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阴阳路》
第一章 我
我叫洪九,出生在北方一个偏远的小山村,“洪”并不是我的姓。
在我出生后不久,一场洪水淹没了小山村,我被父母放进脸盆中才幸免于难,我的姓氏也由此而来。
收养我的义父是个脚夫,说白了就是赶大车的。
我们这有句话叫“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
话虽这样说,却从来没人敢无缘无故的得罪这些“下九流”的人物,甚至对他们极其敬重。
义父的心态十分豁达,给我取了个单名“九”字,因此大家平时叫我“九儿”,后来江湖上都叫我“九哥”。
我这绝对不是胡说八道,无论是船家、车夫、店小二都是社会最底层的人物,但人们见到了也会称一声师傅,或是小哥,因为很多时候你的命都在别人的掌握之中。
电视剧里那些人,动不动就对店小二吆五喝六,那纯属扯淡。人家心情好的话,只会在你的饭菜里吐上一口吐沫,如果心情不好,要了你的命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在那个混乱的年代,常年走南闯北的人,没有一个是“干净的”,或多或少的都背着一些人命官司。
十二岁那年,我跟着义父来到了京城,看他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我就知道这次是个大生意,否则我们也不必大老远的从保定府来到北京城了。
两地虽然距离不远,但那年月又没有公共汽车,山路又极其难走,往返一趟起码也要一个礼拜。
我本想趁这个机会好好见见世面,可义父压根都不让我出门,一来到京城就将我关在了驿站之中,而后便驱赶着骡车出去接货了。
小孩子嘛,大人越是不让做的事情,就越是要做。像我们这种下九流之人,接触到的人无非就是江湖上那些形形色色的人物。
溜门撬锁、偷鸡摸狗的把戏,对我来说也只是信手拈来的小事而已。
我根本没花多大力气,便撬开了驿站的门锁。
义父刚刚牵了骡车,我便跟了出去。
第一次来到京城,可见到的景象却跟我想象的截然不同,这里非但不热闹,反而还有些冷清,大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整个街面上也只有我和父亲两个而已。
我也不怕被义父发现,顶多是挨一顿臭骂,反正他是舍不得打我的。
经过这无人的街道,前方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循声望去,只见黑压压的全都是人,敢情整个北京城的人都聚集到这里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吸引了这么多人?
我正想着,只觉得耳根一痛,耳朵已经被义父揪了起来,“你个狗蛋蛋,整天就知道淘气,不是跟你说了么,好好在驿站里呆着,北京城这么大,把你丢了这可咋办。”
我只好一边赔笑,一边给义父装烟袋,递到他的嘴边。
这一招屡试不爽,即便是义父再有脾气,抽了我装的烟袋后,也不会发作了。
趁他高兴,我便问道:“前边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整个北京城的人都聚集到这里了,难不成他们都不做生意吗?”
义父抽了口烟袋,慢悠悠地说道:“生意自然要做,但热闹却不能不看。”
我连忙问是什么热闹。
义父笑了笑,也不说话,一把把我扛了起来,坐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一看不要紧,我着实被吓了一跳。
只见远处有一个红色大汉,被绑在木桩之上,另有一人站在他的面前,似乎是在他身上雕刻着些什么。
之所以说那大汉是红色的,是因为他浑身上下满是恐怖的鲜血,整个身上都没有一块好肉了。而另外一人身着黑衣,拿着小刀也并不是在他身上作画,而是在用那刀一块一块的割他的肉。
当时我年纪还小,但这个画面还是给我造成了极大的震撼,甚至多年之后,每每想起还是觉得一阵恶寒。
义父说这有啥可怕的,等你长大了之后,比这恐怖的场面,不知道还要见到多少。
真正的刽子手会将杀人当成一种艺术,并享受那个过程,依我看这个刽子手的手艺不行,上不了台面。
我问他什么样的刽子手才上的了台面。
义父道:“据说好的刽子手可以在一个人的身上割三千六百刀。直到割完最后一刀后,犯人才会断气,这样的神人我是无缘得见了,不过我却认识一个刽子手,可以在一个成年人身上割两千九百刀,像你这样的小身板,多了不敢说,割一千刀还是可以的。”
虽然明知道义父的后半句话是在对我开玩笑,但我还是被吓得缩了缩脖子。
这样血腥的场面我不想再看,可义父却不同意了。
他严肃地看着我说道:“现在江湖上乱的很,咱们走车这一行虽然本小利薄,但过的也是刀口舔血的生活,你要连这小场面都忍受不了,将来如何养家糊口?”
我虽然经常在义父的面前调皮,但他的话却不敢不听。
直到傍晚,这场行刑终于结束了,人群也渐渐散开了,我见到有不少人都在给那刽子手塞钱,便问义父这是怎么回事。
义父说凡是受到凌迟之刑的人,都是犯了大案的,这种人血气最盛,用他们的鲜血蘸馒头吃,可以治疗肺痨,那些人多半是家里有病人,这才来买血的。
我听完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此时,刑场上的人已经走光了,只剩下我们父子二人,还有那具孤零零的尸体,我本来以为义父也会离开,可谁知他竟然扛着我走到了那具尸体面前。
这具尸体已经没有人样了,甚至连一寸皮肤都没有,白森森的骨头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之中,一股腥臭之气不断冲击着我的神经。
看了一眼,我就不想再看第二眼了。
可义父却像是一个专家似的,围着那尸体一边转圈,一边评头论足:“那个刽子手果然不专业,你看看这腋窝还有这么大一块皮肉都没清理干净,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会用最精致的小钩子把皮肉勾起来,每次割指甲盖这么大一块,如此做来,即使割不了三千六百刀,那两千刀一定是没问题的,可惜啊,可惜。”
说到这里,义父阴森森地吓唬我说:“如果侩子手没有将尸体处理干净,这尸首会在七七四十九个回魂夜前来找这侩子手和最后一个看见他尸骨的人报仇!”
看义父说话的样子,那白骨化作的厉鬼仿佛就在眼前要来寻我晦气似的,直听得我毛骨悚然。
我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停留,便叫道:“义父,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赶紧去接货吧,否则又得在这里耽搁一天了。”
义父点了点,说:“好,那咱们就开始干活儿吧。”
说罢,他便蹲在了地上,将那具尸体从柱子上解了下来,而后放入了一旁早已准备好的草席之中。
我张大嘴巴,半晌没有出声,好半天才结结巴巴的问道:“难不成这就是咱们要运的货?”
义父点了点头,说:“没错,这可是个大买卖,回去以后就可以好好歇一阵子了。”
这些年来,我跟随义父走南闯北,大大小小的货物运过不少,但运死人还是头一次,更何况连个棺材都没有。
难不成一路上我就要跟这尸体作伴吗?
义父用他的行动回答了我。我们甚至连驿站都没有回,便连夜出城了。
那个年月并不太平,几乎四处都在闹匪患,几乎每条河里,都勉不了会有几个冤死鬼。
以往我们也遇到过几次土匪,但每次都被义父用银钱打发了,可我们的辛苦费也就泡汤了。
但这次却安全得多,总不会有土匪打死人的主意吧。
但是很快我就知道自己错了,这世界上比土匪要恐怖的东西可着实不少。
我们押的货物是个死人,自然不能走官道,一路上只能避开行人,专挑偏僻的小径。
拒马槽是回保定府的必经之路,据说马儿到了三里外便不敢前进一步,拒马槽也因此得名。
我们来到这里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做我们这一行,是不分白天黑夜的,只要骡子不累,人就不能休息。只是这里地形实在奇特,任你如何鞭打,那骡子始终不肯前进一步,无奈之下,我们只好在这里休息一晚。
山风吹进拒马槽,瞬间就变成了呜呜之声,乍听之下,倒真像鬼哭狼嚎一般,牲口的耳朵要比人灵敏的多,恐怕正是因为听到了这种声音,才让它们感觉到害怕吧。
我整天都在面对着这个死人,早已经心惊肉跳了,可义父却不允许我睡觉,非要我给那尸体扇风。
没错,就是给尸体扇风。
在这炎炎仲夏,尸体最易腐烂,行走在这荒山野岭之中,经常会引来一些野兽,到时候尸体被啃得残缺不全,面对雇主我们也不好交代。
而且尸体腐烂后,会引发瘟疫,甚至会造成尸变,无论是哪种后果,都不是我们能够承担的。
义父也没有睡,整晚都拿着打鬼鞭,坐在骡车上抽着旱烟。
第二章 山中狐影
像我义父这样做脚夫的,常年都在外奔波,短则三五天,长则个把月,免不了要餐风露宿。
那年月路上很脏,自然要随身携带辟邪之物。
脚夫有两件宝,素褡裢、打鬼鞭,那是一年四季都不能离身的东西。
义父从来不肯让我碰这两样东西,却不止一次跟我讲过它们的来历。
打鬼鞭要用处子的一缕青丝、黑驴子的一撮毛发、红冠公鸡的一根羽毛,混合马尾、丝麻反复揉打、撮合而成,而后再强行塞入刚刚怀孕的黑狗肚子里,待一百二十日,黑狗腹中的胎儿就会化为脓血,饱蘸脓血之后,打鬼鞭才算大功告成。
一般的孤魂野鬼根本就不敢靠近,稍微有点道行的,听到鞭响两声,也要退避三舍,否则也免不了魂飞魄散的下场。
褡裢本是旧社会那些商人们扛在肩上的袋子,一般用来装敛钱财,而脚夫的素褡裢中装的,却是元宝蜡烛,和一双死人手。
这死人手究竟有什么用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我从来没见义父用过。
就在我几乎睡着的时候,义父突然叫醒了我,直到此时我才发现那死刑犯的尸体竟然不见了。
我刚想说话,义父就捂住了我的嘴巴,并向远处指了指。
我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道模糊的身影正在朝着拒马槽的方向前行,他的动作很慢,就好像刚刚学会走走路的孩子一样,看起来委实有些滑稽,但我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因为我拿来给尸体扇风的扇子,此时就插在他的身上。
要说死人复活那也有可能,毕竟那时候的医学并不发达,有一些庸医误诊还是有可能的,但是你见过一个没有皮肉,死得不能再死的人能死而复生吗?
我当时的感觉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而义父却似乎对此并不放在心上。他说:“猫有猫道,狗有狗道,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许多我们无法理解的事物,但不管他是什么东西,总有一套自己的规则,当你了解这个规则之后,就不会害怕了。”
说罢,义父便抄起打鬼鞭,走了过去。
当时我仅仅十二岁,第一次见到这行尸走肉,要说不害怕那纯属扯淡,但无论如何我还是跟父亲走了过去。
拒马槽距离宋辽古栈道不远,风景也不错,如果不是因为地处荒僻的话,定然也会是一处风景名胜,当然那仅仅是在白天而已。
一到晚上,整个山谷都安静了下来,而且四处都是绿油油的鬼火,据说当初宋辽之战后,所有的尸体都被抛在了这里。
几百年过去了,那些尸体都变成了白骨,白骨又变成了齑粉,几乎到处都是。
义父常常说,白天和晚上就是两个世界,也各有一套法则,直到此时我才明白他的意思。当你走在那羊肠小道上时,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这里并不只有你一个人而已。
每当我感觉到气氛有些压抑,义父就会挥动几下打鬼鞭,情况立马好转,我们也有惊无险的追上了那具行尸走肉。
追是追上了,可是我们有什么办法将他带回去呢?
我正想着,义父已经将打鬼鞭抛向了空中,这鞭子不长,看起来也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但在义父的手中却焕发了别样的生机,那鞭子就如同具有了灵智一般,竟然在空中圈成一个圆圈,而后死死地套在了那尸体的双腿之上。
紧接着,义父双手合十,口中默念了几句,那打鬼鞭竟然瞬间暴涨了十余丈,将那尸体紧紧地包裹了起来,乍一看就像是被蜘蛛网缠住的猎物一般。
我和义父相依为命十余年,可以说是昼夜不分,我却万万想不到他还有这种本事。
看着我呆呆地看着他,义父微微一笑,说道:“你想不想跟我学本事?”
我几乎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之后把头点得像鸡啄米似的,不学那才是傻瓜呢?
义父刚想走上前去,将那死刑犯的尸体扛回来,拒马槽中忽然传来了一阵哀嚎。
我听得清楚,这绝对不是风的声音,而是某种野兽在大声嚎叫,不仅是我,连义父也被吓了一跳,刚刚迈出去的脚步也生生缩了回来。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过后,从拒马槽深处走来了一只狐狸。
狐狸我见得多了,却从来没有见过个头这么大,毛色这么鲜艳的,咋看之下,绝对不会比任何一头水牛小,而它的毛发则更加诡异,看起来就像是用鲜血染红的,隔着很远我都能够清晰的闻到那浓烈的腥气。
在那狐狸的身后,还跟着几道身影,无一不是满脸苍白,有的甚至已经腐烂了,看情形与这死刑犯的尸体一样,像是受到了某种外力的控制。
那狐狸走到死刑犯的尸体面前,就像是猫捉老鼠一样,将其翻过来、倒过去,最后还是无法将那打鬼鞭解开,只好作罢。
我和义父躲在不远处的草丛中静静的看着,连大气都不敢喘息一声,如过被它发现的话,恐怕我俩加起来还不够它塞牙缝的。
我虽然没有吃过人肉,但一眼就可以分辨出,跟在狐狸身后的那些人都已经死去了多久,味道绝对不会好到哪里去。能够长大这么大的狐狸,显然已经成精了,对它来说抓个把人来尝尝鲜应该不是多大难事儿,为何要折磨这些尸体呢?
似乎是为了揭开我的迷惑,那狐狸蹲在地上,冲着月亮哀嚎了一声,似乎是在宣誓着什么,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分明感觉到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而那月光也变得愈加凄凉。
哀嚎声刚刚停止,那几具尸体便纷纷匍匐在地,一丝丝青色的气体从他们的七窍之中冒了出来,最后全部被狐狸吸了进去。
义父轻声说道:“物之所及、即为造化、造化之极、方为大道。也不知道是谁给这狐狸精开了灵智,竟然学会了以死人的怨气来修炼,如此看来,用不了多久,世界上又要多一只狐仙了。”
义父的话显然是对我说的,这些话传到我这里,我也只是一知半解而已,对那些神啊,鬼啊的,我根本就是一无所知。
当那些死人的怨气释放干净后,也就完成了他的使命,最后在我的注视下,化为了齑粉,与周围的鬼火融合到了一起。
义父的确有些本事,但在这狐狸精面前却也无计可施,我俩也就只有老老实实的趴着,祈祷它赶紧离去。
可那狐狸精并不着急,竟然在这里晒起了月光浴。
恍惚之间,我只感觉到那狐狸精瞬间变成了一个在月光下翩翩舞动的女子,刚开始我还以为是幻觉而已,可当我看向义父时,却发现他已经看得痴迷了。
当时我年纪还小,对男女之间的事情一无所知,恐怕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没有被这狐媚之术所迷惑。
可义父就没有这么幸运了,经过这夜之后,他足足昏迷了九天,等他醒来的时候,头发都花白了,整个人一下子就苍老了几十岁。
我虽然管他叫做义父,但其实他已经五十岁高龄了,做我的爷爷都绰绰有余,只是他长得太过年轻,体力也不输于任何一个壮年小伙,所以才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的年纪。
义父醒来之后,一病不起,精神也越来越憔悴。
做我们脚夫的,一年到头都在外边忙碌,却根本攒不了几个钱,如果货物丢了,还要退回押金,父亲一病不起,也只好由我去退钱了。
想买这具尸体的人,是保定府的一个望族康家。
在这里打听康家,绝对是无所不知,康家不但在本地势大,论起财富来更是无人可及,即便是在闹饥荒的时候,他们家也能够天天吃上白面馒头。
像我们这种人,本来没有资格与他们扯上关系,一切交易都由一个中间人牵线。这人我认识,我一直叫他做王叔。
我找到王叔,将一切事情的前因后果讲述清楚后,王叔叹了口气,苦着一张脸说:“要是其他人也就算了,这康家咱可惹不起啊,就算是把押金陪给人家,人家也不答应啊。”
我一个小孩子家家,当时就被吓得没了主意,连忙问他该怎么办。
王叔说:“我听康府的家丁说,康老爷从苗疆求来了一棵摇钱树,正是因为有这摇钱树在,康家的生意才能够红红火火,日进斗金。这树可非比寻常,每个月施肥一次,必须要用刚死不久的精壮男人做肥料,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花大价钱四处去买尸体。”
“用尸体做养料?”一听这话,我着实被吓了一跳。
王叔点了点头:“据说是这样的,我估摸着十有八九不会错,眼下你把货弄丢了,康老爷绝对不会答应,为今之计,咱们只有来个滥竽充数了。”
我问他滥竽充数是啥意思。
王叔笑着摸了摸我的头,不再说话,只是当天晚上把我留了下来,就住在他的家里。
第三章 盗墓贼
王叔是个瘸子,头顶也生满了癞疮,因此五十多岁了还是个光棍,平日里靠着给人介绍生意过活。按理来说生活也不富裕,但对我却格外大方,晚饭甚至还请我吃了白面馒头。
我自小餐风露宿惯了,难得吃一顿饱饭,更何况是这白面馒头了,本来想着怎么也要吃它十几个才过瘾,可两个还没有吃完,这眼睛就睁不开了。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最后是被颠簸而醒的,四周一片漆黑,伸手摸去,只能摸到几根冰冷的柱子,料想自己正身处于马车的囚笼之中。
我虽然在市井之中长大,但义父从来不让我单独外出,他说街上有“拍花子”的,专抓小朋友,一旦被他们抓住,就会被带到小作坊里抽筋扒皮,做成肉馅。
“难不成是王叔给我下了药,然后把我卖给拍花子的了?”
正想着,面前突然一亮,刺得我双眼生疼。等眼睛适应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我所在的笼子是被一块黑布罩着的,此时外边早已经是正午了。
黑布被人掀开了一角,从我这个位置只能看到他半张脸,这一看不要紧,我险些将隔夜饭都吐出来。只见他这半张脸已经腐烂了,上边生满了白蛆,如果不是那只眼睛还在缓缓转动,简直跟死人一模一样。
在我看向他的时候,他也在打量我,最后似乎很满意的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被那双眼睛看到后,我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黑布被人盖上后,四周再次陷入黑暗,外边有两人在低声说着黑话,至于什么意思我就不清楚了,似乎是在讨价还价。
马车停留片刻后,继续前行,后来的路异常颠簸,似乎是在走山路,就连我这在骡车上长大的孩子都险些被颠晕过去,这山路有多难走便可见一斑了。
听脚步声,马车外的人似乎不少,他们也不说话,只顾着闷头赶路。
我心中好奇,便轻轻的将黑布掀开了一角,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无比魁梧的背影。他光着膀子,后背上满是伤痕,看得出来,这些伤痕多半都是被野兽撕咬造成的。
在他身旁还有几名大汉,只是身形要瘦弱的多,就像闹饥荒时逃难的难民一样,此外我还注意到,在我所乘坐的马车前边还有两辆马车。
看起来被抓的小孩子不止我一个。
刚想到这里,突然感觉到后背一凉,我不由得大叫了一声。
那身材魁梧的大汉听到我的叫声后,回头怒视了一眼,又用手中的马鞭使劲抽了一下,嘴中含糊不清的骂了几句便不再理我。
等我静下心来,才发现这马车之中除了我外,还有一人。
他身材极其瘦弱,浑身上下满是泥巴,看起来也就八九岁的样子,不过是男是女我就不知道了。
此时他正蜷缩在笼子的角落中,可怜兮兮的望着我,笼子中极其昏暗,但他那双眼睛却亮的骇人,就像是黑夜中猫头鹰的眼睛一样。
不用说,他肯定也是被人拐来的,我俩也算是同病相怜了。
本来我是想跟他打声招呼的,可此情此景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索性闭目养神。可是我刚刚闭上眼睛,他又将手伸了过来,在我身上摸索。
我被他弄得烦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怒道:“你小子活的不耐烦了吧?”
他似乎是被我的凶相吓了一跳,愣了好半天,才吞吞吐吐的说道:“我……饿。”说着,还用手指了指我的怀中,我这才想起去找王叔之前,我身上带着些贴锅,后来见到白面馒头,就把这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到底是人还是狗,竟然连这味道都能闻到?
我也一天一夜没有吃饭了,肚子中确实有些饥饿,但是不知道这些人要带我去哪里,路上还不知道要饿多久,还是忍着些好。
看到他可怜兮兮的样子,我心中确实闪过一丝不忍,但也仅仅是一丝而已,我经历过饥荒,知道饿肚子的感觉。在那个时候,亲如父子兄弟也会为一块树皮以死相搏,更何况是个陌生人了。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这里是一片荒郊野岭,入眼一片荒凉,恐怕几十里内也不一定会有人烟。
此时天已经快黑了,这些大汉生起篝火,便开始架锅做饭。三辆马车并到一起,我才发现每辆马车中都有两个小孩,连我在内一共六人。
他们大多已经哭累了,晕了过去,只有一个年纪稍大的人显得十分冷静,他坐在车里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双手却一直攀在锁链之上。
刚开始我还没有放在心上,直到那“嘎达”一声传进耳朵。这声音我在熟悉不过了,正是锁芯中的机括被触发的声音。
这溜门撬锁的本事我打小就会,只要给我一根铁丝,任何锁都开得,可这人手上什么都没有,竟然能够无声无息的将锁打开,显然是个“老爪子”了。
见我看向他,那人明显一慌,随即又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躺了下来。
到这个时候,是生是死就全靠本事了,他能够逃出生天是他本事高,我不想为难于他,索性背过了身子,等我再次回过头时,他已经不见了。
大汉们做好饭菜,这才发现囚笼之中少了一人。
其中一人低声说道:“杆子头,逃走那个是自己送上门来的,刚开始我就觉得有些奇怪,这下看来,他说不定是棺材瓤子那伙人的眼子,咱们恐怕上当了。”
他口中所说的杆子头,便是那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只见他低头沉思片刻,说道:“这桩买卖不小,咱们说什么也不能白来一趟,为今之计只有赶快动手,能捞多少算多少了。”
说罢,他们竟将刚刚做好的饭菜扔到地上,七手八脚的将囚笼全都打开。
在一阵哭闹声中,所有人都被带到了一处土包上,每个孩子的腰上都被系了一根绳子。
做完一切后,那个杆子头对我们说道:“你们一个个下去,见到什么就拿什么,事情办完之后,我请你们吃白面馒头,办不好,我就把你们做成肉包子。”
说着,命人在地上用铁锹铲了几下,黄土之下竟露出了一张八仙桌的桌面。
将桌面掀开,下边竟是一条深不见底的盗洞,想必这是他们早就挖好的。
直到此时我才知道,原来这帮人是一群专门挖人祖坟的盗墓贼。
如今盗墓贼很多,但大部分都是被逼的走投无路的农民,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拿着镐头四处刨坑,真正专业的没有几个。
盗墓一途古已有之,数千年下来早已经是十墓九空了,在当下还能够找到墓葬的人,都不是小角色。
第一个下入墓道的,是一个十二三岁左右的男孩,下洞之前他还在哭泣,可是声音越来越微弱,直到最后终于没了声音。
杆子头拉了拉绳子,见里边毫无动静,怒骂道:“真他妈晦气,都这么多天了,里边的空气还没有放干净。”
一边说着,一边将那绳子拉了起来。虽然心中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但见到那个男孩儿时,我还是被吓了一跳。他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但呼吸却永远停止了,而且浑身上下一片青紫,双目圆睁,留下了一行血泪,显然是被毒死的。
恐惧,无以复加的恐惧,因为我知道用不了多久,我可能就会跟他一样,变成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了。
对于那个男孩儿的尸体,杆子头看都没多看一眼,便随手扔到了一旁,就好像是在扔一堆垃圾一样。
墓中常年封闭,久不通风,尸体和一些陪葬的牛羊腐烂后,自然就有了毒气,此时不管有多少人下去,都会被毒死,那杆子头显然也知道这些,因此并没有着急让我们继续下洞,而是趁此时间,向我们交代一些细节。
譬如什么样的东西可以拿,什么样的东西不能拿,遇到僵尸之后该怎么办,等等。
孩子们早就被吓坏了,哪里还听的进去。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轮到第二个孩子下洞了,他几乎是被踹进去的,我甚至听到了他落地之后发出的巨响。
杆子头使劲拉动了几下绳子,催促那个孩子赶快行动,只有这缓缓移动的绳子,证明那孩子还活着。
下边的墓道不知道究竟有多长,他们所携带的绳子显然不够长,不多时已经到了尽头,那杆子头顿时眉开眼笑:“看来这里不是帝王墓也是王候墓了,除了西陵,咱们保定府地界可没这么大规模的墓葬。”
正说着,他突然一个趔趄,险些被绳子带进洞里。大汉们一惊,七手八脚的用力向外拉扯绳子。
此时没有人注意到我们,正是逃跑的最佳时机,可是我无论如何也无法解开腰间的绳子,越是挣扎,收的越紧,不多时已经勒的我喘不过了。也就在这个时候,绳子已经被他们拉了出来。
我回头一看,那绳子上绑着的只剩下一条腿,其他部位早已经不见了。这条腿上伤痕密布,即便是前些日子被凌迟的那个犯人的死状,也不过如此。
第四章 吃人肉的毛怪
“去他妈的,原来还是一个火窑子。”看到孩子的惨状,那大汉显然也吃了一惊。
但还是很快回过神来,命人拿了三个大瓷碗来,每个碗中放上一枚黄符,烧成灰烬之后,混着浆水强行灌入了我们三个的嘴中,最后一股脑的将我们三个都塞入了墓道之中。
下去之前,他已经将我们腰间的绳子全都解开了,显然没指望着我们能够再次上去,等我们落到地上时,头顶一暗,洞口竟然被他封了起来。
如此一来,我们三个已经算是有死无生了。
我虽然没见过真正的盗墓贼,但多年混迹于市井,多多少少也听到过关于他们的故事,所谓的火窑子,就是指那些不能进的墓葬。
一般是因为有僵尸或者其他人类无法对付的东西作怪,即便是本领再高的盗墓贼,遇到火窑子,也只能望而却步了。
盗墓贼自古以来就为世俗所不耻,更是官府针对的对象,因此他们做事从来不留活口,其实在我们几个孩子落在他们手上的时候,这条命就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只是死的方式不尽相同罢了。
“我不能就这么死掉,我不能就这么死掉。”我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勉强站了起来,此时我浑身酸疼,不知道有多少地方被擦破了皮,但我也没心思顾及这么许多,眼下还是逃命要紧。
这条竖井也不算深,但四周被打磨的光光滑滑,全无着手之处,我想尽办法也无法攀登上去,另外两个孩子出奇的并没有哭闹,也跟我一样试图向上攀爬,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我们都筋疲力尽,这才作罢。
我本不是一个喜欢坐以待毙的人,但事已至此,也不免有些沮丧。
我说:“兄弟们,咱们还是歇歇吧,费劲越多,吸收的空气也就越多,恐怕用不了多久,咱们三个就被憋死在这里了。”
听了我的话,他们两个也不在挣扎了,三个人坐在一起,大口的喘着粗气。
“我还不想死。”一道微弱的哭声从耳边传来,正是那个跟我乘坐同一辆马车的孩子,直到此时,我才听出,原来她是一个女孩儿。
另一人说道:“妹妹别哭,瞧哥哥的,不是跟你吹牛,咱在四九城也算是有一号的人物,只要让咱出去,非把丫的干翻了不成。”
这人一张口,就是满嘴的京片子,即便是身处如此境地,令人听来还是不禁有些好笑。
三人互通姓名,我才知道他们两个,一个叫做王二楞,一个叫做高倩。
王二楞也就罢了,咱们农村人向来讲究赖名好养活,什么狗蛋、铁蛋的名字比比皆是,倒是这高倩,怎么听都不像是农村人该有的名字,而且听她说话柔声细语的,说不定还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呢。
说到底我们还都是孩子,身处如此境地,要说不害怕,恐怕说出去也没人相信,可怕归怕,农村出来的孩子天生就有一股子倔劲儿,谁也不甘心就这么死在这里。
这里一片漆黑,我们早已经没了时间的概念,只有互相拥抱着,祈求奇迹的来临。不知道过了多久,墓道深处突然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在目不视物的情况下,人体的其他感官就会变得十分灵敏,即便是针头落地的声音,也会变得分外刺耳,因此这悉悉索索的声音并没有逃过我们的耳朵。
二楞道:“咱就这么在这耗着也不是办法,听哥哥的,咱们索性就朝深处走,说不定还有其他路呢。”
古墓是先人的长眠之所,又不是供人参观的博物馆,有谁会在死后还留下几条通道?难不成还等人来串门吗?
心中虽然这么想着,我却并没有说出来,否则一旦打击到了士气,我们的处境就会更加危险。
细细一想,二楞的话也有些道理,反正这条路出不去,我们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到古墓深处,说不定还真有一线生机。
三个人牵着手,靠着隧道的墙壁缓缓前进,刚走出没几步,高倩惊叫一声,说道:“那里,那里有老鼠!”
她这一张口,着实让我吃了一惊,我吃惊的并不是墓洞之中有老鼠,而是在这么漆黑的环境下,她竟然还能看到。
高倩说我天生就是这样,越黑,我看的也就越清楚,甚至能看到一些正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已经有些呜咽,想必这项特殊天赋一定给她带来了不少苦恼,不过眼下却帮了我们的大忙。
在她的提醒下,我们一点一点的向古墓深处前进,越是深入,我的心中越是不安,总觉得在黑暗深处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们。
那种感觉实在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可以看得出,杆子头那帮人是专业的盗墓贼,这点从他们挖的盗洞就能看出一二了,按理来说他们所挖的古墓,定然也不会出错。
可这里除了空间极大之外,根本就没有半分古墓的样子,不仅没有应有的陪葬之物,甚至连这所谓的墓道也是崎岖不平,与普通的山洞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随着我们的深入,道路就更加难行,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也渐渐弥漫开来,高倩说地面上到处都是鲜血和碎肉,我虽然看不到,但从这味道之中也能分辨一二了。
约莫了走了一炷香的时间,高倩突然停下了脚步,身子不停的颤动,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我连忙问她发生了什么,可是接连问了好几句,她也不肯回答。
我和二楞也不敢多话,墓中一下子变得十分安静,顺着高倩的目光看去,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黑暗之中有一道模糊的身影,正在低着头咀嚼着什么,“咯吱咯吱”的咀嚼声也在墓道之中不停回荡。
那道身影不大,像是一只猴子。
二楞大吼一声,就要冲过去,高倩连忙将其拉住,战战兢兢的说道:“别……别过去,它在吃……吃人。”
此话一出,饶是胆大如二楞,也被吓了一跳。
联想到几个时辰前,被杆子头拉倒地面的那条断腿,想必那个孩子就是被这个畜生祸害了。
我问高倩能不能看清,这是个什么鬼东西。
高倩哆哆嗦嗦的说道:“是……是个人,一个跟我差不多的小孩儿。”
话音刚落,那道身影突然向我们扑了过来,我只觉得一股劲风扑面,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倒在了地上。
这股力量之大,实在是我平山罕见,即便是我家的那头老骡子,恐怕都没这么大力气。
我来不及多想,顺手拉起他们两个便连滚带爬的跑开了。
一路上,高倩都在不安分的扭动,当时逃命要紧,我也没有顾及这么许多,她越是挣扎,我拉的越紧,直到筋疲力尽这才停了下来。
我喘匀一口气,这才说道:“这条路走不通,咱们还是换条路走吧。”
过了好久,都没有人回应,我回头一看,险些晕倒在地,因为我左手拉的不是二楞,而是一条断掉的手臂,那手臂之上到处都是啮痕,鲜血淋漓。右手拉的也不是高倩,而是一只……一只浑身长满黑毛的……猴子,而此时,它正咧着大嘴朝我傻笑。
我们在这墓道之中已经呆了几个时辰,我的眼睛也渐渐习惯了这黑暗,模模糊糊也能看清一点东西,而此时,我却巴不得自己是个瞎子,这样就不会看到眼前的一切了。
我想要逃跑,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我从来没有想到过,原来我是一个这么懦弱的人,在它的面前,我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
它一步步的靠近,我看的也就更加清楚,它的身形与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没有多大区别,但浑身上下都被密密麻麻的毛发覆盖着,只有那张脸十分干净,依稀可以分辨出五官,惨白的吓人,就像是在水中浸泡了很久的死尸一样。
它四脚着地,走的很慢,就像是一只老猫在靠近一只无路可逃的老鼠。
求生的本能,让我一点点站了起来,可是还没等我站直,它已经犹如离弦之箭般窜了过来,它的四肢并不怎么发达,但按在我的身上,却让我无法动弹。
此时我们两个之间的面孔距离极近,我甚至能够感觉到从它鼻子中呼出的热气。
我命休矣!
这是我心中唯一的念头,然而它的牙齿已经抵在了我的脖子上,却迟迟没有下口。最好甚至跳离了我的身体。
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就在我以为自己侥幸脱身的时候,它又扑了过来,一口咬在了我的肩膀上,牙齿深深的陷入了我的胛骨中,而后快速的拖着我向古墓深处蹿动。
这整个过程,我都浑浑噩噩的,根本来不及感受肩膀上的疼痛,便被墙壁撞的晕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体已经没有了知觉,只有大脑还算清醒。我低头一看,简直是触目惊心,我身上几乎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衣服也完全被鲜血浸透。
对于任何人来说,这种痛苦恐怕都无法承受,更何况那一年我才十二岁。也就是在那一刻,我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第五章 附身童子
我体内的鲜血正在一点点的流失,我巴不得它流得快一点,与其这么痛苦的活着,我恨不得就此死去。
迷迷糊糊之中,我看到眼前有人头攒动。
“难不成我被人救了?”想到这里,我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睁大了眼睛。
只见自己正身处于一堆棉花之中,这里也并不是墓洞,似乎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宅院,而我的眼前的确有头颅攒动,却不是人头,而是无数只“小猴子”,粗略估计总有十几只不止。
说是猴子,但它们根本就没有尾巴,甚至有些还穿着衣服,尤其是那牙齿和利爪,比我见过的任何食肉动物都要尖锐。
它们并没有注意到我,因为有人比我还要有趣。
这十几只“猴子”围在一起,大口朵颐着,而它们啃食的,竟是数名大汉的肉身。这些人还没有完全死去,痛苦的呻吟声此起彼伏,我能认得出,这几人正是那伙盗墓贼。
看来他们始终也没有逃脱呀!
正想着,有人将我扶了起来,我回头一看,黑暗中从模糊的轮廓可以看得出正是王二楞和高倩。
“快逃!”这两个字基本上是被我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王二楞此刻给我的感觉有些奇怪,只见他木然地摇了摇头,说道:“没用的,我们逃不掉了。”说罢,他竟然机械地走到那群“猴子”之中,拿出一条人的手臂,放在了我的面前。
我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他。
王二楞叹了口气,说道:“吃吧,吃完之后什么事儿都没了。”说罢,见我久久没有反应,他竟然将那手臂放在自己的面前,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
若不是我亲眼得见,决计不会相信这世界上竟然真的有人会吃自己的同类。
很快,一条手臂已经被王二楞吞到了肚子中,他甚至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而他的身体上,也很快长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黑毛。
我难以置信地回过头,看了看一旁的高倩,她正一脸呆滞的坐在一边,手上拿着一堆碎肉,一点一点的塞进嘴里。
“不要吃,不要吃。”我试图阻止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像卡在了嗓子眼,只能发出“嘶嘶”的哑音。
而高倩似乎听到了我的声音,看了我一眼,又立马把头转了回去。
就是这一眼,让我看出她还有人性。
高倩小心翼翼的向我靠近,似乎是在提防着什么人,直到走到我身边时候,她才在我耳边低声说道:“有人在监视我们。”说着,将一把碎肉递到了我的嘴边,而后不留痕迹的向我点了点头。
我低头一看,她拿的肉中夹杂着毛发,显然不是人肉,也就放心的吃了一口,入口酸涩,竟是老鼠肉,我不禁暗暗赞叹高倩的聪明。
我的伤口虽然很多,但都是皮肉伤,很快就恢复了精气神,只是吃不到东西,这才让我的伤势无法复原,而我和高倩则靠着每天一点老鼠肉蒙混过关,实在饿得极了,才会将我身上的两块贴锅拿出来,悄悄的掰下一块,聊以度日。
约莫到了第五天头上,大门被人打开了,一个身穿锦袍的男子走了进来,看衣着,绝对是大户人家的老爷,他背对着我,一时之间无法分辨他的样貌,总觉得这身影有点熟悉,直到他转过身来,我才认出,原来此人正是当日我在囚车上见到的那个半张脸男子。
那半张脸上满是蛆虫和腐肉,令人思之欲呕。
刚开始我还以为他和那群盗墓贼是一伙的,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这其间绝对隐藏着不少秘密。
他在“猴群”中巡查了一番,似乎十分满意,直到来到我和高倩面前时,这才皱起了眉头。
我暗想糟糕,王二楞吃了人肉后就变了样子,而我们俩却丝毫未变,恐怕要穿帮了。
就在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他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几十年下来,终于让我成功了。”说罢,便命人将我和高倩带出了屋子。
演戏就要演全套,从始至终我都装成行尸走肉的样子,一句话也不说。
直到走出屋子,我才终于可以确定,这绝对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后院。
他一刻不停,带着我们走进了另一间屋子,刚一进去,就开始大笑,紧接着就传来了两人的对话。
“康兄,究竟是什么事情,竟然你如此高兴。”
“贤弟有所不知,为兄早年从苗疆求来了一个培养‘附身童子’之法,如今三十年过去了,终于有了起色,今天我又多了两名童子。”
“何为附身童子啊?”
“嘿嘿,这个你无需多问,总之拥有了它,就跟有一株摇钱树差不多。”
……
康老爷?摇钱树?
我心中猛地一惊,难不成这个半张脸男人,竟然是保定府大大有名的那个康老爷吗?
我来不及多想,就又被人关了起来,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动物一样。
这次所关的地方不在是屋子,而是一间真正的囚笼,每根钢条都有手臂粗细,任你力气再大,都不可能逃脱,而在这件笼子之中,还有一个人,他看起来与普通人也没多大区别,但脸色白的吓人,而且双目无神,呆呆的盯着地面。
这里无人监视,我终于可以卸下伪装,问高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高倩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四周,说道:“那天我被那个家伙偷袭之后,就昏了过去,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这房间里了,这里有很多跟我一样大的孩子,有些人被饿极了,就开始吃人肉,最后身体长出了黑毛,也变成了怪物,二楞哥也吃了,不管我怎么劝他都不管用。就在我以为自己会被饿死的时候,发现了这里有很多老鼠,靠着这老鼠肉才能蒙混过关,直到遇到了你。”
如此说来,我们在那墓道之中见到的怪物都是吃了人肉之后的小孩了?
虽然不知道康老爷到底有什么企图,但我们落在他的手中,十有八九是无法善终了,而他似乎有一个什么秘密的计划,与这些怪物有关,我和高倩却误打误撞的成为了他计划中的一员。
我只觉得大脑有些发胀,这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能够弄明白的,我只想逃出去,跟义父一起过着简单、幸福的日子,现在看来,这小小的愿望,已经成为了奢望。
为今之计,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康老爷还是每天派人送来人肉,一次次的挑战着我的极限,两块贴锅早已经被我们吃光了,恐怕用不了两三天,我俩就会被饿死,或者是抵挡不了饥饿,跟二楞一样,成为一个怪物。
跟我们关在同一囚牢中的另外一人,就像是一个雕塑一样,从来不睡觉,只有在人肉送到的时候,才会有所动作,平日里除了睁着眼睛外,与一具尸体根本没有什么差别。
这些天来我们见惯了各种诡异的东西,对他的存在也没感到多么害怕。就在我认为自己将会被饿死的时候,牢笼再次被人打开了。
自从我们被关进来之后,牢笼从来就没有打开过,偶尔有人送来人肉,也只是从投喂窗中扔下来。
我不敢露出马脚,仍旧装成一副行尸走肉的样子。
来者是一个道人打扮的男子,看样子总有六十岁上下,可他不但不显老态,反而神采奕奕。
“无量寿佛,罪孽,罪孽呀。”一边说着,他从袖袍之中掏出三枚黄符,分别贴在我们三人的头顶上,而后盘膝而坐,口中念念有词。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外边的脚步声越来越杂乱,似乎是来了不少人。
我偷眼望去,只见一群十五六岁的小道士都聚集到了这里。
其中一人说道:“禀告师尊,姓康的魔头失踪了,后院厢房中的那些怪物也化作了尘土。”
老道士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的时间,一股臭气在牢笼之中弥漫开来,我斜眼一看,跟我们关在同一牢笼中的那个男子竟然在以肉眼可见速度融化,转瞬之间已经成为了一摊烂泥,这臭味也来自于那里。
老道士的额头已经见汗,但仍然坐在那里,口中不知在念叨着什么。
直觉告诉我他并没有什么恶意,但这些天经历的事情多了,我不太相信自己的直觉。
很快,天黑了,我和高倩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吃饭了,我还好些,她的肚子却突然叫了起来,而且声音极大。
我暗骂一声糟糕,扯掉额头上的黄符,便想拉着她逃命,可门口早已被那班小道士堵住了。
罢了,罢了,与其这么痛苦的捱日子,还不如一死了之。
我心中已经抱了必死的信念,谁知那老道士竟然哈哈的笑了起来,道:“我还以为是自己年纪大了,法力大不如前呢,原来是你们两个小家伙在与老夫开玩笑,快与老夫说说,为何你们能够在康老魔的手上平安无事啊?”
虽然没有完全听懂他在说什么,但至少知道他对我们并无恶意,这些天来我一直没有吃东西,再加上刚刚受过伤,全凭着一口气支持着,此时精神一放松,竟然昏了过去。
第六章 一尘道人
事后我才知道,原来这帮人是静尘斋的道士,那个老道士便是静尘斋的掌教,大名鼎鼎的一尘道人。
我虽然身在市井,但对他的大名却早已如雷贯耳,说起降魔卫道,咱们保定府的人可以不知道茅山道人,却绝对不会没有听说过一尘道人。
原来那康老爷表面上是保定府的名门望族,背地里专做一些龌龊的勾当。
他不知道用什么办法,从苗疆学来了妖术,可以将小孩养成行尸走肉,一旦养成,便是刀枪不入,到时候就没人能够制得住他了。
刚开始的几十年,他虽然没有养成附身童子,却阴差阳错的养出了一群浑身长满黑毛的怪物。
这些怪物力大无穷,且听从他的指挥,杀人劫道,无往而不利,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不用经营任何生意,却有花不完的钱财。
只是这些怪物寿命太短,往往活不过一年时光,他这才源源不断的需要人肉和小孩。
为了搞到人肉,他算是绞尽脑汁,不管是从什么渠道来的尸体,只要是刚死不久,他通通都要,没有死人的话,那他就亲自去杀人,也是那帮盗墓贼活该倒霉,不明不白的成为了他的猎物。
试想,一群终日饥肠辘辘的盗墓贼,听到有古墓的位置,怎能不上赶着去送死,康老爷只要稍微用些手段,便轻而易举的要了他们的命。
一尘道人知道他的恶行之后,便差人前来调查,我先前见到那个逃跑的孩子,便是一尘的徒弟了,弄清楚一切后,他带领着徒弟们来到此处,正好救了我与高倩的小命。
算起来,半个月的时间已经过了,这十几天里,我由生到死,又由死到生,可以说的上上九死一生,如今能够活下来,实属侥幸。
一尘道人说我与高倩大难不死,乃是与道家有缘,非要收我为徒,可是我心中挂念着义父,只好谢绝了他的好意,高倩却留了下来。
我依依不舍地和她告了别之后,就迅速往家里赶。
回到家后,我并没有将这些事情告诉义父,以免他担心,因为他的病情越来越重了。
城里人常常说我们山里人迷信,相信那些子虚乌有的东西当然是迷信,但如果真的存在呢?
为了只好父亲的病,我们本来就不多的积蓄早就被挥霍干净了,不得已之下,我又找上了王叔。
虽然明知道我被康老爷挟持那件事情,绝对与他脱不开关系,但在保定府我认识的人不多,能帮上忙的也只有他一个,万般无奈之下,只有请他帮忙。
要说这王大叔能够在市井之中混迹几十年,也的确不是普通人,不但将附身童子那档子事情推得一干二净,而且直呼我为侄儿,也是脸不红气不喘。
我把义父的病情详细向他叙述了一番,王大叔说拒马槽的那只狐仙儿他也曾经听人说起过。
而且这些年来不知道有多少人受到了他的祸害,至今活下来的人只有一个,如今也已经疯疯癫癫了,他让我自己去拜访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出些什么名堂。
王大叔口中说的那人是杨铁匠,早些年,他也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勤快人,小日子也是过的红红火火,有声有色。
可就在他迎亲时,在拒马槽休息了一晚,从此就成了一个疯子,整天介魂不守舍的,一来二去,也就成为叫花子了。
王大叔人还是不错的,知道我一个小孩子家家的不方便出面,便亲自买了些瓜果甜品,一起去寻找杨铁匠。
一个疯子能知道些什么?我此去也只是抱了一个万一的念头而已,也算是我生为人子尽的一点本分吧。
铁匠铺已经荒废了,如今就跟一个破庙没什么两样,光是破庙也就罢了,这里总让人觉得鬼气森森的,听说附近的邻居们都受不了,大部分人都搬家了,我们来到这里的时候,正是黄昏。
在夕阳的照射下,那孤零零的铁匠铺显得更加萧索,更加破败,还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气氛。
我们没有敲门,便走了进去,事实上这里已经没有门了,连瓦片都没有多少了。
里边的家具也被当做废柴烧了,墙壁上到处都是涂鸦,依稀可以分辨出,画的正是狐狸的图像。
土炕已经塌陷了一半,杨铁匠正躺在上边,望着逐渐落入地平线的太阳傻笑。
“嘿,杨铁匠,你看谁来了。”一边说着,王大叔将手中的瓜果甜品在他的面前晃了晃,而他却恍如不见。
过了好半天,他才拍了拍土炕,支支吾吾的说道:“坐下,陪我一起看月亮。”
王大叔说天还没黑,哪里来的月亮,况且这里是你家,又不是山坡,看哪门子月亮啊?
杨铁匠傻笑了几声,说到:“有月亮,有仙女,仙女,跳舞。”
短短的几个字眼,却让我心中一颤,他果然在拒马槽跟我们见到了一样的东西。
王大叔还想说话,却被我制止了,我只想从他的口中多知道一些信息。
可谁知说完这句话后,他就不再多言,只是痴痴的望着窗外傻笑,口水流的到处都是。
直到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杨铁匠才含糊不清的说道:“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我没有上过学,并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而他也没有上过学堂,那这几句诗是从何得知呢?
心中想着,我便跟王大叔一起离开了。
王大叔说,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好帮你的了,还是尽人事,听天命吧。
神鬼之事,本来就高深莫测,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够琢磨的,既然无法改变什么,也就只好听天由命了,于是第二天我带了些祭品去了趟拒马槽,便不再管这件事了。
说也奇怪,自从我去了趟拒马槽之后,义父的精神好了很多,至少能够下床走动了。
十四岁那年,我随着义父回到了老家。
那时候他已经五十三岁高龄了,再加上常年的奔波劳碌,身子骨早已经大不如前。落叶归根是中国人的传统,即便是死也要葬在祖坟中才能瞑目。
我自小跟着义父走南闯北,对这个小山村根本就没有什么记忆,唯一有印象的,恐怕就是那高的吓人的门槛了。
这天夜里,我睡得朦朦胧胧,突然听到一声巨响。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地震来了,来不及多想,就光着屁股跑到了院子中。
义父早已经不知所踪,村外的打谷场上却传来了一阵哭嚎之声,当我来到这里的时候才发现,村中的人几乎全都聚集到了这里。
打谷场边上有一株老槐树,据说明朝时,燕王朱棣以清君侧之名反攻南京,将长城以北的居民屠戮的一干二净,而现在的居民都是后来从别处迁移而来的。
而我们的老祖宗则是从山西那边搬迁过来的,他们来自一个叫古槐村的地方,因此来到这里后,便在村口栽下了一颗槐树。
时至今日,这棵老槐树已经在这里伫立了七百年。
经历了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老槐树都没有倒下,却在今天化为了一堆灰烬,灰烬之中,赫然躺着一口青石棺材。
村民们都被吓坏了,有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说是祖宗显灵,纷纷跪在地上,磕头不止。
义父比别人要镇定的多,但眉头也皱了起来,其他人都散去了,只有他独自一人坐在那里,一边抽着旱烟,一边发呆。
回到家后,义父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一晚上都在说个不停。
经历过十几岁的人都知道,那个年龄段的人是最贪睡的,尤其是在这仲夏之夜。义父说了些什么我已经记不清楚了,似乎是说他已经不行了,做完这最后一单买卖就要休息了,以后的重担要落在我的肩膀上了。
当我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义父已经不见了,而在炕头上却多了两件东西。
即便是回到了这小山村,这两样东西义父都是随时带在身上,今天为何留了下来?
我走到院中一看,骡车已经不见了。
昨夜下了一场小雨,院中的车辙清晰可见,我跟随辙印来到了打谷场,那青石棺材也不见了,而村民们则站在一起,目光盯着同一个地方。
我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只见白雾之中,一个佝偻的身躯正牵着骡车缓慢的上山。
我决计不会认错,那正是我的义父。
“义父。”我心里一着急,大叫一声便想追上去,却被村民们七手八脚的给抓住了。
王奶奶一边拉着我的手,一边说道:“你义父是个好汉子,咱们村子的人都会记住他,他临走之前交代过,从今天开始你就要跟王奶奶一起过日子了。”
这是什么意思,交代后事吗?
义父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怎能让他就这样离去。
我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摆脱众人,向着义父的背影追了过去。
本来还有几个村民跟在我的身后,可是一到村口,却骤然停下了脚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第七章 山中怪事
从这里上山的路只有一条,义父牵着骡车上山,速度定然也不会快,我迟早会追到。
这么想着,我心中坦然了许多。
这座山是我们村子的禁地。据说上次发洪水的时候,从山上冲下了无数的白骨骷髅,而后就再也没人敢在半夜出门了,因为曾经有人不止一次的见到过身穿清朝衣服的官兵穿村而过。
到山脚下的时候,我终于看到了骡车,可骡子和义父却不在此处,我想一定是义父去饮骡子了,便索性坐在骡车上等他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感觉到后背有凉风吹过,可当我回头的时候却什么也看不到。
约莫过了一个钟头,义父还是没有回来,百无聊赖下,我便开始打量骡车上的那口青石棺材。
在我们农村,一直保持着土葬的传统,棺材我见的多了,可这青石棺材还是第一次见到。只见上边雕刻着许许多多奇怪的花纹,它们彼此交错,看似凌乱,实则遵循着某种规律。
我看得出神,不自禁的将手伸了过去,就在我的手指刚刚触碰到青石棺材的那一刻,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指尖直传到身体中,令人不禁战栗。
我连忙抽回手掌,却发现中指已经破开了一道口子,一滴精血滴到青石棺材上,顺着那些花纹蔓延开来。
随即,青石棺材竟然猛烈的晃动了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里边出来似的。
我那时候只有十四岁,要说不害怕,那是骗鬼的,我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跑开了,直到被什么东西绊倒时才停了下来。
我低头一看,将我绊倒的竟是一颗头颅。我决计不会认错,这正是我家那头老骡子。
不仅如此,在这屁大的一块儿地方上,几乎到处都是鲜血,五脏六腑撒了一地。看样子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将它生生撕碎了一般。
我强忍住呕吐的欲望,在这堆肉块之中仔细寻找。前几分钟我还巴不得立马找到义父,此时只希望不要找到才好。
万幸,这里除了骡子的尸块之外,并没有义父的一点踪迹,我总算放心了不少。
在这深山老林之中寻找一个人简直是难如登天,更何况我从来没有上过这座山,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回到骡车那里,可是我心中又着实害怕会从青石棺材中跳出一些什么奇怪的东西。
就在我为难之际,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鞭哨声,这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正是来自于义父的那根打鬼鞭。
我欣喜若狂,刚想大声招呼,可当“义”字一出口,才猛然想起义父将素褡裢和打鬼鞭都留在了家中,此次上山只牵了骡车而已。
那么来者究竟是谁呢?
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女人一手持着打鬼鞭,一手拿着雨伞正在缓步上山。
不等她走到近前,我已经知道来者是谁了。
她叫齐彤,是王奶奶的外孙女,也是村里少数几个见过大世面的人,齐彤管我义父叫做二爷,按照辈分也该叫我一声叔叔。
这声叔叔她确是从来没有叫过,不仅如此,甚至对我从来没有好脸色看。
走到我的面前,她将打鬼鞭交到我的手中,便板着脸说道:“跟我回家。”
我脾气向来倔强,她既然不愿意跟我说话,我就更不会将她放在心上,索性什么话也不说,接过打鬼鞭便向骡车走去。
“我跟你说回家,你听到了没有?奶奶说……”齐彤似乎有些发怒了,连声音也提高了几分,可是话刚说到一半,便突然顿住,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捂住嘴巴似的。
我回头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只见齐彤被吊到了半空,身子不停的晃动,嘴巴张得老大,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更令人惊异的是她脖子上什么东西都没有,而她竟然就这样悬浮在半空之中。
见到此情此景,我也被吓了一跳,但还是很快回过神来,用力挥起打鬼鞭在她四周抽打了几下。
要说这招真是管用,禁锢齐彤的那种力量瞬间就消失了,而她也瘫软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小时候我就听义父说过,这座山上十分危险,千万不能上山,刚开始我还以为是山上有野兽而已,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义父的意思。
这里岂止是危险,简直就是步步杀机。
经过刚才的变故,齐彤被吓得着实不轻,呆坐在那里,一时之间竟然回不过神来。
我虽然是个男人,但毕竟只有十四岁,想要将她抱起来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着急地在她旁边唤她。
等她回过神来,我这才问她为什么来这里。
齐彤道:“还不是因为你,二爷上山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谁也不能跟上来,否则肯定会遭殃,我奶奶担心你,这才让我拿着打鬼鞭接你回家。”
我又问她义父临走之前还说过什么。
齐彤犹豫了一会儿,才吞吞吐吐的说道:“他说……他命里的劫数到了,这次恐怕是躲不过去了,他还说如果今天晚上,他还没有回来,就让全村人搬离此地,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大事,竟然要全村的男女老幼全部搬家?
齐彤摇头不知,我也就没有多问,我自己一个人倒也没有什么,但绝不能连累齐彤与我一起遭殃,便想着先跟她回家。
来时容易,去时可就难了。
就在我们准备回家的时候,天色突然就暗了下来,要知道此时还不到正午,天怎么会黑?
随即,我就见到不远处暴发了一阵刺眼的红光。
那个方向,正是骡车所在的方向。
难不成竟是那青石棺材引起的异相吗?
我正想着,四周忽然起了一阵阴风,树枝被吹得哗哗作响,甚至有一根大腿粗细的白杨树被吹得拦腰而断,差点就砸到我的头顶,直让人出了一身冷汗。
在这样的狂风之中,不要说辨明方向,即便是想要立足都难如登天,无奈之下,我只好趴在地上,将双手都插入泥土之中。
阴风吹过我的后背,宛如刀割一般。
这风来得快,去的也快,等风平浪静之后,我才抬起头,只见四周一片狼藉,在枯叶之中甚至还夹杂着很多破烂的衣服。
齐彤趴在不远处,被吓得脸色铁青,身体也在不停的颤抖。
要说山里的孩子,有什么没见过,区区一阵阴风绝不至于让她害怕成这样。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在枯叶堆中,匍匐着一个人的尸体,那人的尸体还没有彻底腐烂,显然刚死去不久,可他所穿的衣服,竟然是清朝时期的官服。
我这一惊看非同小可。
村中一直都有僵尸的传说,因此每家每户在建造房子的时候,都会特意加高门槛,因为僵尸的双腿不能弯曲,碰到门槛后就不能进屋了,但在野外见到的话,绝对十死无生。
我虽然有打鬼鞭在手,但心中却一点把握都没有,用它来打发普通的孤魂野鬼自然游刃有余,但在僵尸面前却跟一根烧火棍没有多大区别。
万幸,那僵尸没有暴起伤人,而是匍匐在地上似乎还没有清醒过来。
我走到齐彤身旁,将她搀扶起来,而后悄悄的向远处退开,直到走出很远,她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地方说什么也不能再留下了,否则这条小命非得交代在这里不可。齐彤的年纪虽然比我大上一些,但毕竟是个女孩,一到关键时刻就没了主意,对我真可谓言听计从。
这座山在村子的正南方,也就是说只要我们向北方走,迟早会走到山下,打定主意,我走在前边挥动着打魂鞭,便向北方走了过去。
此时天色还没有完全黑,模模糊糊我可以看到周围的一些景色,越看我就越是心惊,因为我来时并没有见过这些灌木。
环首四顾,只见四周的荆棘上挂满了破碎的衣服,还有一具具皮囊。
什么是皮囊?人死后被挂起来,将体内的血肉风干,剩下的就是骨头和皮囊了。不时吹来一阵阴风,一具具皮囊随风摆动,宛如门前挂的风铃一般。
我强忍住呕吐的欲望,又拉着齐彤向前走了里许,直到这时候才发现手中空空如也,齐彤已经不见了。
我们明明是手拉手一起走过来的,她怎么会突然消失?
天色越来越黑,我想要大声呼喊她的名字,又怕惊动黑暗中的东西,将我也变成这些皮囊中的一份子,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其实在此时,我内心中的责任感远大于害怕,因为我已经渐渐意识到,义父可能回不来了,是我独当一面的时候了。
齐彤是为了寻找我才上山的,我绝不能让她留在这里。
在我很小的时候,义父就曾经对我说过,人怕鬼,但是鬼更怕人,只要心中有正气,即使再凶猛的恶鬼也会惧怕你三分。
想罢,我回过神来,按照原路走了回去,每每有阴风过耳,我便会用力挥动几下打鬼鞭,一些修为尚低的孤魂野鬼自然会绕道而行,万幸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难以对付的角色。
这短短的几步路,我的神经却绷到了极点,就在这时候,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哒哒声。
第八章 皮囊
这声音像是马蹄的声音,但却很有节奏,就好像是按照五线谱走出来的一样。我想都没想,便挥起了打鬼鞭。
鞭哨声在林子中久久回荡,那马蹄声不但没有停止,反而离我越来越近。
既然无法逃避,那索性就坦然面对了。
很快那马儿便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即便是我也着实被吓了一跳,因为那竟然是死人出殡时,用来陪葬的纸片马。
这纸片马似乎被什么东西赋予了灵智,动作虽然僵硬,但走的却十分稳当,直到走到我面前才停了下来。它的背上趴着一个人,赫然便是齐彤。
我七手八脚的将齐彤扶了下来,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那纸片马也化为了灰烬。
我探了探齐彤的呼吸,虽然很微弱,但并没有停止,着实让我放心不少。
看现在的样子,在她醒来之前是休想下山了。
天色灰蒙蒙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轮残月已经替代了炽热的太阳。冷森森的月光透过树叶的间隙照射在那些皮囊上,说不出的诡异吓人,不时还会有一阵阴风吹过,我脆弱的神经也一次次的迎接着挑战。
如果说此时我还是正常人的话,但接下来的一幕就让我彻底崩溃了。
那些挂在灌木丛上的皮囊经过月光的照射后,似乎一下子产生了生机,伴随着一阵阵呜咽声,他们竟然扭动了起来,最后甚至挣脱到了地上。
我虽然看不到自己的脸色,但想来一定好看不到哪里去。
齐彤悠悠转醒,我连忙捂住了她的眼睛,如果让她见到眼前的这一幕,非被吓死不可。
虽然眼睛看不到,但周围的哀嚎却是声声入耳,我明显感觉到齐彤的身躯正不停的颤动,别说是她,我又何尝不是呢?
这里的皮囊熙熙攘攘,粗略估计也不下一百具,如果一拥而上的话,恐怕我和齐彤还不够它们塞牙缝呢。我甚至已经绝望了,可那些皮囊竟然对我们视若无睹,一个个与我们擦身而过。
等它们彻底走光之后,我才终于松了口气,但是劫后余生的喜悦还没有过去,新的恐惧又再度涌上心头,因为怀中的齐彤早已一动不动,而她的嘴角却长出了两根尖牙。
“吸血僵尸!”
这是我心中唯一的念头。
我连忙将她推到一边,而后与她保持了安全距离。
只见她身躯蠕动了几下,便从地上弹了起来,世界上绝对没人能够腿不弯曲就从地上站起来,这也就更加印证了我的猜测。齐彤一定是在与我分别的时候,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才让她变成这样。
在这个山村中关于僵尸的传说有很多,但从来没听说过僵尸能变成人的,这也就意味着齐彤已经不存在了,以后的她只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我的心也是凉到了极点,因为她毕竟是因为我才上山的。
此时的齐彤脸色苍白,双目呆滞无声,更让人惊奇的是她眼中的鱼肉白已经被黑色的瞳孔彻底取代,那两个眼球,就好像是两个无边无际的黑洞一般,即便是多看一眼,就有可能让人深陷其中。
“齐彤,对不起。”
我心中默念一句,便想远远逃开了,毕竟僵尸这种东西不是我能对付的。
想走?谈何容易,她只需要轻轻一跃便会立即出现在我的面前,无论我朝哪个方向太跑,她都会在下一秒准时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感觉到她就像是一只猫一样,而我则是她手中的老鼠,再被她肆意玩弄之后,就会毫不留情的吃掉。
义父常常教导我,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放弃生存的念头,但是此时我真的放弃了,在僵尸面前我根本就无能为力。
就在我闭目待死的时候,齐彤突然开口说话了“我儿莫怕!”
短短四个字,又是让我一惊,因为这正是义父的声音。
我还没有回过神来,她接着说道:“为父正在与人斗法,没有时间跟你解释这么多,你将自己的精血滴在打鬼鞭上,每走十步,挥鞭两次,便可安然回到村子。你二人速速离去,回到村子后,将烟囱中的东西取出来,与这打鬼鞭一同好好保管,而后有多远走多远,千万不要回来了,今番会晤,相见无期,愿我儿好自为之。”
说完这句话,齐彤一个激灵,又倒在了地上,只是脸上的苍白之色已渐渐离去。
刚才的声音绝对是义父的,不知道他用了什么神通,才借用了齐彤的身体,如此说来她并没有什么大碍。
我对义父所说的话向来言听计从,因此也没有多想,便咬破中指,将一滴精血滴到了打鬼鞭上。
人的精血乃是寿元之所在,每少一滴,寿命也就会减少一分,若不是万不得已,义父也绝对不会让我这么做。
那打鬼鞭吸收了的精血之后,竟猛烈的颤动了一下,鞭哨上绳子出现了一抹红光,这打神鞭似乎一下子又焕发了新的生机。
齐彤也醒了,对刚才的事情一无所知,我也没有跟她过多解释,便拉着她向山下走去。
我虽然跟着义父学到了不少东西,但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精血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只需轻轻一挥,一切孤魂野鬼都会纷纷绕道,偶尔遇到一具漂浮的皮囊,也会被鞭梢打成齑粉。
如果不是我亲眼见到,绝对想不到在这村外的荒山上竟然隐藏着这么多的玄机。
约莫行了半刻中,我们已经走到了山脚,远处的山村已经遥遥在望,原本就十分静谧的小山村此时变得更加安静,即便是连犬吠都没有一声。
齐彤说乡亲们肯定都是听了你义父的话,已经搬走了,我们还是不要回去了。
我想了想,便道:“我有一样东西非取不可,你就在村外等我,不要跟来了。”
齐彤向来看不惯我,我本以为听了我的话,她定会欣然答应,可谁知她的脑袋竟然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女孩向来比男孩儿发育要早,再加上她年纪比我大上许多,因此足足比我高了一头,但此刻她却躲在我的身后,用手拉着我的衣角,一副十足的乖乖女样子。
看着她的样子,我不禁好笑,道:“这才乖嘛!一会儿叔叔给你买糖吃。”
要是以往的话,她非把我骂个狗血淋头不可,再不济,赏我一个白眼也是难免的,可此时,她却只是乖乖的点了点头。
刚来到村口,我便看到狗娃蹲在一旁背对着我们,双肩一耸一耸的,似乎是在哭泣。
他是我们村里的傻子,整天就知道没心没肺的傻笑,要说哭还是我第一次见到。
我说:“狗娃快去逃命吧,这村子不能呆了。”
狗娃听了我的话,不但不为所动,反而哭声越来越大了。
他虽然是个傻子,但总归是一条性命,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将他留在这里,便想着回到家中拿了义父交代的东西,再带他一起离去。
可谁知在我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脸已经不见了。
准确的说是只剩下半张脸了,另一半只剩下白骨,就好像被熊瞎子舔过一样,那白骨上还攀附着数条蛆虫,不停的扭动。
不用说,他早已经是个死人了。
我拿打鬼鞭护住身子,小心翼翼的从他身边经过,便马不停蹄的向家中赶去,在这里多呆一秒,就会多一分危险。
刚一到家门口,我就又吃了一惊。
因为一群人都守在我家门口,抬着头望着我家的烟囱发呆。
齐彤这小可急了,大声嚷嚷道:“你们怎么还不走,二爷说过,如果今晚不走的话……”
话刚说到一半,她便把后半句吞到了肚子里,因为当乡亲们回头来时,我们发现,这所有人竟然和狗娃一样,只剩下半张脸了。
我是最近才回到村子中的,因此对乡亲们并没有太多的情感,但齐彤可就不同了,她也顾不上害怕,竟然直接冲到了人群之中,一个个辨别他们的样子。
“三嫂,三嫂你怎么了?”
“二姑,二姑你说话呀?”
……
我早已经将打鬼鞭捏在了手中,只要发现事情不对,就第一时间把他们抽个魂飞魄散。可这些人竟然对齐彤恍如不见,又把头转向我家,一双眼睛只是呆呆的望着我家的烟囱。
义父说让我取了烟囱中的东西速速离去,听他的语气,似乎里边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东西,恐怕也正是因为它的存在,才使这些行尸走肉没有发狂。
我拉了拉泣不成声的齐彤,带她一起来到了屋子中。
齐彤止住哭声,问道:“这些人是不是死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我还没有回答,便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回答道:“是啊,村中的人不听劝诫,谁都活不成了。”
我吃了一惊,几乎是下意识的将齐彤藏到了身后,打眼一看,原来说话的正是王奶奶。
我见她与平时并没有多大区别,只是神色憔悴了不少。
她的年纪甚至比我义父还要大,但精神一直很好,八十岁的高龄仍然是自己做饭洗衣。
见到自己的奶奶,齐彤目中含泪面色一喜,连忙扑了过去。
第九章 村中旧闻
王奶奶神色一正,说道:“彤儿,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咱们小槐村遭此大难,也是报应,与人无忧。村中的人都死光了那也是他们不听劝告,但是你们两个本就不是小槐村的人,一定要活着出去。”
直到此时我才知道齐彤和我一样,都是收养来的。
我听她似乎知道些什么,便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王奶奶叹了口气,说道:“事已至此,有些事情是该告诉你们了,否则这个秘密将永远随着我进入棺材。”
原来几十年前,小槐村连年大旱,庄稼颗粒无收,村民们几百年来祖祖辈辈的生活在这片土地上,谁也不肯离开,有不少人都活活饿死了。
后来村长请了一位游方术士来,才知道是这株老槐树命不久矣,已经破了风水局,唯一挽救的方法,就是以人的寿元替这老槐树续命。
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的,此人至少要有三十年修为,才能为大槐树续命一甲子。
几十年前也正是清朝末年的时候,那年月的人们都十分迷信,对这些游方术士的话自然是言听计从。可是要想找一个三十年修为的人又谈何容易,最终村民们一商议,竟将这个游方术士抓了起来。
可怜这个游方术士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一番言论,竟然给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
槐树与其他树木不同,长得久了,树干就会变空,最后只剩下一圈树皮。村民们将这游方术士装进石棺之中,又用糯米粉和黄泥将大树包裹了起来。
说也奇怪,从那以后小槐村果然是年年风调雨顺,直到十二年前,洪水席卷了这里。那时候我们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到。
我又问她当年知道这件事情的还有谁。
王奶奶说只有我和你义父知道了,其他人都死光了。
说到这里,王奶奶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当初将他封入棺材中的时候,我曾亲耳听他喊过,即使是化为僵尸,他也要回来报仇,算算时间,一甲子正好过去了,他的预言也真的应验了。”
直到此时我才知道小槐村发生的一切,都与当年的事情有关。
要说因果循环,想逃是绝对逃不掉的,即便你逃了这一世,下一世也会遭到报应。
王奶奶说外面的行尸走肉之所以没有攻进来,全仗着我义父留下的一件法宝镇压着。
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天亮了,天亮前的一刻钟天地之间的邪气最重,任何法宝都无法守护你们的安全,拿了东西赶紧远走高飞,以后再也不要回来了。
说着,王奶奶走进我家,几分钟后将一个匣子交到了我的手中,如痴如呆的村民们纷纷将目光转向了我们,死死盯着我手中的这个匣子。
匣子并不大,与普通的烟盒没有多大区别,但拿在手中却异常沉重,我甚至要用两只手才能将其托住。
“去吧,去吧。”
王奶奶拄着拐棍将我们送到了门口,便不再前进了,只是笑眯眯的盯着我们。
齐彤问道:“奶奶,您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王奶奶笑了笑,说道:“这是报应,凡是小槐村的人,一个都逃不掉,你们两个不同,你们本身就不属于这里,自然也不用承担这份罪孽。”
外边的行尸走肉早已经聒噪了起来,但却始终不敢靠近我们半步,我不知道匣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竟能让他们如此畏惧。
从屋子门口到大门短短几步的路,我俩却走了好久,齐彤几乎是三步一回头,直到王奶奶的身影彻底被淹没。
那一年,我十四岁,而齐彤也只有十七岁而已。
我们俩在一夜之间就成长了不少。
我们这个小山村与世隔绝,平日里就连走街串巷的货郎都绝少涉足,每年只在年关之前来上一次,最近的小镇距离这里足有二百里远,真不知道祖宗们是怎么找到这块地方的,如今我们俩都成了孤儿,就只好互相作伴了。
村子是绝对回不去了,而外边军阀四起,天下大乱,我们两个孩子贸然出去,无异于找死,两人一商议,便决定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走一步看一步的。
所谓生活,生下来就要好好活着,更何况我本来就是一个胸无大志的人,只要有一日三餐,那就足够了。
大山里最不缺少的就是山洞和野味,如此一来,吃的住的问题就全部解决了。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天色一黑,我们绝对不会出山洞半步,转眼间,数月光阴匆匆而过,在这段期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我们也就逐渐放松了警惕,只是偶尔会向村子的方向看上两眼。
山里和外边不一样,秋天也就一个月而已,农民们都会在这短短的一个月中准备过冬的粮食。玉米熟了,但庄稼地距离村子太近,我们说什么也不敢过去,只好抓些刺猬、狗獾烤成肉干,准备过冬。
如果你没在山村生活过,就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冬天,一旦立冬,就连那最耐寒的牛羊都会挤在一起互相取暖,即便是天崩地裂也不敢露头。
每到秋季,农民们都会好好整修一下自家的屋顶,否则第一场雪来临的时候,就会将自家的屋顶压塌。
我们走的匆忙,甚至连一身厚点的衣服都没有,索性决定整个冬天都不出洞了,料想这些肉干足以我们支撑些日子。
等将一切都料理妥帖,我们这才想起义父留下的那个匣子。
里边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可以让那些行尸走肉垂涎三尺,却又望而却步?
是虽然跟义父相依为命了十几年,却从来没有看透过他,想必他留下的东西绝对非比寻常,可当我打开盒子的时候,却失望了。
因为里边只有一颗牙齿而已。
这牙齿不知道存放了多久,已经泛黄了,甚至在我打开匣子的时候,还闻到了一股浓烈的恶臭,就算是臭鼬放的屁恐怕都比这个味道好闻。
它看起来像是土狼的犬齿,但是更短,更细,在内侧还各有一条深深的血槽,想必是某种野兽的牙齿吧。
味道实在太过难闻,我也就没有多看,便合起匣子,将它埋在了山洞的角落中。
城里有句话,叫做饱暖思淫欲,刚开始我只是一知半解,此时我却大致明白了它的意思。
我们山里人成亲一向很早,十五六岁成家的比比皆是,如果不是出了这档子事儿,恐怕我也跟他们一样了。
我们两孤单寡女,在一个山洞中共同居住几个月,要说不发生点儿事情,恐怕说出去谁也不信,而且齐彤年方17,正是女孩子最美好的年华,秀而不媚亭亭玉立。
这种事还是男孩子主动些好,于是在某个夜晚,已经跟齐彤十分熟悉的我,决定跟她来一次更深入的交流。
刚开始一切都很好,都很和谐,身为少年的我,虽然动作笨拙,但胜在情真意切。
可当我正准备再深入一点的时候,猛然感觉到手上一痛。我当时兴致正高,本来并没有放在心上,可麻痹感一阵阵袭来,不到一会儿的功夫,整条手臂都失去了知觉。
我心中一惊,连忙站起身来,霎时间,只觉得头晕眼花,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见到齐彤正一脸关切的看着我,双眼中满是泪水,我本想询问她几句,竟完全感觉不到舌头的存在。
齐彤说你被蝎子蛰了,全身都肿了起来,千万不要乱动。
我自小在山里长大,什么蛇虫鼠蚁没见过,被蝎子蛰那简直就是家常便饭,可从来也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在齐彤的搀扶下,我勉强坐了起来,这才看到了那个罪魁祸首。
说是蝎子,其实它比蚂蚁也大不了多少,而且浑身雪白,就好像是一颗刚刚被剥掉皮的葡萄一般。
它似乎也十分害怕,正在地上不停的打转。
我们山里人从来不敢祸害蝎子,因为据说当蝎子死光的时候,大山就会坍塌,山里人没了大山的依仗,也就离死不远了。
因此我们只能盼望着它赶快离开。
“此时正是寒冬腊月,一切的蛇虫鼠蚁都应该要冬眠才对,这小东西为何会出现在山洞之中?”心中想着,忽然听到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就好像是有成千上万的蚂蚁在搬运东西一样。
如果是在白天那还好些,可在这深夜听来,直让人后背发凉。
齐彤似乎也听到了这声音,直被吓得脸色苍白,一下子扑到了我的怀中,我也被吓了一跳,因为我分明看到她的头顶也落着三只蝎子,而她却毫无察觉。
我想要提醒她,无奈麻痹感还没散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口中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一只蝎子便让我痛苦难当,三只蝎子岂不是会要了她的命?
我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在齐彤的头顶爬动,心也被提到了嗓子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炷香,也可能是一个时辰,那三只蝎子似乎并没有伤害齐彤的意思,竟沿着她的脖颈爬到了后背上,直到此时齐彤才注意到了它们的存在。
看到齐彤已经将手伸到了后背,我情急之下大声叫道:“小心!”
第十章 洞中石门
话一出口,我才发现我全身那麻痹感已经消失了。
齐彤虽然听到了我的话,但为时已晚,手掌正好握住了其中的一只蝎子,还没来得急叫喊,便昏了过去。
我活动了一下身子,除了关节还有些疼痛外,已无大碍,这才放心不少,料想这蝎子的毒性虽大,但持续时间不长,休息片刻便无大碍,便将齐彤抱起,放到了一旁。
借着月光,我分明看到地上已经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小蝎子。
它们数量虽多,却井然有序,就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一样,而在蝎群之中,赫然便是义父留下的那个小匣子。
这匣子虽重,但蝎子数量众多,竟被它们托了起来,缓缓的运到了山洞的一块大石头之后。
这块大石极为平滑,就像是一块墙壁一样,我们住在这里时便注意到了它的存在,但从来也没有研究过它,直至此时我才发现这石头之后别有洞天。
虽然不知道匣子之中的那枚牙齿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毕竟是义父留下的东西,说什么也不能丢掉,我便用力推向那块巨石,想把它推开寻找蝎群的踪迹。
这块石头比我还要高,料想总有几百斤重,可谁知我竟然毫不费力就将其推动了,似乎是触发了里边的什么机括。
巨石之后竟是一条隧道,不仅地上铺满了青石条,就连墙壁上也贴满了瓷砖,显而易见是有人特意修建的。
这里距离我们的村子并不远,可我却从来不知道大山之中竟然有这样一处存在。
十几年前的一场大水,席卷了大山中的一切,有不少古时候的玉器、瓷器都被冲了下来,因此人们一直传说在大山之中有一处古墓,难不成这就是那古墓的一条墓道吗?
那群蝎子已经托着匣子消失在了隧道的尽头。以前我常常听义父给我讲一些盗墓贼的故事,在加上两年前的那段经历,我深知古墓之中的危险,因此一时之间也不敢进去。
犹豫了很久之后,我还是将石门重新关上了,反正义父的东西放在这里又不会丢掉,这也不算是我不孝吧。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我的心中直到,这一切都是我在给自己找理由罢了,毕竟两年前的那段经历对我造成的影响太大了。
很快,齐彤醒了过来,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虽说我是血气方刚的少年人,但每次想到那两只蝎子我摸进齐彤衣服里的手便会不自觉地缩回,再也没有了那种欲望。
日子如往常一样过着,一切看起来都很和谐,只是偶尔想到石门之后的古墓,我的心中就十分不舒服。
其实动物们冬眠也不是一觉不醒的,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它们也会出来觅食,正如同我们一样。
虽然我们准备了不少肉干,但山里的冬天比外边要漫长的多,光靠肉干绝对无法让我们活下去。
在这狭窄的洞穴中生活久了,刚一出来还真有些不习惯。要说人走运,真的是什么都挡不住,我们刚刚出洞,竟然在山涧中看到了一只受伤的野猪。
野猪与家猪不同,一旦凶猛起来,就算是五六个成年男子都不一定制得住他,更何况我了。
不过,身为一个猎人,要有足够的耐心,看它伤的这么重,想必是从山上掉了下来,料想也活不了多久,我只要等它断气就可以坐享其长了。
说起来容易,这可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我甚至专门在不远处搭了一所简单的茅草屋来监视它的动静。
怪事也就在这一晚上发生了。
大概就在凌晨时分,那头受伤的野猪已经奄奄一息,眼看就要断气了,我也做好了以逸待劳的准备,可就在我准备动手的时候,它竟然又动了起来。
没错,就是动了起来,看样子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拖动的。
这野猪少说也有四百多斤重,我们这里的大山中绝对没有动物可以将其拖动。
好奇心促使我一步步的走上前去,想要看个究竟,这一看不要紧,我险些将自己的舌头咬断。
只见一条水缸粗细的巨蟒,正将那头野猪一点一点的吞入肚子中。
那巨蟒不知道有多长,总之我只看到了它的头颅,竟然比那野猪还要大。对于它来说,恐怕这头四百多斤重的野猪,也不过是一道小菜罢了。
我被吓得愣在了那里,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此时那巨蟒已经不见了,我稳了稳心神,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只见地面的积雪上留下了一条绵延数十丈的痕迹,积雪之中还留下了一块蛇鳞。
这块蛇鳞呈六角形,足有脸盆大小。
我曾经听村里的老人说过,蟒蛇成精后,周身颜色会由浓转淡,等再蜕一次皮后,就会长出四肢,头顶也会长出角。
这时候的蟒蛇就跟龙没有区别了,他们不但能够腾云驾雾,甚至能呼风唤雨。
大山之中有各种各样的传说,乍听之下都觉得是无稽之谈,实际上很少有故事是胡编乱造的,只要有传说,那肯定就有根据。
这条巨蟒能够长这么大,胃口自然也不会小,而在这寒冬腊月,又没有什么可供它觅食的,那头大野猪恐怕还不够它塞牙缝的,说不定哪天我与齐彤就会成为它的腹中餐。
想罢,我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回了山洞。
齐彤早已经不见了踪影,而山洞中的那面石门却已经被打开了。
我担心齐彤害怕,因此一直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她,谁成想还是被她发现了。
我亲眼见识过古墓之中的危险,几乎想都没想,便跟了进去。
不知道为何,就在我进入墓道的那一刻,那石门竟然自行关闭了,一刹那间我突然有一种预感,这一切似乎是早已经被人设计好的。
凡是墓葬,不论是王侯贵族,还是平民百姓,都要依照风水选择墓地,可我们这里虽有大山,却根本没有活水,无论如何也算不上是风水宝地,那么为何会在这里出现古墓呢?又是谁被葬在了这里呢?
一边想着,我已经走了进去。
这古墓不知道已经存在了多久,里边的青石已经变色了,有些石板已经毁坏,地面上一片泥泞,我总感觉哪里不对,那究竟是哪里,一时间也想不出来,心中挂念着齐彤,我也就没有多加停留。
约莫走了一百多步,墓洞转而向上,据我估计已经到达山腹了。
我越想越不对劲,猛一回头,这才发现墓道之中只有我一排脚印而已。这里满是泥泞,如果齐彤真的来过,那必定会留下脚印,如此看来,她并没有进来。
想到这里,我连忙顺着原路返回。可刚走出没几步,墓洞深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呼喊,正是齐彤在叫我的名字。
这声音绝对不会错。
她是如何进到古墓之中,却不留下脚印的呢?
我来不及多想,拔足便跑了进去。
很快,已经到了墓道的尽头,按理来说墓道连接的应该是墓室才对,可是这里哪里有半分墓室的样子,想必九泉之下的阎王殿也不过如此。
四周的墙壁上满是小鬼的图像,它们一个个张牙舞爪,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跳下来,择人而噬一样。
在墙壁下,摆放着数个大坛子,坛口用泥巴密封着,上边贴着黄纸,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感觉到坛子之中有什么东西在说话。
在屋子的正中央是一个祭坛,祭坛之上摆放着一口巨鼎,鼎下没有火焰,那这片空间的温度却高的吓人,恐怕稍微离近一点,就会被蒸发成虚无。
我贴着墙壁,一点一点的前进,一边观察四周,一边找寻齐彤的踪迹,在这种情况下,要说不害怕,恐怕谁都不会相信。
我只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或许是太过紧张,我竟然失足踢翻了一个坛子,伴随着“吧唧”一声,我的心也凉了半截。
坛子碎裂之后,一股臭气扑面而来,紧接着我便感觉到四周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似乎是我无意之中,释放了某个恐怖的存在。
我瞬间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各种大力鬼怪都出现在眼前,然而我等了半天并没有什么动静。
我定了定神,这才发现在碎片之中,有一只浑身雪白的蟾蜍,它静静的蹲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甚至连腮帮子都没有鼓起来,就像是一座泥雕似的,但那对缓缓转动的眼睛却时刻提醒我,这只蟾蜍是活的。
自从义父失踪之后,打鬼鞭我几乎是片刻都不离身,此时也只好将它拿了出来。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那蟾蜍终于动了,但它并不像其他蟾蜍一样跳动,而是和人一样,用双足行走。
虽然有些惊讶,但我的心弦也放松了不少,至少看起来它对我并没有恶意。
白蟾蜍如同闲庭散步似的走着,直到祭坛上的巨鼎前才停了下来,紧接着,我便看到了让我终生难忘的一幕。
那白蟾蜍竟然跪了下来,朝着巨鼎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八哥会学人说话,小狗会学人作揖,这并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但谁见到过会磕头的青蛙?
第十一章 巨人骸骨
在白蟾蜍磕完三个头后,那巨鼎底部竟然渗出了数滴鲜红的液体,看起来像是血液,却要稀薄很多。
一开始只是一点点的液体,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但是这液体越聚越多,居然一点都没有要停止的迹象,最后顺着祭坛流了下来。
而那白蟾蜍也甚至奇怪,不躲不避,只是任由这鲜红的液体沾染它的全身,看来这红色液体正是它所求。
虽然之前已经见过许多奇异的迹象,但是眼前这白蟾蜍的诡异行为还是让我心中的好奇多过于恐惧。
或许是由于太过出神,就连有人出现在我的背后,我都没有发现,直到她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齐彤!”我心中一喜,连忙转过身来,却发现这人不是齐彤,而是王奶奶。
当日我与齐彤离开小槐村时,曾亲眼看到王奶奶被众多的行尸走肉所包围,本以为她一定活不了了,谁成想竟然在这深山古墓之中再次遇到了她。
虽然我心中存疑,但是眼前确确实实站着的王奶奶让我没有时间多想。
此时,她正笑眯眯地看着我,和往常一样的慈祥,我心里紧绷的弦一下子就松软下来,猛地就投入她的怀中,大声地哭了起来。
可是很快我就发现不对了,因为她的身体硬邦邦的,十分冰冷,那种感觉一下就让我从相聚的喜悦里回到现实,这根本就不是血肉之躯!
我心中一惊,想要挣脱,却已经晚了,她的手掌已经按在了我的背心,也没见她怎么用力,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手足无措,慌乱中拿起手中的打鬼鞭套到了她的脖子上,用力地勒紧。
我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完全是本能的反抗而已。
不知道过了多久,压在我背心的那股力量消失了,我还没来得急喘口气,又愣在了那里,因为眼前的王奶奶已经变成了齐彤,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此时她双目圆睁,倒在地上,脖子上还缠绕着我的打鬼鞭。
“齐……齐彤?”我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我做的,一股悲凉的感觉从心底生出。
几个时辰前,我们还在相依为命,而如今我竟然亲手葬送了她的性命?这怎么可能,不,这一定是幻觉。
我在心中一边告诫着自己,一边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可是她仍然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任我怎么叫喊她的名字,怎么摇动她的身躯,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义父不见了,齐彤也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脑海中冒出这个想法。
这一刻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沮丧,只想一死了之。
可是朦朦胧胧中,我又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一切都来得太快了,而且诡异的无法让人接受,为什么王奶奶会突然出现,为什么又会变成齐彤,似乎根本没有合理的解释,也许只是自己落入了别人的圈套而已。
虽然心中意识到了不对,但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反抗这种挫败感,似乎只要我一死,这一切都能解脱。
我的手似乎已经无法被我的理智控制,虽然我心里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喊着不要,但是在我的注视下,我还是将那打鬼鞭从齐彤的脖子上取了下来,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僵硬地用力拉紧,我就这么诡异地看着自己勒住自己的脖子。
我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心底深处的声音也渐行渐远了,就在我即将跟这个世界说再见的时候,一声叹息在我耳边响起。“傻孩子,不是说了要让你们离开吗!”
我几乎是集中了全部精神睁开眼睛,模模糊糊中我看到了一个佝偻的身躯,一个熟悉的身影。
“义父!”我大叫一声,腾的一下松开了打鬼鞭站了起来。
只见义父正站在不远处,一脸怜惜地看着我,我下意识的就想冲过去,但是回想起刚才遇见王奶奶的经验,我又迟疑了一下。
正想试探着对义父说话的时候,我低头一看,齐彤的尸体居然不见了,一切平静的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难道一切都是幻觉吗?
我摇头苦笑了一声,如果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那么眼前的义父也不过是幻觉罢了。不过,即便是这样,我也想多看他一眼。
就当我把义父当做幻觉只想慢慢怀念时,没想到义父居然动了,还对我说话道:“这恐怕是咱们父子两个最后一次见面了,你长大了,有些事情也是时候让你知道了。”
这语气,这神态,绝对不会错,正是我的义父。我跳起身来,想要投入他的怀抱,没成想却扑了一个空,我竟然就这样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
义父说,没用的,这不过是我的一缕魂魄罢了,真正的我早已经不存在了。说着,他轻轻挥了挥手,墓室中的巨鼎、蟾蜍、图腾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没想到义父就算身为魂魄,居然还有这般能力。
而我也恍然大悟,原来从我进来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存在于这个幻象之中了。而这所谓的墓室,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岩洞罢了。
只是在岩洞之中,赫然多了一幅巨大的骸骨。
看起来像是人的骸骨,只是身形要大上好多,至少要有三丈多高,恐怕传说中的巨人也不过如此。
它躺在地上,巨大的头颅就在我的身边,除了比普通人大些,其他倒也没有什么,只是那两颗尖牙实在引人注目,即使是在黑夜中也是寒芒毕露,看着令人生畏。
我连忙问义父这是怎么回事。
义父叹了口气,说道:“当天我走的匆忙,有很多事情没有来得及嘱托你,我留下的那枚牙齿,不是凡品,而是一颗僵尸牙,这是我赶尸派历代传下来的宝贝,到我这代已经是第二十一代了。你别小看这颗僵尸牙,就算经历了无数岁月,但这僵尸牙中仍然蕴藏着无穷法力,你所看到的一切,只不过都是它造成的幻象罢了。”
说完这些话,义父的身影已经变得十分虚幻了,我不敢打扰,只有在一旁静静的听着,用心记下每一个字,这番话可能就是他的遗言了。
义父说:“我十岁那年,小槐村大旱,庄稼颗粒无收,便决定外出寻找高人指点迷津,谁知在半路上遇到了一个将死之人。那年月到处都在闹灾荒,饿殍满地,死个把人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因此我也并没有在意,可是自从遇到他之后,紧接着怪事儿就来了,无论我怎么跑,始终都会走到他的面前,就像是在兜圈子一样。”
听到这里,我也不禁好奇,像我们这种在大山里长大的人,方向感是与生俱来的,我还从没人听说过有人会在山里迷路,更何况出山的路只有一条。
似乎是看出了我脸上的疑问,义父问道:“你猜为什么会这样?”
我想了想,脱口而出道:“多半是那个半死不活的人在搞鬼吧,否则你怎么会总是跑到他的身边呢?”
义父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那时候毕竟是孩子性,我也没多害怕,拿起石块就开始丢他,我俩的距离极近,而他不闪不避,我却一下都打不中他。我觉得有趣,便问他是不是神仙,他一口就答应了,还问我要不要跟他学法术。”
听到这里,我也不禁有些好笑,这世界上怎么会有神仙呢?看来义父小的时候比我还傻。
虽然心中这么想着,但我并没有出言打断。
顿了顿,义父接着说道:“我当然满口答应了,甚至都快跪下拜师了,然而他却拦住了我,也就在那个时候,我才发现他已经身受重伤,准确来说应该是中毒了,他半个身子都变成了青紫色,就像是被大水牛踩过一样。在他的吩咐下,我把他带到了这个山洞。”
听到这里,我心中顿时一惊,指了指身边的巨人骸骨,脱口而出道:“这具骸骨该不会就是那个人吧?”
“当然不是!”义父笑了笑,似乎是想像往常一样摸摸我的脑袋,然而他的手掌却直接从我的身体中穿了过去,顿了顿,他才接着说道:“这具骸骨早已经在这儿了,就是被那个人带来的。”
浑身透明的蝎子?将死之人?僵尸牙齿?来历不明的巨人骸骨?
一刹那间我只觉得脑袋里塞满了浆糊。
义父说这些事情你或许暂时不会明白,但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话,以后你一定会用的到。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格外的郑重,就像是在交代后事似的。我心中也不禁有些悲痛,义父说他此时是一缕魂魄,也就是说他早已经不在人世了。
心中想着,我不由得流出了泪水。
义父抿了抿嘴唇,似乎是想安慰我两句,但最终还是忍住了,过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我跟他来到这里之后,他便交给了我四样东西。”
打鬼鞭、素褡裢还有那枚僵尸牙齿恐怕就是他交给义父的,然而这也只有三件而已,另外一件是什么呢?
第十二章 老屋
四件宝贝的三件我都知道了,第四件是什么呢?
我这人心里藏不住秘密,当即就想问,然而看了看他越来越虚幻的身形,还是忍住了。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问,义父说道:“还有一件东西,那是一本书,当时我还小,根本不认识字,他也不恼,就一句一句地读给我听,读完还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务必全都记住,千万不能让这些东西失传,就这样我们在这个山洞里呆了三天,我也听了三天背了三天。”
义父淡淡的虚像看起来神情唏嘘,他继续说道:“然后再等我醒来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在了,后来由于一些原因,那本书已经不在了,幸亏那些字早已经深深刻在我的脑子了,现在我也要一字一句的念给你听,你也务必给我全都记住,听见了吗?”
说到这里,他的身体猛地晃动了一下,几乎瞬间就变得透明了,那原本就有些单薄的形象,显得更加虚无。义父一惊,连忙说道:“我没有时间跟你解释这么多了,有时间的话回一趟老屋,一切自有分晓,切记……”
话还没说完,他便消失了。
一刹那间,我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初见义父魂魄时燃起的那一点希望也随时破灭了。
我本来就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如今唯一的亲人也要离我而却,心中的失落可想而知,大哭了一场之后,我才顺着原路返了回去。
庆幸的是,齐彤已经在洞里等着我了,看到她安然无恙,我才终于松了口气,这或许是今天唯一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了。
除了无父无母外,我一直以为自己跟其他孩子没有什么两样,跟着义父赶赶车,攒攒钱,娶一房媳妇儿混混日子,是我能预见的自己未来最有可能过的生活。可最近几个月发生的一切,却彻底颠覆了我的生活,在这个宁静的小山村中,一定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话说回来,如果不是那几只蝎子捣乱,恐怕我和齐彤已经成为一对了,可惜天不遂人愿,经历了这若即若离的小事件后,两个人呆在一起,都不免有些尴尬。
我倒还好些,齐彤的头却再也抬不起来了,那张小脸蛋就跟熟透了的石榴似的,不过倒也挺好看的。
其实换个角度想想,跟她一起在这个山洞里呆一辈子,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是义父的话我不能不听,他既然让我回老屋,就一定有他的原因,想罢,我便把这话说了出来。
一听说我要回村子,齐彤一下子就把头抬了起来,目光之中全是惶恐,一定是想到了村子中发生的事情,想必她是万不愿意回去的。
我说不管你同不同意,我一定要回去一趟,这是义父的意愿,我必须遵循。
义父在我心目中的位置,齐彤再清楚不过了,因此听了我把义父抬出来后,她也就不再说些什么了。
女人,简直就是世界上最难以捉摸的动物,以前我的眼中的齐彤总是那么刁蛮、任性,从来就不会给我好脸色看,然而经历了这些日子的事情之后,她整个人都变了,不只整天脸上带着笑容,甚至对我千依百顺了起来。
打定主意之后,第二天我们便准备出发了。
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于是我和齐彤商议后决定早上出发,晚上回来,绝对不能在村庄里过夜。
然而想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没有在大山里生活过的人,根本不知道什么才是冬天,从我们住的这个山洞正好可以看到村子的位置,然而目之所及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整个小村庄都被白雪所覆盖了。
即便是积雪最浅的地方,都已经没过了膝盖,走过积雪路的人都知道,这种情况下简直就是寸步难行,直到中午的时候,我们才走进村子。
四目望去,村子中的房屋大部分都被积雪压塌了,断壁残垣触目惊心。
这样一来,我们就更加小心了,每走一步,都要注意一下周围的动静,说不定从哪个角落里就会冒出一具行尸走肉。
还好,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我们也胆战心惊的走完了这一段路程。
我和义父从保定府回来之后,将老屋重新翻修了一遍,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让它在这场暴风雪中挺了过来。
在我和义父住的那间房子后边,还有一所小屋,说是小屋,其实并没有窗户,甚至连门都被封住了,原先门口的地方堆满了砖头。
以前我也曾经问过义父里边放的是什么,他只说是个地窖,但却从来不让人靠近。
现在想起来,义父瞒着我的事情还真不少,而这只不过是其中一件而已,想来我也是够粗心的,居然从来不起疑。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我终于将那些砖头移开,里边本来是黑压压的一片,可是我们刚一走进去,里边就突然亮堂了起来,原来是屋子中的两盏蜡烛点燃了。
饶是这段时间经历了不少事情,我还是不禁吃了一惊,下意识的就将齐彤挡在了身后,警惕地看向四周,心里暗暗打定主意,只要情况不妙,我第一时间就带着她离开。
然而除了那轻轻摇曳的烛光之外,再也没有什么诡异的地方,我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屋子的正中央摆放着一个佛龛,上边有一幅画像。
这画像不知道存放了多久,纸张已经泛黄了,画中人是一个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的汉子,此人满脸皱纹,看不出多大年纪,但眉宇之间竟和义父的长相有点相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分明看到他正在盯着我微笑。
这汉子手上持着一根长鞭,而在他身后,竟然是一群身穿清朝官服的僵尸。
画像中对于僵尸的刻画并不如何费心,但寥寥几笔也勾画地极为恐怖,让人只看一眼,就不免地有些不寒而栗。
佛龛之下,供奉着一根长鞭,仔细分辨,便能看出这鞭子竟然跟画像中那人持着的鞭子一模一样。
这间屋子倒更像是一间祠堂,无论是摆设还是画像,无一不是古色生香。
齐彤打量了一下那副画像,说道:“这应该是你家的祠堂吧,你看画中人跟你义父长得这么像,说不定就是你家的老祖宗。”
我说绝对不可能,你看他手中的打鬼鞭,这可不是我家的祖传之物,而是几十年前义父从其他地方得到的。
齐彤说那可就怪了,看这幅话,至少也有一两百年的历史了,他手中怎么也会有这打鬼鞭吗?
我摇了摇头,一时间也没有头绪,其实我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了,毕竟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而且没有一件事情能够以常理来度量,即便是有人告诉我世界上真的有神仙,恐怕我也不会有太多的惊讶了。
看了看再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我们便离开了这间屋子,顺手拿走了一本书,其实在我刚刚走进屋子的时候,便已经注意到了这本书的存在。
刚开始我还以为这本书就是那个将死之人留给义父的,但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对,因为义父说过,那本书已经失落了,如果在这里的话,义父不会不知道。
它的年头恐怕比那画像还要久远,扉页上四个大字:《赶尸秘传》。
直觉告诉我,这段时间里,村子中发生的一切,都能够在这本书中找出答案。
赶尸又称移灵,属茅山术祝由科,发源于湘西沅陵,滤溪,辰溪,叙浦四县,指的是在尸体未腐化时由术士赶回乡安葬的过程。
普天之下,所有外八行中的职业,不论是响马、贼偷、走火、观山只要是作奸犯科的勾当几乎都与盗门有关。说到底,赶尸一行在盗门之中只是一个小小的分类而已。
赶尸的术士大约三五同行,有的用绳系着尸体,每隔几尺一个,然后额上贴黄纸符,另外的便打锣响铃开路,划伏夜行。
天光前投栈,揭起符纸,尸靠墙而立,到夜间继续上路。
这样的场景我们在港剧中都看到过,真实情况也大抵如此,唯一不同的是赶尸人绝对不会奴役这些尸体,甚至对他们极其尊重。
一方面是因为这些人都是自己的衣食父母,既然拿了别人的钱,就理应将事情办得漂亮妥帖,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们实在不敢招惹这些尸体。
湘西赶尸人虽然属于茅山的分支,但对降妖伏魔的本事知道不多,充其量学到十分之一而已。又因个人天资不同,能真正学到这十分之一的又是不多。而尸体反而不同,每一具尸体都具有无穷的潜力,极有可能会成为一个杀戮的机器,所以说起来其实赶尸是一件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勾当。
以至于到后来,有些人因为生活所迫,去做了赶尸的勾当,却对各种法门一窍不通,这类人寿命都不会长久,其一是因为没有赶尸人特配的灵药,用来免疫尸毒,另一方面便是因为不懂行规,死在了僵尸手中。
第十三章 陌生男人
根据《赶尸秘传》记载,清朝末年,八国联军犯我国土,赶尸一派虽然属于旁门左道,但心怀天下,竟发掘了湘西一代的所有古墓,率僵出湘,与侵略者分庭抗拒。
僵尸集天地间的怨气而生,不死不灭,一旦上了战场,自然无往而不利,然而将侵略者打退之后,它们却摆脱了赶尸人的控制,遇人便杀,所到之处尸横遍野,无骸不露。
赶尸一派知道自己犯了天条,决心弥补自己的罪过,而后发下了毒誓,凡赶尸传人,务必以降魔卫道为己任,让普天之下的僵尸重归黄土。
除此之外,书中还记载了很多关于对付僵尸的方法,只看的我心惊胆战。
义父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务必回一次老屋,难道就是为了这本书吗?
这或许是唯一的解释了,因为除此之外,屋中再也没有其他东西。
本来我和齐彤是打算天黑之前就离开村子的,然而就这么一耽搁,天色已经渐渐暗淡了下来,并不是因为夜晚来临了,而是暴风雪的前兆。
如果在路上遭遇了暴风雪,除了等死之外,也就没什么好做的了,无奈之下,我们只好决定留下来过夜。万幸这所老屋还算坚固,应该勉强能让我们撑过今晚。
只听得屋外狂风大作,干枯的树枝被吹的簌簌作响,我甚至还听到了其中夹杂着人类的呼喊声。
刚开始我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是转头一看,齐彤已经被吓的脸色发白,显然她也听到了。
除了我和齐彤之外,村子内绝对再无活人,想到这里,我也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直到那呼喊声越来越远,还没等我和齐彤松口气,房门突然咣当一声,似乎是被什么砸到了,紧接着便有人在门外喊道:“屋里有人吗,行行好,给开个门吧。”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我和齐彤都吓了一跳,我们谁也不敢说话,只希望外边的人赶快离开。
可他就像是跟我们作对似的,我越是这么想,他越是不走,反而敲的更起劲了,恐怕用不了多久那木门就被他砸碎了。
齐彤说要不然咱们就让他进来吧,否则这冰天雪地的,非得把他冻死不可。
我说绝对不行,方圆几十里内,没有其他村庄,那么他是从哪儿来的?难道你忘记其他乡亲们的样子了吗?
齐彤抿了抿嘴唇,说道:“我当然没有忘记,可是他不一样,他既然能说话,那么就说明他也是个活人,咱们可不能见死不救。”
一边说着,她便向门口走去。
我想要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只好顺手捡起一块石头藏在了身后。
齐彤刚一拉开门栓,屋门哐当一下就被推开了,紧接着便有一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这人四十岁上下的样子,穿了一身破棉袄,不知道多久没有洗过,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
别看他样子长得挺老实,但脸上赫然有一道刀疤,由眉角直接蔓延到下巴上,显然不是什么善茬。
刚一进来,他就对我们千恩万谢,然后就问我们家里还有没有其他人。
齐彤正想回答,我连忙拦住,接口道:“我三个叔叔和两个伯伯都在里屋睡觉,你就在外边凑合一晚上吧。”
他先是一愣,随即皱着没有问道:“这不是老山寨的家吗?我怎么没听说过他家中还有兄弟?”
老山寨正是我义父的诨名,至于来历我就不清楚了。
听到他说认识我的义父,我也不禁松了口气,说道:“那都是我家的邻居,这么下大雪吗,都来我家躲天灾了。”
他喝了一碗热汤,脸色缓和了不好,这才说道:“我来这村子半天了,一个人影都没有,你该不会告诉我全村的人都在你家吧?你跟我说实话,你们这里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他说话的声音很诚恳,但我却不敢轻易相信,不管怎么说,我也是跟义父一起出去闯荡过的,这点防范之下还是有的,若是让他知道家里没大人,说不定会起什么歹念,我小孩子家家的,又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于是连忙说道:“村子里啥事儿也没有,不过大部分人都出去躲天灾了,只有我家结实,所以才没有离开。”
听我这么说,他已经不在追问了,只是看他的样子,显然看出来我是在撒谎了。
顿了顿,我又问他来找我父亲干嘛。
他说这种事情不能跟你说,一定要跟老山寨当面谈。
一边说着,他突然站了起来,三步并两步的跑到了里屋,一把就把门帘掀了起来,我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将齐彤藏在身后,满脸防备的看着他。
看到屋子里没人,他似乎也不惊讶,笑着说道:“娃儿别怕,我和老山寨是拜了把子的兄弟,这次是有事儿找他帮忙,绝对不会害你们的,你快告诉叔,他去哪儿了。”
眼看事情发展到这样的地步,我也不能藏着掖着了,否则不小心把他惹怒了,天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于是我便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了他。
听完我的话,他的眉头就是一皱,随即坐在地上,似乎是在沉思着什么,过了好久才抬起头,问道:“你是说出了你们俩之外,村子里的人都死光了,连老山寨也不在了?”
我还没说话,齐彤已经哭了出来。我当然也伤心,但脸上却没有流露出来,还是小心观察着他的举动,只要他稍有企图,我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把他开瓢。
事实证明我想多了,他并没有什么不轨的举动,只是有意无意的问起我义父临走之前,有没有留下什么话,还想尽办法的跟我拉关系,他说他叫崔风波,非要我叫他崔叔。
虽然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但我心中始终对他存着防备,因此关于义父的遗言也都含糊其辞了,他不再多问,便随便找了个地方睡了过去。
有这么一个陌生人在屋里,本来我是不敢睡觉的,然而也不知道为什么,眼皮突然变得十分沉重,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晕脑胀,已经不知道睡了多久,更让我害怕的是,屋子中除了我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那个借宿的男人跟齐彤都不见了踪影。
我这一惊可非同小可,差点就哭了出来。
屋门打开着,我连忙冲了出去,此时外边的暴风雪早已经停了,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也不知道是谁在门前扫出了一片空地,支了一个筛子,此时里边已经扣到了一只野鸡。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突然有人说道:“我要是不想死,天王老子都拿我没办法,这不,一只大肥鸡就这样上赶着找上门来了。”
我回头一看,说话的正是崔叔,一边说着,他便拿开筛子,将野鸡取了出来,顺手就拧断了它的脖子。
我连忙问她齐彤到哪里去了。
崔叔把手一摊,说道:“我怎么知道,我出来打猎的时候,看你们都睡的好好的,就没有惊动你们,怎么,她不见了吗?”
当时我满脑子想的都是齐彤,根本没留心他说话的语气,想到生死不明的齐彤,我一下子就慌了。
崔叔笑了笑,说道:“别着急,一个大活人还能飞了不成?你看这到处都是白雪,她要是离开的话,肯定会留下足迹,咱们顺着足迹找下去,不就成了吗?”
被他这么一说,我才幡然醒悟,仔细一看,果然见到一排脚印延伸到了村外,足迹还挺清晰,显然刚刚离开不久,而且只有一排,也就是说并没有人强迫她。
可是她为什么要离开,而且一个招呼都不打呢?
我也没来得急多想,便顺着足迹追了出去。
我从小就跟着义父东奔西跑,因此对自己的脚力还是很有信心的,以我的速度,我本以为很快就能追上齐彤,然而一连跑出了几里地,却连个人影都没看到,而地上的足迹也不见了。
难不成一个大活人就这样不翼而飞了?
饶是这段时间经历了不少让人难以捉摸的事情,但我还是不禁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也就在这个时候,崔叔追了上来,看了看我红肿的双眼,噗嗤一笑,说道:“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可哭的?”
我说丢的又不是你媳妇儿,你当然不伤心了!
话一出口,我也不禁觉得有些脸红,虽然我从没和齐彤说过什么,但一起经历了这么多,我早就把她当成自己的媳妇儿了。
偷眼看了看他,似乎并没有在意我的措词,我这才感觉到轻松了不少。
向四周打量了一番,他才说道:“你还想不想见到你的小情人了?”
我说当然想,可她就这样消失了,我上哪找去?
崔叔笑了笑,说道:“亏你还是在这里长大的,难道连黄皮子的故事都没听说过吗?”
黄皮子就是我们说的黄鼠狼了,然而它有什么故事我还真不知道。
崔叔故意表现的十分惊讶的问道:“你真的没听过这故事吗?”
第十四章 青衣老太
我知道他这是在卖关子,就像是说书人说完一段之后,想让别人听下去,就会故意留下一个扣,因此也没有接口。
顿了顿,崔叔才接着说道:“山里辈辈相传,大山深处住了一个黄皮子大仙,它别的兴趣没有,偏爱做媒婆,有些讨不到老婆的单身汉只要去庙里拜上几拜,第二天就会有大闺女主动送上门来,你那小情人儿,多半是被他讨去做小老婆了。”
我白了他一眼,说道:“我年纪虽然小,但并不是白痴,黄皮子怎么能帮人讨媳妇呢?”
他说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黄皮子这东西最通灵性,有些活的年头久了,就能变成人的模样,即便是自己娶媳妇都可以,帮别人娶个媳妇有什么稀罕的?你看这里只有这么一排脚印,要不是黄皮子大仙施法,你那小情人怎么会心甘情愿的离开?
被他这么一提醒,我突然想起了在拒马槽见到的那只狐狸精,说不定这黄皮子大仙的故事是真的。
想罢,我连忙问他该怎么办。
他说还能怎么办?难不成你还想去讨杯喜酒吗?
一听这话,我差点就哭出来了。
看到我真的急了,崔叔呵呵一笑,说到:“你要是真的舍不得你那小情人儿,说不定我还有个办法。”
这下他没有卖关子,直截了当的说道:“现在黄皮子大仙只是把她接了去,还没开始办喜事儿,如果咱们能在天黑之前把她找回来,说不定大仙就会放过她了,我知道附近有个村子住着不少单身汉,你那小情人多半是被送到那里了,可以带你去找她,但是你一定要记住,所有事情都要听我吩咐。”
我当时早就没了注意,只能一个劲儿地点头。
崔叔不留痕迹地一笑,随即将一个包裹扔给了我,我打开一看,义父留下的打鬼鞭和素褡裢都在其中。
当时我就觉得有些奇怪,但究竟是哪里,一时间也说不清楚。
我们这个村子独门独户,距离县城有二百多里远,附近也绝对没有其他村子,可是崔叔一直带我向南方走,竟然真的看到了一个村庄。
等我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白天看来倒也没有什么奇怪,可一到晚上,这个世界就变了个样子,走在这羊肠小道上,你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这里并非只有你一个人而已。
前方是一个村子,说是村子,其实只有十几户人家而已,他们住的也很简陋,有的屋子甚至连瓦片都没有,房顶上堆积的竟全都是茅草。
村前有一块石碑,上边两个古朴的大字:将冢。
这里叫做将冢村吗?这名字还真是奇怪。心中想着,我们走进了村子。
在众多房屋之中,一栋二层小洋楼显得格外突兀。
崔叔叔让我前去叫门,又吩咐我该如何对答,我一一记下,心中却不免觉得有些好笑,这种人就是太过谨慎。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这个混乱的年代,如果不够谨慎,那这条小命还说不定是谁的呢!
如今军阀四气,战火纷飞,能够有块瓦片遮顶就不错了,更何况还是小洋楼,更何况还是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话又说回来,我从来没有听说小槐村周围有别的村庄,那么这个叫做将冢的地方从何而来?
心中存了一份好奇我便按照崔叔的吩咐。
刚一走到门前,我就吃了一惊,只见那大门乌青乌青的,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木头做成的,总之只要站在前边,就会让人忍不住起一身鸡皮疙瘩,不知道为什么,我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棺材板。
越想,就觉得越像,我抿了抿嘴唇,看了一眼崔叔就在不远处盯着我,这才下定决心走了过去。
然而还没等我敲门,门就已经开了,开门的是一个中年人,头发乱糟糟的,那张脸不知道多久没有洗过,而且脖子上还围着一个婴儿用的口水布。
我按照崔叔叔教的,说道:“我们是路过的登山客,天黑了,想在这里借宿一晚,还请行个方便。”
那人听到我的话,却并不回答,只知道一个劲儿的傻笑。
感情是个傻子!
既然是个傻子,那就好办了,凭我这三寸不烂之舌,骗他开门应该不难,就在我准备舌绽莲花,大说鬼话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说道:“有远客驾临,蓬荜生辉啊!”
我回过头,只见路边的荒草被分成两边,一头浑身雪白的小毛驴从灌木之中悠闲的走了出来。
这毛驴身材极小,绝不像中国的任何一个马种,倒与欧洲的矮种马相差仿佛,只是浑身雪白,没有一丝杂色。
它的眼睛亮的出奇,是一种鲜红的光芒,望之,让人不寒而栗。
在小毛驴的背上托着一人。
是个身穿青布,头戴小帽的老太太。
这老人已经不知道有多大年纪了,一头白发整整齐齐的被发箍梳在脑后,脸上的皱纹遍布,就像是剥掉皮的橘子一样。
她似乎是在微笑,只是牙床已经没有了,整个嘴唇的凹了进去,一双老鼠眼也被夹在皱纹之中,根本就看不到。
她的身材极其矮小,倒像是一个五六岁大小的孩童,但身手却格外敏捷,轻轻一跃,便从小毛驴上,跳到了我的面前。
咋看之下,这老人与普通的小脚老太太也没有多大区别,只是在这么诡异的氛围之中,却让人不由得不寒而栗。
“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她的声音很嘶哑,一边说着,她已经引领着我们走了进去。
屋中很黑,但她并不开灯,反而点起了一盏煤油灯。
那亮光极其微弱,一步之外不能视物,我也只能见到那个老太太的背影而已。
在这样的气氛下,要说不害怕,那纯属骗鬼。
她将我们引到一个房间中,说道:“寒舍简陋,没有什么好招待的,粗茶淡饭,将就着吃些吧。”
说罢,将煤油灯留下,这才离开。
借着微弱的灯光,我果然看到屋子中有一张桌子,上边早已经准备好了小菜,就好像他们早知道有人会来似的。
赶了一天的路,我早已经饿得发慌了,可崔叔叔却制止了我,“贤侄啊,出门在外,还是要小心点好,何况我看这里处处透着古怪。”
我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又将筷子放了下去。
我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齐彤,崔叔说天黑之后,她就会被黄皮子大仙许给别人,现在看来,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便想问崔叔叔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可是我还没张嘴,又被他摇头制止了。
崔叔叔摇了摇头,随即用食指沾了些水,在桌子上写了几个字,煤油灯的光亮很弱,我根本看不清他写的是什么,我又靠近了些,突然感觉到一阵晕眩,而后便没了知觉。
直到感觉到舌尖一阵刺痛这才醒了过来。
我睁眼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根明晃晃的尖刺,我被吓了一跳,一下子退后了好几步。
崔叔叔说不要害怕,是我。
听到他的声音,我这才放心许多,此时崔叔叔手上正拿着一根长长的尖刺,他说如果不是我刺破了你的舌尖,恐怕三天三夜你都不一定能够醒的过来,我们已经如此小心,没想到还是着了道。
直到这时候我才发现我们身上携带的东西都不在了,甚至连外套都不见了。
我说:“她们准备的饭菜我们明明没有动,怎么会晕过去呢?”
崔叔叔说:“在饭菜里下毒这种小儿科早已经过时了,依我看,她们是在煤油灯里做了手脚,或许是添加了某种迷药,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我们迷倒了,我看你中毒太深,逼不得已,才刺破了你的舌尖。”
说着,崔叔叔晃亮了火折子,发现我们似乎是在一个地窖中,这里阴沉沉的,而且遍地都是白骨,他们死状各异,显然是被活活困死在这里的,其中甚至有不少是穿着皮大衣的,师看样子是当兵的。
难不成我们的结局也会跟这些当兵的一样吗?
崔叔叔冷哼一声,说道:“这区区把戏,未必害得了人,我是故意让他们抓住的。”
我能看得出,他绝对不是一个喜欢说大话的人,他既然如此说,那就一定有办法出去了。
崔叔叔说这些人多半是被那老妇人害死的,看起来这勾当也不是她第一次做了,你那小情人多半也与她有些关系。
我在尸体中找寻了一番,却根本没有发现齐彤的踪迹。
我心中越来越不安,刚开始他还说齐彤是被黄皮子接走了,怎么现在又说跟这老太太有关系呢?
难不成他从始至终都在骗我吗?
其实我早就已经猜想到了,然而却并不想承认,因为我心中仍然抱有一丝侥幸,希望他能带我找到齐彤。
我问崔叔叔该怎么办,他在地窖中观察一番后,便咬破自己的中指,以鲜血在墙壁上写了几个字,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附近所有的尸体都动了起来,我被吓了一跳,连忙缩到了他的身后。
第十五章 纸片毛驴
我跟义父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刚开始,我一直都认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脚夫,直到那次去了京城,我才发现了他的秘密。
看崔叔叔的样子,显然他也会一些神鬼莫测之能!
虽然义父走后,我也经历了不少事情,但是平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尸体,更何况,它们竟然毫无预兆地动了起来,要说不害怕,恐怕连我自己都不相信。
我本想着这些尸体一定是尸变了,可谁知它们躁动了一会儿之后,便又停了下来依旧横躺在地上。
紧接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尸体之中爬出了数十条虫子。
这些虫子与蚯蚓没有多大区别,同样是蠕动着前进,只是身体更加短小,而且通体血红,就像是被鲜血浸泡过一样。
那些虫子从四面八方涌到了崔叔叔的脚下。
崔叔叔又将中指刺破,将鲜血滴到了地上,那些虫子如饮甘霖,发疯似的在地窖中寻找鲜血的味道,最后一股脑的爬到了墙壁上,对着崔叔叔留下的血字一阵猛咬。
也不知道这些虫子的牙齿是用什么做的,竟将墙壁中的石头一块一块掀了起来,不多时,一个一尺见方的洞口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崔叔叔二话不说,便拉着我从洞口钻了出去。
我们虽然钻出了地窖,但并没有离开小楼的范围,此时所在的地方仍旧是一片黑暗,只是能够见到月光了。
在月光的照射下,我隐约可以分辨出这是一间杂物室。里边有枪,有衣服,全都是女人的衣物,打鬼鞭和素褡裢也在其中,见到它们完好无损,我这才松了口气。
这里的枪不少,都是火铳,开完一枪之后就要重新填充火药,虽然有些麻烦,但是威力极大,即便是一头野猪都能被打成筛子。
崔叔叔一把拿起火铳,躲在了门后,随即向我做了个手势。
我知道他是想要我引人进来,好来个瓮中捉鳖,于是故意发出动静,将里边的杂物扔的到处都是,一旁的货架也被我摇的咯吱直响。
这么大的动静,恐怕睡的再熟的人也非醒不可,可是我们等了好久,还是没人来,没有办法,我们只好走了出去。
在外边看来,这二层小楼的占地极其有限,可进来后才知道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一眼望去,走廊之中竟然全都是房间,粗略估计总有十几间。
我找遍了所有角落,终于找到了一个旧式手电筒,直到见到光亮后,我高悬的心才终于放下不少。
将这间小楼里里外外搜查一番后,还是没有见到那二人的踪影,想必他们已经离开了。
此时天已大亮,也就是说齐彤再也回不来了?我顿时一阵心凉。
看到我失落的样子,崔叔叔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别灰心,你还记得昨天晚上咱们见到的那个傻子吗?你那小情人多半是被黄皮子大仙许给他了,被咱们这么一折腾,他这亲也结不成了,所以说咱们还有机会。”
崔叔叔的话总是在变,似乎一直都在敷衍我,我虽然年纪小,但并不是三四岁的孩子,很容易就感觉到了不对,但也并没有拆穿。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企图,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小槐村,更不会好心地陪我去寻找齐彤,肯定是另有企图。
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顺着他,能找到齐彤的话固然好,如果找不到,至少也要让自己活下来。
心中这么想着,我只好继续在他面前表现的一无所知。
我们走到小楼的门口,不禁又吃了一惊,因为门前站着一匹纸糊的毛驴,就跟农村下葬时所烧的陪葬品一模一样。
昨天老太太回来的时候,我明明见到她骑得是一匹活生生的小毛驴,怎么一夜之间变成纸糊的了?而且这一幕我总觉得眼熟,突然我一个激灵,想起了当初骑着纸马昏迷而来的齐彤……
对于纸片毛驴崔叔叔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咱们还是先离开,等准备好之后再来找你的小情人吧。
我当时就急了,“还有什么可准备的?难不成你还想找帮手吗?我告诉你,村子里的人早就死光了,而且我也不知道现在这个‘将冢’是啥时候冒出来的,要走的话,你就自己走,总之不找到齐彤,我说什么也不会罢休。”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坚持,崔叔叔叹了口气,道:“也罢也罢,我就陪你再疯上一次吧。”
说罢,他便晃亮了火折子,看样子是想烧那匹纸毛驴,可是一连好几次都没有成功,似乎那纸毛驴根本就不怕火焰。
崔叔叔苦笑着摇了摇头,自语道:“看来我还是小瞧你了。”说着,他又咬破中指,在火折子上虚晃了几下,几乎是在同时,那火折子竟然突然爆裂,一股火焰渐渐升腾,形成了一根鞭子的形状。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竟然听到了一阵悠长的驴叫。紧接着那纸驴就消失了,只在原地留下了一堆灰烬。
真不知道这姓崔的究竟是何许人也,似乎他的鲜血能够无所不能。
就在我出神的时候,崔叔叔说道:“走吧,我们去找你的小情人。”
我愣愣的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崔叔叔指了指地面,我这才发现地上留下了一排马蹄印,每个蹄印里边都满是灰烬。
幽冥之事本来就说不清楚,我自然就更加不明白了,为今之计只有按照他说的做。
那马蹄印一直延伸到山坡后边,我们也亦步亦趋的跟了过去,隔着很远,我就闻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定睛一看,只见远处有一座孤零零的土丘,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正跪在坟前烧纸。
这男子正是昨夜我见到的那个傻大汉。
马蹄印到这里也就没了踪迹。
我刚想冲上前去将他擒住,却发现周围多了数个人影,他们拿着锄头、铁锹显然是路过的村民。
这个小村一共也就十来户人家,恐怕什么秘密都藏不住。
崔叔叔将一盒大重九交到我的手中,义父平常都是抽烟袋的,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这种烤烟,在我的印象中,只有官府里当班的老爷才有钱抽这烟,真不知道崔叔叔是从哪里弄来的。
他吩咐我上去问话,还说我年纪小,其他人不会怀疑,我点了点头,便走了过去。
想罢,我便走到一人面前,递上一支烟,问道:“大叔,我看那座坟不是新的,今天又不是清明节,那人烧什么纸啊?”
那村民说道:“不光是你们,我也纳闷呢,李老太太早就死了十年了,就留下这么一个傻儿子,按理来说他早就饿死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做生意,也不种地,生活却越来越好,这不,二层小楼都盖起来了,大家伙都羡慕,我也就暗暗留了心,我发现每天这傻儿子都要来给老娘上坟,十年来风雨无阻啊,你说这怪不怪?”
老太太十年之前就死了,那么我昨晚见到的是什么?
我把村民的话转告了崔叔叔。
崔叔叔叹了口气,像是在对我解释道:“这老太太是个好母亲啊,她担心自己死后,留下这么一个傻儿子无法生存,就放弃了投胎的机会,留在阳间照顾这个儿子,可是这里是荒郊野岭,来往的游客并不多,她想要在这里图财害命,显然不是上上之选,依我看,他们娘俩一定做着其他的勾当。”
第十六章 诡异的母子
我点了点头,也觉得有道理,昨晚我们在地窖中发现的尸体,大部分都是当兵的,他们怎么会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想必是前来调查这对母子,才被害了性命的,那么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傻子是不会骗人的。
想罢,我走上前去跟傻子套近乎道:“老哥,还记得我是谁不?”
那傻子看了我一眼,傻呵呵的乐了,也不说话。
我又问他碰到啥事儿了,这么高兴?
傻子擦了擦口水,说道:“娘亲说新房盖好了,今晚就给我娶媳妇,现在娘亲正在给我婆娘梳洗打扮呢,真漂亮!嘿嘿。”说着,他指了指面前的坟堆。
娶媳妇?我心中一动,看来还真被崔叔叔说对了,只是他母亲跟黄皮子大仙有什么关联吗?
我又问了他一些事情,可他只知道傻笑,什么也不说。
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在呼唤我的名字,我绝对不会听错,那声音正是出自齐彤之口。
我当即欣喜若狂,可是转身一看,哪里有齐彤的身影?
难不成是我相思成疾,产生了幻觉吗?
想到这里,我不由的苦笑了一声,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那声音又响了起来,我听得清楚,齐彤的声音正是从老太太的坟堆里传来的。
我这一惊可非同小可,连忙把这事儿告诉了崔叔叔。
他想了想,这才皱着眉说道:“我从没听说过有哪些大闺女被黄皮子大仙勾引以后,会被埋在坟里,除非是想配阴婚,等去了人气之后把她嫁给死人,现在看来,多半不会错,你那小情人就被埋在坟里。”
他每次说的话都不一样,不管怎么看都像是他临时编的,虽然明知道这些,但是我却别无选择。
因为除了他之外,我实在没有线索去寻找齐彤。
无奈之下,我只好问他该怎么办。
崔叔叔说这也容易,只要我们趁着她没死之前,将你那小情人从坟堆里带走,那么她这桩阴阳婚事也就只能告吹了。
把她带走?难不成竟是让我挖开这座坟吗?
崔叔叔点了点头,说道:“当然,自古以来富人厚葬,穷人薄葬,依我看着棺材下得应该不深,充其量也就两三米,用不了半个时辰,你就能见到自己的小情人了。”
挖人祖坟那可是损阴德的事情,如果是平时,打死我都不会干,可是为了齐彤,也顾忌不了这么许多了。
我既然能够听到齐彤的呼喊声,也就是说这里有透风的地方,让她坚持半个小时应该不是难事。
此时村民们都已经散去,到地里去干活儿了,只有这傻子留在这里。
我骗他说我们是来送亲的,让他去屋里等着,一会儿新娘子就来了,他果然相信,屁颠屁颠儿的就跑了回去。
我找来锄头,二话不说就和崔叔叔开始刨坟,为了齐彤,我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果然如崔叔叔所说,这坟埋得很浅,很快我就见到了棺盖,齐彤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等我将棺盖掀开之后,不免又吃了一惊,因为下边竟是一个地窖。
一股阴风扑面而来,让人不寒而栗。
这地窖不知道有多深,里边黑乎乎的,什么东西也看不到,我们不敢贸然下去。
崔叔叔从不远处捡来了一块干掉的马粪,然后点着火扔了下去。
这马粪极其耐燃,即便是大风都吹不熄,我们农村的火折子都是用马粪做的,只听到“啪嗒”一声,便没了动静。
原来这地窖中还有水!但是其中却夹杂着一股浓烈的血腥之气。
此时崔叔叔的脸色也有些变了,语气中透露着一丝不自信说:“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得水为上,藏风次之,这里本应该是一处绝佳的风水宝地,却不知道哪里来了这么多的鲜血,大吉变成了大凶,这老太太恐怕难以对付啊!”
《赶尸秘传》中也有一些关于风水的记载,但内容太过晦涩,我也就没有多看,听崔叔叔的意思,似乎是我们面临了大麻烦。
我们千辛万苦的来到这里,如今只差临门一脚,怎能就此离去?
我想都没想便直接跳了下去。
下边的水不深,刚刚没过脚背,但水下却全都是淤泥,我一纵之下,几乎整个身体都陷入了淤泥之中,只有脑袋露在外边。
一股股鲜红的液体涌入嘴巴,我顿时感觉到浑身无力,就此昏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时,仍然在泥潭之中,我进来时的入口已经被封住了,崔叔叔也不见了踪影。
我的身体被陷入泥潭之中,肺中的空气越来越少,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窒息,更可气的是我的身体竟然丝毫无法动弹。
知道自己死期将至,我反而冷静了下来,有些事情也看得更清楚了。
崔叔叔虽然表面上关心我,其实一定另有所图,否则我们无亲无故,他凭什么会冒着危险带我来找齐彤?而且黄皮子大仙的事情如果是真的,他怎么会了解的这么清楚,而我却从没听说过?
而且他口口声声的说更我义父是异性兄弟,可我从来就没见过他,义父也没提起过有这么一个兄弟,试问,究竟是什么样的兄弟,会十几年不联系?
他整个人都透着诡异,但我却无论如何也猜想不出他的目的。
正想着,我突然发现面前影影绰绰的有很多人,甚至连齐彤也在其中,刚开始我还以为是幻觉,定睛一看,顿时惊喜叫加。
这不是幻觉,那正是齐彤。
她身穿红色喜袍,围着我飞来飞去,没错,就是她竟然飞起来了。
我这一惊可非同小可,看来我始终还是来晚了一步,活人又怎么可能会飞呢?
不安地揣测着,我的心头就止不住地酸楚。
齐彤似乎很是好奇,认真端详了我一会儿,才喜道:“我认识你。”
我们何止是认识!虽说没有血缘关系,可齐彤是我在这世上最后的一个亲人了,现在居然也变成人鬼殊途,恐怕这辈子是不会再有交集了。
这么想着,我的眼泪便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我想要说话,可一旦张口,那些鲜红的液体就会流入我的口中,让我再度昏迷。齐彤似乎看出了我的窘迫,轻轻一挥手,便将我从淤泥中拉了出来。
她歪着头,仔细地上下打量着我,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
我心中有千言万语要跟她诉说,而此时却只说了一句:“见到你真好。”
她笑了,笑的很开心。
我强忍着泪水说道:“我带你离开这里好吗?”
齐彤摇了摇头,说道:“叔叔不准我们离开这里。”
说着,她回头向地窖的深处望了一眼,似乎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存在,就连她的身躯都开始不停的颤抖。
叔叔?难不成是崔叔叔吗?
果然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想罢,我的怒气脚底滋生,直冲头顶,当真是气炸心肝肺,挫碎口中牙,真恨不得将姓崔的扒皮拆骨,以泄我心头之恨。
“叔叔?叔叔是谁?他为何不让你们离开?”我强忍着怒气问道。
齐彤摇了摇头,说道:“叔叔就是叔叔,灵灵很乖的,我长这么大从来没离开过这里。”
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那么跟我同甘共苦的人是谁?令我朝思暮想的人又是谁?
我正想着,齐彤突然松手,将我狠狠的摔到了淤泥旁边的硬地上,而后便失神般的飞向了地窖深处。
我好不容易才见到她,怎么可能让她就这样离开,于是我迅速跟着她的方向往前追去,幸好她飞得很慢并没有将我甩脱。
第十七章 救齐彤
在齐彤身边还有十几个人,穿着打扮都是一样,她们一个个失魂落魄,就像是受到了某种控制,我不敢声张,只好悄悄地跟在了后边。
这地窖不知道究竟有多大,窖顶到处都是树根的气枝,那红色的液体就是从里边渗透出来的。
约莫走了七八分钟的时间,她们终于不再前行,一个个悬停在空中,就像是农村挂在屋檐上的小辣椒似的。
在我面前是一根粗壮的树根,估计五个成年人手拉手都不一定能够将其围住。
与其说是树根,倒不如说是棺材更加合适,它的叶子早已经枯萎了,树干也已经空了,而在树干之中,赫然躺着一具僵尸。
这僵尸身披铁甲,头戴钢盔,手上还擎着一杆长戟,不知道死去了多久,但仍然死而不倒,甚至连尸体都没有腐烂。
他站在这里,威武不减,凛凛如征战归来的将军一般。
这个村子名叫“将冢”,当时我就觉得很奇怪,现在想起来,将冢的意思不就是将军的坟墓吗?恐怕就是来源于此吧!
也就是说,在很久以前村民们就知道了这个僵尸的存在。
所谓僵尸,那简直就是一座活火山,一旦暴发,后果不堪设想,村民们既然知道这有僵尸,为何还要住在这里呢,难不成他们不怕死?或者说还有更深的图谋?
当然,这些都不是我所关心的了。
齐彤等人一个个双手合十,似乎正在向那僵尸祈祷着什么。
这棵大树显然已经死去多时,早已没有了生机,但枝蔓仍旧十分茂盛,几乎遍布了整个地窖,这可就奇怪了,我从来没听说过枯萎的大树还能生长。
而且那些树枝与我们经常见到的也不一样,倒更像是人的血管,一些鲜红的液体顺着这些血管不停的流入那僵尸的身体中,又顺着另一条血管缓缓流出,周而复始。
我愣了一下,便顺着这些血管向上看了过去。
不看不要紧,即便时候这段时间经历了不少令人难以想象的事情,但我还会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大树顶端的枝桠上,挂满了人,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纸片更加合适,似乎除了一层干瘪的皮肤之外,里边再没有其他东西了,恐怕稍微有点风,就能轻易的把他们吹走。
当天我去追义父的时候,也曾经在山上见到过一些“皮囊”,尽管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但对于我来说确是历历在目,这些尸体就跟当天我所见到的没有什么区别。
我正想着,齐彤已经飞到了一具尸体旁边!
看她的样子,就跟一个飘飘起舞的花蝴蝶一样,但我的心里确是五味杂陈,活人又怎么会飞呢!
那具尸体不知道已经在这里存放了多久,甚至已经结满了蜘蛛网,齐彤径直走了过去,伸手剥开蜘蛛网,就这样钻了进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分明看到齐彤在那一刹那变成了一只浑身土黄,而且身体细长的动物,似乎……似乎变成了一只黄皮子。
我这一惊可非同小可,我使劲地眨了眨眼,远处的齐彤还是那个好看的17岁少女。
但我不由地心生疑虑,王奶奶曾经说过,我跟齐彤都不是小槐村的人,难不成她真的来自这里吗?那齐彤究竟是什么人?又或者是什么东西?
这个念头刚刚产生,便被我给否决了,朝夕相处这么久,她绝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那么这一天一夜之间,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无论如何我也要将齐彤带离这里,即便她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我想要爬上大树,将齐彤救下来,可每靠近一步,呼吸就急促一分,一种莫名的威压,几乎让我喘不过气来。
这种威压,就来自于那只僵尸。
它明明一动不动,却能让人望而止步,若真的活起来,那还了得。
说起来真的有些讽刺,不管怎么说,我义父也算是赶尸派的正宗传人了,可我跟他在一起这么长时间,竟然连一点皮毛都没学到,甚至被一具僵尸压迫的无力反抗。
我知道要想救齐彤,必须要过僵尸将军这一关,可在他的面前,我竟是那么渺小,那么无力!
为今之计,我只有暂且退去,等找到对付僵尸的方法,再来带走齐彤。
深深看了一眼熟睡的齐彤,我缓缓退出了这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我转身的那一刻,分明听到了一声叹息。
虽然只是一声叹息,但声音却极其厚重,就仿佛积压了几千几万年,终于得到释放一样。
我急忙回过头,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那声叹息,似乎……似乎来自于那只僵尸将军。
“错觉,一定是错觉!”我艰难的咽了一口吐沫,一边安慰自己,一边走了出去。
想出去?哪有这么简单,唯一的一条通路已经被人封上了,如今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嘛自杀而死,要嘛活活饿死,总之是非死不可了。
就在我心灰意冷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右脸一凉,竟是有一阵阴风拂面而来。
我的右边明明是墙壁,怎么会有凉风?
心中想着,我缓缓走了过去,却惊讶的发现在错杂的树根之后竟然还有一条隧道,阴风正是从这里吹来的。
这个洞极小,就如同下水道的出水口一样,我要弯着腰才能勉强爬进去。
如今我已是穷途末路,这或许是唯一的机会,即便这不是出口,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换了个葬身之地而已。
想着,我便爬了进去。
不时会有一两滴水珠滴到我的脖子中,那股寒意直入骨髓,让人忍不住哆嗦,但这还并不是最可怕的,因为我分明看到在隧道的尽头飘荡着一身红衣裳。
红衣裳的主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此时她正趴在隧道的尽头,一瞬不瞬的盯着我。
她面无表情,双目无神,一头秀发随风摆动,在这阴暗的隧道中看来,说不出的诡异瘆人。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更令我恐惧的是我见过这个女孩。
刚刚齐彤将我从混杂着鲜血的淤泥中拉出来的时候,身旁站着十几个女孩,此人就是其中之一。
我明明看到她和其他人一样钻到了不同的女尸的皮囊里,怎么会又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我转了个圈,又回到原地了?
我紧张到了极点,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就在我踌躇着是进是退的时候,那个女孩突然离开了,准确地说是被人拖走了。由于视野的关系,我并没有看到拖走她的人是谁,却看到了那对三寸金莲。
那似乎是傻子的母亲,李老太。
没错,一定是她,这处洞穴就在她的坟墓之下,除了她还能是谁。
这个女孩出现在这里,那么齐彤会不会也在这里呢?
心中想着,我悄悄地爬了进去。
隧道的尽头是一间小屋子,与外边的阴冷比起来,这里还算温馨,至少旁边还有两盏红烛。
傻子说过,娘亲在给她的婆娘梳洗打扮,难不成这竟是他们的新房吗?那崔叔叔所说的黄皮子又在哪里?
这间屋子不大,一眼就望到了尽头,我分明看到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上摆着几个馒头,和两碟吃剩下的小菜。
本来这并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可李老太明明已经死了十年,一个死人还需要吃饭吗?
难不成她没死,之所以装死,就是为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做一些违法勾当?
第十八章 拉阴纤
假设李老太其实是个装死之人,干出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以谋取私利,貌似也有几分道理,但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婆,半只脚已经迈进棺材了,又何必绞尽脑汁的做这些事情呢?
而且桌上分明摆着两双筷子,这里需要吃饭的人显然不止她一个,那么另一个是谁?
如果李老太是鬼的话,我倒还惧怕她三分,但如果是人,凭她一个老太婆还能翻天吗?
想罢,我便壮了壮胆,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在房间的北角上,有一道小门,李老太多半是走进了这里,我也就跟着走了过去,刚一进去,我就被吓了一跳。
因为这小门之后,竟是一个停尸间!
两张木头床上,满满当当的摆放着十余具身穿喜服的女尸,其中大部分我刚刚都见过。
我的心砰砰直跳!齐彤会不会在这里呢?
我从头看到尾,将所有尸体都细细查看了一遍,刚才我见到的所有人都在这里,唯独没有齐彤。
在停尸间的一角,是一架梯子,梯子的尽头是一块木板,那木板十分破旧,竟从中透出了几道阳光。
我终于能够回到地面了吗?
没有经历过黑暗的人,绝对无法体会我此时的感觉,我几乎是三步并两步的爬了上去。
就在我打开木板的那一刻,突然感觉到头顶一痛,视线也模糊了。隐隐约约见到好几个人手拿铁锹,满脸怒容地围着我。
等我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被人五花大绑的捆了起来。
我认得出,这正是李老太家的那栋二层小楼。
这间屋子不大,里边除了几根柱子外空无一物,每根柱子上都套着麻绳,其中甚至隐藏着斑斑血迹,如果再多一口大黑锅,那简直就跟农村的屠宰场一模一样了。
我挣扎着站了起来,正好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边的一切,五六个村民聚在一起,似乎是在商量着什么。
我一看大喜,因为其中一人我认识,正是当日我向他打听消息的那人,我还给了他颗大重九。
“大叔,大叔,救命啊!”
他们明明就在我的身边,但对我的呼喊却置若罔闻。
难不成这里还安装着真空玻璃吗?答案是否定的,因为已经有一人将镰刀从窗户外伸了进来,威胁我道:“再嚷嚷现在就弄死你!”
即便是再傻的人恐怕也明白了,这些村民根本就是一伙的,什么死了十年的李老太,全都鬼话,想必刚才我就是被他们打晕的。
落在这群亡命徒的手中,我这条小命恐怕就要交代了,如今除了闭目待死,我也没有什么可做的了,只是仍然有很多地方搞不明白,如果他们都是人的话,那我刚刚在地窖中见到的是什么?幻觉吗?
崔叔叔又在这中间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呢?
还有,这些人收集这么多的女孩尸体做什么?难不成那些女孩,都是被他们杀害的吗?
很快,我的问题就有了答案。
只见村外走来了一对年轻夫妇,看打扮绝对是城里来的,但神色不悦,显然不是来游山玩水的。
他们走到村民中间,那个男人说道:“先看货,再给钱。”
李傻子点了点头,随即掀开木板,便带着他们二人走了下去。看他的模样,哪里有半分傻气,之前的样子显然都是装给我们看的,而我竟然一点都没有看出来。
我年纪虽然不大,但跟着义父东奔西走了这么多年,见识还是有些的,然而却仍然没有看透他的伪装,想必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做了。
这木板之下,就是我刚刚出来的地方,下边全都是女尸,难不成这就是他所指的货吗?
果然,不到一会儿工夫,他们便走了上来,只是李傻子的背上已经多了一个黑黝黝的麻袋,里边显然装着一个人,我隐约可以看到麻袋口露出了一块红布。
李傻子将麻袋装到背篓中,交给那对夫妇,说道:“咱的货保证新鲜,保证干净,一定能够让你家娃儿在地下过上舒服日子,这五千块不亏。”
听了这番话我终于明白了,原来他们收藏这些尸体,竟然是卖给别人配阴婚的。
所谓阴婚,也叫冥婚。
中国人向来讲究齐家、治国、平天下,齐家摆在首位,所谓齐家就是成亲了。
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没有几个人能够寿终正寝,有些人还没成年就亡故了,家里的大人们就会认为,如果不给他们办喜事儿,他们的鬼魂就会徘徊于人世间,无法暗安息,因此往往会找同样未婚先死的异性结阴间亲家。
可哪有这么多合适的,于是外八行中就衍生出了一个旁门左道,叫做拉阴纤。他们会通过自己的途径,找到货源,借此来谋取暴利。
所谓的货源,无非就是盗墓,或是杀人了。
这种情况在旧社会很多,我也听过不少,却从来没有见过,而且还是团伙作案。
蓦地,我心念一动,什么黄皮子做媒,全都是胡扯,根本就是崔叔叔跟他们串通一气,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拐骗了这些女孩来,目的就是为了卖钱。
我认定了我的齐彤已经惨死在他们手下,想到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竟然被他们残忍杀害,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恨不得马上冲出去,让他们去给齐彤陪葬。
正想着,屋门被人推开了,从外边走进了一个老人,正是李老太。
大白天的敢在这里出现,那她定然不是鬼了,可当她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分明发现她的脖子上长满了红褐色的斑点。
那可不是胎记,而是货真价实的尸斑!
活人怎么会有尸斑?
看到我盯着她的脖子看,李老太讪讪一笑,说道:“不要惊讶,死人嘛,早晚会长死人斑的。”
就这么一句话,就把我刚才的结论全都推翻了,饶是比我聪明百倍的人恐怕也弄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李老太也不解释,径直盘腿坐了下来。
地上放着一个磨刀石,李老太也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一把片刀,就这么在我面前磨了起来,一边磨刀,嘴中还念念有词,就像是在跳大神似的,还不时摸摸刀刃,看够不够锋利。
像她们这种人,什么事都做的出来,杀个把人自然也不在话下了,看她的样子,似乎是想要将我大卸八块。
事到如今,我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只怪我错信了姓万的,如果那天任由他冻死在外边,恐怕也就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了。
义父常常对我说,人怕鬼,鬼也怕人,只要心中有正气,即便是最凶猛的恶鬼都要退避三舍,只要天一亮,它们就不敢出来害人了。然而李老太却在大白天的就出来作怪,要嘛就是她道行太深,要嘛就是她根本就是个人。
如果让我从这两个原因中选一个的话,我绝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因为她脖子上的尸斑不会骗人。
可是我跟她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害我?齐彤又去了哪里呢?
在这样的年代里,有的时候死人比活人还要值钱,也难怪她们会做拉阴纤的买卖了,只是我一个大男人,她杀我做什么?
没有给我太多考虑的时间,李老太已经向我走了过来,手上赫然拎着那把被磨得寒光闪闪的片刀。
是人都怕死,我当然也不例外,然而此时确是无计可施,她若是铁了心要杀我,就算是我开口求饶也没用,与其这样,倒不如死的有骨气点。
想罢,我索性挺直了胸膛。
李老太笑了笑,说道:“别怕,别怕,一会儿就过去了,不会疼的。”
第十九章 谁是黄皮子
李老太的声音本来就十分嘶哑诡异,此时她手拿刀片搁在我身上,在我听来,更是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似乎并不着急要我的性命,而是用片刀的刀刃在我身上轻轻的刮着,别看她一把年纪了,手上却很稳,只刮掉了我身上的汗毛,绝对不会伤到我的皮肉。
妈的,我又不是猪,杀我之前还需要刮毛吗?
我险些骂出声音,但还是忍住了,此时我只要稍微动弹一下,说不定就会被开膛破肚,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了跟义父去京城的时候,见到的那个被凌迟的犯人,难不成她会这么对付我吗?
然而事情并没有向我想象的方向发展,就在我闭目待死的时候,李老太突然说道:“好了,已经祛干净了。”
说着,她便替我解开了绳索。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过了好半天才睁开眼睛,只见浑身上下都被刮的通红,但却没有一点伤口。
她竟然不杀我?
我抖抖索索地拿起边上的破衣服穿上了身,即便是我也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我本来就是一个藏不住话的人,心中想着,就问了出来。
李老太笑了笑,说道:“好好的一个娃儿,我杀你做什么?你随时都可以离开,但我要警告你一句,昨晚上跟你一起来借宿的那个人不简单,你还是跟他保持距离比较好。”
即便不用她提醒,以后我也绝对不会再去招惹姓崔的了。
此时她的语气和神态都很慈祥,那样子就跟邻居家的奶奶一模一样,但这两天经历了太多的事情,我已经不相信任何人,心中瞬间闪过万种可能,却一时间也看不透她的心思。
穿好衣服后,我见她似乎真的没有伤害我的意思,便面向她,缓缓退出了房间。
外边的村民还没散去,见到我出来后也没在意,甚至连看都没有多看我一眼。
本来我还以为他们是想玩一玩猫捉老鼠的游戏,等把我玩腻了才会动手杀我,然而我走出了很远,却依然没人来追我。
此时我若是离开,量他们也追不上我,然而我并没有,因为我还没有找到齐彤的下落,以后我孤身一人又能去哪里?
心中想着,我便想再次回到将冢村一探究竟,反正他们既然刚才没有杀我,我这一去也未必有什么危险。
然而就在我准备返回的时候,突然有人叫了我一声。
我回头一看,只见远处的草丛不停起伏,似乎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向我快速移动,我这一惊可非同小可,下意识地就想要逃跑,然而一转身,却撞到了一个毛茸茸,软绵绵的东西,直将我撞到了地上。
小时候我就常听人说山里有熊瞎子出没,就喜欢在小道上埋伏过路的人和牲口,它的舌头上长满了倒刺,被舔一口,半张脸就要不得了。
我根本就不敢抬头看,一门心思的就想逃走,可是还没来得急站起身来,衣领就被人抓住了。
大骇之下,四目相对,我才发现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崔叔叔。
按理来说,既然不是熊瞎子,我应该松口气才对,可是我并没有,因为在我看来,崔叔叔比熊瞎子还要恐怖,至少动物不会骗人。
而且刚刚把我撞到的分明是一只毛茸茸的动物,怎么会突然变成崔叔叔呢?
“贤侄,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一边打量我,崔叔叔脸上已经露出了笑容,但是在我看来却是说不出的丑陋。
我本想斥责他不要在我面前惺惺作态了,然而还是被我忍住了,否则他恼羞成怒的话,我这条小命恐怕真的就交代在他手里了。
见到我久久没有说话,崔叔叔接着说道:“黄皮子大仙没有难为你吗?怎么会让你离开?”
一边说着,他似乎是想摸一下我的脸颊,然而他的手刚刚碰到我的肌肤,立时如早遭电掣,马上又缩了回去,而后连忙将手藏在了背后。
虽然只是一刹那,但我分明瞥到他的手心被烧焦了一块,我甚至还闻到了一股焦臭味,就像是把死老鼠丢进火堆里的味道一样。
刹那间,我脑海中的灵光一闪即逝,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然而却说不出来,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崔叔叔绝对不简单。
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他若是想害我,简直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因此我也不想把气氛搞僵,便岔开话题,问道:“我根本就没见到传说中的黄皮子大仙,你怎么说他会为难我呢?”
崔叔叔说你还不明白吗?咱们昨晚见到的那个李老太就是黄皮子大仙托生的,否则她怎么会来无用去无踪,而且会骑一头纸糊的白马?
我早已看出此人之所以接近我,未必安着什么好心,因此对他的话也并不以为然,然而此时,却不禁相信了几分,毕竟我的眼睛不会骗人。
可是,如果李老太就是黄皮子大仙的话,她为什么要放我走呢?
当然,这话我只是想想而已,并没有说出来,本来我是打算重新返回将冢村的,但崔叔叔既然在这里的话,我还是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我总觉得这人不能轻易相信,甚至比李老太还要可怕。
顿了顿,我才说道:“既然她是黄皮子大仙的话,那么咱们还是趁早离开吧。”
听了我的话,崔叔叔就是一愣,眨了眨眼睛,问道:“难不成你不想救你的小情人了吗?”
我苦笑一声,说道:“人都死了,又怎么可能救的回来?”紧接着,我便把在地窖里见到的事情对他说了。
崔叔叔脸上的表情严肃了许多,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怪不得连我都进不去,原来地底下还有这么一尊大神,不过话又说回来,你既然能从那种地方活着回来,一定是吉人天相,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你那小情人还没死,你昨晚所见到的不过是她的一缕魂魄罢了。”
对于幽冥之事我知道的虽然不多,但是有一点还是明白的,如果魂魄离开身体的话,那还岂有命在?
更何况,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用鬼话敷衍我,我都已经听烦了,他如此穷追不舍,定然图谋甚大,我又怎么可能会让他如愿以偿呢?
似乎是看出了我脸上的疑问,崔叔叔说道:“人有三魂七魄,丢掉一缕残魂也未必会死,最轻的话,可能体质变弱,最重的话,也不过人变得痴呆而已,不管怎么说,也都比死了强吧?”
我已下定决心不再听他的鬼话,然而听了这话,我心中还是不禁一动,即便是万一的侥幸,我也希望齐彤能平安无事。
“也罢!我就再最后相信他一次,最多不过死而已,反正没有齐彤,我孤零零的一个人也没有什么意思。”
想罢,我点了点头,说道:“崔叔,你说怎么做吧,我都听你的。”
看我答应的这么爽快,崔叔不留痕迹的一笑,随即收拢,说道:“咱们暂且休息,等天后以后再去地窖中探个究竟。”
说着,他便把义父的打鬼鞭和素褡裢交给了我。
在进入地窖之前,这两样东西我一直都是随身携带的,但是后来经历了很多事儿,早就把它们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此时再看到它们,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崔叔对这两件东西,比我还要上心。
第二十章 拆穿
打鬼鞭也就算了,而这素褡裢里边放的却赫然是一对死人手,崔叔叔绝对不会没看到,可他为什么连问都不问一句呢?这显然不符合常理。
总之,这个人浑身上下都透着古怪,我也不由得暗自留了心眼。
虽然是在大白天,但在这荒郊野岭的,四周都是积雪,也是冷的吓人,我们只好用枯草搭了个窝棚,从始至终,崔叔都跟我保持着距离,绝对不会跟我有身体上的接触,似乎一碰到我就会被电到似的。
被电到?
突然,我心念一动,突然想到刚刚见面的时候,他只不过是轻轻摸了一下我的脸颊,反应就特别大,似乎是我的身体对他造成了什么伤害。
我身体上如果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我早就知道了,然而并没有,唯一的解释就是刚刚李老太在我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仔细一想,似乎极有可能,李老太替我剃毛的时候,一直都念念有词,似乎是在进行着某种仪式。
可是为什么我毫无察觉,而崔叔的反应却如此之大呢?难不成我俩不一样?又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是人。
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连我自己也被吓了一跳,然而这并不是无的放矢。
首先,小槐村附近根本就没有村落,而且那晚一整夜都在下着暴风雪,崔叔是从哪里来的?如何来的?又为什么没有被冻死?
而且,齐彤之所以失踪,我们之所以来到这个鬼气森森的村子,都是在遇到他之后发生的事情。我从来就不相信什么巧合,所谓的巧合,只是因为我们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操控罢了。
其次,刚刚崔叔叔出现之前,我分明看到远处野草晃动,被外力分到了两边,绝非人力可为,而我转身的时候,也赫然触碰到了一只毛茸茸的怪物,怎么可能转瞬之间就变成崔叔叔呢?
现在想起来,我撞到的那个东西,似乎正像是一只硕大的黄皮子。
越想,我就觉得越像,到最后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以至于在看向他的时候,身子都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贤侄,你没事吧?”似乎是觉察到了我的异样,崔叔叔关切的问道。
尽管他的神态很和蔼,但此时在我看来确是说不出的恐怖,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道:“没,没事,只是有些冷!”
尽管我已经尽量克制了,但说话还是有些结巴了起来。
崔叔显然觉察到了什么,看向我的眼神也变得古怪了起来,顿了顿,才问道:“李老太是不是对你说过什么了?”
崔叔叔的年纪比我要大上很多,经验、阅历自然更多了,我若是撒谎的话,他绝对一眼就能看出来,只好照实说道:“她似乎是说过,让我提防你,还说你这人不简单。”
一边说着,我一边留心他的神色,见他脸上没有异样,我这才松了口气。
哼了一声,崔叔这才说道:“这黄皮子精就喜欢挑拨离间,她之所以让你提防我,就是怕你在我的帮助下,坏了她的好事。”
虽然他并没有说什么去做进一步的辩驳,但我分明从他的语气之中,听出了几分自负的感觉。
他的确有理由自负,因为不是每个人都能够用自己的鲜血驾驭尸虫的,当晚若不是他露了这一手,说不定到现在我们还被李老太关在地下室中,跟那堆骷髅作伴呢。
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我索性试探性问道:“我也曾见过义父用一些手段来对付行尸,他跟我说,这些手艺都是十几年前,他去外边拜师学回来的,你说你跟他是拜把子的兄弟,你们的本事该不会也是从同一个人那里学到的吧?”
崔叔叔看了我一眼,随即说道:“那是当然,我们是同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只是他的本事比我可要大多喽!”
尽管他始终都是笑呵呵的,但我的心中却忍不住一突突,因为他果然是一直都在骗我。
义父的本事是在他十岁那年,小槐村大旱时学回来的,距今至少也有六十多年了,而那个时候,这姓崔的说不定还没出生呢,就凭这一点,我就可以断定,这人跟本就不认识我的义父,跟别提什么拜把子兄弟了,显然一切都是他信口胡说的。
当着我的面撒了这么个弥天大谎,他却仍然面不红,气不喘的,我也不禁为他的脸皮之厚感到钦佩,同时心中打定主意,只要一有机会,就马上摆脱他,跟他在一起多呆一秒,我就多一分威胁。
但是仔细一想,其中还是有疑点,他若是跟我义父素昧平生,为什么一语就能道出义父的外号呢?
老山寨这个外号可并不常见,猜是绝对猜不到的,而且既然素无瓜葛,他冒着风雪去小槐村又干什么呢?
想到这里,我只感觉到自己的头都大了,更痛苦的是,不管我心中怎样的胡思乱想,脸上却不能有丝毫表现出来,否则一旦让他看出一点端倪,我这条小命恐怕就交代在这了。
眼看时过正午,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崔叔便让我养足精神,晚上说不定会有一场大战。我点了点头,随即闭上眼睛,却并没有睡觉,而是仔细倾听他那边的动静。
只要他呼噜声一响起,我就会马上溜走。
说也奇怪,他睡觉的时候很安静,不但没有呼噜声,甚至连呼吸声都没有。
刚开始我还以为是这两天经历的事情太多了,以至于精神恍惚所以才听错了,可是当我定了定神,却仍然无法听到他的呼吸声,随机将手指递到了他的鼻子下边,只感觉到一片冰凉。
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没有呼吸?
我这一惊可非同小可,差点就把自己的舌头咬掉了,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开的。
也是该着我倒霉,喝口凉水都能塞牙,没走出两步,便踩到了地上的枯枝,只听咔嚓一声,声音虽小,但在这寂静的山野之中听来,也是格外的刺耳。
“千万不要醒来,千万不要醒来。”我心中祈祷着,但转念一想,他已经没有了呼吸,显然是个死人了,死人又怎么可能醒过来呢?说不定是因为作恶多端,遭到了报应。
想到这里,我不禁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说道:“最好不要乱走,否则被那黄皮子看到,咱们就不好下手了。”
听声音,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崔叔,我几乎是机械性的将头转了过来,只见他正好端端的坐在那里,哪里是个死人了?
一连串的惊吓,早已经把我的心弦绷到了极点,直接就瘫软到了地上。看到他一步一步的向我靠近,我也懒得逃跑了,反而有些期待,现在死在他的手上,对我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我不用再经历那么多心惊肉跳的事情了。
我看着他向我逼近,嘴巴一张一合地,似乎对我说了很多话,但我一句都没有记住,传进耳朵里都变成了嗡嗡声,就像是有无数只苍蝇在我头顶盘旋一般。
我被他弄得心烦意乱,顺手揉了一个雪球,直接丢到了他的脸上,怒气冲冲的说道:“不要再在我的眼前演戏了,我早已经把你看穿了,你跟本就不是人。”
这句话在我心中憋了好久,这时候说出来,只觉得五笔的舒畅。
崔叔叔先是一愣,随即皱着眉头,说道:“是不是黄皮子大仙在你身上施展了什么妖法,让你出现了幻觉?觉得我……”
“狗屁!”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我打断了,“若是有妖法,也是你施展的,我刚刚摸过了,你跟本就没有呼吸,活人怎么可能没有呼吸呢?”
第二十一章 是我误会了吧
我本以为说出这番话后,他一定会对我坦白,说不定还会原形毕露,便心一横等着遭他下手。
可谁知他只是呵呵一笑,道:“龟息功你没听说过吗?我常年跟这些污秽之物打交道,难免要进一些墓道什么的,若不对这龟息功勤加练习,哪里能活到今天?你只听到了我没有呼吸,难道没有摸摸我的脉搏吗?”
被他这么一说,我也有些哑口无言了,刚才太过害怕,竟然把这茬忘记了。
但即便如此,我也没有放松,仍然冷冷的说道:“那你骗我说,跟我义父拜过把子又怎么说?”
“谁说我是骗……”他似乎是想狡辩,但看到我的表情后,却突然顿住了,话锋一转,苦笑道:“你明明知道老山寨的本事是从哪里学来的,之所以那样问我,就是为了试探我,对不对?”
我哼了一声作为回答,跟这样的人,我已经懒得废话了。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也变得微妙了起来,我是在想他为什么还不动手杀我,而他则是低着头,似乎是在踌躇着什么。
过了好久,他才幽幽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我跟你的义父并不是什么八拜之交,只是数年前,他曾经帮我处理过一些事情,如今麻烦又找上门来了,所以我才想来找他帮忙,只是没想到来迟了一步……”
说到这里,他眼中隐隐有泪花闪动。
我看在眼里,却并没有往心里去,我骗义父几个铜板去买糖吃的时候,也可以随时随刻的挤出眼泪,这算不得什么本事。
随即我冷哼一声,说道:“既然知道我义父无法帮你了,你为什么还不离开?又把齐彤弄到哪里去了?”
一听这话,崔叔叔险些跳起来,说道:“这可是天大的冤枉啊,我之所以没有离开,完全是看到故人之子有难,所以才帮上一把,至于你的小情人失踪,跟我绝对没有半分关系。”
他说了些什么,我根本就没在意,而是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言语能骗人,但是眼睛不会,然而最后我还是失望了,他那对眼睛,就像是一团化不开的浓墨,根本让人看不透他心中所想。
一时之间,我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若是让他留下,我说什么也无法信任他,若是让他离开,没有他的帮忙,我又有什么办法能够找回齐彤呢?
数月之前,我一天之中最困难的选择就是早餐该吃油条还是该吃豆浆,没想到短短百天,我就陷入了这样的抉择之中,这可是我始料未及的。
见到我的脸色阴晴不定,崔叔叔突然伸出了三根手指,说道:“我对天发誓,齐彤的失踪绝对跟我没有半分关系,而我也绝对不会伤害你。”
话都说到这一步了,我自然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否则这就成了狗咬吕洞宾了。
见到我的脸色缓和了下来,崔叔这才说道:“天色不早了,咱们准备一下,是时候动身了。”
我说这有什么准备的,咱们直接动身不就好了。
崔叔说这里就有所不知了,这黄皮子大仙极其狡猾,同样的当绝对不会上两次,你已经进过一次地窖,再想进去就难了,所以咱们还是提前做好准备为妙。
说着,他便带着我向远处走去,刚走出没多远,我就听到了一阵鸡叫。
只是这鸡叫声跟我们平常所听到的并不一样,声音更高亢,更尖锐。
等来到一次山坳,我才发现一群野鸡已经被扣在了筛子之中,显然是崔叔准备好的。
“黄皮子见了鸡,就跟单身汉进了窑子一样,别看那个老太已经成精了,但本性改不了。这荒郊野岭的,家禽是弄不到了,不过弄几只野鸡却费不了什么劲儿。”
一边说着,我们便向那边走了过去。
难怪他跟我说一定要等到晚上才能动手,因为野鸡极其灵活,机警,白天想抓它实在是太难了,只有在傍晚还朝的时候,才有机会抓到它。
其实老天都在帮我们的忙,若不是现在到处都是积雪,野鸡找不到吃的,它们也不会这么容易的走进陷阱。
虽然嘴上没有明说,但我心中一直都怀疑我刚刚撞上的那个毛茸茸的东西就是一只黄皮子,说不定就是崔叔叔变的。
正如他所说的,本性难移,即便是成了精也一样,于是我有意无意的拿起野鸡在他面前晃悠,甚至还故意弄出一些野鸡血,崔叔看在眼里,却仍然不为所动。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终于松了口气,难不成一切都是我太疑心了误会了他吗?难不成崔叔叔的的确确从头到尾都是一个热心肠的好人吗?
我想不出答案,也就没有浪费时间去想。
将野鸡准备好之后,我们便想将冢村走去,一路上都在叮嘱我,千万不要相信李老太的话,不管她说什么,都是在欺骗我。
李老太让我堤防崔叔叔,崔叔叔让我小心李老太,也就是说这两个人之中一定有一个不是好人,又或者说不是人。
但究竟是哪个,我一时之间也吃不准,只好点头应付着。
据我所知,地窖一共有两个入口,其中有一个在李老太家的小洋楼旁边,但是我们害怕被人发现,这好又去了那座空坟。
虽然我早已经知道这个坟堆只是个掩护,但是这月黑风高的,待在这墓地之中,要说不害怕,恐怕说出来连我自己都不相信。
观察了一下四周无人,崔叔叔从随身携带的笼子里拿出了一只野鸡,随即将一根尼龙绳绑在了它的腿上,直接扔进了地窖。
我说你这是干什么?想让它去探路吗?一来,它不会说话,即便是探了路,你也无法知道,二来,我已经下去过了,直接由我带路就好了。
崔叔叔白了我一眼,说道:“这地下常年封闭,而且有这么多的尸体,天知道里边的空气被污染到了什么样的地步,我会龟息功,自然不害怕,但是你就未必了。”
我点了点头,这才想到数年前我被一伙盗墓贼塞进了墓道之中,现在想来,当时我们的作用,就跟这眼下的野鸡差不多了。
但即便如此,我还是有些不以为然,如果下边的空气真的有毒的话,我早就被毒死了,又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正想着,崔叔叔已经将野鸡提了上来,看它活蹦乱跳的样子,显然没有什么事儿,说也奇怪,本来躁动不安的野鸡,被崔叔叔轻轻一摸,变瞬间安静了下来,不仅不叫不闹,甚至连动都不动了,宛如雕塑一般。
见我看的好奇,崔叔叔轻轻一笑,说道:“想不想跟我学本事?”
一听这话,我一下子想到了义父,便说道:“同样的话也有人对我说过,然后他死了。”
崔叔叔的脸色瞬间就变得像屎一样难看了起来,恐怕心里边也跟吃了屎一样的难受吧!
我也不怕他生气,反正童言无忌,他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崔叔叔也不说话,紧接着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拔掉塞子之后,便将里边的灰色粉末全都倒入了地窖中。
灰色之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些绿莹莹的东西,看起来还挺漂亮的,那味道就不敢恭维了,晒干了的马粪味道都比这个强。
我听说书的先生讲过,古代的侠客们为了防止被人暗算,在行走江湖的时候,都会随身携带着小瓶子,里边装着各式各样的解药。可是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崔叔叔都不跟那些侠客沾边,他为什么也会带这些小瓶子呢?
第二十二章 再入地窖
似乎还在为我的话而生气,崔叔叔也不说话,过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他便向我做了个手势,随即一跃而下。
我已经跟他说过了,入口下边全都是淤泥,还有喝掉之后就会让人陷入昏迷的红色腥臭液体,千万不能轻易下去,他显然把我的话当做了耳旁风,此时我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为了我而来的,无论如何我都要救他才行,可是我该怎么办呢?
就在我苦思无计的时候,崔叔叔突然在地下喊道:“你还墨迹什么?难道不想救你的小情人了?”
听他的声音,似乎并没有大碍,但我却不敢轻易相信,随即趴在动口向下一看,却什么都看不到。
顿了顿,我才说道:“你肯定是陷进泥里出不来了,想让我下去跟你一起受苦,哼,我才不会上你这当呢!”
“小孩脾气!”崔叔叔笑了笑说道:“你若是不下来的话,我可自己去了,到时候把齐彤救了出来,她感恩途报,到时候嫁给谁做媳妇儿可就不一定了。”
一听这话,我当时就急了,也顾及不了这么多,咬着牙便跳了下去。
本来我还以为肯定会跟上次一样,因此提前屏住了呼吸,然后双脚并没有感到淤泥的柔软,而是落在了坚实的地面上。
等崔叔叔晃亮火折子之后,我才发现那些淤泥以及红色的液体都凝固了,就像是结冰了一样,而其中,赫然夹杂着一些灰白色的粉末还有闪烁着荧光的斑点,就像是天上的繁星一样。
显然一切都是崔叔叔那个瓶子里的粉末造成的。
我这人好奇心中,藏不住事儿,连忙问他那小瓶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
崔叔叔哼了一声,说道:“刚才你不是还说教过你本事的人都死了吗?我可不敢教你。”
听了这话,我也无奈的翻了翻白眼,都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还跟我一个小孩子较劲呢?
终于,在我的苦苦纠缠之下,崔叔叔这才说出了答案,原来小瓶子里装的是生碱和萤火虫研成的粉末。
这两样东西各自都平平无奇,但是放在一起就不一样了。可以让鲜血瞬间凝固,只要撒上这么一小搓,就会瞬间变得比花岗岩还要坚硬。
我这下可是长见识了,又问他随身携带这个东西干什么,他确是笑而不语。
时间有限,我们也没有过多停留,便按照我上次走过的路向那具僵尸走去,说也奇怪,上次我一会儿就走到了,然而现在走了半个时辰,却还迟迟未到,直到最后,我俩都累得走不动了,这才停下来休息。
崔叔叔嘴里嘟囔着:“这里有古怪,按理说我们早该到地方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听了崔叔叔的话,我瞬间就吃了一惊,他上次根本就没下来过,怎么会知道下边的道路呢?
想到这里,我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先前对他的种种猜测也渐渐涌上心头。
一路上他都在用各种话敷衍我,刚开始我还猜不透他想干什么,现在想起来,不管他说了些什么,最终目的就是带我来这里。
显然这里有他所需要的东西,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需要我帮忙才能得到。
崔叔叔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只见他皱着眉头,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分明看到他的眼睛在泛着光彩,在这黑暗的地窖之中,看的格外清楚。
那种光彩绝对不是人类能够具有的,倒更像是某种野兽,比如……黄皮子!
如果你没有亲眼见到,绝对无法想象我心中的恐惧,趁着他出神的功夫,我悄悄向后退去,地窖里的道路四通八达,我不知道通向哪里,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不管到什么地方,都比跟他在一起安全。
退后了十几步,崔叔叔仍然没有注意到我,此时即便他发现也未必能够追的上我,于是我想都没想,便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本来我是打算顺着地窖口再爬上去的,然而很快这个念头就被我打消了,因为不管我怎样跑,最终都会回到原地。
刚开始我还以为是自己慌忙之中走错了岔路,于是渐渐放慢了脚步,又用石头做了路标,可是走不了多久,刚刚做下的记号就会出现在眼前,就像是从始至终都在围在一个地方转圈似的。
非但如此,我以同样的速度在这条路上走了三次,然而那些记号每次出现在我眼前的时间都不一样,也就是说这段路的路程一直在变化着。
世界上最恐怖的绝对不是妖魔鬼怪,或是灵异之物,而是埋在人心中的恐惧感,此时我就深有体会,四周静悄悄的,似乎这个世界中只剩下我一个人了,除了我急促的呼吸声外,再听不到任何声响。
在这样的情况下,时间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概念了,我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样漫无目的的行走,同时,我甚至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理智正在被一点点摧残。
就在我几乎陷入疯狂的时候,崔叔叔突然出现了。
我可以确定,绝对没有听到一点动静,他似乎就是这样凭空出现的,我被吓了一跳,当即后退了数步,直到碰着墙壁才停了下来。
崔叔叔说你怎么了?这里四处都透着诡异,咱们还是不要分开比较好。
说着,他便想向我靠近,我连忙挥手拦住,说道:“你这怪物,不要过来!”
崔叔叔先是一愣,随即笑道:“你怎么又疑神疑鬼了?我不是已经向你证明过我不是死人了吗?”
我冷笑一声,说道:“你的确不是死人,甚至连人都算不上,你张口闭口提到的黄皮子大仙,恐怕就是你自己吧?”
若是在以前的话,我还能装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但是刚刚走完这段路,我的心弦早已经绷到了极点,就像是一股又一股的岩浆不停的被注入到火山之中,如今终于到了暴发的时刻。
因此,这番话说的一丝余地都没有给他留下,基本上每一个字都是被我从喉咙中喊出来的。
崔叔叔抿了抿嘴唇,脸色变的十分难看。
“怎么?被我拆穿真面目,所以恼羞成怒了吗?”连最恐怖的事情我都经历过了,这时候已经没什么事情可以让我感觉到害怕了,即便是他立马在我眼前变成一只黄皮子,恐怕我也不会有太多的惊讶。
顿了顿,他才说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的确有难言之隐。”
他的眼睛很亮,就像是两颗晶莹剔透的绿宝石,他自己似乎不知道,但我分明看到他说话的时候,眼珠不停的转动,显然心中又在编造什么鬼话了。
我也不着急拆穿,而是就像看一场马戏似的看着他,我倒是想知道,他又会编出什么样幼稚的借口。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喊道:“是谁在下边?”
我听的出来,这声音正是出自李老太之口。
这地窖极大,也格外空旷,就像是一个扩音筒似的,将这声音扩大了无数倍,也不知道她人在那里,但在我听来却是如在耳旁。
崔叔叔显然也听到了这声音,脸色变得更加难看,随即向我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看他的样子,显然对李老太很忌讳。
他越不让我说话,我就偏偏要说给他听。
这下崔叔可真是急了,我刚刚张开嘴巴,他便一个纵身跳到了我的身旁,可是手刚刚碰到我的嘴唇,便如遭电掣,整个人的身体都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第二十三章 故弄玄虚
崔叔叔情急之下用手来捂我的嘴巴,却被李老太之前在我身上布下的不知道什么方法给伤到了,我甚至清晰的看到了他的手掌冒起了一股白烟,同时,一股焦臭味也蔓延开来。
饶是这样,他仍然不肯松手,直到李老太的声音不再响起,他这才松了口气,立马就离开了我,同时脸上也浮现了一抹苍白。
看到他的样子,我也不禁暗暗好笑,他之所以这么狼狈,显然是因为李老太在我身上动了手脚,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但只要能够让崔叔叔害怕,就足够了。
这么一想,我胆子立马就大了很多,非但不再躲避,反而向他走了过去。
崔叔叔吃了一惊,一连后退了数步,却并不离开。
我冷哼一声,说道:“知道我的厉害了吧?还不赶快逃命去。”
崔叔叔叹了口气,说道:“傻孩子呀,被人算计了还不知道呢?”
我说你不要故弄玄虚了,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相信了,识相的话就赶紧走吧,你不来找我麻烦,我肯定也不会去伤害你。
崔叔叔白了我一眼,说道:“我要想离开的话,随时都可以,但是只要我一走,可就再也没人能保护你了,说不定今天晚上你就成为那黄皮子的晚餐了。”
看他的样子,显然不是在开玩笑,也不像是在吓唬我。死我并不怕,但是一想到被人活活吃掉,还是不禁感觉一阵恶寒。
顿了顿,崔叔叔又问道:“今天你离开村子的时候,那个李老太是不是给你举行过什么仪式?比如给你喝过符水什么的?”
被他这么一说,我瞬间就想到了李老太的言行,直到现在我都搞不懂他为什么要把我的汗毛全部刮掉。
反正现在我已经不用担心崔叔会伤害我了,便把今天的事情照实说了。
听了我的描述,崔叔一拍大腿,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就说嘛,她怎么会这么好心好意的放你离开,原来是派你来对付我的。”
此言一出,已经算是不打自招了。
我说既然知道,那你还不赶紧走?难不成不怕我把你烤焦吗?
虽然我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想必一定是得意至极,这也难怪,毕竟这几天以来,我一直小心翼翼的提防着他害我,难得有这样一个报复的机会。
崔叔冷冷的扫了我一眼,说道:“人家害了你,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我说刮个汗毛而已,对我又有什么坏处?顶多就是没办法排汗而已,难不成你以为我在这冰天雪地里还会流汗吗?倒是你,口口声声的说要帮我,其实最坏的就是你的。
被我赤裸裸地诘责了一番,崔叔叔也不生气,而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目能视物,耳能闻声,这众所周知,但你有没有经历过一些事情,明明听不到,也看不到,却能感觉到他的存在?”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起了这些,简直就是风马牛不相及,但他说的确实是实情,所以我还是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崔叔叔说这就对了,你之所以能感觉到那些,都是你的汗毛告诉你的,毛发虽小,但遍及全身,身体周遭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能感觉到,李老太给你刮光了汗毛,就是想让你变的麻痹大意。
跟黄皮子大仙这么狡猾的东西打交道,若是变的麻痹大意了,那么你这条命,还不知道是谁的呢,枉你跟老山寨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竟然连这点事情都不知道,你自己找死,其他人想帮也无能无力啊!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我早已经看的出来他是个谎话连篇的家伙,没影儿的事情都能说的跟真事儿一样,听他说的头头是道,我差一点就信了。
崔叔叔说你不信我也不怪你,但是你可以想一下,好好的,她给你剃毛干什么,总不会是吃饱了撑的吧?
其实这个问题也一直在困扰着我,联想到自从我的汗毛被剃掉之后,崔叔叔每次碰到我都会受伤,于是脱口而出道:“她是害怕我被你伤了!”
崔叔叔冷笑一声,说道:“这话说出来,恐怕连你自己都不相信吧?她跟你非亲非故,为什么会帮你?而且,你既然跟她打过交道,难道没有注意到她脖子上的尸斑吗?”
的确,活人又怎么会长尸斑,而且李老太也亲口承认了她不是活人这点。
按理来说,我应该害怕李老太多过崔叔才对,可事实却恰恰相反,因为至少李老太对我还算坦白,而崔叔叔究竟是什么人,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搞清楚。
想罢,我说道:“你说她跟我非亲非故,你又何尝不是?虽然不知道你到底在我身上打什么主意,但我还是劝你趁早死了这个心吧,我说什么都不会帮你的。更何况,我刮个汗毛都把你伤成了这样,可见你非我族类,不管你是什么东西,还是给我滚远点吧。”
这话说出来,我心里别提多解气了。
崔叔叔说你有什么可得意的?我之所以一碰到你就会受伤,并不是因为你被刮了汗毛,而是她在你身上下了蛊,任何靠近你的人都会像我这样,用不了多久,就连你自己也会受到反噬,别人害怕受伤,可以随时逃跑,但是你自己又怎么能离开你自己呢?
听了这话,我可着实吃了一惊,一直以来,我都在提防着崔叔叔,却忽略了李老太也不是善茬的事实,我闯入了她的地窖,又知道了这么多关于她的秘密,她又怎么可能让我活着离开呢?
所谓眼见为实,以前听鬼故事的时候也并不觉得如何害怕,但是一旦你接触过之后,就会成为你一辈子梦靥。
直到现在,我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浮现出李老太那沙哑阴沉的嗓音,以及那张老得惨不忍睹,而且布满尸斑的脸。
心中想着,我脸上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了恐惧之色,崔叔叔说不要害怕,一切都还有机会补救,只要你带我找到那具僵尸,我包你不但毫发无伤,还能把你的小情人也找回来。
此时,他说话的语速格外缓慢,传到我的耳朵里更是说不出的舒服,尽管我心中想要抗拒,但还是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就像是被人施展了催眠术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再次睁开了眼睛,是被颠簸醒的,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说不出的舒畅,如果可以的话,我倒宁愿就这样睡下去。
蓦地,我心念一动,刚刚我还在跟崔叔叔对峙,怎么会稀里糊涂的睡着呢?
这么一想,我才清醒了几分,但是睁开眼睛,却是什么也看不到,只感觉身体不停的颠簸,似乎是被人装进了布袋中然后背负了起来。
想着,我便开始挣扎了起来,接着便有人隔着布袋拍了我一巴掌,说道:“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别乱动。”
听声音,说话的正是崔叔叔,看来我始终还是落在了他的手中!
这么想着,我也不由得有些沮丧,然而当我静下来之后,却发现这里除了我和崔叔叔之外,还有其他人,又或者说是其他东西的存在,因为我分明听到了密密麻麻的脚步声,还有粗重的喘息声,就像是我们被狼群包围了似的。
我本不想听他的话,但此时还是很聪明的选择了住嘴。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外边这才安静了下来,紧接着就是异常的寒冷。直到这个时候,崔叔叔才将装着我的布袋放在了地上。
第二十四章 小黄皮子
崔叔叔将装我的布袋放在了地上,随即打开了布袋。
我早就被他晃得头晕目眩了,刚一出来,就开始忍不住呕吐,崔叔只好隔着衣服替我拍打着后背,但似是提防李老太在我身上布下的符咒,他的身体却依旧跟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看他对我那副关切的样子,就好像我们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似的,不由得让我更加觉得此人心思缜密,情商极高。
他不想提,我自然更加不会傻到惹他生气了,便岔开话题问道:“崔叔叔,你想带我去哪里?”
崔叔叔看似无奈地说道:“小小年纪就这么健忘,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吗,要想保住你的小命,解救你的小情人,首先就要找到你说的那具僵尸。”
我虽然年纪不大,但并不代表着我是傻瓜,他口口声声说李老太是黄皮子大仙变成的,齐彤也是被黄皮子带走的,那么我们直接就去找李老太不就完事儿了,又为什么去找那具僵尸呢?
当然我对他要去找僵尸这个事特别反感还有另一层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一见到那具僵尸,我就浑身不舒服,就像是它随时都有可能苏醒过来杀灭我们所有人似的。
若不是崔叔叔是目前我能想到解救齐彤的唯一希望,说什么我也不会跟他来冒这个险。
本来我还以为刚才在麻袋里的时候,我们一定仍然在原地兜圈子,直到此时才发现我们已经来到了其他的地方,只见四周全是白雪,甚至连地窖顶部都结满了冰碴子。
我可以确定,我第一次进入地窖的时候,绝对没有来过这里。
于是我便问他,我们是怎么从刚才那个地方绕出来的。
崔叔叔说那不是鬼打墙,也不是悬魂梯,根本就是一个死亡陷阱,绕是绕不出来的,于是他自己开了一条道路,所以才来到这个地方。
开了一条道路?
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冻土本来就结实,更何况他全无工具,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开出一条道路呢?除非是黄皮子那样的动物擅长挖掘,而且体型瘦小,才能自己打洞出来。
想到这里,就连我自己也不由自主地觉得自己想法太过荒谬而笑出了声音,虽然我也疑心过他口口声声所说的黄皮子大仙就是他自己,然而我又是怎么出来的呢?
总不可能我也能变成一只小黄皮子吧?
见到他没有想做进一步解释的意思,我也就没有多问,径直找了个干燥的地方坐下休息。
崔叔叔和李老太之间一定有一个不是人,究竟是哪个我一时之间也分不清楚,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至少崔叔叔现在不会伤害我。
想清楚这点,我也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然而还是觉得怪怪的,似乎身边少了些什么东西。
刚开始我还以为是自己多心了,但是很快我就发现一直被崔叔叔提在手上的笼子不见了,里边的野鸡自然也一只也没有剩下。
本来这也没有什么,但是我心头始终还是存着疑问,他先前说之所以准备这些野鸡,就是为了对付李老太,可事实上,他一直都在躲避着她,显然没有准备跟她面对面,那么这野鸡又有什么用?
若说是为了检测地窖内的空气,那么一只也就够了,又何必准备这么多,既麻烦,又累赘。
我的心思急转而下,躺了很久却仍然无法睡着,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听到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是有无数只大老鼠在雪地里乱跑。
我心中好奇,便悄悄睁开了眼睛,这一看不要紧,我险些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掉,只见雪地里的确有很多小动物,但却并不是老鼠,而是一只又一只的黄皮子,一眼看去,至少也有几十个。
像我这种在大山里长大的孩子,黄皮子见的多了,却从来没有见过体型这么小,毛色这么鲜艳的,若是在外边看到的话,我绝对会想尽办法把它抓来,然后送给齐彤做礼物,但是此时看到,却不由自主的出了一身冷汗。
因为这几只小黄皮子就跟人一样双腿站立,两只前爪则笔画着什么东西,嘴中也是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如果忽略外表只看举止的话,它们就跟一群孩子没有什么区别。
更奇异的是,它们无一例外都聚拢在了崔叔的身旁,而崔叔叔则侧卧在地上,皱着眉头,若有所思,还不时的点着头,似乎听懂了那些小黄皮子所说的话。
我这一惊可非同小可,一直以来的怀疑终于在此刻得到了印证,崔叔叔就是他口中的那个黄皮子大仙,否则的话,他又怎么可能驱役这些小黄皮子呢?
我怕被崔叔叔发现,于是连忙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我开始恍然大悟,显然,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一手策划的,从那天晚上他来到小槐村借宿开始,便已经筹划好了一切。
只是我们跟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被牵扯其中呢?
我想不明白,也就没有多想,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齐彤的失踪绝对跟他脱不开关系,我要想找到齐彤,必须从他身上开始下手。
至少他现在不会伤害我,也就是说我还有机会。
心中想着,我不由得紧紧握了握义父的打鬼鞭,不管是什么山精妖怪,鬼魅魂魄,一定会对这打鬼鞭敬畏几分,即便是成了精的黄皮子,也一定会退避三舍。
似乎是因为太过紧张,我拿打鬼鞭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石块,声音不大,但我的心里确是咯噔一下。
崔叔叔显然也注意到了,因为我分明听到那悉悉索索的声音已经不见了。紧接着,便听他说道:“你醒了吗?咱们还是早点出发吧,多耽搁一分,也就多一分危险。”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摆明了是在试探我,我只好继续装睡,心思却是急转而下。
若是我立即就跟他拼命,即便是有打鬼鞭在手,也未必能够打的过他,毕竟他接触过打鬼鞭,我也没看到他表现出什么异常。也就是说这打鬼鞭对他未必管用。
“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我进退两难的时候,崔叔叔突然向我走了过来,我只感觉到头皮发麻,全身都绷紧了,因为我知道,生死只在这一线之间。
没有经历过大生大死的人,绝对无法体会此时我心中的恐惧,就像是千斤巨石压在了我的胸口,几乎令人喘不过气来。
他的脚踩在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直到我身后不远处才停了下来。
即便不用睁眼,我也感觉到了他就在我身旁,因为我分明感觉到他鼻子中呼出的热气已经喷在了我的脖子上。
小时候我就听义父说过,不管是僵尸,还是山精妖怪,都喜欢饮人颈血,只要被它们尝到甜头,一个活生生的人,瞬间就会被吸成干尸。
想到这里,我心中已经恐惧到了极点,我甚至都看到了自己被吸成纸片,然后被一阵风吹走的画面,然而他却并没有动手,也没有离开,似乎是在我身上寻找下嘴的位置。
这种绝望的感觉,就像是被一头饥饿的野兽盯着没有什么两样!
就在我几乎崩溃的时候,突然又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了一阵冷风,吹到我的后背上,凛冽入骨,而且风中还夹杂着一种诡异的香气,刚一闻到,我便感觉大脑一片空白。
“吾命休矣!”这是我心中最后的想法。
第二十五章 一线生机
我本以为闻到诡异香气昏过去之后,可能就再也无法睁开眼睛了。
可是迷迷糊糊间,突然感觉到鼻孔内奇痒难耐,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定睛一看,我这才发现一只小黄皮子正趴在我的胸口,用它的尾巴在我脸上轻轻的扫着。
我吓了一跳,一下子就坐了起来,而它似乎比我还要害怕,三蹦两跳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喘匀了两口气,我才发现崔叔叔已经没有了踪影,而他随身带着的包裹却仍然留在原地,显然没有走远,说不定刚才那只小黄皮子就是他留下来监视我的。
想到这里,我连忙拿起打鬼鞭和素褡裢便想离开,也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打鬼鞭一旁的墙壁上刻了一行小字:我知道你醒着。
显然是崔叔叔留下来的。
他这是什么目的?是想警告我,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无法逃出他的五指山吗?
我本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但是此时还是感觉到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人又怎么可能斗的过妖邪呢?更何况,身在这诡异的地窖之中,处处都是杀机,说不定贸然走出这里,反而死得更快些。
而崔叔叔之所以迟迟不对我动手,那就说明我对他还有用处,留下来反而是更安全的。
明白了这点,我便索性又重新坐了下来。
在这里是完全没有时间概念的,直到我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崔叔叔却始终没有回来。
他该不会已经把我忘记了吧?又或者说他本来就是把我留在这里等死的,否则又怎么会留下“我知道你醒着。”这么奇怪的话呢?
人迟早都会死,但是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绝对不愿意被活活饿死,于是强打着精神走了出去。
地窖里的空间很大,而且道路四通八达,我不敢走远,只好在周围需找食物,然而翻了个底朝天,却只找到了几根野鸡毛而已。
刚开始我还巴不得崔叔叔死在外边,可是后来却祈祷着他赶快回来,因为孤独和饥饿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忍受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刚刚离开的那只小黄皮子似乎觉察到危险已经过去了,趁着我不注意,又偷偷溜了过来,我甚至都不知道它是怎么出现的。
它并不敢靠近我,而是蹲坐在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一瞬不瞬地盯着我,样子格外的专注,就像是卫兵在放哨似的。
它似乎对我很好奇,蹲累了的时候就会围着我转圈,不时歪着头打量着我,联想到不久前,崔叔叔跟它们打交道的样子,说不定这些小家伙都是他饲养的。
真不知道崔叔叔哪里来的本事,竟能将这小畜生调教得这么听话。
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黄皮子,恐怕任何人见了都会想得到它,我当然也不例外,不过想法不同,别人是想把它驯养成宠物,我却是想将它吞到肚子里。
也不知道饿了多久,即便给我一头大象我都吞得下,更何况是一只小黄皮子了,然而这种畜生极其狡猾,动作也格外敏捷,任你身手再好,也决计不可能徒手捉住它。而且同样的当,它绝对不会上第二次,想抓它,又谈何容易?
不过这可难不住我,毕竟是在大山里长大的,捕鼠捉鸟、驱蛇摸鱼那是看家的本事。
打定主意后,我找了一块扁平的石板,用木棍支撑了起来,随即从打鬼鞭上解下一根麻绳拴在木棍上,又在石板下边放上几根鸡毛,只等它跟我一样饿得不行了,自然而然的会闻着味道落入我的陷阱。
这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虽然我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然而这段时间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我的心性已经变得无比坚强。
对于这只小黄皮子,我却并不十分着急地要捕捉到它,比耐心、斗智力,这就是打猎的乐趣所在。
崔叔也曾经说过,黄皮子见到鸡之后,就像单身汉进了窑子一样,根本把持不住,可它竟然对我陷阱中的野鸡毛无动于衷,甚至连走都不走过去,难不成它已经看穿了我的把戏?又或者说它对野鸡毛根本就不敢兴趣?
一时之间,我也看不出端倪。
就在我饿得几乎昏过去的时候,那只小黄皮子终于动了,我瞬间清醒了过来,牢牢的握紧手中的麻绳,可是它并没有走入我的陷阱,而是顺着墙角的一个小洞钻了进去,等它再回来的时候,嘴中已经叼了一只鸡腿。
“好啊!难怪你不上我的当,原来是瞒着我偷偷开小灶了!”
想到我自己忍饥挨饿,它却在那里大口朵颐,我气就不打一出来,随手揉了一个雪球,便朝它丢了过去。
饿了这么久,我早已经头晕眼花了,扔出去的雪球自然也失了准头,它根本就不用躲避,都没打中它。
不知道是不是饿得出现幻觉了,我分明看到它的眼中流露出了一丝得意之色。
妈的,我竟然被一只小黄皮子给蔑视了?我也不知道哪里来了力气,身子还没站起来便朝着它扑了过去。
它显然也被吓到了,一时之间也忘记了逃跑,竟然呆呆的愣在了那里,正好被我抓了个正着。
这下可是意外之喜,我连忙用麻绳将它绑了起来,随即一把将那个吃剩下的鸡腿塞到了嘴里,此时我只感觉到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美味,如果能再来点辣椒面就再好不过了。
蓦地,我心念一动,在这地窖之中哪里来的鸡腿?而且还是烹煮过的?任凭那小黄皮子有多么聪明,也决计不可能学会埋锅造饭,也就是说这里一定有通向外边的出口。
我就像是即将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连忙爬到了那个洞口前边,伸手一摸,果然感觉到里边有风,也就是说这个洞还有另外一个出口,而且可以直达地窖外边。
但是很快我就失望了,因为这洞实在太过狭窄,别说是我了,就算是我的一条手臂想要伸进去都极其困难,除非是我能像崔叔叔那样,能够驱役虫子从墙壁上开个通道,否则决计出不去。
此时我真的希望如果自己是一只黄皮子,那该有多好!
心中想着,我不由自主的向它瞧了一眼。尽管它的牙齿很锋利,但无论如何也无法咬断麻绳,最后只得盘坐在那里,喉咙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就像是一个自怜自艾的小怨妇似的。
我都自身难保了,当然也没工夫可怜它了,况且可怜它也没有用,用不了多久,它就会成为我的腹中餐,而我也只不过能比它多支撑一两天罢了。
无奈的叹了口气,我正要站起身来,突然感觉到小腿一痛,低头一看,只见小腿上的肉竟然少了小指的指甲盖那么大的一块,此时整个小腿已经鲜血淋漓了。
腿上的齿痕犹在,显然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我连忙站了起来,赫然发现这里已经站了一地小黄皮子,它们一个个双腿站立,虎视眈眈的盯着我,看样子个个都想在我身上咬上一口。
即便是我,也不禁有些头皮发麻了,以它们的速度,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把我啃得连骨头都剩不下了。然而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它们并不动手,非但如此,僵持了一会儿之后,它们的态度瞬间软了下来。
大家肯定要问了,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其实这也很简单,因为它们的喉咙中不再发出那种威吓的低吼了。
第二十六章 特殊的交易
我就这么和那群小黄皮子僵持了一会儿,它们对着墙角处那只被我拴着的小黄皮子叫了一声,随即便如同潮水一般的退了出去。
我瞬间就明白了,感情这些都是那只被我抓住的小黄皮子请来的救兵,只是它们无论如何也咬不断打鬼鞭上拆下来的麻绳,这才退了出去。
心中想着,我一把抓住那只小黄皮子的脖子,将它提了起来,然而恶狠狠的说道:“你们的营救行动失败了,你说我该怎么炮制你呢,是火烧还是清蒸?自己选择吧。”
也不知道它是不是听懂了我的话,把耳朵耷拉了下来,随后又低低地呻吟了一声,满怀幽怨地看了我一眼,就像是一个承认错误的孩子似的。
我本来就喜欢调皮捣蛋,以前跟义父跑江湖的时候,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孩子王,后来跟义父回到了村子,已经好久没有欺负人了,如今好不容易得着个机会,当然不能放过它了。
想罢,我直接将它摔在了雪地上,摔出了一个坑来,而后用白雪紧紧地将它包裹了起来,只露出了它那对充满了恳求和沮丧的眼睛,心中说不出的得意。
就在我得意洋洋地欣赏自己的大作时,那群小黄皮子又去而复返。
没想到这些小东西还挺执着的,反正我有“肉票”在手,倒也不怕它们,如果利用好的话,说不定我还能把它们全都变成我的腹中之餐,实在不行,也就只好撕票了,大家来个同归于尽。
我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可是见到它们之后,却不禁吃了一惊,只见每只小黄皮子的嘴里都叼着东西,有鸡蛋、有馒头、甚至还有整只的烧鸡。
它们就像是事先演练好似的,排着队,轮流着将东西放在了我的面前,不多时,我面前的食物就已经摞的跟小山一样高了,随后,它们又聚到了一起,双足站立,另外两只前爪竟然朝着我抱拳作揖,嘴里还发出切切喏喏的声音,似乎是在求饶。
这种事情,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会相信,虽然算不上是见多识广,但我听到的奇闻异事也不少了,却也从来没有听闻过这等轶事。
义父也曾经说过,物之所及、即为造化、造化之极、方为大道。如此看来,这些黄皮子,跟拒马槽里的那只狐狸一样,都是被开了灵智的。
“这些小家伙说不定都是崔叔叔的重子重孙,要是真难为了它们,那崔叔叔回来之后还不得剥了我的皮?”我不禁胡思乱想了起来:“更何况人家连‘赎金’都带来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想到这里,我便想放掉它了,只是刚刚被咬的伤口却兀自还在流血,无论如何也无法让我不生气。
蓦地,我心念一动,它们的牙齿如此之锋利,或许能够替我在这里挖条地道出去也说不定!
让一群黄皮子替我做苦工?
如果是在以前的话,我也决计不会相信,但真正见到它们的本事后,却不由得我不信,更何况崔叔叔昨天说过,困住我们的那个地方是个绝境,他之所以能带着我出来,是因为他在墙上用秘术挖了个洞,说不定就是他指示这帮黄皮子做的。
反正都到了这个地步,也就只有活马当成死马医了,我随即晃了晃手中的小黄皮子,对它们说道:“你们想要救它的话也可以,不过必须得先把我弄出这个鬼地方。”
我说完之后,它们确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于是我又重复了一遍,但是它们仍然一个劲儿的向我作揖,显然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我也只好摇头苦笑,看来我真是饿糊涂了,竟然天真的以为它们能听懂我的话。
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只好放掉了那只黄皮子,反正我已经有食物了,也就没必要非吃它不可了。
如果按照我以前的脾气,别管什么蛇虫鼠蚁,落在我手里肯定得剥层皮,这次已经算我大发善心了,然而我替它解开麻绳之后,它却并不离去,而是用牙齿扯了扯我的裤脚,似乎是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我心中充满狐疑,却发现这只小黄皮子眼中充满了真诚。虽然这些天我经历了太多人与人之间的猜忌、利用和互相伤害,但这些传说中的害人妖怪却完全不似那些会耍心眼的大人们,反而显得天真可信。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而且我还不知道会被困在这里多久,多个朋友也是件好事,我拿定了主意便收拾好东西,随手拿了一些食物,跟着它走了下去。
地窖里的通道错综复杂,而它似乎早已经熟悉了,毫不迟疑的便带着我穿过一个个隧道,最终停在了一个地方,我抬头一看,只见墙壁上到处都是树根的气枝,就跟我第一次来到地窖时所看到的一模一样。
都说万物皆有灵性,这话一点都不错,就连一只黄皮子都懂的知恩图报,更奇异的是,它竟然知道我想来这里。
这里我已经很熟悉了,我此行的目的就是寻找齐彤,如今已经到了这里,又怎么能够退却的,握了握手中的打鬼鞭,也不管那只小黄皮子能不能听懂我的话,向它重重地道了一声谢,便向前走去。
第一次来的时候,我对那只僵尸心存畏惧,因此才无功而返,如今有打鬼鞭在手,胆气也着实壮了几分。
约莫走了七八分钟的时间,那树根又出现在了眼前,我还没来得急高兴,却赫然发现除了树根之外,僵尸、女尸、以及那些人形皮囊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似的。
难不成李老太猜到我会去而复返,所以才将一切都转移了?
这个念头刚刚产生就被我给打消了,一来,我还不足以对她产生震慑,她也没理由怕我;二来,这么多的尸体,想要一下子搬走,决非一日之功。
可齐彤又去了哪里?我心里不由地焦急万分。
一连数日,齐彤都杳无音信,我只觉得五内俱焚,随即一拳打在了树根之上,发出了噗噗的声响,显然里边是空的。
我心中一动,仔细摸索了一番,却并未发现有任何机关,正想着有什么办法能够把那些黄皮子请来助我一臂之力,隧道的尽头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我眼睛一转,随即藏在了大树的后面。
五六个大人都不一定能够环抱住这树根,因此我藏在后边,也不用担心有人会发现。
过了不久,便有人走了过来,我偷眼一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李老太。
尽管这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古怪味道,但她却从来没有害过我,而且跟崔叔叔相比,她显得诚实多了,我若是想离开这里,说不定还得需要她的帮助。
想罢,我连忙走了出来,却发现她正对着那树根磕头,看起来格外的虔诚。我正想着该怎样打招呼,她已经将头抬了起来。
这一看不要紧,看清她的样子后,我差点连隔夜饭都吐出来,那哪里是脸了,分明就是一个带着血丝的骷髅头,两个眼窝之中各有一条白色的虫子不停的蠕动,每一次蠕动,都会分泌出大量的粘稠液体,看起来格外的恶心。
我想都没想,拔腿就要逃跑,然而刚跑出没几步,便被一根树枝绊倒了,紧接着,它就像一条手臂一样,紧紧地环绕住了我的脚踝,将我向李老太拉去。
我拼命抵抗,将双手插进土里想要阻止树枝的拉动,却根本就无济于事,反而弄了个满手鲜血。
第二十七章 崔叔叔的阴谋
“不是跟你说过吗?以后离那个姓崔的远一点,而且不要再回到这里了?”李老太冷冷地望着被树枝缠绕的我说道。
我不敢看她的样子,只好闭着眼睛,硬声说道:“让我离开也可以,但是你必须把齐彤还给我,否则不管你赶走我多少次,我始终都会回来。”
“赶走你?”李老太嘿嘿一阵冷笑,说道:“难道你就不怕我吃了你吗?”
妈的,能不怕吗?可是这个字我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我本以为自己一定必死无疑了,可李老太却并不着急动手,而是将我吊了起来,就跟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所见到的那些皮囊一样。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明白那些皮囊是怎么来的,感情是被抽干鲜血以后,挂在这里风干的,就跟制造葡萄干一样。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睁开了眼睛,却发现李老太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但在我看来,仍然是说不出的恐怖。
除此之外,失踪多时的崔叔叔也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只是他的状态似乎并不怎么好,浑身上下都是伤口。
看形状,那些伤口都是被黄皮子咬出来的。
他不是黄皮子大仙吗?怎么会被自己的同类咬?又或者说是我猜错了。
我本以为自己已经了解了一切,到头来才发现我竟然连是一无所知,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们两个既然碰面,那么一切就要有个了解了,而本该作为当事人的我,却成为了一个旁观者。
看他们的样子,显然会有一场大战,我并不关心谁胜谁负,只想尽快的脱身,然后找到齐彤。
心中想着,我伸手摸了摸脚上的枝蔓,它就像有知觉似的,我稍微一碰到它,它就会扭动一下,然后继续缠紧我,倒真像一根手臂一样,只可惜找不到它的咯吱窝,否则一切事情就简单了。
我在身上摸了摸,并没有携带匕首。
叹了口气,我几乎放弃了逃跑的打算,就在这时候,我却发现不远处的枝蔓上正匍匐着一只小黄皮子。
其实这些东西都长得一模一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它就是刚刚被我“俘虏”的那只。
它来这里干什么?是来报仇的,还是报答我不杀之恩的?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毕竟我刚刚还想吃掉它呢,而且它将我带到这里,未必就安着什么好心,说不定是明知道这里有危险,所以才带我来送死的。
我正想着,它已经向我爬了过来,它们的本事我见过,此时它只要稍微动一动嘴巴,就能救了我的命,同样,也可以要了我的命。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的命运竟然有一天会由一只黄皮子来做主。
我屏住了呼吸,看着它一步步地向我靠近,心中也紧张到了极点。
说也奇怪,这些枝蔓明明有自己的感官,会把任何靠近的东西抓起来,但是那只黄皮子就这样走在枝蔓上,它却一点反应都没有,看来它们之间似乎有某种内在的联系。
正想着,那只小黄皮子已经顺着枝蔓爬到了我的身上,我明明是倒挂在空中的,但是对于它来说却是如履平地,它的爪子极其尖锐,每在我身上走一步,就会留下几个细小的伤口,那感觉,就真的像被千刀万剐一般,而它就是行刑的刽子手。
早知如此,刚才我就不应该放过它。
直到走到我的胸口,它这才停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分明看到它对我咧着嘴笑了,只是笑容之中透露出让人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阴翳。
“看来这小畜生真的是成精了,这就来找我报仇了。”心中想着,我甚至已经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然而它却没有对我动手,而是凑到我的耳边小声说道:“忘了齐彤,自己回家过日子吧。”
话音刚落,缠绕在我脚腕上的枝蔓便被松开了,我跌落在地上,却没有立马离开,不是不想,而是根本就爬不起来。
疯了,我一定是疯了,我向来都知道鹦鹉学舌,却从来没听说过黄皮子也能开口说人话,而且不管是语气还是神态,都跟一个人类没有什么两样。
霎时间,我只感觉到头皮发麻,连嘴角都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更令人惊奇的是,它怎么知道我是来找齐彤的,又为什么让我忘记齐彤?
难不成它认识齐彤?
想到这里,我打眼一瞧,只见那只小黄皮子还没有离开,而是蹲坐在一旁,紧紧地盯着正打得难舍难分的李老太和崔叔叔瞧,从始至终,嘴角都挂着一丝难以名状的笑意。
除了外表之外,它就跟一个正常人没有区别,说不定它还真的知道齐彤的下落。
我强忍着心中的恐惧,轻手轻脚地爬到了它的身边,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刚才那番话,是齐彤教你说的吗?”
我竟然在认真地跟一只黄皮子对话?如果这一幕被别人看到,我非得被当做神经病不可。
它转头看了我一眼,脸上又露出了那神秘的笑容,却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又转过头去死死地盯着崔叔叔,小小的身体似乎因为用劲而微微发抖。
也就在这一刹那,本来正和李老太交手的崔叔叔,身子突然僵了一下,随即便如同一根木桩一样倒了下来。
显然,这一切都是这只小黄皮子在作怪,似乎它是站在李老太这边的。
本来我对崔叔叔是没有什么好感的,然而此时在这里只有他跟我是同类,我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掉呢?
想罢,我立马战胜了自己的恐惧,使劲站起来抄起绑在腰间的打鬼鞭,在空中甩了两下,鞭哨在地窖中不停回荡,声音格外的嘹亮。
几乎是在同时,我便感觉到周围热闹了起来,一团团绿气从树根中冒了出来,而后缓缓飘散,其中甚至夹杂着呜咽之声,想必都是在这里不知道被关了多少年的孤魂野鬼。
李老太分明也受到了影响,身体不停的扭曲,脸上的皮肉也掉了一大块,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散架一般。
我万万想不到义父的打鬼鞭这么厉害,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得意之色,不管怎么说,我也没给他老人家丢人。
崔叔叔不能张口,只能不断的向我使着眼色,似乎是想让我继续。
不用他说,我也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我既然继承了义父的衣钵,就理应以除魔卫道为己任。
然而就在我准备再次挥动打鬼鞭的时候,一旁的小黄皮子突然扑了上来,对着我的手又抓又咬。
虽然它刚刚救了我,但说到底还是畜生,而且还是站在李老太那边的,我又怎么可能让它得逞,一把就抓住了它的尾巴,在空中晃了两圈,然后用力向墙上摔去,也不管它是死是活,便又再度挥起了手中的打鬼鞭。
那李老太浑身上下的皮肉都没有了,只剩下一副骷髅架子。
这绝对不是人的骨头,倒更像是一只巨大的黄皮子,难不成她真的就是王叔口中那只黄皮子精吗?
看起来她也就剩下最后一口气了,我只需再挥动一次打鬼鞭,它就会彻底散架,我本以为她一定会拼尽全力来报复我,可是她并没有,反而认命似的耷拉下了脑袋。
“都死掉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不肯安息吗?”我手拿打鬼鞭,居高临下的说道。
她无法说话,因为她的舌头还有脖子上的肌肉早已经剥落,根本无法发出声音,只能一个劲儿的摇头。
我毕竟还是个十五岁的少年,那一瞬间,我突然起了恻隐之心,但想到在地窖中见到的那些女孩尸体,以及下落不明的齐彤,还是硬起了心肠。
尖利的鞭哨声响起,那副骷髅终于彻地散架,而后化为了齑粉,被风一吹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我呆呆地望着李老太消失的方向,本以为自己做了一件好事,然而心中却连一丝欣慰都没有,反而有一些负罪感。
不知道什么时候,崔叔叔已经站了起来,他也不说话,而是走到了那个大树根前面,轻轻抚摸着,就像是在抚摸自己的孩子一样。
我本以为他是被吓得神智失常了,便想安慰他一下,还没等我张口,便听他说道:“这一天,终于被我给等到了!”
他的语气之中,有着说不出的欢喜,我心里却突然升起浓浓的不安。
话音刚落,便听到咔嚓一声,树根上瞬间出现了一道裂痕,一丝丝红光从裂痕中迸发而出,与此同时,我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我心中突然升起十分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自己似乎是被人给设计了。
貌似是为了证实我的预感,树根的裂缝越来越多,就如同干旱之后,龟裂的水田一样,紧接着,便片片脱落,在一阵耀眼的红光过后,我先前看见过的那具僵尸又出现在了眼前。
咋看之下,跟我上次见到它的时候也没什么区别,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的它变得不一样了。
崔叔叔就像是见到了什么稀释珍宝一样,颤抖着双手,似乎是想伸手摸一下,但又不敢,惊喜之色溢于言表。
第二十八章 自作孽不可活
过了好久,崔叔这才恋恋不舍的回过头来,对我说道:“谢谢你的帮忙,现在就差最后一步了,你索性就送佛送到西吧。”
这话说得挺客气,但他眼中却满是杀意,我还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崔叔便向我走了过来,一把锁住了我的喉咙,阴测测的说道:“若不是你挥动打鬼鞭,说什么也不可能解开这层禁咒,现在就差一点鲜血,就能让我的宝贝复苏,说不得,我只好借你的命用一下了。”
一边说着,他掐着我脖子的手掌越缩越紧,我也渐渐的感觉到了窒息,四肢瘫软,打鬼鞭也不知不觉落在了地上。
就在我几乎失去神智的时候,一群黄皮子从四面八方扑了过来,全都落在了崔叔的身上,将它整个人都覆盖住了,借这个机会,我才终于松了口气站定在地上。
这群黄皮子的本事我是见过的,别说是活人了,就算是一块花岗岩都能被它们啃食的一点不剩,我本以为崔叔叔一定在劫难逃,然而下一刻,那些黄皮子帮纷纷从他身上落了下来,四脚朝天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气绝。
再看崔叔叔,虽然浑身鲜血,但脸上却兀自带着狰狞的笑容,就跟一个来自地狱的修罗没有什么两样。
虽然我仍然想不清楚最近发生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些黄皮子对我是善意的,从来不会主动伤害我,而这姓崔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从始至终都在利用我。
刚刚他说过“若不是你挥动打鬼鞭,说什么也不可能解开这层禁咒,现在就差一点活人的鲜血,就能让我的宝贝复苏,说不得,我只好借你的命用一下了。”
所谓的宝贝,指的应该就是这具僵尸了。听他的意思,似乎只有我挥动打鬼鞭,才能将僵尸解救出来,而我的鲜血则可以让它复苏。
这样的话,一切都能解释的通了,难怪他对这打鬼鞭如此在意,难怪他如此热心的要带我去找齐彤,原来一切都是他设计好的。
可他到底是谁?为什么想尽办法的要得到一具僵尸?李老太又在这个事件中充当什么样的角色?
我想不明白,姓崔的显然也不准备给我这个机会,狞笑着便向我走了过来,可是就在他刚刚靠近我的时候,他突然飞了起来。
准确地说应该是他被什么东西拎了起来,我定睛一看,只见一只大手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其实崔叔叔的身材已经很高大了,但是在那只手的面前,却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就像是一只小鸡一样,随手就被拿了起来。
崔叔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脸的难以置信,喉咙中发出咔咔的声音,确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也就几秒钟的时间,他的脑袋便毫无生气的耷拉了下来,显然已经断气,可是眼睛依旧圆睁,眼神之中透露着茫然,恐怕直到最后,他都不知道为什么死的会是他吧。
可怜他谋划了这么久,最终却没有性命去见证结果!
崔叔死了,但一切还没有结束,抓住他脖子的那只手并没有松开,反而越捏越紧,崔叔的脑袋也跟皮球一样,越来越大,最后终于爆裂。
一层血雾弥漫开来,到处都是凝重的鲜血味,令人闻之欲呕。
他死了对我来说确实是好事一件,按理来说我应该高兴才对,但是我没有,因为杀死崔叔的那只手属于那只僵尸。
本来它还没有彻底苏醒,似乎是崔叔被那些黄皮子啃咬受伤后,鲜血的味道刺激了它,这才让它无意识地行动了起来,顺着鲜血的味道就找到了崔叔,也阴错阳差的救了我一命。
只见那些血雾在空中缓缓凝聚,而后全都进入了僵尸的鼻孔中,也就在那一刹那,它的瞳孔瞬间被血丝覆盖,鼻子中也无意识的哼了一声,似乎极为享受。
随着鲜血的摄入,我明显感觉到周围的压力都大了几分,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知道这是它即将完全苏醒的前兆,总应该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事情来阻止它,于是便捡起地上的打鬼鞭,用力地挥了挥它,可它竟然全无反应。
这可是一具活生生的僵尸啊,而且看它之前那些诡异的路数,一定是一只僵尸王!
天知道它醒来之后会杀掉多少人,也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错误,若不是我轻信了姓崔的,事情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就在我手足无措的时候,突然一群人冲了进来,正是那个傻子以及一众村民,只是此时他们手中拿的却不是铁锹,而是一张张符箓,二话不说,便贴满了那僵尸的全身。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松了口气,我也明显到周围的压力小了很多。
做完一切只好,看到满地的黄皮子尸体,众人都不禁流下了眼泪。
一群畜生而已,他们何至于如此伤心,想必他们之间一定有某种关系。
正想着,李傻子走了过来,一把揪住我的衣领,问道:“我娘呢?她去了哪里?”
看他的样子,若是我的话不能让他满意,非得吃了我不可,于是也只好装傻,说道:“李老太都死了十几年了,咱们现在就在她的坟里,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来问我?”
李傻子又怒又恼,冷哼了一声,说道:“别跟我装蒜,你不说也罢,我早就知道你跟这妖道是一伙的,几次想要杀掉你,却都被我娘拦住了,现在我看谁还能拦得住我,我……”
他后边还说了很多,但我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因为仅仅这一句,就足以让我感觉到震撼了,我和李老太非亲非故,而且人鬼殊途,她为何要护着我?
而且我之前还狠心将她挫骨扬灰,就在将死之际她也没有对我做出什么疯狂之举来。
看到我半天没说话,一副痴痴呆呆的样子,李傻子显然气到了极点,两颗獠牙突然从他的下颌冒了出来,同时,他的脸上也长了一层细毛,鼻子也越来越长,越来越尖,最后竟然变成了一个黄皮子的脑袋。
我着实被吓了一跳,但也仅仅是有些惊讶而已,这些天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都见过了,甚至我都感觉到有些麻木了,其他村民也全无反应,想必早已经知道了一切。
就在他的獠牙即将划破我的皮肤时,他身后的众人突然拦住了他,说道:“你忘记规矩了吗?咱们是不能伤人命的!”
李傻子一把就甩开了他,怒气冲冲的说道:“这僵尸王就要苏醒了,到时候谁也活不下来,还守什么规矩?这一切都是这个小鬼搞出来的,我非得让他填命不可。”
说着,他已经睚眦欲裂,看样子随时都有可能把我一口吃掉。
从他们的谈话中,我也听明白了一些,似乎那只僵尸一旦苏醒,必定会生灵涂炭,而这一切,都是由我一手造成的。
尽管一切都不是我的本意,但他说的话却一点不错,既然是我做错了事,就理应承担后果。
想罢,我说道:“它这不是还没醒吗?你何必如此着急?”
李傻子哼了一声,说道:“你知道什么,它一旦尝到鲜血,就会醒过来,我用静尘斋的符箓才让它暂时消停了下来,但不知道能够维持多久,最多也不过两三天罢了。”
我说那咱们就趁这一两天的时间把它解决不就完事儿了吗,免得它在这里,让所有村民都提心吊胆。
李傻子白了我一眼,说道:“如果它真的这么容易解决的话,我们也就不用祖祖辈辈留在这里监视它了。”
我说那也未必,静尘斋的符箓既然能够让它平静下来,那么说不定静尘斋的掌教就有办法彻底解决掉它,我和一尘道人有些交情,说不定能让他走上一遭。
李傻子显然不相信我的话,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这才说道:“就凭你?”
一尘道人可是保定府的大人物,人所共知,怎么会跟我这样的小屁孩有交集呢?也难怪他会如此疑心了。
其实我也只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而已,我也只不过跟一尘道人见过一面,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他还记不记得我还两说着呢,但是我不想这李傻子现下就恼羞成怒,直接杀了我。
更重要的是我之前将李老太错杀,此刻一心想补偿我的过错,也只好硬撑着说出大话来。
我说就凭我,反正这大块头醒过来之后大家都得死,你为什么不让我试一试呢?
李傻子摇了摇嘴唇,这才说道:“此去保定府,来回至少也要四天四夜,即便你真的请得动一尘道人,那又如何来得急?”
说罢,他又恢复了人形,满脸沮丧。
听到这话,我心中也是一惊,竟然忘记了计算时间。
要知道,如果这僵尸苏醒之后大开杀戒,那所有的罪过都会算到我的身上,毕竟我才是始作俑者,这罪名太重了我可背不起。
第二十九章 搬救兵
蓦地,我心中一惊,突然想到了义父留下的那颗僵尸牙,当初村子中发生变故,所有的村民都变成了行尸走肉,但是却没有人敢去我家半步,便因为这只僵尸牙,或许它可以暂时克制住眼下的僵尸。
心中想着,我便说了出来。
李傻子沉吟了片刻,这才说道:“据说僵尸之中也有阶级之分,你所说的那颗僵尸牙齿的主人如果阶级比它高,说不定还真的管用。”
听了这话,我也不禁松了口气,如今也只有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商量过后,我便准备回山洞去取僵尸牙,李傻子显然不相信我,非要派人跟我一起去,我也只好同意了。
一路无话,我们快马加鞭,半日间便赶了回来,也不管它是不是有用,将僵尸牙留下之后,跟李傻子借了一头小毛驴,我便马不停蹄地向保定府赶去。
我自小在外闯荡,什么样的骏马没见过,说也奇怪,别看这毛驴瘦小,脚程确是极快,而且一路上不吃不喝,也不停歇,就像是感觉不到累似的。一天半天倒还说的过去,若是一连二天都是如此,恐怕任何人都得惊讶。
第四天头上,我终于赶到了静尘斋,等我刚刚从毛驴上下来,本来活蹦乱跳的毛驴,就瞬间变成了一匹纸糊的马,就跟我直前见到那只一模一样,可是相处了二天一夜,我竟然一点都没有感觉出来。
想都不用想,将冢村的村民们肯定都是些不简单的存在,话又说回来,自从我跟义父回到村子里之后,所识之人,又有哪个是简单的呢?
人的名,树的影,一尘道人名声在外,静尘斋的香火自然也十分鼎盛,保定府方圆百里之内,也只此一家了。
来是来了,可我该怎么见一尘道人呢?我躲在大门的一边,不断踱步想着该如何开口求见。
我可不认为像他这样的人物,会随随便便地就答应见我。
很快我就发现多虑了,我正想着,道观的门便被打开了,一股罡气呼啸而出,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将身形隐藏在门口的大红柱子后面。
下一秒,一尘道人便出现在了纸马前边,仔细将纸马打量了一番,这才面朝着外边朗声说道:“何方妖孽胆敢戏弄老夫,还不快快现身!”
他的声音不算大,但却别有一种威严,让人听到耳朵里就不禁有些心折。
一路上我都在纠结见面之后该怎样打招呼,可谁知还没见面呢,他就已经把我当做了妖邪,这该有尴尬!
见半天没有人回应,一尘道人冷哼一声,手中拂尘一挥,那纸马便化为了灰烬,便要离开。
我星夜兼程才来到这里,好不容易遇到了,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让他离开,连忙从柱子后跑出来说道:“一尘真人,您还认识我吗?”
我听别人提起他的时候,都称呼他为真人,所以也就这么叫了。
直到这个时候时候,他才注意到我的存在,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笑道:“贫道唯一一次看走眼,就是被你骗了,又怎么可能忘记呢?你不是去侍奉老父了吗?怎么会有空来到这里?”
见他还认识我,我也不禁有些喜出望外,当下也不藏着掖着,便把将冢村的事情说给他听了。
越听,他脸上的神色就越凝重,直到最后,连眉头都皱了起来,喃喃自语道:“我倒是听说过保定府地界内葬有七具极为厉害的血僵,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还能让我遇到一具!”
按理来说,向他们这种修道之人都应该清心寡欲才对,可我分明看到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一丝激动之色,甚至说话的声音都不自然了。
即便是一尘道人都如此激动,想必我一定是遇到了什么极为棘手的麻烦。
顿了顿,他才问道:“依你所说,我推测那些所谓的村民都应该是黄皮子变得才对,它们为何没有伤你,反而放心让你来报信呢?”
一村人全都是黄皮子变得?
其实我心中早就隐隐猜到了一些,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李老太听到了打鬼鞭的哨声后,就变成了一具黄皮子骷髅,而她的儿子发怒之时,也会变成黄皮子了。
饶是如此,但是被他这么说出来后,我还是不免吓了一跳。
万物皆有灵性,尤其是像黄皮子、狐狸这种狡猾的畜生最容易成精,如果一两只的话,那也没有什么,但若是一村人都是黄皮子精,恐怕任何人听了都会忍不住头皮发麻,更何况,我还跟它们一起相处了这么久。
我说这我就不知道了,只不过我它们从始至终都没有害过我,反而是我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李老太打了一个飞灰湮灭。
说到这里,我也不禁叹了口气,心情不由地更加难过了起来,怪就怪自己年纪小,连坏人和好人都分不清。
一尘说你不用自责,那李老太身上既然长出了尸斑,那也就说明她早就死了,更何况黄皮子精本来就属于妖邪一类,你这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只是它们为何不害你,又为何要守着那具僵尸,这就不得而知了,说不得,我也要陪你走上一遭。
听到他肯随我前去,我不禁觉得欣喜若狂,当即千恩万谢。
一尘说不必多礼,除魔卫道本来就是道家人的本分,只是你所说的那个姓崔的真的死了吗?
我说这是我亲眼所见,那还有假,难不成您听说过他吗?
一尘笑了笑,说道:“正是因为没听说过他,我才向你询问的,依你所说,他对将冢村的事情了如指掌,又懂的一些玄术,想必跟我也是同道中人,只不过走上了岔路,若是有缘得见的话,说不定我还能点化他一下,引他走上正途,这也算是一场功德。”
我说那恐怕要等下辈子了,我亲眼见到他的脖子被捏碎了,除非他跟猫一样,有九条命,否则决计活不下来。
一尘道人叹了口气,也没有多说什么。
当晚,我便留在了静尘斋中过夜。
这里虽是道观,但也只是大殿装饰的金碧辉煌而已,这里是招待香客的,自然不能马虎,但是住的地方,就简单多了,与平常人家根本没有什么两样,只不过多了几间厢房罢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究竟是哪里,我也说不清楚,连日奔波,我早已经累到了极点,躺倒床上就睡着了。
一场梦不过几个时辰的时间,却足以让你将整个人生都回顾一遍,我梦到了第一次跟义父去京城的事情,梦到了那个被凌迟的死刑犯,梦到了跟高倩一起在康老爷家装疯卖傻,委屈求存,直到她被一尘带走。
梦到这里,我蓦然惊醒。
刚一来到这里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直到现在我才想了起来,自从我进入静尘斋后,除了一尘道人外,一个人都没见过。
若是没有香客也就罢了,毕竟现在兵荒马乱的,大家都只顾得逃命,谁还有时间来求神拜佛,可是他那些徒弟呢?
当初在康老爷家的时候,我可是亲眼见到一尘带了十几个徒弟赶去,场面之大,我至今仍然清晰的记得。
要说他们不屑与见我这个市井小人物,这也在情理之中,可高倩毕竟跟我一同经历过生死,连她都不来见我一面,是不是太说不过去了?
崔叔的事情告诉我,千万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尤其是那些表面上看起来对你好的人,天知道他们的心中打着什么样的小算盘,更何况我跟一尘道人也只不过见过一次而已。
心中存了疑心,我连忙穿起了衣服,蹑手蹑脚的走出了厢房。
还没等我开门,我便听到了院子中响起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声音虽小,却并没有逃过我的耳朵。
我把房门打开了一条缝,只见雪地上爬满了火红色的小虫子,它们的个头不大,就跟一个人的拇指差不多大小,状似蚯蚓,每一条虫子的腹部都有一处光斑,乍一看,就像是有无数只萤火虫趴在地上似的。
一看之下,我顿时觉得心跳加速,因为这些虫子我见过。
当日我和崔叔第一次来到将冢村的时候,曾经被李老太囚禁在地下室中,崔叔叔就曾施展法术,招来了一群虫子,在墙壁上开了一个大洞,这才让我们逃出生天。
那些虫子就跟我现在见到的差不多,只不过是腹部少了一处光斑而已。
自从我来了之后,一尘就总是有意无意的问起崔叔的下落,似乎对他做了什么事情很在意,但是当我问起原因的时候,他却总是敷衍了事,现在看来,说不定他们还真的认识。
眼见为实,我也不得不仔细掂量一下,一尘道人是不是跟传言中一样大公无私,嫉恶如仇了。
这些虫子排成数个队列,缓缓地从外边爬进了院子中,井然有序,就好像是一队训练有素的士兵似的。等到了院中之后,又渐渐分散,分别爬入了各个屋子。
我虽然不知道这些虫子到底是什么,但也知道来者不善。
第三十章 人皮灯笼
眼看着有几条虫子已经爬到了楼我的门口,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它们的本事我可见过,啃青砖就跟吃豆腐似的,更何况是我这小身板了,恐怕还不够它们磨牙的呢!
就在这个时候,一束光照了过来,几乎是在同时,那些被光束照到的虫子就化为了一团蒸汽,只在雪地上留下了一片黑色的印记。
我偷眼一看,原来那光束来自于一盏灯笼,而灯笼的主人则是一个妙龄少女,看样子年纪跟我相仿。
这灯笼跟我见到的可不太一样,甚至连发出的光都是惨绿色的,上边还用黑墨写了一个大大的“奠”字,在这夜晚之中,更是说不出的吓人。
这不是死人灵堂用的吗?
她拿着灯笼一步一步的走着,走得很慢,但所到之处,所有虫子都化为了虚无。直到确定再无漏网之鱼后,她这才向我的屋子走了过来,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就像是一只幽灵似的,飘忽无踪。
既然她也在这静尘斋中,想必跟一尘是一起的了,亲眼见到她消灭了那些虫子,我这才松了口气,看来是我多疑了,一尘跟那些虫子并没有什么关系。
人家既然帮了我,说什么也要道上一句谢谢才对,心中想着,我便把房门打开了。
她显然没想到我还没睡着,不禁吃了一惊,没等我说话,便连忙跑开了,她跑得很匆忙,甚至连灯笼都丢在了地上,这可让我纳闷了,难不成我长得这么可怕吗?
苦笑了一声,我顺手将灯笼捡了起来,本来想着等天亮以后再还回去,可是当我将灯笼提起来之后,却险些叫出声音。
因为这灯笼竟然是用人皮做的!
若是以前的话,我绝对认不出来,但是最近一段时间,我不止一次的见过被风干的皮囊,我甚至根本就不用眼睛看,只用手一摸,就能摸的出来。
灯笼是用人皮做的,甚至连拴着灯笼的绳子,也是用头发编织而成,试问,有哪个正常人家会使用人皮灯笼?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尘道人,还天真的以为一切都可以结束了,没想到我心目中的这位大救星却跟我所想的并不一样,因此,我心中的失落可想而知,甚至比惊慌还要多。
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被外人传言的神乎其神的一尘真人,竟然会用人皮做灯笼,天知道他还能做出什么样的疯狂事,他之所以帮我,未必安着什么好心,说不定跟崔叔一样,都是在利用我,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当下我也没有多想,收拾好东西之后,便提着灯笼离开了。
大家肯定要问了,既然是人皮灯笼,你拿它干什么?
其实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一尘道人知道我逃走的消息后,势必会来追我,因此我只能选择偏僻崎岖的小路,现在正是黎明前夕,一天之中最黑暗的时刻,而且到处都是积雪,若是没有一点光亮,恐怕不用别人动手,我就会摔入万丈深渊了。
逃跑这种事情对我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似乎我这一生都在奔跑,刚开始是跟义父走江湖,为生计奔波劳碌,而现在却是为了生存而疲于奔命,万幸静尘斋中并没人守夜,因此我也没惊动任何人便跑了出去。
静尘斋同样身处于深山之中,而且只此一家,别无邻居,只有一条小径直通山下,我可不敢走这里,只好硬着头皮钻入了林子里。
经常跟灵异之物打交道,因此我的感官也敏锐了很多,刚走出没多久,我便感觉到有人跟了上来,听脚步的声音,恐怕至少也得有上百人了。
我来静尘斋一天了,一个人都没有见过,怎么会突然之间冒出这么多人来?可是脚步声不会骗人。
听声音,他们走路的速度并不快,但任凭我如何奔跑,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我。
说也奇怪,我跑的越快,他们的速度也就越快,当我停下来的时候,他们也就不动了,就像是老猫在抓耗子一样,直到筋疲力尽的时候才会下嘴,将其一口吃掉。
即便是泥菩萨,也尚有三分火气,他们竟然如此戏弄我,让我如何忍受的了?
我索性也就不跑了,顺手捡起了一块石头,反正打架我从来就没吃过亏,就算是死,我也得拉上一两个垫背的。
我给自己壮了壮胆,回过身就想要威吓那些跟踪者。
然而很快我就知道自己想多了,因为跟在我后边的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只只猴子。
猴子我见得多了,却没见到过个头这么大的,根本就不用站起身来,就比普通的小牛犊子要高大很多。
不仅如此,他们身上的毛发也格外鲜艳,尤其是那张脸,就像是戏台上的花脸似的。
话说,猴子应该是吃素的才对,然而这些猴子显然不是,它们一个个咧着嘴对我笑着,露出满口尖牙,虽说是笑,但此时在我看来确是那么的恐怖,因为它们的嘴角还在不停的淌着口水,就像是看到了极美味的食物一般,我几乎想都没想,拔腿便跑。
偶尔回头一看,便发现它们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可是还没等我松口气,它们很快就会出现在我身后,当真是来无影去无踪。
照此下去,我的体力很快就会耗光,到时候它们根本就不用花费什么力气,便能尽情的“享受”我了!
想罢,我掏出腰间绑着的打鬼鞭,对着身后就是三声鞭哨。
即便是黄皮子精,都被我的鞭子打得魂飞魄散,料想这些东西也应该抵受不住。
可谁知它们只是稍微顿了一顿,便又继续开始追赶我。
害怕归害怕,但毕竟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我很快就平复了下来,此时,它们若是想杀我的话,简直就如同探囊取物一般,但是它们并没有,显然是别有所图。
细细一想,果然想起那本《赶尸秘传》中似乎提到过这样的生物。
形似猿猴,力大如牛,颜若重彩,智比幼童,此物名猿魈,可穿密林,涉险川,尝以虎豹为食。
眼前的这些猴子,正与书中的描述一模一样,看来这就是所谓的猿魈了。
若是在以前的话,我绝对会被吓一跳,然而我连能变成人的黄皮子都见过了,又怎么会害怕智商跟小孩子差不多的猴子呢?
只可惜当初看书的时候,我只是匆匆一瞥,关于怎样制服猿魈的方法根本没有记住。
就在我思索着到底该怎样脱身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喊道:“快把人皮灯笼扔掉,它们就不会追赶你了。”
听声音,似乎说话的是个女人,而且年纪定然不大。
这荒郊野岭的,怎么会有女人呢?
以前我经常听义父讲鬼故事,说那些山精妖怪就喜欢幻化成人畜无害的少女,又或者是温柔贤惠的村妇,专门勾引迷路的村民,只要你听了她们的话,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吸干人气。
此时在我心中,这个女人甚至比猿魈还要恐怖,对于她的话自然是不敢轻信了,她越是让我扔掉灯笼,我就偏偏不扔,这荒郊野岭的,有灯光尚且可能迷路,若是连这最后一点光亮都失去的话,恐怕用不着这些猿魈动手,我就会跌到山下,到时候死状未必会更好看。
想到这里,我反而把灯笼握的更紧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猿魈似乎等不及了,双腿一蹬,便向我跳了过来,那动作不知道比猿猴要灵敏多少倍,我甚至只看到了一道黑影,便被它扑倒在地。
前后也不过就是一秒钟的时间!
它们既然把豺狼虎豹都能当成食物,恐怕我这小身板还不够它们塞牙缝呢!
“我命休矣!”这是我心中最后的想法,因为我分明看到它的脸已经凑到了我的眼前,甚至连口水都滴在了我的脸上。
此时,我俩的距离极近,我甚至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它鼻子中呼出的热气扑面而来。
它并不着急动手,反而对我的眼睛极为好奇,伸出尖利的爪子,似乎是想摸一下,但似乎又不敢。
我这一惊可非同小可,这对爪子连虎豹的皮都能划破,更何况是我的眼睛了,恐怕被它轻轻一碰,我就皮开肉绽了。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女人继续说道:“它们只对发光的东西感兴趣,你扔掉灯笼,闭上眼睛,摒住呼吸,它们就不会伤害你了。”
我向来只知道乌鸦喜欢发光发亮的东西,却从来没听说过野兽也有这种癖好,对于她的话自然是不相信了,但生死已在一瞬之间,为今之计也只有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想罢,我连忙扔掉灯笼,闭上了眼睛。
我这么做,也只不过存了万一的侥幸而已,没想到这办法果真管用,我刚刚闭上眼睛,那只匍匐在我身上的猿魈便怒吼了一声,似乎极为不甘。
这声音就在耳旁,我似乎感觉到自己的耳膜都被震破了,然而我最担心的却是它盛怒之下将我撕成碎片。
第三十一章 午夜遇故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只猿魈这才平静了下来,但又不甘心离开,而是不停地将我翻过来,翻过去,偶尔把鼻子凑到我脸上,嗅来嗅去。
我此时也不由佩服自己能够如此镇定,死死憋住气不松口,只是趁它翻转我的时候偷偷换口气。
每一次身体上的接触,我都感觉到自己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害怕之余,我心中也多了一丝宽慰,至少它没对我下口,看来这法子果然管用。
万幸,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它似乎失去了耐心,一下子就跳离了我的身体,我只感觉到一阵疾风掠过,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它已经消失不见了,同时,地上的灯笼也不见了踪影。
也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终于松了口气,迅速爬了起来,将打鬼鞭缚在了腰间。
转头一看,发现身旁不远处正站着一个女孩,正是先前我在静尘斋见过的那个,而她的手上,赫然提着那盏人皮灯笼。
我吃了一惊,连忙说道:“快把灯笼扔掉,要不然一会儿有大猴子要吃你了。”
听了我的话,她捂着嘴轻轻笑了一下,随即忍住,白了我一眼,说道:“这种鬼话你也信?难道你没听老人们说过,一旦遇到熊瞎子,就立马装死吗,这猿魈也是一样,它们是不吃死人肉的,跟这灯笼有什么关系?”
听她说话的声音,正是刚刚提醒我扔掉灯笼的那个。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她一直尾随我来到这里,之所以让我闭上眼睛,就是想借机将人皮灯笼拿走,说不定这些猿魈也是她指使的,否则它们怎么会只追着我一个人呢?
这是第二次见面,但两次都在黑夜之中,她手拿着的灯笼,只能照亮一小块地方。
因此我并没有看清她的容貌,不过听声音,看身形,想必也是个美人坯子,义父从小就叮嘱我,越是长得漂亮的女人,就越是喜欢骗人。
窑姐儿漂亮吧?你有钱的时候,她们就会对你千依百顺,一旦你没钱了,人家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看来这话一点都不错!
尽管她救了我的性命,但此时我也不禁有些生气,冷哼了一声,说道:“我看到了你施妖法,所以你追上来想要杀我灭口吗?”
她愣了愣,这才问道:“什么妖法?”
我说:“你不要装蒜了,刚才我亲眼见到你用这人皮灯笼招来了好多虫子,而后又把它们变得消失不见了,这难道还不是妖法吗?”
听了我话,她这才恍然大悟,掩着嘴,似乎是偷偷笑了两声,然后清了清嗓子说道:“没错,这就是妖法,既然让你知道了,那我也就没理由放过你了,你有什么遗言要说吗?”
现在有很多绿林劫匪,做着打家劫舍的买卖,但是在杀人之前,为了显得自己很高尚,总是会问一下别人有什么遗言,她摆明了是在学那些劫匪,只是声音略显稚嫩,却偏要装成十分稳重的样子,让人听到耳里,顿觉说不出的好笑。
但是我并没有笑出来,被她这么一提醒,我才想起来我此行的目的是来请一尘道人去对付僵尸的,如今一尘道人究竟是站在哪边的,连我自己都不相信,固然无法回去交差。
到时候即便李傻子不拿我怎么样,那么齐彤不在了,我又能去哪里?
心中想着,我脸上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了悲凉之色。
那女子用灯笼晃晃我的眼,还当我是害怕了,哼了一声,说道:“没出息,一个大男人,却整天价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我说你怎么知道我哭了?只过是有些东西割舍不掉罢了。
她这下可来劲儿了,一个劲儿的问我割舍不掉什么,是不是还在想着没过门儿的媳妇儿?
被她猜中了心事,我也不禁脸上一红。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说道:“倩儿,可寻到人了吗?”
听声音,说话的正是一尘道人,一言甫毕,我便感觉到眼前一花。
很快,他便出现在了我的眼前,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身法,就跟说书人口中的那些大侠一样飘忽不定。
我也没来得急惊讶,满脑子都在想他说的话。
倩儿?难不成眼前这个女孩,就是当初跟我一起出生入死的高倩吗?
心中想着,我不由自主地接着朦胧月光向她看了一眼,当真是越看越像,上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是蓬头垢面的,我甚至都无法分清她是男是女,这才多久不见,就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
尽管面貌有些许不同,但身上依稀还存有过往的影子。
我顿时惊喜交加,连忙问道:“倩儿,真的是你吗?”
她哼了一声,白了我一眼,随即说道:“呸,倩儿是你叫的吗?”
我这下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我闲来无事的时候,也偶然会想起她,可她为何对我这么无情?
这女人家家的情怀我可不懂,即便是朝夕相处的齐彤心中在想什么,我都猜想不透,更何况是她了。
一尘道人却似乎看出了什么,轻轻一笑,随即问我为什么不告而别。
我说也没什么,只不过是闲得无聊,所以才出来透透气罢了。
一尘道人显然不相信我的话,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说此处不安全,先让我们回静尘斋。
老实说,这种事情我是拒绝的,我之所以来请他帮忙,便是冲着他除魔卫道的名声来的,可是后来仔细一思忖,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我,也未必安着什么好心,说不定跟崔叔是一样的企图,引虎驱狼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做比较好。
所以我才逃了出来,如今被抓到一次,下次再想逃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尽管我不愿意,却又别无选择,身在屋檐下,又怎能不低头呢?
崔叔的事情告诉我,越是对你好的人,你越是要加倍小心,否则迟早会吃亏。
因此,即便一尘道人名声在外,而且也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我还是加了一份小心,但是高倩就不一样了,虽然过去了这么久,但我仍然记得我们在康老爷家的地窖时,相依为命的那段时光。
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对我不冷不热的,人家不愿意搭理我,我也就更加不会热脸去贴冷屁股了。
一路无话,等回到静尘斋的时候,我才终于看到了一尘的那些弟子们。
他们的年纪都跟我差不多大,但却不知道比我光鲜多少倍了,一个个英气逼人。
大厅中灯火通明,我才终于看清了高倩的样貌。
只见她身穿白衫,外罩紫袍,衣袂飘飘,说不出的美丽动人,跟她比起来,我就跟一个土包子没有什么两样,也难怪她会对我如此爱答不理了。
见到一尘归来,众弟子都是一凛,我明显感觉到气氛都变了。
等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之后,一尘道人这才说道:“天亮以后,我要去小槐村走上一遭,半月即归,高倩、彭徽随我前往,其余人看守家园,不得有误。”
他的声音不大,但却别有一番威严,在场的人只有凛身遵命,哪有半分意见。
一夜无话,天亮之后,我们就准备出发了。
出发之前,一尘道人给我们每个人身上都贴上了一道符,道人称这叫风行符,贴上之后脚力比普通人快上了几倍,而且行走起来一点都不累。
我环顾了一下同行的伙伴,毕竟身份不同,一尘仍然是那身万年不变的道袍,而彭徽和高倩则换上了常服。
这个彭徽我也见过,当初我们被卖给那班盗墓贼的时候,他也在那些孩子之中,正是那个自己撬锁溜走的人。
他显然也记得我,但却一点表示都没有,冷漠的就像个陌生人似的。
跟他相比,高倩就要活泼多了,一路上逐蜂引蝶,就如同花仙子一般,似乎什么心事都没有,只是在看到我的时候,总是会撅起嘴巴,甚至还会很可爱的哼上一声。
李傻子所说的期限已经迫在眉睫,我也不禁有些着急,而一尘却似乎成竹在胸,只对我说无妨无妨,来得急,来得急。
不管怎么看,他都像是一个高深莫测的神仙,他若不是好人的话,恐怕这个世界上都没有几个好人了,而且也不知道为什么,听了他的话后,我心中的烦躁就会立减。
一路无话,不一日,我们赶到了小槐村,我跟高倩走在最前边,一到这里,我就吃了一惊,因为小槐村竟然凭空消失了。
我绝对不会认错,因为这条路我前前后后走了不下三遍,即便是闭着眼都能摸进来,然而这才刚刚离开几天,好好的一个村子,怎么会凭空消失呢?
难不成过去的一切都是幻觉吗?什么树根、僵尸、会说话的黄皮子,都是我幻想出来的?
答案是否定的,因为我分明看到“将冢村”的字样就在不远处。
唯一不用的是,上次我看到它是被刻在石碑上,而此时却是在半截树根之上。
“将冢”两个大字,古意盎然,稍微一靠近,你就会感觉到一种让人窒息的压迫,就跟那具僵尸给人的感觉一模一样。
第三十二章 再探将冢村
“说好的村子呢?说好的会说话的黄皮子呢?哼,谎话精!”高倩四下打量了一遍,却什么都没有发现,显然也有些怀疑我的话了。
我说村子就在这里,我骗你干什么?
高倩白了我一眼说:“谁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说不定就想引起别人的注意,以来达到你难以告人的目的。”
认识了这么久,我却万万想不到她竟然还有这么一面,不仅刁蛮,而且还是一个阴谋论者,这哪里还是那个跟我同生共死过的小女孩了,俨然就是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
像我们做脚夫的,接触的全都是下九流的人物,怎么会跟这样的人有交集?即便是要帮他们运货,也是给仆人打交道,看到小姐太太出门,都不能抬头。
我从小见惯了义父在那些人面前卑躬屈膝的画面,因此见到高倩居然也是那样的人,心中也不禁生气,当下也不说话,而是径直向里边走去。
先前我见到的那些房屋,早已经变成了一个个幽深的地洞,而老太家的那栋二层小楼,则成了一个个石头堆。
一尘曾经说过,这一个村子的人都是黄皮子变的,如果这话是真的,它们既然能变成人,那么幻化出一个村子自然也不在话下,但是不管它们怎么变,地窖的入口一定还在那里。
想罢,我便将石头一块块搬开。
高倩撇了撇嘴,似乎不以为意,反而对那些洞口极为好奇,不时的踱来踱去,嘴中念念有词。
本来我还以为她是在做法,毕竟跟了一尘这么久,多多少少还是应该学到点本事的,但是当我听清楚她的话后,却不禁哑然失笑,她说的竟然是: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我也不禁白了她一眼,说道:“那里根本就没有门,你想进去的话,没人阻拦着你,即便是有们的话,来开门的也绝对不是小兔子,而是一只又一只的黄皮子。”
高倩说那再好不过了,我倒想听听它们是怎么说话的。
说着,她还撇了我一眼,意带嘲讽,显然还是不相信我所说的话。
说也奇怪,这堆石头并不多,据我估计用不了半炷香的时间就会被我搬完,可我都筋疲力尽了,眼前的石头却没有一点减少,而被我搬到一边的石头也不翼而飞了。
看来我想的没错,这里一定有什么古怪。
我还记得高倩的眼睛异于常人,可以在黑夜之中看到东西,说不定她能看出什么端倪,于是便让她走过来。
高倩上下打量了我一眼,说道:“你从刚开始到现在,一直在那里蹲下起来的,你要疯就自己疯,我可没那么无聊!”
听了这话,我也不禁一惊,连忙问道:“你没看到我在搬石头?”
“石头?”高倩嗤笑一声,说道:“我只看到一个傻瓜在一片荒地上做白日梦。”
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在作弄我,似乎真的什么东西都没有看到。
只有两种说法能解释,要嘛就是我出现了幻觉,要嘛就是被什么东西施展了障眼法。
心中这么想着,我用力揉搓了一下眼睛,可是石堆仍然在这里,现在只剩下第二种解释了。
想罢,我抽出打鬼鞭,用力的挥动一下。
几乎是在同时,便有数只黄皮子从洞里钻了出来。
高倩此刻还在研究洞口,完全没有准备,着实吃了一惊,直吓得花容失色,竟然愣在了哪里。
而那些黄皮子显然对她没有什么兴趣,更不会怜香惜玉,竟然把她当成了大树,直接从她的身上爬了过来,只在她干净的衣服上留下一连串的爪印。
直到这个时候,高倩才终于回过神来,娇喝一声将黄皮子从身上抚了下去。
我也不禁暗暗好笑,她连那些人高马大的猿魈都不放在眼里,竟然被这些小东西吓成这样,看来人果真是有弱点。
我正想安慰她两句,高倩突然轻“咦”了一声,问道:“这堆石头哪里来的?”
说着,她便走了过来。
看来我所想的果然没错,一定是那些黄皮子精在这里施展了障眼法。
我说它本来就在这里,不过你道行不够,所以看不到罢了。
听了我的话,高倩显然生气了,插着腰,一脚踩在石块上,作势就要跟我理论,可是她的脚刚刚踩在石块上,便听到咔嚓一声,她脚下的地面整个就陷了进去。
高倩还没反应过来,就随着石块一起跌了下去。
我心中一惊,想要伸手拉住她,可已经来不及了,等我爬到洞口一看,只见入眼全是黑漆漆的一片,哪里还有她的半分人影。
本来我们是要跟一尘道人一同前来的,但是高倩心中好奇,便以探路为名,驱着我跑开了。
我心中毕竟始终是惦记着齐彤的,我们的脚程自然变得极快。
据我估计,至少还要有一个时辰,一尘道人才能赶到。可是我进入过这地窖,简直就是步步杀机,高倩真能支撑到那个时候吗?
不管怎么说,她是因为我才来的,我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她陷入险地而无动于衷?
想罢,我深深地吸了两口气,随即也跳了下去。
双脚一落地面,还没等我呼唤高倩的名字,便听她幽幽的说道:“就这么用力地跳下来,是怕我摔不死,所以才想踩死我吗?”
她还有心情揶揄我,显然没有大碍,只是我只能听到她说话,却根本看不到她。
顿了顿,我才说道:“你没事就好了,咱们还是想办法上去吧。”
高倩冷冷地说为什么要上去?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寻找这个地窖,现在既然找到了,直接就去解决事情不就完了?
我说不要冲动,一尘道人交代过的,一切等他……
我的话还没说完,高倩便一连呸了好几口,说道:“他是我师父,又不是你师父,连我都不怕,你有什么可怕的?”
这两天,对于她的任性我已经司空见惯,因此也只能无奈地闭上了嘴。
我们在黑暗的地窖里沉默了半响,我才问道:“我记得咱们第一次进入康家那个墓室的时候,你还被吓的不敢走路呢,怎么现在不怕了吗?”
高倩说那些事情我早就忘记了,我也警告你,千万不要跟我套几乎,否则我一定对你不客气。
虽然我看不到她的样貌,但听她的声音也不难猜测出,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她一定刁蛮地扬了扬拳头。
我说过去经历的事情,不管是好是坏,都是难得的经验,你为什么非要忘记呢?
刚一说完,高倩突然在我胳膊上死死的掐了一把,声音出现在我耳边,说道:“整天看着别人吃人肉,担心自己也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你觉得这种经历很有趣吗?”
她的声音中分明带着一丝后怕,显然对于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仍然心有余悸,直到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对我这么不冷不热,原来就是不想回忆起那些事情。
想明白这点,我也不禁有些愧疚,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来打扰你的生活的。”
我说的很真诚,按理来说她应该被打动才对,可是她半天都没说话。
我正要询问,她一把捂住了我的嘴巴,随即在我耳边小声说道:“你先前只跟我说这里有会说话的黄皮子,可从没说过有鬼魂啊!”
虽然她尽量克制,但我分明听到了她声音中的颤抖,其心中的害怕可见一斑。
我本想说我怎么没看到,可转念一想,她的眼睛异于常人,因此看到的当然要比我多了。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她这才松开手,但又随即死死的抓住我的胳膊。
恍惚之间,我似乎又回到了当初,我们在墓道中历险的那顿时光。
那时候虽然很害怕,但是现在想起来,还挺令人怀念的。
我小声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高倩说我也不知道,她穿了新娘子的衣衫,刚从我们的眼前飘过。
新娘子的衣衫!
我心中一动,猛然想起我曾经在地窖中看到的那些小女孩的尸体,当时还疑心李老太等一伙人是拉阴纤的,现在看起来,这些事情比我想的要神秘多了。
我本不想多管闲事,但想到那么多的女孩死于非命,只剩下孤魂野鬼在这里游荡,也毕竟有些怜悯,便问道:“你有办法帮她们超度吗?”
高倩想了想,说道:“超度可以,但这里既没有祭坛,也没有她们的亲人,我就没办法了。”
我说如果有她们的尸体呢?
“那倒是可以,只是咱们跟她们非亲非故,也不知道她们让不让咱们帮忙,说不定弄巧成拙,游魂就会变成怨魂,那就不好办了。”
我对她们的方法并不了解,但听她的口气,显然事关重大,我也就只好放弃了这个打算。
其实我倒不是突然大发善心,只是隐隐觉得齐彤可能已经不在,说不定也会成为她们之中的一员,所以才想让高倩帮个忙。
第三十三章 三入地窖
顿了顿,高倩突然说道:“我知道你肯定害怕了,既然如此,咱们还是先想办法上去,等师父来了再做定夺吧。”
其实害怕的明明是她,她却不肯承认,我也不禁暗暗好笑,便想逗逗她。
可是还没等我张口,她突然就给了我一个大嘴巴,直打得我头晕眼花。
我刚刚对她生出的好感,顿时荡然无存,随即狠狠的说道:“你打我干嘛?要上去你就自己上去,我还有事要办,恕不奉陪了。”
我的话音刚落,高倩突然哭了出来。
我这下可就懵了,被打的明明是我,怎么她倒好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想也不想我抬腿就走。
但听到她悲切的哭声,我刚刚离开的脚步又停了下来。
唉,怎么可能让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自己留在这里。虽然我只是一名14岁的少年,但我此刻对朋友的担心却是超过了心头的恼怒。
我摸索着向哭声走进,只听高倩哭着埋怨道:“你不是要走吗,还回来干什么?”
我说谁让我怕黑呢,没你陪着,我会害怕。
听了我的话,她顿时破涕为笑,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陪着你了,但是你记住,要再敢乱摸我的话,我就不会这么轻易原谅你了。”
这可是天大的冤枉啊,我啥时候摸她了?就算是有那个心,我也没有那个胆子啊!
心中想着,我便说了出来。
高倩显然不相信我的话,但也没有多说什么,也就在这个时候,眼前突然一亮,原来是高倩晃亮了火折子。
她明明有这东西,却不早拿出来,摆明了一开始是想捉弄我,我也不禁有些无奈。
眼前所见到的一切,就跟我第一次进入地窖的时候,所见到的一模一样,我们所在地方,本应该是储存女尸的,然而此时却空空如也。
我按照记忆向前走去,每走一步都格外小心,天知道在这黑暗之中究竟隐藏了多少让人难以捉摸的东西。
李傻子他们既然是黄皮子变得,因此对这里应该很熟悉,我们进来后,他们一定会发现,然后过了这么久,却始终没有现身,显然是在我走了之后,遇到了什么样的差池。
想到崔叔叔被那具僵尸活生生捏死的血腥画面,我就不由得起了一身冷汗,高倩显然比我还要害怕,恐怕我的胳膊都被她掐的出血了。
我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她这么害怕,却偏要跟我们一起来冒险。
约莫走了数百步,据我估计,距离僵尸的所在地已经不远了,刚开始,只有在僵尸身边的时候,我才会感觉到那种压力,然而此时距离这么远,我就已经有了窒息的感觉,每向前跨一步,都要花费极大的力气。
高倩突然问道:“你所说的那些黄皮子,是不是又黑又瘦,只有手掌大小?”
只有手掌大小没错,但我所见到的那些黄皮子,一个一个机灵无比,而且毛色鲜艳,怎么会又瘦又小呢?
心中想着,我便问她为什么,这么说。
高倩指了指前边,说道:“在拐角处有一堆黄皮子的尸体,看样子死去了很久。”
火折子的光亮照不到拐角处,我只好走了过去,一看之下,险些把隔夜饭都给吐出来。
现场比高倩所叙述的可要精彩多了,黄皮子的尸体散落一地不假,只见每一只都遍体鳞伤,五脏六腑都从嘴里被挤了出来,显然是被人生生捏死的,除了那具僵尸外,恐怕谁也没有这么大的力气。
我本以为那枚僵尸牙可以支撑到一尘道人赶来,看来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
虽然他们都是黄皮子精,但从始至终都没有害过我,甚至尽可能保护我不受到崔叔叔的伤害,因此,此时也不禁有些悲凉,鼻子竟有些酸酸的。
还没等我说两句告别词,高倩突然拉了拉我的衣角,说道:“有什么想说的话,留到以后再说吧,否则你就得到九泉之下亲自跟它们说了。”
说罢,她一扯我的衣角,拔腿就跑。
我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但显然是一些比较可怕的东西,否则她跟着一尘道人修行了这么久,怎么会如此胆小怕事呢?
她尚且害怕,我自然更加不用多说了,连忙跟了上去。
想跑?谈何容易。我刚刚卖出一步,衣服的后领子就被人给扯住了,任凭我用尽力气,却无法前进一步。
在这样的力量面前,我就跟一个蚂蚁没有什么两样。我下意识地挥动了打鬼鞭,可拉住我的那人竟一点都不受到影响,反而直接将我抬了起来,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看清了他的样子,并不是那具僵尸。
准确来说,我并不是认出了他的样子,而是认识这身衣服,因为他的脑袋已经消失不见了!就像是被外力生生扯断一样,脖子的断口处参差不齐,却没有流出一丝鲜血,只有泛起的白肉,其中甚至还有不少蠕动的蛆虫。
死人诈尸的事情我已经在拒马槽的时候见识过了,然而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一个陌生人,可眼前这个,却是跟我朝夕相处的崔叔叔,此时,我心中的恐惧可见一斑。
说也奇怪,他连脑袋都没有了,又如何能够看到我呢?
我来不及多想,因为我分明已经感觉到了窒息,大脑中也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这种濒临死亡的体验我再熟悉不过了,恐怕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变成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甚至变成跟崔叔叔一样的行尸走肉。
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坐以待毙的人,然而此时想反抗,却根本就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将我举起来,一手掐住我的脖子,一手扯住我的大腿,看样子竟然是直接就将我扯成两段。
我不知道自己将会因为窒息而死,还是流血过多而死,总之是非死不可了。
然而崔叔似乎并不着急动手,而是就这么举着我离开了,看样子是想将我献给那具僵尸。
是了,那具僵尸一定是想要复苏,但是鲜血不够,因此才将崔叔变成这样,去给他寻找活人。
正想着,崔叔已经将我送到了那个树根前边,只是僵尸并不在这里,李傻子等人也不见了,而树根的枝蔓上,赫然悬挂着几只黄皮子,它们还没死,但显然已经支持不住了,鲜血正从它们的口鼻中滴落,在地上汇聚成了一条血流。
崔叔叔刚刚将我扔在地下,便有数条藤蔓延伸了过来,随即攀附上我的脚腕,将我跟那些黄皮子挂在了一起。
看到我之后,其中一只奄奄一息的黄皮子虚弱的说道:“一尘道人他来了吗?”
这明明是李傻子的声音,却出自于一只黄皮子之口,饶是我早就知道他们都是黄皮子变的,但是此时还是不禁被吓了一跳。
定了定神,我才说道:“已经在路上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赶到。”
它说恐怕我们已经支撑不到那个时候了,那具僵尸已经可以行走如常,嗜血的欲望迟早会促使他杀掉方圆百里内的一切生灵。
说着,它叹了口气,便闭上了眼睛。
看它的样子,对别人的关心,显然超过了自己的性命,我也不禁好奇,它们为何能够变成人形,又为何要守护着这么一只沉睡的僵尸。还有,先前我在地窖中见到的那些女尸又作何解释?
心中想着,我便问了出来。
它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不想说,还是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如果说有什么事情比死亡更可怕,那无疑就是等死了!明明知道自己马上就会死,但却不知道究竟在哪一刻,以何种方式告别人世,这种等待的煎熬,足以将人逼疯。
就在我几乎崩溃的时候,眼睛不经意地一扫,却发现崔叔叔将我送到这里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盘膝坐在地上,抚摸着我的打鬼鞭,似乎是在沉思着什么。
显然,他的人性还没有完全泯灭,对过往的一切仍然有印象。
“或许,我可以想办法让他恢复人性,然后放我们离开!”
这个想法刚刚在我脑海中产生,就让我自己都不禁觉得自己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
一者,他连脑袋都没有了,我该如何跟他沟通?更何况,我也不认为自己能够有这么好的口才,可以让一具行尸走肉乖乖听话。
再者,即便他能够恢复人性,以他的人品恐怕也比现在的情况好不了多少,否则他也就不会殚精竭虑的来复活一只沉睡已久的僵尸了。
我唯一活下来的希望,就是一尘道人能够及时赶到,然而并没有人给他带路,即便是来了,这地窖这么大,他又如何能够找到我呢?
想到这里,我莫名地叹了口气。
就在我即将放弃希望的时候,突然见到拐角处人影一闪,定睛一看,来者正是高倩。
她每走一步都极其小心,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还悄悄向我做出了噤声的手势。
我万万想不到,一个这么怕黑的女孩,竟然不顾危险的来救我,心中顿时暖暖的,可是很快又紧张了起来。
因为就在高倩出现的那一刻,本来正在把玩着打鬼鞭的“崔叔叔”,猛然站将身子转了过来,正好对准了高倩。
第三十四章 逃出生天
“崔叔叔”一转过身,对准了高倩,我顿时就被吓了一跳,他连眼睛都没有,又如何能够感觉到呢?
想到这里,再联想起他之前对付我的手段,心中顿时为高倩捏了一把冷汗。
可高倩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也并不惊慌,而是将身上的一个布袋打开,将里边的东西都抖落了出来。
而布袋里装的,赫然是一只只硕大的老鼠,崔叔叔这下可忙了起来,一会儿跑到东,一会儿跑到西,四下追逐那些老鼠,高倩也趁此机会,将我放了下来。
当时,我恨不得在她脸上亲上一口,但还好被我忍住了,否则以她的性子,非得把我碎尸万段不可。
我揶揄道:“你不是逃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高倩白了我一眼,说道:“我也想逃,可根本就无法从地窖口上去,反正也出不去,就顺便过来看看你死了没有。”
尽管她嘴上说得难听,但我感觉的出来,她还是很关心我的。
说着,她便要拉我离开。
我说慢着,把我这些朋友也放了吧,说着,我指了指那些被悬挂着的黄皮子。
“朋友?”高倩瞪大了眼睛,撇了撇嘴,随即用一种说不清是什么情绪的目光,打量了我一番。
我也没时间解释,顺手接过她手上的短刀,便将那些黄皮子全都放了下来。
看它们的样子,连说话都尚且困难,自然无法行走了,便拿过装老鼠的布袋,轻手轻脚地将它们装了起来。
趁着“崔叔叔”抓老鼠还没回过神来,我们也就悄悄离开了。
直到走出很远,我才问高倩,“崔叔叔”为什么会去追逐老鼠。
高倩说:“他死了,也就变成了其他生物,虽然眼睛看不到,却能感觉到生气的存在,只是分不清哪个是人,哪个是老鼠罢了,也是你运气好,若不是地窖中有这么多的老鼠,我也没办法救你。”
听到这个,我也不禁松了口气,“这地窖中这么多老鼠,也够他抓的了,恐怕这辈子也别想找到咱们了。”
高倩白了我一眼,说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傻瓜吗?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区分开了,到时候咱们还是逃不掉一死的厄运,只不过或早或晚罢了。”
我说:“你跟了一尘道人这么久,难道一点本事都没有学到吗?既然如此的话,又何必来添乱呢?”
高倩没好气地说:“你难道没听说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吗?我是人,又不是神,没有克制僵尸的法器,即便是我师父来了,也未必对付的了它,而且……”
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住,眼睛死死的盯着一个地方,我知道她一定是又看到了什么我无法察觉的东西,因此连大气都不敢喘。
过了一会儿,高倩才说道:“你这些朋友的同伴来了。”
话音刚落,我便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地面上黑乎乎的一片。
火折子已经丢失了,我看不清眼前的到底是什么,但听声音,想必正是那些黄皮子了。
就在这个时候,布袋里传出了李傻子的声音:“跟着它们走吧,它们会带着你们离开地窖的。”
几乎是在同时,那些黄皮子便排成一队,向一个方向离开了。
看到高倩不为所动,我说道:“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难不成还想跟那僵尸说再见吗?”
高倩说事出无常必有妖,更何况开口说话的是一只黄皮子了,难不成你还奢望它们安着什么好心吗?
我说别的我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若不是有它们,我早就不知道死掉多少次了。不管你怎么想,总之我信得过它们。
看到我坚持,高倩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只是刻意跟那些黄皮子保持着距离。
本来我还以为它们一定是知道什么道路能够通向外边,直到后来我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傻,它们哪里需要什么通道了,只要遇到墙壁,它们就会一股脑的冲上去,不过片刻之间,就能在墙上掏出一个大洞,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明白,或许这个地窖就是被他们挖出来的。
黄皮子喜欢挖洞,这众所周知,到冬天,山里人赶上饥荒的时候,村民们都会带着铁锹去荒地里寻找黄皮子的洞穴,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洞口,但是运气好的话,里边储藏的食物就够整个村的村民过冬了,有一些黄皮子的洞甚至比整个村子的面积都大。
这些小黄皮子比我们平日里所见到的还要厉害,所到之处简直就如同蝗虫过境一般,不管多么坚硬的墙壁都无法阻挡,不多时,我便看到了光亮。
直到露出地面,我们这才松了口气,若是在以前的话,我绝对不会相信,我竟然会被黄皮子救了一命,可事实就是如此。
没有经历过的人,绝对无法体会这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出了地窖之后,那些黄皮子并没有离开,而是全都聚集在地面上,双足站立,另外一对爪子则作抱拳状,似乎是在向我们祈求着什么。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想起,原来李傻子还被我装在袋子里,便连忙打开袋子要将它们放出来。
见过黄皮子的人都知道,这种畜生极其顽强,只要有一口气在,就很快能够活过来,而布袋里的这些黄皮子却全无动静,除了肚皮不断起伏外,就跟一具尸体没有什么两样。
我只能小心翼翼地将这些将死的黄皮子一个一个抱出袋子。
显然,不是所有黄皮子都能像李傻子一样能口吐人言的,但看后来的这些黄皮子们的表情,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纷纷聚拢了过来,不停地用鼻尖触碰从袋子里被我抱出来的同伴,似乎是在做着告别。
黄皮子竟然能如此通达人性,也不由得人不感慨。
我本以为它们死定了,可谁知下一秒,李傻子突然跳了起来,郑重的说道:“千万要找到黄皮子大仙,绝对不能让那僵尸为祸人间。”
我还没来得及高兴,它就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甚至连肚皮都不再起伏了,显然已经断气。
高倩说它这是回光返照,有些事情交代,现在已经救不过来了,咱们还是把它葬了吧,若是等我师父来了,非得把它们挫骨扬灰不可,他这个人,无论什么山精妖怪都见不得。
我难过归难过,也不由得点了点头,觉得有道理,然而还没等我动手,那些黄皮子便将它抬了起来,又运回了地窖中,看样子它们也有自己处理后事的方法。
等它们离开好久,我才悄悄抹去眼角的泪水,轻轻舒了口气,缓了缓神才说道:“现在你总该相信它们了吧?”
高倩说这毕竟只是少数,看它们的样子,显然是被什么人开了灵智,然后留在这里的,只不过究竟是何方高人,她就想不通了。
顿了顿,高倩又接着问道:“它刚刚说,千万找到黄皮子大仙,不要让那僵尸为祸人间是什么意思?似乎只有那黄皮子大仙才能阻止僵尸。”
以前我还以为所谓的黄皮子大仙,根本就是崔叔叔虚构出来,糊弄我的,又或者说李老太就是,但是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说不定确有其人。
只是恐怕现在方圆百里已经荒无人烟了,一时三刻之间你让我去哪里找?
而且就算能找到人,难不成逮住个人,就问他是不是黄皮子大仙吗?恐怕用不了多久,我就会被当做神经病给抓起来了。
高倩沉思了一会儿,说道:“那也未必,师傅常常对我说,毒蛇常常出没的地方,三丈之内,就有克制它之物,万物皆遵循其法,想必那黄皮子大仙定然也与这僵尸相生相克,也就是说,我们在附近就能找到他的行踪。”
对于高倩说的话,我却不以为意,这里一片荒凉,别说三丈之内,就是三十丈的范围,一眼也能看穿,可是除了我们两个之外,绝对没有其他人的踪迹,该不会那所谓的黄皮子大仙就是我们两个之中的一个吧?
正想着,我一个回头,却发现高倩正用一种十分古怪的眼神看着我,甚至还特意跟我保持了距离。
我白了她一眼,说道:“拜托,你该不会以为我就是黄皮子变的吧?”
高倩说谁知道呢,否则那个姓崔的为什么别人不找,却想尽办法把你弄到这里。
我说他之所以把我骗来,是因为只有用我的精血才能激活的打鬼鞭,才能解开地窖中的禁咒,反倒是你,试问,有哪个正常人,能够在黑暗之中看清一切的?
本来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但越想,就觉得越像,她不仅能够在黑夜之中看到东西,甚至不管在何时何地,都能轻而易举的抓到老鼠,在康老爷家墓室的时候是这样,刚刚在地窖中也是这样。
抓老鼠不正是黄皮子的拿手好戏吗?
再一看高倩,只见她满脸苍白,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我吃了一大惊,一下子就退后了好几步,全神贯注地盯着她。
第三十五章 对付僵尸
高倩也不说话,而是叹了口气,便双臂抱膝,坐在了地上。
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我也不禁有些怜惜,便说道:“你也别伤心,就算你是黄皮子又怎样?我知道黄皮子也不都是邪祟,大不了以后我天天抓老鼠给你吃喽。”
高倩哼了一声,说道:“你才是黄皮子变得呢,我只不过是想起了一桩心事,才因此伤感,我警告你,若是你再污蔑我,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说着,她还做出了一个十分凶恶的表情,只是在我看来,却是说不出的可爱。
玩笑过后,高倩才正色说道:“单是那个姓崔的变成行尸走肉之后便如此恐怖,天知道如果那僵尸完全复活,会有多么的惨绝人寰。而且,依我看师父之所以迟迟未到,肯定是被什么事情给耽误了,说不得,咱们得自己想办法对付那僵尸了。”
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在那僵尸的面前,我们只有逃跑之功,哪有反抗之力?更别说消灭它了。
想到这里,我也没来由得有些沮丧,明知道齐彤深陷危险之中,此时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在,而我却一点对策都没有,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这都不是能轻易忍受的。
正想着,高倩从怀中取出一物,看样子只是揉作一团的废纸,但是她稍微一摆弄,那团废纸便赫然成为了一盏灯笼,正是我见过的那个人皮灯笼。
我咽了一口吐沫,说道:“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整天摆弄这些死人的东西,成何体统,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高倩哼了一声,说道:“要你管!光说我,你又何尝不是?你那副褡裢里装的,难道不是一双死人手吗?”
一听这话,我也被吓了一跳,我明知道这死人手极其恐怖,旁人见了非得被吓死不可,所以保管的很好,绝不轻易示人,高倩是怎么知道的?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问,高倩撇了撇嘴,随口说道:“打鬼鞭。素褡裢、鹞子令箭、招魂幡,这赶尸派的四件宝贝又不是什么秘密,我见到你手中的鞭子,还有肩膀上的褡裢,就知道你是赶尸派的传人了,还能不知道褡裢里的东西吗?”
听高倩说起赶尸派传人,我想起义父,眼神一暗。
不过高倩看似随口道来,但却似乎知道的比我还要清楚,我也想不明白,她小小年纪,怎么会知道这些。
高倩说想听故事的话,以后有的是时间,现在咱们应该做的,就是想办法对付那僵尸。
说着,她便闭上了眼睛,等她再睁开的时候,人皮灯笼便诡异地亮了起来,仍然是那绿莹莹的光亮,虽然是在大白天,但是还是让人忍不住感到后背发凉。
我说难不成你以为就凭这人皮灯笼,就能对付那具僵尸?
高倩并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知道为什么在静尘斋外,那些猿魈会死追着你不放吗?”
我说谁知道呢,可能是他们饿极了,又或者是被我英俊的外表所倾倒了吧。
高倩白了我一眼,说道:“就您这幅尊容,即便是丑陋的猿魈,恐怕也得倒足三日的胃口,您也就别自己骗自己了,我告诉你吧,它们是被这灯笼所吸引,才会不由自主的跟着你,但又畏惧于灯光所以才不能靠近。不止是猿魈,任何邪恶之物,只要见到这灯光,都会被吸引。”
听到这里,我心中一动,问道:“你该不会是想用这东西,把那僵尸给吸引出来吧?”
高倩肯定的点了点头,说道:“不管这僵尸道行有多深,只要见到日光,也会瞬间变成废物,我们根本就不需要等师父来,更不用去找什么黄皮子大仙,只要有这人皮灯笼将它吸引出来,那么一切就都大功告成了。”
听她说的一本正经,但十句话里我倒是有九句不信,这人皮灯笼如果真的这么厉害,那么她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呢?
心中想着,我便说了出来。
高倩说如果不是事关重大,我也决计不会走这步棋,这人皮灯笼里边根本就没有蜡烛,全靠人气点亮,换句话说,这绿光和人是息息相关的,只要它熄灭,那么点亮它的人也就必定会死。
看她说得郑重,我也不由得相信了她的话。
顿了顿,我才认真地对高倩说道:“现在把点亮灯笼的方法告诉我吧。”
高倩说灯笼已经亮了,我们直接下去就好了,你知道这些有什么用?
我笑了笑,说道:“这下边的可是一只僵尸,若是让你把它解决了,那么事情传扬出去,全世界的人不都将你当成大英雄了吗?这个扬名立万的机会,我怎么可能让给你呢?”
高倩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我一把将灯笼抢了过来,紧紧攒在手里说道:“你若是不告诉我可以,但是我马上就会把这灯笼熄灭,到时候,你死的可就一点价值都没有了。”
“你这流氓!”憋了好久,高倩才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
我说:“你刚刚知道吗?我本来就是市井的小人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千万不要给我讲什么大仁大义,老子不在乎。”
高倩咬了咬嘴唇,过了好久才说道:“除魔卫道本来就是方外人士的职责所在,你又何必横插一脚?即便你是赶尸派的传人那又如何?难不成祖宗传下来的本事你都学到了吗?”
看她小小年纪,却硬是装作大义凛然的样子,我也不禁暗暗好笑,随即说道:“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只需将点亮这人皮灯笼的方法告诉我,而后在这里等着你师父来收拾残局就可以了,其他事情不需要你管。”
高倩也不说话,而是一瞬不瞬的盯着我,过了好久才问道:“你想独自一人下去,难不成真的只是想独吞这份功劳吗?”
我不容置疑地点了点头,反问道:“否则呢?难不成我喜欢跟这种脏东西打交道吗?”
高倩显然不相信我的话,但还是幽幽的说道:“所谓心诚则灵!只有心地最纯洁的人,才能将其点亮,你确定你真的可以吗?”
这话说的,我怎么听都像是骂人的,当下学着她的样子,闭上了眼睛,可那人皮灯笼竟然真的全无反应。
高倩笑了笑,说道:“我早就看出来了,你根本就不是一个纯洁的人,再耽误下去,天就要黑了,你可得考虑清楚,究竟是所谓的功劳重要,还是小命重要。”
其实对于功劳什么的,我根本就不在乎,只是骗骗她而已,从她的表情也不难看出,她对这人皮灯笼根本就没有一点信心,我又怎么可能让她再次陪我进入险地呢?然而此时,我却别无他法。
正在我犹豫着到底应不应该再次冒险的时候,手上的人皮灯笼突然被人夺了过去,而我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有人出现在了我的身后。
直到我一回头,才发现那人正是姗姗来迟的彭徽。
一见到他,我也不禁松了口气,彭徽既然来了,那么一尘道人也就不远了,只要有他在,我们的胜算又多了几分。
然而我仔细瞧了一遍,却仍然没有见到一尘道人的踪影,随即问道:“一尘真人呢,他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彭徽说师父他老人家有要事要办,恐怕不能来了。
“要事?还有什么事情比这僵尸跟重要吗?难不成他在路上遇到了老相好,这才……”
话刚说到一半,我便将后半句都吞进了嘴里,因为我分明见到彭徽正在用一种想要杀人的目光盯着我,我丝毫不会怀疑,只要我再对一尘道人口出不逊,他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就要了我的性命。
高倩似乎意识到了气氛不对,连忙将我们二人分开,说道:“师父既然不能来了,那咱们也赶紧离开吧,若是等到了晚上,咱们想走,恐怕也走不了。”
彭徽冷哼了一声,说道:“小小一只僵尸,难道还真伤的了人吗?你们且在这里守着,我去去便回。”
那声音里充满了自信,说罢,他也不打招呼,脚尖一点,便跃进了洞中,那姿势,说不出的飘逸。
高倩二话不说,也要跟着进去,我连忙将她拉住,说道:“你这是干什么,他不是说了让咱们在这里守着,咱们去了不是给他添乱吗?”
嘴中虽然这样说,我心中想的却是希望他在地窖里多吃些苦头,也好挫挫他的锐气。
高倩似乎也觉得我的话有道理,无奈的叹了口气,便坐了下来。
我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你就给我讲讲赶尸派的故事怎么样?
“不羞不羞。”高倩在自己的脸蛋上刮了几下,说道:“这么大一个人了,却还让别人给你讲故事,难道真的不害臊吗?”
一听这话,我额头顿时冒起了黑线,我实在搞不懂这个女孩,为什么这么喜欢使小性,而且还是不分场合的。
过了一会儿,高倩才说道:“其实我对赶尸体派的事情知道不多,只是经常听师父说起过,你们这些人邪恶的很,千万不要跟他们打交道。”
第三十六章 有事儿瞒着我
说着赶尸派的坏话,高倩还眼带笑意的盯着我看,那眼神似乎在说: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也不以为意,这也难怪,毕竟是发死人财的,整天昼伏夜出,跟尸体打交道,有人愿意接近才怪呢,可是连高倩都能从打鬼鞭和素褡裢上看出我的身份,一尘道人就更不用说了,他既然明知道,又为何还要帮我呢?
正想着,地面突然剧烈的晃动了一下,就像是地震了似的,随即,地窖的入口处便坍塌了,我可着实吃了一惊,要知道,彭徽还在里边呢,我只是想挫挫他的锐气,可万万没有想过要他送了性命啊!
高倩也被吓得花容失色了,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我向入口的石堆走去,说:“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将石头搬开,否则用不了多久,彭徽可能就憋死在里边了。”
高倩如梦方醒,连忙过来帮忙,可是还没等我们动手,一块巨石便从地窖口飞了出来,一下飞起多高,还好我躲的快,否则非得被砸个血肉模糊不可。
几乎是在同时,便有一只满是血污的手从废墟中伸了出来。
“呀!师哥!”高倩吃了一惊,连忙过去抓住了那只手,不住口地鼓励他,而我则开始卖力地搬石头。
突然间,高倩不再说话了,看向我的眼神中也分明多了一丝惶恐。
我说:“不要着急,我们很快就能把他挖出来了。”
高倩还是没有说话,而且不停地向我使着眼色,直到此时我才注意到这只手臂明显要比彭徽的粗壮很多,显然是一个成年人的。
此时地窖中,除了彭徽之外,就只有“崔叔叔”和那只僵尸了,不管是哪个,都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当下我也没来得及多想,顺手捡起一块石头便砸了下去。
只听“咔嚓”一声,那只手丝毫无损,石头竟然被撞碎了。
此时已经不是高倩在抓着那只手了,而是那只手扣住了高倩的手腕,恐怕只要他稍微用力,就能将高倩拉入地窖中。
就在我无计可施的时候,一束阳光照了下来,那只手就像是被强酸浇到一般,几乎是在片刻之间,便只剩下骨头了,高倩稍微一挣脱,那骨头也化为了齑粉。
我们还没来得急松口气,便又不禁为下边的彭徽而担心。
不管怎么说,这些事情都是因为而起,我又怎么可能让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替我冒险?若是有人因此而丧命的话,那也将会是我的罪孽。
蓦地,我心念一动,突然响起地窖还有两个入口,我第一次下去的时候,是从李老太的坟墓中找到的入口,而刚刚我们进入的时候,也是在乱石堆中找到的。
想罢,我连忙走到了另外两个入口,却发现早已经堵上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事情有些古怪,怎么会这么巧,三个洞口都被堵住了,而且一点缝隙都没有留下,倒像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
约莫过了一刻钟,一尘道人也赶到了。高倩哭着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一尘道人似乎并不惊讶,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说无妨,他自有主张,让我们先找个地方歇息。
这大白天的,有什么可歇息的?
我正想着,却发现刚刚还哭得梨花带雨的高倩,已经在旁边的树下睡了过去,竟是一点征兆都没有。
直到这个时候,一尘道人的脸色才终于浮现了一抹凝重,冷冷的盯着我,问道:“老山寨在哪里?”
这个时候,他问起我的义父干什么?而且我的义父只是个脚夫,他又怎么会知道我义父的诨名?
一尘道人显然没有解释的心情,向沉睡的高倩走去,他这才脱下了道袍盖在了她的身上。
表面上看起来他并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两样,但是脱下衣服之后我才发现,他的胸口处赫然凹陷了下去,恐怕肋骨都断了好几根,胸膛上的拳头印记清晰可见。
这么重的伤,竟然是被人用拳头造成的。
若不是亲眼得见,我绝对不会相信,因为这绝非人力能及,恐怕也只有变成行尸走肉的崔叔,还有地窖中的那具僵尸才能做到。
如此说来,一尘道人早就到了这里,甚至跟随我们进了地窖,之所以不让我们知道,或许是想悄悄解决这件事情,又或者说他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现在我年纪慢慢大了,经历的事情也多了,越来越觉得对别人留个心眼,始终没坏处。
若是常人受了这么重的伤,恐怕不死也得痛晕过去,而一尘道人竟然硬撑了这么久,其毅力之坚,也着实让人叹服。
我看他问的郑重,只好照实说了义父已经仙去的经过。
一尘道人叹了口气,说道:“没想到老山寨倒是先走一步了,他这么一走倒是轻松,可眼前的烂摊子该由谁来收拾?”
听他的意思,似乎这一切还跟我的义父有些关系,而义父却从来没有向我提起过。
想了想,我这才问道:“难不成那僵尸竟然真的这么厉害,连你都不能对付吗?”
一尘苦笑一声,说道:“若只仅仅是一只普通的僵尸,那也就罢了,可是血僵,那就不一样了。”
人死之后,大多数都能入土为安,但也有极少数,因为埋葬地点的原因,或是他死之前积怨太深,致使尸体死而不僵,一旦在特定的时机接触到人气,便会因本能地驱使,去接近活人。
这样的僵尸进攻性很强,但算不上什么威胁,除了力气有些大外,就跟野兽没有多大区别。
然而有些人还活着的时候,就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施以秘法,活生生地炼成了僵尸,这就是所谓的血僵,他们不但力大无穷,最恐怖的地方在于他们还残留着人的神智,会思考、会计划,徘徊于人世之间,以人血为生,久而久之就成为了一架杀戮机器,这就是所谓的血僵。
联想起我第一次见到这僵尸的时候,看到很多枝蔓将红色的液体输入它的体内,显然是有人精心设计的,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被计划好的。
这些东西《赶尸秘传》上都有记录,刚开始我还以为是杜撰的,现在看来,绝非如此。
顿了顿,我才问道:“难不成这血僵就真的没办法对付了吗?”
一尘道人说若是真的这么容易对付的话,老山寨也就不会任由它留在这里了,我所能做的,就是让它留在此处,无法出去害人,若想真的将他消灭,非老山寨不可。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义父只是一个平凡的脚夫,何曾想过他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而我却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如今义父不在了,他的责任自然也就落在了我的肩膀上,可是他只留给我两样东西,难不成就凭这打鬼鞭和素褡裢,就能对付这只僵尸吗?
休息了片刻之后,一尘道人才接着说道:“这也是我平生第一次接触到血僵,全无经验,因此才吃了大亏。十几年前,老山寨曾经跟我商讨过关于对付血僵之法,想必他就是在那个时候找到这具僵尸的,他既为赶尸派的传人,自然不能听之任之。多年来,他一直在江湖中行走,多半也是为了这僵尸,如今他回到村子里,应该是已经找到了对付它的方法。”
说着,他若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是认为我知道一些什么,随即问我回到村子之后,义父有没有什么异常的行为。
被他这么一说,我心中也是一动。
多年来,我一直都跟着义父跑码头,说也奇怪,我们很少给大户人家运货,几乎大部分时间都穿梭于墓地、棺材铺、刑场这种跟死亡沾边的地方,如此看来,一尘所言不虚,可是我绞尽脑汁,也无法想起义父说过什么跟血僵有关的话,倒是他自从回到村子之后,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整天忧心忡忡,甚至还跟王奶奶大吵过几次。
心中想着,我便把这话说了出来。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尘道人一惊,随即问我:“你要找的齐彤多大年纪?”
我说比我大三岁,刚刚十七岁。
“是了,是了。”一尘道人掐指一算,说道:“这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虽然伤害的很重,但我分明看到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一丝喜色,便连忙问他怎么回事。
一尘道人摇了摇头,什么也不肯说,只是让我照顾好熟睡的高倩,随即拂袖而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过了不久,高倩也悠悠转醒,但仍然是满脸憔悴,显然还在为彭徽担心。
天黑之前,一尘道人便回来了,除此之外,还雇了一辆马车,车中载着鸡笼,里边装满了公鸡,至少也有几十只。
我问他究竟想做些什么,他却是笑而不语,只是拿了几道符,贴在我和高倩身上,随即打开鸡笼,放了几只公鸡出来。
本来那些公鸡还活蹦乱跳的,过了也就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一个个都呆在了原地,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就像是被人施展了定身咒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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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红冠公鸡
一尘道人放出来的公鸡被莫名地定在了地上,紧接着,便有一只黄皮子从一边的草丛中钻了出来,在几只大公鸡面前转了一圈,就像是在检阅士兵似的。
黄皮子和公鸡是天敌,一旦见到黄皮子,别管多么凶猛的大公鸡都会四散奔逃,可是说也奇怪,它们竟然全无反应,最后竟然跟着那只黄皮子离开了。
整个过程中,黄皮子似乎并没有发现我们的存在,我猜想一尘道人贴在我们身上的符应该是类似隐身符或者障眼符之类的符箓吧。
我看得有趣,便跟着那只黄皮子走了过去,一尘道人也没有阻拦。
直到来到小溪边,那只黄皮子才停下,喝了几口水,随即便蜷缩在一旁,悠闲地闭上了眼睛,而那几只大公鸡则一个个的跳进了水中。
公鸡是不会游泳的,我本以为它们一定非得被淹死不可,可它们并不往深出去,只在浅水处把身上沾湿,然后就又回到了岸上,紧接着,它们便开始用嘴巴给同伴拔毛。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明白,它们之所以跳进水中,只不过是想让鸡毛变湿,然后拔起来就容易了。
它们显然也不情愿,喉咙中甚至发出了哀鸣,然而动作却不停止,不多时,几只大公鸡就变得光秃秃的了,鸡皮之上满是鲜血,甚至有几只已经奄奄一息了。
直到这个时候,那只黄皮子才睁开了眼睛,随即向远处走去,也不用它打招呼,那些被拔光毛的公鸡就跟在了它的身后。
显然,这些公鸡之所以做出这些反常的举动,都是被它所控制的,照这样下去,下一步恐怕那几只公鸡就会自己生火,然而把自己烤熟送到那只黄皮子面前了。
饶是我这些天见惯了奇情异景,此刻也不禁暗暗咋舌。
公鸡落在黄皮子的手里,其下场也就不用多说了,因此我也没再跟下去,随即又回到了一尘道人的身旁。
此时,他又打开了一个鸡笼,跟刚才的状况一样,没过多久,那些公鸡就被一只黄皮子带走了,如此过了一个时辰,马车上的鸡已经被领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只。
这只显然跟其他的公鸡不同,不但鸡毛鲜艳,连鸡冠子都大的异乎寻常,甚至都有些下垂了,即便是关在鸡笼中,它都不安分,不时的踱来踱去,顾盼生威,喉咙中不断发出咯咯的声音,似乎是意识到了危险,又似乎是在宣战。
一尘道人刚刚将鸡笼打开,它便迫不及待的飞了出来。
公鸡会飞,这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一般的公鸡都可以飞起几米,滑翔数丈,然而它却在半空中盘旋了起来,就像是一只老鹰似的,目光也是锐利无比,我这也真算是开了眼界了。
某一刻,它似乎发现了什么,便一头栽向了那里,也就一眨眼的功夫,等它再飞出来的时候,嘴巴中已经叼了一只黄皮子。
等飞到最高处,它突然撒口,那只黄皮子便直接落在了地上,只听砰的一声,顿时鲜血四溅,甚至五脏六腑都从它的嘴里冒了出来,但并没有完全断气。
那只大公鸡似乎不想让它死的这么轻松,一下子俯冲直下,重重的落在了它的身上,随即就开始用利爪和鸡喙发动攻击,也就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那只黄皮子就血肉模糊了。
虽然只是一只黄皮子,但那鲜血淋漓的画面还是让人觉得有些触目惊心。
这里的黄皮子,多多少少都跟李傻子一家有些关系,不管怎么说,它们也算是帮过我,我又怎么忍心看着它的童子童孙被折磨,便连忙说道:“你这么做是不是太残忍了?那好歹也是一只生灵。”
一尘道人说黄皮子跟公鸡本来就是天敌,它们一旦见面,自然会拼个你死我活,我只不过是推波助澜而已,而且,我不这么做的话,又如何能对付那只僵尸呢?
看黄皮子跟公鸡打架就能对付僵尸了?
一尘道人没有回答我,只是让我耐心的看下去,过了也就一个时辰的功夫,地面上的黄皮子尸体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恐怕这里的黄皮子都被它抓光了,但它显然不肯罢休,仍然在半空中盘旋不止。
此时正值黄昏,夕阳照射在它的身上,更把它衬托的威风凛凛,就像是凯旋而归的大将似的。
虽然对那些黄皮子的死十分心痛和惋惜,但看到这公鸡这个样子,我也不禁有些叹服。
突然间,它的身体猛然一僵,径直从半空中摔了下来,看样子若是落在地面上,非得被摔成肉酱不可,我也不禁为它捏了一把冷汗。
眼看着它的身子就要落地,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它似乎突然惊醒,双翅一展,便保持住了平衡,随即稳稳的落在了地上,同时喉咙中的咯咯声也越来越响,身子连鸡毛都炸开了,看样子十分生气,又十分紧张。
一尘道人一喜,连忙让我们藏好。
下一刻,便看到一旁的草丛一阵蠕动,紧接着一只黄皮子从草丛中钻了出来,它的身形比一般的黄皮子要小上很多,甚至比老鼠也大不了多少,但却机灵无比。
按理来说,所有的黄皮子都应该长得差不多才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它就是被我俘虏的那只,也正是它试图阻止我用打鬼鞭消灭李老太,并让我离开这里,忘记齐彤的。
就在那只小黄皮子出现的那一刻,那只红冠公鸡显得更紧张了起来。
它只用一只爪子撑地,另一只爪子则在地方不同的刨抓着,似乎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那只黄皮子的本事我早就领教过了,不但能够口吐人言,牙齿也是锋利无比,而这只公鸡的手段我也刚刚见识过,它们两个对上,谁胜谁负倒还真的不一定。
一尘道人似乎并不关心,甚至看都不多看一眼,而是蹲在地上,将一张张黄色的符箓贴在鸡笼上。
我只看了一眼,便又被那只黄皮子吸引住了。
就像是两个高手对垒似的,它们谁也不着急进攻,而是一步步的向对方靠近,随即便开始转起了圈子,似乎是在寻找对方的破绽。
高倩也看的出神,甚至连拳头都攥了起来。
我笑了笑,问道:“你希望哪个会赢呢?”
高倩说这还用问吗?大公鸡是师傅带来的,代表着正义的一方,当然是它会赢了。
我说不见得,我偏偏认为黄皮子会赢,它是以公鸡为食的,再凶猛的野兽也斗不过老猎手啊。
高倩白了我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
也就在这个时候,它们两个终于动手了,大公鸡翅膀一舒,便飞向了空中,随即如同离弦之箭一般俯冲而下,目标直指那只黄皮子。
说时迟,那时快,其实只是一瞬间而已,它就已经距离黄皮子不远了,这么凶猛的一击,那只黄皮子又如何能够支撑的住,此时它只要逃跑之功,哪里还有还手的机会,可不管它朝那个方向跑,大公鸡都会紧随而至,就像已经把它锁定了似的,我甚至已经预见了血肉模糊的一幕。
只听砰的一声,顿时尘土飞扬,我一刻也不敢眨眼,生怕错过了精彩的一幕,等尘埃落定,那只黄皮子便悠闲的走了出来,抖了抖毛发,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而那只大公鸡则倒在一旁,脑袋和脖子都缩到了腹腔中。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明白,原来那只黄皮子之所以奔跑,并不是害怕它,而是故意将它引到大石头那边,直到它无法缓解下落之势的时候,突然跳开,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那只大公鸡撞到石头,自取灭亡了。
第三十八章 黄皮子大仙
看到大公鸡被耍弄至死,小黄皮子得意地在它的尸体旁兜了个圈,接着又恨恨地踏在了公鸡的尸体之上。
这也难怪,别管那只公鸡有多么凶猛,说到底也不过是只畜生而已,而这只小黄皮子既然能够口吐人言,智商当然也要比它高出许多了,这场比武还没开始,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说起来,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我正想着是不是应该出去跟它打声招呼的时候,突然感到一阵疾风掠过,那个贴满符箓的鸡笼突然从我头顶飞了出来,径直朝那只小黄皮子飞去。
它的速度可比那只公鸡要快多了,我刚刚看到它,下一秒,那只黄皮子就已经被困在了笼子中,我甚至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无量天尊!”一尘道了一声道号,随即一跃而出,将鸡笼稳稳的拿在了手中。
反观那只黄皮子,甚至连神态都萎靡了起来,就像是突然生了什么大病似的。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明白,一尘道人之所以找来那么多公鸡喂给小黄皮子,又放出这只大红冠攻击去抓尽隐藏的小黄皮子,最终目的就是引这只特殊的小黄皮子出来。
而一尘道人也说过,他之所以这么做,目的就是对付那只僵尸。
难不成这小黄皮子会跟对付那只僵尸有什么关系吗?
心中想着,我便问了出来。
一尘道人笑了笑,说道:“今晚我们能不能让那血僵归于尘土,就要全着落在这黄皮子大仙的身上了。”
听他的语气,竟是说不出的得意。
我也不禁吃了一惊,听他的口气,竟然认为笼中的小家伙才是真正的黄皮子大仙,这可是我始料未及的,先前我还一直以为黄皮子大仙是李老太呢!
难怪一尘道人费了这么大的劲儿来抓这只小东西,正如高倩所说的,毒蛇出没地点的附近,就一定有克制它之物,要想消灭这僵尸,就一定要找到黄皮子大仙。
似乎是为了衬托他的得意,鸡笼中的黄皮子轻轻的呻吟了一声,说不出的落寞,让人听了都不禁有些心痛。
说也奇怪,那小黄皮子被抓住后也不挣扎,就像知道这一刻迟早会来临似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分明看到它总是在盯着我瞧。
那眼神哪里像是一只黄皮子了,分明就是一个待字闺中的哀怨少女。
我知道它能够听懂人说话,便蹲在它前边,笑了笑说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你痛苦的,不管怎么说,你也是为了除魔卫道而牺牲的,等你死之后,我会为你树碑立传的,清明时节,我也会去看你的。”
它显然听懂了我的话,也知道了自己的下场,哀嚎了一声,语气之中说不出的悲切。
本来我是想替它向一尘道人求情的,但看他的样子,显然不会答应,也就没有多说。
一尘道人似乎看出了什么,便让我和高倩将那些黄皮子的尸体全埋起来,而他自己却坐在了鸡笼的面前。
我照他的吩咐做了,心中也不禁好奇,偶尔向他的方向看上一眼,只见鸡笼中的小黄皮子双手作揖,似乎是在祈求着什么,一尘道人先是不同意,最终还是点了点。
但是距离太远,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将我们将黄皮子的尸首都收拾好之后,一尘道人这才走了过来,问道:“你要找的那个姑娘,失踪的时候是不是穿了一身花棉袄,带着一只绣着公鸡的荷包?”
一听这话,我心中就是一惊,他口中所形容的正是齐彤,花棉袄也就罢了,但那荷包却是她去城里做工的时候带回来的,这穷乡僻壤中绝对不会有第二只,而一尘道人绝对没有见过齐彤,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想罢,我便连忙问了出来。
一尘道人笑了笑说道:“适才你们赶路走的匆忙,我和徽儿走在后边,正好遇到了这么一个姑娘,她说要去城里投奔亲戚,恐怕以后不会再回来了。”
毕竟朝夕相处这么久,按理来说齐彤不告而别我应该伤心才对,但是我并没有,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诡异了,恐怕任何人都难以承受,齐彤离开这个伤心地,不想回来,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为什么她会不告而别呢?而且她跟我一样都是孤儿,除了王奶奶之外,她哪里还有亲戚?我前些日子在地窖中见到的齐彤又是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我都想不明白,但也没时间去细想,因为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我们去解决。
此时入口早已经被巨石所封,要想进去又谈何容易,一尘道人却似乎并不担心,只是在石头上时轻时缓的拍了几下,不久后,巨石便被移开了,我们进去后,第一眼就看到了手持人皮灯笼的彭徽。
看到他安然无恙,高倩一下子就扑了过去,但马上又以更快的速度跳了出来。
我不禁好奇,走进去一看,也被吓了一跳,因为那具僵尸就直挺挺的站在不远处,身子不安的扭动着,但目光却片刻也离不开人皮灯笼的光亮。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明白,想必是一尘道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这僵尸解决,却又发现它难以对付,这才让彭徽将我们挡在地窖外边,又拿来人皮灯笼拖延住它,又害怕情况有变,这才让彭徽用巨石将洞口封住。
想通这点,我问道:“若是你想不到解决这血僵的方法,那么彭徽该怎么办?”
一尘道人还没说话,彭徽便说道:“那我就会一辈子守在这里,等我生气耗尽,人皮灯笼熄灭之前,自然会有其他师兄弟来接替我。”
一尘道人点了点头,说道:“我辈众人,该当如此,只要我静尘斋中还有一人,就决计不允许邪恶之物为祸苍生。”
听了这话,我也不禁有些唏嘘,难怪不管他们走到哪里,都会备受尊重,原来背地里竟然付出了这么多。
本来我还想着趁他们不注意,悄悄将那可怜的小黄皮子放走呢,此时也终于把这个念头打消了。
此时天色已黑,一轮残月已斜至天空,那僵尸也越来越躁动,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摆脱人皮灯笼的控制。
一尘道人也不在耽搁,马上盘膝而坐,在面前铺了一张黄绸,而后又拿出一个瓷碗,将里边倒满清水。
做完一切后,一尘道人才舒了一口气,说道:“等到月光的倒影出现在碗中时,我就会做法消灭这血僵,你有什么话,就赶快说吧,迟了我害怕你后悔终生。”
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眉头紧锁,脸上也带着惭色,似乎做了一件极为不光彩的事情。
我心中奇怪一尘道人为何单单让我此刻发表感言,难道这僵尸与我还有什么其他渊源么?但心中疑惑归疑惑,我还是配合着一尘道人,认真说道:
“我巴不得这一刻早日来临,这僵尸早日铲除,我才能全心全意的去寻找齐彤,也好睡个踏实觉,更何况我跟这僵尸可没什么交情,当然也没什么话可以对他说了。”
听了我的话,一尘道人沉吟片刻,才说道:“我不是让你跟它说,而是……”
说着,他突然顿住,眼睛瞟了瞟关在笼子中的黄皮子,接着说道:“虽说我已掌握制胜这血僵之法,但保不齐还会出些什么意外,况且人海茫茫,你不知道何时才能寻到齐彤,有什么话在此时便可说了。”
我想了想,也觉得有理,大战在即,生死难定,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让我如何张口?
第三十九章 解决血僵
一尘道人呵呵一笑,看了看时辰,说道:“给你一刻钟的时间应该够了吧?”说罢,他便和高倩退出了地窖,只留下我和彭徽。
高倩撅着小嘴,显然有些不满意,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彭徽就如同一根柱子一样站在那里,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僵尸,似乎全然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再犹豫,便一个人自顾自的说起了心事。
毕竟是山里的孩子,也不会说什么情话,来来去去也就那么两句,直到最后连我自己都有些尴尬了,便连忙招呼一尘他们进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偶一回头,竟发现那只小黄皮子已经满脸泪水。
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想必它也是因为知道时日无多,这才会流泪吧。
我本想安慰它两句,但又想到人妖殊途,更何况它有了今日的道行,天知道祸害过多少生灵,也就忍住了。
一尘道人进来之后,便让我跟高倩退了出去,不多时,便听到地窖中传来了一声声怒吼,即便身在地窖外边,我还是被震的有些头晕目眩,很快,吼声变小,最后终于归于平静。
过了约莫二个时辰,一尘道人这才走了出来,就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似的,整个人都虚脱了,而他手中的笼罩也早已空空如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感觉到有些空落落的,就好像突然失去了什么似的。
将一切解决后,一尘道人便将我带回了静尘斋,他说近来我常与邪恶之物打交道,身上早已经沾了晦气,需要跟他到静尘斋小住一段日子,方可化解。
反正我也举目无亲,也就索性跟着去了,更何况,义父没来得及教我本事就走了,说不定我能从一尘身上学到些东西。
俗话说技多不压身,现在不但外边兵荒马乱,而且四处都有邪恶之物作祟,多学些本事,始终都不是坏事。
一路无话,等回到静尘斋后,一尘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本来爽朗的性格也不见了,整天都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偶尔从他房间经过,我总会听到他自言自语,似乎是在不停地持咒诵经。
其余大部分时间,我都跟其他弟子在一起,每日都学一些画符驱鬼之类的东西。
若是以前的话,打死我我都不会相信这些东西,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却不由得我不信,因此学起来也是格外的用心。
只是每每想起齐彤,心中就会有说不出的不舍,哪怕知道她的一些事情也好,便问彭徽,他遇到齐彤的时候,她还没有说过其他的,比如她去了哪里。
彭徽一愣,随即皱着眉头,说道:“我并没见过什么穿花棉袄的大姑娘。那日你和师妹先行一步,师傅担心你们出事,便让我跟在后边,而他则去了你们的前边,一路上我一个人都没遇到。”
一听这话,我瞬间就懵了,难道一尘道人一直都在骗我?可是他又怎么知道齐彤失踪前的打扮呢?
想到这些,接下来的几天我简直是食不知味,寝不安席,总想找机会向一尘道人问个清楚,可根本就见不到他的面。
直到有一天,高倩去给他送饭的时候,带回了一封书信给大家,是一尘道人所写的,只说他要四处游历,不日即归。
显然,这种事情道馆的师兄弟们已经司空见惯了,因此谁也没有在意,日子一天天的过着,没过几天,突然有一支军队闯进了静尘斋。
现在兵荒马乱的,随便纠集几个农民,就敢说自己是司令,但这帮人显然不一样,他们穿着整齐的绿色军装,清一色的背着长枪,而且纪律严明,占领静尘斋的过程中,竟然没有一个人说话。
不仅是这些士兵,甚至连他们的参谋都到了,他自称姓胡,约莫四十多岁的样子,戴着厚厚的眼镜,身体也十分瘦弱,哪里像是军人了,分明就是一个教书先生的样子。
军队来这里,无非就是两个目的,一是要军饷,第二就是抓壮丁,因此我们也并不害怕,首先静尘斋本来就没有收入来源,就靠着那点微不足道的香火钱,生活本来就辛苦。
其次,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孩子,即便被抓去,也没办法上战场打仗,而军队也当然不会花钱养孩子了。
一尘道人不在,所有事情都由彭徽代为打理,便由他出面交涉,可是那胡参谋根本就不搭理他,只带人将静尘斋搜了一个底朝天,似乎是在找什么人。
只找了整整一天,他才将我们聚到了院子中,操着浓浓的山西口音问道:“你们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说着,他将一副画像拿了出来,一见此人,我就吃了一惊,因为画中人分明就是崔叔叔,只是画像中的他穿着军装,与我记忆中邋里邋遢的崔叔叔大相径庭。
崔叔叔早已经死在了将冢村的地窖中,其他人自然没见过,彭徽和高倩虽然见过,但那个时候崔叔叔连脑袋都没有了,他们当然也认不出来。
我思考了半响,决定还是避而不说,因此也跟着大家摇了摇头,表示没有见过。
见到没人认识,胡参谋也不以为意,便把画像收了起来,随即将我们几个年纪稍微大一些的五花大绑地带走了。
这一下可着实出乎了我的意料,现在的确有很多军阀,但大部分也是穷苦出身,逼于无奈这才起的义,因此很少有人会去祸害别人,难不成他们真的是要抓我们去充当壮丁?
不少人都被吓哭了,只有彭徽一人还很冷静,他让我们不要说话,一切都看他的。
方圆数十里,静尘斋算是最大的地方了,用来休养生息再合适不过了,看样子他们也不着急走,甚至将军械都带了进来。
我们几个直接被带到了以前一尘道人所住的房间中,此时,这里俨然已经变成了参谋部,桌子上摆着一个大大的沙盘,上边插满了旗子。
我看的出来,沙盘中所绘的地形,正是保定府的地图,只是那些旗子所插的地方却不是什么边防重镇,也不是什么军家必争之地,而尽是在一些深山老林之中。
一个二十多岁的军官正在沙盘前仔细的看着,不时拔掉一个旗子,然后画上一个大大的叉子。
据我推测,这个军官应该是这批军人中领头的。
胡参谋进来后便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说道:“少帅,按照您的吩咐,这道馆里年纪比较大的人都在这里了,一共六个。”
那年轻军官点了点头,这才站直了身体,本来脸上还带着笑容,可是当看到我们几个被五花大绑之后便瞬间收敛,随即摆了摆手。
立马从左右两边走出两人,先是给我们松了绑,然后二话不说就将胡参谋架了过来,扔在地上就是一个皮鞭过去。
从始至终,那个少帅都没说话,直到打完之后,这才面朝胡参谋问道:“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胡参谋咬着牙点了点头,说道:“是我糊涂,不该对他们无礼。”
少帅点了点头,说道:“自古以来,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在这个年代,做学问的已经算不上什么了,只有方外人士,才称得上是国士!”
他满嘴都是书袋子,十句话中倒有九句听不懂,不过看样子似乎对我们没有什么歹念。
高倩瞧了他一眼,小声说道:“我看这大哥哥人不错的,应该不会伤害咱们。”
高倩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她没有在市井之中生活过,我就不一样了,看这少帅和那胡参谋一唱一和,摆明了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想要获取我们的信任。
第四十章 军阀进山
这些军队的人为什么要对我们几个人如此大费周章地演起戏来,我并不是很明白,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帮人绝对不会闲着没事儿带着军队来大山里看风景。
想到这里,我心中已经加了小心。
将胡参谋教训过后,年轻军官连忙让我们坐下,然后一个劲儿的赔礼道歉,只说是军队中出现了逃兵,这才派兵出来寻找,绝对不会祸害百姓。
听到这话,我心中一动,问道:“你们口中的逃兵就是画像中那个人吗?”
他点了点头,说道道:“是啊,他本是我手下的一个副官,后来当了逃兵,本来一个人逃跑也没有什么,可他带走了机密文件,我说什么也得把他再抓回来不可,怎么?小兄弟你见过他吗?”
我连忙否认,只说好奇而已。
我自认撒谎可是我看家的本事,看他的样子,显然也没有看出什么,但我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
崔叔叔离开军队后就来了我们这里,显然就是为了将冢村的那具僵尸,怎么会有这么巧合?
说不定他带走的那机密文件,也跟这些事情有关,可是好好的一支军队,为什么要研究那些灵异之物呢?
正想着,他已经给我们准备了满满一桌子的菜肴,按理来说,手下做错事,他道声歉已经是给你我们天大的脸了,他又何必如此铺张浪费?
这更加摆明了就是在收买人心。
其他人很容易就放下了戒心,只有彭徽一人什么都没有吃,坐在那里就如同一根木头一样,即便是我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有彭徽在这里,我还是不禁觉得有些安心,别看他年纪也不大,但却总能给人一种安全感。
酒席之间,少帅一直都表现的很好奇的样子,问我们在静尘斋中都学些什么,大家自然是知无不言,高倩一时说漏了嘴,便将将冢村的事情给说了出来,我本想拦住她,却根本就来不及。
高倩一将将冢村之事说出口,我分明看到那少帅的脸色都变了,眼睛不留痕迹地向沙盘扫了一眼,随即冷哼一声。
我看在眼里,心中也不禁暗暗叫苦。
我们刚刚走出房间,彭徽一把就拉住了我和高倩,让我们马上想办法逃出去,准备好马车在外接应,若是晚上午夜时分还看不到他,就自行离去。
别看他平日里沉默寡言,其实比谁都聪明,显然他也看出来这伙人动机不纯,才想让我们离开。
高倩显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也没跟她解释,对着彭徽点了点头,就带着她离开了。
直到来到一个没人的地方,高倩才挣脱了我,问道:“少帅对咱们这么好,又是道歉,又是请吃饭呢,咱们为什么要跑?人家都说不会伤害咱们了。”
我说如果你这么想的话,如果走出静尘斋,你在外边根本连一天都生存不了,因为僵尸虽然凶恶,但不会撒谎,而善于心计的人,根本就不用动手,就能够让你求死不能。
高倩撇了撇嘴,说道:“撒谎?你说的是你自己吧?总之我不相信他会骗我,倒是你,自从来到静尘斋后,整天都鬼鬼祟祟的,天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没想到我在她心目中的形象竟然是这样的,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这才说道:“你不相信我可以,难道连你师兄彭徽的话都不相信了吗?他让咱们离开,自然有他的打算,一切等再见到他的时候再问也不迟。”
听到我把彭徽都搬出来了,高倩虽然一脸不置可否,但也就没有再做辩驳。
毕竟我们算是当地人,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天色渐暗的情况下,自然很容易就摆脱了那些士兵,然而情急之下并没有找到马车。
静尘斋依山而建,并没有围墙,很容易就能逃进大山之中,到时候即便是一个集团军都休想在里边找到我们,因此我们也并不担心。
我和高倩两个人偷摸地躲在了静尘斋外的树林里,隐蔽住了身形的同时刚好可以看到道观的后门。
约莫午夜十分,那些道观的师弟们一个接一个地从后门里悄悄地走了出来,却迟迟没有彭徽的踪影。
他这个人虽然不善言辞,但是心思缜密,做事滴水不流,应该不会让人发现才对,但这么长时间没有露面,显然是出了什么差池,我也不禁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就在我们等得心焦不耐的时候,彭徽才终于来了,身上还背了一个大大的包裹,里边都是一些法器、经书。
害的我们提心挑担这么久,竟然是为了这么一堆破烂,我也不禁有些生气,“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这些干什么?”
彭徽说这些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宝贝,就算是命丢了,这些宝贝也不能丢。
他的迂腐我已经领教过了,对此也只能无奈的翻了翻白眼,随即接过了一些东西,便跟大伙一起向大山里走去。
经常跟灵异之物打交道,虽然这些人的年纪都不大,但却没一个怕黑的,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身后便隐隐约约亮起了些许灯火,显然我们的出逃是被发现了。
此时我们已经走出了老远,他们即便是追也追不上了,因此我们也并不害怕,甚至有些喜欢调皮的,已经大声嬉笑了起来。
可是没过多久,我们就感觉都有些手脚发凉了,因为下边的士兵竟然开起了枪。
这种燧发子弹,射程不长,每开一枪都要填一次子弹,但是威力却大的惊人,而且声音震耳欲聋,我们这帮人不怕那些一般的鬼怪,但遇到这种先进武器也吓得我们只能匍匐前进。
只能说,有的时候人比妖魔鬼怪更令人害怕。
那些士兵们显然不甘心,一齐追了上来。
这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我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他们会对我们一群孩子穷追不舍,此时即便是高倩也不再替少帅说话了,满脸惊恐的趴在地上。
也不知道是多大仇怨,看他们的样子,不把我们弄到手是不会罢休了,我也不禁有些生气,眼睛一转,问道:“那人皮灯笼你可带在身上吗?”
高倩说他们是人,又不是什么脏东西,人皮灯笼又怎么会管用?
虽然嘴中这么说着,但她还是将它拿了出来,然后闭上了眼,专心燃亮了灯笼。
也就在灯笼亮起的那一刻,大山里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只见四周的树枝不停的摇曳,山顶的石头也一块块地滚落,我甚至还听到了土壤松动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爬出来。
即便我已经见识过这人皮灯笼的威力,此时还是忍不住有些头皮发麻。
彭徽似乎猜出来我的打算,知道我用这灯笼将山中的各种鬼物催化出来,便一把将人皮灯笼拿了过去,说道:“你们先走,我在这里拖住他们。”
说罢,也不等我们回应,便反身向山下跑去,过了不久,山下的士兵之中便传来了惊叫声,甚至有人都哭了出来。
事实证明,有一技傍身,有的时候真的可以救命。
我们不再耽误,十几个人彼此搀扶着向大山内部前进,走走停停,直到天亮时分这才歇息。
终于,彭徽也从山下追了上来,但看他的脸色不善,似乎有什么心事。
将所有人都安顿好,看着他们都安稳地闭上眼睛熟睡之后,彭徽这才将我叫到一边,脸色郑重地说道:“你比他们要懂事,现在我就把他们交给你了。”
第四十一章 集体逃跑
我吃了一惊,问道:“那你呢?”
彭徽说:“我跟他们有了约定,必须回去帮忙,否则他们会下令烧山到时候咱们一个都活不下来。”
我早就听说当兵的冷血,却万万想不到他们竟然如此残暴无情。
顿了顿,我问道:“你相信他们吗?”
彭徽说:“不信也得信,师傅临走之前把静尘斋交给了我,如今静尘斋怕是保不住了,但至少我要保住这些弟弟妹妹,也好保留下一点香火。”
这些军人之所以来到这里,摆明了就是为了寻找崔叔叔,又或者说是寻找沙盘上标记的那些地方,虽然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何在,但想来也不会让别人知道,彭徽此去,无异于找死。
犹豫了一会儿这才说道:“让高倩带着其他人离开,我知道他们要找什么,我跟你一起去。”
彭徽说:“这样不好吧,实在没必要再牵连到你。”
我说别这么婆婆妈妈的,好兄弟讲义气。
见到我这么坚持,彭徽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将一切告诉高倩后,我俩便并肩向山下走去。
尽管心里还是有些害怕,但见到这些士兵的模样后,我还是险些笑出声音,只见他们一个个都灰头土脸的,不少人都受了伤,甚至有些人裤子还是湿的,显然是被吓尿了。
这也在情理之中,恐怕有些人一辈子都没见到过这么多的稀奇古怪之物,我第一次在拒马槽见到行尸走肉的时候,也差一点被吓得尿了裤子。
那个少帅似乎也并不生气,甚至还笑嘻嘻的在门口迎接我们。
他若是大发雷霆也就罢了,他越是这样笑眯眯地,越是让我无法安心,这种人喜怒不形于色,不成则已,一旦成事,就会是个改天换地的大人物。
“我果然没有来错地方,好一个奇门遁甲之术。”我们还没走到跟前,他就已经开始打招呼了。
彭徽仍然是板着脸,说道:“我已经来了,现在你可以撤军了吧?”
少帅笑了笑,说道:“当然可以,不过就你们两个似乎有些不够吧?”
我说两个人的确不多,但对付一两个僵尸完全可以,至少要比姓崔的要强多了。
本来他还始终笑眯眯的,直到听到我的话,笑容顿时收敛,瞳孔猛地一缩,问道:“我还没说让你们干什么,你怎么知道僵尸的事情?关于崔风波的事情又知道多少?”
不得不说,这人的卖相还算不错,不管谁看到了都会多看两眼,然而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的表情整个都扭曲了,说不出的吓人。
我强忍住心中的害怕,说道:“我知道的事情,远比你想象的要多,只要你将我们的人放掉,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你。”
听了我的话,他冷哼一声,说道:“不要跟我讲条件,因为你根本就没那资格。”
话音刚落,他便抽出马鞭,我只看到眼前一花,就感觉到脸上一痛,用手一摸,都出去血了。
饶是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我从小到大跟人打架从来就没吃过亏,这时候哪里还忍得住,作势就要冲上去跟他厮打,还好被彭徽拦住了,恐怕至少还得挨几鞭子。
此时他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说道:“你们两个还远远不够,若是再加上个高倩应该就差不多了。”
说罢,他一挥手,便有人将一个女孩儿五花大绑的推了过来,不是高倩还能有谁?
“卑鄙!”
即便是彭徽,此时也不禁骂出了声音,不用他说我们也猜得出来,一定是彭徽上山的时候,他派人悄悄的跟在了身后,等我们离开后,他又将高倩抓了回来。
她既然在这里,那么想必其他人也没有逃掉,没想到我们忙碌了一夜,最终还是成为了徒劳。
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们三个人的抓鬼小分队,终于又聚齐了。
少帅并没有将我们五花大绑,而是很客气地请进了静尘斋,经历了昨夜的事情之后,即便是单纯如高倩,也不再相信他,一直都躲在我的身后,警惕地看着他的一言一行。
此时屋子中除了我们三人外,只剩下那个少帅还有胡参谋。
这时候他也不再惺惺作态了,刚一进屋,就直截了当地问道:“那崔风波都对你们说过什么?”
想必他口中的崔风波指的就是崔叔叔了,而且听他的语气,显然十分的紧张,似乎害怕崔风波把什么秘密透露出去。
事到如今,我们要想活命,只有跟他打马虎眼了,我眼睛一转,随即说道:“我们小孩子家家的,又知道些什么?但是他一来到这里,就被我师父热情招待,一连数日,二人食则同席,睡则同寝,简直就是如胶似漆,我偶然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似乎是在提什么将冢村、血僵、黄皮子大仙,过了不久,他们就一起失踪了,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虽然不知道这少帅进山到底有什么目的,但显然跟崔风波有关,因此我的话语中死死扣住了“僵尸”、“将冢”这样的字眼。
撒谎的最高境界就是虚中带实,实中有虚,饶是再聪明的人,也未必能够看破。
少帅显然相信了我的话,从始至终眉头都紧锁着,直到我说完,才终于舒展了一些,问道:“你们跟了一尘道人这么久,想必他老人家的本事也应该学到了不少吧,不知道你们可有把握对付僵尸?”
一边说着,他的目光在我们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最终落在了珞芊的脸上,而后便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似乎是在等着她的回答。
高倩看了看彭徽,又看了看我,这才郑重的点了点头。
我也不禁悄悄舒了一口气,她若是摇头的话,恐怕今天我们几个谁也活不下来,我若是少帅,也不会让几个知道秘密的无用之人活在世上。
少帅嘴角一挑,脸上分明流露出了几分喜色,随即说道:“大家都是明白人,我也就没有必要卖关子了,你们若是想活命,就跟我走上一遭,事情办妥之后,我保证你们和外边的那些孩子都能毫发无伤,若是办不成……”
说到这里,他冷哼了一声,便没有说下去。
其实不用他说,我也能料得到结局。
我本以为至少要让我们歇息一天才会动身,可他显然不想跟我们休息的时间,只是让我们带上家伙事儿,而后便走进了卧室。
等我们再次见到少帅的时候,他已经脱下了军装,换上了一身土灰色的大棉袄,尽管他已经尽量伪装,但任谁都能一眼看出来,他绝对不是大山里的人。
胡参谋也在他的身边,除此之外,还有七个人,无一不是作村民的打扮。
看他们的样子,显然不想惊动任何人,我也不禁好奇他究竟有什么打算。
天刚蒙蒙黑,我们就出发了,其他师弟师妹都在他的控制之中,因此即便我们行动如常,也不敢打什么歪主意。
我本以为他听了我的话后,一定会带着我们去将冢村,然而村子在北方,他却带着我们一路向南,看样子竟是朝着保定府而去的。
直到一个山谷前,我们这次停了下来,少帅招呼一声,随即命令手下埋锅造饭,而他则打开地图,不知道跟胡参谋小声商议些什么。 我打量了一下四周,随即说道:“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不会在这里安营扎寨。”
“哦?”少帅抬起头来,饶有兴致的看了我一眼,说道:“为什么,难不成这里还闹鬼吗?”
第四十二章 离魂症
我说闹不闹鬼我不知道,但是再往前边一点,就到了拒马槽,马儿到了三里外就不敢再靠近半步,因为那里有一只狐狸精作怪,凡是靠近的人或牲口,很少有能够活着出来的。
听了我的话,少帅明显一喜,甚至直接站了起来,走到我身边,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我说早些年我曾经来过这里,亲眼见到了那只狐狸精,若是你真有什么要事去保定府,咱们就只有绕道而行了。
少帅点了点头,随即又回去跟胡参谋低声密谋,只可惜距离太远,中间还隔着七个士兵,因此他们说了些什么话,我一句都没有听到,不过想必一定跟拒马槽有关。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都在睡觉的彭徽突然问道:“拒马槽里真的有狐狸精作怪吗?”
我回头一看,彭徽仍然闭着眼,甚至还在打着呼噜,可他这番话却一字不漏的传入了我的耳中。
我知道有些人可以一心二用,但却从来没有想到有人可以一边打呼噜,一边说话的,看来他从始至终都在装睡,就是想让那些看守我们的人放松警惕。
想罢,我也装作很困的样子,打了个哈欠,随即躺在了他的身边,小声说道:“我亲眼所见,那还有假?你问这个干什么?”
彭徽说那可就怪了,我听到了他们二人的谈话,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正是拒马槽。
一听这话,我心中就是一惊,倒不是因为彭徽能够听到他们的谈话,而是因为少帅明知道拒马槽中有狐狸精作祟,却非要前去,这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吗?
要嘛就是他艺高人胆大,要嘛就是拒马槽中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管究竟是什么原因,但我有一种预感,接下来的旅途我们不会寂寞了。
拒马槽就在宋辽古栈道的旁边,这里历来就是京畿要塞,属兵家必争之地,很早以前就被其他军阀所占领,这也就解释了他为什么要换下军装了。
约莫中夜十分,我正在睡梦之中,突然被一声枪响惊醒,睁眼一看,少帅等人,连同彭徽都不见了踪影,此时这里只剩下我和高倩两人。
“难不成彭徽想趁着半夜逃走,却被少帅发现,刚才的枪响就是来对付彭徽的?”
心中想着,我看了一眼高倩,只见她满脸苍白,显然跟我想的一样。
若是碰到一些鬼魂作祟,我们还可以斗上几个回合,但若是跟荷枪实弹的军人对上,那就只要死路一条了,因为他们只需要稍微动一动手指,就能轻而易举的要了我们的性命。
想到这里,我第一反应就是赶紧逃跑,然而此处只有一条路,再向里边就是拒马槽,而另一边则是枪声响起的地方,无论朝哪个方向逃脱,我们都难逃一死。
就在我无计可施的时候,高倩突然指着远处说道:“他们不是再追师哥,而是在自相残杀。”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了一片黑暗,这才想起她能够在黑夜之中看到东西,便连忙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高倩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那些当兵的好像着魔了,正在开枪互射,师哥也在那里。”
虽然距离拒马槽尚远,但这里到处都透着诡异,想必又是有什么灵异之物在作祟,心中想着,我俩也悄悄靠了过去。
此时已是半夜,一轮皓月已斜至天空,不知道为什么,本来皎洁的月光之中,竟夹杂着一抹血色,就好像被鲜血浸染了一般,这绝对不是错觉,因为我分明闻到了四周弥漫着的血腥味。
树影交映中,六七人相对而立,距离近了,我也认得出来,这正是少帅带的那几名随从。
说也奇怪,他们也不找掩体,也不躲避,就这么开枪互射,每一枪都打在了对方身上,但却没有人倒地,似乎早已经超脱了死亡,更感觉不到疼痛,就这么机械性的上膛、开枪,然后又是上膛、开枪。
看他们的样子,就像是得了离魂症似的,又像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摆布。
我对他们本来并没有什么好感,但毕竟是一起来的,看到他们这个样子,还是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也就在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了趴在草丛中的彭徽,少帅和那个胡参谋都在他的身边。
少帅还好些,那个参谋显然已经被吓破胆了,尽管趴在地上,但身子还是在不停的颤抖。
我连忙走了过去,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彭徽还没说话,少帅便咬着牙说道:“我不知道这几个人究竟是什么东西,但绝对不是跟着我出生入死的那帮兄弟。”
此时,他的样子十分狰狞,显然已经心痛到了极点,却仍然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我叹了一口气,说道:“事已至此,不相信也没有用,咱们还是离远一些吧,不管是什么东西控制了他们,等天亮以后一切都会恢复如常,只是你这些手下……”
我的话还没说完,少帅突然转过头来,冷冷的说道:“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吗?我不管它们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绝对不可能是我的兄弟。”
本来我还以为他是在逃避现实,但很快又觉得有些不对劲,随即把目光投向了彭徽。
彭徽从始至终都皱着眉头,直到此时才叹了口气,道:“这种情况我也不能解释,你还是亲眼来看一看吧。”
说着,他走向了一旁的一个低洼处,伸手将荆棘拨开,下边赫然是一个井口。
稍微有点儿常识的人都知道,井水是不会结冰的,甚至在冬天的时候还会冒出热气,然而这里却并非如此,还没靠近,我便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就像是被千刀万剐了一般。
我强忍着这股寒意,向前走了一步,当看了眼前的一切后,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水面就在井口处,一点波澜都没有,然而水中的倒影并不是周围的灌木荆棘,而赫然是少帅带来的那几名随从。
虽说是倒影,但他们似乎有自己的生命,就像是被困在井下一样,不时的踱来踱去,攥着拳头四处敲打着,但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甚至水面上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掀起。
看了看水中的倒影,又看了看山坡上仍然在开枪互射的士兵,一时之间我也想不出有些所以然来。
我们之中,见多识广的当属彭徽,而他也不知道,其他人就更不明白了。
“兄弟,我一定会救你们出来的!”少帅趴在井口,不停的喘着粗气,没有上过战场的人,绝对无法体会那种感觉,他们这种人漠视生死,却把兄弟间的情分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说罢,他掏出手枪,对着水面啪啪就是几枪,直到一梭子子弹全都打光,这才停止。
说也奇怪,那些子弹打在水面上,不但没有激荡起任何涟漪,反而又弹了回来,弹壳划过少帅的脸颊,顿时留下了一道血痕,一滴鲜血滴到水面上,我分明听到了叮咚一声,紧接着井中就泛起了水花,就像是有一只庞然大物要出来似的。
即使是我,也不禁下意识的后退了好几步,将打鬼鞭横在了胸前。
不管井中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显然也不是容易对付的,一场大战就在眼前,我不得不全神戒备。
可谁知水花过后,井中又安静了下来,紧接着,一股红色的雾气渐渐升腾,在我们面前凝成了三个古朴的大字:“花篮池”被风一吹,随即消散。
第四十三章 坠雀池
“啊!坠雀池真的存在,真的存在……”胡参谋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恍若失神般地说着。
奇怪的是,他一边说,一边机械地走到了井口,紧接着便在我们的注视之中,一头栽进了井里,我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他并没有直接从我们的视野中消失,反倒像是落入沼泽地一样,一点一点的下陷,就像是被某种巨兽吞没了一般。
终于,他还是完全落入了井,而水面中的那些倒影也多了一个。
这条路我曾经随着义父走过,却从来没有听他说起过有什么坠雀池的存在,其他人就更加不用说了,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我们还是离它越远越好。
几个时辰以前还前呼后拥的少帅,转眼之间就成为了孤家寡人,他心中的失落可想而知,他也不说话,只是铁青着脸在一旁擦枪,偶尔看向我们时,眼中也是寒光迸现。
我知道他此时就是一个即将引爆的火药桶,稍微受到点刺激就会爆炸,因此我们几个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一夜惊魂,我们早已经没了睡意,山坡上的那几个人仍然在开枪,就好像子弹永远都打不光似的,直到第一缕晨曦从云层中透射出来,照在他们的身上,一切才都结束,因为几乎就在瞬间,他们就消失不见了。
还没等我看清楚情况,少帅就突然将冰冷的枪口抵在了我的额头上,冷冷地说道:“你,跳到井里去。”
他的语气阴沉的吓人,我丝毫不会怀疑,只要从我嘴里出现一个不字,他就会毫不迟疑的开枪,然而让我跳到井里,那跟自杀有什么区别?
我迅速地想了一下说道:“对于发生在你兄弟身上的那些事情,我们也很难过,然而人死不能复生,还请你节哀顺变,更何况杀了我们,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难道你不想让我帮你寻找崔风波了?”
少帅冷哼一声说道:“你们若是真有本事,跳下井也不会死,若是你们死了,也就证明你们根本没有多大能耐,留下来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用处。”
说罢,他似乎失去了耐心,一枪打在了我脚下的地面上,冒出一阵白烟,很快又将发烫的枪口抵在了我的额头。
枪口还在冒着烟,我甚至感觉到自己额头的皮肤都被烤焦了,但却一声都没有哼出来。
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坐以待毙的人,更何况横竖都是死,我又何必听他的话呢?
这么一想,我便打算要跟他拼命,然而还没等我动手,彭徽便在旁边冷声说道:“别争了,让我先去探探。”
说罢,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便一个纵身跳入了井中,顿时溅起了阵阵水花,我本以为他也会成为井中的一个倒影,然而很快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胡参谋进水的时候,可是一点水花都没有激起。
心念甫定,彭徽就浮出了水面,此时他的身上早已湿透,但除此之外并无大碍。
少帅的瞳孔顿时就是一缩,连忙跑到井口处,伸出手不停地撩拨着水面,眉头也是越皱越紧。
我也连忙走过去,将彭徽搀扶了出来,眼睛不经意的一撇,只见水中只剩下我们几个的影子,显然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少帅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坠雀池那里,完全没有注意到我们,我连忙向彭徽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咱们赶快逃走。
彭徽摇了摇头,说道:“水下有古怪,说不定那些人还没死,说不得,我还要下去一趟,把他们救出来。”
“你是不是傻了?”我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说道:“人家把咱们当成一件可有可无的工具,咱们何苦还要替他们卖命?”
彭徽摇了摇头,说道:“不管怎样,我们绝对不能见死不救。”
他的古板我早已领教过了,但却没有想到竟然如此食古不化,无可奈何之下,我只好替他生起了火堆,本想替他烤干净衣服,然而一转身却发现,他本来湿漉漉的衣服几乎瞬间就变得干燥了,而看他的样子,显然也没有感觉到寒冷。
我眨了眨眼睛,像彭徽这样属于一尘道人的嫡传弟子,总是有些门道的,因此我直接问他:“水下究竟有什么?”
彭徽沉吟了一会说:“我下去的匆忙,一时之间也没有看清,只知道这井水很深,我甚至都没有潜进井底,便又浮了上来,匆匆一瞥,我似乎见到了一条幽深的隧道。”
一听这话,少帅连忙冲了过来,揪住他的衣领,问道:“井下真的有隧道,你确定?”
他似乎极为兴奋,甚至连语气都有些颤抖了。
彭徽点了点头,说道:“我绝对没有看错,说不定你那些兄弟们也没有死。”
“果然不错,果然不错!”少帅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彭徽的话,只是一味的重复着这句话。过了好久,他才看着我们三个说道:“既然如此,咱们就一起下去看个究竟吧。”
刚刚还要杀了我,而现在却表现得似乎什么都发生过似的,这少帅果真是翻脸比翻书还要快。
我冷哼一声,说道:“要下去你就自己去,小爷可没工夫搭理你,枪在你手上,什么时候开枪由你说了算,但是想让我帮你做事,那是门儿都没有。”
我自小在市井之中长大,整天都跟一些痞子、顽主打交道,因此身上也难免带了几分匪性,他刚刚还想杀了我,我又怎么可能还帮他做事呢?
高倩连忙拉了拉我的衣角,示意我不要说了,我却假装没有看见。
我本以为那少帅必定会大发雷霆不可,可谁知狠毒之色只是在他脸上一闪即逝,他便搓了搓手,干笑一声,说道:“小兄弟,哥哥不过是在跟你开玩笑而已,又何必当真呢,即便你不下井,难不成我还能真的要了你的性命吗?”
他此刻若是真的打我骂我,甚至一枪崩了我也就罢了,但他这么短的时间便又能调整好情绪,这种人绝对不简单。
像这样能屈能伸的人,只要被他抓住机会,必定可以一飞冲天,而且为了达到目的,他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直觉告诉我,还是跟他保持着距离比较好。
还没等我说话,彭徽沉默了半响,便说道:“要我们帮忙也可以,但是你必须得告诉我们这井下究竟有什么,你又想带我们去哪里?”
不愧是一尘道人的得意弟子,不管在什么时候,彭徽都是出奇的冷静。
少帅摸了摸嘴唇,似乎是在权衡利弊,过了好久,才叹了口气,说道:“也罢,告诉你们也无妨,数年前,我父帅连吃败仗,便来保定府招兵买马,可是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我总觉得他没有死,所以才特地来寻找他。”
哪有到深山老林中来找人的?我不禁开始怀疑他的话,可谁知彭徽却问道:“你可是姓张?”
一听这话,少帅就是一愣,随即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彭徽也不答话,而是自顾自的开始整理东西,随后再次跃入井中。
彭徽做事的确很古怪,但向来有自己的一套准则,之所以要帮这少帅,肯定有自己的原因,因此我也没多想,便也追随着他跳了下去。
这冰天雪地的,跳入井水之中,恐怕跟自杀也没有多大区别,这一幕若是被别人看到,非得把我们当做疯子不可,可是说也奇怪,刚刚接触到井水,我不但没有感觉到丝毫寒冷,甚至还有种暖暖的感觉,说不出的舒服。
第四十四章 坠雀池
从外边看的时候,这井中的空间极小,充其量也不过只能容纳下一个人而已,可当进入之后,才发现别有洞天,这的空间大的吓人,明明是前后脚落水,彭徽却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随后我又听到了“噗通、噗通”两声,想必是那少帅和高倩也下水了。
我招呼了一声,他们便聚集到了我的身边,却迟迟不见彭徽的身影。
于是我便潜下水中仔细寻找他,却依旧毫无所获,直到我感觉到腹腔中的空气越来越少,这才浮出水面换气。
刚开始我倒也没觉得什么,时间一长,我也不禁开始担心了。
我知道他会一些龟息之法,但充其量也只能在水下待一刻钟,可是时间早已过去,他却不见人影,我和高倩越发得着急起来。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彭徽才终于出现,只见他浮出水面,深深舒了两口气,这才说道:“那隧道我已经检查过了,还有另一个出口,我们憋足一口气就可以游过去。”
既然都一起下了水,我们自然不能半途而废了,可是还没等彭徽指明路径,少帅就一个猛子扎进了水中,显然十分急切。
“真希望你的决定没有错,否则这坠雀池就是咱们三人的埋骨之地了。”我叹了口气,说道。
彭徽说即便是死,咱们也一定要阻止他们父子两个。
他的语气十分郑重,显然是在担心着什么,我也不禁好奇他究竟知道一些什么事情,便说道:“反正他现在不在这里,有什么话,你还是赶快对我们说了吧,也免得我们在这里瞎猜。”
彭徽回忆道:“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记得数年前,有个穷困潦倒的中年人来到了静尘斋,他自称姓张,来自山西,似乎是想让师父帮他做什么事情,听了他的话后,师父十分生气,便即下了逐客令。”
说罢,他脸上的神色变得凝重了些:“那时候我年纪还小,对他们的谈话也是一知半解,似乎听他们提起了‘借阴兵’之类的事情。之后,静尘斋便失窃了,丢了不少的法器,师父大发雷霆,亲自几次下山,却始终没找到那人的踪迹。”
“又过了不久,山西一代便崛起了一个军阀,短短数日之间,便占领了整个山西,可奇怪的是,他声势这么浩大,却没人见到过他手下的士兵,而且每逢和敌人交战过后,战场上也只会遗留下敌人的尸体,而且大多残缺不全,死相极其难看。”
“从那个时候开始,大家便疑心这个姓张的会使妖法,久而久之就成为了众矢之的,最后终于被排挤掉,至此没了行踪。”
第一次听彭徽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听到这里,我猛然一惊,问道:“你是说这个少帅也是来这里寻找借阴兵之法的?”
彭徽说:“这我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一旦被他找到他想要的东西,必定会生灵涂炭。咱们整天跟那些灵异之物打交道,说到底也只是想让其他人过上平安的生活,眼下明知道他不安好心,咱们又怎么能听之任之?无论如何,咱们也要赶在他的前边,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说罢,他也潜入了水中。
平常人之所以不信鬼神,看不见黑暗,正是因为有彭徽他们这样的人,将黑暗阻挡在了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对他,我此刻也只有说不出的敬佩。
我害怕再次跟丢,连忙和高倩一起跟他潜入了水中。
不多时,彭徽所说的那条隧道已经出现在了眼前,在面对隧道口的那一刻,我便感觉到了一种说不出的寒意,险些让我闭不住气,而且我分明发现,隧道中流出的水竟夹杂着一股幽青之色。
彭徽已经在这里等着我们了,见到我们后,打了个手势,便游了进去。
对于我来说,这简直就是拿生命在冒险,因为这隧道极其狭窄,只能容纳一个人游过,而且是有去无回,绝对没有转身的空间,一旦发现这是一条死路,或者前边发生什么状况,我们都会被活活憋死在这里。
这个念头只是在我脑海中一闪即逝,来不及多想,我也跟着游了进去。
说也奇怪,这里明明是在井底,四周却并不黑暗,即便不用高倩提醒,我也能看到周遭的一切。
我分明发现隧道之中有开凿过的痕迹,显然是有人特意修建的,又向前游了不久,一条漆黑的锁链就出现在了眼前,攀附上去,也给我们省下了不少力气。
这种情况下,是完全没有时间概念的,我只能感觉到腹腔中的空气越来越少,直到我几乎窒息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丝光亮,我几乎用尽全身的力量才游了过去,还没靠近,我突然感觉到一股外力将我用力的推了出去。
我的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高倩已经昏迷了,彭徽正在照料着她,而少帅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此时,我们正处于洞穴之内,这里石桌,石椅一应俱全,甚至在一旁还有一卷铺盖,显然是有人在这里长时间居住过,而洞穴的一角,赫然有一个深潭,想必我们就是从这里出来的。
洞穴还有一个出口,恰好能容纳一个人弯着腰通过,想必少帅正是进了那里。
等高倩苏醒过来之后,我们才继续赶路。
彭徽似乎是觉察到了危险,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一把短刀。
这里明明是在地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刚一走进去,我就听到四处都是鸟叫,似乎有不少鸟儿在这里盘旋,可我仔细一看,别说鸟儿了,就连羽毛都没有一根。
我正想着,赫然发现拐角处躺着一个人,走过去一看,发现他正是少帅带来的几个随从之一。
此时,他已断气多时,只是死相并不好看,浑身上下满是细小的伤口,鲜血早已流干了,身体各处翻起的白肉触目惊心。
虽然已经死了,但是他的眼睛依旧睁得圆圆的,脸上也满是惊恐的表情,似乎死前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此时,即便是我,也忍不住有些害怕了。
彭徽似乎并不惊讶,甚至看都没有多看那尸体一样,而是不停的四处张望着,随即说道:“我终于知道这里为什么叫做坠雀池了。”说着,指了指墙壁,我凑过去一看,只见墙壁上满是飞禽的图案,虽然只是寥寥几笔,但也刻画的栩栩如生。
我干笑一声,说道:“你该不会认为这人是被这些图腾杀死的吧?”
彭徽说我就是这么认为的,看这图腾,起码也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可在这满是水气的井下,它们竟然没有一丝腐蚀的迹象,显然不同寻常。
一边说着,他取出了人皮灯笼,也就在灯笼亮起的那一刻,周遭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我甚至发现墙壁上的图形都开始活动了,就像是一下子被赋予了生命似的。
彭徽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对我们说:“不是我赋予了它们生命,而是因为它们本来就有生命,此处之所以叫做坠雀池,就是因为不管什么样的猛禽从井口飞过,都会被拉扯进来,尸体会化成尘埃,但是灵魂却永远被禁锢在了此处。”
看他的样子,显然不是在开玩笑的,我不禁问道:“如此说来,这墙壁一定有古怪,似乎是有人刻意为之,可是他又有什么目的,难不成还会有人没事儿来这里转悠吗?”
彭徽说:“怎么没有,我们不就是吗?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我们想要的答案就在洞穴的尽头,只是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性命知道了。”
第四十五章 护陵兽
彭徽的话音刚落,我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嚎叫,紧接着,便有一只鸟儿从墙壁上挣脱而出,径直向我们飞了过来,它似乎畏惧于人皮灯笼的灯光,不敢靠近,只是在一旁盘旋着。
有了第一只,就会有第二只,不多时,墙壁上的鸟儿图腾便一个个的挣脱而出,有些跟它们活着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两样,但有些已经腐烂了,甚至还有些只剩下骨头架子了。
看到眼前的一切,即便是我,也不禁有些头皮发麻。
万幸,它们畏惧于人皮灯笼的灯光,这才不敢靠近,否则的话我们三个恐怕还不够它们塞牙缝呢。
战战兢兢的走完这段路,等转了一个弯,这些鸟儿才逐渐平复了下来,我本以为,接下来一定还会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等着我们,可谁知没走多远,我便闻到了一股花香,定睛一看,竟发现我们已经走出了洞**,目之所及,青山绿水,应有尽有。
寒冬时节,哪里来的青山绿水?难不成我们真的来到世外桃源了吗?
高倩似乎已经忘记了刚刚发生的一切,忙不迭地跑了出去,逐蜂引蝶,忙的不亦乐乎。
彭徽却是眉头紧锁,不时拿出短刀在地上挖几个坑。
我说:“你这是干什么?难不成怀疑少帅把自己埋进土里了吗?”
彭徽冷声说:“井下藏着一个世外桃源的入口也就罢了,难道你不觉得这里的植被太过茂盛了吗?”
被他这么一提醒,我才发现此言果然不虚,小小一棵树苗,树干就有大腿粗细,而且那些花朵也是开得异常鲜艳。
我说:“即便如此,那你在地上挖坑干什么?”
彭徽说:“很简单,我就是想弄清楚,究竟是什么,让……”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随即从面前的浅坑中拿出一根骨头,这才说道:“不用找了,我已经知道它们的肥料来自于哪里了。”
虽然我对骨骼并不了解,但也看得出来,他手上拿的是一根人的大腿骨,因为上边分明还有一些没有腐烂的布料。
我艰难地咽了一口吐沫,问道:“你是说着土壤里全都是骸骨?”
彭徽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此处应该就是拒马槽了,当初宋辽之战后,战场上的所有尸体都被埋在了这里,除此之外,我再也想不出哪里会有这么多的骸骨了,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这里的植被会如此茂盛了。”
我第一次见到灵异之物,也是在拒马槽外,没想到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最终还是回到了原点。
正在我暗自唏嘘的时候,彭徽突然问道:“师妹到哪里去了?”
被他这么一提醒,我才突然发现,似乎好久没有听到她的动静了。
这里是死人的长眠之所,天知道还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我们不再耽搁,连忙向山谷中走去。
说也奇怪,进入山谷的路只有一条,可我们走了很久,还是没有发现高倩的身影,不但如此,甚至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发现,就好像她凭空消失了似的。
约莫走了数百步,前方的鲜花绿草瞬间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堆又一堆的骷髅,折戟断刃到处都是,而在骷髅堆中,一团红色的东西分外引人注目。
我看的清楚,这正是当初我在拒马槽外见到的那只狐狸精。
她蜷缩一团,似乎正在睡觉,而就在距离它不远的地方,赫然还有几个人,正是少帅、胡参谋,以及他的几名手下,除了那个死在隧道中的人,其他的都在这里。
其中三人正七手八脚的忙碌着什么,而其余的则拿着枪对准了那只狐狸精。
看少帅的样子,似乎并不害怕,反而有些激动,显然他早就知道了这狐狸精的存在,此行的目的说不定就是为了对付它。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一开始少帅就是在利用我们,他早就知道井下的一切,这才让他的部下先行一步探路,直到确定没有危险之后,这才亲自下来。
彭徽似乎已经忘记了寻找高倩,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们的动作,沉吟了好久,才说道:“他们是在制作捆仙索,看样子是想将这狐狸精生擒了,咱们可千万不能让他得逞。”
说罢,他猛然站了起来,大声呼啸了几句,在场的人都是一怔,那只狐狸精也猛然惊醒,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我们。
被它这么盯着,我瞬间就感觉到身子无法动弹了,就像是被施展了定身咒一般,我本以为自己一定会成为它的腹中之食,然而它只是看了我们一眼,便扭过头,钻进了骷髅堆中,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被我们惊吓走了狐狸精,少帅显然不甘心,招呼了一声之后,便率领众人跑了过去,用枪托在骷髅之中不停的敲敲打打,似乎是在寻找入口,然而始终都没有找到。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想到了我们,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过来,二话不说便用手枪抵住了彭徽的额头,恶狠狠的说道:“你小子真的活的不耐烦了是吧?”
看样子,他是真的生气了,脖子上青筋暴起,说不出的狰狞。
彭徽毫不畏惧,扫了他一眼,便说道:“我这是为了你好,万物皆有灵性,那狐狸精显然是被开了灵智的,它既然选择了在此逗留,一定有它的原因,它既不伤人,你又何必去打扰它?难不成就不怕它一怒之下把你啃的连骨头都不剩吗?”
少帅冷哼了一声,说道:“我有捆仙索,它能奈我何?”
彭徽看了看他们手中的东西,嗤笑一声,说道:“捆仙索是本门法器,然而早已失传多年,即便是我都没有亲眼见过,你又如何能做的出来,这充其量只不过是一根结实的绳子罢了,用来拴狗还差不多,捆仙?呵呵!”
少帅显然不相信他的话,作势就要开枪。
胡参谋连忙说道:“少帅且莫着急动手,当初大帅之所以功败垂成,正是因为缺少了一尘道人的指点,如今一尘道人下落不明,眼下这人是目前静尘斋中本事最高的,咱们留下他,或许还有用处。”
“我有人有枪,又有父帅留下来的地图,早晚能够成事,又何必留下他碍手碍脚的。”
话虽这样说,但他始终还是没有开枪,只是让手下将我们绑了起来,然后便跟胡参谋一切商量了起来。
胡参谋说道:“马上天就要黑了,那护陵兽一旦吸收到月光就会更加难以对付,咱们还是先行离开,等明天一早再想办法抓它吧。”
少帅沉吟了一会儿,这才说道:“我看这小子说的八成是真的,咱们凭这条绳子未必能够抓的到它,还是将它引开比较容易一些”
……
二人说了很久,几乎每一句话都离不开“护陵兽”三个字。
我心中好奇,便问彭徽那护陵兽究竟是什么。
彭徽想了想,便说道:“古时候,一些帝王将相死后,都会被葬于陵寝之中,其中自然会有不少陪葬之物,那时候盗墓昌盛,他们不愿死后被人打扰,便会请来护陵兽来守护陵墓,一般的护陵兽都以狮子为原型,请能人巧匠铸成石像,放于陵墓的入口处,一旦有盗墓贼光顾,它们便能化为活物,守护陵寝的安危。”
胡参谋说的护陵兽,明明就是指那狐狸精,难不成这附近还有什么陵墓吗?
彭徽说八成是这样,恐怕这才是他们来这里的目的。
第四十六章 见不得人的勾当
彭徽正说着,少帅走了过来,坐在了我们的面前,说道:“做个交易怎么样?明天你们二人替我将那狐狸精引开,我保证你们平安,等回去之后,也不会动静尘斋中的人一根毫毛。”
这哪里是交易了,明明就是威胁,彭徽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
少帅眉头一皱,说道:“你不怕死,难不成就不怕你那些师兄弟死后找你报仇吗?因为正是你的拒绝,才给他们宣判了死刑。”
彭徽淡淡地说:“我相信他们会谅解的,因为我知道,一旦帮了你,不仅我会成为千古罪人,甚至连整个静尘斋都会蒙羞,到时候就算是你不杀我,我也没脸活在世上了。”
他显然想不到彭徽这么果断,不由得一愣,随即说道:“或许你会认为我现在做的事情有不太光明正大,但我告诉你,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百姓着想,百姓希望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安居乐业,眼下我有一个结束战乱的方法,为什么不去做呢?”
他这番话说的倒是慷慨激昂,我却不禁暗自冷笑,说白了,他就是想做皇帝,彭徽当然也明白这点,仍然不为所动。
我也不禁好奇,为什么他认为凭借这墓中的东西就能让他一统天下?
心中想着,我便说了出来。
本来身为阶下囚的我是没有资格开口问话的,他也没必要回答我,然而也不知道为什么,听了我的话后,他便沉默了。
过了好久才说道:“父帅失踪之前,给我留下了一张地图,上边标记了很多地方,尽在深山老林之中,我派去调查的人,很少有人能够活着回来,即便是回来的人,也一个个变得疯疯癫癫的了。我父帅的本事想必你们也听说过,他可以号令阴兵替他作战,而他的秘密也就在此处,若是我能掌握这个秘密,那我的手下就不用再以死相拼了,因此,无论如何,我也要找到这些东西。”
他的声音很低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痛苦的回忆,说罢,他叹了口气,这才说道:“既然你们不愿意帮忙,又知道了我的秘密,那我也就没有必要留你们在世界了。”
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的语气十分的轻松,似乎杀两个人对他来说,就跟杀两只蚂蚁没有什么两样,我也不禁为他的冷血感到侧目。
很快,便有两人将我们推了出去。
我本以为这下是在劫难逃了,谁成想彭徽却突然说道:“且慢,我愿意帮你们。”
这话可着实出乎了我的意料,刚刚还一副铁骨铮铮的样子,怎么这么快就叛变了?而且竟是一点预兆都没有。
少帅也是一愣,随即问道:“此话当真?”
彭徽说枪在你的手上,难道我还能骗你不成?但是有一个条件,我必须要跟你一起进入古墓。
听到前半句话的时候,少帅的脸上分明露出了喜色,然而听完整句话,却不禁眉头一皱,问道:“古墓里有什么好看的,难不成你见的还少吗?”
彭徽说我自小跟着师傅学手艺,画符拿僵,驱鬼辟邪那是看家的本事,然而这么多年来,却始终跟在师父左右,从来没有独挡一面,如今终于有机会检验一下我的进境,我又怎么能错过呢?我只有这一个条件,你若是答应,那我什么都听你的,如若不然,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为你办一件事情。
少帅兀自沉吟未决,胡参谋眼睛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在他耳边说道:“这也是咱们第一次做这盗墓的勾当,天知道里边到底有多少奇奇怪怪的东西,咱们对此都一窍不通,把他带上,兴许还有用处,若是他耍什么花招的话,咱们再动手也不迟,咱们这么多人,这么多枪,难道还怕他跑了不成?”
虽然说是耳语,但他说话的声音却并不小,因此我才能一句不落的听进耳朵里,彭徽显然也听到了,但仍然不为所动。
如果我所料不错,这话根本就是故意说给彭徽听的,目的就是提醒他千万不要耍花招。
听了这话,少帅只好点了点头,随即让我们趁今天晚上的时间好好准备,等明天天一亮就动手,而后就自顾自的去休息了。
既然已经达成了协议,他自然将看守我们的人手也全都撤掉了。
“等天一亮,我想办法将这伙人支开,你就设法去寻找芊芊,找得到固然好,找不到的话就自己逃命去吧。”等人一走,彭徽便连忙说道。
我冷哼一声,说道:“不用你关心,我怎么做,还轮不到一个叛徒来说三道四。”
我心中笃定他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因此这番话说的一点余地都没有留下。
被我揶揄了一番,彭徽的脸色立即就变得难看了起来,似是委屈,又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一夜无话,天刚微微亮,还没等我睡醒,彭徽就把我叫了起来,连声催促我赶紧离开。
我说难不成你就这么见不得熟人吗?还是怕我在你的新主人面前,抢了你的功劳?你让我走,小爷偏偏不走。
就在我们争执的时候,少帅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笑呵呵的说道:“我这边一切都准备好了,现在就等你们了。”
彭徽沉吟了一会儿,这才说道:“这件事交给我自己就足够了,这小子跟去只会坏事儿,还是让他留在这里比较好。”
这话说的,好像我除了添麻烦之外,什么事情都办不好似的,我心中不禁有气,但也没有说话。
少帅想了想,随即说道:“这样也好,那我们就等你的好消息喽!”说罢,他便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臂。
彭徽张了张嘴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我心中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究竟是哪里,一时间也想不明白。
随意吃了几口干粮,我们便又来到了骷髅堆那边。
此时太阳刚刚升起,那狐狸精也早已出现在那里,闭着眼睛,仰着头,似乎也在享受日光。
少帅只看了一眼,便问道:“这畜生极其狡猾,你要如何才能将其引开?”
彭徽也不说话,直接从怀中掏出一个红色的药丸就吞入了口中,几乎是在同时,我就闻到一股恶臭渐渐蔓延,就跟尸体腐烂之后,所散发的味道一模一样。
“尸气散!”胡参谋冲口而出,随即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说道:“我真是没用,怎么连这么简单的把戏都没想到呢?这护陵兽以尸气为生,闻到了尸气可不就跟老猫见到咸鱼一样嘛!”
这尸气散我也听说过,据说是盗墓贼发明出来的,他们常年都跟古墓打交代,难免会遇到僵尸,而僵尸会追逐人气,只要吞了这尸气散,那种发霉的恶臭味,足以掩盖任何气息。
少帅点了点头,说道:“正如你所说的,这家伙果然有两把刷子,说不定以后真的有用,前提是他不会被那狐狸精给吃掉。”
那狐狸的嗅觉比我们要灵敏的多,即便距离很远,仍然被它觉察到了,第一时间就锁定了彭徽,目光始终都不离开它,但是身体却不停的来回走动,就像是在巡查自己的领地似的。
“多留个心眼。”彭徽在我耳边说了一声,随即便向远处跑去,那狐狸精也没犹豫,很快就跟了过去。
调虎离山之计已经奏效,少帅连忙招呼一声,便带领众人一股脑的向那骷髅堆跑了过去。
从始至终,他都一直拉着我的手臂,即便是在此时都没有放开,即便是再傻的人也看得出来,我已经成为他手上的人质了。
第四十七章 黑洞
关于墓葬的事情,我了解的不多,但也知道一些,不管是帝王将相,还是平民百姓,在选择墓地的时候,都会先看好风水,可是这里不管怎么看,都跟风水没有什么关系,真的会有人葬在这里吗?
我正想着,众人已经忙碌开了,胡参谋不停的在这里走来走去,嘴中还念念有词,每走几步,都会子在地上做个记号,紧接着就会有人在这里插上一个竹子。
这竹子是空心的,等插到最深处的时候,再将竹子拔上来,然后劈成两半,根据里边的土壤,就能找到墓穴的准确位置了,这也是盗墓贼惯用的手段。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跟我所想象的并不一样,他们将竹子插好之后,少帅就走了过来,用手上的木棍不停敲打着竹子,而后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声音,当竹子发出结实的嘟嘟声时,他们才会将其拔掉,若是发出空洞的噗噗声,他们便不会管它。
过了也就一炷香的时间,这里还竖起的竹子就只剩下八根了,也直都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这八根竹子竟围成了一个长方形。
若只是寻找墓葬,那也就简单了,难就难在他们竟然将陵墓的规模都画了出来,可见他们都是专业的。
同时我也不禁好奇,究竟是什么人的陵墓竟然这么小?恐怕比农舍里的猪圈也大不了多少,可见墓主人的身份也并不如何尊贵,那又为什么会有护陵兽在此看护呢?
我正想着,他们已经把八根竹子之间的骷髅清理干净了,可下边并不是土地,而是一层薄薄的细沙,拨开以后就发现,下边竟是一块巨大的岩石。
岩石上边明显有人工开凿过的痕迹,甚至还雕满了复杂的图案,看起来像是某种符文。
他们似乎早就知道了,因此也没人感觉到惊讶,当即就有两人走了过去,从各自的包裹里拿出一个酒坛,撕开泥封的瞬间,我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酒坛里装的不是美酒,而是满满的两坛鲜血!
紧接着,就在我的注视下,他们将两坛鲜血全都倒在了那块岩石上,说也奇怪,那些鲜血并没有四处乱溅,而是顺着那些雕刻的痕迹缓缓流淌了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鲜血倒完的那一刻,我分明听到从地底深处传来了一声叹息,紧接着,便传来了一阵阵咔咔声,面前的岩石就如同干旱的水田一般片片龟裂。
直到这个时候,少帅才终于放脱了我,随后拿起一颗石子扔了上去。
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似的,眼前的巨石突然变成了无数的小石块,而后掉入了地下,一个巨大的深洞就这样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刚开始我还以为他们标记的地方就是墓室的所在,直到此时我才意识到,这仅仅是入口而已。
我艰难的咽了一口吐沫,这才走了过去,这洞也不知道有多深,总之是一眼望不到底,刚刚掉落的石块,直到这个时候还没发出落地的声音,其深度可见一般。
站在洞口处,就跟站在悬崖上没有多大区别,我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双腿都不受控制的颤抖了。
即便是一向沉稳的少帅,此时也不禁惊呼了一声,但脸上的喜悦却明显比惊讶要多。
胡参谋说也不知道彭徽能够拖延它多久,一旦被它赶回来,可就大事不妙了,以免夜长梦多,咱们还是不要耽搁了。
少帅点了点头,随即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眼前的深洞。
我瞬间就懵了,他该不会是想让我跳下去吧?
似乎是为了印证我的猜想,少帅笑了笑,说道:“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嘴上虽这样说着,但他的手却有意无意的摸了摸腰间的手枪,看他的意思,分明是在说:不听老子的话,现在就崩了你。
无可奈何之下,我只好又向前边走了两步,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在洞壁之上,还有一条蜿蜒的阶梯,呈螺旋状,直通地底,看样子显然是有人故意修建的。
我战战兢兢的走了过去,几乎是用尽了所有勇气,才迈出了第一步。
万幸,最糟糕的画面没有出现,至少这阶梯还是很结实的,只是这阶梯极其狭窄,绝对不能允许两个人并肩而立,这洞也不知道究竟有多深,稍有差池就是粉身碎骨,我只好紧贴着墙壁,一点一点的向下走。
他们似乎还不放心,始终没有跟上来,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叫一次我的名字,来确定我是不是还活着,不知道走了多久,少帅等人在我眼中已经成为了几个斑点,阳光已经照不到这里了,四周一片黑暗。
我连忙拿出了火折子,可是刚刚晃亮,就立马熄灭了,我又试了几次,结果仍是一样,就像是被人吹灭了似的。
灵异之物本来就经不起推敲,越想就觉得越像,我甚至都感觉到有人在我脖子上吹凉气了,鸡皮疙瘩瞬间就掉了一地。
也就趁着这一闪而过的光亮,我分明发现四周的墙壁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黑洞。
这些黑洞并不规则,有些这有拳头大小,而有些却能容纳下一头水牛,里边黑乎乎的,显然有什么东西。
此时此刻,我能清晰的感觉到,这个洞里绝对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而已,想罢,我连忙拿出了打鬼鞭,在空中晃了两圈,随即就是一个响亮的鞭哨。
义父跟我说过,不管是什么魑魅魍魉,听到这鞭哨声后,也一定会退避三舍,我一直牢记着这句话,却忘记了这动静如此之大,不仅能驱邪,更能惊动那些沉睡中的东西,也就在鞭哨声响过之后,洞中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头顶、脚下、四周的所有黑洞之中,都不约而同的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叫声,直震的人头晕目眩,我险些栽倒下去,便连忙坐了下来,直感觉到头皮被刮的生疼,似乎有一群大鸟从我头顶飞过,正跟我“亲切”的打招呼。
过了至少有一炷香的时间,这躁动才终于安定了下来,,我抬头一看,果然见到一些东西在头顶盘旋,并不是大鸟,而是蝙蝠,只是它们的个头要大上很多,倒与农村里的大鹅相差仿佛。
蝙蝠这种东西极为奇特,一旦冬眠起来,整个冬天都不会睁眼,若是进入蛰伏期的话,甚至数年前都可以不吃不喝,也不知道这些家伙在这洞中呆了多久,终于被我惊扰到了。
洞口已经被它们遮挡住了,一丝光亮都照不下来。
反正落在少帅的手上,也逃不过一死,我索性便继续走下去,我倒想弄明白,这洞里究竟有什么东西,竟然让他这么想得到。
想罢,我又拿出火折子试了一下,出乎意料的点着了,虽然只是一点小小的光亮,但却给了我莫大的信心。
越往下走,就越是安静,洞壁上的黑洞也就越来越多,我知道这些洞里绝对不是只有蝙蝠而已,因此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在这样的情况下,很容易就会让人忘记时间,直到我饥肠辘辘的时候,这才停了下来,随即来到了一个比较大的黑洞前边,直到确定里边没有东西,这才走了进去。
这里的空间很大,容纳三五个人绰绰有余,我饥寒交迫,随意找了个地方便坐了下来,可谁知身子只是向后靠了靠,墙壁就塌了下去。
我顿时被吓了一跳,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借着火折子的光亮看去,才发现原来我所靠着的并不是墙壁,而是一副棺材。
第四十八章 旋罗阶梯
只是那棺材在这里存放的久了,木头早已腐朽,颜色也跟周围变得一模一样了,因此才没有分辨出来。
既然是棺材,那么里边也应该有死人才对,可我把这里都找遍了,别说死人了,就连死老鼠都没有一只。
按理来说,我应该松口气才对,但是我没有,因为我知道,死人也是可以行走的!
想到这里,我连忙将几块腐烂的棺材板堆在洞口,一把火点着了,即便是“它”真的回来,但是畏惧于火光,也不敢造次。
这里的墙壁上也有不少裂缝,借着亮光看去,只见里边挤满了毛茸茸的东西,就像是刚长毛的小老鼠似的。
我知道蝙蝠冬眠的时候就会把自己缩作一团,只是它们看起来并不像,因为我分明看到它们的四肢之上覆盖着鳞片,就像是壁虎似的。
我早已经饿得发慌,也不管它是什么了,便找来两根木棍,本想把它们夹出来,可谁知这小家伙抓的极其牢固,我根本就无法撼动它分毫。
我这人本来就不喜欢认输,这时候自然就更加跟它较劲了,终于,在我的不懈努力之下,终于有一个小家伙败下阵来,被我夹了出来。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真正看清它的样子,它分明长着一对蝙蝠的翅膀,但是四肢却覆盖着鳞片,而且格外的粗壮,不仅如此,它的相貌也极其奇特,明明长得像只猫,却偏有一对极长的耳朵。
样貌虽然有些奇特,但却有种说不出的可爱。
小动物人人都喜欢,只不过喜欢的方式不同,我就喜欢拿它来填肚子。
想着,我便要将它架到火堆之上,它似乎并不害怕,反而咿咿呀呀的叫了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感觉到脖子一凉,伸手一摸,竟是一团粘稠的汁液,倒像是某个人的口水,只是那股腥臭实在令人作呕。
“难不成是这洞穴的主人回来了?”
我心中一惊,猛然一回头,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刚开始我还以为是自己多心了,可刚一回过头来,又有东西滴到了我的脖子上,不过这次不是凉的,而是滚烫的,鲜红的,粘稠的,竟然是血液!
我这一惊可非同小可,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到了一边,四周仍然是什么都没有,但是头顶却传来了一阵呻吟。百忙之中偶一抬头,这才发现原来在我头顶的正上方有一个小小的岩架,鲜血正是从那里滴落的。
我连忙从火堆之中拿出一块烧着的棺材板,举起来一看,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只满是鲜血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手指还在不停的抽搐。
说不定那人还活着!
想到这里,我仔细打量了一下四周,正琢磨着该从什么地方爬上去,那只手突然掉了下来,那时我正好抬起头,这只手也不偏不倚的落在了我的脸上。
当时我已经没有感觉了,只觉得三魂七魄已经飞走了一半,很快,另外一半也要飞走了,因为我分明看到人体的残骸正从岩架上一块一块的被扔下来。
先是手脚,紧接着就是胳膊、还有带血的内脏,直到头颅被扔下来之后,一切才告一段乱。
看到这颗头颅,我又不禁吃了一惊,因为这人我认识,正是少帅的手下之一。
只见他的残肢断体上,满是撕扯的痕迹,而且鲜血还没有流干净,也就是说这人竟然是被生生撕碎的!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明白为什么这棺材里是空的,想必里边的尸体早就已经成为了每个生物的宵夜,而这个生物就在头顶的岩架之上。
我想都没想,一下子就从洞穴中冲了出去,跑回了阶梯之上,一口气跑出多远,直到我筋疲力尽,这才停了下来。
我本以为这下一定安全了,可是刚刚停下,就又有一些碎肉向我丢来,鲜血溅的我满身都是。
这货不是想杀我,而是想尽情的折磨我,就像是老猫抓到老鼠后,也要尽情的玩弄一番后,才肯吃掉。
饶是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我堂堂七尺男儿,哪里忍受的了这种羞辱?
想罢,我猛地抬起头来,大声骂道:“不管你是谁,有种的出来藏头露尾的算什么本事?”
话一出口,我便不禁有些后悔,即便是他本无心杀我,听了这话,也非得要了我的命不可,然而此时想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
说也奇怪,它似乎真的被我吓到了,过了好半天仍然没有回应。
我本以为一切都过去了,可谁成想还没等我松口气,突然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出现在来我的面前。
其实说突然并不准确,因为它是沿着笔直的墙壁一点点爬下来的,直到我前面,这才停下。
见到它的样子,我着实被吓了一跳。
只见它浑身长满了黑黝黝的毛发,毛发之下肌肉虬起,显然蕴藏着无与伦比的爆发力,倒与猎豹差不多,但是四肢上却长满了鳞片,如同鳄鱼一般,这已经够奇怪了,而它的后背之上又偏偏多了一对薄翼,更是奇上加奇。
看到它的样子,再看看一直被我抓在手上的小家伙,一切都明白了,原来它是来找自己的孩子的!
刚刚我还想用这小家伙来填饱肚子,没想到猎人与猎物之间的角色竟然变换的这么快,果真是报应不爽。
在这样的生物面前,很容易就会让人产生一种无力感,我几乎已经放弃了抵抗的念头,然而令人惊异的一幕出现了,它从墙壁上下来之后,便径直走到了我的前边,而后将嘴中叼着的人放在了地上,随即后退了两步。
其实它跟我手中的小家伙并不是一模一样,因为它的脑袋并不像猫,反而更像马脑袋,只是嘴角处的那两颗獠牙格外引人注目。
一时间,我也没看出它的目的,只好一瞬不瞬的盯着它,百忙之中看了看它叼来的那个人,竟然身穿青布长衫,脑门剃得锃亮,明明是个男人,脑后却梳着一根长辫子。
小的时候,义父也梳过辫子,后来闹革命,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这种陋习就不再实行了,如此说来,这人起码死了也有十多年了,然而尸体却没有一点腐烂的迹象,只是浑身都是硬邦邦的,甚至还蒙上了一层白色的晶状物,似乎常年存放于比较寒冷的地方。
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怪物,虽然样子凶狠,但它此时确是出乎意料的安静,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似的,老老实实的蹲在一边,偶尔看到我手中的小家伙时,它的眼中竟流露出了几分慈爱的神色。
直到此时,我才明白为什么它一直不向我下手,原来是担心我伤害它的孩子,之所以向我投掷尸块,是想用这些东西跟我做交换,而眼下的尸体,正是它带来的“赎金”。
没想到它杀人不眨眼,却这么顾及亲情,这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不过我也不会傻到真的跟它做交换,否则,说不定我就成为它的下顿晚餐了,更何况,我要一具尸体有什么用?
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我正想着该如何摆脱它的时候,头顶突然传来了一声嚎叫,声音大的吓人,我吃了一惊,抬头一看,只见一个人正在向下坠落,四肢都在不停的挥舞,嚎叫声正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
说时迟,那时快,从我听到嚎叫声,到我抬起头,也不过一吸之间而已,他已经到了我的正上方,下坠的力道大的惊人,若是被他砸到,我非得变成一滩肉泥不可。
第四十九章 尸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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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意识到这点,想要躲避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向我砸了下来,我甚至已经预见到了自己血肉横飞的一幕。
然而我所预料到的画面并没有出现,他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停在了我的头顶,此时我俩之间的距离不足一拃,我甚至能够清晰的听到他的心跳、感觉到他口中的热气呼到我的脸上。
四目相对,我看的清楚,他不是别人,正是胡参谋。
此时,他还没有死去,但显然被吓得不清,不仅脸色苍白,双目无神,甚至连身体都在不由自主的颤抖。
等我回过神来,连忙闪到一边,这才发现他之所以突然停在半空,是因为有一个庞然大物将其抓住了。
同样的豹身、蝠翼、鳄鱼腿,脑袋却早已变成了骷髅,看轮廓,应该是一只猫的头颅。
看看它,再看看蹲坐在一旁的那只怪物,似乎我手上的小家伙正是它们两个的结合体。
如今怪物一家都已到齐,即便是我都忍不住有些头皮发麻了。
而且刚刚到来的这只明显更加难以对付,身形大的吓人,光是翼展就有十几尺,将我整个头顶都遮盖住了,本就昏暗的洞穴中变得更加黑暗。
更令人啧啧称奇的是,它就这么挥动着翅膀,竟没有发出一点声响,若不是胡参谋的嚎叫,我甚至都不会发现它的存在。
紧接着,就在我的注视之下,它将胡参谋轻轻放到了我的面前,而后和另一只怪物站到了一起。
尽管我对这胡参谋没有多少好感,但不管怎么说也是一条性命,更何况在这里多个人帮忙也是件好事。[
想罢,我便踢了他几脚。
胡参谋如梦方醒,一个激灵便站了起来,险些从阶梯上掉下去,幸好我手疾眼快将他扶住了。
他正要道谢,却突然发现了蹲在一旁的两只怪物,一下子就顿住了,甚至连表情都变得僵硬了。
我说不要害怕,它有小辫子在咱们手上,一时之间绝对不敢轻举妄动。
说着我扬了扬手中的小家伙。
毕竟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见过的世面也不少,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长舒一口气,说道:“我本以为在洞外就安全了,没想到差点就成为了别人的腹中餐,小兄弟,这下可要多谢你了。”
我说闲话少叙,不知道其他人什么时候能跟你会合?
一听这话,胡参谋的脸上分明流露出了几分尴尬的神色,过了好久,才说道:“自从你下来之后,我们在洞口足足等了两天两夜,却始终没有等到你回去,我们人手不足,便准备先回去,等带齐人手,再来寻……再来救你出去。”
听了这话,我也不禁心中暗笑,他们怎么会在意我这种小人物的生死呢?恐怕是少帅不想以身试险,这才想回去纠集人手重新再来,换句话说,他们摆明了是想让我在在洞穴里边自生自灭。
在这奇怪的洞穴之内,天知道还有多少危险,我们要想活下去,必须要相互扶持,因此我也没有多说什么,以免把气氛搞的太僵。
顿了顿,我才问道:“你们既然回去召集人手了,那么你又是怎么被抓到的?”
胡参谋说本来我们是要一起离开的,可是找遍了整个拒马槽,都没有找到彭徽的下落,少帅便让我和另外一人留下来等他,当晚我们就在洞口外的不远处安营扎寨,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
说着,他又看了一眼蹲在远处的怪物,眼中分明还带着惊恐。
我点了点头,随即说道:“您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饭还多,见识自然也比我广了,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出来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胡参谋干笑两声说道:“你真是太抬举老朽了,我只不过是痴长几岁而已,论眼力,当然比不上你,这种东西我也是第一次见,不过我年轻的时候喜欢读书,曾经在一部先秦古典上看到过一些描述,倒是与它又几分相似。”
我连忙问他书上写了些什么,你还记得吗?
胡参谋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事情过去了那么久,我哪里还能够记得这么清楚,只是隐约记得书中提过一种生物,名叫尸犼,它可不是什么怪物,准确来说根本就不是活物,而是跟僵尸一样,集天地间的怨气、晦气而生,不死不灭,以死尸为形,同样也以死尸为食,一般都会出现在乱葬坑中。”
我眨了眨眼睛,一时之间也没明白他的意思。
胡参谋解释道:“你看这三只怪物的样子,明明相似,却又不尽相同,但是都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他们的身体全都是由其他动物的尸骸拼接而成的,也就是说,在这洞穴中的某一个地方,肯定堆积了众多动物的死尸,那便是它们的出生地。”
被他这么一解释,我不但没有明白,反而更加糊涂了,但也没有继续追问,毕竟灵异之物,本来就让人难以捉摸,随即我又问他,书中可记录着克制它的方法?
胡参谋摇了摇头,说道:“就算是你砍掉了它的脑袋,它仍然可以回到出生地,找到其他动物的脑袋来代替,即便是你将它碎尸万段,它也可以再次将自己拼接到一起,除非一尘道人在这里,以他的法力来化解这股怨气,否则谁都拿它们没有办法。”
我看他说的郑重,显然不是随口乱说的,可是如果尸犼真的像他说的那么邪恶,它们又怎么会顾及我手中的小家伙呢?
心中想着,我便问了出来,胡参谋沉吟了片刻,才说道:“毕竟虎毒不食子,你看他们的样子,豹身、蝠翼、鳄鱼腿,说不定也继承了某种生物的母性,这才挂念着小家伙,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否则的话,咱们两个哪里还有命在这里闲聊?”
尽管有点让人难以捉摸,但我也觉得它有道理,便点了点,说道:“如你所说,我已经下来了两天两夜,而这两天来,我几乎没怎么休息,一直都在沿着这阶梯向下走,此时已经不知道走出了多远,你看咱们是原路返回呢?还是继续向下走,寻找其他出口?”
胡参谋苦笑一声,说道:“这里又不是什么风景名胜,哪里会有这参观?依我之见,下边定然是死路一条,而洞穴的入口处,早早在两日以前,就已经被一群蝙蝠所占领,别说出去了,恐怕一靠近,咱们就被吃的尸骨无存了。”
听了这话,我也不由得叹息了一声,换句话说,我俩基本上是必死无疑了,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唯一可以选择的,恐怕也就只有自己的死法了。
这里最不缺少的就是洞穴,看这两头尸犼一时之间也不会伤害我们,我俩索性又找了一处洞穴轮流休息,实在饿得急了,就去抓两只蝙蝠烤来吃了。
这辈子,我吃过的东西不少,却从来没吃过像蝙蝠这么难吃的东西,即便是烤熟了,肉质也是坚韧的吓人,嚼在嘴里,就像是在咀嚼皮革一般,再加上里边那些粘稠的内脏,每咬一口,都会发出格叽格叽的声音,令人思之欲呕,不过聊胜于无,我们只能以此度日。
要说这胡参谋也着实不简单,每次轮到我去抓蝙蝠的时候,都要用上一两个时辰的时间,而且多半都会空手而归,这也难怪,毕竟是在这洞穴之中,人眼能看到的东西极其有限,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抓住蝙蝠呢?
第五十章 金鹞子
可是每次轮到胡参谋出去的时候,用不了一炷香的时间,就能满载而归,一来二去,我也不禁觉得有些好奇,便问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胡参谋神秘一笑,随即带我来到了外边,耳听得周围有动静,便脱下靴子,往空中一抛,等靴子落地之后,靴筒里必定会出现一只蝙蝠,很少会落空。
这可当真是奇哉怪也,一时间我也搞不清楚原因。
胡参谋笑了笑,说道:“你别看每只蝙蝠都有眼睛,其实根本就是摆设,它们能看到的东西也极其有限,全靠声音来捕捉食物,当我把靴子扔到半空,它们还以为是猎物送上门来了,便会本能的扑上去,自然就落入彀中。”
这下,我可算是真的长见识了。
每日以蝙蝠为食,恐怕我放个屁都能闻出蝙蝠的味道,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日吃过饭之后,胡参谋突然问道:“你想不想知道这洞穴之中究竟有什么?”
其实即便他不说,我也早就想问了,因此也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胡参谋靠着墙壁,深深吸了口气,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紧接着向我讲述了一个故事。
原来胡参谋、张大帅以及死去的崔风波都是山西人士,自小就是相识,三人一起逃过荒,啃过树皮,年轻的时候正好赶上军阀四起,也就理所应当的投了军。
当时他们跟的那个军阀叫做癞子十三,本是天津卫的一个青皮出身,后来纠集了一帮游手好闲的人,又招募了几个游兵散勇,便成了一股势力,自称天官司令,他本就是青皮无赖,就喜欢好勇斗狠,因此手下的人也是个个杀人不眨眼。
可胡参谋等三个都是穷苦出身,别说杀人了,就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因此也得不到器重,甚至根本就没有上过战场,只负责砍柴做饭。
平日里,难免要受到别人的取笑,可他们也不以为意,对于逃过荒的人来说,能有口饭吃,已经算是上天的恩赐了。
突然有一天,癞子十三把他们叫了过去,交给他们一个重要的任务,筹措军资。
所谓筹措军资,只是巧立名目而已,说白了就是去打家劫舍,搜刮民脂民膏。
跟他们三个一起去的还有十几个人,个个都是十几岁上下,平日里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突然收到司令的召唤,一个个都十分局促,但是对于司令的话,他们可不敢不听,于是十几个人就在一个风水先生的带领下,进了深山老林,直到那个时候,他们才意识到所谓的筹措军资,指的竟然是盗墓。
这也难怪,那年月墓葬很多,运气好的话,一座古墓中的陪葬品就够一支军队数年的军饷了,其实历史上以盗墓起家的名人也不在少数,曹操、伍子胥都是堪称宗师级别的人物。
当兵十年,他们哥仨也就做了十年的盗墓贼,从山西盗到山东,又从山东挖到河北,行军打仗那是一窍不通,却学了一身寻龙点金的本事。
癞子十三自然对他们器重有加,说起来也巧,这伙人正好十三个,正契合了癞子十三的名头,因此,他专门请能人巧匠给他们每人打造了一枚纯金的鹞子令箭,而这十三个人则自称为金鹞子。
因为鹞子这种东西极其敏捷,来无影去无踪,而且极少会失手。
这伙金鹞子中,以张大帅的手艺最高,甚至只用眼睛一扫,就能确定墓葬的位置,崔风波的野心最大,平日里整天都跟那风水先生套近乎。
俗话说夜路走多了,哪有没见过鬼的,终于有一天,他们到保定府“筹措军资”的时候,刚一打开棺椁,墓主便起了尸变,变成僵尸,暴起伤人,他们一队人全都死于非命,只有他们三个侥幸活命,却被困于古墓之中。
那僵尸每天晚上都会出去,只有在白天的时候才会留在古墓之中,而它每次出去的时候,都会将墓室关闭,因此两人也无法脱身。
就在他们认为必死无疑的时候,突然有一个脚夫打扮的人找上门来,手持一根长鞭,只见他手挥长鞭,嘴中念念有词,那僵尸便被他所控制,一举一动尽在掌握之中,而后紧随那脚夫离开。
三人幸免于难,不想再回到癞子十三身边,又不想埋没了一身本事,从那以后便自立门户,每日昼伏夜出,穿梭于各种古墓之间。
你还别说,刚开始的一段时间,小日子过得也算滋润,可是军阀越来越多,世道也越来越乱,即便是捞偏门儿的也过的心惊胆战,反正他们对这挖人祖坟的勾当也干腻了,哥仨一商量,便索性揭竿而起,也上山落了草,那时候的军阀和土匪也没有什么两样,只不过是叫法不同而已。
打仗他们是不行的,可是跟那些灵异之物打了十几年的交道,也有了自己的一套心得,张大帅手艺最高,以前可以控制穿山甲替他们打盗洞,如今照此办理,甚至能够以秘法控制野兽打仗,因此,凡是跟他们作对的人,都会死于非命,尸体也是残缺不全的。
时间一长,这事儿也就传开了,旁人不明所以,都以为他们会妖法,可以借阴兵!
这样一来,也给他们提了醒,仨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那个脚夫,还有风水先生,越是便又重新回到了保定府,想学一学那驭鬼驱魔之术。
事隔经年,那脚夫下落不明,而那风水先生摇身一变,竟然成为了德高望重的静尘斋掌教,道号一尘。
他们三个知道一尘若是知道他们的打算,决计不会答应,便骗他说是要为民除害,跟一尘一起对付那些灵异之物。
四人一拍即合,遍寻古墓,果然发现了不少僵尸,张大帅便悄悄将古墓的地点记录了下来,等时机一成熟,三人便跟一尘摊了牌。
一尘既惊且怒,却又拿他们没有办法,就这么着,三人便又回到了山西,胡参谋本以为天下唾手可得,可谁知先是张大帅失踪,紧接着又是崔风波不告而别。
时年,张大帅的独子已经长大成人,自然继承了父亲的衣钵,自称少帅,和胡参谋一商议,便来到了保定府,以后发生的事情我也就都知道了。
尽管他没有明说,但我猜的出来,他口中的那个脚夫,正是我的义父。
难怪崔风波会突然出现在小槐村,想必就是当日见了我义父的手段,这才去的。
恐怕一尘道人之所以从将冢村回来之后就闷闷不乐,正是因为认出了崔风波,想起了往事,这才不告而别。
顿了顿,我才问道:“将冢村的地窖中藏有一具百年僵尸,那么这拒马槽的洞穴之中又有什么?难不成就是那两头尸犼吗?”
胡参谋摇了摇头,说道:“拒马槽虽然也在地图的标记之上,但我们却从来没有进来过,因为一尘道人说这里是大凶之地,即便是他都不一定能够对付,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洞穴之中,一定有一个极其恐怖的存在,与之相比,这两头尸犼也算不得什么了。如今你我二人被困此处,迟早会死,因此我才将这桩往事跟你说了,就当做是我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感到忏悔吧。”
说着,他的脸上分明露出了几分悔过之色。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话一点也不错,若不是死到临头,他绝对不会将这秘密告诉我。
轻轻舒了一口气,我又问道:“照你所说,咱们迟早是必死无疑了,难道你就没想过亲眼看看这洞穴之中究竟有什么东西吗?反正若是不亲眼见见,就算是死我也不能瞑目。”
第五十一章 洞中墓道
听了我的话,胡参谋瞳孔就是一缩,随即笑道:“也罢,我就陪你走上一遭,我倒也想看看,你究竟从老山寨的身上学到了多少东西!”
此言一出,也就印证了我的猜想,当年他所见到的那个脚夫,果然就是我的义父!
反正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打定主意,又饱餐一顿后,我俩便继续向洞穴深处走去。
那两只尸犼时不时的都会来上一次,每次都会带来特殊的“礼物”,我们手中的小家伙可是奇货可居,当然不会真的还给它们,只是每次让它们瞧上一眼,这样一来,它们也不会伤害我们,我们也不免去了一条后患。
话说开了,我们之间也少了很多隔阂,一路上他都在给我讲述他盗墓生涯中所遇到的趣事,只听的人心惊胆战。
这洞穴不知道究竟有多深,我们断断续续走了几天几夜都没有走到尽头,这些阶梯上明明有人工开凿的痕迹,显然是有人刻意为之,只是这么大的工程,要花费的人力物力,实在让人难以想象。
不一日,就在我们的火种用光,不得不摸黑前进的时候,下方突然冒起了一阵白光,将整个洞穴都照的如同白昼一般,等眼睛适应了之后,我才发现那亮光是从墙壁上的一个洞穴中冒出来的。
难不成这就是洞穴之中的秘密吗?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下来看个究竟,我们也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两人对视一眼,随即走了下来。
说也奇怪,一路上,我们所踩的阶梯都极为平整,可是越靠近这里,阶梯就越来越窄,越来越湿滑,恐怕一不小心就会跌入万丈深渊,我们也不得不放慢脚步,紧贴着墙壁向下移动,直到来到洞穴前边的时候,脚下的阶梯竟断了好几级。
我随手捡起一个石块向下扔去,只听哒哒之声不绝于耳,显然下边仍有阶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出现了断层。
眼看前方无路可走,我们唯一的选择就是按着原路返回,可这也就意味着我们这些天来的辛苦要白费了。
走完这段崎岖的路,我的脚腕早已疼痛难耐,便想去洞穴里休息片刻。
然而我一只脚刚刚踏进洞穴,胡参谋便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说道:“且慢!”
毕竟是行伍出身,他力气极大,再加上事出突然,我全无准备,差点一个趔趄从石阶上掉下去,万幸被他拉住了。
我也不禁有些生气,说道:“都一把年纪了,你怎么还这么一惊一乍的!”
胡参谋也不答话,而是借着洞中的光亮,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才指着墙壁说道:“你看这些痕迹。”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墙壁上有两排整齐的沟槽,下边的一排较深,正好可以将脚放进去,上边一排较浅,但是里边却有凸起的石块可以用手攀附。
这两排沟槽呈拱门形,正好绕开了这个洞穴。
胡参谋说看样子,古人在修建这阶梯的时候,就发现了这洞穴,因此才开凿了这些沟槽,可以让人绕过这个洞穴,如此说来,这洞里一定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咱们还是按照前人的路线走比较好。
他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可是一路走来,我们早已经筋疲力尽,即便是站立片刻,我们都要花费极大的力气,若是不找个地方修整一段时间的话,我们哪有力气绕过这洞穴?
沉吟片刻,胡参谋这才说道:“这样吧,咱们就在这洞口休息一会儿,轮流睡觉,然后在继续赶路,绝对不能深入洞穴。”
现在这恐怕是唯一的选择了,我也只好点了点头。
几天以来,我们都在摸黑赶路,难得见到亮光,被这暖暖的亮光照在身上,只觉得说不出的舒服。
这里和外边也不同,所有的岩石都是白色的,而且极其松软,用手一捏就能捏成泥土,洞中还不时发出水滴落水的声音。我甚至看到了洞壁上倒影着的水纹,想必在里边一定有一湾清泉。
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唇,这段时间以来,我们都用蝙蝠血解渴,那粘稠的感觉,苦涩的滋味,实在没有什么可留恋的,我早就忘记水是什么滋味儿了。
胡参谋显然明白我心中所想,郑重的说道:“我看这洞穴之中四处都透露着诡异,咱们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我又何尝不知道他的话有道理,只是那水声不停的传入我的耳中,我无论如何也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
胡参谋叹了口气,说道:“像我们这种常年跟古墓打交道的,如果不多个心眼,这条小命还指不定是谁的呢,你若是实在渴了,就拿这个润润喉吧。”
说着,他将腰间的行军壶递给了我。
其实我早就已经发现了,也不止一次的问过他是不是还有水,可他却总是敷衍我,现在看来,原来他也一直对我留着心眼。
现在我也顾不上跟他理论了,一把就将水壶拿了过来,用手一晃,听声音,里边至少还有半壶。当下也来不及多想,拧开壶盖就喝了起来。
很快我就觉得不对劲了,酸涩的感觉瞬间就充满了我整个口腔,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里边装的不是水,而是满满一壶醋,酸的我眼泪都快留下来了,当即就又全都吐了出来。
这下可把胡参谋心疼坏了,忙不迭的将水壶抢了过去,仰着脖子将最后几滴醋倒在了嘴里,而后又极为可惜的扁了扁嘴唇,说了一连串的山西方言,看样子是在骂我,然而我一个字都没有听懂。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山西人都喜欢喝醋,不过看到他心疼的样子,也不禁有些愧疚,正想安慰他两句,突然听到了一阵刺啦声,那声音就像是把烧红的石头扔到雪地里,积雪融化的声音似的。
我低头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原来刚刚被我撒在地上的老陈醋竟然将地面腐蚀出了一个深坑,地面瞬间就塌陷了,我们不得已,只好连忙后退,可是刚刚站立的地方马上又塌陷了,腐蚀的速度极快。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胡参谋一把抓住我的衣领,便向洞穴深处跑了过去,别看他身材瘦弱,样貌猥琐,动作却是极快,将我拎在手中速度也没有减慢一分。
一连后退了数丈,地面的塌陷这才停止,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四周是光秃的峭壁,而此时我们早已深入洞穴,想要出去几乎已经不可能了。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究竟闯下了多么大的祸。
胡参谋的鼻孔不停扩张着,也不知道是还在生我的气,还是在因为刚刚发生的事情心有余悸。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只好硬着头皮,没话找话的说道:“真没想到,小小的半壶醋就有这么大的破坏力,你们山西的宝贝真是非同一般啊。”
胡参谋哼了一声,说道:“少见多怪,你难道以为我随身带着一壶醋是准备吃饺子用的吗?我告诉你,这醋可以生津,只要含上这么一口,即便是三天五天滴水不沾,你也不会感觉到口渴,这可比什么灵丹妙药都要管用,盗墓的时候,只需要小小的一盖醋,就能将坚实的夯土层变得更豆腐一样柔软,这叫做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一听这话,我心中就是一动,问道:“你的意思是……”
胡参谋说:“没错,咱们脚下踩的地面,应该是一处墓道,肯定是古人在修建外边的石阶的时候,不小心将夯土层给破坏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在外边修建了那些可以绕过这洞穴的沟槽。”
说这话的时候,他始终都皱着眉头,显然在顾忌着什么事情。
第五十二章 水壶中的醋
我也没来得急多想,便捧了一把,刚要送入口中,便听到胡参谋冷冷的说道:“你若是想死的话,那就喝吧。[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我回头一看,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我的身后。
我说反正都是个死,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话虽这样说,但我始终还是没有喝下去。
胡参谋径直走了过来,抬起头盯着那钟乳石看了片刻,随即操起水壶就朝着它砸了下去。
钟乳石瞬间就被砸了一个粉碎,水流也变得更大了,直到此时我才发现,原来那钟乳石中竟然藏着一个小小的铜像。
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看似狮子,只是头上却长着角,脖子下也没有璎珞,而且嘴巴也极小,那水正是从它的嘴里流出来的。
水流越来越大,最后一发不可收拾,竟然在地面上汇聚成了一条小溪,地面被冲刷的一干二净,不仅露出了下边的青石板,其中甚至还有森森白骨。
其实说是白骨并不准确,因为我分明看到那些骸骨都泛着青黑之色,显然是中毒而死的。
胡参谋扫了一眼,便说道:“你若是也喝下这水,用不了多久,也会成为它们中的一员。”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后退十几步,远离了那些水。
胡参谋却似乎不以为意,拧开水壶,便将其装满了。
我说你这是干什么?难道不怕中毒吗?
胡参谋说喝下去才会中毒,我不喝自然就没事了,我留着它有用。
说着,他便向洞穴深处走了进去。
里边的道路更加错综复杂,每走几步就会遇到岔路,不多久,我就已经晕头转向了,每到这个时候,胡参谋就会在地上挖一个浅坑,然后倒一些水进去,紧接着从怀中掏出一颗弹壳,在头发上摩擦几下,而后放入水中。[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说也奇怪,那弹壳落入水中之后却并不沉底,转动几下后就静止不动了,而胡参谋就会带着我朝弹头所指的方向前进。
事后他向我解释,弹壳被摩擦以后就具有了磁力,所指的方向就是南北两极,最早的指北针就是这么发明的。
一路上我们再也没有发现水源,周围的钟乳石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笔直的通道,墙壁和地板全都由青石板堆砌而成,想必这就是所谓的墓道了。
墓道并不深,直到此时,我才发现了洞穴中的光源所在,原来竟然是来自于墓道中的一颗巨大宝石。
夜明珠,月光石都可以在黑夜之中发光,这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可我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宝石可以发出这么强的光,根本就让人无法直视。
而在这宝石之后,赫然是一道大门,上边雕龙戏凤,刻画了不少叫不出名字的珍禽异兽,一股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
胡参谋眉头一皱,小声嘟囔道:“原来传说竟然是真的!”
看他的样子,显然是在沉思着什么,因此我也没有打扰。
过了一好半天,他才问道:“现在你可以做个选择题了,是想做人,还是做鬼?”
我说这不是废话吗,当然是想做人了。
胡参谋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劝你一头撞死在这里,那么至少你死前还是个人。
一听这话,我额头上顿时就冒起了黑线,随即说道:“你就不要故弄玄虚了,你到底知道些什么,索性说了吧。”
胡参谋苦笑一声,说道:“不是我不说,只是我怕说出来也没人会相信,如果我告诉你这里是鬼门关,你会相信吗?”
看他的样子,显然不是在开玩笑,我也不禁有些为难,毕竟那是只有在鬼故事中才会存在的地方,怎么会真的存在呢?
看到我半天没有说话,胡参谋才接着说道:“十几年前,我们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一尘就曾经说过,拒马槽中有一个无底洞,古往今来,一些难以降服的魑魅魍魉都会被放逐到这里。
宋辽之战的时候,辽国之所以百战百胜,就因为他们的军队中有一些人会借阴兵,让灵异之物跟活人打仗,自然无往而不利。
是时,大宋有一名守将,名叫葛天,他之前曾学过道术,不但带兵有方,更懂得驱鬼辟邪之法,也正是因为他,才将辽国打退,但是那些阴兵却无法处置,只好全都关在了这无底洞中,这鬼门关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建的,而这镇魔石,也是葛天遗留下来镇压那些阴兵的。”
从很小的时候,我就听说过当初大战的惨烈,当时还在好奇,为什么要把尸首全都扔在拒马槽中,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明白,原来那些辽军根本就不是人,这也算是解开了一个我困扰多年的迷惑。
前边是鬼门关,后边是万丈深渊,看来我们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这石门足有数丈高,只有站在它的前边,你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么渺小。
直到绕过这镇魔石,我才发现原来在石门的两边还站着两排人,他们比常人要高大很多,而且身披铠甲,手持长枪,个个眼睛瞪得溜圆,说不出的威武。
我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将冢村地窖中的僵尸,一下子就后退了十几步,指着他们,嘴中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胡参谋也注意到了,却并不害怕,反而走了上去,仔细打量了一番,说道:“不用怕,几百年前他们断气了,恐怕是因为含了朱砂,还有这镇魔石,才让他们的尸身没有腐烂,看这身铠甲,应该是当初葛天留下来的守军。”
把守鬼门关的不应该是牛头马面吗?怎么换成宋朝守军了!而且,他们留在这里又有什么用?难不成阴兵逃出来后,就凭他们几个也能对付吗?
心中想着,我便说了出来。
胡参谋说:“人怕鬼,鬼更怕人,你看这些人,生前都是征战沙场的宿将,身上的煞气远比猛鬼要多,一般的孤魂野鬼看到他们都得躲的远远的。”
义父曾经给我讲过一个故事,说唐太宗早年间也曾上阵杀敌,手上沾染了不少鲜血,等到了晚年,经常受到冤魂的骚扰,于是便让秦琼和尉迟恭守在门前,让冤魂不敢靠近,这才睡上了踏实觉。
如此说来,胡参谋的话也有些道理,只是可惜了这些大将,没有死在沙场上,却无声无息的死在了这里,甚至根本就没人知道他们的去向。
我说咱们该怎么办?难不成就一直在这里耗着?
虽然此处名为鬼门关,但说到底也是一座古墓,只不过所葬的不是人而已。
“凡是古墓,必定是由能人巧匠修建的,他们担心事成之后会被灭口,因此一般多会在古墓之中留下一处活穴做逃生之用,咱们若是能找到那处活穴,说不定还能够侥幸活命。”胡参谋面色笃定地回我。
被他这么一说,我心中也是一喜,但很快就又失望了,且莫说这两扇石门不下数千斤,我们根本就打不开,即便是打开了,又如何对付里边的东西?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担忧,胡参谋说道:“我是盗墓贼,精通进出古墓的方法,而你则是老山寨的传人,自然也有自己的一套驭鬼之法,这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说不定这鬼门关真的是咱们的一条生路。”
听了这话,我也不禁有些脸红,我虽然名为义父的传人,其实根本连他的皮毛都没学到,让我独自对付那些阴兵,显然是不太可能的。
可是这话我却没有说出来,毕竟人都是好面子的,为今之计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至少我还有打鬼鞭在手,也不至于一无是处。
第五十三章 鬼门关
我说咱们该怎么办?难不成就一直在这里耗着?
虽然此处名为鬼门关,但说到底也是一座古墓,只不过所葬的不是人而已。[]
凡是古墓,必定是由能人巧匠修建的,他们担心事成之后会被灭口,因此一般多会在古墓之中留下一处活穴做逃生之用,咱们若是能找到那处活穴,说不定还能够侥幸活命。
被他这么一说,我心中也是一喜,但很快就又失望了,且莫说这两扇石门不下数千斤,我们根本就打不开,即便是打开了,又如何对付里边的东西?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担忧,胡参谋说道:“我是盗墓贼,精通进出古墓的方法,而你则是老山寨的传人,自然也有自己的一套驭鬼之法,这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说不定这鬼门关真的是咱们的一条生路。”
听了这话,我也不禁有些脸红,我虽然名为义父的传人,其实根本连他的皮毛都没学到,让我独自对付那些阴兵,显然是不太可能的。
可是这话我却没有说出来,毕竟人都是好面子的,为今之计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至少我还有打鬼鞭在手,也不至于一无是处。
打定主意,我们便并肩来到了石门前边。
胡参谋说一般的墓门,都是从里边上销的,然而这鬼门关里边全都是活物,所以开启大门的机括一定在外边。
于是我们便兵分两路,仔细观察墓道中的一切,甚至连砖缝都不放过。
他还不停的向我嘱咐,越是最不显眼的地方,就越有可能藏有机括,于是我尽在一些犄角旮旯里摸索。
以前我常听说书的人讲故事,说只要是密室,附近一定有一块可以活动的砖头,现在看来都是骗人的,我几乎把附近所有的砖头都摸遍了,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本来就没有什么耐性,时间一长就不耐烦了,索性便在那几个守卫身上摸索了起来,说不定能从他们身上摸出一两块金元宝什么的,若是我能活着出去,以后的日子也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很快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被我这么一推,他们竟然纹丝不动,不管他们生前多么英武不凡,现在也只是一具尸体而已,就靠两只腿站着,怎么可能这么稳?
心中想着,我便连忙通知了胡参谋。
胡参谋走了过来,仔细打量了一番,随即老神在在的说道:“我找到机括了。”
看他的样子,显然十分有信心,我也不禁好奇,他仅仅看了一眼,怎么就知道了呢?
胡参谋笑了笑说道:“葛天本事道门众人,因此在布置机括的时候,也一定会遵循道家的规矩,在道家中,九乃极数,十乃变数,你看看这里一共有多少守卫?”
其实根本就不用数,左右两边各站着五个人,一共十个,一眼就全部看到了。
我心中一动,问道:“你是说这几个人中就有变数吗?”
胡参谋也不说话,而是从头到尾将这几个人都打量了一遍,而后在最后一人前边站定,将他的尸身左右晃动片刻,便传了嘎达嘎达的声音,显然是机括被触发了。
我俩对视一眼,都不禁觉得一喜,然而这喜悦也仅仅持续了片刻而已,因为面前的石门并没有打开,反而是我们脚下的青石板开始晃动了起来,紧接着便一块接一块的陷了下去,就像推倒了多米诺骨牌一般。
这里的空间并不算窄,但是很快就没有容身之地了,我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向下坠落。
紧接着,便是咔嚓一声,似乎是关闭了一个十分厚重的铁箱子,也将镇魔石的光亮阻挡在了外边,我的双眼顿时就陷入了黑暗之中,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不停的坠落。
这里既然名为无底洞,想必一定极深,真不知道最后我是在半空中饿死,还是被活活摔死!
心念甫定,我便感觉到身子一暖,似乎是落入了温泉之中,于是连忙屏住呼吸,勉强睁开眼睛,却只见到一片猩红,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这时候也来不及多想了,我出于本能的开始向上游去,眼看就要浮出水面,我突然感觉到腿上一紧,险些让我岔气。
定了定神,我身手一摸,攀附在我小腿上的分明是一只手臂,想来应该是胡参谋的。
毕竟同甘共苦了这么些时日,我也不能见死不救,因此也没来得急多想,就一把抓住了他,径直向上游去。
说也奇怪,胡参谋虽然极为瘦小,但不管怎么说也是个成年人,可是被我这么拉着,竟然丝毫感觉不到重量,就好像被抽干了一样!
这个念头也只是在我脑海中一闪即逝而已,当时的状况根本就没有给我过多思考的时间。
脑袋一出水,我便开始大口的喘气,睁眼一看,赫然发现胡参谋就坐在我前边不远处,而他面前已经生起了一个火堆,我心中顿时就是一突突,他在岸上,那么我手中抓的是谁?
想到这里,我几乎是机械性的将头转了过去,借着火堆那微弱的光亮,我才发现为什么我手中抓着的“胡参谋”为什么这么轻。
因为它并不是胡参谋,甚至可以说根本就不是人,而只是一条手臂而已!
就像是被外力将它从人的躯体上生生撕裂似的,断口处参差不齐,鲜血早已流干,翻起的白肉触目惊心。
看清它的样子后,我连忙松开了手,可它却并没有落入水中,非但如此,反而顺着我手腕爬了上来。
这明明是一只断手,却似乎具有了生命,五根手指就如同章鱼的触手一般,行走在我的胳膊上竟然如履平地。
我这一惊可非同小可,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上了岸,可刚没走出几步,就又摔倒在地,因为那只断手已经扼住了我的咽喉,越收越紧,几乎是在片刻之间,我就失去了知觉,迷迷糊糊中只看到胡参谋正向我走来。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胡参谋那瘦小的背影,此时他正背对着我,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我正想开口,却发现喉咙中疼痛难忍,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就好像喉咙中被塞满了沙子一样的难受。
似乎是听到了我的声音,胡参谋这才将头转了过来,他手中拿着一把小刀,而上边赫然插着那只断手。
它显然还有知觉,不停扭动着,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挣脱而出。
此时我已经渐渐习惯了喉咙中的感觉,但是声音依旧沙哑,想到刚刚濒临死亡的体验,我不禁心有余悸的说道:“你还留着它干什么?难不成是对它产生了感情吗?”
胡参谋说那倒不是,我只是想亲眼看看你是怎么被它掐死的。
说着,它便将那条手臂向我扔了过来。
我万万想不到胡参谋说动手就动手,竟然一点征兆都没有,当下竟然没有反应过来,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那条手臂已经再次锁住了我的咽喉。“我命休矣!”这是我心中唯一的想法。
然后久违的窒息感并没有传来,那条手臂刚刚碰到我就掉在了地上,又试了一遍,结果仍然如此。
我定睛一看,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那只手的另外四根手指都健在,唯有大拇指不翼而飞。
在五根手指中,最重要的就是大拇指了,一旦缺少了它,即便是想握紧一样东西都变成了奢望,也正是因为这样,它才无法抓紧我的脖子。
胡参谋呵呵一笑,随即将那根大拇指丢到了不远处的深潭之中。
第五十四章 一根手臂
就像是野狗发现了骨头一样,几乎是在第一时间,那只手便离开了我,一下子扎进了深潭之中。[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显然,胡参谋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想戏弄我,我也不禁有些生气,但仔细想想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一起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胡参谋给人的感觉一向都是古板、谨慎,像恶作剧这种事情,似乎不是他喜欢做的。
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的打量了他一眼,果然觉得他有些奇怪,因为从始至终,他的嘴角都带着一丝狡黠的笑容,我实在搞不明白在这危机四伏的洞穴之中,究竟有什么可笑的地方。
非但如此,我分明发现他总是有意无意的盯着我的后背看,看样子随时都有可能上来把我吃掉,但似乎又畏惧着什么。
难不成眼前这人并不是胡参谋吗?
俗话说眼见为实,但最近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我已经不那么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想罢,我便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少帅还在上边等我们的消息,咱们还是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为妙。”
一边说着,我一边留心着他的神色。
听了我的话,胡参谋顿时冷哼一声,说道:“少做白日梦了,我不是早就已经说过他已经离开拒马槽了吗?更何况,有其父必有其子,姓张的为了权势,不把任何人的生死放在眼中,他的儿子当然也是如此。”
听了这话,我才终于松了口气,他显然就是胡参谋,不是别的东西伪装的,否则他绝对不知道张大帅父子的事情。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内心深处还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胡参谋也不在意,而是从火堆中抽出了一根正在燃烧的木条,向一边走去。
刚开始我一直都惊魂未定,完全没有仔细打量四周,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我们深处的这个地方竟然到处都是死尸。
它们不知道已经在这里存在了多久,肉身早已腐烂,甚至连衣服都化为了尘埃,只剩下一根根支离破碎的骨头,用脚轻轻一踩,便即化为了齑粉。
这个洞穴之中到处都透露着诡异,若是不发现点尸体,那才是怪事,因此我也没有在意。
胡参谋似乎对那些骸骨极为感兴趣,四处搜寻了一番,便说道:“是了,我们已经到了鬼门关里边!”
我白了他一眼,说道:“你是不是越老越糊涂了,鬼门关在大门的后面,而我们却是径直掉到了地下,怎么会出现在鬼门关里边?”
胡参谋说:“这正是葛天的聪明之处,想必他一定是担心有些心怀叵测的人想来这里解救那些阴兵,所以才设下了这机关,其实那大门只是摆设而已,那些阴兵的埋骨之所就在这里。好一个葛天,好深的心机啊!”
听他说话的口气,显然已经笃信了,我也不禁好奇,他究竟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心中想着,我便问了出来。
胡参谋从骸骨之中拿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阔刀说道:“辽人崇拜野性,因此即便是战衣也是用兽皮缝制的,因此才没有保存下来,但是兽皮会腐烂,兵器却不会。
你看这阔刀,并无刀锋,而且厚重异常,正是辽人擅用的辽刀,你再看看这些骸骨,个个高大异常,头颅硕大,除了辽国人,绝对没有人有这么大的躯体。”
被他这么一说,我也信了八九分,然而心中却一点激动的感觉到没有,反而失落到了极点,若是那扇大门只是幌子的话,也就是说根本就没有能人巧匠来修建陵墓,就更加不会有所谓的活穴了。
换句话说,我们已无路可逃。
胡参谋显然也明白这点,也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显然这里就是用来囚禁那些阴兵的囚笼,不需要能人巧匠来修建,自然也不会在这其中留下通道。即便是那些征战沙场的阴兵,几百年下来也在这里化为了虚无,恐怕咱们也无法活着出去了。”
我本不是一个喜欢坐以待毙的人,然而事到如今却也无计可施。
就在这个时候,那些骸骨之中传来了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啮齿动物正在进食似的。
本来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我也没心思去关心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可胡参谋却仿佛看到了生机,脸上顿时流露出了喜色,道:“若是有其他动物可以进来,那么也就是说这里并不是固若金汤,说不定我们也可以出去!”
听了这话,我就像是一个即将落水的人,突然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似的,顿时喜出望外。
胡参谋向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即蹑手蹑脚的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这里遍地都是骸骨,而且极其脆弱,一旦踩在上边就会惊动那个小家伙,因此我们不得不小心谨慎,每走一步都要停留半天。
越是靠近,那咀嚼的声音就越大,很快,那个家伙的庐山真面目就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
看样子,那似乎是一只老鼠,只是除了那对小眼睛和几撇鼠须之外,一点老鼠的样子都没有。
光是身躯就足有山羊大小,浑身都湿漉漉的,毛发粘在一起,说不出的恶心,而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腥臭味,令人思之欲呕,看了一眼就绝对不会想再看第二眼。
此时它正挺着大肚皮坐在地上,两只爪子捧着一个人的大腿骨正肆意啃食着,骨头已经被啃掉了半截,牙印清晰可见。
它的脑袋呈椭圆形,眼睛分别长在两侧,而且可以分开活动,其中一只小眼睛正跟着我们移动,显然已经注意到了我们的存在,却并不害怕,仍然大块朵颐着。
“千万不要惊动它,我倒要看看它吃完之后会去哪里!”胡参谋小声说道。
其实不用他提醒,我也懒得去招惹那个家伙,只是看着它吃的这么香,我腹中的饥饿感也越来越强烈,恐怕再这么饿下去的话,等待我的将只有两个结局,要嘛就是彻底疯掉,然后成为其它生物的盘中餐,要嘛就是跟它一样,成为一个靠吃死人肉而生的怪物。
无论是哪一个结局,都不是我想要的,如果真要是那样的话,我倒宁可死掉。
不知道过了多久,它才终于吃饱,而后似乎十分满意的擦了擦嘴,便向远处爬去,别看它身子肥胖,动作却是异常灵活,三蹿两跳之间,便跑的无影无踪了,但是我知道它去了哪里,因为我们分明听到了落水声。
这片空间我早已经见过了,只有我们掉下来的那个地方有水,难不成下边还有通道吗?
想到那条试图掐死我的死人手,我仍然心有余悸,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绝对不会想再下去一次。
我心中害怕,固然有我的理由,可胡参谋显然也并不如何高兴,似乎也在担心着什么。沉吟了好久之后,这才说道:“这条路走不通,咱们还是另寻其他出路吧。”
这可出乎了我的意料,刚刚他还将那只手当成戏耍的玩具,此时怎么会又害怕呢?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问,胡参谋说道:“这水下可不仅仅只有死人手而已。”
说着,他便把衣服撩了起来,看到眼前的一幕,即便是我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他胸前早已血肉模糊,甚至半根折断的肋骨已经凸了出来,齿痕犹在,显然是被什么东西咬成的,常人若是受了这样的伤,恐怕早就活活痛死了,可是胡参谋却似乎全无知觉。
活人怎么会没有知觉呢?除非是个死人!
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满怀戒备的盯着他。
第五十五章 巨鼠
胡参谋苦笑一声,说道:“放心吧,我还是个人,至少暂时是这样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这时候我还哪里相信他的话,他先前走一步,我就向后退一步,始终都跟他保持着距离。
胡参谋叹了口气,似乎是想说些什么,突然脸色一变,额头之上顿时青筋暴起,似乎极为痛苦。随即胸口的伤口处就又渗出了鲜血,他也不说话,随手捡起一根白骨,用手一撮,白骨就化为了齑粉,他也不迟疑,当即就将那些粉末涂在了伤口处。
这骨粉似乎比云南白药还要管用,就涂了这么一点,他的伤口就不再流血了,脸上的痛苦之色也逐渐消失。
我艰难的咽了一口吐沫,问道:“你就是靠这个来止痛的?”
胡参谋颓然点了点头,说道:“我从水潭中爬出来的时候,也以为自己死定了,可刚一爬上岸,接触到这些白骨,那疼痛感就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其中缘由我也不清楚,大概是我命不该绝吧!”
顿了顿,他才接着说道:“受了这么重的伤,离开这里我可能就活不了了,但至少我还可以救你,所以你必须相信我。”
自己都死到临头了,他还有心思关心我?我可不认为他是这么大公无私的人,之所以这样做,一定有他的企图,因此我听了他的话,不仅没有放松警惕,反而又多了一分小心,只不过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否则的话一旦让他原形毕露,我恐怕立马就会横尸当场。
同时我也不禁好奇,为什么同样进入水潭,他变成了这幅模样,而我却毫发无损?
定了定心神,我才问道:“水潭不能靠近,那么咱们该怎么办,难不成就这样等死吗?”
胡参谋说你想要进水潭,那也由得你,只是等你变成我这幅模样,千万别怪我没提醒你。[.超多好看小说]
一边说着,他顺手捡起一根长矛,当成拐杖,便向远处走去。
想了一会儿,我还是跟着他走了过去,毕竟多一个人也就多一分照料,天知道在这个地方还存在着多少吓人的东西。
不过我对他的警惕却丝毫没有放下,顺手将那辽刀捡了起来,以作防身之用。
在这里是完全没有时间概念的,我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吃过东西了,前些日子吃的蝙蝠肉也早已经被消化干净,现在恐怕跟我一头大象我也能够吃掉。
胡参谋也好不到哪里去,不仅神色萎靡,我甚至还听到了他肚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
我也不禁松了口气,他还知道饿,也就是说他现在还是一个人。
又走了一会儿,前方又传来了咀嚼骨头的声音,这时候我也顾不上去找什么出口了,当即就抄起辽刀走了过去。
果然,没走出多远,我便又看到了一只硕大的老鼠,它同样的在啃食骨头,同样的不怕人。我也没有多想,直接就将手上的辽刀甩了过去。
像我们这种在山里长大的孩子,一天中最喜欢干的事情莫过于上山打猎了,这可是看家的本事,我能够轻易的用一块石头打翻十几米之外的野兔,这巨鼠比野兔要大的多,自然不会失手。
辽刀打着旋,眼看就要打中它了,它明明看到了,却不躲不避,仍然大快朵颐着,我甚至已经看到一顿丰盛的晚餐已经端到了我的面前,可是令人惊异的一幕出现了,辽刀砍在它的身上,不仅没有将它斩死,反而被弹开了,不仅如此,我分明还听到了钢铁碰撞所迸发的叮当声!
我这一惊可非同小可,难不成这家伙是铜皮铁骨吗?
稍微一想,我也就释然了,胡参谋只靠一些骨头粉就能止痛,它整天以骨头为食,长成铜皮铁骨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我偷袭失败,彻底暴露了行踪,可那巨鼠并不逃跑,甚至还发出了叽叽的叫声,摆明了是在嘲笑我。
我竟然被一只老鼠讥笑了?
想到这里,我气就不打一处来,当即走了过去,就在这个时候,胡参谋突然叫道:“用打鬼鞭试试。”
听了这话,我才突然想起,自从来到这里之后,我的打鬼鞭还没有用过。
这打鬼鞭可以对付一切灵异之物,可我却完全抛诸脑后,这不是南辕北辙吗?
暗骂一声笨蛋,我连忙将打鬼鞭从腰间取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心理作用,也可能是义父在庇佑折我,当打鬼鞭出现在手上以后,我顿时感觉到信心倍增,眼前的巨鼠一下子就变得不那么可怕了。
心中默默祈祷一番,长鞭高高扬起,耍了几个漂亮的鞭花,随即重重的落了下来。
这鞭声本来就响亮,在这空旷的洞穴之中更是久久回荡,眼前的巨鼠显然被吓了一跳,甚至连身子都激灵了一下,随即就不再动弹了,就像是被施展了定身咒似的。
看样子这打鬼鞭果然起了作用,我不再犹豫,随即又抽打了一下。
下一秒,那巨鼠身上便出现了裂缝,紧接着就如同被打碎的瓷娃娃一般,散落了一地。
打鬼鞭一出,便轻而易举的解决掉了它,按理来说我应该高兴才对,但是我没有,非但如此,还莫名的感觉到有些怅然若失。
因为我分明想起,当日在将冢村的地窖中时,万天清也三番两次的诱导我使用打鬼鞭,我照做了,然后那僵尸就复苏了!
想到这里,我难以置信的转过头来,却发现胡参谋早已经不见了踪影,而他原先所站立的地方,却出现了一只巨鼠,它的身形比我先前见到的两只更大,身上的血腥味也更浓。
而且他的胸口处也早已鲜血淋漓,甚至连肋骨都凸显了出来……
这一切,都跟胡参谋所受的伤一模一样。
看来我先前的直觉并没有错,自从来到这里之后,我所见到的胡参谋就是这个货伪装的,只是它为何知道张大帅父子的事情,我就不得而知了。
此时它并没有再吃东西,而是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我,一双老鼠眼就像是将我锁定了似的,一瞬不瞬的盯着我。
被它这么盯着,我顿时就感觉到毛骨悚然了,那感觉,就像是在被某种野兽所觊觎一般。
我刚刚从水潭中出来的时候,胡参谋就曾经用这种眼神看过我,现在想起来,他当时分明想对我下手,但之所以迟迟没有动手,全是因为这打鬼鞭。
想通此节,我连忙将打鬼鞭横在胸前,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目的?”
若是有别人见到我跟一只老鼠这么说话,非得把我当成神经病不可,然而我此时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当初地窖中的黄皮子不仅能口吐人言,甚至能变成人的模样,这无底洞比那地窖可神秘多了,若说这巨鼠能够说人话,似乎也不足为奇。
事实也正如我所料,听了我的话后,它叽叽叫了一声,随即便向远处走去。它走的很慢,仿佛闲庭散步一般,似乎生怕我追不上,它每走几步,都要停下来待上一会儿。
它若是想要对我动手,早就可以如愿了,但我之所以能够活到现在,一定是它另有所图,又或者是畏惧于我手上的打鬼鞭,因此只要打鬼鞭在手,它也未必能伤的了我。
心中想着,我索性跟着它走了下去,我倒想知道它的葫芦里究竟卖着什么药。
我们掉下来的方向是正北方,而它却带着我向相反的方向前行,显然是想让我远离这里,约莫走了数百步,它这才停了下来。
第五十六章 神秘石室
如果真的是萤火虫也就罢了,可我却清晰的听到了里边的叽叽声,就跟这巨鼠的叫声一模一样。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我艰难的咽了一口吐沫,突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似乎是为了证实我的预感,那巨鼠仰着脖子嚎叫了一声,下边便安静了下来,我看的清楚,那些亮光正是一对对老鼠眼,这该有多少只巨鼠啊!
说话说兵过一万,无边无沿,兵过十万,彻地连天,这里的巨鼠虽然没有那么多,但千八百只还是有的,想到刚刚它啃食骨头的画面,我也不禁头皮发麻,就我这小身板,恐怕还不够它们塞牙缝呢。
这么想着,我心中已经有了惧意,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半步,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却被那只巨鼠看在眼里,随即轻轻哼了一声,就像是在发号施令一般,下一秒,深坑中的那些巨鼠便如同潮水一般向我涌了过来。
我想要逃跑,但是双腿却根本无法移动半步,一种无力感顿时涌上心头。
不过一吸之间而已,那些巨鼠便里三层外三层的将我围在了中间。
说也奇怪,它们就这么围着我,却并不动口来吃我,似乎对我十分好奇,有几只凑到了我的身边,在我身上嗅来嗅去。
我已经屏住了呼吸,但那股恶臭还是不停的钻入了我的鼻孔中,那感觉就像是掉进了化粪池似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它们终于开始行动了,两只巨鼠直接就钻到了我的脚下,咬着我的裤脚将我放倒,我本以为自己一定会被摔个人仰马翻不可,可是疼痛感并没有出现,反而觉得软软的,回头一看,原来是被另外的几只巨鼠拖住了。
它们就这么拖着我,回到了深坑之中。
我早就听说过,狼群之中是分等级的,一旦捕获了猎物,一定要由头狼来吃第一口,显然它们也是这么打算的。(.)
想到自己要跟巨鼠头子见面了,我真的巴不得马上就死掉。
我本以为老鼠窝一定是又脏又臭才对,可谁知它们带我去的那个地方竟是出奇的干净。
这里似乎是一处石室,里边石桌石椅一应俱全,甚至在石床上还有一卷铺盖。
老鼠睡觉可不会盖被子,显然是有人在这里居住过。
那些巨鼠将我送到这里后,便一声不响的退了出去,从始至终都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那样子看起来格外的虔诚,似乎在这里居住着什么让它们感觉到恐怖的东西。
石室空间不大,一眼就能望遍,我很快就发现石室的一角有一面屏风,上边悬挂着一副铠甲,不知道已经在这里存放了多少年,但仍然寒光朔朔。
我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却惊异的发现屏风后边似乎有什么东西,等我将屏风移开,见到后边的东西后,却险些将自己的舌头咬掉。
只见里边是一张供桌,只是上边供奉的并不是财神爷,也不是先人的牌位,而是一个盘膝而坐的人。
他显然已经死了很久,尸身都化作了骷髅,但仍然坐而不倒,本来这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可他身上却穿了蓑衣,头上也戴了一顶斗笠,双手作托举状,显然原本手上是有东西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已经不见了。
这样的画面我似乎见到,细细回想,便想了起来,当初义父让我回到老屋,我就曾经在石屋中见到过一副这样的画像,两下对比,他的坐姿的确跟画像中的那人一模一样。
想到这里,我将紧握着的打鬼鞭放在了他高举着的手上,果然严丝合缝!
从屏风上的盔甲不难看出,坐在这里的人应该是宋朝时候的一员大将,但不知何故在这里坐化了,而我家的那幅画,也正是以他为原型所画的。
也就是说义父曾经来过这里,并且从他手中得到了打鬼鞭,但因为他来这里的时候,眼前的人已经成为骷髅了,义父无法画出他的样貌,因此才以自己为原型画了出来,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画中人与义父眉宇之间有些相似。
我越来越觉得义父有很多我还不知道的秘密,但是此时也没来得急多想,因为我意识到,如果义父真的来过这里,也就是说这里还有通向外边的道路。
想通这点,我顿时喜出望外。
可是外边有巨鼠把守,这石室中的东西又可以一眼看遍,唯一特殊的恐怕也只有这具骷髅了,看来一切都还要着落在他的身上。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但他留下的打鬼鞭却不止一次的救过我的性命,如此说来,他也算的上是我素未蒙面的救命恩人了,因此我诚心诚意的在他前边磕了个头,心中默念道:“您已经救了我这么多次,也不差再多帮一次了,您若是真的在天有灵,就替我指点一条生路吧!”
我本以为奇迹一定会出现,可谁知过半天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最后只好颓然坐在了地上。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具骷髅有些不对劲,细一打量,便发觉原来问题是出在打鬼鞭身上,究竟是什么原因为也不清楚,似乎是这打鬼鞭缺少了一份古朴的厚重感,配不上眼前这人。
蓦地,我心中一动,突然想到了在我家石屋中,佛龛下边也有一根打鬼鞭。
当时我不知道这打鬼鞭的事情,还只当是普通的鞭子,现在想起来,那根鞭子显然更加古朴,与之相比,我手上拿着的这一根似乎……似乎是仿制的。
越想,我就觉得越像,因为义父曾经对我说过,这打鬼鞭可以震慑一切灵异之物,可是我都用它做了些什么?先是唤醒了将冢村那个沉睡多年的僵尸,如今又在这无底洞中闹起了“鼠灾”,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它都不是辟邪驱魔的宝贝,反倒更像开启邪恶的一把钥匙。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义父留下来的东西,用来睹物思人也不错,以后少用就是了。
想着,我便伸手想将打鬼鞭拿回来,可谁知道接连用了三次力,那打鬼鞭竟然纹丝不动,就好像被那骷髅紧紧握住了一般。
死人诈尸这种事情我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此时还是不禁有些纳闷,眼前的这人虽然死去了很久,但是外边的那些巨鼠却不敢冒汗它的一体,想必他生前也一定是个有大法力的高人,他们那样的人最在乎名声,又怎么会允许自己在死后诈死呢?
心中想着,我又用了几分力气,只听嘎达一声,他的遗体竟然被我拖动了,同时似乎也触发了某种机括。
在鬼门关前边的时候,我们也是因为触发了机括,才掉到了这里,此时再听到这种声音,我也不禁心跳加速,天晓得我会被带到哪里去。
正想着,面前的骷髅连人带桌开始转起了圈圈,越转越快,越转越急,甚至最后我只能看到一道道残影。
过了大约有一炷香的时间,它的速度这才缓慢了下来,等他终于停止的时候,我才发现供桌已经偏离了它原先所在的位置,而墙壁上赫然多出了一条通道。
几乎是在同时,我便感觉到一股吸力将我向里边拉扯,百忙之中,我连忙将打鬼鞭拿了过来,前后也就一眨眼的功夫,我就离开了这间石屋。
刹那间,我只觉得一股耀眼的白光照射了下来,几乎让我张不开眼睛。
我本以为自己一定离开了这无底洞,连忙深深吸了一口气,想呼吸一下外边的新鲜空气,可谁知并没有闻到鸟语花香,反倒是一股浓浓的醋味。
第五十七章 画像中的人
我连忙睁开眼睛,却发现胡参谋正好端端的坐在我前边,手中拿着行军壶对我说道:“像我们这种常年跟古墓打交道的,如果不多个心眼,这条小命还指不定是谁的呢,你若是实在渴了,就拿这个润润喉吧。(.棉、花‘糖’小‘说’)”
自从我们触发机括之后,胡参谋就不见了踪影,后来我见到的那个显然是被其他东西幻化的,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这番话,他也对我说过。
想到这里,我细一打量,却发现我们现在所待的地方,正在墓道的入口处,而那些通往地下的石阶就在眼前。
似乎时光一下子就回到了我们进入这里休息之前,那么我这两天来的经历究竟是怎么回事?梦境吗?
答案是否定的,因为绝对不会有这么真实的梦。
想到这里,我一把捏住了副参谋的脸,他吃了一惊,一把甩开了我,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害了失心疯吗?”
我说我只不过是想试一试这是不是做梦而已,何必大惊小怪的?
胡参谋白了我一眼,说道:“要试就试你自己,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你这么折腾,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看他的样子,显然对这两天来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不管怎么说,他的经历和阅历都比我要丰富,说不定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我便想将这两天来的经历说给他听。
可是还没等我说话,便传来了一阵吃啦吃啦的声音,低头一看,原来是刚刚胡参谋推搡我的时候,将半壶醋撒到了地上,顿时就冒起了白烟。
我吃了一惊,连忙拉起他出了洞穴,又回到了石阶之上。
胡参谋眉头一皱,小声嘟囔道:“里边似乎是一个墓道。”
我点了点头,说道:“你猜对了,不过这跟咱们没有关系,当务之急,咱们还是先绕开这洞穴为妙。(.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胡参谋呵呵一笑,说道:“小小年纪,却比我这老人家还要怕死,你怎么就不问问我是如何知道那是一处墓道的?我告诉你,这老陈醋不但可以用来下饺子,而且……”
我懒得跟他啰嗦,直接就顺着那拱形沟槽爬了上去,绕过了这个洞穴。
这两天的经历,对我来说就如同一场梦魇,直到最后我都分不清那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似乎是洞穴之中发出的亮光,让我产生了幻觉,又似乎是有人想向我透露一些什么事情。
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我并没有将这些事情告诉胡参谋,或许是因为我打内心深处并不信任他吧。
绕过洞穴之后,我们又回到了石阶上,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往下边扔一颗石子,哒哒之声不绝于耳,但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遥远,也不知道这石阶究竟有多么长,似乎真的深不见底似的。
时间一长,我也就渐渐麻木了,只有偶尔跟胡参谋斗嘴的时候,我才能感觉到自己仍然活在这个世界上,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话似乎非常多,一刻都不曾停歇,就好像几辈子都没说过话似的。
我也没放在心上,至少有人说话,比死气沉沉的要好的多。
自从那只小尸犼被我抓住以后,它的父母便始终跟在我们的身后,可我忽然发觉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它们的踪影了,非但如此,我手里的小家伙也越来越焦躁不安,时常对着我又抓又咬,刚开始我并没有放在心上,很快我就觉察到不对劲了。
似乎是为了印证我的预感,又向下走了数百步,我便感觉到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几乎让人无法喘息,热气之中还夹杂着浓浓的血腥味,就像是靠近了屠宰场一样。
胡参捋了捋下巴上的几缕山羊胡子,说道:“看来这无底洞也要被我们走到尽头了!”
我们已经下来了这么久,想要回头几乎已经是不可能了,眼下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越是靠近,那热气就越重,很快我就听到了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就像是烧开了水一样。
也就在这个时候,我怀里的小家伙叫声也越来越凄厉,低头一看,只见它浑身通红,皮毛一点点剥落,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皮肤,我甚至能够透过皮肤清晰的看到它的内脏,看样子,它就像随时都会融化似的。
我被吓了一跳,连忙送手。
它落在石阶上,便马上头也不回的逃开了,就像是见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存在似的。
我们无路可走,只有继续向下走去,好不容易到了终点站,若不能亲眼见到这里有什么东西,即便是死我也不能瞑目。
很快,我就见到了终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下边是一个深潭,只是潭中装的并不是水,而是猩红的液体,不停的冒着气泡,显然已经沸腾了。
其中还有不少尸体,有些是人类的,已经变成了白骨,也有些是野兽的,显然刚刚死去不久。
这些尸体没有一具是完整的,有的缺了头颅,有的只剩下躯干,然而我总觉得它们并没有彻底死去,因为我分明看到那些残缺的肢体正在向一起靠拢,很快就拼凑在了一起。
有的人首蛇身,有的明明是只老虎,却长了一对老鹰的翅膀……
这时候不用胡参谋说我也知道了,这些东西虽然样子不尽相同,但是无一例外,都是被其他动物的肢体拼接而成的,跟我先前见到的那两个怪物一样,它们都是尸犼,这里就是他们的出生地。
它们的样子已经有了雏形,却并没有生命,但我也没有安心,因为它们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午睡似的,随时都有可能苏醒,一旦它们醒来,恐怕我们两个还不够他们打牙祭呢。
正想着,胡参谋突然说道:“这无底洞的出口就在这潭底,咱们快下去吧。”
说罢,他竟直接跳入了潭中。
下边温度极高,即便是隔着这么远,我都感觉到了那股热气,别说是人了,就算是一块钢铁也非得被炼化不可,没想到胡参谋竟然这么莽撞,我顿时吃了一惊,但是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我甚至已经看到了胡参谋被烧为蒸汽的一幕,连忙闭上了眼睛。
可那一幕并没有出现,我刚刚闭上眼睛,胡参谋便叫道:“还愣着干什么?难道你不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吗?”
我连忙睁开眼睛,只见胡参谋正好端端的待在水中,面色无常,竟似乎感觉不到热气似的。
看到他安然无恙,我也不禁松了口气,但还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胡参谋这人做事,一向瞻前顾后,此时为何不假思索的就跳了下去呢?
见到我半天没有动作,胡参谋似乎有些着急,连忙催促道:“你看这液体是流动的,也就是说这下边一定有出口,这也是咱们唯一的生路,难道你不想出去了吗?”
被他这么一说,我终于下定了决心,把心一横,便跳了下去,然而身子刚到半空,我便感觉到脖子一紧,似乎是被人抓住了衣领。
我回头一看,三魂七魄顿时就被吓走了一半。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颗硕大的头颅,正是我们在拒马槽中见到的那只狐狸精,也就是那所谓的护陵兽。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观察它,这才发现它比我想象的还要大,光是脑袋就足有我半个身子大小,那对眼睛就像是一对晶莹剔透的红宝石,只是要大上许多。
此时,它正咬着我的衣领,血盆大口就在眼前,只要它稍微动一动口,就能把我吞入嘴中,我顿时就被吓呆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五十八章 出生地
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感觉到脚腕一紧,百忙之中低头一看,却见到抓住我脚腕的竟然是胡参谋,只见他面目狰狞,正不停的摇晃着身子,似乎是在用力将我向水潭中拉。[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此时我正悬在半空中,距离水潭至少有数丈高,他又如何凌空跃起,抓住我脚腕的呢?
我没有时间多想,因为被他们两个这么撕扯着,我只感觉都浑身剧痛,就像是随时都有可能被撕成两半似的。
就在我认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突然听到胡参谋哀嚎了一声,紧接着感觉到腿上攀附的力量消失了,随即我就被那狐狸精甩了出去,又落在了石阶上,滚了好远才停了下来。
我一下子就被摔的七晕八素。
等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那狐狸精和胡参谋都不见了,而我的脚腕上赫然多了一只骷髅手,端口处极为平整,似乎是被什么削断的。
抓住我脚腕的明明是胡参谋,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骷髅手了?
心中想着,我向下走了几级,直到走到水潭边才停了下来,刚一伸出手,我便感觉到一股炙热的气息,手上的汗毛瞬间就被烧焦了。
我也不禁心有余悸,若是没有那狐狸精阻拦的话,说不定此时我已经变成一堆骸骨了,这么高的温度,绝对不可能有人能在里边生存下来,但是胡参谋为什么安然无恙呢?
除非他不是人!
其实我早就已经有了这个念头,因为自打我从鬼门关中出来之后,就感觉到了胡参谋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再看看腿上的骷髅手,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鬼门关中的事情的确真的发生了,而胡参谋也没能活着走出来!
正想着,我偶一回头,突然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一架用骷髅堆砌而成的小山,一个妙龄女子正在上边安睡,定睛一看,不是高倩还能是谁。
自从拒马槽之后,她便失踪了,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情,所以我也一直没有时间去寻找她,此时在这无底洞中见到故人,我也不禁喜出望外,然而这喜悦并没有维持多久,便化为了绝望。
因为她所在的地方被那些炙热的红色液体所包围,别说是人了,恐怕鸟儿想飞过去都会被烤焦,非但如此,里边还到处都是尸犼,只要有一只苏醒,就不是我能对付的。
即便如此,我也绝对不能见死不救。
想罢,我仔细打量了一下四周,突然见到那些红色的液体上漂浮着一副棺材。
这棺材通体碧绿,似乎是用什么玉器打造的,而它就这么漂浮在上边,既没有沉底,也没有融化,说不定我能把它当做小船儿,划过去将高倩接过来。
这个想法看起来是天方夜谭,但是此时此刻我也绝无他法,只要有一丝机会,我就不能放过。打定主意,我连忙走了过去。
棺材盖子早已经不知道被谁掀开了,就放在不远处,我看的清楚,棺材里边赫然躺着一具尸体,她身穿绫罗,看样子应该是一具古尸,但是尸体并没有完全腐烂,只是变的十分黝黑,姣好的面貌清晰可见。
“对不起了,救人要紧,我得借你的棺材用一用了。”我在心中默念一声,随即就去搬她的尸体,可谁知刚一伸出手,我便感觉到一痛,手上瞬间就出现了数道伤口。
定睛一看,原来是棺材中横七竖八的布满了细线,肉眼根本看不到。
这可不是普通的细线,《赶尸秘传》中有记录,有一些人含冤而死,或是生前戾气太盛,那么在他入棺之前,就要将水银注入他的七窍之中,而后再以糯米堵住,除此之外,还要用墨斗线将棺材编织起来。
这墨斗线跟其他线不同,不但可以辟邪,而且存放的越久就会越坚韧,任你再大的力气都休想挣脱出来。
由此可见,棺材中的人也是个了不得的角色!
这么一想,我已经萌生了惧意,也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听到了一阵娇喘声。
听声音,显然是出自于女人之口,本来我还以为是高倩醒来了,可是抬头望去,却见她一点动静都没有。
蓦地,我突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低头一看,只见我手上流出的鲜血正好滴在了那具女尸的身体上,随即就消失不见了,就像是被她吸收了似的。
紧接着,她的身体就发生了变化,身上的黝黑之色渐渐褪去,不一会儿就变成了晶莹的肌肤,眼睫毛一颤一颤的,似乎随时都有可能醒来,这哪里还是个死尸了,明明就是一个正在熟睡的姑娘。
虽然她穿着古时的汉人服装,但她明显不是,因为她颧骨高耸,身躯极大,正与我在鬼门关中见到的那些尸骨一模一样,显然是个辽人。
跟周围的尸犼相比,她是那么的格格不入,我心里也明白,她绝对比周围那些东西要恐怖的多,否则也就不会有人在她死之后,仍然在她的棺椁之上下这么大的心思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
我不知道她究竟是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也没有过多在意,因为我满脑子都在想着该怎么把高倩救出来。
看了看她迟迟没有动静,我便大着胆子走了过去,找到了那棺材盖子。
说也奇怪,这棺材盖子明明是碧玉打造,却一点都不觉得沉重,我轻轻一推,就将它推入了水潭之中。
确定它能承受住那炙热的高温,我这才走了上去,随手捡起两根不知道什么生物的骨头充当船桨,便向高倩所在的地方划了过去。
从我这里,到高倩所躺的地方不过数丈远而已,若是在平地之上,几步就能到达,但是此时对于我来说却极为困难,每划动一次船桨,就会撞到不少只沉睡的尸犼。
尽管这样,我仍然还是安全的到达了高倩的身旁,而此时,我也已经出了一身冷汗,也不知道是被这高温烤的,还是被吓得,也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高倩就这么躺在骨头堆中,看样子是在熟睡,只是眉头仍然皱着,显然睡的极不安稳。
我轻轻推动了一下她的身体,高倩如遭电掣,立时便醒了过来,一下子跳起多高,而后满脸惊惧的盯着我。
我说别怕,是我,我是来救你的。
也不知道她被吓坏了还是怎么的,听了我的话后竟然全无反应,顿了顿,才冷冷的说道:“趁早收起你的把戏吧,姑娘不会再上当了。”
看样子,分别以来的这段时间里她一定经历了不少事情,所以才变得这么敏感,我也并不着急,因为我知道她比我想象的还要坚强,否则当初在康老爷家的时候,她也就无法在那么多的“附身童子”中活下来了。
想到这里,我便索性坐了下来,把我们一同经历的事情都一一说了,直到说起将冢村的小黄皮子,高倩才终于放下了戒心,说道:“我以为你们早已经把我忘记了。”
她的声音中已经带了哭腔,我也不禁心生怜惜,直接将她揽入怀中。
直到高倩平静下来,这才说道:“三年了,我终于再见到你了,不知道师哥还好吗?”
一听这话,我心中就是一惊,我来到这无底洞充其量也不过十几天的功夫,怎么可能会过了三年?
心中想着,我便问了出来。
高倩苦笑的摇了摇头,随即指了指面前的一具白骨,说道:“我一直在计算着时间,每过十二个时辰,就在这里刻上一道,你去数一数就知道过去多长时间了。”
第五十九章 谭中女尸
在这里本来就没有时间概念,若不是遇到高倩的话,说不定我会在那石阶之上一直走下去,直到我老死为止。(.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顿了顿,我又问她是怎么来到这里的,高倩想了一想,说道:“那日我们走散之后,我就迷路了,直到第二天我才发现师哥正被一只狐狸追逐,我本想去帮忙的,可它发现我之后,就放弃了师哥,直接向我跑了过来,我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当场就被吓晕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每隔一段时间,它就会来上一次,给我带来食物,我也就这么活了下来。”
尽管这段时间经历了不少事情,但听了她的话后,我还是不禁吃了一惊,照她的意思,似乎她是成为了那狐狸精的阶下囚!
心疼之余,我也不禁有些喜出望外,因为无底洞的洞口是被少帅以及胡参谋打开的,而高倩显然比我们早到了这里,也就是说这里一定还有其他通道。
想到这里,我便说了出来。
高倩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有没有其他通道我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这里的囚徒绝对不止只有我们两个而已。”
我问她何出此言,高倩说因为那只狐狸每次来都会带很多食物,但只会给我留下一部分,显然还要给其他人送去。
说着,她指了指一旁的荷叶,果然见到里边包裹着不少水果。
胡参谋曾经说过,这狐狸精是守护这无底洞的护陵兽,现在看来绝对不仅于此,显然替它开灵智的人,还交代了其他的事情,否则我们这些擅自闯入的人找就被杀掉了,它又何必将高倩软禁在这里,又为何救我性命呢?
休息片刻之后,我才说道:“此处多留无益,咱们还是赶紧离开吧。”
说罢,我便牵着她的手,又蹬上了那棺材盖子,一路仍然胆战心惊。(.无弹窗广告)
到来到对岸,见到棺材中的女人之后,高倩轻轻咦了一声,说道:“我见过这个人。”
我说人家就“睡”在你的隔壁,没有见过才怪呢,不过咱们最好不要打扰人家休息,否则把她吵醒了可就难办了。
高倩说不是这样的,你还记得刚刚我跟你说过吗,这里的囚犯绝对不止咱们两个而已。
我刚刚被那只狐狸带来的时候,那口棺材就在这里了,每天我醒来的时候,都会见到这个女人坐在棺材上,低着头,若有所思,可是不管我问她什么,她都一句话不说,甚至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自小就能在黑夜之中视物,能见到很多别人见不到的东西,鬼魂自然也见得多了,更何况她也没伤害我,因此也并没有害怕,一来二去我也就习惯了。
可是说也奇怪,每次那只狐狸精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在她身边逗留很久,有时候我在睡梦中,分明听到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似乎是在吐露心扉……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已经低了下去,显然她也意识到了什么。
本来僵尸什么的也没什么可怕的,可是这棺材之中密密麻麻的缠绕着墨斗线,恐怕即便是僵尸,也非得被割的遍体鳞伤不可,她又是怎么出来的呢?
而且,那个男人的声音又来自哪里?
想到这里,我连忙拉着高倩快跑几步,距离那棺材远了一些,又回到了这石阶之上。
这里太过诡异,我一刻都不想停留。
这条石阶似乎是唯一通往外边的道路了,然而我却并不想按原路返回,一方面是因为胡参谋对我说,洞口已经被那些蝙蝠包围住了,另一方面,即便我们能走出去又能怎样?难不成还要这么走上三年吗?
心中想着,我便问高倩有没有注意到那只狐狸精过来送食物的时候,是从哪里来的。
高倩沉吟了片刻之后,才摇了摇头,说道:“每次我一转身,等再回过头来的时候,它就会出现在我眼前,就像是凭空出现似的,我从来没有想过它是怎么进来的。”
正说着,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一声低嚎,在这空旷的洞穴之中久久回荡,当真如同鬼哭狼嚎一般,而且声音越来越近,显然有什么东西正在向这里靠近。
来不及多想,我连忙跟高倩一起退到了石阶的转角处,从这里正好可以看到下边的一切,但是从下边却未必看的到我们。
几乎是在同时,我便听到了一阵踩水声,定睛一看,只见那只狐狸精正从水面上缓缓走来。
野兽会游泳这也没什么看奇怪的,可我还是被吓了一跳,因为它根本就没有进入水中,而是就这么从水面上走了过来,就跟在平地上走没有什么区别,犹如闲庭散步一般。
每走一步,它都会在水面上留下一道涟漪,但它的爪子上却并没有湿,直到来到那棺材前边,它这才停了下来,先是低嚎了几声,随即就趴在棺材面前睡着了,就像是一只十分乖巧的宠物似的。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它也受伤了,身上沾染了不少血迹,它的毛色本来就鲜艳,此时被鲜血沾染之后,更是变得耀眼无比。
它是跟胡参谋一起失踪的,它若是活着回来,那么胡参谋恐怕已经死了,说不定它身上的血正是胡参谋的。
毕竟在一起相依为命了这么久,想到胡参谋就这么不在了,我还是不禁有些唏嘘。
“咱们该怎么办?”高倩问道。
我向那狐狸精走来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见到了水面之上露出了半截漆黑的洞穴,而且潭中的液体也是流动的,也就是说那半截洞穴一定还可以通向其它地方,这也是我们能出去的唯一机会。
只是要到达那洞穴,必须要经过这水潭,而我们又不像那狐狸精一样铜皮铁骨,说不定一靠近就被蒸发了,唯一能避开这液体的方法,也只有那个棺材盖子,可惜,此时它就在那狐狸精的身边,我们根本就无法靠近。
我心念急转,脑海中一下子闪过了好几个念头,但最终还是被我否定了。
深深看来一眼这悠长的石阶,我才说道:“如果咱们顺着原路返回的话,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出去,说不定还会老死在这石阶之上,到时候连个葬身之地都没有。
若是咱们能在不惊动那狐狸精的前提下,搞到棺材盖子,说不定能从水面上的通道出去,但是里边究竟有什么,我也不知道,说不定只会让我们死的更早一些,现在只有这两条路了,你选哪个?”
高倩想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两个都不选,这狐狸精若是想害我的话,早就可以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要我说,咱们不如赌上一赌,就光明正大的去取那棺材盖子,我倒要看看这狐狸精能拿咱们怎么办!”
一听这话,我也着实被吓了一跳,没想到她的胆子比我还要大。不过细细回想,也觉得她的话有几分道理,因为从始至终,这狐狸精从来就没伤害过我们,只不过它出现在这拒马槽中,因此我们才对它心生惧意,可实际上,它不但没有对我们做过什么可怕的事情,反而不止一次的帮过我们。
想到这里,我也只好同意了她的建议。
计划的虽然不错,但是能不惊动那狐狸精的话,最好还是不要惊动它为妙,于是我们在石阶上等了好久,直到它睡着了,这才走了出去,每走一步,我们都格外的小心。
事实证明我们低估了那狐狸精,我刚刚踏出一步,它便听到了声音,硕大的头颅一下子就转了过来,一瞬不瞬的盯着我们。
第六十章 棺中人
被一只野兽盯着,恐怕任何人都不禁会觉得有些头皮发麻,我当然也不例外,但还是大着胆子走了过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说也奇怪,它只是盯着我们,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眼看已经走到了棺材盖子的旁边,我也不由得一喜,可等我刚将它抬起来一些,那狐狸精突然站了起来,将一只爪子轻轻的放在了上边。
它看似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但我却觉得这棺材盖子一下重了数倍,立刻就抬不动了,无奈之下,只好撒手。
已经惊醒了它,我正想着该如何脱身,高倩突然走了过去,问道:“你不想让我们离开对吗?”
她这话是在对那狐狸精说的,我当即就被吓了一跳,难不成她认为世界上所有的动物都像将冢村的那些黄皮子一样,可以口吐人言吗?
答案是肯定的,因为那狐狸精听了高倩的话后,竟然点了点头!
我心中一惊,刚刚高倩还对我说过,她经常见到这狐狸在棺材面前逗留,而且她在睡梦之中的时候,还经常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吐露心扉,如果那不是幻觉的话,那么那个男人的声音恐怕就是出自这狐狸精之口了。
高倩和我对视一眼,显然跟我想的一样,随即又问道:“那么你想让我们在这里干什么?”
那狐狸精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随即又回到了那棺材旁边,蜷缩在了地上。
这狐狸精果然是被开了灵智,不但能按照别人的意愿做事,甚至已经具有了自己思考的能力,更可笑的是,我们两个大活人竟然被一只狐狸给囚禁了?
高倩苦笑一声,说道:“你常常对我吹牛,说什么上山打猎是你的拿手好戏,你倒是说说咱们该怎么对付一只有思想的狐狸精?”
我说若是抓狐狸的话,那也简单,只需要两个鸡蛋一根铁丝就足够了,任它再狡猾也绝对逃不过我的手心,不管是什么样的狐狸,只要见到鸡蛋,就跟单身汉进了窑子一样,保证迈不开腿,这鸡蛋就是狐狸的克星。
说到这里,我心中就是一动,因为我突然想到在将冢村的时候,高倩对我说过一句话,“凡是毒蛇出没的地方,就一定有克制它的东西,世间万物都依此规矩,那么克制这狐狸精的东西也应该在这里才对。”
想到这里,我便说了出来。
高倩也是一喜,环顾了一下四周,随即我俩的目光便不约而同的停在了那碧玉棺材上。
这狐狸精既然是护陵兽,那么它的本职工作当然就是保护陵墓了,可是尽管我进入这无底洞之后,遇到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事情,见到了不少尸体,但是唯一一个有棺椁的,也只有眼前这具女尸。
难不成这狐狸精就是来守护她的?
我跟高倩交换了一个眼色,随即点了点头,我俩心中笃定,若是想摆脱这狐狸精,说不得,都要着落在这女尸身上。
看到这狐狸精对我们并没有敌意,我们也逐渐放松了警惕,随即向那棺材靠拢了过去。
棺中人仍然在熟睡,不管从那个角度看,她都跟一个活人有什么区别,而且高倩也曾经说过,她刚来这里的时候,经常见到棺中的女人低头沉思,也就是说她可能并不是一直在这里沉睡的。
果然,我们刚刚靠近,那狐狸精便一下子站了起来,挡在了我们的身前,身上的皮毛全部竖了起来,龇牙咧嘴的,面貌十分狰狞。
看到它这么紧张的样子,我心中已经有了计较,随即将高倩拉到一边,说道:“一会儿我想办法吸引那狐狸精的注意力,你趁机把那棺材推入水潭中,在它的眼中,棺中人一定比我们重要多了,它势必会去救人,到时候咱们就可以趁此机会夺走那棺材盖子了。”
话音刚落,我便听到有人说道:“计划不错,但是你就不怕这样一来会把棺中人惊醒吗?”
这里只有我和高倩两个人而已,但这声音却分明出自于一个男人之口,我回头一看,只见胡参谋突然从水潭中冒了出来,此时他身上的衣服早已经不见了,而且浑身上下都是鲜血,就好像被人活活扒皮了一般,若不是事先听到了他的声音,我绝对不相信眼前的“血人”就是胡参谋。
一边说着,他已经从水潭中爬了上来,那只狐狸精看在眼里,却出乎意料的没有任何表示,似乎在它的眼中,眼前的碧玉棺材就是全世界。
此时胡参谋的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甚至脑袋都变成了带血的骷髅头,很难想象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一步步的靠近,我和高倩只能一步步的后退,直到碰到墙壁,这才停了下来。
“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们。”说着,他颓然坐在了地上,身上发出咯咯的声音,就像随时都会散架似的。
我艰难的咽了一口吐沫,这才问道:“你究竟是人是鬼?”
“是人是鬼?”他默念了一句,随即苦笑一声,说道:“在这里待的久了,连我自己都记不清楚了,总之应该不是人了。”
他的声音明明是胡参谋的,但语气却全然不像,我知道他还有后话要说,因此也没有插嘴。
沉吟了好久,他这才说道:“我就是你们要找的葛天!”
听了这话,我也不禁吃了一惊,葛天是宋朝守将,即便是他再长寿,死了恐怕至少也有六七百年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心中想着,我脸上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了疑问之色。
他也是一愣,随即问道:“难道你们不是来找我的?”语气之中透露了难以置信之情。
定了定神,我才说道:“有谁会对一个死人感兴趣?你就不要自做多情了,我们也是逼不得已才来到这里的,现在正巴不得想找路出去。”
高倩一个劲儿的拉我,我却置若罔闻。
这里之所以发生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全因葛天将那些阴兵囚禁在了这里,若不是这样,少帅等人也就不会如此在意这里,我也就不用被逼着来到这鬼地方了,换句话,我之所以落到今日的境地,全都是被他一手造成的,如今终于见到了罪魁祸首,以我的脾气,又怎么能不数落他一番呢?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我的话,兀自低头沉思。
他明明顶着胡参谋的躯壳,里边却住着其他人的灵魂,此时明明已经变成了骷髅,却偏又像人一样思考,当真是要多古怪有多古怪,不过这段时间我经历的事情多了,也变得有些见怪不怪了。
高倩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宋辽之战中,葛天屡立战功,按理来说应该树碑立传才对,可是据我所知,战争结束之后,他便销声匿迹了,甚至史册、县志中都没有关于他的记载,难不成那个时候你就来到了这里吗?”
葛天看了看不远处的碧玉棺材,随即点了点头,说道:“人世间的战争结束了,但阴间的战斗却并没有,当初我着人建造了鬼门关,想要将那些阴兵永生永世囚禁在这里,无法出去害人,事实上我也真的做到了,可结果,我也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听到这里,我插口道:“难不成是那些阴兵对你做了什么吗?”
葛天苦笑一声,说道:“若是真的是那样也就好了,可惜害我的不是那些阴兵,而是我自己,当我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封存在这棺材中,我的心也就随之被埋葬了。”
第六十一章 宋朝大将
我眨了眨眼睛,一时间没有明白他的意思,高倩却似乎明白了什么,继续问道:“所以你留在这里,并不是为了看守那些阴兵,而是守候着你最心爱的女人,也好时常到他前边诉说钟情,对吗?”
葛天先是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明白,原来高倩睡梦之中听到的声音并非狐狸精所说,而是出自于这个男人之口。
当时,我年纪尚小,对男女之情一无所知,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愫,可以让他守候数百年,更想不明白,为什么他爱的如此深沉,却又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封存于这棺椁之中。
心中想着,我便问了出来。
葛天又是叹了口气,这才说道:“自古以来,正邪不两立,她效忠于辽国,以驭鬼之道残害我大宋百姓,我又如何能坐视不管,所以才对她出了手,在我将她封在这里之前,她发下宏愿,迟早有一天她会回来的,这个人我了解,说得出就做得到,所以,我眷顾着她不假,看守她也是真。”
我心中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但却无法用语言来表达,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忽然变得说不出的高大。
过了一会儿,葛天才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总之是亲眼看到自己的肉身腐烂,而后便陷入了沉睡,我本以为一定会如此沉睡下去,可突然有一天,有人闯入了我坐化的地方,拿走了我的打鬼鞭。.”
听到这里我已经明白了,我们落入机括之后,我所见到的那个骸骨就是他,我家的那副画也是以他为原型所画的。也就是说,当初闯入他坐化之地的人,正是我的义父。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的将打鬼鞭藏在了身后。
葛天笑了笑,说道:“你手上的打鬼鞭不是我的,所以你不用害怕。”
顿了顿,他才继续说道:“闯进来的人一共有三个,一个短衣襟,小打扮,六十岁上下,或许是因为常年日晒雨淋,所以皮肤异常黝黑,另一个跟他年纪差不多大,但是红光满面,身穿道袍,看起来道貌岸然,最后一个比较年轻,约莫三十岁上下,长得肥头大耳,脾气也是异常暴躁,手上拿着一架弩,却并未携带弓箭。”
不用他说,我也猜的出来,他所说的三个人,正是我的义父、一尘道人,至于第三个人,应该就是张大帅了,他手中拿的应该是火铳,只不过葛天并不认识。
细一回想,在我五岁那年,义父果真离开过一段时间,而打鬼鞭也就是他回来之后才有的,时间上也正好吻合。
我早就知道义父跟一尘是旧相识,却万万想不到他们还一起做过这种勾当。
我也不禁好奇,这三个人为什么要来这里。
似乎是为了解开我的疑惑,葛天继续说道:“璇玑本来是被我安置在镇魔石下的,他们来了之后,便直接将她来到了此处,轻而易举的就破了我布下的大阵,甚至将棺材盖子都掀开了。眼看璇玑就要复活,我却根本没有能力阻止,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突然起了内讧,惊醒了潭中的尸犼,这才匆匆离去。
他们这次虽然没有成功,但我知道迟早有一天他们会再度卷土重来,到时候璇玑势必会觉醒,兑现她的诺言,所以我才一直不肯睡去,直到等来了你们。”
我们正在跟一个鬼魂说话?
恐怕这话说出去,谁都不会相信,可惜这一切都是真的,听了这番话,对我来说就像是听了天方夜谭一样,但我却不禁的相信了他的话,但仍然有很多地方不明白,比如这狐狸精是怎么回事?它又为何将高倩囚禁在这里?
心中想着,我便说了出来。
葛天叹了口气,说道:“这哪里是什么护陵兽了,而是当年璇玑所饲养的一只宠兽,我曾经在璇玑身边见到过这只小狐狸,自从我将璇玑封印之后,它也就销声匿迹了,自从那帮人离开之后,它就又出现了,每日都会来这里流连片刻,如若我所料不错的话,它一定是预感到了璇玑即将苏醒,所以才来迎接主人的,至于它为什么想将你们留在这里,恐怕也跟璇玑有关。”
他张口璇玑,闭口璇玑,所指的应该就是棺材中的人了,照他所说,似乎我们所经历的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之中。
他之所以对我们说了这么多,只有两个目的,要嘛就真的是想帮我们,要嘛就是他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恐怕我会选择后者。
因为灵异之物我见的多了,但大部分都是遵循本性的杀戮工具,若说有人死后还能布下这么多圈套,打死我我都不相信。
想到这里,我便说道:“你把这些告诉我们有什么用?难不成还希望我们出去以后为你歌功颂德,出书立传吗?“
葛天苦笑了一声,说道:“前提是你们要出的去才行,近来这些尸犼的躁动越来越频繁,等它们融合完成之日,也就是璇玑复苏之时,届时,天崩地裂,生灵涂炭,你们又焉有命在?”
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的语气十分郑重,让人不由自主的就相信了。
顿了顿,我才接着问道:“你既然能封印她一次,难道就不能封印她第二次吗?”
葛天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如今我只剩一缕残魂,这具躯体也是借来的,想要自保尚不可能,又拿什么去对付他呢?”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
看的出来,葛天生前也是个铁铮铮的汉子,但一天之内却几度叹气,其心中的焦虑可见一斑。
我这人胸无大志,也懒得去管别人的闲事,然而,我们能否走出这无底洞,恐怕还要取决于葛天,因此也只好顺着他的意思来,耐着性子问道:“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够阻止她?”
葛天说她也沉睡了百年,如今即便醒来也不过是一具没有灵智的行尸走肉罢了,璇玑想要报复我,自然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所以她肯定会先准备好一具肉身,以做夺舍之用,只要我们毁了那肉身,那么她就不足为惧了。
所谓“夺舍”,说白了就是鬼上身。
难怪这狐狸精要把高倩囚禁在这里,想必是已经选定她做璇玑复活的肉身了!
正想着,葛天猛地跃起,一把就扣住了高倩的手腕,而后毫无预兆的跳入了深潭之中,我只看到了一个黑影向远处游走,而后就再也没了动静。
我万万想不到他前一秒还和颜悦色的,下一秒就突然暴起伤人,以至于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葛天和高倩早已不见了踪影,只有水面上的一圈涟漪正在向远处荡漾。
事发突然,而且救人要紧,我也没来得急多想,紧接着也跳入了深潭之中。
还没等身子落水,我就已经后悔了,不管怎么说,我和高倩都是肉身凡胎,即便是站在岸上都被这股热气蒸腾的无法喘息,一旦落入潭中,哪里还有命在?我这不是白白送死吗?
念头这么一转,我已经落入了水中,我本想自己一定会在刹那之间就会被蒸发干净,可谁知并没有感觉到预想的高温,反而觉得凉飕飕的。
说起来真是奇怪,从外边看起来,这里就跟烧开了的油锅没有什么区别,可一旦进来之后才发现事实并非如此,真正炙热的只有上边一层而已,水下出奇的寒冷,就像是刚刚融化的冰川之水一样。
刚一落入水中,我便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既然已经下水,我也就没有必要退缩了,索性就朝葛天失踪的方向游了过去。
想走?谈何容易!
第六十二章 情深不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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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当初闯入他坐化之地的人,正是我的义父,而打鬼鞭也应该是义父从此人手中夺走的。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地松开了紧握高倩的手,将打鬼鞭悄悄藏在了身后。
刘桂存似乎知道我心中所想笑了笑,说道:“你手上的打鬼鞭不是我的,所以你不用害怕。”
顿了顿,他才继续说道:“当时闯进我坐化地方的人一共有三个,一个短衣襟,小市民的打扮,六十岁上下,或许是因为常年日晒雨淋,所以皮肤异常黝黑,另一个跟他年纪差不多大,但是红光满面,身穿道袍,看起来道貌岸然,最后一个比较年轻,约莫三十岁上下,长得肥头大耳,脾气也是异常暴躁,手上拿着一架奇怪的弩,却并未携带弓箭。”
不用他说,我也猜的出来,他所说的三个人,正是我的义父、一尘道人,至于第三个人,应该就是张大帅了,他手中拿的应该是火铳,只不过刘桂存并不认识。
细一回想,在我五岁那年,义父果真离开过一段时间,而打鬼鞭也就是他回来之后才有的,时间上也正好吻合。
我早就知道义父跟一尘是旧相识,却万万想不到他们还一起做过这种勾当。
我也不禁好奇,这三个人为什么要来这里。
似乎是为了解开我的疑惑,刘桂存继续说道:“璇玑,也就是碧玉棺材里的那个女人,本来是被我安置在镇魔石下的,他们来了之后,便直接将她带到了此处,轻而易举的就破了我布下的大阵,甚至将棺材盖子都掀开了。(.棉、花‘糖’小‘说’)眼看璇玑就要复活,我却根本没有能力阻止,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突然起了内讧,惊醒了潭中的尸犼,这才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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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桂存叹了口气,说道:“这哪里是什么护陵兽啊,而是当年璇玑所饲养的一只宠兽,我曾经在璇玑身边见到过这只小狐狸,自从我将璇玑封印之后,它也就销声匿迹了,自从那帮突然闯入之人离开之后,它就又出现了,每日都会来这里流连片刻,如若我所料不错的话,它一定是预感到了璇玑即将苏醒,所以才来迎接主人的,至于它为什么想将你们留在这里,恐怕也跟璇玑有关。”
他张口璇玑,闭口璇玑,所指的就是他的心上人,也就是那碧玉棺材中的美人了,照他所说,似乎我们所经历的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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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顿,我才接着问道:“你既然能封印她一次,难道就不能封印她第二次吗?”
刘桂存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如今我只剩一缕残魂,这具躯体也是借来的,想要自保尚不可能,又拿什么去对付他呢?”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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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桂存说:“她也沉睡了百年,如今即便醒来也不过是一具没有行动力的行尸走肉罢了,璇玑想要报复我,自然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所以她肯定会先准备好一具肉身,以做夺舍之用,只要我们毁了那肉身,那么她就不足为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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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想走?谈何容易!
这水下的确不像我想象的那么滚烫,但里边的尸犼可是货真价实的,每次我将脑袋露出水面换气的时候,都会见到那一张张狰狞的面孔出现在我的面前,有时候我甚至还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它们的呼吸声,就像是随时都有可能苏醒似的。
既要绕开那些尸犼,又不能吵醒它们,因此我每一步都游的胆战心惊,足足一刻钟的功夫,我也只游出了数丈远而已。
很快,方才高倩所说的那个洞穴就出现在了眼前,它只有半截露出水面,但也看的出来,这洞穴一定极大,潭中的液体都是从这里流出来的。
等离得近了,我才看清楚,这洞穴并不是天然形成的,上边明显有斧砍刀劈的痕迹,显然是有人故意修建的,正如那些石阶一样。
第六十三章 谭下诡事
如刘桂存所说,古往今来,几乎所有难以降服的魑魅魍魉都被放逐到了这无底洞,因此除了那些阴兵以及沉睡的璇玑之外,这其中一定还有不少恐怖的存在。(.无弹窗广告)
想到这里,我心中已经有了惧意,但一想到生死不知的高倩,还是将这惧意强压了下去,硬着头皮游了进去。
这洞穴里边极黑,伸手不见五指,我不像高倩那样可以在黑夜之中视物,因此只能加倍的小心,每走一步都要停下来倾听周围的动静。
里边的水也很浅,我双脚踩在到水底,脑袋仍旧可以露出水面,这也给我节省了不少力气。
当眼睛看不到东西的时候,人体的其他感官就会变得十分敏感,我甚至能够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感觉到水下有什么东西正撞击着我的大腿。
水下的东西肯定是活物,因为我明显感觉到它们在围着我的身体游动,似乎是想找个地方钻入我的身体中,我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任由它们自行离去。
越是往里边走,水就越深,空间也就越大,里边的洞穴四通八达,不知道通向哪里,走到最后,连我自己都迷路了。在水中所花费的力气远比在陆地上要多的多,更何况我已经多日没有进食,不一会了便已经筋疲力尽了,恰好摸到头顶处有一个岩架正好可以容纳我,便七手八脚地爬了上去。
还没等我喘匀一口气,身后便传来了一阵划水声,我定睛一看,只见一个长方形的盒子正在向我游来。它周身都散发着绿油油的光芒,我看的清楚,这正是装敛璇玑的那口碧玉棺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这口棺材从我下方经过的时候,我分明看到璇玑正睁大双眼,似乎已经醒了过来,我顿时就被吓了一跳,险些从岩架上滚落下去。[.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棺材自然是不用游泳的,它从我下方经过之后,我便看到了那只狐狸精,此时它两只爪子搭在棺材上掌握平衡,另外两只爪子踩水,而那条又厚又长的尾巴一摇一摆的,竟然充当了船舵的作用。
它的动作极快,不一会儿就已离我远去。
若是刘桂存所说不错的话,璇玑在这一两天就会苏醒,到时候势必会上高倩的身,因此它们此去肯定是去找高倩了,我跟着它们肯定没错。
而且情况紧急,我必须赶在它们的前边救出高倩,当下也来不及休息,又再次跃入水中。
那棺材所发出的绿光,正好成为了我的指明灯,我也不用担心再迷路了,当下打起精神,朝着绿光游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下边的水流越来越强,就好像是突然被人打开了闸口一样。
我逆流而上,本来就十分耗费体力,此时更感觉到压力倍增,别说前进了,即便是想站在原地都极其困难。
终于,我站立不住,倒在了水中,几乎是在同时,我便感觉到水从我的鼻孔、嘴巴中涌了进来,险些让我窒息。
慌乱之中,我四处摸索,突然摸到一条绳子,这时候即便是一根稻草恐怕我都不会撒手,更何况是一条绳子了,当下便牢牢将其握紧。
或许是因为长期被水流冲刷,这绳子滑不留手的,我在手上打了个结才勉强将其握住。
我的身体被水流冲的不停摇摆,偶尔撞到石壁上更是让人不禁咧嘴,除此之外,还有不少骸骨被冲了下来,在我身上划出了不少血痕,那感觉就像是被千刀万剐一样。
直到此时我才明白为什么凌迟是最残酷的刑罚,因为这种痛苦根本就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水势才终于缓了下来,我正要松开那麻绳,突然感觉到腰上一紧,紧接着手上的绳子也脱手而出,我看的清楚,这哪里是绳子了,分明是一条手臂粗细的蟒蛇。
此时,蛇身已经缠上了我的腰间,它的身体也不算庞大,但是力气却大的吓人,就这么绑着我向前蜿蜒游动,竟似乎不花费一丝力气。
我想要将其摆脱,可一连试了几次都无济于事,反倒让我灌了好几口水,只有偷空到水面换气,大部分时候都待在水下。
就在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突然被另外一个股力量拉离了水中,随即扑在地上大口的咳嗽着。
“你还挺执着的嘛!”还没等我喘口气,身边便传来了一阵充满玩味的声音。
我回头一看,说话的正是刘桂存,此时他仍然用着胡参谋的身体,只是这躯体早已残破不堪,除了身上的碎肉之外,跟一架骷髅根本没有多大区别。
那条蟒蛇也爬到了他的身上,看样子极其的乖巧,不用说,正是刘桂存指使它将我带来的。
喘匀两口气,我才说道:“你们之间的私人恩怨跟我没有关系,我也管不着,现在把高倩放掉,咱们仍然井水不犯河水。”
刘桂存嗤笑一声,就像是听到了一个很有趣的笑话一般,说道:“不管你想还是不想,你们都已经参与了进来,想要脱身又哪有这么容易?更何况我早已经说过了,若想阻止璇玑复苏,必须要毁掉她准备的肉身。”
说着,他抬起了头。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洞顶上分明也倒挂着一只蟒蛇,而在它的尾部,赫然也捆着一个人。
我定睛一看,不是高倩还能是谁。
此时她的四肢都耷拉了下来,脑袋也垂着,不知道是死是活。
刘桂存是宋朝守将,也是大大的功臣,刚开始我还一直以为他是个大英雄,现在看来并非如此,他想阻止璇玑复活也未必安着什么好心,更何况,他究竟是不是刘桂存还两说着呢,毕竟一切都是他的一面之词,说不定他就是想假借刘桂存的名声,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从他的所作所为来看,他生前就已经是有大神通的人了,死后更加有了神鬼莫测之能,我自忖不是他的对手,因此捏了捏打鬼鞭,还是放弃了偷袭的打算。
念头转了数转,我已经冷静了下来,他若是想杀掉高倩恐怕早就下手了,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动手,一定还有其他的打算,我所能做的只有跟他拖延时间,找准机会解救高倩。
想到这里,我打量了一眼四周,不禁吃了一惊,因为这里我曾经来过,正是镇魔石下的那个陷阱,不远处就是刘桂存的坐化之地。
而我出水的地方,正是我们触发机括后,掉进的那个水潭。
恐怕从那个时候开始,胡参谋就已经被他附身了。
他曾经说过,璇玑的棺椁本来就被安置在镇魔石下,后来被张大帅等人带了出去,如今他又回到这里,显然是想在这里将一切彻底了结。
刘桂存也不说话,只是坐在那里,轻轻抚摸着蛇头,显然是在盘算什么,又或者说是在等待着什么。
过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水潭之中突然冒起了一阵气泡,显然是有什么东西要破水而出。
恐怕是那只狐狸精推着棺材赶来了,因此我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偷眼一看,刘桂存也全神贯注的盯着这里,显然也极其紧张。
可谁知气泡冒过之后,便又恢复了平静,就像是老天在故意跟我们开玩笑似的。
刘桂存似乎有些失望,扁了扁嘴唇,这才阴阴地说道:“或许你不能理解我的所作所为,我只能告诉你,我是在做我应该做的事情,你不想让这女孩死也可以,不过要劳烦你替我走上一遭了。”
第六十四章 杨铁匠
一听这话,我顿时喜出望外,此时也顾不得思考他到底说的是真还是假,只能按照他说的去做,因此我连忙说道:“只要你肯放过高倩,不管什么事情我都可以答应你。[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刘桂存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甚好,那你立刻就去我坐化之地,将我的骸骨取来,到时候我自然会放掉这小姑娘。”
我本以为会是什么难事,没想到竟然这么简单,于是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连忙向那里跑去。
一转眼间,我分明看到刘桂存嘴角挂着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这种微笑我曾经在崔风波脸上也见到过,那次他教唆我用打鬼鞭唤醒了沉睡中的僵尸……
想到这里,我心中也是一动,刘桂存的坐化之地距离此处不过数百米,以他的本事转眼间便可来回,又何必让我代劳呢?难不成他根本就不知道那个地方在哪里,又或者说他知道,却根本无法进去?
刘桂存的坐化之地我曾经去过一次,虽然是在巨鼠窝中,却没有一只巨鼠敢靠近一步,想必一定是刘桂存生前留下了什么辟邪之物,若是眼前的人真的是刘桂存的话,他又怎么会害怕自己留下的东西呢?
我早已经不是小孩子,更何况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想到的事情也变得多了,越想我就觉得越奇怪,于是走到中途,又折返了回来,悄悄地藏在了一堆骸骨之后。
这里全都是堆积成小山一样的骸骨,因此他一时之间也未必能发现我。
刘桂存仍然坐在那里,一边轻轻抚摸着蛇头,一边望着水潭出神,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过了也就一刻钟的时间,水面突然荡起了一阵涟漪,紧接着那只狐狸精便从水中蹿了出来。
它既是璇玑的宠兽,见到刘桂存,难免会为主人报仇,一场大战已似乎就在眼前。(.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那狐狸精从水中跳出来之后,爪不沾地,便蹿向了刘桂存,而他却不闪不避,不知道是对自己的身手有信心,还是根本就没有将这狐狸精放在心上。
我看在眼里,也不禁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可是接下来令人吃惊的一幕出现了,那狐狸精一头扎进了刘桂存的怀中,却并没有发动攻击,而是用它的脑袋摩擦着他的胸膛,随即又用舌头去舔他的脸颊,这……竟然是在撒娇。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揉搓了一下,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先前,刘桂存冒充胡参谋,想要骗我跳入水潭之中,而后这狐狸精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它们两个便起了一番争斗,后来,他从水潭中再度现身的时候,虽然没有动手,但仍然跟那狐狸精怒目而视,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副仇深似海的样子,而此时怎么会突然间变的这么亲密?
难不成先前那狐狸精一直都是在配合他演戏给我看吗?
义父对我说过,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无利不起早的人,他苦心谋划了这么久来蒙骗我们,显然是别有用心。
想到这里,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若不是我见到了他嘴角的微笑,心中存了疑心,说不定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目的,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越是让我做的事情,我就越不能做,否则必定会正中他的下怀。
我正想着该怎么找机会把高倩救下来,离开这是非之地,眼睛不经意的一扫,突然发现刘桂存伸手将自己的脸摘了下来。
没错,就是摘了下来,就像是摘掉面具一样,我仔细一看,赫然发现那血肉模糊的假脸里边还有一张男人的脸。
一颦一笑分明就是一个大活人,而且这张脸我怎么看都觉得眼熟,但是一时间也想不起来。
他们两个似乎玩的十分高兴,那狐狸精甚至跳起了舞。
别看它仍然是狐狸的样子,但这一跳之下,却别有一番妩媚动人之色,倒真如同一个妙龄少女一般。
蓦地,我心念一动,突然想起来眼前这个人我的确见过,正是杨铁匠。
当年我跟义父从京城回来,途径拒马槽,在那里见到了这狐狸精在月光下翩翩起舞,义父自此一病不起。
后来多番打听之下,我才知道,除了我们父子二人之外,也有不少人曾途径拒马槽,但大多都死在了里边,只有杨铁匠一个人活了下来,却也变得疯疯癫癫了。
尽管事隔经年,但他的样貌并没有丝毫改变,因此我才认了出来,只是现在看来,他哪里还是个疯子了?
而且,他为何会出现在这无底洞中?又为什么要假扮成这幅模样,来冒充刘桂存,又为什么对以前的事情了解的这么清楚?
如果他真的是刘桂存,又或者是什么灵异之物,我说不定还会畏惧他三分,但知道他是一个大活人后,我心中的惧意立马就打消了,三步并两步的跑了出去。
见到我突然出现,他显然也是一惊,随即将头转了过去,似是不想让我看到他的脸,想继续把戏演下去。
只听他沉着嗓子,用胡参谋的声音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交代你的事情都办好了吗?”
我望着来不及隐藏起来的狐狸精冷笑一声,说道:“杨铁匠,不要在装腔作势了,你当小爷真的是那么好糊弄的吗?”
此言一出,他眉头就是一皱,似乎极为不甘心的咬了咬嘴唇,说道:“你胆敢坏我好事?难不成真的活的不耐烦了吗?”
他的声音格外阴冷,就像是一头似要择人而噬的野兽一样,似乎是为了配合他,那只狐狸精也龇牙咧嘴的,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扑过来。
我说:“活的不耐烦的是你吧,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却偏要来装神弄鬼,难不成真的嫌命长了吗?”
他舔了舔嘴唇,这才说道:“你最好放聪明点,马上去把刘桂存的骸骨取来,那么一切便罢了,如若不然,我定然让你没命出去。”
我自小在市井长大,这样的狠话听的太多了,所以也没往心里去,随手捡起一把辽刀,说道:“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没命出去。”
杨铁匠正要说话,水潭中突然荡起了一阵涟漪,似乎有什么东西浮了出来,看轮廓,正是那碧玉棺材。
杨铁匠貌似对棺材颇有芥蒂,只见他不甘的叹息了一声,随即一跺脚,便坐在了那狐狸精的身上,三步两步之间,便消失地无影无踪。
我当时便愣在那里,万万想不到,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竟正是一场闹剧而已,我也不知道是该好气还是该好笑了。
正想着,那碧玉棺材已经从水潭中浮了出来,我走了过去,只见璇玑仍然好端端的躺在那里,眼睛居然睁得圆圆的,说也奇怪,这棺材连盖子都没有,但是它从水中出来,不仅棺中美人的衣服没有沾湿,甚至棺材里连一滴水都没有。
一时半会我也想不通这些奇门异法,但既然刘桂存都是假的,那么这所谓的璇玑恐怕也真不了,说不定正是杨铁匠请来演戏的戏子。
想罢,我神色淡然,走上前去轻轻敲了敲棺材,说道:“戏演完了,趁早收了吧。”
似乎是听到了我的话,棺中美人的眼睛转动了一下,最后停在了我的身上。
我笑了笑,说道:“还愣着干什么,难不成还想要赏钱吗?”
似乎是听懂了我的话,她身子一动,作势就要坐起身来,可刚起到一半,突然惊叫一声,又倒了下去。
第六十五章 鬼上身
我看得清楚,只见她整张脸上都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痕,乍一看,就像是脸上罩了一张蜘蛛网似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想起来,这碧玉棺材里边结满了墨斗线,锋利异常,稍微一碰,就不免受伤,我也曾在它身上吃过亏,看她的样子,显然受伤也不轻。
说也奇怪,这伤口很深,甚至都看到了里边的白肉,但却连一丝鲜血都没有流出来。
我心中笃定她是杨铁匠找来装神弄鬼的戏子,但不管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说不得,也要想办法救她一救。
正想着,她突然翻起手掌,在棺材板上轻轻一拍,只听咔嚓一声,那碧玉棺材顿时四分五裂,就像是引爆了火药似的,直溅的棺材的碎片四处飞散。
等一切都尘埃落定,我才发现璇玑正好端端的站在那里,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我早已看穿了杨铁匠的把戏,你就不要在我面前用障眼法了!”我艰难的咽了一口吐沫,这才说道。
其实在话倒像是说给我自己听的,因为我分明看到她脸上刚刚被墨斗线割出来的伤痕已经不见了,而且她只是轻轻拍了拍棺材,就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显然绝非人力可及。
璇玑茫然的看了我一眼,脸上露出了思索的表情,而后就不再看我,脚尖轻轻一点,身子便腾空而起。
她的动作格外优雅闲适,倒真如同画中的嫦娥仙子一般,只不过她奔向的不是月亮,而是倒挂在空中的高倩。
蓦地,我突然想到杨铁匠假扮刘桂存时所说的那番话,“璇玑醒来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寻找可以夺舍的身体!”
想到这里,我心中就是一惊,难不成杨铁匠的话是真的?
正想着,她已经飞到了高倩的身边,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竟然就这样悬浮于空中,而高倩也抬起了头,跟她四目相对。(.无弹窗广告)
我看的清楚,高倩的眼中没有一丝神采,显然还没有醒过来,而是被什么东西给控制住了。
心念甫定,我便见到璇玑的身体也来越虚幻,极近透明,而后便化成了一阵青烟,一缕缕的钻入高倩的鼻孔之中。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夺舍吗?若是被她成功的话,那么高倩还岂有命在?
事到如今,我也来不及多想,顺手拿出打鬼鞭,便猛地挥动了一下。
鞭声嘹亮,却一点作用都没有起到,当最后一缕青烟被高倩吸入鼻孔中,我分明看到她的身躯抖动了一下,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双眼睥睨间,一股凌厉之气呼之欲出。
她明明还是高倩的样子,但是在我此时看来,却是那么的陌生,只见她轻轻一抖,环绕在她身上的那条蟒蛇便僵住了,紧接着便化作了齑粉,飘飘而落。
我突然间有了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心中总感觉那个喜欢噘着嘴使小性的高倩,再也不会回来了。
还没来得急伤心,她已经落在了地上,歪着头打量了我一眼,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了打鬼鞭上,几乎是在同时,我便看到她眼中冒出了一阵红光,就像是见到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似的。也没见她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只是轻轻勾了勾手指而已,我便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力涌向了我,压迫的我几乎无法喘息,手也不自禁的松开了。
下一秒,那打鬼鞭就出现在了她的手上,我身上的压力也随之消失,前后不过一转眼的功夫而已,但我的后背却都被冷汗湿透了,就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一般。
她不再搭理我,而是抚摸着打鬼鞭,嘴中念念有词,就像是在跟老友叙旧一般,只是脸上的表情却并不是这样的。
只见她的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最终又变回了惨白之色,紧接着双手一揉搓,便将那打鬼鞭搓成了粉末,如同烟灰一般撒到了地上。
这可是义父留下的东西,就这样被她毁掉了,我心中的愤怒可见一般,但是我却无法向她出手,不是不想,而是根本就没有勇气,只有站在她面前的时候,你才能清晰的感觉到那种无力感,让你意识到自己跟她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做完一切后,她才终于意识到了我的存在,这才向我一步步走来,我本能的想要逃跑,可是任凭我如何用力,双腿却愣是一步都迈不开,就像是被人施展了定身咒似的。
不管她究竟是什么东西,总之肯定不是人,杀戮才是她的本性,想必我也在劫难逃了。
眼看着她已经将手伸了过来,似乎是想直接将我掐死,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了一条绳子,紧紧的缠绕住了她的手臂,紧接着又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就像是蚕茧一般。
刚开始她还试图挣扎,但是很快就归于平静,静的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当初我跟义父来到拒马槽的时候,他也曾经用这个法子用打鬼鞭制服过一具行尸走肉,想必此处一定有高人做法,替我解除了危机。
想到这里,我四处一看,却没发现半个人影。
直到现在,我才终于松了口气。
自从进入这无底洞以来,诡异之事一桩接着一桩,尸犼、巨鼠之类的就不用提了,我身边竟然连一个值得相信的人都没有,尤其是杨铁匠,我实在想不通,他这么一个平凡的人,怎么会跟这些灵异之物扯上关系,而且从他说过的话中不难看出,他知道的事情,远比我知道的要多得多。
心有余悸的望了一眼眼前的“巨茧”虽然它此时很安静,但是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因此还是跟它保持了距离。
这么退了两步,正好退到了水潭边上。
我被那条蟒蛇带进这里的时候,分明发现下边的通道四通八达,其中有一条是通往狐狸精囚禁高倩的地方,其余的就不得而知了,说不定就有一条能通到无底洞外边。
打定主意,我深深看了一眼那巨茧,随即纵身跳入水中。
我不知道高倩是不是还存在,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眼前的事情绝对不是我能摆平的,眼下唯一的希望就是出去找到一尘或是彭徽,他们通晓应付灵异之物的法门,说不定能想出办法。
前两次进出这水潭的时候,我走的都格外匆忙,这次看的清楚,在这里边到处都漂浮着腐烂的尸体,还有各种各样的残肢断骸,他们不知道已经死去了多久,但并没有完全死透。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我分明看到了一颗跳动的心脏。
没错,就是一颗心脏!
当初我曾亲眼见到刽子手将死刑犯的器官一件件的取出来,当然不会认错,只是这颗心脏明明已经离开了人体,却仍然有节奏的跳动着,实在是匪夷所思。想必前段时间差点将我掐死的那只手臂跟他应该是同一种生物,又或者说是属于同一个人吧。
看了一眼,我便不想再看下去,随即潜入水中,继续寻找出路。
说也奇怪,这潭水看似浑浊,但进入水中后,却可以睁开眼睛清晰的看到周围的一切,下边的通道显然也是被人特意修建的,有些地方甚至还铺着青条石,每隔一段距离,墙壁上就会出现一颗月光石,它发出的光芒虽然算不上亮堂,但也足以让我看清周遭的一切。越走,我就越是心惊,下边的通道看似杂乱无章,但每个洞口上都有一些奇怪的符号,看样子是简体的汉字,但是我一个都不认识,若是能弄懂那些字的意思,说不定我真能找到出去的路。
第六十六章 胡参谋的尸体
看了一眼,我便不想再看下去,随即潜入水中,继续寻找出路。(.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说也奇怪,这潭水看似浑浊,但进入水中后,却可以睁开眼睛清晰的看到周围的一切,下边的通道显然也是被人特意修建的,有些地方甚至还铺着青条石,每隔一段距离,墙壁上就会出现一颗月光石,它发出的光芒虽然算不上亮堂,但也足以让我看清周遭的一切。越走,我就越是心惊,下边的通道看似杂乱无章,但每个洞口上都有一些奇怪的符号,看样子是简体的汉字,但是我一个都不认识,若是能弄懂那些字的意思,说不定我真能找到出去的路。
惊喜之余,我将每一个符号的样子都记了下来,等实在筋疲力尽的时候,这才游回去,将这些符号刻在一根大腿骨上。
当你有了目标之后,也就没有闲暇去害怕了,我甚至都已经习惯了这种在水下探险的日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一天,也可能是一个月,里边的符号都已经被我记录了下来。这天,等我再次准备下水的时候,突然一具尸体浮了出来。
他不知道在水下浸泡了多久,整个身体都已经肿胀变形了,不仅如此,他脸上的皮都不见了,就像是被人硬剥下来一样。
这里到处都是尸体,本来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可是他脖子上一个金光闪闪的东西却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他的尸体已经腐烂了,因此那东西也嵌入了他的喉咙中,我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将它拿出来一看,赫然发现这金光闪闪的东西竟是一枚纯金打造的项链。
看形状,应该是一只展翅翱翔的雄鹰,又或者说是鹞子!
想到这里,我心中就是一动,胡参谋曾经说过,当初癞子十三给他们那伙人起了个名字,叫十三鹞子。
他们每个人都有一枚纯金打造的鹞子吊坠,如此说来,眼前这具尸体就应该是胡参谋了。[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想必当日我跟胡参谋掉下来之后,他就已经死了,后来我进入刘桂存的坐化之地,被送了出去,接下来再见到的人就不再是他了。
一定是杨铁匠换了他的衣服,又将他的皮剥下来,做成了人皮面具,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他的皮肤一直都在溃烂。
毕竟一起共过患难,想了想,我还是将他的尸首拉了上来,挖了个坑埋了,只是将那金鹞子和他随身挎的一个皮包留了下来。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一个盗墓专家,说不定他随身携带的东西里边就有一两件辟邪之物,能帮我度过难关。
里边的确装了不少瓶瓶罐罐,但大部分已经被水浸透了,唯独一个笔记本被油毡布包裹着,这才完整的保存了下来。
我没上过几天私塾,因此认识的人也不多,里边所记录的内容更是佶屈聱牙,晦涩难懂,只是赶尸、驭鬼这类的字眼出现了很多次,想必跟义父留下的那本《赶尸秘传》也差不多。
如今有笔有纸,我自然将那些在洞穴中发现的符号写在了这笔记本上,也好慢慢摸索其中的规律。
除此之外,里边还有一张地图,这张图我在少帅那里见过,正是张大帅失踪的时候留下来的,似乎跟借阴兵之类的事情有些关系。
我知道事关重大,也把它妥善的保存了下来。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除了每日下水探路之外,我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跟那“巨茧”说话。
这么多天不吃不喝,活人一定得被饿死了,更何况,她早已经被璇玑所附身,但是在这无底洞中,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可能出现,因此我还对高倩抱着一丝希望。
似乎是上天听到了我的祈祷,有一天我正在睡梦之中,突然听到高倩说道:“就这么躺在地上,你也不怕着凉吗?”
刚开始我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但是很快就觉得不对劲了,因为我分明感觉到有人在抚摸我的脸颊。
我顿时如遭电掣,一下子跳了起来,果然见到高倩正坐在我旁边,一脸笑意的盯着我。
“你是人是鬼!”我冲口而出道。
高倩纵了纵鼻子,哼了一声,这才说道:“你才是鬼呢,你全家都是鬼。”
举手投足间,顽皮之色溢于言表,正与我记忆中的高倩一模一样。
但是离奇的事情我经历的多了,因此不得不多加小心,顿了顿,才问道:“璇玑到哪里去了?我分明看到她变成青烟,进到你身体里边去了。”
一边说着,我一边死死的盯着她的眼睛,语言可以撒谎,但是眼睛决计不会。
听我提到璇玑,高倩的眼中分明闪过一丝落寞,顿了顿才说道:“恐怕她已经成为我身体中的一部分了。”说着,她指了指散落一边的绳子,说道:“若不是师父及时出手,恐怕我早已不存在了。”
师父?难不成一尘曾经来过吗?
似乎是看出了我脸上的疑问,高倩指了指散落在地的绳子,说道:“这是本门至宝,捆仙索,连我师哥都未曾见过,我也只是听说过而已,恐怕普天之下除了师父他老人家外,再也没有旁人懂得如何祭炼它了。”
说这番话的时候,她的语气十分笃定,显然已经确信一尘曾经来过,只是他既然来了,为何不露面呢?而且我们进入无底洞之前,他就已经失踪了,又怎么会突然来到这里?
我心中存了疑问,但并没有问出来,只是悄悄的留心她的一举一动,直到确定她并无异样,这才逐渐放心。
高倩比我聪明的多,我便将在水下发现的那些符号拿给她看了,但她也是摇头不知,顿了顿,她才说道:“你当初不是曾经从刘桂存的坐化之地出去过一次吗?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再走那条路?”
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这段时间我一直纠结于水下的通道,却全然忘记了另一条出路,这不是南辕北辙了吗?
想罢,我们二人不再停留,径直向刘桂存的坐化之地赶去。
这是我第二次来,当然是轻车熟路,说也奇怪,我上次来这里的时候,见到了不少巨鼠,但这次前来却连根老鼠毛都没见到。
一路无话,我们很快就赶到了那个深坑之中。
当日,那群巨鼠就是将我送到这里后,我才发现石室的,然而现在我却为难了,因为石室早已不见,而我记忆中入口的位置,只剩下一个老鼠洞。
其实说是老鼠洞并不确切,因为这个入口要大的多,我若是匍匐前进的话,也勉强能够进去,似乎是被那些巨鼠挖出来的。
和我对视一眼,高倩这才问道:“你确定入口就在此处吗?”
我打量了一下四周,说道:“绝对不会有错,只是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好好的石门突然变成了老鼠洞,我看这里四处都透着诡异,咱们还是找其他路吧。”
话音刚落,高倩突然趴在了地上,径直朝那老鼠洞钻了进去,她的动作极快,我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等我蹲下身来,才发现她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先前这里被一群硕鼠盘踞,如今都已不见了踪影,说不定都躲藏于这洞中,而这洞口又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过,若是高倩与那些巨鼠在洞内狭路相逢,就算是想要转身逃跑也不可能了。
想罢,我也连忙钻了进去。
最近这些年,我几乎每日都在跟这些幽深的隧道打交道,爬过的洞穴甚至比专业的盗墓贼还多,因此我的速度也是极快,不一会儿,便见到了高倩。
第六十七章 骷髅兵
高倩执意前往的地方有可能就是刘桂存的坐化之地,她跟他素不相识,何至于如此着急?唯一的解释就是就是眼前之人并不是高倩,或者说她只是被璇玑的意识所主导的高倩。(.棉、花‘糖’小‘说’)
想通这些事情,我顿时心跳加速,同时我也感觉到了一种窒息感。
胡参谋曾经对我说过,做他们盗墓这一行的,心理素质必须要强,一方面是因为每日都要与灵异之物打交道,若是内心不够强大,恐怕一天都活不下去就被吓死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在这狭窄的通道中,一旦紧张起来,胸腔就会不停的扩张,那么容身之地也就会越来越狭窄,直到最后就会被活活憋死在里边。
想到这里,我连忙深深舒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随即继续赶路。
万幸,前方的道路豁然开朗,我才得以喘息,只是四周分明都弥漫着一股鲜血的味道,我定睛一看,只见前方有不少老鼠的残肢断骸。
有些巨鼠还没有完全断气,但肚子已经瘪了下去,内脏都从嘴中冒了出来,显然是被人活活掐成这样的。
高倩刚刚经过这里不久,想必下手的也就是她。
这么一想,我也来不及休息,马上又加快了速度,不久后,那座石室便出现在了眼前,随即我便听到了一阵咆哮,正是出自高倩之口。
我走出去一看,只见高倩正站在那尸骨面前,大声说着什么,看她的样子,显然十分气愤,甚至连我来到这里都没有发现,又或者是发现了,但根本就没有将我放在心上。
“你先别激动,有话好好说。”我一边小心翼翼的靠近,一边说道。
高倩复杂的看了我一眼,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始终都没有出口,就只凭这一眼,我就能看出高倩并没有完全消失,她一定还存在于她身体的某个地方。
我不由得松了口气,随即继续说道:“倩倩,你还认识我对吗?不管你在哪里,我知道你一定能够听到我的话,我也知道你是个坚强的女孩儿,现在你必须反抗。”
听了我的话,她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双手捂着脑袋,看起来格外的痛苦,我心里也替她捏了一把冷汗。[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这是高倩与璇玑之间的战斗,即便是我有心帮忙,却也无法插手,因此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她。
“快走!”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才逐渐平静了下来,轻轻吐出两个字。
我刚神色一喜要拉着她走,便看着她向前一纵,便将刘桂存的尸骨拎到了手中。
那刘桂存死了这么久,尸骨早已腐烂,哪里禁得住她这么折腾,几乎片刻之间就散了架,她似乎还不解气,直到将每一个骨头都踩碎,这才平静下来。
也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明白了什么叫做挫骨扬灰,这是有多大的仇恨啊?
眼前的人绝对不是高倩,因为她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当初我就是无意间推动了刘桂存的尸首,这才触发了机括,得以逃生,然而此时遗体被毁,下边别说是通道了,就连毛都没有一根,也就是说这唯一的通路也不复存在了。
也直到这个时候,高倩才终于恢复了正常,看了看满手的骨灰,和周遭的情况,她的脸色顿时变得古怪了起来。
过了好半天,她才问道:“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吗?”语气中满是难以置信之情。
我说放心吧,一切都会过去的,你回来就好。
高倩苦笑一声,也没有说什么,而是蹲坐在地上,双臂抱膝,满脸凄苦之色。
看到她这幅样子,我也觉得于心不忍,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璇玑并没有彻底消失,而是存在于她身体的某个地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占据她身体的主动权,换句话说,她简直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当初我没能救了小梅,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救她!
我打定主意,随即开始细细打量这间石室。
这里跟我第一次来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屏风上那副盔甲已经不见了,显然是有人在我们前边来过这里,恐怕多半就是杨铁匠了。
想到杨铁匠,我心中就是一动,为什么他跟璇玑一样,想尽办法都要得到刘桂存的遗体呢?
若说璇玑是为了报仇,那么杨铁匠呢?他的目的是什么呢?而且他又是怎样来到这无底洞中的呢?
正想着,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一阵哀嚎声,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紧接着便有数只巨鼠涌了进来,看它们的样子,显然是被什么东西吓的慌不择路了。
恐怕一直以来,正是因为有刘桂存的遗体在此镇守,才让它们不敢跨越雷池半步,如今遗体已毁,再也没有让它们感到害怕的东西,这才一股脑的冲了进来。
这么多的老鼠,当真如同蝗虫过境一般,我正想招呼高倩逃走,身体已经被扑倒了,几乎片刻之间就被那些巨鼠所包围。
它们来的快,去的更快,我还没来得急害怕,它们已经离开了,也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先前坐在不远处的高倩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着实被吓了一跳,救人要紧,来不及多想,我便回到了洞穴之中,向巨鼠消失的方向追了出去。
它们不仅身形巨大,而且数量众多,因此想要逃得无影无踪几乎是不可能的,我很轻易便找到了它们的踪迹。
当看到眼前的壮观景象,我也不禁被吓了一跳,只见那些巨鼠全都在石室外边聚齐,这么多的老鼠聚集在一起,却一点都不显得慌乱,甚至连多余的声音都没有发出,一个个蹲坐在地上,两个爪子抱在胸前,就像是在做道场似的。
而在群鼠之间,赫然是一面大旗,红边黄底,上边三个乌黑的大字,写的赫然便是招魂幡!
当初高倩曾经对我说过,赶尸派有四件宝贝:打鬼鞭、素褡裢,鹞子令箭、招魂幡。
打鬼鞭被毁掉了,素褡裢如今就在我的身上,而其余两件我也只是听过名字而已。
那各位要问了,什么是招魂幡呢?其实说白了,就是指引亡魂的旗子,人死之后,魂魄不会立马投胎转世,而是会游走于三界之中,这时候就需要死者的亲人手持招魂幡,还有死者生前最喜欢的东西,站在村口吹吹打打,三哭三唤,把游离在外的魂魄召唤回来。
它若是能够回来,自然相安无事,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也就变成了孤魂野鬼。
这是民间的招魂幡,而赶尸派中的招魂幡不但能够接引亡魂,更能令其为我所用,据说当初赶尸人率僵出湘,对付八国联军的时候,就有一人手持招魂幡,引领僵尸作战,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这东西连僵尸都可以号令,难怪这些巨鼠会对它如此恭敬了。
这里并没有风,但那招魂幡却不停地摆动,如同旗帜一般被吹的猎猎作响,下边站着一人,赫然便是高倩。
只是此时她面色不善,脸上隐隐带着一股煞气,甚至连嘴唇都变成了紫色,让人不敢靠近。
那些巨鼠对她敬若神明,一个个低着头,就像是随时准备上战场的士兵似的。
招魂幡晃动的越来越猛烈,我甚至感觉到了这片空间都发生了变化,恍惚之间,那些巨鼠似乎真的变成了一个个士兵。
蓦地,我心念一动,突然想起杨铁匠冒充刘桂存的时候所说的话,他说正邪不两立,当初璇玑号令阴兵残害大宋百姓,他无奈之下,这才将其封印在这碧玉棺材之中。
如果这话属实的话,也就解释了为什么璇玑会对刘桂存如此的恨之入骨,非要将其挫骨扬灰了。
同样,璇玑手下的那些阴兵也被困在了这里,然而自从我们来到这里之后,除了这些体型硕大的老鼠外,却什么都没有见到。
阴兵自然是不会死的,若说它们附身于这些老鼠身上,似乎也说的通,如今璇玑已然苏醒了过来,它们自然也会被唤醒。
似乎是为了证实我的猜测,心念甫定,那些巨鼠便战栗了起来,似乎极为的痛苦,紧接着便倒在地上,不停的抽搐着。
此时我距离它们不远,因此看的格外清楚,只见那些巨鼠的后背突然裂开,里边的白骨、脊椎全都冒了出来,就像是破壳而出的小鸡仔一样,不过它们可没有小鸡那么可爱。
不多时,眼前的巨鼠便变成了一个个的带血的骷髅兵。
我这一惊可非同小可,当即就后退了十几步,躲在了一堆白骨之后。
事实证明我实在是自作多情了,因为它们根本就没有将我放在心上,所有骷髅兵都单膝跪地,右手握拳停在胸前,似乎是在宣誓着什么。
一股死亡之气扑面而来。
直到如今我也终于明白了,那日从巨茧中醒过来的根本就是璇玑,她之所以冒充高倩,就是想让我带领她找到刘桂存的坐化之地,而后亲手毁了那具骸骨,不但可以报仇,更能唤醒她手下的这些骷髅兵,说不定这招魂幡也是她在石室之中得到的。
第六十八章 一线生机
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他越是这么说,我越是不禁好奇他到底是什么人,看他的样子,显然对无底洞中的事情一清二楚,否则就无法那么完美的伪装成刘桂存、胡参谋,而不让人看破了,
跟他的身份相比,我最在意的倒是高倩的生死,
我们进来之后,无底洞的洞口就已经被那些蝙蝠所占领,杨铁匠既然能到此处,也就是说,他肯定还知道其他的道路,通向外界,
这么想着,我便对他说道:“你究竟是谁,我根本就不在意,你想在这里做什么我也不在乎,,只要你能救高倩,并且带我们出去,我这辈子都会承你的大恩,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杨铁匠笑了笑说道:“你想出去的话,那也简单,看在老山寨的面子上,等此间的事情一了,我自然会带你出去,但要想救那女孩,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虽然我早已经隐隐有了预感,但听他亲口说出来还是不免吃了一惊,
他果然认识我义父,而且这里发生的事情多多少少也与义父一些关系,
如此说来,当初义父跟我一起途径拒马槽,说不定根本就不是巧合,
看他的样子,显然没打算将义父的事情告诉我,而且义父已经不在了,这叫做死无对证,即便是我想知道当初的事情,也几乎不可能了,因此也没有追问,只不过他后半句话却让我着实有些不安,难不成高倩真的没有救了吗,
心中想着,我便这么问了出来,
杨铁匠叹了口气,说道:“那女孩已经被璇玑上身,现在也只剩下一副躯壳而已,留在世上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我们要想毁掉璇玑,说不得,也要毁了这幅肉身,”
他说话的语气轻描淡写,但传到我的耳朵里却犹如晴天霹雳,一个所熟悉的人,转眼间就变成了行尸走肉,恐怕这种事情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不容易接受的,
顿了顿,我才问道:“难不成这件事情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杨铁匠说:“办法不是没有,除非有大神通的人开坛做法,将璇玑驱逐出她的身体,那么说不定她还有一线生机,然而此处只有你我二人,难不成你有这神通吗,更何况,即便她大难不死,恐怕也会变成一个痴呆之人,留之何用,”
即便是只有一线生机,我也绝对不会放弃,然而看他的样子,显然铁了心要将璇玑打的魂飞魄散,根本不会在意高倩的生死,因此,这话我也没有说出来,只是暗暗打定主意,只要有机会,我一定要带走高倩,
心中这么想着,但我脸上却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顿了顿才问道:“不知道你有什么办法来对付璇玑,”
杨铁匠老神在在的捋了捋颌下的胡须,说道:“若要对付璇玑,就不得不提一提她的老冤家了,”
我知道他指的人是刘桂存,随即说道:“刘桂存已经死了几百年,如今连尸骨都已化成了?粉,恐怕他是指望不上了,”
杨铁匠说你不要着急,听我把话说完,
这刘桂存本是宋朝守将,功勋卓着,然而很多人都不知道,他在从戎之前,乃是道门中人,而且颇具法力,有神鬼莫测之能,否则的话,当初他也就无法以一人之力,对抗璇玑手下的阴兵了,
非但如此,即便是他死后百年,仍然克制着这些阴兵无法出去作乱,其法力也可见一斑,所以说,咱们要想对付璇玑,还得靠他,
一边说着,他指了指远处的一块巨石,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铠甲的人正站在那里,昂首挺胸,说不出的威武,
而那副盔甲,正是我在石室中所见到的那一副,
我向前走了几步,这才看清楚,那盔甲里边的并不是人,而是一具骷髅,
杨铁匠说在你们去石室之前,我已经将刘桂存的遗体请了出来,璇玑毁掉的那具是假的,想必她很快就能回过味儿来,因此咱们不得不抓紧时间准备了,
我一愣,随即问道:“准备什么,”
杨铁匠笑了笑,说道:“你既然是老山寨的义子,想必也继承了他的手艺,当然是让你准备拿手好戏了,还能有什么,”
被他这么一说,我更加的云里雾里了,我从义父那里继承的唯一手艺,恐怕也就只有赶车送货了,我可不认为这能派的上什么用场,
似乎是看出了我真的不明白,杨铁匠眉头一皱,说道:“你千万不要告诉我老山寨没有将那驱魂驭鬼的法门传授与你,”
我说不瞒您说,义父的确有意让我继承他的衣钵,只不过走的匆忙,只留下了只言片语而已,真正的本事我是一点都没学到,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听了我的话,他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不像是生气,倒像是恐惧,
我实在想不通,他既然能够在这无底洞中生存,那么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值得他害怕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这才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如此说来,咱们也就只好束手待毙了,”
这可着实出乎了我的意料,刚刚还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怎么转眼间就免得垂头丧气了呢,
我说凡事不要这么悲观,我就不信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你仔细想想,咱们一定有法子对付璇玑,
杨铁匠苦笑一声,随即指了指远处的石头,说道:“办法不是没有,咱们只要撞死在这里,就不用在死前承受太多的痛苦了,也不用亲眼看到这世界变成人间地狱了,”
他的语气十分沮丧,整个人似乎一下子就苍老了十几岁,
看到他的样子,我也不禁有些生气,随即说道:“若是你把我叫来,就是想让我自我了断的话,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宁可被外边那些阴兵践踏至死,也决计不会自寻短见,反倒是你,活了一大把年纪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杨铁匠说并不是我胆小怕事,而是那璇玑手下的阴兵实在是难以对付,绝得人力能敌,本来我还想着你可以用那驭鬼之法,驾驭刘桂存的尸身跟它们来一场决战,现在看来,这唯一的打算也泡汤了,
听了这话,我也不禁嗤之以?,且莫说我根本就不会驭鬼之法,即便我真的会,眼前的这幅骷髅难不成真的能够对付璇玑吗,
想到这里,我冷哼一声,说道:“区区一个女子,就把你吓成了这幅模样,你还算什么爷们儿,要想寻死的话,那也由得你,总之小爷不陪你了,”
说着,我便要离去,
“慢着,”杨铁匠突然拦住了我,说道:“你既然没有本事,那就不要逞能了,我马上送你出去,能多活一天也好,”
我说谢谢你的好意了,不过小爷改主意了,不把高倩带走,说什么我都不会离开的,
我张口小爷,闭口小爷,恐怕早已把他气的不轻,深深吸了两口气,他这才说道:“你若是真的不怕死,我这里还有一计,”
听了这话,我心中也是一喜,也别管它究竟有用没用,总之比我盲目找上门去要靠谱多了,
除死无大事,我既然连死都不在乎,那就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了,便问他究竟是什么计策,
杨铁匠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璇玑之所以能够控制底下的阴兵,说穿了还是因为有那招魂幡在手,在那么若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毁了那招魂幡,说不定这些阴兵将再次长眠底下,只不过那璇玑仍然无法兑付,咱们到头来还是勉不了一死,”
事到如今,我也顾不上那么许多了,至少能解决了那些阴兵,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也不枉了一尘真人这段时间对我的教导,
想到这里,我也就点了点头同意了,
杨铁匠说这招魂幡本是阴间之物,因此想要毁掉它,也必须遵循阴间之法,在此之前,还需你走上一遭,去取一取那九阴之火了,
九阴之火,
光听名字,我就感觉到了一阵邪气,
杨铁匠说这无底洞可比你想象的要大的多,而且也不止是有阴兵而已,那九阴之火便在其中,
据我所知,这九阴之火可灼万物,毁掉这招魂幡自然也不在话下,现下我就可以指引你去,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胆子,
可灼万物,那岂不是我稍微一靠近就被烧焦了,又该怎么去取呢,
这么一想,我心中已经有了惧意,然而这个“不”字却始终没有说出口,因为我分明注意到杨铁匠正用一种十分古怪的目光看着我,摆明了是在用激将之法,
男人嘛,谁还不在意面子,显然他也看出了我这个人年纪不大,却极为在乎脸面,因此才抓住了我的软肋,
狠狠咬了咬牙,我这才说道:“你不需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更不需要挖空心思的用什么激将法,不就是一团火焰吗,我去去便回,”
第六十九章 九阴之火
[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杨铁匠说并不是我胆小怕事,而是那璇玑手下的阴兵实在是难以对付,绝得人力能敌,本来我还想着你可以用那驭鬼之法,驾驭刘桂存的尸身跟它们来一场决战,现在看来,这唯一的打算也泡汤了,
听了这话,我也不禁嗤之以鼻,且莫说我根本就不会驭鬼之法,即便我真的会,眼前的这幅骷髅难不成真的能够对付璇玑吗,
想到这里,我冷哼一声,说道:“区区一个女子,就把你吓成了这幅模样,你还算什么爷们儿,要想寻死的话,那也由得你,总之小爷不陪你了,”
说着,我便要离去,
“慢着,”杨铁匠突然拦住了我,说道:“你既然没有本事,那就不要逞能了,我马上送你出去,能多活一天也好,”
我说谢谢你的好意了,不过小爷改主意了,不把高倩带走,说什么我都不会离开的,
我张口小爷,闭口小爷,恐怕早已把他气的不轻,深深吸了两口气,他这才说道:“你若是真的不怕死,我这里还有一计,”
听了这话,我心中也是一喜,也别管它究竟有用没用,总之比我盲目找上门去要靠谱多了,
除死无大事,我既然连死都不在乎,那就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了,便问他究竟是什么计策,
杨铁匠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璇玑之所以能够控制底下的阴兵,说穿了还是因为有那招魂幡在手,在那么若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毁了那招魂幡,说不定这些阴兵将再次长眠底下,只不过那璇玑仍然无法兑付,咱们到头来还是勉不了一死,”
事到如今,我也顾不上那么许多了,至少能解决了那些阴兵,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也不枉了一尘真人这段时间对我的教导,
想到这里,我也就点了点头同意了,
杨铁匠说这招魂幡本是阴间之物,因此想要毁掉它,也必须遵循阴间之法,在此之前,还需你走上一遭,去取一取那九阴之火了,
九阴之火,
光听名字,我就感觉到了一阵邪气,
杨铁匠说这无底洞可比你想象的要大的多,而且也不止是有阴兵而已,那九阴之火便在其中,
据我所知,这九阴之火可灼万物,毁掉这招魂幡自然也不在话下,现下我就可以指引你去,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胆子,
可灼万物,那岂不是我稍微一靠近就被烧焦了,又该怎么去取呢,
这么一想,我心中已经有了惧意,然而这个“不”字却始终没有说出口,因为我分明注意到杨铁匠正用一种十分古怪的目光看着我,摆明了是在用激将之法,
男人嘛,谁还不在意面子,显然他也看出了我这个人年纪不大,却极为在乎脸面,因此才抓住了我的软肋,
狠狠咬了咬牙,我这才说道:“你不需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更不需要挖空心思的用什么激将法,不就是一团火焰吗,我去去便回,”
虽然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想来也必定是狰狞至极,
杨铁匠笑了笑,说道:“你也不需要紧张,这九阴之火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它乘风则散,界水而止,只要你将它引到无风之地,只需一件沾湿了的衣服,便足可以将它带来,”
我听他说的轻松,心中也不禁有些怀疑,若是真的这么简单的话,他怎么不自己去取呢,
当然,这话我只是想想而已,并没有说出来,
那狐狸精脚程极快,自然也随我前往了,
来到这无底洞中这么久,本来我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了,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明白,我所见到的只是九牛一毛而已,出了这里之后,我们一路向上,
说起来也不由得人不惊讶,这狐狸行走在这笔直的峭壁上,竟然如履平地,我的三魂七魄却被吓飞了一半,大部分时间都闭着眼睛,死死的抓着它脖子上的毛发,偶一睁眼,目之所及全都是大大小小的洞穴,
我们刚下来的时候,也见到了不少这样的洞穴,刚开始我还以为里边充其量也只不过是有几只蝙蝠而已,现在看来决计不止于此,如果你静下心来,就能明显的感觉到这里并非只有你一个人而已,
不知道过了多久,它这才在一个洞口前边停了下来,
洞口上方有一处泉眼,一股股清泉从里边冒了出来,正好在洞口形成了一道水帘,
杨铁匠说过,这东西乘风则散,界水而止,显然是有人可以选择了这里来封印这九阴之火,
我也不禁好奇,它是如何在这众多的洞穴之中,找到目的地的,
定了定心神,我才发现每个洞口处都有一个特殊的符号,正如我在水下见到的那些一模一样,显然一切都是有人有意为之,杨铁匠既然能够看懂这些,显然也是他们之中的一员,
他究竟是何人,跟我没有半点关系,因此我也没有多想,便径直走了进去,那狐狸精也并没有离开,而是亦步亦趋的跟在我的身后,我也不禁有些安心,至少有个伴儿在,我也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这洞穴极浅,我刚刚踏入便感觉到了一阵炽热,想必那杨铁匠口中的九阴之火应该就在此处了,我正要进入,突然有人说道:“且慢,”
除了杨铁匠等几人之外,我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过别人说话了,因此此时也不禁吃了一惊,回头一看,只见一人正从石阶上向下走来,他衣衫褴褛,胡须茂密,头发乱糟糟的,满脸泥泞,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洗过,看不出多大年纪,甚至看不出来是男是女,
他刚刚靠近,我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是蝙蝠血的味道,显然他跟我一样,正是靠吃蝙蝠维持生存的,
见到他跟我同病相怜,我心中也是一喜,就像是见到亲人一样,三步并两步的跑了过去,
可是他显然没有我那么热情,连忙后退了好几步,满脸戒备的看着我,
同时,那狐狸精也变得暴躁了起来,对他刺眼咧嘴,又用牙?撕咬我的裤脚,似乎是想让我离他远一点,
好不容易又见到了活人,我哪里还顾及的上这狐狸精的小动作,连忙说道:“我说兄弟不要害怕,我也是个人,”
他显然不信,打量了我一番,才说道:“你在这无底洞中干什么,”
他既然知道无底洞的名字,显然也不是什么外行人,说不定跟杨铁匠还是一伙的,我心中顿时加了小心,随即说道:“受人之托,来取一物,”
他点了点头,说道:“你要取的该不会是那九阴之火吗,”
我也是前不久才听到了九阴之火的名字,他竟然知道,显然也不是平常之辈,所以冲口而出,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他并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说道:“不知道指示你来的人跟你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让你执行这必死的任务,”
一听这话,我顿时就是一惊,随即问他何出此言,
他笑了笑说道:“这九阴之火乃是无根之火,要想带它走,除非以你的身体作为载体,到时候你焉有命在,若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他怎么会让你来送死,”
话音刚落,那狐狸精突然扑向了他,他显然早有防备,身子轻轻一晃,便躲过了它的攻击,那狐狸精显然不肯罢休,爪子刚一落地,就又扑了上来,一人一狐顿时滚做一团,直接就从石阶上掉了下去,
这下边不知道究竟有多深,如果真的摔下去,恐怕就算是有一百条命也活不下来了,我也不禁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第七十章 祭坛
(.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想通此节,我果然觉得他说话的声音虽然有些沙哑,但口气明显就是彭徽,
我艰难的咽了一吐口吐沫,这才问道:“你是彭徽,”
他笑了笑,也不说话,而是将绳子交到我的手上,随即从那泉水中捧了一把水,在脸上胡乱一抹,露出了本来面目,不是彭徽还能是谁,
熟人见面,我连忙跑了过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这次彭徽没有躲避,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说道:“你别怪哥哥多心,刚刚我见你跟这小狐狸走在一起,还以为你跟他们成一伙的了呢,现在看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难怪那狐狸精见到他之后,会如此暴躁,显然是认出了他,这也难怪,毕竟他们可是“老熟人”了,自从当日彭徽将它引开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如今再见,当然是喜出望外,
“我还以为你早已经离开拒马槽了,没想到你始终还是走了进来,”说着,我差点就哭出来了,
彭徽叹了口气,说道:“当初我将这狐狸精引开之后,再回到那骷髅堆上,却发现你已不见了踪影,而少帅等人则眼巴巴的守着洞口,当时我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连守了几天,少帅等人失去了耐心,便将胡参谋留下,而后自行离去了,”
本来我也是想回去找师傅来帮忙的,可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正好在拒马槽里见到了师妹昏迷不醒,被那狐狸精驮进了一处水洼之中,
当即我也来不及多想,便跟了进去,水下的通道极其复杂,我不时换气,很快就失去了它的踪影,最后等我离开水面的时候,便出现在了一个洞穴之中,当我走出来的时候才发现了石阶,
那狐狸精显然知道我来了,不时就会给我安排点小把戏,都被我打法了,
他说的轻松,但我分明看到了他手背上的伤痕,显然这段时间他过的也并不舒服,
顿了顿,他才问道:“你在这无底洞中可见到师妹了吗,”
听他提到高倩,我也不禁叹了口气,便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全都说给他听了,
在我们一众师兄弟中,彭徽见过的世面是最多的人,但即便如此,听了我的故事后,他还是张大了嘴巴,沉吟了好久,才说道:“杨铁匠这个人说过的话不能全信,天知道他究竟有什么企图,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之所以让你来取这九阴之火,就是想让那九阴之火进入你的体内,然后再由这狐狸精将你带回去,”
说着,他踢了一脚那只萎靡不止的狐狸精,
它似乎真的怕了彭徽,听了他的话后,竟然点了点头,低着头,耷拉着耳朵,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哭出来,
我也不禁叹了口气,没想到最终还是上了杨铁匠的当,险些成了他的替死鬼,
彭徽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你也不要这么垂头丧气的,那姓杨的存心利用你不假,但所说的话也未必全都是假的,用这九阴之火对付招魂幡的法子倒是可以一试,”
他这话表面上是在对我说,但其实更像是对他自己说的,毕竟,要想挽救高倩,这恐怕是唯一的法子了,可这九阴之火既然这么邪门,非要活物作为载体才能将它带走,我们该怎么办呢,
我还没有说话,彭徽已经猜透了我的心思,随即冷哼一声说道:“他想怎么利用你,难道你已经忘记了吗,咱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边说着,他一边不怀好意的打量着那只狐狸精,
那狐狸精极通人性,显然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本就憔悴的神色变得愈加萎靡,让人看了都不禁觉得心疼,
但这种感觉只是一闪即逝而已,那杨铁匠三番四次的设计我,这次更想要了我的性命,我又何必再心慈手软呢,而且这狐狸精既然是跟他一路的,显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想到这里,我们不再犹豫,直接拉着那狐狸精就进入了洞穴,
看得出来,它的确被彭徽整治的惨了,一路上都十分听话,甚至连尾巴都夹了起来,
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没想到这狐狸精也懂的这道理,我也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这洞穴并不深,站在外边的时候我们就能感觉到里边传来的热气,偶尔吹来一阵风,都带着炙热的气息,压抑的几乎让人无法喘息,
没走出多远,也就转了一个弯,洞穴就到了尽头,一座祭坛也就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四根白色的柱子,每一根上边都雕龙画凤,还有很多不知名的动物图案,每两根柱子中间都有锁链连接,而在四根柱子中间,赫然有一团绿油油的火焰悬浮在空中,
这火焰并不大,但是温度却高的吓人,刚一靠近,我便感觉到难以呼吸,甚至连汗毛都被烫卷了,
想必这应该就是九阴之火了,只是跟我所预料到的并不一样,它明明是一团火焰,但是发出来的光亮竟是绿色的,当真是奇哉怪也,
“咱们该怎么办,”我问道,
彭徽并没有立即回答我的话,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才说道:“先前我只道这九阴之火是无根之火,现在看来绝非这么简单,你看这几根柱子,摆明了是用来囚禁它的,”
一边说着,他一边指着那四根柱子,
火焰还需要被人囚禁吗,
我心中好奇,便向前凑了两步,可谁知刚到祭坛边上,那团火焰便朝我飞了过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它就硬生生的停在了半空,同时那四根柱子也轻轻摇晃了一下,锁链的叮当之声更是不绝于耳,
我着实被吓了一跳,连忙又退了回来,
虽然只是一刹那,但我分明感觉到这九阴之火是有生命的,难怪需要被囚禁了,
彭徽似乎毫不惊讶,摸了摸鼻子,嘟囔道:“没想到师傅所说的话竟然是真的,”
他说话的好声音很小,但还是被我听到了,便连忙问他一尘道人说过什么,
彭徽沉吟了好久,这才说道:“当年刘桂存私自打开无底洞,将阴兵囚禁于此,它们本就没有生命,更加不会死去,肉身腐烂之后,灵魂也会四处游荡,而其中的怨气聚集在一起,便有了这九阴之火,”
“火本无形,这无底洞根本就困不住它,数百年来,它曾不止一次的离开这里,每一次都会带来一场人间浩劫,直到最近几十年,才彻底没了它的踪迹,没想到竟然又被困在这里了,”
一听这话,我着实出了一惊,心中也不禁打?,这九阴之火源自阴兵所聚集的怨气,乃至邪至毒之物,真的能烧毁招魂幡吗,
心中这么想着,我不由自主的问了出来,
彭徽苦笑一声,说道:“先前我还不能肯定,如今已然明白了,那杨铁匠根本就不是想对付什么璇玑,而是想将其彻底的复活,这九阴之火若是落在他的手上,只会更加邪恶,若不是我早就知道这九阴之火的来历,再加上亲眼见到这大阵,恐怕咱们俩就闯下大祸了,”
一边说着,他便拉着我走出了洞穴,
直到回到石阶上,我才问道:“咱们该怎么办,难不成就这么放弃解救高倩了吗,”
彭徽叹了口气,说道:“不管那杨铁匠有多么坏,说到底也还是个人,依我之见,咱们还是应该跟他开诚布公工的谈谈,看看他究竟想要什么,只要他能救回高倩,咱们也就只能做些让步了,这叫各取所需,我想他也必定会答应,”
彭徽比我见过的世面要多,他怎么说,我也就只能怎么做了,
一转头,正好见到那狐狸精正蜷缩在地上,眼巴巴的盯着那洞穴看,我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上前踢了它一脚,说道:“现在就带我们去见你的主人,我告诉你,最好给我放老实点,别在他的面前打小报告,否则的话,我马上就把你扔进洞里,让那九阴之火把你烤的连毛都不剩一根,”
它显然听懂了我的话,但是一点都不显得害怕,也不知道它是麻木了,还是根本就不相信我敢拿它怎么样,
一路无话,有这狐狸精做坐骑,我们很快就回到了杨铁匠身边,
一见到彭徽,他显然也是一惊,随即皱着眉头打量了我一番,说道:“我想我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若是能将九阴之火带回来,说不定那女孩儿还有一线生机,你现在请帮手来是什么意思,想要迫我就范吗,”
我心中冷笑,当即就要拆穿他的真面目,彭徽却拦住了我,随即将我拉到一边,说道:“这人有古怪,”
我说这不是废话吗,正常人谁会闲着没事儿干来这无底洞中闲逛,
彭徽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说这些,你看他眼睛无神,面容苍白,眉毛稀松,脸泛油光,显然七魄之中已丢了一半,这样的人即便不死也一定是个痴傻之人,又怎么可能跟你对答如流,又如何苦心计划这么多的事情呢,”
第七十一章 住在洞中的人
现在想起来,我第一次去拜访杨铁匠的时候,他果然就是个痴傻之人,哪里像是伪装的了?
想到这里,我便问他这是怎么回事。(.无弹窗广告)
彭徽想了想,说道:“要嘛他就是借尸还魂,要嘛就是有什么东西再控制着他。”
说罢,他走了过去,在杨铁匠的额头上轻轻拍了三下。
说也奇怪,无论杨铁匠怎么躲避,彭徽都能轻而易举的拍到他的额头,第三下刚刚拍完,他便倒在了地上,我连忙过去探了一下鼻息,虽然微弱,但并未断气。
过了一会儿,他便醒了过来,刚一睁眼就开始大喊大叫,状若痴狂,就跟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连忙问彭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彭徽说被人用摄魂之法所控制的人,就跟患夜游症一样,可以做到平常不能做到的事情,但是一旦梦醒,就又会恢复原样,如今我已帮他摆脱了控制。
说着,他脸上分明透露出了一股凝重,其实我又何尝不是,也就是说杨铁匠只是一个被人控制的傀儡而已,在他背后一定还有什么更恐怖的东西。
顿了顿,我才说道:“看来想要救高倩,还得看咱们哥俩的了。”
彭徽摇了摇头,说道:“跟救高倩相比,咱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这九阴之火一日不除,迟早是个祸害,若是落到那幕后黑手手中,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一边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了不少家伙,都是从静尘斋中带出来的法器,看他的样子,竟然是想开坛做法了。
不是我瞧不起他,别看他是静尘斋中除了一尘道人之外本事最高的,但毕竟年纪尚轻,又怎么可能是这九阴之火的对手呢?它若是真那么容易对付的话,恐怕也就不会有人专门把它囚禁在这里了。
我正想着该如何说服他,偶一回头,才发现我手中只剩下一根绳子,那狐狸精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彭徽也是一惊,眼睛一转,随即暗骂一声,说道:“我怎么这么糊涂,狐狸精最擅长迷惑人的心智,控制杨铁匠的东西,可不就是它嘛!”
听他的意思,似乎是疑心无底洞中最近发生的一切,包括杨铁匠,都是被那狐狸精所控制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我心中顿时多出了很多疑惑,还没等我张口,彭徽突然站了起来,说道:“糟糕,如今被咱们识破了它的计谋,它一定是去取那九阴之火了。”
说罢,招呼了一声,他便跳入了深潭之中。
看了看神志不清的杨铁匠,又看了看四周,我总觉得这里似乎是少了些什么东西,但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也就没有多想,随即也跟着他进入了深潭之中。
我早就知道下边的通道一定有朝一日能用得上,因此一直留心记忆,这下终于派上了用场,只是没了那狐狸精做坐骑,我们的速度慢了不少,至少三个时辰才来到了囚禁九阴之火的地方。
刚一靠近,里边便爆发出了一阵绿油油的强光,紧接着又是一阵哀嚎,而后洞中便再无动静。
我和彭徽互视一眼,连忙赶了过去,见到眼前的场面后,我俩都不禁被吓了一跳,只见本来就不大的洞穴之中,竟被一群骷髅兵堵得满满当当的,甚至连落脚的余地都没有。
我看的清楚,这些骷髅兵正是在招魂幡的影响下,由巨鼠所变的那些,只是此时它们身上却再也没有那种肃杀之气了,东倒西歪的躺的到处都是,就像是做了一天工的苦力似的。
彭徽的表情愈发凝重,舔了舔嘴唇才说道:“看它们的样子,显然是体内的怨气被借走了,你猜是谁做的?”
尽管他没有明说,但听他的口气,显然认为这一切都是那狐狸精所做的,我却没心思想这些,满脑子都在想着这些骷髅兵既然到了此处,那么高倩去了哪里?
这里的地方本就不大,一眼就能望遍,我却根本没有见到高倩的踪影,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失望。
我们踩在骷髅上,继续向里走,等来到囚禁九阴之火的地方,看到眼前的场面后,我还是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那四根柱子已经倒下了,锁链也断成了好几节,而那狐狸精就这样悬浮于半空之中,周身都被那绿油油的火焰所包裹,别看这火焰的光芒并不耀眼,但温度却高的吓人,即便距离这么远,我都能感觉到那烛骨般的温度,天知道这只狐狸精要承受多么深的痛苦。
可是说也奇怪,它只发出一声叫喊,便再无动静,而且脸上也没有丝毫痛苦之色,看起来倒似乎有些享受。
彭徽大叫一声不好,随即合身扑上,可他去的快,回来的更快,就像是被某种强大的外力推开了一般,非但如此,他胸前的衣服都被烧着了,直痛的他不停在地上打滚。
我连忙捧来沙土,一股脑的撒在了他的身上,这才熄灭了火焰,彭徽也来不及查看自己的伤势,便对我说道:“快,快去阻止它,一旦它将这九阴之火吸收掉,可就大事不妙了。”
看他的样子,显然十分着急,我却不禁有些为难,连他都没有办法阻止,我又不是铜皮铁骨,又怎么能抵受得住这炙热的高温呢?
正想着,那狐狸精身上突然传来了一阵爆豆般的响声,我循声望去,只见它的皮毛正缓缓脱落,很快就被烧的一干二净,我甚至已经预见了它被烤为焦炭的画面。
然而这画面并未出现,皮毛剥落之后,竟露出了大片大片晶莹的肌肤,不过眨眼之间的功夫,一只狐狸就变成了一个赤身裸体的妙龄女子。
而且这人分明就是我在那碧玉棺材中所见到的璇玑。
如果这狐狸精才是真正的璇玑,那么那个从比玉棺材中走出来,又上了高倩身的人是什么东西?
我还没想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身后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我回头一看,只见一具身穿铠甲的骷髅正向这里走来,正是刘桂存的遗骸,一把就将璇玑抱在怀中,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难怪刚刚我进入深潭之前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原来是这幅遗骸不见了。
行尸走肉我见的多了,因此也并没往心里去,但是彭徽的脸色却变得异常难看,我连忙问他怎么回事。
彭徽也不说话,只是不住口的叹气。
我印象中的彭徽虽然沉默寡言,但一直都是个铁铮铮的汉子,而现在,一天之内几度叹息,显然是遇到了什么极为棘手的事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问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起过,十多年前张大帅来找师父的事情吗?”
我说当然记得了,而且我还听胡参谋说起过,在那之前他们早就认识了。
彭徽点了点头,说道:“其中有很多事情关系到师父的名声,所以我才没有过多提及,当初张大帅来的时候,我就在一边端茶倒水侍奉着,因此他们的话也是一句不落的听到了耳朵里。”
说到这里,他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很大决心,这才说道:“师父从前做过盗墓的勾当,张大帅那次来,就是想请他老人家重操旧业的,起先师父不答应,甚至还跟他大吵了一架,可当张大帅说起阴兵借道,死而复生之类的事情后,师父便答应了,从那天以后,我足足一年没得到过他的音讯。”
我也猜的出来,恐怕那一年就是一尘、张大帅、胡参谋还有我义父一起来拒马槽的时候。
我看彭徽面色古怪,想来他所知道的事情绝对不止于此,因此也没有插话,而是耐心的等他说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这才说道:“师父回来之后,就害了一场大病,他以为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便将这一年的经历告诉了我。”
听了这话,我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说不定发生在这无底洞中的一切,都能在他的只言片语中找到答案。
可是过了好半天他都没有说话,我按捺不住,随即推了推他的肩膀,我根本一丝力气都没有用,可谁知就这么轻轻一推,他竟然就倒在了地上。
我伸手一摸,立时觉得如坠冰窖,因为刚刚还好端端的大活人,身子一下就变得僵硬了。
我这一惊可非同小可,一探鼻息,却发现他仍然活着,非但如此,他的眼珠还能转动,但是张大嘴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真的就跟施展了定身咒似的。
我四下一打量,却连半个人影都没见到,当即也来不及多想,连忙将他扶了起来,藏在了身后。
他正要对我叙说旧事,立马就被人下了定身咒,这绝对不是巧合,显然是有人,或者是有什么东西不想让他张口。
也就在这个时候,那些倒在地上半死不活的骷髅兵纷纷爬了起来,一摇一晃的向外走去。
我有一种预感,无底洞中的秘密很快就会揭晓答案,确定彭徽安然无恙之后,我也就跟在那些骷髅兵身后走了出去。
别看他们已经都是骷髅了,但仍然是步履生风,我几乎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才保证自己不掉队。
第七十二章 张大帅
我印象中的灵异生物,都是以人的鲜血为生,像他们这样的,着实少见,我这个异类走在它们之间,却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我。(.无弹窗广告)
不管怎么看,它们都像是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
很快,我就跟着他们到了之前高倩被囚禁的地方,石阶到这里也就没有了,刚开始我一直都认为这里已经是无底洞的尽头了,直到这个时候才知道不是,因为我分明看到墙壁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道裂痕,正好可以容纳一个人经过。
那些骷髅兵到了这里之后便不再前进,就像是瞬间被人抽走了生气一般,瞬间又变为了一地白骨。
我知道他们其实并未彻底死去,指不定什么时候便又会恢复原样。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我也就没理由退缩了,犹豫了一下之后,我便从裂痕中钻了进去。
我本以为里边一定又是一个恐怖的地方,可谁知见到眼前的一切后,却不禁眼前一亮。
这里虽然仍是在无底洞中,但却是另一番景象,桌椅板凳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炉灶,墙壁上也雕刻着不少图案。
这里的装饰十分简朴,但是不管从哪里看,都是一个温馨的小屋,显然是有人在这里居住过的。
不仅如此,在简陋的石床外还有一个小小的木床,上边摆放着婴儿的衣物,我不由一惊,这里竟然还是个三口之家?
我艰难的咽了一口吐沫,随即走了过去,用手一摸,竟然一点尘土都没有,显然最近还有人在这里居住过,我这一惊可非同小可,我来了这么久,竟然不知道除了我们之外,这里还生活着其他人。
蓦地,我心中隐隐感觉到了一些不安。
因为从这里正好可以看到高倩被囚禁的地方,据高倩所说,我们已经被困了三年,如果这话属实,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她难道感觉不到一墙之隔的地方还有其他人吗?
而且,她能在黑夜之中看到东西,显然不符合常理,除非她自小就在黑暗的环境中生存,这才能解释的通,难不成这婴儿床上的东西就是属于她的?
越想,我就觉得越像,但是很快又觉得不对劲,就算是我的猜想是正确的,那么她的父母又是谁?她总不可能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吧?
正想着,外边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我听到耳朵里,心中也紧张到了极点。[.超多好看小说]
虽然不想承认,但我的确害怕了,只是我害怕的不是那些灵异之物,而是担心从外边进来的人正是高倩,如果真要那样的话,我该怎样去面对她?
人影一闪,那人已经走了进来,我看的清楚,也不禁松了口气,因为来者并不是高倩。
来者五十多岁年纪,长须过胸,杂乱不堪,不知道多久没有整理过,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隐约可以分辨出是军装。
见到我突然出现在这里,他显然也是一惊,随即问道:“你……你是谁?”
就这么几个字,他说的也是结结巴巴的,而且声音也极为古怪,就像是很久都没有说过话似的。
我不知道他是敌是友,当下存了小心,随即说道:“我是附近的村民,不小心掉到了这无底洞中,那么你又是谁?”
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问题,可谁知他竟然偏着头,想了好久,这才说道:“这……这跟你没有关系。”
说着,他便走到了我的面前,居然连给我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二话不说就把我绑了起来。
别看他一把年纪了,力气却是大的惊人,简直是我平生仅见,挣扎之间,我分明看到了他脖子上挂着一枚金鹞子吊坠,就跟胡参谋的那枚一模一样。
蓦地,我想起了一个人,张大帅。
首先,他身上的军装跟胡参谋的一模一样,而且当初的金鹞子一共只有十三个,如今十二个已不在人世,只有张大帅一人下落不明。
胡参谋说过,张大帅数年前不告而别,只留下了一张地图,因此他们才怀疑他又回到了保定府,而胡参谋等人之所以苦心积虑的要来到这无底洞,一方面是想找到那借阴兵的法子,另一方面便是张大帅了。
如此说来还真被他们猜对了,这张大帅果然在此。
想到这里,我便小心翼翼的问道:“您是张大帅吗?”
听了我的话,他转过头来傻傻的看了我一眼,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自顾自的坐在了地上,从随身携带的包裹之中拿出了不少玩意,其中有桃木剑、黄纸、墨斗线,还有一根根画满符文的骨头。
我看的出来,这些东西应该都是静尘斋的,而且被他研究了好久,那骨头都被磨得发亮了。
他连最起码的对话都不会了,想必已经在这里独自待了很久,说不定多年前他失踪之后就来到这里了,之所以能够活到今天,恐怕就是靠着手上的这些家伙。
这么一想,我对他身份已经确信了八九分,只是仍然想不通他跟这石屋有什么关系,这里明明是一家三口生活过的地方,那么其余两人是谁,又在哪里?
他也不搭理我,自顾自的坐在地上摆弄着手上的玩意儿。
这些东西我在静尘斋的时候见的多了,当下也不以为意,可谁知这普普通通的东西竟然在他的手中焕发了别样的生机,那黄纸早已褶皱、破旧不堪,他轻轻一撮,便化为了灰烬,而后全都被他放入一只大瓷碗中,再向里边倒入一些清水。
我心中好奇,便不由自主的向前凑了凑,一看之下,我也不禁吃了一惊,因为我在碗中的确出现了两个人,却并不是我跟他的倒影,赫然正是高倩跟璇玑,除此之外,旁边还有一副盔甲,正是刘桂存的那副。
高倩和璇玑二人就如同僵尸一样贴墙而立,双目无神,脸色也苍白的异常吓人。
我听一尘说过,道门中有一秘术,名为玄光术,你心中想着什么人,就能看到此人的景象,刚开始我还以为他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今天竟然被我亲眼见到了。
可是这等秘术连一尘都不会,张大帅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心中想着,我不由自主的打量了他一眼,只见张大帅正痴痴的望着碗中的景象,脸上带着微笑,满是欣慰之色,就像是在欣赏自己的得意之作似的。
此时我心中已经有了猜想,说不定这无底洞中的怪事都是他一手策划的,否则他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却要自己孤身一人,来这诡异之地受苦呢?
正想着,碗中的水突然泛起了一阵波澜,就像是镜子被打碎了一般,张大帅的呼吸立马就急促了起来,双眼瞪得跟铜铃一样,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恐惧,随即将碗拿了起来,狠狠的摔在了墙上,而后便从石室中冲了出去。
这人看起来比杨铁匠还要疯,天知道我落在他手上最终会是什么下场,趁着他离开的功夫,我便用力挣扎了起来,可是这用树皮搓成的绳子看似简陋,实则极其结实,而且越挣扎,就捆的越紧,不多时我便喘不过气来了,当下只好收敛心神。
等我冷静下来,呼吸果真变得通顺了,但却仍然被困在此处。
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坐以待毙的人,当下也不肯罢休,脱掉鞋子,便用脚趾将那瓷碗的随便夹了起来。
这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可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当我成功夹起第一块碎片的时候,我的脚心已经鲜血淋漓了,万幸张大帅捆绑我的时候十分潦草,因此我的双手还有活动的空间,这才让我用瓷片割断了绳子。
还没等我喘匀两口气,石室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拍击水面的声音,我心中好奇,不知道是谁来了,走出去一看,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只见原先躺在潭中的尸犼竟然一个接一个的爬出了水面。
人头蛇身、三头六臂什么的我已经见怪不怪了,可在这众多奇形怪状的东西中竟然有一头老黄牛,这黄牛跟我们平常所见到的一模一样,但是出现在这里倒显得有些突兀了,更令人惊奇的是它竟然向我一步步的走了过来。
我心中害怕,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直退到石室之中,可它显然对我没有什么敌意,也没有跟着我进来,而是前腿弯曲,跪在了门前。
我犹豫了好久,这才走了出去,细一打量,它跟犁地的黄牛还是有差别的,因为它的背上分明驮着一副马鞍子,显然是用来驮人的。
看它的样子,显然是想带我去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我,它对我并没有什么敌意,当即便爬到了它的背上。
老黄牛欢快的哼了一声,这才站了起来,驮着我走向了石阶,随即一步步的向上走去。
其它尸犼也都跟在后边,这么多嗜血如命的畜生聚集在一起,按理来说勉不了会有一场厮杀,可他们并没有,一个个低着头,似乎是在急着赶路。
第七十三章 往事
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很快我就发现了它们这么着急赶路的原因,因为刚刚还好好的一座水潭,突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洞,也不知道有多深,一股死气扑面而来,我们刚刚踏上第二阶石阶,刚刚所踩过的地方便塌陷了,石阶上的尸犼顿时有一半都落入了黑洞之中,
我这一惊可非同小可,连忙不停的拍打着老黄牛的屁股,想让它快一点,可它似乎并不着急,每走一步都要停留很久,也不知道是年纪太大走不动了,还是在等待着什么,
说也奇怪,但它踩在石阶上的时候,一点事情都没有,可当它的蹄子刚刚抬起,石阶便会陷下去,其它的尸犼便没这么好运了,石阶就这么窄,它们都被老黄牛庞大的身躯挡在后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落入深渊之中,不甘的发出哀嚎声,除了几只长有翅膀的尸犼之外,其余的全都落入了黑洞之中,
我心有余悸的向下望了一眼,便连忙闭上了眼睛,
除了石阶塌陷的声音,以及老黄牛偶尔的低吼之外,我再听不到其他声音,这样的情况也不知道维持了多久,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到了一块空地上,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彭徽,看他的样子,显然已经没有了大碍,而在他身边还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不是一尘道人还能是谁,
当天高倩从巨茧之中出来之后,曾经跟我说过是一尘出手救了她,刚开始我还以为她是被吓坏了,如今亲眼见到他,当真是喜出望外,
还没等我开口说话,一尘已经走了过来,伸出手,却并不是摸向我,而是拍了拍那老黄牛的脑袋,说道:“老伙计辛苦了,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了,”
看他的样子,就像是在跟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叙旧一样,
那老黄牛似乎也听懂了他的话,仰着脖子叫了一声,将我放下后便转头离开了,它的动作仍旧是那么缓慢,但不知道为什么,三步两不见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我这一下可真的是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随即将求助的目光望向了一尘,
一尘笑了笑,说道:“这是我老友的坐骑,十多年前正是它送我们来到了这无底洞,如今它已回到主人身边了,”
我一直都知道,十多年前发生的事情一定事关重大,总以为一尘道人即便想告诉我们,也一定会心不甘情不愿,谁成想还没等我开口发文,他便已经说了出来,我知道他一定还有后话,因此当即也没有插嘴,
一尘道人叹了口气,眼望远方,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说道:“虽然事情发生在十几年前,但对于我来说,似乎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听了他的话,我才终于知道了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一尘未出家之前,是个专门给别人摸骨测字、看阴宅、断命相的风水先生,吃不饱,但也饿不死,
除了这些看家的本事之外,他还从一个游方道士那里学来了一两招道家之法,
后来军阀四起,世道大乱,这糊口的营生也就做不下去了,正好听说天津卫有一个新兴起的军阀,正网络江湖上的能人异士,他便索性投靠了过去,
那年月,只要有口饭吃,什么也都不在乎了,可一到了那里,他就感觉到不对了,因为那些所谓的能人异士并不是什么江湖豪侠,净是一些“棺材瓤子”,
那位要问了,什么是棺材瓤子,
其实说白了,这棺材瓤子就是指那些吃死人饭的人,盗墓的、看阴宅的、瞧风水的、甚至是哭丧抬棺的都可以叫做棺材瓤子,
那年月,什么财最好发,除了剪道截径之外,来钱最快的就是发死人财了,因此那些军阀为什么把他们聚集到这里,大家也就心照不宣了,
这军阀头子叫做癞子十三,大的能耐没有,但非常讲义气,有他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地下的兄弟们,一尘那时候也年轻,只要有的吃,也就没有多问,整天价就跟着这帮人出没于荒山野岭之中,一旦找到了墓葬,那就大张旗?的开挖,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夜路走多了,怎么可能见不到鬼,
有一次他们失了手,所有人都死在了墓葬中的机关之中,也是一尘命好,当天他正好被安排了其他事情,因此就没跟着一起入冢,这才逃过了一劫,
按理来说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这挖人祖坟的买卖就不能做了,可癞子十三可不答应了,因为他正指着这笔钱扩张军队呢,可是人死不能复生,那些手艺人也不好找,他便想了个主意,让一尘从新兵之中挑选一些比较窝囊的,跟他一起去盗墓,
那位要问了,为什么要选窝囊的,精明强干的不行吗,
行,可是行是行,但不是有那么句话吗,好钢得用在刀刃上,如果那些有本事的人都去盗墓,谁来打仗,
话又说回来,只要一尘能找到墓葬的位置,接下来就是力气活儿了,因此是个人就能干,
一尘就领着这帮人,一干就是整十年,这十年中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儿,挖来的陪葬品更是多不胜数,癞子十三当然高兴了,不惜重金,请能人巧匠跟这伙人每人打造了一只用纯金打造的金鹞子,
他倒也未必安着什么好心,就是想借此来笼络人心,
说起来也真是巧,这伙人刚刚得了赏赐,还没来得急高兴呢,墓里就又出事儿了,竟然让他们遇到了火窑子,十三个人一个不剩,全都被困在了里边,
也是一尘命好,这次他又没在墓里,可是他这心里也打?了,第一次还可以说是运气不好,第二次可就是能力问题了,那癞子十三本就是个青皮无赖,又怎么能轻饶得过他,而且,接二连三的大难不死,他也觉得是三天的警告,也就没回去复命,索性改名换姓,在静尘斋出了家,
再说那些本困在墓中的人,倒也没死干净,有三人得高人相救,活了下来,这三人正是万天清、张大帅以及胡参谋,
这哥仨本来就是一起从山西出来的,做了十多年的盗墓贼,已经厌倦了那种生活,又不想回到癞子十三的身边,便又回到了山西,
那年月,到处都在打仗,你不想惹麻烦,可麻烦却去招惹你,这哥仨虽然做回了普通人,但是日子过得也不快活,整天价群困潦倒的,后来一合计,也就上山落了草,纠集了一帮人马,
别看他们人不多,但这哥仨跟着一尘道人久了,也会了一些皮毛,竟能控制一些野兽来打仗,自然无往而不利,
一来二去,他们都尝到了甜头,这野心也就膨胀了,想起那些在古墓中见到的东西,心中便想着,如果有朝一日能控制那些东西,那这天下还不是唾手可得吗,
这张大帅野心最大,便瞒着其他人,悄悄的就开始打听那一尘的行踪,你还别说,真被他给找到了,当即就来到了保定府静尘在找到了一尘,
见到昔日的伙伴竟然没死,这心中是既惊又怕,心里就担心那癞子十三会回来报复,便跟张大帅大吵了一架,
张大帅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便要挟他,只要他乖乖听话,便不将这事儿告诉癞子十三,等办成以后你仍做你的掌教,咱们就当压根不认识,
两人相识十多年,彼此十分了解,一尘当然不相信他的话,可张大帅又跟他说起了这阴兵借道的事情,还有长生不老之术,
笃信道教的,未必每个人都想着长生不老,但哪个不想亲眼见一见,架不住张大帅这三寸不烂之舌的忽悠,一来二去,一尘道人也就相信了他的话,
其实什么长生不老,当然是张大帅信口胡说的,就是想骗这一尘道人跟他下山,
这俩人又重新聚在一起,配合的当然是格外默契,一尘负责观山量海,其他人就负责动手,不过他们这次可不是为了金银财宝,而是一门心思的想找到那些活着的僵尸,
有些火窑子,即便是一尘都不敢轻易进去,所以他们就在地图上做了标记,忙碌了大半年,却一点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有,而保定府所有的古墓基本上全都被这哥几个给找遍了,
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哥俩一商议,便决定从这些火窑子下手,第一个目的地就是这拒马槽,
火窑子和寻常的古墓可不同,而且拒马槽中关于无底洞的传说又妇孺皆知,因此两人都做足了准备,光是从静尘斋带出来的法器就足足有三个大箱子,于是俩人便雇了一个脚夫,星夜兼程的赶到了这里,
不用说,这脚夫也正是我的义父了,当时一尘没有见过他,当然不识,可张大帅却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心中想着“这不是当初救我们的高人吗,怎么也来这里了,”当下却不动声色,
一尘会看风水,张大帅懂的打盗洞,可这又太耽误时间,于是一尘事先就从一个朋友那里借来了一头老黄牛,
第七十四章 天人五衰
这可不是普通的老黄牛,因为它打从出了娘胎之后,就没有吃过草料,而是以女人生完孩子后,带出来的胎盘为食,这么长到一二十岁,自然就有了灵气,所到之处,邪灵退避,而且不管有什么机关都能闯进来。(.)
三人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来到了无底洞中的镇魔石下,见到了棺材中的璇玑,他门当然对刘桂存、璇玑的故事不陌生,因此一眼就认出了她。
一个已经死去几百年的人,尸身却仍然没有腐烂,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张大帅知道自己找到了活僵尸,而一尘道人则认为自己寻找了长生之法,一时间喜出望外,各人都心怀鬼胎,可义父却不见了踪影,至于究竟去了哪里,他们也不知道,但据我推测,义父应该是去了刘桂存的坐化之地,去取那打鬼鞭,恐怕这才是他来这无底洞的目的。
话分两头,还没等一尘和张大帅高兴,棺中人便睁开了眼睛,眼看着就要活过来,张大帅吃过僵尸的苦头,当即就用事先准备好的墨斗线将棺材里里外外的缠绕了起来,二话不说就要带她离开。
一尘道人当然不肯罢休,二人当即就争执了起来,你追我赶,慌不择路,来到了那些尸犼所在的地方。
虽说他们常年跟古墓打交道,可也没见过这么恐怖的东西,当即就被吓坏了,扔下棺材就逃命去了。
那老黄牛不知道去了哪里,不过一尘道人精通堪舆之法,又懂的观泥痕,辨草色之法,尽管费了不少功夫,还是从那里逃了出来,回到静尘斋就大病了一场。
张大帅也回到了山西,但仍然对棺材中的人念念不忘,准备数年之后,又悄悄的来到了保定府,他知道自己需要很多法器,如果向一尘道人要的话,他绝对不会给,便趁着夜色悄悄潜进去,偷了一大批出来,而后又去了拒马槽。
当发现山中的法器少了,一尘道人便猜出了大概,第一时间便找到了我的义父,二人商量了很久,还是决定不要冒险,这件事情也就暂时搁下了。
义父仍做他的脚夫,一尘道人仍然做他的掌教,可张大帅却再也没露过面,别人能忘记这件事情,但是一尘不能,所以他一直都密切关注着山西的动向,当得知少帅带着一批人风风火火赶到保定府的时候,他就有了预感,于是借口外出游方,率先来到了拒马槽,想卡个究竟。
十多年过去了,一尘道人道术日益精深,因此也没有什么可畏惧的。
听到这里,我才明白了当初他为什么会不告而别,恐怕那个时候他就已经预料到了即将发生的事情。
虽说他修行多年,也算是得道高人了,但总归还是有凡心,心里也总想着碧玉棺材中的那个女人为什么死了几百年还没腐烂。
因此他这次来拒马槽一方面是想探听一下张大帅的下落,另一方面也是想弄清楚女尸不腐之谜。
他懂的观泥痕,辨草色之道,因此上次才能找到一条出路,然而时隔多年,那条水路早已不通,又没有了老黄牛的帮助,所以他这次进洞着实花费了一番手脚。
听到这里,我也不禁好奇,一尘道人既然比我们早到了这里,为什么我们一直都没有出现?而且他又为何不跟我们联络呢?
一尘道人显然看出了我脸上的疑问,然而他还没说话,彭徽便抢着说道:“师父他老人家虽然没有露面,但却始终在暗中保护着咱们,否则你又如何能在这洞穴之中逢凶化吉?”
被他这么一提醒,我仔细一想,的确是这么回事儿,这段时间以来,我们几乎每天都会见到形形色色的灵异之物,然而始终都是有惊无险,一次两次能够逃命还可以说是运气,但天天如此也就说不过去了,而且高倩也说过,当璇玑附她身的时候,一尘道人也曾以捆仙索帮忙。
这样一来,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顿了顿,我才问道:“世界上真的有什么长生不老之术吗?”
听了我的话,一尘苦笑一声说道:“有是有,不过又岂是人人都有幸见到的?其实我早就知道张大帅是故意诓我,然而还是抑制不住心里的痴念。”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显然也在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而后悔。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更何况现在也不是追究其他人过错的时候,高倩还生死未卜呢,我们首要任务还是要找到她。
心中想着,我便说了出来。
可彭徽却说寻找师妹的事情可以暂且放放,当务之急咱们还是想想如何离开这无底洞吧!
一听这话,我顿时就吃了一惊,听他的口气,竟似逃离此处比高倩的性命还要重要,如果不是亲耳听到,我绝对不会相信这番话是出自他之口,即便是一个陌生人遇到危险,他也绝对会奋不顾身的去帮忙,此时自己的师妹有危险,他又为何置若罔闻呢?
我这人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但却把情分看的比啥都重要,我和高倩也算是自幼相识,又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又怎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我正要出言斥责,却发现彭徽正不住的向我使着眼色,眼睛总是瞟向一旁的一尘道人。
我一时间没明白他的意思,当即冷哼一声说道:“要走的话你们就自己走,总之不救出高倩,我说什么也不会离开,真没想到,原来你竟是如此贪生怕死的一个人,就当我没有认识你吧。”
我了解彭徽,如果是在平时,被我这么诘责一番,他定会大发雷霆不可,可谁知此时他听了我的话后,竟一点反应没有,只说了一句自谋多福,便扶着一尘离开了。
其实刚才我说的只是气话而已,我究竟有几斤几两,自己心里还是清楚的,若是没有他们二人的帮忙,我又如何能救出高倩?于是连忙挡在了他们的前边,可谁知我只是轻轻一拉,一尘便直接倒在了地上。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一尘的脸色异常苍白。其实他的年纪本来就不小了,但一直保养有术,虽然已经一大把年纪,但仍然鹤发童颜,但是此时却似乎老了十几岁,不仅神色萎靡,而且从始至终都由彭徽在一旁扶着,似乎他自己根本就无法站立。
见到他倒在地上,彭徽一下子就慌了,一把将我推到一边,连忙将一尘扶了起来。
一尘苦笑一声,拍了拍他的手,说道:“不碍事的,年纪大了,迟早都有这么一天。”
听了这话,彭徽顿时双目红肿,眼看就要哭出来,我也觉得情况有些不对。
一尘道人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问道:“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天人五衰吗?”
毕竟我也跟了他半年,因此还是学到了不少东西,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问我这些,但还是顺口答道:“天人五衰是一些得道高人寿终就寝之前,所显示出来的征兆,是上天给予的警示,在……”
说到这里,我心念一动,一看一尘,只见他脸泛油光、双目无神、衣衫褴褛,头发散乱、体发恶臭,正是天人五衰之兆!也就是说他已命不久矣。
难怪自从我这次见到彭徽,他就始终魂不守舍,甚至连高倩的安慰都不顾也非要离开这里,原来是在挂念着一尘。
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但一尘对我始终是如师如父,此时知道他命不久矣,我心中也非常不是滋味,彭徽则干脆把头别了过去,偷偷抹起了眼泪。
一尘强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说道:“多年不见,这张大帅比我想象的要厉害多了,没想到他还真琢磨出了一套驭鬼之道,这段时间我着实在他手下吃了不少的亏。”
听了这话我才明白,原来一切都是张大帅在搞鬼,联想到上次我见到他的时候,果然见到他在捣鼓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不过他竟然能伤的了一尘,还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顿了顿,一尘才说道:“我寿元将近,如果能救的了高倩,也算是功德一件,只是那张大帅实在难以对付,以我现在的状态,万万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除了他之外,这里还有更加难以对付的存在。”
说着,他便闭上了眼睛,似乎已经没有力气了。
彭徽将我拉到一边,小声说道:“这段时间师傅一直都在跟张大帅斗法,从没有一天休息,如今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境了,你还让他留在这里,岂不是让他老人家送死吗?”
我说那高倩呢?难不成咱们就把她扔在这里不管了吗?
彭徽说:“当然不是,不过当务之急咱们还是应该先把师父安全的送出去,然后咱俩再来这里走上一遭,到时候即便是救不了高倩,大不了咱哥俩就给她陪葬。”
我想了想也就同意了,以一尘的状态即便是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处,这恐怕也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了。
第七十五章 玄光之术
我们说话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被一尘道人听到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他睁开眼睛,说道:“就凭你们两个,如何能救的了高倩?到最后也不过是白白搭上两条人命罢了,张大帅虽然厉害,但说到底也只是个人而已,要想取了他的性命,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然而这段时间我发现这里还有其他恐怕的存在。”
说着,他脸上分明露出了一丝惊恐之色,我听他说的郑重,心中也不禁有些好奇,究竟是有什么东西能够让堂堂静尘斋的掌教都感到恐惧。
喘了两口气,一尘道人才说道:“我们第一次进入这无底洞的时候,我便感觉到好奇,为什么刘桂存要将璇玑的尸首藏于棺材之中,如今我终于有答案了,他并不是想要将她封印,相反,而是在帮她,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这刘桂存根本就是大宋的叛徒。”
说到这里,他便大声的咳嗽了起来。
刘桂存的名字也只是在民间流传而已,正史上并无记载,因此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旁人根本无法知道。
不过他以一人之力,将所有阴兵都放逐于无底洞,更将自己心爱的女子亲手封印,这是人所共知的,如此说来应该是个大英雄了,可一尘道人又为何要说他是叛徒呢?
一尘道人说:“刚开始的时候,我跟你们一样,也认为他是个大英雄,但是当我亲眼看到那狐狸精被九阴之火变成璇玑之后,我一切都明白了,他根本不是要囚禁璇玑,而是想彻底的复活她!”
每个人都有三魂七魄,气魄主管喜怒哀乐,而三魂则是生命本源所在,死后便会随风飘散,但是如果被有心人留住的话,当这三魂聚到一起,就能让死人复生。
想必一定是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致使璇玑瘗玉埋香,刘桂存深爱着她,这才不肯罢休,竟然将她的三道魂魄强留下来,一道保存在棺材之中,一道藏于狐狸精体中,另一道就不得而知了,当这三道魂魄聚集到一起,璇玑也就能再度复苏了。
饶是我这些年来经历了不少闻所未闻的事情,但听到这番话后,还是不禁吃了一惊,因为死人复生跟行尸走肉根本就是两个概念。(.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同时我也不禁好奇,刘桂存都已经死了,即便他有心想要璇玑复活,又如何在他死后,保证这三魂重新聚在一起呢?
心中想着,我便问了出来。
一尘道人一瞬不瞬的盯着我的眼睛,问道:“刘桂存真的死了吗?”
这话不像是疑问句,倒像是在陈述一件已经存在的事情。
一听这话,我瞬间就懵了,刘桂存的尸首是我亲眼所见,这还有假?更何况,去问一个几百年前的人是不是已经死了,这本身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只是我知道,一尘道人并不是那种喜欢开玩笑的人,而且他的表情也不像,他之所以这样说,一定有他的用意。
顿了顿,我才说道:“难不成您认为这无底洞中发生的事情,跟刘桂存还有关系吗?”
一尘道人扁了扁嘴唇,说道:“这我也不能确定,只是灵异之事,本来就玄之又玄,刘桂存法力高强,若说他懂得起死回生之术,也并没有什么可奇怪的,而且,当初他为什么其他的地方不选,偏要将那些阴兵都要放逐到无底洞中呢?”
被他这么一说,我也不禁觉得有些奇怪,义父的打鬼鞭、老屋中的画像、碧玉棺材、璇玑、以及杨铁匠说过的话,或多或少的都与刘桂存有些关联,说不定还真被一尘道人说对了。
只是这仅仅是猜测而已,谁都无法确定,想到一尘道人已经命不久矣,我心中也不是滋味,便说道:“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先带您离开这里,至于高倩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
一尘道人笑了笑,说道:“人嘛,迟早都会一死,死在哪里又有什么区别呢?我的后半生都因为这无底洞而发生了转变,如今让我葬身于此,说不定也是天意,倒是高倩,迟得一刻,也就多一分危险,咱们还是应该想想怎么救她吧。”
听他的口气,似乎高倩还有救,而且他也想到了办法,我心中也不禁一喜,便说道:“有什么吩咐,还请您示下。”
一尘道人说:“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刘桂存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布置了这个局,将璇玑的三道魂魄分置于三个地方,一旦三道魂魄融合,就是璇玑复苏之时,如今有一道已经附身于高倩,另一道则从那狐狸精的身体中释放了出来,咱们只需要找到另外一道魂魄,说不定高倩还有一线生机。”
听了这话,我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又扑灭了,人海茫茫,想要找一个人,都并非易事?况且她只是一道魂魄而已,可以附身于任何人身上,我们肉眼凡胎,又如何分辨呢?
心中这么想着,我脸上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了悲凉之色。
一尘道人说:“你们也不用灰心,刘桂存既是有心想要复活璇玑,那么这最后一道魂魄也应该在这里,咱们只需要睁大眼睛,一定能够发现她的蛛丝马迹。”
我不知道他说这番话是不是为了安慰我们,但还是点了点头。
以后的一段时间,一尘道人大部分都在这里闭目养神,而我和彭徽则轮流出去寻找那最后一缕魂魄,说起来真是可笑,我们连她附身于什么之上都不知道,这样找下去就跟无头苍蝇也没有什么区别,不过也总算是尽了一份力。
这里没有昼夜,自然也没有时间的概念,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日,我正在外边乱转,正好见到一队骷髅兵顺着那石阶从我身边走过。
这些东西我见到多了,因此也有些见怪不怪了,但是此时还是不禁心中一动,因为上次正是它们指引我找到了张大帅,而且张大帅也曾以玄光之术来监视高倩以及璇玑,也就是说,这件事情他也是知道的,说不定我还能从他的身上得到线索。
想到这里,我便悄悄的跟在了它们的身后。
其实说“悄悄”并不准确,因为它们根本就没在意我,就像是被人控制的玩偶一样。
它们一路向上,没有片刻停留,只是每每遇到洞穴,就会进去巡视一番,但大部分时候都是无功而返,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它们既然会被张大帅所控制,那么不管它们在寻找什么,这件东西一定对张大帅来说十分重要。
它们是行尸走肉,当然不会累,更不知道饥饿,但我就不一样了,时间一长,我就忍受不住了,只好就此作罢,回去将这件事情跟告诉了一尘等人。
说起来真是好笑,在这里待的久了,我们和野人已经没有多大区别了,一天之中难得吃上几次熟食,大部分时候都以生蝙蝠肉充饥,恐怕随便放个屁都能闻出蝙蝠的味道来。
等听了我的话,一尘脸上的疲惫之色一扫而光。
我连忙问他是不是找到了救高倩的方法。
一尘说咱们来这无底洞,说到底也只是初来乍到而已,但是张大帅在这里住了这么久,知道的事情也一定比咱们多,要想救高倩,说不得还要着落在他的身上。
如你所说不错的话,张大帅已经初窥驭鬼之道,可以趋势那些骷髅兵为他做简单的事情,那么你猜他下一步准备做什么?
我眨了眨眼睛,一时间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彭徽却是眼睛一亮,说道:“张大帅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一直都在刻苦钻研驭鬼之道,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以此法出去打下一片江山,然而他此时仍然没有出山,也就是说他还没有深明此道。”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刘桂存和璇玑而起,如果我是张大帅的话,一定会从刘桂存的身上寻找突破口,监视高倩和璇玑只是第一步,下一步就是效法刘桂存,将璇玑复活。”
他这个人一向沉默寡言,但比大部分人都要聪明,至少这种举一反三的事情我是做不到的。虽然我没有彻底明白他们的意思,但也知道了一些,似乎只要找到张大帅,就能救得了高倩。
明白这点,就足够了。我说事不宜迟,咱们去跟踪那些骷髅兵,到头来总能找到张大帅的下落。
一尘道人摇了摇头,说道:“何须如此麻烦,与其咱们去找他,倒不如让他自己送上门来。”
说罢,他从袖袍中拿出一枚黄纸,指尖一晃,那黄纸便化为了灰烬,飘落到一旁的小水洼中,几乎是在同时,水面上便掀起了一阵波澜,就像是被煮沸了一般,等水面平静下来的时候,张大帅的身影便赫然出现在在了里边。
不用他说我也知道,这正是玄光术。
我跟一尘道人相识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但却从没有见到过他显露如此神通,先前还当他根本不会,现在看来,我还是小瞧他了,他非但会,而且一切都是信手捏来,两下对比,明显要比张大帅高明多了。
第七十六章 驭鬼之术
据我所知,只要心中所想,便能以玄光之术见到你所想象的事物,然而一尘道人只是看一看他的影像,又如何能让他送上门来呢?
心念甫定,便听水洼中张大帅的倒影说道:“没想到你还没死!”
他说话还是那么晦涩,显然这么长时间没有跟人交流,现在还不习惯跟人打交道。[.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刚开始我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紧接着便听到一尘道人回答道:“雕虫小技,未必伤的了人,况且,我若是死了,你孤身一人活在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乐趣呢?”
他们两个竟然在隔空对话!
明白这点后,我自然吃了一惊,这可比飞鸽传书要快多了。
尽管说这番话的时候,一尘道人的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但我还是听出了其中的火药味,这也难怪了,他们两个打了半辈子交道,之间当然有不少说不清的恩怨。
张大帅冷哼一声,说道:“即便是你还没死,那又怎样?不还是被困在了这无底洞中吗?你以玄关之术找我,该不会是想向我乞降吧?”
一尘道人呵呵一笑,说道:“看你说的,咱们也算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说话何必如此针锋相对呢?我只不过是想找你叙叙旧而已。”
话音刚落,他便又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对了,你还记得当年跟咱们一起进来的那个脚夫吧?”
听他提到义父,不仅是张大帅,连我都吃了一惊,也不知道他这时候提到义父有何用意。
张大帅就更不用提了,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
一尘道人见状便说:“怎么?你还记得此人吗?自从当年咱们三人一起进来之后,他就失踪了,刚开始我还以为他一定死在了这里,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已经先咱们一步离开了,非但如此,我还打听到他可不是一个普通的脚夫而已。”
“他诨名叫做老山寨,深通驭鬼之道,跟赶尸派有些渊源,说起来也算是刘桂存的隔代传人了。”
说到这里,他便止住了话头,话锋一转,问道:“你猜他跟随我们来到此处,是何居心?”
说罢,根本就没等张大帅回答,他大袖一挥,水中的倒影便不见了,而后才转过头来对我们说道:“一会儿他就会来了,以我此时的状态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到时候我们能说通自然是好,如果说不通也只好来硬的了,千万不要心慈手软,更不能拘泥于什么江湖规矩。[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听他的口气,似乎张大帅一定会来似的,我虽然也走过江湖,但也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似乎是看出了我脸上的疑问,一尘道人笑了笑,说道:“老山寨或许是张大帅此生最顾忌的人了。”
我自小跟着义父相依为命,最初的几十年,我一直都认为我是天底下最了解他的人了,直到最近,我才知道义父远比我要复杂的多,同时我也不禁好奇,他堂堂一个大帅,又怎么会忌讳一个脚夫呢?
一尘道人说:“这也不难理解,当初张大帅等人被困于古墓之中,眼看着同伴一一惨死,万般危难之际,正是老山寨出手才救了他们的性命,当时,在他看来,你的义父就如同天神一般,自然而然的就会对他心生敬畏。”
“况且,张大帅苦心孤诣十几年,就是为了学到那驭鬼之道,你义父的本事是他亲眼所见,如今我把老山寨抛了出来,他又岂能不上钩?”
听了这话,我也只好点了点头,但心中还是一知半解。
书说简短,过了也就一个时辰左右,我便听到了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就像是有千军万马向这里赶来似的,四周漆黑一片,我却分明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在悄悄窥探着我们。
一尘向我和彭徽使了个眼色,说道:“张大帅来了,咱们见机行事。”
话音刚落,张大帅便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虽然心中早已做好了准备,但看到他后,我还是不禁被吓了一跳。
我之所以吃惊,倒不是因为他的长相有多么的吓人,而是这阵仗未免有些太大了,只见十六名骷髅兵簇拥在一起,每两人之间都抬着一根杠子,就像是古时抬轿子的轿夫一样。
然而此时他们抬的却不是轿子,赫然是一把白骨座椅,而张大帅则正坐在上边。
咋看之下,就像是戏台上乘坐龙辇出巡的皇帝一般。
一尘道人望着那张白骨座椅,嘴角一撇,说道:“这么长时间不见,难不成你还在做你的皇帝梦吗?”
张大帅也不下来,而是仍然坐在白骨座椅上,颐指气使的说道:“以前我的确是在做梦,到现在我却有能力让这美梦成真,你看看我现在跟皇帝还有什么区别?”
说着,他指了指身后数不清的骷髅兵,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顿了顿,他才接着说道:“行了,我也没工夫跟你扯淡,有什么话你就趁早直说吧,晚了的话,我怕你没有机会了。”
听他的意思,摆明了知道一尘道人说那番话就是为了将他骗出来,但根本就没往心里去,这也难怪,他手底下这么多骷髅兵,又怎么会害怕我们三人呢?
我也不禁好奇,一尘道人究竟会如何对答。
心中想着,我不由自主的向一尘那边看了一眼,却见他仍坐在地上,不但没有回答张大帅的话,反而闭起了眼睛,就像入定的老僧一般。
刚开始我还以为他是实在疲惫了,正想叫醒他,彭徽却拦住了我,不留痕迹的向张大帅那边看了一眼。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张大帅表面上看去来得意洋洋,但眼珠也在滴流乱转,显然心中也在盘算着什么。
都说人老成精,这话一点都不错,这张大帅跟一尘都跟人精似的,况且他们认识了几十年,早就把对方的心思给摸透了,我知道一尘和张大帅之间的较量已经开始了,当下也不敢多话,老老实实的待在了一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大帅的额头已经见汗,终于按捺不住,这才问道:“你说那老山寨来这无底洞究竟是何居心?”
听了这话,一尘道人这才睁开了眼睛,笑眯眯的说道:“这个问题何必问我?这无底洞中究竟有什么秘密,难不成你不知道吗?”
“你是说他也是为刘桂存和璇玑之事这才来的?”张大帅瞳孔一缩,问道。
一尘呵呵一笑,说道:“更准确点说,应该是为了那驭鬼之术而来的,世人都知道湘西赶尸人懂得画符驱鬼,老山寨既是赶尸派的传人,又怎么可能不对这驭鬼之术垂涎三尺呢?事实上,他也真的学会了。”
此言一出,我分明感觉到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再一看张大帅,只见他拳头紧握,牙齿狠狠的咬着下嘴唇,几乎要滴下血来,其心中的愤怒可见一斑。
只是三分愤怒之外,倒有七分不甘。这也难怪,他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东西,却被别人捷足先登,恐怕是个人都要不甘心了。
深深舒了几口气,他的怒气这才得以平复,随即恶狠狠的问道:“你说他掌握了那驭鬼之法,这怎么可能?我在这里守了十几年才学到了皮毛,他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学会?我绝对不相信世界上有这么聪明的人。”
“这根本不在于时间长短,也跟聪不聪明扯不上关系。”
一尘道人,冷笑一声说道:“驭鬼之术的法门所在,乃是一根打鬼鞭,只需得到此物,便可号令一切邪恶之物,长鞭指处,无有不遵,而这打鬼鞭,自从咱们第一次进入这无底洞,便落入了老山寨之手。”
“你既然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想必一定见过刘桂存的骸骨了,难道你不觉得他的坐姿有些奇怪,手上似乎却很少了什么东西吗?”
张大帅何等聪明,被他这么一提醒,立马就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脸色一下子就变的精彩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后悔,还是愤怒。
一尘道人看在眼里,脸上的笑意也更浓了,“刚刚我就跟你说过了,老山寨是刘桂存的隔代传人,而你什么都不是,可怜你千辛万苦来到了这无底洞却给别人做了嫁衣,而你在这里守了十多年,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听了这话,不仅是张大帅,连我都不禁有些唏嘘,谁能想得到这被传的神乎其神的驭鬼之术,要领竟然只在一根鞭子上呢?
可是义父留给我的打鬼鞭,在我来到无底洞之后就被毁掉了,难不成这驭鬼之术也就此成为绝技了吗?
这个念头刚刚产生,便被我给否决了,因为我分明想到当日杨铁匠冒充刘桂存的时候,曾经说过,我手上拿的鞭子,并不是他丢失的那一根。
也就是说世界上还有一根打鬼鞭,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一定就是在我家老屋中供奉的那一根了,想必是义父知道此物事关重大,因此才不敢随身携带,而是请人仿制了一根,虽然对于那灵异之物也有作用,但跟真正的那根比起来就差的远了。
第七十七章 打鬼鞭
既然我原来手中那跟打鬼鞭是仿制品,那么便可以解释当初在将冢村的地窖中时,我一挥动打鬼鞭,那僵尸不但没有灰飞烟灭,反而复苏了过来的情况了。[]
如果当日我使出的是真正的那根打鬼鞭,也许今日齐彤还好好地在我身边,而我们此刻也正无忧无虑地躲在深山老林里做一对快乐的神仙眷属。
别人都把这打鬼鞭当成宝贝,我却将它当做了洪水猛兽,天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在打它的主意,拥有它的人,迟早也会惹祸上身。
想到此处,我也不禁有些惴惴不安,一旦我有机会出去,一定要将那打鬼鞭换个地方收藏起来。
正想着,一尘道人突然说道:“你想不想知道这打鬼鞭现在何处?”
果然,听了这话,张大帅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一下子就从那白骨座椅上跳到了一尘面前,二话不说便捉住了他的双肩。
从始至终,一尘道人都坐在地上,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直到此时才来了精神,双手一翻,便拿住了张大帅的手腕,不用他招呼,早已在旁边等候多时的彭徽便合身扑上,将手上的绳子在张大帅的身上密密匝匝的缠了好几圈。
直到做完一切,一尘道人这才松了口气。
其实自从张大帅来到此处,一尘道人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想让张大帅放松警惕,直到他听到打鬼鞭的下落后,自然乱了分寸,这正是出手的最佳时机。
光是这份心机,就不由得人不佩服。
直到这个时候,张大帅这才反应过来,恍然大悟地冷哼一声,说道:“我就说嘛,区区一根鞭子,怎么可能有如此神技,恐怕一切都是你杜撰出来的吧?”
一尘道人颤巍巍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叹了口气,说道:“你我相识多年,也勾心斗角了多年,但我何曾骗过你?这打鬼鞭真的存在,而且就在这小兄弟的手中。”
说着,他便指了指我。
这话可着实出乎了我的意料,首先,一尘道人怎么会知道那打鬼鞭在我的手中?其次,张大帅已经落入了他的手中,他又有什么必要对他说这番话?
心中这么想着,我脸上自然流露出了几分慌张的神色。(.棉、花‘糖’小‘说’)
张大帅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显然不相信一尘道人的话,但还是问道:“此话当真吗?”
我自小在市井长大,要说撒谎骗人,那可是我的拿手好戏,可在这两个“人精”面前,还是不禁乱了分寸,结结巴巴的说道:“义父……义父的确留给我一根打鬼鞭,但早已经毁掉了,不……不信的话,你可以搜我的身。”
一尘道人呵呵一笑,说道:“贤侄,当着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我都知道我所指的并不是这一根,我劝你还是趁早说了吧,否则就要请你领教一下张大帅的手段了。”
这是什么意思,威胁吗?
一听这话,我当即后退了好几步,张大了嘴巴简直不敢相信一向道貌岸然的一尘道人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这样说,摆明了是在觊觎那根打鬼鞭,说不定他之所以苦心积虑的接近我,将我留在静尘斋,也皆是为此。
都说人心隔肚皮,这话一点都没有错,如果不是亲耳听到,打死我我都不相信这番话是出自一尘之口。
我正想要离开,彭徽却抢先一步拦住了我的后路,笑吟吟的说道:“难道连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你也不懂吗?我劝你还是趁早将打鬼鞭交出来,也免得我们多费手脚了。”
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连彭徽都站在他这边了,我也不禁有些寒心,但还是硬撑着,说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普天之下只有这一根打鬼鞭,如今它已经毁掉了,我去哪里给你们找另外一根?”
他们显然不相信我的话,彭徽一把就把我拉住了,一尘也是恶狠狠的说道:“今天不把东西交出来,你就休想完整的离开。”
一边说着,他还从袖袍中掏出了一把红色的短剑,话音刚落,便已经将短剑抵在了我的脖子下,我甚至已经感觉到了剑锋刺破皮肤的感觉。
眼看着一尘他们就要动手,而我就要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张大帅却突然说道:“且慢动手,这小子恐怕是寻找打鬼鞭的唯一线索了,咱们留着他或许还有用。”
没想到我最亲近的人想要害我,替我求情的却是那个被所有人当成坏蛋的人,但是我心中也十分清楚,他之所以替我求情,未必也安着什么好心,说到底,也是在打那根打鬼鞭的主意罢了。
听了张大帅的话,一尘道人的嘴角便浮起了一抹笑容,此时他正对着张大帅,后者看不真切,我却看了个一清二楚,彭徽也趁着张大帅不注意,向我眨了眨眼睛。
蓦地,我心念就是一动,刚刚一尘道人叮嘱我们,等张大帅来了之后,一切都要见机行事,他指的该不会就是这些吧?
越想我就觉得越像,否则的话,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可能说翻脸就翻脸呢,但是还是有一点我想不清楚,关于那根打鬼鞭在我手上的事情,一尘道人是怎么知道的?当初我在老屋中发现它的时候,在场的也只有齐彤一个人而已。
想到这里,我心念稍定,若是一尘道人跟彭徽在演戏给张大帅看,我也就只好配合他们一下了,无论如何也要将话题引到高倩的身上。
眼睛一转,我便说道:“不是我不肯告诉你们,是我确实不知,我甚至连义父的真正身份都不清楚,又怎么会知道打鬼鞭的下落呢?不过……”
说到这里,我故意顿住,沉吟了好久,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后,这才说道:“不过我记得老家之中似乎有一个地窖,义父每年都会有这么几天将自己一个人锁在屋子里,即便是我都不能靠近,若是那打鬼鞭真的存在的话,就应该在那里了。”
果然,一听这话,张大帅最先按捺不住,冲口而出道:“地窖在哪里,快带我们去?”
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的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似乎已经将那打鬼鞭握在了手上,更忘记了此时的他已经成为了他的阶下囚。
彭徽悄悄的向我竖了竖大拇指,同时用眼神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明白他的意思后,我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这才故作为难的说道:“不怕诸位笑话,那里虽然是我的家,我却从来没有进去过,一方面是因为义父不允许,另一方面也是里边阴森的吓人,虽然比不上这无底洞,但也是一个诡异的去处。”
“那儿一丝光亮都带不进去,火折子刚刚点着,就会立即熄灭,四处乌漆吗黑的,人眼睛见不到东西,即便知道打鬼鞭在那里,你们也休想找到。”
话音刚落,还没等张大帅问话,一尘道人便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接着我的话茬说道:“我倒是有一个小徒儿,自小天赋异禀,可以在黑夜之中视物,若不是此时下落不明的话,倒是可以借一借她的天赋。”
“难不成除了她之外,就没有其他人能够进到那地道中了吗?”张大帅眼珠转了一转,皱起眉头,小声嘟囔道。
一尘道人说:“不是不行,只是一时之间我也想不到其他办法,那老山寨是何许人也?既是赶尸派的传人,又与刘桂存有着说不清的渊源,自然也有他自己的一套办法,为了避免他人打那打鬼鞭的主意,自然会小心谨慎了,只可惜现在我那小徒儿失踪了,哎!”
一听这话,张大帅果然上钩,冲口而出道:“我知道你那小徒儿在哪里,现在就可以带你们去。”
一尘眼睛顿时一亮,随即说道:“张大帅,你我相识数十年,我这个人你应该清楚,一向是胸无大志,自然也不会对那打鬼鞭有兴趣,只要我们师徒能够相聚,那打鬼鞭我可以双手奉上,只是你在得到它后,能让我见识一下,这便足够了。”
张大帅一看就是被欲望冲昏了头脑,立即大喜过望地说:“一言为定,咱们现在就去。”
此时他身上的绳索早已经被彭徽解开了,一边说着,他便亲切地拉住了一尘道人的胳膊,并肩向外走去,看他们亲切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只是一对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呢。
我和彭徽走在最后边,趁着张大帅不注意,彭徽这才悄悄地用肩头碰了碰我的肩膀说道:“小九子,没看出来,你这反应还挺快的吗?”
此言一出,正好印证了我的猜想,果然,他们二人之所以跟我翻脸,正是演戏给张大帅看的。
轻轻舒了口气,我这才说道:“如今张大帅已经落在了我们的手上,你们又何必给他演戏?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彭徽说:“这张大帅是山西人,在娘胎里就已经学会了打算盘,一生精于算计,咱们若是信口编个瞎话,未必骗的了他。”
第七十九章 南海鲛人
彭徽说:“张大帅心狠手辣,思维缜密,但是咱们在三分真话外添加七分假话,任凭他再聪明,也未必能看的出来,只要能够套出高倩的下落,咱们只有出此下策,只要咱们在言语之间,死死的扣住‘打鬼鞭’这三个字,还怕他不上当吗?”
我说:“可是打鬼鞭的事情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天下间除了我和齐彤之外,不可能还有第三人知道老屋的事情。.”
彭徽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我所说的一切不过是顺着师傅他老人家的话头说下去罢了。
他说话的时候,我一直在留心他的神色,看起来不像是撒谎,恐怕一切都要等这件事情尘埃落定之后,我再找一尘问个清楚了。
跟我的义父一样,这个一尘道人我也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了,他应该不是什么坏人,但是也一定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此事暂且按下不表,且说这张大帅跟一尘并肩走了出去,也不上他那白骨座椅,就像是献宝似的,指挥那些骷髅兵排成各种各样的队形,不停的指指点点,脸上也始终带着得意的笑容。
这也难怪,他独自一人在这里待了十多年,此时当然迫不及待的要炫耀一番了。
他不时地呼啸几声,那些骷髅兵就会在他的指示下,排出各种队形就如同牵线木偶一般。
咋看之下,无数个骷髅兵同进同出,果然是气势非凡,但是仔细一看你就会知道这跟真正的驭鬼之术还是差了好多,做几个简单的动作还可以,但是让它们上战场打仗却决计不可能,恐怕张大帅也明白这点,这才迫不及待的想要得到那打鬼鞭。
说起来这张大帅也是有些可怜,费尽心思、苦心孤诣了十几年,却只学到了一套“木偶戏”。
书说简短,张大帅引领着我们一路向下,穿过了几个洞穴之后,那久违的石阶就有出现在了眼前,刚开始我还以为囚禁高倩的地方,已经是这无底洞的尽头了,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条路。
不过这里远没有我走过的那些黑暗,每走几步,墙壁上就会出现几颗月光石,光亮虽然算不上耀眼,但也足以让我们看清楚眼前的一切。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除了那些月光石外,墙壁上还有一些图案,歪歪斜斜的,看起来像是小孩子的信笔涂鸦,虽只寥寥几笔,但也看的出来,画中是一家三口。
我所料想的不错,绝对有一家三口在这里居住过,但是这三人究竟是谁,此时又在何处,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我这人心里向来藏不住事儿,心中想着,便问了出来。
张大帅沉吟了一会儿,这才说道:“你所说的我早已注意到了,只是我在这里寡居十几年,除了这些骷髅为伴之外,从没见过半个人影,即便是真的有人在这里生活过,恐怕也早已经死绝了。”
按理来说,这件事情跟他并无关系,他自然也没理由骗我们,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是在撒谎,因为我分明看到他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不过他既然不想说,我也就无法多问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我们这才在一处洞穴外停了下来。
张大帅指了指里边,对着一尘道人说道:“你那徒儿就在此处。”
顿了顿,他又说道:“只不过她肯不肯跟你回去,我就无法确定了。”
好不容易得到了高倩的消息,即便是龙潭虎穴,我们也得闯上一闯,我和彭徽对视一眼,纷纷鱼跃而入。
单以身手而论,我跟彭徽相比实在是天差地别,因此只能够跟在他的身后,本来我还以为这里边一定是什么险恶之地,可是进来后却不禁吓了一跳,只见里边灯火通明,一应家具应有尽有,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两盏红烛,两个大大的“喜”字更是分外的夺人眼球。
这两根红烛跟我们平日所见到的并不一样,每一根都有一人多高,而且似乎还被雕成了形状,我心中好奇,便走上去看了一眼。
借着烛光,我看的格外清楚,这哪里是蜡烛了,分明就是两个人被人将天灵盖给掀开了,那火红的烛泪,竟是这两人的鲜血。
我们常说的点天灯,恐怕就是指这个了。
饶是我见到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事物,此时还是不禁后退了数步。
彭徽也注意到了这些,却似乎格外感兴趣,围着那两个“烛台”转了好几圈,就像是在欣赏一对工艺品似的,扁了扁嘴唇,说道:“我还当南海鲛人的故事一直都是传说,没想到还真的存在。”
关于南海鲛人的故事,我小时候也听义父说起过,说是一群生活在海底的人,只有在潮汐的时候,才会来到陆地上,在月光下的沙滩上载歌载舞,若是有人恰好路过,便能跟她们来一次鱼水之欢,一夜过后,便会什么都不记得,宛如南柯一梦。
这鲛人数量本来就稀少,又因为它们的身体可以做成古墓中的长明灯,所以经常被人捕杀,早在宋辽之时,便已绝迹,没想到今天竟然被我们给见识到了。
除了这对鲛人之外,洞穴中还有不少奇奇怪怪的东西,无一不是古色生香,只是给人的感觉总是乖乖的,似乎这所有东西都是用来装饰婚房的,怎么会出现在这无底洞的深处?
正想着,一尘道人和张大帅已经走了进来。
后者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对于周围形形色色的东西看都不看一眼,只是直指洞穴的深处说道:“你们要找的人就是被刘桂存带到了此处,本来我还想着看看那刘桂存死后究竟还要玩弄些什么把戏,想要从中得到一些启发,现在既然知道了打鬼鞭的情况,我也就没心思在这里花费时间了。”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串串悬挂着的珍珠,正好隔离出了一处空间,借着摇曳的主管,我隐约可以看到里边有几个人影。
想到生死不知的高倩,我也顾忌不了这么许多,三步并两步的便跑了过去。
将珠帘掀开一看,只见璇玑和高倩正贴墙而立,正和我在瓷碗中见到的玄光幻象一模一样,只是此时她们二人都穿了喜服,脸上也扑了腮红,就像是待嫁的新娘子一般。
只不过这两位“新娘子”的脸上可没有应有的娇羞喜悦,反倒是目无表情,宛如泥雕一般。
而在她们的面前,还有一对新人,正在行跪拜之礼,新娘子凤冠霞帔,却并没有戴红盖头,我看的清楚,那人跟璇玑竟是一模一样,再看看贴墙而立的那位,这两个人简直就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那新郎官也是春风得意,脸上始终都带着笑容。
按理说来,拜完天地之后,自然就是要入洞房了,可他们两个竟然就这样一直磕头,就像是永远都感觉不到累似的。
我正在纳闷,一尘道人已经走了过来,大袖一挥,眼前的景象便已变样。
哪里还有什么凤冠霞帔,哪里还有什么洞房花烛,璇玑和高倩就像是待宰的猪羊一般被倒挂了起来,鲜血顺着她们的鼻孔流出,而后又顺着发梢滴在地上,渐渐的汇聚在一起,竟形成了一个人的形状。
“是了,这就是传说中的第三道魂魄了!”
一尘曾经说过,刘桂存若是想彻底复活璇玑,非得找到第三个“璇玑”不可,这两人的鲜血汇集而成的,岂不正是第三人吗?
其他人显然也看出了这些,彭徽二话不说,便跳了出去想要搭救高倩,可是他身子还没落地,却又硬生生的弹了回来,顿时口鼻出血,连气色都萎靡了不少。
彭徽的身手我是知道的,即便是在绿林之中,也是一把好手,可是这才仅仅一个照面就身受重伤,更令人惊奇的是我们连出手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我连忙走了过去,只见彭徽胸前的衣衫已经破碎,一个清晰的掌印出现在了他的胸膛之上,乌青乌青的,看的格外清楚。
彭徽嘴唇蠕动,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便昏了过去,不过根据口型我也猜的出来,他说的正是“刘桂存”三个字。
我这一惊可非同小可,连忙抱着他又退到了一尘道人的身旁。
检查完他的伤势之后,一尘道人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此时他已经到了天人五衰之境,即便是想帮彭徽,恐怕也无计可施了,眼睛转了转,他这才说道:“张大帅,难不成这就是你给我的见面礼吗?”
张大帅呵呵一笑,说道:“你这是哪里话?难不成以为刘桂存的骸骨是我控制的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一尘冷笑一声,说道:“我谅你也没这等法力,只是你明知道那刘桂存如此危险,为什么不出言提醒?”
张大帅撇了撇嘴,故作无辜地说道:“我只不过是一时忘记了,你又何必如此小题大做?我看你的样子也是不行了,看来还得老夫来代劳了。”
说罢,他便如入无人之境般地走了进去。
第七十九章 灭杀魂魄
看着他的背影,一尘道人摇了摇嘴唇,说道:“好一个张大帅,看来我还真是小瞧你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看一尘道人的样子,显然是真的生气了,我便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尘道人叹了口气,说道:“刚才咱们三个人一唱一和,其实他早就看穿了咱们是想利用他来找回高倩,不过心中挂机着那打鬼鞭,这才没有拆穿,以他的眼力,自然看的出我命不久矣,剩下你们二人之中,只有彭徽有些法力,方才他之所以不出言提醒,就是想借刘桂存之手,除掉彭徽,到时候真的找到了打鬼鞭,就没有人有实力跟他争夺了。”
我一向认为自己已经算是见过世面了,但是此时听了一尘的话,还是不禁吃了一惊,好一个张大帅,好厉害的心计啊!
不得不说,这张大帅还真是有些本事的,他只不过在里边随意走了一遭,再出来的时候,刘桂存的尸骨便如同被绳子牵扯一般,跟在他的身后老老实实的走了出来。
我连忙走了进去,将高倩放了下来,虽然她脸色苍白,但还尚有脉搏,我连忙问一尘道人该怎么办。
一尘说此地不宜久留,那刘桂存谋划了几百年的行动,怎么可能就此罢休,张大帅牵制的了他一时半刻,但决不会长久,他迟早还是会制造事端的。
我点了点头,连忙抱起了高倩,此时彭徽也悠悠转醒,我们四人就这么互相搀扶着走了出去。
直到走出很远,我们才停下来休息。
我说您既然懂的观泥痕辨草色之道,咱们是不是趁着张大帅发现之前离开这无底洞?
一尘道人摇了摇头,说道:“你也太小瞧他了,这里发生的事情,有哪一桩,哪一件能逃过他的耳目?咱们要想离开这里,还得依赖他,更何况,除了他之外,现在也没人能将刘桂存的亡魂超度了。”
这话一点都没错,这无底洞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因刘桂存而起,虽然我不知道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若是不把他给料理掉,我们就休想有片刻安宁。
说话间,张大帅已经走了过来,而刘桂存的骸骨则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如果此时他身上再多一个铜铃,再穿上一身道袍的话,简直活脱就是一个湘西赶尸人。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别看那刘桂存已经化为了骸骨,但此时身穿铠甲,仍然是威风不减。
一尘道人也不揶揄,直截了当的说道:“刚刚发生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你若想得到那打鬼鞭,须得承诺我一件事情,将这刘桂存彻底超度了吧。”
张大帅笑了笑,说道:“渡人生死,那是你的拿手好戏,我可不敢越俎代庖,这么多年不见,就让兄弟看看你的手艺吧?”
听了这话,我也不禁暗骂他无耻,他明知道一尘道人命不久矣,却硬要让他出手,这不是摆明了要让他早点去死吗?
连我都看的出来他的用心,一尘道人当然也不例外,当即就将脸一板,说道:“路只有一条,走不走是你的事情,不过我可要提醒你一句,这刘桂存不能魂归故里,我这徒儿也就无法摆脱恶灵,到时候我们师徒势必一同死在这里,我看到时候还有谁能指引你去寻那打鬼鞭!”
不管如何生气,一尘道人的言语之间也一直扣着“打鬼鞭”三个字,他之所以这样说,就是认准了这打鬼鞭对张大帅的重要性。
这两人相识数十年,对对方的脾气秉性也是一清二楚,一对一答之间,比说书的还要有趣。
听了他的话,张大帅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过了好久,才说道:“不是我不愿意帮忙,实在是我根本做不到,你们也知道,我是半路出家的,要说盗墓挖宝那是看家的本事,驭鬼之道我也只学到了皮毛而已,可那阴阳之事,我又如何知晓?更何况,这刘桂存是何许人也?又岂是我等能够对付的?”
看他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甚至提到刘桂存的时候,他的脸上还出现了一丝惶恐。
一尘道人说:“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不管刘桂存生前多厉害,此时也不过是一架骷髅而已,或许是生前的执念才让他不得安息,要想对付他倒也不难,咱们只需毁了璇玑,断了他的念想,再将刘桂存的骸骨活化超度。他也就得以安息了。”
张大帅沉吟了片刻,这才点了点头。
一尘道人的话说的没错,这无底洞中发生的事情都与刘桂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也只有将他彻底解决掉,我们才能了却后顾之忧。
一尘道人的本事,彭徽也已经学到了七七八八,若是他安然无恙的话,说不定还能超度了刘桂存,此时这件为难事只能落到了我和张大帅的头上。
超度亡灵的事情我是不懂的,但若说是毁了璇玑的魂魄,那就再简单不过了,一把火足以。
打定主意,我和张大帅便回到了珠帘之后,而刘桂存的骸骨仍然跟在我们的身后,也不知道张大帅施展了什么法术,不管我们走到哪里,它都会跟在身后。
彭徽被他打成重伤的情形历历在目,我总担心它会从我们后背下手,因此每走几步我都要向后瞧上一眼。
张大帅说你不用担心,论法术,我未必是刘桂存的对手,但正如一尘道人所说,此时它只不过是一架骷髅而已,起灵之术我还是懂的一些的。
说着,他从袖子中拿出一张皱巴巴的黄纸贴在了刘桂存的额头上。
这招果然管用,被黄纸一贴,它立马就如同木偶一般站在了一边。
此时璇玑仍然倒挂在洞顶,地上的血迹也渐渐汇聚成了人形,我们不再迟疑,直接将那对南海鲛人做成的长明灯拿了过来,在地上燃起了一堆篝火。
别看着烛火的火光不大,温度却是高的吓人,几乎是在刹那间,璇玑的身体表面便渗出了白色的液体,就像是融化的血人一般,同时,一股焦臭味也渐渐蔓延。
虽然这段时间我整天都在跟死人打交道,但是见到此情此景,我还是不禁觉得有些恶心。
更恶心的还在后边,张大帅竟然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将那些白色的液体都接入了瓶中,甚至还把鼻子凑上去闻了闻。
直觉告诉我他绝对没安什么好心,便连忙上前阻止。
张大帅似乎早有准备,一把就将我推到了一边,说道:“你懂个屁,这尸油可是难得一见的宝贝,平日里求神拜佛都得不到,此时又岂能浪费?”
他一人在这里生活的久了,想法根本不能以常理度之,我不敢真惹他生气,只好作罢,同时心里也暗自加了小心,只要离开这无底洞,我肯定要有多远走多远,绝对不跟他们这群人再有任何来往。
约莫过了一刻钟,尸油便已流尽,她整个人都干瘪了下去,就像是农村里自家做的熏肉一般,我想恐怕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吃熏肉了。
我本以为一切都该结束了,可是已变成焦炭的璇玑突然哀嚎了一声,身子一摆,下一秒便出现在我们眼前。
她仍然是人形,不过整个人都趴在地上,倒更像是一只要择人而噬的野兽。
这一幕显然出乎了张大帅的意料,几乎是在第一时间他就将我推了过去,借机向外跑去。
我暗骂一声该死,身子已经朝着“璇玑”飞了过去。
“我命休矣!”这是我心中唯一的想法。
我本想着自己一定会被她撕成碎片,可谁知我俩刚一接触,她就被撞的散架了,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堆骸骨。
死人骨头我见得多了,但是它四肢明显短小的多,个头也格外硕大,倒更像是我们经常见到的那只狐狸精。
是了,璇玑的这道灵魂被来就是在九阴之火的炙烤下,从那狐狸精的身体里出来的,如今灵魂已不在,它自然要恢复本体了。刚刚它之所以突然间变的这么凶悍,完全是因为回光返照。
心悸之余,一尘道人已经走了进来,诵了一声道号后,这才说道:“这道魂魄已经不在了,咱们只需超度了刘桂存,那么高倩体内的那道灵魂便不足为虑了。”
张大帅也走了进来,说道:“刚刚我只是想试试你的胆量,果然没有给老山寨丢人。”
这番话他是笑着说出来的,但是传到我的耳朵里却是说不出的厌恶,刚刚他明显是想抛下我自己逃命,甚至想要用我的性命换取他逃命的时间,此时却强词夺理,说到厚颜无耻,恐怕天下间也没有几个人能比的上他了。
正想着,一尘道人突然惊叫了一声,问道:“刘桂存的骸骨去了哪里?”
被他这么一提醒,我才发现刚刚还正在墙角的刘桂存已经不见了,而本来贴在他额头的那张黄纸已经揉作一团,扔到了地上。
张大帅的脸上也不禁流露出了一丝尴尬,说道:“看来我道行还是不够啊,也是咱们小瞧了刘桂存的手段。”
第八十章 杨铁匠的真实身份
说起来一尘道人和张大帅和这灵异之物已经打了半辈子交道,但是此时也拿这刘桂存没有办法。[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刘桂存殚精竭虑这么多年,为的就是将心爱的女人复活,如今我们却断了他唯一的念想,如果我是他的话,也一定会回来复仇,因此,在场众人都不免有些害怕。
张大帅哼了一声,说道:“与其等他上门来报复,不如咱们现在就找上门去毁了他。”
一尘道人苦笑一声,说道:“这无底洞不知道究竟有多大,你在这里住了十多年都没有摸清楚,想要找他有谈何容易?”
张大帅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既然如此痴情,死了之后也想让自己的妻子复活,那么此时他一定是去找自己的孩子了。
妻子?孩子?
一听这话,我和一尘都是不由得一怔。
刘桂存与璇玑之间互有情愫,这我是知道的,但正邪不两立,有情人最终还是没能成为眷属,可他为什么说璇玑是刘桂存的妻子呢?
张大帅说还记得你跟我提过的那一家三口吗?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瞒你了,前些年我就已经发现了那里,还找到了一本札记,原来当初刘桂存封印璇玑是假,要带她隐居才是真,二人瞒天过海,在这无底洞中当真缠绵了好一段时日,只可惜这洞中湿寒,又到处都是鬼气,没过多长时间,两人便相继离开了人世。
我和一尘道人互相看了一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张大帅说我知道这件事情匪夷所思,但确是真实存在的,若不是那本札记,光靠我一个没有任何根基的人闭门造车,又怎么可能学习的到驭鬼之术呢?
说着,他便将一本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古书拿了出来。
看过之后,即便是一尘道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叹道:“真的是冤孽呀,若璇玑不是辽人,刘桂存不是宋人,他们何至于此?”
我可不像他那么多愁善感,满脑子想的都是他们的孩子究竟是谁?
很快,一个人便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之中,杨铁匠!
他究竟是什么人,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弄清楚,似乎对于刘桂存和这无底洞的事情他无一不知,而且还跟那狐狸精如此亲密,若说他是刘桂存和璇玑的孩子,那么一切都解释的通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但是仔细一想我又觉得有些不对,刘桂存和璇玑都是几百年前的人物,即便是他们真的有孩子,恐怕连骨头都腐烂了。
可是除了他之外,我再也想不到其他人了,只好将求证的目光投向了张大帅。
张大帅说:“我刚来到这无底洞的时候,也认为这里只有我一个人而已,但是很快我就发现不对劲了,每隔一段时间,那只狐狸精就会来上一次,而且背上也总是驮着一个人,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那人应该就是刘桂存的孩子了。”
他所说的人明明就是杨铁匠,可是我无论如何也看不出他已经有几百岁了。
一尘说:“道教传说,在昆仑山上有一处无量洞,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这无底洞虽然没有无量洞那么神奇,但这里也完全是没有时间概念的,咱们外边的世界过了几百年,但是对于这里边的人来说也不过是数载光阴而已,因此那杨铁匠才没有老死,说不定此时也只是一个少年而已。”
这话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让人不敢相信,但是我却不禁相信了。
因为我第一次在这里见到高倩的时候,她就已经说过,我们已经在这里过了三年,而我却全然没有感觉到。
如此说来,那么此时刘桂存应该是去找杨铁匠了!
上次我见到杨铁匠的时候,彭徽曾经说过,此人三魂七魄已经少了一半,不是死人就是个痴傻之人,现在看来要嘛是彭徽道行不够,要嘛就是那杨铁匠用了什么方法瞒过了我们,现在要找他又谈何容易?
张大帅说这件事情包在我的身上,在这无底洞中,只要有骷髅兵的地方,就有我的耳目。
说这番话的时候,他脸上始终都带着得意的笑容,他的确有理由得意,就靠这一门手艺,不管到哪里,他都可以横着走了。
打定主意,一尘留下来照料受伤的彭徽和昏迷的高倩,我和张大帅则走了出去,寻找杨铁匠的下落。
以张大帅的本事,我们要想找到刘桂存和杨铁匠应该算不了什么难事,难就难在我们该如何对付他们。
我心中一直惴惴不安,但张大帅却一句话都不说,显然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说也奇怪,刘桂存派了很多骷髅兵出去,但是一个回来报信的都没有,时间一长,他也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最后只好拿出瓷碗,又施展了那玄光术。
可是那瓷碗之中却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倒影而已,似乎他的法术一下子就失灵了。
就在我们无计可施的时候,我灵光一闪,问道:“他们若是仍然在这无底洞中,会不会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家?”
张大帅说事已至此,咱们也只有走上一遭去碰碰运气了,实在不行,也就只好另寻找他法了。
所谓的家,也不过是一间石屋而已,就在那只狐狸精囚禁高倩之地的旁边。
本来我们也只抱了万一的侥幸而已,可我们刚一到这里,便听到里边传来了哭声,我心中既惊又喜,还没等我说话,张大帅已经率先冲了进去。
我也连忙走了进去,果然见到杨铁匠正坐在石床上捧着那身小孩衣服哭泣,而刘桂存的骸骨着站在旁边。
一见到我们,杨铁匠立马止住了哭声,眼睛中也出现了一丝慌乱,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似的。
我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张大帅已经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恶狠狠的说道:“我看你现在还想往哪里跑!”
这一幕可着实出乎了我的意料,看样子,他们两个似乎是认识的。
刘桂存的本事我们是见过的,轻而易举就将彭徽打成了重伤,要杀我们两个当然也不在话下,可此时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人挟持,却一点表现都没有,就像是什么都看不到似的。
我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便听杨铁匠说道:“想从我这里学到驭鬼之术,那叫休想,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说的。”
“难道你认为我不敢杀你吗?”张大帅冷冷的一笑,说道:“实话告诉你,我已经知道了那驭鬼之术的要领全都在一根打鬼鞭上,如今留下你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说着,他手上加力,杨铁匠的脸上顿时就流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就在刚刚,我还以为杨铁匠才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现在看来是我弄错了,这张大帅明显要比他可怕多了。
想到这里,我顺手抄起一根木棍便朝着张大帅的后脑砸了下去。
他似乎全无察觉,然而就在木棍即将打在他的后脑上时,一旁的刘桂存突然挡在了他的身后,只听咔嚓一声,木棍顿时断成两截。
这下我可真的彻底懵了,即便是比我聪明百倍的人,恐怕也猜想不出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直到这个时候,张大帅才将头转了过来,恶狠狠的说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自己找死,就怨不得我了。”
说着,他只是用眼角一扫,刘桂存便如同拎小鸡一般将我拎了起来,一下子就将我摔到了墙上,瞬间,我便觉得头晕眼花了。
朦朦胧胧中,我看到刘桂存向我走来,而后便失去了知觉。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仍在石屋之中,杨铁匠就在旁边,张大帅却没了踪影。
“你终于醒了!”杨铁匠问道。
听了这话,我也顾不上身体上的疼痛,下意识的就后退了好几步,面对着一个几百年前的人物,恐怕是个人都会感觉到害怕,我当然也不会例外。
杨铁匠苦笑一声,说道:“放心吧,我不会伤害你的,我若是想杀你的话,你又岂能活的到今天?”
说着,他便挨着我坐了下来,过了好久,才问道:“你想不想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
这还用问?我做梦都想弄清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他为何要告诉我呢?即便他真的对我说了些什么,恐怕我也不能相信。
似乎我这一辈子都生活在谎言之中,这些年来我所结识的所有人,包括我的义父在内,都有事情瞒着我,甚至连我自己都分不清究竟什么是谎言,什么是现实了。
心中虽然这么想着,但我还是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杨铁匠叹了口气,眼望远方,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跟张大帅所说的差不多,刘桂存与璇玑在战场相遇,两人本是宿敌,但一个年富力强,一个正当韶龄,两人在最美的年纪相遇,很快就碰撞出了火花,最终二人决定远离战争,隐居于山野。
但是这两个人对于那场大战来说都是关键性的人物,想要退隐又谈何容易。
第八十一章 超度刘桂存
两难之下,刘桂存才想出了这个金蝉脱壳之计,明面上是为了将璇玑封印在此处,其实是跟想跟她在这里长相厮守。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我们所见到的那鬼门关,其实就是刘桂存用来骗人的。
虽然比不上梁山伯与祝英台之间的生死相依,但在那个年代,他们之间的爱情故事也足以可歌可泣了。
但,好景不长。
不是有那么句话吗?世界上哪里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情很快就被宋帝知道了,他一气之下,便派遣军队来到了这无底洞,誓要将刘桂存碎尸万段,那些石阶也正是他派人修建的。
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皇帝才能有这么大的手笔了,可尽管如此,一连数年他们也没有找到刘桂存的音信。
被派来的人不敢回去交差,也就死在了这无底洞中,我们在鬼门关外见到的那些人,正是宋帝派来的。
刘桂存知道这件事后,索性在其中一人的身上设了机括,只要有人触发,就会落入陷阱之中。
自此,再也没有人打扰他们。
时光荏苒,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成亲生子,着实过了一段幸福时光,可惜人力有时而穷,二人还是相继离世,只留下了一个孩子在这里孤单的生活。
突然有一天,三个不速之客跑了进来,正是一尘道人、张大帅还有我的义父,这孩子没有见过外人,当然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藏了起来。
另外两人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却被张大帅瞧见了,他知道这个孩子非同小可,因此也没有声张,等出去以后,过了数年,这才折返回来,可是那个孩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原来这孩子趁着他们离开的时候,便顺着她们的去路也跟着离开了,来到了人世,被一家姓杨的人收养,过上了普通人的日子。
正如杨铁匠对我说过的“我跟他们在一起,却无法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杨铁匠始终记挂着自己的亲生父母,因此,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回来一次,终于有一次遇到了卷土重来的张大帅,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敢回来,为了避免还有其他人来打扰父母的长眠之地,他这才在外边装疯卖傻,说这拒马槽中有鬼魂作祟。.
听到这里,我脱口而出,问道:“那只狐狸精是怎么回事?”
杨铁匠叹了口气,说道:“那是我父母留下的宠兽,也是我儿时唯一的玩伴,我一直都将它留在这无底洞中,也经常偷偷来找它玩,本来也没出什么事,可自从张大帅来了不久,这小狐狸就变样了,她总会望着我发呆,有时到了月光之夜,还会变成一个女人的模样。”
说到这里,他低下了头,沉吟了片刻后,才继续说道:“变得跟我母亲一模一样,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便知道有人在它身上动了手脚,便又偷偷回来了几次,终于发现了那张大帅正试图以古法将我母亲复活。”
听了这话,我也不禁被吓了一跳,难不成想要复活璇玑的不是刘桂存,而是张大帅吗?
杨铁匠苦笑一声,说道:“我父亲是学习道术的,当然知道天命不可违,又怎么可能试图将我母亲复活呢?”
“当我知道了张大帅的打算之后,我便想尽办法阻止他,只可惜我不是他的对手,父亲留下的札记之中有不少道术,都被他学会了,他在这无底洞中布下的机关,即便是连我都无法破解,上次我之所以让你取回父亲的遗骸、寻找九阴之火,都是为了阻拦他。”
本来我心中已经笃定,无论杨铁匠说些什么,我都不会相信,可是此时听了他的话后,却不由得信了,因为他的每一句话都能跟我所知道的事情互相印证。
而且,每每提到刘桂存或是璇玑,他的脸上就会出现难以掩饰的落寞,这种表情是根本装不出来的。
叹了口气,我才问道:“那么刘桂存的骸骨是怎么回事?它为何三番两次的阻挠我们?难不成它不知道张大帅在这里做的好事吗?”
“不是所有人死后都一定会变成亡魂,或是行尸走肉的!”杨铁匠苦笑一声,说道:“我父亲一辈子都在跟那些灵异之物打交道,深知它们也都是可怜人,当然不想死后也变成那样了,于是死前就已经驱散了自己的魂魄,他留下的只是一具躯壳而已,至于这具躯壳所做的事情,就不是他能够控制的了。”
听了他的话,我心中一动,问道:“你是说是张大帅在控制刘桂存?”
杨铁匠点了点,说道:“这张大帅远比你想象的要厉害的多,此人异常聪明,就凭着我父亲留下的一本札记,竟然无师自通,这驭鬼之术已被他学到了七七八八,若是有一天那打鬼鞭落在了他的手中,必将生灵涂炭。”
了解到事情的前因后果,我也不禁有些唏嘘,一直以来,我都先入为主的以为在这无底洞中发生的一切,都是刘桂存一手造成的,从来没有想过有人会假借他的名字来胡作非为,如果杨铁匠的话句句属实,那么张大帅这个人实在是太恐怖了。
我本来并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然而此时也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张大帅再如此下去,更何况,他既然如此想要得到打鬼鞭,那么势必会找上门来。
想到这里,我便问道张大帅现在到了何处。
杨铁匠说他在这里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当然有些东西要打点一下,接下来就是去寻找打鬼鞭了,你不用去找他,他很快就会回来找你了。
一直以来我都知道张大帅不是个简单角色,听了杨铁匠的话后,对他更是讳莫如深,以我的本事去跟他正面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所以眼下最好的办法还是赶快离开此处。
想罢,我连忙招呼一声,便想逃离此处。
可是我刚到门口,便见到黑影一闪,一个魁梧的身影一下子就挡在了我的面前,把本来就不大的门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定睛一看,这人不是刘桂存还能是谁。
杨铁匠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如果真那么容易逃走的话,难道我还会在这里坐以待毙吗?听说过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吗?有我父亲在这里守着,咱们谁也跑不掉。”
他这话说的一点都不错,刘桂存的本事我是亲眼见过的,即便是彭徽都连他一招都抵挡不住,更何况是我们两个了。
我说不管如何,你也是刘桂存的后人,连张大帅一个外人都能将他的本事学个七七八八,难道你就连一点都没有学会吗?
本来我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可谁知听了我的话后,他的眼神中分明闪过了一丝慌乱。
我心中一动,随即问道:“你有办法对付刘桂存对不对?”
杨铁匠张了张嘴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似乎是有声难言之隐。
看到他的样子,我没来由的一怒,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说道:“你睁开眼睛看清楚,外边那个是跟你血脉相连的父亲,难道你就希望眼睁睁的看到他这么受人摆布,永世不得轮回吗?”
杨铁匠一把将我甩开,沉声说道:“身为人子,无法在双亲膝下尽孝,已是大大的不该,我又岂能将他的遗体也毁掉?”
果然被我猜对了,他真的有办法对付刘桂存,想了想,我才说道:“刚刚你也说过,你父亲不想死后成为行尸走肉,这才在死前驱散了自己的灵魂,可是你看看他此时的样子,难道这是他期望的结局吗?”
杨铁匠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刘桂存,脸色瞬间便的难看了起来,显然是在思索我的话。
我知道事情不能逼的太急,因此也没有多说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杨铁匠才说道:“张大帅以起灵之术控制了我父亲的遗骸,若想破解此术,需清水一晚,精血三滴,还要一张驱灵辟邪的符箓,前两样都好说,可在这无底洞中,你让我去哪里寻找那驱灵辟邪的符箓?”
一听这话,我顿时就喜出望外,在静尘斋待了半年有余,我别的本事没学会,整天都在画符,虽然不像彭徽他们那样随心所欲,但是画一张驱灵辟邪的符箓也算不上什么难事。
杨铁匠是刘桂存的儿子,也只有他的精血才能起效,而我恰好又懂的一些画符的本事,这两样缺一不可,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否则我们可就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石屋的一角有一个大木箱,里边装满了张大帅从静尘斋偷出来的法器,其中自然也不缺少黄纸,我随便拿来一张,按照记忆,将驱灵符文画了上去,虽然不甚美观,但也没出什么错,料想能起到作用。
这个时候杨铁匠已将中指割破,在瓷碗中滴了几滴鲜血。
我问他咱们该怎么做,该不会直接就将这些东西一股脑的塞进它的嘴巴里吧?
第八十二章 必死的决心
本来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可谁知杨铁匠竟点了点头,说道:“父亲虽然早已没了魂魄,但身体之中也残留着些许神智,只有至亲之血才能将其唤醒,到时候张大帅的起灵之术自然也就不起作用了,咱们只需将这张符贴在它的额头上,再将其火化一切就该大功告成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说完,他的眼眶已经湿润了,这也难怪,毕竟血肉相连,让他亲手毁掉父亲的遗体,恐怕任何人都无法轻易的做到。
只是此时时间紧迫,我可没工夫伤感,当即就将刘桂存引进了尸屋。
它早已成为了一具骷髅,根本就没有神智,所有的行为都在张大帅的控制之中,自然轻易的上当了,只是它力大无穷,我们要想对付它,着实也得花费不少手脚。
事实证明,我们还是小瞧了它,我刚刚抓住他的胳膊,就被立马挣脱,我直觉得肩膀酸麻无力,显然已经脱臼,杨铁匠则愣在原地,也不知道是被吓坏了,还是不忍心下手。
我正要招呼他,下一秒,刘桂存便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两只手分别抓住了我的两个肩膀,稍一用力,我便听到了咯咯的声音,看它的样子,竟似是想将我直接撕成两半。
我俩四目相对,看着它黑漆漆的眼眶,我直感觉到说不出的寒意。
就在我认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刘桂存却突然停下了手上动作,目光下移,停留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顺着它的目光向下一看,正好看到了那枚鹞子吊坠。
当初发现胡参谋的尸体后,我便将这鹞子吊坠留了下来,一方面是为了缅怀故人,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东西也有辟邪之效,心中总想着日后能够派上用场。
我心中一动,突然想到张大帅的身上也有这样一枚吊坠,刘桂存自然是见过的,它该不会把我当成张大帅了吧?
当时我也没有多想,趁着他愣神的功夫,连忙叫了杨铁匠一声。
杨铁匠如梦方醒,连忙走了过来,咬着牙将那一碗血水全都灌入了刘桂存的嘴里,几乎是子啊同时,它的身体中便冒出了青烟,就像是将水浇在火堆上一样,甚至还发出了“滋滋滋”的响声。[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我不再迟疑,连忙将已经画好的符箓贴在了它的额头上。
说时迟,那时快,其实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一瞬间而已,直到此时我还是有些心有余悸,若不是这鹞子吊坠分了它的心神,恐怕此时我已经成为一具尸体了。
望着呆立不动的刘桂存,杨铁匠紧咬着嘴唇,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心中何尝不是五味杂陈,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令尊早已逝世多年,甚至连魂魄都已不复存在,还是请你节哀顺变吧,你若是实在不忍心,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做吧?”
杨铁匠摇了摇头,说道:“身为人子,自然要由我来送他最后一程了,你还是去找一尘吧,咱们要想对付张大帅,说不得还需要他的帮忙,我不久之后就去跟你汇合。”
他说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我也没有迟疑,马不停蹄的向一尘藏身的地方赶去。
一尘命不久矣,以他此时的状态,本来就不是张大帅的对手,再加上他还不知道张大帅的真面目,说不定会遭了暗算。
想到这里,我已经将速度发挥到了极致。
一路无话,万幸,当我见到一尘等人的时候,张大帅还没有来,我便将所知道的事情简要的说了。
一尘显然也是一惊,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他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张大帅了,看样子欲望真的能改变一个人啊!”
我说现在可不是感叹的时候,你且说说咱们到底该怎么办?
一尘说本来我还想着先骗他离开这无底洞,在外边生活一段时间后,或许能改变他的心性,现在看来已经不可能了,他若是不死在这里,咱们也休想出去。
其实这点我又何尝不止,只是我们几个受伤的受伤,昏迷的昏迷,又岂是张大帅的对手?
一尘说那刘桂存是有大法力,大智慧的人,他将璇玑的遗体封存于碧玉棺材之中,又将自己关在石屋之中,以打鬼鞭来守护遗体,就是为了避免发生今天的事情,如今一切已成现实,说不定他还留着什么后招。
听了这话,我心中也是一动,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说道:“九阴之火!”
九阴之火集那些阴兵的怨气而生,虽名为火焰,其实早已具有了灵智,当日它将璇玑的一道灵魂从那狐狸精的身体中释放出来只不过是小试牛刀而已,我们都知道它的能力远不止于此,我们要想对付张大帅,说不定可以借助它一臂之力。
想罢,我们四人便互相搀扶着,向囚禁九阴之火的洞穴走去。
一尘本来并不是多话之人,但一路上却总是向我啰啰嗦嗦说个不停,言语之中总是记挂着静尘斋的家业,还有那些徒子徒孙,甚至还将离开这无底洞的路径告诉了我,就像是在交代后事似的。
想到一尘命不久矣,又想到他昔日对我的谆谆教诲,我也不禁有些伤感,鼻子一酸,留下来了两行眼泪。
一尘说傻孩子不要哭,人嘛,迟早都有这一天,当初我跟着癞子十三盗墓的时候,本就该跟那些同伴一同死在古墓中了,如今苟延残喘了几十年,已是上天待我不薄了,我走之后,静尘斋就要交给你们了,你们务必要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将黑暗挡在世人看不到的地方。
说到这里,他便大声咳嗽了起来,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那九阴之火可焚万物,自然也可以用来对付张大帅,只是此物邪门的很,必须要以活物作为载体,听一尘的口气,显然他已经准备好牺牲自己,跟张大帅同归于尽了。
即便已经死到临头,但他却还不忘记叮嘱我们要以除魔卫道为己任,这种情怀也不由得人不敬佩。
我也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些什么,便索性闭上了嘴巴,很快,那洞穴便出现在了眼前。
一尘神色一凛,立即站直了身体,整了整衣衫,说道:“这无底洞中到处都是张大帅的耳目,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来这里找咱们,你们二人就留在此处,一旦见到大帅至此,就马上带着高倩离开这里,切记。”
彭徽虽然已经醒了过来,但受伤太重,仍然说不出话,这是此时已经泪流满面。
我知道一尘打定了的主意,绝对不会轻易更改,更何况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因此也没有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祈祷奇迹的出现。
一尘先是走了两步,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突然回过头来,对我说道:“你和齐彤今生无缘,出去以后就安心留在静尘斋,不要再去找她了。”
我不知道他为何在此时突然提起齐彤,也不由得一愣,一时间,众多疑问纷至沓来。
打鬼鞭存放于我家的老屋之中,这件事情是我跟齐彤亲眼所见,旁人根本无法知晓,一尘是怎么知道的?唯一的解释就是齐彤告诉她的,可是他们两个本来就没有什么交集,齐彤为何会对他说起这些?
一尘说过,他曾经在去将冢村的路上遇到过齐彤,她还让一尘转告我不要去寻找她,事后彭徽也说过,一尘早在我们之前就已经赶到了将冢村的地窖,绝对不可能了遇到齐彤,也就是说他们两个一定有一个在撒谎。
当时就觉得有些奇怪,此时想来更是疑问重重。
我正想问个究竟,一尘已经走进了洞穴,看来这些个疑团要跟随我一辈子了。
这里最不缺乏的就是洞穴,我很容易就找到了一个栖身之地,约莫三个时辰过后,我便见到了张大帅的踪影,此时他一改往日的颓色,打扮的十分整齐,看样子已经准备好要出去大干一场了。
韬光养晦十几年,他这一出去,非得闹个天翻地覆不可,我们也只有祈祷一尘能够对付他了。
高倩仍然昏迷不醒,彭徽虽然睁着眼睛,但也是脸色苍白,满脸都是关切之情。
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吧,师傅他老人家是有大神通的,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死在这里,我去看一看能不能帮什么忙。”
说完,也没等他们回答,我并径自离开了洞穴,有些事情不弄个明白,恐怕我这辈子都别想睡个安稳觉了。
刚一靠近,我便听到了张大帅的笑声,他笑的十分狂妄,就像是天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般。
我不敢打草惊蛇,只好脱掉鞋子,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
见到里边的场景后,我着实被吓了一跳,只见一尘卧倒在地上,只有一条胳膊撑着,一直眼睛已经肿的封了起来,鼻子和嘴角中都流出了鲜血,想必刚刚受到了一番折磨。
张大帅颐指气使的站在他的面前,鼻孔都扬到天上去了,猖狂之色溢于言表。
如此看来一尘并没有得手,说不得这件事情只好交给我来办了。
第八十三章 万事休矣
照张大帅张狂的样子看来一尘并没有得手,说不得这件事情只好交给我来办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我从小就跟一帮青皮无赖一起长大,把自己的性命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也从没想过要做什么大英雄,但是自从认识一尘道人等人之后,整个人也潜移默化地发生了转变,为了阻止张大帅出去为非作歹,我除了拼尽这条小命以外,别无选择。
心中想着,我仔细地打量了一眼洞穴,只见原本囚禁九阴之火的那几根柱子早已倒在了地上,但它却并未离开,仔细一看我才发现在洞顶有一块石头,正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正好将这九阴之火笼罩在了其中,任凭它如何挣扎,也无法逃离。
虽然不知道那块石头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料想其效用应该跟镇魔石差不多。
张大帅和一尘认识了这么久,彼此当然有着说不清道不完的恩怨,趁他没有注意到这里,我一咬牙,直接向那九阴之火扑了过去。
眼看着已经到了近前,我甚至都感觉到头发被烧着了,突然脚腕一紧,身子不由自主的倒飞了出来,回头一看,原来缠绕住我脚腕的是一根锁链,而锁链的另一端则握在张大帅的手上。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尔自投!”冷哼一声,张大帅手腕一抖,便将我拉了回来,我不受控制地摔倒在地,还没等我站起身来,他已经将脚踩在了我的脸上,恶狠狠的说道:“若不是只有你一人知道那打鬼鞭的下落,你以为你能活的到今天吗?”
一边说着,他还用力在我脸上揉搓了几下,我只感觉到口中生疼,恐怕槽牙都被他踩掉了。
我知道他不会这么轻易就杀了我,但折磨一番是难免的了,当即只好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可张大帅却并不动手,而是一把将我拉了起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想用这九阴之火对付我?不得不说你们很聪明,只可惜再聪明也没有用,根本没人能将这九阴之火释放出来,否则我早就将它带走了。”
说到这里,他声音渐冷,“现在我给你两条路,马上将打鬼鞭的下落告诉我,或许我还能给你个痛快的,如若不然,我就将你和这老家伙全都做成干尸,却保留着神智,我要你们眼睁睁的看着我一点点的折磨你。.”
听了这话,我也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非死不可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听到洞外有人喊道:“谁说没人可以将那九阴之火释放?”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洞中所有人都是一怔,话音刚落,那人已经出现在了洞中,我看的清楚,这人正是杨铁匠,而刘桂存的骸骨则跟在他的身后。
想必一定是他顾念亲情,这才没有下手,如今刘桂存又落入张大帅的手中,一旦他使起那起灵大法,我们几个都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张大帅显然也想到了这些,呵呵一笑,也不说话,而是将两根手指放在口中,打了个口哨。
不用说我也知道,他又想再次控制刘桂存了,可说也奇怪,听到哨声之后,刘桂存竟然全无反应。
张大帅眉头一皱,深深地看了杨铁匠一眼。
杨铁匠呵呵一笑,说道:“起灵之术也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未必就能够随心所欲。”
以往我每次见到他,他都是疯疯癫癫的样子,但是此时看来,却是说不出的意气风发,我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但是究竟是哪里变的不一样了,一时之间也说不出来。
杨铁匠看了我一眼,说道:“带着你的人离开吧,整间事情都因我父母而起,现在理应在他们的孩子身上结束。”
我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听了他的话后,张大帅的瞳孔就是一缩,冷冷的问道:“这九阴之火是刘桂存留给你的?”
杨铁匠也不答话,径直便向那九阴之火走了过去。
别看它的光亮不大,但是温度却高的吓人,隔这么老远我都能感觉的到,一旦触碰到,非得被烧成灰不可。
我正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杨铁匠直接就走了过去,将手掌伸了过去,几乎是在同时,一股幽青之色便瞬间笼罩了他的全身,正如当初我见到那狐狸精接触九阴之火时的一幕一模一样。
只是他的脸上竟然没有丝毫痛苦,非但如此,甚至还闭起了眼睛,似乎极为的享受,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一股肉眼可见的光芒便射了出来,直接在他面前的石壁上熔出了一个大窟窿,似乎他整身体都已经和那九阴之火所融合了。
张大帅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三步并两步就跑了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一把火铳。
眼看他就要扣下扳机,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伫立在一旁的刘桂存突然合身扑上,将其牢牢抱住,二人一同滚向了杨铁匠。
“一切因我而始,自然也应该以我为终!”
隔着很远,我并不知道这话是谁说的,总之不是杨铁匠的声音,也不像是张大帅的口气。
话音刚落,三人便滚做一团,无论张大帅如何挣扎,刘桂存紧紧地抱着的四肢都不曾松懈一分。
过了半响,杨铁匠身上的那股幽青之色也渐渐蔓延,将三人全都笼罩在其中,只听得火中张大帅鬼哭狼嚎,不消说他抱着一统天下的梦想,自是不甘心就此灭亡,临死前还妄图挣扎出一丝生意。
但九阴之火的确霸道,也就一眨眼的功夫,三人就消失不见了,只有那九阴之火还在随风摇曳,四周的灰尘不停飘落,想必他们三个都已被烧成了尘埃。
难不成一切就这么结束了吗?
我正想着,那九阴之火的火苗突然颤动了一下,一股炙热之气瞬间就席卷了整个山洞,让人几乎喘不过气了,我不敢停留,连忙扶起一尘道人向山洞外边跑去。
我只感觉到后背热的吓人,就像是背了一团火似的,但是时间紧迫,我们根本就没有时间回头,当走出山洞的时候,我才发现后背的衣衫居然都已经被烧毁了。
一尘道人叹了口气,说道:“宋朝大将刘桂存,一世英雄,如今终于成为传说了。”
说到这里,他一下子跳了起来,却虚弱得跌坐在地,紧接着对我说道:“快去带高倩和彭徽,咱们赶紧离开此处。”
我不知道他为何如此紧张,但也没有多问,连忙去将彭徽和高倩带了出来,四人相互扶携,在一尘道人的指引下钻入了一个又一个洞穴。
说也奇怪,我们明明已经距离那九阴之火很远,但那炙热之气非但没有丝毫减少,反而愈演愈烈,似乎整个无底洞都变成了一个大火炉,直到我们进入山洞中的水潭,这种炙热之感才得以减少。
水下的通道错综复杂,幸好有着一尘道人的指引,我们才没有迷路,一路无话,直到见到远处的光亮,我们这才松了口气。
等我们游出水面,感觉到阳光照在身上,才意识到我们真的离开了无底洞。
回想过往的这一段经历,我也不禁有些唏嘘,没有经历过这一切的人,绝对无法体会到什么叫做恍如隔世。
高倩仍然昏迷不醒,但彭徽已无大碍,便连忙问我们他受伤这段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尘道人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这九阴之火乃无根之火,可焚禁万物,所以才想拿它来对付张大帅,可一到了那里才知道,它的这股力量根本就不是我所能够控制的,而且,它还在排斥我!”
虽然它不同凡响,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团火焰而已,怎么会排斥一尘道人呢?
心中想着,我便问了出来。
一尘道人说:“这里边的缘由,一开始我也不清楚,总之我一伸出手,就会立马被弹开,直到我见到杨铁匠接触到九阴之火时才终于明白,它根本就是刘桂存特意留给他儿子的。”
回想起杨铁匠所说的那番话,“所有事情都因我父母而起,自然也应该在他们的儿子身上结束。”也正好印证了一尘道人的猜想。
顿了顿,一尘道人才接着说道:“恐怕刘桂存生前就已经预料到了以后可能发生的一切,所以才做了那么多的准备,他之所以将那九阴之火留给杨铁匠,就是为了让他的儿子有办法彻底结束这一切。”
说着,他深深的向深潭中看了一眼,眼神之中满是敬佩的神色。
九阴之火,至刚至烈,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如此说来,我们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侥幸了。
刚刚疲于奔命,因此也没有时间害怕,现在想起来,我也不免有些心有余悸。
很小的时候我就听义父说过,有些人不想死后被人打扰,往往会在自己的墓穴之中设置很多要命的机关,一旦触发,不但闯入者会没命,甚至连整个墓穴都会化为乌有,想必这九阴之火就是刘桂存留下的机关了。
第八十四章 又入险境
虽然还是有很多事情我们并没有想明白,但无底洞的风波也总算是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胆战心惊地过了这么久,我们难得像此刻一样放松警惕,大家都相继睡了过去,等我们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以往我最讨厌的就是鸟儿的叽喳声,然而此时听来却觉得说不出的美妙。
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们一直都生活在洞穴之中,以蝙蝠肉充饥,此时好不容易逃出来,自然要祭一祭自己的五脏庙,其他人都有伤在身,这事自然要沦落到我的头上了。
捕鼠打猎那是我看家的本事,给大家准备一顿早餐当然也不在话下了。
可是很快我就发觉到有些不对劲,虽然我们已经离开了无底洞,但按理来说应该还在拒马槽的范围之中才对,我们来的时候,随处都可以见到白骨,然而此时却一具都没有发现,目之所及竟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树林。
这些树都是同一物种,然而我却从来没有见过。
本来这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怪就怪在这些大树竟然长得一模一样,不论是大树的高矮还是粗细都一模一样,甚至连枝干的数量都一点不差,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它们的叶子比梧桐还大,可以清晰的见到那些红色的脉络,就像是人的血管一样,联想起在将冢村的时候,存放那具僵尸的大树桩,我也不禁被吓了一跳。
心中存了小心,我这才悄悄地走了过去,不知道是我多心了还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四周安静的吓人,甚至连鸟叫声都没有了。
在无底洞中的那段时日我整天都在跟灵异之物打交道,按理来说我应该百毒不侵了才对,可是此时还是莫名的觉得有些害怕。
有时候最令人恐惧的并不是眼睛看到的,而是你明知道这里有东西,却根本就见不到它,这种感觉足以将人逼疯。
我不敢再走下去,便想原路返回,可当我一回过头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密林深处,四周全都是合抱粗细的树木,树冠彼此交错,遮天蔽日,虽然是在大白天,却跟黑夜也没有什么两样了。
我艰难的咽了一口吐沫,心中不停得安慰着自己,突然后背被人拍了一下。
我的三魂七魄顿时就被吓走了一半,连忙回过头来,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俗话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我想都没想,便一拳打了过去。
这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在了他的胸口,那人哀嚎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一击得手,我惊惧之心立减,便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直到见到一尘道人和高倩,我这才终于放心。
还没等我喘口气,一尘道人便捉狭得问道:“你平日里不是总吹嘘说什么你是土地爷,只要吹个口哨,山里的珍禽异兽就会听你调遣吗?怎么寻觅一顿早餐也这么难了?”
我说:“别提了,这里比那无底洞还要瘆人,当初你离开无底洞的时候,是走的这条路吗?”
一尘道人打量了一下四周,说道:“这里跟我记忆中的地方确实有些差距,不过能逃离无底洞,还愁找不到回家的路吗?你也就不要疑神疑鬼了。”
顿了顿,他又问道:“我见你这么半天没有回来,就叫彭徽去找你了,怎么他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听了这话,我刚刚喝下去的一口水一下子就喷了出来,问道:“彭徽去找我了?”
一尘道人说:“是啊,我见你迟迟未归,正好彭徽大病初愈就让他出去随便走走,顺便找你回来,怎么你没遇到他吗?”
岂止是遇到了,我们还来了一次亲密接触呢!恐怕我刚刚在密林之中打倒的那个人应该就是彭徽了,只是因为那里太黑,加上他大病初愈,脸色太过苍白,因此我才没有认出来。
想到这里,我匆匆和一尘道人打了个招呼,随即按照原路返回,想要去看看彭徽是否无恙。
我害怕再次迷路,所以一路上都留下了记号,直到来到彭徽倒下的地方我才发下他已经不见了,只在地上留下黑乎乎的一滩,我伸手一摸,竟然是血迹。
我这一惊可非同小可,他的伤本来就没好利索,被我这么一打岂不是雪上加霜了吗?
一直以来彭徽都对我照顾有加,我的心里也着实有些过意不去。
但是很快我又觉得有些不对劲,我那一拳是打在了他的胸口,又不是鼻子,怎么会出血?更何况我已经多日没有进食,有哪里有这么大的力气?
看样子他应该没有走远,因此我也没有多想,一边大叫他的名字,一边四处寻找。
这里四处都被茂密的树冠遮挡,密不透风,甚至还有了回声,明明是我自己的声音,但传回来之后不仅声音变了,甚至连味道都变得不一样了,就像是有人喉咙里含着沙子在模仿我说话似的。
我吓了一跳,当即停在原地,屏住呼吸倾听远处的动静。
我明明没有说话,但是“彭徽,你在哪里?”这句话还是在不停回荡。
“该不会是真的遇到鬼了吧?”
心中想着,我用力捏了捏胡参谋留下的鹞子吊坠。
行尸走肉我见得多了,不管它们有多么恐怖,说到底也不过是没有灵智的东西而已,但是鬼魂不一样,从小义父就教导我说,有些鬼魂不但凶恶,甚至有跟人一样的思想,若是直接要了你的命,那是你运气好,大部分的冤魂都喜欢折磨人,直到将你活生生得吓死为止。
害怕之余,我也不禁有些担心彭徽的处境,若是在平时那还好些,只是此时他身受重伤,又无法器在手,一旦遇到冤魂索命,还岂有命在?
终于,那回声停了下来,四周又陷入一片寂静,我分明听到一阵很有节奏的哒哒声,似乎是有水珠滴到落叶上发出来的声音。
声音就在我的面前,我心中好奇,便向前走了两步,果然地上黑乎乎的一片,刚要低下头,突然感觉到脖子一凉,伸手一摸,心中不由大惊,竟是粘稠的鲜血。
我立刻抬起头一看,只见影影绰绰间,似乎有一人正被挂在上边,鲜血正是从那里滴落的。
“糟糕!”
我大叫一声,便想顺着树干爬上去,可还没等走到树下,便感觉到脑后恶风不善,便下意识的偏了偏头。
几乎是在同时,便有一杆标枪插在了我面前的树干上,若不是我反应快,此时恐怕已经被插的脑浆迸裂了。
还没来得急害怕,便有一群人大呼小叫的从树丛中跑了出来,个个手拿标枪,凶神恶煞的将我围在了中间。
他们明明是人类,但却没有一个人穿着衣服,只是用兽皮之类的东西在隐私部位围了几圈。
该不会是让我遇到野人了吧?
我早就听说山里住着喜欢吃小孩儿的野人,恐怕真的被我遇到了,因此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见到我之后,他们似乎很失望,那个领头的甚至伸出拳头在树干上重重的捶了一下。
我稳了稳心神,才问道:“大哥,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显然听懂了我的话,转过头来狠狠的看了我一眼,但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招了招手,吩咐其他人将我的双手双脚都分别绑了起来,然后又用一根木棍穿过,紧接着便有两人将我抬了起来。
我此时的样子,就跟一只准备被送到屠宰场的猪没有区别。
没想到我九死一生的从无底洞中逃了出来,最后还是成为了别人的晚餐,想到被人大口朵颐的画面,我鸡皮疙瘩顿时就掉了一地。
就在我认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那个首领偶一抬头,正好看到了被挂在树冠上的东西,顿时高兴的手舞足蹈,连忙将吩咐人将它取了下来,而我,则被他们随意的丢在了地上。
也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被挂在树冠上的东西不是彭徽,而是一头野猪。
他们将野猪扔在地上,随即手拉着手围着塔转起了圈,显然十分高兴。
“他们有野猪肉果腹,应该不会对我再有什么兴趣了吧?”
我心中暗暗祈祷,可结果却让我失望了,他们闹腾一番之后,便将我跟那野猪放到一起,又抬了起来。
他们对这里显然十分熟悉,尽管四周一模一样,但他们七拐八拐很容易就找到了出路,直到来到有光亮的地方,我才终于看清楚了他们的样子。
看样子他们也不过十五六岁,但个个人高马大,皮肤黝黑,脸上还有稚色,但已经长满了胡须,他们赤裸着上身,到处都是伤疤,显然是野兽造成的,甚至还有断掉的牙齿留在了他们的身体里,很难想象,身受如此重伤,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不远处有几块大青石,已经被磨的发亮了,显然他们经常在这里休息,而我则被他们仍在了那头野猪的旁边,显然,在他们的心目中,我跟这头野猪没有什么两样。
第八十五章 密林深处的部落
过了不一会儿,又有一群人走了过来,仍然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但是为首的却是一个女孩儿,彭徽、一尘道人等人都在他的身边。(.$>>>棉、花‘糖’小‘說’)
见到彭徽安然无恙,我也不禁松了口气,却想不明白他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同样都是人,但差距也太大了,我被当成猎物,但他们三个却被奉为上宾,彼此间有说有笑的。
见到我,彭徽也是一喜,笑道:“让你打我,现在遭到报应了吧?”
我说:“我哪里知道那人是你了?更何况我只是轻轻捶了你一拳,你也没必要找人绑架我吧?”
彭徽呵呵一笑,说道:“我可不像你那样没良心,你可不要冤枉我,这些人都是本地人,正要邀请我们去作客呢!”
一边说着,他便走上前来替我解开了绳子。
本地人?我也算是本地人了,却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拒马槽里住着这样一群人。
正想着,那个首领模样的女孩已经走了过来,不停地向我道歉。
她的笑容很真诚,但在我看来却是说不出的诡异,刚刚她的同伴还把我当成猎物,此时又怎么会这么热情呢?
我心中存了小心,便趁人不注意将彭徽拉到一边,问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彭徽说:“你打伤我后,我半天无法动弹,接着就遇到了他们一群人在捉野猪,刚好在我受伤倒地的附近,那只野猪被重伤捆起,于是他们就发现了我。”
“听为首的那个女孩说,她们是为了躲避宋辽之战,才隐居到这里的,几百年来从没有出去过,知道我们的遭遇后,便邀请我们去作客,还说有草药可以治疗好高倩,所以我才带着他们把师傅他老人家也请了过来。”
想必是我和彭徽走岔了路,因此才没有碰到,虽然对这些人我还是没有什么好感,但既然他们有办法能够治好高倩,我们说不得也就只能跟他们走上一遭了。
这个为首的女孩同样穿着兽皮,但谈吐却极为不凡,她所说的事情,甚至有很多连一尘道人都不知道,一路上二人都在交流着。
从他们的谈话中我才知道原来这个女孩儿是有名字的,叫做凤儿。[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直到天黑的时候,我们才终于来到了他们的村落。
说是村落,其实只不过是几间茅草屋而已,有不少孩子正在无忧无虑的追逐嬉戏。
见到我们之后,他们显然也很好奇,一股脑的涌了过来,全都围绕在一尘的身边,胡子都不知道被这群孩子拔掉了多少根。
他们的生活虽然简单,却也很开心,想必传说中的世外桃源也不过如此了,但是见到眼前的情形后,彭徽却把眉头皱了起来。
我说你怎么了,是不是羡慕他们有这么一个快乐的童年?
彭徽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似乎觉得有些不对劲,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正说着,我们已经到了村口,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巨大的石头,上边有一个拳头大的缺口,一股清泉正从那里冒出来,每个进村的人都要在那里洗手,所谓入乡随俗,我们也就只好照做了。
一尘道人说:“我那女徒儿生了重病,以后的一段时日,恐怕要多多叨扰了。”
凤儿说:“哪里,我们最好客了,尤其喜欢招待你这样慈祥的长者。”
一边说着,她将我们让进了村子,还安排了一间茅屋。
她刚刚离开,一尘道人就将屋门关了起来,小声说道:“这里有古怪,一会儿趁她们不注意,咱们连夜离开。”
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的神情十分郑重,显然是知道了些什么事情。
彭徽说我也觉得有些古怪,但是实在想不通问题出在哪里,还请师傅赐教。
一尘道人看了看窗外,这才低声说道:“难道你没有注意到吗,这里到处都是小孩,一个老人都没有,那个凤儿还不到二十岁,看样子已经是他们之中最年长的了。”
被他这么一提醒,我也觉得有些奇怪,偌大一个村子,一个大人都没有,难不成这群孩子都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
彭徽略一沉吟,说:“或许是因为他们与世隔绝,无药无医,因此寿命才比较短吧。”
一尘道人说:“也有这个可能,但为师还是觉得很奇怪。上次我离开无底洞的时候并没有见到那片密林,也没见到过这群人,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身在江湖,还是稳妥点比较好,等天黑以后,我拖住他们,你们两个带着高倩赶紧离开。”
一尘道人也是老江湖了,吃过的盐比我们吃过的米都要多,他之所以这样说,一定有他的用意,因此我们不得不听。
一夜无话,直到天快亮的时候,一尘道人才叫醒了我们。
原来一整夜都有人在外边监视着我们,直到此时门外的人才退去。
看来一尘道人的预感果然没错,这伙人的确有问题。
当下我们不再犹豫,我和彭徽轮流来背高倩,一尘道人则在前边带路。
白天的时候倒也没有什么,在晚上看来,这小村子顿时变得十分诡异,那一座座矮小的房屋,就像是一个个坟堆似的,让人看到眼里就不由得汗毛倒竖。
这里四周并无围墙,想来逃走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我们进入那片密林,就算是他们全村人出动,也未必能够找得到我们。
战战兢兢的出了村口,还没等我们喘口气,便听到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显然是有不少人正向这里走来。
难不成是被他们发现了?
一尘道人说不要慌张,我在这里拖住他们,你们赶紧离开,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回头。
说着,也没等我们答应,他便原路返了回去,可刚走到一半,他便停住了,随即闪到了一旁的灌木丛中。
我不由自主的向那边望了一眼,只见火光摇曳,影影绰绰的似乎有不少人,他们走的不紧不慢,似乎不像是在追人。
我心中好奇,也就走了过去,扒开灌木丛一看,只见村子里的那些孩子们个个披麻戴孝,每个人手上都捧着一根蜡烛,正低着头走出村子,就像是要参加葬礼似的。
“他们这是干什么?难不成村子里死了人吗?”我问道。
一尘道人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些人把咱们留下绝对没有什么好心,所以此时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了。”说着,他向我做了个手势,示意我离开。
沉吟了一会儿,我才问道:“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高倩还没有醒过来,是不是她以后都不会再醒了?”
“这……”顿了顿,一尘道人才接着说道:“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她不会有事的。”
虽然是在大晚上,但我还是分明看到了一尘道人脸上的难色,显然他对高倩能否醒来也不抱太大希望。
我说:“既然如此,那我们为何不留下来呢?那个凤儿不是说过有办法救高倩吗?我看他们的行为这么古怪,说不定还真有办法,即便是他们真的不安好心,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一群半大小子而已,难不成咱们三个还对付不了一帮孩子吗?”
话虽然这样说着,但其实我这心里也有些惴惴不安,若是在以前也就罢了,但是此时一尘道人和彭徽都有伤在身,尤其是一尘道人已出现天人五衰,恐怕连平时十分之一的本事都施展不出来,而我也比那些孩子大不了多少。
显然一尘道人的心中也在挂念着高倩,思考了片刻之后,才说道:“既然如此,那么咱们就在这里多待两天,趁着他们还没发现我们离开,你先跟彭徽回去,我倒想要看看他们装神弄鬼的究竟在做些什么。”
我说:“让彭徽带高倩先回去就行了,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多一个人也多一个照应。”
一尘道人看拧不过我,也就只好同意了。
将一切都交代给彭徽之后,我们便跟着那些人走了过去。
他们一路上都低着头,走得很慢,又有烛光指引,因此我们也不用担心会跟丢。
一眼看去,足有百十来号人,恐怕全村人都在这里聚齐了,所有人都披麻戴孝,却没有人哭泣,也没人拿招魂幡和长生牌位,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奔丧的。
我的眼睛匆匆一扫,正好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正是白天的时候将我捆绑的那几个人,此时他们也和其他人一样低着头,但肩膀上却赫然抬着一只野猪。
我嘴角一撇,说道:“我当是什么稀罕事呢,感情是他们不想跟我们分享那头大肥猪,这才趁着咱们睡觉,偷偷摸摸的出去烤来吃,这帮人还真是小气。”
一尘道人白了我一眼,说道:“若真的是这么简单,那就好了,你看那野猪可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被他这么一提醒,我才发现原来那野猪身上的毛都已经被剃干净了,上边还用猪血画了不少奇奇怪怪的符号。
第八十六章 食人花
看了野猪身上的符号之后,我大吃了一惊,若是这帮小野人想要把这野猪抬到村外烤来吃了,那么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又何必还要披麻戴孝?
一尘道人说:“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恐怕他们是想把这野猪当成祭品,供奉给什么人,或者是什么东西。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正说着,那些小村民们已经走远了,我们不敢过多停留,只好小心翼翼地不发声响,紧随而去。
离开村子之后他们就一路向西,也不知道走了多远,便进入了一片森林之中。
与我先前所见到的那些不同,这些树虽然是同一物种,但大小却并不一样,有些跟果树差不多,也有些比大槐树还要粗壮,其中有一棵异常粗大,恐怕十几个人手拉着手都未必能够将它抱住,它的叶子也极其茂密,就像是一把大伞似的。
如果树木之中也分等级的话,恐怕这棵就是树王了!
这棵树的奇异之处还不仅于此,之间树冠之下赫然有一朵大红花,看起来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但这花骨朵却要大的多,足有年轮大小。
那伙村民们走到了这棵大树下边,一个个手捧蜡烛,盘膝而坐,那头野猪则被摆在了面前。
其实祭祀什么的我也有见过,我老家就有祭祀灶王爷的传统,等灶王爷生日的那一天,村民们都会把好吃好喝的摆在灶台上,一筷子都不会动。
其实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灶王爷,只不过是习俗而已,等时辰一过,大家就会把那些祭品分来吃了,因此我想他们也不过是举行个仪式而已,可一尘道人却一直都紧皱着眉头,眼睛总是有意无意的瞟向那个花骨朵,看他的表情,三分疑问之外,倒有七分恐惧。
我也不禁有些好笑,一个花骨朵而已,有什么可怕的?想必一定是他在无底洞的时候被吓破了胆。
我说:“您老把心放宽了,一会儿您瞧我的,他们只要敢开小灶,我就立马出去抓他们个现行,一群半大小子还能翻天不成?”
我都不知道多久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菜了,因此见到这大野猪后,便认为他们是出来偷吃的,早把此行的目的和一尘道人先前说过的话抛到九霄云外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正说着,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了一阵阴风,寒冷刺骨,我不由的打了个冷战,那些孩子们手上的蜡烛也全灭了,四周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都说黎明之前是一天之中最黑暗的时光,这话一点都不错,我和一尘道人近在咫尺,此刻我却连他的轮廓都看不到。
在双眼不能看见东西的情况下,人体的其他感官就会变得十分灵敏,我分别听到了一阵咀嚼声,就跟在无底洞时,那些巨鼠啃食骨头的声音一模一样。
该不会这里也有巨鼠吧?
想到无底洞中的那段经历,我仍然不禁有些心有余悸。
若是在以前的话,一尘道人艺高人胆大,也未必会怕这些,但是此时他和寻常的老者也没有什么两样,被吓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咀嚼之声才终于停止,紧接着便是一阵血腥味悄悄蔓延。
黎明前的黑暗十分短暂,很快天就已经亮了,当清晨的第一缕晨曦透过树叶的间隙照进来的时候,我分明看到那个巨大的花骨朵正在缓缓的蠕动,就像是人在吃东西似的。
想必那咀嚼之声正是从那里传来的,分担如此,我分明看到一条野猪腿被它吸了进去。
刚开始我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低头一看,原本摆放在地上的那头野猪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以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我都已经见识过了,却从来没有听说过花骨朵可以吃掉野猪,因此见到此景此景也险些惊叫出声。
一尘道人手疾眼快,一把就捂住了我的嘴巴。
我们不敢打草惊蛇,只好蹑手蹑脚的又退了回去。
我们回到村子的时候,天已大亮,便连忙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回到了屋子里。
一尘道人说:“这些人四处都透着古怪,他们既然从宋辽之时就已经在此隐居,与世隔绝,说不定还保留着什么邪恶的信仰,而且那食人花既然能长这么大,不知道要用多少动物来喂养,天知道他们想要用它来干什么,因此咱们必须要小心行事。”
“没什么事情最好不要出这间屋子,我来旁敲侧击的问一问那个凤儿究竟有没有办法救回高倩,若是有办法固然是好,若是她有心欺瞒,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从今天开始,咱们三个就轮流在这里挖地洞,能挖多远就挖多远。”
果然是姜还是老的辣,一转眼间他就想到了这么多的应对之策。
食人花?
一听到这个名字我便觉得后背一凉,问道:“世界上真的有能吃人的花吗?”
一尘道人耸了耸肩膀,说道:“你都亲眼见到了,又何必来问我。”
蓦地,我心中突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正要说话,凤儿便走了进来,手上端着盘子,显然是来送早餐的。
一想到早餐,我顿时喜出望外,连忙迎了出去,可见到盘子中的东西,却不禁有些沮丧,只见偌大一个盘子中,只不过放了几个水果而已。
“这该不会就是早餐吧”我问道。
凤儿笑了笑,说道:“在宋朝的时候,我们的祖先就已经开始吃素了,这个传统也一直被保留了下来。”
我冲口而出,问道:“既然是吃素,那么你们还出去打猎干嘛?”
话刚一出口,我便后悔了,偷眼一看,果然见到凤儿的脸上也变得古怪了起来。
气氛一时间变得十分尴尬,一尘道人连打着哈哈说道:“入乡当然要随俗了,还是吃素比较好。”说着,他便将凤儿手中的盘子接了过来。
她不再停留,打了个招呼后就离开了。
一尘道人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祸从口出,出门在外最好少说话,咱们到现在还没有摸清她们的底细,因此不得不小心行事。”
我点了点头,暗暗记住了他的话。
以后的几天中,我们几乎都留在屋子之中,除了一日三餐,以及给高倩的草药之外,很少有人来打扰我们。
我们当然也没有闲着,在屋子的角落中挖起了盗洞。
说起这盗洞,也是一门学问,不是光靠一把子力气就能行的,早年间,一尘道人就是靠着挖人祖坟来糊口的,因此这次也算是重操旧业了,他就像是变戏法似的,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拿出了一把铲子。
说是铲子,但在我看来倒更像是地主家给长工做饭时所用的炒勺,不过一臂长短,但边缘却锋利的吓人,稍不留神就能割下人身上一块肉来。
我好奇地问一尘道人:“就靠这么一把勺子,想要挖出一条盗洞,那要挖到何年何月了?”
一尘道人也不答话,一手握住勺柄,另一手扎住勺杆,就像是划船一样,在地上一蹲就挖了起来。
你还别说,虽然只是一把小小的勺子,但在他的手中却使的虎虎生风,不多时,一个一米见宽的洞便出现在了眼前。
一尘道人休息了片刻,说道:“这把叫做探阴铲,挖盗洞的时候一旦遇到巨石拦路,就可以用它轻易的挖穿,至于挖盗洞则需要旋风铲,原本这样的家伙事我是有一整套的,只可惜现在只剩下这一把了,不过聊胜于无,咱们能否逃出生天,恐怕全要指望着他了。”
一边挖洞,一尘道人一边向我们介绍这探阴铲的使用方法,等他累了之后,就由我和彭徽替换。
为了掩人耳目,我们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敢动手,白天的时候则用来休息。
屋子中有一口大水瓮,一尘道人将瓮底敲碎,放置于盗洞之上,因此即便有人进来,也不容易发现,至于挖出来的泥土,则被我们倒在了屋后。
一连几天,盗洞已初具规模,据我估计应该已到村口了,这段时间来一直都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凤儿他们那帮人仍然早出晚归的去打猎,不过大部分时候都是空手而归。
我们也逐渐放松了警惕,我的心中却一直在惦记着那天晚上见到的那棵大树,还有那个巨大的花骨朵。
不得不说,凤儿的草药果真管用,高倩已经能睁开眼睛了,不过依然不能下床走路。
我们还没来得急高兴,屋门一下子“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一直以来,凤儿他们那帮人虽然行为古怪,却一直没有对我们做过什么不恭敬的事情,这样的事情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我打眼一瞧,只见除儿凤儿之外,外边还有不少人,虽然都是十五六岁的少年,但个个都是膀大腰圆,看他们的表情和样子显然来者不善。
我心中一惊,“难不成他们知道了我们挖洞的事情,这才来兴师问罪吗?”
一时间,我的心思急转而下,思索着应对之策。
第八十七章 翻脸
正想着,便听寂幽染说道:“不知几位昨晚休息的可好?”
一尘道人说:“当然好,这多亏了您的招待。”
寂幽染说:“既然如此,那么我想请您帮忙,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嘴上虽然说的十分客气,但她话音刚落,便有数名膀大腰圆的汉子拿着绳索走了进来,显然软的不行就会来硬的。
一尘道人本来就命不久矣,再加上最近一段时间连日劳累,身子骨早已大不如前,我害怕他出什么事情,便说道:“有什么事情你就跟我说吧,师傅他老人家年纪大了,禁不住你们折腾。”
寂幽染说:“让你来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觉得一尘道人更加合适,首先他年纪足够老,而且已命不久矣。”
听了这话,我心中也是一惊,她既然能够看出一尘道人的状况,显然也不是什么普通角色,同时我也不禁好奇,有什么事情让一个将死之人来做,比我这个正常人更合适呢?
正想着,那几名大汉已经走了过来,二话不说就将绳索捆在了一尘道人身上。
一尘道人也不挣扎,也没反抗,只是眼睛瞟了我们几个特别是高倩一下,意思是让我们不要管他,赶紧离开。
他的话我们可不敢不听,更何况对方人多势众,即便是我和彭徽一拥而上,也不过是多两个人送死罢了,因此我们只好隐忍了下来,趴在窗口目送一尘道人被他们带走。
那些小野人村民并没有丝毫停留,推搡着一尘道人直接就向村外走去,来到那块巨石的泉眼处,便将一尘道人的衣服剥光,而后用泉水替他清洗了身子,紧接着就开使用鲜血在他身上画符号。
我心中一动,突然想到了前些日子的那头大野猪,心中也一下子变得慌乱了起来。
直到所有人的离开屋子,我和彭徽连忙抬起高倩,钻进了水瓮下的地道。
彭徽说:“师父对我有养育之恩,又有教诲之德,我绝对不能抛下他老人家不管,这地道还算安全,你和师妹暂时躲在这里,我非把他老人家救出来不可。”
说着他便要离开。
我一把将他拉住,问道:“你知道他们将师傅带到哪里去了吗?你又去哪里救他?”
彭徽说:“我管不了这么许多了,就算是把这个村子掀个底朝天,我也要把师傅救出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我说:“何必这么麻烦,我知道他们将师傅带到了哪里。”
彭徽显然不相信我的话,深深看了我一眼,说道:“你不要骗我了,你又不是那诸葛孔明,哪里来的未卜先知的本事。”
我知道有些事情不该瞒着他,顿了顿,便说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起过,当日我和师傅跟踪那些村民,亲眼见到那头野猪被一个巨大的花骨朵给吃掉了吗?”
彭徽说:“当然记得了,那又怎么样?”
我说:“有些细节我没有告诉你,那只野猪被村民们送去之前,身上用鲜血画满了符号,就跟刚刚他们在师傅身上画的一模一样。”
听了我的话,彭徽的瞳孔顿时就是一缩,张口结舌的问道:“你……你说是说他们也要把师傅送给那食人花?”
我没有回答,只是深深的叹了口气,因为我心中就是这么想的。
彭徽自小跟着一尘道人长大,虽然名为师徒,但情同父子,知道这件事情后,哪里还忍得住,二话不说便冲出了地道。
我担心他出事,将高倩妥善安置后,也跟了出去。
事实正如我所料,村中一个人都没有,显然跟那晚我们所见到的一样,所有人都去食人花那里打坐了。
我们不再停留,连忙按着我记忆中的那条路跑了过去,可是刚跑到村口,我们就被弹了回来,就像是撞到了一面墙似的,直撞得我头晕目眩,可是睁眼一看,我们前边分明什么东西都没有。
彭徽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甚至连鼻梁骨都撞歪了。
我俩互相看了一眼,随即走了过去,伸手一摸,果然摸到了一堵墙,但是肉眼却什么也看不到。
彭徽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但即便是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正在我们无计可施的时候,寂幽染竟然又带着一尘道人走了回来,他们先是在那泉水处洗了洗手,这才走了进来,我伸手一摸,面前的无形墙也不见了。
难不成那股泉水便是控制无形墙的钥匙吗?
这似乎是唯一的解释,但是仔细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当日我们曾试图逃离这里,而来又担心高倩的伤势,这才又折返回来,我们都没有触碰泉水,为何又能进的来?
当时我也顾忌不了这么许多,当即冲了过去,将一尘道人从那帮小村民手中抢了回来,给他披上了一件长衣,一时间居然也没人阻拦。
事到如今,我们也算是彻底撕破脸皮了,想必这件事绝对不能善罢甘休,彭徽显然跟我是一样打算,看了我一眼,便说道:“小九子,擒贼先擒王!”
我点了点头,随即跟他一左一右向寂幽染包抄而去。
如今彭徽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量她一介女流也不是对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尘道人突然沉声说道:“都给我住手!”
彭徽说:“师父,这件事情你就不要管了,她既然想拿你祭花,我也决计不让她好活。”
一尘道人叹了口气,说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咱们还是回去之后,我再详细说给你听吧。”
一尘道人的话我们可不敢不听,他既然这么说了,我们也只好罢手,但彭徽却依然对寂幽染等人怒目而视。
寂幽染也不以为意,从始至终都低着头,似乎满怀心事。
也只有她一个人跟着我们进了屋子,村子中的其他孩子也没有离开,而是全都守在了村子外边。
刚一进屋子,一尘道人便说道:“我已经和寂幽染商量过了,今夜过后,你们二人就带同高倩一起离开这里。”
这话倒是着实出乎了我的意料,难不成他们就这么轻易的放我们走吗?
心中想着,我便问了出来。
一尘道人说:“他们也不是什么坏人,当然也不会为难你们了,只是我就不跟你们一起走了。”
一听这话,彭徽立时就跳了起来,问道:“师傅,你何出此言?是不是他们要挟你了?”
一尘道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稍安勿躁,是我自愿留下的。”
话虽这样说,但他的脸上却分明流露出一股落寞的神色,显然他也不是那么甘心的。
顿了顿,一尘道人才接着说道:“也是我学艺不精,高倩的伤只有他们的草药才能医治的好,作为报答,我理应留下来替他们解决一些事情。”
虽然不知道寂幽染他们这帮人到底有什么企图,但见到他们的诡异行为,显然也没安着什么好心,更何况刚刚他们将一尘道人带着,显然是想把他当做祭品送给那食人花,一尘道人明明知道这些,又为什么要留下来呢?
而且,他早已到了天人五衰之境,过了今天还不一定有明天呢,以他此时的状态,又能帮上什么忙?
一尘道人还没说话,寂幽染便抢着说道:“自古以来,凡是来到我们这个村子的人,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活着出去,我念在一尘道人年高德韶的份上,才放你们三个离开,你们可不要不知足。”
听她的口气,就像是我们几个人的生死都被她捏在手上一样。我最讨厌被人家威胁,因此也不免有些生气,随即冷冷的说道:“就凭你们这帮半大小子就想将爷们儿留下,未免也太瞧不起我们了吧?”
寂幽染说;“腿长在你们自己的身上,我一介女流当然留不住你们,可量你们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出花仙的手掌心。”
说这番话的时候,她的鼻孔都快扬到天上去了,竟是说不出的得意。
花仙?
不知为何,听到这个名字,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前些日子我们所见到的那朵食人花。
寂幽染的话也正好印证了我的猜想,只听她说道:“花仙是我们这个村子的守护神,只要有它在,就没有人能来打扰我们的生活,作为回报,我们每个月都要向它供奉一次祭品。”
食人花的事情我已经听一尘道人讲过了,它虽然名为花卉,其实并不是花,而是一种食肉动物,专门猎杀那些从它身旁经过的小动物,这东西虽然少见,但也没什么奇特的,可寂幽染她们为何会认为是这食人花在保护她们呢?
似乎是看出了我脸上的疑问,寂幽染索性找了个地方坐下,说道:“既然你们已经是村子中的一员,那我就索性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说着,她眼望窗外,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过了好久,寂幽染才说道:“当初的宋辽大战十分惨烈,辽军到处,无骸不露,我们的祖先为了躲避战乱,才到了这里。这里被密林所包裹,与世隔绝,这才让我们免于战乱。”
第八十八章 花一朵
寂幽染此刻表情突露一丝恐惧,道:“刚开始一切都很正常,村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倒真如同世外桃源一般,可是不久之后,密林之中突然生起了白雾,而且隔三差五的就会地震,有不少人在睡梦之中便被倒塌的房屋压死了。[.超多好看小说]”
“时间一长,人们也就厌倦了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便想着离开这里,可是整个村子都被迷雾所包裹,不但让人丧失方向感,一旦走出村子,就会被那迷雾中的莫名毒素毒死。”
“当人们发现那些试图离开的人的时候,他们早已变成了白骨,即便是刚刚死去没多久,也不会剩下一块皮肉。”
“那时候的人们都很迷信,刚开始大家还以为是村子的所在地占了‘天坑’,这才决定全村一起迁移,正好西边有一棵大树长得极其茂密,可以遮风挡雨,于是大家便决定在那里落户,奇怪的事情也就在那个时候开始出现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两个人失踪。”
“以前有人失踪还能找到骸骨,但是这次却连骨头都找不到了,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似的。”
“那时候大家都住在一起,没有什么秘密能够逃得出大家的眼睛,很快,就有人发现了每次有人失踪,树冠上的那个花骨朵就会长大一些,而且经常能够发现失踪之人的衣物出现在花朵之下。而且,每次有人失踪,密林之中的迷雾便会消失一段时间,地震也会随之停止。”
“我们的先辈当时虽然迷信,但并不是傻瓜,很容易就将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了一起,于是每当密林之中生起白雾,村民们都会将事先准备好的猎物放在花仙面前,小到山鼠野兔,大到羚羊野猪,花仙都一一接受,从那以后就再也没人失踪了。”
听到这里,我插口问道:“若是不给它祭品,那结果会怎样?”
寂幽染说:“花仙保护着我们,理应得到回报,若是我们不给祭品,地震就不会停止,到时候村子中的一个人都活不下来,正是因为这样,我们祖祖辈辈都是吃素的,所有打来的猎物都留给了花仙。”
叹了口气,寂幽染接着说道:“只要花仙能保证我们的安全,即便是一辈子吃素也没有什么,可惜几百年下来,密林之中的野兽已经被我们抓的差不多了,出去打猎的人,大部分都是空手而归。”
听到这里,我心中一动,问道:“若是没有打到猎物,那么你们怎么应对花仙的惩罚?”
寂幽染说:“我们无法应对,因此即便没有猎物,祭品也不能少。[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这下我就真的想不通了,没有猎物,哪里来的祭品?
寂幽染并没有回答我,只说让我们安心休息,然后就离开了。
屋子中的所有人都沉默不语,眼睛不经意的看了一眼一尘道人身上的那些符号,我心中一动,顿时出了一生冷汗。
难怪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是孩子,一个老人都没有,想必是当没有猎物的时候,那些老人都被当成了祭品。
这个想法乍一听是天方夜谭,可对于寂幽染她们这帮人来说绝对做的出来,当初他们找到我后,便将我跟那头野猪放在了一起,显然,在他们的眼中,我就是一头猎物。
看到我神色不定,一尘道人叹了口气,问道:“你也想到了吗?”
我说想到了,但还是不敢相信。
一尘道人说:“没有什么不敢相信的,这些人与世隔绝,跟野人也没有多大区别,想法当然也不能以常理来度量,为了生存下去,他们什么事情都可以做的出来,甚至可以泯灭人性。刚刚寂幽染已经跟我说过了,每次没有猎物的时候,村中的老人就会按照年纪的大小,一个个成为祭品,照这样的速度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连这些孩子也难逃厄运了。”
虽然我的心中早就已经猜到了,但是此时听一尘道人亲口确认,我还是不禁被吓了一跳,难怪寂幽染见到一尘道人的时候会如此高兴,还说她们这里最欢迎老人了,感情那时候她就已经将一尘道人当成了下一个祭品。
我说:“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要答应留下来,甘愿成为那食人花的肥料呢?”
一尘道人叹了口气,说道:“我辈中人当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只是我已经不中用了,明知道有妖邪作乱,却无法替天行道,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这幅肉身替他们化解这次的劫难,更何况我早就已经行将就木,死在哪里还不都一样?老天爷之所以这么安排,也不枉了我一世的英明。”
我说:“既然有妖邪作乱,那么咱们此时放弃也未免有些为时尚早吧?说不定咱们能够毁了那朵食人花。到时候这里的村民们也就不用千辛万苦的替它寻找什么祭品,而您也就不用死了。”
一尘道人摇了摇头,说道:“我活了这么大年纪,却从没见到过如此大的食人花,显然已经到了造化之极,它既然可以控制地震,衍生毒雾,又岂是我等能够对付的?”
认识一尘道人这么长时间,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他说这么丧气的话,显然形势比我想象的要严峻的多。
心中想着,我向窗外看了一眼,只见村中只剩下一群八九岁的顽童,其他年纪稍微大一点的都不见了,显然又出去打猎了,这正是我们逃出去的最佳时机,只有能想办法打开那道无形之墙,一切就变得简单了。
想到这里,我便将那无形之墙的事情说了。
一尘道人沉吟片刻才说道:“道家之中,有结界一说,法力高强的人可以借此来囚禁一些邪恶之物,但这也是传说而已,即便是在我全盛时期都没有这等本事,我看这村中的人似乎也不懂这些。”
“如果你所说属实的话,一定是有人在此设下了结界,恐怕是寂幽染她们的祖先,误打误撞才找到了这里吧。”
我从来就不相信巧合,所谓的巧合只不过是因为我们还没找到内在的联系罢了,因此即便这话是出自一尘道人之口,我也没有尽信,当即心中便留了疑惑。
一尘道人说:“不要想这么多了,总之明日天一亮,你们三个就离开这里,以后静尘斋的事情就全交给你们三人了。”
听了这话,一直默不作声的彭徽突然说道:“师傅,我觉得其中有诈。”
彭徽此人一向沉默寡言,但为人却极其聪明,他既说有诈,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因此即便是一尘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彭徽看了一眼四周,这才压低嗓音说道:“从言谈之中可以看得出来,这个寂幽染虽然生活在这种与世隔绝的地方,但为人却极其精明,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用不了多久,这个村子中的所有人都会成为那食人花的口中餐呢?既然如此,她为何不离开?”
我说:“她离不离开,那是她的事情,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彭徽说:“不仅有关系,而且事关重大。她既然无法离开,一定有什么原因,而且她也说过,几百年前,她的那些祖先们便想要离开了,可却一个接一个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密林之中,咱们就这样贸然离开,岂不是步了他们的后尘?”
听了这话,一尘道人的瞳孔也是一缩,问道:“你的意思是她从始至终就没打算放过你们?”
彭徽点了点头,说道:“我是这么想的,若是有人这么轻易就能离开,她又怎么会在这里等死呢?”
我们来到这个村子,本来只是想吃两顿饱饭,休息几天而已,没想到竟然卷入了这么多的是是非非之中,而且我总感觉我们将要面对的,比在无底洞中所经历的还要恐怖的多。
这时候,即便是一尘道人也没了主意,我们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了彭徽。
沉吟片刻,彭徽才说道:“我看寂幽染的样子,便不想把咱们怎么样,显然咱们在她眼中还有用,至少也能成为祭品。而且一切事情都因为那食人花而起,以我之见,咱们索性都留下来,看不看能不能将那食人花给毁掉,横竖都是一死,与其不明不白的死在密林之中,还不如死在一起。”
听了他的话,一尘道人也沉默了,脸上隐隐有愧疚之色。
顿了顿,彭徽接着问道:“师父,我还有一事不明,你明明被他们带走了,为何又将你送了回来?”
一尘道人苦笑一声,说道:“或许是我命不该绝吧,我被他们送到那食人花的面前,本以为必死无疑了,可谁知它并没有向我动手,而是将我身边的另一人吞入了嘴中,可怜那人竟阴差阳错的成了我的替死鬼。”
这话倒着实出乎了我的意料,难不成那家伙还能把祭品认错了吗?
彭徽摇了摇头,随即伸出手指在一尘道人身上的符号上摸了一下,说道:“这些符号是用野猪血画上去的,显然是为了吸引那食人花的注意力,但是所谓的祭品,是被村民们选出来的,未必是那食人花所喜欢的,说不定是师傅旁边那人的身上有某种特殊的东西,对它产生了吸引力,这才让师傅幸免于难。”
第八十九章 花中婴儿
听了彭徽的话,一尘道人眼睛一亮,说道:“我记得那人的腿上受了伤还在流血,该不会是因为这个吧?”
彭徽说:“多半如此,看不出来咱们这花仙大人还会挑食,显然它还是对人血比较感兴趣。(.无弹窗广告)只要这些鬼物有了喜恶,那么它自然就有了弱点,说不定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点想出应对之策。”
正说着,天色已经暗淡了下来,我们也没商量出什么结果,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千万不能分开,至少彼此之间还有个照应。
天刚刚亮,寂幽染便来了,说要给我们送行。
彭徽虽然聪明但为人古板,并不会撒谎,我只好笑嘻嘻的说道:“去到哪里还不都一样吗?更何况外边都在打仗,过了今天还不一定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呢,而且这里好吃好喝的,哥几个一商量决定不走了。”
听了我的话,寂幽染先是一愣,随即笑逐颜开,说道:“如此,我当然求之不得了,欢迎你们的加入。”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相信了我的话,总之脸上都笑开了花,因为在她看来,可供选择的祭品又多了三个,她当然有理由高兴了。
而我们却祈祷着千万不要再有地震,否则下一个被选上的人必定就是一尘道人了。
似乎是老天听到了我们的祈祷,一连几天,村中一点异样都没有,一尘道人和彭徽一直留在屋子里商量对付那食人花的方法,我则跟着那些年轻力壮的出去打猎。
也不知道是我运气好,还是天无绝人之路,每一次我们居然都能满载而归。
时间一长,寂幽染也将我们当成了自己人,有时候密林中升起白雾的时候,她也会带着我们去上供,我当然是求之不得,近距离观察一下那妖花,说不定我们还真能找到对付它的办法。
记得寂幽染说过,她的祖先们刚发现这食人花的时候,它只有脸盆大小,但是此时却比碾盘还要大,想必这跟它的伙食分不开关系。
这次我们带来的是一头活生生的梅花鹿,它就像知道自己的下场似的,刚一来到这里就变得不安了起来,死到临头,它的力气也是大的惊人,我们好几个人都无法按住它。
眼看着它就要挣脱,大树的树冠突然晃动了起来,叶子簌簌作响,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了一阵阴风。
我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寂幽染等人便连忙坐在地上,闭起了眼睛。
几乎就在同时,那梅花鹿便消失不见了,我一抬头,正好看到它正被那食人花吞下去,花蕊瞬间便闭合了,随即慢慢晃动着,里边还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就像是啮齿动物在进食一般。
这声音让人听到耳朵里就不由得汗毛倒竖。
我们距离这么近,我都没有发现它是如何捕食那梅花鹿的,如果目标是我的话,那我还岂有命在?
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但是眼睛却一刻都离不开那食人花。
寂幽染等人显然对这场面已经见的多了,谁也没有睁眼眼睛,一个个嘴中念念有词。
某一刻,花瓣又张开了,此时那梅花鹿还未完全死去,只见它浑身是血,满眼惊恐,还试图挣扎着,嘴巴张了张,但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花瓣就又闭合了。
就在花瓣闭合的瞬间,我分明发现花蕊之中有一颗晶莹剔透的宝石,就像是一个正在熟睡的婴儿似的。
刚开始我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等我揉搓了一下眼睛,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的的确确就是一个不满周岁的婴儿,我清晰地看到了他的五官,还有那只正向我伸来的小手。
我这一惊可非同小可,一下子就后退了十几步。
等一切都结束之后,寂幽染才睁开了眼睛,苦笑一声,说道:“很快你就会习惯的。”
想了想,我才问道:“你有没有发现那花仙之中似乎还有其他东西?”
寂幽染先是一愣,随即眨了眨眼睛,问道:“花仙就是花仙?还能有什么东西?”
看她的样子不像是撒谎,而且她也没有理由骗我,难不成她们都不知道那婴儿的存在吗?
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的又向那食人花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它的颜色变的更深了。
等回到村子之后,我便将刚刚看到的事情说了,一尘道人沉吟片刻后,才说道:“我早就知道小小一朵食人花,搞不出这么多的花样,看来这背后一定还有什么隐情。”
说这番话的时候,他始终都皱着眉头,显然是想到了些什么,我也预感到,我们所面临的东西,恐怕比我所想象的还要可怕。
以后的几天中,除了出去打猎,我大部分时间都在跟村子里的孩子们一起玩耍,不管走到哪里,我都是孩子王,自然很轻易的就得到了他们的信任。
我从一个叫做嘎子的小孩口中得知,村子中有一座祠堂,是专门供奉老祖宗牌位的,只是大家伙只在祠堂外烧香,却从来没有人进去亲眼见识过。
他们口中的老祖宗,自然就是最先来到这里的一批人了,说不定他们还真的留下了什么线索。
这个小村子四处都透着古怪,令人难以捉摸的事情也不止这一件了,但我总觉得能从里边找到什么东西,当晚便跟彭徽趁着夜色按照嘎子的指引找了过去。
一到这里我们就为难了,这哪里是祠堂了,分明就是一块大青石,前边摆放了三块转头搭在一起,里边似乎是一个老鼠洞,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这小兔崽子竟然敢骗我,你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我没好气的骂了一声。
彭徽却拍了拍我的肩膀指了指那三块转头,说道:“你看这里!”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除了那三块砖头和黑漆漆的老鼠洞之外,什么都没有看到,心里也不免好奇他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彭徽笑了笑,说道:“那个叫做嘎子的小孩儿并没有骗你,这里的确有一处祠堂。”
这下我可真的纳闷了,所谓祠堂,当然是为了让后人祭奠先人用的,里边供奉的当然也是祖宗的牌位,可这明明只是一块青石而已,哪里又有可供人进入的大门?
彭徽说:“大门不就在此处吗?”
说着,他便将三块转头移开,将那老鼠洞整个露了出来。
说是老鼠洞,其实它比我们经常见到的那些要大上好多,正好可以容纳一个婴儿出入,若是成年人想爬进去,想都别想。
彭徽也不说话,便开始自顾自的脱衣服。
我说:“你这是干什么?难不成想在这里睡觉吗?”
彭徽白了我一眼,说道:“咱们来这里干什么?不就是为了这祠堂吗?既然来了,焉能不入?”
我艰难地咽了一口吐沫,问道:“你该不会是想从这老鼠洞中爬进去吧?”
说话间,彭徽已经将衣服脱得一干二净,紧接着便向洞口爬了进去。
我这一惊可非同小可,这洞口如此狭窄,就算是他勉强能够挤进去,想出来也就难了,非得被活活憋死在里边不可。
事实证明我想多了,只见他浑身骨骼都开始移位,身形一下子就缩小了一半,比一个婴儿也大不了多少,而且行动自如,就如同一条水蛇一般。
蓦地,我突然想到了义父曾经跟我提过的缩骨功。
这种功夫从很小的时候就要开始练习,而且每晚都要在醋缸里浸泡几个时辰,为的就是让骨头变软,而且睡觉的时候也不在床上,而是在水缸之中。
长此以往,身上的骨头就全部变形了。
这原本是路边卖艺人糊口的营生,后来也应用到盗墓一途,自然无往不利,据说几十年前,咱保定府就有一位奇人,将这缩骨功练到了巅峰,别管多么小的洞,只要脑袋能钻进去,他整个人就能钻进去,人送外号穿山甲。
练到他这种境界,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彭徽虽然没有他这等功夫,但也实属难得,他身上的骨头恐怕也没几根是完好的了。
同时我也不禁好奇,他自小跟着一尘道人长大,从哪里学来了这些旁门左道?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人贩子的囚车之上,那时候他就徒手打开了一把大锁,而后轻轻巧巧的脱身了。
要说这溜门撬锁的本事,我也会,只是必须要借助一根铁丝,直到现在我都没弄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看来彭徽身上也藏着不少秘密。
正想着,彭徽已经整个人都钻了进去,我着实替他捏了一把冷汗,当即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连忙藏身于青石之后替他望风。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彭徽却一点音信都没有,我心中替他担心,正想回去报信,便听到洞中传来了彭徽的声音,“你在那食人花中见到的婴儿,是不是只有拳头大小,而且浑身晶莹剔透,就像是玉石雕刻的一般?”
第九十章 缩骨之术
彭徽在老鼠洞中问我婴儿之事,貌似他也历历在目似的,我大感奇怪地说:“没错,你怎么知道的?”
彭徽说:“这就奇了,我在这里边也见到了不少。(.无弹窗广告)”
知道他安然无恙,我不禁松了口气,也不在乎那么许多了,便连忙催促他出来,可彭徽却说这里边四处都透露着古怪,他非要查个一清二楚不可,便要我先回去。
他这个人一向有自己的主张,而且下定的决心从来就不会轻易更改,他既然这么说了,我也就只好照办。
回到屋子里,我便将这件事情向一尘道人说了。
一尘道人眉头一皱,问道:“你说彭徽会缩骨之法?”
我苦笑一声,说道:“您是不是老糊涂了,天知道那所谓的祠堂里究竟隐藏着多少古怪,你却还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一尘道人说:“这可不是细枝末节,当初我收养彭徽的时候,他已经有了一身本事,我多次探听过他的口风,可他却只字不提,刚开始我还以为他是我的仇家之子,如今找上门来了,所以一直都在提防着他。”
“直到最近这几年,我见他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而且一直都在用心学本事,这才放松了警惕,并且有心将静尘斋交给他打理,现在看来,我们不得不小心他了。”
这话可着实出乎了我的意料,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在我眼中,一尘道人和彭徽一直亲如父子,若不是他亲口说出来,打死我我都不相信他还对彭徽心存芥蒂。
看到我面色不善,一尘道人叹了口气,说道:“不是我这人多疑,只是我早些年惹下的仇家太多了,所以才不得不小心谨慎,若是凡事不多个心眼,这条小命还指不定是谁的呢。”
我点了点头,但心中却不以为然,因为彭徽曾经不止一次地救过我的性命,在我的心目中,他比一尘道人更要可信。
当然这话我只是想想而已,并没有说出来。
顿了顿,我才问道:“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是不是先想个办法把彭徽救出来?”
一尘道人沉吟片刻,这才摇了摇头说道:“别看他年纪小,但心思缜密,他既然让你先回来,自然有脱身之策,所以咱们也不用太过担心。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但是寂幽染那边却不得不防,咱们好不容易才让她将咱们当成了自己人,千万不要打草惊蛇,要好好利用这段关系,查清那食人花的来历,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查清楚那食人花的来历?
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若是在文明社会,我们还有县志可以查询,可这些人的生活跟原始人也没有什么差别,我们来了这么久,别说是书籍了,就连一个能看得懂的字都没见过,要想知道关于食人花的事情,只能四处询问,这样一来,还是会打草惊蛇。
我倒是没有什么,可一尘道人已经一只脚都迈入棺材了,他哪里还有那么多的时日?
事情一下子陷入了两难之地。
这段日子里,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高倩的身子已无大碍,只是脸色还有些许苍白,这里的事情我们当然没有告诉她,只是让她安心休养。
就在我失去耐心,想要将那大青石搬开,去那老鼠洞外寻找彭徽的时候,他才终于回来了。
只见他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身上布满了淤青,显然吃了不少苦头。
我连忙将他让进屋子里,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彭徽沉吟了好久,这才问道:“师傅,你说世界上真的有长生不老药吗?”
一尘道人呵呵一笑,说道:“延年益寿的丹药自然是有的,北宋年间就有陈抟老祖,懂得此道,仙逝之时已是一百一十八岁仙龄,历史上得此遐龄的人也不在少数,但若说长生不老那是决计不可能的,否则的话,世间必将人满为患,如此岂不是犯了天条?”
听到这里,我插嘴说道:“既然世界上没有长生不老的仙药,那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要苦苦寻找呢?”
一尘道人说只不过是一己痴念罢了,顿了顿,才问道:“你问这长生不老药干什么?难不成你也有这痴念吗?”
彭徽摇了摇头,看了看一尘道人,又看了看我,这才说道:“恐怕这长生不老药真的被我们给找到了。”
听了这话,我险些笑出声音,但是很快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彭徽为人一向古板,绝对不会开这样的玩笑。
一尘道人也是眉头紧皱,问道:“这可是你亲眼所见?”
彭徽说:“我也不能确定,我爬入那洞口之后,便发现里边另有乾坤,那块大青石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其实青石下边还有更大的一处洞穴,只不过里边并不是祠堂,倒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冰窖,十几枚食人花的果实都被冰封在里边,这果实实在奇特,就跟婴儿一模一样,所以我才猜想着它会不会跟那长生不老之术有什么关联。”
听了他的话,一尘道人久久不语,过了好半天,才说道:“这要等我亲眼见到了才能确定,只是我等可不懂这缩骨之术,要如何才能进去一看究竟?”
听到一尘道人说到“缩骨之术”四个字,彭徽脸上分明出现了一丝慌乱,但很快就掩饰住,随即说道:“里边藏有机括,我可以将青石推开,只是这样一来势必会惊动村子里的人,到时候咱们该如何解释?”
一尘道人说这倒也不难,只要等下次全村人都去向食人花供奉祭品的时候,咱们再行动不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了吗?
似乎是老天都在帮我们,就在第二天,密林中便升起了白雾,万幸村中还藏有猎物,因此村民们倒也不如何害怕,只是我却分明见到嘎子愁眉不展。
我挺喜欢他那虎头虎脑的样子,因此在这帮孩子中跟他关系最好,看到他脸色有异,便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道:“现在咱们有祭品了,你怎么还不开心,难不成你想被当成祭品送给那花仙吗?”
村里的人一向都将那食人花奉为神明,因此听我提到“花仙”,嘎子的脸上分明出现了一丝慌乱,随即连忙说道:“当然不是,只是最近花仙要的祭品越来越多了,以前好几个月它才会要上一次,但是现在隔三差五的就会地震。”
正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听了他的话,我心中就是一动。
显然,这一切都跟那食人花脱不开关系,只是不管它有多大能耐,也决计不可能将结好的果实转移到大青石下的冰窖之中,除非有人帮它,又或者说是有人在控制它。
心中存了小心,当下我也没有声张,等确认全村人都离开之后,我们这才赶到了那大青石处。
彭徽已经进去过一次,这次当然是轻车熟路,不多时便将大青石给推开了,几乎是在同时,我便感觉到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彭徽身在里边,自然首当其冲,我分明看到他身上已经结了一层白霜。
我们刚一进去,大青石就自动关闭了,里边的空间比我们要大的多,只见四处都是冰块,十几枚婴儿模样的果实正存放于其中,栩栩如生,就跟熟睡的孩子没有什么两样。
一尘道人虽然嘴上不相信什么长生不老,但一见到这情形,还是一下子就扑了过去,就像是在欣赏什么珍惜的古董似的。
传说当年孙猴子就偷吃过人参果,据说那人参果长得就跟婴儿一模一样,我自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显然应该也就是这幅模样了。
难不成这世界上还真的有长生不老药吗?
正想着,一尘道人已经收回了心神,说道:“传说海外有一仙岛,生长着一棵果树,每隔百年便会结出一枚果实,服用之后,便可长生不老,秦始皇知道这个消息后,便派遣徐福带着三千童男童女出海寻访,徐福没有找到,这才不敢回来交差,随意找了一处小岛安身,这才有了扶桑一国。本来我还以为这只是传说而已,没想到这长生果树真的存在,只不过徐福没有找到,没想到竟然被我们在此处给找到了。”
说着,他脸上分明流露出了一股激动之色。
这也难怪,像他们这些修道之人,虽说未必都想长生不老,但是知道世界上真有此法的话,不激动才怪呢,当初他之所以跟着张大帅进入无底洞,不也是受到了蒙骗,想亲眼见一见那长生之术吗?
直到此时我才明白那唐僧为什么打死都不肯吃人参果,这分明就是一个个正在熟睡的婴儿,又谁能下的了口?
想到这里,我说道:“咱们该怎么办,是不是把这些东西全都毁了?”
一尘道人说万万不可,这些东西全都集天地间的灵气而生,咱们这么毁了,岂不是暴殄天物吗?
听了这话,我也不禁有些嗤之以鼻,这些东西全都是食人花的果实,那食人花以什么为肥料我们都是知道的,一尘道人却还大言不惭的说什么集天地间的灵气而生,这不是睁着眼说瞎话吗?
第九十一章 食人花的果实
那些形状类似婴儿的果实定是食人花吃了那些鲜活生命而结出来的产物,可一尘道人此刻却阻止我们将其毁去,难不成长生不老的吸引力真的有这么大?
心中想着,我已经打定了主意,只要有机会,非把这些邪恶之物砸个稀巴烂不可。[.超多好看小说]
说也奇怪,包裹那果实的看起来明明是一层薄薄的冰,却坚硬异常,无论是用石块还是那探阴铲,都无法将其砸碎,我用尽九牛二虎之力,也只不过是在其表面上留下了一点痕迹而已。
也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听到了一阵沙沙的声音,就像是蟒蛇在地上爬动一般,我顺着声音看去,果然见到一条黑影正顺着青石下的洞口爬进来。
洞中很黑,我们看不真切,但看那蜿蜒曲折的样子,分明就是一条大蛇。
若是什么灵异之物,或许我还会畏惧三分,但捕鼠拿蛇什么的,却是我的拿手好戏,别管这蛇有多大,只要踩住它的尾巴,趁它回头的时候拿住它的三寸,它就会马上束手就擒。
我心想正是我大展拳脚的时候,便三步并两步的跑了过去,可我出去的快,回来的更快,因为这蛇不知道有多长,根本就看不到尾巴,实在是我平生仅见。
等离的近了我才看清楚,这哪里是蛇了,竟是一截长长的树枝,而在枝头上,赫然卷着一枚食人花的果实。
显然它是被什么东西控制的,根本就没发现我们的存在,直接将果实放在此处,便又缩了回去,几乎就在同时,那果实也被包裹上了一层坚冰。
趁着冰还没有结实,一旁的彭徽眼疾手快,一把就握住了果实的两端,用力一扯,果实一分为二,可是里边流出了的并不是果汁,竟是鲜红的血液,一时间一股血腥之味直喘入我们的鼻中。
我甚至还听到了一阵婴儿的啼哭之声。
此情此景,即便是彭徽也有些措手不及,手腕一抖,那半截果实也掉在了地上,正好落在了地上的荒草之上,几乎是在同时,那些荒草便焕发了生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了起来,不过眨眼之间就跟我差不多高了。
一尘道人暗道不好,说:“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赶紧离开吧。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话音刚落,我便听到“嘎吱”一声,大青石微微晃动了一下,显然是有人触动了机括,正要开门,我们互相看了一眼,当下不敢声张,连忙躲在了那些冰块之后,同时心弦也绷到了极点。
不久后,便有一人走了进来,我看不清她的模样,但看身上的兽皮,应该是寂幽染。
刚一来到这个村子的时候,我们就感觉到了她跟其他村民不一样,为人精于世故,而且极其圆滑,从一直以来都是她在跟我们打交道也可以看出,此地的村民都唯她马首是瞻,凡事以她的意见为主导。
现在看来,她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只是此时她跟我印象中的样子并不一样,似乎瘦小了很多,甚至连背都有点驼了。
一个正值韶龄的女孩儿怎么会弯腰驼背呢?
刚开始我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她又走近了几步,借着外边的月光我看的清楚,这哪里是寂幽染了,分明是一个极老极老的老妪。
也不知道她多大年纪了,脸上的皱纹就如同橘子皮一般,而且眼窝深陷,几乎看不到眼睛,若不是那层皱巴巴的皮肤,她就跟一个骷髅架子也没什么两样。
我们来村子这么久,别说这样的老人了,就连是稍微上点年纪的人都没见过,可她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正想着,她已经颤巍巍地走了进来,见到那片一人多高的草,她也是一愣,随即便发现了地上的半截果实。
正常人肯定会第一时间就想到有人闯入了,可她似乎并不放在心上,而是第一时间就急急忙忙地趴在了地上。
从我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她的背影,看样子她竟是在舔食地上的汁液。
想到那些鲜红的像血液一样的液体,我只觉得腹中翻腾,险些将隔夜饭都给吐出来。
直到将那些汁液舔的一滴不剩之后,她这才心满意足的站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分明发现她的气色好了很多,本来雪白的头发竟渐渐转黑。
我心中固然惊讶,但担心她发现我们,因此还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直到此时,她才感觉到了异常,一双老鼠眼在洞中扫了一眼,最终,目光就停留在了另外半截果实之上,就像是亲眼看到心爱的宝贝被毁掉了似的,她当即就大哭了起来,只是那哭声实在不敢恭维,就像是在半夜里发春的野猫一样。
等她哭够了,这才将这半截果实也塞入嘴中,咀嚼片刻,而后便离开了。
当她走出去时,皎洁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我心中一惊,那活脱脱的正是寂幽染!
奇奇怪怪的事情我也算见过不少了,但却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可以顷刻之间由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妪变成一个青春洋溢的少女。
直到她彻底离开之后,一尘道人这才说道:“她之所以这样,显然都是因为这果实之故,它既然可以生黑发、肉白骨,显然真的有起死回生之效果,看来这真的是长生不老药!”
虽然心中已经猜到了一二,但是此刻听到一尘道人说出来,我还是不禁吃了一惊,难怪每次供奉完食人花之后,她都是最后一个离开,感情她早就知道了这些事情,却把所有人都蒙在鼓里。
只是这寂幽染究竟是人是鬼?
心中想着,我便问了出来。
一尘道人说:“虽然我的法力已经大不如前,但她如果不是人的话,我一定感应的出来,可是相处了这么久,我却一点都没有察觉,如此看来,她绝对是个人,但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了一些神鬼莫测之能,说不定跟那食人花有些关联。”
一尘道人的话看似不错,但她如果真的有这么大的能耐,怎么会发现不了这里除了她之外还有三个不速之客呢?
彭徽说:“这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你还记得刚刚她进来时候的样子吗?早已经老的不成样子了,耳朵、眼睛,搞不好连脑子都不大好使了,必定对周遭的环境不那么敏感了。不过,我心中倒有个猜想。”
说到这里,他便顿住了。
我说:“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不要总是说一半留一半。”
彭徽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看她那副样子,恐怕一百岁也不止了,你们猜她会不会就是最先来到这个村子里的那一批人?”
一听这话,我险些笑出声音。
寂幽染曾经说过,她们的祖先是为了躲避宋辽之战,这才隐居于此的,也就是说距离现在至少也有八百多年的历史了,恐怕最先到这里的那批人,连尸骨都化为尘土了,寂幽染怎么会是他们之中的一员呢?
话虽这样说,但我的心里也不禁有些发怵。
老人我见得多了,却从来没有见过像她这么老的,若说她活了几百岁,倒真的有可能,只是宋朝距离现在已经有八九百年的历史,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活得了这么久?
彭徽指了指一旁的果实,说道:“这种事情乍一听似乎是天方夜谭,但是也不无可能,这东西可以生黑发,肉白骨,是我们亲眼所见的,有了这件宝贝,别说几百年了,就是活上千年万年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我和一尘道人对视一眼,都不由自主地相信了他的话,这可能是唯一的解释了。
此地不宜久留,确定寂幽染没有半路返回之后,我们也就回到了屋子中,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得,只是最近几天都开始暗自留心寂幽染的举动。
本来装疯卖傻也是我的拿手好戏,可是自从知道她的秘密后,我的心里却一点都不能平静,每次看到她都忍不住想要绕道走。
寂幽染是何等聪明,很快就发现了我的异常,随即将我叫到一旁,说道:“你们既然确定留在此处,那就是我的兄弟姐妹,有什么话你都可以跟我说。”
我说:“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是最近几天睡的不好,您就不要操心了。”
她显然不相信我的话,一连追问了我好久。
都说急中生智,这话一点都不错,我眼睛一转,随即说道:“我是在担心师傅他老人家,他也一大把年纪了,过了今天还指不定有没有明天呢,此处人杰地灵,才让他能够续命,若是离开了此地,天知道他还能活多久。”
这话当然是我信口胡说的,因为我知道,越是上了年纪的人,就越忌讳“死”字,寂幽染若真的是一个人精,听我提到这个字眼,定会慌乱,也就不会再纠缠我了。
一边说着,我一边留心着她的神色,可令人意外的是,她的脸上竟然一丝慌乱都没有,只是安慰我不要多想,凡是老天自有安排。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那天晚上是我看错了,抑或是她在跟我演戏?
第九十三章 一尘道人失踪
[.超多好看小说](.$>>>棉、花‘糖’小‘說’)要么是我们误会了寂幽染,要么就是寂幽染演技太好,
如果让我从两者之间选择一种的话,我绝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一来,那天晚上寂幽染从一个老妪变成少女时,是我们三人一同所见,怎么可能三个人同时都出现幻觉,
再者,她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恐怕吃过的米比我见过的都多,又岂是我能够轻易看穿的,
万幸,她没有再追问下去,我这才得以脱身,
似乎是好运气都用光了,一连几天,外出打猎的猎户都是空手而归,如果再这么下去,一尘道人必将难逃成为祭品的命运,正好高倩的伤势也好的差不多了,我们一商议,便决定连夜逃出村子,
我说:“村外那堵无形之墙怎么办,若是没有人在外边接应,咱们怎么可能逃的出去,”
彭徽说:“这个你不用担心,那堵无形之墙根本就是有人留下的结界,我早就已经观察过了,每当地震来临之际,这无形之墙就会消失,等村民们供上祭品之后,它才会重新出现,这段时间也正是咱们逃出去的好机会,”
打定主意,我们便开始收拾行李,也直到这个时候我们才发现一尘道人不见了踪影,
他已到了油尽灯枯之境,指不定什么时候两腿一蹬就撒手人寰了,因此每天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而且现在正是紧急关头,他怎么会随意乱跑呢,
屋子附近都被我找遍了,却始终都没有见到他的踪影,就在我心急如焚的时候,彭徽一咬嘴唇,说道:“我知道师傅他老人家去了哪里,”
我说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他,
“我不敢,”这三个字基本上是被他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这可着实出乎了我的意料,认识他这么长时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是第一个冲在前边,我还从来都不知道世界上竟然还有让他感到为难的事情,
情况紧急,我也没想那么多,冲口而出道:“既然你不敢,那就告诉我他去了哪里,我去把他回来,”
彭徽看了看在一旁收拾行李的高倩,随即将我拉到一边,小声说道:“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他应该是去了祠堂,”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是听他的意思,显然是认为一尘道人是奔着那些食人花的果实去的,
我嘴角一撇,说:“怎么可能,师傅他老人家可是得道高人,又岂能不知道那些果实乃是邪恶之物,”
彭徽说:“若是平时,我当然相信他老人家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他已命在旦夕,却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怎么甘心就此死去,而活下去的希望就在眼前,他又怎么可能让它就这么从自己眼前溜走,”
被他这么一提醒,我也觉得这段时间以来一尘道人的确有些反常,总是皱着眉头一个人发呆,想必也是在做着心理斗争,
我们常说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也不怕,但是如果有一线生机,恐怕任何人都不想死,一尘道人也是人,当然也不能例外,因此,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我们也可以理解,
顿了顿,我才问道:“那咱们怎么办,是帮他得到那果实,还是前去阻止他,”
彭徽说:“我也不知道,这也正是我不敢去找他的原因,这件事情万不可让师妹知道,她一向将师傅当成天上的神仙,若是让她知道师傅为了活下去做出这种事情,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我点了点,随即问道:“那你呢,你不也是被一尘道人一手带大的吗,怎么会认为他去寻找食人花的果实了,”
彭徽说:“天机不可泄露,总之你要相信我的话,”
正说着,地面忽然猛烈的晃动了起来,这地震比以往任何一次来的都要强烈,这本就简陋的小屋被震的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倒塌,我只感觉到头晕目眩,似乎脑袋都要跟身子分离了,
万幸,这地震来的快,去的也快,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彭徽已经掀开了水缸的盖子,将我和高倩全都塞了进去,
下边的隧道我们只挖了几十米,便碰到了硬土层,虽然无法通向外界,但是用来藏身却是再适合不过了,
几乎是在同时,我便听到了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似乎是有不少人走了进来,
这屋子很小,一眼就能看遍,他们看到没有人,也没有再搜寻下去,便离开了,
直到脚步声远去之后,我才问道:“你怎么知道会有人找上门来,”
彭徽说:“这再简单不过了,之所以会地震,显然是那食人花又要进食了,村中已无猎物,他们第一时间当然是来找师傅,别看那个寂幽染表面上看起来人畜无害,一到紧急关头,第一时间就会把师傅推出去,”
不管什么事情,彭徽都能举一反三,其心思之缜密,也着实让人敬佩,
我心中着急,说:“咱们该怎么办,”
彭徽说:“这震感这么强烈,村口那堵无形之墙定然也消失了,他们找不到我们,又想让那食人花平静下来,一定会随便从村里找个人当成贡品,正是天助我也,咱们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离开村子,”
情况紧急,我们也不再瞒着高倩,便将彭徽的想法说了,
高倩叹了口气,说道:“这也怨不得师傅,既然有办法让他老人家活下去,咱们也应该帮上一把,”
我也觉得她的话有道理,可彭徽想都没想,便说道:“绝对不行,”
听他说的这么果断,高倩先是一愣,随即皱起秀眉说道:“师哥,你怎么可以这么绝情,难不成你忘记师傅对咱们的恩情了吗,”
彭徽说:“我当然没忘,也正是如此,我们才不能让师傅就此沉沦下去,那果实如果吃一颗就能长生不老的话,寂幽染也就没有必要守在这里了,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这东西只能维持很短一段时间,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我们在祠堂中见到寂幽染时,她会那么的衰老不堪,”
“为了保持青春,寂幽染这才想尽办法把村民们留在这里,保持常态地向那食人花奉上祭品,获得源源不断的果实,难不成你想让师傅也成为那食人花的奴隶吗,”
一听这话,我和高倩都沉默了,长生不老的诱惑恐怕任何人都阻拦不了,有了第一次,自然会有第二次,到时候果实没了,一尘道人自然也会想尽办法去为那食人花寻找食物,最终变成跟寂幽染一样的怪物,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即便一尘道人真的活下来,我们也不敢认了,
打定主意,我们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一尘道人找回来,
直到确认村民们已经走远,我们这才相继离开了隧道,当即马不停蹄的向祠堂赶去,
村中所有的人都去祭拜食人花了,因此我们也不用藏觅行踪,一路无话,等到了祠堂之后,我们才发现青石已经被人推开了,里边满地碎冰,所有的果实都不翼而飞,
这祠堂只有一个小小的洞穴与外界相连,只有小孩儿才能自由出入,一尘道人又不会缩骨功,怎么可能推开这青石呢,
而且那冰块也是坚硬异常,我试了很多次都没办法毁掉那些果实,一尘道人又是用了什么办法将它们取走呢,
我将疑惑向彭徽和高倩道出,只听彭徽冷哼一声,说道:“谁告诉你师父不会缩骨功的,难不成你忘记他是何出身了吗,”
被他这么一说,我才突然想起,一尘道人曾经说过,他早年间是靠替人家看阴宅为生的,也勉强算半个风水先生,后来投奔了癞子十三,这才做起了盗墓贼,
干盗墓这一行的,整天都要出没于幽深的隧道之中,又怎么可能不会缩骨功呢,只不过他从来没有说起过,我才先入为主的认为他不会这门功夫,可是他又如何打破这些坚冰的呢,
彭徽捡起一块碎冰在?子下嗅了嗅,说道:“是生碱和生鸡蛋破的冰,别看这两样东西平平无奇,但混在一起就不得了了,有的墓穴在冰川之上,打盗洞极其困难,因此手艺人在做活之前,都会准备好这两样东西,即便是万年寒冰,一旦沾上这两样东西,也会变得一碰即碎,这叫做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听他娓娓道来,我也不禁好奇,彭徽他一个画符拿鬼的道僮,即便再聪明,怎么会懂得这么多盗墓的事情,而且,他那缩骨功又是从何处学来的,
但此刻寻找一尘道人要紧,因此虽然我心中存了疑问,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师傅他老人家既然得到了果实,那么应该跟我们会合才对,可是一路上我们都没有碰到他,他又去了哪里呢,”高倩问道,
我们之中最聪明的当然要属彭徽了,因此我们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了他,
彭徽想了想,说道:“我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他既然得到了那食人花的果实,想必性命应该暂时无忧,为今之计咱们也只好先离开这个村子了,”
第九十三章 翻脸
彭徽建议我们先离开村子,一尘道人的安危就等我们脱困了再做计较,咋一听起来这打算似乎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但我却说什么都不肯同意,因为我已经受够了这样的离别
先是义父独自上山,而后下落不明,仅留下了一道虚像交代了遗言,紧接着又是齐彤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便杳无音信,如今又轮到了一尘道人,似乎凡是出现在我生命中的人,都会不告而别似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彭徽看着我郑重地说:“那是把我养大的师傅,只要有一线生机我也不会放弃他老人家。但是机会只有这么一次,等寂幽染他们等人回来之后,见到师傅不见了,势必会跟咱们撕破脸,到时候咱们想逃走就难了,早晚会成为那食人花的肥料。”
“现下时间已经过去不少,那些去祭献的村民随时都有可能回来,这么短的时间内,咱们上哪里找师傅?”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
我说:“事到如今,你就不要卖关子了,想到了什么就赶紧说吧。”
彭徽沉吟了片刻,这才说道:“一直以来,我们都将师傅当成了一个垂死的老人,一厢情愿的将他想象成一个为了活命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出来的普通人,殊不知他早已看破了生死,若是师傅抵抗住了那长生不老的诱惑,没有迷失心智,那么此时他会去哪里呢?”
听了他的话,我心中也是一喜。
一尘道人不止一次的教导我们,要以除魔卫道为己任,他自己又怎么可能屈服于那些邪恶之物呢?若是彭徽的推测不假,一尘道人应该是带着那些果实去找寂幽染摊牌了,来到这个村子的时候,他分明就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
就是因为他不想牵连我们,所以才没有对我们明言。
有时候,一个人的名节比生命还要重要,想通此节之后。我们都不禁有些喜出望外。
“怕吗?”彭徽问道。
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便笑了笑说道:“我出生之时,就应该死在那场洪水之中了,现在苟活了这么多年,已经是赚到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高倩也说道:“若是没有师傅,说不定当年在康老爷家的时候,我就变成吃人的怪物了,为了他老人家,我愿意赌上一赌。[]”
说罢,我们三个便将手握在了一起,殊不知,就这么一握,也将我们三个后半生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了一起,当然这都是后话。
彼时已是半夜,一轮皓月已斜至天空,我们不再迟疑,便向那食人花的所在地赶了过去。
正是因为一尘道人,才将我们这三个身世各不相同的人联系在了一起,并潜移默化的改变了我们的命运,现在正是我们报答他的时候。
一路无话,当们赶到的时候,对食人花的祭祀才刚刚开始,一个孩子已经五花大绑的被推到了食人花下边。
借着那皎洁的月色。我看得清楚,那个孩子正是嘎子,他不过八九岁的样子,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做这祭品,显然是寂幽染随意抓来的。
嘎子显然不愿意就此死去,身子不安的扭动着。嘴中塞着布条,这才喊不出声音,但早已经泪流满面。
“一句话就能轻而易举的决定一个人的生死,难不成她还真把自己当成神仙了吗?”我心中暗自冷笑,同时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我的面前。
心中想着,我不由自主的向那食人花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我的目光就再也移不开了。
我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它还只是一个花骨朵,之后每次见到它,花瓣都会展开一点,此时已经彻底张开,红绿相应间,说不出的娇艳欲滴,按理来说,看到这么美丽的花朵,任何人都应该感觉到赏心悦目才对,但是我没有,因为我知道那鲜艳的花瓣是用无数无辜人的鲜血染成的。
一滴滴鲜红的液体从花瓣上滴落,正好滴在了嘎子的身上,就像是那食人花在流口水似的,看样子它随时都有可能将嘎子吞入嘴里。
想到那头梅花鹿被食人花捕食时,眼睛中流露出来的无助和绝望。我再也按捺不住,当即就想冲出去。
可彭徽却一把拉住了我,说道:“师傅还没有露面,再等等,千万不要破坏了他的计划。”
听了他的话,我只好咬着牙点了点头,同时用力握了握手中的探阴铲,只要势头不对,我一定会第一个冲出去。
心中想着,眼睛不经意的一扫,正好看到了人群中的寂幽染。
其他的村民都虔诚地闭着双眼,这寂幽染却眯缝着眼,分明在瞧着树冠上的花朵。
只见她的眼睛之中有流光闪动,脸上竟有抑制不住的激动之色。
从我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她的侧脸,除了脸上的神色之外,我分明还看到了她脖子上的一块皱巴巴的皮肤,显然已经有了衰老的征兆。
蓦地,我心中一动,或许地震还有密林中的迷雾跟那食人花并没有关系,一切都是由她控制的,只要她需要果实的时候,就会发动地震。
心念甫定,那食人花已经整个垂到了嘎子的头顶,作势就要下嘴,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不知道从哪里飞出了一道黄符,不偏不倚的贴在了那食人花的花瓣之上,那食人花向下的势头便立时被止住了。
紧接着我们三人便听到有人说道:“祸害了这么多的生灵,难道你还不肯罢手吗?”
我回头一看,正好见到一尘道人正不疾不徐的从草丛中走出来,尽管他的脸色仍显苍白,身子也略显瘦弱,但此时在我眼里看来竟是说不出的高大。
说也奇怪,一尘道人的符箓明明是贴在了那食人花的花瓣之上,但寂幽染却如遭电掣,一下子后退了好几步,脸色也有些苍白,似乎这一人一花二者之间还有什么牵连。
见到一尘道人突然出现,寂幽染的脸上分明闪过一道狠色,但很快隐去,随即强颜欢笑道:“村子里的规矩,应该以长者为先,您既然来了,这侍奉花仙的殊荣,当然也应该由您来完成了。”
一尘道人呵呵一笑,说道:“若是其他的也就罢了,说到年纪,我岂能跟你相提并论?”
一听这话。寂幽染的瞳孔顿时就是一缩,也没见她有什么动作,只是手指轻轻一勾,便有一条藤蔓从树上垂了下来,径直飞向了一尘道人。
我眼疾手快,探阴铲掷出。不偏不倚的打在了上边。
二物在半空相遇,竟然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声音,甚至还迸发出了阵阵火花。
这么缓得一缓,彭徽和高倩也走了出来,跟一尘道人并肩站在了一起。
都说人老成精,那么寂幽染可以算的上是人精中的人精了。见到此情此景,她也意识到了什么,冷哼一声,说道:“你以为就凭你们几个也能阻拦的了我吗?”
一尘道人说:“我们当然阻拦不了你,但却可以毁掉你,我倒真想看看没有了食人花的果实,你还能撑多久。”
此言一出,当真如同平地炸雷一般,寂幽染一下子跳得老高,慌张之色溢于言表,也就在这一刹那,她满头的青丝都变成了白发。
除了头发瞬间变白之外。寂幽染的身体没有丝毫变化,仍然是那张青春靓丽的脸庞,但是此时在我看来却是说不出的可怖。
面对着一个活了几百年的人精,要说不害怕,恐怕说出来连我自己都不会相信,不过一尘道人既然敢当面跟她摊牌,显然心中已经有了缜密的打算,因此我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冷冷的目光从我们身上一一扫过,寂幽染这才恨恨地说道:“我早就知道你们不安好心,只恨没有及早解决你们,以致酿成今日之祸。”
她这番话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是在对我们说,但在我看来倒更像是对她自己说的。说话之时,她那一头白发无风自动,更是让人觉得有些触目惊心。
一尘道人冷哼一声,说道:“自从第一次见到我们的时候,你就把我们当成了送上门的肥料,又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杀掉我们呢?我也实在想不明白,活了这么久,难道你不累吗?我想是时候让你安息了。”
听了这话,寂幽染的眼中分明闪过一道狠毒之色,但很快隐去,随即说道:“你们不就是想离开村子吗?我放你们走就是了,不过在这之前,请把我的东西留下。”
一尘道人想都没想,便摇了摇头,说道:“实话告诉你,那些果实已经被我尽数毁掉了,恐怕你也活不了多久了,即便是将我们杀光。也都无济于事。”
听一尘道人的意思,摆明了是想跟她鱼死网破了,同时,我的心也沉到了谷底,我们几个人受伤的受伤,生病的生病,又怎么可能是这个人精的对手呢?一尘道人的这一番话,无疑将我们推入了必死的绝境。
第九十四章 逃离村子
(.无弹窗广告)[]果然,听了一尘道人的话后,寂幽染咆哮一声,顿时狂风骤起,将落叶吹的漫天飞舞,几乎让我们睁不开眼睛,同时我还嗅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味,
我勉强睁开眼睛,只见自己已身处白雾之中,目之所及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村里的人经常说,每次地震来临之时,都会伴随着一股白雾,只要吸入一点,就会化为一堆白骨,几百年前,村民们的祖先想要离开这里,就有不少人死在了这白雾之中,
想到这里,我连忙掩住了口?,但为时已晚,我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整个人都摇摇欲坠了,
“吾命休矣,”这是此时我心中唯一的念头,
就在这时,我突然闻到了一股恶臭,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一尘道人救了我,那股恶臭正是从他手中拿的瓶子里散发出来的,
也不知道瓶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一丝丝青烟缓缓飘散,竟将那白雾全都抵挡在了外边,
直到确定我安然无恙,一尘道人这才松了口气,说道:“寂幽染没找到那些果实之前,绝对不会真的要了咱们的性命,但是咱们也不得不小心谨慎,”
听了这话,我才注意到寂幽染已经不见了踪影,而刚刚的那股白雾不过是用来困住我们的,
定了定心神,我才问道:“那些果实不是已经被您毁掉了吗,她哪里还找的到,如此说来,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回来杀咱们了,”
一尘道人苦笑一声,说道:“这食人花以人肉为食,自然是邪恶透顶,但那果实却有长生不老之功效,若真的就这么毁掉,岂不是太暴殄天物了吗,”
我说:“此物现在何处,可千万不能被她找到,”
一尘道人说:“放心吧,我已经妥善安置好了,一时半会儿她绝对找不到,咱们也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将这件事情彻底了解,”
我还没明白他的意思,彭徽便接口说道:“所有的事情都因这食人花而起,那寂幽染虽然苟活了几百年,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具傀儡而已,她死了,那食人花完全可以再培养出一个寂幽染,毕竟没有几个人能够抵抗的住长生不老的诱惑,咱们要想了结所有事情,必须要将这食人花连根拔起,”
一尘道人赞赏地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凡是植物,必有根系,只要咱们将那食人花连根拔起,一切就全部结束了,”
听这师徒二人一唱一和,就像是早就商量好了似的,我也不禁有些羞愧,不管是本事还是见识,我都比他们差的远了,
说话间,那些白雾已经被驱散的差不多了,那食人花正在我们面前不远的地方,
似乎是被瓶子中所散发的臭气影响到了,它的花瓣都垂了下来,就像是很久没有浇过水似的,
饶是如此,我们也不敢掉以轻心,
离得近了我才看清楚,只见那花蕊之中满是动物的毛发,还有不少没能消化的指甲,天知道几百年来有多少无辜人死在了它的手上,
在场的人无一不是嫉恶如仇,彭徽也不犹豫,当即就将地上的探阴铲捡了起来,狠狠的砍在了上边,
这探阴铲的边缘锋利异常,稍微一碰就会被割下一块肉来,用它来砍树还不是手到擒来,
可结果却让我失望了,那食人花不但没有被砍断,甚至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一尘道人:“说非常之事自然也要用非常之法来对付,它既然以活物为食,那么咱们就用死人的尸油来对付它,”
说着,他便走了过去,将手中的瓶子径直扔向了食人花的花蕊,
我说呢,总感觉这个瓶子怎么这么眼熟,直到现在才想起来在无底洞中的时候,我曾经在张大帅的手上见过,而里边装的,赫然便是他从璇玑的尸身上取来的尸油,
一尘道人虽然法力渐失,但见识仍在,他这招果然管用,那食人花见了这盛满尸油的瓶子后,就像老?见了猫似的,避之唯恐不及,然而无论它如何躲避,但根系始终在大树身上,活动范围十分有限,正好被那瓶子砸了个正着,
只听噗嗤一声闷响,瓶子顿时碎裂,里边的尸油一滴不剩地撒在了那食人花的花蕊之中,
就像是被太阳暴晒之后的庄稼似的,那食人花瞬间就蔫了,
不仅如此,四周的大树就像一下子被剥夺了生机一般,瞬间就枯萎了,而后和泥土融为一处,刚刚还一望无际的密林,瞬间就变成了旷野,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这里的树木都是同一物种,而且不论是高矮粗细都相差仿佛,原来它们都是从一处根系上生长出来的,也正是这食人花再替它们提供养料,如今食人花不在了,它们自然也就消失了,
难不成一切就这么结束了吗,
我正想着,便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惊恐的呼喊声,转头一看,正好见到一个人正向这里快速跑来,不是寂幽染还能是谁,
我心中一惊,当即将高倩挡在了身后,
一尘道人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放心吧,食人花没了,她就跟一个普通的老太婆没有什么两样,”
听了他的话,我才发现寂幽染奔跑的速度越来越慢,终于倒在了地上,但她仍然不肯罢休,随手捡起一根树枝便硬撑着站了起来,
也就在这一刻,我分明发现她的身形越来越佝偻,脸上的皱纹也越来越多,整个人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着,
不过须臾之间,好端端的一个人就变成了一个老妪,再从一个老妪渐渐变成了一个皮囊,最后就剩下一架骷髅,
终于,来到食人花下边时她就静止不动了,眼睛也变得毫无神采,但脸上仍然带着祈求之色,似乎是想祈求那食人花再赏给她一枚果实,
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了一阵微风,那骷髅架子顿时就化为了齑粉,随风而散,
这寂幽染害死了这么多无辜的人,又活了这么久,我本以为她一定会是个极难对付的角色,因此来之前就抱了必死的决心,却没想到兵不血刃的就将这件事情了结了,一时间竟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似乎是看出了我神色古怪,一尘道人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整件事情本来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说到底寂幽染也只是个人类而已,她只不过是利用了村民们的无知,以及对鬼神之说的敬畏,这才编造了一套花仙的传说,逼迫他们自愿成为食人花的祭品,若是早点有人反抗,说不定就不会有这么多人死在这里了,”
我说:“那村口的无形之墙怎么解释,还有她是如何操控地震和白雾的呢,”
一尘说:“那无形之墙必定是前人布下的结界,不过事情过去了几百年,究竟是何人所布就不得而知了,寂幽染可能知道一些,然而此时也死无对证了,”
“至于地震和白雾,显然绝非人力可及,但其中的门道我也解释不通,说不定根本就是自然现象,我猜想当年他们搬迁到此处就是早有预谋的,说不定有些心怀叵测的人早就知道了这食人花的存在,又想为它找到源源不断的肥料,这才做出了这伤天害理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说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遣散村民之后赶紧离去,”
他的样子极其慌张,显然是想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我们也没有多问,当即回到村子中,将那帮孩子半哄半吓的遣散了,
我们也没有过多停留,当即跟着一尘道人离开了,
直到走出村子的范围,我才问道:“究竟是什么事情竟然让你如此慌张,”
一尘道人喘了两口气,也没有着急回答我的话,而是反问道:“还记得存放果实的那个祠堂吗,”
我说:“昨天晚上我们才刚刚从那里出来,我怎么会忘记呢,”
一尘道人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据你估计,里边能存放多少果实,”
我看了看彭徽,说:“这谁能知道,不过看样子存放个几百枚应该没问题吧,”
说到这里,我心中就是一动,那些村民们在此居住了八百多年,不知道向那食人花提供了多少食物,它又不是人参果树,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只要有源源不断的食物,自然就会结出源源不断的果子,可为何我们只找到了十几枚,
若说是被寂幽染吃了似乎又不太可能,毕竟那东西太珍贵了,总不能当饭来吃吧,
我们第一次进到祠堂中的时候,彭徽便打碎了一枚,寂幽染见到后,想也没想地便趴在地上,一点不剩的舔入了口中,那果实之珍贵可见一般,
想到这里,我便说了出来,
一尘道人点了点头,说道:“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若其他的果实不是被她吃了,那就一定是被她送给了别人,能布下这么大的局,显然那人也不是个简单角色,若是被他知道咱们毁掉了食人花,他岂能轻饶得了咱们,所以我才催促你们赶紧离开,”
第九十五章 兵油子
彭徽也说道:“其实我心里也一直都在怀疑了,那寂幽染如果一直都与世隔绝的话,咋一见到外人,第一反应应该是害怕或者是惊疑,可是她的言谈举止都十分自然,显然咱们不是她见到的第一批外来者了。[]”
我说:“那咱们该怎么办,留在此处想办法把那幕后人也揪出来吗?”
一尘道人常常将除魔卫道挂在嘴边上,若是在以前的话,肯定会主张斩草除根,可是此时他却沉默了,沉吟了好久才说道:“能布下这么大的局,绝对不是一个人或是几个人能完成的,这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庞大的势力,又岂是咱们几个能够对付的?依我之见,咱们还是留着有用之躯,等以后再来查个究竟吧。”
话虽然这样说着,但我分明发现他的眼神有些飘忽,显然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们,只是他不愿多说,我们也就不好多问了。
寂幽染已经化作尘土消散在这天地间,食人花也被我们放火烧掉了,大片的密林亦已经消失,目之所及到处都是枯草还有若隐若现的白骨,跟我记忆中的拒马槽一模一样。
辨明路径之后,我们准备休息一晚便离开拒马槽,本来这应该是一件高兴事才对,可彭徽一路上都闷闷不乐的。
他这个人心思很重,不管有什么事情都喜欢藏在心里,经历了这几天的事情之后,我已经发现了他和一尘道人虽然说师徒情深,但其实他二人之间互相心存芥蒂,本以为他是在为这件事情烦心,便安慰他说师徒一场,没有解不开的疙瘩,不管什么事情都可以说开了解决。
彭徽苦笑一声,说道:“有些事情是说不开却不得不做的,只不过我不是为了这件事情烦心,而是在想师傅究竟将那十几枚食人花的果实藏在了哪里。”
若不是他提醒的话,我早就把这档子事给忘记了。我说这有什么可烦心的,直接去问他不就好了吗?
彭徽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如果他不想说的话,即便是你去问他也不会说,师傅他老人家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这下我可真的有些捉摸不透了,为了一尘道人,彭徽甚至可以豁出性命去,可是听他的语气,似乎并不那么信任一尘道人,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彭徽咬了咬嘴唇,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只是告诉我千万不可轻信任何人。(.无弹窗广告)
虽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但我还是点了点头。
上次进入拒马槽,似乎是在数月之前,但对于我们来说却是恍如隔世,这段时间里我都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现在还真的有了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如今无底洞已经不复存在了,那拒马槽当然也不再那么危险,我们直接就从谷口走了出来,我心中挂念着老屋中的打鬼鞭,刚一离开拒马槽便跟他们分手了,而后马不停蹄地向老家赶去。
刚刚来到距村子不远的集市,看着熙来攘往的人群,盘算着再赶半天路就能回到老家了。
我还没来得急高兴,便被一群人里三圈外三圈的给围住了,我几个月没有换过衣服,当然会引人瞩目,可他们看待我时,眼睛中分明带着敌意,甚至已经有人抄起了家伙。
我说:“哥几个,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们也不答话,直接将我五花大绑的捆了起来,我这下可就纳闷了,我又没犯什么事儿,而且看他们的样子又不是官家,抓我干什么?
正想着,已经被他们推到了大牢之中。
除了我之外,这里还有不少人,个个衣衫褴褛,看起来都是叫花子。
我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便听到有人说道:“爷们儿,这儿有地儿,来坐吧。”
我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人正懒洋洋的靠在墙角边,嘴里还叼着半截烟卷,他身上穿着破旧的军装,头顶也歪歪斜斜的带着一顶军帽,看起来似乎是个当兵的,看他的做派应该是个兵油子。
各位要问了,什么是兵油子?其实说白了,就是那些在部队里插科打诨,占小便宜的人,靠着倒卖上头配发的军火,赚取一点蝇头小利,一旦打起仗来就装死,完事儿之后就去村里作威作福,敲诈不明事理的寻常老百姓。
我自小被那些军阀欺负惯了,见到他这身官衣就不由的有些发怵,只好老老实实的走了过去。
看到我局促的样子,他笑了笑说道:“第一次被人抓牛子吧?”
一听这话,我就被吓了一跳,冲口而出道:“怎么,那些人抓我是想让我上山落草吗?”
我心中惊讶,因此嗓门也提高了不少,一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顿时引得哄堂大笑。
那人也是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看你的样子也不像经常在世面上走动的,我索性就跟你说了吧,现在上头给村里定了名额,规定要上交多少牛子,也是你运气不好,正好撞在了枪口上,他们看你是外乡人,这才抓来充数的,他们抓你来并不是要让你当强盗,不过也差不多,反正都是动刀子的营生。”
说到这里,他故意卖了个关子才接着说道:“不过办事儿之前要穿一身官衣罢了。”
听了这话我才明白,感情我是被当做壮丁抓起来了。
眼下到处都是军阀,抓壮丁什么的我也见过,只不过我年纪小,被抓起了也没有什么用,所以才幸免于难。
想到这里,我这才问道:“哥,最近是不是又有哪个军阀来抢地盘了,他们缺少人手,所以才把我这种小孩也抓来了?”
听了我的话,他就像看待神经病一样将我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问道:“你是小孩儿?那世界上还有大人吗?你看你那胡子,都快成杂草了。”
被他这么一说,我才突然想起来,无底洞中的时间跟外边不一样,在我看来只是过了几个月而已,其实已经过了好几个年头了,也就是说我已经成个大人了,再加上这段时间饱经沧桑,看起来肯定要比真实年纪大上一些。
正说着,有人用枪托在栏杆上敲了几下,说道:“都给我安静点儿,再吵的话老子现在就嘣了你们。”
话音刚落,便有人走了进来,数了数人头,随即在纸上写了几个字,便让我们换上了军装。
刚刚跟我说话的那个老兵油子凑到我身边,说道:“我叫老鼠,你叫个啥?”
听了他的话,我险些笑出声音来,看他贼眉鼠眼的样子,可不就像个老鼠嘛!
强忍住笑意,我才说道:“您就叫我小九吧。”
老鼠点了点头,随即神秘兮兮地说道:“一会儿发完家伙就跟着我走,少不了你的好处。”
我们被抓来当壮丁,自然是要上战场打仗的,他所说的家伙当然是指枪了,一时间我也没明白他想让我干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多个人照应始终是件好事。
过了没多久,我们就被带出了牢房,但每个人的双手都绑在一起,还有一根麻绳将我们串在了一起,前后各有一个当兵的跟着防止我们逃走。
一路上,老鼠都灰头土脸的,嘴中也是骂骂咧咧,我向前凑了凑,问道:“老鼠哥,啥时候跟咱们发家伙啊?”
老鼠白了我一眼,说道:“发个屁,他们不是让咱们去打仗,而是去蹚雷,一会儿自谋多福吧,哥哥可照应不了你了。”
说完,他还小声嘟囔了一句,“真他妈晦气,本来我还想用那些家伙换顿酒钱,没想到一辈子玩鹰,最后竟然被鹰捉了眼。”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被我听到了,感情他让我跟着他,是想将发到我手里的“家伙”也骗走,真被我猜对了,他还真的是一个兵油子,只是蹚雷又是什么意思呢?
那个时候可不时兴地雷阵,自然不需要人去蹚地雷了,只是老鼠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脸色十分难看,三分古怪之外倒有七分惊惧,想必我们即将要做的事情定然十分危险。
想到这里,我心中已经加了几分小心,当下也不声张,而是留心着四周的环境,寻思着脱身之计。
老鼠他们这帮人,看起来跟乞丐没有什么两样,但个个都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辈,这样的人我在京城的时候见多了,有人管他们叫混混,也有人叫顽主,而在我们保定府则称之为无赖。
这路人整天好吃懒做,就知道偷奸取巧,把自己的性命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况且押送我们的只有两个士兵,想必这帮子无赖也不甘心就这么白白送死,一定会找个机会生事儿。
事实也正如我所料,刚一走出镇子,大家就变得不安分了,这个闹肚子,那个又要上厕所,总之是要多乱有多乱。
那两名士兵别看年纪不大,但显然也是老油条了,轻易就看破了这些人的花招,当下也不说话,总之哪个走慢了,就免不得要吃几鞭子。
无可奈何之下,众人也只好安分了起来。
第九十六章 行尸
也不知道这两个士兵要将我们押送去哪里,总之一路上净是挑选一些荒野小道,刚开始还偶尔能碰到行人,直到最后连鸟都见不到一个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到了晚上,大家相互依偎在一起取暖,而那两名士兵则轮流值夜,我趁他们不注意,这才小声问道:“老鼠哥,你琢磨着他们这是要把咱们送去哪里呀?”
老鼠说:“我这心里也在犯嘀咕呢,我听说最近从北边来了一个势力挺大的军阀,要在咱们保定府插旗,我觉得这其中有油水可捞,这才混到了壮丁之中,可是他们只给军装不给武器,显然不是让咱们去打仗,刚开始我还以为是要去蹚雷,现在看来似乎也不像。”
我又连忙问他蹚雷是啥意思。
老鼠嘿嘿一笑:“我早就知道你是个空子,可是怎么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
所谓空子,是江湖上的黑话,意思大概就是指门外汉吧,大多是用来嘲笑外行人的,当下我就不乐意了,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在市井中长大的,又水里火里滚了三遍,怎么能算空子呢?
“兄弟不要生气嘛!”似乎是看出了我脸色有异,老鼠嘿嘿一笑,说道:“你想啊,两方人马要打仗了,对敌人的实力都不清楚,当然要找人去探探虚实、蹚蹚雷了,说白了就是去送死。”
听了这话我才明白,感情我们就是被挑选出来的替死鬼,只是不管哪里来的军阀,首要做的事情就是占领城镇,可我们所经过的地方净是一些荒郊野岭,有哪个军阀脑子抽了,会在这种地方安营扎寨?
正想着,老鼠往我身边凑了凑,小声说道:“我已经跟哥几个商量好了,趁着他们换班的时候就跟他们拼了,能跑出一个算一个,可别说哥没提醒你,一会儿机灵着点。”
我点了点头,随即闭目养神,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约莫中夜时分,老鼠将我摇醒,在我耳边轻声说道:“该动手了!”话语虽轻,听在我耳内却分外凶狠。
我睁眼一看,只见除了老鼠之外,他身边还有不少人,个个都是三十岁上下,虽然衣衫褴褛,但眼睛中都冒着凶光,每个人的手上都拿着家伙,有的人拎着树枝,有的干脆就捡了两块石头。[.超多好看小说]
我心中一凛,当即清醒了过来。
当时,街面上流传着一句话,叫做“人不如狗”,意思是人命还不如狗命值钱,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杀个把人真的不算什么,看他们的样子,显然已经起了杀心。
当下,我也不敢多话,只好老老实实地跟在了他们的身后。
也不知道那两个士兵是真的累了,还是根本没有把我们放在心上,竟拿后背对着我们,肩头不停的耸动,似乎是在说着悄悄话。
老鼠使了个眼色,便要动手,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突然有人说压低嗓子道:“青子去撒尿了,咱们是不是等他回来再动手?”
听了这话,老鼠眉头一皱,骂道:“真他妈是懒驴上磨屎尿多,别管他了,咱们先动手,等完事儿以后再找那小子算账。”
说罢,他一摆手,便带着我们向那两个士兵靠近。
尽管我们已经很小心了,但难免还是弄出了动静,可奇怪的是那两个士兵竟浑然不觉。
“真是天助我也!”老鼠嘿嘿一笑,当下也不犹豫,脱下衣服就朝着那两人的头上蒙了下去,其他人也是齐齐呐喊,一拥而上,板砖、石块全都招呼了上去。
小时候我也经常跟别人好勇斗狠,但要说是瞪眼宰活人,却是从来没有想过,因此见到这样的情景还是不禁有些害怕,恐怕那两名士兵非得被砸成肉泥不可。
按理来说,即便是杀鸡,它死前也得挣扎几下不是,可那两个士兵不但没有反抗,甚至连叫都没有叫出一声。老鼠似乎也觉察到了不对劲,当下让众人住手,把衣服掀开这么一看,当即被吓的面如土色,一下子后退十几步。
借着月色我看的清楚,那两名士兵仍然好端端地坐在原地,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双肩仍旧不停的耸动着,刚开始我还以为他们是在说悄悄话,但是此时从我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清,原来他们是在争夺着什么东西。
而那所谓的东西,赫然是一具已经被咬的残缺不全的尸首。
“青……青子!”
老鼠似乎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瞳孔收缩,双腿颤抖,甚至连说话都变得结巴了。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心里明明想要逃走,却无论如何都迈不开步子。
我能体会到他们此时的感受,当初我跟义父在拒马槽见到那个死刑犯诈尸的时候,也被吓了个半死。
对于这种事情我还是比较有经验的,当下也不敢大声说话,而是悄悄地走了过来拉了拉老鼠,说道:“此地不宜久留,趁着他们‘吃夜宵’咱们赶紧逃吧。”
看了看已经被啃食的只剩下一半的青子,老鼠艰难的咽了一口吐沫,这才连忙点头。
在这帮人中,他的胆子算是比较大的了,相较而言,其他的几个人就显得有些不中用了,甚至有人都被吓得尿裤子了。
不是有那么句话吗,叫做“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夫妻尚且如此,更何况这些市井中胡乱厮混在一起的人了,当下我们也顾及不了其他人,连忙向远处跑去。
虽然还不清楚青子是如何遭了那两个人的道,还有那两个人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显然不是人类,似乎不管我走到哪里,都能碰到这些灵异之物,对此我也只能摇头苦笑。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破晓时分,我们这才停了下来。
老鼠显然还有些惊魂未定,心有余悸地向身后望了一眼,这才说道:“我地个乖乖,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说:“只不过是两具行尸走肉罢了,说不定是咱们休息的时候,他们被什么东西给咬了,这才变成了那副模样。”
听了我的话,老鼠显然吃了一惊,一下子后退了好几步,这才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而且看起来似乎一点也不害怕。”
我说:“这有什么可怕的,比这个再恐怖的我也见识过,不管它们是什么东西,只要天一亮也就不敢出来放肆了。”
老鼠古怪地看了我一眼,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顿了顿才问道:“兄弟,你说哥待你咋样?”
这话问的,就像是他对我有什么天大的恩情一样,我也不由得一愣。
老鼠显然也有些心虚,眼睛一转才说道:“刚刚若不是我叫醒你,恐怕你在睡梦中就被他们当做夜宵了,难道你不应该感谢我吗?”
他这话确实不错,但我的心中却不禁有些嗤之以鼻,因为我心里清楚,他把我叫醒未必是想帮我,只不过是想多个人手帮他出逃而已。
心中虽然这么想着,但我嘴上却说道:“你待我确实不错,以后有机会我一定报答你。”
听了我的话,老鼠脸上顿时露出喜色,连忙说道:“不用你报答,不用你报答,实话跟你说吧,其实我一见到你就觉得咱们哥俩有缘分,不如咱们现在就拜把子吧,以后我一定像对待亲兄弟一样对待你,但同样的,出了事儿你可不能抛下我。”
刚开始我还不知道他心里在打什么小算盘,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弄明白,感情他说这么多就是为了最后这句话做铺垫。
想通这点后,我笑了笑,说道:“拜把子就算了,总之不论发生了什么,我不会抛下你不管的。”
被我点破了心思,老鼠脸上也是一红,但还是对我千恩万谢。
此时天已大亮,料想那两个东西也不敢出来作祟,因此我们也没着急赶路,随便用杂草搭了个窝棚就睡下了。
可还没等我睡安稳,老鼠就将我摇醒了,小声问道:“咱们昨天晚上见到的事情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我说:“你掐自己的大腿一下,就知道是不是在做梦了。而且,如果是做梦的话,怎么会两个人都梦到一样的情形?”
老鼠说:“这就怪了,如果不是做梦,那么那是什么?”
一边说着,他一边推搡着我,让我起来看什么东西,我被他弄的有些烦躁,只好坐了起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顿时心中一惊,睡意全无。
只见眼前的羊肠小道上正有一队人走过,正是那两名士兵,还有那些曾经跟我们一起被押送的人。
人分男女,兽有雌雄,天地间的万事万物都有阴阳两极,它们互不干涉,也有着各自的规矩,可我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行尸走肉敢大白天的就敢招摇过市。
我本以为自己看错了,等揉搓了一下眼睛才确定这不是幻觉,只不过他们的样子都有些特殊。
那两名士兵仍然是不苟言笑,一如往常,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可其他人却变了样子。
第九十七章 仇人见面
[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超多好看小说]我和老鼠瞪大了眼睛,看着之前的那些与我们一同被押送的伙伴一个个就如同被牵了线的木偶一样,动作十分僵硬,而且脸上还蒙了一层白霜,
老鼠艰难的咽了一口吐沫,这才语气发颤地问道:“兄弟,你说他们还是活人吗,”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因为我知道他的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我们分明都看到了人群之中还有“半个人”,
之所以说是半个人,是因为他的身体只剩下一半了,另一半早已不翼而飞,创口处血肉模糊,依稀可以分辨出,他正是昨晚我们见到的那个青子,
我想不通为什么“那些东西”大白天的就敢招摇过市,当下也没时间细想,因为它们正直直朝着我们休息的地方赶来,貌似知道我们在这里似的,
我当即便想要逃跑,一转头,我发现不用我提醒,老鼠早已经一溜烟地向远处跑去,
说也奇怪,别管我们跑的有多么快,一回头总能发现它们正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
我的确跟着一尘道人学到了一些本事,只是这时候手里没有家伙事儿,因此也不免有些手足无措,当下只能没命的赶路,
不多久,这羊肠小道便到了尽头,一座小山赫然出现在了眼前,我隐约听到了前边有人说话的声音,影影绰绰的也看到了不少人的身影,当即喜出望外,连忙大声叫救命,
老鼠早就被吓的魂飞魄散了,一路上都在喊着“有鬼啊,有鬼啊,”
不多时,便有几个农夫打扮的人出现在了我们眼前,他们明明也听到了我们的叫声,却一点都不害怕,反而皱着眉头打量着我,
直到我们跑到跟前,其中一名农夫直接从怀中掏出一把手枪指向了我,问道:“洪九,”
我觉得他的声音有些熟悉,不由自主地向他脸上看了一眼,
尽管已经许久不见,但我还是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逼着我们去拒马槽的张少帅,
我印象中的张少帅身着军装,一丝不苟,意气风发,桀骜不驯,哪成想竟然变成了这幅模样,咋看之下跟一个普通的农夫根本没有一点区别,
事隔经年,他早已变了模样,但眼神中的锐利却丝毫不减,看向我时,我分明看到了他眼睛中闪烁的流光,
也就在这个时候,那两名士兵已经将人带到了这里,就在我们身旁站定,少帅往那群“人”中看了一眼,将目光停留在了青子身上,眉头顿时就是一皱,小声嘟囔道:“一帮管不住嘴巴的畜生,”
看得出来,他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貌似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说罢,他便从怀中拿出一张红纸,贴在了青子的额头上,几乎是在瞬间,青子就化作了一滩血水,
符箓我见的多了,但在静尘斋见到的那些全都是画在黄纸上的,从没听说过红纸也能做符箓,
非但如此,上边画的也不是符号,竟然是一副胖和尚的画像,
做完一切后,他这才对左右两边的副手说道:“这次的人似乎少了点,但勉强够用,先把他们带下去吧,”
从他的话中不难看出,显然这一切事情都跟他脱不开关系,而且此处正是我们要被送来的地方,
话音刚落,便有两人从他身旁走了出来,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只铜铃,轻轻一晃,便发出了晦涩的声音,就像是指甲在青石板上划过似的,只不过声音要大上很多,让人一听就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听到铃声之后,带我们来的那两名士兵连同其他人都老老实实地跟在了身后,
少帅这个人我虽然接触不多,但对他却极其了解,若说到阴险狠毒,恐怕比起他父亲也不遑多让,而且看他的样子,显然又在筹划着什么恐怖的行动,
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如今再度落到他手上,恐怕我这条小命始终还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心中这么想着,我的脸上自然流露出了几分悲凉之色,
老鼠看了看少帅,又看了看我,显然还没意识到危险,一把就搂住了我的肩膀,兴奋地说道:“既然认识那就好说了,大家都是兄弟,都是自己人,”
说着,他还干笑了两声,
少帅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依旧冷冷的盯着我,过了好半天才问道:“你见过我父亲了,”
这话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他就像早就知道我一定能从拒马槽活着出来,一定能在里边见到他父亲似的,
所谓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如今落在了他的手中,我只好点了点头,我本以为他一定不会容忍我再活在世上,可谁知他并没有对我动手,只是点了点头,便带着我向那座小山走去,
少帅和他爹这父子两个一样的可怕,本来我是不想跟他有任何交集的,可向四周一看,随处都能见到那些身穿军装,面无人色的士兵,想必这里应该都是他的人,无奈之下,只好跟着他走了过去,
离得近了我才看清楚,这哪里是一座小山了,分明就是一个巨大的坟堆,一个洞口已经出现在了眼前,洞口外写着“中山靖王墓”,
虽然字体有些晦涩难辨,但是这几个大字苍劲有力,清晰可见,显然这字并不是他们写上去的,而是本来就存在的,
少帅也不说话,直接就走了进去,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样随意,
我在无底洞中住了这么久,什么样的洞穴没见过,当下也没觉得什么,老鼠可不一样了,他虽然名为老鼠,却并不住在洞里,更何况是墓道了,当即就被吓的面如土色,站在洞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我只能低声对他说:“难道你忘记青子了吗,如果你想成为别人的腹中餐,那就留在外边吧,”
听我提到青子,老鼠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几变,然后连忙跟在了我的身后,
中山靖王我不知道是谁,但称谓中既然有个王字,一定大有来头,这里既然是他长眠之所,当然也不同寻常,宛若一座宫殿一样辉煌,只不过是没有窗户罢了,
古墓嘛,无非就是陪葬品还有死人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我却实在想不出少帅在这里做什么勾当,
约莫走了几十步,少帅这才停了下来,转身走入一间石室之中,我也只好跟着走了进去,刚一靠近,我便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正如当初我在将冢村的地窖中见到那具僵尸时的感觉一模一样,想必这里也一定有一个恐怖的存在,
正想着,我突然感觉到脚下一空,连忙收住脚步,低头一看,只见脚下竟是一个大坑,下边灯火通明,数盏烛台之中,正有一人盘膝而坐,
说那是人似乎并不准确,因为他浑身黝黑,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甚至连眼珠子都不见了,只留下两个黑黝黝的洞,显然已经不是个活人了,
本来在古墓之中见到一两个死人也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可眼前这人既不像是墓主人,也不像是殉葬的奴隶,倒更像是被囚禁的囚犯一样,以内我分明看到他的四肢之上都拴着铁链,铁链的另一端则延伸到坑外,被绑在四根柱子上,
少帅蹲下身子,顺手捡起一根铁条伸入了坑中,在那人身上戳戳点点,嘴中还打着口哨,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挑逗一个死人,正要发问,突然听到一声爆喝从坑中传来,低头一看,只见那‘死人’竟挣扎着站了起来,一把将那铁条夺了过去,三下两下便拧成了好几段,
少帅似乎很满意,笑着站了起来,对我说道:“怎么样,我的宠物还算乖巧吧,”
“变态,”这是此时我心中对他唯一的评价,当然我只是想想,并没有说出来,
深深舒了一口气,我才问道:“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了吧,”
少帅随意的耸了耸肩说道:“我想要什么你是知道的,又何必多此一问,”
当初少帅之所以想方设法把我们送到那无底洞中,一方面是想找到他的父亲,另一个更主要的原因就是想学习那驭鬼之道,
他这人比张大帅还要可怕,若是真的被他学到那驭鬼之法,不知道会惹出多大的乱子,我当然不能告诉他实情,眼睛一转,便说道:“我的确在无底洞中见到了令尊,不过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至于那驭鬼之道就更加无从得知了,”
撒谎这种事情对我来说再简单不过了,更何况无底洞中发生的所有事情他都无从知晓,当然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显然,我还是低估了少帅,
他何等聪明,当即就将我看破了,却也没有说什么,而是呵呵一笑,毫无预兆的就将身旁一人踢到了坑中,
我只听到了一声尖叫,紧接着便是一阵啃食骨头的咯咯声,不用看我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怜他那名忠心耿耿的手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死了,而且他到最后都不知道为何而死,
第九十八章 青牛先生
我早就知道这少帅绝非池中之物,现在看来他比我想象的还要可怕。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对自己人都能下此毒手,对敌人那就更加不用说了。
这种人不成则已,成则是改天动地的大人物。
见到他这幅嘴脸,即便是我,也不禁后退了两步。
我本以为他一定会马上质问我无底洞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因此心中已经想了一连串托词。
可谁知他竟连看都不看我一眼,而是死死的盯着坑中,就像是在欣赏一件工艺品似的,过了好久才扁了扁嘴唇,装作十分感慨的说道:“中山靖王刘胜,是刘备的先祖,一生之中有五十多个儿子,可谓享尽荣华富贵,谁能想得到,到头来竟然变成了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呢?”
听他的口气,似乎坑中之人便是那中山靖王。
稳了稳心神,我才说道:“你不用吓唬我,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即便你将我也推入这坑中,也休想从我的嘴巴里得到其他的东西。”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我的话,仍然自顾自的说道:“刘胜一生贪恋酒色,从未领军打仗,本来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个一无是处的花花公子,可谁成想他晚年的时候竟然一战成名,成就了大汉王朝数百年的基业,你说他是不是个英雄?”
我不知道他说这些有什么用意,当下也没有多嘴,只是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他如何口若悬河,关于那驭鬼之术,我绝对不会吐露半个字。
似乎是觉察到了我的异样,少帅看了看我,这才说道:“你不用防备着我,咱们能再度相遇那也是缘分,那驭鬼之术你不说也罢,我已经找好了其他方法。”
我说:“既然如此,那么你就放我离开吧,从此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少帅想了想,而后便摇了摇头,说道:“你已经看到了这里发生的事情,我绝对不能让你把这件事情传出去,更何况跟我从山西一起出来的那帮兄弟都已经不在了,我已经成为了孤家寡人,难得遇到一位知己,我又怎么舍得让你离开呢?”
他竟然将我比作了知己,我可着实有些吃不消。[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不过他的那帮子嫡嫡亲的兄弟居然都不在了?应该是发生了什么特别悲壮的事故吧。
看他的样子似乎真的不想伤害我,我一时之间也无法离开,也就索性坐了下来。
少帅轻轻一笑,说道:“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刘胜算不算个英雄?”
我说:“当然算了,他前半生虽然碌碌无为,但后半生能够奋发图强,倒也为时不晚。”
其实我连那刘胜到底是谁都不知道,他做过什么事情当然就更不清楚了,只不过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罢了。
少帅显然十分满意,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么你知道他是怎么靠着数百老弱残兵,就打败匈奴数万铁骑的吗?”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很喜欢听书,古时候能够以一当百的大将不是没有,卫青、霍去病那都是虎将,但要说几百人个个都能以一当百,想来也不太可能,更何况是老弱残兵了。
想到这里,我说道:“这绝对不可能,我不知道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件故事,想必一定是谣传。”
少帅说:“是啊,正常人都知道这不可能,但刘胜真的做到了,你们所看到史书乃是别人所写,但我看到的却是刘胜的手书札记,他又怎么会骗人呢?”
我说:“那可说不定,也许他就是一个欺世盗名的骗子,过意捏造了这段历史,想要让后人为他出书立传呢?”
少帅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当初我发现刘胜的札记之后便做了个试验。”
说着,他指了指坑中。
我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只见刚刚被他推入坑中的人已经变得残缺不全了,但并没有死去,眼睛睁得圆圆的,却似乎没有一点知觉,正如青子的样子一模一样。
我心中一惊,问道:“刘胜手下能够以一当百的秘诀难道就在此处吗?”
少帅点了点头,说道:“没错,跟着我从山西来的那帮兄弟都被我推入了坑中,而后变成了半人半鬼的模样,他们虽然没有神智,但力大无穷,而且对我的话也是言听计从,你说有这样一批人,我还需要什么驭鬼之道吗?”
我这才明白,他那帮同生共死的兄弟居然都是被他坑害成了不人不鬼的东西,心下更是一寒。不用他说我也知道,他肯定是想效法刘胜,也将自己的手下打造成半人半鬼的模样。
活人又怎么可能是僵尸的对手呢?若是真被他办成了,普天之下还有谁能阻拦的住他?
难怪他需要这么多的壮丁了!
现在想起来,自从我们来到这里后,见到的所有士兵多面无人色,一些村民打扮的人则没有什么异样,显然这就是他用来区分僵尸和活人的方法。
我听一尘道人说过,有一些僵尸会饮人颈血,被它咬过之后的人也会变成僵尸,然后再去咬其他人,一传十,十传百,流毒无穷,现在看来果真是这样的,只是它们本该没有神智,为何会对少帅的话言听计从呢?
想到这里,我心中存了疑问,但也没有声张,只是觉得自己该想个办法来制止他,否则,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死在他的手上。
为了跟他拉近关系,我只好没话找话的问道:“可是被他咬过之后,不就变的残缺不全了吗?这样的人又不能打仗,要来何用?”
少帅呵呵一笑,问道:“你看跟你一起来的那批人,变得残缺不全了吗?”
被他这么一提醒我才想起,似乎除了青子之外,其他人并没与什么异样。
看到了脸上的疑问之色,少帅就像献宝似的将我拉到了另一间墓室。
刘胜所在的那间墓室阴冷的吓人,这件墓室却又热的可怕,那炙热的高温正是从一个巨大的火炉中传来的,看样子似乎是一个炼丹的炉子。
一个身材瘦小,面容猥琐的老头正在火炉前打着瞌睡,手上的蒲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
他浑身黝黑,就像是从火堆里走出来似的,根本看不出多大年纪,但想来也不小了。
少帅说:“这是被我请来的高人,只不过他又聋又哑,根本不知道我们再说什么。”
我说:“一个残废而已,算的了什么高人,你留他在这里有什么用?还不如让他滚蛋。”
以我的眼力当然可以看的出这老头是个活人,只是整天跟一群行尸走肉待在一起,这条性命还指不定是谁的呢,我这番话的本意是想让少帅赶走他,也好保全他一条性命,可我眼睛不经意的一扫,分明发现在我说“残废”二字的时候,他的嘴角浮现了一抹嘲弄的神色。
难不成他听得到我们说话?
这么想着,我又仔细打量了他一眼,却发现他仍然在打着瞌睡,似乎是我想多了。
少帅呵呵一笑,说道:“别看他身有残疾,却绝对是一位隐世的高人,以修为而言,即便是一尘道人都未必赶得上他。以往我有什么话都对他说,现在你来了,总算有人替我解闷了。”
听了这话,我也不禁有些生气,敢情他不杀我,竟是想留着我陪他聊天,把我当成啥了!
而且,一尘道人的本事我是知道的,我实在看不出这个面容猥琐的老人哪里比一尘道人强了。
似乎是看出了我脸上的愤懑和不屑,少帅说道:“那一尘道人有什么了不起的?充其量只不过会一些画符拿鬼的雕虫小技罢了,但青牛先生就不一样了,他乃是苗疆人士,不但精通巫蛊之道,更精通上古秘术,能人所不能。”
听了这话,我心中就是一突突。在学道人的眼中,苗疆就是一处禁地,因为那里的人和事总能和邪恶挂钩,就连一尘道人谈起的时候都讳莫如深,更不用说他还精通巫蛊之道了。
“我可是找遍了大半个天下,才把他老人家请来的,当然不敢怠慢,也正是在他的帮助下,我才打造了这么多优秀的士兵,不但力大无穷,即使是在大半天也能自由出没。”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的得意之色溢于言表,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去了。
世界之大,真的是无奇不有,不但有僵尸,竟然还有人能够左右僵尸的习性,若是普天之下的僵尸都不再畏惧日光,那还了得?
看来要想阻止少帅,也得将这个老头也给收拾了。
我们在墓中逛了好久,却始终都是在外围走动,从没有深入进去过,天知道里边还隐藏着多少秘密。
我本来以为此次跟少帅相见,勉不了要兵戎相见,血溅五步,可谁知他竟然丝毫没有对我表现出敌意,反而格外的亲切。
非但如此,他甚至还给我安排了住处,看样子竟是想让我在这里长住下去。
我当然是求之不得,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正好可以给我机会毁了他的计划。
第九十九章 解决之道
我和少帅打交道的这一整天老鼠都跟在我们的身旁默不作声,直到回到屋子里,这才呵呵的笑了起来。(.)
我奇怪地瞅了他一眼,说:“你笑什么,该不会是傻了吧?”
老鼠看了看我,随即摇了摇头,小声嘟囔道:“什么吃人怪物,什么中山靖王,什么青牛先生全都是做梦,我一定是还没睡醒,等睡醒之后一切都会回到现实的。”
说着,他便爬上炕头,闭上了眼睛。
我无法改变他的想法,却非常能理解他的感受,这一切本来就不是该让他知道的,我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暂时保护他的安全了。
想到这里,我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你还想不想活下去?”
刚开始,他一点反应都没有,直到我又问了一句,他才睁开眼睛,“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能让一个七尺高的汉子落泪至如此,他心中的煎熬可想而知。
我说:“不管你信还是不信,这就是现实,害怕也没用,你若是跟我一起齐心协力,说不定咱们还能活着出去。”
听了我的话,他立时止住了哭声,说道:“你说该怎么办吧,我都听你的。”
我说:“常言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所有的一切都由刘胜还有那青牛先生而起,只要咱们解决掉了他们两个,即便是少帅再有野心,也无计可施了。”
“你的意思是……”说着,他用手指在自己脖子上一划,做了一个杀头的动作。
我点了点头,说道:“除此之外,再无他法,而且要速战速决,少帅这个人喜怒无常,一旦他对咱们起了疑心,恐怕咱们也要成为行尸走肉了,你从他们二人之中选择一个吧。”
老鼠想都没想便说道:“我觉得那个青牛先生比较难对付,这种事情当然该交给哥哥来做了,我现在就去取了他的人头,你等我的好消息吧。”
说罢,还没等我反应,他便走了出去。
要说老鼠其实一直是一个混迹市井的老油子,平时就靠坑蒙拐骗过活,可现如今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若不搏上一把,根本没有逃生的机会。
我们身穿军装,很容易就能混入那些僵尸之中,只要避开那些村民打扮的人也就不用担心被发现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说也奇怪,我这么一个大活人穿梭于这些行尸走肉之中,却根本就没人对我感兴趣,也不知道他们是还不饿,还是少帅有了吩咐。
当下我也没有多想,轻而易举的就到了刘胜被囚禁之地。
凡是古墓之中,必定暗藏机关销器,这里既然是王侯贵胄的长眠之所,自然少不了要命的机关,因此我来之前就已经打定了注意,说不得也就只好将整个古墓全都毁掉,让这中山靖王真正的长眠于此。
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我所有心思都花在跟少帅周旋上边了,并没有仔细打量这里,这次一看,也不由得灰心,这哪里是墓室了,分明就是一间囚室,不禁任何陪葬品都没有,甚至连墙壁都是光秃秃的,哪里藏的了机关?
如此一来,我也就只好跟这僵尸面对面了。
尽管常年都在跟那些灵异之物打交道,但说实话,我这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心中想着,我不由自主的向坑中望了一眼,他也正好抬起头,四目相对,看到他那空空的眼眶,我也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再细细一打量,只见捆绑他的四根锁链也非同一般,不但沉重异常,上边更密密麻麻的刻满了古朴的符号,显然是有人刻意为之。
刚开始我还以为这锁链是少帅设计的,现在看来绝不是如此,因为他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显然早就有人知道这中山靖王刘胜的存在,却无法将他毁掉,这才将其囚禁在此处的。
费了这么多的心思,他都无法毁掉刘胜,我自然就更加不可能了,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当下也只好离开,以后再从长计议。
现在唯一的希望都寄托在老鼠身上了,可谁知道他回来的比我还要早,刚一回到屋子,我便见到他侧着身子躺在床上,用背对着我,显然也是无功而返。
我有意逗逗他,便故意提高嗓门说道:“呦,您这么早就回来了?想必一定是大功告成了吧?”
若是平时,他非得跟我狡辩一番不可,但是此时却只是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什么话都没说。
我心中好奇,便瞧瞧走过去一看,这一看不要紧,险些把我的嘴都笑歪了。
只见他的脑袋肿的跟猪头似的,不对,应该说跟猪头一模一样才对,尤其是那鼻子,简直都可以当成门把手来用了。
老鼠脸上一红,骂骂咧咧又口齿不清地说道:“那老家伙真……他妈邪门,我本想从背后给他……一棒槌把他敲晕的,可谁知……知道我刚走到他身后就被发现了,二话不说就把一粒药丸塞进了我的嘴巴里。”
我说:“你怎么这么傻,他给你你就敢吃?要知道他可是精通巫蛊之术,难不成你就不怕他给你下蛊吗?”
老鼠白了我一眼,说道:“你以为我想吃吗?可我哪里是他的对手,我的下巴被他轻轻这么一捏就无法动弹了,硬生生的就把药丸塞进了我的嘴巴里。”
我又问他吃了药丸什么感觉。
老鼠扁了扁嘴唇,说道:“你还别说,刚开始那药丸还挺甜的,我正想吐出来,可是刚一到嘴巴里,它就融化了,紧接着我便感觉有什么东西钻进了我的嘴巴里,然后我就失去了神智,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这幅模样了。”
听他的声音,都快哭出来了,但偏又是一张猪头脸,不管怎么看都像是在微笑,画面特别扭曲。
我强忍住笑意,说道:“你也不用担心,是咱们鲁莽了,不该起歹念,不过他既然是世外高人,想来也不会跟咱们一般见识,一会儿去道个歉,说不定他心一软就原谅你,给你解药了。”
一听这话,老鼠的脑袋瞬间就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连连说道:“你知道京城名人康八爷吗?那是咱的偶像,要命可以,想让我认错,那是门儿都没有。”
老鼠平时就有些混不吝,这也正是京城顽主的典型气质,他们这号人最在意面子,从来就是天老大,我老二,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可是听他言语之中似乎对那位康八爷极其敬佩,我也不禁好奇那究竟是何许人也。
我这人好奇心重,心中想着,便自然问了出来。
一提到康八爷,老鼠一下子就来了兴致,随即向我吐沫横飞的讲起了康八爷的故事。
原来那位康八爷名叫康小八,本是京郊的一名脚夫,跟我的义父一样,就是替别人赶大车拉货的把式。
可他这人不安分,平日里纠结了不少顽主,整天惹是生非,一来二去还真被他闯出了名堂,不是有那么句话吗,贪心不足蛇吞象,他竟然打起了皇杠的主意。
那各位要问了,什么是皇杠啊?
其实就是地方上缴的税银,这也是清政府的主要收入。
当时的皇帝正是光绪,其人软弱无能,朝廷的大权都在慈禧手上把握着,慈禧知道这件事后,当然不高兴了,便要御审此案,你猜那康小八说了句什么?
说到这里,老鼠故意卖了个关子。
我说:“还有什么,当然是被吓的屁滚尿流,而后认罪伏法了。”
老鼠嘿嘿一笑,说道:“你说的那路货色不叫顽主,而是街面上的混混,咱康八爷可不一样,他是面不红,气不改,只说了一句要劫就劫皇杠,要玩就玩娘娘。”
老鼠说的绘声绘色,我也不禁有些心驰神往,要说这康小八也正真是胆大包天,竟然连皇上的妃子都敢调戏。
老鼠说:“你这下懂了吧?且不说这康八爷最后怎么样了,但是看他那副不服天不服地只认自己的劲儿,我就佩服!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我宁愿一辈子顶着这颗猪头,也休想让我去道歉。”
看样子他是真的铁了心了,我也就没有多说什么,趁他休息的时候,便径直去了青牛先生所在的地方。
也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人有古怪,按理来说一个普通人,即便是你本事再高,生活在这行尸走肉之中也应该小心才对,可他竟然旁若无人的睡起了大觉!
要嘛他就是个疯子,要嘛就是却有本事。
我进来的时候,他仍然在炉子前边假寐,正如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模一样,甚至连姿势都没有改变。
少帅说他又聋又哑,我却不这么认为,想到老鼠的遭遇,我心中一凛,恭恭敬敬的作了个揖,说道:“先生有理了。”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我的话,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又重复了一遍,他还是没有反应。
我人本来就没什么耐性,但知道此人不简单,当下也不好发作,只好耐着性子站在了一旁等着他的答复。
第一百章 尸脑丸
因为我心里知道,如果他有什么事情想对我说,一定会说,若是不想说的话,不论我用什么办法都无济于事,说不定还得惹一身骚。(.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就在我即将失去耐心的时候,墓室之外突然传来了一阵牛叫声,回头一看,正好看到一头青牛正不疾不徐的走进来。
按理来说,普天之下的牛都长得差不多,但我却觉得这头牛有些眼熟。
仔细一回味,我便想了起来,当初在无底洞的时候,我曾经见过它,而一尘也道人曾经说过,这青牛乃是老友相赠,在它的眼中,任何障眼法都如同虚设一般。
正想着,它已经旁若无人的走了进来,卧在了青牛先生的身旁。
我心中顿时一动,该不会一尘道人口中的那位老友指的就是他吧?
想到这里,我脱口而出道:“家师一尘真人,让我向您问好。”
一边说着,我一边注意着他的神色,果然,当我提到“一尘”二字的时候,他的眉毛一下子就挑了起来,眼皮也微微睁开,斜着眼睛将我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番。
这样的举动无疑已经证明了他是跟一尘道人认识的。
“怎么?那个老家伙还没死吗?”青牛先生哼了一声,这才说道。
我猜的果然没错,他真的是在装聋作哑,只不过这说话的语气实在不敢恭维,就像是巴不得一尘道人早点死掉似的。
我说:“承蒙您挂怀,师傅他老人家身强体壮,精力如同壮年一般。”
青牛先生撇了撇嘴,说道:“你这娃娃不老实,据我所知一尘已命不久矣,过了今天还不一定有明天呢,又哪里来的身强体壮,哼!”
听了这话,我心中也是一惊,他身在这古墓之中显然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又怎么会知道一尘道人的事情?看来这青牛先生比我想的还要古怪。
想到此处,我心中已经加了小心,本以为知道我跟一尘的关系之后,他一定会跟我另眼看待,可谁知就这么说了两句话,他就又将头转了过去,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炉子,似乎普天之下已经没有什么事情比这炉子还要重要了。
别人既然不想搭理我,即便我脸皮再厚,也没理由在这里自讨没趣了,当即我就想要告辞,然而我刚刚转身,青牛先生突然问道:“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这炉子里到底装的什么吗?”
其实我本意是想替老鼠向他赔礼道歉的,被他这么一提醒我才突然发现那炉子下根本就没有火焰,何以温度会如此之高?
想到这里,我便说道:“正要请教!”
青牛先生似乎极为得意,笑嘻嘻的说道:“那一尘老道号称无所不知,其实浅显的很,我量他也不懂得这炼丹之术,自然也不会教给你了。(.$>>>棉、花‘糖’小‘說’)”
他不笑还好,这么一咧嘴,脸上的皱纹全都狙击在了一起,看起来就像是水中游动的水蛭似的,简直不要太恶心,我险些将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一丝厌恶,反而装成一副十分向往的神色,问道:“难不成你是在炼制长生不老药吗?”
青牛先生白了我一眼,说道:“长生不老药算的了什么?我这炉丹药不但可以让人长生,更能逆天改命,让人起死回生。”
如果是在以前,有人敢在我面前说这种话,我绝对会毫不留情地赏给他一个大白眼,但这两年中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了,那寂幽染既然可以活几百年,那么让死人重生又有什么可让人惊讶的?
看到我久久没有说话,青牛先生将蒲扇放了下来,眯缝着眼睛打量了我一眼,说道:“你似乎一点都不惊讶,难不成一尘老道也有这本领吗?”
我说:“师傅他老人家当然不会,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可稀奇的,少帅那些手下,个个都是不死之身,比你这药效也差不到哪里去。”
听了我的话,青牛先生哈哈一笑说道:“实话告诉你,少帅的那些手下都是我送给他的。”
其实我心中早就已经猜到了一些,否则的话少帅又怎么会将一个不相干的人留在此处呢?但此时听他亲口说出来,心中还是不禁吃了一惊,恐怕问题的关键就在这一炉丹药之中。
虽然接触的时间并不算长,但从他的言语之中不难看出,此人有着近乎偏执的自负,凡是都喜欢跟别人比较。我若是有什么事情问他,他绝对不会告诉我,但我若是用激将法,他必然上当。
想到这里,我眼睛一转,说道:“我师傅他老人家自然不懂得这炼药的法子,但别人可未必不会,小时候我就在鹞子山上见到过一位高人,可以点石成金,撒豆成兵,就算是一堆死人骨头,被他的手指这么轻轻一点,便能如常人一样行动,这本事你有吗?”
这些话当然都是我信口胡诌的,其实都是没影儿的事情。
青牛先生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我若是随口捏造个谎话,倒未必骗的了他,因此才抬出了鹞子山的名头。
鹞子山是我们保定府的一座名山,倒不是因为这山有多高,风景有多么秀丽,而是因为这座山上古往今来不知道出现了多少能人异士,他当然也知道鹞子山,这样一来,也就对我的话相信了八九分。
果然,听了我的话后,他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随即是十分不屑的说道:“你说的是茅山道人吧?哼!别看我年纪大了,但还不至于糊涂。什么点石成金,撒豆成兵,那都是说书人杜撰出来,真正的茅山道人只不过会一点画符捉鬼的把戏而已,上不了席面,且看我的手艺。”
说着,他食指轻轻一勾,那火炉便兀自摇晃了起来,看样子就像是随时会爆炸似的,过不多时,炉盖突然掀开,便有一枚红色的药丸从里边跳了出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他的手心。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就这么一招,就已经足以让人瞠目结舌了。
青牛先生显然也颇为自豪,一边把玩着那枚药丸,一边说道:“你说的那人手指轻轻一点,便能让死人听起调遣,的确有点本事,但也只是一点而已,跟我比起来就差的远了,我根本就不用动手,不管他是活人也好,死人也罢,只要吃了我这药丸,便能获得天赐神力,不死不灭,更能为我所用。”
不死不灭?那不是指僵尸吗?
据我所知,死人之所以能够变成僵尸,不外乎两种情况,第一就是墓地的风水锁致,让人死而不僵,这样的僵尸如果没人去打扰它,那它一辈子都不会醒来,只有感到人气的时候,会立刻暴起伤人。
第二种是人被僵尸咬伤,中了僵尸毒,就会渐渐的变得面无血色,直接暴涨,久而久之也就成为了一具真正的僵尸。
除此之外,我再也想不到还有其他方法能使人变成僵尸了,更何况一枚小小的药丸了。
似乎是看出了我有些不相信,青牛先生说道:“实话告诉你,少帅的那些手下,就是吃了我这尸脑丸,这才脱胎换骨,不信的话你可以尝试一下。”
说着,他便将那红色的药丸递了过来。
我连忙摇了摇手,随即后退了好几步,我宁可死,也绝对不想变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他这人执拗的很,见到我退后了几步,便索性站了起来,非要将那尸脑丸交给我。
其实他站起来和坐着也没有什么差别,恐怕比一个五六岁的孩童也高不了多少,活脱脱一个土行孙。
不仅如此,我分明发现他的腿上还缠着一根锁链,想必是少帅将他强行掳来,又害怕他逃走,这才将其囚禁于此。
想到此处,我心中就是一动,少帅之所以有了这么一支僵尸军队,就是因为这尸脑丸,我若是将这青牛先生放走,那么他的计划不就要落空了吗?
打定主意,我便说道:“不用试了,我相信你的话,对于这炼丹之事,我的确有很多问题想要请教你,但是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赶紧离开吧。”
说着,我随手捡起一块大石头,便走到了他的身边,对着那锁链狠狠的砸了下去。
“叮当”之声不绝于耳,那块石头瞬间就被砸了个粉碎,但那锁链却丝毫无损,甚至连痕迹都没有留下一点,真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打造的。
青牛先生也不着急,而是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我,说道:“不用白费心思了,这锁链乃是由天外来石打造,普天之下除了我之外,没有第二个人能打开。”
我说:“这就奇怪了,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逃走呢?”
青牛先生说:“就是我自己将自己锁住的,为何要逃走?”
听了这话,我瞬间就懵了。
青牛先生也不解释,而是问道:“我真看不出你小子有哪里异于常人,一尘老道怎么会收你为徒。”
我说:“兴许是看我可怜吧,我无父无母,自小跟着义父四处飘零,是一尘道人心肠好,这才收留了我。”
第一百零一章 蛊毒
听了我的话,青牛先生的嘴角分明又流露出了几分不屑,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顿了顿,他便对我说道:“我知道你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回去之后,只需露水一碗,再倒立一个时辰,便能化解你朋友体内的蛊毒。”
我说:“这只是小事而已,我此次前来是想请你远离少帅,这个人包藏祸心,跟他那死鬼老爹一样,整天就想着做皇帝,你留在这里迟早得被他害死。”
青牛先生嘿嘿一笑,说道:“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哪里有这么大的能耐?我要想走,他又如何能留在我?只不过我在这里有要事要办,这才心甘情愿的留下。”
不管怎么说,少帅也是而立之年了,恐怕也只有青牛先生这把年纪才敢称其为小子。
我说:“你有所不知,他用你的丹药在外边制造了一大批僵尸,恐怕用不了多久,整个保定府都找不到一个活人了。”
青牛先生眨了眨眼睛,问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更何况这尸脑丸是你炼制的,你这不是助纣为虐吗?”
青牛先生说:“这有什么?自古以来,成大事者都不拘泥于小结,为了将我这尸脑丸炼制的更加完善,死一些人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你口中的那些僵尸,在我看来只不过是残次品而已。”
这个人的想法跟常人不同,跟他讲再多的道理也没用,为今之计,我只有想个办法将其弄走,又或者是毁了这炉丹药。
眼睛转了转,我便问道:“你说这锁链普天之下只有你一个人能够打开,既然如此,你又为何受这份儿罪呢?束缚着自己的自由干什么,干脆把它打开不就结了?”
青牛先生张了张嘴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始终还是没说出来,看他的样子,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回头一看,来者正是张少帅,他显然也是刚刚睡醒,眼睛都还没有睁开,但却穿戴整齐,手上赫然拿着一把手枪。
我心中一动,难不成是他知道了我的计划,这才来杀我灭口的?
正想着,少帅已经走了过来,先了是看了看青牛先生,还有倒在一边的炉盖,这才转向我问道:“你怎么来这里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我说:“也没有什么,只不过是睡不着,这才想要出来走走罢了,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这里。”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相信我的话,只见他随意地点了点头,便说道:“这里虽然是我的地盘,但入夜之后还是尽量少出来,以免多生枝节。”
说罢,他又看了一眼青牛先生,这才离开,我也不由自主的舒了一口气。
青牛先生呵呵一笑,说道:“看你的样子似乎很怕他?”
我说:“我跟着师父妖魔鬼怪见的多了,却越来越发现人比那些东西要可怕的多了,尤其是少帅这种有野心的人。”
青牛先生说:“这就怪了,那你为什么不怕我呢?”
我说:“你已经被锁住了,有什么可怕的,我……”
说到这里,我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因为他的声音距离我太近了,似乎就在我耳旁说的。
我心中一惊,猛然转过身子,正好跟他撞了个满怀,我的感觉就像是撞到了墙壁似的,不由自主的就倒在了地上。
抬头一看,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青牛先生整个人都变了样子,本来消瘦的身形立马就肿胀了起来,就像是一个随时会爆裂的气球似的,他的皮肤本来是黝黑的,此时却变成了猪肝似的绛紫色,恐怖至极。
非但如此,我分明发现他的皮肤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停的游走,已经从脖子渐渐爬到了脸上。
我还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便听到一声枪响,这枪不偏不倚的打在了青牛先生的脸上,只不过伤口处并没有流出鲜血,而是掉下了一只虫子。
刚一落地,那虫子就变成蒸汽消失了,只在地上流血了一个小小的痕迹。
几乎是在同时,青牛先生便又恢复了那副猥琐的容貌,虚脱的倒在了地上。
我回头一看,开枪的正是少帅,原来他并没有离开。
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青牛先生究竟是什么东西?
少帅走了进来,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之后,这才说道:“他当然是人了,只不过被自己养的蛊反噬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作一次,一旦发作,便控制不住自己。”
听了这话我才明白为什么青牛先生要将自己锁在这里,而少帅之所以手上拿着枪,就是为了防范他会对自己不利。
我说:“既然那条虫子已经被你打死了,那么他是不是安全了?”
少帅苦笑一声,说道:“这只不过是扬汤止沸而已,只能暂时的让他舒服些。”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他是一个毫无人性的人,可是听了这话却不禁对他有些改观,看来他还是有一点良知的。
但是很快,我就知道自己错了,因为我分明听到他又小声地在青牛先生旁边说了一句:“你可千万不能这么早就死,至少也要替我将这尸脑丸炼成。”
直到确定青牛先生并无大碍之后,少帅这才带我离开。
不得不说,他的枪法还真是不赖,一枪打在别人的脸上,却只划破了皮肤,就像是外科手术一样精准,至少我所识之人没有他这么大的本事。
刚一走出墓室,少帅便说道:“现在我的事情你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不知道你有何打算。”
听了这话,我心中也是一惊,难不成他偷听到我跟青牛先生的谈话了。
若是我跟他坦白,以他的性子,非得要了我的性命不可,所以也只好跟他装傻充愣,说道:“我能有什么打算,活一天算一天呗。”
少帅冷哼一声,随即指了指自己的脸庞问道:“我看起来像是个傻瓜吗?”
一时间我也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只好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少帅说:“那就对了,我不是傻瓜,也不希望别人把我当做傻瓜,我知道你跟着一尘道人的时间久了,自然而然的就学会了他那一套假慈悲,整天将什么除魔卫道放在口头上,你知道了我所做的事情之后,一定想要阻拦我吧?”
他一语就道破了我的心思,挂念着他腰上的那把手枪,要说我此刻不害怕,恐怕说出去谁都不会相信。
我正想着该如何对答,少帅接着说道:“放心吧,我不会杀你,至少现在不会,若是身边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那岂不是太孤单了吗?”
我说:“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要制造那么多的僵尸?难不成以后世界上只剩下你一个人类,你会开心吗?”
少帅说:“我别无选择,想要在这个世界上立足,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若是没有自己的势力,迟早会被别人玩死。”
听了这番话,我心中也不禁有些嗤之以鼻,我就没有势力,不也是活的好好的吗?
当然,这也只是心中想想而已,我可不敢当面顶撞他。
顿了顿,少帅接着说道:“不管你想做些什么,我劝你趁早死了这份心,这样的话,说不定你还能活得久远一点。另外,明天带你的小伙伴跟我走一趟,是时候好好参观一下这中山靖王墓了。”
此时我俩之间的距离很近,我分明看到他的眼中冒出了精光,难不成除了那个僵尸刘胜之外,这古墓之中还有其他的秘密吗?
他没有多说,我自然也就不好多问,但直觉告诉我,明天的旅途绝对会十分精彩。
我回到屋子中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时分了,当下便将化解蛊毒的方法说了。
老鼠白了我一眼,说道:“你当那露水是井水吗?说要一碗就要一碗,恐怕咱们还没收集完,就蒸发干净了。”
我说:“你的脑袋变成了猪头,难不成脑子也变成了猪脑子吗?谁让你一滴一滴收集了?你把衣服绑在裤腿上,在草丛里走上一遭,那衣服自然就被露水沾湿了,然后再将露水拧出来不就完事儿了?”
听了我的话,老鼠的眼睛就是一亮,随即照办,他所中的蛊毒也果然迎刃而解,紧接着我又将少帅说的事情告诉了他,我本以为他一定会害怕才对,可谁知道他非但不怕,眼睛反而变得更亮了。
我说:“他是让咱们去古墓蹚雷,你当是入洞房吗,为什么这么高兴?”
老鼠摇了摇头,老神在在地说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据说刘胜下葬之时,陪葬了两件金缕玉衣,就连丝线都是黄金打造的,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别说一件了,就是能从上边拆下一片,恐怕咱们哥俩后半辈子就不仇吃穿了。”
他越说越带劲,甚至眼睛中都冒出了精光。
我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说道:“您还是省省吧,咱们是人手上的俘虏,小命都攒在人家手里,有这好事儿还能轮得到咱们?更何况这金缕玉衣现在还能不能找着有没有还是两回事儿呢。”
第一百零二章 进墓
一听这话,老鼠一下子就从床上跳了下来,说道:“怎么没有,我当兵那会儿,我们司令就让我们去找什么中山靖王墓,据说墓址就在咱们保定府,可是哥几个找了数年都没找到踪迹,刚开始我还以为是资料有误,直到来到这里,我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真的,只是谁能想到堂堂中山靖王,没有埋葬在龙脉之中,竟然藏在了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无弹窗广告)”
我说:“你是当兵的,又不是盗墓贼,难不成还懂寻龙点金的本事?”
老鼠说:“你有所不知,我们司令就是靠挖人祖坟发的家,人送外号‘天官司令’,在他手下当差久了,多多少少也学到了一些东西。”
天官司令?
我总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仔细一回想便记了起来,那癞子十三的外号不就叫做天官司令吗?
提起天官司令,或许还有很多人不知道,但是一提到他手下赫赫有名的十三鹞子,恐怕道上的人都会竖起大拇指,毫不夸张的说,癞子十三之所以能够成为保定府首屈一指的大军阀,他们至少占了一半功劳。
如今,一尘道人已经到了知天命之年,虽然他没有提过癞子十三的下场,但我估计早就死了,即便是活着恐怕也老的不能动了,可听老鼠的意思,似乎那癞子十三不但没死,甚至还在做那盗墓掘冢的勾当。
想到这里,我便问道:“你亲眼见到过那天官司令吗?”
老鼠撇了撇嘴,说道:“他是何等样人,岂是咱们想见就能见到的?当初我就是奔着他的名声才去投军的,可谁成想还没等见到他老人家,部队就被打散了,我也就只好过起了混吃等死的日子。”
不管怎么说,我们也算是一起经历过生死了,更何况他也没有理由骗我,自然就相信了他的话。
这里既是刘胜的墓,那么里边的陪葬品绝对不在少数,即便找不到那金缕玉衣,随便捯饬点东西,也足以让我们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恐怕这少帅也是想效法癞子十三,从死人身上筹措军资,这才打起了中山靖王墓的主意,说不得我也就只好陪老鼠走上一遭了。(.无弹窗广告)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一亮,少帅便找上门来,让我们收拾东西即刻出发。
其实也根本没有什么好收拾的,若是碰到什么僵尸游魂,或许我还能对付一下,但对于这挖人祖坟的勾当,我却是知之甚少,将随身的物品整理好也就跟他走了。
在我看来,像他这样的人要去办事,一定会前呼后拥才对,可谁成想他竟是孤身一人来的,背上背了一个大大的包裹,也不知道里边装的什么东西。
这中山靖王墓比我想象的要大多了,外围只有这两间石室,之后又是一段悠长的隧道,隧道顶部已经出现了塌陷,落下的巨石随处可见,将隧道都给堵住了,想必少帅他们也从未进去过。
墓室里边极其昏暗,一丝光亮都看不到,我连忙晃亮火折子,却也什么都看不清楚,就在我想走近一点的时候,少帅一把拉住了我,说道:“小心,还是仔细观察清楚再行动比较好。”
说着,便有一道光亮照在了我前边的隧道上,回头一看才发现,原来那光亮正是来自于少帅手上的一支手电筒。
那年月,手电筒可是极为稀罕物件,即便是在皇宫之中都被当做宝贝一样,普通人更是难得一见,我也只是听说过而已,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由得心中啧啧称奇。
借着手电筒的光亮我才看清,前边至少有四分之三的地方已经塌陷了,巨石就这样堆积在地面上,要想进去,必须要将这些石块搬开,这可是一个不小的工程。
我说:“少帅,你既然有这么多的手下,何不让他们来帮忙呢?不但可以节省时间,也能让咱们保留一点体力,天知道里边还会不会有第二个刘胜。”
少帅说:“不是我不想,实在是人手不够,我不在的这段期间,若是没人看守,那些僵尸还不得见人就咬?”
我点了点头,心中却不以为然,他这种人只在意自己的得失,又怎么会去关心其他的人的性命?想必他对那些手下一定另有安排。
既然如此,我也就只能我们亲自动手了。
刚一靠近那些巨石,我便感到了一阵窒息,好多黑色的粉末瞬间就涌入了鼻子中。
蓦地,我想起了一尘道人曾经说过,凡是有规模的古墓之中,必定遍布机关销器,甚至会有人专门布下毒雾,只要吸入一点,就会瞬间变成一堆白骨。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我该不会什么都没见到,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了吧?
就在我惊魂未定之际,老鼠走了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老气横秋的说道:“你们进过古墓吗?没进过就靠后点,看鼠爷来带路。”
我说:“小心点,前边有毒雾。”
老鼠噗嗤一笑,说道:“真不知道你是不是活在这个世界上的,难不成草木灰和毒雾都分不出来吗?”
被他这么一提醒,我才发现四周的墙壁还有头顶的巨石上果然都蒙着一尘草木灰。
老鼠说:“这是用来防潮的,一般只有帝王墓中才会有这层保护,为的是让墓室结构更加稳固,同时也能保护里边的陪葬品不被腐蚀。”
听他的语气颇有些自豪,不愧是在癞子十三手底下当过差的人,果然有些本事,看来他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确定前方没有危险之后,我们便从衣服上撕下布条遮住了口鼻,而后轮流去前边搬石块,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我们精疲力竭,却也只清理出了一小块地方而已。
少帅说:“这样耽搁下去也不是办法,咱们需得想个办法。”
我点了点头,随即问道:“老鼠,难道以前你们没在古墓中遇到过这种情况?”
老鼠说:“当然遇到过,不过部队上有专门负责打洞的‘地老虎’,遇到塌方,打个盗洞就绕过去了,我可没这本事。”
若是彭徽也在此处,仗着他手上的探阴铲,或许我们还能打出一条盗洞,但此刻我们却无计可施。
少帅说:“我们这里有现成的火药,只不过没有工兵在此,弄不好得把咱们活埋了。”
一听这话,老鼠的眼睛就是一亮,“有这宝贝你怎么不早说?知道前些年清东陵被盗的事情吗?当时孙殿英正是用火药把墓门炸开的,现在咱们正好依样画葫芦。”
我说:“这可不是小事,没人捣乱,这墓道就已经塌陷的不成样子了,被你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恐怕整座山都得塌了。”
老鼠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道:“怎么跟个娘们似的婆婆妈妈?难不成你想耗半个月的时间在这里搬石头吗?恐怕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看他的样子似乎比少帅还要着急,我也只能摇头苦笑。
这或许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我们只好又在少帅的指引下取来了火药。
其实将这古墓彻底炸了也是一件好事,最好将少帅也埋在里边,到时候一了百了。
可结果我却失望了,也不知道这墓道究竟是用什么建的,格外坚固,这么大的爆炸工程,也不过是让那些大青石出现了裂缝而已。
直到爆炸过后,我走进去一看才发现,原来墙壁共有两层,都是数丈厚的大理石,夹层中灌满了铅,别说是爆炸了,即便是天崩地裂恐怕都无法将其毁坏,为了防止别人盗墓,古人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
墓道被清理干净,一路上再无阻碍,约莫走了数百步,前边便出现了一堵墙,只是上边开了小窗户而已,除此之外再无去路。
老鼠在小窗户前打量了片刻,这才老神在在的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这就是墓门了。”
我说:“我读的书少,你可千万不要骗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这么小小的一个窗户,怎么能容纳人出入?”
老鼠白了我一眼,说道:“这是古墓,不是展览馆,难不成墓主人还想在自己死后让别人来参观?又或者是他寂寞了还想出去串个门儿?所谓的墓门,只不过是方便将棺椁抬进去而已,用完之后就彻底封闭了,有个窗户就不错了,据我所知,有些古墓连窗户都没有,不管是抬棺人还是修建古墓的工匠,都会给墓主人陪葬。”
听了他的话,我也不禁有些哑口无言,走上前去细一打量,发现这窗户和周围的墙壁也不一样,颜色更浅,似乎是由玉石打造的。
心中想着,我走上前去,伸手抹掉了上边的灰尘,只觉得入手光滑,就像是摸到了一面镜子似的。
很快,那窗户露出了本来面目,竟是一整块玉石,上边雕刻了不少人物,栩栩如生,说不出的精巧,即便是在这黑暗的隧道中,它仍旧散发着光芒。
第一百零三章 殉葬坑
“我的个乖乖!”老鼠一把推开我走了过去,盯着那滑不溜丢的玉石窗户的时候,口水都要留下来了,过了好半天才说道:“这是汉白玉石,咱们这下可发财了。[.超多好看小说]”
虽然对那些古玩的事情我不懂,但也知道汉白玉石极为珍贵,即便是指甲盖大小的那么一块,就足以养活半个村子的人了,更何况是一整块了。
少帅却似乎对它一点都不敢兴趣,而是在墙上不停的摸索,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我说:“你还是省省心吧,咱们不是专业的盗墓者,更何况手上没有家伙事儿,无论如何也打不开这扇门。”
少帅说:“这么小小的一扇窗户,怎么可能将尸首运送进去?依我看它根本就是用来骗人的,这四周一定有什么机括。”
也不知道这古墓深处究竟有什么,看他的样子,如果得不到说什么也不肯罢休。
话又说回来,他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只是四周都是光秃秃的峭壁,一览无遗,哪里有什么机关了?
我们三人之中,只有老鼠一个对古墓比较熟悉,我便想问问他的意见,可一回头才发现他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心中一惊,这墓道就这么大,一眼就能看穿,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无声无息地凭空消失?
我和少帅对视一眼,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向了那块用汉白玉石做成的窗户。
这一看不要紧,即便是我也不禁被吓的后退了好几步,因为我发现老鼠已经出现在了窗户上。
准确的说是老鼠的影子出现在了上边。
窗户上本来就雕刻着很多图案,此时赫然又多出了一个,虽只寥寥几笔,却也雕刻的栩栩如生,不是老鼠还能是谁。
这可是奇哉怪也,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变成图案了?
我赶紧说:“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先出去吧。”
少帅想都没想便摇了摇头,说道:“既然下定了决心,我怎么可能半途而废?”
我说:“既然如此,那你就在这里等死吧,我可不陪你了。”
说罢,我便要掉头离去,可等我刚一转过身子,便听到了嘎达一声,那是枪栓被拉开的声音,不用回头我也知道,此时少帅一定在用他的手枪指着我的后背,以他的性格,只要我再前进一步,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无可奈何之下,我只好又停了下来,少帅这才收回了枪,冷冷的说道:“你跟了一尘道人这么久,难不成一点儿地面下的本事都没学到吗?”
我说:“这些年,我跟着师父的确学到了一些画符拿鬼的本事,可是此时也派不上用场啊。”
少帅冷哼一声,说道:“既是如此,那我留你何用?”
说着,他一把揪住了我的衣领,用力朝着墙壁扔了过去。
直到此时我才明白为什么这次见面之后,他非但不杀我,还对我这么好,感情就是想借助我的手艺进入这汉墓之中,只可惜我让他失望了,这才动了杀心。
他手上的力气极大,被他这么抓住,我竟然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不由自主的便向墙壁撞了过去,料想这下不死也得重伤,我甚至已经闭上了眼睛。
可是预想到的疼痛并没有出现,我就像撞到了一团棉花似的,竟然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
我睁开眼睛一看,才发现自己仍处于隧道之中,不过那面墙还有汉白玉的窗户已经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
心中想着,我仔细打量了一下四周,才发现这里十分奇怪,墙上的水泥还没干,就像是刚刚建成似的。
正想着,拐角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呵斥声,墙上人影攒动,似乎有不少人在忙碌着。
除了我们之外,这里怎么可能还有其他人,难不成是少帅的手下赶来了?
心中想着,我走到拐角处一看,只见一群打着赤膊的汉子两人一伍,正挑着担子艰难的前行,而担子中挑的,赫然是一块又一块的巨石,正与墓道墙壁上的那些一模一样。
不仅如此,他们每个人的脚踝处都带着镣铐,一走起来就叮当作响,显然这些人都是奴隶。
说也奇怪,我明明站在他们的面前,但是他们却视若无睹,一个接一个的从我身边走了过去,我伸出手,正想拦住他们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我的手却从他们的身子中穿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我变成了透明的,还是这些人根本就是幻象。
又过了一会儿,前边传来了一阵嘟嘟的声音,我走过去一看,正见一群汉子正推着一个独轮车向我走来,而车上放的赫然是一块未经雕琢的汉白玉石。
除了没有那些任务图案之外,不论是大小还是形状,都跟我在墓道中见到的那块一模一样。
就在他们走到我面前的时候,那块玉石突然爆发出了一阵耀眼的光芒,我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等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那些奴隶都不见了踪影,而那块玉石上则多出了很多图案。
怪不得那些图案如此的栩栩如生,原来那根本就是活生生的人被吸了进去,想必老鼠也落得了这样的下场,可是我为什么会见到这些呢?
正想着,我忽然感觉到一阵疼痛,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又活到了墓道中,用手一摸头顶满是鲜血,想必是刚刚撞到墙以后昏了过去,这才出现了幻觉。
“欢迎回归!”
我正想站起身来,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阴测测的声音。
我回头一看,说话的正是青牛先生,此时他正盘腿坐在地上,抽着水烟,看起来十分自在,再仔细一看,少帅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说:“欢迎回归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还去过什么地方吗?”
青牛先生呵呵一笑,说道:“你刚去大汉朝走了一遭,难不成这么快就不记得了吗?”
一听这话,我心中顿时就是一惊,原来刚刚我所看到的并不是幻觉。
想罢,我连忙问他是怎么回事。
青牛先生说灵魂出窍难不成你没听说过吗?刚刚你的鲜血溅在了那汉白玉石上,是它将你的魂魄带回了汉朝,亲眼见到了当初修建陵墓时的场面。
我艰难的咽了一口吐沫,心里也不禁有些七上八下。
定了定心神,我才问道:“那么老鼠和少帅去了哪里?”
青牛先生一耸肩,说道:“我也是刚刚才到,他们去了哪里,我怎么知道?”
其实我这话问的也多余,不管他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的,因为他这个人本身就很诡异,昨天我亲眼看到少帅一枪打在了他的脸上,而他此时却一点异样多没有,甚至连个伤疤都没留下。
古墓之中常年被阴气缭绕,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他究竟是不是青牛先生还两说着呢。
如今老鼠和少帅都不见了,我正思索着该何去何从,青牛先生突然问道:“少帅带你来的时候,是不是身上背了一个大包裹?”
我不知道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说起来也正是奇怪,我们此次是去探险,他背这么大一个包裹干什么?这不是给自己增添负担吗?
看到我点头,青牛先生眉毛一扬,似乎极为生气,随即一声不响的走到了那汉白玉石做成的窗户面前,抄起烟袋就狠狠的砸了下去。
我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便听到“嘎吱嘎吱”的声响,紧接着隧道的墙壁上便出现了一道大门。
少帅的话果然不错,这里真的另有入口,触发的机括正被设置在那汉白玉石上,只要用力一敲就能将门打开。
机关就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只是这东西价值连城,不管谁都不忍心损坏它,因此这也是最隐秘的所在,即便是我也不得不感叹古人的智慧。
青牛先生也不犹豫,直接就走入了石门中。
既然来了,不弄明白里边到底有什么东西,我也不会甘心,这么一想,我也就跟着他走了进去。
刚刚踏进,我便感觉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定睛一看,四周的墙壁上已经结了一层白霜,就像是大冬天似的,里边温度之低,可见一斑。
青牛先生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轻车熟路的就走了进去。
虽然仍在墓道中,但这里确是出奇的亮堂,我清晰的看到地面上多出了一排脚印,显然有人刚刚走过,多半是少帅留下的。
约莫走了几十步,前边便传来了一阵马嘶声,刚开始我还以为是因为我太过紧张,将回音当做了马嘶,可又走了几步,便看到几匹骏马出现在了眼前。
说是骏马,其实并不准确,因为它们早就已经变成了白骨,但仍旧立而不倒,说不出的英姿飒爽。
除此之外,里边牛羊牲口的骸骨也是多不胜数,甚至还有人类的骸骨,想必这里就是殉葬坑了。
白骨我见的多了,但此时还是觉得有些害怕,因为自从来到这里我就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背后监视着我,就像是这些牲口随时都有可能复活,在我背上咬上一口似的。
第一百零四章 水中女尸
似乎是为了印证我不详的预感,我刚刚走到一架马骨后,它突然扬起了蹄子,不偏不倚的踢在了我的胸口。(.$>>>棉、花‘糖’小‘說’)
我当时的感觉就像是被一头水牛撞到了似的,甚至连呼吸都为之一塞,我想要张口呼救,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青牛先生明明看到了,却视若无睹,背着手便离开了。
我暗骂一声,却也无计可施。
如果只是被踢一脚那也就罢了,可是一切并没有结束,而听得脑后恶风不善,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偏了偏头,紧接着便感觉到脸上一痛,一架老鹰的白骨直接从我耳边飞了过去。它的爪子上兀自滴着鲜血,显然我的脸都被它划破了。
眼看它就要撞在墙上了,可是刹那间便又调转了身子,再度向我飞了过来,刚刚是我运气好,这才抱住了性命,如果再来一次的话,身上非得被它抓出几个透明窟窿不可。
虽然已经变成了白骨,但它的速度仍是极快,转瞬之间便到了我的眼前。
尽管这些年来我都在跟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打交道,但说到底也是肉身凡胎而已,若是被它击中,恐怕我的小命也就彻底交代了。
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我突然听到一阵枪响,几乎是在同时,那老鹰骨头便被打的粉碎,在我面前缓缓飘落。
等我稳了稳心神,这才朝着枪响的方向看去,哪里有半个人影。
这老鹰飞行的速度极快,能够一枪击中,想必开枪之人的枪法也一定了得,除了少帅之外,我再也想不到这里有其他人能够有这么好的枪法了,可是他刚刚还想杀掉我,现在为什么要救我?
仔细看了一下,确定没有人后,我也没有多想,紧接着便走出了墓室,幸好地上的足迹还没有被掩盖,因此我也不用担心跟丢了青牛先生。
本来我还以为他只是一个被少帅囚禁的特殊囚犯而已,现在看来他们两人的关系绝对没有这么简单,而且看他的样子,显然十分在意少帅包裹中的东西,里边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想的入神,一时间忘记了自己的处境,直到感觉到双腿突然一片冰凉,这才回过神来,原来自己不知不不觉竟然走入了水中,水并不深,刚刚到膝盖,但却冰凉刺骨,我甚至感觉到双腿都渐渐麻木了。[.超多好看小说]
明白自己的处境之火,我本能的就想要后退,可是刚一回头却发现自己身后竟是一面墙壁。
我明明是从这里走过来的,怎么一转眼只见就变成墙壁了?
即便是再镇定的人遇到这种情况恐怕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我身临其境,心中的惊惧更是无以复加。
用手轻轻的推了一下,那墙壁纹丝未动,又敲打了一下,墙壁上便传来了一阵嘟嘟的声音,就像是在敲打棺材盖子似的。
我知道越是在这种时候,就越是要镇静,千万不能自乱阵脚,便后退了一步,想仔细打量一下这面突兀出现的墙壁,可谁知我退后一步,它就像是长了腿似的向前挪动一分,我站立不动的时候,它也就静止了。
刚开始我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便又后退了一步,它自然也是紧接着挪动了几分。
这可真的是奇哉怪也,难不成这墙壁真的会长腿吗?
我也曾经听说过有鬼打墙这种事情,说的是不管你朝哪个方向走,都会有一堵墙壁挡在你的前边,直到你放弃希望,最终被活活困死。
可我却从来没有听说过会有墙壁出现在你的身后,显然这并不是鬼打墙了。
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控制着这堵墙,不过看它的样子,显然是想切断我的后路。既然如此,我也就只好随了它的心愿,继续硬着头皮前行。
水下极其寒冷,不多时我的双腿便失去了知觉,只能依靠本能迈动步子,恐怕此时即便是有人将我的双腿砍掉,我也觉察不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现了一道光亮,我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连忙快跑几步,却失望的发现那并不是出口,而是水面上浮动着的一具尸体。
没错,就是尸体!
这里只有一条通道,别无其他支道,突兀的出现一具尸体本来就够奇怪的了,可更奇怪的还不止于此。
我们都知道,人死之后,重量就会加倍,这里的水又极其浅,浮力绝对不足以托起一具尸体,更何况尸体又怎么会发光呢?
这明明是一潭死水,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尸体竟向我缓缓飘了过来,而且尸体也不止一具,它刚刚飘离它所出现的位置,马上就会出现另一具,不多时,前方的水面便被这些尸体布满了,粗略一数,至少也有十几具,无一例外都是女尸。
也不知道它们死去了多久,但保持的极其完整,即便是在这水中浸泡着都没有变形,依稀可以看出这些人生前都是十六七岁的样子,而且无一例外,都穿着古时的汉浮。
这里既是汉墓,想必这些人也应该跟刘胜有些关系,说不定正是给他来陪葬的。
少帅曾经说过,刘胜这个人贪杯好色,一生之中有五六十个儿子,更何况他位高权重,有几个女人给他陪葬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只是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历经千载,她们都没有腐烂,又为何在此时出现?
正想着,她们已经飘到了我的身边,我看的清楚,只见她们每个人都仰面朝上,整个肚子都露出了水面,那光亮也正是由她们的肚子中散发出来的。
也不知道是因为肚子中进了水,还是被泡的发胀了,那一个个大肚子,就像是怀胎十月,随时都有可能分娩似的。
突然见到这么多诡异的女尸,要说不害怕,恐怕说出来连我自己都不会相信,看到她们已经飘到了我的面前,我不由自主的侧了侧身,想要给她们让开一条通道。
可谁知在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她们便停下了,并渐渐将我围拢了起来。霎时间我只觉得头皮发麻,也顾忌不了这么许多,几乎是连跪带爬的向前跑去。
我心中害怕,因此难免有些笨手笨脚的,正好被一具女尸绊倒,一下子就倒在了她的身上,四目相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分明发现她正在对我咧嘴傻笑。
我这一惊可非同小可,当即便想站起身子,可惜却无法动弹分毫,低头一看,才发现她的肚子上突然冒出了两只泛着绿光的小手,紧紧的拉住了我的手臂,似乎是不想让我离开,又像是有什么东西想要借助我的力量从她体内挣脱而出。
若只是一双手也就罢了,我分明发现有什么东西渐渐攀附上了我的身体,不管触碰到我哪个部位,都会用力抓紧。
即便不回头,我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想必跟它一样,其他女尸的肚子上也一定冒出了小手,牢牢的将我抱住了。
十几具女尸聚集在一起,就像是一张巨大的竹筏似的,而我就是竹筏上的人,只可惜我是身不由己的,天知道她们要将我带到哪里去,想要用什么办法来炮制我,这就不是我能够左右的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总之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是在胆战心惊中度过的,就在我几乎崩溃的时候,它们才终于停了下来,四下一打量,这里似乎仍然在殉葬坑中。
只不过跟我先前见到的不一样,这里到处都是人类的骸骨,只见它们一个个东倒西歪,形态各异,大部分骸骨都没有在殉葬坑中,而是堆积在墙角和大门处。
墙上满是抓痕,还有用头撞出来的斑斑血迹,尽管血迹已经干涸,但也能分辨的出来,显然她们不是死后才被安葬,而是被活活困死在这里的。
我心中吃了一惊,猛然站了起来,也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那些抱着我的女尸已经不见了,而我身下赫然是一堆骷髅。
虽然对古时候的宫廷制度我不算太清楚,但也知道一些,据说一些君主或是王侯死去之后,凡是被他临幸过的嫔妃、宫女都会给他陪葬,刘胜如此好色,被他宠幸过的女人当然不在少数,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显然这里才是真正的殉葬坑。
世界上的确有鬼,而且厉鬼远比善鬼要多,皆是因为怨念所致,恐怕就是因为这些女子死的不甘心,这才让亡魂出来作祟,也想让别人尝尝那种逃生无门的无助感,而我就阴差阳错的成为了那个不幸者。
这里的确是一间石室,也只有一面大门,只是大门已经被彻底封闭,甚至门缝还浇筑了一层铁水,已经跟墙壁连成一体,想要逃离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早就知道自己迟早会死,却万万没想到竟是被活活困死的。
我不由得叹了口气,顿时心灰意冷。
也就在这个时候,墙角突然传来了一阵嘎达嘎达的声音,像是在拉开手枪的保险,又似乎是有人在打开一面破旧的木门。
这声音本来并不大,但在这寂静的石室之中听来,却尤为刺耳。
第一百零五章 木箱下的盗洞
目睹了刚刚的一切之后,我早已经成为了惊弓之鸟,因此听到这声音之后,也不禁有些紧张,但还是不由自主的将头转了过去。[.超多好看小说]
定睛一看,只见众多骸骨之下,竟有一口棺材。
棺材我见的多了,本来也并没有什么可奇怪的,更何况这里是在古墓之中,如果没有棺材那才叫不正常呢。
可是这里这么多的尸体,为什么只要一副棺材?
若说她身份不一样,那也应该为她专门准备一间墓室才对,又怎么可能跟其他人群葬于此?
而且看它的样子显然十分破旧,想必棺中之人的身份也高不到哪里去,那么它又为何会出现在这中山靖王墓之中呢?
俗话说好奇心害死猫,这话一点都不错,因为这个我不知道已经吃了多少亏,但即便这样,我还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更何况我迟早会被闷死在这里,与其干巴巴的等死,倒不如找到了事情做。
想罢,我便一步步的走了过去。
离的近了我才看清楚,它的样子的确像是一口棺材,但明显不是,因为它是由木头拼接而成,并没有上漆,更像是一口箱子,只不过比普通的箱子要大上很多,正好可以放下一个人。
此时木箱的盖子已经被掀开了一条缝,显然刚才我听到的嘎嘎声,就是掀盖子的声音。
从外边来看,这口箱子似乎极为破旧,那里边却镶了一层铁皮,用手敲上去铛铛作响。
深深舒了两口气,我走过去一看,只见里边仍然是一片漆黑,把手伸过去竟还能感觉都空气流动,显然里边另有通道。
古墓之中的墓道本就错综复杂,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可这条通道的入口为什么要用木箱来掩盖呢?
心中想着,我咬了咬牙,随即一把将那盖子掀开,一条幽深的隧道立时出现在了眼前。
入口处满是泥土,极为的不平整,显然是仓促之间挖成的,泥土也早已经干了,显然这个洞也挖成好一段时间了。
一尘曾经教过我使用探阴铲的使用方法,还对我讲述了盗洞的挖掘技巧,因此我一眼就看出了这是一个盗洞。
能够在这大青石上开出一条盗洞,显然挖洞的人也不是个寻常角色。[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我这人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既然已经到了此处,不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怎么可能无功而返?
打定主意,我一下子就跳了进去。
刚一进来我就后悔了,这里若是个陷阱,那我岂不是自投罗网了吗?
万幸,里边并没有什么机关,只不过深的吓人,我只觉得脚跟生疼,想必整个都肿了起来。
既是盗墓挖成的盗洞,那么这里一定通向外边,说不定也能成为我的一条生路。
我是这么想的,然后很快我就失望了,不过走了十几步,前方便出现了一块巨石,自此无路可走。
而就在我的脚下,赫然倒着两个人,他们身穿老百姓的服装,显然是少帅的手下,而且,他们刚刚死去的时间也不长,尸体还没有腐烂,只是遍生白蛆,让人看了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
在他们身边还散落着断成两截的铁锹,而那巨石上也有开凿过的痕迹,显然是他们被困在了古墓之中,本想挖一条盗洞出去,谁成想竟然碰到了巨石挡路,精疲力竭之下,这才死在了这里。
想必他们跟我一样,阴错阳差的被那些女尸带到了这里,想尽办法,最终还是逃生失败。
想通这点之后,我也不禁叹了口气,做盗墓这一行的,很少有人能够退休,不是死在了古墓之中的机关之下,就是被活活困死在盗洞之中,运气好一点的也会被吓成疯子,但大多数都不能寿终就寝。
正想着,我突然听到哐当一声,似乎是有人将箱子的盖子给盖上了,我手中的火折子瞬间便被吹来的风所熄灭,四周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我连忙原路返回,用手试了试,那盖子纹丝未动,就像是在上边压了千斤巨石似的,我又拿来铁锹,用尽浑身力气砸了下去,不但没有将盖子砸开,反而将我的整条手臂都震的发麻了。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那箱子之所以在里边衬了一层铁皮,就是为了防止里边的人逃走,这分明就是一间地牢。
在无底洞中生活了那么长一段时间,我早已经习惯了黑暗,因此此时也能隐约看到一点东西,那两具尸体更是看的格外清楚,我甚至能够清晰地看到他们脸上还没有散去的绝望之色,难不成我也会像他们一样被困死在这里吗?
我知道越是在这种时候越是不能着急,既然一时半会儿逃不出去,也就索性坐了下来。
这口箱子虽然已经破旧不堪,但想来绝对不是汉朝时的东西,也就是说一定是有人将它带到了这里,那些女尸只想报复,绝对不会对一口箱子感兴趣,也就是说一定还有其他人来过,将这箱子带到了这里。
既然有人来,说不定这里还有其他出路!
想到这里,我心中也是一喜,随即开始搜查两人的尸首,本想从他们的身上找到一些趁手的家伙,帮助我打开箱子,可将他们翻过来之后,却不禁吃了一惊,因为他们的脑门儿都踢得锃亮,脑后也梳着一条大长辫子,竟是清朝时的打扮。
如今的清政府早已经名存实亡,只在东北那边有一个伪满洲国,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人留长辫子了,也就是说他们也不是当朝的人。
刚开始我还以为他们两个是少帅的手下,现在看来是我错了,但我实在想不明白这中山靖王墓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何以会有这么多人打他的主意?
而且少帅将这古墓选成他的大本营,难道只是看中了这里比较隐秘,想要在这里秘密摸索驭鬼之道?
答案是否定的,因为他早就已经拥有了尸脑丸,足可将人类变成僵尸,为他出去打天下,他又何必还守在这里?如今又让我陪他来这古墓深处寻找什么呢?
各种疑问纷至沓来,我只觉得脑子都快要爆炸了,同时我心里也清楚,此时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当即稳了稳心神,继续在他们身上摸索,果然从其中一人身上摸到了一本小册子。
我连忙晃亮火折子,只见上边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蝇头小楷,里边好多字我都不认识,但是毒蛇、蜈蚣、起灵、巫蛊之类的字眼却比比皆是,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这里边记录的也应该跟巫蛊之术有关。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就想到了青牛先生,他精通此道,而且进入这古墓深处时,似乎对一切机关都了然于胸,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了,难不成他和这两名死者认识吗?
也不知道这里的空气能支持到什么时候,我也就没有多想,随手将那小册子揣入怀中便继续寻找,也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便再度传来了那嘎达嘎达的声音,竟是有人将木箱的盖子再度打开了。
霎时间,我欣喜若狂,不管打开箱子的人是谁,我都想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但是很快我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我回过头,正好见到少帅从洞口跳下来,四目相对,他显然也是一惊。
而我则是惊怒交加,刚刚他还想置我于死地,此时再次见面,我当然要跟他好好清算一下了。
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我也没有多想,顺手捡起铁锹便冲了过去。
我知道他枪法了得,因此没打算给他留下反应的时间,若是被他摸到手枪,那死的还指不定是谁呢?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戎马出身,不知道上过多少次战场,不仅枪法了得,反应也比其他人要快的多,见到我向他扑来,他想都没想,便将背上的东西向我扔了过来。
我顺手便向将那包裹推到一边,可是刚一接触,我便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这包裹重的吓人,我这一推不但没有将其推走,反而被它撞了个正着。
在少帅这样的高手面前,这一个失误便足以致命了,没给我站起来的机会,少帅脚尖一定,合身扑了过来,下一秒便将我制服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少帅冷冷的问道。
我说要杀就杀,杀给我废话,老子怎么来的,关你屁事?
我们之间早就已经水火不容了,因此我的这番话一点余地都没有给他留下。
少帅显然也有些生气了,一下就将手枪掏了出来,顶在了我的额头,阴沉沉的问道;“是不是青牛先生带你来的?”
他的声音分明有些颤抖,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怕的,听他言语之间,似乎对那青牛先生颇为忌惮。
我的确不怕死,但如果有活下去的机会,也不愿意就这么死掉,眼睛一转,随即说道:“没错,就是青牛先生带我来的,其实他根本就不聋,也会说话,这个你没想到吧?”
青牛先生之所以装聋作哑,显然都是演戏给少帅看的,虽然我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目的,但少帅听到这个消息后,绝对会乱了手脚,到时候我说不定可以设法脱身。
第一百零六章 虫子
果然,听了我的话,少帅就是一愣,随即冷冷的说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老家伙不是跟我一条心。(.)”
听的出来,他已经怒到了极点,这番话基本上是被他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我一看有戏,随即继续说道:“青牛先生还说了,他给你那些尸脑丹全都是残次品,制造出来的僵尸自然也没有用,还说你是天底下最愚蠢的傻瓜,迟早会被他玩死。”
我这话当然是信口胡说的,料想他听到之后必定会大发雷霆,可谁知他沉默了一会儿后,便哈哈大笑了起来,说道:“小滑头,你若是不说这发话,兴许我就真的被你骗到了,也是你自作聪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一时间,我也没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狡辩道:“什么叫自作聪明?我说的都是实话。”
少帅冷笑一声说道:“告诉你也无妨,其实你见到的那些行尸走肉全都是假的,我的手下也并非全都是僵尸。”
一听这话,我着实吃了一惊,当天晚上,那两名士兵押送我跟老鼠等人来这里的时候,我亲眼见到他们将青子咬的残缺不全,活人又怎么可能以人肉为食?
而当我们来到此处之后所见之人也无一不是面色惨白,就像是刚刚从坟堆里爬出来,多久没有见到过太阳似的。
这些年来,不管是在小槐村,还是在无底洞中的时候,我都一直再跟那些行尸走肉打交道,早已经见怪不怪,自然而然的也就把它们当成了僵尸,从未有过半分怀疑。
“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似乎是看出了我脸上的疑问之色,少帅撇了撇嘴,接着说道:“若是我真的有办法将手下变成僵尸,早就出去干一番事业了,又何必龟缩在这里?”
“实话跟你说了,当初青牛先生找上我的时候,他就已经明说了,他的确有办法可以将人类变成僵尸,不过并不是这尸脑丸。”
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一枚红色的药丸,正如青牛先生炼制的那些一模一样。
我还没明白他什么意思,便见到他双手一搓,直接将那药丸研成了粉末,几乎是在同时,便有一条浑身鲜红的小虫子从他指缝中溜了出来。(.无弹窗广告)
这虫子比头发丝也粗不了多少,身体两侧长满了脚,就像是一条蜈蚣似的,不过并没有脑袋和尾巴,身体两端都是尖的,就跟我们经常见到的蚂蟥差不多。
看到这条虫子,即便他不多说,我已经猜出了大概。
我们之所以经常将巫师与魔鬼划等号,就是因为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太过诡异,正常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毒蛇、蝎子都被他们当成了宝贝,只要有毒虫在手,他们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青牛先生既精通巫蛊之术,显然对这些毒虫也别有一番心得,他以炼药为名,将这些虫子包裹在药丸之中,然后再让人服下,等药丸在人的体内融化之后,那些虫子也就能够破壳而出,渐渐占据这个人的身体,继而控制他的行为。
这些事情看似天方夜谭,其实早就已经有了端倪,昨夜老鼠刺杀青牛先生不成,反被其所制,被迫服下了一枚药丸。老鼠也说过,药丸刚被他含到嘴巴里,他就感觉到一条虫子钻进了肚子里,然后才变成了猪头相。
这两种手法如出一辙,青牛先生也不过是小惩大诫而已,否则老鼠恐怕也被那些虫子所控制了。
我本想借此来挑拨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没想到适得其反,被少帅听出了破绽,他一早就知道了这药丸的秘密,难怪会如此笃信我是在撒谎了。
这也怪不得我,谁能想得到,自从一见面开始,他就在跟我演戏呢?
我这人虽然有时候有些不着调,但起码的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以我的能力,还不足以让他们如此殚精竭虑的来对付我。
想到这里,我不禁向他投去了疑问的目光。
少帅说事已至此,我索性就跟你明说了,当初你们进入无底洞后,我又在拒马槽中守候了数月,却始终见不到你们的踪影,当时我就认定你们死定了,便想回到山西,路上正好遇到了青牛先生,他似乎对我的事情无一不知,还提出要帮我。
我当然不相信他,可谁知当天晚上,我所有部下全都在睡梦中变成了尸体,刚开始我还以为是中了毒,可谁知过了没多久,他们又重新活了过来,见人就咬。也就在这个时候,青牛先生又来到了我的身边。
不用说我也猜的出来,这里发生的一切全都是出自他的手笔,我心中既惊且惧,自然对他的话言听计从。
当天,他便将我带到了这中山靖王墓,可里边却是机关重重,我们试了几次,却都无功而返。
现在盗墓一途已经没落,普天之下真正懂得这门手艺的人也没有几个人,就在我们束手无策的时候,他那头青牛突然跑了回来。
别看着青牛先生长的猥琐,却着实有一番本事,竟然能够跟那头大青牛交流,我们也正是从那头大青牛的口中得知了无底洞中发生的事情。
青牛先生说了,若是想要进入这中山靖王墓的内部,说不定还要靠一尘先生帮忙。
只是天下这么大,要想找一个人,还不跟大海捞针一样困难?更何况,即使我们找到了他,依照他的性子,也必定不会帮助我们,直到我遇到了你,我便计上心来,将你留在这里,然后放出风去,知道你有危险,那一尘道人还不星夜兼程的赶来?到时候我再巧施妙计,一切还不都是水到渠成吗?
怪不得我们这次见面,他对我这么好,原来背地里竟然酝酿了这么大一个计划。
这一系列的准备看似简单,实则将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都考虑了进去,少帅这个人也不可谓不聪明。
同时我心中也不禁好奇,这中山靖王墓中究竟有什么东西,竟然将这毫不相干的两个人联系在了一起,并挖空心思想要进去?
心中想着,我便问了出来。
少帅说当初青牛先生一夜之间便无声无息的将我所有手下变成了僵尸,还真的以为他精通驭鬼之道,便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干,直到最后才知道,他只不过是利用这些虫子,暂时将人控制了而已,而这套本事,正是他从古墓之中学来的。
在进入古墓之前,他还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小角色,可是从这古墓中出去之后,便学会了一身巫蛊之术,据他所说,他所学到的也只不过是皮毛而已,我若是将那刘胜留下的东西全都学会,天下还有谁阻拦的住我?
难怪青牛先生对这古墓中的机关、路径如此熟悉,原来他早就已经来过了。
难怪少帅想尽方法也要进入古墓之中,说到底还是要学会那驭鬼之道,出去以后作威作福。
我说既是如此,那你为什么不等一尘来,就带我进墓呢?
少帅说我也不想这么着急,但是我派去报信的人回来告诉我,一尘先生回到静尘斋之后便去世了,无可奈何之下,我只有在你身上赌上一赌了。
一尘道人去世了?
我们上次分手的时候,他就已经到了天人五衰之境,去世也是迟早的事情,因此我心里也早就做了准备,但是此时听到这个噩耗后,还是不免有些伤心。
但我知道现在还不是伤心的时候,因为他在世的时候,时常教导我们要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只可惜我连他十分之一的本事都没学到,自然也无法做那么多的事情,但是只要有一点机会,我也会尽我所能来阻止少帅。
想到这里,我的心思也是急转而下。
别看少帅这个人阴狠毒辣,但是刚刚再提及他那帮兄弟的时候,脸上分明出行了一丝悲凉之色,想必他也没我想的那么冷酷绝情。
这也难怪,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那些手下跟着他南征北战,大老远的从山西来到了保定,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全都死光了,恐怕是个人都会于心不忍。
既然如此,我何不从此处下手,来挑拨他和青牛先生的关系?
想到这里,我眼睛一转,随即说道:“我虽然没有当过兵,但也知道战场上的兄弟情甚至比血肉亲情还要珍贵,兄弟之间是可以互相挡刀子的,你那帮兄弟把性命都交给了你,而你却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毁在了青牛先生的手上,难道你就不想为他们做点什么吗?”
一边说着,我一边留心着他的神色,果然,听了我的话,他一下子就咬住了下嘴唇,看起来极为的不甘:“实话告诉你,我的确想过,但却迟迟没有动手,一来,我未必是他的对手,再者,他提出的条件太诱人了。”
说着,他舔了舔嘴唇,贪婪之色溢于言表。
他跟他的父亲一样,一辈子都在做皇帝梦,想必那青牛先生提出的条件也与此有关。
想到此处,我才说道:“那青牛先生是什么人,你也应该清楚,他们这种人向来我达目的不择手段,杀个把人对他们来说也算不了什么大事,难道你就没想过他为什么要帮你吗?可不要到时候被人家卖了,还替别人数钱呢!”
第一百零七章 独木桥
少帅说:“正是因为这样,我才决定跟他合作,因为他是真小人。(.棉、花‘糖’小‘说’)”
我说:“咱们被困在这里,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死掉了,我当然也无法把你的秘密传扬出去,你们之间有什么合作,总可以告诉我了吧。”
少帅说:“即便我不告诉你,想必你也应该能猜到,我有人脉,有名声,可以源源不断的找来人,而青牛先生精通巫蛊之术,可以将我带来的人全都变成杀戮机器,到时候天下军阀还有谁是我的对手?大好江山唾手可得。”
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眼中分明冒出了精光,就像此时他已经登基做皇帝了一般。
我知道,不管在什么时候,千万不要试图跟一个疯子讲道理,因为他们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你的话他一句都听不进去,现在的少帅就跟一个疯子也没有多大区别。
想到这里,我叹了口气,说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盗墓一途我也是门外汉,把我带到这里,非但无法给你帮忙,反而会多一个累赘。”
少帅说你也不要过于自谦了,若是你真的一点本事都没有,又怎么可能在险象环生的无底洞中生活数年之久。
我说如果我告诉你是因为运气,你信吗?
少帅冷哼了一声,显然不相信我的话。
我说既然你跟青牛先生是一伙的,又为何不一同进墓?他知道你进来之后,又为何会那么紧张,难不成这也是在做戏给我看吗?
少帅说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更何况我跟他本来就是萍水相逢,若是得到了中山靖王墓中的宝贝,我还要他有什么用?我早就巴不得要给我那帮兄弟报仇了。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世界上没有一成不变的敌人,也没有永久不变心的敌人,他们两个本来就是因为利益才合作,自然就更加不能齐心了。
少帅是山西人,打娘胎里就学会打算盘了,当然不会做赔本的买卖,他之所以跟青牛先生合作,想必也有他的打算。
想到这里,我说道:“即便学到了又有何用?咱们还不是被困在了这里?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要给那中山靖王陪葬了。”
少帅说那也未必,若是不做好充足的准备,我又怎么敢以身犯险?
说着,少帅并将地上的包裹打开了。[]
这包裹很大,而且极其沉重,但是一路上他都背在背上,我早就好奇里边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如此重要了,因此,此时竟没来由的有些紧张。
少帅轻轻一笑,随即解开了麻袋上的绳子,几乎是在同时,便有一只手从袋口冒了出来。
此时我刚好探出头,想要看清楚里边究竟是什么东西,一下子猝不及防,险些被它抓到,也是我反应机敏,顺势滚到了地上,否则非得被塌抓掉一层皮不可。
少帅竟然背着一个人进了古墓?即便是我也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更令人惊奇的还在后边,包裹中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中山靖王刘胜。
看清楚之后,我这一惊可非同小可,一下子就后退了十几步。
少帅说不用担心,我早就用尸脑丸将它控制住了,还有谁能比墓主人更熟悉这古墓呢?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枚红色的药丸,用手一捏,那药丸便成了两半,一条红色的小虫子直接从里边爬了出来。
它先是在少帅的手上转悠了片刻,而后便毫不犹豫的爬到了刘胜的身上,直接从他的鼻孔中钻了进去。
几乎是在同时,刘胜的眼中便冒出了一阵红光,随即从地上站了起来。
少帅似乎一点都不害怕,随手一指那木箱的盖子,刘胜便走了过去,轻轻一拳,便将那盖子打的凹陷了进去,随手就推到了一边。
所谓的蛊,其实说白了就是虫子,巫师可以用它来做很多事情,比如说控制他人!那虫子都是精心饲养过的,可以听得懂人话,只要向它下达指令,它就会控制宿主。
这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大半数巫师,穷尽一生都未必能有这般本事,可这些都是青牛先生的把戏,那些虫子又怎么会听从少帅的调遣?
直觉告诉我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但也没有说出来,因为我知道他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彼此利用,对我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最好让他们同归于尽才更随我的心愿。
就这样,我们又回到了殉葬坑中,少帅先是打量了一下四周,随即指了指那堵已经被封闭的大门,刘胜自然对他言听计从,大步走了过去,随即一头撞在了上边,就如同一头野牛一般野蛮。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铜皮铁骨,竟然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就这么一下接一下的撞着,听到耳朵里,我都不由得替他感觉到疼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堵墙终于塌了,竟是被刘胜生生撞毁的。
别看它力大无穷,但此时走路也有些摇摇晃晃的,最后竟然一屁股栽倒在地上,同时鼻子中也流出两行血水,还有那虫子的残肢断骸,想必是那条虫子死了,他也就失去了原动力。
少帅也不以为意,直接要将他装在了麻袋中。
看到我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少帅呵呵一笑,说道:“你不用害怕,没有那尸脑丸,他就是一具尸体,当初你在坑中看到他时,也是事先我给他吃了药,故意演戏给你看的。”
其实不用他说,我也猜出了大概,似乎他说过的话就没有一具可信的。
如此说来,这具尸体究竟是不是刘胜还两说着呢。毕竟这里是刘胜的陵墓,那他应该在主墓室之中安葬才对,少帅他们既然没有进去过,又为何能得到他的尸身呢?
正想着,一股血腥气弥漫而来,就像是突然了来到了战场一般。
我定睛一看,大门之外不是墓道,竟然是一条独木桥。
只是这独木桥既非木头也非铁板,倒更像是用盔甲铺就而成的,寒光朔朔,说不出的瘆人。
见到此情此景,即便是少帅也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甚至连表情都变得凝重了。
这是我们唯一的去路,不管它通向哪里,我们都别无选择,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离的近了我才看清楚,这哪里是盔甲了,分明就是一张蛇皮,甚至连上边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什么样的蛇可以有百余米长?
刚开始我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等揉搓了一下眼睛才发现那硕大的蛇头就在眼前,尽管它已经死了,但眼睛中的凶光却清晰可见。
我在大山里长大,蛇见的多了,却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大的,一般的蛇成年之后能长到三米多长就已经算是大蛇了,即便是水蟒都大型蛇类也不过十米多长,眼前所见到的蛇皮早已超出了我的理解范畴。
少帅始终都皱着眉头,脸上的神色十分复杂,似乎恐惧要多于震惊。
如果是震惊也就罢了,恐怕任何人见到这样的场景都免不得有些惊讶,可它毕竟是一条死蛇,那恐惧从何而来?
不管怎么说,我们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我印象中的少帅可绝对不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
心中想着,我便问了出来。
少帅扁了扁嘴唇,这才说道:“汉高祖斩白蛇起义你听说过吗?”
我说当然听说过了,刘邦在做亭长的时候,大醉回家,路上正好遇到了一条白蛇拦路,那白蛇可以口吐人言,声称要跟他平分天下,刘邦本来就不信邪神,再加上多喝了二两酒,便将它给斩杀了,可这个故事跟这蛇皮有什么关系?
少帅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我怀疑这就是那条白蛇。”
听了他的话,我心中也不禁有些暗暗好笑,首先我们都知道那只是个传说而已,所谓出师有名,那刘邦想做皇帝,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故事,让别人以为他是天命所归,就像是古代的那些皇帝都自称为“天子”一样。
更何况,刘邦斩的是白色,可眼前的蛇皮却浑身青绿,又怎么回事同一条呢?
少帅说我也只是怀疑而已,你还记得刘邦要斩杀那条白蛇的时候,它说了些什么吗?
我说哪有这么多废话,当然是一剑就给杀了。
少帅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这样的,那白蛇说你如果真想斩我就斩吧,但是你要记住如果你斩我的头,我死后就乱你头,如果你斩我的尾,我死后乱你的尾。刘邦听后大笑道:那我既不斩头也不斩尾,我把你从中间剁开。说罢一剑下去白蛇立马被从中间分成两节,白蛇鲜血四射当场死亡。”
说罢,他指了指那蛇皮,说道:“你且看看,这蛇皮是不是只有一半。”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这蛇皮虽然长,但的确只有一半而已,似乎是被齐刷刷的从中间砍成了两截。
顿了顿,少帅才说道:“这个故事一直都是口耳相传,难免会有一些谣传,但是眼前的蛇皮不会假,说不定当初刘邦斩的蛇就是它,而后又将其流传了下来,最后放到刘胜的墓地中。”
第一百零八章 猫首蝙蝠
这话倒不是空穴来风,的确有一些道理,古人的陵墓之中常常会有镇陵神兽,大多数都是用石狮子代替,也有些会将虎皮等一下象征权利的东西放在里边。(.)
小时候我就曾经听村里的老人说过,蟒蛇成精后,周身颜色会由浓转淡,等再蜕一次皮后,就会长出四肢,头顶也会长出角,这时候的蟒蛇就跟龙没有区别了,他们不但能够腾云驾雾,甚至能呼风唤雨。
用这“龙皮”来镇守陵墓,自然是再合适不过了。
我说:“那怎么办,咱们难道不走了吗?”
少帅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眼前只有这一条路,哪里有咱们选择的余地?”
尽管他已经尽力伪装,但我也能感觉的出来,恐怕他比我也镇定不到哪里去。
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不管他如何的作恶多端,但说到底也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恐怕没有几个人见到眼前的一切还能镇定自若。
既然无路可退,我们对视一眼,只好走了上去。
踩在上边,只觉得脚下光滑,恐怕稍不留神就会跌入万丈深渊,我和少帅虽然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境地,但是此时还是不得不拉起了手,互相依靠,彼此搀扶,从始至终都不敢向下看上一眼。
似乎是老天都在跟我们作对,刚刚走到“独木桥”的中央,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了一阵阴风,只吹得蛇皮左摇右晃,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断裂,我们站在上边,就像是荡秋千似的。
只可惜我们的心里却没有半点玩耍的愉悦,因为我们心里清楚,这个游戏是拿生命在做赌注。
万般无奈之下,我们只好趴在了蛇皮上边,动作虽然不太好看,但的确安全了许多。
越是前行,我就越感觉到有些不对,这种感觉在无底洞中的时候我就曾经有过,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之中盯着我们看似的,虽然你眼睛看不到,却能清晰的感觉到它的存在,即便是我都不禁有些头皮发麻。
少帅显然也感觉到了,因为我分明看到他的双腿在颤抖,鼻子中也喘着粗气。
似乎是为了证实我的预感,我们好不容易才战战兢兢的爬到了蛇皮的尽头,还没等我喘口气,脚下的蛇皮突然一阵摇晃,几乎是在同时,我便感觉到身子一沉,似乎有一股巨大的力量突然攀附住了我的双腿。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少帅明明走在我的前边,那么拉扯我的是谁?
这时候要说不害怕,恐怕说出去谁都不会相信,我不由自主的低头看了一眼,这一低头不要紧,我顿时就吃了一惊,只见这“独木桥”下是一处幽深的峡谷。
只不过峡谷里边流淌着的不是水,而是鲜红的血液!
刚开始我们的注意力都被这蛇皮吸引住了,所以才一直没有留心下边,直到此时我才知道刚刚闻到的那血腥味究竟来自哪里。
它们翻滚着,不停击打着岸边的岩石,血腥味也随着那一阵阵翻腾不停的向我们涌来,就像是一锅煮沸了的开水似的。
这么多的鲜血,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死在这里,想到这里,我就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而拉住我双腿的,正是从那血水之中冒出来的一条手臂。
这手臂也不知道究竟有多长,总之一点皮肉都没有,就像是由血水凝结而成的,但力气却大的惊人,就像是有千斤重担挂在了我的腿上似的,压得我身子不由自主的向下坠落。
少帅也注意到了,回过头来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
我本以为他一定会一走了之,可谁知道他只是想了想,便将一把匕首递了过来。
当时我并没有太多思考的时间,只觉得双腿疼痛异常,就像是要跟我的身体分离一样。
百忙之中,我从少帅的手中接过匕首,用力向那条手臂砍了过去。
这时候已经到了生死关头,我这一挥自然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只听当啷一声,匕首与那手臂相交,竟然发出了钢铁碰撞的声音,甚至迸发出了阵阵火花,那条手臂顿时就被砍成了两段,随后跌入血水之中。
劫后余生,我不禁大口大口的喘了两口气,本以为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可就在这个时候,蛇皮突然颤抖了一下,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脚下一空。
定睛一看,我也不由得吃了一惊,原本被我们踩在脚下的半截蛇皮竟然活了过来,干瘪的身体瞬间充盈,似乎一下子就焕发出了生机,在空中打了几个旋,便钻入了那血海之中。
虽然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但我看的清楚,那哪里是一条蟒蛇了,分明就是一条泛着金光的神龙。
龙是中国最古老的图腾,也是权利和身份的象征,恐怕任何人见了都忍不住要顶礼膜拜,只是我可没这时间,因为我分明感觉到自己正向那血海跌去。
鲜血我见的多了,但却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恐惧,恐怕即便我们不淹死在里边,也得活活被恶心死。
就在我认定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后背一软,似乎是撞到了一团棉花,竟硬生生的停在了半空。
惊喜之余,我连忙睁开眼睛,只见剩下黑乎乎的一片,似乎是一群大鸟正结队飞过,它们数量众多,虬结在一起,就如同一张厚实的床垫,足以承担我身体的重量。
少帅就在我旁边不远处,他已经被吓呆了,直到此时还闭着眼睛,豆大的汗珠不停的从额头滴落。
不管怎么说,刚刚他的匕首也的确救了我一命,因此我心中对他的敌意也减少了不少,定了定心神,便说道:“放心吧,咱们安全了。”
他显然不相信我的话,闭着眼睛摇了摇头,惊惧之色溢于言表。
我也不禁好奇,他既然如此害怕,又为何要遍寻古墓,寻找那驭鬼之道呢?难不成权力的吸引力真就这么大吗?
这个念头只是在我心中一闪即逝而已,因为我分明看到我们身体下边的大鸟渐渐分成两堆,将我们两个分别包裹了起来,随即向两个不同的方向飞去。
刚开始我还以为是那蟒蛇“复活”时闹出的动静,惊醒了古墓之中沉睡的大鸟,它们慌张的飞了出来,这才阴错阳差的挽救了我们的性命,现在看来,明显是我想多了,这些大鸟竟是被人所控制的。
从始至终少帅都闭着眼睛,丝毫不知道我们的处境,但我却看得清楚,我们身下的这些哪里是大鸟了,分明是一只只巨大的蝙蝠。
这种畜生向来栖息于幽深的山洞之中,这古墓自然也是它们的理想家园,虽然数量有些多,但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怪就怪在这些蝙蝠聚集在一起,竟然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甚至连蝠翼震动的声音都没有。
一股死气弥漫而来。
生活在古墓之中,不管什么东西,多多少少都会沾染到一些死气,这也就罢了,可它们的样子却着实有些古怪,身子明明是一只蝙蝠,却偏长了一只家猫的脑袋。
提到猫,大多数人都会想到慵懒、可爱,但我却感觉到了无以复加的恐惧。因为在山村里长大的人都清楚,猫是世界上最狡猾,最邪恶的畜生。
墓地、停尸房、灵堂,不管在什么地方,只要有死人,总少不了它们的身影,他们总是在出乎意料的时间突然出现,而后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些尸体,所以村里才有传说,只要猫一跨过尸体,就会发生诈尸。
其实事实并不是这样的,他们只是想以尸体为食而已,据说它们之所以喜欢捉老鼠,也仅仅是因为老鼠肉和人肉一样酸臭而已。
你不信的话可以仔细回想一下,有没有午睡时被家里的猫舔醒的经历?
你以为它是在向你撒娇?其实是因为它以为你已经死了,准备要下口吃你了,也正是因为这样,你总会发现它们喜欢跟老人呆在一起,懒洋洋的晒太阳,因为它们不想错过这样一顿轻易到口的晚餐。
猫固然可恶,但这蝙蝠也好不到哪里去,在无底洞的那段时间,我每天都以蝙蝠肉为食,直到现在想起来还不由得阵阵恶心,如今我最讨厌的两种生物组合在一起,想不讨厌都难。
正想着,那些猫首蝙蝠已经簇拥着少帅飞向了峡谷的另一端,从始至终他都闭着眼睛,从某个角度来说,他是幸运的,因为眼不见心不烦,说不定他死的也不会那么痛苦。
但是我就不一样了,我将眼睁睁的看着死亡的来临。
我本不是一个喜欢坐以待毙的人,然而在这奇异的古墓之中,又见到这么许多闻所未闻的东西,即便是自诩八面玲珑的我也无计可施了。
我不敢说已经看破了生死,但在生死边缘挣扎的久了,也就渐渐的感觉到麻木了,因此只能任由它们将我带到未知的天地中去。
说也奇怪,少帅已经消失在了我的视野之中,但我却一直停留在原地,那些蝙蝠就这样悬浮于空中,就像是被人下了定身咒一般。
第一百零九章 蟒蛇石像
我们都知道,不管是什么鸟儿,只要想在空中停留,就需要不停的拍打翅膀,可它们是如何停留在空中的呢?
正想着,不知道是哪只蝙蝠率先扑打了一下翅膀,紧接着所有蝙蝠都动了起来,抬着我越飞越高。[.超多好看小说]
直到此时我才发现,这片空间大的吓人,下边是装满血水的峡谷,而头上也一眼望不到顶,我甚至怀疑这里到底还是不是那中山靖王墓。
心念甫定,它们已经停了下来,我定睛一看,只见悬崖一侧似乎被削出了一个巨大的平台,一座巍峨的古堡正伫立在上边。
古墓之中出现峡谷就已经足够让人啧啧称奇了,这古堡更是来的格外突兀。
到达平台前边的时候,那些蝙蝠已经停住了,看样子,这就是它们想带我来的地方。
我向来就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更何况,既然有人想我将我带到这里,我只能随了他的心愿。
心中想着,我便踩到了平台之上,几乎是在同时,那些蝙蝠四散而飞,转瞬之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古堡就在眼前,其实说是古堡并不准确,因为它并不止是一栋房子,目之所及,竟是一片辉煌的建筑群,所有建筑依山就势,小巧玲珑,或建于断岩,或跨于险壁,斗拱飞檐,构造宏丽,云蒸霞蔚,颇为壮观。
只是在我看来,三分壮观之外还有七分可怕,因为那些房屋竟是用黑漆漆的砖块搭建而成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分明看到外边还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黑色光晕。
我心中早已打定了主意,别说它只是一座古堡而已,即便是九泉之下的阎王殿,说不得我也要走上一遭,想罢,我便要走过去,可我前脚刚刚踏出,便听到了一阵呼喊声,声音正是从身后的峡谷中传来的。
这古墓之中只有青牛先生、少帅和我三个人,那么这呼喊声定然是从他们两人之中的一个发出来的,听声音显然不是青牛先生。
难不成少帅也被那些猫首蝙蝠带到了这里?
不管怎么说,我们也算是共过一场患难,更何况刚才他还救了我,不管怎么说,我也不能坐视不管,想罢,我细一打量,果然见到峭壁之下有一个若有若无的黑点,正攀附于绝壁之上,手中死死的抓着一把藤蔓。[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虽然看不清楚他的样貌,但显然他也支撑不了多久了,而他身后赫然便是一张血盆大口。
虽然距离极远,但我看的真真切切,这正是我先前见到的那条“复活”的大蟒蛇。
只见它浑身鲜血淋漓,显然是刚刚在那血水之中浸泡过,不仅如此,它的身形也比我先前见到它的时候长了很多,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硕大的身躯蜿蜒盘旋,就像是一条随着山势不停变化形态的大河,一眼望去,根本就看不到边际。
我本想着无论论如何也要救他一命,可是见到那条蟒蛇之后,脚步根本就无法移动,别说是救他了,就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了。
可说也奇怪,此时它只需要稍微动一下嘴巴,就能将那人吞入口中,这对它来说应该算不得分明难事,可它却迟迟不肯下嘴,就像是老猫在戏耍已经到手的猎物,非要玩个尽兴才将它一口吃掉。
我心中好奇,惊惧之心也着实减少了许多,定睛一看,果然发现了些许异样,那蟒蛇就像是石化了一半,根本就没有动弹分毫,几乎跟周围的峭壁融为了一体。
就在我出神的时候,下边那人突然大声喊道:“兄弟,是你吗?”
此时我正全神贯注的盯着下边,因此这声音听的也格外清楚,不是老鼠还能是谁?
自从在墓道之中见到那汉白玉石的窗户之后,老鼠就失去了踪影,在古墓之中,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本来我还以为他一定已经遭遇了不测,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又遇到了他,当即喜出望外。
细一打量,只见峭壁之上遍生藤蔓,用手一拉,也是格外结实,料想应该足以支撑我的重量。
救人要紧,我也没时间在意这么许多,便顺着那些藤蔓一步步的爬了下去。
这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我每下行一步,都格外小心,只要有一步踏错,或是有那一条藤蔓不解释,恐怕我就会立即摔入那峡谷之中。
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即便是落在水面上,也跟撞到水泥地没有什么两样,到时候我不被摔成渣滓才怪呢。
离的近了我才看清楚,下边那人果然是老鼠,而他剩下的血盆大口也果然不是活物,似乎是有人依照那蟒蛇的样子在这峭壁之上雕成的石像。
见到我,老鼠差点哭出声音,想必这短短一天之中,他也一定经历了非常的遭遇,若不是听出了他的声音,我根本就忍不住他。
好不容易来到他的身边,我才发现他一条腿都嵌入了那蟒蛇石像的嘴巴里,根本就无法动弹。
我将他牢牢的用藤蔓绑住,一边试图将他的腿拉出来,一边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鼠说他也不知道,自从在墓道之中见到那汉白玉石的窗户后,他便失去了知觉,等一醒来的时候就在那蟒蛇的肚子里了,他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谁成想只差临门一脚,却被困住了。
说着发话的时候,他脸色苍白,显然心有余悸。
他所说的蟒蛇,自然就是指那石像了。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老鼠这个人我了解,他为人胆大,有着一股京城顽主的气质,又当过兵,杀过人,那石像之中究竟有什么,竟然会让他如此害怕?
心中想着,我不由自主的向那蟒蛇的嘴巴里看了一眼,只觉得一股若有若无的死气扑面而来,让人浑身都觉得不舒服。
稀奇古怪的东西我见的多了,也渐渐习惯了这种冒险的生活,心中的激动倒多过于害怕,此时明知这雕像有古怪,若不亲眼见识一下,委实有一种进宝山而空手归的失落感。
但这个想法我只是在我脑海中一闪即逝而已,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将老鼠救出去,而且,那些蝙蝠之所以将我带到这古堡前边,显然是受人指使,不管那人是谁,以他的手段,料想他若是要取我性命,当真如同探囊取物一般简单,之所以没有动手,一定有他的目的,我也只好按照他的指引走下去,说不定还有意外的收获。
心中的念头转了几转,我自然有些分神,手指不经意间被那石像的边缘划破,一滴鲜血滴在了上边,本来我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可下一秒钟,我分明听到那蟒蛇腹中传来了一阵悠远的叹息,一股窒息感紧随而至。
这种感觉我也曾经有过,就是在将冢村,面对那具僵尸的时候。
难不成这蟒蛇掉线的肚子里也有这么一个恐怖的存在吗?
想到这里,即便是我也不禁有些害怕,连忙用你去拉扯老鼠的脚腕,可越是着急,就越是手忙脚乱,痛的他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那种窒息感也越来越强烈,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要从那嘴巴你跑出来。
老鼠显然也感觉到了,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你不要管我了,自己逃命去吧。”
说到底,我们也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但毕竟是相识一场,放任他自己在这里等死的话,我终究还是过意不去,便说道:“别说傻话,只要我活着,就不会留下你一个人在这里。”
正说着,他的腿已经被我拉了出来,我俩对视一眼,还没来得急松口气,便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吸力笼罩全,不停的拉扯着我们,似乎是想将我们卷入那蟒蛇石像的肚子中。
刚刚我还巴不得进去一看究竟,此时只想早些逃离,只可惜事与愿违,那股力量极大,根本就由不得人反抗,捆在我们身上的藤蔓应声而断,我俩不由自主的就摔入了那蟒蛇的肚子中。
这石像也不知道多长,外表看起来是一条蟒蛇的形状,其实就是一条幽深的隧道,里边似乎满是石阶,我一级一级的滚了下去,霎时间就被摔了一个七荤八素,浑身的如同断裂了一般的疼痛,恐怕肋骨都断了好几根。
等稳了稳心神我才发现,我们虽然在这蟒蛇石像的肚子中,但眼前却格外亮堂。
那光亮正是从墙壁上的虫子上传来的。
这虫子也极其古怪,若说是萤火虫,绝对没有这么强的光亮,个头也不可能这么大,看起来比一片梧桐叶也小不了多少。
而且它们也不是活物,似乎是被人做成了标本,镶嵌在了墙壁上。
一进到这里后,老鼠就闭上了眼睛,刚开始我还以为他是被摔晕了,便推搡了几下,老鼠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便连忙闭上,小声说道:“赶紧装死!”
看他的样子,不是在开玩笑,而且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的额头都滴下了汗珠,显然事关重大,我也没有多问,便连忙闭上了眼睛,躺在了他的身边。
第一百一十章 尸鳖
小时候村里的老人就说过,一旦在山里遇到了熊瞎子,千万不要跑,最好的办法就是装死,说不定能逃过一劫。(.无弹窗广告)
这里当然不会有什么熊瞎子了,难不成还有其他野兽,或是恐怖之物吗?
正想着,我便听到隧道深处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就像是千万只蚂蚁爬过土丘,砂砾滚落所发出的声音一样。
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便感觉到双腿奇痒难当,似乎是有什么东西爬到了我的身体上。
也就在这个时候,那悉悉索索的声音也停止了,似乎所有的虫子都爬到了我们的身上,那种感觉,简直无法用语言来表达,我恨不得将双腿砍下,也不想忍受这种瘙痒。
它们似乎对我极为感兴趣,在我双腿上不停舔舐着,我不敢惊动它们,自然无法低头,但眼睛一扫,便可以轻易的看到老鼠的处境。
显然,他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此时他整个人几乎都被那虫子所覆盖了。
它们的样子像是甲壳虫,只是身子要小上很多,而且每只虫子都有八条又细又长的腿,倒与蜘蛛相差仿佛,而且每一只后背上都赫然印着一副骷髅图案。
豹有金钱,虎有王斑,这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不管是什么生物,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鲜明的标志,有些是为了便于隐藏自己,悄悄的接近猎物,也有些是为了保护自己,但我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那种动物身上会有骷髅的团案。
而且看那些图案的样子,明显不是被画上去的,而是天生就有的。
这可当真是奇哉怪也,即便是我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若只是那些骷髅图案也就罢了,我分明看到它们的腿上都生满了尖锐的倒刺,即便是在这隧道之中仍然熠熠发光,每移动一分,那些倒刺就会在老鼠身上留下数道血痕,不多时,他便成为了一个“血人”。
我曾亲眼见到过刽子手将皮肉从死刑犯的身上一块一块的割下,直到现在想起来还不禁有些毛骨悚然,看老鼠的样子,跟那个死刑犯也没有什么两样了,但奇怪的是他连哼都没有哼出一声,脸上的神色也十分古怪,不像是痛苦,倒更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这个表情我认识,如果此时有一面镜子给我看的话,恐怕镜子中我的表情也会跟他一模一样,因为我俩的处境都差不多,想必他也是在极力忍耐着那股瘙痒,如此说来,恐怕我的身上也被割的鲜血淋漓了。
我们常说飞蝗过境,寸草不留,所到之处的所有庄稼都会被它们啃食赶紧,如果是这群虫子过境的话,恐怕连石头都不会留下。
夏天,我们被蚊虫叮咬时,大多都全无知觉,直到过后才会有感觉,正是因为它们在吸血之前,会先向人的体内注射麻醉毒素,显然这些虫子也有这种本领,恐怕都我们有感觉的时候,已经被割成白骨了。
我当然不想坐以待毙,一时间心思急转而下,脑海中瞬间就涌现了十几条对策,但很快就又被我一一推翻了,一来我手边没有应手之物,根本就没有把握能够对付它们,二来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即便被我们消灭一两只也于事无补,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让它们变本加厉。
就在我无计可施的时候,隧道深处传来了一阵奇异的花香,几乎是在同时,那些虫子便如同潮水一般退了下去,不一会儿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过了好久,我们才坐了起来,我再也感觉不到瘙痒,取而代之的是灼烧一般的痛感,倒真的如同被千刀万剐了一般,万幸只是一些皮外伤而已,料想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
老鼠受伤比我还要重,但似乎一点都不放在心上,等那些虫子退去后,招呼一声,便要带着我逃出去,他既然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显然对里边的东西知之甚详,我也不禁好奇这隧道深处究竟有什么东西,竟能让他如此害怕。
心中想着,我便问了出来。
老鼠说问了也是白问,我若是说出来恐怕你也不会相信,我只能告诉你,这些尸蟞跟里边的正主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听了这话,我也不禁暗暗有些好笑,显然他是小瞧我了,我连无底洞中那些千奇百怪的尸犼都不怕,又怎么会害怕这些小小的虫子呢。
所谓尸蟞,只不过是一种以腐肉为食的寄生虫而已,我不止一次的见过,但即便在白骨丛生的拒马槽中时,我都没有见到过数量如此众多的尸蟞,难道说这隧道中的尸体比拒马槽中的还要多吗?
想到这里,我也没有多说什么,便跟在了他的后边。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这话倒也未必,我们是被一种无形力量吸进来的,根本就没有花费半分力气,此时想要出去可就不那么简单了,四周全都是光滑的峭壁,全无着手之处,根本就无法爬进去。
看了看确实没有办法出去,我才问老鼠上次是怎么出去的。
老鼠哼了一声,这才得以的说道:“鼠爷我向来神勇,飞檐走壁还不如同闲庭散步一样简单?”
我说既然如此,你倒是再飞一个给我看看。
“这个嘛,不是我不想,但是……”听了我的话,老鼠的脸上也是一红,随即支支吾吾的说道:“但是我这两天都没吃一顿饱饭,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我也真搞不懂这人是怎么回事,都死到临头了,却还要说大话,其实不同他说我也能猜得出他是怎么出去的。
有一句话叫做狗急跳墙,人当然也不能例外,一到危机时刻,往往能发挥出巨大的潜能,比如在火灾之中,一个小小的孩子就能里负千斤,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甚至能打死一只老虎。
想必先前老鼠也一定时间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这才发挥出了潜力,只不过他这人极为好面子,因此才什么都不肯说。
不过有句话他说的的确没错,我们的确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恐怕真的遇到什么危险也无力逃走了。
也是天无绝人之路,正在此时,头顶传来了一阵猫叫。
没错,就是猫叫,那声音就跟春天发情野猫的叫声一模一样。
我倒还好,老鼠差点就流出口水了。
我说有点出息行不行,就跟八百年没吃过东西似的,这古墓之中怎么会有猫?它们又靠什么生存下来?
虽然我没有明说,但我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里的猫都是靠吃古墓之中的死人肉长大的,最好离它们远点为妙。
老鼠说鼠爷我饿了好几天了,别说是几只吃死人肉的猫,算是阎王爷亲自来了,,我也照吃不误。
说着,我们朝叫声传来的方向看去,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我也不禁吃了一惊,只见隧道的顶部挂满了猫首蝙蝠,咋看之下,它们就跟寻常的蝙蝠没有多大区别,只是那对猫眼在黑夜之中熠熠发光,竟是说不出的诡异,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分明发现这些家伙都在盯着我们瞧。
看它们的样子,就像是在盯着一顿丰盛的晚餐似的,即便是我都不禁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老鼠就更好不到哪里去了,身子抖得如同筛糠一般。
这也难怪,胆大归胆大,但在这诡异的地方见到这些恐怖的东西,是个人都会害怕。
就在刚刚,我和少帅从独木桥上掉下来的时候,正是它们救了我,当时只是觉得它们长得像猫而已,没想到叫声竟然也跟猫一模一样。
尽管长得一模一样,但我总感觉眼前见到的这些猫脸蝙蝠和救我命的那些不一样。
先前那些就如同被人控制的木偶一般,而眼前这些,倒更像是一只只在黑夜之中觊觎猎物的野兽。
我艰难的咽了一口吐沫,这才说道:“恐怕要让您失望了,阎王爷是找不到了,不过这些猫首蝙蝠应该足以果腹了,就让兄弟见识一下你的手段吧。”
老鼠干笑一声,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鼠爷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放他们一条生路。”
一边说着,他一边后退,那些猫首蝙蝠显然也觉察到我们想逃了,纷纷聒噪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谁率先扑打了一下翅膀,紧接着无数只蝙蝠便如同潮水一般向我们涌了过来,鬼哭狼嚎一般的叫声,直让人头皮发麻。
我们不再犹豫,拔腿就逃,那些猫首蝙蝠就如同饿死鬼投胎一般,紧紧的跟在我们的后边,偶尔也会有一两滴液体滴在我们的头顶,也不知道是它们的粪便,还是口水。
要说他外号叫做老鼠,自然也不是浪得虚名,跑的果然比老鼠还要快,也没看他动作有什么奇特,但翻转腾挪间,便将我甩在了后边。
我暗骂一声,也没时间说话,只能埋头赶路,慌不择路之下,我们越跑,就剧烈这洞口越远,据我估计,我们应该已经到了“蛇腹”的位置。
第一百一十一章 亦幻亦真
到了这里之后,前方豁然开朗,隧道逐渐变宽,那股花香也越来越浓郁。[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刚刚那些尸蟞闻到这花香之后便如同潮水一般退了出去。而这些猫首蝙蝠也止步不前,也不知道这香味儿究竟来自于哪里,竟然有这么大的魔力,不过不管怎么说,我们总算是暂时安全了。
深深舒了两口气,我才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过了好久,老鼠还是没有回答,于是我又问了一遍。
可他还是毫无反应,我本以为他是在故意开玩笑,可谁知伸手一推,只觉得入手冰凉,而他整个人都直挺挺的向下倒去。
我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用手揽了一下。
他本就生的高大强壮,这倒下的力量更是不容小觑,我非但没有将他抱住,反而连带着跟他一同倒在了地上,正好给他垫了底,那锥心的痛处也差点让我留下眼泪。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他的身体异常沉重。
听说人死之后尸体会越来越重……
我心中一惊,连忙问老鼠发生了什么,可是他只是眼巴巴的盯着我,一句话也不说,同时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僵硬。
四目相对,我分明发现眼睛中的光华渐渐消失,脸上的惊恐还未消散,便彻底凝固了,此时我俩的脸庞距离极近,但我却根本就感觉不到他的呼吸。
不……不可能,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会说死就死呢?
我这一惊可非同小可,连忙将他的身体扶了起来,虽然他的身体沉重异常,但就像木偶一样被我摆弄着,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无论我如何努力,他都一动不动。
为什么会这样?
死人我见的多了,却从来没见过好端端的人,眨眼之间就变成一具尸体,尽管我们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但毕竟也共过一场患难,因此对于他的死也着实难以接受。
难不成是因为那些尸蟞吗?
这或许是唯一的解释了,因为他身上的那些伤口,都是尸蟞造成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恐怕我也就离死不远了。
想到这里,我连忙挽起裤腿,却见到那些伤口已经愈合,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超多好看小说]
这可当真是奇哉怪也,难不成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吗?
正想着,我突然听到了一阵咔咔咔的声音,回头一看,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老鼠的身上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晶,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就像是从极地刚刚挖回来的一具冰尸似的。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无论如何,我也绝对不可能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想罢,我便蹲了下来,直接将他背在了身上。
都说人死之后,尸体会变得很重,更何况老鼠此时已经成为了“冰人”,按理来说我背他应该是很吃力的,可不知道为何,背上的老鼠不仅没有变重,反而轻了很多,而且他的身体变成了软绵绵的,就像骨头被人抽走似的。
我没有心情去关心这些,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将他带出去,至少也要找个地方好好安葬。
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目之所及,全都是殷红的地板,敲上去也是铿铿作响,我又没有应手的家伙,根本无法将老鼠安葬,只好带着他漫无目的的游走着。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背上的老鼠变得越来越轻,就像是一块坚冰在慢慢融化一般,事实上也正是如此,我的身上布满了粘液,而老鼠却变成了一具骷髅!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这样?
我呆呆的看着老鼠的骨架,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还没等我来得急伤心,便看到那殷红的地板缝隙中爬出了无数的尸蟞,它们就像是几百年没吃过东西的,一股脑的就栽到了老鼠融化后,留下的那些粘液之中。
鲜血混杂着尸油,让人见了都忍不住有些恶心,可它们却如饮甘霖,本来还干瘪的身子,不多时便圆滚滚的鼓了起来,直到地上的粘液一时不慎,它们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临走之前,这些尸鳖竟然将老鼠的骨架也抬了起来。
似乎这一切都是它们计划好的。
我本想阻止它们,可是手刚刚抬起来,便又放下了,一来,我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对付它们,二来,老鼠经历的事情我都经历过,恐怕到头来我的下场也跟老鼠差不了多少。
我连自己都顾不上,还怎么去顾及别人?
想到这里,我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便走,我也不知道该走去哪里,总之比在这里等死要强上很多。
可我刚刚转过身子,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冷冷的声音,“你我兄弟一场,难道你就忍心让我曝尸荒野吗?”
听到身后的声音,我着实吃了一惊,一时间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愣的站在原地却不敢回头。
这分明是老鼠在说话,只是语气中透着无尽的阴冷,似乎不带有丝毫感情,就像是一个陌生人在跟我说话似的。
死人自然是不会说话的,不管那是个什么东西,总之绝对不会是老鼠。
想清楚这点,我深深吸了两口气,这才回过头来,赫然发现老鼠的骸骨正直挺挺的站在我的面前。
它身上的皮肉都早已化成了脓水,一丝皮肉都没有吗,但那些尸蟞却攀附在它的躯体上充当了皮肉,仔细一看倒真有几分老鼠的轮廓。
它的颌骨一上一下,声音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我们都知道,人之所以能够说话,全靠着声带的震动,可它既无声带,却仍然能够说话,当真是奇哉怪也。
我咬了咬嘴唇,这才说道:“有什么遗言你就吩咐吧,我若是有命出去,一定给你办到,不过看样子多半我也会留下来陪你了。”
这本是我的心里话,可谁知老鼠听了之后竟冷笑了一声,“不要在惺惺作态了,我之所以落到今时今日的境地,全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原本不该跟这些东西扯上关系,可是自从认识了你……”
说到这里,他便止住了话头,随即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似乎极为的气愤。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死人生气,也不禁有些好笑,只是此时却笑不出来,因为他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若不是我的关系,少帅也不会将他带到这古墓之中,说不定他还能继续做他的兵油子,虽碌碌无为,却能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该为你做些什么,只希望你能够安息。”我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即说道。
“如果对不起能够不解决所有事情,那么还要因果报应有什么用?”
老鼠冷笑一声,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的向我走来,每向前一步,它都会在脚下留下一滩脓水,那脚步声听起来就像是踩在泥潭里似的,同时它的身上也发出了吱吱的声响,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散架似的。
我虽然明知这是老鼠,但还是忍不住后退了一大步。
“怎么,你怕了吗?”
话音刚落,他已经死死掐住了我的喉咙,他的手越手越紧,我也感到了一阵窒息,我甚至感觉到他的手指都已经嵌入了我的皮肉之中。
同时,那些尸蟞也顺着他的手臂爬到了我的脖子上、脸上,然后从我的鼻孔、耳朵里钻了进去。
它们的腿上本来就生满了倒刺,每在我身体上走一步,我就感觉到被千刀万剐一般,恐怕脸上都没有一块好肉了。
“还手吧,不要再惺惺作态了。”老鼠还在逼我,那语气说不出的刺耳。
其实我又何尝不想还手,只是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手上竟然用不出半分力气,更何况那些尸蟞已经钻入了我的身体内,我甚至可以清洗的感觉到它们在蚕食我的五脏六腑,恐怕用不了多久,我就会被它们掏空。
都说人死之前的一刻,会将自己短暂的一生都重新回顾一遍,说起来也不免好笑,在我的脑海中出现最多的不是高倩,不是齐彤,也不是我的义父,竟是一架架骷髅,还有浑身沾满鲜血的僵尸,最终,画面在那打鬼鞭上定格。
蓦地,我心中一动,总觉得这疼痛感并不真实,若果它们真的钻进我的体内,恐怕我早就痛死了,哪里还有时间胡思乱想?
义父常说,天地有正气,人怕鬼三分,鬼却要怕人七分,只要你心中没有畏惧,即便是道行再深的厉鬼,也要退避三舍。
想到这里,我拼命睁开了眼睛,这简简单单的动作,竟似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
终于,我还是将眼睛睁开了,猛然坐起身来一看,只见我扔在这隧道之中,老鼠也在我的身边,尽管他仍闭着眼睛,但尚有呼吸,显然并没有死。
只不过他的神色极其古怪,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滴了下来,身体抖得也如同筛糠一般,似乎也是在做噩梦。
举目一看,隧道的出口就在眼前,似乎是我们一进到这里,便昏了过去,所谓的尸蟞、猫首蝙蝠都被我幻想出来的。
一时之间我也想不出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我们出现了幻觉,只觉得那花香越来越浓郁。
第一百一十二章 壁画
俗话说“事出无常必有妖。[]”这香气如此诡异,恐怕我们刚刚出现的幻觉也跟它脱不开关系。
正想着,老鼠大喊了一声,也苏醒了过来,不过看他的样子,显然惊魂未定,眼睛中透露着迷茫之色,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吧,一切都过去了,刚刚发生的事情都是幻觉而已。”
这句话表面上是在对他说的,其实我也是在安慰自己,因为虽然不知道老鼠刚刚昏迷的时候看到了些什么,但一定都是幻觉。
不过明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但每每想到老鼠的皮肉渐渐化为浓水的那一幕,我还是不禁有些心有余悸。
这种事情恐怕任何人都不会轻易接受,一些胆小的甚至会大哭一场,可谁知老鼠脸上的慌张之色只是一闪即逝,便镇静了下来。
我没想到他心理素质这么好,心中也不禁好奇,便问道:“难不成你不害怕吗?”
老鼠苦笑一声,说道:“我当然害怕,这也是我打死也不愿意回到这隧道的原因,每次闻到这花香,我都会陷入幻觉之中,而且每次的画面都一样,但即便如此,我还是忍不住会感同身受,不过醒来之后就好多了。”
看来我估计的果然不错,这一切的起源都跟那花香有关。
这样一来,我也着实放心不少,只要我们蒙住口鼻,不去闻那花香,那么想来也就不会有什么事情了。
老鼠白了我一眼,说道:“这个办法白痴也能想到,我当然也试过,没用的。这隧道之中到处都透着诡异,即便闻不到那花香,除非你不闭眼,只要一闭上眼睛,立马就会看到有成群结队的虫子将你包围住,让你分不清这究竟是幻觉还是现实,每经历一次,就跟死过一次没有多大区别。”
听了这话,我心中也是不由得一惊,看来我还是小瞧这隧道了。
一尘也曾经说过,每个人天生都带着阳气,一般孤魂野鬼见到之后,都会退避三舍,尤其是那些当兵的,或是手上沾满鲜血的刽子手,身上的阳气最盛,他们所到之地,任何冤魂都无法靠近,所以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见到鬼。[.超多好看小说]
但是一些体弱多病的人,阳气会衰弱,这时候那些孤魂野鬼就会找上门来,趁你病要你命。
除此之外,当人睡着的时候,身上的阳气也会减弱,所以我们听到的那些冤魂索命的故事,都发生在晚上。
如此说来,我们之所以出现这幻觉,一定跟我们从隧道摔下来后昏睡过去有关。
要嘛就是在隧道之中隐藏着什么灵异之物,要嘛就是有人在这里设下了机关。
心中想着,我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四周,只见墙壁上的虫子仍旧散发着绿油油的光芒,一闪一烁间,说不出的诡异。
除此之外,我们头顶也的确有不少猫首蝙蝠,不过它们早已死去多时,挂在那里彻底风干了,偶尔吹来一阵阴风,它们便叮叮作响,就像是窗前挂的风铃似的。
如此说来,我们所见到的那一幕,并不是我们凭空幻想出来的,说不定在什么时候就曾经出现过。
鬼神之事,本来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即便是我这些年来一直都在跟它们打交道,一时间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此地不宜久留。
正想着,我忽然觉察到有些不对劲,回头一看,只见老鼠正愣愣的盯着隧道的一角,一句话都不说,从我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他苍白的脸庞。
这货该不会是被鬼上身了吧?
在这诡异的隧道之中,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想到这里,我连忙冲了过去,用力拍了拍他的肩头。
我心中惊讶,这一下自然用上了不小的力道,老鼠哎呦一声,将头转了过来,从上到下将我打量了一番,随即皱着眉头问道:“你发什么神经?”
看他的神色与往常无异,我这才将心放了下来,便问他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鼠说也没有什么,只不过是觉得有点奇怪而已,我从没见过这么丑的虫子,而且那些人为什么要向这虫子下跪?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我才发现他说的虫子,是雕刻在墙壁上的图画。
说是丑,其实并不准确,它只不过长相有点奇怪而已,马脸、鹿角,身体上还覆盖着一层蛇鳞,正蹲坐在一张供桌上,而在供桌前边,则有一群人跪倒在地上,双手合十,似乎是在祈祷着什么。
壁画,古已有之,在仓颉没有发明文字之前,人们都会将一天中发生的事情,用牛羊血画在墙壁上,流传到后世之后,也就渐渐演变成了一种艺术。
别看这墙壁上的图画并不如何精美,但只寥寥几笔,却也刻画的栩栩如生。
我看的清楚,那哪里是什么虫子了,分明就是一条神话传说中的神龙!只不过它可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大,看样子只不过跟人的拳头差不多大小,而且还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除此之外,它跟我们在图画之中所见到的神龙也有些不一样,因为它没有爪子,而且身上的鳞片也是黝黑色的。
我越看,就越觉得这个小家伙有些眼熟,就在我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它的时候,老鼠突然问道:“你看这小家伙是不是跟这条巨蟒有些相像?”
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从峭壁之上俯瞰这巨蟒石像的时候,可不就是这幅模样嘛,唯一不同的就是它并没有那对鹿角而已。
想到此处,我和老鼠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一丝惊恐。
这里既是中山靖王墓,那么里边充其量也不过是多些陪葬品而已,为何会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还有青牛先生跟少帅,又为何要千方百计的非要进来不可?
直觉告诉我,说不定这一切都与墙壁上雕刻的这个小东西有关。
这家伙看似神龙,但又不完全像,一时间我也想不出什么来历。
就在我苦思无果的时候,老鼠突然说道:“你看他会不会是神龙的后代?”
我想都没想,便摇了摇头,神话传说自古以来都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作为中国最古老、最神秘的图腾,龙生九子的故事更是在人间广为流传。
龙生九子,九子不同,它们有的偏爱音乐,有的背负巨石,无论是哪一个都无法跟这家伙相对应。
老鼠说我不是指它们,而是再说神龙的第十个孩子。
被他这么一提醒,我心中也是一动。
在教理念中,七乃定数,九乃极数,十乃变数,据说神龙的确有十个孩子,除了广为流传的鸱吻、赑屃等九子之外,还有一个鲜有人知的第十子,名叫豢蝍。
据说在十个孩子之中,它的长相与神龙最为接近,只不过出生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身上的龙鳞才由金黄色变成了黝黑色,但即便如此,他也是十个儿子中最有希望接替神龙的人。
只不过他性格孤僻,又目中无人,人缘向来不好,最后被另外九子联手陷害,被拔掉了龙角,放逐到三界之外。
因为它是一个变数,不契合道教思想,所以这个故事才没有被记载下来,只不过是在坊间流传而已。
越想,我就觉得越像,难不成它真的就是神龙的第十个儿子?
本来它究竟是什么身份,跟我并没有半分关系,只不过我们身处的这个巨蟒石像,正是以它的原型雕刻的,若说这两者之间没有关系,恐怕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
而且这巨蟒石像又为何会出现在这中山靖王墓中?
恐怕即便是比我聪明十倍的人,一时之间也想不出这其中的关联,我也懒得浪费时间,一门心思的都在想着赶紧离开此处。
老鼠更加不想在此处停留,不等我招呼,便开始从四周搬来石块,想搭建一个平台,让我们从这隧道口爬出去。
这隧道口距离地面至少也有数丈高,要想搭建一个足够我们爬出去的平台,绝非一日之功,这或许是最笨的一个方法了,但是除此之外,我们也别无他法,我也只好加入了他的行列。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饭,这么剧烈的劳动当然耗费体力,不多时便筋疲力尽了,就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老鼠突然一个嘴巴打在了我脸上。
我瞬间清醒了过来,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老鼠说你忘记我说过的话了吗?只要你一闭上眼睛,就会出现幻觉,到时候就跟死上一次没有多大区别,你若是想再体验一下那种痛苦,我也不拦着你,不过到时候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
我知道他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但心中还是不禁有些不会滋味儿,难不成在离开这隧道之前,我们连睡上一觉都不行吗?
眼看着我们忙碌了十几个时辰,却只搭了一个半人多高的石台而已,天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够爬出去,这么久不睡觉,我们非得被活活累死不可。
第一百一十三章 隧道的尽头
看来若是找不到那幻觉的根源,我们也就别想出去了。[]
心中醒着,我便将这话说了出来。
老鼠沉吟了片刻,这才说道:“当初我醒来之时,就已经在这隧道中了,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这隧道口,一路走来见到了不少瓶瓶罐罐,那花香似乎就是从那里传来的,你确定咱们要去走上一遭吗?”
我摊了摊手说道:“除非你能够不明不休的将这石台搭建好,否则咱们早晚都得睡觉,再经历一场那种折磨。”
不管怎么说,老鼠也是一个铁铮铮的汉子,但一想到要进入隧道的深处,他还是犹豫了,过了好久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在这隧道的出口处,我们便已经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天知道隧道的深处还隐藏着什么未知的危险,因此我的心中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可结果我却失望了,走了足足有半个时辰,出了一些虫子躯壳,还有角落中的蜘蛛网外,什么状况都没有出现,一来二去,我也逐渐放松了警惕。
这里既没有食物,也没有水源,实在渴的急了,就将舌头向后翻动三下,口中自然生津,虽然起不到什么大作用,但至少不用担心会被渴死。
至于这肚子饿,我就实在没有办法了,在这诡异的隧道之中,即便是你将饭菜送到我的面前,我都不敢下口。
又走了数百步,隧道越来越窄小,看起来已经到了“蛇尾”的位置,也就是隧道的尽头。
老鼠说小心了,我就是在这里见到那些坛子的。
话音刚落,我便发现隧道的角落中果然出现了一些坛子,看起来就像是农村里用来腌菜的坛子差不多大小,不过口子上都用泥土封着。
似乎是渴的急了,我第一时间就觉得那里边装的是深藏的美酒,三步并两步的就跑了过去,二话不说,就将泥封给拍开了。
当看到里边的东西后,即便是我都忍不住有些头皮发麻,因为里边竟是一坛白色粘稠的东西,同时,一股恶臭也渐渐弥漫。
如果是在以前的话,我也认不出里边的东西,但是在无底洞中的时候,我曾经亲眼见到张大帅将璇玑烤成尸油,因此此时一下子就认了出来,这满满一坛子都是尸油。(.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我去的快,回来的更快,一下子就后退了十几步,二话不说百年要拉着老鼠逃跑,也就在这个时候,我分明听到了隧道深处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这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在幻象中的时候,我们就是先听到了这种声音,然后才被那群虫子给包裹住的。
难不成梦境终于要成真了吗?
老鼠显然跟我想的也一样,听到这声音之后,脸色瞬间就变得精彩了起来。
我们都不约而同的想要逃跑,但双腿却无论如何也迈不动,因为四面八方都是悉悉索索的声音,我们都不知道该逃往何处,只能眼睁睁的等着他们靠近。
终于,它们还是出现了,墙壁上、地面上挤得满满当当,如同潮水一般向我们涌了过来,恐怕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就会被它们啃食的连骨头都剩不下了。
我本不是一个喜欢坐以待毙的人,然而此时却无计可施,只能闭上了眼睛,然而预感到的痛楚并没有出现,它们只是将我俩放倒在地上,然后就驮着我们爬向了隧道深处。
我们都知道,蚂蚁虽小,但能驼起比自己重几十倍的东西,这些虫子当然也不例外,更何况它们数量众多,将我俩背负起来,竟似不花费多少力气。
老鼠苦笑一声,说道:“感情它们肚子还不饿,想把咱们哥俩抬回去储藏起来,等什么时候饿了再当夜宵吃。”
我说也不要这么悲观,这要还活着,就一定还有机会,当日我从那独木桥上掉下去的时候,也以为必死无疑了,可谁知道竟有一群猫首蝙蝠将我托住了,这……
说到这里,我心中就是一动,这些虫子会不会也跟那些猫首蝙蝠一样,想将我们带到什么地方?
这个念头感刚刚产生,我心中就确信无疑,一来是因为我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想寻求一份安慰,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自从我跟少帅分别之后,所经历的一切都与虫子有关,我绝对不相信这只是巧合而已,说不定这一切的背后都有人在指使。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最先想到的就是青牛先生,因为他本身就是玩虫子的行家,要说他可以控制这些虫子,倒的确可以解释的通。
正想着,我们已经到了目的地,那些虫子便如同退潮的洪水般退了下去,在我们不远的地方竟结成了一堵“虫墙”,看它们的样子,显然是想将我们困在这里。
我定睛一看,原来我们已经到了隧道的尽头,而我面前,则赫然是一个水桶粗细的洞,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里边有几只漆黑的虫子再移动。
老鼠说咋办,咱们是束手待毙,还是拼死一战。
我苦笑一声,说道:“即便是想拼命,你也得有拼命的对象才行,这么多的虫子,你想跟谁单挑?”
听了我的话,老鼠怒骂一声随即对着那水桶大小的洞口说道:“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有能耐的就出来跟我单挑啊?”
我说你傻了吧?难不成你以为里边会有人回应你吗?没有也就罢了,如果真有的话,非得吓死你不可。
老鼠说这你就不懂了吧,凡是虫子,都必定有一个虫后,所有的虫子都会听从它的调遣,只要咱们把它解决,那么所有事情也都会迎刃而解。
我本想揶揄他两句,却也觉得他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生存才是生物的本能,若是没有人指挥,这些虫子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将我们囚禁在此处,说不定还真的有这么一位“虫后”,只不过它是人还是虫就不得而知了。
说不得,这一切谜底都要在那洞中揭晓。
在无底洞中的时候,我亲眼见到邢通展示了一招缩骨功,自然也学到了一些,我常年生活在哪里,基本上也算是无师自通了,虽然不敢说技艺高超,也算是有些火候了,只要脑袋能钻进去,我的身体也就能进去,估计钻这洞穴也花费不了多少力气。
打定主意,我便将这个想法告诉老鼠,随即一头扎了进去。
我看似鲁莽,其实也是无可奈何,若是再犹豫片刻,说不定我们会被活活困死在这里,做的话还有一线生机,不做的话就只能坐以待毙了。
进入狭窄的洞穴之后,切忌心浮气躁,因为一旦生气,呼吸就会急促,胸腔也就会扩张,一个不小心就会因为窒息死在洞中,我只能缓缓前进。
在无底洞中生活的久了,我也习惯了黑暗,虽然不能像珞芊芊一样将一切看得一清二楚,但只要有一丝亮光,黑夜就不能给我造成多大影响。
刚一进入洞穴,我就闻到了一股腥臭味,简直令人作呕,连忙屏住了呼吸。
洞穴虽小,但里边却密密麻麻的爬满了虫子,这些虫子与外边的那些大不一样,倒与墙壁上雕刻的图案相差仿佛,看来我真的是找对地方了。
它们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的到来,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懒洋洋爬在地上,似乎格外的惬意。
毕竟是传说中的龙十子,我心中好奇,便伸出手指摸了一下。
我的手指刚刚碰到它,那虫子就彻底散架了。
这一下可着实出乎了我的意料,传说中的龙子龙孙,竟然这么不堪一击吗?
心念甫定,我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因为它的身体虽然散架了,但是肢体仍在活动,七扭八拐的竟然又长出了新的脑袋。
一只虫子一瞬间就变成了十几只!
即便是我,见到此情此景也不禁有些头皮发麻。
这洞穴本来就小,虫子一多,我更加无落脚之地,本想打道回府,却发现自己已经卡在了里边。
原来是见到刚才的一幕之后,过于惊讶,这才乱了呼吸,以至于胸前扩张,这才无法后退,无奈之下,我只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可那些虫子就像是跟我作对似的,竟朝我爬了过来,有的爬到了我的脸上,但更多却是爬到了我的身体里。
要知道,人身体上的洞可不仅仅只有五官而已,若是它们从我身上的某个洞爬进去,恐怕我就真的求生不死了。
心中这么一慌张,我便觉得身体被卡的越来越近,片刻间便无法呼吸,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窒息而亡。
就在我手足无措的时候,洞穴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那群虫子听到之后,便立即退了回去,我压力顿减,逐渐调匀了呼吸。
这时候我反而不着急退出去了,一门心思的都在想着刚才的婴儿哭声究竟是怎么回事。
心中想着,我向那些虫子消失的地方看了一眼,果然进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穴,想必就是它们的巢穴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婴儿的啼哭声
听到婴儿的啼哭声之后,那些虫子就全都退进了洞穴,显然这里边一定有什么古怪,我们若是想要从这隧道之中彻底脱身,说不定全都着落于此处。.
只是这入口这么小,即便是把我身上的骨头全都敲碎了,恐怕也未必能够钻进去。
就在我无计可施的时候,忽然想起了儿时的一桩趣事。
自从义父生病之后,不能再做脚夫,我们便回到了老家,农闲的时候就会去给大户人家放羊,跟我一起去的还有村里的一个老头,大家都叫他羊倌。
别看他年纪不小了,但精神头一直都不错,脚力比我这小孩儿还要好,每次把羊圈好之后,他就会自己一个人拿着放羊铲四处乱挖,一来二去我也不禁好奇,有一次便问他是在找什么。
羊倌嘿嘿一笑,说酒瘾来了,正找下酒菜呢。
这人一辈子无儿无女,也没结过婚,平时里也没什么嗜好,就是喜欢喝口酒,村里的人常说,就算是烤根蚂蚱腿,他都喝下二两烧刀子。
看到他的样子,我也不禁有些好笑,便说道:“你要是真的馋了,我去河里摸两条鱼来不就完了,何必非要去烤蚂蚱腿呢?”
羊倌白了我一眼,说道:“那蚂蚱腿有多少肉?还不够人塞牙缝呢,村里的人乱嚼舌根你也信吗?”
我说既是如此,你在这荒郊野地的找什么?
羊倌也不说话,兀自拎着他的小羊铲子到处溜达,不过他也不是四处乱挖,净是挑选一些犄角旮旯,遇到石头总要翻开。
直到黄昏的时候,羊已经喂饱了,他便催促我打道回府,否则回去之后不好交代,可他却一动不动。
那时候我年纪还小,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他越是催促我,我就越是不回去,一来二去,他见拗不过我,这才对我说道:“你不回去也成,不过今天见到的事情可不能回去胡咧咧。”
我一听这里边有故事,当然大点其头。
看了一下左右无人,他这才将我带到了一块大石头的后面,刚一过去我就吃了一惊,只见地上密密麻麻的爬满了蚂蚁。[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对蚂蚁,我向来是不会心慈手软的,只要被我见到,一只都活不了,当时我就笑了,准备放一场大火把它们给超度了,可羊倌却拦住了我,还说我不识好歹。
我没明白他的意思,他也没有解释,只是从怀里把中午剩下的窝窝头拿了出来,一块块的掰碎,扔进了蚂蚁堆里。
俗话说民以食为天,我们山里人虽然不懂得那些大道理,但也绝对不会浪费一粒粮食,更何况是拿它来喂蚂蚁了,当时我就吵吵开了。
羊倌说稍安勿躁,今儿我保证让你大开眼界。
话音未落,那些蚂蚁已经将窝窝头的渣滓一抢而光,随即钻入了一旁的草丛中。
别看它们数量众多,但井然有序,一点都不显得杂乱,不一会儿的功夫就钻入了一旁的草堆之中。
羊倌嘿嘿一笑,连忙从一旁拾来一下干草,将整个草堆全都盖了起来,然后取出火镰给点着了。
当时我就不乐意了,感情他也喜欢跟那些蚂蚁过不去,却偏偏不让我动手。
羊倌说稍安勿躁,刚才你若是一把火把它们都给烧死了,咱们岂不是就找不到它们的老巢了吗?
我说那你为什么现在放火?又为什么要找蚂蚁的老巢?
羊倌说我现在放火,是为了把它们逼出来,至于为什么要找它们的老巢,你接着看下去就知道了。
事后我才知道,原来中午的窝窝头他根本就没吃,而是偷偷的将一半丢在了这块大石头的后边。
当时已经立冬了,那些蚂蚁自然要储存过冬的食物,可是这天寒地冻的,连草根都找不到,因此这半块窝窝头,自然会吸引到不少蚂蚁,等时候差不多了,他再把剩下半块也丢过去,那些蚂蚁自然会心满意足的回家,我们也就能顺利的找到它们的老巢了。
同时我心中也不禁好奇,这蚂蚁洞里究竟有什么宝贝,值得羊倌如此挖空心思的对付它们。
心念甫定,我便听到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定睛一看,只见一个黑乎乎的球正从火堆里滚出来,只不过越来越小,直到冲出火堆的时候,已经只有鸡蛋大小了。
借着摇曳的火光我看的清楚,那黑乎乎的球竟然是由蚂蚁凝聚而成的,那噼里啪啦的声音,也正是蚂蚁被烤焦的声音,它们如此拼死冲出火堆,显然是在保护着什么。
正想着,那鸡蛋大小的球突然蠕动了一下,紧接着那些被烧焦的蚂蚁便从上边掉了下去,露出了一个浑身雪白、圆滚滚的东西,就像是被剥掉皮的鸡蛋似的。
我心中好奇那些蚂蚁如此拼命究竟是在保护什么东西,便走了过去,可羊倌却抢先一步,一把将它抓了起来,二话不说就塞进了酒葫芦里,无论我怎样央求,他都不让我多看一眼,对今天发生的事情也从来不肯多提。
只不过从此以后,每天他都会把中午的窝窝头分给我一半儿,我毕竟也是三分钟的热度,时间一长也就淡忘了此事。
后来羊倌放羊偷懒的事情被别人揭发了,他便离开了村子,听说是做了个行脚大夫。
现在想起这桩往事,当时羊倌挖空心思抓到的那只浑身雪白的东西恐怕就是所谓的蚁后了,也只有蚁后才会让那么多的蚂蚁心甘情愿的慷慨赴死,只为保它一命。
虽然不知道我眼下的这些虫子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既然是虫子,想必习性也差不多,我根本就不需要爬进去,只要将这里弄个天翻地覆,它自会乖乖的爬出来。
只可惜这里既无干草,又无火种,我想要如法炮制却是不可能了。更何况,在这狭窄的空间之中,我根本就无法活动,倘若真的能生起一把火,恐怕最先被烤干的就是我自己。
也就在这个时候,那洞穴之中又传来了那阵奇异的花香,我首当其冲,险些被熏晕过去,看来我所料不错,这一切怪事的源头,都在这小小的洞穴之中。
眼看无计可施,我只好又退出了洞穴。
正是上山容易下山难,这个道理在这洞中同样适用,我爬进来的时候还能用手脚借力,此时只能蠕动着身体,一点点的向我挪动,身上自然被擦破了不少皮,这其中的痛苦当真是一言难尽。
短短几米的距离,我却足足用了半个时辰才爬了出来。老鼠早已经等不及了,连忙问我里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当下,我便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
听了我的话,老鼠一拍大腿,说道:“我就说嘛,那老家伙怎么会这么好心,感情一直都在利用我。”
正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听了他的话,我就是一愣。
老鼠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失言,愧疚的看了我一眼,这才说道:“其实我没有跟你说实话。”
其实我早已经就觉察到有些不对劲了,因为这隧道只有一个出口,若是想进到这里,必须要从那峭壁之上爬下来。
据老鼠所说,他醒来之后就在这里了,显然不足为信,因为这段路我亲自走过,一人想要爬下来尚且困难,若要想带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下来,显然更加不可能,也就是说至少他在来到这里之前是清醒的,这时候听了他的话,也正好印证了我的猜想。
不过我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必要要瞒着我。
老鼠抿了抿嘴唇,这才说道:“当天我听了你的话,想要去行刺青牛先生,可谁知这老家伙身手了得,当即就把我给制住了,还给我吃了那颗药丸,还说我若是不听他的吩咐,就不给我解药,我怕你笑我是胆小鬼,因此这番话才没有告诉你。”
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的脸也有些红了。
虽然我认识青牛先生的时间不长,但也不难看出,这人绝对不简单,而且在这里定然有不小的图谋,他既然有心要挟老鼠为他做事,想必告诉我的解蛊之法自然也是假的。
果然,顿了顿,老鼠接着说道:“当天你从他那里得来了所谓的解药,虽然让我恢复了本来模样,但实际上并没有彻底解毒,我能清晰的感觉到我体内有一条虫子在蠕动,因此才不得不听他的话。”
“我在进入古墓之后,沿途都给他留下了记号,我之所以失踪,也是被他带到了这里,他告诉我这里藏有一把钥匙,是打开中山靖王墓的关键,只要我能找到,事成之后,愿意跟我平分里边的宝贝,我也是鬼迷心窍,又是受制于人,这才答应了他。”
“可谁知我来到这里后,见到的都是这些虫子,这才想要逃出去,后来的事情你都已经知道了。”
老鼠本来就是个兵油子,偷奸耍滑是他的拿手好戏,若说他为了贪心的确能做出这些事情,如此看来,他并没有骗我。
这隧道我们已经走遍了,几乎所有事情都跟那些稀奇古怪的虫子有关。
第一百一十五章 虫卵
这么说来,想必青牛先生所指的那把钥匙,跟我听到的那阵婴儿的啼哭声,一定是一样东西。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想通这点,我在老鼠胸口轻轻捶了一拳,说道:“你这次骗了我,我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青牛先生和少帅全都不是安分的人,只有咱们两个才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你若是再存着异心,恐怕咱们两个就真的没机会活着走出去了。”
老鼠连忙赌咒发誓,说保证不会有下一次,否则不得好死。
我也不想跟他撕破脸,也就没有难为他,便跟他商量怎生想个办法,将洞穴之中的东西搞出来。
老鼠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你怎么这么笨啊,那老羊倌可以用窝窝头将蚂蚁引出来,咱们同样可以啊。”
我白了他一眼,说道:“这些虫子又不是蚂蚁,你以为一块窝窝头就能搞定了?更何况我上哪里去给你找窝窝头,如果真要有的话,我自己找就吃掉了。”
“你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难不成连投其所好的道理你都不知道吗?”
老鼠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说道:“那蚂蚁喜欢窝窝头,羊倌这才得了手,这些虫子喜欢什么,咱们就给它们什么,不就完事儿了吗。”
被他这么一说,我心中也是一动,刚才我就是因为打开了装有尸油的坛子,这才吸引了这么多的虫子,显然它们对那尸油很感兴趣,说不定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点。
只可惜,存放坛子的地方距离我们至少也有几百米远,中间又隔着一堵令人头皮发麻的“虫墙”,想要不惊动它们而穿越过去,又是一桩难事。
老鼠说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一会儿我就过去吸引他们追我,等“虫墙”上出现口子,你就可以趁机跑过去了。
我白了他一眼,说道:“你当这是在偷蜂蜜吗?这些家伙可不是蜜蜂,到时候你就不是被叮上几个包这么简单了。”
老鼠也真是急了,当即就大声嚷了起来。
我说你也不用着急,正所谓遇强智取,遇弱活擒,说不得,咱们只好来一招声东击西了。[.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老鼠一时间也没明白我的意思,我也没有解释,只是吩咐他尽量在那洞穴之中弄出动静,越大越好。
虽然不知道我想要做什么,但他还是照做了,当即捡来了一堆石块,一股脑的全都扔到了洞穴之中,只听得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他甚至还解开腰带,往里边撒了一泡尿。
这招果然管用,不多时,那婴儿的啼哭声就又响了起来,而且声音越来越大。
听到召唤后,那些虫子纷纷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阻挡我们的那面虫墙自然也越来越薄,最终消失不见,所有虫子都钻进了洞穴之中。
虽然只是虫子而已,但它们的阶级制度却十分严格,一旦虫后受到危险,其它虫子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救它,因此才想出了这个声东击西的法子。
看到这么多的虫子如疾风般的从面前掠过,即便是老鼠也不禁有些脸色苍白,但还是向我挑了挑大拇指。
就在我们准备去搬那些装有尸油的坛子时,我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那婴儿的啼哭声非但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清晰,似乎正在向我们靠近。
等我一回过头来才发现那些虫子已经从洞穴之中又爬了出来。只不过它们的背上多了一枚巨大的虫卵。
我仔细一想也就明白了,想必是那些虫子意识到洞中有危险,这才想要将虫后转移,正如当初那些蚂蚁见到被大火包围后,拼尽全力将蚁后送出来一样,没想到我误打误撞,倒也给自己省下了不少力气。
说是虫卵,其实并不准确,眼前的东西足有脸盆大小,究竟有多大的虫子才能产下这么大的卵?
而且它整个都是透明的,我甚至能够清晰的看到里边流动的液体,就跟人的血液一样,只不过是透明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分明发现在那液体的包裹之中,分明有一个不足满月的婴儿正在酣睡。
我这一惊可非同小可,霎时间就想到了那食人花的果实。
一尘也曾经说过,人类是万物之中最特殊的物种,所以不管是什么狐媚妖怪,成精之后都要幻化成人形,一旦能够幻化成人形,它们也就变得不一样了。
如此看来,这虫卵的来头也一定不小。
老鼠也被吓呆了,过了好久才战战兢兢的问道:“难不成青牛先生口中所指的钥匙就是这个东西吗?”
我摇了摇头,一时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阴翳的笑声。
这声音晦涩、沙哑,说是笑声,其实比哭声还要难听,就像是半夜里的猫头鹰在叫一样。
我回头一看,发笑的正是青牛先生。
他显然十分搞笑,嘴角都快咧到脖子根了,一边大笑,一边搓着手心向这里走了过来,那眼神就像是一头野狼看到了被洗剥干净的羔羊一般,说不出的贪婪。
一见到他,老鼠的鼻子都险些气歪了,二话不说就想上来质问他,可是还没等他靠近,便瘫倒在了地上,捂着脑袋不停的打滚。
青牛先生轻蔑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我本该取你性命,但念在你办事得力,我又不想多伤无辜,这便免你一死,只不过你后半辈子恐怕都没脸见人了。”
话音刚落,我便看到老鼠的脸扭曲变形,鼻子耳朵越来越长、嘴巴也越来越大,渐渐的又变成了一张猪头。
青牛先生其人不可谓不阴毒,所做之事更加的引人发指,这样一来,恐怕比杀了老鼠还要令他难受,即便是身为局外人的我都不忍心再看下去。
我说你俩本无冤无仇,又何必如此呢?
青牛先生用眼角扫了我一眼,说道:“我青牛先生做事,从来就没有人敢指手画脚,我看在一尘的薄面上,暂且饶了你的狗命,趁早带着这猪头逃命去吧,若是迟得片刻,休怪我手下无情。”
他这人说的出,就一定做得到,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快,我也就没有硬撑,当即就将老鼠扶了起来。
青牛先生不再理会我们,便想那枚虫卵走了过去,可他过去的话,回来的更快,竟是被生生推开的。
我回头一看,只见那些虫子竟聚成了人形,远远看去就如同一个刚从战场上归来的大将似的,说不出的威风凛凛。
看了看脸色苍白的青牛先生,我也不禁暗叹侥幸,幸好没有彻底将那些虫子激怒,否则我恐怕就没命活到现在了。
青牛先生显然也不甘心,硬撑着站了起来,从袖口中拿出了一包药粉,直接撒在了空中。
几乎是在同时,我便闻到一股臭气弥漫开来,即便是跟那尸油的味道相比,也不遑多让,甚至犹有过之。
我本以为他一定是将自己看家的本事都拿出来了,可谁那些虫子竟一点都不为之所动,直接就向他撞了过来。
即便是青牛先生,也不禁微微变色,想要离开却已经来不及了,只听砰的一声,他便倒在了地上,那些虫子也恢复了本来面貌,驮着虫卵从他身上踏了过去。
老鼠本来已经萎靡不振了,但见到这样一幕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精神,当即哈哈大笑了起来,指着倒在地上的青牛先生,似乎是想骂上两句,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说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带上他赶紧离开此处吧。
一听我的话,老鼠瞬间就急了,说:“这老家伙这么算计咱们,我不要他性命就已经是慈悲了,吃饱了撑的还要去救他?”
我说无论如何,这始终是一条人命,更何况咱们要想走出这中山靖王墓,说不定还要仰仗于他,咱们还是救他一救吧。
老鼠哼了一声,但始终还是没有阻拦我。
我走过去一看,只见青牛先生仍然倒在地上,但却并没有昏过去,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茫然之色,嘴唇一张一合,似乎是在说着什么,我凑过去一听,只听到了八个字“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看来我料想的不错,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跟他有关系。
我也没有多想,便将他扶了起来。
我们几个都是一样,连日以来都不眠不休,更没有吃任何东西,早就已经筋疲力尽了,那虫卵既已离去,想必我们不会再陷入幻觉之中,精神这么一松,便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觉得肚子饿得实在难受,也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看到有人将一只鸡腿送到了我的面前,当时我也没有多想,一口便咬了下去。
可那“鸡腿”似乎比我还要着急,还没等我咀嚼,它便自己钻到了我的肚子里,紧接着,我便感觉到肚子中如同刀绞一般的疼痛,这才睁开了眼睛,只见老鼠也倒在地上,痛苦的踌躇着,显然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第一百一十六章 红绿蜘蛛
本来我脑袋还一直昏昏沉沉的,见到这场面之后瞬间就清醒了过来。(.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定睛一看,青牛先生就坐在不远处,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刚想站起身来,却发现腹痛难忍,连呼吸都带痛。
青牛先生回头看了我一眼,说道:“本来我还想放你们一条生路,现在看来留下你或许还有些用处,如此看来,只能请你们陪我走上一遭了。”
他话说的客气,但用的口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即便不用他说我也猜的出来,想必他一定是在我们昏睡的时候,给我们吃了什么东西。
我本来就不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更何况自从进入这古墓之中后,我所有的行为都在受人摆布,心中也不免有气,当下冷哼一声,反问道:“我若是不答应呢?难不成你会把我变得跟老鼠一样吗?”
青牛先生嗤笑一声,说道:“你也太小瞧我了,同样的把戏我怎么会用第二次呢?我告诉你,若是没有我的解药,十二个时辰之后,你就会肠穿肚烂,放心吧,你并不会立马就死,运气好的话,你甚至可以亲眼看都五脏六腑化为脓血从你的七窍之中流出来。”
他这番话说的轻描淡写,就像是在叙说一件极为平常的小事,但是传到我的耳朵里,却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因为我知道,他这种人说得出做得到,而且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死我并不怕,但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化为一摊脓血,这未免也有些太残忍了。
顿了顿,我才问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青牛先生笑了笑,说道:“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没有记性,我刚刚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要让你们陪我到那中山靖王墓走上一遭。”
这句话更加出乎了我的意料,我们本来就身处中山靖王墓,可是听他的意思,似乎还有另外一个古墓的存在。
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从怀中摸出两粒药丸分给我们吃了。
不用想我也知道,这药丸肯定不同寻常,说不定里边也包裹着一条什么虫子,但我还是硬着头皮吃了,因为我心里清楚,他若是想害我们,早就趁我们昏睡的时候将我了结了,又何必另生枝节?
你还别说,药丸刚一下肚,我便感觉到痛苦之感立减,老鼠也清醒了过来,只不过还是那副猪头的模样。[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他可没有我这么好的涵养,当即就想跟青牛先生拼命,嘴中还骂骂咧咧的说道:“我就知道你这老小子是白眼狼,我们刚刚才救了你的性命,这么快就恩将仇报,早之如此,我们就该任由你在这里等死。”
“你们救我的同时,其实也是在救你们。”青牛先生白了他一眼,说道:“若是没有我的帮忙,别说从这古墓出去了,即便是这小小的隧道,就足以将你们困死。”
我知道他并不是在说大话,虽然洞口就在眼前,但距离地面却又数丈高,墙壁极为光滑,全然没有着力的地方,除非我们能插上翅膀,否则早晚会被活活困死在这里。
老鼠显然也明白这些,冷哼一声,却是什么话都有说。
事到如今,我也不禁好奇这青牛先生是何许人也,若说他是个好人,又怎么会滥用蛊术跟少帅一起为虎作伥,若说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坏蛋,似乎又有些不像。
见到我们半天没有说话,青牛先生这才说道:“这就对了吗,你们乖乖合作,到时候少不了你们的好处,这古墓之中的陪葬之物随便你们挑选,只要那金缕玉衣留给我就好了。”
听了这话,即便是我都不禁有些嗤之以鼻,虽然我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打算,但他藏身于这古墓之中,所做的事情想必也不会光明正大,他又怎么会让我们传扬出去呢?
他之所以此时没有动手,想必是因为我俩还有用的着的地方,一旦他找到想要的东西,恐怕最先遭殃的就是我们。但我心中还是不禁好奇,难不成这里真的有什么金缕玉衣吗?
一尘先生也曾经说过,那金缕玉衣是世界上少有的宝贝,不但可以规避邪气,保存尸体万年不腐,甚至可以荫及子孙,让他们世世代代长享富贵。
一尘是向来不会说大话的,连他的评价都这么高,想必那金缕玉衣一定非同小可。
老鼠显然也知道那金缕玉衣的事情,眼睛中几乎都要冒光了。
正所谓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既然受制于人,我们也就只好听他的话了,不过我心中也打定了主意,只要有机会就逃走,到时候青牛先生是生是死我也就顾及不上了,同样的错误我可不想犯两次。
一切商议已定,青牛先生这才拿出两块饽饽分给我们吃了,而后互相搀扶着来到了隧道的出口处,我倒是想看看这青牛先生究竟有多大本事,可以变出一架天梯来,将我们带出去。
心中想着,我便问了出来。
青牛先生也不说话,而是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竹筒。
想必刚刚那些虫子一定给他造成了不小的伤害,直到此时他的手还是颤巍巍的,即便是走路还需要人搀扶,但一见到这个竹筒,他脸上的苍白之色便一扫而光,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我和老鼠都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了过去,始终都猜想不出这老家伙的葫芦里究竟在卖着什么药。
就在我们的注视之下,他将那竹筒轻轻的放在了地上,而后带着我们退后了好几步,过了不多久,我便看到竹筒中伸出了两只触角,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爬出来。
青牛先生手中的东西,不是蜈蚣,就一定是什么稀奇古怪的虫子,因此我们心中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但亲眼见到的时候,复习还是不禁为之一阻。
似乎是确定外面没有危险,那两只小家伙这才爬了出来,我看的清楚,里边的东西竟是一红一绿两只蜘蛛。
说是蜘蛛,似乎也并无完全准确,因为它们的身体并不扁平,反而圆滚滚的,就跟一个成年人的大拇指,硬生生的长出八根触角似的。
我们都知道,凡是颜色鲜艳的昆虫,多一半都会有剧毒,因此见到它们后,我和老鼠都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好几步。
这虽是青牛先生随身携带之物,但他看起来比我们还要小心,一步都不敢靠近,而是捡来一根棍子,在那绿色蜘蛛的身后轻轻搅动了几下,然后一下子抬了起来,那蜘蛛自然也被挑了起来。
老鼠看的有趣,不由自主的问道:“这老家伙还真了得,竟然连隔空取物的本事都学会了。”
我白了他一眼,本想奚落他两句,但害怕遗漏什么重要的细节,因此还是没有说出来,但是我心里清楚,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隔空取物。
蜘蛛一天之中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蛛网之上,一不小心就会落下来,因此不管它们走到哪里,都会在尾部留下一根丝线来保护自己,刚才青牛先生用棍子不停的搅动,自然是在找那根极为细小的蛛丝。
正想着,青牛先生已经将它提了起来,而后二话不说便连同木棍从隧道的入口扔了出去。
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
也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听到了一阵丝丝的声音,就像是在毒蛇吐信子似的,定睛一看,那声音竟是从那红蜘蛛身上传来的,似乎是嗅不到同伴的气味,这才让它十分着急,在原地不停的打转,同时一股肉眼可见的蜘蛛丝也从它的尾巴处冒了出来。
说起来也的确有几分奇怪,它的肚子也并不如何大,但腹中的蜘蛛丝就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似的,不多时,就在地上留下了一大团,远远看去,就如同一团毛线似的。
刚开始,它还在东蹿西跳,不停的搜寻着,直到最后似乎没有力气了,速度这才慢了下来,周身的颜色也由深红变成淡淡的粉丝。
直到它一动不动,青牛先生这才又将它装回了竹筒,而后将那些蜘蛛丝盘在一起,交在了我的手上。
我眨了眨眼睛,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青牛先生说当然是带你们出洞了,难不成你以为刚才我是在耍把戏给你们看吗?
我怔忪不定的将那蜘蛛丝接了过来,心中却不禁一惊,因为这看似轻盈的蜘蛛丝,实际上极为沉重,我甚至一只手都拖不住,用手一拉,也是格外坚韧。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原来他竟是想让我们把这蜘蛛丝当做求生用的绳索。
这件事情若是传出去,非得被人笑掉大牙不可,但实际上,它的确救了我们的性命,这蜘蛛丝不但结实,而且极具粘性,不管甩到哪里,都会牢牢的贴紧,我率先爬了出去,这才将他们二人一一拉出隧道。
那只绿色蜘蛛也没有离开,青牛先生便又打开竹筒,它便自己钻了回去。
真的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谁能想象得到,小小两只蜘蛛,竟然能救我们的性命呢?
第一百一十八章 墓中园林
青牛先生说:“虽未亲眼所见,但也差不多了,当初他们一行四人一同来到这里,亲眼见到了这座古堡。[]一尘胆小怕事,觉得这其中有古怪,说什么也不肯进去,我们也就由他去了,他前脚刚走,那条大蛇就出现了,我那两位师兄弟……”
说到这里,他已经泣不成声。
他的声音本来就晦涩难听,此时一哭起来,更是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就像是晚上的夜枭在嚎叫似的。
同时我的心里也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中山靖王墓又不是什么风景名胜,自然不会有那么多游客来参观,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当初我在殉葬坑中所见到的那两具尸体绝对就是他那两位失踪的师兄弟。
我记得他们的死状,看样子,他们显然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最后被活生生的困死在了那里,绝对不是什么死于大蛇之口,看来这其中一定还有一些隐秘,甚至连青牛先生都不一定知道。
当然,我也只是想想而已,并没有说出来,顿了顿才接着问道:“那么后来呢,你是怎样逃出去的?”
青牛先生擦了擦眼角,这才说道:“或许是我运气不错,那条大蛇并没来追我,我也就有惊无险的顺着来路爬了出去。不管怎么说,我在苗疆也是有名号的人物,就这么灰头土脸的回去,面子上也挂不住,当时就下定了决心,不得到那金缕玉衣,说什么也不肯罢休,于是我开始遍访名师,苦心钻研,这一等就是三十年。”
我们常说人生七十古来稀,这青牛先生倒也执着的可以!竟然半辈子的时间都浪费在了这上边,看来这次他已经是志在必得了,若是得不到那金缕玉衣,说什么都不会离去。
听了他的话,我虽然仍不知道那大蛇究竟是什么东西,但绝对跟刘邦斩白蛇起义没有什么关系,或许是类似于护陵兽之类的存在。
这古墓之中的墓道错综复杂,除非有青牛先生引路,否则我和老鼠说什么也无法出去,也就是说尽管我们不想,却不得不陪他走上一遭。
而且尽管青牛先生没有明说,但他显然也是这个意思。
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的向前走了两步,仔细打量面前的建筑群,我也算是走南闯北,见过一些世面的了,但也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辉煌的建筑,亭台楼阁应有尽有。(.)若是在外边的世界,能够住得起这么大庭院的人,不是王孙贵胄,就一定富甲一方,只可惜在这古墓之中,那就又不一样了。
中国人自古以来就讲究落叶归根,一般的平头百姓死后,起码也要准备一副棺椁,但帝王就不一样了,他们登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修建陵寝,尤其是唐朝以后,讲究开山建陵,一座陵墓的修建少说也要十几年的时间,所耗费的人力物力自然就更不用多提了。
其实人死之后,也就什么事都不知道了,那些帝王之所以如此做,只不过是为了彰显威仪罢了,说白了就是面子工程。我实在想不出他们有什么理由在这里修建这座园林,难不成还会有人来这里居住吗?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哑然失笑。
青牛先生也不说话,休息片刻之后,便带着我们径直走了过去,说也奇怪,那园林明明就在眼前,可我们走过去却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越是靠近,我就越是觉得浑身不舒服,就像是脖子被一双大手给用力扼住了,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
这种感觉我也曾经出现过,就是在将冢村,那具僵尸即将复苏之时。
青牛先生显然不止一次的来过这里,面色也没有不同寻常之处,但老鼠就不一样了,豆大的汗珠就如同断了线的珠串一般从额头滴落了下来。
我正想安慰他两句,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丝丝的声音,我听得出来,分明是有一条大蛇在我们身后吐着信子。
我心中一惊,连忙将头转了过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刚开始我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转头一看,即便是青牛先生的脸上都不禁有些变色,一只手已经伸进了怀中,显然是想摸些什么东西。
自不量力恐怕就是用来形容我们三个的,身无尺寸之长,却偏要深入险地,恐怕到时候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但既然已经来到这里,我们也就没有后退的理由了,三人当即背靠背站在一起,缓缓的向那园林靠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我们来到门前,这才不自禁的松了口气。
凡是古墓之中,必定藏有机关销器儿,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因此我们也是格外小心,可这门我们从上到下打量了好几遍,却一点异样也没有发现。
青牛先生对我说:“这些年来,我不止一次的来过这里,但始终没有找到进去的方法,你既然能从无底洞那种绝死之地出来,想必一定有过人的能耐,现在看来,不得不请您出手了。”
听了这话,我不禁暗暗惭愧,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在无底洞中活下来的,若说是运气,别说是青牛先生了,恐怕这话说出来连我自己都不会相信。
想了想,我便说道:“恐怕要让您失望了,溜门撬锁的本事我的确会一些,只是墓门的锁却从来没有撬过,更何况,这里根本就无锁可撬,你让我如何是好?”
我这明明说的是实话,可青牛先生显然不买账,双目一瞪,便朝着我走了过来,看他气势汹汹的样子,显然来者不善。
我没想到他说翻脸就翻脸,当下也没有做好准备,只能一步步的后退,直到靠近大门的时候,我便听到嘎吱一声,紧接着身后一空便倒了下去。
等我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园林的内部。
青牛先生的眼中分明流露出一丝茫然,苦笑一声,说道:“可怜我几十年来都在寻找那藏在暗处的机关,却始终都没有想过这门根本就没有锁,呵呵。”
虽说是笑,但在我看来却比哭还要难看。这也难怪,如果他能够早一天进去,恐怕也就不会在这里耗费三十年的光阴了。
尽管明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看到他的样子后,我还是不禁觉得有些可怜,正想安慰他两句,突然感觉到身子一寒,也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团迷雾之中,门内的景色却是一点都看不到,非但如此,青牛先生和老鼠也在我的视野中变得越来越小,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拉着我远离他们。
我这一惊可非同小可,几乎是拼尽全力的挣扎着,可却连半分力气都用不上,似乎是被一团棉花给包裹住了。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却根本就无济于事,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你才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有多么渺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牵扯着我的那股力量逐渐消失,我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似乎整个空间中只有我一个人似的。
在无底洞中我自己一个人独处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因此也习惯了这种孤独,但即便这样,心中还是难免有些恐惧,天知道这些迷雾之中究竟隐藏着些什么。
也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了一阵女子的嬉闹声,循声望去,只见前边不远处,有一块没有被白雾所掩盖的地方,声音也正好来自那里,我甚至隐隐约约看到了几道身影在径相追逐。
按理来说我应该高兴才对,但是我没有,非但如此,我甚至还后退了十几步,因为我心里明白,在这古墓之中绝对不会平白无故的出现一群女子,要嘛就是我出现了幻觉,要嘛就是有鬼魂作祟,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我都不想要靠近。
只可惜事与愿违,我明明是在倒退,但前边的女子却距离我越来越近,直到最后,我已经来到了她们的近前。
看到眼前的景色后,我也不禁有些脸红心跳,因为面前竟是一群不着片缕的女子正在水中嬉戏,而众人簇拥之中,赫然有一个男子。
看他的样子至少也有五六十岁了,满脸通红,显然已经喝的不少了,但仍然是杯到干杯,左拥右抱说不出的逍遥。
也不知道为什么,“刘胜”这个名字突然就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之中。
少帅曾经说过,刘胜这个人荒淫无度,一生之中光是儿子就有五六十个,女儿更是多不胜数,恐怕也只有他才会如此沉迷于酒色。
我明明就在这里,可他们似乎谁都感觉不到我的存在,恐怕就跟在隧道之中发生的事情一样,一定是我又出现了幻觉。
想到这里,我也不禁想要苦笑。就在这时,我眼睛不经意的一扫,正好看到那名男子正直勾勾的盯着我。
四目相对,我只感觉到浑身冰凉,如坠冰窖。
“你来此何为?”他问道。
我平时虽说算不上能言善辩,但也是口齿伶俐了;然后此刻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逃出蛇口
[.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超多好看小说]出了隧道之后,一切就简单的多了,悬崖虽高,却遍生藤蔓,我们很容易就爬了上去,等我们刚刚登上平台,我便听到了身后传来一阵轰轰的声音,
回头一看,只见那硕大的蟒蛇正在坍塌,直如天塌地陷一般,不多时便已整个跌入了深涧之中,一会儿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似的,而那个让我们九死一生的隧道,自然也就这么不复存在了,
恐怕整个隧道的秘密,都在那枚虫卵之上,如今虫卵已经不见了,它自然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深深的舒了一口气,我这才收拢了心神,
眼前是一座巍峨的古堡,又或者说是一座园林,无论怎样称呼它,总之是气势非凡,很难想象,在这古墓之中竟然还有如此既精巧又宏伟的建筑,恐怕皇帝老儿的皇宫也不过如此,
我正兀自叹息着,便听到青牛先生问道:“现在准备好跟我去见一见那中山靖王的真面目了吗,”
我说早已经见过了,他生前是王侯贵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那又怎样,死后还不是受人摆布,先是成了你们的阶下囚,如今又成了少帅手上的一枚棋子,
青牛先生呵呵一笑,说道:“我这话只是想骗一骗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而已,怎么连你也信了,若那具行尸真的就是刘胜,我又何必冒死再次进入这绝死之地,”
他说“再次”这也就意味这他早已经进来过一次了,看来我料想的果真不错,只是我始终都猜想不透青牛先生来这里的目的,
若说是为了那价值连城的金缕玉衣,这个理由未免也太过牵强,以他的本事,恐怕只要稍微动点心眼,就能有取之不尽的钱财,又何必冒这么大的危险呢,
似乎是看出了我脸上的疑问,青牛先生说道:“实话告诉你,我在这古墓之外守了大半辈子,就是为了那件金缕玉衣,它本身的价值还在其次,但对我来说却是意义非常,只要能得到它,余愿足矣,到时候我自会指引你们离去,不过在那之前,你们一切都得听我的,”
听得出来,此时他格外的激动,甚至连声音都有几分颤抖,而先前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此时在我看来,他跟一个普通的老人也没有多大的区别,看来在他背后也一定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我这人就喜欢听故事,尽管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但是若不了解青牛先生和这金缕玉衣的关系,即便是死我都不能瞑目,
心中想着,我便问他究竟为何非要得到那金缕玉衣不可,
青牛先生看了看远处的古堡,说道:“现在正值子丑相交之时,也是一天之中阴气最重的时候,反正我们一时半会儿也进不去,那我索性就跟你们说说,”
虽然认识的时间并不算长,但也不难看出,他这人向来冷漠,不近人情,令我万万想不到的是他竟然会对我们掏心窝子,
老鼠显然没有我这么好的兴致,盯着那古堡的时候,眼睛都快发光了,不过这也难怪,人各有志嘛,我只想要平平安安的过日子,而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荣华富贵,
青牛先生先是看了看老鼠,又看了看我,这才说道:“我本是苗疆人士,自小精通药理,在我的家乡,根本就不用学,耳濡目染自然就能学到蛊术,我自然也不例外,只可惜我空有一身本事,却被埋没在了深山之中,”
说到这里,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眼睛中分明流露出了几分不甘之色,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过去了几十年还是让他无法忘怀,
顿了顿,青牛先生说道:“也是我年轻气盛,又不甘心一辈子籍籍无名,少年之时,便跟两位师兄弟离开了苗疆,准备找江湖上的耄耋老宿伸伸手,也想闯出个名头,”
这话说的轻松,我听到耳朵里却不禁有些热血沸腾,
要知道,江湖不是搭台唱戏,没有那么多的天地君亲师,一旦伸手,必将是一场腥风血雨,更何况苗疆的巫蛊之术,向来都不受人待见,想必他们一定吃了不少苦头,
果然,似乎是为了印证我的预感,青牛先生叹了口气,说道:“我们第一站,便来到了这保定府,因为当时的保定府,民风彪悍,人人尚武,即便是路边上摆摊卖菜的老头可能都有一身本事,可来到这里后,我们就失望了,因为不管是何门何派,接了我们的拜帖后,却迟迟都没有回应,也是我们不知天高地厚,满心想着一战成名,便四处的惹是生非,终于惹火烧身,成为了众矢之的,当时我们心中当然不服,想着伺机报复,便悄悄潜伏了下来,终于被我们知道了他们不理会我们的原因,原来他们正忙着争盗魁,这才没有搭理我们,”
盗魁,听到这个词,我心中就是一惊,所谓的江湖,说白了就是五行三家,捞偏门的地方,那盗魁也就跟武林盟主是差不多的意思了,
青牛先生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消息是我亲自听到的,当然错不了,据说这保定府内有一座汉代古墓,里边藏着一件金缕玉衣,只要谁能得到,谁就是盗魁,当时我们哥仨一商议,都觉得这正是一个扬名立万的好机会,便遍寻名师,参考古籍,学习那堪舆之法,为的就是争一口气,”
听了这话,我也不禁有些好笑,听说过临时抱佛脚的,却还没听说过有人临时学艺的,俗话说术业有专攻,一门手艺又岂是那么好学的,想必他们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青牛先生对我说:“这你可就错了,我们未必有什么通天彻地之能,但要进入古墓,也算不得什么难事,所欠缺的就是古墓的具体地点,因此我们拜师学艺是假,寻找懂得堪舆之术的人才是真,”
听了这话,我心中也是一惊,他们既然来到了这中山靖王墓,想必那个人也一定被他们找到了,虽然这件事跟我没有半分关系,但我还是不禁好奇那人究竟是谁,
青牛先生呵呵一笑,说道:“难道一尘没有告诉你,我跟他是怎么认识的吗,要不是他,恐怕我们这辈子也找不到这中山靖王墓了,”
其实我心中也已经隐隐猜到了一些,但是听他亲口说出来,还是不禁一惊,一尘常常说他年轻的时候做下过不少错事,这恐怕就是其中一件了,
顿了顿,我才问道:“结果呢,你们为什么没有得到那金缕玉衣,”
他本来还是笑呵呵的,但听了我的话后,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拢,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我分明还是看到了他眼睛中的惶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又接着说道:“刚开始一切都很顺利,我们师兄弟三个,再加上一尘,一行四人,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这中山靖王墓,一尘擅打洞,三日不眠不休,终于挖开了墓道,我本以为功成名就的时刻到了,可是来到这古堡之外,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前进一步,”
说着,他攥紧了拳头,牙?咬的咯咯作响,心中的不甘可见一斑,
但凡古墓,必定多有机关销器,我本以为他们也一定是遇到了什么机关,但看他的样子似乎又不像,
正想着,青牛先生突然苦笑一声,问道:“你说咱们刚刚出来的那个隧道像个什么,”
我说这还用问吗,只要长着眼睛的都看得出来,那明明是一座蟒蛇的雕像,
“只是一座雕像这么简单吗,”说这番话的时候,青牛先生的眼睛也是一瞬不瞬的盯着我,直让我头皮发麻,还没等我回答,他便又接着问道:“难道那不像是褪下来的蛇皮吗,”
听了这话,我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其实我早就觉得那雕像有些奇怪,一来是太宏伟了,虽然比不上万里长城工程那么浩大,但想要建成也绝非一日之功,更何况还是在这峭壁之上;二来,也是它太过栩栩如生了,以至于我第一眼见到它的时候,真的就将它当做了一条蟒蛇,
尽管我早已经觉得奇怪,却始终没有将它与蛇皮联系到一起,因为这太过匪夷所思了,
想到这里,我艰难的咽了一口吐沫,这才说道:“这似乎有些不太可能吧,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蛇,”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说错了,我话音刚落,青牛先生突然扑了上来,说道:“怎么没有,若不是那条大蛇,我的两个兄弟怎么会死在这里,”
看的出来,他是真的生气了,额头之上青筋暴起,甚至连眼睛中都带着血丝,
蓦地,我突然想到了在殉葬坑中见到的那两具尸体,他们死去的时间正好跟青牛先生所叙述的时间差不多,
想到这里,我便问道:“你是亲眼看到你那两位兄弟死于大蛇之口,”
青牛先生对我说:“虽然不是亲眼所见,但也差不多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金缕玉衣
[](.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不用说也知道,眼前这人一定就是中山靖王墓的主人,刘胜,我总不能告诉他我来这里是要盗他的墓吧,
就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时候,他一跃而起,一把就锁住了我的喉咙,几乎是在片刻之间,我就已经无法呼吸,
在我认定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四周的白雾突然消失,我定睛一看,这哪里是什么园林了,分明还是在古墓之中,而在我面前的确有一个池子,几具骸骨挤在一起,正与我先前所见到的画面一模一样,
冥冥之事,本来就玄之又玄,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似乎是有人在给我提醒,
心念甫定,青牛先生和老?也走了进来,看到这里边的东西后也不禁啧啧称奇,这也难怪,谁能想得到,从外边看,这里明明是一处装饰华丽的庄园,进来却发现里边只是一间墓室呢,
老?倒还好,青牛先生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望着墓室的一角,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顺着他的目光瞧去,果然见到一张玉石雕刻的床上,正躺着一具尸首,在墓室之中见到尸首本来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怪就怪在他周身上下都贴满了指甲盖大小的玉片,甚至脸上也覆盖着一张玉石面具,粗略数去,足有千余片,
每块玉片上都镶有小孔,想必是用来穿线的,只不过早就已经腐烂掉了,不用他说我也猜得出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金缕玉衣,
自从进到这中山靖王墓中后,我们可谓是九死一生,费劲千辛万苦才来到了这里,本来还以为一定还会有什么更为严峻的考验,谁能想得到结果竟然这么简单,我们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找到了那金缕玉衣,
这里既然是中山靖王墓,那么这金缕玉衣之下所覆盖的,想必一定就是中山靖王刘胜了,
本来我对那些宝贝也并不感兴趣,但它的名头太大了,我还是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只一眼,我的目光就再也离不开了,
并不是被那金缕玉衣所吸引,而是我分明看到下面那具骸骨的手上,挂着一件金灿灿的东西,
我看的很清楚,那正是一枚鹞子吊坠,
我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却什么也没有摸到,
我们都知道,张大帅、胡参谋等人曾经都是来自十三手下的金鹞子,每个人的手上都有一枚纯金打造的鹞子吊坠,自从胡参谋死后,我便将那鹞子吊坠保存了下来,一直以来都当做护身符挂在了脖子上,可是此时怎么会出现在了那具尸体之上,
蓦地,我心中一动,刚才在幻象之中,分明有一个人死死的掐住了我的脖子,说不定那吊坠就是那个时候被扯掉的,难不成眼下这具尸体和刚刚那人是同一个人吗,
适才我还以为前面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幻觉而已,现在看来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正想着,青牛先生已经把手伸了出去,似乎是想摸一摸那金缕玉衣,直觉告诉我,一定会发生什么事情,可我想要阻止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
似乎是为了印证我的预感,就在他的手即将摸到金缕玉衣的那一刻,我突然感到眼前寒光一闪,紧接着我就看到了他的手落在了地上,
没错,就是落在了地上,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刷刷的砍断了似的,他的手掌从手腕处??而断,我甚至都看到了里边的森森白骨,还有翻起的白肉,
事情发生的太快了,以至于青牛先生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此时,他脸上还带着激动之色,
过了足足有三秒的时间,他手臂的断口处才渗出了鲜血,刚开始还是一滴滴的,紧接着就血流如注,直如喷泉一般,
青牛先生这才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捂着断臂倒在了地上,痛苦的抽搐着,他张大嘴巴,似乎是想喊什么,但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显然已经痛苦到了极点,
虽然明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看到这样的情景后还是不禁让人感觉到有些揪心,
他的伤极重,看样子用不了多久就会失血过多而死,只可惜我们手中并没有止血的东西,
小时候我也经常因为淘气而磕磕碰碰,买不起药的时候,义父就会捧一把黄土覆盖在伤口上来给我止血,可这里连黄土都没有,
都说急中生智,这话一点都不错,我眼睛一扫,正好看到了一旁的几具骸骨,
性命攸关,当时我也顾及不了这么许多,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过去,一脚踩在了上边,
这些尸骨在这里存放了千年,早就已经变质,稍微用点力气就会化为?粉,这骨粉正是止血的好东西,
还别说,这招果然管用,将它覆盖在伤口上,血瞬间就不流了,不过青牛先生的脸色依旧苍白,显然早已经昏死了过去,
老?看了看生死不知的青牛先生,随即在我耳边小声说道:“真是老天都在帮我们,咱们何不趁此机会了结了他,一来可以替他解除痛苦,二来咱们也可以带着这金缕玉衣远走高飞,到那时,咱哥俩后半辈子都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了,”
我白了他一眼,说道:“人可以贪心,但是良心一定要摆正,落井下石的事情我可做不出来,更何况,他的下场你也见到了,难不成你以为你的本事比他还要高吗,”
听了我的话,老?显然有些不乐意,但他知道我说的是实情,因此也没有说话,只是围着那具尸首不停的打转,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本来,我也没有什么侠义胸怀,只不过我们若是想要走出这古墓,必须要仰仗青牛先生,因此,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只不过这话我没有说出来,因为我知道老?跟我不是一路人,还是对他留个心眼比较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青牛先生这才悠悠转醒,若不是那眼珠还在活动,他看起来就跟一个死人没有多大的区别,
我说事已至此,这金缕玉衣咱们是无福消受了,依我看,咱们还是暂且离去,等以后找到方法,再回来取也未尝不可,
听了我的话,本来还奄奄一息的青牛先生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噌的一下跳了起来,说道:“不行,绝对不行,我已经等了三十年,再也没有下一个三十年可等了,”
说着,他便想要向那金缕玉衣扑过去,我这一惊可非同小可,一把就将他拉住了,刚刚只是断了他一只手而已,天晓得这次会不会要了他的小命,
别看他身体瘦弱,力气却是大的异乎寻常,甚至连我都制服不了他,便赶忙招呼老?帮忙,他倒也果断,直接捡起一块板砖,照着青牛先生的脑袋就呼了上去,
还别说,这招果然管用,青牛先生瞬间就老实了,不过也人事不知了,
老?说这咋办,这家伙铁了心要送死,咱们可不能陪他一起死啊,
我说为今之计,也只有先斩后奏了,咱们马上将他带离此处,等他醒过来之后,量他一个残缺之人也无法一个人走回来,到时候他就不得不答应咱们离开此处了,
老?向我挑了挑大拇指,随即深深的看了一眼那金缕玉衣,便跟我一起架起了青牛先生,
事实证明,我们想多了,想要离开这里又谈何容易,那大门明明就在眼前,可无论如何我们都无法走过去,就像是那门自己会移动似的,我们每前进一点,它也就移动一分,这样下去,我们必定会力竭而死,
面对这样的情况,即便是我都无法淡定了,一尘说过,古墓之中常有机关,可以迷惑人的眼睛,比如说悬魂梯,无论你怎么走,都是在原地转圈,但一旦闭上眼睛,就能轻而易举的走出去,
我对这话没有多大把握,但为今之计也只有死马当成活马医了,当即闭上了眼睛,约莫走了十几步,我突然感觉到脑门一痛,心中顿时就是一喜,想必已经来到了门口,可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却不禁又吃了一惊,因为我面前的并不是大门,赫然是一具魁梧的尸体,
说是尸体或许并不准确,因为它是可以活动的,分明就是一具行尸走肉,而且这人我也认识,正是少帅口中的刘胜,自从进入古墓之后,他就将它随身携带,如此看来,少帅也在不远处了,
似乎是为了印证我的预感,心念甫定,便有一道人影从它身后闪了出来,不是少帅还能有谁,
当初从独木桥上掉下来之后,我就失去了他的音信,本来以为他必死无疑了,谁成想他还是好端端的活了下来,如此看来,这人的确有些本事,只不过,此时他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脸上还带着斑斑血迹,看起来这段时间他过的也不怎么舒服,
见到我出现在这里,他显然也是一惊,还没等他说话,便注意到了我扶着的青牛先生,
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本来就复杂,看来现在也到了该了断的时候了,
第一百二十章 滴血壁画
我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总之少帅见到青牛先生,就像是饿猫遇到老鼠一样,三步并两步的就跑了过去,也不在乎他是死是活,二话不说就揪住了他的衣领。(.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显然少帅已经怒到了极点,表情睚眦欲裂,连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我早就知道他们两个之间一定有什么恩怨,但以目前情况来看,事情远比我想的要复杂多了。
不管怎么说,我们几个现在也算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内斗对彼此都没好处。想到这儿,我正准备拦住他,可少帅已经抢先一步从怀中掏出一枚红色的药丸,直接就塞入了青牛先生的嘴巴里。
几乎是在同时,青牛先生也醒了过来,尽管脸色依旧苍白,但他见到少帅后,脸上竟莫名的浮现了一抹得意之色,也不管被塞进嘴里的是什么,嘴角微微一挑,轻蔑之色溢于言表。
“你还笑的出来?”少帅的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一把锁住了他的喉咙,冷冷的说道:“我之所以落到今时今日的境地,全都要拜你所赐,难道你就真的不怕我杀了你吗?”
青牛先生勉强一笑,说道:“我早在几十年前就应该死掉了,如今苟延残喘了这么久,已经是赚到了,又有什么可怕的?只是可惜,我无法亲眼见到你成为孤家寡人的那一幕了。”
听了这话,少帅更加生气,一巴掌就掴在了他的脸上。
青牛先生本来就身受重伤,哪里还受的了这样的重手,一下子就瘫倒在了地上,嘴角也流露了一丝鲜血,但脸上却兀自带着一丝狞笑,犹如从炼狱中出来的罗刹鬼一般。
即便是我,看到他这幅表情,也不由得后背发凉,少帅就更加不用说了,直接就将腰间的手枪掏了出来顶在了青牛先生的额头。
我这一惊可非同小可,连忙制止了他,说道:“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何必要动刀动枪呢,更何况咱们几人之中,青牛先生的经历最多,也不止一次的来过这古墓,咱们要想离开这里,多多少少还要仰仗于他,你可千万不能冲动。”
少帅明明听到了我的话,却置若罔闻,只听嘎达一声,手枪便已上膛,看他的样子真的是铁了心要置青牛先生于死地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都说急中生智,这话一点都不错,我眼睛一转,随即说道:“你费劲心思想要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古墓之中的宝贝吗?如今金缕玉衣就在眼前,你拿走就好了,至于青牛先生,还是姑且饶他一条性命吧,等咱们出去以后再处置他也不迟。”
这话果然管用,一听“金缕玉衣”的名字,少帅的眼睛就是一亮,举着枪的手也渐渐放了下来。
这也难怪,金缕玉衣这四个字,向来都出现在史书上,或是口耳相传,现今根本就没有人亲眼见识过,少帅不动心才怪。
看到他终于将手枪放下,我才松了口气,紧接着说道:“那金缕玉衣就在墓室之中,只不过外边的机关却是非常了得,咱们应该想个办法,如何破解了那道机关,也好随了你的心愿,到时候咱们一同出去,你过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从今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看怎样?”
少帅说你我本来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我也不会难为你,但是这头老牛我说什么也饶不了他。
我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之间究竟有什么仇恨,竟然连那普天之下唯一的宝贝都不能化解,但我知道此时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也就没有多问。
青牛先生冷哼了一声,也没有多话,我们一行四人也就再次回到了墓室之中。
金缕玉衣仍旧存放在那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分明感觉到那玉片的光泽似乎又亮了几分,直将这本就昏暗的墓室照耀的熠熠生辉。
其他人显然不像我这么细心,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到了那玉衣之上,青牛先生似乎早已经忘却了身上的伤痛,望着那光彩夺目的玉衣,一时间老泪纵横。
少帅倒也沉得住气,只看了一眼,便将目光转向了我,问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金缕玉衣?”
我说如假包换,心想它足以暂时替换青牛先生一条老命了吧?
少帅想都没想,便摇了摇头,说道:“一件破衣烂衫还远远不够,除非你再给我一物。”
我说除了我这条性命,你要什么都可以尽管拿去。
少帅哈哈一笑,说道:“果然是快言快语,既然如此,那你就趁早将那打鬼鞭的下落告诉我吧。”
一听这话,我心中顿时就是一惊,他怎么会知道这打鬼鞭的事情?
心中这么想着,我脸上自然而然的就流露出了几分疑惑之色。
少帅看在眼里,轻笑一声,随即说道:“你别看这青牛先生长的猥琐,倒的确有几分本事,无底洞中发生的事情,没有一件逃得过他的眼睛,我自然知道了那驭鬼之道的要领全都在一根鞭子上。”
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的言语之间透露着莫名的自信,显然已经志在必得了。
我却不禁有些为难,因为这个人我了解,跟他老子一样,整天都在做皇帝梦,若是真的被他学会了那驭鬼之道,天晓得他会做出些什么事情。
可是如果我不答应他的话,说不定青牛先生立马就会横尸当场,当时候我们也肯定会被困死在这里,为今之计也只有先敷衍他一下了。
想到这里,我便装作十分为难的样子点了点头,说道:“我这个人本来就胸无大志,那打鬼鞭留在我手上自然也没有什么用,你想要的话,尽管拿去,只不过那件东西被我藏在了一个极为隐秘的所在,除了我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拿到。”
听了我的话,少帅的瞳孔顿时就是一缩,死死的盯着我的眼睛,随即冷冷的问道:“你是在要挟我吗?”
这声音晦涩、阴冷,若不是亲耳听到,我绝对不相信这句话是出自一个人类之口,虽然不想承认,但我的确是有些怕了,我丝毫不怀疑,只要我的回答有一个字不符合他的心意,立马就会横尸当场。
艰难的咽了一口吐沫,我才说道:“不是要挟,只不过是商量而已,反正我的性命都在你的手上,难不成你还怕我长了翅膀飞走吗?”
“量你也没这个胆量!”少帅冷哼了一声,才说道:“这头老牛已经被我喂下了他亲手炼制的尸脑丸,也清醒不了多久了,杀不杀他对我来说都是一样,你且说说,咱们怎样才能将这金缕玉衣从这重重机关之中取下来?”
这下可真的是难为我了,我充其量只不过是半路出家,要说画符拿鬼,或许还知道一些皮毛,可这破解机关什么的,实在是没有任何头绪。
就在这个时候,老鼠突然指着墓室的墙壁说道:“你们看那里!”
我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到墙壁上出现了一副壁画,画中是一个身穿铠甲的男人正在战场上厮杀,也不知道古代的画师是用什么颜料涂抹上去的,历经千年竟然一点都没有褪色,而且刻画的栩栩如生,恍惚之间,似乎真的有一位威风凛凛的大将站在眼前似的。
我们第一次进入墓室的时候,所有心思全都放在了那金缕玉衣之上,谁都没有见到这壁画,此时一见,也不禁心有惧意,忍不住就要顶礼膜拜。
少帅看了一眼,随即冷哼一声说道:“刘胜其人,根本就是一个沽名钓誉的酒色之徒,自身没有多少本事,他之所以在墓室之中留下这壁画,只不过是贪慕虚名而已,有什么可看的?”
老鼠说我不是指这幅画怎样,你看他手里的刀!
听了这话,我将目光转过去一看,也不禁心中一凉,只见那虎头刀的刀锋之上果然沾染了血迹,甚至还顺着壁画滴了下来,墙壁的一角已经有了一摊积血。
画中的刀怎么会滴血?
若说是青牛先生手臂受伤时,鲜血溅到了上边,似乎又不太可能,因为距离太远,更何况,就算是溅落,充其量也正是一两滴而已,怎么会出现这么一大摊鲜血?
我们几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惧意,因为我们心中想的是同一件事情:青牛先生的手臂就是被这画中的刀斩断的。
鬼魂之事,本来就看不到摸不着,但在这鬼气森森的古墓之中却最容易出现,这个想法看似不切实际,但确是现在唯一的可能,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那画中的刀会滴血,青牛先生的手臂又为何会毫无预兆的断成两截,因为一切都是鬼魅所为。
此时,即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帅也淡定不能了,一下子就缩到了墙角,警惕的盯着四周。
我说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赶紧离开吧。
青牛先生嘿嘿一笑,说道:“要走你们走,我说什么都不会离开。”
虽说是笑,但在我看来却比哭还要难看,显然他已经失去了神智,说不定是那尸脑丸起效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变异
似乎是为了印证我的预感,在我不经意低头的一瞬,正好看到青牛先生断臂处的骨粉突然都掉了下来,但里边却并没有渗出鲜血,反而出现了很多白色的东西,像是刚发芽的豆芽,又像是尸体腐烂后长出来的蛆虫。[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它们一个个蠕动着身体,似乎是想从青牛先生的断臂处钻出来,让人看了都不禁有些恶心,可他竟然全无知觉。
少帅看在眼里,大叫一声“不好,他又要发作了。”随即头也不回的向墓室外跑去。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见到他如此慌张,本能觉得一定是出现了什么重大的变故,也就没有多想,随着他一起向外跑去。
也直到这个时候我们才发现,我们刚刚进来的墓门早已变成了墙壁,虽然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了,但在如此危急时刻还是不禁有些慌张。
少帅倒也果断,眼看无路可退,便又钻入了另一处墓道之中。
从外边看的时候,这间墓室就像是一座园林似的,但在里边看来仍旧是一处墓室,不过面积却大的吓人,只不过我们见到这金缕玉衣之后,根本还没来得及再次深入,但此刻却已别无选择。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确定青牛先生没有追来,我们这才停了下来。
喘匀几口气,我才问少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何至于如此慌张。
少帅警惕的看了一眼墓道的尽头,这才问道:“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见到青牛先生时的情形吗?”
被他这么一说,我才突然想起,本来我和青牛先生正在谈话,可他突然毫无预兆的暴怒,差点要了我的性命,幸好少帅及时赶到,一枪打在了他的身上,这才救了我的性命。
事后少帅也曾经说过,这一切全是因为青牛先生长期浸淫于蛊术,最后遭到了反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作一次,为了避免伤到他人,这才将自己锁了起来。
想到这里,我便说了出来。
少帅说没错,刚开始我也以为他是因为不小心,才中了蛊,后来才知道,原来他之所以变成这样,是因为他长期用自己的身体做实验,炼制那尸脑丸,直到他意识到不对,这才找到了我,因为我的人多。[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说到这里,他脸上分明流露出一丝苦涩之情。
此时,即便不用他说,我也明白他为何如此痛恨青牛先生,巴不得他死了。感情当初青牛先生之所以找到他,就是看上了他手底下人多,可以让他放心大胆的做人体实验。
而他那些原本忠心耿耿的手下,也因此成为了半死不活的行尸走肉,难怪他会如此生气了。
想到这里,我叹了口气,说道:“早知如此,你又何必跟他狼狈为奸,被他耍的团团转呢?”
少帅说我心中抱了侥幸,总以为这中山靖王墓中真的藏有驭鬼之法,这才相信了他的鬼话,直到最后才明白,他苦心孤诣只是为了一件破衣烂衫,可惜已经悔之晚矣。
敢把金缕玉衣称之为破衣烂衫的人,普天之下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倒不是因为他视钱财如粪土,而是他心里明白,一旦掌握了那驭鬼之法,天底下的任何宝贝他都唾手可得,两下对比,那金缕玉衣自然也就算不了什么了。
正说着,墓道的尽头突然传来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不多时,便有一道魁梧的影子出现在了墙壁上,我们几人的心脏顿时就提到了嗓子眼。
我们想要逃跑,可根本就迈不动步子,不是我们没有力气,而是我们心中清楚,这墓道始终会有尽头,不管我们逃到哪里,始终都会落在他的手心,与其那样,倒不如趁着还有力气跟他争斗一番。
话虽这样说,但我们的心中还是止不住有些害怕,连少帅和老鼠曾经上过战场,手上也沾过鲜血的人,此时都不禁有些瑟瑟发抖,我就更加不用说了。
那一声声脚步,就像是鼓点一般,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我们的心扉,又像是催命符朝我们不断靠近。此时我们心中的感觉就像是三个等待行刑的死刑犯一般。
终于,那人出现在了隧道的尽头。
那人看起来正是青牛先生,只不过他本来驮着的背已经直了起来,竟是说不出的魁梧,让人不敢上前相认,非但如此,那金缕玉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金丝线穿了起来,此时正披在他的身上,想必他一定是被什么东西的鬼魂缠上身了。
少帅最先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枪。
他的枪法我是见识过的,说打你的眼睛,就伤不到你的睫毛,从来不会有半分失手,此时他瞄准的正是青牛先生的眉心。
说时迟那时快,我刚刚见到少帅将手抬起来,子弹已经射了出去,不偏不倚打在了青牛先生的眉心,只听当啷一声,子弹一下子就被弹开了,就像是打到了钢铁一般,而在他的眉心处,却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要知道,那时的火枪都是燧发的,每开一枪就要重新装填一次子弹,虽然有些麻烦,但威力却大的惊人,甚至连野猪的皮毛都可以轻易打透,可打在他的身上竟然全无反应,难不成他是铜皮铁骨吗?
当时我们心中的恐惧简直无以复加,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你才会感觉到自己有多么的渺小。
青牛先生的身形只是顿了一顿,便又向我们走了过来,离的近了我才看清楚,他的眼睛中只剩下瞳孔,而两枚瞳孔之中赫然各有一条虫子在来回转动,也不知道他之所以变成这幅模样,究竟是被什么东西上了身,还是被他体内的蛊虫给控制住了。
正想着,他已经走到了我们的近前,我原本并不是一个喜欢坐以待毙的人,但是此时却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索性便闭上了眼睛。但预感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他路过我们身边的时候丝毫没有停留,便径直走了过去。
我当时的感觉,就像是一座大山从头顶飞过一般,压抑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等我回过头来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墓道的深处。
看起来,我们几个还不够资格让他来动手,墓道深处一定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东西吸引着他。
反正我们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便索性跟在了他的身后,既然是中山靖王的主墓,想必里边一定是气势非凡,可结果却让我们失望了,墓道之中还是墓道,直如迷宫一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我们筋疲力尽的时候,终于到了墓道的尽头,我们本以为他会停下来,可谁知他只是顿了一顿,便直接朝着那墙壁狠狠的撞了上去。
一切都来的那么突然,我只感觉到一阵晃动,如同天崩地裂一般,他就如同一只穿山甲,竟硬生生的在墙壁之上开出了一个盗洞,震惊之余,我心中也不禁有些高兴,我们就跟在他的后边,说不定就能轻而易举的出去了。
虽然心中这么想着,但我们却不敢贸然行事,否则个不慎,被飞起的巨石砸晕过去,那就哭都没地方哭了。只是这么缓一缓,青牛先生便已不见了踪影。
也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那墙壁之后还有一条盗洞,里边摆满了坛子,正如我们在那隧道之中所见到的那些装有尸油的坛子一模一样。
蓦地,我心念一动,突然想到自从那隧道崩塌之后,那些诡异的虫子还有那虫卵都不见了踪影,难不成这里会是它们的第二个老巢吗?
少帅一愣,连忙问我是什么虫卵,我便将这些天的经历说给他听了。
正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听了我的话,少帅一下子就跳了起来,说道:“我早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现在看来咱们还是落入了青牛先生的圈套。”
我问他这是何意。
少帅冷哼一声说道:“你可千万不要忘记这老牛是何许人也,他们苗疆之人,简直就是跟虫子一起长大的,控制起来自然也是得心应手,当天咱们两个从那独木桥上掉了下来却被一群猫首蝙蝠接住,当时我就起了疑心,恐怕也只有青牛先生才懂得如何操控他们。”
顿了顿,他又接着问道:“你在隧道中见到的那些虫子是不是身体黝黑,如同蜘蛛一般,背上有一副骷髅的图案?”
他从未进过隧道,又怎么会知道这些?因此听了他的话后,我也不禁吃了一惊。
少帅咬了咬嘴唇,才说道:“因为那些虫子都是我的兄弟们变的。”
说这番话的时候,他双目通红,显然已经怒到了极点。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变成虫子呢?”我心中也不禁好奇。
少帅回道:“当初他将那尸脑丸分给了我的手下,刚开始我还不以为意,可没过多久,他们就出现了异样,一个个萎靡不振,脸色也越来越苍白,然而食欲却开始大增。刚开始只是吃一些老鼠、山狸之类的动物而已,直到后来,竟连同伴都不放过,我经常会看到一些士兵被咬的遍体鳞伤,一个个死的惨不忍睹。”
第一百二十二章 婴儿
这番话几乎是被他从喉咙中硬挤出来的,其心中的愤怒可见一斑,这也难怪,眼睁睁的看着陪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一个接一个的死在自己的面前,那种感觉恐怕任何人都不容易接受。(.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可是我仍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那些虫子是他那些兄弟变的?
这些年来我见过的诡异之物已经不胜枚举,活人变成尸体的事情更是屡见不鲜,却从来没有听说过人会变成虫子的。
少帅深深吸了两口气,这才接着说道:“自从吃了青牛先生的尸脑丸之后,我那班兄弟就变了模样,一个个就如同野兽一般,如果要真是这样,那也就罢了,可突然有一天,他们睡着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而他们每一个人的太阳穴上,都出现了一个血窟窿。”
听到这里,老鼠接口问道:“你是说你那些兄弟一夜时间就被其他人打死了?”
“不是!”少帅闭上眼睛,摇了摇头,说道:“那些血窟窿不是外力造成的,而是有什么东西从他们的脑袋里钻了出来。”
听了这话,即便是我也不禁有些后背发凉,蓦地,我心中一动,问道:“你是说从他们的脑袋里钻出来的东西,就是这些虫子吗?”
少帅先是叹了口气,这才点了点头。
不用他说,我也猜的到,恐怕这一切都是青牛先生的诡计,想必他害了这么多条人命,一定跟我们在隧道中见到的那枚虫卵有莫大的关系,难怪他在隧道中被那些虫子攻击的时候,说了一句“为山九仞,功亏一篑。”这样一切就都解释的通了。
这其中的缘由,若没有青牛先生亲口承认,我们根本无从知晓,而且此时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们不再说话,径直朝着盗洞继续前行。
显然这条盗洞是后来者挖的,我们可以清晰的看到挖掘的痕迹,只不过手法并不专业,不过勉强也可以让人通过。
一路无话,不多时,我们便到了盗洞的尽头,一到这里,我不禁又吃了一惊,因为那座蛇皮独木桥又出现在了眼前,而独木桥的另一端便是我跟少帅曾经走过的殉葬坑,似乎我们兜兜转转了一大圈,最终又回到了原点。[.超多好看小说]
曾经,我亲眼看到那独木桥变成了一条蟒蛇,而后一头栽进了峡谷中的血海之中,可此时它仍然好端端的呆在这里,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不过亲眼见到过那一幕后,我们谁都不敢上前一步。
老鼠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大大咧咧的就走了上去,我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我本以为他也一定会重蹈我们的覆辙,可谁知道那独木桥一点反应都没有,而且他走上去也是稳稳当当的,那独木桥也没有一丝摇晃。
既然来到了这里,我们也无路可退了,我和少帅对视一眼,这才战战兢兢的走了过去。
这里只有这么一条通道,不用说,青牛先生也一定是进了殉葬坑,犹豫了一下,我们还是走了进去,刚一靠近,我便听到了墓葬坑中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这种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正是那些虫子活动的声音,一想到那那么多的虫子如同潮水一般铺天盖地的向我涌来,我就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本不想再靠近一步,却又实在想弄清楚青牛先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还是走了进去。
尽管早已经有了准备,但见到眼前的一幕后,我还是不禁有些心跳加速,只见一人正盘膝而坐,从身上的那件金缕玉衣来看,这人正是青牛先生,只不过除此之外,他连一点青牛先生的特征都没有了,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具骷髅。
他身上的皮肉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给一块一块咬下来的,齿痕犹在。而且他的眼眶也只剩下两个黑洞了,一颗眼珠垂到了嘴角,另一颗已经不见了,里边竟有两只白色的虫子在缓缓蠕动,鲜血淋漓的场面让人不敢直视。
看他的样子,显然是遭到了体内蛊虫的反噬,早已经死去了多时,但我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什么大老远的非要死到这里不可。
心中想着,我不由自主的仔细打量了他两眼,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便觉得他的坐姿有戏古怪,只见他双手合十放在胸前,似乎是在祷告着什么,而在他面前不远处的地方,赫然便是那口破旧的木箱。
我曾经进去过一次,自然知道这木箱之下是一截没有打通的盗洞,下边还藏有两具尸体,看来我预料的没错,青牛先生绝对跟那两具尸体有关,说不定那两人正是当初跟他一起来到这古墓的师兄弟。
此时,木箱的盖子已经被掀开了,我们刚刚听到的那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也正是从那里传来的,我心中好奇,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
刚一靠近,我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就像是进了屠宰场似的。
有了上次的经验,我们让老鼠留在上边,以防那木箱会自己盖上,我和少帅则直接跳了下去。
这截盗洞本来就不大,现在更是被为数众多的虫子挤了一个满满当当,只不过它们可没有闲心来关注我们,所有虫子都聚集在那两具尸首的旁边,一个个蜷缩在地上,就像是在送别亲属似的。
这种情形当真是奇哉怪也,若不是自己亲眼得见,任何人说出来我都不会相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哀悼会”终于结束了,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紧接着那些虫子自动分成两行,就在我们的注视之下,一个婴儿从虫子堆中缓缓的爬了出来。
我看的清楚,这正是我们在虫卵之中见到的那个婴儿。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更何况这婴儿本就诡异,我不由自主的就后退了好几步,少帅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下意识就把手枪掏了出来,指着那个婴儿,却迟迟不敢扣动扳机,想必他心中也清楚,他这一枪非但伤不了那婴儿,说不定还会将他激怒,这才拿不定主意。
就这么一迟疑,婴儿已经爬到了那两具尸体的身旁,咋看之下,他跟普通的婴儿也没有什么两样,可他只是伸出小手摸了一下而已,那两具尸首便化为了齑粉,恍惚之间,我似乎看到两位老人满脸慈祥的看了一眼那个婴儿,随即缓缓飘散。
刚开始我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转过头一看,之间少帅也是一脸茫然,想必他也见到了刚刚的那一幕。
虽然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俩此刻心里都明白,此地不宜久留。
几乎是同一时间,我俩不约而同的都跑到了出口处,可那木箱的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盖上了。
我这一惊可非同小可,连忙呼喊老鼠的名字,直到嗓子都喊哑了,外边都没有回应。
少帅苦笑一声,说道:“不要白费力气了,恐怕咱们两个都被人给阴了。”
我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少帅哼了一声,说道:“你那兄弟既然名叫老鼠,那偷奸耍滑一定是他的拿手好戏了,那金缕玉衣价值连城,恐怕是个人都想要独吞,更何况他本来就是一个贪财之徒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我还是不由自主的相信了他的话,因为我心里明白,老鼠根本和我就不是一路人,而且我们本来就没有什么交情,因此出卖我们也在情理之中,怪就怪我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顿了顿,我才问道:“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少帅一摊手,说道:“我那帮兄弟早已经变成了行尸走肉,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这样的虫子,反正我也是孤家寡人了,死在哪里还不都一样吗?”
话虽这样说,但我分明从他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一丝不甘。
这也难怪,像他野心这么大的人,又怎么可能束手待毙呢?恐怕只要有一线生机,他都不会放弃。
想到这里,那婴儿已经向我们爬了过来,从始至终,他的脸上都带着纯真的微笑,似乎这一切对他来说都如同一场游戏一般,我却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难不成我俩的下场也会跟那两具尸体一样吗?
我知道自己迟早都会死,却万万想不到最后连尸体都剩不下,因此心中也不免有些沮丧,可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靠近。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了,四周都变得格外安静,我甚至能够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爬到了我们的面前,却根本就没有停留,甚至连看都没看我们一眼,便从我们的身边爬了过去。
也没见他有什么奇异的动作,只不过是抬了抬手而已,那木箱的盖子便自动打开了,他也没有丝毫迟疑,径直爬了上去。
劫后余生,我和少帅都不由自主的深深舒了两口气,按理来说,我应该庆幸才对,可我心中的不甘却明显多过于庆幸。我若是真的死在那个婴儿的手上也就罢了,可他竟然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就将我给自动忽视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灵尸
这种失落感,恐怕任何人都忍受不了,更何况是我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说起来真是可笑,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在跟这些灵异之物打交道,可实际上却一点本事都没有,能够活到今天也实属侥幸,若是有一天我的运气用光了,说不定也就是毙命之时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暗自下定了决心,若是这次有命出去,一定要真真正正的学一些本事。
虽然不知道这婴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显然他跟这古墓之中发生的事情都有一些关联,因此我们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还是跟了出去。
他并没有走远,而是坐在地上自顾自的玩耍,而他身上则赫然披着那件金缕玉衣,青牛先生的尸首早已经不见了踪影,恐怕他的下场也不比他那些师兄弟好到哪里去。
我本以为老鼠也一定难逃厄运,可我偶一回头,分明发现他正躲在一具骸骨的后边瑟瑟发抖,他所在的地方,正好面的着那婴儿,可那婴儿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像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似的。
现在看来,被他忽视的也不是只有我一个而已。
可是为什么他连死人都不放过,却对我们三个大活人手下留情呢?难不成他跟青牛先生等三人有什么莫大的恩怨,非要将他们挫骨扬灰不可吗?
个中缘由,恐怕比我聪明十倍百倍的人都猜想不透,更何况是我了。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眼前这个小东西绝对不是我们能够对付的,反正他对我们也没有恶意,我们也懒得去招惹他,便琢磨着想个办法离开这古墓。
但是想走又谈何容易,这里的通道只有一条,是通向那座庄园的,除此之外四面都是墙壁,我们几个就跟被困在笼子里边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我已经急的团团乱转了,可少帅却似乎一点都不放在心上,我偶一回头,发现他正死死的盯着那个婴儿,眼睛之中偶有流过闪烁。
刚开始我还以为他是在挂念着那金缕玉衣,便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钱财乃是身外之物,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思去关心那些?”
少帅白了我一眼,说道:“我岂是那种目光短浅之人?只是我实在想不出这个孩子究竟是什么来历,与青牛先生之间究竟又有什么关系?咱们要是想离开这里,说不定还要着落在他的身上。[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他所说的我又何尝不知,只是我实在不想跟这个孩子有过多的交集,因此才不往这方面想。
顿了顿,少帅才问道:“你跟了一尘这么长时间,有没有听他提起过青牛先生的事情?”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但还是摇了摇头。
当初在无底洞中,那头老黄牛出现的时候,一尘也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声是故人所借而已,至于那故人是谁,却从来没有提过。只不过在提起这位故人的时候,他眉宇之间分明有些古怪,想必他跟青牛先生之间的关系也并不怎么样。
看到我摇头,少帅显然有些失望,轻轻咬着嘴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他的样子似乎是知道一些什么事情,只不过不方便对我说,我心中也不免有些生气,便说道:“事到如今,咱们已经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如果人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恐怕到头来谁都讨不到便宜,难不成你还有什么事情不能告诉我的吗?”
听了我的话,少帅沉吟了一会儿,这才说道:“不是我不肯说,只不过这事儿如同天方夜谭一样,说出来怕你也不信。”
天方夜谭的事情我见到的难不成还少吗?他显然是小瞧我了,因此我心中也不禁有些不屑,但脸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而是面色如常的说道:“我信与不信也要看你说的是什么事情了,你不说我又怎么知道呢?”
少帅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话,而是反问道:“你可知道我父子二人为什么殚尽竭虑,费劲千辛万苦非要寻找那驭鬼之道吗?”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些,心中也不由得一愣,但还是回答道:“为了做皇帝呗,这还用说?”
一边说着,我一边注意着他的神色,直到确定他面色无常,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少帅说这话倒也不假,现在都什么世道了,有机会的话,谁不想试一试执掌天下的感觉?
当初我父亲离开癞子十三后,便想要自立门户了,只不过我们山西地广人稀,根本招募不到那么多的兵勇,他这才想要借助驭鬼之道,只可惜他虽然精通盗墓之法,却对那驭鬼之道知道不多,于是他走遍了大半个中国,四处拜师学艺,结果还真被他找到了。
我说即便找到了又怎样?他还没来得及露一手,就在无底洞中长眠了。
少帅说那都是后来的事情了,其实在去保定府之前,我父亲就已经学到了驭鬼之法,只不过这个方法太过血腥,又要耗费几十年的功夫,他这才不得已放弃了。
听到这里,心中也是一惊,难不成除了那打鬼鞭之外,世界上真的还有什么驭鬼之法吗?
看他的样子,显然不是在撒谎,因此我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静静的等他说下去,可他却什么都不说,眼睛望着远方,目光之中偶然有流光闪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若是直接问他,他不一定会回答我,于是我眼睛一转,这才说道:“别在说大话了,若是世界上真的还有其他方法,张大帅又何必要在那无底洞中隐居几十年呢?”
我这激将法虽然有些俗套,但的确管用。
听了我的话,少帅当即冷哼一声说道:“那是我父亲亲口所说,他又怎么会骗我?当年他亲自去过苗疆,求来了一种祭灵之法,只不过培养一具灵尸要数十载的光阴,他这才不得已而放弃。当初我们险些被保定府的康老爷炼成附身童子,也是因为他去了苗疆一趟。现在看来,虽然不知道那祭灵之法究竟是什么,但既然跟苗疆有关,想必又是一种邪恶的蛊术。”
但我还是弄不明白,此时他说这些事情,跟我们眼前的处境有什么关系。
似乎是看出了我脸上的疑问,少帅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枉你出生入死了这么多次,难道还没听出来我所说的灵尸指的就是眼下这个婴儿吗?”
听了这话,我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难不成张大帅也来过这中山靖王墓吗?
少帅白了我一眼,说道:“难不成你忘记了青牛先生本来就是苗疆人士吗?那祭灵之法虽是秘术,但他却不见得不会,若是我所料不错的话,当初他们进入这中山靖王墓,寻找金缕玉衣是假,实际上就是想找个地方安心的炼制灵尸。”
我说既是如此,他们又何必大老远的跑来保定府呢?难道苗疆的深山老林中还藏不住他们吗?
少帅说你有所不知,不管是做什么法,若有地利相助,自然事半功倍,咱们中国的山很多,但真正的龙脉只有两条。昆仑山是龙脉鼻祖,这众所周知,然而要想在十万大山中寻找一处古墓实在无异于大海捞针,所以他们师兄弟才将主意打到了保定府。
保定府有龙脉吗?我怎么不知道,而且我也从来没有觉得这里是什么人杰地灵的地方,历史上也没出现过什么大人物。
少帅呵呵一笑,说道:“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保定府若没有龙脉,清西陵又怎么会修在这里?满人之所以占据大汉江山四百余年,也都跟这龙脉有关。”
风水之说本来就说不清道不明,我就更加不懂了,不过听他说的头头是道,我也不由得相信了几分,但还是问道:“就因为是青牛先生是苗疆人士,你就认定他是在这里炼制灵尸,未免也太草率了吧?”
少帅说其实在很久以前,第一次有虫子从我手下的尸体里钻出来,我就已经开始怀疑了,事后也查询过父亲的笔记,里边有一段描述,大致意思是,所谓灵尸,并不是具有灵智的尸体,而是由死气所凝,晦气所生,所孕育出来的灵胎。
刚开始我也以为一切都只是巧合而已,直到看到这个婴儿,那么一切就全都印证了。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显然十分激动。
我叹了口气,说道:“即便是,那又能怎样?咱们还不是被困在了这里?恐怕用不了多久也就成为这骸骨大军中的一员了。”
少帅呵呵一笑,说道:“有了这具灵尸,天下我都唾手可得,何惧于一座小小的古墓?”
说着,他拔出了手枪,指向了在一旁瑟瑟发抖的老鼠。
我没想到他说翻脸就翻脸,竟是一点预兆都没有,因此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便听到少帅说道:“恐怕是我父亲在天有灵,给我在这里安排下了这具灵尸,既然如此,我要你们何用?”
第一百二十四章 因果循环
说到这里,他的眼中已是杀意迸现,我丝毫不怀疑,下一秒他就会毫不迟疑地扣下扳机。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老鼠仍旧躲在一旁的骸骨之后瑟瑟发抖,似乎是刚刚见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画面,直到现在都没有反应过来,全然不知道自己此时的处境。
虽然我们不是一路人,但不管怎么说,也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我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我的面前?更何况,听少帅的话外之音,老鼠若真的死了,那么下一个就轮到我了。
想到这里,少帅已经将手指扣到了扳机上,眼看着已经扣动手枪,人的速度又怎么可能比的上子弹呢?我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只好闭上了眼睛,似乎已经看到了老鼠血溅当场的画面。
然而过了好半天,枪声却始终没有传来,我这才睁开了眼睛,只见少帅仍旧站在那里,保持着拿枪的姿势,脸上也兀自带着几分狞笑,就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法术似的。
我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下一秒,就见到他脸上一阵扭曲,从他身体里传来了一阵“裤擦裤擦”的声音,就像是有一条大蛇在雪地里蜿蜒前行似的。
这声音来的极其突兀,似乎是从他身体里传来的。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还是意识到了不对劲,连忙后退了几步,向一旁的老鼠不断的使眼色。
也直到这个时候,老鼠才终于回过神来,满怀惊惧的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婴儿,随即一个懒驴打滚地滚到了我的身旁。
我跟少帅也算的上是老相识了,这个人我了解,一旦下定了决心的事情,就一定会办到,他既然起了杀心,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我们,所以当老鼠来到我身边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逃跑。
可是很快我就发现了不对劲,因为少帅仍旧保持着那个姿势,用枪指着老鼠刚刚的藏身之地,就像是一个被冻僵了的人似的。
一时间,我也搞不清楚他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便要夺门而出,可说也奇怪,没见少帅有什么动作,下一秒竟然就挡在了我们的面前,黑黝黝的枪口直指我的额头。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我这一惊可非同小可,连忙一矮身子,耸起肩膀,用力朝他的小腹撞了过去。
打架老手都知道,小腹是人身体上最柔软的地方,一旦打起来就朝这里死命的招呼,虽然不能将人打死,也得让他短时间内失去战斗力。
我在市井之中厮混的时候,也经常用这招,现在使用起来更是驾轻就熟,此时已到了生死关头,潜力爆发,这一下子自然也是用尽了全力。
说是迟那时快,其实所有事情都发生在一瞬间而已,心念甫定,我的肩膀已经不偏不倚的撞在了他的小腹,可他非但没有被我撞开,甚至连动都没有挪动一下,反倒是我感觉到半个身子都麻痹了,连胳膊都不听使唤了。
当时给我的感觉,不像是撞到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倒更像是撞到了一堵厚实的城墙。
我可全然没有预料到少帅还会这门铁布衫的功夫,心中也不免一惊,不过我也不是那种好勇斗狠的人,知道斗不过了,便想要逃走,随即直接滚到地上,从他的裤裆下钻了下去。
面子的确重要,但是跟生命相比也就变得一文不值了,生死关头,我也就顾不上那么许多了。
等我站直身体,一口气就跑开了十几步,独木桥已经遥遥在望,我宁可再回到那庄园之中,也好过立马就死在少帅的枪下。
百忙之中,我偶一回头,却发现老鼠依然傻愣愣的待在那里,正在跟少帅“含情脉脉”地面对面。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我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如此胆小,不过想了想也就释然了,原本他就是一个普通人,一天之中,数次见到诡异的事情,不被吓破胆才怪呢。
俗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我们本来就是萍水相逢,当时我也就顾及不了这么许多了,正要转身逃走,眼睛不经意的一扫,分明从老鼠惊恐的瞳孔之中看到了少帅的影子。
两人四目相对,从他的眼睛里看到对方的影子,本是常理,怪就怪在他眼睛中的镜像只是一具骷髅,哪里有半块皮肉?
我心中顿时就是一惊,脚下的步子也不禁迟疑了几分,也就这么一耽搁,我突然听到“噗嗤”一声轻响声。
这声音不大,但却格外的刺耳,循声望去,只见少帅的太阳穴突然爆裂,红色的鲜血混合着白色的脑浆直接就迸了出来,溅的到处都是,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动静,少帅仍旧保持着那姿势在原地站着。
虽然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连脑浆子都出来了,想必少帅也活不了了,因此我心中的惊惧之心立减,索性又退了回来,还没等我走到少帅的身前,又是“噗嗤”一声轻响,这次爆裂的是他的额头。
老鼠跟他面对面的站立,身上自然被溅满了鲜血,远远看去就如同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怪一般,可他竟然毫无反应。
我心中也不禁一慌,刚刚卖出去的脚步又硬生生的收了回来。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老鼠突然傻呵呵的一乐,随即伸出舌头,将溅落在自己脸上的鲜血和脑浆全都舔入了嘴中,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舌头突然变得非常长,竟然连自己的额头都能舔到,而且那舌头尖也是分叉的,就像是蟒蛇口中的信子一样。
直到将脸上全都舔干净,他这才停下了动作,甚至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
亲眼见到这一幕,我只觉得肚子中翻腾了起来,险些将隔夜饭都给吐了出来。
前后也就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我们一同进到古墓中的四人,已经两死一疯,可我竟然连一点头绪都没有,要说不害怕,恐怕说出去谁都不会相信。
也直到这个时候,少帅才终于将手臂垂了下去,他的动作极其古怪,就像是所有骨头都被打碎了似的。
事实也正如我所料,下一秒钟,他就如同一摊烂泥一般跌倒在了地上。
说是跌倒似乎并不准确,因为他直接就变成了一滩血肉,就像是浑身上下所有的骨头瞬间被抽走了一般。
震惊之余,我也不禁松了一口气,至少他不会再来伤害我了。
心念甫定,我突然看到地上的那摊“肉泥”蠕动了一下,紧接着便有一个黑黝黝的东西从他的身体里冒了出来,定睛一看,正跟我在隧道之中见到的那些虫子一模一样。
想必也正是这个小家伙将少帅变成了这幅模样。
少帅曾经说过,他亲眼见到他的那些手下服下尸脑丸之后,一个个的变成了行尸走肉,紧接着便有虫子从他们的太阳穴钻了出来,当时听这番话额时候,我还在幻想那究竟是怎样的情景,此时终于看到,才明白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心中承受了怎样的痛苦。
如今,他终于也步了他那些手下的后尘,只不过是省略了变成行尸走肉的步骤罢了,想必是青牛先生很早以前就在他身上动了手脚。
他精通巫蛊之道,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害一个人,简直就如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一代枭雄,就此化为一摊肉泥,想起来我也不禁有些唏嘘,稳了稳心神,才对老鼠说道:“如今青牛先生和少帅都已经死了,再也没有人阻拦咱们了,虽然这里边的墓道错综复杂,但只要多花费一些时日,咱们还是可以出去的。”
我这番话表面上是在对他说的,其实倒更像是对自己说的。
这如果只是一个寻常的古墓那也就罢了,至少还有墓道可以走,可是在这个诡异的地方,墓道究竟在哪里我都不知道,似乎不管你怎么走,都是在原地兜圈子。
等我话都说完了半天,也不见老鼠有什么回应,我回头一看,只见他正爬在地上围着那摊“肉泥”转圈,而那个从虫卵中出来的婴儿,正坐在他的身上咯咯直笑。
不明所以的人看到这一幕后,一定会将他们当成一对正在嬉闹的父子,可我却险些将自己的舌头都咬下来。
我暗骂一声愚蠢,这里发生的一切,明明都跟那婴儿有关,我却将他给忽略了,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心中想着,我不由自主的向第三看了一眼,只见他们两个正在玩耍着,似乎完全感应不到我的存在,只不过老鼠的笑容越来越勉强,直到最后已经变成了机械性的呵呵声。
终于,他还是停了下来,脸上不规则的扭动着,随即身体里也传来了“裤擦裤擦”的声音。
这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当然知道意味着什么,只好背过了身子。
等我再回过头来的时候,老鼠已经不见了踪影,而地上却又多了一滩肉泥,而那婴儿则正在血泊之中玩耍,左右手各拿着一条虫子,脸上带着状似天真的笑容。
第一百二十五章 墓主人
只不过在我看来,这微笑却是说不出的恐怖。[.超多好看小说]
所有人都死了,恐怕下一个轮到的应该就是我了!
想到这里,我苦笑了一声,明知道自己逃不掉,便索性坐在了地上。
那婴儿也没让我久等,我刚刚坐下,他便向我爬了过来,每向我靠近一些,我的心就会被揪一下,天知道他会用什么办法来炮制我,说不定我下场比老鼠他们还要惨。
正想着,他已经走到了我的身边,径直爬到了我的怀中,当时我的感觉,就像是在抱着一块冰疙瘩似的,那股寒意从脚底直接传到了头顶,恐怕用不了多久,我就会被活活冻死了。
我下意识的就想要将其推开,可手上却半分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到他坐在我的怀里,靠着我的肩膀,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除了身体有些寒冷之外,咋看之下他跟普通的小孩子也没有多大区别,甚至睡觉的时候嘴角都带着口水。
看起来他是玩累了,又或者是放心我不会伤害他,这才在我怀中睡了过去。
别看他此时睡得这么安详,天晓得他醒来之后会怎样对付我?
我也做过小混混,但绝对不是下三滥,乘人之危这种事情我是绝对做不出来的,但眼下这东西是灵尸,并不是人,我若是趁他熟睡将他给结果了,也不算是触碰了底线。
想到这里,我已经起了杀心。
若只是一个寻常的婴儿,我要杀他根本就不要花费什么力气,但我知道他不是,更何况我身体根本就无法动弹,因此这看似举手之劳的事情也变得遥不可及了。
心中这么胡思乱想着,我突然感觉到眼皮异常沉重,连日以来的疲惫瞬间如同潮水一般向我涌了过来,不知不觉中竟然睡了过去。
老实说,在古墓之中睡觉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天知道你睡着以后究竟还能不能醒过来。
朦胧之中,我突然听到一阵杂乱的喊声,睁眼一看,只见一群大汉正在喝酒,一边喝还一边大声叫嚣着,而他们所在的地方正是古墓之中,身旁满是骸骨,他们却浑然不觉。
非但如此,我明明就站在这里,可他们似乎都感觉不到我的存在,想必我一定是在做梦,要嘛就是又出现了幻觉。[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在这古墓之中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出现,我早已经见怪不怪,索性也就坦然接受了。
不一会儿,嘈杂之声渐稀,他们一个个都醉倒在了地上,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便看到墓道的一角鬼鬼祟祟的跑出了三个人,将这些醉倒的大汉一个接一个的抬走了。
影像太过昏暗,一时之间我也看不出这几个人的面貌,蓦地,场景忽然一变,我只感觉到身体周遭一团燥热,睁眼一看,只见一口火炉烧的正旺,三个扎着长辫的男人正在火炉前忙碌着。
尽管面貌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但我看的出来,其中一人明显就是年轻时候的青牛先生。
火炉上有一道闸口,随着火炉越烧越旺,那闸口中也流出了一滩白色的液体,比河水要粘稠的多。
如果是在以前的话,我也认不出这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最近见得多了,我一眼就看的出来,这白色的液体正是尸油,只不过我闻不到那股臭味罢了。
在三个人显然格外兴奋,连忙取来坛子,将那些尸油一滴不剩的接到了坛子中,而后用泥封好存放在一旁,不一会儿便满满当当的接了十几口坛子。
直到这个时候,火炉中的尸油已经流尽,他们便打开盖子,不一会儿便有一群人走了过来,一个接一个的跳进了火炉之中。
飞蛾扑火我听说过,却从来没有听说过会有人心甘情愿的跳入火炉之中,想必他们也一定是被青牛先生给控制住了。
我看的清楚,这些大汉正是刚刚在墓道之中喝酒的那些人,可以看得出来,这些人绝非善类,有些人腰上别着大刀,有些人扛着大棒,个个都是满脸横肉,身上带着刀疤,一看就是习惯了在刀口上舔血的人。
青牛先生说过,当初他们是为了给保定府的绿林豪杰赌气,这才要来寻找这金缕玉衣,现在看来多半是骗人的,明明是他们把别人给骗了过来,硬生生的被他们炼成了尸油。
直到尸油全都被榨干,三人这才停下,随后又将那些坛子全都带到了那庄园所在的地方,顺着悬崖将尸油全都倒了下去,而悬崖之下,赫然便是那蟒蛇的石像,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是在举行某种仪式。
我心中好奇,不由自主的走过去一看,这一看不要紧,我险些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下来,只见峭壁之上爬满了虫子,正贪婪的吮吸着那些尸油,直到一滴不剩,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到了隧道之中。
也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那隧道之中满是尸油,原来都是青牛先生等人准备给它们的食物,如此看来,他们如此大费周章,果然就是为了这所谓的灵尸。
难怪当初他被这灵尸攻击的时候,说了一具为山九仞功亏一篑的话,想必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他们亲手制造出来的东西,一定超脱了他的掌控。
想到这里,我感觉到身子一凉,这才清醒了过来,那灵尸仍旧在我怀中,不过一对眼睛睁得大大的,正笑嘻嘻的盯着我看,想必刚才的幻觉也都是他造成的。
害怕之余,我也不免有些可怜这个小家伙,这一切绝非他的本愿,全都是青牛先生一手造成的,如今他自食其果,也算是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只是这具灵尸我该如何处置?又或者说他打算如何处置我?
即便是我,此时也不禁觉得有些束手无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一个时辰,也可能是一天,就在我即将再次睡过去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刚开始我还以为又出现了幻觉,但很快我就意识到了不对,因为那脚步声格外清晰,就在耳旁,绝对不是幻觉,只是此时我的身体根本就无法动弹,即便是将头转过去这种小事都做不到,只能老老实实的坐在这里,等着他一步一步的靠近。
也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终于,他还是走到了我的面前。
他的身形格外高大,我眼睛抬到了极点,也只能看到他的双腿而已,上半身根本就看不到,不过我认的出来,他身上穿的是一副铠甲,正如我们在金缕玉衣旁的石壁上见到的那副壁画一样。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突然有了一种释然的感觉,我们在这古墓之中折腾了这么久,如今墓主人终于要现身了。
可以看得出来,这中山靖王墓比我想象的还要大,我们进来了这么久,也不过是见到了冰山一角而已,我也不知道当初青牛先生为什么选择这里作为他们的秘密据点,不过想来一定不止是因为龙脉而已。
正想着,他已经走了过来,一伸手,便将我怀中的灵尸接了过去,几乎就在同时,我便感觉到身子一松,似乎一块大石头也跟着落地了。
别看他只是一个婴儿的模样,但我心里明白,他比那些表面上看起来凶恶的僵尸要恐怖的多,可是在这人的手里,竟然真的如同婴儿一样乖巧,我也不禁好奇,这墓主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心中想着,我咬了咬牙,才把头抬了起来。
结果我失望了,因为我面前的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副铠甲,外边罩着一层金缕玉衣。
这金缕玉衣本来就是天下间少有的宝贝,如今却一下子被我见到了两套,我也不禁有些受宠若惊,而且不管是玉片的数量,还是玉片的质地,都比这灵尸身上穿的这件要高贵的多,价值自然更是天壤之别。
只看了一眼,我便连忙低下了头,生怕引起他的不满,我丝毫不会怀疑,他根本就不需要动手,只要吹口气,我恐怕就连骨头都剩不下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四周格外的安静,我甚至能够清晰的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正笼罩着我的全身,尤其是老鼠和少帅溶解之后肉泥就在眼前,那股血腥味不停的刺激着我的神经,更是让人崩溃。
就在我几乎绝望的时候,他终于离开了。
按理来说我应该松口气才对,但是我没有,因为这古墓之中只剩下我一个活人,又找不到任何出路,迟早会被活活困死在这里。
与其那样等待死亡,倒不如被他杀了倒也一了百了,想罢,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正要考口说话,他的背影已然远去。
别看他的步子不多,步履也不快,但转瞬之间已经走发出了十几步,这可能是我唯一走出古墓的机会,当然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弃,连忙蹑手蹑脚的跟在了他的身后,说也奇怪,他并不是往古墓深处走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 女鬼
出了殉葬坑之后,那身衣服便径直走到了那蛇皮独木桥上,伫立良久,似乎是在打量着什么,可惜它根本就没有头颅,就这么一身衣服停留在那里,让人不管怎么看都只能感到毛骨悚然。(.$>>>棉、花‘糖’小‘說’)
我艰难的咽了一口吐沫,这才跟了过去,我刚一走近,它又继续前行,每走一段,便会停留片刻,等我赶上的时候它才继续赶路。
我心中蓦地就是一动,难不成它是在等我,想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吗?
这个念头刚刚产生,我就不禁起了一身冷汗,天知道他要将我带到什么鬼地方去,不过多半是活不成了,可是除了跟它走下去之外,我也没有其他出路,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一路无话,它直接将我带到了我们第一次发现金缕玉衣的地方这才停下。
那具尸首仍旧存放在那里,手上仍然抓着我那枚鹞子吊坠,只不过身上的那件金缕玉衣已经被青牛先生带走,而后又穿在了那灵尸的身上,使得它看起来跟普通的尸体也没有多大区别。
但即便这样,我也不敢有丝毫不敬,要知道在这古墓之中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我可不想招惹一具沉睡千年的古尸。
我不知道那身铠甲将我带到这里来有什么目的,因此也不敢说话,只好战战兢兢的站在了一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总之墓室中一点声音都没有,一来二去我也失去了耐心,便张口问道:“你到底是想杀我还是想放我?”
我一个大活人,竟然对着一副铠甲说话,若是被别人见到这一幕,非得笑死不可,但是我心里清楚,我这条性命都在它一念之间,因此一点都不敢大意。
话刚一出口,连我自己都不禁觉得有些可笑,它既然没有脑袋,那么就更加不会有耳朵了,又怎么能听得到我说话呢?
但是很快我就不这么认为了,因为我话音刚落,它就将身子转了过来。
如果它有头颅的话,那双眼睛一定是死死的盯着我,即便没有,我也觉得浑身不舒服,不由自主的就后退了一步。
除此之外,它一点反应都没有。
虽然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肯定不是人!可我不同,我毕竟是血肉之躯,比耐心绝对不是它的对手,就算不被饿死渴死,也得活活闷死不可。(.$>>>棉、花‘糖’小‘說’)
反正除死无大事,我索性也就看开了,大着胆子走了过去,它既不后退也不躲避,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离的近了我才看清楚,原来它是在撕扯着那灵尸身上的金缕玉衣,看样子是想将其从它的身上脱下来,只不过它并没有手指,因此即便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做到。
而那灵尸从始至终都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已经死去了。
稳了稳心神,我这才说道:“我可以帮你把金缕玉衣脱下来,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请求。”
跟一身衣服讨价还价的人,恐怕有史以来我算是第一人了,虽然看似荒唐,但其实是我现在唯一的指望。
显然,它听懂了我的话,直接将怀中的灵尸递了过来,我当即便将那金缕玉衣脱了下来,几乎是在同时,那灵尸就变成了一只浑身黝黑的大虫子,只不过越来越小,很快就消失不见了,而地上却多了一摊黏糊糊的东西。
这东西的味道我再熟悉不过了,正是尸油。
它本来就是集晦气而生,以尸油食,死后化为尸油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我实在想不清楚它是怎么死的,究竟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够无声无息的就将它了结。
正想着,刚刚被我拿到手上的金缕玉衣还没捂热乎,便不翼而飞了,我偶一回头,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已经自己回到了那尸体之上,再一摸自己的脖子,那鹞子吊坠也自己回来了。
这可当真是奇哉怪也,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我却一点察觉都没有,它若是想要我的性命,那我岂还有命在?
心悸之余,我也不免有些心惊,因为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那身铠甲已经不见了踪影。
再一打量墓室之中,只见一切都跟我们第一次进来的时候一模一样,只不过墙上的那副壁画越来越鲜艳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分明感觉到画中人在盯着我微笑。
再仔细一看,画中人所穿的铠甲,不就是刚刚我所见到的吗?难不成那个引我来这里的东西就是从这壁画中走出来的?
这个念头刚刚产生,我就不由得信了八分,因为这怪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在这壁画之上出现了。
我们第一次来的时候,青牛先生只不过是想触摸一下那金缕玉衣,手掌便应声而断,而我们却一点察觉都没有,只有画中人手上的刀在不停的淌血。
显然,它的目的就是在保护着金缕玉衣,因此青牛先生将这金缕玉衣带走后,它才从画像中走了出来要将那玉衣取回。
虽然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却是唯一的解释。因为古人为了防止盗墓,可谓是绞尽脑汁,有些人用护陵兽,那么刘胜就不能用壁画来看守陵墓吗?
艰难的咽了一口吐沫,我才大着胆子对那壁画说道:“金缕玉衣我已经帮你取回来了,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让你把我送出这鬼地方,这买卖还算公平吧?”
我的话说完了好久,可是那壁画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有我的声音在这狭小的墓室之中久久回荡,即便是我自己的声音,还是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其实我之所以这么说,也只不过是抱了万一的侥幸而已,毕竟我也没听说过有谁跟壁画做过买卖。
结果证明我想多了,墓室之中一点异常都没有,只有我一个人大喊大叫,看起来跟一个疯子也没有什么两样。
直到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我这才坐到了地上,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墓室之中了,面前赫然是一堵墙,上边还有一扇汉白玉石打造的窗户。
我先是一喜,随即便无奈的摇了摇头。
在这中山靖王墓中度过的几日,每次只要我闭上眼睛,一定会出现幻觉或是幻象,想必这次应该也不会例外。
但是很快我就不这么认为了,因为我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直叫了,幻觉之中又怎么会觉得饿呢?
心中想着,我捡起一块石头,用力朝着那汉白玉石的窗户砸了下去。
我们第一次来的时候,青牛先生就是用这种方法触发了机关,打开了墙壁上的一扇大门。
我这一下可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直震的我手臂发麻,只听当啷一声,那窗户应声而碎,随即落在了地上,而我上次见到的大门也没有出现。
这哪里还是什么机关了,分明就是一块贴在墙上用来做装饰的玉石,用手指一敲,这墙也是实心儿的,后边一定不会有通道。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我这些天来的所有经历都只是南柯一梦吗?
答案是否定的,因为直到现在我还能够闻到自己身上的尸油味道。
可能真的是那壁画显灵,兑现承诺将我送了出来,又或者还有其他原因,不过这就不是我所能了解的了,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我真的活着走出来了。
当下我不再迟疑,三步并两步的跑了出去,直到微风再次吹到我的身上,这才确定自己真的没事了,可是很快我就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外边实在是太冷清了,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少帅的那帮手下都去了哪里?难不成都跟他一样的下场,被那蛊虫荼毒而死了吗?
不过这一切已经跟我没有什么关系了,因此我也没有多想,眼下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大吃一顿,然后连忙赶回老家将那打鬼鞭给安置了。
刚走出没多远,前方便出现了一阵火光,这时候正是半夜时分,天上一颗星星都没有,因此这火光虽小,但还是被我看到了,心中当即就是一喜,连忙三步并两步的跑了过去。
离得近了我看的清楚,只见一个女子正跪在一个坟头前边,似乎是在祷告着什么,而那火光则是她正在烧冥纸。
深更半夜的,有谁会来祭拜先人?而且我上次经过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这里有坟地啊?
难不成是被我给遇到女鬼了?
若是常人见到女鬼,非得被吓个魂飞魄散不可,但我早已经见怪不怪了,比女鬼厉害十倍的东西都见过,又怎么会在意区区一只女鬼?
而且义父也曾经说过,人怕鬼,但是鬼更怕人,只要心中有正气,不管什么妖魔鬼怪都会惧你三分。
想罢,我故意放慢了脚步,装作十分镇定的样子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我已经尽量压低了脚步声,可是她还是注意到了我,一下子跳起多高,满脸慌张的看着我,看起来格外的害怕。
我也不禁有些好笑,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胆小的女鬼呢!
第一百二十七章 虎儿坡
我本不欲多生枝节,便想绕路过去,偶一低头,正好发现那坟堆前摆满了贡品,不但有馒头,还有整只的烧鸡。[.超多好看小说]
我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更何况在无底洞中的那段时日,我整天都以蝙蝠肉充饥,何曾见过这样的美食,当下也就顾及不了这么许多了,直接扑了过去,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那女鬼也不知道是被吓坏了还是怎么的,既没有离开,也没有说话,而是坐在一边,愣愣的看着我。
摇曳的火光正好照在她的脸蛋上,只见她面色红润,哪里是什么女鬼了,分明就是一个大家闺秀。
似乎是被我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她轻咳了一声,这才问道:“还没吃够吗?这里还有。”
说着,她又从篮子里拿出了两个馒头。
我本想说一声谢谢,可嘴巴里塞满了东西,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直到我吃饱喝足,她这才问道:“饿死鬼吃饱之后,是不是就不吃人了?”
一时间我也没有明白她的意思,转念一想才明白,感情我把她当成了女鬼,她也把我当成饿死鬼了。
她脸色苍白,明明十分害怕,却偏又要装作十分镇定的样子,我看在眼里,也不禁觉得有些好笑,顿时玩心大起,便压低嗓音说道:“人肉有什么好吃的,我会的把戏可多着呢,你想不想见识一下?”
一边说着,我一边向她靠近。
她显然是被吓到了,但是并没有逃走,二话不说就从怀中掏出了一把手枪,我这一惊可非同小可,谁能想得到她看似娇弱,竟然随身带着枪支呢?
这手枪比少帅那只要小的多,但我也不敢小觑,连忙后退了好几步。
我这一退,她反而来劲儿了,从上到下打量了我一番,问道:“怎么鬼也会怕手枪吗?”
我说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可不是鬼,而是货真价实的人。
她显然不相信我的话,纵了纵鼻子,随即眉头一皱,问道:“你不是鬼身上怎么会有死人味儿?”
这些年来我一直都穿梭于古墓之中,与那些灵异之物打交道,身上要是没有点儿死人味儿,那才叫奇怪呢,可她怎么闻的出来,难不成她还长了一只狗鼻子吗?
这么一想,我心中也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一本正经的说道:“你不信的话可以上来摸摸我。[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我的本意是想让她感觉一下我的体温,可她显然会错意了,脸一下子就涨红了,二话不说就拉开了枪栓。
经验告诉我,千万不要试图跟女人讲道理,因为人家根本就不吃你这一套,眼看她铁了心把我当成了饿死鬼,再多说什么也是无用,我眼睛一转,假装摔倒在地上,顺手抓了一把沙土,准备出其不意蒙住她的眼睛,然后再夺下她的手枪。
事实证明我小瞧她了,她显然看出了我的意图,等我刚倒在地上,枪声便响了起来,枪子儿很好打在了我的身旁,溅起的沙土正好打在了我的脸上,只要再偏半寸,我这手掌就要不得了。
她绝对不是打偏了,而是想警告我,这枪法也不由得人不赞叹,恐怕比起少帅也不遑多让。
也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她虽然长得年轻,但身上穿的却是军装,一头马尾辫整齐的梳在脑后,在火光的映衬下,说不出的英姿飒爽。
“不要再耍小聪明了,否则姑娘的第二枪可就要见血了。”她冷冷的说道。
我说你这又是何必呢?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什么非要把我赶尽杀绝呢?
她说不为什么,一切牛鬼蛇神都应该被打倒,更何况你这种装神弄鬼的骗子了。
看的出来,她已经意识到的我不是鬼魂了,但枪口仍旧指着我。
此时她若是想杀我,只需要轻轻的扣动一下扳机就可以了,但是她并没有这样做,显然是有话还要问我,因此我也不禁稍稍松了口气。
顿了顿,她才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虎儿坡装神弄鬼?”
虎儿坡?
这个名字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而且这里只是一处荒地而已,方圆几十里都没有人烟,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有名字呢?
见到我半天没有说话,她显然有些不耐烦了,向我走近了几步,又重复了一遍。
我并不是拙嘴笨腮的人,但事出突然,一时间也没有好的借口,便把实话照实说了,当然关于中山靖王墓的事情可没有告诉她,只说是被军阀带到这里之后,就趁乱逃走了。
为了博取同情,我甚至还挤出了两滴眼泪。
我的戏已经做的够足了,可她竟然一点都不感冒,冷冷的问道:“你说你是被一个姓名张的军阀带到这里的?”
我点了点头,说道:“是啊,那帮人凶神恶煞的,非要拉我当壮丁,我惦记着家中的老母,这才偷偷溜了出来……”
我正准备舌绽莲花,大说鬼话,可话刚说到一半,她就冲了过来,二话不说就将手枪插到了我的嘴巴里,硬生生的将我后边的话给憋了回去。
我可没想到这看似娇弱的姑娘下手竟然这么狠,一时间也没了分寸,只听她冷哼一声,说道:“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但你没有珍惜,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说着,她就要扣动扳机,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突然有人呵斥了一声,随即赶过来制止住了她。
虽然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在鬼门关前转圈了,但是此时心中还是不禁有些忐忑。
等我稳了稳心神,才发现面前又多了不少人,他们一个个身穿墨绿色的军装,看样子都是当兵的,只不过跟我见过的那些军阀不同,除了领头的那个男人,还有面前的这个女人外,其他人都整齐的站在两边,一看就是纪律严明的部队。
他先是跟那女子耳语了一番,这才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问道:“你说前几天你被一个姓张的军阀带到了这里,而后又乘他们不备,逃了出来?”
这话的确是我临时编造的,但我实在想不出为什么那个女人听了这话后竟然如此暴怒,竟要非杀我不可。
仔细想了想,确定这番话没有什么漏洞之后,我才点了点头。
他舔了舔嘴唇,过了一会儿才问道:“你且所说那姓张的长什么模样?”
听这话的意思,似乎他们跟少帅认识,只是不知道是敌是友,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等他又追问了一遍,我才将少帅的容貌形容给他说了。
他一听不要紧,连嘴唇都变得哆嗦了,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旁边那个女人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脸上一片煞白。
他们不再说话,我也就非常识相的坐在了一边,偶一回头,正好看到了一旁的墓碑上写着几个字“张公中正之墓”。
刚开始我还以为是我眼花了,等揉搓了一下眼睛之后才发现自己并没有看错,直吓得我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因为少帅的名字就叫做张中正。
我明明亲眼看到他死在了古墓之中,甚至连尸首都没有留下,可他的坟墓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心中想着,我四下一打量,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因为这里的坟头可不止这一个,大大小小的坟堆,一个挨着一个,一眼望不到边,感情我们是来到坟地中了。
刚才那名女子在少帅的坟前祭拜,如此说来她们应该是故人,虽然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为了活命,我还是强忍着心中的惊骇,说道:“人死不能复生,还请你们节哀顺变,我没想到刚刚喝中正兄分手,这么快就阴阳两隔了。”
我本是想攀一攀交情,也好让他们看到少帅的面子上对我网开一面。
可谁知我不说还好,刚一说完那女人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一脚就将我踹到了一边,随即恶狠狠的说道:“我哥早已经死了数年之久,你又怎么可能见过他?你若是再拿他取笑,信不信我立时就要了你的性命?”
她后边似乎还说了些什么话,不过我一句都听不进去,只有“我哥早已经死了数年之久”这句话在我脑海中不停回荡,若是少帅正的死了数年之久,那么这几天里跟我在古墓之中出生入死的是谁?
我再低头一看,果然见到坟头的草都已经一人多高了,显然不是新坟。
饶是我见多识广,但此时还是不禁吃了一惊,心中这么想着,脸上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了迷惘之色。
那个男人走了过来,说道:“多年前,少帅带着一支虎儿军千里迢迢的从山西来到了保定府,从此就再也没有回去过,直到最近我们才得到消息,原来早在数年前,他就已经全军覆没,所有将士都被埋葬在了这里,因此这里才被叫做了虎儿坡,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何居心,总之不要再拿他开玩笑了。”
虽然嘴上不承认,但他显然已经相信了我的话,因为我分明看到了他眼神之中的慌乱。
第一百二十八章 鹞子吊坠
看的出来,他们二人跟少帅的关系一定非比寻常,因此我很聪明的选择了闭嘴,但是心中却始终都是七上八下的,若是少帅真的在数年前就已经死了,那么跟我一起进入中山靖王墓的人又是谁呢?难不成是鬼魂吗?
又或者是这个计划他早已经安排了数年,那些坟墓都是为了掩人耳目?
个中缘由,一时之间我也想不明白,也懒得牵涉其中,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赶紧摆脱他们。[]
此时,天已经渐渐亮了起来,在朝阳的映衬下,四周那些大大小小的坟墓更是看得人头皮发麻。此地我是一刻也不想停留,眼睛一转,便说道:“兴许是我听错了,带走我的那个军阀不是姓张,咱们说的也不是同一个人。既是如此,那我就先告辞了。”
说罢,我便要硬着头皮离开,可是想走又谈何容易!早已经有两名士兵拦住了我的去路,他们也不说话,就是把手中的刺刀都指向了我,我毫不怀疑,只要我敢轻举妄动,身上立马就会多出两个透明窟窿。
一时间我的心思也是急转而下,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世道,谁手上有枪,谁就说了算,因此我也不敢来硬的,只好老老实实的站在了一边。
这一男一女本来也是要离开的,可就在经过我身边的时候,那女人的脸色忽然一变,一下子走到了我的面前,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我的胸前。
顺着她的目光瞧去,我才发现原来她是在打量我脖子上的鹞子吊坠。
“这……这金鹞子你是哪里来的?”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声音已经颤抖了,显得十分激动。
这东西是当初癞子十三打造来送给手下的金鹞子的,流传下来的本来就不多,可她竟然一语就道出了它的名字,着实出乎了我的意料,难不成她认识?
我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张大帅的身上也有这样的一枚吊坠,他们既然是亲戚,想必一定是从少帅的口中听说过。
想罢,我干笑一声,说道:“这是我父亲留下来的,他老人家也当过兵,听说是立了大功,后来司令就赏赐了这鹞子吊坠,他老人家过世之后,我就带在了身上,这也算是对他老人家的一点念想吧。(.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说着,我还装模作样的挤出了两滴眼泪,我这番话自然是随口胡说的,心中总想着她既然知道这鹞子吊坠的事情,自然也应该清楚“十三鹞子”的典故,说不定还会看在“上代”的缘分上放我一马。
正想着,我突然感觉到脖子一痛,那女子竟将那鹞子吊坠硬生生的从我脖子上拽了下来,我一时毫无准备,不禁疼的直咧嘴。
将那鹞子吊坠翻过来倒过去,看了片刻,她眼睛一红,直接就哭了出来。
我一看有戏,随即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说道:“我父亲他老人家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他曾经说过,凡是持有这鹞子吊坠的人,个个都跟他有过命的交情,还说若是我有一天活不下去了,就让我去山西奔条活路,只要给人看了这鹞子吊坠,绝对不会饿死。”
一边说着,我一边留心着她的神色,谁知我不说还好,话音刚落,她眼睛就是一瞪,问道:“你父亲该不会是叫做胡守信吧?”
胡守信?
这个名字还是我第一次听说,正不知道该如何对答,她摇了摇手上的吊坠说道:“这上边还有他的名字呢!”
我顿时恍然大悟,这吊坠是胡参谋留下的,想必他的名字应该就是胡守信了,只不过那几个字刻的极小,再加上我一直没有留心过,这才没有注意到。
想到这里,我才说道:“子不言父名,胡守信正是家严。”
话音刚落,她冷哼一声,随即向左右使了一个眼色,不由分说,便将我五花大绑的捆了起来。
我顿时就吃了一惊,无论如何也想不出究竟是哪句话说错了。按理来说,以她的年纪不该知道以前的事情才对啊?
说起来也真是可笑,似乎我这辈子都要受制于人,刚刚才了结了跟少帅之间的恩怨,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落在了别人的手上。
看他们的样子,显然不想杀我,似乎是想从我口中得到些什么消息,只要他们得不到想要的东西,那至少我的性命暂时还是安全的,想罢我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他们如何严刑拷打,嘴里也绝对不能说一句实话。
心中这么想着,可他们并没有带我回军营,一路上竟挑选一些人迹罕至的地方,从他们之间的对话中我才得知,原来这两人之中,男的叫做万术林,女的叫做胡玉洁,听口音正是山西人士,想必此次来到保定府,也一定跟张大帅父子有关系。
他们就像是忘记了我的存在似的,手中拿着一张地图,不时的走走停停,竟然在这荒山野岭中走了一整天,直到晚上才停下来休息。
我知道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引人注目比较好,说不定哪天等他们心情好了,自然就会将我放掉。
可惜天不遂人愿,刚刚安顿下来,胡玉洁趁着万术林休息的空当,便将看守我的人给支开了。
她也不说话,点燃一堆篝火就坐在了我的面前,手上拿着那鹞子吊坠却是一句话都不说。
我自小跟着义父走街口,串码头,形形色色的人也见识过不少,我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个女子不简单,其心机之深简直是我生平仅见,因此我也打定了主意,不管她问什么,我都要三缄其口,千万不能被他抓住把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虽然是在对我说话,但她却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反而是饶有兴致的把玩着那吊坠。
我说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我只是一个过路人,刚刚从军阀手中逃出来,准备回家看望老母。
她冷哼一声,说道:“一个过路人怎么可能见到一个早在数年前就已经死掉的人?”
我说这都是误会,现在我想起来了,抓我的那个军阀不是姓张,跟你们要找的不是同一个人。
这番话说出来,连我自己都不禁有些脸红,因为就在刚刚,我还一口一个中正兄叫着,此时又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别说她了,就连我自己都不相信,但是事已至此,我也只好硬着头皮装下去了。
幸好她也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多问,顿了顿才继续说道:“跟我讲讲胡守信的事情吧。”
这下可就难住我了,我总不能将我和胡参谋在无底洞中的事情告诉她吧?即便说出来恐怕她也不会相信,可是其他的事情我又怎么会知道?
心中这么想着,我脸上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了迟疑之色,她看在眼里,随即冷冷的说道:“编不出来了吗?那就让我告诉你吧。胡守信,光绪十六年生人,祖籍山西,十七岁时便投奔大军阀癞子十三,专做挖人祖坟的勾当,后与张大帅一起自立门户,七年前来到保定府,自此踪迹全无。”
这番话娓娓道来,毫无迟疑,就像是在自报家门似的,我顿时就是一愣,她怎么会连连胡守信的生辰八字都知道?即便是让我编都编不出来啊。
似乎是看出了我脸上的震惊,她冷冷的看来我一眼,说道:“我姓胡,胡守信的胡!”
一听这话,我险些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下来,难怪她一直都不相信我,而且从来不给我好脸色看,感情我的话里竟然有这么大的一个破绽。
这也怪不得我,我怎么能预想到胡参谋会有一个女儿,而且人海茫茫我们又能不期而遇呢?
谎言当面被拆除,此时我真恨不得地面上有个洞可以让我钻进去。
顿了顿,胡玉洁才继续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我也不在乎,经历过什么也不关心,我只想知道我父亲是不是尚在人世?”
本来我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她说什么,我都不会对她说实话,但知道她的身世之后,我却不禁动摇了,这只是一个想知道自己父亲消息的女儿,我若是不告诉她的话,恐怕她这辈子都会找下去。
想罢,我叹了口气,这才说道:“节哀顺变。”
我本以为知道这个消息后,她一定会当场晕过去,最起码也要大哭一场,可谁知道她竟舒了口气,似乎放下了一个极大的包袱,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谢谢你,这对我来说很重要,其实我早就知道他会有这么一天,只是从来没有被证实,现在终于可以安心了。”
听了这话,我当时就是一愣,实在无法体会她此时的感觉,但也没有过多关心,而是说道:“他死的很安详,并没有受太多的痛苦。”
我找到胡参谋的时候,他的尸首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了,想必生前也一定受了不少折磨,我之所以这样说,只不过是想给她一点安慰而已,事实上我也做到了,听了我的话,胡玉洁苦笑了一声,眼泪也终于落了下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老家
等她平静下来之后,这才替我松了绑,又拿来一些吃的,并说天亮之后就会放我离开。(.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我心中不禁一喜,不过没有表现出来,只说了一些让她节哀顺变的话。
胡玉洁点了点头,随后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我没有你这样的福气,可以见我父亲最后一面,跟我说说他的事情吧,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此时她说话的声音格外轻柔,让人听到耳朵里就倍感舒服,我也没有多想,便捡了些细节跟她说了。
等说完之时,天已经亮了,我正准备告辞,胡玉洁轻轻捋了捋头发,随即站了起来,说道:“要走可以,先带我们去中山靖王墓走上一遭吧。”
都说女人是善变的动物,我却从来没有想到过一个人的变脸速度竟然可以如此之快,刚刚她还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转瞬之间又变成了一个冷美人,更令人惊奇的是我从来就没有提过中山靖王墓,她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一时之间我的心中也是七上八下。
也就在这个时候,万术林也走了过来,问道:“怎么样了?”
胡玉洁先是看了我一眼,这才说道:“咱们预料的不错,这小子果然知道一些事情,看来少帅的家书中所提到的事情也是真的。”
听了这话,我才终于明白,感情昨晚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胡参谋是跟少帅一起来的保定府,我既然亲口向她承认了见过胡参谋,那也就等于变相承认了跟少帅有过交集。
然而此时才意识到这些,为时已晚。想必她们来这里凭吊少帅是假,想要寻找那驭鬼之法才是真,我甚至都怀疑她究竟是不是胡参谋的女儿了。
我一向自诩可以洞察人心,直到这个时候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跟她比起来,我跟一个孩子根本就没有什么两样。
我本不喜欢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但转念又一想,且不说那中山靖王墓中根本就没有什么驭鬼之法,即便真的有,机关已经无法打开了,就算他们去了也无济于事,说不定还会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想罢,我才说道:“中山靖王墓就在此处山林外,我可以指引你们前去,不过丑话我要说在前头,里边只有一截墓道而已,即便你们去了也找不到什么东西。(.无弹窗广告)”
胡玉洁说这就不劳你费心了,前头带路就可以了,只要找到中山靖王墓,我们就放你离去,绝不食言。
冷冷的看了一眼,心中对这个女人说不出的厌恶。
一路无话,当我们来到中山靖王墓后,我却不禁吃了一惊,因为前天我才从这里出来,这才短短两天时间,这里竟然就变了模样!那坟堆一样的山仍旧在这里,但墓道却已经不见了。
我前前后后找了很久,却一点机关都没有找到,难不成我这几天以来所经历的事情都是幻觉吗?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我会见到早在数年前就已经死掉了的人,想必那就是他的鬼魂了,说不定那中山靖王墓根本就不存在,只不过是我幻想出来的东西。
胡玉洁倒还好,那万术林一下子就跳了起来,二话不说就揪住了我的衣领,额头之上青筋暴起,显然已经怒到了极点。
这个表情我曾经见过,因为万天清也是这幅嘴脸,当初万天清想尽办法将我骗到了将冢村,也因此改变了我的命运,虽然事隔经年,但我仍然记忆犹新,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他应该就是万天清的后人了。
想到万天清对我的种种利用,我的气顿时就不打一处来,当即冷冷的甩开他的胳膊,说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前天晚上我就是从这里出去的,你要取我性命也由得你,但不要在我面前耍横,我什么样的妖魔鬼怪没见过?你还没那资格。”
万术林显然没有想到我突然之间会变得这么硬气,也不由得一愣,张着嘴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们不再搭理我,又将这座山从上到下搜了个底朝天,却一点线索都没有发现。
只见他们一个个心急如焚,就像是热锅山的蚂蚁似的,其实我又何尝不是,那些天的经历,绝对不只是幻觉而已,因为直到现在我还能闻到身上的尸油味,更何况,在此之前,我从来就没有听说过中山靖王,又怎么可能凭空幻想出来呢?还有老鼠,那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冥冥之事本来就玄之又玄,我又如何能够知晓,看来也只有等日后见到一尘之后,再向他请教了。
正想着,我偶一回头,不由得心头一喜,只见那些士兵一个个都倒在地上睡着了,显然是太累了,而胡玉洁和万术林还在山上忙碌着,此时根本就没有人注意我,这不正是我逃走的好机会吗?
想罢,我不再犹豫,一矮身边蹿入了一旁的草丛之中,而后拼命似的奔逃。
此处尽是荒山野岭,一旦被我逃脱,即便是一个集团军都未必找得到我,什么中山靖王墓,什么鹞子吊坠,都去见鬼吧!
将这些人从头到尾的骂了一遍,我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舒畅。眼下第一要紧的事情,就是连忙回到老家,将打鬼鞭藏起来,这件事情一直都是我心里的一块疙瘩,不解决不行。
一路狂奔,不多时我便回到了那个小村庄。
自从我义父失踪之后,村里的人也都变成了行尸走肉,直到今天,这里都没有人居住,就跟一座死城没有多大区别,目之所及,皆是一片萧索,断壁残垣比比皆是。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家的老屋还在不在都不一定了,想要找到那打鬼鞭更是难上加难,因此我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来到此处后我就不禁吃了一惊,因为我家的旧房子仍然好端端的伫立在那里。
周围一片废墟,可我家门前却被清扫的干干净净,与周围的环境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我心中顿时就是一喜,“难不成义父回来了?”
想当初义父独自一人走入深山老林之中,而后便再无踪迹,是生是死没人知道。其实我心中也一直希望他尚在人事,此时见到有人打扫我家的屋子,当真是喜出望外,除了义父之外,还有谁会做这种事情?
心中这么想着,还没走进院子,泪水已经流满了我的脸颊。
不仅是门前,院子中也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就跟我记忆之中一模一样,屋门也没有上锁,我直接就走了进去,桌子上没有落灰,显然还有人居住,我连忙大声呼喊了起来,可却迟迟没有人回应。
也就在这个时候,院子中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我心中顿时就是一喜,连忙冲了出去,可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消散,便立即凝固了,因为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胡玉洁一伙人。
当时我就觉得有些奇怪,像他们那些纪律严明的士兵,怎么会疏于职守,让我轻而易举的就逃掉了?现在看来,根本就是他们故意放走的,目的就是想看看我究竟要去哪里。
胡玉洁先是看了看我,随即打量了院子一眼,说道:“这就是你家?”
我摊了摊手,这才回答道:“怎么?这里虽然比不上中山靖王墓那么气派,但也不至于让你失望吧?”
被我揶揄了一番,她也不生气,直接就走进了屋子,我心中也是一惊,他们既然跟少帅是一伙的,想必一定对那驭鬼之道求之不得,若是让她们知道这打鬼鞭的事情那还了得?
想罢,我不由自主的向供奉打鬼鞭的屋子看了一眼。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却被胡玉洁给注意到了,她瞳孔顿时就是一缩,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我,便直接走到了屋子的面前。
当时我的心里别提有多紧张了,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里边放的是过冬的蔬菜,怎么你想去见识一下吗?”
胡玉洁说那倒不必,既然那中山靖王墓根本就不存在,我们也不会难为你,在这里休息一晚我们就离开,你总不会连这个东道主都不肯做吧?
我若是下逐客令的话,难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更何况在枪杆子面前,我也根本就没那资格,因此也没有多说什么。
连日来的奔波劳碌,他们也的确累了。胡玉洁直接就去里屋休息了,万术林也不说话,只是不时看我一眼,目光之中满是狠色,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说也奇怪,直到晚上的时候,义父也没有回来,我心中不禁有些担心。就在这个时候,胡玉洁突然衣冠不整的跑了出来,脸色煞白,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
我说是不是见到白骨了?我告诉你,这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全村人都已经死光了,难免会见到一两具白骨。
胡玉洁艰难的咽了一口吐沫,说道:“不……不是死人,而是黄皮子,到处都是黄皮子。”
被他这么一说,我心中也是一惊,连忙跑进去一看,只见炕上爬满了黄皮子。
第一百三十章 柜子里的黄皮子
除了土炕,房梁上也挂满了黄皮子,每一个的脖子上都缠着一条白绫,就像是上吊自杀似的。
我生活在大山之中,黄皮子见得多了,但即便是在将冢村的古墓之中,我也没见到过如此众多的数量。
本来这也没有什么,可这么多的黄皮子竟然没有一个是活的,全部都是尸体。
看它们的样子,显然已经死去了多时,尸身都已腐烂,表面上一点伤痕都没有,但一个个都痛苦的扭曲着身体,让人看了不禁头皮发麻。
无一例外,所有的黄皮子都被整齐的摆在了炕上,就像是有人故意展示给别人看的。
我进来的时候,并没有进过里屋,因此才没第一时间见到这场面,否则也得被吓个魂飞魄散不可,直到现在,胡玉洁仍然脸色苍白,显然被吓得不轻。
震惊之余,我也不禁纳闷,究竟是谁在我家放了这么多的黄皮子,是恶作剧,还是上门寻仇的?
这个念头刚刚出现在脑海之中,便被我给否定了,一来,在外人的眼里,义父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脚夫而已,绝对不会跟人结怨,二来,整个村子都成为了死城,方圆几十里又没有其他的村落,又有谁会大老远的跑来这里,只为放下一些黄皮子的尸体?
这所有的疑问,恐怕也只有义父回来之后才能替我解惑了。
想到义父,我心中就是一动,看这些黄皮子的样子,显然已经在这里存放了很久,腐烂的皮肉都跟炕席粘在了一起,若是义父真的回来过的话,又怎么会没有发现?
若是义父没有回来,那么这屋子又是谁打扫的?
正想着,我突然听到了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就跟木匠锯木头时发出的声音一模一样。
循声望去,只见屋子一角的柜子正在微微颤动,那声音想必也来自那里。
这时候胡玉洁也已经反应了过来,二话不说就掏出了手枪来,同时向我投来了询问的目光。
我摊了摊手,说道:“我也不知道,可能只是跑进了老鼠,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话虽这样说,可说出来连我自己都不相信,马上就到了寒冬腊月,老鼠早就找地方去过冬了,又怎么会出来捣乱?
胡玉洁显然也不相信我的话,向左右使了一个眼色,便有两名士兵快步走了上去,用枪托将柜锁砸开,这才掀开了盖子。
几乎是在同时,我便闻道一股臭气迎面而来,就像是进入了茅厕一般,定睛一看,原来这里还藏着一只黄皮子的尸体,只见它浑身都是鲜血,四肢也都被铁丝禁锢着,显然死前受到了不少折磨。
那死相惨不忍睹,让人看了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就在我想着怎么想个办法将它弄出去的时候,那咯咯的声音又再度响了起来。
我看的清楚,原来正是那被禁锢的黄皮子在不停的啃食着柜子,似乎是想挖出一条洞,也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它还没有死。
它似乎也发现了我们的存在,立即停下了嘴上的动作,眼睑跳动了一下,这才将眼睛睁开,这小小的一个动作,似乎已经耗尽了它极大的力气,只看了一眼,就又将眼睛闭上了。
虽然只是一闪即逝,但我分明看到了它眼睛中闪过了一丝喜色。
蓦地,我心中就是一动,这个眼神我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依照我的脾气,别管什么畜生,落在我手里都是非死不可,但亲眼见到它身上的伤痕后,也不禁有些佩服它的求生意志,因此也有些不忍心下手。
胡玉洁就直接的多了,也不顾它脏兮兮的身体,二话不说就将它抱了出来,细心检查了伤势之后,这才将它身上的铁丝全都解开。
看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像是在照看一个婴儿似的。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我也看的出来,这胡玉洁绝对不是个简单货色,更何况,她已是军官,想必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角色,因此我也不禁好奇,她为何会对区区一只小黄皮子另眼看待?
想到这里,我打趣道:“这下好了,咱们的晚餐有着落了。”
胡玉洁白了我一眼说道:“你这人怎么这样,难道连最起码的同情心都没有吗?”
同情心?
若不是亲耳听到,打死我都不会相信这番话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的。
我说小动物谁都喜欢,只不过是喜欢的方式不同罢了,你们喜欢它在怀中撒娇,我偏就喜欢它祭奠我的五脏庙。
胡玉洁哼了一声,不再说话,直接将它抱了出去。
喝了几口清水之后,那只小黄皮子终于缓过劲儿来,但神色仍旧萎靡,喉咙中不停的发出阵阵呻吟。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感觉它有意无意的在盯着我看。说也奇怪,我非但不觉得不舒服,反而还很喜欢这种感觉。
约莫中夜时分,义父还是没有回来,我不禁开始有些沮丧,看来义父从来就没回来过,想必一定是有猎户经过,看到我家的屋子比较完整,所以暂时居住,这也就解释了屋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黄皮子的尸体了。
胡玉洁吩咐手下去打了两只野鸡,我们烤来吃了。里屋中全都是黄皮子尸体,没办法住人,胡玉洁就在外堂休息,而我们则被赶到了院子中。
说起来真是可笑,在这个被我称之为家的地方,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非但如此,还有种说不出的恐惧,总感觉黑暗之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觊觎着我们。
神鬼之事,多半都是在自己吓自己,你越想,就越忍不住害怕。我就是这样,所以躺了半天都没有睡着,除此之外,我最担心的还是被胡玉洁等人发现藏在祠堂中的打鬼鞭。
战战兢兢的过了一夜,天亮之后我便想着怎么把胡玉洁等人打法走,可一睁眼才发现,院子中早已空空如也,除了我之外,一个人都没有。
刚开始我还以为他们已经离开了,但是这个念头刚刚产生便被我给打消了,因为他们的枪械和行李都还好端端的放在这里。
若只是行李也就罢了,有哪个军人会将枪械遗忘?
更何况整整一晚上我虽然闭着眼睛,但根本就没有睡着,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我的眼睛,这么多的大活人从我眼皮子底下溜走,我怎么会没有一丝察觉?
按理来说,摆脱了他们的控制,我应该高兴才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我竟然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恐惧。
似乎是为了印证我的预感,心念甫定,我便听到屋子里传来了一声尖叫。
当时我也没来得急多想,直接就跑进了屋子里,只见胡玉洁正站在里屋的门口,哆哆嗦嗦的竟然一点话都说不出来。
不管怎么说,她好歹也是一个当兵的,什么样的大场面没见过,怎么会被几具黄皮子的尸体吓成这样?如果是第一次见也就罢了,可这明明已经是第二次了。
心中想着,我走进去一看,也不由得吃了一惊,只见土炕上的那些黄皮子尸首早已经不翼而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似的,而房梁上挂着的那些也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竟是一具具士兵的尸体。
我看的清楚,万术林也在其中。
一眼看去,至少也有十几具尸体,一个个被挂在房梁上,将这本来就不大的屋子挤了个满满当当的。
难怪胡玉洁会如此害怕,即便是常年跟尸体打交道的我,看到这场面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怎么回事?”我问道。
也不知道是被吓坏了,还是怎么的,过了好久,胡玉洁才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那小狐狸冲着里屋叫个不停,我这才进来看了一眼,谁知道……谁知道……”
说到这里,她已经泣不成声了,这也难怪,毕竟不管怎么说,她也只是一个女人而已。
看来她也跟我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同时我心中也不禁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有这么大的本事,竟然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杀掉了这些人,而后又无声无息的运到了这里,而它又为何不向我跟胡玉洁下手?
恐怕即便是比我聪明百倍的人都不一定能想出其中的端倪,我自然就更加不行了,更何况,此时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一刻都不想再在这个鬼地方待下去。
想罢,我便要离开,我跟胡玉洁本来就是陌路人,因此也只是招呼了她一声而已,料想既然那些死去的人都是她的同伴,她于情于理都应该将那些尸首安葬,可谁知道她的动作比我还要快,我的话还没说完,她便抢先一步跑了出去。
此时天才刚破晓,还没彻底亮起来,整个村子似乎都被笼罩在黑云之中,我那种感觉也越来越强烈,总觉得会有什么大事发成,因此也顾不上胡玉洁会发现打鬼鞭的秘密,直接就踹开了祠堂的大门。
说是祠堂,其实也只不过是一间破旧的屋子而已。
第一百三十一章 齐彤
?那大门年久失修,被我轻轻一脚就踹烂了。
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进来过,想必里边一定布满灰尘,因此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刚踹开屋门就掩住了口鼻,可即便是这样,我仍然感觉到一阵阵灰尘顺着我的指缝钻了进来,灰尘之中竟隐隐夹杂着一股腐烂的味道。
屋子中黑的吓人,我身上又没有火种。因此只能靠着记忆摸索着,刚走出没几步,我便感觉到额头一痛,似乎是撞到了什么东西,伸手一推,那东西摇晃了几下又撞到了我的额头。
当时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仔细一摸,那硬邦邦竟似乎是人的脚,想到刚才在里屋中见到的那些尸首,我顿时就被吓的魂飞魄散,难不成这里也挂满了尸首吗?
想到这里,我一下子就退出了门外,正好跟胡玉洁撞了个满怀。
她一下子就抓住我的袖子,问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难不成你家的那些废铜烂铁比你的小命还重要吗?”
我说有一件东西,如果咱们拿不到的话,恐怕就没命出这个村子了。
胡玉洁显然不相信我的话,正想说些什么,院子的大门便被人给推开了,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紧接着外边便传来了一阵呵斥呵斥喘粗气的声音。
胡玉洁惊疑的看了我一眼,问道:“你不是说这个村子里只有你一家人了吗?”
我说没错,外边那些都不是人。
说罢,我也没有解释,便一把拉住她进了祠堂。
刚开始她还试图挣扎。直到看清外边那些东西的面目后,顿时惊叫一声,连滚带爬的进了祠堂,过了很久才哆嗦地问道:“外边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我说行尸走肉,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吗?
“世界上怎么会有行尸走肉?”胡玉洁白了我一眼,这才说道:“我早就听说过穷山恶水出刁民,有一些个山村里的人,就喜欢装神弄鬼,打劫过路人,我想外边那些人都是被你找来的吧?”
我苦笑一声,说道:“你还真是聪明,那么你现在就出去揭露他们的真面目,替天行道吧。”
她哼了一声,也没有多说什么,虽然嘴上不承认,但她显然已经相信了我的话。
过了好久,她才问道:“你说万术林他们也是被这些行尸走肉杀害的吗?”
我想了想,才摇了摇头,说道:“应该不是,它们的样子你也看到了。虽然力大无穷毫无人性,但是身体笨拙,怎么可能无声无息的在咱们眼前杀人呢?更何况,凡是行尸走肉,都会被本能驱使去捕杀其他生物。根本就没有神智,它们又何必大费周章的将那些尸体挂在房梁上呢?”
胡玉洁翻着美目从上到下打量了我一番,问道:“看样子你似乎对那些行尸走肉的事情很熟悉嘛!”
我苦笑一声,说道:“我又何尝不想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只可惜自从被义父收养的那一刻起,我这辈子就注定了要跟这些东西打交道,如果我告诉你,我曾经在一个死人洞里生活了数年,又在那里亲眼见到你父亲死去,你信吗?”
听我提到胡参谋,她的精神立就是一凛,咬着嘴唇问道:“你真的见过我的父亲?”
这下看轮到我吃惊了,感情她从头到尾都没有相信过我的话。
胡玉洁说不是我不信,而是你说的话本来就不真实,我、万术林还有张中正的父亲是一个战壕里的兄弟,我们也是一起长大,自小以兄妹相称,若是真的有什么事情,他们绝对不会瞒着我。
我说不知道对你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你看看张大帅父子。还有你的父亲,他们哪个有好下场了?
胡玉洁抿了抿嘴唇,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始终还是忍住了。
说也奇怪,这屋门早就已经被我毁掉了。那些行尸走肉要想跟进来简直是易如反掌,可过了这么半天,外边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数年前也是这样,村里的人都变成了行尸走肉,然而却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进入这院子。当时是因为那僵尸牙,那么现在又是因为什么呢?
这么想着,天已经亮了起来,这时候不管什么魑魅魍魉都不敢造次了,我们才终于将心放了下来。
阳光照进祠堂。我看的清楚,果然见到祠堂中也挂着几具尸首,只不过并不是跟胡玉洁一起来的那些士兵,它们的打扮也不一样,有些看似是本地的居民,也有些是穿着道袍的道士,看他们尸体的腐烂程度,显然死去的时间也不一样。
这些形形色色的人是怎么死的?又为何会被挂在这里?
想到这里,我心中猛然就是一惊,难不成他们是为了那打鬼鞭?
这恐怕是唯一的解释了,当下我也没有耽搁,立即向那佛龛的地方跑了过去。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那佛龛早已经倒在了地上,下边供奉的打鬼鞭自然也不见了踪影。
我这一惊非同小可,据我所知。普天之下知道这打鬼鞭用处的,只有一尘、邢通和我而已,而这三人之中,只有我知道这打鬼鞭的下落,那么它是怎么不翼而飞的呢?
这打鬼鞭与驭鬼之道有关,若是落在什么心术不正的人手里,天知道会惹出多么大的混乱?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就连我也脱不开关系。
想到这里,我心中也不禁有些七上八下的。
胡玉洁自然不知道我心中所想,但见到我面色不善也没有多话。
我本想着将打鬼鞭妥善安置后。就隐姓埋名,过过普通人的日子。谁成想竟然横生枝节,这打鬼鞭既然是义父留下来的,我自然有义务去寻它回来。
想到这里,我已经打定了主意,为今之计只有去静尘斋走上一遭了,恐怕也只有一尘道人能够帮得上忙了。
可就在我准备跟胡玉洁辞行的时候,却发现她已经不见了踪影。
明明她刚刚就在我的身后,怎么可能说不见就不见了?难不成她也跟那些士兵一样被挂在房顶了?
想到这里,我抬头一看,并没有见到胡玉洁的身影,又急忙跑出了祠堂。
刚到门口,我便见到了她好端端的站在那里,这才终于松了口气,可我叫了她几遍。她都没有回应,直到我伸手一摸,才发现她的身体硬邦邦的,而且一片冰凉,就像是一具被冰封万年的尸体似的。
我心里一惊,这件事怎么看怎么透着诡异。即便她真的死了,又怎么可能在转眼之间就彻底凉透呢?
心中想着,我绕到她面前一看,也不由得大为惊骇,因为那身子是胡玉洁的,可她的脸却变成了一张黄皮子的脸蛋。再一看她怀中的小黄皮子,早已经不见了踪影,而她却始终保持着那个姿势。
我艰难的咽了一口吐沫,一下子退了好几步,正要夺路而出,胡玉洁突然问道:“这么多年来好不容易回一次家,难道你这么快又要离开吗?”
我回头一看,只见她的嘴唇僵硬的动了动,那声音正是从哪里传来的,可这并不是胡玉洁的声音。反倒更像是出自于另一个我熟悉的女人:齐彤。
想到齐彤,我心中就不禁一痛,一尘道人说过,她去外地寻亲戚了,可能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当时我年纪还小,自然就相信了他的话,可等我长大一些才渐渐明白,他之所以那么说,恐怕只是为了安慰我而已。
想到这里,我鼻子不禁一酸。“齐彤”两个字脱口而出。
听了我的话,她的身体如遭电掣,不停的颤抖了起来,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紧接着,她的脸便开始扭曲,一会儿变成胡玉洁的样子,一会儿又变成黄皮子,最终还是变回了胡玉洁的样子,同时,她整个人也倒在了地上。
我连忙走了过去,发现她已经有了体温,只不过脸色白的吓人,似乎极为的虚弱。
我连忙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胡玉洁看了看我,嘴唇张了张,便闭上了眼睛,彻底昏睡了过去。
虽然她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被我听到了,她说的两个字分明就是快走。
只不过不管是语气还是神态,那活脱脱的就是一个齐彤,尤其是那个眼神,我不止一次的见到过。
一时之间,我的不少回忆都被勾了起来,刚开始还是我跟齐彤一起去偷花生的画面,后来又变成了将冢村中的那只小黄皮子,最后两张脸重合在一起,即便是我都有些分不清楚了。
难不成那个跟我多次有过交集的黄皮子竟是齐彤变成的吗?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霎时间,我只觉得胸口有些烦闷,就像是被人硬塞了一块石头在我胸口一般,压抑的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以前,我从来不敢往这方面想,但是此时一回忆,一切都解释的通了,难怪它总会用那种眼神望着我,难怪在将冢村的地窖中时,每次我有危险它都会出现在我的身边,原来我朝思暮想的齐彤就在我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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