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大人在上》
1.第一章 恶心表哥(虫虫)
胭脂鹅脯、茶香烟熏鸡、牛乳蒸羊羔、糟蒸鲥鱼、蟹肉双笋丝、琵琶大虾……还有她最爱的红烧猪蹄子,肉嫩烂,口感好,油而不腻,滋味香醇。[.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阿俏抛去最后一丝矜持,径直把手伸向了自己的最爱。
“小姐,今日十五,您是要早起跟老夫人请安的。”
阿俏捧着猪蹄,还未来得及张口,便被人生生摇醒,耳边传来樱桃略带焦急的喊声。
阿俏坐起身,乌丝垂在肩头,迷蒙着眼:“小樱桃,下回稍微晚一刻叫醒我。”声中倒也没有被骤然叫醒的不满。
“小姐,今日可是十五,夫人昨日可提醒过奴婢了。”樱桃见阿俏竟撩开了锦被,忙弯下.身重新掩好。
严冬已过,但初春的清晨时分也极寒冷,阿俏这身子畏寒,拥着锦被不禁打了个哆嗦。听樱桃谈及继母王氏,阿俏心头方才未来得及享受到红烧猪蹄子的那丝怨气瞬间烟消云散,乖乖地起了身。
樱桃口中的老夫人是阿俏的亲祖母,辅国公老夫人。老太太的规矩不多,也就是让府里的一干人每逢初一十五给她请个安,老老实实地陪她用回早膳。阿俏在请安一事上从不含糊,安安静静地来,轻轻悄悄地走,从不迟到早退。
阿俏被另两个小丫鬟青竹和绿荷服侍着梳洗完毕之后,便带着樱桃出了房门朝正院走去。
天色微微亮,但还挂着两三点星光,不远处隐隐传来下人们烧水干活的声响。阿俏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嘴边霎时升腾起一股白气。乍暖还寒,这种天气阿俏通常会把自己裹成圆滚滚的熊,脚底怀中再加三四个汤婆子窝在锦被中。
“婕,婕妹妹!”
阿俏正要拐向长廊,暗处闪出个人影儿,歪歪斜斜地朝她这边扑过来。
什么东西?阿俏脊背一寒,身子往后一撇,一股子酒气,她忍不住掩住口鼻!季婕,正是她的大名。堂兄妹一般都称她二妹妹二姐姐,下人们则喊她二小姐,在这国公府中,很少有人提及她的名字,更何况,是用这种极其轻佻的语气。
樱桃伶俐地把她护在身后。(.无弹窗广告)待看清来人,阿俏蹙眉,一大早的竟碰见这堆烂泥。
“婕妹妹,表哥有些日子没见到你了,你真是越来越好看了,嘿嘿嘿。”姜远歪着身子,两眼眯眯露出一股邪光,像是黏在阿俏身上一般,上上下下肆无忌惮地把她打量了一番,顺带打了个嗝。
又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阿俏竭力定了定神,瞧着不远处来来往往的丫鬟小厮,又见姜远身后空无一人,便对着他面色含羞,嘴角含笑,指了指他身后的假山。
姜远两眼放光,露出“我懂,我懂”的神色,转身朝假山处走去。
“表哥,你看你身后。”阿俏面露羞意,伸出手指往姜远身后又指了指。看这情形,姜远定做了不少这种勾当。
趁姜远转身的间隙,樱桃的拳头朝他后脑勺毫不犹豫地挥了过去。
“扑通”一声,姜远来不及惨叫,直挺挺地趴了下去。
阿俏上前,抬脚朝姜远脸上使劲碾了碾。要不是她这具身子是个软脚虾,哪还要劳烦他人动手,竟敢吃她的豆腐!
阿俏上辈子的体力可是一等一的好。可这辈子自小到大,无论她怎么努力,竟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千金小姐命。
樱桃觑着地上趴着的人,小声道:“小姐,要不要奴婢再补一拳,毁尸灭迹?”这表少爷可是老夫人心尖尖上的人儿,清晨醉酒回府,纵使下人碰见,但谁也没那个胆子伸手去管。这人打坏了虽说不太好,但既然动了手,就要往死里打。
阿俏摇了摇头,示意樱桃抹去姜远脸上的鞋印,低声道:“你话本子看多了是不是,打死了人也是个事。保不齐,还得拉你去陪葬。”樱桃拳头的力度可一点儿都不输于男子,就姜远这具被酒色掏空了的身子,极有受不住的可能。
老夫人偏爱姑母和姜远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孝道大于天,还是小心为上。
樱桃护主心切,也不是真的想要了姜远的小命。不过,凡是胆敢欺负阿俏的人,都不该轻饶。
樱桃把姜远的身子往假山边的一块石头旁挪了挪,“小姐,表少爷被石头绊住了脚。”
阿俏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双眼一弯,“哦,天色这么暗,咱们赶紧走吧。”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有人发现他的。
二人避开下人,略微整顿衣物,沿着长廊继续朝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守在正房门口的嬷嬷朝阿俏福了福身,撩开帘子让阿俏走了进去。这二小姐身子虽弱,但向老夫人请安一事,从不懈怠。不知为何,今日倒比平日晚了一些,想必身子又受了风寒了吧,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除却在宫里当值的兄长,府里的小辈就差她一个了,连五岁的季衡都老老实实地坐在嫂嫂徐氏身旁。见阿俏走了进来,季衡悄悄伸出手指朝她摇了摇,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阿俏在嫂嫂徐氏和季衡身旁落了座,低眉顺眼地端坐着。徐氏一把拉过阿俏的手,冰冰凉凉的。徐氏满脸心疼,旋即把自己的手覆了上去。季衡有样学样,也把自己的小胖手放在了姑姑冰凉的手上。
阿俏非常惬意地眯了眯眼,心情霎时好到了极点,如果身旁无人朝她飞眼刀子的话。她垂下眼睑,浑不在意。
老太太用早膳的规矩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但来的顺序必须按照一定的次序,万没有让长辈候着的道理。阿俏今日是第一拨的最后一个。
阿俏的祖父老辅国公三年前就已故去,所以国公府皆以老太太为尊。老辅国公没有姬妾,独老太太育有三子一女。长房,阿俏的大伯,现任辅国公,辅国公夫人胡氏,堂哥季长林,堂嫂范氏,堂姐季姿;二房,阿俏亲爹,继母王氏,哥哥季长柯,外带小侄子季衡一枚;三房,阿俏三叔,婶娘谢氏,堂妹季娆,堂弟季长桢。至于姑母灈阳侯夫人,不提也罢。阿俏爹和阿俏三叔,一个是边关守将,一个外放为官,二人常年不在府中。
辅国公如今是大伯母胡氏当家,大伯母贤良,行事大方得体,把全府上上下下打理得井井有条。
阿俏的祖父有遗训:窝里斗可以,强者生存,但绝对要一致对外。但就目前来说,还未出现窝里斗的迹象。所以,阿俏的日子过的是平平顺顺。
没等多久,大伯母胡氏、继母王氏和婶娘谢氏一一落了座。最后姗姗来迟的是阿俏的那位祖母,秦氏。阿俏祖父出身行伍,当年也是小兵嘎子一个。凭借自己一身的武艺和圆滑的处世之道,很受先皇的赏识,一跃成为大锦朝的辅国公。祖母秦氏本是秦家贵女,因是先皇赐婚,这才会下嫁给辅国公。阿俏不知道老夫人当年到底乐不乐意下嫁给辅国公,不过那三子一女中,老夫人最喜的除了姑母外,另一个便是大伯父了。大伯父相貌儒雅,当年可是才冠京师的大才子。至于最不喜的,当属阿俏爹无疑,驻守边关,子从父业。
老太太用膳时,决不许旁人发出半点声音。
老夫人一落筷,阿俏暗暗地松了口气。她并不是惧怕这庄重的气氛,而是圆桌上的那点东西,根本就不够她一人填饱肚子的。
众人正准备起身回房间,房内骤然闯入一人。
“老夫人恕罪,奴婢拦不住表少爷。”门口守着的嬷嬷虽知道老夫人用膳时,最不喜人打扰。但表少爷可不是一般人,连早安都不用请的。那嬷嬷深知姜远可是老夫人的心头肉,所以也只是象征性地拦了一下,便把人放了进来。如果表少爷真要有什么急事,也不是她这个下人能担待的起的。
阿俏见闯进来的正是方才被揍的姜远,眉目轻抬,面上一片坦然。众人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是不悦地打量着鼻青脸肿衣袍褶皱,浑身散发着一股难闻酒气的姜远。眼底青黑一片,浑身酒气,一看就知道刚从浮生欢那种地方回来。
姜远捂着尚在发疼的脸,踉跄着脚步,边走向老夫人边指着阿俏大声喊道:“外祖母,她打我!”
“噗嗤”,婶娘谢氏忍不住笑出了声。阖府上下谁不知阿俏身子最弱,打人?恐怕连只麻雀都拎不起来吧。谢氏拿眼觑着阿俏,眼珠子直往上翻。不过有好戏看,她也不急着走了。
阿俏见众人都把视线转向自己,小脸上满是惊恐,望了望姜远,又把身子朝王氏身边缩了缩。王氏护犊子似的把她搂在怀里,冷眼瞧着姜远。
任谁也不会相信是阿俏打了姜远,那么小,身子又那么弱……
老夫人神色威严,看了阿俏一眼,沉声道:“二丫头,可有此事?”
姜远捂着猪头脸,得意洋洋地直盯着阿俏,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这心偏的可是人神共愤,纵使有人再不喜阿俏,碰上姜远,都忍不住替她叫一声屈。
2.第二章 下跪认错
第二章
“母亲!”
“祖母!”
开口的正是王氏和徐氏。(.)
“是她,就是她,是她把我打晕的!”姜远捂着左脸大叫道,这个表妹细皮嫩肉的,看起来比浮生欢的头牌还要带味,要是落在他手里,折腾不死她!
姜远把府里搞得乌烟瘴气,时不时地调.戏府中侍婢,但碍于老太太的喜爱,谁也不敢拿他怎么办。
阿俏咬咬牙,眼神怯怯地望着姜远,泫然欲泣道:“我今早起得晚些,因要给祖母请安,路上走得急,我……我根本没看见表哥。”
“母亲,阿俏身子弱胆子小,这您是知道的,她怎么会打人呢!”王氏在国公府里,向来是个不显眼的存在,说话细声细语的,但这次却破天荒地站出来护着阿俏。
大伯母胡氏敛眉轻笑道:“兴许是阿远瞧花了眼,没看清脚下的石头。”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老太太还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老夫人的脸瞬间垮了下去,瞧着阿俏不悦道:“二丫头,你给祖母说实话,到底有没有看见过你表哥。”府里有这么多的人,姜远为何偏偏指认阿俏,老夫人话中大有认定阿俏打人的意思。
“我没有打人!祖母若是不信,可以传下人问个明白。”阿俏接着辩驳了一句,脸色涨得通红。她这位祖母心虽比别人偏个十二分,但也算是个有原则的人。姜远再怎么吃喝嫖赌,老夫人一般都会睁只眼闭只眼,但涉及辅国公府的名声,老夫人也不会姑息。就算是她打的姜远,姜远做了什么出格的事,会激怒一个柔弱的小姑娘。
老夫人眼皮一抬,望向阿俏的眼神中多了分惊诧,这二丫头的模样又长开了些。随后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胡氏闻言便派人把姜远身边的小厮阿来传了进来。那阿来昨日跟着姜远在浮生欢也喝得烂醉如泥,现在仍有些迷糊,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夫……夫人,少爷在园中跌了一跤,是小的把少爷送回房的。少……少爷真的没有出去喝花酒,小的可以作证。”阿来以为老夫人要责罚他没有看好主子,连忙撇清道。
“放你娘的屁,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姜远气得直跳脚,在众人面前,直接踹了阿来一脚。不知道是阿来的身子太过坚硬,还是怎的,阿来的身子轻晃了一下,姜远却歪在了地上。
“噗嗤”一声,有人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表少爷行为有失,祠堂罚跪一刻钟。好了,都下去吧。”老夫人目露倦色,朝众人挥挥手道。她也没糊涂到颠倒黑白的地步,但又不舍得指责姜远,只得妥协一步。
一刻钟,呵呵,刚好能打个盹儿。府中下人都知晓姜远是老夫人的掌中宝,祠堂罚跪,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谢氏热闹没看到,讨了个没趣,起身回房了。
事不关己,众人渐渐散去。季姿经由阿俏身边时,轻哼了声:“巧言令色。”
方才拿眼瞪着阿俏的人,便是季姿。季姿的模样是她们姐妹三人中最出色的。五官精致绝伦,身材高挑,气质出尘。一身白色绣花的轻纱长裙,式样精致独特,整个一神仙姐姐下凡间。
季姿貌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两年来,前来说媒的人几乎踏破国公府的门槛,但婚事迟迟没有定下,想来有更高的追求。
和那姜远一样,季姿也是老夫人的掌中宝。但不知为何,季姿就是看她不顺眼。
阿俏垂首撇撇嘴回了句:“装模作样。”一点儿都不温柔,哪有大堂姐的风范。
季姿冷哼一声,从阿俏面前袅袅婷婷地走了过去。阿俏盯着她的身子,不由得挺直了腰板,身高永远都是硬伤。
姜远一事说大也大,说小也不小,关键就看老夫人的态度。老夫人都发了话,此事就此作罢,说也不敢再冒着生命危险乱嚼舌根。但府中一些势利眼的下人看向二房的眼神又带了几分轻蔑。谁人不知,老太太最不喜二老爷,连带着整个二房的人都遭了秧。但碍于二老爷和二少爷的彪悍程度,谁也不敢明晃晃地欺负二房的人。
“跪下!阿俏,你可知错?”王氏难得严厉了一回。
王氏话音一落,一旁的小丫鬟忙拿出个软垫放在阿俏跟前儿,那软垫上有两处磨损的地方,不知是某人跪了多少次的结果。
“娘亲,阿俏知错!”
“夫人,奴婢知错!”
主仆两个先后跪了下去,认错的态度极其诚恳。
徐氏掩嘴笑道:“调皮的阿俏。母亲,妹妹还没吃饱饭呢!”她这个小姑子,十四岁娇娇软软的小女娃,可饭量可不是一般的大!瞧那小身板,也不知吃的东西跑哪里去了。幸亏有力大的樱桃在跟前伺候着,要不然,只有被人欺负的份儿。
王氏也心疼,但也不打算就这么饶了她,“既然知错,那你说说自己错在哪儿?”阿俏虽不是她亲生,但也是她的心头肉。
阿俏涎着脸抱住王氏的膝头娇声道:“娘亲,我不该打人。”
王氏撇过脸不睬她,显然不满意阿俏认错的说辞。
不对?阿俏大眼一转,恍然道:“娘亲,我不该让那小子认出我来。”
阿俏的生母孙氏生下她之后,没过一年便去世了。阿俏爹本无意再娶,奈何阿俏年幼,所以三年之后,阿俏爹打算为阿俏找个娘亲。这三年期间,老夫人不知威逼利诱施压了多少回,一见阿俏爹点了头,遂欢欢喜喜地张罗开了。孙氏因是皇商之女,老夫人不喜,这回铁了心要为阿俏爹寻一高门贵女。
大锦朝风俗相对开放些,做人家的继室也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再加上阿俏爹高大伟岸,坚毅清肃,除了那些贵门嫡长女之外,拜倒在阿俏爹战袍下的黄花贵女不知凡几。阿俏爹向来说一不二,他找的不是媳妇儿,是孩子她娘!既然是孩子她娘,那就由自家宝贝闺女来选。
王氏这继母,是阿俏亲自选的。当年阿俏四岁,在一堆莺莺燕燕中瞧中了王氏。王氏是五品小官之女,生性温柔敦和。阿俏看中王氏倒不是因为有多么喜欢她,而是要给自家老爹找个可心的媳妇。说起来,阿俏爹也是个正常的男人,还没过而立之年,哪能当一辈子的鳏夫。阿俏径直抱住了当年十七岁的王氏的大腿,脆生生地喊了声“娘亲”。偷望着眉目骤然舒展的自家老爹,阿俏嘴角扯出一抹贼笑。阿俏爹虽瞧中了王氏的温柔敦厚,不像个刻薄之人,但阿俏不愿意,他也不会娶了王氏做继室。
事实证明,阿俏爹和阿俏看对了人。阿俏做错了事,王氏该罚的也会罚。十年下来,俩人早已情同亲母女。
王氏闻言眉目一松,嗔怪道:“此事虽不怪你,但要教训他,也得找个暗点的地方,省得被人倒打一耙。”
阿俏忙嬉笑道:“是,娘亲!女儿知错。”
徐氏见状起身扶起阿俏,吩咐小丫鬟准备早膳。
小丫鬟们布好早膳,随后退了个干干净净。夫人和小姐用膳时,不喜过多的人在场。早膳都是些细粥和精致的小菜,可阿俏一人足足用了七人的分量。樱桃力气大,吃的多些,倒也可以理解,可阿俏的饭量比樱桃的还要大!
王氏和徐氏俩人对视一眼,双双忍不住抚额叹息:都说能吃是福,可这饭量未免也太大了!辅国公府自然也能养得起,可是能嫁出去么!?
阿俏可不会考虑那么多,她向来是随遇而安的性子。能够吃饱喝足活的恣意,外加一家人平安无虞,便是她毕生的追求。至于嫁人,一切随缘。
每次给老夫人请安,阿俏只吃二分饱,回到王氏这,才能吃个九分饱。
吃饱喝足之后,阿俏和嫂嫂徐氏陪着王氏谈了会天,便回房补觉去了。
阿衡用过早膳之后便去了学堂,月中又不是该去郊外庄子的时候,所以阿俏毫无负担地睡了个回笼觉。
“大哥,你回来了?”
季长柯今日回来得早,早上发生的事他已知晓,所以便过来瞧瞧阿俏有没有受惊。他跟王氏虽不怎么亲厚,但也知道王氏待阿俏是真的好。但王氏毕竟是俩人的继母,有些事,他还是放不下心。
“今日有没有受惊?”望着阿俏毛茸茸的脑袋,季长柯忍不住伸手揉了上去,浓黑的眸子瞬间软了软。兄长爱护妹妹,向来天经地义。但他比阿俏大了七八岁,父亲又远在边关,府中人事复杂,他疼爱阿俏比疼爱阿衡还要多一些。
阿俏眉开眼笑道:“我怎么会被人欺负,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儿。”兄长和嫂嫂对她的疼爱,她都看在眼里,甚至侄子阿衡都会让着她这个做姑姑的。这事说来倒有些令人感到羞耻,但阿俏绝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刁蛮小姐。除了吃的,其他的都可以让给大侄子阿衡。
“受了委屈就跟哥说,我定会为你讨回公道。”季长柯低声道,他虽是个粗人,但只要事关妻儿妹妹,从不会有所疏忽。
这话的口气怎么像把她当成了受气的小媳妇似的,阿俏嘴角一抽,随即胸中一阵暖流涌过,
阿俏没提姜远的事,反正她也没吃亏。姜远那厮,她见一次打一次。
季长柯接着又询问了几句,见阿俏确实未受到惊吓,这才放心地离去。
3.第三章 往死里打
樱桃端了盘金丝蜜枣放在床榻旁的洋漆小几上,望着季长柯离去的背影,转身道:“小姐,少爷会不会有所行动?”像今日这种情况,连她都不想饶了那姜远,更何况是极其护短的夫人和少爷。[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阿俏挑了颗蜜枣扔进嘴里,嘴里和心中皆甜丝丝的。但转念一想,又有一丝悔意转瞬即逝。罢了,如果是阿衡这样被人欺负,她绝对不会饶了那人的。
“不知道。”阿俏看着正摩拳擦掌的樱桃,如实答道。如今的老夫人和姜远根本就不是讲道理的人,照二房一贯的说法,就该快刀斩乱麻。
“樱桃,我想吃核桃。”有樱桃在,根本用不上锤子。
樱桃望向小几上的瓷盘,最后一颗蜜枣已消失在阿俏的嘴巴中:“……”
樱桃比阿俏大一岁,是阿俏爹特地为她寻来的丫鬟。阿俏本想跟着老爹兄长学一身武艺,奈何天生不是学武的料。无奈之下,只能为她寻得个能习武的丫鬟。
在这偌大的辅国公府中,阿俏的胃和樱桃的拳头都属于不可告人的秘辛。
阿俏的力气弱是弱了些,但她的身体没有问题!
第二天一早,阿俏便被一片嘈杂声给吵醒。起身撩开天青色的纱帐,阿俏探出头,迷蒙着双眼,“发生了何事,外面怎么这么吵?”
樱桃走上前轻声回道:“小姐,是表少爷出事了。这大夫都请了好几茬了,都不见好,听说老夫人特地派人去请了宫里的太医。”
阿俏的院子离老夫人的住处虽说不怎么近,但这仆从来来往往的,动静倒是不小。
阿俏一个机灵坐起身,“不会没命了吧!?”
樱桃抿着嘴摇摇头,“表少爷在祠堂跪着的时候还好好的,但今早却起不了身,叫唤着浑身疼痛难忍。老夫人差人请来的大夫都说无大碍,开了几副方子便回去了。小姐,你说……”樱桃顿了顿,一脸快意地望着阿俏。
阿俏黛眉一挑:得,定是她亲爱的大哥所为。[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大锦朝正处盛世太平,朝中向来是重文轻武,即使是同一品级的官员,武官却生生比文官矮了一头。季长柯虽是宫中的侍卫统领,但并无多大的实权。实权虽无,但整人的手段却不少。能让人痛不欲生,偏偏看不出半点伤口。这一点,阿俏是信的,大哥倒有点日月朝锦衣卫的意思。
姜远比阿俏大上一岁,年方十五,人事早通,府里的侍婢通房少说也得有十几。老夫人疼爱外孙,巴不得天天能见到姜远,这不,又接到眼皮子底下了。姜远又是个只要见到稍微有点姿色的姑娘就走不动的主儿,更别说辅国公府里的几位小姐了。姜远这种色.胚,就该有人使劲教训教训,省得又去祸害人家清白女孩儿。
被人生生吵醒,阿俏也不打算接着睡了,简单洗漱之后用了些早膳。
豆腐皮的包子、水晶饺子、粳米粥、莲子糕、山楂糕、桂圆汤……满满摆了一桌。
阿俏房里服侍的小丫鬟和粗使婆子都知道自家小姐身子弱,吃得精细,嘴有些挑,却从未想过那满满一桌子的吃食都进了阿俏和樱桃俩人的肚子。好吧,大部分都进了阿俏的肚中。可怜每次有人收拾残盘的时候,都会骇然地望向樱桃。小姐吃不了这么多,自然会赏给房中人。小姐身边的亲信丫头,自然指的是樱桃。樱桃的胃口确实比一般的女子大些,但和阿俏比……这黑锅,樱桃坦然地背了。
大锦民风虽开放,但毕竟男女有别。姜远卧病在床,阿俏即使身为表妹,也不便“探望”。
姜远房中早已乱成了一锅粥。老夫人拉着姜远的手“心肝儿,心肝儿”地叫唤着,辅国公夫人胡氏正立在老夫人身旁劝慰着。
躺在床上的姜远,眼圈青黑,面色蜡黄,口中哀怨连天。他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就知道自己仿佛做了个极其可怕的噩梦,一觉醒来,五脏六腑跟移了位似的,全身疼痛难忍。
“外祖母,我要回家!”姜远目露恐惧之色,口中喃喃不语。
姜远生病的消息,并未通知灈阳侯府。如果灈阳侯夫人知道了,少不得一阵鸡飞狗跳。想到那位小姑子,胡氏心中涌起一丝无奈。
“好孩子,等你养好了病,舅母差人送你回府。”胡氏柔声道。胡氏向来通情达理,进门都是客,哪有明着赶人的道理,那就只能“送”回去了。
太医言辞隐晦,可谁人听不明白。恣意酗酒,流连欢.场,酒是穿肠毒,色是刮骨刀。表少爷这小小年纪,身子倒已被酒色绊住了脚,怪谁呢。
老夫人平日里再怎么溺爱姜远,但也不会拿他的性命开玩笑。太医都发话了,好说歹说也得拘着他一段时日。
姜远一听要禁止他出府,立马不干了,哭爹喊娘的。浮生欢的娇娘还在苦苦地候着他呢,这等美人恩,他是不会辜负的。
老夫人这回倒是铁了心了,不顾姜远的哀求,禁了他的足。为了防止姜远偷偷跑出去,派了四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守在房门口。
姜远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整日哀嚎不已,反观整个辅国公府却一派祥和。
到了月底,天气渐渐暖和起来。阿俏终于可以不用把自己裹成熊了,换上鲜亮的春装,整个身子轻松不少。
马车不疾不徐地行驶着。
阿衡忍不住在马车的软垫上打了个滚,“姑姑,咱们什么时候到?”他是第一次出城,兴奋得跟个小雀儿似的。
从离开辅国公府时算起,阿俏已经快解决掉第四盘芙蓉糕。听到大侄子问话,阿俏不疾不徐地咽下最后一块糕点,“快了。”
老辅国公当年功成身退,朝先皇讨了个京郊的田庄作为暮年静养之所。十几间房屋,种一些蔬菜瓜果,每日除草钓鱼,乐得清闲。老辅国公自不会强迫孙子孙女每日读书学习礼仪,谁想跟着他到京郊玩耍,无论男女谁都可以,结果只有阿俏一人愿意跟着祖父。祖孙俩夏日头戴草帽手持鱼竿钓鱼,冬日身披大氅堆雪人打雪仗,便得浮生半日闲。老辅国公虽是一员武将,身材魁梧,孔武有力,但在阿俏面前,也是老小孩一个。边疆苦寒之地,铁打的汉子也有承受不住的一天。老辅国公落下一身毛病,药石无罔。阿俏十二岁那年,又失去了一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想到慈爱的祖父,阿俏喉头一紧,眼圈微红。怕阿衡和樱桃看出,阿俏微微转身,掀开马车的帘子,透过垂下的流苏望向车外。
酒楼林立,熙熙攘攘,京都城东大街确实热闹无比。棉花糖、糖葫芦,各色干果小吃,还有全京都最负盛名的酒楼——醉和春。酒楼的名字起得不怎么样,可包揽了全天下的佳肴。总之,只有你不想吃的,没有你吃不到的。阿俏每月都有一次机会到醉和春大饱口福。
刚刚还心情戚戚然的阿俏目光微闪,不着痕迹地舔了舔嘴唇。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不应为外物所累,祖父向来是个享乐主义者。
马车骤然停了下来。
樱桃朝外打探了一番,对面驶过来的楠木马车气派无比,前面挂着“寿康王府”字样的木牌。拉着马车的两匹高头黑色大马,形体俊美健壮。马车两旁各随着两个黑色紧衣侍卫,身骑大马,身材壮实挺拔,腰间别着精致的腰刀,气势彪悍,望向人的眼神锐利如刀。
樱桃吃了一惊,也不敢任意妄为,倏地放下了车帘,小声道:“小姐,是寿康王府的车驾。”寿康王她是听别的侍婢谈起过的,只是身为婢女,她一向是只闻其名,未见其形。
寿康王?饶是阿俏不问外事之人都听说过这位寿康王的名号。当朝九千岁,太后幼子,圣上亲弟,出身皇家,呼风唤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几年前不知发生了何故,连父亲说起这位寿康王时都面带惋惜之色。
坊间传闻寿康王小时候倒是个挺正常的孩子,但在几年前,性情忽变,残酷暴戾,凶悍好杀,常以杀人取乐。什么当众鞭笞人致死,砍人剖腹如砍西瓜白菜啦,说的人讲得两眼放光,唾沫横飞,仿佛亲眼所见。
街上众人纷纷避让,不敢肆意打量。但望向气派豪华马车的百姓商贾的脸上倒没有惊惧之色,反倒是充满了崇敬,恨不得匍匐在地,顶礼膜拜。这可奇了怪了,膜拜杀人狂魔?!
坊间传闻阿俏向来不信,照这种说法,寿康王府岂不是堆尸如山。寿康王这等皇家贵眷虽跟阿俏没半点子干系,不过此时,该让道的也得让。惹上这等大人物,一着不慎,那可是满门抄斩被砍西瓜的后果。
阿俏等人乘坐的马车驶出城后没多久,寿康王府的马车掉头改道,在城门守将战战兢兢的注视下出了城。
4.第四章 京郊田庄
李伯曾是老辅国公身旁的小厮,追随他追随了一辈子,最后选择这京郊的田庄安度晚年,也好守着老辅国公。(.棉、花‘糖’小‘说’)
徐嬷嬷是李伯的妻子,夫妻俩和其他的伙计共同守着这座庄子。他们都是看着阿俏长大的,每逢月底,阿俏来到田庄,李伯回回都激动得老泪纵横。除了阿俏,辅国公其他的人都不愿来此,就连阿衡,也是第一次来此。
老辅国公的遗愿,如果阿俏想来田庄,旁人不得阻挠。老辅国公的遗愿清单不知列了几页册子,倒也没把阿俏给落下。
李伯拉着阿衡的手连连道好,阿衡乖乖地喊了声“李伯”,稚嫩的脸上满是好奇。阿衡长这么大,还未曾出过京,这大片的清溪田野也是第一次见到,要不是旁人在场,早就撒开蹄子乱窜了。
徐嬷嬷差人安顿前来的侍从,一边拉着阿俏的手上下打量,“一月未见,二小姐愈发出挑了。”徐嬷嬷喜笑颜开。国公府中的其他公子小姐,她是拜见过的。尤其是大小姐,人长得跟瑶池仙女儿似的。但这等贵女不是她这种乡下农妇能搭得上话的,多看一眼都觉得是种亵渎。唯有这二小姐,老国公爷还在的时候,祖孙二人跟他们这些下人不讲究那些府里的规矩,甚至还和他们一起除草种花。她也是看着二小姐长大的,说句越矩的话,她也是把二小姐当做亲孙女往心眼里疼的。二小姐也是仙女儿,不过是下了凡的仙女。
阿俏今日一身鹅黄春衫,显得格外娇俏。
“嬷嬷,这才多久,您就别打趣我了。嬷嬷,这回有什么好吃的?”阿俏抱着徐嬷嬷的胳膊撒娇卖痴,涎着脸皮直接讨吃的。她每月来这京郊的庄子目的有二,她舍不得祖父和这庄子里的人,再者也舍不下徐嬷嬷的手艺。
徐嬷嬷爱怜地点了点她的鼻尖,轻笑道:“又做了几样新式的糕点,正候着二小姐呢。”
阿俏两眼直放光。(.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一旁乖乖站着的阿衡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在马车上不是刚吃过几份糕点么,说好的要带他出来钓鱼玩耍野餐的!
徐嬷嬷亲手腌制的小菜清利爽口,再加上软糯清香的蜂蜜桂花糕,阿俏一时间便把侄子阿衡抛了个一干二净。
作为补偿,阿俏迈着软脚虾子腿陪着阿衡把庄子里的花圃菜田、山坡竹林果林跑了个遍。
“姑姑,快点,快点。”
阿俏累得两腿虚软,几欲跌倒,脸不红心不跳的樱桃赶紧上前搀住了她。
阿衡一时忘乎所以,忘了自家姑姑手脚不给力,见状立马跑过去扶着阿俏坐在了湖边的石凳上,那石凳上铺着锦垫,舒软无比。
“姑姑,我给你捶捶腿。”阿衡知道自己有些过了。
阿衡在府中一向谨守礼仪,也只有在嫂嫂徐氏和阿俏面前才有五岁孩子的活泼样子。即使在季长柯面前,也是一副老神在在的端肃模样。
湖边春风细细,涌起阵阵波纹。竹林沙沙作响,常青树碧绿欲滴,不远处的菜田中也偷偷冒出了几点绿芽。孩童少女清脆的笑声随着春风吹入人耳,使人心情怡怡然。
“姑姑,往我这边踢。”阿衡展开双臂,做好架势,准备接住阿俏踢过来的藤球。
阿俏忙不迭地点头,卷起衣袖,抿着嘴唇,脚尖对着藤球使劲发力。
那藤球前劲不足,勉强滚了一半的路程便停了下来,再不想前进半步。
阿俏摸摸鼻尖,讪笑道:“那个,我确实尽力了,嘿嘿。”她也想拿出当年的勇猛之姿,奈何这辈子的身体硬件实在不给力。
阿衡和樱桃见怪不怪,也没指望她能踢出什么好球。阿衡屁颠屁颠地抱住藤球,奋力踢向了樱桃。三人也未遵循什么游戏规则,无非就是你踢给我,我踢给她。
樱桃撩起裙摆,一个漂亮的转身回旋,稳稳地把藤球踩在了脚底。
阿俏忍不住拍手叫好,只是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那藤球从樱桃脚底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越过阿俏的头顶,瞬间消失在她身后的高墙那端。
接着“哗啦”一声脆响,高墙那端传来一阵碎瓷声。
“……”阿俏和阿衡顿时傻眼了,樱桃也愣在原地。
藤球跃墙本是小事,但打碎了人家的东西,那可是闯了大祸了。
这京郊的田庄是老辅国公向先帝讨下的,先帝也是个大方的主儿,直接赐了这座庄子。这庄子离皇家别宫相距不远,地理风水极佳。换句话说,这高墙那端的主人地位不低,至少比辅国公高,十有八.九是皇家人。在这大锦朝,再煊赫的勋贵世家在皇家面前,那不也得弯腰下.身,以示恭敬,更何况是毫无根基的辅国公府。辅国公府的名头只是听着好听,在这太平盛世,并没有多大的话语权。
樱桃抬头望着高墙,神色紧张地看向阿俏道:“小姐,怎么办,要不我爬过去把藤球拿回来。”
阿俏皱眉,沉思片刻,“樱桃,你去寻把梯子,记住,不要惊动李伯。”如果高墙那端现在无人,那就派人悄悄地把藤球拿回来,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京郊的庄子大都闲置着,京中的贵人不会像阿俏这样每月都往郊外的庄子大老远的跑一趟。主子不在,万一有人看见的话,她定会登门致歉。如果发生万一的话,嗯,那就另当别论好了。
樱桃寻了个摘花梯子竖在高墙旁,正要抬腿翻墙,却被阿俏制止。
阿衡扶着摘花梯,脸上带着做了坏事的兴奋,“姑姑,我来!”他是三人中唯一的男子汉,这种事情当然由他来做。
阿衡的提议瞬间被否决,阿衡身量最小,即使是站在梯子的顶端还没有墙高。
“还是我来吧,阿衡你和樱桃扶着梯子。”她劲小,阿衡又年幼,阿俏怕自己和阿衡扶不稳梯子,以免摔了樱桃。
不等阿衡和樱桃反应,阿俏抬腿登上了摘花梯的第一根竹节。那被砸碎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如果真是皇家物品,若要追究起来,拿樱桃抵命也是非常有可能的。丫鬟小厮的命如蝼蚁,不是每个府邸都像辅国公府这么宽和的。
辅国公府家规有言,男子年过四十无子方可纳妾。这规定倒没什么庄重的缘由,老辅国公疼惜粮食金银,本着少一人少张嘴的节约理念,不准往府中纳那些乌七八糟的姨娘美妾。至于必不可少的侍婢小厮,不准随意打骂,更不能伤其性命。如此种种,如今的辅国公府底下虽暗流不断,但面上却是难得的主仆一派祥和。
阿俏踩上摘花梯倒数第三个竹节,刚好能看清高墙那方的景象。园林别致精巧,石栏雕琢精美,不是接地气的辅国公府的庄子能比得上的。
由远及近,还有正事,阿俏打消欣赏景致的念头,视线落在离高墙不远处的一处古朴小亭子上。方才飞过去的藤球正安安静静地躺在亭子旁的石板路上,倒是没瞧见被砸碎的东西。
阿俏低头又往上踩了一个竹节。
“姑姑小心!”
“小姐当心呐!”
“没事的。”阿俏回头一笑,这点力气她还是有的。
阿俏一手扶着摘花梯子,一手攀着高墙,“那边没人。”既然没人瞧见,那就把藤球悄悄拿回来吧。
守在梯子旁的阿衡和樱桃齐齐松了口气。
话音刚落,阿俏接着又发出一声惊呼,手脚一软,从梯子上滑了下来。
“姑姑!”
“小姐!”
5.第五章 红白双煞
作为寿康王傅棅琮的随从,白峻向来以己为傲。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在他心目中,寿康王就是一颗永不陨落的灿星,无论是四年前还是四年后的今日。在大锦朝,他和朱绫二人唯寿康王之命是从,即使是当今圣上的旨意。哪怕王爷现在让他二人屈身赴死,他也不会多眨一下眼的。
四年前的那场变故发生之后,寿康王的行为是低调的不能再低调。皇宫——王府,王府——皇宫,一成不变的两点一线。但不知从何日起,这两点一线不知怎的就变成了多点一线。皇宫——王府——元昌别宫,皇宫——元昌别宫——王府,每月的路线多变复杂,王府的车夫私下里找到白峻,可惜一无所获。今日更是让人捉摸不定,皇宫——王府——元昌别宫——京都城门——元昌别宫,但可以断定的是,王爷每月月底都会往元昌别宫走一趟。
寿康王来元昌别宫,无非就两件事,静坐,喝茶。不过,今日倒出了点小意外。
白峻觑着不远处的藤球,视线接着落在眼前离藤球大老远的一片碎瓷上。而站在他身旁的朱绫眼观鼻鼻观心,像个木雕似的面无表情,白峻默默地垂下了头。
虽然隔着一道墙,但那方的动静声响皆逃不过三人的耳。三个小娃踢藤球,藤球跃墙,砸(震)碎了自家主子爷的茶碗。
傅棅琮倚在躺椅上,视线落在方才有人探头的地方,眉目清冷,辨不出喜怒。
半个时辰之后,墙那方有人伸手用麻绳吊下一个小竹篮,歪歪斜斜地落在了草丛中。那人并未露脸,伸出的手做贼心虚似的一闪而逝。
傅棅琮微微转首,“拿过来。”
“是,王爷。”白峻上前解开竹篮上的绳索,拎了过来。竹篮小巧精致,比他的手掌大不了多少,里面放着一个琉璃茶盏,茶盏下面还压着张纸条。白峻不敢怠慢,躬身把东西呈给了傅棅琮。
傅棅琮把茶盏放在手中端详片刻,随后拢在了袍袖中。
“无意冒犯贵人,还请见谅,崭新茶盏敬上!”字体娟秀,勉强能入眼。
“送回去吧。”傅棅琮把纸条扔进竹篮道,手却未松开。
白峻领命,正要上前接过竹篮,却被朱绫暗中踹了一脚。最新章节全文阅读.白峻抬眼望去,朱绫正眼带鄙夷地望着他:傻缺,不是让你送竹篮,是藤球!
白峻:“……”
朱绫不解寿康王是何意思,但主子的命令,只有执从,没有是非对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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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俏以为墙那边无人,冷不防看见三只鬼,吓得她手脚一软,从摘花梯子上滑了下来。所幸并无大碍,就是屁股摔得有点麻疼麻疼的,倒是把阿衡和樱桃吓得不轻。
那方共有三人,一红一黑一白。红衣白人眼神冷冷地直盯着她,像是来自鬼蜮的罗刹。中间一人身着黑色绣金长袍,却是贵人无疑。阿俏看人有个习惯,喜欢从衣服看到脸,事出突然,所以三人的面目,她一个也没看清楚。
阿俏三人静等片刻,见那方并没有传来暴怒声,稍稍放下了心,对方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打碎人家的东西,就要赔偿,阿俏翻来捡去,忍着肉疼把手中的琉璃茶盏赔了出去。
“姑姑,他们会饶了我们吗?”季衡不知其中关节厉害,问声中带着几分冒险的兴奋。
阿俏盯着摘花梯子,摊开双手,摇了摇头。是小事一桩还是冒犯贵人,全看那黑袍人的意思。好不容易带阿衡出城一趟,她也不想扫了他的兴致,只求贵人大人有大量,不跟她们几个小人物计较。
半盏茶的时间过后,藤球稳稳地落在了三人面前的草丛里。
阿俏三人齐齐地舒了口气,抱着藤球转移了阵地。
阿俏的身子骨柔弱,但经过这些年的锻炼,倒是健壮不少。和阿衡踢球,阿俏表现得格外卖力,下场却极其狼狈。钗发乱蓬蓬的,裙摆上沾满了草叶,阿俏还嫌不够,又在草地上滚了几圈。十足十的疯丫头一个,哪有个闺中姑娘的样子,不过,好在李伯知道她的性子,提前遣散了花园菜圃中的下人。
到了晚间,阿俏守着阿衡讲了几个乱七八糟的鬼怪灵狐的故事,待阿衡睡去,她才离去。这时节早晚温差大,夜里寒凉,小孩子容易感染风寒,阿俏不放心,又回头给阿衡添了床锦被。小孩子入睡快,日间玩得又疯,阿衡睡得很熟。小嘴微微张着,鼻息间传来轻微的呼吸声。
嫂嫂既然放心把阿衡交给她,她自然要照看好他。阿俏这辈子除了吃饱喝足,剩下最看重的便是父亲、母亲、兄长、嫂嫂和阿衡了,还有逝去的祖父和生母。
阿俏出了房门,樱桃正候在门口,“小姐,水已经备好了。”
阿俏轻声应了一声,将目光投向院中,天色擦黑,她还未沐浴。
庄子里的那只木质浴桶,还是祖父差木匠特地为她打造的,比一般的木桶要大上好几倍,她都可以在其中游泳撒泼了。阿俏以前倒是很喜欢玩水逗鱼,但自从祖父去世,她便渐渐失了兴致。
“小姐,您的肤色是越来越白皙了。”樱桃手中拿着铜瓢,忍不住赞叹道。
阿俏懒洋洋地趴在木桶边缘,头上绑着丝带,但仍有一束发丝垂在水中,露出水面的半截后背细腻柔和犹如温玉,让人忍不住轻抚一番。
“那又有什么用。”阿俏冷哼一声,用手指着玻璃屏风旁的木桶,“把它提过来,我再试试。”
那只木桶里装着半桶水,可拎在樱桃的手中,轻的如纸片,阿俏信心大增。
“……”阿俏倾着身子,几乎用尽吃饭的力气,奈何木桶就像黏在地上似的,纹丝不动。
“小……小姐,桶里的水动了,相较上回,您还是有进步的。”樱桃不忍心打击自家小姐的信心。
“扑通”一声,阿俏挫败地闷入了水中。冬日寒冷,她连续几个月都没有出城,兴许是疏于练习的缘故,时至今日,她仍旧是连一个仰卧起坐都做不出,腰肢软如面团,真不知是福是祸。
三日后,阿俏和阿衡启程回府。季长柯为阿俏配备过几名护卫,以便出行。那几个护卫虽没有一流的身手,但也能护住阿俏姑侄二人的安危。和以往一样,在阿俏的再三保证之下,李伯和徐嬷嬷这才和她们几人挥手告别。
“姑姑,我下回还可以来吗?”阿衡趴在车窗旁,朝送别众人挥手告别,目含不舍。
阿俏摸摸阿衡的头,捏着他的脸含笑道:“这就要看阿衡的表现了,剑耍得漂亮,姑姑会求嫂嫂把你带出来的。”阿衡每日要习武念书,二房的人虽注重习武,但阿衡日后是要从文还是从武,还凭他自己的意愿。相较温文尔雅的文士,阿俏更偏向于力举千钧的勇士,比如父亲和兄长。
阿衡两眼大放异彩,抱住阿俏的胳膊,“太好了,多谢姑姑!”说完端起小几上的糕点,很狗腿地承给了自家老姑。
“臭,臭小子。”阿俏来者不拒,嘴中咕哝了一声。
阿俏等人离开庄子时还是一片艳阳高照,谁知刚走一半的路,天气忽变,倒有下雨的架势。
果不其然,没多久,马车顶上传来雨点的击打声。
阿俏搂着阿衡继续讲昨夜未讲完的鬼怪故事,对马车外噼里啪啦的雨点声浑不在意。等到二人回转过来时,外面的雨点声早已演变为瓢泼大雨。
阿俏小心撩开帘子一角,车外雾茫茫一片,看不清路面。接着骤然发出一阵轰隆隆的雷声,重重地一响,在头顶炸裂开来。
阿衡赶紧捂住自己的耳朵,迅速埋在阿俏胸口,“姑姑!”
“阿衡别怕。”瓢泼似的春雨,阿俏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马车还未进城,这么大的雨,可不要出什么意外。
“轰隆隆”,又是一声炸雷,原本速度减缓的马车突然狂奔起来。
“小姐,衡小少爷,坐稳了!”李猛紧紧勒住马车的辔绳,手上青筋爆出。京郊的官道虽也像城内那般铺了石板路,但今日雨势很急,再加上雷声隆隆,马容易受惊。他虽有信心能控制住受惊的马,但下意识地想使马车减少些颠簸。
阿俏一手环着阿衡,另只手紧紧抓住车窗,樱桃护在二人身前,以免跌下马车。
马车撞上道路旁的拦石,“咔嚓”一声,车轴断了。
马车停了下来,五脏六腑像是移了位的阿俏莫名松了口气。听到护卫说明大家如今的境况,阿俏定了定神吩咐,“派一个人先回府,其余都在这等着。”护卫都是骑马跟着的,真正累赘的也只有她和阿衡而已。她估摸着离城也没有多少路程了,兴许能遇上前来接应的人。
国公府的护卫都知道二小姐向来娇弱,今日这种情况,即使不被吓晕,也会嚎啕大哭吧。
李猛自知失职,向阿俏请罪之后,翻身上马,径直冲进雨幕。
半柱香的时间之后,雨势渐小,一辆宽大的马车疾驰而来,也是驶向城内的,不是国公府的派来的马车。天色暗沉,但马车旁的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却极其醒目。
6.第六章 共乘一车
阿俏和阿衡上了寿康王府的马车,马车里坐着的人正是传说中的寿康王。[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马车平稳地行驶,雨点落在马车顶部,传来噼噼啪啪的声响。阿俏和阿衡窝在马车一角,像两只可怜的□□。
身着红白衣裳的二人,阿俏印象极其深刻,正是在高墙上瞥见的两个鬼差。那日她并未瞧见二人的面容,今日她算是看清楚了。
穿红衣的是个美貌女子,姿容在季姿之上。气质出尘,神色冰冷,望向他们的眼神如同扫视死尸一般。红衣女子全程都未开口,倒是那位穿白衣裳的男子很和气地请她和阿衡上车。
雨中偶遇,非亲非故的陌生人,阿俏没那个胆量带着阿衡随便上别人的马车,她便婉拒了。白衣男子也不恼,仿佛看穿了她的顾虑,随后亮出了寿康王府的令牌,再次请他们上车。寿康王府,怎能做出那等拐带幼弱孩童的恶行。
夜路走多了,也会遇到鬼的,高墙那端的庄子原来是寿康王府的!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们前几日刚砸碎了人家的茶碗。既然贵人未发怒,她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希望就此了之。没想到,今日会遇上寿康王府的马车。
阿俏搂着阿衡的肩膀,往马车那端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车厢大得惊人,车马以上好的木材为板,铺着精美的地毯。中间隔着层薄纱,虽然看不清那人的眉眼,但仍能感受到那股逼人的气势。薄纱浮动,依稀能看见双墨色滚金边的锦靴。大锦民风开放,对女子没有那么多的约束,男女也没有那么多的禁忌。让他们上车是顺路,这层薄纱,防的是她和阿衡,以防俩人唐突了这位天家九千岁。坊间传闻一向温文尔雅的寿康王在几年前性情突变,嗜血好杀,常以杀人取乐。阿俏虽不尽然相信,但这位王爷的脾气定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杀了他们倒也不可能,半路气不顺,再把他们丢下倒是能做得出的。
虽隔着层薄纱,另一面的人却能把这端的情景尽收眼底,容貌、脸上防备的神情,还有谨慎的小动作。傅棅琮斜斜靠着软椅,一手支着头,深邃的目光静静地望着薄纱那端的人,神色冷得吓人。
阿俏心中此时很忐忑,有种被人紧紧撅住的紧迫感。
“姑姑,你怕么?”阿衡贴着阿俏的耳朵悄悄问,他问的是外面的闪电和雷声。马车宽大,再加上雨声和隐隐的雷声,那端的人听不到这边的说话声。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阿俏莞尔,把他抱在自己的腿上,轻声道,“姑姑不怕,阿衡怕吗?”阴雨天,寒气重,她也希望俩人能早日回家。
阿衡手搭在阿俏的肩上,摇了摇头,“姑姑都不怕,我怎么会怕!”父亲说姑姑是女孩子,需要他来保护。
臭小子,经过这一打岔,阿俏心中的忐忑消去不少。
“姑姑,燕子为什么是斜飞的?”阿衡继续跟自家姑姑耳语。他读了这么多书,去了趟田庄,却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懂。
“因为它不想直飞,免得有人说它像麻雀。”
“那蚂蚁为什么喜欢跑来跑去?”
“因为蚯蚓松了土,蚂蚁去年秋天所作的记号全松没了。”
这种问题阿衡不敢问夫子,只能问自家老姑,他觉得自家老姑的学问比府里的夫子高。
“哦,那蚯蚓吃什么?”
“吃土。嗯,就像姑姑啃糕点一样。”
“蚯蚓的眼睛呢?”
“被蜻蜓借走了。”
“哦,怪不得蜻蜓的眼睛那么大!”阿衡恍然大悟,两眼直放光。
“年有四季,春、夏、秋、冬。”阿衡掰着手指头历数,“我出生在春季,姑姑是哪一季节?”
“姑姑是秋天出生的。”秋天是个好季节,丰收!
“姑姑,那我比你大!”
阿俏:“……”她竟无言以对。
阿衡继续发问,阿俏耐心十足,认真地胡诌着。小孩子好奇心重,喜欢问东问西,大人的回答不在正确与否,关键是态度。
雨势渐消,马车中隐隐传来少女和孩童刻意压低的说话声。马车周围以及车内的一人皆是习武之人,耳力目力非一般人能比,即使隔着雨声雷声,那也能捕捉得清清楚楚。
马车行至城门,守城的军官一见是寿康王府的马车,忙挥手示意,其余士兵皆收起兵器。当今圣上最是重视京都治安,无论是商贩百姓,还是达官显贵,过往人等一缕要仔细盘查。除非有紧急公务,任何人在城市街巷以及有三人以上地方快速策马驾车。闹事飙车跑马者,是要被鞭笞的。但寿康王府的马车,再给他们一千二百个胆子,那也不敢拦呀。
阿俏感觉马车停顿了片刻,随后驶进了城。
虽是权势滔天的九千岁,但也不会仗势横行嘛。要是换做旁人,那不得横着走,斜着飞!
马车进城之后,直接朝向了辅国公府。直到阿俏被人扶下马车,才发觉她和阿衡是被送回来的。
阿俏诚惶诚恐地跟马车中的人,还有红白二人一一行礼致谢。
“嗯。”马车中的人应了一声,声音低沉。
红衣女子依旧冰冷,白衣人嘴角含笑朝他们拱手告辞。
等到辅国公府的人出来迎接时,只见二小姐和衡小少爷俩人共撑一把伞,齐齐地望向街口,可街口哪有什么人啊。等等,前去接应的马车和仆从呢!?
“阿衡,你觉得刚才那个身着红衣的女子……”
“竟然比大姑姑还要美!不过,都没有姑姑你好看!”
“……”
******
“啪”,书房骤然传来一阵碎瓷声,旋即归入一片沉寂。
白峻微微垂首,耳尖动了动。朱绫暗中踢了一脚,没发出声息,但正中要害。
白峻转身打开了书房的门。
书房桌案上摆着的书册仍是整整齐齐地放置着,多宝阁中的古玩器具完整无缺。地上散落的碎瓷片,正是前段时间宫中特地送来的细白瓷杯。模样虽不显眼,但却价值千金,自家爷也很喜欢,但今日却成了一堆碎片。
白峻心中微颤,稍稍抬起头,看见寿康王脚下的一堆白物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爷,属下这就去请太医。”
白绢上嫣红一片,王爷今日恐怕是动了怒了。
“出去。”
白峻向来知晓自家王爷的性子,但是此事万不可疏忽,“殿下!”
傅棅琮面色发白,喉间再次涌出一股腥甜,“出去!”语气冷峻,带着丝不可抗拒的威严。
白峻依言无声告退。
“爷他?”见白峻退了出来,朱绫上前轻声问道。
白峻早收起了那副温和面孔,低声道:“把太医们都叫过来,在这候着。”宫里稍有点本事的太医都在寿康王府里呆着,在当今圣上和太后娘娘的心中,谁都不及寿康王一人。圣上派人遍访天下圣手名医,但王爷的身子却一直不见好转。
自家主子爷今日确实有些反常,难道是今日在路上遇到辅国公府的那两个孩子。王爷的马车至今还没有其他人染指过,虽是王爷亲自下的命令,但此刻只要主子授意,他立马结果了那姑侄俩。
白峻的嘴角现出一丝狞笑。
朱绫了然,见白峻露出阴森森的狞笑,轻哼一声,走下台阶去“请”那群太医去了。
大锦朝的太医本来在太医院呆的好好的,今天给贵妃娘娘瞧个小疾,明日给哪位皇子开几个方子,时不时地还能得到贵人们的一些赏赐。但自从寿康王这位九千岁出了事,他们就过上了今日有命,明日断头,提心吊胆的日子。
“让他们进来。”
白峻心里一松,这还是自家主子爷第一次主动让太医们看诊,“各位请!”
王府里共有十位太医,个个医术精湛,但对寿康王的身子,也个个束手无措。
太医们朝客气温和的白峻拱拱手,陆续走进书房,如果不仔细瞧的话,还真瞧不见他们额间冒出的冷汗。
书房的灯光忽明忽暗,坐在上首的人不发一言。寿康王不开口,他们也不敢妄自上前问诊。
站在最前端的是太医院医术最精湛,也是最有威望的老太医,微微低着头,背后早起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如果可以,他宁愿早出生几年,现在就可以在家中含饴弄孙了吧。
后面的几位太医较年轻些,鬓发间的汗水早已成滴。
“本王还能活多久?”
不知过了多久,傅棅琮终于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这一问,问得在场众人心惊胆战不已。
老太医在心中苦笑一声,上前答道:“王爷的身子最忌急火攻心,若能保持心境平和,定能福寿无疆。”
傅棅琮的目光从老太医身上淡淡略过,嘴角逸出一丝冷笑,“福寿无疆?”
站在最后边的一个太医闻言口中传来牙齿打颤的声音,身子微微晃动,似欲跌倒。
“都下去吧。”
众人如蒙大赦,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
娘胎里带出的暗疾,药石无罔。
7.第七章 姑母来袭
因着大雨,在宫中值班的季长柯并未回府,依着他的脾性,就是天上掉几滴雨点,都会上赶着前去京郊接妹子和儿子回府。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王氏见天色阴沉,便打发人去京郊,如果下雨,便在京郊呆一夜罢了,免得回来折腾受罪。谁知那时阿俏等人已经出发,路上也没有碰到,错过了,倒被旁人送回了府。她见女儿和孙子平安无虞,便也没多问,总之,平安回来就好。
怕阿俏和阿衡着凉,王氏忙吩咐丫鬟煮了姜汤。
房中阿衡继续缠着自家姑姑问东问西,徐氏嗔怪儿子别累坏了姑姑,屋内暖意浓浓。
这才像一家人,王氏站在门口稍顿片刻,笑着走了进去。
“母亲。”徐氏起身喊道。
“娘亲。”
“奶奶。”一大一小缠了上去。
王氏眼眶微湿,稍稍撇开脸轻笑道:“赶紧把姜汤喝了,仔细着了凉。”
阿俏不喜欢姜汤那股味道,但还是把姜汤喝了个底朝天。阿衡才不会在母亲和祖母面前撒娇示弱,一口气,干干净净。
用过晚膳,阿衡搬着小板凳坐在中央,阿俏负责补充,讲起了俩人一天的趣事。至于那些不愉快的插曲,俩人自动过滤掉了。
第二日一早,阿俏刚用完早膳,正准备去往王氏处。慌慌忙忙地跑来个小丫鬟禀告,说是老夫人请二小姐过去。
阿俏不明就里,带着樱桃出了房门。临近老夫人的住处,骤然传出女人幽幽咽咽的低声啜泣。哭声袅袅,余音不绝。
阿俏揉揉额角,是姑母灈阳侯夫人的哭声。
“我的儿啊,娘对不住你!”灈阳侯夫人见儿子躺在床榻上不能动弹,立马扯出帕子红了眼眶。[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灈阳侯夫人貌美,身子纤弱,这么一哭起来,还真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新来的小丫鬟不清楚这位姑奶奶的性子,竟也勾起了心中的感触,红了双眼。
阿俏觉得好笑。府中的女眷全都聚集,大伯母正在一旁劝着。
“大嫂,阿远他到底怎么了。我送他来的时候,可是好好的。”季如蕴的哭声戛然而止,拉住胡氏哽咽着问道。
胡氏轻叹口气,“阿远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都是一家人,疼他还来不及,又怎能去害他呢。大夫刚才也解释清楚了,阿远还要好好调整调整。”
姜远卧病在床,季如蕴不放心,又差人请了大夫,仍是上次那般说辞。儿子这么乖巧,就是吃喝玩乐,也能拿捏得住分寸,她不相信儿子喝花酒能喝成这副样子,一味扬言有人刻意要谋害姜远。
“我不相信,阿远那么乖的孩子。”季如蕴一脸幽怨。
胡氏知道这位大姑奶奶的性子,不再言语。
老夫人比旁人来得稍晚些,季如蕴一见,哭天抹泪地抱住了老夫人,“母亲,阿远可是您最疼爱的孩子,如今,他被人害成这副模样,您得为他做主呀。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我也不活了。”
老夫人也有些日子没见女儿了,“赶紧起来,地上凉,阿远的身子怎么样了?”
躺在床上的姜远哼哼了两声,季如蕴的啜泣又打了个旋儿。
阿俏挨着王氏,双眼涩然,好想睡个回笼觉。
季如蕴身子一偏,对着阿俏低声道:“阿俏,你是不是不喜欢你表哥呆在府里,你要是不喜欢,我这就把他带回去。”
姜远说是阿俏打的他,这谁都知道,但也没谁相信。可照季如蕴的意思,是阿俏不喜欢姜远,所以打伤了他。
王氏下意识地挡在阿俏身前,她再怎么不明白,也能听出季如蕴的言下之意,“三妹妹别动气……”
季如蕴闻言抢白道:“王氏,这是我们季家的事,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插手。”
王氏握着阿俏的手,脸色涨得通红。她是小官之女,又是继室,护不住阿俏。
阿俏气乐了,见王氏的样子,有些心疼,扬声道:“她是我季阿俏的娘亲。姑母说谁是外人呢,难不成嫁进我们国公府的媳妇都是外人不成!”
可不就是这个意思么,再怎么说王氏都是府里的二老爷的夫人。一时间,胡氏和谢氏脸色沉了下去。
季如蕴的脸色有些难看,“阿俏说什么呢,姑母可不是那个意思。”这死丫头,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毒了。
不要说什么容人不容人,她没这肚量。被人欺负还不能还手了是不是,要是她腿脚有力,根本不用樱桃动手,不把姜远打死,也得打掉他半条命。
阿俏继续道,“听姑母的意思,是我容不下表哥,下手打的他喽。表哥虽然姓姜,但也是您的亲儿子,我的亲表哥,姑母您请放心,我是不会把他当外人看的。”阿俏声音清脆,一反平日的沉默。有这么多人护着她,她也是护短的。更何况,这等糟心事也是因她而起,她也不想王氏因她而受委屈。
季如蕴气得胸口起伏不已,保养得宜的脸变得有些狰狞,哪还有方才的柔弱。
“那日你跟阿远起了冲突,第二日他便受了伤,不是你还能是谁?”季如蕴一口咬定是阿俏打的人。
“姑母,说话是要讲究真凭实据的,您说是我打了表哥,只要您拿得出证据,这罪我认了。在咱们大锦朝,随意诬告无辜之人,是要挨板子的。”她这个姑母,好像全天下的人都欠着她似的,谁都得顺着她的意。生母孙氏在世时,时常受她的奚落欺凌,孙氏可不是个软包子,再加上阿俏爹,她讨不了什么好。季如蕴最怕的,一个是阿俏爹,另一个是季长柯。
“这事,姑奶奶可不能瞎说,得拿出证据不是!人人都说呀,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是别人家的人喽”谢氏撇撇嘴,不乐意了。她虽不喜王氏,但季如蕴骂王氏也就等于是在打她的脸。
谢氏出身虽然也不高,比王氏稍强些。但向来小心眼,别人一句话,她计较一辈子。
“你!”季如蕴气得直跳脚。
“好了,好了,都住嘴。”老夫人话一出,无人再开口,她巡视片刻,视线落在阿俏身上,“二丫头,不管如何,你表哥的事都因你而起,你给你姑母道个歉,这事就算了了。”
季如蕴面露得色。她成亲那么些年,在国公府中,还得有她说话的余地。
阿俏上前朝老夫人屈膝行礼,盯着她的双眼笑道:“既然是祖母的吩咐,孙女不敢不从。”说着向季如蕴行礼致歉,“阿俏无状,冲撞了姑母,还请姑母见谅。”
季如蕴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冷哼道:“知道就好。”
“妹妹这又是惹恼了谁!”季长柯今早换班回府,听说二房的人被老夫人请了去,衣服没换,立马转了道,生怕妹妹妻子继母被人欺负。
季长柯朝老夫人等几位长辈一一行礼,最后盯着季如蕴道:“阿俏要有什么不是,还请姑母稍稍担待些。但如果有人胆敢惹她们不高兴,我腰上的这把刀第一个不同意!”说完抽出腰刀,
银光一闪,哐当一声落在了季如蕴身前。
季如蕴吓得退后一步,眼神闪烁,面如土色,哆嗦着身子,“你,你……”
老夫人目光一闪,摆摆手道:“都回去吧,我乏了。”说着让身边的嬷嬷扶着走了出去。季如蕴见状,慌忙追了上去。
8.第八章 娶了阿俏
王氏眼圈微红,阿俏一直把她当做生母,她都知晓,但当听到阿俏亲自说出口时,心中还是极其震惊。(.)可她真不配做阿俏的母亲,是她无能。
阿俏依偎了过去,“娘亲,不必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王氏闻言一怔,怜爱地摸着她的头,“傻孩子,都是娘亲不好。”声中带着丝哽咽。
阿俏这回明白了,“娘亲,我已经十四岁了,爹爹不在,我要替他照顾好您。等爹爹回来了,娘亲给我生个弟弟吧。”一个女人要想在这府中立足,还是得有个孩子,最好是个男孩,方不要看旁人的眼色,这一点,阿俏不得不承认。
王氏的手有些颤抖,国公府的日子比在娘家好过多了,她很满足,可是有时也会感到委屈害怕。
“阿俏……”
王氏哭得像个泪人,母女俩相拥,之间那层薄薄的隔膜悄然化开,关系更胜以往。
姑母季如蕴的事,阿俏并未放在心上,这十来年,她和兄长也摸清了姑母的为人,见怪不怪。至于老夫人,阿俏并不奢求她的疼爱,只要她还把自己当做孙女便好。
阿俏出了王氏房门,绕过长廊,见季长柯正在跟什么人说话。阿俏止了步,躲在柱子旁悄悄伸头。
那两个护卫,李猛和马迁。俩人正在向季长柯请罪,是昨日之事。
她那小身影哪能瞒得了季长柯,“出来吧。”
李猛和马迁看见来人,慌忙垂下头。
“哥,昨日雨势太大,不是他们的过错。”阿俏走出来替俩人求情。
季长柯挑眉,也不是要罚他们,训斥了几句而已。他亲自挑的人,功夫都不错,不至于连匹马都制止不住。最新章节全文阅读.这两个人,如有机会,他会向宫中举荐的。
李猛低着头,脸色涨得通红无比。
“都下去吧,下次决不轻饶。”
李猛和马迁忙依声告退。
阿俏上前歪着头仔细打量兄长的衣衫,眼神揶揄。蓝色暗纹锦袍,腰间一枚白玉取代了腰刀,显得整个人格外地,嗯,斯文隽秀。
季长柯的长相英俊魁梧,穿上这身暗纹锦袍,愈发显得器宇轩昂。
季长柯很少穿成这副样子,望着自家妹妹似笑非笑的眼神,竟有点不好意思。
“房里的衣服都不知道被你嫂嫂放哪儿,我,我就找到这一件。”季长柯脖子通红。
“哦~~~”阿俏长长地哦了一声,继续揶揄道,“赶紧去呀,再不去,嫂嫂和阿衡就要回府了。”
徐氏带着阿衡回徐府了,今日傍晚回来。
季长柯摸着头,朝自家妹子嘿嘿一笑,理了理衣袍,出府去了。
阿俏唏嘘一声,这恩爱都秀到她跟前去了。一刚一柔,刚柔并济,夫妻二人相处若能像兄长嫂嫂那般,一生足矣。
“大姐!”阿俏目送兄长出府,转身瞧见季姿一声不响地站在一棵垂丝海棠旁。
海棠花开得热烈繁盛,但人比花娇。
季姿见阿俏笑嘻嘻地望着自己,身子微僵,嘴角扯出的一丝笑意稍纵即逝。
“哼。”冷哼一声,季姿不搭理她,转身走了。
从小到大,季姿面对她,向来一副高冷范。不过,美人就是美人,一颦一笑一蹙眉,都那么赏心悦目。阿俏撇撇嘴,“真是个怪美人儿。”
那几棵垂丝海棠开得肆无忌惮,见花不见叶,树根处竟还缀着几朵。阿俏心里一喜,立马拎起裙摆朝小厨房跑去。府里的厨娘向来无所不能,她想吃垂丝海棠糕。
马迁和李猛二人已走出老远,但李猛仍垂着头,不言语。
“怎么了,你这两日可不大对劲。”马迁用胳膊使劲顶了李猛一下,李猛的功夫在他之上,下再大的雨,再响的雷声,但还不至于连匹马都制止不住。
“没,没什么。”李猛脑海中闪过一张娇俏的脸,面色有些失神。
马迁也是个人精,见李猛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哪里看不明白,拍拍他的肩头道,“跟着公子,谋条好出路,别总想些有的没的。”
李猛脸色微暗,低着头,不再言语,脚下的步子加快了些。
马迁暗叹了口气,及时收手,长痛不如短痛。他们二人出身寒微,能得公子赏识,已是天大的造化。国公府里的二小姐,不是他们这种人能攀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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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您是不是生女儿的气了!”季如蕴蹲下身子,手放在老夫人双膝,微微仰着头,满眼慕孺。
老夫人眼皮微动,她人是老了,但脑子还清醒得很。姜远身上的伤绝不是饮酒贪色所致,她之所以没揭穿,也有敲打姜远的意思。但她这个蠢女儿,几十年如一日,一点长进都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都是些对付男人的见不得人的手段。
季如蕴这次倒没有哭闹,垂首道,“母亲,我想让阿远娶了阿俏!”
“你说什么!”老夫人平静如水的面容终于有了丝裂痕。
季如蕴神色不变,冷笑道,“我是想让阿远迎娶京中贵女,最好是公主郡主。可是您也知道阿远的德性,根本就不可能,灈阳侯府就那样了,不尴不尬的存在,我现在是看明白了。”
老夫人见季如蕴说得认真,微微收敛怒气,试探道,“那你刚才为何还那样对待二丫头?”
“二哥是朝中大将,在陛下心中,尚有用处。季长柯在宫中当差,谁敢得罪他。阿远若是娶了阿俏,他们为了自己宝贝女儿和妹妹,还能无视阿远不成。”季如蕴嗤笑一声,“我本以为阿俏性子绵软,还心存犹疑,哼,谁知竟跟她那个娘一样。不过,正合我意。”待阿俏进了灈阳侯府的门,她有一百种方法整治她。嘴皮子再怎么利索,那也不能公然顶撞婆婆。
老夫人抬头望向季如蕴,眼中破天荒地闪过一丝赞赏,“二丫头的婚事,还轮不到我来做主。”
“母亲,我知道您护我护了那么多年。我过去是做了许多错事,母亲,我跟您保证,只要您成全了此事,我一定会好好反省,求您再救女儿最后一次。”季如蕴眼神哀戚,仿佛视老夫人如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老夫人的脸色有了丝动容,“这件事,我会细细考量。你先带阿远回府,好好看着他,莫要让他再出去胡闹。”
季如蕴闻言禁不住露出喜色,稍稍抑制住内心的激动,“那二哥那边?”季狄一向视阿俏为掌中宝,如果阿俏不愿意,季狄根本不可能逆了她的意。阿俏又不怎么讨人喜欢,阿远会喜欢她么。不过,好在还有那张脸,如果阿远烦腻了,再纳几房美妾便是。
听到季如蕴提及季狄,老夫人的脸色冷了下去,“你不必忧心,我自有主意说服他。”
阿俏是她的亲孙女儿,她还能害了她不成。如今看来,把她许配给阿远,是最合适的。如果是其他世家子弟,成亲之后,发现真相,阿俏只有被休弃的份。
好好的姑娘家,偏偏有那样惊人的食量。当年她阻止不了那门婚事,如今看来,还真是作孽!
9.第九章 千金小姐
京都城中向来不缺茶余饭后的谈资,但那都是不知被人扒过多少遍的,早腻歪了。(.$>>>棉、花‘糖’小‘說’)今晨八卦酒楼爆出一个猛料,辅国公府的二小姐食量如牛,具体到每一日每一餐的饭量,甚至是米饭多少碗,荤素多少盘,罗列得清清楚楚。
八卦酒楼向来以“有三分的证据不说五分的话”为京都百姓所信服,这消息,十之八.九是真的。
辅国公府的大小姐容色才德俱佳,既然同出一族,那二小姐想必也差不到哪里去。很多世家贵族的心思便活络了起来,这样的出身,为府中的嫡二子求取最适合不过了。但此消息一出,这些世家贵族便彻底打消了念头。
季二小姐芳龄十四,照八卦酒楼所爆出的食量,这二小姐的身形真是难以估量,说是泰山压顶都不为过。再者,多大的家业,也养不起啊。怪不得季将军这么拼命,原来是为宝贝女儿挣嫁妆银子。这“千金”二小姐之名,担的是名副其实。
见过阿俏的,皆暗自疑惑。这没见过的,心里的好奇勾得像猫爪子似的,恨不得径直闯进辅国公府去围观。
翌日一早,季如蕴平静无波地带着姜远回了灈阳侯府。阿俏清楚她这位姑母的性子,心里虽讶异,但也没有多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小姐,李伯的信,徐嬷嬷让人带来的吃食,奴婢都让人收拾妥当了。”樱桃进来把信件交给阿俏。
原来是庄子中新进了几个花匠,李伯特地写信向她禀告。祖父去世之后,也只有阿俏每月坚持往庄子那边跑,府中人从不过问。
“嬷嬷让人捎带的东西呢?”徐嬷嬷把她的口味摸得一清二楚,恨不能天天变着花样给她做吃的。只可惜,她不能常去。
青竹一向知道自家小姐嘴馋,每日清晨她都会特地吩咐小厨房精心准备早膳,量多味美。(.无弹窗广告)
“小……小姐,都备好了。”青竹说话时眼神飘忽,哆嗦着嘴唇,想直视阿俏又不敢抬头。
阿俏发现她的异状,放下手中的朱钗,诧异道:“怎么了,青竹?”青竹虽不像樱桃那般跟前跟后,但平日里也是个稳重的丫头。
青竹闻言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小姐,她们说您食量如牛,是妖精转世。”
“妖精转世?真是抬举我了。你信吗,抬起头来看着我,青竹。”阿俏把脸凑向青竹,脸色极其认真地望着她。
面前少女的肤色白皙得似能透出水光,双眸清澈透亮带着丝狡黠,好像比大小姐还要好看。青竹呆愣片刻,忽然想起每日准备的膳食,随即便信了七八分,“奴婢……”她不敢说。自家小姐的食量如此之大,可这身形还这么娇小,不是妖精是什么。
阿俏盯着青竹,骤然露出自己的一排小米牙,一字一句道,“当然,不是真的!”她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不了的事,饭量大点而已,有什么可诧异的。阿俏爹和王氏等人刚开始之所以瞒着其他人,是怕阿俏遭到其他孩子的嘲弄。阿俏装作不知,她也没这当回事。光吃不长肉,不是每个女人都像她这么幸运的。
青竹惊疑不定间,听阿俏否认了外面的传闻,一直僵着的脊背瞬间松了下来。
“我明明吃的比牛还多!”阿俏接着道。
“小姐,她晕了过去。”樱桃脸色凝重,担忧地望向阿俏。自家小姐如果一辈子嫁不出去,她会陪着她的!
“早膳呢?”
说到底,青竹也是个孩子。如果不愿意跟着她,阿俏也不会强人所难。
国公府的下人见到阿俏,全都面带讨好之意,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全府下人皆战战兢兢,可府中大小主子们一概不见半点焦急。
二房的主子没反应那还可以理解,连带着大房三房的小姐太太都这么镇定,这可奇了怪了。
辅国公夫人胡氏忙着清点家产,即使倾全府所有,也要给侄女找个好婆家。三夫人谢氏沉着脸把全京都城没落世家子弟的名册翻了个遍,凡是年轻有为,大有前途的,都一一记录下来。这么大点的女娃,怎么这么能吃,谢氏对王氏和阿俏的不喜,一时间竟去了大半。
远在边疆的阿俏爹其实早有准备,一个营的好男儿,自家宝贝女儿看上哪个,就嫁哪个。所以,有什么可愁的。
国公府的姑娘一般年满十四才出府参加赏花宴,阿俏除了喜欢往京郊跑,平日里也懒得动弹,所以,迄今为止,还没有哪家小姐邀请过她。可今日的邀请帖,足足有半人之高。右相府的小姐,礼王府的郡主,侍郎家的千金……阿俏数了一盏茶的功夫,可惜,她一个都不识得,便一一婉拒了。
阿俏食量惊人的传闻最终被落实,不敢出府应邀,身材定是肥胖不堪。不是不愿出府,是出不了府门吧。看来,辅国公府的大门还不够宽敞。
散布传闻者定是国公府的人,二房的人也没打算追究,多大点儿事。至于那些名门贵女的小九九,阿俏也不是不懂,大家都是女人,阿俏不想看到她们失望的神情。
“大小姐来了。”有丫鬟进来禀告道。
阿俏斜躺在躺椅上,歪着头,嘴中嚼着蜜饯:季美人,她怎么来了?
“大姐。”见到季姿,阿俏露出欣喜的神情。
季姿冷着脸坐在阿俏对面的锦凳上,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见她竟没有半分苦恼的样子,满脸嫌弃,“季阿俏,你,你怎么样?”话说完,季姿清丽绝伦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阿俏起身挨近季姿,歪着头噗嗤一笑,“什么怎么样,好好的啊。”季姿的五官极其精致,近乎完美,好想伸手摸一摸。
季姿没注意阿俏凑近的脸,“她们邀你游玩,只不过是想看你的笑话而已,你小心点,到时候出丑,丢的可是辅国公府的脸。”
阿俏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季姿发现阿俏一直在研究自己的脸,“季阿俏,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樱桃两眼圆睁,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平日里高不可攀的神女季家大小姐,原来比她家小姐还要彪悍。樱桃默默地垂下了头。
“我拒绝了她们,她们以为我是个肥仔,不过,我没放在心上,大姐不必为我担忧。”阿俏眉眼一弯。
“谁担心你。”季姿的脸冷了下来。她从小就不怎么喜欢阿俏,整日只知道跟着祖父嘻嘻哈哈地跑来跑去,像个小疯子似的。阿俏好像特别爱笑,又笑得那么刺人眼,可她却怎么也讨厌不起来。阿俏一点都不怕祖父,死皮赖脸地缠着他。而一向威严的祖父在阿俏面前,竟像个孩子似的。她有点羡慕,可祖母和母亲说,女子在人前不得有半点失礼的举动,否则,会被旁人耻笑。
可是没人会嘲笑阿俏,她也不会。
她的婚事迟迟未定下,祖母说她命中注定是皇家人,大锦朝的寿康王妃,身份比宫里的贵妃还要尊贵。寿康王,一个连面她都未见过的陌生男人。
“大姐,陪我去京郊吧。”阿衡要练剑,不如让美人季姿陪自己去。
“什么?”季姿觉得阿俏并不像脸上表现得那般浑不在意,不忍逆了她的意,随即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10.第十章 温泉别宫
田庄三面皆是花海,桃杏樱三林,深浅不一的红,如烟似雾。[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真美!”季姿赞叹出声。
阿俏手伸向盘中糕点,随意附和一声,“美!”
季姿瞥向坐在竹椅上双腿荡来荡去的阿俏,微风浮起浅紫色的裙摆,露出一双小巧精致的软底缎面绣鞋。人人都说她貌美,可阿俏的容色并不输于她半分。
“阿俏。”
嘴中的糕点迅速消失在唇齿间,阿俏伸在半空的手僵了僵,“大姐刚才喊我什么?”这么快就直接喊她阿俏了,美人儿果然面冷心热。
季姿转首望向湖面,“你可知高墙那端的身份。”
“大姐知道?”阿俏拈了块糕点,府里厨娘做的糕点可比不上徐嬷嬷的手艺。
季姿轻笑一声,她何止是知道,就连那个贵人平日的喜好,不可告人的暗疾,一概了解得一清二楚。
阿俏觉得今日季姿心事重重,便也没有多问。
季姿能来这里,最高兴的还不是阿俏,而是李伯和徐嬷嬷。俩人恨不得把庄子里最好的东西都承给姐妹俩,这样的热情,出乎季姿的意料。
用晚膳时,季姿第一次见识到阿俏惊人的饭量。阿俏趁机和季姿挤在一个被窝,季姿竟没拒绝。
阿俏就寝时,怀里习惯抱着软枕入睡,可当她搂紧怀中的软枕时,猛然惊觉自己抱着的不是原来的枕头。她所有的软枕都没有棱角。
房里亮着灯,但不刺眼,昏昏暗暗的,不是田庄的房间。
“大姐。”阿俏猛然坐起身,不自觉地攥紧被子,背后吓出一身冷汗。
“谁,谁在那?”床榻边站着个黑衣人,背光而立,看不清眉目,光线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阿俏摸向发间的玉簪,可是玉簪不在,她下意识地抱紧怀中的硬枕。(.无弹窗广告)
黑衣人不发一言,隽秀挺拔的身影一步一步缓缓地朝床榻逼近。阿俏呼吸变得急促,一寸一寸慢慢往床榻里挪。
“啊!”阿俏刚刚被惊醒,喉间沙哑,这一出声,不像是在惊叫,倒像是小兽的呜咽。她明明和季姿睡在一起,怎么会到了这里,这到底是哪,她梦游了么。若说是在做梦,可她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腔。
“这里是温泉别宫。”头上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皇家别宫,紧邻辅国公府的田庄。
“你,你是?”阿俏右手抓着锦被,准备逃跑。
“傅棅琮。”
话音一落,阿俏的脖颈便被人紧紧撅住,“殿,殿下……”寿康王,她记得自己没有冒犯这位天家九千岁,她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俩人相向而对,阿俏对上一双沉黑锐利的眸子,如索命阎罗。脖子间的痛感,几乎要要了她的命。
手中捏着的纤细脖颈,细腻如温玉,一折即断。那双大眼不像几年前见到的那般总是含着笑,反而噙满了泪珠。傅棅琮的手不觉松了下来,顺着脖颈摩挲着她涨得通红的脸颊。
气氛陡然变得暧昧起来,阿俏羞愤交加,神色怒中带羞,奋力挣扎间,扬手直接朝那张俊脸甩了过去。
“啪”,烛焰跳动间,傅棅琮怔愣片刻,脸霎时沉得能滴出水来。
“有什么得罪殿下的,还请殿下明说。”脖间的手仍扣着她的喉咙,阿俏从牙齿间艰难地挤出一句。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蛇精病!
下巴被迫抬高,沁着泪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恶狠狠地像只炸毛的猫儿。
就在阿俏以为寿康王要捏死她的时候,傅棅琮终于松了手。
“咳咳咳。”盯着傅棅琮脸上的爪印,阿俏一阵后怕,大不了,同归于尽。她最恨被人强迫。
阿俏骨纤肉丰,身子肉肉的,稍稍用力都会留下红痕,更别说无故被人死死掐住。
烛光摇曳,身形挺拔的男子眸色沉沉地直盯着床榻上裹得严严实实,满脸警惕的小姑娘。
两相对峙,傅棅琮伸手扯开阿俏脚边的锦被,又握住了她的脚。
房内隐隐传来女子的哭喊声,白峻和朱绫守在房门口,眼观鼻鼻观心,像两根笔直的木桩子。
铁钳似的大手握住她的脚,像是要嵌入肉里捏断她骨头似的疼痛难忍。阿俏忍不住哭喊出声,“放开我。”要杀要剐,赶紧动手。
傅棅琮脸上闪过一丝惊愕,蓦然松了手。
脚得以自由,阿俏靠在床榻里面的墙上,脸色惨白,额头满是汗珠,“你……你到底想怎样?”说完头一歪,埋在锦被中,没了声息。
“朱绫!”
朱绫面色无波地推门进来。
自家主子爷衣袍齐整,脸上五个指印鲜明,面容肃然。而床榻上的姑娘,发丝凌乱,露在外面的一截白皙脖颈上挂着一道红痕。刚才房中发生了何事,不言而喻。朱绫急速鉴定了一番。
“殿下!”
傅棅琮脸庞冷峻,眉头紧锁,“她怎么了?”
朱绫上前查探一番,“殿下,这位姑娘一时受惊,晕过去了。”
殿下,您对人家到底做了些什么!床榻上躺着的小姑娘是朱绫奉命“请过来”的,正是最近京都城中人人所传食量异于常人的辅国公府的二小姐。
朱绫之前见过这位二小姐,大雨那日,自家主子爷亲自下令请上车的。如果看上了这姑娘,直接纳了便是,想来圣上和太后娘娘也不会反对。只是,主子的心思,不是她这个下属能妄自揣度的。她和白峻能够跟随寿康王这么多年,靠的便是不说话,只做事。
这辅国公府的二姑娘,她从来都没有见过。
******
阿俏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累很累的梦,梦中有恶人追赶,捏碎了她的脖子和脚掌。
“阿俏,阿俏。”
有人在唤她,阿俏睁开眼,冷汗浸了全身,“大姐!”
季姿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做噩梦了吧。”口中虽说不在意,到底还是把那些流言放在了心上,现在不在府中,勉为其难地照顾她一下。
阿俏抬起头,露出精巧的下巴,“大姐,我脖子上有没有勒痕,我梦见有人要勒我的脖子。”身子其他部位暂时还没有发现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下巴下面白皙一片,并没有什么勒痕。季姿还是仔细瞧了一番,冷笑道,“季阿俏,睡傻了吧你!”
季姿说完吩咐樱桃,准备让阿俏沐浴。做了噩梦,出了这么多汗的,黏黏哒哒的。
“真的没有?”阿俏不信,让人拿来铜镜,上上下下摸了一遍,确实没有。
心猛跳了一阵,渐渐又平静下来,阿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胡思乱想。这世上,怎么会发生那种荒唐的事情。
可昨晚发生的一切,她明明还记得,不像是在做梦。思及此,阿俏动了动自己的右脚,“啊……”针扎似的痛感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阿俏瞪大双眼,眼中噙着泪,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绝对不是梦!
季姿从来都不知道阿俏原来是个泪包,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
阿俏注意到季姿脸上嫌弃的表情,又嘶了一声,她知道这样叫喊很丢人,可是确实很痛。当年她那副铁打的身子,就是折了一条腿,她也不带吭声的。如今这副身子就是一面团,一捏一个坑,极其敏感。
阿俏揭开锦被,右脚细腻光滑,印记全无,可稍一动弹,依旧疼痛难忍。
坊间传闻寿康王性情暴戾,亏她刚开始还以为言过其实,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不就砸碎一只杯子,搭次顺风车而已。不会因此就灭人性命,毁人清誉吧。
阿俏体质异于常人,在惊恐和饥饿两种情况下,极易陷入昏厥。昨晚她晕了过去,有幸躲过一劫,这田庄,她不敢来了!
11.第十一章 祖母责怪
阿俏和季姿下了马车,一群婆子慌忙迎了上去,说是老夫人候了好些时候了。(.$>>>棉、花‘糖’小‘說’)
俩人进了府,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老夫人正在一处亭中等着她俩,阿俏不会自以为是到认为老夫人是在迎接自己回府。
老夫人的脸拉得老长,待看见季姿时,一直沉着的脸立马染上慈爱的笑意,“阿姿,累了吧,赶紧回房歇息!”
季姿不敢拂了老夫人的意,朝老夫人屈身行礼,出了亭子,从阿俏身边经过时,向阿俏投去一瞥,眼中带着歉意。这次是她连累了阿俏,不过,她喜欢在郊外田庄呆着,不用总是担心在祖母面前出错。她喜欢和阿俏这个堂妹一处玩儿。
阿俏暗中朝季姿眨眼示意,让她不用担心,再说,是她把季姿给拐带出去的。她也明白,自己的好日子即将到头。
她在田庄是条随浪欢跃的鱼儿,一回到府里,立马变成了条咸鱼干。
见季姿走远了,老夫人的目光这才转到阿俏身上,绕了绕,没有立即开口。
一群丫鬟婆子远远地在一旁守着,不敢直接打量阿俏,时不时地拿眼觑着。
阿俏不怕被人这么晾着,只是站的久了,脚底板和脚踝麻刺刺地针扎似的疼。
不知过了几炷香的功夫,头顶终于传来老夫人不急不缓的说话声。
“二丫头的年纪也不小了,该收收心了,别有事没事就往外边跑。你祖父疼你,但你也不能令他太过失望。”
“是,祖母。”阿俏盯着自己的脚尖,乖乖答道。老夫人忍着不拘着她,全看在祖父对她的疼爱。这京郊的田庄,她以后怕是再也去不了了。
老夫人见阿俏乖顺,神色稍缓,“多跟你大姐学着些,知道吗?”王氏也是个小门小户的,没见识过大场面,瞧把孩子给惯的,到底不是亲生。
阿俏点头称是,老夫人说什么她应什么,丝毫不敢违逆。
不知过了多久,老夫人终于放她回了房。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你瞧瞧二丫头怎么样?”老夫人回首问了一句。模样是长开了些,还能配得上阿远。
王嬷嬷仔细瞧了瞧老夫人的脸色,笑道,“二姑娘模样好,聪明灵秀。说句越矩的话,将来也不知是哪个有福的公子王孙能娶了二姑娘。表少爷和二小姐青梅竹马,还真是一对璧人。”王嬷嬷心知这话她说不得,但她跟了老夫人这么多年,老夫人心里在想什么,她也能猜得个十之八.九。
想到那一匣银子,王嬷嬷脸上的神情更加真诚了。这嫁了人的姑奶奶就是出手大方,别说表少爷是个浪荡公子,就是瞎子、跛子,那也跟二小姐般配得很。
老夫人闻言点点头,等老二回来,就把俩孩子的亲事定了。这段时间,几家瞧中二丫头的世家渐渐没了消息。
老夫人嘴角的笑意缓缓加深。
阿俏的心情有些沮丧,庄子是去不了了,只能窝在府里打发时日。拂着花草走回房,路过假山旁,忽然听到女子的哭声。阿俏以为是小丫鬟受了委屈,一个人躲在暗处啜泣。本想上前,从假山那边传来突然堂嫂范氏的声音。
“他要纳妾,都怪我,是我肚子不争气。可是……”
阿俏伸出去的脚又退了回去,大堂哥要纳妾?!阿俏无比震惊。堂嫂温婉贤淑,说话温声细语,很受府里众人的喜欢。和堂哥的感情也极好,一点儿也不亚于哥哥和嫂嫂。只是俩人成亲多年,一直没有孩子。俩人还很年轻,急什么呢,再说,生不出孩子,又不全都是女人的错。
假山那边接着传来堂嫂的陪嫁丫鬟芳梅小声的规劝,劝着劝着,主仆俩抱头痛哭了起来。
堂哥是辅国公府的世子爷,妻妾成群,在常人眼里也不是怪事。大伯父当年也有纳妾的念头,只是碍于祖父的威严,这才作罢。
男人贪.欢,喜新厌旧,都是常态,偏偏还有些女人托着贤良慈母的心怀,为男人物色女人。阿俏倒是希望堂哥是碍于祖母和大伯母的逼迫。
阿俏本就有些沮丧,心情这下愈加沉重起来。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饿了?”樱桃见自家小姐脸色不豫,急忙迎了上去。
青竹和绿荷,俩人一个忙着搬锦凳,一个端吃食。青竹年纪小些,上次受了惊吓。阿俏也不强留,是去是留,任她自己选择。吓得青竹哭着跪地求饶,以为阿俏是要撵她出去,说什么也不肯起来,反倒是阿俏安慰了半天。
青竹扶阿俏坐下,指着圆桌上的糕点一一介绍道,“这是红豆糕、白松糕、糯米糕、绿豆糕,都是小姐爱吃的。”
青竹晕倒一事成为几个丫头的笑谈,常常被拿出来打趣,青竹每次都臊得没地躲,见阿俏也不嫌弃她,伺候得更加尽心。
绿荷点着青竹的头道,“你胡说,什么都是小姐爱吃的,小姐什么糕点不吃,什么东西不啃!”话一说完,自己先捂着肚子笑起来了。
三个丫鬟笑作一团。
“反了你们了,敢拿我打趣。”阿俏一边嗔怪着,一手伸向盘中糕点。
阿俏是一看见吃的,什么烦心事都会烟消云散。她这三个丫头,樱桃护她安全,绿荷稳重,就属青竹年纪小,不禁吓。不过,她的食量也没刻意瞒着谁,樱桃自不用说,绿荷也是一早就知道的。
又不是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偏偏还有人拿此做文章。
阿俏斜倚在榻上吃糕点,顺手拿起一旁的绣绷子,绷子的丝绢上绣着几朵海棠花,半开半绽,绣工精致,“哟,这是谁绣的,谁说我什么都吃来着,怎么不在上面绣个猪蹄膀给本小姐解解馋,这几朵花可是中看不中用呐!”绿荷手巧,她的衣裳都是绿荷亲手做的,从不假他人之手。
绿荷闻言推开青竹的手,朝自家小姐笑道,“别说猪蹄膀,就是虾蟹鱼儿,鸡鸭鹅,只要小姐看着能解馋,奴婢就是不会绣,那也能绣得出来!”
绿荷实心,阿俏说喜欢,她还真能拆了那几朵海棠花,绣上个猪蹄膀。阿俏忙吩咐,“樱桃,青竹,快去抓住她!”
樱桃、青竹闻言笑嘻嘻地领命称是。
“小姐,夫人传您过去,说是老爷来信了。”一个小丫鬟站在门首笑着道。
阿俏闻言猛地站起身,“爹爹!”桌子上的糕点也顾不上了,直接提起裙摆跑了出去。樱桃、绿荷和青竹忙追了上去。
“娘,这是不是真的,父亲再过两个月就可以回家了,是不是真的!”阿俏扯着王氏的衣袖,惊喜地呼喊道。
祖父去世那年,边疆战事吃紧,季狄在灵前不吃不喝跪了整整三日,随后领命去了边疆。如今算来,阿俏已有整整两年未见到季狄了。这期间虽有书信往来,但见不到父亲的面,又有何用。两月虽长,但到底也有个准信儿。
王氏两眼泛着水花,搂着阿俏道,“是真的,是真的!将军都已经派人回禀圣上了。”
阿俏搂着王氏的脖子,掰着手指道,“娘,还有两个月,我们就能见到父亲啦!”
王氏含笑点头称是,悄悄扯出袖间的帕子擦了擦泛红的眼圈。
阿俏瞧出王氏的异样,歪着头笑道,“娘,看你都高兴的哭了,这妆若是花了,等父亲回来还不拿我是问!”说着忙帮王氏擦拭眼泪。
季狄将要回府,王氏怎能不高兴,可她一想到异想天开的兄嫂,眉间挂着愁绪,虽刻意掩饰,哪能瞒得了阿俏。
王氏怕阿俏瞧出破绽,忙止住了泪。若是知道了那些事,阿俏她定会觉得委屈羞愤。
母亲定是受了什么委屈没有明说,阿俏遂留了心。
阿俏掰着指头等着季狄班师回朝,没过几日,竟等来了寿阳长公主的请帖。
寿阳长公主,不正是太后唯一亲女,圣上唯一亲妹,寿康王唯一亲姐么!?阿俏冷不丁地惊出一身冷汗,皇家的人,向来不喜欢按常理出牌。
皇家的请帖,再借她一百二十个胆子,她也不敢拒了。幸亏人家又不是只请了她一个人,好在还有季姿和季娆。
请帖一事,倒勾起了那晚似真似梦的骇人景象,阿俏忽然觉得一阵脚疼。
12.第十二章 姐妹赴宴
在阿俏眼中,季姿从小到大都是个冷美人儿,又不怎么待见她,所以姐妹俩的关系不怎么亲厚。但这些日子以来,阿俏瞧着,俩人倒有破冰的趋势,美人面虽冷,但心是热的。
至于季娆,三婶谢氏管得紧,阿俏就是有心跟季娆一处,但也禁不住三婶的眼刀子。三婶刀子嘴豆腐心,一向快人快语,虽跟母亲王氏不对付,但阿俏心知,她并没有害人之心。
“娆妹妹,你腰间的荷包真好看!”阿俏凑向季娆腰间,轻声赞道。国公府离长公主府有段距离,对面一个冰美人,右边一根俏木头,阿俏坐在马车里,百无聊赖。
季娆腼腆一笑,听阿俏夸她的荷包好看,脸蛋微微泛红,“是我自己绣的,二姐姐要是喜欢,我把它送给二姐姐。”说着不等阿俏回应,摘下了腰间的荷包。
阿俏闻言连连摆手,握住季娆的手失笑道,“娆妹妹的手真巧,不过,君子不夺人所爱。”荷包确实漂亮,至少不是她这个手残能做得出来的。
季娆抿嘴一笑,低着头不再说话。
阿俏托着腮盯着季娆,真是个爱害羞的小姑娘。
季姿担心阿俏和季娆会被人欺负,便把宴会上的礼仪向二人提点了一番。
见季姿一副为人长姐的姿态,阿俏正身认真聆听。她和季娆还未参加过宴会,老夫人怕她俩人出错露丑,足足训诫了好几个晚上。
皇家人的心思难以捉摸,关于寿阳长公主,阿俏也只知道她放下身段勇追驸马的事,并扬言女子心有所爱,只要合乎法理,便要大胆放手一搏。如此看来,寿阳长公主倒也是个飒爽的女子。
寿阳长公主、寿康王和当今圣上皆由太后所出,所受荣宠非一般皇亲所比。两位殿下的府邸地处京都城的黄金地段,当年建府时,可是汇聚了全天下的能工巧匠。[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寻常百姓自是没有眼福,只是听说简直可以媲美皇宫林苑。
红墙黄瓦,绿水碧波,确实非一般院落能比。阿俏忍不住连连赞叹,跟在她身边的季娆紧紧地攥住她的手。
寿阳长公主爱热闹,最喜欢举办宴会,时不时地邀请各府贵女来公主府中聚一聚。
环佩叮当作响,阿俏长这么大,还未见过这么多漂亮的姑娘。娇艳的、妩媚的、贞静的、娇俏可人的,个个妆容精致。不过,细细看来,还是季姿长得最好。
人群里多了两个眼生的,和季姿交好的几个姑娘嗔怪她把这么两个出色的妹子藏起来,生怕别人欺负她们。
“见过各位姐姐。”阿俏和季娆起身拜见各位小姐,向她们一一介绍自己。
当阿俏说到自己就是国公府的二姑娘时,明显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多了起来。
水榭里坐着的姑娘没有见到预想中的肥胖身躯,心底里暗暗有些失望。她们见阿俏和季娆是跟着季姿一起来的,便知晓是国公府另外的两个小姐,暗暗比对了一番,模样好是好,但也构不成什么威胁。至于谁是那个食量如牛的,她们也没兴趣打探了。这时见阿俏站了出来,心里虽失望至极,但仍好奇地多打量了几眼。
京中百官爱惜羽毛,自己在朝为官日日小心谨慎,府中子女,也是悉心教导过的。心中再不喜,再不屑,见人也是三分笑脸,当下便拉着阿俏和季娆好妹妹地叫了起来。
被一群美貌女子围着,阿俏顿时心花怒放。她当然不会真的以为这些贵女就真的喜欢她和季娆,都是出来玩耍的,心情好最要紧。
季姿微微松了一口,这群人里头倒是有两个牙尖嘴利,最喜欢挖苦人的。今日倒没有提及阿俏的食量,难得。不过,看阿俏的样子,她好像不用担心。
寿阳长公主发出的帖子,千金难易,京中贵女以此为荣。一方面是因为寿阳长公主的公主身份,另一方面嘛,当然是寿康王的姐姐。
寿康王妃的位子多年悬而未决,寿康王不娶媳妇,最愁的当属太后娘娘和长公主了。长公主邀请贵女们来府,一是她自己本就喜欢热闹,二来也为了给自家弟弟相看媳妇的意思。只可惜,寿康王从来都不买账。
贵女们醉翁之意不在酒,就算阿俏真的是个胖姑娘,她们也不会在公主府里做出有失身份的事情。
“长公主到!”
众人忙起身行礼。
“大家不用这么拘束。”
阿俏抬眼望去,姿容出众,五官明艳张扬,眉宇之间透出一股英气。阿俏对寿阳长公主好感顿生,只是,这身怀六甲的孕妇还出来宴请众人,真的好么。
寿阳长公主几年前诞下一女,时隔多年再次有了身孕。长公主喜欢热闹,肚子里揣着个球也挡不住她行乐的路子。阿俏倒真有点佩服这位公主殿下了。
寿阳长公主环视一周,视线在季姿和阿俏身上略略停顿了片刻,转首朝身边的女官询问了几句。
“回殿下,名单和画像昨日就已经送过去了。”女官答道。
寿阳长公主点头不语。她特地挑了几个家世模样才情都出挑的,派人作了画一并送去寿康王府,她好像记得其中就有辅国公府的大姑娘。那姑娘,她瞧着还不错。
姑娘家的聚会,无外乎琴棋书画,斗酒猜谜。阿俏不求夺得头筹,只求不拉季姿和季娆的后腿。季姿的才情,阿俏向来知晓,只是季娆,着实让她惊艳了一把。小姑娘不爱说话,诗做的不错。
在坐的姑娘,一个比一个厉害。阿俏一边暗暗称赞,手一边伸向桌案上的糕点。公主府中的糕点,都是宫里的御厨亲自做的,味道自然不是外面的糕点能比得上的。
阿俏用完一盘糕点时,身后的侍女便悄悄换上一盘新的。阿俏佯装不知,这公主府的婢女真是可爱贴心!
阿俏食量大,但进得多,出得也多,平衡,不是什么羞于启齿的事。
阿俏告诉季姿自己要去更衣。季姿知道公主府中都有侍女引路,但还是好好嘱咐了一番。
“小姐,这边请!”
完事之后,阿俏由刚才站在她身后的那名婢女领着回水榭,她虽是个路痴,但也瞧得出来不是原先来的那条路。
“姑娘要领我去哪里?”阿俏的脚步慢了下来。
那名婢女停下朝阿俏行礼,“有贵人要见小姐,小姐去了便知。”
阿俏停下,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阿俏虽不是阴谋论者,但也得小心为上。
“奴婢是殿下身边服侍的女官彩云。”彩云再次朝阿俏屈身行礼。
阿俏心中的疑窦去了大半,仍暗自疑惑。
彩云领着阿俏来到了一处八角凉亭旁,便退了下去。
亭中有个身穿红衣的小姑娘正拿着鱼干喂猫,四五岁的样子,圆圆的像个红球。只见她拿着鱼干一手喂猫,一手往自己嘴里塞。而身边的那只灰猫,肥肥肉肉的,蹲着身子,前两爪着地,琥珀的眼幽怨地望着红衣小姑娘。
寿阳长公主有一女,纤纤郡主。
阿俏一头黑线,跟她一样会吃,还养猫,要是她,从她口中夺食,猫早就饿成一张皮了。所以,为了造福生灵,她从不养宠物。
纤纤郡主见有人来了,抬头问,“你就是母亲请来的俏姐姐?”纤纤郡主见到漂亮的姑娘,一律喊作“俏姐姐”,误打误撞喊出了阿俏的名字。
阿俏似乎猜出了寿阳长公主差人把自己领到这里的意图,只是不知道为何纤纤郡主知道自己的乳名。
阿俏含笑称是,屈身行礼,“见过纤纤郡主。”
纤纤郡主攥着装鱼干的袋子,舍了猫,奔到阿俏面前,围着她转了一圈,红着眼道,“俏姐姐,你真的像我吃的一样多吗?”
阿俏蹲下身,望着纤纤郡主的肉肉的脸道,“是,不过,我还做了别的。”她不可能跟纤纤郡主说实话,小孩子贪嘴,还有补救的余地。
“俏姐姐,你说我长得丑吗?”纤纤郡主的声音染上了一丝哭腔,十三皇子老是说她是个丑胖子。
“郡主不丑,是个漂亮的小姑娘。”阿俏说的是实话,纤纤郡主是胖了点,但五官倒是随了寿康长公主,尤其是那双明丽的眼睛。
“真的!?”纤纤郡主破涕为笑,“俏姐姐,我能变得像你一样瘦吗?”说完朝嘴里塞了条鱼干。
“当然能,不要挑食,少吃肉多吃青菜,每日围着这亭子跑上一百圈,定然能瘦下来。”阿俏说完,手极其自然地伸向了纤纤郡主袋中的鱼干。迟疑片刻,阿俏把鱼干塞进了嘴里,鱼干是特制的,肉香有嚼劲,好吃!
俩人坐在亭子前的台阶上,你一言我一语,没多长时间,袋中的鱼干见了底。身后的灰猫发出一声哀嚎,“我的小鱼干!”
“那是我的猫,胖胖(pán)。”
阿俏转首望向胖胖,眼角眉梢带着笑意,胖胖,名副其实。
“小舅舅!”纤纤郡主突然大喊。
墨色锦靴,玄色衣袍,以及一双沉黑锐利的眸子。
阿俏回头,笑意霎时僵在嘴角。
13.第十三章 园中偶遇
纤纤郡主忙不迭的跑过去抱住傅棅琮的大腿,嘟嘴道,“小舅舅,你好久都没来看我了。[.超多好看小说]”口中虽埋怨着,眼中却大放异彩。
阿俏的耳边尚回旋着纤纤郡主那声“小舅舅”,一回头便看见那个令她冷汗直冒之人。
“见过寿康王殿下!”阿俏诚惶诚恐地低着头,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她长这么大,自认为从未得罪过什么人。至于这位天家的九千岁,她以前也从未见过,更别提冒犯不冒犯。那天晚上的事情,她早把它当成一场梦。
傅棅琮居高临下,望着她垂在耳边的两绺碎发,衬得小巧玲珑的耳朵愈发白皙温润,虽看不清她此刻的神情,但明显可以感觉到,她在害怕。
剑眉微蹙,傅棅琮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嗯。”旋即微微倾身抱起了满脸怨念的小红球,脸色变得柔和起来。
阿俏急促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缓,她记得,有些人确实有不为人知的特殊癖好,比如:收集少女的头发、牙齿、脚踝……
不过,对方似乎根本就不记得她。
“舅舅事务繁忙。”傅棅琮简短地回了一句,见纤纤郡主又偷吃了猫粮,脸色沉了下去。
纤纤郡主见傅棅琮变了脸,举双手投降,“小舅舅,纤纤下次再也不敢了。”
“我为什么不能吃鱼干,俏姐姐也吃了呀!”纤纤郡主不甘训斥,小声嘟囔了一声。俏姐姐都吃了,所以鱼干是可以吃的,随即出卖了阿俏,眼都不带眨的。
声音虽小,连阿俏都听得一清二楚,更何况抱着纤纤郡主的傅棅琮。
舅甥两位大贵人在叙旧,阿俏本来就觉得尴尬万分,不知道找何理由先行告退,谁知纤纤郡主偏又出卖了她,一时间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傅棅琮闻言不着痕迹地看了阿俏一眼,眼前的姑娘低着头,做错事似的耷拉着脑袋。很难得地没有责怪纤纤郡主,傅棅琮低声问了句,“鱼干很好吃?”
半天不见纤纤郡主回答,阿俏抬首撞进一双寒潭般深不可测的眸子中时,方察觉原来傅棅琮问的是自己。(.)偷吃鱼干被人抓个现行,阿俏心中顿时窘迫至极,“回殿下,郡主的鱼干口味香酥无刺,确实很好吃。”她几乎不吃鱼,可这鱼干却令她食指大动,做了猫粮,着实可惜。
面前的姑娘脸上还残留着未来得及散去的红云,像朵娇艳欲滴的海棠花。傅棅琮有些怔愣,垂下的目光久久舍不得离去。
“舅舅你听,连俏姐姐都说好吃。臭十三说我胖,说我丑!”纤纤郡主想到自己被人嘲笑,忍不住朝自家舅舅控诉,那个十三最怕的可是小舅舅,而小舅舅最疼的就是她。
傅棅琮盯着又把头垂下去的阿俏,轻声道,“纤纤不丑。”
纤纤郡主知道傅棅琮从来不会骗她,顿时喜笑颜开,“俏姐姐也这么说。”
阿俏甘愿充当背景,只求纤纤郡主放她一马。
“纤纤,赶紧下来!”寿阳长公主见自家皇弟竟抱着女儿,隔着老远,吼了出来。皇弟身子不适,女儿又是那重量,谁能吃得消。
纤纤郡主闻言连忙从傅棅琮身上坠了下来,躲在他身后可怜巴巴地偷看火冒三丈的寿阳长公主。
寿阳长公主看见傅棅琮,又惊又喜,难得她终于把这尊大佛请了过来。也不知她送去的那几张画像,傅棅琮瞧中了谁。
惊喜之余,寿阳长公主方看见站在一旁的阿俏,小姑娘吓得脸都白了,“彩云,先领季二小姐去厢房歇息。”也是,就自家皇弟那张冷脸,哪个小姑娘不害怕。她今日确实要给傅棅琮挑媳妇,不过,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情。
阿俏悄悄松了口气,朝三人行礼告退。
傅棅琮摸了摸纤纤郡主的头顶,余光一直随着阿俏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外。
“季姑娘,本宫冒昧地问一句,外间的传闻可是真的?”寿阳长公主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优雅从容却眼带凌厉之色。
方才在水榭中,阿俏并未能一睹长公主之风采。素手拖着香腮,凤目微挑,面若芙蓉盛开,身着红衣,明艳动人。
寿康长公主确实是个动人心魄的美人儿。
这种事情不是国公府想瞒就能瞒得住的,阿俏相信,在这之前,寿阳长公主已把她,甚至是连整个辅国公府都有可能查得清清楚楚。
“回殿下,是真的。”阿俏回了神,轻声答道。她看得出来,寿阳长公主并没有任何轻视猎奇的意思。
面前的小姑娘面容清丽娇俏,神态自若毫不忸怩,举止落落大方。寿阳长公主的脸色瞬间软了下来,接着轻叹了口气道,“纤纤贪嘴,本宫本来觉得没什么干系,本公主的女儿无论长成什么样子,天下没人敢嫌弃她。只是,太医说再这么下去,纤纤的身子……”说到此处,寿阳长公主欲言又止。
阿俏明白,身体肥胖会导致多种疾病,太医确实有先见之明。她的体质异于常人,日后难免会失衡。纤纤郡主只是贪嘴,但只要大人稍加管制,要不了多久,定会变得漂亮又纤细。
“殿下不必担忧,郡主也只是一时贪嘴。小孩子爱玩闹,殿下不妨多邀请几个年纪相仿的小姐,和郡主玩闹。郡主有了玩伴,自然不会把精神都投到吃食上面。”阿俏方才见了纤纤郡主和那只叫胖胖的灰猫,只是猜测纤纤郡主平日只是和猫为伴,不爱动,嘴巴容易寂寞,百无聊赖的时候总想着吃点儿什么。和她真的很像,只是她吃不胖而已。
寿阳长公主闻言眼露惊喜,随即黯淡下去,“姑娘有所不知,纤纤不喜欢跟她们一处嬉闹,每次回府都垂头丧气的。”
阿俏了然,胖姑娘很容易遭到同龄人的耻笑,即使贵为郡主。
寿阳长公主暗中观察阿俏的神色,知道面前的小姑娘动了恻隐之心,倾身拉住她的手道,“还请姑娘救救纤纤!驸马事务繁忙,本宫如今又怀有身孕……”
在阿俏面前,寿阳长公主放低了姿态,她不是大锦的长公主,只是一个母亲。
阿俏一面于心不忍,一面叫后悔不迭。都说寿阳长公主高贵冷艳,潇洒不羁,有时连圣上的账都不买。唯一一次走下神坛,就是把如今的驸马爷追到手。
她向来吃软不吃硬,好像掉进寿阳长公主的圈套了。说好的高贵冷艳呢!
阿俏骑虎难下,“有什么吩咐,殿下可以直说。”
寿阳长公主见状,道,“委屈你了。只需姑娘常来公主府,告诉纤纤,只要别吃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定会变成你这么纤细。辅国公府那边,本宫会派人知会一声的。”彩云已把面前的小姑娘和纤纤相处的过程告诉她了,听得出来,这姑娘不讨厌孩子,不过,确实是很能吃。
在这之前,寿阳长公主确实查了阿俏的日常饮食,以及阿俏的性子。跟在季老将军身边长大的,又怎么能屈服于她的威慑。
纤纤郡主被宫婢领着朝阿俏滚了过来,藕节似的断胳膊抱住她的手臂,“俏姐姐,你会帮我变瘦吗?太好了,我只要瘦下去,肯定比十一好看!”十一是宫里的十一公主,生母丽妃是宫中一等一的美人。
对上纤纤郡主那可怜巴巴的眼神,阿俏只能应允。
可是她担心,跟她呆在一起,纤纤郡主不仅不能瘦下来,反而会变得更肥。
宴会散去多时,傅棅琮仍未回王府。想到送过去的画像和名单,寿阳长公主恍然大悟,清心寡欲多年的人似乎要开了窍了?!只是不知是沈尚书府的二小姐,还是辅国公府的大姑娘。
寿阳长公主旁敲侧击,傅棅琮无动于衷。
“什么画像、名单?”傅棅琮淡淡开口道。
寿阳长公主闻言顿时气急,她煞费苦心挑选的美人,可是他根本就没看,“你不会还想着她吧,她已经离京那么多年了!”
寿阳长公主恨铁不成钢。她心疼幼弟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可人家根本就不领她的情。
驸马宋霖眼看爱妻又要火冒三丈,赶忙上前小意安抚。今日不同往昔,平日再怎么折腾都可以,可现在寿阳长公主怀有身孕,宋霖每日都过得提心吊胆。
一听到宋霖清冽温柔的劝说声,长公主心火渐消。他知晓长公主爱拉郎配,傅棅琮又是亲手足,但成亲一事,旁人催不得。宋霖一边安抚爱妻,一边示意傅棅琮闪躲。
待寿阳长公主渐渐平息了怒气,傅棅琮起身,沉着脸走了。
寿阳长公主望着傅棅琮的远去的身影,暗叹了口气,有缘无分,又何必苦苦等待。但一想到纤纤那熊孩子有人管着,心中的不快瞬间烟消云散。
14.第十四章 心有所属
阿俏久去不归,季姿担心她迷了路,正想着吩咐樱桃去寻,水榭中却骤然响起一阵低呼声,“寿康王殿下!”众人守株待兔,今日终是见了真身。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季姿顺着大家的视线望去,不由怔住。
虽然只是一道颀长的身影,却仍令人心折不已,季姿暗自出神。
曾有世家女当面向寿康王表明心迹,不知寿康王说了些什么,那贵女掩面而逃。据说寿康王曾有未婚妻子,只是未告知天下,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俩人未能成亲。人都说因为心有所属,寿康王才至今未娶。只是那名女子为何没成为寿康王妃,旁人无从得知。
被这样的人惦念着,就是死也甘愿,季姿对那名女子不由心生羡慕。
寿阳长公主怀有身孕,极易疲累,遂让大家各自玩闹,自己回去歇息去了。
季姿心不在焉,跟前的宫婢向她说了些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清。
季娆以为她担心阿俏,小声道,“大姐姐,二姐姐碰到了纤纤郡主,一会儿就回。”府里的小孩子都喜欢二姐姐,她也喜欢,只是母亲不让她出房。
季姿闻言回了神,听季娆这样说,虽有点儿疑惑,但也放下了心。
宴会结束,阿俏和季姿季娆登上马车打道回府。路上,阿俏向俩人诉说了寿阳长公主和纤纤郡主的事。至于遇到寿康王一事,阿俏自动略过。
季姿知道纤纤郡主是个小胖娃,心里虽支持阿俏,但也怕她把纤纤郡主带坏,结果节食不成,反而变本加厉。(.)如果真是这样,她担心寿阳长公主会责怪阿俏。
阿俏这时候倒是想通了,反正她也是要锻炼身体的,不介意再加一个胖娃娃。不过,她心中也有所顾忌,毕竟寿阳长公主的皇家身份摆在那,在公主面前,她只是一只蝼蚁。说好听了是请求,实际上可是命令。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呜呼哀哉!
三人累了一整天了,回府之后各自散去。寿阳长公主果然派人向老夫人诉说此事,长公主不得已,委屈贵府姑娘了,在公主府里,不会让二小姐受半分委屈。来人态度谦和,诚意十足,老夫人自然没有任何异议。
待长公主府的人走后,老夫人瞬间变了脸色。阿俏不知道是谁惹老夫人发了怒,所以老夫人训导她时,她都乖乖地点头称是,一副俯首帖耳乖乖孙女的样子。
王氏在老夫人面前一向唯唯诺诺,生怕阿俏受委屈,请安之后,便拉着阿俏快速退下了。
王氏回房之后便向阿俏说明老夫人脸色不好的原因。季长林和范氏成亲多年,没有子嗣。老夫人要给季长林纳妾,季长林百般不愿。这么多年来,从没有人敢逆着老夫人的意,祖孙俩僵持不下,谁也不退让。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王氏怕老夫人迁怒于阿俏,怕她受了委屈。
玩了一天,阿俏饿得前胸贴后背,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迁怒不迁怒。即使老夫人真的迁怒于她,她也不会放在心上,她不在乎的人,向来伤害不了她。
“阿俏,别光顾着吃,多喝点汤。”王氏见阿俏吃得急,忙给她盛了碗乳鸽汤。
“我就知道娘亲最疼我了!”阿俏笑眼眯眯向王氏撒娇。
“傻孩子。”王氏笑着嗔了一句,不由在心里暗叹了口气。这么好的孩子,他们都配不上!先前有好几家世家夫人瞧中了阿俏,如今渐渐没了音信。
王氏担心阿俏不能嫁给喜欢的人,一边又担心她将来会遭到婆婆的刁难。细细想来,王氏恨不得待阿俏出嫁之后,自己也不离她左右。老夫人不喜欢她,她这些年之所以过得这么顺遂,全是阿俏和季狄的缘故。如果不是遇到他们二人,她都不敢想自己会过上什么样的日子,不知父兄会把她卖给什么样的人。她本觉得身为妻子,就应当大度贤德,有容人之量。可当她看到老夫人逼着季长林纳妾时,她心中竟有了一丝动摇。
老夫人脸色不好,阿俏倒是松了口气,希望季长林能挺到最后。
用完晚膳,阿俏回房歇息,她是一沾枕头就睡的人。
阿俏梦见自己又回到了和祖父一起在京郊放风筝的日子。祖父亲手制作的螃蟹风筝越飞越高,直逼云端。阿俏兴致正浓时,风筝却断了线。她急忙去追,追至一处陌生的庭院时,看见有人正拿着她断了线的螃蟹风筝。那人一身粗布衣袍,身骨挺拔,虽背对着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可阿俏却对那人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她见过他!
寿康王府。
未用过晚膳的傅棅琮仍在批改公文,桌上整整齐齐摆着的精致菜肴纹丝未动。
元公公瞧着室内的光景,转首朝向白峻,面露担忧之色,白峻无奈地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元公公了然,持着拂尘,吩咐侍婢撤下桌上的菜肴,既然爷不喜欢,重做。
“不必撤换。”傅棅琮的视线落在菜肴上面,起身淡淡地说了一句。
元公公闻言心中大喜,挥退侍婢,亲自伺候傅棅琮净手,布菜。傅棅琮一天三顿膳食用得极少,有时胃口全无,常常不动筷。元公公心急如焚,如今见傅棅琮胃口大开,心中很是欣慰。他是宫中的老人,亲眼看着傅棅琮长大,主仆情深,如若可以,他愿意以身代之受苦。
傅棅琮用膳完毕,元公公见果然比平日用得多些,欣喜之余,大大赏了厨子。
白峻自然知晓自家主子爷心情大好的原因。主子爷向来疼爱纤纤郡主,今日去了公主府,自然是见到了纤纤郡主。主子爷下朝之后,除了出城,便会直接回王府,和宫中的太后娘娘也不怎么亲厚。常出府走动也是好的,即使是一墙之隔的长公主府。
用过晚膳,便是太医例行诊脉的时辰。平日面容冷肃,不苟言笑的寿康王这次竟极其配合,丝毫没有发怒的迹象。
待傅棅琮姿态优雅地喝完细瓷碗中浓黑的汤药时,前来诊脉的太医一直高悬不下的心终于落回了心窝,用袖袍拂去额间的汗珠,躬身而退。
夜已深极,傅棅琮并未安寝,一人独立窗前,身形孤冷。
前来伺候傅棅琮更衣的侍婢被白峻拦了下来。
“爷吩咐过,你不用来了。”朱绫冷冷开口道。
来人咬着红唇,脸色煞白,屈身行礼退了下去。
15.第十五章 毛毛虫儿
何时去见纤纤郡主,皆听寿阳长公主的吩咐。(.)这一日,长公主府有车马来接,临行前,老夫人神情严肃地一一嘱托了一番。阿俏听得出老夫人话里的意思,长公主能让她去陪纤纤郡主,是她几世修来的福气。不能妄自尊大,否则惊了郡主,到头来,失的还是辅国公府的脸面。
长公主府与寿康王府仅一墙之隔,如果是阿姿的话,那么……老夫人掩下眼中的惋惜。至于二丫头,只求她能安分些,待季狄回京便给她和姜远定亲,千万别惹怒了贵人。
与老夫人的惋惜不同,王氏忐忑不已。皇家的公主郡主向来有伴读,能受到寿阳长公主的青睐,是女儿的福气与机遇,王氏抑制住心中的焦急,用此理由努力说服自己。
对,阿俏即将以纤纤郡主伴读的身份走进长公主府,不是侍婢,不是减肥监督师,而是伴读,陪一个四五岁的女娃读书,无偿。此消息一出,阿俏成了京都贵女们的艳羡对象。不过,她们羡慕的不是阿俏能见到肥嘟嘟的纤纤郡主,而是她能近水楼台先得月。
阿俏坐在长公主府的豪华马车的软色丝绸垫子上,双眼迷蒙,昏昏欲睡,旁人的羡慕与担忧此时都不在她的意识范围内。
小憩一场,马车停下的同时,阿俏睁开眼,双眸黝黑清亮。既然要帮纤纤郡主减肥,那么吃掉多余的糕点美食,她责无旁贷。
前来迎接的李嬷嬷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被人扶下马车的阿俏,心中的犹疑渐起,但面上未显露半分。还是个小姑娘,模样儿娇俏喜人,不像众人传言的那般。
寿阳长公主怀有身孕,身子愈发慵懒,嗜睡,便差李嬷嬷前来迎接。李嬷嬷是寿阳长公主的奶嬷嬷,如今又照看着纤纤郡主,在公主府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众人迎阿俏从偏门入府,直奔纤纤郡主的院子。
日已上三竿,纤纤郡主仍在用早膳。
李嬷嬷轻声告诉阿俏,郡主早上醒得早,自洗漱完毕后便开始用早膳,一用就两三个时辰,日日几乎如此。可是不让她吃,她直喊饿。[]
说到此处,李嬷嬷望向阿俏的眼神有了丝哀求。
精神空虚,嘴巴更寂寞。
“俏姐姐!”坐在锦凳上啃着糕点的纤纤郡主歪着头喝水的间隙,瞥见了阿俏,立马起身朝她飞奔了过去。
阿俏显然低估了纤纤郡主的重量,身子踉跄,险些跌倒,这熊孩子。
“郡主吃什么呢,好吃么?”阿俏抽出绣帕,蹲下身子擦了擦纤纤郡主小嘴周围的糕点屑,动作轻柔,眼角带笑。
纤纤郡主拉着阿俏的手,指着圆桌上的锦匣,笑得见牙不见眼,“是小舅舅送我的糕点,特别好吃!”
都是大人惯的。“是么,俏姐姐也很喜欢吃糕点,但是一天只能吃一块,要不然……”阿俏顿了顿,朝她比划出一个迅速膨胀的姿势。
“真,真的么?”纤纤郡主小脸呆滞惊愕,伸向锦匣的小胖手僵在半空。
阿俏使劲点了点头,不要脸地拿起一块糕点,“这是今天的第一块,也是最后一块!”不错,确实很好吃。
李嬷嬷见状嘴角不禁弯了上去,心中的犹疑去了大半,领着侍婢悄悄退了出去。
“俏姐姐,那我,那我该怎么办?”小姑娘撇着嘴,眼泡里蓄满了一汪水。
阿俏安慰她不用怕,“俏姐姐知道一个好玩的游戏,郡主要跟我一起来么?”
纤纤郡主一听有人陪她玩耍,立马破涕为笑。
阿俏觉得这辈子最有趣的事情是吃饭,至于放风筝、荡秋千之类的玩意儿,她是有心无力。
纤纤郡主两条小胖短腿扑棱扑棱地移向凉亭,阿俏远远地跟在她身后,“耶,俏姐姐,我又赢了!”
胖胖正趴在台阶晒太阳,见小主人又赢了,朝落在后面的人“喵呜”两声,以示鄙夷。
阿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又输了。阿俏来时,暗中观察过纤纤郡主的院子,当中有一圆形花坛,花坛不大,周围都是平地,很安全。俩人绕着花坛跑十圈,谁先跑完到达凉亭,谁就是赢家。
纤纤郡主圆滚滚的身子跑得已经够慢了,但阿俏还是每次都输得很惨。不是她刻意让着纤纤郡主,实在是她的软脚虾子腿……
注定是输,但阿俏还是坚持跑完了全程。
纤纤郡主这孩子就是缺少玩伴而已,一件小事便能令她兴奋不已。
阿俏拖着两条疲软的虾子腿坐下,揉揉她的脸,环住她的身子打算抱起,纹丝不动。
阿俏无奈,只能贴着纤纤郡主白皙的额头,大大称赞了一番。
阿俏随后拉着她把院子中的花花草草辨认了一番,“海棠、迎春、山茶,还有狗尾巴草……”
“俏姐姐,你蹲下身子,闭上眼睛。”纤纤郡主双手别在身后,歪着的小脸上带着调皮的笑。
阿俏依言蹲下身子,闭上了眼睛。
一朵红色的山茶花被一只胖胖的小手笨拙地别在了阿俏的鬓旁。
“哇,俏姐姐好漂亮!”
阿俏睁开眼,亲亲她的脸,顺手在她发间插了朵海棠,“郡主也很漂亮!”
“俏姐姐再把眼睛闭上,伸出你的手。”纤纤郡主清脆的声音中带着丝献宝似的讨好。
“好!”阿俏满怀期待,极其配合地闭上了双眼。
不知纤纤郡主往她左手里放了什么东西,软软的,还会动。
“看,它好漂亮!”
阿俏睁眼,手中多了条五彩斑斓的毛毛虫,在她手心爬来爬去。
“确实很漂亮。要不了多长时间,它就会变成一只美丽的蝴蝶。”阿俏双眼溢满笑意,背后冷汗直冒。
“真的吗?”纤纤郡主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当然是真的。”阿俏看着手中的那条虫,把毛毛虫蜕变为蝴蝶的经过叙说了一遍。末了,她加上一句,“不过,我们不能碰它,要不然它的翅膀会有残缺。放了它,好么?”
纤纤郡主使劲点了点头。
“啊!”阿俏借故走开,身子瘫软在假山洞中的平石上,脸色发白,额间冷汗连连。
阿俏最怕的除了饿之外,毛毛虫当属第一。花花绿绿、软软的身子,还在她手心爬来爬去。
阿俏掩面,努力把脑中的那条虫子挥走。
“既然这么怕它,为何不立马把它丢开?”头上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阿俏闻声猛然抬起头,“谁?”来人面善,容颜俊美,星眸凛冽,只是沉着的脸的样子太冷。
“殿,殿下?”是寿康王!
傅棅琮垂眸,不动声色地往前踱了一步,轻声开口又问了句,“为何不丢掉?”
面前的人瘫坐在石墩上,面色发白,鬓间斜斜插着朵红山茶,狼狈至极。
傅棅琮的目光在她身上徘徊几圈,向来肃然的脸上露出几分温柔来。假山洞里的石墩有点凉。
来人跟她只有一臂之遥,清冽的味道袭向她鼻尖,洞中的气流仿佛凝滞起来,阿俏突然觉得不自在起来。
“我虽怕极了虫子,但不能惊了郡主。我若惊叫出声,丢了虫子,郡主恐怕会留下阴影。”阿俏垂眸,轻声解释道,“无论是哪个孩子,我都会这么做的。”她虽睚眦必报,但对孩童,还有一点儿善心。
傅棅琮不言语。
阿俏不敢动,寿康王可能是在监督她,生怕她虐待纤纤郡主,但她问心无愧。
“左手伸出来。”傅棅琮居高临下,开口道。
“啊?”阿俏怔愣间,下意识地伸出了左手。
左手手心红肿一片,上面多了只青花小瓷瓶。
阿俏再次抬头,假山洞中已没了人影。
“真是奇怪。”惊疑甫定,她暗忖道。
16.第十六章 青花瓷瓶
眼前没了人影,阿俏站起身,把瓷瓶放在石墩上,掸掸裙摆上的尘土,朝洞外走去。[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刚走两步,她脚步微顿,沉思片刻之后,转身把瓷瓶塞进了自己的荷包,旋即提起裙摆消失在一片花丛之中。
刚才消失的黑影又至,傅棅琮凝视方才那人坐着的石墩,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如果她还记得他……
喉间骤然一紧,涌起一股腥甜的温热,傅棅琮双眸紧闭,身子颓然地靠在石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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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花园中时不时地传来女童少女清脆如银铃般的欢笑声。
寿阳长公主手抚小腹,斜倚在长廊的红柱旁,望着自家女儿久已不见的憨态,忍不住大笑出声,笑声极为爽朗。
宋霖亦步亦趋地跟在寿阳长公主身后,生怕她稍一不慎,有了闪失。自家女儿从小就是个古灵精怪的,被他们夫妻二人宠过了头,难得和辅国公府的小姑娘这么投缘。
阿俏听见廊间传来的笑声,径直抱住朝她摸过来的纤纤郡主,扯了她脸上的锦帕,在她耳边耳语几句。
纤纤郡主闻言转头,瞧见廊间站着的人,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阿俏看着她笨拙的小身影,不禁莞尔。
“爹爹,娘亲!”阿俏听她娇软的嗓音中多了几分孩童式的撒娇,不禁想起可能正在回京途中的父亲,要不了多久,她也能见到自家老爹了!
一家三口,不,即将是四口,其乐融融。[]阿俏静默片刻,随后上前朝寿阳长公主和驸马爷屈膝行礼。
寿阳长公主毫不掩饰地细细打量她一番,水蓝色的锦绣罗裙,花骨朵儿似的脸蛋,秋水明眸灿然有光,神色活泼灵动,亭亭地立在那儿,大大方方地任由她打量。
寿阳长公主愈看愈爱,这姑娘真是越看越水灵,“纤纤都被我宠坏了,调皮得紧。”
纤纤郡主闻言揪住阿俏的衣袖,急忙为自己辩解,“俏姐姐,我今日乖得很,对不对?”
寿阳长公主没有开口解救的意思,宋霖妇唱夫随。纤纤郡主撅着小嘴,朝阿俏连连眨眼示意。
阿俏见她着急的小模样,轻声应和道,“是,郡主今日很乖。”
纤纤郡主松开阿俏的衣袖,昂着小脸,一脸求表扬地望着寿阳长公主。
寿阳长公主五官明艳,平日里散发着一股高冷气质,但由于怀有身孕的缘故,浑身萦绕着独属于为人母的温柔,“是,纤纤很乖,娘亲很高兴!”
阿俏失笑,随后听有侍女前来禀告,说是二公子到了。阿俏知道驸马宋霖有一胞弟,名叫宋霆,在兄长手下当值。
宋霆从侍卫处出宫时,隔着老远瞧见了季长柯,不像以往那般热络,他径直闪在一旁,悄悄地出了宫。
全京都城都知道辅国公府的二小姐是个名副其实的“千金小姐”,但兄弟情义归兄弟情义,婚姻大事应由兄嫂做主。
想到和季长柯一道出宫,他买的那一屉又一屉的小笼包,再想到他平日打量自己好似在挑选妹夫的那种神色,宋霆背后冷汗直冒。
宋霆进了长公主府,听管家说公主驸马爷在花园,随后他便径直去了后花园。他另有府邸,但人未成亲,府里没有女主子打理庶务,经常到此打秋风。
隔着老远便听到纤纤咯咯的笑声,宋霆嘴角一弯,望向花园中的凉亭,猛然停下了脚步。
公主嫂嫂跟前亭亭立着个女孩儿,巧笑倩兮,娇俏可人,宋霆一时看呆,愣愣地竟不知如何是好。
还是纤纤郡主眼尖,“小叔叔!”
宋霆回神,整整衣袍,缓步上前。
阿俏没见过宋霆,如今一见,确实是个青衫磊落的英俊少年。她本就喜欢美味的、漂亮的东西,也包括男人和女人。
“公主嫂嫂,这位是?”宋霆的眼神定在阿俏身上,开口向寿阳长公主问道。
寿阳长公主见宋霆的眼神望向阿俏,双眸骤然发亮,“她是辅国公府的姑娘,我特地请来的。”宋霖和宋霆兄弟俩双亲早逝,二人相依为命至今。长嫂为母,宋霆的婚事便落在寿阳长公主身上,宋霆年十八,京都贵女繁多,奈何没一个能入得了他的眼。
“见过二公子。”阿俏落落大方地屈膝行礼。
“姑娘不必多礼。”辅国公府里的姑娘?他见过季家大小姐,那么这位就一定是季家三小姐了。宋霆的目光仍未收回,痴痴的样子带着丝傻气。
宋霖见宋霆仍盯着人家小姑娘瞧,右手握拳放在唇边,低声咳了一声。
宋霆闻声,目光不自然地转向一旁,俊脸微微泛红。
寿阳长公主一瞥宋霆的失态,再瞥向神色如常的阿俏,黛眉微挑,嘴角微微翘起,她这倒是无心插柳柳成荫。瞧这情形,小姑娘一副□□不知的模样,不过,都是十来岁的孩子,需要多多接触相处才是正理。
宋霖见寿阳长公主又露出那种似笑非笑的样子,温柔的眉宇间现出一丝纵容的无奈。
阿俏此时的心思并不在眼前的俊俏少年身上。京都城东街铺子卖的小笼包,小巧玲珑,皮薄馅多,灌汤流油,味道鲜美,清香利口。兄长歇班回府时,都会特地绕到东街,为她和阿衡捎上几屉。侍卫处轮流警卫执宿,隔日更代,可是,她有好几日都未见到兄长了。兄长虽不是圣上的日常侍从,但也负责保护圣上的安危。皇宫守卫森严,但也不乏刀刃与血腥,她担心兄长出事。
“不知二公子今日有没有见过家兄?”阿俏以为宋霆知道自己就是人人口中的那位大胃小姐,家兄指的当然是季长柯了。
宋霆听面前的娇俏姑娘正向自己问话,心中激荡不已,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姑娘放心,近日宫中事务繁多,季统领身居要职,很受陛下器重,待事情一过,不日就会回府。”这三姑娘跟堂哥季长柯的感情还真是要好,真是个知晓关心兄长的好姑娘。
宋霆说这话时,心中其实有点发虚,他向来懒散惯了,当日值班能逃则逃。
阿俏闻言放下心来,朝宋霆感激一笑道,“多谢公子告知。”
宋霆被面前姑娘的娇俏笑容恍了神,“不,不用谢。”
纤纤郡主从未见过自家叔叔这般不正常过,“小叔叔,你今日怎么了,说话都结巴了!”
女娃娇娇糯糯的甜美嗓音回荡在凉亭之上,寿阳长公主强忍着笑意,“你小叔叔是着了魔了。”
阿俏本来不明所以,一抬头便见宋霆直直地注视着自己,双眸发亮,俊逸的脸庞微微泛红。她神色坦然地移开视线暗忖:她不喜欢吃桃花糕。
见二人的模样,寿阳长公主着意转移话题,把话说到纤纤郡主身上。
片刻之后,有宫婢前来禀告说寿康王爷到了。
17.第十七章 沉郁躁动
寿康王来访,最惊讶的还属寿阳长公主。(.无弹窗广告)她不是不欢迎寿康王,而是惊讶于他最近来公主府的次数竟如此频繁。她这个皇弟待人太过清冷,俩人虽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但不会像一般手足之间那样亲密,虽然她一直都知道他心里装着她这个皇姐。
寿阳长公主忙吩咐侍婢备好软垫,以待迎客。
傅棅琮从正门进的公主府,和宋霆方才入府的路线一致,来到后花园时,他第一眼便认出了那个身着水蓝色罗裙的娇俏姑娘。
只不过,在她不远处,一个俊逸的少年正含情脉脉地望着她。而她微微低着头,软语婉转,粉面含羞。
俩人虽隔着些距离,一个俊朗丰神,一个清丽娇俏,俨然一对璧人。
傅棅琮脚步微顿,心内不禁发苦,变得沉郁躁动起来,幽深的眸子也随之淡了下去。
“本宫身怀六甲,不便起身相迎,还望殿下不要怪罪。”寿阳长公主斜靠在曲栏旁,懒懒地开口道。口气凉闲,明显还在计较前几日的事情。
傅棅琮睥了一眼夫纲不振的宋霖一眼,嗯了一声。宋霖面色不改,依旧一副任公主殿下差遣的姿态。
“见过殿下!”
“见过殿下!”
“小舅舅!”
阿俏、宋霆、纤纤郡主,三人异口同声道。
傅棅琮面沉似水,不经意地睥了阿俏和宋霆一眼,“这位姑娘好像不是公主府的,本王没有见过,是皇姐请来的客人?”
傅棅琮一副审问犯人的冰冷口吻,阿俏心中一抖,她荷包中还装着那只青花瓷瓶。她本想把它留在石墩上,临走之际,还是拿了回来。她摸不清这位寿康王爷的脾性,但还是感觉得到,至少在当时,他没有恶意。可是,现在那只青花瓷瓶隔着衣衫,像块通红的烙铁,使她心生恐惧。(.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殿下,她是季府的姑娘,公主嫂嫂特地请来做客的。”宋霆快速上前一步,替阿俏答道。寿康王殿下是他心目中的楷模,是他敬仰之人,那通身散发出的威慑气息,连他都承受不住,更何况她这么娇滴滴的一个小姑娘。
阿俏低眉顺眼地敛裙行礼,“臣女是季狄之女,见过寿康王殿下。”
“哦。”傅棅琮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好似真的不认识阿俏,只是随口问了一句而已。
宋霆一面担心在自己敬仰的寿康王殿下失了礼,一面又怕佳人受了惊,所以,根本就没听清楚阿俏说了些什么。
寿阳长公主的注意力皆在宋霆和阿俏身上,还真是相配。至于自家皇弟,无事不登三宝殿,定是找宋霖有要事相商,她司空见惯了。
宋霖正抱着纤纤郡主,梳理她发上乱了的丝带。但方才发生的一切,他尽收眼底。凡是关于寿阳长公主的一切人和事,他皆会留心。
他熟知的寿康王殿下,不会无缘无故地去问一个姑娘是何人。那种隐晦的神情,他知晓是什么意思。
傅棅琮来此,确实是有要事相商。
“去吧,去吧。男人间的大事,不要污了我们的耳。”寿阳长公主摆摆手道。
傅棅琮和宋霖举步要去书房,众人少不得又一番恭送。
宋霖跟在傅棅琮身后,顿了步,转首朝宋霆道,“你也过来吧!”
宋霆悄悄看了眼阿俏,发现她正笑意盈盈地看着纤纤,心内急剧挣扎,如果是在平日,他定会心甘情愿地跟着兄长去书房。可是今日,不行,他不能在佳人面前展现自己不务正事的一面。
“是!”宋霆欢喜地、大声地应道。
傅棅琮亦停下脚步,微不可察地望了阿俏一眼,她和纤纤正在耳语,眉目温柔,不同于平日的娇俏灵动。眉目一松,他不由暗忖:如果她能这样待自己,或者自己可以这样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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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纤郡主年纪小,今日玩得欢,趴在阿俏怀中慢慢睡去了。睡去之前还拉着阿俏的手,说是以后常来找她玩。
寿阳长公主瞧阿俏是越瞧越喜欢,是个心地单纯善良的好姑娘。
阿俏回府前,寿阳长公主问她喜欢什么,尽管开口。她没有推辞,一直觉得那日宴会上的糕点着实不错,随即径直开口向寿阳长公主讨要。
寿阳长公主闻言不禁莞尔,她倒是忘了,这个也是个馋猫。遂吩咐厨子备了整整一盒糕点,送给阿俏。
临行前,寿阳长公主再三感谢阿俏,多亏她陪着纤纤玩耍,纤纤今日才没多吃那么多东西。
阿俏真的觉得自己没做些什么,随便一个人都可以陪纤纤玩乐。她喜欢小孩子,自己又闲不住,更何况,她自己还需多多锻炼。
回到辅国公府,阿俏先去拜见老夫人,老夫人瞧着一脸不豫的样子,问了许多有关寿阳长公主的话,随后便打发她出去了。对于老夫人的态度,她早已经习惯了,自然没什么感觉。
“呦,这不是长公主面前的红人么。”谢氏一见阿俏从老夫人院中出来,阴阳怪气地开口道。
阿俏面色不变,含笑道,“见过婶娘。”人人都以为她成了寿阳长公主府的座上宾,事实上,她只不过是陪着纤纤郡主玩耍而已。
“公主府不比自家府上,务必处处留心。还有,不要整天只想着吃吃吃,机会难得,知道么?”谢氏把阿俏从头打量到脚,眼中满是嫌弃。臭丫头,吃得那么多,小心嫁不出去。
阿俏含笑称是,她知道谢氏的意思,趁着长公主这一高枝,仔细挑个人嫁了。
婶娘谢氏一向刀子嘴豆腐心,口硬心软。生母去世那日,谢氏抱着她哄了一晚上。对你冷言冷语的未必就是坏人。
送完糕点,阿俏见留给自己的并没有剩下多少,肉疼得要死。母亲不爱吃甜的,所以到头来还是她的。
来到王氏的院子,王氏身边服侍的侍婢秋月说夫人睡下了,眼圈通红,欲言又止。
阿俏担心王氏是不是病了,百般追问之下才得知,原来王氏的兄嫂今日来国公府看望她。
阿俏胃口极大的事情被王氏的兄嫂得知,他们遂起了心思,便让王氏做主,让阿俏入了王家的门,成为王家的媳妇。这样一来,王家在京中的地位自然会水涨船高。怎知王氏不肯,王氏兄嫂便大骂她忘恩负义,飞上了枝头便弃了旧窝,没心没肺,竟跟他们大摆夫人架子。
秋月是王氏的陪嫁丫鬟,王氏以往在娘家过的什么日子,自是一清二楚。要不是嫁进国公府,她们主仆二人,就是被卖进窑子,王家兄嫂也干得出这种事。
秋月怕阿俏误会王氏,便把这些事情一股脑地都告诉了她。王氏哪是在休息,分明是痛哭至极,怕阿俏瞧出破绽,不好见她。
阿俏明了,遂吩咐秋月如若再有这种人上门,直接打出去,她稍后再去见母亲。
到了晚间,阿俏再去看望王氏时,王氏穿戴整齐,面容柔美温婉,瞧不出一丝异样。
王氏拉着她问东问西,生怕她受了委屈,或是伤了哪儿。阿俏遂把今日陪纤纤郡主玩耍一事告诉了王氏,王氏旋即放下了心。
她向来视王氏为亲生母亲,王氏对她的好,她都看在心里。她这辈子有这么多的人护着疼着,她也得为他们做点什么。她希望父亲能早日回来,王氏最需要的是他的夫君。
接下来的日子,阿俏皆跟着王氏学习女红,侍弄花草。不料,却收到纤纤郡主的亲笔信,力邀她出去游玩。如若阿俏不去,她就违反约定,一天吃两块糕点。
小丫头的字迹歪歪扭扭,只不过游玩的地方让阿俏惊出一身冷汗,温泉别宫。
18.第十八章 春日融融
春日融融,阆水河畔多是成双对的恋人,或牵手或相偎相依。.在大锦,只要是定了亲事的男女,都可以出府游玩。那些未定下亲事的,家中长辈若是允许,也可以相邀踏春游湖。
“俏姐姐快看,那边有好多好多人!”纤纤郡主趴在马车窗前,指着河边男女,兴奋地小声叫喊。她在公主府或是在宫中见到的人,宫女太监为多,他们一见到她,都向她跪地行礼,一点儿都不好玩。
马车在桥上徐缓行驶,一只白皙莹润的素手轻轻掀开车上的帘幔,露出一张娇媚的脸来。
“春光日好,都是些出来踏春的人。纤纤若想出府游玩,小叔可以带你出去。”宋霆骑着高头大马,手揽缰绳,微微转首向纤纤郡主开口道,清俊的眉眼带着笑意,看向的人却不是车中的纤纤郡主。
“好啊!好啊!”纤纤郡主闻言,小手拍得通红。
阿俏正凝神望着桥边竖幡的茶肆,没注意到马上人的神情,听到纤纤郡主这么一答,不禁莞尔,捏了捏她肉呼呼的小脸。
宋霆一时失神,险些撞上桥边的栏杆。
马车出了城门,一路朝温泉别宫疾驰而去。
温泉别宫的侍从知晓纤纤郡主今日要来,早已备好一切事宜。
阿俏和纤纤郡主下了马车,准备入府时,有侍卫来报,说是宫中出了点事,让宋霆速速回宫。宋霆今日告假,就是为了陪护佳人,一听宫中出了事,也不敢怠慢,只好告辞回宫。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温泉别宫本是先皇避暑之所,但圣上登基之后,便把别宫赐给了寿康王,做疗养之所。听闻寿康王很少来此,别宫基本处于闲置状态。只是不知道,纤纤郡主怎么会想到这里游玩。但一想到此行能见识到皇家别宫的奢华壮丽,阿俏觉得自己也算是涨了见识了。
被侍从毕恭毕敬地领进别宫,阿俏心中暗忖:这些侍从侍婢训练有素,没有因她随从的身份而心生轻视,素质服务皆一流。
这别宫处处皆是水,桥下有河,亭中有井,路边有溪。水中的游鱼清晰可见,条条肥硕。
阿俏和纤纤郡主俩人顾不得矜持守礼,跑来跳去,恨不得直接跳进水里,大玩一场。
春日泡温泉自有一番好处,俩人换上粉色及膝的抹胸纱裙,在侍从的带领下,进入了室内的温泉。
泉池的水稍浅,但对于纤纤郡主来说就有点深了,只能由旁边的侍婢扶着,以防她跌入水中。即使是这样,小丫头兴奋得扑棱着两条小短腿,直往阿俏身上大肆泼水。阿俏反击,没多会儿功夫,俩人身上湿漉漉的,干脆直接斜靠在栏杆旁吃葡萄,胸口以下皆泡在泉水中,惬意极了。
纤纤郡主这些日子以来注意力被转移,每日的膳食确实少了许多,肉肉的脸仔细看起来确实瘦了一点。
“俏姐姐,我先出去。”小丫头憋不住了,从水里爬上岸,侍婢忙用披风裹着抱了出去,独留下阿俏一人。
这温泉别宫,寿阳长公主常来,让阿俏带着纤纤郡主来这,一来也是想让俩小姑娘好好玩玩。今日傅棅琮留在宫中陪圣上用膳,不会来此。二来让宋霆护送俩人,也算是给他提供了契机。只不过,寿阳长公主料想不到的是,宋霆突然被人叫了回去。
这别宫是皇家人,阿俏并不担心纤纤郡主会在这里出什么意外。只不过,这小丫头去的也太久了。
阿俏从水里出来,裹着披风,赤脚走了出去。
室外仍是假山流水,阿俏蹲下身子细数水中游鱼。日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照到水底,水中碎石青苔丝纹可见,阿俏忍不住伸手去捞。水温温的,流泻在指尖。
“地下凉,不要站得太久。”
“谁?”阿俏转头,下意识地裹紧披风。
“臣,臣女见过寿康王殿下!”阿俏满脸惊慌地屈身行礼。
傅棅琮视线下移,落在她那双玉雪可爱的脚丫子上,双眸霎时软了下来,“阿俏姑娘,不必多礼。”
阿俏顺着他的视线,方发觉自己的脚丫子完全暴露在他人眼光之下。她虽不是什么贞洁烈女,但一想到面前的人仗着身份,一而再再而三地戏弄恐吓自己,不禁怒火中烧,“你背过身去!”
傅棅琮闻言慢慢转过身,长身玉立,并没有发怒的迹象。
阿俏见状微微诧异,随即立马蹲下了身子。
“好,好了。”阿俏觉得自己可能多心了,寿康王才是这别宫的主子,她不请自来,怨不得别人。
傅棅琮缓缓转过身子,清冷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直盯着她的脸。
对面的人目光沉沉,阿俏不知道他为何这般看着自己,脸不红心不跳地瞪了回去。
傅棅琮视线从她脸上移开,落在她那只金鸡独立的脚上,脚上裹着丝帕,不见了方才粉红的小脚豆儿,另一只脚别在小腿处,处心积虑地躲藏着。
阿俏低头,脸色霎时涨得通红。那丝帕上沾着葡萄汁,方才心急,竟然没注意到。
傅棅琮心中一软,温声道,“本王和季老将军是忘年之交。”
他和祖父是忘年交?阿俏惊疑不定,一不小心失了重心,身子倒了下去。
“啊!”阿俏欲哭无泪,她干嘛这么作,不就是脚丫子被人看了么,又死不了人。
身子落入坚实的怀抱中,阿俏下意识地大肆挣扎,她身上裹着披风,可里面的衣服还湿着。
傅棅琮不愿松手,大手一揽,顺势把她打横抱起,朝殿内走去。
阿俏想呼救,可是她身后的侍婢早已不见了踪影。她长这么大,还没这么跟一个不是至亲的男子挨得这么近过。
怀中人身轻如纱,傅棅琮不想松手,一点都不想。他看着她从一个调皮女娃,出落成一个娇俏的少女。久经沙场的铁血将军,每每提及他那个调皮贪吃的孙女,一向冷硬的脸上竟柔软至极,带着几分嗔怪几分自得。
那时的他,还是大锦百姓眼中堪称完美的寿康王殿下。男人志在疆场,又何须柔情,哪怕是对至亲至今之人。
第一次见她,她的风筝砸到了他的脸,她油乎乎的小手弄脏了他的素袍。可是,他一点都不生气。
19.第十九章 拥人入怀
阿俏被迫埋在他胸口,手扒着他的胳膊,奈何撼动不了半分。挣扎间,披风的锦带微松,露出一抹雪痕。
傅棅琮停下脚步,微微垂首,弯身把她放在石阶的软垫上。在阿俏惊愕的注视下,伸手系紧她胸前的披风锦带。
“殿下,真的是臣女祖父的好友?”阿俏小心翼翼地问出口。
傅棅琮抬头看向她,“是。”说完从袖中扯出一条雪白的帕子,接着道,“这条帕子无人用过。”
阿俏还未反应过来,面前的人抬起她另一只□□的脚丫子,用锦帕裹了上去,临了,打了个漂亮的结子。
阿俏的脸再次涨得通红,她还以为他要冒犯自己,真是,丢死人了。听他说是祖父的好友,阿俏的心松了下来。既然是祖父的至交好友,那便是她的长辈了。
傅棅琮见她面颊间的红云渐渐消退,眼中的疏离也去了半分,眉宇间不禁透出些许柔情。
“多谢殿下!”阿俏确认面前的人对自己没有恶意之后,仰头向他道谢。
傅棅琮起身,低低地应了声。
“俏姐姐,原来你在这,小舅舅?”纤纤郡主被侍婢带出去之后,直接被朱绫拎走了。
阿俏见纤纤郡主穿戴整齐,以为是她跑了出来,导致纤纤郡主找不到自己,旋即对纤纤郡主歉意地一笑。
纤纤郡主被阿俏脚上的帕子所吸引,“俏姐姐,你这个结子真好看。”她用手指的是寿康王系的那个,阿俏裹的,实在是不堪入目。
朱绫拗不过纤纤郡主,她没带孩子的经验,只能带纤纤郡主出来,没想到,误打误撞,还是坏了主子的好事。
朱绫微微抬首,不着痕迹地望向坐在石阶上的小姑娘。小姑娘披着披风,两只脚上绑着锦帕,右脚上绑着的,她识得,是自家主子爷的。(.无弹窗广告)主子爷的玄色锦袍平日里无一丝褶皱,可今日,锦袍上不仅有褶皱,袍边还有尘土。她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从哪来的,她只知道,季二姑娘脚上的锦帕是自家主子亲自蹲下.身打的结子。
朱绫看到了自己想看的,冷艳的脸上无一丝动容:怎么办,好想告诉白峻。只可惜,他是个男人,如果他成了阉人,主子爷今日,也不会让他跟来。
“小舅舅,我也想要俏姐姐那样的结子。”纤纤郡主仰着头满眼期待地看着傅棅琮,但在他面前又不敢擅自脱下鞋袜。
傅棅琮冷着脸不说话,示意朱绫把她抱走。
纤纤郡主一见那位冷面美人又走向自己,吓得忙揪住阿俏披风一角。阿俏见面前的人画风突变,心砰砰直跳,忙搂住纤纤郡主,耳语道,“要不,咱们俩先进去,阿俏姐姐给你系。”她这副样子呆在外面着实不雅观。
面前的两个小姑娘搂作一团,看起来格外可怜,朱绫的脚步停了。
纤纤郡主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小舅舅好像生气了!?
傅棅琮微叹口气,“进去吧,小心着凉。”
俩人逃也似的进了殿内。
“属下知错!”朱绫半跪在地。主子爷今日下朝,圣上邀主子一同用膳,被主子婉拒。她现在明白了,主子是去长公主府,还是温泉别宫,为的都是见同一个人。而她却看不住一个四五岁的女娃,扰了主子爷的好事。
“面壁一个时辰。”傅棅琮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
“是,爷!”朱绫听得出来,自家主子爷并没有发怒,“爷既然有意,何不直接奏请陛下赐婚?”她知道自己越矩了。
傅棅琮的声音霎时沉了下去,“三个时辰,下去!”
“是,爷!”
******
阿俏和纤纤郡主在泉池中闹腾半晌,玩得久了,也该回去了。等俩人穿戴整齐准备告辞时,别宫门口已有人备好了车马。
阿俏见那个冷艳美人,一身大红劲装,长发用发带简单利落地挽起,手持缰绳,立在一匹黑马旁,整个人看起来愈发显得英姿飒爽。阿俏激动地握起拳头,以为美人儿是要护送俩人回府,朝她展颜一笑。
朱绫娘的脸色微僵,利落地翻身上马,目视前方,余光却在瞧着被人扶上马车的阿俏:季二姑娘,您自求多福。
不出所料,片刻之后,马车内传来一声小小的惊呼声。
“殿,殿下!”阿俏没料到马车中竟然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纤纤郡主却朝马车中的黑影扑了过去,“小舅舅!”
傅棅琮把人接在怀里,朝马车那端睥了一眼,“坐下吧。”
阿俏小心翼翼地坐了下去,和里面的人拉开距离。这位寿康王爷虽是祖父生前的好友,她也想放松下来,可是一瞧见那黑衣冷面的模样,她还是忍不住想发抖。
马车外表朴素无华,内里却宽敞至极,一应俱全。离阿俏不远处的小几上放着各色点心,她忽然有点想念马车上的那层薄纱。
仙仙郡主老老实实地窝在傅棅琮怀中,见阿俏坐的有点远,“俏姐姐,你坐得离我近点,我想跟你玩儿。”
阿俏硬着头皮挨了过去,随即挺直了腰背,怕什么呢。
傅棅琮剑眉微松,揉了揉纤纤郡主的小脑袋。
阿俏全然想通,紧张的心绪一去无踪影,旋即手伸向肖想已久的点心。好吃的东西不是用来看的,是用来享用的。
正当她的手再次伸向糕点时,传来纤纤郡主义正言辞般的声音,“俏姐姐,你说过一天只能吃一块的!”
阿俏望向纤纤郡主,不期然地对上一双凛冽的星眸。愕然之余,阿俏慌忙把视线转移,“我当然记得,我是要拿给郡主吃的。”小丫头的记性还真好,她都忘记了。
阿俏满肚心虚地把糕点朝纤纤郡主递了过去,好饿,怎么办!
纤纤郡主仰头看向自家小舅舅,糯声道,“小舅舅喂我!”声中带着丝小心翼翼的撒娇,让人不忍拒绝。
阿俏的手僵在半空,伸也不是,缩也不是。一双修长的手伸过,拿去她手中的糕点,指尖相触,温温凉凉的,却使她急促缩了回去。
阿俏的脸红了。这次不是因为饿的。
傅棅琮的玄色锦袍上沾着糕点屑,眼神注视着一旁兀自怔愣的小姑娘。樱唇微张,神色中带着迷惘娇憨,娇娇弱弱的,让人忍不住拥入怀中。
马车重重一晃,阿俏毫无防备地往前倒去,傅棅琮长臂一挥,顺势把人带入怀中。
冷不防被人拥在怀中,阿俏忍不住挣扎,她最近有点背。
“别动,这段路崎岖不平,趴着别动。”
头上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鼻尖萦绕着一股清冽的味道,阿俏在一片阴影中,看到纤纤郡主兴奋地朝她眨眼。
阿俏:“……”她记得,回城的路平坦顺遂,难道是改了道了?!
马车行驶良久,最终停在一座酒楼前:醉和春。
也许是太过于舒坦的缘故,阿俏险些睡去,见马车停了下来,连忙坐直身子。
怀中空了一半,傅棅琮不由一阵失落,从暗格中拿出两个帷帽,伸手递给阿俏,“戴上它。”
阿俏不明所以,片刻之后方反应过来。可是她没有戴帷帽的习惯,“多谢殿下,我不用……”话未说完,面前一暗,帷帽已安安然然地戴在她头上。回公主府而已,为何还要戴着帷帽。
朱绫扶着阿俏和纤纤郡主下了马车,傅棅琮在她面前一顿,“面壁免了。”
“多谢殿下!”朱绫恭声道,赶车也是需要技巧的。
20.第二十章 酒楼闹事
阿俏抬头,隔着帷帽看到了“醉和春”酒楼的招牌。[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个烫金大字在日光下闪闪发光,周遭的一切仿佛消失殆尽,只余下各色美食,她有好些日子没有来此了。
纤纤郡主头上戴着帷帽,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小舅舅竟然会带她到酒楼用膳。她身子又圆又小,伸手去拉自家舅舅的大手,奈何即使踮起脚尖也够不到。
阿俏想着她的美食,低头看见一只小胖手在空中舞啊舞的。她心情极好,伸手拉住纤纤郡主的另一只小胖手,解了她的窘状。
并非是纤纤郡主够不到傅棅琮的手,傅棅琮眉眼低垂,拉住了她的小胖手。
朱绫走在三人之后,脚步微顿,三人走在前端,越看越像一家三口。寿康王府是时候该进一位女主子了,心头一热,朱绫僵硬的脸上扯出一丝笑意,诡异至极。
醉和春的掌柜亲自出来迎接,几人先后进了酒楼。
傅棅琮抱起纤纤郡主,领着阿俏上了三楼。
酒楼一楼坐满了食客,这时见一位神色冷峻的俊逸男子抱着个头戴帷帽的女娃上了三楼的雅间,身后还跟着位同样戴着帷帽的夫人,皆神色好奇地悄悄打量着。瞧酒楼掌柜毕恭毕敬的模样,再瞧那几人通身的气派,他们也知道是京都城中的贵人。那三楼的雅间,纵有千金也买不来。
醉和春是京都城最大最负盛名的酒楼,据闻,酒楼的幕后掌柜是皇家人。
阿俏只在醉和春的二楼雅间用过餐,还未登过三楼。推开窗子一望,大半个京都城尽收眼底,原来醉和春的三楼这么高。
纤纤郡主奋力爬上椅子,手扶着窗沿,小脸直往外伸。[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阿俏怕她掉下去,上前揽住她的腰(其实并没有腰)。
“那里就是公主府!”纤纤郡主指着一处房屋瓦舍大喊。阿俏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片茫然。
纤纤郡主转头问她,“俏姐姐的家在哪?”
阿俏细想半晌,醉和春的酒楼在辅国公府西偏北的位置,这是樱桃告诉她的。可是此刻站在三楼,她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
傅棅琮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旁,低声道,“你面前的窗子朝向南方。”
身后人话音一落,阿俏伸手指向东南方向,“辅国公府在那!”辨认出辅国公府的所在,阿俏内心小小地雀跃了一下,猛一转头,见身后之人离自己只有半臂之隔,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傅棅琮眸色微暗,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道,“饭菜备好了,入席吧。”
在她面前,寿康王并没有大摆王爷的架子,他是祖父生前的好友,自己因是祖父的孙女,人家方对自己这么客气,而她却常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阿俏忽然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桌上一一摆放的皆是醉和春酒楼的招牌菜,也都是阿俏爱吃的。满满的一桌,不只是三人的分量。今日有旁人在场,阿俏不能不顾礼仪地大快朵颐。她吃相文雅,但速度极快,看得让人不禁食欲大增。
纤纤郡主今日无人约束,用餐时,两颊一鼓一鼓的,像只可爱的青蛙。
傅棅琮每日的膳食用得极少,今日忍不住多用了些。他暗暗记住阿俏都喜欢吃些什么,但却发现这满桌子的菜肴几乎没有她不爱的,剑眉星眸染上一丝笑意,她不吃鱼。
阿俏越过那盘清蒸白鱼,银筷伸向了胭脂鹅脯。她小时候极爱吃鱼,祖父所钓的鱼几乎都进了她的腹中。但有一次吃鱼时,她比较猴急,竟被鱼刺卡了壳。最后虽然身体无碍,但自那次之后,她基本上不动鱼了,除非有人替她认真挑刺。
楼下的街市热闹非凡,三楼的雅间却非常安静,只听得银筷碰击瓷盘的清脆响声。这时,醉和春的二楼突然响起一阵喧闹声。
“二,二妹妹,我知道你在上面,表哥我想见你,你赶紧下来!”
阿俏持筷的手一顿,这声音听起来很熟悉。
傅棅琮见状,以为她身子不适,便开口问她,“怎么了?”对外面的喧闹声恍若未闻。
“婕妹妹,咱,咱俩都是要定亲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害羞。”
姜远今日带着浮生欢的头牌姑娘来醉和春,阿俏几人上楼时,他正好瞧见了他们。起初他不确定,只是瞧着那身段像极了阿俏,又因他们去的是三楼的雅间,也不敢上前确认一番。
喝酒时,姜远便把即将要与阿俏定亲的事情告诉了那头牌姑娘。头牌姑娘知晓他说的是辅国公府食量如牛的二小姐,但不相信二小姐的身量这么纤细。姜远见美人儿竟不相信自己,也不管
那人到底是不是阿俏,便壮着酒胆跑到二楼的阶梯旁直叫嚣。
傅棅琮听到那声“婕妹妹”时,脸色一沉,再听到定亲一句,眉头绞拧,眼中寒光一闪而逝。
原来是姜远那厮,阿俏落了筷,准备起身,“殿下……”只是她话未说完便被人轻声打断。
“坐下。”傅棅琮直盯着阿俏,脸色阴沉青黑,“朱绫,进来。”
朱绫闻声而入,静待自家主子爷的吩咐。自家主子爷脸色阴沉,而一旁的小姑娘小脸惨白,似乎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有人扰了本王的清净。”傅棅琮淡淡地开口道。
自家主子爷是动了怒了,朱绫暗忖,“属下知道该怎么做。”
雅间的门嘎吱一声轻响,楼下的叫嚣声消失殆尽,顿时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阿俏不知道那个名叫朱绫的侍卫到底干了什么,会不会杀人灭口。她咬着嘴唇,听闻寿康王性情暴戾,凶悍好杀,如果真的仅仅有人扰了他用膳时的清净便要取人性命的话,那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不过,她不会为姜远求情。
纤纤郡主见饭桌上的氛围不对,自家小舅舅的脸色沉了下去,俏姐姐也是一副非常害怕的样子。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小舅舅不喜欢俏姐姐。她不怕爹爹和娘亲,不怕皇外祖母,不怕皇帝舅舅,最怕的人非小舅舅莫属,“小舅舅,纤纤吃饱了。”她乖声开口道。
傅棅琮摸摸纤纤郡主的头,暗中瞥了阿俏一眼,脸色缓和了下来,“乖。”
阿俏并没有把姜远的话放在心上,只是不明白姜远为何扬言他俩竟要定亲,不应该对她这个妖物避之不及么。
三人用过膳,傅棅琮亲自把阿俏送回了辅国公府,隔着马车的帘幔,他看着阿俏的身影消失在辅国公府的大门之后,而纤纤郡主趴在他怀中睡得正香。
姜远的话还回荡在他耳边,傅棅琮双眸微闭,突然间喉头一紧,一股熟悉的腥甜味萦绕鼻尖,强自忍住,他从袖间抽出一条素白的锦帕捂住口鼻,再松手时,锦帕上嫣红一片。
21.第二十一章 当断则断
寿康王府。[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傅棅琮斜靠在雕花木椅,一手轻触下巴,一言不发。
朱绫和白峻半跪在地,等候自家主子爷的差遣。白峻今日并未跟随傅棅琮出城,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他觑了朱绫一眼。
朱绫轻轻摇了摇头,以示自己不知情。其实她隐隐有个猜想,自家主子爷接下来要吩咐他们做的事情,很有可能与辅国公府的二姑娘有关。
“灈阳侯府。”
“厉王府。”
傅棅琮思忖片刻,接着道,“还有,辅国公府,但不要涉及政务之事。朱绫,你要切记。”
“是,爷,属下知道了。”白峻朱绫齐声回道。
朱绫暗道一声:她的料想果然没错,主子爷让她和白峻调查的其实不是灈阳侯府、厉王府和辅国公府这三府的情况,而是……
白峻自然知晓自家主子爷是让俩人调查这三府的底细,但他仍是一头雾水,见朱绫一副了然的模样,便没有妄自开口。
两人正欲退下时,有侍从前来禀告说宫里的刘公公到了。
刘公公,昌顺帝身边的得力内侍。
昌顺帝的身份还是大锦的皇子时,刘公公就追随左右。昌顺帝的日常喜好,他一概摸得清清楚楚。至于谁是昌顺帝心目中最重要的人,非太后娘娘和寿康王爷莫属。当今太后是圣上的生母,圣上又是至孝之人,那自不必说。(.棉、花‘糖’小‘说’)至于寿康王爷,坊间曾传闻,圣上极其疼爱幼弟,有求必应,就是王爷瞧中了后宫中的某一个得宠的妃嫔,昌顺帝也会当仁不让。听起来有点儿荒唐,但刘公公知道,圣上是做得出的,哪怕是让太子殿下让出储君的位子。
“刘公公请!”白峻把刘公公领进了书房。
刘公公忙拱手作揖,“不敢当。”别看他是昌顺帝身边的红人,但也知道分寸,即使是寿康王身边的随从,旁人也得礼让三分。
傅棅琮向来不喜人说话冗余,刘公公自然知晓,“咱家今日是来传圣上口谕的,季将军班师回朝,不日抵达京都,朕要你替朕出城迎军,希望阿琮你不要推辞。殿下,圣上已为您备好了坐撵。”这确实是昌顺帝的原话,之所以是一副商量的口吻,是因为傅棅琮可能不买昌顺帝的账。
话音一落,刘公公额角沁出细细的汗珠,寿康王的名讳不是他这个奴才能喊的。
“坐撵?”傅棅琮眉头一皱,脸色不豫,“换成战马,再备一副盔甲。”
刘公公闻言大喜道,“是,殿下!”
朱绫和白峻守在书房门口,刘公公走后,白峻皱眉不解,他一向以自家主子爷的吩咐为重,可是最近这些日子,他竟有点摸不清头脑了。
朱绫心中了然,即将班师回朝的季将军,不正是辅国公府二小姐的父亲么。
***
长公主府。
“什么,二公子提前回宫了?”寿阳长公主讶异道,脸上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
宋霖神色温和,不紧不慢地使用巧劲揉着寿阳长公主的双腿,微微抬眼朝前来禀告的侍从温声道,“你先下去吧。”旁人都说女人一孕傻三年,如今看来,倒有几分道理。
那名侍从闻言,战战兢兢地退了下去。
寿阳长公主不想在下人面前落了宋霖的面子,待侍从退出后,柳眉倒竖,“宋霖,你也该为阿霆想想了,他好不容易看中一个姑娘,而且我瞧着也满意,和纤纤又很投契。”
因身怀六甲的缘故,寿阳长公主的脾气愈发暴躁了。
“别动气,别动气。你细细想想,寿康王殿下这段时日为何常来公主府?”宋霖嘴角含笑,轻声问道。
提及傅棅琮,寿阳长公主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下,“阿琮很喜欢纤纤。”她这个皇弟向来喜欢深居简出,除了王府和皇宫之外,也就她的府邸来得次数多些。除了太子之外,旁的皇子皆惧怕这个皇叔,难得她的傻女儿不怕。
宋霖淡笑,“王爷今日去了温泉别宫。”
寿阳长公主闻言稍一怔愣,半日没领悟其中的含义,“你,你是说阿琮他瞧上了……”话未说完,她腾地站起身,“不行,我要进宫面圣,让陛下立马下旨赐婚!”阿琮好不容易看上个姑娘,哪能就这么拱手让与他人。在夫君的弟弟与自己的弟弟之间,寿阳长公主毫不犹豫地偏向了傅棅琮。
宋霖无奈一笑,轻轻按住她的肩膀,“这事急不得。”他也只是猜测而已,但可以肯定的是,阿霆只是一厢情愿而已,辅国公府的二姑娘无意于阿霆。其实他也有自己的私心,他不想让阿霆受伤害,当断则断,现在还来得及。男人一旦动了真情,比女人爱得还要深。如果寿康王若真的动了心,阿霆那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小子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寿阳长公主在宋霖的安抚下,头脑渐渐冷静下来,随即暗暗后悔今日撮合的举动。她决定按兵不动,静观其变,顺其自然。
*****
阿俏心中存不了事,即使天塌下来,她也能兀自熟睡。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繁多,缠缠绕绕,她懒得理出一条思路来。
帐幔轻摇,阿俏翻转身子,觉得腰间有个硬物硌得她生疼,迷蒙着双眼,她伸向腰间的荷包,从中摸出一个瓷瓶。
好像是药膏,也不知从哪弄来的,她凑近瞧了一眼,青花瓷瓶!意识渐渐回笼,阿俏脑海中骤然现出一张冷峻的脸。
寿康王爷!阿俏盯着那只青花瓷瓶,默默发愣,意识中似乎有种念头要破晓而出,可她再努力细想时,偏偏又毫无影踪。
就在此时,外间响起王氏和樱桃俩人刻意压低声量的说话声,似乎是王氏在问她醒了没有。
“娘亲!”阿俏坐起身扬声喊道,准备下榻。
王氏几乎是提着裙摆一路小跑进来的,手中还拿着张纸,“阿俏,你爹爹来信说会提早到京都,就在十日之后!”
阿俏闻言睡意全消,顾不得穿鞋袜,径直赤着双脚跑到了王氏面前,接过信件,一目十行之后,激动得搂住王氏大喊,“爹爹要回来了!”
候在外间的樱桃、青竹、绿荷三人皆望着内室捂着嘴轻笑出声,老爷终于要回府了。
那只青花小瓷瓶被阿俏那么随意往锦被上一丢,顺着她起身的动作,滚到了靠近床榻的墙角边止住不动了。动静这么大,竟也没被摔碎。
22.第二十二章 温柔体贴
季狄即将归京的消息,是王氏传达给老夫人的。[.超多好看小说]按理说亲生儿子即将回家,率先通知的是妻女而不是生母,这行径可算得上是大不孝了。可老夫人竟没有动怒,仿佛这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阿俏以为自己还要等一个多月才能见到自家老爹,好消息来得太过突然,只要几日的时间,她就能见到他了。她房中的百宝箱中放着的都是老爹从边疆派人送回来的小玩意儿,匕首宝石珠链之类的,还有极具民族特色的服饰。阿俏把箱子中的东西好好整理了一番,思忖片刻之后,她打定主意要送给自家老爹一份礼物,她要好好地跟娆妹妹学习女红针黹。
只是还未等她起身去找季娆,樱桃进来回禀说姑奶奶到了。
姑母?她来作甚,阿俏一头雾水。
季如蕴领着一群丫鬟婆子,带着大包小包的礼品来到了阿俏的小院中,拉着她的手止不住地称赞,说着指着一个婆子抱着的锦缎道,“这是今年时兴的花样,和阿俏你的肤色称极了。”话音一落,又拉着她挨个儿瞧看礼盒中的朱钗首饰。
阿俏从未被姑母这么礼待过,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她这么想扮演一位好姑母的角色,她自当谨守为人子侄的本分。
季如蕴看着阿俏时眉眼带笑,心中却恨极,等季狄回京,把阿远和阿俏的婚事一定下,这小东西将来铁定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阿俏摸不清她这位好姑母的意图,对于收礼物,她基本上是来者不拒。先屯下来再说,说不定将来可填饱肚子。
季如蕴走后,阿俏命几个丫鬟把东西收了起来。
“季阿俏,姑母送的东西,你还真敢往自己房里搬,真不怕哪天亲手把自己给卖了!”季姿站在廊下,冷笑道。(.棉、花‘糖’小‘说’)
阿俏闻声朝她奔了过去,“大姐,你来看我了!”丝毫不理会季姿话中的讽意。
季姿十分嫌弃地拂去阿俏扒拉在她胳膊上的爪子,冷声道,“松开,我说的话你到底听见没有。”她没有亲耳听见祖母提起那件事,只是偶然间听王嬷嬷跟旁的侍婢偷偷提起过,说是老夫人想把二小姐许配给表少爷。事情的真假她不甚清楚,只是看姑母今日的举动,十之八.九是真的。客观的来讲,姑母的这步棋她是走对了,只是……
阿俏明白季姿是为自己着想,心中很是感动,旋即正了正脸色,轻声道,“爹爹不会强迫我嫁人。至于祖母和姑母,她们谁也做不了我的主。”姜远在酒楼的叫嚷,姑母今日的举动,她自然能窥见其中的玄机,只是,她一点儿都不怕。
季姿闻言脸色稍稍缓和了下。
阿俏复又环住季姿的胳臂,笑嘻嘻道,“大姐,我父亲就要归京了。哦,对了,还有魏大哥!”魏决比季长柯还要年长一岁,也是个醉心疆场的,至今未曾娶妻。阿俏房中百宝箱中的小玩意儿,有一部分是魏决特地送给她的。
大小姐和二小姐俩人聊得正欢,青竹把一盘洗好的樱桃放在俩人面前的红木小几上,悄声退了下去。
季姿听阿俏提及魏决,柳眉微蹙,似乎是不愿听到此人消息似的,立马转移了视线。阿俏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那盘溜红发紫,令人垂涎欲滴的樱桃上面,没有注意到季姿面上的异色。
樱桃粒粒红,季姿见阿俏一口一颗樱桃入嘴,忍不住拈了一颗,酸中带甜,味道极佳。她记得以往二叔若是打了胜仗,从不热衷于加官进爵,偏偏瞄准了圣上的御膳房,不要金银封地,只要瓜果菜肴,只因家中有个贪吃的小女儿。那时她瞧不惯阿俏贪吃,身为姑娘家,每日的膳食用得那么多,实在是有失闺训。现在她才知晓,如果阿俏每日不吃那么多的东西,她会死的。
阿俏知晓季姿是特地来提醒她的,她这个姐姐,面冷心热,大堂哥纳妾一事,也是季姿暗中解决的,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让老夫人让了步。人美又聪慧,也不知是何人能抱得美人归。
******
“俏姐姐,母亲不让纤纤喊你姐姐,她让我喊你阿俏姑姑。”
阿俏和纤纤郡主躺在长公主府后花园西面的草坪上,俩人身着同样颜色的衣衫儿,身子一长一短,一细一粗,一旁还蜷缩着一只晒太阳的灰猫儿。
“只是个称谓而已,郡主喊我什么都可以。”阿俏坐起身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小脑袋,纤纤郡主瘦了些,瞧着还真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不过,她不怎么想被人喊作姑姑。
“起来吧,我们去作画儿。”还有短短几日的时间,老爹就要到京都了。到那时,她就不能再来长公主府了。趁着这几日,阿俏打算陪纤纤郡主好好玩玩。
俩人画的皆是最近赏的花草虫鱼。阿俏用红色颜料点出颗颗樱桃,远远望去,倒像是美人的樱唇。纤纤郡主还记挂着那条要变作蝴蝶的毛毛虫儿,遂把它画在了宣纸上,拿着向阿俏邀功讨赏。
在一旁研墨的侍女不知何时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清冷的身影。
俩人画得正欢,纸上墨汁点点,细细看去,方看出是一只只小蝴蝶。阿俏持笔蘸墨,骤然发现方才研磨的那只纤细的手不知何时变成了,骨节分明,异常好看的一双大手。动作徐缓优雅,让人忍不住对手的主人的面容一探究竟。
看清来人的面容,阿俏登时呆住,“殿,殿下!”大锦朝的九千岁爷竟亲手为他人研磨,看来寿康王爷真的是非常疼爱纤纤郡主。
“小舅舅,快来看我和俏,俏姑姑画的蝴蝶儿。”纤纤郡主扯着宣纸,向自家舅舅大肆炫耀,以期得到傅棅琮的夸赞。
傅棅琮抬眼望去,画中俩小人正在偷吃鱼干,一旁的花丛,蛱蝶蹁跹。画好,傅棅琮睨了一眼阿俏脸上沾染的墨汁,人更好。
“画得真好。”傅棅琮嘴角微弯,持笔在画上题书四字:顽童扑蝶。
文不对题。阿俏暗暗撇嘴,转眼瞧见傅棅琮嘴角的笑意时,一时呆住,这,这人笑得真好看。
阿俏的脸悄悄红了。
傅棅琮搁笔,双眸直盯着面前俏脸微红的小姑娘,身子缓缓凑近,柔声开口道,“季将军即将归京,圣上派本王到城门迎军,阿俏可想去?”
一张俊脸在面前慢慢放大,阿俏樱唇微启,“想!”老爹必先入宫面圣,之后才能回府。到那日,她可能在晚上才能见到父亲。
听到自己到底说了什么时,阿俏猛地转过头,脸色涨得通红。一旁的纤纤郡主早已不见了人影。
今日在御书房,圣上提及要把季狄的女儿赐给太子做侧妃,用以巩固太子的储君之位。傅棅琮想也未想,一口回绝。太子资历尚浅,还需多加磨炼,这时候若有了后盾,容易助长他的骄矜之心。
太子殿下一听此事:父皇,您不是在帮儿臣,而是在害儿臣呐!跟皇叔抢媳妇儿,他腿软呐!
“皇叔,如果一个姑娘在你面前脸红的话,那么这个姑娘并不是对你全然无心。”
“皇叔,女子都喜欢温柔体贴的男人。再者,喜欢只对她一人温柔的男人。”
23.第二十三章 心意难得
先皇沉溺于美色,不务朝政,朝野上下,一片乌烟瘴气。(.)边疆局势不稳,常有外敌进犯,朝中大臣屡屡主张讲和,战事却从未和缓。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当今圣上登基之后,战局才有所改观。
季老将军战功赫赫,在百姓心中很有威望。季老将军解甲归田之后,季狄接了老父的班。朝中文官一向不屑与一介武夫为伍,所以辅国公府在朝中的地位很是微妙。
如今的辅国公每日准时上朝回府,昌顺帝垂询时,“臣附议”。煊赫的身份地位,季家人不在乎。打胜仗,赏财宝,季老将军的人生宣言。
阿俏站在醉和春的三楼,手抚着窗,身子外倾,朝外张望着。从这望去,正好能瞧见城门。临近城门的街道挤满了精心装扮的各色小姑娘,阿俏暗忖:原来每个时代的小姑娘都爱兵哥哥。大锦的女子彪悍,看到中意的男子,可以直接拖回府。不过前提是,必须两厢情愿,否则,强抢良家民男,官府明文规定,是要入狱的。
所有的姑娘摇着帕子,口中欢呼,一致看向城门。阿俏激动地转头,以为是大军临城。
城门大开,百官最前端立着一人一马。马上之人一身甲胄,光是一道背影,都让人觉得英武不凡。
“是小舅舅!”纤纤郡主踩在椅子上惊呼出声。公主娘亲说,如果有俏姐姐和小舅舅在场,她就要偷偷跑掉。可是,小舅舅这么凶,不会欺负俏姐姐么。在自家小舅舅和俏姐姐之间,她还是偏向了她的俏姐姐。
阿俏微微踮起脚尖,马上的人似乎有所察觉似的转向了醉和春,一群人中又是一阵欢呼。的确是寿康王,她隐隐记得兄长曾用极其惋惜的口吻提起过寿康王,要论身手,几年前的大锦儿郎无一人能与寿康王比肩。只可惜,在一次围场狩猎中,寿康王不幸坠马,至此之后,一病不起,更何论驰骋疆场。[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昌顺帝召集全国名医圣手,只可惜无人能医治。
皇宫大殿之内,除了圣上的龙椅,还有一把金丝楠木椅,昌顺帝命令工匠特地为寿康王打造的。身份煊赫,可是想做的事情却做不了,阿俏暗暗叹了口气。
“让开,竟敢拦本公主的路!”门口响起一声娇喝。
阿俏下意识地搂住纤纤郡主,公主?
纤纤郡主轻声道,“是七皇姐。”凶巴巴的七皇姐。
阿俏打开雅间的门,看到门口的情形,大为惊愕。七公主被迫昂着脖颈,颈间横着一把明晃晃的利剑,身后站着的正是那个名叫朱绫的红衣侍卫,神色冰冷,似乎要一剑要了七公主的性命。
阿俏悄悄捏了捏纤纤郡主的小胖手,三楼这一间雅间只有她和纤纤郡主二人。看朱绫的模样,如果纤纤郡主不点头,她真的不会放七公主进来。
纤纤郡主也被朱绫的气势惊住,勉为其难道,“让七皇姐进来吧。”
阿俏的小动作逃不过朱绫的眼,自家主子爷吩咐不得让闲杂人等打扰姑娘和郡主的清净,一切听姑娘的意思。
朱绫撤了剑,“哐”地一声,利剑入鞘,动作潇洒又利落,“属下告退。”
阿俏和纤纤郡主满眼惊叹地望着朱绫手中的剑,一旁的七公主脸色煞白。
“进来吧,大军就要入城了。”阿俏拉着纤纤郡主的手,朝七公主轻声道。
七公主心中又怒又惧,但也不敢造次。她知道这醉和春酒楼和八皇叔有关,酒楼的三楼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就能进去的。昨日她去找八皇叔给自己留个雅间,可是八皇叔根本就不愿见她。原来,是留给纤纤那个小胖娃了,可是纤纤旁边站着的那个女人是谁?
楼下的惊呼声愈演愈烈,阿俏忙奔向窗口,搂着站在椅子上的纤纤郡主直往外瞧。酒楼离城门有些距离,阿俏的神思全集中在单膝跪在寿康王面前接旨的人身上。
“父亲!”阿俏朝城门的方向大喊,声音瞬间消失在声潮中。她知道自家老爹肯定听不到,但现在能远远地看他一眼,她就知足了。
兵士跨着整齐的步伐,如山岳城墙般从容不迫地隆隆前进。沿街百姓震耳的欢呼声响彻云霄,阿俏受到众人的感染,捂着嘴惊呼出声。
寿康王骑马在前,身后紧跟着的是季狄、魏决,还有其余几名大将。
父亲黑了瘦了,阿俏嘴角弯弯,双眼有些湿热。虽然只看了那么几眼,不过,今晚就可以见到父亲了。
七公主早忘了之前的不快,双眸直盯着跟在季狄身后的魏决。
将士要入宫觐见圣上,阿俏要等他们出宫之后才能见到自家老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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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国公府焕然一新,府里的侍婢小厮都换了新作的衣裳,以迎接季狄回府。
“阿俏,我这样真的行吗?”王氏面色羞赧,手止不住地去摸自己的发髻,大有拆了重新梳妆的架势。
阿俏和徐氏连忙制止,“娘亲,不要动,不要动,爹爹见了肯定会喜欢的。”阿俏劝说道。
王氏才二十又七,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季狄常年不在府中,王氏打扮得再美,又给谁看呢。她平日里的衣衫大多都是些素净的,阿俏和嫂嫂特地命人为她赶制了一件鲜亮些的衣裳,又让绿荷为她梳了新发髻,整个人愈发显得柔美温婉。
“夫人,小姐,少奶奶,二老爷从宫里回来了!”小丫鬟跑进来疾声禀告道。
这么快,不是要到傍晚才会回府的么?来不及细想,阿俏拉着王氏的手,并着徐氏和阿衡正准备起身,厅中多了道高大魁梧的身影,正是季狄,身后还跟着季长柯。
“爹爹!”阿俏朝季狄奔了过去,一头扎进他胸膛。阿衡见状,也跑过去抱住了季狄的大腿,“爷爷!”
“哈哈哈哈,乖女儿又长高了。呦,小阿衡都快赶上你姑姑啦!”季狄爽笑出声,一手摸着阿俏的头,另一只手直接抱起了阿衡。
“爹爹不在,娘亲把我们照顾得可好了。”阿俏仰着头望着季狄道。
季狄闻声望向王氏,轻声道,“辛苦你了。”他在外多年,最对不起的就是府中的妻儿。
“老爷,这都是妾身应该做的。”王氏柔声道。
季狄微微颔首,眸色软了下来,“三日后的庆功宴,你们都跟着我进宫吧,圣上特许的。”这个提议其实是寿康王向圣上进谏的,边疆将士舍命为国,应该让将士的家眷共享此殊荣。
“真的吗?”阿俏满心欢喜道,她和阿衡可以跟着母亲和嫂嫂进宫啦。
季狄点点头,旋即命人把圣上赏赐的东西抬上来。他婉拒了昌顺帝的晋封,径直狮子大开口,只要金银珠宝,他还有一家子要养呢。这里面除了圣上赏的,还有寿康王爷赐的。寿康王爷体恤边疆将士,这份心意实属难得。
到了晚间,季狄看着自家宝贝闺女入睡后,直接回了房。
王氏在房中候着,还未就寝,听到门口的脚步声,倏地站起身,“老,老爷,夜深了,妾身为您宽衣吧。”
季狄直盯着王氏的脸,大步朝她走了过去,一手将她环入怀中,顺势打横抱起,径直朝床榻走去,“怎么能劳烦夫人呢,为夫亲自为夫人更衣。”
罗衫委地,青丝摇曳。夜渐渐浓了深了。
24.第二十四章 俊俏寡妇
御书房中,季狄把军中有人私扣粮饷一事一五一十地向昌顺帝禀告,没有丝毫的隐瞒。(.$>>>棉、花‘糖’小‘說’)因事关川宁侯,季狄没做任何评判,全交由昌顺帝来裁夺。至于后续如何,不在他季狄的职责之内。
昌顺帝之前已收到密报,军中有人私扣粮饷一事,他早已知晓,但听到季狄的陈说,但仍忍不住龙颜大怒。
太子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对此事未发表任何看法。一个是川宁侯,一个是季大将军,都与皇叔有关。
“阿琮,你怎么看?”川宁侯的身份太过特殊,昌顺帝冷静之余,视线转向傅棅琮。
傅棅琮眉眼轻抬,“回陛下,此事可交由臣弟处理,待臣弟查清楚之后,定会给陛下,给大锦的将士一个交代。”
昌顺帝犹疑片刻道,“准了!”傅棅琮的脾性他自然知晓,只是川宁侯的身份太过特殊,如要降罪于他,恐怕过不了太后那一关。
季狄剑眉微动,寿康王爷向来秉公无私,最不能容忍朝臣妄自插手军务,特别是克扣粮饷,虐待兵士。川宁侯虽与皇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只要落到寿康王的手中,结果可想而知。
季狄很满意。
此事暂时揭过不表,昌顺帝再一次心血来潮,在季狄面前大大称赞了太子一番,丝毫没有为人父的谦逊姿态。
太子头皮发麻,根本不敢去瞧自家皇叔的脸色,只能暗自恳求昌顺帝快快打住。如果父皇知晓事情的真相,到头来知情不报问罚的,还是他。
季狄丝毫未往自家宝贝女儿身上想,以为昌顺帝要他好好辅佐太子,少不了聊表忠心一番。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太子千好万好,微臣只效忠陛下您一人。
傅棅琮神色淡淡,看不出是喜是怒。
步出御书房,季狄朝傅棅琮拱手笑呵呵道,“有劳殿下了。”粮饷不足,多亏寿康王即使派人补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傅棅琮脚步微顿,淡声道,“将军严重了。”顿了顿接着道,“太子根基不稳,陛下只是想让将军全心辅佐太子而已。”怎么才能全心辅佐,只需把季狄的女儿往太子府一送,万事大吉。
季狄闻言脸色微变,恭声道,“还请殿下代老臣向皇上言明,老臣誓死效忠大锦的帝王。”让自家宝贝女儿去做太子的妃嫔!?就是拼了他这条老命,他也不能点头。太子是可塑之才,但成了女婿,千万要不得。皇家人多情,妃嫔众多,不是好归宿。
傅棅琮微微颔首,不再言语。
“老臣先走一步,告辞!”季狄复又拱手道。圣上心思难辨,他还是赶紧给闺女找个好归宿。大锦有那么多的将士,他就不信自己不能从中挑出个文武双全、相貌俊逸的。
季狄走后,太子战战兢兢地站在傅棅琮身后,轻声喊了声,“皇叔。”比起昌顺帝,他更怕的是自家皇叔。
傅棅琮微微转身,冷着脸上上下下打量了太子一番,“何事?”
太子摸摸鼻尖,大着胆子道,“皇叔,如果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动了心,忍不住对她好,那么,就应该让她知晓你的这份心意,否则……”否则,如若有人趁虚而入,佳人别嫁,到那时,那就只能由父皇下旨,公然抢人了。
傅棅琮闻言眉眼轻挑,似有所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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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女子梳着妇人的发髻,面上的些微尘土难掩她清丽的面容。阿俏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更何论旁边面色微微发白的王氏。
“看你赶了不少的路,将军还未回府,不如我带你下去好好歇息。”一听眼前这个名叫方青的女人是跟着季狄一起回京的,纵使心中万般不愿,王氏也下意识地把她当成了季狄的妾氏。季狄常年身在边疆,身边有个服侍的人,再正常不过了。可是,她心中仍难掩苦涩。
方青面露感激,朝王氏福了福身,“多谢夫人!”
阿俏望着方青,笑道,“夫人您说自己跟家父是旧识,只是家父上朝未归。夫人不妨把您下榻的地方留下,待家父回府,届时府中定会派人告知夫人。”面前的女人从一开始就没有明说自己到底是谁。父亲的私人生活,按理说她这个做女儿的不便插手,但是她相信,纳妾,自家老爹不是那种人。这么多年来,他对王氏的情意,明眼人都看得出。
方青脸色一白,低声道,“小姐有所不知,我也是刚到京都,将军说可以到辅国公府找他。”这夫人瞧着倒挺好说话,只是这年纪不大的小姐,似乎对她颇有敌意。男□□妾成群,是常见之事,季将军无妾室,反倒显得特立独行了。
秋月在一旁愤愤然,只是碍于府里的规矩,不好对客人发作。夫人在家常年独守空房,全心全意照顾小姐少爷,将军倒好,直接带个女人回府。
“哦,是吗,敢问夫人跟家父是何关系?”阿俏淡笑,王氏现在就是她的娘亲,她不想看到她伤心受委屈。如果方青真的是父亲的纳的妾室……
“二丫头,来者是客,不得无礼。”厅中骤然响起老夫人的说话声。
“母亲!”
“祖母!”
王氏和阿俏起身行礼,阿俏看了一眼笑意满满的老夫人,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老夫人拉着欲向她行礼的方青的手,不住地称赞。末了,直接派人给方青安排了厢房,完全忽视王氏和阿俏母女俩的存在。
阿俏心中冷笑,她这位好祖母巴不得给父亲纳几房妾室,这倒好,有个直接送上门的,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个名叫方青的女子,瞧着也不过是二十来岁的年纪。
阿俏握住王氏颤抖的手,示意她要抗争到底。
王氏心中苦涩不已,即使方青不是季狄的人,如果老夫人做主把她留在府中,旁人也反驳不得。
待季狄下朝回房时,发现房门紧闭,他敲门却无人应答。疑惑不解间,秋月端着铜盆来到房门口向他行礼,“见过老爷,夫人今日身体不适,现已睡下了,老夫人请您过去,说是商讨方姨娘的事情。”
方姨娘?!季狄皱眉,“方姨娘,哪个方姨娘?”难道是兄长不顾父亲定下的规矩,要纳一房妾室?
秋月在季狄面前不敢撒谎,“是方青方姨娘,是老爷您……”只是她话未说完,季狄寒着脸大步朝外走去。
房门悄悄打开一道缝隙,露出一张俏丽的脸来,“娘亲,你放心,爹爹不是那种人。”对上老夫人,那只得由自家老爹亲自出马喽。方青话间的漏洞和心虚,她看得出来,父亲虽不是那种随意纳妾的人,但事情的起因终在他身上。
王氏犹疑不定间,最终坚定地点了点头。
25.第二十五章 平宣郡主
季狄从老夫人那处回房时,房门仍紧闭着,王氏不在里面。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有小丫鬟前来禀告说,夫人今晚要陪小姐睡。季狄闻言并未发怒,嘴角逸出一丝笑意,自觉地卷着铺盖去书房将就一夜。
小丫头明知那方青跟他没有关系,还要为王氏出一口气。母女俩关系亲密,也是他乐于见到的。
自此之后,季狄待王氏更胜从前,此事暂且不表。
第二日一早,方青被送出了府。方青本是一个商户的妻子,商户在边疆做生意时,不幸染病身亡,独留方青一人。腰间钱财全被流寇抢走,方青本人也险遭毒手,多亏了季狄手下的将士救了她。没有盘缠的弱女子,孤身一人无法回京,季狄便给了她一些钱财,让她雇几个小厮,护送她回京。方青那时千恩万谢,也没多做纠缠。没想到,她却找上了辅国公府。
老夫人一心想为儿子孙子纳妾,如今有了这个契机,怎么能不仅仅抓住呢。毕竟是亲生母亲,季狄脸色平静地向老夫人述说此事的缘由,只希望老夫人不要误会,可惜老夫人执意要留下方青。
阿俏的食量,季狄又怎会不知是谁传出去的。他费尽心思地守住这个秘密,唯恐旁人嘲笑阿俏,虽然他也清楚,自家女儿根本就不在乎。但是老夫人的做法实在是令他寒心,阿姿是她的孙女,难道阿俏就是捡来的吗!还要把阿俏许配给阿远,阿远那小子,整日只知道花天酒地,家里美妾成群还嫌不够,还要往青.楼里跑。即使姜远是个好的,就冲着他那个骄纵跋扈的妹妹,他都不能把自家闺女往火坑里推。
季狄直接派人把方青送了出去,她在京都城是有亲人可以投靠的。
“父亲!”阿俏站在廊下,笑嘻嘻地走上前抱住季狄的胳膊,“好久都没跟娘亲一起睡了,父亲昨晚睡得怎么样?”方青的事,她已知晓。
季狄脸色柔和,摸了摸她的发顶,歉意地望了一眼王氏,轻声道,“还跟小时候一样调皮。”
王氏并未低头,大胆地迎上季狄的目光。(.)
阿衡在一旁忙接口道,“姑姑一点儿都不调皮,姑姑还把她喜欢的糕点让给阿衡。”阿衡奋力为自家姑姑辩解。
众人闻言皆掩嘴失笑。阿俏抱住阿衡猛亲,“真乖,么么!”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姑奶奶到了。”小丫鬟禀告道。
气氛一时间凝固起来,众人嘴角的笑意淡了下去。老夫人要将阿俏许配给姜远的事,府中都有传闻。很显然,二房的丫鬟主子都不欢迎季如蕴。特别是季狄,脸色瞬间黑了下去。
“二哥,今日妹妹我是来报喜的。”季如蕴红光满面,得意地望着众人。话音一落,她把视线定在阿俏身上,眼带嘲讽,全然没有那日的亲切。
季如蕴这么看她,阿俏反而放下心来,就怕她对自己好得突然,好得诡异。
“你来做什么?”季狄毫不客气地开口道。
久经沙场的将军,发起怒来,身上的戾气,饶是季如蕴是他的亲妹妹,也忍不住为之胆寒。
阿俏扯扯季狄的衣袍,示意他不要动怒。季狄的脸色缓了下来,他对这个妹妹还念着以往的情分,但一想到老夫人和她的如意算盘,遂忍不住在妻女面前动了怒。
季如蕴目光一闪,“二哥不要动怒,我今日确实是来报喜的,阿远的亲事已定。”说到此处,季如蕴特地顿了顿道,“定的可是厉王府的平宣郡主!”
厉王府的平宣郡主?阿俏抿嘴一笑。这位郡主殿下,她有所耳闻。平宣郡主年方二十,姿容艳丽,性子爽朗狠毒,睚眦必报。闺中女子说平宣郡主曾扬言,她的夫婿不能再瞧别的女人一眼,就是八十老妇都不可。否则,直接命人要了他的命根子。所以,时至今日,平宣郡主无人敢娶。
这个宣言,她这个好姑母可能并未听说,或许听说了也并未放在心上。太过自信的女人容易吃亏,平宣郡主这种姑娘确实适合嫁入灈阳侯府。不知这牵线搭桥的,是何等高人。
季狄的气霎时消了大半。
“阿俏在此就恭喜姑母,恭喜表哥了。”阿俏瞧向季如蕴的目光中带着一丝艳羡。平宣郡主多么尊贵的人,哪能是她这等平凡人能及得上的。当年如果不是她的这位好姑母,她的生母娘亲也许能活得更久一点。
季如蕴见阿俏面上露出的艳羡之色,心中不由得意起来。和厉王府做了亲家,阿远的前途何愁不来,哪是阿俏那个小丫头片子能带来的。
季如蕴炫耀回去之后,二房的人齐齐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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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大哥!”阿俏、季姿和季娆齐声道。魏决比她们几个年长几岁,平时对待她们,有如兄长一般。魏决和季长柯一样酷爱习武,俩人经常聚在一起相互切磋切磋,在一旁围观的,通常是阿俏。另外,魏决也是季狄的得意弟子。
丰神俊朗,面容坚毅清肃,一身墨蓝色锦袍,衬得魏决愈发器宇轩昂。魏决见到姊妹三人,一向冷硬的脸上难得现出一丝笑意,转首朝小厮吩咐道,“把盒子交给她们。”他话不多,说的都是自己要做的,直来直往。
阿俏知晓魏大哥的脾气,笑眯眯地接过小厮送过来的锦盒。魏决每次回京都,都会给她们姐妹三人带礼物,毫不偏颇。
季姿冷艳如霜,面无表情地接过锦盒。从魏决进门开始,都未瞧他一眼,这锦盒里的东西,她不用看,都知道是什么东西。
“打开瞧瞧。”魏决轻声道。
“哇!”阿俏和季娆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叹。阿俏锦盒中装的是一把精致的匕首,匕首柄上镶嵌红绿宝石,刀身光可鉴人。她除了吃和玩之外,还爱各种小玩意儿,尤其各色匕首。
阿俏转头去瞧季娆,季娆兴奋得满脸通红,魏决送她的是一方金丝端砚。阿娆寡言,最喜写诗作画,魏大哥也是投其所好。
“谢谢魏大哥!”阿俏把匕首紧紧抱在怀中。
魏决伸出大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季姿站在一旁,不发一言,锦盒并未打开。魏决也不恼,望向阿俏和季娆道,“走,我带你们出府。”
老夫人不会轻易允许她们出府,但如果是魏决带她们出去的,老夫人定无任何异议。
季娆闻言,连忙把砚台送回房。阿俏把匕首小心翼翼地放在腰间的荷包。
魏决见状,望向阿俏的眸色愈发柔和。
季姿推脱自己身子不适,不想出去。阿俏百般劝说,她才妥协。
醉和春酒楼食客如云。阿俏等人站在酒楼下,引来不少注视的目光。
魏决事先定了二楼的雅间,正欲领她们几个进去,忽然被一道声音唤住,“魏将军!”那人猛然一顿,失声道,“季姑娘!”
这里有三位季姑娘,阿俏和季娆下意识地看向来人。
“二公子!”阿俏望向来人,认出了宋霆。
宋霆今日出宫,没料到在这里会遇到阿俏和魏决他们。他识得在场的魏决、阿俏和季姿,只是阿俏身旁的季娆,他从未见过。
宋霆望向心仪小姑娘的目光太过灼热,魏决脸色冷了下来,“都上去吧。”
几人进了醉和春酒楼,酒楼的掌柜却把他们领上了三楼的雅间,“各位大人小姐,我家主子已为各位备好一切,楼上请!”
阿俏心中不禁感到讶异,这三楼的雅间不是寿康王爷的专属之地么。
魏决面色如常,“多谢!”
傅棅琮斜倚在窗前的矮榻上,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微微转首,视线定在阿俏身上。阿俏朝他感激一笑,多亏了寿康王爷,她才能提前见到父亲。
傅棅琮心中一软,待看到魏决和宋霆时,脸色不由冷了下去。
季姿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寿康王,俊美如斯,令她微微失神。
26.第二十六章 表明心迹
醉和春酒楼的后面连着一座园林。[.超多好看小说]绿树如茵,花团锦簇,时有鸟雀婉转其间。
阿俏正在瞧园中的两只雀鸟啄食,阿娆被亭中的诗词题字吸引了过去,这会子,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魏决和寿康王有要事相商,季姿也不知去了哪里。
“二姑娘,我有话想对你说。”宋霆来到阿俏身前,盯着那两只雀鸟开口。
宋霆想起方才雅间发生的一切,他方知原来他认为的季三小姐实则是二姑娘。他原以为众人口中的二姑娘身躯肥胖,异于常人。她的食量确实比男子用得还多,可是他不在意。想到她娇俏的模样,用膳时极其专注天真的神情,宋霆下定了决心。
阿俏抬头,见是宋霆,“二公子,纤纤郡主她怎么样了?”有些日子没见到纤纤郡主,都有点想她了。
宋霆忽然有点不知所措,望着那张笑脸,他从袖袍间拿出一支发钗,伸手递向阿俏,“二姑娘,我喜欢你很久了……”
在大锦,发钗是男女定情之物。
阿俏嘴角的笑意不变,盯着宋霆手中的那支发钗轻声道,“这发钗我不能收。”她知道这发钗的寓意,她不能收。
宋霆的手僵在半空,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他拒绝过很多姑娘,但从未想到有一日会被人拒绝,“二姑娘,是我唐突了。”
“相信它终有一日会到它真正的主人手里。”阿俏轻声道。她以前懵懵懂懂,有好感的人都变成了可以跟自己勾肩搭背的好兄弟。如果对一个人真的无意,那么就不要给别人造成暧昧的假象。
宋霆捏紧发钗,心中苦涩不已,随后装作释然一笑,“那我,还可以跟姑娘做朋友吗?”
阿俏心下一松,笑道,“当然可以。”
俩人相视一笑,坐在亭中闲聊纤纤郡主小时候的趣事,仿佛刚才送钗之事并未发生一般。[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阿俏辞别宋霆,起身去寻阿娆魏大哥他们时,穿过廊间,寻了多处都未找到他们。园林似乎很大,她一时间竟又迷了路。
“为什么不收下他的发钗?”
声音从背后传来,阿俏的脚步停了下来,但她并未转身,“殿下似乎很喜欢偷听别人讲话。”
傅棅琮听见她似乎要炸毛的语气,踱到她身前,“为什么不收下他的发钗?”
有一位杀人狂魔,问别人问题时,超过三遍如果那人不直接回答,那么就是他动手的时刻。阿俏微微垂首,盯着自己的鞋尖,轻声道,“殿下认为,我该不该收呢?”宋霆是京都贵女心目中的良婿之一,她刚才拒绝了他,是不是有些不知好歹。
傅棅琮垂首看着面前低着头的小姑娘,静默片刻,“我不想你收下它。”她拒绝了宋霆,他很高兴。
阿俏闻言心中有一丝的怔愣,随即抬头望向面前的人。那双深邃的眸子正静静地望着她,她在其中还能看见自己的身影,“那我应该收下谁的?”她是笨得可以,但又不傻。
小姑娘的一双大眼毫不避讳地盯着他,肤色细腻柔和,白瑕中泛着层玉色,就在他伸手可触的地方。手随心动,傅棅琮情不自禁地抚了上去。
阿俏立在原地,身子一动不动,突然抬起胳膊挥走脸上的那双带着薄茧的大手。身形晃动间,腰间荷包中的匕首掉了出来。
傅棅琮视线触及那把匕首时,脸色跟心齐齐沉了下去。匕首是藩王朝贡之物,昨日魏决开口向昌顺帝讨了去。昌顺帝本想着把匕首送给七公主,见魏决难得对一个玩物上心,便允了,还打趣魏决是不是有了心上人,当时魏决并未反驳。
阿俏见匕首掉落在地,慌忙弯身去捡,不料却被人一把扯入怀中,“不许捡!”傅棅琮的声音难掩怒意。
傅棅琮紧搂着她纤细的身子,久久不愿松手,“俏俏。”他在生气,可是他心里清楚,最该气的应该是他自己。
耳边响起他近乎呢喃的低唤声,阿俏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殿,殿下,你勒到我了。”
她身量纤细娇巧,个子堪堪只到他胸口,他忽然有点后悔,自己不该顾忌那么多。听到阿俏的低呼声,傅棅琮的胳膊微微松了松,但仍未放开她。
阿俏被迫窝在他胸口,脸颊贴着他的胸膛,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清冽的味道,耳边传来声声坚实有力的心跳声,她的心忽然有点乱,有点不知所措。
不知过了多久,傅棅琮微微松开臂膀,从袖间拿出一支木簪,插在她发间,理了理她耳边的碎发。
面前的小姑娘近在咫尺。清澈的眸子闪闪发亮,娇美的面庞灿若朝霞,她没有推开他。傅棅琮眸色幽深,从她的樱唇上掠过,心底一热,在她额间落下一吻,“俏俏,本王今日不想听你的答复,明日再告诉本王!”如果她要拒绝他的话,那么就请给他一日的念想。
阿俏呼吸轻窒,头上的那支发簪似乎有千斤般重,压得她头脑愈加混乱不堪。今日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一人,可是,有人又给了她一次拒绝的机会,他还不要脸地喊她俏俏。
面前的人神思呆滞,傅棅琮却暗暗松了口气,她这么犹疑,是不是意味着他还有一丝渺茫的机会。可下一刻一转,他的心又尖锐地痛了起来,如果她心中的那人真的是魏决,他这么做,会不会让她十分为难,会不会以为他在仗势欺人。
阿俏轻声说了句,“好。”
******
季姿站在假山旁,望着不远处拥在一起的男女,脑中一片呆滞。
“阿姿,你生来就是要做王妃的人。”
“阿姿,只有寿康王爷那样的人才能配得上你,也只有你,才能配得上他!”
“寿康王曾有未婚妻子,只是未告知天下。”
“大姐,陪我去京郊吧……”
……
季姿脑海中充斥着各种声音,祖母的、闺友的,还有阿俏的,“怎么会是她呢!”季姿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突然有人近身捏住了她的下巴,“怎么,看上他了?”
季姿睁开眼,看到了魏决冰冷的脸,“把你的手拿开!”
魏决不怒反笑,脸上的神情愈发冰冷,“阿俏是你妹妹,你要敢伤害她,我饶不了你!”
季姿神色不变,冷声道,“你看上了季阿俏,可惜有人捷足先登。”
魏决忽然把她拉入假山洞中,抵在她身上,摩挲着她的脸,低声道,“我尊重她的选择,但决不允许有人破坏她的幸福,特别是你!”
季姿听到此处,饶是她不易被触动的性子,也被他气得七窍生烟,“你!……”
魏决凑近她那张冰艳的脸,“如果她喜欢的人是寿康王,我愿意退让。不过,为了以绝后患,我想……”后面的一句话淹没在季姿的呜呜声中。
魏决紧紧拥着她的身子,抵开她的牙关,肆意地攻城略地,吻中的那股狠劲,似乎要把她蚕食入腹。
季姿发了狠地去挠他,可是抵在她身上的人浑然不觉,她拔下发间的金钗,径直朝他背上插去。
魏决离开她的唇,双手猛然桎梏她的手臂,再次埋首,唇舌沿着她纤细的脖颈缓缓向下……
“啪啪”两声脆响,魏决两颊留下两只通红的巴掌印,“贱人!”心里想的明明是阿俏,却还年年都来招惹她,“贱人!”季姿不解气地又补了一巴掌。
27.第二十七章 皇宫夜宴
魏决与寿康王爷有要事相商,便派人把阿俏姐妹三人送回辅国公府。.
醉和春酒楼的掌柜也是爱画之人,见季娆喜欢他的画作,便送了她一幅。她只顾欣赏画作,没在意两位姐姐的异状。
阿俏吃光马车中的糕点,可是仍觉得肚子空空如也。脑袋一片混乱,她只想吃点东西。头上的那支发簪,她尽量不去想它。
季姿坐在她对面,眸子幽幽地注视着阿俏,神色不明。待望见她发间的那支发簪时,眸色变得有些冰冷。
季姿的异状,阿俏浑然不觉。只是下了马车时,她喊了一声“大姐”,可是季姿并没有理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阿俏不知发生了何事,季姿平素都是这副冰山美人儿的模样,遂也没有放在心上。
回房之后,阿俏把荷包中的东西尽数倒了出来,翻检半日,也没找到她想找的东西。
绿荷拿出一套新衣给她瞧,浅紫色的百褶如意月裙,样式精致独特,绿荷特地选给自家小姐明日进宫穿的。小姐天生丽质,比印象中的村子里最好看的姑娘还要好看,除了食量大了点。能进宫参加宫宴的人,身份地位非同一般,但她相信,总会有一个俊俏的郎君会瞧上自家小姐的。
在绿荷的心目当中,男女之间的关系及其简单,一见相互倾心而定终身。就如话本子里所说的那般,才子佳人,百年好合。
男女之间的关系哪能那么简单。阿俏发现自己想得愈多,就越想不通。
东西未找到,阿俏干脆放弃,心绪理不清,就干脆置之不理。
晚膳用得比平日少了些,王氏以为女儿身子不适,等到进房去瞧阿俏时,只见她雪白的臂膀露了半截,手中攥着支木质的发钗,呼吸平缓,睡得正熟。[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另一厢的某王府,及至深夜,仍有人未眠。
*****
第二日,辅国公府的人皆盛装出行。按照平日的规矩,没有诰命在身的谢氏等人,没有宫中贵人的传召是不能入宫的,但昌顺帝为表对大锦众将士的器重,特地准许将士家眷入宫参宴,以示恩泽。
宫室巍峨雄伟,湛蓝的天空下,金黄色的琉璃瓦,重檐殿顶,显得格外辉煌。远处的楼台殿宇在一片绿意中若隐若现,犹如仙境一般。
阿俏是第一次入宫,瞧着这一片景致,心中的惊叹去了大半,跟着王氏落了座,旁边是季娆和季姿。她们落座的位置稍稍偏僻了些,只能依稀瞧见昌顺帝明黄的龙袍。昌顺帝后宫嫔妃众多,但嫔妃之间争风吃醋的情况却鲜有耳闻。大锦的这位皇帝,除了敬重皇后之外,对待其余嫔妃,皆雨露匀沾,不偏不倚。皇子虽众多,太子的储君地位却愈加稳固。
提起昌顺帝的后宫,阿俏忽然想到一人,平生多情,红粉无数,但当他单独面对每一个女子时,心中的情意皆出自真心。所以,虽是公子风流多情,倾心于他的美人儿也是无数。不知,昌顺帝是不是这等人物。
太后今日凤体违和,没有前来。所以坐在昌顺帝下首的分别是皇后、太子和寿阳长公主等人,还有寿康王。
遥望着那端的人,阿俏持筷的手一顿,口中的佳肴似乎失了平日的味道。季姿见她失态的模样,只是冷冷瞥了她一眼,并未开口。
声乐清泠入耳,猩红地毯上体轻腰弱的舞女,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飘舞的裙袂飞扬,灵动的舞姿犹如九天玄女下凡。
舞乐声止,似乎有将士上前叩谢皇恩。阿俏抬头望去,看见了自家老爹和魏大哥,昌顺帝和寿康王为他们一一赐酒。
阿俏微微垂首,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兀自出神。这时,身后的宫婢忽然倾身递给她一张纸条,诧异间,她看到纸条上面写着的“俏姐姐”三字,不禁莞尔,是纤纤郡主弯弯扭扭的笔迹。小丫头正在宫中的一处园子等她,她也感到无聊得紧,正好可以离席透透气。
向王氏等人说明缘由,阿俏便让宫婢领着她出去了。
穿亭绕榭,宫中的景致似乎处处皆相似。阿俏心中有事,不知自己走到了哪里,抬头看时,领着她的那名宫婢不知去了何处。宫室寂寂颓败,周围没有一个人影,阿俏心底一沉,这地方瞧着像是一座废弃的宫殿。像她这种人,谁会害她呢,除非,有人想拿她要挟父亲。她心中越想越怕,这次倒是大意了。
阿俏循着来时的依稀记忆往回走,可是走来走去,仍是看不到一个人影。她才活了十几年,不会困死在这个鬼地方吧。今天似乎还有一个人在等着自己的答复,如果她出了意外……
又是一座假山,她方才好似来过这里。“砰砰砰”,偌大的地方,阿俏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忽然,假山不远处的长廊传来一阵争吵声,似乎是一男一女的声音。想到自己方才还觉得这宫中没有什么腌臜事,没成想,自己倒撞上了。
阿俏的脚底板有些酸疼,悄悄地往后退时,不小心踩到一堆枯叶,发出一阵哔哔啵啵的声响。
“谁,谁在那里?”长廊那边响起一道尖锐的女声。
阿俏立在假山旁,暂时不敢动,有人慢慢接近时,身后忽然一股大力把她扯了过去。
那人捂着她的嘴,不让她出声。阿俏的心似乎停止了跳动,额间沁出细细的汗珠,祸不单行,她今日在劫难逃。
“别动,是我。”熟悉的说话声在她耳边响起。
阿俏身子一软,差点瘫软在地。
假山那旁的脚步声渐渐逼近,傅棅琮紧搂着她,慢慢往假山洞中退去。
片刻之后,来人往假山洞中一望,不见任何人影,“是只调皮的猫儿。”
鼻尖萦绕着一股熟悉的清冽味道,可更多的是一股股腐泥的腥臭味道。脚踝处阵阵发疼,阿俏趴在傅棅琮身上,忍不住呜咽出声。
他们二人往后退却时,没成想,身后有一口枯井,俩人毫无悬念地掉了进去。
“怎么了,伤到哪儿了?”傅棅琮迅速坐起身,把她抱在怀里,作势要检查她的伤势。
“我,我没事。”俩人掉下来时,他一直抱着她,要论摔得最重的,当然不是她,阿俏不好意思喊疼。
枯井虽深,但还有些阳光投射进来,傅棅琮看得清她脸上的表情,他知道她最怕疼了。思及此,他不顾她的否认,认真检查起她身上的伤势。
脚踝阵阵发疼,阿俏的脸红若朝霞,见状,她小声道,“是脚踝。”似乎是脱扭伤了,这副身子还真是不争气。
傅棅琮小心翼翼地退下她的鞋袜,原本白皙细腻的地方,现已红肿一片,确实是扭伤了。摆正她的位置,傅棅琮贴近她小巧玲珑的耳朵,耳语道,“俏俏,我送你的发钗呢?”她头上没有带那支发钗,是要还给他么。他心中郁郁,手上的力道猛然加重。
阿俏闻言,脑中有片刻的空白。“咔嚓”一声脆响,脚踝处瞬间剧痛无比,她根本不能想些别的,眼中噙着泪花。
“休息片刻就不会痛了。”傅棅琮盯着她噙着泪的双眼,低声道。
阿俏忍痛点了点头,再怎么说,人家也是为了救她。
想到宴会上,她望着魏决的目光,傅棅琮拥着她的臂膀不禁加大了力道。
28.第二十八章 枯井柔情
阿俏渐渐适应井底的黑暗,周围的一切在她眼前变得清晰起来。(.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相较井口,井底甚为宽敞,从上而下,这口井的构造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之感。
被人环在怀中,和他接触的每一寸肌肤霎时变得敏感至极,即使隔着俩人的衣物,仍使她脸红心跳不已。压下心中的那点不自在,阿俏撑着身旁好似是一块石墩似的东西,想要站起身来。那东西上面有两个圆孔,阿俏的手指恰好能伸进去。
傅棅琮这时却拖着她的后脑勺,欲将她按在胸膛,“上面有泥,快放下它。”可是,他说这话时,已经晚了。
阿俏把那东西放在眼前,视线蒙一触及那三个阴森可怖的窟窿和两排白森森的牙齿时,她小声“呀”了一声,却未把那骷髅头丢开。
她和傅棅琮俩人掉下枯井时,正好砸中了井底的那那具骷髅尸体上。
惊疑甫定,阿俏盯着那骷髅头愣愣出神,“我们,会不会变成它这副样子?”这口枯井位于宫中一座废弃宫室内,即使她在井底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要不了几日,他俩就会饿死,久而久之,也会变成她手中的骷髅头那般模样。
傅棅琮拿掉她手中的骷髅头,脸颊贴着她的额头,“不会,你不会死。”
“对,我不会死。”阿俏闻言嘴角扯出一丝笑意。
傅棅琮托起她的脸颊,盯着她的双眼复又问道,“俏俏,我送你的发钗呢?”他还惦记着这件事情,逼她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
阿俏一愣,“在我荷包里。”她没丢,但也没戴上。
她似乎什么东西都放在腰间的荷包中,傅棅琮扯开她的荷包,从一堆小玩意儿中找到了那支发钗,不由分说径直插在她发间,“不准拿掉。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阿俏没有开口,任由他把自己紧紧抱在怀里。
怀中的人乖顺至极,傅棅琮心底软成一片,她虽没有点头应允,但也没有直言拒绝,也就是说,在她心中,他还是有那么点不同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井底的光线在慢慢消失,阿俏荷包中有颗夜明珠,这时竟派上了用场。
阿俏的心跳开始加速,嘴唇微微泛白,额间沁出细细的汗珠。宴会上她没用多少东西,过了这么久,她有点支撑不住了。
傅棅琮发现她的异样,用手探了探她额间的温度,温温凉凉的,并无异状,“俏俏,你怎么了?”
阿俏闻言扯动嘴角,“没事,只是有点儿饿了。”她觉得自己可能会饿死在这口枯井里,饿了就是饿了,她现在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说出口的。
傅棅琮心底微微一松,腾出一只手,伸向袖中,掏出一个锦匣,“这里有些糕点,都是你爱吃的。”知道她喜欢吃这宫中的糕点,每回入宫,他总会不自觉地带上一匣子。今日俩人掉入井底,可这匣糕点还在他袖中,竟没有丢失。
阿俏不禁愕然,口中喃喃道,“你,你怎么知道我爱吃?”
傅棅琮并未马上回答,拈起一块糕点小心放入她口中,“你喜欢吃的,我都记得。”
阿俏心里一动,口中吃着糕点,身子的无力感也随之缓解了些,“你,你那日晚上为什么要,绑架我?”她想了半晌,最终还是用了一个不恰当的词。
身旁的人久久不做声,阿俏抬头望他,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到答案,可惜一无所获。
傅棅琮理了理她额间的碎发,克制地在她额间落下一吻,“我以为你会有异样。”
简短的一句回答,阿俏却听懂了他话间的意思。事出反常必有妖,身为姑娘家,她的食量如此之大,要说她的身子毫无异状,那是不可能的。在她还不知道他的时候,他在担心自己,虽然做的方式有点骇人。想到这里,阿俏忍不住失笑出声。
“笑什么?”傅棅琮轻声问她。
阿俏不言语,闷声地主动环住他的劲腰,小声道,“如果我们能活着出去,头上的那支发钗,我就收下了。”小时候吃某一样东西,吃多了会肚子痛,可是她仍是不想就此住嘴,因为她喜欢吃。既然喜欢,她在乎不了那么多。
傅棅琮闻言身子微僵,按住她的肩膀,“俏俏,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清,你再说一遍!”如果她再说一遍,那么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再放开她了。
阿俏轻声又把自己刚才所说的话,一字不差地说了一遍。
阿俏话语萦绕在他耳畔,于傅棅琮而言,无异于天籁,按捺住心底的情意,他猛地把她扯入怀中,力道之大,似乎要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他在她耳边低声道,“俏俏,你说,我若死在井底,我平生最大的奢望,可能达成?”
平生的奢望?“会的,你不会死的。”阿俏脱口而出,脸上的神情十分认真,话虽说得极傻,但她相信傅棅琮能听懂她的意思。他平生最大的奢望,不就是肆意地驰骋疆场么,只要他们出了这枯井,这个奢望,他能达成的。
傅棅琮盯着她的俏脸,不禁低语,“我也觉得自己能达成。”话音一落,他的唇触到她的。
唇上传来温温凉凉的触感,阿俏的思绪霎时有片刻的空白。
稍显黯淡的光线中,她的样子有些呆傻,傅棅琮本想蜻蜓点水,可是看到她这副模样,双眸霎时变得幽深,顺着自己的意愿,紧搂着她的腰肢,低头再次寻到樱唇吻住,随后抵开她的牙关。起初只是轻轻地啃噬,随后似乎失了全部的耐心,如狂风骤雨般地步步紧逼。舌尖交错间,俩人的心跳声逐渐归为同一频率。
阿俏身子微僵,放在他身后的手摸到一片粘稠的液体,她渐渐放松自己的身体,极其柔顺地承受着这个吻。
一吻完毕,傅棅琮恋恋不舍地离开她的樱唇,摩挲着她的脸颊微声道,“放心,他们会找到我们的。”皇宫有人失踪,圣上定会派人把整个皇宫掘地三尺,他们身在枯井,总会被人发现的。如果他支撑不住,不过,他也算是如愿以偿了。
自己受伤,听傅棅琮还在安慰她,阿俏眼眶霎时变得湿润起来,轻声道,“你受伤了,怎么不说呢?”
阿俏转过身子,意欲查看他伤在何处。傅棅琮及时按住了她的手,轻声道,“我没事。”
那具已化为枯骨的尸体是被人扔下井的,从正面插入一把利器,摔到井底时,尸身俯趴着,而傅棅琮正好落在尸首处。伤口不深,利器已被他俏俏拔去。
“乖,别哭,我真的没事。”傅棅琮拂拭她两腮落下的泪珠,意识一点一点地消失。
“殿下,殿下?”阿俏呼唤良久,回应她的只有井底的虫鸣。
阿俏心底有一丝慌乱,脸色苍白,额间又开始沁出细细的汗珠。
29.第二十九章 亲身探望
阿俏醒来时,发现床榻边站满了人。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她身子通体上下酸软无比,只能转着眼珠子看人。昨晚的事情她有些记不清了,只依稀记得寿康王昏迷之后,她自己也好像渐渐没了意识。至于他们什么时候被人寻到的,她一点儿也不知晓。她还活着,寿康王爷呢。
王氏见女儿醒了,红着眼眶拉着她的手,“想吃点儿什么,告诉娘亲,娘亲亲手为你做。”应该到哪儿都跟着她的,都是自己不好。
阿俏勉强扯了扯嘴角,“娘亲,我想吃您做的素面。”
王氏闻言惊喜万分,慌忙起身到厨房为阿俏做面去了。
见女儿还能想着吃的东西,季狄稍稍放下了心,他没有问阿俏怎么会和寿康王一起掉进宫中的枯井里,只是安抚性地说了几句。这件事他会追究到底的,至于什么人想害阿俏,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父亲,昨天晚上是怎么找到我的?”阿俏轻声问道。其实她想问的是寿康王怎么样了,但在季狄面前,她不好问出口。
昨晚?想到女儿不知自己已经昏睡了整整三天,每日只能喂些流食,季狄的脸色沉了几分,语气却依旧温和,“陛下派人搜遍了整座皇宫,没多久,就寻到了你们。好好休息,身子如果不舒服,及时告诉爹爹。”季狄不知道自家女儿脑袋里竟想着别的男人,如果知道的话,定会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傅棅琮身上。
阿俏听明白寿康王没有死之后,乖巧地点了点头。自己是被饿晕的,只要自己还想着吃的,他们就不会那么担心。能这么快就饿过去的,这天下间除了她,恐怕没有谁了。
三日前,季长柯带着侍卫把皇宫翻了几番之后,终于在一口枯井中找到了阿俏和傅棅琮。当晚是他坠绳下去查看的,俩人的姿势太过不寻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相邀投井殉情的恋人。只不过,这件事他谁都没有告诉。[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见妹妹醒了,季长柯也没有多说,很自觉地出府给自家夫人孩子妹妹去买街上的小笼包。
“二姐姐……”季娆趴在床榻边,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还是阿俏坐起身反过来安慰了她一番,她不是好好地坐在这里么。
季娆在一旁哭得脸都花了,季姿坐在圆凳上,神色依旧淡淡的,只不过望向阿俏的眼神带了几分歉疚。
“大姐!”阿俏主动喊出声,虽然不知道季姿前些日子为什么不理自己,但她还是像往常那般喊了一声。
季姿点头应了一声,“你好好休息。”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门。
阿俏莞尔,随后想到那个人时,她摸向自己的发顶,发上的那支发钗不见了。
季娆见她好似再找什么东西,忙问她,“二姐姐要找什么,我帮你找。”
阿俏的手放了下来,随口道,“头有点沉,想把头发束起来。”他救了自己,但她好像仍弄不清自己对他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喜欢,总之不讨厌。想到井底的那个吻,她的脸俏俏地红了,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晓。她把它归咎于自己的心软,毕竟是两个将死之人。
樱桃闻言,忙打开首饰匣子,随手拿了一支发钗,为阿俏简单地绾了一个髻。樱桃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支木质发钗,想到可能是自家小姐在街上买的,定是非常喜欢,便也慎重地放进了首饰匣子中。
那支发钗现在正稳稳地插在自己发间,阿俏悄悄松了口气。
午膳和晚膳都是王氏亲自下厨做的,阿俏这几天身子虽恢复了些,但胃口比平日少了许多。虽是如此,阿俏还是把那些饭食用了精光。众人见状,遂也渐渐放下了心。
到了晚间,阿俏躺在床榻上,第一次难以入眠。她是个沾枕即睡的人,可是今晚,她失眠了。
“谁?”猛然看见帐幔后面悄无声息地立着个人,阿俏警觉地坐起身。樱桃她们几个都睡在外间,再者,她们的身量都没有那个人那般高挑。
那人仍然一言不发,阿俏掀开帐幔,看见一张熟悉的冷艳的脸,是朱绫!
“姑娘,属下冒犯了,殿下他……”朱绫话说了一半,欲言又止。借着月光,朱绫暗中察看面前小姑娘的神色,错愕、担忧,嗯,真切的担忧。看来自家主子爷并不是在单相思。昏迷不醒之际,口中还在念着“俏俏”二字。阿俏,辅国公府二小姐的乳名。
“你家殿下他怎么样了?”阿俏急切地问出了口。话音一落,似乎是意料到自己的失态,阿俏抓紧锦被,往床榻里面退了退,脸色窘得微微发红。
帐幔轻摇,朱绫看不清往床榻里边直缩的小姑娘的神色,稍稍抬眼,她尽量压低自己的声线道,“殿下一直昏睡不醒,恐怕……”
阿俏的脸色煞白无比,如果寿康王为了救她而失了性命,她会自责一辈子的,她还能心安理得地享受世间菜肴么。还未等她开口,一阵身影闪过,她软趴趴地倒了下去。
里面的小姑娘久不做声,朱绫心下一忖,为了自家主子爷的终身幸福,她只能暂时委屈二姑娘了。如果主子爷追究起来,她甘愿受罚。
****
阿俏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软榻上,周围的摆设皆不像辅国公府的风格。意识渐渐回笼,是朱绫把她带到这来的。
她揉揉额角,下了榻,这地方像是什么人的卧房。想到朱绫说寿康王一直昏睡不醒,阿俏霎时明白了,朱绫是想让她来探望寿康王。
里面的人还在昏睡当中,阿俏觉得自己就这么进去也不算太过失礼。掀开珠帘,阿俏一时怔在原地,双腿像是灌了铅似的,极力想往回走,却动弹不得半分。
朱绫口中昏睡的人赤着上身面向里端端坐在床榻边,下首跪着一名美貌侍妾正为他包扎伤口。
还在昏迷的人现已清醒,她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可是看到眼前这一幕,阿俏心里忽然有点堵。他对自己确实很好,但他毕竟是大锦的九千岁。他的身份,他周围出现的人,她注定难以接受。
珠帘清泠作响,傅棅琮回首,看清来人时,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你怎么来了?”
阿俏闻言,嘴唇紧抿,“是我唐突了。”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傅棅琮一愣,转身看向身后的人时,随即不顾身后的伤口,披上衣袍直接下地追了上去。
“俏俏!”傅棅琮按下心底的欢喜,紧紧握住了她的手,随后将她挡在身后,沉声道,“朱绫,将她拖下去。”
跪在地上的灵烟闻言猛然抬头,望向那双依旧冰冷无情的双眸时,脸色霎时变得煞白,“殿下!”从太后把她赐给寿康王爷的那一刻起,她就是他的人。
朱绫闻声闪进时,看见室内的情形,立马半跪在地请罪道,“属下有罪!”说完径直上前敲晕灵烟,把她拖了出去。
阿俏怔在原地,有点摸不着头脑。
室内只剩下俩人,傅棅琮慢慢转身,仔细观察她脸上的表情,她还穿着一身寝衣,发丝纷乱,脸上的呆滞令他心疼不已,“俏俏,我跟她没有什么。她是太后赐下的婢女,这屋子只有三人能进。今晚是白峻当值,我头脑昏胀,以为是白峻。”听到瓷瓶碰撞的声响,他下意识地朝里坐起身,并未注意到身后的人不是白峻。
阿俏微微垂首,她并没要他解释,他却啰啰嗦嗦解释了一通,随即轻哼出声,“我又不关心她是你的谁。”她本不是那么别扭的人,但此时此刻仍说出了这么一句赌气的话。
傅棅琮心底微微一松,伸手揽过阿俏,簇拥入怀,伸手拢拢她散乱的发丝。
阿俏乖乖地贴过身来。
俩人就此和解,但似乎方才也不存在什么矛盾。
30.第三十章 包扎伤口
傅棅琮没有料到她会来看自己,这一幕恍如梦中,惊喜之余,轻声在阿俏耳边低语,“你怎么过来了,今晚的风很大。(.无弹窗广告)”
阿俏轻轻推开他,抬头看他,“那我回去了。”
傅棅琮闻言剑眉微蹙,复又把她环在怀中,力道之大,令怀中的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你先放过我,我要看看你的伤势。”阿俏面颊泛起一道红云,不知是羞的还是被勒的。
傅棅琮依言放开了她,拉着她的手,坐下后,微微侧着身子,撩起衣袍。
伤口不足两寸,周围皮肉青黑,似是染了毒。阿俏忽然想起外界关于他的那些传闻,伤口虽小,但可能会要了他的命。除了新伤,似乎还有许多旧伤。
备好纱布和伤药,阿俏轻声问出口,“殿下以前见过我?”他跟祖父是旧识,但对她似乎也很熟悉,可是,她以前从来没见过他。
感受到那双小手正在触摸自己,傅棅琮一向冷硬的脸上露出几分温柔来,“季老将军在世时,我常常乔装去田庄找他谈论军务。”他是在田庄见到她的,远远看她和季老将军钓鱼、踢藤球。后来,他的身子垮了,季老将军去世了,他眼中的小姑娘长大了。
阿俏想了许久,仍记不起他这张脸,她一向只记得京都各大酒楼有哪些自己爱吃的东西。
她轻轻“哦”了声,站起身道,“天色晚了,我要回去了。”
傅棅琮闻言眸色微暗,低头亲吻她的额头。
阿俏抬脚往外走,走了两步忽的顿下,转身来到傅棅琮跟前,理了理他的衣袍,随后跑了出去。
傅棅琮嘴角现出一丝笑意,口中的腥甜溢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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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绫守在门口,胳膊上挂着条红色披风,见阿俏走了出来,上前为她披上,俩人并排朝外走去。[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今晚的月光清极,起了丝风。
朱绫暗中察看阿俏的脸色,并未发现什么异状。
“姑娘,请留步。”灵烟款步上前,低眉顺眼地屈膝行礼。
人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有韵味。不过这月下的美人儿,瞧着也不错。五官清丽绝伦,算得上一等一的美人儿,只是这美人的眼神似乎有点不善。
朱绫上前把阿俏护在身后,“灵烟,你想做什么?”
两大美人剑拔弩张,阿俏轻笑道,“这位灵烟姑娘似乎有话要对我说。”
朱绫闻言退了下去,隔着些距离望着俩人。
阿俏望着灵烟,秀气地打了个哈欠。
灵烟的脸变得有些难看,嘴角露出一丝讽意道,“就算你用尽心机,殿下也不会娶你!”
阿俏轻声道,“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她不吃洋葱,但从来不说洋葱难吃。
“你!”灵烟冷笑道,“就算殿下现在喜欢你,终有一日会厌倦你的。”
阿俏盯着自己的脚尖,“我最不喜欢别人跟我谈起明天,后天,特别是你这样的人。好东西要趁热吃,否则凉了坏了,就不好吃了。至于吃不吃坏肚子,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她弄不明白,当两个女人面对同一男人时,其中一个女人的矛头只会指向另一个女人。
灵烟一时间没弄明白阿俏话中的意思,朱绫突然持剑直指向她,“灵烟,别挑战爷的耐心。”灵烟是太后执意送进王府的宫婢,以往送来的那些女人皆被傅棅琮打发掉了,可是太后这次却很坚决,必须让灵烟活着留在王府。
灵烟看向朱绫,冷笑道,“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朱绫,别以为我摸不清你的心思。”当年俩人一同入宫,一个成了太后身边的女官,一个成了寿康王身边的护卫。能跟随寿康王,她不是不嫉恨朱绫,而是嫉恨得要死。看这情形,朱绫早已成了殿下的女人,可她还在维护别的女人,为的不就是把她赶出王府么。
朱绫面色不改,利剑一挥,灵烟额前的碎发落了一缕又一缕。
阿俏在一旁,看得有些目瞪口呆,好剑法!
“姑娘,我们走!”
阿俏颠颠地跟在朱绫身后,不理会一旁气得咬牙切齿的灵烟姑娘。
风愈发急了,阿俏揪紧披风,走在前面的朱绫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直盯着她,“有什么想问我的,直接问吧。”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朱绫顿了顿,“殿下的身子与常人不同,姑娘,你可想好了?”纵使宫中太医百般救治,可自家主子爷的身子仍不见好转,她害怕阿俏会知难而退。
阿俏轻笑,“今朝有酒今朝醉,何论明日后日如何。人既然都难逃一死,那就要过一天开心一天。”她对傅棅琮有些好感,他又喜欢她,这样就好,不必顾及那么多。就如方才她要离开时,她看得见他的不舍,但又极力忍着让她回去。他有不想让她看见的,那她就不看。
面前的小姑娘笑靥如花,稚气未脱尽的脸上带着与面容不相称的极其认真的神色,朱绫一时间有些呆愣,她觉得自家主子爷选对了人。
被朱绫送回府后,阿俏躺在床榻上,不久便沉入梦乡。她又梦见了那只断线的风筝,那人拿着她的风筝转过身后,她看到一张熟悉的冷肃的脸。
****
太医战战兢兢地为傅棅琮把了脉,思忖良久后开口道,“殿下背后的伤已无大碍,至于咯血一事,殿下须戒骄戒躁,还需按时服药。”这段时日,王爷虽仍吐血不断,但较之以往,确实好了许多。
傅棅琮微微颔首,神色依旧冷的骇人。
太医呈上煎好的药汁,目不斜视地退了下去,对地上跪着的两人,视而不见。寿康王爷很少会在夜间延请太医,不过,在皇宫王府这等地方,有些事情就要视而不见。
元公公跪在傅棅琮面前,“殿下,老奴,老奴都是为了殿下您呐!”他不觉得自己有错,他只是觉得王爷身边应该有个女人伺候着,便支走白峻,给了灵烟一次机会。
朱绫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跪在地上的白峻则主动请罪道,“属下知错!”
傅棅琮恍若未闻,慢条斯理地喝完细白瓷碗中的药汁,瓷碗中的黑色药汁好像也没那么苦那么难喝。
坐在上首的人不做声,元公公脸上渐渐现出细小的紧张之色,“殿下!”
傅棅琮抬眼,“前些日子,太后还提起过公公,公公若是愿意,可以进宫为太后解解闷。”
元公公闻言整个人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如木雕一般地呆在原地,背后起了一层薄薄的冷汗,“殿下,殿下,老奴知错了,老奴知错了!”他本是太后娘娘跟前的人,殿下这话中的意思,是让他离开王府。
傅棅琮看向白峻,示意朱绫交给他一样东西,“你连夜入宫,把东西交给圣上。”川宁侯的事,该有一个了结了。
朱绫眼观鼻鼻观心,川宁侯,宫中沈贵人的父亲,也是,东平郡主的生父。东平郡主离京,有好几年了吧。
傅棅琮一旦决定的事情,无人能左右,元公公老泪纵横,只能决定进宫去求求太后娘娘。
31.第三十一章 圣上赐婚
京都城中一下炸开了锅,平常皇亲贵族赐婚,大家皆不以为意,男女双方大家可能还从未有所耳闻。(.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但这回却不同,一个是京都众人认为终身不娶的情痴郎,另一个则是,别人即使娶了,也不一定能养得起的世家小姐。
大锦的九千岁爷,辅国公府的二姑娘,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昌顺帝在今晨却为俩人赐了婚。人都说能吃是福,只不过这福气来得也太过突然了些。
较之京都城中百姓,大锦的贵女们更加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寿康王在她们心中是一处不可触摸的存在,如果娶的那人不是自己的话,她们宁愿他终身孤独一人。而现在,一个饭桶却即将成为寿康王妃。
饭桶,饭桶,“刺啦”一声,又一条精致的绣帕被撕成了两片破布。府中的绣帕供不应求,丫鬟们只能出府去买,街上的卖货郎因此发了一笔大财,娶了心爱的姑娘为妻。
寿康王要是娶了季狄的女儿,那还了得。因此有官员大胆向昌顺帝进言,话里话外的意思皆是,寿康王虽是殿下同胞亲兄弟,但自古以来兄弟倪墙的教训还不够多么,即使是亲兄弟,不得不防啊!昌顺帝直接把折子送进了寿康王府,那些官员得知,组团在寿康王府门口负荆请罪去了。要是被寿康王抓住了小辫子,他们宁愿悬梁自尽,以求死得痛快些。
昌顺帝除了下了这道赐婚的旨意之外,其实还有一道谕旨,川宁侯被贬出京。至于川宁侯到底犯了何罪,众人好似不怎么关心,但这些人中却不包括被昌顺帝打入冷宫的沈贵人。只是有人隐隐提起寿康王之前的那位未婚妻子好像是川宁侯的女儿,难道是沈贵人?!
这道赐婚的旨意并没有明说确切的婚期,只是说年底完婚。季狄心绪复杂地接了旨。(.无弹窗广告)他神色平静地递给刘公公一个红封,道了声辛苦。刘公公笑得见牙不见眼,连连恭声道喜。
阿俏心中的惊愕大大多于惊喜,老实说,她并未想过要嫁给傅棅琮。退一步来说,即使想,但也不是这种时候,俩人之间的差距何止一星半点儿。
季狄望着阿俏惊愕的神情,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想到圣上和太后娘娘今日一大早请他进宫喝茶,对两位贵人口中千好万好的寿康王爷第一次有了质疑。在旁人眼中,难以嫁出去的不应该是自家宝贝闺女么,什么时候寿康王成了没人要的了。自家闺女除了吃的有点多,哪儿比别人差了,即使找不到顶顶顶好的儿郎,那也能打着灯笼寻得顶顶好的。
平日在季狄眼中堪称完美的寿康王爷九千岁,瞬间有了全身的缺陷,嫌弃!但对于向来为君命是从的季狄来说,他是不可能抗旨不尊的,因此只能委屈自家闺女了。做寿康王妃,总比做太子侧妃要安全得多。
王氏倒是又惊又喜,但当她握住阿俏的手,看到阿俏那张平静的脸时,不禁冷静了下来,突然赐婚,不会是寿康王即将薨逝,之所以娶阿俏,不会是为冲喜的吧。如果寿康王魂归天外,那阿俏岂不是要守一辈子的寡。
王氏心中的那点欣喜,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可是是圣上赐婚,她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相较二房的平静,辅国公府其他人的反应要强烈得多。那可是尊贵无比的寿康王妃,府中下人皆与有荣焉,老夫人更是高兴得都厥过去了。
“阿俏,恭喜你。”季姿站在廊前轻声道,犹豫片刻后,蹲下身子和阿俏并排坐在石阶上,面前是一片花丛,繁花似锦,开得烈烈喜人。
阿俏转首,看到来人是季姿,笑吟吟道,“谢谢!”老夫人不高兴的事情,她怎么能故作苦脸。
季姿笑不出来。如果今日被赐婚的是她,祖母乐意,父亲母亲定会欣喜非常。可是二伯父他们不同,他们只关心阿俏成亲后的生活会过得如何,那人的身份地位皆在其次。
“你乐不乐意……”季姿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问出自己的问题。
季姿话说了一半,阿俏却听懂了,“虽是圣上赐婚,但我很乐意,我喜欢他,虽然现在的喜欢只有这么点。”她比划了一块糕点的形状。
季姿忍不住笑出了声,“你真不知羞。”心中却震惊于她的坦白。
阿俏莞尔,“大姐,你笑起来真好看,对着我的时候呢,要多笑一笑。”她喜欢季姿,但如果她像季姿那般的话,别人肯定会更加担心她。幼年没了生母的孩子,也会活得天真无邪,至少在别人眼中,天真无邪。
季姿的脸霎时僵了下来,愣了片刻,随后嘴角微弯,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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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间,府中人心绪各异地就寝入眠。阿俏心无旁骛睡得极沉,过了半晌,她突然醒了过来。穿上绣鞋,来到窗前,窗前立着一道修长的身影,她打开了窗子。
“你怎么来了?”阿俏问他,不知他在窗前立了多久。
傅棅琮眉眼轻抬,“我想见你。”他今日心情愉悦,昌顺帝把拟好的圣旨传至王府中时,他没有多言。默不作声,便表明了他的立场。他怕她觉得现在赐婚仓促了些,便想见她,但季狄把他挡在了门外,他只好悄悄潜入,做了回窗前君子。但她在熟睡,他不忍心叫醒她。
“你不叫醒我,怎么能见到我呢?”阿俏轻声道。
她没有不高兴,傅棅琮望向她的眼神愈发柔和,“我现在见到了。”
阿俏撇嘴,“我先声明,我现在对你的喜欢,只有那么点大。”她重新比划了一番,依旧是一块糕点的大小。
傅棅琮闻言怔愣片刻后柔声开口道,“我的也有那么点大。”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不似以往那般清冷无波,阿俏的脸红了,“你的心真小。”
傅棅琮心底软得一塌糊涂,伸手把她抱到窗外,低头去寻她的樱唇,双手把她搂得更紧。唇舌交错间,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苏醒。
阿俏被迫微微昂着头,轻睫微颤,双手紧抓着他的衣袍,承受着他给予的狂风骤雨。
“俏俏。”他微微离开她的唇,低声唤她的名字,触摸到她那张羞红的俏脸时,复又珍而重之地吻了她饱满的额头,再次专心致志地贪婪吮吸她的唇瓣。
长长一吻过后,阿俏侧过脸把头埋在他怀中,不敢看他。
傅棅琮心满意足,两臂用力紧紧抱住怀中的人。
月亮悄悄躲进云层,地上重叠的一双人影淡了几分,一时间分不清谁此谁彼。
“是不是太快了。”阿俏窝在他胸口闷声道,他们好像才认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没有。”傅棅琮松开她,“回去睡吧。”从前觉得慢是因为他心焦,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不想看着她嫁给别人,以后他倒是希望过得慢一点。
俩人之间再次隔了一扇窗,阿俏望了他一眼,转身回了床榻,双眼一闭,睡去了。
窗前的那一道修长身影伫立良久方离去。
32.第三十二章 太后娘娘
皇家最近喜事连连,寿康王爷的婚事已定,紧接着寿阳长公主诞下一子。(.无弹窗广告)待小公子满月酒那日,长公主府几乎可以聚集全京都城的达官贵人。寿阳长公主和当今圣上、寿康王爷皆是当今太后所出,地位非同一般。
寿阳长公主母子平安,现已儿女双全,阿俏真心为她感到高兴。可是令她感到惊诧的是,寿阳长公主特地派人来通知一声,满月酒那日,太后和圣上会驾临公主府。言下之意,太后娘娘想见见她。
先帝爷后宫嫔妃无数,当年还只是身为婕妤的太后,能够在后宫之中杀出一条血路,其魄力和手段可见一斑。在这等彪悍的女人面前,阿俏说不会感到害怕那都是假的。可是听寿阳长公主话里的意思,让她不必惶恐,和平日一般就好。
辅国公府的女眷皆在受邀之列,自圣上赐婚的圣旨一出,辅国公府似乎又热闹了起来。连最喜静不爱出房的季娆都受到颇多的关注,前来求亲的几乎踏破了门槛。二小姐即将成为寿康王妃,在众人眼中看来,这是受圣上器重的先兆,辅国公府的地位似乎也随之水涨船高。
一身烟纹交领襦裙,腰间系着五彩花结长穗宫绦。乌黑的青丝绾了髻,插了玉簪和金步摇,樱唇琼鼻,流光溢彩的明眸,镜中的人多了几分淑婉,少了份稚气。
阿俏咧嘴一笑,镜中人的温婉气质霎时消失殆尽。她这副样子,不知能不能入得了太后的眼。她明白,在众人眼中,她配不上傅棅琮。
青竹见状微微跺脚,“小姐,笑不露齿!”
阿俏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长公主府门前那条极其宽敞的街道停满了各色马车,细细看来,每一辆皆华贵无比,彰显着主人非同寻常的地位身份。
阿俏姊妹三人跟着胡氏下了马车,公主府的管家立马迎了上去,“夫人,各位小姐,太后娘娘的凤驾已驾临多时了。(.无弹窗广告)”
众人闻言心中虽惊诧不已,皆神色恭谨地跟随管家入了府。
阿俏有些日子没来公主府了,和之前相比,府中多了许多内侍和宫婢,想必是太后娘娘特地派来服侍寿阳长公主的。
内室外的厅堂坐满了命妇和贵女,中间围着怀抱婴孩的太后。寿阳长公主最爱热闹,又不拘那些虚礼,自己亲儿的满月宴就是办成赏花宴,那都是极有可能的。
“启禀太后娘娘,长公主殿下,辅国公夫人和小姐们到了。”门口传话嬷嬷的话音一落,厅中众人皆转头朝向门口。在坐的夫人小姐们也有许多从未见过阿俏的,都知晓太后驾临长公主府,一来是抱抱满月的外孙,二来也是要见见未来的小儿媳,趁此机会,她们也都想目睹未来寿康王妃的风采,如果真的是个身宽体胖的,那就最好不过了。
太后边逗弄怀中婴孩,边笑道,“快请她们进来!”
众人只见辅国公夫人胡氏身后齐齐跟着三个花儿一样的女孩,三人服饰妆容皆相似,一个赛过一个。季姿大家都是见过的,剩下的两个大家几乎都未见过。
中间的那个,大家都知道是未来的寿康王妃。樱唇琼鼻,肤色白皙胜雪,在众人的注视下,丝毫不显怯懦,着实让人讨厌不起来。
寿阳长公主见状打趣道,“哎呦,小舅妈都抢了本公子的风头,不来抱一下我,怎么能行?”
虽是打趣,但也有为阿俏撑腰的意思,在坐的众人谁瞧不明白。
“你这丫头,来,过来让哀家瞧瞧。”从入门起,太后就仔仔细细地打量了阿俏一番,容色气度皆不错,虽是年纪小了些,但只要自家儿子喜欢,她不多做计较。
寿阳长公主长相随母,英眉入鬓,气势逼人,太后虽是五十多岁的人,瞧着也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
太后亲昵地拉着阿俏的手,连连称赞,“真是个可人的孩子,来,坐在哀家身边。”随后又问了几句,阿俏皆乖巧地一一作答。
阿俏俏脸微红,望着太后拉着自己的那双保养得宜的素手,她说不清楚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明明是以为霸气侧漏的女王,说话的语气却如王氏那般亲切柔和。
太后随即吩咐嬷嬷交给阿俏一匣子东西,“都是哀家年轻时带过的。”
虽不是正式婆媳,但也算是长辈给晚辈的一点见面礼。阿俏就算再不通事,也知晓这些东西的贵重。
胡氏始终笑意盈盈,倒是季娆悄悄地松了口气。
众人瞧着太后身边屈膝行礼的阿俏,心思一时难以言明。圣上亲自下旨赐的婚,寿康王爷没有反对,寿阳长公主特地维护,太后娘娘可不是一般的喜欢,有人本来想拿阿俏食量打趣的,这时再怎么没眼色,也不敢再开口了。
“小舅妈!”纤纤郡主一跑进来就抱住了阿俏的大腿。
听到小舅妈三字,阿俏的脸蓦地红了,众人发出一阵善意的轻笑。
今日的主角可是寿阳长公主怀中的婴孩,阿俏可不想抢了小公子的风头。不过,好在众人再次把视线重新转移到孩子身上。
那小婴孩头发乌黑浓密,睁着滴溜溜的大眼,不哭也不闹,可爱极了,阿俏的心霎时软成了一团。
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寿阳长公主无奈,只能抱进内室给孩子喂奶。虽是公主之尊,但寿阳长公主还是坚持亲自喂养孩子。
待太后的凤驾离去,众人不似先前那般拘谨,纤纤郡主趁机拉着阿俏逃了出来。
纤纤郡主这丫头似乎缩小了一半,拉着她跑得极快。
“小舅舅,我把小舅妈给你带过来了,不要忘了你答应我的哟!”说完一溜烟逃了,只留下气喘吁吁的阿俏一人。
那人站在树下一身玄色锦袍,头发挽成一髻,冠以墨玉,容颜俊逸,星眸凛冽,光影摇晃间,宛若谪仙。
阿俏看呆了,双目圆睁,樱唇微启,一副震惊至极的傻模样。
傅棅琮见她呆在原地,走上前把她揽在怀中,“有没有受惊?”太后驾临公主府的消息,他刚刚才知晓,随后便立马赶了过来。
阿俏依旧盯着他瞧,摇了摇头道,“没有,太后送了我一匣子东西。”太后不见得有多喜欢她,但最起码不讨厌不嫌弃她。
她那双清澈透亮的大眼一直盯着他瞧,傅棅琮顺势把人一带,带入一处花木丛中,她今日很漂亮。
“是不是有什么话对本王说。”他低声道。
“你长得真好看!”阿俏由衷赞叹道。
意识到自己的这副皮相产生了很大的作用,傅棅琮无奈一笑,低头轻吻她的唇。
“待你及笄,本王就把你娶回家。”他没让昌顺帝定下成亲的吉日,一来是因为她还未及笄,还未做好准备;二来他也只是想把俩人的亲事定下来,以免旁人的觊觎。可是,事到如今,他发现自己有些等不及了,想早点把她娶回去。
“不要,我还没想着要成亲。”她的生辰在秋季,没有几个月的时间了。
傅棅琮紧紧搂着她,“乖,你说了不算。”他早已让钦天监选好了日子。
“等我十八岁或是二十岁……”话未说完,便被人咬了一口。
“俏俏,本王二十又三了。”
十月十八日,宜嫁娶,宜入宅。
33.第三十三章 花好孕圆
赐婚的旨意下来没过多久,寿康王和辅国公府二小姐的成亲吉日便定了下来,十月十八日,宜嫁娶,宜入宅,一年之中难得的好日子。[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那些抱着观望嘲弄态度的人,在长公主府小公子满月酒那日,彻底歇了那些个念头。
俩人成亲的定下不久,辅国公府里再次传出喜讯,季二夫人有了身孕。现在的季二夫人是季将军的填房,二小姐的继母。有些心思活络的,打着各种名义,前来拜访。
“母亲,我又要当姐姐了!”阿俏紧贴着王氏的小腹,欢喜道。她希望这一胎是个弟弟,这样将来她不在府中,或是父亲出征,母亲她也有个依靠。
王氏松了一口气,一时间冒出来这么多跟她熟稔的贵夫人,她有点不知所措,幸亏有阿悄在其间张罗。
见阿俏这么兴奋期待,王氏感动不已。阿俏的婚事因是圣上赐婚,由不得他们做主,寿康王是聋是瞎是哑,阿俏不嫁也得嫁。王氏为阿俏的婚事忧心不已,好在她听人说寿康王俊美无俦,只是身子好像不太好。
前几日成亲的日子一定下,寿康王府的管家便把聘礼送到了国公府。光是聘礼单子就装了整整一匣子,银票、田庄、商铺地契,还有宫中贵人另赐的。看到这些,王氏和季狄齐齐松了口气,不管将来发生什么,阿俏总归是饿不死了。
寿康王送来的丰厚聘礼,另王氏心中的忧虑去了不少,只是好巧不巧地病倒了,延请大夫诊脉,不是病,而是喜脉。
“是,阿俏定是个好姐姐。”王氏摸着她的头,想到她离出阁的日子还有不足四个月的时间,一时间又红了眼眶。
阿俏见王氏忧愁又现,露出笑意道,“母亲,心情不豫会影响腹中的胎儿。[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王氏点了点头,“对,阿俏说得对。”事已既定,再怎么忧心也没有转圜的余地,还不如高高兴兴的。
王氏有孕,季狄欣喜非常,亲自出府为妻子买酸食去了。
王氏睡去之后,阿俏抿着嘴悄悄退了出去,孕妇好像都嗜睡,随即吩咐小丫鬟在一旁好好守着。
阿俏走出院子,准备去找季姿,孰料有小丫鬟跑来禀告说姑奶奶带着新媳妇来了,府里的人都在前厅迎客。
季如蕴?王氏正在歇息,阿俏没打算喊醒她,径直往前厅去了。
老夫人端坐首位,身旁站着个身穿华服的美貌少妇,正殷勤地端着茶碗奉茶。老夫人眉开眼笑,阿俏还从未见过她这么高兴过,也是,厉王府的平宣郡主殿下亲自捧茶,谁人不欣欢。
季如蕴和姜远在一旁站着,没了平日里的嚣张气焰,俩人时不时地拿眼觑着平宣郡主,一副随时准备上去赔笑的模样。
大伯母胡氏有一句没一句地陪着老夫人聊天,婶娘谢氏可着劲地夸赞平宣郡主肤白貌美,只是后者神情倨傲,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
厉王是圣上亲封的第一位异姓王爷,得此殊荣者,在朝中的地位非同一般。平宣郡主能在京都城中横着走,那可是有资本的。
厅中气氛实在是诡异至极,阿俏来得晚,本想着向前行礼之后便悄悄地立在一旁,没成想神情倨傲的平宣郡主却笑意满满地拉住她的手,“阿俏是吧,来让表嫂好好瞧瞧,哟,果然是那些庸脂俗粉所不能比的。”
阿俏一时间竟无言以对,能让这位郡主殿下青眼有加,恐怕不是她这张脸的缘故吧,“郡主谬赞了。”
季如蕴和姜远俩人的神色像吞了苍蝇般难看至极,看向平宣郡主的眼神有多忌惮,那么看向阿俏的就有多嫉恨。
老夫人心中熨帖,见平宣郡主乐意和阿俏亲近,“二丫头,陪郡主好好走走。”
阿俏领命称是,领着平宣郡主来到府中花园。俩人刚一坐下,就听到从老夫人那处传来阵阵幽幽咽咽中带着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平宣郡主翘起二郎腿,“死老太婆,敢在本郡主面前摆婆婆的款,真是嫌命不够短。”
阿俏轻笑不语。
平宣郡主冷哼,“寿康王可是有个前未婚妻的,又是个心狠手辣病怏怏的主儿,本郡主瞧不上他!”
阿俏莞尔,这平宣郡主还真是个有趣的人,“不需要你瞧得上,我瞧得上就行。”她现在不想听到别人说他的不是。
“哈哈哈哈……”平宣郡主大笑出声,“你真有意思,你对那个女人就不感到好奇么?”
阿俏点了点头,“好奇。”如果被爱人抛弃或是主动放手,她会好好爱他。她忽然记起一句歌词:与其在你不要的世界里,不如痛快把你忘记。如果他将来心生悔意,她虽做不到全身而退,但也绝对不会死缠烂打,试图挽回。
平宣郡主冷笑出声,“她是个完美的女人,但我更喜欢你。”
“多谢。”阿俏不知道平宣郡主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但也没为这些话而对她心生好感。
那一厢,季如蕴跪在老夫人面前,涕泗横流,“她就是个魔头,稍微不如她的意,就动手打人,丝毫不把我放在眼里。”
平宣郡主性子暴烈,死在她手下的侍婢小厮少说也有十几,据闻那些死去的人,死状惨烈。厉王极疼爱这个女儿,奈何旁人惧怕平宣郡主的凶名,无人敢上门提亲。眼见平宣郡主年纪渐大,碰巧灈阳侯府撞了上来。
老夫人眉头微皱,瞧那平宣郡主的样子,也不像个暴戾无理的人,听季如蕴这么说,便下意识地认为她在诋毁平宣郡主。这个女儿,最容不得人,像平宣郡主这样好的儿媳,真是打着灯笼也寻不到。
季如蕴见老夫人无动于衷,继续哭诉道,“母亲,定是阿俏那死丫头搞得鬼。仗着有寿康王这座靠山,就来祸害我!”
老夫人的脸色变得有些不耐烦,她是不想让阿俏嫁进寿康王府,但圣旨已下,她别无他法。如若可以,她真的想让阿姿替代阿俏嫁进去,或是姐妹二人共侍一夫,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老夫人陷入沉思当中,没理会面前哭得凄凄婉婉的季如蕴。季如蕴从未被母亲这般冷待过,她渐渐止了哭声,灵光一闪,轻笑道,“母亲,阿婷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说起来,她比阿俏还大几岁呢。我记得,姐妹俩小时候的感情还不错,如今阿俏即将成为寿康王妃,她这个姐姐的婚事还未定呢!”
老夫人闻言眉眼一搭,立马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这事得等二丫头成亲之后再定。”二丫头瞧着就是个福薄的,她也得为她找个能在左右相互扶持的。
因王氏有孕,阿俏忙着料理庶务,她还未成亲,别人在觊觎寿康王侧妃,侧侧妃的位置的事情她一概不知。只是有一日,许久未见面的姜婷忽然热情地跑来找她。
姜婷是姑母季如蕴的女儿,坦白说,阿俏非常不喜欢这个表姐。嫂嫂徐氏刚怀上阿衡的时候,姜婷特别喜欢往兄长身边凑,吵着闹着要做兄长的妾氏。老夫人竟点头应允了此事,阿俏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姜婷。事实上,阿俏也这么做了。此事后来到底没成,姜婷咬牙切齿发誓再也不见她,这回又跑来作甚。
阿俏不想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好脸色看,姜婷的热情非但未减,反而更甚。
阿俏及笄之后,婚期渐渐逼近。
34.第三十四章 成亲礼成
天色微亮,辅国公府中大红的灯笼已挂了起来,各处门窗贴着充满喜意的大红双喜,人声鼎沸,笑语宣宣。
相较外间的热闹,阿俏房中稍显静谧,丫鬟们有条不紊地来来去去。
阿俏还未睡醒,像根木桩子似的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人摆布。阿俏从未觉得时间过得这么快过,从成亲日子定下,到她及笄,再到今日,少说也有四五个月的日子,这些日子倏然而过,她根本没有十足的心里准备。一想到今日是她成亲的日子,心里不免紧张兮兮又有些期待。
大腹便便的王氏被徐氏扶着走了进来,王氏手中还端着碗莲子百合汤。
阿俏从铜镜中依稀看见俩人的身影,倏地站了起来,“母亲!”王氏的身孕已有五六个月了,还在为她的婚事操劳。
“乖,多吃点。”王氏话一出口,瞬间红了眼眶。
阿俏接过莲子百合汤,没过多久便见了底。抬起头时,双眼已泛花,她以往不明白女子出嫁为何有“哭嫁”的习俗,现在可能仍不明白其中的蕴意,但还是忍不住想哭。
徐氏忙用帕子帮她拭泪,温声劝道,“别哭,今日可是你大喜的日子,我再让丫鬟添几盘糕点,咱偷偷地吃。”
阿俏闻言脸色微红,新嫁娘起得早,又不能多吃东西,放在旁人身上,还能支撑大半日。但对于她来说,万万省不得。
用过糕点,房中丫鬟复又服侍阿俏梳洗穿衣。
凤冠霞帔,大红的嫁衣,精致的妆容,阿俏看起来愈发明媚照人。
季姿和季娆围在她身边,直赞她世上无双,姐妹三人说起悄悄话。
婶娘谢氏一进来便轻声嚷道,“我让你捡个高枝儿,你还真就飞上个那么高的,以后婶娘想见你一面都难,还得尊称你一声王妃娘娘……”说着说着眼泪便扑簌扑簌地落了下来。
众人忙打趣往外推她,大家好不容易劝说停当,偏她还来惹人落泪,该撵。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花轿到了,新娘子该上轿了!”
眼前忽然一暗,阿俏头上被人蒙上了盖头。季长柯背着她上了花轿,“有什么委屈,不要忍着,家中是你永远的后盾。”
听到兄长的轻声说话声,阿俏坐在花轿中,忍不住再次红了眼眶。
寿康王爷娶亲,京都城各个街道挤满了人。有人想看皇家人娶亲的排场,有人想目睹传闻中俊美无俦的寿康王九千岁。只是这辅国公府二小姐的嫁妆确实惊呆了众人,啧啧,这岂止一百八十抬。
围观的众人有知情者称,二小姐可是季将军的掌上明珠,府里的陪嫁自是少不了,再加上寿康王府的聘礼和宫中几位贵人的赏赐,那能少得了!
本以为圣上乱点鸳鸯谱,没成想还真是瞧中了二姑娘,能吃是福呀!
众人再看那果真如传闻中那般俊逸的寿康王爷,不由再一次惊叹辅国公府二小姐的冲天福气。
轿外人声鼎沸,阿俏听不到众人对她福气的艳羡,只觉肚中又传来一阵饿感。早间吃的那几盘糕点还不足以支撑成亲的整个过程,她此时已没了身为新嫁娘该有的羞怯,只希望快点下轿。
不知过了多久,花轿终于停了下来。
感觉轿帘被人掀起,阿俏被人扶了出来,还未等她站定,忽然被人拦腰抱起。阿俏下意识地揪紧那人的衣袍,鼻尖萦绕的一股熟悉的清冽味道,她的心神不禁松懈下来。
耳畔传来低语,“再坚持一会儿。”
在他看不见的盖头底下,阿俏的脸如一朵三月盛开的花儿。
寿康王府门口传来一阵惊呼声,白峻往外一瞧,见自家主子爷打横抱着新娘,想到自己曾想着要杀人灭口,白峻的双膝不禁一软。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拜完天地之后,阿俏被人扶着送进了新房。轻微的一阵关门声响起,喜房中只剩下蒙着大红盖头的阿俏和樱桃几个丫鬟。
阿俏本以为傅棅琮要过很久才会回来,大约一刻钟之后,门被人打开,喜房中再次热闹了起来。
眼前一亮,阿俏头上的盖头被人用喜秤挑开,露出她那张今日格外明艳的脸来。
平日里可没人敢打趣傅棅琮,喜房中的人都知晓新郎对新娘的态度,便趁机说了几句,阿俏听在耳内,羞得满脸通红。
傅棅琮微微转首,神色依旧清冷,但气势不如平日那般骇人。
俩人交缠着手臂,喝了交杯酒,吃了“生”饺,喜房中不知不觉间再次静谧了下来。
房中这一回只剩下阿俏和傅棅琮一对新人。
“重不重?”傅棅琮贴近她耳边,摘了她头上的凤冠。三千青丝柔顺地垂在小巧玲珑的耳垂边,眼前的人望在他眼中,越发显得娇媚可人。
头上的凤冠一摘,阿俏不由松了口气,抬头看向丰神俊朗的新郎官,樱唇轻启,“我有点儿饿了。”
傅棅琮嘴角微弯,倾身抱起她,来到早已摆好菜肴的圆桌旁,“都是你爱吃的。”说完在她面前放了双银筷,帮她布菜。
阿俏觑了他一眼,动作徐缓优雅,不疾不徐的模样不知不觉间舒缓了她内心的紧张。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怎能不知,但见新郎官不骄不躁又极其体贴,他也不急吧。阿俏彻底放下心来,全身心地去满足叫嚣不止的肚皮。
如小儿手臂那般粗细的喜烛旁若无人地燃着,时不时地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喜房中只闻杯筷轻碰声,愈发显得静谧。
傅棅琮用得不多,没过多久便吃饱了,神色温淡,细致地为阿俏布菜。
夜渐渐深了,阿俏早已吃饱,眼见桌上的菜肴都见了底,不知为何,她不敢停筷。
“吃饱了?”傅棅琮温声问她。
阿俏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反应过来时,为时已晚,她只能搁筷停下。
片刻之后,有侍婢进来收拾桌上残局,今日的晚膳明显不是两人的分量,侍婢们眉眼不抬,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脸上敷着一层厚厚的脂粉,阿俏转过十二折扇的屏风之后净面洗漱。她磨磨蹭蹭了半天,就是不敢出去,所幸站在屏风旁观赏上面姿态各异的美人图。因喝了点酒的缘故,有了醉意,双颊灿然,神情娇憨。
屏风那旁有脚步声渐渐逼近,阿俏转身,不期然地被人紧扣在怀中。
“俏俏,为夫困了。”
阿俏傻笑,“我也困了,我,我们盖被纯聊天。”
傅棅琮失笑不语,拂去床榻上洒落的莲子桂圆花生,随即把微醺的人放在喜床上。
俯身亲吻她的脸颊,大手伸向她腰间的衣带,大红喜服繁复至极,他像在拆世间珍宝那般小心翼翼,却又极具耐心,清俊的脸上不见任何急色。
喜烛噼啪作响,地上的衣衫落了一层又一层。
阿俏躺在喜床上,歪着头望着上边人俊逸的容颜,不知危险即将到来。
傅棅琮俯身一一亲吻她的额头、鼻尖、樱唇、耳垂、细嫩的脖颈……
大手扯掉她身上的最后一道屏障,掌间的一层薄茧刺得她微微战栗。
阿俏呜咽出声,他像是技艺超群的琴师,在她身上耐性十足地轻拢慢挑,可就是迟迟不愿给她。
傅棅琮注视着身下的人,眸色愈发幽深,大手一挥,扯过锦被覆在俩人身上,翻转她的身子,倾身覆了上去。
阿俏趴在床榻上,发丝不断飞舞,身后人时时为她拂去,她咬着锦枕,呜咽求饶出声。
她像漂浮在深海的浮萍,巨浪一波一波涌过,她只能无助地抱紧他这根浮木,随海浪一起降落,升腾。
她觉得自己被骗了,傻傻地一步一步落入他的魔爪,再无翻身之地。
35.第三十五章 懒起梳妆
天色微明,喜房中的龙凤喜烛仍未燃尽。(.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阿俏双眼微睁,闭上,再次睁开,她怀中的硬枕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大活人。
“啊!”她不由轻喊出声,动了动双腿,轻喊霎时变成了痛呼,昨晚的记忆如潮水,一波一波地涌上心头。她一整晚都被迫趴在喜床上,任由背后的人攻城略地。羞窘难当间,她埋进大红滑丝锦被中做缩头乌龟。
傅棅琮伸手梳理她露在锦被外的发丝,手指修长,手臂间细细密密的牙印赫然分明。她的背细腻温润如美玉,让他忍不住放任自己次次沉.沦。她向自己哭泣诉求,歪着头伏在锦枕边的委屈模样,更让他难以停下。
想到昨晚的一切,傅棅琮眸色一暗,大手伸向锦被中的纤腰,把人捞了出来。
“醒了?”傅棅琮哑声问道。
“没有。”阿俏窝在他胸口,按住他的手臂,再次张嘴咬了下去。
身边的人纹丝不动,阿俏抬头看他,红着脸大言不惭道,“你不敢正对着我,是不是害羞了,是不是?”
傅棅琮闻言脸色凝肃,双眸直盯着怀中的人,凑近含住她那小巧玲珑的耳垂低声一字一顿道,“俏俏想知道。”说完掀开锦被蒙上俩人的身子,翻身覆了上去。
这一回她仰躺在喜床上,他正对着她。大红滑丝锦被起起伏伏,只闻轻吟,不见其面。
吃得多的人,最好不要乱说话。
樱桃和青竹绿荷三人作为阿俏的陪嫁丫鬟,昨晚至今早一直守在喜房外面。从圣上突然指婚那日起,她们三人就一直担心自家小姐将来的日子万一不好过怎么办。
樱桃一直跟在阿俏身边,负责阿俏的人身安危。不管任何人欺负阿俏,她都认为自己应当第一个挡在自家小姐身前。(.$>>>棉、花‘糖’小‘說’)可是欺负自家小姐的人,是大锦的寿康王千岁爷。
过了半晌,喜房的门被打开,端着洗漱用具的樱桃和其他几个丫鬟鱼贯而入。只是还未等樱桃见到自家小姐的面,便被人撵了出去。
“都下去吧。”房内的寿康王冷冷丢下一句,樱桃不禁打了个寒噤,不会真让小姐为奴为婢,亲自服侍他更衣穿鞋吧!樱桃心内惶恐,愈加担忧自家小姐的处境。
喜房内为奴为婢的人抱起阿俏,亲自服侍她更衣,“太后向来起得晚些,即使再重要的日子,依旧如此。”傅棅琮为自己刚才出格的行为简单地做了一个解释。
俩人今日要进宫面见太后,阿俏在锦被中使劲挠着傅棅琮的后背,唯恐俩人迟去,那可是大不敬的罪过。
他手里还拿着她的贴身衣物,阿俏面如桃花,拥着锦被伸手一把夺过,低声吼道,“给我背过身去!”
傅棅琮眉目清冷,看向阿俏手中的贴身衣物,口气极其认真道,“方才我细致查看了一番,如若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帮你。”女子的衣物看来比男子的还要繁复得多。
想到他拿着自己的贴身衣物,还仔细研究了一番,阿俏又气又怒,“你转过去。”声音低了下去。
见她似乎动了怒,傅棅琮依言转过身子,霎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衣料窸窸窣窣的声音。
阿俏快速穿好衣服,下了床榻,双腿一软,差点儿跌倒在地,“好了!”她现在想哭,很想哭。
更衣,洗漱,用膳,上妆。
早在几个月之前,寿康王府新进了一批厨子。这批厨子并不是个个都有自己的拿手好菜,只要能把平常菜肴做得可口即可。寿康王新婚第一日,他们忙了一大早,不是上面交代的菜式繁复,而是量似乎有点大。
马车行驶平稳,一身如意缎绣五彩祥云吉服的阿俏软软地靠在傅棅琮怀中,几欲睡去。
傅棅琮力道适中地揉着她的双腿和腰肢,一双原本如寒星般的眸子满含柔色地注视着怀中的人。
二人下了马车,慈安宫的王公公立马迎了上来,神色恭谨,“奴才王德见过殿下,见过王妃娘娘。”
阿俏知晓王公公是太后身边的老人,也是看着寿康王长大的,在傅棅琮面前不似旁人那般惧怕,态度恭谨却又熟稔。
王公公领着俩人来到慈安宫,打起锦帘,让了进去。
太后确实如傅棅琮口中所说的那般,起得晚。二人走进殿门时,太后也才刚落座。
太后下首坐着皇后娘娘和几位妃嫔,另有成王妃、越王妃和庆王妃三位。成王越王和庆王皆是先帝之子,圣上夺位时站对了位置。皇后娘娘和这三位王妃可是阿俏的妯娌。众人一听新人到了,转向门首看向来人。
肌肤胜雪,樱唇琼鼻,明明花骨朵儿一样的年纪,那身如意缎绣五彩祥云吉服穿在身却无一丝违和之感。站在寿康王身旁,宛如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佳偶。
皇后看着面前的一对人,心中暗忖,皇上提过要把辅国公府的二姑娘赐给太子做侧妃。她虽不像旁人那般以为那二姑娘真的是个体胖的,但心中还是有些不乐意。如今这么一瞧,她有了一丝悔意,太后和寿阳长公主能瞧上的人,模样气度也差不到哪儿去。如若有了辅国公府的支持,太子的储君之位定是更为稳固。但即使这位二姑娘做了寿康王妃,只要寿康王真心待之,她也要好好拉拢这位小妯娌。
“儿臣见过母后!”傅棅琮稍稍站在阿俏之前,开口向太后请安。
傅棅琮话音一落,阿俏屈膝行礼,“妾身见过母后。”行礼敬茶,她脸上皆带着新媳妇该有的羞意。
太后想到嬷嬷送来的帕子,面上笑意更胜,“赶紧起来,再让哀家瞧瞧。”说着拉着阿俏的手称赞不已,随即向她一一介绍在坐的人。
自打俩人进门起,傅棅琮面上的神色皆落在众人眼中,他对这位小王妃的在乎,明眼人都瞧得出来。
太后最疼爱幼子,众人皆知。但看见太后赏了阿俏一堆东西之后,越王妃的脸色有些难看。
“听说弟妹的食量不同于常人,‘能吃是福’这句古话,说得倒也有些道理,弟妹,你说是不是?”越王妃按捺不住,率先开了口。
越王妃话音一落,殿中骤然安静了下来,太后的脸色有些不豫。
成王妃微微垂首,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暗骂了声蠢货。
越王妃脸上敷的厚厚脂粉依然掩盖不了她面上的疲态,珠翠满头,模样看起却显得有些尖酸刻薄。越王姬妾成群,常常冷落越王妃,是以一瞧见那些二八小姑娘,就恨不得撕破她们的脸,让她们再无资本去勾引男人。
阿俏闻言轻声道,“越王妃嫂嫂说得极是,能嫁给王爷成为太后的媳妇,又能与皇后娘娘和各位嫂嫂成为妯娌,确实是妾身的福气。”她吃得虽多但心安,总比有些人寝食难安要来得强。
傅棅琮的脸色早已沉了下来,“本王的妻子有没有福气,轮不到别人来置喙。”
越王妃闻言身子一抖,呐呐不敢再言语。
皇后娘娘见状忙打圆场,拉着阿俏的手道,“都是自家人,有空常来宫里坐坐。”寿康王府的人进宫通常不必传召,更何况是寿康王妃。
太后面色微缓,“常来陪哀家解解闷儿。”
阿俏忙受宠若惊地行礼称是,腰间骤然传来一股酸疼感,她暗中咬了咬牙。
从慈安宫出来时,阿俏几乎软倒,她也想坐着聊天。
傅棅琮忙上前扶住了她。
36.第三十六章 十三皇子
寿康王和王妃相依而行,宫道上的宫女内侍行礼时根本不敢抬头张望,即使和二人隔着较远的距离。[.超多好看小说]待二人的身影消失不见时,他们才抬起头,心中皆纳罕,就寿康王爷那通身散发出的骇人气息,他们这做奴才的,根本不敢近身,隔着些距离,腿肚子都止不住地直打颤。
那寿康王妃的命,真够硬的。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忽然想到这句。
在众人眼中恩爱非常的俩人,实则……
“都怪你!”全身酸软无比,阿俏扶着傅棅琮的胳膊,忍不住轻声抱怨。
傅棅琮神色紧凛,“要不要我抱你上车?”这里离马车还有一段距离,他不忍心看她受这份苦楚。
阿俏欲哭无泪,要让宫中的人都知晓昨晚发生了什么,他才罢休?!“不,不要,我自己还能走。”她话音一落,身后突然被什么东西击中,身子一歪,扑到了傅棅琮怀中。
阿俏轻声呀了一声,这宫中的人,难不成还有乱扔东西的习惯。她转头看向砸到自己的东西,原来是只几乎散掉的破旧藤球。
傅棅琮扶稳阿俏,抬首看向来人,冷声道,“过来,向皇婶道歉。”
傅棅琮的语气严厉冷峻,隐隐带着股令人胆寒的怒气,阿俏忍不住顺着他的视线,看看罪魁祸首是何人。
五六岁的年纪,身着锦服,头上束发的玉冠倾斜着,嘴唇紧抿,神情倔强。一个顶漂亮的小男娃!
既然叫她皇婶,那么定是宫中的哪一位皇子。
阿俏心底一软,推了推傅棅琮小声道,“干嘛这么凶。”
听她软软的声音,傅棅琮不由放轻了语气,“十三,过来,道歉。”神色依旧冷的吓人。
十三皇子抿着嘴向前走了两步。
就在此时,从远处快速跑来个女人把十三皇子挡在身后,扑通一声跪在了阿俏和傅棅琮面前,磕头不止,求饶道,“王爷,王妃娘娘,求您饶了十三皇子吧,饶了他吧!都是奴婢的错!”
跪在地上的女人年纪有点大了,身穿宫中嬷嬷的服饰,待阿俏反应过来,那嬷嬷已磕破了头,地上竟流了一小滩血,“快起来,快起来!”阿俏连声道。[]
“皇婶,对不起。”十三皇子小声道,他身前的嬷嬷仍在磕头求饶。
阿俏蹲下身扶起了那个嬷嬷,“他不是故意的,况且都已经认了错。”这嬷嬷分明是十三皇子身边服侍的人,只是不知为何十三皇子踢球砸到了人,这嬷嬷却上来就磕头请罪。
谢嬷嬷站起身,脸色惶恐,额头上渗出的血顺着太阳穴流了下来,流到右边脸颊上的那块黑色印记上面便不见了,只能看见一道亮光。
见阿俏面上柔和的笑意不似作假,谢嬷嬷根本不敢看傅棅琮,口中连声道,“多谢王妃娘娘,多谢王妃娘娘!”这寿康王妃不仅人长得好看,心地也不错。
阿俏笑了笑,不以为意。她并不知道谢嬷嬷心中所想,如果知道自己因为没有怪罪人便被人称为善人的话,那这世上的好人也未免太多了些。
把藤球还给十三皇子,阿俏上前扶正他头上的发冠,温声道,“下次踢球小心一点。”忍着去揉一揉那张漂亮小脸的冲动,她转身看向傅棅琮,“咱们也回去吧。”
傅棅琮微微颔首,扶着她上了马车。
马车出发时,阿俏掀开帘子,抱着藤球的十三皇子和那个嬷嬷还在原地站着,她忽然觉得有些问题想不明白。
傅棅琮见她还在往外瞧,伸手把人揽在了怀中。
阿俏不悦,“十三皇子怎么回事?”昌顺帝后宫妃嫔众多,皇子公主不在少数。
傅棅琮理了理她鬓角的碎发,深邃的双眸直盯着她,“十三的生母身份低微,生下他之后,没过多久便去世了。”
阿俏身子微怔,双臂环在他腰间,头靠近胸膛,沉默不语。
无论再英明的帝王,都不可能尽善尽美地平衡朝堂和后宫。一个生母早逝在宫中毫无依靠的皇子,衣物吃食或许充足,但处境好不到哪里去。
阿俏和十三皇子一样,皆是生母早逝,好在她有父亲,还有王氏和兄嫂,可十三皇子的生父是大锦的皇帝。
宫中之人自有宫中人的生存之道,傅棅琮本不想告诉她这些,但又不想瞒着她。
马车到了寿康王府,阿俏准备踩着脚蹬下车,却被傅棅琮扶了下来,径直牵着她的手往府里走。
虽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扶持动作,却令阿俏脸色微红。俩人稍稍亲近时,都是在无人的地方,如果有旁人在场,傅棅琮永远都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清冷模样。
白峻和朱绫二人齐齐躬身行礼,“属下见过王爷,见过王妃娘娘!”
朱绫半跪在地,头虽低着,但视线却一直随着面前的两位主子在动。王爷一手牵着王妃,另一只手虚扶,神色充满关切。而王妃走路徐缓,似有不便。朱绫嘴角扯出一丝笑意,王爷威武!
相较朱绫,白峻的小心脏却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如果让自家爷知晓他对王妃曾起过杀心,他这条小命,妥妥地没了。
“都起来吧,不必多礼!”
头上响起一道清泠好听的女声,白峻跟随朱绫的步子站起身,视线向下,根本不敢看向两位主子。
回到房中,阿俏挺直的身子瞬间软了下来,躺在美人榻上不愿起身。
傅棅琮走过去,坐在美人榻旁轻缓地揉着她的腰肢。
阿俏舒服地哼了哼,“再往下面一点……”
傅棅琮依言,她的腰肢纤细,盈盈只堪一握,却又娇软无比。想到昨晚的一切,他一把捞起她的身子,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寻着唇,吻了上去,食髓知其味。
阿俏根本没力气反抗,所幸放松身子,任他为所欲为。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响起一阵谨慎的敲门声,“王爷,王妃,现在是否该摆膳?”
不是朱绫没有眼色,而是傅棅琮已严格规定每日三餐的时辰,不得延误。
过了半晌,房内响起傅棅琮的声音,“传膳。”
阿俏全身力气全无,除了那什么和入宫之外,大部分是因为饿的。
葱烧蹄筋、胭脂鹅脯、石斛炖鸡、桂花鱼翅、酱香鸭舌、罗汉大虾……玉笋蕨菜、糖醋荷藕、泡绿菜花、鲜蘑菜心……
寿康王府的饭桌从未上过这么多的菜肴,荤素搭配,冷热皆有。
厅中站了一排侍女,领头的侍婢拿起银筷准备为二人布菜时,傅棅琮手一挥,示意她们退下。
美人和佳肴,皆是人间最令人赏心悦目的美事。对着她们,阿俏万事都可抛。可是傅棅琮手一挥,阿俏的心塌了大半。
阿俏手执银筷,夹了一块炖鸡,酥香软烂,咸淡适口,咽下之后,口留余香,好吃!
阿俏吃得极多,但不会狼吞虎咽,好东西要细细品味方不会浪费。她吃饭的样子极其专注,仿佛这世间万物在她眼中皆化为眼前的一桌菜肴。
傅棅琮的手微顿,夹了块鱼,认真挑完刺之后,放在她碗中。
异物骤然入侵,阿俏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看着碗中的那块鱼,有些傻愣愣的,她不习惯别人为她夹菜。
“吃吧,刺我已经挑完,不会卡到喉咙的。”傅棅琮盯着她的脸轻声道。
阿俏心中泛起一道波澜,呆看他那张俊美出尘的脸,不禁夹起碗中的鱼放入口中。
外焦里嫩,口味香酥,也挺好吃,夹鱼的人更好!
傅棅琮倾身亲自擦拭她嘴角的酱汁,望着她那张骤然变作红锦的俏脸,随即勾了勾唇角。
有些事情,不足为外人看也。
37.第三十七章 不明之物
玉明宫是新进秀女的住所。[.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昌顺帝自登基以来虽多次采选秀女入宫,但采选的人数一年比一年少,今年只有六个。秀女多从功臣勋戚府中挑选,民间女子人数较少,而孙婉依便是今年仅有的一个民间姑娘。
昌顺帝并不耽于美色,充实后宫的目的主要在于巩固帝位。所以昌顺帝每月召幸嫔妃的次数少之又少,而孙婉依和其他五个秀女虽未被圣上临幸,但都被封为了美人。
孙婉依一手托腮,另一只手执扇,百无聊赖地望着宫苑中的花发呆。孙家只是皇商,族中并没有在朝中做官的人。祖父为了把她送入宫,在其间不知要打通多少关节,花费多大一笔银两。而她入宫已有两月,还未能有面圣的机会。
时已入秋,百花开始凋残。孙婉依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就像是院中的花,手中的扇,一个慢慢凋落,另一个在手中搁置多余。
“孙姐姐,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我都站在你身后很久了。”一个宫装少女突然出现在孙婉依身后,蒙着她的双眼娇声喊道。
孙婉依转头一瞧,发现原来是谢美人,随即朝她淡然一笑。她的容色本就是六人之首,这六名秀女又是万选千挑出来的,展颜一笑,愈发显得端丽冠绝。
谢美人的父亲是翰林院学士,正三品文官。她人长得俏丽,心地单纯,和孙婉依走得亲近,特别喜欢打探宫中各路消息。
谢美人见孙婉依神色恹恹,用胳膊肘碰了碰她的手道,“哎,今日可是寿康王和寿康王妃入宫觐见太后的日子。[.超多好看小说]听她们说,寿康王妃的饭量比一只牛还要大,可是人家身材纤细,貌美如花。”“还有,她们听见过寿康王妃的嫔妃说,寿康王妃长得特别像宫中的一个人,至于像谁,我就不知道了。”
孙婉依自从谢美人口中吐出寿康王妃四个字起,面上的神情一直不太自然。她的样貌随了父亲,而她听府中的人悄悄谈起过,她那个离家的小姑姑和父亲长得极像。她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隐隐觉得好像是小姑姑做了一件祖父难以原谅的错事。
谢美人兀自絮絮叨叨,完全没发现孙婉依在走神,“听闻寿康王爷比圣上还要俊美……”
孙婉依眉目低垂,进京之前,祖父告诉过她,如有需要,可以向辅国公府求助。求助?她能以何名义,孙婉依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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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妆单子都已一一对过,王妃身边服侍的侍女言明并无任何纰漏。虽是如此,元公公仍让小厮们小心谨慎行事,以免出了差错。他入宫求了太后娘娘,可是太后娘娘还是要看王爷的意思。要是他知道王爷早已有满意的王妃人选,再借给他一百二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应了灵烟的请求。
想到此处,元公公悔不当初。不过,幸亏有王妃为他求情,他才得以重回王府。
元公公暗自庆幸时,小厮跑到他面前,“公公,有一批箱子没有落款。”
王妃的嫁妆要入库封存,这可是他回府的第一份差事。元公公心中一凛,跑过去一瞧,箱子中的贵重东西与单子都对得上,可是没有落款。朱漆描红漆龙凤箱子,里面皆是贵重古玩字画。元公公查看了一番,并不是两府的东西。
元公公手中拿着单子,思忖半晌,“你去通传一声,问问王妃身边的樱桃姑娘。”
小厮领命立即往外走,元公公及时喊住了他,“站住站住,还是由本公公亲自走一趟为好。”
王府上房内间,阿俏斜靠在软榻上,手中持着一本小册子,口中念念有词。成为寿康王妃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晚上被人压榨,日间还要努力学习。她不能闭门吃吃喝喝呼呼大睡,早睡又早起。天上掉的馅饼,啃起来也会累死人。
京都城各府关系极其复杂,阿俏最起码要弄清楚皇家都有哪些个人,分清敌友。手中的册子是傅棅琮交给她的,里面罗列了各府人物的底细,阿俏很有节操地只梳理了个人之间的关系如何,至于更私密的,她没有去看。
册子中没有辅国公府,不知是从一开始就没有,还是从中途被人划掉。
樱桃把一盘瓜果放在硬木月牙小几上,“小,王妃,元公公求见。”她及时止不住了口,差点儿又喊出“小姐”二字。这王府不同于国公府二房,规矩多,处处需小心谨慎。
阿俏头一歪,“让他进来吧。”元公公之前受罚的始末,她已经知晓。元公公所做的事从道理上讲,确实得罪了她。不过这其中的缘由,她可以理解。
元公公那日到傅棅琮面前请罪时,她恰好在场。傅棅琮特地为她开路,她怎能辜负他的好意,便开口为元公公求了情。傅棅琮顺势饶了他,让他留了下来。
元公公不敢肆意抬头乱瞧,躬身行礼后,“禀告王妃,小的已把大部分物品封存入库,但有几箱东西没有落款,小的再次核对一番,其他的都没有差错。”说着把单子递给了樱桃。这是他第一次为王妃办事,又不是件难事,偏偏又出了这等差错。
樱桃搬座椅上茶,越是这样,元公公心中越是忐忑不安。
阿俏拿过那单子一瞧,嘴角逸出一丝笑意,又是这几箱子东西。坦白说,她也不知这些东西是谁送的。生母孙氏其实并没有嫁妆,给她留下的,只有一匣子首饰,还是孙氏的遗物。那匣子首饰她早已珍藏起来,不会入库封存。其余的嫁妆,都是父亲母亲亲自置办的。按照祖父的遗愿,京郊的那座田庄也做了她的陪嫁。所有的嫁妆,她一一清楚它们的来历。
至于那几箱子东西到底是谁送的,阿俏心中隐隐有个猜想。追究到底也没有任何意义,孙氏不在了,那些人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公公直接命人把东西入库封存吧。”阿俏温声道。
元公公心底一松,他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况且王妃又没有动怒的迹象,“是,王妃。”
阿俏转首看向樱桃,“去把东西拿给公公。”
樱桃领命,双手承给元公公一匣子东西,“里面有张方子,还有一些药材,希望可以帮到公公。”
元公公的手微微颤抖,“多谢王妃娘娘体恤!”
等元公公退下后,阿俏往榻上一躺,光明正大收买人心的感觉真好。
元公公的腿疾困扰他多年,有时酸麻疼痛,难以忍受。不管阿俏送他的东西有用无用,但她的这份心意,元公公忘不了。
38.第三十八章 三朝回门
今日是回门的日子,阿俏特地起了个大早,吩咐樱桃青竹她们几个打点需要带的礼品。昨日傅棅琮就吩咐元公公备好了一切,谁的都未落下,但阿俏还是仔仔细细确认了一番。成亲虽只有几日,但她却觉得自己像是离家多年的未归女儿。
傅棅琮看她欣喜的样子,心中一软,他乐得见她高兴的样子。
“东西我都检查了一遍,你是有功之人。”阿俏点起脚尖,亲了亲他的下巴。
傅棅琮身子微僵,双手紧搂她的腰肢,似乎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
俩人用过早膳,随即登上马车前往辅国公府。
这二姑爷可是大锦的寿康王爷,辅国公府全府上下特地准备了一番。府中的丫鬟婆子小厮都知道这桩婚事是陛下亲自下的旨,但寿康王是否满意,他们却不知道。只求二小姐好好服侍寿康王,以免触怒贵人,否则丢的不仅是自己的命,保不齐还会连累全府上下人的命。
可是,如果今日回门的人只有二小姐一人……
阿俏自是不知辅国公府众人的担忧,马车停了下来,脚蹬已经放好,她准备下车时,傅棅琮伸手很自然地把她扶了下来。
虽然如往常那般,仅仅是一个扶持的动作,但在旁人看来,二人之间的氛围显得亲密无间,默契十足。最新章节全文阅读.而傅棅琮,不再是大锦的九千岁爷,他只是一个懂得体贴珍爱妻子的夫君而已。
传闻中心狠手辣,残忍嗜杀,在大锦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寿康王,竟亲自扶二小姐下马车,二小姐的神色还那么坦然!
辅国公府门前候着的人甫一见到寿康王的心惊胆战,此时已化作无边的惊疑。传闻中的人这么温柔地对待二小姐,不,应该是寿康王妃才对,难道是另有隐情?!府中的一干侍婢小厮迅速脑补出二小姐被寿康王紧紧逼迫威胁的场面,再看寿康王那张冷脸,腿肚子忍不住直打哆嗦。
季狄本不打算出府迎接,但担心阿俏会受欺负,遂和辅国公领着府中小辈出了府,碰巧看见傅棅琮扶阿俏下车。季狄轻哼一声,脸色稍霁。
傅棅琮若是平常的皇亲,恐怕还受不到这般隆重的待遇。除了在外为官赶不回来的三老爷外,辅国公府大房二房和三房的外男倾巢出动。和季狄季长柯的心思一样,辅国公和季长林等人并不是想攀附寿康王,他们也是为了阿俏,辅国公府嫁出去的姑娘,她们也是有靠山的。
话虽这么说,除了寿康王是国公府的姑爷之外,他们对傅棅琮还是打心底里敬重的。要是寿康王跟辅国公府扯不上一点关系的话,他就更完美了。
身份不一样,言行举止都要处处留心。见到亲人皆候在府门迎接俩人,阿俏耐着性子,和傅棅琮一起被众人迎入府中。
老夫人、大伯母和王氏等人皆在厅中候着,听管家禀告说王爷和王妃到了,女眷中的晚辈都站起了身。
老夫人看起来气色不错,王氏的脸色倒瞧着有些疲色。待看见阿俏和傅棅琮被众人簇拥而来时,脸上现出一丝紧张之色。寿康王神色冷峻,光是瞧着就知道是个不好相与的。她一直瞧着俩人,发现寿康王的视线始终未离阿俏时,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众人认亲行礼之后,老夫人对傅棅琮愈发满意。身份尊贵无比,但在她面前又不摆王爷架子,只是可惜的是,圣上怎么会为二丫头指婚。
傅棅琮对老夫人说话的语气虽毫不失礼,但神情却有些冰冷。只有在面对季狄和王氏的时候,神色方有所缓和。他一直注视着和王氏执手的阿俏,见阿俏抬头看向他,清俊的眉眼染上笑意,旋即跟随季狄等人去了书房。
傅棅琮一离开厅堂,众人的心神立马松懈了下来。人是俊美无俦,但那通身散发出的气势,却实在令人不敢与之对视。
“娘亲,您赶紧坐下。”王氏小腹隆起,看在阿俏眼中,愈发觉得心惊。王氏身子康健,但碍于府中人多口杂,平日里也要多加注意。
王氏爱怜地抚摸着她的脸颊,温声道,“几日不见,阿俏变得越来越漂亮了。”原本清丽的面容,现已染上女人的风韵,越发显得娇媚无比。她没有问阿俏寿康王待她如何,阿俏的变化和寿康王对阿俏的在意,她都看在眼里。但是,更令她担心的是,大锦的寿康王,又怎会只有一个女人。
阿俏小心搂住王氏的脖颈,心中一片踏实,“我在王府过得很好,娘亲不用担忧。好好养胎,给我生个小弟弟。”
俩人相携坐在矮榻边,王氏接着道,“说起来,你阿姿姐姐也即将定亲,是和魏将军。”
阿俏小声惊呼,“真的,大姐和魏大哥,太好了!”她一直觉得魏决和季姿俩人十分般配,一个是亲如大哥的人,一个是自家姐妹,肥水未流外人田。
王氏点点头,“都成亲了,还像个孩子似的。”只是这桩婚事老夫人不同意,是季姿自己做的主。为此,老夫人大怒,在床榻上卧了两日。不过,现在婚事已定,她不想多告诉阿俏。
大锦风俗开放,妹妹可以比姐姐先行出嫁。
待阿俏见到季姿时,季姿的神色依旧淡淡的,看不出有多欢喜。因两家尚未正式下聘,阿俏只是简单提了几句,便转移了话题。
午间用膳时,大厅中间摆了一扇插屏,女眷和外男隔了开来。阿俏特地对父兄严明,王爷身子不好,不要灌酒。季狄和季长柯心底泛酸,嘴上也只能答应着,既然武斗酒斗都不成,那就只能文斗,可惜父子俩都是一介武夫,只能请大房父子俩敬上。
用过膳之后,阿俏陪着傅棅琮去了自己住的院子。
院落小巧,种着几棵梧桐和海棠。里面的主人已出阁,但院中仍干干净净,房中更是纤尘不染。
阿俏知道这里仍有侍婢前来打扫,一如从前。辅国公府的人,都是她的至亲。
傅棅琮轻轻环住她肩头,指着窗前的一条桌案,“这是你习字作画的地方?”
阿俏脸色微微发红,轻轻摇摇头道,“不是。”那确实是作画的桌案,但最后成了她吃饭消遣的地方。
傅棅琮佯作不知,继续指着旁的东西发问。但走到多宝阁前时,院中传来女子的声音,“阿俏妹妹,你在吗?”
是姜婷,阿俏黛眉微蹙,和傅棅琮言明,随即走了出去。
傅棅琮微微颔首,一人信步踱至里间。
精致的雕花床榻,青烟色的帐幔。想到在他见不到她的时候,她就躺在这张床榻上,傅棅琮冷肃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心底霎时软成一片。
正待他抬脚准备出去时,忽然瞥见床榻边的墙角落下一个瓷瓶。他倾身捡了起来,细细端详,原来是一个有些眼熟的青花瓷瓶。他拔掉瓶塞轻嗅,里面是只有宫中才有的御用伤药。
那日在公主府的后花园,她的手被虫子刺伤,小巧的手掌心红肿一片。这瓶伤药,是他亲手送给她的。
傅棅琮剑眉微拧,不动声色地把瓷瓶放入袖中,抬脚走出房门。
别人赠送的匕首,她珍而重之极其宝贝地放在贴身荷包中。而他送给她的伤药,却被丢在墙角,很好,真的很好!
39.第三十九章 四日一回
阿俏来到院中,见到来人竟是姜婷,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姜婷一身娟纱金丝绣花长裙,红鸾点翠步摇,镶宝石的坠子,这一身行头华丽至极。她的肤色偏暗黄,敷了层厚厚的脂粉,瞧着也是个婉约美人儿。
阿俏不做声,只见姜婷忽然朝她盈盈拜了下去,“小女见过王爷。”柳腰款款,声音娇媚动人,连她听了都忍不住酥了半边身子。阿俏往后退了一步,好让姜婷看见她身后的人。
傅棅琮恍若未闻,径直走到阿俏身边,“再带我到别处看看?”
众人用过膳,阿俏和王氏等人又说了许多体己话,随后带着从书房出来的傅棅琮到自己以前住的院子转了一圈。现已时至傍晚,他们要在天黑之前赶回王府。不过,阿俏还是点了点头,“是,妾身遵命。”
傅棅琮眸色微暗,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走吧,带本王到处瞧瞧。”
阿俏使劲甩开他的手,奈何却被攥得越紧,“松开,都是人。”
“哪里有人。”傅棅琮直接拉着她的手走出院门。
还在半蹲着身子保持行礼姿势的姜婷,脸色煞白,一把拔下头上的步摇金钗往地上一摔,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陷入肉中,“季阿俏,你竟敢这么羞辱我!”
阿俏果真陪傅棅琮在花园又转了一圈。临行前,众人把二人送至府门口。
马车的帘幕一落,阿俏双眼跟着一酸。
傅棅琮把人环在怀中,细细亲吻她的眼皮,“什么时候回去都可以。”
阿俏闷声道,“你要欺负我,我就打包回府。”她说完忽然想起姜婷,“我不信你没有看见她,她长得那么好看。”傅棅琮直接无视姜婷,她心里是很舒坦,但还是有点生气。好东西,难免有人觊觎。她刚成亲,就有人想往他身边送女人,而且是自己的至亲。她记得,刚进府的时候,姜婷并不在。
傅棅琮一双眸子暗沉沉的,淡声道,“谁?”接着低声道,“本王的眼里只有你。(.无弹窗广告)”
他的声音清冷无波,却听得她脸红心跳,她环住他的劲腰,“对了,他们有没有为难你,我跟他们说了你不能饮酒。”
“没有。”傅棅琮轻声回了一句。季狄和季长柯喝得大醉,直说起阿俏小时候的趣事。想到他们口中所说的调皮的人,傅棅琮双眸中一片柔和。
傍晚时分,还未至宵禁的时辰,街上行人仍如织,酒肆店铺林立,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两辆马车相向而行,街上人认出其中一辆是寿康王府的马车,而另一辆似乎是从城外驶来的。
“郡主,是寿康王府的马车,听说今日是……”丫鬟的话说了一半,硬生生地卡了下去。今日是寿康王妃三朝回门的日子,她们从辉州赶往京都,终究是晚了几日。
丫鬟小心翼翼地放下马车的帘子,随后马车中传出一道女声,温柔婉转,听入两耳,如锦缎滑过心尖,让人忍不住对她的容貌一探究竟。
“先拿着令牌进宫去见太后姨母,明日再回府。”
******
阿俏和傅棅琮回到王府,夜幕降临,正好赶上晚膳的时辰。
今日回门,见到了父亲母亲他们,阿俏心底高兴,用膳时,喝了几口酒,拉着傅棅琮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有关季狄和王氏的,季姿的,还有魏决的……
傅棅琮黑眸沉沉,深邃的眸子一直静静地盯着她。
阿俏喝酒,傅棅琮未拦着她,她酒量极浅,一杯下肚,两颊晕染,灿如朝霞。微醺的阿俏,并未发现傅棅琮的异状,直接扑到他怀里乱啃一通。
侍婢撤下残局,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傅棅琮把人拦腰抱起,去了隔壁的耳房,耳房中早已有人备好了热水。
不多时,耳房中传来一声惊呼。
阿俏头昏脑涨,身子浸入水中,神思霎时有了一丝清明,看清对面的人,双手下意识地遮挡前胸,“啊,你,你怎么在这?”
对面是傅棅琮,跟她一样,衣衫尽除。阿俏的脸色通红无比,不知是喝酒的缘故还是羞意所为。
阿俏沐浴时,最不喜丫鬟在场,再亲密的人都不可以。双手攀上浴桶边缘,径直往外爬。露在外面的白皙肤色,瞬间战栗起来,入秋时节,晚上有了凉意。
傅棅琮一手把人扯入怀中,浴桶中泛起一道水花,“小心着凉。”
他紧搂着她,神色极其认真地帮她洗澡。俩人肌肤相处,阿俏想直接逃走。
沐浴完毕,毯子包裹着的阿俏被人放在床榻上,她脸色红扑扑的,酒意未退,“我,我不要趴着。”
傅棅琮倾身吻她的唇,随即抽出条锦帕蒙上她的双眼,“好。”声音喑哑,魅惑低沉。
双眼蒙着锦帕,身上的感觉愈发清晰起来。双手被身上之人紧扣在两旁,发丝飞旋,阿俏忍不住求饶出声。
“俏俏,本王送你的伤药呢?”傅棅琮身下加重力道,倾身细细啃噬她的耳垂,低问出声。
“伤药?我不知道。”阿俏努力地去想,突然一股波浪涌来,霎时溃不成军。
……
“我,我真的不知道……”
……
“你荷包中的那把匕首呢?”
“匕首?在箱子里。”她所有的匕首好像都在箱子里。
话音一落,身上人的力道又加重了些,阿俏咬着下唇,忍不住呜咽出声。
***
寿康王府书房。
华太医上前为傅棅琮仔细把脉,心里越发忐忑起来,新婚燕尔,难免……王爷的身子虽好了许多,即使是平常男子,那也禁不起夜夜春.宵。压下心底的紧张,华太医最终张了口,“殿下在房.事上需节制些。”说完伸出四根手指,“最好每隔四日行一次房。”
白峻和朱绫二人守在书房门口,听到里面的对话,吓得魂飞魄散,他们什么都未听见。
傅棅琮脸色沉沉,一言不发。
华太医抬首觑着傅棅琮的脸色,心内一紧,“王妃的身子异于常人,需要好好调养。”
寿康王府的太医必须每日为王爷王妃把脉,王爷的身子是痼疾。而王妃的食量虽异于常人,但身子安康无虞。华太医之所以这么说,自是有他的理由。王爷您不顾及自个儿的身子,那也得为王妃着想。
傅棅琮对阿俏的在意,全王府的人都瞧得出来。
过了半晌,傅棅琮轻声道,“退下吧。”
华太医深深松了口气,抬手抹去额间渗出的汗珠,退了下去。这年头,当太医难,当寿康王府的太医难上加难。
傅棅琮的脸色沉了下来,掏出白色锦帕捂住口鼻,和往常一般,留下一朵嫣红。鲜艳的红,刺眼至极,傅棅琮手持锦帕,紧握成拳。
“属下见过王妃!”门口传来朱绫和白峻行礼的声音。
紧接着,傅棅琮听到阿俏刻意放低的清泠嗓音,随即把锦帕塞入袖袍,状若无事地拾起桌案上的公文。
阿俏端着朱漆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中放着瓷碗,里面是傅棅琮的药,棕黑色的药汁又苦又涩,是她亲自熬制的。
“药熬好了,趁热喝。”阿俏双手端着瓷碗,递给傅棅琮。
傅棅琮把她拉入怀中,将碗中药汁一饮而尽。
阿俏不禁莞尔,拿出蜜饯放入他口中,手伸向袖袍,扯出那条锦帕悬在灯焰之上,“别藏了,我都知道。”太医就诊时,她在旁边。
书房中霎时亮了起来,肆意的火舌一点一点吞噬锦帕上的红梅。
傅棅琮不言语,掰过她的身子,急切地寻到她的唇,深深吻了下去,“俏俏,不要离开我。”如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放手了。
阿俏被吻得情.迷意乱,他却停了下来。
之后的几天,阿俏越发觉得奇怪,明明都……,他却极其克制地紧搂着她入睡。短短几日,他不会就这么快厌倦自己了吧!
再次上朝时,寿康王爷向昌顺帝上书,臣弟身子不济,恳请圣上允许臣弟四日休养一回……
40.第四十章 东平郡主
傅棅琮恢复上早朝之后,阿俏每日在府中翻阅册子,打理庶务。(.无弹窗广告)听府中太医所言,傅棅琮的身子是痼疾,虽不会危及性命,但必须注意调养。身子最忌动怒生火,平日膳食需清淡,少食辛辣荤腥之物。
在此之前,有高僧告诉太后娘娘,寿康王爷的状况,最好出家为僧,不沾染俗世烟火,清心寡欲地过完此生,方可保住性命。太后娘娘顾及寿康王的性命,曾动过此念头,只不过被傅棅琮一口回绝。后来昌顺帝调集天下名医为他诊治,虽未根除,但所幸有所好转。
阿俏偏好荤腥,所以傅棅琮每日吩咐厨子做的都是她喜欢的。对于吃食,她向来来者不拒,但听太医说过之后,便让府中的厨子更改了菜单,顺便在花园中辟出一角,准备来春种些蔬菜瓜果。
“王妃,长公主府差人送来了帖子。”樱桃走进内室,将帖子承给阿俏。
阿俏展开帖子一瞧,嘴角微弯,原来是长公主送来的宴帖。自从公主府的小公子满月之后,长公主便时常举办宴会,广邀京都各贵女来府一聚。
寿康王府与长公主府仅有一墙之隔,阿俏每次收到的帖子,都是最后一个送来的。今日宴会的缘由,好像是一位郡主回京。
阿俏更衣之后,便带着送给小公子和纤纤郡主的小玩意儿出发了。
****
长公主府花厅。
越王妃轻抚东平郡主手背,道,“阿蓉,你当初怎么就一声不吭地离了京,有什么委屈,你怎么不去找我?”
俩人与众人隔着一片花丛,态度亲密。越王妃说话的语气亲昵,又带着丝埋怨,好像和东平郡主的关系极其熟稔。
东平郡主温柔一笑,轻声道,“当年的事岂非一句就能说清,是我的过失,我……”她欲言又止,面上的神情霎时染上一丝愁绪。
东平郡主离京好像是无奈之举,越王妃见状,颇有些愤愤不平道,“是他负了你,不是你的错。(.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好啦,都过去了。”东平郡主反过来柔声安慰越王妃。
越王妃闻言却越加愤慨,“你现在仍孤身一人,他倒好,现在竟娶了别的女人。”
东平郡主脸色微怔,偏转过头,瞧着面前的花丛,沉默良久,随后轻声道,“对了,阿佩你这几年过得如何?”
越王妃眉尖紧促,脸色铁青,随即抱怨起越王府中的一群花枝招展的小妖精,末了,复又拉着东平郡主的手道,“阿蓉,不要气馁,太后会为你做主的,我也会帮你的。”
东平郡主微微低头,姣好的脸上一片柔和。
花厅中坐着的众多夫人和贵女,那些夫人是识得东平郡主的。东平郡主的生母和太后娘娘可是亲姊妹,太后娘娘对东平郡主的疼爱,她们当年可都瞧得清清楚楚。
东平郡主模样出挑,性情温婉柔顺,人又冰雪聪明,善解人意,不仅是太后娘娘心中的可疼人,也是京都城一干皇亲贵戚心目中的理想儿媳。太后娘娘有意撮合东平郡主和寿康王爷,二人自小一起长大,情意相投,堪称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据说,二人曾定过亲,只是未告知天下。只可惜,寿康王坠马,身子每况愈下,东平郡主离京,二人的婚事就此搁浅。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晓。不过,事情的原因可想而知,寿康王身患重疾,不忍连累心上人,狠心解除婚约,而东平郡主无奈远走他乡。几年之后,君子有妇,而佳人仍孤身一人。众人之所以这么认为,是因为她们得知,东平郡主回京之后就一直住在太后的慈安宫。
那些年纪小的贵女,有的之前并未见过东平郡主,只觉东平郡主的容色,把全京都城的女子都比下去了。
众人说笑间,有侍女传报,“寿康王妃到了。”
阿俏随侍女来到花厅时,厅中霎时安静下来。她年纪虽小,但寿康王妃的身份摆在那,在座的多人都需向她行礼。众人行礼时,视线暗中在阿俏和东平郡主之间逡巡,一个是寿康王妃,而另一个是寿康王的前未婚妻子。
“快快起身吧,不必多礼。”在这么多夫人面前,阿俏可不敢拿乔托大。
自阿俏出现在花厅时,东平郡主的视线就未从她身上离开过。
阿俏话音一落,便被成王妃拉着坐在矮凳上,“快来让我瞧瞧,你都带了些什么。”说着解开阿俏手中的锦带,从中拿出一个拨浪鼓,鼓面绘着个身穿红绫肚兜,手脚套着银项圈,珠圆玉润的小娃娃,憨态可掬,漂亮极了。
“扑棱,扑棱”,阿俏笑道,“这可不是送给你的。”成王妃的年纪三十出头,比王氏稍大些,姿容出众,性子端庄贞静。阿俏在进宫那日跟她并无接触,孰料俩人却在公主府中二见如故。成王妃和成王夫妻琴瑟和谐,只是至今未有子嗣,成王妃想得开,如果成王想要纳妾生子,她不拦着,成王坚决不纳妾室。虽没有孩子,可她毫不在意旁人怎么看,率性而为。阿俏很喜欢她。
说话间,寿阳长公主抱着小公子走进花厅,纤纤郡主跟在其后。众人见状忙起身行礼,东平郡主上前接过寿阳长公主怀中的小公子,面上笑意温柔,“快叫姨母。”
越王妃瞧了阿俏一眼,面上带着一丝嘲讽,笑道,“他才几个月大,不会叫人。郡主如果不离京,孩子肯定都会喊皇姑姑了。”
众人心下了然,喊谁皇姑姑,当然是寿阳长公主了。越王妃这话颇有为东平郡主鸣不平的意思,可是,在场的众人心中虽偏向于东平郡主,但仍无人敢接话。
东平郡主轻摇臂弯中的婴孩,轻轻哼着小调,嘴角漾起一丝笑意。
成王妃挽着阿俏的手,轻笑道,“皇嫂可弄错了,郡主的孩子应当喊长公主为姨母才是。毕竟当时除了寿康王爷之外,长公主可再没有别的未成亲的兄弟了。”
成王妃话音一落,花厅再次静了下来。越王妃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咬牙齿切地直盯着阿俏和成王妃。
阿俏之前也从未见过东平郡主。东平郡主的生父正是川宁侯,生母顺仪夫人已改嫁他人。越王妃似乎对她敌意颇深,阿俏本来不解,如今却明白了其中的关节。众人口中所传寿康王的未婚妻子,那人原来就是眼前的东平郡主。
说实话,阿俏还从未见过这么美的女人。面容精致,身姿窈窕,关键是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温婉气质,很容易让人对之产生好感。
阿俏神色如常,低头去瞧东平郡主怀中的婴孩,粉色的小手紧握成拳,双眼乌溜溜的,可爱极了。见阿俏靠近,小公子咧嘴一笑。
东平郡主看了阿俏一眼,柔声道,“小公子很喜欢王妃呢。”
“扑棱,扑棱”,阿俏摇动拨浪鼓,“郡主说的是。”
那小婴孩被拨浪鼓的扑棱声响所吸引,摇着粉嫩的小手去夺。阿俏偏偏不给,小公子撇嘴,似要哭出声来。阿俏失笑,旋即把拨浪鼓塞到他的小手里,手太小,握不住,他干脆抱在怀里去啃。
“什么都喜欢往口中送。”阿俏轻柔地去把拨浪鼓拿开。
寿阳长公主一直笑而不语,拖着下巴看自家玩得不亦乐乎的儿子。
厅中众人神色各异,而寿康王妃和东平郡主俩人安然自得地在逗弄小公子。寿阳长公主曾维护过寿康王妃,她对这个弟媳挺满意的。可是,长公主和东平郡主也是自小一起长大,俩人情同姐妹。长公主的态度愈发让人瞧不清楚了。
奶娘抱走熟睡的小公子后,众人接着又玩了半晌,待准备起身回府时,侍婢前来通报,说是寿康王爷到了。
阿俏不禁微微失神,是来接她回府么,可傅棅琮从未这么做过。
41.第四十一章 离京缘由
寿康王爷虽已迎娶正妃,但寿康王侧妃的位子仍使京都各府贵女艳羡。(.棉、花‘糖’小‘说’)寿康王妃堪比宫中贵妃娘娘的尊贵,而侧妃的位置可不似其他王府的那般低微,况且,寿康王又是那般俊美的人物,可不是那些俗物能及得上的。
花厅中坐着的贵女不由端正身子,整理衣袍,理顺鬓发,时不时地摸向发间的金钗步摇。
来的不仅是寿康王一人,身后还跟着成王和越王。成王和越王都是先帝之子,先帝驾崩之初,由于站对了位置,方保住性命和如今的地位。
厅中贵女和众夫人见状忙起身屈膝行礼,但不像之前料想的那般仪态万千,有的贵女脸上反而出现一丝慌乱,微微低着头。
“哈哈哈哈,各位美人儿都不必多礼,不必多礼!”越王笑嘻嘻上前越过傅棅琮和成王,提提袍领,朝众人不住地拱手行礼,眼神在众人身上来回巡视着。待看见阿俏和东平郡主时,双眼霎时一亮。
越王的模样虽不如寿康王那般俊美,但毕竟是皇家人,也丑不到哪里去。但见他眼眶深陷,眼袋极其明显,双目无神,面色蜡黄,明显是纵.欲过度的后果。看人的眼光肆无惧惮,充满垂涎,令人嫌恶至极。
众人行礼时,傅棅琮微微颔首,而成王连头都未抬。
越王妃一见到傅棅琮身后的越王,欣喜不已,以为越王特地来接她回府,可是看见越王仍是那副色胚的样子,气得脸都绿了。
惹不起,还能躲不起。厅中众人纷纷起身告辞,一时间,花厅中只剩下几人。
“这,这是弟妹吧!”越王是第一次见到阿俏,指着她对傅棅琮问道。
阿俏和傅棅琮一起进宫面见太后时,只有几位王妃妯娌在场。时至今日,她还未见过几位王爷。心中再怎么不喜,面上也不能失了礼数,“见过两位皇兄。”耽于美色,双目虚浮的自然是越王殿下了。那两颗贼溜溜的眼珠子,正好可以挖出来当球踢。倒是他身边的成王,英俊魁梧,面容深沉刚毅,和成王妃很是般配。要说起京都城中最令人艳羡的,非成王妃莫属。
傅棅琮冷冷扫了越王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随即径直走向阿俏。
越王虽比傅棅琮年长,但被他这么冷冷一扫,吓得身子一抖,嘴中讪讪道,“是,是,弟妹不必多礼。(.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随后缩在一角不敢再出声。
越王妃站在越王身旁,伸手去扯他的袖袍,双眼却愤恨地盯向阿俏。
越王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粗鲁地挥去胳膊上的手,转头看见东平郡主时,两眼霎时闪光发直,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不过,这美人儿他瞧着好像有点面善。
东平郡主微微偏转身子,好似未看见傅棅琮似的,面上仍带着温婉的笑意,看着让人忍不住拥入怀中,好好怜惜一番。
“我们回府。”傅棅琮旁若无人地朝阿俏伸出手,示意她跟他一起回府。
阿俏望着眼前那双骨节分明,分外好看的大手,凝视半晌,把手搭了上去。
傅棅琮脸上化开一丝柔意,牵着人就要往外走。
“阿琮,我回来了。说起来,你我不见,已有好几年了吧。”东平郡主上前一步,视线落在俩人紧扣的手上,柔声开口道。
“哎哎哎,本王想起来了,你们俩不是定过亲吗,怎么就分开了呢?哦哦,皇弟当时坠马受了伤,差点没命。”越王恍然大悟般地大声嚷了起来。
阿琮?阿俏微微垂眸,贤良夫人似的跟在傅棅琮身旁,沉默不语,好像未听懂这几人话中的意思似的。
傅棅琮的脚步未停,甚至都未去看说话的人是谁,嗯了一声作为回应,径直牵着阿俏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出花厅。
东平郡主望着俩人的身影消失在连廊处,面上不见一丝尴尬之色,笑着复又坐了下来。
越王见人走了,触着成王的胳膊问道,“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么,他俩明明定过亲的,现在反而生疏起来了呢。娶了王妃又如何,男人嘛,都可以多纳几房妾氏。哪像你似的,要是……”
越王自顾自地说道,毫不顾忌在场人的脸色。成王嫌恶地拧眉,忍着把越王丢出去的冲动走到成王妃身旁,“我们也回去吧。”今日他碰巧和傅棅琮一起下朝出宫,得知寿康王妃她们都在长公主府,便一道过来了,谁知半路却碰上越王。
“要是美人不嫌弃,可以跟着本王嘛。”越王小声道。
越王妃闻言气得脸色发白,神色越发显得狰狞。
寿阳长公主翘起一条腿,见他们还不走,轻声道,“皇兄和皇嫂打算在我这用晚膳?”
越王瞅了东平郡主一眼,讪讪道,“这就走,这就走。”说着也不管身旁的越王妃,一人抬步走了。
越王妃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向二人道别,随后踉跄着脚步追了上去。
“殿下不会也赶我走吧。”东平郡主嘴角微弯。她和寿阳长公主虽是表姐妹,但二人之间的感情一点儿也不亚于亲生姊妹。可是如今瞧着,俩人到底生疏了。
寿阳长公主笑道,“当然不会,你想留多久就留多久,这公主府的大门随时为你打开。”
东平郡主执起石桌上的水墨盖碗,轻啜一口,“多谢殿下。”
寿阳长公主起身,“先别急着谢我,本公主最不喜欢有人不请自来。今日是我留给你的最后一点颜面。我不知道你回京所为何事,我也不想知道。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帮不了你。阿琮他已经成亲了,跟你再没有任何关系。”当年的事情,她虽然不知个中缘由,但她这个皇弟,开弓不可能再有回头箭。
东平郡主莞尔,“殿下说什么呢,川宁侯被贬出京,我只不过是回来瞧瞧兄嫂而已。”母亲改嫁,在这京都城中,她还是有亲人在的。
寿阳长公主低头轻笑,“彩云,去把本宫做的糕点送到隔壁府上。”说完转身走出花厅。
昌顺帝登基,川宁侯和顺仪夫人功不可没,区区贪墨粮饷一事,又算得了什么。况且,边疆将士都已凯旋回京。但现实的情况却是,川宁侯被贬出京。昌顺帝最忌朝中大臣插手军务,川宁侯私扣粮饷,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川宁侯能保住性命以属万幸,还想保住爵位,简直是异想天开。
隔壁府?东平郡主面上的笑意微僵。
****
慈安宫。
东平郡主离开长公主府,并未回川宁侯府,而是直接入了宫。事实上,东平郡主自打回京那日起,就住在慈安宫中陪伴太后娘娘。
琴音切切,袅袅悠扬。东平郡主将泡好的茶承给太后,“姨母,这是我为您沏的安神茶。”
太后满脸笑意地接过东平郡主端来的盖碗,轻啜一口,欣慰道,“还是阿蓉你沏的茶好,哀家好久都未尝到这样好的茶水啦。”
软榻旁捶腿的赵嬷嬷接口道,“郡主手巧,难得对太后您又有孝心。”她是太后身边服侍的老人了,自是知晓太后对东平郡主可不是一般的疼爱。可是寿康王坠马之后,东平郡主离京,给太后带来不小的打击。要知道,太后最疼的就属他们二人。如今,东平郡主回来了,太后表面仍如从前那般疼爱她,可心里到底还是有芥蒂。毕竟不管如何,在太后眼中,是东平郡主抛弃了寿康王爷。
太后拉着东平郡主的手,不住点头,“你这孩子,当年一声不吭地走了,看哀家怎么罚你。”
东平郡主脸色变得黯然,“姨母,都是阿蓉的错。”
“回太后娘娘,郡主离京可是为了……”东平郡主的贴身丫鬟月儿骤然开口道。
“住嘴,太后面前,岂容你放肆多嘴!”东平郡主厉声道。
东平郡主对下人从未如此严厉过,太后闻言微微怔愣,“等等,为了什么,听她把话说完。”
月儿不顾东平郡主的呵斥,不住地磕头告饶,“郡主离京之后就去了辉州,郡主之所以会去辉州,是去学医的。太后娘娘,求您不要责怪郡主……郡主都是为了寿康王爷啊!”
东平郡主神色颇显无奈,面上现出一丝凄楚。而月儿还在不停地磕头为她求饶,没多久,月儿额头便见了红。
太后闻言错愕地看着东平郡主,“你,你当时为何不告诉哀家?”她还以为自己的儿子受了委屈,被人嫌弃。她当年不是没有埋怨过东平郡主,她那么疼她,她却令自己失望至极。
赵嬷嬷眼眶微红,看着还在扣头的月儿,“太后,这丫头不是有意顶撞您的,您还是饶了她吧。”原来郡主离京是去学医问药的,当年倒是错怪了她。如果早些日子回京,事情倒还有转圜的余地。寿康王虽有了王妃,依着他和郡主俩人以往的情意,还可以再续姻缘。
太后回神,“快起来吧。”说完转向东平郡主,把她拉入自己怀中,染着红色丹蔻的手抚摸着东平郡主的发丝,“你这个傻孩子。”声音充满心疼之意。
一旁红木小几放着的盖碗,碗中茶叶仍在上下翻飞。东平郡主趴在太后怀中,嘴角浮现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42.第四十二章 种菜喂虫
自自家主子爷和王妃从长公主府回来后,朱绫明显感觉到俩人之间的氛围与平日似乎有那么点不同,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同。(.)
望着水榭旁并肩而走的两位主子,朱绫踢了白峻一脚,“看出点什么没有?”
白峻猛然被人踢了一脚,疼得龇牙咧嘴,“看出什么?”他觉得自家主子爷成亲之后,变得平易近人多了。
朱绫冷哼一声,冷艳的脸上满是嘲讽。白峻倒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这女人的心思还真难猜。
阿俏和傅棅琮并肩走上木板桥,水下游鱼如织,在浮萍间时现时隐。水塘里的荷叶已逐渐枯黄,有的只剩一根杆立在水中。
阿俏瞧着眼前的景致,想的并不是“留得枯荷听雨声”的诗句,而是塘底淤泥中肥硕的莲藕。她的眼中只有吃,做的也只是焚琴煮鹤,破坏雅致的俗事。这一点,她不会为任何人而做出改变。
傅棅琮抚着阿俏的肩头,注意力全在她的脸上。他知道她在看水塘中的游鱼,神色专注,一脸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后日是沐休的日子,我带你去个地方。”他已向昌顺帝奏明,四日沐休一次。
“嗯。”阿俏点头应了一声,没有问他要带自己去什么地方,也没有再开口。
傅棅琮眸色微暗,放在她肩头的手不自觉地微微用力,把人揽入怀中。
阿俏乖巧地窝在他胸口,一滴水忽然落在脸上,讶异道,“下雨了。”
见桥上的两位主子好似没有回房的打算,白峻身形一闪,拿来两把油纸伞。朱绫见状瞅了他一眼道,“蠢货,一把伞就够了。”王爷和王妃之间的气氛好像有点不对劲,两人各撑一把伞的话,岂不是越走越远。
白峻忽然笑了起来,没有说话,把其中的一把伞塞进朱绫怀中,自己走上木桥。
朱绫皱眉,狐疑地看着手中的伞,暗忖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忽然下起了雨,雨滴落在脖颈间,凉凉的。阿俏缩了缩脖子,往傅棅琮怀中拱了拱,轻声笑道,“凉凉的,有点痒。”
傅棅琮把撑开的油纸伞交给阿俏,转身撩袍蹲了下去。
阿俏不明所以,“你在干什么,快起来,雨都打在你袍子上了,我们快回房。[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他不能受寒,她忙伞移到他那边。
傅棅琮转首望着她,柔声道,“上来,我背你回去。”
阿俏黛眉微蹙,脸上浮现一丝急切,“你快起来!”她抬头往四下一瞧,周围的小厮侍婢全都不见了踪影。
“你舍不得?”傅棅琮低低问出声。
阿俏脸色微红,“哪,哪有。”说完一手撑伞,倾身趴在了他背上,一手环住他的脖子。
傅棅琮托起她的大腿,站起身,轻缓走下木桥。
阿俏贴紧他的背,尽量把重心落在他肩头。他的背宽广结实,迈的步子又稳又缓,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清冽味道,她的心不由跟着一点一点地踏实起来。
感觉到背上人的小动作,傅棅琮柔声道,“不用担心我。”她的身子轻盈,还不足一把刀斧的重量。
阿俏听自己的心思被人察觉,她立马否认,小声咕哝道,“我才没有。”说完对着他肩头轻轻咬了一口。
傅棅琮低低笑出声,“又添了一道新伤。”
阿俏闻言心内一紧,以为他之前受过重伤,挣扎着想要下来,待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时,她脸上不可抑制地烫了起来,“你……”她受不住时,习惯性地抬身去咬他的肩头。
那木桥离主院有一段距离,二人沿着小径慢慢地往回走,所到之处,丫鬟侍婢老妈子无不把头埋得低低的,恨不得钻进土里。自家王爷清冷无比,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骇人气息。能屈尊背在背上的,定是心尖尖上的人。
别看王妃年纪小,善于打理庶务不说,时常体恤下人。不过,饭量确实如外间所传,可不是一般的大。关于王妃的食量,府中可无人敢妄言。
灵烟手中抱着一堆换洗的衣物,听其他侍婢艳羡地说起王爷竟亲身背着王妃回房时,神色微顿,随即低头恶狠狠地看向手中的衣物,恨不得它们变成那人,可以用剪刀剪成碎片。她之所以沦落到和这群低贱的侍婢一起浣衣的境地,都是因为那个贱女人。
不知想到了些什么,灵烟嘴角忽然浮现一丝阴狠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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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比平日多了一道糖醋藕片,是傅棅琮命人从塘中新挖出来的。
菜肴香气阵阵扑鼻,阿俏佯作不知,夹了藕片放入口中,随后忍不住赞道,“厨房今日采买的莲藕还真是新鲜。”
傅棅琮目光在她脸上徘徊几圈,替她夹了几片,“喜欢就多吃些。”
侍立在旁的元公公笑得见牙不见眼,得嘞,今日不仅要赏那些厨子,还要给挖藕的人多加赏赐。
二人用膳时,侍婢通报说,长公主府派人送来一盒糕点。
朱漆描红的食盒,里面只放了一盘小巧精致的糕点,阿俏拈了一块,没有再伸手。
傅棅琮见她晚膳比平日用得少些,轻声问道,“不喜欢?”他记得她最喜欢这种糕点。
阿俏摇头道,“我吃饱了,不能再吃了。”
晚间入睡时,阿俏没多久便沉入了梦乡。傅棅琮紧搂着她,耳边传来她清浅的呼吸声,倾身小心翼翼地在她额间落下一吻,一阵倦意袭来,没多久便也睡去了。
外面雨势渐急,雨滴打在屋顶,发出一阵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内室一片漆黑,阿俏睁开眼,轻轻拿走傅棅琮放在她腰间的手,转身朝向床榻里边。
俩人刚成亲那几日,床榻上都会有两床被褥,可是每日清早侍婢前来收拾被褥时,总会发现有一条锦被被扔到地上。阿俏每回都会脸红不已。随后,内室的床榻再没有出现第二条锦被。可是今晚,俩人身上各有一条。
阿俏虽不热衷于房.事,可是她明白,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如果没了肉体上的渴望,那这个男人对女人的爱又能有多少。
以往沾枕即睡,此刻的阿俏却难以入眠。睁眼至深夜,她忽然又被人捞回怀中,“俏俏。”身后人呢喃了一声。
阿俏神色未变,闭上双眼,伴着雨声逐渐睡去。
第二日,阿俏醒来时,身边早已没了人。
头疼得厉害,阿俏揉揉胀痛的太阳穴,艰难地坐起身。
“王妃,您醒了。”樱桃见人醒了,忙过来服侍她更衣。
更衣洗漱完毕,用过早膳,阿俏躺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尽量控制自己不去想别的事情。
樱桃见阿俏并未睡去,小声禀告道,“王妃,国公府的大小姐求见。”
大姐!阿俏猛地睁开双眼,“快请进来。”自回门那日起,她还没再见过亲人。傅棅琮虽说她随时都可以回去,但身为寿康王妃,回娘家哪能说回就回。
阿俏一看见季姿,忙起身迎了上去。
季姿一向冷淡的脸上现出一丝笑意,屈膝行礼道,“见过王妃娘娘。”虽说是自家姐妹,但礼不可废。
阿俏上前扶她起身,“大姐,快起来,这里又没有外人。”室内只有樱桃青竹她们几个在。
一身娟纱金丝绣花长裙,发上只插了一支羊脂色茉莉小簪,气色极佳,这样的季姿,阿俏可从未见过。想到前些日子魏决已差媒婆到国公府正式提亲下聘,俩人将在明年成婚。阿俏对着季姿歪头调皮一笑,“大姐和魏大哥……”
季姿听阿俏提起魏决,立马变得有些不自然,嘴角微微逸出一丝冷笑,但面上却升起两朵可疑的红晕,“你,你怎么样?”她听闻原来东平郡主就是寿康王之前的未婚妻,东平郡主才貌双全,又是太后身边的红人,阿俏可是除了饭量之外,没一点能比得上人家的。
阿俏轻敛心神,扬唇笑道,“我很好啊,能有什么事。伯父伯母他们可还好,还有我父亲和娘亲。”阿俏连珠炮似的把自己惦念的人细细数了一遍。
季姿并未发现阿俏的异状,随即微微放下心来,“都好,二婶的身子无碍。”她知道身为皇家王妃的无奈,她的私心希望寿康王能对阿俏一心一意,但寿康王不可能只有阿俏一个正妃。
姐妹二人又说了许多有关国公府的事,一个时辰之后,季姿起身告辞。
把季姿送上马车,阿俏回房时,元公公前来问话,说是花园新辟的那块苗圃,现在是不是可以撒些菜籽儿。王妃曾说过要亲自侍弄,元公公不敢私自做主。
阿俏挑眉,“不用,本宫现在没心情。”
种菜?种来喂虫子么!
“等等,还是种上吧,省得浪费地方。不过,谁都不许侍弄。”
用来喂虫子也是好的!
元公公领命称是。
43.第四十三章 他的解释
阿俏用完午膳,小憩了一会儿,睁开双眼时,发现傅棅琮坐在矮榻旁端详着她的脸,神色疲惫。[.超多好看小说]她迷迷糊糊地坐起身,“你回来了,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他平日都是时至傍晚才回府。
傅棅琮紧紧握住她的手,轻轻吻了吻,柔声道,“还困么,明日沐休,今天带你出去走走。”俩人成亲之后,她不得不拘在府里。这两日,她总是神情低落,他看在眼中,愈加愧疚心疼。
阿俏闻言嘴角微牵,她身上还穿着便袍,正欲起身下榻道,“那我先去更衣。”话音一落,却被他轻轻按住。
朱绫眼观鼻鼻观心地走进来,把东西放在一旁的案几上,不动声色地退了下去。王妃神色娇憨,王爷眸色柔和,看来俩人已经和好。
傅棅琮抖开案几上的软毛织锦披风,倾身为她披上,系上锦带,弯腰把人打横抱起,大步朝房外走去。
阿俏不明所以,面上带着疑惑,大力挣扎道,“我还未更衣,你现在要带我去哪?”
傅棅琮脚步微顿,手臂收紧,低头去寻她的唇,急切地攻城略地,“乖,别动。”太医让他隐忍四日,对着她,这真能要了他的命,但他又舍不得碰她。
阿俏急了,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无名火,随即大肆挣扎起来,“你放下我!”她手脚乱动之间,手不小心打在他那张俊脸上,霎时留下一道长长的带着血丝的指甲挠痕。
傅棅琮停了下来,剑眉微蹙,神情疑惑地看着她,“俏俏,你怎么了?”
阿俏神思呆滞,转首看向一旁,“我没事,你先把我放下,我现在不想出去。”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总之一看见他,就忍不住心烦意燥,自己还从未这么矫情过。
傅棅琮双手紧紧抱着她,不愿松手,她心里定是有什么烦心事,“俏俏,那我们回去。”
“你跟东平郡主到底什么关系?”阿俏闭眼冷静片刻之后,直接问出了口。如鲠在喉,如果弄不明白,俩人早晚有一天会因此而散伙。
“东平郡主?”傅棅琮拧眉,眸中闪过一丝错愕,他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转身回房,重新把人放在矮榻上。
阿俏不由冷笑,看来俩人还真有一段长长的过往,需要坐下来好好讲讲。.他如果还记挂着前人,那她就干脆直接放手。她盘算过了,府库中嫁妆够她活一辈子的,她还可以雇几个练家子,到关外去做生意,或者是去名山拜师学艺,炼回她原来的体质。
阿俏在脑海中来来回回勾画了无数种快意生活,傅棅琮自是不知她脑中所想,要不然非得气得吐血而亡不可。
傅棅琮蹲下.身子,微微抬首与她对视,“你想问什么,直接问吧。”他没料到她心中郁结的竟是此事。
阿俏闻言,心头的火苗不由噗噗地又冒了起来,偏转过头,轻轻舒了口气后,问道,“东平郡主曾是你未婚妻?”
傅棅琮眉头霎时绞拧起来,“俏俏,我的未婚妻子,我的妻子,我的女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人,以后也不会有其他人。至于你口中的东平郡主,我和她确实自小一起长大,但我从未和她定过亲事。只要是我承诺过的,又怎会食言。”他那时整日醉心于边疆战事,又何来闲暇去顾及儿女情长。
阿俏神情错愕,心头的火慢慢熄了下去,双眸中满是疑惑,“可是……你昨日还特地去公主府见她。”阿俏冷哼一声,东平郡主回京,她不信他不知道。
傅棅琮暗暗叹了口气,猛地起身把人抱坐在自己怀里,“我每日从宫中回来时,你可都在府中。”昨日他回来得早些,听成王说起成王妃在公主府中参宴,他知道阿俏铁定也在,便和成王一起去了公主府。至于东平郡主,人可是长公主请来的,他怎么会知道她在那里。
阿俏了然,每回她公主府回来时,都不是他回府的时辰,昨日也是碰了巧。
傅棅琮低头亲吻她的脸颊,细细地吮吻,温柔而又缱绻,随即低声道,“以后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憋在心里,否则我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嗯,听到了么?”
他的气息萦绕在耳边,声音转低转柔,阿俏目光微闪,盯着他脸上那道血痕,轻声道,“对不起。”如果与旁人有了疙瘩,她一向喜欢当面说清,但不知为何,这次却有些心烦意乱。
傅棅琮低笑出声,“真是个傻的,还出去么?”
阿俏没回应,把头往他胸口一缩,做鸵鸟状,闷声道,“我去给更衣。”
傅棅琮揉揉她毛茸茸的脑袋,爽朗大笑出声,全然不顾脸上那道长长的血痕,待她更衣完毕,倾身抱紧怀中人,复又迈出房门。
朱绫和白峻早已为备好马车,两位主子迟迟不出来,俩人面上也不见一丝急色。
待看见自家主子爷抱着王妃来到马车前,脸上赫然躺着一道长长的血痕时,朱绫和白峻齐齐地垂下了头,他们什么都未看见。
马车中铺着厚厚一层精美的地毯,傅棅琮脱下阿俏脚上的软底缎面绣鞋,小巧的脚掌还不足他的手长,他忽然想起俩人在枯井中的那一晚。
阿俏见他看着自己的脚兀自发呆,把脚一收,顺势倒在了地毯上。
傅棅琮把俩人的鞋子放置在暗格中,倾身伏在她身上,“俏俏,已经四日了。”
阿俏仰躺着,脸蛋红扑扑的,完全没听明白他口中所说的四日是什么意思,只觉他迫人的视线紧紧地盯着自己,一双眸子暗沉沉的,散发着熟悉的危险光芒。她伸手去推他的胸膛,身上人纹丝不动。
她的小手哪能撼动得了他,傅棅琮微微地笑,翻过身子,把头埋在她颈间,睡了过去。
阿俏轻轻推他,见他真的睡了过去,眼底有层淡淡的青影。她心中忽然有点内疚,他最近几日忙于朝政,下朝回府还要顾及她,自己还跟着闹别扭。既然他已经开口向自己解释清楚,她愿意相信他。
阿俏搂着他,微微移动身子,让他躺得更舒服些。
马车徐徐前进,阿俏感觉似乎出了城门时,马车却停了下来。前方吵吵嚷嚷,似乎围了一群人。
阿俏黛眉微蹙,这时听到朱绫禀告道,“王爷,王妃,前面出了点事故,可能要耽误一会儿。”
阿俏心疼傅棅琮今日身子疲倦,只求道路能快点疏通。
“怎么了?”傅棅琮醒了,听外面喧哗一片,安抚性地拍了拍阿俏的肩头,旋即转身撩开马车的帘子,太子笑嘻嘻的脸露了出来。
“见过皇叔,皇婶。”太子看见自家皇叔脸上的划痕,身子一抖,恨不得立马消失。
傅棅琮的脸一沉。
太子和沈绍周今日出京办事,孰料会在归途中遇见一匹疯马,那匹马还拉着辆马车,如果不是他们俩人,那马车中的几位小姑娘生死难料。
疯马被击毙,马车中的人却都吓傻了,只知道抱着一旁的人失声痛哭。沈绍周眉头微皱,便见其中的一个小姑娘只知道紧紧抱住怀中的纸砚笔墨,连哭都不会哭了。一听到后面的人说寿康王府的马车就在后面时,她才张皇失措地抬起头,不管马车在哪里,就知道直喊,“二姐姐!”
阿娆!阿俏好像听到阿娆在叫她,也不管马车旁站的是何人,起身就要下车,“我好像听到阿娆在叫我!”
傅棅琮虽然不清楚那个叫阿娆的到底是谁,见她面露担忧之色,帮她穿上绣鞋,扶着她下了马车。
太子在一旁摸摸鼻尖,不敢说话,见自家皇叔的行为,不禁暗忖道,皇叔终于有了一丝人气,嗯,自己功不可没。
“二姐姐。”
“阿娆!”阿俏跑过去抱住缩成一团的阿娆,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痛不痛,有没有受伤?”
阿娆摇摇头,“二姐姐,我没事。”她口中虽说没事,声音中已染上一丝哭腔,看来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阿俏闻言心疼不已,“别怕,来,二姐姐送你回去。”
太子瞅了瞅自家皇叔的脸色,慌忙上前道,“皇婶,轿子马上就到,我会亲自护送几位姑娘回府的。”今日这事,他不仅得管,而且还得管到底。要是坏了皇叔的好事……
阿俏认出眼前精致雍容的少年是大锦的太子殿下,要是他送阿娆回府,她就更不放心了。太子和昌顺帝父子俩的套路一致,她可不敢把阿娆交给他。
阿俏转头看向傅棅琮,傅棅琮朝她微微颔首。
其余几个姑娘陆续被家人接走,阿俏扶起阿娆时,才发现她的右腿动弹不得。
朱绫上前把季娆抱上马车,不由感叹,王妃和国公府两位小姐之间的感情真是胜似一母同胞的亲姊妹。
城门口聚集的人渐渐散去,阿俏和阿娆俩人坐在马车之中,暗格中虽装满各色伤药,阿俏不敢妄动,只能掀开阿娆的衣衫来察看伤势。
右腿青青紫紫一片,阿娆终于忍不住趴在阿俏怀中小声呜咽起来。
傅棅琮、太子和沈绍周翻身上马,一行人转道齐齐向辅国公府进发。
44.第四十四章 他的惊喜
王氏和谢氏正坐在暖阁中缝制婴孩的小衣裳,自从阿俏出阁之后,妯娌俩的关系日渐亲密了起来。[]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庭院中几个小丫鬟手脚麻利地忙着浇花,整理花木。
王氏低着头摩挲绣成的肚兜,想到初次见到阿俏时,娇娇软软的一团,路都走不稳,却坚决不让丫鬟扶。如今阿俏嫁入皇家,明明是件颇显荣耀的幸事,可她心中的担忧却一直萦绕不去。还有众人口中相传的东平郡主,她也不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一会,有小丫鬟跑来禀告道,“二夫人,三夫人,太子殿下,寿康王爷和寿康王妃到了,三小姐跟着一道回来的。”
王氏和谢氏腾地站起身,眼中惧都闪现一丝慌乱,谢氏随即镇定下来,转身扶着王氏,“咱们走。”阿娆可是第一次跟其他府第的姑娘出去游玩,可别是出了什么叉子。
自下了马车,阿俏就一直紧跟在朱绫身旁,不住地抚慰额间沁满汗珠的阿娆。
等朱绫放下阿娆时,华太医正好赶到了辅国公府。
阿俏没有多想,听华太医说阿娆没有大碍,只需好好休养时,她稍稍放下心来。转头看向被大伯父亲围着的傅棅琮,眼中带着一丝歉疚。
想到傅棅琮眼底的青影,阿俏心中不禁有些担忧。
王氏和谢氏赶到大厅时,只见寿康王身旁站着两位精致雍容的男子,其中一位是太子殿下,另一位俊逸挺拔,气度斐然,不知是谁家公子。
厅中众人极力克制着不去看寿康王脸上的划痕,不会是王妃挠的吧,可他们家二姑娘性子向来温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俩人屈膝行礼,却被太子殿下虚扶了起来,“夫人不必多礼。”
谢氏得知是太子殿下和他身旁的那位公子救了阿娆,心内感激不已,“多谢殿下和公子救了小女,不知公子是哪座府上的?”
阿俏扶着王氏,听谢氏这么一问,唇角微弯。[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阿娆明年及笄,前来提亲的人几乎踏破门槛,谢氏皆不满意,想来是瞧上这位公子了。阿俏在脑海中搜寻一遍,可惜对他并没有任何印象。
“川宁侯世子沈绍周,举手之劳,夫人不必客气。”沈绍周拱手道。
谢氏闻言在短暂的错愕之后,随即恢复自然。
沈绍周?东平郡主沈之蓉的兄长,成亲没几月,妻子病故,至今仍未再娶。阿俏微微垂下眼睑。
太子睥着自家皇叔冷肃的脸,很识相地拉着沈绍周告辞出府。
阿娆无大碍,阿俏放下了心,旋即拉着王氏事无巨细地细细嘱咐了一番,不必担忧她,她很好。
机遇巧合回了娘家,阿俏也未久留。
马车上,傅棅琮亲了亲阿俏的额头,低声问她,“怎么不留下来?”他本打算陪她留下的。
阿俏靠在他怀里,片刻的沉默之后,“我要是三天两头往娘家跑,人家会以为我在王府中受了什么委屈。”虽然她也想留下,王氏怀有身孕,正是敏感时期,她怕王氏误以为她受了冷遇。至于别的原因,她不想说。
傅棅琮轻轻抚着她的俏脸,随后在她耳畔低语几句。
阿俏失笑,脸色微红,“你……我才不是为了你,你少自作多情。”被人戳破了心思,阿俏不由恼怒起来。
傅棅琮向后倒去,口中喃喃,“俏俏,我头疼。”
阿俏忙坐起身,让车夫停下马车,“我们回去!”话音一落,双唇骤然被人噙住。
马车停了片刻,复又启程朝城外驶去。
傅棅琮翻身把人压在身下,步步紧逼,良久之后,离了她的唇,紧紧抱着她的身子,哑声道,“俏俏,已经过去四日了。”他想她想得紧。他自私地想完整地拥有她,他也是她的。
什么四日,他又在说些她听不懂的话。阿俏咬着唇,双颊绯红,又气又想笑,但还是伸手轻缓地揉着他的太阳穴。打开车中的暗格,为他涂抹伤药。想到王氏疑问的目光,阿俏现在心里仍发虚。
马车前进发出轱辘轱辘的声响,车内一片静谧和谐。
阿俏和傅棅琮到达温泉别宫时,天色已暗了下来。
这温泉别宫,阿俏随着纤纤郡主来过一次。只不过那一次她是玩客,今日摇身一变,却成了主子,天意难测。
傅棅琮并未把她带到主殿,而是径直领着她去了泉边的凉亭。凉亭旁的高墙那边是辅国公府的田庄,现在是阿俏的陪嫁。
阿俏不疑有他,以为傅棅琮是要带她赏景,待她看见凉亭那端的景象时,一时惊呆在原地。
晚霞飘在空中,条条如舞女手中的彩练。婀娜多姿的霞光氤氲,真是美极了!
田庄与温泉别宫间的那堵高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蜿蜒的人工河,桥上一座精致的石拱桥连接田庄与别宫。泉水哗啦啦地响,流向田庄的田野果林。
水榭,假山,果林,还有竹林掩映间的农舍,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清幽草木的香气。她有好几个月没来了,俩人成亲一月有余,难不成傅棅琮这一月以来一直在忙此事。
阿俏深深吸了一口气,暗香在四肢百骸肆意流窜,有什么东西似乎从心底全然升起,酸酸胀胀的。双眸氤氲着一层水汽,她转身环住傅棅琮的腰,随后抬头看向他,发顶的银冠白玉润泽晶莹,俊逸的眉目稍显清冷,深邃眸子的正静静地望着她,眼中此刻只有她一人。
阿俏轻声道,“傅棅琮,我饿了。”
世间有几人胆敢直呼他的名字,“傅棅琮”三字从她口中轻柔地吐出,那么理所当然。心脏又似乎被什么紧紧攫住,微微地抽紧,傅棅琮猛地把她紧紧收在怀中,柔声道,“我带你去用膳。”
走过石桥,穿过一片竹林,傅棅琮领着她走进一处小院。小院四周是一圈用细竹围成的篱笆,竹丛掩映间,阿俏发现刚才在远处瞧见的农舍原来是一座二层的阁楼。楼阁悬挂的匾额,上书“竹清阁”三字,笔走龙蛇,苍劲有力,她认出是傅棅琮的字迹。
阁楼环境雅致,桌案,座椅,软榻一应俱全。窗外遍植翠竹,微风拂过,传来一阵沙沙的轻响。
侍女鱼贯而入,随后悄无声息地退出。
阿俏转身时,圆桌上已布满菜肴。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俩人坐在圆桌旁安静地用膳。傅棅琮仍和以往那般贴心至极,可是阿俏总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似盯紧猎物一般。
用完膳之后,傅棅琮细细为她擦了擦嘴角,径直打横抱起朝二楼走去。
二楼布置精致,有内外两间,茶几座椅软榻一应俱全。
傅棅琮把人放在软榻上,伸手去解她腰间的锦带,黑眸沉沉似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阿俏终于知道他要做什么了,脸上微微发烧,也未作抵抗,心却跳得愈加急促。他这回似乎有些急切,一边除去她身上的衣物,一边倾身噬吻她的脖颈。
她乖乖地躺在软榻上,任由他施为,小腹忽然传来酸痛,一股热流随之涌出。
“等等。”阿俏推开身上人,不敢去看傅棅琮的脸色,小声道,“我,我葵水好像来了。”脸色涨得通红,她细细回想一番,确实是这两日,可是……
傅棅琮闻言身子微僵,头埋在她胸口,呼吸急促间,轻轻咬了一口。
阿俏不敢动,“我不是故意的。”这种事情也不是她能控制得了的。
傅棅琮缓解半晌,哑声道,“我让她们给你拿东西。”
换完衣服,整理完毕,傅棅琮环着阿俏,寻到唇舌,又一番攻城略地,发狠似的要把她吞入腹中。
阿俏红着脸,用力咬了咬嘴唇,扯掉傅棅琮腰间的锦带,在他疑惑的注视下,伸手探了下去。
…………
45.第四十五章 求死不能
阳光透过竹林丝丝缕缕地照进阁楼,帐幔轻摇,床榻中的人似乎还在酣眠。[.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耳边充斥着浓重的喘息声,阿俏张开眼,双眸迷蒙间,逐渐看清一张熟悉的冷峻的脸。他眸光中的侵略意味极其强烈,使得她下意识地往后一缩,不料却被人紧紧扣住。
阿俏直盯着他黑沉沉的眸子,“噗”地一声忽然笑了起来,对面人的脸霎时黑的能滴出水来,随即发出低沉压抑的声音,“俏俏。”
阿俏止了笑,看着傅棅琮目光中流露出的柔色,她情不自禁地伸手去触摸他的脸,剑眉,高挺的鼻梁,弧度优美的凉薄的唇,随即顺着自己的心意,吻上了他的下巴。
傅棅琮身子一僵,床笫之事,从来皆由他掌控主导,她的难耐,她的声音,他从不愿错过分毫。
她从未主动过,如此看来,这种被动的感觉还不坏,傅棅琮默默地想。
阿俏红着脸一边细细地吻,一边察看傅棅琮的脸色,平静无波,没有半点反应,“我饿了,起床。”今日醒得晚,但竟未感觉到饿。
傅棅琮眸色微暗,望向她的小腹温声道,“痛不痛?”她上次来葵水安然无事,但华太医说有的女子可能会疼痛难忍。
“不痛。”阿俏摇摇头,起身伺候他更衣。除了昨日那的那股酸痛之外,她的身子并没有什么不适之感。想到昨晚发生的一切,她脸色霎时变得通红无比,却又忍着笑意。
傅棅琮每日上早朝时,阿俏一般都在熟睡,更何论侍候他更衣洗漱。.
阿俏特地为他选了件深蓝绣青松长袍,发丝用羊脂玉发簪简单地束起,腰系玉带手持折扇。这身装扮,不同于平日的冷肃骇人,倒多了几分温润如玉的优雅。
“好看吗?”阿俏环住傅棅琮的腰,抬头问他,眸子灿若星辰,显然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傅棅琮的手指微微摩挲着她的樱唇,低声道,“好看,我喜欢。”
俩人走下阁楼,朱绫看到自家主子爷的一身新装扮,倏地低下了头。她追随主子多年,除了玄色的衣袍,还未见到主子穿过其他颜色的衣服。自家王妃笑意盈盈,主子的脸色只有面对王妃时才会温和无比,看向他们的眼神,仍是锐利如剑,但比平日又有了些许不同。朱绫猛然想起华太医的话,身子一抖,恨不得把头埋入土中,王爷为王妃精心准备的惊喜,中间似乎出了一点小差错……
李伯和徐嬷嬷正在外面候着,见傅棅琮和阿俏相携而来,眼中闪过一丝激动。阿俏成为寿康王妃,他们二人为她感到高兴的同时,不免又有些担忧。但当寿康王来田庄,亲自规划府院的时候,他们看得出寿康王爷对二小姐的心意。
今日的膳食都是徐嬷嬷亲自张罗的,阿俏比平日多用了些。
傅棅琮见她心情似乎不错,不动声色地搁了筷,轻声道,“下回再陪你过来。”
他没有说具体的时日,阿俏却听明白了,响起他时时在自己耳旁呢喃的四日,目光微闪,俏脸顿时飞上两朵红云,随即轻轻地点了点头。
等回到王府,她一定会找华太医好好谈谈,那四日到底是什么意思。
*****
川宁侯府。
沈绍周下朝回府,刚下了轿子,府中管家便欣喜地迎了上来,“世子,郡主回府了。”
沈绍周闻言下意识地皱眉,面上并无多少欣喜,淡淡地应了声,抬脚进了府。
管家见状立即止了笑,跟了上去。世子待人向来宽厚温和,但自从川宁侯被贬出京之后,性子便变得愈加冷淡严厉起来。好在郡主回京,太后娘娘那么疼她,只要郡主在太后和寿康王爷面前为侯爷求几句情,侯爷官复原职是早晚的事。
厅中的红木案几上摆着各色茶果,府中的侍女嬷嬷态度亲密殷勤,仿佛东平郡主从未离府,从未离京一样。想当年,府里的上下主子奴仆没有一个不称赞东平郡主的,人长得好,性格柔顺,处处为他人着想,做事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儿。要说是东平郡主负了寿康王爷,怎么可能呢!
沈绍周走进厅堂,看见正在欣赏画作的东平郡主,“你怎么来了?”说话的口气平稳无波,丝毫不像久未见到亲妹的兄长。
东平郡主转身,笑意盈盈,“哥哥,我回来了。我之所以没有直接回家,是为了看望太后她老人家。哥哥你也知道,父亲的事,只能去求太后娘娘。”
沈绍周闻言心中一顿,面前人的模样仍是他记忆中的妹妹,可是如今的感觉却又那么陌生。当年他不相信她会做出那种事情,但那确实是他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如今,父亲贪墨粮饷一事确实有些蹊跷,那几封信上的字迹,他认得是谁的。
“收手吧,你就永远是我沈绍周的妹妹。”沈绍周淡声道。
东平郡主闻言,皎若秋月的脸上现出一丝疑惑,“妹妹听不懂哥哥你在说什么,我这次回京,确实是为了父亲。”
沈绍周微微垂首,“为了父亲?你如果真把他当做父亲,你就不会那么做。”
东平郡主嘴角现出一丝笑意,“哥哥不打算帮我?”
沈绍周转身朝外走去,“你好自为之。”
东平郡主闻言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即低下头,欣赏起指尖的丹蔻,她想要的东西,还从未失手过。
寿康王府。
夜渐渐深了,府中的一干下人早已沉入梦乡之中。灵烟悄悄起身,披上外袍,离了房间,走到府中一处偏僻的院落。
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背向而立,似乎等了很久。
“你来迟了。”黑衣人开口道,声音尖细,辨不出是男是女。
灵烟神色惶恐,四处张望着,“东,东西带来了吗?”王府守卫森严,她也只敢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敢出来。
黑衣人伸出手,“只需那么一点,便能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灵烟直盯着黑衣人手中的纸包,双眼放光,恨不得自己一口吞下,她咽了口唾沫道,“真的不会要人性命?”她只是想教训教训她,但不敢要了她的性命。
黑衣人冷笑出声,“但是你吃了,会要你的命。”
眼前的人看不清面容,声音尖细如来自地狱的索命厉鬼,灵烟背后慢慢渗出一层冷汗,颤抖着右手伸向黑衣人手中的纸包,随后紧紧攥在手中。
46.第四十六章 危在旦夕
从温泉别宫回府后,傅棅琮又恢复了上早朝的日子。[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阿俏每日呆在府中除了管理庶务之外,闲暇之余,打理苗圃,现又跟着绿荷学做衣袍。以往在国公府,她很少碰触针黹绣绷,每月前往郊外的田庄放松放松拳脚。成亲之后,每日的事务繁多,她仍未放弃锻炼身子,身子骨渐渐地强健起来,这时竟起了做衣袍的心思。
绿荷的绣技精湛,针脚细密,绣品精致,所绣花卉不闻尤香,飞禽栩栩如生,走兽神态逼真。阿俏今日学的,是绣竹,秀逸有神韵,长青不败,是绣在傅棅琮锦袍上的。
阿俏一旦决定做某件事,向来是全身心地投入其中,穿针引线,所绣的青竹看起来倒也像一回事。
青竹端着茶盘站在门首朝房中望去,随即把茶盘递给樱桃,捂着嘴笑道,“王妃竟也绣起了东西。”
樱桃白了她一眼,示意她谨慎些,不可乱说话,但自己也跟着偷偷笑了起来。自打她跟着小姐,就只见过自家小姐动过一回针线,还扎破了手指,口中直呼浪费了自己所吃的菜肴,之后便再也没有碰过。王爷和王妃琴瑟和谐,自家小姐方愿意亲自动手为王爷缝制衣袍。
青竹顿了片刻,接过樱桃手中的茶盘,走进内室,“王妃,茶给您端来了。”
阿俏闻言抬首,捶捶自己的肩膀,端起茶盅,轻啜一口,忍不住赞道,“青竹泡的水果茶真是越来越好喝了。”酸中带甜,清利爽口,喝起来令人上瘾。
绿荷忙站起身为阿俏揉捏肩膀。
阿俏舒服地忍不住轻哼出声,闭着双眼享受此刻的舒柔,她最近也不知怎么了,身子极易疲倦,时不时地升起一股躁意。自己的信期刚结束,不可能是有了身孕。
傅棅琮下朝回府,立在房门口看到室内的景象,不禁停了脚步。(.$>>>棉、花‘糖’小‘說’)容颜娇俏的人端坐在圆桌旁,手中抱着一件还未完工的锦袍,那锦袍上的一片竹叶还只绣了半片。樱桃和青竹正欲屈膝行礼,却被他扬手止住,俩人福身,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绿荷站在阿俏身后为她揉捏肩膀,看到傅棅琮进来,脸色微红,霎时有点不知所措。
傅棅琮示意她出去,随即把手放在了阿俏肩头,细细揉捏起来。
绿荷低着头,快速出了房门。
绿荷在三人之中是最稳重的一个,樱桃见她脸色涨红,也并未多想,几人齐齐往后退了一段距离。王爷在房中时,最不喜她们这群小丫鬟在旁伺候。
感觉到自己体内忽然蹿起一股燥热,阿俏暗暗平息,轻声开口道,“好了,绿荷。”说完拿起衣袍,但身后人的动作却未停止。
阿俏讶异地转身,看清身后人的面容,抑制住心底的躁动,“回来了。”不知为何,她看到傅棅琮,心底的那股奇异的感觉变得愈加强烈起来。
傅棅琮轻声应了一声,倾身把她抱坐在自己腿上,轻柔地揉捏着她的肩头。
阿俏涨红了脸,直往他怀里靠,盯着他俊逸的面容,愈发觉得口干舌燥,身上的燥热促使她恨不得直接推倒他。
怀中人面色潮红,眼带春.色,呼吸急促,傅棅琮终是发现她的异样,“俏俏!”
“傅棅琮,我,我想要你。”阿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身子难受得紧。
傅棅琮脸色低沉,紧紧扣住她的肩膀,防止她乱动,“朱绫,去请太医!”
朱绫一向守在房外,虽与内室隔着一段距离,但她耳力极佳,听到傅棅琮满带着戾气的吩咐,半刻不敢耽搁,没片刻功夫,便把华太医提了过来。
华太医还未缓过神时,已被朱绫丢在地上,待看清面前坐着的人时,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臣见过王爷,见过王妃。”华太医双膝跪地,根本不敢抬头。
傅棅琮微微束缚怀中的人,沉声道,“她怎么了?”
华太医向前按在阿俏的脉息,细诊了片刻功夫,随即大着胆子抬头望了一眼,额头冒出的汗越积越多。
傅棅琮脸色阴沉,似乎失了全部的耐心,“她到底怎么了,快说!”
华太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回,回殿下,王妃这是中了毒,必须与男子交.合,否则性命难保。”如有可能,他恨不得自己立马消失。王妃自是不可能自己服下这种腌臜东西,后宫府宅向来杀人于无形之中,天大的福气之后也伴随着极大的危险。
傅棅琮紧紧把人搂在怀中,冷声道,“下去吧。”
华太医猛然抬起头,“殿下,万万不可,这会要了您的命!”寿康王妃殒命,还可查出下毒之人,但如果薨逝的是寿康王爷,别说他小命不保,就连整个王府的人都得给寿康王陪葬。除非,把寿康王妃交给其他男人……
“殿下,您……”华太医话未说完,便被人冷冷打住。
“下去,本王让你退下。”傅棅琮声音平稳无波,但却令人胆寒至极。
朱绫眼观鼻鼻观心,一记手刀砍在华太医脖颈,随即把人拖了出去。
“无论发生什么,就说本王旧疾复发,危在旦夕。”傅棅琮轻声道。
“是,殿下!”朱绫颔首领命道,她虽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严重之事,但主子的命令向来违抗不得。
房门关闭,傅棅琮拦腰抱起阿俏朝内室走去。
阿俏额头满是汗珠,樱唇苍白,意识渐渐变得模糊,只知晓往傅棅琮身上紧贴,口中不断呓语,“我,我好难受。”表情痛苦,如一条不幸被拍在沙滩的鱼,迫切却又盲目徒劳地寻找水源。
傅棅琮嘴唇紧抿,把紧紧贴在自己身上的人放置在床榻上,温柔在她额间落下一吻,“俏俏,如果能活过今晚,本王定会把下毒之人碎尸万段,不,本王会让那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阿俏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薄唇一张一合,她觉得自己快要死去,身子不受控制地迎合上去。
傅棅琮扯去自己身上的衣袍,身下的人立马贴了上去,剥去她身上的衣物,倾身覆了上去。身下人异常急切热情,他是想要她,但却不是这种极其屈辱痛苦的方式。
朱绫和白峻守在长廊旁,一旁躺着的华太医慢慢醒了过来,脸色发白,没片刻功夫,脸上便沁出滴滴冷汗。
华太医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白一红的两人一眼,心中不断祈祷:两位大人,你们怎么不问问我到底发生了何事,你们如果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定会进去阻止王爷的。
“王妃中毒了。”华太医颤声道,可惜无人理会。
见到两位守卫的架势,樱桃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她也不敢轻举妄动。青竹紧紧扯着樱桃的衣袖,脸色惨白。绿荷也察觉到今日的异样,紧紧地攥着手中的帕子,紧抿着嘴唇,时不时地朝正房望去。
从下午直至深夜,房中的动静和呻.吟声渐渐止了下去。
身下人支撑不住,现已昏厥过去,傅棅琮抽身而退,细细为阿俏整理衣物,面色潮红,但已没了痛苦的神色。
傅棅琮起身穿上衣袍,吻了吻她的唇角,忍着喉间溢出的腥甜,在她身边躺了下去。
一口鲜血从口中涌出,浸透傅棅琮身上的里衣,他闭上双眼,意识渐渐消退。
47.第四十七章 心狠无情
阿俏觉得自己在一片混沌之中走了好久好久,她看不见身旁的事物,只能看见自己,一股钝痛袭来,她倏地睁开了双眼,浑身酸软无比,动弹不得,喉间火辣辣地疼,张口说不出一个字。[.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王妃,您醒了。”
听到朱绫清冷无波的声音,阿俏艰难地转过头,樱桃她们几个都不在,只有朱绫在旁。她脑中此刻混沌一片,她只是记得自己在缝制衣袍时身子有点不舒服,傅棅琮回府,她和他在床榻上……之后发生的事情就再也想不起来了。
阿俏任由朱绫扶着自己坐起身,“王爷呢?”声音如铁砂磋磨般的沙哑。
朱绫把手中的茶盏奉至她面前,阿俏没有去接。
“王爷他人呢?”阿俏复又开口问道,双唇泛白,俏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朱绫跪倒在地,“回王妃,王爷旧疾复发,陷入昏迷当中还未醒来。”
阿俏往锦枕上一靠,“我是不是中毒了?”说完挣扎着就要起身。她不是没觉察到自己的异样,但未放在心上,结果不仅害了自己,还连累了傅棅琮。
“是,王妃。”见到阿俏要下榻,朱绫并未劝阻,随即上前服侍她穿戴。
阿俏嘴角现出一丝苦笑,她只是棵歪脖子树,还能招来一股邪风。只是她还未走到房门口,一行人走了进来,看清来人时,阿俏立马跪了下去,“妾身见过太后娘娘。”她身旁的朱绫随后也跟着拜了下去。
太后满脸怒色,看到行礼的阿俏,并未开口让她起身。
立在太后身旁的东平郡主和一干宫女嬷嬷朝跪在地上的阿俏屈膝行礼,“见过王妃娘娘。”
东平郡主的声音婉转留云,但却仍令阿俏喜欢不起来。
“哀家本以为你是个可疼的,没想到你却做出这等事情,你太令哀家失望了!多亏了阿蓉,方能保住阿琮的性命,否则,哀家定会让整个辅国公府给阿琮陪葬!”太后怒声道。(.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跟随在太后身边的宫女嬷嬷都知晓太后不会轻易动怒,除非有人触及她的逆鳞。她们虽然不知寿康王妃到底做了什么错事,但寿康王爷这次病发,跟寿康王妃脱不了干系,否则太后不会当着众人的面,怒声指责寿康王妃。太后能带着东平郡主来寿康王府,不知是不是有意向众人宣告,东平郡主在她心目中的重要地位。众人猜测归猜测,但面上可不敢袒露半分。
“妾身知错。”阿俏神色有些呆滞,轻声开口道。室内萦绕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她本就有些混沌的意识变得更加模糊。
太后冷冷地看着阿俏,“一个时辰之后再起身,还有,阿蓉这次救了阿琮,哀家决定让她在王府留住一段时间,待阿琮的身子调养好了,再另行决定。”
“是,妾身领命。”阿俏觉得自己的脑仁发疼,好在她还能听得懂太后的意思。是东平郡主救了傅棅琮,照这么说,他没事了。
朱绫闻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太后娘娘,万万不可,王妃的身子……”
“你不必为她求饶,哀家是不会改变心意的。”太后冷哼一声,领着一干宫婢嬷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王妃,属下扶您起来。”朱绫站起身作势就要扶她起来。
阿俏摇摇头,她可不能公然违抗太后的懿旨,蹙眉道,“朱绫,我没事。”
东平郡主微微蹲下身子,柔声道,“多年未见,朱侍卫什么时候换了主子。”朱绫的眼中向来只有傅棅琮一人,眼中竟然还能容得下第二个主子。
朱绫复又跪在阿俏身旁,冷声道,“爷说王妃是我们的主子,她就是我们的主子。”
阿俏觉得自己的脑袋越来越沉,听到朱绫的话,随即低低地笑出了声,“朱绫,替本宫为东平郡主安排一间上好的厢房,来者即是客。”
“是,王妃。”朱绫恭声答道。
阿俏微微低着头,东平郡主身上所穿的穿花织锦襦裙的裙角在她面前划开一道美丽的弧度,鼻尖萦绕的一股幽香愈发使得她心神紧绷。一盏茶的光景之后,她最终支撑不住,软软地瘫倒在地。
*****
“俏俏。”意识渐渐回笼,傅棅琮轻轻吐出两个字,察觉到有人在喂水,他睁开双眸,看清坐在床榻旁的人的面容,剑眉微蹙,“滚!”声音虽虚弱至极,但威慑仍在,面容冷冷使人不敢与之对视。
东平郡主神色如常,“阿琮,太后让我来照顾你,这一回,是我救了你。你那个小王妃身子弱得很,天真无邪不通世故。不对,太后已审问过王府中的婢女,你那个小王妃,还真是心思深沉。贪图一时之快,竟然连你的身子都不顾了。”
傅棅琮坐起身,冷冷吐出一句,“滚出去!”
东平郡主柔美的脸上终于有了丝裂痕,“阿琮,你仍和当年一模一样。”一样心狠无情。她心里再也装不下其他人,可是他连多瞧她一眼都不愿。如今,竟会瞧上一个毛丫头,一个只知道吃什么都不懂的毛丫头。
“白峻。”傅棅琮恍若未闻,低声唤道。
“爷,属下在。”白峻领命道。
“扶本王回房。”傅棅琮下了床榻,丝毫不理会一旁的东平郡主。
回房?回哪,有王妃的地方才能称为“回”,白峻暗暗思忖道,扶着身子虚弱的主子爷回了王妃休憩的地方。
被人忽视的东平郡主,在傅棅琮的身影消失在房门之后,脸色立马沉了下去。
傅棅琮走到阿俏休憩的房间,脚步顿了下来,“把房封了,还有,自己去领罚。”
白峻心中一凛,“是,爷!”封哪处的房,当然是东平郡主刚才进过的房间。
朱绫见是自家主子爷走了进来,行礼,“爷,太医瞧过了,王妃无大碍。”说完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傅棅琮慢慢踱至床榻前,望着床上脸色苍白无比的人儿,心脏闷闷地一痛,似乎被什么重重垂下,长指颤抖着伸向那张脸,温柔缱绻地摩挲,倾身在她额间落在一吻,“俏俏。”是他把她卷进了这场漩涡之中。
***
“王爷,您冤枉灵烟了……绝不是灵烟做的。”灵烟双腿跪地,满脸哀求地望着坐在雕花木椅上的人,美目泪水盈盈,惹人怜爱。
可惜,在坐在上首的人的眼中,她早已变成一堆死物。
烛光摇曳,房中落针可闻。傅棅琮的脸色骇人至极,犹如来自地狱的锁魂恶魔。
灵烟满脸惊恐,一时竟忘了求饶。她在王府中呆了这么久,王爷怎么可能会要了她的性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灵烟努力地说服自己,可心中的恐惧却在不断的蔓延。
傅棅琮微微垂眸,眼神骤然变冷,“杖责一百。”
“是,爷!”白峻领命。
自脚底缓缓升起一股凉意,灵烟整个人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咬着嘴唇瞪大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白峻的身手是京都数一数二的高手,在他手下,一般男子往往支撑不住二十军棍,更何况是一个娇弱的女子。杖责一百,可以要了灵烟十条小命。
“王爷,王爷,您饶了灵烟吧,灵烟知错,灵烟知错!可是灵烟根本就没看到那人的脸……”还未行刑,灵烟一股脑地招了出来,她确实不知道那黑衣人是谁。
灵烟惊恐的叫喊回荡在房中,可是无人理会。
“一,二……”
房中霎时响起朱绫清冷无波的数数声,灵烟惨叫几声便晕了过去,刑罚还在继续。
隔着一道墨色屏风,樱桃、青竹和绿荷三人缩着身子,听到屏风那边的声响,身子颤抖,满脸惊恐。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朱绫停了下来。
“爷,剩下的三个怎么处置?”
傅棅琮静默片刻,“等王妃身子好转,交由她处置。”
48.第四十八章 另有隐情
阿俏再次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竟是傅棅琮,“傅棅琮,我有点饿了。(.无弹窗广告)”她想问他身子没好怎么乱跑出来了,赶紧回去休息,可是这些话漫到喉间,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傅棅琮眸中现出一丝惊喜,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心中一直紧绷的心弦微松,“俏俏,我立马让朱绫端来。”
他的声音转低转柔,好似只要声调上扬,便能震碎了她似的,阿俏朝他粲然一笑。消瘦苍白的小脸,加上嘴角挤出的笑意,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傅棅琮倾身去吻她的脸,额头,双眸,鼻尖,樱唇,随即起身连人带着锦被打横抱起,在桌几旁的软榻上坐了下来。
阿俏紧紧搂着他的脖颈,小脸贴在他胸口,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她的身量本就轻盈,再加上这几日几乎都未进食,傅棅琮心底微微抽痛。
镂空朱漆托盘上只有一碗细粥和汤匙,这碗细粥是朱绫亲自监督熬制成的。王妃中毒,定是身边人所为。
朱绫眼观鼻鼻观心,对房中的一切皆视而不见,放下细粥,她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关上房门只是,她瞥了一眼,看见自家主子爷先尝了一口。
自家主子爷把王妃看得比自己还重,朱绫心中不是不震惊。她知道很多人口中的恩爱夫妻,夫君并不是只有妻子一个女人。她觉得像王爷和王妃俩人那样就很好,不容任何人的插足。一个男人真的爱一个女人,就不应该做任何会让她伤心难过的事情。
朱绫手中托着托盘,身子笔直地立在廊下,等候房中的传唤。按照王妃正常的食量,最起码几十碗细粥。
一身白衣的白峻走到她面前,手指握拳放在唇边低嗽一声,在托盘上放了一只锦匣,“送你的。”
还未等朱绫回过神,白峻身影一闪,早已不见了踪影。黛眉紧拧,她打开锦匣,匣中放了一支粗制滥造的木质发钗,“这是什么东西,能防身?”
朱绫瞄准远处的树木,拈起发钗投射过去。[.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那棵树微微颤动,落了一堆叶子,枝干上稳稳插着一支木钗,可谓是“入木三分”。
***
阿俏身子虚弱,腹中饥饿,但也只能勉强用些细粥。傅棅琮一勺一勺地喂她,极具耐心,一碗细粥没片刻功夫便见了底。
“再吃一碗?”傅棅琮柔声诱哄着,心疼的情绪溢于言表,简直把她当成了挑食的小孩子。
阿俏嘴角扯出一丝笑意,使劲点了点头,“再来十碗。”
傅棅琮闻言面上浮现几分浅浅的笑意,伸手抚平她鬓角乱发,“都依你。”随即吩咐守在外面的朱绫把粥端进房中。
阿俏一连吃了十几碗方罢休,有了几分饱意,身上的力气渐渐回归。
傅棅琮不放心,“真的不用了?”一副生怕她没有吃饱的模样。
阿俏连连摇头,舒服地窝在他胸膛,手指缠绕他落在前胸的发丝,“你要努力地活着,活得比我久,我不喜欢一个人。”既然从一开始就选择接受,她永远也不想尝到失去的滋味。
傅棅琮闻言不自觉地收紧环在她腰间的手,低头望着她,眼眸深处的情绪仍在汹涌翻滚,哑声回道,“好。”
阿俏会心一笑。
“启禀王爷,王妃,东平郡主求见。”门口响起朱绫的禀告声。
阿俏窝在傅棅琮怀中一动不动,也未开口。
“不见。”傅棅琮眸中闪过一丝冷意,厉声道。
门口接着响起朱绫的说话声,“爷,东平郡主特地是来求见王妃的。”
阿俏“噗嗤”笑出了声,指着一旁的紫檀玻璃屏风道,“王爷,郡主是来见妾身的,烦请王爷回避回避。”看来东平郡主是有话要对她一个人讲。
傅棅琮脸色黑沉,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角,转身步入玻璃屏风之后。
阿俏看着他的身影消失,方开口道,“让郡主进来吧。”
东平郡主一身浅紫色的锦绣罗裙,乌黑的青丝绾了髻,斜斜插着一支镂空雕花水晶簪,面若出水芙蓉,风华天成。即使同为女人,阿俏都忍不住惊叹出声。
美人儿并未向她行礼,盈盈地端坐在锦凳上,神色冰冷地望着她,跟平日温婉的模样判若两人。阿俏丝毫不会感到诧异,如果东平郡主冲上来杀了自己的话。好在,傅棅琮会跑出来救她的。
阿俏在打量东平郡主的同时,东平郡主也在看她,瘦弱的身板,苍白稚嫩的脸,除了吃之外,一无所长。她不明白,傅棅琮怎么会看上这种女人,不,连女人都算不上。思及此,东平郡主望向阿俏的眸光弥漫着讽意,“你配不上他。”
东平郡主两条毒蛇般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阿俏以为她会周旋几句,没想到她竟直接说出了口,阿俏微微敛眉,轻笑道,“你长得比我好,身姿比我好,家世也比我好,但是他不喜欢你,我也不喜欢。”对,她不喜欢这个女人,从第一眼开始,一个女人对另一个觊觎自己男人的女人的天生敌意。
东平郡主微微一愣,冷声道,“你根本就配不上他,你什么都帮不了他!”
阿俏靠在软枕上,轻笑出声,“他是大锦的寿康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千岁,郡主还想让我帮他什么,怎么帮?”
东平郡主的神色瞬间柔和了下去,“不需要你相助,这世间,只有我才能帮得了他。”
阿俏没听懂她话中的意思,相助?谋朝篡位?她面上的神色不变,“你们两人之间的事,王爷都告诉我了,事无巨细。”
东平郡主脸上的笑意微僵,藏在宽袖中的手紧紧攥起,绯色指甲嵌入掌心,有血渗出,她倏地站起身,怒声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阿俏心中一凛,面上依旧毫无异色,傅棅琮和东平郡主的过往,她只知晓俩人并未定亲,至于其他的,别说事无巨细,她连一个字都不知道。看东平郡主的反应如此激烈,难不成这其中另有隐情。
东平郡主神色狰狞地走向阿俏,口中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
看着慢慢逼近的东平郡主,阿俏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身子,她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一道黑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她身前。
“给本王滚出去。”傅棅琮挡在阿俏面前冷声道。
东平郡主伸手去扯傅棅琮的衣袍,可惜手还未来得及触摸,便被人一脚踢了出去。
朱绫这辈子还未有机会揍过女人,今日可是第一遭,“爷,怎么处置?”即使揍了女人,她都不能让别的女人染指自家主子爷,哪怕只是爷的衣袍。
“拖出去,幽禁。”傅棅琮转身冷声道。
待房中只剩下俩人时,阿俏仍处于无限震惊的状态之中,朱绫的武力值总是那么令人惊叹。
傅棅琮薄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黑眸一瞬不瞬地直盯着面前的人,他不清楚她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但东平郡主的反应他瞧得一清二楚,“俏俏,我的确有事瞒着你。”那些肮脏与血腥,他不想让她知道,但如果她想知道,他不会瞒着她。
阿俏回神,霎时想起东平郡主的激烈反应,随即轻声问道,“你心里是不是有其他女人,以前,现在,将来?”她神经质地问了一句。
傅棅琮右手从肩侧环过,轻轻按住她的后脑勺,手臂绕至后腰,将她带进自己怀中,“没有,只会有你一个。”
“那我不想知道。”阿俏寻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双眼。
傅棅琮亲吻她的额头,低笑出声,一步一步寻到她的樱唇,吮吸轻咬,辗转贴合。
49.第四十九章 不可饶恕
“樱桃她们几个呢?”阿俏躺在床榻上小憩了一会儿,醒来便下意识地问道。[.超多好看小说]这些日子,守在她身边的只有傅棅琮一人,却未看到樱桃和青竹她们。她虽隐隐约约想到了些什么,但却不想往深处猜测。
傅棅琮见她恢复了睡醒之后的娇憨模样,心底一软,听她问起身边的侍女,眸中的寒光一闪而逝,轻声回道,“我让朱绫把她们三个带进来。”他只处置了灵烟,至于那三个婢女,他并未插手,只是把她们禁闭在房中,留给她来亲自审问。如果真有人手脚不干净,他定会斩草除根。
阿俏闻言脸色微暗,轻轻点了点头。樱桃,青竹,绿荷三个自她小时就跟在她身边服侍着,几人的年纪差不了多少。樱桃贴身保护她的安危,俩人的情分稍亲厚些。至于青竹和绿荷,青竹年纪小,绿荷温柔稳重,主仆之间的情谊也非同一般。她虽做不到视三人为亲姊妹,但也没把她们当做真正的奴婢来看待。她的饮食起居,向来都是她们几人在打理,从不假他人之手,由里及外,自是知晓得一清二楚。她信期刚刚结束,便遭了这等大罪。春.药,真是个好东西,她这辈子算是没白活。那人没在她信期期间下手,她是不是应该心存感激。
樱桃,青竹,绿荷齐刷刷地跪在阿俏面前,“奴婢见过王爷,见过王妃。”
阿俏抬首看向三人,眸色微暗,“别跪着,都起来吧。”傅棅琮不让三人近她身,定是有所察觉。她不会冤枉一人,但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
“是,王妃。”樱桃率先站起了身,神色如常地立在一旁。青竹和绿荷随着她站起身,侍立在旁。
青竹哆哆嗦嗦,额头早已冒出一层冷汗,头垂得低低的,根本不敢抬头。王妃中毒昏迷,王爷便把她们关了起来。她一想起灵烟的惨叫声,就忍不住浑身发抖。绿荷站在她身边,脸色温柔平和。
阿俏轻轻叹了口气,看着被傅棅琮包在手中的纤细手指,轻声道,“我不会严刑逼供,也不会全部灭口,毕竟咱们主仆这么多年了,我希望你或者你们主动站出来。”她心中已有了猜测,但她现在不想去逼问。
青竹扑通一声软倒在地,冷汗直冒,“王妃,王爷,不是奴婢,真的不是奴婢!”
阿俏瞧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青竹,她每日的茶水大都由青竹负责。青竹年纪小些,性子不如樱桃和绿荷持稳,日后还需多加调.教。思及此,她将视线转到绿荷身上。一身半新不旧的粉色襦衫,相貌清丽,即使是处于这种境地,眉宇间仍是一片安然温柔。当年她选出的丫鬟,模样一定要好,看起来赏心悦目。一来她是喜欢美人儿,再者她也不愿那些小姑娘沦为男人的身下玩物。既然逃不脱为奴为婢的命运,跟着她总会好过些。但是她好像算错了一点,跟着她也许不是她们自愿的选择。
“绿荷。”阿俏轻声唤了一声。
绿荷缓步上前,柔顺地跪在地上,“奴婢在。”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阿俏低声问道。她那几日身子极易疲倦,心中不是没有警觉,绿荷的异状她都看在眼里,只是还未容她细想,便已没了意识。她潜意识中还是不相信身边的人会害自己。
绿荷闻言身子一僵,不住地向阿俏磕头,“都是奴婢一时鬼迷心窍,任由小姐责罚。”
阿俏双眸紧闭,片刻之后,睁开双眼,“你下去吧,我不想再看见你。”绿荷的心思向来细腻,做事稳重,不轻易出错,可那日,她明显感觉到绿荷心不在焉,针脚错了几处。还有绿荷身上的那股若有若无的幽香,令她头昏脑涨。可是为什么呢,阿俏暗暗思忖,随即转头去瞧傅棅琮,面前人容颜俊美无俦,地位尊崇,令全京都的女人心折不已。最新章节全文阅读.那种烂俗的情节,不会真的发生在她跟前吧。
绿荷没有求饶,一双美目盈盈是泪,她看向的人不是阿俏,而是傅棅琮,“王爷。”声如珠玉,微微扬起的精致白皙的下巴柔弱堪怜。
阿俏微微垂首看向一旁案几上粉彩九桃瓶中插着的花卉,一个瓶,数朵花,只要瓶子愿意高兴,“你问问王爷,如果王爷愿意收你,我不拦你。”
樱桃和青竹低着头,根本不敢去看坐在上首的两位主子。和绿荷相处这么久,不知她什么时候竟起了这种心思。俩人心内皆忐忑不已,生怕寿康王一个点头,收了绿荷为侍妾。她们不是不担心绿荷,但毕竟比不上王妃在她们心中的分量。
傅棅琮握着阿俏手腕的手不禁加大了力道,虽知晓她所说的每一个都不是出自真心,但他心中还是有些不豫,“拖下去。”
绿荷一脸不可置信地望向傅棅琮,脸色惨白,声音凄婉缠绵,“王爷。”她所求不多,只求他能多看自己一眼,她不求名分,只要能守在他身边服侍就好。
朱绫进来,“绿荷姑娘,请。”毕竟是王妃身边服侍的婢女,她不好直接拖出去。
绿荷不愿起身,神色凄婉地直盯着傅棅琮,可是傅棅琮从头至尾都未瞧她一眼。
见王妃并未出口阻挠,朱绫径直夹起地上跪着的绿荷就要往外走。绿荷百般挣扎间,从她腰间骤然落下一物。
一个刺绣精美的荷包,石青色,男子所用的荷包。
绿荷神色惊恐,倾身意欲去捡。
“拖下去!”傅棅琮把玩阿俏颈间垂下的发丝,复又开口道,声音凛冽,透着一股森然寒气。
朱绫径直把人拖了下去,自家主子爷已然动了杀气,这绿荷姑娘的命,怕是保不住了。
房内霎时安静了下来,阿俏盯着地上的荷包愣愣出神。她走上前,把荷包捡了起来。荷包,向来是送给心爱男子之物。身边的丫鬟对自己的男人动了心思,意欲委身为妾,这世间果真有这等事。也对,像傅棅琮那等人物,只要是个女人,都很难不动心。
傅棅琮沉着脸,双眸一直随着阿俏在移动。见她消瘦的小脸上不见一丝怒气,还在那认真打量手中的荷包,心中不由升起一股焦躁之感。
阿俏研究半晌,转首看向傅棅琮,朝他嫣然一笑,“我稍后给你做个荷包吧。”他送了她一支发钗,可是她好像什么都没有给他。
她脸上带着苦笑,声音沙哑,听在他耳中,却犹如天籁,傅棅琮心头的火瞬间灭了下去,走上前把她抱回床榻,吻了吻她略略黯淡的双眼,“好。”
阿俏的身子渐渐恢复,这期间却变得愈加嗜睡起来。这期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阿俏躺在床榻上,没多久便睡了过去。黛眉紧锁,似乎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绪。
傅棅琮盯着她的睡颜,忍不住伸手轻柔地抚平她微皱的眉,眼中柔和一片。伸手摩挲着她的樱唇,眼中的柔和霎时被冰寒代替,她休想把他推向别的女人。
***
空旷的房间,兀自摇曳的烛火,一红一白,一男一女,硬生生给房中带了几分阴寒之气,令人汗毛直竖。
绿荷发丝纷乱,双眼呆滞,口中喃喃不语,“带我去见王爷,我要见他。”那人俊美如神祇,凡人不可沾染,可他看向王妃的眼神温柔地能溺杀所有女人,对,也包括她。王妃可以,那她为什么就不能。她并不想取而代之,只要能分得其中一缕,她死也甘愿。
朱绫神色冰冷,望向案几上的瓷瓶,“我劝你最好主动喝了它。”顿了片刻,接着又道,“若不是王妃的侍婢,你今日会死得很难看,很痛苦。”朱绫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多,但她绝不是在同情绿荷。
绿荷呆滞的眼神望了一眼瓷瓶,又看了一眼朱绫,嘴唇微抖,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她虽做了错事,但她明白王妃不会要了她的性命,可现在是谁要杀了她呢。
绿荷忽然想起那年,自己缩在一群女孩子当中任由别人挑选牲口似的挑挑拣拣。她模样周正,看中她的人很多,大都是些纨绔子弟。她缩在那里,心中满是恐惧和哀求,如果被他们买走,她可以料想到自己的命运,玩腻了被人丢弃,再转手他人,最后不知会死在哪里。可是,是小姐救了她。
“你愿不愿意跟我走?我看得出来,你不想跟他们走。”狡黠娇俏的小姑娘指着那几个扭作一团的人问她。
她使劲点头,脏手紧紧扯着小姑娘的裙摆,生怕她不带自己走。
最后,她成了辅国公府二小姐身边的侍婢,还有了名字,绿荷。虽是侍婢,但和一般府邸中的姑娘相比,不知好了多少。小姐说,她将来会嫁给一个英雄。
烛光掩映之下,绿荷眼中弥漫着无尽的悔意。小姐救了她,可她却将灵烟所给的药粉,尽数倒进了茶碗之中。
“上路吧,绿荷姑娘。”朱绫冷声道,看向她的目光犹如再看一堆枯骨。
绿荷惨然一笑,拿起案几上的瓷瓶,拔掉瓶塞,“小姐,绿荷对不住你。”说完将瓶中的汁液一饮而尽。
苦涩的液体流过喉间,腹中霎时传来一股绞痛,绿荷痛呼出声,嘴角涌出一股腥甜的鲜血,没片刻功夫便没了声息。
“要不要派人通知王妃?”白峻冷然开口道。
朱绫转身,“爷怎么会让王妃知道这种事情,把人处理了吧。”
白峻怯怯地看了朱绫一眼,欲言又止,最后只好转身吩咐其他人处理后事。
黑夜渐浓,寿康王府中有人永远不会再出现众人面前。一干侍婢奴仆虽不知晓王府中到底发生了何事,但只要没做违心之事,晚间自可安然入睡。
东平郡主躺在厢房的床榻上,心内积郁,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她在王府中呆了这么些日子,每日困守在房中,不得外出,她带来的侍婢皆不见了影踪。外间把手的看似是平常侍女,实则都是练家子。傅棅琮,你还真是心狠如斯。如果当年没有川宁侯府,如果没有她,他们怎么可能荣登高位,坐享荣华。
东平郡主起身从腰间掏出一块令牌,祥云缭绕,金凤展翅,这可是太后娘娘亲手交给她的令牌,思及此,她嘴角微翘,浮现一丝冷笑。
“开门,本郡主要出去。”东平郡主站在门首傲然开口命令道。
房门立即被打开,守在门口的侍女看着面前的东平郡主,拱手行礼道,“夜深了,郡主还是好好歇息吧。”说完就要关闭房门。
东平郡主扬起手中的令牌,脸色冷了下来,“等等,本郡主手中的这块令牌可是太后娘娘亲手赠的,见此令牌如见太后本尊,怎么,还不让本郡主出去?”
那婢女视线未抬,径直关上了房门,“郡主得罪了,在寿康王府自然就只听寿康王爷的指示。”
“你!”东平郡主再次被关在房内,顿时双目圆睁,满脸愤恨之色。没想到太后给她的这块令牌竟毫无用处。
“傅棅琮,我就不相信你能囚禁我一辈子。”东平郡主恨声道,看了一眼手中的令牌,直接朝地上砸了过去,“你即使给我再多的东西都没用,都没用!”
“傅棅琮,你会遭报应的!哦,不,报应已经到了,你眼里不是只有她么,一只不会下蛋的鸡,又有何用。我就不相信,没有子嗣,你还能这么爱她,哈哈哈……”
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女,眼观鼻鼻观心,对室内的咆哮声恍若未闻。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
***
寿康王府书房。
华太医依照往常那般为傅棅琮诊了脉,脉象平稳,一点也不像是生命垂危之人。他心中不禁纳罕,这东平郡主的医术实在是精湛至极,不过……华太医偷偷觑了一眼傅棅琮,欲言又止。王爷为了让王妃安心,每日特地在夜晚诊脉用药,可是,王爷的身子大好,痼疾虽未除,但性命无虞。但王妃是弱女子,又被人下了那种腌臜的东西,能保住性命实属万幸,恐怕十之八.九会落下病根。
“说,是不是王妃的身子有碍?”傅棅琮冷冷丢下一句,冷硬的脸上满是关切之意。
华太医双膝跪地,看了看守在一旁的朱绫和白峻,颤声道,“是,王爷。”
傅棅琮大手一挥,“你们俩先下去。”
朱绫白峻领命,随即退出书房,关上了书房的门,走到长廊处远远地守着。虽不能听到自家主子爷和华太医的谈话,如生异状,他们二人也能及时赶到。
华太医额间已沁出汗珠,身子微抖,回道,“王妃的身子伤了根本,以后恐怕难以孕育子嗣。”嫁入皇家,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即将面对的可怕命运,可想而知。寿康王再怎么在乎寿康王妃,但涉及子嗣一事,他必将妥协。寿康王纳侧妃进府,是早晚的事情。至于寿康王妃,极有可能会遭到太后和寿康王的厌弃。想到此处,他忽然有点同情现在的寿康王妃。
傅棅琮持笔的手一顿,一滴墨水骤然落在雪白宣纸之上,没片刻功夫,晕染成一片黑团,隐没了刚劲有力的字迹。他的脸在橘色摇曳的灯光映衬下,愈显清寒,烛焰摇曳间,不辨喜怒。
坐在上首的人迟迟没有回应,华太医根本不敢抬头,生怕触及寿康王爷的逆鳞,一着不慎,丢了性命是小,殃及家人,才是最大的灾祸。
不知过了多久,华太医听到上首传来一道清冷无波的声音,所说的内容差点令他魂飞魄散。
“此事不能泄露半句,否则,本王不介意斩草除根。”
华太医连连叩首,“是,臣定会守口如瓶,绝不泄露半个字。”
傅棅琮眉目低垂,指尖轻敲桌面,“以后王妃皆由你来诊治。”
华太医不断用衣袖拂拭额间的汗珠,闻言一颗紧悬着的心慢慢落了下来,“臣遵命。”看来寿康王爷对王妃可不是一般的在乎,只要他好生帮助王妃调养身子,寿康王定不会要了他的性命。
处理完一干事务,傅棅琮沐浴之后,特地在暖炉间站了一会儿,待身上的寒气散尽,他才走到床榻边,掀开锦帐,锦被中的人睡得正香。他小心翼翼地掀开锦被,躺了进去,刚一躺下,身边的人就缠了上去。
傅棅琮以为自己吵醒了她,不敢动弹半分,谁知怀中人紧搂着他,温顺地靠在他胸口,又睡了过去。暖烘烘的被褥,满是她身上的幽香,傅棅琮把人拥入怀中,在她脸上落下细细密密的吻,心却微微抽紧。
黑眸微闭,掩去了其中的柔意与冷意。
50.第五十章 竹清小阁
经过细致的调养,阿俏的身子渐渐好转,至于她中毒一事,该处置的人都已处置,至于傅棅琮在背后会做些什么,她也不想知道。.但是傅棅琮对她的看管似乎比之前严厉了些,连处理公务时,都把她拘在身边,府里的守备愈加森严,多了好些陌生的仆从。
阿俏佯装不知情,每日察看账册,侍弄苗圃,与府中的厨子研究新的菜式。
阿俏端着药碗轻手轻脚地走进书房,悄悄地掩上门。两碗黑乎乎的药汁,阿俏直盯着其中的一碗,觑着伏案看公文的人,又望了一眼矮几上放置的花盆。她的身子大好,可华太医仍给她开了方子,说是还需要好好调养。她虽是来者不拒,但这药汁实在是苦,可是每日傅棅琮非得亲自看着她喝下药汁。
傅棅琮眉眼未抬,冷声道,“端过来。”
阿俏伸向药碗的手猛地一缩,神色谄媚地走到傅棅琮跟前,“王爷,今日的药,妾身给您端来了。”
傅棅琮抬头扫了她一眼,目光犀利,视线最后定格在阿俏的那碗药汁上,“本王看着你喝。”
阿俏身子微抖,见他一副她不喝铁定饶不了自己的架势,呵呵两声,端起瓷碗,深吸了一口气。
傅棅琮眉目微松,幽深的眸子软了软,“喝完带你出府。”
出府?阿俏面上一喜,微微仰头一饮而尽,雀跃道,“什么时候出发?”她觉得自己都要发霉了。
见她娇俏的脸上满是愉悦,漆黑的眸子似有水光闪动,更显得黝黑清亮。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傅棅琮抽出锦帕温柔地擦了擦她的唇角,附在她耳边哑声道,“俏俏,我们去竹清阁。”
温泉别宫的竹清阁?想到上次中途惨遭搁浅的事,阿俏的脸霎时涨得通红无比,她把头埋在他胸前,信赖地蹭了蹭,小声回了句“好。”上一回是个意外,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俩人也没怎么亲近过,她确实有点想他了。不知怎地,在他面前,她变得愈发矜持起来,不应该时时主动把人推倒么。
傅棅琮喝完汤药,破天荒地拈了一块蜜饯放入口中,挑起怀中人的下巴,俯身撬开她的樱唇,起初只是轻轻地啃噬,舌尖交错间,他不觉加大了力道,急切地攻城略地,大手紧紧环住她的腰肢,似乎要揉进自己的身体。
阿俏被迫微微仰着头,双手无助地攀附着他的肩膀,她能感觉到他的急切,身子不受控制地软了下去,“别,别。”青天白日的,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怀中人声音娇软,他更加不愿松手,真想在这书房的桌案上直接办了她。不知过了多久,傅棅琮终于放开了怀中的人,“俏俏,我们两个永远在一起,只有我们两个,好么?”他低低地诱哄道。他从未把子嗣放在心上,但他知道她喜欢婴孩,只要是她喜欢的,他都喜欢。如果她知道自己很难生育子嗣,该有多难过。他一想起华太医的话,心就忍不住阵阵揪痛。
阿俏窝在他胸口,细细喘息,抬头望着他寂如深潭的双眸,不由回道,“好!”不属于她的东西,她从不强求。但是只要是她的,谁也不能染指。
傅棅琮吻了吻她的发顶,大手摩挲着她乌黑的发丝。等事情查明真相,他定会让那人生不如死。
二人温存间,门口霎时传来朱绫谨慎的禀告声,“王爷,王妃,长公主求见。”王爷王妃的感情日渐甚笃,他们做手下的,自然也跟着高兴。但是这每日传话的功夫,确实不是个好差事。
阿俏闻言立即站起身整理微乱的衣袍,捂着脸颊,“都怪你,我这还怎么见人。”她现在这副荡漾的模样,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下,丢人丢大发了。
傅棅琮除了初听到时剑眉微皱,现在依旧是一副坦然的做派,但明显不欢迎宜康长公主的到来。
宜康长公主并不是一个人,身后还跟着个小尾巴。
纤纤郡主一身粉色襦裙,梳着花苞头,发上飘着粉色的丝带,圆圆如玉的小脸,带着婴儿肥,一看见阿俏,大眼盈盈发亮,但一瞧见自家舅舅沉黑的脸,她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挨近阿俏,一边警惕地瞧着傅棅琮,最后猛地扑进阿俏怀中,抬起头,甜甜的喊了声,“小舅母!”
阿俏奋力把纤纤郡主抱在怀里,忍不住捏了捏她嫩滑的小脸,“纤纤都不来看望舅母,是不是把舅母忘了?”
纤纤郡主偷偷瞄了一眼傅棅琮,小声道,“纤纤一直记挂着小舅母,不过纤纤要照看弟弟。”小舅舅的脸色真吓人,怪不得公主娘亲不让她来找小舅母。
“纤纤真乖。”吧唧一声,阿俏忍不住亲了她一口。
宜康长公主翘着腿睨着傅棅琮那张黑沉得能滴出水的冷脸,不禁失笑。对面的小姑娘面颊红润,眉目温柔,比以往增添了几分柔媚,她毕竟是过来人,自是知晓小两口的日子过得蜜里调油。不过,像她们这种碍人眼的,也得时不时地出来溜达溜达。
沈之蓉上回突然造访公主府,宜康长公主心里颇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既然是傅棅琮认定的人,她又怎会妄自插手别人府中的事情,况且人她又喜欢。前些日子太后驾临寿康王府,恰好她不在府中,也不知寿康王府到底发生了何事。沈之蓉自回京起就一直在太后身边服侍,自小心机深沉,不知会出什么幺蛾子。不过,看这情形,她确实有点多虑了。
宜康长公主拉着阿俏的手,神色揶揄地看着她,“府里进了几个厨子,回头我吩咐管家把食盒提过来,如果合你的胃口,记得常来公主府走动。”
阿俏闻言嘴角微微一弯,“多谢皇姐。”一旁的纤纤郡主扑过来抱住她的大腿,“小舅母,你可以和我一起睡哦。”公主娘亲眼中只有那个爱哭的小不点,她要和又香又软的小舅母睡在一起。
宜康长公主嘴角轻牵,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是啊,阿俏,纤纤这丫头连娘亲都不要了,只要她的小舅母。”说完视线不着痕迹地掠过阿俏的小腹,暗暗叹了口气,自家皇弟的身子是痼疾,恐怕会影响子嗣传承,真是委屈了这小姑娘。不过,只要他们二人琴瑟和谐,将来再过继一个孩子也未尝不可。
傅棅琮眯了眯双眸,“时辰不早了。”该走人了。
宜康长公主也不愿做那没有眼色的人,拉着极不情愿的纤纤郡主离开了是非之地。
阿俏正要出去送人,却被人一手扯入怀中,“你放开我……”她今日的脸都丢没了,明明是个清冷的人,私底下怎么,那么不要脸,呜呜……
阿俏的身子早已软成了一滩水,神思逐渐清明时,人已经坐上了前往温泉别宫的马车……
51.第五十一章 王府暗牢
深秋时节,晴空湛蓝高远,远处的连绵山脉浸染丛林,阿俏的手指缠绕着马车帘上的彩色流苏,舒爽地深吸一口气,“真好看!”
见她心情愉悦,傅棅琮的心情不由随之逐渐放松下来,大手爱怜地抚了抚她的眼角眉梢,温声道,“喜欢就常带你出来。”
阿俏眼眸骤然发亮,“啾”地一声在他脸颊轻啄了一口,“妾身多谢王爷。”
傅棅琮低咳一声,颇有些不自然地偏转过头,随即用力把人纳入怀中,心底一片安然满足。
阿俏并未察觉到傅棅琮的异样,口中自顾自地开口问道,“我还给你的琉璃茶盏呢?”那时她唯
恐惹怒了高墙那端的贵人,特地把琉璃茶盏献了出去。
傅棅琮眉目低垂,“我特地收了起来。”她亲手“送”的东西,定会好好珍藏。
朱绫和白峻骑马随行在马车左右,在阿俏问起那盏琉璃茶盏时,俩人的耳朵皆竖了起来。如果他们没记错的话,当时自家主子爷手中的茶盏好像是自己掉下去的,原来是蓄谋已久。不过,他们什么都没有听到。
阿俏搂着傅棅琮的脖颈,笑盈盈道,“你要好好收着,那可是祖父送给我的。”祖父向来不重视这些身外之物,她从祖父身上学得最多的便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她提及季老将军时,面上并无悲伤之色,季老将军一生豪放旷达不羁,阿俏的性子倒是随了他。即使是如此,傅棅琮面上仍是一凛,“我定会好好珍藏。”
阿俏忽然觉得傅棅琮最近对她的态度温柔得不得了,“你那个时候是不是就已经看上我了,是不是?”
傅棅琮紧搂着怀中的人,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耳尖微红。阿俏窝在他胸口,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
温泉别宫和田庄合二为一,新开凿的沟渠中游鱼如织,条条肥硕。有傅棅琮专门为她挑刺,阿俏渐渐爱上了吃鱼。只不过她钓鱼的耐性和傅棅琮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阿俏偷偷溜到傅棅琮身后,为他戴上斗笠,坚毅的下巴,完美的侧颜,她忍不住那里摸摸这里揉揉,可手持鱼竿的人不为所动,俨然遗世独立的世外高人,不为俗世所动。阿俏顿时起了坏心,倾身含住他的耳垂,细细吮吸。
傅棅琮神色冷峻,依旧纹丝不动,手中的鱼干微微颤动了一下,大力一甩,鱼篓中又多了一条肥硕的鲤鱼。[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阿俏见状急忙撤退,只可惜那人身手太过迅速,她仰躺在青草丛中,望着悬在自己身上的人,一边扭动身子,一边娇声求饶,“王爷,我错了,我错了。”
傅棅琮不为所动,一手钳制她的双手,去挠她的腋下。
“啊哈哈哈哈,我真的错了,啊哈哈哈……”阿俏受不住,扭着身子,不住大笑求饶。
发丝微乱,俏脸通红,眼角滴泪,灿若星辰的眸子闪着细细碎碎的光,带着哀求和埋怨地望着他,傅棅琮心中一动,俯身噙住她那双喋喋不休的小嘴。
天地之间霎时安静下来,水边响起一阵水鸟扇翅的声响,耳边充斥着虫鸣,草尖轻触她的脸颊,微微发痒,阿俏乖顺地闭上了双眼。
身下人愈发柔顺,傅棅琮不想也不打算就此止住,把人拦腰扛起,转身朝竹清阁大步走去。
一阵天旋地转,阿俏头发和衣裳上面都是草叶,此时头朝下,小手不住地拍打他的肩膀,“流.氓,你快放我下来。”这田庄里还有这么多侍从,他绝对是故意的,阿俏欲哭无泪,百般挣扎。
傅棅琮脚步未停,朝她臀部轻拍两下,“别乱动,再动爷就在这办了你。”
阿俏:“……流.氓,土.匪,你不要脸……”
傅棅琮充耳不闻,走上二楼,把人往竹榻上轻轻一抛,倾身覆了上去。
竹榻发出嘎吱一声轻响,随后吱吱呀呀地响个不停。
阿俏埋在锦被中,身上人在她身上不停地做坏事。难耐呻.吟间,她搂住他的脖颈,在他耳旁吐气如兰,“傅棅琮,我……我想看看你。”他每次都不让她看。
傅棅琮锦被和人一并抱起,身下的动作却愈加激烈,“好……”随即下榻把人放在羊毛地毯上,倾身掀开她脸上的锦被。
身上人眼底赤红一片,双眸中流动的炽热再次灼红了她的脸颊,阿俏一阵失神,满脸羞红间她扯过锦被再次蒙住了自己的脸。
傅棅琮双臂支撑在她两旁,低低地笑出了声…………
…………
“爷,急报!”
傅棅琮吻了吻怀中已睡去人的面颊,随即起身走下羊毛地毯,披衣打开房门,俊逸的脸上一片肃然。胸膛半露,沁出的汗珠的还未消退。
白峻不敢抬头去看自家主子爷的脸色,“爷,辉州来的急报。”
傅棅琮展开信件,快速浏览一遍,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冷声道,“先把人关进地牢,太后那边先不用管。”
“是,爷!”白峻拱手回道。打搅了爷的好事,怪不得朱绫不愿揽此差事。
傅棅琮转身回房,羊毛地毯上躺着的人翻转身子,双眸依旧雾蒙蒙的,一脸呆滞地望着他。傅棅琮脸上的戾气顿消,“醒了?”
其实在他起身的时候,阿俏就醒了过来,只是身子疲软,半分不想动弹,听到这么问,随即下意识地坐起身。
傅棅琮视线下移,想到方才的温存缱绻,眸光霎时变得幽深起来。
阿俏神色懵懂,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啊!你转过去……”她脖颈间密痕满布,全是某人的杰作。她扯过锦被,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
傅棅琮依言转身,不禁失笑出声,身后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良久之后,他转过身,坐在羊毛地毯上的人儿面颊上的红云仍未消退。拿起案几上的牛角梳梳理她如墨的发丝,随后简单地绾了个髻,斜插一支白玉簪,“下楼去吃烤鱼,本王亲自钓的。”
听他这么一说,阿俏确实觉得有点饿了,她摸向发间的玉簪,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问道,“你怎么会绾女子的发髻?”
傅棅琮动作微顿,“本王无师自通。”说完接着凑近她耳边呢喃了一句。
阿俏的脸霎时涨得通红无比。
傅棅琮穿上衣袍,略微整顿,倾身拦腰抱起地上的人,心情愉悦地走下阁楼。
夜幕开始降临,烤鱼准备的用具早已有人悄悄备好,傅棅琮所钓的几条肥鱼在鱼篓中活蹦乱跳,阿俏特地挑了条最肥的。
火光映照下的人笑容甜美,一脸期待地望着他,傅棅琮嘴角微勾,手起刀落间,一条鱼剖得干干净净。
阿俏瞪大双眼,不愧实在军营里待过的人。
燃烧的干柴劈啪作响,空气中飘荡着一股令人垂涎欲滴的烤鱼香味。
剖,烤,挑刺,皆由傅棅琮一人负责,而阿俏只管负责,吃,吃,吃!
俩人在别宫钓鱼,烤炙,泡浴温泉,玩得不亦乐乎,至第二日傍晚方回府。
寿康王府暗牢。
东平郡主狼狈地瘫坐在地牢冰冷的石板上,双目盈满愤恨,“傅棅琮,你胆敢囚禁我?”她竟不知道,寿康王府还有暗牢。
东平郡主的嘶吼回荡在阴森可怖的暗狱之中,可惜没得到半点回响。
“傅棅琮,你放了本郡主!”东平郡主不依不挠地吼道,心底的防线一点一点地溃败,不可能,他不可能查到是自己下的手。
暗牢处响起一阵脚步声,步步踏在东平郡主的心坎上,她太清楚傅棅琮的手辣心狠无情,如果他知道了些什么,那她……正思忖间,来人已行至她面前。他依旧是她眼中那个俊美无俦时时刻刻放在心上的人,可是他平静无波的脸色,却如来自地狱的恶魔,令她胆寒不已,“你,你放了我。”
傅棅琮薄唇微抿,一双眸子暗沉沉的满是杀机,他并未开口,只是示意朱绫和白峻动手处置。
一阵铁链的哗啦声响,暗牢的门被打开,一红一白走了进去,东平郡主浑身发抖,“你们要干什么,我可是太后亲封的郡主,你们谁敢动我!”
白峻捏紧东平郡主的下颚,朱绫展开纸包将其中的药粉尽数倒入她口中,随即朝她口中灌进茶水,捂紧她的嘴,迫使她咽下。
东平郡主拼命地挣扎,她自己研制出的药粉自然清楚它的药效,那药粉可是极具催.情作用的毒.药,“呜呜呜……”这种药物,如果不与男子交.合,她会死得极其痛苦难看。
白峻朱绫走出暗牢复又落了锁,不动声色地站在自家主子爷身后。
东平郡主发丝尽乱,双目通红,药效开始发作,她不住地用手去扯自己的衣衫,双目哀求地望着傅棅琮,“阿琮,救我……救我……”
傅棅琮神色冰冷,微微转过身子,他要她生不如死。
东平郡主的求助已渐渐变成难耐的呻.吟,朱绫和白峻站在自家主子爷身后,低着头沉默不语。
这时守在外面的侍从匆匆来报,“爷,王妃到了。”
傅棅琮闻言脸色微变。
没人敢拦着王妃,阿俏走进暗牢,细细打量这牢房的格局,慢慢逼近牢房时,暗里深处传来女子似痛苦又似欢愉的呻.吟声,那女子的声音她很熟悉,是东平郡主!
阿俏脚步微顿,片刻之后,又继续往前迈进。
52.第五十二章 成亲多年
“阿琮,阿琮……”
阿俏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直往深处走,听到东平郡主口中直唤着傅棅琮的名字时,面色微僵,但脚下的步子仍未停顿。[.超多好看小说]
听到阿俏要进暗牢,傅棅琮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满是冰冷与煞气,那名进来通报的侍从见状不由打了个哆嗦,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属下知错。”
东平郡主的难耐的□□声愈演愈烈,口中还唤着自家主子爷的名讳,身上的衣物早就被她扯得零零碎碎。完了,如果王妃此时已经进来的话,会不会误会主子爷。朱绫心中暗忖道,竟有一点小期待,但她面上仍一片淡然,偷偷瞧了一眼老老实实地垂着头的白峻,黛眉微微上挑,看来白峻也是个坐怀不乱的?!
“王爷不必怪罪于他,是妾身坚持要进来的。王爷要怪的话,就怪妾身好了。”看到牢笼中饥渴难耐的东平郡主,阿俏对上傅棅琮的视线,笑吟吟地开口道。大晚上的不好好睡觉,跑到牢里偷看美人儿欲.火焚身来了。
白峻不动声色地拎起跪在地上求饶的侍从,示意他最好闭嘴。
傅棅琮眉头紧皱,“你怎么过来了?”语气略微有些严厉,连东平郡主的动静都小了下去。
正欲退下的朱绫和白峻闻言,心中俱都一凛,自家主子爷这是在责备王妃!自家主子爷对待王妃可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今日竟对王妃动了怒。朱绫和白峻虽不敢抬头去看王妃此时的脸色,但都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
“夜深了,这么冒失地跑出来,也不怕感染风寒。”傅棅琮解下黑色大氅披在阿俏肩头,忍不住冷声责怪道。
阿俏抬起小脸朝他讨好似的咧嘴一笑,“我忘记了。”她出来时只穿了件单衫,跑到书房未找到人,便朝暗牢的方向寻了过来。这地方她依稀听傅棅琮提起过,但从未进去瞧看过,没想到他人果真在这里。
黑色大氅还带着他身上残留的余温,一股熟悉的清冽的味道,阿俏不自觉地拥紧了身子。傅棅琮见她这副模样,以为她还是冷,随即上前把人拥入怀中,动作温柔爱怜。
朱绫嘴角一勾,快速闪出,白峻拖着个累赘,还被自家主子爷虐出一脸血。
东平郡主浑身燥热无比,身上的衣衫被撕扯得所剩无几。望着牢笼外相拥的一对人,东平郡主双目通红,目眦尽裂,恨不得把那人怀中的人尽数撕碎,可小腹处不断传来的燥热和口中的吟哦,使得她失了全身的力气。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阿琮,阿琮……救我……”东平郡主身上的衣衫尽除,一具白皙无暇的美丽胴.体呈现在暗黑的牢笼中,媚眼如丝,足以令天下男子为之神魂颠倒。
傅棅琮捂住阿俏两耳,拥着她大步朝外走去。
“哈哈哈,你生不了孩子,阿琮他竟然不嫌弃你。哦,他还没告诉你吧!他可是大锦的寿康王爷,没有子嗣传承可不行,啊哈哈哈……”东平郡主拼着最后一丝清明,朝俩人大吼道。
傅棅琮薄唇微抿,神色冷峻地看向阿俏。
阿俏身子一僵,停了下来,转身平静无波地看向一.丝不挂的狼狈女人,嘴角逸出冷笑,“我能不能下蛋跟你没半点关系,看你这么急不可耐,要不要我给你找几个精壮的男人泄泻火。”
“你……”东平郡主急火攻心,喉间涌出一股腥甜,瘫软在地时,口中的吟哦不止。
傅棅琮携着阿俏出了暗牢,期间一直不着痕迹地察看她的脸色,见她一脸平静淡然,胸中愈加痛极,“俏俏,别听她胡言。”
阿俏抬起头望向他那双深邃的眸子,平静地开口问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怪不得华太医总是变着方子为她调养身子,起初她只是以为自己食量大的缘故,没想到却是这般情况,怪不得他那日拥着自己,说是永远只有他们俩人,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知道她生不了孩子吧。
傅棅琮眸色暗沉地直盯着她,过了半晌哑声道,“不是真的,是我身子的问题。”他痼疾缠身多年,这么说也不为过。
阿俏闻言瞪大双眼,目光诧异地望向他,双眸隐隐是有水光浮现,小声道,“傅棅琮,你不能嫌弃我。”从小她的食量就异于常人,她的体质怎么可能与常人无异,不能生孩子也好,这样她就不会担忧恐惧。
傅棅琮不自觉地收紧环在她腰间的手,低头望着她,眼眸深处的情绪仍在汹涌翻滚,唇轻轻擦过她额间,“不会,俏俏也不能嫌弃我。”他怎么可能嫌弃她呢!
阿俏温顺地窝在他胸口,手抱着他的腰,没有问他为什么要囚禁东平郡主。
***
东平郡主一身污秽地躺在暗牢中的石板上,双眼带着媚笑,手不断地伸向小腹之下,口中的□□声犹如蚊吶,即使有人救助,说不定会捡回一条命。
来人不动声色地抬起女人的胳膊,咔嚓两声骨头断裂的脆响,东平郡主痛呼出声,两条胳膊软软地垂下,再无抬起来的可能。
红影一闪,暗牢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火焰即使在跳动,仍是黑黢黢一片。良久之后,复又闪入一人影,径直捞起早已陷入昏迷状态的东平郡主,逃了出去。
“爷,人已被带走,属下已派人紧跟。”白峻立在房门口拱手禀告道。差事本来就由他来负责,可朱绫却潜入了暗牢。
暗中瞧着房中温馨用餐的两位主子,想到朱绫主动请缨卸了那女人的胳膊,白峻咧嘴嘿嘿一笑。
傅棅琮为阿俏夹了一道她最爱吃的菜肴,冷声回道,“别跟丢了,退下吧。”东平郡主牵涉甚广,他现在还不能立马要了她的性命。
阿俏眼眶微红,虽有心事,但并未表现在脸上,两腮一鼓一瘪,用得极欢,听到白峻的禀告,她如若未闻。不管将来会如何,至少现在她是信任傅棅琮的。傅棅琮说他的身子有碍,她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不想让她伤心难过。不过,她也会好好调养身子,绝不会因为子嗣的事情劝他纳妾,除非有人用权势压迫她。
傅棅琮用锦帕擦了擦她的嘴角,眼中一片柔和。
***
东平郡主醒来时,喉间一片火辣辣地疼,身上的污秽已被人清理干净,小腹处仍传来一阵一阵的燥热感。看清面前站着的人,她慌忙坐起身,可是双臂使不出半分力气,身子一歪,差点摔下床榻。
这是一间民宅,房间狭小,里面只有一张床榻,上面的被褥单薄充满补丁,东平郡主被人扶着躺在草席上面的褥子,草席下面铺满稻草,时不时地刮刺着东平郡主裸.露的小腿。
“阿蓉,我已经给你喂了解药,不过,现在还未发挥药效。”站在床榻边的男子一身白色锦袍,手持折扇,面若冠玉,说话的语气温润无比,仿佛是情人附在耳畔的呢喃声。面对东平郡主时,眉宇间透出些许柔情。
可是东平郡主并不买账,听到自己已服了解药,开口呵斥道,“你给我滚出去。”说完她又尝试着坐起身,可惜又已失败告终,东平郡主表情惶恐,“我的手怎么了,到底怎么了?”软趴趴的,为什么使不上半点力气。
男子倾身扶正她的身子,温声道,“阿蓉,别乱动,我从寿康王府的暗牢救出你时,你的双臂就已经被人生生折断。”
东平郡主闻言面容霎时变得狰狞无比,“不可能,这不是真的……”喃喃自语间,她终于开始正视面前的男人,“你来做什么,要是圣上知晓你私自进京,他饶不了你!”
男子手持折扇挑起东平郡主的下巴,凑近她耳旁柔声道,“呵呵,阿蓉你这是在担心我!如果我不进京的话,怎么能救出你呢,又怎么能……”说着掀开冻品郡主身上的被褥,从上至下细细地打量。
因男子的靠近,东平郡主忽然又觉得燥热起来,心内感到羞辱至极,又见他在打量自己的身体,满脸愤恨道,“你滚,你给我滚!”
“阿蓉,你我成亲多年,我可从来没有逼迫过你。到如今,除了那一次,我还没机会再碰你半分呢。”男子并未生气,温声开口道。
东平郡主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奈何她双臂已被折断,双腿酸软无力也使不上力气,“你是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碰我!”
男子把手中的折扇往地上一扔,解开腰带露出腰间的那物,把人往身下一扯,钳制住她的下颚,柔声开口道,“天底下的男人,就属我一人有资格碰你,玩你。你我二人可是夫妻,夫君与妻子交.欢,天经地义。”话音未落,没有任何的前戏,极其粗鲁地入了进去。
东平郡主惨叫一声,双眼愤恨地直盯着在她身上肆意凌虐的男子,“你,你放开我……”话还未说完,口中逸出隐带着欢愉的吟哦。
男子的神情愈加温和,可动作越来越粗暴,“放了你?阿蓉,这么些年以来,我心中就只有你一人,我这可是在救你。阿蓉,你放心,等事成之后,该给你的我一样都不落下……你当年对我做的,我可都记得一清二楚。”
东平郡主死死地盯着他,大肆挣扎不已。
“阿蓉,别乱动,外面还有很多侍卫,他们大老远地跟着我赶到京都来救你,我不介意把你赏给他们,哈哈哈……”男子附在东平郡主耳边,柔声道。
东平郡主放弃了挣扎,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男子发出一声低吼,毫无留恋地站起身,慢条斯理地系上腰带,望着床榻上瘫着的女人,“阿蓉,你放心,我怎么舍得让你失望。”
53.第五十三章 太后召见
太后一袭红色宽袖外袍,头发仅用一支五色朱钗盘起,面色威严,不怒自威,从骨子里散发出的雍容高贵之气。(.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保养得宜的素手慢条斯理地端起小几上的茶盏,轻啜一口便又放了回去,“味道还不错。”
一旁服侍的赵嬷嬷满面笑容地递上一条雪白的锦帕。
阿俏低眉顺眼地端坐在锦凳上,眉目轻敛,“妾身多谢母后夸奖。”呵呵,她也觉得好不错。随即暗自思忖道,她日日呆在府中,却没料到太后娘娘会突然召见自己。太后似乎很爱喝茶,但她对于泡茶一事一窍不通,细细思忖间便选了种安神助眠的茶叶。自己泡的茶好不好喝倒在其次,关键是太后乐不乐意喝下去。她大致猜得出太后突然召见自己的意图,她难以生育,太后定会劝她为傅棅琮广纳妾室,这东平郡主在太后心中铁定是第一满意人儿。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太后擦了擦嘴角,看向阿俏的目光带着审视的凌厉,“这么些年了,阿琮好不容易愿意娶亲,哀家打算挑几个温柔和顺的去伺候你们夫妻二人,你觉得如何?”
阿俏温柔一笑,轻声道,“母后说得极是,妾身听母后的。”呵呵,倒像是她打通了傅棅琮的任督二脉,娶了她之后,傅棅琮就可以心无旁骛地去碰触别的女人啦。婆媳关系,自古以来都是棘手的难解之题。
太后闻言眼中的犀利顿时隐去,看向阿俏的目光带着几分慈爱。
阿俏被她瞧得头皮直发麻,但面上仍带着柔顺的笑意,有什么话能不能不这么拐弯抹角。舒适的日子沉溺太久,她都忘了自己的人生信条,能动手时绝不动口。
“你去把东西拿来,记住要擦得干干净净。”太后转身看向赵嬷嬷轻声吩咐道。
赵嬷嬷不着痕迹地打量了阿俏一眼,随即应诺,恭敬地退了下去。
太后复又看向阿俏,眼中带了几分真意,她叹了口气道,“刚才哀家也只是随口一提,你不必放在心上。”
阿俏闻言微微一愣,一时间没听懂太后话中的意思,她没有开口,等着太后把话说完。
“你和阿琮过继一个皇子吧。”太后轻声说道。
阿俏闻言惊愕地抬头,“母后?”如果太后知道她不能生养,不应该如刚才所言,往王府输送一堆姬妾么。过继皇子,她可不会认为太后是为了她。
太后慈爱地看向阿俏,“委屈你了,母后希望你能说服阿琮。”
阿俏下意识地点头,傅棅琮确实需要子嗣继承王府,如果他愿意的话,她也不会反对。
赵嬷嬷掀帘走进来向二人请安,把从內库取出的东西承给阿俏身后的侍婢。
只是几匹上等丝绸,阿俏欣然收下,不动声色地打量了赵嬷嬷一眼,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太后是特地支开赵嬷嬷的,至于其中的缘由,她还不清楚。
阿俏出了慈安宫,迎上面带讽意的越王妃,“听闻太后她老人家亲口应允东平郡主入住寿康王府,王妃这段时间有东平郡主为伴,心情应该不错吧,哦!”
阿俏深深地望了一眼越王妃,“皇嫂说得极是,我这段日子过得可舒心了。”
第五十四章 婉妃娘娘
阿俏出了慈安宫遇见越王妃,语气中满是自得,越王妃和东平郡主的关系极亲密,话里话外含沙射影,一直暗示她这个寿康王妃迟早会被人取而代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阿俏想到暗牢中欲.火焚身的东平郡主,嘴角微弯,随后并未多言。转头瞧见一群宫婢内侍簇拥着一位宫装丽人朝慈安宫迤逦而来。那宫妃样貌瞧着十分出众,阿俏从未见过。
五色锦盘金彩绣绫宫装,腰间垂着的宫绦随着莲步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形,桃花玉面,妍姿俏丽,瞧着竟有些面善。
“见过寿康王妃,见过越王妃。”声音清丽婉转,沁人心脾。
越王妃冷哼一声,狐狸精。视线在阿俏和婉妃之间环视,嘴角逸出一丝冷笑道,“这么一瞧,寿康王妃和婉妃的模样长得还真像,这不知情的,还以为是一对姐妹花呢。”宫中传闻有妃嫔肖似寿康王妃,如今看来,果真如此。啧啧,圣上的宠妃肖似寿康王妃,有点意思。
“不必多礼。”阿俏轻声开口道,对越王妃的话如若未闻。昌顺帝的后宫多的是貌美的宫妃,眼前的这位面若芙蓉,身段玲珑,是个数一数二的美人,只是美人眼中的亲昵让她微微感到不耐。
身后的宫婢毕恭毕敬地福身,“这是婉妃娘娘。”
孙婉依是昌顺帝的新宠,貌美多才,而又善解人意,没多久便被昌顺帝封为婉妃,一时风头无限。昌顺帝对待后宫妃嫔向来雨露均沾,但由于婉妃,后宫的平衡霎时被打破,其他妃嫔私底下不知撕碎了多少条锦帕。可是皇后娘娘始终无动于衷,只要不威胁到太子的储君之位,昌顺帝宠幸哪个女人,皇后皆不会放在心上。
后宫之中的激烈竞争实属暗流,阿俏觉得自己要是入了宫,现在早就不知死在谁人手中。婉妃娘娘,阿俏跟她可没有半点交情,不知她看向自己的目光为何那么熟稔。
越王妃向来不屑于跟婉妃这种靠姿色媚术爬上男人床的女人为伍,冷哼一声,高昂着头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慈安宫。
越王在朝中愈发失了说话的权力,越王妃只好日日入宫向太后请安,以求能博得太后娘娘的好感。
阿俏正欲抬脚,身后的婉妃柔柔地唤住了她,“寿康王妃请留步。”
“婉妃娘娘有何事?”阿俏正看向婉妃,面上带着天真的笑意。饶是她已做好心中准备,还是被婉妃的容貌一惊。远远瞧着确实是位美貌佳人,近距离观之,婉妃的样貌与她确实有几分相似之处,越王妃所言不假。但与其说与她相像,不如说是和孙氏差不离。
婉妃款步上前朝阿俏微微福身,“妾身与王妃一见如故,特前来拜见,这是妾身亲手绣制的香囊,还望王妃莫要嫌弃。[.超多好看小说]”
用五色丝线精心缠做的石榴形香袋,双莲并蒂,顶端有便于悬挂的丝绦,下端系有结出百结的流苏,隔着些距离,一股幽香袭向鼻端,沁人心脾。
今日尽有人送她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太后是,婉妃娘娘也是。阿俏接过婉妃手中的香囊,往鼻尖凑了凑,忍不住赞道,“好香呀,娘娘心灵手巧,怪不得能赢得圣上的宠爱,我看这后宫之中没一个能及得上娘娘您的。”语气中可是真心实意的赞美与艳羡。
婉妃闻言掩嘴一笑,“王妃谬赞了,王妃能喜欢这个香囊,是妾身的福气。”
阿俏暗中放了个白眼,不是她妄自揣度人心,这无事献殷勤者,非奸即盗。因着傅棅琮九千岁,她这个寿康王妃的地位随之水涨船高,除了太后和皇后,她好像位列第三来着。婉妃想搭上她,虽说四海之内皆兄弟,她可不是随意乱认亲的人。
“娘娘这身衣服的料子可真好看。”阿俏说着忍不住上前摩挲一番,眼中散发的艳羡看起来恨不得直接扒了婉妃娘娘身上的衣裙,直接套在自己身上。
站在婉妃娘娘身后的宫婢忍不住傲声道,“这可是圣上赏给娘娘的云锦,宫中可只有一匹,全都赏给了我们娘娘做衣裳。”
婉妃柔声斥责了两句,羞得满脸通红。
婉妃娘娘一跃成为昌顺帝的宠妃,身边服侍的宫婢内侍鸡犬升天,不在宫中横着走都对不起自己。
阿俏眼中的羡慕瞬间变成了嫉妒,这婉妃娘娘怎么还不走,“多谢娘娘的香囊,如有机会,本宫定会进宫看望娘娘的。”
婉妃娘娘闻言嘴角的笑意更深,二人相互拜别。婉妃并未跟太后娘娘请安,而是转道回了玉明宫。玉明宫本是历届新进秀女的住所,但自从孙婉依荣获盛宠之后,便央求昌顺帝把玉明宫作为她的寝殿,软玉温香在怀,昌顺帝哪有不答应的道理,遂让其他秀女搬出,把玉明宫赐给了孙婉依。
“娘娘让奴婢日日打听寿康王妃的行踪,难道就只是为了送她一个香囊?”婉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彩蝶问道。那个寿康王妃瞧着也不过如此,除了样貌,似乎也是个没脑子的。不过,寿康王妃和婉妃长得还真有几分相像之处。
婉妃莞尔一笑,“不急,不急。”能收服寿康王爷那等人物的女人,手段非同一般,不过今日瞧着,寿康王妃也不过如此。等她彻底赢得寿康王妃的信任,寿康王妃定会为她所用。
婉妃向来是个有主见的,彩蝶心中有再多的疑问,此时也不敢再问出口。
***
阿俏拜别婉妃,出了慈安宫,还未登上马车,便看见远处立着一人,玄色绣金麒麟纹滚边锦衣,大锦能着此衣者,仅有一人而已。
阿俏脚步微顿,嫣然一笑,随即提起裙摆不顾形象地朝那人奔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阿俏扑进傅棅琮怀里,仰着头问他。她就喜欢他那副冷肃冰冰的模样,带给她一种奇异微妙的情绪,让她忍不住扑倒他。
傅棅琮张开双臂稳稳地接住飞奔而来的人儿,身上的冷冽气息瞬间消散,被一股温柔的气息所替代,“慢点。”话音一落,双臂紧紧地搂住了怀中的人。阿俏被太后召见一事,他并不知晓,一听到此事便立马赶了过来。看她欢心的样子,知晓太后并未为难她。
二人上了马车,傅棅琮把人往怀中一带,低头寻到她的樱唇,辗转吮吸,大肆攻城略地。
阿俏仰着头,温顺地承受,小手无助地揪紧傅棅琮的袍领。
良久之后,傅棅琮离了她的樱唇,哑声道,“我们回房,嗯?”暗示的意味颇浓。
阿俏搂着他的脖颈,双眼迷离湿漉漉的,“好。”
帐幔轻摇,床榻上的景象若隐若现。阿俏斜躺在床榻上,被傅棅琮从身后拥在怀中,绚烂至极之时,她忍不住张口咬住他坚实的臂膀,嘴边逸出细碎的隐隐带着哭腔的轻吟声。
傅棅琮搂紧怀中人,身下的动作愈演愈烈,掰过她的脸,炽热地细细吮吻……
就在阿俏以为永远不会停下的时候,身后人一声低吼,身子微僵,床榻间的声响渐消。
阿俏趴在傅棅琮身上,全身酸软,一动也不想动弹。傅棅琮在她背部缓缓游动,轻柔暗捏。
阿俏勉强撑起身子,向下俯视,双眼盈盈似有水光在闪动,眼角眉梢早已染上令人心醉的妩媚,“傅棅琮,我们过继一个孩子吧。”
傅棅琮黑眸沉沉,一瞬不瞬地直盯着身上人,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有多美,这种美,独属于他一人。过继孩子?他仔细审视她面上的表情,随后轻声回了声,“好。”只要她高兴便好。
阿俏闻言嘴角不禁向上挑了三分,俯身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多谢夫君大人。”她以为他不会同意,没想到他竟一口应承了下来。
傅棅琮眸子微暗,哑声道,“你就这么谢本王,嗯?”话音一落,双手扣在她腰间,身子向上一提,身上人蓦然惊呼,傅棅琮低低地笑出了声。
月光透过纱窗,云层浮过,夜还很漫长……
…………
玉明宫。
夜已深极,玉明宫灯火璀璨,婉妃娘娘信期突至,昌顺帝只好宿在其他嫔妃殿中。主子已入睡,守夜的宫人连连点头,立着堪堪睡去。
婉妃身着黑色披风,戴上同色的帷帽,避过宫人的耳目,悄悄潜出了玉明宫,最后在一座破败的宫殿前止了步。
时至深秋,晚间的风极大,树影婆娑肆意晃动,地上的树影衬着清冷的月光,如鬼魅般如影随形。
饶是婉妃娘娘这等胆大心细的女子,见到这般骇人的景象,都不禁抖了抖身子,裹紧身上的披风。
面前走出一道黑影,婉妃上前一步追问道,“郡主有何指示?”
那人身形不动,哑着嗓子道,“太后的寿辰将至,到时候本郡主会把东西送到玉明宫,到那时你自然会明白。你先回去,耐心等待。”
婉妃不敢多言,应诺称是,随后悄悄退出了废殿,殿中只余下.身穿黑衣,双臂不能动弹的东平郡主。
“该说的我都说了,世子还想如何?”东平郡主暗恨道。
齐王世子傅章仍旧是一身白色锦袍,手持折扇,绕至东平郡主身前,挑起她的下巴,“婉妃花容月貌,如果能一亲芳泽,*至极。听说寿康王妃也是个妙人儿,等事成之后,本世子的艳福无边呐!”
东平郡主心中本恨极,听傅章这么一说,渐渐冷静了下来,如果寿康王妃成了傅章的□□玩物,那么她之前所受的屈辱都可以一一抹消,“你这么做会害死他的。”东平郡主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傅棅琮。
傅章正埋头啃噬东平郡主的脖颈,闻言抬起头,“害死他?到现在你心里竟还想着他,不过他不会死,本世子只想挑起他们兄弟二人之间的嫌隙,他们的女人都会成为本世子的,哈哈哈……”
东平郡主嘴角逸出一丝狞笑,齐王父子俩最爱玩弄各色美貌的女人,见了寿康王妃那等美人,恐怕眼珠子都能黏在她身上。傅章曾倾心于她,除了第一次,其后就没敢再碰她,谁知傅棅琮竟给她下药,方又失了身子。傅章整晚整晚地玩弄,她根本吃不消,如果有人替代她,况且又是她最恨的女人,她乐意至极。
傅章一时情起,直接推倒东平郡主,肆意亵玩。
东平郡主身上痛极,歪着头看向天上的圆月,既然得不到,那就毁了他,毁了他所爱的女人。
第五十五章
辅国公府传来喜讯,王氏平安诞下一子。[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元公公传报时,阿俏正在绣制一件婴孩的红绫肚兜,听闻王氏生子,她腾地站起身,问道,“公公,是真的么?”母亲真的生了一个弟弟,太好了!
樱桃掩嘴笑道,“回王妃,夫人确实生了位小公子。”自家小姐心里在想什么,她自是知晓,夫人有了小公子,在国公府也算是有所依傍,小姐也能放下心来。只是,自家小姐和王爷已成亲多月,仍未有喜讯……
早就听闻王妃跟如今的季二夫人母女二人的关系极亲密,如今看来,果真不假。季二夫人生子,势必会影响季长柯在国公府的地位,王妃却丝毫不担忧,国公府二房的人果然亲和无比。元公公笑得见牙不见眼,又把刚才的话一字不差地向阿俏禀告了一番。
算算日子,也该是这几日,只是现在还不能立即赶往辅国公府,阿俏忙命人开府库,挑选些珍贵的药材送往国公府,自己一边准备婴孩的衣物。
傅棅琮每日下朝都是直接回府,这些日子公务紧急,回府的时辰比平日晚了些。听元公公禀告阿俏今日的情形时,一向冷肃的脸上露出几分温柔来,但听到季二夫人生子一事时,他的脸色霎时又变得凝肃起来,直接扬手让元公公退下。
元公公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但也不敢多问,心中忐忑地退了下去。
傅棅琮在门口犹疑片刻,推门走了进去,季二夫人生子,会不会触及她的伤心事,她会不会后悔嫁给自己。心绪烦乱,在看到房中忙碌的人影时,傅棅琮心底忽然泛起一道酸意。
阿俏打开了自己的百宝箱,“匕首,各色宝石,绿油油的草编蚂蚱……弟弟肯定会喜欢这些小玩意儿,樱桃,你说是不是?”她正沉浸在母亲生子的喜悦当中,根本没发现樱桃早已悄悄退了出去。
“你回来了,来帮我瞧瞧还有哪些东西可送?”阿俏忙拉着傅棅琮的袖袍往自己的百宝箱前凑。(.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傅棅琮沉着脸,冷冷地扫视了一眼箱中的杂乱小玩意儿,心头的酸意更甚,“本王可不会碰这些东西。”
阿俏望着傅棅琮的冷脸,面上的笑意渐渐隐退,嗔了他一眼道,“你又不是小孩子,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
傅棅琮沉默不语,从背后把人拥入怀中,下巴轻触她肩头,“俏俏,你给我缝制的衣袍呢?”她每日都去忙别的事情,现在一个刚出生的婴孩都能吸引她的注意力。
阿俏微愣,转身环住他的劲腰,头窝在他胸口,闷笑道,“傅棅琮,你吃醋了。”
傅棅琮惩罚似的紧搂着怀中的人,颇有种被人戳破心思的恼怒。
阿俏抬头看他,笑意盈盈道,“傅棅琮,你吃醋了。”
傅棅琮仍是不言语,耳尖微红,低头吻住那双喋喋不休的小嘴。
****
辅国公府在朝中的地位不同于往日,季将军的小公子满月,前来祝贺的文武百官络绎不绝,国公府门前的宽敞大道停满了各色轿撵。
锦缎襁褓中的小婴孩粉粉嫩嫩的一团,双眼紧闭,小嘴一张一合,阿俏轻轻点了点他的小脸颊,轻声道,“阿松,小松松,我是姐姐。”季狄已为孩子起好了名字,季长松,鹤骨松姿,傲然屹立。
王氏掩嘴轻笑,周身萦绕着幸福满足的光晕,望向阿俏的目光满是怜爱,“阿松定认得姐姐,等阿松长大成为大将军,就可以保护姐姐啦!”今日府中尽是面生的贵夫人,王氏渐渐深于其道,母女俩好不容易能得以独处,王氏看向阿俏的小腹,欲言又止。
阿俏拉住王氏的手笑道,“娘亲有了弟弟,可别忘了我这个女儿。”
王氏把她落在额间的碎发别在耳后,柔声道,“说什么呢,傻孩子,你永远是娘亲的好女儿。”
“娘亲,我和王爷决定在宗室中过继一个孩子。”阿俏把她和傅棅琮的决定告诉了王氏。
王氏脸色大变,惊声道,“阿俏,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俩人刚成亲还没几月的光景,孩子总会有的,在这种时候怎么会做出这等草率的决定,莫非是寿康王爷的身子……早知道那时就应该抗旨不尊,阿俏现在也不会陷入这种境地。
阿俏忙安抚道,“娘亲,您听我说,我自小的体质异于常人,太医说我不宜生育,否则有损根本,所以王爷决定从宗室过继一个孩子。”太后娘娘已着手此事,她不想瞒着他们。
王氏愕然,随后渐渐冷静下来,阿俏十二岁那年生过一场重病,大夫隐隐提起过,说这女娃的身子不易受孕,她一直担忧的事情果真变成了现实。但好在寿康王爷不愿纳妾,直接提起过继一事。
“好,好,只要阿俏你的身子无碍,和王爷好好过日子。”王氏拥着阿俏柔声安抚道。
“多谢母亲!”阿俏抬头看向王氏,眼中满是慕孺之情。
过继一事,二房的人皆没有异议,不过,谁也没有告知老夫人,如果老夫人知晓,一定会让阿俏过继辅国公府的孩子,就是把姜远的孩子过继给寿康王,老夫人都会连连点头。寿康王爷是大锦的九千岁爷,想把自己的孩子过继给寿康王府的宗室皇亲大有人在,可太后娘娘已决定在昌顺帝的皇子中挑选一个。
阿俏出了房门去寻季姿和季娆,俩人都在厅中。季姿和魏决的婚事已定,至于季娆,提亲的人络绎不绝,谢氏不愿逼迫她,只要季娆不同意,她都没有应下。时间一长,谢氏觉察出季娆的异样,可是怎么问,季娆都不愿开口。如此看来,小姑娘定是有了心上人。
迎面走来两个身穿铠甲的男子,阿俏并未在意,走在前端的那人向她行礼,“属下李猛见过二,见过寿康王妃。”“属下马迁见过寿康王妃。”
阿俏定下脚步,看清俩人的面容,恍然道,“原来是李护卫和马护卫,不必多礼,快快起身。”阿俏认出俩人是季长柯特地为她挑出的护卫,以保护她的人身安危。
阿俏成亲之后,李猛和马迁被季狄收入军中,俩人武艺高强,很受季狄的器重,前途无量。季二夫人产子,李猛和马迁代表全军将士,从边疆赶来送上将士们的贺礼,没成想,碰上了寿康王妃。
面前的人身着华服,言语清泠,和他记忆中的并无两样,李猛低着头,暗暗克制住自己不得冒犯,但最终还是抬头看向面前的人。
她似乎过得很好!
傅棅琮和魏决一道绕至长廊,便看见自家王妃正对着两个身穿铠甲的兵士,不知在说些什么。
魏决觑着黑脸的傅棅琮道,“王爷不要误会,那是王妃以前的护卫。”寿康王与王妃琴瑟和谐,众人皆知。寿康王下朝之后从不在外流连忘返,立马回府,从不耽搁。想到对他一直冷冷淡淡的季姿,魏决心中颇不是滋味。能看到寿康王爷吃瘪,他是很乐意见到的。
傅棅琮一言不发,径直走向三人。
“二位路途奔波,本宫差人带二位下去好好歇息。”阿俏轻声道。从边疆赶至京都,少则两月,多则三月,期间路途之辛苦,常人难以想象。
“属下不敢。”李猛和马迁连声道,其实季狄早已派人去接应俩人,府中也不曾亏待。但王妃还能记得他们,俩人铭感五内。
“边疆将士劳苦功高,理应如此。”傅棅琮淡淡地开口道。
李猛马迁闻言忙向傅棅琮行礼,“末将参见王爷,参见魏将军!”
傅棅琮黑眸沉沉,细细打量起李猛马迁,看向李猛时,眸色愈加犀利,“不错,两位都是可塑之才。”
能得到寿康王爷的称赞,那可是至高无上的赞誉,李猛和马迁神色激动地复又向傅棅琮行大礼,“末将定不负王爷所望!”
她之前的护卫能得到傅棅琮的认可,阿俏与有荣焉。李猛和马迁退下之后,傅棅琮朝她意味深长地瞧了一眼。
寿康王爷以自身的魅力征服了假想情敌,大获全胜,可怜寿康王妃仍云里雾里,不知所谓。
魏决被寿康王虐出一脸血,偷偷潜入季姿的窗前,连窗子都不敢碰触半分,更别说人了。
当年的一场误会,不料却导致今天的僵局,从此一步错,步步错。还好她没嫁给别人,如果她能原谅自己,他愿意等她一辈子,直到她真正接受自己为止。
“阿姿,阿姿?”魏决不甘心地喊了两声。当年的事也不全都是他的错,但他知道,自己后来确实做了错事,阿姿也真是个心狠的。
里面无人应答,“啪嗒”一声,有人奋力关上了窗子。
第五十六章
寿康王成亲不足半年,皇室中却传出令京都全城惊诧不已的消息,寿康王爷即将过继一个皇子。(.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过继子嗣?难道是寿康王妃不能生育,不对呀,如果是寿康王妃不能生育,那么寿康王再多纳几位侧妃便是。但如果问题出在寿康王身上,那么……即使再纳再多的女人,都毫无用处。众人虽猜不出其中真实的缘由,但也不敢妄言。
太子的储君地位日渐稳固,能被寿康王的选中的皇子,将来可是寿康王府的世子爷。大锦的九千岁爷虽只会有傅棅琮一位,但能养在傅棅琮手下,将来的地位也不是一般的王爷能及得上。众人虽不敢妄自议论此事,但都对那位幸运的皇子满含好奇。会是哪一位皇子呢,既然是太后娘娘的意思,那就得挑选出宫中最优秀的皇子,不知是七皇子,还是十皇子。
京都城中的一干贵女对阿俏的艳羡霎时转为同情,不管出于何种缘由,她都不会有自己的亲生孩子,真是可怜。还要被太后硬生生地逼着过继一个皇子,一个是继母,一个是继子,打不得骂不得,这寿康王妃今后的日子可不好过呀!
阿俏并不知道别人都在等着看她的好戏,她和傅棅琮并排走向慈安宫。今日是太后娘娘定下的过继的日子,阿俏本以为太后会直接挑选一位生母早逝的皇子作为她和傅棅琮的继子,可是她低估了宫中女人的战斗力,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二人进了慈安宫,阿俏悄悄扯了扯傅棅琮的衣袖,示意他不要那么严肃。
傅棅琮闻言冷肃的面容微缓,拉着她的手齐齐向太后请安。
殿中齐刷刷地站着十个锦袍玉面的小娃儿,大都是在十岁以下的年纪,其中的两个年纪稍长。
阿俏知晓昌顺帝皇子众多,但也不能一下子舍出十个之多,她不相信宫中没有生母的皇子竟有这么多。过继一个孩子,她是出自真心,只要他跟着自己进了寿康王府,那他就是她的亲生儿子。不知想到了什么,阿俏嘴角逸出一丝笑意,幸亏她在事前早已做好准备。
“阿琮,你们虽是他们的皇叔,但其中的一个跟你们有父子母子缘,挑一个吧,他们都是自愿的。”太后坐在上首看向他们夫妻二人,温声道。
傅棅琮冷冷地扫视一眼,微微转首朝阿俏柔声道,“去吧。[.超多好看小说]”
殿中一干宫婢内侍见寿康王爷对待寿康王妃那般温柔,即使是挑选继子,都交由寿康王妃做主,心中震撼之余,望向寿康王的眼神愈加敬畏。
被傅棅琮那么冷冷一扫,胆子稍小的眼眶里都溢满了泪花儿。那两个年纪稍大的是,是七皇子和十皇子,八.九岁的年纪就已显出不凡的气度。七皇子的生母是丽妃,十皇子的生母是淑妃。
阿俏从俩人面前走过,十皇子的眼神明显地黯淡了下来。
阿俏的脚步停在了最后一个孩子跟前,蹲下身子理了理他身上褶皱的衣袍,抬头看向他,轻笑道,“长高了,来!”阿俏朝他伸出了手。
十三皇子今日一身簇新的锦袍,发上的玉冠端正,嘴唇紧抿,满含戒备地看着面前温言温语的女人。
阿俏选择了十三皇子,傅棅琮倒是没有任何异议,倒是太后娘娘诧异地望了阿俏几眼。
十三皇子竟然不愿意,也是,有人生无人养,像个野孩子似的。桀骜不驯,不懂规矩,明面上是个皇子,可是宫中的哪个奴才会把十三皇子放在眼里。选择十三皇子作为继子,寿康王妃是疯了不成。
殿中的一干宫婢内侍低着头,屏声凝气,心中暗暗祈祷十三皇子继续不识好歹,直接拒了寿康王妃才好。
可是,就在此时,十三皇子瘦黑瘦黑的小爪子放在了寿康王妃白皙细腻的手上,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寿康王妃把十三皇子拥在了怀里。
“来,十三,让皇祖母瞧瞧。”太后朝十三皇子招手道。
阿俏轻轻推了推十三皇子,“去吧。”
太后没怎么见过十三皇子,细细打量一番,暗暗点了点头,“好孩子,赶紧去拜见你父王母妃。”
赵嬷嬷拉着十三皇子的手走到阿俏和傅棅琮面前,早已有人在二人面前放置了一个软垫,“殿下,请!”能够过继给寿康王爷,不受昌顺帝重视的十三皇子也算是一飞冲天了。
十三皇子撩袍往软垫上一跪,向阿俏和傅棅琮二人磕了三个头,“儿子见过父王母妃。”
六七岁的孩子,粉雕玉琢,声音清脆,惹人喜欢,“起来吧!”傅棅琮冷声道,算是认下了十三皇子。
慈安宫前聚集了一堆穿红戴绿的妃嫔,个个引颈张望,面上带着期盼,手中的帕子绞拧了好几圈,期盼慢慢变成了焦急,“怎么还不出来?”十皇子的生母淑妃不耐烦地开口道。十皇子无疑是那几个皇子中最优秀的一个,寿康王不选她儿子难道会选那个野孩子不成。可是慈安宫的人迟迟不出来,胜券在握的淑妃也不由紧张起来。
七皇子的生母丽妃面上无一点焦急之色,但心内却愈加忐忑起来。她没有作为强大后盾的母族,昌顺帝再怎么疼爱七皇子,可将来登上皇位的人十之八.九是太子殿下。昌顺帝最忌后宫嫔妃妄自议论朝政,她谨小慎微了十几年,如果七皇子成了寿康王爷的儿子,不仅可以打消昌顺帝的顾忌,那么她在宫中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无论七皇子成为谁的儿子,她毕竟是七皇子的生母。
谢嬷嬷瑟缩在几位嫔妃之后,远远地瞧着,十三皇子生母早逝,身边只有她和小太监福喜近身服侍,曾有几位娘娘提起要把七皇子养在身边,但最后都不了了之。也是,一个不讨圣上喜欢,又没有舅亲作依靠,谁会费那份心思。不过,十三皇子与寿康王妃曾有一面之缘,说不定……谢嬷嬷双手合十,心中暗暗祈祷。
众人心焦如焚间,一干宫婢内侍簇拥着寿康王和寿康王妃走了出来,寿康王妃手中牵着个孩子。
淑妃扒开人群望去,待她看清阿俏手中牵着的人是谁时,脸色霎时变得惨白无比,呼吸一窒,差点厥了过去。
其他妃嫔见是十三皇子,眼中难掩失望,但瞧着淑妃的脸色,抽出锦帕擦了擦嘴角,掩饰笑意。宫中谁人不知,七皇子是皇兄,但也是欺负十三皇子次数最多的人。这下好戏可要开罗了,不管寿康王喜不喜欢十三皇子,那都不重要。
谢嬷嬷身子颤抖,老泪纵横,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呢!
***
十三皇子寝宫的奴才乌泱泱地跪了一地,大气不敢出,低着头恨不得埋进土中。完了,完了,他们再也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早知道十三皇子会有这等造化,再借他们一百二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私下苛待他。
阿俏摸摸十三皇子的头,“有什么东西需要收拾的,收拾完了,我们回家。”
十三皇子还不习惯阿俏的碰触,他下意识地躲开,躲开之后,又拿眼偷偷地觑着阿俏,随后指着面前跪着的一群人道,“他们拿了我的东西。”
小娃似乎不喜欢自己碰他,阿俏也不恼,忍着去捏那张小酷脸的冲动,她清了清嗓子,“打!”傅棅琮没有前来,但特地让她带了十几个侍卫。
阿俏一声令下,殿中响起一阵鬼哭狼嚎的惨叫声,她今日也算是过了一把仗势欺人的瘾。
“殿下,殿下……”
“王妃,奴才知错了……”
……
半晌之后,十三皇子扯了扯阿俏的衣角,阿俏低头,“怎么了,你可以让他们停下来。”宫中的人哪个不凶残,没想到这小娃还有几分不忍之心,不好,不好!有些仇,当场就能报的绝不拖到明天。
十三皇子看了看阿俏的脸色,指着一旁两个弯着腰,唯二没被打的人,小心翼翼地带着丝恳求道,“我,我能带上他们两个吗?”
阿俏看向了那俩人,认出了其中的一个嬷嬷,“当然可以,十三现在想做什么,只要不是坏事,他们不敢拦着你。”
谢嬷嬷和福喜闻言扑通两声跪倒在二人面前,不住地磕头,“多谢王妃,多谢殿下,奴婢(才)一定会好好服侍殿下的。”他们没料到十三皇子会带上自己,激动得不能自已,恨不得长跪不起。
阿俏领着十三皇子到御书房叩见昌顺帝,昌顺帝对十三皇子似乎没有什么印象,只是象征性地吩咐了几句,又赏赐了一些东西便作罢。无论傅棅琮看上哪个皇子,昌顺帝都无任何异议。
一家三口出了御书房之后,昌顺帝陷入沉思,“这个十三,朕好像听谁提起过。”不知道是哪个女人,他记不得了。
“回皇上,是婉妃娘娘。”
昌顺帝的脸色霎时阴沉了下来,婉妃?她好像是提起过要把十三养在身边。
第五十七章 舍命相救
寿康王竟选择十三皇子作为继子,十三皇子顽劣不堪,宫婢出身的生母不仅早逝,既不受昌顺帝的疼爱,又没有位高权重的舅亲做靠山,收养这么一位皇子,实在不划算。[]
稍微有头脑的人皆缄默不语,寿康王爷虽是昌顺帝的胞弟,人心隔肚皮,昌顺帝对寿康王不可能毫无芥蒂。寿康王如果在此时过继一个优秀的皇子,不说昌顺帝,就是其他大臣都会多想一步。皇室争夺皇位,谁不是踩着手足的尸首君临天下的,就连如今的圣上,不也……寿康王能挑选无权无势的十三皇子,朝中百官确实有人悄悄松了口气。
从皇宫回到王府,阿俏的手一直牵着十三皇子,相较满脸喜色的阿俏,十三皇子的小脸有些不自然。昌顺帝的容貌虽不及傅棅琮,但也算得上俊美,能入宫的女人,姿容自是百里挑一,宫中的皇子又能差到哪里去。粉雕玉琢的小娃,总是让人忍不住伸手捏捏。
阿俏带着十三皇子见过府中众人之后,便亲自带他到早已准备好的房间。谢嬷嬷和福喜背着包袱跟在二人身后,脸上皆是激动的神色。寿康王妃瞧着是个好相与的,只希望殿下不要再淘气了。
阿俏推开房门,转身朝身后的小娃道,“阿昀,进来瞧瞧。”傅昀,十三皇子的名字。
傅昀朝房中敷衍一瞥,木然的脸上溢满惊奇,他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阿俏,随即立马恢复自然,“儿子多谢母妃!”
阿俏莞尔,七岁的小屁孩,在她面前装什么淡定,“你们两个好好伺候公子,如有需要,直接去找元公公。”
谢嬷嬷和福喜忙叩首拜谢。
房中只剩下傅昀主仆三人,傅昀两手背在身后,在房中踱来踱去,四下打量,往矮榻上一躺,来回打了几个滚,“啊!啊!嬷嬷,福喜,我好喜欢这个房间!”
房中除了桌椅床榻,还摆放着一排硬木架,木架上满是刀枪棍剑,底层摆放一排簇新的藤球,从大到小,逐次递减。
身后传出一阵兴奋的欢呼声,阿俏脚步微顿,嘴角微弯。她和傅昀一样幼年失母,不过她又和傅昀不同,她本就是无父无母的人,没有也就不需要,如果有,她定会倍加珍惜。
阿俏正欲抬脚,看见树下站着的人时又止了脚步。
“过来。(.无弹窗广告)”
阿俏抿嘴傻笑,慢腾腾地挪了过去,那端的人似乎是失了耐心,大步一跨,一把把人扯入怀中,“事情办完了?”傅棅琮低声问。
听他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阿俏不悦道,“从今日起,大锦就没有十三皇子了,阿昀现在是我们的儿子,我不许你这么冷言冷语地对他。”阿昀本就怕他怕得要死,他偏偏还要摆出一张冷脸。
傅棅琮理了理她鬓角的碎发,“好,都听你的。”
晚间用膳时,一家三口同坐一桌。傅棅琮为阿俏布菜,傅昀正襟危坐,唯恐失了礼仪。
七岁的孩子,年纪虽小,但在皇宫那种地方,孩子迅速退去天真也是生存之道。傅昀虽进了寿康王府,但也存在被逐出去的可能。他要想留在寿康王府,得到皇叔的认同倒在其次,关键是坐在他身边那个食量如牛的女人。谢嬷嬷说女人定要矜持温柔,可身边的那个女人温柔是有一点点,但论矜持,可一点都沾染不上。可他却从来没见过皇叔对谁这么温柔过。
身边的小娃似乎在沉思,阿俏悄悄碰了碰傅棅琮的衣袖,傅棅琮无奈,冷着脸随意夹了道菜往傅昀面前的碗碟中一放,并未言语。
傅昀微微一愣,心中万分激动,小脸坦然地望着碗碟中的菜肴,默默地吃完了。啊!啊!皇叔竟亲自为我夹菜,连太子殿下都享受不到的待遇!
三人安安静静地用过晚膳,阿俏起身准备跟着儿子回房,傅棅琮和傅昀皆神色淡淡地望向她。
阿俏见状忙解释道,“哦,我怕阿昀一个人害怕,等他睡了之后我再回房。”
傅棅琮的脸色立马沉了下去,目光从傅昀身上淡淡掠过,“好好睡觉。”
傅昀倏地低下头,根本不敢去看自家皇叔的冷脸,他胆子明明大得很,根本就不需要人陪!
傅昀心中的咆哮起不了半点作用,人立马被阿俏押回了房。
“从前山上有座古刹,古刹住持圆寂那日,发生了一件怪事……”阿俏的声音圆润清和,在黑夜的映衬之下,不知不觉中染上了一层诡谲。
傅昀没料到这女人讲故事的本事根本不输于福喜,不知不觉之间竟沉浸其中,抱着她的胳膊聚精会神地去想象故事中所发生的每一个场景。
不知过了多久,傅昀靠在阿俏怀中慢慢睡去,阿俏秀气地打了个哈欠,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平,盖上锦被,今日的话说得有点多,嗓子沙沙地疼。
阿俏正欲站起身,却被人拦腰抱起,一股熟悉的清冽味道,她安心地靠了过去,“你怎么还没睡?”
可怜寿康王爷站在窗下听了几个时辰的鬼怪故事,怀中人却不自知,“没有你,我睡不着。”
怀中人嘤咛两声,分明未听见一字,傅棅琮勾唇,推门把人放在床榻上,放下帐幔,轻解罗裳,翻过身下人的身子,扯过锦被,轻柔地入了进去。
海浪一波一波地涌过,阿俏觉得自己趴在一根浮木之上,起起伏伏,全由身后人来掌控,“呜呜呜……”她今日好像没做什么错事……
……
****
玉明宫。
“啪”地几声碎瓷落地的声响,一对珍珠地宝瓶霎时变得一文不值。一向温柔和善的婉妃娘娘大发雷霆,玉明宫的小宫女还未见识过这等架势,吓得面色惨白,浑身直打哆嗦。
“滚出去,一群碍眼的东西!”婉妃冷声呵斥道。寿康王妃那女人竟选了十三皇子,明明有那么多优秀的孩子,那女人偏偏就选中了十三皇子。
大殿中的宫婢内侍战战兢兢地退了下去,只余下一个脸色微黑的宫女,“娘娘不必动怒,奴婢或许可以助娘娘一臂之力。”
婉妃怒气未消,抬头看向那名宫婢,正欲斥责,看清那宫婢的面容时,忽然跪了下去,“婉依见过郡主。”
东平郡主失笑道,“这副模样,难得你还能认出是我。”
婉妃神色惶恐,“郡主,您是怎么进来的,我父亲母亲他们……”宫中守卫森严,想混进来没那么容易,况且,东平郡主不应该身在寿康王府吗?
“啧啧,难得你这么有孝心,你放心,他们没事,只要你乖乖地听从我的吩咐。”东平郡主的手臂虽已请大夫奋力医治,但也只是勉强可以抬臂,这双手臂,算是真的废掉了。
婉妃唯唯称是,对于东平郡主手臂的异状,她根本不敢多问,生怕惹怒了东平郡主,到头来连累全家。她不知道祖父为何要送自己入宫,不知道东平郡主为何会找上她,她只知道,如果自己不按照他们说的那样去做,全家人都会命丧黄泉。
东平郡主嗤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裹,“这些是给你的,包裹中有一封信,至于怎么做,本郡主相信你能看得明白。”
包袱中装着的似乎是衣物和首饰,婉妃不敢多问,“婉依明白。”
***
寿康王府偌大的草地,阿俏正陪傅昀踢藤球,朱绫白峻一红一黑,两根柱子似的守在一旁。
元公公神色慌张地往草地上一跪,“王妃,公子,王爷落水了!”
阿俏和傅昀停了下来,不可置信地望着元公公,“你,你说什么?”落水,怎么可能,傅棅琮不会这么不小心的。
元公公面色惶恐,“王爷,王爷他是为了救婉妃娘娘……王爷他昏迷不醒。”
、
时值冬日,池水定寒凉刺骨,傅棅琮痼疾缠身,婉妃落水,他舍命相救,他明明知道自己会没命的。婉妃,婉妃,阿俏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双腿似灌了铅似的,动弹不得半分。
朱绫面色诧异,不可能,就是婉妃死在他面前,自己主子爷都不会多瞧一眼的。主子爷舍命去救婉妃,怎么可能呢?
皇叔去救其他女人?傅昀下意识地看向面色惨白的阿俏,迟疑片刻,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婉妃娘娘不小心落水,寿康王爷不顾自身安危,舍命救人。一个是帝妃,一个是大锦的王爷,这俩人的身份还真是耐人寻味。
“听闻寿康王爷在婉妃的故乡待过两年,会不会是……”
“哎哎哎,我舅母的哥哥的女儿的婆家远房表亲在宫中当值,听闻那婉妃的容貌与寿康王妃的模样相差无几。要说寿康王爷与婉妃没丝毫关系,打死我我也不相信!”
“嘘,隔墙有耳,小心你全家的狗命……”
……
第五十八章 无才无德
寿康王爷昏迷不醒,自被送回王府之后,寿康王妃竟未上前探视一眼。[.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府中众人嘴上虽不敢多言,但私下议论纷纷,王妃向来是王爷的眼中宝,对别的女人从不多看一眼,就连当年的东平郡主都未获得王爷的青眼。
婉妃娘娘是昌顺帝的宠妃,模样与王妃有几分相似之处,即使如此,他们也不敢妄自揣测。可如今的情形,连他们都不得不怀疑事情的真相。婉妃落水,王爷舍命相救,王妃伤心欲绝,心灰意冷。王爷陷入昏迷,搁在以往,昌顺帝即使不驾临王府,也会选派太医前来诊治。可如今,王府清清冷冷,婉妃难道真是王爷心中所爱?外间传闻也并不全是捕风捉影,十之八.九是真的。
房门紧闭,元公公挥手让手持托盘的婢女退下,王妃不思饮食,这么下去,王爷未醒,王妃倒又倒下了。
“王妃还是不肯用膳?”朱绫望了一眼纹丝未动的菜肴,冷声问道。
元公公无奈地叹了口气,面上满是担忧之色,摇了摇头道,“还请朱护卫进去好好劝劝王妃。”王爷怎会做出那等糊涂事。
朱绫点点头,抬脚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阿俏双眼肿似桃核,发丝微乱,面色惨白,前所未有的憔悴,瞧着像足了即将下堂的妇人。听见有人走了进来,她头也未抬,直盯着手中的木质发钗。
有人跪在了她面前,“王妃您的身子要紧。(.无弹窗广告)”朱绫不会安慰人,干巴巴地劝了一句。主子们的是与不是,不是他们能随意置喙的。
王妃未施粉黛,形容枯槁,手中持着的木钗是王爷亲手所制,朱绫认得出,是俩人的定情之物。在此之前,她不相信自家主子爷会舍命去救除王妃之外的女人,可是主子爷确实救了婉妃娘娘。
阿俏面无表情地看向朱绫,嘴角扯出一丝苦笑,“吃饭?我不饿。”
王妃脾气温和,聪明灵秀,朱绫何曾见过她露出这种哀绝的模样,况且只是传言而已,情况紧急,主子或许认错了人,“王妃……”
阿俏抬手,“你不用再劝了,稍后等王爷醒了,你派人通知我一声。”她虽不信,但依傅棅琮的性子,他不会无故舍命去救一个女人。她相信傅棅琮对自己有几分真意,可她接受不了他心中还装有别的女人。
“是,王妃。”朱绫不敢再劝,只能应声称是,正欲退下时,正巧碰上白峻来报。
“王妃,王爷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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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榻上坐着的人冷峻的脸上毫无血色,一双眸子暗沉沉的,望向她的视线冰冷无情,阿俏心底一沉,心脏微微地抽紧,“你醒了。”她已有两日未见到他了。
傅棅琮冷冷地点了点头,没有再开口。
房中陷入一片可怕的沉默当中,朱绫白峻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掩上房门,立在廊下眼观鼻鼻观心。
自家主子爷对待王妃可是前所未有的冷漠,难道传言是真,主子爷打算跟王妃摊牌,自己所爱其实另有其人,你只不过是跟她有些相像而已?!……这种事情只可能出现在坊间话本上的狗血情节,怎么可能发生在自家主子爷身上。朱绫正暗自思忖,房中传来两位主子的对话声,她和白峻的耳力过人,自是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说的可是真的?”王妃问道,声音隐带哭腔,满含哀求与期盼,朱绫的心随之一紧。王妃外表柔弱,实则外柔内刚,能这样问出口,应该是伤心至极。
“真又如何,假亦如何,本王就是救了一个想救的女人。”朱绫支着耳朵等待自家主子爷的回答,没想到竟听见这样一句冷酷无情的话。想救的女人?那就是说自家主子爷确实是在舍命救婉妃。
“傅棅琮,你对我可曾有过一分真心?”王妃伤心欲绝,直接喊出了主子爷的名讳。
“季阿俏,你无才无貌无德,还想得到本王的真心,真是异想天开。”主子爷,主子爷他……朱绫僵硬的脸上终于有了丝裂痕。
房中霎时响起一阵碎瓷声,接着传来王妃撕心裂肺的怒吼,“傅棅琮,你……你心里的人果然是婉妃。”
“傅棅琮,我不要你了。”“砰”地一声摔门声响起,王妃痛哭,摔门而出。
王妃与王爷吵翻,摔门而出一事迅速传遍全府。外间的传闻果然是真,王爷心中之人竟真的是婉妃娘娘。王爷爱上婉妃,求而不得,只能退而求其次,迎娶一个与之容貌相像的女人。王妃原来只是婉妃的替身,真是可怜。
朱绫躺在房顶,嘴中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听到廊下一干侍婢嬷嬷小厮偷偷摸摸的议论声,嘴角逸出一丝冷笑。婉妃这女人到底是谁,她怎么没见过,王爷与王妃成亲之前之时,这婉妃可没进宫。
白峻轻飘飘地落在房顶,朱绫并未回首,直接抽出腰刀朝白峻身上招呼了上去。
去死,竟敢碰别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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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明宫。
宫婢送走太医之后,婉妃面上的笑意隐了下去。她不小心落水,寿康王爷舍命救了她,昌顺帝虽赐了好些东西,选派太医医治她的身子。可自她落水之日算起,昌顺帝却从未探视过。一个是他的宠妃,一个是他的皇弟,他心中怎么可能毫无芥蒂。一个女人就可以令兄弟反目,古已有之。
婉妃明白,昌顺帝不会驾临玉明宫了。
时值冬日,池水浸骨浸髓,可那人奋不顾身跳入水中,胸膛宽厚温暖,她一辈子都忘不了。婉妃双臂环肩,双眸紧闭,一遍一遍地回想在水中濒临殒命的绝望感,还有被那人紧紧拥在怀中的安然。
寿康王与王妃闹翻,早已传进婉妃耳中。都说二人恩爱非常,琴瑟和谐,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昌顺帝对寿康王的百般信任如果出现一丝裂痕,东平郡主的进展定会顺利许多。
她是寿康王的心头之爱,如果是真的……婉妃不由自主地伸手抚摸自己的脸颊,确实跟寿康王妃有些相像呢。
第五十九章 认贼作母
阿俏斜倚在窗前的矮榻,一手托腮,满脸愁容。.
樱桃和青竹二人侍立左右,矮榻边的小几摆满了各色干果,都是王妃爱吃的。俩人服侍王妃多年,还未见过她如此消沉过。王爷已醒来多时,王妃不主动探望,王爷那厢也未传来任何音信,连朱绫和白峻两位护卫都好久未露面了。难道王爷真的厌倦王妃了么?
珠帘一响,傅昀的小身影走了进来,樱桃和青竹忙屈身向他行礼,“奴婢见过公子。”
傅昀今日的装束格外地齐整,淡蓝色的小锦袍,身上无一丝褶皱,阿俏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诧。
傅昀的脸变得有些不自然,“娘亲,您就吃点东西吧。”要不是谢嬷嬷百般劝说,他才不会来看她。不过,看在她陪自己踢球,给他讲些乱七八糟的鬼怪故事的份上,他心中也不是那么不乐意。
阿俏神思落寞地捏捏他的脸,这可是傅昀第一次开口喊她娘亲,勉强笑道,“阿昀吃吧,娘亲不饿。”
傅昀伸手拈起一块糕点递到阿俏嘴边,眼中闪过一丝期待,颇有种阿俏不吃,他就不伸回手的架势。
阿俏无奈,接过傅昀手中的糕点,细细地咀嚼开来。
傅昀慢慢地挨近阿俏,靠在她身旁,小声道,“娘亲,我还想听孤寺住持的故事。”
主持方丈与莲花精怪,一个狗血脱俗,后来终于花好月圆的无厘头话本,有什么可听的。
房中传出王妃轻轻柔柔的说话声,院中一片萧索,一阵寒风吹过,樱桃和青竹立在廊下,捂着嘴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她们家小姐真的失宠了。
阿俏讲完第三个故事时,傅昀已趴在她怀中睡了过去,差人把傅昀送回房之后,她躺在床榻上,饿得前胸贴后背。但一想到自己所做的事情,肚中的饥饿感霎时消减了两分。
床榻边不知何时出现一道黑影,那人黑眸沉沉,一瞬不瞬地直盯着床榻上躺着的女人。
阿俏瞥见黑影,心中一突,呀的轻声叫了起来,“你,你是谁?”她警惕地望着面前的黑影,紧紧揪住锦被,试图逃跑。
黑影恍若未闻,步步紧逼,“傅棅琮。”
“殿,殿下,小女可从未见过殿下。[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阿俏期期艾艾,话音一落,纤细的脖颈被人紧紧撅住。
阿俏一阵乱踢,口中直喊,“流.氓,赶紧放开我。”
傅棅琮俊脸一黑,大手一伸把人捞入怀中,身量又轻了许多,“乖,别闹。”真是个傻的,还真没用膳。
阿俏嘻嘻一笑,趴在他肩头,隔着锦袍的不料,毫不犹豫地咬了下去,“饿死我了,你要补偿我。”
傅棅琮坐在床榻边,小心翻过她的身子,大手亲昵地摩挲她的脸颊,眼皮红肿,面色憔悴,眼底闪过一丝心疼,捧起她的俏脸,细细密密地吮吻,最后寻到她的樱唇,辗转反侧。
阿俏乖巧地仰着头,一时事毕,她伸出小舌舔舔自己的嘴唇,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傅棅琮见状眸色渐深,把人打横抱起,大步跨到床榻前,“我们去用膳。”
床榻下面有一条暗道,连接另一间房。那间房中早已备好各色菜肴,专等人来享用。
阿俏心思憔悴了好几日,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见圆桌上早就摆满各色吃食,眼中哪还容得下别的。
傅棅琮满脸温柔之色,哪有一丝病容。
圆桌上的饭碗摞了一只又一只,一个时辰之后,傅棅琮扯出锦帕亲自服侍饱饭的女人。
美色当前,阿俏神思依旧清明,问道,“你到底有没有救她?”他让她偏听偏信,却又不给剧本台词,那她就只好随意发挥好了。想到婉妃送她的那个香囊,阿俏心中不禁一阵恶寒。难道是昌顺帝难以满足美人儿夜间的需求,所以把视线投向她的男人。
傅棅琮并未直接回答,挑起她的下巴端详片刻,“俏俏说本王应不应该救她?”那女人竟穿着俏俏的衣物,企图诱他上当。看到水中的人时,他脑中一片空白。
阿俏直盯着他的脸,片刻之后,随即坚定地摇了摇头。婉妃是死是活跟她没半点干系,她不会去救,更不愿傅棅琮下水。
傅棅琮闻言失笑道,“真是个心狠的。本王昨日听到有人亲口喊出不要本王,不知是真是假。”虽明知道她是在做戏,但心中仍有些后怕。
阿俏忙抱住傅棅琮的手臂,表明心迹道,“怎么可能,是谁说的,本王妃饶不了她。”婉妃故意落水,好让傅棅琮下水救人,可她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引起傅棅琮的注意?抑或是除掉他?
傅棅琮把人环在怀中,吻了吻她的唇,“对,本王今夜饶不了她。”
“东平郡主,婉妃娘娘,这到底发生了何事?”阿俏云里雾里。
傅棅琮低声解释道,“东平郡主离京之后便去了辉州,俏俏可知辉州是什么地方?”
“辉州?齐王的封地。”阿俏失声道。先帝在位时,太子之位,呼声最高的便是齐王。可后来不知何故,齐王失势,被迫离京。试问一个离帝位只有一步之遥的皇子最终败北,他怎能甘愿做一名藩王。可齐王再怎么不甘心,跟东平郡主和婉妃又能扯上什么关系。
傅棅琮本不愿向她提起,但又不忍她迷惑不解,遂接着开口道,“东平郡主成亲多年,所嫁之人便是齐王之子傅章,江南的孙家早已投靠齐王。”
提及江南孙家,傅棅琮语气稍顿,低头望着阿俏的脸色,算起来,孙家如今的掌家人是阿俏的外祖父。他虽不会手下留情,但也不想看到她伤心难过。
阿俏闻言脸色骤变,她满脸担忧地望向傅棅琮,“婉妃想离间你和陛下。”婉妃的手段虽上不了台面,但目前看来,计策最起码发挥了效应。婉妃这个小贱人,齐王野心勃勃,可昌顺帝根本不能动他,除非齐王主动谋反找死。
傅棅琮见她并未在意江南孙家,心下微松,“俏俏不必担忧。”他本不愿蹚这趟浑水,可有人总是拿他的女人作伐,既然沾手,那就不要停止了。
阿俏哪能不担心,她总觉得婉妃落水只是个开始,“傅棅琮,他们一计未成,还会另谋计划的。”
傅棅琮抚摸着她的脸颊,柔声道,“俏俏怕吗?”他怎么觉得她比自己还要兴奋。
“不怕!”阿俏使劲摇了摇头,“对了,到底是谁救的婉妃?”既然不是傅棅琮,那又是何人。
“白峻。”
白峻守在廊下,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神色哀戚地望向身旁之人。而立在一旁的朱绫神色漠然,无动于衷。
那女人真的不是他主动要去救的,他真的冤枉。
*****
“季狄真的谢绝见客?”听到手下人铩羽而归,傅章纸扇轻摇,轻声开口问道。
“回世子,季将军告病在府,已有四日未上早朝。”
四日?早就听闻季狄有一宝贝女儿,可惜现已嫁给傅棅琮那个废人。傅棅琮冷落王妃,心中另有其人,不管事情的真假,季狄为自家女儿感到委屈倒是真的。女人向来是头发长见识短,不过倒有点用处。傅章挥扇让人退下之后,接着便让侍从把东平郡主请了过来。
“你说你还有下策。”东平郡主进来时,傅章头也未抬,姿势优雅地端起盖碗轻啜一口,轻飘飘地问出了口。
东平郡主还从未被人如此无视过,心中暗恨至极,奈何发作不得,她久未回宫,可太后从未派人看望过她,“是。”当年告诉她真相的老嬷嬷早已去世,可老嬷嬷的一席话,所说的每一个,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傅章挑眉,脸色不悦地看向东平郡主,示意她废话少说。
东平郡主冷笑一声道,“世子可还记得当年的陈妃?”
“本世子知道她。”傅章道。提不上记得,只能说听别人提起过。陈妃当年与太后同一时间怀上龙裔,俩个女人的关系据说还挺亲密。最后太后生下傅棅琮,而陈妃生下一个死胎,最终血崩而亡。
傅章不知道东平郡主为何会提起陈妃,但还是把自己所了知的一一叙说一遍。
“陈妃生下一个死胎?怎么可能,陈妃的孩子不仅没有死,而且还活得好好的。现在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千岁。”东平郡主冷笑道,说话时,双眼中满是恨意。
傅章摇扇的手霎时僵住,“你说什么,陈妃的孩子是……”
“对,就是他,傅棅琮认贼作母,可怜他还不知道内情。如果他知晓害死自己亲生母亲的女人就是他口中的母后,你说,这该有多精彩!”
、
“你说的可是真的?”傅章语气中隐隐带有一股疯狂的兴奋。
东平郡主轻笑道,“千真万确。”为了太后的宝座便遗弃自己的亲生女儿,把别人的孩子示若珍宝,太后娘娘,您这么多年对我的关切,本郡主永记在心。是你们无情在先,别怪本郡主不念旧情。
傅章挑起她的下巴,“好,事成之后,本宫定会向父皇请旨,迎娶你做本宫的太子妃。”
第六十章 杀母之仇
自婉妃失宠,宫中一干嫔妃愈发相信寿康王与婉妃之间必有些瓜葛。[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婉妃能入寿康王的眼,宫中虽有人眼红嫉恨,但婉妃失宠,她们心中这才稍稍平衡快意。
昔日流光溢彩的玉明宫变得黯淡无光,主子失宠,连带着宫中的洒扫侍婢也格外疲懒起来。
孙婉依每日依旧按时对镜梳妆,镜中女子明眸皓齿,花颜正好。可若无人怜惜,只有落得枯死宫中的下场。
宫中都是些见高踩低的主儿,昔日沐浴多少恩宠,失势时就要承受数倍的冷眼奚落。可孙婉依并不甘心于此,既然还有一线机会,她又怎能够放弃呢。
太后的寿辰将至,坊间又有惊天传闻,寿康王爷竟不是太后亲子!陈妃当年与太后同一时间怀上龙裔,最后太后生下傅棅琮,而陈妃生下一个死胎,最终血崩而亡。此事,京都城中上了年纪的官员贵妇皆知晓,在此之后,齐王生母梁贵妃的地位一落千丈。但据知情者称,太后毒杀亲儿陷害梁贵妃,夺取陈妃的儿子以巩固盛宠,最后打着生产血崩的幌子杀害陈妃。
知情者有理有据,再加上婉妃一事,很多人皆信以为真。妄议宫廷秘事,虽是冒着被杀头的危险,但仍挡不住众人好奇的心。寿康王爷贵为大锦的九千岁爷,一旦被证实不是太后亲子,况太后又极有可能是他的杀母仇人。寿康王,是继续坐享荣华,还是为母报仇呢?!
“荒唐,真是荒唐!”相较淡定自若的傅棅琮,阿俏气得直跳脚。真又如何,假又如何,她倒不是担心自己寿康王妃的宝座,即使坊间传闻是假,但当今圣上今后又怎会继续信任傅棅琮。(.无弹窗广告)一想到傅棅琮会被人猜忌,阿俏心中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气愤还是心疼。
傅棅琮久未上朝,傅昀还未延请师傅,阿俏为了增进父子俩之间的感情,便让傅棅琮亲自教傅昀读书。于是在阿俏和傅昀俩人满含期待的注视下,傅棅琮勉为其难地点头应允。
元公公战战兢兢地一一禀告外间传闻时,一家三口正坐在水榭之中读书,气氛温馨和谐。阿俏满脸愤慨,傅昀的视线也移开了书册。
傅棅琮放下手中书卷,亲自为阿俏端茶倒水,温声安抚,仿佛众人口中所说另有其人。
“他们胡说八道,你别相信。”阿俏紧紧抓住傅棅琮的手,心中忐忑不已。前有婉妃之事,现有这般传闻,宫中秘闻越荒唐,往往就越真实。
傅棅琮神色凛然,抬眼问她,“如果是真的,俏俏可会嫌弃我?”
阿俏使劲摇了摇头,她怎会嫌弃他。俩人眼神交织,情意绵绵,傅棅琮眼底一片柔意。阿俏忽的松开了他的手,俏脸一红,偷偷往旁边一瞧,傅昀老神在在地正低头看书。
元公公回禀时,傅昀在场,阿俏没有刻意让他回避。虽说有些残忍,但传闻一旦是真,等待他们的,将是不可预料的后果。傅昀年纪虽小,但也懂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如果他现在害怕,尚有后悔的机会。如若不然,傅棅琮失了王爷之位,傅昀也会跟着遭殃。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阿俏早已把傅昀当成了亲人,至于是去是留,全由他自己决定。
傅棅琮顺着阿俏的视线看向傅昀,阿俏对傅昀的在乎,他看得出,他不容许任何人有伤害她的可能,“阿昀,过来。”
阿俏诧异地抬头,傅棅琮还从未喊过傅昀的名字,他确实称得上严父,想到他接下来可能说出的话,阿俏下意识地扯紧傅棅琮衣袖。
傅昀手持书册乖巧地走到俩人跟前,傅棅琮握住阿俏的手,严声道,“如果有一日世上再无寿康王爷,你可以回宫。”
阿俏呆住,这些话对于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来说,未免太过残忍。她虽知晓其中的厉害,但他毕竟是个孩子,“阿昀,别听你父王胡说……”
傅昀抬头,双目清澈有神,倏地双膝跪地,“儿子哪都不去,父亲母亲走到哪里,儿子就跟到哪里。”
阿俏未料到傅昀会这么回答,神思微怔。傅棅琮淡淡地点点头,眸中多了几分温润,“今日就讲到此处。”
傅昀年纪虽小,但极有眼色,收起书册,默默地退了下去。
阿俏兀自沉浸在自己养了个有良心的儿砸的欢欣之中,待她回过神时,水榭里只剩下了她和傅棅琮,冷静之余,阿俏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如果传闻是真的,圣上和太后会不会杀傅棅琮灭口,以绝后患。
“傅棅琮,要不我们离京去关外,我的嫁妆都在府库,定能养活我们一家三口。”阿俏一激动,便把心里话一股脑倒了出来。明明该心慌慌的时刻,偏偏她还这么欢欣。
傅棅琮一手把人捞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秀气的额头,“为夫若是失了王位,也只能靠娘子你了。”
阿俏嘴角的笑垮了下来,揪着他的衣襟小声问道,“他们说的可是真的?”她虽知道定是有人恶意散播,但宫中秘闻,往往荒唐至极。太后疼爱幼子,也极有可能是出于内疚补偿。
傅棅琮没有直接回答,“可还记得宫中的那口枯井。”
枯井?她当然记得,俩人掉入井中,他后背还中了一刀。等等,她记得井中当时还有一具枯骨,难道那具枯骨就是陈妃不成。阿俏视线转向傅棅琮,目光带着丝小心翼翼的探问。
傅棅琮黑眸沉沉,阿俏心中不由咯噔一声。
“枯骨不是陈妃,不过枯井所在的宫殿确实是陈妃生前的住所。”傅棅琮淡淡道。
提起陈妃,他声音平静无波,不带一丝感情,阿俏心内稍安。有人刻意把她引入那里,要说是与傅棅琮有关,可是那时俩人还没那么熟识。阿俏下意识地把所有事联系在一起,企图理清其中的关节。
她模样纠结,傅棅琮淡淡一笑,吻了吻她的额间,“晚上想吃些什么?”
“什么?”阿俏回神,旋即掰着手指一一点单,“八宝野鸭、佛手金卷、炒珍珠鸡、花菇鸭掌……”
府里新进了几位厨子,南北菜肴个个拿手。
傅棅琮听得认真,清俊的眉眼满带笑意。
至于什么陈妃太后杀母之仇,早被二人抛到了九霄云外。金乌西坠,水池微风骤起,连带一圈圈涟漪。
第六十一章 太后寿辰
外间流言渐渐消弭,可寿康王府门前依旧冷落人稀。[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好在阿俏默默担心一段时间之后,便把注意力全心转移到傅棅琮和傅昀身上,力求把父子二人养得白白胖胖。府里的主子日子过得悠闲,这可苦了王府的管家。外间的传闻非但没有消弭,反而愈演愈烈,可傅棅琮下令,半个字都不能传到王妃耳中,否则依府规处置。奈何宫里的主子迟迟不表态,管家战战兢兢,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化作千手观音,堵住别人的嘴。
此时的阿俏正奋力把自己的百宝木箱往外拖,太后寿辰将至,寿康王府必须拿出一件像样的寿礼。太后久居深宫,什么样的珍奇古玩没见识过,又怎能看上她的这点儿东西。
阿俏颓然地往木箱上一趴,却被人一把捞入怀中。
傅棅琮不用上朝,乐得悠闲自在,每日赏花练剑,但更多的时候是拉着自家王妃探讨生命和谐大道。
阿俏的腰被人牢牢地撅住,耳畔是他温热的呼吸,柔柔地一波一波地扰乱她的心神。她面如桃李,呼吸微促,可身后的人眉眼清冷,大手所到之处,激起阵阵难言的战栗。
“太后娘娘的寿礼……”阿俏身子发软,小手奋力去捕捉肆意游移的大手。他最近像变了个人似的,时时痴缠,花样百出,偏偏又对她摆出那副毫不沾染俗世烟火的清冷模样。她本就耐不住他的诱惑,再加上最近的传闻,她顾及他的情绪,任他肆意妄为。可是不管传闻是否属实,太后娘娘的寿辰绝对不可以敷衍。
傅棅琮顺着自己的心意,含住她的唇,重重地入侵,霸道地掠夺她的每一缕呼吸,“寿礼,俏俏不用担心。”
耳边的呢喃声起,阿俏把头偏向一旁,眼底浮起喜意,“寿礼你备好了?”太后娘娘的喜好,傅棅琮这个做儿子的,自然一清二楚,她再怎么精心准备,都比不得他的一番心意。
傅棅琮的脸埋入她的纤细的脖颈间,低低地笑出了声,“当然没有。”
阿俏一听顿时急了,“你……”
傅棅琮小意安抚怀中炸毛的人儿,“寿礼就在书房,俏俏陪为夫一起去取。”
一惊一乍,阿俏怒气未消,恨恨地在他下巴处咬了一口,但也未违拗他的意思,站起身拉着他就往外走。(.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傅棅琮深沉的眸子染上一丝笑意,“夫人,慢点。”
阿俏兴冲冲地打开房门,傅昀正站在门口,见她出来,脸上满是惊愕,“娘亲,你的嘴巴又被父王咬了。”
傅昀信誓旦旦的话音一落,阿俏的脸顿时涨得通红无比,手狠狠地掐了傅棅琮一下,不知道
该说些什么才好。傅昀还是个小孩子,怎么这么可怜,偏偏摊上他们这对父母。
“公子,您今日的字还未练完,赶紧随老奴回去吧。”元公公赶紧上前,拉着傅昀一溜烟地消失在俩人的视野之内。
“公公,娘亲她……”傅昀小公子的尾音霎时止住。
“都怪你……”阿俏嗔怪道,面上却止不住地流露出一片娇羞之色。
傅棅琮摸摸她的发顶,心情甚好,“元公公老当益壮。”
阿俏脸上的红云染染,随着傅棅琮进了书房。
二位主子进了书房,白峻和朱绫自然在外面守着,不多时,里面传来一阵令人脸红心跳的声响。白峻偷偷瞄了一眼朱绫,心内的悲愤噗嗤噗嗤地直往外涌。任凭他百般示好,可身边的人儿依旧对他不冷不热,这可怎么办才好。
一旁的人一直偷偷往她身上瞄,朱绫目不斜视,谨守侍卫的本分,面上却带着一丝不耐烦。她响起自家王妃亲自为她献上的计谋,眼神一撇,暗暗下了决心。
“白峻可是个纯情男子,只要你主动献身,保准手到擒来。”
朱绫不知,献计的王妃再次被人吞吃入腹。
书房中砚台狼毫宣纸衣衫落了一地,微风卷起书案上的一幅丹青。
慈眉善目,普救众生。
*****
太后寿辰,各宫皇子王爷以及文武百官自是挖空心思地献宝祝寿。圣上是仁孝之君,只要能讨得太后娘娘的欢欣,自是能在圣上面前露露脸。
每年太后的寿宴都是摆在慈安宫,今年也不例外。
阿俏和傅棅琮走进宫时,入宫贺寿的人来了不少。
“寿康王爷,王妃,请随奴才这边走。”
每次进宫,都是太后娘娘身边的王公公亲自相迎,今日却是个面生的小太监,阿俏心内微微讶异,但一想到陈妃和太后娘娘,心下顿时了然。她家夫君果然是失宠了,随后紧紧握住傅棅琮的手,以示安慰。
小福子是慈安宫新来的小太监,按理说,迎接寿康王爷和王妃怎么也轮不到他。这等殊荣,也不知积攒了几辈子的福气。可是想到关于寿康王的那些个传闻,他不免对二人升起了轻视之意。呵,如果寿康王爷果真不是太后亲生的,说不定连皇子都不是,到时候,这王爷的地位连他小福子都不如呢。想到这里,小福子在阿俏傅棅琮面前不禁趾高气扬起来。
阿俏不禁莞尔,她知道宫中之人向来捧高踩低惯了,倒没想到有这么明晃晃。
慈安宫火树银花,亮如白昼,端着填漆茶盘的宫女内侍如织。如今天下大定,国库充盈,昌顺帝估计也不在乎这点银子。
“呦,皇弟舍得出府了。”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阴阳怪气的腔调,寿康王夫妇二人并没有停下脚步,说话人却气急败坏地追了上去。
越王和越王妃落后俩人一步进宫,看见被一个面生的小太监领着的阿俏和傅棅琮,越王心中不禁洋洋得意。没想到昔日风头无俩的寿康王,也有这么一天。
越王伸开张开手臂挡住了俩人的去路,小福子见是越王殿下,立马满脸堆笑道,“奴才拜见越王殿下!”
“给本王滚开,死奴才!”越王最近心情不错,但见傅棅琮竟敢无视他,胸中腾地升起一股怒火,随后齐刷刷地撒在了小福子身上。
小福子被越王这么狠脚一踹,妈呀一声,趴在一旁捂着肚子不敢出声。
阿俏看不懂越王的套路,对上越王妃愤恨却又忍不住自得的神色,她更是一脸茫然。对着面前的两只蛇精病,阿俏决定谨守礼仪,唤了声,“皇兄,皇嫂。”
娇柔的嗓音入耳,满脸怒色的越王闻言顿时缓下神来,笑嘻嘻道,“还是弟妹知礼。”说着就要伸手去摸阿俏的脸,这么柔嫩的小脸,他早就……
“啊……啊……”慈安宫宫门口顿时响起一阵惨叫声,小福子更是吓得面无人色。
“皇,皇弟,松手,你松手。啊……”
咔咔两声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越王疼得脸色扭曲,越王妃口中直喊,“你,你大胆,你放手。”
“滚!”傅棅琮满脸戾气,眼神阴冷得让人确信越王如果不赶紧滚,否则性命不保。
越王的手臂耷拉在身侧,“哎呦哟,疼死本王了,傅棅琮,你,你给本王等着。”事成之后,看本王怎么收拾你。
越王夫妇狼狈而逃,阿俏揉了揉傅棅琮刚才抬起的手臂,“疼不疼?”
傅棅琮眼中的戾气顿消,垂首柔声道,“不疼。”
小福子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爬起身结结巴巴道,“殿下,王妃,这边请,这边请。”看着琴瑟和谐的寿康王夫妇,他忽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妈妈呀。
阿俏和傅棅琮落座后,笑语喧喧的大殿中顿时静了下来。
太后娘娘和昌顺帝还未驾临,按照以往,寿康王的位置可是就在昌顺帝下首,距离圣上越近的人,地位就越尊贵。今日寿康王的位置,可是排在越王庆王成王几位王爷之后。太后和圣上以往可绝不会委屈了寿康王,如今看来,外间的传闻倒有几分真实性。寿康王容颜俊美,但容色跟太后可没有多少相似之处。
相较以往,阿俏明显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刺眼视线少了许多。太后寿辰,朝中各府的贵女得以进宫,阿俏瞥了傅棅琮一眼,悄声道,“看来果真有人只是瞧中了你的地位,哪像我。”傅棅琮还未失势,贵女们的热情便降了下去,阿俏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伤心。
傅棅琮专心为身旁的人布菜,闻言凑近阿俏耳边低声笑道,“这么说,王妃还瞧中了本王的容色,不知王妃还满不满意?”说完抽出丝绢,满面柔意地擦了擦她的嘴角。
傅棅琮面色不改,阿俏可是面薄之人,闻言不争气地红了脸,慌忙低头把盘中某人精心为自己挑选的菜肴吃个一干二净。
众目睽睽之下,寿康王和王妃公然*,他们竟然,竟然还有心情秀恩爱。还有寿康王妃,果然是食量惊人,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吃得下去!
第六十二章 施药观音
“皇上驾到。[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太后娘娘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宫中内侍高声唱和大锦身份最为尊贵的三位,大殿中落在阿俏和傅棅琮身上的视线迅速被收回,殿中气氛霎时变得庄严肃穆。
阿俏站在傅棅琮身旁随众人一起向三位贵人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千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众卿平身。”昌顺帝挥手让众人平身,随后手持酒杯,向太后祝寿,“愿母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昌顺帝话音一落,殿中众人齐声祝贺,“祝太后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太后今日的气色极佳,一番祝寿过后,便轮到众皇子大臣恭献寿礼。
越王身份最长,率先站出来献礼,他一手扶着自己的手臂,面上强忍着疼痛,命内侍把他精心准备的寿礼抬上来。
众人只见四个内侍抬上一个三尺见高的东西,上面蒙着红绸,看不出是什么玩意儿。见越王得意洋洋的模样,殿中众人的好奇心一时被勾起。连阿俏都忍不住微微倾身,想一探究竟。
见众人的视线都落在红绸之上,越王越发得意,他精心准备的贺礼,太后娘娘一定会喜欢的,手一扬,红绸下的东西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阿俏低下头,紧紧握紧傅棅琮的手,嘴角微弯。这寿礼,还真有意思。
只见殿中高几之上摆放着一尊三尺见高金光闪闪的佛像,越王趾高气扬地介绍这尊纯金佛像是他特地命工匠打造的,只为祝贺太后娘娘的千秋。
太后娘娘大大赞赏了越王一番。见此情形,殿中有的朝臣暗自后悔不跌,太后这么高兴,和越王相比,他们选的寿礼未免太寒酸了些,早知就该挑选最贵的。
寿阳长公主献上的是一件寝衣,是她亲手制作的。太后喜笑颜开,满脸欣慰之色。山珍海味,琳琅珠宝,太后什么没见识过,关键是送礼人的心意最重要。
轮到寿康王时,大殿中的气氛陡然变得怪异起来。[]阿俏心中也悄悄捏了一把汗,傅棅琮为太后准备的寿礼时她就站在一旁,她看得出来,他是真心敬爱太后娘娘的。可是,万一太后真的是他杀母仇人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这一世,她有父母兄长疼爱,至于别的,她还真从未奢求过,可是她偏偏遇到了他。孤苦伶仃,绝望孤寂,她深有体会。如果那件事是真的,无论他去哪里,她都会一直跟随。
傅棅琮撩袍跪在殿内,“儿臣恭祝母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内侍接过他手中的楠木匣子承给了太后娘娘。
朝中大臣今日进宫一为祝寿,二来也为了探探圣上和太后娘娘的风向,见寿康王的位置离御座不仅远了许多,连太后娘娘都神色淡淡,只对寿阳长公主慈爱相对。殿中有些人心下了然,大锦谁人不知,寿康王是太后心中最疼爱的幼子,可如今对寿康王神色冷淡。太后娘娘和寿康王之间,必定发生了一些不怎么愉快的事情。
待太后身边的宫婢小心翼翼地展开楠木匣子中的画轴时,阿俏听到御座旁发出一阵惊叹声,嘴角微弯,据说她家夫君的墨宝可是千金难求。
“啊!是施药观音!”户部尚书杨大人是朝中众所周知的画痴,他根本不管什么流言不流言,一看见寿康王的真迹,激动得恨不得上去把画从太后娘娘手中夺过来,直接揣回家去。
三十三位观音中,太后最喜施药观音。寿康王奉上的画轴长约三尺,高约四尺,连远坐的人都可以瞧得清楚画上的观音。
施药观音坐于池边的巨石之上,右手托腮,左手舒然放在膝上,脚踏莲花,白衣缕缕,双眸凝视池中蓝色绿色的莲花,神情安详肃穆。周身祥云缭绕,青山隐隐,池中波纹涟涟,映出一轮东升红日。
画轴上的题字风格娟秀多姿,“寂靜施药观世音,寻声救苦难思议。谛观圆照三千界,杨枝净水洗凡尘。”
杨大人激动之余,发现画上的题字并不是寿康王的亲笔,便下意识地看向座位上的寿康王妃。听说寿康王极疼宠王妃,这画上的字,嘿嘿,看来想要寿康王的墨宝,还得从他这位王妃手上着手。
这一幅施药观音,足可以看出寿康王爷对太后的一片孝心。可是,看太后的神情,并不怎么欣喜,还不如越王献礼时那般高兴。这场戏,到底是怎么唱的?!
太后只是照例说了句“有心了”,便兴趣缺缺地收下了画轴。傅棅琮神色如常,躬身回到了坐席之上。
丝竹声响起,舞女的水袖翩翩。阿俏的心却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太后的神情说明了一切,事情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傅棅琮。”掩着袖袍,阿俏握住傅棅琮的手,低声唤了一句。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受伤的只会有他。
傅棅琮看向她,一双眸子清亮深邃,不染哀愁,“真是个傻的。”
阿俏微微一笑,心下稍安,垂首用膳时,忽然觉得有一束目光从对面投射过来,她抬起头,看向对面。
原来是许久未见的婉妃娘娘,见阿俏看向她,手持酒杯,一饮而尽。婉妃背后的宫婢却抬头瞧了阿俏一眼,眼中神情不明。
阿俏神情微怔,那宫婢好面善,不知为何,看到婉妃身后的宫婢,她心中总有种不舒适感。
寿宴结束之时,有心人见圣上太后并未宣见寿康王爷,随即彼此会心一笑,满意地出了宫。
“王妃请留步。”
贺寿之人渐渐散去,阿俏吃饱喝足,和傅棅琮相携出了慈安宫,未料却有人请她留步。
阿俏转身,见来人是婉妃,秀眉微微一蹙。婉妃虽失宠,但瞧着她的脸色,日子过得也没那么差。阿俏说不清楚自己对婉妃的感觉,不过,作为一个与自己夫君扯上男女关系的女人,她难以对之产生好感,即使这女人跟自己可能有血亲之缘。
时至冬日,除了暖意烘烘的大殿,一股冷风直往袖口领口往里盘旋,见有人唤住阿俏,拢了拢身边人的衣袍,傅棅琮的脸色不由冷了下去。
婉妃望着眼前长身玉立,满脸柔意的男子,心中的苦涩歆羡止不住地直往外冒。太后娘娘的寿辰,圣上格外开恩,准许她参宴。可是她不能在外久留,需赶紧回玉明宫。
“婉妃娘娘有何要事?”见婉妃的视线落在傅棅琮身上,阿俏面上露出一丝不悦。
宫中的内侍有人直往这边瞧,婉妃心内一紧,忙低声开口道,“你小心些。”说完不等阿俏回应,便脚步匆匆地走了。
你小心些,这话明显不是对自己说的。阿俏看向傅棅琮,“她叫你小心点儿。”
傅棅琮剑眉微拧,随后点了点头道,“是该小心些。”
阿俏哑然,脸色微白,“傅棅琮……”
傅棅琮拥着她往前走,他本是想逗逗她,他跟那个什么婉妃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可是见她变了脸色,心内忽然一阵心疼自责,“俏俏。”
阿俏不理他,俩人登上马车,傅棅琮嘴唇紧抿,神色难得染上一丝紧张,“俏俏,我真的不认识她。”
抬起阿俏的头,发现她眼眶微红,傅棅琮急了,忙把人紧紧搂在怀中,口中不断解释澄清。
“傅棅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我知道那些传闻不是空穴来风,你是不是有危险,是不是有人想要你的命?”阿俏的声音染上一丝哭腔,她才不管什么王爷不王爷,可是有人想要他的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况且还是大锦的主子。
傅棅琮最唇紧抿,细细擦拭她面上的泪痕,擦完一道,面前人眼中的泪却越发汹涌,他微微低下头,细细吮吻,“俏俏,没有人想要我的命,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他没料到那些流言会伤害到他,是他的过错。
“真的么?”阿俏埋在他胸口,闷声问道。
“真的,我不会骗你,我确确实实是母后的儿子。”傅棅琮搂紧怀中人,下巴放在她头顶。
阿俏闻言猛然抬起头,“可是,太后今日……”
傅棅琮附在她耳边低声几句,阿俏愕然,随即明白了一切。
****
婉妃惊慌回到玉明宫,心内狂跳,见殿中并没有人,紧张的心慢慢放了下来。
“娘娘,你小心些。”
正待婉妃心下安定时,屏风之后忽然窜出一个人影,口中说的正是她对寿康王所说的那一句。
婉妃猛然转身,大惊道,“郡,郡主,你怎么在这?”今日她身后的那个宫婢正是东平郡主,可是她不应该已经出宫了吗,为什么还在这里。
东平郡主一身宫女服饰,闻言冷声笑道,“我要是不在这里,你恐怕已经泄露所有事情了吧。就凭你,就算你救了他的命,他也不会多看你一眼。”说完抽调腰间的腰带,慢慢向婉妃走去。
婉妃满脸惊恐,明白东平郡主要对她做什么时,慌忙朝殿外逃去,“来人,救命,啊……”
东平郡主用手中的腰带缠向婉妃脖颈间,随后狠狠一勒,口中恶狠狠道,“娘娘您已经失宠了,这玉明宫中可没有几个人了。放心去吧,你死了,我会替你好好活着的。”话音一落,手上骤然加大了力道。
婉妃双手扒着腰带,双腿直蹬,眼珠上翻,没多久便没了气息。
地上的人没了气息,东平郡主冷笑一声,伸手扯掉婉妃身上的衣服,“好好去吧!”
“娘娘,怎么了?”一个小宫婢听到殿中的动静,跑过来问道。
“无事,本宫累了,下去吧。”婉妃懒声道。
小宫婢悄悄抬头看向婉妃,依旧那般明媚鲜妍,随即狐疑地退了下去。
第六十三章 冬日火炉
从宫中回到王府,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阿俏和傅棅琮回到房中,元公公便进来禀报说今日的晚膳备了暖锅。
冬日严寒,正是涮暖锅的上好季节。阿俏闻言心中的烦闷一扫而光,随后忙吩咐元公公把傅昀叫过来,一家人围桌而作,正是增进感情的时刻。
元公公含笑应下,退下吩咐厨子准备膳食。不管王爷王妃到底出于什么原因过继十三皇子,但只要他进了寿康王府的大门,那便是王府的小主子。三位主子感情好,也是他乐于见到的。
阿俏服侍傅棅琮换上便服,俩人围桌而作。厨子端进来一个暖锅放在镂空圆桌中央,侍婢依次呈上食料,随后鱼贯退出。
细白瓷盘中一一萝卜、莲藕、冬瓜、蘑菇等各色蔬菜,还有切成薄片的牛羊肉,鱼虾都是些常见的东西,难得有人陪着。
阿俏食指大动,可是傅昀还没有过来,她便乖乖地坐在桌边的软垫上,“等阿昀来了,才可以动手。”
傅棅琮正襟危坐,一身月色衣袍越发显得人清冷出尘,听见阿俏出声警告,眉目顿时染上一丝柔意。暖锅?他还从未吃过。自出宫建府,大都是他一人在用膳,热汤腾腾,不适合独自享用。如今有她陪在身边,就已足够。
嘎吱一声,房门被人打开。阿俏听到门开的声音,看见头戴裘皮暖帽的傅昀,立即站起身来,“阿昀,快过来坐下,就等你了。”
房门被侍从带上,把外面的寒风通通隔绝在外,傅昀被阿俏热情地按坐在软垫上。室内圆桌下的火炉子幽幽燃烧,桌上的细瓷盘中荤素各具,上面散发出的暖意烘得人身上暖洋洋的,很舒适,很暖心。
“父王,娘亲。”傅昀挺直腰背,一旁的人言语温柔,话中满是心疼之意。他虽没见过亲生母亲,也不知道母亲应该是什么样子,但他此刻心里明白,面前的女人就是他的母亲,他是她的儿子。
傅棅琮嘴角微微勾起,伸手摸了摸傅昀的头,“乖!”
因着阿俏极力培养父子二人感情的缘故,在旁人面前一向冷冰冰的傅棅琮,见到傅昀有时也会做出些亲密的动作,以显示对他的在意。“乖,傍晚天气寒凉,就应该吃些热乎的,看阿昀的脸都冻红了,来,娘亲给你暖暖。”阿俏学着傅棅琮,顺势摸了摸傅昀的脸。
傅昀受宠若惊,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小脸一红,又叫了声“娘亲”。宫中人心凉薄,傅昀何曾受过这番待遇,双眼散发出坚定的眸光,七岁的小娃,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夹着薄肉片的木筷相互交叉浸入沸腾滚滚的浓汤之中,外面寒风凛凛,房中却暖如春日。[.超多好看小说]
即将用完膳时,元公公前来禀报,说是魏将军有要事,急着要见王爷。
“魏大哥?是不是……”想起傅棅琮对她说的那些话,阿俏下意识地以为那些人是不是有了动作。
傅昀人虽小,但外间的情况他也不是不懂得,这些日子王府确实和以往有些不同,闻声下意识地看向傅棅琮和阿俏。
傅棅琮搁筷,站起身,“不用担心,是我托魏决寻了点东西。”
阿俏闻言遂稍稍放下心来,握住傅昀的手目送傅棅琮去了书房。
听没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傅昀靠在阿俏大腿旁,扬起脸,神色无比认真道,“娘亲,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虽是童言稚语,阿俏听了,心内的欢喜直往外涌,为表示自己很受感动,阿俏托着傅昀的脸,左一下,右一下,涂了傅昀满脸口水。
夜渐渐深了,傅昀已经睡了,可傅棅琮还未回来。这段时间,傅棅琮不用上朝,公务也不需处理。这么晚还没有回房,阿俏一时间有点不习惯。每晚都是被他搂着睡的,一个人睡觉太冷太寂寞。
房中的烛光摇曳,帐幔中的人儿熬不住困倦,斜靠在软枕上沉沉睡了过去,如云的发丝肆意铺散开来,隐藏在下面的俏脸白皙如温玉。内室虽暖意如春,但就这么睡了,极易着凉。
傅棅琮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弯腰拢拢锦被。床榻上的人差点儿被惊醒,顺着直觉向温暖的地方靠去。唯恐沾染外面的寒气,他在暖炉边站了许久方上榻,没成想看到这副光景。
傅棅琮带着丝懊恼心疼,掀开锦被躺了进去,随手把又香又软的身子全然拢在怀中。
阿俏睡得并不深,迷迷糊糊间觉得身边多了热源,似乎有什么东西钻了进来“你回来了。”呢喃了一句,抱住傅棅琮的劲腰,埋在他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原来的味道。”抬起头看向他,双眸中似有流光闪动,灿然有光。
“嗯。”傅棅琮心中一动,沿着她光洁的额头极其认真缱绻地细细吮吻,一一稳过脸颊鼻尖,最后停留在那两瓣嫣红之上,肆意研磨,恨不得把怀中之人蚕食入腹。锦被下的手也未闲着,堪堪扯开她腰间寝衣的带子,大手游移,指间凝滑一片。
他鼻尖的气息喷在她的脖颈间,阿俏的脸染着一层淡淡的潮红,全身战栗乍起,思绪东拉西扯,无法集中,她总是觉得自己忘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可是就是想不起来。
傅棅琮呼吸急促,双眼微闭,大手扣在她腰间,翻身覆了上去。
身上的人蓄势待发,阿俏双手撑在他胸膛之上,意识渐渐回笼,“今……今日恰好是第四日,我们不能……”
华太医说过,四日方能行一次房。俩人上回在书房胡闹了一番,今日恰巧是第四个禁日。
身上压着的人闻言全身一僵,随后颓然地把头埋在她胸前。
阿俏此时却不要命地笑了起来,“你……你先下来。”那个东西仍在张牙舞爪,她有点怕。
“嗯。”傅棅琮低低应了一声,可还趴在她身上一动不动。阿俏推了推,还是不动。
“啊……”胸前传来一股温热的湿意,阿俏惊声叫了起来。
屋外寒风凛凛,层层帐幔之后却是暖意如春。
*****
寿康王府春意融融,可刚从寿康王府回来的魏决却没那么好运。夜已深极,魏府廊下挂着的两盏灯笼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艰难地发出惨淡的光束,守夜的门人呵欠连连,几欲睡去,并未瞧见魏决。
魏决冷冷一笑,在守夜门人惊惧的目光中进了魏府。他在外拼命,回家冷锅冷灶,连一顿热饭都吃不上。
魏决房中本来是有几个服侍的小丫鬟,都是如今的魏夫人亲自挑选的货色,可惜在他院中还未呆上半个时辰,便被他轰了出去。
回房草草洗漱,便躺下了,被褥冰凉,想起春风得意的傅棅琮,魏决艳羡不已,抹去那些烦扰,他不免对未来的日子多了几分期待。这个时候,不知道她睡得好不好,有没有也在想他,担心他。
第二日一早,丫鬟战战兢兢地把早膳放在魏决房中,随后慌忙退下了。身为丫鬟,若是能入了大公子的眼,那可是能轻易地离了这伺候人的命。大公子俊逸非凡,高大强壮,不知比二公子要强上多少倍。可是大公子却是个不近女色的主,凶狠起来能要了人的性命。这种男子,谁敢不要命地靠近,连府中的老爷夫人可都怕得要死。
好不如去讨二公子的喜欢,这魏府迟早会落在二公子手中。哎,谁让大公子不是夫人亲生的呢,连老爷都向着二公子。
魏决这边安安静静地用膳,不料房中却突然闯进来一个人。
“魏决,你书房中的那把剑,我看上了。”
来人正是魏府的二公子魏庆,十二三岁的年纪,也不喊大哥,直接魏决魏决地叫了起来,说起那把剑时,脸上满是理所当然的神色。
魏决仍旧专心用膳,没有理他。
魏庆急了,“魏决,你耳朵聋了,那把剑我要了!”
魏决终于抬起了头,冷冷道,“想要那把剑,你也得有命拿!”话音一落,手中的木筷径直朝魏庆投掷了过去。那把剑是魏决祖父临终前特地留给他的,其他的东西他不在乎,可是那把剑,他绝对不让!
魏庆啊哦一声惨叫,抱着膝盖滚倒在地,翻滚着喊爹叫娘。
一旁的小厮见状一溜烟跑去搬救兵去了。
“魏决,你竟敢打我,看我不让爹爹打死你。”
魏决恍若未闻,穿好衣袍,就要往外走,迎面却跑来两个慌慌张张的人。
魏勇安一见魏庆躺在地上痛哭哀嚎,顿时心疼不已,手臂颤抖指着魏决骂道,“逆子,你给我站住。”
魏决闻言止住了脚步,眼底一片冰冷。
叶氏抱着魏庆,直呼,“儿啊,你怎么了。咱们娘俩呆在这魏府,就是被人欺负的,是娘护不住你,为娘还是死了算了。”
魏勇安一听,忙去安抚叶氏,“说什么呢,我会为你和庆儿做主的。”
“魏决,你,你给我站住,赶紧给你弟弟赔礼道歉。”魏勇安暗暗咽了一口唾沫,颤声喝道。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魏决那双冰冷的眸子,他忍不住害怕。但一想到自己毕竟是他亲爹,魏决难不成敢对自己的亲爹动粗不成。
想到这里,魏勇安不觉挺直脊背,心中多了几分底气。
见魏勇安强硬了起来,叶氏趁机哀哭道,“阿决,庆儿可是你亲弟弟。不管怎么着,你也不能狠心要了他的命啊!”
叶氏巴不得魏决发怒,与魏勇安闹翻,最好断绝父子关系。这样,就没人再跟庆儿抢魏府了。
魏勇安接口道,“是啊,他可是你亲弟弟。”
魏决冷哼一声,“弟弟?魏家可容不下他这个孽种。”
“你,你不要胡言乱语,庆儿可是老爷的亲生儿子。”叶氏气急败坏,说完转向魏勇安哭诉道,“老爷,妾身受这种污蔑,我,我不活了。”
魏决懒得看这种闹剧,“想死是吧,没人拦你。”
叶氏闻言,哭声一窒,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就要往假山石上撞,“我不活了。”
“娘亲,不要啊!”
魏勇安顾不得躺在地上哀嚎的魏庆,忙去拉住叶氏。
院中顿时乱做一团,可守在一旁的丫鬟小厮没一个上前。大公子在场,还是先保住性命为好。
魏决冷冷一笑,随即转身离开。
还是再物色一座宅院为好,乌烟瘴气的,别委屈了他的阿姿。
第六十四章 绝世好男
傅棅琮最近一段时日虽不用上朝,但需要处理的事务骤然变得繁多起来。[.超多好看小说]阿俏在心中暗暗祈祷圣上能早日灭掉那些上蹿下跳的魑魅魍魉,没成想,王氏带着仆从上门探望她。
身为寿康王妃,虽得到傅棅琮的许诺,但她仍旧不能随着自己的性子,说回娘家就回娘家。再加上谣言紧传,必须过了这段时期,才能回国公府。
“娘亲。”阿俏赶在王氏弯身之前,及时扶住了她坐下,“娘亲不必多礼,小弟弟怎么样了,是不是长得白白胖胖,会不会叫姐姐?”
阿俏说完,立马醒悟过来,脸色微微一暗,细细数来,她也就只见过阿松一面,他还没满周岁,还不会叫人呢。
“夫人,您用茶。”樱桃和青竹给王氏上茶,随后朝她福了福身,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王氏拉着阿俏的手,细细打量半晌,又是欣慰,又是心疼。欣慰的是,女儿娇艳妩媚,即使黛眉微蹙,双眸中仍溢满幸福的光彩。又心疼她久不见亲人,还记挂着自己的幼弟,眼圈不禁一红,哽声道,“俏俏,都是为娘的不是,迟迟未来看你。”
房中只剩下俩人,阿俏往王氏怀中一靠,“娘亲要是这么说,女儿可没脸见您了。”哪有母亲不得不上门探望女儿的道理。
因着诸多缘故,王氏虽想女儿想得紧,但季狄根本不让她出府。季狄被解了兵权,寿康王不上早朝,她整日心急如焚,可季狄根本像个无事人似的,整日只顾着哄阿松。不得已,她只好偷偷跑了出来。
王氏一脸愁容,好不容易能出府见见女儿,诉诉苦,可女儿听她说完,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王氏一时就愣在了哪里,脸上满是惊愕。
“娘亲,爹爹能留在府中陪着您和阿松,难道不好吗,我这里您也不用担心,有些话我不方便明说,总之,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阿俏本以为是府中有人刁难王氏,倒没料到,原来是朝中之事,遂放下心来。
王氏还没缓过神来,但女儿让她放一百二十个心,她也就没多问,心中虽有疑问,但还是放下了心。她一个深宅妇人,懂得也不多,但女儿毕竟是寿康王妃,眼界宽广,她让她放心,自是出不了什么大事。(.棉、花‘糖’小‘说’)
阿俏知晓有些话她不能说,见王氏稍稍放下了心,便把话题引向别处,母女二人好不容易相见,可不能被一些糟心事扰了氛围。
国公府里可没有什么糟心事,提及丈夫和儿子,王氏一下打开了话匣子,阿俏挨着王氏,时不时地应声附和,眉宇间一片乖顺。
“哎,你婶娘也不知怎么想的,竟把你三妹妹关了起来。那么可人疼的女娃,谢氏怎么就那么狠心。不过,要我说,那侍郎家的三公子再怎么俊逸多姿,你妹妹不愿意,你婶娘也不能那么逼她。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女儿不愿嫁,那就算了。俏俏,你说是不是?”国公府的三个姐妹自小关系极亲密,王氏也挺喜欢季姿和季娆。如今季姿和魏决定了亲,俩人青梅竹马,顶般配的一对。可是季娆的婚事却不那么顺利,王氏是有儿有女万事足,如今也跟着操心起季娆的归宿。
阿俏虽只比季娆大了一丁点儿,但那也是姐姐不是。她觉得王氏说的很有道理,不能逼阿娆嫁给她不喜欢的人,“娘亲说得极是,说不定三妹妹有自己想法,咱们也不能逼她。”她觉得阿娆说不定已经有了心上人,这旁人再好,那也入不了她的眼。国公府中的事,她不便插手,那也只能指望王氏了。
阿俏不痛不痒地说了一句,王氏却恍然大悟,她怎么就没想到阿娆已经有了心上人呢,“俏俏,娘亲明白了,回去我去问问你三妹妹。”
“娘亲,别急,三妹妹还小,您得悠着点儿。”阿俏知道自家母亲和三婶娘这段日子好得跟自家姐妹似的,但也不能就这么大张旗鼓的。
王氏了然,“你放心,娘亲会好好打探打探的。”她虽疼爱季娆,但毕竟不是季娆的亲生母亲,事情不能管得太宽,点到为止即可。
季娆的事情就此打住,阿俏忽然想起一件极重要的事来,“樱桃,去把公子带过来。”
樱桃就守在门口,闻言抬脚便去了傅昀的院子。
“娘亲,您还没见过我儿子吧,待会儿就让您瞧瞧。”自从傅昀进了这寿康王府,还没见过国公府的人,傅昀既然是她季阿俏的儿子,那么她的母亲就是傅昀的外祖母。她让王氏见见傅昀并没有别的图谋,一来是想让王氏宽心,二来也是想要让傅昀放心。
王氏也想见见过继的十三皇子,听阿俏提起傅昀,语气中满是自得,略感欣慰。
没片刻功夫,便见樱桃领着一个小娃和一个嬷嬷走了进来。
“阿昀见过外祖母,见过娘亲。”傅昀一进来,便对着坐在上首的俩人跪拜起来,谢嬷嬷也跟着跪了下去。
王氏见傅昀一身淡蓝色锦袍,小脸俊逸白皙,明面上虽是她的外孙,但好歹也是龙孙,她哪敢让他跪呀,随即忙上前扶起傅昀,就往怀中搂,“乖,乖,真是个乖孩子,都是一家人,不用多礼。来,让外祖母瞧瞧。”
傅昀见自家娘亲一脸温柔地看着他,搂着他的妇人慈祥温和,便乖乖地任由王氏打量。
这孩子,年纪跟阿衡差不了多少,王氏喜欢得紧,随后忙掏出块上好的羊脂玉佩递给傅昀,“来,外祖母送你的见面礼。”
到底是个孩子,傅昀看向阿俏,寻求她的指示。
阿俏笑道,“阿昀,既然是外祖母送你的,你就收下,不要白不要。”
傅昀这才收下玉佩,“谢谢外祖母。”
母子二人相处得不错,王氏眉开眼笑,“真乖,要是有时间,可以去国公府找阿衡,你们两个年纪差不多。”
傅昀听自家母亲提起过那个叫季衡的,神往已久,要是能和他比试比试就好了。
府中没有同龄的孩子,傅昀也不搭理宫中的那些个皇子。阿俏早就想带傅昀去国公府走走,可是朝中暗潮汹涌,等过了这段时间吧,“等过些时日,我就带阿昀回娘家。”
王氏起身回府时,得寿康王爷亲自相送,拉了一车东西回了国公府。王氏本不想要,生怕别人嚼舌根,说自家女儿就知道往娘家扒拉东西,可耐不住王爷女婿的热情,对,也不能落了寿康王爷的面子。
“我这个女儿可不是白养的。”阿俏望着消失在街角的马车,恋恋不舍道。
傅棅琮摸摸阿俏的头,淡声道,“岳母大人确实养了个好女儿。”只不过,最后还是被他叼走了。王氏虽是阿俏的继母,但对她确实是真心实意地好,要不然,寿康王九千岁爷可喊不出这声“岳母大人”。
阿俏兀自洋洋得意,忽然想起季娆的亲事来,“这京都城中都有哪些俊逸非凡的,未娶妻生子,况又没有一通乌七八糟通房侍女的男人?”她怕季娆果真有心上人,而那人又是个渣男伪君子可怎么办。
听自家夫人提及别的男人,傅棅琮剑眉微蹙,脸色霎时沉了下来,“自从你嫁进寿康王府,那样的好男人,就不存在了。”
“为什么?”阿俏一时没反应过来。
“因为本王就是最后一个。”寿康王爷的脸皮儿有点厚,竟敢如此大言不惭。
阿俏冷笑,“哼哼,想当初,整个军中的大好儿郎等着我垂青,要不是你横插一脚,我怎能错过那个大好机会。”
傅棅琮的脸黑了黑,众目睽睽之下,把人打横抱起,轻点脚尖,流矢一般地朝房中飞去。
王府中众人天天被喂狗粮,早已见怪不怪,见此情形,还是忍不住捂住了双眼,辣眼睛。
齐王整日瞎眼作死,偏偏圣上不愿直接宰了他,还得亲自劳烦九千岁爷给齐王寻个通顺的死法。傅棅琮早就窝着一肚子火,这火无处发泄,只能化作无尽缠绵之意,施在自家夫人身上。
可怜她季阿俏一代绝世佳人,此时只能屈身于残忍暴戾的寿康王身下,任由人家……百般□□。
阿俏像条死鱼似的趴在宽大无比的床榻之上,咬着锦枕,双目含泪,眼神幽幽怨怨,“王……王爷,奴家错了。”她不该在九千岁爷面前逞能,可是,她说的都是实话呀。
傅棅琮闷哼一声,继续埋首在身下人颈间,奋力耕耘播种。华太医说她的身子好些了,既然还有一线希望,他就都给她。
“既然夫人你错过了那么多,为夫会尽全力补偿夫人的,嗯?”这火估计一时半会儿还消不了,他得让她明白才是。
65.第六十五章 毒杀太后
外面的传闻愈演愈烈,但碍于寿康王的爵位还在,谁也没有那个胆量跑到阿俏面前说三道四。[.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但阿俏心里明白,如果在这种时候出门,指不定得受旁人多少白眼。
冬日寒冷,屋外白雪盈盈,阿俏坐在圆桌旁摆弄瓶中的腊梅,傅棅琮坐在一旁为她念话本,梅香幽微,一室温馨。
“爷,王妃,楚州的齐老爷求见。”元公公小心谨慎地打破了一室静谧。
侍弄梅花的手停了下来,阿俏看向傅棅琮,楚州,齐,不能不让人想到那人。想到近日发生的事情,她渐渐理出了一丝头绪。不管圣上要对谁动手,她只希望傅棅琮平平安安的。
傅棅琮安抚性地拍了拍阿俏的手,“我去去就回。”
阿俏目送傅棅琮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心里忽然觉得有些不安,转念一想,那人还会在王府中动手不成,但她还是吩咐朱绫加派了些人手。
傅棅琮并没有去多久,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回来了。
“谁,齐王?”见傅棅琮进来,阿俏忙上前解开他身上的大氅,见他神色凝重,忙开口直接问了出来。
傅棅琮点头,随后微微后退一步,脸上凝重尽消,“我身上还带着寒气。”说完自己解开大氅交给了身后的小丫鬟。
阿俏黛眉微蹙,“这都什么时候了,人家都找上门了。”她是真的为他担心,虽说是亲手足,但一言不合,也会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傅棅琮失笑,伸手捧起阿俏的脸,“凉不凉?”
他的手还带着外间的凉意,阿俏不由哆嗦了一下,她也没躲开,伸手环住傅棅琮的腰,靠在他胸前,闷声道,“我知道陛下要干什么,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要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她本来就没有什么追求,一家人和和乐乐的,比什么都好,她不想再过上向上辈子那般被人随意丢弃的日子。
傅棅琮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阿俏的背,凝重地脸色隐藏在她看不到的阴影里,刚才的那人确实是齐王。齐王没有昌顺帝的传召,是不能进京的。
齐王走后没多久,慈安宫的王公公前来王府,说是太后娘娘身体有恙,想让王妃和小公子进宫小住几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要搁在平日,阿俏定不会多想,可是在这种时候,谁是绝对的敌人,尚未弄明白。
当傅棅琮要求陪同阿俏和傅昀一起进宫时,王公公却强调,“太后娘娘让奴才传的是王妃和小公子,王爷如果没有传召的话,咱家也做不了太后娘娘的主。”
王公公是太后身边的红人,王公公的态度就代表了太后的态度。要知道,他哪次见了寿康王,不都是毕恭毕敬的,可他今日的态度,却异常强硬。
傅棅琮的脸色当场就冷了下来,阿俏抓住他的手,表明了自己要跟他同进退。
“王妃,请吧。”在傅棅琮如尖刀般视线的注视下,王公公身子微抖,但未失了仪态。
傅棅琮冷笑,“王妃和小公子不懂事,还请公公容本王嘱咐两句。”说着,也不等王公公点头,拉着阿俏进了房。
傅棅琮走得急,阿俏小跑着才跟了上去,“我不去,我哪也不去,我就跟着你。”
“乖,听话。马上收拾东西,你带着傅昀进宫。”傅棅琮的声音又冷又硬,阿俏一时呆在了原地,双眼霎时泛起了泪光,“你,你休想丢下我。”
傅棅琮紧紧把人抱在怀里,忽然一手扣住阿俏的腰,一手托起她的脸,狠狠地吻住了她的红唇,长驱直入,吻得深入迅猛。
阿俏仰起头,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嘴巴传来丝丝痛感,可傅棅琮似乎要把她吞吃入腹似的不肯停住。
不知过了多久,傅棅琮离了她的唇,右掌微微用力,怀中的人软软地靠在了他胸前。
俩人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大一小。小的是神情紧张的傅昀,大的那个,是做丫鬟打扮的朱绫。朱绫低着头,不敢说话。
傅棅琮神情冷肃,吻了吻怀中人的额头,“阿昀,父王就把你母妃交给你了。”
突然被朱绫带过来的傅昀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但他听傅棅琮这么郑重其事地把母妃交给了他,立马大声喊道,“父王,我会好好保护母妃的。”
傅棅琮点点头,摸了摸傅昀的头,“走吧。”
宫中的马车离开寿康王府后,街角出现几个作商人打扮的男人,其中一位年约四十,气度却不像是一位寻常的商人,“告诉宫中的人,好好替本王照看照看寿康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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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俏在阵阵轻微的摇晃中醒了过来,后颈酸疼,她用手一摸,似乎摸到了涂抹的伤药。
“母妃,你醒了。”从上了马车开始,傅昀就一直在盯着阿俏,生怕她醒不过来。一见她醒来,立马依偎了过去。
“这是哪里?”阿俏的脑袋还有点懵,“朱绫?”看清马车里还坐着一人,她试探性地问出了声。
朱绫和白峻同为傅棅琮的左右侍从,穿戴一向从简,哪有什么女人味。阿俏今天见她穿了丫鬟的服饰,竟也透出种倾国倾城的味道。
朱绫对上阿俏红肿的樱唇,再加上被她这么目光灼灼地盯着,颇有些不自在地把头转了过去,“回王妃,这是进宫的马车。”
朱绫的回答犹如一桶冷水兜在阿俏身上,她的脸立马白了下去,“不行,我要下车,我要下车!”
傅昀死死地抱住阿俏,小小的身体竟也有这么大的力量,“母妃,我们都要听父王的话。”父王要他进宫,他就会进宫,要他保护母妃,他就算死了,也不会让母妃有事的。
朱绫朝着阿俏跪了下去,随时准备采取特殊行动,安抚情绪激动的王妃。
阿俏停止了挣扎,双眼泛起了泪花,她抱着傅昀,想哭却不敢哭出声,只能压抑地骂了句,“傅棅琮,你混蛋。”
朱绫抬起头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她觉得,王妃是懂王爷的。
进了慈安宫,阿俏领着傅昀向太后请安。太后娘娘身体抱恙,各宫妃嫔和朝中有身份的命妇少不得一番殷勤探视。
今日不同往昔,寿康王府失了宠,说不定哪天就被削爵为民,流放莽荒之地。在阿俏这位寿康王王妃面前,虽碍于太后在场,没失礼数,但有些人眼中的轻蔑和嘲讽,阿俏还是瞧得出来的。她虽不会拿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但也明白这是什么时候,所以畏畏缩缩战战兢兢地拉着傅昀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她刚一坐下,底下便发出几声不轻不响的轻哼声。
“母后,您该喝药了,让妾身服侍您吧。”
说话的是孙婉依。对于孙婉依,阿俏记得她惦念自己的夫君,除此之外,好像还失了宠,只是不知道又得了太后娘娘的眼。对于曾经觊觎过傅棅琮的女人,她是一点都喜欢不起来。
阿俏不知道,在坐的几位妃嫔倒是恨得牙痒痒。本以为孙婉依失了宠,那便可以随意践踏。谁知道孙婉依这个小贱人,想方设法地打探太后的喜好,这不,太后身体有恙,倒离不了她半刻。这天下,除了那个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的东平郡主,还真找不出第二个这么了解太后娘娘生活起居的人,也不知道孙婉依这女人使了什么妖法,先是迷住了圣上,圣上可是真龙天子,识破了她的妖法。可太后娘娘年老体迈,脑子不清楚,竟着了她的道。
太后慈爱地拍了拍孙婉依的手,“婉依呀,这些天都是你在伺候哀家,底下有这么多奴才,你也该休息一下了。”说着视线若有似无地朝阿俏看了看。
“母后,这都是妾身应该做的。只要您的身子恢复了,无论让婉依做什么,婉依都在所不辞。”孙婉依跪在太后身旁,娇声道。
孙婉依以前可不会说这种话,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阿俏在心底不禁连连冷笑,随即道,“儿媳没能及时服侍母后,还请母后给儿媳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太后刚刚的意思,不就是在责怪她失了本分么。
太后懒懒地朝阿俏摆摆手,一脸不耐,“那哀家就给你个机会。其他人就先跪安吧,哀家累了。”
“多谢母后。”
其他人都退下时,傅昀被带了下去,但孙婉依并没有离去,附在太后耳旁低语,逗得太后连连开怀大笑,哪有什么身体抱恙的样子。瞧这俩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对母女来着。
阿俏对太后还存着几分戒心,这宫也是出不了了,谨慎些为好。
当阿俏捧起药碗时,太后满脸笑意隐了下去,但也没为难她,喝了几口之后,太后猛然打翻了药碗,捏着喉咙,痛苦地叫了起来。
事发突然,阿俏被眼前的变故惊出一身冷汗,脑中霎时一片空白,“母,母后……”
孙婉依猛地推了她一把,眼中闪着怨毒的光,随后扯着喉咙大喊,“来人呐,赶紧来人呐,寿康王妃毒杀了太后娘娘……”
阿俏倒在地上,耳中充斥着孙婉依的喊叫,她僵着身子,心霎时沉入了无底深渊。
66.第六十六章 原来是你
房中虽然燃着炭火,但仍冷清的可怕。[.超多好看小说]阿俏紧紧搂着傅昀,安抚性地一下一下地抚摸着他的头。傅昀仿佛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似的,嘴抿的紧紧的,双眼望着窗外,满是警惕。
天慢慢黑了下去,阿俏的心也慢慢沉了下去。太后晕厥之后,她和傅昀就被人关在了这间暗室里。四面无窗,里面简单摆放着几张桌椅,盆里的炭火偶尔发出几声哔哔啵啵的声音,看来,他们还没打算冻死她和傅昀。
太后是死是活?到底是谁要陷害她,如果不是那两位,一切都还好说,但是……阿俏搂紧傅昀,眼神暗了暗,即使是同胞兄弟,如果谁挡了谁的路,尚能兵刃相向,更何况,还不一定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这是最坏的事实,如果是别人,那是谁呢,孙婉依?
“嘎吱”一声轻响,走进来一个身披红色披风的女子,阿俏吓得浑身哆嗦,“是,是你?太后怎,怎么样了?”果然是孙婉依。
孙婉依摘掉帽兜,对身后人道,“你们都先下去,没有我的命令,你们谁都不准进来。”话音一落,孙婉依身后的宫人依言退了下去,她转身一步一步地走向阿俏,脸上带着得意的嘲讽,“季阿俏,这回你死定了。现在全大锦的人都知道你这个寿康王妃试图毒杀太后,是赐你一杯毒酒还是千刀万剐呢。”
试图?那就是说太后没有性命之忧了,阿俏松了口气,下意识地把傅昀护在了身后,一面不动声色地打量孙婉依,她跟孙婉依见过几次面。人长得美,脾气温和,除了觊觎傅棅琮,没其他的缺点。可今天的孙婉依,她总觉得她哪里怪怪的,按理说失了盛宠,脾性大变是极有可能的,但是……
“呸,不准你欺负我娘亲。”站在阿俏身后的傅昀突然伸头朝孙婉依啐了一口。
阿俏的心陡然跳到了嗓子眼,“阿昀!”朱绫定是被人控制住了,就凭她和傅昀两只弱鸡,只有任人宰割的份,要是再惹恼了孙婉依,俩人就完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孙婉依不可置信地盯着身上的唾沫星子,瞬间恼羞成怒,一把推开阿俏,扬起巴掌,就要朝傅昀脸上扇去,“小兔崽子,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阿俏冷不防被推倒在地,孙婉依脸色狰狞无比,一副要杀了傅昀的架势,眼见傅昀被打,她迅速站起身,朝孙婉依踢了过去,力道之大,姿态之粗鲁,简直出乎她自己的意料。
傅昀发了疯似的朝孙婉依扑了过去,啪啪啪几声,阿俏愣在原地,孙婉依的脸恐怕已经肿成了猪头。
傅昀和孙婉依结过怨吗,看这两个人的架势,都恨不得杀了对方,特别是傅昀,凶狠的眼神一点都不像是个六七岁的孩子。
孙婉依惨叫连连,阿俏害怕外面的宫人听见里面的声响,随后她伸手捂住了孙婉依的嘴巴,但没有制止傅昀。
“阿昀,住手!”阿俏掰过傅昀的小脸,努力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傅昀眼中的凶光慢慢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几欲决堤的泪花,“阿昀不要怕,她欺负过你?”
傅昀嘴一撇,趴在阿俏胸口哭了出来,“娘亲,我害怕,她打我,还把我扔在水里,用脚踩我的脸……”
傅昀的话语无伦次,但阿俏却听得胆战心惊,“阿昀不怕,娘亲陪着你,娘亲为你报仇。”说完朝孙婉依脸上扇了一巴掌,孙婉依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等等,孙婉依脸上是什么东西。阿俏伸手去摸孙婉依的脸,她和傅昀难道打退了一层皮。
傅昀止了哭声,看着阿俏慢慢地揭掉孙婉依脸上的那层皮。
看清面具下“孙婉依”的真容,阿俏骇得火烧似的把手中的东西一扔,“是沈之蓉!”自从在地牢见过沈之蓉之后,她就不知道她哪儿去了,原来躲在了宫里,怪不得“孙婉依”这么熟悉太后的起居习惯。“孙婉依”是沈之蓉,那真正的孙婉依去了哪里?
傅昀指着沈之蓉小声道,“就是她,就是她带人欺负我!”
沈之蓉自小被太后娘娘养在身边,太后一直把她当做亲身女儿看待。人前的沈之蓉温婉知礼,待人亲切随和,从不仗着太后的疼爱就骄横跋涉,是以即使在大家都知道太后有意把沈之蓉配给傅棅琮的情况下,都想为儿子求娶。可自以为知道自己身世之谜的沈之蓉,私底下却又是另外一个模样。那时候才三四岁的傅昀便是其中的一个受害者。傅昀生母地位卑下,又入不了昌顺帝的眼,宫中人向来捧高踩低,小傅昀的日子自然不好过。即使日子过得不如猪狗,可傅昀也是大锦的皇子,堂堂正正的龙子龙孙。而觉得本应得到公主之尊的沈之蓉,自是把所有的怨气都发在了一个三四岁的孩子身上。拳打脚踢,水淹针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每天新伤加旧伤,那都是家常便饭。
怪不得傅昀能认出经过伪装的沈之蓉,一个人再怎么变,她身上的气质总不会变的。阿俏深吸了一口气,不住地安抚傅昀道,“阿昀,以后再有人欺负你,你就直接告诉娘亲,娘亲会为你报仇的。”
外面没有动静,傅昀窝在阿俏怀中慢慢睡了过去。暗室燃着炭火,但小孩子睡着之后很容易着凉。阿俏把傅昀放在床上,低头吻了吻小家伙的额头。
沈之蓉鼻青脸肿,阿俏把她拖到一边,又踩了一脚,撕开衣服绑住了沈之蓉的嘴巴。如果有刀的话,真想往她脸上划上几刀。
“笃笃笃”,暗室门口传来三声节奏分明的敲门声,阿俏心里一突,搬起椅子慢慢走到门口,打开门,准备砸出去时,看清来人,她失声喊了一句,“母,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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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王举旗造反,寿康王临阵倒戈,寿康王妃试图毒杀太后,这突如其来的爆炸事件炸晕了一圈人。大部分人都在暗自庆幸,早就说寿康王不是太后亲子,他们还不相信。这寿康王都投敌了,还有什么可疑惑的。那位寿康王妃胆子倒是不小,估计没几天便因病去世了。平日与辅国公府交好的人,纷纷躲避了起来。
白峻胆战心惊地把王妃的近况一五一十地禀告给了傅棅琮,傅棅琮听完脸色阴沉的吓人。白峻不敢多嘴,他和王爷已经离开了京城,王妃身在宫中,万一,万一圣上把王妃扣为人质,借机威胁王爷,那……
“哈哈哈哈,我说皇弟啊,这下你可看清那人的真面目了吧,你放心,皇兄定会帮你救出王妃的。”齐王直接闯了进来,看起来心情不错。
傅棅琮拱手致意,“不就是一个女人吗,还应以大事为重。”
齐王双眼冒出精光,拍了拍傅棅琮的肩膀,“皇弟说的是,大丈夫何患无妻。等事成之后,本王会直接立你为储君,到时候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傅棅琮不着痕迹地拂开齐王的爪子,“皇兄真是太抬举臣弟了,臣弟如今的心愿只有一个,杀了太后,为母报仇。”
齐王仔细打量傅棅琮的神色,见他神情言辞恳切,他了解傅棅琮的脾性,不似在作假,这才稍稍放下心来,随后吩咐仆从置备酒菜,好好招待傅棅琮。
齐王走后,傅棅琮脱了外袍,满脸嫌恶,“烧了。”
到了晚间,齐王顾及傅棅琮的需要,送来了两个女人,疏散疏散筋骨,解解乏。
67.第六十七章 犹疑不定
看见活得好好的人,阿俏一直悬着的心落了下去。[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不管是谁要陷害她,只要太后没死,一切都好说,“妾身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平安无事,只是瞧着脸色不太对劲。
“起来吧。”太后摆摆手,神色有些疲惫。
阿俏脑海中瞬间闪过多种念头,最终都朝向最坏的结果,不管傅棅琮如何,她都要保全自己和傅昀。兴许是阿俏眼中的戒备心太重,太后朝她笑了笑,不似以往那般冷漠威严,“阿昀睡着了吧,看来你把他照顾得很好。他虽是哀家的亲孙子,但以前确实是哀家忽略了他。阿昀从小就没了母亲,脾气又古怪,不讨人喜欢。但哀家看得出来,他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不似哀家养了条白眼狼,哀家是真的把她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看待。她喜欢阿琮,哀家也极力撮合。”太后说完顿了顿,把视线转向阿俏,目光中充满了慈爱,“你也是个好孩子,阿琮没有看走眼。”
太后这话阿俏听懂了大半,她下意识地看向床榻上已经睡着了的傅昀,又把视线转向了床底。太后口中的那个她,指的是沈之蓉吧,难道是沈之蓉想要毒杀太后,然后嫁祸给她?
目前的情况扑朔迷离,自古最难猜测的就是帝王心,阿俏不能百分百断定太后就是傅棅琮的生母,只要有万一,那便完了,“太后娘娘,王爷他到底是不是您的儿子?”这话实属大逆不道,但她顾不了这么多了。.
太后丝毫不惊讶阿俏会问她这种问题,“亏你憋了这么久才问哀家,哀家生了几个儿子,还是说得清的,寿阳是我唯一的女儿。”
阿俏彻底放下心来,“妾身不是有意冒犯太后,妾身只是担心王爷的安危。”担心傅棅琮会被人私下处决。
“哀家不会怪你,你说得对。”太后叹了口气,平日威严雍容的脸上现出一丝暮气。
阿俏上前扶住了太后,“母后,您没事吧。妾身这就给您宣太医。”还没等她转身,太后及时拉住了她,“哀家无事。”
“奴才见过太后娘娘,见过寿康王妃。”王公公进来请了安,太后示意他不必有所顾忌,直接说下去。
“回太后娘娘,奴才带人搜了宫里上上下下,没找到人,只在这附近抓了几个可疑的宫婢。”王公公看着阿俏欲言又止,那孙婉依最后见的人是寿康王妃。
“母后,您要找的人是不是她?”阿俏快步走到床榻边,把沈之蓉拖了出来。傅昀还在睡觉,她愣是没发出声音。
王公公怎么也没想到,他费尽心思想要找的人,原来是被寿康王妃藏到了床底下。
沈之蓉的四肢都被阿俏绑住了,嘴巴里塞了一团破布。她看见太后坐在屋里时,眼睛瞪得如铜铃,散发出怨毒的目光。
“果然是你,阿蓉,哀家自问没有对不起你,你却想要哀家的命!”太后虽然生气,但望着沈之蓉的目光仍有些慈爱。
阿俏明白太后的心情,亲手养大的孩子,被人挑唆几句,便想要了自己的命。这件事要是放在她身上,也足够伤心损身的。但话又说回来,当年的是是非非,谁又说得清呢。
太后倒是没去问沈之蓉,反而担心这沈之蓉有没有伤到阿俏和傅昀。听完阿俏说明经过,太后笑了笑,便让王公公把沈之蓉带了下去,好好关起来。
虽然揪出了幕后黑手,但阿俏和傅昀还是被限制了自由,倒是朱绫被放了出来。朱绫之前被侍卫拿住,关了起来,好在没有受伤。自由虽被限制,但消息还是能传进来的,比如,寿康王爷投靠了齐王。齐王用酒色拉拢寿康王,寿康王来者不拒……
阿俏刚刚听说时,很坚定地相信自家男人。傅棅琮只是卧底,他并不是真的在投靠齐王。可是这卧底不卧底的,跟“色”字有什么干系。既然想麻痹敌人,那就把戏做足了,于是来者不拒……
阿俏已经一个月没有见到傅棅琮了,耳边的风言风语不断,久而久之,她都差不多相信那是真的了。朱绫也不敢在她面前多说,以免说错了话,抹黑了自家主子。可是就像别人说的,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多睡几个女人又怎么了。朱绫也不敢为自家主子打包票了。
“朱绫,你说王爷被那些妖艳的贱货的强迫了,他回来求我原谅,那我是该原谅他呢,还是和他一刀两段好呢?”
阿俏的问题太过犀利,吓得朱绫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朱绫,你说王爷会不会真的收了那些女人?”朱绫不敢起来,继续跪着。
万一傅棅琮死了呢。阿俏捂着脸,泪水顺着指缝流了出来。即使傅棅琮是圣上的亲兄弟,圣上不是还在利用他么。傅棅琮的病根还没有除尽,只要上了战场,刀剑无眼,随时都有可能丧命。
由于担心傅棅琮的种种,阿俏的身子日渐消瘦了起来,最后到了卧床不起的地步。傅昀守在床边,拉着太医不让走。
太后气得罚了一波嘴碎的宫人,连朱绫都没有幸免。
阿俏仿佛见到了前世小时候的自己。爸爸妈妈离了婚,各自有了新的家庭,谁都不要她。她跟着爷爷奶奶过,可爷爷奶奶也不喜欢她。他们出门从来不带着她,就把她一个人锁在门口,还说她怎么不去死。可她人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去死呢。
阿俏迷迷糊糊间,小声啜泣了起来。忽然有人把她紧紧地搂在了怀里,不住地亲吻她的脸,嘴里还喊着她的名字。她想睁开眼睛看看抱着自己的人是不是心里朝思暮想的那个,可这人的怀抱太过熟悉,太过坚实温暖,她忍不住睡了过去。
68 第六十八章 顺仪夫人
天刚蒙蒙亮,齐王谋反被即将被押解进京的消息,一阵凛冽寒风似的朝着京都呼啸而来。齐王造反那是人人都知道的,他被押解进京,但是他的同谋寿康王呢,已经伏诛还是……
、后知后觉的人这才反应过来,寒冬腊月的,背后突然起了一身冷汗。
就在京中各路官员和一干等着看热闹的闲散人员支着耳朵等着宫中的消息时,一辆装饰豪华的楠木马车嚣张傲慢地驶进了皇宫。
阿俏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前半段荒唐,后半段充满惊喜的梦。上辈子活成什么样,她基本不记得了。梦中梦见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她只希望后半段中出现的那个人是真的。
阿俏微微睁开眼,脑子似乎没有那么浑浊了,没想到仅仅做了一个梦,病倒是好了起来。只是这宫中的锦被暖和是暖和,就是太沉了。她奋力转过身,不期然对上一张熟悉到骨子里的睡颜。怪不得她觉得被子这么沉,原来是被人箍在了怀里。
“这么美的梦,我竟然还没醒过来。”阿俏抬起手臂细细描绘眼前人的眉眼,即使是睡颜,这人的模样也是无人能敌。
“傅棅琮,我有没有亲口对你说过,你长得很好看。”
“可你今天的脸怎么显得那么疲累呢,这样就不好看了。”
“初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脸绷的那么紧,但我还是忍不住想扑倒你。”
“你可知道,我们那的姑娘若是遇到你这么漂亮的人,估计你现在被啃得连渣都不剩了。”阿俏仗着是在梦里,而且这人睡得又这么想,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她的手刚触及到傅棅琮的薄唇,手腕便被人轻巧地捉住,“是吗,那你要不要像你们那的姑娘一样啃我,扑倒我!”武将府出身的姑娘向来率性洒脱,傅棅琮也没做它,想黑眸沉沉地直盯着怀里的人。
这人手上的薄茧紧贴着她的手臂,触感太过真实,阿俏啊地一声,连连后退,退至床沿,险些跌了下去。
被傅棅琮重新拥在怀里,阿俏才惊觉这面前的人是活的,真的,她冷哼一声,“寿康王爷不顾病躯,为国出生入死,真是令人敬佩!”她确实动了气,但见他安然无恙地躺在自己身边,她大度到可以原谅旁人所作的一切了。
在他面前,她一向是温柔小意,善解人意的。傅棅琮还没见过她这副有趣的模样,心里又怜又爱,情不自禁地吻了吻她的唇角,“从今日开始,本王就只为你一个人生生死死。”
阿俏没料到几个月不见,傅棅琮竟然能对她说出这么不要脸的情话,脸色微微红,“难道你之前还为别的女人生生死死过?”她可没忘记齐王送过他女人。
傅棅琮自然不知道连齐王送他女人这种事情都会有人刻意地传到阿俏的耳中,剑眉微拧,“自然是没有。”
阿俏倒是没有真的在怀疑他会睡别的女人,担惊受怕之余,听到这种消息,心里自然不好受。听到傅棅琮亲口否决,主动往他身上紧贴,双手上下乱窜,扭动不止。
傅棅琮本想任由她上下其手,但见她竟然想堂而皇之地扒了他的衣服,遂及时制止了她,“现在不是在王府。”
阿俏起初没听懂傅棅琮话中的意思,待明白过后,脸再次红了起来,“我才不想对你做什么呢,我只是想看看你受伤了没有。”
“回了王府再好好看!”傅棅琮捏着她的细指,眼底浮现笑意。
阿俏的另一只手从傅棅琮微敞的衣衫内抽出来,虽知道他没有受伤,但还是飞速地点了点头,“走,回王府。”她在宫中早就呆腻了,宫中的吃穿用度自然都是上等的,但还是处处让人感到不舒服。
俩人也没有惊动宫婢,穿好衣服,阿俏突然问傅棅琮,“你是偷偷进来的吧,那我们怎么出宫?”宫里规矩森严,傅棅琮没有昌顺帝的旨意,私闯进宫,罪名可不小。
傅棅琮脸色微沉,拉起阿俏的手,“自然是光明正大地走出宫。”
见二人齐齐出来,守夜的宫婢一脸惊骇地齐刷刷地跪倒在地,不住地扣头,身子瑟瑟发抖,“奴婢见过寿康王爷,见过寿康王妃。”
完了,她们不仅没有觉察到寿康王妃早已起身,连寿康王昨晚潜入殿内都不知晓。
这几个宫婢的声音听起来还挺熟悉,阿俏温和地笑了笑,“就是她们几个在造谣,说王爷您在为别的女人生生死死。”朱绫是个好姑娘,让她来做偷听墙角的事,委屈了她。
傅棅琮脸色再次沉了下去,“俏俏看她们碍眼?”
“王爷王妃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伺候寿康王妃时,她们听到齐王赏赐女人给寿康王时,幸灾乐祸地嘴碎了几句,没想到被寿康王妃听见了。原来寿康王疼爱王妃并不是传言,今日她们可是亲眼所见。寿康王的手段她们早有耳闻,完了,全完了。
这可是皇宫,宫婢犯错,轮不到她来插手。阿俏攥紧傅棅琮的手,“自然会有人收拾她们,走,我们去找阿昀。”在宫里都管不住自己嘴的人,死的不要太快。
“走?往哪里走,本夫人还不知道一个小小的王妃竟然有胆量在宫里作妖。阿琮啊,这寿康王王府的王妃我看该换个人做了。”
阿俏话刚说完,就听见有人要撤了她这个王妃之位。她寻声望去,只见一个眼神凌厉,长相和穿着皆十分明艳的夫人被一群宫婢簇拥着而来。
这段时间以来,阿俏对这皇宫里的每一个人好感皆无,更别说这位对她恶意满满的夫人,“本王妃的去留,还轮不到夫人您置喙。”
顺仪夫人本就是嚣张跋扈的性子,再加上地位尊贵,愈加眼高于顶,听见有人胆敢顶嘴,下意识地扬起手臂,就要朝阿俏的脸扇去。
阿俏下意识地伸手,只不过她的手还没拦截到呼啸而来的巴掌,顺仪夫人的手就被人狠狠捏住。
“在此之前,本王还能再称您一声姨母。现在我看就没有那个必要了吧。”傅棅琮说完捏住顺仪夫人手腕的手微微用力一甩,顺仪夫人身子一歪,差点跌倒。
哦,原来是她。能在大锦来一句本夫人的,恐怕就只有那位前川宁侯夫人了。阿俏了然,怪不得这女人对自己恶意满满,原来是为人找场子来了。
那顺仪夫人在一干宫婢面前被晚辈落了面子,差点出了大仇,只见她站稳身子,除了脸色难看了点,也不怎么气急败坏,“呵呵呵,阿琮真是长大了呢,知道为女人出手了。只是这女人着实配不上你,姨母再为你寻个贤良德淑的。你和阿蓉之间有误会,阿蓉是个好孩子,误会解除,你俩自会和好如初。”
是了,这顺仪夫人是沈之蓉的母亲。只是不知道这做母亲的,知晓不知晓自己乖巧的女儿做了什么惊天动地丧尽天良的大事。阿俏凉凉地看了傅棅琮一眼,原来你和沈之蓉还有当初。
傅棅琮捏了捏阿俏的手心,面无表情地看向顺仪夫人,“这是本王的家事,轮不到你来操心。”说完拉着阿俏往外走。
傅棅琮对待顺仪夫人的态度非常之不友好,阿俏自然不会认为这全是因为自己的缘故,看来她得好好了解这位大名鼎鼎的顺仪夫人的光荣事迹。
“你站住!放了阿蓉!”
“等着收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