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手荣华》 第一章 祸国红颜 飞扬的裙角逶迤而过,女人艳红的唇透出血色一样的不详,分明是素笔淡墨难以描绘的美丽,却寂静到死。 “你可有什么话说?”凤冠华服的女子面色上一派肃然,眼中却透出一种轻蔑和大仇得报的快感。 云瑶华看着皇后,笑容浅淡却透出一种胜券在握的从容,似乎完全没有即将失败的绝望,然而她眼中深处的寂寥还是透出了她对那个人的绝望。 那一个人,曾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是到头来却放任她的妃嫔对她不断迫害,他却只能劝着她,忍一忍。 这一忍,便整整忍了五年。 到今天,有家族背景的妃嫔串通前朝,不断上奏她为妖妃祸国,当以斩之,她本就不奢望他会护着她,可是直到他说:“瑶瑶,别怪我对不起你,身为帝王,我难自处。” 他难以自处,却握着楚国至高的权柄,她一个天凤王朝的公主,当初同他私奔而来,他不知她身份,只以为她不过区区一个江湖女子,便以为这是可以随意摆布牺牲她的理由? 师傅果真说得对,若没有和他比肩的能力,一直依求于****的女人永远不会是男子的掌中宝,这能力,可以是心计可以是谋略,唯有智慧的女人,才能让爱情永恒。 她自恃绝世之佳人,得她者必将她奉为掌中宝,可是却忘了,男人总爱喜新厌旧,再美的女子,失了内涵,对男人而言也不过一件精美的摆件而已。 既然如此,她何须痴恋一个心不在她身上的男人?况且她生性本猖狂,豪迈之心不输世间任何一英雄豪杰,有开疆扩土之心,有收复能臣之能,还不如痛痛快快复仇一场,回归她一人之下万人之下的天凤王朝长公主之位去。 云瑶华淡然道:“无话可说。” “你可是承认……” 突然之间宫闱暗处出现多人手持利器,制造着一幕幕残忍的屠杀场景。 云瑶华弹了弹指尖,淡淡说道:“我只是无话可说,不过是没什么话可说,胜者何许同败者说话?不过看在你被楚长笑牵连的份上,我就告诉你,蓝嫔的确是我下的手,留下尾巴也没什么理由,就图一个游戏罢了,算是我临走之前对你们多年来苛责我的赠礼。” 云瑶华露出一个堪称绝美的妖娆微笑:“我从来是个狠心的人,他把我的爱情磨灭光了,自然而然就让我对你们没了忍让的心。天凤王朝长公主云瑶华,从来是最狠毒的女人。” 楚长笑的皇后此时已经面无血色,全然没有片刻之前的华贵高冷。 云瑶华看也不看皇后,现在她该去的地方,是皇城之中那个楚国最高贵的男人。 她要告诉他—— “我亲爱的陛下,您的位置做到头了。” 楚长笑面无血色的站在囚车之上,看着四周看着他的百姓,心中的屈辱和绝望难以诉说。 云瑶华……云瑶华…… 你真是个狠毒的女人,我怎么会爱上你?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是为什么就不能为我牺牲?你不是说过吗,自由也好,性命也罢,都抵不过我回眸一笑,让你软了心肠,倾慕不已,甘身作嫁无怨言?而今你引天凤帝王之军入我之领土,亡我之国,这是为何? 奢华高贵的马车之中,云瑶华笑得极其温柔,却带着睥睨苍穹的气势,她的两侧皆是被压运着的楚国高官,而那些高官中,身带枷锁无比狼狈的人,都是曾经在楚国后宫中因妃嫔之事上奏楚长笑处死云瑶华的人。 曾经仁心仁性的天凤长公主云瑶华,早在表面花团锦簇,内里晦暗臭浊如污泥的楚国帝王后宫中,变得冷心狠毒了。 最绝望的环境,最是能改变一个人的内在。 撩拨着指尖,云瑶华不自觉的嘟起艳红的嘴唇,因美艳的妆容而摇曳生出的绝世妖娆风华中带着几分如同孩童的稚气可爱,可是她此时却在想开心的想着,这些人她该怎么样给一个最凄惨,最痛苦的死法。 “绮月,你说我是把窦寇琼梳洗了如何?血肉翩翩如飞花,看不尽人间风华色,听不尽天庭仙娥音,那景象定然是极其有趣的。”她说的窦寇琼,正是楚长笑的皇后。所谓梳洗,便是以铁刷子把人身上的肉不断梳洗下来,知道肉尽骨现,咽气而死。 云瑶华幻想着那景象,呵呵着笑了起来,委婉娇媚的声音让人骨子里都舒心起来,可是却让绮月心中难过。 绮月是云瑶华刚入宫时救下的一个小宫娥,没有背景,自然忠心耿耿,她见到了五年前心性纯善的云瑶华一步一步变成现在这般模样,不心疼是假,却不希望她因此入了歧途。 “娘娘……”绮月红了眼睛,她心疼现在的娘娘,本来是何等心慈手软的一个人,硬生生被那后宫污浊逼成这样,她该说什么呢? “月儿,你该叫我长公主殿下了。”云瑶华浅笑着,声音中却微妙的带上一丝惆怅,“我未曾告诉你,我本是天凤王朝长公主,而今我既然覆了楚国,将这山河纳入我天凤舆图,我自该是归去了。” 绮月被这个消息震得不知如何言语,脑袋空空,她万万没想到,原以为不过是江湖女子,出生平平的主子,竟然是这般高贵的身份,楚国也当得上大国,可是对着天凤王朝,也只能称臣纳贡罢了,天凤王朝长公主这个身份,做楚国的皇后都绰绰有余,为何会只是区区一个嫔妃呢? 许是绮月的神情暴露了她一丝半缕的情绪,云瑶华摸了摸绮月的头:“我一生最最欢喜的开始是因为爱情,最最凄惨的落幕也是因为爱情,憧憬过去,不如展望未来,我会带你回天凤王朝的,那里女子可为官,皇女可为帝,曾经我没有那个野心,可是如今我既然要重新踏入朝政,那就必然不能如在后宫那般,步步退让了。” “殿下……”绮月轻声呢喃。她似乎懂了,却又感觉更加迷茫,总是隐忍着步步退让的人怎么可能在转眼之间生出野心? 云瑶华涂着丹蔻的的指尖莹然如宝石,衬托雪色的肌肤旖旎着生出一种微妙的天然魅惑,美人在云端,可望不可近。 云瑶华和楚长笑的爱情故事在楚国的帝都久久流传着,不缺曾经风流潇洒的丹青圣手以笔墨书画描绘,当朝老臣斥责云瑶华狐媚君王,却不知百姓之中,楚长笑是多情的君王,云瑶华便是那倾城的妃子,故事旖旎,人也风流。 只是如今,楚长笑真的因云瑶华,倾城倾国,沦为阶下之囚了。 云瑶华拨开了马车上的帐幕,原本因天凤军队畏惧不已而沉默至极的文人骚客平民百姓,一瞬间却窃窃私语了起来,不乏暗骂窃国妖妃,红颜祸水之人。 可是没有一个人舍得将目光从她盈盈巧笑的面庞之上移开。 世间总有一种人,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再大的祸心,只要她笑着,轻声细语的说着,便能让男人倾尽一切。 云瑶华懂得,可是曾经却做不来,至于如今…… 瞧,楚长笑不是失尽一切了吗?因为她的怨,她求了另一个男人,让他帮她,令她所恨的男人失去了一切。 三百位天凤精兵,押着楚长笑和楚国一干大臣到了城门,一个鼻如悬胆目似朗星,甚是英武的美男子身着盔甲,双目只死死盯着云瑶华,那眼中的滔天巨浪,似乎要淹没人间繁华无数,有思念,有倾慕,也有一丝怨与心疼。 怨她的不告而别,心疼她的五年坎坷。至高的君王血脉,却在一个小国国主的后宫经历折磨,怎么叫他不为之愤怒? “末将赢无双,见过来仪长公主。”有凤来仪,绝世无双,当年天凤帝皇得此女心中甚喜,怜爱不已,便给了如此一个封号,她也的确是一只绝世之凤,德容无双,堪称女子典范。 可惜一趟江湖行,断了绝世娇女命。 这一声来仪长公主,惊了楚长笑,也惊了楚国大臣和皇后妃嫔一干人等。 云瑶华浅笑如花,容颜倾城,说不尽的温柔婉约,却又带了缠绵的哀怨,她看了楚长笑一眼,又望了赢无双一眼,什么也没说,可是又似乎什么都在那回眸转目的别样风情和玲珑心思之中。 她当然不会什么都明说,若是明说了,她便不是自恃玲珑巧心的倾城红颜。她恨的男人,自然该是让爱着她的男人去折腾,她的苦和委屈,当然会在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人知道,被人心疼,被人报复回来。 她的心似乎被看不见的手不断的握紧着,一抽一抽的疼,恨与怨,便如道不尽的人间红尘事,永无断绝之日。 一如曾经悄然静好的岁月埋葬在过往,永远找不回来。 “云瑶华,你到底是要干什么?”楚长笑俊美的面容带着丝丝叫人惧怕的扭曲狰狞,他怎么也想不出来这个曾经一心一意爱着他,愿意为他受尽所有委屈的女人会眨眼之间变成这样。 “颠你的位,覆你的国,如你所见的一般。”窦寇琼带着凄厉的怨喊,疯狂的吃吃而笑,“这就是你爱的女人,不惜为了她疏远发妻,对抗朝中大臣,她给你什么了呢?背后你到,让你从人上人,变成阶下之囚!” 第二章 是谁可笑 “不止是他,还有你,尊贵的皇后娘娘。”云瑶华淡淡的扫过云鬓散乱,华服污秽的窦寇琼,笑容中带着无声的嘲讽,“无双,能帮我一件事吗?” “殿下吩咐,末将在所不辞。”俊朗威武如军神般的男人此刻低着头,无声的告诉这女子他的臣服与倾慕。 云瑶华指着军队中一个身着五爪金龙袍子的七八岁孩童:“我要你,杀了他。” “不!”刹那之间,窦寇琼竟然挣脱了精兵的挟制,一把搂住被云瑶华指着的孩子:“不要伤害他!不要!” 国土陷落未曾碾碎她身为一国之母的从容和骄傲,可是一个孩子却瞬间让她将一切高贵的姿态都抛之脑后。 那个孩子是当朝太子,窦寇琼亲生的唯一孩子。 云瑶华侧着头,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笑靥三分天真七分无邪,她走到扣押着楚长笑的囚车,抬头看着那人俊朗若天神的面容,皇袍布满褶皱,发冠歪斜得不成体统,不复曾经的威严高贵。 此时的楚长笑,不过是云瑶华手中的玩具,一句话都可以让之生不如死的囚徒罢了。 此时楚长笑眼中满满的怨恨,让云瑶华心中更加的觉得可笑,所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不是?她曾经是情场上的败者,便是为了这个男人她才处处委屈自己,可是如今想来,这个男人到底有什么好?论容貌,论地位,纵然是楚国闺秀眼中的绝世男儿,可是在天凤只怕还抵不过一个三品大员,她好歹还是天凤王朝的长公主,如果看上他,父皇也不会不准,甚至赐死他的发妻姬妾,纳他为驸马也是可的。 抬头看人的姿势不舒服,云瑶华干脆踮起脚尖登上囚车,低头看着跪坐其中的楚长笑。 “他是我的长子。”楚长笑声音冷得让云瑶华格外不舒服。 “你说过,世间万般,不如卿卿一笑如今我笑了,你会如何?”云瑶华笑容娴静。 “不会如何!”云瑶华却带上了一丝苦涩,“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亲手杀死窦寇琼,一个是让我杀死你的太子。” 楚长笑眼也不眨:“放开我。” 云瑶华凝视了楚长笑片刻,一挥手,袖风满怀香:“解开枷锁,先放他出来。” 她知道这个男人的选择了。 该说他还有一点儿人性呢,还是可怜窦寇琼有这样的丈夫?男人都重子嗣,可是像他这样眨眼之间便决定孰轻孰重的人还是少的。毕竟窦寇琼还是他的发妻,陪他做过当初多嫡的艰险岁月。 窦寇琼的眼中有苦有悲,但是更多的是哀求,此时的她,连恨也不敢恨了,也许她心中是恨的,但是在此时此刻绝对不敢表露,她看得明白云瑶华是有多恨她。 楚长笑看着窦寇琼的目光中是死寂的,仿佛无边的荒芜自此而生,可是这般神色落入云瑶华眼中,却是痛快的解脱,那种被最爱的人背叛的痛苦,你也在经历着,心如刀割吗?生不如死吗?我因爱而恨,你却是因权势而放弃我,如此衡量,是你欠我良多,还是我欠你良多? 不管来日如何,此时此刻,我要你痛彻心扉,我悠然而观。 窦寇琼从来不知道楚长笑可以如此温柔,温柔到只是一个眼神便让她生出温暖之意,忘却即将赴死的绝望。他的声音不再是冷得,而是柔的,他的身姿不再是挺直傲慢的,而是低头温柔的,目光如水,哪怕盈满的是歉疚而不是爱情中的迷恋,却也让她再无一丝后悔。 “陛下,为保太子,请动手吧!若是您,妾身身赴黄泉也无悔意。”轻轻的笑着,窦寇琼也不知自己在临死之前,会如此娇羞如当年少女。 “道是人间历沧桑,不知毒妇也娇俏。百乐皆是害人心,虽死无悔却报应。”城外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赶来,一个少女踏脚而下,容颜美如画,眉目间的温柔似一道明月光般,她婉转的声音唱起了戏词,接着却笑的嘲讽,“都说来仪公主仁心仁性,而今见来,是越发仁慈了。” 这女子,看着温柔,口舌却毒极了。 “五年忍辱负重,已是不负使命,何谈仁慈不仁慈?”云瑶华淡淡的说道,“云歌郡主,你犯上了。” 当年天凤王朝王都容城之中,云瑶华名声最盛,绝色容颜引无数男儿爱慕不已,唯一能和她争锋的,便是这位云歌郡主了。 二人皆是宗室皇族之人,谁说暗地里无数人将之相比较,但是两人何等心胸?自然惺惺相惜。 只是岁月变迁,人心难料。 其实云瑶华明白云歌的话是好意,但是而今的她……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楚长笑正要下手,云歌一挥袖,将他打远,楚长笑跌落在地,口中吐出一口血,威严的凤眸死死盯着云瑶华,突然间狂笑不已。 “好一个来仪长公主,看来天凤帝窥视我楚国江山,实在已久。” 云瑶华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双眸柔波如水。 她不会告诉他,她从未妄图过楚国的山河。 她实在不懂,万里山河巍巍景,怎么红颜一笑倾国色?权势,看不见摸不着,美人,近在咫尺不在天涯。 如今也不需要懂得了,现在这个男人就在她的手心上,她想怎么磋磨揉捏都是可以的。 “云歌,你是骂我还是骂楚国的皇后殿下?”云瑶华淡淡问道。 “她是毒妇,你是怨妇,都可怜。”云歌似乎是意有所指,笑得格外嘲讽,“当年风采翩翩的来仪公主,如今在后宫也被磋磨成哀怨的小女人了,爱情伤悲,你何须留恋?” “我不留恋他。”云瑶华踮起脚尖,转了一个圈,衣裙翩翩身姿窈窕仿若起舞,身影闪烁到云歌面前,吐气如兰媚眼如丝,“而今他的山河破碎如同我的心,是破碎如拼接不起的山河画,我曾经放眼四海举目辽阔,他答应我携手天涯,他说话不算数,毁了我的梦,我就毁他最在乎的国。” 一言偏激概括的话,云歌从其中听见女子五年间的无数血泪。 这个女子,似乎再也不是当年风华绝世能并肩当世最卓绝的男儿的来仪公主了,可是凭一人之力颠覆一国,这般能力又胜过男儿无数。 晚来风急,吹得云瑶华衣裳飘飘,仿佛神仙妃子,一看过去并非国色天香的明艳惊华,却缠绵灵动得妩媚入骨。 “既然我蜗居后宫一角还能被称之为祸国妖妃,那么真真祸了他的国,让世人说道我几声又能如何?一旦我归国之后,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长公主,纵然前尘不堪,可我是皇家血脉,有几人能在明面上说我?”她只是想活下去,痛痛快快的活下去,让那些想看她生不如死的人生不如死。 云歌听着云瑶华的话忍不住默然,这一切何尝不是她的自讨苦吃呢? 云歌的这份神采让云瑶华看出她心中所想,却只是淡然一笑,她的话让赢无双心疼不已,暗自垂怜,心中却悄然生出一丝天开般的异想。觉得如今云瑶华既然被这个楚国的国主伤得身心俱疲,他这个临危之时的救赎不知有无机会。 “长笑,你是要你的皇后,还是要你的太子?”云瑶华又问了一遍楚长笑,娇糜的声音自带天成诱惑,却让她显得心肠极冷极狠,又或者让人觉得她对楚长笑爱极恨极。 若不是走了极端,她怎么会如此折磨自己曾经放在心上的人儿?殊不知她只可惜楚长笑在乎的人和物太少,江山权势她已经夺走,可是她还是没把楚长笑逼到极点。 楚长笑身居高位多年,日渐威仪,独断专横,怎么受得了别人的威胁?尤其是曾经放在心间恨不得什么都给,而今身在眼前恨不得一刀杀死的女人。他要给谁什么,谁都得受着,荣宠是,冷落也是。 “我不选,我都要了,如何?”轻声细语的从容姿态,任谁也低看不了他,末了他还轻哼了一声,似极其的倨傲。 “你不想如何,我也没办法让你如何,但是我如何你却只能看。”云瑶华笑得越发璀璨,抽出一把剑之后,在手中比了几个剑式,熟练精巧的招式令楚长笑诧异连连,不知觉竟回想到五年前初见时的惊鸿一面,她舞剑浅笑,一笑倾城。 “姑娘比划的是什么招式?看起来倒是精巧,威力甚大。” “说了你就知道吗?看你文文弱弱的样子,说了也白说。” “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吗?起式为玉龙摆尾的变招,姑娘用的是软剑,威力减三分,可是却多了七分灵巧,接着是天光尽落,需快才能发挥威力,此招需配亮堂些的剑,因为需以剑光乱人之目……” “你到有两下,说得竟是一字不差。” …… 他尽平生所能引她注意,她终于有了兴致同他聊上几句,丝丝浅笑便成了他心中挥之不去的心魔。 荣耀他给她了,心给了,情给了,她要什么他都给了,为什么却要欺他瞒他?若是他早些知道她是天凤朝的来仪公主,他便无需那般辛劳的对抗朝臣,身心俱惫,甚至隐隐想过干脆舍弃她的念头。 第三章 枭雄杀天下 血从孩子的身上溅开,看着窦寇琼和楚长笑不可思议的眼神,云瑶华其实也想问问自己,她什么时候变成如此冷心冷肺的一个人。 算了,管那么多干嘛?只要楚长笑心痛就好。 “我说了,你不选择,我为你选择。”云瑶华淡淡的说道,接着唇角一勾,看着窦寇琼的眼神格外冷,“看着自己孩子死在自己面前的滋味感觉如何?如今我就是要你生不如死。” 窦寇琼已经彻彻底底的呆住,片刻之后,她放下怀中已经没了声息的孩子,冲向云瑶华:“你这个妖女,为什么不去死!贱人!贱人!” 她卡住云瑶华的脖子大喊:“我要杀了你!” 一道剑光闪过,血花再次飞溅,窦寇琼的两只手没了。而赢无双的神情格外冷,又似乎只是纯粹的淡漠:“阶下之囚,也敢冒犯公主殿下,真是不知死活。” 窦寇琼在断手的时候大喊了一声,倒在地面,看着自己那双洁白如玉的手落在云瑶华脚边,目光已经呆呆愣愣了。 云歌却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云瑶华,曾经的云瑶华是万万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可是如今一条人命,还是一个孩子的性命,就亲手葬送在她手上,为什么她还是如此无动于衷? 一个寒颤,尾脊骨不断涌现冷麻的感觉,云歌有一种预感,如今的她若是让云瑶华不喜了,云瑶华也绝对不会顾及那什么一丝半缕的情分。 “楚长笑,你可否满意?”云瑶华勾唇一笑,分明风轻云淡如烟雾,却让愈发让人感觉到她的心狠手辣,连一个孩子也不放过。 赢无双是在场之人中唯一生出心疼的人。他历经疆场的几年,以敌人的命战友的血磨炼出钢铁般的意志,自然明白下狠心是多难的一件事,难在这并非是一瞬间的改变,而生历经月累之后,心性大变的结果。他有他要守护的家国,所以才能收染无数人命而不崩溃,即使如此,也会在偶然睡眠入梦之时,在脑海里涌现战场鼓声阵阵,杀意漫天。 人生诸多求不得,他求不得的是平静,因为他是天凤的战神,多大的能力背负多大的责任,他后退不了,因为他背后是战友们以血肉铸就的万里山河如画之宁静。 那来仪求不得的是什么呢?他曾听她说,她这一生在宫闱中历倾轧无数,全凭父皇对母后一心一意的真爱,爱屋及乌到他唯二的子女身上,世间至高的男子尚且可以如此专情,她自然要一个最让她心动,也对她最是心动的男子。 她求得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如此可爱,可是如今看来又如此可笑。 如今她不求了,倒也是好事一桩了。 未来她必将是这万里山河的主宰,天凤王朝的太子殿下病逝,若太女之位落不到云瑶华身上,一旦皇上病逝,这天凤王朝的江山只怕要遗落外姓了。 “你要我满意什么?”楚长笑看着爱子已经悄无声息的尸体,几乎红了眼。这是他寄予厚望的孩子啊!不久之前仍然承欢在他的膝下,转眼之间便成了发不出声音,再也不能跑不能跳,不能开怀欢笑的死人,他该满意什么?满意他什么都看不见的眼睛吗?曾经以为自己爱上的是世界上最心软的女孩的自己,根本就是白痴一个。 “满意你……将我变成这样。”再次如灵蛇一般缠绕着楚长笑,在他耳边吐气如兰,云瑶华心底却不起一丝波澜。 她是天凤王朝的长公主,楚长笑眼中不可期望的存在,既然是这样,这些人的一切本就是她随心的游戏。 死去的孩童眼睛怎么也闭不上,只死死的看着云瑶华。 一阵凉风吹拂过云瑶华的衣袂,凉下去的不知是温润的肌肤,还是本就凝结成冰的心。 “你和我的天长地久早在你许下诺言欺骗我的那一刻就化为虚无。” 她堂堂天凤王朝的长公主,竟因为一个男人信誓旦旦的诺言就头脑发热的同他私奔,不知他是何身份,不知他有无家室,便傻傻的抛弃荣华权柄,有比当年的她更天真的女人吗?竟以为自己能用美丽绑住一个男人,让他从此身心都忠诚,一如曾经的她。 她登上凤辇,盛气凌人的看着那些人,妍媚如花。 如今——她谁也不信。 攻破了楚国国都之后,赢无双押着一干囚犯日夜不停轮转的赶路,身居高位的人都有囚车,虽然不能遮风避雨,但是好歹还能安歇,位卑如七品小官,早在日日夜夜马不停歇的赶路中累死了好几个。 远处升起火箸,云瑶华看着几个天凤军队衣袍的步兵把一具尸首扔尽河里,眸子摇曳着火光明明灭灭,一如她莫测淡然的神情。 云歌和赢无双就站在远处看着她,看着这个曾经被他们视为神祇一般的女子,赢无双是心疼,可是云歌却恨不得上前把她狠揍一顿。 曾经那个温润如玉,心肠慈悲的长公主呢?何时变得这般淡漠人命了?她可知道为了寻她王朝上下花了多少人力,皇上和皇后日日夜夜的思念,连身体也垮了?太子殿下死前最欲看见的便是这个一母同胞,从小被他宠到大的胞妹吗? 许是夜里凉,她披上了一见袍子,拎了一壶酒也不嫌弃脏,随意的坐在河边。 云歌也只有在这随意间透露的风姿,才看得见记忆中遥远了模糊了身影声音的那个人。 而今斯人在,亦物是人非。 “笑今朝,仇得报,来去自可如风。不问红尘事,谁言草芥入我眼?枭雄杀,只问恩怨不问道。良心何处放?全他,妈,的喂了狗!”酒喝多了,不多说,人就开始撒起酒疯,一道嫣红附上白如凝脂的脸颊,端是说不出的写意,这景也美丽人也风流,吟着词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萧索意境,然而最后一句却破了这那等一见的风流风姿之样。 “你也知道你的良心全他,妈,的喂了狗?那么多人死了,怎么就不死你?”云瑶华手中的酒壶被夺下摔破,随即响起了云歌呜咽的声音。 第四章 人间恨 “因为我不想死。”睁着略显迷蒙的眸子,云瑶华逐渐恢复清明,从原来那种莫名自嘲感慨的心境中脱离而出,“云歌,你不明白我在楚国五年是怎么过来的。” “那时你自己的选择!” “可是我后悔了!” 嘴角上扬,露出似挑逗似嘲讽的笑容,无声息的勾着人心头痒痒,即使容颜之美同云瑶华在伯仲之间的云歌也不得不承认,她虽美,比之云瑶华还是少了一份千变万化的风情和灵气。 “从小到大,谁都说我是天之骄女,我不需要任性,我想要的一切就自然而然送上来,而今只是任性一下就可以弥补的东西,我反悔了又怎么样?天凤王朝的长公主,他们理当叩头拜谢我给予的一切。” 她说的飞扬跋扈,可是真心是如何的,谁知? 云歌对如今的云瑶华,有惧有怕,也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看不得她现在冷心冷心的模样。 胸口狠狠的起伏了两下,云歌强压下心中想要宣泄的怒火,挥袖离去,帐篷中的冷风倒灌,瞬间冷了帐内的温度。 “绮月,为我更衣。”云瑶华面孔冷淡的吩咐道,绮月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碗姜汤上前,轻声问,“娘娘……哦不,殿下,又是云歌郡主惹您生气了吗?” 如今的殿下和往常楚宫中的娘娘是一点儿也不像了,楚宫里的娘娘一年四季总是带着笑,开心是笑,不开心还是笑,难过也要笑的忧郁宁静楚楚动人,不似如今这般情绪明显,喜也罢,悲也好,怒了得了,肆意张扬到狷狂,又缱绻温柔中带着凌厉肃杀。 曾经那逶迤温婉,美得灵动又精致的云瑶华似乎只是一个表象,如今扬收自如,进退自我的女子才是她。 “你这小丫头片子怎么心思多起来了?没谁惹我生气。”云瑶华轻描淡写的说道,眼中却染了一分笑意,整个人生动明媚了起来,“如今若是有谁真惹我了,估计下一刻便是没了命。” 她说着,捏了捏绮月翘挺的小鼻子,吓唬道:“所以别惹你家殿下我,不然我下一刻就把你拉出去砍了。” 绮月眨了眨眼睛,一点儿也不怕,梗着脖子倔强的说:“砍就砍,要头一颗要命一条。” “哎?我说你这丫头到不怕死。”云瑶华轻轻的踹了绮月一脚,满脸嫌弃,唯有一双眼睛透着温柔的笑意。 如今真心留在她身边的,也只有绮月这一个丫头了。 曾经对她真心的人,还有一个他……楚长笑呢!到底是恨还是不恨?走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矫情个什么呢?! 曾经是爱到心碎才怨她,可是没有心以后,要怎么怨怎么恨?她曾经最最期盼的便是为她的孩子报仇雪恨,可是便是她那个未出生的孩子的父亲的不闻不问,才让她的孩子为出世便命丧这凄楚后宫。 那个孩子,是男孩是女孩她都还不知道。 人间凄凉,也不过是如此了,纵然皇朝贵女,也胜不得最是可笑的命运。 说到底,都是自作活该的。 父皇母后,华儿不孝,离家五年未曾拜见你们,可否怨我这个做女儿? 一行大军入凤朝朝都照惜城不可能是丝丝切切低调入行的。楚长笑等人再次经历了一次万众瞩目,不同于楚国国都之人谩骂云瑶华为妖妃,照惜城的人无不是热热切切的看热闹,或许还为当朝长公主以身入敌国的举动钦佩不已? 楚长笑一路上经历的已然够多,看着天凤朝臣民的欢呼雀跃声,他坐在囚车里,垂下眼眸遮住自己眼中的嘲讽。 为了一个弹丸之国,天凤帝付出得够多,连自己的唯一女儿也舍得。 他爱慕云瑶华华美的风姿无双的容颜,却不代表他只喜欢她那摇曳着盛放的绝世风华,她的温柔和仁和大气也是他见过的女子中独一无二的,作为一国帝皇,若是那般肤浅的倾心一个人的美貌,那么离亡国也就不远了。 可惜……他自恃英明,照样还是败在一个女人身上。 似乎是心有所感,云瑶华斜飞了一个眼风过来,那般深沉又那般清澈,带着无比的冷漠,似高山之上万年寒潭之表,碎裂了冰层,露出幽深不见底的泉水。 这眼风之中的嘲讽楚长笑看得懂,可是那入骨的恨意却叫他一愣,续而仰天大笑,直至笑出眼泪,直至换来云瑶华更冷得目光。 一道鞭子挥来,没打在楚长笑身上,却越过楚长笑,直击他身后囚禁着窦寇琼的囚车。 鞭子落在窦寇琼的脸上,换来她一声不能自控的惨叫声,然后她又接着低头,目光呆滞无神,满目绝望,而楚长笑在那一刻握紧了双拳。 很好,这才是我想要的,云瑶华看着窦寇琼,心中满意,无处发泄的怒火消灭了几许,要一个人生不如死的方法有很多,她想要太多人都生不如死,别人她顾不过来,推她到绝境的两个人她却能好好招待。 “自古不仅文人相轻,美人也相轻,我轻你才华风情不及我,你却说我心胸虽广,性子却太过和善,而今呢?是不是恰好了?又或者太过冷硬?”双腿一夹马腹,得了指令,马儿飞快的上前几步,几息之后,云瑶华便同云歌并列。 “你也知道啊!”云歌目光悲哀中透着些许复杂,“楚国皇后怎么招惹你了,你杀了她的孩子还不够,砍了她的双手还不够,连女子的容颜也毁了,她究竟怎么对你?”才让当初人人称道的心善女子变成这副修罗魔刹的心性。 “她没怎么对我。”只是冷眼旁观我罚跪之时滑胎罢了。 想到当初鲜血不断流离身体的痛苦,云瑶华微微闭了闭双目,在睁开时,眸光淡漠一片。 云歌其实说得没错,她一切的苦都是自找的,一个男人虚无的承诺,让她不曾考虑过是否能有完美结局的情况下,便头脑发热的同他私奔,这般看来,如今她所做的一切都过了,可是不如此,她心中的恨意该往哪里放? 曾思白头到岁终,但求人间共来去。一晚楼台谢庭风,花谢花开随世事。 她的恨,终究是放不下。 第五章 天女归 华丽的宫殿楼阁在红花绿树之下,显得像江南水榭般清丽优雅,石凳扶梯上凤凰于飞的雕刻璀璨生动,大理石铺就的地面肌理生动,色泽白中有青蓝做雾色浮现。 正好同女子艳美华丽的宫服相应得章,生出娉娉婷婷的柔美风情和秀丽无双。 女子的容颜美得惊人,然而眼中一抹怨怼却让她显出几分沧桑,她的容颜同云瑶华竟有几分相似。 “见过母后……离去多年,是儿臣不孝。”云瑶华分得清天凤皇后眼中的怨怼是为何,有父母在却远游的孩子,让父母担心挂念,为了所谓爱情而私奔,消失不见的孩子更让父母操心,世间的父母眼中,没有不是之儿女,是对是错,原因都在外人身上。 云瑶华一句话,玉飞华顿时捂住嘴,眼中楚楚泪横流。 云瑶华看得分明玉飞华眼中的情思,心中唾弃着自己当年年少轻狂,置父母不顾,让他们饱受朝臣猜疑之苦,死撑着为她留下长公主的身份,不至于因这一出皇室丑闻而被废。 天凤王朝内世家盘根错节,皇室地位虽至高无上,却并非是绝对权倾朝野。 当初她不在身旁,皇兄又因病离世……他们该是多么捂住彷徨? 玉飞华眉间微颦,神色似喜似悲,柔情似水的绝色女子,此时眼中一抹苍凉划过,只叫人碎了心肠。 她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声声慢,声声泣:“你……终于回来了。”终是说不出,回来就好。 “母后……”云瑶华一眨眼,眼睛也划下一滴泪,泣不成声,她知道错了,不该弃父母于不顾,若是她在,前朝人心可安定,不至于皇兄走了之后,父皇母后寸步难行,她在楚国后宫所经受的一切,真的是自作活该,可是该被她孝敬的父皇母后,不该如此的担忧着一个庞大王朝的未来,她的消失,皇兄的逝世,造就的是天凤王朝的人心惶惶,看似硕大的王朝,其实已经隐隐千疮百孔了起来。 万里天光下,连绵的是万里雪色,那雪透白,却也彻骨寒冷。 只待红尘风浪一起,便与水同做惊涛。 这惊涛一旦拍起,便会冲垮整个王朝。 “瑶华,我的华儿,你可知母后有多想你?”玉飞华终于是忍不住他母女天性的宽容心疼,从座上蹲下,抱着云瑶华嘤嘤而泪。 她怎么会不知道?作为母亲,最疼的还不是自己的孩子?若是她的孩子生下来,便是没了对楚长笑的感情,可是因为孩子,她也不会如此决绝的对他。 “母后……”又是一声低吟浅叹,泪花晶莹,顺着玉白的面庞流下。她怨自己,为何如何任性,让自己吃足苦头,还让父母牵挂。从来是儿行千里母担忧,虽说她也曾离家千日思故乡,却不曾有父皇母后的刻骨铭心之痛。 “我曾让你舅舅寻遍大江南北,却不曾找到你的踪迹,却不曾想过,你竟然隐遁在楚国那偏僻小国的皇宫,你若是真心爱上那楚国国王,难道父皇母后还会拦着你吗?你父皇宠你宠得连心肝都舍得掏啊!”母女对哭许久,玉飞华才起身幽幽长叹,她也曾年少爱慕,自然懂得云瑶华那种愿意为了心上人舍弃一切的决绝心思,可是人总是会变得,经历足够多的苦难,爱也会变成恨,楚长笑从一国之主变成阶下之囚,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只是不知道她在楚国后宫到底吃了什么样的苦头,才会从原本善良的心性变成如今的冷漠狠辣。 “母后,是孩儿错了!”听着玉飞华的哀声,云瑶华沉默片刻之后只说了这么一句,让玉飞华气得直捶她的臂膀。 “罢了……你回来就好。”此时此刻,玉飞华的心结也算解了,“带我去看看楚国国王的囚禁之地吧,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拐了我女儿,让她爱如此之深,恨也如此之绝。”玉飞华这么说,却不怕会让云瑶华有心结,她相信自己这个被她父皇当初男儿栽培的女儿,她信女儿有这个襟胸可以撑得起命运的风雨。 云瑶华目光一暗,把头搁在玉飞华的肩膀上,闷声闷气的说:“好的,母后。” 玉飞华轻声一叹,她不知道华儿心中还有没有那个楚长笑,若是有,凭着她如今灭了楚国,杀了他嫡子的仇怨,也是无法在一起了。 没有一个男人,会原谅将自己骄傲踩在地上的女人,即使这个女子容颜绝世,风华绝代,而且让他倾心不已。 他只会折断她的臂膀,抹去她的骄傲,让她成为一个傀儡娃娃。 云瑶华既然选择了如此的决绝,玉飞华就不可能让她回首,放下骄傲再忘却一切的让她同楚长笑在一起。 女儿在外面受了苦,无论父母多埋怨,也要为她的难,讨回一个公道,自己都舍不得惹哭的女儿,被别人弄得伤心欲绝,她怎么不气? 层层纱幔遮住了天凤皇后的仪容,只见华袍附身,身姿翩然,身边的宫娥装饰华美,再加上一个就不出现的云瑶华,在宫中行走之时,惹人吃惊的同时,还有不少侍卫在路过之时,偷偷用眼角的余光扫视,偷窥得云瑶华仿若天人之容的样貌时,瞬间忍不住屏住呼吸。 是长风掠过天山,采了天光照射之下的雪光,做了她的玉容,千年寒潭不见底的幽深,化作了她的墨睛,唇角含笑之时的回眸多情,不知是她的风流婉约,还是他人的自作聪明,只让人觉得这绝代的人儿,眼中倒影出了他的身形。 一行人慢慢悠悠的走到了囚蛇院,说是院,可规模大小却不下于皇家别庄,谁说是他国囚者,但其中一人是曾经的一国国君,虽说这一国不过弹丸之大,且偏居一偶,不曾冒犯过天凤王朝,而且称臣纳贡多年不曾有过不臣之心,但是此代国主昏庸,且色迷心窍,竟诱拐了天凤王朝的当朝长公主,奔者为妾,堂堂****公主竟为一小国国王后宫之妃嫔,天凤王朝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随着云瑶华的回归,天凤王朝的众多世家暗探,也纷纷把消息传回氏族之中,虽可笑来仪公主当年的鬼迷心窍,但也有曾经倾心她的人暗探其中玄机,妄想自己是否还有机会。 绝代的美人,从来不缺乏飞蛾扑火的追求者,可惜她心中的火焰已经燃尽,只余下一团团灰烬。 第六章 性情大变之因 早就得到消息的赢无双披盔戴甲,准备好妆容跪地等待着云瑶华一行人的到来,见到华美的仪舆从远处行来,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大声喊道:““常见皇后娘娘,来仪公主殿下。” 他的部下心中琢磨着平日里这连皇上也不想见的鬼见愁竟然有这么热忱的一面,满脑子糊涂的随着他大声造势:“常见皇后娘娘,来仪公主殿下。” 云瑶华时隔数年再见到这般情景,一刹那生出恍若隔世的失落,见赢无双一双眼睛眉目无邪的写满倾慕,兴奋得脸红,便忍不住为他多年不变的赤诚感到感谢和感动。 可惜…… 忽然想到楚长笑,云瑶华忍不住心中一冷,才生出的几分旖旎心思,随即抛之脑后。人心的变迁她捉摸不透,如今她也难以相信别人的真诚以对,如今真诚,来日若是变了呢? 她禁不起再一次的伤害。 “起来吧。”淡漠的神情述说着女子的冷漠,仿佛世间再没有什么能让她动容,赢无双亮闪闪的眸子一暗,遵命的起身退居一侧。 天人般的容颜携身的是天人般的风姿,淡色衣裙的绝色美人在微风浮动轻纱见生出了几分仙气,让人见之如梦,日思夜想多年,却从来只在梦中见到的女子而今重现,他舍不得放弃任何一次看她一眼的机会! “带我们去见楚国废王。”在天凤王朝中,任何国家的帝君只能称王不可称帝,既然楚国已灭,楚长笑自然只是废王一个。 没有莺歌燕舞,没有花红柳绿,只有瑟瑟秋风携着宽大的长袍,映着男人清瘦的身材飞舞,云瑶华原以为自己会生出几分心痛不舍,或幸灾乐祸,可是到头来却只有空落的内心。 仿佛过往恩爱皆如幻梦一般。 心脏麻麻木木的跳动着没有了感觉,眼中却回闪过一片鲜红蔓延,她耳边听到女人疯疯癫癫的傻笑,只见一个没了双手,脸上依稀可见精致五官,却因一道鞭痕而毁的容颜的女子抱着一个七八岁孩子腐烂的尸身时哭时笑。 这个孩子是谁?有些迟钝的转折脑袋,云瑶华忍不住摸着自己的肚子,想起曾经也有一个小生命悄然入住在其中,便是思及欲狂。 窦寇琼的孩子死了,还可以有尸身下葬,可是她的孩子死了,为什么只能是一盆血水,一堆血块? 绝美的面容有些扭曲,她纤长细白的手捂住脸,察觉到湿意,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目。 “母后……为什么我仇人的孩子是了还可以有墓碑,可是我的孩子死了,却只能扔了,找都找不到?”这一声凄凄惨惨戚戚的悲号过后,云瑶华死死看着楚长笑,“原来你还留着你嫡子的尸身,为的是什么?来日下葬么?” “无双,能帮我个忙吗?”她轻轻柔柔的唤了一声赢无双,唤得他心儿酥酥,满心激动。 “任公主吩咐。”赢无双得令。 “扒了他的皮,拆了他的骨,肉拿去剁了喂鱼,骨头碾碎成粉末拿去喂狗。”云瑶华的声音凄厉。 “公主……”赢无双大惊失色,这还是当年那个七彩湖宴会上温婉浅笑,令他一见倾心的仁心女子吗?可是从她的话你,他又感觉到她这些年来的苦难,可是失去一个孩子,就一定要毁了仇人的孩子才甘心吗? 玉飞华也被云瑶华的一番话语惊呆,片刻之后,她深呼吸一口气,冷眼看着窦寇琼,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后,如今可怜得不能再可怜得阶下囚。 刚才的信息量太大,她竟一时无法接受变成如今模样的女儿,可是比起女儿的转变,她更惊更怒的,是竟然有人害死她未出世的外孙。 “这女人的确是活腻了,就照着来仪的话处理。”玉飞华沉着面孔吩咐道。 “母后,我说的不是她,我可不想现在就要了她的性命,我说的是那个死了的小孩。”云瑶华淡淡的说着,狰狞的神色却透露了她的恨意。 玉飞华沉默许久,忽然之间,抬起头,给了楚长笑一个隔空的巴掌。 一丝血丝流露,云瑶华一时惊见,诧异的看着自己的母后,见她美丽的容颜带着乌青,显然是怒得深沉,恍然间想起当年她的教导,直道:“女人不为难女人,才是以柔克刚的最高妙处。” 她不及母后一丝半缕。 一时的冲动瞬间冷却,她柔软的目光看着赢无双,轻声问:“你说,该如何?” “此事因废王而起,当斩废王。”赢无双赞同了皇后的举动,刹那间也恨楚长笑恨得希望他生不如死。 “你想死吗?”云瑶华问着楚长笑,那笑容冰冷而充满傲慢,哪有曾经楚长笑记忆里温柔高贵的模样? 楚长笑抹去嘴角一丝血丝,并不说话,眼神冷沉寂寥。 玉飞华娇若春水的容颜和云瑶华有七分相似,可是同为母女,玉飞华即使冷漠也优雅脱俗,清华自有,毫无云瑶华的戾气。 曾经仁心仁性的柔软女子,此时已经被恨意埋葬在悠久的过往之中,难以寻回了。 玉飞华冷凝着双目,也不知道想这说明,突然间握住云瑶华的手,指甲在云瑶华的手指上划出一道血珠,含入口中,顿时脸色一变。 “尽是‘葬天清’!”玉飞华大惊失色,睿智无比的头脑迅速就想到了来龙去脉,也明白为何自己的女儿刚才会那般狠毒的要将一个死去孩童的尸骨剥皮拆骨。 甚至楚国国灭,也是因此而起。 葬天清,扰乱人神智心性的毒药,若是下重,可让人尽失灵智,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云瑶华此时尚未达到那种无药可救的程度,可是却也距离不远了。 “楚后,我知你出生苗族,这药,想来是你下给我儿的吧!”无尽的威仪伴随着淡漠,玉飞华的神色极冷极冷,似寒透的冰雪,观之一观也感到彻骨寒冷。 天凤帝后从来是温婉庄重的,却因女儿的委屈,少有的展现了凤临天下的威仪。 第七章 楚后之死 谁伤她儿,她定要谁千万倍偿还。 如今的她,不想再失去仅剩的一个孩子了。 窦寇琼原本还是疯疯癫癫的傻笑着,可是在玉飞华说完话之后,却垂目抬头,一片凄惨暗淡之色。 她悔到骨子里去了。 若不是她的嫉妒,若不是她的狠毒,当年连一只蝴蝶也舍不得伤的温软女子,不会变的比她更毒更狠,不仅灭的她的国,夺了她的荣华富贵,还杀了她唯一的孩子。 可是悔有何用?如今……她连自己的性命也要交出去了。 命运无常,她害死云瑶华一个孩子,云瑶华亲手杀了她一个孩子,只是云瑶华来日还能再有孩子,以天凤朝来仪公主的身份会有无数人求娶于她,可是她只是化作枯骨烂肤,血泥一堆,再也无人问津,故乡回不去,也得不到自己夫君的垂怜和歉疚……在他知道,她给云瑶华下毒之后。 她知道,他只会怪她的狠毒,毁了他的心爱人儿,毁了他的家国,害了他的嫡子。 搂紧怀着的孩子,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冷得她心也疼了,她没有手抚摸她的孩子。 如果救了害死她孩子的凶手,她会死,而且这个仇再也报不了。 到底谁欠谁,怎么说得清? “她不过是一个贱人而已,无媒苟合而私奔,夺了我的夫君,杀了我的孩儿,凭什么要我救她?家国已灭,我的孩儿被挫骨扬灰又如何?他已经死了,我绝不救杀了我孩儿的人!”窦寇琼凄厉的哀嚎着。她不顾不管,紧紧抱着怀中死去的孩子,似浮萍抓住烟雨中唯一的栖息之地。 云瑶华夺了她的心上人,毁了她的家国,害死她的孩子,那她就要云瑶华这一生也疯疯癫癫,沉沦在仇恨之中,心性扭曲。 赢无双一直沉默在一旁侯立,在云瑶华晕过去之后从玉飞华的手中揽过她,听着窦寇琼的话,眼睛却越来越阴沉,甚至生出一缕杀意。 他想杀了当年带走云瑶华,又没将她保护好的楚长笑,更想杀死将云瑶华害到这种地步的窦寇琼,哪怕她也是一个可怜人。 立场的不同,注定冷漠的他不会换心态为这两个人考虑。 楚长笑早已被这个消息惊呆,不言不语,目光复杂的看着昏迷中的女子,睡颜安详,神韵温软,哪里瞧得见不久之前的阴冷狠毒? 况且那种阴冷狠毒,在真真正正的云瑶华身上,是瞧不见的,他瞧见的云瑶华,是被他后宫女子毁掉的云瑶华。 他爱她,但他更爱江山,所以他爱着她心疼她的同时——也恨着她。 可是如今能恨吗? “将你的心头血交出去。”楚长笑神色冷漠,狭长的眉眼如江山长画,俊朗无双。 窦寇琼看呆了一瞬,之后将手中的孩子往楼下一扔,也不管她孩子支离破碎的尸身,凄厉尖叫。 “不!” “不要逼我亲自取出。”楚长笑的目光沉寂,有着无法化开的墨色,那是对命运世事的哀愁,还有一分不知为何的淡然和冷漠。 他曾意气风发,他曾至高无上,他曾是一国之君,却因为一个女人落得如此下场。 可是他仍旧傲骨难易,不卑不亢,然而如今他却妥协示弱了,不是为了家国,而是为了一个覆灭他家国的女人。 云瑶华郎心似铁,可是他却舍不得记忆中那个明媚温柔的笑着的少女,他为她的倾城之貌动容,却更为她的义薄云天折腰。她未必豪气,却定然心怀天下,她未必果断决绝,却定然坚守原则,生在帝王家,却内心温柔,华美的风姿只是她的外表,坚定自我才是她令人折服的风采,是他生生毁了那个倾世红颜。 窦寇琼眼中闪过一丝心灰意冷,面如死灰,愈发的阴沉起来,闭着眼睛,神情僵硬,一副等死的模样。 窦寇琼在告诉楚长笑,想要心头血,就自己来取。 她在赌,赌楚长笑心中还有她这个结发妻子,还记得被云瑶华害死的嫡子,赌云瑶华覆灭了他的家国,他对云瑶华的恨胜过爱。 血肉纷飞,心口处的皮肉无声的开了一道口子,心脏一跳一跳,窦寇琼只觉得灵魂都要扭曲崩溃的疼痛袭来。 最后的一样,是他含着歉疚,带着冷,再无半点温情的目光。 原来……她这一生不过是个悲剧。 她的身体向后倒去,楚长笑也不去搂住,只是冷漠的看着她倒下,窦寇琼只觉得眼前化作黑白一瞬,一切都变得极慢极慢,最后,她看见了被她摔得支离破碎的孩童尸体。 那是她亲生的孩子,她是怎么忍心的? 壁儿,下辈子,别投身在帝王家了。 一颗朱红的血珠落入云瑶华额头,没有晕开,而是诡异的没入她的皮肤,玉飞华眼中带着些许担忧,再次划破云瑶华的指尖挤出些许血丝,含入口中检查感知。 片刻之后,她眉头一松,轻轻笑了笑,眼中的担忧花去,再次恢复了雍容华贵的绝世风采。 “无双,将公主抱上龚鸾,我们走。” 楚长笑站在阁楼上遥望着渐行渐远的人群,接着低头看了自己滴着血的手,目光复杂的看着已经失去了生命的女子。 那时他的发妻,为他生了聪颖嫡子的发妻。 他的嫡子死在云瑶华手上,他的发妻,也因云瑶华,被他自己亲手杀了。 可是……他此时恨的人,只有自己了。 玉飞华带着云瑶华回到凤鸣宫后,听到消息的云盛书匆匆赶来,前来询问前因后果,玉飞华细细将因果说来之后,云盛书怒意大发,竟欲将楚长笑斩首。 “一个小国之主,竟也敢犯我天凤王朝的公主!”男子虽然年过四十,然而除了微白的两鬓,容颜却俊朗依旧,此时怒容之态,威仪之姿直入人心,让人心生颤意。 第八章 皇兄没死,沉睡之因 “父皇,何必呢,是我年少轻狂,何须牵连到他?他失家失国,被我害死嫡妻嫡子,我已是欠他良多了。”缥缈清丽的女子声音轻轻柔柔的飘来,带着一丝清凉的温软,若夜中清风拂过轻纱,带起幔帐轻舞一阵。 云瑶华漫步出了内殿,神色中带着难以想象的温柔与忧伤,同不久之前的阴狠毒辣,竟毫无半点相似的神韵。 一个是蛇蝎女子,一个却出尘若神仙妃子,翩然纯粹得不若人间红尘之人。 “华儿,你竟还为他说话,若不是他!你怎会离开朕与你母后多年?朕怎会失了一个外孙?更让朕心头上的宝贝儿受苦多年?”云盛书收敛了愤怒,看着云瑶华的眼神是她难以承受的安静无奈,这是他对孩子无私和纵容的心疼,哪怕他觉得自己的女儿也有三分错处,但是也要将这三分的错处推给他人,他对于仅有的一个孩子,已经是心疼到了极点上了。 云瑶华端庄的行了一礼,举手投足皆是高贵清华之色,然后冷静的看着宫娥太监,迫人的气势使得他们都忍不住低下头去,这才说:“父皇母后,请入内细细说来吧!” ———————— 昏睡之时,她的脑海中曾清楚的梦着无数画面,她难以相信,那般纵心飞扬,傲慢奢侈仿若蛇蝎妖妃的人,竟然是自己。 因仇诛数族,因恨灭一国。这是自小在父皇母后还有皇兄教导下,明白天下为下,人命为重的自己的吗? “儿臣不孝!愿父皇母后恕罪。”入了内殿,云瑶华面容悲戚,忽然之间下跪,双眸忽然便落了泪。 五年远故乡,而今归途来。恍若一梦醒,只惜光阴过。 远离了故乡五年,只为一个身居帝王之位的多情浪子,他说最爱的人是她,却不曾说过只爱她一人,然而当年的她被承诺迷惑,舍弃了骄傲,忘却奔者为妾的母亲训言,从天凤王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公主,成为一个小国帝王的后宫妃嫔。 她原以为一生一世也不悔,可是而今终究是悔了。 她曾想将自己的身份托盘而出,问一句,我若袖手天下,你可袖手江山? 可是终究是没有机会。 因为还没说出,他与她便成了如今连末路殊途都不能算的仇人。 而今她归了她的国,却发现一切的一切都物是人非,皇兄已死,父皇母后也再无记忆中的年轻和活力,苍老了不少,奈何人间几多愁,儿女不孝绕心头。 终究是她的过错。 “华儿,你为何这般啊!这是在割母后的心头肉啊!”玉飞华含着泪扶起云瑶华,此刻没有万人之上的皇后威仪,只有一片慈母心。 “母后,皇兄到底是如何过世?他生来康健,又习得盖世武功,不可能有人暗杀得了他啊!”她从云梦那里听来,云遥歌三年前莫名过世,举国皆丧,她绝不信其中无阴谋诡计。 云盛书和玉飞华对望一眼,玉飞华眸光一暗:“随我来。” 几人命宫娥太监不得入内,玉飞华带着云瑶华和云盛书入了凤鸣宫的密室。 暗道中五步一明珠,然而黑暗的密道还是昏昏暗暗,但是三人皆有武艺在身,运内力于眼睛周围的穴道之后,便对密道一目了然了。 越是往里走,便越是寒冷,云瑶华眼睛渐渐亮了起来,想到父皇母后并没有明确的告诉她皇兄的消息而是带她前来此处,便猜测出一个令她心魂都激动的事实——她的皇兄,并未死去。 云瑶华走在两人的身后,脚步声悄不可闻,最后随着二人走到了一个门前,那门不是普通的木门或以白铁铸就,而是一道透蓝的寒冰之门。 门后有一道横陈的黑影,在玉飞华以内力推开大门之后,她便看见了一个俊朗绝世的男子,暗金色的衣纹透着寒气,如同他苍白的脸色,即使沉睡着,也有一种生动,这般的俊美,逾越了男女的界限,任何人看见他,都会只求他睁眼看一下自己,被他凝视的人,定然会感到无比的颤栗和激动,凝视他的人,为他的安然感到着迷和被忽视的痛心,所谓绝世美男子,也不过如此。 他便是云瑶华的同胞兄长,云遥歌。 当年的凤都第一美男子,“一笑飞花入人家,不知谁寄芳华心”的云遥歌。 记忆中看着自己从来是温柔笑意的容颜此刻毫无生气的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死气沉沉的躺在寒冰床,等待他的结局不知是被救醒还是就此沉睡,西去不回,让硕大王朝的责任压在他最心疼的妹妹身上。 今日不知是云瑶华泪眼迷茫了,但是肝肠寸断的感觉却在此时此刻彻底的感受到,血亲之亲胜于殊途之人,她只恨当年楚长笑见她带走,将她困在楚国皇宫死死的,无法展翅飞翔,无法伴亲身旁,不能让自己的亲哥哥在重伤沉睡之前见一面自己最疼爱的妹妹。 可是……最该恨的人,其实是自己,若是当年她不那么幼稚,如今谁都不会伤了谁,不会又理不清风流这一笔笔恩怨情仇的债,不会收不回曾经天荒地老却被忘却的誓言。 “到底……是谁害得哥哥这般模样?血海深仇,我定相报!”贝齿紧咬下唇,淡淡的血丝顺着齿痕蔓延在珍珠白的牙齿上,悲戚至极。 “他中蛊了,调查了三年,我们查到了三个地方有嫌疑谋害你皇兄。”玉飞华上前扶起云瑶华,以行动给予安慰,将她抱入怀中。 “楚国苗族,南疆蛊王,以及江湖上的百草堂,如今嫌疑最大的,是楚国苗族。”玉飞华轻声说:“因为这五年,你被囚禁在楚国皇宫,而你皇兄又是这期间被蛊女迷惑谋害的,楚国的苗族,有很大的可能。” 云瑶华就算被伤得再彻底,如今解了毒恢复清醒的她,无论如何都无法随着纯粹的情感恨上一个人,听着玉飞华的话,她反而冷静了许多:“也许楚长笑也知道这件事的内幕……”眉头微皱,柔若秋水的目光中闪过了一丝哀愁,云瑶华道:“然而他也不过是半个傀儡皇帝而已,楚国内部纷乱,他之所以能控制楚国的势力,不是有多大的权威,而是聪明的周旋在各个势力中,这才让楚国形成表面上的平衡。” 第九章 楚王被救 “我之所以会被逼到绝路,便是因为楚国势力交错的纷乱容不得一个楚国的后宫出现一个得帝王长久盛宠的女子,阴错阳差,若不是这般,我也不会偏激得只身孤影,以天凤来仪公主之名军临楚国,乱人间繁华,造杀戮无数。”唇角露出的笑容带着三分的讥讽,当初那些势力在朝堂的代表纷纷要求赐死废妃,素来只爱江山不爱美人的他愿意盛宠她已是稀罕事,更何况独宠?一个无心无情的男人,再如何绝色倾城的女子只怕也只是他眼中的玩物罢了。 可是那眼中的情意却不似看待玩物。 她仍旧还记得当年的楚长笑和云瑶华的初见。 一个是风采翩翩的绝世佳公子,一个是一身素色独行江湖的倾城女子,都隐瞒了高贵的身份,阴错阳差的成就一段过程美妙,然而结局凄凉如深秋枝头残月的故事。 如今两人的故事结束,她的人生却远远还未曾到达终点,然而她已然有些倦世了,若不是来仪公主的身份,只怕她早想着离开富贵荣华,隐居山野或者闹市,做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独凤飞鸟一只。 然而有凤来仪,当顾天下。 “这不是你的错,我天凤王朝的长公主,本就不是他一个小国君主该奢想的。”云盛书安慰道,一句话说出,转移了云瑶华心中的注意力,顿时心情好受不少。 帝王之家也能有温情如此的男子,为何她就不能如母后一般遇到一个既是自己心爱,也能为自己倾尽天下的男子呢?被无数人倾慕不如被一人独宠,她想一生一世都如此天真无忧的温柔下去,可是岁月不饶人,世事太弄人。当年连燕雀也不忍心射杀,任性请求父皇废除一年一度皇族狩猎的小女儿,已经不再纯粹灿漫着了。 “我与他的恩怨且放到一边,父皇,儿臣有一意,不知可否愿听?”脑海想到部分筹谋,云瑶华微微低头沉思,想着前因后果,想着来龙去脉,想要找出一丝可行的可能,和想出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 “说吧,华儿。” “放他自由,让他回归楚国,封他楚王,赐楚地为其疆域,放言说冒犯我的首恶已诛,楚王无辜,当回归故国,以礼待之,赐婚宗室或朝中大臣之女为其王后。” “我要他为我,彻底折腰,以报半生蹉跎之恨。” ———————— 晚来风急,谢尽春景中的匆匆桃花,是谁折了枝上残梅一朵,挽在发间,生万种芳华?英豪尽折腰,只为女子眉眼间一缕惆怅,舍生忘死,再无决绝纵马江湖的豪情,只化春水一湾,妄图做了她的双瞳。 “公主殿下,别再看花了,该到用膳的时间了。”绮月端着一碗桃花羹放在房内,看着目若秋水的女子出神的看着窗外的飞花漫天,也有些晃神,只觉得窗外的景虽然美,却也不及那倾城女子一个微颦的忧伤回眸之风情可断人肠。 心中一叹,如今的公主娘娘虽然不复楚宫之时那般的明艳张扬艳丽逼人,可是温柔下来的她更叫人心肝都碎尽了。 她不知道五年之前的公主为何被称为“仁心仁性”,但是却知道如今的公主虽然仁慈,却不会太过心慈手软,这也许就是在楚宫五年磨砺之后的她。 绮月并不知道云瑶华身中蛊毒整整四年的事情。 她觉得美貌绝色的公主是当得起世间任何一个男子的情有独钟,女子恨她,只能是纯粹的嫉妒她的好。 云瑶华唇抿淡淡一抹微笑,拿起勺子动作优雅的吃完,一句话没说,又开始朝着窗外发愣。 绮月轻轻一叹,端着碗走了。 时间一刻一刻的过去,风渐渐止了,云瑶华淡然的容颜忽然生出一抹顽皮,一个翻身翻出窗外,又手抓树枝,登了枝头。 “无双哥哥,今日怎么放下繁忙事物,来看我了?” “想你了。” 赢无双一副冷漠俊美的模样,可是在云瑶华面前却不自在得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云瑶华笑嘻嘻的看着赢无双,一别五年,她本以为会沧海桑田,却不想旧日人依稀往日容颜风采,这让她心中好受不少,没了五年时光隔阻的生疏。 赢无双腼腆的看着云瑶华,半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愣愣的看着她绝世倾城的容颜,着迷不已的同时又对楚长笑生无边怒意,不知为什么如此娇人儿却得不到他的珍惜,也许曾经有过痴迷,可是最后却承受不住压力想要把她交出去放弃她。 这是将云瑶华奉为心中仙子的他难以忍受的事情。 “你倒是一点都没变。”情情爱爱的事张口就挂在嘴边。 带着一抹笑容,云瑶华轻轻从树枝上落下,一阵清风微拂过轻纱,映着女子美玉无瑕的容颜更是仿若梦幻的神仙妃子。 “走吧,既然来了便是客,我带你来这皇室别庄游走一番。” 赢无双鼻音轻声发出一个嗯字,目光的柔情深藏难觉,然而却显得温润如玉,却让他不似往日里的冰冷。 “你就不想知道平日里我不上门,今日是为什么而来?”赢无双看着她淡然冷静隐含笑意的双眸,心中担忧暗想,若是她知道了这个消息会如何激动心急。 “因楚国废王吗?”云瑶华平淡的略带一丝疑问,她觉得能让赢无双上门打扰她的事也只有楚长笑呢,赢无双对她的心思她知道,然而她却没有心思去回应,经历了楚长笑之后,她只觉得天下男子皆不过如此,爱与不爱也只是一线,情情爱爱的事,五年前的她狂热,五年之后的她却没有那份少女心去梦想了。 “昨夜,一群楚国余孽,将他救走了。”赢无双也不卖关子。 “哦。”云瑶华撩了撩头发,也不对这件事表露个态度,“这事扫兴,我倒是想在这别庄开着百花宴,请写凤都的闺秀来玩,你看如何?” 赢无双看不懂云瑶华的用意,只能拱手低头道:“此乃小事,一切凭公主自己的意愿。” 云瑶华却说道:“这事不说了,想去郊外踏青吗?我叫宫人备上两匹好马,别庄外三里处便是一座皇家马场。” 赢无双心中被这个巨大的惊喜弄得开心,忍不住抬眼凝视眼前的宫装丽人,天青色的轻纱丝绸,****丰硕细腰婀娜,发鬓插着朱红色的玉簪,还有几个简单的饰品,说素净却又有七分华艳,说满身富贵色却飘逸如仙,当真是花之娇也不及美人之媚。 这样的女子,若是她某一日眼中能看见他,便是让他死也心甘情愿了。 第十章 以我为饵 “得儿,驾!”飞奔的枣红色骏马在路上扬起风尘阵阵,在到达皇家马场之后,她一拉缰绳,马儿停下之后,她眉头一扬,笑容无比璀璨,眉宇间一扫多日来的茫然惆怅。 赢无双含笑看着云瑶华,柔情的目光简直能直入人心。 云瑶华察觉到了,忍不住低头,两朵红色霞云掠在玉白的容颜两侧。 “差之毫米。”云瑶华淡笑,“承让了。” “开心了?”赢无双问道。 “赢了你一次,能不开心吗?”云瑶华漫不经心的说道,眼中温暖之色一闪而过,“我知道你让了我,不过还是谢谢。” “你……”赢无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别想太多,他该有的报应,终会有的。” “谁的报应?”云瑶华唇边勾起一丝漫不经心的微笑,声色轻柔如微风,“若是说楚长笑,如今他成了亡国奴,难道还说明不了什么?只是楚长笑昨日被劫,说明京都某处防守定然薄弱,如今我们不管不顾的出来,也不知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她嘴上是这么说着,眼中却带着跃跃欲试。 这样鲜活的人儿,是泛黄的记忆画卷中说感受不到的。 心头某一处似乎有一刻的柔软,赢无双轻轻的笑了,不复朝堂家族中的冷面对人,此时的他温柔极了。 任谁也无法在自己心爱的人儿面前真正的冷漠起来,他爱她,她的喜怒哀乐胜过他的生命,这是当初第一眼沦陷之后,他便明白的。 因为她是可以让他倾尽一切的女子。 为何? 不为何,仅仅只是他爱她。 “有我在,我陪你一起……疯!”赢无双启唇一笑,露出八颗白闪闪的牙齿,热烈而诚挚。 云瑶华微微一愣,朱唇微启,之后仰天长笑,只觉得赢无双格外好玩。 不是轻佻风流的撩人,而是以热烈的姿态不逾越礼教地呈现他自己的真心。 侧耳聆听着不远处飞奔来的马蹄声,云瑶华轻声道:“人要来了,吃大餐前先热热身练练手,把人耍个够才好玩。我可不想伤人命,捉到一个活口都是我们挣了。” 一纵缰绳,马儿飞奔进了马场之中,她倒要看看,这些人能不能越过她一层层的守卫,进入马场刺杀她这个令楚国灭国的亡国妖女。 “无双哥哥,你可知这个马场的由来?这可不是普普通通皇家宗室勋贵高官子弟可以进来的马场。”云瑶华眼珠子玲珑巧转,趣味的看着赢无双,不知这个不好玩乐的人是否知道这个马场的来历。 “三百年前这里本是一片荒山野岭,但是当年的凤云大帝便是在这认知了传说是御马天女下凡的惠德皇后,传说惠德皇后武艺绝伦,更会一身奇妙难言的仙术,可于旱灾之时呼风唤雨,可于敌国来袭之时撒豆成兵,更有无人能比的绝色容颜,一笑不仅倾了凤云大帝之心,更让无数豪杰折腰,然而她终身只恋慕凤云大帝一人。”赢无双犹记当年的云瑶华最喜这些情情爱爱的故事,为了她的欢心,他也去钻研了这他曾经从来不屑一顾的民间传奇话本。 云瑶华抬起头,满满的骄傲和一丝不甘:“我天凤皇室虽如今地位不比往昔,可是历代的帝王无一不是专情之人,他们爱上的女子绝非狐媚之人,必然心有乾坤,也许出生式微,但若是男儿,必然冠绝天下。” 她那一丝不甘是在叹息自己,不及母后半分。 当年的玉飞华和云盛书,堪称天凤王朝的传奇,一个是武林江湖儿女,一个是高门皇室之后,却因命运的巧合,红线绕啊绕,将二人绕在一起。 云瑶华和楚长笑的相遇同玉飞华和云盛书相似,可是结局却大不相同。 但是她的人生还有很长,楚长笑不过是她生命中的一个挫败,她还能去追求更多的美好,人生不仅仅是****。 家国和责任还需要她去背负。 “妖女恶鬼,拿命来!”忽然之间,一个女子大吼了一声,一道刀剑的亮影入了云瑶华的眼中,瞳孔一凝,云瑶华刹那间冷笑从腰间拔出软剑灌输了内力,一把将女子的大刀砍断。 她的武功虽然不能独步天下,却也在江湖一流高手之列,连当年收她为徒的师父都说她的武学天资百年难有,十余年的功力便可媲美那些年过花甲的老前辈,区区一个普通江湖草莽,要她命,没那么简单。 另一方,赢无双也被几个剑客缠身,不同于云瑶华那边只有寥寥两三人,他这边高手成群,足足有十二个黑衣蒙面的死士,那。 墨色的眼眸凝结成无限的杀意,仿佛又回到醉卧沙场,怒马鲜衣纵酒狂歌的岁月,杀人杀红了眼,饮酒饮醉了心,想着心中人儿,抱着安定天下的夙愿在战场厮杀,而不是困在凤京一地,刀剑入鞘等待君王再次开刃的旨意。 赢无双天生就是一个适合战场,适合持刀杀人的将军,即是将才,也可为帅才。 这些死死也不知道是否是自云瑶华和赢无双出了皇家别庄便跟踪的,赢无双侧踢将一个黑衣人踢倒在地,踩着那人的胸膛,身后怒发狂飞,杀气冲天宛如邪魔杀神。 内力运于脚下,使内劲透过黑衣人的体肤,粉碎了他的五脏六腑,赢无双冷冷一笑,冷峻的容颜带着无限近乎死亡的冷漠。 黑衣黑发的男子,此刻宛如狂傲至极的战神,持着他的利器,收割着敌人的命,守卫他所守卫的,镇压反对他的。 “好功夫!”将缠住她的死士都打晕,云瑶华竟也不上前相助,而是饶有兴致的一旁看着,兴趣勃勃的眼神让一干死士心中极怒,只让他们觉得自己像个耍猴给人看得江湖卖艺之人。 不言不语,一干黑衣死士身法如影,脚下规律的踩着圆圈绕着赢无双出招,让云瑶华心中不解为何那些人不攻打她。 之后看着那战圈越来越小,云瑶华才诧然发现赢无双所发现的对方的破绽越来越少,这竟是一个太极八卦演变而来的道家阵法。 第十一章 风流医绝 “左三步,横刀立马。”看了几招下来,云瑶华心中也有了个大概,刹那之间便想出了解发,站在一旁好不忧心的说着解法。 “前仰,猛龙出山变式。以你只能,两招足以!” “遵!”赢无双仰天大笑,一招之下便杀了三个最近的黑衣人,刹那之间阵法便破,以一对八竟毫不吃力。 忽然之间,百米远的一处树梢,一个极其俊美,墨发如夜的男子轻笑着拍手,他看着云瑶华,又似乎不在看她,而是透过她看着一段极遥远的时光,而那段时光美好得让人落泪,一如那男子眼中的惆怅缅怀叫人心疼。 他忽然轻轻的勾起一抹微笑,那笑是倾了岁月的繁华,似见证过最美好事物破灭的绝望,无悲无恨,却带着死寂黯然,宛如狼王末路的孤傲。 只听楚长笑轻声说:“这个招呼打得妙吗?” “妙在何处?”云瑶华也轻轻的笑着,一双秋水般潋滟的美眸波光淡淡,似收敛了最璀璨的星辰,只是那笑还透着一分隐隐看不清的复杂和三分嘲讽的冷。她在心中轻叹,笑叹楚长笑的愚钝,原本他就要得到光明正大的自由了,却偏偏想不开的随同楚国余孽,妄图借助楚国之内的众多势力复国,曾经的傀儡皇上当得不够吗? “只是想告诉你,天罗地网,也抓不住我。你该清楚舍弃一切之后的我,会多么偏激疯狂。”楚长笑含着笑,眼中却冷寂得近乎绝望。 “所以你想说什么?让我放弃一切和你隐居?还是让我将楚国还给你?”云瑶华的轻叹近乎虚无,有一抹悲哀自她眼中划过,一如流星刹那的璀璨,芳华断人肠。 她幻想过种种场景,她知道,楚长笑的臣服无法抚平她曾经的伤痛,楚长笑的爱恨无法涉及她的未来,她不惧命运的归途会是怎样的艰辛,她不是往里那个单纯得连朵花都要心疼的小姑娘了,楚宫五年的爱恨纠结,让她懂得不管是爱是恨,只要笑着,就没人看得见你心上会有多少上,你得过往有多少疼,就算看见了,也只能折服的相信,纵然黑色曾经布满了记忆,可是若有一抹似璀璨朝阳的笑,定照亮来路。 “多了一个他,你我之间能回头吗?”楚长笑指着赢无双,淡然的问。 “即使没有他,也不能。”云瑶华轻声说道,“谁都没法让我回头,我曾经恨过你,所以注定我不会回头。” “所以今天我只是来告个别。”楚长笑仰天长啸,换来一只巨虎,他落在那巨虎背上,独身入了丛林。 楚长笑是谁?一国之君,纵然做了亡国之奴,也傲然不改,他有江湖豪杰比不上的气度,有风流公子比不上的洒脱,风华天成无铸,更有可令女子一见倾心的俊美容颜,也有举世难敌的武功,他该风流多情,而不是对一个人深情。 他一旦对一个人深情,便是对全世界的冷情。然而再冷情,也非无情。 楚长笑对云瑶华的用情终究不如赢无双来的深。 云瑶华看着楚长笑离开,没有半刻留恋的转头回顾,而是走到被她锁住经脉点穴了的两个女子身旁,掀开她们的面纱。 两张一模一样,娇俏美丽若枝头桃花的容颜展现,然而这两张容颜却全是恨意满怀的看着云瑶华。 “霜华,霜雪?竟然是你们两个。”云瑶华笑得极其灿烂,说得话极其残忍,“正好,我可以犒劳犒劳我军中将士了。”方才楚长笑的那些话,令她实在恨极,她不想在楚长笑面前示弱,如今这一肚子火气只能在楚长笑的两个妹妹身上找回了。 楚霜华和楚霜雪听了云瑶华的话面色齐齐苍白,楚霜雪狠狠呸了一口:“我倒是看你那群贼军敢不敢在一个死人身上找乐子。” 楚霜华惊声尖叫:“雪儿。” 之间楚霜雪唇角一丝血迹,然后喀嚓一声,一只柔荑用力的让楚霜雪的下巴脱臼了。 “我说要让我的兵在你们身上找乐子,你们就得乖乖的侍候我那群兵,不然别怪我对你们的母妃下手了。”云瑶华美目流盼,带着几分妖异美艳的风情,娇娇俏俏的笑着,居高临下的姿态有着满满的威胁。 楚霜华听入耳中,自然是极其恨了,挑破舌尖,喷出了两颗凝固的血珠吐向二人,云瑶华只听微风一来,长袖一扫,却不想那两颗血珠犀利自此,穿透了衣裳,融入到云瑶华的肌肤之内。 方才还从容轻笑的美人儿,一瞬间闭上眼睛倒下,声息渐微渐弱。 赢无双顿时心慌,一把手掐住楚霜华的脖子,狠声道:“你对她做什么呢!” “杀她。”楚霜华轻笑着,突然一口血喷了出来,顿时没了声息,竟然是自尽了。 楚霜雪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倒地的姐姐,捂住的发出啊啊之声。 “你也死吧,公主从来是嘴硬心软的人,其实她只是想吓吓你们。”赢无双眼神异常的平静了下来,“殿下既然要死了,你和她就为她陪葬吧!” 赢无双抱着声息悄然的美人,转身上了马,一挥袖,断了那楚霜雪体内的生机。 若是赶得及,或许他还能来得及前去那医术无双的人那里,求他救她,哪怕付出多大的代价。 夕云山外有神仙,回春之术世一绝。 江湖之上有三人,世人将他们并称三绝。 酒绝东方夜雨,情绝赢无双,医绝韩语歌。 东方夜雨堪称江湖第一高手,嗜酒如命,堪称酒绝。赢无双容颜绝世倾倒天下女子,却痴情一人,堪称情绝。韩语歌好美人,医术无双,堪称医绝。 只见一个衣冠翩翩风流士人般的男子独坐在茅屋上饮酒,那姿态洒脱不羁,风流写意中带着蔑视红尘的狷狂。 然而那个风流绝世的男子下一刻却从屋顶惊叫着滚了下来,手上的酒坛子也碎了一地。 “无……无双,你可是情绝啊!怎么抱着一个女的过来了?” 第十二章 夺宝 “救她!”赢无双站在茅屋前面,任韩语歌打量,只是眉目之间的焦急却难以掩饰。 韩语歌将目光转移到被赢无双抱着的女子身上,顿时眸光一凝,片刻之后瞬间将目光转向别处,平复自己内心的波涛汹涌。 什么都不用猜测了,云瑶华倾城绝色的容颜已经足以告诉韩语歌真相了。 这个女子就是天凤王朝美名盛传的当朝公主,云瑶华。 让赢无双蹉跎五年,浪迹江湖的女子。 他曾经好奇过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一代英雄人物颓废至此,而今一见,便是他若不好好把握住心神,只怕也会一眼沦陷。 总有一种美丽,逾越了心灵,是一眼便震撼的存在。 难怪可亡一国…… “救她!”赢无双神色冷漠的重复了一遍,然而真实却是他感觉到怀中人儿越发微弱的气息,更加心急如焚起来。 “天湖军令牌调动一次的机会!我觉得这条件应该不算高,毕竟这是当朝陛下唯一的皇嗣了。”韩语歌悠哉悠哉的打着扇子,一点儿也不掩饰他的从容。 他肯定,这个痴情的男子会接受他的条件,哪怕负上妄负君恩的罪名。 三年的相交,他明白云瑶华这个名字这个人,已经成了他的执念。 天湖军乃是皇家的密军之一,统领之位一直由赢家的嫡长子继承,赢无双不仅仅是镇守西南的都帅军之帅,也是天湖军统帅。 五年前的赢无双,年少得志,意气风发,征战沙场,三军之中可夺帅。可是云瑶华消失之后,便突然的颓废下去,浪迹天涯江湖,直至不久之前突然再次出征。 “可以,救她!”赢无双轻轻松了一口气,没有刚才那般的紧张了,他什么也不惧,只害怕怀中的人儿真的没了生息。 他曾经无比狂热的爱着她,期盼有一天他能成为她的丈夫,然而五年的浪迹,他那狂热的爱渐渐沉淀,转脱为只要能见她一面就能满足的宁静,到如今,他只恨楚长笑这般辜负了他心头的人儿。 他只想一生守望着她。 “把人放进屋子里吧,三天后来,还你一个安然无恙的人来。”韩语歌看着赢无双简直为云瑶华着魔一般的样子,不由叹了口气。 这种感觉他也有过,红颜泪,英雄伤,他曾经年少爱慕的女子而今在哪,他却不知。 想到这一点,他竟也羡慕起赢无双了,等啊等,总来还是能自己倾心的女子。 “不!我等着。” 韩语歌看着赢无双眼神中满满的固执,也不说什么。 “可以,别打扰我救人就行。”其实他也不怕赢无双会打扰他,他只怕希望早早的就能让云瑶华平安无事。 赢无双将云瑶华抱入茅屋中,安放在仅有的一个床铺上。 韩语歌划破了自己的指尖,挤出血滴让云瑶华吞咽。 “你这是做什么?”赢无双捏起拳头青筋暴起,韩语歌乃是百毒不侵之体,然而同样,他的血是隐含剧毒的,云瑶华饮下他的血,他害怕有意外。 “以毒攻毒,她中了楚国不传之秘,以血化毒的血蛊,自然要以我的血毒暂时压制。”韩语歌淡淡说道,“怎么?不信我的医术吗?” “遇上她,什么信不信都得抛到脑后,我的心都乱了。”赢无双握住云瑶华的手,让她的手贴着自己的脸,那细滑微凉的触感让他纷乱的心稍微安静了下来。 “痴人。”韩语歌扔下了两个字,转身向茅屋的另一个方向那里走去,收拾东西,“你要守着她,那正好我也不必安排暗卫,我需要出门一趟,明日回来。” “去哪里?” “夕云山的山顶,采摘云灵之莲。” …… 韩语歌独身一人来到夕云山山顶,重云皑皑,天光照雪,大风卷着长发衣袍,让人双目睁不开眼。 他的对面,有一黑衣男子身形挺立,一只黄纹虎趴在他的脚边,此人正是楚长笑。 “她快死了,你是救她还是不救!”韩语歌看着楚长笑手中拿着一朵冰晶般的玉莲,想到云瑶华近乎无了生息的模样,还有什么是不知道?不过是眼前这个男人的预谋。不过他感谢,如果不是这样,他也没法子从赢无双手上拿到一次天湖军的调动令。 “她这次又害死了我的两个妹妹,你说我是该救还是不该救?”楚长笑看着韩语歌,手中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云灵之莲,全无半点偏激愤恨的模样。 “你若心疼你便救,不心疼想看着她死那也是你的事,不过阁下还是请把我培育多年的灵物归还给在下!”韩语歌从容而风轻云淡的摇着手中的折扇,然而双脚却摆出阵势,准备一言不合就进攻。 “灵物本天成,谁得便是谁的,敢问韩公子,说这云灵之莲是你的,有什么证据?”露出一个邪气的笑容,楚长笑戏虐的说道,眼中有一道墨色流光闪过,阴沉得惊人心魄。 韩语歌一点话都不想和这个男人说,他虽有几分叹息云瑶华的经历,但更轻蔑这个男子,男人爱情的承诺一旦变成空,这个男人就只能算个人渣。 纸扇一甩,在空中破风而去,楚长笑眼神一凝,气场瞬间犀利了起来,身形一闪,躲过了韩语歌这一招。 雪白无瑕的雪地之上,几缕墨色的发丝飘飘悠悠的落在了地面。 楚长笑的眼神更加冷了几分。 他跃上巨虎的后背,将手中的云灵之莲扔在半空,手中劲风自指尖飞出一道,将云灵之莲一分为二。 “这半朵云灵之莲算我向韩先生一借,来日定以其他宝物等价奉还。”长天大笑之后,楚长笑扔出半朵云灵之莲出来,“算你猜准,我的确舍不得她死。” 曾经的抵死缠绵,曾经的两目相对,那个女子的一颦一笑都成了他心间的魔障,哪怕知道他和她再也回不到过往,他仍旧舍不得她有一点儿伤害,两个妹妹的死他一点儿也不在乎,本就不是同母出生,母族还是楚国氏族之一,和楚国皇权本就敌对,这两个妹妹在未曾灭国之时,他就已经将她们判入皇族暗卫之中了。 第十三章 她与他与他 “妹妹天人之姿,能得陛下垂青是自然,还望警守妇德,与姐妹们一起伺候好皇上。”那时雍容华贵,容颜娇媚,还身居楚国皇后之位的窦寇琼,她眼中的嫉妒和轻蔑,让当时的她心中茫然,茫然背弃父母的恩德来到他的身旁是对是错。 “你为何心肠如此狠毒?蓝嫔有何对不起你?你竟将她孩儿谋害……”楚长笑冷漠的目光似乎是完全的忘却她和他曾经的山盟海誓。 什么时候,她忘却天真无忧的笑容?以倾城之容魅惑君王,为的不过是一时半刻的宠爱罢了。 迷迷茫茫的从黑暗中睡醒,她只觉得做了一场噩梦,梦中是过往的甜蜜,而今的伤痛。 眼中倒影出一个男子俊美绝伦的容颜,那眉目间一抹忧心忡忡简直能碎了人的心肠,又叫被他忧心的人心都沉浸在甜蜜里面。 “无双哥哥,怎么是你?”云瑶华的记忆还停留在三天前被楚霜华偷袭的那一幕。 “你中了楚国余孽的血蛊毒,我带你来找医绝的。”赢无双看着云瑶华盈满生气的面容,一个极度疲惫过后的放松眼神就能让人心疼。 “血蛊毒……你带我找的是韩语歌?”云瑶华转了转,有些惊讶赢无双竟然和医绝有所来往。 她对赢无双的记忆,还仅仅停留在五年前那个意气风发,一心暗恋她的俊俏少年身上,她只知道,赢无双为了她,蹉跎五年至今未婚。 她不是不愧疚,可是她不想因为愧疚就匆匆的嫁了。 “我不会医术,情急之下只能找韩语歌,他的医术当世第一。” “代价是什么?” “调动天湖军一次的机会。” 云瑶华给了赢无双一个巴掌:“你可知如此一来,我父皇会如何疑心于你?还是你就那么肯定我会出面为你解释而不是同样的疑心你?” “我只要你安然。” 云瑶华在一瞬间竟不知道如何言语以对。 一瞬间,她心中竟生出隐隐的震撼和惆怅,暗想当初心动的人若是他而不是楚长笑,而今一切是不是都不会这般。 她看着赢无双脸上的巴掌印,头一次有了几分愧对。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不会让你难做人的,既然救了我一命,欠下人情的该是我而不是你,债算欠在我身上。” 云瑶华看着赢无双:“父皇那里,我会表明,这次终究是我托大了!” 她看着赢无双脸上的红掌印,心中一叹,这个男子,她终究欠他良多。 为她铁骑踏楚国的是他,为她苦守五年的也是他,赢无双的情是深,爱也真,然而而今的她如何言爱?她早已无心。 ****无心,她现在只想安定楚地,然后先潜入楚地苗族之内,查探查探这一族是否和她皇兄的沉睡有关。 世人皆知她皇兄已死,只余下她一个皇族嫡系,她肩上的担子很重,可是为了她的父皇母后,她也只能扛着,直到皇兄苏醒帮她接过,或者是……她扛不下去,彻底崩溃。 江山之重,天下之责,终究是她逃不开的宿命。 这样的她,该如何有心再言情情爱爱? “醒了?那就哪里来的回哪去!” 突然之间,一个男子痞气冷然的声音在屋内想起,俊美风流的白衣男子靠着门,淡漠的容颜同天光一色,一瞬间有着近乎化仙而去的绝美。 他仿佛谪仙,一个淡淡的眼神便能让人心神震撼。 “怎么是你?”云瑶华惊愕的看着韩语歌,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上这个当年知己,最后却避之不及的男人。 “你见过我?”韩语歌一挑眉,笑容痞气中带着戏虐,漫不经心的神色却风流天成。 云瑶华垂目一瞬,轻轻一笑:“没有。” 她终究是不想和这个男人有太多牵扯了,不是如她和楚长笑一般难言的爱恨交织,而是纯粹只想躲开他。 韩语歌眸光微微一动,凝视了云瑶华片刻,突然目光一凝,下一刻突兀的出现在了云瑶华身前,细细的看着眼前这个倾城女子似熟悉似陌生的容颜。 “有什么话最好直接说,不然请离开吧!” 韩语歌似乎有想说的话,然而终究还是没说,只是转身甩袖而去,留下一句逐客令。 “殿下,别气恼,他是江湖之人……” 赢无双心一紧,生怕云瑶华会生出不快,连忙的想要宽慰,然而云瑶华却轻笑说:“我也纵马江湖过,他这般的脾性,我懂。” 她更懂韩语歌这个人是何等的桀骜不驯。 时隔五年再见故人,她只叹命运无常,当年怒马鲜衣的少年郎,而今风流绝世,似冷还寒,风姿无双,却叫人难以近身。 她真的不想和他再有更多的牵连了。 “走吧。” 云瑶华从床上起身,却感觉头有点儿晕,一下子脚滑,倒在赢无双的怀中。 “公主小心。” 感觉到鼻尖溢满的馨香和怀中温软的躯体,赢无双一下子脸红了。 美人温软娇如水,盈盈怀羞断人肠。 他的怀中,是他梦寐已久的渴望触及,这个天下间最美丽的女子。 云瑶华却没感觉到什么不对劲,自身起来,一双美眸看着赢无双只觉得奇怪,却想来想去也不知为何。 此时此刻她的心神全被刚才突然出现的韩语歌牵扯走了。 不管如何,她又欠了那人一条命。 “多谢。”云瑶华淡淡一笑,不走心的说道。 云瑶华的失神被赢无双看在眼里,他本是细心入微之人,其中的蛛丝马迹让他不由疑心长公主殿下和韩语歌是否是相互认识的。 云瑶华似乎躲着韩语歌,韩语歌又似乎没认出云瑶华。 反正说来说去,这一场相遇的缘分但愿不是长公主殿下再一度的姻缘劫。 她的情真爱深,他只求不要再被命运辜负。 窗外一株桃树花开,晚风吹起阵阵桃花雨,她痴痴看着窗外的桃花,却不知有人就在一旁痴痴看着她。 美人的倾城之容是自己的劫难之因,然而若是睿智的女子,一场劫难便是一次成熟,他觉得如今的长公主不会辜负他的期待,来日定会以德服天下。 第十四章 春风宴 良久,她的目光从窗外那株桃树下饮酒的男子身上移开,眼中一抹惆怅刺痛了赢无双的心。 那年的饮酒纵歌,那年的知己交心,那年的抚琴舞剑,皆因一次醉酒浮生成梦。 当年的她一身男装容颜半遮俊朗翩翩仗剑江湖行,风华绝艳引狂蜂浪蝶,其中便有韩语歌,不同的是,韩语歌不仅仅是一朵桃花,还是曾经眼高于顶的她的唯一知交,只是这个知交也因为一次醉酒后欲对她的不轨,至此分道扬镳,只是只怕他如今还不知当年华仪公子,其实是绝色女儿。 那时的她怎么不怕?自然匆匆离去,一路改装回轻纱薄面女娇娥,却因此结识了此生最大的情殇。 江湖难老,岁月多愁。 韩语歌也许还困在那个绝世少年郎的风采翩翩之中,她却早已经在当年结识了楚长笑之后,便从韩语歌的记忆中走出,却不想,如他一般困在了楚长笑的记忆中,整整五年。 赢无双看着云瑶华,冷肃的面容如何也抵挡不住柔情似水的目光,喑哑的声音带着沙场征战的无声豪情,然而豪情生柔情,云瑶华转头看着他,想到这个男子为自己做的一切,心中就忍不住软了,若论曾经倾心她的一众男子,最风华绝代的是韩语歌,最多情风流的是楚长笑,可是最是肯为她倾尽一切换她一笑的……也许只有眼前这个男子了。 只是这个人终究还不入她的心中,不……也许,此刻她的心中有了他淡淡的影子吧! 只是……他终究是世家之人,天凤王朝的大厦将倾,起因便是世家,她身为皇朝公主,首要的便是打压世家。 楚长笑对她的无情,早已将她柔情似水的温柔多情碾碎,不复曾经的温软。若是他对她还有一丝情意,便不可能让她险些身死。 她有倾城之容,这是她戏弄世家子弟最好的资本,她有回眸一笑的多情娇媚,这是她掩饰无情冷漠的最好手段。 此次以身犯险,不过是试探罢了,楚长笑会被楚国余孽救出,不过是天凤王朝的世家之中有不臣之心,而这个不臣之心的家族只怕和赢氏一族走得极近。 赢无双愿意救她,那么赢氏一族的嫌疑便被排除,因为赢氏一族虽是世家,却嫡系却一脉单传,而此代唯一的嫡系赢无双倾心于她,窃取王朝根基最好的手段无非是夺她芳心,让她再下嫁于他,然后偷龙转凤,子嗣皆冠以赢姓,若她的哥哥醒不过来,皇室唯一的嫡系血脉只有赢无双和她的血脉了。 暗中勾结楚国余孽,放走楚长笑的人……究竟是谁?若她查出,定让灭门之祸降临其族。 眼中染过弥漫着霞云的天光,掩饰了一瞬间的冷酷,然而眼角天生的温柔又似神灵的仁慈。 如今的她,只为安定天下。 随手抽了根茅草绑住头发,染血的华丽衣裙还穿着在身上,可是那从容优雅的姿态却仿佛身居华美的宫殿,几乎找不到一丝狼狈。 天生的风流仪态,即使困境也无法改变的绝艳。 “无双哥哥,走吧!” 浅笑悠然,她登上马匹,一骑绝尘。 ······ 凤都因她的一席请帖炸开锅。 “四月春风妙,共邀佳丽送”云瑶华开了春风宴,只邀佳丽不请公子,凤都里无数闺秀翘首以盼能得一请帖入会,一睹传说中曾经的凤都第一美人风采,更甚者有人甚至将请帖视为地位和身份的证明。 只是这春风宴设立在城郊十里外的桃林中,被御林军层层把守,侯府高门的闺秀在来到之时,不得不下马车徒步进入。 天凤王朝女子地位高,若是有能力,甚至可出闺阁封候拜将,女子宰相女子将军在天凤王朝的历史上不少见。 莫看诸位佳丽衣着翩翩飘逸如仙,然而高门女子对名垂青史的崇拜更甚男儿,有人学文有人习武,风采翩然得令人心生倾慕。 远处有不少公子哥儿为一睹佳人风采远远赶来,然而却得门而不入。 “这场春风宴,来真为这些闺阁佳丽引来不少狂蜂浪蝶,也不知道有几个人能偷溜进去,或是在这一场宴会上成就一番好姻缘。”美艳如妖的美人眼角眉梢都是魅惑的风情,呵呵的笑声能叫人骨头都酥了,她是风无梦,当朝的第一女将,官拜三品,有许多人倾慕她却至今未嫁,她倾慕一人,却不得君心,无悔无恨,却为他守身如玉。 华美宫装的蒙面佳人身姿轻盈,她不言不语的看着熟悉或不熟悉的面孔,有些人是她曾经见过的,是她曾经的至交好友的妹妹,有些则是新晋显贵的家族之女。 “你们说长公主殿下长什么样啊?会不会像传说中的那样……嘻嘻!”三三两两的女儿嫣然巧笑聚在一处说话,有说这有说那。 一个豆蔻年华的娇媚女孩天真无邪的眼中有着好奇和向往,她不懂云瑶华的事迹有多传奇,却对传言中她所有的倾城绝世之容羡慕不已,女子总是希望自己美丽一点儿,她虽然也有不俗的容颜,能叫人看得出她是个美人胚子,但是如今放眼凤都的闺秀们,容颜胜过她的还是不少。 天下女子也是将云瑶华当成一个传奇神话了。 “她们好像好开心呢!”云瑶华安静的看着她们,眼中的一抹忧伤美得叫人心碎,却无人看到。 “你已经从楚宫离开了,为什么还是困在过去的记忆。”风无梦听出她声语中的黯然憔悴,却不明白她可以决绝的报复,却为什么不能智慧的让自己放开,她有时候是感觉自己想错了,可是除了这个解释她想不出其他。 “没有!”云瑶华有点儿无奈风无梦想得复杂,“我只是羡慕她们年轻,我都二十一了,若是当初我不折腾,非要去纵马江湖,而是安安心心的待在宫中,只怕而今也有儿女了。” “如今也不算晚啊!无双不是在等你吗?”风无梦漫不经心的说道。 听了风无梦的话,云瑶华忍不住脸一红,瞪了瞪她,难怪长这么美皇兄也只把她当兄弟,这口无遮拦的模样,比糙汉子还糙! 想到当初所见的沉睡的皇兄,云瑶华心中又是一沉。 “我和他不合适!”淡淡的说了一句,云瑶华步入桃花林中。 第十五章 惊艳 琴声起起伏伏,似勾勒春花漫天舞的美丽幻梦,又带着幽幽靡靡的情殇之痛,盛开到极致的茶靡,妖娆美艳中带着绝杀,即叫人沉迷,又被琴声的杀意逼迫得喘不过气。 娇美的少女看着空无一人的桃花林,脑袋空空茫然的走着,不知为何,她觉得那包含浮世沧桑却又心境鲜艳明媚且带凌厉的琴声格外吸引她。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她在桃林中走来走去,却始终找不到那仿佛只能在梦中幻想的天籁之音的源头。 桃林深处,眉目清雅永隽的女子抚琴,她的风华极盛,眉目秀丽无双,一眼看去便让人失了心跳,那琴声也是动人,曲美人雅,这一幕的风情是天上人间难有的。 赢无双就在她的身后静静守着,他回来之后辞去一切职位,请求皇上让他贴身护卫云瑶华,这让他父亲气了个半死,指着他骂他好好的贵公子不做去做粗俗武人做的事。 他有奢望,他希望每一次她的多娇回眸他都能看见,她每一次也能看见他。 便是心中厌恶世家子弟的当今圣上云盛书也曾经暗叹他一句痴人。 然而云瑶华怎肯再次轻许此生?更何堪,若是再嫁之人是他,只怕是要以江山为嫁。赢氏,是天凤王朝第一权贵,尤其是在皇室式微的今日,她更不肯让祖宗的基业一朝倾塌,为人作嫁。 她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便是爱她的男人,她也要疑心揣测,王朝看似盛世繁华,可是离一朝倾塌只有一步之遥。 她怎能不挂心?若是长兄苏醒,这个王朝他一个人能扛得住吗? 这掌权天下的诱惑是如何的她不知,但是策马江湖的潇洒是她平生所愿,只是再也不得了。 娇美的少女四顾环绕,目光茫然空洞,神思都空茫茫的一片,听着琴声她越陷越深,几乎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 “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 “弹琴的人是谁?我要找到她!找到她我就能想起一切了!” 越发的执念,她的大脑渐渐清明了起来。 最后一声铮鸣,仿若云破天开,让她瞬间清醒过来,桃花林里,小桥流水,清雅美丽的绝色美人浅浅笑着,那笑似昙花盛开一瞬的绚烂,又如云霞漫天的璀璨,然而其中淡淡温软的柔和带着几分让人心静的宁和,若在高山观日出时云雾缭绕的美。 这个女子很美,美得让人一眼便惆怅入骨之时,又为见她一面便生出无限欢喜。一瞬间,楚欢欢便明白这个抚琴的女子究竟是谁。 这样的活色生香,这样的艳色倾城,再无人间第二了,除了当朝的长公主还能有谁? “奴家南京都督府楚欢欢,拜见来仪公主殿下!”楚欢欢缓缓的拜下去,姿态曼妙优雅。 云瑶华看着这个少女,忽然便轻笑了起来,那一笑如花,似云破天开的灿漫风情。 “起来吧,你是唯一来到我面前的人,既然如此,你便是公主府的第一女官了,接下来的事我会安排好的。”云瑶华声音不急不缓,“真正的春风宴也快开始了,走吧!” 云瑶华从古琴旁站起来,转身徐徐向桃花林深处走去,赢无双看着发愣的楚欢欢,淡淡的说了一句:“跟上。”接着他走在云瑶华的身后,离开了这片幻梦般美丽的桃林。 “不是说公主就在桃林中弹琴吗?为什么找来找去都找不到?反而来这里?”一个容颜明艳的女子不解的问着相熟的好友。 “不知道,我也想找到长公主!”明艳女子身旁的少女一脸苦恼。 “来仪公主驾到!”忽然太监尖细的嗓音出现在宴会上,三五成群的闺秀被这声音一惊,几乎在同时间下跪,高吟“公主千岁”! 然而某些人看到云瑶华身后跟随的楚欢欢,在一瞬间就是目光也充满了惊愕。 “她怎么跟在公主殿下的身后?莫不是她找到了公主殿下?” 原本她们听长公主的侍女说要在桃林找她是长公主一时兴起的游戏,可是这么多人找来找去没找到不说还遇上些古古怪怪的东西,她们就不这么想了,暗想这也许是为了什么而设立的不知名的考验? 如今看了那个跟在公主身后的女子,猜测一瞬间变成了肯定。 楚欢欢是谁?虽都督府出生,却是庶女,然而压倒一众高门嫡女,被称为京城第一才女,文武双全,且容颜美貌,无数公子倾心之人。 说句刺耳的话,在场之人除了宗室的郡主们,也唯有她一个能称得上天骄了。 便是肖苏生这个绝色,在她面前也要低上一头,肖苏生在私底下被一众公子哥捧成凤京第一美人,可是楚欢欢在容貌上虽然稍逊一筹,可是风姿仪态却完全不似一个庶女,有时候优雅从容的风华堪称绝世风流。 肖苏生看着完全被云瑶华掩盖了光芒的楚欢欢,心中升起了一丝微妙的痛快和畅爽。 她又看了一眼同样跟随在云瑶华身后的赢无双,心中升起了淡淡的酸涩,她倾慕赢无双这件事几乎整个凤京的闺秀都知道,然而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赢无双的冷漠几乎将所有对他有意的闺秀都推至心门之外,赢无双心慕来仪公主不是秘密,然而在云瑶华消失的五年中,有太多闺秀奢望能求他一顾,最终还是落了一个心碎的下场。 曾经在少女时期见过来仪公主的闺秀大多已经出嫁,如今的人基本上都不知道云瑶华是何等模样,如今一见,才知道何为惊鸿一面自难忘。 “起来吧,今日邀诸多闺秀,也不过是本宫无聊,再加上离京五年有余,想来见见新秀。”柳眉轻挑,逸致风流,云瑶华的淡笑从容仿若水墨风情之画。 赢无双有些痴痴的看着,他知道这个女子有何等风情,激昂之时如烈焰,沉稳之时如流水,漫天花舞为风情做添,清歌缭绕为优柔如梦。 一众闺秀看着如此绝色倾城的来仪公主,忍不住纷纷看向肖苏生,只觉得这个现今的凤京第一美人,远远比不得云瑶华那风情万千,灵气逼人的绝艳,不单单是风情,便是容貌气质,也相差极远。 第十六章 楚帝再现 一个人要背负多沉重的耻笑,才能挣扎在光明与黑暗里无声的期盼又沉沦的绝望? 肖苏生不知道,她看不见云瑶华轻轻一笑风姿绝伦的美丽,却看见了赢无双那双眼睛中蕴含的无声痴狂。 说什么将相王侯,说什么美人如梦,只怕他眼里只有那个天凤王朝最美丽最尊贵的女子。 云瑶华从容的入驻主桌,风无梦便坐在她的下首,风无梦是风姿绚烂的女子,有无数人心倾,虽然为武将,却也精通琴棋书画,她的剑舞更是一绝。 云瑶华唇角含着淡淡的笑:“无梦,今日春风宴,你可讴歌舞剑一首?”风无梦自然知道云瑶华这般做是为了什么,她离京五年,原本的威望只怕都没了,如今先以奇门手段一扫各家闺秀的自视甚高,再以风华倾城之美惊鸿一面,如今再指使一下在场地位最高的受邀女子以艺娱己,看似张狂,实则有度,连三品大员武将,还是个绝色的女武官,只怕这么一幕走起之后,云瑶华在这些女子心中也竖起威望了。 在皇室式微的今天,她先在京都闺门中独树一帜,盛名之下,自然有无数人会对她好奇。 “公主殿下厚爱,自然可以。”风无梦虽然在私底下可以和云瑶华肆无忌惮,但是明面上她定然要给予云瑶华足够的尊重。 美艳与英气同在的女子从容淡笑,抽出长剑一个翻身走入宴场中央。 那英华卓绝的风姿几乎惊艳了在场的所有女子。 “长歌大漠风尘起,兵谏直上惊云月……”那剑舞凌厉而华美,透着一股子叫人心惊的冷凉,实在叫人惊艳,那歌声也是极其嘹亮的,靡靡艳艳中透出激昂,花魂月下,红颜英朗。 一如风无梦给人的感觉,明明是绝色的美人,却不在闺房,素手芊芊舞枪弄剑,靡艳的风情透着不逊男儿的豪迈英气,实在诱人的很。 歌舞毕,云瑶华轻轻鼓掌,舒朗的眉目似淡笑云烟的风情,她淡淡道:“多年不曾见,无梦的风姿比之当年更是绝伦,不愧是我朝的第一女将,只怕这些年未嫁独身的心狠,让不少男儿心碎了吧!”云瑶华如此说话也不算放肆,她身为如今的唯一皇嗣,当年又才高八斗文武皆第一,令人惊艳的颜色至今仍旧未从某些人眼中心里褪色离去过。 风无梦暗暗无奈了一把,实在头疼云瑶华私底下那这个取消她不算明面上还拿这个打趣她,虽然这能给她添面子,可是她实在不想要这样子被人羡慕。 她是武将,当在战场建功立业封候拜将,让无数男子心悦诚服,无数女子向往追随。 风无梦灵眸一转,是水色月冷般的清宁,然而轻轻一笑,妍媚的风情中生出夭夭的绚丽茂盛。 “殿下打趣我了!”一挑眉头,斜飞的眼风魅色横生,看她明明笑得绚烂,然而眼底却藏着一层冰凉的平静和淡淡的无奈,惹得云瑶华心中实在觉得有趣。 “做过来吧!”云瑶华呵呵一笑,命人搬来一套宴桌,让她跪坐在自己下方,这一亲近的举动让在场闺秀又是羡慕不已。 赢无双坐在云瑶华的左下首,一直沉默不已的饮着酒,俊美绝伦的冷漠容颜透着寒意,却也无法抵挡闺秀们的倾慕之意。 他不是锦绣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有绝世之容,风华之姿,更是当朝第一世家的嫡子,虽然二十余岁仍未娶妻,却依旧是许多闺秀的意中人。 可是在场谁都看得出来,他一双眼睛只看着云瑶华。 肖苏生暗暗发愤,她觉得云瑶华已经把赢无双当成自己的影子了,可是那样风姿绝世的公子,为什么狠得下心看不见他的痴情?她不妒云瑶华胜过她千万的绝色容颜,却嫉赢无双那双清冷空灵的眼睛只看得见她。 云瑶华饮酒正值甘处,忽然觉得有一阵冷光凝视着她,顺着感觉不动声色的看去,只看见一个容颜极美的少女悲怨的看着她。 这种目光她不陌生,当年在楚宫中她独得楚长笑宠爱,每每出现妃嫔眼中,得到的便是这般目光。 只是她为何会是这般目光?无趣的撩弄手中的酒杯,云瑶华出神的猜测着,也许是云泥之别的嫉妒,也许是情恨难圆的悲愤,究竟哪一种,她有点儿好奇,当初凤京之中恋慕她的高门公子极多,然而五年过去为她独身不娶的男子唯独赢无双一个,赢无双当年可是和她哥哥云遥歌并称帝都两大美男子,倾慕之人无数,赢无双倾慕她的事情可谓人人皆知,较之云遥歌,赢无双身份稍低,可是痴情的脾性更让许多闺秀难以自控的倾慕。 可惜……这世道女子难做,痴情的女子更是难做。 暗中忽然又一顾杀气袭来,云瑶华绽开了一副潋滟的笑容,四面的乐器声突的停下,闺秀的尖叫声四起。 黑衣刺客从不知名的角落趁机而出,刺杀了不少闺门娇女,云瑶华面色一寒,笑得越发美丽而冰凉。 随手从侍卫手上拔出一把制式大刀,华艳的衣裙随着她的翻身在空气的流动中翩然起舞,美人横刀,那冷厉而肃杀的艳美直击人的心脏。 她的眼中带着几分讥讽,凝视着款款从大殿门口走入的黑衣男子。 那从容不迫的雍容天成,那轻描淡写的瑰姿艳逸,非龙章凤姿不能形容,一见之下叫人心口都是一阵震撼的没了心跳。 又是他!在她想放过他的时候逃了不说,还一次次的挑战她的的极限不断出现在她面前,就不怕真有一天她不念旧情把他杀了吗? 冷笑一声,云瑶华冷然道:“无双,你可知这世道的君子和伪君子之别为何?” “公主请讲!” “君子便是知道自己再想要什么,道德底线的束缚和自我约束也不会让他们去做违背自己内心良知的事,可是伪君子的良心可是被狗吃了。” 这分明就是指桑骂槐的说他,楚长笑悠悠然的听入耳中,漫不经心的神色不经意透露出一丝狠历:“猫儿再怎么叫还是猫儿,只是生气的时候不好顺毛,不仅不好顺毛,还会咬人呢!要是猫儿咬人……华儿,你说该怎么办?” 这一声华儿叫的格外暧昧,云瑶华却不动气,只是呵呵冷笑,快笑出一坨冰渣。 第十七章 他又来做什么? “楚帝身份尊贵,便是喜爱一只小猫也不能让它欺负到头上去,还是杀了算。”似乎不知道楚长笑意有所指的说她,云瑶华笑得格外妩媚,那波光潋滟的秋水美眸清盈盈的,即使这样也不能遮盖她眸子深处的冷意。 仅仅几个月的时间,她似乎又变了。 他见过她骄纵的模样见过她华艳的风采,这般淡然而冷冽的站着,便轻轻松松夺了一片天地光彩的自在却是他从未见过的。 离开了他,离开了那个困住她的楚宫,她似乎活得更加好了。 杀妻之仇,害子之痛,他妄想抛到脑后的痛苦这一刻似乎又涌现在脑海中翻滚,可是他也忘不掉她一笑倾城时令他心动的妍媚。 红颜祸水…… 唇角含着淡笑,楚长笑用容颜的平静压抑住内心的酸涩苦痛。 他不后悔没杀她,却在想她为什么攻下他的王国的时候不杀了他。 是为了报复而折辱,还是为了情恨难两全而放过?他想不到,因为女人心,海底针。 当目光移到赢无双身上时,看着这个俊美冷漠的男子,他头一次生出危机感,面对这个风采卓绝不下于他的男人,他更有吸引云瑶华的资本。 赢无双这个人他是知道的,天凤王朝的第一公子,能文能武,更是战场之上的绝世战神,他见过赢无双染血时的狠历,此时换了一身服装,倒是显示出几分绝世翩翩佳公子的风采。 可是再怎么斯文,也改变不来这个人表皮下是个杀神的事实。 楚长笑也只是看了一眼,一个对他女人求而不得的男人,他还是懒得去瞧。 云瑶华说得极狠,她话里的意思根本就是要和他拼个你死我活,她懒得想楚长笑如今对她的心思,离了楚宫,渐渐淡忘楚宫暗无天日的记忆之后,她也慢慢把楚长笑放下,再情深的女子也经不起负心郎的欺骗和背叛,况且她本就凉薄。 一刀寒光惊心魄,身如惊鸿姿似舞。曼妙而赏心悦目的刀招带着逼人的杀气。 云瑶华先向楚长笑的下盘砍去,对方脚尖一点施展轻功退后,一个转身卸掉冲击力。 能巧妙淡写躲过她的刀,比起五年前,他的轻功长进许多。不过也是,她进楚宫被条条框框束缚,他却能日日习武强身健体,当年她武艺胜他许多,如今的差距只怕拉近,甚至被他赶超。 她被师傅誉为百年难遇的武学奇才,可是也未必能天下无敌。 眼光冷厉一凝,她内劲由经脉运至手中,再以刀为媒介,发出气劲,楚长笑后仰躲闪,然而一丝长发还是被余波削掉。 楚长笑看着云瑶华,心知她是一点都不手下留情,心一横,也发出一掌内劲。 云瑶华另一只手握住刀刃,以刀为盾防御住楚长笑的进攻,未退一步。 轻挑眉间,云瑶华松了口气,看来楚长笑的武功还没有她想象的高,如今的她要取他首级虽然有难度,却也未必不能。 “楚国余孽,放下刀剑,不然下一刻便让尔等命丧于此!”御林军流水一般的冲进来,有的护卫住受伤的闺秀,有的围住刺客,其中的精卫围住了楚长笑,刀剑相逢,杀气重重。 云瑶华退出包围圈,墨黑的眸色淡若天光,她知道这些人困不住楚长笑的,除非她或者赢无双出手,否则楚长笑要走要留是随他便。 眸光转动环顾全场,见到除了个别闺秀受伤,并没有死亡,这才松了口气,她举办春风宴除了想要在京都闺秀中挑出好苗子为她左膀右臂之外,还有一事便是为了竖立她的威望,如今发生了这般事故,只怕朝中大臣要议论纷纷了。 “放他离去。”天空一道明黄的身影掠过,玉飞华雍容高贵的身姿出现在高台上。 “母后?”云瑶华惊呼道。 “见过天凤帝后娘娘!”楚长笑十分优雅的行了一礼。 “不必多礼。”玉飞华的神色格外冷,她对着云瑶华说的,“华儿,给他一滴血。” 玉飞华暗中传音云瑶华:“有人秘密告诉我楚长笑在这,还告诉我只要给楚长笑一滴你的血,那么你皇兄就苏醒有望。” “帝后娘娘如何知道我是为此而来?”楚长笑的惊愕似真似假,让玉飞华也搞不清楚那人说的是真是假。 “无需多问,我会让你安全离开,你也需告诉那人,别忘了他的承诺。”冷哼一声,玉飞华到现在仍旧是看楚长笑这个她曾经连知道都不知道的女婿不顺眼,光是拐了她的宝贝女儿,害她女儿失身伤心就够让她痛恨他一辈子了。 只是如今她沉睡三年的儿子苏醒有望,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了解楚国的背景,蛊术邪功在其疆域之中格外盛行,让云瑶华交出一滴血也许都有些危险,可是为了云遥歌的苏醒,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云瑶华听闻之后,也不问,唤人取来一个玉瓶,一刀划开自己的手掌,一串血珠滴落玉瓶之中,接着利落盖上瓶盖,扔给楚长笑。 “你倒也不怕。”楚长笑似笑非笑的神色不改雍容天成的王侯贵气,透着一种让人难以捉摸的邪气。 他的风流不羁中似乎多了妖一般的邪意。 云瑶华笑意清浅,却犹带几分冷然:“目的已成,你改离开,这么多闺秀因你而伤,不杀你已经很好。” 两位皇室权贵的做法让人猜不着用意,一众书香门第自恃聪慧的女子不敢多言,却暗想定然要将春风宴上的种种告知长辈,她们目光尚且短浅猜不透,可是族老们未必猜不透。 楚长笑眼中瞬间多了几分厉色:“云瑶华,你的无情我还真见识了。” 云瑶华这个娇女的骄傲曾碾碎成尘,零落芳华,早就找不到曾经的一往情深了。 遥遥前尘往事,既然以别,她就不会再回首,哪怕是错。 一丝难言的情怀浮上心头,点在眼中,染得曼美的眸子也黯淡。 “我朝公主,其是你可揣测中伤?”一道剑气射向楚长笑,赢无双不再保持他一直的沉默,俊美的容颜上迫人的压力竟还胜过楚长笑。 第十八章 暗藏汹涌 她不是你可以伤害的…… 赢无双的话语中,极其明显透着这样的意思。 这样的维护,这样的关怀,这样令她心动的热烈,为什么她当初就天真幼稚的不去明白懂得呢? 无双哥哥,你总是沉默着,什么都不说,可是却从未怀疑过,一直等待,哪怕她失踪也不离开。 我能不能试着信你一次? 你曾经纠缠我纠缠到我烦,如今你还是紧随在我的身后,可是我不再如同年少,而是留恋了。 楚长笑看见云瑶华看赢无双的眼神是那般温柔,一如曾经看他的模样,不知为何竟有一种心灰意冷,对命运的讥讽之意。 他该笑什么?该叹什么?处心积虑想弥补她,然而却不知美人早已心怀他人。 楚长笑看似轻松的躲开了赢无双凌厉的剑气,就连身姿也是从容不迫的,他身上那雍容天成的华贵沉稳似乎永远都不变,这是曾经很吸引云瑶华的魅力,可是再出色的男子利用爱情伤了女子的心,在她决心绝情之后,也只是为她的讨厌增添一种理由,对于云瑶华来说,如今就是皇宫里随便哪个侍卫,也比楚长笑好。 况且……她真真是对赢无双动心了。 虽然两人的未来实在路途渺茫,但是云瑶华此时此刻不介意这疑似少女春心的爱情美梦再复苏一回。 想到这,云瑶华眼角一抬,眸光中的冷嘲热讽毫不遮掩的扔给了楚长笑。 “滚吧,无双哥哥手下留情是为顾全大局,你再惹恼我,我一届区区小女子可没无双哥哥那样那么顾全大局!” 那温软的声音七分含娇三分含冷,云瑶华转头看着赢无双,那眼神看得赢无双心头一热,面上一红,实在忍不住低头,无法掩饰眼中的喜悦,就连那凌厉的气势也无法维持。 看着刚才还一身朗烈凌厉气势的英雄之相男子一瞬间因一个女子的回眸变得英雄气短,楚长笑想嗤之以鼻,然而想到便是这个女子让他失了家国,还让他爱恨纠结,便不知该如何想云瑶华,倾尽脑海的一切,他也想象不出如今的云瑶华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楚长笑把玩着手中的玉瓶,目光一冷,高声道:“速离!” 一群黑衣刺客竟也身手高超的躲过御林军的包围,掩护楚长笑撤退离开。 云瑶华转身走向玉飞华,目光中压着阴沉,似乎有无数电闪雷鸣的恐怖,杀意盛,恨意也盛。 “母后,他怎就出现在我举办的宴会上,你可知这一事的来龙去脉?”云瑶华还算有点理智存在,虽然心中因楚长笑的出现极度偏激愤怒,好歹还没失去分寸抛却一朝公主的威仪大庭广众下追杀出去。 “楚地境内的一些势力联系上楚王了。”玉飞华的唇角也往下扬,显然也是压抑着怒,她看下赢无双,忽然挑眉一笑,淡淡道,“无双,你那招倒是不错,可惜没把人留下。” 赢无双色令神昏,沉浸在云瑶华刚才那个眼神里面好久,实在回味不已,玉飞华出声了好几遍,他才慌慌张张看了云瑶华一眼,闷声哼了一声,这一模样,竟惹得云瑶华轻笑不已。 一个角落处,楚欢欢脚下踩着一个黑衣人,齐整漂亮的衣服被刺刀划坏,身上也负了几道轻伤,然而像她这般以才以能博未来的女子,并不在意这些小伤口,勋贵高门中,有能力的女子也可继承家主之位,出身高贵却空有美貌的女子才是被放弃或者是为了家主利益被利用的对象,往往只是两个氏族的结盟牺牲品。 “来仪公主殿下,我这里打晕了一个刺客,需要带走审问吗?”清冽明亮的声音出现在堂中,处处挂彩的少女毫无被惊吓的神色,秀丽的眉目带着淡定沉稳。 风无梦看着这个少女觉得眼熟,在一想,可不就是刚才在门外和云瑶华闲聊时看见的女孩吗?虽然容貌不是极美,也妍媚娇嫩,虽然英气当不失女儿家的温柔,嗯……合他胃口。 只是她不知道,如今让她极其舒服的女孩,在未来会让她的爱情何等伤心……这世间太多出色的女孩,风无梦其实明白,她爱的人即使不爱她,终有一日会爱上别人。 这个时候,风无梦不懂,楚欢欢也不懂,命运的残酷她们还未曾如云瑶华那般经历过,爱情上她们仍有一分天真无忧,哪怕风无梦是沙场女将,手染鲜血,楚欢欢是高门庶女,历经倾轧。 风无梦下手狠,在刺客出现时就杀了几个,楚欢欢娇贵些,但也比那些号称文武双全却只会些花拳绣腿的闺秀们好多了。 云瑶华看向楚欢欢,稍寒的目光瞬间放平和了几分:“不错。” 一句话,让楚欢欢心头都欢喜了几分,学得文与武,卖于帝王家。她能得到公主的赏识,那她的姨娘日子也能过得更好些了。 肖苏生匆匆扫视了一眼楚欢欢,也不如往常那般对她多有关注,而是痴痴的看着赢无双。 她痴痴的看着他,他又痴痴的看着另一个她。 良久之后,肖苏生轻轻一叹,蹂着帕子,悄声离开。 ------------ 肖苏生低调的回府,回府的第一时间就是悄悄的去见了她的父亲,当朝兵部尚书。 肖尚书细细听完肖苏生告诉她的一切,连旁支细节也问了个遍,当听到楚欢欢可能被云瑶华赏识的事情,他目光一沉,良久不言不语,在桌案前化开墨,以劲道写下一个“静”字。 “既然那个楚欢欢被来仪殿下赏识,你暂且避一避她的风头。”肖尚书轻声一叹,“楚家有女如此,二十年内是不愁了,可惜非男儿,更惜非吾之儿女。” 肖苏生听了自己父亲这句话,心中实在有些不好受,然而她不得不承认,即使她通读四书五经,才学仍然稍逊楚欢欢一筹。 “爹爹,那赢公子那里……”肖苏生咬了咬唇,脸儿微红的道,“我还可以吗?” “不可!”肖尚书厉色说,“便是来仪殿下不曾心悦那赢无双,单凭赢无双喜欢公主殿下,你便不可喜欢他,否则吃苦的是你自己。” 肖苏生脸一白,胆怯的点了点头。 第十九章 夜幕来探 “千书,此事的来龙去脉可告知我?”云盛书温润如玉的眸光落在玉飞华身上,轻声一叹,刚才他召了京都三品以上的大臣在御书房议事,不少人上奏告御状,指责来仪公主任性胡来,竟将楚王引到她召开的宴会上,这让他实在有些心累,如今近况不比十年之前,他大权被强势的大臣分散,皇权轻而臣权重。 云盛书知道自己女儿是什么样的,虽然如今性格有些古怪,却仍旧是细心稳重的。 “我在习剑的时候,有人避开宫中侍卫,闯入我宫,告知我让歌儿醒来的关键在华儿身上。”玉飞华华装贵服,仿若少女的容颜美艳依旧,一双眸子同云瑶华格外相似,却流转着不一样的妩媚风情,“他告诉我楚王会去找华儿要她的血。” “那人是谁?”云盛书眉头微皱,皇宫的守卫天下无双,能避开重重守卫,定然是天下有数的高手,看样子又似乎和来仪有所纠缠,不知到底是何人。 “我的侄儿……江湖百草堂少主韩语歌!” ···· 来仪宫的台阶上,云瑶华衣裳散乱的饮着酒,酒坛子滚在四周,她的眼神迷离狂乱,唇角明明含着一抹笑,却透出无尽苦涩。 精心的谋划因为他突然的出现险些毁于一旦,她知道是自己不够细心,可是那种恶心的感觉怎么也挥之不去。 “公主,别再喝了。”赢无双再度提着几个酒坛子过来,实在是无可奈何的说道。 “不喝酒,岂不是浪费了今夜的月色?”她笑呵呵的说,可是赢无双因她的话忍不住抬头看天,一片黑压压的乌云,没有什么美妙的月色,只有如她此时心境一般的冷沉。 他的眼中有着一抹化不开的悲伤心疼,长风夜下,美人萧然,美丽的女子染上哀愁,眼中如秋水的清透就是圣人也要跌落红尘。 “楚长笑我恨你,窦寇琼,你为什么要害死我的孩子……”她手上的酒坛子忽然的就跌落在地上,迷离之间,她低声的呢喃落入了赢无双的耳中,她有过楚长笑的孩子这事他知道,可是再次听到她这番似恨似怨又似乎还带着未曾褪尽的爱意的话,他的理智仅是在刹那间被结束。 他并不狂乱,而是小心翼翼的凝视着醉酒的美丽女子,虽然浑身的酒气,可是醉饮江湖的他也总是喝酒,这些酒气对他而言反而比醉人的花香更醉人好闻。 “公主,殿下……来仪,瑶华。”他轻轻的说着,蹲下身,抱住云瑶华,那倾城之颜无比清晰的印在他的眼底,红唇吐着芬芳,无声的引诱着他亲吻下去,半睐的眼睛也透着一种忧伤而宁静的清远,那是映出她心中悲伤的眼神。 一直看着,他终究还是没胆敢放肆的轻薄心中的人。 单手伸到云瑶华的颈后,将她揽到怀中抱起来,感觉怀中清瘦的女子,忍不住轻声一叹,她太瘦了,瘦的让他几乎感觉不到有任何重量。 轻手轻脚的将她抱入宫殿之中,不惊动任何人,而后忽然有一阵冷风袭来,躲开之后一个飞镖落在云瑶华的耳边。 目光一冷,赢无双夺门而出飞跃上宫墙,与楚长笑冷冷相对。 “又是你。” “是我又如何?”楚长笑颇为无赖的笑着,眼中却冷光凌厉。 “不如何,不过想问一句,你招呼我的时候就不怕伤到她?”赢无双实在不懂得这个男人心里想什么。 “不会伤到她。”楚长笑淡然的说道,“跟我来吧。”说完他就飞掠着身影朝宫外去。 赢无双也不多话,跟上去。 然而宫殿内一道黑影掠过…… —————— 本该是在睡梦中的云瑶华忽然睁眼,眼神清明哪有半点醉酒的模样? 她看着身侧一直凝望她男子,于是坐了起来,目光冷然:“韩语歌?” 男人容颜清隽,堪称绝色美男子,哪怕胸膛半露,带着不着边的放荡笑意,那也是风流倜傥的绝世风采。 “是我又如何?”韩语歌靠近云瑶华,撩起她脸庞边的一缕发丝,笑容妖媚,他轻轻在云瑶华耳边吐气,“我终于找到你了。” 云瑶华眼睛一瞪,巴掌抡过去:“滚你妈蛋!” 调戏她?活得不耐烦了啊! “五年没见,脾气越来越大了……”温热的气息说不出暧昧,云瑶华却觉得这男人脑子秀逗了,感觉不到赢无双,她不知道为什么脾气差劲极了,他定然是被调虎离山,让谁给骗走了。 随手拿起床上的暗器扔向韩语歌,云瑶华又想起当年那个纵酒狂歌的夜晚,便是那个夜晚让她与他分道扬镳。 “我脾气大你不是知道的吗?别来说什么好听话,以前我拿你当兄弟,哪里知道你是个龙阳之好的伪君子。” “我不是喜欢男人,我是喜欢你。” 这一句突如其来的告白,并没有让云瑶华感觉到感动,反而觉得内心堵得慌,不知为什么,这一刻她反而对赢无双牵肠挂肚了起来。 若是他在,韩语歌只怕不敢这么放肆了,可若不是当时他将她带去韩语歌那里,韩语歌也不会认出她。 “你是想干什么?为什么来我这里!”云瑶华皱着眉头,目光满是埋怨和不解,“我不想看见你,你懂不懂。” “可是我想看见你!”轻缓柔和的声音带着羽毛般的柔顺,云瑶华看着他的眼睛,忍不住微微出神,这是一双极好看的眼睛,流畅的线条,眼尾处微微上挑,勾勒着男子天成的风流姿态,无处不勾人。 一瞬间,云瑶华也被惊艳到。 下一刻忽然发现窗外站着她的母后,她却立刻推开了他。 身姿优雅的由窗口飞入宫殿内,看见两人暧昧的姿态,玉飞华面上一寒:“语歌,华儿怎么说也是你表妹,你放尊重些,不然我不会看在你母亲的面上客气的。” “姨母多虑了,我曾与她在江湖结识,叙叙旧,不是您想的那般。”韩语歌收敛了他那副玩世不恭的风流,便会清清淡淡的神情,若不是见过刚才的浪荡,云瑶华定然会认为这是一个仿若谪仙的人物。 第二十章 证声有词 “华儿,走吧,你父皇找你。”玉飞华有些又疼他们之间古怪的相处模式,一时间忍不住打岔。 云瑶华微抿唇一笑,站起身来,摇摇晃晃了两步,险些摔倒,韩语歌想要抱住她,却被她一个轻巧的转身糊弄过去,不仅没抱住,反而跌了个跟头。 眸光微微一暗,韩语歌也不和她多话了。 “姨母,既然姨夫找我们,那就一起走吧。”韩语歌淡笑拱手,风度翩翩。 玉飞华看了一眼韩语歌,不回话,人模狗样的东西,最会骗女孩子,当初她姐姐就是被这臭小子的父亲给抢走的。 她久不同姐姐联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外甥,更不知道她的女儿怎么和这小子认识,可是自己女儿的模样,天生就是招桃花的命,然而她可不喜欢这个看上去就勾人的侄子变成她的女婿,还不如赢无双呢。 看着自己母亲对韩语歌没好脸的样子,云瑶华觉得格外舒畅,挑着眉斜眼过去,似笑非笑的腹黑模样让韩语歌觉得有着格外难言的气闷。 得,赢无双是人他就不是?好说歹说他和她也算是有段前尘过往的,楚长笑那家伙不如他,却莫名其妙的得了她的身心,这让他妒欲发狂的事,在她看来也只是被遗忘的过往吗? 云瑶华这个人一旦冷情下来,比谁都冷静,却不会比谁都心软,只会对自己心狠,也对别人心狠。 行踪诡秘的来到御书房,深夜里,明灯未灭,云瑶华有些心疼自己的父皇因为白日的事情一直忙到这么晚还没睡。 心间忽而涌上一阵温柔,就算前尘的命运再如何不堪,然而只要她转身,终究还是有亲人等着她,无条件的倾尽宠爱抚慰她的伤和疼,为了年少轻狂的爱情,她付出得够多,而今的她只为家人而活。 恋慕她的男子这个时间数不胜数,可是曾经的她为什么只独独爱上一个那么残酷的人?命运无常,缘分也难言,可是终抵不过心与心难以交集的隔膜,再深情的眷侣也要分别,她与楚长笑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一对怨偶,她怨恨着他的风流和不走心,他淡漠着她的喜怒哀乐和向往的自由将她困在一墙深宫内。 可是同样身处帝王家,父皇母后为什么就不是呢? 年少的时候,她不明白武功盖世的母后为什么会为了身为帝王的父亲合拢双翼,居深宫,成为一朝皇后背负重担,也曾疑惑的问过,她失踪不能忘怀母后那时宁静温婉而目光深情的笑容:“择一人而终老,护一人而至白头,我不在乎你父皇是什么身份,也不在乎我为他付出多少,因为我爱他,他也足够爱我,他或许不能为我舍弃这天下的重任,可是我知道,若是有朝一日我成了妖后妖妃,天下人皆要诛我的时候,他选择的定然是我,而不是皇位和天下。” 甚至,父皇为了母后这半生也不曾纳过一妃一嫔。 眼神中一抹惆怅转眼即逝,微不可闻的轻叹引来了韩语歌和玉飞华的注意,此时此刻,两人不由同时暗想道到曾经的她,那个天真无忧春华明媚的少女,玉飞华一时间竟也感觉岁月多愁,自己的女儿没在她眼皮下这么多年,似乎也多了刊心刻骨的痛。 “华儿,你先进去找你父皇,我和语歌有事情要聊一聊。” 秋水一色的眸光因神色的清淡带着几分凉意,她轻佻的看了一眼韩语歌,妖艳华美的风情竟有一种和韩语歌风流绝代的倜傥不相上下的美感,那靡靡的风情似乎是宣战,又似乎是挑逗。 她端庄从容的行了一礼,告:“好的,母后。” 然而韩语歌目光幽幽的凝视着她,和记忆中轻狂的绝色少年不一样,如今的云瑶华有太多的改变了。 “父皇!”云瑶华迈步进门,轻轻柔柔的唤了一声,目光扫视过他桌案前坐在椅子上的大臣们,举止优美的抱拳拱手弯腰,这男儿之礼被她如此行,毫无不合适的地方,即有男儿英姿勃勃,也有女儿风华夭夭。 极为年老的大臣目光激动的看着云瑶华,他们是内阁大臣,曾经也是云遥歌和云瑶华的老师,对他们来说,这两个聪慧的皇室天骄,可谓他们平生里教导的弟子里面最得意的两个,可惜五年前云瑶华行踪不明,三年前云遥歌英年早逝…… 他们是忠诚皇室的寒门之士,是世家的对立一面,官不过三代,清流闲谈之人,也是皇室最鼎力的支持者。 “拜见老师。” “见过公主!”几位老臣也隐忍着激动,从座椅上起身,接着又一批文臣武将起来礼遇于云瑶华。 “好了,你们也是看着华儿长大,就当成自家晚辈,无需多礼。”云盛书乐呵呵的摸着下巴的胡须,看似宾主皆欢,却在以另一个暗暗为云瑶华化解白日那场惊心动魄刺杀所造成的结果。 “礼不可失,不过公主既然来了,老臣便想斗胆一问,那朝廷追捕的楚国废王,为何会出现在公主举办的春风宴上?”说话之人眉目似乎清正极了,不徐不疾的语速让人觉得此人涵养极高,云盛书却眼中怒意一闪,此人城府深沉到河等地不他再清楚不过。 此人乃是赢无双的父亲,赢堂,当朝兵马大元帅,握军百万,权倾朝野。 云瑶华眸光一凝,知道今天是讨不了好了:“此人心机深沉,我怎知他们有何布置,当年我年少无知,竟然被他骗入楚宫囚禁,若非赢大人里应外合,我也逃不出来。”你要扯,我就陪你一起扯,你说我暗有谋策,我就嘤嘤嘤的诉苦,你暗指我同楚长笑旧情未了,我就胡扯当初在楚国受尽折磨,反正我乃一国公主,你岂敢放肆?更别说你唯一的儿子还喜欢我,你的兵权是我云氏的软肋,你儿子对我的儿女情长难道便不是你的软肋吗? “为人之臣,尽我之忠。您乃陛下之女,岂能让那些蛮夷之辈指染?” 云瑶华听闻,却哈哈一笑,这话实在诛心,她和楚长笑的过去天凤王朝的高官勋贵基本谁都知道,谁都笑她糊涂,可是那又如何?既然是真的,既然是她做过的,她就不怕别人说,不及不怕别人说,她还希望别人时时刻刻提起,以警示她的未来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