该就在钱宅吧,那天让四哥去查抄了钱府,可是只抄了一万多两银子出来,也不知道钱大人那些钱都到哪里去了,如今军晌还有很大的缺口,两万人的吃穿嚼用还都是麻烦事呢。”上官夜离想到这个就有些头痛,“王爷又是个最抠门的,我来这两天,硬是一个大子也没哼到手,亏我和他还是多年的兄弟 。” “那咱们以后把摔炮算贵点给他,为相公你出气好不好。”婉清听了就扬起脸来,笑道。 上官夜离很自然地捉住她的手,深湖般的眼睛在昏暗的军灯下,璀璨如星,眸中波光流动:“嗯,一定要狠狠敲他一笔。” 第二天,欧阳落衣不情不愿地被押上了一辆军用马车,婉清坐骑着枣红马跟在上官夜离身后,她带来的那一百多名护卫队,死伤了几个,伤员留在军营里养伤,并没有带走,那是康王爷特意留下的。 婉清也知道康王的心思,留下的那几句护卫队员,人数有一枝连弩,而且,每人手上都有两个摔炮,康王营里有将作营里来的技匠,也许,能拆掉几个连弩窥探到制作技法。 婉清倒也不担心这个,原就不是太难制作的东西,只是里面将了几个巧妙的弹簧而已,也不是做不出来,反正那一千个的银子已经拿回来的,赚得一笔是一笔。 至于摔炮嘛,那是会产生化学效应的东西,比起只有物理变化的连弩可能造得多了,就让康王想破头去吧。 赵大人也不情不愿地骑着马跟在队伍后头,上官夜离不太理睬婉清这位名义上的姨父,婉清如今更是不在乎林氏了,顾家除了顾大老爷和存孝外,没有谁是值得她在乎和牵挂的。 赵大姨父先前跟本不拿这对夫妻当亲戚看,在康王爷面前弹骇起这对夫妻来,那叫一个慷慨激昂,巴不得,就此置他们于死地就好,生生把人得罪了,却没有得罪人的自觉,这会子倒是甩起长辈的派头来,骑马赶到前头来,与上官夜离和婉清并驾齐驱。 “贤婿!”赵大人唤了一声。 上官夜离面无表情,继续往前走。 “贤婿,我有话对你说。”赵大人把马又往前赶了一些,扭过头来,看着上官夜离的脸说道。 “赵大人刚才是在对我说话么?”上官夜离一脸莫明地问道。 赵大人的脸色有些不豫:“自然是对你说,这里除了你之外,谁还当得这个称呼?” 上官夜离听了回头四顾,讶然道:“我听错了,以为慕容兄也跟着来了呢,正奇怪,可是大人莫不是叫错了,我何时成了你的女婿?在康王营帐时,我以为,你跟我娘子有世界仇呢,原来你真的是她的姨父么?” 赵大人的脸色终于有些尴尬,耳根处隐隐透出一些异样红来,要不是婉清眼尖看到了,她还真以为,这位姨父大人的脸比城墙还厚呢,不过,想起京城的赵昱轩,那个清俊又干净的男子,曾经那样不顾一切的维护,关爱过她,心又一软,到底还是开了口: “姨父,您有何事?” 赵大人干咳一声道:“我听说都督府还没有修缮,你们自己住得都不方便,龙景镇有没有一间像样点的驿站,所以,就打算住到钱大人家去,钱宅应该还算整洁干净吧 。” 婉清听得愕然,钱大人死了不过几日,钱夫人可是新寡,这位姨父大人竟然要住到钱宅去…… 上官夜离脸色却勾起了一抹笑来,“赵大人是钦差,我去龙景镇按说本都督是应该好生接待才是,但既然赵大人嫌弃都督府太过破旧,本都督也无能为力,就由赵大人高兴好了,钱宅听说修得很是豪华,赵大人应该能住得舒心才是。” 婉清听了就怔怔地看着自家相公,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她也知道,这位姨父大人对居住的环境很挑惕,先前从江南回到就城述职时,就不喜欢驿站,也不肯租宅院住,非得赖在顾家,一住就是近半年,只是叨扰了顾家多时,却对自己这个顾家女儿一点亲情也不顾念,薄情寡义的性子倒是与赵姨妈如出一辙。 只是不知道,他们夫妻是如何生出赵昱轩那样性情温和,深情执拗的儿子出来的。 一回到都督府,下了马,婉清的两条腿就有些打哆嗦了,倒底很少骑马,前儿两腿间蹭破的皮还没有好,今儿又骑了这么远,着实有点受不住痛,一进府院门,就赖在上官夜离身边挂着,方妈妈和金嬷嬷早得了消息,抬了软兜过来。 婉清一见,脸上便笑吟吟地:“还是两位嬷嬷心疼我呀。” 坠儿和方妈妈扶着她坐了上去,金嬷嬷的声音却有些冷:“奶奶也知道痛了啊,哪有女子骑着高头大马往军营里钻的,顾家出来的女儿哪一个不是娇柔惯了的,倒是您,快成了女将军了 。” 婉清当时决定去营救上官夜离时,方妈妈和金嬷嬷就极力反对,但都拗不过她,如今两夫妻同时回来了,金嬷嬷眼中喜色不多,却拿眼睛瞪上官夜离,婉清心知她是真心关心自己,怪上官夜离无能,不能保护好他自己,反而让婉清受苦受累,冒险去营救。 上官夜离有些无辜,他原本只是设计诱奸细出来,没想到,欧阳落衣竟然故意把消息传到龙景镇来,骗了婉清去,差一点就杀了婉清,想到这个,他的心就有些生痛,不由回过头来,又狠狠地瞪了身后的欧阳落衣一眼。 欧阳落衣正一副楚可怜的样子跟在他身后,想与他说话,又有些害怕,被他一瞪,身子瑟缩了一下,脚顿在原地不敢走。 “离后院最西角处有个院子,清理清理,就让表小姐住进去,到镇上买两个丫头来服侍她,府里头的人,不得允许,不可以进那院子,表小姐也不可以出来,可听清楚了?”上官夜离冷冷地对方妈妈吩咐道。 金嬷嬷对欧阳落衣不熟,但方妈妈却是太清楚这位表小姐了,曾经还挨过她的两巴掌,更是恨欧阳落衣对上官夜离的小心思影响了少奶奶和爷的感情,完全就拿她当敌人看,所以,听到上官夜离的话,脸色一肃道:“请爷放心,奴婢保证一那院子里只有蛇鼠虫绳能进去。” 欧阳落衣听得脸色一白,颤声道:“都数九寒冬了,怎么还会有蛇?” 她话音未落,一条只有半截身子的蛇就出现在她眼睛,那蛇似乎被独然斩断,眼睛还是睁着的,吐出来的信子还没有收回去,看着很是碜人,欧阳落衣尖叫一声就往上官夜离身边扑去,上官夜离身子一闪,避了开始,她扑了个空,绊着了自己的裙子,咚地一声摔在了地上,好不狼狈。 平安将剑尖上的蛇一甩,鄙夷道:“一条死蛇就吓成这样,那天晚上,少奶奶屋里爬了成千上万条蛇,少奶奶也没见着叫一声,还生擒了那驱蛇人。” 上官夜离脸色一变,握着婉清的手就紧了些,声音都有些黯哑了:“娘子,你……”想到上万条蛇同时涌进婉清屋里的情形,莫说她只是个娇弱的女子,便是自己这个见惯血腥的男人,见了那种场面,也会很害怕吧,她竟然……没有跟自己细说,只说是有人进了后院想对她不利…… “确实挺吓人的,不过,还好,那些蛇都不太毒,豆芽儿的伤也不知道好些了没有 。”婉清的脸色也有些发白,那天晚上的情形着实太过恐怖,如果再来一次,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晕过去。 上官夜离的脸色黑如锅底,一言不发地把婉清送回了后院,正要转身就走,婉清忙揪住了他的衣袖,拼命摇头。 “娘子……”上官夜离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 “不能去!”婉清揪着他的袖子不放手,眼里带着一丝坚决。 “我怎么能容忍别人如此欺负你,你放手,我这就带五千兵马,灭了巴颜一家。”上官夜离沉声说道。 “现在还不是时候,你比我更清楚,你是我的丈夫,你没能保护好我,我知道你自责,但是,你还是龙景镇的新任都督,你要驻守一方,要保持龙景镇的稳定,杀了巴颜一家事小,引起整个龙景镇的胡人反判就是大事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啊,相公。”婉清坚定地说道。 上官夜离颓然地坐了下来,垂着头,半晌没有做声,婉清也没有说话,这个时候,她不想去安慰他,以前在京城时,住在侯府里头,她觉得四面楚歌,日子过得如履薄冰,很辛苦,一心就想脱了那攀笼来,两个人松快地过自己的小日子。 而到了龙景镇后,日子过得照样不轻松,仍然是四面楚歌,四处有敌,但她却过得比以前洒脱多了,没有了京城那些陈腐的规矩,虽然也辛苦,但是,心情却畅快了很多,谁欺负了自己,就打回去,快意恩仇的感觉确实很爽。 但是,在大事上,还是得运筹帷幄,得从长计议。 有些事情,不是上官夜离能控制得了的,她并不怪他,但是,说穿了,他也还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大男孩,很多事情考虑不周也是有的,她希望他能快些成熟强大起来,而她的苦,更是刺激他奋发向上的动力,安慰的话,只能让他更难过,所以,她不说,让他在那里坐着发呆,多想想也好,看能不能想出些好法子来,改变龙景镇的现状。 上官夜离在屋里一坐就是一上午,婉清一直没闹他,由他坐着长蘑菇。 自己带了平安一起去了钱宅,赵大人已经先到了,看到屋外驻得有兵,钱大人的脸色很不好看,钱夫人被软禁几日,又听说钱大人死了,正成日在家哭泣,听得有人来访,便含泪出来接待,一见赵大人,顿时眼眸一亮,将赵大人请进了宅院 。 婉清和平安到达钱宅时,监视的人把这情况告诉了她,婉清心中有些了然,赵大人与那钱夫人怕是早就熟识吧,那天听钱大人所言,他做的那些生意,京中的某些大佬们,也是要分一杯羹的,想请赵大的富庶来…… 婉清便笑着让平安去敲门,钱夫人见她到来,有些诧异,眼里的恨意一闪而过,苦着脸深福一福后道:“夫人莫非还要治小妇人的罪么?或者,夫人是来宣告我夫君死因的?” 婉清微扬了下巴,气势凛然:“钱大人做过什么,夫人就算不全知,心里也应该有些数吧,他这般死了,可真是便宜的紧,最起码,在京里的妻儿族人都还没有受连累,钱夫人刚才的意思,是想查明死因,为钱大人讨回公道么?” 钱夫人听得脸色一白,脸上的怨气尽敛,垂了头道:“妇人家,哪里管过男人外边的事情,何况,夫人可能也知道,小妇人不过是他的一个外室,他总不肯贴心待小妇人的。” 先前来时,她可是以钱夫人自居的,这会子又只说是外室了,婉清脸上就带了丝讥笑,“哦,原来只是外室啊,那就好办了,这间屋子,得征用给钦差大人居住,钱夫人新寡,再住在这里,倒很是不便,夫人还是尽快搬走为好吧。” 钱夫人听得一怔,眼泪就出来了:“夫人何必赶尽杀绝……” 婉清猛地转头道:“好大的胆子,你一犯妇,也敢用此种语气跟本夫人说话?” 钱夫人吓得立即跪了下去,抬眸就朝宅子里瞄,婉清冷笑一声道:“上次与夫人签的协议还在,今儿我来,也不是特地来赶你出府的,正好趁着你在,我把协议里头签暑的东西都拿走。” 钱夫人听得一怔,嗫嚅道:“可是夫人……” 是想说自己还没有给钱吧,这个时候,亏得这位钱夫人还有胆子找自己要钱,婉清眼中闪过一丝慧黠,看了平安一眼,平安手一挥,便立即进来了一队护卫,推开钱府内宅的门,就开始搬东西,什么珊瑚树,玉屏风,银凤瓶,红木家私,搬得有条不紊,很像前世的搬家公司。 除了细软,有点值钱的大家什全都一件不落的往外搬,进了门后,半晌装外人的赵大人终于忍不住出来了,脸色阴沉地喝道: “清丫头,你这是做甚?” 婉清听她唤自己在娘家的乳名,也就上前给他行了个晚辈礼:“姨父倒是来的早呢,不知钱夫人把您安排在哪个院子里?侄女好吩咐下面的人,您那院子里的东西就不搬了 。” “清丫头啊,钱大人虽然犯了些事,但他人已经死了,而且死因还未查明,你不能随便动他宅子里的东西,且,就算要动,也得由朝庭派人来查封,你这可是犯法的啊。”赵大人眼中戾气大盛,好像婉清搬的是他家的财产一样。 “哦,这样啊,可是,姨父你好像误会了,这些东西可是钱大人出事之前,就卖给侄女我的,我搬自己的东西,不算犯法吧。”说着,将手中的协议在赵大人面前扬了扬。 赵大人接过那协议细看了一遍,顿时脸色铁青地瞪了钱夫人一眼,却不好再说什么,便道:“原来如此,那你就搬吧,只是姨父我还要在这里住些时日,调查钱大人的死因,我住的那院子,就不要都搬空了吧。” “这是自然。”婉清笑道:“不知姨父住的是哪间院子,好叫下面的人知道,莫要乱动了姨父的东西。” 赵大人黑着脸,指了指北面的一间小院子,婉清笑着对平安道:“可记住了?告诉下面的人,莫要惹了赵大人的清静。” 回都督府里,方妈妈见婉清搬了几车名贵的罢件回来,好生诧异,郁心悠在一旁笑道:“妈妈您就安心搬进去摆着吧,各个院子里都放一些,这些个啊,可是你们少奶奶打秋风得来的。” 方妈妈听得愕然,嘴巴张得好大,半晌都没有闭拢,眼前这位还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少奶奶么?怎么回,连巧取豪夺的事情也做出来了? “妈妈安啦,一是,这些东西我并不带走,以后就是龙景镇都督府的公产,第二嘛,钱大人本来就犯了事,他家的东西原就要充公,为免有查抄的人贪污,不若我先下手,也消除一个人家贪污的机会,保不齐,就是救了某一位臣官,保了他的清廉。” 在这样保的么…… 到了自己屋里,却看到上官夜离不在,也不知道到哪里生蘑菇去了,便打了个响指,一个暗卫从暗处闪了出来:“夫人请吩咐 。” 这个,却不是太子给她的那块铁令上的人,她暂时还不想用太子的人,说实在的,她对太子的信任度还是很打折扣,谁知道那些人来了,是保护她的,还是监视上官夜离的? “夫人请吩咐。”暗卫行了一礼道。 “你带两个手下,密切注意钱府钱夫人和赵大人的行动,尤其赵大人住的屋子,有风吹草动就来报我。”婉清吩咐道。 却说上官夜离,婉清出去后,他便带了人,骑马到了赤炎族长赤炎大人的府上,赤炎那日在街上被婉清教训一了顿,这几天在府里头倒是老实,连街都没太上,但上官夜离知道,他们这些胡人族长,最是凶悍,又记仇,绝对不会轻易被婉清驯服。 赤炎听说都督大人亲自来访,倒也按规矩穿着整齐的朝服出来迎接,只是脸色淡淡疏冷。 新都督大人来了,一直没有召见他们这些族长,倒与前几任很不一样,不过,能最先到赤炎府来,赤炎脸上很觉得有些光采,但又隐隐有些担忧,不知他是不是来找岔子,为他夫人出气的。 “你就是赤炎族长?”上官夜离板着一张臭脸,一点也不像是来拜码头的,倒有点像皇上微服私访。 “下官正是,不知都督大人前来,有何赐教?”赤炎的脸色就有些难看,语气也有些不善,历来的都督都对几个族长很客气,因为,全镇的服人,很少听朝庭的话,对族长却是恭敬敬畏,龙景镇与其说是朝庭所控,不如说是几个族长共同控制的,得罪了他们,就等于得罪了整个龙景镇的胡人。 “赐教就免了,本都督是来与你商量管辖区重新划定一事的。”上官夜离面无表情的说道。 赤炎听得一滞,重新划定区域?还是商量?他没有听错吧,一股惊喜直涌上心头,他忍不住就有些激动了起来,要知道,龙景镇一直是分由几个胡人族来管辖,几族之间自然也是有冲突的,当然,土地和地盘的纷争从来就是最主要的,都督大人这是在向自己示好么?那不也就是说,自己将要得到那块与白石族争了几十年的那条街域?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二十四章 “都督大人请!”赤炎心里欣喜若狂,但面上不露,仍是淡淡的,态度稍比先前恭谨了一些。 上官夜离笑着进了赤炎府大门,在厅堂分主次坐下后,上官夜离便谈起了龙景镇的胡人状况来:“族长大人如今管辖着镇北三条待,加上镇北周边的好千亩田产,石矿山,本都督说得不错吧。” “大人既然登门,自然是对龙景镇的状况有所了解了,我赤炎族,有族人三万之众,所占地,却只有三分之一,而那白石一族,族人才两万之众,所占辖地界却占全镇三分之二,我族人生活窘迫,常遭白石人的欺辱,先前几位都督大人素位尸餐,只拿朝庭俸禄却不管实事,不理百姓疾苦,本族万民早就期待能有贤能来解族人之危困了。”赤炎族族长难得文刍刍地说道。 这番话马屁味实足,又贬谪了前几任都督,上官夜离听得心情不错,冷峻的脸上稍有了些笑意,这世上,想要让人办事,最容易的就是抓住别人的**和所求,有**便有弱点,有弱点,就不怕打不垮,想要管理好一个异族杂居的地方,最好就是早到各方的矛盾焦点,然后好好利用,再达到相互的制衡 。 “本都督确实了解一些,正是为此,两族族人才不断有争斗发生,所以,本都督打算为龙景镇做些实事,决定按人品重新划分族居区域,今天来,就是找赤炎大人商议的。”上官夜离笑着说道。 赤炎听得心痒如麻,笑容渐渐爬上脸庞,他这个族长当了十几年了,始当族长之初,便发过宏愿,要带领族人抢占土地,让族人过上富庶的生活,但一直却没能如愿,族中自然也有些有实力的头人不服他,如果这一次能成功,那他在族中的地位,自然更加稳固,而族中功勋谱上,他的名字会为后世族人景仰。 “大人英明!”赤炎起身向上官夜离一辑道。 “不过,此事也不能只听你一族之人,过几日,本都督打算召集各族族长头人开个会,商量这土地的划分事宜,还请赤炎大人到时一定要到场。”上官夜离说道。 不是说要商议么?怎么又是一起去开大会,那种会有什么好开的,大家召集在一起,不过又是一顿无休止,没有结果的争吵罢了,赤炎满腔的希望顿时化为泡影,神情有些不豫起来,莫非这位都督大人也和上几任一样,不过是走个形式?如此一想,脸色就很难看了,但也不好就此得罪,端茶就想送客,手还没有触到杯子,就听这位都督大人又道: “其实本都督也知道,白石族占地最大的,就是巴颜一支,巴颜族人不过三千,就占了龙景镇镇东最繁华的东待,而且,还占领了整个青石市场,便是赤炎大人你想要修缮院墙,也得求着巴颜头人,本都督这一次,就是想让巴颜让出些地盘来给赤炎一族,只是巴颜族素来凶悍,不知本都督的话,能不能有用。” 赤炎大人一听巴颜的名讳就皱了眉,眼中的热切似乎都黯淡了不少,似乎很是忌惮巴颜头人。 上官夜离见他默然,也不心急,端起桌上的茶,淡淡地喝了一口,又状似无意地说道:“内日前儿去了巴颜府一趟,与巴颜大人谈起了宗生意,巴颜大人似乎很有兴趣,若那宗生意做成,以后巴颜一族在龙景镇的地位只高不低,而且会更加富庶。” 赤炎听得一震,眼中火星直冒,都督大人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是在示威么?一时气得后牙槽直痒痒,沉声道:“不知是何宗生意?能让高傲的巴颜大人也动心?” “衣服生意,内人听说北戎贵族穿腻了狐裘大衣,便新制了一种轻便大方的棉衣,想让巴颜大人销往北戎,本都督对这些内院的事情素来不感兴趣,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材质做的衣服,不过,穿在身上确实暖和,又轻便,应该很合北戎人的心意才是 。” 赤炎倒是见过婉清一次,也看到那位小巧的大周贵夫人穿着的衣服,倒没觉得什么,北戎虽然兵力强大,但在文化物质生活上,大多都模仿大周,很多风行的衣服款式都是从大周传来,所以,都督夫人穿了新式样的衣服,也不觉得奇怪。 不过是个新式样而已,人家看见过一回,自然就能仿了去,巴颜还真是可笑,这也值得与都督夫人当作生意来谈? “轻便又保暖的棉衣,在龙景镇赤炎大人你见过没?一件衣服不过八两重,穿上之后就不用再穿毛皮大衣,女眷便可是喜欢得紧呢。”上官夜离又轻轻地补了一句。 赤炎听得一怔,眼中精光一闪道:“那倒的确是好东西,怪不得巴颜大人会想与夫人合作,不过,既然如此,大人现在告之下官,又是何意?” 赤炎问得直接,上官夜离道:“本都督自然不想厚此薄彼,既然巴颜大人有了羽绒服的专销生意,那西岐山的青石矿生意自然就要分给赤炎大人不是?” 赤炎听了差一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惊诧地说道:“西岐山如今可是归了北戎,下官如何能得来那矿石?” 上官夜离听了眼睛一眯道:“据我所知,那坐山百年来,一直就直属大周的龙景镇,北戎不过是一进霸了去罢了,那么好的矿山,怎么能说是北戎的,就是北戎的了呢?大人族人繁衍得快,每一年,都需要大量的青石新砌房宅,难道你的族人用辛苦赚的血汗钱,去买那番了好几倍的贱石头,你们会心甘?” 自然不会心甘啊!可是…… 赤炎半晌没有说话,素来狂肆的脸上,带着一丝黯然和无力。那是两国战争中产生的后遗症啊,大周军队没用,让北戎将那坐矿山抢去了,他一小小族长,能有什么办法?难道他敢以一族之力,去抵抗一个国家么? “这一次,大周五十万大军开赴边疆,为的就是一雪前耻,夺回失去的土地,把北戎人赶回塞维河以北去 。”上官夜离看出赤炎大人的无奈,很自信地说道。 赤炎脸上兴趣缺缺,大周的军队,哪一次与北戎开战时,不是高喊这种空口号的,还不是一次又一次地被打败,就算那个大周皇子福王殿下,骁勇善战,也不过是守住了疆土,不再被北戎人蚕食罢了,几时夺回过? 不过,脑中突然又浮现出那日都督夫人在大街上使用的那个如雷电般的武器来,他心里就升腾起一丝希望来,那东西杀伤力大得惊人,也许,这一次真会不一样也不一定呢。 “大人的意思,夺回西岐山后,就交由赤炎族管理吗?”赤炎的声音里,又带了一丝期待。 “的确如此,不过,本都督听说巴颜大人与北戎皇室交好,两国大战就在开始,龙景镇在战略上的意义,想必赤炎大人你也明白,前方大仗,可容不得后方有失,本都督其实也颇为头痛,若是龙景镇能有一位有足够实力的族长统领整个胡人,那便会少去很多麻烦呢。”上官夜离终于说到了今天来的真正目的了。 赤炎听得一凛,心中某个深埋着的**叫嚣着要向体外蹦出来,都督大人说的话太让他兴奋了,一统龙景镇!这是好几代族长都梦寐以求地事情,但是,谈何容易啊,两族人,打了几百年,斗了几百年,谁都没有打赢过,从来就没有统一过…… “龙景镇有两万兵力,以前的都督确实没有做出成绩来,本都督今年才不过十九岁,想的,就是建功立业,赤炎大人可愿意与本都督一起,开创龙景不一样的明天?”上官夜离豪情万丈地说道。 赤炎听了更为心动,他也曾调查过这位新来的都督,是啊,听说这位来头不小,原就是靖宁侯世子,又与康王与太子交好,他那位强悍的夫人听说也是大周一等郡主,这样的人,后台硬得很,不像前几任都督,想的只是怎么捞钱捞官,这位血气方刚得很,想的怕真的只是建功立业,成就大功勋吧。 “大人好志向,下官愿意跟随大人左右,为龙景镇的前景尽微薄之力。”赤炎不像上官夜离一样的喊口号,不过,这句话已经表明了他的立场。 “那十天之后,便请赤炎大人去都督府一趟,商讨重新划分街区事宜。”上官夜离又把话绕了回去:“东大街赤炎大人能不能拿得回去,就看大人的本事了,如果有什么困难,大人尽管向本都督开口,本都督会尽力帮助大人的 。” 说罢,上官夜离就离开了。 赤炎兴奋地坐在大厅里,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从大厅外,转出一个年轻人来,对他一辑道:“父亲大人难道真的要帮那汉人都督?难道您没听出他是故意要挑起我们胡人之间的战争?” 赤炎狡赖地一笑道:“你爹我又不是傻子,当然明白他的用意,但明白又如何,人与人之间,原就是利用与被利用,你爹我现在,就怕他不肯利用我啊,这么好的事情,若是他没找我,而是去找的白石那老头,咱们赤炎一族就完了。” “爹爹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汉人素来就是软猪脚,这么些年,哪一任都督不是被父亲和白石族长几个踩在脚底下的,何是怕过他们来?爹爹可莫要忘了,咱们可是胡人,与汉人素来就不和。”那年轻人很轻蔑地说道。 “胡人又如何?你也莫要忘了,咱们归属大周已有上百年了,早就被北戎皇室忘记了,就算现在北戎能把龙景镇抢回去,你以为,到时候,咱们还能像在大周朝那样的自在么?汉人以儒道治天下,讲的就是个仁字,对我们这些异族,素来心软宽容,而胡人的本性充满掠夺,龙景镇一旦归属北戎,那几个大族很快就会把我们这几个小族给吞没,到时候,还有没有赤炎族都是个问题呢,爹爹我可是宁愿在猴子山上充王,也不愿去老虎山当只不起眼的小老虎。”赤炎眼里闪过一丝阴戾,又道: “巴颜跟北戎皇室走得太近,也怪不得这位都督大人想要除了他,这一次,可是我族的大好时机,以前白石就是倚仗着北戎皇室欺压我赤炎,没有了巴颜一支,我倒要看看白石又拿什么和我斗。” 上官夜离走后的那天晚上,龙景镇的东街上,就发生了一起胡人斗殴事件,东街上十家胡人开的铺子全被贫苦的赤炎族人抢劫一空,巴颜族胡人大怒,抄起家伙就往赤炎族所辖的西大街进行疯狂报复,打死打伤胡人不计其数,两件事情,引得两族头人大怒,吵了一架后,讲理讲不通,就继续开打,一时,胡人集居的几条大街便打杀的血流成河。 而都督府的汉人军队和以往一样胆小,窝在军营里度躲着,太阳都不敢出来晒,成日介不知在做什么,反正是无人管理两族胡人的流血事件。 打了三天后,上官夜离俊眉深锁地坐在都督府大堂里,下面坐着一排军营将领,其中一名佐将忧心忡忡地说道:“都督大人,镇上再这么闹下去,怕是收不得场啊,以前虽然咱们也不太管,但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总该过问一下吧 。” 上官夜离却在心里默算,十天时间,赤炎应该能打出一些结果出来吧,如果他总打不赢,要不要送他几十枚炮弹? “王大人,你只管每天操练军士,其他的你不要管太多了。”上官夜离淡淡地说道。 “可是……” “没有可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大人,军晌不够啊……军粮也告急。”王大人还是麻着胆子说道。 “不急,过两天,就有钱了。”上官夜离轻轻地说道。 下面的人一片愕然,但没有一个人问,钱从何处来,这位都督大人不像以前的几任,只知吃喝玩乐捞钱,而是在真正的练兵,做实事,别人都是人军营里把钱往外拿,他却把钱往军营里捞。 上官夜离从赤炎府回来不久,婉清便使了人去巴颜府,拿着一万两银票,购了不少青石回来,正让胡林叫了人来,修缮院墙,又建了一几间空旷一些的大房子,但好女红的女功却不好找,龙景镇的汉人原就少,一下子要招几十名女红精湛的绣女回来,谈何容易,这里可比不得京城,更比不得江南,她不由有些头痛。 答应了巴颜的羽绒服生意就要做好,虽然,那位巴颜大人很有问题,但第一笔生意是不能食言的,相公说过,要麻弊敌人的意识嘛…… 正头痛时,四少奶奶来了,那日上官子清回去后,心情很郁闷,说是被少官夜离驳了面子,问清情由,四少奶奶在家里冷笑几声道:“你倒和你那六弟一个德性,都对那丫头念念不忘,那丫头的心思,又岂是你这迂酸能猜得透的?老六如今赖在阿离身边不肯走,保不齐,就是想与那丫头谋些什么,你最好是少参合一些,还是跟老四把关系弄好点,好早些回京城里去,老太太也一把年纪了,总住在侯府里头也不是个事,没得你家老祖宗,总人别家的儿孙供养的道理。” 上官夜离清得满脸羞愧,对上官夜离的气,倒是消散了几分,只是仍有些拉不下面子,没有公事,就不愿意到都督府里来,四少奶奶则不然,她与婉清意气相投,龙景镇里也难得有谈得来的亲戚,自然是往都督府里来得勤。 婉清也没出去迎,仍坐在正屋里画花样子,坠儿打了帘子把四少奶奶迎了进来,四少奶奶笑道:“几日不见,弟妹这院子里倒是热闹起来了,后墙开始翻修了?” 婉清抬头笑了笑道:“嫂嫂过来瞧瞧我这花式,好不好看 。” 四少奶奶笑着走近前去,就见纸上画着一件衣服样式,看着既不像胡服,也不像京中惯有的汉服,比胡服简单,又比汉服便利,尤其是上衣很短,只齐到腰腹部,稍长一点点,下身却不是群,与一般的中衣裤子又不太一样,看着有点怪。 “这衣服……好看是好看,可是恁怪呢?你这是要做了穿到外头去的?” “当然,这是我设计女子骑马用的,上衣太长上下马很不方便,裙子自是更不用说了,太长了,走路还怕绊住脚。”婉清手里拿着一枝削尖了的木头制的笔,笔着尺着,又画了两条线,才满意地放下笔,在金菊端来的水盆里净了手。 画上的线条太多,四少奶奶不是很看得懂,看不懂就懒得再看:“等你把衣服做好了,穿着给我瞧瞧,要是好看,我也照着做一套去。” 坠儿沏了茶来,婉清和四少奶奶坐在椅子上闲聊,就说起要招女工的事来,四少奶奶眼睛一亮道:“原来你愁这个,我倒有个想法,就是只怕不太方便。” 婉清就手中的茶碗一放道:“嫂嫂快说,什么法子,我这头发都快愁白了呢,你可得帮我,方便不方便你说了我才知道。” 四少奶奶嗔她一眼道:“瞧你这猴急样,我知道你不是个怕事的,也不是个陈腐的,这事若真能办成,倒是一件功德。” 婉清秀眉紧宁,笑着双手捧了茶送到四少奶奶面前:“嫂嫂知道我心急,就别吊喟口了,快告诉我吧,我都急死了。” 四少奶奶这才道:“每年刑部都要流放好几百人到龙景镇来,其中就不有少大宅院里的小姐和丫头,她们如今正在龙景镇的盐厂,矿山里受着苦呢,若是能到你这都督府里来,风不吹,日不晒的,三餐还能给个饱饭吃,只是做点女红,可不就跟进了天堂一样么?老五是都督,是龙景镇的总管,这点子事情还是能做到的,那些犯妇,只要不离开龙景镇,也就算不得围了律法。” 婉清听得大喜,这法子还真是好,既解决了自己的人手问题,又帮了那些犯官们的无辜家眷 。 正要向四少奶奶道谢,就见郁心悠从后堂进来,向她一个劲的打眼色,婉清忙对四少奶奶道:“嫂嫂先坐一会子,我到后院里有点事。” 四少奶奶如今也知道郁心悠的真正身份了,虽是看不起小妾的,但这个妾的身份不一样,是侯爷的宠妾,就看她能轻轻松松地离开京城,自在地跟着婉清,就知道侯爷有多么娇纵她,倒也就多了几分恭敬之意,对郁心悠点了点头,挥手让婉清去了。 “你那姨父大人果然与那钱夫人有些首尾。”郁心悠小声在婉清耳边道。 婉清听得大震,她虽派了暗卫去监视赵家姨父,但本意是想查探钱大人这几年赚的黑心钱都藏在什么地方,她怀疑的是赵姨父也参与了赵大人的贪污买卖,却不知,竟然是这样的惊悚八卦。 看着婉清惊呆了的样子,郁心悠戳了下她的头道:“你惊讶什么,这种事情也不稀奇,想那钱大人还才出事,你那姨父大人就立即讨了旨,来了北疆,哪有那么凑巧的事啊,他们肯定早就有勾联啊,那钱夫人原就是那种地方出来的,看着穿得阔绰,不过是充门面罢了,保不齐,她原就是钱大人赵大人的礼物呢,在京城里头,拿自个的小妾作礼物送给上司偷情,又不是什么稀罕事。” 婉清听得瘪了瘪嘴,这个时代的男人原就不拿女人当人看,便是自己的小老婆也是送来送去,当成贿赂上司的工具,又想到前世那种开明世道里头,这种龌龊事不是一样也比比皆事么?那个时代没有小老婆,那便送小三,有的人,没钱找小三,就干脆拿自己老婆当礼物…… “可查到银子的去处?钱大人的钱,不可能只有一万多两。”婉清还是关心银子,军营里头断了晌,士兵们拿不到钱,吃不饱饭,心就难得齐。打起仗来更不会肯出力。 “你问他!”郁心悠手一指,从暗出闪出一个人来,正是先前指派出的暗卫。 “回夫人的话,赵大人所住的屋子里有暗道,属下怀疑,那里面应该就藏着银子,所以,现在加派了人守在外面守着,请夫人示下,要不要现就派人?属下怕夜长梦多,赵大人会转移银子。”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二十五章 “他现在还是钦差大人,身边的随护也不少,现在咱们冒冒然去,肯定会遭到阻拦,也会打草惊蛇,最好的法子是……”婉清秀眉拧成一两知好看的柳形,眼波微转,小声对凑近郁心悠和暗卫跟前,嘀咕了几句。 郁心悠听了拿眼直瞪她,嗔道:“你这蹄子,越发的学坏了。” 婉清这些日子与她生死相依,知她心性单纯良善,性子爽直,平日里就笑闹惯的,言语上也随意了很多,自是不介意被她骂两句。 “师姐还说我,怎么你好像比我更兴奋呢。”婉清笑得像只小狐狸,拧了把郁心悠漂亮挺直的小鹞鼻。 “那事不宜迟,你快些找你家相公搬人手去,咱我和阿涛可不行。”郁心悠细长的手指在婉清的额头上戳了一下,笑道。 婉清提了裙,转身就往正堂里路去,四少奶奶正在堂里坐着等她,见她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追着问:“老五家的,你这是做什么呢?后面有老虎追啊。” 婉清笑着回头:“不是,我要给老虎拨牙,到时候卖了虎牙请嫂嫂吃饭。” 四少奶奶听得莫名其妙,反应过来时,婉清已经跑得不见人影了,她又无聊地坐在正堂里,与方妈妈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侯府里的事情。 “……啊呀,二婶的郡主之位也给削了,连封诰也没啦?” “可不是么?那天侯夫人打了咱们少奶奶一顿,少奶奶气得要跟世子爷和离呢,世子爷自是不肯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就传到宫里头去了,是皇上下的旨呢……”方妈妈手里的针线没停,边说边缝着衣边儿 。 “我们倒是有几年没回去过了,在这荒芜的北地,连个好说话的亲戚的没有,府里头的事,也知道得很少……我家那老太太也是个喜欢闲抄心的……”四少奶奶的眼神就有些悠远了起来,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 “唉,原以为,出来了,就能自在一些的,可到了这地儿,也一样糟心,我们少奶奶就是个操心的命。”方妈妈叹了口气,手中的绣花针在头皮上划拉了两下,又低下头去继续缝着。 “六爷不是说伤了么?怎地来了好几回,也没见着他?”四少奶奶奇怪地问道。 方妈妈眼里就露出一丝不屑来,鼻子里轻哼了声:“世子爷不让他到后院里头来呢,那伤嘛,自是早就好了的,昨儿个欧阳表姐一来,他就往后院里头探了好几回,让平安给生挡了回去,如今怕是正发着火呢。” 四少奶奶一听这话,就明白,侯爷的两个儿子关系不怎么融洽,想着大府里的那些糟心事儿,不由也叹了口气道:“以前我们老太太伤心,自家子嗣太少,其实啊,万事都有好有坏,没那么多兄弟,倒少了些恶糟事,至少不用担心血肉相残的戏码上演。” 正聊着,一个面生的婆子急急地跑了进来,也不行礼,慌头慌脑的就喊:“世子奶奶,世子奶奶。” 在外头穿堂里坐着的金嬷嬷就冷斥道:“胡吵吵什么,你是哪个院里头的?” “我是表小姐屋里头的,表小姐昨儿受了惊,像是被魇住了,请世子奶奶过去瞧瞧。” “夫人又不是道法大师,还能去帮人捉鬼么?你家小姐怕是做了亏心事,遭报应了吧。”金嬷嬷以前在顾家就是严厉著称,来了婉清身边,说话变得越发的冷厉了。 “你这婆子,表小姐病了,你不去找大夫为她医治,反倒在这说风凉话,是何道理?”一个清朗的声音突然在院子里头响起,金嬷嬷抬了头去,就看见六少爷上官子墨正面含薄怒地瞪着她 。 倒底是侯府的正经少爷,金嬷嬷虽然来侯府没有多少时日,但礼仪规矩还是懂的,只是听这位六少爷的话里似是很关心那位表小姐,金嬷嬷心里便不太喜欢这位看着干净俊逸的少年。 她也是在大宅院里斗争了几十年的老人精,婉清在侯府过的什么日子,她不用亲眼所见,也能明白个大致,这位爷肯定对世子爷是不对盘的。 起身规矩地行了一礼,金嬷嬷面无表情的进了正堂,眼睛都不看上官子墨一眼,这种礼貌的无视,让上官子墨有火无处发,这里是婉清的院子,金嬷嬷是婉清的人,明明心里膈应得很,却又找不到处置这个婆子的理由,无缘无故他更不敢处置婉清院里的人,只能将一口气生吞进肚子里。 一甩袖,朝北面的院子走去。 四少奶奶在屋里把这一切看了个清透,外面的上官子墨并没有瞧见她,她也懒得出去跟上官子墨打招呼,只是抿嘴笑,对方妈妈小声道:“这位嬷嬷可是个硬茬子。” 方妈妈撇撇嘴,心道,自然是硬茬子,当初少奶奶没嫁时,在顾家可也没少被这位欺负过,不过,这位也咱了少奶奶不少亏,如今倒是一心一意对少奶奶忠心了起来,想了想,又笑,自己是个绵软的性子,少奶奶跟前也得金嬷嬷这种硬骨头才能震得住,如今那位六爷还是进了后院子来了,北面还住着一位伪菩萨,谁知道以后又会闹什么妖蛾子出来,有金嬷嬷挡着,少奶奶也能少操些心。 龙景镇钱宅里,钱夫人坐在徒有四壁的屋里发着呆,心里却像爬在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焦灼难耐,屋里值点钱的东西南北全被那个厉害的都督夫人给搬走了,那是个骗子,当初说好了,要给自己五千两银子,才把东西买给她的,可是,银子一两也没给,东西却全搬走了。如今她也只能靠着那个屋子底下的银子了,想起暗道里的几大箱金银珠宝,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位都督夫人自以为聪明,拿走了她屋里的所有东西,其实那点子东西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惹眼罢了,姓钱的那货是个稳妥的,所有的财产都早早儿埋了起来…… 赵大人告诉她,院子里外都布满都督府的人,让她不要随便走动,可是,她能不急么?那个男人住着的院子底下,埋的可是死的那个臭男人这几年搜刮的全部家当,要是就这么着被那个男人全吞了,自己以后半辈子怎么办? 她已经年轻了,虽说只是二十几岁,但嫁过人的寡妇,谁还敢要?难道又要走回老路子,重操旧业去?不,绝对不行,她好不容易巴上那个男人,改变了命运,过上了好日子,不能让这一切又回到从前,让所有的幸福都成为泡影…… 夜渐深,龙景镇的夜空灰蒙蒙的一片,连颗星星也不见,北风夹杂着沙尘,打得人脸生痛,钱夫人拢了拢罩在头上的绒帽,起身去关窗,这时,从穿外跳进一个人影来,她细看去,眼里立即浮出一丝惊喜来,一把抓住那人:“死鬼,你总算来了 。” 那人一件黑色袍子把整个身子连着头脸都裹得紧紧的,见钱夫人认出他来了,他也不奇怪,一把抱住钱夫人,拱头就往她脖子里啃,两只大手也上下行事,往那摸不得的地方摸,钱夫人穿得厚厚的,却也被那男人摸得软了身子,声音娇媚得能滴得出水来: “你……你别闹……做……做正事要紧。” 那男人似乎抱着她又亲亲摸摸了好一阵子,倒也冷静了下来,松开了钱夫人,“最近风声太紧,我不太方便过来。” 钱夫人拉着他往屋里去,灯光下,那男人掀开了头上的黑袍帽子,赫然是都督府的那个奸滑的师爷。 “金才,你什么时候带我走,我实在是害怕啊。”钱夫人红着眼睛,泪眼汪汪地问那位师爷。 名叫金才的师爷山尖似的短眉高耸着,像极了戏台上的白鼻梁小丑,“都督夫人使人盯着我了,一时半伙怕是跑不了,而且,宅子里的钱,不是还没有拿到么?那姓赵的,好像也知道钱大人的藏钱地点,是你告诉他的么?” “怎么可能?他是知道一点的,但是……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不过是两成罢了,他对我还有些情意,总还要分一点给我傍生的。”钱夫人半倚在金才身上,又似乎想起什么,转过身,紧紧抓住金才枯瘦的手,眼神尖锐: “你不会拿了钱就扔下我跑吧。” 金才细长的三角眼里滑过一丝算计:“怎么可能呢,你可是爷的心头肉,爷把你从春香楼带出来,就是想跟你好好过日子的,咱们干完这一次后,就彻底收手,找个不认得咱们的地方好好生活去。” 钱夫人的眼泪又忍不住留了下来,眼里前过一丝希翼,喃喃道:“那你再不可以把我送人了,也不能再卖了我……” 金才脸上浮出一丝愧意来,奸滑地笑道:“那不是权宜之计么?没有银子,想过好日子也过不成,不过,姓钱的都是个金饽饽,竟然赚了那许多钱,如今他已经死了……” “是下的手?”钱夫人突然睁大眼睛问道 。 “谁下的手不重要,我只知道,他不死,我们谁也别想得到那些钱,到最后都会进了新都督夫人的腰包里去。”金才阴森森的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大黄牙齿,笑道。 钱夫人眼神有些黯然,微微垂下头去,金才眸中戾光暴涨,但在钱夫人抬头时,眼神又变得温柔了起来。 “时间差不多了,你快去赵大人那。”金才看了看屋里的沙漏,把钱夫人往外推:“注意看着他……” 钱夫人抻了抻身上的衣服,把外披的帽子戴好,看了屋里的金才一眼:“你可藏好了,一回子我打暗号,你就来帮我。” 赵大人屋里,赵大人正用手敲着地上的青砖,他与姓钱的早就相识,也是通过钱大人,他才找到了这条发财的路子,前几年,在江南大营里,他就没少与钱大人勾联……如今他成了兵部尚书后,生意就做得更方便了,但是,姓钱的狡猾,还欠了他许多银子没结呢,原也没什么,生意做得久,偶尔赊帐也是有的,可谁知他突然死了……那自己的钱怎么办? 好在早就在姓钱的身边放了这个女人,昨天来一逼问之下,这个女人就召了,只是,这个女人太痴心妄想,竟然想要自己给她名份,林氏可不是个宽容的人,加之,这个女人又是钱大人的妾室,名声早就在外了,自己怎么可能会要一个脏女人……既便是做妾也不成,赵大在京城可是大家族,可不能坏了赵家的名声。 沿着石墙敲了好一阵,却怎么也没发现那个女人说的空心砖,赵大人有些不耐烦了,正恼火之际,钱夫人从暗门里转了进来,赵大人眉头一皱,脸就冷了下来,转念一想,又带了笑:“你来得正好,快说,到底是哪块砖,我怎么找不着?” 钱夫人轻盈盈地走了过来,“妾就是担心大人怕找不到,所以才冒险过来的,大人却瞪妾。”说着,粉红娇艳的嘴唇就嘟了起来,娇嗔可爱。 赵大人忍不住在她脸上摸了一把,心神却并无动荡,手臂她一揽道:“来,早些拿了钱,我也可以早些带你回京城去,总在这种吹干风的地方呆着,把我心肝的皮肤都吹老了,我可舍不得呢 。” 钱夫妩媚一笑,眉态横生,牵着赵大人的手就走到门边,赵大人眼睛一亮,任谁也想不到,会有人把银子埋在门口处,他立即拿东西开始撬砖,没多久,屋里就传来一声压抑的惊呼。 青砖底下,一大箱子金元宝闪闪发亮,赵大人看得眼睛都直了,手一招,便进来两个贴身侍卫,将那箱金元宝从地下抬了出来,足有五千两之多,算成白银,至少得十万两。比钱大人欠自己的可多多了,赵大人咧开嘴就笑。 “大人,妾也知道,自己这身子是脏的,不能污了您清白之名,求大人怜惜,分些银钱给妾傍身,从此妾再不敢打扰大人。”钱夫人趁着赵大人高兴,眼里浮出点点泪光,楚楚可怜地说道。 “你说什么傻话呢,你对我的好,我心里都记着呢,快些先回自个屋里去,我会想法子把你带走的。”钱大人眼里闪过一丝阴戾,笑着对钱夫人道。 “大人,妾只拿一千两,八下的四千两全归大人所有,要知道,没有妾身,大人您也找不到这些钱。”钱夫人有些坚决地说道。 赵大人的脸就开始往下沉,但他很快又反应过来,笑道:“什么一千两五千两的,我的就是你的,放心吧宝贝,我不会亏待你的。” 钱夫人心知自己再纠缠下去,也得不到好结果,只好幽怨的从暗门处又走了。 回到自己屋里,金才道:“拿了多少?” “五千两金子。哼,那个臭男人,果然是一两也不肯给我。”钱夫人的语气有些阴寒,娇嫩的小嘴紧抿着。 “莫管了,五千两金子就五千两吧,只要能打发他走就好了,你放心,我的人早就准备好了了,只要他把金子一运出钱宅,我就使人去抢回来。” 这边赵大人正高兴的指挥人把金子打包收好,突然,他看到正在搬金子的两个侍卫身影有些重,眼前的屋子也在摇晃,他晃了晃脑袋,手撑着头,定了定神,就听得嘭的一声,那两个侍卫同时往箱子一倒,箱子也重重的摔在石地板上,他心头一紧,正要说话,眼前一黑,便人事不省了 。 几个灵活矫健的身影悄悄潜了进来,将金元宝一块不剩地全装进了一个大布袋子,然后,又无声无息地潜了出去。 整个事情不赶过两刻钟时间,等赵大人醒来,屋里除了少了那箱金子外,一切如旧,顿时,心跌入了谷底。他眼睛一转,起身便往钱夫人屋里冲去。 金才此时早就离开,赵大人冲到钱夫人屋里,一进去便扼住了钱夫人的喉咙:“贱人,你竟然敢对本官耍手段。” 钱夫人听得莫名,颤声道:“大人你说什么?妾听不懂。” “把金子拿出来,不然,本官现在就掐死你。”赵大人的眼珠子都是红的,任谁到手的金元宝飞了,心里也会不痛快,尤其还是被一个女人给耍了,就更加恼火。 “大人,妾早就知道那金子的所在,若是想独吞,早在您没来之前就吞了,何必要等到现在?”钱夫人倒是个急智的,立即分析出症结所在。 赵大人眼里露出一丝疑惑来,喃喃道:“不是你,那是谁?” 钱夫人可怜兮兮地看着他道:“妾又如何能知?大人,您先放开妾吧。” 赵大人眼神一沉,不但不放,又打了几分力道:“肯定是你伙同人拿走了金子,好个狡猾的贱人,你早知我要来,就算你先拿着钱逃了,天涯海角,你一个女人,又如何能逃得过我的手心?所以,才用了这一招,故意把钱交到我手上后再动手,以为我不会怀疑你。” “大人,我一个女人,又哪里有本事从大人手里夺走金子,妾有这本事,又何偿不能躲过大人的搜捕?大人请深思啊。”钱夫人被掐得透不过气来,话却很有条理,头脑也很清晰。 赵大人终于放开了她的脖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就转身走了。 在赵大人冲到钱夫人屋里时,他的屋里却进来一个如幽灵一样的黑衣人,他在钱大人翘开的那块青石板下,又下深撬了几块青石,露出黑漆漆的两口大箱子,赵大人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撬过的宝箱下,其实还埋得有宝贝,那黑衣人的嘴角露出一丝阴狠得意的笑来,手一挥,又出来四个黑衣人,搬起两箱财宝,便如幽灵一样的潜了出去 。 龙景镇的风仍然刮得很大,都督府师爷金才的心情却异常的好,再过不久,拖着泔水的马车就要出城门了,两箱金子,足有两万两,哼,姓赵的那个蠢货,竟然不知道都督府人早就盯上他子,不过,就是他自己也没想到,都督夫人不是明正言顺的去揭穿赵大人,而是也用了下三滥的手法,把赵大人的那箱金子截了去。 不过,不管都督夫人用什么法子,他都计划好了,等都督夫人把金子一截走,两方人都失去了戒心时,他才下手,果然,顺利得很,这两箱金子很快就被他给搬出来的。 天际开始泛白,金才虽然很兴奋,但搬金子倒底是体力活,他有些疲惫的靠在泔水桶上休息,前面赶马车的都是他的同伙,马车很顺利的就出了城门,守城的将士还是一如既往的懒散,连个盘问的都没有。 马车出了城,金才也睡醒了,看着前面绵延突兀,黑幽幽的山峦,金才忍不住就露出一丝胜利的笑容,过了前面那个山头,就到了接头地点,金子,很快就能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也许是一切太过顺利,他懒洋洋的,又感觉有些困倦,嘟嚷一声,又靠着泔水桶准备睡,突然,一声震天的巨响,他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巨大的冲力炸上了天空,他轻功不好,第一次飞这么高,离地几丈远,头就有些晕,睁开眼时,却见天空中同时飘着的,还有几肢断腿,好像还有半个脑袋……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人就重生的摔在了地上,一抬眼,就看到新任都督夫人身边的那个少年将军,正拿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剑指着他的脖子。 “你是……平安?”他见过这个少年郎,他应该是靖宁侯府的家奴,不过,一直呆在都督府人的身边,充当护卫。 “钱师爷,您怎么一下子改行做起泔水生意了?”平安手中剑不动,揶揄地对金才说道。 金才的心顿时凉透了,还以为,自己是渔翁得利,可真真的黄雀还是都督夫人,没想到,小小年纪,那个女人就算夫遗策,自己还是败在她手里了,真不甘心啊,两万两黄金,得是多少银子? 军营里的军晌……怪不得,都督大人说,不过一两天就能解决,原来如此!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二十六章 平安带着金才和两大箱金元宝离开不到半个时辰,一队行商模样的胡人骑马来到镇东的郊区,看着官道上残余的断脚残肢,杂草丛中的血肉碎沫,领头的商人神情严峻阴冷,打马在此处转转了一圈后,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可惜,来晚了一步!” 当他打马向北面而行时,他没有听到自己的某个手下,颤兢兢的小声咕哝了一句:“幸亏,来晚了一步。” 一队人马,来也匆匆,去得更匆匆,留下一地血腥,扬长而去。 四少奶奶那天在都督府用了午饭才走,饭间,四少奶奶问起欧阳落衣:“……说是王爷下的令,给软禁了,饭菜都阳厨房里送的么?” 婉清浅笑淡淡,夹了筷子红烧肉放到自家相公碗里,这厮不太喜欢吃肉,筷子常常只在青菜碗里戳,看见碗那半精半肥的油乎乎的红烧肉,上官夜离俊眉皱了皱,抬眼幽怨地看着婉清,婉清正别过脸去跟四少奶奶说话: “给弄了个小厨房,每天都派了专人送菜送米送柴碳,一应嚼用还是比着郡主的来,也请了厨子,她自个想吃什么也方便一些,主要我也是怕麻烦,省得吃出了什么问题,又来怪我,她可是都督大人青梅竹马的表妹呢。” 听了这话,某人夹着那块红烧肉正准备放到桌上筷子又转了方向,极不情愿,却老实的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老婆大人又用了青梅竹马四个字,代表她的心情似乎不太爽,还是不要触霉头的好。 “你倒是想得周到,不过,要换了我,就来个不闻不问,啥也不管,落个清净。”四少奶奶对欧阳落衣似乎也怀有敌意,婉清没太接这话,侯府里头的关系很复杂,凡事留一线的好,对谁也不能太过信任,保不齐,现在嘴巴爽快了,回到京城里,又是事非。 “嫂嫂明天可记得给我找些流放的犯女来,再过阵子,后院的墙就修好了,我得把作坊开起来才是。”婉清又转了话题。 上官夜离的筷子又顿在了半空,眼神有些深沉地看了四少奶奶一眼,又继续吃饭 。 晚上平安把四箱金元宝送到都督府里去时,婉清眯着眼,轻轻抚摸着闪闪发光的元宝,露出四颗洁白的牙齿,笑得要多端庄就多端庄,任谁也看不出,她其实乐得快傻了,前后两世加在一起,也没有看到过这么多的金元宝,以前在府里头,最多就是用点碎银子,稍大些的面额就变成了银票,这样真金白银,大量的,整整齐齐的摆在自己面前,还是第一次看到,呀呀呀,一块元宝可以打几枝金钗呢? 六个绞股手镯吧,嗯,一个得有十两,一两多一对的手镯也差不多,两个可以做一个金五事的头面儿,碧草要生了,送一福给她…… 正处于冥想状态,眼前的箱子盖住了,耳边传来她家相公清冷的声音:“搬一箱到大通宝号兑成现银,明天去军营发晌。” 婉清嘟着嘴,白了一眼正板着一张臭着脸的上官夜离,小手依依不舍的从元宝上拿开,小声嘟嚷:“我献的计策,我找回的金子,我要奖赏。” “娘子,前方战事吃紧……” “康王又不是你爹!他是小器鬼。”婉清拧身起来,甩袖就要离开,上官夜离无奈的扯住她,从她怀里挖出两块大元宝:“娘子,这是贪污……” “平安,搬两箱到本夫人屋里去,找个地儿给埋好了,就当钱师爷把金子都偷运走了。” 平安只当没听见,看到豆芽儿站在屋里不知所措,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噜噜嘴,豆芽儿眼睛闪了闪,跟着平安一起退了出去,还随手把门也关了。 屋里剩下三箱金元宝,和一对黑着脸的小夫到。 上官夜离长臂一伸,将突然发着小性子,耍脾气的小女人揽进了怀里:“娘子,让你受苦了。” 婉清扭着脸,不肯理他,她确实在发无名火,外面的胡人越闹越利害,街上每天都有流血事件发生,老百姓躲在家里不肯出门,府里头派出去采买的,被误伤了一个,腿打断了,东西也采买不齐全,后院的墙正紧锣密鼓地修着,但仍然每晚都能听到后山上的狼嚎声,坠儿几个每天晚上都挤在一间小偏房里,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北面院子里住着怨恨冲天的欧阳落衣,上官子墨时不时的进后院子里来晃荡一下。 这一切,都让婉清精神高度紧张,尤其这一两天,她心里郁堵得慌,很想找个点儿发泄发泄,除了上官夜离,她不知道要怨谁,要怪谁 。 这可能就是所有已婚女人的通病吧,嫁了人后,不管是生活上,还是工作上,遇到不愉快最先怨的就是丈夫,总爱拿丈夫和别人家的比,看,人家的男人又升职了,她老婆就调了好岗位;看,那谁谁的男人发了大财,她才不用上班赚钱呢,老公养着,舒舒服服做少奶奶呢…… 而婉清,也像千万个已经妇人一样,在经历了太多阴谋,太多的压抑之后,她把所有的怨气,一股脑儿都怪到上官夜离身上来,明知不对,明知很无理,但就是要怪他,要怨他,要在他面前撒娇,要对他耍小性子,发脾气。 一伸手,婉清推开上官夜离,冲口道:“我就要贪污怎么的?若不是我,这三箱东西你根本就拿不回来。我拿点劳费不行啊,我又不是圣母玛丽苏,凭什么要奉献给朝庭……” 拉拉杂杂,七七八八的,说了一大通,声音不大,却是满含怨气,上官夜离静静地,温柔地,怜惜地看着她,眼眶微潮,任她的小肉拳,一下又一下地打在自己胸前,只是等她骂累了,打倦了,再两手一抄,将她打横抱起,送到里间**,拉开被子,拥着她一起躺下,什么也不做,只是拥紧她就好。 第二天起来时,婉清睁开眼,见一双俊眸正心疼地看着自己,脑子里想起昨晚的那幕无理取闹,婉清的脸微微有些泛红,对着身边的人绽了个大大的,没心没肺的笑脸:“相公,今天怎么起得晚了?不是说要分发军晌的么?” “让四哥去发了,今儿我不去衙里,在府里头陪娘子。”上官夜离温柔地抚了抚婉清的手脑,眼睛清亮亮的,却赖在**不肯起来:“今儿四嫂回带流放犯女来吧,一会子又要忙,时辰还早呢,再睡会吧。” 婉清大眼眨巴了几下,眼底浮出一层雾气,军晌虽然解决了,军粮却还是问题,钱大人做得太枯心了,竟然把镇子里的几个粮仓都掏空了,秋收已过,寒冬已至,两万大军的粮草从何而来? 朝庭筹的粮都拉到了大屿关前线上去了,边关重镇的守军用粮,一般都是自备一半,朝庭发一半,现在朝庭今儿的粮草早就发放过来,再向朝庭伸手,只怕皇上会跳脚,自备……到何处备起啊,四周都是贫瘠的山梁,北疆从来就不是产粮区 。 他要操心的事情还太多太多了,很多都迫在眉睫,大白天的不去忙,却说要在家里陪她一天…… 婉清的身子往被子里缩了缩,头拱进上官夜离的怀里,手悄悄的环住他精瘦的腰身,贴近他,闷闷地,细细地说道:“对不起,相公。” 上官夜离捧着她的头,在她乌鸦鸦的秀发上轻吻了一下,也不把她的脸从被子里挖出来,只是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柔柔地:“睡吧,再睡一会儿,什么也别想,乖乖睡。” 温暖的怀抱,坚实而有力的心跳,踏实而安宁的气息,婉清悠悠的舒了一口长气,闲闲地闭上眼睛,就当这一刻是偷来的闲暇,偷来的幸福好了,真的又睡了个回笼觉。 郁心悠在穿堂里急得来回转,四少奶奶半上半过来的,带了二十几个年轻犯妇,而都督府衙门里,赵大人正急得满头大汗,坐立不安,要找上官夜离谈公事。 平安发完了军晌,几个军营佐将都过来要当面向都督大人道谢,大堂里坐满了等着要见都督大人的人。 而婉清的门紧闭着,豆芽儿向根标杆一样杵在穿堂门边上,谁来也不许吵到都督大人和夫人,方妈妈和金嬷嬷两个没事人一样的各忙各的事,到了中午,里间的门总算开了,都督大人和夫人面色红润,精神焕发地走了出来,郁心悠第一个迎了上去,语不惊人誓不休: “钱夫人死了。” 婉清听得一震,正要说话,平安在穿堂里报道:“爷,赵大人来了,正在衙里侯着您呢。” 郁心悠鼻间一哼,小声道:“不会是来贼喊捉贼的吧。” 婉清和上官夜离对视一眼,唇边就带了笑意,四少奶奶笑吟吟地进来:“那样的女人,死了倒干净,弟妹啊,人我可是给你挑好了,就在外头偏屋里呆着呢,你现在就跟我去瞧瞧不?” “多谢四嫂了,人先让金嬷嬷帮我瞧瞧,把把关,先呆上三天,看看再说吧。”婉清对四少奶奶福了福,对四少奶奶办事的效率深深感佩,这事还真是帮了她的大忙了,只等屋子卫修缉好,羽绒服作坊就可以开工了。 四少奶奶却不肯走,神**言又止,看看婉清和上官夜离似乎都不忙,只好笑道:“你们先忙着,我明儿再来 。” 上官夜离已经去了前院都督府衙,婉清便留了郁心悠说话:“怎么突然就死了,可知道是怎么死的?” “中毒,说是点心里头掺了砒霜,今儿早上,她跟前的丫头唤她起床时,发现早就死透了。”郁心悠眉头微皱地说道。 “钱师爷昨儿晚上就被活捉了,是谁下的毒?”婉清站起来,在屋里踱着步子。 “所以赵大人急得不行了,一大早就来找阿离,看来,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嫌疑最大。”说到这个,郁心悠脸上就带了笑,有一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婉清笑着嗔她:“师姐这么急,不是已经找到了些证据吧。” 郁心悠伸出一根白嫩如笋尖的手指戳婉清的脑门儿:“你个小没良心的,我这辛苦为谁忙来?还不是想给你们两口子出气,我可是听说,你在娘家时,他那闺女可没少欺负过你,而这一回,阿离在军营里头也被他害,谁让他自个儿就行得不正,背着老婆行那龌龊事,给他点教训也是好的。()” 说着,她就从怀里拿一根金簪子来,递给婉清,婉清拿着在手里打了个转儿,赫然发现,簪子上刻了个淑字,这是赵家女儿特有的簪子,婉清又眨巴眨巴了眼睛,眼里含了笑:“师姐,别说这东西真是你在钱夫人身上找到的,她那一身的金翠,晃得人眼花,这东西虽好,可人家还不一定就能看得上,就算……那谁要送,也不会送自家的这种才对。” 郁心悠白了婉清一眼道:“证据就是证据,你罗嗦什么,能抵用就行,你管我是从哪里拿来的,我可是当着衙役们的面搜到的,你还能说我作伪证不成?” 婉清的心里暖暖的,赵大人自己不干净,也怪不得让人钻了空子,这一次,算是栽在龙景镇了,她脑中突然又现出赵昱轩那张清俊干净的脸来,想起自己在寿昌伯府对着树杆撞时,他挡在树前,手捂胸口,怜惜的眼神,心中微微一叹,眼色黯然,赵大人若是被押,他肯定会很伤心的吧。 都督府衙大堂里,赵大人火冒三丈:“本官不过是借住钱宅而已,宅子里出了人命,应该是你都督大人的责任,你身为一方父母官,辖下治安混乱,街上每日血流成河,你没有尽到保卫一方的责任,倒还怀疑到本官来,本官还要向皇上申斥你护卫不力,让官身陷险地呢 。” 上官夜离微眯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赵大人,一旁的佐将刘将军气得差点跳脚: “钦差大人,昨日末将率队在镇郊截获两箱金子,正是从钱宅流出来的,你好好的都督府不住,好好的驿站不住,非要住到私宅里去,司马昭之心,人人皆知,你原挖到了钱大人收藏的金子却得而失复,怀疑钱夫人理应外合算计了你,所以才杀她泄愤。” 赵大人被说得哑口无言,刘将军说的大都属实,除了杀害钱夫人以为,其它的他都无法否人,也无法辩驳,先前的那一番话,不过是强词夺理罢了,此时萎顿下来,人像是骤然老了好几句一般,眼里带了一丝的乞求: “贤婿!” “钦差大人,此乃公堂之上,请注意言词。”上官夜离面无表情的打断赵大人,这个时候再来攀亲戚,不觉得太晚了么? 赵大人还想分辩,当平安把那个簪子拿去时,他气得差一点吐血,却连否认的力气也没有了,他也是官场上打滚几十年的人,所谓的证据,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若人有成心想要陷害你,证据什么的,都是虚的,怪只怪,自己太过贪心,太过麻痹大意,落进了上官夜离的圈套里,这一次,栽得很惨,怕是永远都难以翻身。 上官夜离不仅给赵大人扣了个杀人的罪名,更给他扣了个通敌叛国贪污倒买军晌的帽子,风风光光,戴着皇帝钦差大人纱帽来的赵大人,被人剥去了一身光鲜亮丽的朝服,关在囚笼里,被送到康王营帐中,由康王定夺了。 军晌筹齐,眼下急的就是粮草,军营中的几位佐将,原先根本瞧不来上官夜离这位世家公子,虽然他一来,就用雷霆手段震慑了几个发挑的,但人们还是对他持观望态度。 军营里头,家世来头什么的,都不被人瞧得起,想要得到声望,得到威信,只有靠本事,靠实力,而这位新来的,年轻的都督大人,来了不到一个月,就解决了两万军人,困扰一年多的军晌问题,有了钱,万事好说话,佐将们不得不佩服都督大人的本事,对上官夜离的态度比起以前来,敬畏得多了。 钱师爷被抓到了牢里,当夜上官夜离就提审了他,但他什么都不肯说,就算上官夜离用分筋错骨手这种撕裂筋骨的酷刑,也没能撬开他手嘴,正打算第二天再想法子审问他 。 第二天,告知他钱夫人的死时,他面无表情,只是眼里闪过一丝阴戾,上官夜离便问:“钱夫人是你杀的吧?” 金才倒是不否人:“那个蠢女,想跟着我一起逃,她也不想想,她的身份有多复杂,我能带着他逃么?有了钱,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只要我跳得掉,到了京城,吃香喝辣的,做什么不好,带个累赘,还会被人认出来……” “你就编,继续编呢,你一北戎人,有了钱到大周京城去做什么?”平安在一旁冷笑道。 金才的眼神闪了闪,随即又露出诧异之色来,骂道:“你这小厮,胡说些什么,本师爷一龟公出身,有了钱不去花花世界的大京城去花,到北戎那鸟不生蛋的破地儿去做什么?” 平安脸上的笑意更深了,金才确实长了一张汉人的脸,而且,少奶奶也早就让他查过,金才也确实是从京城的某妓院里逃出来的,但是,少奶奶还说过,金师爷的这张脸皮太过僵硬木呐,保不齐就是张假的。 才与林将军一起去堵截这位时,他所逃的方向正是北戎,少奶奶那话虽然是玩笑,保不齐就一语中的了,平安弯下腰去细细查看钱金才的耳畔下巴颌,但看了半晌也没发现什么。 “用水泼。”上官夜离淡淡地说道。 平安抬眸含笑看了上官夜离一眼,爷如今倒是和少奶奶越发的心意相通了,自己才做了个动作,他就明白意思,端了一碗水来,真的泼在钱金才的脸上,再伸手去摸的他的鬓间,感觉有皱折时,扯住就撕,也不管是不是金才的真面皮。 金才嘴巴里嘶了一声,一副不堪受痛的样子,眼里露出阴戾和惶恐来,手被缚住,没法子反抗,头使劲晃着想躲,却让平安更加起疑,没撕下假面具,他手上就加了内力,狠劲儿一搓,终于搓出折子来,果然露出一张极具胡人特色的脸来。 一切都好解释了,怪不得钱大人与北戎人的生意做得这般红火,怪不得胡大人的钱,龙景镇的现状会如此遭糕,这位钱师爷才是龙景镇的真正老大吧。 “说吧,你在胡戎是个什么身份。”上官夜离也不急,身子向后退开了一些,狱卒拿着型具在一旁跃跃欲试,有人有法子问出有用的东西来 。 但谁知,十八般刑具都招呼过了,这位看似平凡的钱师爷却是个硬骨头,一身血肉模糊,却再也一声都不吭,上官夜离想着明天的事还有很多,便离开了。 看着赵大人被军士押上囚笼,上官夜离嘴角勾起一抹狠色,就算明知道钱夫人是假师爷杀的又如何?有些敌对的势力,决不能姑息,一想起婉清在皇宫时,被赵淑媛抠破手臂,遭华妃的蛊毒毒害,他的心就忍不住作痛,所有陷害过自家娘子的人,都该得到报应。 婉清没有管前头衙门里的事,她正和四少奶奶两个往偏院子里头去,那里齐齐站在二十个姿色各异,形容憔悴的可怜女子。 原本是想过两天再来查看查看的,但金嬷嬷看过之后说,女子中,有两位说是上官家的亲戚,哭求着要见婉清一面,婉清觉得好生诧异,靖宁侯府几时也有流放的亲戚了? “见过都督夫人。”看到婉清到来,二十个犯妇齐齐跪拜下去。 “都抬起头来。”婉清微笑着端坐在正当中,淡淡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见她们全都穿着囚服,胸前和背后都印着一个大大的囚字,不由差异,这些人不是流放么?流放就和前世的劳改差不多,到了这里,应该有些适当的自由的,怎么都穿着大牢里的衣服? “这些都是重犯,全是世族里头出来的,她们的见识比起地方上小家碧玉的要强多了,女红手艺自然也是要好一些的。”四少奶奶在一旁解释道。 婉清听得扑哧一笑,四少奶奶这是给她选的高素质人材呢,这些个若真是世家大族里出来的,受过良好的闺秀教育不说,更是受过由天上,掉落地狱之苦的,自己若真能解救她们,给她们一个安定的轻松又不受屈辱的生活环境,她们自然会心存感激,会更加忠心不二才是,而且,朝庭重犯的帽子压着,这些人想要闹妖蛾子也难。 她心中感激四少奶奶的心细和体贴,嘴里确没说什么,眼睛在抬起头来的女犯人脸上巡视,看能找得一张两张熟悉的面孔不。 猛然间,她看到跪在角落里,微垂着头的一个女子,她的脸,相对别的犯妇要稍白晰一些,其他人全都是抬着头的,眼睛热烈地看着自己,只有她是垂着头的,似乎生怕被人发现似的,婉清不由诧异,对那女子指了指 。 金嬷嬷立即走了过去,将那女子的头发往后一扯,一张明丽的脸就出现在婉清眼前,婉清惊得半晌没有出声,那女子漆黑的眸子里则露出惊惶之色来。 “你是舒心?”婉清仍然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记得,当初舒心被自己下暗手,摔坏了脑子的,舒家因为参与寿王叛乱,被皇上叛以满门抄斩,怎么还有人活着? “回都督夫人的话,舒心是犯妇的堂姐,犯妇是舒兰。”那女子怯怯地回道。 婉清这才看清,她确实与舒心长得只是相似,舒心比她的脸要长一些,这个妇子不过才十五岁的样子,眼神清澈干净,并不是舒心。 “舒家的旁枝并没有被抄斩,但也被连累,全家流放龙景镇。”四少奶奶在一旁叹了口气:“她娘亲原是嫂嫂我的一个远亲,弟妹,你就行行好,收留了她吧。”四少奶奶的眼神微黯,看来,舒兰是她特意带来的,通判官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可以在物资和待遇上关照舒家,却不能把舒家的任何人解救出去,毕竟谋反罪不比其他,最遭皇上忌讳了,所以四少奶奶才用了这法子。 婉清听了皱了皱眉,怪不得四少奶奶对这件事这般热心……不过,的确也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谁还没有求人的时候,虽然有点被人利用的感觉,婉清还是不往深里去想了。 “你若是女红好,就留下吧,以后忘了自己姓舒,就是都督府里干活就是了。”婉清叹了一口气,对舒兰道,柱公国府以前是何等的风光,舒心差一点就嫁给了寿王,成为亲王妃,舒家曾经也是繁盛得很,想这舒兰,以前肯定锦衣玉食,婢仆环侍着长大的,却因为家族的站队问题,落理如今这个下场,原都是男人们的错,她又何其无辜! “谢夫人,谢夫人。”舒兰眼中清泪滑落,猛地给婉清磕头,婉清忙让豆芽儿扶住她。 “少奶奶,这个女子说她是爷的亲戚。”金嬷嬷指着另一个年纪稍长一些的女子说道。 那妇子一直热切地看着婉清,这会子见婉清看过来,眼神越发的热烈了:“夫人,犯女是姓欧阳,是靖宁侯夫人娘家堂侄女。” 那也就是欧阳落衣的堂姐妹?婉清听了不由皱了眉,那女人却似乎知道她的心思一般,忙道:“犯女名欧阳素,同落衣妹妹并不是同房,犯女是侯夫人一支的,比落衣来,同世子爷倒更亲一些 。” 还真是个认亲戚的,四少奶奶递过流放文书来,婉清看了一眼,当初欧阳世家有几百人之多,抄斩的手法斩,流放的流放,如今活着的人着实也不多了,只是贤妃也是欧阳家的,这么些年过去,为何贤妃没有解救自己这些族人,而欧阳落衣也是口口声声说要振兴家族,也任自家的堂姐流放在龙景受苦。 “既然是相公的亲戚,那也就先留下吧,金嬷嬷,给她和舒兰一个屋子,一应嚼用都给足一些。” 婉清吩咐了几句后,懒懒起了身,给犯妇做思想教育工作的事情就交给金嬷嬷了,她比自己更在行,那位欧阳家的女儿见婉清并没有将她带走的意思,眼里不由露出一丝失望来,但她很快就垂下了眼眸,给婉清磕头道谢。 路上,四少奶奶小意地说道:“弟妹啊,我也是没法子了,这几年,老娘没少给我来信,让我照顾照顾表姨一家,你那四哥又是个迂腐的,一点力也不肯出,连给她一家子换个舒适的地儿都不肯……” 婉清见四少奶奶眼里有些真诚的愧意,笑了笑道:“你该先和我说明的。” 婉清这也是掏心的话,若是心中有气,大可以敷衍着,以后与四少奶奶保持距离就是,能如此坦诚地说出来,就说明她并没有真的介意,四少奶奶脸上浮出笑意,“就知道你是个通情达理的,这事是我做得不地道,弟妹你原谅则个,以后嫂嫂肯定会以诚相待。” 婉清听了舒心一笑,不再介怀。 这天晚上,婉清正与上官夜离说着欧阳素的事情,就听豆芽儿说平安有事要报,上官夜离忙走了出去,平安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 上官夜离便匆匆往前院书房里去,赤炎族长正在书房里坐立不安的踱着步,一见上官夜离过来,喜出望外,拱手一辑,行了一礼,“大人救我。” 上官夜离神情一怔道:“族长大人何出此言?” “大人,巴颜族昨夜调集两千人,将我族的祠堂都给烧了,喀日神像也被损毁,大人,神像被毁,我赤炎族要遭神罚的啊。”赤炎大人快要哭了,原本议定好了,他先闹着,打不赢巴颜族后,上官夜离再派兵收拾巴颜一族,谁知,两族都打了好几天了,巴颜族里混进了不少北戎军士,赤炎早就杠不住了,谁知上官夜离却并没有如约派兵,他现在已经把巴颜给得罪了,就算想反悔也来不及了,只能来求上官夜离 。 “本官也是想派兵镇压巴颜族啊,可惜,本官军营里号称有两万精兵,却一个也派不动,军中粮草难继,士兵们总不能饿着肚子为赤炎大人你打仗吧。”上官夜离也是一脸忧急地说道: “大人应该也清楚,前任的钱大人把军营弄得一团糟,如今这些士兵们一点作战士气也没有,本官也没法子啊。” 赤炎听得气急,都督大人的话他哪里听不出意思来,龙景镇的粮仓里没粮,他们这些地头蛇当然清楚,两个胡人族里倒都屯了粮,但以前只有在汉人军粮仓里抢粮放进自家粮仓的,哪有从自家粮仓里拿粮出来的道理,一想到这个,赤炎就忍不住一阵肉痛,他舍不得啊。 “巴颜族的粮仓里至少有一万石粮,下官只知道他们的秘密粮仓在哪,只有大人发兵,拿下巴颜族,下官愿意奉送巴颜族的粮仓给大人。”赤炎沉吟半晌,仍是一福肉痛的表情跟上官夜离说道。 “哦,如此甚好,不过,还请族长大人先买给本官五百石粮食,让军士们吃顿饱饭,好为大人你冲锋陷阵,灭了巴颜族。”上官夜离一本正经地说道。 赤炎听得脸上的横肉抖了一抖,一咬牙道:“好,就这么办,下官这就派人送粮给大人,就按比市价低一成算好了。” “族长大人还抽得出人手来送粮么?不若本官派人去取好了,一手交钱,一手交粮。”上官夜离脸上的笑活像只老谋深算的狐狸,赤炎感觉心中一阵发堵,干笑了笑,正要反对,就见平安从外头进来道:“赤炎大人,不好了,才你家管家来报说,小公子被巴颜族给劫了。” 赤炎听得眉头倒竖,回身就往外头冲,上官夜离忙扯住他道:“你家戒备森严,他们既然潜得进去劫了你的小儿子,你现在回去不是更危险么?事不宜迟,本官速速发兵。” 赤炎听得心一热道:“多谢都督大人,我赤炎一族虽然不若汉人礼仪多,但也最懂理知恩图报,大人帮了我,赤炎会铭记在心的,只要赤炎一统龙景,大人的军粮就不成问题,赤炎有法子帮你解决。”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二十七章 男人们打打杀杀的事,婉清暂时没有管,后院子里的事情太多了,她忙不过来,后面的院墙还没有修完,又新来了二十个如花似玉的女眷,光住就是个问题。 好在都督府院子里空地大,废屋子也多,尤其靠北边的院墙,有一个稍大的院子,里面也是杂草丛生,但收拾收拾,再修缮一番,还是能住人的,只是离得后山太近,每晚都会听到野兽的叫声,这些从京城里头发配过来的女眷们难免会害怕。 好在婉清吩咐胡林先将靠近那院子的那段院墙先修好,住着也就没那么恐怖了,头天晚上,这些个人,先挤在婉清院子里的三间偏房里,在地上铺了一层毡毯,再铺上被子,开了地铺,一间偏房睡七个,只有舒兰和欧阳素两个待遇好一些,住在金菊的屋里,有坑睡。 金菊几个原就都挤在坠儿和豆芽儿屋里睡,都不敢单独睡一个屋子,所以,反而腾出些屋子来。 赤炎族长的小儿子被巴颜族劫走了,上官夜离亲自率领五千精兵直扑巴颜府 。 所以,晚上也没有回来歇息,平安在院子里担负着警戒事宜,碧草的肚子越发的大了,院子里天天修修补补敲敲打打,闹得厉害,她困顿得很,却被吵得睡不着,便搬着大肚子往婉清屋里来闲聊。 一看院子里忙得热火朝天,坠儿几个正帮方妈妈安排那二十几个新来女眷的住处,那些人全都穿着囚服,在都督府院里走动着实有碍观瞻,也太显眼了些。 婉清便吩咐坠儿和豆芽儿几个,把自个儿穿旧了的衣服拿出来,给她们换上,这一分发衣服,又是事儿,高矮胖瘦都不一,婉清屋里又只几个丫头,最后连着方妈妈金嬷嬷的旧衣服也清出来了,郁心悠也拿了几套自个儿不穿的,二十几个妇人见都督府人和善又好说话,便叽叽喳喳的在院子里挑衣服,选那最好看,最合适的抢来穿。 碧草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个热闹场景,一时惊得张大了嘴,正挑衣服的舒兰和欧阳素看到都督夫人院里竟然还有个大肚子的女人,不由怔住,以为碧草是府里的那位夫人,态度都很恭谨。 坠儿正抱了一大堆衣服过来,看见碧草来了,衣服往毛毯子上一掼,就亲亲热热的跳到碧草身边:“难得姐姐今儿没早睡,来看夫人么?” 碧草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是啊,这几天小家伙动得厉害,总在踢我,睡不安稳,过来瞧瞧你们,你们可真忙呢。” “可不是,这些个都是夫人招回来的女工,夫人要做笔大生意,人数不够呢。”坠儿好奇地拿手去摸碧草的肚子,感觉肚子里有个东西碰了下她的掌心,她吓了一跳,一脸惊愕地说道:“呀,真的动了呢。” 方妈妈正好过来,一巴掌拍打开她的手,骂道:“当然动啊,都九个月了,就要生了呢。” 坠儿一脸的惊奇,怪叫道:“呀,碧草姐姐就要做娘了,我也要做姨了,太好了。”说着,就扶了碧草往婉清屋里去。 正在拣衣服的欧阳素听了眼里就露出一丝的不屑来,以为是个正经主子夫人呢,没想到是个管事娘子,一样也是个下人。 低了头,正继续挑着衣服,就见一个身材修长,白肤白净,英气不凡的少年将军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焦急,正四处寻找着什么 。 欧阳素这些年来,一直在盐场外做事,给那些盐工们缝补浆洗,所见到的男人全是粗俗不堪,好久没有见过如此俊美英挺的青年男子了,而且,看那一身将束,似乎地位也不低,她不由看得有些痴了起来,她今年已经十九了,已经是老姑娘,欧阳家被抄得太早,世家大族的荣华她没有享受多少,却历尽人间艰苦,几岁开始,就跟着娘亲发配到了这个苦寒之地,所受的苦,她都无法言诉。 好在倒底是大家世族出来的,虽然天天做着最下等的事情,却没有影响她的容貌,她继承了母亲的花容月貌,长得仍然水灵,除了一双手粗糙干裂外,与那些个大家闺秀没什么两样,所以,她的心气儿也高了,一般盐工的儿子想要娶她,她是坚决不肯的,总有一天,她要用自己的容貌为欧阳家翻身,从新回到上层社会上去。 所以,一磋砣,就到了十九岁,容貌再好,女人又有多少花样年华,她越发的慌张了起来,急切的想寻一个人差不多的人嫁了,而这位少年将军的出现,让她的心整个激动起来,成了她人生的目标和希望。 看那少年的样子,应该还没有成亲吧,欧阳素美美的想着,一双妙目跟随那人一起转动,看那少年正在人群里寻着什么,她便挺直了纤腰,微抬下巴,尽理使自己的姿态变得更加优雅美妙一些。 当那少年淡淡地看过来时,她的目光勇敢的迎了上去,直直凝视他,那少年的目光与他一触,立即便移开了,耳根处出现异样的红色,这个欧阳素的心怦怦直跳起来,他……他好像对她有些意思呢,一时,她的越发的自信了起来,秋水般的眸子对那少年眨了眨,可惜,那少年似乎很害羞,很快就撇了开去,并不再看她。 “碧草姐姐在这儿呢,平安,你不会才一会子不见她,就着急了吧。”欧阳素正芳心大动时,就听见夫人的那个小丫环又转了出来,那这个少年将军嘻嘻笑道。 平安被坠儿说得不好意思,神情却有些放松,展颜一笑,灯光下,那笑容如缀上了碎金,灿烂耀目,原来只是个下人么?欧阳素有些失望,但那温暖而阳光的笑容印进了她的心里,那一刻,她的干涸的心田像是浸进了一汪甘泉,温暖而又润泽。 碧草是随意出来逛逛的,所以,也没跟屋里的小丫头打招呼,平安每天只有得空,就回转回去看她,她现在身子重了,平安怕一个小心,发作了,他还不知道,所以,这阵子,就把碧草看得更紧了,没料到,刚才回去时,竟然没在家里看到碧草,而问小丫头,小丫头也吱吱唔唔的说不上来,心里一急,便找到婉清屋里来了 。 碧草听到坠儿打趣,忙从屋里出来,看平安眼里含着忧色,心中一暖,支着腰,笑着乖巧地走到平安身边,很自然的挽了平安的胳膊,“外面闹得很,我就到夫人院里来走走,不是说一整晚都要巡查么?” 平安伸手扶在她的腰上,垂眸看她因为怀孕而越发丰润光滑的脸,伸手拔开她钻进嘴角的发丝:“我把门帘子换成厚的了,应该没那么吵,如今月份大了,金嬷嬷说,晚上不要在外头走,怕碰到不干净的东西。” 碧草抬眼微笑地看着平安道:“你也小心个些,这里不比京城,外头乱得很。” “嗯,我省得,你只管多吃多睡,好生养着,等明儿生了,我就寄信回去,让娘过来服侍月子。” “那可不成,怎么能让老人千里奔波呢,咱们买个婆子来就好,不用太麻烦的。” 小夫妻两边走边说,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在廊灯下拉得好长,却显得温馨而宁静。 欧阳素不由看怔了眼,洁白的贝齿紧咬着嘴角,死死地盯着那渐行渐远的两个人儿。 上官夜离的率五千人马,将巴颜府团团围住,赤炎族长带着人冲在前头,巴颜府里的精兵与赤炎族的人正纠缠在一起,战得难解难分,上官夜离吩咐人围而不攻,先让赤炎与巴颜人打了再说。 巴颜族那些身穿盔甲的战士果然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比起赤炎族这些临时招集起来的胡人战士战斗力要强了很多,怪不得,赤炎人多,却还被巴颜族攻占了祠堂,连自家小公子都被人掳走了。 战争进行了一个多时辰,巴颜族到底寡难敌众,府外的将士们且战且退,看打不赢,便都退到府院里去,把沉重的铁门一关,整个巴颜府便像一个碉堡一样,易守难攻。 赤炎一见,急得不行了,他生了五个女儿,好不容易得了个老儿子,爱若珍宝,如今落到死对头手里,能不焦心吗?站在宅子外头就大骂了起来,把巴颜的十八代祖宗全都问候了个遍,但巴颜府门紧闭,始终不肯迎战,赤炎气不过,让人搬了长木来,要撞开宅院门 。 这时,院墙头上露出一个人影来,正是巴颜大人,“赤炎,你这蠢货,同是胡人,你发什么神精要挑起两族战争?” “你抓了我的小儿子,还敢说是我挑起战争?快放了我儿子。你他娘的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族不过几千人,却占了大量良田好铺,我族人就只能在你们的下巴底下接饭吃,凭什么啊?” “蠢货,我抢你儿子做甚?也不想想,咱们开战,谁才是得到好处最多的?”巴颜英俊的脸上全是戾气,看着自家院墙外老神在在骑在马上的上官夜离,气就不打一处来,赤炎那二楞子,受了人挑拨而不自知。 前几天赤炎族在巴颜的地盘上闹事,巴颜族人依惯例施了重手,但后来,巴颜很快便反应过来,这事不简单,便吩咐底下的人,不要与赤炎族起冲突,谁知,第二天,巴颜族人便遭了偷袭,自然是怪到巴颜族头上来,巴颜族在龙景镇素来霸道惯了的,哪里受得了这个气,底下人还是杀了不少赤颜族人。 好在他在族里的威望还是很高,总算平息了下面人的心气,巴颜族却是变本加利,竟然越闹越过份,巴颜几次想找赤炎和谈,那蠢货却被眼前的利益蒙了眼,避而不见。 前几天,竟然还把巴颜族一个头领家的小妾给捉去了,扒光了摆在镇门头当人牲,让赤炎族人尽情渲**了一回,这可是奇耻大辱啊,胡人汉子怎么受得了这个气,巴颜再也控制不住手下的人,那头领率着自己的人巴,硬生生的攻破了赤炎的祠堂,损毁了喀日神像,这仇,算是结死了,解都解不开,后来,巴颜在暗中调查,发现那女人根本不是赤炎族人掳去的,巴颜赤炎两族都他妈的被人玩弄了。 如今看到骑在高大马上的上官夜离,一切便昭然若揭,这位新任都督大人,看着年轻,却心思深沉,心狠手辣,手段阴险毒辣。这一切,都是他设计的吧。 赤炎被巴颜骂得愕然,儿子不是巴颜族抢子,那是谁抢了?一回头,看向一身戎装,英气逼人的上官夜离,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上官夜离面无表情,冷冷道:“本都督是支持族长大人的,大人若心存疑虑,本都督退兵就是。” 赤炎听了心中暗想,也是,与巴颜族作战,原就是都督大人授意,他一直就是支持自己的,他要捉自己的儿子做什么,都督大人的目的与自己是一样的,就是要消灭巴颜族,一统龙景镇。 差一点,就听了巴颜那子狐狸的话,上了当,赤炎对上官夜离郝然地点了点头,手一举,大声道:“攻进巴颜府,活捉巴颜 。” 他带领的赤炎族人,因喀日神被毁而痛恨巴颜族,族长大人一声令下,顿时嗷嗷叫的就往府门冲去,墙上的铁简如雨一般的射了过来,很多赤炎族人应声倒下,又一批又接着攻,如此几番下来,巴颜府门处,尸体块要堆成山了。 这时,一人轻骑打马过来,走到上官夜离身边,耳语了几句,上官夜离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手一挥,大声道:“本都督新上任之际,便逢两族胡人大打出手,争斗不休,为了龙景镇的安宁,本都督不得不出手镇压,将士们,向巴颜府进军,连弩队,放箭。” 赤炎族族长终于等到上官夜离有所动静了,心口一松,却对上官夜离说的那几句话腻歪得很,汉人就是喜欢酸酸叽叽的,打个仗还要喊几句口号,说个名目来,虚伪。 每支箭头上都淬了麻毒,这是婉清要求的,她说这样杀伤力不止在,而且有效杀敌的人数也多,所以,头番箭发射过后,巴颜族的墙头上,倒下去的,挂墙头上的,一排弓箭手所剩无几,巴缩回了头,看着墙院里倒下一排的兵士,气得脸黑如锅底,却对那连弩更上了几分心。 这时,受了伤的巴赫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一脸的戾气:“二哥,难道就让那些汉狗如此玩弄咱们?” 巴颜垂了头道:“是我低咕了上官夜离那小子,没想到他心机如此深,竟然先下手为强了,如今只等着大哥的儿子在军营里配合了,还是先坚持一阵子吧,听说上官夜离最在乎的就是他妻子,咱们现在暂时还不能离开龙景镇,不然,以前所费的心力,就会全功尽弃。” “那就等着上官夜离攻占巴颜府?把你抓到牢里去?”巴赫妖艳的眸子变得赤红,身上的伤还没有好,不然,他真想杀将出去,把那个臭女人的丈夫千刀万刮了,看那个嚣张狡诈的女人还笑得出来不。 “放心吧,白石族的一万人马就会过来,要知道,咱们可是白石一族的贵族,白石那老头虽然狡猾,但到了这个时候,也不能再置身事外了,真让赤炎胜了,他白石族也难以保持在龙景镇的地位。”巴颜胸有成竹地说道。 “上官夜离会就此放弃吗?他不是正想趁机灭了巴颜么?”巴赫还是有些不放心。 巴颜的脸上就露出一丝不屑的讥笑来,“你以为,他真那么大胆么?龙景镇可是以胡人为主的,如今老三已经集结了十万铁骑正逼向大屿关,明天战争就会打响,龙景镇可是大周运输补给咽喉之地,若是这里乱了,大周的钱粮可没那么容易运到战场上去 。你没听他刚才动手前,先说了几句话吗?那可不是废话,他是来调解镇压动乱的,灭我族?他还没那个胆子。” 果然两刻钟过去,巴颜府的大门即将破开之际,街道两头传来一阵阵马蹄声,白石族族长白石亲率一万族人,从两头包抄了过来。 “都督大人,你想引起龙景镇的胡人造反吗?”白石族族长虽然年过半百,但身材魁梧高大,手持一柄大铁斧子,威风凛凛的冲了过来,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威胁。 上官夜离面无表情,仍继续发令让人攻击巴颜府,白石族长气得横虎就向他砍了过来。 上官夜离稳坐于巴上,手上一柄秋水长剑,看着薄如蝉翼,却只是轻轻一挑,竟然就接住了白石那雷霆万钧的一击,剑身轻颤,却像是粘滞在那柄寒光闪闪的铁斧之上,白石族长大斧一撤,却没撤得回来,那剑像有了生命一样,紧紧粘缠着他手中的斧,任他怎么使力,都甩不脱,上官夜离剑走轻灵,手臂如蛇便运展,刚猛的白石一时汗流浃背,脸色凝重,上官夜离突然将剑一撒,剑尘如鬼魅一般突然就在白石的脖子周围走了一圈。 白石当时便呆滞了,坐在马上,眼睛紧盯着自己脖子下的那柄如蛇般游走的剑身,一双眼珠子差一点变成了斗鸡眼,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上官夜离的剑太快,旁人看来,只见剑光闪烁,却并不知其中凶险,当上官夜离潇洒撤回剑,再向白石族长一拱手时,那些个白石族人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 白石一张黑里透红的老脸变成了死灰色,好半晌也没回过神来,身后的汗水把厚厚的棉夹衣都浸湿了,整个身子都有些虚脱感,眼前的年轻人,只用了一招,一招让人眼花缭乱,却又妖异致命的一招,就让他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白石族长,本都督是来调解巴颜和赤炎两族争端的,这几日,龙景百姓死伤太多,本都督再置之不理,就会引起更大的动乱,百姓无法生存,发兵也不过是用武力劝解罢了,大人刚才所言,是不是太不合情理了?”上官夜离将手中的长剑轻轻收回,眼神冷冷地看着白石族长。 “原来如此,龙景镇都督府军营历来对胡人是散放式的管理,并不干予胡人自治,大人发五千兵马在此,容不得下官不误会了 。”白石族长心中很是忌惮上官夜离,但身为族长,万千族中儿郎面前,他的话不能说得太过软弱了。 而且,刚才是近身作战,自己太过自负,才着了上官夜离的道,如果退开一些去,一万大军对五千,胜算是有的,只是…… “白石叔,莫跟这汉人都督磨叽,他就是想要灭到我巴颜族。”巴颜看到白石果然重兵来援,自然欣喜,不顾连弩的危胁,又一次站上了墙头。 “巴颜大人,下官看,这其中怕是有些误会,赤炎倒底也是咱们胡人,你们二位族长还是坐下来,好好谈谈,总是打打杀杀,死的都是胡人啊。”白石果然老奸巨猾,他的话,可没分族类,试着消除两族之间的矛盾,更是提醒那两族,胡人才是一家,不要被汉人利用了才是。 “白石大人所言甚是,是该坐下来谈谈了,总是打打杀杀,也影响龙景镇的治安,巴颜大人,请你释放赤炎族长的小公子吧。”上官夜离附合着白石族长的话道。 “本官并没有抓他的儿子,谁抓了自己心里清楚。”巴颜恼火地对上官夜离吼道。 赤炎听得眉头皱得老高,大声吼道:“不是你抓了,会是谁?你快放人,要是我儿子少了一根毫毛,老子踏平你巴颜府!” “蠢货,老子告诉过你,没有就是没有,谁看见老子抓了你儿子了?”巴颜满口粗话,与他那儒雅俊秀的外表很不相符。 “巴颜大人,末将的斥侯就亲眼看见你家养的两只大鸟抓着一个六岁多的胡人孩子飞进了巴颜府。”上官夜离身边的一位中郎将朗声说道。 “一派胡言,老子从来没有抓过人。”巴颜听得面色一变,嘴里却还是强硬地否认着,但目光却不如光才那般坚定,心中暗急,不会是巴赫那小子使了大隼去捉了人吧?那小子看着妖邪,却最是个暴性子,保不齐真是他。 “巴颜大人,既然有人亲眼目睹你抓子人,就请你快些放人吧,好快些结束这场内战。”上官夜离一副父母官的语气,还真的做足调解事端的态度。 赤炎眼睛都红了:“巴颜,你说没抓我儿子,敢不敢让人进去搜?” 巴颜心里也没底,一回头,看到巴赫也是一脸迷茫地站在院子里,两根手指往口中一放,吹了个口哨 。 两只大鸟果然盘旋在巴颜府的上空,上官夜离俊眼微眯,眼神如刀一般看向空中飞翔的大鸟,那个伤了娘子的人,果然是躲在巴颜府的。 白石族长也有些难做了,赤炎就只有一个老儿子,那个儿子对赤炎的重要他心里很清楚,如今这一次,都督府没有派人支持赤炎,白石和巴颜两族合力一起,灭了赤炎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如今不是火拼的时候,保存胡人的实力才是最重要的,而且,说句老实话,巴颜一族与北戎皇室走得太近,白石其实也并不想归属于北戎,大周的汉人朝庭其实对龙景镇的胡人一直很不错,一直都不太管他们,他喜欢这种霸着一方,做土皇帝的感觉,真去了北戎,可就没有现在这般逍遥自在了。 但巴颜又是白石的一支,真让赤炎打败了,他脸上也不好看,白石族在龙景镇的霸主地位很有可能就会失去,所以……白石族长也需要三方都保持以前的平衡状态才好。 “巴颜大人,大人之间的争斗,扯到女人和孩子就不好了,既然抓了赤炎的儿子,就还给他吧,别吓坏了小孩子。”白石族长想了想,像家长对两个不听话的孩子一般的口气说道。 巴颜被逼无奈,大声道:“那就请赤炎和都督大人,白石大人一起进府吧,只要找到那个孩子,我立即放人。” 巴颜正要命人打开门时,就听得下人来报道:“巴颜大人,不好了,我们族的粮仓被了,五万石粮食全都被人劫走。” 而白石族长身边也正有一个人沉着脸对他道:“族长大人,不好了,族里的粮仓被人放了火,粮食颗粒全无。” 白石族长听了这个消息,差一点没有从马上坠下来,手一挥道:“回去!看谁大胆包天,敢劫老子的粮!” 这时,上官夜离身边也有一位小将士来报:“都督大人,不好了,发现北戎军队,正赶着几十两马车往镇北而去!” “我操,那只怕是老子族里的粮食。”白石大人一听,大斧子挥得呼呼作响,带着人就往镇北扑去。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二十八章 院墙上站着的巴颜气急败坏地看着白石族大队人马头也不回地绝尘而去,狠狠骂道:“蠢货,蠢货,怎么可能是北戎人劫了粮,这点子欲盖弥彰的把戏也看不懂,真是蠢货。” 赤炎哪里管他这些,白石走了,巴颜正好少了帮手,大手一挥,就让下属们抱起大树杆子对着巴颜府的大门撞,原就被撞得变了形的大铁门终于受这住这一再的撞击,咣当一声,打开了,赤炎族人像潮水一般的向巴颜府冲去。 上官夜离在后面紧张地大声道:“赤炎大人,有话好好说,不要滥杀无辜!” 赤炎头都没回的骂了一句:“虚伪,汉人真虚伪。”然后挥舞着手中的弯刀直奔巴颜府内宅,劫粮也好,抢地盘也罢,如今他最担心的就是自家儿子,什么也管不了了。 巴颜早就从墙头上下来,挥刀就挡住了赤炎,边战边黑着脸骂道:“你这头野猪,被人几句话就哄了来,也不想想,老子是什么出身,就凭你也是能对抗的么?你如此蛮横,会遭到承受不起的报应的。” 赤炎早就杀红了眼,只骂道:“交出老子的儿子,不然,老子管你是什么出身,照样杀个片甲不留。” 巴颜气得头发根根竖起,却也懒得再跟他罗唣,手中的刀舞得密不透风,恨不能一马将这蛮子斩为两段才好。 巴赫身上有伤,不敢正面与人冲撞,门一开,就往内宅里溜,那里有密道可以逃出去,他轻功卓越,只需逃过二门,就能找到密道,冲进来的赤炎族人已经被护院给拦劫了,一时还没有人能杀到他的身边,所以,他并不急,不时还回头看一眼后面的战况,突然,一技黑黝黝的铁箭破空而来,带着尖啸的呼叫和冰冷的寒光,直奔他而来,他下意识地挥刀挡去,那枝箭却力大无比,竟然撞开他手中的弯刀,噗地一声,射进了他的胸膛,他子一震,抬眼向外院墙头看去,只见一个清俊的少年将军,神情凛烈,手中一把胡人常用的铁弓正被他随手扔掉,那人眼神冰冷如霜,正冷冷地看着他,如同看着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 巴赫倒下的那一瞬还在想,原来那个女人的丈夫不是软猪脚啊。 巴颜见到自家弟弟被杀的那一刹那,心怒如狂,刷刷几刀便把赤炎逼退,疯了一般的向巴赫跑去,这时,赤炎一部份手下从内宅里冲出来,手里抱着赤炎的老儿子,赤炎见到自家儿子的那一瞬,竟然老泪纵横,冲上前去,抱住儿子便往回走,手臂一挥,跑得比刚才冲进来时还快 。 他才不是傻子呢,巴赫的身份是什么,他心里清楚得很,他不喜欢北戎人,但并不表示他有胆子杀北戎皇子,巴赫不是他杀的,但却与他脱不得干系,现在不跑,等巴颜回过神来,非斩了他不可。 先前进来闹,不过是故意将着不知巴颜的真正身份,想和稀泥似的赶走巴颜罢了,现在连皇族人命都闹出来了,赤炎可不相信,那位年轻的汉人都督会真心诚意的给他撑腰,保护他的安全,所以,他只能继续装作和稀泥,快些逃离。 那枝箭,究竟是谁放的,赤炎没有看到,但他深知,不是自己的属下,因为来时,他就吩咐过,只杀下人,不杀主子,抢回儿子就跑。 而比他退得更快的上官夜离,他此时已经整肃兵马,黑压压地守在巴颜府外头,就像他刚才一直骑在马上,只在冷眼看戏,根本就没有参与这场两族胡人之间的战斗一般。 赤炎被他镇定如山的神情震到,深深地看了眼上官夜离,“都督大人好谋算,下官已经帮大人达成了目的,希望大人不要过河拆桥才是,下官还等着大人重样划分管辖区呢。” 上官夜离唇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微笑来:“大人放心,该是你的,本都督一寸也不会少给你,小公子受了惊吓,大人还是早些带他回去吧。” 却说白石族长,带着人直扑镇外,但看到的只是那队赶粮人的队尾,看那群人的装束的确是北戎人,而且训练有素,队伍整齐不乱,退得有条不紊,白石族长不由疑惑起来,缰绳一勒,反而将马儿的步子放缓了,小跑着向前追着。 他追出来时,本以为,这是新任都督小子玩的声东击西,是他暗中派人夺了自己族里的粮仓,但他太了解龙景镇驻军了,那些个所谓朝庭正规矩军,每日里游手好闲,抢掠赌**,哪里好生操练过?比起自家这些私兵来还要不如,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哪里似前面的军队那般训练有素,所以,原本笃定的心也疑惑了,自信心开始动摇,难道,真是北戎人抢了自己的粮? 一时又想起巴颜前几日逼他造反的话来,或许,这一切,全是巴颜的计谋,自己没有答应巴颜,不肯投靠北戎皇室,所以,他才出了这么一遭苦肉计,先是把赤炎一族弄得五劳七伤,然后再把自己的粮仓给端了,让自己这些私兵没法子过冬…… 上官夜离没有管这些人,争斗已经结束,他的目的全都达到,现在是该回府的时候了 。 那一箭,他是站在院墙的暗处射的,而且极快极隐敝,相信看到的人不多,只是没想到,巴赫竟然诡异地回过头,准确地找到了他的位置,没关系了,他相信自己的箭术,那一箭,就算没有射死巴赫,也让他重伤了,就算以后巴颜为此来理论,找麻烦,不承认就是,反正他用的是白石族的弓,找不到证据,也拿自己没办法。 回到府里时,已经经是深夜,三名中郎将在都督府里等他,满脸兴奋,林将军更是高兴地搓着手:“都督大人,这一次彻底解决了两万军士的粮草问题,您这一招声东击西,暗渡陈仓用得真是奇妙,白石老儿就算怀疑,也没有证据,拿您没有办法,这下子好了,末将可以放心地操练军营,一旦前线需要,咱就把队伍拉到前方去,打北戎人狗日的。” 上官夜离微笑道:“白石族的几万石粮食可都被孙将军运走了?” 林将军道:“您放心,都按您的吩咐,孙老将军派来的人中,有两千人是穿的北戎衣服,也亏得您早就跟王爷商量好了,备足了北戎军服,白石老儿肯定看不出来,还真以为是北戎军抢了他们的粮呢。” 一旁的张将军道:“白石族长也太大胆了些,竟然私蓄了一万多私兵,他是打算造反么?这一次,若不是都督大人给了他一个下马威,震慑住了他,保不齐那条老狗真的会起兵呢,只是如今倒好了,他的粮仓全空了,一万多人,吃什么?” 上官夜离听了眼眸微漾,自信地笑道:“本都督身为龙景镇的父母官,自然是要为龙景镇的百姓排忧解难的,那些私兵,战时为兵,闲时为民,今年北疆的粮食普遍欠收,雪冬来临时,各族族长大人不能供应粮食,那本都督会开粥棚,救济普通的胡人百姓的,而各位族长大人想要粮,自然得出钱来买咯。” 三位佐将听得哈哈大笑,许多年来,汉人将军在龙景镇过得一直就很窝囊,因为要维持龙景镇的稳定,因为要平衡各族的势力,因为怕龙景镇的胡人反叛,朝庭一直用怀柔政策,对这些个胡人族长是一忍再忍,今天总算让三位族长头人都吃了一记闷棍,出了一口恶气,心情自然舒畅。 接下来龙景镇的日子难得太平了很多,婉清派了金嬷嬷的丈夫到龙景镇百姓家里收鹅毛鸭毛,鸟毛也可以,再让坠儿和豆芽儿几个教那二十几个招来的女工作鸭绒,大家按流水线的作业方式,大大缩减了用工时间,不过几日,就有好几件羽绒衣成品作成,婉清又按胡人的身高,把每一种款式都设计尺码,按身材个子的大小,一应尺码都有 。 靠北的那一排专给犯妇住的院子,婉清取名为宛春楼院,女工们每天只需做四个时辰的女红,便开始休息,所以,相对来说,她们过得比起在流放地来说,轻闲了很多,到了晚上,这些个女工们没什么事,就在院子周围闲逛,婉清也不太拘着她们,院里的护卫军士不少,这些个可怜的女人,年纪都不太小了,很多都到了出嫁的年纪,若是能被哪个护卫军士看中,婉清还是很愿意成全她们的。 但方妈妈和金额嬷嬷两个是很不赞同这点,说是伤风败俗,若是有哪个不知耻的,在都督府大院里做出下作的事来,影响的是都督府的名声,对夫人的名声也有损。 婉清不以为然,她自己的婚事就是由封建家长给包办的,这些流放女的人生已经很悲惨了,若是能在一定范围内,找到相对合心合意的丈夫,倒也长得上是一件好事,而且,护院们,如今能在都督府成家,心也会更家忠诚一些,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一到了婉上,都督府的后院,倒是难得的热闹了起来,女工们虽然没有绫罗绸缎穿,但倒底都是世家出来的女子,身上的那股子大家闺秀的气质还是隐隐存在着的,稍事打扮起来,虽然粗衣旧服,倒也素雅干净,一个个也还算是亮丽可人。 婉清只许她们在宛春院附近走到,其他院子不许过去,倒底还是怕勾了单身护卫们的魂去,没心思当值那就不好了。 就是这种小范围的自由,也让这些犯妇们喜不自胜,又加之婉清给她们开的伙食并不太差,每顿都有些肉吃,所以他们感觉自己的生活比起先前来,算得上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天金嬷嬷到宛春院里去巡查,女工们大多还没有睡,舒兰和欧阳素的屋里灯还是亮着的,金额嬷嬷带着豆芽儿敲门进去,就见舒兰正要做着白天没有完成的女红,金嬷嬷一看,眉头就皱了起来,少奶奶规定过,活计不许拿到自己房里来做,这个舒兰胆子好大,只来了几天,就敢违抗少奶奶的命令。 舒兰见金额嬷嬷进来,倒是大大方方的站起来,脸上并无慌张之色,规规矩矩地给金额嬷嬷行了一礼,不等金嬷嬷开口便道:“我自作主张,拿了一小块布料回屋里来研究了一番,感觉夫人设计的那种制作法子虽然好,但速度太慢,阻了工,就像包绒子的活计,应该先把布料缝起两边来,再在中间填绒子,就比铺了绒子再缝四边又快捷一些,我方才试过,果然快了很多,请嬷嬷向夫人禀明我的想法 。” 金嬷嬷看了眼她手里的那块衣背料子,果然她缝的时候,里面的绒子就不往外扬,制作起来着实要方便很多,便微点了点头道:“姑娘的想法我会禀告夫人,但姑娘擅作主张,却是违反了府里的规矩,所以,现在请姑娘到院子里去脆一个时辰,以事惩戒。” 舒兰听得脸色一白,眼里滑过一丝不甘和屈辱来,眼圈红红的说道:“嬷嬷,我也是一片好意,为夫人着想,夫人爽直又不拘小节,听了我的建议,应该只会奖赏,不会罚的。” 金嬷嬷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冷冷地道:“夫人素来奖罚分明,你的建议很好,夫人会论功行赏,但你违反规矩,该罚的还是要罚,姑娘请不要再罗嗦,到院里去领罚吧。” 一旁的欧阳素一直没有说话,这会子看金嬷嬷当真要罚舒兰,便上来求情道:“嬷嬷,舒兰妹妹也是一时心急为夫人着想,所以才违了规矩的,请嬷嬷看着她初犯,又是一片好意的份上,就不要罚了吧,如今正值数九寒冬,天气太冷,舒心妹妹若是跪上一个时辰,肯定会着凉的,少了她这个女红好手,反而会误了夫人的事。” 金嬷嬷冷冷地横了欧阳素一衣言,对一旁的两个粗使婆子道:“拉她出去受罚。” 便面无表情的走了。舒兰的眼泪当时就下来了,眼里满含屈辱地走到院子中间跪了下来,一时间,其他屋子里的女工们都跑出来看,舒兰更觉得没脸,垂了头,暗暗啜泣。 等金嬷嬷走了,欧阳素衣拿了件棉袄子出来给舒兰披上,小声轻道:“舒妹妹,你的心意虽好,耐何事易进宜,你我现在是犯妇身份,就别妄想着别人还会念着以前的旧情了,何况你的堂姐以前可是得罪过夫人的,她表面不会对你如何,实际呢,所以,你还是老实点,只做自己份内的事情就好,不要再多逞能了。” 舒兰觉得这番话说得很不地道,不喜欢听,但又觉得倒也说得有理,心下黯然,她是四少奶奶帮忙才进得都督府的,她知道,这也许是自己改变犯妇的唯一机会,所以,想紧紧地抓住这个机会,她是真心实意的想帮夫人的忙,只是一想到那个法子时,她就特兴奋,一时忘了规矩,没想到,夫人身边的婆子如此地铁面无私,这会子十几个姐妹都在看热闹,看她出丑,有的人在小声议论,说她想讨好买乖,想出头显罢,结果马屁拍在马腿上,让夫人给罚了,说她活该 。 这些话,随着冷风刺进舒兰的耳朵里,更是刺进了她的心里骨头里,让她失望又难过,寒风吹来,脸上的泪水差一点就在结成冰,她穿得并不厚实,虽然披了件旧棉袄,却抵不得寒,柔弱的身子在寒风里颤抖着,却不敢乱动。 不多时,她突然感觉有个人影映在身前,一只纤细白晰的素手拿着一个暖炉伸到她面前,她诧异地抬头,就看见婉清正微笑着站在她面前,眼里是淡淡的怜惜:“把这个抱在怀里吧。” 婉清的声音很温柔,眼神也很真诚,舒兰有些不敢接,婉清便将暖炉放在她的怀里,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你肯定很不服气金嬷嬷罚了你对吧。” 舒兰垂下头去,没有说话,婉清又道:“你也是大家子里头出来的,应该知道,每个府里头都是自个的规矩,你现在是我手下的一名员工,每一位员工都有按照府里的规矩办事,这样,我才能便于管理,如果每个人,都不遵守规矩行事,那还不得乱了套去?所以,这个罚,你是一定要领的,但是,奖也是会给你的,从明天开始,我就升你为女工管事,由你带着那几个姐妹们做事,月例银子就按豆芽儿的来算,每月二两。” 舒兰听得大喜,虽然夫人没有免去她的责罚,但还是奖赏了她,好让刚才那些个讥笑她的人看看,自己并不是在拍巴屁,也并没有拍到马腿上去,夫人是很公平的,确实做到了奖罚分明。 婉清走后,欧阳素端了一杯热茶来递给舒兰:“恭喜你,夫人果然赏识你呢。” 舒兰高兴的喝了一大口茶道:“嗯,夫人是个好人。” 欧阳素淡淡的轻哼一声道:“傻丫头!” 又给舒兰紧了紧棉袄,状似无意地说道:“离这里不院,靠北墙的那个院子你看到没?那里住着谁你知道不?朝庭的靖宁郡主,大周朝军营里的监军,都督大人的表妹,我的堂妹,她正被夫人软禁在那小院子里,你可知道,她以前,可是都督大人青梅竹马,议过亲的。”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二十九章 “郡主?”舒兰惊诧地唤着这个名字,有片刻的失神,夫人既然有本事把一个郡主也给软禁了! 看她不说话,欧阳素淡淡说道:“过了三刻钟了,你慢慢受罚吧,我要睡了,明天还要缝一天的衣服呢 。” 看着欧阳素边走边抬手细细抚着自己受伤的指尖,舒兰仍然很茫然,只是跪得笔直的身子萎顿了下来,原本因为升职的兴奋感一扫而空,只感觉心底有股冷气在凉嗖嗖地吹着,比体外的寒风更让她难以抵挡,她不由裹紧了身上的旧棉袄。 上官子墨正悄悄在内院里头走着,今天婉清和上官夜离似乎都很忙,没时间管他,而婉清跟前的那几个厉害婆子似乎也忙得很,对他没有防范得那般严实了,今天应该能够成功地见到落衣了吧,他白净的脸上露出一丝纯净的笑容来,步子迈得很快。 路过宛春院时,他看到一个纤细的背影正跪在寒见里,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无助孤苦,这里是流放女的宅院,他在才院里听到不少护卫调笑说,这里的女人长得有多漂亮,多斯文,比起龙景镇牛高马大的胡人妓子可不知道要温柔端庄多少,是最正宗的大家闺秀啊,若是能抱在怀里宠爱一番,那是何种**滋味? 上官子墨看不起这些个粗鄙不堪的下等军士,这些苦哈哈出身的下贱民,怎么能跟他这个正宗的侯府公子比,那些个在北疆生活折磨经年的女子怎么能跟京城里头的大家千金比?身段不柔,白肤粗燥,莫说比小姐,就是跟他的几个贴身丫头比,都差了好大一截去。 可是,前眼这个背影却让他的心弦一动,那样的楚楚可怜,那样的柔弱无依,这样的女子比起欧阳落衣那种强悍又精于算计的女人来,更能激发他男性的保护欲,如果压在身下,只怕更加**蚀骨吧,下意识里,上官子墨的脚就转进了宛春院的院子,修长的身子在舒兰面前站定,抬眸细看眼前的女子,他顿时宛如隔世,竟然是舒家的女儿,他见过的。 当然,他最熟悉的是舒家的大女儿,那个叫舒心的,差一点成了寿王妃的女子,明艳而耀目,他曾经被她的美震憾过,但那时的舒心像一颗遥不可及的星辰,闪烁在天外,让他只能仰望,不可触及,地上的这个女子,虽然不是舒心,但也一样的明媚美艳,还比舒心多一了丝单纯,上官子墨的唇角终于勾起一抹浅笑来。() “谁让你在这里跪着的?”上官子墨的声音温柔醇厚,带着一丝性感的磁性。 舒兰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听到有人对她说话,愕然地抬头,就看到淡红色的灯光下,一张俊朗帅气的,年轻贵气的脸,微弱的灯光打在他脸上,却显出淡淡紫紫的光晕,使得他的脸,像笼罩在云雾里,看着好不真实,却更像是梦境里看到的某一个如谪仙般的存在 。 “你是……”也许太沉思得太久,舒兰的声音有些干涩,眼神与这个少年如墨般漆黑晶亮的眼睛一触,便立即感觉坠入了一个极深极强大的漩涡里无法自拔。 “都督大人是我的五哥,他们都叫我六少爷。”上官子墨微笑着说道,脸上的笑容如和日下的春风,温暖而明朗。 舒兰羞涩的收回目光,一颗心忍不住如小鹿乱撞,咚咚的声音似乎要传出胸膛。 “我认得你,舒家妹妹。”上官子墨向舒兰伸出手去,含笑看着她。 舒兰脸上有着受宠若惊的不自信和喜悦,有片刻的呆滞,傻傻地看着他伸过来的,修长干净的手,她很想把自己的小手放进那只宽大的掌心中去,但残余的理智提醒她,她不敢。 “我犯了错,金嬷嬷罚我跪一个时辰,还没到时间呢。”舒兰微羞着回答,艰难地拒绝着那只手。 又是那个老不死的,上官子墨原本不过是好玩的心里感觉一阵郁堵,金嬷嬷前两天让他吃过一个暗亏,这让他心情很不爽,原本打算低调的在都督府里过着的他,此时心里升起一起恶劣的想法来,伸出的手往下一把挽住舒兰的手臂,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她不过是个下人,要少爷让你起来,她若敢说半个不字,爷就让她好看。” 舒兰听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狠厉,不由颤了颤,不敢反抗他的心意,很顺从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有些无措地看着散发着怒意的俊俏少年。 “你住哪间屋子?我送里回去。”上官子墨很霸道,却又不失温柔地说道。 “那间。”舒兰眼里浮出一丝雾气,一种久违了的,被人呵护的感觉涌入心间,鼻子忍不住就发酸。 上官子墨不由分说的牵着舒兰的手,把她拖到她指着的那间屋子里去,看门的一刹那,欧阳素怔怔地看着门口俊朗无匹的少年郎,看到两只紧紧相握的手,再顺着那只手往上,看到舒兰娇羞而妩媚的脸,顿时一股火像被风燎燃,炙烤着,烧灼着她的神魂,该死的舒兰,命也太好了一些吧。 她眼里的阴戾只是一闪而过,随即绽出一个温婉而又适宜的笑脸:“这位公子是……” “上官子墨 。”上官子墨冷冷地说道,把舒兰往屋里一带道:“你去打些热水来,给她烫烫脚,她在外头冻坏了。” 欧阳素愣怔了一下,随即福了一福,乖顺的到大厨房里去取水,临出门的那一刻,她的血都快被嫉妒灼干了。 上官子墨只是把舒兰送到屋里后,就很礼貌,很规矩,很优雅地退了出来,临出门时,还拿了一锭银子放在舒兰的**,什么也没说。 舒兰看着他消失在的门口颀长身影,眼泪夺目而出,心里像灌入了桔子密茶一样,又甜又酸,还有一丝的雀跃和欣喜。 上官子墨心情大好的出了宛春院,就向相邻的另一个院子走去,院子外头,守着一个婆子,见他倒来,那婆子的粗砺的眉下意识的就皱了皱,旋即又是一脸讨好的笑:“六少爷,这么晚了,还来看表小姐啊,她怕是睡了呢。” 夫人明白说过,不让六少爷和表小姐走得太近,所以,守院的婆子满心都是戒备,她实在是怕金嬷嬷的严厉,一旦知道她又放了上官子墨进去,肯定下个月的月例银子也要被罚掉去。 “睡了么?这么早就歇下了,不会是身子不舒服吧。”上官子墨随手拿了块碎银子往那婆子手里塞去,那婆子接过,在手里掂了掂,得有二两的样子,比起自己的月例高多了,忙笑道:“要不,老奴给您去瞧瞧,保不齐真是身子不舒服,六爷您难得来,自然是要关系下表小姐的身体的。” “不用了,你呆在这里就好。”上官夜离说着就径直往小院子里走去。 欧阳落衣哪里睡得着,她早就听到院子外头的声响,只是懒得出来看罢了,上官子墨走过穿堂,刚进正屋,就看到欧阳落衣正着一袭薄衫,正从耳房里出来,头发还是湿鹿鹿的,像是才沐浴出来,屋子里烧了地龙,暖和得很,她的脸被暖气熏染得粉红,如三月的桃花一般艳丽无比,那双剪水双瞳更是秋波盈盈,勾人心魂,上官子墨顿时感觉骨头都酸软了,情不自禁地就走上前去,大手抚向欧阳落衣的秀发。 欧阳落衣慵懒而妩媚地嗔了上官子墨一眼,身子一偏,躲过上官子墨的手,娇嗔道:“子墨哥哥怎么到了这处后,也和胡人一般的粗鲁起来,把老祖宗教的规矩都忘了?” 上官子墨脸一红,呐呐地缩回手,干笑道:“你太美了,我……有点情不自禁,表妹莫怪,我素来最是敬重于你,只等老太君向太后娘娘提亲,我们……” “子墨哥哥,我如今可是待罚之身呢,不知道还没有命回去,还谈什么婚嫁?”欧阳落衣立即垂下眼眸,声音哽咽,神情悲切 。再配上她娇不胜力的身姿,更是诱人心魂。 上官子墨看得眼都痴了,喃喃道:“不过是五哥夫妻使的绊子罢了,落衣妹妹,你可是太后的外孙女,他们再大胆子,也不敢将你如何的。” “可是,前线战争已经暴发,我这个监军却还被关在屋里,不得自由,我辛苦来到北疆是什么的?不就是能建功立业,好重振欧阳家的家声么?奈何却落到这步田地,让我心中何忍啊,子墨哥哥……”欧阳落衣越说越伤心,眼眸水汪汪如冰浸葡萄,楚楚动人。 “莫哭了,你哭得我的心都碎了,如果我能帮你,我一定用尽全力,只是……我如今也不得五哥信任,出入也不得自由,不知要如何帮你才好啊。”上官子墨心疼地看着欧阳落衣,一颗心都快化成春水了。 “你真的愿意帮我么?”欧阳落衣睁大了眼睛,满怀希翼地看着上官子墨。 “那当然,你莫要忘了,我们曾经就合作过一次的,而且,合作得天衣无缝,五嫂不是很精明聪慧么?那一次还不也没查得出来。只是可惜,她并没有怀孕,要不然,那一次在宫里,她早就流产了,保不齐,就是个一尸两命呢。”上官子墨越说赵阴戾,神情狠毒而可怕。 欧阳落衣前挑了眉看了他一眼道:“那次的事情,就不要再说了,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可别说漏了嘴,要知道,我可是利用了贤妃和太后娘娘的,真被人发现了,你我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落衣妹妹说得是,我不会乱说的,只是提醒你,你我乃是天生的一对,是心灵相通的,只要我们两个联手,应该没有办不成的事情。”上官子墨自信地对欧阳落衣说道。 “那倒是,我也是很相信子墨哥哥的,子墨哥哥,这一次,我在军营里之所以没能成功,可就吃亏在五嫂那摔炮上头了,那东西威力太大了,以前我怎么没见过?也不知道是怎么做成的,要是我们也能拥有那种武器,还怕不能建功立业么?”欧阳落衣话锋一转,眼睛定定地看着上官子墨,似乎想从他眼里看出些端倪来,只可惜,上官子墨对那东西也是陌生得很 。 他讪讪地笑了笑,突然眼睛一亮道:“我听说,五嫂准备就在都督府里头建一个制那炮弹的作坊呢,到时候……” “真的么?我行动不便,到时可就得多仰仗子墨哥哥你了,那种东西,弄一个到手里,想要了谁的命,都不用付吹灰之力呢。子墨哥哥,其实阿离哥哥已经官居二品了,若在这一次的战争中,再立下大功,皇上再给他分封个爵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皇上对阿离哥哥两夫妻可是很看重的,何必又非要霸着侯府世子之位不放呢,你也一样是嫡子啊。而且,你的母亲身份比我那姑姑要高出不知凡几,这世道,真是不公平啊,你文才武略,哪一点又比不上阿离哥哥了?” 这话正触到上官子墨的痛处,他的脸色立即变得阴沉起来,怒道:“可不是么?爹爹太过偏心,明明大哥那会子身子差得很,三天两头就要吃药,而且半个身子都埋黄土里头了,就是不肯把世子之位给我……” “凡事没绝对嘛,有多东西是靠自己争取的。”欧阳落衣笑了笑道:“如果你也是世子,京城里头的那些个大家闺秀还不争破了头想要嫁你啊。” 上官子墨垂了头,并不再说话,只是两只拳头攥得死死的,透露出他心里的不满和嫉恨。 “听说,五哥抢了巴颜白石两族的粮仓,如今困绕他的两个难题都解决了,就只剩下征服龙景镇的胡人,让他们老实地不闹事这一椿事儿了,想想就郁闷,为才能,好事都是他得了呢?若我是这里的都督,干得肯定比他更加漂亮。” “那就去干吧,就算得不到都督之位,也莫要让人家只知道,靖宁侯只有一个能干的儿子,而六哥你只能掩在五哥的光辉之下,没有看得到你。” “摔炮的方子……我一定要得到,而且……”上官子墨喃喃地说道。 “而且,我听说,五嫂并不想把法子贡献给朝庭呢,若是你能弄到,送到皇帝舅舅手里去,保不齐,皇帝舅舅就给给你很大的赏赐……”欧阳落衣见上官子墨终于被她说得动了心,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又抛了更诱人的糖果在空中。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三十章 前方战事紧张,龙景镇却是难得的平静下来,几个胡人族长被上官夜离暗中都教训子一顿,暂时都老实下来,族长老实了,下面的胡人也跟着老实了些,不如先前那般嚣张跋扈了。 上官夜离命令通叛上官子清每日派兵在街上巡逻,维持镇上的治安,遇到胡人欺凌汉人的事情,便将这胡人捉住,也不打骂,当众罚跪,按情节严重来决定跪几个时辰,有胡人不服管,在街上就闹起来,凡闹得厉害的,照样也不打也不骂,只是捆绑起来,送到闹事胡人的族长宅地,请了族中头人出来讲道理。 胡人头人向来蛮横惯了的,尤其是白石一族蛮横,哪里肯跟汉人衙役讲理,往往便是出都不出来,或者出来了,也是两句蛮话打发,自己便再进府去了,汉人衙役也不忽,押着那闹事的胡人便在头人住的宅子外头搭个茅棚住下,只有头人从府里一出来,逮着就上前缠住,跟他讲道理,头人想出去办点事,都被缠着动不了,这些汉人都是官府中的,胡人头人就算蛮横,也不能对他们动手,如此三番四次,头人实在是受不了的,便把那闹事的族人痛打一顿,并警告族人再不可以胡乱犯事了 。 如此这般,龙景镇的治安便出奇的好了起来,龙景镇的汉人也不像以前一样,只敢窝在家里,不敢出门,也有了扬眉吐气的感觉。 后院的围墙也终于修缮一新了,后山上虽然夜间还是有狼嚎声传来,但看着那一丈多高的青石围墙,都督府的人心里踏实了好多,并不再像以前那般害怕了。 上官夜离仍然非常忙碌,院子修好以后,又在都督府院里建了两个大房子,一间给婉清做羽绒服,另一间则用来制作摔炮,这制作摔炮的人手都是他从侯府里头带来的,以前便是他的属下,只忠于他,摔炮屋的外头,有护卫严密把守,闲杂人等,谁也进不去。 婉清也很忙,用了舒兰的法子改良了制作方法好,巴颜族长定下来的第一批羽绒服很快就要完工,舒兰确实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做事认真又肯想事,由她管着制服作坊,婉清轻松了很多,也越发的信任和喜欢她了起来,有时,婉清一天便只到作坊里看上一回,有舒兰操心,再加上金嬷嬷的严厉执法,婉清很放心。 这天上官子墨一大早便进了内院,说是来给婉清请安,这阵子,婉清和上官夜离两个都忙,也没大多管他,上官子墨常溜进内院里,到欧阳落衣屋里一坐便是几个时辰的事,婉清也清楚,说过他两次,他倒是一改以往的傲气,变得温和赖皮了起来,骂他,他就笑,只道: “嫂嫂又不是不知,弟弟我是个一无事处的,读书吧,到如今也只是个贡生,学武吧,我手无缚鸡之力,不过就是萌点祖荫,靠着哥哥嫂嫂们混混日子,混点军功罢了,难不成,嫂嫂你还真舍得我上前线去送死?若是那样,哥哥嫂嫂回了京城,只怕在父亲母亲和老祖宗跟前也不好交待,我也知道哥哥嫂嫂疼我,没有逼过我往军中去,可这龙景镇,也就个屁点大的地儿,住着也太无聊了些,嫂嫂明知我对落衣表妹那点子心思,就成全了我吧,小弟在此给嫂嫂作辑了。” 婉清那一次听他那话说得倒还实在,看他那样子,也不像是要弄啥妖蛾子的,便吩咐平和每日里跟着他,也不再限制他进出内宅。 上官子墨进来时,婉清正和上官夜离用早膳,桌上摆着几笼小汤包子,一锅鸡粥,几碟小菜,看着清淡很诱人,上官子墨知道自家这位五嫂,很有一些别样心思,常作些他往常没有几过和吃过的小吃,一见桌上的粥菜,便食指大动,私毫不把自己当外人,也不等婉清请他,便自动自发的上了桌,吩咐一旁的金菊:“给六爷拿副碗筷来 。” 上官夜离的脸板得臭臭的,冷冷地扫他一眼,原本温馨的家庭气氛,被上官子墨一来,全搅得冷气嗖嗖的,坠儿看了眼婉清,婉清点了点头,坠儿进去又拿了副碗筷,给上官子墨盛了一碗粥,上官子墨抬眸笑吟吟地看了眼坠儿,端起碗,舀了一勺吃了,咂巴着嘴道:“坠儿这一年出落得倒比来时更水灵了,看来,侯府的米就是养人一些,这粥也煮得好,以后谁娶了你,可有服气了。” 坠儿立即被他闹了个大红脸,正给婉清布菜的手便僵在了半空中,眼圈儿都红了,上官夜离将碗重重地一放,抬眼冷厉地看着上官子墨,上官子墨垂着头,吃得优雅细致,将碗里的小汤包用筷子戳开,汤匙盛起,慢慢地将里面的汤汁吸干,抬起头,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再慢慢的将包子放里嘴里。 若他不是心思不正,就他这副吃相,还真称得上斯文君子。可惜,讨厌的人,总是难逗人喜欢。 用过饭,上官夜离冷冷道:“你来不是混日子的,是要建功立业的,如今前线正在开战,康王爷正值用人之际,你不上前线,在后方营帐里做些文书差事,也可以吧,成天在后院子里,与妇人混成一堆,成什么事?” 上官子墨立即垮下脸来,带着哭腔道:“六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文不成武不就的,你就别逼我了,战场上刀箭不长眼呢,我……我怕。” 上官夜离瞪他一眼,正要再说什么,平和过来报道:“世子爷,康王爷使了人来送战报,请爷过目。” 上官夜离拿去火漆封口的军报,撕开口子,展开来读,上官子墨伸长了脖子去瞄,婉清不经意的端了杯茶送给上官子墨,正好挡住了他的视线,上官夜离看完军报后,也没避着上官子墨:“娘子,我要去前方一趟,昨日大军在七里山处遭北戎人埋伏,伤亡惨重,孙老将军被伏,正要拖到前线去的五十车军粮全被劫走,府里头现存多少摔炮,都集中起来,我得去救急。” 婉清听得心中一颤,想起那位热血而爽直的孙将军,心中隐隐发酸,她这几天仔细研究过北疆的地形,上官夜离看军事图时,也会给她讲解一番,如今大周与北戎正在三番里交战,从大屿到三番里的路有好几条,北戎人怎么就那么凑巧,正好埋伏在七里山呢? “上一次的奸细并没有清完,康王那人,还是太过心软了一些,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心软只会害了自己啊 。” 婉清担忧地看着他道:“相公一路小心,把府里头训下的一百护卫也带去吧,他们都是连弩的好手,应该能护得你周全。” “那是我为你准备的,娘子,我会速去速回的,都督府里还不太安宁,这些人还是留下保护你。”上官夜离说完,便转身出去,上官子墨在后头道:“五哥,刀箭无眼,你还是多带些自己贴心的人手去前线吧,五嫂在府里头,有我照应着呢,外头又有几千防卫军守着,只要嫂子不出门子,应该不会有危险的。” 上官夜离回头眼眸深深地看着他道:“你能有本事保护好你嫂子?那跟着我上前线吧,这一次只是送军火,不会有太大危险,你轻轻松松挂个名,就能记上一功,何乐而不为呢?” 上官子墨听得脖子一缩,躲到婉清身后去了,上官夜离鼻间冷冷地哼了一声道:“我最多三天便会回来,你给我好生呆在府里头,最好不要闹什么妖蛾子,我如今与你的兄弟情份所剩不多,若不是爹爹相求,我也不会带你来,你不要再把最后的一点血脉之情也耗尽了,我的脾气你清楚,到时莫怪我手下无情。” 上官子墨听得脸色一僵,眼圈红红地看着上官夜离,那样子,要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上官夜离不再理他,扭头向制炮作坊里走去。 婉清若有所悟地看着上官夜离离开的背影,并没有再追着人他把人带走,如今这个时候,她好好地,安全地呆在都督府里,不让他担心,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助。 上官子墨还呆婉清的正屋里不肯走,婉清还有很多事做,不由皱了眉道:“六弟,你若没事做,就回自个的屋里读些书吧,回去父请考核起来,你也有东西给他老人家看不是?” 上官子墨笑嘻嘻道:“正值多事之秋,书是看不进的,这几天大哥不在,我来保护嫂子你吧,要知道,你可是大周朝的人才,那些个摔炮呀,连弩呀什么的,可都是你想出来的法子,若是戎人把你给掳走了,那可是朝庭的损失呢。” 婉清白了他一眼,正准备往里屋去时,碧草大着肚子来了,婉清忙上前去扶她:“今儿感觉可还好?” 碧草的预产期只有半个月了,婉清怕她提前发作,早早儿请了产婆在府里头,每天让人扶了碧草出来走动,多锻练,生的时候也有劲一些 。 “一大早儿在园子里逛了一阵子,有些累了,就到夫人这处来讨杯水喝。”碧草自顾自的倒了一杯水,咕咚咚喝了,一抬眸,看到上官子墨也在,便道:“六爷今儿怎么没去表小姐屋里,表小姐正在弹琴呢。” 上官子墨兴趣缺缺地道:“不去了,今儿就在这里陪着嫂子。” 婉清听着就翻白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在这里,自己反而更不安全,但这人像块牛皮糖一样,赶都赶不走,当着一众下人的面,又不能太给他没脸,只能漠视他,当不看见。 婉清进了屋,拿了件羽绒小睡袋递给碧草,“这是我给孩子做的睡袋,他以后直接睡着这里头,也不怕打被子了。” 碧草笑得柔柔的,脸上泛着母爱的光辉,她与婉清如今就像姐妹一样,早就不再拘束,也知道婉清不在乎那些个尊卑规矩,所以,连谢她都懒得说了,只是好奇地拿在手里看:“夫人想得可真周到,奴婢乍没想到做成袋子状呢,以后摇蓝里头就铺一层旧棉被就行了,可以省去好多事呢,只是尿布似乎不好换……” 婉清听了直笑,拿了一条小短裤出来,里面做了个小袋子装置,底下是活动的,揭开就能看到孩子的小屁屁,换尿布方便得紧。 两人越说越来劲,上官子墨在一旁无聊地翻着婉清桌上的一本游记,这时,舒兰和欧阳素两个过来了,舒兰手里拿着一个帐本,笑容满面,一进屋,看到上官子墨也在,一双亮晶晶的星眸正含笑看着他,眼眸深深,原本从容淡定的舒兰立即像喝了一斤红酒一样,羞红了脸,眼神不知道要看在何处才好,一颗心跳得怦怦的,抬腿跨进门时,一时没留神,竟然被门槛绊住,身子直直的往前栽去。 上官子墨敏捷的跨步过来,长臂一伸,便勾住了舒兰的纤腰,轻轻一带,将舒兰拥进了怀里,舒兰惊魂未定的站起身来,头一仰,不经意间,嘴唇正好碰到了一个温热细致的触感觉,她的眼睛立即睁大,赫然发现,六少爷他……他竟然在吻着她。 呀,羞死个人了,夫人也在呢,还有一屋子的人,舒兰感觉一股热血便冲向了大脑,除了羞,她那颗原就怦怦跳的心,顿时无法负荷如此激烈的跳动,差一点停摆 。 “舒兰妹妹,没有吓到吧。”上官子墨的唇稍碰即离,好像光才那一下,不过是个意外一样,他潇洒的将舒兰放直,松开拥住他的手,神情从容而优雅,眼神干净明亮,没有一丝杂质,让舒兰的心更加羞愧起来,自己是怎么了,六少爷一片好心来扶自己,自己竟然怀疑他轻薄了自己。 欧阳素把刚才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眼里滑过一丝淡淡的讥笑,不露声色的走到碧草身边,向婉清行了一礼道:“夫人,我和舒兰妹妹来向您记工本,这个月已经完工了五十件羽绒衣,夫人要不要现在就查一查。” 舒兰和欧阳素同住一间屋子,舒兰当了管事后,就把欧阳素提为小组长,两人常来向婉清汇报一段时间的工作情况。 这原本是舒兰的事,但今天舒兰明显不在状态,所以,欧阳素便代她向婉清禀报。 婉清抬眸冷冷地看了上官子墨一眼,秀眉微蹙:“六弟,这里全是未出嫁的女儿家,你呆在这里不太方便,还是去院子里头逛逛吧,去看看落衣表妹也好,她关在院子里出去不得,肯定很闷,你去陪陪她吧。” 婉清边说,边睃了舒兰一眼,上官子墨是什么心性她最清楚了,香莲是怎么死的,婉清可没有忘记,这家伙刚才还调戏坠儿来着,如今又对舒兰动手动脚,着实惹人生厌,他以为,他是贾宝玉,这里是大观园么?由得他在后院子里沾花惹草,祸害女生? 可惜,她的一片用心,舒兰似乎并没有感受得到,她正红着一张俏脸,头垂得快要缩进领子里去了,神思也不知道在哪里游,婉清唤了她好几声,她才有些反应,羞怯怯地抬头,眼睛也不敢看人,飘移着,不知盯在何处。 婉清不由在心里叹了一声,她是比较喜欢舒兰的,这女子没什么心机,单纯得很,做事又认真,虽然只相识一个多月,却也算得上是婉清的左膀右臂。她可不想,舒兰着了上官子墨的道,等有时间,得跟舒兰谈谈心才好。 舒兰被婉清叫了几遍,才回过神来,羞愧地看着婉清道:“夫人,我……” “我方才查看了这几天的帐目,你做得很好,该省的布料也省出来的,而且,衣服尺码都是按着我写给你的做了,很不错 。”婉清笑得很和暖,并没有斥责舒兰的意思。 这让舒兰觉得自在了很多,这时,方妈妈从后堂出来,拿了一件羽绒衣:“夫人,这件衣服是送给落衣小姐的,只是……” “是怕她不收么?无事的,请六少爷代为送过去,表小姐一定会穿的。”婉清笑着接过那件羽绒衣服,塞在上官子墨的手里,上官子墨只好无奈的抱着衣服转身往外走。 这时,站在碧草身边的欧阳素突然一声尖叫:“啊,老鼠,钻到碧草娘子的裙子里去了。” 碧草正拿着婉清做的小裤裤在研究,听得这声尖叫,吓得脚一阵乱跳:“哪,在哪?”慌忙中,脚踩到自己的裙子,身子一歪,便向一桌子上撞了去。 婉清的心都快要跳到口里来了,她离碧草几好几步远,追过去也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往桌上撞,她痛苦地闭上眼,但耳边却并没有传来碧草痛呼声,倒是舒兰闷哼一声,像是被什么撞到了。 婉清睁开眼来,就看见碧草一副感激又愧疚的样子看着舒兰,搬着大肚子,一个劲的问:“你还好吧,撞哪里了?有没有伤着啊。” 舒兰则是用手扶着腰,一副很痛苦的样子,脸上却带着欣慰的笑:“碧草娘子没受伤吧。” 碧草点点头,正要说话时,感觉脚边有毛呼呼的东西在拱钻,她吓得又要跳,一旁的坠儿和豆芽儿两个死死的夹着她往边上拖,婉清恼火地骂道: “一只老鼠而已,直得如此大惊小怪么?碧草你也是,你可是做娘亲的,莫说只是老鼠,便是脚下有一条蛇在爬,你也不该随便乱跳,要知道,你跳一跳不打紧,肚子里的宝宝可受不了。” 碧草听得羞愧地垂下头,眼眸中惊魂未定,小声道:“幸亏有舒家姑娘挡着,要不,这一次还真是……”话没说完,却是一阵后怕。 婉清凌厉地看着欧阳素,欧阳素却先跪了下来,委委屈屈地说道:“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尖叫的,吓着了碧草娘子。” 上官子墨在一旁闲闲地看着,碧草先前摔得要撞到桌上去时,他很迟顿地伸了伸手,以他的功力和手臂长度,只是稍用些心,就能拉住碧草……可自己为什么要拉呢?碧草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他突然眼眸一转,又有些后悔刚才没有救得人,让某人欠自己一个人情也好,碧草这个丫头的身份可是特殊着呢,尤其那肚子里的孩子,若是个儿子的话……他没有继续往下想,却是回头半挑了眉,看了眼地上的欧阳素,眼神变得有些冷,怎么不管在哪里,总有女人想方设法的把自己往死里整呢?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若她知道,碧草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样的身份,只怕打死地上的这个女人,她也不敢对碧草下手了 。 “你起来吧。”婉清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光才也着实把她吓到了,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太差,自常生产,都有可能会有危险,何况是外力撞击得流产的,碧草是她在这个世界里的第一个朋友,如同她最亲的亲人,若是……真被一只老鼠害得流产了…… “谢夫人,谢夫人,碧草娘子,真的对不住,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打小儿就怕老鼠……所以就……”欧阳素一脸真诚地看着碧草,眼里全是愧疚。 碧草知道自己也有责任,都是女孩子,而且欧阳素又是大家世族出来的女儿,怕老鼠也是正常的,看婉清脸色阴沉,忙道:“不怪她的,是我自己胆小,夫人刚才说得对,以后就算有条蛇在我脚边爬,我也不能乱跳。” 这时,平安不知怎么得了消息,急急地赶了过来,一看碧草好好地站在屋里,只是脸色有点白,也顾不得给婉清和上官子墨行礼,一把扯过碧草:“碧草,你还好吧,没哪里疼不?来,跟我去大夫那,让他给你把把脉。” 碧草其实也没怎么了,只是被吓了下,看平安一脸的担忧,心就觉得揪得痛,也越发的不好意思,连声道:“无事的,无事的,你看,我好好的呢,不用去瞧大夫的。” 欧阳素看到平安一进来,便顺势从地上站了起来,一双美眸在平安身上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这一个多月里,她早就弄清楚了,平安也不过是个仆人,但却深得都督大人和夫人的信任,是府里头最红的人,这一次战争结束,平安肯定能得到个一官半职,他的奴籍嘛,肯定是能脱掉的,而这位碧草……她是夫人的陪嫁丫环,很得夫人宠信,但不管如何,却只是个奴婢,配清秀俊朗的平安,还真是把平安给糟踏了。 欧阳素比舒兰拎得清得多,她这种犯妇,想嫁高门大户,莫说当正经奶奶,就是做个小妾,也是难上加难的,但如果配平安这种家生子通过奋斗而成为王侯家院中的小官嘛,还是绰绰有余的。 欧阳素的眼眸湛亮,眸光在平安身上来回的睃巡着,上官子墨终于明白她为何会对碧草动手了,眼里滑过一丝算计,嘴唇得意的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阴阳怪气的说道: “平安啊,看不出,你的心还真是好呢,对别人的孩子也是如此上心,也不知道那个人知道了,会不会感激你呢?” 平安听得身子一震,双目赤红地看着上官子墨,平安是家生子,上官子墨也是他的主子,主子说的话就算不中听,他能生气,却不能发火,只是眼里快喷得出火来,一回眸,担忧地看着碧草,伸手紧紧地牵着碧草冰冷的小手,将她浑身颤抖着的身子揽进怀里,用自己的胸膛给她温暖和坚实的依靠 。 碧草的脸已经刹白,她好不容易在平安的帮助下,才逐渐淡忘了那件事,那件让她屈辱,却又让她失魂落魄的事,上官子墨的话像把刀子一样,生生割着她的心,片着她的肉,她强忍着屈辱,脑子里再一次浮现出那天晚上的情形来,慕容凌云,你便是来了这里,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来看我一眼,我为你怀着孩子,这孩子就要出生了,你难道,真的就能狠心连亲生骨肉都不认么? “上官子墨,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婉清气急,若不是考虑到侯爷的交待,她真的想把上官子墨赶出都督府去。 上官子墨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忙后知后觉的用手捂住嘴道:“对不住,对不住,嫂嫂你莫生气,我不过是觉得平安很忠直罢了,真没别的意思,那个碧草啊,六爷跟你陪不是了啊,你莫要计较六爷好不好。” 一旁的坠儿听了却是笑道:“六爷你是主子,我们是奴才,爷要怎么伤奴婢们,但凭爷高兴,平安也确实是个真男儿,比起那些个侯府世家里头,为了自己的荣华和名声,连自个儿的亲生骨肉也下得手去杀死的公子哥儿,不知要好几千倍呢。” 坠儿这话说的就是香莲的事,香莲最后虽然说是宁华动的手,让人杀了的,但也确实是上官子墨默许了的。 上官子墨听得脸色一黯,目光如利剑般射向坠儿,坠儿毫不畏惧地瞪了回去。 这里最高兴的却莫过于是欧阳素,上官子墨的那句话就像是一道灵符,贴得她浑身慰贴得很。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一百三十二章 上官子墨倒底还是有些畏惧婉清的,看她真生了气,便唱了个诺,又说了几句略带俏皮的软话儿,便抬脚如得胜将军一般的大摇大摆的抱着欧阳落衣的那件羽绒服离去了。 欧阳素也不敢在屋里久呆,对婉清行了个礼后,也退了出来,却是悄悄地跟上前面那个走得并不远的人影,默默然,小心翼翼的,但那人似乎知道她在跟着,走到长廊的拐角处,一根长长的如菟丝花般的长藤植物枝叶繁茂地攀缠着,将整长廊拐角覆盖得阴暗而隐蔽,正是适合说悄悄话儿的地方,上官子墨停了下来,悠闲的将手中的折扇一甩,迎风摆了个极潇洒风流的姿势。 欧阳素立即明白,他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跟踪,两个人都是极聪明的,她便也不再掩藏行踪,大大方方地向前行了一礼:“见过六爷。” 上官子墨挑了眉眼看着眼前长相艳丽,浑身上下带着股子媚劲,双眸中,却蕴着一丝与她这个年龄不太相符的苍桑和算计的女人,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明媚动人:“你是落衣妹妹的堂姐吧 。” 看他开门见山直接就点出自己的身份,欧阳素也不奇怪,淡淡一笑道:“正是,公子可是要去见我那郡主妹妹?可否带我一同前去?” “你不知道郡主正遭软禁么?而且,我那嫂嫂可是最不喜欢落衣妹妹的,你不怕惹得都督夫人不喜欢么?”上官子墨的声音里略带讥诮,眼眸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这个早过了待嫁年龄的女人。 “六爷刚才也说了,我那堂妹虽然贵为郡主,却正是落难时期,若是她如今风光正好,我倒也不好去巴结她,惹她心烦,如今不去,却反倒显出我势力薄情来,自然是自家亲姐妹,这当口自然越发应该去看望看望的,夫人素来通情达理,想来是不会责怪于我的。”欧阳素也笑得淡然,将上官子墨的讥诮收于眼底,却装不看见,光这份沉稳的功夫,也足以让上官子墨刮目相看了。 “原来如此,倒是我小人之心了,既这么着,那欧阳小姐请!”上官子墨挑了挑眉,身子一躬,很优雅的作了个请的姿势。 欧阳素也不扭捏,回了一礼后道:“我倒底是犯女身份,还是请六爷在前面走,我跟在后面就好。” 上官子墨再不多言,大步向前走去,两人一路上,再没有半句言语,好像真的只是上官子墨在帮着欧阳素去见自家为数不多的亲人一面似的。 到了关着欧阳落衣的那间院子门口,守园的婆子得过上官子墨的好处,也不好意思次次都拦着,加上上官子墨又扬了扬手里的衣服,便让开身子,打开园子门请上官子墨进去,却把欧阳素给拦下了。 也怪不得这婆子,府里头来了不少流放女在府里作工,府里上上下下的都知道,一到了傍晚时分,这些个流放女便如关在牢里的囚犯到了放风的时节,一个一个尽情打扮着在院子里游魂一样的晃荡,两眼放着精光,一个多月来,已经有好几对看对眼的护卫和流放女在后院子里闲谈了,欧阳落衣虽然不许出院门,但在院子里也没少见这种情形,她倒底是正宗的大家闺秀出身,哪里见得了这种如青楼妓里站街拉客女般的情形,且她也素来看不起那些个护卫,想着这些流放女原本都是大家女子,如今竟然流落到要勾引这些粗鄙护卫的田地,堕落到了不知耻的地步,太伤风败俗了,于是,对主倡这件事情,若者是暗中赞许这件事情的婉清深深的鄙视,在院子里没少诽议过这件事情 。() 耳濡目染的,守院的婆子也跟着瞧不起这些个流放女,欧阳素穿着的一身,一看就不伦不类,即不是丫环的打扮,也不像是主子的打扮,典型的流放女,守院婆子自然是不许她进去污了表小姐的眼的。 “这位姑娘,里面住着郡主,你不合适进去。”婆子面无表情,态度却很坚决地拦着。 欧阳素淡淡一笑道:“里面的那位是我的堂妹,妈妈难道不知道规矩么?有下人拦着主子的亲人相见的道理?” 守院婆子果然有些震惊,但随即想到了欧阳落衣的家世来,脸上又立即带了一丝不屑,仍然坚持到:“原来是欧阳姑娘,真是对不住,请您先在院头候着,等奴婢使了人问过表小姐了再说吧。” 说罢,看了眼上官子墨,见他并没有为欧阳素解围的意思,便更回增添了信心,对着院里的小丫头招了招手:“去禀了表小姐,说是外头有位自称是小姐亲戚的人来要见她。” 被一个下人如此瞧不起,欧阳素的脸上却并没有半分的不豫,很耐心地站在院子外头,对上官子墨道:“六爷请先进去吧,莫要为我这待罚之身耽误了自己的事儿。” 上官子墨默然的走了进去,却见欧阳落衣正从屋里匆匆而来,抬眼看到他,嫣然一笑,眼睛却是红红的向院门口的欧阳素奔了过去。 上官子墨便站在一处悠闲地等着,手里抱着那件羽绒服,样子显得不太悠雅,却闲适得很。 “素素姐姐,真的是你么?”欧阳落衣眼中含泪,直扑到欧阳素的面前,又生生顿住脚了,极力吸着鼻子,似乎在强抑心中的悲切和欢喜。 欧阳素比欧阳落衣大了好几岁,欧阳家如事时,欧阳素才六岁,那欧阳落衣才多大?三岁而已,怎么可能还记得欧阳素的样子,又怎么可能有如现在这般的久别重逢的欣喜,看着面前悲切惊喜的堂妹,欧阳素感觉心里有些压抑,倒底是欧阳家的人,遗传都是一样的,都会装。 “落衣妹妹,多年不见,你出落得好美!”欧阳素的眼圈也被自己给逼红了,两姐们一样的悲伤又惊喜,情不自禁的抱在一起,轻声哽咽,让旁观者瞧着都能感受到她们散发出来的浓浓伤感 。 两姐妹哭了一气,欧阳落衣拉着欧阳素的手,一触到她手尖上厚厚的茧子,又红了眼,轻轻摩挲着,把她往屋里拉:“外头冷,姐姐快随我进屋去。” 欧阳素有些不习惯她摸自己的手,将手不经意的缩了回来,眼里滑过一丝怨怼,面上却是含泪带笑,亲亲热热地跟着欧阳落衣进了屋。 却说舒兰自上官子墨走了之后,还有些迷迷糊糊的不着地儿,婉清叹了口气,对坠儿使了个眼色,自己便先进了屋去。 坠儿和金嬷嬷都留在正堂里,看着仍呆立在厅堂里的舒兰,坠儿很是烦燥,便是傻子也看得出来,上官子墨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吧,自己的话都说得那般明显子,她还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就那么没见过男人么? 夫人进去前的那一眼,便是让自己来开解这个榆木疙瘩,可是…… 正要开口,就见四少奶奶的丫头喜儿蹦了进来,坠儿只好将蕴酿好的一肚子的话又咽了回去,笑着迎接四少奶奶。 四少奶奶看了眼在厅中站着的舒兰,见她一副傻呆呆的样子,不由诧异,“兰妹,你这是作什么?被你家夫人骂了?” 舒兰这才回过神来,一见自家表姐来了,忙上前行礼,脸一红道:“没有的事,夫人对我很好,表姐不要乱说话。” 四少奶奶歪了歪头,看她脸上的红晕有些异样,笑子笑道:“小妮子,不会是思春了吧。” 当着一众丫环婆子的面,被自家表姐调笑,舒兰更加不自在,嗔了四少奶奶一眼,一跺脚,便拧身跑了出去。 坠儿看着那远去的背影,不由也学着婉清叹了口气,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回身去请婉清,四少奶奶看得有些莫明,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正探头看向里屋时,就听金嬷嬷冷脸冷情的说了一句:“舒家姑娘是喜欢上了府里的六爷了,我家都督夫人正想让坠儿开导她几句呢。” 四少奶奶听得眼睛一亮道:“咦,是喜欢老六?那老六是什么意思?” 金嬷嬷看四少奶奶不但不生气了,似乎还很赞成的样子,不由皱了皱眉,神情越发的冷了:“莫非四少奶奶很赞成?” 四少奶奶看了金嬷嬷一眼,她知道金嬷嬷是婉清娘家的陪房,如今在都督府里头也有些地位,而且,这位金嬷嬷似乎有些手婉,便对她的意见有些重视了起来,诧异地问道:“难道不好么?亲上加亲的事儿,老六虽然顽劣点,但毕竟是侯府子弟,我妹子表妹她……又是如今这种身份,难得老六能看得上她,不计较她现在的处境……或许,这也是兰妹她这一辈子最好的归宿吧 。” 金嬷嬷见她如是说,嘴巴抿了抿,还真不好再说什么了,六少爷降四少奶奶都是主子,便是那位舒兰姑娘,虽是流放女的身份,但也比自己这个奴才的身份来得高,而且,这也算是人家家里的家事,便是夫人,怕也不好反对,只能由着她们吧。 见金嬷嬷不再说话,四少奶奶心中有些疑虑,但更多的是欣喜,一会子婉清出来,她高兴的拉着婉清的手,一开口就谢她:“弟妹,我就知道你是个心好的,我那兰妹子在你这里,深得你的照顾不说,还给她寻了这么好的一门亲事。” 婉清听得愕然,这是哪跟哪呀,自己哪里就给舒兰寻亲事了? “老六虽然文不成,武不就,但倒底是咱们府里的正经少爷,他若看得上舒兰,舒兰也算是有个好去处了,我终于也好跟我那老娘有交待了。”四少奶奶一心欢喜着,没注意婉清的脸色,自顾自的搓着手说道,看出来,她的确是很高兴,也很赞同。 婉清不忍心打击她,又转念一想,舒兰若是真能嫁进靖宁侯府,倒是比欧阳落衣要省心得多,侯府里头原就是乱,阴谋诡计太多了,若是能跟舒兰作妯娌,倒也多个可以说话的人儿,只是…… “老六好像对落衣表妹一往情深呢,四嫂难道不知道这个么?” “呃……她不是郡主么?以她的那眼力介,怎么会看得上老六?”四少奶奶眉头皱了皱,不知是在自我安慰,还是真觉得欧阳落衣和上官子墨成不了一对。 “可是,我听说,落衣表妹最近对老六也很好,两个感情还不错,保不齐,这门亲事也真能成,最重要的是,京里头宁华那里,还有老祖宗都是认同欧阳落衣的,舒兰……只怕难以如愿。”婉清不好意思当着四少奶奶的面,说自家小叔的坏话,只把客观的困难点出来。 “这倒是不怕,我也知道,舒家如今是配不上上官家了,但舒兰妹子的出身本是不差的,不过是因为家族变故才到了如今的地步,就算不能做正室,给个良妾的身份也不差的……”一想到姨母家惨遭巨变,四少奶奶眼圈儿就红了,想了想,很无奈地说道 。 都到了甘愿作妾的地步,婉清就更不好再说什么了,她又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师姐这两天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四嫂你先坐着,我去作坊里看看,一会子让人把子墨叫来,你自个问问她的意思吧,我……也没别的,我是真心喜欢舒兰,只怕她吃亏而已。” 说着,婉清便带着坠儿出了门,四少奶奶莫明地坐在堂屋里,若有所思,为什么婉清会说怕舒兰吃亏?上官子墨难道……很不好吗? 婉清感觉有些压抑,对这个时代的法制,对这个时代女人的人权都感觉很无奈,也很无力,难得碰到一个单纯又爽利的女孩子,她真的不希望舒兰自己往火坑里跳啊。 一抬眸,却看见郁心悠正站在二门处,与一位将军模样的人在说话,那是个年轻的郎将,上回在东大营里见过的,很会打架的一个,他在二门做什么? 可见郁心悠与那年轻将军有说有笑,美丽的大眼明闪闪的,甚是高兴,不由皱子皱眉,抬步走了过去。 郁心悠背对着婉清,所以,并不知道婉清过来了,那位郎将却是认得婉清的,远远的,俊脸微红,手一辑,就向婉清行了一礼。 郁心悠这才转过身来,神色很平静地看了婉清一眼,声音清朗:“婉清,这位郎将说,军营里的马出了事,正来向阿离禀报呢,阿离去了大屿关了,我让他自个儿想法子去。” “军马出了事?”婉清听得心一紧,龙景镇的两万大军可是前线的后备力量,这会子军马出事,可不是好时机,前方的战事正不利呢。 “回夫人的话,昨儿个还好好儿的,今早一起来,马厩里的马儿全都病倒了,末将心急之下,便来禀告大人了,既然大人不在,那末将先行告退。”那年轻将军手一拱,便要退走。 婉清忙上前一步道:“宫将军莫急,你且说说,马儿都有什么症状?” 那宫将军有些不耐,既然都督大人不在,那他就得去禀告通叛大人,几位佐将虽然也在军中,但是,对这马儿生病了事,也是束手无策,通叛大人是文职,保不齐能知道些法子 。 但人家都督夫人虽不是官,但也是堂堂郡主,她问话也不能不答,便随口道:“腿脚发软,口吐白沫。” “是中毒了吧。”婉清皱了皱眉道,“你带我去瞧瞧,兴许能找到解决的法子。”说着,就回身要去换衣服。 宫将军听得愕然,女子怎么能进军营,而且,听说都督夫人也是出自书香世家,她懂医术么?这……也不合规矩呀。 郁心悠倒没想合不合规矩,上回她就与婉清一起,女扮男妆去了军营一次了,但她却手一伸,拦住婉清道:“不许去,阿离临走时可是吩咐过,不许你离开都督府一步。” “师姐,军马大批的病倒,这事你不觉得有蹊跷么?肯定是有人在军营里头搞鬼,如今相公去了前线,龙景镇更不能出任何岔子,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婉清心急地劝道。 “那我也不管,对于阿离来说,你的安危重于一切,他把你托付给我了,我就不能放你出去,要对你负责。”郁心悠的性子的拗起来,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而且,她一身好武艺,婉清更是没办法憾动她半分,只要她存心拦着,婉清就没法子出门,除非……用药迷倒她,但那后果,婉清不敢承担,这女人,迷药醒了肯定会做出惊世骇俗的事来,让自己后悔。 “夫人,若是没事了,末将就先走了,末将这就去请兽医。”宫将军看婉清和郁心悠拉拉扯扯个没完,更失了耐心,手一拱,说着就转身走。 婉清心里一急,忙唤道:“哎,你莫走啊,我跟你一起去,我在宫里头可是给皇上解过毒的。” 宫将军一听,脸上的表情立即古怪了起来,怔怔地站在原地,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一福极其难受的样子,婉清看得莫明,郁心悠却是朗声大笑,指着婉清的手指不停的颤,“你……你……你胆子可真大,竟然拿皇上和病马相提并论,若是那些士大夫在此,非得把你骂得狗血淋头不可。” 婉清这才明白,宫将军为何是那副表情了,不由讪讪的感觉自己是说错了话,咕哝道:“我只是想告诉宫将军,我是认得毒的……” 宫将军却知道郁心悠的话没错,军马虽然重要,但都督夫人的安危也很重要,既然是有人在军营里闹事,那此时的军营也不见得就安全,所以躬身一辑道:“多谢夫人,末将应该还是有些法子的,请夫人听从大人的吩咐,还是莫要出都督府门的好 。” 郁心悠听了对他扬了扬眉,如男子般一拱手,很江湖气的说道:“多谢兄台,营中事忙,兄台好走,不送。”竟是急着赶宫将军走。宫将军年轻的脸上闪过一丝的异样神色,点了点头,大步离开了。 婉清大声在他身后道:“喂,若真的没法子了,就弄匹病马来我瞧瞧吧,给马治病才是正事儿。” 宫将军头也没回,他才不相信,一个女人家能治得好军马呢,一大早,军里的兽医早就看过了,找不到症结所在,都说可能是瘟疫,还吩咐人不要离马太近,怕感染。 郁心悠把婉清的手往坠儿手里一放道:“看好你主子,不要让她乱跑,我去军营里头看看。” 说着,就追着那名少年将军而去,婉清在后头瘪瘪嘴,看了坠儿一眼,坠儿自然是知道自家主子的意思,嘻嘻一笑道:“主子你也别用这种眼神儿看奴婢,奴婢不会心软的,爷出门子时说的话,奴婢和豆芽儿几个可都听得清清楚楚的,您呀,就当是可怜咱们几个了,老实在府里呆着吧。” 婉清一听她说豆芽儿便泄子气,那小丫头如今是越发听上官夜离的话了,只要是上官夜离吩咐的,就权当自己不是一会事儿,把自己看了个死紧,她虽不如郁心悠武功高,但倒底是训了几个月的,那把子力气,也不是自己这小胳膊小腿得斗得赢的,再加一个冷面冷心的金嬷嬷……算了,这偷着跑出去的计划只能胎死腹中。 郁闷又心急地往回走,却看到离二门不远处,平安的背影正掩在一排葱笼的大樟树底下,对面一片翠绿色的裙裾迎风招展,却不是碧草穿着的那件。 婉清好奇地看了坠儿一眼,坠儿是个最会听壁腿的,她会心的从另一旁绕了过去,婉清也跟着她悄悄儿往那边去,便看到欧阳素正拦着平安在说些什么。 婉清好生奇怪,这个欧阳素不是去了北边落衣的院子里了么?怎么了会子又到了这里?长飞毛腿了?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三十三章 坠儿猫在草丛里,一看婉清还直着身子,将她的头往下一压,婉清也跟着蹲了下来,透过草丛的缝隙,就看到欧阳素手里拿着一包什么东西,脸含愧疚的对平安道:“平安大人,今儿早上确实是素素不对,是素素害得碧草娘子受了惊吓的,这是我才从表妹那边讨来的燕窝,就当是给碧草娘子赔罪吧,请大人收下。” 平安脸色平淡地看着欧阳素,这个女人长得比香莲还有艳丽几分,而且,看他的眼神很有些热烈,平安不由觉得好笑,若是在遇到碧草以前,有这样的女子对自己有心,也许自己会动心吧,毕竟只是个奴才出身,这女子过去又是大家闺秀,虽然如今落魄了,但骨子里属于大家闺秀的傲骨应该还是在的,可是,看着她眼里的那点火花,想到早上碧草受到的惊吓,碧草眼里无助又幽怨的痛,平安无端便对眼前的这名女子有些厌恶了起来,他淡淡地偏过身子,并不去接欧阳素手里的那包东西: “欧阳姑娘不用费心了,我家娘子并没有责怪你,这些个东西,夫人没少给我家娘子,姑娘虽是表小姐的亲戚,但毕竟不是自由身,这包东西就请姑娘拿回去调养身子用吧。”说完,平安全转身就走。 欧阳素说完那些话后,就一直静静地注视着平安的表情,发现平安的眼眸先是闪过一丝亮过,但不知想到了什么,瞬即又黯淡了下来,甚至还对自己有了一种另外的不太好的情绪,本以为,以自己的出身,要比那丫头出身的碧草强上不知凡几,平安这种家生的仅仆应该会毫不犹豫,甚至应该欣喜若狂才对,却没想到,这个年轻帅气的男子,竟然用言语敲打她,平安那一番话,说得很不客气,既拿燕窝来提醒自己,碧草在夫人心中的地位,警告自己,碧草不是自己能动得的人,又点明自己与欧阳落衣的关系,既便欧阳落衣身为郡主,但她却从未替自己做过什么,否则自己也不会到现在还是一个不身由的身子了 。 虽然这番话句句诛心,让她倍感屈辱,但心里却暗暗佩服,怪不得,平安一介小小仆丛,如今能在堂堂都督府里担当比大总管还要强得多,近乎将军的重任,不过短短一番话,但心思机关良多,智机且不必说,刚这份沉稳和圆融,比起一般的世家子弟来,那却是要强上许多的,那位六少爷,聪明是聪明,却阴险太过,失了明朗,男人又不是藏在草丛里的腹蛇,终归还是要明朗一些,才能让女人觉得安心和稳妥的。 眼看平安走远,欧阳落在后头又追了一句:“大人,天气寒冷,碧草娘子喜欢出屋来走动,还请她要注意脚下冰滑,大人也要多注意常休息,不要太过操劳才好,碧草娘子还等着给大人生个大胖儿子呢。” 这番话说得不伦不类,又太过亲近,不过,欧阳素聪明就聪明在,她先关心的是碧草,然后再表达自己对平安的关怀,倒也让平安不好如何回答,平安身子一顿,缓缓回过头来看了欧阳素一眼,便默然的转过身去大步走开了。 欧阳素看着远去的修长身影,嘴角含了一丝笑意,垂眸看了眼手里的那包燕窝,小声嘀咕道:“可惜了表妹备着的这包东西。” 一转身,正要走,赫然见到夫人身边的贴身丫环坠儿无声无息地站在离自己不远处,不由怔了怔,脸色稍红,但很快又回复了平淡。 “坠儿姑娘,好巧啊。” “是啊,真巧,咦,刚才看到平安也在,夫人正好找他有事呢。”坠儿一脸的笑意,神情再自然不过了,抬眸朝欧阳素手里的东西瞥了一眼。 “啊,我也是刚好巧遇上平安大人的,早上害得碧草娘子受了惊吓,心里愧疚,正好找堂妹讨了点东西,算是赔罪吧,可平安大人却不肯收,可能我这流放女的东西,他也不屑收下吧。”欧阳素的语调略带些调侃,有些自嘲地说道。 “哦,是你手里的东西么?拿来我瞧瞧,我与碧草打小儿一块长大,关系最是亲密,她也不是那小心眼儿不饶人的主儿,你既是诚心赔罪的,不若我替你拿去给她,把你的意思转告如何?”坠儿说着便漫不经心地伸出手去 。 欧阳素怔了怔,有些迟疑,“还是不要吧,平安大人已经拒绝了,让他知道了反而不好。” 但坠儿已经把她手里的东西拿了过来,眯眼一笑道:“无事的,平安性子最好了,你这又是一番好意,他不会说什么的。” 说罢,也不能欧阳素再说什么,就三蹦两跳的走了。 欧阳素怔怔地看着坠儿离开的背影,半晌没有说话,脑子里有无数个画面纷至踏来,一张便是表妹欧阳落衣给她燕窝时的表情:“原来堂姐对平安有意,不过也不错啊,我瞧着平安就不像是池中之物,将来只要阿离哥哥腾达了,平安的地位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人说宰相门人七品官呢,这个东西给你,给碧草养身子吧,讨好了碧草,平安也会对你有所改观的。” 她接过了那名燕窝,却在堂妹眼里看到了一丝一闪即过的算计,心里当时便明白,这包燕窝肯定不太一般。 这个画面一闪,又想起舒兰的堂姐舒心来,舒心突然被摔成重伤,至今仍人事不醒的事情,她也听说过一二,当时舒家可是说过,舒心的伤可能是如今的那位都督夫人动的手,原因是那位舒小姐在宫里对夫人使了坏,所以,才遭到报复…… 几个画面闪过之后,欧阳素的后背一阵冷汗潸潸,眼看着坠儿几跳几闪,人影就要消失,她忙提了裙追了过去,气喘吁吁的唤住:“坠儿姑娘,坠儿姑娘。” 坠儿诧异地回头,看她一脸的急切,好笑地注视着欧阳素道:“欧阳小姐,什么事?你不会是舍不得这包燕窝吧。” 欧阳素被她说中了心事,呐呐的不知该如何说是好,她想讨回东西,但又不能出卖堂妹,不能明说自己怀疑这包东西有问题,所以,一时愣愣的看着坠儿。 坠儿眉眼一挑,抬就要走:“屋里还有好多事,我得把东西送给碧草后,再回去听命呢。” 欧阳素急得一头是汗,冲口便道:“坠儿姑娘,这东西是落衣妹妹送给我的,我听说,夫人并不太喜欢落衣妹妹……” 后面的话,她没有继续再说下去,她相信,以坠儿的聪明,应该能猜到一些,她只能用这种方式示警了,但愿夫人就算查出来那包燕窝里有什么,也不要太过怪罪于她就好 。 坠儿深深地看了欧阳素一眼,点了点头后,大步离去了。 婉清等欧阳素走远了,才从草丛里钻了出来,坠儿此时已经转回到她身边来,笑道:“夫人可全听见了?” 婉清点了点头道:“我不知道她后面为何会出言提醒,莫非是后悔了?良心发现了?” 坠儿笑道:“夫人还是先把这包东西拿给豆芽儿瞧瞧再说吧,指不定,什么毛病也没有,是咱们多心呢。” 回府屋里,豆芽儿验过之后,脸色阴戾:“夫人这包东西是何处得来的?可吃不得。” 婉清了然地说道:“是北院的表小姐那处得来的。” 豆芽儿眼中狠厉一闪道:“这位表小姐到了如今这步田地,还是如此放肆嚣张,夫人你也不能太过软弱了些,这包东西若是您吃了,会伤了宫体的。” 婉清摇了摇头道:“倒不是给我的,是给碧草的。” “那更该死,碧草肚子里的孩子都要落地了,她竟然如此阴毒,这可是会致一尸两病的霸道药物啊。”豆芽儿随手一摔,差一点就将那燕窝给扔出去,坠儿急急的收好,嗔了她一眼道:“你这个爆性子,还真该改一改了,东西不是好好的在夫人手里么?夫人自有论断,你急什么急?” 豆芽儿便斜了眼睛看婉清,婉清无奈地叹一口气道:“我也没法子,她是太后的外孙,是皇帝亲人,康王爷都不能对她如何,我也没权处置她啊。” 豆芽儿听了便道:“难道就任她继续作恶下去?这一次是您凑巧发现了,若是下一回呢,这种人,可是防不胜防的啊。” 婉清对豆芽儿莞尔一笑道:“人家投之以桃,我自当以李回报,豆芽儿,你学了那许多东西,平日间也就让你识素辨毒,哪一天,也制些香啊,粉啊的东西出来,给表小姐享用享用吧,只要不伤及性命和根本,让她老实些也好。” 豆芽儿听得眼睛一亮,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是,夫人,奴婢这便去办,奴婢的手痒了好久了,总算有机会一展所学 。”说完,便像阵风似的卷到后堂去了,金嬷嬷手里可有些好东西,她正好可以和金嬷嬷两个一起商量着做。 婉清等坠儿一走,眉尖又蹙了起来,军马怎么会突然都发病了呢?难道真是军营里又出了奸细? 可转念一想,最近一个多月来,上官夜离基本都扑在军营里头,对军营里的人员早就清算过一遍了,应该不存在还有二心的人啊?便是那位王爷家的子孙,如今也被上官夜离安抚得好好的,那男子,不过是个直性子,不服上官夜离的管教罢了,后来看上官夜离一手离奸夺粮之计做得漂亮,也不得不佩服上官夜离的本事,如今倒是对上官夜离服服贴贴了起来。 既然不是内部问题,难道又是那几个胡人族长头人在使阴绊子? 如今她没法子去军营,虽说郁心悠不在,但平安如今也是把她看得紧,自上回她擅自去军中回来以后,上官夜离便有明令,不许她随意冒险,平安严格执行着上官夜离的命令,婉清如今想要自由活动,却只能限在都督府里了。 去不了军营,就看不到现场,婉清想了又想,对坠儿道:“去把平安叫来。” 平安一会子便来了,婉清对他道:“平安,你去趟军营里头,找几个好手,把那些病马流的口涎搅合在豆粕里,想法子投到胡人马厩里去,要越快越好,你小心着些,莫让人发现了。” 平安听得眼睛一亮,却道:“夫人不是想调开奴才,自己又出府吧。” 婉清老脸一红,佯怒道:“死小子,连你如今也来管着我的,你快去快回,好生守着你的碧草去。” 平安正要走,婉清又唤住他道:“记得派人密切监视,等胡人的马也病了,便把他们医马的药给偷一些回来。” 平安走后不久,婉清在屋里还是坐立不安,四少奶奶这会子到欧阳落衣屋里去了,婉清也不知道她去做什么,等了一阵,好在四少奶奶没多久就回来了,脸色却有些不太好看。 “怎么?受气了?”婉清没好气地问。 天气寒冷,四少奶奶却气呼呼的拿帕子给自己扇风:“哼,郡主就了不起啊,什么德性,我好意去拜访她,她竟然给我脸子瞧 。” 婉清听了笑道:“她那人我还是清楚的,脸子功夫做得最好了,四嫂你怕是说了些什么让她生气的话吧。” 四少奶奶脸一僵,有些不自在地说道:“也不算什么吧,我只跟她谈起舒兰的事情,她就发火了。” 婉清不由摇了摇头,叹口气道:“嫂子你可真冲动,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她这脾气可发的不算冤,你以为,她会看得上墨哥儿?以她的心胸和野心,不过是在利用老六罢了,再说了,就算她要嫁给老六,人家还没嫁呢,你就拾掇着要给她找情敌,人家心里能舒坦么?” 四少奶奶听了也觉得理亏,板着脸道:“就算如此又怎么样,她如今也是待罚之身呢,她不肯嫁更好,我直接向墨哥儿提亲去,我家兰妹子就做正室好了。” 婉清无奈地看着四少奶奶道:“墨哥儿那性子又会真的娶舒兰姑娘?别怪我说得直,你也是他嫂子,他在侯府里头做过什么,你难道就一点也不知道么?就算你不常回京里,总有些书信往来吧……” 四少奶奶听后,也叹了口气道:“我自然是知道的啊,可是,难得墨哥儿对舒兰有心,若是在半年以前,便是墨哥儿三媒六聘的去,我家舒兰还未必肯嫁他呢……” “你也说是半年前了,物事人非,很多事情环境一变,人的身份也跟着变,四嫂,我看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等我瞧瞧,军中也有不少好男儿,到时再好生给舒兰寻一门好亲吧,恭亲王家的一个子嗣就在营里头,我瞧着只是脾气坏了点,长相人品都不错,若是……” 四少奶奶听得眼睛一亮,站起一把握住婉清的手:“真的?弟妹你若肯操心,那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这事可就要拜托你了啊。” 婉清皱了皱眉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毕竟舒兰如今的身份还是犯妇,我得先想法子改变她的身份才行,毕竟那人虽是恭亲王府的旁枝,但倒底挂了个王府亲戚的名声,舒兰想要做个正室的话,还是不能身份太差的。” 四少奶奶高高兴兴地走了,婉清心中烦闷,干脆送她一程,刚到二门处,便听到一阵刀剑声,婉清心中一凛,忙将四少奶奶扯住,吩咐护卫去查看,护卫却没动,皱着眉禀道:“是郁夫人在和宫将军动手呢,两人打了快半个时辰了 。” 婉清听得要吐血,这都什么时候了,郁心悠还缠着宫将军打架,那位宫将军也是,不是说军马病倒,事态严重么?竟然不顾正事,与妇人家呈意气之强。 她抬脚就到前院去,只见郁心悠正与宫将军斗得难分难解,郁心悠气力有些不继,头发都有些散乱了,只是脸色却是倔犟得很,一副死缠烂打,不肯服输的样子,而宫将军则是无奈得紧,虽然与她在斗,但却尽量避着不去伤害她,神情却轻松,只是如此一来,就显得束手束脚,倒是难以立即将郁心悠打败。 “师姐,你再不停手,我就带着坠儿两个先去军营里头了。”郁心悠在府里的地位特殊,严格的讲,还是婉清的长辈,婉清也不好随意喝止她。 郁心悠正是打不过,一脸的郁气,正找台阶下呢,听婉清如此一说,便收了剑,嘴里却不肯认输:“姓宫的,我今儿还有正事要办,咱们就战到此处,以后有机会再行打过,也好让你知道,女子也并非无能的。” 那宫将军此时只求这位姑奶奶能放过他就好,忙手一拱,又回过头来,对婉清行了一礼,但大步而去。 郁心悠怔怔地看着远去的那道伟岸的背影,神情有丝晃忽,婉清走上前去,扯了扯她的衣袖道:“那人长得很好看么?怎么我瞧着很一般啊。” 郁心悠头也没回,仍是怔怔地看着远处,喃喃道:“倒是个血性汉子,真像我大师兄。”说着,神情就有些黯然,一回头,听出婉清的话有些不对,伸直手指就戳婉清的脑门子:“你才胡说些什么呢?我可是你的姨娘,没大没小,知道的,就说你是在开玩笑,不知道的,还说我有什么呢。” 婉清笑了笑,脑袋被她戳得直摇,也不回手,只道:“姨不姨娘的,师姐心里其实也清楚,若是……我想,父侯应该也不会太过为难你吧。” 饶是郁心悠在江湖上打混多年,对婉清的思想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这个世界,对女人苛刻的变态,就算是江湖人,也很少有做了小妾还能改嫁的,正室可以和离,可以义绝,然后再嫁,小妾却是府里的奴婢,如同私有财产,根本就没有自由而言,除非侯爷肯将她送人,她这一辈子,想要再正正经经的嫁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而且,侯爷…… 她眼里又浮现出那张虽至中年,却仍不夫俊朗的脸,心里不由泛起一丝酸楚,只觉得一股子郁气在心里堵得慌,无处发泄,扯了婉清就往内院里走,嘴里叫嚷道:“你才说什么?要去军营?我看你是欠治呢,阿离的话你都当耳边风了吧……” 婉清由着她拽着自己,一步一趋地跟在她身后走着,听她声音大得惊人的叫嚷,心里却也觉得酸酸的,郁心悠不肯留在京城里,非要跟着自己和上官夜离到北疆来,她的那点子小心思,自己当然是明白的 。 若说她对侯爷全无情意,也不尽然,不然,当初以她的洒脱的性子,也不可能全然为了侯府里的荣华福贵而给一个中年大叔做妾,只是,侯爷心里想着的,爱着的那个人却并不是她,经历了一开始少女对爱情的美好向往之后,成了亲才发现,原来那个男人的温柔和宠爱并不是对她,而是透过她,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只不过将她当作是替代品。 郁心悠便是再迟钝,时间长了,也能窥探得出来侯爷的真心,黯然神伤之下,才情愿远走,而侯爷似乎也发现,有些人是不可以替代的,就算容貌再相似,那也只是一个躯壳,反而更添相思和愁闷,加之对郁心悠又有些愧疚,便也不合规矩的同意了郁心悠的任性行为,如长者般纵容着她。 只是,事情已经如此了,两人的关系早已定型,想要再改变,又谈何容易,府里头还有一条如宁华般的毒蛇,郁心悠以后的路,该如何走,婉清也很无力。 郁心悠也是婉清来这个世界后,难得的一位朋夫,难得的一位对在她面前,不耍手段的女性,尤其是这段时间以来,郁心悠尽心尽力的守护着婉清,不感动是不可能的,所以,婉清很想帮她,不想看她娇艳绽放的青春如现在这般陈腐,这般毫无光彩的消耗,甚至颓废。 但是,要怎么帮? 拖了一阵,婉清的脚下被草一绊,差一点摔倒,郁心悠忙扶住她,看婉清的脸色有些苍白,温柔地将婉清耳侧的一丝头发挽到耳后去,心疼地看着她道:“你也莫想那许多,你看你,比我还小几岁呢,成天就皱着个小脸,小心变成个小老太婆去,军营里头的事情,自有男人们操心,战打得赢也好,打输也罢,阿离都不会让你没有安身立命之所的,至不齐,还可以远走他乡,在乡下过平凡夫妻的日子,那不是你心里早就向往了的么?再要不,以后就跟着我浪迹天涯,闯荡江湖好了。” 婉清被她几句话说得心情开朗了很多,就顺伏在她怀里赖着,不肯起来,鼻间闻到郁心悠身上夹杂些许汗味的,淡淡的桅子花香,觉得头脑都清楚了好多,鼻尖酸酸的,要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了解她,那便非郁心悠莫属了,郁心悠江湖而女的长经历,让她的思想比很多人都要开放一些,比大宅子里的那些大家闺秀要洒脱不羁,正是如此,才与婉清这种丛自由社会里穿越过来的人,在某些方便能产生共鸣 。 “那我不会武功啊,连马都骑不太好呢。”婉清把头枕在郁心悠的肩上,闷闷道。 “切,你不是有摔炮和连弩吗,还会玩些毒,就这几样,你在江湖上也能混出些名头来呢。”郁心悠故意逗着她:“再说了,有我和阿离两位绝世高手在,还怕没人护着你么?” “切,又吹牛,请问亲有的绝世高手师姐大人,你方才可是战胜了那位宫将军?”婉清嘻嘻笑道。 屁股上立即就挨了一下,郁心悠脸一沉,没好气的骂道:“小妮子,你哪壶不开提哪壶啊,那小子也算是个异数好不好。”边说边慢慢推开婉清,眼神又变得幽深起来:“他的武功路子倒是和我的有些像,比起阿离来,自是差了许多,但在军营里头,绝对是个好手。”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舒兰正和上官子墨肩并肩的在前面不远处的林子里走,婉清眉头一皱,就要走过去,郁心悠叹了口气,拉住她道:“她这会子正热着呢,你现在就算说什么,她也未必能听得进去,嗯,得想个法子,让她亲眼看到上官子墨的丑态才行,阿离那位落衣表妹不是跟上官子墨暖昧着么?不如咱们把这变成事实好了。” 婉清听得眼睛一亮,小声道:“怎么变成事实?师姐你……” 郁心悠一本正经的推开她道:“你走远些,这件事情,你不知情,刚才你听到的全是幻觉,你只老实地在院里呆着就好。” 婉清还是觉得好奇,她前世看了不少武侠小说,对江胡人怀着极大的兴趣,虽然知道郁心悠是在保护自己,怕自己将来回了京城不好交待,才要摘清她,但是…… “表姐,你不会是下催情药吧……” 郁心悠瞪了她一眼,手指在她头上一敲,打了个爆栗:“你这脑瓜子里都想些什么呢,那种下三滥的东西,本女侠也会用吗?”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上官夜离去了大屿关还没有回来,都督府里这两天,却发生了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这件事情过去很久,都督府里的下人们还在津津乐道的谈着,而这件事件情最终结果是导致侯府的六少爷从府里头灰头土脸的回了军营,都督大人再也不允许他踏进都督府后院一步了,而京中的靖宁侯也接到了来自北疆的书信,看完信后,侯爷当时就去了宫里。 当然,这都是后话,却说那一天,是北疆难得的无风无雪,暖阳高照的日子,就连流晶河的冰面上,都似乎有了融化的痕迹,晶莹的冰面上如缓缓流淌着一层细滑的蜜,更透亮中泛出温润的光华来,这样的美景,这样的天气,好像很适合有情人偷偷私会,在河边丢个手帕,对两句诗什么的。 只是可惜,一幕原本应该非常浪漫温馨的画面,没有出现在流晶河畔,而是只在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心滑过了一下,然后晴天下响起了声霹雳,把少女初发的那颗爱情的嫩芽无情的劈成了焦碳,如一盆冰水,将所有的美好淋成了丑恶和不堪。 那一天,舒兰将一整天的工作再一次规整了一片之后,回到自己屋里,拿出了绣了好几天的帕子又细心地绣了起来,欧阳素心进来时,就看见舒兰正一脸温柔地一针一线的缝着,她眉头皱了皱,上前就一把抢过那个荷包来,看了一眼后,冷哼一声道:“绣的两枝松竹,是给六爷的?” 舒兰脸一红,伸手就去抢,娇嗔的瞪了欧阳素一眼,“胡说些什么呢,就不兴我绣一两个荷包么?” 欧阳素自坠儿把那包燕窝拿去之后,心里就一次忐忑不安,七上八下的,心情很是烦闷,再看舒兰一副娇羞幸福的傻样子,便气不打一处来,原本她打算冷眼旁观,看舒兰上当受骗,让她被上官子墨那纨绔子弟玩弄,然后再抛弃,等着她伤心难受,痛苦不堪,但现地,似乎是坠儿那几句不经意的话,或者是平安对她冷漠的态度,或者,是对婉清查出那包燕窝内容后的担忧,让她惶恐郁堵,突然觉得心很累,很想打破笼罩在心头的阴霾,一把又将舒兰手里的荷包抢了过去,往地上重重一摔道: “你个笨收,莫要以为那个男对你说了几句似是而非的情话,你就傻子一样的往他织的陷井里跳,你是什么人,他是什么人,他怎么会真心待你?你以为,你还是当初的舒家小姐吗?你以为,你还是名门闺秀吗?你现在只是个流放女,犯妇,犯妇你明白吗?” 舒兰不明白欧阳素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欧阳素的这一番话像一把无情的冰刀,将她刚刚编细化成的美梦刺得支离破碎,鲜血淋漓,赤果果的将自己掩藏着的,自欺欺人的那点自尊剥露开来,一股羞耻感和绝望涌上她的心头,向来温柔的她虽然很生气,但却不知道要拿什么样的话去回骂欧阳素,只是眼含泪水地看着欧阳素,良久,她才怯怯地走到欧阳素面前,轻轻的拉欧阳素的衣袖: “素素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是谁给你受了气吗?”看欧阳素正无力地看着她,又道:“要不,我跟少奶奶说,让你当这个管事娘子吧,其实素素姐比我能干多了,我就给素素姐打打下手也成 。” 欧阳素那颗坚毅冰冷多年的心,终于像被一团温柔的火包裹,坚硬的外壳被逐渐融化在舒兰那颗单纯赤诚善良的心里,她静静的张开双臂,将舒兰一把拥进怀里,不想让舒兰看见她眼角浮出的泪意,声音微带异样: “没有,没有谁骂我,而且,我也没有你能干,你做得很好,你能得到都督夫人的赏识,完全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傻妹妹,我刚才那样骂你,你就不生我的气么?” “为什么要生气,我们原本就是天涯伦落人,同病相怜的两个人,难得有缘份住在了一起,更应该相亲相爱才对,而且,素素姐姐一直都多我很好,我也把姐姐当成亲姐妹看,你骂我,自然是出于好心,我又怎么能不知好歹,生你的气呢?”舒兰轻轻拍着欧阳素的背,反倒像个大姐姐一样的安慰欧阳素。 欧阳素的声音越发的哽咽了起来,手扶着舒兰的双肩心疼地看着舒兰道:“你既然知道我骂你是出于好心,那就不要再想着那个人了,那个人他……不是什么好人,听到了吗?” 舒兰一听,娇羞地低下了头,声音几不可闻地说道:“我……哪有想着他啊……” 欧阳素气得猛摇她的肩道:“还说没有,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赶紧的收心吧,不然,以后吃亏的是你自己 。” 舒兰垂着头,半晌没有说话,这时,外头有人敲门,正是她们谈到的那个男子,上官子墨手里拿着一个精美的盒子,笑容温润的站着:“我正想着两位妹妹还没有睡,所以就来了,不会太打搅两位吧。” 边说,那双墨玉般的眼睛便深情地看着舒兰,舒兰的一颗芳心立即又很不争气的剧烈跳动起来,欧阳素看着就很无奈,但上官夜离倒底是这个府里的主子,她不敢得罪他,只好也跟着笑,只是那笑意怎么也达不到眼底,而怀着淡淡的戒惧。 上官子墨将两位姑娘的神情看着眼底,对欧阳素眼里的那抹惧意他很满意,对舒兰的娇羞和痴迷更为欣喜,所以,在没经得允许的情况下,他大大方方地走进了姑娘家的闺房,将手中的那个精美盒子很自然的塞进舒兰的手里: “兰妹妹,这是我特意托人从京里头捎来的香脂,北边的风沙太大,妹妹皮肤娇嫩,可受不得这个苦。” 声音温柔而略带磁情,举止优雅而潇洒,舒兰刚被欧阳素吼醒一点的神魂又全被他吸引了过去,双眼除了眼前这位温柔俊美又体贴细致的男子,什么也瞧不进眼去,一旁欧阳素不停的对她使眼色,暗中拿手掐她,她都置若罔闻。 上官子墨只在屋里呆了一会子,便守礼地出去了,舒兰把他送到门口,人都走了好远了,她还依依不舍的站在门口,让欧阳素不停地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是无用的,只好由她。 不多久,金嬷嬷便来了,舒兰自从上回跪罚之事后,对金嬷嬷便有些敬畏,见她到来,很是恭敬,欧阳素也不敢拿金嬷嬷当下人看,两个把金嬷嬷迎了进来,金嬷嬷看了眼屋子里的摆设道:“夫人说了,你们两个最近辛苦了,特意让我送两床羽绒被来,也给你们屋里添上银霜碳。”说话间,她身后的小丫环和粗使婆子便抱了被子和炭来,欧阳素和舒兰两个自然受宠若惊,要知道,她们现在还是流放女,平日里婉清没真当她们为犯女待过不说,对她们也比其他十八个要好了许多。 尤其是欧阳素,她正担心燕窝的事,到了这份上,婉清应该早就查出问题来了才是,但怎么不但没有罚她,反而比先前更好了? 金嬷嬷临走时又状似无意地说道:“你们才看到六爷没?才我送东西到他屋里去,怎么门是关着的?” 舒兰的脸立即红了起来,看了欧阳素一眼,欧阳素心知她的意思,忙道:“我和兰妹妹下了工就回了屋子,不知道六爷去了哪里?” 金嬷嬷听了便道:“那我得吩咐坠儿去找找,哦,这里还有些被服和炭,就请舒兰姑娘帮我送到表小姐屋里去吧 。” 舒兰听了忙点头应了,来了这里一个多月,她一直听说那位郡主的大名,却从未真真见过面,所以,也有些好奇,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竟然在府里的名声如此响亮,身为郡主,却又被软禁,实在让人很纳闷。更重要的是,听说,那个人,可能会娶这位郡主! 金嬷嬷走后,舒兰便打算带了那几个丫环婆子去北面的院子,可欧阳素却一把拉住她,担忧地看着她摇了摇头,舒兰心思单纯,对金嬷嬷的话深信不疑,而欧阳素却觉得这事很有些蹊跷,她们两个并非是府里的下人,也不受金嬷嬷调摆,金嬷嬷没道理把自己手头上的事交给舒兰做的道理呀,何况,这里距北院实在是近得很,差不多只是一墙之隔了,金嬷嬷多走几步便到了,何必要多此一举? 舒兰不知她在担心什么,很随意地道:“姐姐若是怕烟熏,一会子我回来再烧炭吧。”说罢,也不管欧阳素是什么表情,便急急的出去了,欧阳素无奈,只好也追了上来。 北院里,日日坚守的守园婆子却不知去了哪里,舒兰进去得很顺利,她先让跟着的婆子去敲门,但屋里灯亮着,门却是敲了半天也没人来开,舒兰不由觉得奇怪,就亲自唤了两声,但仍是不见门开,正疑惑着要不要退走时,欧阳素的脸色变得古怪了起来,眼眸一闪,拉着她往一旁正亮着灯的正屋窗前去。 舒兰便听上官子墨的声音:“落衣妹妹,我真的很喜欢你,你放心,我一定会娶你的。” “走开,你发什么什么?快些走开。”屋里还有一个女子压着嗓子低斥着。 接下来,“呲”的传来布帛破裂的声音,那女子惊恐而愤怒的终于喊了起来:“来人,来人啊。” 舒兰听得一个心像是掉入了冰窟里,男人可以花心,可以多妻多妾,但对女子行此下作强污之事,便是无耻到极致了,相信只要是女人,都受不了自己心仪的对像竟然会是个衣冠禽兽。 舒兰头脑一热,对那几个婆子道:“把门撞开 。”她虽然如今身份不同,但十几年来养成的大小姐气势却是深入骨髓里去的,此时一发威,还真有些震慑作用,几个粗使婆子听了立即便拿了东西撞门。 门很快就被撞开,舒兰带着人便往里屋里冲,果然就看到上官子墨正骑在欧阳落衣身上,一只手探进了欧阳落衣的胸衣里摸着,而欧阳落衣却是一脸惊恐和愤怒,身上的衣衫半掩半露,春光大露,见到冲进来的一群人,是即喜又喜羞,更有点无地自容,而屋里她的几个丫头却是莫名的躺在地上,人事不知。 而最让人奇怪的是,当事人之一的上官子墨却像是没看到有人进来似的,仍然继续的撕扯着欧阳落衣的衣服,欧阳落衣气急,用力甩了上官子墨一耳光,上官子墨却更加疯狂,一巴掌把欧阳落衣打得嘴角流血。 舒兰看得目瞪口呆,一股耻辱和羞愤让她再也无法站在这间屋子里,一捂脸,便扭身奔了出去。 欧阳落衣又气又急,对着屋里的欧阳素和婆子们骂道:“还呆站着做什么,快把这疯子拖走。” 欧阳素却是静静地站在屋里,眼里滑过一丝快意,脸上却非常焦急,一扭身,对几个婆子道:“几位妈妈,快些把六爷拉开吧,他可能喝高了。” 自己却也一脸羞涩状的逃了出去。跟着时屋的几个小丫头早就受不了了,也跟着逃了出去,婆子中,有两个胆子大一点的,真的上前去拉上官子墨,但手才碰到上官子墨的衣襟,便被上官子墨回后一掌劈开,将两个同时震得飞起来,一个婆子当时就吐了一口鲜血,余下的几个人立即吓得全逃了出来,哪里还敢管屋里人的死活。 欧阳落衣看到进来的几个人竟然全都逃了,气得想死的心都有了,但身上的人却力大无比,她虽然也有些功夫,却斗不过上官子墨,以前她以为,上官子墨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所以,虽然知道他对自己有不轨之心,却一直仗着自己有些功夫底子,没将上官子墨放在眼里,却不料,今儿上官子墨不知道到了什么疯,突然性情大变,对自己行强起来,身边的丫头相护,立即便被他打晕了,自己不过一合之下便被他死死制住了。 ------题外话------ 老妈病了,她只有我这一个女儿,小鱼要尽孝……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三十五章 欧阳落衣几乎要绝望了,她大力的撕打着上官子墨,但现在的上官子墨根本就是个疯子,根本不懂得怜香惜玉,动作粗鲁而野蛮,她欲器无泪。 方才进来的那一拔人出去后,按道理应该很快就来人制止上官子墨才对,但是,人走了很久,外面却再无动静……正思虑间,身体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是一根烧红的铁杵刺进了自己的身体,那种撕裂般的痛让她顾不得思考,一股强烈的恨意涌上心头,她突然强忍疼痛伸出长着长指甲向上官夜离那张俊逸而狰狞的脸撕去,上官子墨正发泄着兽欲,不曾料脸上传来了使火辣辣的疼痛,这种痛却更加刺激了他的兽欲,他拍打了欧阳落衣一巴掌,嘴里骂道:“贱货,你已经是爷我的了,还敢对老子不敬,老子弄死你。” 欧阳落衣痛恨自己怎么还没有被打晕过去,晕过去了也就不用再忍受眼前的痛苦和屈辱,可自己偏偏还清醒得很,身体上的痛苦和精神上的屈辱让她几乎想就此死去,这时,久待不至的脚步声终于传来 。 冲进来了的却不是她盼望的婉清,而是金嬷嬷,而她带进来的人,竟然是一队府中的护卫,那些个她最瞧不上眼的粗俗男人,而她的身体正被上官子墨霸占着,身体祼露,情形丑陋不堪,这种极致的羞耻感终于让她如愿以偿的晕了过去。 金嬷嬷声音冷冽无情:“六爷喝高了,脑子不情晰,快去把六爷拖走。” 两名护卫没想到今天的任务竟然是如此**刺激,一进门眼睛便腻在欧阳落衣身上错不开眼,不能怪他们不守礼,实在是欧阳落衣那具躯太妖娆,太诱人了,是个男人都会忍不住看两眼,何况是这几些个在军营里久呆的和尚般的男人,自然更加忍不住了,这两人上前去拖上官子墨时,大手便有意无意的在欧阳落衣身上摸了几把,滑腻香润的肌肤让他们两人手底生香,更是舍不得移开。 上官子墨泄完了自己后,脑子才清醒了一些,当他看到金嬷嬷进来时,正要发火,就见到那两个不知死活的护卫竟然动手猥琐他享用过的女人,不由大怒,反手便是一掌打向其中一名护卫,那名护卫没料到原本手无缚鸡之力的六爷竟然内劲浑厚,被他一掌打得口中一甜,差一点吐出鲜血来,另一名护卫一见,忙退后一步,大声呼喊屋外的同僚,金嬷嬷也退后到屋边去,大声道:“六爷魔障了,多来些人,快把六爷制服。” 顿时,又进来好几名护卫,欧阳落衣的身体仍然**,上官子墨即便是清醒了一些,也没有帮她掩盖一二,如果此时她仍然清醒,身子被如此多的男人窥视,而且,又是在如此耻辱的情形下,只怕以后再也没脸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上官子墨总算清醒了些,当几名护卫同时向**扑来时,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扯开被子,给欧阳落衣遮羞,大声斥道:“大胆,滚出去!” 金嬷嬷面不改色,仍冷冷地站在屋里,而那些护卫亲眼见到上官子墨的疯狂行为,哪里还把他的话当真,自然下了狠力去抓他,上官子墨此时自己也是**,实在不宜大动掌脚,只好软了音道:“爷这会子酒醒了,你们先出去,让爷把衣服穿好。” 金嬷嬷脸上这才露出笑容来,挥了挥手,让护卫便都退了出去,自己也跟着退了出来。 估模着上官子墨的衣服已经之穿戴整齐了,婉清才拉着舒兰一起走了进来,脸色严峻,双眼冷如冻刀般看着上官子墨:“禽兽不如!” 婉清骂完这一句后,便让人把上官子墨看押起来,并请了燕喜婆子来给欧阳落衣症治,又请了大夫来查看她的身体状况,当一根银子扎了下去时,欧阳落衣悠悠醒转,眼神却变得呆痴而无神,仿佛她的生命在这一刻已经终结了一般,婉清站在床边挥了挥手,让一旁的人全都退下去,她淡淡地看着欧阳落衣,眼里淡然而坚定: “明日我便会写信回京,把此事告之太后娘娘,我想问问你自己的意见,这封信要如何写?” 欧阳落衣似乎没听见一般,泪水无声无息的滑落,婉清又道:“你先休息吧,我会让金嬷嬷多煮些补品来给你的 。()”说罢,竟然转身就走。 欧阳落衣突然转过头来,对着婉清嘶心竭力的吼道:“是你,是你对吗?是你设计害我的。” 婉清缓缓转过身来,眼睛清亮亮地看着她道:“落衣表妹,你魔症了吗?就算你是受害者,也不能随随便便污蔑人,我以前好像对你说过一句话,你不记得么?性格决定命运,你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全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候没到,所以,不管行什么事的时候,想想后果,也许,你的人生会轻松简单得多。” 欧阳落衣怨毒地看着婉清道:“你这是承认是设计害我的吗? 婉清脸上露出了丝怜悯轻蔑之色:”我承认什么?我只是在开解你罢了,你生为未嫁之女,被康王爷软禁在此地之后,受不得被软禁的寂寞,竟然允许年轻男子夜间随意出入你的闺房,对他进行**,他青春正艾,哪受得了你的引诱,所以才做下此等伤风败俗之事,你如今不思反省,反倒把脏水沷到我的身上,你真是无耻到了极致。“ 欧阳落衣听了气得一口血气郁堵在胸,她鼓着双眼瞪着婉清,神情狰狞而阴戾,嘶声骂道:”顾婉清,你……你不得好死。“ 婉清听得笑了,笑得云淡风清:”落衣妹妹遭受大变,精神受创,说的都是疯话,我不会放在心上的,妹妹还是好生歇息吧,我已经派人送信去了大屿关,想必不久之后,你表哥和康王爷都会知道今日夜晚发生的一切。“ 欧阳落衣抓起一个枕头向婉清砸了过来,婉清轻轻的接住道:”这屋里的一切,可都是我家的财产,你若再随意遭踏,我会向康王爷素赔的,可是他让你住我家的 。“ 说罢,不管欧阳落衣歇斯底里的嘶喊,悠悠然走了出去,出来便对看管欧阳落衣的婆子和丫头们道:”你们家小姐出了什么事你们心里也清楚,作为她的贴身仆人,你们却没有尽好保护之职,本夫人暂且先不处罚你们,留待回京后禀报太后和贤妃娘娘再说,她如今情绪极不稳定,胡言乱语,若再出什么差子,你们就等着一个个满门抄斩吧。“ 那些婆子们,出事时,不是出去喝酒去了,就是被人下了药,昏边了,而丫头们则是被上官子墨给打晕的,虽说很无辜,但也知道婉清说的没有错,主子们出了事,不管下人们有没有责任,最先该死的仍然是她们,所以,听了婉清的话,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垂头应是。 婉清刚走到自家屋子里,就见上官子墨早已站在屋中央,见婉清竟然带着舒兰一同来,上官子墨那双黑漆漆的双眼便幽幽地看了过去,舒兰却一触到他的目光便浑身颤抖了一下,像躲避毒蛇一样的避了开去,眼神中的愤怒与鄙夷不加掩饰。 上官子墨眉头皱了皱,眼里滑过一丝隐痛,对屋里的其他人道:”你们出去,我有话与嫂嫂说。“ 舒兰听了立即转身出去了,但豆芽儿却小腰杆儿挺得笔直地站在屋中央,面无表情地看着上官子墨,动也未动,上官子墨不由恼火,对豆芽儿道:”爷让你出去,没听见吗?“ 豆芽儿冷冷地瞪向他:”奴婢的主子是夫人,我的主子站在屋里没有说话,六爷随意支使奴婢,不觉得太过僭越了吗?“ 上官子墨的脸色越发的白了,想要再发火,但看一触到婉清眼里那一抹凌厉,想起今晚之事的后果,立即便软了下来,哀求道:”嫂嫂救我。“ ”救你?六弟今夜不是得偿所愿了么?如何又要我来救?“对豆芽儿顶撞他一事,婉清充耳不闻,冷笑地回道。 ”嫂嫂,弟弟今天犯此大错,落衣她……“上官子墨硬着头皮哀求着,虽然心里早就明白,自己是着了别人的道,而这个别人,很可能就是眼前的这位看着娇弱的嫂嫂,但是,他现在根本没有底气恨婉清,欧阳落衣的身份太过特殊,不管自己是不是被人下了药,强了欧阳落衣是事实,如今这件事闹得全府皆知,若真相流到太后和皇帝的耳朵里,自己这条命还不知道保不保得住,最岂码,前途彻底黯淡了。() 幸好上官夜离并不在府里头,不然,一顿恶打肯定是逃不了的,如今府里头能作主的,又能把事情危害程度降到最低点的,只有眼前这位嫂子了,所以,他虽恨,却不敢有半点表露,反而装傻充楞地来求她 。 ”事到如今,你才想起她的身份来了?六弟好大的胆子,明明我和你哥哥多次强调,让你不要随便进到内宅里头来,你只是不肯定,如今还对落衣做下如此下作之事,事倒临头,再来求我,不觉得太晚了吗?“婉清从容地坐在椅子上,端起桌上的茶缓缓喝了一口道。 上官子墨眼里滑过一丝戾色,脸上却露出紧张之色来:”嫂嫂,错已经犯下了,如今只能大事化小了,求嫂嫂明儿个便给落衣下聘,我明媒正娶她,还请嫂嫂下封口令,让那些下人们,不要乱嚼舌根的好。“ 婉清听了叹了口气道:”她如今最恨的便是你,我才跟她说话时,她已经神志有些不清了,你便是要娶她,也得她自己愿意才是,她可是堂堂郡主,不过借居在我府上罢了,我可没本事将她强嫁于你。“ 上官子墨听婉清这话便是不想理这事,心头不由更急,硬着头皮道:”嫂嫂素来聪慧能达,嫂嫂若不帮我,我便只能跳流晶河去了,如今这里也就嫂嫂为长,嫂嫂不为我作主,我能求谁,求嫂嫂成全吧。“ 婉清最后还是免为其难地答应了,不过,不保证欧阳落衣会答应。 但是,她还没有向欧阳落衣开口,得了信的上官夜离便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见到上官子墨便将他先打了一巴掌,然后再回到屋里与婉清密谈。 ”娘子,怎么出了这种事?靖宁侯府的脸让那畜牲给丢尽了,我如何向父侯交待啊。“ 婉清看他一眼焦急,淡淡一笑道:”他不是正想娶落衣表妹么?如此正好如了他的愿,你素来与表妹感情甚好,不若你却劝她,让她应下了这门亲事,将此事的影响消除到最低吧。“ 上官夜离深深地看着婉清,叹了一口气道:”莫非她又做了什么下作事,让娘子发现了?“ 婉清心知他看出事情的蹊跷来了,也不隐瞒,将那包燕窝拿了出来道:”这是她转了几倒手,送给碧草的东西,若碧草真吃了这些燕窝,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一尸两命啊,她如今被关在院子里,禁着足,人出不来,妖蛾子还是到出乱使,不教训她,她还真以为,我是软柿子好拿捏呢,碧草虽然只是个下人,但她与我的情份你是最清楚的,而且,生命本无贵贱之分,碧草与她无冤无仇,她竟然也能下此毒手,这种女人若过得太过平顺安好,天理不容 。“ 上官夜离听出婉清话语里的怨愤来,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话虽如此,但是……又何必弄得太过,如此作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啊,只怕以后,咱们两个的名声也要被这两个人影响了。而且,宫里的人都不是傻子,到时候只需仔细一琢磨,便能想通其中关节,娘子,我是担心你呀,我们终究是要回京的,若是她把这事全怪到你头上去,宫里就算拿不到证据,没法子明罚你,但暗中作些小动作,也够娘子你受的。“ 婉清听了这才心里舒服了一些,她这事做得也确实太过了些,只是却不后悔,像欧阳落衣那种心如蛇蝎的女子,不一棒子打正她的七寸,永远都不会记痛。 看婉清默然不语,脸上露出一丝不自在,上官夜离轻轻将她揽入怀里,柔声道:”她是活该,只是娘子,这事的后其处理不太好,闹得太大了些,你莫怕,我会处理的。“ 婉清听得鼻子一酸,她做事向来平和,很少像这一次这样尖锐,上官夜离说得没错,这次的事情,确实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宫里都是人精,肯定会猜到这件事背后的影子就是自己,欧阳落衣深受太后的宠爱和疼惜,太后虽然清明,但毕竟是自家骨肉,肯定偏坦和心疼她,而且欧阳落衣如今对自己也恨之入骨了……算了,做都做了,最多以后兵来将挡便是。 上官夜离立即将当知情的护卫们全都召集了起来,也不知他对那些人说了些什么,自那晚以后,护卫们之间无一人再谈及此事,婉清也对府里的丫环婆子们下了封口令,严令不许她们乱说,不过流言这种东西,不是说封就封得住的,如今在北疆,那些个八卦人士暂时也没有传播的对像,回了京后会是一番什么样的景像,婉清可想而知。 欧阳落衣最终还是答应嫁给上官子墨,康王爷下了旨意,要派人将欧阳落衣和上官子墨遣送回京城,但欧阳落衣死活都不依,不肯回去,出了如此大的丑事,她竟然还有脸继续住在都督府,婉清也知道这个时候赶她走实在不太地道,只好容她再住下,而上官子墨却是再也不能住在都督府了的,上官夜离让人打了他十军棍,送到东大营里。 上官夜离一回来,但着手处理军马中毒一事,婉清却让他莫急,果然第二天,平安便拿了些药回来对婉清道:”夫人真是神了,奴才用夫人的法子,把病马口中流的涎水掺到豆粕中,投入胡人马厩里,那些马果然也和咱们军营里的马儿一样,也病了,症状几乎一样,胡人很快便配出了药物,马儿吃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好转,奴才便将解药偷了些回来 。“ 上官夜离听得眼睛发亮,有了解药,军马自然便能好,只是由此看来,又是胡人在军营里头弄鬼,上一回的教训似乎还太小了些,得再点重手让他们知道痛。 婉清却没管那么多,头一批的羽绒服已经做好,她让平安把巴颜家的大总管请了来,验过货后,一手银子,一手货,两边第一笔交易便完成了,这笔生意婉清赚得并不太多,给请来的那些流放女们一人做了一套新衣,又发了些月例银子后,所剩也不多,但婉清却很满足,只要第一批销量在北戎打开,以后就还有得赚。 婉清问起军中奸细之事,上官夜离眉头皱得老高,”孙将军被俘,并没能救得出来,如今奸细也没有查出来,康王此时正焦头烂额,昨日在北戎大军里,竟然看到寿王,他如今是北戎的幽王,在北戎的地位不比在大周的低,他以前在朝中权势太甚,军中只怕也有他不少旧部……“ ”他身为大周皇子,就算与皇上之间有隙,也不能数典望祖,背叛家国吧,他不怕成为千古罪人吗?“ 上官夜离也是深眉紧锁:”寿王过去虽然嚣张荒唐,但品性却并不太坏,小时我与康王,还有他也没少在一起玩耍,按说他也不应该如此才对,如此明目张胆的与皇上决裂,与大周决裂,他真的就不想要再回大周了么?“ 夫妻二人正说着话,外头突然响起一阵轰乱声,刀剑之声传来,上官夜离脸色一凛,忙看了婉清一眼道:”娘子,你呆在屋里不要出去,我让平安来护着你。“ 婉清听他说的严肃,心中不由一紧道:”平安要顾着碧草呢,你去吧,有师姐在跟前呢,我不怕的。“ 上官夜离听了这才纵身飞出屋子,向声音发出的地方冲去,刀剑声是从火器制作作坊里发出来的,好几个黑衣人正与护卫缠斗在一起,上官夜离奔过去时,就见一名黑衣人正跃上墙头准备逃走,上官夜离心中一急,看来那人怕是从作坊里窃取了什么有用的东西,脚一蹬,便冲了过去,远远的便向那人发了一支箭,那人身手却异常敏捷,站在墙头的身子强行一拧,险而又险的避开了那一箭,纵身一跃,但跳下了墙头,上官夜离发足急追了过去。 但那人似乎对都督府熟悉得很,在府里头几窜几跃,步子极快,很快便不见了踪影,饶是上官夜离素来以轻功卓越自称,却仍然没有追到那人,生生跟丢了 。 正要返身回来,那人却又突然身子一现,原来不是自己跟丢了,而是那人突然躲了起来,只是不知道为何又故意将身子显现,引得他再去追。 郁心悠听到刀剑声,便闪进了婉清的屋里,守在院清身边,婉清皱着眉道:”怎么会有人如此大胆,夜闯都督府?“ 郁心悠也担心地道:”好像是来偷摔炮方子的,你那作坊里头,是不是有现成的方子啊?“ 婉清摇了摇头道:”这种专利技术我怎么可能随便教给别人,第一道工序都是分开的,原料也是我让平安带了从侯府来的人去找的,不懂得原料配比,就根本做不出来,别看那东西和鞭炮差不多,但要有威力,配方可是很可重要的。“ 郁心悠这才放了些心,正要说话时,斜剌里突然刺出一柄长剑指向婉清,郁心悠反应极快,手中软剑一挡,极时护住婉清,婉清很自觉地退到角落里头,以免影响了郁心悠,平安这时也冲了进来,护住婉清,这时,一名身材高大的黑衣人向平安攻来,平安沉静地与那人对打着。 但平安显然不是那人的对手,不过几招之下,平安全有些难以招架,那人趁隙一剑直指平安的左胸,平安退无可退,眼看那寒光凛冽的剑便要刺中他时,碧草突然拖着沉重的身子从角门处惊呼了一声: ”相公!“然后不顾一切的向平安扑来。 那黑衣人不知为何,听到碧草的话后,有片刻的迟疑,转眸看向碧草,待看到她挺着肚子毫不畏惧的拦在平安身前时,他眼里闪过一丝异样,怔怔地看着碧草,声音有些古怪,像是被什么捏住了一般:”你……“ 碧草不认得这个人,但这人的目光却有些怪异,似曾相识,又有些陌生。 ”不要杀我的相公。“碧草挺着笨拙的身子张开手臂,拦在平安前面,一脸的愤怒。 ”让开。“那人也不知为何,似乎极不愿意伤害碧草,冷声喝道。 碧草死都不让,那人便不再理她,转头长臂一伸,向婉清抓去,此时郁心悠正被另一名黑衣人缠着,分不出手来,豆芽儿和坠儿几个早被另外的黑衣人制住,婉清的暗卫也正在缠斗中,平安忙从碧草身后闪了出来,拼死拦住那人,那人一脚便踢在平安的肚子上,将他踹开,婉清的肩膀终于被那人抓住,只不过一秒的时间,但被那人紧搂在怀里,眼看着那人便要掳了婉清逃离,碧草大急,和身便扑向婉清,生生抱住了婉清的双腿 。 那人手下一沉,竟然没有能跃得起来,抬手一掌,但却在看到碧草那高高隆起的肚子时,眼里闪过一丝不忍,那手便顿住在空中,由拍改为轻推,声音甚为恼火: ”你就不担心肚子里孩子的安危吗?“ 碧草气喘吁吁道:”自然是担心,但是,夫人若有三长两短,碧草定不苟活。“ 那人听了竟然犹豫了一下,竟然不知如何是好,另外的黑衣人大急,”再不动手,待上官夜离回来,便再难逃脱。“ 那人听得一震,竟然长臂一搂,将下面的碧草奋一扯开,一手一人,同时掳着两人往外冲去,平安气得拔剑上来,他便轻轻将碧草推到平安怀里,平安猝然收手,接住碧草,那人回头狠狠地瞪了平安一眼,抱着婉清便投向黑暗的夜幕里。 婉清被那人掳着,好在那人动作并不粗鲁,似乎生怕弄伤了她,所以,除了高空飞行头晕的不适外,她倒没感觉有些不好舒服,只是心中却盘算开了,这个似乎早就认识她,要掳了自己去做什么?就为了连弩和摔炮? 这人身上的气息有些熟悉,但婉清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是谁,夜幕下,黑衣人的脸部很僵硬,一看便知道不是本来面目,她如今是人家手里的虫子,不敢乱动,更不敢随意的惹怒那人,正寻思着,就见自家相公急急的追了出来,心中一喜,一附头,便一口向那人脖子咬去。 那人吃痛,闷哼一声,却舍不得用手打婉清,竟然内力一激,原本柔软的颈间肌肤竟似钢铁一样,磕得婉清牙口生痛,生生松开了小嘴。 那人来不吸多想,口中发出一块尖啸,两只大鸟怪叫着盘旋而来,向那人抓去。 ”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下面的上官夜离一见又急又气,纵身跃起,差一点就要抓住婉清的脚了,那只抓住男人的大鸟却突然飞升,巨大的翅膀奋力扇动,将男人和婉清一起飞至高兴,上官夜离心急如焚,举起长弓,却不敢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婉清被那男人掳了去 。 他口中一声尖啸,一匹黑马便从府中后院马厩里奔了出来,上官夜离纵身上马,奔出府院,朝中天空的大鸟追去。 婉清被那人掳在怀里,终于受不了高空疾行的晕眩感,竟然晕了过去,那人将婉清抱紧了一些,没多久,大鸟便带着婉清一起飞离了龙景镇的上空。 婉清醒来时,睁开眼,看到自己正处在一处莫生的环境里,抬眼是烟蓝色的伞形帐顶,这种帐子,与中原地方的很不一样,她再扭过头来,才看清墙上挂着两个牛角样的挂件,还有孔雀长翎,心里一黯,才回想起来,自己是被北戎人给浮掳了。 再看看屋里并没有侍女什么的在,而自己身上也没有绑着绳子之类的束缚物,忙翻身而起,发现自己的身上的衣服还是原来的那套,正要下床观看周围环境,就见一个胡族侍女托着个托盘走了起来: “夫人醒了?” 婉清一只脚正要跨下床,见那人来了,心中虽慌,面是并不露,很自然的将鞋子穿好,那名侍女忙过来帮她穿,婉清不习惯这种小事也由别人服侍,缩了缩脚道:“不用了,谢谢你,我自己来。” 那侍女有些诧异地抬眼看她,似乎对她的冷静和客气都觉得很奇怪,一般人到了婉清这种地步,不是应该大哭大闹,或者吓得慌张失措的么?这位夫人却出人意料的淡定从容,不但不怕,而且这感觉就像在她自己府上一样的自然。 婉清穿好鞋后,看了眼那侍女端来的托盘:“碗里装的是牛奶还是羊奶?” 那侍女仍在震惊中,半晌才缓过劲来道:“是羊奶,世子殿下让奴婢送来的。” 婉清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喝,她很自然的向帐篷门口走去,那名侍女也不拦她,只是紧紧地跟着她,婉清掀开帘子,一看外面,顿时脸色一变,倒抽了一口冷气,外面竟然站着一排持着明晃晃铁枪的北戎士兵,怪不得那名侍女一点也不紧张自己往外走。 婉清试着抬脚走出去,守在门口的侍卫也不拦她,她看了眼周围,四周都是一个一个的大帐篷,看来,她应该是被掳到了北戎人的军营里头了,而这些士兵们,看到自己一身汉服,却一点也不惊讶,既然如此,婉清便想在营地周围走一走,就算逃不走,熟悉周围环境也是好的,但还没有走几步,便看到一个帐篷里钻出一个人影来,婉清被惊得半晌也没回过神来,那人竟然是寿王 。 寿王神情一如先前般俊秀,神情也很清爽,脸上并无半点客居敌国的不适和憔悴,看来,他在北戎过得还不错。 婉清道:“看来殿下的适应能力不错,在大周朝要风得风,在北戎也是风声水起,您可真是个人才啊。” 寿王看到她时,怔了怔,听她的话连针带刺的,倒也不气,微眯了眼道:“彼此彼此,本王看夫人你也很适应大戎的生活嘛,那家伙先前还小心翼翼的,生怕你会哭闹,寻死觅活的,如今看来,他可真是多心了。” 婉清不知道他口里说的那家伙是谁,不由问道:“难道不是王爷你使了人去掳我来的么?” 寿王听了眼眸变得凌厉了些,眸光森冷:“若是本王使的人,又怎么费如此大的周折,冒大险捉你,本王会直接一剑刺死你。” 婉清听了也不生气,寿王还是和以前一样,脾气暴燥却没什么心机,几句话便表明了立场,寿王与她早就有仇在身,他恨自己才算正常。 婉清听了这话脸上带了微笑,转身再不看寿王一眼,回到自己的帐篷里,寿王没想到平素牙尖嘴利的她竟然不与他针峰相对,不由有些愣怔,看婉清扔下他进了帐篷,不由有些生气,掀起门帘子就往里走,婉清对跟随自己的那名侍女道: “你是被派来专门服侍我的么?” 那侍女点头道:“奴婢亚娜儿,是世子爷派来专门服侍夫人的。” “哦,那本夫人要歇息了,把闲杂人等赶出去。”婉清边说边往床边走,面无表情的对亚娜儿道。 亚娜儿不由怔住,看了眼寿王,半晌才回过神来,喃喃道:“可是夫人,王爷他……” “我听说北戎皇室如今也如大周朝一样,讲究礼仪规矩的,本夫人乃一介妇人,帐篷里呆着个莫明其妙的男人可不太像话,你若不将他赶走,那我走 。”婉清听了作势往帐篷外走。 亚娜儿当然不想她出去,外头很多士兵并不认得婉清,帐篷周围的还好一点,那是世子爷特竟派来保护夫人的,但别的帐篷外的人可就不好说了,如今两国正在交战,军营中突然多出一个穿着汉服的女人,真不知道那些个士兵红了眼,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到时候,她可就不知道要如何对世子爷交待了。 “王爷,请您别为难奴婢……”亚娜儿脸上露出恳求之色,寿王气得瞪了婉清一眼,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夫人,喝点羊奶吧。”亚娜儿担忧地看了眼气呼呼走出去的寿王,劝婉清道。 “去把你口中的那位世子爷请来吧,他掳了我来,却没有关到牢里去,反而还让你来服侍我,定然是我的熟人,既是熟人,总要露个面吧。”婉清没有接亚娜儿端来的羊来,淡淡地说道。 “世子爷一回来,便被大王爷请过去了,夫人请稍等,一会子他应该就会来了。”亚娜儿为难的将手中的羊奶收回,垂头应道。 婉清听了没说什么,明亮的眼睛幽幽地看着帐篷顶部,心里却是又忧又急,上官夜离好像是看着自己被掳走的,如今只怕是心急如焚了吧,碧草经了这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动了胎气,自己不在府里头,不知道平安会不会安排接生婆,她来时,好像是看到郁心悠的手臂手了伤,也不知道重不重,她身边平日都是跟着坠儿,自己被掳了,小坠儿只怕会哭死去…… 正胡思乱想间,一个高大的身影掀开帘子大步走了进来,婉清听到脚步声抬眸,一看果然是慕容凌云,眼里的火便蹭的一处冒了上来,死死地瞪着他。 慕容凌云身上的夜行衣还没有换掉,略显疲惫的大眼却极亮地看着婉清,也不管她的眼神是多么的冰冷怨恨,笑着走了进来道:“歇息得可好?是不是还有些头晕?” 婉清冷冷地看着他,并没有说话,她现在一肚子的疑惑,却不知从何谈起,也知道,自己就算问,慕容凌云也未必全都告诉她。 “前些日子我还见过三妹妹一次,怎么三妹妹就如此想念我么?看着我便不错眼了?”慕容凌云还是一如既然的无赖加张狂,脸上的笑容也是肆意得很 。 “无耻!”婉清冷冷骂道。 慕容凌云听了脸上笑容不改,大刀金刀的往椅子上一坐道:“三妹妹应该知道,这个词语我一直很喜欢,而且,也一直很后悔,以前不够无耻,所以,妹妹若是想发泄心中的怒火不如换个词如何?” “下流!”婉清丛善如流,立即换了个词骂道。 慕容凌云听得哈哈大笑,这个词不胆没有惹怒他,反而让他心情开怀,黑如星辰的眸子里跳跃着一簇危险的火苗,他突然站起来,迅速欺近婉清,长臂一伸,便要将婉清揽在怀里,“原本以为三妹妹对我是不假辞色的,没想到,你比我还要心急呢,我倒是想尊重你,等你我大婚之时,再对你下流来着……” 后面的话顿在喉咙里并没有说完,应为,他的两根修长的手指正夹着婉清戳过来的一根金钗,眼里的火苗却越烧越旺:“三妹妹果然没让我失望,如你那般聪明的人,当然知道我的性子了,你就是想用下流两个词来引我与你亲近,你好下手的么?可惜,这种伎俩用过一次你对我那小叔用过一次了,对我没用。” 婉清听得一震,怪不得亚娜儿要叫他为世子,先前自己还以为,她只是依着慕容凌云在大周朝的身份来叫的,不曾成,慕容凌云竟然叫那名袭击过自己的驱蛇男为小叔……那人曾说过,他也是北戎的王子…… 一击失改,她立即推了慕容凌云一掌,慕容凌云倒也没有强迫她,看她如泥湫一般从自己的怀里滑了出去,心里微有些失落,但脸上笑容不改,灼灼地看着婉清道:“这几日战事有些紧,你且先在营里住着,我让亚娜儿和安舞两个服侍和保护你,等到战事松活一些后,我再带你回上京。” 婉清听了不由好笑道:“寿王背主弃义,数典望祖也就罢了,朝庭对你也不差,为何你也跟着他一起?寿昌伯难道已经不在京城里了?还有,我那赵家表姐也早就嫁给你了,你如此,又要置她于何地?” 慕容凌云听了脸上就勾起的抹玩味和戏虐的笑来:“阿政如何我且不说,至于我嘛,我本就不是大周人,而你那位赵家表妹,我娶她就是为了今日,她不是对你下过毒手么?不是总想着法子害你么?包括我那名义上的岳父,还追到北疆来污陷阿离,如今我成了叛国贼,那她包括她的娘家还能有好日子过?我可是在为你出气呢,三妹妹。” 婉清震惊得无以复加,大眼里满是不可置信,慕容凌云是北戎人,那寿昌伯呢?她突然心中电闪,试探着问道:“寿昌伯就是大巫师对吗?大巫师根本就不是大周人,是北戎人,所以,你也不是大周人 。” 对于婉清的聪慧慕容凌云的眸子再一次亮了一亮,笑道:“三妹妹就是反应过,这么快就想通了其中关节,也不枉我对你一往情深,跟你说话就是不累。” 婉清没好气的瞪他一眼道:“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那些跟我没关系,我只请你放我回去。” 慕容凌云哂然一笑道:“我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才抓了你来,可能再放你回去吗?三妹妹,我对你的心,从来没有变过,你最好是死了回南周的心,阿离能给你的,我照样也能给你,而且,我决不会像阿离那样无能,让你一再的陷入危险之地,更不会让你受半点儿委屈。你就安心地呆着吧。” “慕容凌云,你讲点道理好吗?我已经嫁给上官夜离了,不可能再嫁给你的。这个时代不是最在乎贞操的么?难道你能忍受你的妻子是个有夫之妇,你的家族会同意你娶我?”婉清好言劝道。 慕容凌云的嘴角果然抽了抽,待看到婉清眼里的一抹讥诮时,他转黑的脸又明朗了起来,脸上复又挂上了那个欠扁的,张狂的笑容:“三妹妹,你知道我不在乎那些个的,你本来就是我的,只是被卑鄙的手段把你抢过去了,你也知道我的,以前过惯了花花公子的日子,若要纠结你的贞操,那我岂不早就又臭又烂了?至于我的家族嘛,我说过,我不会像阿离那样无能,只要你肯嫁给我,不论是谁,伤你一根毫毛,我就让他伤筯动骨。” 婉清听得眉头深皱,良久才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嫁给你?就算他不能护好我又如何?我心甘情愿!慕容凌云,你最好不要自作多情,我从前没有嫁给你,以后还是不会嫁给你的。” 慕容凌云听得眼神一黯,但他随即又自信地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然后眼神暖昧的盯着婉清丰润的唇瓣:“三妹妹聪明如斯,应该早就知道是我掳了你才对,你其实并不讨厌我,不然,你就算要反抗,也不会……” 婉清听得恼怒,白了他一眼道:“你……无耻。”又想起他对这个词语根本没感觉,不由气得小脸都红了,转过身去,懒得看他。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三十七章 慕容凌云走后,婉清感觉自己的后背都有些微汗,慕容凌云的性子她还是了解一点的,那家伙就是个浑不吝,逼急了可能什么都做得出来,如今自己已经被他掳到敌国来了,以前的假面已经揭开,他再无顾及,而自己除了一支被他发现的淬毒簪子外,半点自保能力也无,他想要搓圆搓扁,自己除了一个死字,再无他法,所以,激怒他,并不是好法子。 她正皱眉思素着,先前被慕容凌云赶走的亚娜儿又走了过来,细声问道:“夫人,你不喜欢喝羊奶,那就用点饭吧,这是世子爷特意吩咐做的大周菜。” 婉清抬眸,这才看到亚娜儿提着个食盒进来,打开时,一阵香气飘扬出来,婉清还真的饿了,等亚娜儿摆好后,她也不等亚娜儿开口,便自行坐到桌边。 亚娜儿唇边浮出一丝笑意,神情一松,似乎对婉清不抵制慕容凌云提供的食品感到很高兴。 但紧接着,她便看到婉清很小心的从头上取下一根银簪来,每一样菜里都拭了一下,这种毫不避讳她的作法,让亚娜儿有些尴尬,但世子爷和五王子都交待过,要小意服侍这位汉人妇女,所以,她只能尴尬地站在一旁,什么也不能说 。 婉清小心地试了遍毒,没发现异样后,才开始大块朵颐,吃得津津有味,一抬眸,看到亚娜儿垂手站在一旁,便停下筷子,有些不自在的笑了笑道:“好饿了,所以……你还没吃吧,一起吧。” 说着,竟然拿起喝汤的碗,给亚娜儿盛了一碗米饭,示意亚娜儿坐过去。 亚娜儿震得半晌没有说话,回过神来时,她忙跪了下来,连称不敢,胡人的等级制度比大周汉人更严,还处于半奴隶制社会,亚娜儿是女奴,从来都没有贵人主子对她如此和颜和尊重过,所以,一时间,她诚惶诚恐,又怕又不太自信,跪下来连连称不敢。 婉清向来与下面服侍的人关系好,如同姐妹般待着的,碧草自就不必说了,豆芽儿,坠儿,还有金菊麦冬几个,关系都很好,所以,她跟前的丫头没有一个不是对她忠心耿耿的。 对待亚娜儿时,她也是出自然,亚娜儿的反应却让她有些无措,忙起了身去扶她道:“那个……你们北面儿的规矩我也不太清楚,我府里的丫头平日里人少时,就是跟我一块儿用饭的,你若是觉得逾矩了,那就依你自己的意思来吧。” 亚娜儿感觉的一笑道:“多谢夫人。” 婉清没将此事太放在心上,垂下头继续吃饭,亚娜儿却是暗暗抹了把汗。 用过饭,亚娜儿又去提了水来,这里是军营,一应用具和条件自是不能跟府里比的,但能给自己提供汉食,还送来热水,说明慕容凌云倒还真用了些心,不过,就算待遇再好,也改变不了被浮的事食,她不由叹了一口气,想当初一门心思想跟着到北疆来时,她还是隐隐有些兴奋和期待的,想像花木兰一样,就算不能上阵杀敌,但能出谋划策,成为军中的谋士也是好的,可是,这才开始呢,这就成为敌国的浮掳了…… 婉清洗了把脸,又让亚娜儿帮自己梳了个发发髻,婉清很随意地问道:“亚娜儿,不是说军营里头不能有女眷吗?你怎么会在军营里头?” 亚娜儿的手很轻柔,小意的帮婉清梳着头发,“奴婢以前是大王子府的,原是住在上京城的王府里的,是前儿个才被世子爷带过来的,不过,军营里头也还是有些女眷的,不过,那些人是……” 后面的话亚娜儿似有些不好意思说下去,婉清不由诧异地问:“那些是什么人?既然有女眷,那为啥还非要把你从上京叫来,在那些女眷里面匀一个过来不就成了么?” “夫人,那些人军妓 !”亚娜儿的语气里有些鄙夷,“怎么能让那种人来服侍您呢。” 婉清听亚娜儿的语气,不由笑了:“我可是大周的官夫人,可算不得是北戎的贵人,一个浮掳,哪里要求那么多。” 亚娜儿听了睁大眼睛道:“夫人怎么能这么说,你可是连王后娘娘都很熟知的人呢,大戎这一次与大周久战不下,听说就是因为夫人发明的那个连弩和摔炮,才使得我们大戎的勇士阻在大屿关外,不能寸进一步的。” 婉清听了心一沉,怪不得,慕容凌云把自己掳过来手,自己的待遇这么好,原来存着那个心思呢,但她面上不显,笑着问亚娜儿道:“你们王后娘娘?是世子爷的……” “自然是世子爷的祖母啊,夫人怕是不知道吧,凌云世子是王后娘娘的嫡亲孙子呢。大王子殿下虽然许多年前就去了大周,但是,王后娘娘最喜欢的孙子,却是世子爷。” 大王子就是寿昌伯,婉清现在也知道了,而且,第一次见到巴颜时,总觉得面熟,如今想来,其实巴颜与寿昌伯很有几分相似的,怪不得总觉得慕容凌云的长相和大周的男子相比,更加高大粗犷一些。 “那寿王爷呢,从大周逃到北戎的寿王,他在你们北戎又是什么身份?”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奴婢只知道他的身份也很贵重,不比世子爷的差,而且,他一点就被王上封了王,这在几位世子爷里是很少见的。”亚娜儿倒底是从上京王府里出来的,对北戎王室很了解。 婉清微点了点头,看亚娜儿已经帮她梳好了头,对着镜子照了照,夸道:“你的手艺不错,我还以为,你们胡人的发式不一样,你会手生呢。” 亚娜儿又笑道:“奴婢也是最近在府里头为侧王妃梳了好几个月的头,夫人性子温和,不像侧王妃……” 感觉自己说漏了嘴,亚娜儿忙端了先前那端洗过的水出去倒了,婉清却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寿王伯的侧王妃?难道是婉容?婉容也跟着寿昌伯来了北戎? 正疑或间,慕容凌云又进来了,手里拿着一件羽戎棉衣,婉清见了不由好笑,竟然正是自己卖给巴颜的那一批货,没想到这么快就发送到北戎军营里来了 。 “今晚会有风暴,多穿件衣服吧,一会子让人拿炭进来,你若是冷,我再让亚娜儿给你多抱条被子来。”慕容凌云把衣服放在**,看到桌上的用过的残菜,眼里滑过一抹喜色,却并没有多留,转身就走,婉清忙叫住他: “表哥!”婉清是按上官夜离的身份称呼他的。 慕容凌云诧异地回头,静静地看着婉清,眸光湛亮。 “这是哪里?我还要在军营里住很久吗?”婉清微笑着问,态度比起先前来,不知要平静多少,语气里听不出半点敌意和不豫,让慕容凌云有点不太相信。 “这里离大屿有五十里,驻扎着二十万大戎铁骑,大戎最煮名的黑骑就是由我率领的,” 婉清听后很平静地点了点头,又道:“你的意思是,至少要等战争胜利之后,你才会带我离开军营吗?” 慕容凌云听得一怔,他刚才的话明着是回答,其实断了婉清想逃的念头,二十万北戎的驻军,以婉清那点子骑术,想要逃离,根本就不可能,可没想到,她竟然问,他什么时候带她离开,不由得他一阵激动,心像是被人抛到了高空中,有瞬间失重的感觉,瞬间下落,却又着不到地,他不知道是喜还是不相信,总之,有点懵。 “你……你是想跟我一起回上京吗?”他极力掩饰着,才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有的幸福肖想太久,总以为远在天边,触摸不到,可突然出现在身边时,又有点不太置信,所以,越发的小心起来。 婉清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专注地看着慕容凌云,眼睛清亮亮的,却看不清蕴藏的情绪。 “过两天就会有一场进攻,等拿下大屿,我就带你回上京。”慕容凌云终于笑了起来,墨玉般的眸子星光闪闪。 “若拿不下呢?”婉清又问了一句。 “一定能拿下。”慕容凌云很自信地说道,“不要忘了,我是从大周军营里过来的,他们所有的防务我一清二楚。” “康王也不是笨蛋,他既然知道你已经背叛了大周,肯定会换防,所有的布防都会改变的 。”婉清淡淡地说道。 “你是在为康王担心吗?听说你跟王爷关系也很不错。”慕容凌云却莫明其妙的闪过一丝狠戾,沉声道。 婉清别开眼,并没有再说话。 慕容凌云深深地看了眼婉清,正要跨出门去时,他又回过头来道:“你知道我为何如此顺利就把你掳来吗?” 婉清听了抬眼看他。 慕容凌云嘴角浮起一丝讥诮:“自然是有内线的,阿离那个笨蛋,自己的亲兄弟身负绝世武功,阿离却只把他当成一个草包关在府里头,养一条狼而不自知,那个引开阿离的就是上官子墨,而你在后院的住址图,自然是欧阳落衣送给我的,你自从嫁给阿离以来,有过过一日的安宁日子吗?便是从那阴谋深深的侯府里出来了,你仍然被阴谋环伺,三妹妹,你又何必呢,那个病殃子,就真的值得你如此么?” 上官子墨身负武功,婉清早就发现了,只是她不是武林人士,不知道他的武功修为有多高,只是很不明白,为何上官子墨有武功,侯爷不知道,上官夜离也不知道,而他自己为何又不去考武举,难道,一个侯府的世子之位就真的那么重要吗?堂堂正正的用自己的能力闯出一条成功之路不好吗? “他的功夫是我父王教的,不要忘了,他的娘亲是我姑姑。”慕容凌云似乎看出婉清的疑惑。 “你的意思是,宁华也是北戎人?”婉清听得震惊不已,这怎么可能?慕容家族在大周可是世家,这种世家大族怎么可能是北戎过去的奸细? 大周皇帝看着也不是个笨蛋,怎么可能连北戎王子和公主身在北戎却半点信息也无,还将朝中重职交给他?还给宁华分封郡主之位? “自然是的,不过,其中关系过于复杂,我一时也跟你说不清楚,不过,将来你成为我的世子妃,我会好好给你解释清楚的。”慕容凌云说完后,看了眼亚娜儿,“好好服侍夫人。”便离开了。 婉清环抱着双腿,坐在**发呆,她先前晕了好几个时辰,这会子虽然天黑了,却没有半点睡意,外面狂风大作,帐篷两边的支绳因此发出滋滋的响声,呼啸的狂风,如鬼魅一般的嚎叫着,甚是碜人,亚娜儿在她的帐篷里打了个地铺,婉清虽然不孤单,但此时此地,心却凄惶而无助得很 。 这里是北戎的军营,就算上官夜离神仙附体,只怕也难以潜进来,将自己救出去,太危险了,这会子,他定然是忧急如焚吧,婉清真有点怕他会一时冲动做傻事。 坐了好一阵子,脚都发麻了,婉清才动了动,看了眼守在一旁的亚娜儿,“亚娜儿,熄灯睡吧。” 亚娜儿想过来服侍她躺下,婉清忙挥挥手道:“我还坐一会,你歇着吧,明儿还要早起呢,世子爷明天要出征,你早些过去帮我送送他吧。” 亚娜儿听话的躺到地铺上去了。 婉清从贴身的衣服里摸出一块不起眼的黑色木牌来,那是太子殿下送给她的一个令牌,听说能号令太子殿下在北疆的暗势力,但婉清一直没有用过,她虽然接受了,却从来都没想过真要用上,主要是顾及上官夜离的感受,如今被掳到了敌营里,不知还有没有用。 她想了想,又将令牌贴身收好,又取出那块惹过不少事非的玉佩来,那块可能成为一个大宝藏钥匙的玉佩,仍旧湿润古朴,一点异样也看不出来,与普通的玉佩并没有什么不同,婉清叹了口气,心道,以前自己总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从来没有主动设计筹谋过什么,只怕这一次,要动动脑筯了。 第二天起来用过早饭不久,婉清就听到外面响起一阵阵整齐划一的操练声,马鸣声,气势震天,应该是北戎军队要出发上前线了吧,婉清走到帐篷门前,掀开一线朝外头看去,就见外面的帐篷外面仍如昨天一样,守卫得严严实实的,操场离这里应该有些距离,婉清看不到军队集齐的情形。 一阵冷风吹来,刮在脸上如同刀子一般的生痛,婉清放下门帘,正要回到火边去时,门帘子在外面被人掀开,婉清忙退后两步,却见来人竟然是寿昌伯。 婉清对这位姐夫实在是没什么好感,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寿昌伯身后的随丛见她并没有行礼的打算,神情冷淡,大声喝道:“大胆,看见大王子殿下,还不快快行礼。” 婉清唇边露出一丝冷笑,对寿昌伯福了福,行了个同辈礼:“别来无恙啊二姐夫 。” 寿昌伯听了嘴角抽了一下,温润儒雅的脸上浮出一丝迷人的微笑来,婉清记得,赵淑媛曾经就是被他的笑容给迷住了,千方百计想要嫁给他。 “以后还是改了口吧,我已经误了阿云那孩子一次,怎么可能再不顺了他的意呢?”寿昌伯大步走进帐篷里,在椅子上坐下来,环视了一遍帐篷里的布置,笑道:“这家伙,你这里的待遇比本王还要奢侈呢。” 婉清对寿昌伯故作轻松的玩笑话并没有反应,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寿昌伯,等待这位大周朝的大巫师,一直生活在黑暗中的大人物自己开口说明来意。 看婉清的眼里满含敌意的防备,寿昌伯道:“你不用怕我,以前是我轻忽了,没有发现你的与众不同,不过,好在阿离那家伙对你一往情深,倒是成全了他自己,也弥补了我曾经的错误。” 婉清听了半挑了挑眉,仍没有说话,寿昌伯又道:“你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你是天魂血脉。” 婉清听得大震,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天魂血脉这个名词,但却很形象的表明,自己是个穿越来的事实。 “什么意思?”虽然知道寿昌伯可能猜到了自己的身份,但她仍是忍不住发问,她实在是不知道,寿昌伯是如何发现自己的身份的。 “我相信,上官夜离应该把那块玉佩给你了,其实,那个宝藏也是两个天魂血脉者创造出来的。”寿昌伯再一次一语惊人。 婉清果然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好半晌才道:“你知道那个宝藏里是什么东西对吗?” 寿昌伯有点得意地点了点头道:“这个世界上,只怕没有谁能多本王更清楚那个宝藏里是什么了,本王在大周潜伏了几十年,为的就是弄清那个宝藏,曾经一度,到过宝藏地,只是没有打开宝藏而已,不过,本王还是发现了不少有用的资料,清楚,宝藏里藏着的金银倒没什么,而是一架很大很大的,我们无法运用的设备,再加上冶炼的方子。” 也就是说,为了得到那个宝藏,欧阳家的覆灭,靖宁侯府里的阴谋都是眼前这个男人一手主导的?那老太君与这个男人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三十八章 婉清默然地看着寿昌伯,这种人在前世,应该就叫间谍吧,而且,听说他就是大巫师,皇帝和上官夜离身上的蛊毒都是他种下的,这么多年来,在大周呼风唤雨,却不知为何最终没有将大周覆灭,而是现了原形逃回北戎来了。 “我在大周原就是想要得到宝藏的密秘,如今既然发现了,还呆在大周做什么?”寿昌伯似乎明白婉清的疑惑,微笑着说道。 婉清听了也面露讥笑,她想起大周那位看似羸弱,似则精明的皇帝来,抬眸看寿昌伯:“大人怕是没法子再呆在大周了吧,皇上并不是糊涂虫。” 寿昌伯听了也不气,“他的确不是笨蛋,而且这些年,他竟然也学到了一身巫蛊本事,本王的巫蛊对他已经没什么作用了,最主要的是,阿政他失败了。” 婉清不知道寿昌伯为何会要对自己说这一番话,她面露厌倦地说道:“大人若无事,那就请回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寿昌伯没料到婉清会直接赶他,脸上并无不豫,笑了笑道:“你制作的摔炮很好用,不过,却沾不得水,阿云前日离开时,上官夜离前次送到大屿关的摔炮已经全部被毁掉了,这一次,阿云必胜,你就等着他回来,带你回上京吧。” 婉清听得叹了一口气,婉清的灵魂来自现代,于她来说,大周也好,大戎也好,都不是她的故乡,也不是她的祖国,谁胜谁输她并没有特别的感情,只是,因为嫁给了上官夜离,所以只是担心上官夜离的安危,如果真如寿昌伯所说,大屿关的摔炮已经被北戎人销毁,那么,大周军队取胜的机会又要小了很多,她虽不太相信寿昌伯大戎必胜的话,却也隐隐有些担忧,毕竟大戎是马上民族,悍勇善战,而大周富饶平安了多年,民众多安逸惯了,并不太喜欢战争,这些年,边军将领多贪污**,不思战半进取,战力比起大戎来,确实要差了很多…… “大人,两个国家一定要打仗吗?” 婉清垂头沉思了一阵,有些无奈地问道 。 寿昌伯双眸极亮地看着她,眼里隐隐含着一丝骄傲和自信:“大周历来占据富饶的土地,朝庭**不堪,百姓只贪安乐,而我大戎人勤劳勇敢,却一直偏居于苦寒之地,望大周项背,在大周的下巴下接饭吃,贫富差距太大,老天何其不公,把最好的土地,最适宜的气候给了大周,大周百姓安乐无忧,我大戎百姓却天天生活在贫寒交加之下,凭什么?都是人,为什么汉人先天就是享富的?汉人不是要句话么?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我大戎要将这天下格局打乱,抢夺最肥美的土地,最适应生活的地方,为我们的子孙后代建造一个安逸和家子园。” 看着寿昌伯激动而嚣张的样子,让婉清想起前世的日本人来,寿昌伯的论调与日本人又何其相似,日本自古以来,就生活在一个灾难频发的岛国,资源溃乏,物产贫籍,所以,他们缺乏安全感,这样的民族很自强自立,但血液中却具有野兽一般的侵略性,他们像狼一样地盯着物产丰美的临国,如国野兽一样想要将临国的土地占为已有,不管是抢掠还是欺骗,只要能于他们的国家有利,耍赖也好,兽行也罢,无所不用其极,只要能达到目的就行了,还真是无耻之极。 寿昌伯也正是这种心理,婉清由心底里讨厌这种强盗行径,人也是群居的动物,但人必毕不是野兽,祖先留下的家园和国土岂能随便由人占领抢夺?上官夜离保家卫国的立场她是很赞成的,只是,如果能不打仗,两国能和平相处,不是更好么? 战争受苦的终究是平民百姓,而一个民族想要霸占另一个民族的土地,不是光用战争抢夺就成了,想要征服这个民族必定会有更多的血腥,婉清不是圣母,但她不想看到无辜的百姓因为某些政治家,野心家丧失生命,流离失所,背井离乡,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若大人只是为了改善族人的生活,使自己的国土变得福强,其实,也不一定非要用战争和掳掠的手段的。”婉清漂亮的大眼清湛湛地看着寿昌伯,很认真地说道。 寿王听得嘴角露出一丝讥诮和不屑来,“本王知道天魂血脉者都有点不世的能力,但是,你再有本事,也不过只是个弱女子,一点子小聪明和小手段罢了,将一块贫瘠土地变成富饶富足起来,谈何容易,这可不是只做几件保暖的衣服,和制几个摔炮就能改变得了的。” 婉清听了也是灿然一笑道:“若只是小手段,王爷又如何会为了一个藏定图会花费几十年的时间,以王子之身甘愿做一个和老鼠差不多,只能生活在黑暗中的间谍?” 寿昌伯没听说过间谍这个词,不过,他还是能猜到其中的意思,也听出婉清话语里的不屑和轻蔑,心知她是恨自己让上官夜遭受了十几年的蛊毒痛苦,笑了笑道:“那个宝藏根本就没办法打开,欧阳夫人一死,便没有人能破解你身上那块玉佩上的密码,不是我说,那宝藏就算是打开了,你一个弱女子,也不见得就能够控制得了那些个东西,如果没有技术,便是得到了那个宝藏,不过也就是一堆废铁罢了 。” 婉清倒也不否认,她可以想见那个宝藏不过就是某两个前辈穿越者在这块大地上制造的挖矿和冶炼技术罢了。而她,倒的确不是理工生,对冶炼技术实在是一点也不懂,不过,她对于另一种更为赚钱的技术却是非常熟悉的,那就是挖煤,她早就在龙景镇时就发现,这里的山里,有煤矿,而这个时代的人,却并不知道煤是能烧的,而且是相对干净的能源。 而北戎连绵不断的大山脉里,应该还有蕴藏着大量的煤矿,挖煤虽然也是要技术的,但那种技术却比起冶炼铝制品来容易得多,而且,更有用得多。 “若我这种小手段能真真切切地改善大戎的国力和民生呢?王爷是否就不再发动战争?”婉清自信地问寿昌伯。 寿昌伯听得一愣,眼里仍有些怀疑,毕竟他对婉清还是很熟悉的,顾家在大周也是世族,顾家的女儿究竟是什么样子,他通过婉容也看得清楚,只是他虽然猜得出婉清是天魂血脉者,但仍然有些弄不明白,好好的顾家女儿怎么就会突然被换了魂了,而这个换过了的魂的身体,身上的异能又还能留下多少。 若她真的很强大,又怎么可能被慕容凌云轻易的掳了过来,说到底,他也只是知道有天魂血脉这回事,但对穿越者却并不真的了解,所以,他才认为,婉清是他所见的,最没用的天脉者。 但婉清眼里的自信却让他又不得不动心,不管是不是要打仗,能让自己的国家和民族富强起来,这是每一位王室成员都想要达成的心愿,何况,如今大戎王上年迈,而太子之位却一直也没确立,若自己真能在婉清这里得到一条强国之法,那大戎天下就是自己的了,而且,真正富强之后,拿下大周便会更容易,也无需非在此一时。 不过是真是假,听听总是好的,毕竟眼前的这位不起眼的女子是天魂血脉 。 “若顾三小姐真能有办法让我大戎富强起来,本王便从此止戈又如何?本王也不是好战之士,不然,也不会以王子之尊甘愿潜伏在大周几十年了。”寿昌伯沉思了一会子之后,便应道。 婉清从他的眼里看出了怀疑和一丝狡诈,知道以自己这点子心思想要让寿昌伯这个最大的阴谋家说真话,信守诺言简直太难了,所以,笑了笑道:“王爷应该清楚,想要富国强民,不是仅仅靠一两句话,空口谈一两个谋略就成了的,这是一个长久的事情,肯定不是一蹙而就的,所以,我肯定要在北戎呆上不少时间,那样的话,我自然希望能与自己的丈夫呆在一起才能安心……” 婉清的话还没有说完,寿昌伯就一挥手道:“不可能,上官家是大周的贵族,且不说上官夜离愿不愿意,他堂堂大周二品大员,怎么可能会叛逃到大戎来,与大周为敌?” 婉清听得嫣然一笑道:“王爷说话好生无理,先前不是说,只要能让大戎富强起来,但永远与大周止戈么,既然两个不再发生战争,那便是和平共处了,既然是友国,我丈夫出使大戎来,又怎么算是叛国,有一种说法不知王爷你听说过没有,技术输出?” 寿昌伯被她的这一番如同儿戏般的两国邦交的论调弄得有点哭笑不得,如今大周与大戎之间正水火不容打得难分难解之即,哪里说和解就和解的,说和平共处便是和平共处的? 再说了,婉清的人已经被掳到了大戎,在她嘴里挖出治国的法子是迟早的事情,他又何必再去冒险把上官夜离弄过来,给大戎添乱。 外面传来一阵急促而整齐的马蹄声,寿昌伯掀开门帘子往外看去,唇角勾起一抹自豪的笑意,淡淡道:“阿云这一次肯定能凯旋而回的。”说着,回头看了眼婉清,便大步往外走。 婉清忍不住在他身后道:“其实我也认识巴颜大人的,王爷,如果你不同意我刚才的提议,若许,巴颜大人会同意呢?再或者,三王子也可能愿意与我合作也说不定呢?” 寿昌伯听了果然顿住了脚,眼神变得如鹰一般的锐利:“顾三小姐,你好像忘了,你只是个俘虏,就应该有做俘虏的自觉,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婉清听了也收了脸上的笑容道:“王爷如今是有求于人,也请王爷要有求人的自觉,不要以为我被你们俘虏了,你们就可以在我这里予取予求,你们想要的不是我的身体,而是我的思想,我的智慧,只要我不说,你们便没有法子从我这里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 她看寿昌伯眼里的寒光更盛,又补充道:“你也应该知道,你的蛊,在我身上并没什么作用,也不要妄想用酷刑什么的,你应该知道,我是天魂血脉,那么这具身体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个介体罢了,我的灵魂是不会那么容易毁灭的,死亡对我来说,也许只是另一个开始,所以,我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是,自杀的能力还是有的。” 说罢,她再也不看寿昌伯一眼,坐回**去了。 寿昌伯大概没有被谁如此威协过,既是他在大周潜伏几十年,身份也很尊贵,这个被俘的小女人竟然拿死威胁他,拿那几个虎视耽耽的王室兄弟来威协他,眼里的阴戾一闪而过,重重的把帘子一甩道:“阿云一回来,本王便为你们举行婚礼,你最好老实呆在帐里待嫁,我虽不能用蛊控制你的思想,但是,下点药让你变成一个半死人,还是很容易的事情。” 婉清知道他说得出,便做得出,寿昌伯走后,她皱着眉头又沉思起来,亚娜儿一直呆在帐篷里,一步也没离开过,既然寿昌伯与婉清谈话时,她也一直垂手站立在帐篷里,并没有避开,这让婉清对这个女奴又有了些新看法,亚娜儿定然不会仅仅只是一个女奴,至少,她很得寿昌伯父子信任,这样的奴才向来对主子都是很忠心的,她原本想在亚娜儿身上找到一点突破口的,看来,这条也行不通了。 “夫人何必要惹怒大王爷,王爷虽然离国多年,但却为大戎立下大功的,大王爷在大戎的地位,不是其他王爷可以替代的,夫人如此,只会对夫人自己不利。”果然,亚娜儿轻言劝道。 婉清并没有说话,拿出自己的那块玉佩对着帐篷外的光细细查看了起来,突然,她发现,对着光钱的玉质上透显出几个阿拉伯数字,不过,只是隐隐若若的,不是看得很清,她看得大喜,忙掀开了帘子,闪着玉佩对着外头并不炽烈的冬日阳光照了起来,终于看清,玉里面隐显出七个细小的数字,应该原就是隐在玉里面的,只是,自己从来把这块玉佩当宝贝,从来没有对着光照过,所以,发现不了里面的密秘。 不过,如此浅显的秘密,按说上官夜离应该也发现过吧,以前这块玉可是陪伴过他十几年的,以小孩子的心性,拿着玉对光照很正常的举动才是啊,为什么他没有发现里面的秘密呢…… 突然又觉得好笑,也许上官夜离早就发现了,只是,阿拉伯数字又岂是他能认得的? 婉清笑着摇了摇头,将玉佩又收了起来,那串数字她已经熟记在心里了,就算这块玉被寿昌伯抢了去,也只这么大的关系 。 亚娜儿看着外面一脸微笑,淡定从容的婉清,心中好生佩服,这位夫人还真是与众不同,被俘虏后,她从来就没有害怕过,担心过,哭泣过,面对阴戾厉的大王爷她也平静以对,甚至敢威胁大王爷,也许,天魂血脉者真的与众不同吧,如今,王爷又要逼她嫁给世子爷,她脸上也看不出半点紧张之色来。 清看亚娜儿并没有阻止自己,便在营地里走动起来,北戎的营地建在一坐峡谷里,两面是两坐巍峨的高山,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峡谷,但看到一颗颗如披了一件件晶莹白绒的松树,心情却突然开朗了起来,她自小便生长在大城市里,除了出去旅游,是很不看到如此壮观的美景的,而且,这里的空气也比前世要清新多了,也与京城侯府里的压抑不一样,虽然她是俘虏,但她却感觉呼吸很自由,有一种展翅欲飞的感觉,她突然就张开双臂,做了个泰达尼克号里面的经典动作,闭目享受这山涧的清风,山谷中的鸟鸣,这一刻,她的心变得宁清而空明了起来。 亚娜儿站在不远处,默默地看着不远处的婉清,被她脸上的宁静和平和的气质所影响,似乎心灵也得到了洗涤了一样。 突然,她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忙转过头来,竟然是赤颜王子,她忙要行礼说话时,赤颜手一挥,让她退下,亚娜儿有些担心的看了不远处的婉清一眼,退开了一些,但却并没有走远,赤颜妖艳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戾色,亚娜儿心一紧,忙又退远了一些,悄然潜入一颗大树后。 “女人,你也有今天?”赤颜像变戏法一般,从袖子里掏出一条银色的如小拇指粗的小蛇出,轻轻一甩,那条小蛇便缠在了婉清的脖子上,婉清正享受着自然的空灵之气,突然感觉脖子上有凉滑湿腻的感觉,不由一震,随手一摸,手上便骤然一痛,用力一甩之下,才发现是一条蛇,刚要说话时,便发现自左指上传来一阵痛麻,半边身子便有些僵硬起来,她立即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是蛇,一条白色的小蛇头正自她的脖子处游曳到脸前,小嘴里的红信子吐得特赫人,她真想自己能眼一翻,晕过去才好,但是,偏偏神情强大得很,看到如此恐怖的东西竟然没有晕,只是发出一声如海豚音般的尖叫声。 赤颜真没想到,这个女人在上一次见到那么多密密麻麻的蛇群之后,竟然再一次被自己的小银给吓到了,但是,他得意还没有超过一秒,便听到了婉清尖锐得快刺穿他耳膜的尖叫声,而且,是长长的,久久的,尖啸的叫声 。 他受不了的捂住自己的耳朵,一回眸,就看到离得近的营帐里急急赶,被这个女人尖叫引来的将士们,看着那些人眼里的讶异和惊奇,赤颜心中大悔,忙一把捂住婉清的嘴,将她拖到一根大树后,压低嗓子道:“死女人,你嚎丧啊。” 小银一碰到他熟悉的皮肤,便嗖的一声,又钻回了赤颜的袖子,婉清被赤颜捂得说不出话,抬脚向后和跺,穿着绣花鞋的脚就狠狠踩在赤颜的脚尖上,赤颜只是穿了双便靴,脚指头有些冻得有点僵,被她这一踩,立即痛得捂脚大跳起来,气得哇哇大叫,“死女人,你哪还有一点南方大家闺秀的样子,分明就是个蛮女。” 婉清半边身子都有点僵,被咬过的指头又痛又痛,而且还以可以看见的速度肿了起来,她心中极度害怕,但一看赤颜那怂样,不由又觉得好笑,大笑道:“我是不是大家闺秀与你何干?种比你这只袋鼠好啊。” 赤颜没有见过袋鼠,揉了揉脚指道:“你敢把本王爷比成老鼠,你个死女人,不要命了么?” 婉清轻蔑地撇了撇了嘴道:“什么老鼠,是袋鼠好不好,没知识,没见识,没文化,那可是澳洲最有名的动物,比你所见过的老鼠不知林几十倍呢。” 赤颜瞪她一眼道:“你个死女人又胡说,哪里见过那么大的老鼠,当我是傻子呢?” 婉清听得好笑,原本不想理这个会驱身的变态,但自己的手臂眼看着更加僵硬了,求生的**让她又改变了想法,笑了笑道:“你没见过,不代表没有,只能说你是孤陋寡闻罢了。袋鼠不只是大,而且,它的肚皮上还有一只皮袋子,生下来的小崽子就放在袋子里,所以,叫袋鼠。” 赤颜果然听得一脸好奇,放下那只受伤的脚,蹦到婉清身边道:“真的有这种动物吗?为何我没有见过?难道在大周有?” 婉清又拿眼白她,神情娇嗔可爱,赤颜竟然看得怔了怔,才道:“你能画出它的样子给我看么?” 婉清看了自己的手臂一眼道:“不能,我的手动不了。”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三十九章 赤颜一听眉开眼笑,妖艳的眸子闪着兴奋的光来:“哈,你不是很本事吗?你不是很强吗?手怎么又不能动了?” 婉清白了他一眼,心想这男人看着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像傻小子呢? “你要不要看,不看我回帐篷了。()”婉清作势要走,不想再理这个二楞子。 赤颜却是一急,忙伸手拦住她,拿了颗药丸出来在她婉清的鼻间让她嗅了嗅,婉清果然就感觉手臂上的麻木感降低了很多,趁着赤颜不住意,用力向他推了一掌,转身就跑。 谁知她并不大力的一掌却将赤颜一把推在了地上,赤颜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异样的红晕来,好看的两条柳眉拧成一起,神情很是痛苦,婉清诧异地回头,竟然看他在大冷的天里,额头沁出密密的汗来,不由怔了怔,心下更慌,提脚跑得更快。 赤颜捂住胸在后头虚弱地喊:“喂,死女人,你说话不算数。” 傻子才对你说话算数呢,婉清拔腿跑得更快,一转眸,看到亚娜儿,忙道:“帮我脱住那个变态。” 亚娜儿不知道变态是什么意思,不过,她看到地上痛苦喘着粗气的赤颜却是吓了一跳,忙过去扶他:“五殿下,你还好吧 。” 赤颜恼火地看着那个跑得比兔子还快的大周女人,气得咬牙切齿,死女人,一掌正好推在自己还没痊愈的伤口上,而那箭伤,则正是那女人的丈夫上官夜离下的黑手。 赤颜调息了一下自己的气息,一把推开亚娜儿:“她的帐篷在哪?死女人,本王若不给点颜色给她看,她当本王是泥捏的。” 亚娜儿听着好笑,心道,被一个弱女子一掌就能推倒的王子,难道比泥捏的又能好到哪里去? “王爷还是不要为难奴婢的好,她可是云世子的人。”亚娜儿神情恭谨,话却说得并不太客气,赤颜一眼便来了气,正要说话时,便看到寿王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一双阴秀的眸子正灼灼地看着他,赤颜立即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顿起,狠狠地回瞪一眼,大步向婉清跑过的方向走去。 寿王手一伸,便拦住了他:“阿云要娶那个女人。” 赤颜听得一愣,似乎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一把甩开寿王的手。 “那是个很有意思的女人,是阿云特意掳回来的,阿云为了他什么可是刹费苦心。” 寿王在他身后笑了笑又说道。 赤颜听得有点恼火,那女人早就嫁过人了,阿云是发疯了吗?干嘛娶个破鞋?可是…… 他头一低,没有理会寿王,脚步更快了,亚娜儿瞥了寿王一眼,匆匆地跟了上去。 婉清进帐后,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气还没匀,就见赤颜追了过来,她正要喊亚娜儿,突然念头一转,满脸是笑地对赤颜道:“那个,你是几王子来着?” 赤颜正气急败坏的想要教训她,冲进帐篷来,就看到这个女人一脸灿烂明丽的笑,不由被晃了下眼,一时忘了自己的初衷,下意思地回道:“好叫你知道,我是大戎国的五王子。” 婉清听了笑得更加亲切,负手在背后,围着赤颜转了一圈,边走边道:“哦,五王爷,幸会,幸会!” 赤颜被她忽冷忽热的态度弄和有点懵,莫明道:“幸会什么啊?我的小银都是第二次见你了,傻女人 。” 婉清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脸上却故意忽略了赤颜孩子气的挑衅,笑道:“你有纸笔没,我给你画袋鼠好不好,还有,你见过唐老鸭吗?见过猪八戒没?” 这些个名词赤颜当然从来没有见过,他自小便喜欢奇珍异兽,喜欢跟动手打交道,所以,堂堂王子之尊,却去什么御蛇驯鸟术,他自问这个世界上的动物没有几样是他不知道的,可偏这个女人一口气说了一大通来,还真是他闻所未闻的,不由来了兴致,斜了眼道:“没见过,不过,你肯定不会告诉我是什么对吧。” 婉清难得好脾气的道:“哪啊,说了会画给你看,就画给你看啊,亚娜儿,拿纸笔来。” 一会子亚娜儿真的拿了笔墨纸研来,婉清在纸上先画了个袋鼠的粗线图。 又向赤颜介绍袋鼠的生活心性,和袋鼠的特征,赤颜那双妖艳的眼睛听得水雾蒙蒙的,亮亮地看着婉清道:“你说的这种动物生长在哪里?为何本王从来没有见过。” 婉清听得瞥了瞥嘴,心道,在澳大利亚,自己都没亲眼见过呢,她不过是按电视上看到过的样子画出来唬赤颜罢了,反正就算不像,赤颜也不知道。 “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王爷怕是见不着。”婉清笑了笑,很无所谓的说道。 赤颜听得心头直痒痒,又问猪八戒是什么样子,婉清便画了个人身猪脑的东西出来道:“就是这个样子哦。” 赤颜细看那猪头眉清眉秀,目光有些妖艳,顿感熟悉亲切,高兴地拿起那张纸,兴致勃勃的问:“你这是画着妖怪吧,怎么看着眼熟呢?” 一旁的亚娜儿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赤颜莫明地看亚娜儿一眼,才反应过来,顿时气得面红耳赤,脸颊鼓圆,“你骂我?” 婉清强忍着笑道:“哪里骂你啊,你手上拿着的可不就是猪八戒么?不过我可告诉你,他可是个厉害神仙,是天上的净坛使者呢。” 接着,婉清便眉飞色舞地给赤颜笑起《西游记》里关于猪八戒的故事来,有猪八戒,自然就会有孙猴子和唐僧,西游记原就是个趣味兴极强的故事,赤颜和亚娜儿两个听得津津有味,婉清也说得兴高采烈 。 一把折扇拿在手,学着前世说书人的样子,语调生动活泼,动作形像幽默,两个听众听得如痴如醉,正好说到第十九回《云栈洞悟空收八戒,浮屠山玄奘受心经》一段尾声:“行者道:‘你哪里晓得,他说,野猪桃担子,便是骂得八戒,多年老石猴便是骂得俺老孙。’” 说到此处,婉清喝了一口茶:“八戒道,也不知他说的水怪前头遇这句话灵验否。”扇子一收,啪的拍在桌上道:“不知前程端的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亚娜儿和赤颜听得如痴如醉的,正等她继续往下说,婉清手一挥道:“讲点规矩好不好,我累死了,不说了。” 赤颜正听上了瘾,一下子就段在这里了,心里就像是有一百只猫爪子在挠似的,不满道:“你一口气也说到了十九回来,下回分且都说了十八个,再说一个嘛。” “不说了,想听明天再来,本夫人累了,而且,本夫人的故事如此精彩,就你们两个听,太浪费了,明天多带些人来捧我的场,我说得也有劲一些。” 说罢,任赤颜如何瞪眼鼓嘴,她就是不肯再说,赤颜只好恋恋不舍的走了。 那一天,外头的战事如何,婉清并不清楚,只知道慕容云并没有回来,前方的撕杀声也离得太远,婉清听不到,自然把那些个烦心事全放到了一边去,第二天一大早,赤颜果然把自己的几个随丛一起带来,在婉清的帐篷外听西游记,婉清照样说得卖力,两个章回说过后,军营里的其他帐里的军士,听到动静,也过来听故事,古代的娱乐活动本就少,再加上军营铁血枯燥,西游记的故事原就浪漫而有趣,就连巡营的士兵也被吸引过来,在外面围着听故事。 婉清说完十个章回,便唇干舌燥,扇子一收,挥挥手,怎么也不肯再说了,那些个年轻的胡人战士听得正有劲,突然没了,心里也是痒痒的,有人便叫道:“再说几段吧,夫人,再说几段。” 婉清深知东西要吃个欠势的好处,打死也不肯再往下说,让亚娜儿把摆在帐外的桌子一收,自己施施然就进了帐篷,呼呼大睡去也。 一连好几天,故事越说越精彩,就连寿王也跟着在外头听了两天,虽然藏在人群里头没怎么显山露水,但婉清眼尖,仍然看出寿王也听得兴起,只是这位王爷看她的眼神总是太过阴险,让婉清心里无端就起了丝戒备,但愿自己的计划不会被他发现才好 。 果然,几十章西游记说下去,整个北戎大营的军士都被婉清的故事吸引过来,婉清成了胡人军士心中的偶像明星,那些胡人看婉清的眼神也变了,不像过去那样怀着敌意和鄙夷的神情,婉清平日里也没架子,虽然她在大周的地位也不低,但性子爽朗直率,说话平和,又喜欢笑,胡人军士没有不喜欢这个娇小的汉族小妇人的。 终于前线传来慕容凌去大捷的消息,婉清心里着急了起来,只要慕容凌云一回来,只怕自己就会被他带回大戎的王室,只要进了那深宫大墙里,想要再逃出来,只怕是插翅来难啊。 因为与兵士们关系好了,平日里婉清不说书的时候,在军营里走动就自由得多了,而那些个兵士看到她,只会很友好的打招呼,如果手上有好吃的,还不忘送给这位可爱的大周女人,婉清也不客气,谁给她东西她都接着,弄得亚娜儿老嘀咕,尤其是婉清连收了两把镶宝石的弯刀后,亚娜儿更是怒了,说那是别人求爱的信物,吓得婉清把那两把刀扔到亚娜儿的怀里,以后再也不敢接金属物品制成的礼物了。 正因为如此,婉清在胡人的军营里行走自如,犹如自己家里一般,而那些胡人对她也是亲切得很,戒备心也减弱了很多,只是,亚娜儿总是跟在她身后,让她很不方便,这一天,她终于想法子让亚娜儿在屋里多睡了一个时辰,而自己则悄悄的跑到山坡上的隐弊出,将太子送的那块铁令拿了出来,照着上的面的提示,向天空发了一个彩色的信号。 婉清知道凭自己这福弱不禁风的身子,想要逃走,根本就不可能,莫说逃,便只是走出这山谷,对婉清来说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她很可能人还没有走出三百米远,就被野兽给吃了。 正因为如此,营里的胡人军团士对她才没那么重的戒心,任她在两边山上玩。 婉清在发出山信号第三天时,终于在山谷见到了一回应的信息,她激动万分,心知那些从来没有见过面的暗卫应该就不军营不远处,只是无法与自己会面罢了,她忙把信息条收了起来,淡定地从山谷处走了回去。 她知道,暗卫也在不可能救自己回去,这两坐山太高,而且,四周的关哨也很多,她不知道太子的暗卫是如何与她联系上的,但是可以肯定的一点事,暗卫不可能进来太多,不然,很快就会被大戎军方发现,到时候,自己的苦心就会全都浪费。 她的西游记还在继续,与赤颜的关系也越发的亲近自然了起来,每天都要与他斗上一阵嘴,而赤颜也是个怪性子,每天不被婉清捉弄一番好像浑身不舒服,婉清说书之余,便用硬纸片做了副扑克牌,教亚娜儿和赤颜斗地主,输了的就围着帐篷做狗爬 。 婉清自然不会输,因为规则是她定的,而她也是出了名的老赖,只要输了一两回,她定然是要改玩法的,前面的输了的,自然是不会作数的,所以,大戎军营里便常听到赤颜王子在婉清的帐里怪叫: “怎么又改规矩了,你也太赖了些。” “你玩不玩,不玩滚开,本夫人找库巴和库克玩去。”一个清亮的女声柔柔的,却一点也不示弱。 “喂,你自己说的,愿赌服输真君子。” “我本来就不是君子,我是女人。” “你个死女人,没见过你这样耍无赖的。” “你再骂一声,明儿我就不说书了,亚娜儿,在帐外头贴张大字报,说本夫人受了五王子的气,明天停更一天。” 那大叫的男声立即就软了音,咬牙切齿道:“行,你本事,你厉害。”可他话问未落,外面就在留守的将士冲进帐篷里来,拖着赤颜就走,边走边问:“夫人,五殿下又输了几个圈。” “五个。” “明明是三个,死女人。” “夫人且放心,属下这就监督殿下执行。夫人明天可要记得早些起来说书啊,我们想知道唐僧有没有在女儿国当驸马啊。” 接着,大戎的军营里就出现了一道奇怪有又趣的风景,英俊妖孽的五王子殿下被下属两个将军押着在婉清的帐篷外四足落地做狗爬,婉清便在一旁看着,笑得乐不可支,神情清朗快乐。 赤颜垂头丧气,气急败坏的不顾身份爬着,只是偶尔回眸时,看到那个女人脸上灿烂的笑,他丰润而漂亮的红唇会忍不住轻轻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等到慕容凌云疲惫地,带着战胜的兴奋感回来,高兴地扑进婉清帐篷时,正好看到婉清拿了纸条往赤颜额头上贴,赤颜一脸怒气,眼神却是灼灼地看着婉清,就连他进来了,赤颜也没发现,被纸条拦着的嘴还正在骂着:“死女人,你明明说过三只不能带双,又改了 。” “我爱改,就喜欢看你贴成僵尸,怎么着,你咬我呀。”婉清自己嘴里也含着条白纸,毫无形像的取下来,往赤颜脑门一拍。 慕容凌云整张脸顿时乌云密布,亚娜儿首先看到他,吓得立即站了起来,呐呐道:“世子爷,您回来了。” 赤颜无所谓的回头瞥了慕容凌云一眼,将手里的纸牌一撂道:“再来,再来一把,还是三只搭两。” 婉清对慕容凌云那要杀人的目光视而不见,笑得爽朗:“好啊,再来一把,亚娜儿,你快过来。” 慕容凌云眼睛一眯,扯过亚娜儿,大步走到桌前坐下道:“三妹妹在玩什么?我来替亚娜儿。” 周身的气息骤降,赤颜却像是没感觉到,他冷冷地看了眼慕容凌云道:“阿云啊,你才从战场上下来,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这游戏你不会玩,这个死女人又定了时间,再玩一会子她就又要睡了。” 慕容凌云一听这话,眼神越发的阴戾了嗜人,横眼赤颜,突然便站起身来,两手一抄便将婉清抱入怀里,婉清惊愕的尖叫了一声,骂道:“慕容凌云,你放肆。” 赤颜听婉清骂得愤怒,不知如何,心头无端就一甜,起了身一掌便向慕容凌云攻去,慕容凌云没想到平日关系甚好的五叔竟然突然向他出手,脸色越发的阴沉,身子一避,腾出一只手与赤颜过起招来。 婉清被他抱在怀里哇哇乱叫,引得外头的与她已经混熟的将士也冲了进来,拨刀来救,却看到刚才前线回来的云世子与五王子殿下打在了一起,而他们心中的明星偶像却眼泪汪汪的好不可怜,一名婉清的忠实粉丝,也是王族中人上前劝道:“云世子,你快快把顾夫人放下来,伤着她可不好。” 慕容凌云恼火的将婉清放下来,手中的剑一拔,往赤颜跟前一丢。 赤颜脸色一沉道:“阿云,你要与我决斗?”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四十章 “对,决斗!”慕容凌云冷脸严肃地说道。 赤颜正要答应,边上围观的将士上前劝道:“五殿下,你的身体……” “何必要闹到决斗呢,那可是不论生死的啊。”也有人紧张的议论。 “你不敢吗?”慕容凌云见赤颜没有丢下自己的刀,讥诮地问道。 赤颜哪经得他激,伸手就去拔自己身上的佩剑,这时,一个高大的人影从人群中冲了过来,很多将士一见那人,忙向两边退开,让出一条路来 。 “阿云,不过是个汉人女子罢了,你用得着对自己的叔叔无礼吗?”巴颜一身绛紫色羽绒长袍走了过来,恼怒地瞪着慕容凌云。 慕容凌云眼一横,将婉清往自己怀里一扯道:“二叔,这个女人是我的,你最好是告诉五叔,请他不要再惹我。” 说罢,便往婉清的帐篷里走,婉清哀怨地看了眼赤颜,回头大骂慕容凌云,没一点汉人女子的衿持与温婉,倒像个小沷妇。 赤颜受不了她那一眼里的哀怨,心头一颤便向前冲去,而婉清的沷辣也正迎合了胡人将士们的心性,他们喜欢女人爽朗而直辣的个性,不但不觉得婉清这样不合礼数,反而觉得她越发的可爱,加之又本是婉清的粉丝,怎么舍得婉清受一丁点的委屈,见慕容凌云那快要喷出火来的样子,不由为婉清担心起来,有些人有意无意便拦在了慕容凌云面前。 “云世子,请把夫人放下来吧。”有将士劝道。 “是啊,欺负女人的男人不是真英雄,顾夫人并不喜欢你。” “阿云,你有本事就让顾夫人自己爱上你,用强不是真丈夫。”赤颜追上来喊道。 慕容凌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辛苦出征,打赢仗后满心欢喜回来看婉清,却遇到这种情况,他想不通,不过十天不到的时间,身上的这个小女人怎么就有本事让这么多大戎人为她说话,心头又火又气,将婉清往地上一放,两眼幽深地看着婉清道: “你总是能做出让人意外的事情来,你没让人失望,很好,这才是你的做事风格,不过,我告诉你,我在你的小手段上失败过一回,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让你得惩了,三妹妹,你等着,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嫁给我的。”说罢,转身大步离去。 自己的计划总算是成功了一半,婉清看着慕容凌云落漠离开的背影,心里却涌起一丝淡淡的愧意来,一回眸,看赤颜正关切地看着自己,甜甜一笑道:“谢啦,明儿教你搓麻将好了。” 说罢,也不看一旁的巴颜一眼,自顾自的走回自己的帐篷里去了。 亚娜儿没有跟上来,婉清坐在帐篷里发呆,她相信慕容凌云暂时不会逼迫自己嫁了,为自己赢得了一些时间,至少暂时应该不用离开这个营地到大戎的皇宫去了 。 暗卫还没有想出切实的办法来营救她,不过,给了她一个很好的,却也让她很担忧的消息,上官夜离已经潜伏在离这个营地不远的某一处山上,正伺机来救她,婉清却不希望上官夜离冒险,开玩笑,这个营里可驻着大戎好几个王爷,戒备森严程度可见一斑了,上官夜离就算功夫再大,怕也是来得去不得,寿昌伯这几天虽然未露面,但有巴颜那只狐狸在,保不齐,早就张开了网等着上官夜离来投呢,她想回到大周去,但不能用这种方式,虽然她手无缚鸡之力,但是,她有头脑,她能自保的同时,还可以做一点让别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就算要回去,也不是这样偷偷摸摸的回,而是风风光光的。 只是,如今慕容凌去回来了,巴颜也在营地里,自己的行动只怕不如前几日方便了,想要把自己的想法传达给上官夜离,有点困难。 正思虑中,亚娜儿端着晚饭过来了,婉清很自然的坐到桌前用饭,亚娜儿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婉清,默默地为她盛上饭菜,婉清如往常一样端起碗,状似无意地问道:“云世子真的打了胜仗了吗?” 亚娜儿眼里闪过一丝喜悦:“是啊,听说把南周人打退到顺义去了,大屿关如今已经在大戎的手里。” 婉清听得眼神一黯,不知道这场战争又死伤了多少普通士兵,慕容凌云虽说必定会大胜而归,可这一仗也持续了近十天,可见惨烈程度,她摇了摇头,眼神忧郁地看向帐篷帘子。 “夫人可是担心家里?”亚娜儿试探着问道。 婉清摇了摇头道:“我一个妇人家,但不来这份心,战争是男人的事,如今我的相公被大戎人打败了,只能说他没用。” “夫人倒是很想得开,还真让人刮目相看。”一个清润的声音自己帐外而来,婉清抬眸看去,垂头仍然吃饭。 巴颜挥了挥手,亚娜儿垂头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婉清和巴颜两个,婉清也没觉得不自在,吃得优雅而从容。 巴颜眼里闪过一丝星火,在婉清的对面坐下,静静地等婉清吃完 。 看她放下碗后才又道:“你是故意的么?” 婉清抬头看着巴颜:“我不懂巴颜大人的意思。” “你是聪明人,你明知我的意思是什么,阿云和赤颜都是我最亲爱的人,我希望你不要玩火,既然被掳来了,就要有做俘虏的自觉,不要弄妖蛾子,否则,本王会让你死得很难看的。”巴颜眼里全是戾狠之色,声音却说得并不大。 婉清美丽的眸子里立即浮出泪水来,可怜兮兮地看着巴颜道:“大人,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们没拿我当俘虏看,所以,差点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所以,才会放肆的玩耍……”边说,她竟然一改先前的小沷辣样子,委屈地哭了起来。 巴颜听得一怔,没料到她突然又改了面目,不由恼怒的低声喝道:“你哭个什么劲,本王又没把你如何?” 婉清抽泣着:“我……我知道我只是个大周人,我知道你们怎么也不会拿我当自己人看,我只是个普通的妇人,求巴颜大人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巴颜听她的声音越发的大了,伸手就想捂她的嘴,但手还没触到婉清的脸,就见赤颜风一样的从外头卷了进来,一把扯开巴颜道:“二哥,你做什么?” 赤颜向来尊重巴颜,还是头一回用这么大的声音对巴颜说话,巴颜愕然地看着赤颜,气得嘴唇都在发抖:“赤颜,你为了个汉女竟然对为兄无理?” 赤颜也觉得自己刚才激动了些,有些呐呐的,正要道歉,婉清将他随手推开道:“赤颜大人,以后请不要再来我的帐里了,我可不想被人说成是祸水,引响了你和阿云的叔侄情份。” 赤颜听得一急,对巴颜道:“二哥,你弄错了,我只是喜欢跟她玩,当她是朋友罢了,你胡说什么呢?” 巴颜深深地看了赤颜一眼,微摇了摇头道:“赤颜,男女有别,这个女人是阿云费尽心机才抢来的,你就不要掺合了,不然,回了京,在父王面前也不好看。” 赤颜有些烦燥的挥了挥手道:“你回去吧,我有分寸的,这个军营里很多战士都喜欢听她讲故事,是阿云自己小心眼,你要劝就轻阿云吧 。” 巴颜走后,婉清难得的对赤颜笑了笑,不过,脸上含着泪水,神情不似往日的调皮和沷辣,反倒显出几分凄楚来,赤颜的心头一颤,没来由的就觉得有些酸酸的,像是突然吞下了一颗青梅一样,干巴巴的劝道: “其实阿云人也不错,你以前就跟他熟,王祖母也不是很在意你是不是已婚过……那个,你要是……真的嫁给他……” “我不喜欢他!”婉清毫不犹豫地摇头,如珍珠般的眸子直直地看着赤颜,小鼻子一耸一耸,委屈地说道:“我们大周有女训,你肯定是听说过的,烈女不嫁二夫,我虽然性子野一些,但这点子傲骨还是有的,我不喜欢别人强迫我,赤颜,你真的当我是朋友么?” 赤颜的心越发的难受起来,鼻间一呲道:“狗屁的烈女,那是大周不要脸的男人给女人定下的伽锁,男人一个一个的三妻四妾,女人为什么不能嫁?我最讨厌汉人的文化了,不过,大戎如今也越发喜欢向大周学,真是很烦人呢。” 婉清听得眼睛一亮,没想到赤颜这二楞子竟然能为女人说话,不由对他高看了一眼,缩了缩鼻子道:“赤颜,其实我并不想拿你们当敌人的,要不然,前些日子我也不会过得这么开心了,说起来,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倒是我这辈子过得最顺心随意的。” 婉清这话倒不是煽情,也更不是挑逗的话,而是有感而发,她自重生在这个时代以后,一直就被封建规矩所束缚着,出嫁前,林氏的凶蛮,顾家姐妹之间的攻讦,出嫁以后,又被宁华算计,老太君打压,一桩桩一件件,她确实过得并不舒心,北戎汉子爽朗而热情,她这几日确实过得很畅快,很单纯。 但赤颜听了这话却连耳根子都红了,一双妖艳而美丽的眸子游移着不敢直视婉清的眼睛,一双白晰修长的大手绞在一起,往在腿间搓着,像个青涩的大男孩,婉清这才反映过来,自己的话有多暖昧,但她很快心一狠,将错就错的柔声问道: “赤颜,你真的愿意作我的朋友吗?” 赤颜抬眸迅速地看了婉清一眼,眼神殷切而热烈,又垂了下头,却是猛地一点头道:“当然!” “我不想嫁给阿云。”婉清快速地说道。 赤颜的脸更红了,绞着的双手都搓皮肤泛红了,妖艳的眸子扑闪着一丝郝然来:“可是……族里有规定,谁抢回来的女人就归谁,那个我……” 婉清气得差一点被拿桌上的碗砸他,能不能不这么自作多情啊 ! “你想什么呢,我是说,想跟你做朋友,你不是大戎的王爷吗?我看你在大戎也没什么实权啊,要是……” 赤颜听得如一盘冰水直浇上头,全身凉了个透,但婉清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很快就忘了生气,兴趣立即高涨了起来。 “你就算不想承位当大王,但发大财总是喜欢的吧,我们一起合作发大财怎么样?” “怎么发?卖羽绒衣?”赤颜有点不屑地问道。 婉清白了他一眼道:“那个也能赚钱,不过,太慢,我告诉你一个更好的,更赚钱的法子。” 说着,她就把这几天在山涧里捡来的煤粒拿出来问赤颜:“这 种东西在大戎多吗?” 赤颜看了眼婉清手里黑不溜湫的石头,不以为然道:“多了去了,都埋在山里头呢,你问这个做什么?不是铜也不铁的。” 婉清便鄙夷地看他一眼道:“我且不告诉你有什么用,你只需把有这种东西的几坐大山都买下来,我告诉你怎么拿这东西发财就是。” 赤颜不以为然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整个大戎都是我慕容王室的,我要买作甚?” 婉清气得一伸手就揪住了赤颜的耳朵,大骂道:“你个笨蛋,你那该死的王室,光王爷就有五六个,若这东西真能赚大钱,你那些叔伯兄弟见了还不眼红,你不先把山买下来,将来他们抢怎么办?” 耳朵上传来细腻温热的触感,赤颜心头一甜,像喝了蜜一样的舒服,傻傻地笑了笑道:“你说得也是哦,那我明天就回宫去,让父王把那几个山头划给我做封地好了。” 这样倒是更好了,婉清不由鄙视这个二世祖,当王子就是好,做生意都不用出本钱的,这跟巧取豪夺没啥两样。 赤颜从婉清的帐篷里出来,嘴角微微翘起,眼里浮出婉清那张宜喜宜嗔的脸来,心中如小鼓在撞击着,那个女人……她竟然想和自己一起赚钱……不喜欢阿云,却想跟自己一起经营……在大戎,只有老婆才会担心家里没钱过日子啊 。 婉清不知道赤颜这种奇怪的想法,半夜时分,看亚娜儿睡得香,自己悄悄的爬了起来,在亚娜儿的鼻间探了探,她在山中走动时,就刻意找了些能致人昏睡的草药,扯了些回来做成了香饼子,在亚娜儿身上已经试验过好几回了,效果不错。 给自己裹上厚厚的羽绒衣,婉清悄悄的溜出了帐篷,外面守卫的军士正在打瞌睡,婉清手指轻弹,也给他们加了点料,看两个年轻的胡人士兵睡熟了,这才悄悄往后山上跑,眼见着后山就在前面,身子突然就腾了空。 “你还是想逃吗?”慕容凌云的声音低沉暗哑,带着一丝危险的怒意。 “放我下来。”婉清无奈的说道。 慕容凌云知道她虽然面上洒脱,其实骨子里倔得很,对男女大防虽然不重视,但却守着自己的一条底线,决不容别人的侵犯。 站直身子后,婉清毫无惧意的直视着慕容凌云,这些天来,她积聚着的怒气都在这一刻暴发了:“慕容凌云,要么你就杀了我,要么,你就放了我,不要让我恨你。” “不是才和我的小王叔谈得欢快,要在大戎发大财么?怎么一会子又要我放了你了?”慕容凌云眼里滑过一丝受伤,自嘲般问道。 “那是我和他的事情,与你无关。”婉清别看眼去,不想看他眼里的那一抹伤痛,冷笑一声道:“一个连自己的亲骨肉都可以不在乎的男人,有什么值得嫁的?” 慕容凌云听得眼神一黯,眸子里滑过一丝愧意来:“我自己的儿子,我一定会抢回来的。” 婉清冷笑道:“那是碧草和平安的孩子,你一天做父亲和丈夫的责任也不承担过,凭什么说是人铁孩子,慕容凌云,我以前一直认为你是个敢做敢为的人,可是,如今才发现,你和你的父亲一样的让人恶心和讨厌,我最讨厌的动物就是老鼠,而你,在大周做了二十几年的老鼠,骗了大周那么多人,如今突然回大戎,你可想过那些曾经与你父子交好的大臣,想过那些与你们通婚的亲族,你的生母可不是大戎人,而是正正经经的大周人,你想没有想过,你们父子的行为,给他们造成的后果是什么?” 慕容凌云眼里的愧意更盛起来,婉清又道:“你自小在大周长大,自然知道守仁孝礼义仁才是为君子,你掳我过来,强行要娶我,便是我对你心中并无恨意,强我所难,违背我的主观意志强迫我,与强盗何异?你拿我当什么?物件吗?一个谁意任你抢夺的东西?你又想没有想过,我若真嫁给了你,我的父母,我的姐妹兄弟,我的家族会遭受什么样的遭遇?你是大戎人,你不在乎,而我是大周人,你凭什么逼我叛国?你如此拿我不当人看,我就算以前对你有一丝的好感,也被你挥霍了,慕容凌云,不要再在我面前表现你的爱,你的家让我恶心,让我有罪恶感,让我感觉痛苦 。” 说罢,婉清转身就往回走,自己的行动被慕容凌云监控了,今天决不能再与暗卫联系,不过,会暴露暗卫,会害了他们。 慕容凌云怔怔的站在原地看着婉清决然的转身,眼里滑过一丝无奈和痛苦,喃喃道:“若是你当初便肯嫁给我,我宁愿背叛大戎,永世留在大周……” 身后,寿王从暗处走了出来,担忧地看着他:“阿云,那个女人心如钢铁,算了吧,何必呢,大戎的好女子多了去了,父王会给你娶一个合心合意的。” 慕容凌云看了眼寿王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冷冷地横了寿王一眼道:“不关你的事。” 说罢,但大步离去,寿王微微叹了口气,唇角勾起一抹苦笑。 第二天,亚娜儿就为婉清收拾东西,婉清怔怔地看着她道:“你……在做什么?” “自然是回上京城啊,云世子早就在外头等着了。” 婉清眼神一黯,掀开门帘子就往外跑,慕容凌云果然就在帐外,婉清泪眼蒙胧:“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执迷不悟?” 慕容凌云神情冷冽地看着她道:“你相公如今可是大周的征北大元帅,你是大戎的人质,我凭什么放了你?” 婉清愕然地看着他,一晚上不见,慕容凌云憔悴了很多,但眼睛里却没有了她熟悉的情意,只余冷漠和疏远。 这样也好,单纯的强盗与俘虏之间的关系,反而让婉清更加自在,做好俘虏的本份就好了 。 亚娜儿过来扶婉清上马车,婉清也默默地当个顺从的俘虏,回想慕容凌云昨晚说了,上官夜离现在是大周元帅的话,心里有一丝轻松,阿离能回到战场上去比守在自己身边要安全多了,至于她,肯定不会让自己过得糟糕就是。 只是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到了上京的第二天,就见赤颜苦着脸跑到婉清的屋里来,哭丧着脸道:“阿云那个混蛋,把我要的那几坐山全要去了,父王说我来晚了。” 婉清听得愕然,心中一沉,从军营到上京,一路上足足走了半个月,十五天来,亚娜儿对她小意服侍着,但是,同行的慕容凌云再也没来跟她说过一句话,就如同她与他是陌生人一般,婉清自然也不会主动跟他说话。 只是,那几坐可能蕴藏煤矿的山都被慕容凌云得了去,自己的计划还怎么实施?还怎么依靠能力堂堂正正回到大周去? 赤颜看她神情黯然,眼里却是滑过一丝欣喜,笑嘻嘻道:“你不会宁愿跟我做生意,也不愿和阿云合作吧。” “我只是他的俘虏。”婉清冷冷地回答道,转身走进屋里,门一关,便把赤颜关在外面。 婉清所住的屋子很小,屋里的摆设也很简单,只是一件用具还算齐全,亚娜儿也被调回去了,身边再没有服侍的人,这倒无所谓,既然是俘虏,自然不能要求太多。 赤颜在外头说着什么,婉清没有听见,但很快外面就传来敲门声,一个低沉粗哑的声音在外头威严响起:“五殿下,王后娘娘召您,您还是快些过去吧。” 赤颜皱了皱眉,不满道:“我不去,母后怎么能让顾夫人住在这里呢?她又不是宫里的宫女?” “殿下,这是王后娘娘的旨意。”那位嬷嬷的声音冷静而不带一丝情绪。 “好,我就去见母后,喂,我说姓顾的,我会帮你的,你不要害怕,母后是个很慈祥的人。”赤颜在外面大声说道。 婉清估计赤颜离开了,才打开了门,宋嬷嬷穿着胡族的宫廷服装,踩着花盆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婉清。 其实大戎的宫装与婉清前世所见的清朝服装有些相似,只是头饰不一样,发式与蒙古族的很相似,头上扎着很多小辨子,婉清看得出,这位宋嬷嬷在宫里的地位不低,因为她身上穿着自己买到巴颜的土蓝色的羽绒服 。 “顾夫人,王后娘娘有请。”宋嬷嬷不卑不亢地说道。 大戎的王后年红五旬,是个有点福态的老太太,坐在高高的坐椅上,眼神淡淡地看着婉清从宫门处缓缓走来。 “你就是顾婉清?”王后审视了婉清一遍后问道。 婉清给她行了个汉礼,点了点头,眼神直视着坐在高位上的老太太。 “本宫听说,身上的这身衣服是你做的?”王后声音很平淡,但却也并不怎么严威,像是在谈家常一样。 婉清很感谢巴颜的办事效率,她从昨天来时,就发现,宫里不少女人都穿上了她制作的羽绒衣,也许,这让王后娘娘对她早就存着一丝好奇和好感了吧。 “能让娘娘垂爱,是婉清的福气。”婉清微微一福回道。 对婉清的从容和淡定,王后很满意,她眼里滑过一丝怜爱,但脸上仍是淡淡的:“听阿云那孩子说,原本,你是他最先定下的妻子,只是阴差阳错,所以,你才嫁给了别人,是这样的么?” 婉清没料到这位王后娘娘的性子也是如此的爽直,说话如此直接,她想了想回道:“回娘娘,女子婚姻自古便由父母作主,婉清只知道听从父母的意思嫁到了靖宁侯府,其他一概不知。” 王后保养极好的脸上终于浮出一丝笑意来:“你这女子果然与众不同,身为俘虏,却没有一丝怯懦,其实,你之所以这么大胆和无畏,倚仗的就是阿云对你的感情吧?” 婉清听得一震,垂着眸并没有抬眼,怕王后娘娘看见她眼里的那一抹慌乱和羞愧,明明就是个长相普通,气势也并不凌厉的老太太,但婉清在大戎王后面前,却比在大周太后面前更加紧张,王后那双看似苍桑的眼睛,有着看透一切的睿智,看来,能在深宫里混到如今这个地位的女人,不管是汉族的,还是异族的,都一样是了不起的角色,根本容不得她轻忽。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四十一章 婉清的表情被王后全看在眼里,她眸子微眯,脸上终于挂了丝淡淡的笑容,暗想,这个女子也不是传说中那般的深沉,一点子心理全都写在脸上了,心里反而对婉清改了些看法,正要说话,却见婉清抬起头来,直视着她道: “婉清确实如王后娘娘您所想,有点倚仗世子对婉清的情份,但这不是婉清勇敢的真正原因,婉清不害怕,不恐惧的其实是因为,害怕只是一个人的情绪,对于现状和事情都没有半点帮助,反而会让你的敌人看着高兴,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让敌人高兴呢?” 王后没想到婉清竟然当着她的面直陈自己就是她的敌人,脸上的那抹笑容迅速抹去,沉着脸道:“你果然大胆,如此冲撞本宫,就不怕本宫杀了你吗?” 婉清不是傻大姐,也不是愤青,刚才那番言语正是迎合了王后的意思去的,对于一个深居后宫的女人,自己就是一个迷惑她孙子的狐媚子,胡人虽然礼教不若大周严苛,但堂堂王室嫡孙竟然坚决要娶一个已婚妇人作嫡妃,这必然让王后讨厌和愤怒,但孙子倔强得很,又是为国建立了大功勋的,正面反对会伤了孙子的心,所以,心里的那股子火自然便都移到了那个狐媚子身上,认定这个女人必是心机狡诈,手段厉害的角色,婉清故意简单直抒胸臆,就是为了减轻王后对自己的厌恶感。 大戎人还是喜欢爽直女人的。 “已经被俘虏过来了,死是迟早的事,致于是您杀了我,还是我自尽,结果都一样,没什么分别 。”婉清表情也是淡淡的,她不想在王后面前表现出一丝的软弱来。 王后听得怔住,大惊道:“怪不得你不怕,原来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了,你就那般看不起阿云么?本宫的阿云又哪一点配不上你了?你不过是个嫁过人的妇人罢了,在你们大周,和离后的女人,根本就是遭人唾弃的。” 婉清奇怪地看着眼前这位理直气壮的老妇人,不由唇边勾起一抹讥笑来,天下有这样的家人么?强抢了别人的老婆,还怪别人的老婆是嫁过人的? “原来王后娘娘也知道婉清是已嫁之女,婉清还以为大戎王室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呢,婉清是大周正正经经的已婚妇人,是云世子强行将婉清掳掠来的,对于一个掳掠自己的强盗,婉清凭什么要看得起他?” 最终,大戎的王后成宫的被婉清激怒了,她冷笑一声道:“好狂妄大胆的妇人,你既然如此瞧不上我的云儿,我便让你给我的云儿为奴为婢,来人啊,把她送到云世子的屋里去,由她为云儿铺床叠被,做屋里人。” 慕容凌云正在自己的屋里看书,当宋嬷嬷传达完王后娘娘的旨意时,他半晌也没回过神来,等宋嬷嬷走远后,他看着眼前目光清寒的婉清,无奈地苦笑道: “你非要把自己弄到如此田地才心甘吗?” 婉清看也不看他一眼,冷冷地站在一旁,默然无语,并不答他的话。 “外面风大,进屋里来吧。”慕容凌云一身胡人紫色长袍,衣服上再也不见往日那朵骚包的金线大**,身材高大而修长,眉头轻蹙的他,没有了以往的张狂的肆意,倒显出几分忧郁的俊美来,只是婉清没什么心情欣赏突然变身的忧郁王子,冷冷道: “世子若没有吩咐,便请让人带本夫人回住所吧。” 慕容凌云看她一副油盐不进,非要与自己闹僵的样子,不由心火直冒,伸手便将她扯进屋里,一挥手,让屋里的侍女都退了出去,邪笑道:“王后刚才的旨意你没有听到么?如今你已经是本世子的屋里,屋里人是做什么的,想来你应该很清楚,本世子就不相信阿离没有几个屋里人在屋里放着。” “阿离与我感情深厚,我曾经对他说过,他若想要屋里人,就要先告诉我一声,我给他腾地方,我的感情世界里,只有唯一,没有多项选择,我的眼里容不下半粒砂子,我既然这样要求他,自然要先遵守,所以,我不管你口里的屋里人是什么意思,除非你杀了我,我不是会屈服的 。”婉清淡淡地回答道。 慕容凌云邪笑道:“是吗?你放心,我也说过,我现在对你没兴趣了,我慕容凌云虽然喜欢女人,但从来不强迫女人,想给我慕容凌云当屋里人的多了去了,我女何必在乎你这个嫁过人的,从现在开始,你就给我铺床垫被,磨墨添香,服侍我。” 说罢,他转身坐回去看书,再也不看婉清一眼,到了婉清,婉清也不知道自己要睡到哪里,慕容凌云也没强迫她真给自己铺床垫被,却是也不管她,看书到深夜后,当着婉清的面,衣服一脱,自己卷被子睡了,把婉清生生凉在一边。 婉清站了一下午,腰早就受不了,屋里其他的侍女早得了令,没有一个人进来,婉清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只好窝在椅子上抱成一团坐着,外面的雪下了一天,屋里虽然烧了地龙,但窝在椅子里仍然很冷,婉清无端觉得好生委屈,但路是自己选的,苦也就只能自己受,她给自己调整好一个舒服点的姿式,竟然抱着身子,窝在椅子上睡着了。 昏暗的宫灯下,慕容凌云隔着一层纱帐眼睛瞪得老大,狠狠地看着椅子上那个倔强的小女人,无奈的露出一丝苦笑。 明明自己并没有再逼着她嫁,她只要在王后面前说几句软话,不激怒王后,就能在大戎过得好多得,至少比现在这种情形要好,她偏偏要反道而行,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难道这样,自己就会放了她回去么? 正想着,他看见椅子上的婉清不舒服的动了动身子,似乎是脚麻掉了,身子一动,差一点从椅子上载下来,他心中一紧,掀开被子就想跃起,却见婉清迷糊地睁开了眼睛,迷茫地看了眼四周,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后,又继续歪着睡了。 慕容凌云气得心一狠,掀了被子蒙住自己的头,她自讨苦吃,就让她受些苦也好。 可睡在**,却怎么也睡不着,婉清脸上那抹清丽的苦笑象个磨影一样的往他脑子里钻,婉清嫁给上官夜离后,过的日子他很清楚,曾经他暗暗发誓,只要她肯跟着自己,一定不会再让她受半点委屈,可是现在呢,让她受苦的好象就是自己,她以前跟着阿离,至少不挨冻,还是个正经的少奶奶吧,现在呢,祖母把她贬成了奴婢,她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心里哪会舒服? 听到椅子上那人并不通畅的呼吸声,慕容凌云叹了口气,从**爬了起来,伸指点在婉清的昏睡穴上,轻轻将她抱起,放进自己睡得暖融融的**,自己又去柜子里抱了床绒被来,就在床边的榻上铺开,睡下了,听到**的呼吸声终于均匀绵长了,他也开睡有了睡意,感自己的呼吸与她的纠缠在一起,心也没来由的觉得踏实安宁了起来,渐渐进入了梦乡 。 早上婉清还是从椅子上醒来的,但奇怪的是,身上并不太冷,抬眼看去,慕容凌云早就起来了,人也不知去向,婉清伸了伸并不太麻的双腿,不由佩服自己超强的适应能力,起了身去耳房给自己打水,却见慕容凌云正在耳房里洗脸,她忙又退了出来。一点屋里人的自觉性也没有。 慕容凌云看也没看她一眼,洗完脸后,便径自出去了,不久,亚娜儿进来了,看见婉清一身奴婢服饰,也没怎么惊讶,只是道:“华侧妃请你过去。” 婉清听得诧异,哪个华侧妃? 被亚娜儿带到一座华丽的院子里,远远的就听到一阵悠扬的琴声,竟然是在大周常听到的曲子,婉清垂头跟着亚娜儿进去,抬眼便看到屋里正在弹琴的女人正是在大周皇宫里失踪的华妃,她不由哑然失笑,寿昌伯对华妃倒有几分真情,竟然还把她带回大戎来了,看来,寿王爷果然不是大周皇帝的儿子,也不知道皇帝如今知道自己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心情如何。 华妃一曲终了,抬眼便看到婉清眼里的那一抹讥笑,顿时脸色一沉,对身边的婆子看了一眼,那婆子上来对着婉表就是一巴掌,一旁的亚娜儿却手脚飞快,纤细的手准确的捉住那婆子的手腕道: “顾夫人是云世子的屋里人,华侧妃娘娘打不得。” 华妃冷笑一声道:“好大肚的奴才,她不过是个下贱的奴婢罢了,本妃如何打她不得?” 亚娜儿面无表情的说道:“侧妃娘娘应该知道世子爷的脾气。” 华妃听得气结,却也不再坚持,只是道:“你既然是云儿的屋里人,那我便是你的主母,过来,服侍本宫。”说着,便躺到软榻上去了,婉清冷笑一声,慢慢走过去,挽起衣袖,给华妃按摩,但第一下,但按在华妃的一处暗穴上,华妃痛得好一声尖叫,回手就是一巴掌打在婉清脸上。 婉清眼里立即浮出委屈而屈辱的泪水,轻声啜泣,亚娜儿离得有些远,没想到华妃会用如此拙劣的手法惩罚婉清,气得小脸都红了,拉起婉清就往外走 。 慕容凌云身边一个小小的丫头也敢如此对自己不敬,华妃终于火了,大声道:“来人,将这两个胆敢冒犯本宫的小贱人拖出去重重的打。” 一时,几个宫嬷冲了上去,将捉住婉清,婉清这才发现,亚娜儿的身手很强,几个婆子根本就近不得身,反而还被她打在地上爬不起来,华妃回到大戎后,因为并非正宗的大戎人,很不得王后的喜欢,在大戎根本比不得她在大周皇宫里风光得意,所以,心里一直郁郁不欢,这会子连一个小丫头也不将她放在眼里,更加恼火,拔高了音便喊: “亚娜儿,你想造反吗?来人,侍卫呢,来人,捉拿反贼。” 外面的护卫没有进来,进来的却是赤颜,他一大早去宫里找婉清,却听说王后娘娘把婉清赐给了慕容凌云为奴婢,气得火冒三丈,快马架鞭就路到大王子府里来找婉清,就听见府里闹得凶。 一抬眼,便看到婉清雪白的脸上,五个清晰的手指印,那火就直往头上冒,妖艳的眸光冷厉刺骨,两脚一踹,便将冲过来的侍卫踢倒在地,“小嫂子,你还是本分些的好,不然,让母后知道你在府里胡说八道,乱害府里的旧人,只怕会很不高兴。” 亚娜儿可是大王子府里的家生子,论起身份来,虽然也是奴婢,但地位却并不太差,大戎王室的人,自然是宁原相信亚娜儿,也不会信华妃的。 华妃知道自己只是空有个侧妃的头衔而已,大王子想继承王位,自己这个汉族人的身份就跟本上不得台面,大戎不可能会要一个被大周通缉着的大周人当王后的,所以,她的身份非常尴尬,两边不得意,两个国家的人都看不起她,赤颜几句简单的话,却正好触到了她的痛处,向来暴燥的她,却不得不强忍着心里的怒火,不敢回半句。 赤颜看她老实一些,也不想太给她没脸,毕竟大王子寿昌伯对她还有些情宜,而且,她还是寿王的生母,便冷冷道:“以后本王若再看到有人欺负顾夫人,本王会让她去本王的蛇盆里过上一两天好日子。” 王殿下喜欢玩蛇,全大戎人都知道,华妃听得一哆嗦,眼瞪眼都不敢了,垂眸禁声不语。 婉清被赤颜拖了出来,眼泪汪汪的像个受人欺负的孩子,赤颜心一软,拿了手绢儿笨拙地给她拭泪:“莫哭,怎么就被她打了?” 亚娜儿在一旁把华妃打人的经过忿忿地说了一遍,赤颜越发的恼火道:“我这就去找母后,让她把你送给我,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 。” 说着,便把赤颜往外拖,慕容凌云冷冷地坐外面进府,正好就看到婉清泪流满面地,温顺地跟在赤颜身后,被赤颜牵着手,心中立即像打翻了陈年的老坛酸菜,醋意横飞,她不是说要对阿离坚贞不二么?怎么与赤颜就拉拉扯扯,暖昧不明了?原来所谓的坚贞只是拒绝自己的理由吗? 脑子一冲动,就失去了正确的判断,他往前冲时,没有看到婉清眼里滑过的一丝狡黠。 赤颜和慕容凌云叔侄两就在大王子府里大打出手,两个下手都狠,一点也不留情,亚娜儿在一旁急得不行了,忙使了人去叫大王爷,寿昌伯赶到时,慕容凌云的嘴角已经挂了一丝血迹,而赤颜的脸上也是红肿一片,身上的衣服也破了几处,两人都挂了彩,虽不是重伤,但看着也让人生火。 寿昌伯离开家时,赤颜还没有生,赤颜的年纪比慕容凌云还有小一岁,所以,他对寿昌伯并没有什么感情,但关于寿昌伯的事情他听得却多,知道自己这位大哥为大戎牺牲了很多,所以,对寿昌伯还是有几分畏惧的,见寿昌伯脸色阴沉,忙缩到了一边,却是隐隐地站在婉清的前面,挡住寿昌伯那嗜血的眸光。 “赤颜,回你自个儿的府里去。”寿昌伯强忍心中的怒火道。 赤颜拉起婉清就往外走,慕容凌云哪里肯,长臂一拦道:“小叔走就走,把我的人留下。” “我这就去跟母后讨人,你看才一天,你就把她折磨成什么样子了,我今儿是来得巧,若是没来,只怕她如今被人打得半死了。”赤颜蛮横地说道。 寿昌伯也看到了婉清脸上的伤痛,微闭了闭眼,不问也明白这是为什么,他深深地看了婉清一眼道:“你跟我来。” 亚娜儿扶着婉清跟在寿昌伯身后就走,慕容凌云和赤颜两个都露出担忧之色,两人同时跟在后头,寿昌伯回头冷冷地横他们一眼,两人同时都顿住了脚,慕容凌云忍不住道:“爹爹,不怪她……” 寿昌伯书房里,寿昌伯让亚娜儿出去了,看着站在面前楚楚可怜的婉清,寿昌伯不由好笑道:“在本王面前你就不要再装了,华妃虽然暴燥,你若不惹她,以她现在的胆子,应该是不会打你的 。” 婉清听了抬起头直视着寿昌伯的眼睛,淡淡地问道:“王爷可是想清楚了?” 寿昌伯皱了皱眉头道:“你以为,以你之力能够免去两国战争,就凭这点子小伎俩也能让我改变主意?” 婉清轻轻一笑道:“王爷卧薪偿胆多年,不就是想让大戎强盛么?既然不战而能富国,又为何不同意呢?难道非要让两国百姓都饱受战争的痛苦,你才肯罢休么?” 她从容的走到寿昌伯对面的椅子上,径直坐下,又道:“我这点子小聪明虽然算不得什么,但是,王爷你不能杀了我,应为,你很在乎阿云,你舍不得阿云痛苦,所以,只要王爷一日不杀我,我便能让这府弟,乃至大戎的后宫闹腾起来,那些人,可都是王爷你的血亲,后宫的倾扎血腥得很,想来王爷在大周也早就见识过了吧。我虽不屑,但是,如果真要玩阴谋,我也不介意玩一玩的。” 寿昌伯想起在大周时,正是这个女子,一举破掉了自己与寿王差一点成功的计划,害得自己不得不放弃大巫师的身份离开大周,而那时,阿云也知道了自己大巫师的身份,那孩子竟然很久都没有理睬自己。 “本王很怀疑你的真正用心,你是大周人,怎么会想着要让大戎富强昌盛起来?”寿昌伯深吸了一口气道。 “不知迎姐儿如今在哪?”婉清没有回答寿昌伯的话,突然问道。 寿昌伯被婉清问得一滞,淡淡道:“不劳你关心,迎姐儿她……过得很好。” 若真过得好,眼里怎么会滑过一丝痛意?婉容如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这几个月,自己来了北疆,就一直没有婉容的消息,想着眼前的人狠辣和狡猾,婉清的戒心又提高了几分,真诚地说道:“不管你信或者不信,我其实是想像迎姐儿这样的孩子可以有个快乐无忧的童年,让老人有幸福的晚年,不论是大周人,还是大戎人,于我来说,没什么两样,我希望这个世界和平安定,而我,这是往大里说的道理,王爷可以说我虚伪,而我最终的目的便是,想堂堂正正的回到自己的相公身边,想给自己和相公创造一个简单的,安宁的生活空间。” “但是,你的相公怕是并不如你这般想,大周如今又集结了二十万大军,想要夺回大屿关,而你的相公,正在大力制造摔炮,想轰开我大戎的国门 。”寿昌伯讥诮地看着婉清说道。 婉清叹了一口气道:“那就请王爷允许我写一封信给相公吧,他应该是太担心我了。” 寿昌伯不置可否,转了话题:“你非要让赤颜买那几坐普通的山做什么?” 婉清淡淡一笑道:“自然是带着他发财,不过,如今那几坐山到了阿云的名下,这个财自然就发不成了。” “明日你便和阿云一同出府吧,那几坐山既然让人发财,你肯定想过去走走,考察一番的。”寿昌伯又道。 婉清听得眼睛一亮道:“王爷答应了么?” 第二天,婉清与慕容凌云一起坐在马车里,婉清直拿眼瞪摊着脚,占了大半个马车的某人,自己缩在一边角落里。 “男女授擞不清你不知道吗?你一个大男人,窝在马车里做什么,也不怕人笑话?” 慕容凌云双眸半眯,懒懒的半躺在车上:“你每天都在本世子屋里过夜,你以为,你我之间,还有什么清白可言吗?” “你胡说什么,清者自清,我和你才没什么关系。”婉清实在是受不了慕容凌云身上散发出来的强烈男子气息,这家伙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青草香,很像前世的熏衣草的味道,让她无端就产生了一股亲切感,所以,她很想离他远了点。 “既然清者自清,你又担心什么,莫非你对我有非份之想,怕自己控制不住?”慕容凌云睁开眼,无耻地说道。 婉清扭过头去不再看她,耳边却泛起一丝异样的红,这几天早上起来,身上并无半点不适感,她也不是傻子,若真是窝在椅子上过一夜,早腰酸腿麻了,肯定是这家伙对自己动了手脚,让自己睡在**了,难得这家伙心细,做了也不显露,给足了自己的面子,对自己的小别扭小心的包容着,她不是铁石心肠,慕容凌云这样的性子,能做到如此,也算是不错了。 马车在路上走了两五天后,在一坐大山前停了下来,大戎地广人稀,这坐山远离上京,人烟稀少,虽然住了些猎户,但却没有几个大庄子,所以,只能扎营露宿,慕容凌云的侍卫早在前面探好了路,在山下的一个避风处扎好了营 。 慕容凌云这一次连亚娜儿也没带来,自己路下马车后,便伸手去扶婉清,婉清早被马车颠麻了腿脚,虽然万分不情愿,却还是只能扶着他的手下也马车。 侍卫就地取材,在山里打了一只獐子,架上火上,烧得油滋滋的,婉清坐在一旁早就口水直流,慕容凌云变戏法一样,拿出一大堆的调料品来,割了块獐肉,将调料洒在肉手抹匀,递给婉清,婉清看他做得熟练,接过喝了一口,顿时眼都眯了,很有前世的烧烤味啊,更重要的是,这可是正宗的野味。 “你常野炊吗?”婉清吃得毫无形像,一块腿肉很快就被她吞入腹中。 慕容凌云手里正在烤着第二块,洒好调料后递给婉清,看她连头发都吃到了嘴里,不由露出一丝宠溺的笑,很自然的伸手拔开她唇边的发丝,“慢些吃,这山里别的没有,野味多的是,你以后天天都可以吃到的。” 婉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火光映照下,慕容凌云粗犷的五官英气逼人,脸上的笑容却温润而爽朗,婉清眨了眨眼,垂下头继续大口吃着。 晚上,婉清死都不肯和慕容凌云住一个帐篷,慕容凌云也不强求,钻进侍卫队长的帐篷里,把地方让给了婉清。 帐篷里可比不得在王府,没有地龙,虽然烧了一盆火,但被子冰冷如铁,婉清抱成一团,怎么也睡不着,到了半夜,山风吹得呜呜怪叫,婉清又冷又怕,以前在军营里头时,因为身边住着亚娜儿,所以,她并不害怕,如今只她一个人,倒底还是有些受不了的。 到了半夜,她大着胆子,悄悄爬起来,偷偷跑到离帐篷很远的山边,点燃自己身上的最后一个信号弹,向天空发去。 看着天空那的束灿烂的火花,婉清心中暗喜,这里可比不得大戎军营,慕容凌云这一次只是带了两百人的护卫过来,自己能被救走的可能性真的大了很多,但愿那些人,能看到自己的信号。 一回头,却看到一双黑亮亮的眼睛,闪着凶残的光芒,婉清大惊,不会吧,熊瞎子不是都冬眠了么?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四十二章 那只熊应该是被自己的信号弹惊醒的,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里闪着迷茫的光,婉清被吓得双腿发软,就看到那只熊迈着笨重却迅猛的步子向自己走来,婉清转身就想跑,耳边呼呼的传来那只巨大的熊掌拍打过来的气流,心中大骇,不会这么倒霉,死在这个只掌下吧…… 好在她从来到北疆后,她勤于锻炼身体,生死之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那强劲得足以拍碎巨石的一掌沾着她肩头的衣襟而过,但她还是感觉肩头一阵剧痛,一个踉跄身子往前一倾,就要摔倒,而那只黑熊沉重的脚步似乎就在身边,情况万分危急,婉清心中升起一股绝望来,但下一秒,自己的身体便被凭空卷了起来,熏衣草的香气扑入鼻间,婉清的心像是快要从嗓子里蹦出来时,闻到这突然来的气息,终于感觉又滑落进胸膛子里。 不用看,抬眼时,就看到慕容凌云冷峻而紧张的脸孔,他一只手揽着婉清,另一只手剑已经刺向了那只黑熊,那只黑熊的肩头也汩汩的冒着血,却更激怒的它,那怒吼一声,抡起那只厚厚的大掌击向慕容凌云的手臂,竟然让慕容凌云手中的剑夺手而出。 暴怒下的黑熊动作也变得更加猛烈和迅猛起来,饶是慕容凌云武功高强,轻功也卓绝,但抱着婉清的情况下,体重增加,还是退得稍迟了些,黑熊的掌风还是扫中了他的背部,粗黑的浓眉微微一皱,婉清清晰的感觉到他的身子明显一僵。 后面黑熊的大掌在迟疑的片刻中,又一掌击过来,婉清大急,却只能无力地看着,慕容凌云抱着她就地一滚,险之又险的躲过了黑熊的一击,黑熊眼前的目标突然失去,当它反应过来时,慕容凌云已经抱着婉清滚出了一段距离,趁着这个空隙,慕容凌云手中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丝弩箭,对着黑熊连发三箭,击中黑熊的咽喉,终于黑熊支撑不住,高大而笨重的身体砰地一声倒在地上。 婉清惊魂未定地看着地上的黑熊,好半晌才喃喃道:“你怎么也有连弩?” 两人方才在草地里连打了好几个滚,慕容凌云一直将婉清护在怀里,虽然山坡上石草尖锐,婉清却没怎么受伤,只是衣服被勾挂烂了些,慕容凌云自己却是狼狈得很,肩头和脸颊上都有划破的伤痕,脸色苍白之中,听到婉清的话,将她一把推开,起身就走,背对着婉清傲然道: “这是我的战利品。” 婉清看到他身上那件紫色的长袍下腰间开了个大口子,雪白的丝棉透着殷红的血色,心里微微有些内疚,起了身跟在他后面走,慕容凌云并没有回头,但步子却不快,婉清老实地跟着,却仍忍不住道: “发脾气给谁看呢,我只是觉得好奇罢了 。”想着那支弩保不齐就是从上官夜离的部下手里夺过来的,心里一阵不舒服,她都不知道自己应该站在哪一边了,抬头看了眼天际,那一闪而逝的信号弹早就没有了痕迹,心里微叹了口气,但愿上官夜离能快些过来救她。 前面的身影果然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婉清一身酸痛无比,左肩上的伤口还在流着血,步子有点跟不上,但她仍咬牙跟着,也不愿意叫痛,慕容凌云突然转过身来,黑眸里怒火狂卷,一伸手,霸道的将她抱进怀里,几个起落便回到了营地里,到了帐篷门口,婉清看他要进帐篷,心里不由大急: “喂……” “闭嘴。”慕容凌云的脸上能刮得下一层冰霜来,婉清竟然真的就老实地闭上了嘴。 到了帐篷里,好在那堆火还没有灭,慕容凌云伸手就去撕婉清肩上的衣服,婉清身子一缩,戒备地看着他道:“你做什么?” 慕容凌云手指一点,婉清顿时整个身子都僵木了,心中大怒,这厮竟然点了她的穴道,让她动弹不得,清亮的眼睛狠狠地瞪着眼前正如一头发怒的野兽般的男人,张了张嘴,正要开骂,谁知他又是一点,结果说了半天,一个字的声音也发不出来。 慕容凌云瞪她一眼,自顾自的撕开她的衣襟,又烧了些热水,手脚却异常轻柔地帮她清洗着创伤,贴身的里衣被熊掌击碎,碎片粘在血肉里,他粗手粗脚地想把那细小的碎片拈出来,却又怕弄痛了她,越是如此,手指便越发的抖,这个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的男人,竟然面对如此小的一个伤口时,心慌意乱,额头上汗珠细密,有几颗竟然滑落在他长而黑的睫毛上,悬而欲滴,婉清满腔的怒气和屈辱在看到那一滴晶莹的汗珠时,竟然全消散了,只是呆呆地看着这个笨手笨脚且有些胆怯小意的男人,眨巴了下眼睛。 可惜,他只顾着直盯着她的伤口看,并没有看到她对他的挤眉弄眼,似乎深吸了口气,慕容凌云拿着帕子沾上水,小心的清洗着那处伤口,想用水洗掉肉里的烂布巾子,婉清痛得直咬牙,忍不住呲了一口气,鼓着眼睛怒视着某个胆小的男人,丫的,文火煎油,痛死了,不过就是两块小碎布子,你丫就不能快点么,越慢越痛啊 。 谁知那人呼见她的抽泣声,手一抖,戳得婉清眉头一皱,动又动不得,骂又骂不出,一扭头,却见地上滴滴答答的有水在滴,借着屋里的火光,看到了一摊殷红,从慕容凌云腰间滴下的鲜血落在那摊血水里,泛出一圈圈的小涟渏,她突然就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微微叹了一口气,大眼清亮亮的看着他,充满鼓励和安慰。 不过治一个小小的肩伤,花一两个近半个时辰的时间,对两个人,都是一场煎熬,给婉清上好药后,慕容凌云两手一抄,又将她抱上了床,一模被子里,冰冷如铁,垂眸深深地看了这个倔犟的小女人一眼,眉头深皱,婉清趁机拼命地对他眨眼睛,嘴角扯了又扯,小脸做出平时打死也不会做的古怪样子来,慕容凌云突然放声大笑,声音爽朗而畅快,婉清又气又急,却也有些恍忽,第一次见这个人时,他的笑声也是爽朗而畅快的吧,好像很久很久都没见过这个男人笑得如此肆意张狂了。 看着婉清眼里悄悄流淌着的一丝柔软,慕容凌云身子一震,骤然止了笑,墨玉般的眸子里竟然浮出一丝湿意来,伸手解了婉清的哑穴,声音有些嘶哑:“……我去给你烧个暖炉来。” 说罢,逃一般的向外头跑去,婉清在后头喊道:“不用了,我不冷。”她其实是想说,你有伤,先顾着自己吧,我没关系,但慕容凌云却是听得身子一僵,回头自嘲的笑了笑,原本轻快的步子又变得沉重了起来,坚定的走了出去。 没多久,他又转了回来,腰间的伤似乎草草处理了一下,婉清心中稍安,看他板着脸将一个自制的铜炉塞进她的被子里,然后伸手解了她的其他穴道,默然的转身出去。 婉清忍不住道:“你是故意受伤的吗?” 慕容凌云的眸子骤然变冷,凌厉的射向婉清,婉清身子得了自由,嘴巴也不能说话了,眼神也变得清冷了起来:“就算你受伤了,我也不会感激你,是你把我逼到这个危险的境地的,而且,你以后也不用再作秀给我看了,我不会被你感动的。” 慕容凌云的火起再一次被她挑起,气得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他一步一步慢慢的向她逼近,眼里泛着嗜血的怒火。 婉清毫不示弱的看着他道:“刚才的事发地离营地并不远,你应该是在我一出营时就跟着我了,不然,也不可能赶去的那么巧,再者就是,你的护卫对你忠心耿耿,看着你步入险境,怎么可能不来救你,如何会睁眼看着你这位大戎的皇室嫡孙受伤而不现身?慕容世子,你的伎俩也不怎么高明嘛 。” 慕容凌云听了不怒反笑,眼里的怒火变得残戾了起来,他边走边解着自己的风扣,动作迅速的脱着自己的衣服,唇边噙着一丝讥笑:“原来,我在你眼里是如此的阴险不堪,我倒是高看了自己一眼了,看来,我若不作出点实际的出来,不是太对不起你对我的这番定论了吗?” 厚厚的棉袍很快理脱掉,露出里面薄薄的中衣,同时露出来的,同时露出来的还有中衣上的班班血迹,婉清终于有些紧张了起来,往床后退了退,脑子里飞快地想着自救的法子,而慕容凌云又伸了手去撕扯自己身上那件单薄的中衣,婉清掀开被子就想逃。 慕容凌云长臂一伸,像捉小鸡一样的把她拎在手里往**一扔,好在还记得她身上有伤,没有乱摔。 赤祼的而健壮的身躯在冰冷的冬衣毫无遮拦的展露在婉清面前,婉清却无心欣赏男色,触眼只看到他腰间那草草缠着的那条白色的,已经染得半红的布条,声音发颤:“那个……你和我都是伤员……” 看着先前还像只小刺猬一样放着毒刺的小女人,这会子又可怜惜惜的说着并不算求饶的软话,慕容凌云的脚步一滞,随即又狠了狠心,这个女人太没良心了,她难道就不知道,自己那些跟来的护卫其实对她恨之入骨吗? 那些都是跟他出身入死的战士,在战场上杀敌时,眼都不眨一下,一回到营地,看到自己主帅心念念的女人竟然跟别的男人嘶混在一起,能不为自己生气吗? 而且,这个笨女人,她竟然故意挑起自己与小叔之间闹矛盾,小叔在大戎人的心里,地位也是如同神子般的存在,她竟然让两位王室子孙为她而争斗,她不知道这会使得大戎的男人们都讨厌她吗? 她以为,真的就凭一两个故事,就能消除大戎士兵对她的敌意吗? 在大周时,他就知道,这个小女人看似柔弱,其实内心强大,而且也并不安于做一个深宅妇人,他知道,只要给她一方天地,她能暴发出很大的,让人出其不意的能力来,所以,他依着她的意思,给她这一方天地,给她一个功成名就的机会,这是在大周不可能得到的机会。 可她却不知好歹,她不知道那些士兵对她的客气全是被自己压着的,从入夜起,他就知道她会有小动作,所以,他狠心将自己的部下都迷昏了,让他们睡个好觉,自己来担任营地的护卫,他害怕有野兽入侵,虽然只有两百多人的营地,但他要围着走一圈,还是要费些时间的,一个不留神,她果然就溜了,等他找到她时,她正处于危机,这个没良心的竟然说是他眼睁睁看着她进入险境,然后再伺机去救,就是为了让她感激…… 竟然说自己身上的伤也是为了讨她好感的…… “是啊,我就是特意让那熊瞎子打伤你,然后再表演一场英雄救美的,不过,我如今却觉得你长得真的很一般呢 。”慕容凌云走到**,将被子粗暴地掀开,高大的身子真的就躺在了**,婉清手指一扬,一把细粉洒向慕容凌云的脸上,慕容凌云大手一挥,迅速而准确地捉住她纤细的手腕,哑声道:“你这点把戏我早就看穿了,玩点新鲜的吧。”说罢,伤重的身体猛然向婉清附去,薄唇很快捉住了婉清柔嫩的唇瓣,霸道的,蛮横的一只手捉住他的双手,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脑,粗暴的吻住了她。 婉清拼命挣扎着,无奈这家伙的蛮力太大,根本就挣脱不开,牙关咬得死紧,任慕容凌云在外面撕磨却不得门而入,慕容凌云皱了皱眉,牙关一咬,婉清吃痛之下,终于张开了嘴,他的舌带着他的怒火如一条狂肆的暴龙一般卷了进来,很快便缠住了她的,让她呼吸沉重而压抑,婉清想要咬他,却被他控制得死死的,只能随着他的节奏而动,根本就无法抗拒,身边的男人不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婉清没想到一直对她还算守礼的慕容凌云会化身色魔,真的不顾她的想法而强迫她,一股屈辱而悲哀由心底而升,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 慕容凌云狂吻着怀里的人儿,天知道,这个吻他等了有多长和时间,自己喜欢上这个女人后,他就再也没有碰过女色,一直臆想过她的美好,果然,她的甜美让他心醉不已,所有的思念,伤痛都在这一吻里融化,在这一个吻里交融,他的身体很快就有了反应,血行也飞快的运转起来,他感觉一股灼火烧得自己快要爆炸了,神迷志昏之间,一滴咸咸的,微苦的**流进了嘴里,他的心骤然一凉,睁开眼来,近在咫尺的那双迷人的,让他无数个夜里思念着的眼睛正无声的流着泪水,吻,突然变得索然无味,他缓缓放开了她,身体虽然还叫嚣着另一种**,心却透凉。 他伸手抚去她脸上的泪水,又将她身上的衣服扯好,拉过被子将两人同时盖住,转过身去冷冷道:“睡吧。” 竟然再不说话。 婉清无声的哭泣着,小心的退到床里面去,尽量不让自己挨着身边泛着血气的男人 。 慕容凌云心头又是一阵火起,蛮横的将她往怀里一抱道:“你若不怕我将你就地正法,就老实点睡在我怀里。” 婉清果然不敢再惹怒他了,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但是,他年轻健壮的身体像一个天然的火炉一样,她再也感觉不到一丝的寒冷,到后来,竟然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感觉身子僵木酸痛,正要翻身,就感觉身后有股灼热感,她心中一颤,以为某人又要发兽欲,忙翻身坐起,却见慕容凌云仍然睡着,脸上有着异样的红色,薄唇也有些干裂,婉清心中一凛,这家伙不会是发烧了吧,伸手一探,果然有些发烫。 想着昨夜后来虽然被他一直抱着,但他却还算规矩,并没有进一步过激的动作,心头稍微一松,她也不是现代那些贞烈的女子,前世与男同学在一起玩闹时,这种亲密的动作也不是没有过,更不会因此就要寻死觅活,有的事情不是在自己的意愿下发生的,发生了就发生了,生活还要继续,所以,没必要为过去的,后果并不太严重的事情纠结。 婉清很认命的下床,准备找点冷水来给这个讨厌的家伙作冷敷,谁知才要下床,身边的人就骤然睁大了眼睛,片刻的迷茫过后,声音阴冷:“你想作什么?又要逃吗?阿离就算要来,也还得有三天的路程。” 婉清没理他,下了床给他找了块布巾子来敷在额头上,掀开被子,看他半裸的上身,慕容凌云的眼神立即又有些发飘,声音也有些不自在:“你……你作什么?” 婉清对他翻了个白眼,一杆快生锈了的旧枪,装什么清纯呢?昨晚还像个大色狼呢。 伸手解了他腰间的那块布带子,看见那块皮肉绽开的伤口果然有些发红,不由皱了皱眉道:“我去打点盐水来帮你清洗清洗,再给你找些降火的药,不然,伤口要发炎了。” 说着,给自己草草理了理头发,穿戴好手,走出帐篷,却发现帐外围着好多士兵,一个一个用暖昧的眼神看着她,婉清先是有些莫明,随即想到昨夜与慕容凌去的纠缠,加上某人不要脸的在她帐里过了一夜,至今还躺在**,不由脸一红,心中哀叹,这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啊。 那群士兵却是意外的对她比以前要客气和恭敬多了,见婉清拿着一个盆,立即就有人抢了过去,主动道:“夫人先歇着吧,这些事去小的去做就好 。” 婉清也没拒绝,她的肩头还没好,有点痛呢,好在这里虽是荒山,草地里倒里找些草药根来,她找了几种简单常见的挖了回来,给慕容凌云煎了。 接下来的两天,慕容凌云就住在她的帐篷里,两人难得没吵也没闹,安静的养着伤,只是晚上睡觉时,婉清又要了一床被子来,虽是同床,还是隔着一床被子要安全一些。 到了第四天上,慕容凌云的伤势也好得差不多了,婉清就想请杉菜骂道明寺的那句话,某人的恢复能力真的比狗快呢。 找煤矿是婉清到这座山来的最初目的,慕容凌云伤好后,婉清便提议带着士兵进山。 “你究竟要找什么?”慕容凌云这几天心情很愉快,因为某个小女人再也没拿敌意的目光看他,而且难得表现的温婉贤淑起来,除了晚上非要与他保持一被之间的距离外,他差点以为她的心终于开始软化了,有改变的迹像。 “找一种能源,能替代柴火的东西。”婉清回道。 “就这种东西,能让大戎变得富强起来?”慕容凌云明显并不太相信。 婉清不由又翻了个白眼,这家伙是不知道,自己的前世,为了抢夺能源,国与国之间的战斗到了什么程度,她难得耐心地说道:“你大世子爷是没有做过家务活,如果有一种东西,只是一小块,就能烧热一锅水,既不用添柴,也没有讨厌的烟,你还能用这种东西来取暖,既可以节约人力,也能节约物力,为什么不找出来呢?” 慕容凌云将信将疑的跟着婉清往山里找,找了两个时辰,婉清就在一处碎石旁发现了一块黑得发亮的煤块,她高兴的让侍卫拿了东西来挖,两个时辰过去,果然在这座山头里发现有海量的煤矿,婉清喜不自胜,高兴的让慕容凌去使人搬了一些回到营地去,她把煤块敲得粉碎,再挖了些泥用水和在一起,作成煤团晒着,好在这几天天气还算睛朗,煤块很快就晒干了,她又做了个泥炉子,捡了些野牛粪当引火柴,架在泥炉上,很快便把煤块烧着了,看着泥炉里冒着蓝色火焰,烧得火红的煤,慕容凌云惊得目瞪口呆。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四十三章 “你想一想,这一座山有多大,这座山里蕴藏的煤有多少,而且,你看到的,还只是地表的,地下还会有丰富的矿藏,这才是真真的巨大的宝藏啊,你们大戎国抱着这么大的一个聚宝盆不用,偏要去抢别的人东西,何苦来哉?”婉清兴奋的看着小泥煤里烧得红通通的火,苦口婆心地劝道 。 慕容凌云眼眸湛湛的看着婉清,“你叫它什么?” “煤啊,火旁一个某字。”婉清拿着火剪拔动着泥炉里的煤球,让煤燃烧得更充分一些。 “三妹妹,这种煤应该不只是用来当作柴火这么简单吧。”慕容凌云也看着那烧红的火炉问道,心情里像打翻了五味杂瓶,复杂得很,他知道,她是特别的,听父亲说过,她是天魂血脉,所以,她身上有很多异于常人的能力,所以,父亲没有反对自己把她掳过来。 但他掳她的初衷很简单,他只是单纯的喜欢她,想和她在一起,不管她是天魂血脉还是顾家的庶出女儿,既使她如今已经嫁给上官夜离为妻,他也想要她。 他其实是不希望她会用自己的能力为大戎出力的,因为这样会让他觉得亵渎了自己对她的的感情。 然儿,慕容凌云毕竟是大戎人,是大戎王室,富国强民是每一个王室成员努力奋斗的目标,如果婉清是因为爱他,而为他奉献自己的力量,那么,他会很开心的接受,可是…… “那当然,有了煤,就能解决能源问题,能让百姓大大改善生活,而且,煤还是很多工业制作的基础,有了煤就有了动力,能够做很多的……”婉清高兴的娓娓而谈,说到一半时,突然想到自己并非工科高材生,脑子里所知的东西着实不太多,虽然她也想发明点惊世骇俗,能改善生产力的东西,但是,好像很难呢。 比如说,肥皂,玻璃,织布,汗,这些东西她会用,却从没有见过如何制作,而且,光有煤,就算用热能作动力解决了能源,但是,蒸汽机呢?自己会吗?自己生活的那个时代早就没有蒸汽机了…… 想到此处,她微微叹了口气道:“是可以做很多,可惜,条件太苛刻,很难实现啊。” 想了想,她突然又眼睛一亮道:“烧窑作瓷器不就需要大量的柴炭吗?如果用煤来替代,那可以省很多人力物力,也能减少生产成本,你们可以把煤卖给临国啊,尤其是大周,大周的陶瓷是最发达的,这笔生意肯定能做得成。” 这点慕容凌云倒是同意,如今煤的火力他是亲眼所见,不再置疑,婉清说得没错,大戎的国内确实有很多座这样的煤山,确实是抱着大金山啊 。 婉清却又陷入了沉思,有了煤,其实还可以用煤渣作水泥的,她的母亲前世就是水泥厂的技术员,水泥的制作工序她还是很清楚的,石灰石在这个世界里并不少见,用石灰石和煤渣,用一定的比例烧制,就能制成水泥……还有,在里作房子要么是木制,要么是青石,这两种东西制作的房子,要么就不够结实,不防火,要么,成本太大,山上青石虽多,但打磨采用却太费用,所以,青石价格才很昂贵,婉清在龙景镇为了修缮都督府的院墙,深受其害,所以,印像很深。 两人就在营地的草地上烧着煤炉,周围围着不少王府的侍卫,看着婉清真的将山上挖来的黑土点燃了,不由既稀奇又兴奋,在一旁指指点点的看着,听婉清说,煤是宝宝藏,就更加高兴了起来,看婉清的眼神也与先前不一样了,怪不得大世子把一个成过亲的女人抢回来当宝一样的供着,原来,这个女人还真的是个宝贝啊。 “夫人,属下能不能在家里用这个东西做饭啊。”一个跟婉清还算熟的年轻侍卫笑着问道。 “那当然,我家以前就用这种东西做饭呢,这种炉子太简单了,我可以画个图出来,做成另一种炉子,可以一面烧饭,别一面能烧热水,两用,方便着呢,一个晚上就一块藕煤就成了,早上起来都不用再生火,就能有热水,能热饭热菜。”婉清唠唠叨叨着,好像又回到了前世外婆的家里,看着外婆围着煤炉子给她做砂炒米的样子。 “呀,那感情好,一会子咱们都挖两车回去,只是,藕煤是什么?”身边的侍卫高兴的欢呼着,谁也没有注意婉清说的以前家里的那几个字。 慕容凌云却听得清清楚楚,眸光变得深遂而奇怪起来,他深深地看着婉清,目光幽深着带着一丝忧郁和淡淡的愁惧,仿佛下一刻,婉清就会从这个世界消失一样。 “呀,这里条件不好,营里有铁匠么?我画相图,教你们做压煤机子,制作藕煤炉子,我保证,你们的生活一定能得到大大的改善。”婉清没有注意到慕容凌云的异样,如果用自己的能力让普通百姓的生活得到改善,她真的很自豪,被掳来的忧惧和对上官夜离的思念在这一刻消散了不少。 中午时,年轻热情的侍卫们就按着婉清的泥炉样子,做了个大炉子,丢了煤块在里面烧,把造饭的大锅就架在煤炉上,不过几块黑煤球,两百人的饭就煮熟了,而且,大家还在上面烧了一大锅獐骨汤,鲜美的汤味飘过了山头,天上的小鸟儿似乎都闻到了香气,在天空盘旋着,久久不肯离去 。 一顿午饭吃得很快乐,两百名侍卫前所未有的自豪着,要知道,煤作为这个世界的新新事物,以后将会大大地影响这个世界人民的生活,而他们就是煤的发掘者,以后只要看到哪家用煤时,他们都可以臭屁地告诉那些人,你们烧的煤,是我第一个挖到的! 这是一种莫大的荣誉,这种荣誉比喀日大神神嘱还要让人自豪,毕竟,神的旨意太过虚无飘缈,而煤这种东西是实实在在能够给人们带来好处的好东西。 最让他们感动的是,这位南周掳过来的夫人竟然肯把这么大的秘密告诉大戎,帮大戎人发现宝藏,认识宝藏,教他们使用宝藏,这个娇小的南周女人,好神奇,就像喀日神派下来的天使。 “夫人,南周也有这煤吗?”一个喝了点酒的年轻黑脸小伙子,恭敬地看着婉清问道。 “没有啊,我在大周并没有看到煤矿,想来,那里的地质条件不一样,可能有别的矿石,比如铝矿,却没有煤。”她突然就想到,怪不得这个世界里,留存下的铝制品并不多,也许,正是因为能源问题吧,如果冶炼铝矿光用木柴和炭的话,成本也太高了,所以,产量也很低吧。 想到这里,她很自然的从脖子里拿出那块玉佩来,对着阳光,又看到了玉里面隐显的数字。 慕容凌云对这块玉神交以久,知道自己的父亲潜在大周几十年,为的就是这块玉里的秘密,他怔怔地看着婉清当着他的面,当着所有大戎侍卫的面,把这块神秘的玉佩的秘密展露在眼前,他浓黑的眉头皱了皱,心却雀跃得厉害,像是快要跳到嗓子眼里一样,眼神也变得热切和期待了起来。 曾经,他知道,这块玉是阿离送给她的定情信物,而这块玉对大周来说,意义重大无比,而很多人,为了得到这块玉,费尽了心机…… 而她,却如此轻易的就把玉拿了出来,那是不是表明,在她心里,那个给她玉的男子,也并不是那么重要,是不是说明,她其实,并不是很在乎这块玉所代表的那些东西? 玉里的符号,慕容凌云和那些侍卫都看不懂,婉清自嘲地笑了笑道: “原来就是炼铝的制作工艺嘛,竟然为了这个东西还让欧阳世家上百人全都死于了非命,太不值得了呀,早知道是这个,我就该把这块玉给扔了才是 。” “那就扔了吧,免得拿着它不安全。”慕容凌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淡。 婉清嫣然一笑,手中的玉佩在阳光下轻轻晃动着,她将玉佩收回掌心,“不能啊,我那相公是个小器鬼啊,若知道我把玉佩扔了,不知道要怎么整治我呢。” 冬日的阳光明媚而温暖,就像这女子脸上清丽而温婉,又带着一抹娇嗔的笑容一般,不少侍卫被这美丽而干净的笑容感染了,他们的心也跟着温暖了起来,却又有些尴尬,世子爷可是天天在夫人帐篷里过夜呢,怎么夫人好像并没有承认世子爷的身份啊…… 不少轻年男子很同情地看着慕容凌云,好像在看一个刚被收回房,却没有得到主家承认的通房丫头一样。 慕容凌云被属下这样的眼光看得有些光火,可心里偏还委屈得慌,若是让这些人知道,自己晚上不过是给眼前的这个女人当人造火炉,只怕他们会更加要嘲笑自己的无能了。 婉清接受到慕容凌云怨妇的般的眼光,才想起自己方才又说了什么错话,忙笑了笑道:“明儿就回上京吧,我说过,会想法子让你们大戎富起来的,到时候,你们可不能再把我当成俘虏了,放我回去一家团聚吧,我可是很想念我的相公,我的父母家人的。” 这些话,其实就是婉清早前就想与寿昌伯谈叛的条件,但寿昌伯根本就不给她机会,在寿昌伯眼里,抢夺疆土照样能让大戎的百姓过上好日子,可是战争不会只有战败一方的国民受苦,战胜国一样也会遭受战争的磨难,想要征服一个民族,不牺牲和付出巨大的代价,又谈何容易,而且,这种血的代价付出不是短期的,是漫长而痛苦的过程。 她现在,就是想用事实教化身边的人,用另一种方式,同样也能使大戎富强起来,不一定要通过战争。 虽然,她能真接影响的人并不多,但她相信,随着煤的广泛运用,事实会让更多的人明白,寿昌伯的以战强国的方法是错误的。 大家准备明天启程回上京,慕容凌云已经派人将煤的发现写成军报送往上京了。 晚上,慕容凌云不知在忙些什么,婉清默默的走出帐篷,抬头仰望天空,今天是第五天了,她以为,暗卫至少也应该在第四天就有消息来,但是,时间早过了,还是没有半点消息,也许,那天晚上的信号并没有被人看见呢,婉清的心里不由升起淡淡的挫败感,谋划了这么久,就是想远离上京王宫,远离大队大戎军队,给他们创造一个相对容易的营救环境,但是,却徒劳了…… “在看什么?”慕容凌云从身后过来,将手中的披风搭在婉清的身上 。 “看星星,你听说过牛郎织女的故事吗?”婉清仰望着天上的星空问道。 “没有。”慕容凌云回答得很干脆,大手却很随意的去牵婉清的。 婉清似是无意的抬起手,遥指天空道:“看,那一颗是织女星,那一颗是牛郎星,他们中间,隔着一条银河,传说中,他们原是一对很恩爱的夫妻,却被天上的王母娘娘给拆散了,织女被抓回了天庭,牛郎就每隔一年到天庭去与她相会一次……” “婉清,你真的很想他吗?就算是……他根本都不来救你,你也还是只想着他吗?”慕容凌云的声音黯哑着带着一抹苍桑和无奈,打断了婉清的话道。 他以前一直是叫她三妹妹的,今天竟然唤她的闺名,婉清有些诧异,不过,名字原本就是用来叫的,她与他之间,再出格的事情也做了,似这点小事,再纠结反而没什么意思,她默默地看着慕容凌云,半晌才坚定地说道: “他不可能不来救我。”说罢,便转身往帐篷里去。 “他不会来,我早就通过情报组只把你我天天同床共枕的消息散发出去了,阿离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吗?他肯定受不了这种侮辱……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找煤是一回事,创造机会让他来救你才是真正的目的吧,我依着你的意思,故意只带了两百营兵,等着他来救你,只要他有胆子深入我大戎三百里地来救你,我原意把你还给他,可是,你等了五天了,他来了没有?三百里,快刀加鞭三天就能到……”慕容凌云紧盯着婉清的眼睛说道,看着她眼里的那抹坚持似乎在软化,而且,盈出淡淡的忧伤和悲痛,他心狠地又道: “他如今是大周的大元帅,男人嘛,自然要以保家卫国为已任,怎么能放下边防深入敌国冒险来救你呢?就算救得你回去又如何,婉清,你的名声已经坏了,就算他能容你,回到大周,侯府的人会容你吗?大周的百姓能容你吗?你为大戎找到了煤,若大戎真因此而富强了起来,你大周的皇帝会如何看你?大周朝庭会如何看你?你可有仔细想过?” 婉清被他一步一步逼着后退,泪水在眼眶里打圈,嘴角却是勾起一抹笑容来,她自信地看着慕容凌云道:“我相信他一定会来救我,就像他会相信我不会背叛他一样,我曾经对阿离说过,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相互信任,这是夫妻相扶相携共渡一生的基础,若连最基本的信任也没有了,那我和他的夫妻关系,也走到了尽头,我也认命了 。” 慕容凌云听了冷笑了声道:“那好,咱们且打一个赌,赌再过一个月,阿离照样还是不会来救你,到时候,你就答应嫁给我。” 婉清抹去自己脸上的泪水,坚决而淡漠的转身道:“我不会拿自己的婚姻和你打赌。”说罢,大步离开。 第二天,留下五十名兵士在原地驻扎,等待大戎朝庭庭工部过来探矿,慕容凌云带着婉清一起往上京赶,婉清坐在马车里,心情很低落,却也更加担心,慕容凌云似乎笃定了上官夜离不会来救自己,那说明,阿离怕是出了事,或者是……有别的事情阻碍了他。 对上官夜离的感情,婉清有着莫明的自信,她相信,上官夜离不可能会放弃自己,就算是死,他也会让自己死在他的怀里,而不是如此屈辱地被慕容凌云抢掠俘虏着。 一百五十人的队伍,走得并不急,刚出了煤石山,进入一个两旁都是陡峭的山壁的山谷里时,慕容凌云让队伍走得更慢了一些,虽然士兵们都急着回到上京,好把自己从山里挖来的煤拿回去向同僚和亲人显摆,但也知道,马车里的那位顾夫人身子娇弱得很,这里山石太多,山路不平,世子爷怕颠着她呢。 但就在此时,两旁的山头上,传来绝对并应该有的声音,巨大的山石从山坡轰隆隆的滚下,砸在走在最中间的那三名骑在马上的士兵身上,顿时人仰马翻,血肉飞溅,慕容凌云反应极快,迅速地从马上跃起,钻进马车里将她捞了出来,跳回马上,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快得只在眨眼之间,婉清抬眼看到地上脑浆迸裂的士兵,顿时心里一阵郁堵恶心,差一点就吐了出来。 一百多名士兵也反应极快,立即找到了有利的藏身地点,山坡上的石块虽然仍在滚落,却只是伤了数十名行动稍慢的士兵,慕容凌云将婉清放在马后,婉清紧紧搂着他坚实的腰身,不敢乱动。 风,带着尖啸的叫声呼啸而来,整个山谷里阴气森森,两旁的陡壁阴冷而无情的挺立着,极目望去,却看不到半个人影,婉清看着那两边光滑得无处可以落脚的峭壁,实在不明白,那些推石的人,是躲在哪个地方 。 “是机关,是早就做好的机关,上面没人。”慕容凌云在前面轻声的解释道。 “前面谷口有埋伏。”婉清疑惑地问道。 慕容凌云没有回头,但婉清知道自己应该说中了,要不然,慕容凌云的背脊不会如此僵直。 “害怕吗?”慕容凌云问道:“或许,你等的人,终于来了。” 婉清摇了摇头道:“怕肯定是怕的,不过,埋伏的人,肯定不会是阿离,因为,阿离就算要动手,也不会在这个山谷里,更不会用滚石。” 慕容凌云终于回过头,恼火地看了婉清一眼:“真不知道你这个变态的自信从哪里来的,阿离就那样值得你相信吗?” 婉清没有理他,只是将抱在他腰间的手松了松,慕容凌云故意一扬鞭,马儿受痛,高高跃起蹄子,婉清无奈的又抱紧的他,惊魂未定地骂道: “你神经病啊。” “抱紧了,敌人来了。”慕容凌云扬马往前冲去。 前面的山谷出口处,竟然是一队铁骑士,黑盔黑甲黑面具,动作整齐划衣,步伐铿锵有力,黑压压的档在山谷口,除了手里的那杆寒光凛凛的铁枪,那队黑骑士全身都是黑的,就像从天而降的夺命黑暗使者。 “三王子的黑骑士!”有侍卫惊呼道。 足有五百人的黑骑士傲然的挡在山谷出口,冷漠的,残酷的掩杀过来,前面的侍卫根本没有一合之力,便便黑骑士挑杀下马,一声惨叫过后,身首异处。 “原来,你们大戎也在上演兄弟倪墙的戏码啊!”婉清在慕容凌云身后摇了摇头道。 慕容凌云没想到这种生死关头,这个小女人没有表现出一个女子该有的胆怯,还有心思讥笑自己,原本沉重阴郁的心情却因为她这满不在乎的一句话而变得轻松了起来,但是,一百五十人对五百,而且,对方的装备是大戎最强悍的军队,战斗力比自己这一方强了一倍还不止,怎么赢?难道在与大周的战场上没有死,要死在自己的亲叔叔手里吗? 前面的铁枪稳定而有条不紊的向这面行进着,很沉默,也很冷酷地收割着慕容凌云手下侍卫的生命,看那架式,似乎想把他们全部杀光,原因已经无从去思考了,但是,有地儿逃吗?婉清回头看了看来路,却郝然发现,身后也一样站在整齐的黑骑士,虽然隔着几层衣服,婉清感觉到慕容凌云身后的汗水快要湿透了 。 慕容凌云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困兽一般的嘶吼,他终于动了,两腿一夹,向前方冲了过去,手中的枪极快极准的挑向黑骑人的首领,那人也沉默着挺枪应战,只是一个回合,双方都骑马退了一步,婉清心中大惊,不过是个小小的领队,那人的功夫似乎并不比慕容凌云差,三王子还真舍得下本钱呢,请来的,都是顶极的高手。 慕容凌云的枪再一次稳定的向那人刺了过去,两人激战在一起,那人渐渐有些不支,但慕容凌云因为要顾着身后的婉清,手脚却难以放开,婉清从在马背后,紧张地注视着那人的一兴一动,黑骑士全向都笼罩在铁甲里,除了眼睛,几乎没有空门,就算有弩箭,也很难地轻易射中,或者说,有效伤到对方…… 但是,也不是没有办法的,那人全付心神都放在慕容凌云身上,婉清悄悄的抬起左手,手臂上绑着的连弩已经露出箭头,她极块的按动机关,一枝小巧的,黑色的,很不起眼的箭,迅速而且悄无声息的向那人的眼睛射去。 箭枝到了面门处,那人才发现危险,头一偏之间,原本要射中眼睛的箭射中了他的面门,而慕容凌云趁机一枪挑中他的喉咙,终于,那人翻落下马,婉清还没有松一口气,就有四匹黑骑团团围住了慕容凌云,个个武力高强,一个已经很难对付,四个同来…… 婉清终于有点绝望起来,自己根本就没一点自卫力,慕容凌云的背后就是空门…… 就在千均一发之际,前面整齐的黑骑群里突然响起了一个震天的爆炸声,武装到眼睛的黑骑士还是没法与威力巨大的炸药相抗,几个炸弹过后,黑骑队伍大乱,死伤惨重,婉清再回头,身后的黑骑也陷入了一片混乱里,婉清赫然看到,上官夜离正如天神一般从绝壁上飞身而下,手中的摔炮齐发,一个一个准确地扔进了黑骑群。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四十四章 武装到牙齿的黑骑士终于还是抵不过炸弹的威力,带着异样鲜红的血肉漫天飞舞,在这皑皑白雪与苍山翠松之间,划出一道道凄美的风景,夹杂着销烟的血气弥漫在天空,星星点点飞溅而来的血肉铺天盖地,打在还算完整的活人身上,粘住**的皮肤,让人无端生出一股粘腻恶心的感觉。 婉清却忘记了恶心,忘记了这片人间修罗场的恐怖,她呆呆地看着那从天而降的人儿,似乎忘了那个人,其实也只是一个凡人,忘了思考他是如何从那十丈余高的绝壁上着力,如何纵身飞下而不会摔得粉身碎骨,这一刻,她眼里看到的只有他一个人,一个如天神一般存在的人。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他在她的心里是如此的重要,重要得一看见他,自己就可以忘记周遭的一切,血雨腥风,良辰美景,流言蜚语,一切的一切都是虚无,只有他,那样实实在在的来到了她的身边,在她期盼得望眼欲穿之后,在她快要失去信心之后,在她以为,下一秒就要死于黑骑士的寒枪下之时,他出现了,以她怎么也想不到的姿态,在最风光霁月的时机里,强悍地飞了过来。 慕容凌云也看着那道由绝壁之上纵身飞下的身影,但他只是淡淡地一瞥之后,又回过头来看身后的女子,她的手臂明明还环在自己的腰侧,刚才明明还和自己一道生死与共,一道瞅着空隙帮自己杀敌,两人心灵相通,配合得天衣无缝,但是,那个人一出现,她的心神就全都被吸引住了,她的眼里,她的心里,她的世界里也就再容不下任何人,那双明亮而灿烂的,让他魂牵梦萦的眸子里,便只看得到那个人的存在。 哪怕刚才濒临死亡,慕容凌云也没有如现在一般的心寒和绝望,他甚至想过,就算死在这里又如何,今生不能与她成为夫妻,那么,一起赴死,死而同葬也是另一种幸福吧,何况,他私下还认为,只要这一次大难不死,他与她一同经历过了生死之后,他们的心必定能够靠得更近一些,感情,也是可以培养的。 可是,上官夜离的到来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他所有的希冀都在这一刻落空,一切的努力都在快要成功的前一刻变成了泡影,慕容凌云终于出离的愤怒了起来,他对上官夜离的相救不存半点感激之情,甚至巴不得这一刻,上官夜离失去了力道,一脚踩空,碎个粉身碎骨才好 。 他身边的贴身侍卫,那个他从大周带回来的长随,与他一样在大周长大,却同样是大戎人血脉的年轻人,他最忠实的奴才,这时悄悄的,阴险的从身后拿出一枝强弩来,冷漠而准确地对准了那个从天而降的身影,箭头上泛着莹莹的蓝光。 这些年,世子心心念念的是什么,最想要得到的是什么,最在意的,最痛苦的是什么,这个贴身奴才最清楚,他痛着主子的痛,爱着主子的爱,恼火着主子的烦恼,所以,他不允许主子在即将得到幸福和快乐时,被同一个敌人给掠夺,给破坏,所以,就算阴险无比,就算事后自己可能会成为这件事情的罪人,他也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中的箭,毫不犹豫地射了出去。 慕容凌云沉默地看着上官夜离,看着他潇洒无比地向黑骑投掷着摔炮,看着他再一次完美而强悍地闯进婉清的心里,心里的酸楚排江倒海着,但是,当那枝泛着蓝光的黑箭直指那个人时,他却下意识的手一拦,生生捉住了那枝箭的箭身,强弩的力道的冲力带着他差一点从马上翻下去,他丹田气一沉,喉头感觉一阵腥甜,却还是稳稳地坐在了马上,掌心一阵**的痛,血,缓缓从掌上流下,那是带着倒钩的箭矢,他的手掌正好强握在那倒钩之上。 地上的黑骑士已经被上官夜离连环而密集的摔炮炸得血肉横飞,所剩无几,侥幸存活下来的,也被那威力巨大的炸弹震破了胆,勒紧疆绳就逃,哪还有半点战力,而慕容凌云身边余下的不多的侍卫便上前反守为攻,如先前黑骑士收割他们的生命时一样,收割着黑骑士的生命,没有人投降,大戎的黑骑士是勇士的像征,他们可以死,但不可以苟活。 所以,整个山谷里,遍地都是尸骨,余下不到几十个人,还包括有上官夜离带来的那十几个黑衣暗卫,明明也有这么多人,但站在满地尸骨中间,显得那样的突兀和孤独,阴风测测的刮着,刮得人毛孔都生痛。 上官夜离稳稳地落在地上,深湖般明澈的眸子死死地盯在婉清脸上,目不转睛,婉清还保持着手抱慕容凌云的姿势,只是眼神也与他相接着,目光柔软,明眸蒙蒙,唇角漾开一朵美丽的笑容,很傻,也很可爱的问了一句: “你来了!” “我来了 。” 上官夜离的唇角也终于泛出笑容来,他也很平淡地回了句。似乎所有的思念,担忧,恐慌,还有……酸妒全在她那清湛湛,不带半点愧疚的,温暖的,饱含思念的眼中化为了尘埃,随风而逝,婉清没有说错,就像她相信,他一定会来救她一样,他也相信,她不会背叛他。 话音落下的下一秒,他再一次纵身而起,脚尖轻点,只在一息之间便将自己思念到骨子里的人儿掳了过去,就像慕容凌云曾经掳掠时一样,毫不拖泥带水,果断而坚决。 回到久违的怀抱里,闻着熟悉的,属于上官夜离的味道,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和销烟都变得甜蜜了起来,婉清温顺而乖巧地伏在上官夜离的胸前,手很自然的环住他精瘦的腰身,像只回到族群的小袋鼠,轻轻叹了口气,惬意而舒适。 慕容凌云的手还握着那枝箭,只是手臂已经挽到了背后,身边的侍卫很不甘心,也很担忧地看着他,却一句话也不敢说。 虽然这里是大戎境内,但自己这一方的人早就伤的伤,残的残,不伤不残的也被黑骑士和突然如其来的炸弹震得没有了半分战斗力,如果此时,上官夜离想报掳妻之仇,想泄辱妻之恨,杀他并不需要费什么力气,而且,他也看到,上官夜离的腰间那个黑色的挎袋里,仍然有些重量,想来,摔炮并未用完,只要他想自己死,自己会死得很容易,很透很彻底,但是,慕容凌云似乎一点都不害怕,甚至有点隐隐的期待,因为,死总比看着那个该死的,没良心的女人如此当着他的面,肆无忌惮地像只小猫儿一样挂在上官夜离胸前的感受好。 或许,死在上官夜离的手里,这个女人才会偶尔想起自己的好来,才会有一丝丝的怨怪上官夜离吧,虽然,这是他脑子里存着的一点奢望。 “有哪里痛吗?”上官夜离却并不如他所想的那般,此时,这个好不容易才救回子妻子的男人没有想着清理自己的情敌,也没想着自己还身处险境,周围环伺着敌国的士兵,他只是很自然的,很温柔地轻轻拍着怀里的小人儿,声音柔得快要溺出水来,另一只手从怀里拿出一小粒药丸子,放在婉清的鼻间闻着: “有没有感觉恶心难受,这种药是宫里的,应该能除些恶气。” “相公,我要回家。”婉清乖巧的吸了口气,全身像要散架了一样,哪里会不痛,先前被黑熊击伤的左肩似乎也裂了口子,痛得很,但是,那一切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她又回到了相公的怀里,而他,仍是一如既往地宠着她,爱着她,她的唇角骄傲地翘起,这才是她顾婉清真心爱着的男人,这才是真正值得她付出全心的男人 。 “那好,我们回家。”上官夜离将她抱紧了些,一只手托着她的臀部,像抱小孩子一样,将她抱在怀里,很自然的向山谷的那一头走去,竟是一句话也不肯和慕容凌云说,应该是,不屑于一说。 这种无视比骂他更加让慕容凌云难受,他眼睁睁看着上官夜离稳定而坚决地向山谷外走去,甚至没有牵一匹黑骑士留下的骏马骑上,他的部下也沉默地跟在他身后,目不斜视,没有一个人朝慕容凌云望过来,整支队伍不到二十人,每一个人却都是一身轻装,斗志昂扬却又纪律严明,杀死大周的叛徒加大戎嫡皇孙,如此好的立功机会,那些人竟然全都不屑一顾,沉默地跟随上官夜离离去。 慕容凌云的脸色越发的黑沉下来,这种轻蔑,这种无视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他终于忍不住弃马纵身跃起,拦在了上官夜离的面前: “阿离,你就这样把婉清带走么?” 上官夜离双眼一眯,竟然连称呼都变了,竟然叫娘子的闺名?那股深压着的怒火压不住的往上窜,但他仍然沉默着,看都不看慕容凌云一眼,偏开身子,继续往前走。 “唰”的一声,慕容凌云的剑斜剌剌地刺了过来,他拉开了一个架式,剑指上官夜离的面门。 “走开,看着你掌心伤口的份上,我今天不想杀你。”上官夜离终于抬眸冷冷地看了慕容凌云一眼,迎着那剑锋向前一步。 那偷袭的一箭,上官夜离看得清清楚楚,他很恨阿云,但他不想在婉清面前杀死他。 慕容凌云果然后退一步,他不能杀上官夜离,至少不能当着婉清的面杀他,不然,他相信,自己将会跌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所求的,所谋的一切都会成泡影。 “我皇祖母已经将她赐给我了,她如今是我的屋里人,这几天来,我与她同床共枕,她已经是我的人了,阿离,以你的骄傲,你还要他吗?”慕容凌云知道自己说这些很小人,也很卑鄙,但他不得不说,除了做这个,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打击到阿离,除了这样,他……别无选择,除非,他能改变自己的心,让自己忘了这个该死的,没良心的女人 。 就算让她瞧不起,就算在阿离面前落了下乘,他还是要继续。 上官夜离的身子果然一顿,握剑的右手青筋暴起,指骨节节泛白,他阴冷地横了眼慕容凌云,默了一会子,又稳定地迈开步子,只是将婉清抱得更紧了。 “不过是双破鞋,就不知道上官公子你还要抢个什么劲,咱们爷也不过当她是奴婢使唤着呢,你还捡回去让人笑话你,戳你脊梁骨么?”贴身侍卫趁机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道,尽管知道这种话自家的世子爷听了也会怒火攻心,但没办法,这种话爷说不出来,爷要打击上官夜离,话说得越恶毒就越好,爷不肯说,那就只能自己来说了。 只是,他的话音还在空中缭绕,胸前就一痛,一根黑呼呼的,如竹签一样的杆子就突兀的出现在胸前,插在左胸之上,气绝时的前一秒,这位忠心耿耿的奴才留恋地看了眼慕容凌去,不明白自己的少爷为何没有出手挡上官夜离看似轻描淡写,却迅捷无比的暗器。 慕容凌云不是没拦得住,而是根本就没有拦,他知道自己下属的忠心,只是那几句话太过诛心,诛的不只是上官夜离的心,也诛了他的,所以,这个贴身侍卫该死。 但是,他嘴里说出来的话仍照样可恶着:“你杀了我的侍聊天就能洗清你身上的屈辱了吗?阿离,你放手吧,我不像你那样在乎,就算是婉清嫁给你过,我照样爱着他,与其你回到大周朝,遭受世人的白眼,与她芥蒂的生活下去,不如让她跟着我,我会尽力的保护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的。” 这话虽然可恶,却带着一丝的卑微和乞求,这不是平日慕容凌云的作派,但上官夜离却出奇的理解,是的,他很理解,在失去婉清的日子里,他无助而愤怒,差一点把都督府院里的所有护卫全部杀死,更痛恨自己的愚蠢,竟然中了慕容凌云的调虎离山之际,没有婉清的夜晚,他一个人傻傻地坐在山头上眺望北方,也曾经想过要忘记她,但没有用,她的一切已经烙在了他的心里,深得就算削掉了半颗心,也无法抹去她的痕迹,所以,他任自己的心痛着,无肋着,怨恨着,有时,他也卑微地乞求上苍,只要让她平安的回到他的身边,他可以什么都不计,他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就如同刚才慕容凌云说的那样…… “你能护得住她,我难道就不能吗?”上官夜离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的讥诮。 “你能吗?你能的话,为什么她会到北疆来,你能的话,她为什么会被我姑姑打,你能的话,为什么她差一点就死在京都那场变故里,阿离,不是我笑话你,你和婉清成亲这么久以来,究竟是你护得她多,还是她护住了你,帮助你多?你扪心自问看看,你需要她,究竟是爱她多,还是只想私自占有,当她是你的私有物?” 慕容凌云毫不客气的揭着上官夜离的伤疤,婉清一直没有作声,一直没有发表半句意见,但他知道,婉清在听,也许在衡量,他其实最明白婉清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她虽然聪慧,但并不屑,也不喜欢勾心斗角,她虽然才华横溢,其实懒散得很,她只想要改变这个世界,想凭自己的努力改善百姓的生活,但她不喜欢站在风口浪尖,她更适合于在清雅而悠闲的田园里,做着惊天骇世的事,做完之后,还不希望世人打搅她的清静,她有颗洒脱的心,骨子里不在乎世俗的眼光,所以,她更不喜欢那些陈腐的规矩束缚她,而这一切,上官夜离无法满足她,自己却能 。 他的话果然如一把尖刀刺进了上官夜离的身体,刺得他体无完肤,刺得他心血**,婉清被掳的一个多月以来,他几乎夜不能寐,也一直在思考着自己与婉清之间的问题,也一直检讨着自己的无能与无奈,而且,他还没有想到最佳的解决办法,他还不能脱离京都的靖宁侯府,他还无法如婉清所想一样,带着她静静的,平凡地过两个人的生活,所以,抢回婉清,却又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她,面对今后的生活。 慕容凌云散布的那些流言已经在京都城里传开了,就是军营里头,因着婉清的好几个发明,军营的大佬和将军们都克制着,打压着,却仍然有很多人用异样的目光看他,没有人骂婉清如何如何,因为她是一个受害者,军营里的人知道,她是被北戎的掳去的,一个柔弱的女子,在遇到强力面前,能做什么? 但京都的那些老迂腐们不这么想,那些卫道士们不这么想,那些自以为干净优雅的贵妇人们不这么想,女子如何被外族男人掳掠,被人强暴,无法抵抗时,还有一死啊,为了贞操,为了名节,大周朝的一等郡主应该以死想拼嘛,怎么能够屈服呢?怎么能够苟延残喘呢? 大周女戒,女训里烈女典范多了去了,好女子,遇人强暴时,就是应该一死以铭志。哪怕没有真正被强,只要是被人猥亵,也不干净了,也应该用自己的生命去洗涮屈辱。 上官夜离矛盾而痛苦着,难道,自己真的就这样难与婉清走下去吗?自己可以不在乎那一切,但是婉清呢,当流言蜚语铺天盖地而来,当轻蔑和污辱无处不在时,她如何在大周自处?她受得了那比以往更加严厉的风刀霜剑吗? 上官夜离沉默了,第一次,面对慕容凌云时,他有一股莫明的悲哀和挫败感,但是,手却将婉清拥得更紧了些,连日来不眠不休的眸子显得赤红,血色爬满了他的眼珠,他缓缓的,轻柔地放下婉清,定定的,直直地,像是要看进她的灵魂一般的看着她,声音也像是从远古的时代飘过来一般,轻轻的,无处着力: “娘子,如果,我从此后一无所有,没有了爵位,没有了田庄,也没有银钱,变成一个一无是处的穷光蛋,你愿意跟着我浪迹天涯吗?” 慕容凌云的话,句句诛心,婉清听得清清楚楚,却一句话也没有反驳,她很感激慕容凌云当着自己的面,在上官夜离将自己带走时,将这个掩在华丽衣襟下的丑恶,脓包给挑破,展露出来,她知道,慕容凌云这是不放心自己回到大周去后的生活,他想要上官夜离的保证,也想让自己看清上官夜离的真实想法,毕竟,自家的妻子被另一个男人那什么什么了,仅是在这一世,便是在自己生活过的前一世,也没有几个男人能忍受得了这个屈辱的,尽管,她相信,上官夜离应该是相信自己的,但是,众口烁金,上官夜离相信,不代表别人也相信,不代表京城里,巴不得自己快点早死的老太君和宁华也相信,如果将来,她们还是要生活在靖宁侯府里,还是在生活在京都的贵人圈子里,那慕容凌云所说的一切,就都会出现 。 她也知道,上官夜离究竟打算怎么安置自己。 只是,她的男人没让她失望,他不仅没有怀疑过自己,而且,竟然为了她,真的愿意抛弃一切,哪怕他为之奋斗,为之沥血的军中大元帅的地位。 婉清从遇到黑骑士,面临死境,再到重逢上官夜离,看他从天而降来救时,她一直没有哭,一直淡淡的,温婉的,甜甜的笑着,而现在,听到上官夜离沉痛而愧疚的问话时,眼泪如奔腾的洪水般夺目而出,所有的怀疑,担忧都淹没在这几句话里,去他娘的荣华富贵,去他娘的建功立业,他的男人,只要与她牵手共白头,就能满足了,傻子,他竟然以为自己在乎那些个身外之物么? 婉清抬眸蒙胧泪眼,虽然雾蒙蒙一片,但上官夜离看得见她眼里的不加掩饰的喜悦,她拼命的点着头,泣不成声,好半晌才结结巴巴道:“相公,我……我不是太会骑马,你带着我……” 带着我浪迹天涯吧,只要跟你在一起!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四十五章 慕容凌云黯然地看着两个相拥的年轻人,唇角泛起一丝苦笑,心知自己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应该高兴不是?可偏偏心头却苦涩异常,终究还是舍不得太过强迫她,明明下了好大的决定,谋划了那么久,还牺牲了好些个大戎的好男儿,才把她掳了过来,本想就此禁固她一辈子,用时间换感情,可是,看到她忧郁的双眼,看她费心费力的谋划,宁愿挨华侧妃那疯女人的侮辱,只为想方设法为上官夜离创造营救她的机会,他还是放弃了。 感情的事情,原来强求一样也是一种痛苦,或许,能看着她与自己相爱的人在一起幸福的过下去,也是一种幸福吧 。 他让牵过马来,将缰绳递给上官夜离,“走吧,这里离大屿关足有好几百里路,她确实不太会骑马,怕是受不得颠,路上小心些吧。” 上官夜离默默地看他一眼,接过缰绳,抱起婉清跃上马,将她放在自己的身后,策马扬鞭,山谷里扬起万丈灰尘。 婉清回过头去,在两旁飞策电执后退着的景致中,看到慕容凌云那双黑而幽的眼睛,看到那张俊朗却黯然的脸。 她伸出手臂,在空中挥了挥,而慕容凌云明显的愣了愣,粗浓的双眉微皱了皱,突然跃身上马,向前奔了过来,婉清心中一惊,吓得忙转过头去,将她埋在上官夜离的背后,后悔不已,她不过是挥手告别罢了,天地良心,真的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她不想招惹慕容凌云这疯子的…… 她刚才,那下手挥得很重,似乎想通过这个,挥去自己心里那片不该有的惆怅,她自己都不知道在惆怅个什么劲,似乎就是想对那个男人作个决断似的,如今看他追了过来,心里反而忐忑了起来,伏在上官夜离的背上,她暗暗自问,莫非自己对慕容凌云动心了?或者,被他那看似粗暴,却实际深沉的情感感动了?不对,从过去到现在,她一直就没有喜欢过慕容凌云,感情这种事情,不是感动了,就能有的,有时候,就是看不看得对眼,有没有感觉的事,有时候,就算那个人为你付出再多,再如何深清,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免强不得的。 慕容凌云很快便追了上来,上官夜离冷漠地看他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道:“皇孙殿下,莫非你又后悔了?” 皇孙两字自是讥讽慕容凌云的身份,曾经的大周国寿昌伯世子,变成了大戎的嫡皇孙,这个变化还真让人一时难以消化,饶是上官夜离对大周皇室只这么看得起,也觉得讽刺得很,皇上自诩英明机智,却被一对父子深深地骗了几十年,宠信敌国的王子几十年,这难道不是一个笑话吗? “阿离,如果你想投诚大戎,我相信,王上陛下一定会很高兴的欢迎你的。”慕容凌云脸上又露出往常那副痞赖而无耻的笑来,手中缰绳执紧,与上官夜离齐头并进,没有半点回转的意思。 上官夜离瞪他一眼道:“我又没有大戎皇室血统,对于作奸细这种事情,实在是缺千乏天分,没你在行啊 。” 慕容凌云也不生气,只是缓缓跟着他走着,上官夜离忍不住烦燥:“你不会是想亲自送我出关吧,我不认为你有这样的好心,最重要的是,你们父子虽是皇子嫡孙,但毕竟离上京几十年,根基比起其了几位皇子来,肯定要弱了很多,更何况,如今的大戎陛下就真的那么信任你么?” 慕容凌云听了脸色微僵,但笑意不减,“也不是每一位帝王都如大周皇上那么无耻的,阿离,你这么着把婉清救回去,夫妻两人都完好无损的话,你那大帅的位置只怕也是不稳了的,天家无情,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上官夜离听得脸上浮出一丝明朗的笑意来,伸手抚了抚婉清环在他腰间的手背,“你以为,我方才对娘子说过的话只是玩笑么?你说得很对,我以前真的做得很差,原本想着,娶她就是为了疼她,宠她,让她不受人欺负,护着她不受苦,不受累,可是,我没做好,真的没做好,如今这个问题连你都看出来了,我再不改,不是太过辜负她了么?所以,我是真打算着,带她浪迹天涯去的呢……” 慕容凌云听得哈哈大笑,笑得腰都弯了,眼里全是泪意,好像听到了一件极可笑,极幼稚的事情,“阿离啊,阿离,你怎么还是像以前一样白痴呢?浪迹天涯?骗小孩子吧,是从此东躲西藏,亡命天涯才对吧,以你的身世,以你现在大元帅的地位,还在婉清脑子里的那些东西,大周皇帝会让你们浪迹天涯么?你们两个无论流浪到哪个国度,都能改变那个国度很多,大周皇帝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自家的人才,为他国效力呢?他是宁可毁去,也不会放你们离开的。” 上官夜离再一次沉默了,慕容凌云说得不错,婉清的能力太子殿下是很清楚的,太子对婉清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这也是他不太想再回京都的原因之一,如果他就此带着婉清从大戎西边走海路,一路到东夷国去……那父亲怎么办?京城的靖宁侯府怎么办?婉清也放不下自己的父亲和弟弟啊? 正沉思着,前面突然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马蹄声,上官夜离警惕地看向前方,是大戎军,黑压压的一片,极目而望,少说也有一千,他心一沉,回头阴沉地看着慕容凌云,慕容凌云微眯着眼,似乎也没有料到离边关三百里的地方,竟然有一千人的边军出现,那是三王子的人马。 “看来,我这位三王叔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啊,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呢。”慕容凌云冷笑着一拉缰绳,转头戏谑地对婉清道:“原是想送你们安全出关的,没想到,倒是连累了你们 。” 上官夜离冷笑道:“你刚才说起我来,头头是道,原来你大戎的倾扎也不比大周少嘛,你又凭什么说,留下娘子,便可以护得她周全,果然你的话只能当屁处理的。” “五百黑骑士对付我还不够,这里还给我备着一手呢,果然是我最英明睿智的三王叔啊。” 前面的军队缓缓推进,很快就以包抄的阵式压了过来,上官夜离所带人马不过几十个,再加上慕容凌云身边的侍卫,连百数都不到,对上一千人马,力量悬殊如此之大,战,便是送死,逃呢,后路早就被人切断,另一队黑骑士如同鬼魅一般,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拦住了去路,原来,这才是三王子的真正杀招。 “你叔叔为什么要杀你?”明显这些人马不是对上官夜离而来的,三王子又不是神仙,怎么会知道上官夜离会在这个时代来救人? “怪只怪婉清妹妹了,谁让她带着我立了大功呢?三叔眼光极其毒辣,而且,在军中经营多年,耳目极广,父王回来日子太浅,自然是难以将军中三叔的人清除的,我只带了两百人出京,如今煤已经找到,用法也差不多知晓,杀了我,一是让父王没了子嗣,没有子嗣的亲王又怎么能够继位呢?二嘛,他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功劳全可以算作是他的。” 慕容凌云淡淡地解释道,眼睛紧盯着前面掩杀过来的军队,死亡的气息如此浓烈,他却谈笑风生,好像这一切都是一场好玩的游戏罢了。 上官夜离听了也点了点头道:“有理,只是,我很想知道,你既然想得如此通透,怎么会没留后手呢?你那父亲可不是个蠢货,会让你真的只带两百人出来冒险。何况,娘子那点子心思,仓未必没看出来?你们父子两个合唱这一出,又是想达到什么目的呢?” 慕容凌云听得哈哈大笑,隔着两匹马拍了拍上官夜离的肩膀:“阿离,输在你手上,我也算是心服了,你小子就是心思太多,所以,才一直瘦不拉叽的长不好,你少操些心,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是个病殃子样儿啊。” 上官夜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最不喜人家叫他病殃子,尤其是当着婉清的面,病殃子一词,不仅是对男人的身体的一种蔑视,更是对他能力的一种轻辱。 前面的军士已经搭箭上弓,上官夜离脸色一沉,手中缰一紧,策马便向一侧的山坡奔去,好家伙,万箭其发,他就算本事再大,也会被射成刺猥的,何况,他身后还有婉清这个半点自保能力也没有的人 。 慕容凌云笑了笑,却是不躲也不避,反而对着对面那骑在马上的将领大喊起来:“瞎了你的狗眼吗?看不见是本世子爷在此,还敢拿着刀箭对着?” 那将领似乎也有些忌惮他,不过,倒是被慕容凌云的这一番话弄得有些想笑,这么明显的杀局难道世子爷还看不出来么?杀的就是你这个世子爷,还显罢个什么劲? 弓箭手稳定而冷漠地对准慕容凌云,黑压压的一字排开,慕容凌云和他的下属们已经成了箭靶子,所余不多的侍卫一个个严阵以待,抽剑挡在慕容凌云的身前,上官夜离虽然带着婉清躲到了小山头后面,但神情也很冷峻,他不知道慕容凌云那近乎变态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这个时候,就算还有后手,再不出,所有的人全都会成为亡魂。 慕容凌云死后,下一个,就会是自己这些人,此处再无路可逃…… 婉清也躲在小山头后面,她紧紧地盯着慕容凌云的脸,看着一大滴汗珠顺着他粗犷的轮廓缓缓滴下,而那厮脸上还带着痞赖的笑,她突然心一沉,什么后手不后手,只怕跟本就没有,不然,为什么山谷里时,死了那么多侍卫,那后手没有及时出来营救他呢? 摆这个姿态怕就是为了给自己和上官夜离赢得时间吧,傻子,身前连个可遮挡的东西也没有,难道想学刘胡兰英勇就义吗? 她的心突然就觉得一阵绞痛,喜欢不喜欢是不回事,但让她眼睁睁看着他为她而死,将来怕是永远也是一块抹不去的心理负担,一块沉重的阴影,她情愿,自己死在这里,也不想欠他这个人情,这个人情太大了。 婉清突然从上官夜离的身后走了出来,傻呼呼的往那一排弓箭手冲去,手里拿着一块白布扬着,尖着嗓子大叫:“不要杀我,大周的摔炮是我制的,连弩也是我做的,我可以与三王子合作……我可以教你们制作摔炮……” 她是突然从上官夜离身后窜出来的,上官夜离想要抓她时,她竟然以他竟料不到的速度跑了出来,他竟没有抓得住,而她满脸惊惧,胆怯地往前面跑的样子可笑又笨拙,他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心中一阵酸楚,纵起身就要冲出去,婉清却极时回过头来,警告地瞪他一眼,不许他出来。 夫妻同床共枕了那么久,他自然明白她此举具有深意,但是,太危险了,他怎么能让她独自一人赴险? 只是她的眼里有着淡淡的自信和冒险,他只好强忍着,一双掌着攥得死紧,指甲都刺进了掌心里 。但他还是没有动,只是紧紧地盯着那附上纤绊往前跑的傻女人。 婉清的话果然让对面那高举着,正要向下压的手顿住了,大周的摔炮可没少让大戎将士吃亏,三王子也很在意这个,派了不少奸细去大周,却还是没有得到制摔炮的方子,来时,三王子就说过,世子爷身边的那个女人不能随便杀了,是要留着的,他自担心刀箭无眼,会误伤了她,这个女人竟然跑了出来,也好,她过来了,自己下手也就没有了顾及,做事也能利落了些。 所有整装待发的箭矢都停在弓上,一千多人的眼睛全看着那个正磕磕绊绊跑着的女人,女人天生胆小,所以,她就算投降,也没有人笑她,只是,这个女人似乎吓破了胆,脚在发软,跑得也太慢了些吧,中途还摔了两跤,让一干的铁血男人们看得直皱眉头,只想跑过去拎了她的领子快些过来就好。 慕容凌云没想到婉清会突然跑了出来,他像看鬼一样地看着婉清,听着她嘴里求饶的话,他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待她快要擦身而过时,他忍不住伸出手去:“你……” 婉清回头瞪了他一眼,大声骂道:“你这个混蛋,掳了我过来,让我背景离乡,还把我弄到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来,给你们大戎人找宝藏,你竟然连我的生命都保护不了,我真是瞎了眼了,会帮你做事。” 慕容凌云愕然,墨黑的眼眸里却是暖暖的湿意,一眼瞪了回去,骂道:“死女人,你胡说些什么?” 婉清听得大怒,原本往前冲的身子之突然转了回来,对着慕容凌云就是一脚踢去,慕容凌云一跳,她一脚踢空,怒火更旺,如一个乡野沷妇般扑向慕容凌云,张开五指,长长的指甲就往慕容凌云脸上挠,边挠边骂。 所有的人都看呆了,这还是那个温婉端庄的顾夫人吗?离得不过百米远的三王子部下也全都发着愣,被眼前这个撒着沷与慕容凌云拼命的女人弄得不知所措,不知道是该上前去扯住她,还是放箭射杀慕容凌云,那名将领眉头皱得老高,微眯了冷冽地看着这一切。 慕容凌云似乎怕伤了婉清,竟然让她在自己脖子上狠挠了几下,他的部下有上来扯架的,婉清便见人便咬,见人就挠,那些个侍卫只得往别上躲,不跟这个沷妇一般见识 。 闹了好一阵,婉清终于气喘吁吁了,她还要往前扑,那名将领终于忍不住也,向天空发了支响箭,大喝道:“顾夫人,你若再玩手段,就休怪本将不箭下无情了,本将命令你立即过来,不然,一起格杀。” 婉清知道再闹下去,戏就演得太不像了,她担忧地看着慕容凌云,慕容凌云对她微点了点头,她这才狠狠一跺脚,磕磕绊绊地继续向那一千人走去,但她似乎刚才力气消耗得太多,竟然走了几步后,又摔倒在地,而就在她倒地的一刹那,她手里的一个摔炮也随之扔了出去,准确的在那名将领的马儿旁炸开。 一声震天巨响,马嘶和人的惨叫混在一起,一字箭阵顿时被炸乱,那些没有见过炸弹威力的弓箭手被吓懵了,还没有反应过来,婉清的另一个摔炮又炸了出去,顿时血肉横飞,敌方对伍乱成了一团,那名将领却强悍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举起弓箭向婉清射去。 慕容凌云一声怪叫,腾空飞起向婉清扑了去,但那一枝强弩带着强劲的气势飞向婉清,直扑婉清的后背,慕容凌云的长剑紧张的挑了过去,却似乎还是慢了一拍,那支冰冷的箭枝堪堪擦过他的剑锋,向婉清射去,慕容凌云的心像被人攥在手里一般,紧张而裂痛,他瞠目欲裂,双眸赤红地向身向婉清扑去,只希望自己能挡下那夺命的一箭。 一根雪白的长练如灵蛇一般攸然伸了过来,于刹那间卷住了那枝冷箭,慕容凌云的身子落下去时,婉清的身子也被另一个长练卷起飞了起来,他松了一口气,拔剑便向那名射冷箭的将军刺了过去。 婉清被白色的练带卷起,头昏脑胀惊魂未定的落入熟悉的怀抱,人还没有醒过神来,屁股就被重重的连打好几下,她立即哇哇求饶:“相公,相公,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上官夜离像是才在沸水里打了个滚出来一般,又痛又气,重重地打了婉清几下,出了气后,再不迟疑,长臂一扬,手中的摔炮便向那三王子的士兵群里扔去,一阵接一阵的爆炸声中,他拥着婉清跃上了一匹马,强悍地向前面乱成了团的敌军冲了过去。 但还没走多远,身后的黑骑士终于动了,一支支箭矢密集地向他们射了过来,上官夜离手中的长剑舞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剑屏,将婉清护了个密透,但箭矢太过密集,太多,上官夜离就算再强悍,也不能太过持久,所以,婉清的心再一次往下沉了起来 。 终于,远处再一次传来铁骑蹄声,黑骑士密集的箭雨也终于稀疏了下来,婉清向身后看去,远出旌旗招展,大大的‘戎’字龙旗随风飘摇,极目看去,一团青色如云一般的向这边移动,慕容凌云大喜,总算等到了父王的救兵。 那一千三王子的人马一见大王爷近王千人的人马正向这边奔来,他们又惊又懂,那名将领很果断的说了声:“退!” 黑骑士却是被夹在上官夜离与寿昌伯的人马之间,于是,他们便向这一边反冲过来,慕容凌云手中的长剑冷静而准确地收割着黑骑士的生命,他尽量守在上官夜离身边,两人难得有同一致地配合着,尽管刀剑乱舞,箭矢疾飞,但婉清仍然毫发无伤,两个武功高强地男人小心而仔细地将她护在中间。 战斗进行得很快,寿昌伯的人马以压倒性的优势扫荡了那几百名黑骑士,大戎国南边的某个不知名的山谷旁,血流成河,所有的黑骑士几乎都被杀死,寿昌伯亲自将黑骑士的首领挑于马下,并让兵士活捉了他。 战争结束后,婉清终于受不了这血肉模糊的血腥场面,忍不住大吐特吐了起来,上官夜离忙将手抵在她的背部,传了一丝真气帮她稳定心神,又拿了清神的药让她闻了,婉清这才舒服了些。 “从大巫山到这里用得了这么久么?”慕容凌云怒气冲冲地看着寿昌伯道。 寿昌伯看了眼狼狈不堪的慕容凌云,眼里微微露出一丝愧色来:“路上出了点事,耽搁了。”究竟是什么事,寿昌伯没有说,只是冷冷地看着上官夜离,突然扬声道: “来人,把这个大周的探子抓起来。” 慕容凌云听得怒火万丈,仗剑便挡在上官夜离夫妻身前,寿昌伯皱眉喝道:“你敢违背为父的命令?” “父王要抓阿离,那就从孩儿的尸体上踏过来吧。”慕容凌云横剑说道。 “就算本王放他们走,你以为,他们能安然离开大戎境内吗?老三现在已经知道了他们夫妻的事情,以他的心性,会轻易认输吗?”寿昌伯愤怒地说道。 “可父王你也不能捉命阿离和婉清,孩儿答应过他们,放他们回去的,孩儿与父亲约好一时间会合,父王却晚了足足一个时辰,敢问你亲,今天若不是阿离和婉清拼命相救,你还能见到孩儿一面吗?阿离以德报怨,那恩将仇报的事情孩儿是没脸再做的了 。” 慕容凌云的剑仍然模在离自己的脖子半尺远的地方,神情执着。 “阿离,你夫妻如今确实不能离开,你还是跟随本王回上京吧,本王答应你护着你们就是。”寿昌伯叹了口气,改变了态度。 上官夜离冷冷地看着他道:“对不起王爷,我对你的人品没信心。” 寿昌伯大怒,气势如狼一般骤然出手,也不见他怎么起势,坐在上官夜离身后的婉清却感觉到自己的头发无风而扬,一股灼热的气息直扑而来,也不知道寿昌伯这是练的什么古怪武功,那倾吐而出的内力竟然带着热浪,使人像致身火山口一般的灼热难受。 “父王!快住手。”慕容凌云大声吼道,身子也死死地拦在了上官夜离的身前。 寿昌伯一招发出后,立即收功:“本王一直很欣赏你,你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但是,你在本王面前,还是连一合之力也没有,你不想你的妻子也受伤害的话,还是跟本王回上京吧。” “王爷,我们跟你走,不过,如果你把我们夫妻当成俘虏的话,我夫妻二人宁愿死。”婉清不等上官夜离回答,在他身后说道。 “哦,你认为,你们还有讲条件的资格么?”寿昌伯讥诮地问道。 “自然有,我娘子替你们发现了煤,而煤的用发决对不仅仅只是烧着了就可以,王爷如果想要富国强民,我不介意与妻子二人,作为大周特使帮助你们。”上官夜离很快明白婉清的意思。 “是啊,父王,煤的用法,炉子的制造这些都只有婉清才知道,您几十年潜伏在大周,为的就是上官家的宝藏,而那个宝藏究竟埋的是什么,父王你最清楚,眼前就有一个新宝藏在您眼前,你以何必与大财皇室抢那不一定还有用的所谓宝藏呢?”慕容凌云大声劝道。 寿昌伯深深地看了婉清一眼道:“但愿你不会让本王失望,看在你真的能将这黑不溜秋的黑石烧着的份上,本王便答应你们夫妻又如何?”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上官夜离夫妻便如此跟随寿昌伯去了上京城,这种似俘非俘,似使非使的身份很诡异,毕竟如果是大周大使的身份,必需要有大周朝庭的文书,要有使节的节杖之类的东西,但很显然,上官夜离没有,他与大戎大王子寿昌伯之间只有口头上的协议,也许,这个协议有些自欺欺人,只要寿昌伯把人一带回上京城,再反侮,就能让上官夜离瞬间变成俘虏的身份,只是,寿昌伯会不会这么做,这一切还是个迷,就连他的儿子慕容凌云也不知道自己的父王究竟是怎么想的。 婉清坐在上官夜离的怀里,有点心疼地抬眼看着自己的相公,看他俊逸的脸庞上长出的那一层细细的,青色的胡茬,上官夜离是有些微洁癖的人,如此不修边幅的样子,她并不常见。 “相公,我是不是很没用,总让你操心?” 上官夜离轻轻将她脸上的乱发拨开,她先前那一阵子撒泼把自己弄处更加狼狈,身上的衣服都破了好多块,碎布巾子胡乱的挂在身上,头发也乱蓬蓬的,像个乡下的野丫头,只是那双清澈的眼睛还是如同无数个梦中想念中一般的晶亮干净。 “傻子,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是我没用,让你当了一个多月的俘虏,如今让我也来体验一下做俘虏的味道,也是活该。” “我们当然不会是俘虏,我相信大戎会把我们当成坐上宾的,只是,我就怕将来我们回大周时,皇帝陛下回疑你。”婉清轻轻掩住上官夜离的嘴唇,她知道上官夜离一直为自己被掳一事内疚,也更知道,那不能怪他。 “不说这些,先顾着眼前吧,你不是说过,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就好,不记得了吗?”上官夜离柔柔地说道 。 “那些个流言,你一定也听到了吧。”婉清默了默,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她虽然相信上官夜离对她的感情,但是,流言这种东西,最容易伤感情。 上官夜离垂眸看她,眼神明净,却并没有说话。 婉清有些难堪的苦笑了笑道:“流言之所以能传出去,又让人信服,自然是半真半假的,也就是说,我肯定也做过一些对不住你的地方,当然,这个对不住是相对于这个世界最普遍的规矩道理而言的。” 婉清不想瞒着上官夜离,她与慕容凌云的确有肌肤之亲,慕容凌云亲了她,而且,好几个夜晚他们同榻而眠,虽然并没有逾过那最后的界线,但是,想对于这个世界的男女大防来说,她已经是不干不净,被人玷污的女人了,她将这一切坦露在上官夜离面前,就是不希望将来他心中存着芥蒂,婉清是个自傲的人,她不允许自己的相公在感情上对自己有任何的怀疑和猜忌,更不愿意他包容和隐忍下,因这件事情有暗伤。 面对感情,婉清很简单也很直接,不想玩暖昧,更不喜欢暗伤,我把事情都交待清楚,你能理解便行,不能理解,那便不要免强,哪怕那免强是掩藏在深情之下,也一样不可以原谅,她要的是纯粹的感情。 她是从现代文明中过来的人,她的灵魂上,对于男女上这种层面上的问题本就不太在乎,她总认为,两个人的忠贞最重要的是感情,身体不过是个感观罢了,就比如说,当年日本侵华时,大量的中国妇女被日寇强掳过去当慰安妇,当成了完全的性工具,难道那些人也要被千夫所指,骂成**妇荡娃吗? 她曾在前世看过一个慰安妇的故事,那个可怜的女人,被日本人掳了去,当了三个月的慰安妇,她很幸运的从日本人的关压下逃了出来,但她又很不幸的怀了孕,怀了自己最恨的,最怕的畜生的孩子,丈夫本以为她根本就不能活着回来,再见到妻子,自然是高兴的,欣喜的,但是,当他知道她怀了鬼子的孩子,那她被俘的日子里经历了什么不言而喻,那个中国汉子竟然从此便看不起自己千辛万苦从日本人的刀枪下勇敢逃回来与他重聚的妻子,并且天天打骂她,虐待她…… 难道那一切,是这个可怜的,柔弱而坚强的女子的错吗? 所以,在婉清的骨子里,她只认为,忠贞应该是心灵上的,而非身体上的,尤其是身体上的污点并非出自本心之时,作为受害者,自己应该得到丈夫的怜惜,而不是怀疑和嫌弃 。何况,于身体上的受污,她也是有底线的,只要她守住了底线,她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对不住自己丈夫的。 “难道在你眼里,我比平安还不如么?”上官夜离默默地看着婉清,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她渐渐地不耐,眼眸中渐渐浮起一丝讥诮时,他有些无奈的将她搂得更紧一些,艰难地说道。 婉清唇角微微翘了起来,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小声咕哝道:“其实也没什么,我的身子还是干干净睁的,不过是搂搂抱抱罢了,那家伙也不是禽兽来的。” 结果,这句话让上官夜离的脸一黑,明净的眼神里滑过一丝痛苦,哑声道:“听娘子的意思,似乎对他这种行为很不在乎,甚至一点也不反感?” 这话就严重了,这是在诛心啊,婉清心一凛,忙老实地环紧他的腰,小声道:“哪能啊,那家伙下作无耻又阴险,我怎么可能不反感,相公,你吃醋了?” “没有!”上官夜离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只是觉得你的思想有些危险,你在变心。” “我哪有变心,你就是在吃醋。”婉清撇撇嘴,吃醋就吃醋嘛,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娘子要记得自己说的话才好,我总感觉你在北戎的这一个多月似乎过得还不错,我再不来,你怕是会忘了我个相公呢。”上官夜离咬牙切齿的说道。 那些个流言传到边关时,上官夜离不生气是不可能的,除非他不是个正常的男人,但是,比生气可难受的是,他伤心,他害怕,他感觉很惶恐,所以,尽管康王一再反对他冒险到北戎来救婉清,他还是不顾一切地来了,他其实是怕婉清这个没良心的小女人,在慕容凌云的强烈攻势下,真的会爱上慕容凌云,一向自信的他终于一刻也不敢耽搁下去了,慕容凌云并不比自己差,对婉清的感情也不比自己浅,这是他没有底气的原因之一,再一个原因就是,婉清嫁给他后,过得并不太幸福,他怕两相一比,高下一出之后,婉清的心会离开他,至于那些个关于身体方面的,他倒并不太担心,一是相信婉清不是那等随便的女子,二是知道,她眼里的男女大防从来就与众不同,第一次见她时,这个小丫头就敢与他这个陌生男人大被同眠……他也清楚她是有底线的,所以,并不担心这一点。 “哪有啊……”婉清拖着长长的音,尾音还转了不知多少个弯,在上官夜离的怀里打了个呵欠,很舒服的闭上眼睛,心中安宁一片,还……有点小小的得意 。 看着脸色宁静,偎在自己怀里的小妻子,上官夜离唇角微微勾起,将自己身上的披扶拽到前面来,紧紧裹住她。 其实,婉清担忧的事情,也正是他的担忧,婉清担忧他不相住自己,而他呢,则是担忧婉清心里也存着内疚,如果婉清如同这个世界上其他的女子一般思想,那此时他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他很庆幸婉清不是这个世界里的贞烈女子,为了一些无法避免的触碰而放弃自己的生命,守着那可笑而迂腐的贞操,那他才会真真的痛苦死去。 如今婉清先放开了心胸,心无芥蒂地跟他摊牌,他心里的忧虑顿去,这件事便如轻烟一般的随风散去,再也不会影响他们的感情了。 这两口子虽然离得别的马儿有点远,但是发嘴肆无忌惮地谈论着私房话儿,一点也不顾及身边人的感受,让听到的人都觉得有些无奈和难堪,尤其是流言的制造者慕容凌云,他的耳力极好,这对夫妻的话一字不漏地落进了他的耳朵里。 那个女人果然很没良心,没心没肺,自己怎么说也是与她有了肌肤之亲吧,怎么说自己也…… 想到这里,他又有感觉很挫败,先前她拼了命的,不顾形像的演那一出戏来救他,他以为,自己在她心里终于是有了些地位的,可是,没想到,她对自己那些行冒犯的行为根本就不屑,这要是放在别的女人身上,只怕会悬梁自尽去,她却满不在乎,还真是个特别的女人,也正是因为她的特别,自己才会喜欢她吧,可是,他现在很痛恨她的这点特别…… 因为心情很郁闷,所以,进了上京城后,看到寿昌伯将婉清夫妻安排进了王府,他便气呼呼的往自己的住所里冲,极需要做点什么事情还常宣泄心中的燥意,正走着,却看到寿王正立在自己的廊下,满脸担忧地看着他。 慕容凌云更加烦燥了,阿政对他的那点心思,他如今若是再看不出来,就是个蠢货了,他虽然不是断袖,但与阿政感情素来很好,知道阿政好这一口,也并没有用异样的眼光看他,只是,他绝对不会顺从阿政而已,尤其是在知道他们是亲兄弟之后,便更加严厉地拒绝过阿政。 而今天,他的心情正在暴走的边缘,所以,阿政的出现,便成了他发泄的窗口,一看到那抹心疼和关心,那郁堵在胸膛里的的邪火便喷薄欲出,也不避开,高大的身躯对着寿王便撞了过去,寿王被他撞跌在地,闷哼了一声 。 慕容凌云有些诧异地回头,心头的火更盛了,冷冷道:“自己起来,我没心思来怜惜你。”便直往自己屋里走去。 寿王幽怨地看着慕容凌云,唇角竟然沁出一丝血迹来,脸上也是惨白一片,“阿云,我只是关心你。” 慕容凌云听出声音不对,回头看了眼寿王,顿时大惊,不解道:“你怎么受伤了?”这个伤自然不会是自己一撞就能如此重的,寿王明明就呆在王府里头,怎么会受了如此重的内伤? 寿王艰难地想从地上起来,竟然手没支得住身体,又摔了下去,慕容凌云无奈的上前扶住他,指尖搭在他的腕脉上,眉头深皱,阿政不是在作假,用伤来搏他的怜惜,他是真的受伤了。 “你也是堂堂王爷,谁这么大胆?”慕容凌云很不高兴,寿昌伯带着他和大周的机密,大周大半国库回到大戎后,虽然受到大戎王上的热烈欢迎,也深受王上和王后的宠爱信任,却打破了以往大戎王室的平衡,比如说三王子,比如说与三王子交好的四王子,他们两个原本是最有可能继承王位的,如今突然闯了一个从异国回来的王长子,而且是功勋卓绝的那个,他们当然很不高兴,也很不喜欢,所以,虽然有王孙的身份,寿王和慕容凌云在大戎也过得并不很顺畅,总有人给他们使阴绊子。 “你去在山里找到煤的消息传回来之后,我听闻到三叔想要对你下手,正要禀报父王,却找不到父王的人,所以,就自己带了三百亲兵去山里救你,却不料,遇到了一股匪途,那些人训练有素,虽然穿着土匪的衣服,但我还是能看得出来,那是正规的军人。” 寿王虚弱地倚在慕容凌云身上,声音很轻柔。 “他们要杀你?”慕容凌云果然听得大怒,“原来三叔不只是要杀我,还想要杀你?你是怎么逃回来的?” “原来父王已经做好了准备去救你了,是父王途中救的我。”寿昌伯的羡慕地看着慕容凌云。 “怪不得,父王迟了一个时辰。”慕容凌云小声嘀咕道,将寿王扶进自己的房里,给他倒了一杯苍,寿王肯媚的眸子深深地看着慕容凌云,“是啊,我好担心,看你平安归来,我才放了心,生怕你也如我一样受伤了……可你对我……真狠心。” 慕容凌云被寿王略带散娇的语气弄得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脸色一沉道:“既是受了伤,那就该好生在屋里养着,乱跑什么 。”想了想又道:“阿离和婉清两个都来了,他们夫妻是父王请过来的,你……” “你还是关心那个女人。”寿王一听他语气里的警告之意,眼神便变得阴戾了起来,“阿离既然来救她,你又舍不得她死,何必须不放她们回去,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夫妻在你眼前恩爱着,你心里能舒服?” “你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父王想要继承王位,是还要付出一些努力的,阿离夫妻便是能让父王建立不世功勋的人,要知道,你才是大哥,将来,父王的王位肯定是要你继承的。” “我吗?”寿王听了这番话不但没有喜色,反而略带了一丝讥讽。 “我的爱好父王又不是不知道,而且,你才是父王名正言顺的长子,我的身份毕竟不太光明,阿云,这个王位还是你来担吧,我不合适。” 不是不想,而是寿昌伯自从知道了他的性取向后,便对他很失望,一个不喜欢女人的王子,又怎么可能让他来继承王位,王室的承继怎么办?而且,这件事情一旦传出去,王室的脸面往哪里搁? 不过,如果没有慕容凌云,也许,一切又不一样,可是,这个世界,怎么能够没有阿云呢? 寿王很矛盾! 上官夜离一进上京,寿昌伯便将他们安顿在王府里,并没有立即带他们如宫进见王上。 大戎王上也是上了年纪的人,六七十岁的人了,虽然眼神还很锐利,帝王的霸气和威严还很浓烈,但毕竟老了,而且,身体也大不如从前,看着年轻俊美儒雅稳重的大儿子稳步走进景华宫,坐在书案后的王上眼神一震,只是,儿子的脸色有些阴戾,很不好看,却不知是为了何事。 见过礼后,王上并没有先开口,而是静静地看着下方恭敬站着的大儿子,大儿子是他的骄傲,这个儿子文武全才,而且学是巫蛊高手,最难得的是,他能忍常人之不能忍,堂堂大戎王子,竟然在敌国一潜就是几十年,从来没有回过故乡一次过,光这份隐忍,就不是自己其他儿子能做得到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儿子的狠辣和果决也很让他欣慰,这种人,才是最好的帝王人选。 “父王,儿臣想对老三动手 。”寿昌伯沉吟子片刻之后,很开诚布公地说道。 王上脸色并不异样,似乎一点也不诧异寿昌伯会如此说。 “原因?” “证人和证据我已经掌握了,如果父王要看,儿子便全给您呈上来。” “他是你的亲弟弟!” “他要杀我的两个儿子,您的两个王孙,父王,儿臣若再放纵他,只怕自己会死在他手里,老三太疯狂了,黑骑是大戎军队的骄傲,一千黑骑士,没有死在对敌国的战场之上,而是死在内斗中,儿臣心中很难过。” 王上默了一会儿才道:“你看着吧,你应该知道,兄弟睨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说罢,王上便垂下头继续批阅手里的奏章,不再说话。 寿昌伯看王上的眉眼间有些难过,他便转了话题,将上官夜离夫妻二人以特使的身份来到大戎的事情禀报了一遍,王上微挑了眉道: “上官夜离可是大周的征北大元帅,大周皇帝会让他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使?” 寿昌伯脸上也浮出一丝笑容来:“这个年轻人确实很有才,可惜,就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王上脸上也有了笑意,“阿云那孩子只怕很难受吧,他可是一心想娶那个女子的。” 寿昌伯却正肃脸色道:“岂能由着他任意妄为,他终是您的嫡孙,大戎王孙妃怎么能是个再嫁的女人。” 王上欣慰地点了点头,“既然是特使,那特使的权限就应该让他们知道,朕可不想大戎的机密被别人窥视了。” 寿昌伯心知王上是同意了自己的提议,心里不由微微有些兴奋,阿云那小子虽然张狂,这一次倒没做错,把那个女人弄了过来,如今连着上官夜离也一起留在了大戎,表面上是特使,实际何偿又不是人质? 那天晚上,上京下起了大雪,大戎大王子爷殿下亲自率领锦衣卫,将三王子府紧紧围住,三王子被圈禁,三王子在军部的属下几乎在一夜之间被大王子全给端了,杀的杀,抓的抓,整个上京城上空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三王子的几个妃子跪哭在王后宫殿外,任凭大雪将自己掩埋覆盖,身子弱的那个差一点冻晕在雨雪之中,王后娘娘一直没有出来,只是派了人将三王子妃扶起来,送到了景和宫,三王子才八岁的儿子也被接进了景和宫,却因在雨雪中跪得太久而高烧不退 。 景和宫住着贵妃娘娘,三王子就是贵妃的儿子,但贵妃素来温婉柔弱,看着自己的儿媳和孙子,半句话也不敢多说,只是一味地哭着,宣了太医为儿媳和孙子治病。 而那几个侧妃就没有这么好的命了,王后娘娘下旨,若她们要哭,便一直哭跪着就是。 一夜雨雪过去,王宫中的宫檐上倒处都挂着冰凌,而王后娘娘的宫外,则直直的竖立着几个冰雕,那是为三王子苦苦求情的妾室,全都冻死了。 婉清和上官夜离被安排在大王子府里的一个偏院中住下,上京城夜昨晚上发生的事情,婉清并不清楚,她扭了扭自己酸痛无比的腰身,夫妻二人许久没有见面,小别胜新婚,再加之上官夜离又存了心要惩治她的不乖顺,所以,便特别卖力了些,婉清差点都起不了床了。 但上官夜离却是精神亦亦,神采俊逸,一大早便起了身,看见婉清起来,也不许外头的大戎侍女进来,亲自为她穿衣梳妆,婉清任他施为,只是没料到,上官夜离那双握剑的手竟然也能梳出很漂亮的发式出来。 二人穿戴整齐,慕容凌云便来了,他手里拿着一枝强弩,上官夜离有点莫明地看着他。 慕容凌云道:“昨天那名将官就是用这把弩射的三妹妹,我特意拿过来,就是给阿离你一个交待。” 上官夜离目光烱烱,看来,昨天晚上定然发生了很多事情,他接过那枝弩,算是接受慕容凌云的歉意。 慕容凌云是来带他们夫妻去进见王上的,婉清来了一个多月,并没有见过王上,只见过王后,想到两国之间的复杂性和自己夫妻现在的处境,婉清的心情有点沉重。 让婉清意外的是,大戎的王上并不如想像中的严肃,而是一个很慈祥的老头儿。 行礼过后,王上态度很和蔼的问起了上官夜离家里的一些家常事,并没有说到政治,这种亲切的谈话忿围让婉清很放松,不知不觉脸上就带了丝淡淡的笑意 。 不过,上官夜离也许曾经是大周元帅的原故,神情一直很戒备,与王上的谈话终于转入了正题: “上官元帅此行算不算擅离职守呢?康王帐下二十万大军突然失去了主帅,不知大周皇帝会着何想呢?”王上的爬满鱼尾纹和眼眸精光如电,脸上仍然带着慈祥的笑,这句话却让婉清的心猛地紧了起来。 上官夜离肩负着大周的元帅职务,过来救自己肯定没有得到康王的许可,如今又来到上京城,要为大戎人出谋献策,大周朝庭怎么看他?大周百姓会不会将他们夫妻看着汉奸? 大戎王上不谈煤的开发,不向婉清问治国良策,却先说起这个,意思很明显,是在向上官夜离抛橄榄枝啊,可是,大周京城里,顾家的,靖宁侯府的那些亲人怎么办? “多谢王上关心,外臣过来时,已经辞去了元帅一职,外臣如今只是个靖宁侯世子罢了。”上官夜离镇定地说道。 婉清听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她看了看太极殿周围,感觉殿里虽然烧了地龙,却还是不太暖和,北戎到底还是比大周要冷很多啊,她知道,王上并不是很相信自己说的话,所以,才想着要控制自己夫妻二人,她笑了笑道: “王上,地龙虽然暖和,却太过耗费柴炭,如果在殿的四壁开几个壁炉,里面烧煤的话,肯定更加暖和呢,不过,殿的屋顶得开烟囱,屋里也要保持空气流通才好。” 王上身子骨早就不如从前,腿脚都有风湿病,见婉清一开口便是提出改善自己的殿里的取暖,不由笑了笑,听阿云说,这个女子甚是聪慧,心思果然细致体贴。 王上顿时来了兴致,竟然当场便叫了几个宫庭的工匠来,让婉清细说如何做壁炉和烟囱。 在殿里建壁炉和烟囱的事情只是几句话便解了,王上又跟婉清聊了几句,便让他们退了出来。 而婉清却知道,王上仍然并不很看重自己的那点子想法,必须让大戎人很快就得到甜头,看到煤的深层次的好处,才能让自己夫妻变得重要,过得安全。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四十七章 壁炉的事情自然是很快就解决了,诺大的太极殿果然变得暖意融融,不止是王上,便是来太极殿议事的大臣也觉得这种改造很舒适,尤其是煤比柴炭经烧,只需添上几块,便能烧上好一两个时辰,省时省力多了,烟尘也少了很多,王后娘娘立即喜欢了这种新奇事物,喜滋滋的让王上使人在春和宫里也做了个壁炉子,由于第一批采回来的煤太少,所以,王上立即下令工部着人立即着手挖掘煤。 随着煤的开挖,壁炉和煤的运用很快便在上京贵族中运用,也有不少人想把煤用到煮饭和日常生活中去,但是,却不知道怎么烧。 王后娘娘也觉得新鲜,听慕容凌云说过,婉清说过有特制的煤炉子,但当慕容凌云对她提出来时,婉清却笑道: “我们夫妻如今在大戎就像从质一样,而且,一切用度都是大王子府里的,这种吃白食的感觉还真是不舒服呢。” 慕容凌云听了眼里立即升起一丝不豫来,皱眉道:“我说过,我会护着你和阿离的 。” 婉清笑了笑道:“你认为,我家相公会心甘情愿让你保护着,生活在你的羽翼之下?” 慕容凌云无奈道:“那你想如何?你也知道,此时就算我想法子将你们送回大周去,阿离也未见得能得到大周朝庭的谅解,你们夫妻同样也有危险。” “这一切,都是你的造成的,所以,你要负全责。”婉清正色而严肃地说道。 慕容凌云听得一滞,的确,始作甬者就是他,如果不是他将婉清从龙景镇掳掠过来,又怎么会到了这步田地? 他有些挫败和无奈的咕哝道:“如果你肯嫁给我,这些事情就都不是问题了。” 话音未落,一柄冰冷的剑便架在他的脖子上,后脑的头发丝被削去了一束,上官夜离刚才明明不在正屋,怎么一下子便如鬼魅一般的出现了。 “你再存着那心思,我不介意让你变成太监。”上官夜离冷冷道。 “我知道,那几座山煤矿山如今都在你的名下,所以,你很快就要成大富翁了,而这笔财富正是我给你带来的,所以,你应该分我一分,再加上你对我们夫妻的伤害,我想在你的煤矿分得两成股份。” 婉清对慕容凌云脖子上的那柄剑不置可否,自顾自的说道。 而慕容凌云却明白,上官夜离敢在自家的王府里对他动手,就是想告诉他,虽然他们夫妻是人质,但以他的本事,随时都有可能杀死自己报仇,说到底,阿离还是不相信他,更不相信北戎人。 “我哪能真拿大戎朝庭的宝藏当私有财产呢。”慕容凌云恼火地瞪了眼上官夜离,“阿离,你不用这么小器吧,人都是你的,我不过是过过嘴瘾罢了,我死了,三妹妹可也要受连累的,淡定点啊,淡定点,最多我以后不再胡说了就是。” 上官夜离收回剑,脸色仍然黑沉沉的,“你又不是傻子,在南周过了那么久,连皇商都不懂么?你父亲如今掌管着北戎的军队,而煤矿就是钱袋子,这几座山原本就是王上分给你的封地,你开发卖钱有什么错?最多你让朝庭占三成股分就是了。” “那我自己岂不只有四成?”慕容凌云很不高兴的嚷道 。 “你的还不就是朝庭的?你家老爹肯定是要继位的,整个北戎都是你们父子的私有财产,你争个什么劲啊。”上官夜离鄙夷地看着慕容凌云。 婉清笑吟吟的拿出几张纸来,上面祥细地写着煤矿开采和买卖经营方式,甚至连承包开采和承包运输,再加上承卖的几个流程都写得清清楚楚。 慕容凌云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公司运转型的集开挖,运输买卖一条龙的经营模式,不由越看越高兴,越看越心惊,一拍大腿道:“好,就依三妹妹的,我这就去找父王商量。” “这不过是个粗略的想法,如果想要更细致的,自然要从长计议,一时半伙我也做不出来,不过,咱们还是把分股的协议签一签吧。”婉清不紧不慢地叫住慕容凌云。 就这样,婉清唱白脸,上官夜离唱黑脸,夫妻二人倒底还是逼着慕容凌云答应了,会跟寿昌伯商量分股的事情。 寿昌伯当然不会答应,但是,婉清说过,如果没有股份,自然就不愿意尽心尽力为大戎服务,谁愿意傻傻地做无用功啊? 寿昌伯也知道,煤如果只是用来烧,用在老百姓的日常生活中,虽然也能赚不少的钱,但是,它的真正价值肯定是没有发挥出来的,很多事情,他们这些人根本都不懂,自然还是需要婉清这个天魂血脉者来出计出力了。 如是,最终寿昌伯只答应了分给婉清一成的股份,婉清也没有强求,让慕容凌云与上官夜离签了一分合同书,拿了大戎室的玉玺盖上了。 婉清便着手画了个制作藕煤的机子,让将作营打造了,又画了煤炉,如是,大戎上京街头里,摆满了大王子府制用的煤炉,和已经制成的藕煤块。 整个上京城的贵族大员们,家里的能源立即鸟枪换了大炮,都用上了清洁而耐用的藕煤,山里的柴没有了大贵族们的抢夺,就变得充实和便宜了起来,平民百姓用不起煤,就烧柴,如此一来,上京城的胡人百姓的生活也变好一些。 而寿昌伯则因卖煤和卖炉子这两项,就赚了个盆满钵满,上官夜离夫妻分得的银子全换成了天平钱庄的通票,整个大陆上,只有太平钱庄的分号各国都有,全大陆通用,如此一来,也不怕北戎人会吞没了他们夫妻二人的财产 。 当然,这一切都不是几天就能完成的,自从上官夜离到了北戎后,北戎老王上甚是看重他,夫妻二人经常进宫,婉清陪着王后娘娘聊天说话儿,上官夜离便陪着老王上下棋。 老王上其实并不喜欢战争,只是,大戎土地贫瘠,百姓大多游牧为多,有些是逐草而居的,很难定居下来,遇到雪灾年景,牛羊大多冻死,有些部族竟是常常饿死好多人,王上最大的愿望便是让大戎的百姓如大周一样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但是,自然条件的局限,让他年过六旬,仍然难以达到愿望。 所以,北戎才惮精竭力的想要抢夺大周的土地,才每年都掠夺大周的边境,抢夺大周人的财产。 上官夜离在大戎呆得久了,自然也知道大戎王室的想法,他以前是不同意婉清帮助大戎富国强民的,这不是在大周国的侧边扶持起一头强大的狮子么?这样做,只会对大周有百害而无一利。 但是,婉清后来把自己的想法详细地告诉了他,他也终于有些认同她的观点了,最重要的是,婉清还是留了后手的。 在宫里与王上下棋时,上官夜离便有意无意地轻王上:“其实战争也好,做生意也罢,王上您的最终目的是想自己统御下的百姓能过得安居乐业,能过处衣食无忧的生活。” 王上笑了笑,并不说法,拈了白子继续对上官夜离的地盘发起进攻。 “大周虽不尚武,但是国富民强,国力也比大戎强了很多,王上您想真的从大周抢些地盘过来,只怕很困难,而且,大周立国几百年,百姓的民族气节还是很强的,就算您抢得一两个城池,除非您杀光所有的大周人,否则很难让他们驯服,不同种族之间的冲突肯定会不断发生,百姓的生活短期内很难以改善。” 上官夜离断掉王上的白子一条路,仍然侃侃而谈。 王上鼻间轻哼一声,似乎不喜欢上官夜离的观点,但他没有说话,表明他认同他的说法。 “大戎的煤矿资源很丰富,大周却没有,而且,煤的用法既简单用清洁,您完全可以把煤卖到大周和东夷国去,换取大戎所需的粮食和棉布,丝绸瓷器等等,两国和平共处,互惠互利,总比战争流血要好得多吧 。” 王上终于笑道:“看来,你这个特使是来谈和的。” 上官夜离笑了笑道:“王上英明,外臣虽然在大戎呆的时间不长,但是深感大戎人民质朴纯良,并不像龙景镇的胡人那般横戾,我家娘子说,大戎和大周就像是两兄弟,两国在一起打架,就像是大房在欺负二房,很没意思,虽然种族不太相同,但都是兄弟民族,刀戈相向只会让百姓受苦,王上您体恤百姓,自然不忍这样的。” 而另一个宫殿里,婉清也同样在劝王后娘娘,虽然王后娘娘将她贬为了慕容凌云的侍婢,但因为发现了煤,王上早就给婉清正了身,王后又知道了煤的好处,但不再为难婉清,倒是非要她天天给自己讲西游记的故事。 说故事之余,婉清便会将自己关于战争与经商的观念说给王后听,久而久之,王后也觉得确实是那么个理儿。 两国边关的战事并没有停,但也没有大规模的战役发生了,只是两边都守着边关,全都不肯退让一步。 上官夜离擅自脱离职位的事情让大周皇帝震怒,将整个靖宁侯府圈禁了起来,好在太子对顾家还算照顾,只是将顾大老爷的官职一免到底,派了人监视着顾家的动静。 上官夜离和婉清在大戎一呆就是大半年,春末夏初时,上官夜离终于说得大戎王上动心,同意他回国了。 当然,上官夜离不可能就这样回去,这半年来他们夫妻为大戎做了不少实事,婉清的羽绒服厂在上京以大戎宫廷的名义开了家诺大的分号,如今大戎上流社会里,基本都穿着轻便而舒适的羽绒衣,沉毛的羊毛皮反而不如以前那般行销了。 婉清又教子大戎普通的牧民怎么样将羊毛搓成细细的毛线,再用羊毛织布,教他们用羊编织毛衣,这种通过技术处理过后的羊毛衣,穿在身上柔软而温暖,也轻便,大戎人全都爱上了这两种衣服,对于大周的丝绸虽然还是很热情,但终于于服装这一行也有了自己的骄傲,羊毛衫大周人可穿不上呢,只有大戎才有。 大戎的普通百姓家里,如今几乎家家主妇都在纺毛线,织毛衣,毛线也由过去的粗松变得细致了起来。 羊毛织品再加煤,这两大新型的商品是上官夜离劝说大戎王上的法码,如今山里的煤挖得很快,但是,毕竟如果仅供百姓和王室贵族们自用,还是产生不了多大的经济效益,而羊毛织品也是,自产自销的路子于富国强民来说还是太遥远了些,如果销往富庶的大周,东夷,自然就能赚取多多的银子,为大戎换来缺乏的物资,所以,王上还是没有抵得住上官夜离编织的美丽**,终于让他代表大戎回国 。 这个说法很有些奇怪,等于是坐实了上官夜离夫妻叛逃的罪名,但这也是大戎王上保护上官夜离的一种方式。 诚然,光用特使一说很难保得住上官夜离的安全的,大周皇帝向来阴险且诚信度差,对于背叛过的人,哪一位君王都难以原谅甚至接受,所以,大戎王上做了一件让大周皇室更为恼火的事,竟然将大周的一等郡主封为子大戎的福平公主,地位比在大周还高了几个等级,而上官夜离则被封为商务部大臣,与福平公主一同出使大周,向大周皇上传递大戎人和平共处的美好愿望,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既便大周皇帝再如何恼恨上官夜离夫妻,除非他想与大戎一直血战到底,否则是不会轻易对上官夜离夫妻动手的。 慕容凌云将上官夜离和婉清送到了上京城郊,眼神落漠却又担忧地看着正要上马车的婉清,这应该算是最好的结局了吧,自己的任性给婉清造成了很大的灾难,如今对于婉清夫妻来说,前路仍然艰险重重,但至少,他还是让他们平安地离开了。 “放心吧,我会轻说父王的,父王也不是一味嗜杀之人,战争不是大戎人的喜好,大戎人也许欢平静安宁的生活,如果你们夫妻真能将两个通商之事办妥,改善大戎的国力,大戎上下自然也就不会再好战了,家里的粮食有富余的,谁还愿意泼了命去抢别家的啊?” 后面的一句虽然是玩笑话,但也说得实在,只是上官夜离眉宇间仍有隐忧,只是不好对慕容凌云说,在大戎的半年时间,这对情敌仍然关系紧张,上官夜离始终不能对慕容凌云掳掠婉清一事释怀,他原就是个心高气傲的人,若非爱霎了婉清,不想让婉清为难,又怎么会容得下慕容凌云? 不过,不管容得下,容不下,现在都不是报复的最好时机,上官夜离也不是一味呈强斗勇的莽夫,他知道,如今还不能杀慕容凌云,大周大戎两国的交好,不能缺少慕容凌云,如今大戎好战的三王子一派已经垮台,巴颜是个没什么野心的人,而且,因他与寿昌伯年纪相仿,与寿昌伯感情甚好,又是一母同胞,更加不会对自己的嫡亲兄长使阴绊子,所以,只有寿昌伯一人,仍然野心勃勃,没有熄下入侵大周的野心,只是,他也知道,现在不是时机,现在应该是是大戎休生养息,大力发展国力的时候 。 而上官夜离的隐忧便是,如今大戎如此贫穷,仅凭着强悍的铁骑就敢跟大周叫板,甚至打得大周喘不过气来,那么几年或十几年后富强起来了的大戎呢? 大戎福,大周若保持现状,而且内斗下去,此消彼涨之间,将来的天下格局会是什么样?难道真的让胡人一统天下,让胡人统治大周人吗?上官夜离是汉人,他的骨子里是瞧不起粗蛮的胡人的,所以,他决对不答应,宁可死。 “莫要忘了,你虽是大戎人,但大周养育了你二十几年,你的母亲也是大周人,你的妹妹如今还在大周,你是半个大周人,我希望你不会实言而肥。”上官夜离冷冷地说完这句话,两手一架,将婉清抱上了马车,同时摔下了车帘子。 慕容凌云的微微一怔,苦笑一声,心道,这阿离还真是小心眼儿,这一别,还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再见到车里的这个人,偏生他连这最后的惜别也不让自己做全套……一回头,看到自家那个同样骚包的小叔,唇角勾起一抹坏笑,扬了声道: “五叔,大周的美女可多了,你可不要流连花丛中间,忘了归程啊。” 赤颜不爱穿官服,此时一身紫色大长袍子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懒懒的半歪在马背上,睨了慕容凌云一眼道:“死小子,我可没你花心眼儿,你在大周的那点子丰功伟绩莫以为我不知道,听说你的儿子都半岁了呢,你什么时候打算抱回来?” 车上的婉清听得眉头一皱,碧草早就生了,这半年间,平安仍然带着碧草驻守在龙景镇,这是康王和太子坚持的结果,婉清心中微暖,不管如何,康王和太子还是不相信自己夫妻会背叛大周的,所以,尽了心保护着自己的家人。 只是,碧草的儿子是慕容凌云的,这件事还算隐蔽,赤颜怎么会知道呢? 慕容凌云果然沉了脸,眼里滑过一丝异样的神色,这个便宜儿子他打心底里不想认,却又很期待,也很愧疚,说穿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要如何面对碧草和碧草生的那个孩子。 碧草于他来说,不过是解毒的工具罢了,只是没想到春风一度,竟然珠胎暗结,这一年多来,他几乎绝了女色,非无**,只是觉得无聊了而已,对于男女之事,少年时的他,只不过当成玩闹游戏罢了,从遇到了心仪的女人,便觉得其他一切都只是红粉骷髅,连亲热的兴趣也没有了,如今这个女人只上一朵镜花水月,难不成,自己的后半生就要如此孤单的过下去吗? 也许,有个儿子傍身也不错啊,至少可以聊解寂寞 。 “那个孩子你最好还是不要抱回来的好,你现在的处境就不怎么安全,难道还要让你的儿子在你没有站稳脚根之前遭遇不测吗?生于帝王之下并不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上官夜离深深地看了眼慕容凌云道。 慕容凌云听得一怔,不知上官夜离这话从何而来,他的父亲已经是大戎权势最大的王爷,自己怎能算是没站稳脚跟?不过,阿离这家伙向来不会胡说,话必有因,只是他不解而已。 看着慕容凌云眼里的疑惑,上官夜离淡淡一笑道:“莫非塞北的风把你的脑子也吹冻结了么?那一次,我们险些死在山谷口,大王子殿下为何为迟了半个时辰才到?不要告诉我,你的父亲大人是记错了时辰。” 慕容凌云立即想起了那一日阿政的话来,父亲之所以来晚了一个时辰,是因为正好遇到了三王子截杀阿政,若父亲那天不会来救自己,那阿政是不是就会死?只带三百亲兵就敢与上千人对抗,阿政是太过勇敢,还是太过愚蠢? 上官夜离看了眼正发呆的慕容凌云,冷冷地跃上了马车,他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不管慕容凌云会不会相信,至少怀疑的种子已经扔进了他的心里,王室子弟之前向来就难有真情,相关于那把椅子的事,总是血腥而又肮脏的。 赤颜也是这一次的大使,作为大戎国的正牌王子,他的出使表达了大戎王上求和的决心和诚意,也是对婉清夫妻的护卫,当然,掩在这两个冠冕堂皇底下的意思自然是监视这一对名为大戎使者,实为大周人的夫妻。 令上官夜离无比震惊的是,等在大周边境,迎接他们夫妻的,除了康王,竟然还有当今太子殿下,看到一身明黄长袍,面容冷峻凛冽的太子殿下,婉清和上官夜离互望一眼,齐齐恭敬下拜。 自己夫妻这半年在大戎所作所为,太子殿下自然是一清二楚,婉清当初发出的求救信号召来了上官夜离,自然也召来了太子的暗卫和亲信,这半年,陪在他们夫妻周围,自然也起到了情报人员的作用。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四十八章 “本宫是要称你们为大使,还是以大周职位唤之?”太子殿淡淡地说道。 “臣虽在北戎,心在大周,臣的苦衷别人不知,难道殿下也不知吗?”上官夜离直起身回道。 太子的人就在自己身边,上官夜离怎会不知,他能容忍,自然是坦然无愧地任太子的人将自己的一言一行全都报给太子,向太子殿下展露自己的忠心。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本宫才非常生气,真不知道你们夫妻是怀着什么样的狼子野心,也是,大戎王室给你们的,的确比大周要多得很呢 。”太子这几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便是对着婉清,他的语气也毫产含糊,非常严厉。 婉清抬眸淡淡地看了眼太子,看着这个曾经如兄长一般为自己送行的男子,眉头轻皱了皱。 “殿下,臣夫妻二人,长途劳顿,想尽一切办法才回到祖国,您便是要打要杀,也让我们先歇口气吧,死囚临死前,狱卒也还是会给他送上一顿饱饭吃的。” 太子听得一怔,眼里滑过一丝无奈,冷着脸道:“回营。” 说罢,转身就走,两旁的护卫看得面面相觑,太子殿下骂得狠,却并没有表明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这对大戎使臣,依着那骂人的气势,不是应该将这两个叛国贼捉拿归案么? 如果不以叛国论处,那就应该以外使仪仗来迎才对,可是,鸿胪寺的,礼部的官员都没有来,大戎使节里,假假也有位王子在啊,这也太不合规矩了吧。 好在赤颜并不在意这个,一双妖艳的眸子斜斜地盯着太子殿下,嘴唇抿得死紧,坐在马上就没下来,这个太子是大周的,可不是他大戎的,这厮的语气很不善,莫非,他想将上官夫妻关押起来么? 太子跟前的太常寺卿终于回过神来,上前去接待了这位大戎王子,引着他往驿站去,这位却并不怎么领情,死活要跟在上官夫妻身上,不像是王子,倒像是个跟屁虫,不对,就算是保镖吧。 深夜,保镖先生也不可能赖在人家夫妻屋里不出去,跟着这对夫妻同榻而眠吧,婉清和上官夜离等赤颜走后,终于还是老实地去了太子屋里,太子正端坐在房中,看来也在等他们夫妻。 一应俗礼过后,婉清坐着喝了口茶,笑了笑道:“太子殿下何必动怒,那煤是臣妇为大戎找到的,其那些小事物也是臣妇教他们做的,臣妇能教他们,自然也能教大周人,能找到煤,自然也能找到其他让大周百姓受益的物事来,如今能再回到大周的土地上,臣夫妻的心也总算安宁了。” 太子果然听得动容,想来这对夫妻之所以会去北戎,也是迫不得已,大周内部太不干净,才使得这个女子被人掳走,他也曾经想过,如果自己是上官夜离会怎么做?是不是也会千里突袭,舍却一切去救他? 这个答案他很快就找到了,也明白,自己终是不如阿离洒脱,更不如他儿女情长,所以,很多该有的,不该有的心思也就此扼杀了 。 不过,婉清的话还是让他隐隐感觉兴奋的,煤在北戎兴起以后,早就流传到大周来了,龙景镇的胡人早就开始用煤做饭了,而龙景镇临近就有好几家私窑,听说用煤烧制出的瓷器光泽度更好,成品时间也短了好多,那些个私窑商人就这半年,算是大赚了一笔呢。 “大戎有不少煤矿,大周虽然也有,却很贫乏,但是,大周有石灰石呀,这可是好东西。”婉清笑着对太子道。 “石灰石就是白石,也不知道她哪里弄的这些名称,怪怪的。”上官夜离在一旁替婉清解释。 太子点了点头,眼睛极亮地看着婉清,等着她的下文。 “用石灰石,煤渣还有粘土,可以烧制成水泥,咱们大周的煤矿不多,但石灰石却是很多的。”婉清很自信地说道。 “水泥?是什么东西?”太子不解地问。 “我也说不好,这种东西铺在路上,能让路面硬化,采不到泥,是一种非常实用的建筑材料,铺路筑房,地面硬化都要用到,最重要的是,生石灰里有碱,碱可以制成很多咱们生活中必用的东西。”婉清微皱了皱眉,想起前世看得穿越女最喜欢制作的就是肥皂,难道自己也不能免俗吗? “打豆腐用的吗?”上官夜离在一旁问道。 婉清笑着点了点头,“嗯,太子殿下,咱们大周的物产比起大戎来更加丰富,先把水泥制造出来再说吧,其他的慢慢来,总之我这脑袋里的东西不能浪费了就是。” 那天晚上,太子与上官夜离夫妻长谈至临晨,越谈越兴奋,当夜便将婉清的想法全都写入奏章,派快马送至京都。 上官夜离的大都督职位自然早就没了,但太子也没有任命亲的都督,在康王爷的帮助下,上官夜离的家人仍然住在都督府里,由于石灰石矿离龙景镇并不远,所以,上官夜离并没有立即回京都,而是留在龙景镇,先帮助婉清一起研制水泥。 给皇帝的奏章很快就有了回信,皇帝很英明的同意了太子的很多项建议,一时大周大力购买大戎国的煤,第二是,让上官夜离和婉清不用先回京城,先在北方将水泥研制出来了再说 。 婉清心里一直担心着郁心悠和碧草几个,回到龙景镇都督府时,看到排排迎在外头的碧草和郁心悠,坠儿几个,婉清眼睛湿润,强忍着才没有哭出声来,郁心悠碧草几个自然也是泪盈于睫,半年不见,宛如隔世一般,知道婉清安全无漾地回来,郁心悠几个都是既高兴,又感慨,拉住婉清便说个不停。 郁心悠看上官夜离神情愉悦,心中也是感慨,当初婉清被掳掠时,阿离差一点要疯狂了,那一个月几乎像个狂怒的豹子一样四处寻着婉清的踪迹,几次要杀入北戎大营,好在有康王爷的极力劝阻,才让他没有做傻事,那一个月里,郁心悠也处在深深的内疚当中,阿离把婉清的安全交给她,而她竟然没有护好婉清,这让她无颜面对阿离。 可是,后来,阿离也离开了,夫妻二人竟然消失了半年之久,谁也不知道他们生死如何,诺大个都督府里没有了主子,所有的下人都吓傻了,好在康王爷派了人来守护着,郁心悠以靖宁侯妾室的身份生生压制住了府里的下人,勉力支撑起都督府,艰难地渡过了这让她终身难望的半年。 康王爷自然成了上官夜离夫妻的恩人,上官夜离明白,这一次如果没有康王爷帮他们周旋,保护,自己在都督府的家人肯定会遭了不测,所以,太子爷走后,婉清和上官夜离真诚的向康王爷拜谢。 康王仍是那一福笑嘻嘻的模样,只是在看到婉清比过去略显丰腴的小脸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本王原以为弟妹被掳去北戎后,会过上非人的生活,没想到,这半年,本王在大周为你们焦心劳心,担心得要死,你们夫妻倒是过得自在惬意得很呢。” 婉清看到康王爷那含笑的眼眸下有着由衷的欣喜,知道这策酸的话语不过是发泄这半年的担忧之苦罢了,于是又恭敬的深施一礼。 康王摇了摇头道:“罢了罢了,原本本王就说过,只要你们能安全回来,便是……”后面的康王爷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那双浓黑的眸子里滑过一丝淡淡的自嘲,笑了笑道:“你们也不用太感谢本王,本王也是怕了你们,尤其是阿离,若是他把老婆找回来后,看到府里一团糟,还不生剥了本王去?本王护着这座都督府,也不是好心,只是以防后患罢了。” 康王爷实在贴心得很,几句玩笑话便使得气氛变得轻松多了,婉清和上官夜离的心里感觉舒服了些,正要说话,康王又道:“说起来,本王还得谢谢你们夫妻呢,大戎王上主动求和在历史上还是第一次,两国关系破冰,军队也各自退后了几十里,本王再也不用呆在鸟不生蛋的地方苦熬了,终于可以回京都抱美人儿去咯 。” 婉清问起上官子墨和欧阳落衣的事,康王爷摇了摇头道:“回京里头去了,那件事闹得太大,太后娘娘很震怒,不过也没法子,终是让他们两个成了亲了,如今住回了靖宁侯府,这事先给你们提个醒,本王那表妹不是个善茬,可她毕竟皇室成员,本王的大姑姑只剩这点子血脉了,太后对她总是要温和一些的。” 婉清听了没说什么,反正现在还不用回京,暂时也不用想那么多。 康王爷走后,婉清才开始询问府里的一些锁事,最让她惊讶的是,她被掳走后,府里的羽绒服制作竟然没有停下了,郁心悠告诉婉清,全靠舒心那姑娘,一直努力支撑着,如今羽绒服仍然由巴颜收购回北戎,生意一直没有断。 方妈妈使了人去把舒心和欧阳素两个叫过来,舒心倒是来得很快,姑娘家看到主母平安归来时,眼中泛起真诚的泪花,婉清连连向她道谢,舒心高兴地傻笑道:“夫人说哪里话来,若不是夫人相救,舒心如今还在盐场受苦,只怕连命都熬不过呢,舒心只是做了些小事,哪经得起夫人的谢意。” 说话间,看到欧阳素心报着一个小孩子进来了,看到婉清就要行礼,婉清诧异地看着她,却见碧草笑着上前去抱过那孩子给婉清看:“夫人,这是奴婢的儿子,小名豆豆,大名还等着夫人来取呢。” 那孩子差不多半岁的样子,长得虎头虎脑的,一双大眼像极了慕容凌云,小脸儿又白又胖,也不认生,被婉清抱在怀里,小胖手儿就在空中乱挥着,跳着小脚儿,活泼又可爱,婉清几乎立即就喜欢上他了,拿头拱他的小胸脯子,小豆豆直咯咯大笑,小胖手儿欢快地拍着,一屋子的人都因为这个孩子变得开心起来。 只有上官夜离的目光有些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方妈妈心细,瞟了眼上官夜离后,小声在婉清耳边问:“夫人,又半年了,还没有消息吗?” 婉清脸一红道:“我还年轻呢。” 自己才十六岁,生孩子着实还早着呢,就是二十岁也不迟啊,不过,看碧草生过孩子后变得越发的丰腴俏丽了,心里倒没有过去那般排斥生孩子了,一时又深深感慨,在北戎时,她很担心碧草,自己不在府里,怕没有照顾好她,怕她难产,如今看来,平安却实很疼爱碧草,方妈妈金嬷嬷几个在府里也很尽习尽责,这让他很欣慰 。 不由又多看了郁心悠一眼,自己走后,府里也就她是个主子,以她那疏朗的性子,难老实呆在府里,管着这个家,实在是为难她了,怪不得,别人都还算好,只有郁心悠显得有些憔悴。 平安比过去变得更加沉稳持重了些,两个主子都不在的情况下,府里的摔炮制作和羽绒服制作也并没有落下,仍在继续,保卫和保密工作自然都有平安在院里担负着,还要照顾碧草母子,巨大的压力让平安迅速成熟,眉宇间透着股坚毅之色,欧阳素看他的眼神仍有异样,不过,因为院里的人数不够,平安事情又多,这半年来,反倒是欧阳素一直在细心照顾着碧草和小豆豆,婉清从欧阳素看豆豆的眼神中看得出,这个女子是真心喜欢小豆另一半的,只是,这种三角的情形倒底是个麻烦呢,等空了得问一问碧草自己的心意。 婉清虽然回府,府里的锁事仍然交给了郁心悠,与上官夜离一起静心研究起水泥制作了起来。 三个月后,水泥成功研制,虽然因为原材料和制作工艺没有前世那般齐全完整,但制作方式还算简单,婉清又亲自做了试验,验证和显示水泥的用途和质量,当康王爷看到到泥地上,铺上了一层那灰黑色的砂水混合物,时,眉头皱了皱,真不知道这个东西有什么神奇的地方,值得婉清如此慎生,莫非比煤的作用还大么? 但两天之后,婉清再请他看那一间铺了水泥的泥地上查看时,看到婉清向水泥地上洒水,那水竟然渗不下去,而且,那块泥地也变得坚硬平滑了起来,聪明的康王爷立即发现这种灰呼咬呼的东西里蕴含着巨大的商机,怪不得,婉清会说这也是一件宝贝呢。 为了展视水泥的神其功效,婉清将头一批正式生产出来的水泥铺在了龙镇镇的西大街上,并派了人将水泥路围了起来。 很多龙景镇的老百姓围在街上看热闹,龙景镇的街道不像大周其他城市,这里是没有一条街铺青石的,全是黄水夯实过的,一遇到大风天,便灰尘满天,雨天则是泥泞得很,不知道这位以前的都督夫人在路上铺了这个黑稀泥后,有何作用。 守了两天后,再上街的龙景镇人上街看时,立即被眼前的景像给震惊了,那天正好大了小雨,百姓们看着硬化过的路面上,踩上去,比青石路还要踏实时,都惊呼起来,原来,都督夫人没说错,那黑稀泥真的有大功效呢 。 白石族长最激动,因为西大街是他的地盘,这条街两边都是他管的,如今路面变得如此好了,就是东大街的百姓也跑到西街来买东西,就为了在水泥路上走上那么一遭,他也立即发现了里面的商机,当天便一改以往的骄横,笑眯眯的备了大礼,到都督府拜访都督府人,神情恭敬得很。 龙景镇人想起当初新都督上任时,这位族长大人可是连正眼都不看都督大人的,虽然后来都督大人用铁血手段离间和镇压了胡人,但是,白石族长仍然自大而矣横着,从来没有向都督大人低过头,而这一次,竟然如此一反常态,真真让龙景百姓跌破眼镜。 而让他们吃惊和还在后面,身为大戎王子的巴颜大人竟然也亲自登门拜访都督大人。 两个族长都坐在花厅里了,说的都是同一件事,不过,巴颜并不太着急,毕竟在北戎的半年里,巴颜与上官夜离夫妻关系并不差,而且,可以说还是比较好的,巴颜如今主持着羊毛衫的经销,赤颜那家伙如今虽然去了京城,但是,赤颜不是做生意的料,所以,虽然他占了个使者的身份,真正要在大周将煤的生意开的,还是巴颜,所以,他有把握拿到水泥在北戎的经销权。 白石族长很聪明,他知道巴颜志不在龙景镇,所以,他一开始便只求了要水泥在北方三省的经销权。 “大人,您也知道,在龙景这边,大人手里有两万军队,但是,您总不能总用军人去干粗活吧,您在那山里开石头总要人吧,东西做出来了,您总得使人运输吧,下官是这里的地方蛇啊,这些事,您都可以包给下官,下官保准给您最实惠的价格。” 上官夜离听得直笑,却并不回答他,白石急了,又提出很多保证来,比如说,保证胡人不会到水泥厂里掏乱,比如说,会把他的管辖区的胡人治理得比以往更听话等等。 上官夜离听得有些惊讶,但他还是只说了些模凌两可的话,并没有直接答复白石,白石只好失望地回去了,巴颜笑着骂上官夜离:“你如今是越发的狡猾了啊。” 上官夜离淡淡回道:“没办法,谁让王子殿下在龙景镇的根基如此深厚呢,这些个大周的族长被你们王室惯的没几个听话的 。” 巴颜了然一笑道:“如今本王的身份已经暴露,想来在龙景也住不得多久了,本王这族长之职原就是冒充的,而且,本王也不希望两国总是交战,这一次你们夫妻在大戎付出了很大的努力,本王不想你们的努力付诸东流,就让我们一起努力,让两国就此和平友好下去吧,至少,能和平二十年也是好的。” 上官夜离听得动容,正色地站起来向巴颜施了一礼,大戎国内,主战派还是比主和派多,能得到巴颜的承诺,让上官夜离很欣慰,自己夫妻身上还有着叛国的罪名并未全去,如果真能经这次娘子被掳一事,使得两国从此友好起来,这才是意外之喜,也是自己今生最大的成就。 “多谢王爷,但愿咱们能合作成功,让大戎和大周成为兄弟国。” 巴颜笑了笑又道:“你是不是还在等另外一个族长?” 上官夜离笑着点点头头道:“王爷也知道,我曾经是龙景镇的都督,想把这个小镇子治理好,让不论是胡人,还是汉人都有安宁而富庶的日子过,是我的愿望。” 巴颜笑了笑道:“好,本王可以帮你加把火。” 又三个月之后,水泥的生产热水朝天起来,白石族人承包了石灰石的开采,而另一族胡人则是承包了水泥的包装和运输,而包装用的牛皮纸袋则也是婉清改造过的造纸技术,这个时代,造纸技术已经很高,但是,却没有牛皮纸,婉清记得牛皮纸和普通纸的不同主要是原材料和克度问题。 生产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后,府里的摔炮制作已经停下来,平安成了水泥厂的主要管理人,而上官夜离则带着婉清和方妈妈几个打道回府,而让婉清头痛的是,郁心悠竟然不肯跟着一起回府。 郁心悠当初来北疆便不太合规矩,若不是靖宁侯对她的纵容,怕也是来不了的,来时,便用的保护婉清的名义,如今婉清早就出过一次大事,这护卫之责就没有尽到,这一次再不跟着回去,怎么向侯爷交待,老太君那里肯定是说不过去的。 好在这一次是皇帝下了旨意过来,对上官夜离夫妻大加赞赏,尤其是,并没有对上官夜离和婉清成为大戎大使这件事有任何的喝斥,这一次,应该是风光回京才是。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上官夜离不明白郁心悠为何不肯回京城,好劝了她一番,但郁心悠心事重重的,就是不肯回去,上官夜离也看出来了一些,无奈道:“师姐,当初的路是你自己选择的,如今……” 上官夜离已经很久没有叫过郁心悠师姐了,郁心悠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上官夜离初到山上向父亲习武时的情形,那时候,山里突然多了个小师弟,而且那俊美又冷峻的一个人,她几乎是一见钟情,第一眼便对这个如木头般冷漠的少年动了心,只是后来,父亲说,他的身份很不一样,不是自己这样的东湖儿女可以配得上的。 而且,阿离的身体也很不好,不是个长命有福的相,父亲的话却并让郁心悠打消念头,少女初萌的情怀岂是只字片言便可以磨灭的,所以,后来父亲过世后,阿离来山上接她时,她是兴奋而激动地跟着走的,一点也没有犹豫,只是到了靖宁侯府才发现,原来师弟早就成了亲,原来师弟对他的娘子专情得很,师弟看自己的眼神仍然冷漠,但看他的妻子却是如水般深情,这让她的心又酸又怒,但又能如何? 便是她放下身段,只当他的妾室,他也是不肯的…… 再后来,因为赌气,也因为,确实被人到中年的靖宁侯那儒雅成熟的男人气质给迷住了,也因为,京城侯府的生活比起山里来,简直是人间天堂,那炫烂到极致繁华奢侈迷了她的心,她的眼,再加上,靖宁侯那双迷人的,痴痴的,深情的眸光,让刚刚受挫的情怀得到了虚荣和满足,也不是所有的男子都喜欢顾婉清吗?师弟,你不要我,总有人要我 。 于是,她没有成为阿离的妻,却成了他的姨娘,多么可笑的变化,多们令人难以启耻的身份。 一开始,郁心悠并不觉得如何不自在,只是在后来,深宅大院里生活得久了,见多了阴狠事之后,规矩和身份将她束缚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她是江湖儿女,自由惯了的,哪里受得住三从四德,尊卑贵贱的捆绑,靖宁侯那双深情的眼眸仍然深情,但过了蜜月期后,她终于发现,那目光看似落在自己身上,却如有穿透力一般,透过自己,不知看向了何处,而那眼里的一抹迷茫和淡淡的悲伤更让她莫明,仿佛侯爷看到的并不是自己,而是一个遥远国度里的人。 于是,她明白,侯爷爱的并不是自己,而是一个替身。 于是,她逃出了京城,既然出来的,就再也不想回去,不想回到那个锦绣牢笼里去。 “阿离,侯爷因该会明白我的心的,我在这里帮你看着厂子吧。”郁心悠默了一会,正色地对上官夜离道。 “可是……” “相公,就由师姐吧,难得师姐有自己想要过的生活,你又何必难为她呢?”婉清是明白郁心悠的心的,而且,这一次她就算回京城,也没打算再住回到靖宁侯府去,就算老太君和宁华想为这件事情为难自己,自己来个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为清就好了。 上官夜离也不是个迂腐的人,而且,当初让郁心悠进府,他是存着私心的,利用郁心悠打击宁华的,如今郁心悠过得不幸福,倒让他的心里生了些许愧意来,只是,他也不知道拿郁心悠怎么办,毕竟这个时代里,还没有自请下堂的妾室出现过 。 上官夜离夫妻带着坠儿豆芽儿方妈妈,金嬷嬷几个回了京城,舒心还是留在北疆替夫妻两打理羽绒服的事情,婉清打定了主意,回京后,一定要求太后娘娘,消了舒心的罪籍才好。 虽然迟了近半年,但是,回京的心情却并不如何迫切,婉清心里忐忑不安着,不知道回到京城里,又会有何种阴谋斗争等着自己,若非想要两国就此和平友好,百姓免离战争苦难,她真想就此住在龙京镇,经营着水泥,羊毛衫,高浓度白洒的生意算了,如今龙景镇一片祥和,几个族的胡人都因为有了大钱赚了都老实了好多,住在龙景镇实在安宁自在得很。 马车驶入京城北大门时,豆芽儿和坠儿这两个丫头倒底年纪小,兴奋的坐在马车里掀了帘子往外看,惊讶着一年多过去,京城的变化和老旧。 婉清歪在车壁上,神情缺缺,心里越发的郁堵起来,正打算闭目休息一会子,就听坠儿那丫头一声惊呼: “呀,好多人呀,夫人,夫人,奴婢看到二爷和三爷了,三少奶奶也来了呢?” 婉清听得怔住,他们夫妻如今是北戎的使臣,要迎也应该是太常寺和礼部的人来才是,怎么三少奶奶也来了?这可不太合规矩啊? 透过坠儿掀起了帘子,婉清看到两旁街道上,果然很多百姓在列队欢迎,不少人在喊着郡主的名字,人们眼里并没有她先前料想的愤怒和鄙夷,不少人正向马上的上官夜离弓身行礼,似乎在感谢着他什么,她不由愣住了。 自己夫妻可是被斥为叛国贼的啊,怎么京城的百姓像迎接凯旋的英雄一样的迎接他们呢? 她的心跳加快了些,有些不自信地看着街道两旁眼神热烈的百姓,听到有人在说: “真是多亏了靖宁侯世子夫妻啊,这下好了,不用打仗了,我那才参军的儿子就不用上战场了,那可是我的老来子啊。” “可不是吗?你看,几百年了,北戎人还是第一次主动向大周求和呢?你听说了没有?郡主娘娘还被封为了北戎的公主呢?咱们大周的郡主,可是个人才,连北戎王上也被她的才华折服了呢?” “是啊,听说她在北疆发明了那什么水泥,以后咱们再也不用在街上铺青石板了,我可听说,那东西铺在屋里头,可比大理石还平整呢?” “瞧你,都快被你夸破天去了,那东西能比大理石好么?不过,倒是比大理石便宜好多,就是咱们一般的老百姓家里也能用得起呢?” “你们这些无知的人,这一对狗男女明明就是卖国贼,身为周人,竟然帮助胡人,他们是忘了祖宗血海深仇了么?咱们大周的百姓被胡人杀了何止上万啊 。”也有不和谐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不过,话音未落,立即就有愤怒的子弟兵家属将那个口出狂言之人拖到一边去暴打。 婉清看到这一幕不由笑得眼都眯了,这种待遇还真是意料之外啊,大周的百姓其实是很明事理,有思想的嘛。 人群里,二爷和三爷两个正挥手向上官夜离致意,见到亲人,上官夜离的脸上也带了笑,眼神有些湿,看样子,皇上还是没有太过为难靖宁侯府,怕是连府外围着的禁军也撤了吧,想起当初是娘子一力要求先去北戎的,如今娘子的计划正在实现,他的心里就一阵欣慰,当初要是按自己的,拼命突围,就算能够逃回大周,怕也是九死一生了,如今风光而安全的回到故土,全是娘子的功劳啊。 一时间,他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向来坚毅的人,在看到亲人时,眼眶也禁不住湿了。 婉清也看到正向她挥着帕子的三少奶奶,三少奶奶富态了很多,脸上红润得很,比起一年前,倒是漂亮了几分,婉清心里一阵宽慰,总算自己没有给家人带来困苦就好。 使节仪仗太大,又是代表着他国,上官夜离不太方便停下来与自己的兄弟说话,二爷只好跟着马慢跑着,边跑边道:“侯爷发了话,让老五爷住回府里头去。” 上官夜离在人群里没有看见父亲,知道父亲老成持重,不会到外面来接自己,不过,让自己回府去住的意思很明显,不管自己在外头做了什么,身份如何变,自己还是靖宁侯的世子,靖宁侯的儿子。 想到这里,上官夜离的鼻子微酸,说起来,除了母亲的事情外,父亲对自己还是很纵容宠爱的。 三少奶奶也让自己的贴身丫头挤到马车边来送信:“老太君说了,世子爷和少奶奶从宫里回来后,就回府里头,侯夫人在府里头备好了接风宴呢 。” 上官夜离没有答复三少爷,这件事,婉清在路上就提过,她不太想回府里头住,但是…… 他回过头,正好听到坠儿在对府里头的人道:“如今夫人贵为大戎公主,自然得按宫里头的规矩来,住到哪里,不是夫人说了算的,要看宫里头如何安排。” 一句话,就把老太君的话给挡了回去,上官夜离也拿着这句话扔给了三少爷,既是这样说,三少爷自然也不好如何强求了,上官夜离看哥哥的脸色有些黯然,忙道: “等见过圣上之后,自然是要回府看望祖母和父亲大人的。” 三少爷这才松了一口气。 让上官夜离夫妻受宠若惊的是,太子殿下再一次在武门外亲迎,上官夜离立即下马,恭敬的身太子殿下行礼。 太子冷峻的脸上难得带了笑容,虚抬手臂,扶起上官夜离夫妻道:“你们没有食言,本宫也亲自做过试验,水泥和酒都不错,圣上也很高兴。” 婉清一听说要进宫面圣,心里还是有些担忧,也不知道这一年多来,皇帝的蛊毒好了没有,在大戎时,曾车寿昌伯谈起过这事,只是寿昌伯与皇帝积怨太深,哪里是自己这等小人物能劝得了的,如今回来,只怕皇上又会因蛊毒而有别样的心思,那可就真麻烦了。 一应礼俗过后,婉清和上官夜离疲备的跟随礼部官员进了太和殿,皇上在大殿里宴请北戎使者,大周三品以上官员在殿中作陪。 婉清身着大戎公主妆容走进大殿时,很多官员投来了异样的眼光,婉清虽目不斜视,但仍能感觉到大家眼神的复杂和异样,她深吸一口气,淡然从容地跟在礼部官员身后,坐到指定的位置上,她的上首,正好坐着北戎五王子赤颜,赤颜比她们夫妻先来上京,见到婉清坐下,他微压低了眉,递了个安定的眼神给她,婉清顿觉好生怪异,这里按说是自己的祖国,她回到故土,却要别国的王子来安心,不由瞪赤颜一眼,眉头微挑。 这里是我的国家,你只要担心自己就好。 赤颜嘟了嘟嘴,小声骂道:“不识好歹的死女人 。”鼻子哼哼间,头了偏到一边去,不再看婉清。 大殿上的大周官员们,看到婉清一来便与北戎五王子眉来眼去,状似亲昵,不由暗响,这位顾家小姐果然有手段,被北戎人掳了去后,竟然在敌国也能混得风声水起,还跟北戎的王子关系暖昧呢。 上官夜离穿的还是大周的官服,他这身装束自然不能与婉清坐在一起,礼部人特意将他按排在婉清的对面,大理寺卿和左都御使的中间,那两个可是朝中有名的铁骨名臣,文人中的硬汉,御使有闻议风评的权利,很明显,那位御使大人对身着北戎公主装的婉清很不感冒,上官夜离坐下来时,使听得这位老大人鼻间冷哼了声。 一年多不见,皇上看起来精神并不佳,似乎还瘦削了些,婉清看了眼跚跚来迟,刚坐到龙椅上的皇上一眼,皇帝正好也看过来,看到她那一身装束也是怔了怔,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眼里滑过一丝欣赏之意,婉清心中稍安。 一应见面的礼数过后,太子让上官夜离将水泥的用途在大殿上介绍了一片,宫里今天用的御酒全是婉清先前就使了人从龙晾镇送回来的葡萄美酒,以往大周国只喝粮食酒,果子酒虽然也有,但没有婉清酿的葡萄酒度数高,味道纯正,所以,几杯酒下肚后,皇上的脸上有了笑容,让上官夜离介绍起水泥的用途起来,并让人当众演练了一番。 上官夜离在婉清这里早就熟知了水泥的性质和各种用途,当他侃侃而谈,说是要用水泥健万丈高楼,和跨河大桥时,大周工部侍郎终于忍不住道: “都督大人……哦,不对,本官差一点忘了,自世子爷擅离职守去了北戎后,你的都督之职就被免去了,那本官还是称你一声世子爷吧,莫非世子你也在北戎吹了半年的风沙,脑子也不灵光了,自古以来,不论是大周还是夷,还是北戎,所健的楼房有超过四层的么?莫非世子爷以为,你有通天之才不成?快莫说跨河大桥了,本官在河工上做了这么多年,几时看到大河上可以建成桥的?真是痴人说梦。” 这话说得可是够诛心的,也不知道这位侍郎是太过耿直,还是另有目的,上官夜离微眯了眼,大殿上原本有些热闹的声音也顿时停了下来,大家都在看着上官夜离,不少官员脸上明显带着看戏的笑容,这位侍郎竟然一开始就提上官夜离擅离职守一事,如此当众说出来,便是皇上也不好如何处理啊,毕竟上官夜离立了功是事实,擅离职守也是事实啊。 “痴人才说梦话,本官头脑清明得很,说的,自然就不是梦话了,水泥的作用方才本官已经说明,万丈高楼只是一种寓意,万丈倒是能造得出来,就是怕爬不上去,不过,六层高的楼房还是能建造的,而且,要比京城里的一居食的三层木楼要结实得多,而且防火防水防虫害,大人若不信,大可以与本宫堵上一把,至于建桥,本官是外行,不过,内子说过,只要有建造技术,用水泥正然是能建得出来的 。” “如此说来,世子你也没有真正见过如何用水泥建桥,一切全凭尊夫人所言便在圣上面前夸下海口,人说世子爷为了女人至国家大事和国家安危于不顾,由此可见一斑啊。”身边的左都御使果然不是个善茬,一开口也是毫不留情。 婉清听得皱了皱眉,这些个大臣当在北戎五王子的面,便对自己夫妻发起攻势,看皇上的神情似乎没有一点反应,莫非,这些人,全是依了皇上的意思办事?那为何,先前的旨意又尽是赏赐,而无半点喝斥? 上官夜离脸色很不好看,他冷冷地瞪着左都御使花白的头发,声音略带讥嘲:“谁说本官是擅离职守了?本官的职责便是守土卫国,如今大周的疆土可失了半寸?大周的边世可遭抢掠?大周的将士伤亡可重?本宫来时,可是让赤颜王子给京里的二品以上的每位大人府中送去过百块藕煤,不知大人用得可好?” 这番话说得理直气壮,也有些强词夺理,可那左都御使却被质问得连连身子向后仰,脸色苍白,还略带了丝不自在,因为,他亲眼看到那藕煤炉子着实比烧柴火要强得多,而且,也比银霜炭便且清洁,自然也是很喜欢的,自己收了人家上官大人的礼物用得开心,却仍咬着人家犯的错不放,似乎有欠厚道,只是…… “本官只是在提醒上官世子,你是地道的大周人,不要去了北戎半年,就把祖宗也给忘了,你送的煤虽然好烧,却是太贵,本官两袖清风,烧不起。”左都御使看了眼皇上后,又白着脸咬牙说道。 上官夜离不由看了赤颜一眼,煤比炭可便宜多了,这家伙给皇上开的是什么价啊? ------题外话------ 明天开始写大结局,节后再上传…… 大家节日快乐!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大结局(上) 看见上官夜离投来的目光,赤颜挑了挑眉,眼眸深深中,带了丝恶搞的趣味,上官夜离皱了皱眉头,对左都御使道:“如今双方的贸易已经签订了协议了么?” 左都御使瞪他一眼道:“上官大使你今天才到京城,怎么可能签得如此快?” 上官夜离坐回椅子上道:“那御使大人您急什么,有些人虽然贵为王子,但办事总有些小孩子气,很多事情还是可以继续谈的。” 在坐的大周官员都听出了上官夜离话里还是维护大周的利益的,心里松快了许多,毕竟煤是好东西,好东西没有不喜欢的道理,只是如果太贵,自然会有抵触。 赤颜垂头吃着菜,好像没听见上官夜离的话一样,只是偶尔调皮的向婉清眨眼睛,婉清心里暖暖的,她知道赤颜这是在帮自己夫妻,他故意把价格定得很高,让大周官员产生抵触,然后再由上官夜离回来协调,让大周不得不念上官夜离的好来,由此调和因上官夜离擅离职守而产生的坏影响 。 皇上看着这边的争议似乎小了些,终于开口,“两国难得相交,宴会上,众爱卿不如喝酒吃菜,商议就到宴后再谈吧。” 皇上发了话,大周的大官们自然不再向上官夜离夫妻进攻,只是敌意还是有些的,酒过半旬,皇上又道: “众卿家可觉得今日之酒如何?” 官员们自然觉得今天的酒是极好的,比起自己平日喝的酒来更为清冽甘醇,但他们只当是皇家又出了新御酒,并没有多想,听皇帝问起,自然是大家赞赏,皇上听了一耳朵的赞美马屁话,神色不动,只是淡淡问喝得半醉,媚眼迷蒙的赤颜: “五王子,此酒较之大戎国的青酒如何?” 赤颜半眯着眼,蒙胧地看着皇帝,回答得干脆实在:“好太多了,皇帝陛下想送外臣几坛么?” 大周官员听得心情舒畅而得意,心道你们也不过是煤好些罢了,要知我大周物产丰富,好东西比起你蛮夷之地来自然要多多了。 “送几坛自然是好的,不过,几坛总是要喝完的,不若拿酒与你们换煤可好?” 也就是说,要把酒卖给北戎,可御用酒素来产出不多,不对外提供,产多了,谁都能享用,怎么显得出御用的独特和尊荣呢? 所以,不只是赤颜,便是大多官员也有些诧异。 皇帝笑了笑道:“这葡萄美酒是上官爱卿酿造的,如今量大着呢,朕也喝不完,好东西当然是要大家一起共享的,如今大周与大戎交好,自然也要让大周的百姓也能享用到如此美酒。” 大殿内顿时哗然,大周官员们激动了起来,水泥他们确实还不太了解,这酒却是实实在在地喝过了的,好东西谁都能品得出来,大戎人也好酒,以后这酒不止是销往大戎去,还可以到东夷,品质好的酒,那些东夷富人最舍得用银子买了,看来,上官夜离夫妻也并非真的叛国,虽然替北戎人发现了煤,但同样不也为大周酿了好酒么? 只有赤颜面色不善地看着婉清,红唇嘟得老高,像个玩具撞衫的孩子,本以为,自己的是独特的,结果看到大家都有分,立即没有优越感,心中郁闷 。 婉清看着他直笑,两人挨得紧,婉清偷偷的从桌下递了个东西给他,赤颜垂了头,对着那圈筒子往里瞧,竟然看到变化万千的美丽花景,立即翘起了嘴唇,藏宝一样的把东西收在了怀里,谁说好东西要大家享用来着,独一无二才彰显特别呢。 因为有了葡萄酒作调剂,大周官员对上官夜离夫妻间的敌意几乎全消,再加之那还未知的水泥的利益,一顿饭总算吃得其乐融融,宾主尽欢。 宴请过后,皇帝把上官夜离夫妻留下来,上官夜离向皇帝汇报这半年来在大戎的不得已和斗智斗勇,而婉清则去了后宫。 贤妃如今是贤贵妃了,只是不知道皇上为何还是没有立她为后,贤妃仍是一如既往的亲和温婉,看到婉清平安回来,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亲自牵了她的手引进殿里去。 婉清自然送上了在北戎带来的礼物,贤妃高兴之余,也赏赐了回礼,两个说了些别后的闲话,却始终避着欧阳落衣的事情,婉清心头稍安,既然贤妃不提起,那就是要把此事揭过,自己又何必非要挑破浓泡呢? 只是出人意料的,贤妃竟然谈起顾婉丽来:“前阵子本宫去太庙祈福,碰到了顾家四小姐,着实喜欢她的伶俐讨喜,就奏了太后娘娘,把她接到宫里来了,如今就在本宫身边。” 婉清听得愕然,婉丽可是寿王的侧妃,皇帝如今最恨的怕就是寿王和寿昌伯吧,贤妃那样聪慧通透的人,怎么会去触这霉头? 说话间,婉丽一身宫女装束款款而来,看品级,竟然还不太低,见了婉清后,脸色微显激动,目光盈盈,竟流淌着淡淡温情,这样的婉丽稳重而端庄,去掉浮燥和暴烈之后的她,几乎变了一个人一般,看来,一年太庙的苦修让她脱胎换骨了,对这种变化,婉清自然很欢迎的,只是,她也知道婉丽性子里的不确定性,不知道哪一天她又会原形毕露,又拿把刀子来捅自己,毕竟过去的记忆实在不够美好,面对婉丽眼中的温情,婉清表现的很得体,虽然没有湿了眼眶,但脸上的欣喜之色却不是装的。 从贤妃宫里出来,婉丽送到了殿门外,“如今三姐姐的身份越发高贵了,妹妹也为姐姐高兴,这一年,姐姐生死未卜,妹妹心中担忧,总算姐姐衣锦归来,父亲定然也会老怀宽慰 。” 婉清没有问她是怎么从太庙里出来的,什么被贤妃娘娘偶遇并看中的话自然是不可信的,看婉丽的样子,出来也没多少时日,婉清心中一个念头滑过,却没有细想,只是安慰婉丽,让她在宫里好好过着,以往的事情,能忘就忘了吧,熬到二十五,宫女还是可以自行婚配的,到时候,时间会淡了一些过往,婉丽也能获得新生。 太后倒是真真切切地喜欢婉清,见到婉清时,老人家哭了一场,又见婉清把北戎带来的老参和虫草送了一大盒子给自己,她知道这些不止是心意,因为这种年份的老参,只怕北戎也不多见,想来婉清是用了心去找过的。 “你这孩子,当初非要跟着阿离去,如今知道了吧,男人家打打杀杀的,还是不合适女孩子的。”太后摩挲着婉清的手,语气里有些责怪。 看婉清垂了头,又欣慰地说道:“不过也是因祸得福,如今两国终于可以不用再战了,哀家这心也能舒坦了些,你这孩子啊,就是太过要强了,这回还顶着个什么公主的身份回来,难道就没想过朝里这些大人们的心理?” 婉清知道太后是在真心替自己担忧,她笑道:“太后娘娘,臣妇是被她们掳去的,如果还是委委屈屈地回来,那多丢咱们大周的颜面啊,您看,如今他们风风光光地送了臣妇回来,还不得不封了臣妇,便是要告诉他们,臣妇不是那么好掳的。” 太后被她这番话说的笑了起来,越发的觉得这孩子本事能干,只是摇了摇头道:“倒底还是说不过去,你毕竟是大周人,接受北戎人的分封,皇上心里会不舒服的,只是你如今立了功,大臣们也不好就把你们如何了,想法子还是把这公主的名头向北边辞了吧。” 婉清微点了头,心中却不以为然,她是外来户,大周也好,北戎也好,于她来说,都不是故乡,是当大周的郡主还是大戎的公主,意义于她都没有区别,点头不过是哄哄太后老人家开心罢了。 从太后宫里出来,上官夜离已经等在了宫外头,看婉清眉眼间有倦色,心疼的牵了她的手,问起后宫里的情况,看婉清并没有受气,心中才安,两人到了玄武门处,见礼部官员还在等着,婉清便对上官夜离道:“去驿站住吧。” 上官夜离皱了皱眉道;“刚才父亲也在殿里,回到京城,怎么好住在驿站?还是回府吧。” 婉清着实不太想回到靖宁侯府去,一是不想面对老太君和宁华,二是怕郁心悠的事,侯爷问起不知道要如何回答,第三自然还有上官子墨的事情,欧阳落衣如今也是正经的靖宁侯儿媳了,她实在不想面对欧阳落衣那双怨毒的眼 。 正要说话,就见靖宁侯身边的长随已经过来请人了,府里的马车也都已经备好,上官夜离说得没错,回到故乡哪有不住回家的道理,驿站确实是不能住进去的,否则,不论靖宁侯府会如何想,便是这满朝的大周官员也会想歪了去:难道你们还真拿自己当北戎公主待,忘记了自己大周人的身份么? 婉清还是无奈的跟着上官夜离回了靖宁侯府,靖宁侯和宁华两个亲自迎到了府门外,上官夜离跪下向靖宁侯行礼,婉清跟着也要跪下,她身边跟着的北戎宫嬷却阻拦道: “公主殿下尊贵,岂能给大周一个侯爵行此大礼?” 上官夜离大怒,瞪了那宫嬷一眼,婉清也没听那宫嬷如何说,人早就跪下来,恭敬磕头了。 靖宁侯儒雅的脸上这才有了笑容,浑不当那宫嬷为一回事,就在大门口,把上官夜离夫妻二人训了一顿,当然主要是骂上官夜离无能,连妻室都保护不了,事后又做事冲动,让父母长辈担忧云云。 婉清知道靖宁侯如此也是做给北戎人看,你们公主再尊贵还是本侯的儿媳,本侯想训便训,你们又能耐何? 好在天气并不寒冷,儿子媳妇都老实恭谨地听训让侯爷心情大好,尤其是看儿媳神情疲倦,侯爷早就不忍心,骂完后,装模作样的拂袖而去,临走时,却是看了眼自己几个侄子,二爷和三爷,加上过来迎客的三少奶奶,几位自然是侯爷人还没走,就上前去扶起老五和老五媳妇。 二爷道:“老五你也别生侯爷的气,这半年你们生死不知,侯爷没少焦心,宫里头又对咱们家实了禁令,一整家子都提心吊胆地过着,如今你们两个风风光光法回来了,侯爷高兴还来不及呢,这骂嘛,自然是作给别人看的,不过,也是你们该得的。” 上官夜离连连称地,大少奶奶李氏也迎出外头,扶起婉清时,看婉清神情不佳,也是柔声相劝:“一会子去老太君屋里怕是还要挨一顿,弟妹你是个通达的,老人家骂归骂,其实心里是疼你们的。” 婉清听了连称不敢,但到了老太君院子门口,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老太君竟然在门口放了块砂板和藤条,人还没见,但让上官夜离跪在细卵石板上,挨藤条抽,两个连续行了千里路,旅途劳顿不堪,又加之在宫里头斗了一番,早就疲倦得很了,没料到回到家里,竟是如此待遇,婉清感觉一阵辛酸,一股不被理解的委屈充斥心头,她转过头去,淡淡地看着上官夜离 。 房妈妈手持藤条,眼里却是含着泪珠,板着脸道:“世子爷,老祖宗说了,你离家离国,上扰君心,下忧长辈,乃不忠不孝,今天虽然平安归来,但也应该受罚,以正族规家训。” 上官夜离冷冷地看着地上的砂石板道:“嬷嬷,我挨几下心甘情愿,这一切全是我的无能,少奶奶就不必了吧。” 房妈妈面有难色道:“身为女子,一府之宗妇,丈夫出征,不在家中侍奉长辈,以事孝道,却非要随夫出征,引得夫君做下大逆不道之事,害婆家陷入危难,是为首恶,此罚断不能免。” “房嬷嬷,少奶奶你却打不得,若老太君非要打完了少奶奶才肯见她的话,那这个面不见也罢。”上官夜离听了脸色一沉,心知老太君这是在借题发挥,虽然自己的行为确实让家里受了些惊吓,但并没有造成实际上的损失,如今两国的邦交还要靠自己去维护,婉清虽然是靖宁侯的儿媳,也是北戎的公主,依身份而言,应该是老太君出来见婉清,并行大礼才是,婉清并不喜欢拿身份说事,老实地跟着自己来见老太君,便是看在自己的面上行孝,老太君如此不明事理,他也不能就此看着娘子挨打,就算有人骂他不守孝道也好,他也要护着娘子。 房妈妈没料到上官夜离竟然如此维护婉清,一时也不知道要如何回复,只好对上官夜离道:“少爷难道出去了一年,就连最基本的孝道也忘了么?少奶奶既然是上官家的儿媳妇,就要守上官家的家规,除非……” 一旁的大少奶奶和三少奶奶看着就急,虽然规矩教道从道理上是没错的,可也要看情况而言啊,婉清如今贵为公主,却并没有半点骄骄之色,还如以往一样的亲和温厚,而且,他们也看得出,婉清着实困顿得很,若再被打上一顿,怕是会受不住的。 “房嬷嬷,要不就听五爷的吧,五弟妹原也没什么错,一切都是命运的捉弄罢了,她一个女人家,能安全的回来,就是本事了,何必……”三少奶奶笑着劝道。 正说着,老太君从屋里被欧阳落衣扶着出来,婉清抬眼看时,欧阳落衣的肚子已经微微出怀,身材也丰腴了很多,半年多不见,她竟然怀上了,看她气色还好,想来回到京城后,过得并不太差 。 老太君脸色严峻,手柱着一根拐杖站在屋檐下看着,并没有走过来,“看来他们是翅膀硬了,眼里没有我这个老太婆了,房家的,去把侯爷叫来,看他是怎么教养儿子的。” 上官夜离一见老太君,便牵着婉清隔着行了一礼,什么也没说后,牵着婉清就往自己的院子里走。 老太君的话还没落下,孙子孙媳就转身走了,还有好几个孙子和孙儿媳在看着,顿时觉得颜面全无,气得拐杖在地板上敲得咚咚作响,怒道:“来人,给我把这对不肖子孙押过来。” 二爷和三爷几个听了忙拦着上官夜离,二爷道:“老五,你的性子也太拧了些,老人家正在气头上,你就说几句好话哄哄她吧,老太君打小就最疼你,也是恨你让她担忧了才如此的。” 上官夜离听了眼眶也微湿,回过头来对老太君道:“老祖宗,孙儿在北边受的什么苦,受的什么罪,孙儿也不想在您面前说,孙儿并没有做错什么,如今凯旋而归,娘子也为上官家立下了不世功勋,老祖宗你不夸奖也就罢了,却如此责难孙儿,孙儿挨几下无事,娘子她却是体弱得身,受不得这个苦,您若再一意孤行,孙儿少不得,要让安北戎的宫规来。” 北戎宫里的几个嬷嬷早就跃跃欲试,只是听为在大门口时,被侯爷弄了个下马威,所以才一直紧张地看着,并没有行动,如今听上官夜离一说,便挡在了婉清前面,威严地喝道:“好大的胆子,不过是个二品诰命,竟然也想我国公主受你责罚,难道这就是大周的国礼?是大周人的待客之道?” 老太君原本是摆的长辈家长的谱,听了这话,气势果然就弱了很多,一旁的欧阳落衣笑道:“老祖宗啊,您莫要气了,嫂嫂如今可不是大周人了呢,人家是北戎的公主呢,现在还是您家的儿媳,谁知到再过些日子,您这个孙子还是不是您的呢,保不齐,就跟着一起去了北戎做上门女婿了。” 老太君其实气就气在这里,孙子和孙媳一起去北戎,儿子没得到北戎的爵位封赏,倒是儿媳得了个公主之位回来,什么意思?让孙媳压住孙子?她如此就是想给上官夜离撑腰,告诉婉清,就算你在外头如何尊贵,到了靖宁侯府,还是要按靖宁侯府的规矩来。 “顾婉清,你还承认自己是不是靖宁侯府的儿媳妇?”老太君冷冷道 。 “老太君此话何意?莫非,您又要让我与相公和离么?”婉清轻皱了皱眉,老太君这已经是第二次对她提这样的要求了,第一次,是因是大周的皇帝,这一次呢,难道是为了欧阳落衣? 老太君没有回答婉清的话,而是问上官夜离:“我不过是问她一句,离儿,你就这么惯着她么?” 上官夜离冷冷道:“回老祖宗的话,这个家里,她受的欺负太多了,我不惯着她,没人惯着她,时辰不早了,孙儿才从北戎回来,实在劳累,老祖宗请早些歇息吧。” “阿离哥哥还真是心疼嫂嫂呢……”欧阳落衣在一旁似笑非笑地说道。 婉清微迷了眼,她知道,老太君以前不喜欢自己,全是因为皇帝的缘故,这一次也是因为自己,上官夜离才擅离职守,冒险深入大戎将自己救回来,差一点让上官家陷入了绝境,但是,按说,现在自己身份不同了,也给大周立了功,皇上的赏赐很快就会下来,老太君不该如此对待自己才是啊…… 她看了眼一旁的北戎宫嬷道:“我家的那位六夫人怀孕后,怕是心情不太好,来人啊,送她回自己的屋里,小心着些,莫让她流产了。” 欧阳落衣听得心头一凛,她没想到婉清会当着老太君的面发飙,下意识就往老太君身后躲,老太君也有些紧张地看着婉清,也没想到婉清会不顾孝道和名声正面与自己冲突,一时有些着慌起来,几个宫嬷早就忍不住了,气势汹汹地就冲了过去,老太君大喝道:“阿离,落衣可是怀着还子,你就眼睁睁看着你老婆伤害她吗?” 上官夜离淡淡一笑道:“老祖宗这是说的什么话,娘子不过是看弟妹太累,关心她而已。” 两名宫嬷架着欧阳落衣往外走,动作粗鲁得很,欧阳落衣捧着肚子,真的被吓到了,大声哀求了起来,婉清淡笑道:“轻点儿,莫要吓到六夫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了。” “老太君,救我,她……她是要害我的孩子……”欧阳落衣吓得哭了起来。 “啪”的一声,一个嬷嬷回手就给了欧阳落衣一巴掌,老太君终于怕了起来,颤着声道:“清丫头,清丫头,你……你快让她们住手,她是你弟媳妇啊。” “弟媳妇?老祖宗,只怕正是这个弟媳妇跟您说,我如今身份不同了,若不给我一个下马威,您以后在府里的地位就难保吧,还有啊,我是如何被北戎掳走的,这个弟媳妇的心里怕是清楚的很呢,都督府戒备森严,慕容凌云却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轻而易举的就进入了我住的院子,并将我掳走,六弟妹,你说,这是不是也太奇怪了点啊?” 欧阳落衣的脸瞬间苍白起来,恐惧地看着婉清,婉清慢慢地向她逼近道:“你是太聪明,还是太愚蠢了呢?原本,我看你怀了孩子,想就此作罢的,可是你,明明看到我和相公平安回来,你应该老实点,夹着尾巴作人才是,没想到你反倒自己来撩事,真当你怀了上官夜离孩子,我就动不得你么?” 上官夜离皱了皱着眉头冷厉地看着欧阳落衣,默然无语,而老太君则是惊得目瞪口呆,冲口道:“你说什么?是落衣她,她出卖了你们?” 欧阳落衣尖叫道:“不是,老祖宗,你莫听她的,她陷害孙媳……孙媳当时正被她关在府里头,寸步也不许出院子,怎么可能……” “还想狡辨吗?原本看在兄弟一场,我并不想说出来,想就此饶了你们夫妻,没想到,你把我们的好心当成驴肝肺,自以为做得人鬼不知吗?当我和娘子都是白痴么?”上官夜离声音平缓,神情也淡淡的,却让欧阳落衣如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这样的阿离让她很陌生,也很害怕 。 “离儿……你是说,墨哥儿他也……”老太君不可置信地问道,“不会的,不会的,这才是真正的叛国,墨哥儿怎么会……” 上官夜离牵过婉清的手道:“所以,我回来,才没有计较这件事情,我们夫妻去北戎首先是被害的,其次我们并没有投降,而是与他们作交易,促进了两个和平,所以,叛国之罪在靖宁侯府是不存在的……” 老太君吓得腿都软了,阿离素来是个说一不二的,也从不撒慌,虽然没有听到上官子墨的解释,但老太君却已经把事情信了个八成,正如阿离所说,他们夫妻去了北戎半年,不管当初原因如此,结果是好的,如今还立了大功回来,对靖宁侯府只有好处无坏处,而上官子墨呢?他当初是怀着什么心思? 精明了一世的老太君觉得背后汗水淋淋,她因婉清暗中查探过往而防备和打压这个孙儿媳,明知她是好的,却因见不得光的私心而不喜欢她,如今想来,自己是多么糊涂啊。 自己对这对孙子孙媳做得太过了,但他们回来后,并没有计较,一回来就来请安,已经表明了他们的心迹和态度,可是自己呢,听了欧阳落衣的,非要弄什么跪石板打藤条的事……如今闹成这个样子来,想要和解,一时又拉不下面子,抬眸有点可怜地看向婉清,知道这个孙媳其实最心软,最善良明事理的…… 婉清触到老太君那苍老而乞求的眼神,叹口气道:“老祖宗,孙儿媳从北戎带了不少补养的药物,都是在大周难得见着的,一会子让人给您送过来吧,孙儿媳着实累了,就先回自己院里歇息去了 。” 这就是给台阶下了,老太君手指头擅了擅,想半天还是抬了起来,指着欧阳落衣道:“那……清丫头,落衣她,还怀着孩子,这个……能不能……” 老人家还是以子嗣为重的,听这语气虽然没有明着道歉,但已经软了音了,婉清本就没打算跟老太君起太大的冲突,只是,欧阳落衣此人太过奸滑,再与她住在一起,实在难受。 “今天且看在您的面上,放过她,不过,以后请她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眼前。”婉清冰冷地说道。 老太君连连点头,吩咐人将欧阳落衣扶了下去,上官夜离不赞成地看了婉清一眼,他心里存着气,当初那一个多月的水深火热的日子,剜心搅肺般的焦虑,全是因欧阳落衣夫妻二人的错,就此放过,实在心有不甘。 当天晚上,上官子墨还算老实,可能在欧阳落衣那里听说了,所以,一直躲着没现面。 第二天早上,婉清感觉人舒服了些,正要起来去老太君屋里请安,便听得坠儿道:“侯夫人来了,在外面候了好些时候呢。” 婉清听得迷糊,昨天回来,并没有见着宁华,还以为她是故意躲着自己,今天怎么一大早来了,她可是自己名义上的婆婆呢。 起了身,让坠儿把人请进来,自己端坐在正堂里,就见宁华一身素淡的衣服走了进来,不过一年未见,宁华的变化却大得让婉清吃惊,以往的宁华飞扬跋扈,神情张狂而嚣张,而眼前这位中年妇人,妆容素净,低眉顺眼,神态端庄中,略显谦卑,这还是当初的宁华么? 婉清还没开口,宁华就一礼行了下去,婉清看她行的是宫礼,知道按规矩,自己倒也受得起,但虚抬了手,让宁华起来。 “昨儿个就想过来拜见公主的,看公主着实累了,就没过来,如今看公主气色好多了,我这心里就松活多了 。”宁华满脸是笑,眼睛不住往婉清脸上瞟。 “母亲何必见外,您是长辈,我正打算着一会子去给您请安呢。”婉清的话说得很客气,语气却是淡淡的。 “可不敢当,公主如今是千金之体呢,我过来也是一样的。”宁华听得忙站了起来,神情惶恐,婉清忙让坠儿扶着她坐下,皱了皱眉头,不知道宁华突然变得如此小意是为哪般,自己回来后,并没有如何嚣张,也没有得理不让人啊,便是欧阳落衣昨日如此挑衅,自己也没把她如何了。 “母亲坐吧,自家人,不用如此客气。”婉清说完后,神情就有点懒懒的,宁华见此又不敢多坐,又怕太客气了,婉清不高兴,一时半坐在椅子上,神情忐忑不安。 一旁的金嬷嬷冷冷瞥她一眼,不耐烦地说道:“夫人是少奶奶的婆婆,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少奶奶可不是得势就猖狂的人。” 这话说提宁华脸讪讪的,她当初贵为郡主,婉清初嫁进府,可没给婉清使阴绊子,如是干笑道:“那是,那是,老五家的素来是最明理的,那个,公主啊,墨哥儿他不懂事,在北边时,若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还请你看着一家子亲兄弟的份上,担待些吧。” 宁华期期艾艾的,终于说出口来,婉清就想起那日自己被掳时,一个身手高强的人先引开了上官夜离,若不是那人,自己又怎么可能会被掳走,后来还差一点死在了北戎黑骑士手里…… 若不是慕容凌云觉着愧对了自己,这些个事情,自己夫妻怕是永远都会蒙在鼓里头,连谁害的自己都不清楚。 一个身手如此高强,却又非常擅长伪装的人,留在身边很危险,尤其这个人还是自己的敌人。 婉清面无表情地看着特意装成弱小的宁华,没有了寿昌伯撑腰,已经沦为国奸的宁华,若非靖宁侯还顾念着夫妻之情,顾念着她是两个儿女的生母,只怕早就被朝庭作为人质关押起来的,如今她收掉了自己暴戾阴险的爪子,小意地来求自己,意欲何为?当自己的心真是水做的么? “母亲这话说得,从来相公就是拿老六当兄弟看的,他是想对老六好来着,可也要老六拿我们夫妻当兄嫂看才是啊?以前在京里头时,您和老六可没少做些下作事,就是那么着了,我和相公也还是同意带着老六去北边为他奔前程的,可结果呢?如今我是命大,回了京了,你们就来求我了,若我死了呢?死在了北戎呢?您和六弟是不是该笑了?”婉清端了桌上的茶,淡淡地说道 。 宁华听了竟然跪下向婉清磕起头来,声音颤抖:“以前的事,全是我的错,是我不应该拾掇着墨哥儿有非份之想,都是我的错,公主你要发火就冲着我来吧,我什么都愿意承受,只要你放过墨哥儿就好,落衣已经怀了孩子,孩子是无辜的,孩子不能一生下来就没有了父亲啊……” 宁华的头重重的磕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响声,青石板上印出一淡淡的血迹,她的额头也是青肿一片,婉清淡漠地看着她磕头,一动也没动,两旁的坠儿和金嬷嬷没听到婉清的吩咐,也不好上来扶,坠儿还好,金嬷嬷却有点急,直拿眼睃婉清。 婉清微微一笑道:“由她吧,她不就是想做给别人看,让人说我心狠不孝么?那就让她做全套吧,那些个虚名,我如今还有必要面乎么?” 宁华像是没听到婉清的这番讥讽一般,继续在那对着地板死磕,婉清原本想起身出门的,这下子反而不动了,由着她在那磕,看是你的头硬,还是地板硬。 果然,院子外头渐渐聚了些奴仆过来,探头探脑的在外头看,宁华边磕头边哭着哀求:“公主,求你了,放过墨哥儿吧,求求你了。” 她的神情凄婉而无助,眼神坚毅而执着,做足了一个为了儿子委屈求全的模样,外面看热闹的人虽然不敢随便议论,看眼里的可怜和同情之色渐起,不赞同地看着屋里的婉清。 自己都看穿她的心思了,不知道宁华还要作戏下去有什么意思,难道真是想死在自己面前,以死来救她的儿子么? 那我便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敢死! 婉清让坠儿端来了一盘点心,悠哉地吃了起来,眼睛再也不看宁华一眼,金嬷嬷实在忍不住,对外头的人道:“来个人,把侯夫人扶走吧,这么着无缘无故的在少奶奶面前磕头,知道的,是她用这法子逼少奶奶做违背朝庭律法的事,不知道,还以为是少奶奶仗势欺人,故意为难她这个婆婆呢。” 看热闹的人却没有一个敢真的进来拖宁华,反而听了这番话后莫明的散了,刚才还同情宁华来着,这会子真让她们进来救人了,却没有一个肯来,婉清的嘴角不由勾起的一抹冷嘲:“原来母亲在这府里还真不得人心呢,您都这副模样了,竟然没一个人进来扶你一把,看来,你这出戏的效果不怎么样啊,您是不是还要继续下去?” 宁华听了终于抬起了头,额头上的血沿着鼻梁往下流,这血流满面的样子有点惨烈,她的眼神也由先前的凄楚变得狰狞了起来,不过,这种眼神只是稍稍一现便逝,哽了声道:“公主,我是真心来求你的,真没有别的意思,求求你了,放过墨哥儿吧……”话音未落,她的身子一摇,人便倒在了地上,看着竟似晕过去了 。 婉清皱了皱眉,远目看向屋外,果然靖宁侯正从外面向这边走过来,正好就看到了宁华跪到的一幕。 靖宁侯的脸色很难看地看了地上的宁华一眼,冷冷地吩咐人将宁华抬起来送走,婉清坦然地看着靖宁侯,正要开口解释,靖宁侯挥了挥手道:“你和她的为人为父都清楚得很,她这点子把戏为父还是能看得出来的,只是……” 说到一半又顿住,欲言又止的看着婉清,婉清从靖宁侯的眼里看出一个父亲的挣扎和无奈,手心手背都是肉,宁华在求什么他自然清楚,但做为一个父亲,为小儿子求情的话却说不出口,毕竟受伤害的是大儿子和儿媳,偏坦了哪一方都说不过去,可是……还是不想骨肉相残啊,小儿子再不好,身上也是流着他的血,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儿子陷入危境? 婉清对靖宁侯摇了摇头道:“父亲,此事儿媳也做不得主,还是等相公回来了,您亲自与他谈吧。” 靖宁侯痛苦地闭了闭眼,像是突然苍老了几岁一般,“我知道,是我没管教好子墨,他的心机深沉得连我也没能看得出来……我明明教他习武的,但当着我的面,他懒散而抵触,背地里竟然暗练着……才几岁的孩子就有这样的心机……” 婉清同情地看着靖宁侯,叹了口气道:“我和相公可以不追究过往,但是,您能保证他以后不再犯么?老六他,其实是条毒蛇啊……” 靖宁侯听得身子一震,神情变得坚毅了起来,“你放心,我不会让同样的事情再发生的。” 给老太君请过安后,婉清便带着坠儿还有方妈妈几个动身去了顾家,顾大老爷的官职还没有恢复,说起来,顾家这一次遭受的打击比靖宁侯府要大得多,顾家的二女儿顾婉容是寿昌伯的继室,寿昌伯是大周最大的奸细,如今已经逃到了北戎,皇上捉不到寿昌伯,自然是要拿他的妻儿出气的 。 婉清从马车上下来时,看到的便是顾府门亲的凄凉和冷落,以往门前高大的石狮子上竟然挂着几根破布,看那料子,似乎是丝织的,门口也没有门房前来迎客,大门也是紧闭着的,坠儿诧异地去敲门,好半晌,里面才有人过来开,露出来的脸,竟是老管家,婉清看着老管家那张苍老而憔悴的脸,心头一阵发酸。 “是三姑奶奶,三姑奶奶,您……您终于回来了。”老管家抹着眼泪,颤抖地将大门奋力推开,躬身迎了婉清进去。 而屋里,顾大少奶奶听到了消息,风卷一般的跑过来迎接婉清,一身素装的顾大奶奶出人意料的冲过来,一把就抱住了婉清,“三妹妹,三妹妹,你总算回来了。” 婉清和顾大奶奶不过见了两次,严格说来,两人其实还不太熟,突然被对方如此热情的抱住,很有点不习惯,僵着身子安慰了顾大奶奶几句。 顾大奶奶松开她,脸色微红道:“实在是太担心妹妹了,看到妹妹平安归来,心里太过高兴……”这是解释吧,婉清笑了笑,她从顾大奶奶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的算计,不过,那份高兴却是由衷地发出来的,婉清很理解顾大奶奶此时的心思,如今顾家摇摇欲坠,自己的到来,无疑成了顾家的救世主,只有自己才能帮着顾家重振家声。 “家里人可还好。”婉清急着想见顾大老爷和存孝,可顾大奶奶还不停在她身边说着思念担心的话儿。 顾大奶奶似乎也感觉到了她的心急,这才抹了把眼泪道:“父亲身子还算康健,只是你大哥他……” “大哥如何了?”婉清顺着顾大奶奶的话追问了一句,语气略显担心。 顾大奶奶的眼神这才松了一些,回道:“妹夫临走时,为你大哥谋了个五城兵马司里的职位,可你们一出事,差事没了不说,你二姐的事情,也牵连到了他,如今他……他削了官不说,还被关在大理寺的牢里,父亲一夜白头……” 婉清听得呆住,顾大少爷怎么会和婉容的事情牵扯在一起了?还怎么严重到了要到大理寺大牢的地步? “小侄儿可还好?”婉清压着心中的疑惑,扯开了话题,让坠儿几个把带回来的礼物分给顾家大少爷这一房 。 顾大奶奶看婉清眉眼中蕴了忧色,也很机灵的不再说大少爷的事,而是将婉清往顾大老爷的书房里引,到了书房外头后,顾大奶奶并没有进去,而是客气地守在了门外,知道婉清父女见面肯定还有不少事情要谈,自家相公的事情,姑奶奶知道了就行了,顾大老爷肯定会求姑奶奶的。 父女相见,自然又是一番唏虚,顾大老爷老了很多,原本儒雅俊逸的中年大叔,此时一头黑发花白,精神也大不如从前,婉清鼻子酸涩难忍,规规矩矩跪下给顾大老爷磕了个头,“父亲,女儿不孝……” 顾大老爷扶起婉清来,清明的双眸微湿:“傻孩子,只要看着你能平安,爹爹的心里比什么都高兴,何况,你如今还出息了,不止有了公主的身份,还让两国从此止戈,这是功在当下,利于千秋的功德啊,大周的北戎的老百姓都受惠于你,你是爹爹心中的骄傲啊。” 婉清听得感动,她心知顾大老爷的苦楚,先前两个女儿都背负着叛国的罪名,婉容还好,只是受寿昌伯连累,寿昌伯的奸诈,连整个皇室和朝堂都被骗了,何况是婉容这个才不过二十的妇人,而寿昌伯对婉容的遗弃似乎也更加深了婉容的无辜,所以,真正让顾大老爷心焦和受打击的是自己的被掳,上官夜离相救后的不归,这半年在北戎自己是轰轰烈烈的,而在京成的顾家却被自己边累得如此凄惨,想来,若不是婉烟嫁给了太子为侧妃,只怕顾家会被抄家也是有的。 “爹爹……”婉清内疚得很,握住大老爷的手泣不成声。 “乖,爹爹不苦的。”大老爷难得的露出柔软的一面,轻抚着婉清的秀发道。 “官场险恶,爹爹你退了更好。”半晌后,婉清稍平静了些对大老爷道。 “爹爹早息了那雄心了,想来爹爹这副模样儿,便是站在朝堂之上,皇上看了也不喜的。”顾大老爷淡淡一笑,抚了抚自己花白的头发道。 婉清见他顾作轻松,这种笑话却让人听着更加心酸,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个木盒子递给顾大老爷:“回老家吧,爹爹,在老家养老,您可以做自己喜欢的学问,您还年轻,保不齐还能出几本子集注释呢。” 顾大老爷原就是文人,在大周的清流中,稍有名声,早年功利心太重了,所以,反而荒废了学问,听婉清这一说,眼里露出一丝自嘲来,含笑道:“爹爹真不老么?还能做点事情出来?” “可不是么?官当得再大,也难以名留青史,爹爹若在学术上做出些成绩出来,那才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呢 。” 婉清说着,便打开了木盒子,里面是她在北戎赚的十万两银票。 顾大老爷看得愕然,这么大一笔钱,就是当初顾家最盛时,也难以拿出来,女儿一回家,就送如此大的礼:“这个爹爹不能收,夜离可知道?” 顾大老爷也是做公公的人,女儿如此维护娘家,若女婿不知,他怕小夫妻两为这事闹意见。 “爹爹,女儿有的是钱,以后的钱会更多,这不过是女儿给你养老的,您别担心银子的事情,好生拿着吧。”婉清的酿酒作坊给朝庭五成的股,自己还占五成,皇家很满意她的懂事,回朝就无偿送了五成股份给朝庭,只要婉清再开新作坊,五成仍然是朝庭的。 婉清自己也很满意,五成股份给了朝庭后,销路不用愁了,独家经营,安全也有了,不怕有人上门闹事,自家的地位也巩固了,皇上总要顾着她酿酒的方子,不会轻易对靖宁侯府和顾家如何的,在朝庭上,也能说得起话些,更去了那顶叛国的帽子。 钱,当然是会滚滚而来,所以,婉清一点也不担心钱,只要父亲能老来过得幸福就好。 顾大老爷自然是听说了婉清回周后发生的一些事的,水泥的事他是听说了的,但酒却不知道,对于水泥一事,因为是新事物,要让大家都接受,还真需要时间和实践来验证,所以,顾大老爷对婉清这番话若信若疑,于是眼神中还有些担忧。 “给您的这些,就是女儿在北戎赚的,不过半个月,女儿就赚了不少呢,您想想,北戎的煤有多少啊,那些个煤矿,女儿是占了一成股的。”婉清含笑又劝道。 “可是,孩子,你怎么就会懂那些个的?”顾大老爷实在不知,自己一介书生,何德何能生出了一个如此出类拔卒又如此特别的女儿来的,她曾说过,顾家的杂书多,很多东西是在书上看到的,可是天地良心,顾家的书顾大老爷自问也看了个七八,怎么自己就什么怪事物都没看到过呢?更惶论那些个煤呆水泥之类的,根本就是听都没有听说过的东西? 婉清眸光闪动,半垂了头,小声道:“爹爹,那个……寿昌伯是大巫师的事情您知道不?他说,女儿是天魂血永者 。” 古人信神,很多解释不了的事情就用鬼神来解释,婉清总不能对顾大老爷说,对不起,我不是你女儿,我只是一个异界飘来的,占了你女儿身子的孤魂,那还不把顾大老爷给吓死去?所以,用寿昌伯的那个解释,还蛮称口的。 顾大老爷果然惊得嘴唇半张,随即又高兴了起来,搓着双手,清眸中满是激动,迭声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天佑我顾家,天佑我顾家啊。” 婉清又问起顾大少爷的事情,顾大老爷叹了口气道:“婉容那孩子……也怪林氏太过份,寿昌伯逃了后,皇上其实也没怎么婉容,婉容那孩子还算不错,寿昌伯府被抄了后,她就带着迎姐儿回了娘家,林氏这半年还算老实,我又……经不起你大哥的哀求,就把林氏给放了出来,让她就在园子里养着,可她见你二姐落魄了,又闹妖蛾子,抓着了婉容的一次把柄,将她给告到了大理寺去,说她与寿昌伯仍有勾连,皇上原本就有着气,看在婉容也是被骗的份上才没有发配她,听了这个,还不大怒,婉容被抓了,大堂之上,用了点刑后,她就一口咬住说你大哥是她的同伙,你大哥也就跟着被关了,爹爹我也托了不少人情,可你也知道,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皇上也不知道顾念着什么,才只是把我给削了官职,并没有立即查抄了咱们顾家。” 想来是婉烟的缘故吧,婉烟毕竟是太子的侧妃,婉清此时对婉烟很是想念,想着明儿有空了,得去拜访这个堂姐。 “二姐如今也被关着?那迎姐儿呢?那孩子才到五岁吧,她能知道什么呀?” “那孩子也可怜,她爹和哥哥出逃,竟然就把她给仍在了敌国,唉,如今在宫里,也不知道关在哪个宫里头,听说皇上是当她人质来着,如今大周和北戎也算是友邦了,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放了那孩子。”顾大老爷叹了口气道。 婉清听得皱了皱眉,想起第一次去寿昌伯府时的情形,寿昌伯对迎姐儿还是很疼爱的,慕容凌云也是,很爱这个妹妹,当初也许是逃得仓促,没法子带着迎姐儿吧,或许也觉得,皇上不是那等残戾之人,不会伤及无辜。 婉清正低头沉思,外面响起了声激动的呼喊:“姐,姐,你在哪里?” 婉清听得眼中一热,转身就迎了出去,外面长得快和她齐肩的存孝在看到她的一瞬猛扑了过来,紧紧的抱住了她,头埋在她怀里,哽声:“姐,你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 婉清心中一阵酸涩和愧疚,这半年,存孝该担心死了吧,这个世上,如果谁与她之间的亲情最浓,她最牵挂和看重的,也只有存孝了,看着小脸犹带稚气,却又有着常乎年龄的成熟的存孝,婉清捧住弟弟的脸,热泪盈眶,心中有种劫后重生的欣喜,若自己不是坚持与北戎王室讲和,极力助其发展经济,听了上官夜离的冒险逃回,自家的这些亲人,只怕早就一起被自己害死了。 “你是小男子汉了,还哭鼻子,羞是不羞?”婉清含泪带笑道。 存孝微羞,鼻涕眼泪都沾在小脸上,眼睛却晶亮:“人家才九岁嘛。” 弟弟难得在她面前撒娇,婉清笑着拍了拍存孝的脸道:“是谁去年说要当大周最小的秀才来着,我还不知道,你这个童生,可有参了大考了?” 存孝一脸的骄傲,就是身后的顾大老爷也是抚须点头,一脸的与有荣焉,婉清惊讶的抬头:“爹,莫非真让他中了秀才?” 存孝一脸的嗔怒,扯着婉清的衣摆直揪:“姐就这般不信我么?我可是大周朝最年轻的秀才呢?举天之下,大周建国几年载,八岁中秀才也就只有我一个。” 婉清高兴之余,一个爆栗敲在存孝的头上,打得存孝一个愣怔:“臭小子,不知道谦虚死人进步,骄傲会使人落后么?不过得个秀才,看把你能的,都快认不得天第几,你第几了。” “这话真没听说过,不过,意思倒是懂的,姐,是哪个圣贤说的,这话也太白了些。”存孝抚着被打的头问道。 这是毛爹爹说的,就算告诉你,你也不认得,婉清垂眸看存孝穿得朴素,小脸也清瘦了不少,心头便有些发酸,回头看父亲也是寒酸得很,存孝倒是懂事,看她面色不善,忙解释道: “姐,大哥和二姐都被关了,四姐姐也在太庙里头,爹爹为了打点官府,家里的钱用完了不少,还变卖了不少东西,你莫怪爹爹,不是爹爹对我不好,实在是……” 婉清摸了摸存孝的头,心中安慰,只要不是林氏又在虐待存孝就好,一时又想起自己临走时,曾给过存孝一千两银子,一年时间,若是小心着点花,他应该过得很好才是,怎么…… 存孝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小脸儿一红,当着顾大老爷的面,不自在的跪了下来,从腰兜里拿出一小叠银票:“爹爹,这是姐姐先前留给我的,儿子没有全拿出来给您,实在是……想留个念想,也不知道姐姐还能不能回……” 婉清抢过他手里的银票一看,不过是几张几十两的小票,加起来不足百两,顾大老爷眼圈儿却红了,扶着儿子起来道:“傻子,这钱原就是你姐姐留给你傍身的,你暗地里用了不少,你当爹爹不知道么?前些时候,你小侄子病了,那药钱全是你出的,存良屋里的吃食也是你想法子弄,爹爹无能,没能让你们过上好日子,还让你提心吊胆……” 婉清看存孝的眼光越发的柔和起来,这孩子,不枉她为他牵肠挂肚的担心了,心思纯良又孝顺,存着大善呢 。 “好存孝,姐姐再给你两千两银子,你好好读书,以后不要再亏着自个儿了。”婉清又拿了两千两银票递给存孝。 存孝也不推辞,接得很快,黑乌乌的大眼里闪着狡黠:“我可是听说了,姐姐如今是北戎的公主呢,以后,咱们家的日子又能好过了呢。” 顾大老爷听得哈哈大笑,笑声爽朗而畅快,女儿的荣归,让他郁郁了半年的心怀终于敞开了。 顾大奶奶在外头等了很久,听到屋里的笑声,心情也松泛了不少,看来,三姑奶奶肯定是应了老爷很多话,她很庆幸那时自己从北面回来后,对这个已嫁的三姑奶奶很客气,一开始就没与婆婆站在一面,跟三姑奶奶闹,如今果然只有三姑奶奶才是顾家的依靠,就算是被人掳去了敌国,这位三姑奶奶不但保住了自己的性命,竟然还能让敌国的人封她为公主,还让两个水火不容的国家成为友邻,这样的女子,真是女人中的骄傲啊。 想着在大牢里的相公,顾大奶奶眼神微黯,正想着事,自己的陪房嬷嬷花婆子抱着才一岁的小儿子过来了,给她行了个礼后道:“太太让奴婢来问奶奶,三姑奶奶要不要在家里用饭?” 顾大奶奶皱了皱眉道:“太太怎么知道三姑奶奶回来了?” 花婆子道:“府里上下都知道了,太太那自然也没瞒得住的,三姑奶奶要是留饭,奴婢得着人去准备着,厨房里的菜,可是不多啊……” 花婆子这是在好意提醒,顾大奶奶接过在花婆子怀里正朝自己拍着小手的儿子,抱了过来道:“饭自然是要留的,我那盒子里还有五十两银子,全拿去买些好食材回来吧,可不能得罪了三姑奶奶 。” 花婆子脸色稍异,小声嘀咕:“奶奶,那可是给哥儿留的底子钱,可不能花啊……” 顾大奶奶微微浅笑道:“放心吧,咱们家的这位三姑奶奶不会让她的父亲弟弟和侄儿喝西北风的,日子会好起来的。” 花婆子领命去了,才走到一半,顾大奶奶又叫住她道:“派两个人,好生守着太太,莫让她到前面来,午饭时,就把饭送到她屋里去吧。” 林氏与几个庶女之间的关系太过紧张,若不是林氏,顾家也不至于弄到现在这个地步,顾大奶奶对这位婆婆还真有点无可奈何,顾大奶奶还算纯良,要是换了心思厉害的,林氏做下此等危害家族和她相公的事情,早被儿媳妇给阴害了。 她正叹了口气,想进屋去留婉清用饭,这时,玉姨娘抱着女儿过来了,见了顾大奶奶行了个礼,语气温和:“听说三姑奶奶回了,我特地带了姐儿来请安,不知可还在老爷屋里?” 顾大奶奶看着玉姨娘身上还算光鲜的杭绸料子,秀眉微蹙,“正在里面谈话呢,我可不敢进去打扰了,不过姨娘与三姑奶奶关系好,应该可以进去的吧。” 玉姨娘这才抬眼看到书房外围了好些个穿异族服装的侍从,其中还有四个带着刀的侍卫,几个宫装女子,心中一凛,脸上的笑容就有些讪讪的:“也是,三姑奶奶今时不同往日了,她是公主呢。” 公主哪是一个妾室想见就能见得着的,顾大奶奶把眼神从玉姨娘身上瞥了开去,鼻间冷哼,家里遭逢大难,玉姨娘却藏着私银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府里头揭不开锅时,连存孝都拿了钱出来,这位姨娘,把老爷的私房银子全都撸了去,却只顾着自己,以前还觉着她是个明理通达的,真是患难见真章啊。 看玉姨娘小意在外头候着,顾大奶奶虽然脸色不好,但也没出言赶,自己掀了帘子进了屋,婉清听说玉姨娘在外头,竟然就高兴地迎了出来,顾大奶奶看着婉清那发自内心的浅笑,一时愣在了屋里,这位三姑奶奶还真与旁人不一样呢,若按规矩来,哪有公主跑出去迎一个姨娘的? 玉姨娘见了婉清亲自迎了出来,激动得就要下跪,婉清忙上前去扶住她道:“姨娘莫要多礼 。” 看玉姨面色红润,再看她怀里的小姐儿也长得粉琢玉碉的,心里颇为宽慰,让坠儿拿了见面礼给玉姨娘的孩子,“姨娘知道我的性子,在府里未嫁时,就不喜欢这些个虚头巴脑的礼数,如今怎么倒生分了。” “是姑奶奶如今的身份又越发的贵气了,奴婢怎敢托大,礼数还是要的。”玉姨娘心中感动,心知这一年多,自己在府里照顾存孝,婉清念着自己的好呢。 顾大奶奶趁机留婉清用饭,婉清也没有推辞,只是让人去宫外头等上官夜离,水泥的事,销酒的事,都要上官夜离处理,太子也还有很多事情要问上官夜离,所以,这两天上官夜离忙得很。 但是再忙,岳父家还是要来一趟的。 午间,上官夜离如约而至,给顾大老爷行了礼后,一家人便坐下用饭,酒到一半时,外头响起一阵吵闹声,顾大奶奶脸色一变,起了身就往外走,婉清隐约听见林氏略显苍老的声音:“她是我的女儿,回了府后不来拜见我这个母亲也就罢了,怎么着我来见她,也要被你们这些个没眼力介的人拦着呢?” 上官夜离脸色一冷,看了婉清一眼,握柄子的手骨有些发白,顾大老爷道:“妇道人家,越老越发糊涂了,可也没法子,她总是为父的发妻。” 这就是要上官夜离夫妻多多担待一些了,婉清就听顾大奶奶在外头劝:“母亲,三姑奶奶也是才回来,第二天就来娘家回门子了,说好了一会子用过饭后就去见您的,您怎么就着急来了?” “一家子用饭,却没我这个婆婆的位置,儿媳如今是越发的能了,顾仁还在牢里关着,天天吃的残饭馊菜,这鱼啊肉啊你也咽得下去?” “母亲……”顾大奶奶的声音里隐含了怒气,这个家全靠她努力维持着,她这个婆婆不帮也就罢了,还时不时的要闹些妖蛾子出来,相公进了牢里,亏她还有脸说,若不是她容不得庶女,相公又怎么会被那狠毒的庶妹给害了? “爹爹也在屋里,母亲您要进来,便进来就是了。”顾大奶奶冷冷地扔下这句话,便返身回了屋,自己是媳妇,不好教训婆婆,总有人来教训她就是 。 林氏果然声音就弱了,但一转头,看到玉姨娘屋里的许嬷嬷,气势又起来了,冷哼道:“连个贱妾也能同桌,我堂堂正室夫人却偏在一旁用饭,这是什么礼数?书香门弟的顾家里的规矩是妾室大过正室么?” 这纯粹是没事找碴,顾大奶奶巴不得祸水东引,玉姨娘跟婉清关系好,人家回来就送了重礼给姨娘,对你这个嫡母是不闻不问,你不思反省,那便闹去吧。 顾大奶奶回到屋里,趁手把儿子抱了过来,一副我要带小孩子,没功夫给你们作调解的样子,夹了桌上炖得烂烂的瘦肉喂儿子。 玉姨娘不动如山,像是没听到外面的声音一般,还殷勤的给婉清夹了块扣肉:“北面的风沙很大,三姑奶奶怕也过不习惯吧。” 婉清也装作没听到林氏的话,斯文地吃着饭,笑着回道:“也还好,平日里少出门就是,出门也是坐在车里头的,倒是没被风吹多少。” 忽然就想起了赵家来,赵大人在龙景镇犯了大事,由着康王爷使人押回了京城,也不知现在如何了,眼睛又浮现出赵昱轩那双干净的眸子来,不由叹了一口气,但原赵大人并没有影响到表哥才好。 外头林氏已经闹进门了,几个婆子也不好发力拦她,毕竟是府里的主母,权势没了,名头还在的。 看见一屋子人其乐融融坐着吃饭,林氏宛如隔世般怔忡了,冷厉的眸子睃巡了一遍,顾大老爷身边算得上是儿女成群,婉清,存孝存良还有女婿儿媳都在,可是,却没有一个是自己生的,全是外人,一股悲凉直涌心头,林氏的眼泪巴答巴答就往下掉,突然就冲到了饭桌前,一把扯起婉清。 上官夜离早就防着她了,她的手伸过来时,上官夜离的筷子就弹了出去,敲在林氏的手腕上,林氏惨叫一声,捂住手腕,却没有看上官夜离一眼,出人意料的,突然便咚地一声,跪在了婉清面前,全屋的人都被她这个举动给震住了,半晌都没出音。 顾大奶奶却松了一口气,婆婆肯服软是最好的,只要她不闹了,三姑奶奶就不会生气,自家的相公才有得救。 她假意去扶林氏,心里却巴不得林氏再给婉清磕两个头才好,这样,婉清也许就更会心软了。 婉清抬眸看了眼顾大老爷,只见顾大老爷眼底滑过一丝不忍,婉清便叹了口气,虽然林氏曾虐待过自己,但她毕竟是顾大老爷的妻,父亲为了子女熬白了头发,自己还真不忍心看父亲难堪,可是,让她就此原谅林氏,那实在也不可能,如是,她看了金嬷嬷一眼道:“母亲,这可使不得,快快起来,快快起来 。” 金嬷嬷收到了婉清的眼光,上前去扶林氏,但她的眼神一触到林氏那张冷厉的脸,心中便是一痛,想起自己惨死的女儿红叶,身子微微一晃,扶着林氏的手下意识就往前一推,林氏被推得跌坐在地上,额头不小心撞上了八仙桌的桌角,顿时痛得她一声闷哼,身子软软的向一旁倒去。 顾大奶奶吓了一跳,生怕林氏被撞晕了,又要花钱治,顾家可真没什么钱底子了,这个家,只吃得补药,吃不得泄药了啊。 她惊呼着绕过来扶林氏,一只手还抱着孩子,自然是抚不起林氏的,儿子却被她吓住,张口就哭了起来,一时间,祖孙三代都蹲在地上哭,场面看着好不凄凉,顾大老爷的眼眶立即就红了,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婉清则是先他一步去抱了小侄子起来,送到花嬷嬷手里,又去扶顾大奶奶,金嬷嬷也吓得跪到林氏身边,迭声道:“太太,太太,真是对不住,老奴年纪大了,腰扭伤了,没摔坏您吧。” 顾大老爷其实对金嬷嬷也有些愧意的,红叶的死,与顾大老爷也有关,金嬷嬷的心结顾大老爷也清楚,倒是明白,金嬷嬷与林氏完全是私怨,并不是婉清的示意才推林氏的。 林氏悠悠醒转,眸子有些迷茫地看向正在扶她起来的金嬷嬷,一时有些晃惚道:“金家的,你放心,我一定会给红叶一个好前程的……” 金嬷嬷听得一滞,声音变得尖利起来:“老奴多谢太太恩典,不过,不用了,红叶她已经死了。” 林氏这才回过神来,眸光转了转,看到金嬷嬷满头白花苍苍,眼圈一红,趴到金嬷嬷身上就痛哭了起来:“金家的,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害死了红叶,可我也是没法子啊,我要留住老爷的心,不能让那玉贱人把老爷的魂都勾没了,我只能靠你了呀,我害死了红叶,我如今也得了报应了,你看,我的丽姐儿,我的仁哥儿,一个去了太庙,一个去了大牢,今生还不知道能不能相见,金家的,我错了,我这一生,为了能得到老爷的心,做错了不知道多少事情,可是老爷呢,他如今,如今连看我一眼都不肯了,我害了二丫头,害了三丫头,也害了四丫头,如今连儿子都害了,我……我……” 林氏紧攥着金嬷嬷的手,哭得肝肠寸断,撕心裂肺,倒底是从小看大的小姐,服侍过几十年了,虽然为了儿女反目成仇,但感情还是有的,如今见过去的主子当面认错,金嬷嬷也不得不动容了,她也热泪盈眶,主仆二人哭成了一团,满屋子的,顾家的老仆人见了这情形,也跟着哭了起来 。 如今顾家的家仆大大削减,这一年来,卖了不少人,只余一些家生子,几辈子在府里做过的几房人,很多事情都是他们经历过的,自然清楚其中内情,见曾在残戾的主母这会子在真心悔过,不由也跟着叹息抹泪。 婉清也没想到林氏临到如今竟然会幡然悔悟,一时也看怔了,不知如何是好。 一双不太健壮的柔嫩小手向林氏伸了过去,存孝看见林氏摔在地上时,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会子看林氏哭得悲切,过来扶住林氏的胳膊道:“母亲,莫哭了,哭多了会头痛的。” 声音清软而哽咽,林氏茫然的转头,就触到存孝黑白分明,却纯执真诚的眼眸,一张老爷腾地红了,一把抱住存孝,失声痛苦;“我的儿,母亲对你也不好,一直就防着,怕你抢了你大哥的财产,临到末了,母亲病了,倒是你这孩子出钱出力给母亲治病,母亲真是……真是对不住你啊。” 也许是,从小就没有被母亲抱过,也许,很早以前,存孝就盼望着母爱,期盼着母亲的拥抱,也许是,在纯孝眼里,林氏就是他的母亲,只是自己不是她心疼的那个罢了,总之,存孝在林氏怀里微有些脸红和不自在,但一双短臂却紧紧抱住林氏的头,极力忍着眼中的泪水,“儿不嫌母丑,子不言父过,母亲,过去的一切,只是儿子成长过程中的历练罢了,您还年轻,儿子还小,还需要母亲的关怀。” 婉清听得大震,没想到存孝这孩子能说出如此富含哲理,又如此宽容的话来,是啊,所有的经历过的苦难,不过是成长的过程罢了,在逆境中长大的孩子,更具有抗打击力,能更早的成熟,这也许就是前世所谓的挫折教育吧。 连存孝都能原谅林氏,难道自己就不能? 婉清正沉思中,就见上官夜离目光幽幽地看过来,眼神很复杂,浓长的眉也微微皱着的,看来,靖宁侯府里的爱恨情仇也正让他纠结着,存孝的那番话也触动了他。 “四妹妹如今在贤妃娘娘的宫里,母亲不用太过担忧,过几年,娘娘就能把她放出宫的,至于大哥那边,相公会去想法子打点的 。”婉清叹了口气,终于说出了今天最重要的一句承诺。 上官夜离不赞同地看了眼婉清,婉清知道,上官夜离是不同意顾婉丽的事,婉丽当初可是拿了刀子要来刺婉清的,事情过去没多久,上官夜离至今仍然心有余悸,自然不肯原谅顾婉丽。 林氏喜不自胜,竟然推开存孝就要给婉清磕头,存孝吓了一跳,大呼:“使不得,使不得,您这不是要害我姐姐被人诟病么?” 小孩子一急,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林氏被存孝说得脸讪讪的,嗫嚅着站了起来,眼里尽是感激和愧意:“三姑奶奶,我真没那意思,真没那意思。” 婉清看林氏眉眼眼的戾气尽收,人也没有先前显得那般尖刻了,看着也顺眼多了,便道:“存孝说得是,母亲怎么能给我行此大礼呢。” 回靖宁侯府时,上官夜离一直心神不宁,婉清知道他在纠结什么,这也是她心里的一个结,很难打开,顾家毕竟是娘家,林氏就算不改,也危协不到自己了,可是,身怀高强武功的上官子墨却像是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何时就爆发了,伤害到自己两个,尤其是,婉清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换洗了,如果真的怀上了,那她要拿什么护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睡榻之前,躺着一条腹蛇,怎么也睡不安稳啊。 马车临近东街时,婉清让前面的平和停了车,想了想才道:“相公可知迎姐儿被关在何处?” 上官夜离眼睛一眯,头转了过去,没有说话,婉清诧异地去推他:“相公。” 上官夜离没理他,眼睛仍然看着车窗外,好像在看一处美妙的风景,婉清自然知道外面没什么好看的,这家伙是在闹别扭了。 “相公!”婉清缠住上官夜离的手臂,一只手托着上官夜离的下巴,想把他的脸转过来,这个动作太过暖昧,还略带着一丝轻薄的意味,某人的脸色更黑,挥手打落了婉清的手,婉清笑嘻的将爪子往上官夜离腰间一伸,拧住一砣软肉就柔掐,上官夜离经不得痒,受不住的扭过头来,脸憋得微红,冷着眼道:“作甚么?” 一扬声对平和吼道:“还不快赶路,想偷懒啊!”、 平和吓得脖子一缩,委委屈屈的抽了一马鞭子,心想,明明就是少奶奶发的话嘛,爷不敢对奶奶如何,就会拿下人出气 。 马车又开动了,婉清没有坚持,而是懒懒的,像个没骨头的猫儿一样的往上官夜离的怀里钻,头枕在上官夜离的大腿上,双手怀着他精壮的腰,惬意地闭上眼睛假寐。 上官夜离心里还有气,却还是伸手将她搂紧了些,微盘了腿,让婉清枕得舒服了些,又扯过自己的披风将婉清遮严实了,一只手还有一下,没一下的,完全是习惯性的抚着婉清的额头。 耳边听到婉清均匀而绵长的呼吸,上官夜离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垂眸深深地看着怀里的人儿,微叹了口气道:“娘子,你对阿云是不是有情?” 这是上官夜离第一次把这件事拿到桌面上来说,婉清虽然闭着眼,却并没有真睡,身子微僵了僵,缓缓睁开眼,静静地看着上官夜离。 上官夜离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说实话,这句话他老早就想问,但又一直没问,这种话问出来着实没面子,是不自信的表现,可是,他知道婉清对待男女问题的态度与众不同,但是,无论如何,他也不允许婉清的心里还住着另一个男人。这是对他感情的污辱和亵渎,他受不了。 “你说呢,相公?”婉清忍着笑,故作严肃地问上官夜离:“你是在告诉我,你在吃醋吗?” “我没有吃醋,我只是想问清楚,若是你……你心里有他的话,我也不为难你……” 听到这里,婉清猛地从他身上坐了起来,冷冷道:“你不为难我?意思是把我送给慕容凌云吗?那好啊,也不用再回靖宁侯府了,平和,停车,我要回顾家去,你家世子爷要休妻呢。” 上官夜离顿时慌了,他没料到婉清会发如此大的火,忙扯住婉清道:“娘子,你……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哦,我知道了,你面上说相信我,其实还是很在意慕容那厮把我掳去的一个月吧,你不知道那个月我与他究竟到了何种程度,你认为,我背叛了你,人不再信我的,对吧,好啊,我放你自由,没人信任的婚姻根本就不用再维持下去,强扭的瓜也不甜,哦,正好啊,你的落衣妹妹还在侯府里头呢,她还对你念念不忘呢,你又可以和她重温旧梦了 。” 婉清一生气,就口不择言,哭着往车外钻,上官夜离一把环住她的腰,对正好探过头来的平和顿了一眼,平和赶紧的又打马启程,只想把两只耳朵里塞上棉花就好,谁来告诉他,他为什么要听少爷和少奶奶吵架啊,他为什么要成了少奶奶和少爷的出气筒啊。 “娘子,你乱说些什么呢?我跟落衣什么也没有。”上官夜离有些懊恼地低吼道,有时候,婉清很有些无理取闹,让他头痛呢。 “那我跟慕容凌云又有什么?你为什么总不肯释怀,若总纠结着那段,不若咱们现在就分开了算了。”婉清却是动真气了,她知道,与慕容凌云粘粘糊糊的很不对,但她对自己的感情清楚得很,慕容凌云之于她,不过是个朋友而已,历经过生死,又深知对方对自己的那份深情,这个人确实已经扎根进心里了,却并不是爱情。 而只是,一种很怪异的,介于亲情和友情之间的东西,说起来,婉清从来都没有恨过慕容凌云,在她的内心里,与慕容凌云相识得越久,就越发清楚慕容凌云的为人,他不但不是十恶不赦之徒,而且还是有情有义,性情舒朗,张狂而不失血性,嚣张而不狂傲的人,爱憎分明,敢爱敢恨,有的性格相比于上官夜离来,更能吸引婉清,但爱情是个说不清楚的东西,有时,第一眼看中的,就是你能付出一生的人,看不对眼的,就算在一起再久,也看不对眼,不爱就是不爱,免强不得的,就算长期生活在一起,生出的也只会是亲情,而不是爱情。 “我……我不是不能释怀,只是你……你总关心着他,让我心里不舒服。”婉清像只发怒的小兽,上官夜离却像一个受伤的小狼,收了尖利的牙齿和爪子,委屈的,憋闷的嘟嚷道。 “如果阿云这会子就在你眼前,有人让你杀了他,你会杀吗?”婉清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上官夜离愕然地看着婉清,有些莫明,却也歪了头想了一想才道:“不会。” “为什么不会?”婉清追问。 “我为什么要杀了他?”上官夜离低吼道,再一次认为婉清是在无理取闹。 “若他是我心中所爱,你会杀了他吗?” “肯定会!”这句话回得很干脆,想也没想 。 “那你现在不肯杀他,说明你其实并不恨他对吧,说明你只是纠结,但骨子里还是会相信,他不是一个会做出禽兽不如之事的人对吧,说明你还是相信我与他是清白的对吧,说明你与他之间也有友情在,对吧。” 一连串的发问让上官夜离的脸有些发囧,老实地垂下头去道:“他也没那么不堪,只是,究竟是对你心怀不轨,我不喜欢他也是有的。” 看他变得老实起来,婉清又觉得自己逼得太紧了,伸指猛戳他的胸:“你呀,迎姐儿才多大?五岁呢,父兄的错不应该让她来承担,她只是个无辜的孩子,我只是想看她过得好不好罢了,慕容凌云只是个外人,咱们两个以后再也不要为他吵架了好不好?” 外人这个词让上官夜离听得心情畅快,脸色顿时乌云转晴,将婉清往怀里一拉,语气里还有些委屈:“你又不早说……” 在回大周的路上就为这事说过一回了好不好,婉清只差没拿白眼翻他了,倒底也才十九岁,放在前世还是个孩子呢,婉清叹口气,有种当高三学生心理辅导员的感觉。 “那明天我去向康王打听打听吧。”总算说了句顺耳的话,婉清在他身上又找了个舒服的方式,猫着又假寐着了。 刚下马车,就看到房妈妈急急的站在侯府门前转悠,上官夜离扶着婉清下来,房妈妈顾不得礼数,冲过来道:“世子爷快来,世子爷快来。” “出什么事了?如此慌张作甚?”上官夜离倒是不急,悠闲着往屋里走。 “侯爷要废了六少爷,老太君快急疯了,谁劝侯爷也不肯定,只盼着世子爷您回来呢,如今也只有五少奶奶和世子爷才能劝得动侯爷了。”房妈妈急得快哭了。 “我也劝不了,子不教父之过,父亲这是在教育子墨,且虎毒不食子,父亲再如何,也不会要了他的命的,妈妈且去宽了老太君的心吧。”上官夜离冷冷地绕过房妈妈,径直往自己院子里去。 “世子爷,便是不劝,去看望看望老太君也成吧。”房妈妈不死心,改了策略轻道。 “老太君病了么?那妈妈速去照顾她吧,不用侍侯我们了,今天着实太累了,我和娘子先回去歇个晌,一会子再去给老太君请安 。”上官夜离根本就是答非所问,故意误解着房妈妈的意思。 婉清强忍着笑意,躲在上官夜离的身后,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这种事情,让上官夜离挡在前面就好,自己还真不好如何说话呢。 回到屋里,换了常服,婉清又让豆芽儿帮自己拆了头上的饰物,正打算真的歇个晌时,外面的门被拍得咚咚直响,金菊皱着眉头去开门,就见宁华一身狼狈的冲进屋里来,大声嚎哭道:“离哥儿,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去救救墨哥儿吧,你爹真的会打死他啊。” 上官夜离与婉清对视一眼,两人同时起了身向外走去,宁华忙跟在后头。 眼前的情形让婉清莫明,上官夜离的神情却很凝重,婉清转过头看他,上官夜离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自己则站在一旁畜势待发,却没有动。 上官子墨痛苦的瞪着靖宁侯,满头大汗,而靖宁侯也好不到哪里去,额头的青筋都是暴的,两人在僵持着,谁也没有动。 老太君早就软在了椅子里坐着,喘息着道:“你……你今儿若是伤了墨哥儿的性命,我这把老命就跟你拼了。” 靖宁侯像没有听见一般,只是死死地瞪着上官子墨,上官夜离看了一会子后,神情变得轻松起来,突然上前一步将手伸入空中道: “父亲,何必如何呢?伤人伤已,儿子我若是连这点子眼力介也没有,在北戎也混不了半年时间,早被人家玩死了。” 靖宁侯的脸色变了变,眼中戾气一盛,搭在上官子墨肩上的手又沉了几分。 上官子墨顿时身子一矮,差一点就要脱力,他绝望地吼道:“为什么?为什么要废了我?难道只能他练武吗?你把最好的老给了他,我也是你的儿子,如今你却要杀我,要杀我?” “他哪里是要杀你了?他是在救你,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上官夜离似笑非笑地说道。 靖宁侯的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似乎不肯再僵持下去,有了要撤掌的意思,上官子墨似乎也看出侯爷心软来,突然肩劲一吐,侯爷立即被一股强力反扑,顿时身子一震,喉头里一股腥甜味传来,胸中一阵剧痛 。 他被上官子墨暗算了,上官夜离看得一震,双臂一展便向侯爷扑去,双手及时撑在了侯爷的背上,而上官子墨却趁此机会身子向后一个到窜,瞬间不见了人影。 上官夜离放心不下侯爷,正运功为他疗伤,自然也没去追上官子墨。 老太君被眼前的景像吓呆了,她一直不太相信上官夜离说上官子墨勾结北戎人害婉清的那番话,如今亲眼看到小孙子的本事和心机,顿时不知如何才好,颤巍巍的要过来看侯爷。 婉清冷声道:“站住,不要打扰他们。” 正是疗伤的关键时机,若有人打扰,也许会走火入魔。 想到此处,婉清心中一惊道:“平安!” 平安应声而来,看着眼前的情形很机智地说道:“奴才立即派人过来给爷护法。” 靖宁侯府的护院不少,平安很快就叫了人来,将侯爷和上官夜离围了个严实,只余得有宁华还有老太君,婉清几个女子在圈里头。 宁华狼狈地软在地上,她伤心的爬向侯爷,声音关切:“侯爷,你还好吧,是妾身不好,没教好墨哥儿,是妾身害得他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这孩子本性不坏,您不要太生他的气,以后他自个儿当了爹,就会懂事的……”边说边接近侯爷,突然,她手里像变戏法一般的拿出一把尖刀来,疯狂的捅向上官夜离。 婉清看得大震,却只来得及叫了一声,眼看着那刀子就像上官夜离的胸口刺去…… 一声闷哼传来,上官夜离捂着胸倒退了两步,婉清惊恐万丈地冲向他,却在他身上并没有看到伤口,再转过头时,就看靖宁侯倒在了血泊里。 原来侯爷看到刀刺过来,竟然运起全身的内力抗住上官夜离的内劲,震开了上官夜离,替他挨了那一刀。 ------题外话------ 亲们节日快乐,8号以后再传大结局下。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大结局(下) 按说,以宁华一介弱质女流,想伤害上官夜离侯爷两个身负高强武功的男子是很难的一件事,但宁华找准的时机很好,正值上官夜离为侯爷运功疗伤之即,两人同时发功,最是防御和抵抗都最脆弱时候,宁华那一刀可谓刁钻毒辣,又一心想要上官夜离死。靖宁侯拼却内伤将上官夜离震开,本就逆气血而行伤了内腑,如今再当胸一刀下去,更是生机脆弱。 上官夜离膛目欲裂,顾不得惩罚宁华,手指疾点,帮侯爷止血,侯爷唇角已有鲜血溢出,胸口虽然止血,却面如金纸,婉清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早就失子冷静和分寸,大喊着要人去请御医,上官夜离不敢随意搬动侯爷,内府重伤,再搬动,怕引得血更多,但看着侯爷脆弱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更是心痛如绞,抱着侯爷不知所措。 侯爷浓眉紧皱,神情痛苦,眼睛却死死地看着上官夜离,呼吸急喘,却仍然努力张口:“离儿……他……他毕竟是爹爹的儿子,你的弟弟,爹爹无能,没能……没能教好他,他变得如今这个样子,是爹的错,你……你……留他一命吧。” 便是到了此时,靖宁侯还在为上官子墨求情,两个儿子,手掌手背都是肉,不能说侯爷偏心,对于上官夜离,侯爷给也他能给的一切,对于上官子墨,侯爷除子心痛,其实更多的是心愧,同样是嫡子,侯爷对上官夜离一直宽和仁爱有加,对上官子墨则严厉苛刻,此事从上一回子官子墨与婢女调笑一事挨打已经说明。 上官夜离是嫡长子,又加之侯爷对欧阳夫人的情意,便是在上官夜离病弱将死之时,他也没打算将世子之位改传上官子墨,只一味地严求他上进,或考科举,或进行伍,总之祖荫与上官子墨无关,如此才使得上官子墨心存不甘和不满,再加之宁华那偏激而又自私的教育,更使得他心存子妄想,后面的路便越走越偏激,越走越阴毒。 最后弄得兄弟睨墙,世子夫妻差一点被他害死不说,整个上官家也陷入了困境 。 废掉上官子墨武功的那场戏演得并不如何精彩,反而透着粗劣和卑鄙,那是侯爷最后的一点痴情和幻想,希望上官夜离夫妻能够大度放上官子墨一把,希望这两个儿子能放弃以前的芥蒂,和睦共处,这可能是所以为人父母者的一点痴心吧,但是,已成生死仇敌,势同水火的两兄弟,就算上官夜离肯放过上官子墨,谁又能保证心思阴毒的上官子墨真能痛改前非呢? 上官夜离又如何会再相信上官子墨?便是上官子墨自己也不会相信大哥会冰释前嫌,不再计较他。 还是侯爷想得太过美好了,上官夜离看穿了侯爷的把戏之后,自然是不肯顺着侯爷的心意来的,而且心中对侯爷还生出子怨怼。 但如今,如今是侯爷拿命来护着自己,拿命来求他放过上官子墨,他还要如何?眼看着侯爷奄奄一息,命在旦息,若今天过不得这一关,这个愿望便可能成为侯爷最后的遗愿,而生为父亲的侯爷,想两个儿子互敬互爱,不要互相残杀,又有什么错? 不管前因种种,侯爷的最后这个愿望是不过分的,看着侯爷殷殷的,痛苦的,期盼的眼神,上官夜离心绪翻江倒海涌来,痛,酸,涩,更多的是悔,子欲养而亲不在,尽管,他一直对侯爷心悔不满,为了欧阳夫人的事,他从来就没有原谅过侯爷,可是,母亲早就不在,他便是再做一千件事情,一万件事情去孝敬母亲,母亲又如何能感知得到半分半毫? 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这些年,上官夜离在侯爷面前并不如何孝顺,也是玩心机,耍手段,对侯爷又何曾坦诚以待过,父亲拿命来救护自己,他又凭什么不在父亲的最后时刻尊顺父亲?除非他心如钢铁,除非他良心尽泯,上官夜离是绝对不能拒绝侯爷最后这个要求的。 “好,爹,我放过他,只要他今生不再犯我,儿子保证再不追究。”上官夜离艰难地说道。 侯爷似乎松了一口气,倒底受伤太重,缓缓闭上眼睛休息。 宁华已经呆掉了,她的手还保持着刺侯父时的那个动作,僵木地看着侯爷,侯爷自始至终只与上官夜离说了那一番话,连看也示看她一眼,更没有责备她,宁华的心却如掉进了冰窟一般,少女时,一缕芳心系于当时还风华正茂,儒雅风流的少年侯爷,使尽手婉,想尽千方,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多少条人命,才如愿以偿地嫁给了他 。 温柔也好,端庄也罢,那怕飞扬跋扈也只是为了心爱的郎君能多看,多爱自己一点,可惜,郎心似铁,他的心里永远住不进自己,他看自己的眼神只有不屑和鄙夷,无论她做了多少,付出几多,他心里的那一个人,地位始终没有变过,便是得尽荣华,占住侯夫人的地位,那又如何?那个死了几十年的女人,一直稳稳地占据着他的心,哪怕他儿子为他找了一个相貌酷似的女人来,仍然无法改变他的心意,他或许风流,或许玩世不恭,但那份情,他从来没有变过,不知道的,以为他花心滥情,其实宁华最清楚,他从来,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一直爱的,只是那个女人。 所以,他的地位,他的尊荣,他只留给那个女人的儿子,哪怕这个儿子病入子膏肓……哪怕自己的儿子乖顺又聪明,他最好的东西,仍然只肯给她的儿子…… 看着自己爱了一辈子,在乎了一辈子,却最终被自己伤得快要死了的男人,宁华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温柔而满足的笑意,他不是只喜欢那个女人么?他活着,也只是为了护着那个女人的儿子么? 那他死在自己手里,也好,也好,自己要不了他的一生,便结束他的一生也好,宁华慢慢的,抚了下自己的凌乱的头发,整理了下自己的容妆,再一次爬向靖宁侯,似着伸出手去,想抚一抚他略显苍老的脸部棱角,便是到了四十几岁,他的风姿仍未减,去掉了少年的洒脱和飞扬,他变得沉稳而极富成熟魅力,心还是会为他激动,为他欢跳啊,原来,便是再怨再恨,爱还是在,还是舍不下,放不掉的,生同床,死同穴,欧阳子衿,无论如何,我,才是他的妻子,你只是一把骨灰,不能让他爱我这辈子,那就纠缠下一辈子吧。 一根细小的,尖锐的钗子,无声无息的没入了宁华的胸膛,她的手缓缓地抚摸着靖宁侯钢毅而英俊的脸,唇角勾起一抹幸福的微笑,眼神无比温柔:“侯爷……我还是舍不得你,怎么办?我不能承受失去你的痛苦,我不能看着你先走,我还是很自私,所以,如果,这一次,你没有死,那你就送我一程吧,也许,在最后的最后,你也会为我流下一滴眼泪,只是,可惜,我恐怕看不到了。” 血,顺着宁华的胸缓缓流下,打湿了她原本就凌乱的衣裳,她的脸上并没有痛苦,只有满足和痴恋。 婉清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对自己动的手,她的手掩在广袖里,一直抚在胸前没有动,直到她的衣服全被鲜血浸透,她才反应过来,她自杀了,宁华果然是个要强的,哪怕是对自己,也是心狠如斯,最后都不肯认错,不肯吃亏 。 靖宁侯一直没有睁开眼,婉清甚至以为他已经晕过去了,但是,一行清泪自他略显苍桑的眼角滑落,让婉清明白,这位命运多绛的侯爷其实知道了眼前发生的一切,但他没有再睁开眼来看宁华,哪怕这是最后一眼,他也不想再给她。 宁华却虚弱地抚摸到了那片湿意,唇角的勾容更深了,而且如春花般灿烂起来,憔悴的面容因为这一笑而显得明媚了起来,还带着一丝少女的娇嗔和欣喜,一如多年前,她第一次见到靖宁侯时那样,喜悦而张扬,“你倒底……还是喜欢我……”最后几个字她没有说完,抚着靖宁侯脸的那只手缓缓滑落。 上官子怡是在晚上过府来的,同来的,还有赵昱轩,一年多未见,上官子怡变得丰盈多了,她大着肚子,笨重的走近靖宁侯的屋里,看着**面如金纸的父亲,泪如雨下,婉清看着她的肚子,心中一阵欣蔚,倒底她还是赢得了越昱轩的心,虽然,她穿得比以往要朴素了很多,头上的首饰也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但她眉宇间的那抹幸福感还是抹不去的,尽管她暂时正为父母悲伤着,难过着,红润的脸,和粗笨的身子都宣示着,她的生活过得很满足。 “见过嫂嫂。”赵昱轩对婉清的称呼已经改了,不再称她为三妹妹了,这个干净而温柔的男子,如今再面对婉清时,眼神仍然温和关切,只是以往深潜于眼底的柔情已经淡去,他关注的,如今只是他的妻儿,婉清看到他很高兴,与他倾诉着这一年来,在北疆,在北戎的经历,也讲到了赵大人。 赵昱轩也很坦诚地跟婉清淡起这一年多来,自家的生活,赵大人被罢职免官,他则在去年下场考试时,夺得前三甲,成为大周去年的探花郎,皇上并没有夺去他的功名,尤其是太子,对他还是比较看重的,如今他已经了翰林院,虽然只是个小小的编修,但前途无量。 妹妹赵淑芝嫁给了同期的一个举子,进士落榜后,正在苦读,生活还还殷实甜美,只是赵淑媛是赵家的心结,慕容凌云的突然叛逃让赵家措手不及,再加之赵大人的罢官,赵家的富贵几乎一下子从云端上跌落下来,为了赵淑媛赵家没少打点,如今万贯家私早就不面,一家子租住在京城的一个三进的院落里,好在上官子怡的嫁妆丰厚,生活还算过得去。只是没有了以往的奢华。 而这最困难的时候,上官子怡坚定而毫无怨言地站在他身后,默默地支持着,支撑着这个家,让他在精神上和物质上,都渡过了队生最苦的那一段时光,女孩的痴情的温厚最终打动了他的心,如今,上官子怡和赵昱轩二人琴瑟和鸣,过得很好 。 婉清问起了赵姨妈,赵昱轩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母亲如今神智有些不太清了,大妹若不得解放,母亲就很难释怀,她一直后悔,没有给大妹找一个普通一点的人家,不能由着大妹的性子来……” 赵姨妈比起林氏来更为精明狡诈,当年若不是她的设计,自己与慕容凌云也难以有纠葛,后来又纠葛到了婉容,几个女孩子的一生遭遇里,都有赵姨妈当年算计的影子在,但婉清如今功成名就,夫妻情深,要她再去为当年的一点事情来计较,实在也提不起这个心力,更没这分闲心和必要了。 婉清唏嘘了一阵子后,问赵淑媛如今关在哪里? 赵昱轩叹了口气对婉清摇了摇头道:“万事皆有缘法,嫂嫂光怀霁月,不计较大妹当年的不是,我很欣慰,但如今的一切,却是她自己一步步走来的,怪不得别人,嫂嫂若有机会,能帮则帮,不能帮,就不要免强,尤其不要为了我,免强你的心。” 还是如当年一般的体贴细腻,这个男子仍是一如既往的可人心,婉清眼眶微湿,不管当年的那一段恋情如何,至少,她在心里一直把赵昱轩当成最可尊敬和信任的朋友。赵淑媛如何是赵淑媛的是,她总是希望这个男子能过得更加开心和顺畅才好,何况今非昔比,如今北戎并非大周的敌国,两国交好以后,很多罪名又可以变通一二的。何况,她还有婉容要救,不过是搭便而已,说不上容易,但用了心去做,一定也不会很难。 老太君得知靖宁侯重伤,宁华去世的消息后,当时便晕了过去,第二天才醒了过来,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便把上官夜离和婉清两个请到床边去,老人家命房妈妈拿出了一个锦盒递给上官夜离,神情倦怠:“这是你娘留下的东西,当年,就是为了得到这个东西,我动了些见不得人的手腕,你娘死于非命,虽不全是我的过错,但我也有参与,阿离,我知道你一直怨我,恨我,如今把你娘的东西还给你,也算是我对你的一个交待,对你娘的一个交待。” 上官夜离打开锦盒,看到里面不过是一张纸,啊上写着他看不懂的符号,婉清看了那张纸条一眼,正是她在北疆时发现的,那块玉里面的密秘,不过是几个阿拉伯数字罢了,而那块玉所含的财富,如今相对于婉清来说,根本算不得神秘,更算不得希奇,她和上官夜离已经不需要那个财富了,完全可以自立自强自保,拿着这块东西反而是个累赘,皇上一直也很想要得到这块玉,当年欧阳家族的灭亡,欧阳夫人的死,都有皇室的痕迹,老太君虽然是凶手之一,但不是主谋,而她更多的是协从,是被迫,所以,不管上官夜离对老太君还恨或不恨,婉清都觉得**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已经没有了威协,儿子的病危,儿媳的枉死已经让她受到了惩罚和教训,如今的老太君与之前两天比,叛若两人,眼神已经空洞无光,余的,只有愧和悔,再去过多的遣责反倒显和小气而狭隘 。 老太君的话只说了一半,余下的意思很好懂,她承认了往事,要如何处置她都无话可说,也无怨言,一付任凭处置等死的模样,上官夜离拿着那张纸条,眼里露出一丝痛和讥诮,对婉清道:“那块玉呢?” 婉清将玉放到他的手上,上官夜离将玉扔给了老太君:“因为这个东西,你害了我的娘亲,你可以说,是为了保全整个上官家,我不怪你,站在家族的立场上,你也没错,但是,你不该在我娘死后,仍然搞三搞四,与人合谋在我身上下巫蛊,娘子嫁过来后,又百般刁难折磨,侯府如今成为这个样子,全是你一手造成,你纵容宁华对我们夫妻下手,你更纵容她溺爱老六,让老六越变越坏,老六有武功,宁华清楚,你难道就不清楚?你明知他心怀不轨,竟然还逼着我带他去北疆,你存的什么心?我如今把这块玉给你,让你拿去交给皇上,讨好皇上,看皇上还能再给你,再给上官府什么殊荣,看你又还能享受几年的天伦!” 上官夜离越说越激动,婉清叹了口气,起了身看向窗外,老太君的反应她已经不想看到,身处于这个时代,大宅深院里的争斗从来就是血雨腥风,比起战场上来都不逊分毫,但她已经厌倦了,如果幸福的生活非要用争斗,用鲜血而生命换来,便是得到了,又能真正幸福吗?一时间,她觉得好累。 老太君最后的反应,婉清没有看,她在外面等了一气,上官夜离才出来,手里拿着那块玉,身后传来房妈妈压抑的低啜声,婉清皱了皱眉,探询地看向上官夜离。 “放心吧,只是晕过去了,她不会死的。”上官夜离冷冷地说道,康王几乎将大周所有的名医全都请到了靖宁侯府,为靖宁侯诊治,但靖宁侯一直昏迷不醒,生命仍然危险。 老太君也告病在床,婉清又没有心思,三少奶奶只好出来为宁华主持丧礼,三少爷如今管着府里的庶务,通房也为他生了一个儿子,如今过继在三少奶奶的名下,三少奶奶掌了中馈后,反倒比以前越发的谦逊小心了起来,做事也还周全谨慎,大少奶奶平时虽然不管事,现在也肯出来帮三少奶奶打打下手了。 二少奶奶从上一个孩子流掉后,就一直没有再怀上,紫绫倒是又给二少爷生了个女儿,所以也抬了姨娘,因为不是男丁,所以地位并不高,由于她的出现,毕竟还是损了二爷的面子,所以,她并不太受宠 。 二少爷也没有再抬通房,倒是与二少奶奶关系融洽了起来,府里的几个二代人其实也还过得平实,只是如今侯爷的生死像个悬在头上的铁笼,谁时都有可能砸下来,将所有的人都锁住,倒底没还是有些惴惴不安的,如果侯爷过世,上官夜离继位,也不知道他还不会如侯爷那般的对待府里的其他兄弟。() 所以,三少奶奶一有空余,便会来拜访婉清,想探她的口气,婉清便拿出那天老太君给她的府里的所有田产地契,把二爷,三爷和大少奶奶一起叫过来,将侯府所有的产业着几位兄弟的面,交给了三少爷和大少奶奶一起保管,侯爷没死,老太君还在,就不好分家,但是,虽然上官夜离继承侯位,但是,侯府的产业,他们夫到一分也不要,全给其他兄弟。 分家,则兄弟几个平分,不分家,则所得产出也由几个兄弟共享,最后婉清道:“如果父母这一次……扛不过去,我们也不会搬出侯府,我们还是会撑起这个家,但是,以往的产财全都分割,哥哥们想要住出去的,便出去就是,不出去,便仍然是侯府的一分子,那些个财产便是你们的私产,以后的公用,便由我们夫妻出。” 几位兄弟听得面面相觑,便是素来皮厚的三少爷也有点放不下面子,红着脸呐呐道:“这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 他们原本就是偏房庶出,并非侯爷这一房,只是老太君没死,才没有分家,如今好处他们都得,以后的嚼用却是老五这一房出,怎么也说不过去。 “那公中的产业就不要分了吧,我们哥几个还是跟着老六过日子。”二爷诚肯地说道,大少奶奶则在一旁抹眼泪,向来沉默寡言的她颤声道:“多谢五弟,我不管其他的几个弟弟如何,我和明姐儿可只能跟着五弟你们过了。” 上官夜离听了叹了口气,站起来道:“为了这个劳什子世子之位,老六拿了刀架在你们五弟脖子上好几回,老太君也是巴不得我们夫妻……算了,她如今也不再管事了,我也不想再言长辈的过错,所谓的世子之位,代表的不过就是个尊荣和钱财,这份尊荣是父侯拼了命留给我的,我不能不受,而这代表的钱财我还是散去吧,散给哥哥几个,我心里也踏实,我只承爵,不继产,哥哥们就不要再劝了,你们相信阿离,那我保证你们以后仍可以衣食无忧 。” 兄弟妯娌几个的感动自不必说,暗地里,自也是想到,老五这一房是去了北戎后发起来了,且不说五弟妹在北戎得了公主封号不说,怕是在北戎还发了大财,听说御用酒都是弟妹的方子,北面的煤也是弟妹发现的,如今又要弄那什么水泥,只是不知道那东西究竟是什么用处,三爷素来是个脑子灵泛的,很快便想到可以依着老五一家子发点财,只是今天不是谈这个的时候,待侯爷有所好转了,再找五弟商量商量,讨点外围的生意做做,也许,将来自己这一房也能发大财呢。 宁华的头七过后,皇上到底还是招了上官夜离夫妻进宫,御书房里,皇上与上官夜离谈了些关于北戎的军队驻防问题,以级前寿昌伯如今的北戎大王子在北戎的地位后,便让上官夜离退了出去,上官夜离一出御书房,便被东宫的人领了去,说是太子殿下要见他,上官夜离也没有多想,便去了东宫。 婉清与上官夜离同时进宫,自然是先去了后宫拜见太后极贤妃娘娘,从太后宫里出来时,皇上身边的太监便在慈宁宫外头等着,请公主去御书房面圣。 婉清不知上官夜离已经走了,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随小黄门进了御书房,皇上正在批阅奏折,婉清进去行礼之后,皇上头也没抬,只轻嗯了一声,继续着手底下的工作,婉清静静地站在一旁,待了约到刻钟后,皇上才似看完了手中的奏折,抬起头来,眼眸复杂地看着婉清。 “世子夫人果然好本事,去了北疆一趟,就成了他国的公主,看来,朕给你的一等郡主之位实在是亏待了你呀。” 这话说得酸不溜湫的,自从北戎回来后,皇上还没有单独见过婉清,见面第一句话就有些诛心,婉清虽然不怕,但到底是九五之尊,那由内而发的威严和睥睨天下的气势还是很逼人的,婉清感觉背后微微冒汗,但并不退缩,勇敢的直视着皇帝。 “回皇上话,臣妇对于身外之物素来看淡,公主也好,郡主也罢,于臣妇来说,不过是个虚名,臣妇于这世上,战战兢兢,小心亦亦,唯余生存二字耳。” 此言也是诛心,当初婉清一力要求去北戎,有大部分原因便是躲避皇帝,皇帝因一些莫名的原因有些出轨的想法,让婉清夫妻难以接受,更不可能办到,婉清才想方设法于上官夜离同去北疆,此言一出,便是指责自己在京城被逼无奈,才远走他乡。 “生存?”皇上搁下手中朱笔,面色暗沉:“朕竟不知,原来朕封的一等郡主会在京存连生存之地也无,你这是在指责朕苛待于你?” 婉清眼神稍闪,却不躲,微微一笑道:“难以生存自是多方原因,皇上又何必往自己头上套此言呢,臣夫妻的处境臣妇不说,皇上心中也有数,去北戎的原因皇上也清楚,若非被至亲之人出卖,臣妇一介女流,便是想要投敌叛国,想来敌国也不可能收吧 。” 皇上与老太君之间的勾连若不深,上官子墨又怎么可能随君出征,若非皇上察人不明,又怎么会让慕容凌云父子在大周专权二十多年,以至成为大周的奇耻大辱,皇上不思已过,却来怪罪于自己,真真太不要脸面了些。 还是如此的牙尖嘴利,皇上微眯了眼,脸色更沉,但如今的婉清却不是他随便能动得的,不管北戎王室对她看重几分,她身上的公主身份却是货真价实的,无故对她不利,只会惹来两个之间的争端,此时还真不是找麻烦的时候啊,只是,一口郁心始终堵在心口,出不得,下不得,皇上的手指烦燥的在桌上敲了几下,很快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开了句玩笑:“世子夫人还是这般的利口。” 这句话总算缓和了屋里的气氛,婉清福了一福,也让了一步。 “朕这阵子,好像身子又不太好了,总是夜不能寐,短了觉之后,精神头也差了很多,想起夫人曾是怪才,前前后后可救过朕几次,算起来,朕也还欠着夫人人情呢。” 皇上突然又提起身体问题,婉清的汗毛都根根竖起来,警惕地看着皇上,他又要如何?难道他身上的蛊毒未清,还想用自己的血来解蛊不曾? “皇上心怀天下,忧心思虑,会短了眠也是有的,不过如今太子殿下精明能干,康王也多才,皇上为身体计,应该多多保养,放开些手,少思少虑,多多休闲才是。”你说身体,说我是医者,那我便站在医者的角度与你回答。 皇上的眼睛蓦然睁大了些,好笑道:“世子夫人倒是很会说话啊,你明知朕说的不是这个意思,若只是短了觉,太医院的调养方子自然是能帮到朕的,比起你那些乡野人生派来,不知强了凡几。” 这倒是大实话,婉清自己又不是医生,不过知道些奇闻杂事罢了,凑个巧,救了皇帝两次,皇帝这话说的虽不客气,倒也带着一丝的调侃,所以,婉清听着也不觉得如何生气。 “适才世子说,他身上的病已然痊愈了,世子夫人好本事啊,你总不能成了北戎的公主,便不想替朕操心了吧,你毕竟是大周的子民,你的父母亲人全都在大周,朕的身体关乎天下百姓,于情于理,你也不应该推托才是啊 。”皇上的话几乎有点需赖了。 遇到了这种不讲理的帝王,你能如何?何况还是有点无耻的帝王,婉清无奈的垂下头,叹了口气道:“皇上,与北戎的和议书可曾签署了?” 婉清突然转了话,皇上眉头又皱了皱,觉得有点没面子,但也没太表露,只是道:“自然是签了的,怎么?有何不对吗?你不会是怕北戎在朕这里占了便宜吧。”这便宜二字原就说得怪气,加上皇上俊眉半挑,便显出有点不适宜的亲昵,婉清不由也挑眉道: “臣妇自然是大周人,若是能占北戎的便宜,那臣妇是求之不得的。既是签了,自然与北戎的友好条款也是要签的,大王子如今在大戎很有可能继位,皇上最好是忘记曾经的恩怨才是,大王子虽然可恶,但就其真实的身份来说,倒也不能说为过,不过是战略方法不同罢了,臣妇来时,大王子送了臣妇一样东西,想来于皇上很有用处的,只是他也提出了一个条件,还望皇上应允。” 皇上稍转好的颜色又是一沉,立眉道:“原来,你回国还是为他做说客来的?” 婉清无奈笑道:“臣妇身为北戎大使,说是说客,也不为过,大使原就是起到勾通和桥梁作用的,皇上和不听完寿昌伯的要求以后,再看值不值得应允?” 皇上不置可否地看着婉清,婉清福了福道:“寿昌伯的条伯于皇上来说,并不太苛刻,他只是要几个人罢了,毕竟在大周多年,突然离国,对周身的无辜之人造成了伤害,尤其是对皇上也造成了伤害,虽然是国事所需,寿昌伯也还是有些愧疚,想要弥补一二的。” 皇上果然听得来了兴致,眼里闪过一丝讥诮,“往下说!” “寿昌伯道:在大周时,皇上对他信任有加,他于皇上,还是存有欺骗,还请皇上能念在他也为大周立下过稍许功劳,望皇上能谅解他的苦衷。所以,他向皇上贡献良药一贴,可解皇上固疾。” 这所谓的良药自然就是巫蛊的解药,如果能彻底根治自己身上的病症,皇上自然是求之不得,自古帝王最贪生,便是无病无灾也还想着要长命百岁,长生不老,古时的秦始皇帝,后来清圣祖康熙,都曾经求过长生不老药,何况能根治困绕多年的固疾,皇上哪有不喜欢的 。 “他的条件呢?”倒底是皇上,明明眼睛一亮,面上仍是淡淡的,并不露喜色。 “放过寿昌伯夫人和世子夫人,及寿昌伯小女。”婉清说的这些人名仍然是北戎大王子在大周时的爵位名,这是寿昌件的要求,于皇上也是一种尊重,如今向皇上求情的非是北戎大王子,而是曾经欺骗过皇上的大周臣子,除了求情,还有悔过之意。 所求不过是三个无关重要的小女子,而付出的则是能够控制皇上,或者说,能致皇上于死地之毒的解药,孰弱孰弱,皇上自然可以掂量得清。 “他倒还有几分人性,不过,朕如何能保证,你拿过来的良药是真,而非又一个阴谋呢?”皇上冷冷道。 皇上此话倒是没有错,不过,寿昌伯似乎早料到了这一点,与解药同时拿来的,还有寿昌件的一封亲笔书信,和一本巫蛊法书。 婉清将信呈献给皇上,皇上看过后道:“你且下去吧。” 婉清便知皇上大药已经信了三分,便行了大礼后道:“臣妇想去见一见寿昌伯小女和家姐,请皇上开恩。” 说的是开恩二字,这是婉清进御书皇上最客气的词语,也许皇上是看了寿昌伯的那封信后,心情好一稍许,唇边便有了丝笑意:“夫人倒是委婉了不少。” 婉清只当没听出皇上话里的讥讽,垂了头,低眉顺眼的待这位九五之尊的皇上发孩子似的脾气。 皇上挥手召来总管太监,婉清便退了下去,御书房外,上官夜离果然在等她,看婉清面色如常,倒松了一口气,婉清拉着他要往外走,上官夜离却对总管太监道:“烦请公公再去通报,臣靖宁侯世子有要事容禀。” 总管太监愣了愣,上官夜离才离开的,怎么一会子又有要事容禀,看他一脸的严肃和刹气,总管太监稍作迟疑,便进了御书房,屋里传来皇上稍显愉快地声音: “让他夫妻进来。” 婉清莫明地跟着上官夜离又再度进了御书房,皇上一副了然的样子看着上官夜离,上官夜离的脸色却并不好看,两个目光中,暗流涌动,气氛有点紧张,总管太监脸色沉郁,婉清也下意识地握了握上官夜离的手 。 “皇上,臣有一物要呈献给皇上。”上官夜离先收了目光,头一低,态度貌似恭谨,语气铿锵有力,带着一丝刚强。 “何物?也要朕看得上才行。”皇上漫不经心道。 上官夜离便当着皇上的面,将婉清脖子上的那块玉取下,连同老太君给的那个小锦盒一同交给总管太监,呈上。 皇果然动容,这是上官家和欧阳家保持了几十年的藏宝秘密,皇上为得到它,曾用过不少手段,费过不少心机,没料到,上官夜离竟然如此轻易的就主动上交,让他一时有点不太相信。 皇上看了一眼那玉和锦盒后,便转过头来看着上官夜离,眸光深沉:“爱卿何意?此玉不是你家传之宝么?” “是上官家与欧阳两家的家传至宝,但臣无福消受,既然是宝藏,臣想皇上应该比臣更需要,若能以此宝壮大我大周,也算得上是欧阳家与上官家对朝庭的贡献了。”上官夜离不卑不亢地说道。 皇上眼眸凌厉地注视上官夜离半晌,又看了婉清一夜,终于露出一丝浅笑道:“难得爱卿如此深明大义,既然如此,朕便替天下百姓谢过爱卿的一片爱男赤诚,东西收下了。” 上官夜离轻吁了一口气,垂头拜别皇上。 婉清被弄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虽然他们夫妻如今对寻宝一点兴趣也没有,自家就可以赚很多钱,创造样的财富,但毕竟那东西是欧阳夫人付出了生命才保存的,也是整个欧阳家族失去性命之所在,上官夜离如此轻易就送给了皇帝,也不怕欧阳和上官两家的族人骂么? “我能交的,全交了,他若再来烦扰你,我便带着你去北戎,再也不回来了。”上官夜离趁大总管还没有出来,小声在婉清耳边说道。 原来不过眼神交流之间,上官夜离已经与皇上较量了一番,也作出了交易,婉清不由笑了,也是,那块玉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了它死过多少人,流过多少血,不过是个死物,留在身上也是个祸端,不如献给皇上,省去不少麻烦,而上官夜离连最重要的传家之宝都毫无保留地给了朝庭,皇上只要不是太过昏庸,应该不会再来扰事了 。 如今拿捏皇上性命的解药也有了,皇上窥覷的宝藏也得到了,上官夜离夫妇再没有什么值得皇上惦记和图谋的了,以后的生活,应该简单快意得多了吧,如若不是,这个世子爵位是靖宁侯的心愿,上官夜离巴不得连爵了辞了才好。 出了乾清宫,婉清便看到太子殿下正站在太和殿外的走廊上,负手立着围栏,眺望着远方,紫禁城内,宫女太监来来往往,热闹而满是活力,太子身边并没有站一个护卫,背影虽然伟岸,却透出一股子孤独和寂廖来,上官夜离却步顿了顿,上前一步行了个礼。 太子似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转身看到婉清也在,清冷的眸子里滑过一丝温和的笑意道:“父皇没有为难弟妹吧。” 太子仍以弟妹相称,让婉清稍感亲近和松快,笑了笑道:“臣妇如今也算是个大使了,两国相交,不斩来使,皇上英明,并没有为难我。” 太子听得脸上就有了笑,抬眼看婉清头上插的那根熟悉的簪子,眼中笑意更深:“烟妃总是在本宫面前念叨你,何日有了空便进宫看看她吧。” 婉清弓身应了,她也很想念婉烟,只是这阵子很忙,又加之家里有热孝,出门拜客实属不便,便没有去东宫。 应下了去看望婉烟的日子,婉清又双手恭敬的将一个精致的盒子呈给太子:“多谢殿下的一番好意,当初若非殿下所赐之特,臣妇可能再也见不到大周的山水了,如今臣妇既然安全回国,自然不能再存殿下之物,如此物归原主,请殿下收回。” 太子也没看那盒子,只是笑着看了眼婉清头上的发簪,竟然没有推辞就收下了那个婉清出发现,他特意送的盒子,眼底滑过一丝欣慰:“还是没能护得住弟妹,让弟妹受惊了。” 素来冰冷的太子,如今气质仍然冷厉,但对婉清却是温和得如春风一般,上官夜离默然地站在一旁,婉清又福了福后,便牵着上官夜离的手与太子道别,总管太监从后面追了上来,带着婉清向冷宫方向去,迎姐儿被关在冷宫里。 “发簪为何不还?”上官夜离脸色不豫地问,到底还是没忍得住,哪个男人愿意自家娘子身上留着别的男人给的首饰,尽管那东西是个防身的武器,但心中还是很别扭的。 “这是我仿造的,连太子都没看出来呢,相公,是不是很像啊?”婉清嫣然一笑,调皮的摸了摸头上的簪子,上官夜离立即心头一松,随上取下那簪子,拧开看了看,果然此簪要新得多,上面还有打造时留下的新痕,脸色好看多了 。心下却了悟过来,暗暗佩服自家娘子的心思巧慧,若婉清不留此簪,一是会让太子没有面子,二是,太子可能不会轻易收回所赠之物,太子以为,婉清还留着一根簪子,其他物品虽然归还,至少还有个念想在,至少婉清对他并非全然无情,减去了当面的尴尬。 等太子打开那盒子,看到原本的簪子还在,虽然会有失落感,但总比当面回绝他的好意来得舒服一些吧。 早有人带了迎姐儿出了冷宫,婉清看着那个长高了不少个头,但面容却清瘦了很多的小姑娘,不由鼻子一阵发酸,寿昌伯心机深沉,运畴围幄想要灭了大周,阴谋算尽,自己拿到了最大的政治畴码,回国便能继承王位,他何时又关注过迎姐儿,迎姐儿何其无辜? 看着那双仍然清亮,却带着怯懦和瑟缩的眼睛,婉清冲动地走上前去将迎姐儿拥在怀里。 迎姐儿僵着身子,抿着嘴,在婉清怀里一动不动,小声道:“慕容迎拜见贵人。” 小心翼翼的行礼,小心而保险的称呼,婉清不相信迎姐儿就忘记了自己,不知道自己是谁,可她这疏远的称呼却让婉清心酸不已,这孩子,不知道在宫里受了多少苦,才会变得如此怯懦和小心。 “我是清姐姐,迎姐儿忘了么?”婉清的声音有点哽咽。 “小的记得,姐姐带小的摘过野山菊。”迎姐儿声音清脆,却脱不了怯意。 “你想回到你父亲和大哥身边去么?”婉清回来时,慕容凌云一再的求她,望她救迎姐儿回去,至于婉容和赵淑媛,则是寿昌伯的意思,毕竟这两个女人曾是他父子名下的,如果在大周另嫁,也是对他们的一种污辱,如若两国没有友好下去,这两个人,若孤苦一生也就罢了,若改嫁,心早都是个死字。 男人在权力和利益面前,女人向来只是他们利用的工具。 不过,这是相对于某一类男人来说的。几个如自家的那个傻相公一样,宁愿背负叛国的罪名,也要深临险境去救自己。 “不想 。”迎姐儿回来干脆。 婉清听得一震,诧异地问道:“为什么?你们想他们吗?” “他们不要迎姐儿。”迎姐儿的眼神坚决,虽然仍然怯怯的,却没有丝毫的犹豫。 婉清便明白,寿昌伯和慕容凌云是真的伤害了这个孩子了,她难过的抱了抱迎姐儿:“那你跟着姐姐回去,跟姐姐一块过日子好不好?” 迎姐儿审慎地看着婉清,似乎想在她眼里看出虚假和应付来,婉清迎着她的目光,含笑任她察看,好半晌,迎姐儿眼里泛起泪意,小身子扑进了婉清怀里,哽声道:“清姐姐,你真的是清姐姐。” 婉清便叹了口气,好生哄了她一会子,又告诉她,再过一两天,自己便能带她离开冷宫了,又告诉了她,不能再在就带她离开的原因,迎姐儿虽然很不舍,但最后还是哭着,一步三回头的回了冷宫。 在大理寺大牢里看到婉容时,婉清几乎没有认出她来,顾家几个姐妹,原本都长得俏丽妩媚,婉容尤其以娇媚见长,可如今的婉容,形如槁骨,瘦得可怕,两颊瘦得只见颧骨,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骨鲁鲁转着,颇有些碜人,见到婉清时,婉容一点也不惊讶,她仍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第一句话便是: “我知道,你一回来,定然是会来看我的。” 婉清心有不忍地看着她,颤声道:“你……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就算是从顾家打到大牢里,满打满算婉容在牢里的日子也不过三两个月而已,又不见她身上有伤,如何会消瘦至如斯地步? “我出嫁那天,你不就清楚了吗?如何又来装糊涂,是要看我笑话吗?”婉容的话仍然很不客气,一如她从顾家出嫁之前那般。 原来是巫蛊的缘故,婉清不由出离地愤怒了起来,大声道:“他逃走之前为何不给你解药?难道他还想要控制你吗?” 婉容桀然一笑道:“他若顾得上我,又何必把我留在京里给他打掩护,连亲生女儿都可以放弃,我一个强嫁给他的女人又算得了什么?” 看婉清默然无语,婉容又道:“是你要来救我,还是他要来救我?” “都有 。”婉清回答得也算干脆。 “我便是出去了,也不会去北戎,就算他已经成为了北戎皇帝,我也无须再去仰他鼻息,三妹,你既然能安然从北疆回来,那你定然能有本事领我回去,也能养你二姐一辈子,对不对!”婉容眼里又滑过一丝讥讽来,身子微微有些晃动,似乎体质太弱,支撑不了她的身体一般。 婉清忍不住就伸了只手进去托住她的腰,点头道:“自然养得活你的,何况二姐你也不是个要别人养活的人,你既然不想去北戎,那便跟着我过吧,最多我吃什么,你也吃什么就是。” 婉容终于笑了,半睨了眼道:“你不怕父亲没脸,会说你?” “父亲就要回汝阳了,如果你肯跟着他一起去,父亲也会养你一辈子的,再不济,还有存孝在,存良在,你又怎么会流离失所?如果你愿意跟着我过,我也不反对。” 没说欢迎,只说不反对,婉容的笑意就更浓了,半晌才捧着腹道:“难为三妹妹你还是原样儿,一句假话都不肯说圆了。真不知,就你这傻样子,如何还能从他的手里逃回来,还骗了北戎的公主当了的。” 婉清有点无语地看着婉容,上官夜离早就站在一旁不耐烦了,他素来不喜欢婉容,不婉心机太多的女子,但毕竟是婉清的姐姐,婉清要如何,他就只能等着,听婉容到了如此田地,对婉清还是不客气,早就来了气,黑眸里杀气乍现,冷冷道: “其实寿昌伯最想要讨回的就是迎姐儿,若你一心不想去北戎,想求死的话,我也不介意让你就此死在牢里,只说我们来时,你便受不得刑,早死透了。” 婉容听了便毫不犹豫地啐了上官夜离一口,冷眼道:“若不是我这个笨三妹,你们靖宁侯府如今还能护得住那上下几百口子的命?皇上怕是早就拿你们泄愤了,你也不瞧瞧,慕容世家在大周活着的,还有几个,尸体怕早就成山了,皇上最恨的,就是被人欺骗。你如今到我面前来横什么,连自家的老婆都护不住。” 这话正好戳了上官夜离的痛处,他的眸子都变红了,火星快要冒得烧着,婉清忙道:“若不是相公深赴险境去救我,我如今哪里能再站到二姐面前说话,又如何有本事能救得二姐出牢笼,二姐的嘴还是如此尖利,保不齐当初寿昌伯不肯带你一起逃,也是不喜欢你的这张嘴 。” 婉容被踩中痛脚,隔着栏杆,跳起脚来骂:“你个小没良心的,就没见过你这般护男人的,不就是说了他两句么,又不能去块肉,你就这么听不得?” 姐妹一个牢里,一个牢外,骂得不亦乐乎,上官夜离唇角却是带了笑,婉容虽然瘦到如此地步,精神头却还在,婉清其实是最知道婉容的骄傲的,自从知道林氏要拿她的婚事当畴码后,她便把自己的傲骨发挥得淋漓尽致,情愿受伤也不向林氏妥协,婉清怕的就是婉容会在牢里自杀,尤其是在看到自己风风光光回大周之后,两相相比之下,她的面子上肯定是受不住的,先头那故意说要跟着婉清过日子的话,不过是气上官夜离的罢了。 如今看她又闹又叫,终于有了点鲜活气,至少出去后,不会寻死了才是,但愿她能想得开就好。 婉清并没有去看赵淑媛,只是在皇上终于下达释放这三人的召令后,让赵昱轩亲自去牢里接了她出来,并告诉赵昱轩,赵淑媛这辈子,可能都不能再嫁,除非慕容凌云肯带了准信来,放过她。 赵昱轩听了很是愤怒,却也明白自家妹妹的身份实在尴尬,代表的是北戎王室的面子啊。 婉容出来后,果然如婉清所料,并没有跟着她回靖宁侯府,而是回了顾家,却只在顾家呆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便去了静庵堂,在那里带发修行,从此斋念佛,不理世事。 婉清那天才安顿好婉容,回到府里时,已经很晚了,小两口看过侯爷,知道侯爷还没有醒后,心情沉重的回了自忆的院子,坠儿和金菊分明打了水来给二人洗了,正要睡时,平安过来禀道:“北戎五王子求见。” 赤颜最近在京城里快玩疯了,每天与大周外交使谈完公事后,便在京城里乱逛,上官夜离好几次都在外头碰到他。 婉清倒也觉得没什么,赤颜本来年纪就小,又是那好玩的性子,只要他不没事就弄上百上千条蛇来吓大周的百姓就好,也许,他也是想了解大周的民风国情,也许,他暗地里还有别的事做,这都不是婉清要操心的事情。 这么晚来,他还要来求见,究竟是何事呢? 两人好在还穿得整齐,上官夜离急急的迎了出去,婉清也跟着到了花厅见客,让他们夫妻意外的是,竟然看到堂屋里,上官子墨正被五花大绑地押着脆在中间 。 上官夜离顿时火气,想起**不能动弹的靖宁侯,冲上前去便要当心踹一脚,赤颜笑嘻嘻的手一拦道:“他才断了全身筯脉,你再踹一脚,他可就真的死啦。” 上官夜离诧异地看着赤颜,便身筯永尽毁,那不就成了一个废人? “莫要看我,我可没这个本事,是我手下人干的,他也太没眼力介了,哪里不好投奔,要投奔到爷那里,不知道爷和你公主是莫逆之交么?公主的公公受了伤,我能不帮她到?” 赤颜一双妖艳的眸子直向婉清飞媚眼儿,婉清无奈,捡了桌上的花碗就要往赤颜身上砸,赤颜一跳三丈高,哇哇乱叫,骂道:“你个没良心的,我可是帮你们夫妻两个找到仇人了呢?你不谢我也就罢了,还要打我,恩将仇报啊,恩将仇报。” “儿女英雄传后三十章,你要不要,要的话呢,就闭嘴。”婉清冷笑着看他,毫不犹的威协着赤颜。 赤颜立即改了脸,乖乖的扑到婉清身上,人还没靠扰,上官夜离就拎了他的领子,要往外扔,赤颜可不买他的帐,两人又要打起来,婉清冷哼了一声,赤颜才委屈地说道:“没见过你们这样的两口子,哪有两个一起来欺负人的,你一定是故意的,故意写下前面四十回,勾了我的瘾,又不给我个大结局,你这种作者也太无良了,无良啊,无良啊,挖了坑让你跳,又不填……” 欧阳落衣挺着大肚子走了进来,看到屋里跪在地上,痛苦呻吟着的上官子墨,她的脸上微变了变,很乖巧老实地便向婉清蹲去,作势要跪下行礼。 婉清身子一偏,让坠儿扶了她道:“你不用如此做作,我们应过侯爷,不会杀他的,你着人来抬他走吧。” 欧阳落衣有了身孕,尽管婉清明知她也是曾经出卖过自己的人之一,但她总不忍心对一个孕妇下手,孩子是无辜的,何况**的侯爷若醒来,知道自己的亲孙子是儿媳妇下的手,不知道要如何伤心,有时,放下也是一种美德,放过过去,放下仇怨,只抓住今天和未来就好。 上官子墨成了废人,欧阳落衣身怀六甲,暂时没有了危害性,上官夜离问过老太君后,着人将他们夫妻送到了京郊的别院里,府里头的一应事务有三少奶奶和大少奶奶一起打理,婉清便只顾着照看侯爷,偶尔也会去老太君屋里坐一坐,余下的时间便是推广水泥的应用 。 京城护国寺要重新修缮,皇上让上官夜离第一回在大工事上使用水泥,用粘土烧制成的大红砖,再用水泥,细沙加上石灰混合制成浆料,用水泥混凝土打地基,再慢慢建成,竟然建造成了三层高的高大楼宇,红砖碧瓦,气势恢宏,庙宇盖成那一天,太子亲临到贺,朝中大臣认真观看,当看到用水泥混合成的墙体牢不可破,看到殿宇地板光滑整洁时,再没有一个人反对将水泥用在建筑上了,京城大小街道,青石板地有破损的,不再用石板铺路,而用水泥,而大周建成全天下最大的一座水泥石材庙宇之后,有佛舍利子从西方传来,置于大殿内供奉,顿时引得天下佛徒,信徒前来瞻仰,拜服,水泥红砖制成的殿宇于是被各个国家的佛徒口口宣传,很快,东夷国也派商人来大周购买水泥,从海上运输,省时省力,且快捷,水泥的推广虽没有煤来得快,但越来越受百姓的认同和喜爱。 尤其是在第二年秋季,天干物燥之时,护国寺外一场山火,将山侧的木制房屋烧毁怠尽,而护国寺只毁了些皮毛,墙体和大殿仍然安然无恙,更让水泥的作用深入了人心。 几个月之后,欧阳落衣生下一个八斤多重的儿子,而她自己却是难产而死,临死前,竟然带信,将儿子托付给婉清:“我虽妒嫉她一生,也恨她,可是,在这个世界上,我只相信她会无私的养大和护卫我的孩子,他的父亲不中用,母亲又没法子再给他关爱,那就给他一个最安全的场所生长吧,以后,不要告诉孩子,他有我这样的母亲,更不要告诉孩子,他的父亲是那样的人,就让他认自己的伯父伯母为父母吧,如此,孩子也不至于步入岐徒。” 当欧阳落衣的贴生丫环将此番话带给婉清时,婉清唏虚了好一阵子,真真虎毒不食子,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欧阳落衣算计了一辈子,也被人算计了一被子,她的一生,短暂而晦暗,却也是个可怜人,虽然贵为公主的女儿,却背负了家族谋逆的罪名,自小就生活在负面的阴暗里,一心想要为家族翻盘,想以女儿之生洗脱家族谋逆的罪名,用的法子却也一样阴暗,上不得台面,最后行事纷乱,毫无章法,落到身败名裂的下场,倒是临事时,看清了自己的心,知道自己这一生错在哪里,也明白了善恶真谛。 婉清看着襁褓着的孩子,心中温暖却又酸涩,但愿如欧阳落衣所说,这个孩子不像其父母,会无忧无虑,健康快乐的生长,最重要的,是心理健康,成为一个善良正直而单纯的人。 老太君听说欧阳落衣将孩子送给了婉清哺养,愣怔了片刻后,泪湿眼眶,叹了口气道:“她倒是比她的姑姑要聪明了许多 。” 婉清不知老太君此言的真意是什么,她便当老太君是自承已错了,当年上官夜离生下来之后,便是老太君一手带大,而他成长的过程非旦不幸福,反而一直承受着非人的病痛,虽说寿昌伯和宁华是主谋,但精明强干的老太君难道真的不知其中诡异? 甚至老太君也曾参与过这一场夺爵的阴谋。 看着老太君脸上隐现的那一抹沉痛,婉清不知道事到了如今,老太君是否有一丝的悔恨和不安,她静静地抱过孩子,认真地说道:“我给这个孩子取名为,欧阳曦,曦乃日光的意思,我希望这个孩子永远生活在太阳下,看到的永远只有光明,而没有阴暗。” 老太君听得怔了怔,苍老的下巴绷得紧紧的,嘴角微噏,却终于一句话也没有说,缓缓地背过身去。 上官子墨的孩子长得很漂亮,几个月后,上官子怡也带着她的孩子回娘家,现在的上官子怡与婉清感情很好,俨然将她当成了真正的亲嫂嫂,心中没有半点芥蒂,当婉清偶尔谈起宁华时,上官子怡也会难过:“娘很疼我和哥哥,她其实也很苦的,我想必娘现在应该也明白,对于女人来说,什么荣华权势都是浮云,找一个爱自己,自己也爱的相公,平平实实的过一辈子才是最重要的,如今我与相公过得很好,相信母亲地下有知,她也会为我高兴的。” 婉清对上官子怡的改变很欣慰,如今的上官子怡,眼里除了儿子就是丈夫,赵淑媛回去后,也把自己关进了后院,在后院里建了一个小小的佛堂,每天与赵姨妈一起伴佛渡日,上官子怡倒底还是不忍心,赵淑媛说起来,今年也不过才十八岁,正是花样的年华,她虽然阴刻,虽然手段厉害,但到底也还只是个小姑娘,也是受害者,难道要因为那一场被欺骗的婚姻而埋葬她美丽的青春年华吗?一朵娇艳的玫瑰,未待绽放就被催残,于上官子怡来说,她于心不忍,于婉清来说,却是心情复杂,从感情上,她不喜欢赵淑媛,但从理智上,又觉得赵淑媛不应该受到如此大的惩罚,她罪不至此。 “等等吧,等北戎的五王子回国后,再那边有什么信来,总有个解决的法子的。”婉清叹了口气道。 上官子怡眼睛一亮,抱着孩子起身就要拜,婉清吓得忙站了起来,让豆芽儿拦住她:“你发什么神精了,要吓着孩子多不好啊,我又不是神仙,哪里能够救苦救难了……” 这丫头也太敏思了些,不过就露个口风,她就想把自己的承诺给落实,自己这一礼要受了,以后不管如何,赵淑媛的事情就算落到自己头上了,推都不好推呢 。 “我相信嫂嫂,一定要法子的。”上官子怡笑得唇弯弯,眼弯弯,婉清却一直拿眼瞪她,她没皮没脸地直笑道:“相公说,嫂嫂你是心思最软,性子最稳的一个,就算有再大的困难,你也总能想出法子来,走出困境,被敌国掳了去,能全身而退,还能让敌国封你为公主的,全天下也只有你一人了,小姑的事虽然难办,但比起嫂嫂当初被掳来看,其实真算不得什么吧。” 不得不说,上官子怡虽然改了性子,但天生的心机和敏慧却仍然让婉清佩服,而且,她也很会说话,虽然也有马屁的嫌疑,但拍得不留痕迹,也让听得人心中舒服,就这一点,婉清还真不如她,反过来一想,若非赵昱轩,也许她们还是对头,如上官子怡这样的对手,肯定是比较难缠的,当年她才十五岁时,就让自己吃过小小的亏,如今已经十七岁了,自然更加厉害了,好在她的心机不再用在阴暗面,而是在助人上。 “算不算什么,都要看,这种事情,由不得我来决定的。”婉清抱着曦哥儿,给他喂了点四磨汤,这孩子最近火气大,舌笞都有一点发白,要清清火才成。 一会子曦哥儿的奶娘过来,婉清板起脸来瞩附道:“我知道你是两湖人,喜欢吃辣,但你也是做养娘做惯了的,当初千挑万选的,才选了你和周氏两个,怎么连吃辣会过了火气给哥儿也不懂呢?或许,其实你懂,只是不怎么顾忌哥儿的身子吧,由着你的性子来?” 因为,欧阳落衣死后,上官子墨还是被老太君给接回了靖宁侯府,而婉清又不介意常让人抱了曦哥儿去给上官子墨看,所以,家下人中大多知道,曦哥儿并不是世子夫人的儿子,而是六房的,六房是什么,是害得侯爷病危,害得世子和夫人差一点命丧他乡的罪人,如今在府里是一点地位也没有。 世子夫人如今疼着曦哥儿那是因为她还没生自个的孩子,一旦有了自个儿的宝贝,又怎么会对一个仇人的儿子好? 这种猜度原也是人之常情,所以,当婉清因为酿酒和水泥的事情一直很忙碌的时候,就有些不安份的,并不拿曦哥儿当一回事,怠慢曦哥儿,而这个养娘,就是婉清打算杀一儆百,立威的耙子。 养娘吓得立即跪了下来,连连求饶,婉清抬了抬手,对豆芽儿道:“像咱们这样的人家,待家下人素来是宽和的,你们的月例银子再加上营养费,一个月少说也有十五两,这若放在庄户人家,怕是半年的口粮了,我出这么多银子不是让你们来慢怠我儿子的,豆芽儿,带她去结帐走人吧 。” 如今整个京城里头,比靖宁侯府更宽和的主家还真真难找了,钱多事少,还不用害怕犯了错上头会打板子,自从婉清从北戎回来,就在家里立了规矩,不是十恶不赦的罪名,府中一律不得随意大骂伤残下人,得到了下人的热烈拥护和感激。 但婉清也有做得绝的时候,比如现在,撵了这养娘出去,被靖宁侯府撵过的人,名声也就算是毁了,以后怕是再难以有人再用这个人,所以,养娘一个劲的在给婉清磕头,豆芽儿已经叫了人来,把养娘给拖出去了。 婉清唤了上官子怡一声,两人一人抱一个孩子,去院子里赏梅了,今年的绿萼开得要比往年好,梅趁着雪,满园秀色,清丽而怡人,再过一阵子,樱花就要开了,婉清就想起当年,自己和婉烟两个在靖宁侯府,躲在樱花树下,第一次听到上官夜离的丫头谈起他病情的事来,那时候,上官子怡是不想要婉丽嫁给上官夜离的吧。 眼前又浮现起当年,几个花信少女在樱花中嬉戏的样子,不过两年时间,便死的死,关的关,人生际遇不同,当真各有各的缘法。 “明天得了空,陪我一起去东宫看婉烟姐姐吧。”怀里的曦哥儿睡得很沉,婉清怕他冻着了,用锦披给他包严实了。 “好啊。只是,明儿相公要去太学院讲学,怕是要早起,逸哥儿的养娘又请了假……”上官子怡面露难色,其实婉清明白,她是不想去东宫,当年的靖宁侯府何等风光,上官子怡作为侯府的嫡长女,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贻指气使,意气风发,对婉烟可没给个好脸子。 如今婉烟成了东宫侧妃,一旦太子登基,就是贵妃的分位,不可畏不风光,不可畏不贵气,虽说上官子怡现在过得很平实很满足,虚荣心却还是在的,不想被当年的小姐妹给比下去,这种心理,倒是可以理解的。 婉清则不这么看,幸福两字,不是你能看到的,能量化的,而在于心,在于感觉,凭贱夫妻,也不一定就真正百事都哀,腰缠万贯的,也不一定就比捡破烂得过得满足快活。 婉烟有婉烟的风光,肯定也有她不为人知的孤寂和苦脑,宫里的女人,看着风光,那风光却像烟花一样,绚烂美艳,却短暂而虚无,不过一声巨晌之后,便烟消云散,留下的,不过是飘洒纷扬,却抓到抓不住的碎屑,纸末,而上官子怡,有赵昱轩那样的人真心疼爱,谁比谁幸福,谁比谁风光?这又如何说得准的? 婉清没有劝上官子怡,万事还是要自己用心去看,用心体会,别人的劝说,听了便过了,也许根本就是如烟云从眼前浮过,留不下什么痕迹的,自己体会出来的道理,才能真正改变自己的心境,婉清是两世为人,又命运多绛,所以,看得更透 。 上官子怡临出门时,到底还是吐露出今天来访的真正意思,她眼睑微垂,睫毛轻颤,淡淡的忧郁蕴在美丽的眼底,半晌才声若蚊呐般道:“前阵子,我又怀孕,又坐月子,婆婆作主,还是给相公屋里塞了两个丫头进来,我虽不高兴,却不能斥诸于口,怕一个不小心,婆婆就要说我善妒,说我心狭,可是,嫂嫂,我真的很难受。” 所以,才抱了儿子出来散心么?说起来,婉清是她的娘家人,如今的女孩子,嫁出去后,靠的就是娘家人撑腰,侯爷病危,上官子墨是废人,三少奶奶那几个又隔了房,自己不给她撑腰,又谁来助她? “老人家的思想一时半伙是改不掉的,你只要看表哥是什么态度就成了,如今表哥能接受那两个通房,依了姨妈的……”婉清试探性的问道。 “相公也没有反对,只是那两个人来了屋里后,相公并没有……并没有去她们的屋里,仍在我屋里。”上官子怡略显高兴地说道。 赵昱轩是很正统的男子,素来也很孝顺赵姨妈,赵姨妈那人又是强势惯了的,赵昱轩便是再不喜通房的事,赵姨妈压下来,他那个性子,也不会说个不字,最多也就是现在这般,软抵抗着,人我接着,行不行房就是他的爱好了,赵姨妈也是没法子的。 “既然表哥心里只有你,没有跟别的女人那什么的意思,你又何苦烦恼?相信表哥吧,他会是一个负责任的好相公的。”婉清拍了拍上官子怡的肩膀,安慰她道。 “可哪有男人不偷腥的啊,何况这还是正理明了的,如今是相公对这两个人还不太熟,可碍不过那两人天天在一个屋里转悠着,瓜前李下的,日日厮磨,总会熟悉起来,总会有感情的,到时候……”上官子怡还是不放心,忧心又痛苦,眉头拧得紧紧的。 “你呀,是没自信,也不相信表哥的为人,我看表哥就不是那种贪爱女色的人,他是不会轻易变心的,更不会心里不喜欢就能跟人那什么什么的 。”婉清戳了下上官子怡的头笑道。 上官子咬唇沉思,大眼有些飘忽,良久后,她似乎给自己找了个答案,重重的点头道:“嫂嫂说得很对,表哥不是那种人,我相信他。” 还有一句话上官子怡没说,她和赵昱轩成亲两年多,真正在一起,却不过一年多一点罢了,最初的那几个月,她连他的边都碰不到,他是那样的排斥她,那样的温和的冷漠着,连话都只跟自己说过几句,当初成亲前,因为自己对嫂嫂的算计,相公便说过,会让自己守一辈子的活寡……若不是后来公公出了事……家逢巨变,自己用真情打动了他,他又怎么会…… 如此一想,上官子怡终于露出一丝放心的笑容来,抱着儿子坐车回去了。 第二天,婉清给东宫递了牌,正好上官夜离也要找康王有事商议,两人便一同出了门,到了东宫门口,让婉清诧异的是,婉烟竟然等在宫门处,正巴巴地看着她,婉清鼻子一酸,婉烟在宫里头应该也很孤单吧…… 婉清刚要给婉烟行礼,婉烟便捉住了她的手,嗔了她一眼道:“你个没良心的,你瞧瞧,你回来有多少日子了?才来看我?我是日盼夜盼,才总算盼到你来,你说你,该不该打?” 一长溜儿的念叨,却让婉清心中温暖而舒宁,挽着婉烟的胳膊说了一大堆的好话,求饶认罪都做过了,才又道:“我不也是没法子么?谁让娘娘如今身份贵重了呢,又深得太子殿下的恩宠,我如何敢随便进宫里来啊。” 婉烟听了作势又要打她,婉清抱头就往殿里钻,婉烟板着脸吩咐下面的人:“沏一壶雨前龙井来,你们世子夫人只好这一口。” 婉清笑得眉眼弯弯:“还是烟姐姐疼我。” 两人吃着点心,品着茶,聊起这一两年的时事人世,聊起当年的几个姐妹如今不同的境遇,到底有些感叹,婉清细看了两眼婉烟,相比起来,婉烟其实比不得顾家大房的几个女儿明丽,但贵在娇憨纯真,宫里贞静漂亮的女子多了去了,似婉烟这种没心没肺的倒是异类,却更得人喜欢,两年过去后的婉烟倒比过去多了些养移体,居移气的高贵和典雅,一举手一投足之间,娇憨着不失优雅,高贵中,又不失纯净,这样的女子,应该能让人宁静,让人开心吧,想来,太子殿下应该是很宠婉烟的,听说东宫如今正妃一个,良娣两名,侍妾不少,真正得宠的,也只有婉烟一人罢了,只是不知为何,这么久了,她还没有身子 。 在宫里头,子以母为贵,而母也同样以子为贵的,有个孩子傍身,才是最重要,最关键的。 两个闹了一阵,说了一会子话后,婉清还是忍不住,问起了婉烟孩子的事,婉烟白了婉清一眼道:“说起来,你比我还先成亲呢,你呢,怎么还没有动静?” 婉清被问得愣住,她不是不能生,她是不想这么早生,怎么着自己也才十七岁,身子骨还没有长开呢,早生有什么好?这种话她早对上官夜离说过,上官夜离一听便吓到了,这个时代难产死的女人多如牛毛,便是有太医又如何,医疗水平和条件都太差了,一听说年纪大一些生孩子更保险,上官夜离毫不犹豫就同意了,还跟着婉清一起做避孕,算什么安全期之类的。让坠儿那丫头好笑过一阵子。也让方妈妈和金嬷嬷念叨过好多回,好在如今有了曦哥儿,还算消停了。 “我有曦哥儿嘛,生是要生的,等曦哥儿大几岁了再生,到时候,两个孩子带下来,也轻松一些呀。”婉清自然不能用自己的那一套理论告诉婉烟,这种话可是大逆不道的,她才不想被人看成异类,被京里的一大群公公婆婆和想要儿子女儿的大丈夫们骂呢。 婉烟听了就沉默了下来,婉清看到她眉眼间有淡淡的忧色,婉清所知道的婉烟是单纯而爽直的,心里藏不住话,也不养于掩饰自己的心情,刚才来时,看到的就是那样的婉烟,而现在坐在自己面前的,却是另一副样子,淡淡的愁绪,淡淡的哀思,还有淡淡的无奈,像一股轻烟一样笼罩着眼前这个妙齿少妇,让人心生怜惜,只想抬手去抚平她轻蹙的秀眉才好。 “你……不会是和太子并不和谐吧。”婉清知道,只有在自己面前,婉烟才会露出真实的自己,把愁思都显露出来,若在平日里,她定然是笑得无忧无虑的。 婉烟白了婉清一眼,咕哝道:“死丫头,什么不和谐,你去了北戎一年多,说话也变得粗鲁起来了,到外头可别说你是顾家的,顾家丢不起你这人呢。” 婉烟听得直笑,也伸手去拧婉烟的耳朵:“我不是只对着你的耳朵说么?姐姐不会这只耳朵里头进,那只耳朵里再钻出来啊,非要揪我小辨子不放。” “那不是不和谐,是什么?我可听说,太子最宠的就是你呀。”婉清真有点不明白了,太子如今地位并不是很稳,上官夜离回来后,让北边的战事提早结束,康王再一次立了大功,得到皇帝的大赏,皇帝原本就更疼爱康王,这个太子之位,原就是康王不要了,拱手让给太子的,这件事,在太子的心里一直是个坎,加之如今皇上的身体愈发的康健,太子真要继位,还有的是时间磨,会有担心也是正常的 。 康王玩世不恭,一直没有娶妃,府里头虽然也有妾室,却没有正正经经的生下一个孩子来,第三代里倒是冷冷清清的,还没有一个正孙儿出来。 按说太子如果先得了子,于太子的地位还是要有保障一些的,但两年多过去,太子也成亲一年多了,宫里竟然没有一个怀上的,还真是怪了,莫非真的不和谐?婉清又往歪处想去了。 “他也不过是喜欢跟我说说话罢了,哪里就是真宠,听说承宠的,也只有太子妃,其他的妃嫔见太子的次数都不多,他们都说,太子不重女色……”婉烟的神情恹恹的,无精打采,大眼里也是蒙蒙胧胧的一片,让婉清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总也宠过几回吧,我如今看你可不是少女哦。”婉清故意说笑着,嫁了人以后的规矩就没有做姑娘家时候的大,说话也随意了好多。 婉烟脸都红了,拿着帕子朝婉清甩,婉清笑得直捧腹:“我又没说错,你要把握机会嘛,我教教你呀,你家殿下最喜欢什么呀?吃的,穿的,你有事没事的就送两件儿过去,让他一看到那些个东西就能想起你呀,再就是,你要留意时间,我告诉你,一个月之间,啥时候是最容易怀上的,你们如今说的那些个小日子前后,那才是怀不上的呢……”叽叽呱呱,东宫西侧的偏房里,声音呢腩甜糯,时时有笑声传了出来。 太子在也在本侧宫里,只是没在偏房,长年征战养成的好耳力,却是把那两个女子的话听了个大半,清冷的脸上不自主的就带着一淡淡的笑容,让进来送茶点的太监看得愣住了,以为自己眼花,素来冷冰冰的太子竟然笑了,破天荒啊,怕是有大喜事发生了吧。 太监小心翼翼的送上茶点后,生怕打扰了心情正好的主子,又悄悄退了出去,没到门口时,太子道:“让厨房里准备几个好菜,记得要放辣一点,哦,到御膳房去把两湖菜的厨子请来,让他来做几个拿手的。” 太子听得嘴唇都张开了,太子可是打小儿就生长在北方,最怕辣了,今儿竟然要吃辣?太阳是大东边儿落下去的么?呀呸,是东边儿升起的,天啊,自个儿都有点颠倒了。 婉烟一个劲的留清用饭,说什么一两年了,要是坐一会子就跑,就太没良心云云,婉清还惦着家里的曦哥儿,却又不忍心拒绝婉烟,只好留下用饭 。 菜上来时,婉烟看着一桌子的红红绿绿,眼睛瞪得老大,差一点就要掀桌子了,婉清却是口水直流,大声嚷道:“烟儿姐姐,你太伟大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辣啊,呀呀呀,辣椒炒肉啊,红烧回锅肉,油淋茄子,呀,都是我最喜欢的呀,连这个小炒酸竹笋,也是我喜欢的呀。” 一边念,一边控制不住拿了筷子就吃,婉烟看到一脸满足的婉清,坐在一旁也是笑眼弯弯,虽然不敢多吃,却也好心情的陪着婉清多吃了几口饭,辣得直吐舌头,好灌了几杯茶下去。 太子在另一个屋里,吃着宫中常用的那几道菜,忍不住也把筷子伸进了那盘鲜红的,透着火气的盘子里,牛肉烧得火候很好,就是……好辣啊,不过,很过瘾啊。 婉清离开后不久,太子就进了婉烟的屋里,婉清笑盈盈的迎接了太子,太子神情甚佳,难得展了颜问道:“你很想为本宫生个孩子吗?” 婉烟还是头一回听太子如此直白的说话,愣了愣后,脸不自然就红了,却还是勇敢地点了点头:“那本宫今晚就留下来,烟妃不会不欢迎吧。” 婉烟便垂头掐着手指算日子,今天是安全期,还是不安全期呢,死婉清,怎么就不多说几遍,不知道自己是个没心没肺的么? “今天怕是有危险。”太子没头没脑的就来了这么一句,婉烟一愣之下冲口道:“呀,真的呢,真是危险期……”“殿下,你怎么也知道这个……” “阿离说的。”太子神色不改,淡定的朝里屋走去,唇边却带着一抹促狭的笑,其实,烟妃也很可爱呢。 两个月后,东宫果然传来喜讯,太子侧妃有了一个月的身子,消息传到靖宁侯府去时,婉清喜得直搓手,抱起曦哥儿就狂清:“呀呀呀,我家曦哥儿可真是个小福星啊,那天我把你的小衣服送了一套给烟姨姨,她就真的怀上了,太好了呀。” 宫里头听说婉烟怀了身子,一时大喜过望,大赏顾家,顾大爷早就回了家,但到底是有了案底的,一直没什么差事,这一次,托了烟妃娘娘的光,太子着人让他进了户部,当了个小小的奉令郎,虽然官职不过只有七品,但胜在是实职,顾大爷还很年轻,只要好好做,将来仍是有机会的 。 顾大奶奶以为是婉清的功劳,早早儿就带着大姐儿去了靖宁侯府致谢,婉清正莫明呢,宫里烟妃的赏赐就来了,烟妃把自己怀孕的功劳全算到婉清的头上了,赏赐了一大堆子的东西,让婉清眼都看花了。 清点物品时,豆芽儿很慎重的拿了一枝金钗来给婉清看,婉清顿时无语,那支她带多一年多,后来又还了回去的簪子,再一次重新回到了她的手中,婉清叹了一口气,让豆芽儿收好,宫里赏的东西自然是不能随便拿出来戴,那是要贡着的! 碧草如今和平安感情甚佳,碧草又怀了一胎,平安如今是上官夜离的左右手,婉清早就脱了这两个人的奴籍,给他们在府外置办了宅子,离得很近,只过一道门就到了,平安太忙,碧草就经常把宝儿送到婉清这边来,宝儿两岁时,曦哥儿也有一岁多了,常在院子里歪歪倒倒的追着宝儿哥哥玩,婉清就喜欢坐在樱花树下看两个孩子玩忧无虑的玩耍。 靖宁侯也终于踱过了危险期,身体在渐渐恢复当中,得知上官子墨还是成了废人之后,侯爷又苍老了不少,好在曦哥儿很可爱,常常陪着祖父在外面晒太阳,老人家有了孙子之后,想法又有了变化,不再像曾经那样悲观了。 北戎与大周的关系也越发的好了,终于有一天,慕容凌云带着北戎的使团,以北戎太子的身份再一次回到了大周。 北戎的王上去年就退了,成了名福其实的太上皇,常带着王后娘娘两个在草原上留连往返,很少回宫,而寿王母子,却在一次宫斗中,彻底失败,听说慕容凌云终于查出是寿王起了杀心要害他,而赤颜回国时,将大周皇帝让他带过去的一小包东西交给寿昌伯后,听说寿昌伯大怒,当天就把华妃痛打了一顿,将她打入了冷宫,任寿王如何求都没有心软。 后来寿王也不知用什么法子,看到了那包东西,原来那是他小时候穿过的几件小衣服,还有当年宫里头为他接生的婆子招的一些供词,宫里剪下的皇子脐带灰,秉笔太监记下的册子,无一不显示着,他根本就不是寿昌伯的儿子,而是大周皇帝的儿子,最后一根稻草压下后,寿王差一点疯了,竟然设计陷害慕容凌云,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自然被寿昌伯识穿阴谋,很快便成了阶下囚。 慕容凌云却死都不肯让寿昌伯杀寿王,不管如何,把寿王害成如今这个样子的是寿昌伯,是他毁了他的生活,是挑起了他的野心,在大周是这样,在北戎又是这样,是寿昌伯毁了寿王的一生 。 但最后,寿王还是服毒自杀了,到最后的最后,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哪个皇帝才是他的亲生父亲,最让他痛苦的是,不管哪一个是亲生的,那一个都从来没有真心疼爱过,为他着想过,他不过是两个父亲手里争权斗利的工具,而他最终所爱的那个人,虽然也曾经怜惜过他,却到底不是爱,得不到他的心,那点点怜惜又算得了什么,临死时,寿王看到慕容凌云眼中的泪水,他笑得很自在,“阿离,来世,我一定要变个女人,如果你先生出来,那你一定要等我来找,如果是我先生出来,那你一定要记得来找我。” 这样的许愿和承诺,便是阿离这个直男都万分感动,不论如何,曾经有一个人,是真心爱过自己的。 慕容凌云一来,果然最先来的就是靖宁侯府,当他看到上官夜离怀里的那个两岁多的孩子时,眼神立即变得炙热了起来,凝住那孩子就没有错开眼,上官夜离叹了一口气道:“这是我儿子,你别像看着一块烤卤肉一样好不好,像是要吞了我儿子似的,你自个有儿子,自个找去。” 曦哥儿已经两岁,而且身量比同龄孩子又高,倒真看得出有三岁的样子,也难怪慕容凌云会认错。 婉清让平安和碧草在花厅里等着,碧草的第二个儿子也有好几个月了,正抱在怀里,宝儿大眼骨碌碌地转着,感觉今天的气氛着实有些不一样。这孩子打小儿就调皮,喜欢闹,今天却老实得很,站在爹娘身边,老老实实的,一直没闹。 慕容凌云几乎一进门就看到了那个和他有八分相似的孩子,激动的眼似融化了的琉璃,几步便走过去,伸手就要抱那孩子,却被那孩子一掌击中的鼻梁:“娘说,今天会有怪叔叔来抢宝儿,果然如此!” 这孩子说话一板一眼的,很像个小大人,还带着几分文气,让一旁的婉清和上官夜离笑得肚子都痛了,曦哥儿也奇怪的走到宝儿身边,小身子档在哥哥前面,大着胆子道:“哥哥莫怕,小曦保护你。” 宝儿拉着他的手,一把将他住道:“你比我小,小心怪叔叔把你也抢走了。” 慕容凌云哭笑不得,以他的身手自然很难被小孩子打到,只是那一下子,他太过激动,没有了防备,任谁在面对新认的儿子面前,也不会有防备,而且,那小肉手也根本就伤不了他。 当着孩子的面,自然是不好讨论他的去留问题的,婉清让养娘将两个孩子带了下去,对慕容凌云道:“要说起来,你对这个孩子从来都没有尽到过作父亲的责任,你是没有资格带走他的,但这种话,到底还是要你来亲口问碧草才是,孩子是碧草的,由她来决定才公平 。” 婉清和上官夜离都出来了,只把碧草夫妻和慕容凌云留在正堂里。 屋里不时传来争吵声,还有碧草的哭声,平安的冷斥声,慕容凌云一开始的吼声,后来的软了音的乞求声,婉清懒懒地靠在上官夜离的怀里,看着西边园子里的梅花,东边园子里的樱树,还有满园的月桂和十姐妹,心里宁静又平实,这一两年,上官夜离越发的稳重而能干了,所有的商务事,婉清都没有再理会过,由着他来打理,太子还给了他一个实职,让他西山大营,京城的防过也就落在了他的头上,他成了名符其实的大忙人,而婉清则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家庭贵妇人,每天就弄开花,看看草,带带孩子,走走亲戚,日子过得很安祥,也很幸福。 碧草最后还是同意了将宝儿给慕容凌云,虽然她万般不愿,但也经不起慕容凌云的哀求,倒底是亲生的骨肉,宝儿那孩子很粘慕容凌云,而且,打小能看到老,宝儿那孩子心大,适合过慕容凌云那种宫庭生活,如果自己非要留下宝儿,他的前程肯定不若跟着慕容凌云,宝儿有他自己的人重,自己无权替他选择,这是少奶奶常跟碧草说的一句话。 何况那个人,他的心里还是很苦,他说,他这一辈子只会有宝儿一个儿子,再不会有第二个,他是大戎的太子,他不能没有儿子继位,所以,宝儿他必须要带回去…… 婉容还是跟着慕容凌云一起回了北戎,慕容凌云亲自解除了与赵淑媛的婚约,当年赵淑媛虽然过了门,但过门的第一天慕容凌云便离开了京城,后来,两个便再没有见过面,这也算是给了赵淑媛新生的一个机会。 赵淑媛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虽然名声不若没家的小姐,但毕竟这段公案里头,同情她的还是算多数,又有北戎太子放了话,不再追究他嫁不嫁人的事,所以,后来,赵淑媛远嫁到了云南大理,重新开始了自己的生活。 婉丽二十岁时,在婉烟的帮助下,贤妃娘娘终于将她放出了宫,她的问题比赵淑媛更麻烦,跟个望门寡似的,在京城里,还是很难找到合适的人家,后来,顾大老爷将一家大小,除了存孝和顾大爷之外,全带去了汝阳,在老家,给婉丽找了一户殷实的农家,有了上官夜离这个侯爷姐夫,有了婉烟这个宫妃姐姐,婉丽在乡下过得也很平安幸福 。 两年后,婉清终于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再过两年,又生下了他们的长女,皇帝也许是曾经被巫蛊折磨得太过,没多久,身子还是差了,太子继位,改元,大赦天下,舒心也终于熬出了头,婉清把都督府里的那个小厂子送给了她,她和欧阳素二人经营得红红火火,两人的罪籍也消了,舒心最后还是嫁给了一个北疆的小将军,欧阳素则无心再嫁,一人经营着婉清留给她的小厂子,守着那份不算甜蜜的回忆,和心里的小秘蜜,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郁心悠一直没有回来,回京后不久,婉清告诉老太君的就是,郁心悠在北疆得了天花,没有熬得过去,早折了,侯爷虽然明白,却也从来没有过问过,只在府里带着几个孙儿,每天会强迫上官子墨起来锻练身体,几年以后,上官子墨的筯骨总算好一些,能下来走路了,但却再也没有了伤人的力气,看到曦哥儿可爱的小脸,他也没有了伤人的动机和心思。 婉清和上官夜离以后的日子,过得甜蜜而平静,偶尔会回忆起自己前世的事情,和前世的亲人,不过,太久远了,也就越来越模糊。 皇上最终也没有去挖那个宝藏,就是太子也没有去理过那块玉,曾经害得欧阳世家没落,几百口人命死于非难的宝藏却成了一块无人问津的鸡肋,太子深知,好的,清明的政治制度,才是真正富国强民的好法宝。 五年以后,林死殁,请来做道场的境然是当年的静仁老尼姑,当她看到顾家最富贵的姑奶奶竟然是婉清时,那顺嘴而溜出的吉祥话儿仍如当年一样的说得顺溜,只可昔,婉清没有一点心思听就是了。 林氏的头七过后,婉清问起另一个尼姑静文来,静仁叹了一口气道:“庵里头那年闹水痘,她没抗过去,就死了,不过,她还留了一个东西,让我交给夫人你。” 婉清听得莫明,静文还有什么东西要留给自己? 当静仁鬼鬼祟祟地把一个染着茶色印迹的小女孩底裤递给婉清时,婉清震惊得无以复加,碧草正好也在,她自是看了半天才想起,那曾经是她的,差一点就要羞死,正要压过来,准备撕了时,上官夜离却走了过来,眼睛静静地看着那条底裤,多年以来,便是喝了酒也难以红的脸,却异样的红了,还红得那般的羞涩,那般的激动,一如当年,那个突然闯进屋里来的莽撞少年。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