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他姐》 第一章 王子和公主 “姐姐……” 血色的眸子睁开，幽暗空旷的房间映入眼帘，少年揉了揉头发，摸到头上的两角，崎岖的犄角让他有些不适皱眉。 他直起身，在浅浅幽光下露出光滑完美的背影。 “早安，殿下。”如蛇般轻轻私语，化为黑影的仆人屏息呼气，深怕一不小心激起少年血眸中的野性。 随着主人起身，垂地的垂帘拉开，壁上的蜡烛刷地点亮，整间房间像是瞬间睁开了眼，暗藏在墙壁内的魔力如齿轮般诡异运行。 红色的帘布柔软垂落，颜色却如同一摊暗血，令人莫名不寒而栗。 少年挥了挥手，长袍和披肩像蛇一般，从角落滑行而出，迅速缠上他苍白挺硕的身躯，不到一会就是一个身穿华丽长袍的出色公子。 他踩着马靴，冷漠踩过那一段柔软的帘布，来到一道始终紧闭的帘子。 马靴发出沉重一声便停下，同时帘布拉开，露出一幅半人高的肖像。 “早安，姐姐。” 平直紧绷的嘴角一松，少年微微一笑，一双眸子温柔轻瞇，不寒而栗的血眸顿时化为一滩醉死人的醇厚红酒。 显然，画像里的是少年最珍重的宝物。 有名大胆的仆人偷瞧了一眼，同伴没能及时拉住他，只能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惨剧…… “阿阿阿阿阿！！！”黑影跌落在地，蓝肤长角的仆人痛苦地在地上扭曲， 他双手摀脸，有污黑的血从指缝流出，紧接着他喷出一口污血，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的皮囊，瞬间瘫软在地。 不消半刻，只听有烟硝滋滋声，那人的尸体就像干冰般迅速蒸发殆尽。 像是完全没有感觉旁边上演的惨案，少年心情极好，他看着画像中的人嘴角上扬。 画像中的人是一个少女，亚麻色的蓬松长发，金色的眼睛如同月光浮在水面上的倒影，极为美丽。 只见画中的绝色少女嘴角轻抿，眼睛瞇成浅薄的弯月，彷佛欣赏她画像的人是她最亲密的爱人，一眉一眼都温柔地不可思议。 忽视少女头上象征魔族的羊角，这的确是一个纯净美好的画像。 “姐姐………大人。” 少年双手握拳，一下松开，一下又紧握，像是像伸出触摸，却又怕弄坏了什么。他只能满眼渴望地盯着画里人的笑容。 不知谁领头，其他仆人们也都识趣退下。 一走出安全范围，走得最快的玛西突然停下。 她和其他长短角的仆人不太一样，头上的两角像树根般，有些许分支延伸，模样相当特殊，那正是贵族血统的象征，也是为何她能做为皇侍们的领头。 玛西对着其他皇侍厉声道“佛雷是罪有应得，谁都不能直视公主殿下，包括她的画像。今日王子殿下是大发慈悲，所以只处死了佛雷，下次再有谁的眼睛不守规矩，那我随时都可以在换一批新的、规矩的上来。” 没有仆人敢开口质疑，提出魔王明明只有一个儿子的怀疑。 魔王的继承者，戴门.伊凡姆斯，也是魔王唯一的长子，性格冷酷，手段残忍，隐约有超越父亲的威严和力量存在，甚至人界也都严阵以待，只怕等这位王子一上任，就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但却嫌少有人知道，残忍的暴君和暴君之子其实有一颗藏在怀里的明珠，因为太脆弱了，所以藏着匿着，就是不肯让人看到任何一丝光芒。 玛西微微满意，但想到另外一件棘手之事，她按了按眉头道：“今早之后，你们待在自己的房间，谁都不要出来，直到我命令为止。” 她又补充：“还有，从明天以后公主殿下的花园也纳入我们照顾的范围，不准有任何一株植物枯萎，如果出问题，你们知道后果的。” 仆人们弯腰行里，便随着玛西的手势，化为地上潜行的一道道黑影，悄然无声地消失在石阶尽头，一点气息也没留下。 玛西看着空荡的走道，举着蜡烛的手微酸，索性将蜡烛化为光球，在半空之中照明。 光球所垄罩之地就是一圈包护圈，玛西待在里头，望着外头无边无际的黑暗蔓延，不禁微微松了一口气，但很快，高处的窗户一响，极破了沉寂的空气。 黑色的影子从窗户缝口俯冲而下，在玛西伸出手的那一刻，立刻化为一片黑色的羽毛。玛西捏着羽毛，眉头微蹙，最后还是咬了咬唇，下定决心，放开。 黑色的羽毛没有掉落，反而像笔一般直竖。它在玛西手掌上找到立足点，便开始自产墨水，在对方苍白色的皮肤上振笔疾书起来。 玛西顺着快速的笔迹，一行一行看过去，表情越发沉重。 天晓得，失去明珠照耀的城堡，城堡未来的主人又会如何在黑暗中发疯。 “这样，真的可以吗？父亲大人。” 在坐上驶离城堡的马车前，蕾苹丝.伊凡姆斯牵着父亲的手，表情还有些犹豫。 “吾儿不须顾虑。” 她的父亲，奥汀，伊凡姆斯，他头上双角如同最雄壮的公鹿，分歧而庞大，是魔界最崇尚敬佩的“王者之冠” 只是这位领域的王者在面对自己的独生女时，表情微缓，忽视石灰色的苍白肌肤和诡异犄角，不过是个高大英俊的成年男士。 “弟弟那边……”蕾苹丝终于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也许她不被城堡和整个魔界的人所看见，但她该知道的还是知道，比如她同父异母的弟弟载门性格之残爆乖戾，有时候连父亲都压制不住。自己出面求情，他也是冷着脸勉强点头。 对于弟弟戴门，蕾苹丝有很复杂的感情。 蕾苹丝的母亲是早逝的魔后，出生自古老的欧珀魔族。照理说拥有完美魔族血统的蕾苹丝应该是最合适的魔王继承者，然而造化弄人，蕾苹丝从小到大都没有崭露半点天份和力量。 事实上，她本身的魔力相当软弱，完全不适合战斗，外表和力量上也没有遗传到父亲艾米尔魔族的高大勇猛，她完全就如同母族欧珀的娇小玲珑。 蕾苹丝的犄角也被欧珀影响，远不如其他魔族高耸壮观。在魔族里，头上的犄角越是扭曲分枝，那就象征的越高贵强大的贵族血统，蕾苹丝自然也不例外。 她的犄角很扭曲，却是在耳后两侧卷成两个小螺旋。别说不起眼，蕾苹丝曾经看过人类的故事书，发现自己的魔角竟然和故事里被野狼吃掉的可怜小绵羊一模一样，半点威严之气也没有。 追根究柢，欧珀虽是远古魔族，但远古时代的魔族其实和精灵水妖等生物的血源较近，远不如之后混入兽族龙族的血性和力量。 而弟弟戴门的母亲虽然是人类，但除了外观偏向人族，一身苍白肌肤和细致五官外，戴门头上的犄角和体内蕴藏的力量都完美遗传了魔王的血统，高大而凶悍。 所以即使他不是纯血的魔族，魔王在强者为尊的魔界规则下，还是认命他为继承者。 蕾苹丝不觉得委屈，她看着高大却弯腰与她说话的父亲，知道对方已经尽力让她过得舒适。 按照魔族弱肉强食的传统，她根本不可能顶着公主的头衔平安长大，她父亲就是吞噬了他九个兄弟才登上皇位，自己这点力量，怕是给戴门塞牙缝也不够。 现在，戴门的力量越来越强大，蕾苹丝知道自己必须离开了，而奥汀也同意了。 他打算将蕾苹丝送去两界的过度地带，那是龙族和妖精的地盘，各族在那段边界上有和平协议，彼此井水不犯河水，是绝对中立的地带。 而龙族为了加强中立地带的意义，还在流过人界和魔界的赛姆河畔旁建立了一所学校，由妖精使用龙族的黄金和宝贝打造的一栋伟大建筑：翡翠术士学院。 这所术院拥有世界上最坚固的魔法防御，也聚集了最优秀的人才，几百年来它欢迎来自各地的学生前来就读，一方面缓和各族的冲突；另一方面也为整个世界培养源源不绝的人才资源。 龙族和妖精寿命之长，使他们能凌驾于各族，看到更远的未来，拥有伟大的远见。奥汀相信蕾苹丝在那边会安全，生活得很好。 “吾儿不需要担心任何事，王位还未传让，戴门依旧是吾脚下之臣。”一提起另一个与自己相似的儿子，奥汀语气略为不屑，显然戴门的壮大并不被他乐见。 “那我走了。”蕾苹丝松开了奥汀的手，奥汀替她将马车关上，看着她探出窗户的小脑袋，马车渐渐远离视线…….. 奥汀慢慢挺直高大的身躯，面上的温柔随着爱女的离开，一同隐入灰暗的树林。 化为影子的随从见时机到了，便出声报告道；“陛下，王子殿下发现公主离开了……..” “怎么城堡被他毁掉了？” “………差不多。” “啧！” 奥汀冷冷一哼，他摸了摸下巴，对着随从下达命令：“为了维护我族安全，暂时将大王子封印起来吧！” 这臭小鬼！他绝对要用人族最神圣的魔法封印折磨他！！ 第二章 入学 魔族的空间魔法让不过两人空间的马车变得像一间小房间一样舒适。 金边大床、好几片镜子围绕的梳妆台，装满衣服的大衣柜，窗台上摆了好几株奇异可爱的小植栽，完全照搬蕾苹丝在城堡高塔的那间闺房，魔王恨不得将最好的都给他最怜爱的小女儿。 七天都在赶路，蕾苹丝吃睡都在马车的房间上。为了安全，房间的窗户只是装饰，几乎等同于一座华丽的牢笼。 于是在马车跌跌撞撞的行走时，蕾苹丝穿着她的蝉丝睡衣，安稳地半卧在柔软紫色睡榻上，将枕头放在大腿上枕着看书。 她很庆幸自己事先买了很几本学校的推荐阅读，其中就属“走过战争的翡翠历史”最让她喜欢。 说起翡翠术士学院的建立，其实是龙族和妖精为了保护自己想出的遮蔽物。在人魔两大种族的战争下，龙族和妖精做为少数种族，被夹在中间，逃不了被剥削的命运。 人类虐杀龙族，以取得最坚固的魔法材料；魔族捕捉妖精，逼迫其为自己锻造铠甲，最后是一个地精族的族长看不下去，派使者和龙族缔结合作契约，龙族的财富和妖精的工艺足以建造世界上最坚固的堡垒。 防御，这就是最开始的初衷，龙族和妖精将他们最优秀的族人藏在堡垒，一方面保护他们传承技艺免于战火波汲；另一方也力求进步，希望能联合两族的力量结束战争。 只是在三百年前，魔族的王子和人族的王子同时拜访这座堪称艺术的堡垒，在不知道双方的身分下变成了好朋友，等待他们离开城堡，在战场上遇见彼此，双方人马僵持不下，最后竟意外缔结了有史以来第一次的和平协议。 而人魔两族停火的分界线就是以翡翠术士学院为中心，有意要张显人魔两族在这里难得可贵的友宜。 虽然那次的和平协议有一半是想恢复大地生息，免于粮食被战火摧残殆尽、双方落入同归于尽的窘境，但翡翠术士学院就此打出名声，被称为永远的中立地带，各个种族在此地交流贸易，共同守护此地永久的和平和宁静。 术院第一届校长是龙族的女王莱忒，她在死后将自己的龙麟无偿捐赠给学校，据说学校百枪不入的外墙就是用女王的龙麟打造，能够反射任何魔法和武器的伤害。 每当日出日落之时，整座堪比王宫的术院就沉浸在一片白光摇曳的金色大海之中，在光影折射下似载浮载沉着，却又能在百年的战火中屹立不摇，就连最孤僻的精灵和人鱼也都被此景吸引，聚集在金光下唱歌飞舞。 所以翡翠术士学院又被列为世界十大奇景之一：黄金打造的帝国术院，而那身足以保护整栋学校的龙麟铠甲，足以窥见那头龙族女王的身躯该有多巨大。 翡翠术士学院的名子取自于学校后方一大片澄澈的湖泊:翡翠湖。 古代妖精曾喜欢在那里汲水锻造，据说是因为翡翠湖具有神奇的魔法，只要拥有被妖精认可的手艺再加入翡翠湖水锻炼，就能将废铁打造成纯银、玻璃烧成宝石、等于是将魔法活生生打造出来，亦是术院的知名传说之一。 锻造在翡翠术士学院是一门大术科，事实上，学校分成四个主要的术业，分别就是卡特纳特大陆上最古老的四种术业：锻造士、魔法师、格斗士、药草师；并以该领域的大师命名，包括两位龙族、两位妖精(由于龙族和妖精的寿命极长，所以这些大师都还存在着，学生可以看到作为术士长的他们在学校教书。 妖精中的地精擅长锻造、精灵擅长草药，所以有以南沼地精族的士兵提姆为名的锻造士术院，和以北瑞精灵族的族长伊芙为名的药草师术院， 而龙族中的红麟火龙战斗力强大、守护财富的黑尾巨蜥则精通魔法，所以有以火龙角力为名的格斗士术院，以及黑龙贝德的魔法师术院。 说实话，论工艺，人类比不上妖精；论魔法，魔族比不上龙族，如果不是龙族和妖精生育不易，数目稀少的话，哪还轮得到人族和魔族在这大陆上你争我夺？ 就在蕾苹丝看着正入迷时，突然整台马车猛烈一震，她整个人往前一倒，软软地扑倒在床上。 照理说魔法空间是不受马车颠颇影响的，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正在攻击马车，影响到魔法结界的安全！！ 尽管在魔界是弱得可怜的小公主，但该有的魔力还是有的，蕾苹丝摇摇晃晃起身，甩手就朝外头扔了一道警告性的魔火。 紫色的火焰一闪而逝，在空中滑出一道流星似的光芒，便迅速没入墙壁。 嘶的一声，想来是砸中目标了，蕾苹丝正想撤掉结界往外头看，就听一道清丽的女声响起。 “请问是伊凡姆斯殿下吗？” 龙族，龙族与如今魔族血缘相近，都擅长空间魔法，区区隔空传音难不倒他们。 蕾苹丝微微放松警戒，但她没忘记自己的身分，便故意佯怒道：“阁下是谁？为何无缘无故攻击我的马车！” “请恕吾弟失礼，他…….他还没戒掉绑架公主的习惯，方才已经被殿下的火焰教训了一顿。” 龙族？蕾苹丝是知道的，龙族曾为了报复残杀同胞的人族，刻意绑架一些人族的皇亲国亲来折磨羞辱，其中美貌的公主最容易遭殃，几百年下来，莫名成为龙族的传统文化了。 当然，那也是因为人族公主武力值太弱，换成魔族或其他种族的公主，绝对就像蕾苹丝，一道诅咒魔法扔过去，不绝子也绝孙。 蕾苹丝挑眉质问：“你们龙族还在绑架公主吗”说好的中立地带呢？ “那自然是过去了，不过现在还是有些族龙……自以为是在效法祖宗。”那女声压低，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沙哑声，想必也觉得自家弟弟给她没脸。 刚才被一只色龙攻击，蕾苹丝没那么鸡婆去关心别人的姐姐，她随手施了一个空间魔法，将入学函浮空传给碧眼。 碧眼望着那台黑色马车，心底惴惴不安，就像人族和与其相似的精灵交好，龙族和魔族的关系也一直不坏，甚至皇室中还有不少联姻的关系。 “呜.....呜……呜” 她往旁边瞪了一眼，一只体型高挑的蓝色巨龙正缩成一团，底下大片的草地因为他方才的鲁莽秃黄了好几块。 此刻巨龙那只大大的黄色竖瞳正害怕地看着他的姐姐，尽管他鼻子有一块被火焰烧灼的伤痕，他还是大气都不敢喘。 “没脸的东西！！”碧眼冷冷一哼，在半空中浮出一张草皮纸后，她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蕾苹丝待在自己的马车，不到片刻，外头再度传来那名龙族女性的声音： “为贯彻术院和平，我们对各方的皇室不分种族，一律享有专有的*保护，所以在这里，没人会知道殿下的公主身分，殿下可以放心与其他同学学习交流。这是我们学校的徽章，每个人的徽章都独一无二，是唯一辨识的方法，请殿下谨慎保留。” 话一落，蕾苹丝看着那张入学邀请函化为纸鸟，再度飞进来，她伸手一接，纸鸟顿时燃烧成一小团蓝火，蓝火只浮空了几秒就消失无踪，蕾苹丝却感觉到手上多了一枚冰冷坚硬的东西。 低头一瞧，一枚金色的玫瑰徽章，上头刻有自己的名子：蕾苹丝。 变幻物品的魔法，是妖精的手艺。 蕾苹丝忍不住伸手按了按徽章，金色的徽章是玫瑰盛放的造型，由最小的花芯到在外围越来越大片的花瓣，每一片花瓣都分明光滑，没有任何一片是两片交融。 花瓣立体细致之程度，蕾苹丝甚至怀疑她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拔下一片花瓣。 “除了学校教授的魔法，学校境内不允许使用任何境外魔法，所以殿下这部马车……” 蕾苹丝忍不住叹气，这台马车是父亲大人赐给她的，是父亲的魔法道具，不过对方都说了……想必也是安全考虑。 蕾苹丝很庆幸自己事先读了学校的历史，不然现在恐以为自己被刁难，忍不住就要袭击对方了…… 蕾苹丝念头刚落，就听外头传来一阵巨响！ “妳是什么东西阿！竟然敢把本爵的侍卫拦在外头！！” 显然，有人没读推荐读物。 第三章 翡翠术士学院 “请殿下先别出来！！”碧眼丢下这句话，就急忙挥翅离开，蕾苹丝听到附近还有许多交迭的振翅声，想来看守城堡外围的不只一头翼龙，也不知道是哪一个无脑的贵族敢挑战龙族的力量。 外头吵闹声越来越刺耳，同时还有魔法爆炸的声音，想来双方人马交战激烈，不然被包容在魔法空间內的蕾苹丝不可能听到那么多声音。 蕾苹丝一点也不担心，她继续看她的书，方才好像看到术院介绍吧…….她要选哪个术院呢？ 才翻了两页，碧眼的声音再度响起：“外头安全，请殿下出来吧。” 离开马车就等于是正式离开父亲大人的保护。 蕾苹丝换上了学校之前寄来的校服，一件领边金色的白袍，在拿了一条细致的米色发带绑在亚麻色的头发上，也顺便遮掩她象征魔族公主的犄角，虽然在人类眼底小绵羊般的螺角也没什么威吓性拉…… 从今以后就不是魔族的公主了，打起精神，魔族有弟弟在守护！ 蕾苹丝安慰自己，她不是没想过要领导自己的魔民，但不自量力的下场可能会拖累整个魔族，蕾苹丝绝不想成为伤害同胞的昏君。 待在学校的日子，她也可以尽情发挥自己无法在魔族实现的天赋！ 蕾苹丝努力扬起微笑，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白皙的肌肤，亚麻色的长发，身材纤细姣美。 母亲曾经告诉她，欧珀做为古老的魔族，体态外观偏向妖精的完美柔和，擅长的不是战斗魔法，而是调配疗愈魔药。 想起母亲模糊的容颜，却依然清晰悦耳的语调，少女突然眼睛一亮，她垫高脚尖，从镜中架上拿了一本书。 书是用羊皮纸和荆棘刺串成一本的，边缘已经被她翻到破破烂烂了。 这是母亲留给她，以欧珀语写成的古代药草学，她几乎熟知里面所有的药草。尽管里面不少药草都已经灭绝了，魔族也不兴盛草药，但蕾苹丝看似柔弱的魔法实则对植物拥有强大的亲和力，窗台上那些植被就是最好的作品；它们都是被蕾苹丝培育成功的古老药草。 将植栽和书本通通装进行囊里，蕾苹丝一走出马车，魔法开关启动，四匹马的马车瞬间化为黑雾，最后收进一盒精致小巧的木盒中。 蕾苹丝站稳地面，她顺手将小木盒扔进自己身上的束口麻布背带，抬头就见一个深蓝长发，碧色眼睛的女人正盯着自己瞧。 “蕾苹丝。”蕾苹丝放下公主的身分。 “碧眼。”尽管很失礼，碧眼很难不去看着蕾苹丝，龙族天生就喜欢美丽的事物，不然不会不绑国王，偏要去绑公主，甚至还有人说龙族会和妖精合作，其实根本是看中妖精的美貌。 碧眼如果知道这件事情，定是大声驳斥，但此刻看见蕾苹丝，她竟是难以克制心脏的震动，还有血液哔哔剥剥的疯狂流动，龙族掠夺的天性有那么一刻差点要将她掘去。 其实蕾苹丝的五官并不比她看过的精灵完美精致，但少女青涩美好的气质就恍如海棠初开、雨后绿叶，浅色的头发蓬松如云，琥珀色的杏目正饶富趣味地打量四周，宛如两尾小鱼，一举一动都是说不出的灵动美丽。 这是一个无论气质还是外表都很美好的少女。 碧眼回神，她忍不住对还在探头探脑的蕾苹丝问：“请问殿下……是否有精灵的血统。” 混血在魔族和人族中是很敏感的话题，就像蕾苹丝的弟弟戴门在回归魔族前似乎受了不少可怕的折磨。 蕾苹丝微微蹙眉，她很快微笑摇头道：“不再叫我殿下了，另外，我是纯血的魔族。” “非常抱歉。”碧眼微微欠身，但心底还是怀疑，这种感觉和被精灵水妖魅惑的感觉很像，却又有点不太一样，起码后者可以提早察觉避免，而前者却太过自然就宛如微风拂面，怕是什么时候中毒都不知道。 蕾苹丝往四周看一遍，一成不变的大草原，远处还有绵延可爱的小山丘，偶而微风垂低，草原立刻掀起一片新鲜嫩绿的浪。 蕾苹丝一双金眸微闪，不禁微笑，对碧眼道：“幻术？” “不愧是魔族的公主。”碧眼回以一笑，她对方才那个胡闹的人类贵族可没有那么尊敬。说到魔法，只有龙族和魔族才容易坐下来和平讨论阿。 “请将徽章配戴系上，往前走五步，念出妳的名子。” 蕾苹丝将玫瑰徽章系在胸上，她看着底下茫茫的大草原，提起一口气，走出五步，并念出自己的名子……. “祝好运了，蕾苹丝。” 蕾苹丝觉得闭眼睛很蠢，但在感觉到魔力相容的波动时，她还是忍不住闭上眼睛。 “嘿！这里又有一个新生了！！新生的级长快过来带人阿！喔喔，是很可爱的女生喔！！” “哪里哪里！！” “我来！！” “放开那妹子！我来了！！” 蕾苹丝一睁眼，还来不及将影像收入眼底，就被吵杂的人声湮没了脑袋。 她眨了眨眼，回神，前面已经站了一个人。 “妳好！我是新生级长！雷戈，请教妳的名子。”是个黑色马尾的男性人类，他的笑容十分友好。 蕾苹丝还来不及响应，那黑发男孩已经被人一掌搧去旁边。 “胡闹！我才是级长！谁来把这个冒名的色狼抬走！”一个黑发黑眸的漂亮女孩正气嘟嘟地站在蕾苹丝面前。 对方一双闪烁的竖瞳让蕾苹丝一眼就看出她是龙族，看来这所术院说的不分种族、友好交流，有一半对、有一半错呢…… 那龙族女性见到蕾苹丝，就像方才的碧眼，眼底不自觉滑过一丝惊艳，锐利的竖瞳有些异动，但她很快回神，立刻对蕾苹丝露出热情的微笑道：“妳好，我是丹妮娜！妳是蕾苹丝吧？恩，精灵族还是人族的新生？快来这边吧！” 蕾苹丝摸了摸胸上的徽章，抬头还没解释自己不是精灵，就被对方一把拉走，她也终于能摆脱吵闹的人群，正面欣赏这所学校。 大，很大，远比魔族皇宫还要密集的高塔，数不清的玻璃圆窗高高在上，宛如眼珠蔑视俯瞰着人群；高塔群外竖立着四面城墙，每一面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整栋城堡几乎比水面还要澄澈，完全将光芒折射四散，任凭烈阳的碎片点缀堡垒外壳。 仔细一看，城墙上一颗颗组成华丽的雕饰，竟是用各色的宝石镶嵌城堡的窗户和大门，宝石吸纳了阳光，同时又折射出无尽的彩光来，所以每个角度看去都是流光溢彩、金碧辉煌。 龙族的财富配上妖精的工艺，高高在上的尖塔是巨龙高傲的脑袋，华丽精致的城墙则是妖精翅膀的纹路，整栋城堡根本就是被神明双手垂爱的杰作。 坐落在城堡附近的树群茂密而蔚然，似乎在证明即使数百年的日换星移，城堡庞然的身躯屹立不摇。它始终被保护在光与旋律搭出的结界中，彷佛集结了世界的极致美好。 “看呆了？”丹妮娜在蕾苹丝的面前挥了挥手，蕾苹丝惊醒，立刻不好意思低下头。 “没事的！刚开始来都这样的！妳算正常了，看看那边。” 蕾苹丝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群与她穿着崭新白袍的学生正痴呆看着城堡，还有人咬着衣袖，望着城堡、表情痴迷，模样说不出的滑稽。 大概是很得意这些菜鸟新生的反应，丹妮娜娇声笑道：“你们这些新生都算可爱了，每年就属我们龙族学生……” “唉唉！唉！！不准变龙形！给我滚下来！一群龙崽子！” 两人往远方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长袍像教授的中年男子正举着人族的魔杖，对着城堡尖塔上盘据的几只小龙又骂又跳！！ “你们敢咬掉任何一颗宝石，绝对以破坏学校公物做退学处分！” “对，龙族的学生…….”丹妮娜遮住脸，换她不好意思了，她一开始来的时候也没忍住，变出一对爪子。 “没事的！我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伟大的建筑！” 蕾苹丝做为魔族，也是有龙族的亲戚，知道他们有多痴迷于美丽的事物，所以还算面色无碍，不像其他学生目瞪口呆，看着男教师拿着法杖往一颗颗小龙脑袋射魔法。 “哈，我喜欢妳！”龙族喜欢美丽的事物、美丽的外表、美丽的话语…… 丹妮娜眨眨眼，她突然吸了几口气，鼻翼微动 她挑眉看向蕾苹丝，表情有些惊讶道：“妳是魔族？” 这也闻得出来！龙族的鼻子真不是盖的！蕾苹丝睁大眼，小心点了点下颚。 “妳......看起来不像，我之前接到的几个明明……等等，妳怎么没有角！” “有的，藏在后面！”蕾苹丝有些恼怒，她将发带掀了一点，让丹妮娜可以看到底下的卷角。 看到那一双宛如绵羊般的小螺角，丹妮娜突然咽了咽口水：“看起来好好吃喔…….” 蕾苹丝啪地一声，将发带拉紧，怒目瞪着丹妮娜。 遮起来是对的！她绝对是想到绵羊了！！！！ “喂！丹妮娜，先带这些不怕光的新生去宿舍！晚上有晚宴，待会还要接夜行性的学生，别拖太久了！” 方才那个怒气冲冲的男老师已经将那四只龙族学生领下来，他对丹妮娜示意，丹妮娜点头，便对一群新生喊道：“现在我要带大家去学校宿舍，女生跟着我走，男生跟着凯尔教授走。学校很大，走丢了别在原地哭阿！” 第四章 室友 女生的宿舍在最南边的高塔，丹妮娜一边带着她们走，一边介绍沿路风光和学校的琐事。 丹妮娜是三年级生，她的学校装扮和大家的不太一样，袍子同样是白色的，领边却是蓝色，就连徽章的颜色也有变。 她举起她的玫瑰徽章，让众位女新生看个仔细。 不像新生的金色玫瑰，她的徽章是蓝色的玫瑰花，四周还有几片金色的叶子点缀，看上去是一玫十分美丽罕见的蓝玫瑰胸针 “金色的叶子是在某堂课程获得杰出的奖励，毕业前至少要集满五片金叶子才能毕业！在二年级前妳们可以自由选课，好决定自己的术业，但三年级前就一定要确定专业了，不然就必须接受校方的辅导安排。一旦妳真的下定决心确定了术院，袍子和徽章的颜色都会变，各个术院的专属教室也是使用各自的术院徽章才能进入。像我就是地精提姆的术院，专业是锻造，我们术院的颜色是蓝色，徽章也是蓝色的玫瑰，铁锁地牢和翡翠湖是我们专属的使用地。” 丹妮娜说到一半，黑色的眸子像猫咪似古怪的转动，她看着几个满脸期待的女学生不怀好意道：“当然，也有学生到了三年级都没有确定专业，徽章维持金色的，这个情况不是四项全能的天才就是一无是处的笨蛋，天才绝对是少数，至于没办法分到专业的多数笨蛋麻…….” 看到新生不安地扭动，丹妮娜满意了，才昂起脖首，淡淡道：“不过我们学校在招收学生时都过滤掉这些可能的笨蛋，所以校史上倒是出现过三个维持金玫瑰的全能天才。” 她屈指数了数道：“一百年前有一个魔族、三十年前有一个精灵族、去年来了一个人族的女孩子，是你们的学姐，妳们很幸运地可以见到她。” 底下学生忍不住面露期待，也许自己也是一个极将出现的天才。 丹妮娜暗地窃笑，徽章可不是随便哪来的名牌，要是以为可以骗过徽章那就可笑了，怕是不知不觉就……她心中一惊。 “蕾苹丝！” 太阳已经在倾斜了，蕾苹丝想到传说那十大奇景，忍不住想走得慢一点，以便亲眼目睹日落下的城堡，所以落在队伍最末，其他同学都上去了高塔的螺旋梯，只剩下丹妮娜，她高呼一声，将她拉到角落。 “唉？妳……妳….”丹妮娜瞪着蕾苹丝的胸前，好像上头开了一朵花，事实上，她正盯着蕾苹丝胸前的那枚玫瑰徽章。 蕾苹丝皱眉往下看，只见她胸前，一朵鲜绿的玫瑰正在她绿色的领口下绽放。 “伊芙的绿手阿，我的天，妳已经决定志愿了？!”丹妮娜张大嘴，好像有人塞给她一颗鸡蛋。 蕾苹丝自然也愣住了，她还以为换术院是要再换衣服和徽章的，原来只要转换心意。 果然是小瞧妖精在一些服饰小东西上的魔法了，魔力弱小却精致，即便是魔力最强的龙族也不怎么精通这些魔法道具的制作。 在蕾苹丝分心时，丹妮娜正大惊小怪着。 “妳是我看过最快决定的新生！！一般都要上几个月的课，摸透各术院的专业，起码也要半年后才能决定阿！！” 丹妮娜完全惊呆了，她表现得比方才那些新生还激动：“妳知道我在升上二年级才稳固心意，把金色变成蓝色吗？” 蕾苹丝也弄不清楚，只能露出尴尬的微笑， “老天！妳待会在新生宴会很醒目，要先跟伊芙教授报告吗？不不不…….” 蕾苹丝看她比自己还紧张，忍不住提议：“还是我换一件衣服？” “别想了，妳都决定伊芙了，不管穿什么都会变成绿色！算了，妳先上去吧。” 丹妮娜离去前还不断嚷嚷道：“这可奇怪了，徽章骗不了人的！年纪小小，心意就能这么坚定.......” 蕾苹丝摸了摸发带，有些手足无措，但瞧着夕阳落下，在地板上拖出一道孤单殷红的影子，她隐约听到外头浅浅如涟漪般的歌声正在晕染开来。 蕾苹丝很快把事情抛诸脑后，她迫不及待想在这里生活 城堡的外墙融合了龙族和妖精的审美观，大气同时精致，内部自然也一样。 两个同样是目中无人、高傲非凡的种族，就像磁铁的同极无法相吸，如果不是面临生死存亡的关头，是绝对不可能一起合作的。 这栋城堡的里里外外很好地混合了龙族和妖精的习性和文化，除了追求的美感不太一样外，龙族栖息于洞穴，妖精群居于树林，于是等蕾苹丝打开自己宿舍的大门，就彻彻底底傻了。 宿舍很大，一进去就是一个圆形的小交谊厅，四张小沙发，每一张都隔着小几，沙发的角落还挂有各种精致的金银餐具。 而一颗漂亮蔚然的大树就被栽在正中央，顶上茂盛的绿叶就是房间的天花板，有阳光细碎均匀的洒下，在地板上留下自然雅致的叶片纹路，同时也为室内提供了角度恰好的照明。 温暖的圆形小厅像龙族的巢穴，美丽的大树自然又是精灵的手笔，混合在一起竟是说不出的温馨精致，蕾苹丝看了看四周，如果这是给室友认识的交谊厅，那房间是在…..... 蕾苹丝很快就看到了，这间房间有一面墙，上头挂有四扇小门，小门看起来需要矮着身子才能进去，其中两扇在上层，旁边放了梯子方便爬上去，与其说是宿舍房间，不如说更像给鸟儿栖息的超大型木屋。 蕾苹丝带着好奇心走过去，左边上层挂着一块牌子，上头正是自己的名子，她惊讶地都说不出话了，也顾不得看另外三间的牌子，直接爬上楼梯，打开自己的房间。 小木门后面又是一个圆形的大房间，蕾苹丝矮身进入，这里充满了妖族的风格， 中央又是一颗漂亮的大树，地板布满了绿荫纹路，照明的灯光是洒下的阳光。 蕾苹丝摸了摸大树，发现树干整身漆银，和方才在小厅的不太一样，似乎是用金属打造的仿树工艺。 她很快发现玄机，纯银大树有几根靠近地面的树枝可以压下，压下最高的，树干立刻露出收纳的空间；压下第二高的，树干收回空间，高处好几根树枝垂下，他们看上去很坚固，似乎是挂衣服的。 蕾苹丝将自己的行李囊放下，一边研究房间机关，一边开始收拾。 晚宴还没开始，丹妮娜先前有提醒她，房间的灯光会随着外头的时间改变，早上自然是金黄的阳光，到了下午就会转为夕阳的红；晚宴的时间是在晚上，就在灯光全部变成银色月辉之时。 此刻的房间已经转为艳丽的夕阳红，蕾苹丝收到一半，只听外头传来一声女性的尖叫，她赶忙扔下东西打开房门，伸出头一看。 只见一个褐色长发的女孩正在地上挣扎，而蕾苹丝旁边的房门是打开的，显然女孩刚从上面摔个四脚朝天。 蕾苹丝赶忙下去扶她，只听那女孩咕囔道：“翅膀也算魔法吗？真是小心眼！” 蕾苹丝一愣，她往下一看，只见女孩身下两只脚是如同老鹰一般的利爪。除此之外，她双手纤细修长，其他的都无异于人类，就是没瞧见翅膀，显然是收起来了。 女孩偏头看她，露出半张深邃动人的侧脸：“妳是我室友吧？瑟拉。” 蕾苹丝第一次看到妖精，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脱口一句：“妳是精灵吗？” 女孩粗眉大眼，艳红红的唇似玫瑰唇瓣，听到这句话，她微微皱眉，：“我看起来像那些弱翅虫吗？” 弱翅……虫？ 瑟拉似乎是觉得被冒犯了。 她甩开蕾苹丝的手，肩膀一抖，褐发飘逸，一双巨大的鸟翼出现在她背后，随着她得意的表情，羽翼抖擞轻拍，似乎每一根褐色的羽毛都饱含着无穷的爆发力。 “鸟身女妖？”蕾苹丝忍不住拍了拍手。 瑟拉先是被这个名子哽了一下，但听到对方鼓掌，忍不住得意洋洋道：“那是人类的蔑称，我们习惯称自己“猎风”，和那些辉着虫翅膀勾引人类的家伙可不一样了！” 蕾苹丝反应过来，立刻道歉：“抱歉是我失礼了，我没有看过妖精，不太能区分。” 魔族的领地没有妖精，她也是只看过人类的分类百科，知道妖精下有地精和精灵，精灵下还分有好几支支派。当然，这是人类的分法，至于“精灵”怎么想，比如说她眼前的这位似乎不觉自己是精灵，甚至很厌恶这种称呼。 “妳……”瑟拉打量了她一会，她对少女非凡的美貌和气质感到困惑，也忍不住问道：“妳才是精灵吧？妳的翅膀呢？” 蕾苹丝微笑：“我是魔族。” “唉！”瑟拉睁大眼。 她收起翅膀，毫不避讳地拉着蕾苹丝东转西转，探头探脑道：“是魔族的话，妳的角呢？是混血吧！妳绝对有精灵的血统！我的直觉很准的！” “呃，没有…….”欧珀不算吧？顶多是一部分的魔族和精灵的共同祖先之一。 话说到一半，室内最后一点夕阳余晖消失，银色的月光开始亲吻地板，瑟拉只能啧了一声道：“一会在聊吧！先去晚宴，一起走吧！” 蕾苹丝转头看向底下两层静悄悄的房门：“其他人呢？” “我方没听到外面有谁进来，应该都还没到吧，有些学生怕光，没办法白天入学，我们大概要等晚宴回来才能看到她们了。” 瑟拉这么说着，她拉住蕾苹丝的手，往下一看，突然皱眉道：“妳的徽章的颜色怎么是绿色？！” 第五章 开学宴 “唉唉？妳已经进了伊芙的药草术院？！” 在学生零星来往的走廊上，两个美丽苗条的少女走在一起，景像美好，引起不少人注目，。 瑟拉欣羡地看着蕾苹丝胸前的玫瑰徽章：“我姐姐说她挣扎半年，才成功进入红龙角力的格鬥术院，妳也太厉害了吧！” 蕾苹丝有些不好意思：“我擅长的也只有药草了，就算给我半年，八成还是会去伊芙吧？” “才不是这样呢！你知道能在短时间就让徽章变色需要多大的心力吗？！” 瑟拉一脸惊讶地看着她，但想到对方是独生女，不像自己有两个姐姐提早入了学，便解释道：“那徽章是地精的工艺，他们在黄金上下了一种很神奇的古老魔法，让黄金能够跟随环境、随时变换外型。听说一开始是想藏住黄金，但后来发现那魔法远远超出地精的本意，竟可以反映出一个人的灵魂和特质，所以后来就拿去做学生的分类徽章了！” “真的吗？”蕾苹丝想着那本书，她还没看完呢！ 瑟拉点点头，她示意蕾苹丝把胸章拿下来，放在手上垫了垫：“恩，不是黄金了，已经转变成别种宝石了。” 蕾苹丝心下一惊，她拿回来仔细摸了摸，玫瑰的纹路依然精致非常，但材质已经不复纯金般柔软，变得硬邦邦的，绿色花瓣的切面明显带着宝石的纹路。 “颜色是天赋，质料就是灵魂；前者只分四类，后者千变万化、独一无二。一般分类时都只看颜色，只有在需要辨识学生身分时才会看质料，妳这个不知道是橄榄石还是祖母绿………我没什么研究，这都是我姐告诉我的！她们都进了红龙角力术院，两个人一个是红宝石，一个是红玛瑙，我看过，真的都漂亮死了！！” 蕾苹丝将徽章带回去，附近的学生越来越多，马上就要到达宴会厅了。 收回目光，瑟拉摸了摸自己胸前那枚金灿灿的玫瑰，一脸忧愁道：“只有足够的真心才能使黄金变形，我二姐说像我这样迟钝的，就算是妖精的法力，如果要感知我的内心可能要花上个十年半载。” 如果说宿舍还保有妖精的精致细腻，那宴会大厅就肯定是由龙族完全主导搭建的了。 挑高的天花板，上头用闪闪发光的珍珠和宝石描绘出东南西北各四方的星辰天像，底下由六根雕有巨龙的大柱子撑起这面奢侈的天空，而柱子上巨龙也不遑多让。 眼珠是异彩闪烁的红宝石和琥珀，龙麟是一片片削薄的翡翠和寒玉，远远看去还以为是真龙现身，随时都要撞开柱子，飞入上头那片流光溢彩之中，整间宴会厅的装潢几乎是恨不得将满身财富甩在每个进来的客人脸上。 有些龙族的新生差点没忍住，但看到一个拿着法杖的男教授默默出现在门口后面，立刻又把翅膀收回，露出悻悻然的表情，显然这位凯尔教授在白天入学时的驯龙风姿已经深深烙印在这群新生心里。 模仿皇室的长型餐桌共有五桌，从入口五桌直排着，右边四桌坐着大概都是学长学姊，他们的白袍领边和胸前徽章已经区分出颜色，只有少数人还没有颜色，也不知道哪个才是丹尼娜说的天才学生。 第五桌自然是给新生的，白色的袍子和黄金徽章，瑟拉和蕾苹丝正要入座，对桌一个人突然喊住他们。 “那位女同学！”两人转过去，只见一个淡金长发的少年朝她们走来，少年一头长发几乎垂地，近看才发现容貌精致得不象话，蕾苹丝倒是注意到他后头的尖耳。 凡人所指的“精灵”大部分都拥有超乎常人的美貌，而眼前少年的美丽和瑟拉充满野性的美不同，这般精致完美的容貌，想必就是瑟拉最不屑的“弱翅虫”了 蕾苹丝很快就听到身旁瑟拉轻轻啧了一声。 “我是伊丁，妳是伊芙术院的，怎么不坐过来呢？” 伊丁眼睛是看着蕾苹丝的，他笑容很温柔，垂落的金发像是阳光洒下，让人不禁觉得刺眼。 蕾苹丝倒是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也不知道怎么和对方解释。 “我是新生，才刚入学而已。” 伊丁显然不信，他低声轻笑，浅浅的，空气中彷佛有涟漪荡漾，附近不少女学生都侧脸望了过来。 “学妹是很可爱不错，但这位同学妳是高年级的，怎么样也不能跑去坐新生那边吧？有些生物就算再怎么驯化，也很难脱离野性。看看今年，想必明年红龙角力那边就要满了。” 他眉眼轻扬，眼睛抬高地往瑟拉脚下瞟了一眼，傲慢使他的美貌更加熠熠生辉。 瑟拉被气笑了：“她是新生，还有，她不是你们“精灵”，快收起你们昂贵的笑容，我看的都头皮发麻了！” 伊丁一听不禁瞇了眼，他冷淡地看着瑟拉，眼神中的鄙视不言而喻，瑟拉也磨了磨牙齿，两人用眼神在厮杀。 “这里在做什么？”蕾苹丝松了一口气，她看着身上佩戴蓝玫瑰徽章的丹妮娜走了过来。 丹妮娜对着伊丁不客气道：“我是女生的新生级长，这两位都是刚入学的新生，有什么事直接和我说就好了。” 瑟拉带着蕾苹丝就走，留下伊丁一张俊脸既不解又恼怒。他不懂对方应该是同族，怎么会跟着一个下贱的“妖兽”离开呢？还迁就对方去坐新生的位子上？ “这些精灵，平常都鼻子翘天，我从没看他们笑过，幸好就这一次，感觉像灌了十桶蜂蜜一样恶心。”瑟拉碎碎念着。 两人一入坐，蕾苹丝就感觉到附近新生的注视，伊丁和她的交谈没有太小声，所以大家这会都注意到她有别于新生的领边和徽章。 “呵呵呵……” 楼下的骚动显然引起上层人士的注目。 在星空最灰暗的一角，有半月形的阳台突出，上头有几道身影正举着水晶单镜往新生那一桌窥视。 “那就是魔族的公主吗？看起来不像阿。”有声音粗声道。 “不得无礼，殿下的母族是远古的魔族，血统高贵无比，自然不能和一般魔族相提并论。”另外有声音冷淡反驳，从话语中可以听出这人八成就是魔族，不然不会提到外表无害温柔的蕾苹丝时如此毕恭毕敬。 令一个沉稳的声音道：“别太认真了，赛亚，学校说好不提皇室身分的。” “她是我们的公主，我们独一无二的公主！如今大王子被封印了，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那叫赛亚的魔族深深一叹，端的是忧国忧民的口吻。 “但这里是学校。”另一个轻柔的女声响起，如果不仔细听，还以为是有人在哼歌，听不出她在说什么。 女子的声音无比轻盈，每个字句都细细融入空气中，隐约泛起一股美妙的波动，果然众人的脸色都好了不少，只听女子继续道：“我不在乎她的身分，只是看她一入学就加入我的术院，显然是天资可赞。” 先前那人继续嬉皮笑脸道：“哈哈哈哈哈，伊芙妳也是好运了！等了几百年还真的让妳等到了！一百五十年前佛格那小老头也是一入学徽章就变成蓝色，本来没人在意，结果那家伙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锻造天才！翡翠湖的水差点让他汲空了，也不知道这次这个小姑娘是不是也和佛格一样，天赋异禀！” “此事还有待商议吧？”一个陌生浑厚的男声响起，他的声音和方才的女子截然不同，如果说后者轻盈如羽毛、柔美如棉絮，诱人入胜；那前者就像击鼓鸣钟般直直震撼住听者的心灵。 “一入学就能改变徽章颜色，照我看来与其说是天赋，不如说是固执。佛格心里只有炼铁，最后连家人和朋友都抛弃，远走孤山。这么看来徽章给我们的应该是警示，而非赞扬。伊芙，我不希望妳太鼓励那孩子一心走药草的专业。” 那叫伊芙的女性没有说话，显然是无言接受了。 “校长大人，你这是公报私仇阿，不能因为佛格和你是……”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那人很快闭嘴，他胸前的压迫差点就要挤碎他的内脏。 “就这样吧！今年起强制每位新生休习四个术院的基础课，一年后，也就是升上二年级后再决定志愿，休习术院专业。” 浑厚的声音下了最后指令，此时坐在底下的蕾苹丝还不知道因为某两条基龙的爱恨纠葛，她之后的药草大师之路多了不少阻碍。 瑟拉正举着一枚金汤匙检查，餐桌上摆好了各个餐具，有主菜用的大盘子、装面包和装汤的小碗、小篮子，只是里面都空荡荡的，学生的纸巾旁边也只有一副银制刀叉和一把金汤匙。 蕾苹丝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往隔壁桌的学长学姊那边看。 只见学长学姊举起金汤匙，往汤碗一敲，里头似乎多了什么，瑟拉立刻往自己的汤碗如法炮制，很快就惊讶出声：“奶油浓汤！” 蕾苹丝则拿了一片大盘子，用金汤匙敲了一下盘子边缘，一块切厚流汁的超大牛排立刻香气喷薄的出现在盘上。 其他新生也纷纷效法，一时间宴会厅内都是汤匙碗盘的清脆撞击声，不知道的人闯进来，恐怕还以为是小孩子在开演奏会胡闹呢。 第六章 迟来的两位室友 学生吃饱后，都没有等到师长出现。 瑟拉拿了一盘装甜点的小盘子，用金汤匙一敲，一下就敲出一块奶油香蕉派。 她一边吃，一边不在意对东看西看的蕾苹丝解释：“妳别再看了，校长和术士长通常不会在学期初出现的，我姐说他们都在天花板上面偷看我们这些新生取乐。只在学期末要表扬优秀学生时才出现。” 蕾蘋絲有些不好意思：“不，我只是想這裡有沒有一個魔族的老師。” “魔族？”瑟拉不解。 蕾苹丝点点头道：“我看“走过战争的学校历史”有说，为了保护学校的和平，魔族和人族都有各派使者在这里担任教师。” 而这一届的使者是以前陪她玩乐的皇侍，赛亚。 “恩……妳今天早上看到凯尔教授了吧？他就是人族派来的魔法师阿！” “不……” 瑟拉倒是对蕾苹丝说的书感兴趣道：“妳该不会真的看了那些推荐阅读吧？” “恩，看了一些，还挺好玩的，比如说这个金汤匙！” 在瑟拉好奇的目光下，蕾苹丝回忆着书的内容。 她举起汤匙，眼睛亮晶晶道：“这叫做“大地之母的赐予”，一共有三万六千把汤匙，每一只都具有无限供应食物的魔力，曾经是南沼地精族的至宝，后来被龙族中的黑龙一族抢走，两边打了好久的战争，谁也不肯放手。最后是学校成立，双方达成协议，谁也不放手那就谁也别抢，所以就把汤匙捐给了学校，由龙族和妖精共同管理。” 蕾苹丝才刚说完，对桌立刻有一个男生不悦反驳：“妳说什么阿！明明是那些地精老是爱偷龙族的黄金！他们打造纯金制品的黄金有一半都是属于龙族的好嘛！” 蕾苹丝注意到对方深发黄眸，眸中有火光似的竖瞳，立刻意识到对方很可能是自己故事主角的后裔，她和瑟拉很快交换了眼神。 瑟拉忍不住回呛道：“凶什么阿！都写在书里了还不准人说！有种你去找写书的作者算账，在这边欺负同学算什么！” 那男生脸一红，正想说什么，但他飞快扫了瑟拉和蕾苹丝一眼，发现两人都是罕见的美人胚子，很快又动了动嘴，不甘不愿压低声音道：“我只是不希望有人说道我先祖，又没要为难她……” 瑟拉注意到对方态度放软，看她们的眼神也有些闪烁，一副扭扭捏捏的作态，马上就猜到几分，便拉着蕾苹丝，在她耳边窃语道：“别理他，龙都好色得要死，为难不了我们多久。” “妳说什么！？” “没、没什么！”蕾苹丝立刻帮瑟拉遮掩，对男孩礼貌微笑。 那黑龙族的男孩却是立刻红了脸，黄眸中的黑色竖瞳都快拉成一线，显然情绪亢奋的不得了。 “色胚！”瑟拉轻声骂道。 三人的争执声引起旁边的同学注意，有一个褐发的人族女孩对蕾苹丝挥手道： “请问妳是怎么让徽章变色的？” 蕾苹丝被问懵了，她摸了摸脸颊，随意猜测道：“大概是……我从小就立志当药草师吧？” 那人族女孩皱了皱眉，摸着胸前的徽章，自言自语道：“所以我的决心还不够啰，我觉得药草和锻造都挺不错的……” 很快，旁边一个精致可爱的精灵女孩抢声道：“我想去伊芙的术院，伊芙曾经是我们的族长，只要是精灵族的都很尊敬她。” 瑟拉在旁边翻白眼，蕾苹丝大概知道为什么，因为能够与整间宴会厅的光彩抗衡的就只有隔桌那一群美貌非凡的精灵，而他们身上戴着的几乎都是绿色徽章。 “我是黑龙，我大哥就是贝德，我大概会去贝德当魔法师吧！”方才那龙族男孩又试图吸引蕾苹丝她们的注意。 旁边一些不知情的新生都睁大眼，只是那男孩来不及得意，瑟拉立刻吐槽：“龙族最少能活五百年，大部分都是几千年的老妖怪了，你大哥成名的时候，你应该还没出生吧？明天大概是你们第一次见面的日子，记得要留下好印象喔！” “妳……妳……”绝对是被说中了，男孩气得半死，瑟拉趁他快忍不住从鼻子喷烟时，对他露齿一笑，山林野玫瑰似的美貌很快就浇熄男孩的怒火。 蕾苹丝忍不住偷笑，她是第一次遇到像瑟拉这样快言快语的。 晚宴结束，吃饱的学生陆续离场 突然几个人族女生尖叫道：“那是她吗？诺雅的大公主！保有金玫瑰徽章的三年级生！” 公主？不是要保护皇室*吗？蕾苹丝看向瑟拉，对方正皱眉望着门口。 只见一个打扮特殊的少女从伊芙术院起身。 她一头金发用红丝带挽成花苞似优雅发髻，两手提着长裙，似乎在白袍下加了一件幽蓝的丝裙；而她的胸前别的是金玫瑰，玫瑰周边重迭着好几片金叶子，光看着就数不清了，就像丹尼娜曾说的，金玫瑰是全能的天才。 “她不是精灵，却跟精灵族交好。”瑟拉突然出声，表情有些古怪。 蕾苹丝問:“她是人族公主？” “是阿，来自一个叫诺雅的小国家，我听都没听过！不过能让精灵族亲近的人类都不是普通人。”瑟拉淡淡别过目光，显然不是在称赞对方。 和方才鄙视男精灵不一样，从小在山林狩猎的直觉让瑟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所以对少女抱着淡淡的戒备。 蕾苹丝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没有看到她的正脸，不过她身旁跟着不少美若天仙的精灵族，少女的身姿也端正笔直，蓝色的裙摆彷佛浪花，衬托出她婀娜多姿的背影。 随着宴会结束，学生也三三两两离席，瑟拉和蕾苹丝跟几个同样南塔宿舍的女新生一起走，虽然南塔离宴会厅最远，但大家一路上说说笑笑倒也愉快。 方才那个向蕾苹丝提问的人族女孩叫艾莉堤，她和蕾苹丝一样都对城堡充满好奇，到处东看西看，对着只有镶嵌宝石和水晶的墙面不满道：“怎么都没有画像阿！” “画像？”瑟拉和另外两个精灵族的女生都皱眉看着她，好像她方才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 “对阿！历任校长还是杰出校友的画像！”艾莉堤眨眨眼，不明白自己说错什么。 其中一个叫欧琳的水妖摇摇头道：“为什么要画像？颜料只是普通的果实汁液，根本没办法昭显真实的美丽，人类喜欢用那种虚假的东西盗窃我们的容貌，恕不知我们从诗歌就能明白老祖先的智慧和美丽了。” 艾莉堤露出一副被人强迫吃讨厌蔬菜的表情。 一直跟在他们后头、红发竖瞳的龙族女孩也出声：“画像没想过，很少有人愿意替龙族作画。” 这次换大家一起不解地看着红发女孩，女孩耸耸肩道：“人形是后天变的，要画也是画原形阿。” 她挑眉：“不过你觉得有人敢替一头随时会喷火的红龙作画吗？” 大家很有默契地转头继续前进。 到了南塔，也就是一年级的女生宿舍，大家道了别就各自回去了。 “不知道另外两个室友来齐了没。” 蕾苹丝在打开宿舍门时忍不住对瑟拉说。 瑟拉摇摇头道：“夜行性的……我可不敢期待，只希望不要是什么蝙蝠族的公主之类….” 打开宿舍门，银色月辉盈满了整间小厅，树叶的阴影细碎而柔和，贴满了小厅的地板。瑟拉和蕾苹丝对看一眼，一起走进去。 “唉！”瑟拉踢到东西，同时那东西也发出尖叫：“阿！” 蕾苹丝拉着瑟拉往后退，那东西也站起身……. “痛死了！谁那么久没剪指甲阿！” 蕾苹丝按住暴躁的瑟拉，这才看清楚那个东西是……人类？ 那女孩抬起头，撩开乱糟糟的头发，身上都是污泥，看不出五官和装扮。 她对两人歉意道：“天哪，我不小心睡着了，一路赶过来太累了，你们是我的室友吧？我叫安格妮丝！抱歉方才吓倒妳们了！” “你先去清洗一下吧，你的行李呢？”蕾苹丝带安格妮丝往大门旁边的珍珠帘子，那里通往浴室。 “丢了……连同校服。”安格妮丝低着头，似乎是不好意思， “拿去吧！徽章可没丢吧？”瑟拉不知何时从自己房间拿出了崭新的白袍校服。 安格妮丝小心接过白袍，免得自己手上的污泥把衣服弄脏，她感激地看着瑟拉“谢谢你！我洗好后一定会回给你！” “不必！我不用沾上别人味道的东西，所以你的徽章还在吧？没跟着行李一起丢吧？”瑟拉说话很不客气，但她说的不错，重要的是徽章。 安格妮丝点点头：“在呢！非常谢谢你们。” 蕾苹丝想着对方大概是来的路上遇到了什么难事才弄得如此狼狈，所以也没再多加询问，只待对方整理清洁完后再说。 她的目光转向另一扇没见过的室友房门。 “呃……”安格妮丝注意到蕾苹丝的目光，准备进入浴室的脚步一缓。 她犹豫一下，还是好心提醒道：“她有起床气，见人就咬，你们最好小心点。” “见人就咬？”瑟拉一愣。 安格妮丝脸上微红，咬了咬唇，小声咕囔道：“她是吸血鬼。” 说完，她像是在背后说人坏话被逮到一样，迅速穿进珍珠帘子， 第七章 吸血鬼来自德奥拉 在等安格妮丝出浴前，第四位室友也从她的房间走了出来，正式和大家碰头。 白袍和金徽章，是新生无疑，只是女孩的肌肤却比袍子还要苍白，红唇比瑟拉还要血红，镶在上头那双大大的眼睛是与唇血一样的红色。 女孩一头黑色长发像洋娃娃似又卷又翘、光滑无暇，但同样接近完美的美貌，精灵如同阳光鲜花令人向往崇拜；女孩却像一只花纹鲜艳如人脸的毒蜘蛛，硕大空茫的血眸直盯着你，莫名令人不寒而栗。 女孩转了转纤细的脖子：“唉？那个很好吃的女孩呢？” 蕾苹丝和瑟拉：…….. 听说吸血鬼的唾液有麻醉的功能，难怪方才见到安格妮丝是倒在地上的。 没看到安格妮丝，女孩看向二人，提起裙摆行了个礼：“吾名为莫妮卡.德奥拉，吾是半血族，还未完全接受转换仪式，喝血只是吾偶而的爱好，放心，吾不会喝一个纯血魔族和兽类精灵的血，你们可以不用再往后退步。” 蕾苹丝和瑟拉对看一眼：喔，原来胆小的不是我一个阿！幸好！ 莫妮卡站起身来，和那个诺雅公主一样，她的白袍下搭配一件蕾丝长裙，裙边柔长绵延在地，莫名比其他女学生端了几分优雅。 莫妮卡看着满地的月光，眉头一簇，像是突然才意识到时间：“吾好像错过晚宴了，幸好吾方才“用”了一点。” 她话语才一落，就听一道女声娇声怒道：“你用过了！我连一块奶酪和都没吃！方才还损了血！” 三人同时转身，只见一个金发女孩怒气冲冲走出门，她脸颊红扑扑的，声音朝气洪量，和老气横秋的莫妮卡完全就是截然相反的存在。 “你们都没吃，饿了吧！”蕾苹丝怕两个新室友吵架，立刻招呼她们过来小沙发休息，自己从沙发旁的橱柜拿了两个大盘子和金汤匙。 在蕾苹丝帮助下，莫妮卡成功用金汤匙变出一块三分熟的牛排(其实和生肉差不多)和一杯酿了几百年的红酒；而安格妮丝则开心地吃着草莓蛋糕和奶油面包。 蕾苹丝把橱柜里的餐具都察看了一遍，发现除了金汤匙和晚宴用的一样外，其他的锅碗瓢盆上也布了一些她从没见过的空间魔法。 这类的空间魔法似乎不是在储存什么，而是作为一个稳定管道，抑制金汤匙的魔力，限制食物的数量。如果是用普通杯碗，怕是葡萄酒就会源源不绝溢出来，牛排也会将盘子堆满成山。 蕾苹丝和瑟拉坐在自己的沙发上，看着另外两人狼吞虎咽，顺便自我介绍一番。 安格妮丝的很简单，她来自一个普通的小村庄，梦想是来学锻造，帮助村庄走向发达的钢铁堡垒，只是不幸在路上遇到劫匪，好不容易才捡回一命，却赶不上开学晚宴，一打开宿舍的大门就被醒来正饿得发慌的莫妮卡“扑倒” 莫妮卡则来自一个历史悠久的血族家庭：徳奥拉。徳奥拉原本是某个人类王国的贵族，几百年前以使用黑魔法出名，不过名声只是在国内流窜，真正使徳奥拉家族千古留名的，是他们其中一个先祖意外用黑魔法创造出了不生不死的“血族”，如今大陆上徘徊的血族多数都和德奥拉家族有血缘关系。 其实徳奥拉家族的成员在二十岁前都会是半人类的姿态，之后便自由决定是否要在转换，以达永生。多数族人会选择和人类伴侣产下后代后，再一起选择转换，活个几百年厌倦后再*解脱。 “吾在家族城堡都是照着血族的生活，目前正在适应人类的生活，等吾把睡觉时间和饮食习惯调整好，就可以接触阳光，变得更像人类一点，这段时间还麻烦你们包容一下吾。” 莫妮卡一边说着这段，一边咬下一大块牛排，血淋淋的，沾在艳红的唇上就像化开的口红。 安格妮丝放下吃干净的盘子，看向蕾苹丝的眼神里写着：生无可恋。 方才是蕾苹丝先起的头，瑟拉注意到轮到自己，立刻对着对面两位新室友警告：“你们两个人族听好！半吸血鬼也一样！不准叫我女妖、精灵、兽类精灵也不行！我叫瑟拉，我是来自森林的“猎风一族”！和那些长着虫翅膀转圈的家伙完全不一样！” “吾知道，吾家里有很多藏书，有一本是专门介绍你们的。”莫妮卡点点头，突然眼神微变，轻启红唇，竟是高声吟唱道： “她们是风和雨的爱子，风给予她们世界上最完美的翅膀，雨滋润她们的肌肤和美貌。千万别愚蠢地妄想去追逐她们，她们只在最危险的幽林，或是靠近悬崖的大海，所以千万别去追逐她们，记住，你的速度不可能比得上风快；你的勇气在遇上礁石就会彻底粉碎。” 蕾苹丝是个未成年的魔族少女，所以也被这篇文艺的诗歌感染，不禁眼睛一亮想出口赞美，但她还是下意识看向瑟拉，担心她生气，她似乎很反感人类，却见瑟拉一张俏脸胀红，剔透如水晶般的双眸微泛水光。 瑟拉突然大声道“勉强是这样吧！不过也说得太夸张了！我们不过就比人马稍快一点而已！” 蕾苹丝不禁重新打量起莫妮卡，这可很难得看到瑟拉这般谦虚了。瑟拉可能没察觉，她偶而表现出的傲气根本和她不屑的“精灵”一模一样，所以莫妮卡能靠着这篇诗歌打动瑟拉，也许还能撩拨一下精灵呢！ “妳的话，”莫妮卡突然将目光放在蕾苹丝身上，她抬高细如天鹅的脖颈，微微不解道：“书上的魔族都是有角的，角越畸形弯曲，就代表身分地位越高，是这样吧？” 蕾苹丝心头一声吭噔，但面上却若无其事扯了扯发带道：“是阿，所以才要遮起来，要是让贵族看到，肯定是要嘲笑我的小直角。” 注意到三人好奇的表情，她立刻胡兜道：“书上没写，有些魔族不能随便露角，如果看到的话，看到的人可能会受到诅咒！” “这么严重？”瑟拉赶忙收回目光。 莫妮卡却是不屑一笑道“有诅咒能强过吾出生就带来的吗？” 蕾苹丝有些紧张，幸好安格妮丝打了一个大呵欠，她揉了揉眼睛：“困得要死……既然有诅咒就别露了，大家睡觉吧，明天就要正式上课了。” “吾刚睡醒。”莫妮卡皱眉，似乎还想再多聊一会。 “妳不是说要像人类吗？那.请.你.现.在.开.始，试着在白日清醒吧！”安格妮丝翻了翻白眼，手摸了摸脖子，显然还是在记仇。 莫妮卡看着安格妮丝的背影，转头望向蕾苹丝和瑟拉，不解道：“人类都那么爱生气吗？” 面对一位看透无数生死的吸血鬼千金，蕾苹丝和瑟拉：“………..” 蕾苹丝用金汤匙点了三杯热牛奶，每人一杯，她对着睁大眼睛的莫妮卡说：“人类的寿命是卡特纳特四大种族中最短暂的，所以她们比任何种族都还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如果妳想像人类一样、找到人类的朋友，那么妳必须表达对她身体的尊重，不然他们是不会接受一个会威胁自己生命的人做朋友的。” 莫妮卡眨眨眼，突然阿了一声：“就像吾那些不肯转换的亲戚，他们从不肯参加家庭聚会！原来是怕吾等伤害他们啊！” 当然怕！瑟拉忍不住在旁边翻白眼。随便一个放在你们眼底都是开罐可用的红酒杯好吗！ “就是这样！”蕾苹丝打从心底希望大家都能相处融洽，目前为止，瑟拉的直爽、莫妮卡的博学、安格妮丝的可爱都让她很珍惜，她希望大家都能成为今后彼此最信赖的朋友。 莫妮卡喝完牛奶就回去睡觉了，她说她会试图想办法在晚上入睡，也许她半人类的血统会在她努力之下觉醒。 蕾苹丝和瑟拉都还没洗澡，所以两人就去了浴室沐浴。 “这城堡真不错！” 好几块大石连在一起，底下垫着沙石，挖出一个堪比小湖池的澡堂，还有源源不绝的热水从上头的大鱼石雕喷吐而下。 瑟拉在池底游来游去，蕾苹丝泡在热水池里，她用发带将头发挽起，整个人是说不出的放松。 蕾苹丝在雾气中昏昏欲睡，半瞇着眼想明天早上要做什么，突然惊醒：“对了，课表好像都还没发！” 瑟拉耸耸肩，她靠在一个水妖石雕上，任凭水妖扛着的水壶往自己身上淋粉色的泡沫水。 “每年学校的课程都有变化，也许今年有变动吧？反正明天早上是绝对会公布的！” “喔，那就好了。”蕾苹丝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转身去后面的海豚石雕，海豚不断吐出蓝色的泡沫，蕾苹丝打算一边遮掩自己的犄角，一边洗头发。 她们俩人不知道的是，在学生洗澡睡觉放松之时，有一群可怜的教师正因为校长公器私用，拿着羽毛笔交头接耳、面容憔悴，努力要在天亮前搞出一份今年全体新生的课表。 第八章 古龙语初级 蕾苹丝在温暖的光线中醒来，她睁开眼，看着满天叶缝闪烁着阳光，一时半晌都还没回过神，隐约似乎还能听见鸟鸣，她这是在荒野吗？ 蕾苹丝起身，她揉了揉乱糟糟的亚麻色头发，脑袋空白地往四周转了一圈，好半晌才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眼睛恢复不少神采。 按下第二根树根，高处悬挂的衣物立刻垂下，蕾苹丝换上净白的素袍，领边是绿色。 按下第三根，漆银的树干转出一个脸盆大小的平台，有活水从树梢上如小溪般涓涓留下，一时间室内流水潺潺。 蕾苹丝对着光滑足以照出倒影的银色树皮洗脸、梳理，最后在绑上米色的发带，以便遮住一对象征魔族皇室的螺角，看看银镜中的女孩打扮乖巧秀气，一切便大功告成了。 蕾苹丝恢复精神就迫不及待开始在学校崭新的一天，她打开房门，从楼梯爬下来。 小厅内充盈着阳光和鸟鸣，但就是没有半个人，蕾苹丝不禁好奇昨天莫妮卡到底睡着了没。 “叩叩叩！” 有人敲了她们宿舍的门！蕾苹丝赶忙过去开门。 “丹妮娜！”蕾苹丝不禁惊喜。 丹妮娜对她微笑，漂亮的束瞳迎着阳光收缩成一条线。 “还适应吧？” 蕾苹丝点点头。 丹妮娜笑容却突然一顿，语气失望道：“阿，我来这里是要告诉你，今早的早餐就在自己宿舍吃，本来是想趁着早会给你们介绍一下一般师长的，可是也不知怎么搞的，师长们集体告假，说是身体不舒服，要等课堂上在跟你们见面。” 当然，丹妮娜和蕾苹丝都不知道，所谓的身体不适，其实是熬了一整晚没睡都在抄课表的黑眼圈。 丹妮娜递给了她四张羊皮纸：“对了，这是你们的课表，第一堂课是语言学，你们的课排着真紧，以往新生都是两、三个基础必修，剩下都是自由选课，只是妳们这届更动太大了，学校竟然强制统一整整一年的新生课程，你们得辛苦一点了。记得，课表别弄丢了，上头有追踪锁影的魔法，弄丢了可就找不到教室了。” 蕾苹丝道谢接过。 丹妮娜看着她柔美的脸庞泛着期待，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醒：“还有，学校为了安全，四处都布有龙族的空间转移魔法，除了四个术院的专业用地外，一般教室随时会变。如果找不到路的话，就问问沿路的盔甲和石像，不过问他们的话记着使用敬语，然后绝对记着问话时要和他们保持距离。” 蕾苹丝不解地看着她。 丹妮娜耸耸肩：“他们原本是看守龙族宝藏的侍卫，有一些还没有改掉见人就砍的习惯。” 蕾苹丝：“………” 丹妮娜见她俏脸凝重，不禁噗哧一笑道：“也就少数几具而已，而且他们的武器也都换掉了，伤不了谁的。但要是怕被追的话，我教妳吧，如果有哪个石像或盔甲不听你的话，妳就和他们说这句：莱忒鲁塞丝。” “莱忒鲁塞丝？这是什么意思。”蕾苹丝重复一遍 “那是古龙语：光明之神。”丹妮娜拍了拍她的肩膀，像哄一个乖巧学舌的小孩。 告别丹妮娜，蕾苹丝转头就见小沙发上坐了两个人。瑟拉和安格妮丝还穿着睡袍，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那是课表吗？”瑟拉比较早听到蕾苹丝他们的对话，蕾苹丝将课表递给二人。 “我的天阿？我没看错吧？”瑟拉揉了揉眼睛，惊呼一声。 安格妮丝从课表后抬脸不解：“地精语初级、古龙语初级、古精灵语初级……我们新生是被强制归在什么语言术院吗？” 由于人族和魔族人口最多，所以大家目前用的是以两者混合而成的大陆通用语：卡门语。 蕾苹丝拿起课表，扫过一遍，除了基础药草学和初级调药外，其他的科目她根本连名子都没看过。 不过她乐观惯了，看着委屈萧条的室友们，很快就把课表往旁边一放，微笑道：“别管这么多了，第一门课是基础魔法学，早上十点开课，还有两个小时，先吃早餐吧。” 大家正在分配餐具，墙面下层的一扇小门打开了。 “早安，莫妮……” 蕾苹丝说到一半就后悔了，因为莫妮卡的表情根本阴沉得可怕。 她已经换上校袍和徽章，卷翘的头发也如昨天那般光滑俏丽，如果忽视她眼底下的晕黑，她看起来就和昨天一模一样。 “噗……” 大概是莫妮卡脸上那句“别跟我早安，草你马，老娘一整晚都没睡”的意思太明显，安格妮丝忍不住偷笑，但在被莫妮卡血红双眸扫到时，又吓得赶紧闭嘴，另一只手还不忘按住自己的脖子。 “糟透了。” 莫妮卡在坐下后，终于闷闷出声：“吾有几十年没有生气了，这感觉真差。” “几十年？！”安格妮丝惊呼，她昨天还是有在听，知道莫妮卡不完全是吸血鬼。 “半血的成长速度慢纯血人类四倍。”莫妮卡淡淡道。 怪不得死气沉沉的，原来根本是个已经五十多岁的老女人了。 安格妮丝翻白眼，却见莫妮卡眨了眨眼睛，目光看向安格妮丝，突然叹了一声道：“吾一直跟随父母活着像血族，竟是忘了生气的感觉，昨天惹妳不快，吾在这里慎重道歉。”。 没料到对方突如其来的道歉，安格妮丝表情一下僵硬，但很快抿了抿唇，不太自在地嗯了一声。 “这是课表。”蕾苹丝把最后一份给了莫妮卡。 莫妮卡看了一眼，就把课表随意一搁，不过嘴角明显又撇下几分。 最后只有瑟拉一个人纠结课表，不断唠叨碎念：“不对阿！我姐明明说是自由选课阿！古龙语是魔法师的必修、地精语是锻造士的必修、古精灵语是药草师必修……这课表是要我们把四个术院的课都轮一遍上阿！” “我的天哪！几乎每天课都是满的！哇咧，还有这打铁入门是什么鬼阿！！” 她一边焦躁地抓头发，一边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呵欠。 “阿……”莫妮卡红唇微张，小手遮掩，似乎也想打呵欠，却不太好意思停到一半。 安格妮丝拿了一个空杯子，用金汤匙往杯缘一点，瞬间杯子热气蒸腾。 她把杯子递给莫妮卡：“咖啡？” 莫妮卡皱眉看着那杯黑糊糊的液体：“什么是咖啡？” “妳竟然没喝过！！”安格妮丝震惊，但对方一脸无辜又让她很快记起，对方以前是一只夜行性的吸血鬼。 “我们熬夜都喝这个的，”说完，她又改口：“熬日的也可以喝喝看。” “谢谢。”莫妮卡对于任何一切关于人类的习惯和文化都有学习的热诚。 现在不过早上八点，大家的早餐进行的相当和平慵懒，除了一直处变不惊的蕾苹丝，其他三人都是昨晚操劳过度了。 尤其是安格妮丝和莫妮卡，一个睡着，另一个赶忙叫醒她，没多久，角色又相反地上演一遍；而瑟拉手上捧着一杯暖呼呼的麦燕牛奶，窝在沙发上根本懒得动。 最后是蕾苹丝帮还穿着睡袍的两人拿了校袍，大家衣服都换好后，四人才一起出门。 蕾苹丝摸着扁扁的羊皮束口袋，还有些不安。 但瑟拉却什么都不带，一副自在逍遥道：“第一堂课很快就会放人了，课本大概是要去图书馆那边借的，龙族和妖精可没大方到愿意把自己魔法和技术出版到全大陆。真这么干了，大家专门来念学校是在干嘛。” 安格妮丝却是想起昨日惊魂，一脸难过道：“我买了好多关于锻造的书，虽然都是人族的普通锻造，但现在大概都和土石流一起被冲走了……” 莫妮卡很高兴道：“吾不需要书，吾已经看完了家族图书馆，半血的记忆力是纯血人族的五倍，吾之后会把这间学校图书馆的知识也一并记进脑海里。” 离上课还有一个小时，蕾苹丝细心谨慎惯了，刻意带着三人提早出门，结果走廊上竟是没遇到半个新生，四人走着走着，不断经过同样的转角后，最后终于承认还是迷路了。 瑟拉受不了：“这地图怎么写的阿！怎么那个教室的点一直飘来飘去，一向往东一向往西的！” 蕾苹丝则是看着地图，手抚着脸颊，努力思考出一条路来。 突然远处一声尖叫“阿阿阿阿阿阿阿！！！！” 四人同时跳起来，往尖叫声方向看去。 只见艾莉提出现在走廊的转角，正朝着她们逃过来，而她后面紧跟着一只庞然大物。 “要杀人阿！！要杀人阿！快让开阿！” 只见一只头带着长角头盔、手上举着斧头的盔甲骑士正追杀在艾莉提后面，身上的银制盔甲随着动作匡当作响，相当骇人。 眼看艾莉提就要带着那只盔甲骑士追上他们时，蕾苹丝灵光一闪，大喊：“莱忒鲁塞斯！！” 第九章 魔法师术院 蕾苹丝做为公主，不是没有被士兵护送的经验。 特别是在弟弟戴门回归魔界后，奥汀给她安排了一群藏在黑水和影子的护卫，一方面保护她的安全，另一方面也是警告戴门不要轻举妄动。 不过魔族擅长空间魔法，所以隐身和化形什么不再话下，所以蕾苹丝还没有被一群荷枪实弹的士兵拱在正中心，真正护送出去，直到现在……. “我的上帝………”凯尔教授在学生们惊呼下走出教室，一看差点没心脏病发。 做为人族第一大国的使者，前殿前侍卫长凯尔来到这所学校，每天教书打小龙，整整六年没在见到盔甲士兵，而且还是一整群！一整群银光闪闪的士兵就持着长毛和利剑，威风凛凛地在走廊上踱步踏脚，只差没拿把旗子宣告占地为王了。 凯尔崩溃：“是哪个小混龙启动全城堡的银甲守卫！！出来！！出来面对！！” 外头有驯龙鞭劈啪作响，躲在盔甲士兵阵里的女孩们个个胆战心惊。 “就是这里了，魔法学的教室，请问还有什么需要属下效劳的？” 蕾苹丝苍白着脸，对那弯身屈膝的盔甲士兵用力摇头，发带都快掉下来。得不到龙语的指示，士兵们顺间一哄而散，该靠墙站的靠墙站，该举剑骑马的也摆好姿势。 一时间都是银甲撞击声，场面和败军撤退差不多，待最后一个士兵拖着一把流星槌离开后，凯尔教授瞇眼看着站在走廊中央，几个如花似玉、面色却苍白如雪的女学生，露出了此生从未有过的温和微笑 “解释。” 就像瑟拉说的，第一堂课通常不会直接上课，凯尔教授让蕾苹丝几人上台做了整整一节课的自我介绍兼检讨批评，包括为什么没有准时上课、又是如何启动银甲守卫、另外是哪个愚蠢的龙贵族将暗语告诉他们……. 蕾苹丝不愿意提丹妮娜的名子，最后是艾莉提在台上崩溃大哭、不断责怪自己，凯尔教授才摀着耳朵，这才让她们下台。 台下蕾苹丝和几个女生都眼红红的，她们个个垂着头，与其说在反省愧疚，光看她们无精打采、俏脸苍白的表情，不知情的人恐怕以为她们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和羞辱。 教训几头没脑袋的小龙和一群娇娇软软的女学生还是有区别的，起码在蕾苹丝虚弱地向他鞠躬道歉的时候，凯尔就有些后悔了， 他扫了一圈教室，这届新生显然男生居多，因为他感觉到一股不赞同的视线攻击正聚集在他头上，而且有越来越强大的趋势。 “咳咳！大家记住，我们魔法学的教室位置每二十分钟就会变动，变动的规律是从北塔后的一棵白桑树的树梢，它的树梢影子会伸入北塔的窗户，在一楼和三楼间移动，教室的位子就是跟着它的影子变动。” 一群学生立刻振笔疾书，凯尔点点头，接着又道：“方才我已经说过我的名子，就让我们直接进入这堂课：基础魔法学，相信这里不少同学因为家庭环境的缘故，都很擅长施一些小魔法……..” “小魔法……我咒杀过不止一个动物。” 蕾苹丝记下笔记，突然听到旁边莫妮卡不屑冷笑，而坐在她旁边的安格妮丝瞇眼警戒地看着莫妮卡。 “魔法无远弗届，不论是妖精还是龙族、魔族、甚至是人族都有使用魔法的习惯，只是擅长的领域不同，使用的方式也有差异。但论起本质和原理，其实都来自同一种力量，所以无论是哪个种族，没有学不起来的魔法，只有学错的施咒方法。” “人族的寿命小、身体也弱小，魔力远远不如其他种族，所以我们使用魔杖集中我们的力量，加快魔法的形成。” 凯尔一边说着，一边挥动魔杖，动作有力敏捷，众人不禁全神贯注。 “唉！” “哇！你离得好远！” “教室变好大喔！” 三三两两的同学先后惊呼，蕾苹丝看着前面的同学位子莫名离自己好几丈远，教室被奏然拉长，大家的位子比方才都拉远不少，而凯尔教授的讲台则在最远程，远到蕾苹丝连黑板上的字都要瞇眼才能看清楚。 漂亮的空间增长魔法！蕾苹丝点点头，内心充满赞许。 “空间魔法是最古老、也是最复杂的魔法，相信在在座应该只有极少数同学接触过这类的魔法，它的危险性相对于其他魔法是很高的，一旦用错了，就会导致空间碎裂、施咒者身体伤害等严重后果。” 凯尔隔着水雾一样幽远，但随着他魔杖一挥，空间又很快恢复原状，大家看向他的表情多了兴奋和期待。 “我以空间魔法为例，最重要的还是它在所有种族中的共通性。就像我方才说的，它是最古老最普遍的魔法之一，龙族使用龙印撼动空间位置，就像我们学校的城堡内的教室可以随时移动；而妖精打造魔法器具，方便将较小物品转移和储存，如果有认真的同学预习过校史，就会知道你们吃饭用的金汤匙就是妖精最杰出的空间魔法道具；另外人族和魔族可以快速使用咒语，即地应用空间魔法，所以同一种魔咒，每个种族都可以使用，使用的效果不分优劣，各有用途。” 预习过校史的认真学生。瑟拉对蕾苹丝竖起大拇指，蕾苹丝不禁微笑。 “我是人族的老师，要我去教导你们使用龙族的龙印还是妖精的锻造都是不可能的，所以在升上二年级后各个术院会提供不同的魔法，例如龙印考古学、妖精练金术、魔杖制作，而这一年我要教你们的是魔法的基础、分类、和最重要的，使用的意义。另外也会实地操作一些古老魔法，它们因为年代远久，所以大多通用于各个种族、也是至今所有魔法的基础之一。” 说完，凯尔魔杖一挥，一朵紫色玫瑰接着水瓶，安然落于桌上，只渐出几滴水渍。 “最后是我个人想说的，我真诚希望你们会喜欢并认真学习这门课，因为不管是格斗士、药草师、锻造士，无论哪个专业其实都需要一定的魔法辅助。也许未来你们当中在这一年过后还想在魔法这块领域继续专精，那么就欢迎你们在二年级时加入贝德魔法师术院，我们的术院分有魔斗士、魔药师、法印祭司这三个专业类组，而贝德先生本身就是一位很杰出的龙族魔斗士。他和格斗士学院的角力先生在两百年前曾有一段相当精采的对决，这就等以后我在和你们分享。今天的课程到此为止，今天的作业…….” 大家提起呼吸。 大概是看同学的表情太过紧绷，凯尔忍不住笑道：“就麻烦你们去查一下魔斗士、魔药师、法印祭司这三个职业的意思和修习的魔法差异，下次上课我会问你们这三种的差别，希望能提早开发一些同学对魔法士术院的兴趣。” 蕾苹丝四人从教室走出来，时间不过十一点，有了上堂课的教训，也不管开课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四个女孩赶忙拿出地图，想先行一步到达古龙语的教室。 “蕾苹丝！！”艾莉提从后面追上来。 艾莉提跑得气喘吁吁，挡在蕾苹丝面前。 “方才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那东西突然追我、我也慌了…..” 蕾苹丝想到方才的事，害怕少了不少，倒是回想起来觉得挺有趣的，忍不住笑道：“没事的，我们原本也想着要去问盔甲，妳大概问到比较暴躁的，反正最后大家都到了教室，下次就不会再迟到了！” 瑟拉突然瞧了莫妮卡，打趣道：“对了！莫妮卡妳当时跳起来，是不是还想咬盔甲的脖子？” “吾没有。”莫妮卡把头转另外一边，安格妮丝刚好在她旁边，突然惊声道：“妳会脸红啊！” “吾是半人类，心脏还会跳，当然会……不对！吾才没有脸红！！” “呃……”艾莉提赶忙把眼睛别开，免得得罪莫妮卡，对着蕾苹丝继续道： “那个，龙语的教室依照一年四季，每三个月在东南西北的高塔最顶楼上变换，现在是秋天，所以龙语教室在西塔顶楼，依此类推，过三个月的冬季就要去北塔，就这样！待会见！” 说完，就和其他同伴一起走了，留下蕾苹丝四人又忙着研究东塔在哪。 第十章 术院介绍 一整天的课轰炸下来，大家都没精神宴会厅吃晚餐，在瑟拉带头下，蕾苹丝等人早早就回到宿舍休息。 大家在浴池一起洗了痛快，各自换上柔软舒适的睡袍，就在小厅内有一句没一句闲聊起来。 四张小沙发上，安格妮丝和瑟拉在沙发上躺得东倒西歪，只有体质强悍的蕾苹丝和莫妮卡还有精神给大家递餐具。蕾苹丝甚至还去拿了那本学校历史，打算研究一下今天的作业。 莫妮卡用金汤匙点了四碗牛肉西红柿汤和四盘奶酪鸡肉三明治。她端着汤看了一下蕾苹丝那边，她的腿上枕着书，右手迅速翻着页面，不知道在找什么。 蕾苹丝接过汤，对她露出微笑：“谢谢！” “你在看什么？”莫妮卡看着沙发扶手，往她怀里一看。 蕾苹丝喝了一口西红柿汤，感觉身体暖活不少，便轻快道：“穿越战争的翡翠历史，这是上一任校长出的书，里面介绍了很多关于学校的事，我想看一下有没有凯德教授今天出的作业答案。” 莫妮卡点点头：“这本我父亲也买给我了，记得是在第一百七十八页。” 瑟拉正咬着三明治，一听立刻把三明治吞下去，双瞳亮晶晶地看着二人问：“真的吗？一会可不可以借我看！” 昏昏欲睡的安格妮丝被她的声音吵醒，也从沙发上爬起来，四人聚在一起开始翻找书页。 “有了，在人族和魔族还在纷乱不休时，厌恶战争、爱好和平的龙族和妖精决定网罗各族人才，建立一所守护知识的学校，最重要的就是在战火连天下保存卡特纳特大陆上最古老的四门术业，四门中少一门都是对大陆生命的重大损失和伤害，其中之一便是魔法。” 蕾苹丝念完，看向莫妮卡，莫妮卡倒是不用看，直接照着记忆念：“魔法有三种型式：魔咒、魔药、魔法印阵，而魔法师术院下分别有擅长魔咒使用的魔斗士；调配魔药的魔药师；主持魔法印阵的法印祭司。该术院的术士长黑龙贝德高龄三千七百二十一岁，他擅长使用人、魔、妖精、龙族的各种咒语。另外，贝德曾经只使用一个咒语就阻止海啸淹没南沼诸岛，守护了居住在当地的南沼地精和黑龙族，两族也间接因为这件事，结束了长达几十年的金汤匙争夺战，开创两族几百年下来的和平。” 她看向瑟拉，瑟拉愣了一下，才伸长脖子看着书页念：“一个术院下有三个专业：魔斗士学习魔咒的攻击和守备；魔药师调配魔药，改变魔咒效果或增减魔法伤害；法印祭司则使用法阵主持大型魔法，包括气象咒、结界咒等。” 瑟拉最后是安格妮丝，她听得津津有味，也很快对着字行念下去；“其中魔斗士、魔药师常常和格斗士、药草师搞混，最好的区分方法是魔法在专业中占的比例。在格斗士术院和药草师术院中，魔法只担任辅助的角色，因为对格斗士来说体力和精神力才是磨练的重点；而对需要辨识大量草药的药草师来说，恒久的记忆力和热情远比魔法来得重要。” 她念完立刻道：“魔法师排除，我绝对不要去。” 瑟拉也点点头：“我张开翅膀就能逃得大老远了，魔法这对我不太管用。” 蕾苹丝抬头，正好看到莫妮卡盯着书上那朵象征贝德魔法师术院的紫色玫瑰，血红的眸子跃跃欲试。 “莫妮卡想读吗？” 她微笑问她，也正好目睹莫妮卡脸红的时候，苍白的脸颊泛起浅浅的红晕，颜色极浅，彷佛只是上了粉刷的大理石像，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头顶上的暖光给的错觉。 瑟拉和安格妮丝听到倒也露出赞同的目光，安格妮丝罕见称赞道：“我看过一些魔法基础书，上头都有提到德奥拉家族。如果是莫妮卡的话，我觉得魔斗士根本是为她量身打造吧！” 莫妮卡想必是脸更红了，索性之前低下头：“吾之前学的都是黑魔法，觉得魔斗士和法印祭司都不错。” 瑟拉催促蕾苹丝道：“看看其他三个术院，我真后悔没买这本书，还是妳和莫妮卡利害，有远见之明。” 蕾苹丝翻下一章，与丹妮娜一样蓝色玫瑰的徽章立刻入目，她从第一行念：“锻造起源于妖精中的地精一族，是卡特纳特大陆最古老也是最伟大的术业之一。其中南沼地精族的士兵：提姆被称为拥有神之双手的工匠大师，大陆十二秘宝之一的“大地赐予”金汤匙就是提姆最佳的杰作。提姆虽然是翡翠术士学院的术士长，但就如同大多数地精一样，他习惯独来独往，每十年才会重返学校的教职。” 安格妮丝不知什么时候紧紧凑在蕾苹丝肩膀上，她喃喃道：“每十年……他上次什么时候回来？我能见到他吗？一定要排队预约什么的吧？” 大概也发现自己都快流口水了，安格妮丝赶忙退开：“抱歉，蕾苹丝继续念吧。” 对比安格妮丝，瑟拉无聊到把两只鹰爪都塞进沙发里，整个人在小沙发上窝成一团，一副要睡不睡的样子。 “锻造士术院号称是翡翠学院最难的术业，一个合格的锻造士必须修习锻造、付魔、炼金术等大学科，每科的内容都极难极复杂，需要庞大的知识量和理解力，所以锻造士术院也是学生人数最少的术院，只有心如坚石、热情似火的学生才可能从这里顺利毕业。曾有一个名叫佛格的龙族学生得到提姆大师的认可，只是他留下毕业作品后就不知去向，令人惋惜。” 安格妮丝舔了舔嘴，好像在看一块美味的蛋糕，莫妮卡看她一脸痴迷，忍不住遮嘴偷笑，瑟拉却是催促要蕾苹丝翻下一章。 下一页一打开就是刺眼的红玫瑰徽章，瑟拉一看立刻打起精神，蕾苹丝也一边看一边读道：“格斗是一种对生命*的赞美，它鞭挞身体，同时也磨练内心。格斗起源于人族的摔角，后来传至龙族，变成一种运用尾巴和翅膀的角力竞赛。” 听到翅膀，瑟拉已经竖起一只尖耳，反应比安格妮丝还诚实，蕾苹丝差点笑出来，但还是忍笑继续念。 “其中格斗士术院的术士长红龙角力就是其中佼佼者，由于他过于热爱摔角，所以身体千锤百炼，除了一身刀枪不入的龙麟之外，还有巨大的尾巴可以击出山谷、硕大的羽翼可以卷起巨风。红龙角力最知名的功绩是它曾经一尾打死了五十七名黑巫师，阻止他们窃取龙族的土地，是龙族的知名英雄。而它在两百年前和黑龙贝德的魔法格斗对决堪称是卡特纳特大陆史上最壮观的一次战斗。” “翅膀可以卷起巨风！！”瑟拉睁大眼睛，她本来就拥有一双晶亮的瞳目，此刻就宛如倒映着星光，无比神采，就连安格妮丝都看愣了。 “格斗士底下分为狙击手、进击手、谋策手。狙击手擅长远攻的骑士；进击手是进攻的士兵；谋策手是富有逻辑的军师。一般格斗士术院的学生会双修狙击手和进击手，而谋策手因为需要大量研究阅读和战地实验，所以科目量是三个专业中最多最杂的，因此在这里给予学生忠告，一旦决定从事谋策手，最后不要另外在双修其他专业。” 蕾苹丝一口气念完，已经有些累了，抬头看三个室友都已经陷入自己的想法里。莫妮卡完全眼神放空；旁边的安格妮丝则是一手握拳在另一手上敲打，似乎在模仿打铁；而瑟拉更是连翅膀都露出来了，在背后搧个不停，在厅内卷起一阵微风。 到了睡觉时间，大家一起收拾好餐具，但也没再说什么，各自若有所思地回到自己在墙上的小房间。 蕾苹丝抱着书本关上房门，一进门看不到光，室内异常黑暗，蕾苹丝迟疑了一会，很快就闻到房内飘散一股熟悉异香。 “阿，你醒了！”蕾苹丝惊喜。 小小的盆栽里，一株类似迷妳兰花的油黄小花正开得欢欣鼓舞，当然，如果忽视长满牙齿喀喀咬的花苞，和四处扭动乱舞、在空中啪啪响的蔓叶。 幸好食人花还很小，它的藤蔓也没办法穿透盆栽設的结界，蕾苹丝将手伸向盆栽，利落往花苞下的花鄂处一捏，本来张牙舞爪的小家伙立刻安静下来，似触须般的藤蔓在蕾苹丝手指上一抚一颤，乖顺得不得了 架上六个盆栽都是她从家乡带来的古老植被，其中开花的这盆叫蜂藤，黄澄澄的花苞迷你可爱，却是远古就留下的的一种害草。 一株母蜂藤可以繁衍上百株子花，子花吸收的营养可以透过特殊的血缘魔力传回母花，也因为母子相连的天性，蕾苹丝发现它的花苞也可以传送声音到母花那里，无论双方距离多远。 蕾苹丝在魔宫的庭园那里就种着一株母蜂藤花，只是母株开花需要很多营养，有时候只能一年开一次，蕾苹丝只等着母花开花，那她就能向父亲抱一声平安了。 学校的管制太严格，蕾苹丝带着的东西已经游走在违禁品的边缘。她将手掌放在每一盆植栽上头，稳固盆栽的结界，不让这些家伙过度生长。 “安静一点，要是被发现，妳就要被烧毁了。”蕾苹丝对小蜂藤警告。 母蜂藤是由蕾苹丝亲自照顾的，它繁衍出的小蜂藤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方才那花萼下方的弱点正是母蜂藤最爱被蕾苹丝搔痒的地方。 大概听懂了，小蜂藤慢慢安静下来，只有花苞偶而会发出撕撕的蛇信声。 蕾苹丝松一口气，她躺回床上，将书枕在床上，准备再做几页睡前 “下一章，药草师术院。” 第十一章 金玫瑰的拥有者 收录在“穿越战争的翡翠历史”第二百零一页。 最早出现在大陆上的药草师又被称为尝药者、殉道者。他们藉由品尝不知名的植物，发现植物的功用和危险性，同时又必须面对可能被毒死的凄惨下场。 不像其他三个术业常常卷入战火、变成国家的工具，大陆上无论哪个种族都对药草师抱持着尊敬，人族中甚至有不少以古老殉道的药草师塑形的神像，可说是大陆最光荣也是最忧愁的职业。 不过有赖于前人的牺牲，如今的药草师不需要在效法那些殉道精神，去品尝什么毒草毒花了。药草师术院的术士长伊芙是来自北瑞森林精灵族的族长，她花了六十年的时间搜集大陆各地的药草书，从南边的南沼诸岛到北边的森林极地，所有曾经被使用于药用的药草都被她收集成册，并且在翡翠术士学院建造一座极为壮观的玻璃温室，收纳超过一千多的植物种子，堪称是药草术士中的壮举。 药草师术院下有两大专业：调香师和制药师。调香师取植物精华、磨碎蒸馏、以植物的芳香和外敷来治愈病人；而制药师混合不同植物、经过反复实验，将植物练成药物或混入食物达到内用的治疗效果。在翡翠学院里，药草师术院是仅次于锻造士的术业，其中调香师在“埃玛事件”后受到严格的规范，“埃玛事件”指的是一名从翡翠学院毕业的调香师埃玛受雇于国家，试图在敌国内部假借熏香来传染瘟疫。 为了避免有心人事滥用这种，所以调香师在毕业前必须通过层层道德考验，至于道德考验的内容，则由术士长随机决定。有一年术士长伊芙便让所有调香师的学生透过染香，增加食物的色香味，而当中有不少学生使用上瘾性药草，这些学生最后通通被以开除学级处置。 这短短三页的学术介绍，蕾苹丝老早在马车上看了一遍又一遍，而每一次，她的心脏都会因兴奋和期待鼓动。 对于自己的徽章为何比别人早变色，蕾苹丝觉得是自己已经在马车上下定决心，所以也没觉得什么不对。 只是她每天都期待药草学的课能快些来，或者能快些过完这一年，她恨不得将时间加快，跳过无聊的龙语课和熟透的魔法学。 还有父亲大人，他在自己出发前就一直问自己未来做什么，现在她知道答案了，却没办法亲口告诉他。 蕾苹丝想到奥汀在马车离开前，左弯右拐地暗示她打铁是下人的工作、格斗是士兵的义务……他八成最希望自己进魔法师术院吧？不过，要对父亲大人说抱歉了。 “唉……”想再多也没用了，蕾苹丝抬头看了一眼小蜂藤，它朝自己这边挥舞藤蔓，朝气活泼。 蕾苹丝低头倾身，瞇眼对着小蜂藤真诚笑道：“多多把你的营养给母亲阿，等你母亲开花，我才 能和爸爸说话…….” 这晚，蕾苹丝抱著书安然睡去。 而远方的魔宫，又有一名魔仆被凶猛的母蜂藤扔出庭院。 “我的天哪……这东西有那么暴躁吗？”皇侍长玛西躲在远远的角落，看着那株母蜂藤挥舞藤蔓、赫赫生风的样子，继上次大王子大发雷霆破坏整栋城堡后，她可怜的头又开始痛了。 不是说是历任武力值最弱的公主殿下吗？那她到底是怎么跟这个东西和平相处的？ 一早起来，蕾苹丝就迎来了丹妮娜。 丹妮娜睁大眼，按着蕾苹丝的肩膀，异常激动：“昨天的事我听说了，妳启动了一整个城堡的盔甲？” 蕾苹丝想到昨天的事情，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我很抱歉。” 丹妮娜摇头和她道歉：“不！是我不好！我不该随便告诉妳暗语的，我真的没想到那么严重，我还有告诉一些新生，他们那都没问题阿……” 蕾苹丝想到凯尔老师说的话，忍不住问：“丹妮娜妳是龙族的贵族吗？” 丹妮娜挑眉：“勉强吧，我曾祖母是古鲁洞窟那边的公主。” 她又歪歪头，一脸苦恼道：“这暗语是我表哥告诉我的，他也告诉我有皇室血统的龙最好不要用，因为那些盔甲的原主人是莱忒女王，盔甲对龙族皇室的命令相当敏感，所以我只告诉你们这些一般的新生…….” “阿！”蕾苹丝突然叫了一声，丹妮娜被吓一跳，立刻忘记方才的话，转头紧张问： “怎么了？” 蕾苹丝眨眨眼，一脸无辜道：“我想起有重要的事问你，教室的位子随时都会变，看地图也不够快，你应该知道找到各间教室的秘诀吧？” 丹妮娜被她这一问，也很无奈道：“我今天来也要和你说这个，你们这届新生课程变化太大了，很多课我连听都没听过，原本应该都是各术院的选修课，什么龙语、古地精语，地精语明明是给锻造士术院上的……” 她说到一半，脸色有些疲倦道：“总之，我昨天问遍了各院认识的同学，列了一遍教室清单，今天又跑遍了所有新生宿舍。你们这是最后一间，只希望不用再有什么出错了。” 蕾苹丝见她这样也不好受，便提议：“妳要不要进来坐一会，我们待会一起去大厅吧！” 身为新生级长，丹妮娜很早就爬起来，头脑还有些昏沉，想想休息一会也花不了什么时间，便高兴地进去了。 蕾苹丝把自己的金汤匙和杯子给丹妮娜用，自己则敲了敲其他三个室友的房门。 “唉！级长？” “阿，不好吃的龙族。” 瑟拉和莫妮卡都认识丹妮娜，只有安格妮丝揉了揉眼睛，一脸狐疑地看着丹妮娜。 蕾苹丝很高兴地向彼此介绍：“这是丹妮娜，新生级长，安格妮丝，她是锻造士学院的喔！” 安格妮丝一听，立刻眼睛发亮，冲到丹妮娜面前：“我是安格妮丝.狄波！未来志愿是想成为一个锻造士！很高兴认识学姊！” 丹妮娜本来还挂着热情的微笑，听到安格妮丝的自我介绍，她突然一愣，眉头一皱，有些不自然地歪头看向安格妮丝：“狄波？你家乡在哪？” 安格妮丝眨眨眼，很是直爽道：“是一座在诺雅王国附近叫道尔的小村庄，学姐知道吗？” “呃…….”丹妮娜眼珠转了转，突然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快去大厅吧！小心位子坐满了！” 瑟拉和莫妮卡还没睡醒，只有蕾苹丝注意到丹妮娜的不对，趁三人回去换衣服时，她转向沙发上若有所思的丹妮娜，小声问道：“学姐，你认识姓狄波的人？” 丹妮娜被她这个一问，不禁跳起来，立刻否认：“怎么可能！才不认识！” 蕾苹丝文静地盯着她。 大概知道自己反应太大露了馅，丹妮娜摀头叹气道：“啧……这事不好说，也许是误会，等我查清楚在告诉妳吧。” 蕾苹丝想了想问：“和龙族有关吗？” 丹妮娜点点头，面色难得有些凝重：“在我查清楚的这段时间，妳稍微暗示一下安格妮丝，让她不要随便说出自己的姓氏，特别是在龙族面前。” 事情似乎听起来很严重，蕾苹丝想到安格妮丝开朗娇气的笑容，心脏不禁有些紧缩，她不希望女孩沾惹上任何不好的事。 “我先去大厅，一会见。”没等蕾苹丝追问，丹妮娜就离开了小厅，剩蕾苹丝一人坐立不安。 “丹妮娜学姐呢？”安格妮丝大概是胡乱套了校袍就出来了，金色的长发黏着脸颊，浏海在前面乱七八糟地纠结。 蕾苹丝勉强一笑：“去大厅了，我们也快点出门吧。” 四人到了大厅，一坐下就听到大家正叽叽喳喳讨论昨天的课程，话题最多的还是凯尔教授。 “他很优雅不是吗？我喜欢他挥动魔杖的样子。”有人族女孩这么说，立刻得到不少人的附和。 “噗！还需要一根棍子才能玩魔法，我们随便一吐息就能掀起狂风暴雨了！”之前和瑟拉唱反调的男孩叫辛德，是黑龙一族、同时也是贝德教授的十二弟。 “那你最好连喷嚏都不要打，不然整间学校被你弄毁了，你大哥就要用魔法把你吊起来打屁股了！”瑟拉放下手上的餐包就呛他。 莫妮卡大概觉得他们斗嘴的方式很好玩，两只红眸一直在双方之间观察。 蕾苹丝带着安格妮丝坐下，一坐下，安格妮丝就急得往四处看。 “没看到学姊阿！” “她、她有很多事呢！妳知道她是新生的级长麻！”蕾苹丝也不断在蓝色餐桌那里搜索，她猜测丹妮娜大概直接去查了，所以安格妮丝到底有哪点让她这么在意？ “喔！诺雅公主，玛丽安娜来了！”有女生起头，蕾苹丝转头望向大门，再度目睹那个和精灵说说笑笑的人族公主，她正脸迎人。 惊讶的是她容貌极其平常，不过是清秀，只是一双眼睛异常明亮有神，让人不禁频频回顾。 她和精灵们站在一起，一举一动都特别地优雅委婉，就连坐下时，也尽可能安静无声，想来要和这些精灵相处可不是一件轻松的活。 “我听说玛丽安娜每个月都会换术院学习，这个月是药草术学院，下个月就是魔法师术院了！是唯一被学校特许的优等生。” “这样行吗？不会吃不消吗？” “哈！她可是金玫瑰的保有者，对她来说应该是小菜一碟吧！” “哼！你们不知道玛丽安娜殿下的厉害，她在一年级就发现了十种新品种药草；二年级就研究出新的变幻魔咒；三年级和精灵小王子交好，获得精灵祝福！你们行吗？” 身为众人七嘴八舌讨论的主角，玛丽安娜拨了拨浏海，对着正在打量她的几个龙族微微一笑。 蕾苹丝拿着金汤匙，打算给莫妮卡和安格妮丝各一杯咖啡时，她抬头，发现安格妮丝正在看着那位公主。 “阿，”蕾苹丝想起来了，她好奇地问安格妮丝：“安格妮丝，妳是诺雅的国民，妳应该知道玛丽安娜殿下吗？她在诺雅应该也很有名气吧？” “不认识，我住的地方很偏远。”安格妮丝回答地很快，她伸手取了咖啡，一口灌下，也不知道苦不苦。 第十二章 湖畔的人鱼 接近一个月的课下来，大家对课程和教授的爱好憎恶都有了明显的排序。 大概所有人都同意古龙语是最难、也是最蠢的课，毕竟要一群非龙族的学生一边对着彼此学吼叫，一边学习用指甲写出龙族的“爪文”，实在是一件相当折腾人的事。 “古龙语只有法印祭司在学好嘛！我以后又不做魔法师！”瑟拉气嘟嘟的，因为那位龙族教授说她的龙叫声听起来像麻雀在哭，气得她差点把嗓子给叫哑了。 莫妮卡也很不高兴，她每次从龙语教室回来，立刻就急着修护她的长指甲。 仅次于龙语课，地精语和精灵语也同样让大家焦头烂额。 精灵族的学生和龙族学生在这段开学初期都变得很抢手，但很快大家发现，那些所谓的古龙文字和古精灵文字其实都是当时少数的贵族所创造，一般的龙和精灵一双翅膀上天入海，每天消遥自在的，日常能沟通说话就够了，哪里会花时间学那么多。 而那些精灵族和龙族的学生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异族的同学老是学不会最简单的口语：唱歌和嘶吼。 相较之下，蕾频丝等人就比较好运了。莫妮卡的长寿博学在此刻派上用场，德奥拉家族的古堡靠近妖精的居住地，因此莫妮卡相当精通地精语。 “不然要怎么叫那些家伙别老是偷古堡花园的花。”莫妮卡淡淡指导着蕾苹丝三人最新的地精语作业。 而古精灵语则难不倒蕾苹丝，她发现这种古文字竟然和她那本欧珀语药书有七成相像，所以她一边将两者对照学习、一边也抽空教导莫妮卡她们。 安格莉丝虽然同样憎恨这些古语课，但由于地精语是炼金术的入门砖，安格莉丝只能下了十二万分的心力，成天抱着书本，捏着鼻子，学地精的声音喃喃自语。 莫妮卡却没看见她的努力，很是担心地对着蕾频丝道：“她是在学什么黑魔法吗？” 安格莉丝显然压力太大了，上礼拜在上她最爱的打铁课时，她硬生生打断了三个槌子、弄坏四个铁钳，就连平常喜欢讽刺蕾频丝四人的辛德在安格莉丝附近都变得异常沉默，下课还偷偷问蕾频丝：“你那位同学是不是有巨人的血统阿？” 至于格斗士术院的基础课“基本格斗技巧-摔角”就更不用说了，没有人摔得过力大无穷的龙族，蕾苹丝就看着一个龙族女孩把一个高她三个头的精灵族男孩压在地上狂扁，龙族的爱美之心在遇到摔角时好像都会暂时不见。 而瑟拉和辛德的对决根本是超乎水平，一个是会飞动作灵巧的“鸟”，一个是不会飞但力气大的“龙”，而彼此都心怀怨气，恰好被分在同一组，双方撕杀之激烈让教授也忍不住选边助威。 瑟拉证明了自己“猎风”的声誉，她的爪子迅速有力，一把将辛德压在身下，就准确往他最脆弱的后颈攻击，不过辛德直到昏迷昏迷的那一刻都没有求饶。 瑟拉是班上唯一一个赢过龙族的非龙族学生，大方的教授给了她一枚金叶子，她也是新生中第一个拿到金叶子，着实让旁边同学注目了许久。 “贝德术士长不也是黑龙吗？妳说如果我揍晕他，学校会不会提前让我毕业阿？”瑟拉把玩着金叶子，高兴得不得了。 莫妮卡冷漠地说：“可以阿，用开除的方式。” 而蕾苹丝期待以久的药草学相较之下就显得亲切和蔼了许多。 药草学的教授是一个妖精族的矮人，上课的地方是在一间小型的玻璃温室。 大概是为了配合教授，玻璃屋大小和一般房子差不多，门却矮得逼每个人都要弯下腰进去，但一起身就会被挂在上头的盆栽撞个正着，因此每个学生上药草学后，不是扶着腰出去，就是头发沾满叶子，好像是去郊游一样狼狈。 不过药草学还是比其他课简单许多，就像打铁课的教授只教他们基本的生火和敲打，药草学的教授也从最简单的开始：辨识和栽种。 “药草是一门相当高深的学问，我不认为这一年我能教你们什么，不过起码你们能辨识蘑菇和毒魔菇一些常见植物的差别。这样等以后升上高年级，才不会像上一届的你们学长姐跑去后山烤蘑菇吃，最后一个个爬着回来求救。”他语气极为戏谑，显然还对当时的场景记忆犹新。 上课是跟着教授记下植物的特征和功用，下课教授就每人发一种今天讲过的种子，要学生照着今天上课说的方法栽种，期中期末就靠这些植物来打成绩。 瑟拉和安格妮丝都十分享受药草学的惬意松散，只有莫妮卡非常讨厌每次要进去那间玻璃屋。 莫妮卡身材高挑，每次上课都是顶着那些悬挂盆栽，一出教室，她就一直捉着头发，嘴上喊着有虫钻进去，冲进宿舍的浴室，好半天才出来。 “我保证这学期的药草学上完，她就要考虑戴假发了。”瑟拉不明白怎么有人会害怕弱得要死的小虫，用指甲捏碎不就好了？ 课程虽然很多很累，但大家每天过得很充实，起码蕾苹丝是这么想的，比起以前只能待在城堡做一个有名无实的公主，她觉得每天能和新朋友一起上各种不同的课更为自由自在。 礼拜五下午难得有空闲，蕾苹丝带着三个朋友一起去学校附近的湖泊野餐。她们每天都在跑课，还要算准时间找到教室，难得有一天可以好好看看学校。 学校外的草地无边无尽，有风过去，就像翻搅起一阵阵鲜绿的浪花，空气中尽是雨后天晴特有的清草香。 莫妮卡提出了一个竹篮子，先是从里头拿出一块布铺在草坪上，再从篮子里拿出各种食物和点心，显然篮子是一个很厉害的空间魔法道具。 “这是吾以前在家乡里，跟一个地精买的篮子，他是说可以永久保存食物，不会腐烂。” 她端出一整盘巧克力蛋糕，一副大方方道：“这些都是吾的母亲亲自给吾准备的，你们试试，坏了就算了。” 安格妮丝在后面对蕾苹丝小声抱怨：“不能因为她是半个不死之身，就觉得我们都跟她一样阿……” 幸好妖精并没有骗这位不谙世事的吸血鬼千金，蕾苹丝是第一个品尝巧克力蛋糕的，巧克力的内馅竟然还是热呼呼的，口感尝起来又香又绵，她抬头对莫妮卡笑道：“非常好吃，之后记得替我向妳母亲道谢。” “莫妮卡的母亲真棒！！真是天才！！”安格妮丝确定没事后，吃了一个覆盆子巧克力杯子蛋糕，立刻猛起来称赞。 “恩，这核桃很新鲜！”瑟拉不爱吃太油腻的，所以专捡一些核桃饼干来吃。 莫妮卡被大家东一句西一句，长年生活在黑暗古堡里的她压根没什么抵抗力，不一会苍白的脸上就浮出一片红晕。 蕾苹丝很高兴地发现，自开学以后，莫妮卡的肌肤变得越来越有血色，原先像是没有生命的大理石，现在倒接近精灵似的珍珠白，而她血红的眼珠也慢慢转为一种柔和浅红的花瓣色。 不过莫妮卡的洋伞依然随身不离，今日的太阳还真的有些大，不远处的湖泊波光闪闪，像一尾翻身晒太阳的大鲸鱼，众人吃着东西，懒洋洋地欣赏一些通水性的学生在湖里玩耍。 “蕾苹丝！瑟拉！嘿嘿！”上身还穿着校袍的女生正*地泡在水中，看到不远处正在吃东西的蕾苹丝一行人，立刻挥手打招呼。 “她是掉到水里了吗？”安格妮丝揉了揉眼睛，直到那女生游向她们，她才看到对方白袍下方，金色的鱼尾正轻盈摇曳。 “我是欧琳阿！和你们一样的新生！”蕾苹丝想起来了，她之前有和她们一起参加开学晚宴。 “和姊妹游了半天，饿死了！”欧琳一头长发湿漉漉，打在泛着水光的脸庞却是说不出的性感撩人，特别是她微微起身，微隆的胸部和曼妙腰身在湿薄的白袍下一览无遗。 “呃……”莫妮卡显然第一次见识到人鱼这种生物，她别过脸，竟可能不去看对方，也不知道听不听得懂对方的暗示。 瑟拉随口一句：“湖里有鱼吧？” 欧琳一听立刻美目怒瞪她：“我们不是鲨鱼！不好意思！” 瑟拉一脸无辜地转向蕾苹丝，要不是知道她讨厌精灵，蕾苹丝还真的会被她的眼神骗过去。 莫妮卡突然拿了几个杯子蛋糕给欧琳，她的头始终是低着的：“这些拿去。” 欧琳目地达到，便开心地捧着食物游向其他姊妹。 蕾苹丝觉得奇怪，转头看莫妮卡，才发现对方的脸已经红得像玫瑰一样。 “就像书上写的，真是一群不知廉耻的人鱼！”五十岁的保守吸血鬼严肃下评。 蕾苹丝不禁偷笑，她看向远程那些恣意逍遥的人鱼，突然看到一个她熟悉的身影就在湖的对面经过。 “我去上厕所，你们在这里等一下。” 第十三章 海盗狄波 蕾苹丝从湖的一端跑到另一端费了些时间，直到接近城堡，她才追上丹妮娜。 “丹妮娜！” “蕾苹丝？” 好久不见的两人碰头，先是喊了对方的名子，但到面对彼此时又尴尬地不知道要说什么，最后是蕾苹丝先开口。 “好久不见了，丹妮娜。” “是阿，好久不见了，蕾苹丝，最近和莫妮卡她们过得还适应吗？”丹妮娜想着以新生级长的身分说话才不会觉得太尴尬 蕾苹丝点点头：“瑟拉得到一枚金叶子了，莫妮卡的妖精语很好，帮了我很多忙，还有…….” “安格妮丝的打铁天赋很好，全班只有她的水壶可以浇水，妳以后应该能在提姆术院看到她。”蕾苹丝声音意有所指，眼睛往上看着高大的丹妮娜。 丹妮娜不禁转过头，心底暗想这年头的学妹真的越来越精明不可爱了，明明外表娇娇软软，却有一颗记忆力极好的精明脑袋，真是……… 蕾苹丝看到丹妮娜眼底的抗拒，尽管她心急如焚，但语气还是不禁放软道：“丹妮娜，我不想刺探别人的*，可她是我朋友，任何可能会危及她安全的事我都应该知道。妳老实说吧，妳到底在查安格妮丝什么。” 丹妮娜支支吾吾道：“她……她姓狄波，这个姓氏我觉得耳熟，所以去查了一下。” 蕾苹丝看了一下四周，没有人，便专心听着丹妮娜说话。 “妳知道我们龙族有很多宝物，人族最喜欢打劫我们，百年前两族几乎是水火不容，不过人族能从龙族这边偷走的宝物很少。人族将那些成功的小偷奉为英雄，甚至是什么龙骑士、驯龙士什么的。” 丹妮娜抬头，正视着蕾苹丝：“在和平协议签定后就很少发生窃案了，但大概十四年前，有一个人类海盗从我们洞窟龙族这里偷走了一个宝物，那名海盗就叫狄波。” 蕾苹丝摇头：“凡人的姓氏很可能会重复。” 丹妮娜垂眼看着她，似乎也很想相信她，但还是无奈叹道：“其实这也不是什么无头公案，我们后来就循线捉到犯人了。他逃去了诺雅王国，那狄波本来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海盗，所以国王亲自在龙族面前处死他，并在每年给予大额的赔偿，这才消了我们族长的怒火，只是那个宝物却一直没找回来。” 蕾苹丝追问：“那是什么宝物？” “不知道，当时正好是我们小龙训练飞行的季节，我老早就飞去别的洞窟探险了。” 丹妮娜摇摇头，很是苦恼道：“我还问了学校所有与我同族的学生，他们和我一样也不清楚，大概就只剩下我们父母那一辈知道了。” 蕾苹丝虽然好奇宝物，但她更担心的是丹妮娜会迁怒同姓氏的安格妮丝，便试探道：“所以你觉得安格妮丝和那个海盗有血缘关系？” “这个我也不确定，我只是听到这个姓氏，觉得有点在意。”丹妮娜声音有些虚弱，显然并没有执意要为难安格妮丝。 蕾苹丝说出自己的想法：“安格妮丝是住在小村庄里，不可能和那种海盗有关系的。而且她来学校时连校服和行李都没有，如果她真的和那个偷宝物的海盗有关，不可能会这个狼狈阿？龙族的宝物绝对是让狄波那个家族不愁吃穿好几代的。” 丹妮娜大概也被她说服了，勉强勾起微笑：“好好好，我知道妳担心同学，我不会再查了，好嘛？反正她也不是当初的那个海盗，这事绝对怪罪不到她身上。” 蕾苹丝却摇摇头道：“妳心里如果有心结，那就查清楚吧。但就像妳说的，她不是当初那个海盗，我倒是希望妳能够透过她、或者在她帮助下找到当初龙族遗失的宝物。” 一句话就让敌对变成合作关系，丹妮娜忍不住笑了，这次是真诚的微笑，她拍了拍她的肩膀，开玩笑道：“妳真让我想到我祖母，她不爱纷争，总是让我们兄妹多想想对方的好处，不然就是在树梢上放一颗金蛋，让我们合作把它拿下来。” 蕾苹丝佯怒道：“唉？所以妳到底要不要好好认识安格妮丝。” “要、当然要，就麻烦蕾苹丝妳帮我们穿针引线了，她太热情了，上次看到我像是要把我直接扑倒一样。” 两人说笑了一会，等上课钟响才告别。 只是蕾苹丝回到湖畔旁，原本的野餐已经乱成一团了。 莫妮卡正拿着杯子蛋糕朝湖里的人鱼砸过去；瑟拉在旁边帮忙从篮子里拿出一个个杯子蛋糕；而安格妮丝突然从蕾苹丝后头跑来，拿着金汤匙兴奋挥舞道：“我回去拿了金汤匙，我们快变一些水果派来砸他们！不然把整座湖变成牛奶还是蔬菜鱼汤都可以！！” 瑟拉眼尖看到蕾苹丝，立刻大喊：“快来帮忙阿！蕾苹丝！这些臭鱼根本不知感恩，想把我们这个篮子都抢走！！” 蕾苹丝看着眼前一场大混战，憋了一会，终于忍不住弯腰大笑，完全不见方才和丹妮娜讲道理的轻声细语。 不过蕾苹丝和丹妮娜说的话也有一半不是在掩护朋友，还有真心赞美的，之后的打铁课安格妮丝也再度出了锋头。 临近期中考，教授让他们试着将一块不起眼的铁块重新塑形，有些没耐性的龙族学生用力过猛就把铁块打碎了，蕾苹丝、莫妮卡、瑟拉三人也是皱着眉头，一边使劲力敲敲打打，一边又想着要敲成什么简单省力的形状。 最后完成的同学依然寥寥无几，安格妮丝就是其中一个，教授当面赏了她打铁课以来的一枚金叶子，她的作品还被教授拿下去传阅，是一片花纹精致的小栅栏。 安格妮丝将铁块打成铁条，再用铁钳将铁条弯曲成长方型的窄门，里头空处一大片就用粗细不同的铁丝铁条凹出各种交缠的花纹。 蕾苹丝远远看去，花纹是曼妙的波浪和鱼鳞，波浪卷起鱼鳞，鱼鳞跃于波浪，像是一幅永恒和谐的海景，她还听见后面欧琳和她那些人鱼姊妹的惊叹声。 “该不会是砸人鱼砸出的灵感吧？”下课后，瑟拉挤在安格妮丝旁边问。 安格妮丝白她一眼：“才不是呢！那是我家乡的意象！” 蕾苹丝听了脑中灵光一闪，不禁问：“妳的村落靠海？” “是阿！”安格妮丝面色如常道：“我的家乡是一座小渔村，我小时候常常跟着姑姑他们一起出海。” 蕾苹丝状似无意：“出海？不怕遇到海盗什么的吗？人族不是有很可怕的海盗？” 安格妮丝听了却是噗哧一笑，她压低声音道：“告诉你们一件事，你们可别到处说阿！” 瑟拉疑惑地凑近，蕾苹丝则是眨眨眼睛。 安格妮丝坏嘿嘿笑道：“我们村庄其实以前干得是海盗的活，曾经国王还亲自派军队要围剿我们，不过后来还是放过我们了，现在大家都出去捕鱼做生意，就不做海盗了！” 瑟拉听了兴趣大起，又拉了安格妮丝问了许多关于海盗的事，只有蕾苹丝走在他们的后面，心乱如麻。 “哈哈哈哈哈哈，狄波这名子很奇怪吧？我们村庄很多人都姓狄波！传说有个很有名的海盗就叫狄波，所以大家都以他为名，大概是老一辈的想重温海盗梦吧？” 一进去宿舍，蕾苹丝立刻走上前，在瑟拉困惑的目光下，拦住了安格妮丝：“安格妮丝，我有话和你说。” 第十四章 龙族窃案 蕾苹丝将事情尽可能简单清楚地说了出来。 “就是这样，丹妮娜只是想找回龙族的宝物而已。” 坐在她对面的是目瞪口呆的安格妮丝，而瑟拉却是点头赞同道：“我相信级长没有恶意，毕竟都十多年前的事了，龙族那边也没在向诺雅追究阿。” 莫妮卡不知何时已经坐在沙发旁边，手端着咖啡，优雅问道：“所以到底是什么样的宝物？” 蕾苹丝耸耸肩，有些无力道：“不知道，所以根本不知从哪里找起。” 她抬头看向安格妮丝，小心观察她脸上的表情，却见后者张大嘴、眼睛茫然，彷佛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事的。 安格妮丝反应过来，立刻委屈地噘起嘴：“所以学姊一直不理我，是怀疑我和那个海盗有关系？她讨厌我？” “那算是在保护妳了！”瑟拉对丹妮娜很有好感，所以没好气替她说话道：“龙族是标准的守财如命，她要是真的要教训妳，直接喊她兄弟姐妹过来，没一会妳连骨头都不剩。” “可是…….可是我…..”安格妮丝指着自己，一副手足无措道：“我从小在道尔村长大，但从来都没听说过什么龙族的宝藏阿！” 莫妮卡突然插话：“吾觉得这事安格妮丝帮不上忙，首先，吾等连宝藏都不知道是什么；再来，吾不想冒犯级长，但这事情是真是假还很难说。” 蕾苹丝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着，所以我前几天借了一本书。” 说完，她回到自己房间拿出书，把一本硬褐色皮的书本放在沙发前的大桌上，其他三人上前一看。 “卡特纳特百年大案纪录：那些天才大胆的犯罪家。”瑟拉大声念出书名，不禁皱眉道：“天才大胆？这是在鼓励读者犯罪，好让作者多名列几个进入吗？” 蕾苹丝点点头：“里面有一章专门在写龙族百年以来发生的窃案，我把我找到的那一页标好了，你们看第三百六十二页。” 瑟拉抢声念：“方才说的是陆地上的小偷，而接下来要说的是海上的强盗，人族的造船技术一直凌驾于各族之上，他们也利用这些船只大肆搜刮各地的资源和宝物，而海盗这个恶名也在人族中兴起，其中北方海盗古多.卡恩和南方海盗杰夫.狄波是最令人恨之入骨的极恶之徒。” 瑟拉念到狄波这个名子，立刻惊讶地看着安格妮丝，后者一脸复杂。 安格妮丝指着下一行继续念：“古多打劫了许多近海的北方小国，曾以一船之力对抗一*舰，且从未被人逮捕，堪称海盗中的不败王者，他的银色冬神号能够破冰御火，被列为大陆十二秘宝之一；而杰夫就比较不幸了，他前半生和他的海盗村扬名远播，后半生却因为将主意动到空岛地龙族身上，最后被人龙两族合力戴捕，当众处死，而他偷来的宝藏直到现在都还未被人发现。” 大概是和黑龙辛德时常争闹，瑟拉不禁激动握拳：“真是太酷了！人类还挺能干的嘛！” “我真的从没听过这件事！” 不像瑟拉如此兴奋，安格妮丝睁大眼睛，一脸惊奇道：“我姑姑还是认识的叔叔从来没告诉我这些！我只知道国王很讨厌我们，曾经想派军队灭村罢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莫妮卡补枪：“一个人就差点就引发两个种族的战争了，的确不能乱说。” 蕾苹丝难掩失望地叹气：“但这里还是没写龙族的宝藏是什么。” “黄金？” 瑟拉抢声猜测，旁边的莫妮卡立刻皱眉，眼神嫌弃地看着她：“怎么可能是那种庸俗的东西，龙族的金币多到都拿去垫床垫枕头了。” 安格妮丝苦恼抚脸道：“不管是什么，都绝对不可能在我们村庄里阿！从小我就看着村里的人日夜出海、吃着腌菜和腌鱼肉…….如果我们村里真的藏有宝藏，当初国王的人马不可能轻易撤退，早就把我们整村铲平拆房子下去挖宝了！” 瑟拉难得说出一些思考过的话：“国王和龙族都找不到的宝藏我们怎么可能找得到。” “是阿，就连丹妮娜也不知道宝物的具体内容，大概等考试后的假日她会回去问吧？我们待在学校也没办法做什么，就静观其变吧。” 蕾苹丝顺着瑟拉的话，她并不像想让安格妮丝为此苦恼，但丹妮娜迟早有一天会找上安格妮丝，蕾苹丝希望安格妮丝能预先有个准备。 安格妮丝却没因此放松下来，她摇头，眉头皱了一下又松开：“不过狄波既然曾经是道尔村的人，那他在我们村庄应该有朋友或是家人阿！可是这十几年来他的故事在村里只被当成传说，村里的人好像真的都没有看过他、认识他。” 众人不禁沉默，整件事就像看得到摸不到的烟雾，让人有种似真似假的诡谲感 “也许他们在害怕。”莫妮卡突然出声，大家看向她。 “因为害怕，所以故意不去直接说他，而是把他塑造成一个亦真亦假的传说，这样的话就能使两边都放松戒心。” 蕾苹丝、瑟拉和安格妮丝都瞪大眼睛“！！” 莫妮卡学着瑟拉耸耸肩道：“稍微推敲一下就出来了。安格妮丝妳说过妳的村庄以前是著名的海盗村，在妳不知道这件事之前，你认为他们会金盆洗手是因为国王的警告，但海盗其实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一般领地的主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吾住的领地附近每天都能看到海盗的船只，吾的父亲与他们周旋了好几百年，从没想能真正完全赶走他们，旧的死了还有新的人会上来。” “海盗的利润很庞大，他们不过被国王的军队威胁一次，就真的愿意彻底洗心革命？现在加入海盗狄波就说得通了，犯下这么大的案子，道尔村不被剿灭就是奇迹了，之后当然只能乖乖去捕鱼做良民，可是杰夫曾经为他们海盗王，他们心中还是尊敬又怕被牵连，所以才选择把他神化，但却又装作不认识他吧？” “哇。”安格妮丝惊讶地看着莫妮卡，似乎没想到一个被关在棺材里的吸血鬼可以说出这般推理。 她不禁低头忿忿道：“他们还骗我说杰夫狄波其实是海神之子，大家都姓狄波的话就可以得到大海的庇佑，原来其实是在纪念他们的海盗王阿…….现在害我被丹尼娜排斥了！真是一群不怕死的海盗！” 莫妮卡警告道：“这件事最好就别再讨论了，虽然丹妮娜那边说不用在意，但如果找到什么新线索，安格妮丝的村落可能又会因此遭殃。” 蕾苹丝也用力点点头，阖上书本，像是说服自己又安抚大家道：“反正只是我们这些学生的闲聊猜测罢了。” 安格妮丝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点点头，她不希望家乡发生变故，又担心之后没办法面对丹妮娜，以后可能要尽量避着见面了。 莫妮卡没说话，只是一直看盯着安格妮丝，抿嘴，表情若有所思。 蕾苹丝虽然觉得很抱歉，似乎把事情弄得更复杂了，但她惴惴不安，所以隔天一早就去图书馆还书了。 图书馆是好几间连着的地窖，因为学校收藏的图书总类繁多，所以地精们干脆把图书馆建在地下，方便以后继续往下挖扩建。 蕾苹丝到地窖时，刚好一群紫领白袍的魔法师学生正排队借书。 每人手上的书封面都一样，书名很长，蕾苹丝瞇眼，才看清楚：“如何把文字隐藏，并只有写字者才看得见。” 蕾苹丝有一瞬间挣扎要不要去告诉凯尔教授，但她还是摇摇头，和柜台的图书馆员说一声，注销掉自己的名子，自己把书放回架上。 书本咚地一声归位，蕾苹丝感觉胸腔下一颗石头也放下来，魔族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不能再深入了，起码现在不能。 “嘿！你们想干嘛？”听到声音，蕾苹丝往书架的缝隙看。 书架另一边是两个配戴金玫瑰的新生男孩，其中一个是头上顶着直角的魔族男孩，他旁边站着的是一名黑发瘦弱的人族男孩，两个男孩似乎是同伴。 两个男孩面上有些惊恐，只见他们不断往后退，前面是……另外三个人族男孩正在包围他。 “没什么阿！”领头的少年很高，胸前带着红玫瑰的徽章，应该是高年级的学生。 他看着和魔族男孩站在一起的瘦弱少年，不禁面露嘲讽：“就是过来找你的阿，弟弟，刚入学怎么没来和自己的哥哥打招呼呢？倒是先交起新朋友了？” 蕾苹丝没出声，静静在书架后观看 “皮可斯，我看你弟正忙着交魔族的朋友呢？他真的姓坎特贝斯吗”另外一个矮胖的高年级生不禁不屑。 皮可斯一听，立刻露出恍然大悟地表情，他看着自己唯唯诺诺的弟弟，故意惊呼：“唉！塞隆是因为怕当不了格斗士，才想去抱魔法师的大腿吗？不過找魔族不太适合吧？如果你没忘记的话，我们有好几任祖先都是死在魔族的诅咒下的………” 那魔族男孩一听不禁面色微白，他转头瞪着塞隆，一副才刚认识他道：“你是那个坎特贝斯？勇者的姓氏？你没有告诉我！” “我要走了！”他看了一眼前面面色不善的三人，意识到自己是被塞隆拖累了，立刻急着要走。 “唉，等等阿，我还没答谢你照顾我弟弟呢！”。 魔族男孩没走几步，就突然硬生摔倒，他扭了扭身子，努力想站起来，却似乎被一种无形的绳索束缚住身体，就连嘴巴也一张一阖，发不出声。 蕾苹丝注意到皮可斯的同伴有一个佩戴紫色玫瑰，方才擺在後頭的手微微動了幾下，想必就是他搞的鬼。 她不禁屏息，脑中闪过各种魔咒，只是不能使用魔族的魔法，只能使用基础魔法学教的……可恶！ 塞隆眼见同学因为自己遭池鱼之殃，苍白着脸，还是鼓起勇气上前对着自己哥哥解释：“我不过认识他一两天而已，以后不会再有关系了…….” 皮可斯似笑非笑：“你还记得你姓坎特贝斯啊！塞隆，你想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随便你！但唯独不能是魔族！今天哥哥就来教教你，我们坎特贝斯看到魔族第一反应不该是握手当朋友，而是要……” 他走在在地上挣扎的魔族男孩旁边，一脚狠狠踹下去，那男孩的表情痛苦扭曲，格斗士的力量不容小觑 “拜托停止！！”塞隆苍白着脸，几乎要跪下来向自己哥哥求情。 他一脚踩在那魔族的胸膛上，对着塞隆笑嘻嘻：“可以阿，不过…….” 他对脚下的魔族说：“听说魔族很珍惜你们的角，是身分地位的象征。正好我家墙上就有挂一幅犄角，如果你的角能摆在前任魔王旁边，应该也算是你此生最大的荣幸吧。” 皮可斯从口袋拿出一把小刀，扔给塞隆道：“割下他一只角，我就饶了他。” 塞隆立刻摇头，脸上苍白颤抖得如冬季枯木。 “就算你不做，他也已经恨死你了，自己看看吧！这才是魔族的真面目！”皮可斯这么说，他脚下的魔族男孩正怨毒地瞪着塞隆，显然是憎恨他无缘无故拖累自己。 他眼底开始泛着魔族情绪上来时特有的血光，配上头上那两只角，看上去无异于人类口中那长角血眸的吃人恶魔。 蕾苹丝快按耐不住了，她希望少年反抗，她好趁乱行动，却见方才那个拉下面子求情的少年低头了一会，再度抬头，面上一片麻木。 他捡起刀子，表情冷漠茫然，像是在看一个没生命的物体一样，朝着魔族男孩走过去……. 蕾苹丝突然发现，那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人族少年有一双罕见的绿色眼珠，没有面向阳光的剔透，此时里头幽绿森然，彷佛淬满了剧毒，毒牙伺机潜伏，待忍无可忍之时就要扑上去给猎物致命的一咬。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第十五章 蕾苹丝的怨气 做为魔族公主、享受魔民赋税的蕾苹丝自然不可能光站在那里。 在发现自己没办法使用魔法后，她选择在自己口袋东摸西摸。 蕾苹丝从右边口袋拿出一根银漆小笛子，这是安格妮丝做给她的。她在打铁课表现出色，私下也爱做些小东西送给朋友。 蕾苹丝灵机一动，她从左边口袋拿出一小袋蜂藤的刺，她替小蜂藤拔了刺，免得它乱动藤蔓把身上的毒刺乱甩，没想到今天会派上用场。 蕾苹丝将如针般的毒刺倒入笛子一端，摀住笛子上的几个洞口，用力一吹。 第一次自然没有对准，但第三次捉到诀窍，正中那个嚣张踩在魔族身上的少年，毒针刺入少年露出的胳膊，不到三秒，他眼一白，碰地一声，就直直往后面倒。 “皮可斯！！！” 蕾苹丝如法炮制，射中另外两个助纣为虐的小跟班，咻、咻、咻、接连一个两个通通像石像一样倒下了。 最后她对准那名叫塞隆的少年，一根毒针就往他脖子射去……. 地上一下倒了四个人族少年，那名魔族男孩重获自由，也顾不得看是谁在帮自己，捉着自己差点没了的两角一下就溜了。 蕾苹丝走出书架，看着倒下地上的几名男孩，决定要给他们一些教训。 正当蕾苹丝往口袋掏了掏，准备要找什么时，她听到靠近她的脚边有一点骚动。 “妳……” 塞隆勉强睁眼，一双玲珑小巧的女性皮鞋印入眼帘，往上看，只见一个亚麻色长发的女孩正俯瞰着自己…… “阿……阿……请你……请你救救…….” 白皙的小手朝他伸来，塞隆睁大眼，嘴角不自觉放松，但紧接着一阵刺痛从右臂传来，然后化为阵阵酸麻感，迅速就袭遍全身，塞隆失去意识。 五分钟后，蕾苹丝若无其事地离开了图书馆，离十点的课还有一个半小时，她怀着心事，回到了宿舍。 “怎么一早就出去了阿？”沙发上，瑟拉和安格妮丝都穿着睡袍，一人一手热麦粥，莫妮卡刚从小门出来，见蕾苹丝独自一人出去也面露关心。 “没什么。”蕾苹丝微笑，她进去了自己的房间。 瑟拉盯着关上的房门，若有所思。 一进到房间，脸上的平静瞬间如水面泛起涟漪般破碎，蕾苹丝没想到自己会那么冲动，但她在听到坎特贝斯这个姓氏时，她就没办法压抑怒火了。 坎特贝斯，她一听到这个名子就想起来了，传说中的勇者，曾经挥着利剑砍掉她曾祖父的一只角，确立直到至今人魔两族的领土边界，而他的后代却是专门欺负魔族的下流混混？ 蕾苹丝从小接受皇室教育，自然对这个名子耳熟能详。曼德拉多.坎特贝斯，他出身于孤儿，被修士收养，屡次在魔族的战场上存活下来，职位渐渐攀高，最后成为迎战魔族前线的首阵骑士。 对于这样一个天赋异禀的优秀敌人，魔族这里是抱持着敬佩和热情，甚至将坎特贝斯这个姓氏当作战斗用语，只有一说出这个用语就代表要战斗的意思。 她还记得她缺了一只角的祖父在临终前还高声说要与曼德拉多做最后决战，重新赢回他失去的角，结果现在她看到了什么，一个卑劣的“坎特贝斯”带着人马来羞辱魔族，如果她不出手她就对不起她祖父失去的那只角！ 蕾苹丝没有想到她会那么生气，她突然想起丹妮娜，在她听到安格妮丝的姓氏时，她又是怎么想的？是不是和她现在一样：厌恶却又不得不佩服。 蕾苹丝靠着银树而坐，想到方才那些少年可恶的行径，满腔怒火无处可消，最后却又化为一股无力感。 算了，她也给他们教训了，他们那双想砍魔族双角的脏手暂时没办法动了。 蕾苹丝起身坐在床沿，她看向窗旁架上的盆栽，不禁叹一口气。 真希望能快点过完这一年，她只想再度待在熟悉的玻璃屋和芳草香里。 烦心的事没有困扰蕾苹丝四人太久，随着期中接近，课业越来越繁重，大家每次上完课都窝在小厅里讨论写作业。 这里又不得不说倒的是古龙语，谁能想象光用指甲写满一个石板的“爪文”？ 在莫妮卡和一群女生强烈抗议下，龙语教授终于允许她们使用刻刀，虽然嘴上还是抱怨着这些异族的小朋友未免太娇气了。 “娇气？你能想象用指甲写字，里头积了多少污垢吗？”莫妮卡用刻刀狠狠在石板上划下几痕 古精灵语要考口语，教授要求每个人在全班面前对着一棵荧光小树苗唱歌，如果里头的树精听得懂包含在里面的精灵语歌词，愿意做出回应，那就算通过。 原本大家以为又是一像种族歧视的考试，结果妖精族的同学竟全军覆没，包括人鱼欧琳。欧琳唱得脸上都长出鳞了，那棵树苗还是一动也不动，教授看她气急败坏，只是淡淡道：“我教你们的是古精灵语，不是海上水手歌，下一位！” 而莫妮卡显然不太喜欢唱歌，她阴沉着一张小脸，声音有气无力，彷佛在丧礼上惋歌，结果等她离开，教授发现树苗枯了一片叶子，差点没忍住要给莫妮卡扣分。 在终于有一位银发精灵使树精摇了一下叶子后，惴惴不安的蕾苹丝走上台。 欧珀语是古精灵语的一种，两者相似也都不难，但蕾苹丝从没有真正学会，因为那就像一种本能，只在某个时间点触发，而此刻被全班环绕绝对不是什么好时间点。 她扫了一圈教室，安格妮丝正偷偷对她挥手；瑟拉对她比一个人族的加油手势，这是安格妮丝教她的；莫妮卡正怒目瞪着那位教授，嘴巴微动，她生气时习惯用犬牙摩擦下齿。 蕾苹丝紧张的情绪稍稍放松，收回目光，她琥珀色的眼珠直直看着那棵树苗。 小小的树苗彷佛洒了萤粉，叶片翠绿含光，却一动也不动，如果不是感觉到它蓬勃的生命力，还以为是用翠玉雕刻出来的。 “放松，这是我们的天赋，先看再去听，最后才能说阿。” 熟悉的声音从回忆中悄悄苏醒，蕾苹丝想起来，母后教过她。 她继续看着那颗树苗，迟迟没有开口，台下开始有同学骚动，但蕾苹丝没有受影响，眼睛慢慢放空，她试图专心在一片杂音中找到树苗蓬勃的心跳。 “我们是魔族最特别的支族，魔族需要我们，所以我们跟随了魔族；而妳是魔族的公主，子民总会有需要妳的一天。” 看到了。蕾苹丝眼珠瞬间聚焦，她看着那窝在树皮下的小绿光，对方也注意她的视线，绿光微微减弱，精致的小人偶叹出脑袋。 她从口中发出第一声音符：“嗨。” “……” 音符像雨珠般一颗颗落下，越来越顺：“我叫蕾苹丝，是这堂课的学生，如果你听得懂，可以动动叶子就好了。” “……” 雨珠滴滴串起，不绝于耳，蕾苹丝试探着对方的反应：“你听得懂吗？如果懂的话可以摇摇叶子吗？” “……你别说了，唱得音根本歪了，我都快枯了。” 这次换蕾苹丝：“……”所以欧珀语还是和古精灵语有差别吗？ 小树精撇撇嘴，方才懵懂无知的样子似乎根本不存在，他打量了一下蕾苹丝，略带惊讶道：“我以为你们都消失了，没想到还在，好久不见了，欧珀。” 蕾苹丝大惊：“你知道？” 小树精不屑一声：“我们一起生活过，只是后来你们背叛了我们，选择了魔族，哼！看妳的样子似乎还没有被污染得太深，好心劝你早点离开魔境吧！你们天生就该属于森林的，那群野兽杂交出的堕落种族还是让他被人族毁灭好。” 一颗可爱的小光球竟然说出如此恶毒的话，蕾苹丝立刻怒了。 她最近对魔族护短得很，立刻用流利的歌声反驳：“看来我母亲说得不错，高兴得时候就让大树盛开，不爽的时候就让整片森林枯萎，所以以前古欧珀人都把你们当害虫赶走吧？最后受不了，干脆直接离开！” “妳说什么！你说谁是害虫。”小树苗愤怒地尖叫 在蕾苹丝和小树苗吵得如火如荼之时，整间教室缭绕在雨珠鸟鸣似的清脆歌声，不少人都沉浸其中，目光放在那摇得沙沙作响的小树苗，大概也就只有瑟拉他们注意到蕾苹丝那张微微粉红的脸蛋。 “好了好了！”教授终于出声阻止，搞不清楚状况的全班学生立刻纷纷鼓掌，为蕾苹丝杰出的表现锦上添花。 美达教授在一片热情的掌声背景下有些无奈，这群音痴都没听懂少女根本是在和对方吵架吗？ 她复杂地看了一眼蕾苹丝，又回头看了桌上的树苗，此刻就像一只好斗的公鸡抖擞昂首、欢快地动个不停，怕是在给他们时间吵就要问候各自的父母了。 只是她也没想到“欧珀”竟然还存在，美达教授望着面前眨眼无辜的少女，心中不自觉升起一种古怪的敬畏之情。 她大方给蕾苹丝了一片金叶子：“表现得很好，大致都很清楚，只是音调有些高，太……傲气了。” 蕾苹丝有些不安，她不知道方才自己和树精的对话被这个精灵族的教授听懂多少，但她还是勉强稳着脚步下台。 不过终于能拿到一片金叶子还是让人高兴，特别是在基础魔法学的期中检测上，莫妮卡也以出色的移动魔法拿到一片金叶。 瑟拉回想却是不寒而栗道：“如果她可以不要把一颗铁球当成小鸟转圈玩就好了。” 学年过了一半，当初蕾苹丝入学时还是夏秋交季，却没想一天醒来，银白的雪毯已经覆盖了整间学校，就连宿舍的天花板也因此改变。 树枝编织而成的天花板，绿叶先是转为红黄，再来便尽数凋零，等蕾苹丝一天心血来潮抬头，它已经积满了银色的雪，透着每天的日出日落，霞光霓彩盈满整间宿舍，美得不可生收。 不知不觉，蕾苹丝发现自己在这所学校已经快半年了，而很快，学校最长的冬日假期也要来临了。 学校很贴心地依两大种族天性在一年中设了两大假期，一个是长达两个月的冬日假期，让一些害怕寒冷的学生可以先回去温暖的家乡；而另一个是相对的两个月夏日假期，方便像莫妮卡这类喜爱阴暗的学生能回家避难。 宿舍里除了莫妮卡，安格妮丝和瑟拉都要回家，而蕾苹丝自然不可能回去，她每日期盼着子蜂藤和母藤联系上，好能早日与父亲对话，一缓乡愁，却没想到没等到魔王的声音，倒先盼来一个出乎意料的熟人。 “公主殿下。” “赛亚！！”在图书馆安静的一角，蕾苹丝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熟悉老侍卫，瞬间感觉自己再度回到魔宫之中 第十六章 魔族的公主 赛亚是蕾苹丝小时候的贴身皇侍，可以说是她的保母，只是后来赛亚被魔王派去做中立带的使者，也就是在翡翠学院担任教职，蕾苹丝才再也没看过赛亚，一别就已经是五、六年了。 赛亚的双角类似斗牛的弯曲，尽管他的脸庞已经苍老遥远得陌生，但蕾苹丝还是一眼就看出来。 蕾苹丝不忘抬头看了看四周，赛亚对她行了一个礼：“公主殿下请尽管放心，我已经在这里设了结界，不会有人听到我们的对话。” 蕾苹丝松了一口气，她高兴对赛亚微笑：“这里是学校，你是教授，就别敬礼了，可是父亲大人有要事告诉我？” “陛下请殿下安心研读，无需操烦。” 蕾苹丝有点小失望：“还有呢？对了，王子那边如何？可还有和父亲大人不快？” 公主殿下不知道？！赛亚心一惊，只能庆幸自己维持弯腰敬礼的姿态，没让蕾苹丝看到他脸上的震惊。 大王子被陛下封印的事情殿下竟然不知道？ 赛亚闪过千头万绪，突然电光火石间，他明白了魔王陛下给他意思，那句话不是给公主的，而是提醒他：不要让公主知道魔宫内的情况，殿下必须无后顾之忧。 “王子殿下的事陛下并未告诉属下，不过听陛下的意思应该是一切安好，只是陛下倒担心殿下这边适应得还习惯吗？” “当然了，你也别再叫我殿下了。”蕾苹丝自动将坎特贝斯的事跳过。 “是吗？殿下没有遇到麻烦需要解决的吗？属下身为教授，还是有很充裕的权限。” 蕾苹丝本来是想起丹妮娜的事，但听到赛亚后一句话，她脑中一个念头，突然明白。 她抬头看着赛亚，恢复面无表情道：“你是想说坎特贝斯的事吧” 不然也不会特别提到教授身分了。 是阿，那个坎特贝斯是贝德学院的学生，别人也许看不出他发生的事，但赛亚可是从小就在她身旁的朋友，怎么可能不知道少年身上中的毒从哪里来，所以今天才来找她，八成是要她把那位传说中的勇者后裔恢复原状。 蕾苹丝不自觉沉下脸，赛亚见她这样不禁叹气道：“属下只是想知道发生什么事。坎特贝斯的身分敏感，殿下睿智，想必是发生什么殿下忍无可忍的事，殿下才会出手吧？” 赛亚的话让蕾苹丝的心情稍稍好一点，便将自己在图书馆那边看到的事通通告诉赛亚，包括坎特贝斯是如何一边炫耀祖先的功绩；一边使用残暴的手段对待魔族的同学。 赛亚听完也不惊讶，只是摇摇头再度叹道：“唉，和我猜测的差不多。” 蕾苹丝有一瞬间为他的平静无波恼怒，但看到对方佝偻的背影，想到他们分开的这段时间她长高了，赛亚却变老、变矮了。蕾苹丝平静下情绪，等着赛亚下一句话。 “坎特贝斯已经没落了，他的后代都尽是一些好吃懒做的贵族，而你所说的那对坎特贝斯兄弟，一个天赋不错，可惜品性不佳，而另一个………才刚入学，不过听起来也不值得担心。” 蕾苹丝皱眉。 “原来只要再捉到一次，我们就打算开除哥哥了。” 蕾苹丝失望道：“你是说，这果然不是第一次。” “是的，皮可斯很喜欢挑衅魔族的同学，只是顾忌他的身分，我们只能默默等待，等待他在出一次不可饶恕的差错，但殿下这次的插手让事情变得有些棘手…….” “等等！”蕾苹丝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急迫质问：“当时那叫塞隆的人类打算砍掉魔族的角，附近根本没有其他人，你们打算等他砍完，再拿那双角当证据开除皮可斯？” “………”赛亚愣了一下，老实回答：“人类非常狡猾，皮可斯逼塞隆动手，就是想把这件事诬赖给他，而且坎特贝斯在人族势力不小，我们必须拿到关键性的证据。那魔族只是个平民吧？殿下何必亲自出手？” 蕾苹丝睁大眼，猛地沉声：“你、你打算把那个同胞送给人族当祭品…..” “一个好的子民不该给自己的公主添麻烦。”赛哑突然冷酷起来。 蕾苹丝不禁闭上眼睛，呼吸加重，略微急促。她猛然背对赛亚，似乎在克制自己不要在图书馆发飙。 等她抬头看向赛亚，秀丽的脸庞已有晕红的怒色，她低低质问：“那是我们的子民阿，赛亚！你以为我们和人族打了几百年的战事为什么？我们是在保护魔族的领土、魔族的子民！和平协议保护的是不分阶级的所有种族，不是只有各族的皇室！” “殿下，要保护大多数的子民，总有一些必要的牺牲。”赛亚说这句话时，也有些动摇。 魔族的角是什么？是每个魔族从出生起就被赋予的礼物，角里蕴含的是魔族好几代传下的守护魔力，也就是祖先的赐予。所以越是古老越高贵的魔族，他们的双角就越是畸形扭曲。 魔族失去角，等于失去祖先的庇护，魔力也会大受影响，在魔界无异于是残废的存在，蕾苹丝的祖父便是这样才英年早逝。 不过蕾苹丝最气恼塞隆的原因是少年傲慢无知的态度，他的祖先用战斗的方式赢来她祖父的一只角，赢得人魔两族的敬畏；而那少年却是把角当成玩意，随便就能割下来玩？还有那个塞隆，懦弱盲从，哪里有半点勇者后裔的风采！ “好了！”蕾苹丝闭上眼，不让自己情绪失控，对方说人族狡诈，那他利用幼小同胞当作诱饵又正大光明到哪里去？ 蕾苹丝的愤怒看在赛亚眼底也不是无动于衷，他内心是既高兴又痛苦，高兴的是他的殿下终归是随了已故的魔后；痛苦的是陛下才会因此将殿下送出去，殿下的个性注定没办法登上王位，所以取代而之的是冷酷无情的大王子殿下。 “殿下有慈悲子民之心，属下很是欣慰，但请殿下以大局为重，莫为了少数，牺牲掉整个局面。” 蕾苹丝虽然怒气未消，但也知道事情再拖下去非同小可，只能冷淡道：“在其他人发现前，带我去解他们的毒。” 蕾苹丝给塞隆下的毒是蜂藤的毒，蜂藤之所以叫蜂藤，除了子母藤相连的特性外，蜂藤的牙齿和刺都淬有一种麻痹性的毒液。 害草除了它强大的繁殖力外，还有它棘手的毒刺，轻轻一根就能立刻使妄图靠近它的人失去知觉倒地，也是蜂藤的防卫机制之一。 几个人族的双手完全麻痹了，在蕾苹丝拿蜂藤的花蜜来给他们解毒前，他们都必须过着双手残废的生活。 据赛亚说，他们都不记得是谁对他下的手，不过皮可斯三人本来就在学校声名狼藉，这次出了事还有不少人拍手叫好，根本没有人愿意去关心他们。 蕾苹丝和赛亚到了学校的医护室，这里布置得和宿舍一样舒适，只是到处都是白色的看得寂寞，蕾苹丝还没走进去，就听到脚步声。 只见一个美丽优雅的少女拉起布帘，从里头的病房走出来，天蓝色的裙襬拖曳在地，配合着少女高高的鹅颈，看起来就像昂首跨步的孔雀，蕾苹丝不禁看了一眼赛亚。 诺雅的公主怎么会在这？ “赛亚教授。” 玛丽安娜见到赛亚，立刻露出担忧之色道：“我来看皮可斯的，这次的袭击事件让大家都很害怕，我已经向校长反应了，但都迟迟没有得到回复，目前我只能和几个药草术士研究解药，希望快点让他们康复起来。” “里面还有一个新生阿，到底是谁丧心病狂下了这种重手！真是太过分了！”玛丽安娜重重叹了一口气。 “丧心病狂”的蕾苹丝听了没什么反应，她还觉得自己处罚轻了，现在听玛丽安娜这么说，她才放心，有学到教训最好。 赛亚听了表情微微抽了几下，他很快咳了咳嗽道：“玛丽安娜，多谢你的好意，但皮可斯需要多休息，妳还是先回去，一会妳应该还有课吧？” 玛丽安娜没得到什么实质的答案，这才把目光转向蕾苹丝，眼神在对方的胸前微闪。 她挑起温柔优雅的微笑：“我好像没见过这位伊芙。” 蕾苹丝愣了一下，才发现对方是在盯着自己胸前的绿色玫瑰。 “她……是刚进院的同学。”赛亚不愿意多做解释，说得越多破绽越多。 玛丽安娜对赛亚的两次回答显然都不太满意，看向蕾苹丝的目光抬高，隐约带着一种审视：“我请过不少精灵族的朋友来探视皮可斯的状况，但都没有结果，教授请的这位年轻精灵可有什么过人之处？” 原来是把她当精灵了？蕾苹丝不禁头痛，她不排斥精灵，但她还是想正名一下。 赛亚瞇起眼睛，他双颊凹陷，脸布皱纹，在他不高兴的时看起来就像一颗骷髅头，玛丽安娜不自觉后退。 “玛丽安娜，昏迷的也有我贝德术院的同学，妳如果不放心就在旁边观看吧。” 玛丽安娜没说话，但就这样跟着他们来到病床前。 蕾苹丝看着几张病床，每一张都躺着意识不清的少年。 毫无同情心的蕾苹丝拉了一张椅子坐下，从袍子的口袋拿出一小瓶玻璃瓶，另外拿了一瓶水，将两者混合稀释成一大瓶，这时，玛丽安娜出声了： “等等。” 她迟疑地看着蕾苹丝：“那里面装的是什么。” 蕾苹丝注意到她站在床尾，似乎在刻意远离床旁边的赛亚教授，这才明白对方是在担心魔族的教授会加害两个勇者后裔。 为了两族的和平，蕾苹丝调了调自己胸前的徽章，姿态罕见强硬起来，语气严肃：“请学姐相信我的术业，如果出什么事，我愿意全权负责。” 玛丽安娜这才闭嘴，只是她白袍下的手一张一缩，不知道再忍耐什么。她默默看着蕾苹丝将药液分装到几个小瓶子里……… 拯救未来勇者的人应该是她！ “我来帮你吧！”她目光一闪，伸手拿了其中一瓶，绕开蕾苹丝，就往皮可斯的床边过去。 第十七章 两个预言 手指小心撑开少年紧抿的双唇，少女屏息将瓶中的花蜜小心倒了进去，一滴也不能少。 她微搧睫羽，彷佛有蝴蝶飞舞，在少年睁开眼睛的剎那，她忍不住欣喜地松了一口气，一滴泪珠无声滑下。 皮可斯醒来就看到他的同学玛丽安娜苍白着侧脸，她看起来很疲倦，仅仅只是清秀的脸庞透露出一种光彩夺目的坚强。 “我…….我……” 玛丽安娜抹去眼泪，温柔一笑，轻声细语：“皮可斯，你终于醒来了，我和伊芙术院的几个学生这几日一直在研究解药，终于……终于……” 皮可斯倒抽一口气，声音还很虚弱，不仔细听还听不到：“是妳救了我？” 玛丽安娜没说话，只是静静微笑，明明只是清秀的女孩，看上去却无比娴静动人。 在两人陷入在用眼神互诉衷情的气氛时，另一边，蕾苹丝已经给两位少年解了毒，她走向最后一个、也是最小、最瘦弱的少年。 第一针扎他时他竟然没昏倒，当时的蕾苹丝有点惊讶，忍不住又多捅了几针，所以少年的状况比其他人都还严重，听说已经好几天没醒来吃饭喝水了。 蕾苹丝将少年的头抬起，花蜜混着水流入他干扁的嘴唇里，其实他没有皮可斯那样傲慢讨厌。 他很瘦，双颊凹陷，两只手瘦得像皮包着骨头，凌乱不修的浏海藏住他的眉眼，给人一种畏畏缩缩如同小老鼠的厌恶感。 蕾苹丝不自觉将少年一头乱发往后拨，露出光滑白净的额头和高挺的鼻子。 恩，这样好多了，不然看他这么惨，蕾苹丝差点就要愧疚了。 “嗯……”蕾苹丝低下头，正好看见一双翡翠绿，很清澈纯然的颜色，让人看了不禁放下戒心。 塞隆睁开眼，没想到一睁眼就看到那位他陷入黑暗前见到的女孩。 她一头浅发垂至腰后，浏海前绑了一条小辫子，就像编织梳顺的亚麻布料。此时女孩一双蜜色眸子正安静地盯着他，眼底不自觉泛着柔柔的光，五官和气质都给人一种分外温驯的感觉。 塞隆头一次，放下了所有戒备和谨慎，只是呆呆看着女孩，直到睫毛轻触到对方的手掌。 “痴傻了？”蕾苹丝担心地朝他挥挥手，却见对方眨眨眼，想来应该无大碍，三天三夜没吃没喝，说不定是饿昏了。 床上有一篮水果，蕾苹丝拿了一颗绿色的小蜜枣，随意擦了擦，便递在塞隆面前。 男孩还傻傻没有反应，他看了一眼那颗水果，拖住它的白皙手腕比那晶莹饱满的碧果还要动人，他愣愣张了开，就着女孩的帮助，咬下一口。 蕾苹丝见他没有要接的打算，索性好人帮到底，拿着水果让少年一口一口吃着，最后是赛亚看不下去。 殿下这是母性发作了吧？怪不得王子殿下在之后胡闹得像一个婴儿。 “这里交给我吧，那姆同学，你可以回去了。” 那姆是蕾苹丝在这里的姓氏，毕竟伊凡姆斯说出去就和坎特贝丝一样吓人。 蕾苹丝点点头，顺手塞给少年一颗苹果。塞隆惊喜地发现自己的手终于可以动了，他飞快抬头看着蕾苹丝，水绿的目光有些恳求，似乎在期待她能继续留下来喂他。 “蕾苹丝，谢谢你的帮忙，我们一起走吧。”玛丽安娜走过来，一把揽住蕾苹丝的手臂，就拉着她往门口走去。 蕾苹丝………他默念着这个名子，眼神紧紧追随着对方离开的背影，眼底的碧绿像投入琉璃珠般泛着潋滟不清的光。 “学妹，妳叫蕾苹丝？”两人走出医疗室，玛丽安娜就立刻开话。 “是的。”蕾苹丝以为对方是怀疑她，难免有些做贼心虚，不由得暗自提防。这里不是魔宫，以后这种事还是要少做。 “呵，所以是宝石，还是玻璃呢？”她目珠轻转，不着痕迹地露出一双朗星明目。 “阿？” 玛丽安娜笑了笑，她长得不算漂亮，仅仅是清秀，但她双眸清亮，好似那些看透万物的精灵，所以才能使精灵愿意亲近。 “学妹，伊芙术院的学生的确可以自由进出医疗室，但一般是不准三年级以下的学生进入的，虽然这次学姐我勉强给妳特例，但学妹也别让人知道，免得落了人口舌，好嘛？” 蕾苹丝一头雾水，但对方没再追问自己解药的事，她不禁松一口气，脚步飞快地往宿舍走去，就怕有人追上来问她怎么知道解药的。 玛丽安娜看着她的背影，不禁勾唇，狡黠一笑。 真是可爱单纯的学妹，日后可以好好拉拢呢。 少女提着裙摆，轻盈地穿过走廊，不时还有人跟她打招呼，她都一一微笑点头响应，动得脖子都酸死了，太受欢迎就是有这个缺点。 她背对那些人，吐了吐粉舌，一双美丽动人的眼睛狡黠微亮。 她飞快地行走，同时脑袋也在回忆着。 很久以前，有一个获得无上智慧的公主做出了第一个预言说：最终，魔王和勇者必有一战，赢者，世界将纳入其之手。 但紧接着，第二个预言出现了，是如同诗歌的谜语：一旦魔王惋惜珍珠，勇者屈膝于宝石之下，那最终战将不会来临，世界的和平将会如同龙麟金墙般牢不可破。 只是人族不该只甘于和平，冒险和勇气是他们的天性，幸好，诺雅公主的智慧同时解出了谜语。 若说龙麟金墙指的是翡翠术士学院；魔王指的是那位被封印起来的魔王之子；那勇者就是在学校就读的“坎特贝斯”了。 而就在方才，玛丽安娜相信自己应该是阻止了“勇者”遇见“宝石”；只是相对的，她必须取代琉璃，成为勇者真正的宝石，承担下陪伴在勇者身旁的重责大任。 回到房间，玛丽安娜对镜中的自己扬起微笑，倒映日月的双眸顿时点亮了她平凡无奇的脸蛋，她负担得太多了，很难得可以好好欣赏自己。 皮可斯虽然鲁莽冲撞了一点，但就像以前大多数的勇者一样，他们需要有人给予温柔，慢慢磨化他们的菱角，让他们趋于完美。 只是那人只会是装饰于勇者配剑上的美丽红宝石，而不是屈辱勇者下跪的迷幻琉璃。 玛丽安娜相信自己可以完成这个使命，她生来不凡，不但贵为一国公主，还拥有超乎众人之上的天赋，那些预言就是上天赐予她的、要她完成的伟大任务，带领人族走向全新的光明未来。 玛丽安娜对着镜中的自己鼓励一笑，虽然不够美貌，但她善良、聪明、优雅，所以才能迅速融入那些精灵族同学，美貌无比的女精灵很可能就是那颗宝石。 其实她真的很喜欢她们，所以花了不小的心力帮他们一个个配对牵线，排除她们可能接近勇者的机会。 但，还不能放松警戒，所有如同宝石璀灿的女孩，她都会特别注意。最近还有一个叫艾米莉丝的女孩，紫水晶的名子，和皮可斯走得有些近，她也必须小心。 至于那个蕾苹丝，她生得也很漂亮，之前伊丁有提过她，也许她可以好心帮他们两个也配对一下，算是补偿方才抢了蕾苹丝制药的功劳。 她对自己勉励一笑，为了世界的光明，她已经做好完全的准备。 第十八章 地龙与诺雅 蕾苹丝回到宿舍，一打开门，就被不甘寂寞的莫妮卡拖去下棋。 没有安格妮丝和瑟拉，四个人的宿舍冷的都可以刮风了，两人玩了好几盘棋，双方都是高手，身体耐性也都超乎常人，所以之后的一个下午都卡在死局上。 “不玩了！”莫妮卡先投降，蕾苹丝转头给自己拿了一杯蘑菇浓汤，顺间补充体力。 等莫妮卡再度出来，她手上夹着一本书：“时间那么多，干脆来帮安格妮丝一个小忙吧！” 莫妮卡拿出了她向安格妮丝借的那本地精语笔记，翻到背后，写满了各种包括地龙、海盗、宝藏的书单，有一些用红笔划掉了，显然是看过排除了。 “安格妮丝一直很在意这件事，我好几次看到她去图书馆找书看。” 蕾苹丝明白了，不禁自责又无奈道：“她知道自己要进锻造士术院，那就一定要面对丹妮娜。” 反正假日两人都正好无事，蕾苹丝因为坎特贝斯的事也没心情阻止她，便顺着她的意思，两人从安格妮丝的房间抱了一堆书出来，开始替她删减书单。 “对了，你整个早上去哪了？”莫妮卡爽快地删掉几本书名，蕾苹丝突然阿了一声：“对了，我方才见到诺雅公主了。” “喔？”莫妮卡挑挑眉，粉色的目珠微转，她回忆了一下道：“吾见过她父亲，诺雅的国王，年轻时是个喜欢逞凶斗狠的小伙子，几乎可以说是暴君了，三十年前差点要打到吾父亲的领地来，还说要娶吾……不自量力得很，不过近几年收敛许多了，特别是公主出生后，现在倒是被称赞是位仁君了。” 看着莫妮卡一脸老练地回忆自己的前几十年，蕾苹丝好一会才收回下巴，她老是忘记莫妮卡的真实年龄。 莫妮卡提醒：“她和安格妮丝的关系有些尴尬，毕竟她的父王曾想带人去剿灭道尔村，吾等尽量和她保持距离吧。” “恩。” 莫妮卡想到某女和自己一样喜欢拖长的裙摆，又不以为然道：“而且一个上学也要用公主身分摆场的人，八成不怎么好相处。” 蕾苹丝却心虚了，因为就在之前，她摆出了魔族公主的场子，狠狠教训了四个人族学生，还和一位魔族教授争论。 绝对不能让她们知道自己是魔族公主！蕾苹丝点点头，似乎是听从了莫妮卡的话。 两人一边说着闲话一边继续在书海里翻找。 就这样过了一个礼拜，她们几乎足不出户，都快把名单上的书看完了 “人族海盗名册、海上寻宝史、龙种学、地龙发展史，龙与人类的战争史：地龙篇、龙族宝藏名册、诺雅王国建国简史……” 蕾苹丝一边念着，莫妮卡一边把名单上的书名和关键词划掉。 “还有什么没看完？”蕾苹丝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书本，莫妮卡将名单给她，只剩下最后两三本，什么科科龙寻宝历险记，名子看上去都不太重要。 蕾苹丝翻起一本褐皮小厚书，看了半天都是古龙语，根本看不下去，所以又放下来，对安格妮丝说：“前几天我见到丹妮娜了，她提早回来了。” 莫妮卡本来对着羊皮纸沉下脸，一听立刻抬起眼睛：“怎么了？她说了什么？她问过她的族人了？” “没有，她的父母也不知道，当时族长封锁了所有消息，只带着几个贵族去和人族谈判。她要我转告安格妮丝：不用太在意，好好念书，以后进提姆术院，她会带安格妮丝。” 莫妮卡叹气：“………没那么容易，安格妮丝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她天生就是提姆术院的，根本和地精一样顽固。” 蕾苹丝自己说着也心虚，她摇摇头同意：“就算学姊说不在意，以后安格妮丝也会不舒服，她们绝对没办法像我想的那样做朋友，安格妮丝也是知道这点，才对一点线索穷追不舍吧？” 即使不是当事人，但一想到对方的前辈曾经对自己的祖先干了那样的事，蕾苹丝摇摇头，觉得自己以前的想法太自以为是了，如果不是遇上了坎特贝斯的后人，恐怕她现在还真的以为丹妮娜如嘴上说的放下了。 两人陷入一阵苦涩的沉默，莫妮卡试图想一些关键的细节，好再给书单加名子；蕾苹丝则在书上翻翻捡捡，看能不能碰些运气。 “妳说宝藏真的存在吗？地龙族长为什么要这样大动作封锁消息，说不定这只是误传，怕丢脸下不了场？”蕾苹丝看到其中那本虚构的科科龙寻宝历险记，不由得由感而发。 “在这样找下去怕是没有结果。”莫妮卡也很头痛道：“地龙族既然能封锁消息，那宝藏应该是一直被保密的，绝不是这些能列入名册估价的财产项目。” 莫妮卡凝神瞪着那份书单，念念有词：“地龙可以删掉了，族长都封锁了，绝对不可能写在上面；海盗范围太杂了，也删掉；剩下宝藏，这里有几本，龙族宝藏名册，如果能光明正大写进书入也不用封锁………” 她咬唇，露出两点雪白的尖牙：“到底是什么宝贝那么神秘兮兮的……宝藏一定有出处，一定有什么来源是吾等漏找了！一个……恩，隐蔽！隐蔽的来源，不是像这些订制的名册和传书……” “传说？龙族传说史？” 莫妮卡粉色的眼睛微亮。 蕾苹丝挥了挥那本小书，有些沮丧道：“这是古龙语，我只看得懂标题。” 莫妮卡拿过那本不过手掌大小却厚重得像好几册黏在一起的厚书，随意翻了翻，精致的眉宇立刻凹下去：“吾也看不太懂，这些爪文真是讨厌……” 好不容易有了头绪，蕾苹丝不想放弃任何线索，试探性道：“假期还有一个月，我们两个可以翻译完这本书吗？” “唉………”莫妮卡看着自己最恨的古龙语，勉为其难撇撇嘴道：“就当给她的回家礼物吧！” 蕾苹丝不禁微笑，她从房间内拿出一本厚重的龙语字典，结果等她回来，莫妮卡也拿出自己的那本。 “开始吧？” “恩，开始。” 想了想，一翻开字典，又立刻被那些可怕的爬虫文字吓得收回眼：“我可以只翻译标题吗？” “莫妮卡……” “好、好，一人一半，感情不会散。” 宿舍安静下来，只剩下沙沙翻页声。 “蕾苹丝。” “恩？”她正试图分辨两个爪文，虽然都是三道爪痕，但中间多加一竖，意思就会差别很大。 “妳说如果吾真的找到线索，安格妮丝会给吾喝血道谢吗？” “是我们，”蕾苹丝微笑：“还有，她应该会偏好帮妳打造一座漂亮的棺材。” 第十九章 莫妮卡的推理 一个月都沉浸在古龙语的可怕熏陶是什么感觉？ 蕾苹丝一闭上眼都是那些可怕的爪痕和紧密的字行，锐利的爪文无异于另类的视觉伤害；她甚至梦见自己被一只可怕的红色巨龙追杀，一边追一边要她将整部世界史翻译成古龙语。 不过这都比不上莫妮卡，她又回到刚开学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每天埋头书堆、狂灌咖啡，显然古龙语比太阳和缺血都来得折磨吸血鬼。 眼看假期就快进尾声了，两人没日没夜地低头翻字典，逐字逐行翻译，不时就抬头问问对方的进度如何。 其实还真没什么内容，标题都说了是龙族的传说，所以都是尽可能夸大赞扬龙族的祖先，什么开天辟地是两条龙，一个用翅膀挥开天空；另一个抬起巨脚，震动出大地和大海，其实就是在暗喻现今最主要的龙族支脉：翼龙和黑龙。 还有的说世界之初，一只孤单的巨龙打了一个喷嚏，身上的灰尘和污垢一起被震下来，所以才有了人类和妖精……… “难怪要用古龙语写。”莫妮卡冷笑。 因为两人都只是古龙语的初学者，所以只能逐字逐行慢慢翻译，也因此被迫看进许多胡来的内容。 其中有一篇还信誓旦旦地指魔族其实是忘了怎么变回原形的龙族后裔，是被受阻咒的可悲同胞。 总之，这部“龙族传说史”几乎把宇宙万物都当成是龙族一个喷嚏或跺脚的施舍，先有龙再有宇宙云云。 “我们根本是在浪费时间。”莫妮卡咬牙切齿。 “怎么会？”蕾苹丝虽然一度真的忍不住要对这本自大狂物的书施恶咒，但她忍下，还是打起精神安慰莫妮卡道：“起码翻译完整本书，我们可以不用担心今年的龙语考试了。” 莫妮卡皮笑肉不笑，低下头继续对着爪文翻字典。 “我这里找到一个有意思的…….” 蕾苹丝想让莫妮卡打起精神，虽然双眼也很疲累干涩，但她还是故意饶富趣味道：“曾经有一只翅膀巨大的龙，飞越无数时光和星辰，来到了世界中心的世界树脚下。他在树下休息，并带走了树脉流下的汁液，回去后巨龙惊讶地发现那树汁具有神奇的血缘魔力，可以谱出世界树支脉的形状纹路” 莫妮卡却不领情：“所以呢？伟大的世界树也是他们顺手栽的？” 蕾苹丝摇摇头，她皱着眉头认真起来，一字一句：“那只龙使用树液，花了毕生的时间谱出了世界上所有生命的祖谱，同时证明了人族和精灵有共同祖先，而古精灵和已灭亡的兽族结合，则诞生出了有角魔族和类兽族精灵。龙死去后将灵魂与书融合，所以直到现在，生命的祖谱还不断在延长书写……..本书着成时，该祖谱共有一百二十万册，称之为“叶脉之书”，为卡特纳特大陆十二秘宝之首，现存于翡翠术士学院图书馆…….” 蕾苹丝一口气念完，目瞪口呆：“这是真的？真有这本书存在？” “妳不知道？大陆十二秘宝？”莫妮卡却不意外。 蕾苹丝皱眉思考一下：“我只知道学校的金汤匙，魔族好像也有两件？”那两件她倒清楚，此刻应该正穿在她父亲身上。 莫妮卡立刻得意地举起手：“翡翠术士院另一个出名的原因还有，这里收藏了四个大陆秘宝，除了我们学校的无限金汤匙和黄金徽章外；还有那本蕴含世界初始生命的叶脉之书，最后是我们魔法师术院的术士长：贝德教授所写的咒语大全。” “喔！”蕾苹丝点点头，她见莫妮卡面色恢复，不禁放心，又颇感兴趣追问：“那剩下的六个秘宝呢？” “呃……这个，吾有一本卡特纳特大陆传说，还很新，里头有提到，我特别记了和学校相关的前四个………” 莫妮卡说到一半，突然眼睛一亮。 她猛然从桌上跳起，在蕾苹丝搞不清楚状况下，用力按住蕾苹丝的肩膀，表情是从未有过兴奋：“太棒了！蕾苹丝，妳真是天才！妳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提醒吾吧！再怎么聪明的脑袋都需要电流激励！少了妳，吾可能生生世世都想不到答案！” “妳、妳冷静点？莫妮卡，怎么回事？” 她双眼放光，恍若两颗梦幻的粉色水晶，蕾苹丝看了都不禁心动。 莫妮卡明显兴奋过度了，伸手就将那些翻译好的文稿通通从桌面扫落，瞬间沙沙声不断，纸张如同落叶飞扬，蕾苹丝看了都傻了。 “我们不需要这些破东西了！方才吾想到了！真正漏掉的关键词！”莫妮卡对她灿烂一笑，两手不断摆动，只差没直接跳起舞。 蕾苹丝眨了眨眼就冷静下来了，其实莫妮卡兴奋的模样还挺让蕾苹丝熟悉的，这完全是安格妮丝拿到铁槌的样子阿。 毕竟是要效法人类，莫妮卡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注视着安格妮丝，观察她的情绪，模仿她的举动，所以才知道她内心的烦恼，主动要替她分忧解决。 “是什么？” 莫妮卡正努力要咧开一个露齿的微笑，说实话，这不太符合她从小受到的贵族礼仪，但安格妮丝会这么做，那她也要这么做，她必须要学习像一个“人类”！ “莫妮卡，你想到什么了？”蕾苹丝急着要答案。 “就是秘！宝藏就是秘密！” 蕾苹丝张大嘴巴，一脸不解：“阿？” 莫妮卡想了想，也不卖关子，语句如珠子般顺溜而出道：“你想想，为什么宝藏被窃、犯人逮到后，地龙族的族长要封锁消息？还和诺雅国王和解？这可不是龙族的个性阿！龙族宝藏如山如海，而他们锱铢必较、夸耀炫富，却始终不肯透露半点关于失窃宝藏的消息，想想就觉得奇怪吧？” 蕾苹丝看了一眼地上翻译的文稿，立刻点点头。 “这就是关键了，不是地龙、不是海盗、不是宝藏、而是秘密！因为那宝藏根本不能见光！”说到尾处，莫妮卡不禁放沉放低声音，好像怕谁听到去。 她低哑哑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我认为，那根本不是属于龙族的宝藏！不但不是他们的，恐怕还是从别处夺来的！世界上除了十二秘宝，所有宝藏都可以公开标价拍卖，就只有十二秘宝！一但抢夺就会引发种族战争！金汤匙就是最好的例子阿！所以他们才不肯公开宝藏！因为谁都知道十二秘宝之中除了好好收在学校的叶脉之书和贝德咒语大全，其他没有一件是属于龙族的！” “莫妮卡……”蕾苹丝心脏乱跳，声音虚弱，她隐约感觉到莫妮卡是真的触碰到答案了。 难以想象，兜兜转转，谜团层层包裹，大概也只有活了五十年、知识量庞大的莫妮卡才能从中找到出口了。 室内一片静默，只有纸张偶而吹动，刮在地板上的沙沙声。莫妮卡和蕾苹丝相对而视，听得彼此的心跳。 莫妮卡的语气恢复以往的淡定：“通常只有沾有圣水的木桩靠近吾的时候，吾的心脏才会跳得那么快” 可惜时间晚了，图书馆已经关了，莫妮卡还想着化成蝙蝠偷溜出去，但最后还是被蕾苹丝拖住了。 “明天早上，妳去借书，等我回来，我们一起找答案。”她和莫妮卡打勾勾，这安格妮丝教她们的，人族最“神圣”的承诺方法。 话虽如此，蕾苹丝回到房间，根本睡不着。 她起身，触动房间的魔法开关，幽冷的月光倾泄而下，她坐在书桌前，拿出一把小银剪，将自己带来的盆栽和药草学发的盆栽通通放在上面，打算修剪植物消磨时间。 其实她恨不得立刻飞去图书馆找书，将答案袒露在宿舍晨曦的阳光下，但明天她得先带着盆栽去找药草学教授一趟，她是最晚交期中栽培作业的学生。 “别再长了………”看着前几天修剪过的小珠叶，如今又变成一团绿毛球，蕾苹丝有些苦恼。 帕洛奇教授说得很清楚，不得使用魔药施肥，只能使用自己的双手和魔力去照料这些植物，蕾苹丝很尽心照做了，只是她“软弱”的魔力对植物来说似乎像融化的枫糖巧克力。 太营养了。 爱心小叶迁藤引蔓，连着一串串，绿色的触须垂下盆边。 本来应该要在其他同学那样，最后用柳条编个小木竿，给珠叶攀上去，但蕾苹丝没办法那么做，因为藤蔓暴涨速度太快，一下就各自纠结，最后成了一团绿藤球，蕾苹丝根本找不到空隙下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次和树精对话，古精灵语进步的影响，蕾苹丝每剪下一片叶子，就能听到细不可微的尖叫声………. 最后她拿着剪刀的手布满汗水，头发昏胀痛，手指滑得再也剪不下去。 蕾苹丝知道今天自己的心太乱了，没办法在强撑着做作业，索性放下剪刀，一翻身滚回床上。 所以，海盗傑夫.狄波到底偷了什么宝藏？安格妮丝.狄波真的能替他偿还代价吗？ 第二十章 少年的报恩 蕾苹丝到了半夜才睡着，醒来时，宿舍的太阳已经很刺眼了。 她走出门，小厅空荡荡的，即便阳光柔软膨胀在每个角落，她还是下意识为寂静瑟缩身子。 “莫妮卡？”她敲了小楼梯下莫妮卡的房门，没声音，她一定已经出门，去借那本书了，她也得快点处理好自己的事才行。 帕洛奇教授十一点前都会在玻璃小屋那里照料植物。蕾苹丝回房间换上袍子，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捧着那棵“绿藤球”急急忙忙出门了。 空中花园的正中央，术士长伊芙打造的玻璃高塔刺入太阳，依然遥不可及，但旁边的方型小玻璃屋在阳光折射分散下，就像闪闪亮片的玻璃雪球，同样梦幻动人。 蕾苹丝理了理袍子，打开那道不过到她胸口的小门，小心抱着盆栽，往下钻进小屋。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诺雅小姐。” “意思就是教授这里有没有新生名单。” 那女声很熟悉，只是不再那么成熟温和，而是有种撒娇乞求的张扬。 “这很突然，诺雅小姐，我不懂你为何要突然跑来跟我说这个？” “今年有好多学妹，我只是想认识一下而已，何况只要是新生，洛帕奇教授也一定知道阿！教授就看在我一年级时替你发现了十二种新品种的植物，答应一下我嘛！” 玛丽安娜听起来踌躇满志，只是帕洛奇教授却异常坚决：“不行、不行，别拿这种繁琐的小事烦我…….” “教授？” 蕾苹丝捧着盆栽站在玻璃门前，目光在玛丽安娜和正在用手帕擦汗的帕洛奇教授之间徘徊。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发带，免得在对方的扫视下太过紧绷。 “蕾苹丝？”玛丽安娜似乎不感到惊讶，纤睫快速搧动了几下。 她对蕾苹丝俏皮一笑，显然不在意方才的话被她听去，不过就是她可爱娇气的一面被人瞧见了，即使对方是个比她美貌好几倍的精灵，玛丽安娜也不觉得害羞。 在蕾苹丝这些天生美貌的精灵面前，她从不觉得自卑，人族公主的身分让她与众不同，她看透了这些空有美貌的生物，提升了自己的气质，在长辈面前她可以任性可爱，在晚辈面前她则是优雅和蔼。 这是一种智慧，如今就镶嵌在她胸口，征服了无数人，包括精灵。 “上次多谢学妹。”她将两手摆在自己裙前，一下就恢复以往的从容娴静，对蕾苹丝做了一个微微屈膝行礼的姿势。 “不客气，这是学生的义务。”义务是要好好教训一下不良学生！蕾苹丝面上一片宁静，竭力掩饰心虚。 “呵……”玛丽安娜微微遮嘴，她容貌只能说是清秀，但她有一双很明亮的眼睛，有些接近精灵特有的那种日月之光，不知不觉就能吸引走所有人的注意。 她纤手往桌上一指：“我带了一些玫瑰饼干给教授，学妹也可以一起吃喔！” 蕾苹丝回以一笑，下意识把手上的盆栽往后面藏，教授吃点心的好心情恐怕一会就会被自己破坏光吧？ “蕾苹丝！妳是来交作业的吧？快来啊！”帕洛奇教授朝蕾苹丝挥手，巴不得直接叫玛丽安娜离开。 玛丽安娜大概也明白帕洛奇教授的意思，只是微微一笑，提起裙摆，悠悠走出去。 “天哪……” 帕洛奇教授摇摇头，等蕾苹丝一靠近，看清楚她手上的盆栽，他发出更大一声惊呼： “我的大地女神阿！你是对这棵盆栽干了什么阿？” 本来交作业的蕾苹丝应该是要紧张的，但刚才被玛丽安娜打岔，她内心只剩下疑惑和不安，一方面是坎特贝斯的事；另一方面是想到诺雅王国和安格妮丝的关系。 “喂……”帕洛奇教授转头，见蕾苹丝心不在焉，目光望在玻璃门的方向，立刻明白她在想什么。 “看来妳已经和玛丽安娜认识过了。” 蕾苹丝立刻回神，尴尬回头向帕洛奇教授道歉。 “没事，她是一个很优秀的学生，妳看到她身上那枚金徽章了吧？哈哈，我在一年级有教过她。” 帕洛奇教授似乎有些得意，但他动了动白色的胡须，表情又黯淡下来。 “可惜，她的心思不在学习上面。” 蕾苹丝不解，她可是有看到徽章后那一整圈重重迭迭的金叶子阿。 帕洛奇教授似乎话匣子开了，开始大谈他的教育心得，摸着山羊须，幽幽叹了一口气：“教授我在这里教了都快五十年了，能不能成为术士的，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诺雅就和那个坎特贝斯一样，天赋够，可惜心思不正，志不在术，何能成术？不过我看她很热衷于结交人脉，日后回国也是可以成为一个出色的外交官，很符合公主的身分。” “不过也就这样了，她是没办法成为一个真正的术士了。”他摇头，再度叹息，可惜那天赋。 不过话锋一转，帕洛奇教授指着蕾苹丝严厉道：“蕾苹丝，我知道妳想做药草术士，我也对妳抱持着很高的期待！不过要离玛丽安娜远一点，她从一年级就喜欢搞东搞西，也不知道是不是骑士公主的故事听多了，老爱把女生和男生凑一对，搞得班上学习状况差得不行，她倒是独占鳌头了。她最近老爱跑伊芙学院，妳以后进去，可不要被她影响了…….” 蕾苹丝只听到帕洛奇教授说的：对她抱着很高的期待。她认真地低头看向帕洛奇教授，不自觉挺正身姿。 她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优秀的药草术士，能得到一位师长的鼓励，该是多振奋魔心的事阿！ “妳自然是有决心了！”想到对方的徽章一开学就变色，帕洛奇教授不自觉眉开眼笑，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蕾苹丝胸前的徽章。 蕾苹丝屏息，她想微笑，却发现嘴角僵硬紧张得勾不起来，就连呼吸也有些急促，此时的帕洛奇教授在她眼底异常高大，几乎就像一颗太阳，照耀着无数欣欣向荣的幼苗。 她发现，她很尊敬这位老师，就像对她父亲，却还是有那么一点不同。 其实长辈他们都是真心为孩子着想，只是一个出自对自己脆弱的怜爱，一个则是对自己天赋的期待；两者不分大小，但还是像月亮和太阳的光一样有所差异。 这是蕾苹丝第一次，因为自己的长处而被看到，那感觉和在魔宫被爱护时截然不同，后者把她当成虚弱的小动物爱护；前者则是真正期待她成长茁壮。 “可是………”帕洛奇教授转头看向桌上那盆绿色“灾难”，他看出对方有很好的药草学天赋，就是不知道如何裁剪自己的力量。 帕洛奇教授拿出小叉子，饶富趣味地戳弄了一下那盆绿球，绿球感觉到陌生的气息，立刻升起藤蔓，朝威胁处打了几鞭，空气啪啪作响。 蕾苹丝看傻了，这是被蜂藤传染的病吗？ 瞧瞧这变异程度……….帕洛奇教授在心底赞叹，在面上却严肃评价说：“伊凡姆斯同学，恐怕妳这次的期中成绩……” 蕾苹丝瞪大眼，好像有人拿了指甲剪，当她面要拔光她心爱的魔蜂藤。 “成绩要上去了，现在也不可能临时变出一盆，只能寄望你的期末表现了。”帕洛奇教授一边板着面孔，一边又暗自决定将那盆变异珠叶留下来，相信术士长会很感兴趣的。 之前听美达教授提起蕾苹丝似乎拥有远古精灵祖先：欧珀的血统，如今看来，她不只是有，还证明了传说中欧珀转化万物的神秘魔力。 蕾苹丝垂头丧气地点点头，帕洛奇教授大概有些不忍心，他伸手，示意蕾苹丝将徽章给她。 帕洛奇教授将那玫绿色玫瑰拿起来仔细端详，又对着阳光抬高，研究折射出的光线，他不禁惊叹出声。 蕾苹丝扭了扭手，有些不安 “很珍贵的辉玉，好好保存吧。”帕洛奇教授笑容灿烂地将徽章回给她。 辉玉？蕾苹丝决定回去到图书馆查查……阿，莫妮卡！ 蕾苹丝从玻璃小门半遵着走出来，正想着要奔去图书馆找人，却被角落一道幽绿的风景吸引住目光。 黑发绿眸的少年不知道何时站在玻璃门后， 他就站在一棵茂密的绿伞下，手上端着一盆迷你小植栽，少年默默地站在阴凉的角落，表情安详而单纯地看着外头的烈阳如火。 他身上的袍子印满细碎的叶影，彷佛一件清凉柔软的绿色斗篷，衬出他高高瘦瘦的身材。少年清俊的皮囊其实很出色，只是他有些驼背，黑发绿眸的色调纯粹而隐晦，几乎和身后的树影绿叶融为一体。 蕾苹丝想走开的，却逃不了对上那双平和纯然的绿眸。 少年原本在发呆，但一看到从小屋爬出来的少女，他眼睛微亮，缓缓从树影中走出来，纤长的身材曝露在阳光下，眸子翠亮，彷佛有一簇青苗悄悄发芽了。 虽然顾忌他姓坎特贝斯，但她厌恶的是他那个傲慢残忍的哥哥，所以基于同学，蕾苹丝还是跟他打了一声招呼。 “同学？你来交作业的？”蕾苹丝注意到他手上的是一株美丽正常的攀藤珠叶，似乎和自己一样，也是来补作业的。 “老师还在里面，快进去吧。”她说完就要走，背后的少年挣扎了一下，忍不住叫： “等、等等，蕾苹丝！” 蕾苹丝转过头，正好看到少年一下晒得像西红柿一样的脸蛋，他的浏海遮遮掩掩，碧眸若隐若现。 叫了对方的名子，跨出了最难的一步，他张了张口，却在少女回眸、露出柔软的脸颊的那刻，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他绷着一张脸，将手上的盆栽递给少女，两只瘦长手臂伸得笔直，大有一种对方不拿就不放下的架势。 “啊？”蕾苹丝睁大眼，心中已经隐约有答案，却又很快否认。她和塞隆根本不熟，他怎么可能知道自己药草学作业搞砸的事，她也只在大厅和瑟拉提过那一次而已。 不过少年的僵硬和沉默很快就让蕾苹丝分心了， 其实她一直很好奇，就当时的情况来看，同样姓坎特贝斯的兄弟性格却是天差地远，哥哥野蛮粗爆；弟弟软弱可欺。 另外那个叫皮可斯的金发蓝眸，五官粗犷，外表健壮，完全就是一个标准的格斗士；而这个叫塞隆的虽然也是长手长脚，但整个人很明显营养不良，手臂的骨头分外突出，眉眼也偏向女性脆弱的秀气。 两个坎特贝斯没有半点相像，要说他们是兄弟，如果不是蕾苹丝亲耳听到塞隆喊皮可斯哥哥，她绝对不会相信，塞隆也是坎特贝斯家族的一员。 蕾苹丝想了想，还是摇头准备离开。不管差多少，都姓坎特贝斯，她可没有忘记他最后还是拿起刀往魔族走去的画面，抹不掉，令魔害怕。 “阿呀！塞隆？” 帕洛奇教授不知何时从玻璃门下出来，他笑脸迎人，看着塞隆手上的盆栽道：“我記得你已经交作业了阿，怎么，你是打算拯救亲爱的那姆同学的期中成绩吗？” 塞隆垂睫，翠绿的眸子看向帕洛奇教授，帕洛奇教授从里头看出淡淡的感激。 矮人调调眼镜，打量了几眼那盆栽，叶片油亮翠绿，枝蔓扭曲的弧度也十分美妙，除了柳条编成的小栅栏外，还在附近种一些可爱的小蘑菇做装饰，简直是杰作。 “嘶—不是我说，塞隆，你这盆比你上一盆还要出色，你确定不调换一下吗？” 塞隆摇摇头，他在蕾苹丝看不到的方向转了一下盆栽，帕洛奇教授清楚看到盆栽一处的边缘已经写上一行端正的名子：蕾苹丝.那姆 现在学生怎么回事？怎么每个都热心别人的事胜过自己啊？ 帕洛奇教授觉得自己真的老了。 第二十一章 安格妮丝 就这样，蕾苹丝的期中药草学成绩有着落了。 “好好和塞隆道谢吧！真是个好孩子。”帕洛奇教授抱着那盆打理漂亮的盆栽进屋，留下一脸尴尬的蕾苹丝和绷着俊脸的塞隆。 “谢谢。”她有些局促：“谢谢你，塞隆。” 在对方说出自己的名子时，塞隆张大眼，深邃的碧眼瞬间转为一种纯净的亮瓷色，忽视对方已经初显挺拔的身高，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得到大人赞美的小男孩，微红的表情似乎有些受宠若惊。 “不、不客气，我才要谢谢你。”他干涩地吐出一句。 “谢谢你救了托利叶。”他知道是这个女孩阻止他犯下无法原谅的大错。 托利叶？那个魔族的名子？他们不是已经决裂了？ 蕾苹丝想到那件事还有些不舒服，她看了一眼少年，想起赛亚告诉过她，要窥探人类的最好方式就看他的眼睛。 於是她试图穿透对方乱糟糟的黑发，正视他的眼睛。 藏在乱乱翘翘的浏海下，一双翠绿色的眼睛清澈得像潭水，初显惊艳，少年和那个皮可斯真的不能相提并论，他气质干净、表情腼腆，看起来不过就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大男孩， 蕾苹丝眨眨眼，发现自己真的很难把他当成坎特贝斯的一员。 她不自觉道：“你真的想和魔族做朋友吗？” “是、托利叶是第一个愿意和我说话的……” 见少年表现得很无辜，蕾苹丝不禁蹙眉道：“那你就该知道对魔族来说角是很重要的，有些魔族甚至宁愿失去生命也不愿意放弃双角。” “是、是这样？”塞隆恍然大悟，不过很快又黯淡下来，对方已经把他当成怪物在防备了，又没有人愿意和他说话了，只有…… 他垂眸，偷偷瞧着女孩柔顺的斜浏海，浏海下是一双柔软的金色杏眸，她就站在自己前面，面颊柔软，气息轻柔，俏亭亭的，奇怪的即视感。 少年想到以前在街边流浪，路过的商店橱窗里总是摆着展示美丽服饰的小模特，隔着薄薄的玻璃，柔软的布料和芬芳的鲜花，那是自己这种人永远触碰不到的世界，不过也许现在……他可以尝试看看。。 “你没有其他室友吗？”蕾苹丝没注意到对方浏海下闪烁的绿瞳。 “有……但今年男新生太多了，宿舍有些紧，我是和其他高年级住的，课的时间不一样，平常没什么见面。”适当着说出自己窘境，逼着面前这个心善的姑娘不忍心放手，他很庆幸曾经有过的那些偷拐抢骗的经验。 “这样阿。”蕾苹丝挣扎了一下，按人类术语，她算是欠了对方“人情”对吧？安格妮丝说过，“人情”是一件要命的东西，最好别欠任何人类“人情”。 她对塞隆点点头，就像和一般同学说话般：“我很擅长古精灵语，如果你有什么相关的疑问……” 听出少女话中的鼓励，塞隆差点忘了呼吸，他紧绷的脸一松，碧眸弯弯，忍不住露出笑容：“我当时不在，所以错过了那次考试，听说妳是唯一拿到金叶，如果可以，以后就拜托妳了！” 说起那堂课，蕾苹丝面色微红，她用比较中性的回复道：“恩，那就之后课堂见吧。” 塞隆不禁松下肩膀，看着少女的背影，胸口像有小麻雀在乱叫乱跳。 不用再一个人了，真好。 到底还是在意坎特贝斯这个姓氏，蕾苹丝发现自己和对方说话始终觉得别扭。 回到宿舍，莫妮卡捧着一本几乎占了桌面全部的巨大书本，正在专心一致地翻阅着。 “如何？”蕾苹丝顿时将塞隆.坎特贝斯抛去脑后。 “恩，果然没错，剩下八个都不是龙族的宝物，不过还是很难确定是哪个，每一个都很珍贵，不过至少把范围缩至八个了，希望不会再有错了。” 莫妮卡将位子让给她，自己跑去旁边的沙发坐，双手捧着咖啡休息。 书脊用烫金大字写着：卡特纳特大陆传说，蕾苹丝接着莫妮卡看着那一页继续看下去。 莫妮卡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说出自己的见解道：“巨兽牙宝剑和银色冬神号可以排除掉了，那是人族的宝物，地龙族可没有那么白痴跑去跟诺雅国王自首。” 她致力于缩小范围：“我认为最可能的应该是魔族第一任王者伊凡姆斯一世的铠甲和头盔，想想把魔族东西占为己有的下场……也怪不得洞窟地龙族族长要把苦水往肚子吞了。” 这，不可能的。 蕾苹丝低头干瞪着书页，不知道怎么告诉莫妮卡，那件已灭绝巨蝎蝎壳铠甲和她曾曾曾祖父的角盔此刻都好好穿在她父亲的身上，并且在之后还会传给她的弟弟戴门。 她继续低头翻页，除却学校和魔族保存的，剩下的就是古精灵的智慧之树、坎特贝斯的巨兽牙宝剑、海盗古多的银色冬神号、和藏在未知密境的生死双子泉。 “智慧之树…….”蕾苹丝指着上面的文字，正想说什么，莫妮卡迫不及待抢声解释： “那树也很特别，一次就结出三个秘宝，传说是古精灵用世界之树落下的树枝培育而成的，树干分别可结出三颗智慧果实，分别是预言之果、慈悲之果、天赋之果，无论是吃哪个果实都会带来独一无二的智慧，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就是这个！！” 见蕾苹丝表情确定，莫妮卡挑眉质疑：“等等，那棵树可是好端端种在海妖看守的小岛上，如果地龙族真的把树挖走了，海妖早就叫一堆精灵过去开战了！” 蕾苹丝却是摇摇头，打断莫妮卡的话。 她表情凝重，清丽的眉眼好似结了霜：“但果实可以摘下来！而且书本的作者是人类，智慧之果只是人类的说法，用古妖精语应该要叫……” 她指着那段拙劣的仿古妖精语字迹，同时口中伴随着飞扬轻舞的字母： “agnes。” 她轻声念道：“安格妮丝，纯洁而神圣，古精灵认为那是神之树。” 莫妮卡静默了一会，好一会才缓缓道：“等她回来，问她是谁替她取名吧。” *********************************************************** 关于智慧之树，后来蕾苹丝和莫妮卡又查了许多资料。 智慧之树曾是古精灵的神之树，传说一共可以结出三种果实，分别是预言之果、慈悲之果、天赋之果，各自为十二秘宝之一，用途如其名。 在远古时代，预言之果交由精灵祭司服用，使其能预知危险、警告君王；仁慈之果交由精灵君王食用，使其心胸宽大，眼界放远，善待精灵子民；天赋之果给予最弱小的精灵食用，愿神之树眷顾弱者，给予其独特的天赋和智慧。 只是这些听着很酷炫的传说都没什么帮助，她们甚至去问了欧琳那些海妖同学。 欧琳不以为然，她不相信什么十二秘宝，觉得那只是传说的穿凿附会，更没有什么鬼智慧之树。 倒是她的妹妹葆拉曾经有听母亲说过，智慧之树被栽种在远离所有大陆的大海中心，四周由最年老的鱼人驱使海怪看守，确保智慧之树的位置不会被泄漏出去。 “上头有结果吗？”莫妮卡拿着书本，假装好奇问。 葆拉耸耸肩：“是听说几千年才结一次，应该有结过一次吧？不然你说的智慧果实怎么出现在书里？” 在两人为这个重大突破兴奋得难以镇定的同时，寒假也正式结束，学校的大门迎来那些从南方回来的学生，抱着书本的教师和拖着行李的学生再度挤满了走廊。 先回来的是瑟拉，令人惊喜的是她的徽章已经变成红色了。 她说她自己也吓了一跳，好像是在回家时后发生的，她尽情地用翅膀在山林飞了许久，某天睡在星空下，一起来胸口就多了一朵鲜红美丽的玫瑰。 “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瑟拉高兴地不行，一直爱惜地摸着胸章，蕾苹丝和莫妮卡，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让她静下来听她们说话 “什么？！”瑟拉听了她们得出的结论，看了那页智慧之树的介绍，也不敢置信，毕竟其中的弯弯曲曲实在折人，而且莫妮卡她们的说法大多偏向猜测，虽然大致能符合事实，但却没有直接的证据，一次就戳出真相。 “等等，”瑟拉示意她们等一下，她决定用自己把这段时间的事情整理一遍。 “一开始丹妮娜发现安格妮丝来自曾经偷窃地龙宝藏的海盗村，但她的族龙都不肯透露宝藏内容，你们觉得实在很可疑，所以推测那个失窃的宝藏本来就不属于地龙，更可能也是他们偷来的？” 蕾苹丝和莫妮卡点头如捣蒜。 “于是妳们决定把重点放在宝藏的内容上，搜查所有書本，最后得出宝藏很可能是十二秘宝之一，因为众所皆知龙族只拥有两个秘宝，如果拥有第三个，就会被人知道是偷来的，所以你们认为宝藏就是十二秘宝之一！” 蕾苹丝和莫妮卡继续点头如捣蒜。 “然后你们搜查了十二秘宝的内容，去除学校收藏的四个秘宝，又去掉魔族、人族的秘宝，最后剩下精灵的秘宝：智慧之树的三个果实，而蕾苹丝你用古精灵语翻译，发现智慧之树在精灵语中叫做安格妮丝！！” 蕾苹丝点头如捣蒜，莫妮卡扭到脖子了，去旁边扶墙壁喘口气。 “我的老天！”瑟拉往沙发一躺，表情比刚到达宿舍时还要疲惫。 她用平常看古龙语课本的目光看着两人，不解道：“我和安格妮丝才出去多久？妳们就得出了那么多东西？还是平常其实是我们在拖累你们的脚步阿？” “不是的！”蕾苹丝安抚躁动的瑟拉：“是现在所有线索都指回安格妮丝！不管我们怎么绕，所有线索都在她身上，我们要等她回来……” 旁边回来的莫妮卡继续点头如捣蒜。 瑟拉却打住蕾苹丝的话，她如鹰隼地双眸突然瞪着门口，蕾苹丝和莫妮卡也注意到，三人纷纷盯着门口。 “我回来了！！” 门用力打开，金发女孩穿着精致的马甲皮衣，下身一双刺绣马靴，金属扣环的腰带上别着一把纹路细致的剑。 她坏坏笑着，故意靠在门口摆了一个斜靠的姿势，似乎有意要扳回在开学初期在室友前的狼狈模样。 “还带了纪念品和礼物喔！” 她说完，却见室友们没有预期的笑容和热情，而是纷纷面色凝重地看着她。 第二十二章 狄波 安格妮丝还搞不清楚状况，就被她的三个室友一把架住，整个人被往沙发一扔。 然后她朝思暮想的三个亲爱室友就围着她，面色凝重，彷佛准备要将她下狱审问一样。 “坦白从宽！”安格妮丝举起手，抢先投降。 蕾苹丝比另外两人先恢复理智，赶忙示意其他两人坐下，不过大家还是围着安格妮丝。 “大家先喝一杯茶吧！”蕾苹丝拿了四个杯子，用金汤匙往里面注入了香喷喷的鲜奶茶，每人一杯，鲜奶暖胃，茶香醒脑，方便之后好说话。 安格妮丝战战兢兢地接过杯子，喝了一口，赶路过来的疲惫微微消散，抬头，三个室友的脸色也慢慢恢复如常。 “莫妮卡扑我就算了，瑟拉和蕾苹丝是因为我打扮得像海盗，所以丧心病狂要把我捉了吗？”安格妮丝很委屈。 蕾苹丝想到方才的事，也抚了抚脸颊，不太好意思。其实方才的情形就像大家喊饿要吃火鸡，一只香喷喷的火鸡就自己敲门跑进来了。 “安格妮丝，我们知道宝藏是什么了。” 安格妮丝：“？” 莫妮卡出声提醒：“妳在地精语笔记后面一直在查的。” “喔！”安格妮丝指着莫妮卡，嘴巴张成鸡蛋型，一副不敢置信被背叛的模样。 瑟拉翻白眼：“妳到底想不想知道阿？” “想！” 于是安格妮丝抱着一杯奶茶，像小朋友听故事般，认真听着三人你一句我一句说明事情头尾。 “………安格妮丝？在古精灵语中指的是那颗智慧之树”安格妮丝念了一遍自己的名子。 “恩！”三人异口同声。 蕾苹丝追问：“安格妮丝，妳知道妳的名子是谁取的吗？” 安格妮丝正小心吸着奶茶，似乎想让自己冷静，听到蕾苹丝的话，她差点被呛到：“咳！我是被我姑姑养大的，姑姑说我的名字是爸爸取的。” “冒昧问一下，妳爸妈……” 安格妮丝耸耸肩：“他们在我出生时就过世了，我姑姑说我爸是出海捕鱼失踪的，我妈妈在怀我时就生了很严重的病，在我爸失踪、我出生没多久就跟着过世了，两个我都没印象。” “妳爸爸的名子？” “逊卡.狄波。” 莫妮卡突然出声问“也姓狄波阿，你们村庄是什么时候开始姓狄波的？” “恩……我不确定，起码从我出生就是了，你们能相信我之前都以为杰夫狄波是几百年前的古人吗？他们表现得样子就好像他是海上传说、海神之子……” “十三年，”莫妮卡摸了摸下巴，粉色的瞳目直直盯着安格妮丝，目光锐利像在观察蚂蚁爬行的痕迹：“杰夫狄波在十三年前被处死，安格妮丝，妳今年十三岁，妳出生之时，他刚好被处死，妳父亲也失踪了，然后你们村庄的人通通改姓狄波，妳不觉得很凑巧吗？” 安格妮丝没说话，只是不安地抿了抿唇。 “之前吾就觉得不对了，狄波这个姓氏在诺雅王国和地龙族里都臭成什么样了，就算是丹妮娜一个新生龙族也对狄波这两个字很感冒，为什么道尔村庄的人要全部改姓狄波呢？与其说是怀念，倒不如像为了掩人耳目吧。” 安格妮丝抬头看莫妮卡，目光微闪，表情有些动摇。 “人族有户籍制度，你们又是王国内恶名昭彰的海盗村，众目睽睽下，姓氏恐怕没办法那么容易就凭空捏造，这是唯一的办法让他们掩护住一个真正姓狄波的人，还是用所谓崇拜的愚蠢借口，很少会有人怀疑。” 莫妮卡点点头，一边对自己的理论深感满意，一边又似乎有些佩服道尔村那些人。 安格妮丝张大嘴，却沉默着。 这次倒是换瑟拉一头雾水：“？” 莫妮卡最受不了有人摆出蠢蠢的表情，于是转头没好气对她道：“我的意思是安格妮丝很可能是海盗王杰夫的遗腹女！” “哎哎哎！！！” 这句话无疑在宿舍中投下一枚震撼弹，激起的波滔骇浪无声席卷在四人之间，就连空气也变得沉甸甸的，莫名让人喘不过气 “当然，一切只是推测，我们没有直接证据，只有名子和时间的巧合。” 蕾苹丝出声了，秀丽的面容始终没有流露出太多情绪，每当在众人陷入混乱迷茫时，她总是第一个清醒、第一个喊冷静的人。 三人像找到主心骨一样，纷纷转身望向她。 蕾苹丝金眸安抚地看着安格妮丝，声音平和道：“安格妮丝，这不是什么可怕的事，首先我们几乎可以确定宝藏不是属于龙族的，妳不用再对丹妮娜感到愧疚了。虽然对丹妮娜不好解释，但起码妳进入锻造士学院后，看到她不会感到难受了，对吧？” 安格妮丝愣了一下，苍白的脸稍微恢复血色，她缓缓点点头。 “再来就是安格妮丝你自己的私事了。”蕾苹丝垂眸，静默了一会，似乎是想让安格妮丝准备一下再接受。 “妳想知道妳父亲是谁吗？” 安格妮丝罕见安静了，她盯着奶茶杯，舌头紧张地舔了一下嘴唇：“要怎么知道？他都过世了…….” “有的。”蕾苹丝肯定，莫妮卡和瑟拉也好奇地看着她。 “叶脉之书，十二秘宝之首，现在就收藏在翡翠术士学院。” “那是什么？”瑟拉和安格妮丝异口同声，只有莫妮卡眼睛发亮，对蕾苹丝露出赞许的微笑。 “那是用世界之树的汁液画出的生命祖谱，它收纳了所有种族和生命的血缘关系图，甚至还证明了人类和精灵有共同祖先，古精灵和兽族诞生了类兽族精灵和魔族……….” 类兽族精灵？瑟拉不安地动了动脚(鹰爪) “所以，我也能找到自己的祖先…….我的爸爸？”安格妮丝惊讶地从杯子后抬起头。 “恩，不过那是学校的秘宝，叶脉之书和贝德咒语大全一起放在图书馆最底下的地窖，凡是要去地窖借书的都需要一定资格认证。” “什么资格？！”安格妮丝和瑟拉挤上来，安格妮丝还看了一眼瑟拉，不懂她为什么跟着自己一样激动。 “首先，你必须是二年级生以上，再来，你必须缴交四枚金叶子才能进去地窖，而且只能借一本书出来，一但借错可没有中途换书的道理。”莫妮卡举着手指，小脸严肃。 “二年级……岂不是要等半年以后，还要四枚金叶，都是毕业要求的一半了。”安格妮丝肩膀一松，垂头丧气。 “噗！妳以为是妳自己出阿！”瑟拉将随身携带的小皮囊丢到桌上，莫妮卡和蕾苹丝也不禁相视一笑，她们各自拿出自己的金叶子，蕾苹丝将两枚金叶放进瑟拉的小皮囊里。 “这里有三枚了。”蕾苹丝将皮囊递给安格妮丝，微笑道：“等暑假一到，你把自己的那一枚也放进去，把书借出来，我们一起看。” 安格妮丝说不出话来，她慌忙用杯子遮脸，却遮不住她沙哑的呼吸声。 “金叶子真的放我这？”她还是不敢置信。 莫妮卡无所谓道：“吾如此优秀，小小金叶以后多的是。” 安格妮丝忍不住破涕为笑，她拿下装饰的配剑，将小皮囊挂在自己腰带上，突然她眼睛一亮，放下杯子，猛然从沙发跳起。 “都忘了！我给你们准备了礼物！” 说着，她从大门口推来一个大箱子。 莫妮卡第一个拿到，只是她看着手上那块再寻常不过的木板，忍不住用犬牙磨了摸下齿。 安格妮丝看她目露凶光，才赶忙解释道：“莫妮卡，这是从海外来的高级香木，可贵着！我也才得来这一小片的，妳闻闻看，拿去放在棺材里头，自然生香呢！” 莫妮卡拿起来嗅了嗅，眉头果然满意地放松。 “瑟拉，妳要的海盗帽！” 瑟拉接过一顶黑色帆船造型的帽子，立刻把它戴上，表情是对新奇的喜爱。 “蕾苹丝，我给妳带了一件很漂亮的马甲小礼服喔！妳腰真的很瘦！穿起来一定美得冒泡！” 蕾苹丝接过了一件束腰束袖的长裙，她从没有看过一个如此奇特的衣服：上半身紧绷显出腰身、下半身却柔软垂地，不过深色系的布料让蕾苹丝还挺满意的，便高兴地收下了。 “跟我这件有点像，不过妳底下是裙子，跳起舞来一定把那些精灵比死！”安格妮丝由衷赞美，蕾苹丝一直是她们之中最漂亮的。 分散完礼物，安格妮丝松了一口气，她摸了摸腰间的皮囊，抬头看着室友们正在翻弄她们的礼物，不禁开心一笑。 “阿！回宿舍了！感觉真好。”说完，她往后一倒，瘫在沙发上，没多久就呼呼大睡。 第二十三章 公主的预言 轰隆！一阵惊雷滑过耳边，玛丽安娜被吓得从床上猛然坐起。 她满头大汗，一头长发湿黏在两颊，颈下的肌肤和睡衣全部被汗水打湿。玛丽安娜摀着胸口，还心有余悸，她感觉自己像是刚从惊涛骇浪中被打捞上岸，事实上，她在梦中也的确如此。 玛丽安娜从小就展现非凡的才能，到了翡翠术士学院更是发光发热，只是很少人知道，诺雅公主最厉害并不是她十项全能的才华，而是她独一无二的天赋—预言。 没错，很少人知道，那两个足以撼动世界的预言是来自当时不过八岁的诺雅小公主口中，而玛丽安娜也是从那时起被赋予引导人族的重责大任。 她的父王给她接受最好的教育，让她练习完美礼仪、训练优雅出众的品味、培养独特迷人的气质，待一切就绪后，才将她送进翡翠术士学院，等待与勇者相遇，阻止他可能会遭遇的灾难，也就是遇见那颗“宝石”。 而玛丽安娜也靠着自己的天赋，融入人群、表现出色、得到师长喜爱，而每当有危机出现时，她的预言天赋也能实时提醒她，大部分透过梦境的方式呈现，偶而才会有具体的诗词闪过。 此刻的玛丽安娜刚从梦中惊醒，她坐在床上，慢慢冷却情绪，方便脑袋回忆梦里的内容。 玛丽安娜闭上眼，感觉到肌肤留下的阵阵冷汗，她想起来了！ 她被困在大海里！她快被溺死了！灰蓝色大海与狂爆的乌云混浊在一起，她被巨浪带着起起伏伏，一下被推至接近乌云，一下又被打入幽黑的漩涡。 有人……有人在那里！那是一个女人，一头灿烂金发是灰暗的天际中唯一的光线，女人坐在一艘稳固的小船上，旁边似乎还有人陪伴…… 守在女人身旁的男人在里头敲敲打打，将最后一块木板拼上，她的船如此安全舒适，玛丽安娜带着强烈的生存渴望，朝她的方向伸出手……. “放心，等我拿到那棵树的果实，妳和孩子都会没事……我的.....她会像那棵树一样成长茁壮…..” “你怎么能相信国王？他是什么德性你做为子民不清楚吗？” “亲爱的，如果他是个好国王，那他又怎么可能会和我打交道，放心，我有计划，他会信守承诺的，我保证。” 然后男人转头，大大的黑色帆船帽遮住了他的半张脸，只有一张嘴巴开开阖阖，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不管显然他并没有看到玛丽安娜。 玛丽安娜惊疑不定，她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能试着对那人大吼，可是对方无动于衷，小船慢慢驶离。 玛丽安娜心中充满悲愤和无奈，最后只能任凭冰冷的海浪掐住自己脖子，将她往漩涡黑暗的中心带下。 回忆完梦境，玛丽安娜反倒松了一口气，最怕的就是忘了，白费了不落之神对她的疼爱。 她匆忙起身，套了一件丝绸睡袍，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拿了羊皮纸和羽毛笔就开始书写。 她打算将梦境的内容一字不漏地写下来，然后寄给她远在诺雅的父王，让他请专们的研究团队替她解析梦境。毕竟此时她的心思都花在皮可斯身上，再过不久就要举办高年级的术院成果竞赛了，她实在没空花时间搞这些。 其实学校是不允许寄信的，翡翠术士学院做为卡特纳特大陆的一栋坚固宝库，东西一向是只许进不许出的，更不用说玛丽安娜打算寄信给她的国王老爸，谁知道她会不会是打探到什么学校的密道，要给人族的联合军队做通报。 总之，玛丽安娜的行为已经严重触犯到校规了，她也心知肚明，只是此时不容得她做乖乖学生，她打算发挥一下人族的冒险精神。 “玛丽安娜？妳还没睡？”玛丽安娜的两个室友一前一后走进来，玛丽安娜正好将信封藏在内袍里，身上只披着一件孔雀色斗篷就要出门。 “你们去哪了？那么晚！”玛丽安娜没好气反问她们。 两人耸耸肩，其中一个是玛丽安娜的前侍女，菲拉，也是出身诺雅王国的贵族， 她乖乖回应：“照你说的，去注意一下那个叫艾米莉丝的二年级生了！” 两个人都是玛丽安娜熟识的贵族女儿，当初玛丽安娜动用不少关系，甚至连预言能力都用上，好不容易才把两个小跟班排在和自己同个宿舍。 玛丽安娜一听，这才恢复好脸色：“原来如此，那如何了？” “她正在和其他女生打牌聊天，没和其他男生有互动。” 玛丽安娜皱眉：“打牌？这是违禁品吧！” “阿……现在寒假，应该还好，她们拿金叶子打赌注，挺好玩的。” 玛丽安娜摀头，打从内心对这两个蠢蛋失望透顶，她厉声道：“还好？她们在赌博啊！！甚至拿金叶子当赌注！天知道被教授知道的下场！你们竟然只觉得好玩！” 两人面面相觑，玛丽安娜也不指望她们能明白自己的苦心，只是用力叹气，随便下了指令道：“算了！你们拿着我的级长徽章，去查缉她们，金叶子通通没收，等我禀报塔长！” “金叶子都没收阿，会不会太严重了？” 玛丽安娜闭眼，双手止不住颤抖，怒不可遏道：“金叶子是什么？是师长给予优秀学生的鼓励，是一个学生的成绩品德！我不指望你们只装有衣服和点心的脑袋能理解它的伟大和意义，但请不要说出如此愚蠢的话，这样只会折辱这所学校和妳们的徽章。” “触犯校规，就要接受处罚！”玛丽安娜袍子一甩，就匆匆离开宿舍。 触犯校规可以是一种冒险、英勇的行为，但那些愚蠢的女生却是为了自己的私欲、丑态毕露，实在可恶！ 经过那次的小组讨论，安格妮丝也暂时将心事放下。 蕾苹丝见室友们都到齐了，离假期还剩不到一个礼拜，大家决定好好享受四人难得团聚的悠闲时光。 此时已经初春了，树梢融雪未消，但大地已经稍显鲜绿的一面，更让蕾苹丝高兴的是，临南塔最近的小湖泊已经开始破冰了。 莫妮卡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学校的湖泊河水沉有历任学生不小心掉下的宝物，于是兴致匆匆拉着三人要去钓宝。 安格妮丝拿出家乡带回了四枝叫“钓竿”的用具，蕾苹丝没见过，倒是瑟拉和莫妮卡都用得很熟练。 虽然安格妮丝在钓竿勾勾上做了一些改良，加了一些磁铁，但钓了半天，倒是只有初学者蕾苹丝钓起了五、六只活跳跳的鱼。 “这就是所谓的新手运气吧？”瑟拉很忧伤，她可是族里公认的捕鱼高手阿！ 不过忧伤归忧伤，她熟练地拿出小刀给鱼削麟；安格妮丝架起生火的木架；蕾苹丝好奇地帮忙用魔法升火，大家就地野炊。 从来只在餐桌和餐巾上吃饭的莫妮卡表示：说好的钓宝呢？_(:3」∠)_ 鱼没多久就烤香了，四人还来不及享用，在寒冬过后蠢蠢欲动的却不是只有她们。 欧琳她们一向是万人迷，所以不一会也带着一群人过来凑热闹。被鱼香一吸引，一群人吞吞口水，结果不知道是谁带了金汤匙，变出一盘盘烤肉的食材，全体新生一起就地野炊。 莫妮卡：原来是我落在时代后面了？！Σ(っ°Д°;)っ 她赶忙拿起钓竿，帮大家多钓几只鱼。 蕾苹丝玩得很开心，她不禁开怀大笑，天知道这段期间她一直在忙调查丹妮娜的事，都忘了好好享受假日了。 特别是看莫妮卡和瑟拉正在比赛钓鱼，旁边人在加油鼓噪，安格妮丝忙着架更多的营火，旁边有龙族学生帮她生火，一口气吐过去，就升起鲜艳的火焰。 欧琳和她的人鱼姐妹拉了一台推车，上面是装满各种鱼类、虾类的丰美水族箱，欧琳很大方地表示从家乡带来的特产，宿舍摆了好几箱当装饰，干脆拉一箱来贡献同学。 一簇簇小火堆升起，学生围绕在火堆旁，有些精灵族的学生玩嗨了，忍不住脱了鞋子，踩在草皮上打拍子唱起歌来。 蕾苹丝吃撑了，她坐在草皮上休息，一边听着精灵唱歌，一边打了个小小呵欠。 擦了擦眼角的泪，突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高瘦的男孩弯着腰，背部微湿，正站在一簇偏远的火堆帮忙烧烤。 他很认真给鱼抹酱、翻弄，没多久就烤出一盘盘鲜香的烤鱼，这解释了莫妮卡和瑟拉钓上来的鱼为什么几分钟后就可以上桌的原因。 蕾苹丝盯着他的背影，有些出神，但突然见一群长角的魔族学生嬉嬉闹闹经过他，不知是谁不小心打翻了烤盘，好几条鱼掉在地上，似乎还有零星火花不小心溅到他来不及缩回的手背。 “塞隆！” 塞隆听到她的声音，背部明显一僵。然后见他放下刷子，慢慢转身。 少年亦如印象中的纤瘦胆小，看到人就习惯用黑色的刺长浏海档脸，偏偏浏海下一双罕见的鲜绿色眼睛是他全身上下最出采的地方，所以一档住，他就完全消失在人群之中，毫不起眼。 蕾苹丝看了看那群离开的学生，又看了看对方，他没什么表情，不过蕾苹丝却在那堆魔族里看到了当初和塞隆站在一起的托利叶，他回头看了好几眼，似乎是在确定烤盘被打翻了。 小勇者被排挤了呢……. 第二十四章 不合格的坎特贝斯 蕾苹丝借给塞隆手帕，让他能就湖畔清洗伤口 “你应该先跟同族做朋友。”蕾苹丝真心建议，她看着不远处，一群人族学生在踢足球。 虽然学校的校旨摆在那，但学校诞生的背景本来就是因为水火不容的某两族，对方既然以坎特贝斯的身分入学，那就不要老是往魔族那边凑近阿，何况现在假名多方便，特别是对贵族和皇室。 塞隆垂眸，连看都不看，显然远处那些喧闹欢腾声根本打动不了他。 黑发间透着一点碧绿，似乎是在偏眼看蕾苹丝，他犹豫低声道：“坎特贝斯，他们不喜欢这个姓氏，说出来会被笑、被打。” 蕾苹丝没说话，少年瘦弱无力的外表的确无法承受这个姓氏的重量。 她皱眉道：“你们……不是很尊敬勇者吗？” 塞隆摇摇头，倒是把浏海拨到一边，露出半只水绿的翠眸：“坎特贝斯爵士有十七个儿子，但只有皮可斯才是坎特贝斯夫人唯一的儿子……” 如果不是他有那么一点天赋，被翡翠术士学院寄信认可，他现在应该还在下人房吃着硬面包吧？那面蕾苹丝看不见的左脸忍不住勾起讽刺的微笑，但右臉依然是黯淡一片。 “他们告诉我，我母亲是被魔族杀害的，要我拿起剑做个坎特贝斯。” “可是，那种必须拿着武器，伤害别人的感觉……”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病态白的肌肤下是突出的骨头，瘦弱得一点美感都没有。 “我不想再体会了。”男孩似乎终于从梦里醒过来，心甘情愿做一个凡夫俗子。 “所以，如果我当时没出现，你会动手吗？”蕾苹丝忍不住问，一种古怪的感觉在内心膨胀。 塞隆一愣，最后还是诚实地摇摇头道：“不知道。” 蕾苹丝静声，她始终离对方有一段距离。 看着少年默默清洗伤口，不知道为什么，她竟是想起了远在魔境的戴门 她发现自己面对塞隆时的复杂情绪，不是只有因为坎特贝斯的尴尬感，更多的还是一种古怪的熟悉感。 塞隆，很像戴门。 一样瘦弱的少年，一样背负着沉重的姓氏，一样和族群格格不入。 第一眼看到塞隆，蕾苹丝彷佛回到她第一次与戴门见面。 他瘦巴巴的、浑身灰蒙蒙的，像一只脏兮兮的小老鼠，头上的角虽然没断，但却有不少磨损。他穿着一片大破布遮住他的全身，但当蕾苹丝靠近时，却能清楚感觉到他的紧绷和退缩。 带他过来的魔仆浑身上下都是不少抓伤，攻击似乎是这个流浪在外的男孩唯一本能，他不信任所有接近他的活物，而在之后，他甚至好几次都试图想要杀害他的父亲，魔族的王。 蕾苹丝隔着袖子，下意识按住当初被对方抓伤留下的浅浅伤疤的位置。 不过塞隆和戴门还是有一点不同的，也是最好的，那就是对方根本不是做强者的料。 “不做勇者，你要做什么？”蕾苹丝不自觉问出来。 塞隆身体一僵，他转头看向女孩，那道碍眼的浏海又遮住了他的眼睛，蕾苹丝皱眉，忍不住伸手拨开。 就像是推开一道细碎的垂帘，无伤大雅，却让藏在里头的翠绿宝石无法再拒人于千里之外，只能乖乖将女孩柔美的身影清晰倒印在绿色的湖底，同时压入心底，不着痕迹地拓印收藏起来。 “真漂亮…..”蕾苹丝不禁出声，但很快又懊恼地摸了摸眉头，她这是被龙族的同学感染了吧？ 塞隆眨了眨睫毛，每一次羽睫的搧动都更显得碧绿幽幽，像是沉淀了颜色更深的山河。 蕾苹丝欣赏着那对罕见的美丽绿眸，又重复上一句问题：“所以，你想做什么？” 轻柔的气息突然凑近，塞隆只觉得两颊烫得不舒服，额头可能也被窜上的热度影响。 他一眼都不敢眨，只能承受着那陌生的热度，有些懵懵懂懂道：“做、做一个……漂亮的人？” “嗯？” 塞隆猛然惊醒，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一个蠢答案，赶忙补救：“呃….不知道！”但随后又后悔了，对方给了他除了古精灵语课外说话的机会，他就这样白白浪费了？ 蕾苹丝不介意：“我是说四个术院，你想去哪一个？” “没有特别喜欢的，”塞隆垂睫，摇摇头，突然反问：“蕾苹丝，觉得呢？” “阿？坐下聊吧。”蕾苹丝耸耸肩，拉起白袍，往草皮一坐。 她知道自己这样有些多管闲事，但她实在不想看到对方再度出现那种表情—那种任意决定践踏别人生死的麻木—那种已经占据她弟弟眼底的颜色 站在她身旁的塞隆愣在原地，直到少女仰头对他微笑，才慢慢尊下身。 只是他动作拘谨，柔软的草皮并没有让他感到舒适，特别是身旁的视线投射过来，他下意识抓紧草皮。 蕾苹丝打量了一下少年，试探问：“你的徽章还没变色吗？” 塞隆摇摇头。 蕾苹丝看着少年不自信的驼背，耐心引导他：“塞隆想做锻造士吗？” 塞隆摇头：“我不喜欢火。” 蕾苹丝又换了一个：“魔法师？你喜欢凯尔教授吗？” 塞隆摇头：“不熟，我不擅长背魔咒。” 蕾苹丝又换了一个：“那，格斗士？” 塞隆摇头：“我哥在那，我活不了多久的。” 蕾苹丝忍不住放松道：“那就只有药草师了。” 塞隆下意识要摇头，却在看到少女胸前的徽章时，即使把头扭回来，若无其事点头道：“我也觉得只有那个适合我。” 蕾苹丝：“………” 不过她很快舒展眉目：“别急，还有半年，这半年你可以好好想想看。” 塞隆突然问：“如果我真的什么都不想学呢？” 蕾苹丝愣一下，但很快道：“那……就什么都学吧！” “啊？” “停止下来绝对没有结果，所以就要继续学习，直到找到目标为止。” 她理所当然指了指他胸前的徽章：“所以你才来这里不是吗？来学校。” 他低头，丝绒黑夜衬托下，金色的玫瑰静静滑过一道内敛永恒的光泽。 “………好。” 他伸手，轻轻碰触玫瑰的每一片花瓣，像是在抚过少女脆弱的唇瓣。 “我什么都会学，直到我找到为止。” 他抬头，蕾苹丝迎上一张温文羞赧的笑脸。 对方笑容是真心的，泛着热度的，蕾苹丝眨眨眼，突然觉得眼睛有点热，这男孩没有一处不像她弟弟，不过他比戴门幸运，他不需要承担太多，他还来得及走其他的路。 最后一夜的假日，在男男女女的欢笑声中，与鲜橘的火焰一起化为烟缕，丝丝蒸腾，最后没入黑夜，消失地悄然无声。 隔日，蕾苹丝起来时，竟不怎么记得昨日的事。 假期正式结束，学校的走廊和大厅再度熙熙攘攘，学生拿着课本，像无头苍蝇四处找教室的身影也到度都是。 冬眠两个月的学校像是伸懒腰、突然醒了，等蕾苹丝注意到的时候，宿舍的树灯已经恢复成温暖的春日朝阳，光躺在地上就让人忍不住温暖地叹出一口气。 “唉！你们两个怎么回事阿？” 刚从东塔上完龙语课，安格妮丝和瑟拉都不敢置信，莫妮卡和蕾苹丝因为报告表现出色，各获得一枚银叶子，虽然三枚银叶才能换一片金叶，但也是相当不错的奖励。 安格妮丝拦在莫妮卡前面，一副深受背叛道：“蕾苹丝就算了，尤其是你！你的龙语怎么变得那么好？我记得妳说过宁愿喝猪血也不要看龙语阿！” 莫妮卡翻白眼：“你宁愿吾愿意阿？还有，吾本来就很优秀，你对吾的成绩有什么意见？” 安格妮丝瞇眼，这家伙，一点都不学学蕾频丝谦逊温和，不知财不露白的道理。 “蕾苹丝。” 安格妮丝和莫妮卡还忙着斗嘴，瑟拉正看热闹，蕾苹丝回头，黑发纤瘦的少年正对她微笑，她忍不住停下脚步。 她挺高兴看到塞隆，阔别一个礼拜，他看起来健康不少，起码没像之前那样瘦得像骨架；而他也把原本凌乱浏海梳顺在一旁，露出宽阔干净的额头和漂亮的绿眼睛。 他习惯先拿学业当谈话的借口：“我坐后面，你报告得很好，我都看到了，妳是怎么念龙语的？” 蕾苹丝有些坏心眼道：“恩……当然是用功阿，我看完了一整本龙族传说史，你可以去图书馆借，充满很……丰富的知识。” “好！”塞隆决定待会就去图书馆。 “对了，一会是什么课？”蕾苹丝突然发现自己被室友丢包，有些手足无措。 她方向感不太好，这里的教室又变来变去，没人带她绝对是会走丢的。 塞隆绿眸微闪，像猫咪注意到了身后摆动的尾巴，他不着痕迹带着蕾苹丝走：“没关系，我记着，是这边。” 第25章 戴门番外 黑暗是此时眼前唯一的色彩。 漫无边际的，他没办法动弹，压迫在他身上的是人族不落之神的十二道光辉封印。 十二道银箭狠狠刺穿他的四肢、双目、脖子、脚后跟、嘴巴、耳朵，所有他可以催动、接受魔力的感官通通被残忍封印住。 另外，为预防他使用蛮力破坏阵印，符印描出的荆棘金勾倒刺他的皮肉和骨头，将他牢固扣在封阵上。 他就像一只待宰的鱼，被人炫耀般地在砧板上任意展示。 至于罪魁祸首麻，就是那个自称是自己父亲的男人了。 戴门有些后悔，他应该早点杀掉对方的，如果早点杀掉他，姊姊也不会被送出去了，而他就早早坐上了王位，可以理所当然独占姐姐一辈子。 就算姐姐不同意也没关系，他是王，他想做什么都行，他们将自己从垃圾窟那边带回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嘛？ 只是现在，他什么都没办法做，他眼睛被暂时刺瞎，耳朵也听不见，更不用说嘴巴，一箭封喉，他上次听到自己的声音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他没有发疯，这不过是他黑暗生命中的另一段无聊沉默的小插曲，他适应得很好，他甚至可以花时间好好去想想出去后的打算。 使用人族的十二道光辉封印毕定会有所反噬，只要等到奥汀一虚弱，他就能一口气冲出去杀了他，夺取王位，然后……是姐姐，喔，对了，他一定要把那座该死的学校彻底铲平。 不过，漫无边际的黑暗实在很无聊，戴门索性封闭了自己的意识，强迫自己陷入沉睡，其实就是将自己投掷在过去的记忆，免得他无聊到发疯。 在回到魔宫前他就像一只动物，撕咬和啃食，同样很无聊，所以戴门还是最喜欢将自己放在有蕾苹丝的那段，亚麻色编织出的一段柔软芬芳的记忆。 一开始被作为魔王继任者接回魔宫，戴门觉得没什么不同，他依旧必须挣扎地活下去，在奥汀的漠视下，他很快就感觉到那些魔仆和贵族对自己的鄙夷和觊觎。 在听到他的“父亲”还有一个女儿、他有一个长姐时，戴门是感到威吓的，他几乎下意识就将蕾苹丝这个名字列为头号大敌，一个是备受魔王宠爱的纯血长公主和一个不知从哪来的混血小杂种，谁都知道该选哪一个。 戴门想:他一定要快点杀掉蕾苹丝。在见到对方之前，他深信不移。 于是他被魔仆粗鲁地带到了公主的花园，那些植物奇形怪状，有些甚至就像动物一样发出嘶嘶的尖叫，他想，那公主一定很可怕、残忍、丑陋…… 然后，就见一位浅发可人的少女拨开一片小舟大的芭蕉叶走了出来。 她长发柔软，垂落在肩上，彷佛编织完美的头巾，两边螺旋小角一点也不可怕，就如同她露出的白嫩耳朵小巧可爱，少女蜜色的眼睛也同样柔软，像是从树稍滴落的蜂蜜，戴门下意识舔舔嘴。 她是公主的女仆吧？他歪了歪头，少女注意到他的目光，眨眼对他微笑，再怎么冷酷的嘴角也会因此融化。 “你就是戴门吧？”她声音很好听，彷佛刚从水里探出头高歌的鸟颈。 戴门点点头，他想，等他杀了公主，他一定要把这个女仆夺过来，让她每天都用那样的声音和微笑陪伴在自己身边。 “公主殿下，我们先下去了。”旁边的魔仆这么说，顿时敲得戴门一阵头晕。 “恩，戴门，我是你的姐姐，蕾苹丝，我带你看看我们的花园好吗？” 这样的少女竟然是备受魔王宠爱的公主？戴门以为这是玩笑，可是他还是不自觉跟着少女的声音，逛了整整半天的花园，走到脚都快软了。 不过起码他知道为什么奥汀愿意大费周章将他带回来，这种软弱的小绵羊的确没办法掌管魔境，她就像一个漂亮的玩意，看似赏心悦目，实则没什么用处。 戴门想她应该要清楚自己的地位才是，他很不喜欢她老是叫自己弟弟，好像他真的矮她一格一样。 于是他故意弄伤她，出于一种阴暗的喜爱，他故意弄伤她的手，想看看她害怕的模样，也许以后她就会对自己言听计从，不会老是摸他头、阻止自己杀人、喂自己吃一堆增肥的蘑菇。 蕾苹丝是真的受伤了，不过是手还是心，他看到她脸上复杂的失望，然后是整整三天，他没再看到她，事实上是奥汀找来了，暴怒的魔王几乎是要杀掉他，然后他才再度看到她。 在一片混乱之中，她对自己甩了一道魔咒，然后告诉魔王她已经施下了惩罚。 戴门想笑她虚伪，却在发不出声音时惊觉自己的状况，他往下一看，毛茸茸的爪子，后头还拖着一片重物……. 她把自己变成一只水獭！！她怎么敢！！ 事实上，蕾苹丝比戴门想象的还敢，她把戴门小水獭养在花园的小池塘，那边有阴凉的石头和清澈的水源。 日子其实也不难过，从小生活在野外的戴门很快就适应了，事实上天气热了就下水游泳；吹冷风了就趴在树枝堆栈的小窝，水獭厚厚的毛皮滚一滚就非常暖和，过得比他任何时候都来得逍遥自在。 小小的身躯没办法做什么，他不高兴了不能杀人，只能扑蝴蝶捉小虫来踩，蕾苹丝对他这样幼稚的行为也是好气好笑。 她告诉他，咒语在四十天后就会自动解除，希望他能在这段时间深刻反省。 大概是他生闷气趴在石头上晒太阳的样子取悦了她，她给戴门小水獭一颗种子，告诉他如果能种活一株植物，她就原谅他，提早解开他的魔法。 戴门嗤之以鼻，但为了提早恢复原状，他还是勉为其难做了，于是魔仆偶而来花园，都看到一只灰白色的小水獭正努力垫石子、用爪子捞水。 十几天过去，种出来的植物是一株结有红色小果的小矮草，戴门小水獭立刻拉着蕾苹丝的裙摆，得意炫耀他的杰作。 “你还让它结果了。”蕾苹丝惊叹，戴门难掩得意，毛茸茸的身子高高站起。 “把它捣碎，就可以作出解药。”蕾苹丝这么说，伸手就要拔草，戴门立刻阻拦了她。 这株草不知为什么散发异香，逼着他必须用小石子和树枝帮它挡虫挡鸟，好不容易才冒出苗、最后还结出了果，突然看到他辛辛苦苦保护的东西要被摧毁，戴门第一个反应就要阻止。 “所以，你要等三十天后才能恢复原状了。”蕾苹丝苦恼地看他，戴门小水獭像护鸡蛋一样护着那株草，两只爪子摆胸说明了自己的答复。 “哈，我很高兴，戴门，这是第一次看到你愿意保护东西，看它好好的感觉不错吧？”她这么说，最后只伸手拔了一颗小红果。 原来考验不只是种植的结果，原来解咒只需要那一颗小果实。 花园里少了一只小水獭，那个喜怒无常的大王子又回来了，只是同时，大家发现大王子只会听从公主的话，而魔仆也不需要不断增补，戴门现在不会再随意滥杀伺候他的仆人了。 不过，他的仆人也发现，平常大王子单调乏味的房间里，多了一盆小植被点缀，上头结满了红果，鲜艳欲滴。 它就和墙上那张被盖起来的画像一样，不允许任何人去触碰、去窥视。 第二十六章 公主的邀请 学期过了一半，除了瑟拉，还有不少新生经过假期洗礼，一回来徽章就自动分了类，对当事人来说是惊喜，但在其他还没变色的新生眼里无疑是一种警讯。 当初入学，新生级长都有提醒过了，一年级还能安心修课，二年级就要准备选专业了，三年级没选出来就准备心理辅导了，可是选专业不是填张单子就可以了事。 天才终究是少数，徽章颜色不变，不少一年级生都有些焦急，大部分的学生会去主动请教学长姐，看是要怎么测试自己，确认自己的心意。 也有些担心过头的学生动起歪脑筋，竟然想直接改变徽章的颜色，其中就是一个莫妮卡。 她想把自己的徽章变成紫色，结果咒语反弹，一头乌黑长发变成葡萄紫，瑟拉笑到肚子痛，好半天都爬不起来。 “我的头发变不回去！！” 莫妮卡怒气冲冲在小厅内走来走去，她的头发罕见没有精心打扮，而是长直枯燥地垂在肩后，瑟拉必须把她的徽章先藏起来，免得她生气要把徽章扔火融了。 “怎么了阿？”安格妮丝刚打开大门，就被莫妮卡扔的枕头打中脸。 “妳干嘛阿？！”她接住枕头，抬头就看到莫妮卡披散一头紫发，她忍不住挑眉： “换新造型了？” 等蕾苹丝从外头回来，就看到小厅乱成一团，安格妮丝拿着枕头抵抗莫妮卡的尖牙利爪 “杀人阿！杀人阿！要杀人了阿！”安格妮丝一看到蕾苹丝，如获大赦，扔了枕头，飞也似地逃到蕾苹丝身后。 “好了，莫妮卡，你冷静点。”蕾苹丝用力按莫妮卡的肩膀，对方此刻张着两只长犬牙，不断发出嘶嘶地低吼声，看起来就和殭尸差不多。 蕾苹丝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是见到莫妮卡一头柔顺的长直发，忍不住伸手去拂：“哇，莫妮卡，原来妳的头发是直的，真漂亮。” 莫妮卡瞇眼瞪她。 蕾苹丝一脸真诚地点点头，一边摸一边惊叹道：“我们魔族很少直发，一顶直发的假发可以卖上百金币，莫妮卡你的头发可比我们魔族第一美人的头发还直呢。” “真的？你们第一美人是谁？” “是已故的魔后大人。”蕾苹丝低头看像自己下端微卷的头发，她的母亲一直是最美丽的。 莫妮卡瞬间消气，犬牙缩小成可爱的虎牙，她被蕾频丝拉去小沙发坐下，同时，安格妮丝也先行落跑进房。 “这颜色好漂亮，像熏衣草。”蕾苹丝一边说着，一边拿出用紫色小花编成的漂亮发带。 莫妮卡眨眨眼，蕾苹丝微笑：“过两天是莫妮卡的生日吧？忍不住了，提早祝妳生日快乐，鲜花做的，我把它们放在药水处理过了，不会坏。” 莫妮卡听了嘴角忍不住上扬：“妳帮我系上吧。”好吧，勉强留着这头紫发….. 一直旁观全程的瑟拉在心底默默点赞，蕾苹丝不愧是及时救火员。 危机解除，安格妮丝也悄悄从她的房门钻出来，手上捧着一个小东西。 “莫妮卡，”安格妮丝紧张兮兮道：“我也先送妳了，生日快乐。” 莫妮卡细睛一看，只见一盏精致的白铁镂空小灯烛台被少女的纤手吊起，里头不知烧了什么，正散发着暖光和淡香。 “我自己做的，边角还没修好，妳用的时候小心别割伤。”大概是对方目瞪口呆的表情让人尴尬，安格妮丝别过头，把烛台递给她。 瑟拉在沙发上忍不住出声抗议：“不是说好一起送吗！你们偷跑！” 蕾频丝忍不住笑：“瑟拉你还不快点去拿。”没办法阿，之后两天课都是满的，也只有今天下午是空出来的。 瑟拉猛然起身，一下就溜进自己的房间，没多久，就拿出了一套用兽皮裹着的小匕首。 莫妮卡被众人围攻，整个人都快蜷成球状。安格妮丝忍不住笑：“喔吆！我猜猜，某人的脸红得像西红柿汤了！！”瑟拉也在旁边嘿嘿笑。 蕾苹丝来不及说话，莫妮卡就猛然抬头，安格妮丝迅速往后退几步，一下就躲在小沙发的扶手下。 莫妮卡看起来不一样，不，应该说她的眼睛，此刻就像闪烁的粉红水晶，点点泪光沾湿了她的眼圈，她鼻子微微抽动，却谁也不看，只是一个劲地盯着自己的裙子。 “妳是多久没收到礼物了？”瑟拉目瞪口呆。 莫妮卡用手帕擦泪，倔强地摇摇头：“吾家从不庆祝生日，这是第一次。” 有限永远比无限来得生动，而生命就是因为死亡显得珍贵，没有死亡，生日也就不足为奇了，对吸血鬼来说，解脱的忌日还比较值得期待。 蕾苹丝不赞同：“那怎么行。” 她拿了三把金汤匙，分别给安格妮丝和瑟拉。 安格妮丝立刻明白：“大家变自己的一块生日蛋糕给莫妮卡。” 于是众人各端着一块盘子，安格妮丝睁开眼睛，满意地看着盘中的草莓蛋糕，大颗鲜红的草莓和香浓的奶油堆栈，红白两色激荡出视觉美味，还有什么蛋糕比这个更迷人呢？ 她带着得意的目光转向自己伙伴，瑟拉是一盘鲜艳健康的综合水果塔，结果…… “蕾苹丝……那是什么？” 蕾苹丝满意地看着自己的“生日蛋糕”，她点点头扬起灿笑道：“生日蘑菇阿！” “生日蘑菇……”安格妮丝看着对盘中开着一朵大红蘑菇，上头的伞盖还有白色斑点，类似菌斑，她突然失声。 看到安格妮丝一副被咬脖子的表情，莫妮卡一扫羞涩，忍不住笑出声。 她高兴地接过蕾苹丝手上的“蘑菇蛋糕”，对着安格妮丝和瑟拉解释：“魔境内没有生长太多水果，最多的甜食是蘑菇，而魔境内的蘑菇有好几百种，有的比草莓还甜；有的软烂像香蕉，所以一般外界的料理传进去，只要有水果的都会被蘑菇替代。” 说完，她拿起勺子，对着白斑红伞的蘑菇盖挖下，伞盖颜色鲜艳，但质料似乎相当柔软，在安格妮丝和瑟拉惊悚崩溃的目光下，她尝了一口。 莫妮卡睁大眼：“有葡萄酒的味道。” 蕾苹丝高兴地点点头，她也没想到金汤匙可以变出魔族的传统甜点，她高兴介绍：“这是用三种蘑菇做的生日伞塔，蘑菇伞是波本蘑菇，尝起来有酒味；上头的斑点塞的是白糖小蘑菇；蘑菇柱是巨人蘑菇，尝起来像海绵蛋糕，非常软绵，大家都来试试阿。” 瑟拉立刻转移话题：“换尝尝我的！” 安格妮丝则是不知从哪里拿出蜡烛，插在草莓蛋糕上，点火要莫妮卡许愿。 许愿可是一个新奇的体验，毕竟吸血鬼千金除了鲜血，一直无欲无求，现在要她许愿，她着实想了一下，最后眼睛一亮。 她双手合十，闭眼轻声道：“我希望能有一朵紫色的玫瑰。” 蕾苹丝和安格妮丝都不解，瑟拉对她们对出噤声手势，莫妮卡睁开眼，倒也不避讳道：“最后一个愿望我藏在心底，还有一个愿望让给安格妮丝。” 安格妮丝愣一下，似乎是措手不及，莫妮卡撇撇嘴：“妳的徽章还没变色吧？” “阿？”安格妮丝皱眉：“什么变色？” 蕾苹丝想起安格妮丝刚入学的意外，知道她不清楚徽章的作用，便插话解释：“就是徽章的颜色，一般新生刚入学都是金色，待之后术院分类，就会转换成各自术院的颜色，红色是格斗士、紫色是魔法师、蓝色是锻造士、绿色是药草师。” “玫瑰颜色就是识别术院的方式阿！”安格妮丝也想起当初大家一起看的介绍书，还有学长姐不同颜色的袍子领边，这才恍然大悟。 莫妮卡翻白眼：“不然呢？所以妳到底要不要愿望？” 安格妮丝耸耸肩：“我的徽章一直是蓝色的，那就不用担心了吧。” “阿？”三人一愣。 蕾苹丝惊讶：“什么时候变的？妳都没发现吗？” 安格妮丝摸了摸下巴，眉头深皱，有点艰难道：“我刚拿到时的确是金色，但我才摸没几下它就变成蓝色了。” 瑟拉听了赶忙抢声问：“妳是说，妳一拿到徽章它就变色了？” “对，就是在准备进入学校前，那位龙小姐把徽章给我，我才刚拿过去就变成蓝色了。我挺喜欢蓝色的，怕弄坏，就一直收着没带。” 看大家一脸狐疑，安格妮丝拉起一团蓬松凌乱的稻草色头发，露出深蓝色的领边道：“我的袍子也早就变色了。” “我的天哪，蕾苹丝原来妳不是特例阿。”瑟拉睁大眼睛，蕾苹丝歪头，还是不明白其中的奥妙。 “所以蕾苹丝也是？那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吧？”安格妮丝稍稍松一口气。 莫妮卡突然皱眉道：“可是……安格妮丝妳在进学校时没读过学校的书？也不知道四大术院是哪四个对吧？” “喔，对阿！” “那妳是怎么知道妳一定会进锻造？”徽章与主人的真心连结，一旦有一丝动摇和不确定都可能导致徽章不变色，安格妮丝怎么那么幸运就赌对了，也太凑巧了吧？ “我没想太多，我想说我是来学魔法的，反正锻造也需要附魔阿！”安格妮丝不在意地耸耸肩。 不过很快她摸了摸胸口：“平常没习惯带在身上，我还想说颜色可以自己变呢。” *********************************************************** 莫妮卡的生日愿望在两天后，她生日的当天真的实现了。 蕾苹丝以为自己一直是第一个醒来的，直到她打开门，看到端坐在沙发上的紫发莫妮卡，她身上的白袍依然纯洁，只是领边从金色变成紫色，而胸前一朵美丽的紫玫瑰悄悄绽放。 莫妮卡就像一尊大理石像，下巴俏得老高，胸和背也直直挺着，就连袍下的长裙也换成了淡雅的木槿紫。 “早安。”她故做矜持，抿了一口咖啡。 “噗！”蕾苹丝忍不住，上前就给莫妮卡一个大拥抱。 随后安格妮丝和瑟拉也出来，围着莫妮卡啧啧称奇，把莫妮卡哄得嘴角上扬。 早上用餐时间，四人一同到大厅吃饭。 其实这真的很显眼，特别是四个不同术院的可爱女孩排排并坐、嬉闹怒骂。 她们就像胸前的四朵玫瑰，天真灿慢的蓝色、神秘精致的紫色、艳丽动人的红色、还有，最后一朵娴雅宁静的绿玫瑰。 安格妮丝头发老是不疏，这会用莫妮卡给的蓝丝带好好绑起来了，后脑勺一头金色俏马尾，模样俏皮可爱，也露出脖子下的纯蓝色领边。 她还带了自己的蓝色玫瑰在胸前，和莫妮卡打打闹闹，蓝色和紫色意外和谐。 而瑟拉浓眉大眼、唇红齿白，她也不疏头，长而浓密红褐色长发披肩而下，垂至胸口的红色玫瑰。她一直没什么变化，她原本就像山林的野玫瑰，狂野迷人，大家一点也不惊讶她会分到格斗术院。 蕾苹丝就坐在她旁边，她穿着绿边的袍子，亚麻色的长发微卷，带着点可爱柔软的蓬松。她的绿色玫瑰乖巧开在右胸前，小姑娘此刻正专心听着朋友们说话。 四个女孩都没有注意到周遭的动静，更没有发现从她们进门，入坐新生桌的一开始，各术院的学长学姐都有些蠢蠢欲动。 毕竟现在新生桌拥有颜色玫瑰的还是少数，各术院突然多了四个可爱的学妹，特别是格斗术院的那些龙族男孩都紧盯着瑟拉，不时还互相推挤，眼神交锋。 一直坐在瑟拉对面的辛德注意到了，他看了一眼瑟拉胸前的红玫瑰，又看了自己胸前的紫玫瑰，有些不甘心地咬咬牙。 “发什么呆阿，蜥蜴！”瑟拉见辛德突然沉默，忍不住呛他。 辛德撇撇嘴，突然感觉到背后灼热的视线，他勾勾嘴角，立刻回嘴：“我就不能享受一天没有麻雀乱叫的早上吗？” 蕾苹丝无奈看着两人新一波的斗嘴，转过头就和一双绿色/猫眼撞上。 “哈哈！塞隆，方才那球真不错，中午下课在打一场。”几个人族男孩围着黑发绿眸的少年叽叽喳喳，就像在自然不过的好哥们。 而塞隆点点头，嘴角上扬，虽说不像其他人笑得露齿，但那双翠色的眼睛一点就亮，让他立刻从人群脱颖而出。 蕾苹丝很快收回目光， 老实说她不懂对方怎么转变得那么快，好像从他们聊完的那晚之后，他就完全变了一个人。 浏海梳好，露出清澈有神的眼睛，他也不再弯腰驼背，似乎曾经在他身上的负担和痛苦消失了，上课比谁都还要踊跃发言，于是不少人都注意到这个纤瘦漂亮的男孩。 蕾苹丝想了想也好，心底还是对此抱持着平静的高兴，对方本性不坏，能和同族打成一片，想必之前的事就不会再发生了。 *********************************************************** “怎么回事？”玛格丽娜一坐下就觉得不对了，她问了旁边的两个朋友。 菲拉给她倒了一杯新鲜红茶，解释道：“新生那边又有几个分类了。” “喔？”玛丽安娜没接过，微微蹙眉，她另外拿了一个杯子，仔细用手帕擦干净后，才让菲拉重新伸手倒一杯。 她不忘向菲拉解释，低声抱歉：“我是公主，一切都必须小心。” 菲拉乖巧应下了，的确，玛丽安娜万一出了什么事可不是她能担得起的，她也是看在自己是朋友的份上愿意体贴提醒了。 玛丽安娜是背对着新生坐下去的，考虑到礼仪和形像，她不好转头打量，便拿起杯子啜了一口，偏头问另一个朋友：“妳帮我看看有谁。” 多琳道：“恩……药草术院的就是那个叫蕾苹丝的；格斗术院是另一个叫瑟拉的精灵族女孩；魔法术院是那个姓德奥拉的吸血鬼贵族小姐，还有……一个人族女孩进了锻造术院。” 玛丽安娜吹了一下茶杯上的热气，不经意问道：“把那个人族和吸血鬼的名子查出来。” 她发现大厅不少学生的目光都瞟向她身后的餐桌，这大概是头一次被众人忽视，虽然轻松不少，不过还真有些不习惯。 只是她对今年新生有些失望，喧哗取众、不务正业，堪比上次那些赌博的二年级生，真是一届不如一届了。 假期结束，功课再次繁忙起来，蕾苹丝四人都继续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活跃着，大概也为了帮助新生快点决定志愿，大家假期回来后，都感觉到各科目的课程都变得有趣生动起来，不得不说的就是格斗课。 格斗教室从室内转移到室外，艾卓教授甚至允许学生使用部分种族优势，有翅膀的学生这会可乐了，部分龙族和精灵族的学生几乎是在吊打四散在地面的学生。 结果打到一半，艾卓教授就让处于弱势的学生用弹弓射/奶油派，把天上那些学生射下来，射下最多的和最后留在天上的学生都可以各得一片银叶，那些在地上昏头土脸的学生顿时重燃眸中战火，个个在地上叫嚣怒吼，发誓要报仇。 这次战斗变得更加精彩，有翅膀的学生浑身都是奶油，没有翅膀的学生也被爪子捞走，丢去一旁的臭水沟，只有艾卓教授隔岸观火，热茶配饼干好不享受。 课程结束后，只有少数几个学生保持干净的袍子，蕾苹丝有好几次都要被派砸中了，塞隆却总能及时跳出来帮她挡派，蕾苹丝现在才发现到他的动作就像兔子般敏捷矫健，怪不得一下就和那群喜欢踢球的人族打成一片。 最后袍子洁白的蕾苹丝只能带着一个浑身奶白的“结块人”去附近的湖畔清理。 “你是笨蛋吗？”蕾苹丝想先拨开他脸上的奶油，怕奶油跑进眼鼻让塞隆难受。 塞隆本来想先拨开眼上的奶油，但方才蕾苹丝主动牵自己的手，她的手很温暖，像他小时候珍藏却舍不得吃的一颗鸡蛋，于是塞隆选择暂时当一个盲人。 蕾苹丝拨开他眼睛上的奶油，一双水绿色的眼眸无辜地望着她，蕾苹丝一愣，脑海中滑过弟弟曾经温暖依赖过的金色眼睛。 自己真是疯了。 她悄悄叹了一口气，施了一个简单的空间传送魔法，变出一条毛巾，帮塞隆先就着湖畔清洗黏满结块奶油的皮肤。 “嘿！蕾苹丝！”艾莉堤从远处跑来，蕾苹丝下意识挡住塞隆，她想塞隆应该不想让同族的女孩看到他此刻的模样，便自己走上来，迎上艾莉堤 “怎么了？匆匆忙忙的。” “这给妳！恭喜妳了！”艾莉堤对她眨眨眼，一眨眼就溜了不见。 蕾苹丝来不及叫住她，只能皱眉看着对方给她的卡片，卡片贴了干燥花，装饰得相当独特淡雅，一打开还有微微花香，只见里头写着短短一句： “给亲爱的蕾苹丝.那姆同学 诚挚邀请妳参加明天午后三点的伊芙术院下午茶宴，地点在城堡中心的空中花园夏秋交界的玻璃屋。 妳诚挚的玛格丽娜.阿德莱恩.诺雅。” “不要去。”少年轻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蕾苹丝一愣，转头对上对方漂亮剔透的绿眸。 “她……不是好人。”塞隆难得说话，却是在说一个德高望众的学姐的坏话，蕾苹丝就算不生气也很惊讶。 只见男孩耸着脑袋，脸颊上还沾着黏稠奶油，方才被蕾苹丝抹去了一点，露出浅绯色的唇瓣，此时被露出的小牙咬住，隐隐泛白，显然他并不喜欢这样背后讲人坏话，却别无他法，只能小心翼翼试探。 “塞隆，你是听到什么吗？”事出有因。 “她……”塞隆皱起一对淡眉，眼睛转为狭长的深绿。 “她骗了大家，说那天的解药是自己发明的，得到了一枚金叶，解药还被取名叫诺雅之泪……” 他皱着秀气的眉宇，表情难掩厌恶，同时紧紧握住自己的右手。其实就是在那时候，塞隆决定改变，因为弱小，没人相信他的话，金色天才和一年级新生，谁都知道该相信哪一个。 “没事的！你别管这件事，我会和玛丽安娜说。” 蕾苹丝安抚他，心底倒是松了一口气，解铃还须系铃人，她真想感谢玛丽安娜替她抹去了最后的证据，这样万一哪天有人想重新查起，那是绝对查不到自己身上的！ 塞隆自然不能理解少女的庆幸。 少年看过很多人事物，他从最底层的人物一步步走来，他看过黑暗自然也见过阳光，但他从来是置身事外，小心走在黑暗的边缘，当然，阳光也永远不会真正降临在自己身上， 塞隆没什么远大的志向，最多也不过是遵循本能地活下去罢了，他一直像小老鼠般苟延残存，没有绝望也没希望，麻木不仁地生存下去。 这都是，直到遇到蕾苹丝之前。 她勇敢，同时温柔，她愿意站出來为一年级的同学打败四个大男生；她也愿意坐下来聆听自己这个懦夫说话。 塞隆眸子发亮地看着蕾苹丝，如果她能那么勇敢，那他也行！他不会让少女去独自面对那个伪善到自欺欺人的诺雅公主。 “我去看看。”蕾苹丝觉得对方大费周章寄卡片给她，一定是有什么事想说，却不方便平日说。 “我跟你去。”塞隆握手认真道。 “春天之后的玻璃屋都要绿色徽章才能进入，放心，我们明天的古龙语可以改到上午。”蕾苹丝以为对方是在担心自己没办法帮他补习古龙语。 对方说到这地步，塞隆修长的手指握紧，拇指交迭着食指微微摩擦，皮肤细腻的触感帮助他思考。 他乖巧地安静下来，垂下一头漆黑的湿发，白皙脆弱的脖颈毫无顾忌地露出，让蕾苹丝帮他把头发上的奶油用毛巾擦干净，只有藏在发下的绿珠微微转动。 尚未成年的小黑豹没有足够的力量，只能咬咬牙磨磨爪，等待有天伺机扑食所有敌人。 *********************************************************** “伊芙的茶宴？” 回到宿舍，蕾苹丝将邀请函给瑟拉她们查看，其实她也不确定，毕竟诺雅公主的身分对她来说有点尴尬。 她看向安格妮丝，对方倒不怎么在乎，还伸手玩了玩上头的干燥花。 “这个茶宴我知道，我姐和我说过，总之就是一群好好学生的研讨会”瑟拉把邀请函还给蕾苹丝：“妳就去看看吧，不过我敢打赌一定很无聊。” 蕾苹丝点点头，在心底想着还是去帮塞隆补习龙语来得有意义。 安格妮丝突然发话了：“对阿，去看看阿。” 蕾苹丝抬头看她，难掩惊讶。 安格妮丝却被逗笑了：“好啦，妳当我瞎阿，我知道你觉得很尴尬，那个诺雅国王的确处决了杰夫，但我们还没确定杰夫就是我父亲阿！” “而且诺雅国王是一个很仁慈的人，他在任后减轻赋税、避免战事，诺雅虽是小国，但人民生活都还不错，我们的渔村虽然还是很贫困，但比起以前吃不饱去杀人抢劫的日子算是上好了不少。” 蕾苹丝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去瞧瞧，她总有种预感，对方特别找她去参加这种高年级聚会，绝对不是要嘉奖她什么，肯定是有事要和她说，却不方便直接去找她说。 会是什么事呢？ 蕾苹丝带着这个疑惑，直到隔天早上。 “塞隆，你的龙族传奇史读完了吗？” 茶宴在下午，所以蕾苹丝就在大厅的早餐时间帮塞隆补习龙语。 “恩………昨天睡前读完了。”男孩眼底下有淡淡的黑圈，显然那本书并不是一本良好的睡前读物。 “哈哈……”蕾苹丝没忍住，她觉得少年乖巧吃亏的样子太可爱了，真的和以前的戴门一模一样，明明知道姊姊偶而的小恶作剧，却还是若无其事地接受了。 不过看对方睡眠不足，蕾苹丝还是愧疚了，她给对方倒了一杯牛奶：“来！蘑菇牛奶。” 旁边的安格妮丝和瑟拉都被燕麦粥各呛了一口。 塞隆却笑着接过杯子，往里头一看，只见几朵鲜艳的小蘑菇在里头浮沉，他还不犹豫地一口灌了，眼睛一眨也不眨，在其他两人眼底简直是英雄。。 蕾苹丝高兴极了，其实魔族有很多用蘑菇增强体力的秘密配方，只是上次她想推荐给身材矮小的安格妮丝，对方却缩在角落尖叫要自己不要靠近她，塞隆是唯一愿意捧场的人。 *********************************************************** 上午的课是古精灵语。 蕾苹丝的古精语透过与树精的吵架得到很好的提升，这也给美达教授一个很好的构想，让大家用精灵语辩论。 于是各种五音不全的歌声充满教室，蕾苹丝和瑟拉一组，瑟拉的声音不输海妖，也是很清脆悦耳，就如同鸟鸣，但唱古精灵语时总是显得太尖锐，蕾苹丝示意她降低音量，两人一来一往，还算顺利。 “所以你会过去吗？”瑟拉趁休息时拉着蕾苹丝闲聊。 “恩……过去看看，大家是学长姐，推了不好。”蕾苹丝点点头，她其实也不想一个人去，但自己的朋友都不是伊芙术院的，太可惜。 目前新生几乎都是角力和贝德术院，伊芙术院包括蕾苹丝，只有四个精灵族男生；提姆术院甚至到目前只有安格妮丝一个人，这也为何早餐时四人会大出风头的原因。 “不然，妳让那个叫塞隆的人族男孩跟一起去……” 瑟拉突然话题一转，嘴角勾起暧昧的微笑：“从妳方才唱精灵语的开始，他就坐在那边一直盯着妳，他同伴让他回话都不回应。” 蕾苹丝蹙眉，顺着瑟拉的目光看过去，果然和塞隆水绿的视线对上。 少年傻气一笑，眼睛水汪汪的，彷佛终于吸引到主人注意的小狗，旁边的人族男孩正不悦地要求他专心。 “哈哈，对阿，又不是要去龙族夺宝，我在怕什么阿！害你们都胆战心惊的。”蕾苹丝突然有些气自己了，明明好奇却要摆出一副优柔寡断，害身旁的人为她担心。 瑟拉嘴角的微笑立刻消失：………唉，这是，直接跳频了阿。 蕾苹丝不知道自己的情商正被受好友质疑，她给瑟拉一个安心的微笑道：“回来后我再告诉你们有什么好吃好玩的！” 伊芙术院的玻璃屋都集中在学校中心的一座浮空花园，一共有九座，最高耸壮观的一座玻璃屋堪比小型高塔，也是术士长伊芙亲自打造设计的，里头收纳了大陆种类最齐全的种子和稀有植被，也是卡特纳特学院的奇迹之一。 而围绕在伊芙玻璃屋外是八栋对角的玻璃小屋，以伊芙的玻璃屋为中心，有人说每个小屋的位置其实都是对应到季节循环的时间点，而每个小屋内的药草植被也都专属于不同的季节。 处于在冬天和春天之间的三座玻璃屋是开放给新生和其他术院的，蕾苹丝目前的基础药草学和调药入门都是在这三座轮着上的， 至于其他的玻璃屋，包括中心高耸的玻璃城堡，只要没有伊芙赐福的绿色徽章，那妳会看一座漂亮空旷的空中花园，上头只坐落着三座小玻璃屋，没有高塔、也没有其他五座季节的玻璃屋。 蕾苹丝调好胸前的徽章，一进去空中花园，就看到无数在阳光闪烁下的玻璃墙，其中最中间，一座宛如冰霜雕刻的高塔正骄傲地耸立，它就像是时钟的时针，傲慢地指着太阳，似乎在用它壮观的外墙和宝库对天地宣战。 围绕着中心的光芒，四周八座矮小的玻璃屋如同点缀钻石的珍珠，沉默地一同分享阳光、无私地贡献自身的光辉， 蕾苹丝在玻璃墙周边赞叹了许久，最后才慢慢晃到邀请函上的玻璃小屋，玻璃高塔的西南方，夏秋交界的玻璃屋。 一打开门，蕾苹丝有些紧张期待，她顺手揭过头上一片落叶，像婴儿的手掌，半红半绿。 “我们等妳很久了，那姆同学。” 玛丽安娜迎上前，她金边白袍，胸前一朵金玫瑰，蕾苹丝再次与她面对面，她发现对方身上其实也集满了四种颜色。 玛丽安娜这次用蓝色丝带绑起秀长的金发，白袍下是温和的淡绿，微露着亮红的鞋端，头上丝带旁戴着一朵紫色鸢尾，衬得她平淡的五官娴静优美。 蕾苹丝微微赞叹，这可比莫妮卡的还花心思阿，她想到之前送给莫妮卡的花编发带，也许可以再改良一下。 玛丽安娜邀请蕾苹丝踩过黄绿落叶铺成的地毯，在细碎缤纷的落叶大网下，一张圆形木桌坐满了不少人族和精灵；他们都穿着绿边长袍，配戴绿玫瑰，看向蕾苹丝的目光充满好奇和打量。 其中一个头发如金色薄纱的女精灵靠近蕾苹丝，同时带来一阵清雅的花香：“我叫薇奥拉，想必那姆同学也是一位精灵了，就是不知道来自哪里。” 蕾苹丝正想摇头，玛丽安娜却抢声轻笑道：“别太急了，这位学妹很害羞呢。上次帮坎特贝斯同学解毒，本来要一起授奖的，没想到一溜烟就不见了。” 蕾苹丝心虚地转开目光。 她当然要跑了，下毒的人就是她，能研究出解药自然要知道是什么毒/药，她当然要在别人问她之前跑路了。 不得不补充，可怜的塞隆忘了蕾苹丝只是做贼心虚，还一直在为对方打抱不平，所以才气得整晚没睡。 而玛丽安娜自然不会让蕾苹丝有开口解释的机会，她让朋友们依序介绍。 就像瑟拉说的，她真的很不简单，两个美貌非凡的精灵在一排人类中格格不入，但玛丽安娜一开口，就让他们自动打成一片。 两个精灵中包括那个对瑟拉出言不逊的学长伊丁，此时他看向蕾苹丝的目光相当温和友好，看不出半点不对。 “那么，换妳了，蕾苹丝？”玛丽安娜轻轻在她面前放了一杯粉色的花茶，上头有黄色小花在下沉旋转。 蕾苹丝一愣，她发现大家的目光都在看自己，她也立刻按耐住紧张，抬脸笑道：“我叫蕾苹丝.那姆，是一年级新生，之后会进伊芙术院就读，很高兴认识学长姐。” “呵呵……” 没等其他人说话，玛丽安娜又笑了，她嗔了蕾苹丝一眼：“太短了，多说一点，比如，蕾苹丝妳的爱好是什么，妳的朋友？我听说她们来自不同术院？” “恩，是的。”蕾苹丝想到安格妮丝，面色微敛，下意识有了防备。 见对方没要接话，玛丽安娜在心底摇头，真是一个心机深沉的女孩，她实在不想和这样的精灵交好……. “我听说提姆术院出现了第一个新生，蕾苹丝，那是妳朋友吧？不想分享一下吗？” 第二十七章 公主的请求 不能怪蕾苹丝想太多，实在是玛丽安娜的话题转得太硬，而且其他学生也没说话，显然都是来给玛丽安娜作陪衬和借口的。 “是的，安格妮丝非常优秀，我很高兴她是第一个进入提姆术院的。” 蕾苹丝桌下的双手紧握，难得有些紧张，她好奇对方为什么要现在问起安格妮丝。 时间点太敏感，就在她们准备要知道安格妮丝的身世前，同时玛丽安娜也对安格妮丝产生兴趣，太奇怪了。 “喔！” 玛丽安娜微微惊呼，她眨眨眼，看起来很感兴趣追问：“安格妮丝，我听说过，她也是我们诺雅的国民，现在竟然要做锻造士了！这真是诺雅国的骄傲！她姓什么名？我想等我回去后可以请父王为她的父母封爵，她的工艺可以替我国带来极大的贡献！” 听对方一声声国家和爵位，蕾苹丝也不禁说话带上敬语：“不、不太好，安格妮丝很害羞，殿下这样太唐突了……” “唐突？”玛丽安娜轻声念了这两个字，她不赞同看着蕾苹丝，像是在看一个不懂礼貌的小孩道：“学妹这是不欢迎我吗？” 蕾苹丝打定主意要严守防线，便认真找着借口：“不是阿，学姊也知道她之后要做锻造士，每天都窝在房间苦读，我们尽量不去打扰她。她这个人很容易分心，学姊突然这么做，安格妮丝怕是高兴死了，就没办法专心了，那之后也没办法贡献诺雅王国，学姊不希望这样耽误她吧？” 蕾苹丝的外貌优势在这时候就显露出来了，她眉目舒展，亚麻色的长发乖巧垂落，一双杏仁眼眸圆溜溜的，坐姿端正，就算说着傻话也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似乎就是不管你信不信，只要好好听着就好。 其他人就算听得别扭，却都看在对方认真无辜的模样没舍得出声，薇奥拉倒是忍不住笑了一声。 “好了好了！玛丽安娜，人类那套就别用在这了，妳要跟学妹说什么就说吧，妳看学妹都快口不择言了。” 薇奥拉这么说，亲昵地看了一眼蕾苹丝。玛丽安娜再怎么聪明出色，却还是带着凡人的俗气圆滑，还是只有同族的蕾苹丝感觉比较亲近。 蕾苹丝如果知道薇奥拉的想法，想必会忍不住扯下发带：大喊魔族公主在此，不准再误认她是精灵。 “唉，薇奥拉，我不想吓到她，妳现在要我怎么说……”玛丽安娜一副伤透脑筋的样子，她勾起茶杯把手，啜了一口。 伊丁有些沉不住气，他径声道：“学妹交友不慎也不是一天的事了，我来说吧，学妹妳那个叫安格妮丝的同学的家世大有问题，要不是玛丽安娜觉得不对，细心去查，恐怕学校还不知道他们收了一个怎么样出生的学生！” “海盗！”他从齿间吐出这两个字，表情极其不屑。 蕾苹丝面无表情看着他，好像方才没有人说话。玛莉安娜突然用力拍桌：“伊丁！”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现在是诺雅人民！我不希望你这么说她！”她突然疾言厉色，蕾苹丝被她那一掌吓得不轻，突发性惊吓堪比甩来一道诅咒阿。 伊丁没什么理她，他此刻的注意力全在蕾苹丝身上；倒是薇奥拉撇撇嘴，有些不高兴。 玛丽安娜对伊丁摇摇头，看向蕾苹丝的表情转为柔和，安抚道：“我不希望让蕾苹丝妳误会，无论如何，安格妮丝绝对会是一个优秀的人才，只是我很担心她的名字会给她的未来造成的麻烦。” 蕾苹丝缓和心跳，顺便装出一脸不解的样子。这实在有点难，做为一个从小被呵护到大的小公主，很少有让她必须伪装隐忍的时刻；比如说现在，她只想把一整杯茶倒扣在伊丁头上。 “海盗杰夫妳听过吗？”玛丽安娜面色转为凝重。 蕾苹丝摇头，心下却乱如麻线。 她立刻猜测起对方找她来说安格妮丝的目地。 难不成安格妮丝真的是杰夫的女儿？玛丽安娜是怕安格妮丝将她视为杀父仇人的女儿，所来想透过自己试探安格妮丝吗？ “杰夫.狄波，他是诺雅最邪恶的海盗，曾经因为他的缘故，差点引发一次人龙两族的战争，最后我父王亲自处决了他，以公平正义的态度才得到龙族的原谅。” 玛丽安娜面色严肃下来，眉眼透着沉重的哀伤。 蕾苹丝没接话，话说越多破绽越多，她想明白玛丽安娜的目地。 没等到对方响应，玛丽安娜在心底再次摇头。她的眼睛如此剔透明亮，足以穿透一切，看穿的不仅是未来还有人的本质，和那些天真散慢的女精灵不同，这般世故深沉的学妹是没办法亲近了。 她幽幽叹了一口气，再度睁眼，表情尽是无奈道：“我父王仁慈，并未处罚当时和杰夫同伙的村民，却没有想到那些村民将杰夫侍奉为神，甚至集体改姓为狄波，实在荒谬！所以我听到安格妮丝的姓氏时就明白她的家世了。” “要是让龙族知道，安格妮丝想必会受排挤，她又出生在那种环境、身旁的人都曾是杀人放火的邪恶之徒，这样的她怕是会冲动行事，我很担心她，妳明白吗？蕾苹丝？我的身分不好去提醒她，但蕾苹丝妳是她的朋友，如果她有什么问题妳一定是第一个知道，我希望你也能让我知道、让我去帮助她！” 她面色严肃紧绷，认真地看着蕾苹丝，双眸炯炯有神，不容注视者拒绝。 蕾苹丝内心闪过千头百绪，唯一的答案如同闪光般出现在眼前：玛丽安娜也不确定，但又害怕安格妮丝，她要自己去监视安格妮丝，好确认对方的身分。 “我明白了，学姊。”她短短一句，就没再说话。 伊盯和薇奥拉就光顾着在旁边看戏，平常他们很乐于帮助玛丽安娜去整治一些不听话的异族学生，但现在他们以为蕾苹丝是同族，所以不愿插手，甚至也不太乐见玛丽安娜将人族的小伎俩用在蕾苹丝身上。 玛丽安娜得不到支持，也只能皱皱眉，她失望地看了一眼蕾苹丝，但很快平复情绪，温柔微笑地将一盘卷成玫瑰形状的苹果派送到蕾苹丝面前。 “学妹听那么久，想必饿了，这里有些我亲手做的甜点，都是用新鲜材料做的。” 接下来的气氛就比较融洽了，其他人族学生迫不及待想拉拢蕾苹丝，毕竟她的外表显然比在座两个美丽迫人的精灵亲切许多，倒是玛丽安娜被暂时晾到旁边了 蕾苹丝也迫不及待想了解一下伊芙术院，她乖乖捧着茶杯听着。 “药草的配方都在那边了，只要背一背就可以安全毕业了，妳不用太担心，”一个绑辫子的人族姑娘芶辛不在意挥挥手。 她很快兴奋地拉了拉自己的衣袖，示意蕾苹丝上前闻道：“妳闻闻看，是不是很特别的香味，这是我第三十七号香水：晨曦。玛丽安娜在王国那边有香水铺子，很懂得经营呢，我和你学长姐现在都自己调制香水卖给其他术院，赚了好多钱，而且材料成本……” 她吐吐舌：“都是玻璃屋采的，完全免费。” 伊丁也不忘炫耀：“最近我们在研发一些新染料，有一种蓝色已经调和到接近天空的颜色，预计可以卖给锻造士术院的学生，他们袍子的蓝色廉价得可怕……” 玛丽安娜在旁边摇头笑道：“我就只教你们一些皮毛，你们倒想把整个学校的钱包掏空了。” 其他学生也纷纷发表自己最新的研制成果，例如说又用了什么药草配方调出美丽颜色的染剂、或是令人着迷的香水和保养皮肤的药剂。 芶辛拉了拉一脸傻愣的蕾苹丝，小声和她说道：“玛丽安娜是天才吧？学妹妳不知道妳多幸运，玛丽安娜来之前，我们每天都在背配方、捣药，周而复始，看的都是老旧的羊皮纸和古书。后来玛丽安娜来了，她拒绝去不断实验那些老掉牙的配方，转而把药草用在美容和染剂上，得到的利润和回响是制药的好几倍，现在我们都是在跟随她的脚步，学妹入院后就要感谢她了。” “但我们是药草师吧，制药不是我们的本业吗？”蕾苹丝不解，美容、染剂什么，那些都是商人的东西，而且对天生丽质的精灵和皮粗肉糙的龙族，保养什么实在没必要阿。 芶辛噗哧一笑，敲了敲蕾苹丝的脑袋道：“别被玛丽安娜听到了，妳这句话可和她骂的那些老古板教授一模一样。玛丽安娜希望能改革药草师术院，妳看看现在大陆一片祥和，又不是像古大陆那样瘟疫四起，药草师术院有几百年的历史，很多理念和东西都过时了，是时候要做些改变了。” 她想了想，又赞叹道：“玛丽安娜是真的有本事，妳看看伊丁和薇奥拉多听她的话，上次我们一伙人在医护室好半天解不出的毒，她随便弄来一个花蜜水就解了，就连术院的教授都要让她几分，学妹可要好好听她的话，跟她学着点。” 学长学姐们的好客让人盛情难却，蕾苹丝待在快接近傍晚才离开。 离开前，玛丽安娜又到门口送她。 “关于安格妮丝的事，我知道这样很唐突，不过我很担心像她这样出生的孩子，虽然她才华洋溢，但不能确保她的本心没有受到那些海贼余孽的污染，所以请务必让我知道她的状况，我不希望我的子民给任何学生带来麻烦。” 走出玻璃屋外，蕾苹丝深吸一口气，被香料冲得晕眩炫的脑袋好了不少。 她想塞隆说的对，她不该参加这场茶宴。 她这么想，正想找出离开花园的路，突然听到细微的脚步声靠近自己，她猛然转过头。 第二十八章 精灵的魔法 蕾苹丝有预感是玛丽安娜，所以一转过头，她立刻被深深震撼了。 不是玛丽安娜，不，远远不是，玛丽安娜根本不配！！她算哪根葱阿！ 蕾苹丝被自己粗暴的想法吓到了，她很快闭上眼睛，努力不去看前面那美得超乎一切的女人，不，应该是女精灵，一个法力十足、魅力全开的成年女精灵。 “你的方向不对。”陌生的话语如棉絮般将她柔软包围，蕾苹丝感觉到自己每一寸僵硬的肌肉被慢慢松下，好像有一双细腻完美的手正温柔抚摸自己的皮肤，激起皮肤阵阵颤抖，却又情不自禁卸下所有防备。 光是声音，就令人悸动不已，这就是成年精灵的魅力，和那些还在玻璃屋里嬉笑怒骂的精灵小孩是完全不同的。 那是一顆孤星和一輪明月的差距。 女人缓步而来，她浑身罩着轻浅的光晕，银发如月光星河编织而下，幸好灰色的普通斗篷稍稍压下了她的美貌，让她不至于太过如梦似幻，蕾苹丝也能控制住自己发软的双脚。 今晚是新月，天空繁星密布，欣欣向荣的背景没有月亮，蕾苹丝眨眨眼，她想月亮没有不见，而是幻化成了眼前的精灵， “迷路了吗？那姆同学。”她没有笑，只是淡淡垂睫，遮掩住眼底的星光，让蕾苹丝可以稍微松一口气。 蕾苹丝做为魔族中最特殊的欧珀一族，很快就摆脱了精灵的魔法，也在看到女子背后那同样高不可攀的玻璃塔后，知道答案了。 “术士长……” “跟我来吧，我带妳出去。”伊芙默认了，她容貌太过完美无瑕，不笑时就宛如高高在上的神殿女神，让人只敢远远膜拜着。 蕾苹丝深吸一口气，抵抗着精灵令人着魔发狂的魅力，跟在对方拖曳的褐色长斗蓬背后。 夜色朦胧，花园内亮起了浅浅的光，不强，足以清晰照明路径一切，但却遍寻不着光源，就彷佛是有月光投射般自然。 蕾苹丝过了许久才发现那是玻璃屋在发光，它们吸饱了早上的日光，便在晚上回馈给花园。 “妳不需要担心。”伊芙突然出声，吓得蕾苹丝脖子僵硬一抬。 “她的心思不在学习上，终究会离开的，顺便将她带来的混乱也一并带走。”伊芙的声音听不出喜恶，蕾苹丝却从她身上感觉到月光的清冷。 “蕾苹丝，”她喊出了她的名子，蕾苹丝难以克制感到欣喜，但她很快甩头，摆脱掉那种不真实的崇拜感。 “妳………” 伊芙突然停下来，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她转身看了一眼蕾苹丝：“让人赞叹，他竟然能找到这里。” 蕾苹丝还来不及询问，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道高大的身影就从远方匆匆赶来。 宽硕的影子在地板上拉得极长，少年一身外出用的白色斗篷，坚固的马靴踩在地面喀喀作响。 他迈着大长腿，绕过一栋栋如梦似幻的玻璃光墙，彷佛踏破了无数星光月色，同时也将精灵沉默绝丽的魔法硬声打破， 黑发绿眸的少年一下就赶到蕾苹丝面前，面上写满惊喜和着急。 他完全无视伊芙，径直拉着蕾苹丝焦躁沉声道：“蕾苹丝、我没在晚宴看到妳，很担心、我也找不到你的朋友，所以……” 男孩头发很凌乱，一双绿眸亮得出奇，浏海彷佛被焦躁摩擦出的静电弄得四处乱翘，配合着他慌乱紧张的表情，竟是意外逗趣的和一只弓起背警戒四周的大黑猫不谋而合。 “我没事……”蕾苹丝望着对方一双水绿的眸子，语气不禁柔软，声音像含着棉花糖轻盈上扬。 “呵呵……”静观一切的伊芙出声，竟是笑了。 她饶富趣味地看着两人，一个拥有古精灵的血统也就罢了；但这个，不过是普通的人族男孩吧？ 塞隆也发现美得不似凡物的伊芙，少年淡眉浅皱，他记得那个诺雅公主有很多精灵朋友，于是下意识就将蕾苹丝护在身后，动作傲慢警戒，只差没露出小虎牙对伊芙低咆。 “那是伊芙术士长。”蕾苹丝在少年耳后小声提醒，塞隆却完全没听到，只是默默心悸着少女吐来的芬芳气息。 伊芙却没有感觉到冒犯，她对塞隆微笑，声音依然美妙无比道：“我问你，你走过来觉得这座花园如何了？” 塞隆刚从少女温和宜人的声音回神，他皱了皱眉，不太耐烦道：“报告术士长，非常美丽。” “就这样？” 听出对方不满意答案，急着想带蕾苹丝回去的塞隆只能干巴巴敷衍：“很多…漂亮的屋子？那栋高大的塔楼更是美丽阿。” 伊芙瞇眼挑眉，她没再说话，主动退开，甚至没跟两人告别，一下就走了老远。 赶跑电灯泡，塞隆这才恢复和煦的微笑，男孩转头，翠眸微闪，对着蕾苹丝轻声安抚道：“她走了，没事的，我们回去吧。” 蕾苹丝：那是术士长、我的偶像，不是怪物阿！ 被一路护送回去后，蕾苹丝将茶宴的一切都和瑟拉她们说了。 瑟拉放下“基础近身格斗入门”，从沙发上一跃而起道：“我的直觉果然没错！” 见对方一副刚把一头龙撂倒的姿态，安格妮丝还有些反应不及：“什么直觉？” “那个诺雅公主阿！我虽然讨厌精灵，但我知道精灵是很敏感的，他们能感知天地万物，更不用说那些想亲近他们的人族心思，所以他们才瞧不起人类、瞧不起所有能看透的东西。” 莫妮卡正在享用她的猪肋骨，听到瑟拉难得发表高见，也颇有趣味地放下食物凝听。 瑟拉仰头，表情是罕见的正经道：“而唯一能让精灵愿意亲近结交的人类只有两种：第一，完全付出真心的人类；第二，完全隐瞒住真心的人类；前者是化为太阳，后者是伪装成太阳，现在看来那个诺雅公主是后者呢。” 她同情地看了蕾苹丝一眼：“这公主可是个人精了，妳进去伊芙术院后，她八成还会继续缠着妳，直到达到目地吧。” “唉！” 蕾苹丝没说话，安格妮丝先紧张起来，她拉着蕾苹丝哀声道：“姐姐阿，你可别卖了我阿，她是诺雅公主，要把我灭村是分分钟钟的事阿！” “我什么都不会说，安格妮丝就对我那么没信心？”蕾苹丝有些不服气，她不说难道还能撬开她的嘴巴逼她不成。 看着温柔绵顺的蕾苹丝难得强硬，安格妮丝不禁星星眼。 当然，蕾苹丝不会告诉安格妮丝，她的父亲是统治整个魔域的大魔王奥汀，要把诺雅这个小国灭国是分分秒秒的事……. “神经病。” 莫妮卡忍不住摇头，她看向蕾苹丝，面露不屑道：“她爱拿公主身分摆架子是她的事，在这所学校，没有皇室身分，所有学生一律平等，她敢对妳怎么样，就是污辱赛姆河翡翠种族和平协议。” “好了，她只是要我看着安格妮丝，没有再说什么了，我自然不会照做，只是我刚才想到……” 蕾苹丝看了他们一圈，慢慢说出自己一直存着的猜测：“玛丽安娜是不是已经借了叶脉之书。” “！！” 第一次被众人用惊愕的目光看，就算是熟悉的好友，也难免气氛紧绷。 蕾苹丝忍不住紧张地低下头，她有些慌乱解释：“就是……玛丽安娜是三年级生，已经有很多金叶子了，要去地窖借书轻而易举。何况她和安格妮丝根本不熟，应该是狄波的姓氏提醒她，但她最后冒险来找我监视安格妮丝，想必应该有不少把握安格妮丝的身世了。” 瑟拉大叫了一声：“对！” 安格妮丝一脸生无可恋，她往沙发后倒去，顺边拿小抱枕挡着自己的脸，呜呜咽咽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莫妮卡无视她，点点头赞同：“不错，这很简单就可以确认，那诺雅公主根本一个发光体，我们明天谁有空去图书馆问一下就行了” “怎么问？” 莫妮卡不屑地挑挑眉：“就说请问有没有看到完美公主小姐经过这里什么……还不简单，她每次出场都差没有鲜花配乐伴奏了。” 蕾苹丝思考了一下，她摇头：“我不能去，她肯定会注意我。” 莫妮卡点头：“那就我去吧。” 注意到瑟拉跃跃欲试，莫妮卡不动声色补充：“我是除了蕾苹丝外，大家之中去图书馆最不会被怀疑的了。” 瑟拉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一脸怒气，她跟着安格妮丝滚进沙发，揉着抱枕发泄情绪，好半天都不肯起来。 第二十九章 术院竞赛 乐观的好处就是，不愉快的事睡一觉起来就忘得一干二净。 蕾苹丝一早起来，看今天的课本有她最爱的药草学和调药入门，早就把昨晚的玻璃屋茶宴忘得没影，开心地起床梳理、穿衣。 一早，莫妮卡就出门了，蕾苹丝三人便径直到大厅用早餐。 蕾苹丝没想到一下就看到塞隆。 黑发少年一身在普通不过的白袍，细碎的浏海稍稍疏顺，露出俊秀干净的五官，此刻他正瞇眼对她微笑，那双翡翠色的眼睛永远比其他人族学生来得耀眼。 “天哪……他是谁阿？”安格妮丝一头雾水，看那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少年胸口上还带着新生的金玫瑰，她心底纳闷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这样的人，直到听到蕾苹丝出声。 “塞隆，昨天很谢谢你。”蕾苹丝真的很感激，昨天差点就在术士长面前紧张得昏倒了，还好塞隆出现，将她从精灵的魔法唤醒。 “他是塞隆？那个姓坎特贝斯的瘦皮猴？” 平常根本没注意二人的互动，安格妮丝不敢置信地捉着瑟拉，瑟拉给她使了一个眼神，留下蕾苹丝，先带着安格妮丝进去厅堂。 “恩………” 塞隆嘴角抿笑，在面对矮他两个头的少女时，他总不自觉松下宽硕的肩膀，像是漫步入绿林的黑豹，卸下了所有伪装和警戒，只记着睁着一双无害清澈的绿猫眼，乞求头戴花冠的少女施以皎白美妙的手腕。 “我们快进去，不然就坐不到老位子了！”蕾苹丝顾不得发呆的少年，伸手就拉着他进去。 他跟在后头专注地看着蕾苹丝的侧脸，几丝浅发略过她白皙的面颊，沾黏上樱色的唇瓣。 他无意识含住自己的下唇，舌尖微卷，偷偷吸允着，好像那样就能尝出什么甜味。 她的小手拉着少年的大手，少女似乎不懂羞涩，不时回头还会看塞隆有没有跟好。 她觉得自己是弱者，所以才带上自己、包容自己。 少年将失望收进眼底，安静地沉淀在最幽绿的湖底。 两人一同走入厅堂，蕾苹丝突然感觉到周围有目光投来，她下意识放开塞隆的手，塞隆感觉手一空，眼神更暗了。 “你真的健康不少了，以后就不需要再喝蘑菇牛奶了。” 蕾苹丝回忆着少年的手掌大小和厚度，掌心宽大，十指修长，还有健康蓬勃的脉动。 “我喜欢吃那个。”塞隆抢声，面色有些紧张。他深怕对方以为完成什么任务，就不要自己了。 “我是说不需要再加蘑菇了，你可以喝人族喜欢喝的牛奶了，像是南瓜牛奶、苹果牛奶……”她微微蹙眉，显然不太喜欢人族的调味牛奶。 “其实，还是纯牛奶最好了！”她看着些少年些微乱翘的短黑发，让人联想到一只刚睡醒翘耳朵找牛奶喝的小幼猫。 像是怕少年真的去喝那些过甜的水果调味乳，她说完，就伸手用汤匙变了一杯牛奶，然后低头小小抿了一口，粉色的唇瓣上留着浅浅的乳白印子，她满足地瞇眼。 下意识，小小的粉舌伸出，顽皮地在唇上溜了一圈，一下就清掉那些奶白色的小胡子，柔软微翘上唇也因此泛着诱人的水色。 “好喝。” 没等蕾苹丝下结语，少年抢先出声，他手上没拿半杯饮料，却睁着大大的碧色/猫眼，直直看着蕾苹丝。 “新生注意！” 丹妮娜在前桌挥着一张羊皮纸，全体新生纷纷转过去。 “这学期快要结束了，一些还没有分到术院的学生不用着急，我们给予学生的期限是在三年级之前，而在这段时间学校有为部分同学做特别安排，未分类的大家在二年级期末时可参与高年级的术院成果竞赛，并在比赛的过程中完成术院确认，还不太明白的学生可以待下个月观看这届二年级的参与。” “术院成果竞赛？”安格妮丝一脸心动。 瑟拉正嚼着最爱的蜂蜜香蕉卷饼，见安格妮丝蠢蠢欲动，不禁吞下一口卷饼，吐槽道：“别想了，那些资格是为没有分到术院的二年级生破例的，你一个提姆就别想凑热闹了，乖乖等三年级在玩吧…….” 蕾苹丝心思细腻，不禁皱眉道：“既然是三年级以上的竞赛，让二年级参加行吗？而且还是没有分到专业的学生。” “就是故意的阿，”瑟拉漫不经心道：“不平等的对抗，迫使那些没分类的学生在压力下领悟、决定术院，虽然有点残忍，但我姐说每年都很有效，而且不少观众都喜欢看这种碾压赛。” 无视蕾苹丝微微苍白的表情，她一边咬着卷饼，一边点点头道：“这就是开学时学校说的辅导安排，不愧是龙族当校长的学校，还挺有他们的风格。” “好险我不用参加。”安格妮丝微微松一口气，蕾苹丝却一颗心提了上来，她努力不往身后的人方向看。 瑟拉没发现蕾苹丝的不对，她往椅背一靠，瞥了蕾苹丝身后的塞隆，淡淡道：“你倒是有可能参加。” 蕾苹丝终于忍不住了，她猛然回头，对方的金色徽章从来没看上去如此刺眼棘手。 感觉到蕾苹丝的不安，塞隆雀跃不已，但面上还是竭力平静，半点也不着急安抚蕾苹丝道：“没事的，我会尽快加入药草师术院。” “噗……”瑟拉差点呛到，虽然课业没三人好，但平常时她可没那么迟钝，蕾苹丝和塞隆两人的互动她一直看在眼底。 蕾苹丝一向喜欢照顾人，效果还真的不错；塞隆从每堂在格斗课被挨着打的可怜虫，到上次，瑟拉亲眼看到塞隆和一个龙族男孩对峙了一整堂课，这可是从没见过，每次人族遇上龙族，都是五分钟被宰杀的命。 当时的塞隆在挨了对方五六拳后没倒，而是捉到节奏闪开对方之后的攻势，并在结束前往对方脸上狠狠揍了三四拳，身子矫健宛如瑟拉见过在丛林中的猎豹，最后双方一样狼狈，可说是平分秋色。 瑟拉当下就肯定对方是有格斗的天赋的，哪想到现在听他想去药草师术院？平常也没听帕洛奇教授夸奖他吧？ 瑟拉看了一眼塞隆，对方一边安抚着面色担忧的蕾苹丝，一边……在笑？！这意图也太明显了！哪有人看妹子选术院的？他是来上课还是来把妹子的阿？ 瑟拉在心底狂吐槽，却不知道她对面的黑龙男孩正一脸阴郁地瞪着她胸前的红玫瑰。 好想换术院！！好想换术院！！好想换术院！！好想换术院！！ 辛德快受不了了，最近角力术院那边有不少同族的学长，在知道他认识瑟拉后就一直从他这里打探消息，辛德性急得很，好几次差点没现出原形和对方肉搏撕杀。 在这样下去，妹子绝对会被好色的同族学长把走！！！ 丹妮娜的消息在新生餐桌下了一没震撼弹，因为目前还没分到术院的还有整整一半的新生，离开了厅堂，不少新生都三三两两、面色不安地讨论。 蕾苹丝先告别了安格妮丝几人，自己去了高年级的餐桌找丹妮娜。 丹妮娜近日很忙，升上三年级后，学校规定每年期末都要准备成果竞赛，丹尼娜是提姆术院的，最近好像在打造一台可以自动行走的神奇机械。 “蕾苹丝，你在替谁担心吗？”听到蕾苹丝的问题，丹妮娜疑惑，她记得她和她的室友四人都已经分到术院了，前阵子不是疯传什么四朵小鲜花学妹吗？ “是我的另一个朋友，男孩子，他还没分到术院。”蕾苹丝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决定不说出塞隆的名子，猎魔骑士坎特贝斯的姓氏在龙族也是挺有名的。 “喔……”丹妮娜忍不住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但偏偏蕾苹丝面色如常，还好奇问：“妳没睡好吗？怎么一直打呵欠。” 丹妮娜暗暗鄙视蕾苹丝的情商，但不忘安抚道：“不是还有一年半吗？妳就让妳那位同学多多休课，总会找到自己兴趣的。” 蕾苹丝想到塞隆在课堂上日益出采的表现，便点点头道：“恩，他很认真，我不担心！” 丹妮娜又提了一个主意：“不然你可以带他去看这学期的期末竞赛，先给他一些压力。今年有六个二年级生要参加，以前就有不少二年级被竞赛项目吓到，隔天起来就发现徽章变了色！成功逃离比赛！” 丹妮娜若无其事的耸耸肩，当然，她不会说，她就是当年的其中之一。 蕾苹丝面色微变，本来放下的心又高高挂起，怎么听起来好像是要把学生送去斗兽场阿……. 丹妮娜注意到蕾苹丝苍白的脸色，这才又忙着安抚：“没事的！有舍有得嘛！妳知道只要通过三个以上的术院竞赛，徽章都没有变色，学生就会被认可是传说中的金色天才，之前那些金玫瑰保有者都是这样来的。” 蕾苹丝突然想到：“诺雅公主也是？” 丹妮娜皱眉：“是的，不过我记得她表现得中规中矩，而且在最后的格斗技赛时，她不舒服提前告假了，但她已经通过三个术院的竞赛，徽章都没变色，看她那身板也不是练格斗的料，学校就直接赋予她金玫瑰的资格了。” “恩，我会和他说。”蕾苹丝努力安慰自己，还有一年半，也许塞隆就在这一年半找到志愿了。 今天早上的课是格斗技巧，艾卓教授不可避免地提到了术院竞赛，他很高兴地和大家分享每年最受校外校内关注的角力术院竞赛，包括场面如何精彩血腥、甚至还有远方龙族皇室会亲自到场观赛，盛大程度全看被送进医护室的学生数目等。 等听完后，蕾苹丝一颗心脏都不好，她回头看了一眼塞隆，对方也在看她，还傻愣愣地对她回以一笑。 绿月牙弯弯翘着，面颊浮着两颗浅浅的梨涡，端的是不谙世事的懵懂天真，蕾苹丝脑中不自觉滑过一个无助的貌美少年被一只霸道邪魅的巨龙挡住去路的凄惨画面…… “嘿……”旁边，消失了一早上的莫妮卡正向她和瑟拉三人示意。 第三十章 白芙灵 一下课，莫妮卡就凑近她们：“她去过。” 随即就是安格妮丝倒抽一口冷气，蕾苹丝和瑟拉的惊呼声。 “我真的是海盗王的……”话没说完就被瑟拉摀嘴。 “妳活腻了阿？”瑟拉没好气看着一群束瞳异发的龙族学生经过，安格妮丝挣脱后，赶忙躲在她身后。 “你们在干嘛阿？”莫妮卡看着两个室友自己吓自己，忍不住扶额。 蕾苹丝见安格妮丝惴惴不安，便贴心提议：“午餐在宿舍吃吧。” 四人回到宿舍，蕾苹丝帮大家拿餐具，莫妮卡和瑟拉忙着安慰蕾苹丝。 瑟拉不解：“很酷阿！海盗王的女儿，听起来就超厉害的！” 莫妮卡蹙眉看着她，模样难得有些哀伤，似乎是在哀悼两人相差几十年的智商差距。 安格妮丝接过蕾苹丝送来的冰柳橙后，酸甜冰凉的液体流入，她稍稍冷静下来。 蕾苹丝坐在她身旁，细心替她分析：“别急，都还没确定呢。诺雅公主的确借了书，但不代表妳真的就是杰夫的女儿，也许妳是他的侄女、远方亲戚，都有可能，小村庄多多少少都有姻亲关系阿！总之发现妳来自道尔村，诺雅公主就一定会注意到妳，妳别想太多。” 安格妮丝点点头，但心底还是说不出的复杂，她爱她的家乡、姑姑，对于父亲，她唯一的印象就是那些赤着上身打鱼的胡渣水手，现在有人告诉她，她父亲可能是指挥水手的大船长，还可能是传说中的海盗王……讯息量颇大，恕她消化先。 莫妮卡也赞同：“书我们还是要自己借，亲自确认，眼见为凭。” “恩……”安格妮丝握拳，决定暂时把这个烦恼抛在后头。 “唉！”瑟拉看不得她苦大仇深的模样，大咧咧吐槽道：“是海盗王的女儿就不能念书了吗？你目前可是新生第一个进去提姆术院的，还拿了两片金叶子，以后以锻造士的身分一毕业，前途不可限量阿！” 莫妮卡睁大眼，似乎有些意外瑟拉难得靠普，她点点头道：“恩，吾的领地有请三个翡翠术院毕业的锻造士，每一个平均一个月都要花上十几万金币，不过他们有极大的贡献，打造出的武器保护吾父的领地不受暴民侵害。” 安格妮丝瞬间恢复信心，她撩了撩头发，用力点头道：“恩！我一定会毕业，等我回到家乡，就建四道铁墙围住我的村庄，到时候就不用怕什么诺雅国王和公主了！” 蕾苹丝看到气氛和缓，特别是感受到女孩熟悉的朝气，她微微放心道：“下午是调药入门，我们快点吃饭，早点赶过去吧。” 因为上堂是格斗课，所以大家在充分运动完后都饿得不行，难得有志一同地点了超厚切肉排，莫妮卡还教大家德奥拉家的吃法，加一片起司在热腾腾的牛排上面。 “莫妮卡的妈妈真是天才！！”安格妮丝又恢复平日夸张激动的样子。 “好了好了，妳除了说吾妈妈是天才外，怎么平时不多赞美一下吾。”莫妮卡勾着嘴角，却还是一副不在意的语气。 蕾苹丝在旁边笑着看二人，她总觉得莫妮卡和安格妮丝的关系其实比谁都还亲近。 两人表面差距很大，一个吸血鬼，一个人类，但莫妮卡的老沉封闭遇上安格妮丝的冲动开朗，恰好好就是互补的个性，于是两人意外合得来。 只是蕾苹丝的悠闲没维持太久，帕洛奇教授这边也不例外地提起术院竞赛的事。 “我们今天要调配的是伤药，大家想必都得知一个月后的术院竞赛了，特别是角力术院那边，时常需要我药草术院提供大量伤药，所以今天我就来教大家调配一些简单的伤药。” 蕾苹丝下意识看向塞隆，对方本来正看着老师，却在她瞄向他脸庞的那一刻，迅速感应与她对视。 他又再那样对她笑了，为什么他好像总是不怎么关心自己的事呢？蕾苹丝为自己的鸡婆摇头。 不过塞隆真的不算强壮，尽管他身材高大，面颊也是健康红润，但他的手臂修长纤细，根本不能和那些长满肌肉的格斗士比，感觉只要轻轻一折就会断掉， 蕾苹丝猛地回神，努力摆脱方才那恐怖的想象。 她将注意力重新放回课堂，所以没看到背后塞隆失望的表情。 她又转回去了，为什么她不能一直看着自己呢？塞隆已经习惯这样的忧郁，他眨了眨长睫，翠绿眸子不过亮了一下，很快就恢复平日在别人面前那般黯淡无光。 蕾苹丝在这堂课异常专心，她将教授说的大大小小的伤药都详细写在自己的笔记上。 “最后我向大家介绍一种最强效的伤药：白芙灵，这是采集一种叫白芙的有毒树妖汁液提练而成，白芙树浑身雪白，开出的花就如莲花般美丽，但在森林中建造树屋的居民很快发现这种树怎么砍都砍不断，只要砍一下伤口就会迅速愈合，而白芙则用散发香气的花吸引一些昆虫和小鸟当作食物，花中含有的毒液能腐蚀尸体，营养没入土壤，白芙因此得以源源不绝补充愈合需要的能量。” 帕洛奇教授站在高凳上这么说着，他左手拿着一壶精致的小陶壶，右手用汤匙挖出一点点雪白的药膏，大家不用刻意吸气，就闻到一股浓烈甜蜜的芳香。 “由白芙树汁液提出的白芙灵拥有强大的治愈力，只是就如同树妖有毒的花，快速愈合的伤口伴随着是难耐的剧痛，所以除非你是伤重到失去知觉，或是因伤口失血过多，不然一般我们是不会拿出白芙灵来治疗学生的。” “教授，可是它是最有效的不是吗？长痛不如短痛，为什么要在意那一时的痛而放弃效果最好的药品呢？”一个皮操肉粗的龙族学生不解提问。 帕洛奇教授对质疑的学生一向不客气，特别是老爱嘲笑他身高的龙族和精灵族学生。 他不屑撇撇嘴道：“死亡也是一时的阿，你怎么不也长痛不如短痛？教授不是在恐吓你们，这药膏带来的疼痛是真的生不如死，相信我，在抹上药膏的那一刻，你会宁愿被打碎全身骨头休息一整年也不要碰它，。” “不过就痛几秒吧？”有个精灵族学生欲言又止，显然还是不太相信。 帕洛奇教授不客气道：“好阿，过来，你来第一个尝试，然后告诉大家感想，教授立刻给你一片金叶子。” 全班陷入看好戏的静默，而那位精灵族学生坐在位子上，精致的小脸绷得死紧，倒是之前提问的那个龙族学生心疼美人，忍不住说了一句道：“我来吧。” 帕洛奇一听，立刻从凳子上下来，开心地拿着药罐朝那学生走过去，结果没等他拿起勺子，那学生就像突然坐到了钉子从位子上跳起，飞也似地往最后一排的座位逃过去。 “哼！！跟我斗！” 帕洛奇教授没好气瞪了他一眼，矮小的背影似乎有些失望地爬回凳子。 “白芙灵的别称叫剥皮，在古代有些精灵部落会使用这个来折磨囚犯，既死不了人又能刑求逼供，所以在现在呢，白芙灵是被列管的禁药之一，即便它没有上瘾性、副作用仅仅是剧痛，但他的剧痛没有任何种族可以忍受……” 帕洛奇对一些已经换上红玫瑰的新生微笑：“所以它始终没办法成为常用的医疗药品。” 蕾苹丝隐约听到瑟拉松了一口气。 “好了好了！现在让我们来用紫薄荷來调配最简单的止血伤药。”帕洛奇教授将那瓶药罐束之高阁，蕾苹丝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剧痛……如果没有那种副作用，它就真的是万用灵药了。 有什么细小的种子被埋入，开始默默地发芽深根。 “对了！今年医疗室的人手不太够，一些有兴趣的新生可以申请当小帮手，教授这边可以给予奖励，看是要银叶子还是好喝的树果糖浆什么，来帮忙的绝对有奖，不过见不得血的就算了。” 蕾苹丝想都没想就举手，在她举手后，帕洛奇教授等了一会，终于又有两三只小猫举手，他才欣慰一笑：“提早入门才对嘛！” 第三十一章 鱼尾草伤药 自从接下医护室的工作后，蕾苹丝就完全抽不出空了。 她一边复习功课，一边又要去医护室报告，每天回来手上都是带着一堆伤药配方，帕洛奇教授希望他们能熟练调配出适合各种族的伤药，以避免紧急状况发生。 “我的天哪，妳是要和莫妮卡一起住到图书馆吗？” 盈满午后阳光的小厅内，偶而透着微风不足以解凉，瑟拉咬着一杯绿豆冰沙，在一旁懒洋洋地看着蕾苹丝实验药品。 小沙发前的长桌摆满了几种玻璃仪器，一个小巧的木架上摆着大小不同的保温箱，里头种着形状各异的植物，蕾苹丝正拿着剪刀试图剪些新鲜的草药出来。 她面前摆着一个用水晶灯加热的小铁锅，此刻正哔哔剥剥冒着沸腾的热气。 瑟拉看着她一边碎碎念，一边不断看着笔记，对着自己的小铁锅笔划：“三片前端珠叶片、不高于七公分的黄丁四株、三滴露珠，先摘取珠叶……” 她看着自己新种的珠叶，恩，虽然没有像之前那样疯狂蔓长，但珠叶的叶子有拇指那么大的吗？ “唉……妳方才不是才刚调好一瓶人族伤药吗？还加了什么鱼尾草…..” 瑟拉闷闷不乐，还不容易空了一个下午，她只想和她的好朋友们去湖边玩水；不然去后山森林野餐也行！结果一个两个都有功课，而唯一有空的蕾苹丝似乎是被帕洛奇那个矮子洗脑当苦工了…… 材料就绪，蕾苹丝搅拌开始变色的药汤，欢快不失细心解释：“人族很容易受伤，一但受伤就要花很长时间愈合，艾利缇和我说过学校给的人族伤药药性比较强，涂起来刺痛很不舒服，珠叶和黄丁是用中性和缓的止痛药剂，我想试试能不能在减缓疼痛的同时不影响药力。” 不过就像帕洛奇教授说的，珠叶加上黄丁的效果就和直接用清水稀释差不多。蕾苹丝捧起一堆切碎秤好的材料，脑中记算了一下药性和重量的比例，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试试看，之后再拿去给帕洛奇教授测试。 她之前做了很多废品，希望这次能成功，只要药膏涂起来没有刺痛的副作用就算成功一步。 “妳还真适合当药草师呢。”不过就是没翅膀、长得比较丑的弱翅虫，受伤涂泥巴就好了，谁管他们那么多阿…… 瑟拉叹了一口气，她就不喜欢学霸模式的蕾苹丝…….喔，还有安格妮丝。 蕾苹丝瞄了一眼逐渐泛黄的药汤，心情不错，便体贴道：“瑟拉，你不需要在这里陪我，他们现在不是开放后山的天空限制了？妳应该趁着天气不错去上空逛一逛…….” 瑟拉撇撇嘴，放下空掉的杯子：“不了，我在这里看妳，免得妳把这里炸掉。” “喔……”蕾苹丝无奈笑着摇头：“瑟拉，我和你说过了，药草和炼金、魔药都不一样，我们最多只是烧穿锅底，大不了毁了一张桌子，真正危险的是炼金，而学校的炼金术都会有教授陪同指导。” 瑟拉摇摇头，翻翻白眼道：“不，真正危险的是安格妮丝，上次差点轰烂整个屋顶的就是她，说什么要提前体验一下练金术…..呵呵，怪不得他们要把提姆术院的教室都设在地下。” 蕾苹丝：“……..” 等药汤颜色和味道差不多，蕾苹丝就用纱布细细过滤，一遍又一遍，瑟拉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呵欠。 她皱眉看着少女将药汤逐渐熬成浓稠的药油，一只手欢快有规律地搅拌着勺子；另一只手不时捉些东西加料…. 就像安格妮丝炼铁、莫妮卡施咒语，蕾苹丝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她动作轻快，节奏细腻，两只纤细优美的双手均衡分工，就像在演奏什么精致的乐器，就连单调的木勺敲在铁锅边缘上似乎都带着赏心悦目的旋律。 最让瑟拉不解的是蕾苹丝看起来很愉快，好像此时在她面前的不是一锅恶心不明的浓稠液体，而是一碗香甜可口的牛奶燕麦粥….. “妳还真适合当药草师呢。”瑟拉再度重复。 蕾苹丝理所当然把它当成称赞，开心地抬头对她一笑：“谢谢。” 大门突然用力打开，安格妮丝拿着几张羊皮纸，兴冲冲地挥舞道：“你们看你们看！我弄来了竞赛时间表，我们可以等那天……” 闻到新鲜的药味，她瞬间冷静下来，看着正忙碌的蕾苹丝，表情有些失望道：“妳不会真的要当那个矮子教授的劳工吧？” 蕾苹丝忍不住为对方口中的矮子正名：“帕洛奇教授很大方，他给我一小罐白芙灵当作这次劳动的奖励。” “哈！？”安格妮丝露出好像被强迫跑后山十圈的表情。 “蕾苹丝，不是我说，虽然三片银叶子才能换一片金叶，但我觉得一片银叶子也绝对比那罐痛得要死的鬼树药好一百倍！” 她忍不住摸了摸手上的疙瘩，似乎是回忆起帕洛奇教授在课堂上说的话。 面对两个标准的锻造士和格斗士，蕾苹丝平和地捍卫自己的术业：“那是妳不知道，出去校外，白芙灵的市价可远超出好几片金叶子了。” 她毫不迟疑地往锅里加了一大匙金黄黏稠的蜂蜜，低头给锅下的水晶灯换了一颗低温的绿水晶，准备收尾。 瑟拉终于有所触动，眼睛一亮：“对！这样才好吃！” “瑟拉，这是药膏，加蜂蜜是为了方便凝固。” “喔，妳知道我讨厌背药方…..我的指甲是用来抓花敌人的脸，不是用来采花采草的……” “不，瑟拉，答应我，在我帮它放在这里晒干时，妳不会把它当成点心吃掉。” “恩…….”果然还是蕾苹丝了解她，知道她心疼那一大匙蜂蜜。 “快来看看！！”见蕾苹丝准备收拾了，安格妮丝又恢复刚入门时的激动，瑟拉也立刻被她吸引注意。 “我看看…….喔，就像我姐说的，四所术院的竞赛都是分开场地和时间举行。”瑟拉接过一看，不意外地眨眨眼。 蕾苹丝将水晶灯换成冷却用的蓝水晶后，也好奇凑过去瞧。 每个术院比赛分成个人赛和团体赛，以角力术院为例，分有个人对抗晋级战和团体合作取宝赛，场地在后山，时间是凉爽的下午时段。 “喔！蕾苹丝，妳的术院会在空中花园那边举行展览！喔喔，个人赛是品香，团体赛是调色和裁缝；有问题咨询请向三年级级长伊丁或玛丽安娜…….” 安格妮丝从羊皮纸抬头，一脸古怪：“恩，算我多嘴吧，但这好像不太像药草师比赛，倒像城市那边的商会市集。” “这倒新了！我没听过，我姐没有说药草师术院会有竞赛，他们总是神秘兮兮的……”瑟拉挤过去瞧。 蕾苹丝看了一下宣传单，倒是乐观地松了一口气，既然没有她感兴趣的，她就能好好待在医护室帮忙了。 之后等莫妮卡从图书馆回来，讨论气氛更是热烈，虽说各有各的心头好，但几乎大家都有共识地决定要一起去看看下午角力术院的个人竞赛。 “听说他们会放猛兽出来扰乱竞赛者！！”瑟拉兴奋地狂踱她的鹰爪。 “吾听说有给魔法师参加的混合赛，这对吾之后很有帮助。”莫妮卡不怀好意对瑟拉微笑，犬牙微露；后者翻白眼躺回沙发，不过就是拿了毛毛虫捉弄她一次嘛，讨厌的吸血鬼记忆力……. 安格妮丝的消息不比瑟拉少：“哼哼！管妳是格斗士还是魔法师，每个身上的行头都是提姆术院打造的！我听说这次杰兰特帝国也会派使者参加，他们还要在会场展示坎特贝斯的那把古兽牙剑！你能想象吗！那是出自古妖精的极品工艺！人族勇者的象征，更是大陆十二秘宝之一！” 大家兴奋到一半，突然安静，纷纷转头看向蕾苹丝问：“等等，妳呢？” 蕾苹丝正在将冷却好的药膏铺用小铲压平铺好在铁盒上，一举一动都细心地不行。 她满意地看着黄色的药膏，心情极好回应：“恩………你们看选手的同时，总得有人处理那些被抬出去的，我等你们回来在和我细说吧！” 第三十二章 不同的绿色 术院竞赛为期四天，蕾苹丝早上就必须到主医护室报导，所以她早早就起来准备了。 因为蕾苹丝还是一年级生，为了方便她们出入，这次帮忙的志工都必须要手臂上用绿色丝带打一个圈，蕾苹丝确定丝带缠好后，才带着自己的竖口羊皮袋出门。 只是才刚走下南塔，她瞥见一道熟悉的高硕身影。 “塞隆？” 临近塔口的走廊柱子旁隐约透着半个身影，其实应该很难发觉，特别像塞隆这种自带低调属性的人，极深的发色和眼眸，安静的像只穿过黑夜的猫。 只是正好南塔的入口刚好偏东，太阳在地上剪出一道修长清晰的剪影，少年特有的宽肩窄腰一览无遗。 “好巧，我……我准备要去中庭。”塞隆若无其事地从柱中走出来，随意拨了拨柔软細碎的浏海，顺道偷偷把头上的汗抹掉，事实上，他选了好久的位子，才决定在哪个阳光直射进来的位置上能照出最显眼最漂亮的影子。 这几日一直沉浸在学术中，蕾苹丝突然觉得很久没见到他。 鸦黑色的短发，翠绿色的猫眼，彷佛山河天色沉淀的彩墨，虽不比精灵天生的永恒之美，但少年就像一颗不断被雕刻的玉石，每一次见他似乎都更加出色。 在感觉自己完全沐浴在少女的视线下时，塞隆心跳到了极致，他脑袋鸣鸣作响，以至于听不到心跳，反倒让他松一口气，脑袋可以稍稍思考。 他太想见到她，这十几天来他没和任何人说过一句话，虽然和以往没什么不同，但他多了一种希望，渴望听到少女温柔的关切和叮咛。 人类就是这样，尝到了甜头就有了依赖，最后就是上瘾。 蕾苹丝自然不知道自己是塞隆“唯一的朋友”，但也觉得两人有些日子没见面，自己一会也不会跟着新生去看比赛，心底不禁有些尴尬。 “怎么了？你不直接去看比赛吗？” 塞隆摇摇头，他抬起手臂，蕾苹丝看到一圈绿色缠在上头，不禁惊讶：“你也报名了小帮手？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塞隆耸着脑袋，纤长的睫羽半遮住绿眸，也遮住了那点碧莹，似乎是十分失望道：“我坐在你后面，妳没看到我举手。” “那你早点告诉我！我们可以一起研究阿！”蕾苹丝心底暖暖的，本来还觉得一个人有些孤单，没想到竟然多出了一个伴。 少女高兴的情绪像太阳，塞隆差点以为自己的嘴角被照着融化了，不然怎么不受控制的。 如果说蕾苹丝只是单纯的小窃喜，那塞隆几乎是心花怒放，他感觉到整个身体像灌满了温暖的空气，差一点就要凭空飘走。 不枉费他胁迫帕洛奇教授收他了，什么叫他心不在伊芙？蕾苹丝在哪，他就在哪！就算他的徽章还没变色，但他知道他一定会去伊芙术院！ 忽略要挟那一段，他表面上不动声色解释：“帕洛奇教授要男生做别的工作，我这阵子一直待在他那边训练。” “是什么工作？”蕾苹丝好奇，原来男生和女生是分开的阿。 “保安。”塞隆说完又补充一句：“有些学生怕痛，不肯好好上药，特别是龙族的。” “阿……他在训练你这个？”蕾苹丝下意识皱眉，她突然明白少年的改变在哪了，如若说之前他还是稚气懵懂的大男孩，那现在他脚步稳重、手臂有力，端的是那些二三年级的格斗士该有的挺拔结实。 也许这次比赛过后，他就加入了角力术院？ 蕾苹丝看了一眼他胸前依然纯金的徽章，不禁替他高兴。 两人先到中心医护室报导，那边也已经聚集了不下三十多个绿领白袍的医护员。 抬头往前头看，帕洛奇教授正和一位美貌的红发女郎在前面点名。 “天哪，只来了这些吗？五六年级去外面实习也就算了，但这些包括新生和二三四年级的？索非亚？” 帕洛奇教授在人群中蹦蹦跳跳，他似乎很焦急，一直在原地蹦跳着，那是他的习惯，但一些龙族学生因此嘲笑他是“兔子精”。 站在矮人旁边，那叫索非亚的人族美女一头火红秀发，个头娇小，双眸是一片动人的湛蓝，只是她斜着嘴角，表情冷漠，如同烈火冰山而难以亲近。 她漫不经心在羊皮纸上比画道：“是的，就这么多了，你应该庆幸没有个位数，大概都跑去参加那个什么可笑的市集大赛了，听说参观还免费送礼呢，呵呵，我都想去了…….” 帕洛奇教授急得较上跳下“不行阿！上次五十几个人都忙不过来了，这次是要把伤员丢出去晒太阳吗？不行！我去玛丽安娜那边抢一些人回来。” 索非亚无动于衷，反而冷嘲道：“噗，劝你别自取取辱了，上次古精灵语课被罢课，美达差点没忍住对那女孩施恶咒，谁叫我们给那些金色天才那么多特权呢……” 她语气透着浓浓的不屑：“只要拿着金玫瑰挥一挥，说什么公平和正义的鬼话，后头就一堆被洗脑的跟屁虫。拜托！徽章是学校的财产，少了那徽章她也只有那个公主身分可以显摆了……” 帕洛奇教授根本没听完她说话，就急急忙忙往外头跑，恰好看到蕾苹丝和塞隆，他急忙打声招呼 “你们两个先进去吧！索非亚会安排的，她是我的助教！” 说完，他从口袋掏出怀表，看了看又擦擦汗，一双大脚一下就跑个老远。 “蕾苹丝.那姆，塞隆.坎特贝斯？”索非亚朝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蕾苹丝和塞隆点点头。 “坎特贝斯………”索非亚深深看了一眼塞隆，突然嘴角露出一抹笑，真心的，瞬间如冰山融化、春风袭人，虽说不上精灵，但依然是难得美貌。 “我认识你哥哥呢，其实是他一直在追我，我没答应。”谁叫有只疯狗一直在盯哨呢？ 索非亚得意地回忆了一下金发少年痴迷的脸，再看看眼前这个黑发男孩，一张俊脸冷冰冰的，还真不像兄弟阿。 她眉眼一松，便收起羊皮纸，对在场的人宣布：“好，都到齐了，很高兴各位愿意担任这次竞赛的医疗义工，鉴于角力术院的团体赛就要在早上开始了，所以我们也不废话，直接分派任务吧。” “我叫索非亚，是你们六年级的学姊，目前和几个学长姐都在医护室工作，所以以这次你们只要负责简单的劳务，一些复杂危险的医疗还是由我们来处理。” 蕾苹丝这才注意到她身旁还站一排戴着绿玫瑰的学生，少不了几个美貌动人的精灵，另外有雀斑脸的人族姊妹花，一个非比寻常高大的束瞳龙族，和一双长角外弯如羚羊般的魔族女孩……等等，好像有些眼熟。 蕾苹丝睁大眼，那是……。 “好了！中心医护室负责配药，我就和一些四、五年级的学生待在这里；然后是学校城墙除了大门外的三个出口方向的三间医护室，一些新生可能还不熟，我就在这里简单说明一下。” 蕾苹丝赶忙收回眼神，专注凝听。 索非亚作势屈指数道：“面对东方翡翠湖的翡翠医护室，专门处理来自提姆术院的伤员，他们大部分是伤烧切伤等一些固定工伤，其实只要一些简单的包扎和止血敷药就行了；另外两个医护室就比较复杂了，西方竞技场的橄榄医护室和南方观星台的孔雀医护室，分别处理角力术院和贝德术院的学生。” 她的口气不再那么客观，又恢复到方才和帕洛奇教授说话时的轻蔑冷嘲道：“大部分我们会送一些想壮胆四五年级去那边实习，因为就算不是比赛，那些魔法师和格斗士总有办法增加工作量，哼哼，我们今早才刚处理一个把自己的嘴巴变到屁股上的四年级魔法师…….不过也要感谢他们总是为我们创造一些新的案例奇迹来研究。” “而最后就是我们中心的长春藤医护室，除了调配空中花园的药草，处理一些误食误闻有□□草的伊芙学生外，我们还提供伊芙学生在医护室实习的机会，所以希望未来也能常见到各位。当然了，希望你是走进来的，而不是被抬进来的。” “说了一些闲话，差不多就到这里了，现在分配医护室…….”索非亚开始念名子，蕾苹丝有些紧张，塞隆注意到了。 他才刚开口想说些什么，索非亚就念到他的名子。 “…..塞隆.坎特贝斯以上这些男生都和柯塔克学长到橄榄医护室，那边很需要男生的力气。” 只见她身旁那个高大的龙族男孩站出来，队伍中的男生纷纷出列，只剩下塞隆。 “快去阿，我们晚餐见。”蕾苹丝鼓励，塞隆才不太情愿地走了出去。 索非亚正目送那一排男学生出去，正庆幸雄性人力还算足够时……恩？走在队伍后头那个姓坎特贝斯的小帅哥刚才是在瞪她吗？可惜那双漂亮的绿眼睛了。 “……..蕾苹丝.那姆、佩洛隆顿、阿伊娜，以上念到的一年级生请和去翡翠医护室报导，令人高兴的是提姆术院这次取消了炸药爆破的比赛项目，所以你们可以在那边处理一些简单的伤员。” 那个头上顶着双角的魔族女生走上前，随后几个羞涩不安的女生也一起出列，蕾苹丝忍不住走快，她来到了那叫拉芙莉的魔族后面，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声，那魔族已经自己转过来…… “嘘，我们在医护室聊……” 拉芙莉朝蕾苹丝眨眨眼，就立刻板回冷艳成熟的脸，带着一群惴惴不安的新生走出空中花园。 第三十三章 翡翠医护室 魔族的角是身分的象征，拉芙莉如杨柳般高挑微弯的角就是魔族中的五等贵族。 说实话，能陪伴在皇室身边的应该是要三等以上的贵族，但魔王奥汀深怕曝露蕾苹丝力量失格的弱点，便寻了比较弱小的贵族子弟来陪她，免得被其他野心勃勃的魔族领主看出破绽。 而拉芙莉就是皇侍长玛西的女儿，只比蕾苹丝长一点，自然是蕾苹丝玩伴的不二人选。她们从小一起长大，直到拉芙莉去了翡翠术士术院，如今便在同一所学校碰面，仔细算算，不多不少，正好六年。 翡翠医护室比中心的长春藤医护室小很多，特别是长春藤医护室还连着一整座空中花园，而翡翠医护室不过就摆了几张干净的床铺和桌椅，庆幸的是有一整排建全的药柜。 拉芙莉看着几个还很稚嫩的小女生，当然，除了她的公主殿下，警告道：“好了！不论是哪个术院的医护室都一样，我们的药草都是分种族的，特别是龙族伤药绝对不能和人族弄混，如果你们不想烧穿人皮的话，绝对不要！现在分组吧。” 蕾苹丝被分到龙族，和拉芙莉一起，她们将现成的药品拿出，小心照着上头的标签分类。 在蕾苹丝认真找出危险的龙族伤药时，拉芙莉装做要拿一罐放在她旁边的药碗，凑过来低声道：“殿下。” “是蕾苹丝，妳以前可没叫过我殿下阿。”蕾苹丝纠正。 太久没见到蕾苹丝，拉芙莉满脑子只想到对方是魔族的公主、她的上司，如今被她一提醒，倒是想起两人曾经疯过的亲密童年。 “蕾苹丝，”她忍不住偷笑一声，但很快又纳闷道：“我完全不知道你入学的事，你是不是改了名子？” “是的，我现在叫蕾苹丝.那姆，”蕾苹丝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拉芙莉。 严肃专业的玛西很少提到自己的女儿，緹到的也多是在恨铁不成钢的抱怨罢了，所以蕾苹丝还以为对方已经从术院毕业了，没想到她不但是六年级生，还是自己同术院的学姐。 “喔，拜托，”拉芙莉对这个姓氏似乎没什么好感，她无奈道：“有必要这样遮遮掩掩的吗？我是说，皇室*规则不是没什么“人”在遵守吗！？” 蕾苹丝听出对方话中有话，忍不住笑了，但手上分类药品的动作没减：“那不一样，杰兰特的公主和王子就没有公开身分阿。” 不到一分钟，两人就恢复到以前的亲密无间。 “呃…….也是，等等！！”拉芙莉突然察觉：“你听得懂我的意思，妳也知道了那个诺雅公主。” 蕾苹丝点点头：“恩，我算认识她吧，见过一两次面，不过大家都知道吧？毕竟她是金玫瑰的天才阿。” 她突然激动：“嘶—妳该不会被她邀请去参加什么鬼茶宴吧！妳有没有被她洗脑阿？！” “阿？” 拉芙莉突然凑在她鼻前，用力一吸，又很快松气道：“还是我熟悉的甜奶香，太好了，没什么鬼日出日落香水…….” 蕾苹丝被她弄得红了脸，附近一些女生也看过来，拉芙莉这回没反应过来，还继续摇摇头叹道：“也是，妳都在这了，要是被洗脑早就去参加那个可笑的比赛了。” 蕾苹丝不好意思：“哈哈，我还是一年级，也没办法参加术院比赛阿。” “阿？”这会换拉芙莉不解：“帕洛奇教授没告诉妳们吗？” 蕾苹丝还来不及说话，其他同学纷纷好奇的凑过来，谁叫拉芙莉声音太大了，而且提到诺雅公主时还不小心抓狂。 拉芙莉一扫，发现都是已经入伊芙术院的小学妹，也不在意对她们大声宣布道：“太好了，都过来听吧！学姐看妳们来这里都是有前途的，这是学姐给你们的箴言甄语，听好了！首先，我们伊芙术院的术院竞赛就在医护室，内容远比其它术院简单，四个医护室，看哪一间可以妥善处理伤员，当然，我们比的不是伤者数目，哈哈，比的是疗效和服务，最重要的，零失误。” “可是……” 有一个精灵族女生想发问，立刻被拉芙莉打断，她没好气道：“至于现在在空中花园举办的那什么品香染料竞赛只是部分学生私下筹办的，还是某个非术院的三年级人族皇室女性学生！所以跟我们伊芙术院一点关系都没有！更别提她们还在会场贩卖东西！完全不是一个合格的药草术士该有的行为。” 也加入了伊芙术院的艾莉缇忍不住对蕾苹丝投以疑惑的目光。 三年级人族皇室女性学生？只差没直接指着名字开骂了吧？这位学姐似乎对玛莉安娜意见很大呢…… “所以，恭喜妳们，提早进入术院竞赛，相信帕洛奇教授都有给你们一片银叶子鼓励，好好努力，以后进术院，继续参加比赛就会得心应手，我记得有一年最大奖是整整三片金叶子，几乎可以躺着毕业了！” 听到她的话，女生们眼睛发亮，金叶子可不是容易拿到的，大部分人都只在期中考试拿到一片银叶子鼓励，而需要三片银叶子才能拿到金叶子，五片金叶子才能毕业………. 拉芙莉一说解散，本来冷冷清清的翡翠医护室突然热闹起来，清洗器材的、整理药物、打扫床铺的，勤快地像一只只小蚂蚁，拉芙莉满意地点点头。 在她后头的蕾苹丝却觉得手臂上的绿丝带顿时勒得紧，本来简单的工作突然变得有些沉重。 她有些惊讶对拉芙莉问：“所以伊芙术院的竞赛没有年级限制？” “原本有的，只是今年人手短缺，情况有些复杂，妳应该也猜到了，那个诺雅的天才公主…..”她不耐地将一包干药包倒入陶钵中，不经意扬起一点点粉末。 “我有去过她的茶宴，”蕾苹丝坦承，她几乎忘记当时的事了，只记得满屋的熏香和茶香让人头晕目眩。 “是的，现在伊芙术院的情况……恩，算是分裂的。”拉芙莉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在对方升上高年级前提醒她。 在蕾苹丝震惊不解的目光下，拉芙莉解释“一派就像我们这些药草师学徒，继续研究药书、调制药草，乖乖上课，至于什么染香染色的，那都只是课后的艺社活动，不可能当成正课来玩。” 蕾苹丝点点头，觉得这才是她想的药草师术院，她们是医者，不是商人；救人才是他们的工作，不是取悦客人。 “另一派就是亲爱的诺雅公主，她认为我们的药草配方都过时了，跟不上时代了，现在大陆流行的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小病；她认为伊芙应该转型，主攻高价值的香水香料。” 拉芙莉十分不屑道：“妳也知道，她还在学校里搞一些小生意，听说挺赚钱，我就笑了，卖给人族当然赚钱，妳去把香水卖给从月光、山泉中诞生出的精灵、把染料卖给穿着鳞片轻甲的龙族试试！还有香料，听说她最近准备筹备食堂了，她当大家都吃人族的炖菜炖饭吗？现在支持她的，除了几个闲得发慌的精灵外，也只有那些钱多头壳傻的人族学生了好嘛！” 她握紧小木杵，将药材用力碾磨成粉，好像这样就能将那些烦躁通通扫空消磨：“今年大家觉得新鲜，不少人跑去她那边看热闹，我就不信明年还有多少学生会上当！” 看对方气呼呼的样子，蕾苹丝倒想起帕洛奇教授和伊芙术士长说过的话，原本失落不安的心微微放下。 她一边拿抹布替拉芙莉清洗药台，一边自嘲安抚拉芙莉道：“我觉得阿，也许诺雅公主并不是想成为药草师，她既然是以公主的身分进入学校，那代表她把公主的职位放在任何术业之前。其实她是个很合格的公主呢，父王也曾经让人教我拢络和外交，但我始终学不好，所以才会来这里转业阿。” “哈哈哈哈哈，妳不说我还忘了，妳不是治好戴门对蘑菇的过敏了，那就是医者的天赋阿！别妄自菲薄，等毕业回去，我们可以在魔境合开一家…..”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听到外头的老钟嗡嗡作响，那代表各术院的第一场比赛已经开始了，医护室的人员严阵以待。 不过就像索非亚说过的，翡翠医护室根本不需要什么人手，她们在内外走来走去一整个上午，只等待一两个手割伤和烫伤的提姆学生。 趁着吃午餐的空档，拉芙莉还是緹醒大家：“很轻松吧，到了下午你们就知道了，角力术院那边的个人赛一开打，刚好又重迭到贝德术院魔斗个人赛，那可是血流成河，学生是像端盘子般一个一个被抬出去的，等橄榄和孔雀医护室挤爆后，就会送到这边来。去年我被分到橄榄医护室，整整一天我都没坐下过，之后的三餐也根本吃不下任何一片肉。” 蕾苹丝看了旁边，大家的脸色很有默契地都惨白一片，其中还有艾莉緹，她对蕾苹丝惨淡一笑，不是一个人，真好。 其实被拉芙莉这么一说，她也是紧张中带着害怕，不过想到终于能够一展训练一个月的身手，她凑到几个新生旁边，大家一起加油打气。 “我看看，现在才一点半，还在开幕仪式，等两点开赛吧，累的人先小睡一下，别到时候累到昏倒阿。” 大家怎么可能睡着，只有两个龙族的女生适应良好，吃饱喝足很快就呼呼大睡。 医护室内外一片宁静，不时听闻鸟鸣和风声沙沙，颇有种暴风雨前来的预兆，蕾苹丝和几个新生正在练习基本包扎，艾莉缇慷慨地贡献了自己的手臂，手腕缠了一卷厚厚的绷带。 大家一边轮流着，一边看着墙壁上的时间，就在换蕾苹丝贡献手臂时，突然外头一声尖叫，咻地射破医护室内滴滴答答的宁静： “伤患！！！这里有伤患！！” 像是鸟群中的一只鸣起警铃，紧接着是此起彼落的尖叫和呼救： “他昏倒了！！” “快点过来阿！！这里有伤员！！” “阿阿阿阿阿！！！！！” 门口外有人潮脚步声逼近，空气中也传来一丝淡淡的血味，蕾苹丝一群人都愣住了，拉芙莉抢声：“快把外面的伤员抬起来！” 大家开始慌慌张张动作，拉芙莉低头瞄了一眼自己的怀表，不禁惊讶道：“现在才四十分阿！！不是还没开赛吗？” 第三十四章 神剑风波 抬伤员过来的是橄榄医护室那边过来的男生，据他们说中央那边也已经挤满了。 蕾苹丝看到其中一个面色惨白的伤员，腹部裂了一条的大口子，鲜血源源不绝涌出，几乎将白袍染成红布，男孩的脸色也越来越惨白。 她脑袋还来不及思考，就直接冲上前，默默念着包扎三步骤后，她拿下手上的绷带，二话不说就先替伤员止血，其他女生见状，也纷纷反应过来。 拉芙莉收起怀表，也加入救援，大家的表情都不太好看。随着一个个伤员被抬着进来，冷清的医护室也开始忙碌起来，铁锈和药草味也混杂在一起。 “塞隆……”蕾苹丝转身，正好和抬伤员的少年对上。 塞隆也是满头大汗，他汗湿额际，白袍上抹了不少干涸的血渍和褐色的灰尘，脸颊红通通的。 在蕾苹丝想替他抬起一个男性伤员时，塞隆却硬是用肩膀挡住，自己独自将一个高他两个头的男精灵抬上病床。 “谢谢你，接着我来吧。”蕾苹丝用剪刀剪开伤员的衣服，大部分伤员都是被龙族的火焰波及烧伤，所以她很熟练就剪开衣服，替对方的伤处抹药。 “………”塞隆直直站在后头，看着少女白淨的双手处理这那些恶心血腥的伤口，就像亲眼看着他珍藏的丝绸沾上尘土，他双手握拳，理智在和情感拉扯厮杀。 他看得眼睛都发红了。 药膏清凉醒神，男精灵好不容易睁开眼，一起身没看到可爱的小护士，却先撞上一对杀气外露的碧眼。 因为只是分担一些轻伤学生，所以送来的伤员还不算多，情况暂时算控制下来了，起码伤员没倒在路边，而是躺在床上、或坐着等着擦药，一些抬伤员的男生这才稍稍歇着休息，听说他们已经来回跑了四间医护室，累得不行。 蕾苹丝这边处理完三个伤员后，便抽空给他们倒水，顺便问问外头的情况。 灌完一口水，一个竖瞳龙族男生忍不住怒吼：“情况整个失控了！都怪那个泰芬的使者！！” 其他人，包括正在给艾莉缇擦药的一个人族伤员，也忍不住怒骂：“白痴泰芬使者！！杰兰特是不会管管自己的狗吗？”吓得艾莉缇摔掉了药。 拉芙莉和一群小护士都好奇地东看西看，之前蕾苹丝治疗的那精灵男孩便开口解释：“原本是要准时开幕式，校方邀请各国使者上去说话，结果那个泰芬的使者就让人抬着那把坎特贝斯神剑上台，一开口就说要让比赛优胜者试举神剑，成功的话就是下一任的人族勇者，然后……魔族的观众就失控了，刚好这次还邀请了一批魔族的魔斗士校友回来，状况很……棘手。” 这次邀请的虽然是杰兰特使者，但坎特贝斯的家乡其实是在杰兰特的属国泰芬，而神剑也一直由泰芬的神庙守护。 蕾苹丝差点松开水壶，众人一片静默，有些还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听一个躺床上喘气的魔族女孩突然尖叫：“这次参加比赛的高年级术者只有两个魔族，其他几乎都是人族，他们根本就是故意的！卑劣的浑蛋！那剑上有多少我同胞的血和眼泪！！那是一把杀孽邪物！他们竟然敢如此大言不惭！” 拉芙莉立刻上前安抚她，免得她把伤口弄破了。 在医护室的几个人族都没有反驳她，毕竟这次真的是人族这边太白目，而且人族内部王国分立，他们也都不是泰芬的人民，所以不觉得需要为它辩解什么。 有人忍不住害怕道：“场面很混乱，魔法和弓箭武器到处乱扔，还有些龙族忍不住现出原形……根本是战场……我差点就要被一只龙给踩死了…” 塞隆的目光一直跟随着蕾苹丝，对方立在一处隐蔽的白色隔廉旁，很沉默，塞隆却看得很清楚，她拿着水壶的手指正微微泛白。 在大家在分心说话时，他不动声色走到了少女身旁。 “蕾苹丝……”塞隆弯下腰，他轻声唤了许久，对方却都没有响应。 出于担心，或是亲近的渴望，他颤颤伸手，像是要碰触新生的雏鸟，修长分明的手指小心拨开少女垂下的亚麻色浏海，露出柔软的脸庞，还有一双……红得发亮的血眸。 她，是魔族。 “喂！！这里又有一个！！” 门口一阵骚动，蕾苹丝从愤怒中回神，她完全忽视一旁塞隆，径直冲向门口。 也许是故意的，因为只有满脑子想着伤者和药方，她才不会失控去捉对方领子，用力摇着他头晕目眩，质问少年的祖先是怎么用那把剑砍掉她祖父的角，他那愚蠢的家人又是如何要人带着那把剑在全校面前耀武扬威的。 “他不知道中了什么咒语一直没有醒来，其他医护室都满了，中心已经在调度贝德那边的魔药师过来，麻烦你们看着一下！” 说完，几个男生就慌慌张张冲出去了，原本坐在地上休息的几人也纷纷站起来，再度投入外面的救援。 其他护士还在帮忙擦药，蕾苹丝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新伤员，是个金发男孩，他双眼紧闭，浑身抖个不停，身体似乎正没有意识地痉挛中。 “稍微给他热敷一下，其他的等魔药师来。”拉芙莉看了一眼建议。 蕾苹丝应了，便去取了一盆热水和毛巾，小心给男孩抖个不停的手臂热敷…… “咦？”她拿开毛巾，看到对方手臂上冒出一个个奇怪的疙瘩，正想着在仔细观察，却见那疙瘩开始转为一种尖锐伏贴的鳞片…… “他要变回龙形了！！！” 不知道谁先喊出声，只听一阵肢体扭曲的喀擦声，一张巨大龙翼瞬间盖住半面医护室天花板。 被龙翼扫过，蕾苹丝一下跌坐在地上，她缓缓抬头，只见那原本昏迷不醒的男孩正趴伏在病床上，一双黄色竖瞳古怪收缩，如蛇般的红信丝丝作响，嘴角上咧至耳根子，露出密排的牙齿，俨然一只大型蜥蜴。 蕾苹丝下意识后退，却不小心发出声音，那状况不太稳定的半龙男孩立刻将目光瞄准他，他伸出蛇信往她的方向试探了几声，突然竖瞳睁大， “蕾苹丝！！”拉芙莉突然厉声尖叫，旁边还有艾莉缇的声音，但场面太混乱，一切就像隔了水雾般模模糊糊。 蕾苹丝只听头上咻的一声，一道如鞭子的阴影正猛地往她的方向挥过来。 “劈啪！！” “！！” 浅色的发带轻巧滑落，蕾苹丝蜷曲呈球形，巨大的龙尾朝她扫来，她却感觉不到痛，取代而之是坚硬却温暖的怀抱将她紧紧保护住。 “塞隆……？” 她抬头，正好对上少年白皙的下巴，他的喉结微微鼓动，不知道在吞咽什么，有些艰难道：“发带……” 蕾苹丝看他手上拿着的东西差点没昏倒，都什么时候了……她想也不想往就往外头丢了一个最熟练的空间魔法。 本来矮小的房间瞬间拉长增大，其他病人和护士因此有足够的空间可以远离那个暴动的龙族伤员。 蕾苹丝被塞隆抱在怀里，她勉强探出一个头，看着那半龙少年正在天花板上爬窜，半边垂下的龙翼和丝丝作响的蛇信，景象十分骇人，拉芙莉正指挥着大家把伤员抬出去，进行紧急撤离。 因为方才空间拉大的关系，蕾苹丝和塞隆正好就在医护室的最里边，要走到大门势必得和在天花板上散步的暴走小龙打声招呼。 拉芙莉竟然不可能在门口干焦急，她一边伸出手直接对那失控的小龙发射魔咒，另一边示意蕾苹丝他们快跑过来。 蕾苹丝还没来得及反应，塞隆就将她一把抱起，以迅雷不及掩耳地速度抱着她飞快冲向大门，同时耳边传来一阵愤怒的嘶吼。 第三十五章 女巫之眼 龙的动作还是比人类迅速，蕾苹丝靠在塞隆的肩膀上，眼睁睁看着那男孩化为龙形，张开大嘴朝他们扑过来。 有那么一刻，距离近到蕾苹丝几乎可以说出对方上下两排尖牙的数目和那一条长舌的长度。 但也就那么一刻，下一刻，蕾苹丝想都没想就稳着塞隆的肩膀往外用力挥了一拳，正中龙的鼻子，而塞隆也查觉到后头的动静，左手抱着蕾苹丝，右手抄起一张椅子，往后头猛力一砸。 蕾苹丝听到塞隆低声念了一句咒语，那木椅子下坠速度加快，狠狠朝那条龙的头上砸下去，同时发出一声类似被石头闷击的声响。 那只龙被打中鼻子凹凹直叫，一下偏离扑来的轨道，又被塞隆一张椅子正中脑袋，不伤也昏，它负伤被压在椅子下。 塞隆抱着蕾苹丝也冲出门口，拉芙莉立刻启动医护室的结界，避免那条暴走龙出来作乱。 拉芙莉看着在里头翻天覆地的龙族，皱眉下了判断：“那是赤尾龙，他们对魔咒伤害很敏感，简单一发就能让他们抓狂现出原形。” 蕾苹丝还没从接二连三的意外回神，塞隆却突然咳了一声，一口血沫正好打在蕾苹丝的白袍胸前，渲染出一朵鲜艳的血花，而少年的嘴角正渗出丝丝鲜血。 一滴滴落入他宽大的袍口，沿着锁骨的形状勾勒，苍白的皮肤和鲜红的血渍，竟带着一种别样绝艳的凄美。 她睁大眼，瞬间明白方才是少年替她挡下那一道沉重的攻击。 “发带……”塞隆却恍若未觉，他亮着一双碧眼，拿起那条紧握在手上的发带，在蕾苹丝头上琢磨了一下， 他表情艰难了一下，显然不太熟悉女性饰品，最后只能将发带轻巧盖在上头，却也成功盖住那两只小角。 “你白痴吗？”蕾苹丝忍不住爆粗口，她一手穿过少年胳窝，反客为主将少年扶起来。 一群人狼狈回到中心医护室，帕洛奇教授和索非亚匆匆赶来，帕洛奇教授差点没昏倒。 他跳着脚尖叫道：“我的老天！一头快成年的龙爆走！！在场就只有你们这些新生和伤员！有没有人受伤？！” “这里！他被龙的尾巴打中背了，可能有内伤！” 蕾苹丝扶着面色惨白的塞隆上前，帕洛奇教授这次没忍住，往后一跌，幸好索非亚眼尖，赶忙接住他。 中心医护室挤满了人，不只有带血包扎的伤员，还有许多手上缠着绿丝带的义工，蕾苹丝扶着塞隆，往空下来的床位坐。 “什么时候多了那么多人？”艾莉缇也受伤了，她伸手让一个义工帮他包扎。 索非亚正检查塞隆的伤势，终于露出微笑道：“我们请了魔药师帮忙，还有大部分的伊芙学生也都回来了。” “天哪！你流了好多血，没关系，我们都在这边。” 蕾苹丝和艾莉缇看着索非亚的笑容像花朵卸落般迅速凋零。 隔着不远处，玛丽安娜和几个伊芙学生都绑着绿色丝带，她们正在安慰一个哭泣的女孩。 眼瞧着对方带回一部份的伊芙学生，蕾苹丝第一次心底赞同了玛丽安娜，虽然一些理念不同，但第一时间还是救人要紧。 “他被赤尾龙打中背部，可能有内伤，”蕾苹丝回头赶忙和索非亚说起塞隆的伤势。 “恩…….目前看来是还好，先让他躺一下吧，等一会提姆术院把磁晶合欢带来，才能帮他照一下内部骨头的情况，医护室的现在都额满了。” 蕾苹丝急道：“没有药膏什么让他先擦一下吗？” 像是被开启了什么开关，索非亚睁大眼，突然夸张举起手，几乎是高声宣布道：“我也没办法阿！目前做人族伤药用的蓝色鱼尾草莫名其妙短缺…….喔！！我记得是被拿去捣碎做什么蓝色染料了吧！！对了！玛丽安娜！展览还顺利吗？” 四周以索非亚为中心的人群一片静默，一些伤者可能搞不清楚，但不少知道内情的伊芙学生都一脸尴尬，目光不断在两个争锋相对的女生间徘徊。 玛丽安娜不愧是公主，但这样的场合下还能保持冷静，朗声道：“展览已经取消了，展览上用的材料也都送回医护室了！现在伊芙术院的学生都在同心协力帮助伤员，只是目前伤员人数太多了，伊芙术士长的塔楼那边应该还有多余的药草，我已经派人去拿了，索非亚，你就不能多点耐心吗？” “呵呵……敢情被打碎骨头的不是你。” 索非亚无视周遭一些不赞同的眼神，转过头对塞隆轻声安慰：“小伙子，你运气不好，往年就算是龙族格斗士暴走，药草都是够用的，今年麻………我们药草师想开创新事业嘛，所以上千上百捆药草就拿去捣碎做香水和染料了！喔，做失败的话就当废水处理了，也没办法在资源回收啦。只是你们这届的伤员也不太行，没事冒出那么多，害得我们药草不够用，情有可原麻！” “噗……” 不知道是谁偷笑了一声，然后迅速埋没在零零落落笑声中，饶是玛丽安娜内心再强大，此刻也不禁惨白着一张脸。 她身旁几个女孩立刻围上来安慰她，顺道围起一道人墙，挡住外来的目光和嘲笑。 在玛丽安娜一行人走远了，索非亚还不太解气，碎碎念：“惹祸星……” 蕾苹丝却没心情看好戏，她拉起垂帘隔绝外界，塞隆乖乖脱下上衣，露出稍显结实的少年背部，只见白皙的皮肤上是一片青紫，怵目惊心。 一般伤员和为自己受伤的伤员有很大的区别，蕾苹丝按着眼角，只觉得眼前花得厉害，隐隐有些喘不过气，塞隆见状立刻又穿回衣服，装作没事地抬头挺胸，只是随即被蕾苹丝狠瞪了一眼。 她很快回神，从束口袋掏出一盒药膏，转头对索非亚道：“我这里有自制的药膏，是照基础伤药配方调的，学姐帮我看看可以用吗？” 索非亚打开小盒，看着那层淡黄的药膏，她嗅了嗅，又抹了一点搓了搓。 “味道和颜色都淡了一点……” “恩，我加了珠叶和黄丁。” “喔，那就给他抹上吧。”索非亚不在意，珠叶和黄丁只是缓和药剂，出不了什么副作用的。 蕾苹丝点点头，她用指尖抹了一块药膏，转头正想让塞隆把衣服脱下，却见对方已经打着半身赤膊，俊眉修目，绿眸剔亮，表情近乎虔诚地看着她，就连脸色也莫名其妙恢复不少。 蕾苹丝心急如焚，也没管太多，径直给对方抹上药膏。 晶莹圆润的指头轻轻按在自己皮肤上，就像枯燥泛黄的沙滩被浪花刷上一片美丽洁白的贝壳。塞隆咬紧牙关，内心激起重重迭迭、欢喜鼓舞的巨浪，但还是努力不泛起一身战栗。 “太痛了吗？”蕾苹丝忍不住担心，这只是她试验性的药膏，珠叶和丁香稀释力不大，药性可能还是如传统配方那样带着灼烧般的痛楚。 “不……”美貌的大男孩羞红着脸，看在大姐姐蕾苹丝眼底，却是如同小猫般脆弱怕疼。 在蕾苹丝一边触摸、一边关切的“治疗”下，塞隆虽然感觉不到什么痛苦，但还是不忘多咳几声，让少女的注意完全放在自己身上 等索非亚推着那台“磁金合欢”过来时，塞隆已经虚弱到需要躺在少女的大腿上才能勉强呼吸。 “塞隆，我帮你找个枕头好不好？这样躺比较舒服。” “咳咳！……蕾苹丝……我….我好难受，没办法动，一动就头痛…..” 推着机器过来的索非亚顺手丢了一个枕头过来：“这里。” 蕾苹丝感激接过，便小心移开双脚，用枕头给塞隆垫着。 索非亚：？？？为什么皮可斯的弟弟老是瞪我？阿呀，他现在看起来好像想杀了我阿？ 不解的索非亚只能继续公事公办，示意蕾苹丝扶对方起来，塞隆眼看福利没了，索性不装病了，自己主动站在那台似喇叭花苞的机器前， 索非亚调了调旁边的转螺，以片片金壳组成的机器开口便以无比生动方式缓慢开启，彷佛随时有什么生物要从里面探出头。 索非亚将开口调整倒适当的大小，对着少年的背部，在开口下方的一根银勾下放上一张漆黑的纸片，然后才开启机器。 不到一分钟，索非亚一脸无趣地将黑片放一旁 “果然没断半根，好得不行，把瘀伤养一养就行。” 蕾苹丝不放心：“怎么可能？！他是被龙的尾巴打中！”人类有多脆弱，她今天就看够了。 索非亚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很快又舒展眉目道：“喔，他没告诉妳，妳又看不到，怪不得你焦急成这样……” “看到什么？” 塞隆不禁皱眉，似乎是又痛了，蕾苹丝忍不住分心看他。 “我母亲是亚卓林那边的女巫，我继承了不少她的法力，所以可以看到一些东西，特别是有些东西从灵魂之窗就可以看出来。” 面容已经恢复血色的塞隆缓缓穿上衣服，表情警戒地瞪着索非亚 “别那么紧张，我只对“小偷”有意见，你这是天生的祝福，是你父母给的，可不像某位天才是偷来的…..” 索非亚眨了眨她的蓝眸，就像大海中有灯塔升起，异常动人，蕾苹丝却一头雾水： “学姐是什么意思阿？” 索非亚继续说着只有她听得懂的话，漫不经心将机器关上道：“意思就是天赋不是人人都有的，都说了是上天赋予，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强吞也不好…….浑身都是那种水果臭味，怪不得一堆精灵被她迷得团团转…..” 蕾苹丝看了一眼塞隆，对方脸色不太好，双手放在白袍上，微微握紧，似乎在挣扎隐忍什么。 只是没等她开口问，远方传来熟悉的叫声。 “蕾苹丝！你在这阿！”安格妮丝兴冲冲从门口跑来，同时索非亚突然站起身，把蕾苹丝吓了一跳。 “我要走了！” 她看了一眼安格妮丝，眼神不怎么友善，应该说，就像在看玛丽安娜的眼神一样。 第三十六章 勇者的身世 在下午的大混斗中，瑟拉她们毫发无伤。再准确点来说，有一个战斗力强大的森林精灵和法力高深的半吸血鬼，唯一的人类安格妮丝因此毫发无伤。 “吓死我了，好险莫妮卡立刻撑起结界，我们才没被巨龙踩扁！” 安格妮丝一脸劫后余生，倒是瑟拉开心地炫耀从会场上偷来的一把大斧头，而一旁莫妮卡淡定异常。 “吾父的城堡不是没被暴民围攻过，景象和今天差不多，只差没有火把和干草叉。”莫妮卡挥挥袖，浅红的眸底深藏功与名。 “现在术院比赛还在举办吗？”蕾苹丝好奇问。 瑟拉立刻兴冲冲抢声：“除了角力术院的，其他都还在举办，我第一次看到校长哀！是一个非常英俊的龙族呢！” 安格妮丝却抖抖肩膀，有些害怕道：“可惜第一次看到他，他正大发雷霆呢！我看他应该很想直接生吞那个泰芬的使者吧？” “……….” 想起不愉快的事，蕾苹丝的心情立刻下沉，不过她还是眼尖注意到莫妮卡在满是血腥味的医护室中有些蠢蠢欲动。 眼看对方都快露出犬牙了，蕾苹丝赶忙以贝德术院还在比赛的理由让瑟拉她们带莫妮卡离开，自己还是留下来查看塞隆的状况。 “不要把我和他们想在一起…..” 男孩在一些无关己要的人离开后，突然出声，蕾苹丝心一跳，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想说是不是露馅了 “尽管我姓坎特贝斯…….”他小心翼翼看着她。 蕾苹丝此刻根本不想听到坎特贝斯这四个字，下意识就竖起隐形的刺甲，声音不禁转冷：“好了，那不关我的事。” 被女孩罕见的冷漠刺得措手不及，男孩眉头微蹙，碧绿的眸子似乎有水雾凝结，竟是带着几分可怜，他穿过纤长的睫羽小心看着女孩，只差黑发没露出两只垂下的猫耳。 他就这么沮丧地看着蕾苹丝，不稍一分钟，就把蕾苹丝看得既心虚又愧疚。 “对不起，我只是……” “不，有件事我一直想和妳说清楚。”成功将天性柔软的少女留住，男孩不着痕迹收回泪光，只是黯淡着一双翠眸解释。 “方才那女生说的祝福，应该是指我母亲，她是神庙的女祭司。” 蕾苹丝眨眨眼，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说索非亚看到的“东西”。 “神明的祝福？是指你们的不落之神吗？”蕾苹丝微微蹙眉。 人魔两族的信仰文化其实很相似，却又同时冲突，便是指人族的不落之神和魔族的永眠之神。 人族相信曾有一位失望的神为了惩罚贪婪的信徒，将自己一分为二成了日与月，待两者结合便是伟大的不落之神，亦是救赎整个大陆之日。 而魔族相信曾有一位强大的神，为了不让自己的力量伤害子民，便将自己一分为二，成了太阳和月亮，待两者结合成强大的力量，便是整个大陆的末日。 虽然如今的大陆祥和、人民富足，各族的信仰慢慢变成象征性的精神存在，但蕾苹丝身为公主，还是曾在魔族的老祭司克拉那里研读神学。 祭司克拉是除了蕾苹丝之外，不害怕戴门的残暴，甚至十分疼爱他的好长辈。她曾经告诉蕾苹司戴们受到不眠之神的“神印”赐福，神印会确保戴门完美地登上魔族王位，并拥有与人族对抗的强大实力，而戴门表现出那些非比寻常的魔力和残暴似乎就和那“神印”有关。 “恩，只是人族神庙的女祭司一生必须贞洁无垢、一心侍神。”紧接着，少年以淡漠平静的口吻说出一个可怕冰冷的事实： “所以她是在被强/暴后才生下我的。” 蕾苹丝立刻要阻止他说下去，少年却快速张阖着嘴，字句如珠子般轻巧流出，彷佛是在说一个无关己要的故事。 “喝醉酒的坎特贝斯爵士侵犯了她，一被发现怀孕后她就被赶出神庙、流落街头，后来她将我交给坎特贝斯庄园的一个下人收养，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我不恨魔族，我母亲被魔族的流兵杀死时应该是解脱了，所以我不会想去报仇。” 但他恨坎特贝斯，甚至曾经想过杀掉那位父亲和哥哥皮可斯，可是画在他背上的“那祝福”不许。弒亲是重罪，祝福会反噬，塞隆也觉得他没有必要为两个人渣赔上自己的生命。 蕾苹丝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男孩背挺得笔直，侧脸就像是叶片的轮廓，青涩单薄，却又富含着清丽的生命力。 他低低的声音带着一种少年专有倔强：“所以我不是坎特贝斯，永远都不会是。” 蕾苹丝脑袋一片混乱，她下意识退缩：“好了，别说了，这是你的事，你没必要让我知道，我也没把我自己的事告诉任何人。” “我知道妳的，所以才和妳说了我的。” 少年罕见出声反驳，蕾苹丝猛然抬头，突然想到还松垮垮垂在头上的发带。 “这是交换。” 没等她出手，一双修长温暖的手已经伸了过来，轻巧地在她头上动作，似乎是很小心穿过几缕发丝，蕾苹丝完全没有感觉到任何拉扯，只是呆呆看着面前脸颊浅红的大男孩。 虽然不舍那对可爱玲珑的小角，但一想到被别人瞧见，那人也会和自己一样心痒痒…….塞隆翠绿的眼底闪过一丝晦暗。 大功告成，塞隆瞇眼餍足地看着少女，好像方才成功一亲芳泽了。 蕾苹丝瞥了一眼旁边的镜子，愣了愣，忍不住叹息：“塞隆……” “绑得不好吗？对不起……” “不，这是头部重伤的包扎。” “……………对不起。”可怜小猫眼再现。 “哈哈，没关系。”蕾苹丝一边笑，一边调好发带。 见到少女重展笑颜，塞隆忍不住发出满足的叹息、很小声，被他及时含在嘴里，当成糖果舔/弄吞下，连同少女头上的羊角和嘴里发出的笑声，都被偷偷用眼睛和耳朵收着藏着。 很公平的交换不是吗？少女不会再对自己有防备，因为愧疚，她会真心接纳自己，直到永远。 少年垂眸，将那点兴奋的光芒沉入幽绿的湖底，嘘，悄然无声。 男孩渴望女孩全心面对自己，却不允许自己丑陋的那面展现在意中人面前，这就是人类与精灵的不同，因为不够完美，所以只能极力隐藏缺点。 “别和其他人说，好吗？”根据之前经验，蕾苹丝知道塞隆并不熟悉魔族，自己的卷角应该没被识破身分。 “永远不会。”他立刻抬起下颚，眼睛一亮，好像真的许下什么慎重的承诺。 “那就好，对了，这药膏整盒拿去吧，每天都按时擦一次，应该一个月就可以退掉瘀青了。” 累了一整天，蕾苹丝和塞隆在塔楼前道别后，就自己回到了房间，瑟拉他们都还没有回来，可能在参加晚宴。 只是蕾苹丝累到手臂都酸痛得抬不起来，所以简单冲洗后就回自己的寝室早早睡了。 当然，术院竞赛的事并未完全落幕，因为涉及在最敏感的人魔两族，整个卡特纳特大陆就像是被翻了一圈的煎饼，差那么一点，战火就要一簇即燃，。 所谓打狗看主人，狗犯错了，自然也是找主人了。众所皆知泰芬是杰兰特的附属国，杰兰特帝国做为人族王国之首，这是自然是这次众夫所指的对象，不分种族一律挞伐杰兰特的放任无作为。 杰兰特一直是人族王国联盟的中心领袖，所谓树大招风，难得出了一个那么大的包，其他本来就顾忌它的小国也顾不得防备魔族，第一反应都是急着给杰兰特帝国落井下石、不然也要喷一喷口水，好发泄一下平常被大国压着的郁闷。 舆论中心的翡翠术院内也闹哄哄的，每天大厅的餐桌上都是在八卦人魔两族最高皇室的最新动态，不过教授和级长也没有特别阻止。在不少教授眼底，当今大陆局势也是重要的教育议题，可惜碍于敏感，只有格斗术院的谋策手才能修读政治学科。 不过比起国家局势，大家八卦的还是个人居多，比如说泰芬公主同时是杰兰特国王最宠爱的妃子阿，这次泰芬胆大妄为的举动绝对有杰兰特的支持之类，而魔族的王奥汀长年后位虚空，很少听说他会带女伴出席正式场合。 不过更重要的是，据某可靠消息指出，杰兰特国王有一双适龄子女正在翡翠术院念书，大家都在猜是谁，目前的线索只知道是皇后所出的二王子瑞德和七公主莎尔吉娃，只是重要皇室和贵族入学都习惯用假名，所以这些线索有跟没有一样。 “用不着知道他们的长相，很简单就可以缩小范围阿，”听着餐桌上叽叽喳喳的讨论，莫妮卡一脸冷漠，另一边给自己的吐司抹上草莓酱。 蕾苹丝、瑟拉和安格妮丝都好奇地望向她，她们可没有忘记某人在五十年的岁月中培养出那异于常人的推断能力。 “二王子瑞德今年十六岁，不是三年级就是四年级生，而七公主莎尔吉娃就更好找了，正好十四岁，就在我们这一匹新生里，说不定我们还跟她打过招呼呢！综合这些，在三四年级和新生中扣掉非人族，在分成两/性去找就容易多了。” “唉唉唉！！”安格妮丝眼睛放光，她迅速往餐桌上扫了一圈，低头小声问莫妮卡：“我数了数，去掉我，十个人族女生，还是好多阿……” “恩……”莫妮卡淡淡抿了一口咖啡 “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安格妮丝乖巧等着她回复，瑟拉也好奇伸头道：“是谁？” “等风头过去在告诉你们吧，她也不好过呢…….”莫妮卡声音淡漠，对于那些不夸耀自大的皇室，她还是挺尊敬的，特别是对方一直故意表现得粗心大叶，显然不希望自己公主的身分曝露。 蕾苹丝听到她的话，眼神也不禁在餐桌上兜转一圈。 一共十个人族女生，她都与她们都打过招呼，算不上亲近只能说是半熟，莫妮卡又是怎么……阿。 蕾苹丝看着其中一张空掉的位子，心头默默数了数，对，没来的只有她一人，说起来，最近几日都没看到她呢…… 只是没想到，她竟然就是杰兰特的公主。 她抬头，正好对上莫妮卡的目光，她对她眨眨眼，天生聪颖的两人心底都有着相同的答案。 “不过阿，坎特贝斯那把兽牙剑现在因为违反和平协议被没收在学校，我敢打赌，泰芬国王绝对后悔到想死。” “也不知道会不会就这样变成学校私产，以后开放给学生参观阿。”安格妮丝冒着星星眼做白日梦。 不过比起整个大陆的和平，一年级面对着更严峻的考验：期末考。 第三十七章 开花 高年级的术院比赛结束，很快就来到低年级的期末考试，蕾苹丝因为上次的盆栽意外，所以对药草学卯足了劲，就连瑟拉也忍不住跟蕾苹丝借笔记看。 “这根本是艺术图集。”瑟拉边看边赞叹，蕾苹丝除了记下上课的笔记，还拿实验剩下的药草压成干燥花，就附录黏贴在药草解说旁边，没有的就自己手绘。 整本翻下来花花绿绿，根本已经超越是一个学生的笔记。 这次药草学的考试意外比其他科目都来得重，除了要考基本的药草辨识手卷，还要同学交上一瓶按谱自制的配方伤药。 只是蕾苹丝上次实验伤药几乎都用光了自己所有的药草，和室友们东借西凑，最后只能用剩下的紫薄荷等材料做最低等的伤药。 她安慰自己，没关系，她一定可以在手写考试得满分。 只是蕾苹丝还没交出新做的简陋伤药，一个大惊喜砸得她措手不及。 她站在帕洛奇教授的玻璃屋，对方手上拿着自己先前作的人族伤药药膏，一旁是面露羞赧的小少年塞隆。 “太棒了！太棒了！”帕洛奇教授不断来回检查那盒淡黄色药膏，他双眼亮晶晶看向蕾苹丝 “塞隆都告诉我了，他擦了妳这盒药膏后，瘀青不到三天就消了，几乎没有疼痛的副作用，这只是很基本的鱼尾草伤药吧？我猜猜，这颜色和味道，妳的那盆变异珠叶想必性质被浓缩了？是的，珠叶可以调和疼痛，但一般我们不会特别去浓缩它，只会加黄丁去增强它，这是别出心裁的想法……” 蕾苹丝立刻摇头：“不是的！塞隆他的恢复力本来就很好……” 帕洛奇教授开心到自言自语起来：“恩，对，新药还需要实验！上次那个解麻醉剧毒的诺雅之泪订制得太草率，玛丽安娜竟然说她忘了怎么调！术院竞赛那天，我们还得把那些被麻醉药打太多的学生一个个抬回去！” 蕾苹丝略带气恼地看了塞隆一眼，对方立刻无辜小猫眼回应，做得越来越顺手。 等走出玻璃屋，蕾苹丝立刻加快脚步，但比不上少年的大长腿，她很快被拦住。 “对不起，我不该自作主张。”简洁有力，比少女还高大的男孩此刻耸拉着脑袋，姿态低得不能再低。 蕾苹丝还是有些生气：“塞隆………我不想让教授失望，你的确应该先跟我商量。” “我只是很高兴，妳的药那么快就治好了我。”塞隆表情真诚，他没告诉蕾苹丝的是在交出药盒的那一刻他有多不舍、多挣扎。 “妳才是实至名归的。”说到底，他一直惦记着“诺雅之泪”的事。 “那只是凑巧，我还只是一年级生，我不急，你急什么？”蕾苹丝看着少年头顶乱翘的黑发，差点忍不住要伸手揉他，要这只碧眼黑猫不要老是那么急性子。 不过想归想，蕾苹丝悄悄收回垫高的脚尖，却正好对上少年胸前的金玫瑰。 还没变色…….是该着急。 她心底闪过一丝担心。 塞隆注意到了，只后悔没有把这枚破徽章压在床底下，但他面上无碍，清澈的眼底倒映少女柔美的脸庞。 “没事的，我什么都学，会找到的。” “恩，一定会。” 青涩单纯的少男少女相视一笑，明天还有龙语课考试，蕾苹丝有些坏心地拉塞隆一起练习。 因为是在蕾苹丝面前，塞隆总是羞红着一张脸，别扭着学习龙的低吼。 他不自觉咬唇，碧眸水汪汪的，绯唇半张半阖，气音发不太出来，听起来就像猫咪在打鼾，呼噜呼噜的，特别可爱。 . 母蜂藤的花开了。 蕾苹丝的子蜂藤开出一朵可爱的小红花，暗示着开花后的母蜂藤已经有多余养分可以回馈子民。 小红花招摇着枝蔓，摇摇摆摆，宛如少女半张半阖的唇瓣，惹人眼晃。 “有人在吗？”蕾苹丝试探地对红花吹了一口气。 好半会，小子藤就像平时一样对她发出嘶嘶的威吓声，就在蕾苹丝忍不住想戳一戳小花时，突然小花发出一声尖叫 “妖花阿！！！妖花阿！！快去报告玛西大人！！公主殿下的那株藤花变成妖精了！！” “……” 不过这省下了蕾苹丝不少功夫，她耐心等着对方把玛西叫来，才开口表明身分。 “公主殿下……”听到小主人温柔的声音，玛西怀念不已，不禁暗自庆幸自己有好好照顾这座花园，没让别人砍了那头暴躁的藤花。 “我还找到拉芙莉了，她和我一样都很挂念妳。”蕾苹丝也感激对方有好好照顾她的花园 “……殿下。”玛西还没缓过气，忍不住哽咽。 “没事的，拉芙莉现在已经五年级了，明年不就要毕业了？” “那臭ㄚ头回来也尽是给我添麻烦，我想到的是殿下还要五年……” “哈哈哈，拉芙莉现在很优秀呢，我前不久才被她带着，教了我好多东西。” 玛西虽然高兴两人重逢，但还是心口不一道：“殿下可别被那ㄚ头带着玩，格斗士都是玩刀玩枪的，要让陛下知道，肯定是要修理属下的。” 格斗士？蕾苹丝暗暗心惊，拉芙莉竟然骗了玛西？！ “殿下？” 本来是想和玛西叙旧的，但这时的蕾苹丝只能有些结巴道：“玛西，父王在吗？” 玛西心一惊，可不能让殿下知道魔王陛下因为压制王子的封印，身体正虚弱着的事情阿。 双方各怀鬼胎，所以都没察觉到彼此的异样。 “最近杰兰特王国的事情，我想向请示父王。” “阿……其实正是那件事，目前陛下完全抽不出身，几个领主拉着陛下在大殿争吵不休，会议已经拖延了七个晚上，怕是今天也没办法讨论出结果，” “这样阿……”蕾苹丝有些失望，她很想念父亲的声音，但想到近日发生的事，父亲只怕根本忙得焦头烂额，如果有人可以替他分担……. 没办法见奥汀，蕾苹丝下一个就想到戴门：“那大王子呢？” “王子……他也在和陛下商议国事！”玛西心乱如麻，只怕一个走漏，就害自家公主寝食难安，从学校飞奔回魔宫。 “这样阿……我离开后，他们倒是相处好了不少。”蕾苹丝忍不住叹一口气，半是失望半是欣慰。 爸爸和弟弟终于懂事不少，不再见面就眼红掐脖子了，但失望的是这种时候自己却不在他们身边，这算哪门子的魔族公主。 “蕾苹丝！吃早餐拉！妳还在睡吗？” 外头传来安格妮丝的敲门声，蕾苹丝赶忙低声：“我先出去了，这株蜂藤的母花一个月后就会凋零，玛西，等父王一方便，一定要请他用母花跟我连络，不然也请让赛亚给我带消息。” “遵命。” 今天是期末的最后一天：龙语，一打开门，就看到黑着眼圈的安格妮丝和瑟拉，周围是两人熬了一晚上的暴躁气场，隐约还能感觉到开水沸腾的那种波动。 她们手上捧着厚重的字典，不时发出暴躁的低吼声，不知道是在发泄，还是在练习龙语。安格妮丝更是没忍住，硬板的书脊竟被她凹成两半，蕾苹丝看了忍不住发抖，对方的力气原来不只在打铁，平常时候也很大阿……. 另一边的沙发上，只有莫妮卡一人悠哉地佣金汤匙点了两杯咖啡，她笑着呼唤蕾苹丝过来。 . 另一头，听不到蕾苹丝声音的玛西站在原地许久，才慢慢缓步走出花园。 穿过一道道挑高的拱门，她步入了一个黑暗的宫殿，里头隐约有男人虚弱的咳嗽声。 “咳……咳咳！！” “陛下。” “……玛西。” “方才是……” “别说！别让那个小杂种听到！！”男人厉声，突然又猛地了起来。 玛西站在门口，胆颤惊心，却不是害怕自己的主人，而是主人口中的小杂种。 让我出去！！！ 臭老头！！你赶紧死吧！！ 等我出去……杀光你们！！ 奥汀摀着胸口，气喘吁吁。 他咬牙切齿：“臭小鬼，你别想出来，乖乖等我死了再说吧，可惜那时候她已经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快乐生活着了。” 咚！胸口像是被人狠狠搥了一拳，痛得奥汀完全说不出话来。 第三十八章 偷渡和偷窃 玛丽安娜精神很不好，最近太多意外，接二连三，首先是术院竞赛当天的意外，再来就是伊芙术院对自己的态度转变。 之前虽然院内有怨言，但都只是索非亚那几个无聊人在那边造谣，但这次伊芙术士长一放话，等于是在校内公告直接将玛莉安娜扫地出门，那些曾经与玛莉安娜交好的精灵也冷淡下来。 其中包括伊丁和薇奥拉，玛丽安娜费尽心思才拢络的对象，一个是伊芙的亲孙子，北瑞精灵族的王子；一个是能编出霓彩水色的稀有晨曦精灵，日后对自己的事业大有帮助，却通通毁在自己寄出的那封信上。 没错，玛丽安娜寄给国王的那封信，除了要国王调查预言外，还有的就是让他想办法将坎特贝斯的神剑送进学校。 其实不久前，玛丽安娜从凯尔教授，也就是杰特兰前任殿前骑士那边知道了一些事。为了不让角力、贝德、提姆术院的学生一毕业就加入各*队，增加对大陆和平的威胁，翡翠术院的校长格拉帝斯决定要通过一项强制术院在地就业的决议。 当然不可能把学生永远绑在学校，只是规定这些可能参与国家军事行动的专业学生，一毕业就必须接受学校安排的实习就业，大概三到五年，之后便任他们回国从军；特别是格斗士和魔斗士，格拉帝斯打算用最长的五年来教化这些未来的军人。 虽说看起来治标不治本，但三到五年足够安抚这些血气方刚的年轻学生，让他们不至于一毕业就沦为国家的战争机器，可以静下来在龙族和妖精族共享的和平土地上仔细思考。 而这项决议显然会触犯到不论是人族还是魔族的主战派的庞大利益，所以过程一直很保密，只是玛丽安娜靠着她的预言能力，终于从凯尔教授那边挖到了消息，但她在得知的那瞬间还是不可抑制的愤怒。 如此自私的龙族！为了一时的安逸，竟甘愿让茹毛饮血的魔族继续占据大片肥沃的土地！ 于是玛丽安娜决定想办法把坎特贝特的神剑弄进来，再度挑拨起人魔两族的仇恨，也好让皮可斯早点拿到神剑认主，免得蹉跎五年都还是一介平凡武夫。 只是她还没计划好，那愚笨的泰芬使者就自顾自地行动，弄得场面措手不及，虽说目地达到，但却反过来变成人族的过错。 这绝对不是玛丽安娜想要的，她原本是想弄个宝剑失窃案，再嫁祸到随便一个魔族学生身上，却没想到事情出了差错，连着她在伊芙术院培养的心血通通付之一炬，实在可恨。 . 相比那边那悔恨交加，蕾苹丝这边却惊喜着她的药草学完美通过了，帕洛奇教授邀自己到了中心的长春藤医护室，在那里，她又见到了独树一格的人族美女索非亚和自己的童年好友拉芙莉。 “所以妳是用浓缩的珠叶液下去调和伤药，没想到浓缩过后的珠叶效果那么好，只要三滴，效果就远比黄丁……”一伙人围着她的那盒药膏叽叽喳喳讨论，。 一听到珠叶，蕾苹丝就心虚，这次根本误打误撞，肯定是自己种的第二盆珠叶又不小心变异了。 这次变异似乎是增强了珠叶的作用，那时自己加了三株的变异珠叶，所以每一株都是一滴浓缩液……天哪，以后她是不是不能随便乱碰植物阿？ “别说废话了，既然试验结果都可以，那就直接挂牌吧！” 拉芙莉没像索非亚那样东摸西摸，她拿了一块木片给蕾苹丝道：“快快快，把妳的新配方写下来，我们会拿去玻璃塔给坎蒂妲，她是你们未来的高阶药草学主教授，等她审核通过就可以了。” “可是、可是，我加的珠叶其实是被我的魔力影响……” “教授和我说了，那是你的天赋不是吗？”索非亚打断她道：“那原本就是属于你的力量，你不需要觉得尴尬阿！而且如果你今天没有用变异珠叶做药，那我们可能要再等几十年才会改变鱼尾草伤药的做法。” “就像我母亲说过，运气和天赋都是一种实力！”一双冷漠蓝眸的冰山美人难得对别人展开笑容，蕾苹丝见那海阔天晴的蓝色，竟有种从脚底到头顶的轻颤感。 好像……被一个女生电到了？ “何况妳不像有些人，拿着偷来的力量在那边大放厥词……呵呵”索非亚又恢复讥讽的表情。 拉芙莉听到了不禁偷笑：“对阿，术士长很生气，她的玻璃塔可不是用来供药，而是保存药品的，听说现在是禁止那伙人将药草使用在非学术用途上了。” 有人听了不服气，蕾苹丝看到是一个褐发的人族男孩，他愤愤不平：“你们别那么说话！玛丽安娜也只是有想法想实现而已，而且现在药草管制牵连到很多艺社，拉芙莉妳不是杂色坊的？索非亚我记得你还是上一届花香社的社长！” 索非亚转头对他一笑道：“与其管到我们头上，你不如向多莉雅解释，上次舞会你想邀的人其实是玛丽安娜那个叫菲拉的朋友吧？怪不得那么殷勤说话……” 只见一个美丽的女精灵怒目瞪向那男孩，男孩来不及说话，对方甩了一头银发就爽快走了，男孩只能在后头苦着脸穷追不舍。 拉芙莉给了索非亚一记击掌，蕾苹丝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可怜的多莉雅，她是半精灵，眼睛不太好使，还觉得西罗是个老实人，索非亚都给她算过了，他们不适合。”一个雀斑脸的女孩耸耸肩。 蕾苹丝尴尬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装作忙着在木牌上写下药方。 “蕾苹丝，你可以相信索非亚的眼光，她看人很准的。”拉芙莉似乎和索非亚挺要好。 索非亚被她夸得不太好意思，便故意打趣自己道：“我母亲说过我的双手没有魔力，不是做女巫的料；不过我的眼睛有，所以是做神棍的料。” “索非亚，虽然有点冒昧，不过可以问你到底看见了什么？”蕾苹丝终于忍不住疑问。 “恩……”索非亚摸了摸下巴，似乎在思考要怎么解释，才缓缓道：“也不算看到吧，就是一种直觉，在我看到那人的第一种感觉，比如说方才那个三心二意的蠢货，他就是个呆瓜，和大部分人一样，我习惯忽视他们。” 蕾苹丝一知半解，拉芙莉忍不住给索非亚一个催促的眼神，她耸耸肩道“在具体一点嘛……就像那位来自诺雅的公主大小姐，她身上……有一种不属于她的强大力量存在。这很难解释，就像一个矮人穿着妖精打造的盔甲、在这里我发誓我绝没有歧视哪位教授……又像人族硬要装上精灵的翅膀…….” “就是乞丐穿国王的衣服！小孩穿大人的鞋子，很不搭调！”拉芙莉忍不住帮了这位不擅言词的女巫小姐。 “对！！”索非亚松了一口气。 “是什么力量阿？”蕾苹丝好奇。 索非亚有些沮丧道：“不知道，我只是感觉到，特别是那种强烈的香味，但我可以说她根本不配戴上金玫瑰。” “香味？” 就在蕾苹丝摸不着头绪时，索非亚突然抛出一个震撼弹：“对，就像妳进提姆术院的那位朋友一样。” 拉芙莉给她一个肘击，索非亚摸了摸被撞击处，不情愿道：“反正我早晚都会跟她说，现在不就最合适了！” 拉芙莉摇摇头，看着一脸震惊的蕾苹丝，她安抚道：“索非亚不是说你那位朋友不好，只是她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她和玛丽安娜身上带着同样的异处。” “意思是她的锻造天份也是偷来的！” 索非亚不客气：“我很少看到同族，特别是女孩会进提姆术院，没想到好不容易看到一个，竟然和那个公主一样…….” 蕾苹丝虽然听不太明白，但听到对方说安格妮丝是小偷，便下意识反驳道：“安格妮丝是我朋友，我了解她，她和玛丽安娜的确都来自诺雅，可是…..” “噗！”没让蕾苹丝说完，索非亚笑了一声，美眉挑高，讥讽道：“诺雅那种墙头草小国出来的会好到哪？妳知道这次术院竞赛的意外是怎搞出来的吗？” 蕾苹丝蹙眉：“泰芬？” “哈哈哈哈，的确，不过妳知道是谁怂恿泰芬国王干了这么蠢的一件事吗？” 蕾苹丝眨眨眼，不明白这和安格妮丝有什么关系。 “是泰芬国王的皇后、当今诺雅国王的妹妹！玛琳公主！！玛琳公主生下皇长子，很受宠爱，在泰芬挺有份量的。泰芬一直是杰兰特的狗，之始至终的主和派，而他的亲家诺雅可就不一样了。如今泰芬安分了几百年，突然来这么一遭，不就是在说皇后背后的诺雅王国就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嘛！！” 瞧她越说越起劲，蕾苹丝忍不住打断她：“我不清楚这些人族国家到底在搞什么，但安格妮丝不是玛丽安娜！她不需要为这些负责！还有我才是安格妮丝的朋友、了解她的人！她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底，而我相信她会成为一个非常优秀的锻造士！” 浅色云发的女孩板着一张脸，生来柔顺的眉眼难得紧绷，明显是被冒犯了，索非亚一愣。 她注意到拉芙莉不赞同的目光，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得过火了，才讪讪然道：“好啦，我就只是提醒。” “蕾苹丝，如果我是妳的话，我不会和那个女孩走太近。” 第三十九章 地窖暗语 经历了一年基础课程洗礼，在考完最后一科龙语后，一批一年级新生就像逐渐变色的青果，已经正式从新鲜期中退出了。 这个暑假大家都是准大二生了，同时蕾苹丝的寝室收到丹妮娜送来的热腾腾各术院专用的纯色短斗篷。 “安格妮丝，从今天开始你可要叫我声前辈了！要是以后敢不经导师同意就玩炼金术，我第一个过来教训妳！”丹妮娜眨眼，把一件天蓝色斗篷给她。 “是！前辈！”似乎是自术院竞赛后，安格妮丝就和丹妮娜破冰了，听她说是因为自己的意见，丹妮娜成功改良了她的竞赛作品，还因此得了奖，榜上有名。 瑟拉的是一件鲜红色斗篷，她把她当成斗牛布甩着玩；而莫妮卡的则是一件深紫色的斗篷，她似乎不太满意，不断在斗篷上比画，想再多些改良。 最后蕾苹丝的是一件翠绿色斗篷，她拿着斗篷开心地打量。 这个颜色让她想起男孩青涩翠绿的眼眸……如果他也是伊芙术院的话也不错呢。 丹妮娜半恐吓半开玩笑道：“好了，这个暑假好好放轻松玩吧！等妳们升上大二后，就是最初级的学徒了，妳们的目标是术士，锻造士要七到十年，药草师要六到八年培养，格斗士和魔法师也都要五年以上，所以好好享受最后悠闲时光吧！” “丹妮娜，我们现在是二年级了吧？”想起挂在心上的事，蕾苹丝突然出声。 “是阿，我也准四了，我们暑假就开始要交棒下一届新生了，希望这届的准三年级可以接着住。”丹妮娜耸耸肩。 “所以我们可以去最底层的地窖借书了？”瑟拉是第二个反应过来，很快被莫妮卡瞪了一眼。 “当然了！怎么，迫不及待想品尝二年级的生活？……”作为优等生的丹妮娜没察觉到异状，她也去过地窖借一些珍稀的书。 她轻笑道：“只是先告诉妳们别太期待，十二号地窖有很多不错的书，就是那个规矩很讨厌，还有那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管理员……” 话没说完，她很快露出艰难之色，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好像卡到羽毛似，半天都张着嘴说不出来。 最后她只能勉强吐出一句：“总之要去地窖的话，最好…一定……要好好听管理员说话！” “当然。”蕾苹丝好奇地看着她。 丹妮娜面色扭曲了一下，最后还是叹气道：“一次只能一个人进去，无论是谁要借书，你们都必须慎选进去借书的人。” 她抬头看了一眼安格妮丝和瑟拉，突然出声道：“蕾苹丝，还有你们两个最好都不要去借。” 仅剩的莫妮卡看了看四周，不太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丹妮娜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字句飞快道：“书谁都可以借，但有一样东西，我们没办法去向他人借取，所以只能小心计算步伐，尽管起初的长度不一样，但终点的名字都是一样的。所以，莫妮卡，妳是最适合去借书的人了。” 说完，她也没久待，只留下这段不清不楚的话和一群懵懂的准二年级学妹就离开了。 . 因为丹妮娜古怪的提醒，蕾苹丝阻止了其他急着要往地窖冲的人，她建议：“我们可以请学长姐陪我们借，毕竟一次就要四片金叶了，一定要谨慎才行。” 于是按下急躁的室友，蕾苹丝立刻去找了拉芙莉，对方却艰难地对她摇摇头。 两人旁敲侧击了半天，甚至比手划脚，蕾苹丝才明白她的意思，原来关于地窖内部的事情竟是被下了禁语。 “我可以跟妳说进去需要四枚金叶，但我没办法跟妳说里头的情况，毕竟那是……” 她做出一个被勒住脖子吐舌头的表情。 “好吧。对了，我和玛西联络上了，妳这个暑假要回去吗？” 拉芙莉赶忙捉住蕾苹丝的肩膀：“唉唉！！妳跟那个老魔女联络上了！！怎么样？妳没跟她说关于我什么吧？” “没有阿。” “真的？” 蕾苹丝忍不住笑了：“我绝对没有说妳念的是伊芙术院，不是角力术院的事。” 拉芙莉重重松了一口气，她对蕾苹丝感激道：“对了！我刚才想到了！关于十二号地窖，蕾苹丝，那个管理员很会刁难借书的人，所以你最好多带一些人去，最后，一定要看好时间！” 蕾苹丝为难苦着脸：“呃…能再清楚一点吗，是不是有什么考验还是关卡？级长好像想暗示我们什么” 拉芙莉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她摸了摸脖子，确定没有禁语，才斟酌用词道：“这真的很难说，他们下得的禁语真的很严，反正……这么说吧，妳的室友都有谁？” “瑟拉、莫妮卡、安格妮丝。” 拉芙莉引导她：“那她们分别是……来自哪里？” “瑟拉……是猎风一族、莫妮卡是德奥拉家族的小姐、安格妮丝是诺雅的国民。” “等等……”拉芙莉突然睁大眼：“那个叫莫妮卡的是吸血鬼家族的？” 蕾苹丝一愣：“是，不过她是半吸血……” “让她去借！！”拉芙莉双眼放光，好像听到自己刚荣升术士长似。 她肯定对蕾苹丝道：“她一定可以借到！！” 对方一股脑的激动让蕾苹丝摸门不着，只能原路绕返回宿舍，只是走到一半，却被自己的前侍卫、如今的贝德术院教授赛亚拦个正着。 设下了结界，赛亚才开口。 “殿下。” 蕾苹丝制止他敬礼，着急问：“可是父王有要事？” 赛亚面上立刻浮出难色，看得蕾苹丝心一紧。 “陛下……无事，只是近来事情繁多，陛下有些劳累……..”他努力不让自己的眼神飘移。 蕾苹丝顿时焦急如焚：“王子呢？玛西说王子去协助父王了，情况很严重吗？” 赛亚被她问得一愣，如今害陛下虚弱的罪魁祸首不正是王子吗？ 对上公主信赖着急的眼神，他暗骂玛西这家伙一脸老实，鬼扯起来还真厉害！ “唉…….毕竟是两族的事，陛下已经准备派使者过去杰兰特那边交涉了，目前杰兰特已经派兵围住泰芬，不知是要保护还是惩戒，一切都待双方使者沟通后才能厘清。” 赛亚努力控制面部表情，在自己从小看大的公主殿下说谎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别是对方有一双小鹿清澈的眼神，此刻正完全信赖地看着你。 “……使者吗？” “殿下不需担心，这些事就交给陛下和大王子吧！陛下想必也希望殿下能在这里专心潜读，若殿下不放心，属下可以替殿下差信给陛下。” “不行！”面对如此诱惑力的提议，蕾苹丝用力摇头：“城堡不能寄东西出去，何况现在这种时候，赛亚，你不能冒险，我没事，就要升二年級了，我会好好准备。” “对了，殿下，属下有件小事请求。” 蕾苹丝好奇地抬头。 “请问殿下，当初送给大王子殿下的植物叫什么名子？” 在蕾苹丝不解的目光下，赛亚继续瞎扯：“有仆人不小心碰着了大王子的盆栽，怕大王子怪罪，想再去寻一个新的赔罪。” “喔，那是木子果，大部分是用来做解咒的魔药……” 蕾苹丝转了转目珠，似乎想起了以前的事，忍不住小声笑了出来道：“戴门脾气还是这么坏吗？虽然国事要紧，但也让父王别累着他了。” “是……”赛亚暗暗松一口气，不光是为糊弄了公主殿下，更重要的是知道了那果实，之后就好办了。 如今陛下为了国事劳心劳累，偏偏先前因为使用封印还受到了反噬，怕是等陛下一不注意，封印松动，大王子殿下就要直接杀出来篡位了。 幸好祭司克拉可以再加强封印，只是需要一些能迷惑大王子的东西做加强的祭品，赛亚一知道这件事，就立刻想到蕾苹丝殿下。 大王子房间唯一珍惜的那盆树果被强力的结界守护，没办法擅动，幸好现在知道原来是木子果，只希望大王子对公主殿下的怜爱足够，几颗果实能在重新加强封印，减少陛下的负担。 蕾苹丝还想再说什么，突然注意到前方的人影，只觉得时机刚好，她和赛亚告了别，就径直往前面走去。 . “艾莉缇！！” 褐发的人族女孩被吓了一跳，手上的东西掉了满地，蕾苹丝见了不好，赶忙帮她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 “……蕾苹丝。”艾莉缇撩了撩头发，她的表情失去了以往的光彩，脸色苍白得不象话，好像灵魂被掏空了一半，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大声。”蕾苹丝低下身帮她捡起地上的东西。 艾莉缇摇摇头，苦笑道：“抱歉，是我分心才对。” 她欲言又止：“我方才……在想事情。” 蕾苹丝抬头，发现对方又恢复到方才那心不在焉的模样。 犹豫了一下，她将东西交还给对方，也还给对方独自思考的空间…… “等等。”背后，艾莉缇突然叫住她。 蕾苹丝转头，发现对方的表情很陌生，不像方才的黯淡，更没有之前的活泼，反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这让她五官那种低调的端正瞬间突显出来。 “蕾苹丝，我问妳，如果……”她吞了吞口水，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你家里突然有急事，是很重要的、父母都很伤脑筋，但妳一旦回去，可能就再也没办法回来学校了，那妳会怎么办？” 蕾苹丝愣了一下，她垂眸，迟疑了一会才道：“如果是我的话，应该会留在学校吧？” 艾莉缇皱眉道：“可是这样根本没办法专心念书阿。” “那回去之后又能做什么呢？”蕾苹丝反问她：“回去之后，反而会让他们分神去照顾妳吧？” 见对方露出惊讶的表情，蕾苹丝不好意思解释：“毕竟我们只是小孩，被送到学校就是希望我们能学习，以后长成像父母一样不需要被照顾的大人，现在回去的话不就是半途而废了吗？” “半途而废吗？”她垂头，看着自己身上的徽章，绿色的玫瑰层层迭迭，彷佛埋在眼皮下那些怀疑不安的情绪。 “艾莉缇，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你还有其他家人吧？” 艾莉缇点头，蕾苹丝这才一笑：“那就暂且相信他们吧。没有人是孤军奋战的，妳待在学校苦读六年才能成为术士，何尝不是一次漫长的战斗？现在就放弃的话太早了。” “的确呢，我们家里没有一个术士，他们的希望都放在我和哥哥身上….”艾莉缇抬头，脸上那种黯淡的死气稍稍退却。 “艾莉缇！”两人回头，只见一个高年级男生朝这边打招呼。 蕾苹丝一看，瞧那马尾还真眼熟，这不是她开学时遇到的第一个学长吗？虽然后来因为冒名被丹尼娜揍下去了…… “那是我哥哥，谢谢妳，蕾苹丝。” 蕾苹丝有些惊讶，没想到她还真的都认识，不过对方的身分和自己一样都很敏感，没让人看出破绽是正常的。 瞧着男生越走越近，她赶忙挥挥手：“再见，艾莉缇。” 两个女孩挥手道别，艾莉缇看着对方远走的身影，心中像是拨开迷雾，露出久违的太阳，脸上也不禁带上笑容。 “小妹，我那里边联系上了，所以呢？你要回去吗？”雷戈没注意到蕾苹丝，他担心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艾莉缇对他抬头一笑：“不用了，抱歉让你担心了，就和他们说我一切安好，现在进了伊芙术院就行。” 雷戈惊讶挑眉：“前阵子不是睡不好吗？”阿呀，娇气的小公主终于长大了吗？ “我自己的情绪总不能丢给别人去解决，这种小事你别给母后说漏嘴了。” 第四十章 管理员的怀表 等蕾苹丝一回到宿舍，其他三个室友也都各待在沙发上愁眉苦脸。 瑟拉和安格妮丝问了一些认识的学长姐，无一例外都被禁语限制住，只能像婴儿那边哑哑学语，比手画脚，唯一的线索就是管理员的规矩。听说没遵守规矩因此借不到半本书、还平白损失四片金叶子的学生大有人在。 瑟拉一如既往讨厌思考这种事情，便不耐烦道：“不想学生借书就说嘛！干嘛搞得那么神秘兮兮！” “我看他们根本是故意把金叶子骗回去。”安格妮丝紧紧抱着那袋小皮囊，这都是大家的友情结晶阿，要她怎么敢平白就扔进一个可能没结果的无底洞呢？ 莫妮卡则一直在咀嚼丹妮娜话里的意思。她坐在沙发上，已经快过一个上午了，姿势却是半点都没变，。 她指甲扣着下巴，不断喃喃自语：“没办法借取的东西、计算步伐、长度不一样、终点一样…….” 蕾苹丝叫了她半天，她才终于回神。 安格妮丝往沙发一跌，一副释然道：“算了！反正我是不是什么海盗女儿，都不会影响我做为锻造士的决心！” “安格妮丝，你等等！” 蕾苹丝赶忙叫住她，转头对莫妮卡道：“我方才去问了伊芙术院的学姐，她和丹妮娜说一样的话。莫妮卡，妳是最适合去借书的人，她还保证妳一定能借到。” “为什么？”莫妮卡一手扣着下巴，眉头深锁。她不悦地将浏海撩到后头，露出苍白的额头：“为什么非要吾去借，难道其他人去借就借不到吗？” “阿，妳不想借也沒关系阿，我可以去。”瑟拉以为莫妮卡不高兴，赶忙安抚。 “不是！”莫妮卡不耐烦道：“吾是说吾对于那地窖的管理员有什么特别的，为什么非要我借！妳们去借和吾去借有什么差别吗？” 瑟拉耸耸肩，不以为意：“也许，她是看智商，妳是我们之中智商最高的？” “虽然这是事实，”莫妮卡没好气道：“但她要怎么测验吾们的智商，叫吾等坐下来写考卷吗？” “总之，一定是妳有什么地方和我们不一样！也许是妳的头发……”安格妮丝忍不住小声，因为莫妮卡用想咬断她脖子的眼神看她。 “因为妳姓德奥拉，因为妳是…….吸血鬼？”蕾苹丝灵光一闪，想到拉芙莉的异常好像就是在听到莫妮卡的姓氏之后。 “对了！” 莫妮卡猛然站起来，她粉色的眼睛再度闪着耀眼的光芒，似乎一下就拨开了所有纠结困惑的黑雾，看到了久违的阳光。 她看向蕾苹丝，目光尽是感激和欣赏道，激动道：“不过还差一点，是因为吾不死！” “因为妳不死？”安格妮丝费解了一会，面色一下苍白，有些虚弱道：“不会是借书前要通过什么危险的机关吧？” “才不是呢！”莫妮卡摇摇头。 她得意洋洋勾起嘴角：“幸好有丹妮娜学姐的提醒，不然吾等可就要像之前的学长姐一样吃了大亏，不但借不到书，还会损失四枚金叶。” 瑟拉有些跃跃欲试：“是什么阿？不会真有什么危险机关吧？” 莫妮卡叹气。 蕾苹丝轻声重复当时丹妮娜的话：“书谁都可以借，但有一样东西，我们没办法去向他人借取，所以只能小心计算步伐，尽管起初的长度不一样，但终点的名字都是一样的。” 莫妮卡满意地点点头，她耐心分解那句话：“没办法借取的东西，那样东西明显就是地窖的禁语，所以丹妮娜只能用接下来的话暗示吾等。” 没等她开口，安格妮丝接着重复那句：“但有一样东西，没办法去向他人借取，需要小心计算步伐，大家长度不一样，但终点的名字都是一样的。” 她试着分析：“那是抽象的东西，所以没办法去借，需要计算，既抽象却又可以用数字表示，大家起初拥有的不一样，最后却又一样的。” 蕾苹丝灵光一闪：“没办法借取，需要计算，抽象又是数字，是时间！” “差一点，”莫妮卡摇摇头，她举起手指：“大家拥有的时间不一样，终点的名字却是一样的，而吾是最适合去借书的人，因为吾不死，吾的终点不会是死亡。” “是寿命。” 瑟拉抢声，莫妮卡不禁露出欣慰的微笑，看向瑟拉的眼神平和友善许多。 躲开对方那种看大宝宝爬起来走路的眼神，瑟拉很快又纳闷：“所以寿命和借书有什么关系？既然要看学生的寿命才能借书？” 蕾苹丝也沉重地点点头，想到上次血肉模糊的术院竞赛，这该不会又是什么“龙族的风格”吧？ 莫妮卡显然也还没想到，她苦恼地敲了敲头：“这个麻……也许吾等可以在推敲一下单妮娜的话。” 大家又陷入困窘的沉默，记性好的蕾苹丝试着再度分析：“首先借书是不限资格，但我们却无法向图书馆借时间，所以必须小心计算步伐，我想……这是不是在说借书有时间限制阿？” “时间限制？是阿！”莫妮卡阿了一声，突然了悟。 蕾苹丝得到她的认可，不禁高兴扬唇。 她亮着眼睛，一下就说出自己的推断：“而大家起初的时间不一样，应该是指每个学生拥有的借书时间各异，计算的规则就是看各种族的寿命！莫妮卡，妳是不死之身，不受这个规矩限制！” 莫妮卡没忍住，高兴地冲上去给她一个拥抱，瑟拉在旁边看了不禁一脸羡慕。 “……什么啊？是哪门子的管理员会想出那么多妖蛾子去整学生阿！”不像蕾苹丝和莫妮卡热衷解谜推理，安格妮丝紧紧抱着那袋金叶子，一脸犹豫不定。 瑟拉愤愤不平：“我改打赌一定是地精！只有整天宅在地下的家伙才能想到这种东西。” “所以，到底要不要去看看？”莫妮卡这么说着，她来到安格妮丝身旁，伸手将她从沙发上拉起来。 蕾苹丝点点头：“恩，离关门时间还有一整个下午，大家就别多说了，到那里就知道了。” 第十二号地窖在图书馆的最下层，里头不只是收集了全大陆最经典的书籍宝贝，还拥有两个大陆的十二秘宝：叶脉之书和贝德咒语大全，所以它无庸置疑是一栋宝库。 无怪乎管理员会定这种奇怪的规矩来刁难学生，其实光是学校愿意开放给学生借书就已经是非常慷慨大方之举了。 不像其他十一层地窖可以用楼梯到达，第十二层地窖是远离所有地窖，刻意在往下挖了好几层，需要搭独立的升降器才能到达。 经过大约五分钟黑漆漆的向下震动，众人走出升降器，踏上与图书馆相同的大理石地板，才再度重见光明。 “这里和图书馆的主层差不多阿。”看着四周满是书柜和桌椅，瑟拉忍不住说，立刻就有陌生的声音打断她。 “咳咳，这里和图书馆主层的差别有很多。首先，当管理员没说话时，请保持安静。”只见墙壁旁应该一具只是装饰的盔甲突然动了起来，把大家吓了一跳。 除了满身匡匡当当的银光盔甲外，他动作流畅，利落地对四个女学生行了礼，安格妮丝却是立刻被吓得躲在蕾苹丝身后。 蕾苹丝有些迟疑：“请问……你也是在外头那些龙族的守卫吗？” “不，”莫妮卡先出声：“他是死灵。” 那盔甲突出的头盔明确转向莫妮卡的方向，显然是在打量她。 他声音藏在盔甲下，闷闷称赞：“不愧是贝德术院的，一下就能看穿这身魔法外壳，不过我比较喜欢听别人称呼我为耐德爵士。” “喔哟，你生前还是位爵士？……” 没等莫妮卡讽刺冷笑，蕾苹丝赶忙出声打圆场：“耐德教授，我们想来借叶脉之书。我叫蕾苹丝，这位是莫妮卡、瑟拉、安格妮丝，都是二年级生。” 耐德似乎突然发现这些都是第一次来的学生，语气不由得防备起来：“呵呵，叶脉之书？看你们袍料还很新，不过才刚升上二年级吧？借那本书做什么？想确认对方是不是失散多年的姐妹？” 对方散漫轻挑的语气激得莫妮卡和瑟拉一听就要动怒，蕾苹丝抢声道：“不行吗？我们已经凑到了四片金叶，也都升上二年级了，一切都符合借书的要求不是吗？” 耐德冷哼了一声，没有反驳蕾苹丝。 好歹也是魔族最高政权的一份子，蕾苹丝倒是很擅长应付这种情况，不过就是对付一个消极的公务员，保持着不废话不多说的原则，用公事公办的态度回击就对了。 头盔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他懒洋洋道：“好吧，我来看看。” 安格妮丝紧紧抱着那袋金叶，在三人催促的眼神下，才慢吞吞地交出了金叶。 耐德看了一眼袋里的金叶：“的确合格。” “不过你们刚脱离新生，还没有杰出的成就和教授认可，所以这四片金叶只能借一本书，一次也只能一个人进去，另外还有借书时间限制，你们决定好是谁了吧。” 蕾苹丝等三人立刻退开，留下娇小的莫妮卡微笑盯着那具厚重的盔甲。 “人类，啧啧，就那么确定？精灵族的时间可能还比较长一点……”脑海中快速闪过无声的咒语，他满意地听到背后的魔法机关开始转动。 瑟拉和蕾苹丝互看一眼，瑟拉是气对方把自己当成精灵，蕾苹丝则是不确定他指的精灵是谁，根据过往经验，八成连她也被指进去。 见她们没有动作，耐德心想这又是一群傻瓜新生，只希望等金叶被没收，这四个女生不会把天花板给哭穿。 他随意往空中一勾，一条金色怀表就垂挂在他的手指上。 他将怀表递给莫妮卡，指着墙上与图书馆一样的大钟道：“十五分钟，多一分少一秒都不行，看好怀表上的长针和短针，另外一根红色的针会带妳去拿妳要的那本书，当然，只是大致的方位，还是要碰运气的。” 蕾苹丝看了一眼大钟。 她偷偷拿出自己藏在口袋中的怀表看一下，竟发现这款从提姆术院买来的新怀表一动也不动，任凭她晃了多久都没反应，这可是丹妮娜送她的纪念品。 耐德从书架上抽下了一本书，一扇雕花小门从层层书本中露了出来，原来周遭那些和图书馆一样的书架和桌椅都是障眼法。 “请进去吧，我的小姐。” 莫妮卡连一眼都没看他，就戴上怀表，打开小门径直走了进去。 “时间魔法。” 看不到莫妮卡的背影，蕾苹丝突然出声，其他人立刻往她的方向看去，包括耐德。 耐德发出一声闷笑，让人疑惑他盔甲下是否真有肉身。 没注意到瑟拉和安格妮丝疑惑的表情，蕾苹丝却完全明白了。 这整个空间都是，甚至，从她们升降下来的开始，这里的时间就完全与外界隔绝了，更厉害的是，这里时间似乎被切割了，一块、或许无数块，纷乱的时间正混肴着她们的感官。 “很聪明的小姑娘，妳不会以为他们真的会只雇用一只死灵来看馆宝库吧？我是说，死灵的确对任何魔法和攻击免疫，但最主要…..” “你们不死，所以时间魔法也无法影响到你们，就像莫妮卡。” 没等耐德疑惑，蕾苹丝已经露出胜利的微笑。 第四十一章 叶脉之书 莫妮卡不到五分钟就走出来，手上捧着一本褐皮书。 耐德很讶异，因为他的头盔歪了一边，蕾苹丝趁机偷瞄，发现里面泛着幽幽的蓝光，没有皮肤。 “希望你没有像你的同族一样老是借错书，其实你还有很充裕的时间。”耐德很快放正头盔，好整以暇地指着墙上的时钟，不过他随即皱皱眉，显然发现壁钟的怪异。 “喔，我的时间一直很充裕。”莫妮卡不以为意，她将脖子上的怀表拿下来交还给耐德，就去和兴高采烈的同伴会合。 耐德哼了一声，拿起怀表一看，差点没把头盔吓歪了。 “这……这不可能，你施了什么魔法？不可能！没有学生能在上头变花样！”耐德看着那只长针指标几乎没变的怀表，像是拿到一个点燃的炸弹，不断翻翻捡捡。 莫妮卡转头对他微笑道：“吾猜测，那只怀表是误导吧？为了保护那些藏书，小门后的时间应该都是停滞的，所以进去后的学生就丧失对时间的感知，而大厅也被下了混淆时间的魔咒，目地就是不让学生正确计算时间，只能依靠你动过手脚的怀表和壁钟。” 耐德不敢置信地沉默了。 莫妮卡就像开屏的孔雀，得意洋洋炫耀自己的推理：“吾再猜，如果是人族或魔族学生，就让怀表走得快、让他们以为借书时间所剩无几，一着急就借错书或是空手而返；而如果是龙族或精灵学生，怀表就走得慢，让他们以为时间很充裕，所以超出时间借不到半本书。” 耐德抬头看了一下壁钟，也是丝毫未动，声音困惑迟疑：“连这里都不受影响？没有可以对抗的时间吗？” 他拎着怀表，忍不住叹气道：“不受怀表和时间魔法影响的不死生物……除了我，妳该不会……是吸血鬼吧？” “一半，吾姓德奥拉。”莫妮卡很荣幸说出自己的家族姓氏。 “他们竟然让吸血鬼入学！真是嫌我不够忙！”耐德气急败坏，身上盔甲当当作响。 蕾苹丝被那银光闪得眼花，赶忙安抚耐德道：“抱歉打扰教授了，我们借到要的书了，现在要走了。” “走？你们哪都不能去！”耐德头盔上的红羽一颤，莫妮卡警戒地瞇起眼，瑟拉也不客气地开始摩拳擦掌，安格妮丝则一直盯着盔甲腰带上挂着的那袋金叶。 “请问还有什么事吗？教授。”蕾苹丝示意朋友稍安勿躁，先听对方说完，打斗永远是最坏也是最后一个方法。 “叶脉之书是秘宝，规定是不能外借，只能在这边看完。” 他指了指旁边的自习室，收起沮丧，公事公办道：“你们可以在那边翻阅，看不完的我能暂时保管，等你之后再来，还有秘宝借书时间是三天。” 莫妮卡听了有些不悦：“贝德咒语大全也一样吗？” 耐德调了调歪掉的头盔，也没好气道：“对你来说没差吧？我的怀表和壁钟的设定是相对的，都是依照种族寿命去调整抗衡的。如果是龙族学生来了，怀表以龙族的时间放慢，而壁钟会转为以人族的时间加快……至于妳，就算睡在里头我都没办法赶妳出来。” 于是莫妮卡心满意足拿着书本和同伴一起去自习室，她们特别挑了最里面不受打扰的空间。 “以后我们要是想再这里借书，找莫妮卡就没错了！”蕾苹丝看着那本朝思暮想的褐色皮书，忍不住满足感叹。 “要四片金叶，就算没有那破规矩我也不会再来！”安格妮丝噘嘴。 “别吵了，快翻吧！”瑟拉迫不及待。 莫妮卡做为领头人，自然由她翻开第一页。 “都是……古龙语，我的妈呀……”安格妮丝看一眼就不忍心转过去了，蕾苹丝和莫妮卡倒是阅读无碍。 瑟拉看着上面那些歪七扭八的爪文，忍不住道：“确定没错吧？叶脉之书不是有好几百万册？” “恩，应该错不了，你看，封面上这边是说，人族卷七二三三，东方滨海之地。”蕾苹丝指了指书脊。 “恩……它是用姓氏开头，吾找找……狄波的龙语是ミ〃吧？” “不，应该是ミψ” “不对，如果是关于水的话，那爪文只会有两撇，再不济也应该是ミ乄吧？” “莫妮卡，你忘了波这么音龙族是发不出来的，所以要加一个圈表示……” 在蕾苹丝和莫妮卡在认真讨论时，安格妮丝和瑟拉看一眼，几乎明白对方的意思： 有学霸当朋友真忧伤。 幸好莫妮卡和蕾苹丝在短时间内取得共识，她们很快就翻到了她们要的那一页 “狄波，哇……这一页可以拉开！”瑟拉将那一页向外折开，很快就是一条垂地的卷轴，同时展开一条密密麻麻的树狀图，俨然是将居住在滨海的狄波家族通通涵括了。 “别闹了，吾等要找的是杰夫.狄波。”莫妮卡耐心地从顶端开始看，倒是蕾苹丝注意到尾端越来越少的字迹。 “各位，我找到了！”趁着大家还没找得头昏眼花，蕾苹丝捡起垂落在地上的皮纸尾端，高兴道。 安格妮丝一听赶忙从莫妮卡那一头冲过来，顿时四人都挤在地上查看卷轴末端。 繁密的伞盖延伸而下，有些枝派中途就夭折，还有的继续延伸，直到汇集成一条，而最后，只剩最后一点名字，一行褐色小字，接着就完全空白了，显然从庞大支脉发展起的狄波家族也走到了尽头， 蕾苹丝一脸严肃地翻译那行字：“狄波到这里只剩下最后一个人：安格妮丝.狄波。” 莫妮卡和瑟拉都偷偷抽了一口气，而安格妮丝吞吞口水，她看着那行写着自己名字的的爪文，往上，还有两个名字，就是这两个名字延伸出了安格妮丝.狄波。 蕾苹丝压低声音，按着浅墨色的字迹念：“是……你的父亲，杰夫狄波，对，是他的名字。” 听到料想中的答案，安格妮丝顿时肩膀一松，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她忍不住轻笑道：“早有准备了，我还挺高兴我的父亲不是无名小卒。” “不过这代表，你和那诺雅公主……”瑟拉说着说着，就立刻遭到莫妮卡一阵肘击，杀父仇人的女儿提得那么轻松！ “阿，我不想管太多，不管是宝藏还是诺雅，而且我和丹妮娜学姐已经和好了！道尔村一直也没事阿，我何必去自找麻烦呢！” 见对方散漫随意的态度，莫妮卡不赞同道：“妳这么想是很好，可人家未必会放过妳呢，都找蕾苹丝监视妳了，没有恶意也有怀疑，妳还是小心点吧！翡翠术院的锻造士可是以打造武器为名的，万一毕业以后在诺雅混不下去，欢迎来吾的领地。” 瑟拉心直口快不解：“妳真的不想帮妳爸爸报仇阿？” 安格妮丝耸耸肩，尽可能不面露古怪道：“养大我的人是我姑姑和姑丈，我根本没见过杰夫，报什么仇阿！” “安格妮丝……”蕾苹丝忍不住叫住七嘴八舌的三人。 “这边，你的母亲的名子。” 她倾吐每一个字，表情也随着字音变得古怪起来。 “古朵.卡恩” “古朵.卡恩？什么怪名子？”瑟拉忍不住吐槽。 安格妮丝没来得及揍她，自己也在思索：“卡恩，我是不是听过……” “北方海盗王：古多.卡恩，在我们之前看的那本犯罪纪录里。” 莫妮卡冷静地替她回答，其余三人都惊愕地望着她，瞬间一片静默。 在一段诡异的沉寂中，安格妮丝摸了摸一头乱糟糟的金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卡恩在人族也是很常见的姓氏呢！何况音也不太一样阿！” 蕾苹丝犹豫一下，还是说了：“可是古朵和古多，龙族的爪文会因为一些没办法发出的音而做字面上些微改变，就像狄波变成狄啪。” 莫妮卡点点头，没有反对她的论点。 瑟拉也出乎反常，思考了一下，突然拍掌道：“所以她才一直没有被抓到吧？谁会想到另一个海盗王是个女人！还跑去大老远的南方结婚生子……阿不、是生女。” 安格妮丝只觉得一切越说越扯，不禁用力摇头否认： “等等，我先说明，我只是好奇他们的名字而已，总之不过他们是干什么，就算是国王还是乞丐，对我来说都没差！我是被我姑姑养大的，成天看他们捕鱼打铁的，我未来一样会做锻造士，这都不会改变！” 安格妮丝态度却不知不觉强硬起来，似乎怕周围的人会因为她是两个恶名昭彰的海盗之女，而转变对她的态度，或者，更深一层，她清楚海盗之女负担的责任和意义。 无视安格妮丝的不安，莫妮卡倒是很庆幸金叶子没白花：“安格妮丝，吾知道，只是这真的太令人欣喜了，吾等今天连续破解了两个大谜题！” 瑟拉也助阵：“太酷了！安格妮丝！” “等下。”蕾苹丝突然出声，把三人都吓了一跳，大家看向她，却见她苍白着脸，一双金眸却异常灼热地看向安格妮丝。 她面色凝重道：“安格妮丝，妳还不明白吗？这不只是简单的寻亲寻宝了，这是关于四个十二秘宝！” 安格妮丝愣了一下，赶忙辩解：“我、我不知道在哪？等下，妳说……四个？” “银色冬神号。”莫妮卡也反应过来，本来扬起的笑容不禁淡下。 见对方还茫然懵懂的表情，蕾苹丝脸色苍白解释：“妳看看十二秘宝走过的历史，不说魔王的盔甲和勇者的宝剑染了多少血迹；一把金汤匙就能使黑龙和地精厮杀百年：三颗果实差一点就引发人龙之间的战争。安格妮丝，妳父母拥有的是四个十二秘宝！而妳是他们的独生女，唯一最可能知道宝藏下落的人，这才是妳的村庄费尽心思要保护你原因阿！” 慢慢了解到事情的严重性，安格妮丝脸色越来越难看。 头一次除了在课业外，蕾苹丝变得严肃专注、甚是不近人情。 她继续吐出那些真实的残忍，竭力忽视朋友害怕的表情：“妳明白了吗？因为一旦有人看破妳的身分，那随之而来的就是永无止尽的追杀，他们集体改姓，无异于是要在必要关头做妳的替死鬼。” 莫妮卡和瑟拉都呆住了，而安格妮丝缓缓摀住嘴，似乎在掩饰那些亟欲从喉咙中窜出的害怕。 “蕾苹丝……”瑟拉不禁想缓和场面，蕾苹丝却摇摇头，示意她不要插手。 玛丽安娜和索非亚的出现，以及这次的发现都让她觉察不对，安格妮丝的天真散漫总有一天会害死她，所以她决定要强硬地将警戒深深烙印在安格妮丝的浅意识里。 “妳的村庄费尽心思保护妳，让妳在无忧无虑的环境长大，而妳即将长大，所以妳要做好反过来保护他们的责任。” “可是那和我…….” “那和妳有关系、很大的关系，不论妳到了哪里，妳都必须认清楚你的姓氏，狄波绝不是错，而是一项很大的责任，包括妳的村庄、诺雅、甚至是人族、龙族和整片大陆。” 蕾苹丝执意逼迫安格妮丝正视问题。她不能再这样傻傻往前冲，哪一天被人害死的原因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但说到尾处，看到对方苍白不安的表情，蕾苹丝还是软化了， 她声音不禁缓和：“抱歉，我也许说得太多了，毕竟这都在妳的决定，但我还是希望妳做好准备，这样一旦妳离开学校、不再受到保护，妳才能及时负担妳父母留下的责任，妳……妳的村庄需要妳。” 安格妮丝静默了一会，似乎是在消化，突然，她上前，在紧绷的气氛下，垫脚给了蕾苹丝一个 松软的拥抱。 “不，方才让妳担心了，我不会再说不干我的事那样的话了。” 安格妮丝想到自己的村人，忍不住红了眼眶：“我一直是那样生活着，以为大家只要平安无事就好，没想到，他们每天都活在那样的威胁下，我竟然没有半点察觉。” 她泪眼汪汪看着她，蕾苹丝不禁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指上已经长有浅浅的茧。 和玛丽安娜完全不同，她知道安妮妮丝是真心热爱锻造的，并不是像索非亚说的什么偷来的天赋。 真要说的话，安格妮丝的确力气异于常人，但，光有力气并不足以就能让她立刻作弊成为一个优秀的锻造士阿。 瑟拉从后头拍了拍安格妮丝的肩膀：“反正妳的成绩那么优秀，一定能成为一个很厉害的锻造士，到时候就能去保护道尔村的大家！” “所以现在开始都要念书。”莫妮卡跟上来补枪：“再不济的话，吾父可以扩张一下领地，虽然有些远……” 安格妮丝忍不住笑了，其实她还是想摇头否认一切，还是想证明自己不过是一个渔村的普通小姑娘， 但最后，她对上那双温柔坚韧的目光，还是点点头，不过几滴泪珠还是顺着脸庞而下。 对一个才刚十五岁的小姑娘来说，虽然温暖，却终究是太沉重的了，包括蕾苹丝握着她的手，而接着其他人上来给她的拥抱也是。 第四十二章 二年级的课表 在亲眼看着一批金玫瑰新生走进大厅后，蕾苹丝她们才真正认知到自己已经升上了二年级。 上学期末发生很重大的事故，几位术士长和校长都缺席期末表扬晚宴，大概就是为了弥补这个遗憾，这次的晚宴，高大英俊的竖瞳男子坐在前方的首席，和另外两位术士长一同出现在大厅。每位都像发光体惹人注目，特别是美丽动人的伊芙，不少龙族男生都看得掉了下巴。 这次缺席的只有贝德术士长和提姆术士长，提姆一只孤僻地精就算了，但贝德是听说他从来不和角力一起出现在公开场合，免得忍不住跟对方开打。 格斗士术院的术士长角力是个十分豪迈的金发大叔，没多久，就看他和几个角力术院的龙族玩闹在一起，比赛用尾巴比甩力。 一向是自家长兄死忠粉丝的辛德忍不住冷哼：红龙就是没什么教养，这样光天化日现形。 而无视底下学生窃窃私语地讨论，翡翠术院的校长格拉蒂斯两手交叉拖着下巴，双目直直望着空气，安静冷漠得像冰雕。 瑟拉一直眼冒爱心地盯着主席位，但直到晚宴结束，安格妮丝不解：“他干嘛不说说话阿，同样是龙族，我看角力术士长很和蔼呢。” “他坐在那里是在安抚学生。”熟知政治运作的蕾苹丝明白有声胜无声的道理。 那些刚进校的新生想必在外面也知道了上学期的意外，消息被夸大、化小不得而知，但这时候不出现或是出现多说什么都像是在欲盖弥彰，容易引起新生的不安，所以格拉蒂斯才采用最中性的做法：做一个安静的镇校物。 晚宴后，丹妮娜拜访她们的宿舍，几个女生就在小厅内闲聊起来。 “你们借到书了吗？” “恩，谢谢学姐！”安格妮丝很感激，给对方倒了满满一杯芒果汁。 丹妮娜好奇：“喔，所以你们去借什么阿？” 和莫妮卡飞快对看一眼，蕾苹丝轻快带过：“去帮莫妮卡借贝德咒语大全，她想快点预习一些贝德术院的课程。” 丹妮娜惊讶：“哈？虽然我是要你们准备二年级拉，但也不需要那么急吧？而且各术院的职业要等到三年级才能选填，莫妮卡，妳已经决定要当魔斗士了？” 莫妮卡耸耸肩：“就是好奇借来看看，反正吾金叶子多，再赚就有了。” 其他三个女生被吃一圈豆腐，蕾苹丝和安格妮丝都没察觉，只有瑟拉偷偷在旁边翻白眼。 丹妮娜喝了一口芒果汁，擦擦嘴道：“之后可没那么容易，你们这间最奇怪，四个都不同术院，以后各奔东西，再遇到考试和作业可没办法像一年级那样互相帮助阿！” 她放下果汁感叹道：“像我就更倒霉了，和三个魔法师住一起，每次到期末考，都要在房间施最强的隔音咒才能作业，免得那些吞书本的疯子找我拼命。” 瑟拉瞇眼看向安格妮丝，有些阴阳怪气道：“那也是没办法的阿，毕竟提姆术院就是锻造，不过敲敲打打到还好，就怕是在做什么危险实验…..” 丹妮娜听了也看向一脸困窘安格妮丝，她忍不住笑道：“放心吧，真正的炼金术是三年级的课程，二年级短时间内只会学理论。” “也就只有一年的安全保证……”瑟拉低咕。 “对了！我来给你们送选课表，你们看看吧。” 选课表其实就是四张写满字的羊皮纸，蕾苹丝拿过一看，右上角写了自己的名字和术院学级，而上头只简单写了五堂课和时间，翻到背后，原来还有其他科目。 “各术院的必修都给你填在有名字的正面，你们勾后头的选修就行，选修最多不能超过五门，最少不能低于两门。我三天后这个时间来收卷，所以这三天好好研究吧！记着，选课一时爽，期末修罗场，凡事量力而为，千万别乱来阿！” 丹妮娜说完就道别，留给她们思考的空间了。 小厅内一片沉默，大家都忙着研究自己的课表 “蕾苹丝，你那边写了什么？”安格妮丝起头，大家这才纷纷交换彼此的课表，果然都不一样。 莫妮卡的是初级魔咒、初级魔药、初级图腾学、古龙语ii；而瑟拉则是近身格斗、射击入门、大陆战争史、大陆地理学。 在四人之中，蕾苹丝的五科已经很重了，最可怕的就莫属安格妮丝了，满满六大学史，除了一年级升上来的初级打铁和古地精语ii外，还另外加了工艺艺术史、矿物学、炼金入门、初级变形。 “安格妮丝，你的术院是不打算让你睡觉吗？六科加上选修科数，最低也要修八科以上阿……” 不过才四科的瑟拉忍不住一脸惊恐，一样也是四科必修的莫妮卡也伸长脖子，往安格妮丝的课表一探究竟。 倒是安格妮丝很淡定，拿着蕾苹丝的课表研究：“蕾苹丝和我差不多，只比我少一科，我看看，初级药草学、古精灵语ii、基础调药、基础调香、古代草本史……” 她倒是先为蕾苹丝担心：“蕾苹丝，你想修几科选修阿？” 蕾苹丝拿回自己的课表，颇有兴趣翻到背后，开始研究起选修，果然一下就看到有两科吸引人的。 “恩……我觉得……” 瑟拉打断她，紧张道：“等等，我们先说好，至少一起选修一门同门课，不然整天见不到面，怪难过的。” 莫妮卡听了也赞同：“不然就修一门角力的户外课吧，除了角力，其他术院整天坐书桌，运动运动也好。” “也好！”安格妮丝点点头，拿回课表立刻研究起好玩的选修课。 蕾苹丝跟着大家高兴到一半，却突然烦恼地皱了皱眉。 “你们知道，如果没分到术院的话，课表会是什么样子？” 莫妮卡和安格妮丝疑惑地对看一眼，只有瑟拉眨眨眼，抿笑道：“担心塞隆的话，直接去问他阿。” “也是。”蕾苹丝点点头，完全没有要撇清的意思。瑟拉忍不住叹气，她不该怀疑对方的情商是负值，应该说满心都是朋友和药方的少女压根没有这类的意识吧？ 隔天一早，蕾苹丝和三个女孩走进大厅。 “塞隆。”她很期待见到塞隆。 塞隆很早就来了，他手上也拿着一张课表，正坐在位子上研究。 一听到蕾苹丝的声音，黑发间彷佛有灵巧的耳朵竖起。塞隆抬眼，本来墨绿沉淀的眸子一下弯成半月的润玉，瞬间将自己的情绪通通敛起，只露出最人畜无害的模样。 在少女选在他对面就座时，他扬起微笑，毫不吝惜露出两颗可爱的梨窝，端得是一派阳光美少年的模样。 亲眼目睹一头黑豹刷地收起利爪，开始装小猫样，坐在他旁边的辛德揉了揉眼睛，像是突然发现他这个人存在似。 奇怪，明明方才还拿着从伊芙同学那边借来的课表，一脸苦大仇深地和自己的对照，连自己一头黑龙都受不了那种阴冷的气氛，他怎么能变脸这么快……. “借我看看吧！”瑟拉路过顺手抽走辛德的课表，辛德转头就忘了塞隆，立刻气急败坏要抢回来。 “塞隆，你的课表也出来了吧？我跟你交换看好不好。” 蕾苹丝罕见提出要求，塞隆受宠若惊地睁大眼，赶忙点头同意。 ………恩，和一年级的差不多，只是都是进阶的，是打算继续测试他们的性向吗？ 蕾苹丝打量着那张课表，这次她忍住没露出担心，而是尽可能轻松地转移话题：“你有看好要什么选修吗？” “没有，妳帮我看看好不好。”少年绿眸微敛，乖得像只猫。 蕾苹丝一听，不得了，立刻翻到背后，谨慎地研究起来。 “我什么都可以学。” 注意着少女突然认真起来的表情，偷偷欣赏着她眉头间可爱的小凹陷，他用大姆指按住嘴角，稍稍克制，才用极轻的声音道：“只要妳告诉我。” “恩……塞隆，你那天在医护室扔的魔咒是什么阿？” 蕾苹丝突然想到，那天在医护室的冲突时，少年敏捷的身手和有效的魔法，也许他也适合当一个魔斗士。 塞隆蹙了一下眉，面上不以为然道：“没什么，在书上看到的，把物品的材质变化……” 蕾苹丝赞叹道：“是变形咒啊！所以你把那个椅子变得像石头一样硬？怪不得扔下去那么大一声。” 没等塞隆谦虚，博学多闻的莫妮卡听到了，不禁放下红酒杯，一脸严肃道：“变形咒的定义应该是完全改变物质本体，只改变材质才不是什么变型咒。” 一旁吞了一口兔腰花派的安格妮丝也凑热闹道：“听起来比较像附魔，让盔甲变得更坚固之类。” 瑟拉把课表藏在身后，不理对面龇牙咧嘴的辛德，盯着塞隆的金玫瑰辉章道：“喔哟，看不出来喔！小子，格斗和魔法都不错，现在还会高年级的附魔了？也许……你可能就是下一个金色天才？” 抢不回自己课表的辛德立刻报复吐槽：“妳当金色天才是随便说说出来的阿！开学时就有说是百年只出一个！现在是那个诺雅公主，哪可能再出一个人族的天才！太不公平了！” 瑟拉晃头当作没听到。 她往远方高年级的桌子看一眼，位子空着，玛丽安娜这几天都没有到大厅吃饭，而她的那些精灵朋友依然说说笑笑，显然大家都闹掰了。 听大家打趣塞隆，蕾苹丝不怎么高兴。 对面少年的胸口上依然镶着那朵金玫瑰，和他秀气内敛的眉眼不搭，甚至是有些刺眼。 她眨眨眼，心底想到的是学校安排给二年级的“辅导安排”。 上学期那场伴随着两族仇恨的混乱竞赛依然让她余悸犹存，特别是那些受伤和暴走的伤员，还是她亲自照料的，而这次可和一年级的身分不同，到时候她大概是看着塞隆被抬着进医护室的…… “蕾苹丝？”塞隆低下头，不动声色伸长手一挑，阻止了那缕即将从耳畔垂落的浅色发丝落入汤里。 感觉一只温热的手掌靠近，蕾苹丝回神，撇眼就看到瑟拉探究暧昧的表情。 她不解，不过抬头，塞隆已经收回手，身姿挺正地坐在自己对面。 “小心汤。”他平淡地笑了笑，却捏紧藏在餐桌下的手，连同藏在手心里的一根细长发丝。 “阿，对了！”蕾苹丝回神，她赶忙翻找课表上的名字。 “重剑课！我看这很不错，听说人族都很喜欢用剑！还有基础魔斗技巧！你也应该试试看！也许在期末前你就是一个格斗士或是魔斗士了！” 蕾苹丝着急地想找出所有可以增强塞隆战斗力的课程，所以没看见男孩垂眸间，突然认真起来的表情。 “好，我都学。”只要妳说的，我都去做，还会做到最好。 第四十三章 调香课和形态学 二年级的第一天，一早上就不见安格妮丝，莫妮卡和瑟拉都斜靠在沙发上悠闲吃着早餐，她们的课十点才开始，不像安格妮丝一醒来就去赶早堂。 瑟拉少了能和她一起胡闹的安格妮丝，莫妮卡也少了可以吐槽的对象，小厅内安静得不像话，难得有一天大家都乖乖吃着各自的早餐。 。 蕾苹丝拿了自己的餐盘和金汤匙，坐在沙发上，看着旁边空出来的另一张小沙发，莫名觉得有些失落。 “我会不会对她太严厉了......” 自那日从图书馆回来，安格妮丝比以前都还更疯狂地投入学习，跑图书馆跑得比莫妮卡还勤。蕾苹丝一直看在眼底，却又不好开口询问，因为再怎么回想起来，自己那些话似乎都太自以为是了。 不知不觉就拿起公主教训人的架子，蕾苹丝很不好意思，最近面对安格妮丝都有些尴尬。 “别想太多了，那家伙修了五堂选修，加上必修，一共十一堂课，她既然发誓每堂都要拿金叶，自然就要付出代价，这是她的选择，与你无关。” 莫妮卡说着说着也不禁面露佩服之色，瑟拉则是叹气道：“以后不知道能见她多少面……” 若说原来只是不适应寂静，那现在众人盯着那张空椅，气氛就有些凄凉了，连同充盈室内的阳光也不再显得那么温暖。 蕾苹丝一不好受，就忍不住失控了。 在莫妮卡和瑟拉向她告别准备去上课后，剩下她一个人盯着自己用金汤匙变出的满桌早点，忍不住叹气。 不能浪费食物阿。她费力吞下最后一口蘑菇咸派，在心底暗暗发誓她也不能输给安格妮丝。 接下来的几天，进阶的古精灵语和药草学并没有让蕾苹丝感到太过困难。 事实上不用再上什么龙语和地精语，蕾苹丝终于可以好好把心思都放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而周遭的同学都是伊芙学生，她也因此认识了不少志同道合的新朋友。 一向活泼开朗的艾莉缇人缘很好，下课后就拉着蕾苹丝去左邻右舍凑热闹，两人还遇到了拉芙莉，她带着两人绕着玻璃塔中心，去各座玻璃屋拜访。 进阶药草学的教室是在春夏交际的玻璃屋，正好是大地复苏后的兴盛之时，玻璃屋内郁郁森森，就连阴暗的角落也开得一丛茂密的花丛。 蕾苹丝在里头待久了，被扑天盖地的绿色包围，还差点以为自己真的被困在森林了，被拉芙莉拉着才走出玻璃屋。 走出玻璃屋，看到一群新生乖乖走入帕洛奇教授那间小玻璃屋，而无视其他间同样美丽的屋子，蕾苹丝不自觉按住胸口的绿玫瑰徽章。 她真的是一个伊芙了！ 三人又到了其他几座玻璃物内游玩，其中夏秋之季的三座玻璃屋都结有饱满的果实和可口的作物，守门的是三个美丽的山野女精灵。 她们很慷慨地给她们一篮奇形怪状的果实享用，不过有个条件，那就是吃剩的种子要还回来，她们正准备替换一些老植被。 “试试这个吧！”拉芙莉给两人一人一把橘黄色的树果，蕾苹丝一咬，表皮有些硬，但汁水酸酸甜甜让人过瘾，她欢快地又吞了几颗，差点把种子也吞下去，幸好及时吐出来。 看过了春天红、夏天的绿、秋天的黄，冬天的玻璃屋就是一片美丽的银白，高耸的树木垂直遮天，偶而有小松鼠窜过，把树梢上的积雪轻轻一扫，几片雪花落下，艾莉缇没注意，被砸中了鼻头。 “哈哈，艾莉缇，妳的白鼻子。” 蕾苹丝掩笑，在对方斗鸡眼往鼻中央盯着时，伸手轻轻剥掉了她鼻上那一点白雪。 艾莉缇只感觉到鼻尖上一点温润，抬眼就对上少女笑意温柔的眸底，瞬间觉得脸上微热。 嘤……被级花撩了…… 没听到后头人说话，还以为她们是冻僵了，拉芙莉有些抱歉，便从那篮水果中拿出两颗金黄油亮的果实扔给她们道：“这里一般都要穿冬装来的，对了，试试这两颗果实，鸡蛋橡果，可以保暖。” 咬开坚硬的外皮，里头的内心香气扑鼻，有些像吃瓜子的酥脆口感，蕾苹丝和艾莉缇欢快地动得腮帮子。 等到达大门后，她们只觉得浑身暖烘烘的，还能在空气中吐出朦胧的热气，小肚里暖洋洋的，像是刚喝下一口热呼呼的热汤，等回到宿舍，蕾苹丝竟饱得什么都吃不下。 不管是药草学还是调药都是一如既往的上手有趣，不过其中一科基础调香是蕾苹丝比较头痛的一科。 使用气味治疗病人是相当抽象模糊的概念，教导她们的教授是一只叫达达斯的地精。 这是蕾苹丝第一次看到地精，他们有点像矮人，但他们没有那么矮，起码比人类的小孩再高一点，而他们的皮肤是灰白色的，尖长的耳朵像兔子垂在耳后，脸上挂着一只同样硕大尖长鼻子，就像红通通的胡萝卜惹人瞩目。 “调香，一种拙劣的炼金术。”达达斯一开口就显得无比傲慢。 他鼻子抬得高高，以至于蕾苹丝看不到他的眼睛，只听他语调拉长，像是深深吐了一口烟气道：“一些失败的炼金士异想天开，他们没办法成功使物品变质，便将主意动到最易受影响的*上，借着气味去刺激身体的潜力，变得更强壮或是百毒不侵，只是就这样糊里胡涂地被药草师偷过去，啧啧，真是可悲。” 台下一群学生表情各异，有的直接都沉下脸，也有的挤眉弄眼准备看好戏。 达达斯越讲越得意，尖鼻都朝天了：“我达达斯在提姆术院是教授炼金术的，如果不是你们伊芙术院没有一个像样的调香师，我是不会屈就自己来教什么调香的，这连炼金的基础都勾不到边……不过都答应了，言而无信不是我的作风，对于你们这些没有锻造基础的学生，我会尽量用最简单低级的话语教授，你们能学多少就多少，跟不上就算了，只是以后选调香可不要说我教过你们。” 蕾苹丝和众人很快就知道他的利害，达达斯不时用地精语去讲课，偶而还会吐出一些他们不懂的名词，写在黑板上的笔记也都是令人费解的符号和数字。 慢慢地，大家发现这位从提姆术院请来的“大师”压根没有要为他们降低这堂课的难度，他根本是把这堂课当成另一堂炼金术，只是这些学生笨得让他必须多讲两遍而已 “安格妮丝，妳救了我……” 上完第一堂调香课后，蕾苹丝第一次必须向安格妮丝请教学业，对方看到她在调香课的笔记都忍不住奇怪道：“这些符号是炼金术用的阿，他真的拿这些去标记药草的性质阿？太残忍了吧？” 选修比必修延后一个礼拜，蕾苹丝选修了两门课：大陆形态学和大陆育种学。 令她惊奇的是，她在大陆形态学的课堂上遇到了塞隆，对方也回以同样惊喜的微笑。 面对少女困惑惊喜的表情，塞隆斜睫微垂，一抹幽绿含入眼底，面上很快露出纯良无害的微笑道：“我一直很想了解大陆的生态，所以也修了形态学和育种学。” “我以前有养小狗…….”在上课前，蕾苹丝高兴地听塞隆叙述她养的小狗有多可爱，吃饱了饭就爱舔别人的手。 在听到小狗替塞隆捉到一只野兔时，蕾苹丝不禁向往道：“所以狗狗是有四只脚的生物？然后毛茸茸的，吃肉的，那他们的牙齿多长？牙上面有毒吗？上头有倒钩以免猎物脱逃？” 塞隆：“…….”虽然少女傻气求教的模样一样令他心动不已，但…..这听起来比较像蜘蛛，不像狗吧？ 形态学的教授很快就进来了，伊芙学生在调香课那边受到的伤害终于得以回复。 英俊的褐发男子摸摸头笑道：“很高兴大家选修这堂课，我叫温格，恩……我母亲是精灵，我父亲是人族，哈哈，我是个混血儿，最近刚拜别母亲的部落回来，算是跑遍大陆了，所以学校大概是认为由我来教导大陆生物是再适合不过了。” 温格说话幽默风趣，长相又是英俊迷人，所以大家很快就全神贯注听着他讲课。 温格挑了挑褐色的头发，身子斜靠在黑板上，有些懒散道：“在上课前，先说说我吧，我以前和你们一样，是伊芙术院的学生，其实我本身对药草没什么兴趣，但大部分进来的都是精灵，有段时间我以为是自己半精灵的血统才被迫分进伊芙，不过后来阿……我遇到一个很好的教授，请问底下有人这学期选修育种学吗？” 蕾苹丝和塞隆举手，还有几只小猫一起。 温格露出淘气的微笑道：“太好了！育种学的教授是一位非常优秀的老师，底下这些同学很荣幸能修到她的课，在那里你们会学到不只是植物，还有许多动物都蕴含着强大的治疗魔力。我就不在这里破坏惊喜了，不过，我们这堂形态学就是因为育种学而开的课，所以在这里好好上课，在那边你就能驾轻就熟，一次熟通两门课！买一送二，划算吧！” “笑起来真帅……” 艾莉缇眼睛亮亮地看着那教授，还示意蕾苹丝一起欣赏，而蕾苹丝旁边不输台上人的俊秀少年不禁微微蹙眉， 他不动声色踢了一下桌角，一根羽毛笔就这么轻飘飘落到蕾苹丝脚边，蕾苹丝注意到了，便低头替他捡起。 “掉了！”她将笔还给对方，塞隆微笑接下，正好台上的人也说够了，笑容收回喘口气。 “关于这堂课，其实开不到三年，所以我们没有具体的文献或是一本制式教材可以讲解形态学，不过知识都在我的脑袋里，而我可以将一切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你们。” “形态其实就是指生命的形式，比如说植物和动物，这就是完全不一样形态的生命，这堂课主要就是要让你们了解大陆生命的各种形态，因为作为药草师，你们应该要知道药草不是凭空长在那边，只要有植物的地方就会有动物存在，了解他们的习性和特征，可以更加深入去了解他们守护或赖以维生的那些药草。” 他拍拍手道：“不过第一堂课不需要太严谨，我们就简单从生命的起源来说吧。” 他收回方才轻松斜靠的姿态，开始在台上来回踱步。 “我父亲那边有一句俗语叫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不过对于我们这些研究形态学的来说，我们会说先有树才有蛋，听起来很荒谬，但就像我之前说的，这堂课没有固定的教材，亦即我们的理论基础是建立在一个十分虚无的概念上，应该说，是神话。” 他转身在黑板上简化了一棵大树，叶片像云朵的那种，转身就问：“有谁听过世界之树？” 第四十四章 生命起源 最荒芜的土地，最纯净的水源，绿色的生命诞生于世界之初。 它延伸支脉，掉落的叶子和果实成了滋养无数地下生命的养分，同时新的生命开始萌芽，诞生了地上最初的两大种族。 “古兽族和古精灵，是有记载以来最初的陆地种族。” 温格在延伸的树干下画了两条分支，指着他们道：“古精灵将最初之树称为“母亲”；古兽族则称它为世界之树，而我们后来延用古兽族的称呼，将这颗最初的生命种子长成的大树称之为世界之树。” “老师，世界之树真的存在吗？还是一个虚幻的概念？”有学生不禁举手提问。 温格耸耸肩：“恩……其实的确没有人真的见过世界之树的样貌，但古精灵和兽族留下的图画都有相似的世界之树描述。现在还是有很多派看法，我个人是觉得这只是一个比较方便理解的理论，毕竟生命的型态总有初始，但没有证据，所以世界之树就类似在比拟一种生命起源和延展的概念吧？”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道：“当然，如果有人有详读校史的话，就会知道我们学校收藏了一本叫叶脉之书的古物，叶脉之书结合龙族最神秘的法力，可以不断谱出世界上所有生命的祖谱。而有传说认为，龙族的智者当初在制作这本叶脉之书时，其实是使用世界之树的树液做为墨水，让叶脉之书融合了最神秘的血缘魔法，可以不断被誊写更新。” 在台下学生露出惊叹的表情时，他又警告道：“不过关于生命的起源，还是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最初出现在地面上的智慧种族的确是古精灵族和兽族，这点是有具体的文献和古物可以证明的。” 温格似乎是实证派，与其传说，他更喜欢强调文献。 他在其中一脉下又画出无数支脉，指着黑板道：“而古精灵后来分化出人族、精灵族、矮人等生物。在这里我们暂时使用人族的划分法，虽然肤浅，但相对好用易懂。人族将自己隔出成一脉，而其他族群则归类在所谓的妖精，妖精底下又分有精灵、矮人、地精。” 温格很快又皱了皱眉道：“当然，这个二分法是有很严重的瑕疵。” 他另外再从古精灵下画出另一条枝脉，将它和旁边的古兽族连在一起道：“人族对于精灵的定义其实不够清楚，他们几乎将所有美貌似人的生物都称为精灵，这是相当有争议的，一些被归类在精灵底下的生物是颇有微词的。例如人族所称之的类兽族精灵，像是水妖、人鱼、森林野精等、其实应该是古精灵族和兽族的混血旁枝，和精灵、矮人、地精这些古精灵原有的分部落是不一样的。” 蕾苹丝眼睛一亮，她突然后悔没给瑟拉推荐这堂课，对方听到的话肯定会激动地翅膀乱挥。 “好了，讲到古精灵这边大家应该都很熟悉吧，我看底下几乎都是精灵族的学生，那我就不再多说了。只是接下来就是兽族，这就涉及到一些鲜为人知的历史，大家要有心理准备了。” 蕾苹丝期待地眨眨眼，要说到魔族了？还是要介绍更多她从没听过的部落？总之古兽族应该是比古精灵复杂许多吧？ 但出乎意料，温格用粉笔在古精灵旁边的兽族下画了一条支派，便用力一点道：“恩，就这样！” “阿？” 台下学生睁大眼，不明白发生什么事了，只见黑板上，两颗从世界之树落下的果实，其中一颗底下延伸出各种须根，而另一颗除了一条相连的支脉外，就只有一小条可怜的小须。 “龙族，兽族唯一留下的纯血支脉。” 有人族的学生忍不住举手：“老师，魔族呢？你好像都没有提到唉。”无怪乎他讶异，当今大陆最强大的种族就属人族和魔族 温格好笑地眨眨眼，指着那条连结古精灵和古兽族的支脉道：“魔族？它就在里面阿。” “阿？魔、魔族….在里面？”那长发的人族男生一脸困惑。邪恶嗜血的魔族会有精灵的美好血统？ 温格终于忍不住了，他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其实以你们人族的分法来说，你也可以称魔族为类兽族精灵。魔族不是原生种族，它和水妖、人马、鸟妖一样，都是古精灵族和古兽族结合出来的混血种族。” 蕾苹丝偷偷抬眼瞧了一圈四周，几个人族学生都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就连艾莉缇也是，真想知道他们之前是怎么想魔族的……. 温格摸了摸下巴，表情隐约露出佩服之色道：“虽然是混血出来的种族，不过魔族能将自己从其他混血种族独立出来还是有特别的原因。像是水妖是水生兽族和水泽精灵的结合，鸟妖是有翼兽族和晨曦精灵的混合，而魔族很…..奇特的。” 温格忍不住赞叹道：“它可以说是分别混合了古精灵和古兽族最强大的两个部落，才能演化成今日这样如此强壮的帝国。” 蕾苹丝回神，就听到熟悉的两个字。 “那就是欧珀精灵族和艾米尔角兽族。” 没看到台下某位女同学脸上的异色，温格点点头道：“魔族混合了这两种魔力和力量最神秘强大的种族，才得以繁荣至今，也因此与人族抗衡百年，所以人族始终没有将魔族归类在妖精之下，而是将他们独立出来，作为一个单独的劲敌来看待。” 有人提问：“那是怎么样的生物阿？欧珀精灵和艾米尔角兽？” “这么不好说，魔族在之后还是有和其他种族混血，特别是龙族，所以那两个种族的原型已经失传很久了，我大概知道一些，像是艾米尔角兽是兽族中唯一能与龙族抗衡的，力量十分强壮的一族，而欧珀精灵……传说是自然女神的子女，他们拥有的魔力很神秘，几乎没有文献记载。” 这次蕾苹丝举手了，她说得又急又快道：“所以兽族真的没有其他支脉留下来了吗？为什么只剩下龙族呢？” 温格眼睛一亮道：“哈哈，这就是我这堂课的重点，谢谢你……美丽的精灵小姐……恩，是叫蕾苹丝.那姆吧？现在几年级阿？” 蕾苹丝脸微红，正要说什么，一直在她旁边安静听课的黑发少年突然举手，*道：“教授，所以为什么，兽族为什么只剩下龙族？” “喔，这个阿，其实很简单”温格很快就将注意转回课堂，他将古精灵和其支脉都擦掉，只将兽族留下来，然后在上头画了一个大叉叉。 “亘古不变的理由：战争。”他转身笑咪咪道。 在学生一头雾水时，他笑容淡去，突然幽幽叹气道：“在几万年前，生命刚开始繁衍，古兽族本应如同古精灵族那般繁盛兴荣，但他们生来的血性让他们开始冲突，最后变成日以继夜的自相残杀，无数号角纷纷吹起，鲜血是大地唯一的水源、腐肉是唯一食物的来源，听说那是比几百年前的人魔两族还要惨烈的战争，也导致兽族几乎全部灭绝。” 教室内一片静默，只听到有人咽口水的声音。 温格很快又恢复笑脸，安抚学生道：“不过伟大的生命也是有安排的，一些不愿意战争的兽族部落逃去古精灵的领地，包括欧珀和艾米尔，他们因此被古精灵部落吸收，这才有了魔族和类兽族精灵的诞生，也才形塑出我们如今的大陆。” 蕾苹丝垂眸，她想到的是她的母亲曾经告诉过她的话：魔族需要欧珀，母亲是知道的吧？ 温格回到黑板，把叉叉下的唯一支脉圈起来道：“总之在战争结束后，兽族也彻底消失了，龙族因为天性独居，因此远离了战争，成为唯一留下的纯血兽族。” “真的没有兽族了吗？”有学生不信。 温格微笑道：“你如果好奇的话，等你毕业后，可以像我那样到处探访，去寻找兽族的踪迹。但就我目前所发现的，除了一些类兽族的生物外，实在没有像古老图绘画得那种高大强壮的纯血兽族出现。” “对了，就让你们看看我旅行回来的纪念品吧。” 他这么说，转身从自己带来的包包，拿出两张羊皮卷，展开贴在黑板上。 只见一张上画有一张牛头脸，额前两角弯曲，底下四肢却强壮发达，能一肩扛着木棒，气势宣扬，宛如一位凶猛的战士。 “这是传说中兽族战士的样貌，大概也就这样了。”温格这么说。 众人很快看向另一张，上面是一只在普通不过的大黄牛，只是背上长满了磨菇和苔癣，皮肤也是长满诡异的菌斑，看上去怪异恶心。 “这是……我在魔族领土那边发现的一种叫牛鲜菇的生物，当地人说他是植物，除了偶而叫几声外，大部分都待在原地不动拉……唉唉，你们别这样，这在魔族是很高档的美食，特别是那他背上的磨菇，冬天治感冒很有效的！” 塞隆忍不住看了蕾苹丝一眼，果然对方点头如捣蒜、眼睛发亮。 温格一脸兴致勃勃道：“这种生物非常独特！其实大陆各地有许多这种类似动物的植物……不过说他是植物也不太对，牛鲜菇是相对文静了，另外还有一种叫蝌蚪草的可活泼极了。反正，这类似植物和动物的生物，相关学者都还没有讨论出一个来源结论，我们只是一律称为拟化种。” 大概是学生不太认同的表情让温格有些恼火，他索性哼一声道：“另外，拟化种也是药草的主要来源，你们现在还是低年级，等以后要学一些高深的药方，拟化种结出的植物绝对是不可避免的材料，到时你们就准备好追着药草跑吧！” 像植物又像动物……那蜂藤也是“拟化种”了？ 蕾苹丝正抱着这个疑问，只听外头下课钟一响，温格立刻丢下粉笔，把黑板上那两张羊皮纸当成宝被卷起收好。 “下节课是育种学吧？帮我向费伊教授问好！” 塞隆点点蕾苹丝的肩膀，两人对视一笑，赶忙赶去下堂课，那堂听说教室在后山的课。 第四十五章 徽章 的特质 上完形态学，下午都是空的，蕾苹丝和塞隆道别，便径直回到宿舍。 惊喜的是其他三人也都在小厅休息，蕾苹丝换上睡袍，大家抱着烤棉花糖热可可，瘫在各自的小沙发上，都没有要出去的意思，索性一同分享起这几天的上课心得。 瑟拉在近身和远身格斗上都如鱼得水，就是地理学要背一堆东西让她头痛，她不懂为什么不能只用风向和羽毛分辨东西南北的方位就好，她又不会无聊跑去大老远打架。 莫妮卡在魔法上面也已经有高深的造诣，只是她并没有像瑟拉一样乐在其中。事实上，魔法学和魔药学对这位黑魔法半吸血鬼来说都简单到无聊，只有艰难的图腾学能稍稍引起她的兴趣。 “莫妮卡，妳想当法印祭司吗？”蕾苹丝好奇问，感觉对方已经是一个很厉害的魔斗士了。 “再说吧……….阿，对了，”莫妮卡突然张开眼睛，她起身，表情有些严肃。 “玛丽安娜跑来找吾。” 三人静默了几秒，本来懒洋洋气氛一扫而空，安格妮丝还差点从沙发上跌下来，幸好只有衣服溅到一些热可可。 “说来都怪你们伊芙术院把她赶出去，她现在三天两头就往贝徳术院跑，前几天听说发明什么新咒语，又得到一枚金叶…….” 蕾苹丝尴尬地笑了笑，莫妮卡撇撇嘴道：“总之，她昨天跑来找吾，和吾说了一堆，又让吾加入她新创的魔斗艺社，说是要将血腥的魔斗改成优雅的艺术………吾没答应，甩头就走了。” 其实莫妮卡现在想到还是很生气，什么血腥！就是血腥才好阿！！一条咒语就能造成炸弹般的效果才是最让人热血沸腾好麻！不然他们德奥拉怎么在这大陆上混！每每遇上仇家，都是跪求她不要发恶咒的，哼哼。 瑟拉意外想的快：“她想拉拢妳，就像拉拢那些精灵一样。” 蕾苹丝皱眉，对方对安格妮丝还不死心吗？ 安格妮丝放下杯子，倒是一派轻松道：“那她是白费功夫了，我和莫妮卡的感情坚固的就像铁块，经得起千锤百炼！” “说得不错，何况她闻起来也没安格妮丝好喝。”莫妮卡有义气地点点头，安格妮丝却差点滑下沙发。 “不说她了！”安格妮丝摸摸脖子，一脸古怪：“你们就不想知道我上了那些课吗？” 莫妮卡和瑟拉对看一眼，便很有默契地一起摇头，一年级那堂挥汗如雨的打铁课是不少女生的噩梦。 “嘿！你们怎么这样呀！”安格妮丝鼓起腮帮子，气呼呼道：“真可惜了！本来想告诉你们徽章的秘密，那就算了！” 蕾苹丝按住她的肩膀，示意她放轻松道：“安格妮丝，你就说吧，我想听，你知道我的调香课还是提姆术院的教授教的。” 安格妮丝转身，露出一眼：“真想知道？”还是蕾苹丝善解人意。 蕾苹丝点点头，在沙发下的小皮鞋不动声色地踢了旁边的莫妮卡两人，她们随即也缓缓点头。 “好吧！我上的那堂矿物学，有教我们分辨宝石的种类，所以……”她看了一圈三人，得意洋洋道：“我可以分辨你们徽章变形的材质！” 莫妮卡：“喔。” 旁边瑟拉立刻踢了她一下，这次她是真的露出期待的表情道：“安格妮丝，你是认真的吗？” 安格妮丝得到认同，高兴不已道：“当然了！为某些没知识的吸血鬼科普一下！金玫瑰徽章拥有地精的变形魔力，徽章转换的颜色代表术院的天赋；而黄金幻化的材质就象征灵魂的特质！很少人会注意到材质，但这其实也很重要！不少资深的教授会靠这个来判断一个学生的真心与否。” 莫妮卡忍不住滴咕：“那公主小姐的金色徽章应该不是纯金，黄铁矿才是……” 蕾苹丝想起来了，开学那时候，瑟拉就有和她说过，还说她两个姐妹都拥有相当不错的红色宝石徽章。 安格妮丝拿下自己剔透碧蓝的徽章炫耀：“我的是蓝色电气石，代表的是纯粹一致，教授说我的专注特质会让我成为一个优秀的锻造士！” 瑟拉插嘴道；“那我姐姐呢？她们都是角力术院的，我大姐的徽章是石榴；二姐是红宝石！” “恩…….”安格妮丝一愣，她从放在脚下的书包抽出一本厚书，蕾苹丝隐约看到书脊上写着矿物大全。 只见她翻翻找找，不到一会道：“有了，石榴石象征生命力；红宝石是无尽的热情。生命力能抵遇挫折；热情能勇往直前，都是做格斗士的好特质呢！” 这下连莫妮卡都感兴趣了：“那你现在看一下吾的。” “恩……我还没办法肉眼就分辨拉，这样吧，你们把徽章交给我，我明天正好是矿物学，就拿现成的仪器给你们分辨一下。” 蕾苹丝高兴地拿下自己的徽章，突然她一顿，隐约记得，帕洛奇教授有替她鉴定过徽章吧？他那时是怎么说的阿？ 很珍贵的什么，所以要好好保存…….到底是什么呢？ . 隔天的育种学，蕾苹丝迎来她所看见的第二个成年女精灵 这是蕾苹丝第二次看到成年的女精灵，上次是伊芙，美丽清冷如同月光；而现在是这位，头发是温暖的金褐色，眼眸是低调的灰色。 和银发金眸的伊芙恰好相反，褐发灰眸的女精灵是一种令人不由得亲近的美。 她走进教室，同时带来一阵柔和的暖风，一个龙族女学生瞬间掉了下巴。 蕾苹丝隐约明白为什么那位玩世不恭的温格教授会甘心留在伊芙术院了。 同样是美得令人屏息的精灵，她却丝毫不吝惜她的微笑，轻脆道：“很高兴在座选修大陆育种学，我叫费伊，是你们这堂课的教授。” 她垂眸扫了一圈教室，不着痕迹打量了这些新学生，大概十来个左右，比往年少了些……. 蕾苹丝突然感觉到那位教授的目光似乎往这边停留了几秒，当然，也可能是她想太多了。 她听到后头传来桌椅碰撞，似乎是那位龙族学生太激动了，一把掀翻了自己的桌子。 费伊敛起笑容，微微严肃道：“不过在开始这堂课前，我想知道一下大家选修这堂课的目地，谁要第一个发言？” 直觉教授的目光正停留在自己身上，蕾苹丝想了一下，便主动举手。 “很好，那姆同学。”费伊再度展开笑容。 蕾苹丝思考了一下，很快就整理出自己的想法道：“恩，我觉得除了辨识药草外，如果能学会怎么栽种它、甚至是改良它，这对一个药师来说都是很大的帮助。特别是现在不少古老的药方都因为古今气候不同，出现原料缺乏的困难，我觉得育种学应该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蕾苹丝想到的是蓝色鱼尾草，很有效的人族古老伤药，却因为如今大陆的气候越来越燥热，野生鱼尾草越来越少。伊芙术院现在使用的鱼尾草都是在玻璃屋里面栽种，数量有限，也难怪当时的索非亚会气玛丽安娜成那样了。 “非常好！”费伊忍不住用力拍掌，脸上充满着喜悦，似乎是很惊讶有学生说出这样的见解。 蕾苹丝脸一红，匆忙坐下。 费伊又问了几个学生，不过答案都和蕾苹丝说的大同小异，费伊问了一圈，来到了塞隆。 黑发翠眸的美少年在众人的目光下站起身，他不像那些回话的人眼神痴呆地盯着费伊，而是垂眸淡淡道： “我想多了解一下伊芙术院，希望以后能进来这里。” 费伊这才注意到他胸上的金玫瑰，便点点头道：“我也很期待你的加入。” “虽然前面已经有同学很好地说出这堂课的主旨，但不可避免地，还是要由教授再提一遍。” 费伊拿起粉笔，用古精灵语写了一段文字，蕾苹丝眨一下眼睛。 哈比德？ “我们这堂课的主角的确是动物和植物，但我也知道，药草学已经有教导如何栽种植物，而动物的培育又要花上好几年的时间，所以我们育种学选择了一个比较中性的生物做研究对象。” 费伊敲了敲黑板：“相信来这里的学生都已经通过初级古精灵语，谁要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 她看了一下蕾苹丝，但还是移开，转向她身旁的塞隆问：“那位黑头发的同学？” 塞隆立刻接下句：“混血。” “非常好！我相信你一定能如愿以偿。”似乎只要有学生符合她的期待，费伊就很难控制自己的笑容 “我们育种学会接触一种很特别的生物，拥有植物和动物的特征，一般我们称之为拟化种，而在精灵语中则称之“混血”，他们生长速度比植物快，变异速度比动物快，是在短期内最好观察的材料。” 蕾苹丝忍笑，心想温格教授还真用心，都预先帮费伊教授铺好了。 “这样说也许太抽象，不过应该不少人在自己家乡都有对这类生物的称呼。有些部落会将他们当成植物，而有些地方则会认为他们的动物，例如南泽群岛的蝌蚪草和西方半陆的牛鲜菇；而在人族的领地则反过来称呼，比如亚卓林沙漠的玫瑰蝎和中心高原的花冠鹦鹉。” 多说不如实地操作，费伊从讲桌下拿出好几个盒子，里头传来激烈的碰撞和吱吱声，教室内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第四十六章 刺花球鼠 费伊将盒子发下，两人共享一个，蕾苹丝自然和塞隆一队。 黑色的布条盖住小盒子，蕾苹丝看不到里头装了什么，只知道那东西一定很不想被关在里面，因为此刻盒子正在石制的实验桌上焦躁不安地抖动，他们必须要扶住它，免得盒子掉下桌子。 “大家先不要打开……” 费伊话还没说完，突然一桌传来一声尖叫，紧接着就听到盒子掉落的声音。 “谁打开了？！” 费伊立刻往出事的那组走去，只见两个女孩子缩在一起。一个女孩握着手正瑟瑟发抖；另一个忙着安抚她，而箱子已经大开倒在地上，里头的木屑洒落一地，却没看到生物的踪迹。 蕾苹丝觑眼，发现女孩手上沾满血迹，费伊叹了一声，先让人带她到旁边包扎，自己捡起地上的箱子。 “跑了，大家待在原地不要动。” 这么说更让大家紧张兮兮，深怕是放出了什么毒蛇猛兽。 大概发现同学的脸色都不好看：费伊很快修正自己的话：“那是刺花球鼠，身上有刺，一旦受到惊吓就会放刺，用黑布盖住他就是不想吓到他。” “每个实验桌下都有厚手套，大家带上来，唉，帮教授找一下老鼠吧。” 注意到有些人慢吞吞动作、不太情愿，费伊只能叹口气道：“那只刺花球鼠是学校进口的拟化种之一，课程结束后是要放回玻璃塔底的地下室，清点没过，这间教室的人谁都不能走，坎蒂妲也不会放过我的。” 旁边那位受伤的女生还在哭哭啼啼，仅管听得头皮发麻，但为了准时下课，一群学生还是硬着头皮套上手套，开始搜索整间教室。 蕾苹丝在桌椅间摸索，浏海遮住视线，一不小心就和塞隆撞个正着。 蕾苹丝摀着头，不忘抬头道歉：“对不起！塞隆你没事吧。” 塞隆耸着脑袋没说话，蕾苹丝以为弄伤他了，只能庆幸自己的犄角长在耳边，还是蜷曲成螺型，不然在额头前，还是那种长直角，就算有什么神明祝福，对方也逃不了出血的命。 她心底愧疚，便往前动了几步，拨开黑色的浏海，替对方查看额头上的伤势。 “塞隆，你没事吧？” “呜……头有点昏……想休息一下…..”绿眸幽深的少年顺势倒在少女的肩膀上，下巴抵着，叹了一口虚弱(满足？的气息。 事实上证明，只要有鼠字的生物都溜得特快。 一群人东摸摸西摸摸，讲桌都搬开了，见蕾苹丝也一脸忧心地翻找，塞隆干脆直接耳朵贴地板，一脸严肃凝听四周动静，但依然没发现半点老鼠的踪迹。 蕾苹丝见许久都没有结果，便回头问费伊道：“教授，刺花球鼠喜欢吃些什么？也许可以用食物引它出来？” “也是，不过它是杂食的，就我所知没什么偏好，这样吧，大家来老师这边拿一点蜂蜜试试。” 大家用汤匙从费伊那边捞了一点蜂蜜，便各自往不同方向去诱惑球鼠出来。 蕾苹丝犹豫了一下，她往阴暗的后门一角走去。 既然那生物如此胆小，那感觉到有人靠近是绝对不会过来。 蕾苹丝这么想，便把装着金黄蜂蜜的汤匙摆在角落，自己则躲在桌子后面小心看着。 事实也证明，蕾苹丝似乎有着天生俱来的新手运，无论是钓鱼还是钓鼠。 没多久，她听着细微的吱喳声，先是一颗小脑袋在阴暗中探头探脑，小巧的鼻尖犹豫了一下，大概是受不了蜂蜜的香气，最后终于两步三步地靠近汤匙。 刺花球鼠就像它的名子，小黑豆的眼睛，尖巧的鼻子，圆嘟嘟似球状的身体，只是上头突起白色毛刺，密密麻麻，非常像刺猬，如果忽视它尾巴上开着的一朵浅蓝色的小花。 蕾苹丝静静观察着刺花球鼠，小家伙用两只小爪捧着蜂蜜吃，不时脚踩到汤匙，让汤匙一翘一落的。 该怎么叫人？一叫就会吓跑它吧？ 蕾苹丝苦恼地往旁边看去，大部分的同学都跑去前面的桌椅搜寻，没有人注意她这边，她唯一吸引他们注意力的方式就是喊叫。 怎么办阿…….就在蕾苹丝天人交战之际，刺花球鼠已经吃完了蜂蜜。 它张开小嘴，餍足地打了一个小呵欠后，小鼻子顺势吸了一口气，它迅速转动小脑袋，似乎闻到了除了蜂蜜以外的味道！ 蕾苹丝转回头，就和一双小豆眼对上，刺花球鼠不知何时已经带着一身的刺，圆滚滚地跑到她袍裙旁，小脑袋歪了歪，正好奇地打量着她。 正当蕾苹丝打算用手套一把捉住它时，刺花球鼠却自投罗网。它靠近蕾苹丝没戴手套的那只手，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下，它用圆胖的身体轻轻蹭了她的掌心…… 先是感觉到手掌微微刺痒，说不上痛，却足以令她头皮发麻，蕾苹丝悄悄举起另一只手，示意前面的人能看向她这边。 “天哪……全部人后退，它在开花。” 费伊的声音离自己很近，应该是在自己身后，蕾苹丝微微蹙眉，忍不住稍稍移开掌心，这一看，她的双目瞬间睁圆，不敢置信。 只见那刺刺白白的小家伙正逐渐变成蓝色，应该说，细睛一看，一朵朵蓝色的小花从一根根尖针窜出。原来每一根小针都是一朵小花苞，只要时间成熟，顶端便会旋转出柔软的小花，精致的开花方式就如同机关神奇运转。 不到几分钟，一根根针苞都开花了，刺花球鼠已经成了一团蓝色花球，只剩下尖尖的鼻子和小豆眼睛露出来。 在众人屏息注视下，它四脚并用，小爪子勾着，一下就爬到了蕾苹丝的手臂上，一点也不怕生，显然相当亲近少女。 “那姆同学，试着站起来，小心别把它弄下去。”费伊拿了空盒子过来。 蕾苹丝点点头，她减缓呼吸，小心从地上爬起来，一只手试探性地托着刺花球鼠，没想到球鼠更主动，直接跳在她的手掌上，舒舒服服地趴在上头。 蕾苹丝感觉到它腹部是柔软无毛，还带着温热，此刻就这样毫无防备地伏贴着自己的手掌。 等她将手伸进盒子，刺花球鼠依然不肯下来，蕾苹丝感觉到它用爪子轻轻刮了自己，似乎有些恋恋不舍，但她还是狠下心将手抽离。 终于将盒子盖上，费伊疲倦地叹了一口，但还是对蕾苹丝感激笑道：“做得很好，值得一片银叶。” “大家今天很幸运，可以观赏到刺花球鼠开花的情景。”费伊放下盒子，示意大家坐回原位。 她顺势和大家讲解道！“拟化种的分类是依照他们仿真的动植物型态，而刺花球鼠是鼠类拟化种，属性是绣球花。它开出的花有很多不同的颜色，而每一种颜色的花都有不同的功效。像是方才那只就是刺蓝花球鼠，蓝色的花可以制成很有效的润喉药，专门治疗失声……” 接下来蕾苹丝都心不在焉，塞隆担心地看着她：“手没事吧？它有没有刺伤你。” “没、没什么……” 之前半节课都忙着抓老鼠，所以费伊没说多久就下课了，大家这次都老老实实交出了盒子，谁都没有兴趣再去打开它，于是清点完后，学生们才纷纷离开教室。 “蕾苹丝，”费伊叫住她，这是她第一次直称蕾苹丝的名字。 “是的，教授。”蕾苹丝示意塞隆先离开，有些惴惴不安看着费伊。 “别担心，这种情况也有过，妳一定特别受自然女神眷顾。”她微微一笑，给了她一片银叶子。 蕾苹丝和塞隆道别，自己心神不宁回到宿舍。 小厅空荡荡的，大家都还没有回来，蕾苹丝爬上小木梯，回到自己房间。 门一关，她才喘了一口气，摸去额上的汗。 她不迟钝，知道方才是什么回事，张开手掌，莹绿色的光点悬浮于掌上，欧珀的魔力被刺花球鼠触发了，间接也导致刺花球鼠直接开花。 只是没想到除了对植物，对拟化种也这么有效，大概就像教授说的：拟化种是很好的观察对象。 蕾苹丝不知道这对自己是好是坏，如果她每次碰植物都会发生异状，那自己该怎么好好做事？ “恩？”蕾苹丝细睛一看，只见掌心中间竟是一朵蓝色小花。 她诧异了几秒，走到自己的桌子后头，顺着窗外的阳光研究起来。 窗台上的蜂藤本来在睡觉，一感觉到有人靠近，立刻挥舞着藤蔓，红色小花一开一合，里头长着的小牙齿喀喀喳喳，兴奋不已。 “别吵。”蕾苹丝专注在小花上，一口古精灵语下意识说出来，没想到耳朵立刻得到清静，她低头一看，只见蜂藤已经乖巧地收回藤蔓。 “难不成……拟化种可以用古精灵语沟通？” 蕾苹丝突然闪过这个念头，如果欧珀魔力对它们有效，那古精灵语自然也不意外了。 说起来，她从没有认真听蜂藤说什么，它声音很小，几乎接近蜜蜂嗡嗡叫。 她试探地将蓝色小花凑近蜂藤，果不其来，蜂藤目标就是它，一根藤蔓伸过来卷了小花，大口一吞，咕鲁一声就下肚 “咳咳咳……” 蕾苹丝发誓她真的听到小蜂藤发出咳嗽声。 “妳终于长了一点脑袋。” 陪伴了蕾苹丝整整一年的小蜂藤尖声细语、用古精灵语清晰唱道：“你以为妈咪老是大吼大叫、用藤蔓乱打人是为什么？都已经努力到帮你们传声了，就是要你快点给它治疗失声阿！” 蕾苹丝愣愣看着它，想也不想就给自己一个耳光。 痛，不是幻觉。 第四十七章 母蜂藤 “唉唉唉，妈咪、不、母亲大人要和妳说话，准备好啰。” 在蕾苹丝还呆呆瞪着自己时，小蜂藤就抖了抖藤蔓，红色小花转了转，再出来的声音就变得不一样了 “咳咳！”彷佛女孩的声音娇气地清了清喉咙 蕾苹丝眨眨眼，脑中一片混乱。 母亲大人？难不成是母蜂藤？嘤，怎么办阿？好紧张阿！！好歹给她一些时间缓缓，酝酿一下身为饲养者的威严阿！ 在蕾苹丝像家长带小孩时的手足无措之际，就听女孩的声音突然激动起来。 “那个！那个照料我的角兽族！妳听得到我说话吗？”她声音朝气蓬勃，隐约可以想象到一个有着苹果脸的自信笑脸。 “角兽……？”蕾苹丝嘴角一抽。 对面的声音依然气势滔滔道：“不然呢？还是妳比较喜欢我叫妳羊女？” 羊女？蕾苹丝沉痛地闭上眼睛。如果这是梦，她希望自己能快点醒来，说好美丽霸气的母蜂藤怎么变成一个没礼貌的死小孩。 “妳有没有听我说话阿！妳老是这样，我每天都那么努力挥舞手、打飞人……”说着说着，她竟然开始啜泣。 像是存积了好久的不满，如今终于有了听众，所以要一次宣泄出来，母蜂藤一边哽咽，一边碎碎念道： “好久都没人听我说话……妳是第一个愿意照顾我的人，但妳老是听不懂我的意思、听不到我跟妳道谢、听不到我晚上睡不着………听不到下雨天打雷的时候我希望妳到花园来陪我。妳什么都听不到！现在听到了又不回话算什么阿……..哼哼….呜呜…..呜…..” 唉？怎么说哭就哭阿！原来母蜂藤是个心灵脆弱的小孩纸吗！ 蕾苹丝安慰了半天，对方只是一个劲地哭泣，听了听也没办法怪她，对方失声了好几年，自己做为饲养者都没有发现不对，的确太不尽责了。 蕾苹丝也顾不得纠结自己的盆栽画风不对的问题，赶忙安抚道：“不是的，我不知道妳失声的毛病，今天是凑巧，我在课堂上拿到球鼠的花朵才误打误撞…..” 想象着对面那只曾经朝夕相处的蜂藤一定正在暴走乱甩藤蔓，蕾苹丝不禁柔下目光，有些怀念道：“而且虽然一直听不到妳的声音，但我每天凌晨浇水，都有和妳说我爱妳阿，不是吗？我还可以再说一次：我爱妳，蜂藤。” 女孩瞬间止住哽咽，支支吾吾了半天，似乎勉为其难，却还是不禁上扬语气道：“是有拉……其实我也有回我爱妳，但妳就没听到……算了，谅我那时候还是失声状态，勉强原谅妳吧。” 她转移话题道：“对了，那朵花，味道很熟悉……是它们吧？应该是闻到妳身上有我孩子们的味道，才给妳那朵蓝色的花，明明开黄色的花对它们比较好……” 蕾苹丝惊讶：“它？是指刺花球鼠吗？” “你们现在叫它们这个名字吗？大概吧，我好久没见到它们的族类，想当年我们可是住在一起、大家分工合作呢！” 蕾苹丝脑海中浮出好几只挥舞着藤蔓的小蜂藤，四周有白色的刺鼠围着它们跳舞。 好可爱呀！！！ 她亮着眼睛：“真的吗？你们都认识？是在学校吗？” 听出蕾苹丝的激动，母蜂藤不禁得意洋洋道：“学校是什么？其实我们也没真正见过面拉。” “阿？” 她不以为然道：“那是根植在我们血脉里的记忆阿！曾经我们用毒针保护它们，它们会带好吃好甜的花蜜给我们，治疗我们因为毒针使用而沙哑的喉咙，虽然我们也可以自己去找阿，不过还是它们的鼻子比较灵！” 蕾苹丝盯着它根植于土地的身体，不禁喃喃：“妳们也很难去找东西吃呢……” “什么？！”母蜂藤不服：“妳以为我们生来就长在土里吗？想当初我们还有四肢和尾巴可以爬呢！” “唉？！”蕾苹丝睁大眼。 母蜂藤听起来心满意足道：“知道利害了吧！放心，我不会要求妳像它们一样优秀，只要你照三餐喂我的小孩吃鸡蛋，定时和我说话，我会好好保护妳的花园。最近有很多可疑的角兽族在觊觎我美丽的身体，不过都被我一鞭挥出去了…….” 那、那应该是代替我来帮妳浇水的魔仆们…… 蕾苹丝内心不忘吐槽，但面上还是急切询问：“妳以前不是长这样吗？” “我……” 女孩的声音戛然而止，小蜂藤稚嫩的声音再度响起道：“养分不够了，妈咪断线拉，再给我鸡蛋吃吧！” 蕾苹丝乖乖照做，鸡蛋混着水，小心倒进盆栽，只是小蜂藤需要几个小时消化鸡蛋，她依然不能马上和母蜂藤取得联络。 所以，母蜂藤以前是可以爬行和说话的？ 蕾苹丝百思不解，她坐在床铺上想了半天，依然摸不着头绪。 . . 就这样困惑到了晚餐时间，蕾苹丝去了大厅，大家都在那里。 “蕾苹丝，妳的徽章。”安格妮丝将徽章还给她，蕾苹丝立刻将徽章别上自己的胸口。 “所以呢？”瑟拉好奇地看着自己的红玫瑰徽章。 “恩……你们谁要先听？”安格妮丝故弄玄虚。 瑟拉急切地看着她，莫妮卡表面不在意，却一直反复摩擦着自己的紫玫瑰徽章，只有蕾苹丝因为忙了一个下午，饿得不行，正忙着喝奶油蘑菇汤暖胃。 安格妮丝眨眨眼：“瑟拉的是红玛瑙，象征勇气果决，对格斗士来说都是不可或缺的特质。” 瑟拉一听更宝贝得不行，她用手指轻轻给自己的徽章擦拭，眼睛发光。 “至于莫妮卡的…….阿，我好像忘了！” 见那故作冷淡的吸血鬼有些憋不住，鼻子都稍稍皱起，但嘴巴还是闭得死紧，安格妮丝哼哼道：“是紫碧玺。” “阿，然后呢？”莫妮卡终于忍不住，略带恳求地看着安格妮丝。 安格妮丝这才满意道：“紫碧玺是灵感和冷静的能量，魔法师的天赋也因此能得以发挥。” 莫妮卡不禁抿笑，她给安格妮丝和自己都倒了满满一杯咖啡。 安格妮丝叫了一声“蕾苹丝？妳不想知道妳的吗？” “恩？”蕾苹丝赶忙吞下卡在喉咙的香肠卷，侧耳听过来。 “其实我还是不太敢相信！我还给我矿物学的教授看了！他也确定了！”安格妮丝露出兴奋的表情，这可和方才跟莫妮卡卖关子时截然不同。 她眼睛放光：“妳的徽章是辉玉！” “阿？”蕾苹丝突然灵光一闪，对了，就是这个，帕洛奇教授说过！同时，瑟拉和莫妮卡也好奇地凑过来。 安格妮丝兴奋地咧嘴笑道“辉玉，翡翠的别称！蕾苹丝，妳的徽章虽然不是金色辉章，但我教授说珍贵程度不下金色天才，他从来没见过徽章变成这种恰到好处的绿翡翠。” 瑟拉抢先替蕾苹丝询问：“所以那是什么意思阿？” 倒是莫妮卡转头对蕾苹丝惊讶道：“天哪，蕾苹丝，妳的徽章和学校的名字一样。” “没关系吧？学校的名字是取自翡翠湖，应该没什么差别吧？” 蕾苹丝不确定地摸了摸自己的徽章，上头光滑没有一丝瑕疵，甚至每一次被少女纤白的手指拂过都变得更加娇翠欲滴 安格妮丝用力点点头。“莫妮卡说得不错，翡翠、翡翠湖、翡翠术士，其实都是有关联的。翡翠湖是妖精取的名字，意谓着湖水浓绿不见底，只有道德高尚的锻造士才能穿透湖水的表面，得到湖水之中蕴含的魔力；而这个名字后来被龙族的莱忒女王拿去当学校的名字。直到今天，翡翠术士学院这个名字，其实就是希望学校能培养出如绿翡翠般品德高尚、天赋纯然的优秀术士们。” “所以这代表什么？难道蕾苹丝以后会变成校长？”瑟拉又不经思考说话，蕾苹丝脸一红，赶忙打住她。 安格妮丝耸耸肩：“差不多吧，我教授说拥有翡翠徽章的学生是深受这所学校认可的，她还鼓励蕾苹丝，要她想做什么就放胆去做，学校永远都会是她的后盾，她一定能成为一个优秀的术士。” 蕾苹丝这下脸红得像西红柿了。她头垂地低低的，完全不敢抬头，旁边莫妮卡见了忍不住偷笑。 蕾苹丝被三人看得坐立难安，抬头恰好看到对面的塞隆，他似乎很欣羡地盯着自己的徽章。 “我也相信蕾苹丝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药草术士。”和少女的眼神对上，少年脸一红，眼眸翠亮，也一同附和。 “我都还没毕业呢……”蕾苹丝不断顺着自己的浏海，以掩饰自己已经羞到抬不起脖子的事实，瑟拉立刻示意莫妮卡和安格妮丝给两人空间，自己看好戏地偷偷窃笑。 “药草师哪里好了！逊到爆！不能打架不能下咒，只能做后勤，无聊……” 辛德总是看不断瑟拉得意的模样，忍不住出言讽刺，结果一个抬眼，就对上隔壁黑发少年杀人般的目光。 想到同族的学长告诉他对方在格斗课上的疯子表现，他忍着后颈的冷汗，改口道：“其实……恩，我想说的是……每个术院的都有自己的专长拉！医者也是很重要的！要忍受长时间的阅读和苦闷。” “神经病！”瑟拉翻白眼。 趁两人吵架，蕾苹丝拿下自己的徽章，欣赏着透绿光泽，还是有些怀疑和不确定。 也许，有一天，她可以控制好欧珀的魔力，在加上她可以和拟化种对话的古精灵语，那她就真的可以是一个很棒的药草师了。 在这之前，她还是要加倍努力才行。 第四十八章 调香和魔药 暑假的尾巴彻底消失，随着后山开始有不少黄叶飘来，把清理湖泊的地精管理员气得跳脚外，连带着山顶的凉风，也攀爬入城堡的窗口，在各层走廊吹起稍凉的秋风。 除了耐寒耐热的龙族学生，几乎是全校都批上了各色的短斗篷，走廊上都是红、紫、绿、蓝各种颜色挤在一块。 蕾苹丝、瑟拉等四人一起修了观星学，那是丹妮娜推荐最闲还可以睡觉的课。 她说得不错，因为观星学的教授是一只夜生精灵，白天教课都是戴着一双黑眼圈，本来算上美貌的脸，却因为浸染睡意而变得皱缩苍白。 他含糊说了几句话敷衍，就让学生在下午找时间自己观星，白天在交作业就行，而每次上完课，他都是走得比学生还快，看样子是急着去补眠。 不过蕾苹丝看过他出的一些题目都挺用心的，不是将天象说得天花乱坠去预知未来什么，而是透过星辰季风的变化去推断气象，进而才能找出焚风、歉收等可能的未来灾害。 就连给学生参考的星盘也是他自己用手绘的，上头的方位坐标一点也不含糊。 学校坚持雇用他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惜天生时差太忧伤，他们也没能和这位教授多说几句话。 不过这的确给蕾苹丝四人偷闲的时间，四人下午一有空，就跑到城堡顶端的瞭望台上偷懒，毕竟湖泊草原那边开始刮冷风，不适合趴在那边午睡一下午。 往下俯视，四种颜色的斗篷化成一点一点，繁星密布，特别是到了角力术院的下课时间时，大片绿色草皮上，一点点彷佛小瓢虫的红点上下乱窜，异常逗趣。 大家一边喝着新鲜采收压榨的橙汁、吃着刚出炉的山核桃仁糖饼，一边忍不住感谢秋天丰满的恩赐。 只是悠闲的时间已经不像一年级那般充足，各术院的课程已经说完简单的理论，开始进入棘手的操作。 值得高兴的是蕾苹丝的调香课没有再用可怕的炼金符号折磨学生，达达斯让他们开始调配最基础的安眠香。 让蕾苹丝稍感欣慰的是，书本上的配方和文字都是用普通话写的，其实除了要带上口罩外，基本都和调药课的操作一样，水晶灯、玻璃瓶永远是必备器具。 调香被归类在药草师的领域也不是没有道理，细腻和轻巧一直是药草师的信条，而锻造士都是拿着大锤子和铁钳，蕾苹丝可从没有看过安格妮丝拿着玻璃瓶和细搅拌棒在那边炼铁阿。 达达斯对调香的鄙视，导致他看每个学生的操作都不顺眼：不是动作不够优美阿、就是太自以为是阿。久而久之大家也发现，这位从提姆学院来的教授不是不喜欢调香，而是根本不喜欢整个伊芙术院。 听说……那个叫达达斯的追求过伊芙，但失败了。 蕾苹丝想到瑟拉偷偷告诉她的八卦，看向达达斯也不再觉得那么面目可憎。 蕾苹丝和艾莉缇一组，艾莉缇也算是有经验的，只是偶而有些粗枝大叶，但这一次她用错了水晶灯，拿了一个红水晶，差点过热把锅子给烧穿，不过庆幸的是蕾苹丝赶在达达斯发现她们前，即时用新材料替换掉坏的。 “艾莉缇，不要一直盯着书本，文字会让你混淆。”蕾苹丝低声说，她用绿水晶煦煦给精炼过的大块棕榈油加热，再加入金黄的蜂蜡搅拌。 等蜡液溶解，接下来就是考验学生的记忆力，在众多药草中挑选出具有安眠效果的草药，蕾苹丝和艾莉缇翻拣许久，最后选定了甜橙和紫群花，作为香砖最主要的两味， 另外蕾苹丝还加了*油，让做出的香砖能发出安稳诱人的香气。 将调好的香氛蜡液注入一个个小模具中，在将小模具全集中一锅，用蓝水晶冷却，在两人有条不紊的合作下，蕾苹丝她们是最快完成的。 “老师，我们好了。”艾利缇兴奋举手 达达斯一脸嫌恶地看着她们做好的黄色玫瑰型香砖，先是摸了摸，检查有没有未溶解的颗粒，再来就是放在大鼻子下用力嗅了嗅(艾莉缇露出心疼的表情) 但最后实在找不出错，达达斯只能燃了一块香砖，再深入嗅闻，结果在白色的烟气缓缓燃起中，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呵欠，发觉后不禁脸红，气急败坏让蕾苹丝两人收拾东西快滚出教室。 不过蕾苹丝很确定她们得到了一个a，因为她们是第一个离开教室的学生。 和艾莉缇道别后回到宿舍，蕾苹丝提着和艾莉缇对半分的香砖，打算一会分给室友，结果一打开门就立刻被迎面而来的混乱吓傻了站在原地。 小抱枕和桌子东倒西歪，安格妮丝躲在沙发后头，一直叫喊着让莫妮卡离她远一点，诡异的是她一头蓬松茂密的金发竟整整没了一半，几乎快露出头皮，发尾还隐约有烧焦的痕迹。 在两人一叫一骂的争吵声中，蕾苹丝才明白，原来安格妮丝在方才的炼铁课时控火不当，不小心烧到自己身上，幸好即使扑灭，但医护室只给她治了皮肤的伤口，至于头发，恩，这就不在医疗范围了。 虽说安格妮丝个人大咧咧能接受，但在莫妮卡这个传统吸血鬼眼底，女生不留长发成何体统！！于是她擅自作主调了生发魔药，想逼安格妮丝试用。 “让那东西离我远一点！！莫妮卡妳别闹阿！！我不是不死之身，万一你的魔药失败烧穿我的头皮，我是要永远睡在棺材的！！” “不会失败！！吾只是缺了一味药，其他都具备！”莫妮卡这么说，手上一个三角瓶装着咕噜冒着褐色泡泡的液体，空气中隐约有腐烂的味道飘散。 蕾苹丝赶忙挡在两人之间，先用上课学到的魔法泡泡把那瓶危险液体包起来，才对莫妮卡劝道：“莫妮卡，虽然我不是魔药师，但药草师是比魔药师职业还上一级的术业，所以我知道缺了一味药对药物影响非比寻常，不信的话……” 说着那液体不小心滴了一滴在泡泡上，结果立刻发出物体烧焦的滋燃声和诡异白烟。 “我就说吧！！！”安格妮丝感激地快流下眼泪，擦擦眼泪对蕾苹丝欣慰道：“蕾苹丝……妳救了我一命阿……万一你没回来……我就再也没办法毕业了……” 莫妮卡撇了撇嘴，只得乖乖坐回沙发，只是安格妮丝气她气坏了，对她扮了一个鬼脸，就急冲冲往自己房间躲去。 好不容易处理完那瓶差点变成凶器的魔药，感觉蕾苹丝坐在自己身旁，莫妮卡这才垂头丧气道：“为什么会这样？吾只是没加三片羽毛，怎么效果差那么多……” 蕾苹丝给她一杯冷静的咖啡，细心开导道：“莫妮卡，妳在魔法上的造诣绝对是我们四人之中最高的，但魔药不是那些天生的魔法，没办法随着自己的心意改变，加了几斤药，出来的效果就是这样；少了，效果就大打折扣，甚至变得危险，你必须完全照着指示操作。” 莫妮卡终于承认：“吾最讨厌魔药课了，计算那些药材，眼睛都快花了…….” 蕾苹丝忍不住笑道：“其实你们魔药课很多都是伊芙术院派人过去教导的，以后制魔药前，可以请我一起来帮妳吗？就像之前术院竞赛，伊芙术院忙不过来，也都请魔药师过来帮忙，但这个领域上我们是一起的。” “是这么吗？好吧，其实安格妮丝生日快到了，就在果实丰收的秋季，吾想如果可以帮她把头发恢复原状或是变得更滑顺应该是不错的礼物，可以和吾一起制作吗？” “当然啰！所以配方是缺了哪味药？” 莫妮卡皱眉道：“黄米鸟的羽毛，吾不太确定是不是有这种生物，大陆动物大全说这是一种拟化种，不算是动物，它的羽毛其实是稻穗的一种，它会到处飞行去传播羽毛的种子……” 没听完莫妮卡的话，蕾苹丝立刻明白她需要去育种学的教室一趟。 被诅咒的半吸血鬼一脸不适道：“不过那个叫拟化种的生物真让人不舒服，长得像动物又像植物，马的鬃毛长草、牛背生蘑菇、鸟的羽毛是稻米，感觉像是受了诅咒似……” 她发现蕾苹丝有些放空，不禁问：“蕾苹丝？妳怎么了？” “恩……妳说的生物我刚好知道，我应该可以弄来，只是要等到周四。” 莫妮卡不解：“为什么要周四？” 她给她自信一笑道：“因为那天我才有上育种学，放心，我会把羽毛带回来的。” 于是等周四的育种学一下课，蕾苹丝就和费伊教授说了这个请求。 “黄米鸟？我们的确有进口一只，不过……也不能免费给妳阿。” 蕾苹丝识相道：“教授，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我很乐意。” “太棒了！”费伊拍了拍手，面带微笑道：“鉴于妳一直在课堂上的优秀表现，那我就带妳去看看，还没进去过术士长的玻璃塔吧？” 第四十九章 黄米雀 伊芙的玻璃塔就如同她的主人，像是一把雪白剔亮的剑，塔身狭长，直耸入云，以一种绝对高傲的姿态向天空那颗炙阳宣战。 尖锐的塔顶刺穿的阳光，将光芒分散给了四周八栋玻璃屋，而八栋玻璃屋也宛如众星拱月般，不分昼夜，以最尊崇的角度编织那些赏赐而下的光芒，再将璀璨柔和的光纱归还给位于中心的女神之塔。 所以这就是蕾苹丝此时眼前所见的，尖耸入云的高塔，大片金纱似的阳光披散在它身上，柔和包裹着刚硬，地上的影子也裁剪地恰到好处。 蕾苹丝望着那影子，尖锐的塔顶和细长的塔身，彷佛头盔女神高瘦挺拔的身躯，她想到了那位美丽淡漠的女精灵。 “别傻站着了！”费伊转头催促，蕾苹丝才回神，暗自对自己每一次面对玻璃塔的痴傻无奈摇头。 一进塔内，蕾苹丝就被中心那座不断往上延伸的透明螺旋梯更吸引住了，她像个刚出远门的孩子，忍不住垫着脚尖，死命抬着脖子，想看那似冰玉无暇的天之楼梯的顶端通往哪去。 “我们不往上，要往下。”费伊直接拉着她的手臂，两人往塔楼的地下走去。 地下不会很暗，事实上就和地上一样明亮，似乎是一部分的阳光被玻璃塔的外墙吸收后，经由某种魔力导路，将阳光传送至玻璃塔内部的上下楼层，所以才让每层楼都如同外头明亮温暖，其实就是一个大型温室的概念。 费伊转头向蕾苹丝解释：“没有老师带的话，一般人士进去都会迷失在旋梯之中，永远都找不到停下的地方。” 蕾苹丝听了也乖乖收回目光，小心跟上。 “妳对拟化种有什么想法？”走到一半，费伊突然问。 蕾苹丝一愣，她想到撒娇的蜂藤和乖巧的刺鼠，便高兴肯定道：“是一种非常奇特美妙的生物。” “妳是这么觉得？”费伊往后给了她古怪的一眼。 “恩…..是的！”蕾苹丝点点头。 “奇特美妙吗？在我看来他们却活得相当辛苦呢。” “咦？” 费伊叹气道：“植物有植物的种植方法，动物有动物的培育方法。至于拟化种……我们目前都是从外面进口居多，还没成功在学校内培育，他们需要的不只是阳光和水而已…….” 她这么说着，楼梯终于走到最底。 当身体终于得以摆脱下楼的颠簸，立在坚硬平稳的地面时，蕾苹丝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竟隐约感觉到空气中透露着一种茵绿鲜活的生机，她不禁往前面看去。 他们到达的楼层虽位在地下，却依然明亮亦如外头的花园。 稀稀疏疏的草皮从脚底下延伸至里面，越来越大片，鲜绿的草皮覆盖了整层楼的地板，费伊带着蕾苹丝踏上石板铺成的小路。 “拟化种可以是很危险、不稳定的，所以我们对这边的管制很严格。” 蕾苹丝她们走在正中间的小路，而四周用玻璃墙隔了不下数十间空间，也因此可以从玻璃窗直接观察里头养着的生物，令人赞叹。 有的空间就像外头的花园，绿意盎然、草皮蔓延，几只长着鲜绿苔毛的兔子从底下钻出，伸长毛茸茸的绿耳朵，黑豆小眼半瞇着，似乎在享受阳光的照射，不仔细看还以为是隆起的小土堆。 还有的空间铺满了黄沙和石堆，几只紫红色的蝎子不时从底下窜出。它们尾巴应该长着螫刺的地方却诡异地开着一朵娇艳的玫瑰，有的花苞闭合，有的鲜花大开。 一只尾端开着艳红玫瑰的蝎子钻出，蕾苹丝这才发现玫瑰花的中心长着尖刺，而不是花蕊。 一路上蕾苹丝都看得目不暇给，她特别好奇其中一个空间内，那座占据大半空间的池塘里装了什么生物。 蕾苹丝好学的目光让费伊深感满意，也不忘替她讲解道：“那是绿苔兔，很温驯，平常都在晒阳光所以很少动，它身上的苔毛有储水功能，只要有它在的花园就不怕缺水；而那些是玫瑰蝎，从亚卓林沙漠进口，尾巴上的玫瑰有剧毒，用来诱敌，但如果经由妥善处理，就是很好的补血养颜药材。” 她也看了一眼那平静无波的池塘，上头只飘浮着几张荷叶，费伊不禁存疑道：“住在池塘里的是水蛙妖，它的手指能长出荷叶和荷花，平时就靠荷叶呼吸，今天难得那么安静，怕是要准备开花了….” 蕾苹丝还在绿苔兔隔壁的一间小木屑房看到那些刺鼠，她不由得停下来观赏。 “对了，教授，之前那只刺鼠呢？”蕾苹丝眼睛发亮，她看着那成堆的刺鼠，除了几只开黄花的外，却始终没有看到蓝花。 “那只刺蓝花的？唉，它已经死了。” 蕾苹丝一愣，她惊讶地回头。 费伊有些抱歉道：“这其实是我在课堂上漏说的，刺花球鼠一旦开花，寿命也就终结了。” “那这些……”蕾苹丝指着那些跑来跑去的刺黄花球鼠。 “黄花不太一样，是专门用来繁殖的球鼠，待雄蕊找到雌蕊前，他们还可以活一段时间。” 费伊也凑近检查它们的状况，不出意外的话，刺花球鼠就是第一个在校内繁殖的拟化种了。 没听见费伊期待的语气，蕾苹丝却心下一沉。 所以蜂藤才会说开黄花对它比较好………它是为了蜂藤，牺牲了自己？ 她垂眸思考，所以刺鼠和蜂藤以前真的生活在一起，才会有如此牺牲的举动？如果可以，她真该再多问母蜂藤几句。 她忍不住问：“费伊教授，拟化种可以用古精灵语沟通吗？” 费伊露出惊讶的表情，蕾苹丝若无其事解释道：“只是好奇而已。古精灵语可以帮我们了解植物的心情，而有树精寄居的植物可以直接沟通，那拟化种呢？它们有一半也是植物吧？” 蕾苹丝似乎问了一个难题，费伊露出为难的表情：“恩……这个很难说，起码我在这边照顾它们，用古精灵语的确可以稍微感应它们的喜怒哀乐，但绝大部分，除非是天生可以说话的拟化种，不然是不太可能沟通起来的。” 她有些苦恼道：“其实…..我有找过美达教授的那只树精帮忙，不过那家伙死活不肯，它觉得拟化种很恶心，说是宁愿睡在枯木里也不要寄居在这些家伙身上。从这里看的话，树精似乎认为他们是动物，它们通常只会对动物产生厌恶的反应。” 蕾苹丝忍不住苦笑，以那只树精嫉混血如仇的个性来说也是正常了。不过…..原来说话的蜂藤是比较特别的阿！只可惜它算是违禁品，她还不敢明目张胆拿到费伊教授面前。 没发现蕾苹丝的异样，费伊叹了一口气道：“拟化种最大的症结点就是在问它们到底是动物还是植物，它们又是从哪里来的？任何生物都有初始，古老的诗歌并没有提过它们，甚至连叶脉之书也没有含括拟化种，好像是有一天突然凭空冒出来似的。我觉得我们既然得益于它们生产的药材，那就一定要破解这个谜团！深入对他们的认识！” 她顿了一下道：“阿，就是这边。” 费伊指着的玻璃窗与其他的截然不同，这间玻璃房是挑高的，种着几株高耸的尖树。费伊这次很反常地掏出钥匙，打开了门，示意蕾苹丝一起进来。 里头没什么危险的生物，灰白色的树木下栖息着几只枯木鸮，费伊说除了求偶时会是嫩绿的叶羽，其他时候它的羽毛都会化成坚硬的皮层，和树干枯木融合一体。 “你要找的黄米鸟在上面，其实我觉得称它叫黄米雀会更精准。”她指着的方向远在浓绿树伞之上，蕾苹丝不禁瞇眼眺望。 费伊叹气道：“这正是需要妳帮忙的地方了，黄米雀喜欢在高处生活，可是它们的羽毛一天不剪就会乱七八糟，妳有什么办法可以帮我把它们引下来吗？就像那时找刺鼠一样。” 蕾苹丝这才明白地上那些黄色稻穗不是布景，事实上不断有稻屑从上头飘落，她忍不住打一个大喷嚏。 “恩………”蕾苹丝苦恼地皱了皱眉，她往身上的白袍摸了摸，竟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安眠香，是上次调香课剩下的。 她灵机一动：“用安眠香怎么样？只是让它暂时睡着。” 费伊拿起来闻了闻，忍不住叹赞道：“这闻起来像我小时候常喝的蜂蜜牛奶。” 不过在点燃安眠香前，费伊和蕾苹丝抱了一堆干稻草堆，垫满整间房，以免小家伙掉下来受伤。 一切就绪后，两人贴在外头的玻璃窗观看，轻烟弥漫中，枯木鸮澄黄的大眼一只一只闭上，开始坠入梦乡。 “我真后悔当初没有修调香师的课，你知道，其实我是制药师毕业的。”费伊一脸欣羡看着安眠香造成的效果。 蕾苹丝正想说什么，突然里头传来一声沙沙声，似乎是有东西从上头高高掉进稻草堆的声音。 “戴着口罩进去。”费伊拉住蕾苹丝，两人戴上口罩，匆忙入内。 她们很快就明白，最难的不是把鸟引下来，而是如何在一地同样金黄的稻草海之中，找出一只娇小的黄米雀。 “我们应该搬床垫过来。”费伊懊恼地看着满身的草屑。 再后悔也没用，两人只能模仿拾穗的农妇，不断在稻草堆中弯腰屈膝，蕾苹丝头上也因此扎满了草屑，她打了好几个大喷嚏。 正当蕾苹丝开始怀疑自己对稻草过敏时，她的双手拨开了又一片稻草，只见一只红扑扑的鸟爪子朝面仰天，蕾苹丝一个激动，就捉住那只鸟脚，一下就将它拉了出来。 “我找到了！” 蕾苹丝低头一看，有些愣住，鸟爪子下是一团蓬松的稻草团，她拨开草团，这才看见米黄色的小巧鸟喙。 费伊惊喜抬头，她在稻草海中费力移动。 “做得很好，接下来交给我吧！” 第五十章 不平静的餐桌 被关在笼子里黄米雀正气愤地跳上跳下，原因无他，因为此时它浑身上下都被剃得干净，只留下短短的黄毛和斜长的尾翎。 剪下来的稻毛被费伊处理了一下，她留下三片完整的羽毛和一小袋谷粒当作给蕾苹丝的报酬，其他的就变成此时蕾苹丝眼前两碗热腾腾的黄米粥。 “别客气，快吃吧，黄米粥可是紫鸢谷那边的传统美食呢，对肠胃保健很有帮助。”费伊愉快地捧碗喝了几口，稀哩呼鲁的，津津有味。 蕾苹丝不好意思笑了笑，只好抬头观察着正关着黄米雀的笼子。 其实打理完羽毛的黄米雀看起来就像一般常见的麻雀，小脑袋东张西望，翅膀小巧伏贴，只是尾端的羽毛是好几条缀满谷粒的稻穗汇聚而成，稻穗因为谷粒的重量微微弯曲，远远看起来就像一把弧度漂亮的金色尾翎。 “妳可以拿谷粒喂它。”费伊提议。 蕾苹丝举着那一小袋来自黄米雀羽毛的谷粒，不确定道：“这个？” “恩，黄米雀是自给自足的拟化种，身上的羽毛只要没有外来的破坏，是可以供应它到老死。不少人看到它常用鸟喙打理羽毛，以为它很爱干净，其实它是在进食，用嘴巴挑出谷粒来吃。” 蕾苹丝眼睛一亮，赶忙从小袋子里倒了一些谷粒出来，用矮脚杯端进去给黄米雀享用，果然小家伙稍稍消了气，小脑袋瓜埋进杯里猛啄了起来，蕾苹丝见状忍不住笑了。 见蕾苹丝兴致盎然地观察黄米雀，费伊微微挑眉，突然轻笑道：“妳知道吗？我一直在找一个助教，虽然规定是三年级，但目前我只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我相信伊芙会为我放宽标准的。” 蕾苹丝脸一红，费伊也不拐弯抹角，单刀直入道：“所以，蕾苹丝，妳愿意做我的助教吗？” 在看完那些前所未见的拟化种后，蕾苹丝自然是高兴地答应了，费伊给她订了两个时间，那就是每次育种学上课前和上课后，她过来帮忙准备上课要用的拟化种教材。 看到蕾苹丝很顺利地带了黄米雀的羽毛回来，莫妮卡素来淡漠的脸也不禁惊讶了一下，但又很快耸耸肩道：“吾得承认，在药草学的领域上妳比吾优秀太多了，毕竟妳才是伊芙。” 莫妮卡重新做了生发水的基底，此时正在小铁釜里熬得灰白色的药汤，和上次差不多，只是腐臭味没那么刺鼻，蕾苹丝将三片金黄的穗羽加入 咕鲁咕鲁，随着汤汁翻搅，淡薄的黄色开始从底处蔓延，彷佛有太阳从海平面后头缓缓升起，随后颜色越来越亮，像是奢侈的融金似令人动容。 莫妮卡接着拿出一把梳子，上头缠满了金色的长发，她拔下一根加入，颜色才稍稍趋缓，变成柔软的浅金色。 “好了，就装在里面吧！”莫妮卡拿出一个精致得不象话的空香水瓶，瓶口镶金、瓶身还嵌着一颗蓝宝石，不说里头装什么，瓶子本身其实就是一个价值不斐的礼物了。 “下下礼拜就是她的生日了，就由蕾苹丝妳来交给安格妮丝吧，那家伙现在不准吾靠近她超过六小步。” 莫妮卡闷闷不乐地整理桌子，她不擅言词，对方现在又怕她怕得要死，于是只能默默等适当的时间交出礼物。 蕾苹丝没有反对地接下药水，暗自祈祷这瓶魔药能让两人早日和好。 . 时间越来越接近期中，分属于四个术院的四人都为各自己的学业忙得不可开交，原本因为安格妮丝和莫妮卡冷战而变得冷清的小厅几乎都快结出蜘蛛网了。 “妳们那两个朋友怎么回事阿？” 瑟拉的冤家辛德第一次见到女孩子吵架，他从没看过两个坐在一起的女孩可以各做各的，完全将隔壁当空气，而且手臂和手肘总能巧妙避开对方去取桌上的食物。 时间久了，他都怀疑她们中间是不是隔着某种隐形的结界。 瑟拉听了也只是无奈叹气，她手上拿着最让她头痛的地理学课本，一边咬着培根蛋，一边念念有词。 正当蕾苹丝看着那两人，心底挣扎要不要提前拿出那瓶魔药时，突然匡当一声！ 她转头，发现对面的塞隆桌上一片狼藉，一杯红酒杯横摆着，溅洒出大片如丝绸般的红色液体，而罪魁祸首就是出现在塞隆头上那只张开的手。 “喂！”金发高个子的高年级男生冷冷站在塞隆身后。 二年级桌上顿时一片寂静，对方一双愤怒闪烁的竖瞳和胸上的红色辉章都在告诉他们这是来自龙族的大杀器，怕是一个不小心就要像红酒杯那样溅血。 “记得我吗？臭小子。”男孩愤怒地指着自己的脑袋，上头用纱布缠了好几圈。 黑发少年缓缓转身，他淡淡看了一眼那龙族学长，然后耸耸肩，漫不经心道：“没印象，你是谁？” “哼！”那人怒极反笑，一双金瞳愤怒发亮道：“学弟还真是健忘！我叫泰勒，我的家族是莱忒女王最忠诚的护卫！赤尾龙族！” “所以呢？我认识你吗？”塞隆蹙起秀眉，看着那人陌生的脸庞，是真的想不起来。 不能怪他记忆不好，小时候困苦的生活让他活得像一个修道士，他记得每天的睡觉、吃饭、学习、蕾苹丝(？)，但其他事情，抱歉，除非蕾苹丝特别提，不然他从不会费力去记。 “阿，塞隆，我想起来了。”在众人都不敢出声帮塞隆时，蕾苹丝一脸泰然地说话了，旁边瑟拉瞪大眼，暗示她安静坐好。 蕾苹丝却像没看到似，她轻松站起来，绕到塞隆的餐桌前，站在那位学长面前颇有要隔开两人的意思。瑟拉和安格妮丝三人也停下用餐，随时看状况不对就要站去蕾苹丝那边。 她对着泰勒歉意道：“学长是上次术院比赛被送到翡翠医护室的伤员吧？是我忘了向你道歉，当时你中了咒语，随时都要现出原型，为了其他病患，我作为医护人员只好将你击昏。” 经蕾苹丝一提，塞隆也想起来了，只是他很快又蹙起眉心。他听出来蕾苹丝这是在替他揽责任，打算独自面对这个来意不善的家伙。 面对着美丽少女的道歉，龙族泰勒努力板着脸，尽管他差点就要忍不住本性，下跪向对方表达一见钟情的爱慕，但他老早就打听清楚了。 话说上学期术院竞赛一团糟的收场，泰勒可以说是重度伤员，其实咒语什么解咒就好，但头上的伤他可是养了一整个暑假才好的，也不知道哪子疯子下了这么重的手。 泰勒原本以为自己是被竞技场上的意外波及，结果回到学校，那些龙族的好朋友开始三言两语打趣自己，原来有人目睹当时自己被击昏的状况，不是在竞技赛，而是在医护室，还是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低年级人族！！ 虽说知道当时情况紧急，但同族嘲笑轻视的目光中，泰勒就是吞不下这口气，这才来找塞隆的麻烦，至于蕾苹丝，泰勒欣赏着自己对美人的宽容。 “学妹，妳别插手！我知道妳和此事无关。” “蕾苹丝，妳别插手！他明明是我用椅子打昏的。” 两个男生异口同声，泰勒瞪大眼，咬牙切齿：“椅子？你大言不惭…….” “咳咳！”丹妮娜老早就看到这边的状况，蕾苹丝也一直朝这边挤眉弄眼求救。 泰勒看了一眼丹妮娜，地龙的的力气可不是普通大的，何况这家伙还是提姆术院，怕是随手就能拿出一个大锤子，幸好也是他有备而来。 “学妹说的是！”他突然拍手一笑道：“不过听说当日这位学弟才是阻止我变身的大功臣阿！” 塞隆已经站起来，绕过蕾苹丝来到对方面前，蕾苹丝这才发现他其实不比对方矮，两个挺拔结实的少年站在一块，颇有要互相较劲的意味。 “不然这样吧！我可以认识这位学弟吗？我叫泰勒。”泰勒朝塞隆伸出手，丹妮娜却是瞬间变了脸色。 “我叫塞隆，学长。” “不能说！” 丹妮娜来不及阻止塞隆开口，泰勒听了不禁哈哈大笑道：“原来叫塞隆阿！好了！塞隆，你是人族的，所以可能不太懂我们龙族的规矩，丹妮娜学妹来解释一下吧。” “恩………那是老掉牙的传统，塞隆你可以拒绝的，” 丹妮娜先说一句大家听不懂的话，才面色凝重道：“龙族的男性在正式说出名字介绍后，会以比腕力的方式增进友情。” “拒绝的话就是对龙族的蔑视。”泰勒瞇眼瞪着塞隆，同时他身后，一众的角力术院学生都站起来，围在二年级这桌附近准备看好戏。 泰勒比的就是面子，他相信塞隆不敢拒绝，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要是一个正常的雄性，都不会直接说放弃。 “随学长高兴。” 旁边立刻有人让出了桌子的空间，围观群众也跟着移动，尽管大部分的人都知道这是一次结束的宰杀，但能看到别人倒霉也不错呢。 蕾苹丝在塞隆身后狂拉着他，对方却只是低声一句：“只是输掉而已，让他消气消气也行。” 蕾苹丝不禁皱眉，低声道：“那好，你别和他硬比，不行了就放手，别受伤。” “没事的。” 泰勒伸出右手，靠在桌上，看着那位走过来的少年，不禁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 等会就让你在美女和全校面前出丑！ 塞隆与泰勒隔桌而坐，充当裁判的丹妮娜固定两人握紧的手，在群众看好戏的吵闹声中，她放开手：“开始！” 泰勒眼睛一亮，鼻翼喷气，手臂肌肉爆起，在瑟拉旁边观看的黑龙辛德瞬间明白了。 拥有绝对实力的龙族最喜欢玩的不过就两招：一是将对方慢慢折磨，看他生不如死、二是直接给对方最毁灭性的伤害，让他永生难忘。 而眼下泰勒是后者，他打算直接把少年的手扭断。 第五十一章 母蜂藤的告白 泰勒是有备而来，他是龙族，自然瞧不起是人族的塞隆，但就是因为瞧不起，所以才在知道自己是被对方打昏时那么生气。 泰勒觉得塞隆只是凑巧运气好，他那时中了魔咒，意识已经很虚弱，随便一个椅子扔来，他难免支撑不住，肯定是自己进入自动休眠的保护状态！肯定是！ 泰勒狠狠瞪着那个运气好的人族少年，更让他气愤的是对方身后那位美丽的精灵少女明显是向着他，人族什么时候便得那么抢手？ 要力气没力气、要魔法没魔法，真要说的话，这个叫塞隆的眼睛丑绿，眉毛淡得可怜，鼻子挺得还算可以，不过整个人长得就像姑娘似的娘炮，也不知道是哪里得到美人的青睐，真可恨！ 他肌肉爆起，打算在裁判一声令下，就把少年的手腕用力拉下，击破餐桌的木板，狠狠扭断对方的手臂，相信到时自己就能重返荣耀了。 泰勒露出残忍的微笑。 “开始！” 不出众人意料，那个看起来就十分柔弱的美貌人族一下就输了，他一只手被对方完全压在桌上，表情倒是泰然道：“我输了。” 众人没劲地抱怨了几句，便纷纷散场，蕾苹丝松了一口气，没听到骨头断掉的声音，太好了。 “学长，可以放手了吗？”塞隆幽幽的声音响起，只见泰勒额头冒汗，右手冒着青筋，依然死压着少年的手，没有要结束比赛的意思。 “你……”泰勒瞪大龙目，不敢置信看着对方，一旁的辛德也十分困惑。 一汤匙冒着热气的肉汁突然甩到泰勒的手背上，烫得泰勒瞬间缩回手，只见蕾苹丝拿着汤匙，不悦地看着泰勒。 她不迟钝，看出泰勒还打算继续扭断塞隆的手，这才终于出手。 “塞隆，你的手没事吧？”蕾苹丝忧心忡忡来到少年身边。 塞隆立刻睁着水绿的眸子，抬起右手，无力地动了动手指，虚弱道：“短时间可能拿不了东西了......” “学长！你对这个增进友谊的传统未免也太认真了！”蕾苹丝讽刺对方以大欺小，转身就扶着塞隆的手臂回到位上。 泰勒呆愣在原地，木讷的表情看不出情绪，右手还留着脏兮兮的肉汁，也不知是太高兴一雪前耻、还是在伤心美人的讽刺。 辛德晃到他身后，耸耸肩：“我还以为你会扭断他的手，好险你没这么蠢，你们角力术院的教授挺喜欢那个家伙的，他一告状就能让你被禁闭在寝室一个月。” “我是要扭断他的手，”泰勒突然愣愣出声：“可是压不下去。” 辛德一愣，好半天才明白对方的意思，他惊讶地转头看向塞隆那个位子。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泰勒的目地，他也没有要赢，只是维持表面的和平，所以在对方将自己手完全压下去的那一刻才出力，阻止对方继续施力扭断他的手。 辛德用力握紧手，努力克制颤抖。 这听起来没什么，但可远比在最后一秒反败为胜还难的许多，首先他的手处于被完全压制的姿态，对方还是一个龙族，他要出多大的力量才能与对方达到一个看似分出胜败的平衡。 这个认知让辛德瞬间不寒而栗，他突然明白泰勒愿意放过对方的原因，塞隆有能力和他争输赢的，只是塞隆选择让他，但不允许他太过界。 而结果就像现在，大家理所当然以为泰勒赢了，而塞隆则右手完好无缺地退场，既没有损失也不会多一个敌人。 坎特贝斯……传说中的勇者拥有的不只是力量，还有可怕深远的谋略，所以才让那时的魔军节节败退，被迫与人族二分天下。 “塞隆，你还想吃什么吗？” 瑟拉和一众二年级生无奈地看着这一幕，亚麻长发的级花小姐正细心将牛排切块，然后一口口亲手送进少年口中。 “恩……这段时间麻烦你了，蕾苹丝，我想吃蜜枣。”塞隆碧眸泛着乖巧渴求的润光，端的是人畜无害的面容。 “蕾苹丝，在他的手断掉之前，妳的桃花也要断光了。”瑟拉忍不住戳破少年的诡计。 人族少年比想象中的还阴险，装得像小狗般可怜兮兮，勾出蕾苹丝泛滥的母性。 看看四周，那些曾经都在偷偷打量蕾苹丝的二年级男生，这下都失望地收回目光了，有些还心痛地一手牛排、一手蜜枣开始暴饮暴食。 好一只心机小公狗，这不就是在撒尿划地盘吗？瑟拉恨恨咬着硬面包，蕾苹丝可从来没有喂过她阿。 “我没有种什么桃花阿……”蕾苹丝不解地看向塞隆。 黑发少年只是浅浅一笑盖过：“那是人族流行的一种十分漂亮的植物，你喜欢，我可以种给你。” “不过，你只能拿一株，多余的杂花就应该剪掉。” 趁着对方高兴地瞇眼时，少年浅绿色的眼底划过一丝暗光，彷佛鱼身湿滑的影子游过，鳞片触碰到表面，擦出晦暗旖旎的幽光。 . 忙碌的期中到来，蕾苹丝的时间意外是四人之中最弹性的。 伊芙术院除了古精灵语要考试外，大部分都是要交栽种报告和调配成果，所以蕾苹丝不用整天拿着书本念念用词。 蕾苹丝这次特别从丹妮娜那边买来一双据说可以隔离魔力的手套，才开始栽种药草发下的种子，总算是成功种出一株不会自己乱扭的鱼尾草。 而调香课的期中是一篇卷轴长的冗长报告，题目是：试论芳香疗法的安全指南。一听就知道是要在大晚上一边含着羽毛笔打瞌睡，一边胡里胡涂写得文不对题的烂题目。 在所有二年级生都在咬烂羽毛笔狂想狂写时，蕾苹丝倒是很快就写完了。 做为魔界高级公务员，魔族公主蕾苹丝表示她的公文行书一直没有问题，就连一根毒蘑菇会给魔界造成多大的安全问题，她都能写出整整三大卷轴。 最有趣也是最简单的是育种学的作业，费伊发下了绿苔兔落下的的苔毛，让他们将苔毛放入水中，直到绿苔兔重新成长。 其实就是丢到水中放任他自然发展而已，不少一样也是伊芙却没修这堂课的学生听了都大呼可惜，特别是艾莉缇，她一直绕着蕾苹丝，发誓以后选课都要先找她商量。 蕾苹丝弄了一个小金鱼缸，里头先是铺了一层土壤，然后在旁边用小石子围出一圈小池子，再摆了一台绿色的水晶灯照射。 她将苔毛放进池子，两三天过去，一颗小绿毛球飘浮着，再过一个礼拜，水池的水已经剩下不到一半，旁边，一只迷你小苔兔已经从池子上岸。 不过小拇指大小的绿苔兔在她预先铺好的土壤钻了一个洞，在慢吞吞埋进半个身子，才开始像蕾苹丝最初看到的那些苔兔，半只身子露在外头，长耳朵朝向太阳，瞇眼享受着日照。 在费伊要求的报告里头，蕾苹丝是这么记录着：“绿苔兔，被归类在日照拟化种。就学生观察，绿苔兔在成长初期偏向植物，借着单纯的吸收成长，但成长中期又偏向动物，开始寻找适合的新栖地；在成长后期，再度回归植物状态，单纯吸收日照和水分。因此学生在这里大胆提供新的看法，绿苔兔相当符合另一种变态拟化种的认别，随着环境改变生命特征……” 莫妮卡恶死了绿苔兔，在知道蕾苹丝要准备交作业后，她忍不住欢呼，她一直很怕那只绿毛毛的鬼东西跳出来，把自己房间弄得到处生藻生苔。 形态学的教授温格也出了一份报告，蕾苹丝再度看到这位前任学生对自己教授的深深的用心。形态学的报告是：试论拟化种在形态学上的分类。 蕾苹丝借来了费伊教授编制的拟化种图鉴，翻找了一下，她相信温格一定会给使用费伊教授见解的学生满分。 她还看到了蜂藤，只是上头说这是一种叫蜂刺蛇蔓的拟化种，也没有说她会说话，被归类在有毒拟化种那栏。 正好小蜂藤也吃饱了鸡蛋，在蕾苹丝的要求下，终于再度和母蜂藤联上。 “哼哼，好奇我的美丽来自于哪吗？”母蜂藤娇柔的女孩嗓音得意洋洋。 “恩，蜂藤，妳说妳记得以前的事？妳是不是知道拟化种、恩，妳和刺花球鼠是怎么来的？” 这样才能帮我完成报告阿。蕾苹丝充满母爱的微笑。 母蜂藤努力回想道：“当然拉！我可是传承了好几代母亲大人的记忆，如果我上一任已经枯萎的母亲大人没给我错误的记忆的话…….我们本来应该有四肢脚、长长的尾巴、绿色的鳞片、喔！我们需要常晒太阳！其实现在也是，不然身体很容易冷……” “四肢脚、长尾巴、绿色的鳞片……”蕾苹丝皱眉细思，突然灵光一闪：“听起来像蜥蜴！” “蜥蜴……”母蜂藤困惑地摇摇花苞道：“不只是我们，还有妳说的刺花球鼠也不是，母亲给我的最远古的记忆有它们，只是那时应该没有刺、只有白色的毛、也不会开花，后来不知怎么就长出那些尖尖的东西了！” 蕾苹丝恍然大悟：“你们原来都是动物？” “母亲的记忆不会有错。”母蜂藤肯定地抬起花苞。 “那…..有一种兔子，恩……就是这个，妳闻闻看。”蕾苹丝找出绿苔兔剩下的毛，给母蜂藤一吞。 “哇哇……难得的美食呢！下次你应该留一只活的下来，我们以前最爱吃的食物就有它，当然了，它那时候也没有那么臭的草味，应该是毛茸茸的，就像刺鼠。” 蕾苹丝震惊道：“所以，植物的那部分是后来出现的，你们原本都是动物？!” 她急切道：“妳还记得更清楚的事吗？例如，你们是怎么长出叶子和花朵的？” “这……应该是要有那段记忆的，可是刚好在那一代的母亲大人没有保存记忆，就直接生下之后的母亲……” 蕾苹丝不禁失望，最重要的中间记忆竟然被砍断了。 “不过，那一代母亲大人有留下一句话”在蕾苹丝正要放弃时，蜂藤又冒出这一句。 “从今以后，我们的眼睛只能直视太阳；我们的双脚只能深埋泥土，直到伟大的母树愿意原谅我们的那一天，这就是做为我们用鲜血染红河水和土地的惩罚。” 它依然很享受说话的感觉，藤蔓似的枝叶欢快舞动着。 第五十二章 莫妮卡的魔法 虽然蜂藤说的话没头没尾，蕾苹丝还是将那段话记下来了。 她看着那段话，想了一会，最后转身去翻找图鉴。 根据费伊教授的见解，她认为拟化种和已灭绝的兽族应该有某种联系。 因为根据她的考古，最早出现类似拟化种的生物大概是在一千八百年前，勤劳耕作的希耳精灵发现了黄米雀的存在，羽毛生有稻穗、型态却与普通雀鸟无疑的生物。 自此之后，这种半植物状态的生物开始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精灵和魔族都认为这是大地新生的物种，十分喜爱它们；而人族以为这是妖精的宠物，对拟化种十分敬畏。 然而费伊教授对比各地的文献，发现一千八百年前正好就是兽族灭迹之时。她在书中大胆推测，也许拟化种原本是由兽族秘密眷养的生物，她也实地考证过，在兽族遗迹地发现的拟化种数量远比大陆各地都还要多 拟化种有许多神奇的功能，长年征战的兽族部落会想偷偷独占眷养也是有道理的，比如能说自产稻米的黄米雀对军粮什么就很有贡献。 如果蕾苹丝没和蜂藤交谈，想必会高兴地采用费伊教授的见解，在加些自己的心得感想，一篇漂亮的形态学报告就完成了。 只是现在，她看着桌上那盆叽叽喳喳说话的蜂藤，一时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句话……”她吞了吞口水，莫名有些紧张：“听起来像一种诅咒。” 母蜂藤不在意道：“恩…..也许吧？对了对了，这边最近很吵，妳的同族一直在吵嚷嚷的，说什么王子、封印巴拉巴拉的，吵得我都睡不着！” “阿？”蕾苹丝一愣，听得一头雾水。 “算了，我把我的心思分在其他孩子身上，不然每天晚上都被吵得睡不着……” 母蜂藤碎碎念，没多久只见花苞动了一下，稚嫩的子蜂藤又用断线要挟鸡蛋吃了。 给了它两颗新鲜褐鸡蛋答谢，蕾苹丝专心回到待完成的报告上。 只是比起之前单纯想写完作业，如今她眉头深锁，在下笔前想了许久，最后才缓缓将自己所思所想的内容一笔一字写下。 . 在蕾苹丝交出报告后，她的期中也正式结束了。瑟拉在考完地理学后也恢复平常的活力，帮忙莫妮卡一直来策划安格妮丝的生日。 “把动物变成植物的诅咒？”小厅内盈满温暖的黄灯，坐在小沙发上的莫妮卡正在查看蛋糕图鉴，听到蕾苹丝的提问，也不禁困惑地歪了歪头 “恩……是这样的，记得之前妳和我提过的拟化种吗？我对这种生物很好奇，研究了一下，想说他们或许是某种诅咒生物也说不定。”鉴于对方对拟化种的厌恶，蕾苹丝还是决定把蜂藤当成她无伤大雅的小秘密。 “诅咒生物？”莫妮卡放下图鉴，颇有兴致地回头：“这是很有趣的猜测，那个拟化种的确不像正常演化下来的。” “实在太恶心了……一团绿藻似的怪物。”莫妮卡露出只有在看到欧琳那些美人鱼才会有的表情，绿苔兔似乎给她很大的阴影。 “所以莫妮卡有知道类似的诅咒吗？”蕾苹丝想了一下，又补充道：“就是很古老的…..恩，也许是古精灵或兽族留下的古老诅咒之类。” “唉？这不太可能有喔。”莫妮卡将蛋糕书放在膝盖上，拿起小花茶杯抿了一口。 “首先古精灵是很爱好和平的，这种扭曲生命本质的黑魔法不像是他们会创造的。” “那兽族呢？”蕾苹丝挺高兴的，正好能排除掉一个。 “兽族麻……其实他们不太擅长使用魔法，他们打战都是用肉搏的，像野兽般那样厮杀。”莫妮卡皱了皱眉，有些嫌弃道。 蕾苹丝失望道：“没有吗？兽族总有什么强大的魔法留下来吧？” “恩……其实有阿，不过，那已经消失很久了。” “听过生死双子泉吗？”她露出神秘一笑。 蕾苹丝一愣：“十二秘宝？” 莫妮卡点点头，她粉色的目珠狡黠一转，胸前微微抬起，似乎准备要将酝酿多年的知识一吐为快。 蕾苹丝识相，立刻像一个乖宝宝一样，摸着小沙发坐下，两手托腮，做出准备要专心凝听的姿势。 莫妮卡这才心满意足道：“其实兽族的确有留下一些厉害的魔法，事实上，兽族是第一个使用魔法法阵的种族，由各族祭司主持，以众人之力组合成强大的守护法阵，保护地方的安宁和平静，以免被战火波及。” 她屈指数道：“根据少数保存完整的文献，兽族最厉害的两个法阵就是空间阵和大地神纹，其中空间阵被龙族传承下来，而大地神纹就……” 蕾苹丝适时问：“就怎么了？” “就和双子泉一样消失了。”她耸耸肩。 在蕾苹丝不解的目光下，她解释：“大地神纹听说是一种力量加护，它是最特别的法印，因为它不是画在地上，而是画在身体上，听说兽族将神纹画在最优秀的战士背上，让他们能毫无顾忌地出去作战。” “这和十二秘宝有什么关系？” 莫妮卡撇撇嘴道：“双子泉传说是世界初始的水源，由它延伸出大陆各地的河流，包括我们学校的翡翠湖，听说曾经也是属于双子泉的支脉，因此才具有神奇的魔力。而兽族留下的神话是说，双子泉是大地之树给他们的赐予，分为生泉和死泉，生泉是保护之力；死泉是破坏之力；两者合一绘出的枝脉纹路就是大地神纹，出生之时画上神纹者，未来就将会是最骁勇善战的斗士。” 蕾苹丝质疑：“这可信吗？” 莫妮卡依然站在书本那边道：“吾是觉得有道理拉，不然像兽族这种不擅长使用魔法的种族，最后竟然因为战争灭亡。吾看的那本书认为他们应该是在争夺双子泉的水源，又胡乱使用神纹的魔法，才会造成这种同归于尽的场面。” 她趣味地摸了摸下巴道：“而且阿，古精灵也有流传一句话，它们是这么说的：慈爱的母亲准备了两份礼物，其中充满智慧的苹果给了第一个孩子，而源源不绝的奶水则给了第二个矮小的孩子，说的就是智慧之果和双子泉，。” 蕾苹丝明白了：“第一个孩子是古精灵，第二个矮小的孩子是不擅长魔法的兽族。” 莫妮卡高兴地点点头：“妳真该来吾家的书房看看，那边有很多有趣的书，特别是一些在大陆上已经被绝版禁止流传的禁/书。” “没想到是这样，兽族竟然是因为传说中的泉水而灭亡的。”蕾苹丝想到温格教授，对方是实证派，怪不得没提到这段故事。 莫妮卡拿起蛋糕书，不以为意道：“才不是泉水呢。他们会灭亡是因为永无止尽的野心和贪婪，妄想征战各族，却不肯好好耕作，整天打打杀杀，双子泉八成也因此枯竭了…….…” 蕾苹丝虽然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但也津津有味听完一个有趣的故事，想了想，便暂时把蜂藤的事抛在脑后，和莫妮卡一起研究起蛋糕图鉴。 . 安格妮丝是四人之中最后考完的，她背着满满的书袋回宿舍，一打开门就被朝自己炸来的蓝色烟花吓了一跳。 “生日快乐，安格妮丝！” 蕾苹丝和瑟拉站在前面，小厅的沙发和抱枕都换成提姆术院的淡蓝色，而厅桌上摆着超高耸的峰塔蛋糕，每一层都堆满草莓和鲜奶油，除了顶端不知为何是一顶红通通的黄斑蘑菇伞盖。 安格妮丝心脏砰砰跳着，一切都很美好，除了后头沙发上坐着摆冷脸的吸血鬼大小姐。 其实她已经有要跟对方和好的念头了，便有些别扭地开口道：“只有你们在帮我庆祝阿？” “才不是。”莫妮卡突然起身，在蕾苹丝鼓励的眼神下，她把装着香水瓶的盒子给对方。 “我们找人试用过了，艾莉缇最近换的那头金发就是我们用妳的头发调出来的生发水。”蕾苹丝看到安格妮丝害怕的表情，立刻补充。 安格妮丝瞬间大惊失色：“阿？怪不得我总觉得她的新发色那么熟悉！原来不是太思念头发的错觉阿！” 瑟拉一直在旁边忍笑。 “快点用阿，不然老是被人叫假小子的。”莫妮卡不耐烦，其实是想掩饰急切。 安格妮丝不好意思摸了摸脑袋，虽然当初没烧伤头皮，但大半头发都不见了，左边还露出一块头皮，如今虽然长了一些，但坑坑巴巴的，的确不怎么像女孩子。 于是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下，她用香水瓶往头上喷了喷，莫妮卡瞪大眼睛，嘴咬得死白，比安格妮丝颤抖的手有过之而无不及。 静默了几秒，安格妮丝松了一口气：“我还活着唉，不过好像……咦？” 头上重量一增，她摸了摸脑袋，这次没有摸到干燥的头皮，而是滑润柔软的发旋。 她瞬间掉了下巴。 “快看！！”蕾苹丝笑着给她拿了镜子。 看着那头熟悉的金色长发，虽然有些生长过长，垂到地上，但安格妮丝高兴到快疯了。 “好了，”莫妮卡佯装冷静：“在庆祝生日前，先来剪头发吧！安格妮丝，吾已经帮你挑了几款优雅正式的发型，目前都还在贵族间流行……唉唉，听吾说话阿！” 安格妮丝乐坏了，她完全忘了四周，正高兴地在地上打滚，用如瀑布般的新头发把自己包裹成一个金茧，蕾苹丝和瑟拉被她幼稚的举动逗得笑歪了腰。 莫妮卡气呼呼道：“很好，一会先去洗头吧。” 第五十三章 德奥拉家的别墅 期中过去，寒冷的北风降临，湖泊结成晶莹的镜子，却冷却不了学生放假的热情。 安格妮丝和瑟拉本来都是要回去过冬的，但莫妮卡邀请她们去了德奥拉在郊外的一栋别墅度假，离学校不远，就隔了几座城镇，不过都在赛姆河的流域范围，只是下游处更为温暖。 于是四个女生便兴冲冲背着行李，借用了学校的码头，学生只有十枚铜币，便宜得很，不少没有翅膀的学生都搭满了好几艘船。 莫妮卡的别墅就临着河畔而建，莫妮卡多给船夫几枚印币，让他暂时靠在德奥拉的小码头，于是四个女生便提着行李纷纷下来。 看大家大包小包，莫妮卡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一脸局促道：“抱歉，现在是白天，吾家的仆人不方便过来接客。” “他们都是吸血鬼？”安格妮丝不安地吞了吞口水。 “不完全，不过都是夜行性的，仆人和主人的作息时间必须一致阿。” 德奥拉在赛姆河的别墅不大，事实上外观异常朴素，小尖塔的屋顶，粉漆小瓦砖，大概有三层楼，带着一种低调自然的精致。 莫妮卡边走边告诉她们都栋别墅原来是她父母结婚时的蜜月礼物。 莫妮卡的母亲原来是赛姆河附近小城镇的甜点师，有一次父亲造访此地，尝到了莫妮卡母亲的手艺，两人便堕入甜点般的爱河。 莫妮卡得意道：“母亲大人说过，要掌握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用奶油把他眼睛给糊了，别让他看到其他女人。” 安格妮丝：……… 提着行李，莫妮卡用拉环敲了敲门，很快有人开门。 “欢迎小姐回来。”一打开门，只见两排仆人在门口两侧弯腰敬礼。 这些仆人长袖长裙，无一例外都戴着面纱，完全看不到脸和露出肌肤，几乎像是排排并列展示衣服的模特。 “阿阿......没有脸....” 安格妮丝小声尖叫，原来是在门关上那一刻，外头的风不小心吹开一个长裙侍女脸上的面纱。 “他们和耐德教授一样。”蕾苹丝立刻明白了，都是死灵，所以当初莫妮卡才能一眼就识破对方的身分。 莫妮卡耸耸肩：“死灵是唯一吾等不会产生食欲的生物。” 房子内部比外部还要宽敞，莫妮卡领着三个女生往楼上走。 在一间间舒适完整的房间中，她们找到最大的一间，里头摆了四张隔着小几的床，四周都是衣柜，对四个提着大包小包的年轻女孩来说再适合不过。 趁着仆人在帮忙放东西时，莫妮卡注意到床头柜上插着一支白色玫瑰，她拿起来嗅了嗅。 “母亲大人已经来了？” “是的，夫人正在厨房忙碌，想要亲自招待小姐的朋友。” “太好了，你们有好吃的了！”莫妮卡得意地挑挑眉，转身就把玻璃瓶塞给安格妮丝。 “拿去吃吧。”她漫不经心道。 “哈？”安格妮丝正想摔瓶发飙，一旁蕾苹丝眼尖伸手拦了她。 “瓶里装着冰块，这朵玫瑰是巧克力做的呢。” 安格妮丝细看，还真的，细颈玻璃瓶下装满了小冰块，而玫瑰散发出一股刺激唾液的甜香。白色的玫瑰花瓣原来是滑腻奶白的牛奶巧克力，仔细一瞧，柔软的花苞中心还包着一颗杏仁果呢！ 瑟拉在旁边也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学着安格妮丝那样道：“哇！莫妮卡的妈妈真的是天才！” 四人一下楼，厨房前的小桌子已经摆满了各种甜点，包括水果塔、饼干、小蛋糕还有一些不知道名子样式精致的小糕点，总之颜色花样百出，看得令人眼花撩乱。 “谢谢你们照顾小莫妮卡，叫我丽露姆就行了，我是莫妮卡的母亲。”只听女子轻飘飘的声音响起，就见豪华的点心塔后头，一位苍白纤细的少妇走了进来。 她批着黑褐色的丝绸披肩，模样很年轻，看上去不过十八、十九，可以说是少女般的年龄。她的皮肤比莫妮卡还要惨白，几乎就像深海打捞上的贝壳，上头还有两颗暗红宝石微微闪烁。 “众位请入坐吧，抱歉只能拿这些招待你们，我们这里直到晚上才会热闹起来。” 她瞇起血眸，微微一笑，瞬间在死白的脸上增加不少活气，蕾苹丝很快就注意到这位女子与莫妮卡相似的五官和美貌。 虽然房子的窗户都被用窗帘紧闭封紧，但房内的灯光偏向一种柔和的黄光，搭配着做工精良的木制家具，颇是一种温馨和别致。 “哈哈哈……” 趁着莫妮卡去楼上换衣服，丽露姆忍不住吐槽自己女儿：“奇怪我为什么不说吾吧？那是小莫妮卡和她爷爷学的坏习惯，等我发现她已经改不了了，还一直坚持着这么说了四十年，你们可以替我帮她改掉吗？” “是的，夫人！”瑟拉和安格妮丝对看一眼，意外热心。她们早就想这么干了，既然得到家长的许可，那就可以放心去干了！！包括强迫和暴力什么的….. 蕾苹丝却是看着一盘蘑菇甜点十分入神，丽露姆不禁点头对她微笑：“蕾苹丝是魔族吧？在嫁人前，我喜欢周游列国，这道甜点是向一户叫克特斯的魔族人家学的，是魔族百年的老甜点，欢迎妳尝尝看道不道地。” 三朵小磨菇上涂了奶油，再细细烘烤，直到伞盖烤出金黄诱人的酥色，蕾苹丝迫不期待尝了一朵，随即眼睛发光道：“和我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不，更出色！夫人。” “很高兴可以得到魔族的认可！”丽露姆不禁开心道。 感觉到丽露姆并没有贵族人家的矜持和傲气，反而相当随和，大家不禁都开怀地边吃边聊。 丽露姆显然相当高兴莫妮卡的变化，她不断感谢三人让莫妮卡越来越像人类。 “永生是很寂寞的，我已经活了七十年了。对我来说还是作为人类时的记忆更为鲜活，太阳永远都会接纳人类，我希望让莫妮卡在转换前可以多出去看看，而不是整天待在古堡里看书。” 蕾苹丝突然想到：“为什么你们不一直维持半吸血鬼呢？” 丽露姆抬高如天鹅似的长颈，微微叹气道：“因为那是不稳定的状态，吸血鬼的诅咒无药可解，不可反转，莫妮卡一半的人族血统只是暂时压抑诅咒，总有一天她会完全成为吸血鬼，如果不预先做转换仪式，那新生的吸血鬼很容易暴走、伤及无辜。” 就在此时，莫妮卡换了一件和丽露姆相似的淡紫色披肩长裙走下来。换下制式的校袍，莫妮卡的变化就更明显了。 她的肌肤已经趋向一种温暖的奶油色，眼睛则是一种浅浅的珍珠粉，坐在丽露姆旁边，她看起来就像一个正常的美貌女孩，丽露姆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灿烂动人，谈论的内容也更加亲切深入。 “我和她爸是在五十年前遇见的……当时我才十九岁，还是面包坊的学徒，每天都忙着想熟练手艺，然后一天晚上，他就这么出现在店里！老天，他看起来不过十七、十八岁，英俊得不行，我还以为他是别镇来的年轻魔法师…….” 作为一个嫁进古老家族的女孩，丽露姆一边说着，一边眼底还保留着少女的神采，彷佛又回到了五十年前那个普通的少女面包师，而她说的恋爱话题也立刻吸引在场的几个年轻女孩，特别是安格妮丝。 “他下定决定完全转换我是在我生莫妮卡的时候，他听到我的尖叫，以为我要死了，虽然真的痛到想死拉…他就一脚踢开接生的女仆直接咬了我。事后，我真的很生气，但他马上跪下露出脖子恳求我咬他，然后我们就永生到现在……” “如果想要的话，吾现在就可以咬妳。”听腻了父母爱情故事的莫妮卡忍不住逗弄了一下一脸梦幻的安格妮丝。 “不要！要咬也是帅哥吸血鬼咬！”她赶忙摀住脖子。 丽露姆的好客和亲切让三个女孩就像回到家一样，晚上她就让仆人在外头准备野炊。听她说这是莫妮卡私下跟她提议的，这让她很惊讶，毕竟自己的女儿被老头养得老气横秋，很少会有这种像年轻人一样的活泼之举。 肚子里塞满烤肉，瑟拉和安格妮丝缠着丽露姆说她的爱情故事，七十年的时间都可以出一套小说了。 “蕾苹丝……”趁着女孩们还在花痴时，莫妮卡偷偷对蕾苹丝挥手，示意她上二楼。 蕾苹丝好奇跟去，莫妮卡带她来到一间宽敞的空房，只见空荡荡的室内，只有地板上画了一圈如同爪痕的熟悉图腾。 “龙族阵法？” “恩！这是模仿龙族的空间转移阵法，仔细看。”莫妮卡很满意蕾苹丝的博学。 说完，莫妮卡轻轻叩指，一簇火苗燃起，迅速点燃了阵法外围的纹路，火光摇曳，瞬间璀璨而美丽。 莫妮卡就走在阵法正中间，稍微摆了摆脚步，便照着某种奇怪的顺序踩着阵法的纹路。 虽然有些错愕，但莫妮卡的动作十分熟练美妙，所以蕾苹丝便乖乖坐下来欣赏。 随着她的动作，阵法复苏，一圈圈文字和图腾像被唤醒似开始发光，在最里面那一圈亮起前，蕾苹丝眨了眨眼，却就在那一眨眼间，莫妮卡消失了。 第五十四章 卡特纳特大陆传说 蕾苹丝在法阵外犹豫着，终于五分钟后，圆圈再次发光，莫妮卡的身影重新降落，只是手上似乎还多了东西。 “吾方才去了一趟家里。”莫妮卡从后头拿出一本书和一封信。 “这是移形阵法？”蕾苹丝不禁津津有味看了看法阵，一圈圈的爪文又混杂了一些人族的文字，显然是经过改良，变成可以移转莫妮卡这类较为娇小的种族。 “过来看吧。” 莫妮卡拿出一本书，发现蕾苹丝看向她左手的信封，莫妮卡立刻将它收起来 “这是吾父要给吾母的情书，她在这里待三天了，吾父甚是想念。” 蕾苹丝赶忙收回目光：“阿……哈哈，还真是恩爱。” “吾主要是来拿这本书的，趁安格妮丝不在，一起来看吧。” 蕾苹丝瞄了一本书脊的名字，不禁惊讶出声：“这是……卡特纳特大陆传说？莫妮卡，这就是妳说的妳家里的那本。” “恩恩，和吾先前在学校借的那本不一样，这本比较老，是初版的，很多敏感的东西都没来得及删。学校那本是新版，吾看了一下，删掉很多有争议的东西，特别是十二秘宝的部分。” “唉！”蕾苹丝听了不禁眼睛一亮。 两个女孩便挤在法阵内，围着那本厚书开始翻阅。 “恩……恩……这里，三个智慧之果，妳看，名子是不是不一样。” 蕾苹丝仔细看了一下莫妮卡指着的地方，这里的古精灵语写得更清楚正确，它直接将那智慧之树直译翻成艾格尼斯之树，而三个秘宝分别是慈悲之果、灾难之果、力量之果。 “灾难之果和力量之果？不是叫预言之果和天赋之果吗？” 莫妮卡点点头道：“八成是再版的编者觉得名字不够炫改了吧？这样就说得通了，灾难之果是精灵祭司用来预知未来的灾难；力量之果则是给予力量弱小的精灵幼童食用，避免弱者早夭。” 蕾苹丝愣了一下，她想起索非亚的话，还有安格妮丝在女生望之怯步的打铁课上得心应手的表现，心底不禁有了更加明确清晰的猜想。 “莫妮卡，妳有没有想过，也许那三颗果实早就被人给吃了。” 莫妮卡撇撇嘴道：“………那是自然的吧？不然杰夫大老远都那个要干嘛？明知道龙族的性子还去送死，他八成是为了什么人吧？他的妻子和安格妮丝？” 莫妮卡自问自答，两人没说话，不知道是否想到同一块。 默默翻下一页，莫妮卡又指着一处：“另外还有排行最末的银色冬神号，这里可不是以海盗的船就草草带过，叱咤北海二十多年的海盗王古多卡恩的海盗船……哇，这么算来，她三十、快四十岁才生安格妮丝啰。” “怎么了？”蕾苹丝不解。 莫妮卡遥遥头道：“人族生小孩可不像龙族那样是带壳的，过程很危险，一有万一就是母子双亡，特别是这类高龄产妇。吾母怀孕的时候才二十出头，在附近邻家却是相当常见，还有些十五岁订亲，十八岁就生孩子呢。” “危险？”蕾苹丝的母亲去得早，魔族又比人族长寿一倍，所以蕾苹丝完全没有概念，只是茫然地看着莫妮卡。 “就是……”看透生死的吸血鬼小姐在面对一双清澈单纯的鹿眼时，也不禁苦恼如何把这类血腥事说得云淡风轻。 她斟酌用字：“可能生一生孩子出不来，母亲就没力气了……” 她话还没说完，就在电光火石间，蕾苹丝突然将对方的话和自己之前记挂的心事串连在一起。 她猛地搥掌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杰夫很可能就是这样才偷果实！？为了让安格妮丝的妈妈、也就是古多有力气生孩子！” 莫妮卡睁大眼，声音却压低道：“你也觉得安格妮丝吃了力量之果？”虽说没有像龙族那般夸张，但对方的确比一般人族女生多了几分力气。 原来大家都想到一处了，蕾苹丝点点头道：“恩，不过这是一个从亚卓林来的学姐告诉我的，她母亲是女巫，她也可以看到一些寻常人见不到的东西……阿。” 莫妮卡看着蕾苹丝突然睁大眼，停顿在方才想到什么的惊呼声，不禁着急摇着她的肩膀追问：“妳那学姐看到了什么？” “她说，玛丽安娜和安格妮丝都是小偷。” 此时蕾苹丝的内心是千头万绪滚成一大团，轰隆隆地要把给她淹没在其中，于是只能像机器般一字一句说出当时的事情。 “她们有同样的气味，果实的臭味。”她愣愣张着嘴。 “哈？”这下换莫妮卡睁大眼，但她随即敛下光芒，喃喃自语道：“也是，诺雅国王逮捕了他，果实有三颗，剩下两颗很可能就是先被他污去……” 室内一片沉默，两人都在理清头绪，但过了震撼，其中的丝线已经梳理得再明朗不过。 “玛丽安娜有预言能力吗？”蕾苹丝不禁问。 莫妮卡挑眉一笑：“下意识就认为那家伙绝对不是吃了慈悲之果吧？” “阿……”蕾苹丝脸一红，怎么感觉在说人坏话，她赶忙摇摇头道：“因为玛丽安娜是金色天才，我觉得最有可能相关的应该是预言之果。” 莫妮卡得意勾唇：“所以就是你也觉得那家伙的“金色玫瑰”有鬼了？”。 知道对方就是想糗玛丽安娜，蕾苹丝有些尴尬道：“玛丽安娜就算了，安格妮丝知不知道她可能服用了力量之果？” 莫妮卡垂睫：“问问她啰，不过她要知道早说了，其实更可能的……应该是古多吃了才能生下她吧。” 蕾苹丝想想也是，安格妮丝的怪力还称不上什么排山倒海的力量，更可能的是她从古多那边多少吸收了一些力量之果的魔力。 “另外，还得问她对银色冬神号有没有印象，她身上藏了不少秘密呢。” 莫妮卡翻回页：“这里说古多.卡恩虽是强盗，却也是一位极具天赋的锻造士。她亲手打造了银色冬神号，并让它在短短二十年内横行大洋、驰名远播。听说因为寻宝过程总会和龙族发生冲突，古多卡恩的这艘船坚固得可以与一整群龙群抗衡，这才被列入秘宝之一，要知道一小群龙群就堪比一整个国家的军队。” “但后来她和杰夫结婚了，之后高龄怀了安格妮丝，杰夫为了让她平安生产，便去了地龙的地盘抢了三颗智慧果实。他当然不可能单枪匹马，道尔村的人都是他的船员和水手，还有古多也可能将自己的银色冬神号借给了他，所以他才能以一船之力去对抗地龙。” 蕾苹丝不禁接着将故事推测下去，意图串连整起事件。 莫妮卡点点头补充：“他的确拿到了力量果实，却被国王抢走了另外两颗果实。诺雅的改变的确也是从十三年前开始，国王不再征战，开始减税赦免；而他的女儿玛丽安娜不过几岁的年龄就成了驰名远播的天才。” 蕾苹丝瞬间了悟：“一个吃了仁慈之果。” 莫妮卡点点头：“一个则是吃了预言之果，而我们的安格妮丝大概是从母胎那边得到了力量之果的力量吧？” 蕾苹丝忍不住松一口气：“太好了。” 莫妮卡不解地看她，蕾苹丝露出歉意的笑容道：“那位亚卓林的学姐一直说安格妮丝是小偷，所以我都不敢和安格妮丝这件事，怕她受到打击，不过现在太好了，安格妮丝的锻造天赋不是偷来的，是从她母亲那边继承来的！” 莫妮卡翻白眼，摇摇头：“妳老是想多了！安格妮丝很坚强的，哪会因为这种小事就放弃锻造，还有，重点应该是那对诺雅父女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她很快又扬起灿笑道：“不过我们光凭臆测就发现了那么多事，逻辑推理也算是我们的天赋吧！” 蕾苹丝赞同道：“里面还有其他的线索吗？” “恩……剩下的就只有双子泉那边不一样了，比再版的多加了一些叙述。” 蕾苹丝伸头一看，只见上头写着：生死双子泉，旁边绘有一道诡异残忍的图腾，粗大的蟒蛇和发狂的狮子在互相撕咬，而底下伸出荆棘的藤蔓缠绕住他们彼此，有些还刺穿皮肉，彷佛就是要让他们分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那是大地诅咒的浮纹警告，” 莫妮卡替她好奇的目光解释：“因为兽族灭亡的关系，有些人认为生死泉是邪恶的，从生死泉得到力量的那一刻就会被大地诅咒，这本旧书的作者是一只老地精，八成是采信这种荒谬的说法，随便乱画了这张图吓人吧？” 她很快就又放松道“不过阿，如果真的可以得到远比魔法强大的力量，消失了也好，不然妳看看如今的人魔两族，简直就是兽族的翻版。幸好生死泉和神纹都消失了，不然两族早就像兽族一样同归于尽了。” “这本书可以借我吗？”蕾苹丝眼睛发亮，因为身分，她的教师从不许她看传说杂史，除了那本魔后留给她的欧珀药草书，她看的几乎都必须是受过正规学者认可的专书。 她把书本递给她：“没问题阿！但你要小心，这是孤本，那个老地精死前把自己的着书全送给吾父了，谁叫他子女老是偷栽庄园花园的花……反正全大陆就只剩这本了！” 两人意犹未尽，还想在翻看书本，突然安格妮丝从门后探出毛茸茸的金脑袋，喊道：“喂！你们在干什么阿？夫人做了莫妮卡最爱的莓果甜冻和面包布丁，说是睡前点心喔！” 莫妮卡立刻提起裙襬，拍了拍灰尘，蕾苹丝夹好那本古书，也赶忙跟上。 55.五十五章 二年级的参赛者 蕾苹丝她们在德奥拉的别墅待了整整一个礼拜，玩得简直乐不思蜀，根本不记得学校就在上游等着她们回去。 丽露姆带着她们试做各个种族的著名点心和美食，令大家惊讶的是，蕾苹丝一向心灵手巧就算了，瑟拉竟然也有一手好厨艺 “不然你以为家在野外就是茹毛饮血吗？”看出莫妮卡和安格妮丝的惊讶，瑟拉一边冷哼，一边把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烤猪肋排端上桌。 等要告别时，安格妮丝发誓增加的不只是行李重量。 傍晚码头前，大家纷纷不舍地向丽露姆告别，莫妮卡却松一口气道：“她回去才好，吾父一个人在城堡快发疯了。” “你家里没其他人吗？对了，不准在说吾，我们约定好了。” 莫妮卡皱了皱眉，她有点后悔和瑟拉打了赌，她赌瑟拉戒不掉香蕉；瑟拉赌她戒不掉吾这个口头禅。 “吾……啧，我其他家人大部分都在地下室进入长眠，还醒着的是吾…我爷爷和我两个叔叔、三个堂哥。” 安格妮丝为这次的假期下了个句点：“总之就是一群臭男人，怪不得妳爸快发疯，丽露姆夫人会出来透透气也不是没道理。” 回到学校，如同上学期，餐桌上开始讨论期末的术院竞赛，只是气氛却比往常热烈许多。听说是上次搞得太难看，差点引发人魔两族冲突，人族那边面子挂不住，所以杰兰特国王决定派大王子做为使者亲自造访学校。 之前，罪魁祸首泰芬国王就宣布提早退位给儿子，而这次杰兰特国王此番决定听说除了要拿回那把神剑外，也是为了向魔族表示歉意。 现在就等魔族那边的表示，如果魔王也愿意派使者，大家一起在这中立地带握手言和，那就皆大欢喜，如果不的话…… 所以这次术院比赛三年级、四年级比谁都还要紧张，卡特纳特大陆两族中的最高政权即将一同观赛，角力术院的学生更是摩拳擦掌，每天大厅都可以听到一群龙族学生在愤慨喧哗。 是阿，要是表现好了，被杰兰特或是魔王的使者看中，那毕业后就是大好前程等着自己了阿。 只是相对于高年级的跃跃欲试和一年级的好奇期待，被夹在中间的二年级生餐桌却是一片愁云惨雾。 这届二年级还有八位学生还没分到术院，也就是说他们必须在这场被整个大陆瞩目的比赛上被高年级当成献祭羔羊慢慢“宰杀”。 那八位学生和他们的同学朋友都忧心忡忡，桌上的金汤匙敲打声变得稀稀落落，显然都没什么胃口，大概也只有塞隆正愉快地享受少女从德奥拉家带来的点心。 黑发少年满足地瞇眼绿眸，像一只伸懒腰的黑猫。 偏偏此时有人嫌不够乱：“这次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那些嚣张的二年级生！” 高年级那桌，一个高大的红发龙族大声宣布，他旁边坐着是正是前不久去找塞隆麻烦的泰勒，八成是泰勒的朋友想替他出气。 “呜呜呜………呜呜……哇啊啊哇啊啊！” 一个二年级女生突然哇地哭出来，彷佛突然炸开爆出的尘嚣，大厅内顿时一片寂静，方才还举起拳头像二年级示威的龙族学生也吓住了，竟然还保持站着的姿势没回去。 女孩的朋友赶忙抱着女孩安慰，蕾苹丝听到动静抬头。 那女孩是一个叫范丽西亚的雀斑脸人族，平常害羞得很，还没分到术院，前阵子还找过蕾苹丝谈伊芙术院的事，希望能快点让自己的徽章变色，但似乎都没有变化。 范丽西亚显然是紧绷太久，方才又经那个龙族刺激，这才终于崩溃，一哭就是没完没了。 最后其他二年级女生只好把哭得瘫软的她扶着离开大厅，而她们在离开前都狠狠瞪了一眼那红发龙族。 对方时龟缩在位子上，完全不敢出声，但这不妨碍其他高年级女生的眼神攻击。 “白痴龙族！”瑟拉恨恨槌了槌杯子，旁边的辛德抿了抿嘴，罕见没有反驳。 此时，一个清晰的女声突然道：“亚伯勒，我希望你一会能去那位女同学道歉。” “啧。” 瑟拉撇撇嘴，蕾苹丝抬头看了一眼，原来是玛丽安娜，不过她本来就是级长，的确有资格劝说对方。 那叫亚伯勒的红发龙族显然也困窘极了，立刻从位上跳起，却对玛丽安娜暴躁道： “干你屁事阿！”说完就甩袍离开，也不知道是不是追上去道歉。 蕾苹丝对今日这场混乱很是感叹，她往旁边看向塞隆，对方却老神在在。 “忘了我恢复力快，没事的。” 塞隆绿眸温软，他向蕾苹丝倾身道：“而且就算受伤了，蕾苹丝医术那么厉害，肯定会……亲自照料我吧？” “自然了，但你也不要勉强自己。”蕾苹丝点点头，如果以后瑟拉参加比赛受伤，她也会这么做，只是塞隆明显比瑟拉脆弱，所以她才更担心他。 会错意的少年却满足笑了。 他瞇起绿眸，秀气的眉眼愉悦上扬：“这是比赛，我会尽力而为，只是希望如果到时我真的受了很严重的伤，蕾苹丝愿意在我身边照顾我。” “你上过重剑课和魔斗课，不会受伤的。”蕾苹丝面上这么说，心底想的却是瘦弱的少年被龙尾巴一甩打飞，提早下场免受折磨也好。 . 回到宿舍，想起今天在餐厅发生的事心情就不禁低落，蕾苹丝和其他三人道晚安就回房了。 “羊女妳不睡吗？”小蜂藤欢快在窗台上扭腰，方才蕾苹丝喂了它一颗鸡蛋，它亢奋地像灌了一杯啤酒。 “看看书吧。”蕾苹丝拿起上次从莫妮卡家借来的卡特纳特传说，沉重的书本在诉说着大陆沉重的岁月。 蕾苹丝随意一翻，正好翻到十二秘宝那部分，索性就耐下性子看了起来，反正躺下来也睡不着。 窗台那边种了一盆光萤草，几颗像是绒球的小草正在黑暗中发光，给蕾苹丝那一面书页照明，生死泉那页的恐怖符文也打上一层柔光，蕾苹丝看得津津有味。 “咦？” 少女准备翻页的手指一顿，她注意到在生死泉这页的纸张似乎不透光，不禁翻开其他页面。 结果发现真的只有这一页的纸不透光，仔细用手指摸了摸，似乎有厚度，她忍不住用指甲切进去。 纸角被分开，本来一张纸慢慢被一分为二，蕾苹丝小心拉开黏着的两张薄纸，浅浅灯光下，一张诡异的图画慢慢展示在眼前， 墨绿色的颜料浸染草纸，两颗大树，却是一上一下，一荣一枯，不过树枝都生得密密麻麻，而两颗树的树根上下紧密地交缠在一起，竟构成一幅限于圆圈内如同颠倒沙漏的画。 蕾苹丝盯着那幅画许久，从斑驳的颜料看出年代久远，不过还是可以发现那些树枝其实是一堆细小的奇怪字母组成，图画精致得诡异，然后是…… 她揉了揉眼睛，没去看上面那株茂密大树，而是看着下面那株枯烂的坏树，密密麻麻的树枝没有任何一片叶子。 要不是有上头与它身形相当的树木做对照，还真的不知道那是一颗树，还以为是某种诡异的枝蔓图纹…… 她不禁伸出手掌，盖住上头的树，就盯着下头那颗枝蔓干枯的树。 许久，她倒抽了一口冷气。 她翻回页，看着生死之泉那一段，突然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胸口。 “蜂藤，我要和你母亲说话。” 当母蜂藤尖细的声音响起时，蕾苹丝也顾不得和她寒暄，只是要她带消息道：“去帮我和玛西说……” “玛西是谁？” “算了！只要有人过来妳就跟他说公主有话吩咐玛西，要她去帮我问…….” 母蜂藤虽然听不太懂蕾苹丝的话，但还是乖乖扯开嗓门，在寂静无声的夜里大喊： “玛西！玛西！玛西！玛西！玛西！公主殿下有话要吩咐妳！！！！” 这么一喊就是大半夜。 . 玛西是被部下的敲门声吵醒来，她赶忙披上斗篷，跟着部下去看那枝发疯扰民的藤花精。 “公主殿下要求的？”玛西听完藤花的传话，不禁担心皱眉，好端端问起大王子殿下的事干嘛？ 她谨慎：“我可以和公主殿下说话吗？” “没有人可以要求我，除了羊女，我就只给她几分面子……”把那株自顾自说话的花妖丢在脑后，玛西皱着眉头走进昏暗的宫殿。 陛下这阵子的身体越发虚弱，既然公主殿下问起，那也就去问问克拉祭司吧。如今她也在陛下身边照料，适时给陛下补充魔力。 于是玛西挑着灯，遣散跟来的仆人，自己一人走入大殿。 “祭司大人，玛西有事禀告。”她在殿外送了一个传音，却迟迟没有回复，想了一下，正想进去，突然一个清冽的女声响起。 “什么事？” 玛西松了一口气道：“方才接到公主殿下传音，说是有要事询问大人。” 克拉不解：“公主殿下？她知道陛下的事了” “不，她是想询问大王子殿下的事。” 克拉安静了下来。 玛西继续道：“公主殿下想询问祭司，关于王子殿下从永眠之神那里得来的神印……” 玛西住了口，她似乎看到廉布后头有一道不属于女子该有的身影闪过。 “祭司大人？” “说，我在听。” 陛下应该在最里头休息，连着内殿的大殿只能有祭司一人守夜……玛西心中疑问暗生，连带着，她突然隐约觉得这里的空间似乎不只有她们两人在。 她试探道“这件事有点难说，属下可否冒昧进去与大人商议。” “这…….” 玛西正要往前，突然后颈一痛，随即眼前发昏，不知倒地，只是失去意识前，她发誓她听到了不该出现在此地的熟悉声音。 “真坏事，不过就不杀妳了，” 少年鼻子哼气，有些不太甘心，却稚气上扬道：“谁叫姐姐那么重视妳呢？杀了妳，她会和我置气的。” “殿下，既然不杀她，那就要早点做打算了。”克拉的声音幽幽冰冷，如同玛西昏迷前最后一刻的心情。 公主殿下，我们被背叛了阿...... 第五十六章 止痛香 蕾苹丝来不及确定玛西那边的答案，伊芙学院的教授就丢来成堆的伤药配方，弄得伊芙术院的学生头昏眼花。 没错，做为术院比赛的医疗小义工，蕾苹丝就像上学期一样，再度宅在宿舍，捣弄起各种配方来。 不同的是，玛丽安娜被赶出了伊芙术院，这次的术院竞赛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活动，大多的伊芙学生都专心研磨药草，蕾苹丝也找了艾莉缇一起操练。 听说二年级是要分配到治疗贝德学生的孔雀医疗室，两人想到上次号称轻松的翡翠医疗室都那样了，那孔雀医疗室又该是何等的光景……恐怕是变形魔咒的地狱吧？ 思此，两人乖乖约好时间，每天都固定到读书馆去研读教授发下来的基本解咒大全。 除了蕾苹丝以外，安格妮丝和瑟拉也都申请去作学长姐的小助手，也为之后升上三年级的术院比赛做准备，大概就只有莫妮卡例外。 在这位黑魔法世家出生的吸血鬼小姐眼中，学校的魔法竞赛还不够成熟，说实话就是使出的魔法不够危险创新，让她看了频频打呵欠。 莫妮卡表示为了不得罪人，她也就懒得参与了。 宿舍的小厅只剩下两个人显得格外空旷，莫妮卡闲着没事，就在小厅各处试画了许多改良自龙族的传送阵，成功率只有一半，而且成功的地点都在一些很奇怪的地点，比如说澡堂浴池里和小厅中央的大树树梢上。 “莫妮卡，那个传送阵好像会直接把人丢进澡堂喔。”蕾苹丝一边把剁碎的果皮倒进正在加热的玻璃三角锥里，一边提醒她道。 “吾…我就试试。”莫妮卡这么说，不过还是回房间拿了毛巾和换洗衣服。 蕾苹丝忍不住笑，不过她很快恢复注意，眼神认真地进行手上的调药作业。 这次有她认识的同学要上场竞赛，蕾苹丝想到那天哭泣的女孩和青涩微笑的少年，心底难受得很，所以除了调了几个老伤药外，她想试着做一些止痛无副作用的药用香砖，改良的基底就是上次惹怒达达斯的安眠香。 莫妮卡和安格妮丝很乐意做她的实验对像，两人都是夜猫子，上次蕾苹丝给她们的安眠香十分好用，莫妮卡泡澡时还喜欢点来用。 她不怕溺死，所以很自在地享受。 此时的蕾苹丝正在淬炼精油，玻璃三角锥塞满了柑橘果皮，上头设有玻璃导管将蒸馏出来的橘子精油一滴滴收集在旁边姆指大小的小玻璃瓶里。 和一般需要徐徐图之的调药调香不一样，精油蒸馏一向是使用最强的红水晶加热，也因为它是在制作调香前的原料精油，所以需要花时间独立蒸馏。 蕾苹丝几乎牺牲了自己所有的空闲时间，专心在精油蒸馏上，她将那一小瓶柑橘精油放入长型木匣子中。 打开来，里头已经有一整列装满精油的小瓶子，每一瓶的瓶上都有特别标柱名称，像是：千手英、绿茶油、重葵、月光草…… 蕾苹丝正试着倒了一点柑橘油出来，安格妮丝刚好进门，一闻到味道，立刻好奇地凑过去道：“哇！你这是要做一整套芳香全餐阿！” 蕾苹丝笑了笑，手指轻快从玻璃瓶中挑了几瓶出来道：“这次可不是安眠香，我想做个有纾压效果的止痛香。” “哇……妳知道这些精油在市集那边值多少金币吗？你做什么之前都是先想到病人吗？” 安格妮丝目瞪口呆欣赏着那些小玻璃瓶，一小滴就能有铺天盖地宛如魔法般的效果。她看过贵族的小姐往手帕加了一滴，甩一甩就芬芳袭人，惹得附近的公子和骑士频频回头，哪知道在对方手里却变成正正经经的止痛药。 上次围观蕾苹丝调药的是瑟拉，这次是安格妮丝，调香本来就涉及到一些炼金术的理论，所以还没能实地操作的安格妮丝看得是津津有味。 桌上的草稿写满了各种精油搭配后的效果和可能上瘾的副作用，蕾苹丝花了一些时间翻阅自己的笔记，最后选定三瓶精油做为前味、中味、后味。 蕾苹丝兴致勃勃对安格妮丝讲解：“前味是安抚，用来集中病人的注意，移转伤口的疼痛，气味必须强烈快速；中味是治疗，使病人的注意力集中于香气后慢慢松弛，渐渐放松紧绷的感官，伤口的疼痛就降到最低了；后味是休息，这里可以用一些安眠成分的药草精油，尽可能缓和病人的神经，使其能顺利入眠，不会因为清醒动作妨碍到伤口愈合。” 安格妮丝完全听傻了。 调香算是被人族发扬光大的产业，她是知道有所谓的“香调”，将香味分有前味、中味、后味，但一般都将香调比喻成什么前菜主菜的餐点或是高音低音的乐曲，听听多高雅贵气阿。 结果医痴蕾苹丝更高端，分母换成病人，每一段都在为病人着想，什么安抚、治疗、休息，这是要用香气直接治疗病人心伤的节奏阿！ 小铁炉咕鲁咕鲁冒着热气，蕾苹丝像上次那样，将调好的香水精油一边小心倒进去，一边搅拌，最后在加入一大匙蜂蜜方便凝固。 想想总是黄色的香砖太无趣了，蕾苹丝磨了郁金香粉和青黛粉，加下去香油里搅拌，没多久浅黄的香油就慢慢蜕变成介于青色和绿色的绿松石色，一旁的安格妮丝十分有兴趣地观看着。 她拿出几个小模型，自言自语数道：“分成十二块，一块给范丽西亚，一块给塞隆………剩下的。” 安格妮丝爱死这种精巧的东西，忍不住道：“我也要一块！蕾苹丝，你知道我有失眠的毛病！” 刚洗完澡的莫妮卡也正好出来，立刻举手道：“吾、我也要一块！” “什么东西那么好？我也来一块！”正好从外头打滚回来的瑟拉也打开门。 蕾苹丝：这不是香皂阿，各位………qaq . 努力保住几块香砖，术院比赛当天，蕾苹丝去找了塞隆。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男生宿舍的北塔，蕾苹丝一心记挂着要参加比赛的塞隆，步伐飞快轻盈。 一路上不少穿着校袍的男生都在打量这位宛如小鹿般的漂亮女孩，终于有人忍不住，踏出步伐想去搭讪。 “蕾苹丝，我在这里。”硕长的少年身影适时挡住那位心动的敌手。 塞隆面上挂着人畜无害的微笑，自然地揽过少女的肩膀，带她去比较不这么拥挤的走廊上。 “塞隆，这次和上次跟那位学长比腕力不一样，如果在角力术院的格斗比赛上遇上龙族，那……那，你可以用不舒服的理由退场，玛丽安娜这么做过！一定可以的！” 蕾苹丝不希望少年觉得自己轻视他，但如果要在亲眼看到少年变成一具血肉模糊之间选，她宁愿前者。 “蕾苹丝，我没那么虚弱。”塞隆忍不住苦笑，平常享受着少女的关怀和照顾，没想到小报应来得那么快。 他突然皱眉：“对了，你在哪个医疗室？” “孔雀，怎么了？” “没事……问问而已。” 塞隆撇开眼，绿眸一暗，这就代表他在格斗赛可以好好舒展筋骨一下；至于魔斗赛，蕾苹丝在，还是低调一点好，而且他也不想增加少女的工作负担……… 目送塞隆和三个二年级生离开，前往第一场翡翠术院的竞赛，蕾苹丝吐了吐气，暗自在心里给自己和塞隆都加油打气了一番。 . 中央的长春藤医疗室，索非亚这些高年级生正在给刚加入的新生训话。 蕾苹丝看着二十几名紧张不安的新生，不禁和旁边的艾莉缇对视一眼。 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门外汉踏进学校的门坎，一年一晃，就这么走了一个阶段也是不容易，不过也只有靠自己走过才能珍惜每一个历程，脚步变得更加茁壮有力。 照着年级先后离开，先是三年级生和四年级生往橄榄医疗室报到，再来是一群二年级伊芙生前往孔雀医疗室。 蕾苹丝不舍地和带领新生去翡翠医疗室的拉芙莉用眼神道别，自己也加快步伐，加入二年级的队伍 一进去孔雀医疗室，蕾苹丝就看到熟人，她的前侍卫：赛亚，目前魔族派往学校做为使者教书的教授。 赛亚正和三个穿着紫领白袍的贝德学生说话，看到几个伊芙学生进来，立刻打住，随即便向他们介绍道：“伊芙来的二年级生吧？这三位都是五年级的魔药师，吉恩、西蒙、萨蔓莎，他们已经通过专业的资格考试，会尽全力协助你们在魔咒上的解咒和治疗。” 蕾苹丝注意到这三个分别是两个人族男孩和一个魔族女孩。 在三位高年级的魔药师向众人自我介绍时，蕾苹丝默默靠近赛亚，低声问：“父王有要派使者吗？” 赛亚一听，掩饰心中的不安，对蕾苹丝点点头：“是的，听说是克拉祭司推荐的人选。” “你有和玛西联络上吗？”那次让蜂藤传话已经是一个礼拜前的事了，之后母蜂藤都说没再看到玛西出现在花园，这让蕾苹丝有些着急。 “殿下要什么事要转告玛西吗？” “恩……算了，这次既然是克拉祭司派来的人，应该可以直接问他……”蕾苹丝犹豫了一下，罕见向赛亚提出要求道：“赛亚，你可以安排我和对方见面吗？” “自然没问题。”赛亚不解为什么公主老是要这般为难，她是公主，即使到了学校，所有魔族都还是她的臣，她要见的魔族哪有拒绝的道理。 “谢谢你了。”蕾苹丝松了一口气，同时外头钟声响起，各术院的比赛即将开始。 第五十七章 第二次术院竞赛 圆形石造的竞技场，观众们的喊叫喧哗沸腾，彷佛刚烧开水的铁锅，咕鲁咕鲁冒着欢腾的热气。 “哇！快看！” 突然有人惊呼，只见竞技场宽阔的草皮上，有巨大的黑影正缓缓从天而降。 “是红龙角力！！” 没错，只见一双巨大鲜红的龙翼正缓缓鼓动，而龙翼的主人显然顾虑到光是自己的翅膀就大得遮了一半场地，所以没有完全变成龙形。 等龙翼如同折迭伞般利落收起，一位皮衣马靴的金发大叔正高兴地向众人挥手。 “欢迎各位来光临我们角力术院的术院竞赛！！”他站在场地中央，声音却像放大无数倍，震得大家脸上生风，就连坐在最偏僻角落几个在嘻笑的女生也被吓得掉了一地的食物。 “感谢校长、”他朝最顶端隔绝所有人的两间包厢举手：“和来自各界尊贵的人士参与这次盛事。” 包厢内，有小孩忍不住兴奋道：“他看到我了吗！” 旁边身穿华衣的男子不禁皱眉：“坐好，这次是破例带妳出来的，别惹麻烦。” 小孩不服气:“可是二哥哥和七姐姐就可以在学校玩。” “他们在这里不是王子和公主，而你现在是以杰兰特九公主的身分被邀请，既然是公主就要有公主的样子！” 包厢内的小争执自然无人知道，竞技场内依然气氛火热。 “相信大家都等很久了，我也就废话不多说了！” 说完，角力的嘴巴突然变形，变成宛如鳄鱼般的嘴巴，尖牙长舌，朝天空一吼， “是龙吼！！据说可以对抗所有诅咒，角力术院的比赛比的是真实力！”小孩很快从被哥哥责骂的难过中回神，高兴道。 “哼……” 一生不屑的轻笑响起，杰兰特的大王子皱眉转头，就见那位魔族使者直视前方，宛如蜘蛛般修长优雅的手不急不缓地敲着椅子把手。 “阁下，有什么问题吗？”对方是魔族使者，虽说此前任务是向魔族致歉，但也不能向对方卑躬屈膝，王室怎么可能被一介使者如此讪笑？ 只见那年轻得近乎轻挑的使者偏头，金色的眸子泛着冰冷的光泽，宛如金属表面，大王子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喉咙一噎，顿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赶忙咳嗽，以掩饰尴尬。 真是无聊……..少年使者不悦地看着底下比赛开始。 角力术院的竞赛分有个人赛和团体赛，其中最受瞩目的个人赛，实行两人战斗，输的一方被淘汰，换新的上来，能一路打到最后的就是优胜者。 所以要想拿冠军，比的除了力量，还有耐性，当然，更关键的是运气，只要那些公认的强者提早出场，那排在后头的人就幸运多，至少可以期待对方在前几场已经没力，最后奋力一搏。 “按照惯例，第一个出场的是二年级生！也是目前唯一通过另外两个术院考核的二年级生！角力术院的竞赛将决定他到底只是晚归的战士，还是……又一位金色天才！！！欢迎，塞隆.坎特贝斯！！” . 大概是那三个高年级魔药师十分能干的关系，蕾苹丝并没有感觉到工作量增加，相反地，轻松太多。 大部分进来的伤员不是受伤流血，而是中了魔咒，这些魔咒没有立即的伤害，只是没办法自己消除，需要别人代为解咒罢了。 这还要感谢魔斗赛十分弹性的规则：只要一方失去施咒能力就算获胜，所以大部分都是一些类似恶作剧的魔咒；像是让对方倒立行走、学鸡叫、脸上长头发之类。 在听着一个病人以唱歌剧的方式描述自己所中的声音魔咒时，蕾苹丝突然了解到莫妮卡为什么对自己的术院竞赛如此嗤之以鼻。 这连黑魔法最简单的边角都沾不上好吗？ 不过对学生的安全也是好，孔雀医护室的义工只需要安抚病患，然后拿起厚重的解咒大全，慢慢开始翻找解咒的方法就行。 蕾苹丝和艾莉缇由于之前过度紧张，老早把那本解咒大全被得滚瓜烂熟，所以都表现得很十分出色。 几乎是只有病人一出现，她们看了一眼，就甩手一道解咒，病人立刻像没事的人一样，高兴地离开医护室，那个叫萨蔓莎的魔药师学姐忍不住可惜两人竟然没加入贝德术院。 “呜呜……呜…恩呜呜…”这次来的是个熟人，范丽西亚，她就像上一次一样哭得瘫软被人扶着走。 蕾苹丝先是高兴看到对方变成紫玫瑰的徽章，再来才看清楚那个扶着她的红发少年，好像就是之前弄哭她的高年级龙族学生，是叫亞伯勒吧？ “快帮她治疗！！她好像中了什么大哭不止的咒语！！”亞伯勒一头红发急切似火。 “呜………你别乱说！我没有中咒拉！” 范丽西亚微微喘气，眼角还挂着泪珠，对蕾苹丝半哭半不好意思解释：“我只是太高兴了……在上场的前一刻变色了，真是太好了……呜……恩恩…..呜呜” 蕾苹丝的熏香这回派上用场，她带着少女往里间，其中亞伯勒想跟着进去，却被范丽西亚以女生时间为由赶出去，只能闷闷不乐守在帘子外头。 在绿松色的青萝香砖治疗下，范丽西亚渐渐放松下来。 她高兴地把玩装有香砖的小烛台，对蕾苹丝报外头消息：“其他二年级生也在贝德和提姆术院比赛中变色了，我算是最慢的一个，还是第一个参赛前就被吓到变色的…..” “塞隆也是吗？”蕾苹丝很自然地问起。 “他……阿阿！对了，他可厉害了！！方才在魔斗比赛，对方还没念完咒语，他就直接甩咒干掉对方！我从没看过有人可以那么快发射咒语！！而且每一次都很准确有效！亞伯勒那只大呆龙都说塞隆那家伙的魔力绝对是超乎常人的充沛！” “所以他也是魔法师了！！”蕾苹丝不禁惊喜拍掌，太好了，不用参加可怕的角力术院竞赛，以后莫妮卡也不会无聊了。 “呃……”范丽西亚一愣，有些不忍心打破蕾苹丝放松的微笑，但还是摇摇头道：“塞隆表现太好了，他一路冲到了第七关，贝德术士长还想给他挑战到高年级的十二关，不过他的徽章一直没变成紫色，贝德术士长只能不甘心地放他走了。” “什么意思？”蕾苹丝愣住了。 “他去角力术院做最后的比赛了。” 范丽西亚吐吐舌，看着对方错愕的表情，她努力想让对方开心道：“可是你知道吗？现在外头都在传塞隆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金色天才！！还开赌盘了！！几乎所有二年级都压他赢，塞隆现在可是大大出…….” 蕾苹丝突然起身，拉开帘子，径直往外头走，范丽西亚想拉住她，却被等着不耐烦的亞伯勒一把捉住。 “赛亚教授。”女孩声音清脆，赛亚转头，就见自家公主一脸苍白。 “殿……蕾苹丝，有什么问题吗？” “既然贝德术院的比赛结束了，我可不可去协助橄榄医护室？” “喔！”赛亚立刻点点头，十分赞同道：“当然可以，这真是一个好提议！大家！！孔雀这边已经可以关了，要休息的可以回去，要继续帮忙的就一起去橄榄医护室！角力术院那边才刚开打呢！怕是一会就须要调人手了！” 一些面有倦色的女生先离开了，剩下还有三分之二的医护士都很利落地开始收拾东西。 “蕾苹丝！妳真是个聪慧的好孩子！这样吧，鉴于妳展现无私奉献的精神，教授就奖励妳一片金……” 蕾苹丝立刻瞇起金眸：不准假公济私。 赛亚只能不甘愿地将话吞回去。 橄榄医护室就在城墙西方，连着角力竞技场的石阶走道内。 看到蕾苹丝他们收拾着大包小包出现在医护室门口，橄榄医护室的三四年级生都纷纷松了一口气，因为此时医护室已经躺满伤员，除了早上团体赛送来的，还有一具具刚从个人赛被淘汰下场昏迷不醒的伤员。 和宽松的贝德术院不一样，角力术院的规则是：一方失去战斗意识，这句话可以造成十分强大的伤害，因为上场的选手几乎都快杀红了眼，就为了让对方完全失去意识。 蕾苹丝听到个人赛已经进行到第九环后，便笃定塞隆应该已经被淘汰下场，开始从重伤病房那边找人。 又来一个人被抬进来，蕾苹丝赶忙上前，发现不是，虽然失望又庆幸，但还是接手了陌生的病患。 伤痕累累的男学生睁开眼，入目的就是女孩温柔的金色眼眸。 “阿……” “先别说话，喝一口水……”在女孩小心搀扶下，男孩胡乱吞了几口水，声音才终于打开。 “阿…..阿，可恶！”他用力往床上一槌 “你别激动，你胸口还是骨折的。” “我怎么能不激动！！”他懊恼地捉捉头：“明明去年还顺利打进第十二环，竟然就这样被一个该死的二年级生打败……” 蕾苹丝一愣，她傻傻道：“塞隆？” “对！就是那个姓坎特贝斯疯子！！” “你需要休息。”蕾苹丝点了熏香，便拉上帘子，给激动的少年一个人平复的时间。 一走出病房，蕾苹丝刚好遇到熟人，便下意识问：“艾莉缇，新来的病患……” 艾莉缇知道她问什么，便摇摇头道：“塞隆还在场上，他……” 她露出费解的脸色道：“我现在才知道那家伙性坎特贝斯，说真的……他比坎特贝斯爵士和那个叫皮可斯的……” “更像勇者的后人。”艾莉缇耸耸肩，她在王宴上见过那对父子的荒唐，而父王也只是养着他们当吉祥物，至于勇者，那只是人族小孩最喜欢听的床边故事罢了。 不过这次杰兰特王子在场，相信他会将今天这不可思议的比赛禀告给杰兰特王，那也许到时，勇者就再也不是传说了。 “妳看看外头，”怕蕾苹丝不相信，艾莉缇指指外面，一个个绑着绷带或躺或坐的退场选手，还有刚抬进来找不到床位的。 “每一个都是被塞隆打下场的，嘴里都在骂着他的名字呢。” 第五十八章 暴力之罪 在进入翡翠术院前，塞隆一直不是个好运的人 扶养他长大的那位坎特贝斯家的仆人，其实是老勇者的狂热分子。 在他知道这是坎特贝斯家的私生子后，那位仆人并未认真照顾塞隆，相反地，他虐待塞隆，只因为相信曼德拉多从困苦中崛起的故事。 仆人相信只有苦难才能磨练这位小主人，让他日后成为和祖先一样的勇者。 于是等塞隆大了一点，他必须上街乞讨才能喂饱自己，被其他孩子欺负，他也不能还手，因为被发现了，仆人会给他更严厉的毒打。 “伟大的曼德拉多就是这样苦过来的！你怎么敢过得比他舒适！” 于是寒冷的冬天，屋檐下都结着危险的冰柱，塞隆只能披着干草，依靠着马匹的体温入睡。 这样的生活持续到了他十二岁，那年坎特贝斯家死了第三个儿子，第一个是性病死的；第二个是酗酒死的；第三个就更厉害了，在皇宴上调戏王妃被盛怒的王子一剑砍了头。 十二个儿子一下没了三个，面上无光的坎特贝斯爵士突然想起了他还有那么一个小儿子，塞隆这才被正式承认，当然，他依然住在下人房，只是欺负他的人少了。 那些名义上的兄长也过来看看热闹，塞隆从一个下等仆人，变成坎特贝斯几个公子的沙包兼仆役。 终于离开仆人的塞隆这才明白自己根本不应该这样被对待，只是就在他第一次想为自己反击时，他发现了自己背上的刻纹。 塞隆没跟蕾苹丝说实话，神明的祝福不是要保护他，而是要防止他伤害其他人。 “已经来到第十二环了！！！塞隆选手依然屹立不摇！！这可是史无前例阿！！” 观众鼓动声不断，但却像隔了一层水雾，朦朦胧胧，场上举着重剑浑身尘土的狼狈少年完全听不见。 又有人靠近了。 一双冰冷如同鳄鱼麟片的绿眸瞬间盯住出现在他眼前的对手，那人一后退，他索性好人做到底，脚下踩稳，尘土飞扬，重剑一挥将他直接送出场。 “天哪…….希望没有把他脖子打断….谁快点把人抬下去治疗？！！” 真无聊，少年随意抹了抹脸颊上的血痕，那是前一场的龙族流下的，那一场比较好玩，他爱死了斩断对方尾巴时的画面，漂亮的血花在视线中绽放尖叫。 继续！继续！！更多！！！ 背很痛，像是用刀子在削肉，但比起以往都更能忍受，曾经是如同藤蔓般纹路延伸，用力刺入自己的血肉阻止他的动作，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可恶的刻纹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牵制住他。 又一个敌手，少年想都没想，如同猎豹扑食，往前俯冲，一把捉住对方想抵挡的手，喀擦一声用力凹断，然后在令人愉快的尖叫声中用足以踢断胫骨的力道往他脚下一扫……. “太致命了！！！他是野兽吗！！谁过来把那位抬下去治疗！！虽然有些舍不得！不过该让这位二年级退场了……” 浑身血液像添了柴似地哔哔剥剥沸腾着，源源不绝的力量从脚底直升头顶，塞隆想他从没有那么快乐……等等也许有的….. 是谁阿？是谁的眼睛像黄澄澄的弯月看着他呢？ 清明不过一瞬间，塞隆瞇起眼睛，打量着又一个突然出现在场上的敌手。 如果像方才，他一定二话不说，亦如蜘蛛注射毒液，他会先凹断对方重要的骨头和部位。 只是，这次的敌手不太一样，一双金色的眼睛比太阳还刺眼，这让他很烦躁，拿着剑的手不由得放松。 头生犄角的少年金眸闪烁，对他轻挑一笑：“哇，你还真能干？叫坎特贝斯吧？死老头常念着你们的姓氏，不如我来会会你吧？” . “你还不做什么吗！！？” 包厢内，杰兰特的大王子愤怒地指着场地对峙的两人，他旁边是翡翠术院的校长格拉帝斯。 格拉帝斯冷峻的脸庞没有表情。 大王子继续愤怒道：“那姓坎特贝斯的学生是我们杰兰特的贵族，那个魔族使者下去挑衅，你们还不阻止？” 虽然坎特贝斯几个儿子都是败类，其中一个还是被自己砍了头，但方才他已经看到了。 整整三十九个对手，少年的身影只有在对手换场时稍稍停顿，其余时候他就像不断被翻阅的书页，动作利落分明，每一击都不浪费力量，往最要害处攻击。 地上的影子漂亮剪出他每一格的动作，那不是人类拥有，宛如猎豹致命迅速的攻击。 那位叫塞隆的少年具备着多么可怕的力量！就如同他小时候曾听过那些勇者的事迹！ 角力却不赞同，年迈的红龙像是在看两个小孩玩闹，那个年轻的魔族使者已经在用手上的手杖和黑发少年的重剑过招。 角力兴致盎然道：“我方才派了高年级上去就是要把他拉下来，但你也看到了……怕是派学生不行了，外人愿意出手相助也不是不行阿。” “恩，也是。”格拉帝斯的答复差点让大王子气昏头。 但他还是压下怒火，尽可能心平气和道：“……这次父王派我来就是为了两族的和平，如果阁下非要纵容那位魔族使者，恐怕…..” “也正好做个道歉不是吗？”蓝色的竖瞳突然瞥了一眼对方，大王子莫名心紧，他其实不太想和龙族打交道，天知道这些老妖怪到底几岁了。 格拉帝斯顺着角力的意见：“上次坎特贝斯纵容兽牙剑偷渡，那这次就让魔族使者将这位失控的坎特贝斯请下场，相信不成伤害的。” 大王子无语了。他终究太小看异族的思考模式了，龙族的确活得久，见识多广，但他们自私自利的天性是根深蒂固的。 龙族奉行一报还一报的法则，即使是最年长的智者，也会因此被蒙蔽，忘记了整个大陆安危的重要！ . 又是一个、两个手脚骨折的伤员被抬入，蕾苹丝看着那些血肉模糊的伤处，即使艾莉缇想帮她，她也挥手拒绝了。 骨折是蕾苹丝最擅长的医疗，原因无他，以前在魔宫时，戴门动不动就体罚魔仆，即使已经不再杀伤人命，但隔个两三天还是会有人断手缺腿，于是蕾苹丝只能带着歉意亲自去治疗那些无辜的仆役。 而现在，她看着伤者胫骨处破开的血洞，隐约可见其中剔白的骨头断成两半，很利落，像是用刀子砍的，但蕾苹丝听那些人说，塞隆是徒手徒脚弄断那些选手的骨头，重剑反而变成一个类似盾牌的鸡肋，不让那些受害者反抗。 在处理伤口时，蕾苹丝听着病人的惨叫，手下飞快动作，脑中没有任何想法，只有无数混乱的画面交缠闪过。 青涩的绿色、血腥的金色、少年青涩的微笑、男孩苍白得意的面孔、渐渐的，塞隆和弟弟戴门的脸慢慢重合在一起。 暴力，蕾苹丝最深恶痛绝的两个字，如今却讽刺地烙印在两个生命中最重视的少年身上。 她告诉自己她不该生气，塞隆是在比赛，他必须要攻击……即使，那些伤者说他在笑…..他很开心……他正沉浸在暴力之中，就像她的弟弟。 “殿下！！” 赛亚突然喊出这个称呼，蕾苹丝惊醒，额头沾满冷汗，她赶忙暗示对方遮掩，但赛亚着急凑在她耳边道： “魔族的使者和坎特贝斯同学打起来了！！” 赛亚也搞不懂，克拉祭司是拜神拜到脑袋腐朽吗？怎么会派一个如此冲动无脑的使者过来！！ 只是他来不及和蕾苹丝商议，眼前已经没了少女的身影，只有一尾浅色长发闪过门口。 赛亚正要暗骂自己糟糕，要追过去，就听后头少女的声音响起 “殿下？”艾莉缇皱着眉头。 蕾苹丝完全没想到后果，一想到她的族人可能会杀了塞隆，她就只能加快步伐。 比赛的学生和魔王亲自派出的使者完全不能比，如果对方知道塞隆的姓氏，一定会很乐意错手杀死他。 石阶长廊比她第一次来时显得更加漫长，随着她的动作，回廊上刮起飕飕冷风，隐约还夹带着血腥味，空旷的四周却看不到真正的伤员在哪里， 又是一阵无助的冷风，静悄悄地凌迟着少女冷汗浸湿的背部。 蕾苹丝越走越快，就在她即将踏出长廊的出口，踏入血腥的竞技场时。 她停下脚步。 等等。 她要以什么身分去阻止使者，魔族公主吗？如果她这么做了，她还能继续若无其事面对莫妮卡她们、安心待在学校吗？ “恩？”接下少年一记重剑，恰好一阵风从背后吹来，同时一股带来明显不属于血味的气息，戴门嗅嗅鼻子，金色的眸子从挑衅的半月瞬间睁大。 这是相当奇怪的场景，本来正打得如火如荼的两人突然都停下动作，抬起头开始猛地动鼻子、左右张望。 塞隆第一个察觉，他看到对方背后，那道纤细熟悉的身影，恶魔般猖狂的热度瞬间冷却下来，他立刻将手上的重剑放开，碰地一声。 他疯狂用手掌擦掉脸上的血，用力搓着，像是要刮下一层皮。 幸运的是他的对手也无暇顾及他，竞技场上，数以千计的众人眼睁睁看着那个突然插场的魔族少年，快步走向出口处，那里站着一位不该出现在此地的纤细少女。 蕾苹丝在看到弟弟戴门走近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先是不明白对方为何出现在这，但她低头看到自己踏出去的脚，不知是该庆幸还是嘲笑。 她还是选择救塞隆，即使可能曝露身分、可能在也无法留在这座美丽的学校，她还是想救自己的朋友。 即便，她的朋友远比自己强大……..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魔族少年与少女对视片刻，突然单膝一跪。 他牵起对方的手，以一种不大不小，类似角力那时的声音，传遍全场道： “臣来接妳了，公主殿下。” 蕾苹丝一愣，她低头，正好看到弟弟露出微笑，还来不及怀念就觉得熟悉，和自己一样，恶作剧被发现的微笑。 如果说蕾苹丝还抱着一丝侥幸，那现在，她已经完全没有希望了。 戴门，根本不想让自己留下来。 第五十九章 騎士契約 如果说前头还能悠闲看待坎特贝斯和魔族使者打斗，那此刻的格拉帝斯是没办法坐住了。 他沉下脸。 开什么玩笑!魔族公主当初入学时就是受皇家*权条款保护的，一旦身分曝露，学校是要负最大责任的。 于是杰兰特王子正瞇着眼睛，想打量场下那少女的模样，却只感觉到身旁一阵风，回头就没看到格拉帝斯的龙影。 在转头，场中央只剩下那个踩着重剑的坎特贝斯，而魔族使者和他所称呼的魔族公主也通通消失了。 “魔族有公主？不是只有一个王子吗？”他纳闷，暗自决定回去后要将这一切包括塞隆的事都禀告父王。 . 而另一边，格拉帝斯提着两位少男少女的肩膀，来到了位在塔楼顶端的校长室。 大门打开，两张椅子滑过来，戴门是被重重放下差点摔到椅子下，而蕾苹丝则是被轻轻放好，端坐在椅子上。 宛如丝绸般的银色轻甲无声闪烁，格拉帝斯踱步到了圆木桌后，脚步略显烦躁，显然在理清目前的状况，许久才转过来，一双蓝色的竖瞳冷冷看着戴门， 对方此时没坐在椅子上，只是固执地拉着少女的手，而少女却是低头无语。 “是你先把我抛下的。”戴门见少女在生闷气，忍不住委屈道。 “看来，你果然不是什么使者了。”格拉帝斯宛如暮钟的声音响起。 蕾苹丝抬头，一脸苍白道：“他是我弟弟，魔族的大王子。” 格拉帝斯皱眉：“魔王是想将殿下带回吗？” 蕾苹丝拿开手，摇头：“不可能，是父王告诉我关于翡翠的事，也是他送我来的。” 戴门握不到少女的手，只得把玩着手杖，漫不经心道：“是阿，的确不是他，是我想将姐姐带回去。” “戴门！”蕾苹丝微怒，她不喜欢对方如此独断。 “既然不是魔王的意思，殿下就不需担心，今天的事学校会负责善后。” 格拉帝斯意外开明，他无视沉下脸的戴门，对蕾苹丝的语气温和道：“殿下现在先回医护室，在消息传开前，殿下必须做出一直待在医护室的假像，其余的事由我来，可以吗？” 蕾苹丝点点头，因为还在生戴门的气，她连看都没看对方一眼就推门出去了。 指甲掐进肉里，戴门听着门关上的声音，他猛然眼睛睁开，看向格拉帝斯的眼底一片血红，彷佛对方是杀姐仇人似的。 高高在上的千年银龙头次被人这样瞪视，格拉帝斯忍不住笑了一声，他打量着眼前这个桀敖不驯的小子，连城墙掉下的一片石头都比他年长…… “我不管你是一域魔王还是帝国接班人，进来翡翠就要守翡翠的规矩。” 面对这种脾气火爆的小孩子，格拉帝斯很有办法，无非就是一次听话换一颗糖果，而那颗糖果可是站在他这边的。 “我有个提议，你不妨先听听…….” . 蕾苹丝匆忙赶回橄榄医护室，这次必须庆幸塞隆的残暴，让伤员塞满了门内门外，所以蕾苹丝的出现并不会很突兀。 蕾苹丝装作若无其事地接手了一个病患。 “蕾苹丝。”艾莉缇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后面，蕾苹丝刚进来没多久，还有些紧张，只希望对方没发现自己消失。 “这边我来，你去那边吧。”她下巴一点，蕾苹丝很快就看到塞隆，因为他方圆几公尺都没人敢靠近，硬是在这个狭窄的医护室空出了一圈清净， 于是少年孤身一人跌坐在地上，一身残破的皮甲露出伤痕累累的手臂，额前的黑发汗湿浮贴。 他没有带上剑，而是空手空空，一脚屈膝瘫坐，姿势非常狼狈，宛如战败而归的战士，当然，如果他周遭的眼神不是害怕和惊恐，恐怕蕾苹丝会以为他第一场就被刷下来了。 他表情木讷，似乎放空了，蕾苹丝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靠近。 “塞隆。” 少年抬头，又很快耸下脑袋，他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畏手畏脚，努力想把身上的脏污藏起来，那些由别人凝结的血块。 “塞隆，你没受伤吧。”蕾苹丝莫可奈何，只得继续关心问，她低着头，所以没看到周遭其他人翻白眼的表情。 拜托！大姊！我们都是被他送进来的好嘛？ 塞隆一愣，像是饿了很久，突然有人端出一盘美食，他缓缓抬头，不确定地看着蕾苹丝，绿色的眸子不再死寂，闪着水润的光。 蕾苹丝端来一盆水和毛巾，在少年不敢置信的目光下，用毛巾沾着冷水，她开始清洗他手臂上的血迹。 “不算太晚，身上的血可以擦掉。”少女看着对方清洗过后没有一丝伤痕的修长手臂，忍不住放松。 “以后不会这样了。”塞隆听懂她话里的暗示，立刻战战兢兢道。 蕾苹丝咬了咬嘴唇，她想到还在校长室的戴门，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她现在左右为难，既生塞隆的气也气戴门，为什么一个两个都不能让她省心点呢？ . 角力术院的比赛算是结束了，虽说不够圆满，但也多亏医护士全体人员的努力，大部分的伤员复原状况良好，也都能参加今晚的晚宴。 蕾苹丝心情烦躁，本来不想参加晚宴的，但想到戴门目前做为魔族使者，也一定会到场，就怕到时又在场上惹出什么风波，她还是决定出席，起码对方看到她会記得要三思后行。 晚宴有各国使者在场，算是正式场合，于是大家纷纷换上正式礼袍，蕾苹丝回到宿舍，翻出安格妮丝送她的马甲礼袍，墨绿色的马甲缎面长袍，低调内敛。 还没走进宴会厅就和莫妮卡碰个正着，她也换上了一件深紫色拖地礼服，衬出她精致过人的五官。 看到蕾苹丝出来，莫妮卡默默凑到她身边道：“大家都讨论魔族公主的事，因为有人看到衣服颜色，所以目前知道是伊芙术院的，一会你尽量低着头。” 蕾苹丝惊讶地抬头看她 对方耸耸肩：“瑟拉和安格妮丝不是贵族，看不出来，但我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别担心，她们现在都还不知道是谁。” 蕾苹丝忍不住苦笑，原来莫妮卡早就知道了，只是看出她不想说，所以一直没戳破。 不过这就是朋友不是吗？不会强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不论发生什么，永远都是支持你的后盾。 这么一想通，等在宴厅上看到塞隆，蕾苹丝已经能放松对他微笑了。 少年穿着宝蓝色的外袍、内衬着白色长衫束身腰带，下身黑色的马靴，黑发绿眸，表情冰冷，颜色深浅极端，彷佛一把泛着冷光的长剑。 因为一战成名的缘故，他四周位置尽空，周围不断有人对他投以敬畏好奇的目光，但塞隆通通无视，只在看到少女微笑的那一刻，他嘴角牵动，面上的冰霜溶解，露出一个令周遭那些人惊艳异常的微笑。 “是她吗？” “不确定。” 一坐下来，蕾苹丝就捏紧长袍，周遭在讨论那位魔族公主的耳语，一些没出席的魔族女生都被列为可能的人选。 蕾苹丝庆幸自己出席之余，却总觉得头上的发带有些松，让她坐立难安。 她往前席看去，果然看到穿着黑色外袍的戴门，他罕见没看她，反而盯着自己手杖镶着的宝石，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让蕾苹丝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格拉帝斯对他说了什么，但显然戴门暂时没有要继续揭穿她身分的意思。 “是她！我有看到！那头发颜色一样。”蕾苹丝心一空，抬头就对上玛丽安娜怀疑打量的目光，而指证她的人正是玛丽安娜的朋友菲拉。 在场的人都安静了蕾苹丝看了一眼前席，就见戴门已经放下手杖，脸上挂着趣味的微笑，显然很乐意由别人来揭穿她，该死的是格拉帝斯的位子还是空着的。 蕾苹丝一边想象把戴门变成小猪仔然后狂打屁股，另一边脸上挂着无辜不解的表情对旁人道：“她在说什么阿？” 瑟拉翻翻白眼：“神经病，别理她。” 安格妮丝则突然喊：“妳腰上的带子松了！” 菲拉赶忙摸了摸自己胸口，发现对方是骗她，更加恼羞成怒道：“妳们别想为她遮掩！” 在周围耳语更加喧哗之际，塞隆突然站了起来。 顶着所有惊讶好奇的目光下，他踏着黑色马靴，来到蕾苹丝面前，单膝跪下。 蕾苹丝眨眨眼：今天怎么一个两个都要给她下跪阿？⊙v⊙ 少年抬头，翡翠色的眸子水光潋滟，彷佛注满了最生动真诚的感情，他扬声：“我已经在竞技场上证明了我的能力，蕾苹丝，你现在愿意给我答案吗？” 蕾苹丝正一头雾水，却突然感觉一股诡异的魔法能量袭了上来，低头一看，她脚下以少年为中心，一面写着人族文字的蓝色魔法印阵正在发光旋转。 “是骑士契约！！”不知道是谁喊了。 骑士契约，一些人族学生一看就知道，包括正在打量二人的杰兰特王子： 本来他也在怀疑蕾苹丝，毕竟头发的颜色的确相似，但看到塞隆似乎和对方约定了签订骑士契约，他立刻打消怀疑，不过就是约好厮守终生的青梅竹马罢了。 仅次于不落之神的十二道光辉封印，神圣的骑士契约，只有品性优秀的战士才够资格选择主人签订此契约，包括老勇者曼德多拉。 他将自己的忠诚和灵魂用此契约献给了杰兰特王，也正是这个契约存在，杰兰特王对堕落的坎特贝斯后代才会如此宽容。 一旦契约签订，做为从者的骑士将一辈子受制于主者，再也无法任意使用力量，即使死后的灵魂也会化为无形的结界，保护主者直到灭亡。 如果对方真的是魔族公主，塞隆除非脑子进水，才会和她签订契约。 只是大王子看着那对少男少女觉得有些可惜。 塞隆毕竟太年轻了，受到爱情蒙蔽，虽说那女孩的确美貌动人，但骑士契约只能签定一次，是最有效力的主从契约，没有骑士契约为他的忠诚做担保，那之后要将他引荐给杰兰特王可就困难许多了。 “答应他，蕾苹丝。”安格妮丝在背后推了蕾苹丝一把。 蕾苹丝想将跪在地上的塞隆扶起来，所以伸出手要拉他，少年却正好牵住她的右手，往手背一吻：“我的灵魂是你永远的仆人。” 地上的蓝色法印瞬间收缩，彷佛花苞并合，在不许外来的野蝶野蜂侵犯花蕊，蕾苹丝愣愣看着自己被亲吻后的手臂上多了一朵蓝色花紋的印记，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塞隆已经不见了，应该说对方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出去，直直撞出了宴会厅，瞧不到人影。 蕾苹丝心底坑登一响，回头看向前席，果然，戴门不见了。 第六十章 破坏公物 “你这个恶心的贱畜！！” 高塔上，两个身影正在打斗。 生有犄角的少年正捉着黑发少年的脖子，将他悬空抬高，红眸熊熊燃烧 他哑声低吼道：“你胆敢用你那卑贱的灵魂如此玷污她！！” 被他架在半空中，空气在喉咙挣扎吐出，黑发绿眸的少年却硬是笑了一声。 “杀了我阿？” 虽然在黑夜下，但戴门鲜红的视线看得很清楚。 少年面色没有半点痛苦，被人一手高举在半空，他绿色幽冷的眸子却居高临下，像在注视着脏鼠的猫瞳。 他挑唇笑：“杀了我，我想永远陪在她身边。” 不是激将，他是认真的。 戴门无声松开了手，虽然真的很想直接扭断对方的颈椎，但他心底也清楚，一旦杀了对方，他就永远没办法独占少女了，对方死后的灵魂说不定还会阻止自己靠近蕾苹丝。 “我不杀你，”后悔自己当初在竞技场上没有提早下杀手，戴门手掌燃烧着一团紫色魔火，映着他苍白精致的面容忽明忽暗，彷佛提着一盏白蜡。 “我要废了你。” 塞隆敛起笑容，立刻往后退几步，脚步踩稳，想都没想甩头就一道咒语。 两人都不是会说废话的个性，冲突一触即发，戴门偏头闪过魔咒，同时射出魔火；塞隆反身一脚踢开他的右手，同时打灭了魔火，只剩空气燃烧着几缕沉默的硝烟。 戴门对他露出尖牙，手杖往两边一拉，抽开黑色的壳套，瞬间化为一把长剑，飞身往少年因为踢腿而曝露的腹部攻击。 塞隆下意识用手肘挡住，长剑无声刺穿他的手臂，少年半点不吭，就眼睁睁看着臂肉下窜出剑尖，刺出点点血沫，而他就在对方加深力道时，手臂夹着剑往自己肩上一扯…… 戴门正沉浸在废了对方手臂的喜悦，突然被猛地拉过去，煞不住脚，塞隆顺势膝盖往前一顶，狠狠顶击少年的腹部，算是一报还一报。 天生的战士。 戴门血眸更盛，但脑袋没有忘记思考，手一紧，将插在少年臂上的长剑应声折成两半，折断的剑柄化为新的魔杖，他反手就朝少年射了几道闪着电光的魔咒。 戴门是动真格了，而魔族的魔法使用一直远胜于人族，所以这次塞隆没能闪过，只能尽可能挡住要害，但还是被魔咒电得双手焦黑，弯身屈膝，身体不停痉挛，空气中隐约飘散着肉烧焦的味道。 “呵呵……姐姐，一定会帮你治疗吧？” 戴门踏着靴子，走到少年面前。 他捡起地上另一半的长剑，细致地抚摸起刀锋，轻声道：“不如我帮她省这个麻烦吧？你那双脏手就不用想再碰她了。” 说完，血眸一缩，举剑就准备往身下那人刺去…… “咻。” 一道传送阵在两人身后亮起，纤细的身影从传送阵出现，一看到那二人对峙的身影，想也不想就伸手丢了两道魔咒。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戴门被魔咒击中，手上的剑掉落，整个人往后倒去，而塞隆也在魔咒中剧烈挣扎，最后不知倒地。 “终于赶上了，莫妮卡这阵法真不错。” 蕾苹丝站稳身，小心走过狭窄的空中走廊，跨过围栏，踩上一片狼藉的屋顶。 因为战斗的关系，玻璃瓦片四处分散，蕾苹丝赶忙在屋顶上寻找，很快就找到两团不醒人事的小毛球。 右手左手各提一只，方才施了魔族的变形咒，算是严重违反校规了，蕾苹丝决定先带着这两只小动物去找格拉帝斯解释，看之后要怎么处理。 一个是破坏公物的暴力狂；一个是问都不问就强迫订约的“好朋友”。 蕾苹丝看着两手各一只的小动物，此刻都垂着小脑袋沉睡着，光看着还真是令人感到乖巧又心软，可惜此刻她内心正燃烧着熊熊怒火，恨不得把这两个熊孩子都好好教训一顿。 她有点希望格拉帝斯不会马上要求把两人恢复原状。 . 侍者通知马车已经在外头准备好了，清晨刚复苏的阳光是恰到好处的温暖，照在杰兰特大王子的脸色却不太好看。 虽然神剑好端端拿在手上，但那位魔族使者却不知道跑去哪，大王子发现这次任务自己只有完成一半。 不过看对方那时在竞技场上挑衅的态度，八成也不会接收道歉吧大王子努力为自己找借口…… “殿下！”女子轻脆的声音响起， 大王子转身，正好就见长袍拖裙的女子缓缓走来。 “诺雅公主” 玛丽安娜对他微微一笑：“过来打扰殿下。” “不会，有什么事吗”大王子很慎重地遣散了身旁的仆役，这位诺雅公主的能耐可是在各个皇室都广为流传着。 “只是想建议殿下，那把剑还是别带走好。” “喔？” “看殿下的样子，想必格拉帝斯没和殿下说明学校最新的命令吧？” “他什么都没和我谈。”大王子提起格拉帝斯脸色就不好，自古龙族和人族关系特别恶劣，现在他明白为什么了。 “那王子应该要知道的是，一旦神剑离开学校…….塞隆可能要花八年甚至更久的时间才能回到人族王国，取回神剑。”说起塞隆，玛丽安娜清秀的脸庞立刻露出担忧的表情。 大王子挑眉：“公主和塞隆很熟？”从昨晚的宴听，他不难看出塞隆眼中只有那位美貌的精灵女孩。 玛丽安娜含糊道：“我是他学姐，真没想到当初瘦瘦弱弱的男孩，有一天也能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战士。” “殿下应该要明白，自私的龙族是不会将最优秀的战士交还给人族，特别是人族的勇者传说一直屹立不摇。他们和妖精总是人魔两族势力平衡时勒索利益不是吗？” 大王子蹙眉：“那依公主所见.......”诺雅公主的预言曾经使杰兰特躲过一场七年灾荒，父王也嘱咐过他必须要敬重这位公主。 “我所遇见的未来，一个是魔族灭亡殆尽，第二个是人族消亡凋零，我们必须确保未来走向第一个。” “没有第三个？”人族和魔族永远不可能和平吗？大王子面色凝重。 玛丽安娜失望尖声道：“人族大半失地都落在魔族手上，殿下还想苟且偷安吗？” “这……” “格拉帝斯打算将魔斗士和格斗士强制留在龙域五年，而塞隆和我这样天赋异秉的人族更不用说了，格拉帝斯不会甘心放我们走！” “那你说要如何？”大王子也觉得烦躁，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可能的勇者，神剑却可能迟迟无法认证此人。 “将神剑交给我。” 玛丽安娜眼神坚定，嘴含浅笑道：“由我交给塞隆，我会告诉他他生来的使命。” . “蕾苹丝，你昨晚去哪了？好半天都没看到妳回来。” 清晨明亮的小厅，瑟拉一看到穿着睡袍的蕾苹丝，忍不住问。 蕾苹丝手摀嘴，打了一个大呵欠，还有些昏昏欲睡道：“校长有事找我。” 安格妮丝放下吐司，好奇道：“什么事阿？” “就是塞隆的事。”蕾苹丝找了小沙发椅坐下，因为昨晚连发两个高级魔咒，让她有些魔力透支，脑袋昏昏涨涨的。 不过说起塞隆，她看了一眼手背上抹不掉的蓝色花纹，还是气嘟嘟道： “擅自在校内使用人类贵族的魔法契约，校长非常生气，说要罚他一个暑假的禁闭，由我负责监视。” 瑟拉猛然想起：“唉？所以昨晚塞隆突然飞出去也是校长干的？” 蕾苹丝一愣，坐在她旁边的莫妮卡用金汤匙变出一盘巧克力香蕉卷，立刻把瑟拉的注意吸引过去。 “我已经戒掉吾了，但你依然没戒掉香蕉。”莫妮卡用悲怜的目光看着对方美滋滋地大嚼香蕉卷。 蕾苹丝忍不住笑了笑，莫妮卡在某些地方就如老人般聪慧异常，但在另一些地方又显得像小孩般单纯可爱。 “塞隆现在不是金玫瑰天才了，校长还要体罚他阿？”安格妮丝给新的吐司抹果酱。 “当然要了，”莫妮卡给自己一杯咖啡，淡淡道：“方才去图书馆借书，听旁边别人说学校西边那栋琉璃瓦顶不知怎么被破坏地一榻涂地，那可是拥有千年历史的珍贵琉璃瓦阿。” 瑟拉反应过来，忍不住为自己偶像可惜道：“塞隆飞出去后还弄坏东西阿？怪不得校长那么生气！城堡寸墙寸瓦都是从龙族的宝库搬出来的，弄坏了怎么和其他龙族交代？他不气死才怪。” “校长的确非常生气。”蕾苹丝想到自己提着两只熊孩子，来到校长室，对方第一个时间还能微笑没事，但在听到两人打斗地点是在琉璃瓦顶…… 格拉帝斯的冰脸崩解，眼眸的蓝都快射出诅咒。 然后蕾苹丝和格拉帝斯就站在空中走廊，一同用眼神默哀残破的琉璃瓦顶，直到曦光降临，他才哑声道： “破坏校物、施用校外魔咒，等暑假过后，再让那两只小浑蛋恢复原状吧。” 于是蕾苹丝就心安理得带着两只毛茸茸的熊孩子，拜访了还在玻璃塔照料拟化种的费伊，那边有不错的环境适合教育一下熊孩子。 “对了，我一会要去费伊教授那边。”她赶忙吞下最后一口新鲜沙拉。 “又要替她照顾宠物拉？蕾苹丝，现在暑假唉！” 她笑笑道：“没办法阿，学校刚进口了两只很凶猛的动物，我不在那的话，他们就要瞎闹，就怕又要打起来了。 第六十一章 草尾巴 也不知道一夜的时间有没有好好反省 一看到蕾苹丝，费伊就一脸忧心上前。 “蕾苹丝，你送来的那两只动物相处得不是很好，所以我把他们分开养了，只是他们都没什么胃口。” 两人匆匆走下阶梯，来到地下室静谧芬芳的小花园。 “草尾巴”正闹得欢腾，那是一种模样像小狗，但尾巴亦是毛茸茸，却是竖着一把亚麻色的禾草刚毛。 和文静蓄水的绿苔兔截然相反，这种传播型拟化种会四处挖掘土地给尾巴播种，种子长出来是一种禾草科的杂草，草尾巴需要这些杂草维持生命，在不少精灵的果园，被当成是一种会破坏花园的害兽兼害草。 而就在那群滚成一片的小草犬隔壁，一道玻璃墙隔出两个小间。 左边一只银灰色的小水獭一看到蕾苹丝，立刻扑上玻璃窗，小爪子抓个不停；右边一只黑色小毛团蜷曲在角落，完全没有要转身的动静，只有腹部些微起伏。 “我还没来得及给他们造园。”费伊不好意思， 蕾苹丝立刻摇头：“不，这件事太突然了，倒是要先谢谢教授给他们腾出空间。” 蕾苹丝先用鸡蛋拌蜂蜜和牛奶，烤了几个简单的圆形小蛋糕，记得他们昨晚都没吃什么东西。 小水獭一看到她进来，就急着四脚并两脚往她怀里扑。蕾苹丝怎么可能让他得逞，立刻捏起他的后颈，静静看着他四脚挣扎。 她将小水獭捉出来，放在病恹恹的小黑猫旁边。 “你伤了他的手吧？道歉。” 小水獭盯着少女，异常沉默，然后身后的尾巴轻轻一甩，往黑猫脆弱的腹部打了一鞭。 蕾苹丝闭眼，摀胸缓气。 她干脆越过水獭，去查看黑猫的伤势。 魔咒并没有影响对方与生俱来的神奇恢复力，蕾苹丝一手压着想咬黑猫的小水獭，另一手摸了摸猫咪的两只前爪，除了粉红色的肉球还有些焦痕外，就没有太严重的伤处。 蕾苹丝松了一口气。 感觉到少女温暖的手指，黑猫睁开一双碧绿色的猫眼，它微微抬身，有气无力地伸出粉舌舔了舔嘴，蕾苹丝见状便取了蜂蜜小蛋糕和牛奶过来。 黑猫小口小口地舔起牛奶，蕾苹丝看着它耸下的猫耳，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结果就听到背后愤怒的尖叫。 不能厚此薄彼，蕾苹丝只得给小水獭一颗蜂蜜蛋糕，对方这次听话了，立刻用灵活的爪子抱住圆形小蛋糕，露出小齿美滋滋地啃了起来。 蕾苹丝让吃饱的它鼓着肚子，躺在自己柔软的裙襬上，想到在魔宫花园的记忆，金眸也变得越来越温柔起来。 弟弟，孤单了十年的小女孩头一次听到这个名词兴奋得睡不着觉，她想着她会好好照顾“弟弟”，每天定时给他浇水、晒太阳、帮他修剪多余的枝叶。 魔王听到她的描述，忍不住抱起她大笑不止，浑厚的笑声贯彻整个殿堂，赛亚和玛西都啧啧称奇。 也不知道父王有没有太过劳累…….少女不禁分神。 感觉到两人正沉浸在自己碰不到的世界中，黑猫不悦瞇眼。 “喵……”它张嘴到一半，小脑袋明显愣了愣， “喵喵喵喵喵？？？”黑猫碧色的眼睛刷地睁大，似乎是想说话，但说出的话不在意料之内。 蕾苹丝回神不禁笑了，她承认这有点过份，可是对方强迫给她订了一个灵魂契约……蕾苹丝下意识握了握右手，还是决定要给个四五天的惩罚。 其实魔咒也没办法维持太久，特别是在两个都快成年的少年身上，只是强行打破魔咒可能会导致施咒者受伤，两位少年都明白，所以才乖乖让身体被魔咒变形。 就算是变成蟑螂，他们也不想让女孩受伤。 蕾苹丝也不是笨蛋，知道两人是自愿变形的，所以也和他们约好，只要他们能和平相处一天，就让他们提早恢复原状。 戴门很直接表达他宁可变成水獭，也不要和塞隆和平相处。 在蕾苹丝端了一盆水要给它玩水时，水獭的尾巴直接一甩，整盆水就这么哗啦落在小黑猫身上，然后水盆稳稳盖住黑猫整只身子。 “戴门！！” 小水獭：不干我的事，是水盆自己走路没看路。(→_→) 蕾苹丝移开水盆，就见水盆下一只湿搭搭的可怜小猫，大大的猫眼无辜水绿。 它一看看蕾苹丝，立刻虚弱叫：“喵…..喵……喵….” 蕾苹丝立刻用大毛巾抱起对方，替它将湿漉漉的擦干，期间，小猫还会不时发出哽咽的猫叫，让少女不自觉将它抱得更紧。 少女脚下的小水獭彻底抓狂了，开始到处爆走冲撞。 蕾苹丝突然感觉到胸口一疼，身子有些不稳，黑猫发现她不对，立刻跳下来。 它一爪子打在小水獭的脑袋上，要它停止爆走，关切少女的不对。 水獭似乎也发现自己激动过头，无意识正在打破魔咒，不小心就伤到少女，赶忙停下来，和黑猫一起凑到少女的裙襬上，注意她苍白的表情。 蕾苹丝咳了咳嗽，睁开眼睛，看向两只小动物的眼神依然温和沉静。 她重新给水獭端了盆水，另外给猫咪柔软的草垫，在这过程中，两只动物都没再吵闹，只是乖乖看着少女动作。 “格拉帝斯说了，希望你们能在禁闭中深切反省，禁闭的时间长短由我决定。” 放了蜂蜜蛋糕和牛奶，蕾苹丝便出去帮费伊照料其他拟化种。 草尾巴是新进口的拟化种，它个头娇小，就像刚出生的小奶狗，但仔细一瞧它们的尾巴，小小的花穗聚集的圆柱体，毛茸茸的刚毛包裹住花穗。 除非是开花时变成紫色，不然其他时间看上去就是一只金色毛皮的小幼犬 蕾苹丝拿了铲子进去，把它们挖出的坑洞补起来，几只趴在彼此身上休息的小草犬一感觉到有陌生人进来，立刻欢快地跑跑跳跳，不断用爪子拉着蕾苹丝裙襬。 小草犬一号：汪！陪我玩！！ 小草犬二号：敖呜熬呜！ 小草犬三号：求摸求拍！ 蕾苹丝怜爱地抱起一只，用它自己那条长长的草尾巴斗弄起小草犬。 其中一只小草犬被同伴撞了出去，结果回头就和隔壁玻璃窗的不明动物对上。 只见银白色动物和黑色的毛团各自紧紧贴在玻璃窗上。黑色那只碧眼睁圆，白色那只豆豆眼都快变成斗鸡眼，两只的爪子都在坚固的玻璃墙壁上留下深深的爪痕。 小草犬四号：Σ⊙w⊙？ 蕾苹丝回头，就见一只小草犬瑟缩在角落，以为它不舒服，干脆抱在怀里好生关切。 (某两位少年：你玩我们是吧？作者？) 照顾完拟化种后，蕾苹丝又确认了两只小动物的状态，黑猫依然无精打采，奇怪的是水獭也安分了，它躺在水盆里，懒洋洋甩了甩尾巴，丝毫不想理会少女。 情商残障的蕾苹丝耸耸肩就出去了，她现在正烦恼禁闭的时间，太早放出来不好对校长交代，但太晚放她又觉得不人道…… “那姆学妹？”走出玻璃塔，一回头就和玛丽安娜撞个正着。 玛丽安娜看着对方从玻璃塔出来，心中不禁闪过一丝酸涩，就算是以前，即便她是金色天才，却也没有权限进出伊芙的玻璃塔阿…….. 这少女又是何德何能？想到在宴会厅上发生的事，玛丽安娜感觉到一团干火烧得喉咙奇痒无比。 “学妹有见到坎特贝斯同学吗？”她竭力稳持平静。 有阿，我把他变成一只猫，现在和我变成水獭的弟弟关在一起。 “没有阿，他不是回去过暑假吗？”蕾苹丝面无异色地说出格拉帝斯帮她安排好的答案。 “是这样吗？”玛丽安娜不太相信，据她的消息，塞隆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母亲也不是那些贵族出生的妾室夫人，坎特贝斯家族显然没有特别厚待他，往年他可从没有回去过。 “学姐有什么事要找他吗？” “没什么。”她心烦气躁地甩了甩头发，便转身离开了。 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她握紧双拳，才能努力不去遏止对身后的少女下恶咒。 皮可斯那种小痞子怎么可能是勇者？在自己放弃他之后，马上就勾搭上那个放荡的亚卓林女巫！ 偏偏塞隆藏得如此之深，直到她在竞技场上亲眼见证了对方的力量。 皮甲形塑出少年特有的结实硕长，他挥剑攻击，鸦黑色的短发下，彷佛一只黑豹锁定了猎物，兽性的绿眸发亮，那是对己身强大的喜悦。 在击退五个敌人后，俊丽温文的少年像是刚发现自己的力量，紧接着上来的对手都只是他在发掘力量中的牺牲品。 沉浸在血气中的少年，鲁莽需要领导的勇者， 一切指的都是塞隆，那个原本弱小得不起眼的男孩，他不知道自己身来的使命和力量，所以才需要佳人领导。 只是，她没能赶上，还在自己愚蠢的侍女煽动下，眼睁睁看着勇者屈膝于宝石之下。 蕾苹丝是不是魔族公主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就是那颗该死的宝石。 玛丽安娜紧紧捏着胸口。 宁静和平的大陆越来越清晰，人族依然龟缩在东方大陆，魔族继续猖獗西方半岛，她曾经的梦想和野心通通毁于那个空有美貌、心机深沉的女孩身上。 而另一边，空有美貌、心机深沉的蕾苹丝准备将自己的拟化种观察报告重新整理，希望能在下次的伊芙高年级茶会上发表。 第六十二章 三年级的级长 三年级作为一年级的级长，这是不变的规矩。 “看，我被选为级长了！” 蕾苹丝高兴地将学校发下的文书放在两只小动物眼前炫耀，而她也在自己的绿色徽章旁加了金色缎带，代表级长的身分。 水獭立刻高兴地爬上她的裙子，可惜爬到一半就被拉下去。黑猫伸爪子将他的脑袋硬是压下去。 “今天就让你们恢复原状，我和校长说了，需要两个人手帮我处理新生事务。”蕾苹丝最高兴是这个，一方便可以和格拉帝斯交代，一方面能提早将两人变回原形。 说完，她手指一扣，小间内顿时刮起微风，蕾苹丝稍稍眨眼，就在睁眼那一刻，两位同样翩翩出色的少年立刻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几天也是为难你们了，你们先去洗澡休息一下吧。”因为是连着衣服一起变成皮毛，又过了好几天，所以蕾苹丝忍不住屏息。 银发金眸的少年哼了一声，指尖一道闪光，黑色的外袍一下崭新如初，泛着浅金的银发垂下几滴像是出浴后的清爽水露。 “人类真是臭死了。”他凑在蕾苹丝身边，紧紧靠着，一脸轻视地看着塞隆。 把所有精力都拿去学攻击魔法的塞隆：………. 蕾苹丝蹙眉：“做为你们惩罚结束的证明，你也帮塞隆来一个蒸沐咒，以后就好好相处吧。” “咒语忘了。”戴门耸耸肩，假装饶有趣味地转头去看那群草尾巴。 本来玩得正开心的小草犬一发现少年的注视，通通吓得垂尾巴，瑟缩成一团。 “喵……不了、我正好也回去宿舍，室友应该都很担心。”黑发少年咳了咳嗽，急急忙忙往外走去。 魔族和人族的差别这时候就气死人了，塞隆只得灰溜溜地和蕾苹丝告别，临走前不忘给魔族少年警告的一眼。 走出玻璃塔，塞隆努力不去想象二人独处的场景，飞快拔腿狂奔，路上有同学看到这位新出炉的金色天才，都忍不住兴奋地向他打招呼。 “坎特贝斯同学！” “坎特贝斯！” “学长！” “勇者大人！” 塞隆一律当成是跑太快风吹的声音。 “塞隆！！”一个人影挡在前面，为避免撞个人仰马翻，塞隆下意识踩了剎车。 金发清秀的少女一脸严肃挡住他。 玛丽安娜听着胸口下的心跳，静静看着眼前俊丽沉稳的少年。 不同于皮可斯的金发蓝眼，鸦黑色的头发，翠绿色的眼睛，不是天空，是大地的颜色，但就是这样低调沉稳的颜色，才能支持着万物生长，才能成为支撑众人的勇者。 塞隆脑子里还在记挂着和危险少年独处一室的少女，对眼前这个人没什么印象，只是看到对方带着的金玫瑰，突然回想起来。 这女生，是冒名了蕾苹丝解药的那位。他蹙起秀致的眉心。 在自己的身影倒映在对方眸中时，玛丽安娜握紧双拳，忍住从喉咙深处骚动的哽咽。 终于见到了。满足的哽咽默默消化在心里。 不过三岁的女孩反复在梦魇中挣扎，她看到人族曾经繁盛之地布满了荒烟蔓草，奇型怪状的人形怪物在其中走动；而另一面，换成是魔族猖獗的半岛渺无人迹，没有任何生物存在。 玛丽安娜思考了许久，最后她决定将这个语言解读为两段不同的并行线，也就是两者相争、必有一亡的结果。 当然也有可能是同一个时间线，两败俱伤的结果，但明显是前者的预言对自己的国家更有利。 她从小就听过人族和魔族的百年战争，也知道诺雅之所以得以存在，是因为靠近临海，需要这么一个擅长海防的小国家维持中立，严守海线，不然他们诺雅早沦为像泰芬那样的附属国去了。 但和平的日子太久了，诺雅渐渐被大国势力渗透，就连国王也开始身不由己，没了外患就内斗并吞，这是人族最可悲的天性。 如今，战争对诺雅来说已经是唯一的活水，她照着对自己国家最好的方向，告诉那些王亲贵族，人魔两族一定会有最终战，而结果会决定两族的生死存灭。 预言本来就是模糊的天机，由人去定义、解读，玛丽安娜也深知这样的解读会危害大陆的和平，但却对自己国家是最好的。 即使战争是错，但她相信拥有古精灵神血的勇者会胜利，灭亡的会是魔族，而诺雅做为功臣，可以分得魔族大片肥沃的土地，摆脱做为滨海小国的窘境。 而塞隆，就是她一直在等待能拯救自己国家的勇者。 “塞隆…….我…….”玛丽安娜从沉思中抬头，却早不见少年的身影。 回到宿舍的塞隆捞了毛巾和换洗衣物，几个室友还没来得及和他贺喜，就见对方匆匆忙忙跑进澡堂，好像跟人在里头约好一样。 “姐姐，这些东西长得好丑喔！”少年尊在少女旁边，看着她用小剪刀帮那几只草尾巴剪毛。 少女眉眼温柔、动作轻柔，彷佛抱在怀里的不是一只半植物的怪物小狗，而是刚出生的小宝宝。 可惜他见到蕾苹丝已经十岁了，对方根本没办法那样抱他，最多就是自己像现在这样，偷偷靠在她肩膀旁……. 戴门在背后恶狠狠瞪着那只草尾巴，想象着把它那只禾草尾巴喀擦剪掉！ “怎么会？你喜欢的牛鲜菇也是拟化种之一阿！” 蕾苹丝抱着一只小草犬，不知为何，今天小草犬们特别无精打彩，现在被抱在怀里的这只还在瑟瑟发抖，。 “什么牛鲜菇？”戴门皱眉。 蕾苹丝回头看了他一眼，突然有些怀念笑道“就是我在你小时候给你煮汤用的，你不是很喜欢吗？说喝起来像牛肉汤。” 戴门：被迫吃了几年的蘑菇，以为姐姐终于大发慈悲给了牛肉，现在你他妈的告诉我那是牛肉口味的蘑菇？ “牛鲜菇就是牛类拟化种，属性是蘑菇阿，是强身健体的传统配方…….唉唉？戴门你怎么了？ “……..姊姊，”他努力咽下一口气，抬头，与对方相似的眼眸十分诚恳道 “这种东西以后还是少煮好了。” “唉？”蕾苹丝却想到别处，忍不住心软笑道：“是這幾天和这些小家伙相处久了，所以不忍心吃他们了？放心，我们药草只采取他们身体那些可以重生的……” “不不……妳不用特别跟我讲解……” 戴门见蕾苹丝还抱着那只碍眼的生物，忍不住有些烦闷道：“姊姊真的很喜欢这些东西？” 其实他想问的是，妳真的打算一直待在这里？待在学校？ 蕾苹丝拍了拍小草犬尾巴上的细毛：“是阿，我最近做了一份拟化种研究报告，结合了育种学和形态学，我想探讨拟化种的起源！” “他们的起源？”戴门嫌弃地看了一眼那逃回玻璃小门的草尾巴。 “恩，这种半植物和半动物的存在难道不会让你感到好奇吗而且就我目前观察的，植物的特征也不算真正占了一半，应该说更像是动物身体某个部位、例如毛发和皮肤长出植物……” 蕾苹丝顿了一下，似乎不知道怎么形容，干脆唤了一只草尾巴过来。 小草犬顶着某少冰冷的目光，夹着尾巴扑进少女怀里。 “你看他们的尾巴，是禾草对吧？就算剪掉他们也不会感觉到疼痛，而一旦没了尾巴，草尾巴就变得更像是普通的小狗，直到尾巴草再次长出。这么看来，这株尾巴草反而像是寄生在他们身上似的。” 蕾苹丝摸了摸小草犬的脑袋瓜，小草犬终于不惧旁边的淫威，满足地在少女怀里撒娇翻滚。 “既然是杂草，就应该通通剪掉。”戴门咬牙切齿。 蕾苹丝却丝毫没有感觉，继续摸着小草犬的脑袋瓜道：“他们的尾巴虽然会传播杂草种子，但如果直接剪掉，是可以熬成很棒的驱虫剂，精灵们发现这个，所以才开始饲养他们，只要定期修掉尾巴，不让他们传播杂草就好了。” “既然姊姊喜欢，等回去的话，想在花园养多少都行。”不忍抹去少女的喜爱之色，戴门眼睛微瞇，敛起波光。 想起对方此前来的目地，蕾苹丝不禁哑声：“戴门……” 没有闲杂干扰，戴门开始回到正事。 不同于他稚气纯净的外表，少年一下就捉到少女的弱点道：“父王……他也很想念姐姐，姐姐难道就不能回去看看吗？现在还在放假不是吗？只是回去看看而已，随时都可以回来……” 少年循循劝诱，语句着裹着甜蜜的谎言，细心精致呈现在少女面前。 “父王……对了！父王他…..”蕾苹丝眼睛睁圆。 “很不好。” 戴门强忍着冷笑的冲动，面上挂着明显的忧色：“自从姐姐离开，父王的身体就一直抱恙，想必一定是很挂心姐姐，这次我来多少也是有父王的意思，如果父王能亲自见到姐姐一面，想必也会好很多吧？” “可是赛亚说……”他一直沒有收到父王新的指示。话还没说完，就被少年打断。 “赛亚一向是贯彻父王的意志，父王不让他说，他就绝不会透露半句，但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父王那样子……”少年将脸埋进手里，这样才能遮住勾起的嘴角 瞥見少女苍白慌恐的面色，戴门是既兴奋又忌妒。 他想着，没关系，等把人骗回魔宫，他有很多方法可以让她忘记那些讨人厌的苍蝇，像是奥汀、该死丑尾巴，和那个叫塞隆的人族…… “戴门……” 见少女明显要松口了，戴门感觉到自己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在尖叫，但他还是强忍着，强忍着立刻掠夺少女的冲动。 “蕾苹丝，我来晚了。” 事情总是不尽人意，戴门看着愣住的蕾苹丝，她依然没说出要回去的话，他回头。 果然，黑发绿眸的少年站在门口，他走出阴影，彷佛从剑梢初露锋刃，少年冰冷的表情像是在朝笑他，而看向少女的温柔则像是在挑衅他。 此刻，他真的非常想扯烂少年每一吋的五官和脸皮。 “塞隆，你是怎么进来的？”蕾苹丝不禁惊讶，记得费伊说玻璃塔需要老师带路才能进来阿。 “我现在是金玫瑰的拥有者，当然也拥有进出玻璃塔的权限。”少年抿笑，眸子翠亮。 “更重要的是，我感觉到有人在强迫我主人的意志。”他这么说，缓步走到少女的身边，恰好挡住两人。 背对着少女，他眼神冰冷地看着戴门，似乎已经划开他的皮肤、挖出他的血肉，窥见他阴暗的心思。 第六十三章 魔王的下落 蕾苹丝很快就明白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单纯愚蠢。 在塞隆“不小心”用一本超厚字典砸到戴门的脚后，戴门终于忍无可忍拉起对方的衣领。 只见他眼底泛血，举起拳头就想开打。 “好好好！停！”蕾苹丝看到两人眼底对彼此深深的憎恨，虽然一头雾水，但也知道不能再期待什么和好相处，绝对必须把二人分开。 “塞隆，这迭新生名单帮我抱着；戴门你帮我检查玻璃门都锁得牢固吗？”她挡在中间，确保戴门已经泛着魔力的手掌不会突然发难。 等三人终于平安无事走出玻璃塔，蕾苹丝转头问戴门：“知道宿舍怎么走吗？” 格拉帝斯有和她说，戴门目前作为交流生，大概会待一学期。也许是迫不得已的同意，他严正表示，希望蕾苹丝能多看着对方一点。 “我带他去。”塞隆微笑，他的剑放在寝室，手上的小刀不好用，一会确认了对方的住所，还可以顺便回去拿。 蕾苹丝想到两人方才在玻璃塔时的处处杀机，立刻摇头苦笑道：“不用麻烦了。” “的确不用，我不住宿舍，使者有特别住所。”戴门耸耸肩，他完全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万一半夜把对方脖子扭断那可不好了，要不是蕾苹丝住女生宿舍….. “那就好，今天辛苦你们了，所以就…….”蕾苹丝顿了一下，突然感觉到什么，她抬头，只见两个高大的男孩，他们都垂眸看着自己。 金色的眸子像是跳动的火苗，绿色的眼底似纯净的湖心，两人都拥有非常漂亮特殊的眼睛，只是被这样亮晶晶的双重扫视，蕾苹丝莫名觉得有些压力。 大概就像眼睛直接面对阳光那种灼热感，她的后脑勺都隐隐生汗。 “我、我先回去了……”见没有一个想先离开的意思，蕾苹丝试探地往后走。 她不断回头确认两人没要打架后，才自己一人往宿舍走去。 争夺的对象不在了，戴门和塞隆也慢吞吞各自往反方向走，却不时回头张望，眼神警戒，似乎是在确认对方真的走了，没有突然转弯跑向少女的方向。 回到宿舍，蕾苹丝抹了抹额头，松了一口气。 莫妮卡、瑟拉、安格妮丝等在小厅内享用午餐，看到她一脸疲倦，都忍不住上前关切。 蕾苹丝找了小沙发坐下，不禁皱眉烦躁道：“家里出了一些事，在想要不要回去一趟。” 安格妮丝刚用金汤匙变了一大锅鲜汤，给她盛了一碗。蕾苹丝嗅了嗅气味，虾子和蛤蜊香浓诱人，轻抿一口，一股暖流滑入喉咙，往下就温暖了腹部，让她稍稍放松。 莫妮卡也安抚她道：“很急吗？你现在是级长，不太方便回去吧？”她心知蕾苹丝的身分一旦回去，就很难再回来了。 “恩，我还想再问清楚。”蕾苹丝没再说下，一个人捧着汤慢慢喝起来，同时也开始收拢注意，静心思考。 戴门不擅长说谎，也许他没发现，但蕾苹丝一听就听得出来。 谎言对戴门来说没必要，他一向习惯用暴力胁迫别人就犯，蕾苹丝倒是有荣幸成为唯一那位他愿意耐心撒谎的人。 就在方才戴门告诉她父王重病，蕾苹丝看他把脸掩进手里，遮住了表情，却掩盖不住他的声音。 不说戴门什么时候那么关心奥汀，他的声音像是照着剧本刻意抑扬顿挫，处处掩饰遮瑕，熟悉他的蕾苹丝马上就听出不对。 其实应该在更早，在戴门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蕾苹丝就隐约知道奥汀不好了，只是当时她还没从见到弟弟的惊喜中回神，而现在，她终于能好好静下来思考。 蕾苹丝当初离开就是因为戴门，力量觉醒的魔王继任者，奥汀要他的爱女立刻离开，不然会沦为戴门的仆臣，最糟糕的就是被吞噬。 蕾苹丝自然不愿意相信戴门会吃掉她，但奥汀隐晦告诉她，“吃掉”有很多种糟糕的方式。她如果不想老死在魔宫，那就只有想办法离开，到一个魔宫势力无法深入的地方。 凝视着忧心忡忡的父亲，懵懂不安的蕾苹丝还是顺从了他的话。 魔王的继承是血腥的，毕竟只有最强的血统才能控制大片魔族所居的西方半岛，也曾经有几届皇室为了避免手足相残，向人族学习，采用了继任者的制度，预防魔王死后发生争夺，但依然只是昙花一现。 而奥汀在吞噬了九个兄弟后，也不希望自己的儿女继续手足相残，更重要的还是他的女儿蕾苹丝，纯血却没有继任魔王的能力，所以他才选了混血的戴门，预先任命他为继任者。 但戴门不光是继承了魔王的力量，还有残暴，像是为了补足所有皇长女缺乏的，他强大残暴，甚至胜过他的父亲奥汀。 几乎所有领主和魔仆们都相信，戴门即位之日，便是奥汀这位前任魔王的死期。 奥汀当初送蕾苹丝去翡翠术院，一方面躲避戴门，一方面学习所长，日后离开魔宫才能独自生活。 所以这样的奥汀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派戴门来接她，戴门是在说谎。 不过他话中还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奥汀的力量很虚弱，所以戴门才能顺利接下使者的位置。 蕾苹丝甚至开始怀疑，如今的魔宫还是控制在奥汀的手上吗？外头没有任何传位消息，这更可能是一场无声的政变。 她放下汤碗，突然有些食不下咽。 草草吃完了午餐，安格妮丝在装配手/枪，那是人族十分精妙的发明，莫妮卡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 蕾苹丝暂时抛开那些胡思乱想，将注意力勉强投入手上刚拿到手的新生名单。 必须先将夜行性的种族挑出，再将女生和男生分开。蕾苹丝很庆幸自己修了形态学，看到没见过的种族名字可以翻课本找他们习性。 东西一下就做完了，蕾苹丝正想着要不要去配药什么，瑟拉却突然凑近，在她耳边小声道 “老是帮别人做事，自己的事就不顾了阿？” 蕾苹丝惊讶抬头，瑟拉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先把你自己的事搞定吧！看你心不在焉挺难受的。” 也许接近精灵的缘故，瑟拉在感情上总是比其他人敏锐，一下就指出蕾苹丝在逃避。 “我知道了。”蕾苹丝点点头，但一想到奥汀，胸口那种着急就像野火迅速竞走莽原，一发不可收拾。 似乎在这样放任想下去，自己的心境就会干枯一片、陷入了无生机的绝望。 戴门，是她的弟弟，却憎恨他们的父亲。蕾苹丝将脸埋进双手，用力揉了揉紧绷的五官。 蜂藤的花已经谢了，要开花最少要在等两三个月以上，因为是以平民身分入学，她身旁也没有其他势力，拉芙莉很少和玛西联络，唯一能用的人只有赛亚。 她暗暗决定先让赛亚和魔宫取得联络，眼下是必须搞清楚魔宫现在的状况，戴门让自己回去又是为了什么？一切还得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进行。 只是蕾苹丝很快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几乎只要她一出去，就会被戴门堵个正着，更不用说自己单独去找赛亚 对方就像个恶魔似的，不断在她耳边说着魔王有多么思念她，日日夜夜大殿内都是年迈的父亲的咳嗽和叹息声。 少年金色的眼睛明明与少女一样，却不是温暖人心的蜜糖，而是刺伤别人的火焰。 他每一句话都能直刺少女的弱点，一遍一遍，反复烙印，就是不肯给蕾苹丝一点喘息思考的时间。 有好几次蕾苹丝都要忍不住，松口答应和戴门回去，但另一个黑发少年总是能适时出现，挡住戴门的诱惑， 看着不断上演对峙戏码的两人，蕾苹丝不知道是要感谢塞隆、还是感叹事情越来越乱。 “我和我姐姐在说话，你在凑什么热闹阿？”戴门瞇起金眸。 “她不喜欢。”塞隆说得直白，戴门却听出其中带着一丝可恶的炫耀。 他瞄了一眼少女手背上的花纹，不禁咬牙切齿。 “她不喜欢什么？她老爸生病了你也要管？”戴门语气暴躁。 想到音讯全无的魔王，蕾苹丝在后头忍不住喊：“够了！” 两个本来还在针锋相对的少年突然安静了。 她疲倦地看着戴门：“我已经说了，等我处理完新生的事在给你答复好吗？” 戴门看她这样，忍不住心一软道：“姐姐，我在这里有半年，你好好想想吧。” 他和格拉帝斯就是约了半年，他希望能在半年内让蕾苹丝愿意自己离开学校，不然…...... “我去玻璃塔。”丢下两个少年，蕾苹丝来到了除了宿舍以外的避风港。 “蕾苹丝，妳来的正好！”头上有些草屑的费伊提着裙襬，兴致冲冲走出来。 “快来！我带妳去看新的拟化种！” 蕾苹丝暂时忘了那些遭心事，好奇跟上费伊。 似乎每一次到地下室，这里的空间就更延展宽广，饲养的拟化种也越来越多，这次她们来到最里面。 蕾苹丝透过透明的玻璃墙一看，差点掉了下巴，里头竟是一片一望无尽的草原！天花板是满满蓝绒的晴空，微风轻盈滑过草尖，掀起一*嫩绿的浪，隔着玻璃墙似乎都能闻到里头新鲜芬芳的空气。 她揉了揉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她竟隐约有一种想立刻进去狂奔的冲动。 “仔细看，它们跑很快。” 就在蕾苹丝瞇眼细瞧时，费伊这么说着，表情有些苦恼道：“事实上我正想着要怎么把它们暂时捉住呢。” 第六十四章 吉铃儿 蕾苹丝看了许久，只见绿油油的草原上，有微风散步留下的沙沙痕迹，根本没看到什么生物的影子。 就在蕾苹丝都快变成瞇瞇眼时，费伊却突然拍她肩膀道：“跑累了。” “阿？” 在距离他们不到几尺的草地，似乎是一阵疾风窜过，沙沙地拨开草叶，露出一条土色的小径，然后一只快一人高的四脚纤细生物就站在她们面前。 蕾苹丝没看过这种生物，它有点像马，四只纤瘦，背部结实，但比起马，它的体态就更加柔和优美，有点偏像鹿和马的结合，但它的额头前只长有一枝独角，独角覆着深褐色的树皮，几片嫩绿在节点发芽。 蕾苹丝这才了悟，原来它头上顶着的是一枝树枝。 这只似马似鹿的拟化种有两朵尖耳，隐约藏在漂亮翠绿的蔓叶下，事实上，它的身体包括头顶和背部，一路沿伸到尾巴都覆盖了蜷曲的蔓叶，像是某种弧度漂亮的草毛。 怪不得方才很难瞧见它的踪迹，不说它跑得多快，就算它停下来，也很难将它从一片叶绿中找出来。 “吉铃儿大部分只在人族肥沃的草原上栖息，人族称他们为竞足妖兽，他们总是喜欢把拥有特殊能力的生物称为妖…….” 吉铃儿睫毛垂长，眼睛又大又亮，接近耳朵附近的蔓叶开有小小的雏菊，淡粉色的，非常可爱。此时，它正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蕾苹丝。 费伊解释：“他们喜欢年轻生命的气息，会不停寻找最新鲜茂密的草原，像我这把年纪的他们完全不感兴趣。” “很漂亮的生物呢！”蕾苹丝看着那只“吉铃儿”，忍不住赞叹。 费伊摇头：“如果真那么简单就好了。” 蕾苹丝来不及开口询问，只见那只吉铃儿突然发难，突然发出一声像是玻璃破碎的奇怪杂音， 它脚下开始拨土，眼眸一瞇，就直直往玻璃门撞过来，幸好玻璃门上有结界，蕾苹丝他们感觉不到任何振动，但还是被那只生物冲撞过来的狠劲吓了一跳。 “不是所有拟化种都是像植物那样无害单纯的，还有所谓的有毒拟化种，学校是不可能让我进口太危险的生物，光是这只吉铃儿就花了我一年的功夫去做申请。” 那只吉铃儿没有死心，继续用头去撞着玻璃门，蕾苹丝这才发现那枝树枝独角远比想象的坚固。 “吉铃儿生性暴躁冲动，偏偏外表生得漂亮，每年都有人族闯入它的领地，想捕获它，却反而被角刺伤甚至死亡。” “教授是想研究它身上的草毛还是树角吗？”蕾苹丝心有余悸看着那只还在嘶吼的吉铃儿，不知为何，这让她莫名想到戴门，纯净稚气的外表，却是恨不得毁灭一切的脾气。 “不是，它那些草毛没什么用，只是方便躲藏在草原里；树角也是方便躲藏后进行攻击的武器。” 费伊抬了抬下巴，蕾苹丝突然明白了，她看向对方耳朵旁，那一株不起眼的小小雏菊。 “耳铃菊，是作为提神茶很重要的药材。” 费伊严肃地贴在玻璃窗上，语气有些无奈又渴望道：“提神的药材本来就很少见了，大部分是用长在地上的铃菊。那朵耳铃菊长在拟化种身上，虽然型态和功能和铃菊相似，但效用却是远胜铃菊，一片花瓣就可以做出半打的提神茶！” 蕾苹丝明白了，也帮费伊想法子“不能用安眠香吗？” 费伊摇摇头道“拟化种的房间一直是模仿他们的天然栖地，大型的四足拟化种需要很大的空间，我甚至加了阵风法印，让他们能感到自在才能顺利生长开花，安眠香的剂量和这个空间比太小，一阵风就能吹没了。” “加进食物里呢？”从最初的欣赏回神，蕾苹丝慢慢凝下眉头。 费伊苦恼地按了按眉心道：“吉铃儿生性机警，对外来物一像抱着敌意，它们只须要靠背上的叶片吸收阳光、喝微风带来的雨露就能存活，我们除了强制给他们打麻醉针就没有办法了，只是……” “我们追不上它们。”蕾苹丝这才明白费伊为什么一直愁眉苦眼，这的确是很棘手的拟化种。 “这是很危险的工作，大概只能先放着它们养了，也许等感情建立起来……” 话没说完，又是一阵猛撞，费伊立刻黑了脸，叹气道：“这大概要花上个一年半载。” 蕾苹丝也开始搜集脑内的知识道：“吉铃儿有什么天敌吗？” “没有，其实大部分拟化种都没有什么天敌，老实说这很奇怪，毕竟生物诞生的过程总会有另一种天敌相伴出现。” 费伊耸耸肩，不以为然道：“真要说的话，人类勉强算，他们喜欢猎杀有毛皮的生物，扒掉他们的皮做衣裳，不过吉铃儿太凶猛了，他们的皮是稀有物，听说可以卖上个好几百金币。” 她突然眼睛一亮道：“对了，妳不是认识那位金玫瑰的坎特贝斯，也许可以让他试试，我听说他在术院竞赛干掉了好几个龙族战士！” 蕾苹丝一听立刻摇头：“不行阿！塞隆的魔力是很出色没错，不过他的速度绝对比不上吉铃儿……” 蕾苹丝不认为自己有资格要别人用身体去冒险，特别是里头那只吉铃儿还在耀武扬威地炫耀那只树角，又长又尖，怕是一个没注意，噗兹…… 她不禁抖了抖身，尽管塞隆恢复力神奇，她还是见不得任何人受伤。 “别怕，开玩笑拉！他是学生，真那么干，格拉帝斯绝对让我滚出学校！”费伊看她小脸严肃，忍不住打趣。 她突然垂下眉眼，严肃地看着蕾苹丝，拍了拍那扇紧闭的玻璃门道：“总之，这间房间单独由我来照顾，你没事绝对不要靠近，好吗？” 蕾苹丝利落点点头：“恩，不过，请教授也让我一起想办法，提神茶对学生们的帮助很大，如果学校能提供提神茶，相信学生就不会再偷渡兴奋液那些违禁品了。” 费伊忍不住温柔一笑道：“妳总是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实在看不下去一堆格斗士和魔法师嗑那些毒魔菇和羊睪丸，提神茶副作用少，最重要的是不会上瘾。” 她看向那扇门，目光发亮道：“如果能够拿到耳铃菊就好了。” 蕾苹丝也和她一起看向里头，那只吉铃儿已经跑得不见人影。 她想，有什么东西可以给这种生物快速打针，又不会造成伤害呢？ . “碰！” “这也太烂了吧！” 一回到宿舍，蕾苹丝还来不及喘口气，就被突然的声响下了一大跳。 只见安格妮丝正皱着眉头拿着那把铁制手/枪，莫妮卡在旁边摇头嘘声，而她们前方有一个靶子，子弹似乎没射稳，落在了靶子下方。 安格妮丝抗议：“这是我暑假作业唉！给点鼓励吧！” 莫妮卡毫不留情吐槽：“笨蛋才选枪！子弹不过是毫无魔力的石头，铁枪又笨重，不说准头，连一个魔法防护罩都打不破，大多是贵族们打猎时候的消遣玩意，你要做也做个中型大炮吧。” “我只是拿我老家的骨董改了一下，好吧好吧，不偷懒了。” 安格妮丝努了努嘴，似乎也对枪失去兴趣，顺手丢在旁边，却立刻被少女捡了起来。 “蕾苹丝，刚回来阿！”安格妮丝打了一声招呼，却见少女如获至宝地抱着那把手/枪，目光闪亮地看着自己。 安格妮丝：恩？ “安格妮丝，这把手/枪能借我一下吗？” “喔！要就拿去阿，不过不好用喔！”安格妮丝拿出一张火炮的稿纸，马上就投入进去。 “妳方才不是去费伊教授那边吗？”莫妮卡好奇抬起头。 不是去照顾动物吗？怎么一回来就对武器感兴趣了？该不会是受不了那些丑不拉叽的拟化种，决定通通给他们人道毁灭吧？她兴奋地猜想。 “嘿嘿，安格妮丝的手/枪可以解决费伊教授的问题！”蕾苹丝难得喜形于色 莫妮卡和安格妮丝对视了一眼，表情古怪，但只能看着蕾苹丝兴高采烈地抱着枪回到房间。 安格妮丝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她最近压力很大喔？” 莫妮卡皱眉头道：“妳的子弹伤不了人吧？” “呃………….蕾苹丝回来阿！！！” 等瑟拉回来，就看见蕾苹丝被五花大绑放在沙发上，旁边是安格妮丝和莫妮卡好声好气安抚她。 “我说了，我没有要自杀！那是要拿去射拟化种的！你们都发疯了吗？”蕾苹丝难得没了耐性，不断挣扎解释。 莫妮卡：……… 安格妮丝：作者，把那个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伤害的蕾苹丝还给我阿…qaq 瑟拉看向别处：现在逃出去来得及吗？ 幸好感情强大的瑟拉出面调停，在蕾苹丝一句一句细心解释下，众人才搞清楚状况，莫妮卡二人恍然大悟后，便立刻给蕾苹丝松绑。 “蕾苹丝，对不起阿，最近看你的情绪不好，想关心妳，刚才不小心反应过度了。”莫妮卡给蕾苹丝倒了一杯浓茶，希望她放松，不要在生闷气。 蕾苹丝罕见闹起脾气，一直默不吭声着。瑟拉不意外，个性越温柔的人习惯压抑，一旦哪天爆发生起气来，那可就……. 瑟拉默默给予莫妮卡二人谴责的眼神。 第六十五章 人族的武器 蕾苹丝变成一块石雕，任凭莫妮卡她们百戳不动，只有鼓鼓的腮帮子说明她还在生气。 最后是安格妮丝从房间拿了几本书出来，递给蕾苹丝，讨好道：“这是人族的枪/铳构造书，你拿去看，需要什么改造材料都跟我说！我有提姆术院的权限，什么金子银子黑铁的材料都随我拿。” 蕾苹丝接下那些书，想到费伊教授的托付，理智立刻回拢，头脑快速转头。 她对安格妮丝严肃点点头：“我需要打造一把猎/枪，最好可以瞄准速度很快的动物，之后可能会有很多问题需要妳的协助。” 安格妮丝还来不及说话，瑟拉就摸了摸下巴，打岔道：“瞄准猎物的枪？可是你知道怎么用枪吗？速度快还有攻击性的动物，你不只需要武器，还需要有纯熟的技术，就像神剑必须配勇者，你得修一下角力术院的远击课。” 莫妮卡也提出自己的意见：“而且那不是动物，是拟化种，不能用一般的子/弹，你要不要试着学一下附魔，降低射击伤害，提高子/弹速度，尾端可以用加速法咒，前端就用……” 蕾苹丝被大家你一句我一句都快弄昏了，忍不住苦笑道：“这代表我必须修三门三个术院的课吗？” “等等等！” 安格妮丝挥手，示意大家看向她：“这一切的前提是要先有枪吧？我那只老骨董连麻雀都打不中，蕾苹丝必须重做一把，最好是量身为她订做的才行！” 她兴致勃勃：“蕾苹丝，妳先研究一下枪铳的构造，我们来设计一下最基础的草稿图，如果临时不行也能喊卡，不会浪费太多力气和时间。” 说完，便将那一整迭书扔在桌上，各种枪/枝型态摊开在眼前。 蕾苹丝第一次接触武器，还是为自己量身订作的，不禁兴奋地点点头，似乎已经看到一张漂亮的草稿摊在自己面前。 瑟拉和莫妮卡很快就后悔先将蕾苹丝让给安格妮丝。 一个学霸加一个学痴，遇上共同有兴趣的东西，只差没手牵手共度一生。接连快一个月，两人完全沉浸在小世界中，瑟拉和莫妮卡冷眼旁观。 不说每天熬夜，就连吃三餐都要其他两位室友提醒才记得。 莫妮卡记得上次吐槽安格妮丝好像是十几天前的事了，这家伙现在都在和蕾苹丝拿着草稿图窃窃私语，讲着只有她们两个听得懂的术语。 说起来炼药士和炼金士颇有渊源，伊芙术院和提姆术院的性质相似，都是属于宅在宿舍和研究室没日没夜捣鼓东西的宅性专业。 在安格妮丝的许可下，蕾苹丝仔细拆解了那把手/枪。她对这项人族的武器时有所闻，但现在实际接触到，她不由得感叹人族的工艺。 这支不过手掌大小的枪简直是一个超迷小火/炮，只可惜使用的子/弹太过于普通，一发绝对打不穿稍微坚硬的皮甲，但速度还是准度都远胜于刀剑、魔杖。 不过最要命的还是子/弹有限，没办法在短时间内连续攻击，这样只要对方一架起魔法罩，那手/枪也就形同废铁了。也难怪没能在战场上发扬光大，最后沦为贵族打猎偶而用上的“玩具”。 子/弹必须自己做。 蕾苹丝将这点列入第二个阶段，而第一阶段，她和安格妮丝开始研究各种精准度高的猎/枪。 “礼兵甩枪？”蕾苹丝翻到书中的一页，不禁好奇问安格妮丝。 “就是拿着枪抛抛戳戳，很无聊的，而且那是步/枪，士兵用的。”安格妮斯不以为意，她正在翻阅草稿，把一些不可行的删掉。 蕾苹丝低头细看，人族的礼兵会使用步/枪表演，枪身下有刺刀，可进行戳刺攻击的招术，想到之前还看到斧头和枪结合的斧枪，蕾苹丝不禁意动。 如果子/弹用完了，枪还能当成刀刃使，也是不错阿。 其实蕾苹丝自己也有私心，戴门和塞隆不时的冲突让她有所警觉，哪天两人如果真的打起来，更糟糕的还是在校外，自己一人绝对是拦不住。 而且戴门的个性……怕是不用半年，等不到她的答复，就会直接把她打昏带走。蕾苹丝点点头，把这一页夹上书签，等枪身出来，在进行进一步的改良。 在安格妮斯的帮忙下，草稿逐渐成型，大概半人身的火/枪，使用红水晶摩擦金属片、点燃发射。枪身用相对轻盈雪白的“银铁”打造，枪把枪身都有简单利落的细纹设计，很符合女射手该有的刚毅柔美。 蕾苹丝盯着草稿纸，都快流口水了。 弟弟不乖，射麻醉！ 弟弟又捣乱，射麻醉！ 一切只待暑假过去，学校开课，就能开始着手打造。 . “姐姐，最近都不见你的人影，怎么整日都待在宿舍…….”少年抬起稚气的脸蛋，咕囔抱怨。 鉴于校长的交代，蕾苹丝每天都会固定和戴门吃午饭。 戴门的房间和教师一样都位于塔顶上，里头的布置完全就是龙族的奢华糜烂。 落地窗垂挂着大片红幔，铺满房间的地毯是各种珍奇颜色的布料绣图的巨型风景图，高架金边大床镶满了各色宝石，四枝床柱皆有四条纤细的宝石龙做装饰，第一次进来的蕾苹丝都看傻了眼。 面对那双熟悉锐利的金眸，蕾苹丝不动声色微笑：“不是和你说了，新生就要入学了，而我是级长吗？” “这样阿………”感觉到对方移开目光，蕾苹丝悄悄松了一口气，便又将话题转到闲话家常。 她乐于分享她在学校的生活，甚至暗示戴门可以一起留下来，而戴门乐于一句句吐槽回去，最后总结：姐，这地方好烂，跟我回去吧。 在少女说完了几个室友的糗事后，他修长的手指轻脆敲了一下玻璃杯的边缘，香浓的红液缓慢注入， 享受完少女轻柔甜美的声音后，少年金色的眸子半垂半遮，漫不经心道：“姐姐，你是想告诉我，妳不打算改变心意和我回去？” 隐约察觉到对方眼底的浅红，蕾苹丝蹙眉道：“说好了半年，你怎么老是在催我？三年级有很多事情，起码让我把学校的事情处理到一个段落再说吧。” 少女说得不急不徐，其实心里清楚自己是在走钢索，一有差错就是万劫不复。 “是这样吗？”戴门垂睫，见少女面色无碍在享用手上的小水果塔，便慢慢松弛肌肉，压下了暴躁混乱的情绪。 而在看到少女一口吞下了草莓，露出带着酸甜的幸福微笑，少年彻底冷静了。 没听到对方再咄咄逼人，蕾苹丝松了一口气之余，眼瞧见他盘子空着，便伸手用金汤匙给他变了一盏草莓小塔。 听安格妮思说草莓能带来幸福和平静的能量，虽然在画火/枪的草稿时，她无数次想象往戴门的屁股来上一剂麻醉，但也是因为她根本不想跟弟弟吵架阿，绝对不是她吵不过戴门什么……. 戴门盯着那盏精致鲜红的莓果塔，脑中不禁浮现少女方才是怎么张嘴，用柔软粉嫩的唇瓣贴着果皮，小巧的贝齿轻咬，汁水四溢…….. 他不禁深吸了一口气，调了调姿势，正好蕾苹丝说到术院分类，便垂眸随口道：“姐姐觉得，如果是我，应该会去哪个术院？”。 “戴门吗？” 蕾苹丝见对方耸下脑袋，以为是草莓力量带来的妥协，不禁高兴到：“戴门什么都学得很好，所以还是要用徽章鉴定才行，不过真要说的话，我想应该是贝德术院，你继承了我们魔族最优秀的魔力阿。” “是吗？”戴门用叉子戳弄着那枝草莓，有些舍不得用尖锐的金属刺穿它柔软粉嫩的外皮。 “好阿，哪天我也来玩玩！”说完，他用修长的手指拾起草莓，喉结鼓动，就将香甜的莓果给吞入腹中，垂眸，不忘伸舌舔了舔指尖上的汁水。 . 蕾苹丝从高塔走出来，连眼都没抬，就对角落招呼一声：“嗨，塞隆。” 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隐身为黑影守护者的塞隆尴尬地站了许久，直到少女莫可奈何转身，微笑看他，才踏着马靴、耸着脑袋走出来 “我施了屏障咒”他小声抗议。 蕾苹丝笑道：“你可能要在眼睛上多加一层，它们还是亮得和翡翠一样，想不看见都难。” 塞隆：恩？…… 黑发大男孩愣了许久才发现自己竟然被心上人撩了那么一下，俊秀的脸蛋立刻涨红。 他伸手狠狠拉了好几下浏海，恨不得那头短短的黑发能瞬间拉长，遮住那双不听话的碧眸。 “我……我不放心，蕾苹丝……是我的主人。”他支支吾吾解释，却让蕾苹丝不禁头大。 她蹙眉道：“塞隆，我不是你的主人，我是你的同学，我们只有同侪之间帮忙的共识。” 塞隆却倔强地摇摇头“妳总需要一个……一个士兵，妳一个人来到这里。” 对于塞隆知道自己是魔族公主的事，蕾苹丝还有些不自在，不过，突然灵光一闪。 “塞隆，你认识赛亚教授吗？” 听蕾苹丝语气急切，他认真回忆道：“恩？他是高年级的教授，一般不随便见人，不过我一年级住院他有来探望，还要补偿我什么的，所以我知道他的修习间和密语” “我需要请你帮我一个忙。” 第六十六章 成绩单 蕾苹丝将事情小心托付给塞隆后，转眼间就快来到开学日。 亦如往常，丹妮娜提早送来选课单，小厅内四个女孩都坐在一块，只是这次除了安格妮丝，每人的手上都多了一张羊皮纸。 “你们今年就三年级了。”已经五年级的丹妮娜看着眼前这些一年比一年都更出色的学妹们,欣慰不已。 感觉她们前几天才刚出生阿qaq……不对不对，她在想什么！ 丹妮娜很快从有女初长成的错觉回神，咳了咳嗽，正经介绍道：“除了之前的选课单，另一张羊皮纸是要选填职业的，上头附有二年级各科成绩参考。虽然说是参考，但审核老师大多会看你们二年级的成绩，在决定要不要给你们修习职业的资格。例如魔斗士会特别要求魔咒这科高分，近击手会要求近身格斗在平均以上，所以如果职业对应的科目成绩不理想，那尽可能还是避免好，就算过了，以后要考执照考试也会很吃力。” 蕾苹丝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那张羊皮纸。 成绩分等很简单，完全依照期中期末考试成绩分为：apple红苹果代表优秀；blueberry蓝梅是平均；core没有肉的果核就是不及格。另外，老师可以再依学生上课的表现自行给予加分的绿叶或扣分的枯叶，更加细心给学生的学习状况评鉴。 蕾苹丝的成绩相当漂亮，红通通的苹果果园： 形态学—a 育种学—a(协助担任助教 初级药草学—a 古精灵语ii—a 基础调药—a 基础调香—a 古代草本史—a 看到育种学那颗苹果旁的三片绿叶，蕾苹丝忍不住瞇起金眸，像是被喂了一口甜滋滋的蜂蜜，少女满足地微笑。 “蕾苹丝，我看看你的！我的也给你看！”同为学霸的莫妮卡看完自己的成绩就丢到一旁，往其他室友那边探头探脑。 蕾苹丝接过莫妮卡，和自己一样都是清一色的苹果，最高的是图腾学、魔咒学和选修黑魔法诅咒学，都是拿到两片绿叶的苹果。 “三片绿叶…….原来担任助教能拿到三片阿！”莫妮卡有些欣羡道。 蕾苹丝也和瑟拉交换成绩单。如同预期，瑟拉在所有远击和近击的体术课都是有绿叶的苹果，战争史还拿到了两片绿叶，不过大陆地理学却是蓝色的蓝梅，还被扣了一片枯叶。 想到被那本地理学折磨的日子，瑟拉一脸气愤道：“我都那么努力了！那些什么河川山脉的名字我真的记不住阿！！好歹安排一个实地考察，我在上头飞一圈，绝对一下来就能写出一本更好的地理学！” 地理学是人族老师开的课，瑟拉完全不习惯什么坐标和丈量，她一向都是用眼睛和风向去记得。 “你可以先把谋策手删除掉，另外两个职业不用学地理学阿！”安格妮丝抬头看了一眼，让瑟拉看开一点。 瑟拉还是很不甘心，一边瞪着上头的蓝梅；一边恶狠狠嚼着香蕉蓝梅蛋糕。地理学可是她有史以来拿书拿最久的科目，都那么努力了……. 见安格妮丝一脸轻松，丹妮娜瞇起束瞳，颇有兴致道：“快看看你的。” 安格妮丝一脸自信打开羊皮纸，于是蕾苹丝他们有信目睹从天堂堕落地狱的瞬间。 “阿阿阿阿阿！！！！”安格妮丝崩溃尖叫：“果核！！怎么可能？” 坐在她旁边的瑟拉忍不住喷了一块香蕉。 只见安格妮斯直直往后仰躺进沙发，手上的羊皮纸无力垂地，怕是脚就要踩上去了，蕾苹丝赶忙替她捡起来，无意看了一眼也不禁吓一跳。 蓝梅占大多数，只有打铁和炼金入门两颗是苹果，不过都没有绿叶。事实上每个成绩旁都是扣了一两分的枯叶，只能用残枝枯叶来形容，最惨的是变形学，一颗干枯的果核。 蕾苹丝突然明白学校使用水果图案来打成绩的恶意，一整年的努力就只是为了种出那么一颗小果实阿……… 瑟拉也瞄了一眼：“我靠，提姆术院是去和鳄鱼战斗吗？安格妮丝都那么拼了！” 莫妮卡也皱着眉头，一脸不解，毕竟安格妮丝对锻造的狂热和努力大家都看在眼底，期中期末时，就属她最自信满满了，大家还开玩笑说要她还金叶加利息。 “看妳这没出息的模样，想当初我可是整整三颗果核！！” 比起三位室友的不胜唏嘘，丹妮娜却是把瘫软在沙发上的安格妮丝拉起来，以过来人学姐的身份严肃指正。 “怎么会这样…….老师明明没有说我不好阿…他们说我很有天分阿…” 安格妮丝抬头满脸泪痕。她本来的模样就比在场的女生都年幼，如今一头金发乱糟糟，眼睛红红肿肿，彷佛被长辈严厉训斥过的小女孩。 丹妮娜不禁心软地揉了揉她的头顶：“话是这么说，但妳想想，我们提姆术院不用选职业，所以那些师长不会为我们放宽标准，一切以高年级的锻造士执照标准来打成绩，妳还能得到两颗苹果就已经很有天分了！” 莫妮卡也在旁边点点头附和道：“锻造士是翡翠术院最难的术业，其他术院都有分两个以上的职业，你们负担比较重是正常的。” 安格妮吸了吸鼻子：“真的吗？” 丹妮娜点点头，微笑道：“而且刚刚在发成绩单时，我偷偷瞧了几眼，妳可是二年级锻造士唯一得到苹果的！开心点吧！传出去一堆人都要眼红了！” 特别是炼金课，号称是提姆术院最高深艰难的学科，丹妮娜印象中一堆人都是拿果核的，安格妮丝竟然拿到了苹果….. 安格妮丝听了她的话，这才颤抖着身子坐回沙发。 蕾苹丝把成绩单还给她，握住她的手，认真道：“别忘了我们的草稿，妳还得教我怎么锻造金属！记得一年级的打铁课吗？” 安格妮丝一听，这才咧嘴一笑道：“放心，我不会再让妳把锻造台给烧掉了。” 在安慰完安格妮丝后，丹妮娜还是照着规矩，拿出一小包金银叶子。 有苹果的科目都能得到一枚银叶，得到两片绿叶的苹果就可以拿到两片银叶，三片银叶就直接一枚金叶子。 蕾苹丝无意间也成为四人之中的小富婆。丹妮娜很好心给她把足够的银叶都换成金叶，所以本来是十一枚银叶加一片金叶，经过兑换后，就变成四片金叶子加两片银叶。 莫妮卡和瑟拉也都拿到了一两片金叶子，只有安格妮丝拿着两片孤单的银叶子，愁眉苦脸。 “我还欠你们各一片金叶阿……” 瑟拉拍拍她的肩膀：“以后就免费给我们打工吧，大锻造士！我一直很想要可以无限射击的弓箭……对了、对了，就是那种专门射龙、阿！不是在说妳阿，学姐，我是说黑龙拉！” 莫妮卡很赞同地点点头：“等妳毕业后，妳可以先在我父亲的城堡做个十年，我们也可以少请一个锻造士，省下一整袋金币。” 蕾苹丝不好意思道：“安格妮丝已经在帮我很大的忙了！所以我就不用了！” 远望前方漫长的还债之路的安格妮丝：……… “好好好，妳们别欺负我的学妹了，锻造士可是有职业工会的！没照标准支薪是绝对不允许的。唉唉，要回到正题了！”丹妮娜笑着看她们打闹玩，便开始和他们讲解选择职业的注意事项。 “职业最好直接看对应的科目成绩来选，比如莫妮卡的图腾学分数和魔咒学都很高，那妳可以在法印祭司和魔斗士两者选一个或者两个双修，只要妳成绩跟得上，有把握能在毕业前通过兩次执照考试，那审核老师其实都很宽松的！” 莫妮卡摸着下巴沉思。 瑟拉迫不及待举手：“那我呢？” 丹妮娜点点头：“瑟拉妳很明显阿，妳体能素质很好，远击手和进击手都很适合妳，至于谋策手……妳的地理学成绩不太理想，而且妳应该对待在房间模拟军策没什么兴趣吧！” “恩……”瑟拉还是不太甘心。 “至于蕾苹丝，” 看过那张漂亮的苹果园，丹妮娜露出微笑道：“都是被选为级长的人了！还得以在达达斯的调香课上存活，制药师和调香师都很适合妳，不过调香师的执照难度更高，六年级要同时准备两个执照和实习是很吃力的，你也可以斟酌一下。” “好的！”蕾苹丝看着自己手上的羊皮纸，小脸严肃。 “选修课和去年一样，最多五门，最少两门。” 蕾苹丝还来不及换第二张羊皮纸，瑟拉和莫妮卡立刻凑近。 莫妮卡义正严词：“妳得留两门选修给我和瑟拉阿！别忘了。” 蕾苹丝听了不禁一笑，便把选修单摊在桌上，大家一起看。 丹妮娜放下薄荷茶，不禁皱眉：“蕾苹丝妳今年要修四门选修阿？” “恩！想试试其他术院的课。”蕾苹丝口风紧着，这可是要给费伊教授的大惊喜。 安格妮斯在旁边看得欣羡，另外两个室友就拿着那张纸，开始叽叽喳喳替蕾苹丝选课。 莫妮卡给蕾苹丝选了初级附魔，也是提姆和贝徳术院的三年级共同选修；瑟拉则给蕾苹丝选了射击入门。 “一开始都是简单的射箭，不过到了下学期就可以自由使用自制的射击武器了，嗯哼。”瑟拉对蕾苹丝眨眨眼。 “好吧，不过不要太勉强自己了！妳还是新生级长呢！”丹妮娜起身，准备前往下一间寝室。 出门前，她不忘叮咛蕾苹丝：“记得，不要忘了，下礼拜一，提早起床，带上金缎带，越早守在校门口越好。新生总是像无头苍蝇，没人带就跑。” 说完，丹妮娜看着眼前四个端正秀丽的学妹，不禁怀念地叹了叹气。 “然后，遇到龙族新生失控，不用客气，直接甩几道魔咒，放心，我们皮糙肉粗，摔不死的。” 蕾苹丝严肃地点点头，心下却不禁可惜麻醉火/枪还没打造好。 丹妮娜正要满意地转身，突然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蕾苹丝。 两年的时间，十六岁的少女慢慢退去青涩，如同枝枒上的花苞般正要盛开，亦如她当初第一眼看到她时的预感。 龙族看美人的眼光准得不行，哪怕对方还是婴儿也能看出来。 她想了想，便对蕾苹丝补充：“对了，多注意一下漂亮的学妹，别让高年级的学长冒名拐了。” 第六十七章 新生 “缇苏！” “格达姆！” 一个个带着金玫瑰的新生不断从结界后窜出，各个级长也忙着重整队伍，最棘手的莫过于在屋顶上攀旋的龙族学生。 金麟波光的城堡沐浴在阳光下，上头还攀爬着几只小龙，让人不禁感叹今年亦如往常一样“和平”阿。 “好了，第五队名单齐了，蕾苹丝，妳先带女生她们去宿舍。”手执法杖的男巫师盯着屋顶，显然跃跃欲试，简单就将任务交付给了身旁的女学生。 “好的，凯尔教授，各位女同学，请跟我来。”系着金丝带的蕾苹丝点点头，便伸手示意新生分开。 于是男新生只能睁着眼睛站在原地，看着那位漂亮学姐领着小萝卜头离开的背影，少数几个看到城堡后还能维持冷静的龙族男生这下都不禁难过地闭上眼。 “那位学姐好漂亮啊！她也是精灵吗？” 米妮欣羡地望着蕾苹丝的背影，对方静丽婉约的气质让她十分向往，不禁期待也许自己在这所学校多待几年也能焕然一新。 奇怪的是刚才还和她无话不谈的新朋友乔安亚一直没说话，米妮看了一眼乔安亚，就见对方也在看蕾苹丝，但却皱着眉头，表情古怪。 “乔安亚？” 乔安亚还沉浸在回忆中竞技场混乱鲜活的场景，被米妮这个一叫，这才猛然回神，吐吐舌道：“阿，抱歉，刚才没听到你在说什么。” “哈，乔安亚是看学姐看傻了吧？”米妮忍不住逗她，她先前和乔安亚聊天，知道乔安亚向往翡翠术院好多年了。 “对拉对拉！快跟上吧！”乔安亚敷衍道。 “请各位看边。”在准备到达宿舍前，蕾苹丝拿下自己的徽章，举高方便众人看清楚。 “相信大家都在进校门前就拿到了玫瑰徽章，而目前都还是金色玫瑰吧？” 米妮和乔安亚都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纯金雕刻的花瓣精致无比，但抬头，那带队的学姐手上却是拿着绿色玫瑰，似乎是用绿宝石雕成，在阳光下剔透无暇，更令人羡慕的是绿玫瑰旁点缀着四片金叶子，实在是一枚罕见美丽的胸针。 “三年级以前，你们的徽章会各自变色，四种颜色代表分类到了四个不同的术院，例如我手上的绿玫瑰就是伊芙术院，而其他还有蓝玫瑰是提姆术院、紫玫瑰是贝德术院、红玫瑰是角力术院。” “那、那万一一直没有变色呢？”有女生忍不住举手问。 蕾苹丝顿了一下，像是想到什么，有些苦笑道：“通常学校会安排没有变色的二年级学生参加高年级的术院竞赛，如果顺利通过术院竞赛，徽章都还没变色的话……” “金色天才！” 米妮听到乔安亚低声道，忍不住问：“什么意思阿？” 乔安亚眨眨眼：“妳忘了“勇者”阿，现在外头传着的新任勇者大人，其实就是翡翠术院上一届的金色天才。” 身旁有女生皱眉道：“不是那个诺雅王国的公主吗？” 乔安亚翻白眼：“她算什么东西阿！勇者大人可是连闯三术院，一路打到最艰难的角力术院都没有逃跑，最后还和魔族使者决斗都没打输！” 米妮惊讶：“乔安亚，妳怎么懂那么多阿？” “哼哼，我有一个哥哥和姐姐，他们都是术院的高年级生。”乔安亚得意洋洋，不过还是记得不能说漏嘴，自己其实是在观众席从头到尾目睹那黑发冷俊的少年战士。 蕾苹丝看到乔安亚和米妮还在后头，立刻上前催促：“好了好了，后面的女生快进去吧！换上校袍就提早到大厅，在那边可以遇到更多厉害的学长姐，有什么不懂的，我也会在新生席那边等你们。” 见那两个慌张上楼的女生，想到自己刚入学的模样，蕾苹丝忍不住又在后头提醒：“记得，灯光从午阳转为夕阳时就该下来了。” . 新生开学还算圆满，只是晚宴上，蕾苹丝一直没能和塞隆说到话，对方太过受到瞩目，自己完全没办法靠近半分，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成功将自己的话传给赛亚。 开学第一天，蕾苹丝早早就起了，准备将一迭热腾腾的新生课表发去女生宿舍。 “我和妳一起去吧！”瑟拉难得早早起来，看到蕾苹丝要出去，便匆匆套了白袍，一起跟上。 大多数的新生都还在半梦半醒，蕾苹丝和安格妮丝一间间敲门，打开门的都是还穿着可爱睡袍、睡眼惺忪的小学妹。 一看到端丽正装的蕾苹丝和瑟拉，她们立刻涨红脸，手忙脚乱开始梳头找衣服。蕾苹丝两人也不好坐太久，发了课表、说了几个关于教室的注意事项就离开了。 “恩？” “学姐请进。” 这间倒是有点不同，打开门是已经带着金玫瑰的白袍女精灵，蕾苹丝和安格妮丝先后入内。 一进门就见小厅的沙发上已经坐着三位女生，她们都穿戴整齐，正在享用金汤匙变出的早餐。 其中两个人族女孩，蕾苹丝记得红色头发的是叫米妮，浅金色头发的叫乔安亚。 另外一个是长着垂角的魔族女孩，蕾苹丝与她对视了一眼，那女孩不禁坐正，小脸紧张，蕾苹丝莫名觉得她有些眼熟。 “瑟拉姐姐！”只见米妮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三步并两步，上前就给瑟拉一个拥抱，把蕾苹丝吓了一跳。 瑟拉回神也立刻狠狠抱住对方：“米妮！原来妳是今年入学的阿！美洛沙夫人还好吗？” “恩，我出门前，她还忙着买新的大船去运货呢！” 遇到熟人，几个女生干脆通通坐下来，蕾苹丝手上的课表也没剩几张了，时间还算充足，便接受她们的邀请一起享用早餐。 原来米妮的母亲美洛沙夫人是十分有名的海商，她手下的商船堪比一国海军，航遍大陆各岸，做着跨族生意。 最有名的就是她将海妖的珍珠输出，卖给人族和龙族，获取大量的财富分给海妖，海妖因此得以建立自己繁荣的海底王国。 而目前她一直在人族王国联盟，代表商会争取对魔族贸易通商的机会。 另外美洛沙夫人还有一半海妖的血统，和瑟拉算是远房亲戚，也是以美貌闻名的美人。米妮是她的第七女，非常受宠爱，三不五时都被她带回家乡，和瑟拉以表姊妹相称。 “原来妳是美洛沙夫人的女儿阿。”之前帮蕾苹丝她们开门的女精灵惊奇不已，显然那位半海妖夫人的确享有不少的名气。 米妮高兴地点头，年纪小小孩看不出来，不过她的皮肤水嫩、双唇鲜红，相信也是和母亲一样的美人胚子。 在两人忙着叙旧时，蕾苹丝没忘记自己的任务，她给四人发下课表，特别提醒了教室的位置。 大概是受到瑟拉她们的影响，乔安亚忍不住叫住蕾苹丝问：“请问学姐，认不认识一个叫艾莉缇的女生，也是三年级的伊芙学生！” “喔？认识阿，她是我同学，乔安亚是她的……”蕾苹丝想到两人不同姓，应该不是姐妹。 “她是我姐姐！”一说出来，乔安亚就后悔了，假名阿假名！ 面对蕾苹丝疑惑的脸，她急中生智道：“我是说……她是我表姐！” “是这样阿，那我会跟她说，让她早点过来看妳。” 见对方没追问，乔安亚松了一口气。 却不知道同样是以假名入学的蕾苹丝已经大概知道她的身分。 艾莉缇的表妹？不是杰兰特的皇室就是贵族，不过少女没再去多做猜想，眼下对方只是她的学妹。 而长着垂角的魔族女孩，蕾苹丝听到她的名字多蒂就想起来了。 魔族分有好几阶级的贵族领主，多蒂的父亲是二级贵族，蕾苹丝曾接待过当时只有六岁的女孩参观魔宫，两人见面了几次，不熟但也认识，没想到过了那么久，对方还记得她。 在蕾苹丝因为亲近感给自己倒了一杯红茶，多蒂控制不住，一边抖手，一边喝茶，没多久白袍上就绽出一朵朵褐色染花。 她和蕾苹丝说了一句抱歉，就赶忙回房换衣服了。 蕾苹丝本来还想和对方约个时间，问问她是否听闻魔宫眼下的状况，却没想到万恶的阶级压人，把青涩的小姑娘吓成这样…… 她只能回答了剩下三个学妹对课表和术院的问题，一切妥善后，才和瑟拉离开寝室。 早上两人都没课，安格妮丝和莫妮卡早就出门上课了，两个女孩太早起来，一看到柔软的小厅沙发都不禁昏昏欲睡，索性一人抱一个抱枕，趴在沙发上，一边享受阳光照射，一边舒服补眠。 “哇！蕾苹丝，妳太没良心了！”安格妮丝风风火火从外头进来，蕾苹丝揉揉眼睛，睡眼惺忪抬起头。 金发女孩一下凑到对方面前，快得蕾苹丝以为她是用传送阵。 “我预约到工作室了！！快点快点！拿着草稿和我走！” 蕾苹丝一听立刻从沙发上跳起，来不及管后头也被吵醒的瑟拉，冲回房间，摸出草稿，立刻跟上安格妮丝。 第六十八章 魔族的公主 在不少故事和神话中，地精是不亚于龙族的守财奴，只是没有龙族强大的他们严守财不露白的规则。 比起龙族喜欢把宝石和黄金贴满地挂满天，谨慎的地精偏好将财富打造成价值更高更好藏匿的工艺品，最好的例子就是金汤匙和金徽章，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守护住金脉而存在。 而提姆术院对于学生十分慷慨，往地下延伸，无数间分明独立的工作室彷佛层层蚁窝，方便学生能在小空间内专心创造。 蕾苹丝第一次进来，感觉像到了一家颇有规模的小铁铺，里头四面墙挂满各种器材，设有两座大型烧炉方便两人作业，还有一拉就能将地上的新鲜空气灌满室内的垂挂拉环。 而安格妮丝一人就能预约一整个月，她表示就算是睡在里面也没问题，可见提姆对学生的重视和栽培。 两人来到中央的工作台，安格妮丝将图稿大片摊开，琢磨了一下，便留下一头雾水的蕾苹丝。 只见左边的墙面挂有一张栩栩如生的石狮浮雕画，底下卡着好几片错落的地精字母拼图。安格妮丝蹲下来，在石狮底下琢磨许久。 只见她伸手取了几块碎片，将它们往上排列成一个词，石雕的狮嘴巴突然开了一个洞。 安格妮丝一边将手伸进去洞口，一边漫不经心解释：“材料是从狮口发下的，必须要用地精文拼出材料名，如果没有拼对，狮口就永远不会打开。” 说完，她就取出好几块黑色的铁块，放在蕾苹丝面前， 安格妮丝抬头，表情是一种陌生却炙热的认真道：“接下来我都不会插手，只会出声，武器每一个零件就算是最小的扣板全都必须出自妳之手。” 蕾苹丝安静地点了一下头，在达达斯的课程，她学到了，面对一接触专业就变脸的锻造士，最好不要废话太多。 蕾苹丝虽然有打铁的基础，但毕竟才一年，技术还不够纯熟，所以几乎每一下的敲击都需要安格妮丝从旁指导，两人就在这半琢磨半教导的方式下开始打造枪管和零件。 这边如火如荼开始进行，而另一边，三年级的课程也要开办了，高年级的课程比新生晚一个礼拜。 每晚拖着沉沉两手的蕾苹丝都在睡前挣扎，调香师好、制药师也好，其实只要是能帮助别人、减缓病人痛苦的职业，她都想学阿。 离截止的日子越来越近，浑浑噩噩的蕾苹丝又从地下的工作室上来，安格妮丝还在下面监督烧制的过程，她出來拿午餐，没想到一上来就和塞隆撞个正着。 说来，自上次说话已经过了快两个礼拜，蕾苹丝公务私事上身，忙得不可开交，对方现在又是校园风云人物，走到哪大家都看到哪，烦得少年阴沉着脸，浑身冷气也没有人敢靠近。 这次出现在蕾苹丝面前，黑发男孩没带徽章，而是披着一件不知道哪来的草绿色斗篷，似乎是伪装成伊芙术院的学生来找她。 “好棒阿！你从哪里弄来这件的！”绿色的斗篷非常配少年翠绿色的眼睛，蕾苹丝想摸一摸斗篷边缘，却想到自己的手还染着煤烟，便很快收回手。 “自己染的。”少年咕囔了一句。 蕾苹丝抬头看他，就见他垂睫，面颊有些削瘦，碧眸略泛波光，表情似乎有些委屈，想来是这段时间被众人的目光追逐得喘不过气。 想到自己这几日不是烦恼自己的事、就是没日没夜在打铁，根本完全忘记对方，蕾苹丝不禁愧疚，便悄悄拉着他往塔楼后头的空中花园走。 两人都是一身绿，所以一路上都没引起什么注意。 蕾苹丝选了冬季的小屋，里头一片银白世界，只有少数几株耐得住的药草生长，一般很少有学生会进来采草，也算是学校少有的安静空间。 点点飘雪落在草绿色的衣料上，但少年呵出的热气很快就融化了落雪，布料一点点被浸湿，斗篷渐渐失去鲜绿的色泽，只有底下的碧眸不受影响，依然亮得惊人。 只是下一句，少年说出的话却比落在蕾苹丝面颊上的雪片还要冰冷 “赛亚教授离开了。” 塞隆见少女的脸刷地惨白，只能尽可能简短：“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我到他休息室，发现那里已经被清空，花了一点时间打探消息。凯尔教授说是被魔族那边突然召回去，已经是上个月的事，似乎准备换一个新的使者来担任教授。” 也就是暑假……因为自己提到，而有所警觉了？ 蕾苹丝沉默了，在她静思时，塞隆快速搜索着她脸上的表情，有些不确定道：“蕾苹丝，你能相信我吗？” 蕾苹丝回神，立刻点点头：“当然了！” “那……”少年咬咬唇，齿印深深压下，他似乎终于忍不住，低哑道：“妳能把妳的烦恼告诉我吗！” “！” 没等蕾苹丝回答，他深吸一口气，彷佛不吐不快，咬牙切齿道：“每天、无时无刻、就连此刻，我都能感觉到妳的情绪，它们、它们透过契约传给我！它们告诉我、它们在向我求救！它们在说……妳需要我。” 蕾苹丝的脸色精彩万分，从白到红，如果说方才血液刷地退去，现在可说是又一股作气冲回头顶，怕是一张口，就是一口热血吐出来。 少年却将少女脸上的潮红视为鼓舞。他像是差点溺毙，好不容易呼吸到空气，双颊泛着病态的酡红，眸子亮绿而诡艳。 塞隆无比急切地倾吐道：“我绝对不想强迫妳，但做为从者，竟然只是感受主人的情绪而没有丝毫作为！如果妳不愿意让我帮忙，那就请惩罚我来泄愤吧！只要能够减缓你的痛苦、我的无能就行了！” “扑………不是遮样！鳃隆，你在说什么阿！”蕾苹丝尴尬到口齿不清，偏偏对方耸着脑袋，双眸水绿诚恳，彷佛急着让主人给他套上带刺项圈的小狗。 “请惩罚我吧！” 蕾苹丝只觉得双颊发麻，舌头打结，脑子一片混乱，半点话也说不清。 其实塞隆也真的是忍无可忍，原本他一直很享受能和对方如同母子般脐带相连的契约。 当蕾苹丝传来高兴的情绪时，他想象着对方的微笑，血液哔哔剥剥地流，彷佛得到无限的养分。但当蕾苹丝难过失落时，那传来的就是又酸又甜的毒/药，让他怜惜之余又绞痛不已，只希望能立刻飞奔到对方身边，将那个让她难过的来源永远灰飞烟灭。 蕾苹丝最近心情大起大落，连带着塞隆一下被羽毛搔痒、一下被鞭子抽打，柔软的愉悦带着丝丝痛楚，每天不分早晚下来，现在来见蕾苹丝的塞隆其实是有些“亢奋”过度了…….. 他看着少女手足无措的模样，理智稍稍回笼，收敛情绪道：“恕我冒昧，我大概知道那位使者的身分，唯一能呼唤魔族公主姐姐的……他就是那位魔族的继任者、魔王的养子吧？蕾苹丝，赛亚突然被召回，肯定是他搞的鬼。” 蕾苹丝避开他的目光，即便对方和自己意外下了生死契，她也不会对一个人族坦白魔宫的一切，这不是针对塞隆，也包括对安格妮丝。 塞隆却笃定：“除了我，赛亚是妳在城堡唯一的人手不是吗？他不想让妳打听魔宫的消息，这样才能继续引诱妳回去。” 蕾苹丝眉头凝重起来。 消息已经不重要了，戴门既然出手了，她也能确定，奥汀已经被拉下王位了，之前父子言好的幻想果然是自己怠惰逃避的借口。 她闭上眼睛。 王位什么都没关系，但奥汀，她的父王，还活着吗？。 只是应该还有那么一点、一点建立在姐弟情上的希望。蕾苹丝相信戴门绝对不会伤害自己，但奥汀就难说了。 她必须亲自去摊牌，但要戳破这层纸，光凭现在的自己，柔柔弱弱、没有丝毫力量，只怕对方不以为意，又会打模糊仗…….她不禁握紧双拳。 “妳需要帮助。”感觉到对方传来复杂沉重的心情，塞隆知道蕾苹丝下定了某个艰难的决心。 “不。” 少女抬头，塞隆不禁一愣。 她的眼神不再总是盛满柔软的蜂蜜，金眸像是滑过火石的刀片，在飘然的雪景中，摩擦出一簇顽固不摇的火苗。 塞隆想到了另一个拥有金眸的顽劣少年。 同样是魔族皇室特有的金色眸子和旋角，但他从来不会把两人联想在一起，毕竟少女太柔弱了。 她会出错，会有喜怒哀乐，就像一般人，根本不会把她和那些高高在上、草菅人命的王亲贵族联想在一起。 但此时，他突然明白，对方始終是一国的公主，王的女儿，这是一项生來的职责，只要王需要，她就必须立刻一肩扛起。 一旦重回公主的身分，她就会完全掩藏住柔软，“蕾苹丝”会消失，出现的就是“魔族公主”，也就是现在的她，不过眨眼睁开的瞬间，朋友和学校将不再是她优先的考虑。 只听少女平静无波道：“我会自己解决这件事，也会想办法解除契约。塞隆，魔族的事，你不要插手、也不要问，你只是一个学生而已。” 说完，她独留少年一个人，自己离开了玻璃屋。 . 不知道过了多久，敲敲打打的声响终于告一个段落。 勉强烧出一圈形状算是完整的枪管，蕾苹丝抹了抹头上的汗，金眸闪亮，彷佛刚从炙热中心诞生的火种，。 安格妮丝用铁夹翻捡了一下那枪管，慢慢点了点头，转头却又毫不吝惜把它扔到一旁，因为真正让她满意的是蕾苹丝的表情。 她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尽全力把妳的感情的融入进去，等到了附魔就会更容易，历史上最强大的战士和魔法师他们也都是出色的锻造士，自己打造的武器就像融入身体里的骨头，之后妳会明白我的意思。” 蕾苹丝却没有半点笑容，而是盯着那圈泛着冷冽光泽枪管，金眸璀璨，彷佛还在上头烧炎，低声同意道：“我很快就会明白。” 第六十九章 完成 “姐姐，再一杯茶？” 戴门小心翼翼地偷瞧着蕾苹丝。 对方抬头，嘴角微勾，笑意却没有几分诚意，反倒像是单纯扯了一下肌肉。 少年罕见没有施任何魔法，而是拿起茶壶冲了热水，细心摇晃几下。 他特地起身，壶身微倾，红褐色茶汤缓缓注入，淡烟从茶杯伸出香气扑鼻的触手，却怎么样也缓和不了少女僵冷的眉眼。 蕾苹丝，在生气。 在度过一半前所未有的安静午餐时，戴门就认知到了这个令他紧张的事实。 曾经，他自诩什么都不怕，只要手握力量，就能击碎任何恐惧，但那是在很久以前，在自己失控打伤玛西、他的皇姐整整不搭理自己半年后，他就有了害怕的东西了。 他难得开口主动问起学校的事：“姐姐，选了职业吗？” “恩……还在咨询教授。” 蕾苹丝垂睫，面无表情盯着盘中的蛋卷，好像在用眼神和蛋卷进行神秘的沟通，就在戴门快忍不住时，她主动开口说了。 “贝德术院的赛亚教授被召回了。” 她垂下浅眉，似乎是非常失望：“父王他……这是在生我的气吗？赛亚是我从小相处的侍卫阿。” 戴门金眸中有灼热的烛火跳了一下。 但很快，他放松下来，身体往椅背一躺，表情泰然道：“就和姐姐说了，父王很想念妳，妳迟迟不和我回去，父王这明显是在催促妳阿，可怜的赛亚也是受到牵连了。” 其实，他不喜欢撒谎，绝对的力量让他从来不在乎旁人的感受，唯有对蕾苹丝保有着那么一点温软， 一个说完就要想下一个补，太麻烦了，戴门从来不喜欢撒谎，那是在实力不如对方下的妥协，他也在恼火自己在情感上对蕾苹丝的软弱，只能安慰自己一切都还在计划内。 “你说的对，他是我的父王，我应该要回去看看。”蕾苹丝像是没看到少年睁大狂喜的金眸。 少女纤细优美的手指沿着茶杯边缘圈圈绕着，极为慢条斯理，似乎正享受着蒸腾的温热。 金褐色茶汤缓缓没入眼底。 “好！姐姐要何时启程！” 蕾苹丝抬头，嘴角笑容温软、金眸醇厚，像是在看着一个胡闹的孩子道：“没那么快，起码等寒假，我的……课程告一段落，我们就趁着寒假回去。” 戴门抗议：“那还有六个月！” 蕾苹丝似乎也为难地皱皱眉，但很快道：“那……瓦普吉斯和平庆日，就在两个月后，每四年一次，这里附近的城镇会举办七天七夜庆典，学校也会放七天的假，让学生可以去游玩，我们就在那时回去好吗？” 少年满足地瞇起金眸，彷佛吃了一大口蜂蜜：“好！” 蕾苹丝将半点没喝的茶杯推到他面前，似乎是十分宠溺道：“戴门，虽然可能有些麻烦，但你能想办法和父王取得联络，告诉他……我很快就会回去了，如果可以，能先让赛亚回来麻？” 戴门虽然欣喜若狂，但也没失去理智，有些为难道：“这……我会试试的，但赛亚没将父王的身体状况如时转告你，实在失职，我只能尽力了。” 说完，他似乎没看见面前的茶杯，随手取了新杯子，鲜红的美酒注入，像是要庆祝什么，对蕾苹丝举杯微笑： “来，庆祝公主终于要回家了。” 蕾苹丝摇头笑了笑，她伸手拿了茶杯，也对戴门举杯，叮当，清脆对撞。 她抿了一口茶，抬眸，正好对上少年打量的目光。 两姐弟相视一笑。 . 丹妮娜过来回收单子，看了看，莫妮卡主修法印祭司、而瑟拉，她双修了谋策手和远击手。 “瑟拉，远击手你一定没问题，不过谋策手我就不保证了。” 瑟拉翘脚坐在沙发上，她甩了甩红褐色的头发，漫不经心道：“填好玩的，能把我刷下来也好。” 女孩的个性好强可爱，丹妮娜忍不住笑了笑，眼睛扫了四周，不禁疑惑：“蕾苹丝和安格妮丝呢？蕾苹丝还没交单子呢！” 正在细品红茶的莫妮卡一愣，但很快若无其事道：“有事出去了。” “又跑去工作室了？最近常常在主地牢口看到她们呢。”丹妮娜蹙眉，有些怀疑：“蕾苹丝怎么突然对锻造感兴趣了？” 莫妮卡给自己注入新的红茶，泰然道：“恩……安格妮丝需要小助手，蕾苹丝总是乐于助人阿。” 丹妮娜耸耸肩：“好吧，那你们记得告诉她，截止日期是下礼拜五，迟了审核老师会直接照成绩给她安排的，就不问她的意见了。” 远离阳光普照的小厅，地下好几尺，两个正被谈论的女孩此时都面色凝重地盯着正浸在冷水咕鲁冒泡的最后一个零件。 “可以了。”安格妮丝眨了眨疲倦干涩的眼睛。 蕾苹丝照着她的指令，用夹子取出零件，银白色的纯铁在浮出水面的剎那，印入少女发亮的眼底，彷佛潋滟着一块价值不斐的琉璃。 七天不眠不休的成果即将出炉。 安格妮丝和蕾苹丝来到了工作台，上头已经摆好了其他完成的零件，每一件都光滑亮白，彷佛是用珍奇的雪砖切片而成。 蕾苹丝将最后的扣板放在枪/管底下，就像拼图最后一块得以完整，银白色的枪/管、枪/托、工作台赫然就是一把待人组合的拆解火/枪。 安格妮丝满意地点点头：“这是第一把试品，预计做四把，如果这把没问题，就照着模子继续做，速度也会快很多。” “蕾苹丝，你等等……”安格妮丝转身想翻找组合用的稿件，却听到身后传来清脆利落地金属碰撞声， 回头，就见少女已经组装完枪/托，拿起最长的枪/管，准备进入最后阶段，精致的脸上却面无表情，好像在做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有些恍神的安格妮丝：…….我是不是把锻造士痴狂病传染给她了？ 就像食物放在面前就懂得进食，蕾苹丝一拿起零件，脑中就自动跳出熟读了好几百遍的零件图，便一丝不苟开始组装火/枪，工作室内都是喀当喀当的零件碰撞声。 “嗯？” 蕾苹丝一愣，突然甩出一个零件：“这个不对。” 安格妮丝还来不及细看，少女就拿起那枚零件，转身取了削磨的锉刀，转了灯光，就自己拿着那枚“不对”的零件琢磨起来。 动作利落快速之程度，让安格妮丝有种对方其实是一只老练提姆的错觉。 过了几分钟，蕾苹丝椅子一转，又回到工作台，这次的组装终于没问题，蕾苹丝在喀擦一声按上枪管，少女抬手打量火/枪。 银白色的枪/身宛如冷铁打造的直/刀，中间附上黑铁片加强火/枪本身的防御能力和稳固力，这是蕾苹丝要求的，因为枪/管下藏有刀刺，所以枪/身也必须像剑一样耐用。 “蕾苹丝……呃，妳一定很重视育种学的任务吧？”安格妮丝忍不住出声提醒。 她记得蕾苹丝之前提到那只叫吉铃儿的拟化种，表情兴奋却不失爱怜的温柔，但为什么她改良的火/枪好像不是那么友爱动物阿….. 在远离火炉。远离对专业的热情后，安格妮丝也渐渐瞧出蕾苹丝的不对。 “恩…….”蕾苹丝没多说话，只是一个劲在查看火/枪。 她先是按下翘起的枪/栓，试按了一下扣板，虽然还没有子/弹，但听到零件运转顺畅，她满意地摸了摸枪/身。 她起身，对安格妮丝微笑“谢谢妳，安格妮丝，接下来三把枪，我自己来就行了。” 少女眉眼微弯，笑意没有到眼底，好像只是单纯扯了一下肌肉。 安格妮丝一愣，对方却已经转头，开始要打造子弹了。 弹头，火药，弹壳，像是组装积木，在削尖磨平就行，少女有模有样使用着工具，安格妮丝发现自己完全插不上手， 她捏了捏手掌的汗，看着少女吹了吹弹尖上的尘屑，连犹豫都不犹豫就拆开火/枪，利落装入。 右墙上贴有靶子，安格妮丝没想到会立刻使用它，只见少女举起枪，左手扶着硕长的枪管，右手握着银白色的枪托，枪口对准靶子。 皮肤柔软白皙，双手修长有力，明明握着一把可以至人于死的武器，却像停在钢琴键盘上，带着一种赏心悦目的优美，安格妮丝有些看呆了。 “碰！” 枪声猛然将她唤醒，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还冒着硝烟的枪管。 子/弹射在靶子内，虽然没有到中心，但也十分接近，安格妮丝忍不住惊叹：“瑟拉说妳做什么都有新手运原来是真的！” 虎口有些麻，第一次使用可以伤害别人的武器，蕾苹丝摸着微热的枪身，不知道是手的温度还是火药的灼热， 她淡淡道：“恩，希望可以持续。” 安格妮丝注意到对方古怪的情绪，看了一眼那深入墙中的子弹，有些担心道：“蕾苹丝，不是要做麻醉用的子弹吗？” “是！麻醉用的。”蕾苹丝眼睛微睁，像是松了一口气，随手放下火/枪。 她对安格妮丝感激一笑：“对，是麻醉用的，谢谢妳，安格妮丝，妳提醒了我。” 安格妮丝愣了愣，她看出来这次蕾苹丝的笑容是真心的，没有再隐藏，包括那份淡淡的悲伤也是。 第七十章 決心 大厅的餐桌上杯碗交错，以往坐着四个女孩的位子却空了一个。 “蕾苹丝家里是出了什么事吗？”安格妮斯终于忍不住。 莫妮卡一愣，放下手上的茶杯道：“怎么了？” “她的情绪很低落，我总觉得……她拿着那把枪应该不只是要射动物…..”安格妮丝想到对方似乎演练很久的身手，有些心有余悸。 瑟拉皱眉，顿了一下，也赞同道：“最近很少看到她调药了，她没交单子，审核教授好像直接替她勾了调香和制药，平常蕾苹丝一定开心疯了，绝对事先预习煮一大锅药，最近的确不太寻常。” 虽然还是忙得不见人影，但瑟拉记得对方身上以往的药香淡了，反而带着一股淡淡的烟硝味。 放下茶杯，莫妮卡目珠微转：“她寒假应该会回家一趟。” “咦？” “唉，过几天就是瓦普吉斯和平庆日，到时拉她出来好好玩一下，以后恐怕就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三个女孩正忙着讨论怎么关心越来越古怪的好友，所以没看见在空位对面，黑发少年手上断掉的汤匙，而和女孩相反，旁边的辛德则努力装作没看见。 “喂……” 他装没看见，不代表对方会放过他。 只见少年面色阴沉沉，眸底有墨绿色的风暴在卷动，辛德差点以为是暴风神在自己旁边现形了。 和冷峻的表情相反，他吐出的话异常柔软：“如果，喜欢的女孩要离开了，怎么办？” “恩……”龙族擅长讨女孩子欢心，塞隆偶而也会问他类似的问题，只是很少像这样，一副有人要挖他心肝苦大仇深的模样。 在女孩子方面，难得有些同情对方，辛德耸耸肩，尽可能轻松道：“就去追阿！女孩子都是这样，表面叫你不要管，但心底却恨不得你黏上来，这时候退缩就是笨蛋。” “是…..是这样吗？”少年若有所思低下头，捏着断汤匙的手背上一抹鲜蓝的印记，冰冷决然的情绪依然折磨着右手，让他以为自己置身于绝望的汪洋。 蕾苹丝，是这样吧？妳是需要我的吧？ 隐约有碎片扎进手掌肉，翻手，鲜艳的血珠在眸中跳动。 “噗！”瑟拉耳尖听到，忍不住耻笑：“女孩子都怎样阿？你不要误导了，如果我说不要管，就是要对方滚蛋，在黏上来我直接抓烂他的脸！” “妳是只麻雀，不算女孩子！”辛德说不过就开始“鸟”身攻击，把瑟拉气得笑了，两人开始拍桌对辩，只可惜塞隆没有听下之后的话。 “这时候退缩就是笨蛋。”他默念着这句话，踏着马靴，右手藏在斗篷下，转身离开了大厅。 . 时间紧迫，已经没有时间慢慢琢磨了。 做为公主，蕾苹丝也学过基础的射箭和剑术，在试用了那把枪，确认大致无碍后，她索性翘了远击入门的课，自己待在房间琢磨起麻醉子/弹和附魔来。 麻醉子/弹很简单，分成注针和麻醉液 一年级的行凶经验给了蕾苹丝一个好灵感，麻醉药当然是使用蜂藤的毒，而针刺要耐得住急速，所以蕾苹丝想到了刺花球鼠。 刺花球鼠行动力敏捷，身上的刺毛坚韧耐用，可以在开花前抵抗外来敌人，只是同样地，刺花球鼠掉的毛不多，考虑到子弹有限性，蕾苹丝决定试着人工栽种刺花球鼠的针苞， 当然，没带手套，这是蕾苹丝第一次主动使用欧珀的魔力，针苞就在这种魔力下奇迹在盆栽里生根。 如果是平日的蕾苹丝肯定是乐坏了，刺花球鼠并不是传播型拟化种，针苞脱离了本体就不可能继续生长，这在育种学上可说是突破性的发展，但此时的蕾苹丝没有任何感觉，只是麻木地看着针苞生长。 经过欧珀的魔力异变，针苞就像蕾苹丝所希望的，离开刺花球鼠的身体就开始自我繁殖，长出的针苞异变得更尖更硬，堪比针孔。 只是针苞没有开花，而是从针端生出另一根针苞，不到一个小时就连成一根一根，颇有要不断向上长出一整串针苞出来。 这让蕾苹丝有了一个新主意。 她拆开四把火/枪，在填装火药的位置都设了两个精巧的空间魔法，最底端的小空间里填装了一把被自己注入魔力的营养土。营养土只埋了一根针苞，只要自己启动空间，吸饱了营养的针苞感应到足够空间，就会立刻向上长出新的针苞，填补弹药。 而第二个空间则装满了蜂藤的萃取毒液，针弹从第一个空间射出，穿过第二个空间就瞬间浸泡了毒液，射出来的就是麻醉子弹，只要一根滑过皮肤，短短一秒就能造成部位整个麻痹(具体可以参考一年级的塞隆等人。 想象很美好，但实际动起手来，着实让蕾苹丝伤透了脑筋。 最重要的是空间和时间的交错控制，空间太小会压迫针苞生长、太大会卡住枪管。她几乎每晚都在测试，不断反复计算土壤的重量、两个空间的距离，板机扣下的速度、和新针苞长出到浸满毒液的时间落差。 枪口/射出第一个针弹后，同时第一个空间打开，新的针弹从空间长出，空间立刻封闭，排出针弹；再扣动板机，新的针弹被火药推送，瞬间射出，穿过第二个空间，一下浸满毒液，枪口/射出第二根麻醉子弹，然后第一个空间再度打开…… 一切都必须在短短几秒运算完成，蕾苹丝抿了抿嘴，一片干裂，她抹了抹汗，重新将火/枪装填好。 深吸了一口气，她举枪，手放板机，两个空间魔法感应到主人的魔力瞬间启动，喀擦，一根针弹咻地射中墙上的靶子。 喀擦，第二根。 喀擦、第三根。 喀擦、第四根。 等靶子上射满了针弹，成了一圈蜂窝，蕾苹丝数了数，一共四百七十根，也就是注入自己魔力的营养土最多能供应四百多根的针弹。 虽然不是无限，但自己有四把枪，所以一共有一千六发针弹，如果事情顺利，她手上有人质，加上自己熟知魔宫，对方投鼠忌器，那这些针弹还算充足。 至于附魔太高深了，蕾苹丝翻了那本附魔书，大概三四页就知道自己连最基本的防御附魔都不可能在最后几天参透， 她想了想，只能刻了一个简单的空间魔法在枪把上，让四支火/枪能暂时在她四周隐藏，等她需要就能立刻现形。 四把枪已经隐身了，只待主人命令就会锐利出鞘。 做好了完全准备，蕾苹丝一个人坐在书桌前，似乎是在静思，但捏紧手掌，没有了冰冷的金属和枪管让她冷静，只能捏着黏呼呼的手汗。 前方的桌上摆着一盒精致的小木盒，有些老旧，周身刻有魔族的魔法咒文，蕾苹丝不用细看就会背，那是最高深的保护咒语，保护坐在木盒马车里的人不受伤害，即使是龙火也没办法穿透木盒里的空间。 少女双手捧起盒身，仔细端详，咒语是一笔一划亲自刻上去，每一笔的魔力都像渍满墨水般浓厚深印。 她忍不住闭上眼睛，感觉着每一个笔画尽是那熟悉的魔力，温暖厚实、强大可靠，在自己跌倒时，总会回头对自己伸手，那双握紧小手的大手…… “父亲，请在等一下……” 她睁眼，放下木盒，手上已经没有汗，只有温暖魔力还残留在手掌之中。 不过凌晨，城堡还安睡在深蓝绒的夜色之中，蕾苹丝披上暗色斗篷，右手夹着木盒，身上背着束口袋，小心穿过寂静的小厅，悄悄离开寝室。 校门此时是开的，方便夜出的学生能在和平庆日开始前提早回家，或是去附近的城镇住宿。 蕾苹丝第一次看到那些银色长发灰色眸子的夜精灵，其中还有成群的地精，沉重的夜色压下，他们脸上却都没有疲态，只有兴奋和期待。 绕开人群，往最偏远的地方走，戴门住的高塔就在不远处，蕾苹丝加快脚步，双手握拳，暗暗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心软，只要对方一转身就要招唤出火/枪，对准……. “！” 草丛沙沙声中，一道人影突然挡在自己面前，蕾苹丝吓了一跳，下意识唤出一支火/枪，对准前方的人影。 “塞隆？”看清楚来人，她不禁移开枪。 塞隆穿着深蓝色的斗篷，似乎和自己一样都在掩饰行踪，帽檐下一双碧眸半隐半现。 “我跟着契约过来的，你以为自己能挟持着他回去？”他拉开帽子，露出完整的五官，示意对方放松。 蕾苹丝移开枪，但想到对方是来阻止自己的，不禁又急又冷硬道：“不关你的事，让开。” 他沉声：“让我帮你！我可以帮妳看住他，妳以为拿着一把枪就能让魔族王子到达魔宫前都乖乖待在角落？我和他打过，蕾苹丝，你打不赢你自己的弟弟、魔族未来的王！” “我连试都还没试。” 少年碧眸幽深，罕见咄咄逼人道：“妳自己清楚，我也可以感觉到，从头到尾妳根本没有想到过成败！妳只是强迫自己行动，麻木自己的理智而已。” 蕾苹丝脑中快速想了想，首先，她绝对不可能让塞隆跟过来，这事只能在魔族内解决，也只能由她一人做，绝对不能牵扯进坎特贝斯和学校任何一人，所以……要麻醉他吗？ 她握着枪托的手一紧。 似乎是查觉到了，塞隆不禁碧眸微暗。 他垂睫，浅浅叹了一口气道：“不然，让我解除契约吧。这样，我就再也感应不到妳的痛苦，也不会继续巴巴凑上、妨碍到妳了。” “这样对我们都好。” 蕾苹丝满意地点点头，朝塞隆伸手……… 就在肌肤碰触的那一刻，变故突生。 塞隆伸手用力一拉，蕾苹丝来不及反应，整个人狠狠撞进他怀里。 她抬头想举枪，后颈却猛然一疼，柔软如羽毛的咒语袭遍全身。 蕾苹丝只感觉到脑袋一片醉醺醺的，整个人不禁往后倒去，少年有力的手臂小心接住她倒下的身体。 “骗妳的。”在堕入梦乡前，她听到塞隆这么说：“我会打败他，在这里等我。” . 塞隆垂眸，看着安然睡去的蕾苹丝，勾起的嘴角温柔而无奈，眸子汪绿沉静，彷佛有无数情感在里头沉殿许久，如今正浅浅翻搅而出，露出潮湿缠绵的一角。 他将少女藏在一处茂密的草丛后，底下垫有干燥柔软的干草，他脱掉斗篷，小心盖在少女身上，免得凉风让她着凉。 不过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回头又设了简单的保护结界，才一手带着蕾苹丝的火/枪，一手提着重剑往高塔里走去。 只是他离开没多久，另一个纤细的人影立刻从角落窜出，快速朝少女隐身处走去。 第七十一章 初战告捷 “真是的！小心一点阿！” 在睁开眼睛，看到莫妮卡苍白的脸蛋后，蕾苹丝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吸血鬼小姐不屑地看了看四周的结界，食指一谈，宛如玻璃窗碎裂，魔法碎片四处飞散，喀擦一声，碎片瞬间化成利刃朝破坏结界的那人身上袭去。 “还是小看他了。”少女漫不经心，手拳一握，一股诡风咻地一声就将那些利刃卷成尘埃，化为浅烟无声淡去。 “麻烦你了，莫妮卡。”蕾苹丝起身，亚麻色头发垂直落地，只是她眸子微瞇，睡眼惺忪，似乎才刚从一场午睡中起身。 塞隆给她下的催眠咒的确有效，但他忽略了蕾苹丝是纯血魔族，魔族天生就比人族更能对抗魔咒。所以在塞隆走后几分钟，蕾苹丝就自己挣脱了魔咒，和过来帮忙的莫妮卡打上招呼。 莫妮卡将蕾苹丝浮起身，见她身上只有一个袋子和木盒，忍不住皱眉道：“武器被那个小浑球拿去了？” “我还有三把。”说完，蕾苹丝一挥手，三把如同银甲士兵的火/枪立刻现形，在少女左右后方直立护卫。 “哇阿，蕾苹丝，”莫妮卡终于见到蕾苹丝的宝贝武器，忍不住欣赏那漂亮雪白的枪身道：“你真的创造了一种新武器！无限子弹？你知道你这个发明会引起多少国家争夺吗？” “不是无限的，”蕾苹丝坚定道：“而且只能由我一个人使用。” 莫妮卡只能收回目光：“好好好，对了，你真的要一个人去吗？其实塞隆…..我不是同意他这样阿！只是做为朋友，我也不希望你孤军奋战。” “莫妮卡，你应该理解我的立场，我一人行动，那这就只是魔族的内战；但只要牵扯到非魔族的人……包括你、安格妮丝和瑟拉，更别说塞隆……我不希望大陆百年来的和平毁于我和魔族之手。” 同为贵族、深知其利害的莫妮卡点点头：“恩，我懂，所以妳才找那个学妹……多蒂做接应吧？我看里面打得差不多了，你快把人带出来，在结界外和多蒂会合。” “恩，谢谢。” 在蕾苹丝转身前，莫妮卡突然加一句：“我不会和安格妮丝和瑟拉说，但也就七天，七天后，如果你没回来，我就不瞒她们了。到时候……我可控制不住她们个人的行动。” “莫妮卡…..” “所以，一定要回来！” 看着对方昂首威吓的模样，蕾苹丝无声微笑颔首，离开之前，她从束口袋掏出了一瓶小小的花蜜，那是解蜂藤毒用的。 她要莫妮卡天亮后再装作路过，给塞隆解完毒，再送去医护室。 一切都准备好了，蕾苹丝抹去笑容，转身步入塔内的黑暗中。 塞隆没想到的是，契约可以是双向的。 当初蕾苹丝在打造火/枪的同时，也试图想解除两人的契约，但除了提出契约的从者主动解除就别无他法，而看塞隆那个样子是绝对不会和她解除契约的。 蕾苹丝一开始是真的为塞隆打算，不希望对方又受到自己的情绪影响，没想到却意外让她摸出窍门，开啟了双向连结——她感觉到了塞隆的情绪。 男孩子的情绪，蕾苹丝十分陌生，而塞隆更特别，彷佛寒冬结了厚冰的湖泊，坚硬冰冷、没有丝毫杂念，思绪之纯粹宛如一个将身体每一寸都贡献给上帝的虔诚修士。 在塞隆沉默端正的外表下，一个念头就是一个，不会犹豫，更不会退缩，蕾苹丝惊叹那与自己截然不同的思绪，对方的思绪世界很小，小得只能专注在一个念头。 不会让蕾苹丝离开的。 这个念头也十分强烈地传给蕾苹丝，所以她才改变计划，找了莫妮卡守株待兔帮忙。 这不是容易的事，这几天来稍微有一丝放松塞隆就能查觉到，所以蕾苹丝将所有心力投入在打造武器上，尽量不让自己有多余的心思，也尽可能不和莫妮卡等人接触，以免让塞隆知晓。 走上二楼，隐约听到打斗声，蕾苹丝紧靠墙角。她尽量放松，控制呼吸，放空思绪，静待时机。 “坎特贝斯，我也是高看你了，没想到你脑袋那么久都还没变通！”戴门的笑声高昂刺耳，引起回音阵阵。 他傲慢厌烦道：“我要和你说多少次，你是打不赢我的！” “等我试完！”说完，又是一记重击声，隐约感觉到地板震动，戴门应该是闪开了。 “我问你，你很在乎蕾苹丝，对吧？”他一边说话，一边还能听到魔咒发射的咻咻声。 塞隆亚声：“胜过你。” “不……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像是听到什么大笑话，戴门厉声冷笑道：“我和蕾苹丝一起长大，她是我唯一的姐姐，我对她的感情不容置疑，但你…..你算什么东西？你不过是被她的魔力吸引罢了！” “你逼迫她，你根本不是真正爱她。”说完，地板又是一个震动，蕾苹丝忍不住喘了一口气，但紧接着魔咒爆炸声立刻响起。 “嘶……”重剑匡当落地，少年低沉的喘息……塞隆受伤了？ 戴门却没有要趁胜追击，反而是漫不经心道：“那股力量使用的很自在吧？受伤了就会立刻复原，刚好和我相反，我只要一天不破坏，身体就会感到痛苦，唯有待在蕾苹丝身旁才能抚平那样的疼痛…….” 塞隆有些惊讶道：“什么力量？” 他不屑：“还要装傻吗？第一次在竞技场上我就和你说了，你不过是那女人复仇的工具罢了…….喔，不，这样讲你可能不太明白。” 他抬高声调，语气恶意傲慢道：“你背后的纹路，不是祝福，和我的一样，都是那女人的诅咒……” 在两人停顿下来的剎那，蕾苹丝从墙后闪身而出，从背后空间召唤，瞬间抽出两把火/枪。 雪白的枪身摩擦出刺眼的光芒，彷佛利剑，蓄势待发，而蕾苹丝也没有犹豫。 一站稳脚步，少女纤手扣在板机上，两把火/枪就对着两个模糊的人影连续开了好几发，一时间只听到喀擦和消音过的针弹咻咻声，等她移开火/枪，对面两个人也已经没有半点动静。 蕾苹丝靠近，见两个男孩都躺在地上，不太放心，两手各举着火/枪，对着塞隆和戴门的大腿各来了一针，咻的一声，两个男孩发出闷哼声后才真正没有了动静。 先查看戴门的状态，用火/枪戳了戳，翻了翻眼皮，恩，很好，昏了。 再来是塞隆，用火/枪戳了戳，翻了翻眼皮，看了看身上，恩……原来自己那十一发都打中了阿……. 蕾苹丝将那件蓝色斗篷盖回少年身上，抬头，正好看到角落躺着那把被拿走的火/枪。 对方没有用，可惜了，身为人族却小看人族的武器，如果他用了，戴门的魔法脑子绝对会大意中招。 她转身从束口袋掏出另一件斗篷给戴门穿上，再用魁儡咒控制戴门失去意识的身体，尽可能帮他压低帽檐，浮空的脚底接近地面，装成是正常学生一样，走出校门。 离开塔后，跟在一群美貌的夜精灵后头，蕾苹丝和戴门得应于天声的好相貌，所以都没有被发现。 蕾苹丝直到走出学校结界外，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公主殿下。”多蒂弯角有力，黑发紫眸，也披着一件暗色斗篷，免得引人注意。 “多蒂，事出突然，麻烦妳陪我走一段路了，不然只凭我一人是过不了边境的盘查。”蕾苹丝看到这个同族小学妹，有感激有怜惜。 因为戴门一直看着蕾苹丝身边的缘故，多蒂没办法近身，便主动去找莫妮卡，让莫妮卡转告蕾苹丝魔宫目前的状况：克拉祭司协助大王子叛变魔王。 女孩稚气的脸蛋没有半点紧张，而是严肃尊敬道：“一点也不会，陛下对我家父爵有恩，大王子居心不良，还请公主务必救出陛下，还魔族和平。” 多蒂的父亲柯德基是魔族二级贵族，也是魔王的老战友，最忠实的属臣。柯德基在得知大王子判变后，赶在半岛封锁前，动用关系让女儿提早入学，实则是要给蕾苹丝送消息，看是否能有挽救的机会。 看着还被魔咒控制的弟弟，蕾苹丝沉重道：“我只是想救出父王罢了，大王子……有一天必然会即位，但威胁到父王的性命，我就不能袖手旁观了。” “那么就请殿下立刻启程吧。” “恩，放心，在戴门醒来前妳就能回去了，我不会让他发现妳的身分。” 说完，她将一直藏在怀中的木盒放置在地，不到片刻，轻烟升起，一台有六只马匹驾驶的坚固马车出现在面前。 多蒂一看就知道那是极为精巧的魔法工艺品，那驾驶的马匹竟是雕刻精致的大型木马，没有眼睛和嘴巴，四肢和身体却生动灵活，不断在地上掘土，显然蓄势待发。 蕾苹丝先控制戴门进入马车，自己入内，从帘后对多蒂伸出一只手，表情微微放松，眉眼温柔道：“房间有些乱，还得请你多包涵。” 多蒂不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伸出手爬了上去，结果一穿过帘子，没有想象中的狭小阴暗空间，一间紫色幔布、有床有柜的宽敞闺房映入眼帘。 房间主人正熟练着拿取桌上的茶具冲泡，见多蒂还呆在原地，不禁微微一笑道：“快坐下吧，要喝茶还是咖啡？” 第七十二章 姐弟交锋 睁开眼睛，戴门只觉得身体还有些麻，感觉自己睡了很久，眼睛有些干涩，眨了眨，努力想让眼前的视线变得更清楚一些。 浅紫色的布幔、窗台上摆着机机喳喳的怪异盆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茶叶的浅香，一间充盈着阳光和生命的房间………在熟悉不过了。 戴门试图起身，连带着身上斗篷落下，他才发现自己躺在那张蕾苹丝最爱的竹编躺椅上。 “你起来了？”少女清脆的声音响起，转头，就见蕾苹丝捧着一杯茶，金眸浅瞇，正坐在小几前享用早点。 她的打扮也很不一样，一头亚麻色的长发用丝带绑紧，露出白皙的脖颈，留了一个轻便可爱的马尾，身上穿着一件魔族传统的女用打猎服， 白色短上衣上打着象征荣耀的金色领结，中间有褐色马甲束腰紧贴，搭着高腰的皮裙，裙下套着褐色的长筒靴，只差没拿一把猎/枪，以往柔和的光芒变得有些耀眼。 戴门看到蕾苹丝，下意识放松，索性欣赏起姊姊难得的打扮。 魔族所在的西方半岛气候严峻，作物稀少，需要时常外出狩猎，所以一般外出服都十分贴身，远比学校看不见身材的白直袍好。 而蕾苹丝身上的打猎服戴门有印象，他很高兴。 那一次魔王带着他们打猎，自己玩着太愉快，不小心走丢，三经半夜还在森林游荡，本来没指望魔王会大发慈悲派人来找自己，没想到皮衣少女就这样拨开草丛找了进来。 她还打了两只野鸡，采了牛鲜菇，当场生火熬了野菇鸡汤安慰受冻的弟弟，两姐弟享受完野炊后才心满意足回去。 “吃早餐？”蕾苹丝这么说，桌上摆着两份简单的面包抹奶油、两杯热茶。 戴门回神，左右打量了四周，下意识想起身，却发现下身竟是没有知觉，只有上身还能控制。 “这是在马车内？”明白自己上了当，他不禁微笑，金眸璀璨：“姐姐就这么迫不及待了？” 蕾苹丝没说话，只是把面包和红茶端到对方面前，动作亦如往常温柔。 两人顿时沉默不语，戴门接过面包，犹豫了一下，低头就乖乖咀嚼了起来，似乎也明白这是最后的宽容，也可能是姐弟俩最后一次好好坐下来，平和地一起用餐了。 两人都明白，只要有人先开口说话，那表面的宁静就会被彻底打破，再也回不到以前，所以谁都不愿做这个“罪人”……. “戴门……”在看着戴门好整以暇品着红茶，蕾苹丝忍不住叹气。 戴门放下茶杯，似乎时享受地叹了一口气，语气满足却又讽刺道：“姐姐总在一些奇怪的点上心软，明明都做到挟持新任魔王的地步了，又何必再把一个疑似杀害自己父亲的罪人当成弟弟看待。” 蕾苹丝忍不住闭上眼睛：“戴门，你说得不错，但他是我父亲，而你也是我弟弟，你们任何一个，我都不想失去。” 戴门张嘴还想嘲讽什么，但看少女脸上沉默的悲伤，他张了张嘴，舌头不受控制，很快又把伤人的话狼狈地吞了下去。 想到昏迷前的事，他还是不禁恨恨道：“妳出现在那里不是巧合吧？那个坎特贝斯自愿当打手？” “我没有让他过来。”少女放下茶杯。 戴门眼睛一闪，似乎颇为意外道：“姐姐，妳比我想象得还要聪明。” 在吃早点的时候他就趁机想了一下，蕾苹丝的个性绝不是会把这种私事告诉外人的那种，但那个坎特贝斯无缘无故要找自己算账，而蕾苹丝也适时出现…… 恐怕是那个契约，蕾苹丝知道塞隆绝对会来，甚至连时间都算好，但她也不阻止，因为她正需要一个人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蕾苹丝看着红褐色的茶汤，沉默不语。 莫妮卡都没有看出的那点小心思却被戴门看出来了，只能说不愧都曾是魔王后选人吗？ 是的，在感觉到塞隆的想法，蕾苹丝第一个念头不是阻止，而是利用，增加自己挟持戴门的胜算。 “姐姐很厉害，我服气了。”其实戴门不是没有查觉，他隐约感觉到蕾苹丝在计划什么，但他想自己把赛亚支走了，对方也就那几个可笑的朋友，翻不出什么风浪。 没想到蕾苹丝却出乎意料，不但是看似毫无胜算的单枪匹马，手段也是与她个性截然不同的粗暴简单。 不过正是这种超乎常理的做法，戴门才没有办法提早预防，他太小看蕾苹丝和她那些稀奇古怪的作品，以为对方没有力量就一无所有。 却也因为缺乏所谓的力量，蕾苹丝才对知识如此渴求，才会进入翡翠术院，才会打造出那把连黑魔法贵族都惊叹的武器，才创造了属于她自己的“力量”！ 其实想到姐姐花了那么多心思在自己身上，戴门还是暗暗欣喜，他修长手指扣在下巴，语气愉悦道： “公主就是公主，无论改多少姓氏，那种从小到大培养的东西是不会变的。姐姐，之前如果是私心，那现在就是为了整个魔族的请求，请妳待在魔宫辅佐我继位吧。” 无视少女黯淡的表情，少年意犹未尽道：“身为魔族公主，却能煽动勇者、挟持住新任魔王，如果不是魔族如此重视力量那种肤浅物，那恐怕今日坐上皇位的就不是我了…….不、我甚至不会因此出生。” 蕾苹丝没有深问，只是问出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道：“戴门，我依然是你的姐姐，奥汀也依然是你的父王，告诉我，父王被你安置在何处？” “安置？”戴门不屑一笑：“姐姐就这么相信我？” 一直被少年冷嘲热讽的少女也受够了，她微微一笑道：“戴门自从那一次之后，就再也不会伤害我了，不是吗？” 戴门一愣，下意识往少女右手肘望去，年幼的他故意抓伤她，被女孩一怒之下变成水獭…… 软肋。 戴门笑不出来了，谁叫对方是他的软肋，就算只是刺一下也疼得厉害，更不用说看对方沉默悲痛。 每个人都害怕残暴的魔族王子，却不知他们真正应该害怕是那个将王子驯服成水獭的公主。 “他没死，我让克拉把他封印起来了。”只是生不如死而已，戴门没说出光辉封印的事。 “克拉……”蕾苹丝默念这个名字，不解皱眉：“你那时和塞隆说的是大地神印吧？你和克拉到底在计划什么？为什么你们身上会有那种东西？那个早该失传的兽族魔法？” 戴门挑眉：“姐姐连大地神印都知道了？那生死泉？” 蕾苹丝点点头。 “喔？那你知道我背上只有一半的神印吗？” 蕾苹丝一愣：“另一半就在塞隆身上？” 戴门笑了，金眸微红：“对，我和他一人一半，不完整的神印，没办法完全展现当初兽族的力量，反而带给我们痛苦和诅咒，那家伙也是能忍了。” “痛苦、诅咒？戴门，你没有告诉过我！”蕾苹丝不敢置信。 少年垂眸，有些失落，却很快冷哼一声转头道：“告诉你又能怎样？让你看着我痛苦不堪的丑样？” “是怎么样的痛苦？至少让我知道阿……”蕾苹丝看出少年冷淡下的挣扎，不禁愧疚。 什么天赐祝福，原来克拉不是突然背叛，而是一直都在胡说八道！她第一次如此厌恶一个人。那些以谢神名义带走戴门的日子，怕正是戴门被什么诅咒折磨的时候吧？ “很丑，皮肤变得很丑、身上长很可怕的东西……”在少女也同样激动泛红的目光下，戴门有些松动。 他抬眸，有些趁人之危道：“但后来只要姐姐待在旁边，诅咒就不常出来了。” 蕾苹丝听得一头雾水：“但塞隆说那是母亲给他的祝福，保护他不受伤害阿！” “哈，他说得不错，一半的神印是有那么一点用处，他的是可以快速从伤害复原；我的是可以将魔力发挥到最大，代价麻……他是不能任意使用力量，而我必须每天释放一定的魔力。” 似乎嫌蕾苹丝的表情不够震惊，他瞇起金眸，微泛红光道：“所以我打算吞噬他，让神印变得完整。” 蕾苹丝回神，不禁沉声：“他是坎特贝斯，你这样会引发人魔两族的战争。” 戴门耸耸肩：“对阿，正好做为报答，这就是克拉要的，克拉告诉我神印的秘密，辅佐我成为魔王，而我，攻打人族，杀光坎特贝斯。” 蕾苹丝错愕不已：“什么？克拉她……是因为憎恨人族？” “憎恨？是阿，她的确很恨，恨到连亲儿子也想杀死。”戴门似乎觉得很好玩，金色的柔光退去，只剩下一双血眸闪烁。 蕾苹丝突然想起对方那时在战斗时说起的话，不禁一字一句回想道：“你说过塞隆……是他母亲复仇的工具。” 少年目光微閃：“你从没看过克拉的角吧？喔，不，妳连她的正脸都没看过。” 蕾苹丝静声，思绪被迫分裂为二，一个往遥远的翡翠术飞去；另一个则前往越来越接近的魔宫方向。 “说起来，她和那个坎特贝斯长得挺像，” 戴门修长的手指扣着下巴，饶富趣味道：“不过她是红头发，但那双绿眼睛，一模一样，都漂亮得让人想挖出来放入玻璃罐里不是吗？” 第七十三章 另一个计划 在得知克拉的目地，蕾苹丝就立刻放弃先去魔宫的打算。 原本以为只是单纯政变，蕾苹丝只想救奥汀出来，至于魔宫，谁爱谁去。但现在，她才知道，原来克拉根本不是魔族，而是人族，她就是那位生下塞隆又被魔族俘虏去的泰芬女祭司。 她不知怎么取得了奥汀的信任，一直潜伏在魔宫，并和蕾苹丝一起细心教育戴门，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复仇。 最初很简单，她要报复坎特贝斯；她要报复包庇他的杰兰特帝国；她还要报复遗弃她的泰芬神庙。只是层层仇恨交织重迭，岁月是最好的酝酿沉瓮，克拉森然的恨意已经扭曲到扩及整个族群。 她深深憎恨那些还在颂扬坎特贝斯的人们，于是隐忍多年，就等残暴的戴门上位，戴门却一直受奥汀压制，于是她毅然背叛了奥汀。 在她将戴门从奥汀的监/禁救出来后，她告诉戴门： “你会是新任魔王，只要替我消灭人族。” 从戴门口中得知巨大的真相，蕾苹丝下了马车喘喘气。 树叶密不蔽天，空气泛着潮湿的霉味，临近的树干都生了一层厚厚的青苔，蕾苹丝却没有丝毫不适，反而深深吸了一口气，面露满足。 她熟悉的家乡阿…… 马车內，戴门躺在椅子上，金眸半瞇，有些郁闷。 他的下半身依然不能动弹，蕾苹丝铁了心不让他有任何反击能力，而自己的双手虽然运作自如，但他怎么可能此刻攻击蕾苹丝？对方了解自己，完全有恃无恐阿！ 只能说自己比那个坎特贝斯好不到哪里去，一样是被少女玩弄于股掌之上。 少年烦躁地想翻身，眼角一瞥，却无意间看到手上的异样，他金眸睁大，鲜红的烛心一颤，心底暗道不妙。 自上次那场激烈的打斗已经过了快两天，也就是自己已经有两天的时间没有好好释放魔力…… 戴门咬牙，狠狠瞪着那抹痕迹，在感觉到有人要进来结界前，他赶忙将异变藏在袍子下。 蕾苹丝拿着一篮竹篮，见戴门一脸警戒，忍不住叹息道：“戴门，还在闹脾气？” 戴门听了立刻反驳；“谁在闹脾气了？是你无理取闹！” 在少女一副看着大型婴儿的无奈眼神下，他气呼呼道：“我已经是魔王了！！你身为魔族公主，竟然只因为要救一个没用的老东西就挟持了自己的王！无理取闹的明明是你！” “所以你还是不肯告诉我父王被关在何处？” 戴门哼了一声，得意道：“你刚才不是出去打探消息吗？妳就这样一路慢慢打探回魔宫吧！” 蕾苹丝也不气，只是无奈一笑，将篮子里东西一翻道：“食物不够了，我去外头采吃的。” 只见精致的竹篮一翻，各种花花绿绿、有毛有点的蘑菇出现在眼前，堪比蜘蛛倾巢而出。 戴门突然很庆幸自己现在是下半身不麻痹的状态，不然肯定直接被吓翻了椅子。 说来丢脸，一个大男孩竟然有蘑菇恐惧症什么。其实曾经的他什么都吃，但自从遇到蕾苹丝……. 记得那时女孩看着小男孩瘦瘦巴巴的身材，金眸温柔和煦，嘴角起了小小的弧度，她弯下身对营养不良的弟弟说以后会好好照顾他…… 当时的戴门不以为意，但在日复一日，每餐各种突破想象的蘑菇料理后，他才明白对方是认真的。 从惊悚带着温暖的回忆中回神，只见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少女正在翻捡那些蘑菇，表情和自己一样有怀念，动作显得兴致勃勃，但自己是害怕的怀念，她却是急于回味。 蕾苹丝一边清洗着一只毛茸茸的怪异白菇，一边含笑道：“唉，记得你以前总喜欢直接用手吃饭，也不在意食物的味道，但后来给你炖了毛菇菇，你就会吃得慢，还会用餐具了，你一定很喜欢吃毛菇菇吧？” 喜欢个鬼！！吃得慢是因为还在做死前挣扎，用餐具是因为根本不像碰那恶心的绒毛……. 戴门眼眸乱瞟，他又小看了蕾苹丝，以为自己心硬如铁，对方绝对没办法软化自己，但现在看少女一脸贤慧在清洗那些蘑菇，嘴里还喃喃是要做蘑菇褒好呢；还是做蘑菇派好呢；又或者蘑菇杂汤也不错。 戴门咬得嘴唇都快出血了，才不至于失去骨气，用奥汀的下落换取一餐清净的机会。 看到少女从束口袋拿出厨具，显然是势在必行时，他忍不住悲愤道：“姐姐！你还有时间吃饭阿！妳不是要救奥汀那个老头吗！？现在还有时间吃？” 蕾苹丝抬头，一脸错愕，怎么原本慵懒顽劣的弟弟突然变得那么慌张着急？好像他也是急着拯救父亲的乖儿子……. 蘑菇的恐惧快让戴门坐不住了，就像将死的囚犯开始口不择言，他义愤填膺道：“姐姐！你只要拖一天，父王就要多受一天的折磨！世界的和平也多受一天的威胁！！那个人族的叛徒还继续坐拥魔宫！！现在还是吃饭的时候吗？” 蕾苹丝：“……….” 她看了一眼身后，叹了一口气道：“我还以为你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虽然戴门说得很有道理，似乎有反省的意思，但蕾苹丝总觉得怪怪，好像她错过了什么可以逼戴门开口的机会…… 不过被戴门胡乱说了一通，她也无心料理了，索性就用剩下两个面包将就一下。 戴门欢快吃着面包，好像在嚼着什么香喷喷的烤鸡，蕾苹丝看得有些莫名其妙。正想勉强自己也吃一点时，她眼睛一睁。 戴门感觉到手腕突然被捉过去，外袍的袖子被咻地拉开，蕾苹丝正一脸震惊地瞪着自己的手臂。 “放开！”戴门又惊又怒，急忙拉回手臂，男生的力气大，蕾苹丝没能坚持住，只能一脸沉重看着不安局促的戴门。 她沉默了许久，才哑声道：“这就是诅咒？” “你关心吗？”戴门漫不经心整理衣袖，声音淡漠：“你只在乎奥汀和妳那些可爱的朋友不是吗？” “没办法消除掉？”不理会对方把自己当陌生人的态度，蕾苹丝捏紧手，努力想保持冷静。 戴门哼了一声，转过来正想再说什么刺人的话，却在看到对方那双骇人的血眸时，不禁住了嘴。 魔族之怒，血染双目，所以魔族天性就是直来直往，因为就算语气和表情再怎么虚伪平静，但眸子的颜色不会骗人，就好比此时的蕾苹丝。 眼底彷佛被深透的红墨侵染，再也看不到那甜美的蜜色，热爱大地的晴天和夺人性命的暴雨不过一线之间。 不知何时，她没带上发带，一双精巧的螺角立于两侧，平时看总以为女孩是从森林钻出的精灵，只会让人不自觉就想亲近。 但此时的她，双目赤红，嘴角的贝齿紧咬，深深的怨恨刻于清丽的眉眼之间，彷佛是一只从人间炼狱逃出的复仇精灵，看一眼都能被那种扭曲的美丽所震撼。 “姐姐……”戴门忍不住伸手，想去确认女孩的表情，那为自己失控的感情让他满足不已。 他的姐姐，果然最关心的人一直是他，什么塞隆、什么奥汀，通通滚去地牢发臭腐烂吧！ 气氛正暗潮汹涌，只待一刻就要爆发激烈的水花，两人突然一愣，马车停了。 “姐姐，我们不是去魔宫吧。”戴门一直有在计算，去魔宫不会只花两三天的时间，起码也要双倍的时间以上。 “是，乖乖坐好。”蕾苹丝说完，就穿过结界，从马车走了出来。 一落地，只听耳畔有口令一下，面前一排乌压压的魔仆齐齐跪下，场面浩大，让刚恢复公主身分的蕾苹丝有些措手不及。 “公主殿下！！”只听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一个白头高角的老魔族从人群中走来，他身上穿着绣有红花藤蔓的黑毛袍料，那正是仅次于王子公主，魔族二阶贵族的象征。 “老臣在这守候多时，殿下平安归来太好了。”那老人便是多蒂的父亲，老魔王的属臣柯德基，尽管已经需要拐杖扶持，但他二话不说，只见单膝跪地，对蕾苹丝行大礼。 蕾苹丝赶忙扶他起来：“之前才受了多蒂的帮忙，柯德基大人也别讲究了，如今事态紧急、计划有变，我们得快些研拟对策营救父王。” “也是！找到陛下要紧……”柯德基突然皱眉道：“照公主来信所说，那杂种恶徒目前正在殿下这边拘禁？” “…….”在忠于奥汀的仆臣眼底，戴门无疑是可恶至极的叛徒，只是蕾苹丝听着还是刺耳，想到身体正在承受诅咒的戴门，她不禁叹气。 “恩……我想给戴门将功赎罪的机会，他不完全是这件事的主谋，这事说来麻烦。大人暂时看着他，进去后我们细说。” 蕾苹丝说完就返身回到马车。 戴门又恢复成之前那副气死人的小屁孩模样，一手支腮，漫不经心玩着衣袖，悠悠哉哉的模样简直讨打。 蕾苹丝只能摇摇头，施了法咒，让躺椅浮空盛着戴门出来。 只是在外头安静守候的柯德基一看到戴门那副“美人躺姿”，立刻气得双目血红，拐杖用力往地上一摔，指着戴门破口大骂 蕾苹丝正想上去安抚，却听戴门唯恐不乱道：“喔哟！是你呀，更老的老头。” 他恶意一笑道：“别那么生气，万一气出毛病，可是会违反你当初和奥汀的誓言呀，不是说会服侍他到死吗？可惜你要给一个阶下囚做仆人……” 柯德基一听，顿时气得什么都不管，直接把蕾苹丝往旁边推，指着戴门凶狠道：“杂种！！恶心的败类！！谁给我杀了他！！重重有赏！！” 那些训练有素的魔仆一听，也不知戴门是谁，竟纷纷拔刀拉箭，准备击杀戴门！ “住手！！！” 第七十四章 公主的谋略 戴门连看都不看，挥手便架起结界，只是除了少数几枝，大部分的箭矢早早在结界出现前就被击毁散落。 戴门抬头，只见少女两把银色火/枪还冒着硝烟，地上散落着无数箭矢残骸，很多都是被子弹打中断成两截，枪法竟是如此精准快速，看得那些还举着箭的魔仆不禁呆愣。 蕾苹丝稍稍喘了一口气，转头不赞同对柯德基道：“只有大王子知道父王的下落。” “是、是、还请殿下先行。”柯德基回神也知道自己冲动了，退下后头的魔仆，索性转过脸不再看戴门。 又不能揍，省得越看越气。 蕾苹丝对戴门严正摇了摇头，后者撇撇嘴，像是一个被抓包恶作剧的小孩子。蕾苹丝只得揉了揉疲倦的眼睛，转身将木盒马车小心收好。 他们到达的是位于魔族半岛的滨海之地，柯德基的堡垒就建在朝向海面那处的高耸悬崖上。 柯德基最擅长的是海防，精通幻形术，所以奥汀让他在带着一部分的魔仆在这里看守海线，也因此海滨附近都能看到魔族幻形的怪鱼巨虾士兵在游守，一般也不会有人靠近，是魔族境内数一数二安全隐密的地方。 魔仆给蕾苹丝安排了一个房间，蕾苹丝没有打量的心情，直接把行李包括戴门都丢在房间内，便不管戴门大喊大叫，径直关了门，去和柯德基会和。 其余魔仆自动化为黑影退去，柯德基带她到了一处隐密的小厅，两人坐下来商理要事。 柯德基皱着眉头，向蕾苹丝解释状况：“魔宫那边一开始是说陛下身体不适，后来又说陛下行踪不明，要动用先律，让、让那家伙代为掌权。老臣一听就知道尽是鬼扯胡说！陛下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会无缘无故走失！！” “克拉是人族，不是魔族，她想发动第二次人魔战争。” 不像人族的王国联盟需要招开会议，在费时表决来改变契约；魔族这边统一由魔王对外签订合约，所以一旦戴门上位，新王就可以重新审视和平协议，甚至就此废止。 克拉細心培養戴門，打得就是這個主意。 蕾苹丝面上不动声色，脑袋冷静地运转着。。 “阿！！？”柯德基也顾不得求证，拐杖用力一摔道：“肮脏龌龊的家伙，怪不得从没看过那家伙的脑袋！！整天蒙着面纱和斗篷！原来是人族派来的细作！” “此事和人族无关，是克拉打算利用魔族的力量报仇人族。” 蕾苹丝耐心将事情和柯德基说了一遍，只是隐去塞隆那部分，只是单纯叙述了女祭司和两个人族王国的恩怨，柯德基听了不敢置信。 “她报复人族就去阿！看是要身上绑个炸药什么！扯我们魔族干什么阿？疯女人！”老先生气呼呼的，他将对戴门的愤怒全都转移到克拉身上。 不过缓过气，柯德基瞇起眼，声音低沉：“殿下，眼下是要集合所有领主，包围魔宫吗？” “不，”蕾苹丝摇摇头：“必须先找到父王，不然魔宫如果以我们挟持新王为由对外发出救援，怕是到时战火延烧大陆，给魔族引祸，反而衬了克拉的心。” 见对方从头到尾都如此平静，思考更是条条有理，原本还急匆匆的柯德基也慢慢沉默下来。 事关奥汀，他很难坐下来思考，但作为奥汀女儿的蕾苹丝都能如此冷静淡定，那想必奥汀获救的机会还是很大吧？ 在柯德基终于能放松给自己点一根烟时，坐在沙发上的蕾苹丝将颤抖的手藏在身后，表情依然是沉默深思。 注意到柯德基放松的肩膀，她也只能在心底叹气。 再怎么害怕、再怎么急切，上位者都不能将心情曝漏给下位者，除非是有所目的，会是故意给予信任使其感动竭尽全力，不然你对待他们不能有感情，只能有要求。 蕾苹丝，虽然妳没有足够的力量制服他们，但你是我女儿，光是身分他们就必须敬畏妳，而妳表现出来的也必须是符合这个身份 奥汀的教导犹言在耳，蕾苹丝在心底给自己打气，尽可能压下自己轻轻颤抖的双手。 她起身低语道：“从魔宫来的命令尽可能不要拒绝，务必把我和大王子的下落掩实，绝对不能让克拉起疑心。” 见蕾苹丝要离开，柯德基有些着急道：“殿下是打算？” “大王子知道父王的下落，我会让他说出来。”说完，蕾苹丝就无声离开了，留下柯德基一人。 他拍了拍胸口，心想反正也是没主意了，公主看上去也是冰雪聪慧，不如就听从公主的吧。 蕾苹丝推开房门，一看忍不住摀胸，显然她不该留下戴门，那就跟留下一颗炸弹一样危险。 只见天花板和墙壁上各种魔法轰炸过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烧焦味，还有些腐蚀的液体从高处落下，发出滋滋的溶解声，地板受魔法影响，印出花花绿绿的诡异图纹。 如果不知情的人见了，怕是以为里面刚发生一场激烈的魔法混斗吧？ “戴门？”蕾苹丝缓过气，转头看了看四周，却发现除了被辗为碎片的椅子残骸外，竟是没发现戴门的踪迹，房间空无一人。 难不成逃了！？蕾苹丝大惊，蜂藤的毒只有其花蜜可以解，戴门是怎么挣脱的？ 她慌张地四下查看，几乎翻遍了整个房间，摸遍了墙壁，等她准备要夺门去找柯德基时，床底下突然传来一些声音。 蕾苹丝往床底叹去，只见一颗不明物体在阴暗中滚动，蕾苹丝一愣，伸手就去拨，结果捉起那圆滚滚的东西一看，她吓得羊角都要伸直了…… “这…..这是！” . 塞隆醒来的时候人是在医护室的病床上，躺太久，所以背部还有些僵麻。 听护理人员说自己是被同年级的女生送过来，他在细问，只说是一个黑头发皮肤苍白的女孩，总之不是蕾苹丝….. 塞隆躺在床上，握了握手，似曾相识的酸麻感已经退却得差不多了，对方丝毫没有要隐瞒的意思，他终究太小看少女的决心了。 他昏迷了整整两天，她也回到她的家乡了吧？….. 少年躺在床上，全身的血液像是瞬间蒸发消失，四肢瘫软无力，宛如死人。 他赖以维生的阳光消失了，他彷佛回到了入学前，那只走一步抖两步的小老鼠，瑟缩在黑暗，再也没有力气去面对明天。 那个不再有她的明天。 “塞隆。”少女娇脆的声音响起，黑发少年却像是没听到，一双眼睛空洞地瞪着天花板，只剩下胸膛还微微起伏。 玛丽安娜心疼地看着男孩，在她知道塞隆出事后，立刻冲到医护室，听到对方没受伤才松了一口气，只是眼下……还不如只是身体受伤来得更好阿。 “塞隆，你没事吧？我听到你的消息就立刻赶过来了。”她看着男孩乌黑凌乱的浏海，有些想伸手去拨，让他能露出那双漂亮极的绿色眼睛。 “你还记得是谁攻击你吗？” 塞隆依然默默不语，玛丽安娜却早有答案。 今早听说那魔族使者已经回去了，他住的那座塔楼同时也是塞隆被发现的地方，里头充斥着各种魔法烧灼过的痕迹，几乎是面目全非，学校努力想把消息压下来，但自己有的是管道。 一定是……一定是那年轻的使者因为上次竞技场没能下狠手，所以才在离开前又来找塞隆麻烦。 玛丽安娜握紧双拳，为自己国家的脆弱和人族的不团结感到愤怒和悲哀。她没办法做塞隆的后盾，所以只能任由他被魔族糟蹋。 “塞隆，我有东西要送你。”她试探出声，却见少年依然毫无动静，不禁失望。 但玛丽安娜其实也想起来了。 一年级那次集体麻痹事件后，一个瘦弱的新生指控自己偷走别人的解药，虽然这件事不了了之，自己也大方不去追究那名新生，但现在想想，那名瘦巴巴的新生生得黑发绿眸，不正是现在的塞隆吗！ 她不禁低下头，打量着病床上的少年。 黑发绿眸依旧，只是少年长开了，当时不过十二、十三，一只干巴巴的小老鼠，如今正是十五、十六，就在这短短三年间，像是蜕了茧的黑蝶，张开翅膀，绚丽夺目。 那些脏污洗去，只留下发色纯黑，眼眸翠绿，少年彷佛从最营养的土地出生的精灵，出色得不能再出色。 勇者，本来就不是一般人，玛丽安娜是知道的。 最初的坎特贝斯出生在泰芬，那个半精灵建立的王国，曼德拉多就是当中最特别的存在，也开创了坎特贝斯这一系特殊的血脉力量：返祖 是的，勇者拥有古精灵的魔力，外表依然是人类，看不出什么不同，只是灵魂和魔力却是强大不死的古精灵。 当时的曼德拉多活到了两百七十二岁，几乎接近是魔族的寿命，而他死后，灵魂也化为杰兰特王城引以为傲的守护结界，直到今日，依然屹立不摇，所以在玛丽安娜将塞隆在竞技场的表现传出去后，立刻引起人族上下震撼。 他们无比肯定相信塞隆就是人族等待已久的勇者，因为没有人类能做到这些事，除非是披着人皮的古精灵。 只是相较于外头的兴高采烈，每当玛丽安娜看到容貌秀丽的少年，特别是他只在那美丽的精灵女孩面前微笑时，心脏都不禁因悔恨而绞痛。 自己当初就这样眼睁睁舍弃了他，她到底被什么蒙蔽了…….. “咳咳！！” 玛丽安娜回头，只见一双蓝眸正冷冷看着自己，不正是那个来自亚卓林的放/荡/女巫吗？ 索非亚无视对方眼中的轻视，径直道：“看病时间不能超过十分钟，另外……你知道躺在床上休息，旁边却一直有人用看迷迭香烤鸡的眼神看你，是一件很恐怖的事吗！？” “……”玛丽安娜气竭，转身就急急离开，留下索非亚在原地冷笑。 “两次全身麻痹病史，可怜的家伙。”索非亚转头看向依然在发呆的塞隆，她现在是皮可斯的女朋友，好歹也关心一下他弟弟吧。 第七十五章 阴谋下的阴谋 塞隆没感觉到有人靠近或离开，事实上，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那人说，自己是渴求蕾苹丝的魔力……是这样吗？ 其实他也分不清，一开始见到女孩，他只感觉到心脏跳得很快，曾经麻木不仁的感官像被什么美好的东西刺激到了，哔哔剥剥，血液飞快上升。 那种感觉绝不是什么一见钟情那种模糊的东西，当时的塞隆只觉得一切再自然不过，就像植物需要阳光，人需要食物。他只知道自己应该依赖着女孩，她身上有某样可以让他好受的东西存在。 可是又不知何时开始，女孩的笑容和温柔穿透了表面的皮肉，阳光才真正洒进少年内心，干枯的心房开始有了对露水的渴望，最后就连灵魂也开始鼓动，蕾苹丝这个名字慢慢占据了他生活的全部。 那是一种浅浅加深、毫无意识，最后割舍不下的感情。 阳光和水没能开出一朵花，而是在心脏的位置长了一颗毫无用处的小肉瘤，红通通，不定时发疼，只有看到少女，才甘愿和心脏合为一体，不再出来作怪。 而现在，少年伸手，按住胸口，那阵绞痛从他睁开眼就没停过。 “唉唉！你有在听吗？例行性检查！” “她走了……” 听到少年哑声，索非亚愣了一下，想了一下才明白。 “这点你就不如你哥了！” 她叹气：“追女孩子就是要死皮赖脸、胡搅蛮缠，你哥从一年级像小孩子一样和我说一见钟情，到现在四年级每天嘘寒问暖，拼命在我面前现存在感，搞得我一天没看到他就觉得怪怪的。” 死皮赖脸、胡搅蛮缠？模仿植物人的少年动了动手指。 索非亚是知道的，三年级的级花和坎特贝斯在交往的传闻，而那级花，除了这次假日回去探亲的蕾苹丝还有谁？可怜的塞隆就被丢弃在原地。 只是…… 她看着面容俊秀却还稍嫌稚嫩的少年，心底纳闷着：还没毕业就急着见家长会不会太快了阿？ 基于蕾苹丝学姐的立场，索非亚还是开导一下学妹的男朋友道：“不想要对方走，那就要让对方愿意带你走。她不带你，肯定是你不够用心，没能融入对方的生活，没能成为对方的必需。像你哥哥，在我难过不开心时一定会出现；在我开心的时候，就只会想办法让我更开心，这样女孩每次想到你都会唤起快乐的回忆，久而久之，她也会想每天见到你了。” 让她每天都想见到我？少年眨了眨眼睛，绿眸瞬间澄亮，彷佛有了拿了一颗诱人的果实在自己前面晃。 是这样吗？仔细想想，每次都是他在向蕾苹丝索取关爱，包括这次，他也是为了私欲而不想她离开，但自己……又给蕾苹丝带来什么？ 在蕾苹丝开心、在蕾苹丝难过，自己只会默默独占幻想着…….说实话，自己根本不如她那三个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的朋友。 其实塞隆感觉得到，蕾苹丝对自己，就像对她那个叫戴门的养弟一样……蕾苹丝对他有关怀有喜欢，却独独没有像自己这般热烈的感情。 “总之千错万错就是你的错，好好检讨吧，下次对方来，重振旗鼓就是。” 索非亚看着继续装植物人的少年，忍不住叹息：“她就出个门，有必要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吗？蕾苹丝如果知道也不会开心的！就和你说一下，很多人愿意替蕾苹丝付出这些，如果你只想到自己，趁早放手吧？” “我明白了，谢谢。”索非亚才眨一眨眼，就见少年从床上翻身，双脚落地，像个没事的人一样飞快离去。 “…….唉唉唉！！出院手续要签名阿！！真是的，叫皮可斯交给他好了。” . 从床下东摸西摸，蕾苹丝不解地拿出那颗……阿，果实？ 没错，一颗圆滚滚褐色的果实，上头有浅白色的绒毛，绿色的梗叶还很新鲜，果实大得像颗椰果，敲了敲，是实心的。 奇怪的是蕾苹丝从没有看过这种果实，一路过来的路上都没有。 她拿着那颗果实，摸了摸表皮，有着平顺的纹路；揉了揉上头的白毛，颇有种熟悉的触感。 突然，她心底有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弟弟不见了。 地上发现奇怪的果实。 弟弟…….果实…… 蕾苹丝卡壳了许久，始终没办法把两者结合在一起。 手上的绒毛摸着摸着越发熟悉，蕾苹丝动了动僵硬的手，慢吞吞从口袋拿出了一搓东西。 那是在马车上，她发现戴门身体异样的时候拔下的。 右手和左手一比对，浅白色的毛，一模一样。 答案虚弱地像张湿纸，啪地贴在蕾苹丝的口鼻上，让她顿时无法呼吸。 蕾苹丝努力压抑着呼吸，小心将果实放在枕头上，手颤颤的，确定不会滚下来后，自己才起身，然后开始在房间疯狂绕圈圈！！！ 我弟变成果实阿阿阿！！！怎么办？！！要给它浇水吗？？把它埋到土里会长出更多的弟弟吗？？！！ 恕蕾苹丝短暂精神崩溃，连几天操烦下来，加上戴门这次的“华丽变身”，也亏蕾苹丝心理素质强大，才没直接把那颗果实轰出窗外。 蕾苹丝闷不吭声暴走了一会，大概因为这件事完全超出一般想象，震惊的情绪太大而难以消化，理性的部分回归得异常快速，眼下这时刻也不容得她像个小孩般手忙脚乱。 于是她凑到床前，小心观察起那颗果实， 圆滚滚的，像颗椰子，这真的戴门？他还活着吧？ 她试探性地敲了敲，不知怎么，她想到买西瓜的时候也要这样敲敲…… 不要分心阿！！ 蕾苹丝按着太阳穴，强迫自己思考，虽然“戴门果实”敲起来很扎实，一听就知道很好吃……不对不对！！ “扣扣！” 果实内传来疑似回应的敲击声，蕾苹丝愣了一下，她想了想，便小心翼翼试探：“戴门，如果你在里面的话，就敲三下。” “叩叩叩！” 蕾苹丝一口气停在嘴畔，不知该放松出去还是倒抽回去，虽然戴门没跑掉，但现在的状况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这……这就是神印的诅咒吗？是的话敲一下，不是敲两下。” “叩。” “你以前有变成这样过吗？” “叩叩。” 没有。 蕾苹丝彻底头大了，这下该怎么把对方恢复原状，难不成…..真的只有罪魁祸首克拉有办法？ “戴门，你需要……恩……喝些水还是晒些阳光？” 果实静默了一会，突然……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像是有一只小人在里头拳打脚踢，蕾苹丝一听就知道戴门生气了，不过也确认了这颗暴躁的果实的确是她弟弟，思此，她不禁更加自责。 房内一片凌乱，想必对方在变化前一定做过挣扎，自己就这样放任他变成……变成一颗水果！ “好、好，你在这里待着，我会想到把你变回去的办法。” 她摸了摸果实粗硬的表皮，里头才稍稍安静，只是慢不经心打着节奏，提醒蕾苹丝自己的存在。 蕾苹丝凝下眉头，脑海飞快闪过千头万绪。 兽族神印的诅咒就是将神印者变成植物？那还变得回来吗？这是多么荒谬的诅咒！！变成……植物。 “从今以后，我们的眼睛只能直视太阳；我们的双脚只能深埋泥土，直到伟大的母树愿意原谅我们的那一天，这就是做为我们用鲜血染红河水和土地的惩罚。” 蜂藤说过的话突然在蕾苹丝耳畔响起，她瞬间摀住了嘴。 蜂藤和刺花球鼠以前都曾是动物、拟化种没有天敌，半植物半动物…. “甚至连叶脉之书也没有涵括拟化种，就好像是有一天突然凭空冒出来似的” 费伊教授的声音亦如往常解答她最后的困惑。 蕾苹丝没听到手下的果实正不满地抗议敲打。 她耳边隆隆作响，彷佛脑中有无数双手在推挤作业，捡起散落各处的碎片开始重新拼贴，准备拼出一张最后也是最完美的图案。 兽族变成半植物，这就是诅咒？给予破坏土地的兽族最讽刺的诅咒？因为他们滥用大地神印、发动战争？简直就像…… 蕾苹丝睁大眼，突然明白了，同时脚下一软，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克拉的恨意远远超出自己预期。 她给塞隆刻了一半的神印，又给戴门刻了另一半，忍了那么多年，如今反叛奥汀，真的只是想煽动戴门发动战争那么简单？ 几百年过去，魔族和人族一直势均力敌，魔族擅长魔法，人族擅长格斗，她凭什么魔族会打赢人族？也许那是因为……她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谁输谁赢。 只要有战争就好了。 只要能重现当初触怒大地的战争，塞隆和戴门做为两边的领导者，他们背上的神印变得炙手可热，人族和魔族陷入争夺力量的疯狂，然后……然后…… 蕾苹丝回神，猛然将床上的果实抱到怀里，难以掩饰慌恐：“别担心！！戴门！我会想到办法！没事！你一定可以恢复原状。” 果实断断续续响了几声，没再那么暴躁，声音清脆，似乎带着一些安抚的意味。 . 蕾苹丝很难受。 塞隆抬头，看着树荫下透出的稀疏阳光，却感觉不到半点温暖。 蕾苹丝的感受正将他溺毙在一桶冷水之中，巨大的悲伤和自责打来急促的浪花，呛得口鼻都有些喘不过气。 蕾苹丝，妳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耳聋吗！” 有人用力拍了塞隆的肩膀，塞隆转头，金发蓝眸，高大强壮的格斗士，皮可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 “唉！叫好几声都不回应！”皮可斯异如往常粗暴无礼， 只是他有些不太想看塞隆的眼睛，遮遮闪闪，随手粗暴地将一张纸和笔塞给塞隆：“出院证明，快签一签。” 塞隆还真的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他满脑子都溺毙在那痛苦难解的情绪。 不知道嚷嚷多久，对方终于忍无可忍，用力推了他一下。 “不签，就来打一场！”皮可斯咬牙切齿，还算英俊的脸变得有些粗犷， 他似乎忍耐很久了，如今找到借口，他很乐意以格斗士的身分会会这位“勇者弟弟” 塞隆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已经一个拳头往他腹部揍。 很痛。 塞隆瞳孔一缩，反应过来就要举手回击，他打算先打断对方那只可恶的右手再说…… “阿……”拳头顿一半，那股熟悉可恶的牵制再度如藤蔓般缠住他的力量。 以外人看不见的角度，从背顺着手臂延伸，塞隆看到自己皮肤下有细纹在一鼓一动，强大的疼痛似乎已经钻入血管，逼得自己不得不收回手。 攻击有血缘的亲人，神印的反噬就会更大…… 瞬间，好几颗拳头又往他的下巴和背部打去。 对阿，蕾苹丝已经走了，她神奇的影响力也消失了，自己…..再也没有用处了。 又被一拳打倒在地，塞隆往地上吐了一口鲜血，本来被重击绞痛的腹部不到几秒又感觉不到任何疼痛，显然已经恢复如初。 魔王说得对，这不是祝福，是诅咒。 “搞什么阿！！你给我站起来！！！” 第七十六章 另一个异变 蕾苹丝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将果实拿给柯德基看。 “你是说，克拉给大王子下了诅咒，逼迫他听从？”似乎是听信了蕾苹丝的话，柯德基连敬称都换上了。 “恩，我从没有看过这样的咒语，就连戴门自己也沒有办法解开，怪不得他会听从克拉的话背叛父王，克拉实在太狡诈了，竟能欺瞒父王那么多年。” 蕾苹丝一脸正经地胡说八道，总之，锅都给远在魔宫的克拉背就是。 柯德基看着那颗乱动的果实，眉头深深皱起：“臣虽然擅长变形术，但这……” 他举起满布皱纹的手，放在果皮上感应，蕾苹丝则两手紧捧着果实，不让果实逃脱。 老老的手！！老老的手！！过来了！！不要阿…… 蕾苹丝几乎可以从里头的震动听出戴门的抗议。 “唉……大王子想必很痛苦，到现在还在奋力抵抗，也是不丢我们魔族的脸了。” 会错意的柯德基叹了一声，脸上竟流露出一丝同情。 蕾苹丝默默转开目光。 他手指用力，在果皮上微微施力，过了一下便收回手，一脸失望道：“这的确是诅咒，就连我也没见过，是某种相当可怕的黑魔法。强行扭曲物体本质，光凭变形是没办法解咒，臣也无计可施。” “是这样吗……” 蕾苹丝担心地看着手上的果实，突然惊呼一声：“叶子！” 柯德基也抬头一看，只见那颗果实连着叶梗，上头两片叶子已经半枯，有一半甚至有些脆化，怕是稍微碰一下就会碎掉。 “这……大王子这是受伤了？” “戴门！你还好吗！？” “叩！” 蕾苹丝也知道问了白问，戴门逞强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她焦急地瞪着那片枯叶，也不知道是伤到哪？是手还是脚？如果恢复原状，身体会不会有缺陷？ “殿下，臣…..冒昧提出一个提议。”柯德基颤颤道。 “你说！只要可以暂时帮助大王子！什么都行！”蕾苹丝心慌意乱。 柯德基犹豫了一下便道：“果实里一般都包着种子，臣想……如果、就是如果把，果实，埋进土里，也许大王子…..” 会重新长出来？！ 柯德基和蕾苹丝对看一眼，脑中闪过同样的答案。 少女手上的果实显然也听到了，圆胖的身躯立刻疯狂往左右摇动，使劲想逃脱这个惨绝人寰的下场。 “但这样……不就是把戴门给活埋吗？”蕾苹丝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但前提是戴门的生命不会受到威胁。 就在戴门果实要松一口气时，只听柯德基继续“妖言惑主”道：“听小女说殿下如今是术院第一名的药草师，栽培植物什么，想必在殿下细心看照下，大王子必然平安无事，而且土壤也不是埋实的！” 敢情不是你被埋！！ “什么药草师，我还没拿到执照呢！”蕾苹丝不好意思，但想起翡翠术院，心底有些微疼。 不要阿阿阿阿！！ 趁着蕾苹丝分神，果实咚地掉落在地上，立刻以车轮滚动的方式快速往外逃去。 “唉唉！！别让大王子逃了！！” “戴门！你先听我说…..” . 好想念学校。 尽管只是一丝念头闪过，却让少年霎那间握紧拳头，痛苦的牵制放松了那么一刻，不过也就一刻就够了。 塞隆往左边一闪，右手顺势捉住皮可斯挥拳出去的手臂，往下一拉，逼对方降低身姿，另一只手不着痕迹凑近皮可斯。 皮可斯跄跄往前，还没抢回自己的手稳住身体，右肩却感觉一个向下重击，宛如被一柄直刀贯穿，剧痛哽住他的喉咙，只听耳畔喀擦一声，手臂，断了。 满脸瘀青的少年可没解气，往地上瘫软的皮可斯用力踹了几脚。 塞隆不屑地哼了一声。 对方打他是要发泄，尽挑一些痛却复原快的软地方打，但换成自己，就算是发泄，也要先把对方重要的四肢打断，再慢慢来玩…..只可惜现在时间不够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异变从没有如此急促，彷佛迫不及待要将他吞噬。 刚才手臂那一下似乎就是神印的容忍极限了，就是多踹了几脚而已，真是小气……不过自己还真是被蕾苹丝宠坏了，明明以前都能闷不吭声挨打的。 果然，如今变成这样，都是自己的错。 想加快脚步，速度却越来越慢，身体变得很重，汗水滴滴答答，异常旺盛，皮肤延烧的热度让他怀疑自己正在开始融化。 幸好两人打架的地方很偏僻，塞隆根本没办法想象自己现在的模样，也许像某只正在苟延残喘爬行的史莱姆？ 热，好热…… 剩下的意识正尽力躲避人群，塞隆脑中只闪过一个地方可以缓解炎热。 用尽力气推开玻璃屋，塞隆不敢看自己的手掌，只能直视眼前的银白世界。 就像上次和蕾苹丝来一样，这里没有学生逗留，树梢轻微颤抖，飘雪落下，沾上少年的脸庞，雪片夹带着模糊的回忆，稍稍缓解了他皮肤上的灼热。 也许这里就是自己最好的墓园吧。 啪，他终于支撑不住，整个人埋进雪里。 柔软的，冰凉的，他满足地叹气，眼睛缓缓闭上， 这就是贪心的惩罚，明明遇见了蕾苹丝，明明得以尽情施展力量，明明这一切都足够了，他却不知满足，妄想将少女圈入牢笼中占有。 *会把你变成怪物。 那个虐待自己的老仆人说对了一句，如果可以，他情愿不要遇见蕾苹丝，就像以前一样充当别人的免费沙包，继续麻木不仁地活下去。 没有感觉，就不会有悸动；没窥见过，就不会有妄想。 身体不自觉蜷曲，雪毯温柔将他覆盖。 所以，神印的惩罚会把自己变成什么样的怪物呢？少年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了，曾经的形体似乎正在崩解重组。 他想，如果可以，好歹也乖乖当了半生的沙包，请给他最后一点仁慈的自主权吧。 看是要变成一只小丑鸟、还是一片脏羽毛，只要是可以飞翔，降落在那人身旁的，即使是一片落叶也行。 只要能……飞向远方。 . 蕾苹丝挖土的手微微一顿，她转头，从脖颈处捏下一朵轻盈的小白伞 原来是这个小东西在作怪，怪不得觉得脖子痒痒的。 蕾苹丝笑了笑，对着掌中的蒲公英吹了一口气，看着它撑起白毛小伞，在半空中摇摇晃晃，继续驶向远方。 也不知道是从哪吹来的，不过这是要给戴门的花园，可不能让外头的杂草占空间了。 蕾苹丝继续低头干活，把一棵棵植株小心挖掘出来，移植在盆栽上。 她和戴门勉强达成协议，只能埋半颗头，可以晒光，不可以浇水，不可以施肥，四周也不可以有其他植物。 简单来说，戴门不希望自己被当成普通植物对待。蕾苹丝从他气急败坏地敲打声中判断出来。 “嘿咻！” 这颗原本是一个十四、十五少年的果实还真不轻，蕾苹丝当初把它从房间抱出来，还得用半漂浮的方式才得以顺利。 少女将果实放到小推车上，再推着小推车来到刚铺好的小花圃。 因为柯德基的领地靠海，土壤不适合栽种，眼下这片小花圃可是柯德基给女儿十岁的生日礼物，就一个小院子大，却占了城堡最好的位置，一早就能迎接美好的阳光。 为了大王子，柯德基二话不说就让出来，所以蕾苹丝在处理多蒂留下的植物时，格外小心翼翼，也不忘向柯德基保证，等戴门一好转，自己会亲手把这座小院子恢复原状，绝对不会伤及任何一株植物。 “好了，不舒服或是不能呼吸的话记得敲三下。” 果实有气无力敲了一下应了。 蕾苹丝看着它已经快干枯光的梗叶，也不再犹豫，小心抬起果实，放入挖好的小坑，拿起小铲拨着一点一点土壤，沿着半圆果实开始掩埋。 蕾苹丝的动作都很小心，眼看果实已经埋了半个头，却迟迟听不见戴门抗议，她不禁有些担心问： “戴门还可以吗？” “叩”可以。 还活着。蕾苹丝松了一口气。 “土壤会太紧吗？” “叩叩。”不会。 “要不要上来透透气？” “叩叩。”不用。 戴门罕见乖巧，蕾苹丝纳闷，突然，她灵机一动 “埋在土里舒服吗？” “叩。”舒服。 蕾苹丝忍笑，听戴门细微的敲击声似乎有些半昏半睡了。 不过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她低头看着那颗埋了半个头的果实，心底生出担心，难不成以后真的要像植物那样生活吗？ 眼下接近傍晚，蕾苹丝只在果实四周施了一些水雾云，尽可能不让戴门察觉。 有魔仆恭敬迎她去餐厅吃晚饭，这又给蕾苹丝生了一个难题，难不成真的要让戴门饿肚子，饿一个晚上。 施肥什么，被发现了肯定会生气，到时候又滚走就麻烦了…… 第七十七章 蓝色小信 蕾苹丝显然忘记了自己不时抢存在感的欧珀魔力。 简简单单的降水咒，“戴门果”正式落地发芽。等蕾苹丝发现时，果实的外皮已经彻底软化，与土壤融为一体。 这可差点吓傻了少女，要不是地上留有一颗绿苗透着盎然生机，蕾苹丝恐怕要真的认为弟弟是被自己活埋到没气了，直接就要挖土收尸了。 小绿苗浑身翠绿，模样在正常不过，但看得那根小苗，蕾苹丝完全手足无措。 第一次栽种自己的弟弟什么，三年的药草师训练根本没办法支撑精神需要的强大，蕾苹丝每天早上看到那颗绿苗，心情都还愣愣没回神。 直到柯德基问起戴门的状况，她才想来：对了，我弟变成了一颗果实，我把果实埋进土里，准备把他重新种出来_(:3」∠)_ 于是此刻，蕾苹丝盯着那株小绿苗，以往因为无能为力而感到的自卑消失无踪，此刻她才感觉到自己承受力原来如此强大，竟然还能冷静思考将戴门重新种出来的可能性。 不过那也是因为，她感觉到戴门还活着。 凭着这股直觉，少女在柯德基等人面前硬着头皮照料。 本想先观察几天，只让魔仆浇水施肥，小绿苗却立刻枯了一片，吓得蕾苹丝立刻从早到晚守候在旁。 欧珀的魔力似乎真的对诅咒有什么奇怪的影响，蕾苹丝亲自给戴门小苗浇水施肥，那颗小巧的绿苗也越显端倪。 柔弱粉绿的身躯渐渐茁壮，越发抽高坚硬，枝干和枝叶也开始向外拓展。 不到三天，褐色的枝干完全取代了原本的绿苗，错综横长、绿叶丛生，生长速度极快，是一种从没见过的小灌木丛。 蕾苹丝却十分忧虑地看着那簇葱绿，虽说枝叶茂密，生长极好，但她弟弟就这样变成了一颗灌木？ 好歹再结个果出来吧，方便自己揣着，之后去魔宫打克拉也能安心阿……. “戴门，你听得到吗？” 第七天，蕾苹丝亦如往常，守在小灌木丛身旁和它说话。 她相信戴门的意识还在，就像蜂藤他们，即使已经做了上千年的拟化种，但兽族的记忆依然牢固在脑海，戴门灌木也一样。 她甚至觉得那簇丛生的枝干有些像戴门头上的犄角形状，虽然这更可能是自己太想念戴门的幻觉……. “听到了就应一声吧，你还没告诉我父王在哪，记得吗。” 少女两手撑着脸颊，长发随意绑出毛躁的马尾，不时拨弄着枝叶，自言自语着。 “未来的魔王可不能是一株灌木阿，但这样下去，姐姐就要自己一个人去打魔宫了…..” 说到此处就不禁想到克拉，蕾苹丝揉了揉眼睛，只觉得既烦躁又疲倦。 耳边有树叶沙沙地摇动，一绺毛躁的浅发落在额前，她漫不经心吹开。 其实她心底也清楚，唯一能救戴门的恐怕就只有克拉，这个当初将诅咒刻在他背上的人，但回去魔宫救戴门，那也意味着自己背弃了奥汀，她的父亲。 而且戴门也说了，他想让神印完整，就必须吞噬塞隆，一切就会像克拉所希望的，大陆沦陷。 蕾苹丝看着自己纤细白皙的手臂，皮肤下的血管细小无力，但心底却隐约知道，自己这双手的一举一动都将改写大陆未来的命运。 下午，阳光倾斜，微风夹藏金粒，如细沙轻巧般灌入小院，风景明媚而柔和。 蕾苹丝感觉到后颈稍凉，难得肩膀一松，索性拉了拉裙摆，往地上随意一坐，和小灌木一起享受难得平静的午后。 她想着如果任戴门一个人在外头风吹雨林，怕是会更恼火自己，也许就再也变不回人形了。 “咦？” 呼呼的风声中，地上多了一点点小白絮，手捉起一球，柔软可爱，棉絮下连着绿色的小芽苞，十分奇异。 蕾苹丝抬头，只见柔蓝色的天空，粉白的棉絮正点点飘摇而下，柔软梦幻的颜色像是蛋糕上的糖霜，她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幻觉。 “是过海那边的白色小信，冬天正好是他们播种的季节，刚好北陆有季风从东方吹来，不到几天的事，只要一种下去就能在短时间内开花结果。”守候在旁的魔仆细心给她解答。 蕾苹丝眼睛一亮，她看着更多小棉絮飘进院子，心底突然升起一个好主意。 先将飘到小花圃的白色小信清掉，和地上的通通集合成一篮，遣退了魔仆，蕾苹丝捧着那篮小棉球，找了个位置，伸手…….开始一脸满足地捏着白色棉球。 来的真是时候，少女展眉。 捏一捏，纠结的眉头也渐渐放松，真是舒压的好东西。 少女一边舒压，一边默默想，既然每一颗都如此粉白可爱，相信戴门不会排斥自己替他找这样一个伴；而且白色小信成长又快，到时候请树精进驻，岂不是能间接和弟弟沟通吗？ 蕾苹丝一边赞叹手感，一边严肃地点点头….. “呜……” 少女手指一顿，手上一颗棉球正在指缝间不适地挣扎。 蕾苹丝：？ “痛…..呜……呜…..” 闷闷细小的声音似乎是从芽苞里发出的，少女颤巍巍将那颗白色小信捧在面前，放松双手观察。 只见捧着绵球的小芽苞正努力想站起来，头上那颗棉球其实不算白，泛着些许淡蓝色，似乎是某种奇怪的变异体。 少女感觉掌心肉有些刺刺的，仔细一看，原来底下有几条小根腿正努力支撑着小芽苞….. 蕾苹丝：这年头都没有文静一点的植物了？_(:3」∠)_ 少女深吸一口气，小心将小芽苞放在地上，任凭它像学步的孩子自己站稳，才开始从篮子中挑出一颗颗白色小信， 蕾苹丝仔细审视，但直到脚下堆满了棉球，捡出的一颗颗棉球都没腿没声，正常得很，似乎只有刚才那一颗特别奇怪。 “呜……” 蕾苹丝低头，只见那颗小芽苞站稳了，举着粉蓝色的棉伞，小心翼翼蹭到自己身边。 “你……你会说话？”蕾苹丝怀疑这又是什么不知名的拟化种，不过感觉到对方没什么威胁，她稍稍放松， “我叫蕾苹丝。” “恩……恩…..可以帮忙......蕾苹丝….”小芽苞站着小根腿，还有些不稳，但却勉强往前了几步，用蓬松的棉伞蹭起了几颗棉球，似乎是想帮蕾苹丝收拾一地的混乱。 但它显然没什么走路的经验，很快就扑通一倒，和一群棉球跌在一块，要不是蕾苹丝眼明手快，就怕找不出它了。 虽然是未知物种，但蕾苹丝无意被这颗小芽似人的乖巧萌到了，旺盛的好奇心也让她想就近观察这颗变异白色小信。 她举起小芽苞问：“你愿意留下来吗？” 小芽苞似乎很高兴，快乐地晃着棉伞，几撮剔白的棉屑落下，蕾苹丝摸了摸，感觉又湿又冰，在温热的手指间不一会就化为水渍，竟然是雪片！就靠着棉伞保温，一路保存了下来。 “那边，应该也下雪了。”不知怎么，蕾苹丝想到了学校，盯着手指上的水渍有些不能回神，往常这时候，她大概会被三人组压出来打雪仗。 “恩……恩……没下……还没….”小芽苞用棉伞蹭了蹭蕾苹丝的手掌，吸引她的注意。 “你一定飞很久了。”蕾苹丝有些心疼，取了小盆栽，埋了一些松软的土，就让小芽苞在里头落地深根。 蕾苹丝原本想试试对方能不能和戴门沟通，但小芽苞很怕生，一直绕开灌木，不肯接近，蕾苹丝也不勉强它，给它取了名，叫蓝色小信，区分其他正常的白色小信。 只是隔天，她趁早起床想在太阳出来前，给戴门和蓝色小信浇水，结果一打开门，就被一片狼藉的花圃吓了一跳。 只见蓝色小信的盆栽倒了，土屑散落一地，原本放在木架上的器具也都东倒西歪，地上零落的瓦片也不知道摔碎多少盆栽。 蕾苹丝找了许久，才在树梢上发现卡着的蓝色小信。 “怎么回事？”蕾苹丝猜想对方难道不喜欢土壤？ 蓝色小信被晾了一夜，不见虚弱，反而能站稳根腿：“坏…..坏蛋跑出来…..坏蛋从土底跑出来……” 蕾苹丝愣了一下，说起坏蛋……她下意识转头，看向那颗蓊郁的丛木。 蕾苹丝慢慢靠近那颗丛木，拨开枝干，查看丛木底下的土壤。 “恩………” 少女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她很快转身开始收拾，看是能抢救多少盆栽回来，蓝色小信也努力要帮忙，它用自己的棉伞捧着一些松软的土屑，倒回原本的盆栽，这样一来一会，小院的地上不一会就干净溜溜。 “棉花都脏了，我去拿水。”蕾苹丝将灰灰脏脏的蓝色小信放回盆栽，给它埋好，只露出棉伞和一半的芽苞，自己转身进屋。 “蕾……蕾苹丝…..”蓝色小信似乎有些不舍，它踢了踢埋在土下的根腿，拨出了一些土壤，半身却始终没办法挣扎离开。 如今的自己连婴孩都不如，又要让少女照顾。 棉伞恹恹垂下。 “烂东西真是不死心！” 小孩细嫩的声音响起，蓝色小信只感觉到自己连芽带盆地飞到半空中，土壤溅出…… 匡当一声，盆栽摔碎一地，蓝色小信举着棉伞，从半空中慢慢飘下，底下的声音继续辱骂。 “快下来！！我立刻吃了你！！”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蓝色小信赶忙甩动小根腿，挣扎着想控制飞行的方向，只是飞行的起始点本来就不够高，两根温热的手指一下就将它捏个正着，但蓝色小信却是瞬间安心下来，不再挣扎： “蕾……蕾苹丝……” 少女小心将芽苞护在掌心，然后转头，看着那银发小男孩努力想钻入土壤，却很不幸地，他半个光溜溜的身子都还露在外头。 第七十八章 坦白 蕾苹丝要柯德基替她准备一件男孩的衣服，不大，大概七八岁左右。 柯德基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乖乖照办了，不到片刻，就给蕾苹丝拿来一件精致的短衫和外袍，质料异常柔顺，显然是刚拿新布料赶工的。 “一会我再和你细说。”蕾苹丝匆匆丢了一句，柯德基便遣散附近的魔仆，给蕾苹丝一个足够*的空间。 回到房内，魔法泡泡里的小男孩还不断在挣扎，蕾苹丝怕他还继续往土里钻装死，所以暂时将他困在半空中。 此时的戴门已经不是十四十五的少年模样，不过七八岁的小男孩顶着一头银色长发，金色的眸子倒是有些水汪汪的，两只嫩白的小腿四处乱踢，似乎很不满意此刻的处境。 不过真正吸引蕾苹丝的是他头上的犄角，一对深褐色如同雄鹿的双角，此时却长满了绿叶，随着他的动作，不时掉下几片，沙沙作响。 蕾苹丝突然明白，这几天她以为是戴门本体的那簇灌木是从哪来了，所以每天嘘寒问暖、唠唠叨叨，对方其实都是在地下装死……. 少女微笑，很想算账。 “恩……” 看见少女手上的衣服，戴门也意识到自己此刻光溜溜的事实，赶忙背过身去。蕾苹丝半好气半好笑，这家伙都忘了自己以前还帮这个年纪的他洗过澡。 蕾苹丝手指一降，泡泡跟着降下，直到靠近沙发，啵的一声，男孩轻巧落在上头，他赶忙拿了枕头遮住自己。 “快穿上。”少女虽然语气冷淡，但还是将衣服披在男孩身上，动作轻柔。 男孩别扭地背过身，窸窸窣窣摸着衣服，乖乖穿上。 等抬起头，少女就坐在他对面，隔着小几，面容端丽严肃，颇有要开家长会谈的架势。 蕾苹丝还在酝酿着情绪，想着是该打屁股呢？还是打屁股呢？还是打屁股呢？ 不过为了不让男孩查觉到杀气，她装作随意往四周看去。 柯德基给魔族公主安排的房间自然是最上级，其实就是他女儿多蒂的闺房，外头有迎接日出的花圃小院，吊幔大床，开放的小厅，墙上挂满大大小小的女孩照片。 其中挂在床旁边的是亚麻色长发的金眸女孩，身着华丽的正服长裙，正是蕾苹丝的模样，显然房间的主人十分重视对方。 柯德基父女为伊凡姆斯父女尽心尽力，所以蕾苹丝尽可能不碰任何东西，每天仅仅都是躺在床上睡觉而已，如今倒是第一次坐在小厅的沙发，一览整间房间的全貌。 “咳咳…..”稍稍咳了咳嗽，蕾苹丝还没酝酿好情绪，却听匡匡当当从角落传来，往旁边一看，只见那颗死里逃生的小棉球正颤巍巍走来。 当然不是受了什么伤，而是它的小棉伞上扛着银托盘，上头摆满精致的茶具，根腿和芽苞竟是异常有力，只是似乎有些怕碰掉了东西，脚步艰难，蕾苹丝赶忙帮它把东西端上来。 “给我的？” 托盘上应有竟有，少女掀开瓷白茶壶，忍不住惊呼，里头已经装满了红褐色的茶汤，热气扑鼻；旁边摆着两瓶小罐，一瓶是满满雪白的小方糖，另一瓶是温醇香浓的牛奶。 托盘中心，干净空着的小杯子也准备妥当，杯碟上还放着一把纯银小汤匙，别致讲究。 蕾苹丝盯着地上小巧玲珑的蓝色小信，有些出神，好奇小家伙是怎么把这些东西都准备妥当。 这已经不是植物，是神灯精灵吧？ “哼！丑人作怪！”戴门咬牙切齿。 蓝色小信当他是空气，它利落跳上小几，解答了蕾苹思的问题。 只见接近芽苞开口处，两尾小藤露了出来，有些像手，却更为灵活。少女便睁大金眸，惊喜地看着小芽苞表演如何优雅轻快地使用小藤。 茶汤倒入小杯子，一只小藤徐徐加入牛奶，同时，另一只小藤用小汤匙放入两颗方糖，趁着热度茶汤，搅拌均匀，叮叮当当，悦耳动听， 不到一会，红褐色的茶汤就转变成浅褐色，醇厚的茶香也添了一股焦糖香。 小藤缠着把手，将那杯奶茶稳稳端在少女的面前。 蓝色小信掂着芽苞下的小短腿，把一切都做得利落漂亮。 “嘤……这、这….”蕾苹丝完全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拍了拍手，立刻被对面的戴门瞪了一眼。 “姊姊！一只不知道从哪来的破烂竟然懂得泡茶？妳都不觉得奇怪吗？” 小男孩愤恨指着桌上那只显摆的蓝色小信，对方收回小藤，又开始装成无辜懵懂的植物，似乎明白蕾苹丝最吃这套。 这令戴门忍不住磨了磨牙，蓝色小信一有察觉，立刻蹦蹦跳跳，躲进少女的怀里。 “好了，戴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谈。”少女遏止蠢蠢欲动的男孩。 蕾苹丝也不迟钝，若是平时在学校，肯定是要三餐围着蓝色小信，做个三到四卷的研究报告，只可惜此时并不是满足好奇心的好时机。 “戴门，你有哪里不舒服？”她这么说，另外取了茶叶和茶杯，泡了一杯红茶放到戴门面前，显然是真的关心。 “没。”男孩鼓着腮帮子，还有些生气。 “肚子饿不饿？” “………我很好。”戴门憋不下去，抬头看了少女一眼。 “妳这几天这守着我，难道不清楚？” 说句道谢还要藏头藏尾，果然真的是戴门呢，少女不禁微笑。 “反正，你做那么多，就是想知道奥汀的下落吧？”男孩睁大金眸，一副笃定，却不太高兴这个猜测道。 “你是这么想的？”蕾苹丝惊讶。 她放下蓝色小信，绕过小几，改坐在戴门旁边。 “用口语表达太简单，所以说出来的事总是不被相信……”少女看着戴门戒备却又期待的表情，有些无奈地摸了摸他的犄角，那是魔族表示亲密的一种方式。 “戴门现在……还有一半是植物呢。”她觑起金眸，彷佛看见了弯月。 戴门一听，立刻气嘟嘟道：“……我会把叶子剪掉！只有妳看过，之后不会有活人能看见。” 他狠狠瞪了一眼对面那颗小棉球，心底开始在想着各种煎炒蒸炸的料理方式。 “不是在嘲笑戴门，但我真的很开心。”少女轻轻一笑，手掌下淡绿色的光芒晕出，犄角上的绿叶像是受到微风感召，纷纷举起叶尖，朝向手掌。 “以后阿，就可以这样沟通心意了，戴门也不会再对我感到不安了。” 魔力从头上的犄角灌下，戴门只感觉到浑身像沐浴在暖阳下般，舒服地让人像伸展四肢，隐约间，自己好像变成一被的羽毛，被人蓬松拍打，那是从头到脚完全放松的感觉。 “这是我对戴门的心意，比说出来的更让人相信吧？”蕾苹丝温柔地看着年幼模样的弟弟，曾经那些温馨依偎的回忆通通回来了。 是阿，去掉那些复杂的外力，作为姐姐，她始终只是想保护戴门，让他健康成长而已。 男孩回神，他发现自己竟然需要仰望蕾苹丝时，小脸一红，立刻起身抗议：“我不是小孩！” “恩~”蕾苹丝点点头，没有丝毫诚意。 发现跳下沙发就没蕾苹丝胸口高了，戴门涨红着小脸，干脆直接踩着沙发，这才终于可以正视蕾苹丝。 他难得收起嬉皮笑脸，认真道：“应该是我保护妳。” 蕾苹丝一愣，她看着眼前努力想站稳身子的小孩。 “呵！” 蓝色小信不知道何时跳到蕾苹丝肩膀上。 “但…..你所作所为……都不像在保护她。” 细嫩的声音罕见流畅，蕾苹丝猛然回头，不解地看着小绵球。 “……..没说……错，你只是…..在满足自己，从来没有…..为她的愿望打算。”就和我一样。 “蓝色小信！”蕾苹丝惊讶地看着蓝色小信，不知为何，她感觉到一股熟悉感。 男孩握紧双拳，暴怒的气息从齿间和鼻子窜出，魔力在他四周劈啪作响，即便缩小身躯，但他的灵魂还是那位暴躁强大的魔王继任者。 他一双血眸恶狠狠瞪着蓝色小信，似乎恨不得立刻将他生吞活剥，但却又因为中间少女的存在，而不得不收起刺。 “戴门…….”蕾苹丝还想触碰他的犄角，却被男孩闪开了。 戴门抬头，瞥见少女受伤的眼神，和一旁气呼呼乱跳的小棉球，如果说他从来都是顺应自己的心意行动，那此时也不例外。 他恨恨道：“别那样看我，一会就带妳去找奥汀，不过那东西得先找杯子盖住才行。” 蓝色信子一听立刻跳到沙发后躲起来。 “戴门，你说真的吗？”蕾苹丝顾不得其他，睁大眼睛。 第七十九章 法印祭司 柯德基一人在大厅着急等了许久，终于等到动静，转身一看，却是差点没把胡子给扯掉一把。 “殿下！”他先对少女喊了一声，再看向紧紧黏在少女身旁的银发男孩，这…… “大……大王子？”他迟疑道，目光不断打量着男孩。 虽说那双荣耀金眸和鹿冠犄角是皇室血统的证明，但…….大王子有那么小吗？他怎么记得先前看着的大王子还比少女高了一些，现在怎么像个刚脱尿布的小孩子……难不成自己老人痴呆又犯了？ 银发男孩对他吐了吐舌，就往少女身后躲。他担心头上的绿叶没剪干净，让那些下臣瞧出端倪。 方才蕾苹丝替他剪“头发”，连同一头银发和绿叶都剪得很干净，绿叶还是用小剪刀一片片修下的，蕾苹丝还来不及说什么，剪下的东西就被他一把火给烧了。 没有人能看到！！戴门恶狠狠想，他一定要把那颗棉球给煮了。 在老人恍神时，蕾苹丝急切道：“柯德基，这是……大王子，他已经无大碍了，现下我们必须快去救父王！” “已经知道陛下的下落？！”这会柯德基是真的扯下了一撮胡须，眼角泛着不知道是欣喜还是疼痛的水光。 蕾苹丝严肃地点点头：“恩，不过你先去找几个法印祭司过来，父王现在是被封印的状态，需要解印。” 柯德基一听，少女的尾音都还没落下，他自己就先十万火急地跑出去，拐杖差点忘了拿，压根不用蕾苹丝催促。 蕾苹丝听着他慌乱的脚步声，低头看向她面容幼小的弟弟，有些恳求道：“你真的没有办法直接把父王放出来吗？” 戴门撇撇嘴：“虽说是被封印在我身体里，但我又不是专精法阵，当初是克拉陷害他的，她怎么做我怎么知道？” 蕾苹丝垂眸思索：“克拉是泰芬的女祭司，怪不得…….人族的不落之神封印吗？” “恩，十二道光辉之箭，刺中十二道要害……可疼死他了……”小男孩转了转明亮的眸子，坏心眼道。 罕见没有出声阻止，蕾苹丝沉默了一下。 她突然尊下身，不让戴门后退，按着他的肩膀，两双金眸对视。 蕾苹丝表情凝重道：“父王真的对你做了那样的事？把你这样封印起来？” “………还能有假阿。”戴门别扭地移开目光：“老头气我把城堡毁了，就找个借口随便捆了我。后来封印弱了，克拉就以加强为由，趁机把我和他的位子交换，换他被封住了。” 蕾苹丝稍稍想了一下就明白了，忍不住无声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就是自己的离开给了克拉这个空隙。 自从知道克拉的身分后，蕾苹丝每天都会花一些时间回想曾与对方相处过的回忆，克拉，曾经与她算是亲密的长辈。 不得不说，这些年克拉的确伪装得天/衣无缝，她整天穿着密不透风的斗篷，脸上盖有面纱，据说曾受了很严重的伤，所以失去了角和五官。 光凭失去了角的这点，就没有魔族敢质疑她，毕竟失去角在魔族中是一件绝不能提的伤痛，甚至比失去四肢和魔力都还要严重，不过克拉待人处事并不会显得阴阳怪气。 当时不过七岁的蕾苹丝每个月都会到神庙礼神三天，神庙只有克拉一人在照顾，作为被传统熏陶到大的魔族公主，蕾苹丝很尊敬她，便主动替她担了一些劳务。 只是一个帝国女祭司就连扫地和食物都得事必躬亲，蕾苹丝看不下去，忍不住问她会什么不让父王安排一个魔仆在神庙。 “这就是侍神。” 女子声音轻浅，彷佛只是一阵风，却让人不由得凝神感受。 “祭司的职责本来就是侍神，如果让别人做了，那任何人都能去做这祭司不是吗？” “但克拉一定懂很多厉害的魔法阿！” “我懂的别人也能懂，我做的别人也能做，但心中有神却不是人人能做到的。” 当时的女孩一知半解，但她感觉出女子不开心，甚至可以说是忧郁，彷佛有什么事情压住她纤细的肩膀，不让她放松任何一口气。 只有两个人的神庙安静得像座古墓，角落和屋檐处不是鸟巢就是蜘蛛网。随着岁数渐长，每一回走过神庙的长廊，听着朝自己迎来的空幽跫音，蕾苹丝慢慢可以明白克拉的意思。 信仰正在消失。 “殿下想去龙族的学校？” 在离开前，蕾苹丝特地跟克拉道别，两人在神庙的门□□谈。 “翡翠术士学院，和平之地吗？……”女子低吟。 “我渴求知识，我相信去那边我会学到很多东西，在魔宫所没有，还有，更多的朋友。” 克拉没反对，只是将神语书交给自己，告诉她：“不过魔宫也有那里没有的东西。和平的地带没有纯粹的信仰，龙族和妖精生命久长，勤于专研知识，那里可不会有神学和神庙，这本带去吧，别忘记永眠之神的眷顾。” “咦？精灵信奉自然之神，龙族也有光明之神，怎么会没有信仰？” 当时的克拉只是轻巧一笑道：“因为苦痛所以依托信仰，现在的他们还有苦痛可言？不过是当成给小孩说的神话罢了。” “为什么一定要苦痛？不能因快乐而信仰吗？” “快乐的灵魂不会意识到自己的缺陷，唯有苦痛才能发现灵魂的破洞，也才需要信仰去弥补，说出的话语因此不再轻浮，而是具有慎重珍惜的力量，经过如此淬炼修补的灵魂才是最饱满的状态。” 她用拇指轻摸女孩乖巧蜷曲的螺角道：“当然了，这只是我在神庙打发时间的想法。殿下是克拉亲近之人，殿下所有决定克拉都会支持，克拉也希望妳能永远保持快乐。” 蕾苹丝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头上的角，纹路印入手指。 说实话，克拉对她真的很好，温柔又耐性，像是母亲又像是老师，是蕾苹丝十分尊敬的女性长辈之一，所以蕾苹丝看不透她。 她不明白对方怎么能在与自己朝夕相处下策划出如此可怕的阴谋。 只是一遍遍细思两人曾有过的对话，蕾苹丝突然想到一个可能，如果是报复，克拉有必要跑到魔族花上十年半载？ 以克拉能取信魔王的能耐，她大可以一开始就近潜伏进另一个人族王国，煽动人族王国内斗，直接报复人族不是更快？为什么一定要藉魔族之手？又要让整个大陆陪葬？ 克拉，真的只是想报复人族吗？ 柯德基去得匆匆，回来却是拄着拐杖，眉头苦脸。 法印祭司不是随处可见的魔仆，应该说，术士本身就是极为珍贵的人才，所以翡翠术士学校才能令全大陆都趋之若鹜，就连皇室子弟也想进去就读。 当初翡翠学校会把魔法术院分出三个职业也是有它的道理，魔法人人都可以学，但有些魔法不是看看书就能施展，而是要经过多年的培养和训练，魔法师中就属法印祭司和魔药师最为稀罕。 据柯德基说，离领地最近的几个法印祭司赶过来，还要在不被魔宫发现的情况下调动，起码也要花上七天。 当晚两人都没有食欲，只有戴门一个人大快朵颐，大嚼许久未吃的肉类料理。 “谢谢。”接过蓝色小信棉伞上的红茶，蕾苹丝坐在小听内，眉头从上午就没有开过。 如今魔宫静悄悄的，虽然她一直冒名戴门和魔宫联系，但一拖再拖也不是办法。 翡翠术院在大陆中心，可以从西方穿过小山，坐马车，还是特殊的魔法道具，不眠不休，走个三、四天就到了魔族的领地。 所以蕾苹丝骗对方自己走了海道，避开一些人族的小国，花的时间也更久。 她用自己学过的占星术，刚好算到最近海象不稳，所以就将坐船时间延长至十天。接到信的克拉也没有起疑，显然她也懂一些天象的窍门，信上只是让戴门平安回来，别耽误加冕大事就行。 但现在，又要花七天的时间等人赶到，怕是克拉就要开始怀疑了。 魔族严格管制海运，柯德基这边又是唯一对外开放商船的港口，只要她派人，沿着海路去找，总会找到这里…… 好不容易曙光乍现，一片乌云挡了正着，隔天，蕾苹丝和柯德基继续陷入沉没的苦恼，一旁的戴门没心没肺地玩着柯德基的几个妖精骨董。 柯德基忍不住问：“翡翠学校人才济济，不如公主就回去一趟……” “不可能，”蕾苹丝苦笑摇头：“时间都过了十天，假期不过七天，我现在应该是被列入逃学的名单了。” 也不知道瑟拉她们有没有吓一跳。 柯德基闭上眼睛：“怪臣无用。” “不……” 两人心不在焉一起用了午餐，柯德基看蕾苹丝心情凝重，便问她要不要去海边的市集看看，许多来自异地的商人都在那边交易，也许碰个运气，能碰到什么奇人异士也说不定。 蕾苹丝婉拒了，她已经开始再考虑由自己一人独自领军攻打魔宫的打算。 只是两人还没走出饭厅，就听有魔仆急匆匆赶来，蕾苹丝闻到一丝海水腥咸味。 “大人，商船上发现几名偷渡客！” “什么？”柯德基心情正差，立刻敲敲拐杖道：“把人扔进牢里，我一会去审问。” “但……他们声称是翡翠术院的学生，是来找公主殿下的。” 蕾苹丝立刻站起来：“让我去看看！” 第八十章 海妖夫人 海水卷起，更多的阳光被吞入碾碎，化为璀璨的金沙，浸染了整面大海，远远看去波光粼粼，好像藏了什么价值不斐的宝藏。 数不清的大船小船在港口起伏不定，扬晃的船身和乱舞的旗帜每次都在为短暂的停驶感到焦躁不安，坚硬的陆地终究不是它们的归属。 咸湿的海风抢在哗啦的浪花声先行上岸，迎接船上船下的客人们，却一下就淹没在人往人来的吵杂声中。 简单破烂的遮风布串起一道绵长的摊位，有小贩忙着出售一篮篮珍稀饱满的鲛珠；也有人展示一块色泽潋滟的奇石，号称是被海王祝福的宝贝。 另外见到几只美貌的人鱼刚上岸，手臂还残着鱼麟，就忙着搭起棚子卖东西，拿出的商品原来是一座鲜艳壮丽的红珊瑚石山。 来这里的每个人都在寻找什么，也许是钱、也许是食物、或者是宝物，而披着轻纱，隐入人群的蕾苹丝也不例外。 “大人，她们不肯交人！” 在魔仆的带领下，蕾苹丝他们来到了方才那些人鱼的摊位，几个金发碧眼的人鱼面色不善地瞪着柯德基等人。 其中一个身裹简陋长袍、红发还湿漉漉的美女皱眉：“我说了要等夫人来，船上的一切，哪怕是偷渡客都是她的财产！” “这……” 蕾苹丝不着痕迹对柯德基点点头，柯德基便耐下性子，让人去通知那位商船主人。 “呼……”几个人鱼见了都松一口气，蕾苹丝听到了，忍不住好奇望过去。 不止她一个，应该说不少路人都再往那么方向看，被几个发眼璀璨的人鱼簇拥，昂首跨步的那位美人金发如瀑，宝蓝色的外袍遮住纤肩，却没遮住里头如软贝粉肉似的短衫红缎。 柔软色泽的布料在身上勒出的折皱显得曼妙性感，恰好勾划出女人成熟风满的年龄，彷佛一颗被粉蚌蕴养许久的珍珠，初初上岸就令人完全移不开眼。 吵杂的市集有那么一刻因为一位女性夺目的美丽而宁静。 “这是吵什么？”她的声音却出乎意料，没人那些人鱼的轻盈动人，反而显得过于平凡粗犷。 “美洛沙夫人。”柯德基罕见收敛，没有对这位异族大发雷霆。 “夫人……” 美洛沙夫人美目嗔怒：“都说了吵什么！有偷渡客也是你们没注意！还耽误了大人的时间！还不把那三个小老鼠给大人处置，下次这种小事就不要找我下来了！” 她一边给足柯德基颜面、一边又把偷渡说成小事、干脆交人，尽可能不沾边，实实在在的商人作风。 红发美人依然不太甘愿：“可是……有一位…..” 美洛沙夫人蹙眉：“宝洛，要说就快说，别耽了众位大人的时间！” 只见宝洛面色一凝，似乎下定决心，突然一个女声抢声道：“对不起！！” 安格妮丝！ 蕾苹丝猛然抬头，只见几个风尘仆仆的女孩从珊瑚石后头冲出来，安格妮丝永远都是最毛毛躁躁的；然后是黑卷发的莫妮卡，努力想拉对方；瑟拉在后头眼神警戒。 蕾苹丝眼睛一红，想都没想就拉下斗篷，挥手：“唉！！我在这！！” 安格妮丝眼睛一亮，结果本来在后头的瑟拉立刻跑第一，抢先抱住蕾苹丝，再来是莫妮卡抱住蕾苹丝后面，安格妮丝反倒没空间，只能干瞪眼。 “殿下……”柯德基一脸不解，蕾苹丝努力从朋友的怀抱挣脱出一个头，挥挥手道：“她们是我在学校的朋友，特地来找我的。” 好不容易莫妮卡和瑟拉让开了，安格妮丝对蕾苹丝咧嘴一笑，伸出手臂就要往前一扑，领子却被后面的人勾个正着，动弹不得。 “夫人，我想说的，就是这位小姑娘。” 说话的是宝洛，但拉着安格妮丝的人却不是宝洛，而是美洛沙夫人。 这位似乎耀眼得难以亲近的夫人，此刻却伸出形状姣美的双手，捧着女孩脏兮兮的脸颊，碧蓝的海眸小心翼翼打量着对方的五官。 “你叫什么名字？”美洛沙夫人压低声音，尽可能轻柔。 “狄波。安格妮丝……”安格妮丝咕囔了一句，对于这种陌生的亲近有些惊疑不定。 “不……傻孩子，妳母亲叫什么……” 蕾苹丝一听，立刻拉回安格妮丝，对着还没回神的美洛沙夫人，轻声道：“夫人，这里人多口杂，不如……” 柯德基接下：“众位都来我城堡一聚吧。” “蕾苹丝，妳太不够义气！这种事怎么不早说，自己逃走什么最差劲了！”瑟拉第一个向蕾苹丝算账，蕾苹丝看向莫妮卡，对方露出一脸我早和妳警告过了。 “是阿！莫妮卡直到假期第六天才告诉我们！我们帮妳向学校请了五天的事假，说妳是搭船回校，占星刚好最近海相不稳麻！好险伊芙术士长没怀疑什么。” 安格妮丝有些怕那位自来熟的美洛沙夫人，一路上都躲在蕾苹丝旁边，可这不妨碍对方睁大美眸，在背后视线火热打量着她。 “妳们…….”蕾苹丝感动得不知道要说什么，听到对方还找了跟自己一样的借口，想到曾经一起共度的课堂时光，她赶忙吸几口气，压住泪意。 她转移话题：“话说你们怎么会搭上美洛沙夫人的船呢？” 莫妮卡耸耸肩：“瑟拉认识她女儿米妮阿！刚好瓦普吉斯和平庆日附近商家进了一堆货，美洛沙夫人的商船停靠河口，我们探听了要去魔族贸易的船只就偷偷跑上去了。” “不过…….事情好像变得更复杂了。”她眼眸一斜，美洛沙夫人的视线一直停在安格妮丝身上。 她摸摸下巴，一脸趣味道：“其实我是不意外阿，虽然安格妮丝那部分的血味很淡，但的确有那么一点……” “一点什么？”蕾苹丝和安格妮丝探头。 “海妖的血统。” 莫妮卡露了露犬牙，似乎在回忆对方的血味：“我本来没有很在意，这种祖上混血很常见，在经历了几代就会被人族血液稀释到剩渣渣了。安格妮丝大概是十几分之一那种，其实没什么影响，就是头发和眼睛有海洋之色，还可能有些聒噪、好动……” “喂！”安格妮丝抗议。 莫妮卡毫不在意对她狡黠一笑：“不过现在看来……..一会妳可能要认亲了。” 还没进入大厅，隐约听到那两只的吵杂声，蕾苹丝立刻超过众人，自己一人先往大厅。 她捉着银发小男孩的耳朵把他拉到一旁，而死里逃生的小棉球被她塞进腰后的口袋。 “有客人。”蕾苹丝威吓地瞇起眼，戴门不在乎地撇了撇嘴，少女挑眉，掏出了刚从市集买来的一只干海星尸。 果然戴门一见立刻双眼发光，自己待在沙发角落兴致冲冲把玩起来。 蕾苹丝在心底微笑，变成小孩的弟弟真是太可爱了。 大家都坐好了，魔仆稍来热茶和茶点，柯德基十分礼遇三个是公主朋友的女孩，桌上不一会就摆满了女孩子爱吃的点心和糕点。 “这位就是伊凡姆斯殿下，抱歉，打扰此地。” 美洛沙夫人先开口，虽然一颗心黏在安格妮丝身上，但锐利的直觉一下就找出真正在发号施令的人，而唯一能比柯德基这位二阶贵族还高位的贵族女孩…….不言而喻了不是吗？ “夫人不必多礼，倒是我要谢谢夫人，这三位都是我的朋友，麻烦夫人那几位手下的照顾，才能一路平安。” 少女已经脱下斗篷，露出华美的贵族服饰，微笑恰到好处，一言一行都带着超乎年龄的成熟和圆滑。 瑟拉和安格妮丝都睁大眼睛，这样的蕾苹丝还是第一次见。 “恩…….”美洛沙夫人似乎没有耐心在和蕾苹丝说客套话。她看向安格妮丝，美丽的脸庞带着一丝期待道：“狄波小姐，方才很抱歉吓着妳了，但可否请教妳母亲的名讳？” “夫人的确冒昧，不如先告诉我们为什么吧？”莫妮卡突然出声，她和蕾苹丝飞快对看一眼，彼此都知道安格妮丝的母亲可不是能随便嚷嚷的人物。 一个海上女贼，一个海妖贵妇，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恩怨纠葛，就怕是有仇！ 美洛沙夫人表情艰难了一下，倒是她身旁的宝洛忍不住道：“请妳们别怪罪夫人，这对夫人是很久以前的伤心事…….” 见美洛沙夫人没出声阻止，宝洛意会道：“狄波小姐的模样和离开很久的大小姐十分相似，不，应该说和大小姐年轻时一模一样。” “大小姐？”蕾苹丝皱眉。 宝洛点点头，她垂下海眸，美妙声音有些低落，彷佛掠过礁石的海鸥：“大小姐……是夫人第一个孩子，梅乐根特。” “我母亲不叫这个名字。”安格妮丝摇头，莫妮卡挑眉看她。 美洛沙夫人出声了，她恳求地看着安格妮丝，一双美眸水润多情道：“好孩子，妳母亲在哪？妳和我说，我亲自去确认。” 几个女孩一听都知道不好，蕾苹丝面色无碍转移话题道：“夫人那位女儿为什么会离开？夫人难道不清楚她去哪了吗？” 美洛沙夫人一听眉头又深深蹙起，似乎又不想说。 安格妮丝见了也不乐意道：“从来没有其他亲人来找过我母亲，夫人是不是认错了？” 要人家交出身家资料，自己却半点话都不肯说，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这件事不好说。” 美洛沙夫人突然一句话，柯德基便起身，顺便带起一众魔仆，连同不甘不愿的戴门。 他对蕾苹丝行礼：“殿下有什么需要，我便在外面。” 宝洛也带着一众美人退下，大厅内只剩下几个女孩。 美洛沙夫人动了动艳红的唇，动人的海眸瞬间黯淡，彷佛看见了什么黑暗至极的回忆。 她喃喃道：“海妖一族依旧在怪罪她，这一切都要怪我，她当时太年轻，根本不明白有多少人觊觎那样宝贝，地龙族又是如此狡猾。” “那么多年过去，她连同那艘银色冬神都再也没有出现过，我以为她不会在想着去找龙族报仇了…..没想到，原来她是有孩子了，变成母亲了。” 她抬头，泪眼婆娑，笑容却像是浮出海平面的太阳，带着勾魂摄魄的光彩道。 “狄波小姐，我很高兴听到你是翡翠术院的锻造士，那是妳母亲一直梦寐以求的学校，妳比她还要出色…….” 第八十一章 断去的血缘 安格妮丝的母亲原名是梅乐根特，是风流美丽的美洛沙夫人第一个女儿，在她心中的地位不言而喻。 梅乐根特虽然只有四分之一的海妖血统，但美洛沙夫人很细心栽培她，不断将她引介给海妖国度，并让她拥有自己的船队。梅乐根特随着母亲旅行大洋，也结交了不少颇有名气的行商和海盗，但至于为何一个富商之女会沦落为海盗，这段故事一直让美洛沙夫人自责了无数年。 四十年前，适逢智慧之树千年结果之时。三颗神圣的果实成熟落地，本该是要召集各族的精灵前来讨论处理事宜，但海妖世代守护这颗树，早就将智慧之树视为己身的财产，便打算将三颗果实藏起来，待日后享用。 为了将此事做得隐密，海妖们找了海商女王美洛沙夫人，希望她能护送果实从大海中心到海妖聚集的领地。美洛沙夫人作为半海妖，自然同意了，但她恰好在人族行商抽不出身，便派梅乐根特统领船队，护送果实。 只是海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早被空岛居民的地龙探知得一清二楚，早早就在海线设了埋伏，袭击了梅乐根特的船，偷走了果实，心安理得占为己有。 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海妖也没有脸向其他精灵求助，于是一肚子气都算在护宝不力的梅乐根特头上，他们打算处死梅乐根特。 美洛沙夫人知道后哪里肯，秘宝这种事本来就很棘手，她肯帮海妖是靠在同族情谊上，现在被黑吃黑，怎是要自己女儿的命偿还？ 焦急如焚下，她只得将梅乐根特送回陆地，警告她永远不能靠近海洋，也算安抚海妖，毕竟对拥有海妖血统的梅乐根特来说，陆地也是一种残酷的放逐。 梅乐根特被母亲放逐后音讯全无，直到海盗古多崛起。 她的海盗船专门掠劫龙族，先是被当成不怕死的傻子，但在她成功使龙族吃了很几次闷亏后，便就此闯出名号，连同那只能对抗龙族的银色冬神号，甚至被列为传奇之物。 美洛沙夫人一听就知道是自己好胜的女儿干的好事，无奈对方一直在避着她，海盗船刻意避开美洛沙夫人所行的航线，甚至被外人误传两人曾是情侣，海盗王古多爱慕着海妖夫人。 虽然这完全是外人的流言蜚语，但也使梅乐根特的身分始终没有被曝露。只是直到有一天，古多突然消失灭迹，美洛沙夫人这才焦急如焚，开始四处寻找，这一找，就是几十年过去。 “大约在十几年前的一天，我某地专属的码头出现了一艘陌生的船只停靠，那是以无数坚固轻巧的材质打造而成，使用从没有见过的动力炉行驶，里面没有任何人，只留下这个……” 她拿下脖子上的项链，那是一把打着洞的螺笛，上头有着漂亮的深色纹路。 美洛沙夫人低哑道：“这是我给梅乐根特的成年礼物，螺笛，海妖的手艺，可以向附近的海豚求救。” 安格妮丝一愣：“我们村子人人都会吹这个阿！” 莫妮卡在旁边猜测：“应该是梅乐根特教他们吹的。” 美洛沙夫人带回项链，一脸恳求看着安格妮丝。 “我明白了。”安格妮丝点点头，了解父母曾有的故事，无形中也满足了童年那一些缺憾，她也有义务将母亲的事告诉这位失去女儿的祖母。 其他三个女孩纷纷暗下面色，似乎已经预见了之后的事。 美洛沙夫人含泪微笑：“就是这样……如果她还怪我，我是不要紧，但……就让我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对了，还有妳父亲……” 安格妮丝沉默了。 蕾苹丝先会意，转头对安格妮丝道：“我们先出去一会，妳和夫人谈好再出来吧。” 安格妮丝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 留给祖孙女两人空间，蕾苹丝带着两个女孩走出大厅，便和柯德基等人会合，准备商议大事。 “原来这位就是德奥拉家的小姐！”柯德基一听到莫妮卡的身分，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莫妮卡也已经从蕾苹丝那里知道状况，便点点头：“人族的法印我还算熟悉，比起妖精和龙族，相较简单许多。魔王陛下魔力强大，只要解开一道光辉封印，恢复一点魔力，想必陛下就能自行解开封印。” 听到对方不以为然的口气，蕾苹丝迟疑：“那不是人族最强大的封印吗？” 莫妮卡耸耸肩：“人族的法印大多都是简化龙族的，包括光辉封印，不过就是抄袭龙族光明之神的永夜封印那套，把魔力卡死，暂时控制对象的行动，不过明显没有龙族强大，还需要靠活柱固定封印。” 她用下巴朝戴门那一点：“既然活柱在我们这边，封印解开是迟早的事。” 戴门早已经玩腻了海星，拉着少女的手指把玩，蕾苹丝便低头问道：“戴门，当初你是自行解开封印的吗？” “恩…….差不多吧？我醒来了，克拉就把老头子……”蕾苹丝赶忙摀住他的嘴，免得他在一群魔族臣仆前“大逆不道”。 “你是怎么从封印醒来的？”莫妮卡走到戴门面前。 戴门耸耸肩：“几个种子掉下来把我砸醒了。” “什么？” 蕾苹丝突然回想起来：“我的臣子賽亞曾说克拉祭司要加强封印，跟我要了木子果！” “原来阿……怪不得味道那么熟悉……原來是姐姐的植物。”男孩瞇了瞇金眸，有些撒娇地拉住少女的手臂。 蕾苹丝无奈，只得把撒娇的小魔王藏到背后，免得之后他恢复原状，想起今天，一恼羞成怒，就把在座的都杀人灭口。 莫妮卡却是立刻会意，眸一亮道：“是用亲人的气味来刺激被封印者的魔力！” 她继续碎碎念着，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专业：“的确，十二道光辉封印是封住身体的魔力十二个来源，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声音，说出来的魔力远比施咒动作强大，如果能用气味松动脖颈的封印，连带着嘴的封印……” 焦急的柯德基打断她的陶醉：“小姐，到底还需要什么东西！尽管说！只要早日让陛下重见天日就行！” 莫妮卡转头看向蕾苹丝。 眨眼间，任务又重回蕾苹丝身上，做为奥汀的女儿，唯有她才能找出一样能唤醒父亲的东西。 莫妮卡和瑟拉被请下去梳洗，蕾苹丝也立刻下去为解封做准备。 一回到房间，她将蓝色小信放出来。 小家伙有些病恹恹的，淡蓝色棉伞谢了不少，按照一般白色小信，其实芽苞早该落地深根开花了，蕾苹丝只能先将它放去外头的花圃晒太阳。 转身，她立刻找出自己的束口羊皮袋，将里头的东西全倒出来， 跟过来的戴门还来不及说些欠扁的话，就立刻被女孩的隐藏行李震惊不已。 只见女孩手中小巧的袋子不断吐出东西，一下就占满了整张沙发，怪不得对方一路上都是游刃有余的模样，看来是把所有身家带来了。 蕾苹丝还带了蜂藤，毕竟宿舍没人会帮它施肥浇花。发现小蜂藤又要长花苞了，蕾苹丝对它另有计划，便继续放让它成熟生长。 “姐姐，妳看起来很苦恼呢？”看着少女对满地的行李犹豫不定，戴门幸灾乐祸呆，脚翘着桌子。 “可惜这里不是魔宫，妳也不会随身携带什么老头子怀念之物。” “戴门……”蕾苹丝不赞同，咚地一声，一本书从沙发掉了下来。 蕾苹丝捡起来一看，不正是克拉送给自己的神语书吗？仔细一瞧，其中几页似乎夹了什么，她抽出…… “母后？” 只见一张轻浅的素描上，一头淡色直短发，露出优雅的脖颈，女子眉眼温柔端丽，与自己生有七分像，蕾苹丝无声抽了一口气， 克拉……认识母后？这张素描是她为母后画的？为什么要夹在送给自己的这本书里面？ 她看着那幅用了心的素描，久久无法回神 戴门不知道蕾苹丝的情绪，继续欠扁否决：“就算是魔后的画像，但老头子被封印起来又看不到，当初我是先闻到种子的气味才醒来的！一张纸不可能有用的！” 少女没说话，只见她从沙发摸出了一把剪刀。 就在戴门不解的目光，喀擦一声，长发无声落了一把，却立刻把傲慢的男孩从沙发上吓得跳起。 “姐姐！！” 戴门小脸震惊，赶忙上前要阻止，着急苍白的表情好像对方剪的是自己的肉似。 蕾苹丝也是心狠手快，喀擦喀擦几声过去，一头动人长发就被剪至脖子附近，地上尽是细软柔和的亚麻色发丝。 少女却没有丝毫可惜，而是看着摸了摸自己全新的头发，低下身就把地上的头发通通收拢起来，绑成一束，显然是要当作解印的材料。 “戴门……”小男孩双眼红红的，手上捉着好几束长发，好像是什么稀罕物，任凭少女怎么劝都不还。 看着少女短发至耳根，露出大片白皙脆弱的脖颈，戴门又气又伤心：“妳是故意的吧！妳从头到尾就是要教训我！” 蕾苹丝却是无视男孩的指控。 她拿出那张素描递给他道：“戴门，你看，这就是我们的母亲。” 男孩用力深吸几口气：“那老头只有选老婆的品味勉强算是好！” “我阿，唯一一次剪过头发，就是母后帮我剪的。”少女摸了摸剪得参差不齐的发根，语气怀念。 “母后离开后，我就再也没剪过头发，因为怕弄伤角，我总觉得只有大人才能动头发。”蕾苹丝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她拘泥点特别奇怪。 “所以呢！你想说你不是为那老头剪的吗？”男孩眼睛水汪汪，和他暴躁的声音成反比。 少女安抚急躁的男孩，心平气和道：“我只是想，现在父王不在，戴门又是小孩，那我就该是个大人了，既然是个大人，我终于可以把头发剪下来了。” “听不懂！这和老头有什么关系！”男孩再也忍不住。 想到以后再也不能看到留着长发的姐姐，他竟是哇地一声，扑进少女怀里半抽蓄半哭了起来。 抱着痛哭失声的弟弟，蕾苹丝一点也不觉得后悔：“所以说，现在只有我一个大人，我做的每一件事都要必须要抱着决心。” “我也是大人！我会听话…….不惹麻烦了……”戴门支支吾吾，显然蕾苹丝毅然断发对他的打击不小。 大概未来以后也不会有人知道，年轻的魔王曾因为姐姐的一头长发就像个小孩痛哭失声。 “话说原来脑袋可以那么轻阿！”少女没心没肺点点头，适应着脑袋的新重量，毕竟刚剪去了留了十年的长发，同时也摆脱了一头可观的重量。 男孩刚从情绪中恢复，又气得狠瞪了她几眼。 只是，蕾苹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上头的蓝色印子从自己剪下第一撮头发时就开始发烫，这让她不禁想到塞隆强迫定下的守护契约。 剪头发应该不算受伤吧？她拍着弟弟的背，压下不安。 这边少女做了大改造，而隔在一面墙，房间外的小院也有了异变。 本来光秃秃的花圃完全被大片奇怪的藤蔓占据，鲜绿的表皮像是蛇的鳞片，此刻正在地上诡异地交缠扭动，而在无数藤蔓遮掩下，一颗如婴孩大的芽苞正在底下茁壮， 重重藤蔓没能掩住它旺盛的生命力，芽苞已经不全是绿色，有些部分已经转变成浅蓝色的花瓣，柔软却无比厚实，花苞下似乎有什么正被保护着成长。 第八十二章 试求心理阴影面积 窗外乌黑一片，太阳已经下山很久了，蕾苹丝只看了一眼，便急急忙忙带着戴门出去和众人会合。 莫妮卡已经换上了一般祭司的服饰，纯白色的衣裙和连着轻纱的高帽，象征对仪式的郑重和恭敬。 而安格妮丝和美洛沙夫人站在一起，两个人的眼睛都红红的，互动比之前亲密许多，显然已经把事情都说开了。 “蕾苹丝！！”瑟拉是第一个出声的人，她张大嘴巴，手指着蕾苹丝，好像对方突然多长了好几只眼睛。 “你把头发剪了！”她失望的语气和戴门有得一拼， 蕾苹丝不自在地摸了摸长短不一发尾道：“恩，因为身上实在没带什么东西，想说也许可以用头发试试看......” 一头黑长卷发的莫妮卡也露出心疼的表情，倒是安格妮丝眼睛一亮。 她凑近蕾苹丝面前，高兴道：“这样的蕾苹丝很可爱喔！人族那边最近就流行这种森林女孩系的短发，差不多就是这样！！如果可以在戴上发带…..” 莫妮卡把她拉回来，对蕾苹丝点点头：“头发的确是一件好材料，时间有限，我们尽快开始吧。” 戴门早已经止住哭，安静地待在蕾苹丝身边，淡银色的刘海整齐伏贴，乖得像只猫。 柯德基为他们清出一间厅房，莫妮卡只让戴门和蕾苹丝进来，也就是封印用的活柱和解印材料，但其他人…… “其他人会干扰解咒！” 在门被关上之前，一心为主的柯德基还有些犹豫，瑟拉也用眼神恳求莫妮卡，但莫妮卡站稳专业，冷着脸表示拒绝所有闲杂人士，双手一推，就把门给关牢了。 “不会有危险吧？” 地上已经画好了一圈圈外行人看不懂的符文法阵，蕾苹丝揽着弟弟的肩膀，有些担心问。 莫妮卡在法印中心架起小釜：“凡事都有风险，我不能向你保证，毕竟我们的时间和材料都很有限，不过最糟的情况就是没办法解印而已，不需要太担心。” 她试着安慰蕾苹丝道：“幸好这是人族的法印，威力大大削弱。如果今天是龙族的法印，我可就没有那么大的自信。龙族喜欢在藏宝地点画法印不是没有道理，一道法印就能弄死一城的人，也庆幸他们懒不爱打战，不然想想真是可怕……” 完全没有被安慰到的蕾苹丝：“………” 不过就像莫妮卡说的，时间不容刻缓，莫妮卡接过蕾苹丝的头发，有些可惜地摸了摸：“你也不用全剪阿。” 戴门也附议哼了一声。 蕾苹丝吐吐舌，其实这一路上奔波，她发现长发真的很碍事，在野外夹树叶尘土什么，洗个澡擦干也是半个晚上的事，比照顾植物还累。 早在前几天她就动过剪发的念头了，这次为了父王，她也就利落下刀了。 莫妮卡示意戴门站到法阵中央，蕾苹丝犹豫了一下，她低下身在戴门耳边说：“放心，一切有姐姐在，父王那边也有我。” “都说了我不是小孩了！”本来还恹恹的戴门立刻恢复坏脾气，甩开蕾苹丝的手，自己走向法阵。 蕾苹丝退至角落，眼睛睁大，小心注意所有可能的变故，她不希望任何一个挚爱的亲友受伤。 “好了，开始吧！” 接下来莫妮卡念了什么咒语蕾苹丝都听不进去，她的心脏像只小兔砰砰乱跳，一边是想见到父王的急切；一边是担心戴门的安危，小兔子完全不受控制，一次次撞击脆弱的身躯，逼迫她夺门而出。 蕾苹丝苍白着脸，看着眼前一切。 戴门已经在法阵起动下陷入沉睡，莫妮卡喃喃自语了几句，脚步顺着符文发光的顺序移动。 待全部符文发光后，法印彷佛成了光的舞台时，黑发少女在上头轻巧起舞。莫妮卡转身将少女那束长发丢进了冒着正旺的小釜，继续念念有词。 咕噜咕噜的蒸腾冒泡声完全遮盖了她的咒语，但看她的表情似乎不太乐观，蕾苹丝不禁祈祷吸血鬼的表情本来就是如此苍白。 轰地一声，小釜脱离莫妮卡的控制，像是灼热的白光从中瞬间炸开，几乎撼动了整间房间，蕾苹丝试着站稳，就听莫妮卡大喊： “反噬！蕾苹丝，小心！快架结界！！” 蕾苹丝下意识想到还在中央的戴门，想也不想就往中央丢了一道咒语，但回到自己，法印反噬震荡出来的魔力已经迫在眉睫。 少女感觉到炙热的火源正迅速往皮肤靠近，蕾苹丝在几秒间就做好了全身灼伤的准备，她下意识闭上眼睛…… 砰！ 没有疼痛，只有温暖的怀抱，抬起头，对上一双汪绿的眼眸，那样的清澈真挚再熟悉不过，少女以为自己在作梦。 “塞隆？”她惊讶地看着抱住自己的少年，黑发绿眸，手臂有力，不正是应该远在学校的塞隆吗？ “好险赶上了…..”少年结实的肩膀后头，细碎的瓦石掉落，房间竟是被炸掉了一道墙，在结界保护下莫妮卡从烟雾中挣扎爬起。 “嘶…..”少年突然小小痛呼了一声，蕾苹丝这才发现他是完全光着上身给自己做肉盾的，赶忙要他翻过去察看伤势，少年却不肯。 “你……你到底…..”蕾苹丝语无伦次，完全没办法理解眼前的状况。 塞隆没说话，他自己也很意外，本来以为会一辈子都是那副模样，但每当从少女感觉到危机或是害怕，他的身体就开始有了变化。 诅咒没能对抗契约。 而方才，她剪去了那头头发，自己也再也无法克制，完全没入土壤，放任自己异变的身体疯狂生长。 塞隆心疼地抬手，挑起少女一缕剪短的发尾，没修好，不长不短，但却再也遮掩不住精致的锁骨和脸庞。 短发俏丽的金眸少女彷佛是被太阳逼急，而被迫提早绽放的花朵，成熟却还夹藏着青涩，令伸手攀折的少年不禁深深怜惜。 “你不该在这的！！！”蕾苹丝不解地摇头。 她上上下看看了一遍又一遍的少年，彷佛试图用眼精穿透，以确认这不是什么奇怪的魔法。 眼前的少年近乎赤/裸，只有在腰间绑了遮掩的被单，上半身完全是光溜溜，露出修长姣好的四肢，此时蕾苹丝还被他抱在怀里，双手放在少年柔韧结实的腰身上。 塞隆绿眸狡黠，十分享受，索性就闭上嘴，放任少女慢慢回神。 手指感觉到冰凉坚硬的皮肤，蕾苹丝这才反应过来。 她先是顺着手低下头，注意到少年几块可靠的腹肌，而自己圆润的手指正紧贴在上头，随着少年的呼吸起伏还可以感觉到那蓬勃跳动的力量…… 少女脸一红，她正想缓缓收回手…… “喔，醒来了。” 莫妮卡突然出声，蕾苹丝停手，抬头，看着塞隆背后的黑影又开始新的发愣。 “小子…….”一只厚实的手掌用力往塞隆肩膀一拍，少年被迫转身，立刻对上一双泛着血光的熟悉金眸。 喔，原来蕾苹丝一家都是这样的眼睛阿。少年眨眨眼，看着比自己高了好几个头的男人，很识相地没出声说出自己的想法。 眼前是上身赤/裸的人族少年，他背后，是自己的宝贝女儿，一头柔长的头发硬生生被剪去了，参差乱翘的发尾彷佛被人狠狠欺凌过。 试求，魔王刚醒来的心理阴影面积。 第八十三章 父王的认错 等门再度打开，两个灰扑扑的女孩，后头浮着三个昏迷不醒的物体。 没等众人发问，蕾苹丝放下漂浮术，让他们一字排开，从男人、少年到小孩都有，可说是队伍整齐。 “陛下阿阿！！！！”柯德基一马当先，拐杖一扔，直接跪在昏迷不醒的奥汀旁边。 美洛沙夫人也不禁担心：“魔王陛下还好吗？” 安格妮思和瑟拉则是看着只裹着床单的塞隆目瞪口呆，蕾苹丝和莫妮卡默默转头过去。 刚才，就差那么一刻，第三次卡特纳特大陆大战就要开打，幸好蕾苹丝眼明手快，四支火/枪一直随时待命。在蕾苹丝两发准确的针弹下，勇者后裔才没被盛怒的老魔王活活掐死，成为史上第一个裸/身扑街的勇者。 “陛下可有大碍？方才是发生什么事了？”柯德基撑起拐杖，一脸忧心。 “一些魔力反噬，幸好封印还是解除了，只是父王刚醒来情绪有些激动，快些带他下去休息吧。”蕾苹丝面不改色地说谎，看得一旁的莫妮卡佩服不已。 柯德基疑惑的眼神转到莫名其妙多出的少年。 “这是我的使魔，方才为我挡爆炸受伤了。这会换安格妮丝和瑟拉被少女理所当然的语气佩服到了。 而柯德基老眼昏花，也不疑有他；倒是美洛沙夫人一脸狐疑打量昏迷不醒的塞隆。 明明是个样貌俊美的人族少年，怎么会是使魔了？ 大家站着也说不清楚，柯德基一挥手，奥汀、戴门、塞隆都被魔仆抬下去照料。 蕾苹丝回到房里换衣服，一开门就看见通往庭院的玻璃门碎了一地，碎片洒落房间的地板，往房门，沿路上都是，显然有东西从庭院冲进房间，再往外跑了出去。 能够一路上隐蔽行踪，塞隆的身体似乎没什么大碍……. 蕾苹丝发现自己已经懒得再去思考，她小心推开玻璃门，一股青草腐烂的气味立刻扑鼻而来 只见应该空无一物的花圃土地，歇斯底里的藤蔓大肆占领着土壤，每一条都粗长可怕宛如蛇腰。 而藤蔓中心，地上几片烂开的蓝色花瓣说明曾有一颗巨型花苞在这里生长，空气中还隐约残留着鲜花绽开剎那时散发的甜气。 蕾苹丝待在那理许久，慢慢便把事情都连结上了。 戴门和塞隆都是神印的拥有者，戴门的诅咒发作了，塞隆怎么可能幸免呢？ 是她想得太简单，千方百计不想扯塞隆进来，对方却早早发作了诅咒，自己受苦受难，好不容易靠着契约联结，和那群白色小信一起降落到了自己身边。 想到蓝色小信那些神奇异常的行为，蕾苹丝将它都解读成塞隆的求救，包括泡奶茶、清理脏污、还有折衣服、在少女难过时，用藤鞭跳舞取悦少女……. 大致收拾了一下房间，毕竟还是要还给小学妹的，等蕾苹丝来到奥汀休息的房间时，奥汀已经醒了， 他躺在床上，头上的犄角依然雄伟壮丽，气色算好，只是有些苍白，不知道在和柯德基交谈什么。 蕾苹丝见他手指敲着小几，心一紧，那是奥汀想杀人前的习惯。 “父王。” 一看到纤纤弱质的女儿，本来还冷气森森的男人立刻缓下脸，一挥手就遣散所有人。 房内只剩下父女俩人，蕾苹丝稍稍感觉自在，看着还有些虚弱的奥汀，眼一红想说什么，奥汀却抢先道： “柯德基都和我说了……辛苦了，让妳特地从学校回来，” 奥汀看着女儿修短的头发，略为修瘦的下巴，脸上止不住悲意道：“我不但是个不中用的君王，还是一个糟透的父亲。” “不是的，”蕾苹丝摇摇头。 她坐在床沿，看着那双金眸，忍住泪意道：“是我自己要回来的，我很想念父亲，刚好戴门过来……” 见对方听到戴门时脸上露出恨意，蕾苹丝赶忙替戴门说话：“是戴门告诉我克拉干的事！他后悔了！今天也是他同意，我们才把父王你…….” “妳别再替他辩解了！我还不了解那个小浑蛋！”奥汀恨恨地搥了拳头 “父王了解的是哪部分戴门？” 蕾苹丝直直看着他：“父王，你是不是早知道神印的事了？” 她没错过男人脸上闪过的惊讶。 “什么神印？咳咳咳…..”奥汀厚着脸皮装起咳嗽。 只是咳了半天，都没等到女儿温柔的安慰，抬头，就见女儿正一脸无奈看着自己，彷佛在看一个事机败露还在说谎的小孩子 “而克拉，父王应该早就知道她是人族，又为什么愿意任命她为魔族的祭司呢？” 蕾苹丝从桌上倒了一杯水，递给奥汀似乎是想交换一个答案。 奥汀拿着水也没喝，只是盯着女儿坚毅清秀的面容，突然叹一口气：“妳现在的样子真像妳母亲。” “克拉有母亲的素描，”蕾苹丝没让他把话题转开。 “因为是妳母后救了她，从妳已经过世的安烈叔叔手下。” 奥汀冷不防吐出一句惊天秘密：“当时的克拉已经怀孕了，她是妳叔叔的女奴。” 蕾苹丝一愣，安烈叔叔过世时她还小，只隐约记得他是奥汀罕为人知的第十个兄弟，祖父不喜欢他，早早就把他打发到遥远的封地。 奥汀沙哑道：“妳叔叔莫名猝逝后，我打算让她给安烈陪葬，她怀的那个混血对皇室是耻辱，但妳母后力保她，同时那女人也向我进献了一个不错的提议。” 蕾苹丝闭上眼睛：“她愿意出卖自己的孩子，戴门。”女人已经疯了，一个两个孩子不过是她挣扎活下去的筹满。 “不止是这样，克拉曾是不落神庙的女祭司，人人都以为生死双子泉和神印都随着兽族灭亡而消失无踪，却不知道最后两瓶泉水和神印的图样其实是落入了人族神庙的手上，代代传承、代代守护。在神庙背弃克拉的同时，克拉便带走了泉水和神印作为报复。” 女人的心思细腻残忍，她选择将不落神庙世代守护的至宝带去了魔族的永眠神庙。 “父王知道神印其实是诅咒吗？” 奥汀摇摇头：“直到我被困在戴门的身体后，我才明白，我和克拉都对他太残忍了。” “神印是兽族利用泉水夺取大地力量的武器，”蕾苹丝沉重道：“大地被触怒，兽族因此受到诅咒，父王记得我在花园种的那株蜂藤吗？它们就是曾经的兽族。” “阿，那不是藤花精吗？！”奥汀的思维和魔宫那些魔仆都一样。 想到此刻还是小孩子的戴门，蕾苹丝低下头：“父王被困在戴门的身体应该也知道了，他有一部分还是被诅咒影响无法复原。” 奥汀沉下脸，面色凝重。 出事的一个两个都是自己最珍惜的人，蕾苹丝越说越气恼：“总之，克拉最终目地是想引起战争，报复人族和魔族，孩子什么的根本不重要。” “是的，我大意了，她的忠诚从不是对我。” 奥汀颇感后悔道：“若是妳母后还在，克拉也许不会如此决然。她和你母后曾经非常要好，在你母后过世后，她便将自己锁在神庙，在不肯踏出一步。” 蕾苹丝一愣，她突然想到，克拉和自己相处的那段时日，也许不全是敷衍和虚假。 少女捏紧衣裙，不容许自己心软：“也许……她知道欧珀的魔力会干扰阻咒吧。” 奥汀何尝没有注意，他伸手触碰少女头上的螺角，指上的厚茧粗粗摩擦，蕾苹丝弯下头，乖顺听话。 “我会派人送妳回学校，接下来的事就由父王处理吧。” 蕾苹丝收回脑袋，脱离父亲温暖的手掌，异常倔强：“不，魔境还没和平前我不会走，你要送，就先送我朋友回去吧。” “蕾苹丝……” 少女金眸坚定，不容动摇：“你现在这个样子要我怎么放心离开！而且作为公主，我还有话要质问克拉，不论是戴门还是魔族，她都必须给出一个交代。” 男子冷眉俊目，背部挺直，宛如石雕般陷入静思，久久才听他哑声道：“如果当初，父王再多相信妳一点，今天就不会有那么多事了吧？” “阿？”蕾苹丝不解他的“相信”是指什么，但想到还逍遥在外的克拉，她沉声道： “魔宫易守难攻，我们最主要的就是不能让克拉逃掉，女儿有一个方法，只是不完全可行，还要靠时机。” 奥汀眼眸一亮，蕾苹丝凑近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奥汀，奥汀先是讶异，迟疑了一会，但随后就松下肩膀。 他目光温柔看着自己已经长大成人的女儿，朗声笑道：“父王和大王子都被小人蒙蔽，如今能够领导魔族的只有公主一人，妳认为可行就去做吧” “日后不管妳有什么想法，尽管说，父王相信妳，也永远支持妳。”他看向蕾苹丝的目光不再是怜爱，而是散发光彩的骄傲。 蕾苹丝捏紧手掌，表情迟疑。她从没想过有一日能让父亲露出那样的眼神，她是如此弱小、如此不起眼的魔族公主，她根本不如戴门有力量…… 奥汀看出她的想法，半感叹半愧疚道：“父王这是一错再错，相信克拉是一错，不相信妳又是一错。蕾苹丝，从头到尾都是妳，是妳一人救了整个魔族。” 突然被戴上拯救全族的荣耀，蕾苹丝只觉得脸上热烫，立刻摇头：“不是一个人，是柯德基和他的女儿多蒂帮我回来，还有莫妮卡我的同学解开父王的封印……” 奥汀却是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什么，眉头立刻深深皱起。 他眯眼，血眸乍现道：“对了，妳何时多了一只人族使魔？还不爱穿好衣服的？” 第八十四章 少年和花 塞隆醒来，很幸运地，朝思暮想的脸庞立刻映入眼帘，少女蜂蜜色的眸子温和转动，仅仅一个微笑就远胜过一大束探病的鲜花。 “塞隆，你感觉还好吗？” 少年按耐不住欣喜，挣扎起身，少女赶忙要压住他，只是两人的手还没碰到一起，就被一道高大的身体硬是插入阻断。 塞隆看着眼前这个高大宛如雄鹿之首的男人，他的五官被莫名的阴影加深，阴森森的寒气像是冬天霜雪不要钱的往外放。 少年低头看到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不用想也知道对方的攻击对象就是自己。 还没等他动手，少年很识相地坐回了床上。 “塞隆帮了我很多忙。”蕾苹丝不赞同拦住父亲，奥汀臭着脸坐下，却还是卡在两人之间。 面对来势汹汹的“父亲大人”，塞隆只是笑了笑：“蕾苹丝的困难就是我的困难，蕾苹丝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蕾苹丝的父亲就是…..” “咳咳咳咳咳咳！！！！”奥汀突然用力摀胸，不知是真的不舒服还是被某人不要脸气出来的。 蕾苹丝面色担忧，帮忙顺背道：“父亲，你还是去休息吧，我只是来和塞隆道谢的。” “咳咳咳……” 奥汀用袖子遮了遮嘴，一双如鹰隼的金眸恶狠狠瞪着少年，冷冷笑道：“那怎么行！这位小伙子可救了我女儿一命，我当然要过来亲.自.答.谢！” 一觉醒来就发现女儿“岌岌可危”，心急如焚的魔王只得皮笑肉不笑：“你叫塞隆？大老远从学校逃学跑来，连衣服都忘了穿！多管闲事是你们人族生来的爱好吗？” “父亲！” 蕾苹丝只当对方是因为克拉的缘故开始不待见人族，一脸歉意地看着塞隆：“现在事情有些复杂，不过很快就结束了，放心，我会把你平安送回去。” 无视乱发脾气的幼稚老魔王，黑发少年安抚心上人，笑容宛如滑过草尖的轻风，怡人道：“蕾苹丝的事不是闲事。对我来说，只要是关于蕾苹丝的，都是最重要的事。” “呃………谢谢你，塞隆。”蕾苹丝对上少年温柔真挚的翠眸，脸不禁一红，似乎被对方的话打动了。 不是我方太脆弱，是敌方太狡猾。 奥汀差点没气得咳出肺叶。 战场得意的大魔王此时才反应过来，看着女儿温软的表情，少年温文的微笑，他开始意识到这只人类幼崽的狡猾程度。 这段位比当初他和魔后高了不知多少，还能当着别人父亲面前不着痕迹泡妹子，完全抓准女儿吃软不吃硬这点！ 肯定是睡太久的关系，脑子没以往好使，奥汀用力揉了揉太阳穴，恨不得给自己抠出血窟。 他心底其实清楚，怕是等这只幼崽再长大一点，连孙子都给你生出一打了。 不像戴门各种煎油炒炸的生吃计划，奥汀比较实际一点。 色/诱不行就黄金，黄金不行就领地，领地再不行……就揍一揍，当观赏植物埋起来吧。 第一回合，勇者胜！ . 蕾苹丝很感激塞隆，所以便叫来柯德基，半推半拉把奥汀赶回房间休息，谁叫对方一点也不像在感激，反而像是来讨债。 被老臣的拐杖逼着走，堂堂大魔王走得心酸蹒跚，心底越发坚定要把花言巧语的人类赶离女儿身边的想法。 “塞隆，你的头发。”蕾苹看着少年一头过腰黑发，他和戴门一样，受了诅咒变成植物的种子，在自己无意撮合下，得到再次重生的机会…… 也许是有契约联系缘故，塞隆的状况比戴门好太多了。 此时的少年上身赤/裸，一头鸦黑色长发铺满颈肩，露出的身体如象牙雕塑般姣美无瑕，除了头发像是从小留长，他几乎没什么变化，眸子依旧绿意盎然，宛如藏住了一整季的春天绿叶。 “塞隆，你的身体……真的都全部恢复原状了吗？”蕾苹丝说完才感觉到有些难以启齿，但眼神还是控制不住往遮盖了紧腰之下的床被瞧。 塞隆感觉到对方视线，不禁脸微红，细碎的浏海遮下，但很快就扬起令人安心的微笑道：“我感觉没什么问题，伤口和以前一样，一下就恢复了。” 说起伤口，蕾苹丝过意不去，便主动给他洗了几颗蜜枣。她记得塞隆在学校最爱吃这个，下午点心时间，别人吃蛋糕饼干，就他一个人小口小口吃着蜜枣。 只是说起学校的事........ “我不想回去，我想与你并肩作战。”塞隆不外多加一句：“只以你仆从的身分。” “不光是你，”少女金眸依然温和，语气却变得强硬：“还有莫妮卡、安格妮丝、瑟拉，你们通通都要回去！” 少年也板起脸：“我不会回去。” 战争可不是学校上课，蕾苹丝蹙眉：“我们魔族的事，战争也是我们魔族自己打。之前一切都很感谢，但都要到此为止了，你别管了好吗？” “所以说了一句谢谢，就要把我们踢开了？”让他再回去阴暗没有阳光的日子，不可能！ “塞隆，我……”蕾苹丝话说到一半，突然静声。她双眼发直，看着少年头上，完全愣住。 只见纯黑的发羽上，一根可爱的小花苞在中心正颤颤摇曳，不起眼，就这么一根瘦瘦弱弱，俏生生的，好像随时就会掉下来似。 “蕾苹丝？” 塞隆眨了眨眼睛，浑然不知自己头上顶着一朵小花， 只见呆愣的少女突然起身，他来不及疑惑，少女香软的身子猛然靠近，同时一股轻浅的药草香包围住他。 对方那抹软白晕粉的耳垂肉近在咫尺，血气方刚的少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棉被因为惊讶的动作浅浅摩擦过腰下的肌肤，配合着周遭的香气和景象，令他有些恍神。 “阿，开了。”才碰了一下，小小的植株上就开了一朵蓝色的小花，花瓣扁扁的，模样像雏菊。 蕾苹丝睁大眼睛观察，蓝花绽开速度很快，几乎是手指一碰就瞬间炸开。 “蕾苹丝……….” “脏东西！！把你发情的味道收干净好吗！” 小孩尖细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蕾苹丝转头，就见自己小了好几号的弟弟戴门出现在门口。 在看清楚房间的景象，特别是床上两个距离亲密的少男少女，戴门的表情从烦躁瞬间转为暴怒，比蓝花绽开的速度还快， “我要杀了你！！！！！！！！” 蕾苹丝来不及出声，男孩就飞奔过来，扑上塞隆，拾起小拳就要打，似乎是气得忘记自己还有魔法，而且也只有活剥了对方才能解恨。 “快住手！！戴门！！！！塞隆还受着伤！！！他头上有……不要打了！！！” 顾忌着蕾苹丝，塞隆只是要压住对方，但发疯的小魔王活脱脱就是一只发神经的吉娃娃，小牙小爪不要命挥舞，先尝出血再说。 蕾苹丝没忘记两人的母亲都是克拉，眼下可说是兄弟相残。 少女往额头无奈一拍，双手只得从背后召唤出两支火/枪，看着在床上厮杀的冤家“兄弟”。 “咻、咻，” 一人一枪，先放倒再说。 . 塞隆本来就是伤员，放倒后正好可以让他好好休息。 蕾苹丝一只手臂就夹着戴门出去。 回到少女房里，慢慢醒来的戴门生着闷气，脸埋进被窝，拒绝少女任何解释。 蕾苹丝知道对方不喜欢自己和塞隆太过靠近，但没想到对方会如此敏感，显然是真的厌恶极了塞隆。 想到两人真正的关系，少女垂眸。 “戴门，我和父王谈过了。” “喔，”男孩闷闷的声音响起：“是要把我永久放逐呢？还是无期徒刑？” “父王很后悔，他把一切都告诉我了”蕾苹丝心疼地摸了摸男孩的后脑杓，她不想身旁再有人活在谎言和欺骗中。 “你知道克拉是你的母亲吗？你的父亲是已经过世的十皇叔，他俘虏了克拉，因此生下你。” 冷不防一句，还等着对方哄的戴门身体一僵，立刻抬头怒目道：“转移话题也不是这样的！！！” “你和塞隆是同母异父的兄弟，” 少女一字一句，认真道：“也就是说，你们都是我的弟弟，我希望你们都好好的，特别是对待彼此。” 熟知少女的都知道她不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 戴门僵着脖子，很久之后才松下肩膀，像是瞬间消气的气球，突然没了冷战的动力。 蕾苹丝自认这是十分公平的态度：“答应我，你不会再和他争斗，反之，我也会这样告诉他。”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本来还一蹶不振的男孩突然闷闷低笑，随后翻过身，放声大笑，小孩清脆的笑声瞬间充斥了整间房间。 “姐姐…..哈哈哈”注意到蕾苹丝不悦的表情，戴门便笑边抹眼泪解释：“我只是……哈哈哈哈哈，太为某人感到可怜了！弟弟…….哈哈哈！！老头子想太多了！！姐姐一直都很安全啊！” 蕾苹丝听得一头雾水，但见对方气消了，也松下肩膀。 她张开手，掌心是几片掉落的花瓣，柔软的触感宛如肌肤，浅蓝色的花瓣似从晴空剪下的碎片，和那位木讷端丽的少年意外搭配。。 所以塞隆的后遗症也是在头上吗？但为什么是开花？不是长叶子呢？少女存着这个疑惑，顺手把还在坏笑的弟弟抱入怀中。 第八十五章 藤锁魔宫 彷佛蛋壳初破，泛白的天际线，城堡的尖塔已经可以隐约瞧见，而站在俯瞰一切的至高处，带着角盔的魔族士兵们整齐高大，宛如强壮团结的鹿群。 蕾苹丝和塞隆等人都被安排在后列的军队，前锋自然是魔王和几个领主带头。 奥汀醒来后一切的难事迎刃而解，毕竟克拉再怎么算计，怎么收买人心，都不能改变魔族对魔王生来的忠诚。 蕾苹丝的时间掐得刚刚好。在她冒名戴门给克拉的信件各种推拖，预估回来的时间就是明天，蕾苹丝打算提早给她惊喜。 魔族对强者身心诚服，王必然是最强大坚固的存在，这也是为何魔族是统一的帝国，而人族是纷争不休的王国联盟。 做为人族的克拉虽然很好地施用了人族的政治手段，却也没有完全了解魔族与生俱来的天性。 夺回魔宫的行动，蕾苹丝自然不能缺席。 “一会听到号令才能进去，千万不能单独行动，知道了吗？”蕾苹丝不知道回头了多少次，她后头跟着其他三个女孩。 “知道、知道！”瑟拉摸了摸身下的坐骑，一只巨大角蜥牛，身上布满蛇一般的鳞片，头上顶着三只角骨。 角蜥牛有着异常发达稳固的体格，但性格凶猛，是魔族军专门给军队使用的坐骑。 瑟拉兴奋地盯着前头那能把敌手刺穿的巨角，光这点就远胜那些瘦皮包骨的马。 而安格妮丝和莫妮卡则坐在最后面的马车，四周是穿上轻甲、手执刀戟的人鱼守卫。 塞隆说得不错，一厢情愿的是蕾苹丝，大家大老远从学校跑来找人，自然不可能空手而归。 莫妮卡因为“救驾”有功，以暂任魔族祭司为由强行待下来；安格妮丝则是因为感激蕾苹丝的美洛沙夫人。终于能和孙女团聚的她二话不说，和柯德基合作，把魔宫附近的海线通通封锁，不让克拉有逃走的可能。 如今的魔宫俨然是天牢地网，就是要逮住躲在里头的狡猾克拉。 听到前方的声音，蕾苹丝立刻催动角蜥牛往前，而身旁的少年也立刻跟上。塞隆已经把头发剪短，穿上轻便的麟甲，戴上配剑。 他一头利落的黑头短发，那朵小花应该是被他直接拔了处理。翠绿的眸子此时充满警戒，少年骑在角蜥牛身上，紧硕的腰身和长腿，彷佛躲藏在丛林跃跃欲出的黑豹。 而他始终紧紧跟在蕾苹丝身边，比地上的影子都还要快速。 蕾苹丝走出来就和奥汀的眼神对上，只见他和几个领主都被挡在城门外。 其实除了金色的扣环，很难看出城门，因为此刻上头布满了无数细小的藤蔓和荆棘，绿油油一片，看似不起眼，但底下几个拔剑砍的士兵没多久就浑身一软，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其实左右城墙也一样，彷佛久无人迹，完全被自然封闭，除了几座高耸的尖塔幸免于难，大部分应该全都湮没在鲜绿大军之中。 “这就是…….”奥汀看向蕾苹丝，目光存疑。 蕾苹丝也有些吓到，赶忙拿出准备好的小盆栽，给子蜂藤小声下了命令。 没多久，彷佛魔女出聲解除了古老的诅咒，奇迹发生，像是时光瞬间倒转，那些密步的细藤开始悉悉索索往后退，捲起枝蔓往左右两旁散去。 随着绿色消退，露出深灰色的庄严门墙，上头的守城咒纹还清晰可见，可见被藤蔓保护得很好。 “母亲很高兴喔！！”子藤高兴尖叫，蕾苹丝赶忙把他塞进袋子里，但几个领主看她的目光已经有所变化，甚至是钦佩。 随着少女说出命令，魔宫慢慢露出它的全貌，高大森严的城墙，无数刻满咒印竖立的尖塔，与其说是华丽的城堡，不如说是一座黑铁要塞。 这也是为何蕾苹丝煽动蜂藤暴长的原因，克拉就算守不住这里，也能拖延时间，找出逃跑的秘道，但蜂藤做为害草，加上蕾苹丝的魔力辅助，方圆百里的土地全是它的繁殖盆栽。 “喀……”石柱的城门无声开了，彷佛吹起了沉重的号角，同时刺眼的阳光越过远方的林冠，对着塔顶直面而下，冲破清晨的宁静，揭开剑拔弩张的行动。 奥汀领着第一批军队进入，再来是三位三阶领主，士兵鱼贯而入。 蕾苹丝捉紧缰绳，直到看到暗示好的旗帜升上堡顶后，才放心催动疆绳进入。 大殿内，奥汀高坐皇位，眼神冰冷，不时有士兵捉来五花大绑的魔仆，毕竟这段时间他们都在魔宫听从克拉命令，不能不谨慎。 “还没找到那女人吗？” 看着底下排成一列的魔仆，奥汀皱眉，他看向蕾苹丝。 蕾苹丝点头道：“蜂藤确认过了，没有任何人离开这片土地。” 她刚说完，几位士兵就拖着三个昏迷不醒的魔仆过来，就像她和母蜂藤约好的，只要想离开魔宫的，不论是谁，蜂藤都会用毒刺迷昏。 当然，小气的母蜂藤也收了蕾苹丝不少好处。 又有士兵报告：神庙空无一人，没有克拉的行踪。奥汀彻底失去耐性，下令所有人马再一次地毯搜索 蕾苹丝带着另一队的人马，毫不犹豫就前往花园。 藤蔓退去，魔宫大致都恢复原貌，只有公主专属的花园，一株硕大的红色花苞彷佛吸收了花园所有的营养，鲜红花瓣有如心脏般鼓动，底下生长着无数扭动的荆棘，上头细密的毒刺令人望之却步。 那是一株极具有生命力而让观赏者感到诡异不安的植物。 而在蕾苹丝靠进后，那花苞动了动，彷佛灵巧的脑袋，苞口对着蕾苹丝就是哗啦一吐， 塞隆第一个反应，立刻抽出剑，挡在蕾苹丝前面。 “克拉…….” 蕾苹丝看着地上那坨被蜂藤吐出来的“东西”，应该是一个狼狈不堪浑身黏液的女人。 “她一直想逃跑，还想拿剑砍我。”大开的花瓣开开合合，彷佛嘴唇，动得极快，声音是清脆可爱的女声。 蜂藤得意道：“放心，我还没有把她消化。” 还，代表说是差一点吗？ “谢…谢谢…….”蕾苹丝勉强笑了笑。 她低下头看着克拉，这次她再没有面纱遮住自己的容貌。 黑色长发的女人胸膛起伏，突然一个抽动，她悠悠转醒，睁开碧绿色的眼睛，缓缓起身。 不意外，她立刻和蕾苹丝四目相望。 “捉住她！！”早已经在后头包围的士兵一拥而上。 克拉的四周瞬间起了一层淡薄的结界，让众人没办法马上靠近她，不过那也是早晚会解决的问题。 面对这个美丽陌生的“熟人”，蕾苹丝只是平静道：“克拉，你的罪证已经接露在王座面前、你的话语再也不具任何力量，士兵会带你去该去的地方。” “快去禀报陛下，人在花园。”她对身旁的士兵说。 “呵…..”克拉摇摇摆摆起身，苍白的脸蛋扬起诡异的笑意，朝蕾苹丝的方向伸手。 塞隆一双碧眸紧跟着克拉的动作，见状立刻将蕾苹丝挡在背后，锐利的剑端逼女人缩回手。 “你…….”克拉这才看到看清蕾苹丝身旁的人。 她苍白的表情有了一些变化。 克拉睁大眼睛，瞪着塞隆，似乎是非常讶异。 “如果想伤害蕾苹丝，我不会放过妳。” 虽然已经从蕾苹丝得知眼前的黑发碧眼的女人就是自己的母亲，但塞隆没有丝毫波动，毕竟这位“母亲”带给自己的没有快乐只有痛苦。 “呵呵…….”克拉摇摇头，似乎是不敢置信，随后竟是仰身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坎特贝斯听命于魔女……”克拉瞇起碧眸，带着狭隘的恶意道：“你是要背弃那些人族的子民吗？” “我从不承认这个姓氏，我没有父亲，更没有母亲。”塞隆冷冷道。 克拉一顿，表情空白了几秒，显然这位从出生就被自己抛弃的儿子完全超出自己意料。 “是吗？” “那你比我想象的更好。”她虚弱一笑。 她收起微笑，脸上难得露出疲态，遮遮掩掩十几年，对寿命短少的人族是一种沉重的折磨。 她目光转向蕾苹丝，语气有些自嘲道：“没想到妳会回来，也没想到妳会找到他，我是该怪自己，还是怪瑟蕾斯妲呢？” 少女没说话，克拉唯一的失算不是放走蕾苹丝，而是对已故魔后心软。 她没办法对死去好友的女儿下手，所以才放走了自己。 “呵，算了，我还有其他办法…..” 她话一落，手正要伸向自己的袍料，一道黑影从她背后冒出，立刻制服住她的动作。 “拜托！要和敌人叙旧，好歹也先把对方五花大绑吧？”瑟拉从天而降，钻了结界的漏洞。 她绑住克拉的双手，同时将她袍里的东西往外一扔，是一瓶清澈似水的透明液体，但依克拉的狡猾，八成是什么诡异的魔药。 被瑟拉当头棒喝，蕾苹丝立刻挥手让士兵上去把克拉带走。 塞隆不忘抢功劳，真诚对蕾苹丝道：“不用担心，要泼也是先泼我。” 瑟拉冷冷哼了一声：“要是泼到蕾苹丝，你也别想活了。别说我，魔王直接在这座花园把你就地掩埋。” 蕾苹丝还来不及调解二人，只听玻璃碎裂声。 有个士兵不小心压碎了地上的玻璃瓶，液体渗出。克拉见状就像疯了似，用力挣脱狂踹，趁乱扑倒在那瘫液体前，双手挖起渗满液体的土壤，二话不说，直接一糊土就往嘴里塞…… 瑟拉震惊：“她在干什么阿！！”原来不是用来攻击蕾苹丝，是要自己喝的？ “小心！！” 士兵想将女人带起来，却怎么样也没办法移动她，应该说将她抬离土壤。 “阿……”蕾苹丝睁大眼睛，看着变故在眼前发生。 第八十六章 返校日 先是女人的双脚迅速变得粗糙、分裂，竟是成了植物的根，疯狂往土地没入，异变快速蔓延。 蕾苹丝和瑟拉摀住嘴，被这个骇人的景像震惊到了，没见过此景的士兵也纷纷往后退却。唯有塞隆冷漠看着这一幕，不甚在意。 克拉下身完全和土地融为一体，似乎正被土壤吸收，露出的皮肤龟裂成树干的表皮，一头黑色的长发也开始往底下蔓延，鲜绿的叶子从发丝抽芽冒出……. 她的身体正在崩解成植物。 和塞隆一样都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女人唯一还正常的脸孔漫不经心道： “最后一瓶泉水被我喝掉了，本来只是想最后好好看看这座花园，没想你的小宠物一点道理也不讲……” “阿呀，真想不开！！” 巨花脑袋欢快摇了摇，蜂藤幸灾乐祸：“你这样玩法，连自我意识都没办法保持住，就乖乖变成杂草做我的养分吧！” “你把生死泉喝掉！？”无视蜂藤，蕾苹丝大惊失色。 兽族不过是用泉水涂抹神印，克拉却是直接喝了生死泉，那是一整瓶大地的精华阿…….就算是欧珀的魔力也….. 她根本没打算逃走，但……. 蕾苹丝看着她剩余的身体，不忍地闭上眼睛。 这和逃走又有什么两样？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逃避。 异变的身体完全失去控制，崩解的速度像是急于回归母体的胎儿，变型的四肢躯干不断往温暖的土壤没入，不到片刻就只剩下一颗脑袋，同时也慢慢被长发化成的攀藤绿叶淹没。 那双碧眸还能转动，克拉茫然往四周看去，嘴里喃喃：“瑟蕾斯妲以前常常带我来这里…….她很喜欢，我也喜欢……她在此地安息，我也……” 空气中还留有女人的残音，她的身体消失了，地上只剩下一片再寻常不过的绿意，只有从纤细的形状还隐约看出女人倒卧的影子。 彷佛空气结出了一层薄冰，怪异扭曲的景像让众人的呼吸不禁凝滞，瑟拉老早就退到最后面，只剩蕾苹丝一人站在前面目睹一切。 她无声抽了一口气，还来不及说什么，只见一根根小花苞从绿叶中窜出。 “蕾苹丝！”奥汀带着人马寻了过来，纷杂的脚步同时带来一阵卷风。 蕾苹丝看到那些花苞像是已经获得足够的营养，瞬间炸开出蓬松的白毛种子，顺着风势，从地面急旋而上，往高空飞去……. 她还是逃走了…… 蕾苹丝感觉到胸口一阵闷痛，好像不小心吞了块小石子，随着呼吸砥砺得软肉发疼。 绒蓝的天空，轻飘飘的白色小伞左右荡着，彷佛一只只刚出生的雏鸟拍了拍心生的羽毛，渴望挣脱地牢，往天空高处飞去。 绿眸少年默不作声靠近少女，修长的手指弹掉了一根藏在少女肩膀上的小种子，同时跳出了几颗细碎的小火花，那根白毛种子咻地一声就被烧成灰烬。 不知情的蕾苹丝眺望着那些飞远的种子，心底隐约不安。 虽然蜂藤说了对方是在自寻死路，但魔宫地势特殊，风向是往海面吹的，而海的对面，虽然有好几千万里远，但那里，是人族的大陆，种子将飞往那里……. “那女人呢？”奥汀不解地看着满地狼籍。 蕾苹丝面色黯淡：“已经死了。” 既然罪魁祸首消失了，奥汀便下命令让军队开始撤出魔宫，被囚禁的賽亞和瑪西也从地牢释放。他们整顿了一遍魔仆便开始收集宫内的狼藉，以迎接真正的主人回来。 蕾苹丝让人点了火苗，烧掉克拉留下的痕迹。 望着那块光秃枯黄的土地，蕾苹丝背对着塞隆，在上头放上一束鲜花，天蓝百合，魔后瑟蕾斯妲的最爱，算是为她和克拉的过去正式划下句点。 神庙早已经被翻弄得残破不堪，驻扎在里头的士兵搜出一把不属于魔族工艺的剑。 蕾苹丝接过一看，那是一把奇特材质的剑。 牛皮制的剑鞘朴素简陋，但一抽出便是泛着森森寒光剑身，不似凡品，一刃尖锐地不象话，指腹一碰就渗出血，血没入剑刃，被剑身诡异吸收，变得更加锐利含光，彷佛猛兽噬血的利牙。 “这不是金属，是某种很稀罕特别的材质。”安格妮丝很肯定，但也说不出是什么，只是很有兴趣地翻翻看看，随意往一块石头砍去，剑光一闪，石头立刻被削成一半。 蕾苹丝不是鉴定刀剑的料，便把这把来路不明剑交给奥汀处置。 奥汀也不怎么感兴趣，魔族并不爱使剑，那是人族骑士的武士，索性就扔给了唯一的人族男子塞隆，算是敷衍他救了自己的女儿，省得以后欠人情让他趁虚而入。 在塞隆表明自己和蕾苹丝签了生死契后，奥汀想着有肉盾就善用的打算，毕竟刚被救出来的赛亚短时间还没办法回学校就任，他勉强把塞隆看作是蕾苹丝的免费肉盾兼临时侍卫。 至于在更进一步的可能……绝无可能！！！ 蕾苹丝几人已经离开学校第十四天了，包括七天的假期，莫妮卡她们一共请了五天的假，所以能尽快回到学校自然是最好。 “不要！”依然小孩模样的戴门死拉着少女的衣裙，后头沉着脸的奥汀开始在卡嚓卡嚓凹着手关节，少女后头的黑发少年看了也不禁有些手痒。 “我跟妳去！！我不要和臭老头待在一起！！我要跟姊姊去！！我不要一个人！！” 戴门完全适应了小孩的模样，小脸皱缩开始装可怜，让天生母性蕾苹丝根本舍不得把他推开。 海岸码头，无数船只起起浮浮，风声鼓舞，亟欲扬帆启航，其中一艘坚/挺的船只格外引人注意。 船身是暗沉的黑铁，彷佛一块屹立不摇的礁石；而船上没有迎风飘扬的帆布，只有无数黑色的烟管，不断有蒸腾的热气吐出，彷佛隐密于迷雾中的黑龙。 而船的两侧和尾端，铁架撑起皮革，几个似翅膀的大型尾翼不断被喷出的热气搧动，灵活的动作在海面激起阵阵浪花，让其他船只无法靠近，引起无数路过的看客赞叹。 安格妮丝戴着美洛沙夫人给她的皮革大帽，高兴地在这座属于她母亲的杰作上来回探索。 银色冬神号，使用前所未见的船身设计和能源动力航行，美洛沙夫人慷慨把这艘船给了安格妮丝，帮助她们能在短短一天半回到学校。 “蕾苹丝！！”她朝蕾苹丝挥挥手，示意她时间快到了。 蕾苹丝对她笑了笑，转头就见奥汀把戴门拉下去。 奥汀一手捉着奋力挣扎的小鬼头，抬头看着自己的女儿。 他冷峻的面容难得露出感情，不舍道：“蕾苹丝，说实话，见到妳变成如此出色，父王也不希望就看着妳离开。” 蕾苹丝脸一红，立刻摇摇头：“这次与其说是我，更多是巧合、运气、还有……” 她回眸，对身后那艘大船灿烂一笑：“朋友。” 站在铁船前面，身形挺拔的少年偷偷将那张笑容收入眼底，自私地将它占为己有。 蕾苹丝双脚站稳，充满自信地直视奥汀，声音清脆道：“是他们的帮助，我才能够站在这里，和父王再次见面。” 奥汀艰难地蹙眉：“但妳为我、为整个魔族做的事已经足够证明，妳不考虑留下来吗？” 他顿了一下，才缓缓道：“以魔王王储的身分。” 蕾苹丝一惊，低头，只见戴门小脸认真地看着她，表情隐约透着真诚的期待，似乎也在等着她的答复。 对他来说，只要蕾苹丝愿意留下来，什么都好。 蕾苹丝抬头不解地看着奥汀。 奥汀示意她放松，安抚微笑：“大王子说不知道自己何时会恢复原状，此时唯一够资格继承王储的…..只有蕾苹丝妳阿。” 他深吸一口气，金眸明亮，眼神骄傲地看着蕾苹丝：“一直以来妳一直接受皇室教育，而妳这次展现出的人脉和能耐也使那些迂腐的老头开眼界……..” 见少女不敢置信，那双与自己相似的金眸睁大，奥汀低笑道：“你所拥有的“力量”超乎历任王储，那不是妳与生俱来，却是专属于妳一人；而大王子和父王也是站在你这边的，只要妳有这个意愿，一切都能安排妥当。” 后头的少年听到了微微握拳，但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看着地上斜射的影子，背对着阳光、挺直的背影，是永恒的守护和等待。 “阿……..”蕾苹丝小脸涨红，金眸涟涟，一时激动得说不出话。 她语气茫然道：“我从没有想过做一个王……..” 看到女儿又露出以往胆怯不自信的模样，奥汀叹气，语气更加亲昵：“我知道这很突然，甚至可以说是我的错……” “不，是我自己，我从不认为自己能够成为王，从很久以前就是，”蕾苹丝摇摇头，吸了几口气，这才恢复镇定。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父王不需要觉得做错了什么，我一直看着父王，所以知道这个位子是多么沉重高贵的负担，没有强大的精神和身体是绝没办法负荷。” 收起笑容，她直视奥汀，认真道：“父王因为顾虑我生来的不足，所以从不施加压力给我，我一直都很感激。你甚至带来了戴门，我因此不再感到孤单…..” 奥汀想再说什么，蕾苹丝却径直道：“不过这都只是借口，我敬佩父王，但从不想成为王，也从来没为此做出准备和牺牲，仅仅一件不完全属于我的功劳并不能代表我具备这样的资格。” 像是挥去了一直以来的执念和迷障，她目光明亮，嘴角含笑道：“我从来没有为王储做过任何努力，戴门才是这些年一直在承受的人，他也都做得很好，请父王正视他的努力吧。” 奥汀愣了一下，听从女孩的话，他低头看向戴门。 男孩顶着与自己无异的犄角，只见一片小绿叶卡在分错的枝角中，嫩绿色，似乎是才刚长出来的，就如此刻重获新生的男孩一样。 对于这么养子，他从没看在眼底，不过是为了稳固王位的工具，但被克拉强行封印在戴门体内后，受到一体同心的影响，他渐渐感觉到了对方受到的痛苦和折磨，就像当年被任命为王储的他一样。 只是他的忍耐得到了收获，成为了万魔之上的魔王，但戴门的地位却是摇摇欲坠，就像现在，他正打算无视少年这些年来的忍耐和痛苦，直接改命蕾苹丝为王储。 他做错的地方原来是在这里吗？ 男子蹙眉，在戴门惊疑不定的目光下，伸手将那枚绿叶挑掉了。 “我会去找最优秀的祭司，想办法……让大王子恢复原状。”大概不习惯对戴门示好，他转身对蕾苹丝说。 “不用你鸡婆！我自己就能！我只是懒得变回去而已。”戴门下意识嘴硬。 奥汀立刻刺道：“所以前天在餐桌吃饭才要用书本把椅子垫高吗？” 父子俩怒目相视，蕾苹丝在戴门和奥汀之间看了许久，才放心掩笑道：“恩，回到学校后，我也会努力替戴门找到办法。” “虽然我无法成为王，但我一定能成为一个优秀的药草师。到那个时候，我一定会回来，以别种方式帮助魔族。” 看出戴门不愿，蕾苹丝许下回来的承诺。 银色冬神号开始鸣笛了，蕾苹丝背着来之前的束口袋，身上穿着是干净的绿领白色术士袍。她和塞隆站在一块，对方穿着的是金边白袍。 英俊的少年和美丽的少女站在一起是说不出的登对。 咻地两声重合，两道波动空气的魔法同时射中塞隆的衣袍，蕾苹丝一看不禁目瞪口呆。 少年的下身变成蓬蓬裙，上身是蕾丝边的透明上衣，胸前露出两点红樱，幸好路过的人都忙着在一赌银色冬神号的风采，才没有人大喊变态两个字，吸引大家围观。 “父王！戴门！” “抱歉，失手。” “抱歉，失手。” 父子俩难得异口同声，塞隆只是笑了笑，挥手把衣服变回原状，只是下半身的蓬蓬裙怎么样都恢复不了。 奥汀心情很好地摸了摸女儿的角，亲密地和她道别。 蕾苹丝看了一眼亲爱的两位家人，转身面对高大的铁船。 鹰翅少女高坐在瞭望台；苍白的少女打着小伞在盛阳下看起厚重的符咒书；头戴着海盗帽的少女正在船尾兴奋地东张西望，不时和底下的人鱼交谈说笑。 旁边是蓬蓬裙的黑发少年，他不甚在意，对她伸手微笑： “走了！” 第八十七章 魔女之角 缺了半个月的课，蕾苹丝她们一回到学校，就立刻投入各自学业，忙得不可开交。 但不可避免地，魔族内战的事很快就传遍各地，虽然魔王奥汀很快稳固住了地位，戴门也依然是魔族的王储，但据不少消息指出，当时挽救了整个魔族的其实是魔王一个不被外人所知的女儿，也就是魔族的公主。 因为上次戴门在学校闹的那出还在众人的脑海中记忆犹新，所以消息一传到学校，不少学生再度在议论魔族公主最可能是哪一位学生。 旷课了半个月的蕾苹丝四人自然是被列入头号名单，毕竟在内战发生时全校就只有她们四个不在学校。 魔族头上的角是众所皆知的特征，三个女孩为了掩护蕾苹丝，安格妮丝趁着天气冷带起毛帽子；莫妮卡也拿出了复古的贵妇帽。 瑟拉因为受不了四处想打听八卦的学生，不知从那里弄来一根兽角戴在头上，整天大喇喇戴在头上，一些还想要打探消息学生见到了，都不好意思再多问什么。 蕾苹丝也有几次差点被穿帮，一些学生故意不小心撞她，想拿掉她头上的发带，结果那些人连她的头发都还没碰到，就被神出鬼没的黑发少年一拳撂倒，不论男女。 在亲眼看到塞隆打哭一个漂亮的学妹后，虽然是女孩先故意扯她头发，但少年毫不犹豫地出拳还是让蕾苹丝目瞪口呆。 不是说人族的男子有所谓不打女人的原则吗？ 长发可人的学妹眨眨眼，看着眼前挺拔英俊的学长，对方握紧的拳头还没松下，幽深的碧眸写满继续出手的强烈意愿。 她摸着红肿的脸颊，哇地一声就逃离现场。 “最近人越来越多了。”塞隆却丝毫不介意绅士风度的问题，但一发现少女的目光还是立刻收起乖戾的眼神。 从方才的惊愕回神，蕾苹丝摸了摸自己的发带，也不禁忧心忡忡。 身分曝露是很麻烦，但看着塞隆因为受了契约影响，被迫要一直扮黑脸驱赶那些人，长时间下来也不是办法阿。 塞隆偷偷瞧她，少女浅色短发开始变长，亚麻色的发尾翘起可爱的弧度，延着米色的发带往上，想到曾经有幸目睹那对玲珑可爱的螺角，他的右手就开始有些发痒。 “放心，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两个我打两个。”少年目光真挚，对少女许下承诺。 蕾苹丝：“……….” . 心烦气躁的蕾苹丝带着自己四把火/枪来找费伊教授。 费伊不肯让蕾苹丝进去吉铃儿的笼子，毕竟学生安全为上，只让蕾苹丝在门外弄出了一些声音，吸引吉铃儿过来，在补上一枪。 吉铃儿的毛摸起来非常柔软，彷佛晒干的稻草，拿着刷子替它刷毛的蕾苹丝便趁这个机会稍稍放空。 “咕噜……” 吉铃儿虽然一开始很惊恐，但在少女不轻不重，力道适度的刷毛下，也不禁垂下耳朵，瞇起大眼睛享受，甚至开始舒服地打起鼾。 蕾苹丝便趁机将他耳朵的耳铃菊踩下。 刚好快期末了，安格妮丝整天灌咖啡太不健康，有耳铃菊就可以调配副作用最低的提神药汤了。 “阿，果然光是纸上研究是不行的。”费伊从她身后走来，很是欣羡地看着少女守护在身旁的四把火/枪。 打量着雪白色的枪身和精致的花纹，就连性格温婉的女精灵忍不住出声赞叹：“结合了药草师、锻造士、魔法师、格斗士四个学院的优点所造出的这把无限火/枪…….妳真的不考虑让我写封推荐函给校长吗？比起比赛那种虚无的东西，妳这个才应该得到金玫瑰徽章。” “真的不用，”少女不好意思摇摇头，但很快严肃地垂下眉头：“而且这个东西如果流到外面……我只想成为唯一一个持有这个武器的人。” 她果然没有看错人。费伊不禁笑了笑，没有反驳：“妳果然是一名医者。” “对了，最近进来了一批新的拟化种，要不要看看。” 蕾苹丝一听，立刻兴致大起，她喂给了吉铃儿一些解毒花蜜，就高兴地跟着费伊离开笼子。 突然被打断的吉铃儿睁开眼睛，不开心地咕哝几声。 费伊开心地锁上吉铃儿的笼门：“术士长这次特别好说话，本来只准我半年进一种，但这次竟然是她主动给我许可，还指名要这种，我都有些惊讶了………” 新整理出来的笼子奇特地被划成三个小空间，分别是热带小丛林、干燥沙漠、轻爽草原，费伊说这样才方便观察。 蕾苹丝找得都快眼花，费伊拿她没办法，便打开门，捉了一把“草”起来。 是，一把会打呼睡觉的“草”。 背上拱着伪装的草丛、露出大门牙模样像老鼠，“毛毛草”趴在费伊的掌心上，瞇起眼睛，一副懒洋洋的姿态，和球鼠的快速呈现强烈的对比。 而他们背上的草似乎随着环境变化，比如眼下费伊手上的这只，从热带丛林捉出来的，小小身躯上背着是茂密水绿的蕨类，它又爱趴着不动，所以一下便能和环境融为一体。 “太…….”蕾苹丝对上毛毛草半瞇着眼睛，对方还小小打了呵欠，露出小到不行的牙齿 “太可爱了！！！”少女眼睛发光，一下就把烦恼丢到脑后。 费伊将这只毛毛草放去莽原的小空间，结果毛毛草到了新环境，先是犹豫地看了看四周，但很快又放松趴下，背上的蕨类迅速脱水，变成干燥的小草，再度和莽原融为一体。 蕾苹丝欣赏地看着这幕，脑中却不禁滑过一个荒谬的想法 “所以，它的毛发可以模仿任何环境？” 费伊转头，就见少女一双金眸明亮，异常诚恳地看着自己。 呃……..她怎么记得那是小狗要食物会露出的眼神？ . 蕾苹丝还没能把自己的想法付出行动，那些平日的骚扰就戛然而止，因为有一颗更大的石子投入池塘，吸引所有小鱼的目光 “听说今天东方大陆那边出现了歉收，怕是人族王国要有粮荒了。” 宿舍的小厅，五个女孩围着满桌丰盛的餐点，最近几人三餐都在宿舍吃，免得被人指指点点，艾莉提也来加入她们。 她和蕾苹丝同样是药草师，个性迷糊的她总是需要蕾苹丝帮忙学业。 安格妮丝拿了一整盘辣鸡翅，她倒是不担心，他们村庄捕鱼，腌菜也是经年累月的，粮荒暂时影响不到他们。 前不久四个女孩才刚做完星象作业，蕾苹丝蹙眉道：“怎么会？这一两年雨量充沛，风向稳定，怎么会有粮荒？” 放下浓汤，说起这个话题的艾莉提有些食不下咽道：“听说是有一种奇怪的寄生害草出现，很多农夫一觉醒来，就发现田地的作物枯死大半。” 莫妮卡作为大领主的女儿，也颇有同感：“害草的确麻烦，只能放火烧了等明年重种，上面必须把存积的粮食放一些出来，不然今年大家就不好过了。” “如果能这么简单就好了，可是害草的种子是随风到处散播的，到现在都不知道是从根源是在哪边，怕是明年一样。” 艾莉提深深叹了一口气，况且上层积性已成、生活铺张浪费，妃子贵女用牛奶沐浴，皇子爵士宴客都是成车的鹅鸭、蔬菜往厨房送……哪里会有多余的粮食给灾民呢？ “想那么远干什么？害草每年都有，当地人总有办法应付。”瑟拉看艾莉提苦大仇深的模样，不禁出声安慰。 “恩，希望……..” 没想到艾莉提提了这么一次，在一个月后的初冬很快就成真。 本来只是局部地区歉收，但那种害草蔓延速度令人瞠目结舌，种子顺着海风迅速往人族大陆侵袭，就连中心的杰兰特王国也没有幸免，本来应该要庆祝丰收的秋天瞬间在人族卷起愁云惨雾。 如今都只是在靠前年的作物苦撑罢了，怕是等漫长的寒冬一降临，就会造成不少悲剧伤亡。 . 结束了期末，就快到了令人兴奋的寒假，学校门禁放松，课业也减轻不少，蕾苹丝和几个女孩难得去外头的草地散步，却听附近闹哄哄的人声。 只见大批人族学生聚集在码头，她们还看到艾莉提，立刻过去打招呼。 瑟拉看大家都没提行李，只是捧着些水果和鲜花，不禁疑惑：“这是要干什么阿？” “唉…….你们也知道大家最近的家乡都不太好，假期又还没到，但一想到就坐不住”艾莉提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头：“附近城镇有一家新的教堂开了，听说还提供寄信服务，想说去看看，向不落神祷告一下也比较安心。” “唉！我记得你说过不信这种老骨董了阿！” 无视几个女孩打闹，蕾苹丝沉下脸，看着拢长的队伍移动。 不安、担心的情绪写满众人的脸上，甚至一只声形美丽的蓝羽雀飞过都没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此刻他们的心里只能快些前往烦恼庇护所…….神庙。 “艾莉提！我也去看看，” 见艾莉缇好奇，蕾苹丝似随意地耸耸肩：“我正好想给家里寄一封信。” 第八十八章 害草 厄刻斯小镇很热闹，似乎没有受到人族灾荒的影响，毕竟里头除了人族、还有龙族、妖精的居民。 蕾苹丝几人绕路，特地往市集绕了一圈，还是发现人族常见的水果和蔬菜明显少了，多的是妖精那边奇型怪状的野果和野菜；还有人族小贩卖起龙族那边硬肉干，但路过的看客都兴趣缺缺。 “请问这里的水果和蔬菜只剩这些吗？”蕾苹丝走到一家小摊前，干巴巴的水果干和没脑袋一半大的蔬菜似乎已经说明了灾情。 小贩抬头，少女一袭干净的白袍，明显是从翡翠术士学院的学生。 他见对方模样乖巧秀丽，积了一早上的郁气，忍不住抱怨道：“是阿！就剩这些，别说精灵和龙族看不上，就连人族也不想买，今天如果没卖出去的话想说就腌了自己吃了。” “是什么害草那么厉害阿！”安格妮丝一下就问出蕾苹丝想问的 想来是学生来作田野调查，小贩像是找到知音一样，立刻遵下身，从桌子下拿出一篮受害的作物。 “这不是……….”瑟拉眼睛一睁，但很快被蕾苹丝用眼神堵回去，幸好其他人都被作物上似藤类的寄生物吸引。 “也不知道是不是蒲公英的变异种，种子像白毛一样四处随风飘，一落地就像这样，藤叶长得没完没了，我这颗瓜本来有这么大！一被缠上就缩水成两颗拳头了！” 小贩夸张地比起手势，艾莉提不禁皱起眉头：“外头的情形也是一样？刚特？最大的蔬菜产地？雪宾呢？水果的集中地？” “拜托！我们这里情况还算好了！起码还剩一些东西可以吃。而且现在人族各国都在抢存作物，那种大型产地都被限制出口了，有农地的国家还能苦撑，但要依靠进口的靠海小国就……现在王国联盟可是一片混乱阿！” 五个女孩静默，艾莉缇的手微微发抖，只有小贩一脸珍惜地整理桌上的蔬果。 瑟拉试探性地问：“蕾苹丝，你们药草师有办法吗？” “这有点难度……我们种的都是特殊草药，很少对农作物有研究，不过……费伊教授应该可以帮忙看一看。” 蕾苹丝用手帕包了一撮害草回去。 “天哪，灾荒一定很严重。”瑟拉经过一家在卖蘑菇的魔族小贩，也是唯一一家摆满商品的，但路过的人都十分有默契地，下意识就略过那些花花绿绿的蘑菇作物。 “这里人也不吃蘑菇吗？”蕾苹丝停了下来，她看到一小篮鸡丝蘑菇，眼睛一亮，有些异动。 “呃……普通的蘑菇会吃，黄色或是白色的那种。”安格妮丝顺着蕾苹丝目光的方向，果然看到一篮蓝色伞盖的诡异蘑菇。 蕾苹丝点点头，便和那篮小贩要了一篮鸡丝蘑菇回去，对方本来还在打瞌睡，结果一被叫醒，睁眼就见一个美貌的少女精灵在对他微笑，手指着那篮“高档货”。 “妳、妳确定要买吗？”小贩有些迟疑，毕竟魔族的饮食实在太另类了。 魔族半岛没有受到饥荒影响，所以他抱着十足的自信，大老远进口了老家的作物，想来大赚一笔，结果整整三天除了魔族小猫两三只，根本没有半个异族的客人光顾。 这篮鸡丝蘑菇还是他花了不少功夫进口的，没想到一堆人不识货说是毒蘑菇就吓得跑了，还有当地的官员威胁要撤销他的营业资格。 就在他真的快放弃时，这个像天使一样的精灵女孩就这样拿出了闪亮亮的银币。 她的笑容像是穿过乌云的阳光：“是的，我有品尝过这种蘑菇，虽然第一次看到蓝色的作物有些害怕，但煮出来的气味非常吸引人呢！” 蕾苹丝付了钱，对小贩眨眨眼，果然对方立刻眼睛一亮，如获至宝，开始往后去找一些锅碗瓢盆。 “蕾苹丝………”艾莉提看了表情也有些艰难。 “真的！我可没有说谎，这蘑菇煮出来的气味相当于浓缩的鸡汤。”蕾苹丝领着一篮蓝蘑菇，依然十分热心推销家乡作物。 “是这样吗？……”安格妮丝一脸不敢苟同，那萤蓝色像是她在炼金术课上那些危险液体会有的颜色。 蕾苹丝买到宝贝，也不和她们争辩。 她读过人族的药草史，知道人族自古的习惯就是要小心鲜艳的植物，而魔族和人族经历过一场百年战争，人族对魔族的东西难免会起警惕心。 不过眼下这种状况…….蕾苹丝心中有一个想法正在发芽。 神庙很朴素，石灰岩的建筑，灰色斜屋顶，和蕾苹丝印象中的相差不远，唯一的差别可能是门前大排长龙的队伍。 这就是克拉所要的吧？ “吸血鬼不能入内。” 还没走进去，莫妮卡就先卡关，几个神职人员挡在她面前，其实只要稍微懂得魔法的人都能看出莫妮卡身上不详的气息。 “呵。”莫妮卡也不介意，挥挥手说要去附近的市集逛，蕾苹丝本来想说些什么，但很快就被瑟拉拉走，因为那几个拦着莫妮卡的神职人员正气急败坏在原地跺脚。 他们身上洁净的素袍都被变成花花绿绿的布料，简直像是嘉年华过场的小丑，一堆人围着指指点点，几个人手忙脚乱，却怎么样也变不回原样。 蕾苹丝和艾莉提对视一眼，吐吐舌，立刻混入人群。 不落之神的神像是一座男神和一座女神，分别代表不落之神的两个化身：日和月。他们中间有一座简单打磨的圆形石雕，象征的就是不落之神，在日月结合后，不落之神就会从石蛋孵化。 蕾苹丝饶富趣味地打量着神庙，魔族的永眠之神刚好相反，两颗沉睡的石蛋，中间空无一物，魔族期望永眠之神永久沉睡，以维持大陆和平。 信徒们分成三群，各围着三座石像洒鲜花和硬币，有神职人员在替他们祷告，石庙内最多的除了铜板声就是祷告声。 艾莉提和安格妮丝很快就加入信徒，瑟拉对着一些免费的供品流口水，蕾苹丝则是往寄信的柜台前进。 两个银币就能寄信，柜台人员信誓旦旦保证是齐下的信差是半龙族，所以绝对快又安全，蕾苹丝便拿了一张淡绿色的草皮纸开始书写。 从和平地带寄出的信难免会被审查，寄去魔宫更不用说，怕是会被几个专业术士用各种魔咒和魔药检查，所以蕾苹丝寄去了赛亚的老家，他正在那里修养。地牢的潮湿让他得了斑菇感冒，根本不能见人。 蕾苹丝在魔宫没有人手，所以就借用了他的老家当遮掩用的中继站。写完信竖完名后，她勾出脖子上一条朴素的项链，上头挂着不起眼的橡果。 蕾苹丝把橡头拔掉，分成两半，一半是印章，一半是印泥，蕾苹丝在自己署名上盖上了公主专用的印戳，密封好后才交给柜台人员。 赶在夕阳下山前回到学校，五个女孩之中莫妮卡可说是满戴而归。她去附近的市集买了一些有趣的魔法老骨董，其中一瓶会哼歌的浇花壶她送给了蕾苹丝。 浇花壶会一编飙高音一边洒水，习惯晚睡的瑟拉让蕾苹丝发誓不会在早晨使用这个“破东西”。 在等赛亚回信的时间，蕾苹丝也将寄生的害草拿去给费伊鉴定。 两人拿了一颗大西瓜，隔着玻璃窗，小心用夹子将害草的种子放入。 就如同小贩描述的，第二天，西瓜萎缩了一半，大片藤叶缠绕其上，反客为主，同时长出花苞准备催生更多种子。 费伊都不禁赞叹这种堪比青苔的生殖力，但看到蕾苹丝沉重的表情，她也立刻补充要上报给术士长伊芙，正视这种新植物对作物的伤害。毕竟饥荒一来，死人一多，就是各种疾病上来敲门的机会。 不过庆幸的是，两人多试了几种植物，渐渐发现这种害草并不是全数侵害，它似乎只寄生在一些常见的作物，像是米、小麦、蔬菜、水果等….. 其他的，例如珠叶、鱼尾草、紫薄荷这些精灵常用的药草就完全不受侵害。 蕾苹丝偷偷用了买来的鸡丝魔菇试验，结果同样，害草的种子完全没有反应，乖巧得不行。 而费伊在发现花卉同样不被寄生后，也不禁怀疑这是不是一场针对人族的植物攻击，因为害草攻击的对象都是人族常吃的蔬果谷粮，精灵和龙族专门食用的作物却偏偏没事。 不过放远看，这还是全大陆的隐忧。人族地大物博，种族混居的地方多的是，不少妖精和龙族也已经习惯了人族的饮食，突然少了一大半食物来源，时间久了也一定会出现问题。 费伊了解到了其中的严重性，收到她的报告的伊芙也自然明白了七八分。 没多久，伊芙术院就贴出公告，表示将召回一些已经毕业也有所小成的药草师，针对人族近来的害草问题进行研究，同时也开放给已经通过执照考试的五六级术士加入。 人越多越好，能快些找出应对的办法最重要。 不过三年级的蕾苹丝再怎么优秀也不可能跨级参加，所以尽管她也是殷勤迫切，还是只能在漫长的寒假等待着赛亚转交魔宫的回信。 如果成功的话，那大陆的和平就再也不会被谁的私心撼动了。 第八十九章 生出病了 蕾苹丝所预想到的困难很快就来了。 一开始的交信很顺利，赛亚转交了她的信给奥汀，奥汀也同意了她的提议，让柯德基去和美洛沙夫人交涉，关于将魔族的作物推广去人族，以阻止因饥荒可能会有的战争和瘟疫。 美洛沙夫人本来就在人族的王国联盟争论着要对魔族开放贸易，所以对魔王的交代自然是乐意。人族这边正焦头烂额着，也就勉强同意开放一条海线给魔族。 进口量太小，人族又对魔族的作物不熟悉，所以美洛沙夫人短时间没办法销售出去，只能赔钱到人族各地去免费做推广。 虽然美洛沙夫人保证在长时间内能提高人民的接受度，但蕾苹丝也不愿意干坐着等。 眨眼间就逼近寒冬，学生们开始穿上厚厚的毛外衣和长靴，龙族学生的优势这时候就出来了。 皮糙肉粗的他们只披着简单的斗篷，冷了就往手上吐一团火球取暖，看着其他冻得发冷的异族学生眼红得不行。 最倒霉的就属生在南方滨海的安格妮丝了。 往常寒假她都会回家，但难得三个室友都没回去，大家有两个月的时间完全空闲，安格妮丝舍不得，便留了下来。 等被早晨的雾气冻醒，她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带几件冬衣。 “哈咻！” 安格妮丝乱糟糟的寝室，莫妮卡看不下，主动替她收拾起房间；瑟拉摸了摸她发热的额头。 “麻烦你们了…….”躺在床上的安格妮丝挂着鼻涕，无精打采地瞇起眼，在看到莫妮卡手上的东西还不忘喊道：“那槌子，小心砸坏地板阿……” 莫妮卡两手扛着大釜和铁锤，毫不介意展现出吸血鬼可怕的力量，听到安格妮丝的话，便单手放下槌子，只出了叩的小小一声。 “蕾苹丝去给妳煮药了，”瑟拉看着对方小脸烧红的模样，有些心疼道：“放心，她很厉害，一定很快就医好妳。” “恩…….”安格妮丝半昏半醒。 瑟拉发现她午餐还摆着没吃，又劝说了几句，但安格妮丝咳得厉害，缩在被窝里根本没什么食欲。 瑟拉忧心忡忡：“妳昨晚晚餐也没吃，这样就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吃不下…….”安格妮丝只露出一颗乱糟糟的稻草脑袋。 “这么难受？”莫妮卡收拾好东西，也关心上前。 安格妮丝还来不及回应好友的关怀，一旁的瑟拉就先皱着眉头道：“莫妮卡，妳在找什么阿？” 莫妮卡正在安格妮丝床被东摸西摸，一听探出苍白的脸蛋道：“找“病”阿，还没生出来吗？” 一脸懵逼的瑟拉：？！ 莫妮卡却歪歪头道：“不是说“生病”了吗？所以把“病”生出来应该就好受一点了阿。” 快气死的安格妮丝表示：咳咳咳咳咳咳！！好好，知道吸血鬼不会生病啦！ 瑟拉一脸怜悯看着莫妮卡：“别再嫌魔咒书老旧了，去借蕾苹丝的医书看，妳可以在那里得到很多妳从不知道的知识。” 莫妮卡虽然不太明白，但也感觉自己说错话了，便乖巧地和瑟拉守在一旁。 安格妮丝鼻塞加咳嗽，室内尽是她挣扎呼吸的声音，两个女孩不敢吵她，却也不愿意留下她一人。 莫妮卡看着瑟拉劝哄着安格妮丝吃东西，对方明明虚弱极了，却不肯张嘴，平日亮蓝色的眼睛黯淡得像蒙了一层乌云。 明明是四人之中最活泼年幼的女孩，此时她的房间却死沉得不象话，只听得到她艰难的呼吸声起伏，彷佛有一把锯子正挂在她脖子上，威胁着她年轻的生命。 隐约明白了一些事情，莫妮卡不忍提议：“她没力气吃，就弄些喝的吧。” 对方终于说出一句“人话”，瑟拉眼睛一亮：“说的也是！” 但没等她夸奖，莫妮卡下一句就道：“我没力气的话就会喝一些蛇血，要不我给安格妮丝宰一条吧？我房间就有，很快的。” 瑟拉：………要不要把她请出去呢？ 安格妮丝似乎烧晕了，迷迷糊糊间咕囔了几句：“不…..不要！！不要莫妮卡…..不要她煮东西…不要…会死…….” 莫妮卡：“……..” 瑟拉斜眼表示：妳到底给她多大阴影？ “来了来了！”蕾苹丝用肩膀推开门，双手端着托盘。 托盘上，一个盖着盖子的小瓷锅不知道是什么，底下有小水晶灯在徐徐加热，隐约听到碗内哔哔剥剥，沸腾气泡撞击盖子的声音 瑟拉立刻急着起身：“妳给她开了什么药阿？可以马上治好吗？” 放下托盘，蕾苹丝一脸严肃：“药不能治病，病要慢慢养好，我要做的只是让安格妮丝好受一些。” 莫妮卡伸长脖子，好奇蕾苹丝要拿什么帮安格妮丝“生病”。 “她还是没吃东西？”她转头看到桌上原封不动的食物。 瑟拉忧心忡忡点头：“恩。” 女孩却没有太担心：“那正好。” 说完，她在两个女孩好奇的目光下打开了盖子，热气遇冷结雾，在灯光下腾出勾人的轻烟。 “好香…….是鸡汤！！”瑟拉一吸就齿颊分津，嘴馋得不得了。 “恩……好香阿。”同样嗅觉灵敏的莫妮卡也不禁赞叹。 安格妮丝被一双温软的手唤醒，醒来就看到拿着汤碗的浅发女孩正对着她微笑。 在看到蕾苹丝的那一刻，她下意识松下肩膀。 女孩亚麻色的短发、柔长白皙的双手，晕黄的灯光给她的皮肤镀上柔光，本就温软的眉眼彷佛是看顾病人的天使。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安格妮丝感觉自己的生命瞬间获得保障。 自带治愈效果的女孩浑然不觉，只是将自己的手掌放在安格妮丝的额头，稍测温度。 低头，却见对方露出依赖的微笑，含糊道：“感觉好多了…….蕾苹丝真厉害……” 蕾苹丝：？？ “吃不下东西就喝些汤吧。”她端过碗，澄黄的液体，蓬勃的热气，本来还想推拒的安格妮丝忍不住动了动鼻子，可惜什么都闻不到。 “这是用鸡丝蘑菇熬的，另外加了防风草、兰芹，我小时候生病都喝这个。” 瑟拉一听立刻吓得把唾液吞下，安格妮丝却是烧迷糊了。 她被汤冒出的热气熏得舒服，所以在女孩温柔的笑颜下，便乖乖含了一汤匙的蘑菇汤。 吸哩呼噜声持续了一段时间，安格妮丝乖顺地喝完了整碗汤，蕾苹丝给她盖好被子，就收起碗盘、关上灯，带着两个女孩出去了。 “真的好香阿，有没有剩一些汤底阿？”瑟拉看着蕾苹丝手上的空碗，一脸渴求。 莫妮卡斜她一眼：“妳不是很怕蓝色蘑菇吗？” 瑟拉不肯承认自己贪吃：“没看到原料，我看安格妮丝喝得挺开心的。” 蕾苹丝略显苦恼道：“方才去医护室，好多人族都在排队领感冒药，我怕安格妮丝等不了那么久。” 她安慰两人道：“费伊教授帮我确认了，魔族的蘑菇人族也能吃，虽然不能当药材，但可以让安格妮丝好受一点……” 接下来两天，安格妮丝依然卧病在床，蕾苹丝照旧给她送汤。 令人欣慰的是她面色好了许多，也渐渐有了胃口，开始吃一些固体食物，三个女孩才放下心。 到了第四天早晨，睡眼惺忪的蕾苹丝一打开门，就被安格妮丝的早安抱抱吓个正着。 “完全好了！！”金发女孩声音清脆，呼吸畅通，彷佛之前的气息浮弱都是一场梦。 “这都是蕾苹丝的功劳！！”她高兴地穿着睡衣到处跑上跑下，刚走出寝室的莫妮卡被她撞个正着。 “哇，那蘑菇汤还真行！”瑟拉挥着一片吐司，忍不住向蕾苹丝赞叹。 安格妮丝一僵，慢慢回头：“什么蘑菇汤？” “就是那个鸡丝蘑菇阿，没想到煮出来的味道那么香。”回忆那鸡汤的香味，瑟拉有些后悔自己没尝到蕾苹丝的手艺。 安格妮丝凑到蕾苹丝面前，睁大眼：“那个超好喝的鸡汤是蘑菇汤？那个蓝色蘑菇？” “恩…..我有跟妳说阿……”蕾苹丝自己说得也没底气，毕竟当时她有点趁人之危。 她小心观察着安格妮丝的表情。 安格妮丝吞了吞口水，似乎再回忆什么，但很快就松下表情道：“虽然不喜欢它的模样，但真的非常美味呢，而且还是蕾苹丝的心意，说什么也要喝光……” 蕾苹丝惊喜地抬起头。 安格妮丝还没回过神，她舔舔嘴，表情怅然：“不过那真的非常美味阿，好像没加半点水稀释，全部都是从鸡肉本身压榨出来的汁水……蕾苹丝，你还有那种蘑菇吗？” 一直竖耳倾听的瑟拉终于忍不住，突然按住胸口：“咳咳咳！！今天…..有些不舒服……早餐有些吃不下……” 她显然忘了自己手上还拿着涂满果酱的吐司。 蕾苹丝忍不住笑：“只剩下一点，不过安格妮丝，剩下的我有用处。” 安格妮丝忍不住失望：“什么用处阿？” 女孩神秘一笑：“还得谢谢安格妮丝，妳给了我一个好主意呢！” 第九十章 少年的心意 医护室依然大排长龙。 虽然校内的人族学生多是贵族子弟，但受到人族饥荒的影响，所以这次寒假不论南北方的学生通通都留在学校。 但不少人就和安格妮丝一样受不了北方严寒的冬天，一个倒下，就是一个寝室、接着就是骨牌效应，医护室每天都人满为患。 索非亚已经毕业了，作为专业助教的她，顺利接手了医护室的工作，成为新的医护长，而七年级的拉芙莉也已经获得制药师的执照，现在便和索非亚一同在医护室实习。 看到蕾苹丝来，忙得焦头烂额的两人都微微松了一口气，如今多一个人手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索非亚惊讶：“让病人喝蘑菇汤缓解疼痛？” 拉芙莉觉得蕾苹丝这主意不错：“制药到配药都需要时间，如果能先缓解病人疼痛，之后治疗也会比较轻松，不然妳看……那些学生取不到药也不会回去，医护室都快塞爆了。” 说完，她对蕾苹丝眨眨眼：“而且我们魔族的老祖母蘑菇鸡汤真的很有用，还非常美味呢！” “魔族的草药吗？”索非亚迟疑地看着那篮蓝色蘑菇，就在蕾苹丝以为她要拒绝时，就见她耸耸肩，十分开明道：“既然有教授鉴定过了，恩，行就去做吧。” “恩。”蕾苹丝眼睛一亮，不愧是正式的药草师，不会因为一株植物的美丑而评断它的疗效。 拉芙莉主动替她搬锅子、清空间。蕾苹丝看她殷勤利落，忍不住钦佩她一心为病人……. 在看到蕾苹丝拿着那篮宝贝，拉芙莉忍不住露馅，挑挑眉道：“蕾苹丝，记得给我留一碗阿！” 蕾苹丝：“…….” 把草药剁碎、清洗蘑菇，将食材淀满锅底，才加入热水开始温煮搅拌。 过程中没有加入任何荤食，但随着少女大勺搅拌，香味开始溢出，清汤渐渐转为蛋壳初破的鲜黄，彷佛底下熬煮了好几只鸡，若有似无的香味伸长手，穿透帘子，开始向外揽客。 “好香，是鸡汤吗？”同为三年级的范丽西亚从帘子后探出脑袋。 蕾苹丝发现她脸色苍白，还挂着鼻涕，显然也是这次中标的学生之一。 还没提醒她，一张手帕就先替她擦了鼻涕，粗厚的手掌是完全不符合的温柔动作。 “亞伯勒！我不是小孩了好吗？”女孩嗔了后头的人一眼。 范丽西亚和亞伯勒是学校有名的情侣，自二年级那次术院竞赛的风波后，这两个就走在一起，而一个是脆弱的人族女性，一个是高大的龙族男性，很难不引起旁人注意。 亞伯勒已经毕业了，但一听说范丽西亚生病，他马上拿弄了许可证，趁学校寒假过来探视，就连瑟拉也忍不住挂在嘴上，羡慕这两个笨蛋情侣。 蕾苹丝看着二人，一刚一柔，竟隐约触动了她小时后的记忆。 记得父王也是只对母后一人温柔。 “我们排了好久，都没等到药和床位。”亞伯勒粗声粗气抱怨。 范丽西亚更正：“我还能站，拿完药就可以直接回宿舍休息了。” “但等下去，你迟早支撑不住！病还卡在你体内，必须快点生掉！”同为生来不俗的种族，亞伯勒似乎和莫妮卡一样，都对生病这两个字有很大的误解。 范丽西亚小脸通红，把他往后推，拼命对蕾苹丝摇头道：“妳、妳别理他。” “哈哈哈哈…..”蕾苹丝忍不住，不过她也看出范丽西亚是被亞伯勒半搀扶着，身体半虚弱着，便顺手捞了一碗请她试喝。 范丽西亚有些犹豫，亞伯勒立刻指着旁边没用完的蓝蘑菇：“这东西看起来不能吃吧！” 只要关于范丽西亚，他总是紧张兮兮。蕾苹丝也不怪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教授署名保证。 大概是为了和亞伯勒唱反调，范丽西亚要他向蕾苹丝道歉后，立刻就低头喝了一口，结果还没吞下肚，光是暖汤流过干涩喉咙的抚慰就让她满足地探出声，忍不住一口接着一口，一下就把汤给喝个精光。 “太美味了！妳一定放了很多鸡去熬吧！”她赞叹，喷出一口暖气。 蕾苹丝趁机推销：“这是魔族的作物，鸡丝蘑菇，不用任何鸡肉鸡骨，它最大特色就是加入清水就能煮出类似鸡汤的味道。” “真的吗！太神奇了！”一旦尝到汤的美味，范丽西亚也不在那么介意原料的外表，特别是她发现呼吸通畅许多后。 听从蕾苹丝的话，她把几根蓝色蘑菇吃掉，像是有几团小鸡在胃里打滚，温暖得全身毛孔都舒展开来，比单纯喝汤还要来得舒服，。 她非常感谢蕾苹丝，便拉着亞伯勒。两人推着摆满汤碗的餐车，打算帮蕾苹丝在医护室发送那些汤品。 只是一趟回来，不少人看到上头飘浮的蓝色蘑菇都不敢喝，只有少数几个病人难受得不行，才勉强接过。 但一两个人的影响还是太小了，蕾苹丝在人族古怪的坚持上吃了苦头，正苦恼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熟人拉起帘子，探了一颗脑袋进来 “塞隆！” 黑发少年有些局促，他一探头，就看到少女被热气熏红的脸颊，正心动不已，没想到立刻被捉个正着。 盖上锅盖，少女惊喜上前：“你怎么来了？” 人族病情严重，医护室现在不准非相关外人进入，本来遗憾莫妮卡她们没办法来探望，但却忘了还有金玫瑰徽章的塞隆阿。 他连伊芙的玻璃塔都进去了，更不用说区区医护室了。 蕾苹丝见塞隆气色饱满，眸子翠亮，心底不禁庆幸，因为之前在生病的安格妮丝身旁照料，所以自己都不敢找对方，怕间接把感冒传染给塞隆。 他拿下保暖的皮革帽，完全露出温文俊丽的五官，温软笑道：“我参加了这次冬猎，所以都没时间来找妳，对了，这送妳！” 蕾苹丝接下，是一大个草皮纸包裹，摸起来软软的，拆开一角，竟然是白色的漂亮皮草，摸起来柔软厚实，毛草扫过细嫩的皮肤也相当舒服，想来穿上身应该是既保暖又舒适。 蕾苹丝抬起头，只见少年眸子翠绿，小心观察自己的表情 他轻声道：“今年冬天特别冷，妳一定要小心保暖，不然……” 看见少女眼中的感动和惊喜，他内里兴奋得快发疯，在面上还竭力维持冷静道：“不然……妳病了，就没办法帮其他人了。” 事实上，他巴不得少女只为他一人治疗，但想归想，他知道蕾苹丝的愿望，就要替她实现！ “恩！我会珍惜的！”蕾苹丝高兴地抱着皮草，她白皙的脸颊蹭了蹭皮草，淡色的唇瓣擦过…… 塞隆握紧双手，沉气，想象着…… “塞隆……你的花……” 盯着男孩纯黑头顶上一株炸开的蓝花，蕾苹丝不禁眨眨眼。 和沉静如水的少年不同，此刻那株小花正高兴地左右摇摆，快得几乎要看不清楚。 塞隆脸一沉，立刻迅速拔掉，烧毁，在带上皮革帽遮好。 一气呵成。 “你從外面进来一定很冷，喝碗汤？”蕾苹丝转移话题，给塞隆端了一碗汤。 预料塞隆也会怕蓝蘑菇，她有些羞赧道：“这是我和拉芙莉作的，是魔族的料理，不知道会不会合胃口，你试一口就好。” 蕾苹丝亲手做的…… “是给病人喝的，不过一般人也可以喝着去寒，塞隆刚从外面进来，刚刚好。” 专门为我….. 用力压顶帽子，少年沉气，小心翼翼接过碗。 没有范丽西亚这些一般人族会有的犹豫，他连看都不看，就急着啜了一口。 蕾苹丝怕他被烫到，稍微扯了扯他的袖子，娇小的身子靠近，几乎快依偎进少年的怀里。胸膛被某颗小东西剧烈撞击，就连香醇温热的汤液也没办法让他忽视身前的温暖。 “很烫吧，小心点！”移开碗，少年满脸通红，一双绿眸闪亮亮的望着眼前的女孩。 蕾苹丝以为他是被烫到了，立刻给他倒了开水，结果在少年接过水时看到了他手上的伤。 “怎么弄的？”其实不用说也大概猜到，冬天打猎最容易有这种裂伤。 她蹙眉，正要转身去拿医疗箱，却听少年回：“不太习惯缝纫，缝了好几次才好，比打猎还难。” 蕾苹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不只是打猎，连皮草也是亲手缝的？(⊙-⊙) 蕾苹丝拿起皮草摸了摸，感觉到缝纫的痕迹，突然觉得有些烫手。很难想象一个提着重剑的格斗士愿意拿起针线，依靠着小灯对着一面布料细心雕琢。 她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塞隆哑声道：“今天是你生日，我很高兴我赶上了……” 隔着帘子，两人共处在一个相对外头隐密的小空间，汤桶冒出的热气久挥不散，少年的声音像是隔了一层浓雾，模糊不清却又绵长细腻，在少女露出的后颈结出一颗颗温软的水珠。 蕾苹丝突然觉得有些热。 “蕾苹丝！只有三个人喝了，我们让他们……”范丽西亚推着餐车，带着飕飕凉风，一下就撞破了小空间内温热的气氛。 “恩？”她看着离了一段距离的少男少女。 蕾苹丝正低头用勺子查看汤品，绿眸少年则低头调着脚下的马靴，明明一切在正常不过，范丽西亚却隐约感觉不对。 彷佛有什么美丽的东西被打破了，却迅速在空气中融化，再也找不到痕迹。 她进来的时间似乎不太对阿……. “怎么剩那么多汤？”塞隆利落转移话题，解救了低头掩饰尴尬的蕾苹丝。 范丽西亚立刻忘了方才的感觉，忍不住抱怨：“他们怕死蓝色蘑菇了！我和那尝过的三个人说得嘴都快破了，还是没人敢喝，宁愿喝温开水。” 蕾苹丝恢复情绪，探头探脑：“亞伯勒呢？” “他阿，被赶出去了，一言不合就用暴力，逼别人喝汤……”范丽西亚扶额，有些不好意思。 蕾苹也不禁懊恼：“恩…..加入蘑菇原本是想增加疗效，看来是适得其反，应该要捞掉的。” “………” 在两个女孩愁眉不展时，塞隆突然起身，他接手餐车：“交给我。” 第九十一章 报恩和报复 来路不明的蘑菇汤没人敢喝，但名人加持过的蘑菇汤可就不一样。 在塞隆走进病房时就引起不少病人的注意，而在他走出来，手上端着那碗没人敢喝的蘑菇汤一饮而尽时，这些几乎都是从小听着勇者故事入睡的人族学生纷纷激动了。 蕾苹丝看着塞隆出去才不到一分钟，没多久修长的手拉起帘子。 回来的塞隆对一头雾水的两个少女微笑：“好了，有得忙了。” 范丽西亚一听，好奇地探出头。蕾频斯看着她留在小间内的身躯一震，紧接着她缩回脑袋，一脸亢奋：“好多人在外头排队阿！” 蕾苹丝一愣，侧耳倾听，果然听到明显往这里聚集的吵闹声。 站在她前面的少年卷起袖子，绿眸狡黠瞇起：“一个人忙不过来，我来帮忙吧？” 其实也就是盛汤送汤的工作罢了，塞隆动作利落，大勺子一下去就是五碗热汤出炉，蕾频丝完全没有插手的余地，便帮忙把汤碗端到餐车上。 范丽西亚推着餐车，几趟来回，都是要在加量加碗的需求。 不到一个小时，满满快一人腰的汤桶眼看就快见底了，蕾苹丝没忘记拉芙莉和瑟拉，给她们留了两碗，范丽西亚便去外头驱散人潮。 在几趟运动下来，她面颊红润，脚步稳健，完全看不出之前还需要男友搀扶的病样。 “蕾苹丝，我的天哪！”在几人正在收拾器具时，拉芙莉快步走来，脸上带着满满的感激和惊喜。 “辛苦了。”蕾苹丝立刻把留下的那碗汤递给她，拉芙莉却没接，而是拉着她的手，带她往外头看。 “辛苦的是妳，妳该看看，整整少了一半的人！！那些没这么严重的学生喝了汤都觉得舒服许多，也不再坚持要等药。” 一身高领绿袍的索非亚也高兴地赶来祝贺。 她眼眶多日劳累的黑眼圈稍稍淡下，大概是因为病房瞬间轻空一半，她眉目舒展，整个人显得神清气爽许多， 如今的索非亚作为护士长，有许可新药牌的权力，所以当场就拿了崭新的药牌，让蕾苹丝写上鸡丝蘑菇汤的药方，正式命名为魔族精力汤，专门给生病的人补充营养用。 蘑菇很快就不够用了，蕾苹丝告诉学校可以向厄刻斯镇魔族小贩进货，同时间，伊芙术院的培养室也开始培育起这种蘑菇，魔族的植物，这可以说是几百年来前所未见。 魔族半岛一向是对外封闭的，所以记载在伊芙药草书上的魔族植物寥寥可数。如今因为蕾苹丝的建议，奥汀开启了多条的海线，不只是商人感兴趣，还有对这块土地充满好奇的药草师。 蘑菇的好处就是繁殖力和耐力，只要有足够的空间和水分，它生长的速度绝对不下青苔，这很顺利吸引到一直在治愈人族作物的研究小组，更多种类的蘑菇被带入玻璃屋栽种。 不少染了风寒的人族，第一时间不是去领药，而是要一碗蘑菇汤喝，喝饱了舒服些，再回去被窝睡个觉，比死赖着医护室的地板还要好上许多。 成功让校内的人族学生品尝到蘑菇的妙处只是第一步，蕾苹丝要的是连环效应，以小积大，循环渐进。 翡翠术士学院的学生大多非富即贵，就连看似大喇喇的瑟拉也是富商美洛沙夫人的亲戚，只有少数是像安格妮丝一样极度有才华的平民。 蕾苹丝想得很简单，从基数庞大的下层推广不容易，但如果能让那些位于上层的人族主动出手呢？他们对国家的决策力、对人民的影响力，比起漫无目的四处推广，还有什么比这样更快更有效率呢？ 美洛沙夫人身分特殊，面对上层人族时常碰壁，但如果是那些贵族子弟呢？只怕会当成自家小孩勤学的成果，忙着将宝贝进献给王吧？ 熟思相关运作的蕾苹丝想到这就放下心了。 女孩的构思细腻，就像缝合层层布料的银针，从开头到结束都尽在掌握之中。 到寒假结束的最后一天，赛亚第二封来信告诉她，人族部分国家已经无视联盟会议，径直加开对魔族通商的港口。 蕾苹丝不惊讶，只是用蜡烛将信烧毁，一切到此为止。 看着被火焰慢慢吞噬萎缩的王室戳记，蕾苹丝告诉自己，魔族公主的责任到此为止，是时候要回到学生“蕾苹丝”了。 . 树梢上的雪叶尚未融化，安格妮丝的姑姑给她进来好几件海狸大衣和长靴，另外还有一封满满海水咸味的皱信。 安格妮丝曲折离奇的身世，让其他兩个女孩挤在她沙发旁，想看看这位海盗王的姐姐寄来了什么样的内容。 “亲爱的小天使，听到妳要在学校过冬，妳姑父强烈建议我必须寄几件大衣过去，毕竟村子可没有“雪”这种东西，希望衣服能在妳着凉就寄到…….” 安格妮丝吐吐舌，咬了一口果酱圆面包：“好吧，起码我现在完全康复了！” “妳的小名叫小天使。”瑟拉两条粗眉毛古怪抖动。 莫妮卡探头帮她念下一段：“另外，妳姑父和妳的雷恩叔叔都有了新的工作，最近短命肥肚子开了这边的港口，很多商船需要卸货还有中介。妳姑父懂得一些魔族的方言，这些远方的客人很大方，相信你下次回家就认不得小镇了。” 她皱眉：“短命肥肚子是谁？” 安格妮丝耸耸肩：“喔，诺雅国王阿，我们村庄的人都不喜欢他，以前我不懂，现在我知道原因了。” “不过……蕾苹丝，你父王真英明呢！”安格妮丝嘴角勾起，难掩高兴。她看向蕾苹丝，对方正在前面的小几上熬药。 薄烟腾起，清甜的药草香闻着就令人肌肉放松，浅色短发的女孩温柔的眉眼一扬，像是有团雾花在轻烟中绽开：“父王的事我不清楚，不过竟然是好事，那就太好了。” 瑟拉槌了槌手掌：“现在人族饥荒，魔族开启对人族的贸易，这是要拉拢人族王国！” 莫妮卡赞许地点点头：“你谋策手没白修嘛！” 安格妮丝将信小心收好：“如果可以不用辛苦打渔，能做一个生活安稳的商人，自然是没有人会反对。我姑姑难得写信来，一定是高兴坏了……恩，这些衣服绝对不便宜。” 她拿起大衣，搓揉着柔软的布料，一脸幸福道：“都是托魔王大人的福！” “一个人族这么说，小心被捉出去打。”莫妮卡笑她像一个得到糖果忘了棍子的孩子。 “好、好，都是托蕾苹丝爸爸的福。” 看着几个女孩玩在一起，蕾苹丝笑着摇摇头，转身看着药水转变成她要的金黄色，比书上写的姜黄色还要漂亮浓郁。 . “什么叫只允许一个港口通商！” 另一边的寝室，玛丽安娜正气愤地来回踱步。 两个侍女安静地站在旁边。 “父王都为他们背叛王国联盟了！他们竟然只将商船开进道尔那个小破村！”玛丽安娜完全失态，另外两个人也不敢反驳她，如今的事态的确残酷严重。 诺雅本来就是一个靠进口贸易的小国，靠海的诺雅拥有众多港口，不少人族王国需要租用，自古下来，诺雅赚那些转运费就不愁国库了。 但如今人族饥荒，大家连自己都顾不了，接着便是贸易衰退、限制粮食出口，诺雅那些港口形同废墟，根本没有国家租用和贸易。 其实诺雅还是有老本，但如今是有钱也买不到粮食，诺雅堆满金币的国库不过是一堆废铁。 前不久，魔族的作物大举引进人族，接受度迅速从上层扩散至下层，王国联盟还没来得及达成共识，不少国家就抢着宣布要和魔族合作，而它们也很快从饥荒脱身，剩下一些好面子的国家还在苦撑，其中就属杰兰特。 诺雅连撑的资本都没有，它是第一个宣布要加开港口给魔族的人族国家，却是达成最少海线的国家，对，只有一个商船可以停靠的港口，那便是道尔村。 玛丽安娜得知消息差点没气炸。要知道道尔村以前是什么破东西，海盗的村落，还被国王亲自围剿过，大发慈悲容许他们在国内苟延残喘，他们却是要趁势崛起了？ “有那么多水深宽大的港口，为什么非要选道尔村！父王在想什么吗！怎么会同意呢！” “殿下………”侍女菲拉捡起地上的信纸，颤颤指着被折迭的内页道：“国王陛下并不是只同意道尔村，其他港口也是开放的……但是….能够去魔族贸易的商船只有海妖夫人齐下的。” “海妖夫人？”玛丽安娜稍稍恢复理智。 “是的…….就是美洛沙夫人……她只愿意将商船开进道尔村……” 玛丽安娜是不解大于愤怒“我们没有自己的商船吗！不会自己去和魔族贸易吗！” “能够停靠魔族的商船只有美洛沙夫人的，魔族并不允许人族国家的商船停靠……..” 玛丽安娜沉默了，室内陷入无声的黑暗，只有火炉劈啪烧着，地上投射着少女此时的姿态。 好一会，她才哑声道：“那为什么…….她为什么偏要选道尔村？” “殿下，如今事情快去那么多年，道尔村想必也和以前不同，殿下不是没看见危险吗？” “看不到！”玛丽安娜再也承受不住压力。 “我看不到！从半年前就看不到了！”擅于隐忍着的她完全失了分寸，忍不住在心腹侍女吐露了自己隐瞒许久的痛苦。 她痛苦地揪起头发：“没有危险、也没有战争、再也没有任何灾难！我已经看不到了！” 菲拉没有出声，心底却是彻底放松，玛丽安娜的预言能力只能看到灾难，如今她看不到了，不是就说明…… “勇者已经被宝石偷走了…..”玛丽安娜抬起头，步伐歪歪斜斜。 菲拉看着她走向墙壁，打开暗门，抽出了一把似剑的东西， “这东西也再也没用了。” 说完，狠狠往坚硬的石壁火炉上一击，完全是自暴自弃。 只听匡当一声，玛丽安娜发泄完，正想收回剑，却发现自己手上只剩下剑柄，而号称无间不摧的神剑剑身遗落在地上，投出一道细长的黑影，穿透了少女纤细的影子。 “连剑…….都是假的。”她的语气异常平静，只是看着手上的“尸体”，想到自己汲汲营营了十几年，忍不住干笑了几声。 水珠滑落，掉入烧得正旺的火炉便立刻无声蒸发，再没留下任何痕迹。 第九十二章 相盒项链 冬天早早就过去，白雪还没来得及淹没人族赖以为生的土地，隔海的商船载满了各种独特的半岛作物，将一场才刚起头的饥荒给硬生押入雪里。 初春的太阳催化着融雪，嫩绿的芽初露端倪，却还是没能够穿透学生厚重的皮袄。 蕾苹丝穿着白色的长衣皮草，拿着一块培养砖小心观察，上头开着一朵朵红伞小蘑菇，每一朵还布满诡异的斑点， 在一般人眼底肯定连碰都不敢碰，先起一身鸡皮疙瘩，但在少女明亮清澈的金眸下，它就只是和一般药草一样，拥有享受太阳和雨水权力的小植株。 少女专注的眼神落在那人眼底。 塞隆握紧双手，眼底翠色/欲流，少女身上穿的白色皮草再熟悉不过，曾经被他这双粗手反复搓揉，再用细针一针一线的慢慢密合。 他数不清自己缝了几针，只记得自己当时抱着强烈执念，渴望用这件皮草代替无法光明正大拥抱少女的自己。 他可以为她击退眼前的敌人，却无法为她抵挡四面八方的寒风，而这件皮草就是他的化身，无时无刻紧紧拥抱着少女，不允许任何冷风和烟尘侵袭她脆弱的皮肤……. “塞隆？” 亦如往常，少女出声打破少年的妄想。 “恩……”塞隆回神，下意识往头上捉，却忘了自己早已经载好帽子。 他暗自松了一口气，却又有些恼怒自己的不坦率。 其实他是知道的，接着三四年，蕾苹丝都必须专注在学业，不能被任何事情分心。 这么想，少年俊秀的脸庞扬起淡笑：“大厅的毕业彩排开始了，我怕你忘了。” 蕾苹丝一听，赶忙放下培养砖，拉着塞隆一起赶往大厅。 如今过了一半学期，转眼间就要春去夏来，也是一些优秀的高年级学长姐即将毕业的日子，其中就包括已经七年级的拉芙莉。 翡翠术士学院没有强制限定毕业年级，只有规定两条毕业门坎：一、学业获得五枚金叶奖励；二、考取任一张专业术士的职业执照资格。 只要符合上述条件，就算是低年级也能风光毕业，当然，依常理，大多都是修习了五年以上的高年级学生才有可能通过如此严格的目标。 拉芙莉去年考上了制药师，如今就快风光毕业，她却整天愁眉苦脸。 她最大的烦恼就是如何向母亲玛西，也就是魔宫的皇侍长交代，她是如何从信上写的一个提着双斧头格斗士变成采花碾草的药草师。 “拉芙莉，放轻松，先好好享受你的毕业季吧。”蕾苹丝帮对方把正式药草师的徽章擦亮别好，统一由卡特納特药草师公会订制颁发。 做为药草师其下职业的制药师徽章是一株传闻能治愈百病的天堂草，卵叶形状的叶尖撑起一轮太阳刻印，象征着医者的慈悲和责任普照大地。徽章在大厅的灯光下闪着翠绿如宝石般的光泽，非常漂亮。 在一群兴高采烈的准毕业生中，拉芙莉却是半喜半优，一会高兴地和同学阐述着毕业后的大志，一会又拉着蕾苹丝面壁忏悔。 “你说等我回去，她会不会把我埋在皇宫花园阿？”她试着开玩笑，却也笑不出来，微抽的嘴角似乎在认真思考母亲痛下毒手的可能…… “呃………”蕾苹丝也很难安慰她，玛西对自己服侍的皇室毕恭毕敬，但对她手下的魔仆………蕾苹丝记得有一个叫“赤红魔女”的恐怖称号。 除了拉芙莉，蕾苹丝还看到了瑟拉那两位姐妹。 和瑟拉一样，她们都是粗眉红唇，身下两只如老鹰的利爪，行走间尽是危险的优雅，挑眉说笑间带着一种狂野的美，是真正活在战斗中的女格斗士。 而那些好色的龙族战士丝毫不敢用眼神打量她们，只是偶而看了一眼，充满忌惮和欣赏。 不过两个姐妹一看到瑟拉，就缓下表情，拉着才三年级的她，就开始绘声绘影说起毕业考中各种血腥和艰难。 “当时我们被困在好黑好暗的地洞，周遭都没有食物，我太饿了，就直接张口咬掉妳二姐的一片翅膀，瞬间血阿尖叫阿充斥地洞……” 大姊瑟林恐吓着小妹，活得好端端的二姐瑟琴一直在掩嘴偷笑。 “讨厌鬼！！你们少骗人了！”瑟拉气冲冲拉着蕾苹丝跑掉。 丹妮娜也是准毕业生，她正和安格妮丝普及有关锻造士毕业考的内容，两人神情专注，完全陷入自己的专业。 好不容易回神。一看到另外两人，丹妮娜立刻露出大大的微笑。 “莫妮卡呢？” 瑟拉耸耸肩：“除了泡在图书馆还能去哪，她最近迷上病理学了。” 想到半夜出去上厕所，卻看到对方倒吊在小厅的天花板上，只为了体会着凉是什么感觉…….当时被吓得半死的瑟拉表示完全懒得阻止她。 “唉，我还想跟她道谢呢。”丹妮娜有些失望。 安格妮丝好奇：“什么道谢？” 丹妮娜神秘一笑：“未来的老板阿！我被德奥拉公爵雇用了！” “什么！？” 丹妮娜点点头道：“锻造士的工资都不低，德奥拉是我看过开价最高的，不过要求很严格，限非人族，不过也没有人族的锻造士想去就是。” 安格妮丝了然，低咕道：“也是，万一不小心把员工吃掉就不好了……” 丹妮娜看着眼前三位学妹：“对了，记得我在你们升上二年级和你们说的吗？” 蕾苹丝回忆一下：“恩……轻松的时间所剩不多？” “你们就要升上四年级了，花一年的时间好好准备应考，五年级、六年级两年内考上执照，最后就像我一样…….”她眨眨眼，给几个学妹描绘好未来的蓝图。 “还有，蕾苹丝，你压力最大，同时考取两张执照可不是容易的事，凡事尽力而为，但绝不要勉强自己。” 蕾苹丝受教，严肃地点点头。 . 丹妮娜没有看轻蕾苹丝，但如今蕾苹丝双修制药师和调香师，等于一学期的课相较于其他只修一个专业的同学多出一倍...... 虽然是这样，但蕾苹丝没有忘记自己级长的身分。 刚入学的米妮是美洛沙夫人的第七个女儿，和瑟拉是远房的表姊妹，如今还多了一个安格妮丝“阿姨”的身分，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和蕾苹丝一起拜访新生的宿舍，安格妮丝显得很困窘，坐在角落根本不敢看米妮一眼。 米妮正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大了自己好几岁的“外甥女”，同样金发蓝眸，与自己的确有几分相似。 她探究的目光让安格妮丝几乎要在沙发一角缩成一团。 瑟拉帮忙缓场道：“阿呀呀！都是亲戚阿！以后就不需要拘泥太多了！” 蕾苹丝：“……….” 她旁边做的是多蒂，两人经过上次“患难救国”后”也没有以往的拘谨。还没分到术院的多蒂认真地向她打听各个术院的优劣好坏。 没想到有一天也能成为和丹妮娜一样领导后备的长辈，蕾苹丝心底激动之余也不忘谨慎。 她斟酌了一会才道：“术院没有好坏，每个术院都有自己的特质，妳只有找到符合妳特质的术院就行了。” 见多蒂露出疑惑的表情，蕾苹丝笑道：“在这段日子放心学习，一定很快就能查觉到的。不过我可以先说多蒂的特质一定有勇敢这一项。” 多蒂脸一红，差点没把殿下这两个字脱口而出。 乔安亚和艾莉缇刚从外头回来，蕾苹丝记得在大厅有看到她们和一个高年级男生说话，似乎是艾莉缇即将毕业的哥哥。 杰兰特有公主和王子进入学校早已经不是秘密，蕾苹丝很感激艾莉缇，在自己被怀疑是魔族公主被众人指指点点那段时间，除了瑟拉她们，就属艾莉缇亦如往常一样对待自己，不假辞色。 也许是因为对方对自己的难处同样感同深受吧…… 毕业当天，欢送了一群毕业生，在准备升上四年级的暑假，几个女孩想都没想，直接打包去了安格妮丝的小渔村放飞半个月。 好奇从未谋面的大姐一家，米妮也一起跟来。 和“海盗村”这名字的感觉完全不同，道尔村的房子矮小明亮，尽是蓝色白漆，像一块块小巧堆栈的积木，附近都是海浪打上石岸的清脆声，一切垄罩在夏日艳阳下，显得格外明媚可爱。 而随便往一角撇去，就能看到蔚蓝的大海，一艘艘大小船只正驱赶着细碎的浪花上岸。 安格妮丝的姑姑卡蔓是一位丰满热情的女士。 她非常欢迎蕾苹丝等人的到访，当天的午餐就是刚捞上来的海鲜，一大碗奶白的鱼汤、堆栈的烤鱼串、切成一大盘的生鱼片，让大家尽管敞开肚子大吃特吃。 其中一道蘑菇炖海鲜引起蕾苹丝注意。 卡蔓笑着给她盛了一碗道：“其实这里最出名的是海鲜炖饭，但……现在还是没有谷货可以买，很多东西都用蘑菇代替了。” 安格妮丝鼓着腮帮子：“姑姑……姑丈不一起吃吗？还在外头工作？” “外头忙得很，毕竟诺雅只有我们这里有停靠魔族的货船，你们一会别乱跑，最近很多外人在附近驻扎，港口那边人潮最乱。” 莫妮卡敏锐察觉到不对：“只开通一个港口？” 卡蔓耸耸肩：“是阿，诺雅和魔族谈判的过程好像不太顺利，我们那位公主为了这件事，才刚毕业回来就要直接去别国做王妃，說是想租用其他国家的港口。” 安格妮丝掉了一地的食物，还来及说话，瑟拉就大叫：“玛丽安娜要嫁人了！” “对了，你们都在同一个学校。” 卡蔓撇撇嘴，相当不屑：“之前肥肚子到处吹他女儿多好多天才，结果回来只拿了一张魔斗士的执照，也没什么用处，还不是像其他公主一样去做王妃，也不知道去学校读了七年是在占名额、还是干什么的。” 她摸了摸红润的脸颊：“不过魔族现在的确非同凡响，杰兰特那也是刚毕业的二王子，他一回来就说服杰兰特国王对魔族通商，解决了境内的饥荒。魔族这次也是仁心来着，明明听说魔王父子都很残暴的，也许是那位从未出面的公主做的决定也说不定……” 没想到无异被一个渔村妇女猜到真相，蕾苹丝赶忙低头扒饭。 “对了，一直没和安格妮丝妳说清楚。” 卡蔓看了一眼正在享受生鱼片的米妮，半是微笑半是叹气：“美洛沙夫人先前就有来拜访，我完全没想到有一天能见到大嫂的家人，你们坐在一起像对姊妹呢。” 想到和米妮神奇的关系，安格妮丝脸微红。 卡蔓宠溺地看了她一眼：“是时候该把东西还给妳了。” 她这么说，往炉子后摸了摸，摸出一盒老旧的铁盒，有东西在里头发出匡当的声音。 “之前是怕危险，不过如今肥肚子要看我们的脸色，就不需要顾忌了。” 安格妮丝接过铁盒，打开，拿出一条垂饰项链，上头的垂饰是一颗姆指大的银漆苹果，她发现中间有缝可以打开，便啪擦一声，打开了苹果， 原来是一条相盒项链，两边圆框各放了迷你的画像，黑卷发的英俊男子和金长发的美丽女子，其中女子那双蓝眼睛被镶上了细碎的蓝钻，如同美洛莎夫人，灿烂如同大海。 “妳没见过他们的模样，这是妳姑丈帮他们画的，他手巧得很，几乎一模一样，以后这就是妳的了。” 安格妮丝闻声抬头，看到自己姑姑微红的双眼，也不禁红了眼眶。 “哇，她好像母亲………”米妮也轻声赞叹那未曾碰面的大姐。 莫妮卡在旁边按了按安格妮丝僵硬的肩膀，瑟拉也一反常态静声。 几个女孩围着安格妮丝，安静地陪着她度过这一个无比特别的时刻。 第九十三章 術試〔一〕 就像丹妮娜所说，从暑假回来，正式升上四年级的四个女孩立刻陷入一阵混乱的忙碌。 图书馆贴出公告，要求各术院四年级学生领取职业小册子。 “法印祭司，在通过术试后，必须无偿去龙族实习一年，才能拿到职业证书和徽章。” 莫妮卡不太高兴地翻着手上的紫色小册，翻了翻就随手一扔：“想征免钱劳工就直说嘛！” 瑟拉也在翻着手上的小册，只是她的是红皮：“谁叫你们术士长是黑龙呢。小心别被辛德那恋兄狂听到，这阵子还在吹嘘龙族的雇主多好多大方，要介绍我去那边实习，呵呵…….” 她一脸焦躁道：“而且实习什么以后再说，现在应该先担心成绩能不能上吧！” “建议谋策手在校地理学最好要苹果以上，术试科目包括基础绘图……”瑟拉听着小册子上的那行小字，不禁愁眉苦脸。 莫妮卡蹙眉：“瑟拉，你是真的想当谋策手吗？” 四年相处下来，大家都看出瑟拉实在不是会读书的料，但谋策手就等于是一*师的存在，不多读书怎么行？ “也不是拉，只是想瑟林和瑟琴都是远击手，我希望能比她们多一项专业。”瑟拉想到两位优秀的姊姊，顿时觉得肩膀沉重得不行。 蕾苹丝安慰她：“你上学期的成绩不是有进步，地理学都拿到苹果了。” “但被扣了一片枯叶。”瑟拉闷闷不乐。 “安格妮丝，妳看完了阿？” 安格妮丝那本蓝皮小册被她随意搁在一旁，她手上拿着草皮纸，量尺不断移动，显然正忙着计划其他的锻造品。 她耸耸肩：“早看完了，就一句话：术试成绩达标过，没达标明年重修再来。” 锻造士没有职业细分，科目的数量和难度亦是四术院之首，术试规定也是*的，分数到就有执照，没到那就抱歉。听说每年都有一批为数不少的肄业生返校，重新参加锻造士的术士考。 蕾苹丝也拿着自己的绿皮小册子。制药师的术试不难，就是现场出题，学生背熟药方，调出正确的药水，但调香师就…… 根据历任经验，是由术士长伊芙亲自出题的，每年都不一样，听拉芙莉说，去年报考人数五十几个人，只有十个不到通过考试。 挂记着这件事，蕾苹丝想了一下便去找达达斯。 在所有教师的办公室都被咨询的学生挤爆时，只有这位地精教授翘着高鼻子，享受着空荡荡的办公室。 “妳想成为一位调香师？”他的语气故作高音，彷佛听到了什么令人惊奇的事情。 蕾苹丝诚恳地点点头：“我希望能成为一位全方位的药草师。” 达达斯亦如以往的刻薄：“我并不关心妳远大的志向，但恕我质疑，人们大多依赖口服药物，外用的医术被认为是辅助性、效果微弱。妳凭什么认为调香师的执照一定对你有所用处？而不是妳拿来向那些多如牛毛的制药师炫耀的工具呢？” “我当然不认为它能带给我什么用处。” 在达达斯惊愕的目光下，蕾苹丝认真道：“但它一定对我的病人有所帮助，药物是帮助病人，执照是取信病人。我想做调香师和制药师，不是因为它们能带给我什么，而是它们能带给我未来的病人帮助。药方被创造出来，存活至今，那就代表它一定曾经帮助不少的人，调香也是同样的道理的，只是它不像其他药物一样被普遍使用，但不代表它就毫无用处。” “…………” 达达斯沉默了一会，再开口，罕见没有往常的冷嘲热讽：“调香师不是因为不重要而被忽视，而是因为太危险了。” 他伸手拿了一瓶姆指大的玻璃空瓶：“就这么一点药剂，散布到空中就足以杀死一整个国家的人。伊芙为此一直感到非常自责，因为发明调香的是她，而滥用调香的也是她的学生。” 蕾苹丝睁大眼睛。 达达斯哼气道：“你们学生老是乱传我和伊芙的事，以为我不知道！告诉妳，我和伊芙是很久以前的老朋友，你们祖父母没出生前就是了。” 蕾苹丝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她之前也以为达达斯是因为追求不成…… 他叹气道：“以前调香这门课都是伊芙教的，但自从出了那件事，她就不肯再教书……不、应该是不愿意再亲自教导任何学生，整天把自己关在玻璃塔。” “教授是指埃玛事件吗？”蕾苹丝忍不住好奇：“我在学校历史那本书有看过，调香师之所以相对制药师要求更严苛，是因为有调香师没将专业用于正道。” 达达斯点点头，大略说道：“伊芙曾有一位得意弟子，就是叫埃玛，同样是北瑞精灵族，也是学院成立后第一届药草师，一个非常优秀的孩子。她非常崇拜伊芙，但离开学校后却受小人煽动，秘密对一直和北瑞敌对的部落施放毒气……..” 蕾苹丝倒抽一口气。 达达斯重重叹了一口气：“之后的整整五十年，北瑞森林都没有结出任何一颗果实，精灵们饲养的鹿群和羊群无法生出幼崽……最后是作为族长的伊芙回去家乡，亲自处制裁她。” 蕾苹丝想起曾经见过伊芙那一面，彷佛无法撼动的冰雕女神，她和自己说话平静无波，完全不像费伊和帕洛奇教授那样，表现出对幼小学子的热情和耐心。 但如今听达达斯一提，原来不是没有，而是被强行封藏。 “不论是谁，一旦拥有力量，身居高位，就容易被眼前的事物迷惑，做出令人害怕战栗的坏事。” 这么说着，他目光锐利，突然直直射向蕾苹丝：“你能保证成为大陆为数不多的调香师后，不会用此术行敛财或报复之事吗？” 如果是蕾苹丝方才还有些害怕，那现在听到达达斯的质问，她可以自信十足的回答：“不会，我可以保证。” 她连魔王王位都拒绝了，小小的调香师又有什么难呢？ “是吗？看你的眼神和上課表现，我必须说我的确相信妳，但可惜妳证明的对象不是我，而是伊芙。妳来这里是想询问我调香师的考试题目吧？每年都不一样，不过过关的标准始终是一个字。” 蕾苹丝一顿：“是什么？” “心。” 达达斯难得露出微笑，就像是仙人掌开花一样令人惊奇：“证明妳的仁心，展现你的专业，向伊芙证明妳是无可替代的医者。” . 接下来的日子和往常差不多，四个女孩各忙各的，蕾苹丝一直在思索达达斯的话：证明自己的仁心。 “勇者、不，学长！”有女孩激动尖叫， 大厅的餐桌上，蕾苹丝抬头，见几个带着金玫瑰的低年级女孩围在塞隆身旁，表情向往，声音娇甜。 “可以打扰你几分钟吗？我们还没分到术院，有问题想问……” “问他，他是新生级长。”塞隆一边面包撕碎丢进浓汤，一边不忘把责任推给旁边的辛德。 “阿？什么？”从和瑟拉的斗嘴中回神，辛德抬头就对上几个学妹嫌弃的目光。 无辜的辛德：？？？ 蕾苹丝从自己的烦恼微微分神，反正再想下去铁树也不会开花，她主动向塞隆搭话：“对了，塞隆也拿到小册子了吗？” 不同于方才的冷漠，塞隆立刻丢下整块面包，往怀里掏出四本小册，每本颜色都不一样。 “哇！原来金玫瑰可以跨院考？”少女完全目瞪口呆。 为女孩只投注在自己身上的惊讶感到愉悦，少年梨涡浅浅，心满意足道：“恩，不过我只想考三个执照。” “是什么？” “进击手、魔斗士、制药师。” 蕾苹丝蹙眉，有些疑惑：“进击手和魔斗士一定没问题，但制药师…….我以为锻造士会更适合你。” 她没忘记对方在一年级展现出的魔法和力量天分，但制药师，她从没有见过塞隆表现出强烈的兴趣。 塞隆心虚转开目光：“恩……恩……就是想考考看。” “咦？什么时候……” “因为我不想只是打打杀杀，如果哪天蕾苹丝需要治疗上的助手，我就能立刻放下刀剑，贡献其他力量。”少年眸子水绿明亮，似乎是真心为对方着想。 当然，他清楚知道自己话中的贡献只针对男性病患，特别是需要肌肤接触的敷药！ 少年暗暗咬牙。 蕾苹丝对病患细心尽责，就算是溃烂化脓的伤口，也是亲自用干净的双手处理，但苦的就是独占欲极强的少年，每次看到都让他难受得快撕心裂肺。 如果不是担心一激动就把病患的四肢扯断，他一定立刻为少女代劳！ 不会读心术的蕾苹丝大受感动，金眸闪动如暖阳。但想了一下她还是摇头为难道：“塞隆，谢谢你，但其实助手什么，根本不需要特地去考执照，你不是还要准备两场更重要的术考吗？” 塞隆瞇起绿眸，彷佛讨到食粮而得瑟的黑猫，但笑容却像白鸽似干净纯粹：“是吗？但我还是想试试，毕竟以后妳一个人在外行医，身旁总要有个熟识的帮手。” 蕾苹丝严肃地点点头“…………好，我一定付你很高的工资！” 少年面上维持人畜无害的微笑，心底却已经在为两人未来的蓝图兴奋地在打鼓。 偷听到的瑟拉彻底无语了。 魔族公主也许在政治和外交上都高人一等，但少女蕾苹丝却是单蠢迟钝，在人情世故上傻傻就被人呼拢过去。 助手压根是个借口，说明了就是要跟着少女到天涯海角，少年方才分明是擅自将自己的未来和少女的绑在一起…….太可怕了。 “一起努力吧！” 第九十四章 可怕的剧痛 伴随着大釜沸腾的哔哔剥剥声，时间就在沙沙翻页声渐渐流逝。 开学初，那一大波职业咨询的热潮过去后，像是悬浮不安的茶叶终于沉于杯底，四年级生们渐渐沉稳下来， 学生们终于纷纷摊开沉重古老的书本，与那些如今念来都显得拗口的老考古题打起教道。 就连格斗士也不意外，一些固定的标准动作都要完全照着书本笔画，毕竟不是专门军校，所以学生一切的动作都要降低可能的伤害。 于是就能看到瑟拉抱着书本念念有词，一头红褐发纠结地都可以吸引外头的小鸟筑巢。 而安格妮丝不是埋首在成堆的书本后面，就是跑到术院的锻造室呆上半天，有时几乎整天都不见人影。 她个子又矮，有一次，蕾苹丝直到晚上收拾小厅，才发现她倒在沙发上的书堆后睡着了，身上盖着无数张写满算式和符号的草纸。 莫妮卡的法阵更不用说，有一次筋疲力尽的安格妮斯回来，一躺入沙发就在大家面前凭空消失，连声音都来不出。 过没多久，她气冲冲从浴室冲出来，浑身都是粉色泡泡，伸手拉着莫妮卡就准备一阵胖揍，幸好瑟拉反应快，赶忙拉住两人。 四年级的餐桌每天也是战战兢兢，安静地连汤面都没有一点涟漪。 以前喜欢交谈打闹的朋友现在都深情地盯着书本，唯一的例外只有塞隆，蕾苹丝每次抬起头，总能看到美貌少年完美无缺的微笑和一双水亮剔透的绿色眼睛。 如今的四年级生是分秒必争，而在这种非常时刻，各种奇怪的手段也纷纷出现。 蕾苹丝在瑟拉的哀嚎下没收一颗据说能提神的晒干狼心脏，另外还把安格妮丝喝的那杯补脑墨鱼汁也倒掉。 “蕾苹丝！！我真的需要那个！咖啡已经没办法帮助我了！！”安格妮丝抱着蕾苹丝的腰，死活不让。 蕾苹丝一反常态强硬：“跟你说了这东西就是墨水在加了一些海草汁，伪装成什么深海墨鱼汁。妳竟然花了十枚银币买，真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海草墨水汁，你花了十枚银币！”瑟拉在沙发上目睹全程，忍不住笑得东倒西歪。 安格妮丝抬头没好气道：“是阿，不过可比晒干的猪心脏好太多了，记得有人是花了一枚金币呢！” 两个人根本是半斤八两，蕾苹丝扶额：“妳们……买来路不明的提神药材和药水前，至少先给我看一下吧？虽然还没考上，但我好歹也受过四年药草师训练了，辨别这种伪装的假货是基本考题了。” 安格妮丝不好意思道“阿…..是别人推荐的，想说就试试看……” 瑟拉不死心：“对方还给我看那只狼的牙齿唉！” 不过再多的辩解都在蕾苹丝瞇起的金眸下变得苍白无力。安格妮丝抖抖肩膀，感觉自己正被对方当成药材剁碎打成汁。 在蕾苹丝离开后，一直坐在后面小沙发看戏的莫妮卡摇摇头道：“你们还是多长长心吧。万一吃出毛病，麻烦的也是蕾频丝，她向来不喜欢那些因为乱喝药生病的人。” “莫妮卡都不会想要吃什么秘方吗！”安格妮丝一脸怨气，这时候就羡慕起某人的吸血鬼记忆，别人要读十几遍的书，她看一遍就丢在旁边。 “哼哼，我的体质对任何诅咒和治疗都免疫，而且……”她举了举高脚杯，嗅了嗅浓郁的香气：“我有这个就够了。” 无语的安格妮丝：“哪有人用高脚杯装咖啡的……” 蕾苹丝走出宿舍后，换了个方向，打算去玻璃塔和费伊商量采收耳铃菊的事。 耳铃菊的提神效果好，副作用低，正适合她们这些全职考生，也免得两个女孩又去想一些旁门左道，要是在考前把身体搞坏那可得不偿失。 远远的，才刚看见笔直如剑尖的塔顶，就听到一阵骚乱从前方传来，蕾苹丝停下脚步，隐约感觉声音有越来越近的趋势。 “快捉住它！！别让它跑了！！” 混乱的脚步几乎是要踏碎风声，蕾苹丝来不及分辨是什么状况，就看到应该要在玻璃塔地下室的吉铃儿正朝自己奔来。 她愣在原地，先是有些疑惑，因为按照以往，吉铃儿的速度几乎是看不清身形的…… 眼瞧吉铃儿头上的木枝角就快顶到面前，蕾苹丝也没时间想了，立刻召唤出一把火/枪， 因为只需要一点魔力维持周身的空间，所以蕾苹丝一直让四把火/枪被随着在自己身旁，如今也派上用场。 咻地一声，吉铃儿连闪都没闪，继续直线狂冲，眼看在差几步就要撞飞挡路的少女时，跟着追上的众人不禁尖叫。 蕾苹丝看着那只尖角近在咫尺，几乎可以看到节点那片绿叶的纹路，而一只属于男性的粗厚手掌紧紧捉住尖角，不让少女的脖颈遭遇刺穿的危险。 “勇、勇者大人！” “幸好赶上了。” 塞隆穿着蓝色的轻甲，手上套着褐色皮革手套，额前黑发微湿，似乎是从一场练习中赶过来。 “塞隆？谢谢……”蕾苹丝摸了摸发烫的右手，稍稍喘了一口气，不过她很快定神，鼻尖一动， 塞隆也说出她心中的猜想：“它受伤了，有血味。” 蕾苹丝视线往下，方才被射出毒针共三发，吉铃儿脚蹄一软，整个身体蜷曲在草皮上，只有泛着泪光的大眼睛正惊恐地拼命眨眼。 大概是同类的关系，蜂毒对拟化种的作用不强，只是局部麻醉中针的部位，毒性最后还会随时间一久自动消散。 蕾苹丝立刻就看到它那只被鲜血染红的右大腿，大片的撕裂伤依然在汩汩冒血。 难怪跑不快，原来是受伤了。蕾苹丝摇头，止住头晕。 瞪了一眼还想把吉铃儿拖走的几个学生，她卷起袖子，撕下袍子一角，先给伤口止血，一会才能搬动，免得过程中失血过多。 “那样是没用的，”有个学生不禁开口：“弄伤它的是角力先生，他不是故意的！是那只动物太凶猛，角力先生怕它伤害到学生……” 蕾苹丝来不及说些斥责的话，她也发现伤口太大，一般的止血根本没什么用处。 她咬牙，看着被几乎浸泡在血水的双手，弄不好，吉铃儿就要永远沉睡了…… “蕾苹丝，妳的袋子有药吗？”塞隆拿起白色的羊皮束袋，以免被血弄脏。 蕾苹丝灵光一闪，顾不得满手的血，拉顾袋子，往里头东掏西掏，拿出一瓶小陶罐，一打开塞口，清甜的花香散出，彷佛有无数花群在附近绽放。 蕾苹丝来不及细嗅，直接掏了帕子，挖起一大瓢白色药膏，连犹豫都没有，就往吉铃儿那冒血的大口子涂抹上去。 奇迹发生了，分开的伤处像是被什么催化，竟是迅速密合，露出新长的粉色皮肤，同时血也顺利止住。 蜂毒有效止住白芙灵带来的剧痛，吉铃儿也因为麻醉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一双蓝色的大眼睛渐渐恢复活力。 少女这才松了一口气，正要伸手叫那些旁观的学生搬起吉铃儿。 突然，右手彷佛被人瞬间凹断、骨头被用力抽出，剧烈的疼痛让少女也叫都不来及叫，眼前发黑，就直直往后晕了过去。 “快点！她碰到了白芙灵，去拿麻醉剂来！！” 某种可怕的东西正在侵入她的身体。 钻入皮肤，密密麻麻，似是无数蚂蚁正爬满血管，放大的口器噬血地上下摩擦，声音钻进耳朵，又是另一种折磨。 可怕的疼痛正在烧断她每一根神经、碾碎她的骨头，彷佛要将她整个人折磨成一块血团，再重新打造成另一种东西。 她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此刻的疼痛，她存在的目地彷佛就是为了感受这种痛苦。 但，痛苦正在消退，不，蚂蚁似乎对自己快崩溃的血肉失去兴趣，那种在耳朵放大无数倍的骚动越来越小…… “阿！” 蕾苹丝猛然睁眼，两个面色苍白的脸蛋映入眼帘。 “蕾苹丝！！妳是笨蛋吗！！竟然徒手碰了白芙灵！！”金头发的女孩眨着眼睛，大颗珍珠般的泪水串串而下。 褐发的女孩也摇摇头，眼睛微红：“要不是伊芙教授经过…..妳就要当场痛死了。” 少女微微蹙眉，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过妳能那么快醒来，其实是要多亏塞隆，那家伙和妳有那个什么契约，分担了一些白芙灵的副作用……唉，妳怎么不说话阿……” 大家表达完激动的情绪后，瑟拉这才发现女孩的表情过于茫然。 “不会痛傻了吧？”瑟拉想到帕洛奇教授说过的话，不禁担心起来。 “妳们果然没有听索非亚说话。” 黑长发的莫妮卡从隔着病床的廉后走进来，一脸无奈：“白芙灵的剧烈疼痛会造成病人短暂失忆，这时候和她说再多都没用。” “唉唉唉！！！！”她们转头一瞧，果然发现此时的少女正散发出一种“我是谁我在哪”的空灵气质。 莫妮卡叹气，果然没在听。 “蕾苹丝，妳还记得我吧？”安格妮丝泪眼汪汪，但少女毫不留情，给了她更无辜茫然的眼神。 安格妮丝k.o “她可能连自己的名字都暂时忘了……” 于是三个女孩围着失忆的好友，其中瑟拉和安格妮丝不断想唤起蕾苹丝的记忆，轮流拿出了□□的草稿和蕾频丝平日炖药的小铁锅，最后瑟拉还拿来了暗自偷渡的子蜂藤。 “阿呀！！妳怎么搞成这样！！”蜂藤大呼小叫。 它见蕾苹丝完全不记得自己，忍不住生气地乱挥鞭子，瑟拉怕索非亚发现，立刻把它塞进包包，还被打了好几鞭，手背都红了。 “还是让她好好休息吧。”护理长索非亚出现在门口，表示探病时间到了。 “蕾苹丝，没事的。” “我们明天再来！” 目送着三个女孩离开，索非亚露出古怪的表情。 她按住少女的肩膀：“虽然妳才刚醒来，不过有件事一定要妳帮忙。” 带着茫然不解的少女，索非亚拉着她往最里边的病房走，同时吵闹声也越来越近。 还没拉开帘子，拉芙莉就急冲冲走出来：“没用阿！那家伙像个疯子，谁的话都不信，还反过来挟持了来探病的哥哥！让我们放他出去！” “皮可斯……明明叫他在外头等，真是！” 拉芙莉慌张之余稍稍分神，看到蕾苹丝忍不住皱眉：“蕾苹丝没事吧！妳怎么把她拉过来！白芙灵的副作用还没解除吧！” 索非亚以为拉芙莉小看蕾苹丝，忍不住拉起少女的手，有些八卦道：“这可是里头那位勇者大人的心上人，就远远给他们见一面，说不定就一眼，两人都恢复记忆了！” “阿！殿、蕾苹丝也失忆了？” “恩，她才是亲手碰了白芙灵的人，所以失忆的状况比透过魔法契约分担的塞隆还严重。” “好好好！就让他们远远见一面。” 兩個人還在嘰嘰喳喳討論，少女繼續望著天花板迷惑：我是誰？我在哪裡？ 第九十五章 趁胜追击 一拉开帘子，身穿轻甲的黑发少年攀在离地面有一段距离的窗台，双脚屈膝，身形显得硕长结实，一只修长手臂正有力地挟持着一位面色发青的金发壮汉。 地上手足无措的医护人员脸上也都挂彩，可见少年反抗力道之强，一人单挑五人。 他绿色的眸子冷冷俯瞰着众人，声音冷漠威吓道：“我说了，给我一匹马，放我离开这里，不然……” “臭小子！！你发疯拉！！我他妈的是你哥……..”皮..可斯话说不到一半就被用力掐住脖子，只能支支吾吾闭上嘴巴 “塞隆！”索非亚向他招呼：“我们准备好马了，你下来吧。” 塞隆瞇起绿眼，失去记忆的他只能依靠狩猎动物般的直觉，所以第一个反应就是要逃离这个陌生的地方，至于挟持手上的人质，纯粹是觉得对方看起来很欠打的样子。 平时那些责任和记忆再也不能约束少年，此时失忆的塞隆就有如被放出笼子的猛兽，绷紧的肌肉、锐利的眸子，彷佛一有机会就要下去扑食所有人。 “你们全部离开。”他直觉索非亚是这里的领导人，所以只对她说。 “离开？确定吗？但这样的话就没有人能带你去找马离开这里了。” 似乎觉得有道理，塞隆沉默了一会，双眼快速扫描所有在场的人，想找出最没有威胁性的人员。 “阿，蕾苹丝，妳带他吧。” 索非亚突然提议，将帘子后头的人拉了进来，塞隆一个警觉，拿起顺手藏起的水杯，右臂使力就往那人砸过去— “唉？”少女茫然地着朝自己飞来的水杯，还没回神，水杯就被横空一脚给踢碎了。 “皮可斯！！”索非亚看到摔在地上不醒人事的皮可斯，也顾不得去惊叹某人超越地心引力的力量，赶忙和其他人处理变成伤员的男友。 “唉？”少女眨眨眼，看着面前又多出一个陌生的少年，他一双水绿色的眼睛也好奇地看着自己，脸颊上泛着动作激烈的晕红。 “……” 拉芙莉：记忆要恢复了！？ 拉芙莉正以为要看到感人的相认时刻，谁知少年二话不说，捧起少女的脸蛋，就像饿了很久的动物，竟是要往她微开的唇咬下去….. 卧草！！耍流氓阿！！ 护主心切的拉芙莉手掌一挥，毫无防备的少年立刻被红光击中，飞过半空，狠狠摔上墙壁，又摔下地板，咚地两声……画面之惨烈让其他人看了都不禁闭上眼睛。 于是医护室就多了两个昏迷不醒的伤员。 在经过一片混乱后，蕾苹丝被带去安静的独立病房休息，在费伊教授来探望她前，她已经恢复了大半的记忆。 “教授……” “蕾苹丝，我真的……真的非常抱歉。”美貌的女精灵模样憔悴，彷佛刚从暴风森林赶过来似。 原来红龙角力听说吉铃儿的快速，好奇之下，就来拜访费伊。他是一院的术士长，费伊教授也就大方请他进去玻璃塔参观。 结果角力看到吉铃儿太兴奋，摸着玻璃门的手不小心露出爪子，竟是喀擦不小心把整片玻璃弄碎，吉铃儿被惊动，立刻朝声音攻击，于是才有了之后的混乱。 当时的费伊被吉铃儿撞晕，好一会才缓过神，结果就看到满手鲜血的角力，差点没再晕过去。 “妳救了那孩子一命。” 费伊抱住蕾苹丝，肩膀微颤。 蕾苹丝笑了笑，正想说些什么，突然门口传来熟悉的脚蹄声。 “对了，它想亲自跟妳道谢。” 费伊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一向凶猛躁动的吉铃儿垂着脑袋，一跛跛慢步了进来。 蕾苹丝眨眨眼。 “它刚醒来不久，多亏妳的白芙灵，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 虽然吉铃儿一只脚受伤，暂时没了往常的迅猛，但费伊还是保持着距离，小心盯着慢慢靠近蕾苹丝的吉铃儿。 蕾苹丝感觉到双腿一沉，吉铃儿的大脑袋伸了过来，似鹿的大眼正眨巴眨巴看着自己，蕾苹丝笑了笑，像往常梳毛搔了搔它的后耳。 “唉？” “嘿嘿，空荡荡的吧？耳铃菊在这呢。”费伊伸出拳头一放，三朵小黄/菊就掉在少女手上。 “我留了一朵做移株，剩下的妳就自己用吧！” 出院前，蕾苹丝去看探望了一下塞隆，随着记忆恢复，她脑海不断闪过之前那幕— 少年热烈的目光和骤然靠近的脸庞。 少女摸了摸耳朵，热得发烫。 白芙灵的副作用有包括催情吗？ 蕾苹丝努下意识把一切都推托给药物作用，但同为白芙灵的受害者，她还是没办法为少年找到合适的借口。 她心底清楚，失去记忆时，内心的彷徨和无助几乎足以倾摇着整片大海，心脏失去规律的节拍，东张西望都找不到熟悉的岸边。 一切只能完全依赖本性和直觉，比如说当时她认不出瑟拉她们，却也依稀感觉对方不是坏人，便只是警戒地装傻、保持沉默，而没有像塞隆那样直接攻击。 塞隆的反应是正常的，病房内没有任何一个是他熟识的朋友，除了自己…..也许，他是觉得自己很熟悉，一时冲动想寻找安全感….. 阿阿阿！！塞隆又不是找妈妈的小孩！ 蕾苹丝抓了抓脑袋，一下苦恼极了，只是眨眼间，病房就在面前。 塞隆也一样被安排到独立病房，蕾苹丝犹豫了一会，敲了敲门，等了一会，才走进病房。 才跨进一步，脚下就采到一朵蓝色的小花，蕾苹丝往地上一看，好几朵蓝花被满地丢弃，沿着花朵丢弃的痕迹。 “蕾、蕾苹丝！”少年一手拿着镜子，一手还放在头上，似乎在检查还有没有花朵。 两人对视，大概是脑袋同时闪过同一个画面，纷纷红了脸转开视线。 “塞隆，”蕾苹丝努力撑起自然的微笑，状作若无其事找了位子坐下。 “听索非亚说你替我分担了白芙灵的副作用。” 少年捉紧床被，拼命点头。 “妳……妳吓坏我了…..我看到妳不断抽蓄，契约烫得不行，我知道妳很痛苦…..”他似乎心有余悸，微微抽气。 不想去回忆剧痛，蕾苹丝叹气：“是我不对，我当时太心急，只是想止住吉铃儿的伤口……没想到会牵连到你……” 说着说着喉咙突然干得不行，接下来要说什么？对不起害你失忆、打伤护理人员，还让你做出…… 同怀心事的两人随即陷入沉默的尴尬， 蕾苹丝看到桌上摆满了探病的花蓝和卡片，塞隆在学校是大红人，卡片上大多都是写着“加油，勇者大人”、“勇者大人制服猛兽”之类。 “他们一个我都不认识。”塞隆看到那堆花篮，却是皱着眉头，彷佛那些人寄错了信。 “辛德……你不是就坐在他旁边吗？” 蕾苹丝拿起一大篮水果，忍不住高兴道：“有苹果和蜜枣，现在人族的水果很珍贵的！他一定很重视你！” 塞隆转了转目光，他记得和辛德说过几句话，但大多都是在讨论女孩的事。 龙族似乎对这类话题特别热心，他也是因为辛德才记得起蕾苹丝那些朋友，对方特别常提那个叫瑟拉的。 接下来的时间，蕾苹丝细心地削起苹果。 病房配有放松的浅香，枕头和棉被也都是温暖蓬松，塞隆难得放下肩膀，他转过脖子，少女就坐在旁边，白皙的双手灵巧动作。 她的表情静谧安稳，眉眼低垂，羽睫遮下的金眸彷佛午后温软的阳光，塞隆这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如此放松警戒。 不是因为房间，是人。 “对不起。” 蕾苹丝摆好苹果的手不禁一愣。 “当时脑袋很混乱，什么都记不清楚，那些人每个都很陌生，直到看到妳。” 在少女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刻，他趁胜追击：“心脏跳得很厉害，却不是紧张，而是感到非常快乐。我当时很紧张、很害怕，突然看到妳……我当时想妳一定认识我。” 少女涨红的脸蛋比篮子的苹果还要漂亮，少年忍不住停了下来，吞了吞口水。 “所以你……”蕾苹丝忍不住开口，但一对上少年亮得翠绿的眸子，忍不住退缩，好一会才在对方期待的目光下开口： “你是想确认我的长相吧？” 塞隆：“………….” 像是蜗牛终于找到了壳，蕾苹丝继续往自己的借口里缩。 她高兴地垂掌定案：“对阿！你一定觉得我很眼熟，所以才突然靠过来吧！” “不是。” 终于，大概是明白再也不会有那么好的机会，他终于决定敲脆少女退缩的蜗壳。 “不只是觉得妳很眼熟，而是那种心脏乱跳的感觉，”他无声吸了一口气，绿眸紧紧盯着少女试图闪躲的眼眸，像是要逼一只躲在角落里的小动物出来。 “我当时是想……” 蕾苹丝不禁抬头，对方那双绿色的眸子彷佛重迭的叶片，一望进去就像走过一整个春天的森林。 “妳一定是我非常亲密的人。” 脸颊热得燥人，蕾苹丝赶忙低下头，心底拼命告诉自己是误会，对方一定是受到白芙灵影响，等她回去再查查书，做个白芙灵专门研究，写个两三张羊皮纸报告就……. 少年却没有要罢休的意思： “不然，怎么会觉得那么喜欢？” 砰咚、砰咚、砰咚 第九十六章 调香术试 平常做人不成功，关键时刻就有一堆想拖后腿的。 拉芙莉啪地打开房门，以探病时间为由，强行把蕾苹丝拖了出去，硬生生打破这个眼红心跳的时刻。 关上门，挡住少年凶狠的目光，拉芙莉开始沉声教育蕾苹丝，例如雄性都是禽兽，人族的雄性更是“个中翘楚”巴拉巴拉。 虽然蕾苹丝听的是一头雾水，但在对方沉痛愤慨的目光下还是乖乖点点头。 不过回去后，她偷偷用来了一些助眠香，让塞隆好睡一些，早点康复，毕竟他和自己一样也是准考生。 四年级期末，第一场术试就要登场，很不幸的，正是制药师考试。 才刚从白芙灵的伤害中撑过来，就像女人生完小孩，大概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使蕾苹丝害怕了。 她用费伊给的耳铃菊泡了一大杯菊花茶，分给三个女孩享用。 耳铃菊的香气使人放松，尝起来是有别于咖啡的清新香甜。 于是四个女孩各坐在小沙发上，双手捧着一杯菊茶，书就放在膝上，方便一边啜饮，一边阅读，久而久之，也慢慢变成一种享受。 安格妮丝特别喜欢一边喝茶一边吃草莓蛋糕，又整天赖在沙发上不动，一个礼拜下来整个人胖了一圈，莫妮卡啧啧称奇，表示原来人类的生长速度可以那么快。 “长宽和长长不一样拉……”安格妮丝忧郁地拉了拉肚子的小肥肉。 考试日子越近，心脏紧张到了一个极限反倒没有了感觉，大家都死心蹋地地拿着书本。瑟拉和安格妮丝也不再去想东想西，清甜的茶香溢满室内，反倒让女孩们安稳不少。 机会是留给准备好的人，她们有所准备，那也就不需要依靠那些旁门左道。 暑假第一天就赢来两场考试，药草师是在早上，格斗士则是在阴凉的下午，所以瑟拉和蕾苹丝是今天不在宿舍的两位。 说不紧张是骗人的，但蕾苹丝回响了一下以前在魔宫招待宾客，她一个公主面对十几个重要外宾，想想也就不那么害怕，还有心情劝瑟拉多吃一点。 “别吃太油腻的就不用担心肚子作怪了。” 瑟拉一直怕考试到一半肚子痛，蕾苹丝便拿了几盏栗子小蛋糕，两人分着吃，既不会太饱，也不会中途饿到没力气。 三个女孩先送蕾苹丝去考场。教室很大，一探进去，无数个留有间隔的单人座位，像是棋盘上的格子令人眼花撩乱，蕾苹丝选了最前面，方便听监考老师说话。 女孩亚麻色的头发已经留至脖间，发尾微卷、错落有致，背影看上去说不出的乖巧娟秀，黑发少年一眼就看到她。 但看着她手上拿着卷纸笔记，侧脸认真投入，少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静声，在她后面找了个位子坐下。 告别了加油打气的朋友，蕾苹丝紧张地叹了一口气，她低头勉强看了三页的笔记，教室的位子越来越少，很快就坐满了人。 没多久就迎来了监考老师，是没见过的老教授。她也不废话，说了一些固定规则后，就直接发下试卷。 制药师分成笔试和术试两个大考科，笔试就像一般考试一样，背就有分；术试就凭运气，祈祷出题老师不会出太刁钻的配方。 蕾苹丝低头一看，第一题是药草的标准分类，要分点论述。做为公主的蕾苹丝最擅长就是啃完一本本礼制和标准文书字典，所以一路下来倒也做得极顺。 越往下做，题型也越自由，其中一题是：试写出一种需使用拟化种药材的特殊药方，并写出制作过程。蕾苹丝想都不用想，就写下早上才喝过的：耳铃菊提神药茶。 铃声响起，监考老师站起来，蕾苹丝放下笔，接下后排传来的考卷，再连同自己的一起交上去。 走出教室的学生们来不及消息，就准备前往下一个考场。 因为练药器材有限，所以是叫号进去，一次五十分钟，蕾苹丝是第二批学生，一走进去，她就闻到紫薄荷的香气。 果然看见监考老师将黑板上的止血两字擦掉。她看着纸，又写下新的题目：鱼尾草伤药，蕾苹丝彻底放心了。 伤药之于护理士;就像水之于鱼。 离开教室，蕾苹丝是笑着走出去的。 宿舍内只有莫妮卡一人，莫妮卡正在用她的小法阵练习。 经过上次安格妮丝严厉的抱怨后，她只好用纸盒和软木塞做练习，纸盒里画了小法阵，软木塞就代替人来试验法阵。 接住一个被炸飞过来的软木塞，蕾苹丝找沙发坐下：“安格妮丝呢？” 莫妮卡接过软木塞，烦躁地掠了掠发道：“安格妮丝去看瑟拉练习了，她考试日子最晚，这几天干脆不看书。” “这样是对的。”蕾苹丝缩回想去拿香料大全的那只手，而莫妮卡瞪着手上烧焦的软木塞好一会，索性把它连同纸盒一起扔了。 两个女孩拿了盘子，好好享受了一顿午餐。 调香师的考试在下午，莫妮卡送她过去，蕾苹丝上午的好心情持续着，直到做完笔试，前往试场，看到台上圣洁不可侵犯的女精灵为止。 蕾苹丝故作轻松地捞起发尾，却摸到后颈布满的冷汗。 伊芙身穿着银色的斗篷，几乎与她银色长发融为一体，她依然美貌得彷佛刚从月光下沐浴回来，在场的考生不由得纷纷屏息。 蕾苹丝低下头，她发誓伊芙看了她一眼。 对了，那时在医护室，安格妮丝她们有说，是伊芙救了她。即使曾被学生伤透了心，但她还是一名优秀的老师。 蕾苹丝眨眨眼，平常心，就像达达斯说的，展现自己的本领给伊芙看。 报考调香师的人数明显寥寥可数，根本不用分批，总共就三十几多人，蕾苹丝和这些人一同进入考场。 装满各种香料的罐子整齐成列在教室四周，只要打开盖子就能随意取用。 伊芙坐在台上，直到学生通通就座，才转身在黑板上写下题目 减缓疼痛。 白色的粉笔擦过黑板，简简单单四个字考生立刻纷纷动作。 调香不外乎就四种目地：舒压、止痛、助眠、催化，而四种不同的目地搭配，就能产生十六种不同的效果，再使用各异的药草和香料，那更是成千上百都说不清的搭配。 蕾频丝转头，果然看到不少考生已经开始在选装香料。 调香中的止痛是基本考题，只要有准备过的考生都知道最有效的止痛香一定要包含一种材料：格莱月叶草。 蕾频丝自然也不例外，事实上她正好做过这种香，就在三年级担任医护士做了好几块止痛香砖，安格妮丝前不久还撒娇说用完了。 走到格莱月叶草的罐子，果然少了一半，蕾苹丝打开盖子，正要捉出几把时，迎面而来的香气却让她愣住了。 鼻子嗅了嗅，她拿出一把月叶草，却没有立刻将它放入药袋，而是仔细在手掌上搓揉。 伊芙一直在关注台下的动静，已经有不少考生在她眼底被判出局，而蕾苹丝也走到了危险的边缘。 看少女站了一会，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拿，往下一处找，伊芙不禁瞇起眼睛。 此时的情况的确对蕾苹丝不太妙，在香调中做为最重要的中味本应该是格莱月叶草，但如今已经不能用了，得找到其他替代的…… 眼睛一撇，突然她目光发亮，立刻走向另一个罐子，取了最重要的材料，才提着满满的药袋回到自己的位子开始调配。 一时间教室内的铁炉哔哔剥剥的沸腾声，蕾苹丝发现这里使用的加热水晶十分高级，半小时的蒸馏十五分钟就好了。 于是五十分钟后，离考试剩下最后的十分钟，蕾苹丝将几瓶蒸馏好的精油照着香调顺序摆好，取了一个干净的玻璃瓶开始依序添加。 于是就见瓶身从普通的浅绿慢慢转为漂亮的薄荷绿色，在最后一滴精油滴下去那一刻，蕾苹丝立刻取了软木塞，隔绝了外头的污染。 她正准备喘一口气时，伊芙却刚好动了摇铃，像是导演喊卡，所有人立刻都停止动作。蕾苹丝扫了一眼四周，大家的桌上都和自己一样，摆着一瓶调制好的玻璃瓶，只是颜色各异。 蕾苹丝发现自己看到最多的是琥珀色，这让她不安地握了握手。 “呵…..”一个正在清理桌子的女魔族瞄见蕾苹丝桌上的玻璃瓶，忍不住轻笑，她的玻璃瓶里装的也是非常亮丽的琥珀色。 女魔族把用完的月叶草收好，却摆在最前面，似乎有意要告诉伊芙她选对了材料。 但伊芙却连看都没看，事实上她根本没走下来，就说了一句：“使用格莱月叶草的考生，出局。” 像是被一桶冷水泼个正着，女魔族的脸瞬间垮了，同时还有许多考生倒抽冷气的声音。 “请问教授这是什么意思！妳连瓶子都还没摸到吧！”女魔族算上漂亮的脸庞泛着愤怒的红晕。 “什么意思？” 很久没被别人这般指所当然质问，伊芙倒是新奇地挑起细长的蛾眉， 她居高临下瞪视着那名考生：“意思就是如果妳能在捉取材料前稍微嗅闻一下，那妳就应该要发现格莱月叶草已经*了。” 她话一出，不少考生纷纷骚动。 “*？” “有*吗？” “怎么可能！” 有学生立刻拿起琥珀色的瓶子，拔开木塞，拼命嗅闻。 伊芙却无视一众学生苍白的脸色，冷漠道：“没被蒸馏过的格莱月叶草一般是不会有味道，相信接受过四年训练的术院学生都该知道，月叶草一旦散发出香味，那就是它枝叶*的特征，而拿*的格莱月叶草调出的香……” “是有毒的。”她一说完，那个学生身子一顿，立刻捏起鼻孔，放下瓶子，离得远远的，彷佛方才拿着是一只恶心的蟾蜍。 “相信有把握在这里考试的考生应该都知道，格莱月叶草拥有绝佳的止痛效果，但如果分辨不出来药草的状况，以为只要有器具和材料就胜卷在握，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伊芙往自己的脑袋指了指：“谁都可以操作器具和材料，但特殊的知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的。这就是为什么会有术业和术士，大陆需要的是我们的头脑、智慧，在关键时刻这才是能派上用场的。” 她扫视了那些垂头丧气的学生：“对于那些分辩不清月叶草的同学，准备不足是常有的事，我期待明年能再看到自信满满的你们。” 只是难得安抚的话才刚说完，她突然降低声音，语气略微严厉道：“但对于一些明知月叶草特征、却执意使用的同学，我建议妳们不妨放下书本，最好能去学校医护室实习一次，了解真实病患的痛苦。如果只是为了完全复制药方，而刻意忽视月叶草*的毒性，那代表你并没有准备好成为一位药草师、一位医者。” 伊芙话说到这里，那些学生也没再提出异议，收拾好东西，纷纷走出门，那位魔族女生也只是叹了一口气，留下那瓶失败的精油，离开了教室。 蕾苹丝听着耳边的骚动，眼睛紧紧盯着桌上的玻璃瓶，大气都不敢喘。 在送走那些考生后，伊芙开始逐一检查剩下考生的玻璃瓶，并询问他们替代月叶草的材料的相关问题。 到了蕾苹丝这边，她拔开软木塞，倒了一点在帕上，往空中挥了挥，稍稍动了动鼻子。 “你用蓝松枣替代了月叶草？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终于轮到了自己，在听到伊芙美妙动人的声音时，蕾苹丝突然不紧张了，脑海中闪过在病床上安睡的少年。 她快速而清晰地吐出句子：“月叶草可以松弛病人身体、缓解疼痛，更重要的其实就是要帮助病人入睡，而蓝松枣有相当杰出的助眠效果，所以我使用它来代替月叶草。病人在闻到蓝松枣的气味后，会感到微困，并慢慢放松肌肉，疼痛因此感到缓解，便能很快就能进入睡眠。” 伊芙睫羽低垂：“看来妳在医护室非常认真，这是病人实地试用的结果吧？” 蕾苹丝点了点头。上礼拜塞隆还在病房，白芙灵的副作用没蜕干净，蕾苹丝发现疼痛最折磨人的就是失眠，所以才给塞隆用蓝松枣调了助眠香，没想到就在这次派上用场。 她欠塞隆的人情已经多到不能再多了，安格妮丝表示放在人族规矩，唯有“以身相许”才能还清，蕾苹丝打算回去后就问清楚“以身相许”的意思，再好好报答塞隆。 伊芙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收了她的玻璃瓶，往下一个考生过去。 第九十七章 年轻的术士们 锻造士的术试安排在最晚也最长，维持一个星期，不分日夜，安格妮丝都不在宿舍，似乎是直接睡考场了。 等她回来，大家来不及恭喜她，安格妮丝就直扑沙发，彷佛上頭的小抱枕才是一生挚友似，紧紧抱着就沉沉入睡，看得蕾苹丝等人好气又好笑，给她准备好的热茶和草莓蛋糕只能暂时搁着。 踏出宿舍，彷佛感受到了学生卸下书本的心情，丝绒蓝的天空澄澈明媚，偶而飘来几尾浅薄鱼鳞的白云，不少人驻足脚步欣赏，鲜绿的草浪一波一波，一切都美好得如油画。 蕾苹丝几个女生提着篮子到了湖边，看着湖里悠游曼妙的美人鱼们，这才想起来上次野餐竟是两年前的事了。 “管他的，自由万岁！”瑟拉拿起一个杯子蛋糕砸向方才故意甩尾拨水的人鱼。 蕾苹丝在考后再度造访玻璃塔。 角力因为那次意外，为了补偿伊芙，便和学生整理了一遍空中花园。格斗士虽然不擅常巧艺，但修剪杂草和搬运石头这些苦劳不在话下。 吉铃儿的脚也已经康复了，角力还帮吉铃儿盖了一个小跑场，让它能在真正的天空下尽情奔驰。不少学生慕名而来，纷纷在栅栏外为它鼓掌叫好，吉铃儿习惯后也不再那么有攻击性。 事实上，每次看到蕾苹丝来，它总是立刻减下速度，开心地将头伸过去撒娇。 考试在暑假初举行，结果就在暑假末公布，由各术院自行颁发执照。 于是到了那天，蕾苹丝穿好绿领白袍，披上绿色短斗蓬，一大早心里就敲着旗鼓来到了空中花园。 已经有不少伊芙学生在附近等待，蕾苹丝还遇见了塞隆。 他胸上已经有两枚徽章，红色的龙麟短刃象征的是格斗士、紫色的法杖和雷电交迭则是魔斗士。 虽说这段时间拉芙莉百般阻挡，但耐不住她是准毕业生的事实，所以时间一到还是要乖乖走出校门，回去魔境，更重要的是她必须先给母亲玛西交代。 终于没有碍眼的电灯泡，嘴角满足地翘起，无视周遭惊艳好奇的目光，忠诚的少年骑士终于来到了他的女主人面前。 “塞隆？对了，你考了制药师！”蕾苹丝从昨晚开始辗转难眠，心脏怦咚怦咚跳着，一心一意都想着考试，所以看到塞隆也没有很尴尬，反而觉得多了一个伴安心不少。 发现少女已经忘了那时的事，塞隆嘴角微垂，不过……. 帕洛奇教授从玻璃屋走了出来，他是蕾苹丝这届的级导，所以是由他来公布成绩。而在他身后，是一位陌生貌美的金发女精灵，亦步亦趋跟在比她矮了好几个头的帕洛奇身后。 “那是帕洛奇教授的妻子，是贝德术院的教授，伊芙学生不知道是正常的。”见蕾苹丝疑惑，他出声解释。 “喔！”蕾苹丝眼睛一亮，少年见了，绿眸微瞇：“她和帕洛奇教授是同学，后来毕业担任他的助手，两人因此相恋……然后，结婚。” 蕾苹丝一愣，她缓缓侧过脸，一下就对上少年翠绿专注的目光，她这才意识到少年刚才说了什么。 那是个问题，而他想要答案。 刷，少女脸上一热，头上的太阳似乎放大了无数倍，四周燥热的不象话….. “蕾苹丝！让妳久等了！” 帕洛奇教授像兔子一样跳到发楞的少女面前，一封白色的信封交到她手上。 虽说某少年的撩妹功力在近日大增，但依然跟不上某少女健忘的速度，被帕洛奇教授这么一打扰，蕾苹丝的注意力立刻回到术试上，双手颤颤接过了信封，完全忘了身旁痴情守候的骑士。 无意间成了电灯泡的帕洛奇教授对她眨眨眼：“听说妳还考了调香师阿？达达斯相当以妳为傲喔！” 他掏出另一封信件：“对了，塞隆，你也有份！” 没等到少年回话，帕洛奇一抬头就对上对方杀人般的恐怖绿光。 无辜的帕洛奇教授：？？？ 身后的妻子见了摇摇头，赶忙把不识趣的丈夫拉走。 帕洛奇教授(被吓)走了之后，蕾苹丝看着手上的信，彷佛在观察什么精密的生物，连一根手指都不敢碰。 “我帮你拆？”压抑住了杀意，塞隆恢复阳光和煦的笑容，主动替少女接过了信。 “好！”蕾苹丝如获大赦。 “啪。”信封被拆开的声音，蕾苹丝忍不住紧紧闭上眼睛。 “……….”一阵沉默，就在蕾苹丝快忍不住睁开眼睛时，一只厚实的手掌拉起她的手，放了两枚扁扁的“硬币”在她的手心上。 “多多指教了，医生。”少年暗哑的笑声响起。 睁开眼，对上塞隆的微笑，。 蕾苹丝低下头，手掌上多了两枚徽章。 其中一枚是在拉芙莉身上看过的天堂草图案；另一枚是晨曦精灵最自豪的圣花：季月花，传说中永远盛放的花香。重重迭迭的花瓣宛如玫瑰，青瓷绿色粉亮光滑，彷佛是真的花瓣般柔软动人。 “那我够格做你的助手吧？” 蕾苹丝抬头，只见少年胸上也别着天堂草的徽章，象征的是制药师的身分。 加上制药师，少年身上共别了三个职业徽章，蕾苹丝不用想也知道一毕业的他会受到各地如何的欢迎和爱戴。 她犹豫了一下，微微摇头道：“塞隆，你很优秀，你不该只是个助手。” 感情永远不是少女/优先的考虑，所以她理所当然希望少年可以再仔细思考，不要为了别人而停下通往更高处的脚步。 “是。”塞隆毫不失望，反而身体倾前。 在少女微微愣神之际，彷佛羞涩的花苞绽开，他终于说出了心中深埋的渴望： “我不想只是个助手，在妳身边，我不会甘心永远只是一个助手。” 修长宽硕的影子垄罩住少女，却彷佛太阳就落在自己头上，蕾苹丝怀疑自己整颗脑袋都被烫熟了。 “妳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塞隆屏气凝神，面上平静如水，但其实浑身的血液都在快速流窜，就只为了眼前纤细的少女而鼓动或萎缩。 他的生命就牢牢捉在对方手上，只要她说一句话，自己就会当场“死去”。 “我………” “看到蕾苹丝了！！！” 蕾苹丝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腰上一紧，接着整个人立刻被往上攫去。 一切都发生在几秒间，沉浸在情感宣泄的塞隆自然连拉都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心爱的少女被硬生生带上了天。 屁股终于落地，蕾苹丝回神，只见瑟拉、安格妮丝、莫妮卡都在。 她惊讶地打量四处，铁制的船身相当稳固，往上一看，一颗快屋顶大的蓝色气球正往湛蓝的天空喷射蒸气，船身缓缓移动。 她在一座飞船上！！ 蕾苹丝往船外探头一看，果然看到缩成小人的塞隆和伊芙学生。这里距离地面不近不远，半个高塔的高度，所以还能看到少年愤怒执着的绿眸在用眼神虐杀飞船。 “哼哼！这就是我的毕业作品！蓝色魔鬼号！！虽然体积只有银色冬神号的六分之一，但动力是差不多的，而且还能在天上飞！！” 安格妮丝得意地拍了拍胸口，那里除了蓝玫瑰徽章外，还多了一枚青蓝色的槌子和火钳交叉。 “什么烂名字…….”一旁的莫妮卡不禁吐槽，蕾苹丝忍住点头。 “嘿！”安格妮丝抗议，这可有和银色冬神号完美呼应的！ 瑟拉最先注意，兴奋道：“蕾苹丝！妳果然得了两枚徽章！不！以后就是药草师了！” “恩！”蕾苹丝止不住笑。她看向三个女孩，瑟拉的徽章是有翅膀的箭羽；而莫妮卡则是三角法阵，一只智慧之眼在里头注视一切。 看到好友达成目标，瑟拉不甘示弱：“明年一定要考上谋策手！到时候我和蕾苹丝就都是双职业了！！” 安格妮丝完全乐疯了：“别再说考试拉！！今天好好狂欢吧！！就在这艘飞船上！！谁也别想打扰！！” “打扰阿……的确，所有同学都疯了。”莫妮卡偷偷往下一瞄，果然看到不断在追逐飞船的某人，如果不是记挂在船上的某少女，恐怕直接一道爆破魔法就打过来了吧？ 瑟拉颇有同感，不禁拍了拍胸口对蕾苹丝叹道：“好险莫妮卡用魔法找到你，今天还真是危险，乱枪打鸟告白日有没有？莫妮卡被好多男生拦住……” 莫妮卡哼了一声回嘴：“你该庆幸黑龙不会飞吧？” 瑟拉涨红着俏脸：“辛德那家伙发疯了！我一拳打晕他，相信他醒来就恢复正常了！” “蕾苹丝？”安格妮丝看到蕾苹丝似乎往下丢了什么东西。 “恩！”蕾苹丝侧回身，她对三个好友微笑：“说得对，今天我们就在这里好好玩吧！術士們！！” 几个女孩顿时开心地笑成一团，蓝色的飞船承载着年轻的生命和希望，在广阔无际的天空展翅遨游着。 . 远望着飞船，塞隆停下脚步，似乎是要放弃，却见他缓缓张开了手。 一枚绿色的玫瑰徽章就安静地在手心上闪耀，内敛温软的光芒是那人的鼓舞和期待。 少年抬头，对着蓝色的飞船扬起一笑。 . 魔王他姐，全文完。 第98章 番外 稀稀疏疏，大蕉叶一跳一跳，少女伸出手，果然天上开始冒着小雨。 “都下雨了，小姐还是这里留一晚吧。”对大老远来这边做义诊的女学生，村民十分热心 “不了，下个村落很快就到了。”少女摇头婉拒了，旁边一直待命的少年立刻收拾东西。 两人模样气质都极为不俗，所以村民夹道列队、依依不舍送走他们。 只是走了一会，落在头上的雨渐渐加大，少女头上的发带都被弄乱，露出两只小角，少年小心护着她，两人暂时躲在树伞下。 只是看着倾盆而下的滂沱大雨，怕是一路上都是泥泞，在勉强走下去恐怕危险。 看来是要在树林过夜了 少年动作麻利，用利剑展开树根，在一颗好几人才能环抱的大树下找到一个不大不小的树洞躲雨。 “刚才应该在那个村落留一晚的，对不起，塞隆。” 少女语气充满歉意，亚麻色的长发沾满露珠，在暖黄的火焰下泛着似月光的银辉。 “不，这是很难得的体验。”还是很难得的机会。 少年一脸专心地拨弄树枝和枯叶，营火越发稳定旺盛，似乎是心无旁骛。 “塞隆…….你头上…..” 塞隆若无其事拔下头上那朵蓝花，看都不看就扔进火里。 蕾苹丝：“……….” 不过和少年相处这段日子，蕾苹丝也习惯了这种温软模糊的气氛。 阻止想出去捉兔子的塞隆，她拿出准备好的干粮，黑面包和干薯片，四六分，多的给了塞隆，当然，她没说，不然塞隆肯定不吃。 劈哩啪拉，营火继续烧着，蕾苹丝不时打瞌睡。 这里的气候有些冷，蕾苹丝刚到此地，来不及准备保暖的大衣，唯有塞隆一身猎人装扮，身上的皮外套非常厚实。 皮肤已经起了抗议的疙瘩，蕾苹丝吸入冷气，靠着勉强温暖的营火，努力控制着呼吸，不想让塞隆发现，因为她知道少年肯定是二话不说就把身上所有能取暖的衣服塞给自己。 当然，这瞒不了一心一意都在少女身上的塞隆太久。 “蕾苹丝？” 他才刚伸出手轻触少女的肩膀，就见对方身子一个不稳，他赶忙伸出手，接住少女娇小的身躯。 “好烫……” 一只厚实的手掌按在额头上，蕾苹丝睁眼，就见到一双蒙上阴影的绿眸。 “没事的……”她还想大事化小，少年却已经麻利地脱下身上的皮外套，回头小心盖在少女虚弱的身躯上。 “生病的医生是没办法说服病人的。”一向对少女言听计从的少年如今却像是暂时性耳聋。 他不顾少女阻拦，用自己水壶唯一剩下的水煮了一小锅热水，另外拿出了少女袋中的几颗鸡丝蘑菇，用小刀切片，开始熬汤。 “塞隆……..” 火光照暖了他侧脸的轮廓，绿眸温软水绿，彷佛抽芽的茶叶，少年的青涩中带着未来隐约可见的出色和成熟。 此时，这位被人族景仰的年轻勇者似乎是放下了所有武装，露出最柔软最能打动人心的一面，只为了替一位病重的少女熬煮药汤。 “可能做得不像妳那样的好吃。”他舀起一小碗，递在少女面前。 热气缓和了鼻腔的难受，蕾苹丝轻眨睫羽，抬眼，对方眼底尽是一片嫩绿色的柔软。 “好一点了吗？” 见少年呼出的气息已经隐约可见白雾，蕾苹丝垂睫，将汤碗放地，有气无力摇摇头：“好冷。” 塞隆一听顿时慌张不已，急忙往自己身上摸索，似乎还想扒些衣服下来给少女。 “恩？” 少女倾前，塞隆看着她近在咫尺的鼻尖，硬是愣得没反应过来，直到怀里确实感觉到重量和温度，才发现是发生了什么事。 巨大的惊喜把某少年瞬间砸得神智不清。 烧晕了脑袋，蕾苹丝瞇起金眸，模模糊糊往稳定的热源凑去。 “塞隆也不能冷……”已经没办法思考太多的少女觉得这实在是个好办法。 她整个人靠在少年怀里，就像一只依附主人的小动物，借着主人体温取暖的同时，也不忘用自己的皮毛给主人保暖。 少年垂眼，直直盯着少女头顶上可爱的小发旋，身体却像是被石膏塑形般久久无法动弹，直到听到少女安稳的鼻息，才稍稍动了动僵硬的脖子 厚重的皮衣勉强包裹住两人，但少年的背还是不可避免露在外面。 塞隆却丝毫不觉得冷，少女呼吸出来的气息像是某种危险易燃的气体，事实上他的心跳如同战鼓，全身血液也哔哔剥剥沸腾着…… 少女微微挣扎，似乎睡得不太/安稳，塞隆急忙放松紧绷的肌肉，让身子尽可能变得柔软好睡，但经过锻炼的胸膛还是*，更不用说狂躁不安的心跳。 塞隆开始考虑要不要干脆下咒把自己变成枕头算了。 . 营火劈啪一声，蕾苹丝再度醒来，整个人已经已经清爽不少，烧似乎退了，塞隆却不见了。 她起身，身上盖着的皮外套落下，同时也掉下一朵蓝色小花。 蕾苹丝抬手，往身下一看，原来底下柔软的垫子全是蓝色的花朵，她躺的原来是柔软花瓣铺迭而成的花床，怪不得睡得如此安稳。 蕾苹丝下意识不去想这些花朵的来处。 “阿。” 发尾沾着露水，从洞口晨曦的光芒中探身，刚进来的塞隆看到已经苏醒的少女，不禁放松一笑。 他手上举着一圈鸟巢：“看，我找到鸟蛋了。” 蕾苹丝一愣，也回以一笑。 雨夜过去了，早晨的空气稍凉，只有些许几角被曦光照得膨松微暖，蕾苹丝将几颗蛋打进水里煮，另外在洞窟处找到一些可食用的蘑菇，也一并丢进来做杂烩。 塞隆一只脚屈膝而坐，他想到方才看到的景象。 从花床中起身的浅长发少女，发间缀着一些细碎的蓝色花瓣，厚重的皮衣显得她的身形娇小可怜，在简陋温暖的小洞，她像是一只被人眷养禁闭的精灵。 少年握紧手，克制自己的呼吸。 “谢谢你，塞隆。”蕾苹丝单纯感激的声音很快唤回他的理智。 “呵……”塞隆接过蘑菇汤，对着少女腼腆一笑，心底却在疯狂怒斥自己可笑的妄想。 你怎么敢如此玷污她！ 魔族少年说过的话，他一直谨记在心。 他和蕾频丝的身分差了多少天和地，就像四脚踏地的野兽妄想扑入天上的云朵，他每一丝杂念和遐想都是可笑和有罪的……. “恩？” 就在少年陷入自暴自弃的谴责时，少女却不按牌理出牌。 “啵。”轻浅一口，就落在少年右边的面颊上，彷佛只是缺了小小一角的柔软蛋糕。 塞隆愣神，摀着被偷袭的脸颊，一转头就看到对方距离极近的蜜色眸子。 彷佛不费吹灰得到的珍贵蜂蜜，他不禁怀疑其中的真假，所以，是梦还是现实？ “安格妮丝说，这是人族表达谢意的最高方式。”蕾苹丝被塞隆震撼的眼神看得不好意思，低头解释。 想到昨天少年做的事，她很快摆脱羞怯，凝视着对方真心诚意道：“谢谢你，塞隆，一路走来，真的谢谢。” “不，我是你的助手，这是应该的。”只是感激吗…….. 大男孩塞隆故作成熟，但血液却远比他表面老实，少年此刻的右脸热得像是三度灼伤。 “其实………安格妮丝说错了一半。” 他表面平静，但蕾苹丝却觉得那双翠眸亮得不寻常 “人族表达谢意的方式的确是亲吻，不过……不是这。” 就像忍受口渴的旅人无意间得到了一滴露珠，受到鼓舞的少年只想要更多。 他修长的手指从面颊滑下，顺着年轻俊朗的轮廓，缓慢带着暗示移动…… 蕾苹丝看着他指的地方，先是一愣，不过很快就笑了，彷佛看到答案高兴的学生，塞隆为她懵懂可爱的模样既心痒又挣扎 他呆呆着，看着少女越来越近的眼睛、鼻子、嘴巴，全身像是要陷入软绵的果冻，因为心虚而不敢动作，又因为渴望而被动接受。 只是他期待已久的触感并没有落在他已经虔诚准备好的地方。 “不过当时范丽西亚在喔，”少女在他耳畔轻快道：“她要我小心一点，如果亲错地方，那对方就会立刻变成怪兽的……” 温润的触感在耳畔蔓延。 塞隆：？？？ 少女移身，对少年狡黠一笑：“走吧。” 说完，也不等他，自己拿了包包就往外走。 塞隆：qaq？？？ 在洞外，听着后头人赶来脚步声，蕾苹丝浏海低垂。 她摸着微热的右脸，心想：等到了下一个魔族村庄，那家伙应该会知道，对魔族来说，亲吻对方的耳垂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吧…… 第99章 番外 混血，在大陆并不是稀奇的存在。 乐文移动网 精灵和人族、龙族和魔族，甚至是自古不共戴天的魔族和人族也有不少通婚的纪录。 只是以整个种族看是没问题，但如果是一个人，一个非常特别的人呢 在人魔两族开放通商后，和平共存的理念不再是理想，而是主导整个大陆的新浪潮，但依然有些保守激进的人士和小国不愿意面对现实，还仍就渴望能有勇者带领人族攻略魔族的领土，创造属于人族的纪元。 塞隆.坎特贝斯，这位勇者之后的新星，即将从大陆第一学府翡翠学院毕业时。 在他毕业的那一天，几乎所有国家都严阵以待，包括一些有名的商队公会，也跃跃欲试，看能不能将这位不凡的人才招揽到自己势力范围内。 学校大门被结界保护，各国各族派来的使者只能在附近的小镇驻守，意外也创造了自瓦普吉斯和平庆典以来的访客高峰。 其中有使者忍不住向学校反应，在学校下游处，有一栋漂亮的别墅，实则是一家黑店，向过路人收取昂贵的住宿费，在用各种吓人的手段赶跑寄宿者，实在可恶。 不过在知道这栋别墅的所有“人”是恶名昭彰的吸血鬼贵族德奥拉后，大家识相噤声。 只是使者们等了一天又一天，画像中那位黑发绿眸的英俊青年始终没有在学校门口露过半点身影后，而远在杰特兰的坎特贝斯家族也正着急地找人，眼瞧着两个月过去了，隐约有风声传出，勇者老早就得到了一份工作，去年就提早毕业了。 众人心下存疑，究竟是如何优渥的工作能让年轻的勇者如此动心，放下一切，说走就走。 虽然可惜，但翡翠术院做为大陆第一学府，还是有众多优秀的毕业生，其中就属锻造师最受欢迎，特别是力气大的男锻造师，几家商队像看到肥肉般死命争抢着， 但跌破眼镜的是，规模最大的海路商队，美洛沙夫人却选择了一个金发瘦小的女性锻造师，许多商队心底狐疑美洛沙夫人是仇男仇疯了还是怎样。 但在这之后，不到三年间，一种新型快速的蒸气飞船开始在海上横行无阻，就连龙族也拿它们没办法时，众人这才知道了那位女性锻造师的身分。 美洛沙夫人的亲孙女，八分之一海妖血统的混血人类，安格妮斯.狄波。 她的父亲是窃取龙族秘宝的海盗王杰夫，母亲则是大陆秘宝银神冬神号的设计师，也是半海妖，女海盗王古朵。 而拥有无数海妖舰队做为后盾，没有人敢动这位初展锋芒的年轻锻造师，新型的飞船也快速取代了沉重的帆船，卡特纳特大陆即将开启前所未有的繁荣纪元。 . 十年后 . 魔王奥汀宣布退位，并传位给大王子戴门，此消息一出，各个地方同时动作，毕竟魔族如今除了是维持大陆和平的重要一员外，还是重要的粮食供应地。 以前也许大家还希望魔族出些乱子好趁机捞便宜，但现在，大家巴不得魔族永远安稳繁荣，好好出口粮食便行。 新任魔王要继位，那毕竟是要举办一场隆重盛大的仪式，使者已经不够看，各个地方都派出高官贵族前来观礼，表示对魔族的尊重和友好。 人族最大的王国，杰兰特帝国派出七公主莎尔吉娃。这位从翡翠学院毕业的药草师仁慈贤淑，如今一直在努力复育人族作物，与她同样从学院毕业的二哥在民间声望极高。 听说这位人族公主被授予一项和平协约，由王国联盟统一达成共识，并和龙族精灵族等部落合作，希望能与魔族保持永远的和平。 另外还有从吸血鬼德奥拉家族来的一位新女爵，这位女爵知识广博，最近轰动魔法师界的一本探讨黑魔法全书就是由她所著。 其内容之禁忌邪恶，被不少自称白魔法师的正义人士挞伐，甚至称她为女恶魔、黑色女爵。 据说这位黑色女爵是翡翠学院的魔法术院毕业，魔法术士长黑龙贝德自然也说出了他的书评，不好不坏。 “极为邪恶，却也极为迷人，在漫长乏味的生命中，能激起心跳的危险显得格外珍贵。” “其中有一章是我的毕业论文，术士长那时候说是很期待看到我的大作，我瞧是没问题就出了，果然对那些挥魔杖的小孩子来说还是太刺激了吗？” 宽敞奢华的迎宾室内，美貌苍白的黑衣女爵拿着半个巧克力马芬，抹了抹嘴角随意道。 “知道我为什么不去妳的古堡工作了吧？不是被烧死就是被砸鸡蛋到死。”一旁躺卧在沙发上的金发蓝眼的女人打了个呵欠。 莫妮卡忍不住翻白眼：“噗，明明就是人类太脆弱，妳看看瑟拉，坐着一条黑龙到处旅行着，说是要画全大陆的地图，她有怕被龙吃吗？她有怕危险吗？” 安格妮丝无语，谁不知道那条黑龙在学校就迷恋瑟拉迷恋得要死，从学校追到毕业，毕业后还是追得瑟拉不放，瑟拉嫌他烦，才让他当坐骑。 “话说瑟拉赶得来吗？薇妮多小岛到魔族半岛是要过海的。” “黑龙会水，反正最后累死的肯定是辛德！” 莫妮卡点点头，低头又干掉了一块巧克力马芬。 就如母亲大人常说，谁爱上谁先输，她父亲是一个例子，辛德是一个例子，勇者是例子中的“大栗子”。 “唉唉！如果我没记错，成熟的吸血鬼吃巧克力会醉的吧？” 安格妮丝皱眉拿掉莫妮卡手上的巧克力蛋糕 莫妮卡前几年完成转换仪式，如今已经是一只苍白血眸的吸血鬼了，安格妮丝还给她打造了一把能完全阻隔阳光的太阳，让她偶而能撑着伞，坐着飞船行走各地。 莫妮卡撇撇嘴：“巧克力和红酒能稍稍减缓饥饿，我是为妳的安全……” 安格妮丝立刻从旁桌端来一整盘巧克力蛋糕，塞进莫妮卡怀里，并且以熟练的速度闪得远远。 莫妮卡接过，满足微笑。 她用纸巾擦了擦嘴角，问了问旁边的魔仆道：“请问大公主殿下在哪里？” “殿下还在为女爵和男爵换装，准备出席稍后的典礼。” . 只比迎宾室内狭小一点的更衣室，四周都是散落的缎带和衣服，老魔仆长玛西正在服饰这位刚从外头回来的小女爵。 让她高兴的是，女孩笑容甜美，一头柔长褐发，秀丽的眉眼，与公主殿下生得极像，所以尽管孩子的父亲不被魔王陛下认可，但陛下还是大方赐给了她魔族女爵的封号。 “殿下，转个身让属下看看。” “玛西，母亲说过了，叫我佩萝妲丝就好了。”女孩眨眨眼，利落一转，束腰的精致小马甲，底下柔纱礼裙，豆绿色的绸缎展开，不争艳，就似一朵鲜绿乖巧的茶苗。 而她白皙的小颈上，一颗青绿俊丽的橄榄石项链平放，极衬她那翠绿色的眸子。 玛西欣慰一笑，虽然年纪还小，但这模样已经有大方得体的贵族风范。 佩萝妲丝虽然很喜爱这身父亲从精灵族那边买来的布料，但想到另一件事，不禁忧心道：“这样真的好吗！祖父不是不喜欢看到我穿绿色吗？” 玛西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外边有女子清脆道： “没那回事。” 褐色长发，气直温醇的美人无声走进来。 她有一双温和的金色眸子，笑容带着似少女腼腆，看一眼就容易让人心生好感，而她一身墨绿色软缎礼服，低调内敛的柔美。 “母亲！” “殿下！” “蕾苹丝。”蕾苹丝纠正玛西，玛西含笑，看着母女俩相拥。 “妲丝这样真的非常好看呢！”蕾苹丝牵起女儿的小手，让她垫脚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彷佛带着芭蕾的旋律，把女儿逗得呵呵笑。 “不过还差了那么一点……” “什么什么！？” 佩萝妲丝立刻紧张睁眼，从小不在魔宫长大的她为了这次准备很久，发誓不让祖父和小舅丢脸。 “就是…..”蕾苹丝突然弯腰，对着女儿的腹腰就是一阵骚痒， 佩萝妲丝笑得不行，差点就要在地上打滚了，蕾苹丝立刻打住。 “就差一朵头饰。” 佩萝妲丝睁眼，只见头上一对螺角的中心，一枝紫罗兰色的小花鲜活乱颤着。 也不用摘，直接弯下绿枝，缠在右边的小角上，一小簇嫣紫开着，更给女孩添了些动人的活力。 佩萝妲丝一直存着的紧张突然就这么散了，躺在母亲怀中，说不出的放松和依赖。 “妳哥哥呢？”蕾苹丝摸摸女儿头上的小花。 “恩…….去晒太阳了…..” 佩萝妲丝突然眼睛一睁，果然看到母亲纯良的表情一变，金眸瞇成一线，里头写着：果然被妳妈我套到话。 玛西还摸不着头绪，就见自家公主先走出去了一会，回来扛着一只大铲子，拉着女儿就要走。 玛西：……准备家暴？ . 就在公主无人敢接近花园，小男孩半个头露在外头，下身完全埋在土地，阳光在脸颊上温柔轻抚，留下清澈的浅金。 他黑发上两只开始卷折的短鹿角长了几片绿叶，随着微风轻晃，阳光轻抚，男孩舒服长叹。 “喔，艾伯特，过来逮人了。” 一听到蜂藤报信，男孩赶忙往下钻，致力于把自己往土里埋。 蕾苹丝不费吹灰之意就把男孩揪着耳朵捉起来。 “对不起，以后不会，永远不再犯。” 男孩简洁有力，金色的眸子诚恳专注，他遗传他父亲清俊老实的长相，不过做为母亲和妻子的蕾苹丝已经很了解父子俩骨子里的狡猾。 看着他满身泥土，蕾苹丝施了一个净沐咒，摸摸男孩的湿发，温柔笑道：“艾伯特，再犯的话以后就睡沼泽里好不好，反正都是泥土阿。” 艾伯特看她还带着一只铲子，彷佛真有此意，立刻吓得摇头。 开什么玩笑，恶心湿黏的沼泽地怎么和温暖松软的泥土比，就算有阳光，打死他也不要。 “知道吗？莫妮卡来了，就是你一直在看的黑魔法书的作者，她在最大间的迎宾室。” 男孩眼睛一亮。 蕾苹丝抠了抠他鼻子上的脏污，温柔笑道：“快去拿书找她签名，如果再让我看到你出现在外头，尤其是花园……” 妹妹佩萝妲丝助母为虐，拿着铲子在他面前晃了晃。 艾伯特正要灰溜溜进去前，突然想到什么。 他看了一眼母亲，犹豫道：“父亲已经来了，不过被祖父挡在外头。” 蕾苹丝蹙眉，父王不是已经答应她了….. “是小舅提议的，他说父亲既然是勇者，那就要用勇者的方式进来魔宫…..” 看见母亲的表情，艾伯特赶忙补充道：“不过方才听说父亲已经打到提摩大门了，还差四关就可以进来了！！” 佩萝妲丝眨眨漂亮的绿眼，提议：“母亲，妳还要两把铲子吗？” 蕾苹丝咬牙切齿：“是的。” 不知何时跟来的安格妮丝和莫妮卡站在屋檐下，莫妮卡带着手套和扁帽，全副武装着。 安格妮丝叹气：“怎么觉得…..蕾苹丝现在的职业比我们三个都还要艰难阿？” 莫妮卡耸耸肩：“母亲大人曾说过她不只一次想把我塞回去，也曾想把父亲钉进棺材挖土埋了，大概做妻子和母亲就是这样吧？”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奶茶正式补完番外拉！！（ノ≧w≦）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