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就》 1、第一章 z市锦辰集团旗下一家最具有名号的广播电视台zzc要投拍一部跨年度大戏《清宫千年爱》。公司制片人陈友明前几日对媒体透露,该片将由著名偶像剧导演王大川全力指导,著名男星余子陵饰演男主小四的角色,剧中小八、十三等男配角色也都是由当红男人气明星饰演。至于由谁出演穿越女主,公司这几天还要在几位女明星中做最后的定夺…… 慕筱白犹豫了下,决定给大学时期的学姐赵倩倩打电话,电话里她约赵倩倩晚上去“福临门”搓麻将,另外她还叫上了苏芽和苏蔡两兄妹。 晚上的麻将桌上,慕筱白输给了赵倩倩十万人民币,赵倩倩笑得合不拢嘴,离席地时候她爽快答应道:“筱白,咱们是关系谁跟谁啊,我举三个指头跟你发誓,等我回家,我就让我男人给你在《清宫千年爱》安排个好角色。” 慕筱白笑得很开心,露出了两颗白亮亮的虎牙:“谢谢倩倩学姐啊。” 赵倩倩:“谢啥啊,谁叫我今天手气那么好呢。” 苏蔡躺在沙发上玩弄着魔方,不轻不响地发出一声悠长的声线:“好手气啊好手气……” 苏芽碰了下苏蔡的手臂:“你丫念经啊!” 苏蔡侧翻过身子,继续念道:“好手气啊好手气……” 苏芽:“你丫复读机啊!” 苏蔡沉默下来。 赵倩倩干笑几声,指着苏蔡问慕筱白:“这是……” 慕筱白笑:“复读机没电了。” 赵倩倩显然不能接受这种冷幽默,扯了下嘴角:“好好笑啊。” 第二天,慕筱白接到《清》剧组给她打来的电话,让她今天就去zzc面试。虽然说是去面试,但是她也知道,像她这种潜规则进剧组的鸟人,面试只不过是走个场子而已。 慕筱白乐悠悠地打扮好了自己,便直奔zzc去了。 坐在车上,她想起了昨晚输掉那十万块,顿时觉得通体舒畅,第一次觉得搓麻将输钱输得如此有意义。 zzc有位有钱的主,整幢办公大楼建造地气势恢宏金碧辉煌挥金如土。慕筱白想了下,这幢大厦的建筑风格跟她身上这种时尚而大气的暴发户气质还真的有点相似。 走出电梯,她的三寸小高跟踏在透着光泽度的大理石砖上,一颗心也跟着“哒哒哒”地提了起来。 她来到约定的办公间,接待她的是一位长相端庄的年轻男子,他自我介绍自己是王导的秘书,姓吴。 慕筱白忙伸出一双白净小手:“吴秘书,幸会幸会。” 吴秘书与她形式地握握手,然后说:“王导可是给慕小姐你安排了个好角色啊。” 慕筱白笑得很婉约:“王导真是有心了啊。” 吴秘书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我个人也认为慕小姐的个人形象很适合《清》剧里面小碧这个角色,还希望慕小姐这次能好好表现。” 慕筱白恰当地提醒男秘书:“小碧是谁?” “小碧是剧中女主角的丫鬟,只要有女主出场的戏份,你基本也要在场,出镜率可是相当地高啊。”吴秘书抽取一份台词本给她,“这次你的台词,这几天好好练习吧,下个星期我们就要开机了。” 慕筱白捧着这本台词本,翻了几页,心情忐忑而沉重。 剧中她的台词不算少,不过总结起来,也只有那么几种格式: “小姐,你真漂亮。” “小姐,你真聪明。” “小姐,王爷对你真好。” “……” 慕筱白:“……” 慕筱白合上台词本,笑着问道:“不知道《清宫千年爱》的女主角定了吗?是谁?” “赖雅雅。” 赖雅雅? 慕筱白脑里自动搜索出这几天娱乐八卦里的一条热点新闻:“国内著名影星赖雅雅与富二代乔子冠高调亮相媒体并宣布了恋情。”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她慕筱白和富二代乔子冠谈过一场为期两年多的恋爱。两年多,不长不短,但是足以一个人记住另一个人。 “大明星哇。”她表情有些激动。 吴秘书理解性地看了眼慕筱白:“你运气也真好,能和赖雅雅搭戏,好好珍惜吧 吴秘书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站起身子:“慕小姐一定要好好珍惜这次机会啊,你是王导亲自推荐来的,大家都很看好你啊。” 慕筱白受宠若惊地说道:“那是一定的,我不会辜负王导的厚爱。” 吴秘书满意地笑笑:“由于时间关系,我要工作去了,慕小姐自便啊。” 慕筱白哈腰点头:“吴秘书再见啊。” 吴秘书离开几秒后,慕筱白站直了身子,将台词本放进包里,也跟着出了办公室。 “hi,mydaring,等下就过来接你哦……”吴秘书伪娘般的嗓音渐渐远去。 慕筱白看了眼五十米外吴秘书消失在拐角处的背影,下意识觉得自己的听力还真不赖。 走出了电梯,她给苏芽打了个电话。 “我在《清》里面的角色定下来了,出场率不错。” “哇,赵倩倩还真够义气啊,我研究了那剧本,戏里面第二女配角的出镜率不比女主少,筱白啊,那十万块钱花得真他妈的值啊。” 慕筱白纠正道:“不是女配,是女主……” “哇——”还没有等她说完,苏芽便惊叫出声。 慕筱白加重了说话的音量:“是女主旁边的小丫鬟,好像叫小翠还是小碧小绿来着。” 苏芽那边沉默了下,然后说道:“筱白,影坛上不是有这样一位明星么,十年前演的是丫鬟,现在已经往国际发展去了……” 慕筱白打着哈哈:“我会努力的。” 苏芽:“有梦想是好的。” 慕筱白挂上手机,正要出门的时候,门口驶来了三辆黑色豪华轿车,她本能地看了眼黑色轿车的牌子和车牌号。 到底是哪家人物如此有排场? 车门打开,入眼的齐刷刷的黑色西装长裤。 到底是哪家人物如此注重排场的质量感? 然后是保镖、随行的工作人员陆续下车。 到底是哪家人物如此注重排场的次序感? 慕筱白定眼看去,重量级大boss终于从门内探出了身子。 俊朗的面容、颀长俊挺的身形、倨傲冷然的面瘫表情……慕筱白心脏加快跳动了几拍,侧过身子,把自己藏在了大门外面的大理石柱后面。 好险!原来是他,锦辰集团刚上任的执行总裁乔兆森。 “如果慕小姐没有异议的话,三个月后我有两天的假期,到时候我会安排我们的订婚宴。” “我有异议,为什么是我……” “理由很简单,我父母乐意让你进乔家,而你父母也希望你能进乔家。” “但是你不想找一个喜欢的女人当你妻子么?我们根本什么都不了解。” “所以你的职能只能是妻子而已,并且保证不干涉我的私生活。” “如果我说我不愿意呢……不愿意成为你的妻子?” “这点你不应该对我说,如果你能打消我们父辈的心愿,我自然不会勉强于你。” “为什么你不去打消他们的心愿?” “我说了,我对这段婚姻并没有异议。” “……” 待乔兆森他们一行人向里面走去后,慕筱白从大柱子后面走出来,心里松了口气。 外面的太阳有些大,白花花的照射在地面上,从柱子的阴影处走到阳光下,她微微被晃到了眼睛,眼角有些麻麻的刺痛。 她从包里掏出上次逛街刚买过来的太阳镜,撩了撩额前的碎发,带上了这明星必备物件。 路边停了一辆骚包的跑车,炫白的银色车身配上黑色的车窗。她走过去,对着黑色车窗照了下。 挺有明星范儿的!她在心里自我肯定了下。 正当她要离去的时候,黑色车窗缓缓打开,一张灿烂笑容从车内探出来。 “白白……” 玩世不恭的口气,熟稔的打招呼姿态,车内的人正是乔子冠。 慕筱白连忙扬起一个可亲的笑容:“乔少又换车了?”她的意思很明显,如果她知道这是你的车,也就不会借用你的车窗摆弄风骚了。 她对他的称呼,让他不露痕迹地皱了皱眉,他问:“你怎么在这里?” 慕筱白解释道:“我就出来打酱油的,等下我妈就叫我回家吃饭了,先走了,乔少再见啊。” 乔子冠心情变得有些糟,关上了车窗。 “谁呢?”微哑的声音透着一股慵懒劲儿,赖雅雅斜着脑袋问他。 乔子冠不悦开口道:“一个打酱油的。” 赖美人有些不开心了:“我都看见了,明明就是个小女孩,一个没有发育好的小女孩。” 小女孩?乔子冠发出一丝轻晒,突然想到慕筱白张牙舞爪的样子倒真像一个小女孩。 “怎么了,吃味了?”乔子冠伸过手捏捏赖雅雅的鼻子,动作轻柔。 “那你告诉我,她是谁?” 乔子冠:“前女友。” 2、第二章 慕筱白刚回到家,吴妈妈便朝她挥舞着手:“白白,快点来接电话,是乔先生的。” 慕筱白感觉有些头大,她挪到电话机旁,接过吴妈妈递过来的话机。 “乔先生,你好啊。” “晚上一起吃顿饭吧,我让司机过来接你。”很好听的男低音,低沉中带着丝清透。虽然是邀请,不过语气却是不容拒绝的。 慕筱白想了下,觉得有些事情也必须要说清楚,也不扭捏,爽快答应了:“那麻烦乔先生了。” “不用客气。”说完,电话那头便挂断了。 慕筱白挂上电话,对吴妈妈说:“晚饭不用准备我这份了,咱们省点口粮。” 吴妈妈笑得很开心:“乔先生约你出去吃饭?” 慕筱白:“不要笑成这样啊,感觉像似卖女儿一样。” 吴妈妈敲了下慕筱白脑袋:“口无遮拦,快点准备去,记得穿上那条我们一起去买来的v领连衣裙。” “波西米亚风的那件?” 吴妈妈:“波西米亚风会不会不端庄,要不要走韩版风?你觉得像乔先生那种气质男人,会不会比较喜欢甜美风格的女孩?” 慕筱白嗤笑一声:“他恋童癖啊!” 接近傍晚,她家楼下果然停了一辆黑色轿车。车上走下来的司机很有礼貌,慕小姐长慕小姐短的。 她问:“乔先生约我去哪里吃饭?” 司机陈:“辛园。” 慕筱白抿嘴笑笑,乖巧地坐在车座上。 陈锦山一直在观察这个女孩,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老爷要挑这样一门亲事给少爷,虽然慕家条件还算可以,但是对于乔家,慕家也只能说是“家世清白”而已。何况坐在车后面的女孩,又不是长得特别美貌,最多只是眼睛大了点,皮肤白了点,鼻子还算漂亮,但是身材,只能说是凑合,身板太瘦了。但是脸颊上却还有婴儿肥,白白嫩嫩的,像一个面粉团子。 慕筱白被打量得有些发毛,越是发毛,她越是正襟危坐,估计总统夫人会见的时候,都会觉得她蛮端庄的。 “慕小姐,到了。”陈锦山停好车,然后下车替慕筱白打开车门。 慕筱白说了声:“谢谢。”便施施然下车了。 她穿了一双八公分单鞋,新鞋很磨脚,在过来之前,她便在脚后跟贴上了两张邦迪创口贴。 越过一条条古色古香的回绕长廊,司机陈带她来到了一个院子前面。 “乔先生就在里面,慕小姐请。” 慕筱白道了声谢谢后,便向院子大门走去。 辛园的建筑风格很古典,外面是采用唐代房屋的建筑风格,檐牙高啄,钩心斗角;而里面,则是延续了旧上海时期奢华典雅的装扮文化。 楠木大门外站着两位穿制服的侍者,他们有礼地替她打开门。 慕筱白在门外一鼓作气,扯起了笑容,走了进去。 乔兆森坐在沙发上,今晚他的穿着不比中午那会她看见那样西装革履,不过也是衣冠楚楚的模样。 他穿着一件休闲型的衬衫,白色挺括的领口,法式袖口上有一对袖扣,琥珀色,好像猫眼一样,有些特别。 很干净的一位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就会给人产生强大的气场。 “你来了。”乔兆森站起身子,表情淡然,“既然来了,慕小姐就请入座吧。”说完,他过来替她拉开餐椅。 慕筱白笑了声:“谢谢。”然后落落大方坐了下来。 “慕小姐想吃点什么,中餐还是西餐?” “乔先生决定就好。” “那就中餐吧。”说完,他将菜谱递给她,“慕小姐点菜吧。” 慕筱白接过这本有分量感的菜单,心口感到有些压力。她应该点几个菜?几个蔬菜?几个荤菜?点多少贵的? 俗人总是思考些恶俗的问题,不像某些高雅人士,只需要思考,想吃点什么就可以了 从小事情上就可以知道,两个人的精神层次很有距离。 菜谱上没有写菜的价格,她没有办法按照菜价来点菜,所以便点了几个她熟悉的菜名。 漂亮的服务生记下她点的菜名后,便绕了个圈从后面离开了。而现在,整个房间里,只剩下她和乔兆森了。 她继续正襟危坐着,苏芽曾跟她说过,她端庄的坐姿能给人一种不可亵玩的假象。今天,她就要把这股“不可亵玩”进行到底。 “很冒失今天请慕小姐过来一趟。”乔兆森开口道。 慕筱白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乔先生客气了。” 乔兆森淡笑,巧妙地转移了话题:“我听说慕小姐是z大市场营销专业毕业的,现在在哪里高就?” 慕筱白想了下,像她这种刚出社会半年,至今高不成低不就,被某些社会学家批判的啃老族,“高就”这个问题,实在是太看得起她了。 “我是自由职业者。”她笑笑。 乔兆森不露声色地笑了下:“慕小姐平时喜欢的兴趣爱好是什么?” 她平时的兴趣爱好是……上网聊天、论坛灌水、下载限制性动漫…… “也就是听听音乐看看电影而已。”她扯了个笑。 乔兆森对她的兴趣爱好也没有继续探究的兴趣,而是安于基本礼貌,陆陆续续问了她其他的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 大概过了几分钟后,服务员就端上来一道道精致的菜肴。 “慕小姐,请。” 慕筱白点点头,拿起筷子:“谢谢。” 一顿饭吃下来,慕筱白有些伤筋动骨了。陪有档次的人吃饭,自己要变得有档次,而“变身”是一件费时费力的技术活。 饭后,乔兆森拿起放在桌边的丝巾拭擦着手指,并对她说:“等下我送慕小姐回去吧。” 慕筱白:“麻烦乔先生了。” 乔兆森优雅地站起身:“慕小姐,请。” 她跟着乔兆森绕过曲折的回廊,出了辛园大门。 黑色轿车缓缓开车过来,司机陈走下车。 乔兆森拿过他手中的车钥匙:“你下班吧,车由我来开就可以了。”陈锦山没有说什么,向乔兆森微微弯了弯腰,便离去了。 乔兆森熟练地驾驶者方向盘,他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除了左手手腕上戴了一只银白色手表,整双手没有其他装饰物。 “有个问题,我想询问一下慕小姐。”突然,乔兆森开口道。 “嗯?”慕筱白抬头,乔兆森并没有看向他,他的视线直视前方。她在他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也收回了视线。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乔兆森有一张极其好看的侧脸,顺畅的脸部线条勾画了一张优雅的轮廓,尤其是下颚,被勾画出来的弧度性感十足。 乔子冠的下颚弧线和乔兆森有着异曲同工的性感,让她不禁感受到基因的神奇。不过乔子冠给人的感觉更浮夸些,而他,则是能给人一种坚毅的力量。 “为什么慕小姐要接拍zzc手中那部电视剧?” “慕筱白想了下回答道:“忘了告诉你,拍戏也是我的兴趣爱好,而《清》对于我来说,是个很好的机会。” 乔兆森:“那个地方并不适合你。” 慕筱白笑了笑,直接说道:“那个地方只是不适合乔家媳妇吧?” 乔兆森侧头看了她一眼:“既然你清楚,也不需要我提醒你。”顿了顿,“我会让zzc再找一个人代替你的角色。” “不用了。”慕筱白打断道,“想必乔先生一直没有明白我的意思,上次我就跟你解释过,我并不适合当乔家的媳妇,至于为什么乔老先生挑选了我,我也不知道。上次你说只要我打消了乔老先生的念头,你不会意见的。”她的声音听起来带了些郁结,估计是质问的关系,尾音却又透出几分疾言厉色。 慕筱白的话对没有对乔兆森产生丝毫的影响,语气还是一贯的风轻云淡:“难道慕小姐以为自己进了那个圈子就可以打消我父亲的念头吗?” 慕筱白低头,其实他已经把话说得很委婉了,他话里面的潜台词在骂她傻啊。 “但是你不觉得我们两个并不适合吗?” 乔兆森:“我们是否适合并不重要,也不是你需要思考的事情,我想,慕小姐现在需要思考的事情是,以后如何扮演好乔家的媳妇。” 慕筱白弃械投降了,可怜巴巴地看着乔兆森:“难道你很缺媳妇吗?” 乔兆森怔了下,然后说:“慕小姐,你很有趣。” 慕筱白横横心,拿出杀手锏:“有一件事情,我必须向乔先生说明……” “慕小姐,请说。” “我在大学时期曾经和你的侄子乔子冠谈过一年的朋友,我想乔先生……” “我知道这件事。” 慕筱白:“……” “你不介意吗?” “子冠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我在这里向他替你道歉,还希望慕小姐能原谅他之前的一时荒唐。” 慕筱白:“……” 她觉得自己完全跟不上这位乔总的思维。 3、第三章 乔兆森稳当地停好车,转过头来对她说:“慕小姐,晚安。” 慕筱白没有立马下车的打算,犹豫了下,她问乔兆森:“既然要嫁,我也要嫁个明白,乔老先生为什么要让我做他儿媳妇。” 乔兆森:“你觉得我会知道?” 慕筱白点点头。 乔兆森思忖了下,说道:“面圆鼻正,耳有垂珠,人中清晰 ,从面相上看气定神闲,属于水形面圆的女性,是上佳的旺夫相,而且也是生殖能力强、能生出优良遗传孩子的上上之相,所生子息也容易心存孝道、聪明多福,未来成就很高。” 慕筱白:“……”她已经被雷得逵猩瘢挡怀龌袄戳恕 乔兆森轻笑:“这是我父亲的原话。” “呵呵……”慕筱白干笑几声,“你记忆力不错,不错呢。”说完,她打开车门,利索地走下了车。 “再见。” “再见。” 面圆鼻正,耳有垂珠,人中清晰……当她观音菩萨啊,啊? 善哉善哉! 走进家门,吴妈妈便站在楼梯口对她摆弄着肢体。她用手指了指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慕高达,然后又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慕筱白明白了,吴妈妈表达的意思是:慕高达要对她开刀了。 “爸爸……”慕筱白挪到莫高达身边,软绵绵地叫了一声。 “哼——”慕高达冷哼出声,“都说说你干了些什么好事。” 慕筱白:“您平时不都说我没出息么,既然没出息,又能干出什么好事啊,爸爸……你太抬举我了。” 慕高达有些气着了:“zzc那里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地你要跑去演戏?演戏也就好了,你就那么有出息,去出演一个小丫鬟?” 慕筱白赔笑道,拍拍慕高达的后背,乖巧地帮他顺顺气:“丫鬟有什么不好呢,现在丫鬟上位的多了去了。” 慕高达:“不管你说什么都没用了,反正我不会同意让你去演戏,好好的姑娘当什么戏子啊,如果给乔家知道了,你还嫁不嫁人。” 慕筱白:“我不想嫁人。” 慕高达:“不嫁也要嫁,你瞧瞧你没有出息的样子,除了嫁个好门面,你还能在什么地方获得人生价值?” 巴拉巴拉——慕筱白的玻璃心碎了一地。 “爸,你伤到我了。” 慕高达轻叹了口气:“小白啊,爸爸也是为你好,如果乔兆森那人不好,爸爸也不会让你嫁给他,但是凭良心说话,排除他优越的家世,他的人品和能力也是万里挑一。乔兆森根本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现在这块馅饼扣在你头上了,哪有不吃的可能啊?” 慕筱白:“但是这块馅饼是不怀好意掉下来呢,爸,你知道的,我从小到大连刮刮乐都没有中奖过?” 慕高达站起身:“小白,你tvb看多了。” “爸,那演戏呢?” “玩玩可以,不要太闹腾了。” “谢谢爸。”说完,慕筱白便上楼去了,路过吴妈妈的时候,热情地找了个招呼,“吴妈妈,我睡了,你也早点。” 吴妈妈:“去吧,疯丫头。” 吴美玲走到慕高达跟前,询问道:”怎么又同意让她去演戏了?” “剧组有多苦,你也清楚,让她过去吃吃苦也是好的。” “不怕乔家那边怪罪吗?” “只要不玩出火,乔家也没有那么意见的,如果真有意见,乔家我们还真是高攀不上。” 第二天,剧组打电话过来,让她过去试试镜头,培训一下,慕筱白有些雀跃,原来出演个丫鬟也是要试镜的。不知道能不能看到男星余子陵,她抬头看了眼墙头贴着着海报,心头又雀跃了几分。 她慕筱白就要和偶像一起演戏喏,这是多么奇妙的一种切身感受哇。 不过慕筱白赶到剧组跟她约定的地点的时候,她并没有看见余子陵,只看见一群跟她同等级的丫鬟们和太监们。 王导看见她过来,指着一位化妆师:“快点,带她去化个丫鬟妆!” 化妆师工作效率很高,风风火火地把她带到化妆间,风风火火地给她化好妆,风风火火地在她头上弄了两个花苞头。 慕筱白对着镜子仔细瞧了瞧,觉得自己天生长了一副丫鬟脸。 化妆师离去后,一位发型师过来,继续对她头上两个花苞进行修饰,“小丫鬟,你发质不错啊。”发型师拿起她一撮头发,随意问道,“用什么洗发水啊?” 慕筱白:“雕牌洗发水,只要一点点。” 发型师:“雕牌洗发水太伤手了,我推荐你一款外国进口的洗发剂,负离子养发,大家用了都说好,我家里还有存货,七折卖给你一瓶,如何?” 慕筱白:“有试用装吗?” “没有。” “那不要了。” “小丫鬟,你不厚道。” 慕筱白:“你高价推荐我洗发水,好厚道哦。” 发型师笑了下,不再说话,然后从拿了两片小绿花形状的头饰,就要扣在她的头顶上。 绿色,她五岁后开始不见待这种颜色。 慕筱白望着另一个化妆蓝里面的两片蓝色形状的头饰,对发型师说:“我觉得那两片蓝色的头饰比较适合我。” 发型师提醒她:“小丫鬟,剧中你叫小碧,只能带绿色的花饰哦。” “我可以改名为小蓝吗?”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小蓝已经有人叫了。”发型师指着一个体型微胖的女孩,“那就是小蓝。” 慕筱白从化妆间出来的时候,丫鬟们已经排列起来,太监们正在陆陆续续排列好队伍。她走到丫鬟群里,站了个位置。 她看了眼站在她旁边的这个女孩,正是化妆间里面的小蓝。 “小蓝?”慕筱白跟她打了声招呼。 小蓝愣了下,说:“你怎么知道剧中我叫小蓝?” 慕筱白指了指她头上贴着的蓝色小花:“你头上的标志物。” 小蓝恍然大悟,看了眼她头上的绿色小花:“小绿,你好聪明。” 慕筱白笑着纠正她:“我叫小碧。” 小蓝恍然大悟了下,然后问她:“小碧,你是那个影视学院的?” 慕筱白:“我读的不是影视学院,只是个影视爱好者而已。” 小蓝笑了下:“那你是怎么选中的?” 慕筱白想了下说:“我陪好朋友试镜,她没有选中,而我选中了。” “你运气好好哦。” 慕筱白但笑不语,她运气真好,好到过来当丫鬟。 丫鬟培训和太监培训是分开的,负责他们的老师姓田,田老师开玩笑让她们叫她田嬷嬷就可以了。慕筱白对这个田嬷嬷的第一印象很好,不过,田嬷嬷对她的第一印象却不怎么样。 培训的内容也是很简单,而且这批丫鬟们都是从影视学院直接拨过来的,也都有些底子,只需要告诉她们一些注意事项就可以了。 “你走几步路给我看看。”田嬷嬷对小红说。 小红走的很好。 “小黄,你过来试试。” 小黄走得也不错。 “小蓝,你来。” 小蓝走得也挺好的。 …… “小碧,你走几步瞧瞧……”田嬷嬷对慕筱白招了招手。 慕筱白走到中间,气生丹田,挺了挺胸,走起了小碎步。 “步子迈地太小了。” 慕筱白加大了步子。 “太大了。” 慕筱白收了收步子。 一滴汗从她额头冒了出来。这是为什么啊为什么,田嬷嬷又不是容嬷嬷,她也不是那只小燕子。 田嬷嬷:“头不用抬得那么高,你以为是正步走啊?” 慕筱白低了低头。 “低头可以,但是也要注意挺胸。” 慕筱白挺了挺胸,发现自己并没有胸可以让她挺。 田嬷嬷叹了口气,“成,可以凑合了。” 慕筱白松了口气,走到一边去。 “哈哈……哈哈……”突然耳边飘来一阵熟悉的笑声,她望过去,对面站着一个该死的人,那人那张该死的俊颜已经笑得扭曲了。 乔子冠笑弯了腰,一时站不直身子。 慕筱白有些郁郁,没有理会他,走到一片阴影处乘凉。 然后一群丫鬟又发出了一声惊呼。 赖雅雅也来到了现场。 田嬷嬷笑容满面地走过去:“赖小姐,能不能给新人们说几句话?” 赖雅雅笑得很平易近人,对站在她身边的乔子冠说:“我过去一下。” 乔子冠帮赖雅雅撩了下耳畔的细发,动作亲昵:“去吧。” 丫鬟们激动了,纷纷小声的议论开来。 “原来赖雅雅真的有男朋友。” “报纸上说的都是真的啊。” “他们感情看起来很好呢……” “乔子冠长得真好看,人间极品啊。” “……” 慕筱白倚靠在大树底下,眼睛往那个方向瞥了几眼,果真是郎情妾意你侬我侬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小碧,快点过来,赖雅雅要跟我们说话了。”小蓝站在太阳底下对慕筱白站招手。 慕筱白收了收魂,连忙走到丫鬟堆去。 4、第四章 “首先很高兴能在《清》里面和你们一起合作,《清》是我今年接的第一部古装剧,之前我和王导也合作过一次,合作非常得愉快,我们也取得了好成绩。所以对于《清》,我对它抱有很高的期望,相信你们也是一样的。另外,既然你们站在了这里,都是为了梦想而来,但是如果想要成功成名,机遇确实很重要,不过它更眷顾努力的人哦。” 赖雅雅声音清澈微哑,但是语调颇有力度,让底下听她讲话的新人像是被打入鸡血,立马充满了顽强的战斗力。 她话音刚落,在田嬷嬷的带头下,丫鬟们都鼓起了掌。慕筱白也跟着鼓起了掌,鼓得手心发疼。 然后赖雅雅走下台来。 她对我笑了。 她会不会觉得我刚刚的表现比较有天分。 刚刚她是不是暗中注意我们好久了。 她会帮我一把吗。 好紧张好紧张哦。 慕筱白在心里叹了口气,这群傻孩子,大明星又不是大星探,如果遇到资质好的,他们首要任务是打压,而不是提拔。 “听王导说,你在剧里出演是我的丫鬟?”别人的意料之外,她的意料之中,赖雅雅走到了她面前。 慕筱白连忙点点头:“赖小姐好,我是小碧。” 赖雅雅:“不用那么客气,我比你大些,你可以叫我雅姐。” 慕筱白扯起一个大大的笑容:“雅姐好。” “雅儿。”这时,乔子冠也走了过来,很自然地圈住赖雅雅的腰身,“可以走了么?” 赖雅雅看了下手表,低呼一声:“原来怎么晚了!”顿了顿,她问慕筱白,“小碧,中午和我们一起去吃吧,我们以后要搭戏的,应该多了解一下彼此。” 作孽啊,她何德何能可以让赖雅雅对她如此青睐啊,如果再青睐下去,明天她就有可能被人肉了。 慕筱白:“谢谢你们好意啊,领导说过中午管饭的,听说盒饭还不错,所以就不打搅你们了。” 乔子冠:“慕筱白,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客气了?” 慕筱白坦荡荡反问道:“乔少真会开玩笑,我什么时候是‘不那么客气’的?” 乔子冠面露讥笑,冷哼了声,不再说话。 赖雅雅拉了下乔子冠的胳膊:“既然小碧不想跟我们一起,就算了吧。” 乔子冠瞥了眼慕筱白花苞头上的绿色珠花,对赖雅雅说道:“她不叫小碧,不要乱叫。” 赖雅雅:“……” 慕筱白:“没关系,赖小姐叫的是我在剧中的名字。” 乔子冠瞥了她一眼,然后牵过赖雅雅的手:“走吧……” 慕筱白对他们挥挥手:“再见啊,雅姐,再见啊,乔少。” 恭送这对“郎财女貌”离去后,慕筱白松了口气,他们的背影有些刺人,她快速转过身来。 肩膀被人拍了下,她转过身,原来是小蓝。 “小碧,你认识乔子冠?” “我啊?”慕筱白指了指自己,然后摆摆手:“我跟他八辈子打不到一起去。” 丫鬟培训班到下午四点钟结束,临走的时候大家约好一起出去吃顿饭,也好认识认识,增进彼此感情。 这是一件好事。 可惜对她来说是件悲摧事,因为她们并没有叫上她。 小蓝本来都跟她招手要一起去的,不过却被她身边的小红拦住了,小红是这样对小蓝说的:“她是赖雅雅要请客吃饭的人,哪能和我们一起去啊。” 慕筱白低头看了看路边的绿化带,上面种植了一片粉色蝴蝶花,粉色蝴蝶花里面开了朵奇怪的白色品种。 此情此景,让她不禁感时花溅泪,原来被孤立的感觉是如此无力的。 她探过身子,伸手把那朵突兀的小百花摘下来。这样一看,少了这朵小白花,小粉花们就和谐多了。 “小姐,摘花要罚钱的。”城管人员总能在无知市民毫无防备的时候出现。 慕筱白看了眼戴着红色袖章的老阿姨,问:“多少钱?” “十五块。” “可以开□□么?” “我们开的是罚单。” 慕筱白从袋里掏出两张零钱,正要递给城管人员的时候,耳边响起一阵刺耳的喇叭声。 “慕筱白,上车。”乔子冠从车窗探出脑袋,“快点!” 城管阿姨指着乔子冠:“这位男同志,你不知道这里不准停车吗?” 慕筱白思考了片刻,打开车门,跳上了车。 “谢谢你啊,帮我省了十五块。”慕筱白坐稳后,开口跟乔子冠说话,语气里面有些幸灾乐祸,“不过明天你可能就要收到罚单了。” 乔子冠冷哼一声,表情不悦,“你就那么点出息。” 慕筱白沉默,看向窗外。 乔子冠伸过手拍了下她的脑袋:“怎么,伤到你自尊了?” 慕筱白:“没有。” 乔子冠敛了敛语气,然后对她说:“晚上想吃点什么?” 慕筱白抬眸看了他一眼:“你日子过得怎么就那么滋润那么有情怀啊,中午和新欢吃饭,晚上又要和我这个旧爱叙叙旧情了?” 乔子冠倾过身子,对慕筱白笑笑:“你的日子也过得不错啊,前几个月还是侄子的女朋友,而后几个月,你就要成为我婶婶了,以后你让我怎么面对你好呢?”顿了顿,他视线放在她的唇边,以前他最喜欢亲吻的地方,柔软而细腻,把它含在嘴里,像是含了一颗糖。 “白白,这种感觉像是在乱伦。”良久,他吐出这句话。 慕筱白愣了下,然后转过头问乔子冠:“那你娶我吧,不想乱伦,你娶我啊。” 乔子冠脸上的表情凝固了几秒,就像被照相机定格了般,然后他笑出了声,是他一贯的笑容,轻佻随意,仿佛对什么事情都不上心。 “白白,我不吃回头草的。”他对她这样说。 慕筱白:“算了,强扭的瓜不甜。” 乔子冠:“如果你打算强扭,我可能会考虑一下。” 慕筱白看了他一眼:“可惜我不喜欢强扭。” 乔子冠遗憾地对她眨了眨眼睛:“白白,我们这种情况,是不是就是算命大师说的那种‘有缘无分’?” 慕筱白安慰道:“有缘无分也是缘分的一种,只是你对我没有非分之想,又哪里来的缘分?” “白白,你埋怨我?” 慕筱白笑了两声:“没有,你想多了。” 离开机时间越来越近了,慕筱白在电视跟前看《清》的新闻发布会。剧中两大主角赖雅雅和余子陵都来到了发布会现场,发布会主持人小米对《清》评价很高,甚至放下狠话:《清宫千年爱》会是本年度最受关注的大型古装大戏。 发布会场上,赖雅雅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余子陵却一日比一日帅气。 慕筱白在心里由衷地替自己的偶像余子陵感到开心。 这几天,如果她没事,苏芽没事,她就拉苏芽给她对台词;如果苏芽有事,苏蔡没事,她就拉苏蔡过来;如果苏蔡也有事,她就对着家里养着的那只大白猫念台词。 “小姐,你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么?你是钮钴禄氏雅茹啊——” 大白猫:“喵——” “小姐,王府那边已经定下日子来了,后天你就要嫁入王府成为四阿哥的侧福晋。” 大白猫:“喵喵——” “小姐,奴婢不敢,奴婢怎么可以跟小姐坐在同一张桌子吃饭呢。” 大白猫:“喵喵喵——” “小姐,你对奴婢真好,奴婢不嫁人,小姐去哪里,奴婢也跟着去哪里。” “小姐……”她扔掉手中的剧本,往床上躺去,“小姐,你知不知道,奴婢对台词对地好痛苦啊——” 大白猫:“……” “白白……”吴美玲推开房间的门,“丫头,今天你又可以为家里省口粮了。” 慕筱白弹起身:“乔先生又约我吃饭了。” 吴美玲:“是乔老先生。” 慕筱白眼泪汪汪:“吴妈妈,和乔老先生吃饭,奴婢很受宠若惊,小心肝这里感到压力很大。” 吴美玲走到衣柜跟前,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一条白红色的连衣裙,扔给她:“要不穿这件吧,挺喜气的。” 慕筱白:“喜气?你以为我过去冲喜啊……” 吴美玲笑:“冲喜小丫鬟。” 慕筱白:“妈妈,你台言看多了。” 晚上,乔老先生派了两辆黑色轿车过来接她,比乔兆森派人过来接她的时候还多一辆车。由于排场太大,把她家的邻居们都骚动了,吴美玲花了很久的时间才安抚好他们膨胀开来的情绪。 慕筱白坐在豪华座椅上,通过后观镜,看见后面跟着的另一辆黑色轿车,里面还坐着四个保镖。看了眼坐在她前面的墨镜大叔,她感动得哭了。 多么神奇的改变啊,何德何能,她能享受到如此牛逼的排场? 5、第五章 “慕小姐,欢迎来乔家做客。”她下车的时候,站在车外的老管家对她鞠了鞠躬。 老管家是北京人。三十年前他跟着乔家来到了z市,虽然在z市呆了这么多年,他说话的语调还是带着地道的京味。 慕筱白受不起这大礼,连忙也对老管家弯了弯腰,然后递上吴美玲替她准备好的礼物。 老管家笑得很和蔼,接过她手中的礼物,转交给站在一边的司机,然后笑着对她说:“慕小姐,请跟我来。” 不过无论管家如何亲切,慕筱白还是感到还是不自在,说直白了,她心里还是存在那么点阶级感,暴发户女儿走进上流社会圈子,多少会有点不适应。 越过铺满鹅卵石的绿色小湖,小湖对岸的白色小亭,花类品种繁多的花园,具有金属质感的铜色大门…… 进门后,老管家让她坐在客厅上放着的沙发上,然后他去请乔老先生过来。不过没有过多久,他又折回来,说乔老先生让她过去便可。 绕过一条室内长廊,老管家对她说:“乔老先生就在里面。” 她推门进去:“乔老先生,您好。” 乔老先生正扶着眼睛研究着一座玉器,闻声抬起头来,然后露出个笑容:“筱白,你来了。” 慕筱白看了这间陈列着各种古董玩物,每走一步就担心受怕一下。如果她不小心打破一样,慕高达拿什么过来救赎她啊。 乔云清摘掉鼻梁上的老花镜:“筱白,不用那么拘束,我记得上次看见你,你是叫我爷爷的。” 慕筱白在心里哎呦一声,上次她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老人,如果知道他身价那么高,她就不会叫他“爷爷”了,而是叫他“老爷”了。 “乔爷爷……”她涩笑一下。 乔云清点点头,然后指着她面前的桃木椅子:“快点坐下来吧。”说完,他也坐了下来。 “不过以后就不能叫我爷爷了。”乔清云笑容可掬,“你应该和兆森一样,叫我父亲。” 父亲两字让慕筱白的小心肝抖了抖:“乔爷爷……” 乔云清:“慢慢来,不着急,改个称呼确实需要时间的。” 慕筱白看着乔云清,犹豫了下问道:“其实我不明白,为什么是我。” 乔云清顿了下:“因为你适合做乔家的媳妇。” 慕筱白笑啊笑:“乔爷爷,您真会开我玩笑。” “丫头,兆森从小就是个闷性子,我第一眼看见你,我就觉得你很适合我的小儿子,你会让他活得快活些。” 慕筱白干笑几声:“乔爷爷,你把我想得太能耐了,其实我……” “估计现在兆森已经从公司回来了,你出去看看他,让他带你参观参观这个家,现在多熟悉熟悉,对以后有好处。”乔云清打断她的话。 很明显,他不想让她“其实”下去,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筱白,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而嫁给兆森,不是我偏袒我儿子,平心而论,你一点都不吃亏。”她走到门口的时候,乔云清在她身后这样说。 慕筱白说:“如果每个人都可以惜福,这世界就真和谐了。” 乔云清眯着了下眼睛,不再说话。 她沿着原路回到大厅,不过乔兆森并没有回来,直到她在乔家解决了晚饭,乔兆森才从门外进来。 他脸色略带怠倦,看见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并没有露出多大的表情,只是朝她礼节性地点头问候:“慕小姐。” 慕筱白扯笑:“乔先生好。” 乔兆森笑笑,正要上楼的时候,被乔云清叫住了。“兆森,陪筱白熟悉熟悉一下这里吧。” 傍晚的微风吹在湖面上,激起微波涟漪,吹拂在脸上,痒痒的;落日的余晖投在花园上种植的绿色的灌木植物上,像是在上面镀了一层碎金。 她跟在乔兆森身后,一边感受着夏日傍晚吹来的凉风,一边承受乔兆森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气压。 “这里挺漂亮的。”她别扭地笑了两声。 乔兆森转过身,突然问她:“在这里,你感到拘束?” 慕筱白沉默了下,然后点了点头:“感觉像是被一座金山压着一样” 乔兆森扯动下嘴角:“你的比喻很特别。” 慕筱白笑了下:“你的表扬也很特别。” 乔兆森脸部表情愉悦了几分,然后问:“我父亲跟你说了什么?” 慕筱白老实回答:“他说我嫁你,并不委屈。” 她突然觉得,在乔兆森面前,她就像一个小朋友一样,他的气场给她的感觉,他就像是她的 “长辈”,虽然从年龄上来说,他只比她大八岁。 某位研究婚姻的心理学家曾说过,八岁的差距是男女婚配的黄金差距。不过她想,如果她和乔兆森真的婚配了,她的身心压力会像黄金般沉重。 湖边的小径放着一张白色长椅,乔兆森坐下来,然后抬眸看向她:“那你自己觉得委屈么?” 慕筱白怔了下,然后说道:“嫁入豪门的灰姑娘我听说过,但是没有听说过因为嫁入豪门觉得委屈的灰姑娘。” 乔兆森轻笑了几声:“既然这样,三月后的订婚应该能如期举行吧。” 慕筱白看了乔兆森一眼,问道:“你很急?” 乔兆森:“迟早都要结婚的,为什么不早点?”说完,他站起身,“我送你回去吧。” 慕筱白:“好。” 晚上回到家,她洗洗就要睡的时候,意外接到乔子冠打来的电话。 “白白……”电话里,乔子冠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反常,不像他平时说话的强调,随意轻佻,而是低低的,软绵绵的,有点像是一位发烧了的孩子在低呢。 慕筱白问:“乔子冠,你在哪里?” “在公寓里……” “哦。” “白白……” “干嘛,你叫魂啊。” 乔子冠发出一丝轻笑,良久他说:“白白,今天你去乔家了?” “嗯……” “有没有被吓去?” “他们也不是那么吓人的。” 乔子冠在电话那头默了下:“白白,以后不要去乔家了,那里不好玩,也不要嫁给我叔叔,他并不适合你。” 慕筱白走到露台边,抬头看了看夜空,今晚的星星很多,一眨一眨的,眨地她眼睛有些疼,然后视线模糊了,星星模糊了。 她蹲下身子,轻声说道:“你说,为什么他们都说我很适合你小叔叔呢?” 乔子冠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也没有开口说其他的话题,就这样沉默着。 慕筱白笑了笑:“乔子冠,你今天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浪费电话费么?” 乔子冠笑出了声,然后他说:“白白,我发烧了……” 慕筱白:“去看医生吧。” “……” “乔子冠,你在听我说话么?” “……” 良久,话筒里传来乔子冠轻微的声音:“白白,你可以过来一下吗……” 6、第六章 生物学告诉我们:激素决定我们是否想要做这件事,而神经则是帮我们辨别是否可以做这件事。慕筱白的神经告诉她,她不应该去找乔子冠,即使帮他叫个医生过去已经是高于她的道德观念了,凭什么还让她半夜三更上门亲力亲为慰问发烧友去? 不过不管她的神经如何告诉她不应该去找乔子冠,最终她还是走出了家门,奔向乔子冠的公寓。 在理性与感性的斗争中,最后胜出的那一方证明了她还是个性情中人。 开车去乔子冠那里的途中,她打开收音机,收听电台节目。 第一档收听到的节目是关于性健康方面的讲座。 换了个电台,里面正在播放无痛人流的广告,“微微无痛人流全面降价,凭学生证可以在最优价的基础上再优惠百分之三十。” 再调到下一档,是一个心理咨询栏目,某听众和某电台主持人正在互动。 听众:“我和男朋友分手了,不过我发现自己还爱着他,怎么办……” 主持人:“分手了就分手了呗” 女:“可是我还是很爱他啊~~~~ ” 主持人:“你现在啊就是一只在井底的□□,只看到身边的这一只□□,等有一天你爬上来了看到更好的□□了你就不会想着这只□□了,外面的□□多的是干吗老缠着一只□□呢~~~~” 慕筱白想了下,带上接听耳塞,拨打了这个栏目的电话。 主持人:“你好啊,这里是xx节目。” 慕筱白:“你好你好,我和我男朋友分手了……” 主持人:“怎么又是个和男朋友分手问题,你们这些年轻人能不能出息点,分手就分手了,换只□□就那么难吗,有必要在这里唧唧哇哇哭哭啼啼么,有必要把自己弄成痴心第一人么?” 慕筱白:“不是这样,我的问题比较复杂一点。” 主持人:“怎么个复杂法?” 慕筱白:“我和我男朋友谈了两年恋爱,感情说不上特别好,但也不至于特别坏,跟他在一起挺开心的,后来他劈腿找了其他的女人,本来我也不打算这辈子在他这棵树上吊死,所以我们就特别和谐地分手了。本来事情到这里也就结束了,他过他的,我过自己的,五一国庆儿童节啥的,还可以发给短信问候一下……” 主持人:“挺好的啊,你过来咨询个什么啊,话费多啊。” 慕筱白:“是挺好的啊,不痛不痒地各过各的,不过现在出了个事,让我和他又扯上了关系。” 主持人:“出了啥事情啊,懒□□的兄弟看上你了,还是懒□□的女友看上你了?” 慕筱白:“我要成为他婶婶了。” 主持人:“原来是他叔叔看上你了,这是好事啊,以后他看见你,就要叫你婶婶了,多解气啊。” 慕筱白:“……” 她把手机扔到身边的座椅上,嘀咕一声:“什么乱七八糟的。” 乔子冠的公寓离市中心很近,是黄金地上的段高端商品房,要对得起这个天价房价,高端商品房在管理上比经济适用房严格很多,门卫很尽职,苍蝇都很难从他眼里飞进去。 她对着大门上边滚动着的“杂人勿进”四个红字字幕,给乔子冠打了个电话:“乔子冠,门卫不让进,要不你下来吧,早点带你去打针吃药,我也好早点完事回去。” “啪——”乔子冠二话不说,挂上了手机。 慕筱白踢了了下车门:“靠!乔子冠你什么货色啊,你凭什么装大爷啊,凭什么让我犯贱到这里吹冷风啊,不就是家里多了几块大洋么,不就是下面长了个把么,在我面前装什么大爷啊,有本事你拿钱砸我啊,有本事……” “是慕小姐吗?”之前把她拒在门外的门卫甲走了过来,“真不好意思,刚刚不知道你是乔先生的朋友,现在您可以进去了。” 慕筱白心口有些发毛,嚷嚷道:“你的性子怎么就那么好使啊,我记得上半年我就来过不下二十多次,怎么现在你才知道我是乔子冠的朋友啊,难道我就长了那么一副路人甲的脸,让你们这些门外大神转眼遗忘在脑后……” 门卫甲脑门冒汗:“慕小姐,我是下半年来的……” 慕筱白张张嘴,然后说了句:“刚刚不好意思,发火挑错对象了……”说完,她上车,将车开进了小区,停在乔子冠买下的专属车库里。 来到房外,她本想敲门进去的,不过转眼一想,她自己身上带了钥匙,还是不用劳烦房内的发烧友给她开门了。 开门进去,只有长廊上方点了一盏小黄灯,光线柔和,但是不足点亮整个房屋,所以屋内看起来昏昏暗暗的,更显得空旷,有几分寂寥的味儿。 寂寥?慕筱白笑了下,乔子冠灯红酒绿的生活又怎么会寂寥,或许真寂寥了,也不过是他拿过来消遣生活用的。 “来了……”乔子冠躺在沙发上,幽幽开口。 慕筱白伸手打开客厅里的吊灯,顿时,客厅变得灯火通明,也可以把某人照得透彻些。 光线一下从暗到明,乔子冠不适应地用手挡了下眼睛,不悦地说道:“慕筱白,难道你不知道发烧了的人不能见光么?” 慕筱白切了声:“不能见光?你发烧发到前列腺上去了么?乔子冠,你不就是个发个烧么,有必要金贵成这样么?” 乔子冠不再说话,闭上眼睛假寐。 慕筱白走过来,用手推了推他的胳膊:“吃过药了吗?” “没有……” “家里有备药吗?” “家里有没有备药,你不是最清楚的么……” “我记得你有家庭医生的,打个电话让他过来吧。” “那医生啊,他回美国生孩子了……” 慕筱白叹了口气,幽幽道:“起来吧,妈妈带你打针去……” 乔子冠支起脑袋看着她,然后吐出一句:“奶妈,乔乔怕疼……” 慕筱白暴走,伸手敲了下乔子冠的脑门:“乔子冠,你爱去不去!” 乔子冠伸了伸腿,皱着眉头对她埋怨道:“白白,你的车太迷你了,我记得以前没有那么挤啊……” 慕筱白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孩子,是你长高了。” 乔子冠冷哼一声,然后说:“不要去医院了,咱们去诊所吧。” 慕筱白:“你确定?” 乔子冠:“往前直开400米左右再左拐便有一家利民诊所,比去人医快很多,也好帮你省点油费。” 慕筱白想到最近又上涨的油费,把车开到了小诊所门口。 “扶我下车。”乔子冠开口命令道。 慕筱白伸过手,扶乔子冠下了车,突然抬头问他:“你说,上辈子,我是不是欠了你。” 乔子冠那双漂亮的眼睛蕴满笑意,他倾下身,然后在她的额头亲了下。 “白白,奖励给你的。” 慕筱白伸手擦擦额头上面的口水,拽着乔子冠进了诊所的大门。 虽然现在已经是半夜三更,不过诊所的生意依旧火旺,也不枉它门口贴了张“财源广进”的横联。 白大褂问乔子冠:“发烧了?” 乔子冠:“你不是医生么,自己看。” 白大褂皱着眉头扔给了乔子冠一根体温计,然后说:“下一位!” 慕筱白把乔子冠扯出问诊室:“乔少,这里又不是你家开的私人医院,记得态度好点,你就不怕等下他给你开药的时候,敲你一把。” 乔子冠现在心情不算差,指了指他旁边的座位,示意她坐到他的身边:“不怕,这条街是乔家的,下次我们收租的时候敲回来。” 慕筱白哼哼唧唧:“我们?谁跟你我们啊……”说完,她将体温计塞进他的嘴里,“含住,不要讲话。” 乔子冠瞪了她一眼,从嘴里拿出体温计:“慕筱白,你恶不恶心,把这个塞我嘴里。” 慕筱白躺在椅背上,瞥了他一眼:“反正你也含了,就将就吧。”顿了顿,“放心吧,我看过了,这不是肛表。” 乔子冠:“……” 五分钟后,慕筱白拿着体温计在灯光下看了看:“乔子冠,恭喜你,差0.38度,你就满四十度了。” 乔子冠白了她一眼:“白白,你没必要读得那么精准吧。” 慕筱白笑了两声:“没办法,我不能让我的人生出现误差。” 诊所的小护士给乔子冠挂上点滴的时候,多看了他几眼,结果她在给乔子冠扎针的时候,也多扎了几个孔。 乔子冠忍者怒气提醒她:“小姐,你能不能瞄准了在扎下去啊,我这是手,不是番薯土豆芋艿。” 小护士受了惊吓,又扎错了一针。 慕筱白忍住笑,在一旁打着哈哈:“不要紧张,不要紧张,慢慢扎,往死里扎……” 果然,慕筱白的一句“往死里扎”让小护士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很快就“一扎见血”了。 看着输液管倒流回去的血液,慕筱白笑着对乔子冠说:“你看,总算成功了。” 乔子冠冷哼了声,然后对她说:“我饿了……” 慕筱白站起身子。 乔子冠问:“你去哪儿?” “给乔少买食物去啊。” 乔子冠伸过另一只手拉住她:“算了,半夜三更的,挺不安全的。” 慕筱白:“诊所旁边有家便利店,我给你买几片干面包去。” 慕筱白走出门诊来到隔壁的便利店,买了些牛奶和三明治,付款的时候,发现她并没有带现金。 她问店老板:“老板,可以刷卡不?” 店老板挑着黑眉毛:“把食物放回原处吧。” 她想了下,突然想到这条街都是乔家的,抬了下头说:“乔子冠是我表哥,下次乔家的人过来收租的时候,这二十五块钱从门面钱里面扣吧。” 店老板:“……” 慕筱白抱着牛奶和三明治从店老板面前离开。 三明治和牛奶来之不易,不过乔子冠丝毫不因为这份“来之不易”多吃几口,他没吃几口,便把食物推向一边:“算了,吃这东西太折磨人了,还是饿肚子比较舒服点。” 慕筱白建议道:“要不让医生开瓶葡萄糖给你充充饥?” 乔子冠没有理会她,倾过身子,把头靠在她的肩膀。 良久,乔子冠开口道:“白白,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慕筱白想了想:“你别这样说,我受之有愧。” “呵呵……”乔子冠轻笑了声,然后问道,“白白,是不是对我产生了那么点其他的情愫?” 慕筱白:“乔子冠,我们别谈感情,谈了也就俗了。” 乔子冠的声音冷了下来:“你做这些事情,全当作是报恩?” 慕筱白笑了几声:“你别这样说,我没有那么义薄云天的。” 7、第七章 乔子冠的吊瓶挂号,已经是凌晨三点,输液室天花板上的日光灯照得她额头有些发疼,是熬夜后一贯出现的头疼。 她转过身子,伸手放在乔子冠的额头上:“应该退了吧……” 差不多一夜没睡,她一双眼睛周围出现了两圈淡淡的黑眼圈,不过即使一宿没有合眼,她的眸光还是亮亮的,亮得让人心动。 突然,乔子冠扳过她的脑袋,让她的额头对着自己额头。 慕筱白哎呀一声,随后骂了句:“靠!乔子冠,我额头是肉做的,不是砖头。” 乔子冠笑笑:“白白,这样测量比较精准。” 慕筱白推开乔子冠:“精准?你还真看得起我额头。” 乔子冠心疼地看着快被扎烂的手背,风轻云淡提醒她:“之前你自己说的,这是爱的测量,准确度比较高。” 慕筱白愣了愣神,然后特别正经地对乔子冠说道:“乔子冠,咱们都分手了,你不要跟我说什么爱呀爱呀的,你这什么意思啊,分手之后还要跟我保持暧昧关系,你现在是在玩旧情难断藕断丝连小马爱吃回头草的游戏吗?” 乔子冠嗤笑一声:“慕筱白,你觉得我有哪必要么?”顿了顿,“而且旧情难断藕断丝连的人是你吧……” 慕筱白:“您真神,还真被你猜中了,行啊,为了防止我旧情难断藕断丝连做出伤人伤己的不雅事情,以后我们就不要见面了吧,你好我好大家好。” 乔子冠操手冷眼看着她,吐出一句话:“好啊,眼不见为净。” 慕筱白:“再见。”说完,她转身离去。 在她快要走出输液室的时候,乔子冠在她背后冷冷说道:“既然要走,就走得利索干净一点,以后不要出现在乔家,不要出现在剧组,不要走在大街上能让我碰到你,不要妄想可以当我的婶婶,摆正你自己的身份,嫁入乔家,你还不配……” 慕筱白捏了捏拳头,转身,上前,然后跳起来一把拉住乔子冠的衣领:“好一个二世主啊,但是乔子冠,我也希望你能清楚地认识到一点,我这人有时候真的很讨厌,你越觉得我碍眼,我就越会出现在你面前,如果不能打死你骂死你诅咒死你,我就恶心死你。你也不要自以为我因爱生恨李莫愁附身了,我把话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只是无聊地发腻了,只是无聊地发腻了而已……” 乔子冠扯下她的手,是一副镇定自若的讨厌模样:“白白,开个玩笑而已,你何必那么较真呢?” 慕筱白松开手,学着乔子冠的样子冷笑几声:“那啥,乔少,你刚刚这个玩笑,我当真了。” 再过两天,穿越古装大戏《清宫千年爱》就要开拍了,具体开拍的地点是梧桐雨影视城,颇具盛名的一个影视基地。地点位于离z市最远的梧桐镇梧桐雨村,来回大概需要五个小时。 所以基本上,拍戏过程,她需要驻扎在梧桐镇上了。 剧组资金比较充裕,在离影视城不远的旅游区包了一家三星级饭店,是剧组拍摄《清》期间的驻扎地。 她被分配到一间双人房,丫鬟紫和她同一间房间,她想申请和小蓝同一间房,不过负责人不答应,说是不能搞特殊化。 在这期间,她和乔兆森见了两次面,见面的时间和地点都是由他安排,她只需要在他安排好的时间地点出现在那里就可以了。 在他送她回来的时候,她犹豫了下问他:“我们现在算是在约会吗?” 乔兆森点头:“我以为你会明白的。” 她:“你知道的,很多女人都喜欢明知故问。” 乔兆森低笑一声:“慕小姐,你很有趣。” 慕筱白并不喜欢这句算不上赞美的赞美话,其实,她更喜欢乔兆森夸她“你很漂亮”之类的,即使“你很可爱”也比“你很有趣”来得好。 很有趣?orz,她又不是过来逗他开心的,需要得到他这样的认可么? “既然我们已经约会了,你叫我名字就可以了。”她对乔兆森说。 乔兆森笑着看向她:“你不是一直叫我乔先生?” 慕筱白:“我以为需要礼尚往来的。” 乔兆森脸上的笑容很柔和:“回去早点睡吧,晚安。” 慕筱白笑笑:“晚安。” 下车的时候,夜晚的冷风吹得她打了个寒颤,她在心里很明白地确定了一件事,她和乔兆森真的交往上了。 很特别的感觉,不期待,不惊喜,当然也不讨厌,所有的事情都被乔兆森安排好,她只需听候他的安排便可以。 这种感觉像是在走钢索,走第一步的时候异常艰难,但是等走出了第一步,她便不能思前顾后,不能往下看,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表演好这场高空危险动作。 而乔兆森的沉稳自若,不能不说是她愿意走下去的必要因素,至少目前为止,他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既然大家都乐意她嫁给乔兆森,她也乐见其成,就像慕高达说的那样:“反正迟早要嫁人的,还不如挑个好的。” 第二天清晨,她搬着行李下楼,乔兆森正在客厅里陪慕高达聊着天,慕高达聊得很开心,目光里全是对乔兆森的赞赏。 见她下来,慕高达笑容满面地对她说:“筱白啊,兆森过来专门送你去梧桐镇。” 她走过去:“谢谢你了。” 乔兆森:“不用客气。”他笑得很淡,也很有礼貌。 上车的时候,她又感谢了一遍他:“真的很麻烦你,其实我可以跟剧组的车过去的。” 乔兆森表情淡淡的,但是说了句话,却让她心头莫名一热。 他说:“只是男朋友应该做的。” 慕筱白在心里咬着男朋友这三个字,感觉她的人生真是充满jq,好像是两年前的某天,这个男人的侄子正桃花乱飞地对她说:“慕筱白,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正缺个男朋友。” 她问:“怎么,你想填补这个位子?” 乔子冠乐呵呵地笑啊笑:“我打算将就,你要不要凑合?” …… “乔家在梧桐镇有一处别墅,我已经叫人打理过,在拍戏期间,你住那里吧。”乔兆森发动引擎,突然想到这件事,便转过头对她说。 “剧组有安排了房间呢。”慕筱白拆开一包零食,将它递到乔兆森面前,“要不?” 乔兆森看了眼零食袋里,说:“不用了……你也少吃,这些食品对身体不好。” 慕筱白笑笑:“我就是吃这些食品长大的,它们对我来说就像大米一样。” 乔兆森眼色暗了几分下来,不过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对她说:“你应该更注意一下身体健康,即使不为了自己。” 慕筱白脸上的笑容“咔嚓”一声定格在这里,然后她又重新扯起一个笑:“多谢关心哈。” 两个半的车程,但是乔兆森开车平稳,将车程延迟了半个小时;如果是她开车,估计一个半小时便到了。比如非常珍爱生命的苏芽从来不会坐她的车;而消极青年苏蔡却很喜欢坐她的车。有一度,慕筱白怀疑苏蔡有强烈的自杀倾向。 九点钟出发,到达梧桐镇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了。 乔兆森替她把行李提下车,慕筱白跟在他身后,一起走进这座位于梧桐镇某湖边的三层复合式别墅。 大概长期没人居住的关系,别墅的布置很简单,不过应有的东西都一一俱全,干净而简约。 “乔先生,午饭已经准备好了。”一位四五十岁的老女人走过来,她应该是梧桐镇本地人,因为她说话的口音夹着很浓的本地方言味道。 乔兆森看了眼手腕上的表,语气有些歉意:“我需要赶回去了,下午有一个会议需要我参加。” 她善解人意地笑笑:“没关系,你已经准备得很到位了,谢谢你。”顿了顿,“其实不需要对我感到歉意的,作为男朋友,你已经很尽职了,反而我作为你的女朋友,失职了。” 其实刚说完这句话,慕筱白便后悔了,女朋友的职能是什么啊,其中很重要的职能便是:“ooxx”和“xxoo” 而间接的,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她现在正对乔兆森在做“某方面”的暗示? 老实话,她很担心乔兆森会不会误会了。 “开车小心点。”她送乔兆森出门。 乔兆森对她笑笑,本是极淡的笑容,但是因为染了一丝投在他脸色的正午阳光,这个笑容显得很磊落。 然后,她整个人怔在这里,全身肌肉紧绷,整个人站得笔直笔直的。 乔兆森在她耳边轻笑了声:“刚刚你在埋怨自己没有尽到女朋友的职能,是不是也等于埋怨我这个男朋友失职了。” 慕筱白:“……” 很风轻云淡的一个吻,却让她不风轻云淡了。 看着乔兆森的车消失在道路的尽头,她脑海里浮现一句话:“这世上有种危险的生物叫内敛腹黑男。” 8、第八章 留在这里的照顾她的大妈姓李,是隔壁镇鸳鸯村人,三年前乔兆森在这旅游景点买了这处房产,她便开始过来照看这个屋子,一个星期过来打扫几次。现在慕筱白居住在这里,李婶便留下来照顾她。 李大妈人看起来不错,憨厚可靠,而且做出来的菜不错,虽然是简单的农家小菜,不过她却大爱这个味。遥想以前慕高达还没有爆发的时候,她便是被他搁在乡下和老外婆住在一起,那时候她就最爱吃的菜就是外婆做的酸豆角炒肉,后来老外婆去地底下见老外公后,她便再没有吃过这道菜了。 看她吃得那么欢,李大妈也很开心,这是一种人生价值得到认可的喜悦。 “慕小姐,多吃点,也好多长点肉,明年就可以给乔先生生个大胖小子。” 慕筱白擦掉嘴角的米粒:“我吃饱了。” 就在这时,大厅外面响起了搬运工人的号角声,然后是某人欠扁的指挥声音。 “钢琴就摆放到客厅的那一角吧。” “这些衣服全部放到换衣间去,记得要分门别类。” “这块画板就先放在偏厅里……” “小心这盆花,千万别摔掉了。” “……” 慕筱白冲出厨房,看了眼正在忙活的一群人,然后对站在客厅中间的某人说道:“哟,什么风把乔少吹来了。” 乔子冠停下手头的指挥工作,对她轻扬一下唇角:“羊癫疯。” 慕筱白笑,然后视线越过乔子冠,停留在跟在他身后的赖雅雅,笑得更灿烂了:“又是什么风把赖小姐吹来了?” 赖雅雅笑着迎上来:“筱白,这几个月我们住在一起。” 慕筱白伸出手:“欢迎欢迎。” 赖雅雅没有和她握手,而是伸出双手,直接给了她个拥抱:“不用对我那么客气的,筱白。” 乔子冠走过来,拉过赖雅雅:“雅儿,对她那么客气干嘛。” 慕筱白瞥了眼乔子冠,笑出声:“乔少说笑了,以后我可是你的婶婶,你至少要有点辈分观念吧,不要没大没小的,传出去,让别人笑话了。” 乔子冠脸色一青:“慕筱白,你真是活腻了!” 慕筱白活腻地冲乔子冠扬扬眉,然后不加理会他,施施然上了楼。 从中午饭后到傍晚开饭,慕筱白都没有下楼去,乔兆森给她准备的房间,她很喜欢,干净清爽,尤其是窗帘,蓝色布幕上画着大朵大朵的木棉花,一朵紧挨着一朵盛放开来。 很小资情调的窗帘,特别能满足了她文艺而强大的内心。 打开带过来的笔记本电脑,挂了q,偷个菜,也便没有事情做了,然后百无聊懒地找了一部电影开始下载。 坐在床边,盯着迅雷下载器上显示的下载频率发呆,突然想起以前上大学的时候,乔子冠赖在床上睡觉,她蹲在床边下载电影,然后等他醒来之后,两人窝在一起看电影。 她喜欢看文艺的片子,乔子冠并不喜欢,他指着电脑屏幕说:“像这种电影,除了里面的女主角还有点看头,其它还真没有什么值得看的。” 那不电影叫什么她记不清楚了,好像叫什么纯情恋爱来着,她对这件事情记得那么清楚,只是因为那部电影里面的女主角正是乔子冠现任女友赖雅雅。 而当年赖雅雅便是凭着这部电影快速蹿红的。 很戏剧,同样很狗血。 生活远比电影精彩,慕筱白一直是知道这点的,自从她遇到乔子冠开始,她的生活更是精彩得无与伦比,正所谓是狗血人生。 放在床边的手机震动起来,是乔兆森打过来的电话。 “晚饭吃过了吗?”乔兆森询问她。 估计他是在办公室给她打的电话,因为手机里除了传来他低声的说话声,还夹带着纸张翻阅的声音。 慕筱白:“还没呢,李嫂正在烧饭。” 乔兆森顿了下,说:“晚上会有冷空气,睡觉之前记得检查窗户是不是关上了。” 慕筱白轻声应道,然后说:“你晚饭也没有吃吧,早点下班,少工作多吃饭。” 乔兆森轻笑出声,之后又交代了些零碎的事情,说明白了,就是如果她遇到困难,一定要找他。 她笑着盖上手机,然后一声冷嘲热讽从门口传进来。 “两人感情进展地很快啊。” 慕筱白站起身,对乔子冠笑了笑:“托乔少的福。” 乔子冠倚靠在门面上,低头玩弄着自己的指甲:“哪是拖我的福啊,是你自己造化好,能造化到我叔叔那里去。” 慕筱白谦虚地说:“乔少过奖了,造化再好也要有机遇啊,而我能造化到你叔叔那里去,不就是乔少给的机会么?” 乔子冠脸色一下子就暗了下来,留下一句:“下楼吃饭。”便离去了。 慕筱白要下楼的时候,又折回去走到梳妆台跟前,脸凑到在化妆镜面前,镜中的她,面色红润,印堂明亮,是大喜之色,相比于她,乔子冠则是印堂发黑,脸颊发暗,双眼无神,此乃大凶。 她在心里阴暗地笑了两声,然后笑容明媚地下楼了。 赖雅雅坐在客厅沙发上削梨,乔子冠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看着一本杂志。她瞥了那本杂志——《花花公子》。 果真是应了那句话:“啥人看啥文。” 赖雅雅正好把切好的梨用牙签弄好,然后放在乔子冠跟前:“吃点梨。” 乔子冠看了眼盘上的梨,突然笑出了声:“雅儿,你怎么能把梨分开,这不是好兆头。” 赖雅雅吐了下舌头:“乔子冠,你很迷信呢……” 乔子冠笑:“谁叫我在乎你呢?” 赖雅雅:“油嘴滑舌!”然后幸福地翘起了嘴角。 慕筱白扯了下嘴角:“能不能再深情点。”——她恶心着了。 晚饭,李嫂烧了一道菜,叫鲫鱼豆腐汤,听说这条鱼是李嫂的儿子在一个叫鱼鱼岛的风景区里钓来的,鲫鱼很鲜美,死后也算给鱼鱼岛风景区长脸了。 乔子冠用筷子把鱼眼夹了出来,对赖雅雅说道:“你看,这死鱼眼,跟某人长得多神似啊。” 赖雅雅疑惑道:“像谁?” 乔子冠但笑不语。 慕筱白想了下,抬头对赖雅雅说:“雅姐,子冠在夸你呢,说你的眼睛又大又水灵,就跟这鱼泡眼似的。” 赖雅雅轻笑几声:“是么?” 乔子冠好笑地瞅了眼慕筱白:“死鱼眼和水灵灵的鱼泡眼,区别还是很大的。” 慕筱白又看了眼乔子冠和赖雅雅个一眼,然后说:“不过死鱼眼和鱼泡眼还是挺登对的嘛!” 饭后,她窝在偏厅的沙发上看电视节目,是某电视台举办的一栏相亲节目,据说收视率很好。 肩膀被人轻拍一下,她转头,是赖雅雅。 赖雅雅递给她一瓶饮料:“看什么呢,那么好看?” “相亲节目。” 赖雅雅看了眼电视屏幕,也坐了下来:“这个节目挺假的。” 慕筱白有感说道:“难怪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女嘉宾都穿得那么少过来相亲,原来大家上台不是为了相亲,而是走秀曝光的。” 赖雅雅笑了声:“不过也有些是真的。” 慕筱白打开饮料瓶:“真真假假的,看个开心也是好的。” 赖雅雅问她:“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嘉宾?” 慕筱白:“反正我不喜欢上节目相亲的男人,即使再好,总觉得不实在。” 赖雅雅突然感慨似地说:“是啊,找男人就应该找个实在的,两个人才能踏实地过日子。”顿了顿,“其实跟他在一起,我觉得很不实在。” 他指谁,慕筱白清楚,她不想讨论这个话题,指着电视说:“其实在这节目里面,我挺喜欢这节目的主持人的。” “原来你喜欢秃瓢啊。”乔子冠走了过来,坐到赖雅雅的身边,扯扯嘴角对慕筱白说,“要不要让我叔叔也把头发剃掉啊?” 慕筱白笑得很开心:“如果你把头上那几根毛剃掉,我会更开心的。” 9、第九章 早上,在赖雅雅的要求下,慕筱白和她一起去剧组,因为等下她就要看见男星余子陵,便兴奋地不能自己。 坐在副驾驶上的赖雅雅转过头来和她聊天:“筱白,你有过演出经验吗?” 慕筱白顿了下:“学校里的文艺汇演算么?” 赖雅雅笑笑:“应该会有点帮助。” 正开着车的乔子冠开口揶揄道:“能有什么帮助,就她那点演技,等下肯定会闹笑话的,雅儿,你就等着看她笑话吧。” 慕筱白反击道:“果然是什么人说什么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乔子冠:“你有本事啊,吐颗象牙给我看看。” “幼稚!”慕筱白不屑冷哼了声,“我又不是狗嘴,哪有你那种本事。” 乔子冠笑:“行,你是象嘴,能吐出狗牙的象嘴。” 慕筱白唧唧哼哼,哼哼唧唧。 赖雅雅轻笑一声,转移话题:“筱白,你为什么进zzc?” “你说为什么来这里拍戏啊?”她想了下说,“因为找不到工作,看看能不能进军娱乐圈,发展发展自己。” 赖雅雅说:“会很辛苦的。” 慕筱白摸了下头:“别听我乱说,其实我就是过来玩玩的,我这人没上过什么电视,所以对拍戏比较有新鲜感……” 乔子冠插了句:“扯淡!” “我还以为你接《清》是为了……”赖雅雅没有把话说完,说到这里反而对她意思不明地笑笑。 慕筱白一愣,突然有点想明白什么,不过她也不敢确认,也给了个意思不明的笑容给赖雅雅,打算也让她费解费解。 上次乔子冠知道她要串演《清》里面丫鬟碧角色的时候,给她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他的语气特别嚣张:“白白,你要当赖雅雅的丫鬟是为了我吧。” 那时她正在闺房里卸妆,捏着兰花指问他:“乔少,您何出此言?” 乔子冠笑了几声,特别惋惜地说:“白白啊,你想通过这种方式再重新吸引我的注意和兴趣,虽然出发点我可以理解,但是也未必太委屈你自己了。” 她揉揉额头,说:“为了乔少您,我受点委屈又何妨呢。” 乔子冠大笑三声,然后关断了电话。 乔家别墅离剧组拍摄的影视城只有二十几分钟的路程,梧桐镇车辆少,乔子冠只用十几分钟的时间便开到了目的地。 赖雅雅倾过身子轻吻了下乔子冠的脸颊:“谢谢你送我过来。” 乔子冠捏捏她的脸蛋:“拍戏的时候照顾好自己,如果有什么脏活累活,就交给后面那个丫头作吧。” 慕筱白悠悠开口:“会使唤女人的男人不是好男人,不,不能说不是好男人,而是说不是男人。” 乔子冠走过来,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白白,我是不是男人,你不是清楚么?” 慕筱白猛地抬头看着他:“乔子冠,你……”不要乱说。 看到她这副表情,乔子冠满意地扬起了唇角。 剧组工作效率很高,她和赖雅雅过去的时候,已经开始布置第一场戏的场景布置。赖雅雅刚过去,就被她的经纪人amy风风红红带去换装了。 她被晾了很久后,才有位化妆师带她去画丫鬟妆。 化妆的时候,她想到,苏芽现在的生活状态也是无聊得发腻,不如让她过来当她经纪人,两个人也有个照应。 在拍摄第一幕场景之前,先介绍一段关于《清宫千年爱》的相关内容。 《清宫千年爱》改编某知名女性站某知名作家小x的作品《清宫寻梦》。不过《清》的编剧陈继认为“清宫寻梦”这个普通的题目不能表达出剧中男女主角生死契阔缠绵悱恻的爱情,所以特意把名字改成了“清宫千年爱”。 慕筱白对此特别有疑问,现在距离清朝康熙年间也只有几百年的时间,如果要改名,也应该改成“清宫百年爱”啊。 编剧陈继对此的解释是:“千年并不指代时空追溯的距离,而是一个程度词,就好比有一首情歌叫《爱你一万年》一样,歌唱者并不想表达他真要爱上一万年,只是为了证明情歌里面要表达的浓烈爱意,所以用了这个一万年表示爱的浓度和深度,因而千年爱也就是这个道理。” 就像编剧陈继所说,《清宫千年爱》里面的男女主角爱得生死契阔,他们的感情缠绵悱恻,其主要故事内容为: 穿越女主现代是一位普通的白领,平凡的能力,平凡的长相,平凡的人格魅力,不过她这辈子最不平凡的一点是,她得到了穿越的机会。 女主穿越来到了康熙年间一位大官的家中,成为了大官府邸里面一位幼年丧母的失宠二小姐——钮钴禄氏雅茹。 原本的雅茹是一位胆小懦弱的封建小姐,在家里其实没有地位,常常遭受到大小姐雅恩的欺负。后来大boss康熙觉得自己第四个儿子小老婆太少,怕丢了老子的脸,所以大手一挥,玩了一出赐婚,让四阿哥胤g择日迎娶钮钴禄家二小姐雅茹。 虽然只是个侧福晋,不过也好过做一个受气的二小姐,何况四阿哥长相俊美,军功显著,颇受康熙的赏识。但是原来的二小姐在剧中只是个龙套角色,她必须找个机会死掉,让好现代女白领的灵魂驻扎进去,而编剧陈继给她的死因是被善妒的大小姐推入湖里淹死。 回归正传,前面都是引子,故事则是在女白领魂穿到那位苦命二小姐身体后开始。 因为雅茹的身体里住进了一位有现代思想的女性,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慕筱白穿着一件绿色的麻木古代裙,她原本的头发被分成了两边,梳了两条大辫子,头顶上发着两个花苞,花苞中间镶着一朵绿色的花式。 她跪在床边,兴奋地眼泪直流,笨手笨脚地托起躺在床上刚睁开眼睛的赖雅雅:“小姐,你终于醒来了,吓死奴婢了。” 赖雅雅睁开眼睛,眼里布满惊讶,然后开始惊慌地打量这个房间:“小姑娘,你是谁?” “小姐,我是小翠……不,是小碧……哈哈……” 第一次拍戏,她笑场了。 王导喊停,无奈说道:“慕小姐,你到底有没有背过台词?” 慕筱白低下头:“背过……” 王导挥挥手:“重新再来。” 赖雅雅柔声安慰她:“慢慢来,不用急。” 慕筱白对她感激地笑笑:“嗯……” “小姐,你终于醒来了,吓死奴婢了。” “……” “小姐,我是小碧,你不记得我了吗?” “……” “小姐,你真的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么?你是钮钴禄氏雅茹啊——” …… “可以了。”王导对摄影师傅说:“等下来个女主的局部特写。” 听到“过”的指令,慕筱白终于舒了口气,立马撤离拍摄现场,退到摄影师后面。 “小碧——”有人朝她招手,是小蓝。 慕筱白跑过去,开心地拍了拍小蓝的肩膀:“小蓝,你今天有戏份吗?” 小蓝摇摇头:“还没有呢,我是八爷的丫鬟,八爷的戏份还在后面呢。” 慕筱白点点头,然后俯身轻声问道:“有没有看见余子陵,他是不是和你们一样住在那家饭店?” 小蓝摇摇头:“当然不是,他行程满,听说这次他不仅接了《清》,还接了一部动作片电影,忙着呢,一般像他这种大牌明星,没戏的时候是不会呆在剧组的。 慕筱白认同地点点头,拖着下巴感叹:“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看见他啊。” “你是他的粉丝?” 慕筱白:“是啊是啊,我喜欢他好几年了呢,从他出道开始,我就一直关注他。” 慕筱白还想跟小蓝说点关于余子陵的事情,她又被王导演叫去了。 丫鬟的台词虽然少,但是出镜率是高的。 小姐吃饭,她要站在旁边伺候着,小姐逛园子,她要跟在后面,小姐没事发给呆,她也要站在一旁杵着。 中午,场记给大伙定了盒饭,赖雅雅捧着两个盒饭过来找她。 “感觉怎么样?”赖雅雅问她。 慕筱白连忙接过赖雅雅手中的盒饭:“感觉还不错,挺好玩的,就是有时候灯光照下来,眼睛有些疼。” 赖雅雅坐到她的身边:“会慢慢习惯的,我第一次拍戏的时候,只要镜头一对着我,我就开始慌乱。” 慕筱白笑笑,然后对赖雅雅说:“雅姐,帮我拍一张照片吧,我发给我爸爸看。” 赖雅雅爽快答应。 慕筱白从戏服的袖子里面拿出手机递给赖雅雅,然后站起身子,撩了撩上身穿着的衣衫。 “咔嚓——” 慕筱白跑过去拿过赖雅雅手中的手机:“谢谢雅姐。” 赖雅雅苦恼地撇撇嘴:“筱白,你对我太客气了。” 慕筱白笑了两声,然后低着看照片。 照片拍得不错,她的身后是古色古香的庭院,风景如画,如画的风景中站立着一位绿衣佳人,风儿轻轻地吹,佳人的裙角随风飘起…… ——orz,以上完全属于她自己的意淫。 她美滋滋将照片插入发送的彩信里面,然后在最近联系人里面寻找慕高达。 手一滑,她按了乔兆森的名字,接着手一抖,她按了发送键。 科学说:人的动作都是由意识控制的,即使是无意识或者不小心发出的动作,越是不小心的动作,说明这个动作已经在脑中意念了很久了。 她把手机放回袖中,自问:难道她想给乔兆森发照片已经想了很久了。 五分钟后。 她收到一条乔兆森发来的短信,只有三个字。 他回:很漂亮。 慕筱白脸刷得红了起来,赖雅雅关切地问她:“筱白,怎么了?” 她笑了几声:“有点热,有点热,穿着戏服有点热……” 过了一会,乔兆森电话打来了。 慕筱白跑到一边去接电话。 “拍戏还顺利么?”乔兆森问她。 慕筱白:“应该还顺利,午饭的时候导演还夸我呢。” “夸你什么?” “他夸我心理素质好,咔了那么多次,还脸不红心不跳的。” 乔兆森轻笑几声,然后问“子冠是不是也在你那边?” 慕筱白:“是……” 乔兆森那边沉默了下:“明天中午我过来一趟。” 10、第十章 傍晚,乔子冠这位完美情人又体贴地过来接女朋友,赖雅雅邀请她一同回去的时候,慕筱白笑着拒绝了:“晚上和她们约好一起逛街去。” 赖雅雅也不强求,笑着跟她挥了挥手:“那玩得开心点。” 乔子冠从车窗探出脑袋:“雅儿,别管她。” 慕筱白冷哼一声,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梧桐镇的夜市很热闹,虽然现在不是旅游旺季,但是来往的路人和小贩也能使整条古味十足的街道热闹起来。街道的店铺挂上了一排排红色的灯笼,没有五光十色的广告招牌灯,梧桐镇的大街也能有一番灯火阑珊的味道。 她独自走在街上,幽怨地叹了口气。 什么小蓝啊,什么一起逛街啊,什么破烂借口啊,害的她有家不能回,有晚饭不能吃,有怨不能发。 怨啊,怨啊,她现在是真怨,如果有可能,真想把乔子冠的老二给切片了撒到这镇上的梧桐河里去。 走到一个买首饰的摊子,摊子上买的首饰都是复古风的,好好的银饰都要在上面弄点黑色光泽,用来证明它年代的悠久。 除了她,摊上还有两个初中生模样的小姑娘在挑选饰品。 “在这里我们真的可以遇到余子陵么?”小姑娘甲问。 小姑娘乙回答道:“他要过来拍摄《清宫千年爱》,肯定会来这里。”说完,她拿起一串项链,兴奋地对小甲说,“你看,这链子仿的是锦宸珠宝春季新款尘光系列的一个款式,是赖雅雅代言的。” 小甲说:“锦宸的太子爷是赖雅雅现在曝光出来的男友乔子冠?” 小乙对娱乐八卦特别了解:“锦宸的太子爷应该不是乔子冠,不过赖雅雅的男友真的是乔子冠。” 小甲问:“乔家有很多儿子吗?” 小乙训斥小甲:“平时让你多看点《娱乐新天地》吧,你还不乐意……”顿了顿,她解释道,“乔家只有两个儿子,乔兆良和乔兆森,不过乔兆良已经去世,留下儿子乔子冠,既然乔云清的小儿子还在,现在锦宸的太子爷当然也就是乔兆森,又怎么会轮到乔子冠呢,而且乔兆森的能力很强,不比乔子冠,花名在外。” 小甲明白地点点头。 慕筱白也明白地点点头。 然后拿了一块长命锁,问摊子老板:“这个多少钱?” “姑娘好眼光,这是明朝古银做的,价格自然贵点,260卖给你。” 慕筱白仔细地端详手中的长命锁:“26块买不?” 老板像是看见外星人一样,伸手拿过她手中的锁:“小姐,你真会开玩笑,像这种锁,最低价也要100块。” 慕筱白:“100块有点贵,打个对折50块吧。” 老板:“最多只能打个七五折,七十五块。” 慕筱白:“老板真扣,六十五块,爱卖不卖。” “算了,赔本卖给你。” 慕筱白美滋滋地掏出钱付账。 买好长命锁,她来到一家粥铺,粥铺的卖相也是古典风的,甚至里面的粥铺老板和服务员都穿上了古装。 店小二问她:“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慕筱白:“我喝粥。” 叫了一碗皮蛋瘦肉粥,两盒小笼包和一个店小二强力推荐的大肉棕。 粥铺里面没有放置椅子,连个小板凳都没有,她研究了很久,才知道这里需要盘膝而坐。 她找了个地方,盘好膝,坐等食物。 可惜食物没来,乔子冠翩翩然地走了进来。 他环视了店铺,然后目光投在她的身上,嘴角扯起个笑,向她走了过来。 跟她一样,盘膝坐好,乔子冠心情极好,问她:“怎么,遇到熟人,连个招呼都不打了?” 慕筱白看了他一眼:“乔少,你好啊。” 乔子冠乐呵呵:“你好。” 慕筱白扯了个笑,不理会他,用眼睛瞄了瞄厨房的方向,坐等食物到来。 乔子冠看了眼桌上放着呢长命锁,问她:“刚买来的?” 慕筱白从他手中夺过长命锁:“还给我。” 乔子冠不松手:“慕筱白,你有必要这样防着我吗?” 慕筱白收回自己的手:“当然没必要,乔少要什么有什么,不就是一把长命锁,如果你看中了,送给你也是可以的。” 乔子冠笑,漂亮的眼睛微微弯起来:“怎么好意思从你这里白拿东西呢,说个价吧,卖给我如何?” 慕筱白也不客气:“算了,既然乔少喜欢,我买来260块人名币,就250卖给你,如何?” 乔子冠嘴角划出一个淡笑,俊脸上勾出两个极浅的酒窝:“250就不必了……”说完,从袋中掏出三张红色人民币。 慕筱白接过乔子冠手中的钱:“乔少真爽快。” 乔子冠没说什么,把头转向窗外,一丝黯然从他眼角升起。 过了一会,店里的小二端着她的食物上来,乔子冠也拿起了筷子,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不是和小蓝逛街去么?”他存心问她这个问题。 慕筱白破开粽子外面的粽叶,狠狠地咬了口:“突然不想逛了,乔少你有意见吗?” 乔子冠委屈地说:“白白你这么凶,我哪敢有意见?”顿了顿,“把手机借我用一下,我忘记带了。” 慕筱白把手机扔给他:“按秒计费。” “小气!”乔子冠拿过她的手机,他并没有打电话,而是发短信什么的,然后,他脸色巨变,她的手机在他手中像是什么细菌病毒一样,扔还给她。 慕筱白:“你神经病啊!” 乔子冠冷讥:“你跟乔兆森联络得很勤快么,连短信都发上了。” 慕筱白愣了愣,视线扫过手机的显示屏,发件箱上正是那条中午她给乔兆森发的短信。 她笑:“你什么时候学会偷窥别人的隐私了?”顿了顿,她好笑地看着乔子冠,“我就不明白了,乔子冠,你到底在想什么啊,你脑里的构造怎么就那么不一样啊,劈腿的人是你,现在你却摆出一副这样的表情,好像我背着你勾搭其他男人似的,真是太搞笑的,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幽默行不行啊,我跟乔兆森发短信怎么了,三个月后我就要成为他的未婚妻了,我和他还有什么事情不能做的,你说呢?” 她最后一句话,乔子冠脸色发青,一双眼睛狠狠地噙住她,良久,他笑出了声,留下一句话,便起身离开了。 他说:“我果然是个傻瓜。” 晚上她回去的时候,李嫂给她留了饭,说是在吃晚饭的时候,乔子冠的意思。 慕筱白没有领情,跟李嫂道了声晚安,便上楼了。 洗了澡,来到露台诗意地吹吹风。 吹了一分钟的风,折回房间,在身上涂了些花露水后,继续来到露台上。 蚊子猛于虎啊! 夜色很美,梧桐镇上的夜空似乎比z市更清明些,星星更多一点,没有高楼大夏的遮挡,夜空也不会被分割成一块一块的。 突然,耳边传来一阵阵轻喘声,从她这里看去,隔壁的落地窗户外面投出一对正在交缠的男女。 慕筱白收回视线,立马回房。 怎么会有那样的人呢,办事不拉窗帘! ------------------------我是勤快的分割线---------------------------------------- “你叫什么名字?” “慕筱白,你呢。” “乔子冠。” 她递给他一瓶可乐:“刚才谢谢你了。” 他眼里闪过一丝精光,想了下说:“你要怎么谢我” 她问:“你需要谢礼吗?” 他笑着说:“如果谢礼是你把自己打包起来送我,我考虑考虑。” 她摇摇头:“我不值钱的。” 他说:“别那么自贬身价,如果你不值钱,刚刚我也不会救你。” 她想了下说:“那你救我,有什么目的?” 他微微眯起眼睛,笑起来有丝痞味:“白白,别那么想,我不是坏人。” 不习惯陌生人这样叫她,她皱了皱眉头:“别那么叫我,我们还没有那么熟。” 他说:“你这小姑娘,变脸怎么就那么快呢?” 她笑笑:“您也别那么想我,我没有那么忘恩负义,刚刚你从那群流氓里救下我,我会记得你的恩的。” “那就报恩。” “你怎么又把话题扯回来了。” 他继续说:“精神上的感谢,我就不需要了,至于实体的谢礼,我想了想,我还真不缺什么,除了缺个女朋友,上个月我刚和女友分手,至今那个位子一直空着,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她问:“那群流氓不会是你故意安排的吧,好方便你上演一出英雄救美。” 他揉揉额头:“白白,你思想不能那么‘不善良’啊?” 她笑了起来:“那你还看上我?” 他惊讶:“谁说我看上你了?” “……你不是让我当你女友吗?” 他笑着解释道:“我只是缺个女友而已。” 她:“我不是个随便的女人。” 他:“你想当随便的女人,还真不容易……” 如果说她和乔子冠的相遇是狗血的开始,她和他的结束,也算是与开头相得益彰。依旧狗血地让人从心里认可:“小说里面那些让人扯淡的情节果然来源于生活。” 乔子冠:“白白,我们分手吧。” 她问他:“我不多问,但是你给我理由吧,不管是真的还是瞎编的,有句话咋说的,死要死得瞑目啊。” 他拖着下巴说:“你太好,是我配不上你。” 她:“乔子冠,你还真给我扯淡。” 他笑,特别老实地说:“我最近对一个女人特别有兴趣,不想委屈她,当然也不想委屈你,如果……”顿了顿,“白白,你能考虑当我的地下情人吗?” 她嗤笑一声:“还地下情人?行了,那就好聚好散吧,这地下情人我真没办法做,我不为难你,也不想委屈我自己,我答应……分手。” 他看着她:“怎么不挽留一下,白白,你知道的,我对女人都是很心软的。” 她笑了声:“乔子冠,你还真看得起自己。” 他也开始笑起来:“那再见了……” “再见。” 她站起身,转身离去。 身后响起了乔子冠声音。 他说:“白白(拜拜)” 直到现在,她还弄不明白,那天他在她身后,是叫她的名字“白白”,还是,跟她说“拜拜”? 半夜醒来,出了一身的汗,她起身,下楼找水喝。 门外的走廊一直开着灯,漂亮的复古灯发出柔和的光线,灯光下,她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老长,与窗户外面摇晃的树影交错在一起,可能是起风了的关系,还发出叶子拍打叶子发出的沙沙声。 她脑子浮现出前不久看的片子的内容,那片子的名字叫午夜惊魂啥的,内容和题目非常吻合。想到这,她便开始背马克思内容: 世界的本质是物质。 无神论者 …… 背完的时候,她还加了句:“阿弥陀佛……” 打开厨房的滑动门。 慕筱白真被吓去了,拍了下颤动着的小心肝,她对站在里面的乔子冠吼道:“半夜三更,你出来吓鬼啊。” 乔子冠脸色很不好看,灯光下是死白一片,看见她的时候,他眼里甚至闪过一丝惊慌:“我出来喝水。” 喝水?刚做那些事情,确实出了很多汗,补补水也正常。 她走过去,也给自己倒了些水。 乔子冠没有说什么,越过她出了厨房。 她在心里冷哼了声:还真是春宵一刻值千金。 在她喝好水要回去的时候,她的视线无意在水池旁边看了下。 水池上边静静地躺着一颗白色药丸。 她拿起那颗药丸,疑惑道:莫非这是传说中的壮阳药? 11、第十一章 早上起来出门的时候,看见某人跟她问候早安,她彻底处于石化状态。 良久,才反应过来:“余子陵……”光头的余子陵。 余子陵穿着一件花俏的丝质睡袍,睡袍领子开得很松,露出了白皙的肤色和漂亮的锁骨,若隐若现,让人遐想,因为拍戏需要,他还剃光了头发,一缕清晨的阳光打在他的光头上,闪闪发亮。 他笑着望着她:“你就是乔兆森以后的小老婆,慕筱白?” 她问:“乔兆森还有大老婆么?” 余子陵摇摇头:“你别误会话里的意思,我只是想说你的样子小小的……小小的老婆……” 慕筱白扯了个笑,然后问他:“昨天晚上你住这里的?” 余子陵点点头:“怎么了?”想了下,他解释道,“乔子冠是我表哥,我过来借宿。” 她笑笑:“没事没事,我下楼吃饭了,要不要邀请你房间里那女孩一起下去?”真行,还把女人带过来一起借宿。 余子陵样子轻佻的模样和乔子冠颇有些相似,如果仔细观察两个人,不难发现,他们两个都长了一双波光流转的桃花眼,眼尾向上弯的弧度尤其神似。 “她?”余子陵笑了下:“早走了……” 慕筱白笑着下楼,心里明白了点事。 其实偶像也是要有点私生活的,不过明星的私生活和常人的私生活比起来,总会多了些其他的成分,那些多出来的成分便是绯闻。 来到餐间,乔子冠和赖雅雅已经坐在餐桌上吃早饭,她向他们道了声早安,然后去冰箱拿面包和酸奶。 “筱白,冰箱里的酸奶不能喝了,昨天子冠喝了一袋,结果……”赖雅雅笑着提醒她。 她收回手,转过身子看向乔子冠:“原来你昨天晚上是起来吃止泻药啊?” 乔子冠不自然地把头撇向一边去。 慕筱白不厚道地笑了:“早泄早超生啊。” 吃饭早饭,她又要赶到剧场,继续她的丫鬟人生。 严格来说,《清宫千年梦》是一部虐剧。 穿越女主嫁给四阿哥胤g当侧福晋后,渐渐被男主四阿哥身上散发出来的清冷高贵气场强大的气质所吸引,同样,胤g也慢慢被女主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不同于那个时代女子该拥有的二十一世纪女性的气质所吸引。 渠道水成的相爱相爱故事总要历经磨难的,对电视机前的观众来说,这是该死男配女配出来作恶的结果。 对编剧导演来说,这是把预定二十集拍成四十集必须要有的纠结。 当然,很重要一部分是,苦情戏在中国大陆一直很具有市场,今年虽然流行宫斗,但是如果把虐恋情深和宫斗结合在一起,今年的收视之冠一定又是zzc夺得。 女主雅茹爱上了男主胤g,不过男主对女主却异常冷漠,他身上散发的清冷气质不允许自己对女主表达爱意,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所以所以,这就出现了虐点。 余子陵(胤g):跪下。 赖雅雅(雅茹)愤愤地看了眼胤g,眼里翻滚着痛苦:这件事不是我干的,你凭什么要我下跪认错。 胤g面无表情:我都亲眼看到了,钮钴禄氏雅茹,你还要狡辩不成? 赖雅雅:亲眼看到?呵呵,既然四爷不相信我,我也没有解释的必要,我……任凭爷处置…… 慕筱白收到导演的讯号后,立马扑倒在镜头面前:我们小姐是被冤枉的,她没有把月儿姑娘推倒湖里区,真的没有……请四爷明察啊…… 胤g明显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丫鬟很生气,大手一挥:“来人,把这个不懂规矩的丫鬟拖出去杖责二十。” 小碧惊慌失措地看着胤g:四爷饶命啊,饶命啊—— “咔!”王导喊停,头疼地对慕筱白说,“我的慕小姐,你的台词不是‘四爷饶命’,而是‘请四爷放过小姐,奴婢愿意受罚’啊” 慕筱白道歉道:“刚刚太入戏了,我本能反应了……” 余子陵顶着半个秃瓢笑场了:“不行不行,这丫鬟太怕死了,以后怎么护主啊。” 跟过来看热闹的乔子冠反常地替她说话:“别丫鬟长丫鬟短的,拍戏的时候当自己是爷就成了,场下注意点措辞,她可不是你什么丫鬟。” 余子陵干笑几声:“子冠,你有必要吗,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慕筱白感激地看了眼乔子冠。 乔子冠冷飕飕地看了她一眼,甩袖而去。 继续又试了三次,王导才点头:“过吧……” 午间休息的时候,余子陵过来找她:“下场戏,你要挨板子了。” 慕筱白:“反正是假打,我只要鬼哭狼嚎一下就可以了。” 余子陵笑着摇摇头:“有时候导演为了要求拍摄效果的真实性,会真打的。” 慕筱白:“真实性?咱们又不是拍纪实片?” 余子陵不明所以地笑笑,然后走向休息室。 她拿出手机,想趁着剩下的时候再玩会出俄罗斯方块,不过刚拿出手机,便有一个电话打进来了。 “现在有时间么?”乔兆森问她。 她老实回答道:“等下我还有演出挨板子的戏。” “挨板子?”乔兆森顿了下,“把手机给导演。” 慕筱白连忙走到导演身边,把手机递到他面前:“王导,接一下电话。” 王导演狐疑地拿过她手中的手机,放到自己耳朵旁:“王导,你是……” 王导:~~~~(>_<)~~~~ “乔总,有事吗?” …… “嗯,没事没事,只要找个替身就可以了,下午慕小姐也没有戏份了,可以提早离开剧场的……” 王导演把手机递还给她:“慕小姐,你可以先走了。” 慕筱白有些小澹骸靶恍煌醯挤偶佟! “我现在在别墅这边,你过来吧。”乔兆森在电话那头对她说道。 她推门进去,乔兆森正在翻阅什么文件,见她过来,对她扬起一个笑:“你来了。” 慕筱白点点头,走过去:“你过来,有事吗?” 乔兆森把手中的文件放到一旁去,抬头看了下她,说:“如果可以,我们提早完婚吧。” 慕筱白愣了下说:“我想知道什么原因,为什么你要提早完婚。” 乔兆森给了她一个很好的解释:“一位大师帮我们算了下命格,我们明年结婚犯忌讳。” 她扯了下嘴角:“我们可以后年结婚。” 乔兆森:“希望你能理解,出于私人原因,我不能等你那么久。” 慕筱白笑了下:“你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乔兆森扯起一丝浅笑:“其实你也明白,对于这个婚礼,我们都不抱有期待,早点完婚和晚点完婚都没有本质的区别,不是吗,慕小姐。” 慕筱白想了下,开玩笑般说:“要命,如果不是你说话的样子太淡然,我还以为你爱上我了,而且还是不可自拔的那种,你们……有必要那么急吗?” 乔兆森面色平静:“我爱不爱你,慕小姐在意?” 慕筱白没由地脸色一红,顿了下说:“在意呢,如果乔先生爱上我,我觉得这场婚姻会变得有趣得多。” 乔兆森托着下巴想了下,似乎在思考婚姻变得有趣是什么样子。 然后,他说:“可能会让你失望,我不喜欢被动,而且我是个商人,被动不是好事。” 慕筱白看了乔兆森一眼:“你的意思,翻译过来是不是,如果你先爱上我,是一件赔本买卖?” 乔兆森不动声色地笑笑,不反驳,也不解释。 12、第十二章 乔兆森傍晚并没有回去,反而决定留在这里吃晚饭,并让李婶给他整理一间房间出来。看样子他今晚要留宿这里。 她问他:“明天要回去吗?” 乔兆森摘掉刚刚工作时带上的银丝眼睛:“明天是休息日,留在这里放松一天也好。” 她笑笑:“难得你有好兴致。” 乔兆森扫了她一眼,问:“明天还要拍戏吗?” 她回答道:“要……当然要。” 乔兆森笑了下,说了句:“本想让你陪我逛逛的。” 晚饭开始的时候,乔子冠和赖雅雅还没有回来,乔兆森也没有先吃的打算,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悠然地看着报纸。 既然大boss都还没有吃饭,她也没有先吃的道理,坐在他的对面,随便拿了一份杂志看了起来。 突然,乔兆森放下报纸,看了她一眼说:“饿了吗?” 她摇摇头:“还不算太饿,我扛得住。” 他轻笑声,然后站起身:“吃饭去吧。” 正在这时,乔子冠牵着赖雅雅从门外走进来,乔子冠看见乔兆森的时候,脸色明显一惊,然后嘴角淌出笑意:“叔叔,你怎么赶过来了?” 乔兆森敛了敛脸上的表情:“过来看看筱白而已。”顿了顿,对站在门外的这对玉人说,“既然回来了,就洗手吃晚饭吧。” 完全是长辈的语态,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她看着乔兆森的背影,无由地感受到了一层压力,如果她是个叔控,该多好啊。 赖雅雅笑着朝她走过来:“筱白,导演说你身体不舒服回去了,现在好点了吗?” 慕筱白愣了下,然后笑笑:“好多了,谢谢关心。” 乔子冠摆着一张冷脸,自顾拉着赖雅雅越过她。 因为晚饭多了乔兆森,李嫂多烧了好几道菜,各色各样的农家菜差不多把长方形餐桌摆满了。乔兆森坐在左上方,她拉了个椅子坐在他旁边,乔子冠和赖雅雅坐在对面。 乔兆森把李嫂盛给他的饭先放到她的面前,这个不经意的举动让慕筱白又惊又暖,矛盾到了极点。 她承认,被照顾的感觉真的很好,不管是出于女性的心理上还是生理上。 乔子冠收回视线,转头问乔兆森:“叔叔明天要回去了吧。” 乔兆森淡淡回答道“明天留在这里。” 乔子冠笑着说:“难得小叔叔有空闲时间,明天我陪你逛逛这梧桐镇。” 乔兆森看了眼坐在她身边的慕筱白,说:“让筱白陪我就可以了。” 慕筱白开口:“我要拍戏……”刚刚她不是和他说好了吗?商人都喜欢睁着眼睛说瞎话? “这样啊……”乔子冠笑着低下头去,夹了一块糖醋鱼到赖雅雅的碗里:“雅儿,你最喜欢吃的菜。” 赖雅雅脸上的笑容有些僵住了,然后把碗中的糖醋鱼拣出来,放到一边的餐盘上,然后沉默地吃着饭。 乔子冠看着这块被夹出来的糖醋鱼,眉头不经意地皱了起来,不过却不再说话,也开始沉默地吃着饭。 “让导演把你的戏移到后面,明天请个假出来。”乔兆森对她说。 她笑了下:“我不敢跟王导说这话。” “没关系,不用你说,我会跟他说的。” “那好啊,有假可以请是好事。” 乔兆森扯动了下嘴角,然后开始吃饭。乔兆森不仅拿刀叉的姿势的时候做到贵气逼人,拿起中国筷子,也是优雅范儿。不过他不喜欢给人夹菜,更不喜欢别人夹菜给他,关于这点,慕筱白是从乔家一位佣人的嘴里听说的。 饭后,乔兆森去花园散步,去的时候询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她低头看了眼自己快要出来的小肚子,也便跟去了。 梧桐镇上的夏天比z市温度要低一些,现在这个时候,空气里也没有带着让人闷热的余热甚至带着些凉风,吹在身上,很舒服。 慕筱白跟在乔兆森身后,开口说话:“如果我们结婚了,我的演艺事业怎么办?” 乔兆森转过身来看着她:“你很喜欢那地方?”他话里的那地方指娱乐圈。 慕筱白笑了两声:“鱼龙混杂的地方,会有很多有趣的事情。” 乔兆森:“同样,也会有很多不那么愉快的事情,甚至很脏。” 她说:“脏的地方多了去了。” 乔兆森笑笑,然后说:“我知道你最初进zzc只不过是让我父亲打消让你嫁进乔家的念头,不过既然他无动于衷,你也没有继续下去的理由,而且那地方,不适合你。” 慕筱白笑笑:“让我拍好这部戏吧,好不容易上回电视,挺不容易的。” 乔兆森思忖了下:“好。” 她看了眼乔兆森,突然想到一件事情,说:“如果结婚,我想去普罗旺斯拍结婚照。” 乔兆森的眉头不经意皱了下:“为什么?”他时间很少,甚至他连度蜜月的时间都没有排出来,结婚对于他来说,只是个形式,可有可无的形式,既然是形式,就越简单越好。 “少女时期的梦想啊。”慕筱白笑着说,“你总不会让我这个梦想在二婚那里得到吧。” “二婚?”乔兆森不经意地笑了下,“我想我应该能和你相处很久,你二婚的可能性很少。” 慕筱白随意说道:“但愿如此,你这只金龟,既然我钓上来了,就没有放生的道理。” 乔兆森勾勾唇角,划出一道好看的弧度,突然,他给了她一个让她安静的眼神,然后伸手把她到他身边,一起站在梧桐树后面。 慕筱白奇怪地看着他,然后用眼睛往湖那边偷瞄去。 湖边站着一双璧人,正是乔子冠和赖雅雅,夕阳,绿湖,佳人,本是很怡情的画面,不过看过去,他们那边的情形并不好,颇有战火纷飞的感觉。性子温和的赖雅雅难得会对乔子冠发飘。 慕筱白拉过乔兆森的手,在上边写了几个字:“你喜欢偷窥?” 乔兆森不解释,只是示意她继续听下去。 梧桐树和湖边还是有一定的距离,虽然不能清晰地听到他们两个的对话,不过也能把内容听个八九不离十。 “乔子冠,你怎么能那么对我……”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讨厌吃鱼,呵呵……你在做什么啊,把我当成她了么?” …… “当年我因为工作冷落了你,是我不对,但是既然现在我们在一起了,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像过去一样的?” “你这样子,让人很难过,你知不知道?” “对不起……” “当年是我没有顾及我们的感情,但是我也是为了我的事业,不过那时候你又是怎样,你转眼找了另一个女人,你跟她在一起两年,那时候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心情,从来没有吧,你自顾着跟别的女人嘻嘻哈哈,又怎么会知道那时候我的心境是怎样的……呵呵,乔子冠,你真了不起,可以活得那么自私……” …… “现在呢,为什么你就不能好好地和我在一起,如果你爱我,就好好爱下去,如果你喜欢她,当初就不要选择重新和我在一起,凭什么我和她都要被你糟蹋,凭什么你可以自私得如此堂而皇之…… …… 慕筱白低头,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突然觉得自己真是讽刺到了极点。 乔子冠跟她分手的时候,虽然她嘴上不说,不过心里却把赖雅雅定义为“三儿”,不过她现在真得是被生活幽默了一把,原来她才是乔子冠和赖雅雅之间的那个“三”,最可恨的是,她现在才知道,还是通过不久将来要成为她丈夫的人才知道的。 乔兆森开口:“你没事吗?” 慕筱白冷哼了声:“你不是存心让我知道么,假惺惺问候什么啊。” 乔兆森笑了声:“有些事情,知道也是好的,没必要把自己弄成像个傻瓜一样。” 她抬头问他:“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一开始觉得我特别像只傻瓜吧,你肯定把我当傻瓜看很久了吧?” 乔兆森想了下,说:“你这只傻瓜……很可爱。” 慕筱白抓住他的衣角:“乔兆森,你能不能不要那么损我啊,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点的啊……你能不能……” 乔兆森扯起一丝笑,伸手擦掉她从眼眶里蹦出来的眼泪:“……真的是很可爱,不是损你……” 慕筱白伸手擦了擦眼角,手掌磨搓地眼眶红红的,眼角涩涩的,发干发疼。 “你说,我这算不算是被炮灰了?” “炮灰是什么?”乔兆森轻轻蹙了下眉头,“炮灰……不是很理解?” 她笑得眼泪掉下来:“代沟啊代沟,乔兆森,以后我们怎么过日子啊。” 乔兆森深有感触地点点头:“好像真的有些代沟,不过……”他话音一转,“这点代沟,做夫妻还是没有问题的。” 做夫妻是没有问题的…… 慕筱白在心里笑了下,如果是做相爱人,问题就大了。 “白白……”突然,乔子冠转身看了过来,他脸色很难看,上面有纠结,有难堪,也有些害怕……相比较他,赖雅雅显得平静很多,跟她扯了个笑,算是打招呼,然后沿着小路向房子走去。 乔兆森看向她:“陪我出去走走吧。” 她想了下,便点头答应了。 今晚,她真的要散散心了,然后把她这颗褶皱了的心肝恢复原状。 13、第十三章 梧桐镇上的粽子特别闻名,路过一个粽子铺的时候,慕筱白问站在她身边的乔兆森:“喜欢吃粽子吗,我请客……” 乔兆森笑着摇摇头:“味道黏黏的,我并不是很喜欢。” 慕筱白轻声应了声,然后从粽子铺走开。 乔兆森问她:“你不吃粽子了么?” 慕筱白笑了两声:“结婚不是要穿婚纱吗,我现在开始要减肥,顶着个肚腩穿婚纱,不知情人还以为我们奉子成婚呢。” 乔兆森唇角微微扬了扬,然后问她:“直到昨天,我还以为你会是哭着进乔家的,不过现在觉得你心态很好,看样子,这婚姻应该黄不了了。” 她低头笑开了:“刚开始我是不想嫁进乔家,不过现在觉得无所谓多了,老天要掉一块馅饼给我,我如果再扭扭捏捏欲拒还迎的话,就太不知趣了。” 乔兆森脸上的笑容有些晦暗不明,然后慢慢消散在唇边,顿了顿,他跟她说:“去那边走走吧。” 越过长了些青苔的石拱桥,对面是种满油菜花的田地,现在这个时候,正是油菜花盛开的时节,黄灿灿的小花朵一朵紧挨着一朵绽放着,灿烂得很,感觉要开到天际那边去一样。 不过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站在这片油菜花田地上,那种感觉简直是“太油菜花了”。 田埂上铺满了碎碎的小石头,并不是泥泞的黄泥路,所以小径并不难走,即使她穿着十字拖。不过,如果现在她是穿着长裤过来,就更好了。她今天穿着一件牛仔七分裤,可以露出白皙修长的小腿,不过当路边的杂草划到小腿□□出来的肌肤时,感觉就不那么惬意了。 乔兆森走在前面,他身形修长,开在路边的油菜花刚刚到他的腿上,走过的时候,一些黄色小花被带落下来,掉在他的黑色皮鞋上面。 慕筱白突然觉得眼前这副画面很好看,像极了某部mtv里面的一个镜头,有些青春的文艺色彩。 乔兆森话很少,而且他开口讲的话也都是客套话,但是话少的男人身上往往会存在一股强大的吸引力,也就是所谓的神秘色彩。 苏蔡说过,女人都是一个冒险家,对于那些男人,她们存在强烈的开发意念,不过结果大都是会有“飞蛾扑火”的惨烈。 慕筱白想了下,希望她不是一只傻飞蛾。 乔兆森转过身来,看了眼她露在外面的小腿:“回去吧,这些野草会划伤皮肤。”虽然说的是关心的话,不过里面真正关心的成分却很好。 换句话来说,乔兆森的这种“体贴”只是一种形式。 她扯了个笑:“好。” 突然,她感觉脚背上有股冰凉凉的触觉,低头一看,一只绿油油的青蛙蹲在她的脚背上。 反应了两秒,她本能地用力甩脚:“天杀的——” 乔兆森轻喊一声:“小心。” 不过已经来不及了,她一个不小心趔趄,一只脚插到了路边的水田里。 慕筱白眼泪汪汪地看了眼乔兆森,然后从水田里拔出陷进去的脚:“乔兆森,恶心死我了。”顿了顿,苦恼说道,“我的十字拖也陷到里面去了……” 乔兆森脸上浮现一丝隐忍的笑意,他扶住她,扯动一下嘴角:“……我带你买鞋去。” 如果在这个时候,恋爱的情侣遇到这样的问题,男方一定会争取表现一下的,即使不是公主抱,也会蹲下身子背女方回去。 不过—— 她看了眼乔兆森走在面前的身影,想起刚刚他对她说的那句“你可以自己走吗?” 果然对于她,乔兆森并不想急于表现。 他有洁癖,不乐意她的脚会有可能弄脏他的白衬衫。 田埂的尽头有个水泵,乔兆森走过去,摇了摇水泵杆,抬头对她说:“先洗一下脚吧。” 她应声走过去,蹲下身子清洗这只满是泥水的脚。 水泵抽上来的水比一般的自来水要更清凉些,冰冰凉的洒在脚上,很舒服,她耐着性子一个个地清洗脚趾头,直到它们上面的泥渍都被冲洗干净。 乔兆森低头看了眼她清洗的样子,嘴角不由勾了勾。她有一双很好看的脚,白白的,小小的,上面的脚趾头圆润可爱,就像水晶葡萄一样。 记忆中,那个女人总是向他抱怨她的脚太大,长得像鸭蹼一样。 那时候他很必以为然,觉得女人爱美起来太疯狂,精益求精的挑剔很无聊,就像她如此计较自己有一双大脚,每次买鞋的时候,她都是一副眉头紧锁的样子。 不过,他的视线又停留在慕筱白的脚上,她的脚真的很好看,甚至他心里冒出一个念头,这双小脚握在手里,会是什么感觉。 “洗好了。”慕筱白笑着对他说,见他的视线还停留在她的脚上,她厚颜无耻道:“我的脚是不是很好看?” 乔兆森愣了愣神,然后说:“很好看……既然洗干净了,我背你吧。”顿了顿,他又加了句,“这里去鞋店还有一段路,你没有穿鞋,脚有可能会受伤。” 慕筱白想了下,说:“好,谢谢你了。” 再过不了多久,她是他的老婆,她真的没有必要矫情下去。 乔兆森的背很宽,她趴在他肩膀上的时候,一阵清爽的青草香味从他身上幽幽传来。 “你用什么香水,味道很好闻。”慕筱白开口问他。 乔兆森低笑一声:“我很少用香水。” 其实他没有用香水的习惯,只不过和那个女人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她给他买了一瓶香水,他试着用了下,没用几次,他便放弃了。 他喜欢干净清爽,甚至用的沐浴露,都是用香味最淡的青草味。 慕筱白“哦”了声,然后不再问话。 乔兆森背她去一家运动鞋店,他选择这家店没有其他的原因,只是因为这家运动鞋店就在石拱桥走过去不远的商业巷子里。 在服务生羡慕的眼神中,慕筱白从乔兆森背上爬下来,三角跳到鞋店中间放着的座椅上。 乔兆森环顾了四周摆放起来的运动鞋,然后随手从货架上取下一双白色的运动板鞋。 他问她:“这双可以吗?” 她瞄了眼那双鞋:“只要是鞋就可以了。” 乔兆森弯了下唇角,然后对站在一旁的服务生说:“就这双吧。”顿了下,他又问慕筱白:“你穿几号鞋?” 慕筱白抬头问:“三十五码是几号?” 买好了鞋出去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变暗,路两边的已经亮了路灯,路灯的光线并不是很明亮,一群飞蛾围着路灯散发出来的光圈,胡乱飞撞着。 鞋子很合脚,她穿得很舒服,走路的时候,每走几步,便跳了跳,像个孩子一样。 乔兆森含笑看着她,然后跟在她身后,加快了脚步。 回到别墅的时候,慕筱白笑着对乔兆森说:“谢谢你送的鞋,我很喜欢。” 乔兆森:“喜欢就好。” “你们回来了啊。”正要进门的时候,乔子冠的声音从角落飘了过来。 她转头,乔子冠倚靠在门外的白色柱子上,他脸上噙着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不过这笑意并没有传达眼角,敷衍地很。 乔子冠说:“白白,我想跟你聊聊。” 慕筱白看了眼乔兆森:“你先进去吧。” 乔兆森沉默应许,然后推门进去。 14、第十四章 今晚的月亮有些消瘦,干干扁扁的挂在深蓝色的天边,夜里的风清清凉,透心凉,把她身上吊带裙的裙角吹得飘飘然,而某种昆虫正伏在树叶丛中吱吱地叫个不停,吊丧似的。 乔子冠的脸在昏暗的夜色中看得不是很真切,楼不知道是谁房间的窗口正亮着一盏灯,略带蓝色的光线斜斜地投在不远处的灌木丛中,灯光下,这些绿油油的树叶看过去像是在发光。 “白白,傍晚的话你听了多少?”乔子冠开口问她。 她想了下:“没多少,不过也能清楚个事情的前因后果,对了,你叫我过来干什么,过来跟我继续更生动形象地述说你的感情故事么?” 乔子冠沉默了下,然后看了她一眼:“你有想问我的吗?” 她自嘲地笑了笑:“问什么啊,问问又有个什么意思,问你为什么要那么做,问你和赖雅雅分手后,为什么要拿我当替身拿我当消遣,还是问你为什么那么不知廉耻,明明是你玩弄了我的感情还做出一副我对不起你的样子?乔子冠,你简直太强大了太有能耐了,能跟那么有能耐的你谈一场恋爱,我简直是太幸运了……” 乔子冠微微撇过头去,顿了下说:“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虽然最初我……” 他没有说下去,其实他自己也认为,那时候他的行为是带着敷衍,像是找到一个消遣的好东西,但是不知不觉,这个消遣的好东西变成了他生活里必不可少的一点,她也就这样融入他的生命里,出乎意料,却也在意外之中。 分手后,她在他心中的份量比想象中重那么点,至于他对雅儿,重新在一起后,很多事情都变了味。 他很烦乱,是一种“见不得她过得好”的烦乱。 慕筱白看着乔子冠,眼里写着讽刺:“最初你什么……” 还没有等他回答,她便自问自答道:“最初你不就是寂寞了,空虚了,然后想找一个人傻子玩玩,她傻啊,没事的时候可以逗你乐,给你消遣无聊日子……”说完,她低头扯了个笑,“不过这样说起来,那两年的时间,我过得还是挺有价值的呢,真是要感谢你啊……感谢你给我这份荣幸……” 乔子冠的表情很难看,然后发出一丝冷笑:“你真的那么认为的。” 慕筱白:“乔少您还想让我怎么认为?” 乔子冠顿了下,说:“白白,跟你在一起这两年,我是认真的……” “别白白白白的乱叫,越叫越让我觉得自己像个白痴一样让你耍着玩,还有——”慕筱白突然加重了声音:“乔子冠,别跟我提认真这两个字,你还不配。” “白白,我不是过来跟你吵架的……”默了下,乔子冠看了她一眼,笑容苦涩:“难道那两年,你就有足够认真么?” “交往的时候,你不也是敷衍的态度。” 慕筱白默。 良久,她说:“难道每天缠着你,早上给你送早饭,随叫随到,什么事情都以你为中心,一天跟你发若干短信,晚上脱掉衣服张开腿等你回来……难道我做足这些,才算是认真?” 乔子冠揉了揉额头,想从袋里掏烟,不过像是想到什么,他又停下这个动作,而左手也就这样一直插在了裤袋里,然后是在知了的叫声中,开始无边无际沉默。 两人都沉默在这里很久,久到她想应该结束这次对话了。 两个人真的没有什么好聊了,下面还能说些什么的。她心头的那个结,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打开的。 “这鞋是他买的?”突然,乔子冠硬生生地吐出了这句话。 慕筱白默认。 “送鞋啊,呵呵……真不是一个好兆头呢,寓意走人呢,白白……”乔子冠的恢复能力一直很强,才一会,他的语气又恢复到以往的样子,慵懒里面带着一丝轻讽。 慕筱白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乔少又在开玩笑了,走人这种寓意也只能你想得出来,一双鞋,正常人都会理解携手一起走一生呢,就你特别啊……” 乔子冠低头看了眼她的白色运动鞋:“女人自欺欺人起来,还真可怕。” 慕筱白轻抿唇角:“不就是这样么,挺可以理解的,就好像我现在最想欺骗自己的事情是——真希望我从来没有跟你在一起过。” “慕筱白,你……”乔子冠有些咬牙切齿,胸口猛地升起一股愤怒。 她继续说:“乔子冠,我上辈子真是作孽了,凭什么白给你糟蹋了两年。” 乔子冠突然擒住她的下巴:“糟蹋?白白,你说话可真有意思,我什么时候糟蹋你了,现在勾搭上我叔叔后,就那么急着跟我撇清关系?” 慕筱白抬头:“是啊,难道你以为我还想跟你藕断丝连啊?”她嘴角扯开一丝笑,特别平静地跟他说:“你是不是现在还想着自己可以坐享齐人之福啊……呵呵,乔子冠,虽然我不聪明,但是也不至于脑袋磕着了陪你玩着游戏。” 乔子冠低下头去,抿了抿唇,然后抬头对她说:“白白,给我点时间……” 她愣了下,说:“给你时间做什么?让你再作贱我一次?” 乔子冠低笑一声:“慕筱白,女孩子太咄咄逼人了,这样不是很好。” 她笑:“还不是你逼得,乔少你功不可没啊。” 乔子冠眸光暗了几分。 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不早了,我进屋了,你,自便吧……” 乔子冠默不作声,身子微微靠在墙上,然后他突然扼住她的手臂:“如果那两年伤害了你,我说对不起,刚开始我确实抱着游戏的态度,不过后来……我是认真的,白白,我是认真的……” “那你对赖雅雅呢?”她拂去他的手,加问了句,“那你对赖雅雅呢?” “我和雅儿在一起很多年,那时候我……但是现在……” “呵呵……”慕筱白涩笑一声,打断他下面要说的话,“算了,真的没有必要,即使你最后选择是我,我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了,你真的以为现在跟我说句,那两年里你认真过,我就要对你感激涕零了么?” 又起风了,凉风吹得她的衣衫发出沙沙的声音,她突然想到初中语文课本上有这样一句诗歌:“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气馁……” 简直是——日! 上楼的时候,路过书房,里面的灯还亮着。 她推门进去,乔兆森正在里面打电话,估计是公司下属打来的电话,因为他的语气是那种公司化的发号司令。 “锦中的贷款申请不要拨下去……” “关于和abber的合作案,让王伟去吧,他对那方面的业务熟悉。” “……” 见她立在门外,乔兆森又交代了几句后,便挂上了手机,然后对她抿唇笑笑:“聊完了?” 她也笑了下:“聊好了……” 乔兆森:“早点回去睡吧,不要想太多。” 慕筱白想了下,说:“你会不会想太多?” 乔兆森低笑一声:“谢谢为我着想,我没事。” 她“哦”了声,突然觉得乔兆森脸上的笑容让她很不舒服,这种笑容就像是一位大人对犯错小孩流露出来的理解,而这种淡定的宽容性理解让她有些蛋疼。 早上睡到日到三竿才起来,反正乔兆森已经帮她请假了,她不用跑到剧组呆着。 下楼的时候,乔兆森和乔子冠已经在餐间里面吃早饭。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种粉饰太平的和谐。 “如果玩够了,也应该回公司了。”乔兆森突然开口道。 乔子冠喝了口粥,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还没有玩够呢。” 乔兆森脸色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既然这样,以后消费的账单不用送到我这里,可以直接往家里送。” 乔子冠扯了扯嘴角,然后转过身来跟她打招呼:“白白,早啊。” 有些人就可以如此厚颜无耻,不过昨天发生什么事,第二天起来,依旧可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一样跟你打招呼。 “早。” 她走过去做到乔兆森的身边,李婶给她盛了碗稀饭,然后从橱柜里拿出一盘酸豆角放到她的面前。这是她最近喜欢上的早餐搭配。 她跟李婶道了声“谢谢”,然后开始吃早饭。 可能是昨晚为某人某事伤神伤体力了,早上的胃口特别好,她连着喝了两碗稀饭,正想去盛第三碗的时候,乔子冠发出一丝轻晒:“白白,最近的胃口不错啊,比以前还能吃。” 她拿汤勺的手微微僵了下,然后抬头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胃口也跟着好了。” 她话里的喜事,三个人心知肚明。 乔兆森突然轻笑道:“昨天还跟我嚷着要减肥穿婚纱……不过女孩子多吃点也好,你还是太瘦了。” 她拿汤勺的手又僵了下。 “是啊,女孩子白白胖胖的多好,今年过门,明天就可以给乔先生生一个胖娃娃了。”李婶笑容满面地插话道。 乔兆森抿嘴一笑。 乔子冠也笑,笑容甚是灿烂:“胖娃娃……对了,白白,你还记得我们那时候一起去照相馆制作的基因宝宝吗?” 乔子冠指的那基因宝宝,她记忆里还是有那么点印象的。 那时候情侣之间很流行照大头贴,学校对面的照相馆为了笼络客源,又推出适合情侣的新玩法,也就是基因宝宝。 基因宝宝,顾名思义,就是通过电脑合成技术结合男女情侣的面相特点,“生产”出一个属于两人的“基因宝宝”。 那时候,她觉得挺新鲜的,便蛊惑乔子冠跟她一起弄了一张基因宝宝。她现在还记得她和他生产出来的那个基因宝宝:浓眉大眼,咧着嘴巴露出两颗牙齿,怪异得很。不过那时候乔子冠却很喜欢,还把那张宝宝照片放到皮夹里面去,直到放到两人分手为止。 分手那天,他拿出两张宝宝照片:“白白,我打印了两张我们宝宝的照片,现在我们要各走一方了,就各自留一张宝宝照片吧,也好有个想念。” 她拿过他手中两张照片,揉了团,扔出了窗口:“乔子冠,你真行,离开之前,还能恶心我一把。” 乔兆森看了眼她,见她沉默,然后转头对乔子冠说:“不好意思,她忘记了。” 15、第十五章 早饭后,乔兆森要出门,她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阳伞,也跟着他出门了。 今天她穿了一套白色的夏日运动衫,脚上穿着昨天买的那双运动型板鞋,而头发则扎成了马尾辫,这身打扮很清爽,也很青春。 乔兆森也改了一贯的西装革履模样,上身穿了件白色t恤。 慕筱白看了眼站在她身边的乔兆森,突然觉得今天她和他的装扮颇有情侣装的味道。 正要出门的时候,乔子冠懒洋洋的声音从后边传来:“反正我闲着也闲着,就跟你们一起逛逛吧。” 她抽了抽唇角:“自便……” 乔兆森默了下,然后拉过她的手:“走吧。” 乔子冠脸上的表情有些暗了下来,看了眼走在前面的慕筱白,然后扬起笑脸:“白白,等等我。” 三人行,气氛有着说不出的怪异。 不过乔子冠硬要挤过来当炮灰,她也没有办法,估计乔兆森也是一样的想法。 不过这种怪异气氛在出门不到半刻钟就结束了,原因是乔子冠接到了赖雅雅经纪人amy的电话。 “雅儿在拍摄途中坠马,现在正去医院途中。”乔子冠放下手机,面色着急,然后对她说了句“抱歉”后,便奔向了医院。 慕筱白低头想了下,实在不明白乔子冠跟她说什么抱歉,有必要么,这? 乔兆森看了她一眼:“要去看看她么?”他的声音温和绵长,略带男性特有的低沉。 她扯了个笑:“可能她并不想到看我,如果我过去,会让两个人有些尴尬。” 乔兆森抿抿唇:“今天不去爬山了,我们回去吧。” 她抬头:“为什么?” 乔兆森淡淡道:“天气预报说,中午会有雷阵雨。” 晌午,乔子冠回来,看了眼蹲在花园里除草的慕筱白,便直接进屋上楼了。 花园里种植一种花,叫千日红,小时候她在乡下的时候听老外婆说起过,这种花可入药,具有清热止咳祛痰的功效。 花儿开得很好,看过去是一小片星星点点的红。 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胸口被某样东西压抑得有些难受,她想拿出一把量角器测量出一个45°角,然后内牛满面的仰望天空。 其实有些事情,总要说清楚的。 她站起身拍了拍微麻的双腿,然后进屋换了换了套衣服,便奔向医院。 听小蓝说,赖雅雅伤得并不是很重,不过伤到了腿,大概需要休养半个月了,现在整个剧组也因为这突然事件,暂停行程。 慕筱白来医院的时候,见看见几个拿着相机带着鸭舌帽的狗仔在这里蹲点,病房门口,赖雅雅的经纪人amy正对着报社记者回答问题。 “sally这次坠马纯属意外……”sally是赖雅雅的英文名字。 “关于大家问的,sally是因为与乔少感情破裂导致心情,才郁闷失意坠马,这点,我有必要申明,sally与乔少的感情非常好,并不想大家说的那样。” “我用我的人格保证,sally坠马绝对不是zzc为电视剧《清宫千年爱》造势闹出来……” “谢谢大家关心我们sally的情况,医院的检验报告已经出来了,是中度摔伤……” 她在一位护士的带领下,越过三条长廊,从后门进入赖雅雅的病房。 赖雅雅看见她过来,显得很高兴,向她招了招手:“筱白。” 她走过去,把带过来的水果放到一边,然后开口问:“怎么样,严重么?” 赖雅雅无奈地跟她摊摊手:“估计要在病房躺几天了。” 慕筱白笑了下,笑容有些拘束:“有什么需要的么,晚上我帮你带过来。” 赖雅雅:“没关系的,amy会过去帮我整理的……”顿了下,招呼慕筱白坐在她的旁边,“筱白,我想跟你聊聊。” “想必我和子冠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吧。” 慕筱白低头扯了下嘴角:“知道一点。” 赖雅雅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淡淡开口:“我比子冠大三岁,如果按照现在流行的说法,应该属于姐弟恋,认识他的时候,我十三岁,他十岁,那时候他还是个顽劣的男孩,那天我随父亲来乔家做客,就是参加他的生日宴。生日宴上,我父亲把我介绍给当时还在世的乔兆良,也就是子冠的父亲,他父亲见我长得乖巧,便让我过来多陪陪他的儿子,顺便帮他辅导功课。” “从子冠十岁到十八岁,我都充当他的家庭小老师,在这期间,他父亲病逝,他性子一点点转变,直到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对什么事情都不上心,脸上永远都带着笑容,恣意自在。” “他十八岁,我二十一岁的时候,我们确立了关系,那时候我已经是z大的学生,他为了我,也考上了z大,没有接受乔老爷给他安排的出国留学。” “本来,应该是挺圆满的,不过我进了现在这个圈子,我们的恋情也就告急了……”赖雅雅嘴角划开一丝涩笑,然后继续说道,“子冠不同意我进娱乐圈,但是那时候我太喜欢拍戏了,我喜欢舞台,喜欢灯光,喜欢万人瞩目的感觉,所以我还是瞒着他和经济公司签约了。” “子冠知道了很生气,第一次他冲我发了火,然后我们开始冷战,大概是冷战了一个多月吧,我们还是在一起了,能和好,是因为他先过来找我的。那天我在雨中连夜拍戏病倒进了医院,半夜,他冲到医院狠狠地骂了我一顿,然后他还是跟我妥协了……” “那晚,我躺在他怀里,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慕筱白抿抿嘴角,视线移到赖雅雅床头放着的鲜花,蓝色水晶花瓶上插着一大把黄色玫瑰,娇艳欲滴的花儿开得极好,漂亮极了。 “不过后来我们还是分手了,原因是他受不了地下情,那时候我因为刚出道,不能扯上□□,而况乔家本就受人瞩目……我们分手地很平静,分手那天我们像平常情侣一样,去了游乐场,看了电影,牵手回家,然后是拥抱吻别。” “其实分手之后,我一直觉得他会回来找我,我和他从开始认识到现在,曲曲折折,有时候我都觉得我和他的命运是纠缠在一起的,两人即使现在不在一起,以后也能走在一块,他离不开我,我离不开他。” 很感人的爱情故事,就像八点档的伤情偶像剧,骗人眼泪。慕筱白觉得自己挺传奇的,还能在这剧情里出演一个炮灰角色。 赖雅雅看了眼窗外,外面的电线杆上停留了几只麻雀,然后她收回视线继续说:“然后我忙着我的事业,他继续过他的少爷生活,后来,我知道他交了一个女朋友,两人关系还不错,筱白,你知道那时候我有多伤心么,感觉整颗心都被掏空了。”说完,赖雅雅用手指了下胸口这个地方,“一阵一阵的疼,难受得觉得呼吸都苦难。” “你和他交往的第二年,我去他的公寓找他,我在他的家庭电院看到了一样让我很开心的东西……”说到这,赖雅雅问她,“你知道是什么吗?” 慕筱白老实的摇摇头:“抱歉,我并不清楚。” 赖雅雅笑笑,说:“我出道拍的所有片子和发行的专辑。” 慕筱白愣了下:“没想到,乔子冠还是个痴情种啊。” 赖雅雅苦笑一声:“随着我事业的稳定,我的公司终于同意公开我的恋情,那天我去他家,就是专门告诉他这件事情的。” “那天我问他,你还爱我不,他告诉我,他有女朋友了。那时我挺意外他的回答的,但是对于他那天的回答,我很满意,至少他没有给我否定的答案。” “我们重新开始具体那一天是你和他分手的前两个月,那天,我在拍摄《欲念》,里面有一段激情戏,导演要求的尺度很宽,这件事被他知道后,他赶到了剧组,休息间里,抱着我说:“雅儿,我们重新开始,然后公开关系。” 听到这,慕筱白突然觉得自己身体某个地方抽动了一下,原来她在分手前两个月就被劈腿了,挺让人意外的。 她的记忆一向挺好的,她还记得分手前两个月,乔子冠带她去房产公司,他笑着跟她说,是时候准备两个人的婚房了。 分手后,房子他想送给她,她没要,不是尊不尊严的问题,只是她家也不缺那么一套房子,没有必要在分手的时候贪他这点便宜。 不过现在听赖雅雅这样一说,乔子冠带她去买房是有预算的,什么婚房,呵呵,简直是狗屁! 房子不过是他准备给她的分手礼而已。 两年时间,能换来一套一环的房子,她真值了! 16、第十六章 从赖雅雅的病房出来,正是艳阳高照,明晃晃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打在楼梯拐角上,投射出道道阴影。 乔子冠看见她的时候,明显眼色惊讶,然后他扬起个笑脸:“白白……” 慕筱白看了他一眼,没有回应他的招呼,越过他下楼梯。 “白白,有必要连个招呼都不打么……”乔子冠从后面拉住她的手臂。 慕筱白转头对他扯动一下嘴巴,露出一口佳洁士好牙:“原来是乔少啊,刚刚失神没有看见你,对不住啊,不就是打个招呼么,你好?hi?hello?nise?” 乔子冠微微皱了皱眉峰,然后放开扼在她手臂上的手,上弯嘴角:“sema se……” 慕筱白瘪瘪嘴,走下楼梯。 乔子冠看了眼走远的那个人背影,泛起一丝苦笑,然后收回视线,向赖雅雅的病房走去。 晚饭结束后,乔兆森要赶回z市,临走前,他突然伸手揉了下她脑袋上的毛发:“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中午王导通知我,因为赖雅雅受伤,你的戏份也中断了,留在这也没有事。” 对于乔兆森突然如此宠溺地摸她的脑袋,她感到十足的惊讶,而且惊讶之色溢于言表。 她张张嘴,突然发现不知道说什么。 乔兆森收回手,神态难得显得有些不自然,顿了下:“等你的戏份结束后,我们着手结婚事宜。” 慕筱白挽上乔兆森的肩膀:“好啊,那我就准备当新娘子了。” 晚上,乔子冠没有回来,倒是赖雅雅的经纪人amy 过来拿赖雅雅换洗的衣服。 amy对她的态度一直不好,以前她还弄不明白这其中的为什么,不过现在想想,多半可以理解了。 在amy的眼里,她大概就是乔子冠和赖雅雅之间的三儿。 但是谁能理解她在这中间充当炮灰的不堪呢。 “慕小姐,sally和乔子冠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还希望你能自重一点,听说你与乔先生的婚期也要接近了,如果在节骨眼上传出什么不雅,会弄得大家都不愉快。”amy离开之前,还给她留了几句“忠言逆耳”。 她撩了撩额前散乱下的头发,扬扬唇说:“我这人不自重惯了,如果可以,还希望高贵冷艳的您教教我如何自重。” amy有些气着了:“sally真傻,一直认为你性子单纯……” 慕筱白撇嘴笑了下:“所以你放心吧,既然认为我性子不单纯,我又怎么会纠缠乔子冠,我疯了傻了才会为了他放弃乔兆森,另外,让赖雅雅把乔子冠看紧了,不要没有搞清楚到底谁在纠缠谁,就过来质问我为什么如此不自重。不看僧面看佛面,别忘了,我是乔家内定的儿媳妇,不管你到底是金牌经纪人还是金刚钻经纪人,我照样可以让你连个经济房都住不起……” 话音刚结束,amy脸色已经白了下来,然后匆匆离开了。 最近她的睡眠并不是很好,活了二十个年头,从来没有那么心烦意乱过。半夜醒过来,肚子空荡荡的。 套了件外套,下楼觅食。 因为乔兆森对食物的要求,李婶也养成了及时解决剩菜剩饭的习惯,不会把剩下的食物储存在冰箱里。所以冰箱里只有生食。 而里面的食材也只有鸡蛋、火腿、生牛肉和韭菜。 反正也睡不着,弄点食物把肚子填饱也是好的。 很久没有下厨做饭,锅铲都握得不顺手。她做饭做得最勤快的是和乔子冠交往那两年,如果两个人窝在家里通宵看电影,半夜的时候,都在准备宵夜。 乔子冠连煎个鸡蛋都不会,所以准备宵夜的活自然落在她的头上,为了烧的食物不重样,她还报名参加了学校的烹饪社团。 炒了一份牛柳炒饭,寻思着再做一个韭菜牛肉的时候,门外传来乔子冠的声音。 “白白,给我也做一份吧……”尾音结束的时候,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倦意。 推测一下,他应该是刚从医院回来。 她关掉管道气按钮,没有转过头,淡淡道:“对不住,来晚一步。” 乔子冠低头苦笑一声,然后开口道:“我和雅儿分手了。” 慕筱白怔了下:“那是你的事情,没有必要跟我说。” 乔子冠自顾笑了下:“看语气,你是铁定心要嫁给我叔叔了?” 她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抬头看了眼他:“正解。” 乔子冠垂下脸,掩饰表情里的慌张,抿嘴笑开了:“来,跟我说说,你看中他什么。” 她默了下:“太多了,说不清楚吗,如果需要举证给你听,我倒可以举例几样,比如他成熟稳重,多金有型,当然最重要一点,他对我好,想娶我……不像某人,随意拿别人的感情当消遣……” “呵呵……”乔子冠用头敲了下他倚靠的墙上,然后斜着脑袋看向她,“慕筱白,你还真是天真,你以为乔兆森会娶你,是看上你这个人么?” 慕筱白坦然笑笑:“那你说,他看上我什么……” 乔子冠摇摇头:“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但是这中间肯定有问题,白白,你相信我……” 慕筱白低头:“虽然我不知道乔兆森因为什么目的在娶我,但是我能感受到他对我的尊重,同样,他也尊重我们的婚姻,光是这点,我就可以嫁给他,反正迟早要嫁人的,能在形形□□的骡子里面能挑到一匹白马,我感激都来不及,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乔子冠不再说话。 良久,他站直了身子,迟疑了下说:“我们重新开始,我也会尊重我们的婚姻,他能给你的,我照样可以,只要给我点时间。” 她张了下嘴,脑子里突然想起网络上一句挺有名的话儿,觉得送给乔子冠也挺好的:“我是你转身就忘的路人甲,凭什么陪你蹉跎年华到天涯?” 第二天,她接到剧组给她放假的消息,由于赖雅雅现在受伤住院,所以剧组只能安排让男配和女配们的戏先演,等赖雅雅出院后,再继续拍摄关于女主的戏。 她出演的是赖雅雅的丫鬟,戏份自然和赖雅雅连在一起,所以她也有很多天休息时间。 乔兆森说让人过来接她,她想了下,还是拒绝了。 太早养成少奶奶的生活习惯,并不是很好,如果哪天她坐不住少奶奶这个位子,总还是要回归平民的。 坐了三个小时的大巴,终于回到了z市,车站上的接客厅上,苏蔡和苏芽两人穿着姐弟装正招摇跟她招手。 苏芽笑嘻嘻地跑过来:“大明星光荣回归故土啊。” 苏蔡拿过她的行李,特别讨好地对她说:“白白姐,赖雅雅的签名照片,你有没有帮我要?” 苏芽反应过来:“余子陵的呢,要了没?” 慕筱白想了下说:“我只有一个明星的签名照。” “谁的?” “慕筱白。” 晚上,苏蔡用他这个学期的奖学金在“木妖”ktv包了个小包厢,和苏芽一起庆祝她拍戏凯旋归来,荣归故里。 在出门的时候,乔兆森也给她打了电话,约她晚上一起吃饭。 她深思熟虑了一番,婉转地拒绝了乔兆森,奔向“木妖”。 她要好好享受最后的单身时光了。 她赶到包厢的时候,苏芽和苏蔡已经开始对唱起来,唱得是那首《吉祥三宝》。 苏芽扔给她一个话筒:“筱白,快来,你来唱童音的。” 慕筱白拿过话筒:“啊娃……” 苏蔡:“诶——” 慕筱白:“那撒啊东咕噜有诶? ” 苏蔡:“哦车摸棱灯噔……” “……” 慕筱白:“妈妈……” 苏芽:“诶——” 慕筱白:“那撒啊东咕噜有诶……” 苏芽:“啊哦啊哦啊哦啊哦——” 苏蔡看向苏芽:“你唱什么啊?” 苏芽拿起遥控器:“来,我们换中文版的,什么鸟语啊,叽叽咕咕的。”顿了下,她看向慕筱白,“你怎么都会啊?” 慕筱白:“乱唱谁不会啊。” “……” “……” 三个人玩了很久,解决了整整一打啤酒,考虑苏蔡现在还是个未成年,准备在十二点之前回去。 出了大门,慕筱白拍了拍苏蔡的肩膀:“这次让你破费了,等我嫁入豪门的时候,我请回来。” 苏芽闷闷道:“我不是苏蔡,是苏芽。” 慕筱白眨了下眼睛:“苏蔡小白脸呢?” 苏芽摇晃了下脑袋,拉起她的手往回走:“落单了。” 她和苏芽重新回到包厢的时候,连个苏蔡的影子都没有看见,苏芽想了下说:“要不要去男厕所看一下?” 慕筱白说:“你进去,我在门外替你把风。” 苏芽说:“把什么风啊,矫情,直接杀进去。” 慕筱白闻了下苏芽身上散发出来的酒气,觉得酒真的能壮胆。 突然,苏芽拍了下她的肩膀:“筱白,你听到什么了?” 慕筱白怔了下,和苏芽交汇了下眼神,然后冲出了包厢。 苏芽踢开隔壁房间的门,大吼一声:“好啊,居然在这里猥亵未成年!” 苏蔡此时正被一位高大的女人压在身下,努力地挣扎起来,朝她和苏芽发出求救。 慕筱白捏了捏手心:“放人吧,我已经叫了这里的保安。” 一位黄头发女孩笑了起来:“这家ktv就是我开的,叫了保安啊?你信不信我让保安打你。”说完,她拍了拍手,对她身边的两个女孩说,“先打那个穿黄色吊带的。” 慕筱白看了下自己今天穿的衣服,正是一件米黄色的露肩吊带。 “啪——”女人打女人,首选的一定是扇巴掌。 一个女人架住她,另外一个开始甩她巴掌。 长那么大,头一次尝到挨打的滋味。 她本能地挣扎起来,然后扭头在扣住她手脚的那个女人肩膀上狠狠一咬。 “筱白——”苏芽朝她冲过来。 “啊——”苏蔡哭喊出声,对压在他身上的肥胖女人拳打脚踢。 慕筱白在心里叹了口气,宅男在游戏里面是威猛的,但是在现实战斗里,战斗力是如此薄弱。 “给我打!”黄毛女在一旁发号司令。 …… 终于在苏芽的帮助下,她挣脱出来,然后从地下拿了一个酒瓶子,快速地从后面敲在黄毛女的头顶上。 巴拉巴拉。 是玻璃碎掉的声音。 黄毛女转过身,满脸惊讶,一滴血从她的脑门流了下来,然后——倒地。 对方所有的人都惊慌地跑过去扶她们的“老大”,苏蔡从沙发上爬起来,跑到苏芽的身边。 苏芽也受了惊吓,呆呆地立在那里。 慕筱白全身发抖,颠颠撞撞地走出了包厢,拿出手机,按了乔兆森的电话号码。 其实她有点不厚道,好事没有想到他,但是出事,第一反应想到的人是他。 …… 然后她听到了警车鸣叫的声音。 …… 然后,在公安局,都快半夜十二点的时候,她坐在拘留室里,看到了匆匆赶来的乔兆森。 17、第十七章 拘留室里的灯光一向是非常明亮的,照在身上,眼前那个明晃晃,心口那个心慌慌。 坐在她对面的一位年老警官,说起话来中气十足,这点跟她父亲慕高达倒有点类似。 她一直低着头,犹豫了下,又把受伤的左脸朝向这位老警官。 刚刚她上警车的时候,通过后观镜看到自己的脸已经变成青红一片,所以那么明显的伤痕这位警官不至于看不见。 “为什么要恶意伤人?”老警官质问她。很不幸,还没有问话,他已经给她定罪了,既然定罪了,还问什么话呢。 慕筱白抬起头:“我没有恶意伤人,是他们动手在前,我脸上的伤痕就是证据。” “但是受害对方表明是你们伤人在先。” “她们撒谎。” 老警官皱了下,还要说什么的时候,拘留室的门敲响了,慕筱白抬头望过去,乔兆森正一脸严肃地站在门外,他身后还站着一位穿着黑色休闲服的男子。 老警官看到那名男子,站起身跟他问候:“局长好。” 局长笑容满面地对乔兆森说:“乔先生,应该是一场误会。” 乔兆森脸色暗沉,顿了下:“何局长,可以让我单独跟她讲几句话么?” “当然可以。”局长连连点头,然后示意老警官跟他一起出去。 慕筱白偷偷看了眼脸色暗沉的乔兆森,努力扬了扬嘴角:“坐着说话吧,我们好好说……” 她说话的时候,嘴角隐隐作痛,她在心里骂了句,丫的下手真狠。 乔兆森不露痕迹地皱了皱眉角,施施然地坐在她的对面:“到底怎么回事?” “那人真的是我打的,但是我的行为属于正当防卫。”她说。 乔兆森沉默了一番,然后突然发出一丝哂笑:“我就快要娶一个悍妇回家了,有点担心。”顿了下,他不自觉地放柔声音,“怎么在被打了之后才动手,不疼么?”他的意思很明显,他在骂她傻。 慕筱白不好意思地摸了下脑袋:“不是怕事么,至少在她们打了之后再动手,我还能混个正当防卫,现在咱们婚礼将近,我总不能被关进去啊,如果关进去了,还让您等我,那我多不好意思来着。” 乔兆森感到一丝头疼,看了眼她脸上的一块青紫,脸色暗下来几分:“起来吧,我们先去医院。” 慕筱白疑惑道:“不关我了吗?” 乔兆森淡淡道:“都被打成这样了,如果还要关你,他们还讲不讲法了。” 慕筱白听了这话特别开心:“是啊是啊,他们还真不讲理了,刚刚还对我严刑逼供了。” 乔兆森停下脚步:“严刑逼供?逼你那儿了?” 慕筱白笑了下:“心灵上,刚刚逼问我的时候,我感到特别受伤呢,坏人放着不去抓,居然质问我这个良好市民,还打算给我定个恶意伤害……” 乔兆森不经意勾了下嘴角,然后伸手拉过她的手:“走吧,我们去办一下手续。” 办完手续出来的时候,苏芽立马从大厅的站起来,跑到她身边:“筱白,没事了吧。” 她摇摇头,然后问:“苏蔡呢,没事了吧,他?” 苏芽撇撇嘴:“现在还处于沉默状态呢,估计这次事情把给他稚嫩的少男心灵抹杀了,不过应该会没事,那女人不是还没有成功么,我回去开导开导他就好了。” 对于苏芽这话,慕筱白有些担心:“不要乱开导啊,万一留下什么阴影就不好了,那小白脸长了一颗玻璃心,脆弱着呢。” 苏芽对她这话不满意了:“我是他的胞姐,还能害了他不成?” 乔兆森走过来,看向苏芽:“你是筱白的朋友?” 苏芽紧张地点点头:“是的是的,你好你好……” 乔兆森微笑,说:“我先带筱白去医院,另外,如果不嫌弃,我可以让人送你们回去。” 苏芽连忙摆摆手:“太麻烦你了,我们打的回去就可以,你们快去医院吧,呵呵……” 乔兆森笑了下:“不麻烦。”顿了顿,拉上慕筱白的手,淡淡道,“走吧。” 第二天,她从苏芽的嘴里知道,乔兆森是让警车送苏芽苏蔡回去的,那辆警车一路上还鸣了喇叭,招摇得不得了,结果那晚回去,她和苏蔡被家法伺候了。 对此,结婚后,她还问过乔兆森这事情,那时候干嘛要用警车送他们回去。 乔兆森放下手中的报纸:“明明是一伙的,被打的人就你一个,你还真有出息。” 报复,果然是报复! 去医院的途中,她把今晚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乔兆森,说完的时候,她问:“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死不了,去医院的时候已经醒过来了。” 她缓了口气:“那就好。” 乔兆森:“不怕她找你么,听医院的那边警官说,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处理你。” “现在是法制社会,我不怕。”顿了顿,她拉了拉乔兆森的衣角,“我是你未来老婆,你不能坐视不管啊。” 乔兆森扬了下嘴角,没有说话。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凌晨两点了,站在医院大门,感觉格外寂寥,只有两三辆计程车零散地停在门外。 头顶上的月亮没有梧桐镇的明亮,昏昏暗暗的,估计是被蒙上了工业烟雾的关系。 她转过脸对乔兆森说,“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诉我爸爸吧,如果他知道了……”她摸了下涂上药膏的右边脸,“如果他知道了,我可能会旧伤复发。” 乔兆森看了她一眼,吐出一个词:“活该。” 慕筱白凑过去,捏上乔兆森的腰身,笑眯眯:“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乔兆森有些不自在,微微撇过脸去:“你,放开……” 慕筱白笑得得意洋洋:“你真怕痒啊。”昏暗的月光下,她上翘的嘴角显得很美好,清亮的眸子在这个寂寥的夜里一闪一闪,他和她靠得很近,在她对他笑的同时,她秀发上散发出隐隐的清香,好像是一种水果的香味。 他一向讨厌香味,但是对于她发间出来的味道,他不排斥,甚至他还想多闻那么一会,一会。 两人的气氛变得有那么点不同,这是荷尔蒙分泌造成的结果,同样,也存在那么一丝的尴尬。 慕筱白悻悻地松开手:“呵呵……呵呵……呵呵……” 乔兆森浅笑:“送你回家,还是去我家。” 慕筱白张张嘴,愣住了。 “既然你怕你父亲知道,半夜三更回去也不好。” 他的意思是——让她去他家。 难道夜不归宿很好吗? 很快的进展,快速得都快让她反应不过来了。 乔兆森发动引擎的时候,突然开口道:“只是单纯的过夜,没有其他的意思。” 慕筱白干笑几声:“我知道只是单纯的过夜啊,我哪里有其他的意思了……”顿了下,“你哪里看出来我有其他的意思了?” 乔兆森隐忍地上翘了嘴角。 乔兆森没有带她去乔宅,而是来到郊区的一处极普通的小高层。地理交通位置不好,不过环境很不错,小区的左前方是一个动物园,后面是中山公园。 开车路过便利店的时候,乔兆森下车,说是去买样东西。 她心口一紧,什么东西需要买的那么急啊,需要半夜三更买吗? 脑里突然想到一句广告词:你无法预料,何时你会需要它! orz~ 乔兆森从便利店走出来,她从窗外看过去,他是提了一个袋子回来的。 她虎躯一震,为什么要买那么多?简直是满满的一袋。 orz~ 乔兆森上车,特别淡定地把那个袋子递给她,然后继续开车。 她兢兢战战问:“去了那么久,都买了什么哈?” “纸内裤。” orz,便利店还有卖这东西? 走出电梯,她跟着乔兆森来到了这套两房一厅,房屋空间不大,不过装修得很好,她摸了下身旁的那盏青花瓷古灯,觉得很有可能是真货。 乔兆森倒了一杯水给她:“这里没有其他的饮料,只有酒和纯净水。” 慕筱白接过他手中的水:“谢谢,你忙你的吧,不用当我是客人,呵呵。” 乔兆森:“我没有当你是客人。” 慕筱白接话:“是啊,我们都快要成为夫妻了,如果你把我当客人看,也就见外了哈。” 乔兆森笑了声,然后对她说:“卫生间的壁橱里有干净的牙刷和毛巾,等下你可以取来用。” 她点点头:“嗯,谢谢。” “那……早点洗漱好,早点睡吧。” 她笑笑:“嗯,谢谢。” 乔兆森笑着摇了下头,然后指了指客房的方向:“今晚你睡那里吧。” 她翘头看了眼那间客房:“嗯,谢谢。” 乔兆森轻笑出声,不过不再说什么话,还未从他嘴角消散的笑容,在灯光下,熠熠发辉,很好看,很好看。 这里没有给她准备睡衣,乔兆森从卧室里给她拿出一件还没有开封过的白色衬衫递给她,应该是给她当睡衣用。 卫生间装饰得简洁干净,虽然地方不大,但是由于一半的墙面都安装了镜子,就显得宽敞了很多。 洗好澡,她拿出那件白衬衫,撕掉上面的商标,微微叹了口气,如此昂贵的衬衫,给她当睡衣,真是浪费。 衬衫很大,穿上去,到达她的大腿,宽宽松松的,她看了眼镜子,颇有一番制服诱惑的感觉。 头发还是濡湿,全部都粘在了脖颈上,很不舒服。 她伸手撩了撩湿发,蹲下身子去下方的橱子找吹风机。 突然,她的视线停留在橱子里面的一个角落上,那里躺着一个蓝色的皮筋。 乔兆森有用皮筋的需要吗? 橱子里面没有放吹风机,犹豫了下,她拿出那个蓝色皮筋,将湿发系了起来。 18、第十八章 她推开浴室的门,正看见乔兆森从卧室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吹风机。 第一次如此露骨面对乔兆森,她想遮掩一下自己,不过却找不到东西给她遮遮掩掩。而且,貌似乔兆森对她身上的重点部位不敢兴趣,倒是对她的后脑勺兴趣浓烈,在她从浴室出来后,他的视线一直停在她的后脑勺。 她不自然地摸了下自己的后脑勺,然后碰到了那根硬邦邦的皮筋。 “呵呵,这根皮筋是我从橱子里找到的,所以顺手牵羊地拿过来用了下,对不起,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如果你需要,我现在还给你……” 乔兆森淡淡扯了抹笑,然后把吹风机递给她:“头发湿的时候不要扎起来,容易生病。” 慕筱白连连点头,感恩戴德地从乔兆森手里拿过那个黑色吹风机,然后快速回到客房。 吹干头发,她四脚朝天仰望天花板,觉得今天她过得实在是有点疯狂。 第二天清早醒来,她听到了敲门声。 “是我。”乔兆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她捂了捂被子,问:“什么事?” “我给你订了一套换洗的衣服。” 连忙下床,来到门后面,然后把身子躲在门面后,开门。 乔兆森没有进来,在门外伸出手把衣服袋子递了进来:“换好出来吃早饭吧。” 她有些窘迫,连连道谢,然后关了房门。 穿好乔兆森送来的新衣服,慕筱白站在镜子面前整理了下衣服的衣领,嘀咕了声:他是裁缝出身的么,怎么目测也能知道她的尺寸? 或者他属于那种“阅女无数”? 临走前,她又自恋地照上了镜子,虽然知道这套衣服不是乔兆森亲自挑的,但是应该也是他授意的,想到这,嘴角不自觉地扬了扬。 她来到餐间,乔兆森正在搅拌机跟前制作果汁。见她走过来,随口问她:“需要牛奶还是果汁?” 慕筱白想了下说:“牛奶吧。” 乔兆森给自己取了一杯果汁,然后给她倒了些酸奶。 她捧着这杯酸奶,喝了一口:“谢谢。” 乔兆森淡淡一笑,坐了下来:“早饭比较简单,请随意。” 慕筱白伸手拿了片土司,笑嘻嘻地咬了口:“没关系,吃惯了豆浆油条,偶尔来些牛奶土司,也不错。” 乔兆森抿抿嘴,然后开始享用早餐。 早饭后,乔兆森先送她回到家,然后再去公司。 下车的时候,她对乔兆森升起一股歉意,昨天她实在是太麻烦他了。 “昨天太麻烦你了。” 乔兆森转脸看了她一眼,顿了下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句话让她心头没由一暖,她想:她和乔兆森貌似存在了些恋爱的味道了,虽然这味道有些奇怪。 就要下车的时候,乔兆森突然拉了下她的手:“等我一下。” “嗯?”她转头,“什么事?” “你不是怕你父亲责备你么?”乔兆森说。 她想了下,夜不归宿,确实是一个严肃的问题。 “那拜托你了。” 乔兆森笑了下,然后下车,拉上她的手,进了慕家的大门。 进门,慕高达果然在大厅等她,一脸阴郁,但是在他见到她身边的乔兆森时,脸上的郁色消解了几分。 “昨晚玩晚了,就没有送筱白回来,希望您能见谅。”乔兆森对慕高达这样说。 慕高达脸上表情明显一怔,然后笑了两声:“死丫头没有给你惹麻烦吧。” 乔兆森看了慕筱白一眼,笑了笑:“没有。” 乔兆森离开后,慕高达还是说了她一顿,不过语气还算缓和。训完的时候,仔细打量了下她的脸:“你脸怎么了,怎么青一块红一块的?” 她摸了下脸,笑道:“他们家有蚊子,晚上的时候飞来飞去,招打。” 慕高达冷哼几声,挥挥手:“上楼去吧,上楼的时候跟你妈妈打声招呼,昨晚她担心你一夜了。” 上楼,她拿出手机看了下,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跟吴美玲打完招呼后,她并回房给手机充电。 充上电,开机,然后手机便开始震动开来了。 拿出来一看,是乔子冠打来的电话。没有什么原因,她按了中断键。然后她发现,这不是乔子冠今天第一个打给她的电话,在这个之前,她手机上显示了多个未接电话,除去几个吴美玲打来的,其他都是乔子冠来电。 不多久,握在手中的手机又震动开来。 无奈,她来到卧室外面的露台,接听了电话。 “有什么事么?”她问,语气很淡,听不出存在什么情绪问题。 “我在你家后门,你下来。”乔子冠的语气比起她来,更淡,如果她没有听错的话,里面还带着一丝冰冷。 “乔大爷,你说让我下来就下来啊,你当你自己是谁,你当我又是谁?” “慕筱白,求你下来一趟,求你。” 虽然他说求他,但是他语气里并没有请求,相反,是完全的命令。 “呵——”她不受控制地冷哼出声,说:“好啊好啊,既然你如此低声下气,我下来。” 她家的储藏室有一扇门,直接通达后门,以前她和乔子冠偷偷约会的时候,老是从这道小后门出去。那时候乔子冠在外面接应她的时候,老爱揶揄她:“白白啊白白,我们这算是偷情吧。”她笑嘻嘻回答道:“我们偷的不是情,是幸福喏。” 深夜,乔子冠送她回来,在后门那颗桂花树下,他给她晚安吻:“记得做梦要梦到我。” 呵呵,乔子冠就是这样,蛮横而不讲理,以自我为中心,交往的时候是这样,分手的时候也是这样,分手后,还是这样。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少爷情节”吧。 她从那扇红色的小后门走出来,果然看见乔子冠立在她家后门的桂花树下。 再过一个来月,就要丹桂飘香来了,现在时节的桂花树,生长得郁郁苍苍,在晨光照射下,透着色泽,更显得绿油油,很有生命的感觉。 不过树下那男子,却是一张没有生气的脸,一脸暗沉。 “请你下来,还真不容易。”习惯性,乔子冠开始冷嘲热讽。 慕筱白笑:“可不是么,我就要成为你婶婶了,大牌点也正常。” 乔子冠哼笑,然后说:“不过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想当我婶婶,你还没有那个命。” 慕筱白低头弄了下自己的指甲:“听你这口气,等我嫁入乔家后,我们的婶侄关系还有待改建。” 乔子冠斜睨她一眼:“是吗?”顿了顿,他开口说,“白白,昨晚我跟爷爷说了我们俩的关系。” 她抬头看向他。 乔子冠扯扯嘴角,扬起一个凉薄的笑容,然后继续说:“我还说了,你已经是我的女人。” 慕筱白愣了愣神,骂出了声:“乔子冠,你还真扛上了。” 乔子冠摊摊手:“对不起,白白,我也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看着你嫁给我叔叔。” “呵呵……”她好笑地看着他,“乔子冠,你信不信,今晚我就找乔兆森证明我的清白?” 19、第十九章 “乔子冠,你信不信,今晚我就找乔兆森证明我的清白。” 因为这句话,彻底惹怒了乔子冠,他一把上前扼住她的手腕,一句一字道:“你敢?” 她挣脱了下自己的手腕,不过无济于事,不怒而笑:“乔子冠,你现在表现出一副唧唧哇哇哼哼唧唧好像在乎我不得了到除了我活不下去的样子,这是做给谁看呢,你?” 乔子冠扯了下嘴:“……白白,你没必要将我否定得如此彻底吧。” 慕筱白低下头去,突然轻声问道:“我们在一起两年多了吧,而你和赖雅雅在一起的时间有多少个两年呢,你们爱得多么缠绵啊,连我这个外人听了你们的故事,都要感动得半死,她把人生带‘初’字的东西都给了你,而你居然在这里和我牵牵扯扯,你还真厉害,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对初恋念念不忘,而和初恋旧情复燃后,又要和我藕断丝连了,真行……” 乔子冠脸部肌肉紧绷,想张口解释点什么,却发现真的解释不了什么。 她稍微沉默了下,继续说道:“我跟你在一起两年,从一开始,你就没有放认真态度进去,交往开始,你就计算以后会和我分手然后和赖雅雅再续前缘,为了不给自己带来麻烦,你从来没有碰过我。在这点上,我要感激你,至少你玩弄了感情,还给我留了个完璧,哦,还有那套房子,虽然我没要,不过也算你乔少的一点心意,所以这样说来,还不至于太糟糕……”顿了顿,她抬头看向他一眼,“我和你在一起时间不长不短,两人相处得也算愉快,但是为什么现在要闹得如此不愉快呢,你和赖雅雅好不容易突破阻碍重新在一起,为什么就不能珍惜点呢,我好不容易找了一个好男人打算把自己嫁掉,为什么你就如此天公不作美呢?” 乔子冠怔了一会,稍微松开扼在她手腕上的手。 “乔子冠,你想啊,如果我们重新在一起,你又能保证我们能在一起多久,对不起,你和赖雅雅的感情太深,我很多东西都多长点,但是就缺少冒险精神,人犯错一次是智商不够,犯错两次就智残了,我不想领个智残证回家。另外,你也一样,好自为之吧,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小心烫嘴。” 乔子冠突然低笑一声,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笑得波光连连,他微微撇过脸去,迟疑了下,说:“慕筱白,我一直很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事情,不需要你指点什么,现在我只恨不能早点明白你在我心里占据什么位子,既然现在你把话说到这份上,我再争取什么也显得无济于事……但是你别想我会祝福你,爷爷那里我不会去解释,如果乔兆森真的在乎你,应该不会在意这点吧。”说到这,乔子冠勾了下嘴角,笑着说,“白白,我等着看你的——不幸福。” “白白,我等着看你的——不幸福。” 这句话他说得温柔至极,像似情人在耳畔的低呢,不过真的是,不那么中听。 不出她所料,傍晚,乔老爷果然派人过来接她去乔家吃饭。 她在衣橱前挑衣服的时候,左眼皮跳个不停。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话说的,还真是扯淡。 挑了半天,她决定穿米白色的立领女士衬衫。昨天干架的时候,肩膀部位有轻微的抓伤,必须要加点布料将其遮掩。 她在乔老爷的形象已经不好了,没必要再去添加点什么。 貌似是一个很让人纠结的改变,两个星期之前,她还想着如何不用嫁到乔家去,而现在,她已经在乎她这个媳妇是否能让乔老爷满意。 而这其中的改变,多少有点是跟乔兆森有关的。 来到乔家,乔云清并没有直接找她问话,反而跟平常一样问她晚饭想吃什么菜。 “兆森那孩子太忙了,应酬也多,回来吃晚饭的机会并不多。”入座的时候,乔云清跟她解释了声。 她笑笑,说:“他是个工作狂人。” 乔云清笑着摇摇头:“他现在的性子比起以前,变了很多,上学时期,他连作业都懒得做,不像现在,可以工作到通宵。” 她笑了下,不发表看法。 一个男人成熟起来的方式或许只有那么一种,但是原因却很多,其中概率很大的原因是由于女人。 慕筱白思忖了下,如果乔兆森是因为一个女人成熟起来的,她现在倒是捡了个“现成”的。 饭后,乔云清让她陪他去散散步。果然,重点戏来了,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你和子冠的事情,在决定让你嫁给兆森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乔老爷也不跟她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道。 “所以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让我嫁给他。”慕筱白问。 乔云清和蔼地笑了起来:“这个原因,我以前不是跟你说过了么,乔家的媳妇并不需要多门当户对,只要家世清白便可。” “家世清白的姑娘太多了。” 乔云清:“呵呵,当然最重要的是,你这孩子挺顺我眼的。” 慕筱白有些汗颜,也不知道自己真哪里顺乔老爷的眼了,直到结婚后,慕高达把家里那块地的使用权给她做嫁妆,她才知道,真正顺乔老爷眼的是他家的那块地。 而慕家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也就那块地了。 那块地被房地产界称为“天边”,慕家是做花岗岩生意的,那块地也就被他们家用来摆放石头了。 “天边”是z市北外滩开发必须要拿下的,在此之前,有很多商家向慕高达买那块地,慕高达都没有答应。第一次,她觉得慕高达很有远见,他之前的行为都是在放长线钓大鱼,而这条大鱼,就是“乔家”。 “我喜欢你这孩子,并不在乎你是当我儿媳妇还是孙媳妇,不过让你嫁给乔兆森,是你父亲的决定。”乔云清开口说,“估计你父亲也是考虑到,兆森更适合你点。” 慕筱白低下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现在我也老了,乔家血脉又少,兆森虽然沉稳,但是一直忙于工作,多年没有交女朋友,更何况是讨个老婆回来,所以便希望你能早点嫁入乔家,虽然在事业上不能帮到他什么,但是如果每次他回到家,有一个可爱的小妻子在等他,他会开心的。” …… 今天去乔家,她没有看见乔兆森。 乔家的丁婶对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要不慕小姐再等一会吧,少爷的作息非常有规律,平常这个时候,也就回来了。” 她摇摇头:“没关系,我先回去了。” 在她刚回家的时候,她接到了乔兆森打来的电话,问候了几句后,他约她明晚一起吃饭,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她很快就要和乔兆森步入婚后生活了,趁着时间,“谈谈心,恋恋爱”也是好的,或许还能减少以后在一起的“婚后磨合期”。 乔兆森约她的地方是一家法国餐厅,上次在车上,她无意跟他提起过,外国菜里面她比较中意法国菜。没想到,随意的一句话,他记住了。可能乔兆森就是那么一个人,细心,谨慎,体贴,和前几天她从他身上见识到的“腹黑”。 其实她有点好奇,在她认识之前的乔兆森是什么样子的,乔老爷口里那个“不成熟”他,又是什么模样。 在约会之前,她化了个小妆,推开包厢门的时候,她镇定地看了眼门上的金属门把,门把上有一个小小的她投在上面,自然卷,苹果脸,大眼睛,小胸脯…… 快要结婚了,这段时间,她是不是要着手吃木瓜了? 推门进去,乔兆森背对着她望向窗外,今天他穿了一件米色的竖条衬衫,颇有儒雅的味道。 虽然清瘦,但是他的背很宽,宽背的人有安全感,这是苏芽在翻阅美男杂志的时候对她说的话。 听到身后响起的推门声,乔兆森转过身,看了她一眼,然后微微扬起嘴角:“你过来了。” 她笑得有点矫情:“我来晚了么?” 乔兆森摇摇头:“是我来早了。” 她笑得有些开心,然后说:“我们点菜吧,肚子有点饿了。” 乔兆森眸角含笑,从一旁的架子上拿下一本菜谱:“想吃点什么?” 慕筱白:“我不挑食,对法国菜也没有研究,你点吧。” 乔兆森想了下,然后拿出笔在食谱上划了几道菜,然后按了铃声,递给了从外面进来的侍从。 乔兆森点了不少食物,她吃了不少,不过还是剩下很多食物。 “你点多了。”她随意说了句。 乔兆森抬眸看了她一眼,然后说:“上次在梧桐镇,你吃得不少。” 她笑了下:“娶了我这个那么能吃的,你会不会感到有些那啥?” 乔兆森轻笑:“没关系,你不用替我着想,养活你,应该还没有问题。” 她想了下:“那我就等着你来养我了。” 乔兆森笑着默认,然后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事情,开口说:“前天那件事情,警方已经调查清楚,会做出一些处理,让你们解解恨。” “给他们应有的惩罚就可以了,不用特定加点,我看动手那群人也是学生模样,有《未成年保护法》罩着呢,我们就通知她们学校,让学校给个警告处分什么的。” 乔兆森想了下:“也好。” “对了,上次你说的去普罗旺斯照结婚照,这件事我已经安排了,下周双休日。” “下周啊?”她的小脸纠结地垮了下来:“下周赖雅雅出院,我可能要回梧桐镇继续扮演小丫鬟。” “哦。”乔兆森轻应了声,右手习惯性敲了下餐桌,然后悠悠道:“我会通知剧组让赖雅雅晚点开工吧,拍照比拍戏要重要。” 20、第二十章 由于下周,她就要和乔兆森去普罗旺斯拍结婚照,这周便多了好多事情要忙。 首先是要选婚纱。 乔兆森让人送来了一册刚从法国寄来的礼服款式设计图。 款式各种各样,有抹胸的,一字肩的,v领的,长款,短款的,风格繁多,有复古宫廷风,典雅婉约风,干净利索风,甜美公主风…… 都是出于名家设计,所以设计图上的礼服模版都漂亮得难以挑剔,既然很难从里面挑出那件款式最好看,她只能挑那几件最中她的心意。 挑好婚纱,便立马通知巴黎那边的设计师,连夜缝制。 有钱能使工作效率提高,所以她也不担心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她人到巴黎,但是礼服没有赶制好。 另外,普罗旺斯天气是出了名的阴晴不定,时而暖风和煦,时而冷风狂野,所以她需要准备长衣长裤。 逛街的时候,她看中一个男士的胸章,银白色,很简单的款式,不过标价却要6000多。 狠狠心,她买了下来。 袖章的右下角刻了两个字母:“zs”。 很巧不巧,是“兆森”开头两个字母,挺无趣的联想方式,不过无聊的人会觉得挺好玩的。 她想了下,找个机会把这袖章送给乔兆森,如果还有可能,她希望可以报销。 关于这次旅行,乔兆森只安排了三天的假期拍结婚,但是她规划的旅行航程却有七天。 毫无疑问,乔兆森不能将就她多玩几天;她也不想迁就他,少玩几天。用苏芽的话来说,好不容易出次国,别弄得好像只是去z市的大明湖玩了一趟似的。 所以只有一个折中的想法,就是乔兆森先回国,然后再单独多玩几天。 她把这个想法告诉了乔兆森的时候,乔兆森没有直接拒绝她,不过他那婉转拒接比直接拒绝更让人牙痒痒。 他说:“我们不带翻译过去,我很担心我回来之后,你能不能在三天后安全回国。” 很好,一盆冷水,把她的斗志都激起来了,连夜恶补法语,补了两天,她终于学会了说几句法语一句“你好!”,一句“对不起!”。 哦,还有一句,“这个多少钱?” 很快一个星期过去,今天,她就要和乔兆森去古罗马里的普罗旺斯拍摄结婚照。 早饭后,乔兆森过来接她,当他看到她准备好的大袋行李包,眉头没意识地皱了下。 “其实不需要准备那么多东西。”他说。 慕筱白想了下,然后笑嘻嘻对乔兆森说:“我就喜欢带着大包去旅行,你就满足我吧。” 乔兆森无奈地笑笑,让司机把行李拿到后备箱去,然后自然地牵过她的手:“走吧,麻烦鬼。” z市到巴黎需要十几个小时的飞机,除了吃饭睡觉,乔兆森的消磨时间方式是看最近的财经报,或者是各期的地理杂志。 至于她,乖巧的时候,一个人专研各种八卦杂志,或者是玩一通游戏。如果无聊到发腻的时候,便缠着乔兆森跟她说话。 “乔兆森,你以前喜欢过人吗?”突然,她很想问他这个问题。 乔兆森抬眸看了她一眼,然后又把注意力集中到报纸上,淡淡道:“算是有过吧。” “什么是算是啊,你这人说话怎么那么中庸啊,有就有啊,没有就是没有。” 乔兆森:“有。” 她移了移身子,把脑袋凑到他面前:“谁啊?” 乔兆森伸手轻轻把她脑袋拨开,停顿了下,说:“不记得了。” “哦”慕筱白感慨似地问他,“连喜欢的人都不记得了,你喝过忘情水么?” 乔兆森抿唇笑了下,然后问她:“要不要喝水?” 慕筱白扭过脸,悠悠道:“越想忘记越忘不了,越装作不记得了,越表明你心中有鬼。” 乔兆森伸手拍了下她的脑袋:“哪里听来的乱七八糟。” 她转过脸冲他笑了下,露出一排白牙:“晋江知道吧,晋江里有位叫花花的作者知道吧,就是她说的,说得可有理了。” 乔兆森闷笑一声:“以后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如果空,多学点有用的。” 慕筱白挺乐呵呵的,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怎么,还没有过门,就嫌弃我了啊,后悔了?” 乔兆森笑笑,上弯的嘴角泄露出此时他心情还不错,过了有一会,他开口说:“别想太多,想多了容易说胡话。” 夜晚睡觉的时候,乔兆森拿下眼镜,用食指关节顶在眉心上,然后轻揉额头,转身看了眼睡在他旁边的女孩,嘴角不自觉扬了起来,然后伸手帮她掖了掖盖在身上的毛毯。 慕筱白偷偷睁开眼看了眼乔兆森,也跟着弯了弯嘴角。 然后她伸过手,学着乔兆森刚刚的动作,也帮他拉了下毛毯。 “别着凉了。”她对乔兆森说,她的声音不是属于好听的那种,而且处于半睡状态,嗓音里还带着丝懒洋洋,听起来,却让人十分舒心。 乔兆森拉过她的手:“还没有睡?” “嗯……”慕筱白轻声应道,然后翻转了下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突然,她低呼了一声。 …… “轻声点,别吵醒别人。”乔兆森松开她,柔声说道。 她红透了脸,索性眼睛一闭,把脑袋埋在了乔兆森的肩膀上。 镜头回放五分钟之前: 乔兆森长手一捞,把她睡椅上拉了起来,然后扳过她的脑袋,就这样吻了上去。 很突然的一个吻,慕筱白被弄得惊慌失措,胸口像是突然多了好几只小鹿胡乱碰撞,紧张得她咬紧牙关。 “松开牙齿,让我进去。” 乔兆森一向很习惯发号施令,公事上是这样,私事上是这样,某些特殊的两人私事上,依旧如此。 她像是个听话的小朋友,战战兢兢地张开牙齿。 待慕筱白一张开牙齿,乔兆森的长舌便直驱而入,先是轻柔的轻触,然后是温柔的摩挲,辗舔流连,轻柔吮吸。 他的手一只扣在她的背上,一只抱住她的腰身,将她紧紧地固在自己怀里,在缠绵里,愈加深了这个吻。 慕筱白被吻得透不过起来,脸上浮起了一层因为缺氧升起的潮红。 乔兆森松开他,一双星眸定格在她的脸上,慕筱白吞了口口水,然后不自然地转了转脑袋。乔兆森发出一丝细微的轻笑:“睡吧,等醒来的时候,便到了。” 巴黎奥利机场。 乔兆森帮她拿过她手中的行李:“现在知道东西带多了的麻烦吧。” 慕筱白连连点点头,然后把手头的东西都交道乔兆森身上。 乔兆森无奈地笑了下,走在了前面,慕筱白笑得很开心,然后跟上乔兆森的脚步。 在飞机上的时候,乔兆森说会有人过来接机,果然,在接客室看见一位穿着白衬衫的干练女人。 “兆森。”接机女人迎了上来,然后拥抱住乔兆森。 乔兆森脸上的表情先是惊愕,随后恢复常色:“怎么是你过来?” 虽然是埋怨的话,不过却听不出埋怨的语气。 粱奕洲:“daniel临时有事,所以我就代替他过来,怎么,见到老朋友不开心么?” 乔兆森清淡地扯了下嘴角,然后看了眼慕筱白,对粱奕洲说:“这是我的未婚妻,慕筱白。”顿了下,对慕筱白说,“这位是粱奕洲,我高中时期同学。” “你好,我是粱奕洲。”粱奕洲大方地对她伸过手,“我现在正在兆森他们家公司的法国分部做事,能认识你,很开心。” 慕筱白扬起笑容:“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21、第二十一章 坐在法国高速列车,慕筱白一路上都是兴奋的,双手贴在列车窗户上,眼睛不眨一下地看着飞驰而过的景物。 乔兆森伸过手把她的身子扳过来:“别看了,在飞机上也没见你睡了多久,现在就休息一会,亢奋太久,容易疲劳。” 慕筱白转过身圈住他的手臂,笑嘻嘻:“你就让我多见识见识嘛。”然后,她看了眼坐在她对面的粱奕洲,附过身子凑到乔兆森的耳边,轻声说道,“你说,她为什么要跟我着我们一起,当电灯泡?” 乔兆森笑了下,在她耳边低声道:“因为公事,她正要去艾克斯一趟,所以正好顺路。” 慕筱白“哦”了声,然后问:“她是你的高中同学?” 乔兆森淡淡道:“嗯。” 慕筱白点了下头:“她很漂亮嘛,有一个漂亮的高中女同学,很有眼福。” 乔兆森清淡地笑了下,转脸看着她,眼眸里是一片促狭:“有一个漂亮的老婆,更有眼福。” “嘻嘻!”慕筱低笑出声,然后倾过脑袋躺在乔兆森的肩膀上,“记得以后多说些这种类似的话,我喜欢听。” 乔兆森发出一丝轻笑,视线无意识地落在了对面,粱奕洲抬起头,也看了过来,对他扬了扬唇角,眼神却晦暗不明。 他扯了下嘴角,算是回应,然后收回视线,看向窗外。 沿路的风景,即使再美,但是列车还是让这些景色落在身后。他突然有些庆幸,他的未婚妻神经比较粗大,他不希望她察觉到什么。 即使不爱,他也不想她会受到伤害。 下了列车,车站外面等候着一辆银白色轿车,一位金发碧眼的男士走下车,然后过来帮他们拿行李。一路上,他都和粱奕洲在用法语交流,有时会转过身询问乔兆森意见,乔兆森也会说地道的法语,跟他们简单地说了几句。 咕噜咕噜的。 虽然不会法语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但是在其他人都会法语,唯有你不会的环境下,就像在中国不会讲普通话一样变得突兀奇怪。 慕筱白在心里深深失落了下,然后拉了下乔兆森的衣角,轻声说道:“你们在交流什么,can you speakchinese?” 乔兆森笑着看了她一眼:“只是一些业务上的问题。”顿了下,“如果想学,回去后我帮你报一个培训班。” 慕筱白赶紧摇摇头。 粱奕洲突然转过身,脸上带着亲和的笑容:“兆森,你还是老样子,总是喜欢帮人做决定。” 乔兆森皱了下眉头,抿唇,淡淡道:“我只是怕她会无聊。” 粱奕洲笑着看向慕筱白:“慕小姐,看样子兆森很疼你呢,你很幸运。” 慕筱白笑了下:“是啊,他很疼我,他不疼老婆,还能疼谁呢。” 粱奕洲怔了下,然后笑笑,转回身去。 车开进白色的古堡大道,然后停在漂亮的圆形古堡建筑面前。慕筱白看了眼窗外,问乔兆森:“这是哪里?” “饭店。” 她继续问:“什么饭店,挺漂亮的,像城堡一样。” “荷内国王大饭店。”回答她的是粱奕洲,下车后便提替她打开车门。 慕筱白道了声“谢谢”,跳下了车。 艾克斯今天的天气非常不错,晴空万里,脚下是漂亮的古罗马古道,头顶是蓝澄澄的天际,纯粹的色彩有种让人感动的力量。 慕筱白仰着头,对乔兆森说:“这里果然和传说中一样,具有传奇色彩。” 乔兆森笑笑。 粱奕洲把一张房卡递给乔兆森:“这是我帮你们预定的房间。” 粱奕洲手上只有一张房卡,慕筱白不自然地扯起了个笑容,从身后拉了下乔兆森的衣角,示意把这个问题丢给他。 粱奕洲扬起一抹笑意,恍然说道:“不好意思,我以为只要一间房就够了,需不需要再订一间。” 乔兆森:“不需要了。”说完,便拉过慕筱白的手向里面走去。 粱奕洲从袋中掏出另一张房卡,嘴角泛起一丝涩笑,什么时候她变得如此幼稚了,一点都不像原来的自己了。 其实刚刚她真的很想听到他说这样一句话:“那就再定一个房间吧。” 乔兆森打开门,她站在他身边玩弄手指,悠悠道:“我们真的要住在一起么?” 乔兆森愣了下,说:“这是一间套房,不止一个房间。” 慕筱白踮起脚,把脸凑到乔兆森跟前:“你的意思是,你要和我分开睡?” 乔兆森思忖了下,自然地伸手揉乱她的头发,眼里蕴满笑意:“我无所谓,你决定就好。” 慕筱白轻咳几声,推开乔兆森。 房间装饰很漂亮,典雅中带着普罗旺斯的风情,推开卧室的门,里面放置着一张无比大床,金色的床沿上面挂着米色的缦纱,缦纱上面,还吊着各种精致的银叶片。 很梦幻。慕筱白在心里定义道。 卧室走过去,推开白色的阑珊,外面是一个很大的露台,在露台望下去,碧蓝的游泳池,开满薰衣草的花园,一眼望去,尽收眼底。 她转过身,对站在身后的乔兆森说:“晚上,我们出去逛逛吧。” 乔兆森提醒她:“明天一早要拍婚纱照,所以晚上需要好好休息。” “就一会,不需要太久时间,我们挑些纪念品回去。” 乔兆森点点头:“那准备一下吧,用完晚饭,我陪你。” 她兴奋地点点头,诚恳地说:“乔兆森,你对我真好。” 乔兆森微微撇过脸去:“胡说什么。”说完,走出了房间。 乔兆森离去之后,她打开行李包,从里面一件白色的吊带衫,一条碎花的紫色长裙,一顶白色圆帽。 突然视线定在放在角落上的黑色盒子,慕筱白伸手拿了出来,打开,盒子里面正放着那枚她给乔兆森买下来的胸章。 如果晚上气氛好的话,她就把它送给他。 换好衣服,慕筱白推门出去,乔兆森正在客厅里打电话,见她出来,便挂断了电话。 “很漂亮。”乔兆森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 她扬扬眉角:“谢谢。” 晚饭,她和乔兆森是在楼下的大厅用餐的。 穿着黑色制服的侍从端上来一盘盘的铜煲,掀开金色的盖子,香味立马溢了出来。慕筱白有些迫不及待地拿起了刀叉。 乔兆森让人开了一瓶红酒,然后给她倒了点。 “这里的红酒不错。” 她笑笑:“谢谢。” 喝一口,味道果然很好,甜甜的,甘洌美味,醇香绕在齿间,芳香宜人。味道比上次慕高达让人从国外捎来的“拉菲”还要好些。 “因为地中海常年高挂的阳光和干燥的气候,所以这里的生产的葡萄含糖量很好,酿出的酒自然要醇厚些。” 她把剩下的红酒一口喝完,然后看向乔兆森:“可以再给我点吗?” 乔兆森有些头疼了:“别喝太多,果子酒再好喝,也不能当饮料来喝。” ……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饭后,慕筱白玩着乔兆森的手,步行在悠长的大道上。 “等下我们买东西的时候,你记得要和店主讨价还价,知道么?”她不会法语,只能把这个任务交给乔兆森。 乔兆森顿了下,说:“这里的东西一般都是明码实价,所以很少需要再商讨价格。” 她问:“这里的人好诚实啊,怎么不斩外国人一下?” 乔兆森笑:“你以为他们的思想都像你啊,坏墨水那么多。” 她不开心了,反驳道:“我哪是坏墨水啊,我现在是近墨者黑。” 乔兆森微叹一口气,拉过她的手,加快了脚步。 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天际那边飘满了红霞,然后她指着橱窗里面站着的那个倩影,对乔兆森说:“你看,梁小姐。” 乔兆森脸上表情没有什么波澜变动:“估计是出来逛街吧。” “哦。”慕筱白点点头,突然,她的视线停在橱窗里面摆放着一双紫色圆头单鞋。 “那双鞋很漂亮。”她抬头对乔兆森说,“我下个月就生日了……” 乔兆森发出一丝轻晒,拉过她的手:“进去吧。” 粱奕洲看见她和乔兆森走进来,脸色明显一惊,然后扬起一个明丽的笑容:“兆森,慕小姐。” 乔兆森淡淡解释到他进来的意图:“筱白看中了一双鞋子。”然后便用法语和身后的服务员交流,让她们把架子上的那双紫色单鞋取下来。 “咕噜咕噜。”一个服务员对慕筱白说道。 “啊?”慕筱白看着乔兆森,一脸求助。 粱奕洲笑着说:“她们让你去里面试鞋。” 慕筱白笑了下,然后跟着服务生走到内室。 粱奕洲看了眼站在他身边的乔兆森,笑着说:“兆森,我也看中一双鞋,可以买给我么?” 乔兆森:“你可以把单子直接拿到公司的财务室报销,这次你在艾克斯花费的所有费用,都可以算为公费。” 粱奕洲脸上的笑容有些强硬,然后她指着一双镶着水钻的银白色高跟鞋,对乔兆森说:“那双鞋漂亮么?” 乔兆森点点头。 粱奕洲笑了下,用法语问服务员:“那双鞋有7.5号么?” 服务员面露难色:“对不起,最大的尺码是7号。” 粱奕洲扯了个笑,抬头问乔兆森:“那位慕小姐穿几号的?” 乔兆森皱了下眉头:“如果喜欢,就定做。” 粱奕洲摇摇头,又问了遍:“你的未婚妻穿几号的?” “5号。”乔兆森淡淡道,然后把视线停在慕筱白换鞋的房间,待她出来的时候,问:“鞋子合适么?” 慕筱白笑嘻嘻:“很合适,很漂亮,很喜欢。” 乔兆森笑着去付钱。 “把那双5号鞋包起来。”粱奕洲指着刚刚那双鞋,对服务员说。 “好的。”服务员点点头。 服务员把两份打包好的鞋交到慕筱白和粱奕洲手里。 粱奕洲把交到她手里的那双鞋递给慕筱白:“慕小姐,送给你,希望你能喜欢。” 慕筱白惊讶得看了她一眼,然后说:“梁小姐为什么不买给自己。” 粱奕洲耸了下肩膀:“这是一双好鞋,漂亮精致,不过却没有我的号,所以我买来送给慕小姐你。” 慕筱白笑了下:“谢谢你。” 从鞋店出来,她和乔兆森逛了没多久,便回去了。 普罗旺斯的橄榄菜很出名,她买了三大罐回去。乔兆森提着着几罐橄榄菜的时候,问:“这就是你给他们带回去的纪念品礼物?” 慕筱白:“上次苏芽去韩国游玩,只给我带来了一包韩国泡菜。” 回到饭店,坐在白色简约的沙发上,她拿出粱奕洲送给她的那双银白色鞋子,嘀咕道:“梁小姐为什么要送我鞋子呢?” 想了下,她自言自语道:“难道她这是变相的走后门,以为讨好我,你就可以给她升职?” 乔兆森从浴室出来,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回答道:“可能就是你说的这样。” 慕筱白笑了下,然后拿出这双鞋子,穿了起来:“这双鞋子很漂亮,我还真有点喜欢,要不,你就给她加薪吧。” 乔兆森摇摇头,走开了。 突然,他身后传来一声:“蔼—” “怎么了?”他转过身,看着蹲在地上的某女人。 慕筱白可怜巴巴地望了眼乔兆森:“亲爱的,我脚扭了。”鞋跟太高,果然不适合她。 粱奕洲送了她一双漂亮的鞋,但是未必是一双好鞋,一双适合她的鞋。 22、第二十二章 乔兆森无声地叹了口气,然后走到她跟前,蹲下身:“怎么样,要紧么?” 慕筱白咬牙,一颗眼泪从眼眶里蹦出来:“疼得伤筋动骨。” 乔兆森皱了下眉峰,双手扶住她,柔声说:“试着站起来,能不能走几步?” 慕筱白摇了摇头:“疼得厉害,站不起来。” 乔兆森伸出一只手放在她身后,蓦地抱起她,然后将她放置在不远处的沙发上,蹲下身,帮她脱掉这双银白色鞋子,动作轻柔,生怕一个不小心,会弄疼她。 慕筱白缩回脚,然后推了下乔兆森:“你还真信我啊?” 乔兆森收回手,抬眸看着她:“以后不要玩这种游戏。” 慕筱白讪笑几下,抬起脚,扭动了下脚腕,顿了下,说:“现在好像真的有点疼。” 乔兆森有些头疼:“需不需要帮你那些冰块冰敷一下?” 慕筱白挥挥手:“算了,咱们不是娇贵的人,自然消肿就好了。” 虽然听她这样说,乔兆森还是不放心,伸手轻揉了下她的脚踝处,然后站起身:“应该是轻微扭伤了,我帮你取点冰块来。”说完,便去餐间的冰箱去冰块。 冰块用湿巾包好,敷在脚踝上冰凉凉的,她看了眼正帮她冰敷的乔兆森:“谢谢你。” 乔兆森清淡一笑:“不用。” 慕筱白拿过乔兆森手中的冰块:“我自己来吧,你别一直蹲着,蹲久了容易头晕。” 乔兆森站起身,坐在她身边,提醒她:“不用冰敷太久,五分钟左右就可以了。” 她点点头:“我知道的,以前我常干这活的。” “常干这活?”乔兆森眉头又好看地皱了起来,顿了下,说,“以后走路小心点,别蹦蹦跳跳的,又不是属兔子的。” 她笑嘻嘻地点点头,又习惯性地对乔兆森说了句:“你对我真好。” 其实,以前她是常帮人冰敷,乔子冠喜欢打篮球,球场上受伤在所难免,而她这位女朋友自然担任了照顾他的责任——揉捏,冰敷,当拐杖。 突然,他的肩膀被碰了下,他转头看向她,用眼神询问她有什么事。 慕筱白伸出手,摊开手心,白嫩的手掌上面静静躺着一枚银白色胸章。 “送给你。”她笑了下。 乔兆森明显一怔,嘴角慢慢漾开一丝笑意,他从她手心取下这枚胸章,细致地打量了一番,然后说:“谢谢你,我很喜欢。” 慕筱白笑得眉角弯弯,不好意思地摸了下脑袋:“谢啥子呢,记得改天去我家下聘礼的时候,别给我寒碜啊,这胸章可以花了我6000多呢,长那么大,第一次花大钱买了那么小件的东西,还有,别丢了,不然我会心疼的。”其实除了心疼,应该还会有点伤心,心酸,心抽筋。 乔兆森瞧了她一眼,然后用手撑着额头,不可抑制地轻笑出声,然后把手中的胸章收进衣袋里。 刚刚看到胸章的时候,他承认自己心跳漏了一拍,几年前,他有一个一摸一样的胸章,上面同样刻着两个字母:zs 第二天清早,她画好底妆走出房门,乔兆森坐在客厅里看早间报,他看了眼她脚上穿着的高跟鞋:“先换成平底鞋,等到了拍摄现场,再换上。” 她知道乔兆森是在担心她昨晚的扭伤,便欣欣然换了鞋。 正好走出饭店的时候,正好看见在大厅用好早餐的粱奕洲,粱奕洲跟她打了声招呼,然后走到乔兆森面前:“这里的业务处理好了,我也应该回公司去了。” 乔兆森没有什么表情,淡淡地应了声:“嗯。” 粱奕洲脸上带着恰当好处的笑意,然后走到她跟前:“慕小姐今天很漂亮,等下穿上婚纱,一定能让人眼前一亮。” 她笑:“谢谢梁小姐赞美。” 粱奕洲:“可惜我要赶回巴黎了,不能去给你帮忙,不过兆森应该也请了很多专业人士,我去了,反而会添乱。” 慕筱白:“呵呵……呵呵……呵呵……” “傻笑什么呢。”乔兆森埋怨了声,便拉着她走出了大门。 将近坐了半个多小时的车,终于来到拍摄的目的地,一个古镇山城——波城古堡。 这是一座具有历史痕迹的朴实小镇,有着最灿烂明媚的阳光,波光粼粼的蔚蓝海岸,大片大片的纯色薰衣草,和那望不到边际的金黄向日葵。 慕筱白是迫不及待下车的,恨不得立马把所有美好景色观望在眼底。 乔兆森拉了下她的手:“别跑得太快,记得你的脚昨晚刚扭伤。” 慕筱白转过头,给乔兆森一个大大的笑脸:“这里简直太漂亮了。”说完,便开始字正腔圆地念道:“逃逸都市,享受慵懒,在普罗旺斯做个时间的盗贼。” 山野的风比艾克斯城里要大些,因为等下要做发型,所以早上她没有把头发系起来,现在风一阵阵吹来的时候,吹得她秀发飞扬。 头发吹绕在脸上,痒痒的,乔兆森伸过手,帮她撩了撩头发:“刚刚那段话,念得挺好的。” 慕筱白得意地挑挑眉:“那是,乔兆森,我跟你说啊,你不要小看我,我也是文化人呢,也读过洋人写的玩意,刚刚那句话是彼得.梅尔说的,文艺吧。” “嗯,很文艺。”乔兆森笑得很柔和,就像现在吹过来的山风,轻柔地可以流淌到心间去。 拍摄婚纱照时需要的摄影师、化妆师、服装师、以及各类工作人员在她和乔兆森到达这里的时候,已经开始准备拍摄前的准备工作。 她和乔兆森过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这里除了摄影师讲得话是她听得懂的中文,其他人都是国际友人,听他们讲话,就像大学时期做四级听力一样,听得她是一愣一愣的。 不过幸好她身边站着乔兆森,除了在换衣间换衣服外,都可以充当她的翻译先生。 她穿的第一套婚纱是纯白色的一字肩设计,胸前镶嵌着颗颗温润珍珠,婚纱裙摆很大,拍摄的时候就需要三两个工作人员帮她牵裙摆。 拍摄场景是:她站在望不到边际的花海里,乔兆森在她距离一米的地方看着她,她低头看花,乔兆森深情凝望她。 摄影师说:“这样的情景安排,可以将人类表达出来的感情融入到花草世界,给人一种宁静的力量。” 老实说,慕筱白认为,这个场景,对乔兆森是个挑战。用深情的眼神看她?澹钦咨难凵褚话闱榭鱿潞苌俪鱿植健 果然,拍摄效果真得被她猜中了。 “不行,眼神要更深情一点。” “no,表情不可以这样僵硬的。” “……” 慕筱白忍不住笑出声:“你请来的摄影师太专业了,尤其是在不怕得罪顾主方面。” 乔兆森漠然。 她侧过脑袋打量了身旁的乔兆森,他穿着黑色的燕尾礼服,领子处打了个优雅的蝴蝶结,看起来贵气十足。 她伸手摸了下乔兆森的脸:“他们没有给你化妆么?” 乔兆森微微蹙起眉头,撇过脸去:“别胡闹。” 慕筱白笑啊笑啊:“你笑一个嘛,别老是把脸部肌肉僵硬着,我们现在拍得这个系列是‘花开浪漫’,不是‘生死绝恋’。” 生死绝恋?亏她想得出来。乔兆森看向她,蓦地扬起了嘴角。 这时—— “好!”摄影师对她做了一个“ok”的手势,“刚刚的角度不错,笑容也自然。”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后面拍摄就顺利很多,拍了一组花海的场景后,需要进入下一个系列的拍摄——“蔚蓝心情”。 拍摄场地是山城脚下的一处碧蓝海岸。 海岸上堆放着大块大块的漂亮石头,她坐在石头上面,巨石下方是暗浪不断拍打着岩壁。 她的婚纱是一件蓝色渐变色的褶子裙,漂亮的尾摆铺在石面上方,她微躺在石面上,乔兆森坐在她身边,“忧郁”地看向碧蓝海面。 关于乔兆森为什么不看她这点,慕筱白特意问了摄影师,这位享有国际好评的华人摄影师是这样告诉她的:“爱情是不能有局限性的,它需要一个更宽广的天地融合它的存在,大爱无限,便是这个道理。” 她反驳道:“这不是纵容男人出轨么?” 摄影师说:“有时候为了真爱突破婚姻的约束,很让人感动。” 慕筱白笑了两声,然后用脑海依稀记得的家乡土话骂了句:“神经病!” 乔兆森跟着轻笑起来,看了眼摄影师疑惑的眼神,轻柔了下慕筱白的脑袋。 慕筱白提醒道:“亲爱的,别弄乱我发型。” 在这处海岸面上,她拍了两组单人照,然后磨了乔兆森若干时间后,他才勉强答应拍单人照。 乔兆森拍单人照的时候,她蹲在沙滩上无聊地画圈圈,不远处乔兆森正在那里僵硬地摆放动作。 看到这一幕,慕筱白咯咯地笑开了。 她怀疑,乔兆森除了拍一寸照外,根本没有照过相。 结束了“蔚蓝心情”的拍摄,下一个拍摄地点是壮观的古堡,据说要做成“悠然长情”系列。 她有些郁闷,为什么所有的系列都要组成四个字? 来到古堡的时候,正好夕阳西下。 金灿灿的阳光像是被打碎的金子,洒落在灰色的城墙上,星星点点地跳跃着。 乔兆森抱住她的腰身,一只手撑着墙上,低声问她:“为什么要选这个动作?” 慕筱白笑嘻嘻道:“你不觉得这个动作很萌么?” 乔兆森黑了脸。 …… 快要结束拍摄的时候,已经是夜暮降临,摄影师突发奇想,快结束的时候,又给她和乔兆森拍了一组命名为“黑夜缠绵”的系列照片。 拍完结束的时候,乔兆森的脸已经黑得可以赶上头顶上方的夜幕了。 黑夜给了她一双黑色的眼睛,她却用来看乔兆森的黑脸。 拍好结婚照第二天,她和乔兆森便赶回了z市,临走前的那个晚上,她又上街挑了很多纪念品回去。 有买给慕高达的,有吴美玲的,也有乔云清的,很多人,唯独没有乔子冠的。 下了飞机,她戴上了从普罗旺斯买来的紫色圆帽,配她身上穿得碎花紫色长裙,看过去,优雅味道十足,流露出一股西域风情。 她挽着乔兆森的手臂,臭屁问道:“我是不是给你长脸了?” 乔兆森笑笑:“你让我危机感十足。” 听到乔兆森对她的赞美,慕筱白更是得意,裙角都快飞了起来,然后,一声熟悉的叫声在她耳际响起。 顺着声音,看过去,乔子冠正在不远处朝她走来。 “玩得愉快么?”乔子冠问她。 “愉快,从来没有那么愉快过。”她扯了个甜甜的笑容,露出白牙一排。 乔子冠也笑:“有没有给我带礼物。” 她想了下说:“不好意思,忘记了,不过我带回来很多橄榄菜,回头你过来拿一瓶好了。” 23、第二十三章 “玩得愉快么?”乔子冠问她。 “愉快,从来没有那么愉快过。”她扯了个甜甜的笑容,露出白牙一排。 乔子冠也笑:“有没有给我带礼物。” 她想了下说:“不好意思,忘记了,不过我带回来很多橄榄菜,回头你过来拿一瓶好了。” 乔子冠扬起了个笑容,笑容比普罗旺斯的向日葵还要灿烂几分:“橄榄菜好啊,我最喜欢吃橄榄菜了。” 慕筱白干笑两声:“那就多吃点吧,乔少。” 乔兆森在一旁随口问乔子冠:“听父亲说,你要回公司上班了?” 乔子冠点了下头,笑容满面:“希望我能为小叔叔分担点。” “有这份心就好了。” 乔兆森笑了下,不经意间就把手中的行李送到乔子冠的手里,然后自然地搂着她往出口走去。 坐在车上,乔子冠转过身,笑着说:“晚上回家吃,爷爷说要为你们俩接接风。” 乔兆森轻应了声,然后转过身问她:“累么,如果累,就不用去了。” 慕筱白摇摇头:“去吧,累也要吃饭的。” 乔兆森笑了下,慵懒地往座椅后背上靠去。 乔子冠扯扯嘴角,沉默。 因为刚下飞机,在乔家吃饭的时候,她胃口并不是很好,乔云清关切地问她:“筱白,胃口不好吗?” 慕筱白笑了声:“飞机餐还不错,所以多吃了点。” 乔云清笑容慈祥:“多吃好,现在就应该补补身子,下个月结束zzc那电视剧的拍摄,就可以把你和兆森的婚事完结,说不准年底……” 虽然乔云清没有把话说完全,不过他的意思,大家也都明白。 乔子冠发出一丝轻笑,对乔云清说:“有必要那么急么,难道爷爷娶她回家的意图只是找一个传宗接代的工具?” 乔云清脸色立马冷了下来:“胡说什么。” 乔子冠唇儿微抿,含着一丝寡淡薄凉,然后他看向她,语气奚落:“白白,可能不止爷爷一个人的意图是这样的,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千万不要一时脑热,把一辈子赔进去了,这世上没有结婚保险卖,以后出个什么意外来着,你找谁赔偿。” 慕筱白脸上的笑容因为乔子冠的话愈来愈灿烂,顿了顿,她说:“怎么会没有赔偿呢,即使以后遇到最糟糕情况,离婚了,不是也可以拿到一笔不菲的赡养费吧。”说到这,她看向身边乔兆森,“我的赡养费应该不会比聘金少吧。” 乔兆森抿嘴:“乔家的预算支出里没有赡养费。” 慕筱白笑啊笑啊,往嘴里塞了一片水果。 饭后,慕筱白把从普罗旺斯买来的礼物送给乔云清。 乔云清看着手里的这瓶纯天然薰衣草植物精油,一张老脸都快变紫了:“你这孩子,送给我这玩意做什么?” 慕筱白走到乔云清身后,乖巧地帮他揉捏肩膀:“有一位科学专家说了,薰衣草精油沐浴,可以抗氧化,延缓衰老,而且对放松神经肌肉的效果也很显著。普罗旺斯那里,几乎每个老人都会用精油沐浴,如果你不放心,问问兆森,他现在正在用呢。” 乔云清看向乔兆森。 乔兆森不自主地轻咳起来:“父亲试试吧,薰衣草精油很好用,筱白说的对。” 晚上,是乔兆森开车送她回去,上车的时候,乔子冠还真从她行李箱里拿走了两罐橄榄菜。 他捧着橄榄菜的时候,笑得特别开心:“谢谢白白送的礼物啊,作为回报,改天请你吃饭。” 乔兆森在一旁淡淡道:“吃饭就没必要了,如果收到礼物的人都要请她吃饭,她也吃不过来。” 乔子冠脸上的笑容僵硬了几秒,然后笑着说:“我跟白白的关系怎么能和其他人比呢,这其中的不一般性,小叔叔你又不是不知道?” 车厢的气氛有些安静,慕筱白望向窗外,街道上来往的车辆无声地行驶着,红色的车尾灯缓缓移开她的视线,看过去,像是一片游弋在街道上的火海。 车内里的光是淡淡的乳黄,投在乔兆森的脸上,有些模糊他的五官,显得不那么分明。 “后天我要去三亚一趟,所以不能送你去梧桐镇了,到时候我让老李过来接你。”乔兆森突然开口道。 慕筱白摇摇头:“没事,我自己开车去吧,就当兜兜风,也是不错的。” 乔兆森:“那也好,不过开车要注意安全,车速不能快。” 慕筱白听话地点点头。 “嗯。”乔兆森将车停在慕家楼下,“到了。” “那我下车了,晚安。” “晚安……”在她要打开车门之际,乔兆森突然转身抓住她的手臂,“等下——” “嗯?”她笑了下,“还有事么?” 乔兆森定眼看了她数秒,然后问:“关于现在你对子冠还存在了什么样的感情,我想听听你的真心话。” 慕筱白明显一愣,思考了几秒说:“你,为什么要这样问,以前的你并不在乎这点。” 乔兆森无奈低笑一声:“我也是个男人,会吃醋。” 慕筱白拍了下大腿:“你跟他较什么劲啊,他是我转瞬就忘的路人甲,你是陪我蹉跎年华的人生伴侣,乔兆森,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也老大不小了吧,怎么就没有点自信呢。” 乔兆森轻摇下头:“这跟自信没有关系。”他看向她的眼眸,轻柔光线下,她的眸光像是流溢了一层荧光,让他心头不由一动。 “筱白,你可以对我坦诚点。”停顿了下,乔兆森这样对她说。 慕筱白在心里低笑一声,乔兆森居然跟她讲坦诚这个问题。 如果他能对她坦诚一分,她一定会以十分回报给他,别说是告诉他她现在对乔子冠存在的唧唧歪歪,即使把她从小到大的仰慕对象告诉他,也是无所谓的。 但是人在交往的时候,因为太怕得失,所以喜欢斤斤计较,也在意谁先坦诚相待。生怕一时脑热,落一个这样的下场,她这里是一片热忱的坦诚相待,而他回给她是一肚子秘密。 天下乌鸦一般黑,最初她认为乔兆森是只白的,不过他是一只莫测黑。 慕筱白笑了下,笑容磊落:“人活那么大,谁的青春时光里没有那么点风花雪月呢,但是不管风刮得的多洌,雪下得多大,那些风啊雪啊的在心里到底留下多少痕迹,说到底,不也就是个过去式么?咱们也不能因为那些过去的小风小雪跟自己过不去啊,有句话说得好啊,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而这个问题也包括情感问题吧,不也是一样的道理?” 乔兆森突然笑了起来,伸过手揽住她:“你的意思是说,子冠只是你的过去式?” 她抬眸,笑了下:“乔子冠在我这里,只算是小风小雪,能折腾出什么名堂。” “好,我信你。” 慕筱白撇了下头,然后悠悠道:“坦诚是个互动过程,既然我先坦诚了,现在该轮到你了吧。” 乔兆森看向她,视线从她的眼角移到耳后。 慕筱白不自然地摸了下耳朵:“你的坦诚在我的耳朵里吗?” 乔兆森扯开唇角,飘出一丝笑意,摇摇头,然后说:“以前我有个女人,不过也就像你说得那样,已经是过去式了。” 慕筱白扯笑:“乔兆森,你还真敷衍我。” 24、第二十四章 慕筱白扯笑:“乔兆森,你还真敷衍我。” 乔兆森放在她肩上的手移到她的后脑勺,一边是轻轻扣住她,一边已经倾过身。 她心跳没由加快了一拍。 乔兆森低笑一声,然后用唇在额头轻轻一碰,轻柔的一个吻,如同蜻蜓点水般滑过。 “这不是敷衍,既然已经是过去式,就没有必要翻搅上来,而且我也不希望你想太多。”乔兆森在她耳际轻声说道,一双墨黑的眸子在她脸上的定格了几秒,然后说,“所以早点睡吧,晚安。” 慕筱白转了下头,然后甜甜地笑两声,对乔兆森道:“晚安。” 第二天,慕筱白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赖在床上打开笔记本,无聊地翻阅着那些还没有被加工过的结婚照。 翻阅到“黑夜缠绵”那个系列,她嘴角微微上翘。 照片上她穿着一件黑色的露背礼服,露出大片白花花的皮肤,而乔兆森也只穿一件白色衬衫,胸前解开了三颗扣子,露出精壮的胸膛。 在圆月挂着树梢下,繁星点点撒满夜空,苍凉的百年老树下面,她和乔兆森上演激情热吻戏。 她还记得乔兆森拍完照片时候的表情,脸色又黑又红。 她用手指戳了下他的胸膛,压低声音问:“怎么,起反应了?” 洗漱完,下楼找食物的时候,被慕高达狠狠训了一顿:“现在真是越来越没有样子了,难道以后嫁到乔家去也要睡到中午才起床? 慕筱白从冰箱里捣鼓出几片干面包,想了下,又拿出一瓶老干爹辣酱。 慕高达皱着眉头,叹了口气,托了托眼镜,继续看报纸。 慕筱白找了移了一张椅子,坐下来,悠悠然地把辣酱涂在面包片上,对慕高达说道:“你叹了什么劲呢,在娘家自有娘家的过法,到了婆家,也自有新的过法,有什么好担心的。” 慕高达气着了,用手摊了摊报纸,发出“扑扑”的声音,然后转过身去,侧对着她。 慕筱白用手撑着下巴,好笑道:“老爸,难道你背对着我,我就真的会不存在了?” 慕高达没好气道:“眼不见为净。” 慕筱白:“……” 她在心里自怨自艾道:“好像现在,只有乔兆森比较待见她了。” 昨天她和苏蔡苏芽通电话,当她告诉他们,她只给他们带回来橄榄菜的时候,两人难得同仇敌忾起来,都立马挂了她的电话。 晚上快要入睡的时候,王导给她打了个电话,大致意思就是,由于她和乔兆森的婚礼将近,上头下了指令,让小碧这个角色的戏份要提早结束。 提早结束戏份的办法有两种,一种是让她挂掉,这种情况很好理解,所以不需要特殊举例说明了;另一种是把她嫁掉,例子就是某三部曲大戏《xx格格》,在第二部的时候,把那个漂亮丫鬟嫁掉,所以在第三部的时候,那漂亮丫鬟就不用继续呆在小姐身边了。 本来小碧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关于是把她嫁掉好还是挂掉好,根本不需要王导大人费脑。但是由于出演小碧的慕筱白身份的特殊性,他真的不能擅自决定是让慕筱白是挂掉好,还是嫁给别人好。 所以王导又把这个问题重新抛给了zzc的头顶乔兆森,让他亲自决定。 乔兆森思忖了几秒,用中指拇指关节扣了下脑门:“还是让她嫁掉吧,拜堂的时候用替身。” 慕筱白结束和王导的通话,来回在房间里踱步几圈后,拨打了乔兆森号码。 乔兆森没有设置彩铃,每次打电话过去,都是系统特定的“嘟——嘟——嘟——” 结果嘟了好几声,还没有人接听。 就在她快要胡思乱想的时候,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吧,乔兆森给她回了电话过来。 “刚刚在洗澡,有事吗?”乔兆森好听的声音从手机里面传来。 慕筱白:“死鬼,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啊,想你了呗。” 乔兆森低笑几声:“是不是因为你的戏份改动了,所以特意打电话过来。” 慕筱白:“猜得还真准,您是我拉出来的蛔虫么?” 乔兆森:“……” “为什么要提早结束我的戏份?我好不容易上个电视,你明明答应我可以……” “上次是答应你可以让你结束属于你的戏份,但是没说能要让你拍完全剧。” 慕筱白泪流满面。 慕筱白:“那为什么要把我嫁掉?” 乔兆森:“……别说胡话。” 慕筱白在床上翻滚,哼哼唧唧了一番后,说:“为了补偿我,出演娶我的那位樵夫,要让王导挑个帅的。” 乔兆森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下:“让我考虑考虑。” 第二天,慕筱白赶到梧桐镇,看到了那位出演“樵夫”的男演员。 乔兆森不给她挑个帅的,而且挑了个长得特别有特色的。 王导见她神情不对,解释道:“樵夫虽然长了一脸麻子,但是心底善良,是真心真意爱慕小碧的。他救了为小姐上山采药掉落悬崖你后,便日日夜夜照顾昏迷的你,此情也是非常感人的。” 慕筱白扯动了下嘴角。 王导继续笑着说:“加油吧,里面你有好几场对手戏呢,其中冒雨采药的那一段,难度系数有点高,如果不行的话,我们可以找替身。” 慕筱白挥了下手:“不用找替身了,小时候我采过蘑菇,采药没问题的。” 再一次看见赖雅雅,她脸色明显差了很多,苍白的脸色扯出来的笑容,也多了份苍凉感。 “我和子冠分手了。” 慕筱白把视线移到身旁的花花草草上,说:“别难过,是他配不上你,以后找个更好的。” “筱白,这不是好不好的问题,而是……”赖雅雅抿抿唇,没有继续说下去,话音一转,看向她,“听说你和乔先生就快结婚了。” 慕筱白点点头:“十月中旬左右吧。” 赖雅雅:“恭喜你。” 慕筱白:“谢谢。” 赖雅雅抬眸,问:“为什么不选择子冠?” 慕筱白一愣,笑了下:“为什么要选择乔子冠,如果你是我,你会吗?” 赖雅雅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顿了下,说:“既然你已经决定了,婚礼的时候,别忘了邀请我。” 慕筱白笑笑:“一定。” 雅茹嫁到四阿哥府中后,日子过得并不是那么如意,因为长了一副倾国倾城的样貌,所以她遭受到了府中其他侧福晋的欺负,虽然正福晋表面上为她主持公道,但是暗地里,也是见不得雅茹过得好。 虽然四爷对雅茹并不宠爱,但是女人们都看的出来,那天中秋佳节里,雅茹唱完一首《明月几时有》后,四爷看她的眼神变得不那么一样了。 所以在中秋佳节后,赖雅雅演的雅茹的日子变得越来越不如意,四爷的青梅竹马师妹还偷偷在雅茹的茶水里下毒。 雅茹中毒后,她身边丫鬟小碧的戏份便来了。 慕筱白穿着一件浅绿色的裙衫,这是拍戏以后,剧组给她准备的最好看的戏服了,不过由于剧情需要,她身上这件绿色的衣衫已经沾满了斑驳点点的黑泥土。 哗啦啦的自来水喷洒在她的头顶,将她全身淋得湿透。慕筱白匍匐在泥泞的道路上,怨恨地看了眼正在喷洒“雨水”的洒水车。 可惜,她的眼神越怨恨,洒水车把水洒得更欢。 在摄像头面前,用手臂擦了下脸上的“雨水”,她继续艰难地在山路上行走。 然后镜头一转,她终于来到一个山崖跟前。 慕筱白脸上写满了兴奋,情不自禁喊出声:“灵芝,我终于看见灵芝了——” 她爬在悬崖边上,一点点伸手靠紧那颗“塑料灵芝”…… 然后是“啊”的一声,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她滑下来山崖。 余子陵走到安全气垫旁,看了眼躺在上面的慕筱白,笑出声:“刚刚演得不错啊,挺可惜的,如果好好培养一下,说不定你还能混个二线明星。” 慕筱白撑起身子,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毛毯,对余子陵笑笑:“谢谢夸奖啊,不过既然不能混个影后,我就不继续闹腾了,还不如把机会留给广大新人。” 余子陵摸了下自己的那根黑色大辫子:“你还真,豁,达。” 慕筱白笑:“可不是吗?” 现在梧桐镇里的别墅只有她一个人住,比起前段时间,颇有凄凄惨惨的味道,她在身上围了两条毛毯,蜷缩在沙发上看一部香港文艺片。 文艺片的画面向来煽情,她看的泪流满面,鼻涕横生,在她打完n个喷嚏的时候,她确定自己发烧了。 文艺片里面有一段船戏,在该片还没有上映的时候,那制片人为了博得票房,已经跟媒体“透露”了多次。 船戏拍得不错,虽然被删了很多,但是她还是看得全身发热。 慕筱白摸了下额头,吸了下快留下来的鼻涕,确定自己现在不仅感冒,还发烧了。 头越来越疼,她迷迷糊糊地叫了声李嫂,不过迷迷糊糊中,她突然想到李婶在给她做好晚饭的时候,已经回到隔壁镇照看她的小猪崽了。 她抬头仰望了头顶了复古吊灯,视线越来越模糊。 一闪一闪,彩虹条出现了。 25、第二十五章 慕筱白用手压着额头, 上面传来的温度让她自己都惊讶了一把,睁眼开看了眼电视屏幕, 右上角那里正显示着北京时间,二十二点整。 脑袋越来越昏沉, 疼痛欲裂,像是被灌了铅水一样,昏昏沉沉,迷迷糊糊,迫使身子往下沉。 感冒发烧都是小病,不过还是挺能折腾人的。 她记得上次乔兆森过来的时候,让李婶准备了一个医药箱, 那个箱子里放着各类常用药, 她寻思着找几片维c银翘片。 从沙发上爬起来,撑着力气走到折枝花卉电视柜跟前,蹲下身,拉开雕花抽屉。 很好, 里面真的放着一个小药箱。 “药箱放在偏厅的电视柜台下面, 里面有消化药,晚饭后别立马圈在沙发上看电视,记得先吃几颗消化药。”她记得这话,是乔兆森从梧桐镇回去那天的跟她说的。 打开药箱,借着灯光,她揉了揉眼睛,分辨哪种是发烧药。 里面没有买银翘片, 不过放着一盒绿色包装的冲剂。 苏芽说,发烧感冒,就用三个“九”的。她拿着那盒要仔细地看了看,不过怎么是三个“六”呢? 但是倒过来看,好像又变成三个“九”了…… 呵呵,真好啊。 去厨房找水喝的时候,她又折回来拿了几片阿莫斯林。 苏蔡说过,加点消炎药,效果会更好,就像咖啡需要咖啡伴侣。 这里的饮水机是个高科技产品,烧水的时候,会有数值在蓝色显示频上跳动,慕筱白把身子靠在饮水机上,寻思着,为什么这是个蓝屏的,而不是彩屏的呢? 迷糊中,她突然想起以前她和乔子冠也有一个这样的饮水机,那是她和他一起去商场买电子产品时候送来的赠品。 柜台小姐把那饮水机送给他们的时候,特别臭屁地说:“这可是智能饮水机呢。” 乔子冠把手中的电子产品扔给她:“喏,你的生日礼物。”然后指了指那台智能饮水机,说,“这赠品就先留在我那里,以后结婚后,一道搬到我们新房去。” 柜台小姐:“原来你们快要结婚了啊,恭喜。” 乔子冠搂了楼她的肩膀,笑容正盛:“是啊是啊,好不容易把她追到家了。” 蓝屏上的数值还在跳跃,上面显示着,等水开还需要一分半钟时间。 慕筱白把脑袋磕在墙上,心口冷湿湿的,感慨道:有些人撒起慌来,比说真话还顺溜。 突然—— “啪”的一声,她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 她不是一个想象丰富的人,但是三更半夜,谁能过来拜访她? 脚步声音有些熟悉,紧张的心放宽了些警惕。 脚步声越来越清楚,在深夜的深宅里,显得有些突兀。 乔子冠停下脚步,转过身,看了眼立在饮水机旁的那个女人,不悦问道:“三更半夜,你在干什么?” 慕筱白抬眸,有气无力道:“烧水,有眼睛不会自己看啊。” 乔子冠扯了下唇,正要发出一阵冷嘲热讽的时候,看到慕筱白脸上升起的潮红,眼里的嘲讽立马被担忧替代。 “怎么了,脸红成这个样子?”他问。 慕筱白懒得回答他这个问题,正好饮水机的水开了,她伸手从架上取下茶杯。 平时一点重感都没有的杯子,现在她握在手里,还感到吃力。 乔子冠一个箭步上前,拿过她手中的杯子,犹豫了下,伸过手在她额头上试了下温度。 无缘无故杯子被抢走,慕筱白不悦地皱起了眉头:“怎么啊,连喝个水都不让么?”因为发烧导致嗓子发干发痒,不管她语气里面的怨气多重,她发出的语调是很不争气的绵羊音。 “咩——咩——咩——” 乔子冠正色道:“你发烧了。” “既然知道我发烧了,您就让我喝水啊,看到我烧死了,您就开心了啊,啊,啊。”用力吼了乔子冠几句,慕筱白感到现在自己比刚刚舒畅了不少。 果然,心情治疗法能在医学界被广大专家认可,还是真有那么点回事的。 乔子冠难得没有反唇相讥,给她倒了些水,试了下温度,又在热水里面掺了些冷水进去。 慕筱白一把拿过乔子冠手中的杯子,用牙齿撕开冲剂的包装袋,往里面倒进去。 晃荡了下杯子,不过由于水温不高,冲剂溶化不了。 “啪——”的一声,慕筱白把杯子往饮水机上一放,默了几秒,说:“乔子冠,你就见不得我好是吧,求求你了,快滚到一边去吧,别在这里碍人了,让人看着难受啊。” 乔子冠泛起一丝苦笑,拿过那杯冲剂,然后从钢化玻璃架台上取下一个小勺子,然后细细地搅拌开来。 褐色的小颗粒随着水波,上下滚动,然后慢慢溶化开来。 “好了。”乔子冠把杯子递到她手里。 慕筱白握了握杯子的底座,杯里的水温被乔子冠调得刚刚好,不冷不烫。 “再不喝就冷了。“”乔子冠开口道。 慕筱白微怔了下,然后一口把冲剂喝掉。 乔子冠接过她杯子,然后又摸了摸她的额头:“既然喝了药,现在我们去医院吧。” “既然喝了药,就没有去医院的必要了。” “不行。”乔子冠态度坚决,“需要我抱你上车吗?” 慕筱白皱了皱眉头,用脑袋敲了下身后的白墙,幽幽道:“那就麻烦乔少您了。” 梧桐镇有一家三级甲等医院,医疗设备的医护人员素质丝毫不比z市来的差。 本来这梧桐医院原先只是个二级乙等医院,但是由于梧桐镇成为了旅游胜地,很多东西必须要呈现给广大的旅客们,也必须要拿的出手。 尤其是现在食品安全变得越来越不安全的时候,旅游胜地有一家好医院是非常有必要的。 夜晚的梧桐镇没有z市闹腾,来往的路人疏疏散散,每隔几十米,便有一盏暗黄的路灯从她身边飞过。 乔子冠一边驾驭着方向盘,一边伸过手测量她额头的温度。 “怎么越烧越厉害。”他低声咒骂道。 慕筱白转了个身,低声开口道:“估计是你手温高了。” 乔子冠叹了口气,挤兑道:“还活着啊,现在还能说笑,应该是还没有烧糊涂吧。” 慕筱白的声音有些冷:“谁跟你说笑啊,你别自作多情行不行。” 乔子冠抿抿唇,不再说什么。 慕筱白揉了揉眉心,缓解疼痛,迟疑了下,说:“乔子冠,你最近的行为,是在倒贴我么?” 因为她这句话,车厢蓦地变得沉默。 然后她脑袋上方传来□一道凉淡的声音,无声无息,却透着锋利的冷芒。 “我倒贴给你,你要吗?” “不要。”慕筱白拒绝得很干脆。 乔子冠敲了下方向盘,沉默了下,说:“白白,不要说你,有时候连我自己都理解不了自己现在这些行为。去做的时候,很难受,不去做,更难受。” 所以他想,既然自己如此难受,还不如把自己变成一根针,夹在她和乔兆森中间,让三个人都跟着他一起难受。 多好啊。 来到医院,乔子冠拿出手机找院长的号码。 慕筱白拦住他:“发个烧而已,没必要惊师动众的,积点阴德吧,院长也是有夜生活的。” 乔子冠将手机摔到一边去,拉着她进了医院大门。 医生给她配了两瓶点滴和一支退烧针。 护士喊她进去打针的时候,乔子冠对她说:“如果疼的话,喊出来。” 慕筱白撇撇嘴:“疼的时候喊出来?你以为是做活塞运动啊。” 乔子冠叹气:“还真的是口无遮拦。” “还真的是口无遮拦。”慕筱白走进注射室,脑袋猛地抽了下,突然觉得乔子冠刚刚的语气,很有乔兆森的味道。 打完针,乔子冠带她去输液室,躺在铺着白色海绵垫子的躺椅上,护士干净利落地把输液针插进了她的静脉里。 然后在她手背上贴了两条白色胶带,转过身对乔子冠说:“你是他男朋友吧,顾着点,有情况叫我。” 乔子冠应好,然后找了个位子坐下。 慕筱白开口说了句场面话:“今天真的麻烦你了,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估量着等我挂号,就要凌晨了,乔少累的话,就回去睡吧,让你在这里费心费时费神,我挺过意不去的。” 乔子冠拿出手机玩起了游戏,提醒她说:“上次我发烧,你陪我到凌晨三点。” 慕筱白“哦”了声:“既然你是报恩来着,那你自便吧。”然后她找了个舒适的位子,闭眼休息。 挂完点滴,来到医院门口,凌晨两点的风,吹来身上格外凉飕飕。 乔子冠正要脱掉身上的衣服给她穿的时候,慕筱白已经向他的那辆克莱斯勒走去。 乔子冠看了她的背影一眼,然后加快的脚步追上她。 第二天,慕筱白下楼看见乔子冠在做早餐,笨手笨脚地弄得厨房一团乱。 他见她下来,扬起灿烂笑容:“早啊,白白。” “早。” “你要出门?去哪里?”乔子冠围着李婶买的那件紫罗兰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 “早餐店。” 乔子冠把锅铲敲高压锅的盖子上:“慕筱白,你什么意思。” 慕筱白转过身,叹气道:“乔子冠,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锅里的东西都焦了,吃了对身体不好。” 乔子冠耸了下肩,然后脱掉身上的围裙:“这样啊,既然要出去吃,那一起吧。” 因为昨晚发烧,她吃得很少,今早烧退了,胃口也便大开了。 “吃那么多,也不怕噎着。” 她把馄饨碗里的香菜叶挑出来,说:“饱着噎死,也比饿着死好。” 乔子冠扬了下唇,正想要说什么的时候,手机响了。 顿了下,他说:“是你的。” 慕筱白拿出手机,是乔兆森来电。 见她挂掉电话,乔子冠喝了口粥,假装随意问道:“说什么了?” “没什么,也就是情侣间的你想我我想你之类的,无聊着呢。” “白白,你现在是用乔兆森气我么?” 慕筱白愣了愣,然后正色道:“你这样子说,乔兆森会生气,我也会生气。” 26、第二十六章 早饭后, 乔子冠便回z市了。 有些伤感地留了句话。 “白白,好好照顾自己。” 她点点头:“不送了, 乔少。” 一个星期后,慕筱白就要结束她在《清宫千年梦》里最后的戏份。在拍戏期间, 她和剧组的服装师关系搞得特别好,好到可以互分盒饭里的土豆和洋葱。 在拍戏的前一天,服装师小甲说给她装备一件漂亮的婚礼戏服。 她问:“是凤冠霞披那种吗?” 小甲摇摇头:“嗯,你是满人,嫁的男人是汉人,嫁夫随夫,所以你的喜服应该是汉族款的。” 慕筱白开心地抱着小甲的手臂说:“那就好, 我觉得汉服比满服要好看, 汉服才可以把我的身段秀出来啊。” 小甲童鞋很不解风情道:“估计你这身材,汉服也秀不出来。” 中午,慕筱白用吃剩下的盒饭喂养野猫,这几只野猫出现在这个拍摄基地的时候, 剧组就常出现谁家的格格福晋又丢鞋的情况。上次有个临时演员放了一包临时卫生棉, 也一道被猫叼走了。 “喵——” 野猫吃得很欢乐,有一只特别大胆的还过来舔她的绣花鞋。亲昵的样子让她想起家里的那只大白猫。 慕筱白想,突然明天还能看见这只野猫,就抱回家给家里的那只大白做伴,然后让它们生一窝黑白系列的小猫。 一般饭后,乔兆森都会给她打个电话。 她正寻思着今天乔兆森还没有来电,袖口里的手机唱歌了:“为了你, 我出现在这里,风起云涌,我们爱依旧……” 这首彩铃是赖雅雅刚出专辑里面的一首歌,也将会作为《清宫千年爱》的片尾曲。慕筱白觉得好玩,便下载到手机里给自己当铃声。 电话里,乔兆森跟她说他已经回到z市了,现在正开车来梧桐镇,等明天她拍完最后一场戏,便一起回z市。 慕筱白想了下,觉得乔兆森都如此日理万机了,还要挤出时间来梧桐镇接他,他这个男朋友扮演得太尽职了。 在回家的路上,慕筱白想,明天她和新郎官周大同有两段深情对白,既然晚上乔兆森要过来,她就给他点事情做——让他陪她对台词。 她回到别墅,李婶便对她说,乔先生已经回来了,正在楼上书房。 慕筱白屁颠屁颠上楼,推开书房的门,乔兆森正趴在书桌在休憩,他睡得很浅,轻微的推门声已把他吵醒。 乔兆森抬起头,用手揉了揉眉心,眯着眼问:“回来了?” 慕筱白走到乔兆森后面,帮他揉起了额头,忍不住埋怨道:“既然很累,为什么要赶过来?” 乔兆森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声音还带着一丝倦意:“几天没有见到你,怪想念的。” 慕筱白低头轻笑几声,乔兆森刚刚那不算情话的情话让她心头变得暖暖的,嗤嗤的笑了两声,她说:“那啥,其实我也怪想你的。” 乔兆森嘴角不自觉轻扬起来,闭上眼睛享受着额头上的按捏,突然,他像是想到什么事,开口问道:“感冒发烧好点了吗?” “诶?”慕筱白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发烧过?” 乔兆森侧过身看了她一眼:“是李婶看见你用了医药箱里的药,所以打电话给我的。” 慕筱白笑晏晏地说道:“本来想打电话给你,在你这里撒撒娇的,但是病好得快,没机会了。” 乔兆森摇了下头,提醒他说:“以后出什么事情,一定要打电话给我。” 慕筱白点点头,然后问:“如果你过不来呢,就好比那天,我发烧了,但是你人在三亚。” 乔兆森抿了下唇,叹息道:“我可以让人过来。” 慕筱白低下头,然后继续帮乔兆森揉捏额头,撇开话题:“我按摩的技术是不是很好。” 乔兆森微微颔首,顿了下,说:“不错。” 因为李婶家里几只猪崽刚出生,需要有人照料,李婶准备好晚饭后,乔兆森便让她回去到隔壁镇去了。 饭后,慕筱白拖着下巴,笑意吟吟地看向乔兆森:“今天这锅碗瓢盆,谁洗?” 乔兆森抬眸,在她脸上停顿数秒后,淡淡说:“洗碗,我不擅长,你来吧。” 慕筱白脸色黑了些下来:“难道我擅长洗碗么?” 乔兆森笑着看向她:“如果你不会,我在你旁边可以指点你一二。” 慕筱白澹骸拔裁茨悴磺鬃远郑俊 蓝色吊灯发出微蓝的光线,投在乔兆森脸上,更显得他嘴角的笑意暧昧味儿深重:“君子远庖厨。” 慕筱白拉长强调,“切”了声,拿起一条围裙,走到了厨房里去。 什么“君子远刨除”啊,乔兆森压根是当惯了资本家,剥削压迫成性了。 其实她刚那句不擅长洗碗,是假得,慕筱白除了擅长吃外,第二擅长的就是洗碗了。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她就会利用自己的廉价劳动力从老外婆手里讨零花钱,好像是扫一次地,五毛钱,洗一次碗,是一元钱。 可惜她那老外婆走得早,没给她多少次零花钱,便兴高采烈地去地下找她老外公了,临走的时候,给她留了一罐的零花钱,说是让她买大白兔奶糖的。9 那么一大罐钱,可以买多少奶糖啊,老外婆走后那几天,慕高达把她接回城里去,她抱着那罐零花钱,数了数,一共可以买906颗大白兔奶糖。 不过现在应该不可以了,奶糖涨价得怪厉害的。 乔兆森看了眼立在水槽跟前走神的女人,柔声问道:“在想什么,那么出神?” 慕筱白转过身:“突然想到一个人。” 乔兆森脸色微暗了几分,不再问她,到底想到了谁。 慕筱白斜睨了眼乔兆森:“怎么,吃味了?你都想到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我只是突然想到我家里的那位老外婆了。” 乔兆森问:“你还有一个外婆?” 慕筱白:“以前有过,不过现在没有了。” 乔兆森过来揉了下她的头发,问:“伤感了?” 慕筱白摇摇头:“谈不上伤感,只是怪想念的。” 乔兆森轻柔地笑笑,然后从她身后圈住她的腰身,压低声音道:“等我们结婚了,我陪你去看你外婆。” 慕筱白默了下,有爱地提醒道:“不是我外婆,是我们的外婆。” 乔兆森发出一丝闷笑,然后蓦地扳过她的脑袋,俯身吻了下去。 慕筱白半推半就,别扭地拉开她和乔兆森距离:“等我先洗完碗,再继续。” 乔兆森没有同意,一只手紧紧围在她腰上,一只手扣在她的后脑门,便刀枪直入了。 慕筱白扛不住了,索性扔掉了手中的清洁抹布,抱住乔兆森的腰身。 乔兆森明显很满意她的反应,慢慢放柔了这个吻,同时,吻得越来越深入。 她手上还带着嫩黄色的塑胶手套,上面还有没洗干净的泡沫,现在都因为她的手紧紧抱着他,而粘在了他的浅蓝色t恤衫上,留下了大片深色的印记。 因为得到她的回应,乔兆森吻得越来越急,放在她腰上的手渐渐上移,来到她的领子,想解开她的衣领扣子。 “今天可以么?”在动手之前,乔兆森不忘询问她的意见,他呼气声音加重,热气一阵阵地洒在她的脖颈处,痒痒的,很饶人心扉。 慕筱白红透了脸,说:“今天是危险期。”顿了下,她又加了句,“这里也没有套吧?” 乔兆森轻皱眉心,在她额头吻了下,说:“对不起,刚刚是我心急了。” 因为乔兆森的道歉,慕筱白的脸已经红成不行了,如果乔兆森因为他刚刚的行为道歉,那她对他刚刚的行为作出的反应,算是助纣为虐吗? 因为《清》的编剧安排她和那樵夫的婚礼在晚上举行,所以白天便没有她的戏份。这样一来,她去剧组呆着也无聊,还不如留在别墅里看美男。 慕筱白再一次用手指戳乔兆森腰上的精肉,拖着声音:“你就陪我对对台词吧……” 乔兆森拂去她的手,黑着脸:“别胡闹。” 慕筱白收回手,用脚踢了踢乔兆森的膝盖:“你就陪我对对台词吧……” 乔兆森转脸看向她,叹了口气:“把台词本去给我拿过来。” 乔兆森话音未落,慕筱白便屁颠屁颠去拿台词本。 乔兆森:“小碧,今天你好美。” 慕筱白:“乔兆森,你现在是在赞美我,不是毒杀我,语气和神情要和台词里的对话融合起来,不然我入不了戏……那啥,再来吧……” 乔兆森:“……” 慕筱白:“快念啊。” 乔兆森:“小碧,今天你好美……” 慕筱白低着头:“……” 乔兆森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不念?” 慕筱白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下句台词,还是你的。” 乔兆森看了眼台词本,面无表情:“能娶你为妻,是我周大同的福气。” 慕筱白:“我小碧能嫁与你,也是毕生修来的功德。” 乔兆森嘴角不自在地抽动了下:“小碧……” 慕筱白:“大同……” “……” 对完这段台词,慕筱白翻开另一页台词,对乔兆森说:“这是我和小姐的对话,你也帮我对一下吧,乖,你来扮演赖雅雅的角色。” 乔兆森什么都没说,直接黑脸。 由于白天乔兆森给她对过台词,今晚的拍摄特别顺利,王导难得没有喊“咔”。 结束后,余子陵约她去酒吧庆祝,她笑着拒绝了。 乔兆森的车就停在不远处,她有那个心思,也没有那个胆子。 余子陵越过视线,看了眼那辆黑色轿车,笑了下,说:“原来你是夫管严?” 慕筱白:“夫管严你个ooxx。” 第二天,开车回到z市,慕筱白建议道:“要不去家吧,中午我们在家开火。” 乔兆森今天心情不错,虽然不苟言笑,但是每当她一说话,他嘴角便微微上扬。 “好。”乔兆森把车停在菜市场门口,“进去买些菜吧,那边没有食材。” 买好菜上车,乔兆森把找回来的零钱递给她。 慕筱白笑呵呵地笑纳了:“乔总真,大,方。” 乔兆森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下车,来到电梯间,那里贴了张“由于故障,正在修理”的单子。 慕筱白怨念地问:“几楼?” 乔兆森:“不高,十一楼。” 爬上十一楼,慕筱白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双手拉着乔兆森的衣角,恨不得把全身的重量靠在他身上。 “怎么傻站着不进去啊。”慕筱白推了下乔兆森。 乔兆森牵过她的手,声音突然变得冷淡:“家里来客人了。” 慕筱白一怔,突然一声幻灭的童音在她耳边响起。 “爸爸——” 她抬头,粱奕洲正立在门口,尴尬地对慕筱白笑了下,她身边站着一个小男孩,五六岁的模样,那男孩低着头搓了搓手掌,然后抬头,又唤了乔兆森一声:“爸爸……” 27、第二十七章 为了调剂生活, 老天爷总喜欢在不经意间送给你意外,而当这意外已经出乎人的设想范围, 慕筱白大脑立马进入休克状态,是一片白花花的空无。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现在这个情况, 她又要作何反应? 她需不需要向那男孩走过去,俯下身问候一句:“你好,我是你的小妈,慕筱白。” 门口外面的走廊并不狭窄,但是慕筱白还是感到一阵胸闷,这种感觉有点像是,在炎热的夏天, 一帮人在挤无空调的电梯, 在密不通风的空气里,吸进来的是浊气,呼出去的也是浑浊,难受得要命。 正在她觉得要说什么话的时候, 她感觉自己那只放在乔兆森手掌里的手被轻轻地捏了下, 慕筱白仰头看向乔兆森:“中午留梁小姐吃顿饭吧,不过菜买少了,我再去买几样……” 乔兆森拉住她的手,没有让她离去的意思,他转脸对她说:“他是我的干儿子,梁任北。” 粱奕洲脸上原本尴尬的笑容恢复平静,她牵过男孩的手, 扬起了个可亲的笑容:“上次在法国小北没有见着你,便一直吵闹不休,所以刚回国,我就带他来这里。” 因为手被乔兆森拉着,慕筱白现在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刚才她以为粱奕洲和那男孩是多出来的人,但是如果细细推敲粱奕洲说话的语气和神态,多出来的那个人,是她——慕筱白。 这个叫梁任北的男孩明显对她存在那么点敌意,这点让慕筱白非常无奈,但是相对于她现在这错交复杂理不清道不明的心情,这道“无奈”情绪就显得可轻可无了。 她不是个大方的人,但是还没有小气到去计较一个孩子,而她貌似需要计较的,是抚养教育出这个孩子的大人。 小男孩走到乔兆森身边,语气委屈:“爸爸,为什么你去了法国,却不过来看我。” 乔兆森扯起一抹“慈父”的笑意,抱起小男孩,柔声说:“对不起了,小北,我太忙,所以忘记了。” 小男孩脸上的表情更是委屈,他趴在乔兆森的肩头打量着慕筱白,问:“爸爸,这个阿姨是谁?” 乔兆森回答道:“她是我的女朋友。” 小男孩明显懂得“女朋友”这三个字的意思,听了乔兆森的话后,也便沉默了下来,乖乖地趴在乔兆森的肩头,一双像极粱奕洲的漂亮眼睛若有若无地打量着她。 相比于小男孩偷偷打量着她,慕筱白则是光明正大看着这个男孩。 小男孩脸上的五官还没有长开,但是还是可以看出来,这男孩脸上的五官长得极漂亮,尤其是眼睛,跟粱奕洲有着神奇的相似。 进了屋,粱奕洲接过乔兆森手中的男孩,低声说:“别老是粘着你干爸爸,他工作已经很辛苦,你再黏在他身上,会累坏他的。” 慕筱白直接无视这“母慈父更慈”的画面,向厨房走去,可以把手中提着的菜放下。 粱奕洲在她身后笑着说:“慕小姐,厨房不在那边。” 慕筱白转身对粱奕洲笑脸相迎:“梁小姐貌似对这里很熟悉。” 粱奕洲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指了指厨房的方向,然后说:“对了,不用帮我和小北准备午饭了,我们已经吃过了。” 慕筱白扬下唇:“呵呵,正好我也没有打算帮你们准备午饭。”停顿下,“开玩笑呢,菜不够,而且用我的厨艺招待梁小姐你,多少有些不周到。” 粱奕洲看了她几眼,无所谓地笑了下,然后牵过梁任北的手,对乔兆森说:“看样子今天过来有些不方便,下回约个时间聚聚吧。” 乔兆森看了眼立在不远处的慕筱白,抿唇浅笑:“看情况吧,最近比较忙。” 粱奕洲定眼看了乔兆森数秒,嫣然一笑:“那我先走了。”说完,低头对小男孩说,“小北,跟干爸爸说再见。” 梁任北直接省略了前面的那个“干”字:“爸爸再见。” 粱奕洲又转过身,指着慕筱白说:“小北,跟慕阿姨说再见。” 梁任北撇了撇粉嘟嘟的嘴巴,将脑袋扭到一边去。 慕筱白轻笑一声:“这小孩挺有意思的,瞧那眼神,很爱恨憎明啊。” 粱奕洲走后,慕筱白坐在厨房里择菜叶子,指甲掐在水灵灵的菜梗子上,绿色的汁液顺着她的手指流下来。 突然,一双手俯在她的手上,十指修长,掌心温厚。 慕筱白在心里想,这世上有很多东西都太会骗人了,比如有一双温厚手的人,却不是一个真正温厚的人。 乔兆森蹲下身子,看着她说:“今天的事很突然,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慕筱白没有抬头,继续择着菜叶,然后把摘下的叶子扔到一旁的垃圾桶:“乔兆森,我就问你一件事,那孩子是不是你的?” 乔兆森脸上表情明显一怔,然后失笑道:“那孩子是奕洲哥哥的独子,在法国的时候跟我亲近,便认来做干儿子。” 慕筱白低笑两声:“你还真有小孩缘,无缘无故的,那孩子就跟你亲近。” 乔兆森蹙眉:“筱白。” 慕筱白抬头,站起身:“今天的这顿饭应该吃不下去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见。” 乔兆森猛地扼住她手腕,神色着急:“别走。” “怎么,还不让走人了?” 乔兆森敛了敛眼色:“不想我们之间存在太多误会,所以在我把事情解释清楚,不准走。” 慕筱白拍了怕掉在衣服上的菜叶子,说:“那你解释吧,我听着呢。” 有时候,有些事情就是这样,越想解释,越释然不了,越掩盖,越遮掩不了。 慕筱白拿开乔兆森的手,突然开口道:“其实我知道那个孩子不是你的,今天我在意的绝对不是因为突然出现一个叫你爸爸的孩子,而是你那过去式的感情又被搁到了台面上。” 乔兆森眼里明显闪过惊愕,原来她一直都是清楚的,他眼前的这个女孩心思比他想象的要敏感许多。 “既然我跟你说,那段感情过去了便是真的过去了,我希望你能相信我。” 慕筱白:“我相信你着呢,不然我怎么会用我的婚姻当赌注,去相信你?” 乔兆森脸上的表情有些动容,然后问:“那现在呢,还相信么?” 慕筱白沉默了一会:“让我想想吧,这事挺棘手的。”顿了顿,她吸了口气说,“要不,我们的婚事也缓一缓吧,千万别出现结婚后,你比我还后悔,如果那样,两人都觉得憋屈,多不和谐啊。 “两个人将就过一辈子,想想就觉得伤情,表面上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实质上是貌合神离同床异梦。”慕筱白轻笑几声,说得特别真诚,“如果我耽误了你,我会自责的。” 乔兆森眸光暗了下来:“不需要你自责,关于婚礼是否推迟,我会给你考虑时间。今天你也累了,人在疲劳状态说出的话,我不会当真。现在我送你回去,回去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晚上,慕筱白失眠得厉害,直到凌晨后才开始入睡,不过没睡多久,就被楼下两只在野合的猫给吵醒了。 白天,人折腾;晚上,猫也来折腾。 不知道她能不能折腾到和乔兆森结婚的那一天。 乔兆森说给她考虑时间,果然很信守诺言,这几天他都没有打任何电话,给她发任何可以联系他的讯号。 直到某天下楼,她看见乔云清过来,兴致盎然地和慕高达商量婚礼邀请名单。 乔云清走后,慕筱白对慕高达说:“爸,我有点不想嫁了。” 慕高达拍案而起:“你以为乔家是什么,你说嫁就嫁,说不嫁就不嫁。” 慕筱白问:“爸,你收了他们多少礼金?” 慕高达脸色立马变得难看,气急败坏:“你的意思是,打算让我厚着脸皮把礼金送回去?” 慕筱白想了下说:“别送,我们浪费这个跑路钱做什么,让他们自己来要回去。” 慕高达气着了,胡子一翘一翘的。 晚上,她有一个活动,是大学同学会。其实也谈不上是同学会,因为到场的一般也只是z市人或者留在z市工作的同学。 同学会在z市的来君大饭店举行,听说是班里有个哥们因为投资房地产发达了,所以请同学们上大饭店搓一顿。 再听说可以带家属,苏芽便把自家弟弟苏蔡也梢上了。 来君不愧是z市有了名的大饭店,包厢装修得那个金碧辉煌。 苏芽对请客的那哥们说:“大明啊,这回你发达了,就立马请我们吃饭,很仗义啊,以后等我们筱白出嫁了,请你吃更好的。” 慕筱白剐了苏芽一眼,找了个位子坐下:“今天大家好不容易聚上一次,不醉不归吧。” 房大明叫好,对大伙说:“你们千万不能跟我客气啊,想喝什么就喝什么,茅台五粮液剑南春xo随便点啊。” 同学聚会闹腾到十点多还没有散去的苗头,慕筱白已经有些喝高了,脑袋昏沉的厉害,跟苏芽打了声招呼,便奔向卫生间。 突然,脑袋撞在一人身上。 “借过……”她说。 立在她跟前那人并没有“借过”的意思,反而伸手拉住她手臂,稳住她的身子,语气颇有责备:“喝多了?” 慕筱白把头一抬:“我他妈的喝多了,关你他妈的什么事!” 28、第二十八章 乔兆森眉头轻蹙, 一手拉住她胳膊,一手扣在她肩上, 神情颇有担忧:“怎么在这里喝那么多酒,和谁一起?” 慕筱白站直身, 为了证明自己并没有喝醉,甩掉乔兆森放在她身上的手:“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为什么不能喝那么多酒,至于和谁在一起喝酒——”她扬唇一笑,“为什么也要告诉你?” 乔兆森重新拉住她,语气颇有妥协:“好,你不说, 我便不问。” 慕筱白抬头直视乔兆森一眼, 说:“我要进去了,请借过。” 乔兆森没有放她走的意思:“不行,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 慕筱白想都没想, 拒绝道:“我跟同学一块来的, 等下跟他们一块回去就好,不用麻烦你了。” 乔兆森:“既然我在这里,就没有必要麻烦你的同学。” 慕筱白支起脑袋思考了下乔兆森说话的逻辑方式,觉得他有那么点臭屁。 突然,一声浑厚的男音从背后传来:“乔总,原来你在这里……” 慕筱白寻声看过去,一位富态十足的中年男子正一脸笑意地站在不远处。 她推了下乔兆森:“他找你有事吧, 那我不打搅你了,乔总你好,乔总再见哈。” 乔兆森眉头又皱了起来,脸色微有郁结,然后他笑着对那名男子说道:“不好意思,我女朋友有些醉意,要先送她回去了。” 那位被叫做黄总的男子释然一笑,然后建议道:“要不乔总扶这位小姐上楼上的房间休息一下。” 乔兆森思考片刻,看了她一眼,颔首道:“那麻烦黄总了。” 黄总笑意吟吟地叫来一位侍从,让他领乔兆森上楼。 这时,苏芽也从包厢里走出来寻找她,看到她的时候,说:“白白,原来你在这里啊,大明还等着你划拳呢。” 乔兆森转身对苏芽说:“你们继续玩,筱白我先接回去了。” 苏芽反应向来慢半拍,惊讶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乔兆森也在这里,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说:“好的好的,白白今天兴致高,多喝了点,乔先生就多照顾照顾她。” 慕筱白无声地叹了口气,任由乔兆森拖着她上了电梯。 如果刚刚她在众人面前甩开乔兆森的手,说句“人家不要你照顾”,未免也太矫情了点,她喜欢演戏,但是没有必要免费给别人表演一出狗血剧情。 虽然最近她的日子过得确实是比八点档的剧情还要狗血些,但是对着路人到处撒狗血,是非常不好的行为。 待侍从将房间的门打开离去后,慕筱白推开扶着她的乔兆森:“行了,不用真扶着我,我没醉。” 其实她说自己没有醉,多少有些撒谎的成分,愈来愈昏沉的大脑不断向她证明,这家大饭店的酒真的没有掺水。 乔兆森低头把玩着手中的金色房卡,看着她,哑然失笑道:“看来,这几天你都在和我置气。” 慕筱白吃吃笑了起来,说:“乔兆森,你当你谁啊,跟你置气?我能跟你生什么气啊,咱们俩感情淡着呢,又能生出什么气来,你还真把我当成什么了。” 乔兆森走到她跟前,俯下身来,定眼看着她:“我当你是我即将过门的妻子。” 慕筱白对乔兆森刚刚的话置而不问,但是因为乔兆森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脸上,也感到不自然起来,她把头一撇:“看什么看啊,见我长得美啊。” 乔兆森摇摇头,轻声说道:“还说没有生气,脸都气白了。” 慕筱白反唇相讥:“脸白是因为早上我涂了白大夫,跟生气有毛关系。” 乔兆森抿唇笑笑,神情温柔:“其实你会生气,是正常的。” 慕筱白往沙发上一躺:“既然你认定我在生气,我也没有话说,那你就当我生气好了,你当我全家都生气,我都没有意见。”、 乔兆森有些无奈,语气却是极其轻柔的:“筱白,我想听你说真话,别跟我置气,好么?” 乔兆森突然改变的语气和态度让她头脑发热起来,心情也开始烦乱,突然,她很想问他这样一句话,你会负我么? 虽然现在她坚信“宁可相信这世上有鬼,也不要相信男人那张破嘴”这个理念,但是对于男人的誓言,女人的耳根子多少会变软些。就像有时候天气预报明明说了明日天气转冷,但是为了穿上好看的衣服,还是会脱掉外套出门,宁愿相信天气预报是“天气乱报”。 慕筱白思考了很久,久到她认为乔兆森这样长时间蹲着身子,腿脚一定会发麻。 然后她抬眸问乔兆森:“你想娶我,是真心的么?” 乔兆森看向她,在她清澈眸光里,他看见倒映在她眼瞳里的自己,没有慌乱,没有犹豫,镇定地带着一丝温柔的浅笑:“是真心的,真心想娶你。” 慕筱白低下头去:“不要骗我,我会当真的。” 乔兆森:“……你可以当真。” 慕筱白笑了两声,迟疑了很久,然后说:“结婚之前,解决好你和梁小姐之间的事,我很善妒,受不了我们之间存在一个大号第三人和小号第三人。” 乔兆森伸手轻揉着她的脸颊,笑着说:“好……” 慕筱白:“其实你不用如此快速回答我,而且有权保持沉默,但是如果你开口了,今天所说的话必须作为以后婚姻的呈堂证词。” 乔兆森目光微闪,移开放在她脸上的视线,然后说:“筱白,不骗你,我是真心想娶你。” 她抿嘴笑笑,伸手抱住了乔兆森。 乔兆森的手划过她脸颊,轻轻拭去上面突然多出来的液体:“怎么哭了。” 慕筱白抽了下气:“你看,我也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啊,你随便说几句话,我就感动得泪流面满,你很得意吧。” 乔兆森眼里的温柔可以溺死人:“是啊,很得意。” 慕筱白接着说:“既然我让你那么得意,以后要对我好点,要疼惜我,知道不?” 乔兆森点头:“……好。” 慕筱白倾过身,趴在乔兆森的肩头:“那么,我们挑个好日子,去民政局吧。” 乔兆森想了下:“黄历说,后天是个好日子。” 她问:“黄历是谁?” 乔兆森:“日历的一个亲戚。” 她:“……” 多年以后,慕筱白每当回忆起这一段,不管她愿不愿意承认,她的婚姻确实印证了这样一句话:“女人之美,在于蠢得无怨无悔;男人之美,在于说谎说得白日见鬼。” 乔兆森的那句“真心想娶你”,或许不假,但是他可以因为很多原因“真心”想娶她,可能是因为一样东西,也有可能因为一个人,或者是他只需要一位妻子……很多种原因里面,唯独没有——他爱她。 在幸福的誓言面前,女人脑子容易短路,她不是脑子短路,是根本没有脑子。不过也怪不了别人,毕竟那时答应和乔兆森结婚,她是自愿的。 那时她觉得自己幸福地美轮美奂,但是有些幸福是会骗人的,尤其是这幸福是某人精心编制起来的假象。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没有爱情的婚姻,估计是要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去了。 而她则更悲摧,“噗通”一声,直接掉到第十八层下面的那个地下室里去了。 变故让她不禁感叹道:乔兆森不擅长说谎,但是他说起谎来,还真不像是在说谎。 29、第二十九章 她和乔兆森九月底领证, 十月中旬结婚,速度快速得让人怀疑, 两人多半是“奉子成婚”。 新娘子怕大肚子穿婚纱呢。 在领证前一晚,乔子冠好巧不巧地来找她。在他那天从梧桐镇离去之后, 她便没有再看见过他,上次她去乔家吃饭,乔云清无意间提起过,子冠现在已经去美国的分公司实习,干得还不错。 乔子冠约她的地方是一家不起眼的菜馆子,馆子就坐落在z大的后门对面,不大不小的店面挂着一大块夸张的红色招牌, 招牌上贴着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少数名族少女, 以前乔子冠带她来这里的吃饭的时候,曾对她说过,那个笑起来露虎牙的女人长得跟她挺像的。 进门的时候,慕筱白特意看了眼招牌面上画着的那个姑娘。 确实跟她还真得挺像的, 笑起来傻乎乎的样子像是缺根筋。 乔子冠熟稔地和店老板打招呼, 然后找了一张以前他和她常坐的桌椅,对她说:“白白,来这边。” 她坐到乔子冠的对面,笑着开口道:“在美国怎么样?” 乔子冠轻松说道:“还不错,国外女人的身材很好。”然后把菜谱划到她面前,“老习惯,你点菜吧。” 她拿起上面点菜的单子, 填写了几个常吃的菜,写道一半的时候抬头看了乔子冠一眼,试着问道:“你的痔疮好了么,如果好了,我想吃辣菜。” 乔子冠一副恨不得掐死她的表情,咬牙切齿道:“你才痔疮,你全家都痔疮。” 慕筱白咯咯地笑了几声,然后叹着气摇了摇头,继续埋头点菜。 端菜上来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小男孩是店主的儿子,叫王小刚,小刚现在正在念小学五年级,特别喜欢乔子冠,每次乔子冠过来的时候,就缠着他教他打篮球。小刚功课很好,为人懂事,以前乔子冠看见小刚的时候,跟她无意提起过:“白白,我小时候也是个好孩子,特别乖,每次看见老师,都上前问候,相比我的小叔叔,我乖多了。”她问他:“现在变成这副样子,是因为青春期叛逆突变的么?”乔子冠:“非也非也。” 王小刚把菜放下后,立在餐桌前不回去。 乔子冠笑着问:“有事么,小刚?” 王小刚说:“你和白白姐好久没有来这里了,妈妈说你们两人大概是分手了,今天你们一起过来吃饭,是不是和好了。” 王小刚明显是属于那种智商偏高,情商偏低的人,当着两个当事人的面前,可以把这个伤及情面的问题问得如此真诚,好比在请教老师不懂得数学题一样。 乔子冠托着下巴,思考了一番小刚问得这个问题,然后扬了下唇角,说:“是啊,我和你白白姐和好了,现在关系好着呢,好到就快成为一家人了,相处得也很和睦。” 王小刚听到乔子冠肯定的回答,特别开心,摸摸脑袋:“祝福你们啊,妈妈说两个人吵吵架是正常的,但是吵架到分手就不好了。” 慕筱白也摸了摸小刚的脑袋,这是什么妈妈啊,都跟儿子讲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小刚,你妈妈刚刚叫你过去吃饭。”她对王小刚说。 王小刚:“是吗?” 慕筱白笑着点点头。 小刚离去后,乔子冠开口道:“最近过得怎么样,听说你快要和我叔叔结婚了,真的很恭喜你呢,祝你婚姻生活幸福美满。” 慕筱白坦然接受乔子冠的“祝福”,然后抬头说:“谢谢,也恭喜你,听说你在美国公司干得很好。” 乔子冠从唇间扯开一丝笑:“怎么,还‘听说’我的事,这是对我旧情难忘,暗着打听我的消息?” 慕筱白摇了摇:“只是听爸爸无意说起。” 乔子冠愣了下,语气轻嘲:“怎么,都叫上爸爸了,看样子关系处得不错啊,不过他那个年纪,你跟我叫他一声爷爷也不为过。” 慕筱白喝了口茶叶末泡出来的龙井,没有说话,茶叶已经被泡了多次,白开水的味道几乎盖住了茶味,但是仔细品尝,喉间会残留下些淡淡的涩味。 见她沉默,乔子冠突然失笑起来:“不说这些不开心了,我听爷爷说了你结婚的日子,凑巧那天我要飞往南非一趟,不能来参加你的婚礼了,对不住啊。 “做了你多年男朋友,没有什么东西好送你的,这是那房子的钥匙,你留着吧,也没有其他什么意思,如果以后婚姻不愉快,受了委屈,还有一个躲起来哭的地方。” 慕筱白看了眼放在乔子冠放在手心的钥匙:“还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乔子冠看了她一眼,也不管她要不要,把钥匙塞到她手中,然后看了眼手腕上的表,说:“我订了晚上八点的飞机,再晚点就来不及了,所以晚饭不能陪你吃了,你……多吃点,别想着什么减肥,你身材本来也就不好……” 慕筱白笑:“知道,你放心走吧。” 乔子冠嗤笑,微微撇过头去:“你这丫头,还真够薄情寡义。” 慕筱白摊了下手:“我也真情实意过啊,只是那时候你没有发现而已。” 乔子冠眼光微微闪动,玩笑般说:“谁说我没有发现,只是没有说而已。”或者是说,他没有来得及说。 在她和他的爱情里,是他迟到了,可恨他遇上的是一个狠心的姑娘,他迟到了一步,她便房门死守。 乔子冠是坐出租车直接去机场的,慕筱白看了眼那辆绿色的士消失在热闹的大街上,突然觉得,短短几天,乔子冠变化了很多。 比如以前,打死他也不会坐的士,因为他受不了的士里面的那股味,而现在……想到这,她不禁失笑起来,现在他怎么样,关她什么事,何况也不是她作为长辈应有的关心法。 领结婚证照相的时候,乔兆森向照相师傅多要几张两寸合影照片。 慕筱白凑到他耳边笑嘻嘻道:“藏起来干嘛,留作纪念?” “是啊,很值得纪念。”乔兆森神情愉悦,九月末的阳光投在他的笑容上,像似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漂亮极了,慕筱白看得有些眼晕心跳。 她大大咧咧地拿过乔兆森手里的照片,抽出一张来,然后说:“把你的皮夹给我。” 乔兆森递给她黑色皮夹:“做什么?” 慕筱白拿过皮夹,低着头把这张两寸照塞进里面去,呵呵地笑了两声:“放一张照片到你皮夹里面去,以后你要为其他女人买单的时候,时刻提醒你自己是个有妻室的男人。” 乔兆森笑出声,悠悠道:“好像是个好主意。” 晚上,慕筱白失眠了,拿着这本结婚证端详了良久,心口泛起一阵阵莫名的情绪,情绪来得很微妙,像是某个地方开了个口,里面暗波汹涌。感觉则像是心头罩了层层叠叠的乌云,她并不知道以后是拨开乌云见晴,还是乌云之后的磅礴大雨。 她想:可能这就是少女变成少妇的那种蜕变的疼痛。 百无聊懒地拨打了乔兆森的电话,趴在床头,耐性地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嘟——”的声音。 “筱白……”乔兆森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慕筱白数了下,每次想到第三声乔兆森就能接起电话。真好啊,好像有句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话也是三个字来着。 因为她一直没有开口说话,乔兆森又加问了句:“现在在做什么事情。” 慕筱白厚着脸皮道:“想你呢。”翻了个身,问,“你呢?” “跟你做一样的事情。”乔兆森难得说起了情话。 慕筱白白痴地笑了起来,然后话唠起来:“有多想我啊,是这么一点,还是那么一点,还是比那么一点多那么一点,或者是比那么一点多那么一点的再多那么点?” 乔兆森哑然失笑:“是比那么一点多那么一点的再多么一点还要多些的那么一点……” 慕筱白听了很开心,开心得不知道下面开口说什么,其实她一直都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只要乔兆森刚刚说的情话,只要比那么一点再多那么一点的真心,她还是会很开心的。 可能是由于她沉默下来,乔兆森也跟着沉默下来,突然他说:“等我一会。” 慕筱白一时反应不过来:“等你做什么?”不过她话音未落,乔兆森已经把电话搁下了。 半个小时后,放在床头的手机震动起来。 “我在你楼下……” 夜晚静悄悄的,她的心扑通扑通的,乔兆森的声音好好听的,慕筱白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露台外面,往下面眺望了眼:“人呢,乔兆森,你在跟我躲猫猫么?” 电话里,隐隐传来乔兆森压低的轻笑声,然后他说:“我在你后门。” 慕筱白微微怔了片刻后,说:“等我一下,我下来接应你。” 今晚月朗星稀,透过窗户,头顶上的黑夜漂亮得像是一块黑幕上点缀了钻石般,月牙儿般的月亮躲在云层背后,隐隐约约,娇羞地不行。 黑夜,适合行偷,也适合偷情。 她从抽屉里面拿出一只手电筒,打开房门,猫着身子下楼,走在一半的时候,突然想到她和乔兆森已经领证了,又站直了身子,神情镇定。 越过储藏室,打开后门门把上的铜锁,一阵凉风迎面扑来,夜凉如水,她不禁拢了拢套在身上的外套。 “喵——”站在门口,慕筱白捏着鼻子,学了声猫叫。 没有反应。 “喵——”她又发出一声猫叫。 正要她发出第三声猫叫的时候,她清晰地听到一丝极轻的微微笑声,仿佛是被逗笑后克制着只发出一丝轻哂。 然后,一双手扣在她的手腕上,稍微用力,她便落入一个怀里。 紧接着,便是一个让她透不过起来的长吻。 她紧紧贴在乔兆森身上,双手热情地勾在他的脖子上,因为身高差距,她必须要垫着脚尖。 乔兆森身上传来的温度越来越高,他的手慢慢在她身上游移开来,刚刚她穿上的那件小外套也被某人褪到了肩膀处。 然后,他微微松开她,正当她以为乔兆森要结束这个吻的时候,突然一个腾空,她被他抱了起来。 乔兆森将她放在后门口的一个窗户台上。 窗户台很低,她坐在上面,正可以和站着的乔兆森直视。 乔兆森看了她一眼,吻上她的脖颈,一个个吻,密密麻麻地落了下来,她被吻得轻喘吁吁,推了下乔兆森:“我们要打野战?” 乔兆森眼里生起一簇火光,双唇还在她耳际边的皮肤,然后,他发出一丝闷笑,熟悉的声线在她耳边响起:“很奇怪,遇上你之后,总是做一些和年龄不符的事情。” 31、第三十一章 婚礼越来越近, 她却越来越空闲,其实她有很多事情要做, 但是婚礼前需要准备的所有琐事,乔家和吴美玲都已经处理地妥妥当当, 而现在她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等着做新娘子。 相比于她,乔兆森则忙碌很多,因为婚礼后,他需要挤出一个星期的蜜月旅行,所以在这段时间内,他必须要提前处理好工作上的一些事情。 吴美玲很心疼乔兆森这个女婿, 三天两头炖些补品让她给乔兆森送去。 有天, 乔兆森喝了口吴美玲准备的补汤,抬头对她说:“筱白……” 她忙着欣赏乔兆森办公室里挂着的西洋画,虚应道:“不好喝么,还是吴美玲盐巴放多了。” 乔兆森笑笑:“没什么, 只是觉得岳母对某事很着急。” 她问:“什么事?” 乔兆森唤她过去, 示意她尝尝这补汤。 她尝了口,说:“味道不错,挺鲜的,什么汤?” 乔兆森:“鹿鞭汤。” 她拿汤勺的手僵了下,然后干笑几声:“多喝点,咱们防范于未然。” 乔兆森抿嘴浅笑,语气颇为谦虚:“还是你考虑得周到。” …… 婚礼前一周, 苏芽已经忙着准备礼服,其兴奋程度一点都不输于她这个新娘子。慕筱白陪她逛完街的时候,苏芽拉着她的手问:“白白,我礼服的钱,可不可以找你家男人报销?” 慕筱白看了她一眼,提醒道:“其实乔兆森除了对我这个老婆稍微大方点,对别人都抠着呢。” 婚礼前三天,慕家的各类亲戚已经陆陆续续向z市聚集。为了婚礼方便,乔家包了z市的整个子善大饭店,专门给远方赶来的亲朋好友提够住宿。 慕筱白在b市的表姐吴悠飞过来看她的时候,已经进入婚礼倒计时48小时。 吴悠是慕筱白小时候的玩伴,在她还没有随慕高达进城的时候,她基本上都是跟着这位表姐混的,表姐吃喝拉撒,她便吃喝拉撒;表姐上房揭瓦,她也爬上梯子准备上房揭瓦;表姐谈朋友的时候,她便蹲在一旁给把风。 总而言之,无非想表达的是,她和吴悠的姐妹情谊是非常深厚,而且具有历史根源的。 吴悠看见大厅摆放的各类喜饼和喜糖,不由感叹道:“你大三暑假那年。和子冠那小子来我家玩,我还以为你会成为乔家的孙媳妇呢,没想到,你倒成为了乔家的儿媳妇。” 慕筱白在房里试礼服,伸手把散乱在肩膀的长发盘起来,虚应道:“跟乔子冠谈朋友的时候,我也没有料到会有嫁给他叔叔的一天。” 吴悠走过来,将她后颈的珍珠纽扣扣上,不再继续刚刚的话题,而是低笑挤兑道:“这礼服做得挺保守啊,该遮的都遮了。” 慕筱白转头对陈微笑了下:“乔兆森选的。” 吴悠从后面收了收她的腰,凑过头问:“腰粗了些啊,会不会有了?” 慕筱白对着镜子照了照,捏了捏腰上的肉:“粗了么?” 那为什么昨天晚上,某人在她身上运动后,还搂着她的腰说:“筱白,补补吧,太瘦了……” 吴悠绕着她转了个圈子,语出惊人:“白白,你婚前性行为了?” 慕筱白拉了拉衣领,淡淡道:“是在我和乔兆森成为法律夫妻之后发生的行为。” 吴悠立马开口问:“尺寸和技术怎么样?” 慕筱白老脸微红,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吴悠的问题,装模作样地从首饰盒里拿出一套首饰,挑了条坠子链,正要往脖子上戴的时候,后背被吴悠拍了下。 “快说,矫情啥。” 慕筱白:“尺寸不错……” “技术呢?”陈微追问道。 慕筱白想了下说:“他属于内外兼修的那种。” 吴悠摇了摇头,笑开了,然后随意拿起玻璃台上的一本杂志,翻阅起来。 “你什么时候喜欢看这些八卦杂志了?” 慕筱白回答:“这些半真不假的绯闻,知道点还是好的,这杂志名称不是叫《豪门那点事么》,我要嫁入乔家,总要了解些历史背景的。” 吴悠仔细地看了打量着这本杂志:“这是本过期杂志。” “嗯,确实是好几年前的。” “你从哪里翻出来的。” 慕筱白:“一个见不得我过得好的人寄给我的。” 吴悠:“乔子冠?” “不清楚,可能是他吧,我查了下,这本杂志根本没有上市过就被封杀了,所以一般人根本买不到它。” 吴悠表情微微凝重起来,重新翻开杂志第一页。一排红色字体的显目标题立马映入眼球—— 乔家二少在夜店与某女郎相拥热吻。 吴悠眼里满是惊愕:“怎么会这样?真的还是假的……” 慕筱白看了眼杂志上的那副男女相拥图,虽然画面质量并不好,照片上男女主角的脸都拍糊了,但是不是特别眼拙的人,都可以看出来,上面的男女是乔兆森和粱奕洲。 慕筱白抿抿唇:“有图有真相,这事是真的,照片不像是合成的,何况是六七年前,哪里来的那么高的合成技术,ps也没有这功能。” 吴悠把杂志放置一边:“慕筱白,如果这事情是真的,你装得那么淡定给谁看。” 慕筱白想了下,说:“给寄给我这本杂志的那人看。”顿了下,涩笑开来,“我觉得我应该有什么反应,一哭二闹三上吊?” 吴悠不说话:“那你准备委屈自己。” 慕筱白把头撇到一边:“委屈什么啊,我拆散了对恩爱鸳鸯,委屈的人不是我。” 吴悠叹了口气,其实她最了解她这个妹妹,什么事情都装成不上心,其实什么事都是最上她心,就像小时候,幼儿园老师没有给她发小红花,她嘴上说,不就是张破纸么,但是心里还是会些计较,不然晚上不会自己给自己剪一朵贴在墙头上。 吴悠:“这不像是你的做事风格。” 慕筱白脸上的笑容颇为自嘲:“我哪有什么自我风格,别太看得起我啊,何况现在,我又不处在血气方刚的年龄。” 吴悠瞥了她一眼:“这是你的真心话?” 慕筱白笑了下:“不是,骗你的。”顿了下,她说:“既然他跟我说,那段感情已经过去,我相信他。” 吴悠翻了个白眼:“你脑门抽了,以后婚后,他寻求真爱去了,你怎么办?” 慕筱白沉默下来。 吴悠替她回答:“如果乔兆森还算有良心,你或许能坐稳乔夫人这位子,但是如果真爱无敌,乔兆森为了真爱放弃你了,你会变成什么,下堂妻。” 慕筱白很久之后才开口:“表姐,我还是想相信他一次,也相信我一次……如果,我就为乔兆森过去的那段风花雪月,放弃我的婚姻,这样对他不公平,对我自己也不公平。” 吴悠扯笑:“既然你这样认为,我祝福你。”说到这,她推了下慕筱白的肩膀,“如果婚后,乔兆森出轨了,你打算怎么做?” 慕筱白皱眉思考了下:“夜黑风高的时候把乔兆森的老二切割下来,然后让他跟我——做好姐妹。” 吴悠:“……不愧是我的好姐妹。” 婚礼前一晚,按照z市的婚礼习俗,新娘新郎不能见面。 乔兆森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放在玻璃台上的那枚胸章,在日光灯的照射下,幽幽地反射白色的金属光泽,胸章上方,刻着两个字母,zs。 突然有点想她,很奇怪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昨天才见过她,就像他弄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女孩能给他那么多不一样的感受,好想他又年轻回来。 很多年前,他也心悸过,那时他以为陪他走一生的人是粱奕洲,现在时隔多年,站在他身边的人却换成了她。 没有遗憾,甚至他还存在那么点侥幸。 她的出现,他觉得自己变得不像自己,如果是以前,他很排斥,但是因为是她,对于这种改变,他乐见其成。 或许同样,他对她的感情开始转变,很突然,很意外的转变,甚至对这种心境存在那么点陌生。 比如现在,他对她出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情况,这是他和粱奕洲在一起的时候,也不曾有过。 所以正因为这样,他很怕如果她一旦知道他最初娶她的原因,她会作何反应。 她痛苦或者不痛苦,对他来说,都是件苦事。 从台上拿起手机,上面有十几个未接电话,没有迟疑,他消除了上面的显示记录。 乔兆森过来接她的时候,苏芽用身子抵住房门,脸上笑容猥琐,对她说:“白白,等下乔兆森来叫门的时候,我狠狠敲他一笔如何?” 慕筱白斜睨苏芽一眼:“别欺负我男人。” 苏芽走过来扳过她的肩膀:“慕筱白,你这是什么态度,胳膊肘怎么往外拽啊?” 慕筱白得意地笑两声:“你骂了我那么多年重色轻友,我终于给你兑现了。” 苏芽顿了下,蛊惑道:“难道你不想乔兆森在门口唱《老鼠爱大米》给你听吗?” 慕筱白摇摇头:“不想,他不是老鼠,我又不是大米,唱什么爱大米啊,要唱就唱那首《自由飞翔》……” 苏芽张张嘴:“yoyo eyeah……是谁听着歌遗忘了寂寞……这首?” 慕筱白点点头:“就是这首。” …… 不过,乔兆森来叫门的时候,一没唱歌,二没跳舞,苏芽便欢乐地给他开门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只是让苏芽这个贪财鬼开开门而已。 她被乔兆森抱着上了婚车的时候,特别不放心问道:“你给苏芽那张支票是真的?” 乔兆森抱她上了点缀上的玫瑰百合的房车:“不能在婚礼上作假。” 慕筱白一阵肉疼:“你这个败家子。”想了下,继续说,“以后要花什么钱,得跟我汇报,需要我批示过……” 乔兆森笑了下,定眼看着她。 慕筱白摸了下脸,迟疑下问:“新娘妆很丑吗?吴美玲说腮红多涂点,比较喜气。” “很好看……”乔兆森神情柔,然后,蓦地倾身过来,扳住她脑袋吻了下来。 慕筱白被这个突然的吻应接不暇,乔兆森吻得很深,直到她差点缺氧。 良久,他松开她,轻声说道:“从昨天开始,就开始想你。” 慕筱白嘿嘿地笑了两声:“乔兆森,其实我也有想你,也想了挺久的……” …… 酒席摆在乔家自家的红微山庄,因为她和乔兆森一致要求,婚礼还是低调好,,但是乔家毕竟是大家,虽然只请来世交的亲朋好友,这数目也是不容小视的,而且慕家的亲戚也不少,吴美玲嫁女心切,早在两个月前,已经和街坊领居们打了招呼,到时候都要来参加她女儿的婚礼。 这样一来,即使已经缩水的婚礼,依旧浩大。 另外,结婚是件体力活,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假,虽然乔兆森已经将婚礼累人的一些礼节舍去,但是也能把人累得够呛。 慕筱白在换衣间换新娘礼服的时候,很庆幸没有按照乔云清设定的婚礼模式,不然,她肯定扛不住洞房了。 随性的发型师突然对她说:“穆小姐……乔夫人,你的手机响了……” 慕筱白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号码,犹豫了很久,没有拿起来接听。 发型师眼里满是疑惑,不过并没有问她为什么。 手机一直在化妆台上震动,乔子冠来电五个字,在显示屏幕上,忽闪忽闪。 慕筱白站起身,对发型师说:“我先接个电话。” 化妆间里面是一间休息室,由卧室改装的,室内天花板上有一盏璀璨夺目的水晶华灯。 光线太亮,慕筱白略微有些不适应,眼角微微发疼,倚靠在墙上,她按了接话键。 “有事么?”她问。 “恭喜你……”乔子冠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可能是感冒了,尾音拖得特别长,还夹着那么点鼻音。 “谢谢。” “......” “我挂了……” “嗯……” “……” 合上手机,她肯定了一件事,那本杂志一定不是乔子冠寄过来的。 那到底是谁? ——“乔家二少在夜店与某女郎相拥热吻。” 到底是谁,那么想让她知道乔兆森那段风花雪月。 32、第三十二章 从化妆间出来, 慕筱白转眼便看到立在长廊打电话的乔兆森,他穿一套剪裁精致的合体西装, 他头顶有一盏银白色的简约廊灯,明朗的灯光投在他身上, 衬着他身形颀长,面容俊朗。 不过现在乔兆森脸上的表情并不那么好看,眉头紧锁,神情染上了一丝倦意,此时他正背对着她,对电话那头的人低声讲着话。 慕筱白下意识寻思了下,待酒席散去后, 她帮乔兆森揉揉额头, 结婚是件互动的事情,她辛苦,他也辛苦。 乔兆森转身看见她的时候,表情明显一愣, 然后把手机放到西装内袋里面去, 对她扬起一抹笑意:“换好了么?” 慕筱白点点头,笑着向乔兆森走去,自然地挽起他的手臂:“刚刚跟谁打电话呢?” “一个老朋友而已。”乔兆森语气清淡,转脸看着她,从怀里掏出一枚婚戒,放到她手里,“收着……” 慕筱白低头看着这枚婚戒, 很漂亮的设计,钻石并不是很大,完全比不上她现在带着的这枚,但是没有什么理由,她更喜欢乔兆森现在递给她的这枚。 她抬头看着乔兆森,狐疑道:“不是已经有婚戒了么,为什么要送我这个?”说完,她对他扬了下左手的无名指,示意她解释为什么他再给她一枚婚戒。 乔兆森拉过她的手,褪去她手中现在婚戒:“那枚戒指是乔家买的,这枚是我买的。”他说的是实话,她手中现在戴着的这枚戒指,是乔云清让人准备的。 那时他觉得这可以用来给自己的妻子了,但是现在她对于他的定义,并不只是“妻子”而已。 慕筱白嘿嘿地笑了两声,一双漂亮的眼睛闪闪发亮,像是里面镶了一颗褐色的琥珀珠子,她说:“这可不成,你现在送我的这枚,跟你手上的这枚不般配。” 乔兆森笑笑,从袋里又掏出一枚银白色男士铂金戒指:“你帮我戴上。” 慕筱白拿过他那枚戒指,一边帮他戴上,一边嘀咕道:“完了,你那么小气,娶了一个像我那么漂亮的老婆,钻戒也不会买大点,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疼老婆。” 乔兆森忍不住扬起唇角,摇了摇头。 突然,慕筱白低呼出声,放在乔兆森手腕上的手不由僵了僵。 乔兆森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不自然地收回手,扯出一个遮掩性的笑容,伸出另一只手拉住她:“客人差不多到齐了,我们出去吧。” 慕筱白迟疑了下,也不再多问,虽然刚开始她看见那道伤疤的时候,只是惊讶,而乔兆森对它的反应,让她心里不再只有那么点惊讶。 伤疤不大,深深浅浅在手心左上方留了条痕迹。 这应该是打架斗殴时留下的伤疤,她其实挺难想象的,像乔兆森这样的男子,能跟谁打架斗殴,或者说,谁敢跟他打架斗殴。 走在半路的时候,慕筱白开口说:“那道伤疤是削水果时划伤的吧,现在我们在一起过日子了,以后你想吃梨吃苹果啥的,跟你老婆吱个声,我帮你削,我削得可好了,可以连着一条薄皮不断呢……” 乔兆森捏了捏她手心的肉,然后说:“好。” 慕筱白:“……能使唤我的地方,倒答应得很爽快啊。” …… 如果结婚最开心是收红包的时候,最痛苦便是敬酒。 “筱白,今天很漂亮。”赖雅雅站起身,笑意吟吟,看着她和乔兆森说,“祝福你们新婚愉快,” 慕筱白拿起一杯酒,对赖雅雅说:“谢谢。”说话,她便举起酒一饮而尽,“酒”入喉间,她明显一惊,抬头看着乔兆森,用眼神问他,你丫怎么把酒兑成了白开水? 乔兆森搂了搂她的腰身,但笑不语,往下一桌走去。 慕筱白拉了下他的衣角,小声说:“乔兆森,怎么把酒换成白开水了?” 乔兆森低头在她耳间说:“上次我见识过你的酒量,如果不做手脚,我很担心会出现什么意外。” 慕筱白哼哼唧唧:“既然要换,也别换成白开水啊,多没有味道……” …… 来到吴悠的坐的酒桌前,慕筱白指着她对乔兆森说:“这是我的表姐吴悠,b市美女律师。” 乔兆森端起酒杯,跟吴悠点点头,然后端起酒杯:“我先干了,你随意。” 吴悠抿了口酒,然后把酒杯放置在酒桌上,抬头看了眼乔兆森,语气并不那么如意:“乔总爽快啊……” 乔兆森抿唇笑了下:“表姐客气了,叫我名字便可。” 慕筱白嗅了嗅吴悠和乔兆森之间的气氛,觉得吴悠很有掐架的苗头。 吴悠目光转移到慕筱白脸上:“既然嫁人了,就把男人看得紧一点。” 慕筱白看了眼正在干笑的姐夫,对吴悠说:“像你管姐夫一样么?” 吴悠笑骂道:“死丫头。”然后她正了正色,转脸对乔兆森说,“我们家弟弟妹妹一箩筐,但是白白是最和我心意相投的一个,好好照顾她吧,别做让她伤心的事情。” 乔兆森语气浅淡:“表姐多虑了。” …… 要转移下一桌的时候,慕筱白对乔兆森说:“你别介意吴悠的态度,她就这性子,说话特别直,就一只直射飞机,喷人型的。” 乔兆森摇摇头:“不会……顿了顿,“看得出来,你们关系很好。” 慕筱白笑了两声:“是啊,现在她也算我娘家了,护着我也是正常的。” …… 客人很多,虽然很多只是打了个招呼,并没有敬酒,但是半圈下来,慕筱白觉得她肚里已经被灌满了白开水。 她有点担心乔兆森的情况:“你现在感觉还好么?” 乔兆森双眸愈来愈清亮,身子还算稳当,说话的语序也正常:“应该还能顶一段时间。” 慕筱白有些担心:“不行,我得要把你的酒换成解酒药。” 乔兆森温柔一笑:“因为你这句话,应该还可以扛久点。” 慕筱白:“……” 正在这时,一声性感的笑声在她旁边响起。 怎么余子陵也在场?不过她转眼一想,余子陵是乔子冠的表弟,他们家和乔家是姻亲,不被邀请才奇了怪了。 乔兆森对坐在余子陵旁边的一位银发老人说:“伯母,您好……”然后示意让侍者给老人换上软饮料。 老人被余子陵牵起身,颤抖着手拉过慕筱白的手,对乔兆森说:“这就是你媳妇吗?” 乔兆森颔首:“是。” 余子陵在一旁提醒她:“外婆,她叫慕筱白呢。” 老人记性不好,笑呵呵道:“叫小白啊,这名字挺熟悉的,好像在哪里听谁说过……” 乔兆森不答腔也不解释,跟其他在座的人打过招呼后,便拥着她离去了。 在她身后,一个小男孩的声音传来:“奶奶怎么能忘记小白呢,它是小新旁边的那条白狗啊……”说完,还学着小新的语气,有模有样地念道,“小白,摸小鸡鸡……” 听到这,慕筱白差点腿脚一滑,幸好乔兆森及时搂住她,不然她就要当众出丑了。 “筱白……”乔兆森唤了她一声,“不要介意,童言无忌……” 慕筱白:“放心,我怎么会跟一个小孩计较呢。” 乔兆森:“以后让我们的孩子跟他们‘童言无忌’去。” 慕筱白忙不迭地点点头,收了收挽在乔兆森手臂上的手。 …… 酒席在晚上接近十二点多种的时候结束,吴美玲是最后离去的,临走的时候拉着她的手哭得不成样子,这个气势感觉女儿被卖了一样。 慕高达在她旁边安稳道:“女儿大了,总要嫁的,难道嫁给兆森那孩子,你还不放心么?” 吴美玲倒抽了几下冷气,断断续续说:“我就这一个闺女,现在女孩要住到他家去了,我还不能伤心一下吗?” 慕筱白蹲下身,拍拍吴美玲的肩膀:“妈,我会常回家看看的。” 吴美玲很自然地接话道:“哪怕帮妈妈洗洗碗……” 很喜感的一段对话,慕筱白心里也泛起一丝酸楚,嫁人是多欢喜的一件事,但是伤心的疙瘩也多了去了。 乔兆森也蹲下身,跟吴美玲保证道:“妈,我会好好照顾筱白。” 吴美玲抹抹眼泪,欣慰地笑了起来:“白白嫁给你,我很放心。” 在回乔家的路上,慕筱白趴在乔兆森的肩膀上打着哈欠,倦意重重。 乔兆森抱着她,将她头放在自己怀里,柔声问:“很累么?” 慕筱白眼睛一张一合,飘了一个白眼给乔兆森:“你穿一双十公分的鞋,试试看能不能站十几个小时?” 乔兆森轻叹了口气,语气自责:“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可以穿低些么?” 慕筱白语气委屈,幽幽道:“我想跟你站在一起的时候更拍配点呢……” 乔兆森略微头疼,然后倾过身,帮她脱掉高跟鞋,然后用手包住她的脚,轻轻揉捏着。 慕筱白反身包住乔兆森,趴在他怀里低声说:“老公,你对人家真好。” “呵呵……”前面开车的司机突然笑出声,“小少爷和少夫人的感情真好……”开车的这位司机是乔家的老人了,乔兆森是乔云清的小儿子,所以习惯称乔兆森为小少爷,另外对乔子冠的称呼,她现在还记忆犹新,上次她去乔家的时候,这位司机对乔子冠的称呼是“小小少爷”她那时候宓男那榘。娴氖蔷季加猩瘛 车开进乔家,乔兆森直接抱着她上楼,绕过一道长廊,推开了一扇帖子红色喜字的桃木门。 慕筱白被他抱到床上的时候,偷偷看了眼乔兆森的眼睛,觉得里面有危险的讯号。 正当她觉得要发生点什么房事的时候,乔兆森站起身,打开门,从门外拿过一盆装满中药的热水。 “泡泡吧……”乔兆森把脚盆放在她两脚中间,虽然语气清淡,但是还是可以从里面听出了心疼。 慕筱白点点头,然后拍了下乔兆森的脑袋:“老公,真乖。” 乔兆森微微黑脸。 33、第三十三章 一个美男蹲着给你调试水温, 远比泡脚来的舒心。 慕筱白笑意吟吟地看着乔兆森,突然问道:“乔兆森, 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乔兆森抬眸,微怔了下, 淡笑:“这需要什么理由。” 慕筱白拉起乔兆森,让他坐在她旁边,然后自己半个身子躺在他大腿上,悠悠问道:“既然你回答不上来,我就大发慈悲把论述题变成解答题,四选一,挺简单的一个题目, 不过要真诚作答, 不然作零分处理……” “哪里来那么多有的没的。” 慕筱白翻转了下身:“我无聊啊。” “好,你问……”乔兆森低头看着她的耳际,突然发现她耳垂上有一颗极小的黑痣,真的是很小的一颗, 刚开始他还以为是耳洞, 伸手触碰的时候,上面细细的绒毛提醒他,其实这是一颗小痣。 慕筱白想了下,轻咳几声后,字正腔圆道:“a选项是,你对我好,因为我是你老婆, b选项是,你对我好,是因为我对你也不错;c选项是……”说到这,慕筱白突然停下来,没有继续问下去。 “c、d选项是什么?”乔兆森问她。 慕筱白摇了摇头,然后说:“算了,不问了,好像真的是挺无聊的,你对我好就好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啊,而且你敢对我不好么,小心以后我让你跪搓衣板……” 乔兆森突然扳起她的身子,一字一句道:“既然觉得无聊,以后就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 慕筱白点点头,然后敲了下他的胸膛:“我也就难得忧郁下?” 乔兆森轻笑。 清早醒来的时候,当看到一张美好地想要惊叫的俊颜,慕筱白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个已婚少妇。 突然她有点明白过来,从刚开始自己排斥嫁入乔家,到现在乐意嫁给乔兆森,她其中的改变,很大原因在于,她对乔兆森产生了某些不一样的情感,她依赖他给予温柔和安全感。 但是乔兆森给她的安全感,多少有些不真实,尤其是粱奕洲和那个小孩的出现。 乔兆森收了收放在她腰上的手,嗓音微哑:“怎么那么早醒来,再睡会。” 慕筱白推了推乔兆森,问道:“爸爸会不会介意我们大清早就赖床?” 乔兆森把脸埋在她肩胛骨,喉间发出一丝慵懒的笑意,顿了顿,说:“我们为什么起晚了,他能想得到,也能理解……” 慕筱白凑上脑袋,在乔兆森脸上亲了口:“别没脸没皮的,自重点。” 乔兆森愉悦发出一声轻笑。 早上起来后,慕筱白挑了件桃红色的连衣裙穿在身上,乔兆森看向刚从换衣间走出来的她,觉得她这身衣服穿的怪好看的,不由多看了几眼。 慕筱白解释道:“吴美玲说,嫁过去前三天穿红色比较好。” 乔兆森低笑一声,然后拉过她的手:“下楼吃早饭吧……” 乔家向来人丁稀少,乔兆森母亲去世后,乔云清并没有续弦,而后,乔云清的长子乔兆良病逝,只留下一子乔子冠,不多久,乔兆良的妻子余沁霖便改嫁到国外。 慕筱白下楼的时候想了下,虽然觉得自己有这个思想不厚道,但是没有婆婆和妯娌,她在乔家的日子应该会轻松很多。 来到大厅,乔云清正在喝女佣沏好的茶,见她和乔兆森下来,立马扬起一个和煦笑容:“两人终于起来啊。” 她朝乔云清打招呼:“爸爸,早……” 乔云清:“早,筱白。” 乔兆森对乔云清的态度一直很生分,他只对乔云清点了点头,然后对立在一边的何嫂吩咐道:“早饭准备清淡些,中式的。” 乔云清心情很好,招呼慕筱白过去。 慕筱白走过去,笑嘻嘻地给乔云清倒了一杯茶,然后双手捧着递给他:“爸爸,喝茶。” 乔云清接过茶,浅抿了口:“儿媳妇好啊,贴心。”然后从袋里拿出一个红包,“这个月的零花钱。” 慕筱白不知道要不要收下,看了眼乔兆森,用眼神询问他的意见。 乔兆森走过来,淡淡道:“既然爸给的,就收下吧。” 慕筱白接过乔云清的红包,放入袋中:“谢谢爸爸。” 乔云清颔首,然后对乔兆森说:“这几天多陪陪筱白,既然你们决定新婚旅行去b市的,我也没有意见,记得给那里的亲戚好友多带些礼物。” 乔兆森:“知道。” 对于新婚旅行,乔兆森拒绝了本来乔云清给与安排的国外度假,选择了b市的一个小镇。慕筱白知道这事后,除了意外外,还挺开心了,上次她只不过无意跟他提过想回乡下看看外婆,没想到乔兆森已经把这事记住了。 不过有句话说得真的很对,千万不能高兴地太早,今天你可能因为这事开心,过不了多久,同样的事情,会成为你的伤心处。 婚后第三天,从远方赶来的亲朋好友基本都回去了,乔兆森在此期间回了一趟公司,其余时间都和她一起招待这些客人。 乔兆森在待人处世方面,极尽周到有礼,吴悠在刚开始对他还颇有微词,但是离去的时候,对他的态度已经改善很多。 相比于其他人,吴悠则多玩了几天,在她回b市的那天,是她和乔兆森亲自送吴悠去机场,乔兆森去check in的时候,吴悠在一旁对她说:“我帮了仔细考察了他一番,虽然暂时表现优秀,不过千万不能认为结婚了,就可以对此松懈,男人在婚后出事的,特别多。” 慕筱白笑着说:“嗯,我会好好注意的,在我和他入土为安之前,绝不松懈对他的考察……另外,有问题第一时间跟你联系,行不?” 吴悠叹了口气,点点头:“就这样吧,等新婚蜜月来b市的时候,记得过来看我。” 慕筱白挽上吴悠的手臂:“我带着老公去吃穷你们家。” 吴悠骂骂咧咧道:“就那么点出息,你要的不是想尽办法挖空娘家,而是挖空乔家。” 慕筱白笑嘻嘻:“怎么办,我比较向着夫家,有句话咋说的,生是乔家的人,死是乔家的鬼……” 这时乔兆森走过来,圈住她的腰身,询问道:“刚刚说什么呢,讲得那么开心。” 慕筱白靠在他的肩膀,害羞道:“表姐刚才说,如果你对我不好,就让你和我做好姐妹,可是亲爱的,我不忍心……” 乔兆森黑着脸轻咳几声。 吴悠带着一脸恶寒登上飞机。 快要去b市那几天,慕筱白便和乔家的何嫂准备带回去的礼物,她看过何嫂拿出来的礼品单,觉得实在是奢侈浪费。 她问:“这礼品单是爸爸罗列的么?” 何嫂摇摇头否认道:“是少爷。” 慕筱白笑了下:“那就按照上面写的准备吧。” 何嫂笑容温和,顿了下说:“如果老夫人还在世,知道少爷和你感情那么好,一定会很开心的。 傍晚,乔兆森从公司回来的时候,脸色并不那么好看,这是新婚后,慕筱白第一次看见他沉着脸。 然后乔云清把乔兆森叫进书房里。 乔兆森从书房出来,慕筱白立在不远处对他笑了下,问:“遇上什么不如意的事情了吗?” 乔兆森摇摇头,走过来问她:“今天在家都干了什么?” 慕筱白:“就单纯地看看家而已。” 乔兆森轻笑了下,然后说:“如果怕无聊,可以去公司上班,或者给你开家店,……如果都不喜欢,可以给你报一家语言培训班。” 慕筱白思忖了下,觉得乔兆森这行为有意在给她转移注意力,抬头对他笑了两声:“让我想想。” 乔兆森摸摸她的脑袋:“当然,如果你喜欢呆在家里,我很乐意。” 要去b市的那天,慕筱白起得特别早,正要推醒睡在她身边的乔兆森的时候,发现枕边是空的。 穿着睡衣来到外面的露台,晴空万里,阳光明媚,果然天气预报诚不欺她。 突然,一个转身,她看见站在旁边阳台上的乔兆森。印象中,她很少看到他吸过烟,尤其是结婚后,他甚至是烟酒不沾。那天他对她说,他想要个孩子,并不是在开玩笑。 在很多细节方面,他已经在准备要个孩子,虽然她并不知道,为什么乔兆森如此急迫。 但是现在,乔兆森却一个劲地在吸烟,在他身下,已经残留了好些烟蒂。而且因为吸得太凶,他轻咳起来,同时,修长的手指撑着额头,慢慢揉捻着。 在清晨雾气和烟雾的混杂中,他的脸突然有些不分明。 然后,他看见了她。 乔兆森急忙掐灭烟头,转脸看向她。 慕筱白扬了下笑脸:“早上好……” 乔兆森把视线落在吊带睡衣外面露出的手臂和肩膀,皱了皱眉,开口说:“别站在外面,这样容易生病。” 慕筱白摇摇头:“今天不冷。” 乔兆森:“早上雾气重。” 慕筱白悻悻地笑了下,然后问:“怎么那么早起来,昨晚睡得不好吗?” 乔兆森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随意解释了下:“下个月,公司要要对一个方案做出决议,但是处理起来,有些棘手。” “严重吗?”她问。 乔兆森回答:“放心,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不过……” 在乔兆森还没有开口,慕筱白便笑着说:“是不是要推迟这次蜜月旅行啊?” 乔兆森睁大眼睛,眼瞳里微闪惊讶,不过很快便消失了:“当然,如果你不同意的话……” 慕筱白打了个哈欠,语气突然带了些倦意:“没关系,只是推迟而已,又不是不去了,记得下次补给我就好……” 乔兆森神情歉意:“筱白,对不起……” 慕筱白:“说什么对不起啊,而且推迟蜜月旅行,也不是你所希望的,不是么?” 乔兆森微微释然,然后催促她赶快进屋:“进去吧,着凉了很麻烦,今天我去趟公司,估计晚上不能回来吃饭。” 慕筱白想了下:“需要我给你留饭吗?” 乔兆森:“好。” 34、第三十四章 z市的秋天向来短暂, 从盛夏到隆冬,秋季的身影常常是一晃而过, 唯独这几天的绵绵的秋雨天气,稍微显露着现在正是秋季。 闷热的天气透着微凉, 慕筱白套了件乔兆森的白衬衫,坐在厚厚的地毯上,捧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杀怪,正玩得兴奋时,电脑没有电了。 穿了双拖鞋,捧着笔记本去乔兆森的书房充电。 因为突然想不起充电器搁在哪个地方,打开书桌的抽屉看了下, 随便找了下。 突然, 一本《安徒生童话大全》静静地躺在里面。 慕筱白晒笑下,难道乔兆森这个纯爷们还有看童话书的特殊嗜好么? 坐在红木椅子上,拿起这本童话书翻阅起来。 这是一本很精致的童话书,因为是法语版本, 所以慕筱白看不懂里面的内容是什么, 不过里面的插画很漂亮,比如一只很丑的鸭子在碧绿的湖里游来游去…… 当她正看这些插画看得起劲的时候,一张卡片从书页中掉了下来。 慕筱白蹲下身,伸手去借这张卡片,将卡片翻转过来,看了眼里面的内容,拿卡片的右手不受控制地僵硬了起来, 指尖像是被通了一股电流,一阵阵地翻着酸麻。 其实这都可以理解,其实这张卡片并不代表什么,不过她还是觉得恍惚得厉害。 卡片上画着一幅幸福的三口之家,爸爸在左,妈妈在右,孩子在中间。 是小孩子的蜡笔画,画技虽然不扎实,但是可以看出来作画的那孩子画得很用心。 其实什么事情,把心投进去了,都是一件麻烦事。 慕筱白仔细地瞧了瞧卡片上的这幅画,只觉得上面的爸爸跟乔兆森还真有那么点传神,虽然只是出自一个孩子的手笔,但是在这q版漫画里,也体现了乔兆森不苟言笑的严肃模样。 想必与乔兆森,他身边的那个小孩和女人,都是带着一张笑脸,里面的女人有一头漂亮的卷发,蓬松地洒落在胸前。 慕筱白把脑袋靠在书桌下方的腿上,突然想到,她认识的那个女人,也是一头长长的卷发,上次在法国看见她的时候,虽然她将头发绑起来,一副干净利索的模样。但是回国那次在公寓看到她的时候,她是披着一头卷发。 是黑色的蓬松卷发,形象颇有点像亦舒笔下的那有一头海藻般秀发的倾城倾国女子。 她把卡片重新放回这本书里面,然后把这本精装版的童话书放进抽屉里。 走出书房的时候,何嫂过来跟她说,乔云清找她有事情。 她对何嫂笑笑,然后来到乔云清常呆的古玩陈列室里面。 乔云清看见她很开心,招呼她坐在到身边,还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递给她:“筱白,这给你。” 玉佩是一块雕刻着一只小马的挂饰,壁面晶莹剔透,通过灯光,里面有丝丝碧绿的颜色,散发着温润的光色。 就算慕筱白再不识货,也就得这块玉佩挂饰价值不菲。 乔云清缓缓地跟她讲解道:“这块玉佩是兆森的母亲带过来的嫁妆,那时她是个资本家女儿,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学识很广,喝过好几年的洋墨水,而我只是她家洋行的一个小经理,她会爱上我,并且决定嫁给我,让很多人都感到意外……” 慕筱白腹指细细磨搓着这块玉佩,然后问乔云清:“那爸爸你呢,喜欢她吗?” 乔云清愣了下,笑出声:“也只有你这样问我。”顿了顿,“因为她是独生女,那时我只想着,如果我娶了她,得到的东西远不止只是一个妻子而已……” 慕筱白笑了下,没有继续问话。 乔云清眼神染上一丝痛色,像似陷入缅怀之中。 突然,他对她说:“筱白,最近公司要把旗下的一个分公司产权转移忙,所以兆森忙得昏头转向,而你的新婚旅行也跟着推迟了,对这点,还希望你不要计较,多谅解他一下。” 慕筱白点了下头:“爸爸,我不会的。” 乔云清欣慰笑笑:“也幸好他娶了个你这样的女孩子,如果是其他乱七八糟的,家里就有的闹了。” 慕筱白嘿嘿地扯笑两声。 而关于乔云清口里的那个乱七八糟的其他女人,她很好奇。 乔兆森说晚上不会来吃饭,果然晚饭没有回来吃饭。 慕筱白在晚饭的时候给他打了个电话,电话是从一个男秘书手里转交给他的。 “很忙吗?”她问他。 乔兆森话里带着笑意:“还好,晚饭吃了么?” 她说:“吃了,你在外面忙着工作,我在家忙着吃饭。” 乔兆森轻笑一下。 慕筱白看着窗外下着的瓢泼大雨,提醒道:“晚上雨下得很大,你回来的时候开车小心点。” 乔兆森应声,正要挂电话的时候,突然开口道:“晚上不用给我留饭了,我可能要很晚回来,你早点睡……” 慕筱白哀哀道:“乔兆森,你这个没良心的,新婚没多久,就让我独守空房。” 乔兆森话音里听得出几许自责:“对不起,筱白……等过了这段时间,我……” 慕筱白打断乔兆森的话:“跟你开玩笑呢,别当真,我没有那么小心眼,不过你不能因为我善解人意,就忽视我……” 乔兆森给予承诺:“好。” 晚上,虽然乔兆森让她不用给他留饭,但是她还是留了。最近她在追一部国内首部宫心大剧,由于广告太多太长,该剧情每次都要播放到深夜十二点多,所以她在看电视同时,顺便等乔兆森回来。 前几天赖雅雅给她来过一个电话,说《清宫千年梦》已经进行到白热化阶段,工作人员会在最高效率下剪辑好,争取年底之前能在zzc电视台首播。 慕筱白对此非常期待,虽然上次她已经磨着乔兆森拿了前面几卷的录像带,不过毕竟这是她银屏首次露面,忐忑得厉害。 上次一起观看录像的时候,她问乔兆森:“为什么镜头里面我胖了那么多,那是我的脸么,整一个包子。” 乔兆森端详了她几眼,淡淡道:“我觉得挺好。” 慕筱白缠上他,发腻着声音问:“那你是觉得,我好?还是这张包子好?” 乔兆森:“长着包子脸的你——好。” 慕筱白猛地拿起乔兆森手臂狠狠咬了口:“丫的咬死你。” …… 乔兆森回来,看见偏厅的灯光还亮着,想都没想,便向里面走去。她没有开灯,投影布上发出的幽幽光线让整个室内呈现出一片昏暗,她整个人盘坐在沙发上,外面套着他的一件西装外套,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 然后她微微转过身,笑着跟他打招呼:“呵呵……你回来了啊?” 乔兆森走到跟前,语气略微责备:“怎么还不睡?” 慕筱白指着屏幕,讨好说道:“这电视好好看,不过里面男主角不够帅,还没有我老公长得好看。” 乔兆森轻叹了口气:“以后别看得太晚,容易疲劳,而且伤眼睛。” 慕筱白听话地点点头,然后伸出手:“来,老公——抱——” 乔兆森抿嘴笑笑,然后伸手把她抱在怀里,随意问道:“电视讲什么内容?” 慕筱白抱着乔兆森脖子,想了下,说:“一群女人为了一个男人厮杀的故事,很血腥的。” “既然血腥,就别看了。” 慕筱白摇摇头:“那可不行,虽然是狗血剧,但是里面还是有学问的,比如如何吸引男人注意,或者是如何把竞争对手赶下位……我觉得,如果你不安分了,我也可以学几招,有个应对之策。” 乔兆森眉角微扬:“你的应对之策是如何吸引我注意,然后赶走那些莺莺燕燕?” 慕筱白笑着摇摇头,正经八百地说:“当然不是,我要先赶走你的莺莺燕燕后,再去吸引其他男性的注意。” 乔兆森搂紧她,眸光一沉:“你敢?” 慕筱白笑啊笑,一双亮亮的眸子微微眯起:“你敢,我就敢。” 乔兆森抱着她上楼的时候,慕筱白突然想到厨房里她给他留着饭。 “我给你留饭了,要不要下去吃点。” 乔兆森面露笑色,定眼看着她:“不用了,现在某个地方更饿。” 慕筱白笑骂道:“色胚!” 夜晚的气温有点低,乔兆森起来调了下空调的温度和湿度,慕筱白蜷缩在柔软的蚕丝被里,倦意一阵阵向她袭击过来,每次乔兆森都能把她折腾得够累。 有时她想,即使她和乔兆森在其他方面不和谐,但是在这方面,挺和谐的,根本不需要什么磨合期。 乔兆森帮她掖了掖被角,将她搂进怀里,发出一声闷哼:“筱白……” 慕筱白反身抱住他,把头埋在乔兆森的胸膛:“最近公司忙些什么?” 乔兆森:“转让一家分公司的股权……” 慕筱白轻声问他:“听说锦宸要开发天边那块地,进展怎么样?” 乔兆森放在她腰上的手微微僵了下,然后说:“筱白,那块地……” 慕筱白枕着乔兆森的手臂:“那是我最得瑟的嫁妆了,你要好好开发,千万别浪费了。” “好……”乔兆森说,“我们在那里建一个游乐园,给我们以后的孩子。” 慕筱白笑着应好,挺替她以后那孩子高兴,如果慕高达能替她盖个游乐园,她一定会开心地飞到天边去,将心比心,她孩子也一定会很开心有乔兆森这样的爸爸。 不过乔兆森下面的一句话,让慕筱白立马收回了刚刚那一番话。 ——乔兆森笑了两声,迟疑下,开口说:“后天,有个孩子会暂时住家里几天。” 慕筱白怔了下:“孩子,哪个孩子,你私生子么?” 35、第三十五章 慕筱白怔了下:“孩子, 哪个孩子,你私生子么?” “别多想, 父亲与那个孩子投缘,所以想接他过来住一阵子。”乔兆森语速缓慢而沉稳, 听不出一丝心慌成分。 慕筱白睁开眼睛,抬眸看着他,夜色中,她看清他脸上的神情,她只能看到乔兆森模糊的轮廓,以及那晦暗不清的眸光。 顿了顿,她像是慢半拍似地回应道:“原来这样啊, 那小孩是谁?” 乔兆森覆上她的手心, 停顿了下,说:“那孩子你见过的,梁任北。” “粱奕洲的侄子?”她问。 乔兆森用下巴抵在她脑袋上,轻声应道。 慕筱白心口有些发冷, 像是吹进了一阵冷风, 她拉了拉被角,淡淡道:“那孩子还真奇怪,不仅跟你投缘,还跟你父亲投缘,可能他是跟乔家投缘吧。” 乔兆森蓦地搂紧她,语气夹杂着着急和不悦,然后伸出一只手想捧住她:“不是让你不要乱想么, 怎么还多心?” 慕筱白转过身去,乔兆森的手就这样停在了空中。 良久,慕筱白开口道:“其实真的不是我多想,如果你能多考虑一下我的感受,或者多在乎我一点,就不会认为我多心了……” 乔兆森无力地收回手:“对不起……” 慕筱白:“那个……我不想对你说没关系,所以你也别跟我说对不起了。” …… 第二天清晨,慕筱白醒过来的时候,乔兆森已经起身离去了,身旁的床单微凉而平整。 突然有点厌恶这段婚姻,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身体上某个地方难受得厉害,伤感这东西像是突然膨胀出来,充斥着她的心头,而窗外的绵绵秋雨更是让她心烦意乱。 下楼去餐间吃早饭,何嫂给她盛了一碗白粥,然后还端上一盘酸豆角,笑着跟她说:“少爷很疼夫人呢,知道夫人喜欢吃这酸豆角,还专门让人从梧桐镇那里送过来一份。” 慕筱白用勺子搅拌着白粥,听了何嫂的话,心里更是烦乱。 中午,慕筱白被乔云清叫进书房,说是让她陪他下棋。 慕筱白想了下自己的棋艺,觉得乔云清最近也抽风得厉害。 五盘棋,四输一赢,唯独赢的那一盘棋,还是在乔云清让她三子的基础上。 “丫头,有点心浮气躁啊。”乔云清笑着说。 慕筱白摇摇头:“爸爸倒是给我输棋找了个好理由,明明就是棋艺差而已。” 乔云清脸上一直维持着和蔼的笑容:“其实一个女孩子,棋艺也不需要太好,毕竟费脑子的活还是交给男人好。” 慕筱白对乔云清这句话不发表看法,扯了个笑,保持沉默。 乔云清瞧了她一眼,然后说:“兆森有没有跟你提起过,后面有个小孩来家里住几天。” 慕筱白:“提起过,那个小孩我见过,长得挺可爱的。” 乔云清:“梁家和乔家也算世交,以前大家也多有走动,后来梁生集团出事后,梁老头也便撒手人寰了,留下一子一女,本以为他儿子可以重振梁家企业,但是却因为空难……”说到这,乔云清重重地叹了口气,“现在梁家唯一的孙子正由他女儿照顾,前天我凑巧看见那孩子,感觉挺投缘的,便让他来家里住几天。” 慕筱白给乔云清倒了些龙井,风轻云淡道:“既然爸爸喜欢,让那孩子在家里多住几日,也是没有问题的,不过就怕梁小姐不答应呢。” 乔云清笑了几声,转移话题说:“中午兆森不回来吃饭,你去看看他吧。” 慕筱白:“好。” 中午,她去公司找乔兆森的时候,他正在开会。 来到他的办公室,把何嫂让她带过来的饭盒放置在办公桌上,然后在锦宸的第一把交椅上转了几圈后,向另一边的落地窗户走去。 站在这六十六楼办公室的落地窗户边仰望下方,顿时她脚心生了一股凉气。 她有轻微恐高症,站在一两米高的地方没问题,但是站在这等高楼上,她没有直接晕过去,已经可以自我表扬一番了。 乔兆森推门进来,面露微笑,向她走过去:“怎么过来了?” 慕筱白指了指放在桌上的午饭:“爸让我给你送来的,怎么,吃过了么?” 乔兆森摇了下头,然后拨通连线,对电话说了句:“帮我取消外卖。” 慕筱白转过身,对他说:“既然没有什么事了,我先回去了。” 乔兆森拉住她的手:“先陪我吃午饭。”声音轻柔,却是不容拒绝的语气。 慕筱白往沙发上一坐:“我看着呢,你可以开吃了。” 乔兆森猛地发出一丝轻笑,习惯性揉了下她的细发:“筱白,下个星期,我们去b市吧。” 慕筱白垂下头,敛了敛脸上的表情:“随你啊,反正我都是空着。” 乔兆森抿唇浅笑:“还在为昨天的事情生我气呢。” 慕筱白抬眸看了眼乔兆森:“夫妻没有隔夜仇,不生气了。” 乔兆森眸光闪烁,表情微微动容。 然后,门外响起一声敲门声。 乔兆森眉心微蹙:“进来。” 一位女秘书走进来,职业化地说道:“乔总,梁小姐求见。” 乔兆森眉头更加紧蹙,说:“现在没有时间,不见客。” 正当女秘书即将出去的时候,慕筱白笑着对乔兆森说:“怎么不见呢,是不是我在这里不方便?” 乔兆森瞪了眼她:“胡说什么呢。” 第二天,本来要过来的梁任北,据说是因为突然长了水痘,没有过来乔家。 对此,慕筱白感到一些可惜,她倒是很想看长满脓包脸的梁任北。 不过下午和苏芽出去逛街的时候,好巧不巧看见在一家画室里购买画具的梁奕洲和梁任北,慕筱白就特别纳闷,为什么梁奕洲要找这样一个理由,让这男孩不用去乔家小住呢。 画室里的梁任北,小脸蛋光滑着呢,哪里是长了脓包的样子。 苏芽并不认识粱奕洲,路过画室的时候对她说:“陪我进去买几盒油画吧,最近苏蔡爱上了画画,费钱得很。”进门的时候,她看见用冷眼瞧她的男孩,拍了拍慕筱白的肩膀,说:“白白,你看这娃怎么盯着我看啊,难道要小羊吃老草么?” 慕筱白拂去像八爪鱼缠在她身上的苏芽,对向她走来的粱奕洲扬了个笑容:“梁小姐,好巧。” 粱奕洲点点头:“确实很巧,需要一起喝一杯吗?” 苏芽立马问:“白白,你认识这位大美女?” 粱奕洲大方地跟苏芽打招呼:“你好,叫我奕洲就可以了。” 苏芽悻悻地伸出手,顿了顿:“梁小姐——” 咖啡屋里的环境清幽,装修风格偏向荷兰系,干净简约。音响里放着一首她听不咋懂的粤语歌,唧唧哇哇,微微蛋疼。 苏芽在过来的中途,被新公司的主管叫了回去,临走的时候,热情地跟梁任北说再见。 没想到梁任北是个走冷酷路线的小帅哥,从鼻孔发出一丝闷哼,理都没有理她。 苏芽微微变脸,转身离去。 粱奕洲对端着两杯咖啡上来的服务生说了句“谢谢”,然后又给梁任北叫了些曲奇饼。 “最近因为处理离职的事情忙得不停歇,所以来不及参加你和兆森的婚礼,不好意思。” 慕筱白抿了口香浓的白咖啡:“没关系。”果然她没有记错的话,乔兆森给她看过的请帖里面,根本没有粱奕洲的。 粱奕洲低头,然后抬头问她:“他对你还算好吗?” 他对你还算好么?粱奕洲这句话,没由得让慕筱白心口堵了下,什么是还算好啊,真好笑。 “他对我挺好的,除了不准我做这做那之外。” 粱奕洲嘴角上翘一个弧度,像是感慨似地说:“是啊,他那人就这样,即使有时候赤脚走下床,他也会眉头皱上老半天。” 慕筱白搅拌着咖啡的手僵了下,突然头疼自己为什么要答应和粱奕洲一起过来品咖啡。果然,她是找虐来着的。 粱奕洲看着她,然后拿了一块曲奇饼放在梁任北的手里,眼里闪过丝抱歉:“对不起,刚刚说的都是一些过去式,还希望慕小姐不要介意……” 慕筱白只是觉得粱奕洲刚讲的这句话怎么那么耳熟,仔细想了下,原来乔兆森也对她说过同样的话。 “我和她已经是过去式,你不要介意。” 如果大家说的都是真心话,便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如果只是句搪塞人的话,多少有那么点不厚道。 而且话又说回来,其实对于他们的那段过去式,她能介意什么呢,即使她介意了,她也不可能变成乔兆森第一个爱的女人,但是她现在介意的,无非是他们遮遮掩掩的态度。 到底是什么生死绝恋,需要如此遮掩,见不得光呢? 正在这时,乔兆森给她来了电话。 “现在在做什么呢?”他问她。 她回答:“在喝下午茶呢。” 乔兆森随意问:“和谁在一起?” 慕筱白:“……粱奕洲和她的侄子,刚刚大家在路上碰到。” 乔兆森在电话那头停顿了几秒,然后说:“我这里有两张歌剧票,晚上一起看歌剧,我现在过来接你,等下可以一道去。” 慕筱白笑着答应:“好啊,那你过来接我吧,我正在荷兰路的维亚咖啡屋。” 挂上手机,粱任北抬头看了她一眼,问:“你刚刚是我的爸爸打电话吗?” 慕筱白微笑:“刚刚我和我男人通话呢。” 梁任北一张小脸冷冰冰,撇过头去。 粱奕洲道歉道:“这孩子被我宠坏了。” “咕噜咕噜——”梁任北从嘴里蹦出一句鸟语。 慕筱白看向粱奕洲:“这孩子说啥?” 粱奕洲笑着解释道:“是法语,没说什么,只是他习惯说的口头禅。” 慕筱白“哦”了声,说:“这孩子厉害,那么小就会两门语言,以后没准能当个外交官呢。” 粱奕洲浅笑:“谁知道以后怎样呢,说不准会子承父业,当个商人也说不定。” 慕筱白扯笑。 大约过了几十分钟,乔兆森便赶过来了,估计是赶得急的关系,他额头微冒出细汗,然后他上前,修长白皙的手扣住她的手:“我们走吧。” 粱奕洲猛地笑出声,抬眼看着乔兆森:“你有必要那么急吗,我只是和你夫人出来喝杯咖啡而已。” 乔兆森双眼微微眯起,眼神里划过一抹寒意。 这时,坐在角落的梁任北小声叫了声乔兆森:“爸爸…….” 慕筱白觉得现在这场景,实在滑稽好笑,然后她看着乔兆森,说:“走吧。” 乔兆森没说什么,拉上她的手腕,直接往外走。 走出咖啡屋,乔兆森的手还紧紧扼着她的手腕,可能是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出来他手上的力道有那么足,待慕筱白微微挣脱了下后,才发现自己可能弄疼了她的手,然后连忙松开。 然后,慕筱白突然开口道:“咕噜咕噜……” 乔兆森眉峰微蹙:“你在说什么?” “法语呢,你不是会么?”她看向他,态度诚恳:“帮我翻译下吧?” 36、第三十六章 “法语呢, 你不是会么?”她看向他,态度特别诚恳:“帮我翻译下吧?” 乔兆森看着她, 好看的眉头拧了起来,然后他转过脸, 声音里隐忍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只是一句法国那边的口头禅而已……” 这是很心有灵犀,他的翻译和粱奕洲一摸一样。 慕筱白笑看着乔兆森:“是不是相当于我们这里的他妈的狗日的问候你祖宗之类的?” 乔兆森沉默,并不作答,拉着她的手微微松开。 慕筱白揪着这点不放:“或者是更难听的?比如操……” 乔兆森拉住她,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筱白,他还只是个孩子。” 慕筱白冷笑出声:“孩子,是啊, 他只是个孩子, 或者他只是某人一个见不得光的孩子。” 乔兆森沉下声音:“慕筱白!” 慕筱白平静问她:“你这是在对我发火吗,呵呵,真有意思啊,现在是什么情况, 恼羞成怒, 还是我真的说中了什么?” 乔兆森紧密着唇,良久,他略略放低声音:“不是你想的这样,别生气了,你看你,两条眉毛都皱在一起了……” 慕筱白甩开他的手,平稳一下心绪:“怎么回事啊, 乔兆森,明明是莫名其妙的事情,你却让我理所当然的接受,我跟你结婚才几日啊,你转眼就给我整出个孩子往家里带,明明一个比十万个为什么还要为什么的问题,你却不让我多想,不让我多问……但是,我是你妻子啊,如果你站在我的角度,你会不会多想?粱奕洲也好,梁任北也罢,我不管你和梁家到底有多少猫腻,现在我让你立马跟他们断掉一切关系,如果断不了,或者你希望继续纠缠,对不起,我不陪你们玩了……”顿了顿,她抬头看向乔兆森,“你把我的嫁妆还给我后,我们一拍两散吧,男婚女嫁互不干涉……” “筱白!”乔兆森打断她的话,面容严肃,眼神深沉:“离婚的话,以后不要说了,这次当我没有听到。” 慕筱白沉默了下,说:“乔兆森,我不是你,有些话你听到了可以当做没有听到,但是对于有些事情,它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我做不到无动于衷……这跟情爱无关,即使我只是你配偶栏的一个名字,你多少要为我考虑一下。” 下了好几日的秋雨,天空终于放晴。慕筱白随便找了个理由,打包了个包袱,回娘家住几日。 现在天气秋高气爽,回家道路两旁的梧桐叶子都变成了金黄色,像是染上了晚霞般。每次晚饭后,她便出去走一圈,夕阳西下,脚踏落叶,那感觉特别文艺。 慕筱白想,乔兆森可真有能耐,活生生地把她整成了一个伤春悲秋的文艺女青年。 在此期间,乔兆森找过她两次,每找她一次,慕筱白便加住一天,后来,乔兆森也不再来找她了,不过每天两个电话,很准时。 早上提醒她不要乱吃东西,晚上让她注意别踹被子,或者要出门的时候,突然会接到他的电话,说今天可能会下雨,让她出门别忘记带伞。 诸如此类,恼人得很。 中午在家里吃完午饭的时候,慕高达终于忍不住将筷子敲在碗上:“吃完这顿饭后,给我滚回乔家去。” 慕筱白慢条斯理地撕开鸡腿肉放入嘴里,头都不抬一下:“怎么,才住几天,就嫌弃我了?” 慕高达被气得不轻:“哪家媳妇会像你一样,新婚没几日就搬回娘家住的?” 慕筱白转脸对慕高达笑了下,笑容讨好:“爸,我这不是想你和妈吗,你不多留我几天,还拼命赶我回去,我是你们亲生的么,如果不是,你现在给我个我亲生父母的地址,我往他们家住去?” 慕高达指着她:“我怎么就生了你?” 坐在一旁的吴美玲连忙舀了勺冬瓜汤到慕高达的碗里,埋怨道:“前几天还跟我抱怨,说女儿嫁了,整个家就显得空落落冷清清的,现在女儿回来住几天,怎么还气着了呢?” 慕高达的怒气被吴美玲平息了不少,叹了口气说:“她在娘家一住就那么多天,乔家的人会怎么想?” 吴美玲看向慕筱白,问她:“你是不是和兆森吵架了?” 慕筱白:“没有,他那性子,我和他能吵起来了么?如果能和他吵起来,我也成神仙了。” “那无缘无故为什么回家?” 慕筱白对吴美玲笑嘻嘻:“不是说了么,想你了呗。” 吴美玲难得皱起了眉头:“吃完这顿,给我回去,以后如果想我和你爸,打个电话过来,我们去看你。” 慕筱白:“如果我天天想你们怎么办?” 吴美玲:“你这熊孩子……” 下午,慕筱白带着吴美玲帮她准备的各种从乡下捎来的土特产回到了乔家,同行的还有一只白色的大猫,一团团肥肉,长长的绒毛几乎遮盖了短短的四肢。 慕筱白对大白说:“这段时间跟我来乔家住,安分一点,他们家不比自己家,如果想便便了,喵个声,不要太随意了。 大白来到慕筱白脚下,咬了咬她的裤脚:“喵——” 慕筱白叹了口气,正要俯身抱起大白去卫生间的时候,大白已经向另一边跑去。 大白来到某人的身边,喵喵个不停,见某人不理会它,还试着跳起身子,不过碍于体重超标得厉害,前脚都很难离地。 “好不容易回趟娘家,怎么不多呆几日,白白,你怎么那么没有出息……” 寡淡薄凉的语调,熟悉的说话方式,轻佻而随意。微怔了下,慕筱白站直身子,看了眼站在她对面的男子。 “乔子冠,你怎么就回来得那么及时呢?” 乔子冠摊摊手,眼里满是笑意:“是啊,说好要回来看某人的不幸福,当然要及时。” 慕筱白轻笑出声:“乔子冠,你属乌鸦的么,天生一副乌鸦嘴。” 乔子冠抿唇一笑,向她走过来:“逗你玩呢,别当真。”顿了下,解释说,“因为工作关系,回来住几天——希望不打扰你们夫妻关系。” 慕筱白垂眸:“没关系,我们夫妻关系,你还打扰不了。” 乔子冠长手一揽,轻佻地将她揽入自己怀里,凑过脑袋说:“那为什么结婚没几天,就被气回娘家了,白白……” 慕筱白推开乔子冠:“别没大没小的,叫我婶婶。” 乔子冠笑出声,然后轻启唇角,缓缓叫了她一声:“小婶婶……” 蹲在乔子冠身边的大白不甘心被冷落,处于满地打滚状态,喵喵个不停。 乔子冠蹲下身,安抚一下大白,抬头问慕筱白:“怎么把这只死猫也带过来了?” 慕筱白:“豪门寂寞,带它过来也可以做个伴。” 乔子冠冷哼一声:“活该!” 慕筱白回乔家,乔云清很高兴,而关于她为什么会慕家,为什么一住就那么多天,丝毫没有过问。 乔子冠看到她带过来的土特产,感叹道:“白白,你家种土豆的么,怎么带回来那么多土豆。” 慕筱白漫不经心道:“土豆营养价值不是很高吗?多吃点对身体好,凑巧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也多吃点。” 乔子冠笑道:“小心吃成一个土豆。” 另外,白猫大白天生不是一只怕生的猫,随遇而安是它的本性,那年在公园把它带回家,它很快就能适应慕家的生活,现在她带它来到乔家,没几个小时,它便开始讨乔云清的欢心,在他脚下蹭个不停,逗得乔云清哈哈大笑。 她想,难怪以前乔子冠对这只白猫的评价是:“畜生就是畜生,一点都不长情,品性不良的杂交货。” 晚饭,何嫂做了很多关于土豆的菜,葱油土豆饼,土豆泥,土豆鸡块等,乔兆森在晚饭的时候,也还没有从公司回来。 也不知道是忙活公事,还是私事,或者是打着公事的旗子忙活私事。 用晚饭的时候,她胃口不是很好,虽然乔云清不停嘱咐她多吃点,不过乔子冠的胃口和兴头都很高,不停地讲在美国发生的趣事。 乔云清对乔子冠在美国的业绩非常赞许,不过也提出了中肯的批评:“不要因为一点成绩就得意洋洋,在商场里面最忌心浮气躁,有时间还要多跟你叔叔学学。” 乔子冠笑着点头答应。 乔兆森大概八九点才回到家,他回来的时候,慕筱白正蹲在卫生间,和女佣一起帮大白洗澡。 乔兆森推门进来,然后示意女佣出去。 女佣点点头,便走了出去,乔兆森走进来,微微撩了衬衫袖子,然后蹲下身。 慕筱白身子僵了僵,不动色声,若无其事地继续给大白涂上宠物洗澡液。 乔兆森沉默了下,开口道:“今天回来的时候,应该跟我打声招呼,我好过来接你。” 慕筱白淡淡道:“不是怕你忙么,没必要打搅你。” 乔兆森脸色微变,泛起一丝涩笑,然后和她一起帮大白洗澡。 大白只见过乔兆森两三次,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它对他很排斥,好像是在害怕他。 慕筱白迟疑了下,对乔兆森说:“你别帮忙了,它怕你,别吓着它。” 乔兆森悻悻地收回手,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一件事,笑着开口说:“筱白,我订了后天去b市的机票,我们后天去b市。” 慕筱白打开水龙头,调试了下水温,替大白冲洗干净,突然,她抬起头,看向乔兆森说:“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好哄?” 乔兆森微微蹙眉,眼神里闪过一丝心疼,摇摇头。 慕筱白:“那你是觉得我很难哄,特别胡搅蛮缠了?” 乔兆森微愣了下,然后说:“不是,是我没有把事情处理好,让爸爸误认为梁任北是我和粱奕洲的孩子,所以……对不起,筱白,以后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慕筱白摇了摇头,蹲着墙头的身子忍不住僵硬在这里,脚心传来一阵阵发麻的触觉,是血液循环受阻带来的结果,像是千万只蚂蚁撕咬脚板,难受得要命。 不过胸口那个地方却更难受,一股气憋在那里,闷闷的,发闷得开始酸痛,阵阵地刺激她的神经。 “你怎么老跟我说对不起呢……我不爱听啊……我这辈子最讨厌听着三个字了,你怎么还老说呢……” 乔兆森伸过手,触摸着她的脸颊,那里是冰凉一片,透明液体顺着他的指缝,缓缓流滑下来,滴在了白色的瓷砖上面。 蓦地,乔兆森倾过身,生生地将她搂入怀里,扳过她的脑袋,狠狠吻了下去。 蹲在浴盆的大白喵了声,然后走出踩上浴盆边缘,跑出了卫生间。 哗啦一声,因为不小心带到了淋浴头,里面喷洒出来的热水都浇在了乔兆森的裤脚下,弄得湿淋淋。 “发生了什么事?”乔子冠猛地从外面跑了过来,一只手扣在卫生间的门面上。不过很快,他便扬起一个笑容:“不好意思,打搅了……你们继续……”相对于他脸上风轻云淡的笑容,他的手则紧紧握着拳头,上面青筋微微跳动。 然后是“啪——”的一声。 乔兆森伸过一只手,猛地将门关上。 37、第三十七章 今晚的乔兆森比往日少了那么一份温存, 进去的时候很快很急,疼得她眼泪夺眶而出。他亲吻上她的眼角, 一双幽深的黑瞳里满是怜惜。 在动情时,她紧紧依附他身下, 牙齿差点咬破了唇角。一滴滴汗液从他的胸膛流下来,滴在她身上,与她身上的细汗交融在一起,密不可分。 “我们生个孩子吧。”在最后冲刺前,乔兆森在她耳边粗声说道。 她一时反应不过来,因为他这句话,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孩子, 为什么要那么急要一个孩子,如果她的孩子的出生是扮演跟她一样的角色,她不想要。 “不……”但是没有等她来得及说出口,乔兆森已经射在了她的体内。 完事之后, 乔兆森还是深深埋在她的体内, 他紧紧抱着她,隐隐约约,她感受到从他身上传达而来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渐渐平缓下来。 良久,他像是睡去般,突然低语说:“还是生个女儿好……”声音浅浅的, 像是迷糊声一样。 慕筱白先是微微一怔,然后是感到刺骨的冰冷。 确实是生个女儿好啊,女儿是贴心可爱,而且不会带来家产之争,是个纯天然的无害品,随便弄几样嫁妆就可以了。 乔兆森一向是睡得比她晚的,但是今晚,他在她身上折腾了一阵后,便沉沉睡去了,他的手还紧紧握着她腰,生怕会失去她似的。 乔兆森楼得太紧,她觉得不舒服,伸手拿开他的手,不过还没有拿开的时候,他又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在一起。 “如果抱着你不舒服,这样也好……” 原来他也没有睡着,一直闭眼假寐着。 慕筱白轻应了声,没有继续说话。 她睁开眼望着天花板,脑子里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情,只觉得乱糟糟得很,像是一块融化的奶糖,稀释的糖液黏黏地粘在身上某地方,想伸手除去它,但是怎么也除不干净。 不都说时间有抹灭一切的力量么,所以她想等,她耐着性子装傻充愣,她把自己装作第三人。 但是有些事情已经开始变质,不是她装装傻就可以的。 如果说刚开始她是抱着那么点的侥幸,而现在,这些侥幸正一点点被刮去。 所以她在想啊,这些侥幸或者自我欺骗被一点点除去刮去的时候,一不小心,会不会刮到她的骨血呢? 她向来是个怕疼的人,削肉刮骨,这又是一种怎么样的疼痛,到时候麻醉针又能抵多大的效果? 这实在是一个……太值得思考的问题了。 昨晚迷迷糊糊地睡去,第二天清晨醒来的时候,头胀得厉害,撑起身子,意外看见还在房间的乔兆森。 他半躺在放在落地窗户前的芙蓉榻上,笔直修长的双腿交叠而翘,手头正拿着一份文件在看。 慕筱白瓮声瓮气地问:“今天不要去公司吗?” 乔兆森扭头看向她,声音极是温和:“最近没有什么大事,一些琐事在家里处理就可以了。” 慕筱白“哦”了声,然后爬下床,向盥洗室走去。 冲了个热水澡,对着镜子擦头发,她失神了下,心里祈祷着,千万不要有了。 暂时她还不想要孩子,如果以后她对这段婚姻无能为力的时候,孩子会是枷锁。 洗好澡出来,乔兆森招呼她过去,拿过吹风机帮她吹头发。 “以后不要早上洗头,对身体不好。” 慕筱白淡淡道:“头发没洗过,没法见人。” 乔兆森低笑:“……我都不嫌弃,难道还要给谁看不成?” 慕筱白扭头奉上一个灿烂的笑容:“难得你希望我留在家里当一个糟糠妻子吗?” 乔兆森拿吹风机的手微微僵硬了下,然后风轻云淡说:“我记得你大学的专业是销售,不过搞业务这块太累,改天我让锦绣咖啡腾出一块店面给你,如果有兴趣,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 慕筱白笑着应好,说:“那我要成立z市最大的夜总会店。” 乔兆森:“胡闹。” 吹好头发,慕筱白去换衣间挑了件中袖的绿色及膝连衣裙,她皮肤白,穿绿色更显得肤色晶莹剔透。 裙子胸前设计一朵墨绿色的繁花,她嫌这胸花碍眼,伸手将它扯下来。 突然,一双有力的手围在她的腰间。 慕筱白对身后的人说:“帮我把身后的拉链拉上。” 乔兆森帮她拉上背后拉链,问:“这衣服什么时候买的,怪好看的。” 慕筱白扯了个笑:“不记得了么,你让秘书送过来的。” 乔兆森也笑,不再说话。他想起来那天不能陪她去蜜月,便让秘书去商场买了平时她最喜欢几个牌子时装的所有新品。 他这样做,多少只是为了弥补她,填充自己的愧疚感。 下楼吃早饭,乔云清突然想到一事,便对乔子冠说:“什么时候把你的事也定下来吧,上次我问过雅儿旗下的经济公司,她的合同过两月就满了,等结束工作,把你们俩事也办了。” 乔子冠看了眼慕筱白,笑着对乔云清说:“我和雅儿分了,现在是朋友,这婚是结不了。” 乔云清沉沉说道:“就你这性子,以后哪家姑娘愿意嫁给你。” 乔子冠难得没有和乔云清顶嘴,而是煞有介事地说:“我现在还年轻呢,不急,而且我事业刚起步,没必要那么早结婚,想嫁入乔家的女人不少,我怎么会讨不到老婆呢……”说到这,他看向乔兆森,问,“小叔叔,关于这点,你应该比我更有体会吧。” 乔兆森把涂好果酱的土司放到慕筱白碗里,语气颇清淡:“你虽然不急着结婚,不过可以把对象先定下来,这样不仅可以让你收收心,也可以让外面那些女人收收心。” 乔子冠嘲弄地看向慕筱白,略有深意地问:“小叔叔那么急着结婚,也是因为这原因?” 乔兆森抬眸说:“不是。” 乔子冠不再继续发问,慢条斯理地开始吃早饭。 饭后乔云清对乔兆森说:“下个星期要董事会,把子冠介绍给他们,虽然他现在在美国那边公司,但是该认识的总要认识,以后做事也顺利点。” 乔兆森点头。 乔子冠不以为然地对乔兆森笑笑:“谢了,小叔叔。” 乔兆森:“不用。” 而后,乔云清和乔兆森聊公司的事,慕筱白听得无趣,便上楼打怪去了。上楼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乔兆森说得那个关于店铺的事情。 如果没有乔家,开店可能会有一点意思,但是她的老公是乔兆森,他嘴里是说让她做喜欢的事情,但是到时候会沦为他把所有事情打理好,她只要查查账目就可以了。 这样一想,就有点兴致怏怏了。 或许她真的可以考公务员去,像她这种吃白饭类型的女性,考公务员简直是她最佳出路啊。 乔云清离去后,乔子冠突然开口对乔兆森说:“白白呢,我有带礼物给她,昨天忘记了,现在给她送去。” 乔兆森眼瞳里划过一丝骤然尖锐,低声拒绝说:“你礼物给我,我替你给她。” 乔子冠笑,突然凑过脑袋对乔兆森说:“小叔叔,你可真是严以律人,宽以待己。” 乔兆森猛地看向他。 乔子冠笑得更加讽刺:“如果我想,白白知道当初你娶她的最终目的,她会是什么反应……” 乔兆森脸色变得难看,神情冰冷。 乔子冠撇过头,语气轻缓:“如果不爱她,为什么要娶她呢,你现在的行为比我当初更无耻,可能我是在以五十步笑百步,但是有我这个前车之鉴,小叔叔怎么不知道好好珍惜呢,难道你刚开始打得算盘真是先用白白稳住老爷子,然后完成你的暗渡陈仓?” 乔兆森:“筱白是我的妻子,我自会珍惜,不用你提醒我,另外你也没有立足点去蛊惑她什么,即使她离开我,你跟她也没有可能性。” 乔子冠突然朗笑出声:“谁说我没有机会,相比于你,你不能放弃的东西太多,她跟着你受委屈,还不如来我这里。” 乔兆看向着乔子冠,警告说:“既然你知道这件事,也知道怎么做对她比较好,她伤心难过,不见得你就开心了。” 乔子冠捏了捏拳头,抬头说:“可能你真的不了解她,有些事情,她不像你想的那么迟钝。” 乔兆森沉默,然后转身上楼。 慕筱白抬头望去,乔兆森正立在书房门口,她跟他招招手:“过来,我们商量点事。” 乔兆森走过去,看了眼她电脑屏幕的游戏页面,问:“什么事?” 慕筱白:“我老呆在家里也不是个事,所以我想找点事情做做。” 乔兆森点头。 慕筱白想了下,说:“我想考公务员。” 乔兆森先是愣了下,然后问:“为什么想考公务员?” 慕筱白笑嘻嘻:“像我这种啥事都不会做,后台又比较硬的人,估计考公务员比较适合我。”顿了顿,她看向乔兆森,“等我混个一官半职,也给你弄点好处啊,官商相互,就是这个道理,以后我们夫妻勾结……不,是夫妻合心,其力捞金。” 乔兆森摇头笑笑,一直觉得她是在开玩笑,不过中午她要出去买考试资料的时候,他想,他的小妻子可能真的有点想独立了。 或许这是好事,忙点也好,只要不要忙得太累就行。 慕筱白在书店看见蹲在一旁看图画书的梁任北,觉得这男孩不仅跟乔家父子俩有缘,最近跟她也是挺有缘的。 关于公务员考试的复习资料在儿童读物后面,她越过梁任被的时候,他明显也看到她了。 梁任北伸出一条腿,横在了通道上。 一个孩子的恶作剧,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慕筱白走过去的时候,自然地垮了过去,然后扭头看向梁任北,他正狠恶恶盯着她看。 慕筱白思忖了下,走过去,蹲在他身边。 “你过来干什么?”他问。 慕筱白:“没什么,只是想问你一句,为什么你对我敌意那么重。” 梁任北冷哼。 慕筱白顿了顿,替他回答:“你认为我是坏女人?” 梁任北看着她,眉目里带着不屑。 慕筱白悠悠道:“我不抢不偷,怎么就坏了?” “你抢了我爸爸?” 慕筱白温和地笑笑:“小朋友,零食可以乱吃,但是爸爸不能乱认,如果你喜欢乔兆森,或者想认他做爸爸,以后对他的称呼前面记得加个‘干’字。” 梁任北盯着她看了很久,然后说:“他本来就是我爸爸……” 慕筱白站起身:“我不记得自己生了你,他哪里来的儿子。” 买好复习资料回去,乔子冠瞅着她看了几眼,奚落她:“白白,难道真的想去百姓的蛀虫?” 慕筱白纠正说:“是人民的公仆。” 乔子冠朗笑出声,然后说:“如果有什么不懂得,就尽管问我。” 慕筱白也笑:“小侄子客气了。” 乔子冠扬在嘴角的笑容微微僵了下,然后说:“我从美国给你带礼物了,看看喜不喜欢?” 慕筱白坐下来:“又不什么节日,你送我礼物干什么?” 乔子冠邪佞一笑,一张俊脸放大到她眼前:“续情用的……” 慕筱白摇摇头,扯笑。 正要站起身往回走的时候,她的手腕被拉住,然后像是变戏法般,上面多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玉镯。 她正要摘下的时候,乔子冠开口说:“玉能避邪,既然戴上了,就别摘了。” 她犹豫下,然后说:“谢谢……” 晚上入睡时,乔兆森注意到她手腕上的玉镯,好看的眼睛眯了起来,将她扣在身下随意问:“这玉镯挺漂亮的,那里来的?” 慕筱白没有故意隐瞒,不过也没有直接说出来是谁送的,只是说:“一人送的。” 乔兆森笑得有几分磊落,然后拿过她的手,有意将那手镯摘下:“这镯子是件古物,带上身上不好,明天带你去买样其他的镯子。” 慕筱白笑着收回手:“玉能避邪,既然戴上了,就别摘了。” 乔兆森微愣:“好……”顿了下,他说,“明天我们就渡蜜月去。” 慕筱白:“我东西还没有整理好。” 乔兆森:“不需要准备什么,那边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我们过去就行了。”说完,他将她搂进怀里,良久后说,“真想看看你小时候长大的地方……” 38、第三十八章 第二天慕筱白是被乔兆森叫醒的, 秋日的阳光透过白色的窗帘,明亮了整个房间。 乔兆森伸手将她从床上捞起来, 语气宠溺:“先起床,今天去b市, 不能误了航班,如果困,等上了飞机再睡。” 慕筱白突然心血来潮:“你,帮我穿衣服。” 乔兆森好脾气地笑笑,然后去换衣间拿来一叠衣服,走到床边对她说:“把手伸过来。” 慕筱白笑得跟只猫儿一样,等乔兆森帮她把上衣穿好的时候, 打了个哈欠说:“你忘了帮我穿内衣了……” 乔兆森一张俊脸闪过一丝窘迫, 然后又重新开始帮她穿衣。 折腾了十多分钟,终于解决了慕筱白的穿衣问题,她凑过身,在乔兆森右脸吻了下:“谢谢。” 乔兆森瞪了她一眼:“大清早别点火。” 慕筱白咯咯笑了起来, 爬起来洗漱去了。 从z到b市的飞机只需要两个小时, 下飞机的时候正是中午时分。 吴悠和她丈夫陈林之早已在接客厅等她和乔兆森,上车的时候,吴悠拉着她到一边,低声问她:“你那位表现怎么样?” 慕筱白寻思着怎么给吴悠一个回答好,想了下,说:“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吴悠切了一声:“你这是忽悠谁啊。” 慕筱白笑笑,然后扯开话题,回头看了眼乔兆森,他正和陈林之把一些带过来的礼物搬运上车,秋日阳光下,他的头发像是镀了一层碎金,微微晃到了她的眼。 中午是在吴悠家里吃的,为了这顿饭,陈林之还专门摆出了吃年夜饭用的大圆桌。 餐桌上虽然只是些平常家常菜,但是菜色却做得极好。 慕筱白笑着对陈林之说:“姐夫,你的厨艺可是越来越棒了。” 陈林之语气温和,是标准的居家好男人:“喜欢就多吃点,你姐嘴刁,还嫌弃着呢。” 吴悠瞅着陈林之看,语气奚落:“小林同志,你这话说的,怎么听都那么像是在抱怨啊。” 陈林之忙说:“哪里哪里。” 在吴悠家吃了中饭,她和乔兆森便赶到乡下去了。 道路上风景漂亮,即使只是看着一些农作物,但是慕筱白还是异常兴奋,每当看到熟悉的事物,她便跟乔兆森讲解她小时候与它们发生的相关故事。 当她说话的时候,乔兆森只是静静听着,嘴角相当好处地勾着,带着一抹笑意,听到好笑的事情,他便过来摸摸她的头,他看她的眼神很柔和……就像一个长辈的眼神。 她转头对乔兆森说:“你小时候的事情呢,也跟我说说吧,我挺好奇的……” 乔兆森好像迟疑了下,然后慢慢吐出第一句话:“我小时候的生活很单调,现在回想起来,无非就是学习各种技能和知识。” 慕筱白继续追问:“听你这样一说,确实挺单调的,不过你身在乔家,也不是件奇怪的事情……那你小时候有特别要好的玩伴么?” 乔兆森看了她一眼,然后笑着摇摇头。 慕筱白顿了下,也笑:“你那么早就成为孤寡老人,挺难得的。” 乔兆森淡笑。 慕筱白若有深意问:“那你和梁小姐呢,什么时候认识的?” 乔兆森脸上表情微微一僵,停顿了很久,问:“你想知道?” 慕筱白摊摊手:“你别把问题重新抛给我,你想讲就讲,不想讲,我自己想象……” 乔兆森神情颇有无奈,想了下,说:“初中毕业的时候,乔云清安排我出国,那时候我并不想听他的话,便随便选择了一家高中读书,也是就在那家高中,我认识了粱奕洲,她成绩好,在文艺方面,也很活跃,同样,她骄傲得不可一世,那时看见她的时候,就像看见另一个自己……” 慕筱白开腔:“然后两个开始惺惺相惜么?” 乔兆森一时不知道怎么跟她说,当年的粱奕洲确实就像一朵骄傲而娇艳的花,乔家和梁家关系在那段时间关系也变得密切,不管在私底下还是学校里,他和粱奕洲都有很多相处机会,作为同样年轻和骄傲的他,他对粱奕洲的确产生过一些不一样的感情。后来粱奕洲跟他表白,她和他也就顺理成章地在一起。 “我跟她只当了一年的同学,后来我被乔云清强制性拉去了法国,后来跟她的关系也就断了……” 慕筱白抬眸说:“其实现在我对你们是如何重新相遇这块比较感兴趣?” 乔兆森搂过她的肩膀:“那段无聊得很,没有什么好讲的。” 既然他不想讲,她继续追问也没有意思,但是她突然想问乔兆森一个更没有意义的问题。 “如果当年你同时遇见我和粱奕洲,你的选择是什么……” 乔兆森低笑,闭眼假寐起来,良久吐出:“如果早知道你是我的现在的妻子,我会选择看着你长大。” 慕筱白下意识觉得乔兆森这句话说得真有水平。 这世上明明没有如果,他却给她了这样一个“如果”。 不过这“如果”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安慰。 乡下的院落房子,乔兆森已经让人收拾好,她和他过去,便可以居住。 这房子是她老外婆给她留下的,高中毕业的时候,她一个人在这里居住了一段时间,白天教街坊领居的孩子们功课,晚上和老人们下棋,日子过得轻松而恣意,至于一个人静下心来的时候,想念一下外婆。 和自己最亲密的人,一起过这样一段祥和的日子,也是件让人向往的事。 下了车,走进这座老房子,乔兆森把带来的行李安置到楼上去,慕筱白跑过去帮忙,想接过她手里的袋子,乔兆森拒绝说:“先去楼上休息……” 慕筱白对乔兆森的话视而不闻,拿过他手中的大袋子往自己身上扛,不过还没有等她把袋子扛起来的时候,她整个人向楼梯角摔去。 乔兆森被她弄得个措手不及,连忙伸手捞起她,不过乔兆森的速度没有地心引力来得快,在他捞起她的时候,她的鼻子已经磕到了墙面上。 慕筱白吃痛,摸摸鼻子,然后又看了一眼手,眼泪汪汪:“流血了……” 乔兆森蹙眉:“别用手去碰它。”然后他一只手扳过她脑袋让她后仰着,另一只手打开她的包,从里面掏出纸巾。 他伸手出拿纸巾的手在接触一个药盒的时候,手不由僵硬起来,慕筱白察觉不对,扭过头顺着他的视线,也落在这盒“毓婷”上。 “不要乱动。”乔兆森说,语气平淡,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抽出了几张纸巾,先帮她止住血。 然后他抱着上了楼,把她放到床上后,从行李袋里拿出一条毛巾,向卫生间走去。 乔兆森离去后,慕筱白拿出包里的这盒“48小时事后避孕药”,看了一眼,然后又把它放回了包里。 乔兆森从卫生间回来,把湿毛巾敷在她鼻子上:“躺着不要动,等会就好。” 慕筱白轻应了声,不再说话。 在床上躺了很久,慕筱白迷迷糊糊地想着一些事情,当她以为自己睡了,身上却出了一阵冷汗。 她坐起来,鼻子那里还隐隐发疼,不过已经不再流血了。 看了眼这个陈旧的房间,里面的东西都被整齐地放置着,床头上放了一张她七八岁时候的照片,那时她正换牙,掉了的两颗门牙还没有长出来,出说漏风,常被同年龄的小伙伴嘲笑。 起身,来到三楼,推开掉色了的油漆木门,她看见坐在木椅上的乔兆森。 跟上次在露台上看见他的时候一样,他低头吸着烟,木椅边上已经落了好几个烟头。 慕筱白走过去,拿掉她手中的烟:“别吸了,对身体不好。” 乔兆森抬头对她笑笑,熄灭手中的烟,然后转头抱住她,将她放到自己腿上。 慕筱白转眸看着他,犹豫下开口说:“关于孩子……我不想那么早要。” 乔兆森抱住她,哑着声音说:“不想那么早要孩子也没关系,以后避孕的事情交给我,吃那药对身体不好……” 慕筱白身子微微僵了下,不再说话。 傍晚,她把从z市带来礼物分发给街坊领居们,小孩子拿着各自的礼物,围在她和乔兆森身边,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乔兆森,脸上却带着腼腆的笑容。 大人们留她和乔兆森吃晚饭,不过都被她笑着拒绝了。她带着乔兆森去西街的菜市场买菜,因为在傍晚没有新鲜的青葱,所以在路过一个田埂的时候,她下去偷摘了一把过来。 买好菜,她挽着乔兆森的手说:“家里有一个东北大灶,晚上我们用那个烧饭。” 乔兆森问:“你会?” 慕筱白:“你生火,我烧饭。” 乔兆森叹了口气:“还是你生火,我烧饭。” 晚上这顿饭折腾了很久在摆上了餐桌,慕筱白摆好筷子对乔兆森说:“没想到你厨艺也不错,真看不出来。” 乔兆森抿唇笑笑,把最后一道菜端上餐桌,然后脱掉刚刚因为烧饭穿上的绿色围裙,身上穿着的条纹衬衫袖子还被撩着,露出结实有力的手臂。 慕筱白迫不及待拉着乔兆森坐下来吃饭,然后她突然说:“要不要喝点酒?” 不过还没等乔兆森回答,她已经出冰箱那里取出两罐啤酒。 打开啤酒罐,她笑着递给乔兆森,一双星眸波光闪闪:“喝吧,我们不喝红酒,喝啤酒。” 乔兆森接过她手中的啤酒罐,也喝了起来。 慕筱白喝酒的兴头很好,喝完一瓶要去喝第二罐的时候,乔兆森拦住了:“如果再喝,就把你扔出去……” 没想到乔兆森居然这样吓唬她,委屈了,怨恨地瞧了眼他,便自顾站起来,去冰箱里重新取酒。 不料,还没有走到,已经无声无息地瘫在了地上。 这啤酒里兑了白酒么,后劲咋怎么大? 39、第三十九章 昨晚她假装宿醉, 今早起来的时候头是真的疼,摸摸眼角, 微微发疼,真是奇怪得紧, 难道她还哭过了不成。 转个身,乔兆森已经不在身边,楼下传来了煎蛋的哧哧声音。 乔兆森应该起来做早饭了,她这样想道。慕筱白伸手揉揉额头,昨夜发生的那一幕浮上来眼前。 乔兆森抱她上床,然后翻箱倒柜找解酒药,正要喂她的时候, 却被她一把挥去。 乔兆森扳正她的身子, 语气诱惑:“吃了解酒药,就不难受了。” 她摇摇,笑着说:“我不难受……”为了让他相信,她还举了三个指头发誓。 乔兆森握住她的三根手指, 低笑一声:“傻丫头。” 她问:“你怎么说我是傻丫头呢?” 乔兆森对她的问题一笑而过, 或许回答一个醉酒人的胡言乱语本就没有什么必要。 她拉着他的衣角,瓮声瓮气地问:“你骂我笨……是因为有事骗我么……” 乔兆森盯着她看了好久,然后说:“我骗了你,你怎么办……” 她龇牙咧嘴地笑了起来,然后说:“被骂了要骂回来,被打了打回来……被骗了当然是骗回来。” 乔兆森当她醉了,对她说的话并不当真。 她视线模糊, 望着天花板的那盏日光灯发了很久的呆,然后她看向乔兆森的时候,他人影重叠,轮廓变得模糊,只看见一双漂亮的眼睛,黑漆漆地像深冬的黑夜。 以前老外婆跟她说,眼睛黑的男子最会骗人,她说,眼睛黑的男人好看。外婆又说,漂亮的男人也常骗人。 乔兆森替她盖上被子后,伸手抱住她,最近不知道为什么,他老喜欢抱她。 “筱白……”他叫了她一声。 她当做没听见,背对着他,装睡。 然后她听到一声极轻的话,声音低缓,带着种飘忽的感觉。 “对不起……” 对不起,明明知道她不喜欢听对不起,他还是跟她说了对不起。 趿着拖鞋来到卫生间洗漱好,慕筱白便下楼了。 “早。”她坐在小圆桌对面,对乔兆森说。 乔兆森给她弄了两份煎蛋,笑着对她说:“听隔壁的王婶说,今天有一个庙会,吃完早饭后,我带你去。” 慕筱白应好,然后抬头问乔兆森:“你什么时候喜欢凑热闹了?” 乔兆森给她盛了一碗粥:“不是你喜欢吗?” 慕筱白撇嘴说:“庙会那些东西,我小时候就不喜欢了……” 镇里的庙会,其实也大同小异,总的说来,无非是村委会出钱请戏剧团过来唱几出越剧和昆剧来着,在这期间,各类小贩也会从别的地方赶过来,地摊上到处摆满了各类十元三样,五元三样和一元三样的商品。 慕筱白在一个十元三样的摊子里挑了一盒跳棋和一把锅铲,还剩下一样,她把机会让给乔兆森。 “最后一样,你挑一件。” 乔兆森在这些廉价商品来回看了好几眼,然后随便拿了一个标着不锈钢的平底锅。 在回去的路上,慕筱白突然开口说:“突然觉得过普通老百姓的日子也挺好的,用廉价的物品,过朴实的日子,真诚地对待家人。” 乔兆森摸了下她的脑袋,并不认同她的观点:“贫贱夫妻百事哀,不管是生活在富裕人家,还是普通的百姓人家,都会存在很多问题,主要看你如此对待它。” 慕筱白笑,正经八百地说:“我笑对生活,生活却给我眼泪。” 乔兆森也笑:“哪里来的乱七八糟的。” 晚上村里的大会堂唱昆剧,她和乔兆森吃了晚饭赶到那里的时候,大会堂黑压压的一片人,而戏剧也已经开唱了。 大会堂很热闹,小孩子们在比肩继踵的人群里挤来挤去,她拉着乔兆森来到一个角落,笑着对他说:“这位置好,听得真切。” 这个角落正是放音响的地方,震耳欲聋的敲锣打鼓声音都差点让她脚下的大地颤抖起来。 乔兆森皱着眉将她拉到一边:“别站在这个地方。” 慕筱白跟着乔兆森走在他后面,然后看着乔兆森无耻地掏出几张零钱跟两个孩子换了两个座位。 慕筱白坐下来不由感叹说:“果然是商人本质。” 乔兆森:“这是一场很愉快的交易。” 慕筱白耸耸肩:“等下就不愉快了,那两个孩子兜里突然多了那么多钱,一定会去打游戏,然后他们的父母会非常生气,接着给他们教训。” 乔兆森无所谓笑笑:“那是他们用之不对,不过话说过来,孩子那么些年纪,应该开始培养他的自控能力。” 慕筱白点点头:“以后作为你的孩子,会非常辛苦。” 乔兆森微微撇过头,声音很轻,在这嘈杂的环境里,听得并不是很清楚。 他好像说:“儿子女儿不一样……女儿可以很疼爱……” 她问他:“你喜欢女儿?” 乔兆森对她笑:“如果生个女儿,她可以多像你一点。” 慕筱白:“跟你相反,我喜欢儿子,儿子多好,儿子长大后还可以带个媳妇回来,不像女儿,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乔兆森趴在她耳边说:“我们可以招女婿进门。” 慕筱白问:“你说倒插门啊,这可不行,乔家门面太大,一般人倒插不起。” 乔兆森笑。 其实虽然说是过来看昆剧,但是对于她来说,无非是看个热闹。 小时候她这些戏剧的时候,十有八九是看不懂的,那时候外婆是她的解说员,用家乡的方言微微跟她把故事道来。 而现在,这个任务无非落在了乔兆森头上。 “这故事名叫什么?” “牡丹亭。” “你好厉害,这都知道。” 乔兆森跟她指了指戏台下方的小黑板:“上面写着。” 慕筱白继续表扬说:“老公,你洞察力真好。” 这话对乔兆森很受用,他揉揉她的头发,表示奖励。 其实牡丹亭这个故事,她虽然不是特别熟悉,但是也知道个大概,主要一个春闺寂寞的小姐思春而死的故事。 她觉得实在是无聊得紧,想必这个故事,她反而比较喜欢白娘子,虽然许仙窝囊了点,但好歹情深,知错能改。 不过《牡丹亭》里面的几句经典唱词她很喜欢,在看的时候,她跟着唱了几句,乔兆森转脸看着她,眼里满是笑意。 在回去的路上,慕筱白兴致还很高,挽着乔兆森的手唱到:“湖山畔,湖山畔,云蒸霞焕。雕栏外,雕栏外,红翻翠骈。 惹下蜂愁蝶恋,三生锦绣般非因梦幻。 一阵香风,送到林园……” 乔兆森:“你学得还真快。” 慕筱白笑得很开心:“可不是么?我这人没有别的特长,唯独记忆力特别好,高二选修文理的时候,文科老师就很想把我拉走。” 乔兆森问:“那为什么又选了理科。” 慕筱白吆喝了声:“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可能由于今天玩得太过火,慕筱白晚上开始闹肚子了。 躺在床上哼哼唧唧了一段时间,乔兆森一把捞起她,背着她往医疗站走去。 今晚的夜色很美,一颗颗闪烁的星星像是镶在黑幕上的宝石,有特别亮的,也有特别暗的。 慕筱白趴在乔兆森的肩头,感叹说:“还是自家老公好,出了啥事,也有个照应。” 乔兆森没好气说:“难道你还用过别家老公。” 慕筱白哎呦了声:“你……此言差矣。” -- -- 快到医疗站的时候,几阵凉风吹来,慕筱白感到微微凉意,拉了拉套在背上的外套,这外套是乔兆森的,隐隐传来好闻的味道。 乔兆森的脚步越来越快,慕筱白恹恹说:“你脚力真好…...” 乔兆森冷哼一声,没有理会她。 慕筱白又说:“这肚子疼得真厉害啊,即使吃了砒霜也没有这后劲……”说到这,她感叹似地说,“乔兆森,你会不会是学潘金莲杀夫,用来成全你和你那姘头……” 乔兆森语气不悦:“你胡说些什么……” 慕筱白感到些委屈,趴在他的肩头沉默不语起来。 乔兆森叹了口气,放柔声音:“再忍忍,医院就到了。” 乔兆森背着她来到镇里的医疗站,门口门卫探出脑袋问他:“大夜晚的,生了什么病啊?” 乔兆森回答:“媳妇闹肚子。” 慕筱白在乔兆森背上听他这正经八百的回答,吃吃地笑了起来,不过不笑还好,一笑起来,肚子就更疼了,一阵阵地乱抽,疼得她冷汗直流,哎呦哎呦个不停。 乔兆森急,直接给她送去了急诊室。 今晚医疗站值班的是一位年轻医生,乔兆森带她进去的时候,他正拿了个psp打游戏,见有病人过来,放下游戏机,问:“哪里不舒服?” 乔兆森对这个医生不满地皱了皱眉头,不过碍于急诊室只有他一位医生,只能沉着声音说:“他今晚突然肚子疼。” 医生问慕筱白:“你肚子疼?” 慕筱白纠结着脸,点了点头。 医生又问:“晚上有没有吃什么不干净的食物?” 慕筱白摇摇头,晚饭是米饭是她煮的,菜是乔兆森烧的,如果是食物有问题,今晚就不会是她一个人在疼了,何况她肠胃一向彪悍,一点不干净能奈何它怎样。 医生看了她一眼,继续问:“你肚子哪里疼?” 慕筱白指了指疼的地方:“好像是这里……” 医生略微黑了黑脸:“这里是腹部。” 慕筱白:“总之很疼。” 医生伸手按了按她的腹部,抬头问:“是痛经么?” 慕筱白:“如果痛经就不找你了。” 乔兆森眉头在不经意间更加深皱起来。 医生摸了摸下巴,疑惑道:“真的那么疼么?” 慕筱白幽幽道:“难道您认为半夜三更我演戏给您看啊。” 医生:“当然不是,不过如果这样疼下去,可是个大问题,我建议你们转到县里的医院看看,可能是盲肠炎。” 慕筱白冷汗直流,往病床上一躺。 乔兆森拿出手机去外面打电话,大概过了半分钟左右,他走进来,捞起她的身,低声问:“我刚刚联系了b市人医,等下他们过来,可能要一个多小时,还能忍么?” 慕筱白点点头。 乔兆森看了眼她开始发白的脸色,心疼得要命,一只手覆上她的腹部,轻轻地帮她揉捻。 慕筱白哀怨地问乔兆森:“如果是急性阑尾炎,我是不是要动手术了?” 乔兆森沉着脸,声音却很轻柔:“不用担心,只是个小手术。” 慕筱白:“小手术也是手术啊,横竖也要一刀。” 乔兆森看着她,不再说话,放在她覆上的手,还不停的轻揉着。 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医疗站外面响起了救护车的鸣叫声。 慕筱白虎躯一震,看了眼白茫茫的床单,心里头也是白茫茫一片。 来到b市的人医时,慕筱白已经在乔兆森怀里迷迷糊糊地睡去,乔兆森抱着她走出救护车,然后对站在门口的院长说:“可能是盲肠炎。” 院长点点头,然后赶快对身旁的一位医生说:“联系肠胃科。” 经过一系列的检查,终于确诊她体内长了出了阑尾炎,慕筱白仰望着天花板,内心倍感凄凉。 她拉着乔兆森的手,续续断断说着话:“如果我不幸在手术台挂上,你别急着续弦啊,咱们夫妻一场,多少也要给我留个情面……关于续弦的问题,过个三年五载再说……” 乔兆森黑着脸,说:“手术在这里做还是回家做?” 慕筱白吸了吸鼻子:“回家吧,好歹也要落叶归根。” 乔兆森:“别说胡话,怎么就生了个小孩子性子。” 连夜赶回z市,手术安排在第二天傍晚时分,手术之前,乔子冠过来看她。 乔子冠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亲昵:“白白,你还真能折腾,病由心生,你这阑尾炎还是由心病引起的。 慕筱白:“扯淡。” 乔子冠:“不然你怎么就阑尾炎了呢?” 慕筱白:“我怎么知道,你话问的真有意思。” 乔子冠轻叹一口气,正色说:“阑尾炎就阑尾炎吧,早割早好……”顿了顿,他又加了句话,“对于有些人也一样,早甩早好。” 慕筱白愣了很久,觉得乔子冠说这话特别有深意,她本想问问他说那话影射了什么,不过还没有问出口,她便直接被推进了手术台。 40、第四十章 阑尾炎手术后, 慕筱白在病床横死状地躺了三天,乔兆森终于同意让她提前出院。 出院那天苏芽过来帮她整理衣物, 慕筱白看她一副小媳妇模样,好笑问道:“苏芽, 你今天这副表情做给谁看啊。” 苏芽盯着她看了很久,然后问:“你家乔总还好吗?” 慕筱白:“好啊,有车有房有老婆,能不好么?” 苏芽撇撇嘴:“你们夫妻关系呢,还和睦吗?” 慕筱白抬眸看了眼苏芽:“你居委会大妈啊。” 苏芽扯笑:“我不是关心你吗?” 慕筱白愣了下,说:“你到底有什么想告诉我的……” 苏芽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闭上眼睛喊了出来:“昨天晚上我看乔兆森和一个女人一起进了来君饭店。” 苏芽话音落下, 病房立马陷入安静, 墙头挂着的摆钟一来一回地计算着时间,随着带来笃笃笃的声音。 慕筱白怔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昨天晚上,乔兆森的手机确实响起来过, 然后他跟她说, 他需要去公司处理些事情。她还善解人意地冲他挥挥手:“去吧,别太累了。” 那时她心里还特别内疚担心,因为她这突然的阑尾炎,乔兆森被她折腾得满脸疲倦,公司医院两头跑。 当然,如果苏芽看到的那一幕是事实,乔兆森比她想象的可能还要忙一点。 在忙事业和顾家的同时, 还要安抚那位女人。 苏芽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对不起,白白,我不应该说的。” 慕筱白摇了摇头:“你道歉什么啊,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你不跟我说,难道还要那三儿亲自找上门告诉我么?” 苏芽突然拍了下脑袋,站起身:“我记得那个女人是谁了,难怪昨晚觉得眼熟,就是上次我们在画室里看见的那女人,卷发,身材好得过分,她身边还带着一个孩子……”说到这,苏芽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你家男人被有夫之妇勾引了?” 慕筱白:“那孩子只是她的侄子而已……” 苏芽沉默下来,良久,对着她捏捏拳头:“白白,这口气,我一定会为你出的。” 苏芽这个热血女青年要怎样为她出气,慕筱白不用想也知道,她扯了扯嘴角,说:“别动粗,也别给自己添麻烦,如果事情是真的,这口气也不是打两下可以出得了的。” 苏芽突然开口问她:“如果是真的,你打算怎么样?拍拍屁股走人?” 慕筱白涩笑:“不知道……” 苏芽难得一针见血说:“其实你根本还不相信乔兆森会背叛你吧。” 慕筱白老实承认:“是。” 苏芽摊摊手:“男人都是靠不住的东西,在你嫁给乔兆森之前,我还以为你找了个宝,不过也只是捡一个渣,只不过道行深点,骗骗人而已。” 中午,乔兆森过来接她,他来的时候衣冠楚楚,应该是由公司刚赶过来的。 虽然这几天他脸色也不怎么好,但是由于他面相生得好,往门面边一站,也显得俊朗凌厉,气质卓尔不凡。 慕筱白说:“你怎么过来了,其实让司机他们过来接我一下就可以了,你忙,没必要赶过来。” 乔兆森揉了揉她的头发:“怎么突然跟我赌气了?” 慕筱白微微撇过头:“没有的事,你想多了。” 乔兆森抿唇笑笑,问:“好多了么,还疼不疼?” 慕筱白:“除了肚子饿,其他都好。” 乔兆森还是笑:“等你康复了,带你去吃好吃的。” 慕筱白沉默。 来到医院门口,慕筱白发现天空居然飘着细细的毛毛雨,门口的芭蕉树沾了些亮晶晶的雨水,顺着晶莹剔透的脉络滑了下来,落在地下的青板转上。 她被乔兆森抱在怀里,觉得他的西装外套有些微湿,她凑过鼻子闻了下,一股清幽的香味隐隐飘过来。 她拉了下他的领子:“什么时候换的香水味道,挺好闻的。” 乔兆森抱她的手僵硬了下,然后神态如常说:“有么,我没有察觉,可能是家里佣人用的熏香。” 慕筱白笑,转移了话题:“可以不回乔家吗,我想回自己家里去。” 乔兆森停下脚步,没有立马拒绝或者答应她,犹豫了很久说:“回家不好吗?” 慕筱白:“只是有点想爸妈了。” 乔兆森清淡地笑着,笑颜全部融进了外面的烟雨里:“晚饭的时候爸爸妈妈会过来,到时候就可以看见他们了。” 慕筱白突然没有什么力气跟乔兆森坚持,默不作声。 乔兆森轻叹了口气,然后抱着她上了车,对前面的司机说:“车速慢点。” 因为晚饭慕高达和吴美玲都留在乔家吃,何婶准备的晚饭自然是异常丰盛的。幸好她也没有多少胃口,不然看着这些佳肴也觉得难受。 何婶给她弄了个小碗,小碗里面盛着专门给她煮的药粥,清淡得很,像是吃糨糊一样。 餐桌上虽然少了乔子冠,但是还是格外热闹的。 乔云清不断跟慕高达说很满意她这个媳妇。 慕高达和吴美玲连忙谦虚了一把,然后齐力赞扬了乔兆森一把,大概说她能嫁给乔兆森,简直是她八辈子还是十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之类的云云。 相比这两家长辈,她和乔兆森的话就少了,乔兆森本来就话少,不是件奇怪的事情,不过她如此安静地在一旁喝着粥,倒让吴美玲奇怪了。 “白白,今个怎么那么安静,是不是伤口还疼?” 慕筱白抬了抬头:“还好…….” 见吴美玲担忧,乔兆森说:“可能是累到了。” 吴美玲点点头,然后又夸了乔兆森一把。 晚饭后,乔云清坚持要留下慕高达和吴美玲住下来,慕高达本想拒绝的,但是连乔兆森都说:“爸妈就住下来陪陪筱白,前几天她还跟我说想念你们。” 吴美玲一听,鼻子就酸了,点头答应。 夜暮越来越深重,这秋雨没有停下来的苗头,反而是越下越大,即使人在屋内,也可以听到外面瓢泼的雨声。 乔子冠从外面回来,看见慕高达和乔云清在客厅里高谈阔论,敛了敛脸上的表情,然后跟他们打了个招呼,便上了楼。 慕高达抿了口茶,视线从乔子冠身上收回来,心里不由为自己当时做的决定雀跃。 她女儿还是嫁给乔兆森好啊,成熟稳重,在商场上处理事情手段也好,游刃有余,最重要的是,对他家的女儿好。 想到这,他抿嘴轻笑起来。 乔云清看了眼慕高达,笑意吟吟:“人生难得老来闲,现在把手头的事情都交给兆森手里,我现在也闲来无事,正打算到外面走走……” 慕高达深有感触地点头。 乔云清:“要不亲家一道去?” 慕高达摇摇头:“估计走不开……” 乔云清:“慕家的公司可以让兆森帮忙照看下。” 慕高达有些心动,不过嘴上说:“兆森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还要帮我照看我那几个小厂。” 乔云清笑:“不打紧,不打紧。” 乔兆森推门走进房间,看见站在落地窗户前的慕筱白,他走过去抱住她:“今天的药还没有换吧,我帮你……” 慕筱白有微微的闪躲,可能是下雨天的关系,她的声音微微清冷:“不用麻烦了,刚刚妈妈帮我换了。” 乔兆森握住她冰冷的手,心里有不好的预感:“筱白……” 慕筱白仰头看了他一眼,说:“晚上我跟妈妈睡,你也早点吧,晚安。” 乔兆森握着她的手不由松开,良久,他笑着跟她道了声晚安。 睡觉前,吴美玲轻捏了她身上的肉,续续说着话:“这回住院回来,倒瘦了不少,等身体恢复,好好地把身体调理好,来年估计还能抱上外孙来着……”说到这,她突然问,“你和兆森有没有做那方面的措施?” 慕筱白抱着吴美玲,有些心不在焉:“以前没做,现在做了。” “为什么,闺女?” 慕筱白淡淡道:“想考公务员,所以暂时不打算要孩子。” 吴美玲接着问:“兆森同意了?” 慕筱白:“他说随我。” 吴美玲:“你还真嫁了个好老公。” 慕筱白笑。 这几天慕筱白在家里安分地养伤,没事的时候,便开始看买回来的资料,为了准备申论,还准备了好多这几年的新闻报刊,关注起了这几年发生的国家大事。 而乔兆森,只要有时间,也便留在家里陪她,有时候索性把公事拿回家里来。 虽然这几天,她和乔兆森呆在一起的时间多,不过两人之间的话少得可怜。以前她和乔兆森的交流都是她主动,一会儿这个话题,过一会又换个话题,即使乔兆森不发表看法,但是也会在一旁含笑听着。 但是现在,她懒得说话,她和他便没有了什么语言。 有时候,她一时看书久了,乔兆森会让她少看点,然后陪她出去走几圈。 有天饭后,她接到吴美玲打来的电话,主要意思是她和慕高达要出国玩一趟,让她好好照顾自己。 她说了声好,合上手机。 乔兆森转脸过来要跟她说什么话,他的手机也响了,他皱着眉头按了接话键,然后手机那头立马传来一阵哭声。 乔兆森顿了顿:“小北,发生了什么事?” 慕筱白看了眼乔兆森,走到一边去。 乔兆森看着慕筱白,继续对着手机低声问:“先别哭,到底出什么事了?” 慕筱白站在不远处,看着乔兆森的脸色越来越沉重,她倒越显得风轻云淡,抬眸的时候,看见站在露台的乔子冠。 乔子冠看见她过去,朝她微笑。 她也扯了个淡笑。 正在这时,乔兆森来到她身边。 “我有事先出去下……” 她笑:“晚上回来么?” 乔兆森蹙眉,不过已经没有时间对她解释,或者是不想对她解释什么了。 他拿起车钥匙便向车库走去。 她看了眼乔兆森的脚步,很急,刚刚他脸上的神色,不管他如何努力掩饰,里面的担忧表露无疑。 乔兆森离去后,慕筱白向屋里走去,来到大门的时候,她的手机又响了。 “苏芽,有事吗?” 苏芽的声音带着兴奋:“白白,我找了一群人帮你教训了那只三儿。” 慕筱白张了张嘴巴,不可思议说:“苏芽,你……” 苏芽义薄云天说:“我苏芽不像你那么包子,既然你打算容忍,这口气我就帮你出了……” 慕筱白头疼地揉起了额头,问:“你们在哪里?我过去。” 挂上手机的时候,慕筱白想,今晚可能要大撒狗血了。 41、第四十一章 慕筱白上楼换了一身衣服, 简单修身牛仔裤加白色t恤,微卷的长发被她牢牢扎在后脑勺, 而七寸高跟鞋也脱下来,换了一双平底运动鞋。 走出房间, 手腕蓦地被人扼住。她抬头看了眼乔子冠,眉心微皱:“何事?” 乔子冠瞧了她好几眼:“要去哪里?” 慕筱白:“有事。” 乔子冠没有问她什么事,直接说:“我跟你一起去。” 慕筱白:“敢情你以为我是出去捡钱啊,你跟去干什么?” 乔子冠笑:“看热闹。” 慕筱白吸了口气:“哪里凉快上哪儿呆去。” 乔子冠轻笑几声,也不再勉强,侧过身给她让出道,说:“如果有麻烦, 打电话给我。” 慕筱白停住脚步, 转过身:“其实你什么都知道,是不是?” 乔子冠收起笑容:“白白,我知道的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多,至少也都是表面上的。” 慕筱白沉默, 心里好像被一块棉花堵住了, 不疼不痒不沉重,但是偏偏不透气,压抑着心口很难受。 然后她转身,向楼下跑去,出了乔家大门。 傍晚的交通很拥挤,尤其是现在赶上了下班的大潮,把路面堵得水泄不通。 慕筱白抬头看了眼前方的红灯, 掏出手机给苏芽打电话。 电话过了很久才接通,而且那边传来嘈杂的声音,隐隐约约听到一个男声对苏芽说道:“芽姐,接下来怎么办?” 苏芽回答:“先把她搁这,等下我来处理。”说完,才对她说,“慕筱白,如果你不忍心,就不要过来,如果过来,就跟我一起除小三。” 慕筱白:“苏芽,我们已经是进过一次警局的人了……” 她话音未落,苏芽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慕筱白绕了很多圈,才找到了苏芽之前跟她说的这个地方,这是在郊区的一个废旧药厂,药厂门前杂草遍生,由于现在已经快深秋了,地上的野草也变成了枯黄色,在干枯的草丛里,零星地躺着几个百事薯片的包装袋子。 接着“嘭——”的一声,一个可口可乐的罐装瓶子也楼上的窗户被扔了下来,砸在了水泥地上,发出一阵响声。 慕筱白抬头,只见一个染着一撮红发的小平头男孩冲她招手,他对着拼命地挥舞着手,嘴巴对着她一张一合,大概是想用手势和口型跟她传达信息。 不过由于她长了个木讷脑袋,小平头在楼上表演了半天,慕筱白硬是没理解他想表达的丝毫内容。 过了几秒,小平头终于按捺不住,噔噔噔向楼下跑去。 小平头替她打开朱红色的铁门,压低声音对她说:“白姐,快进来。” 慕筱白心里冷汗直流,跨步进了这个破败的医药厂。 一进门,她便问他:“粱奕洲现在怎么样呢?” 小平头:“人在楼上的小房间,正等白姐你发落呢。” 慕筱白心里冷汗逆流成河,问:“你们是哪里的人?” 小平头笑着摸摸脑袋:“我们是春智中学白虎帮派的,是芽姐花钱请我们过来的。” 慕筱白已经不知道该有什么语言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了,什么道上的朋友啊,根本就是一群古惑仔看多了的未成年少男。 苏芽啊,你为毛如此这般油菜花儿。 慕筱白:“苏芽给你们多少钱?” 小平头对她伸出五根手指。 慕筱白:“五千?” 小平头愣了下:“五百……” 慕筱白:“我给你们五千,偷偷把那人放回去。” 小平头摇摇头:“这事,得让芽姐同意了。” 哎呦,还挺有生意原则的,慕筱白语言无力,转身要上楼。 不料,小平头从她身后拉住她的衣服,低声跟她说:“从另一个楼梯上。” 慕筱白扭头:“为什么?” 小平头:“芽姐说了,无乱如何不能让别人发现你的身份……” 慕筱白在心里轻叹一口气,其实有些事情虽然无厘头,但是不能不说不让人感动。 她和苏芽是在一个传说中的密室里面见面的,当然,这里只是药厂的一个办公间,里面还放着一个破败的棕色沙发。 苏芽今天穿了一身黑色,非常有场合感,她看见她能过来,脸上立马扬起一个笑容:“白白,你终于开窍了。” 慕筱白看了眼苏芽:“芽,把人放了吧。” 苏芽怒了:“慕筱白,你有没有出息。” 慕筱白:“如果乔兆森找到这里来,会有麻烦。” 苏芽:“怕什么,他偷情都不怕,我为民除三,这天经地义的事情,有什么好怕的。” 慕筱白:“不要意气用事,不然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苏芽看着她,突然发出声音笑了起来:“慕筱白,你怎么变得那么弄不清楚状况,我是为你好啊,最近脑子坏得厉害啊,那个女人可是现在社会最招人讨厌的小三,小三你知道么,就是专门破坏别人家庭的坏女人……” 慕筱白心里难受得厉害,她一直知道苏芽为什么对小三那么反感,她父母关系不和,也是因为中间多了个“三儿这种特殊生物”的存在。 苏芽见她沉默,便拉过她的手,将她拖到门的另一边:“你给我好好听着……” 门这边有道细细的门房,通过门缝,她看见了被关在里面的粱奕洲,她低头垂眸,长长的卷发遮住了她大半的脸,她的手被绑在了椅子上,而她也不反抗,出奇得安静,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 慕筱白收回视线,又抬头看着苏芽,苏芽也看了她一眼,然后走了出去,过了不久,她又走了回来,另外还有一个人模鬼样的“古惑仔”跟在她身后。 苏芽递给古惑仔一张白纸,慕筱白凑过脑袋瞥了一眼,只见白纸条上罗列了好几天条条框框的“问题一”“问题二”之类的。 苏芽问那古惑仔:“先看看,等下按照这个问题问她,语气记得狠点……” 古惑仔点点头:“好。”然后便退到角落,认真地琢磨起白纸条来。 过了一段时间,苏芽问他:“准备好了么?” 古惑仔点点头:“我办事,你放心。” 苏芽跟他使了使眼色,然后这古惑仔从另外一道门走了出去。 慕筱白在心里想,这旧药厂的房门还真多。 苏芽跟她解释说:“那扇门可以避过外面的人和里面的相会,以前我爸和他秘书常用,以前那里还放着一盆铁树,用来遮掩的。” 慕筱白默。 过了不久,里面真的响起了古惑仔和粱奕洲的对话。 可能是这古惑仔真的很有表演天赋,慕筱白觉得自己像是在看电影。 “梁小姐,你好。” 粱奕洲的声音淡淡的:“为什么抓我过来。” “没什么,只是想请你过来喝杯茶而已。” 粱奕洲笑了,直接说:“多少钱,开个价吧……” “梁小姐爽快,600万——美元,如何?” 粱奕洲:“我没有那么多钱。” 古惑仔笑了:“听说你有一个侄子。” “你别去动他。”粱奕洲加重了声音,“我给你们乔兆森的电话,你管他要。” “你这不是忽悠我么,如果他不给我怎么办?” 粱奕洲:“他不会不给。” “我凭什么相信你。” 粱奕洲:“就凭我是他深爱的人,凭我跟他在一起七年,凭我为他生了个孩子……” …… 慕筱白蹲在沙发旁边,脸色猛地变白了,脚板心传来丝丝的麻木感,她觉得最近自己有些贫血。 办公室里的那扇窗户没关,这是旧式的插闩窗户,一阵大风吹来,两扇窗户边拍打着窗棂,噼里啪啦的作响。 然后她问苏芽:“怎么下面没话了?” 苏芽看着她:“我写给他的台词到这里没了。” 慕筱白“哦”了声。 苏芽捏了捏拳头,然后踢开了门。 粱奕洲抬起头,看了眼苏芽,接着视线又落在蹲在门旁边的慕筱白。 苏芽指着粱奕洲,咬牙切齿:“你刚才说什么,那孩子……” 还没有等苏芽问完,粱奕洲便主动承认:“那孩子是我和兆森生的。” 苏芽:“你们这对奸夫淫妇!” 粱奕洲嘴角泛笑:“什么是奸夫淫妇,请你注意措辞,我和兆森很久之前就开始了,比慕小姐可以早很多很多。” 苏芽扬起手,猛地一巴掌下去:“不要脸。” 粱奕洲微微撇过脑袋,不去理会苏芽,而是对着慕筱白说:“我真没想到,你会有这种招数,不过,真的可以理解……”顿了顿,她眼里生起一丝嘲笑,“慕小姐,你真的很可怜。” 慕筱白站起身:“可怜,我可怜什么?” 粱奕洲斜着脑袋,看了她很久,然后才说:“你知道兆森为什么要娶你么?” 慕筱白语气清淡:“难道是为了你不成?” 粱奕洲:“其实你很聪明,虽然我不懂你今天为什么要犯这个傻。” 慕筱白低头笑笑:“你太看得起我了。” 粱奕洲也笑,她的右脸应该刚刚挨了苏芽一巴掌,嘴角泛出了血丝,所以她在翘起唇角的时候,发出了一丝轻微的“嘶”。 “说实话,我并不讨厌你,如果没有遇到乔兆森,你应该有个很好的归宿,不过你遇上的是他,你的婚姻注定是一场骗局……” 慕筱白摊摊手:“既然我自己跳进了这个坑,也怨不得别人,我现在只问你一句,乔兆森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娶我?” 话问出口的时候,她倒有些后悔,其实她更应该去问乔兆森来着。 有些事情,真的没必要拐弯抹角犹犹豫豫思前顾后举棋不定了。 不然,她纠结的是自己,便宜的是别人。 42、第四十二章 粱奕洲扬扬唇角:“看来你还真的不知道。” 慕筱白笑不出口:“看来你知道得挺多的。” 苏芽低声咒骂了句, 一副恨不得掐死粱奕洲的样子:“还真是可恶。” 慕筱白转脸对苏芽说:“可恶的人可不是他。” 苏芽咬咬牙:“都一样,不然怎么凑在一起当起奸夫□□。” 慕筱白想了下, 觉得苏芽这话说得挺有道理的:“可惜现在不比以前,通奸罪还可以浸猪笼, 相反,绑架罪应该要判刑事责任的。” 苏芽把头一撇:“不怕,我上头有人。” 慕筱白一时冷气攻心,说不上话来。然后蹲下身去解捆绑粱奕洲两手的粗绳子。 粱奕洲嘲讽地看着她:“慕小姐现在是在害怕吗?” 慕筱白在解绳子的手微微僵硬了下,扭过头,特别正经地跟苏芽商量说:“我突然想到,与其放她回去告我们, 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直接将她塞进猪笼,扔到黄浦江去。” 苏芽:“……” 沉默了下,然后点了点头。 粱奕洲微微抬头,脸上依旧带着欠扁的笑容:“真为你们可怜, 法盲。” “法盲?好啊, 我让你见识下,我就是个法盲!”苏芽扯起嘴角吼了句,“你丫只是去浸猪笼,把头抬得那么清高干什么,你以为自己去就义啊。” 粱奕洲略略收了收表情,低声对慕筱白说道:“你们还真幼稚……” 慕筱白淡淡说:“我确实没有你那么高贵冷艳成熟,先玩未婚先育, 然后把儿子当侄子养。” 粱奕洲沉默下来,可能刚刚慕筱白那句话真的刺中了她心里的某点。 慕筱白见她沉默,继续帮她解开她绳子,待绳子解开,她站起身的时候,无意间注意到粱奕洲的右脚浮肿起来,看过去是一片通红。 “你的脚怎么了?”她问。 粱奕洲没有回答,慕筱白下意识也明白了几分,把绳子丢到一边的废品柜子里,然后回过身来,说:“今天把梁小姐请这里喝茶,真的很唐突,还希望你能谅解。” 粱奕洲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抬头看向她:“难道慕小姐把今天的绑架事件只是定义为喝茶……” 慕筱白笑笑,不予解释。 就在这时,外面的门被敲响,同时传来某龙套着急的声音:“芽姐,出事了,我们药厂周围突然潜伏了好多警察……” 粱奕洲失笑地摇了摇头,悠悠说:“喝茶?看来你们真要去局里喝茶了……” 慕筱白扯动嘴角:“不要笑成这样,很丑。” 粱奕洲收起笑容。 苏芽又骂了句脏话,二话没说一把拉扯起粱奕洲,想冲出去。 慕筱白拉住苏芽:“你干什么?” 苏芽指了指粱奕洲:“找个地方撕票去。” 慕筱白抚额,扣住苏芽的手腕:“你以为我们在拍警匪片啊。” 苏芽看着她:“白白,要不你找个地方躲起来吧,这事跟你真的一点也没有关系,是我自己脑袋不好,急火攻心。” 慕筱白撇嘴:“怎么跟我没有关系,你是为谁急火攻心啊,我能躲起来当个没事人似的么……”说到这,她看了眼窗外,果然看见一辆警车旁,乔兆森站在几个穿着防弹服的中间,远远看去,他黑着一张脸,两道眉毛紧紧皱在了一起。 还真是搞笑有趣,如果他知道,在里面绑架粱奕洲的人,正是他妻子,他脸上的表情又会变得怎样的精彩? 粱奕洲也注意到楼下的乔兆森,她收回视线的时候,嘴角漾着笑意。 可能这是她在粱奕洲脸上看见最好看的笑容,心爱的男人来英雄救美,本是件让人展颜动容的事情。但是她却被这笑容刺痛,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你好我不好,我好,你不好。 过了一会,慕筱白招呼一个古惑仔过来,低声跟他交代了几句,这男孩犹豫了下,然后跑下楼去。 粱奕洲的脚扭伤浮肿起来,站不起身子,慕筱白从苏芽手里接过她,还给她搬了张椅子,示意她坐下。 粱奕洲笑:“慕小姐的转变没必要那么大吧?” 慕筱白也笑:“梁小姐的心眼没必要那么小吧?”说完,她从地下捡起一个百事可乐的罐子塞到粱奕洲的手里,“既然不喜欢喝茶,就喝可乐。” 粱奕洲气急,正要扔掉这个罐子的时候,这扇破败的房门被推开了。 “兆森……”粱奕洲抬眸。 慕筱白对上乔兆森的眼睛,直接开门见山:“下去让那些警察离开。” 不出所料,乔兆森的表情果然很精彩,双唇紧抿,脸色暗沉,一双漂亮到不可思议的眼睛紧紧定在她脸上,两道眉毛从刚进来到现在一直深皱在一起。 见他沉默,慕筱白又接着说:“既然这样不行,你把我送进局里吧,应该可以蹲个三年五载的。” 苏芽在没有见到乔兆森之前,对他的怒气已经很大了,现在看见他还是一副不表态的态度,真的气到不行,对慕筱白说:“先解决了粱奕洲,再来解决你男人。” 慕筱白低着头,看不出表情是什么样子,然后她伸手在地上画着圈圈玩,幽幽说:“这样可不好,怎么能好心让他们去地下作对野鸳鸯,说不准还合了某人的心意,便宜了他们呢?”说完,她抬头看了眼乔兆森,“你说是不是呢,老公?” 老公两字,不知道为什么,乔兆森听起来格外刺耳,他一把拉起慕筱白,沉着声音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慕筱白看向粱奕洲,对他说:“我请她过来喝可乐呢,你也看到了,她手里还拿着一个罐呢,只是没想到你紧张到如此兴师动众,还叫来警察来抓我,呵呵,乔兆森,有你的啊,有句话叫啥,怒发冲冠为红颜……” 乔兆森的下颚紧紧绷着,眼瞳深黑地看不清清楚,骨节僵硬地捏着,弄得她手臂隐隐作痛。 慕筱白拿掉乔兆森的手,对苏芽说:“既然他们认为我们绑架,我们就下去自首吧。官商勾结,我们百口莫辩,还不如自首来得爽快,直接进去关个两三年,如果表现好,说不准还能早点出来,到时候我也还年轻,也不影响改嫁……” 苏芽嘴巴一张一合,然后吐出一句:“好……到时候我再给你做伴娘。” 慕筱白笑得风轻云淡:“不行,得换人。” 苏芽其实是个脑热的天然呆,问:“为什么呀?” 慕筱白其实是个雷死人不偿命的冷幽默患者,说:“我婚姻质量不好,估计跟伴娘质量不高有关系,下次需要挑个高质量的。” 乔兆森下楼去的时候,苏芽开口问:“他下去让警察离开了?” 慕筱白看了眼窗外:“估计吧。” 苏芽点点头,颇有遗憾说:“其实,我倒想进局里去,也可以气气我家那个老头子。” 慕筱白拉了下苏芽的衣角:“别这样子,为气别人把自己送进那种地方,不值得。” 苏芽咧嘴涩笑,没说话。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乔兆森重新推门进来。 慕筱白也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来,笑着挤兑道:“乔总好风采,办事效率挺高的啊。” 乔兆森看了她一眼,又把视线从她身上转移到粱奕洲这里。 粱奕洲抬头,平静地看向乔兆森:“难道你真的相信,她们只是请我过来喝这可乐么?”粱奕洲的声音虽然和她的神色一样平静,但是她尾音部分却颤抖了。 乔兆森:“筱白顽皮,还希望你不要计较。” 粱奕洲摇摇头,眼泪从泪眶里流了出来:“不计较,不计较,我哪敢计较……” 乔兆森抿唇,没有说话。 慕筱白敛了敛神情,欲要转身离去。 不料乔兆森便扼住了她的手腕:“跟我过来下。” 破药厂有一个平楼,平楼上面杂物凌乱,零散地堆积着红泥转、水泥袋、各类医药箱子…… 慕筱白现在的心情也就跟这些杂物一样,凌乱得厉害。 “今天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乔兆森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沉沉的音质透着一丝寒意。 慕筱白:“就是你看到的这个样子。” 她话音落下后,空气突然变得沉默,就像乔兆森紧绷的脸色,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 然后,她听到从认识到结婚,再由结婚到现在,乔兆森第一次对她发了火。 “慕筱白,你也太无法无天了,即使胡闹也要有底。” 慕筱白轻笑起来:“敢情我在你这里就成胡闹啊,是啊,我不是一直挺胡闹的呢,你不也是知道的么,怎么今天才在这里训上话了,是不是因为今天胡闹对象是你的粱奕洲啊?” 乔兆森脸色越来越难看,只是一双黑瞳还分不清楚情绪,然后他将她习惯性扣在身前:“不要这样口无遮拦。”一字一句,义正严词,像极了命令语气。 慕筱白自嘲地笑了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说:“怎么是口无遮拦呢,我说的话可是有理有据的,如果你不认同我这句话,那你告诉我,你娶我进乔家,是不是为了粱奕洲?” 乔兆森猛地抓紧放在她肩膀上的手:“筱白……” 慕筱白撇撇嘴,低下头,自顾自地开口说道:“刚开始的时候,最多只是把我和你的这段婚姻想象成商业联姻,你们家最多也是图我家的一块地,其实如果真的这样也挺好的,不是么,土地是死物,那能将它利用发挥其最大的价值,也是好事一桩,不过……果然没有最惨烈,只有更惨烈……” 乔兆森扳过她的身子,眼里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慌失措,不过说话的语气依旧笃定:“她跟你说什么了?” 慕筱白扯笑:“也没有说什么,不过大概这就是事实了吧,虽然中间零碎的事情没有说清楚,但是主干线总挑明了。” 乔兆森没有吭声。 慕筱白:“还有那个孩子……” 乔兆森抬眸看着她。 慕筱白:“既然那么喜欢孩子,就接回乔家吧,想必爸爸也会同意……” 乔兆森将她按在墙面上,语气难得有些慌乱:“不准说这样的话,关于她今天跟你说那些话,我会解释,但是你……请不要说这些话。” 慕筱白撇过脸,继续说:“乔兆森,你不要这样子,你凭什么不要我说这样子的话,我现在要大度离开,把妻子位子给你心爱女人,让你的私生子也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不是很好么?你开心得脑子坏掉了吧。” 乔兆森眼瞳急剧紧缩,气息微乱,然后他平稳心绪,一字一句道:“筱白,你别想着离开我……” 慕筱白转过身,也一字一句道:“乔兆森,你也别想着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 乔兆森:“我从来没有这样子想过,不管你是否相信。” 慕筱白:“相信你太多次了……这次,我不相信。” 在她和乔兆森回到二楼的时候,粱奕洲的脚越发肿得通红一片,已经疼得不能走路。 苏芽嘴里夹着一根牙签,女流氓样子十足,见她和乔兆森回来,慢悠悠说道:“她的脚肿了,我本想扶着她一起走,但是走到一半失手,不小心又把她摔去了。” 乔兆森来到粱奕洲跟前,蹲下身:“还可以自己走么?” 粱奕洲沉默地把头撇过去。 乔兆森俯身抱着她下楼的时候,慕筱白一言不发地跟在身后,苏芽在她身边连连叹着气,然后还跟她讨论起了如果离婚,她能从乔家拿到多少钱。 慕筱白认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苏芽,因为思考得太认真,倒是忽略了脚下的一些碎石,差点一不留神摔了下去。幸好苏芽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了她。 苏芽稳住她身子,说:“小心点。” 乔兆森闻言,转过身来。 慕筱白觉得这一幕挺讽刺的,怀里都已经抱了一个,即使她真摔去了,他还能做什么,是要扔掉粱奕洲,然后扶住她? 她低着头踢了下脚下的石子,若无其事的样子:“不知道能拿多少,要看他的良心给的。” 苏芽较真地说:“看他那么黑心,估计你也拿不到多少。” 慕筱白开车回到乔家,熟练地倒车进库,下车的时候,看见坐在花园秋千架上的乔子冠。此时夜色已经朦胧,天边也出现了几颗若隐若现的星星,挂在这个暗色巨大银盘上,倒显得有几份寂寥。 乔子冠冲她招手,她视而不见,然后他一个箭步上来,一把拉着她来到后花园的小道上。 “发生了什么事?”乔子冠低声问她。 慕筱白抬了抬头:“不关你的事。” 乔子冠慵懒的声音近在咫尺,却透着丝丝寒气:“那你就当我多管闲事好了。” 43、第四十三章 “那你就当我多管闲事好了。” 慕筱白低头脑袋思考了很久, 她还真不知道关于她、乔兆森和粱奕洲三个人之间的闲事,谁还能去多管。 现在她可以告诉自己父母么?委屈地跟他们说:爸妈, 你们的好女婿出轨了,不, 是另有爱人了。 要么是哭着求乔老爷为她主持公道:爸,你那天杀的儿子给你整出了个孙子…… 不过现在这几人,都出国游玩去了。 或者,她还可以学诸多嫁入豪门同样婚姻失败的女明星们,召开一次大型的新闻发布会,对着各界媒体,对着电视机前面所有的百姓哭诉:我从来没想到我老公会背叛我, 我真的好可怜好可怜好可怜哦……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让你这样难以启齿?”乔子冠耐性并不好,见她沉默那么久,脸上也升起了一丝怒气。 “其实也不是难以启齿,只是不想对你启齿。”慕筱白在这条幽深小道找了一张长椅, 如今已经是深秋气节, 乔老爷子在温室种植的那几朵名贵的菊花正恣意盛开,米白色的长椅上面躺着几片火红的枫叶,这些干枯的叶子脉络清晰可见,同样一折就断。 乔子冠笑笑,伸手拾起一片落叶,腹指细细地在枯叶上磨搓,稍微用力, 残留在他指尖上,便只有零碎的粉末。 他一直很恼怒自己,为什么要在她结婚后知道那件事情的真相,有时候他就在想,如果他早点知道,他把真相如实告诉她,时过境迁,现在又该是什么模样?她是不是依旧为成为他的小婶婶?或者他再坚持一下,他和她是不是也会有个结果。 既然这世上没有假设,他也没有必要接二连三地庸人自扰,虽然心里不逊于放手让她好好生活,他还是放手了,如果坚持会成为一种伤害,他真的没有力量坚持下去。 如果她婚姻幸福,如果乔兆森真的能给她安定的生活,如果他的放手真的是她想要的,他独自在异国他乡扮演一个情圣,也是件可以为之的事。 但是,如果真的只是如果。 所以他回国了,不能说这不是出于私心,他笑着看这段被人不断粉饰太平的婚姻,他期待它崩溃的一天,等这段婚姻乱作一团,土崩瓦解的时候,他是不是可以重新获得一个机会。 很多事情,尤其是感情,就像他手中的这片落叶,即使它有完整的叶子形状,但是却脆弱得躲不他的“轻轻一捏”。 即使是乔兆森,也没有能力将它恢复。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乔子冠坐到她的身边,略略倾过身子问她。 慕筱白转脸看着他,表情迟钝,怔了很久后,吐出一句话:“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乔子冠顿了下,老实回答:“你结婚那天。” “那时你给我打了个电话。” 乔子冠笑,笑容涩然:“是,本想告诉你,不过没忍心。” 慕筱白笑出了声:“倒是要谢谢你了……” 乔子冠:“对不起。” 慕筱白摇摇头:“这话不应由你来说。” 乔子冠冷讥:“如果他说了,你要回应他一句没关系么?” 慕筱白沉默了下,然后摇摇头。 乔子冠扬扬嘴角,笑容轻柔:“乖……” 慕筱白抬眸看着乔子冠:“你很幸灾乐祸啊……” “怎么哭了?”乔子冠微怔,然后皱眉看着她,叹了口气,神情温柔,“你要脱离苦海了,我替你开心呢。” 莫名的,因为乔子冠这句话,慕筱白“哇”的一声,哭出了声音,眼泪像是决堤的洪水,不断从泪眶里流出来。 乔子冠慌了,连忙伸手拭擦她脸上的泪水,不过这泪水就像是流不完的泪珠子,他越擦,倒流得越多越快。 “怎么哭得跟个孩子一样。”他无奈说着,还带着温度的眼泪从他手心不断滑过,湿润了他的掌心。 慕筱白倒抽着冷气,怎么努力也停不下来,委屈像是洪水,顷刻间被挑拨出来,然后哗啦啦地爆发出来,本来以为这段粉饰太平的婚姻已经把她磨得筋疲力尽,她也不知道,现在是哪里来的力气支持着她,让她哭得如此肆意。 “好了,想哭就哭出来,哭完后,我们就请律师去……” 慕筱白用手捧住脸,边哭边问:“你先告诉我……乔兆森到底为了什么娶我……” “乔家吞并了梁家一半以上的股份,梁氏的主控权在爷爷手里……” 慕筱白安静下来,然后平静地打断了乔子冠的话,替他说下去:“乔云清是不是答应乔兆森,如果他娶我,便把梁氏还给粱奕洲……” 乔子冠看着她,点点头。 慕筱白低呢着,像是在自言自语:“难怪新婚的时候,他忙着分公司的股权转让……” “白白……” 慕筱白抬头,突然扯笑:“乔云清太看得起我了,我真的没有那么值钱。” 乔子冠解释说:“梁氏也只是个空盒子,只有他如此坚持把梁氏还给粱奕洲。” 虽然眼泪还在掉,慕筱白低头笑了起来:“爱她,总想给她做点事。” 乔兆森送粱奕洲从医院回来的路上,手机一直不停地给她打电话,不过得到的回应都是那句:你拨打的电话号码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然后他稍后了很多次,得到的回应依旧是:请稍后再拨。 他一直不是一个擅于解释的人,而且关于那件事,他也无从解释,结婚之前,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如此贪婪这段婚姻,也从来没有想到,这段带着欺骗的婚姻,会把自己处在一个步步维艰的位子,或者他有些无从下手,从来没有发现抉择是件苦恼的事。 开车回到乔家,何嫂告诉他,少夫人很早便回来,现在正在卧室里休息,听到她安全到家,他心下松了口气,然后转身上楼。 他来到卧室,并没有看见她,然后一间间房去找,从休息室到小客厅再来到书房。 推开书房的门,看见她坐在墙边的一张躺椅上,她磕着眼,并没有注意他已站在门外,躺椅边上放着一本纸皮书,他走进拿起那本书看了眼,身子不自主地僵了下,然后轻轻把书合上,放回原处。 慕筱白睁开眼,看了眼立在她跟前的乔兆森,又低头看了眼放在她身边的《婚姻法》,开口说:“你回来了啊……”可能是因为哭过的关系,嗓子干痒,说出的话带着一丝涩味。 乔兆森蹲下身,端详着看她,顿了下,轻声问:“哭过了?”明明是三个字的一句问话,在尾音部分,他却颤抖了。 慕筱白撇撇嘴,也不没有遮掩什么:“是啊,哭过了。” 乔兆森:“对不起……” 慕筱白摇摇头:“现在说对不起,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乔兆森握着手,指尖出来一阵苏苏麻麻的酸意,低头看了眼那本书:“你想……离婚?”后半句话哽在他的喉间,发了很久的音,才吐出来。 慕筱白抬头:“离婚?离婚不是便宜了你们么……” 乔兆森:“是啊,是便宜了我们……” 慕筱白伸手揉揉额头:“反正被算计了那么久,我不介意再当一次好人。” 乔兆森猛地扼住她手腕,盯着她看了很久,然后说:“这个婚,你离不了,也别想着离。” 慕筱白:“你骗婚又出轨,哪一条都构成离婚要素。” 乔兆森眼神暗了下,沉默了很久,开口说:“骗婚……你真的那么定义我们的婚姻?” …… 今晚,没有协商,没有争吵。乔兆森搬到了书房去睡,他离去的时候,慕筱白蜷缩在床上,咬着被子哭了起来。 第二天起来,慕筱白眼睛肿得比核桃还大,何婶看见她这个模样,连忙准备两个茶叶蛋,好让她消肿。 不过等茶叶蛋准备好,慕筱白人已经不见了。 以前吴悠说过她,心眼小又实心眼,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那时她觉得吴悠这句话,说的可不那么中听,那时候韩剧大热,放眼望去,大片片的圣母女猪脚。 哪个少女不渴望爱情的垂青,所以受那些女猪脚的影响,慕筱白努力向着如何做好一个圣母前进,并不断钻研着。尔后,吴悠却提醒她,相比那些圣母女猪脚,她更适合当女配角,小心眼又实心眼,而且还有颗搞破坏的心。 现在,她突然想到,发生在她身上的所有戏剧化狗血事件连接起来,也是部催人泪下的韩剧,可惜她在里面扮演的是女二号的炮灰角色。 美丽的女主角和多金男主角相恋,然后迫于家庭原因,伤心分开,再次相遇,女主有了男主的孩子,男主为了弥补女主,用自己一段将就的婚姻,以跟女二号结婚的条件,给女主换来公司的控股权,然后替女主恢复家业…… 至于故事后面还要有多好缠绵悱恻,她没有兴趣知道,她也不想再搅和里面去,反正她是会善妒会绑架女主的坏女配,垂死挣扎不了多久,就会被他们真爱的焰火烧个灰飞烟灭,如果她还有良心一点,最后还可以化作春泥更护花一下,成为他们爱情花儿的廉价化肥。 走在街上,深秋难得有如此明朗的天气,抬头看了眼天空,明亮的阳光晃得她眼角刺痛。 袋子里没有多少钱,不管现在她精神上如何伤感,生理上还是饿了,估量着袋里的钱还可以吃一顿速食肯德基,慕筱白便走进了kfc。 点了几个以前常吃的食物,她找了个靠窗的地方走了下来。 在她快要吃饱喝足的时候,转头看见窗外停着一辆眼熟的车。 乔子冠下车,推开kfc的玻璃门,自若无人地坐下来,看了她一眼,说:“吃饱喝足了,我们也商量一下正事。” 慕筱白把吃剩下的一个鸡腿推给乔子冠:“什么事?” 乔子冠:“你的终生大事。” 慕筱白抬头,淡淡说:“离了他,也不嫁给你,你急什么?” 乔子冠托着下巴,不可抑制地笑了起来:“谁让你嫁给我了,与其跟你结婚,我更喜欢跟你偷一辈子的情。” 44、第四十四章 从kfc出来, 乔子冠带她去一家私人会馆见一位律师,律师姓杜, 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衣冠楚楚, 标准的社会精英打扮,笑起来的时候,脸上会出现两个浅浅的酒窝,跟他眼里的精明很不符合。 而杜律师果然像乔子冠说的那样,是一位擅长处理离婚案件的名牌律师,不仅专业知识扎实,经验也丰富。在跟他聊天的半个小时里, 慕筱白多少有些底气, 她和乔兆森离婚的概率还是挺大的,当然,最重要是要拿到乔兆森出轨的证据。 乔子冠在外面等她,她从内室走出来看见他正捧着一本杂志看, 杂志封面很花俏, 挂着一个青春美女,美女头顶写着一个黑色标题:婚姻与家庭。 乔子冠缓缓放下杂志,随意问她:“聊完了?” 慕筱白点点头,越过一个盆景,对乔子冠说:“借我点钱吧……” 乔子冠抬眸,笑:“你缺钱?” 慕筱白:“我没钱打的回去。” 乔子冠站起身,长手勾着她的肩膀:“别跟我那么客气, 我送你。” 不过乔子冠并没有立马送她回乔家,而是带她去了市中心的彩虹影院。 夜晚的市中心很热闹,车水马龙,灯火阑珊,道路两旁高大的建筑上投灯、射灯、景映灯交织勾勒出华丽的光圈。 乔子冠从购票台回来的时候,还给她带了一大包爆米花,爆米花刚从爆米花机里出来,还带着丝丝热气,拿在手心里,甜甜的香味扑鼻而来。 “记得以前你最爱吃这东西了。” 慕筱白安静了片刻,然后低低笑出了声,随后便问:“等下看什么电影?” 乔子冠拿出两张票递给她,她看了眼票,这电影她听天涯网提起过,下面是骂声一边,她挺想见识一下的,所以她有找乔兆森陪她去看,不过乔兆森忙,让人给她买了这电影的dvd,家庭影院随时可以看。其实说到底,乔兆森一直不了解她,就比如看电影,他以为她是真的想看这部电影,而她只不过想去影院感受两个人之间的气氛。 8点半的电影即将开播,影院门口是一片拥挤,因为这是一部喜剧爱情片,过来观看的大都是情侣们。 乔子冠扭头对她笑了下:“进去吧。” 影片情节无聊,不过胜在画面精细,尤其是最后男女主角相拥的画面拍得格外有feeling。 乔子冠本是一个没有耐心的人,以前他也有陪她一起去影院看过这种商业文艺片,一般看到一半便昏昏欲睡,最后还是由她将他叫醒。不过这一次,他倒是用心去看了,时而还伸手从她手里袋里掏几粒爆米花放进嘴里,然后再扭头跟她浅浅一笑。 影片播放完,已经是十点多,她跟乔子冠出来的时候,外面的街道已经冷清了些,他站在橘色的路灯下,对她笑着说:“白白,很多事情没有必要勉强自己,日子过不下就是过不下去,有时我们常犯一个错误就是,太过执拗倒会把自己的出路堵住。”虽然讲着残忍如斯的话,乔子冠眼里一直微蕴着笑意,如春冰初融,绿意方生。 慕筱白微微仰头:“谢谢。” 乔子冠撇过头,低低笑了起来:“别谢我,我也是私心。” 回到乔家,乔子冠的车厢里还放着音乐,低声的琴声在这静谧的空间里缓缓流连,就像一片初春的绿叶掉落在湖里,淌开一圈圈涟漪。 乔子冠替她解开安全带,俯身过来的时候,温热的气息扑洒在她的脸上。 慕筱白欲伸手打开车门,不料乔子冠按住她的手,凑过脑袋便吻了下来。 她怒气冲冲地推开乔子冠:“你想让我晚节不保么?” 乔子冠嘴角含笑,眸光却带着一丝讽刺:“对不起,或许我应该再等等,吻自己的婶婶,我的感受也不会很好。” 慕筱白没吭声,打开车门跳下了车。 乔宅的车库到主屋,有一条长廊,走廊的墙壁上挂着复古的花样廊灯,灯壁上挂着七彩的琉璃流苏,上面跳跃着亮亮的光点,非常漂亮。 慕筱白看了眼立在前面的乔兆森,微怔了下,然后继续向前走。 乔兆森面无表情地拉住她的手。 慕筱白:“很晚了,我想上楼休息……” 乔兆森沉默在这里,然后一个力道,她就被他轻易地扣在了身前。背后是微凉的墙面,身前是他阴沉的脸。 她抬眸,扯笑:“干什么?” 乔兆森伸手放在她唇上,带着细茧的腹指不断在她唇瓣来回摩挲,力道越来越重。 慕筱白吃疼,撇过头去。 乔兆森蓦地捧起她的脑袋,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稍稍用力,迫使她不得不吃痛地张嘴,然后他便长舌直驱了。 慕筱白狠狠一咬,推开乔兆森。 乔兆森微微松开她,语气依旧分不清情绪,就像他这句不明所以的话:“以后早点回家……” 慕筱白低笑:“果然是宽以待己,严以律人。” 乔兆森:“筱白……” 慕筱白抬头,一双星眸波光闪闪。 乔兆森了无声息地轻叹口气,眼里闪过一丝痛色,很多话在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有些事实,他无力解释,也解释不了,心底也不想再欺骗她什么,而最终话到嘴边吐出的,还是一句:“对不起。” 慕筱白脱离乔兆森的怀里,高跟鞋底敲得大理石噔噔噔得响,在这寂寥的黑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第二天清晨,慕筱白出门的时候,何嫂让她多加些衣服,最近天气已经开始转冷了。她转身上楼加衣服,何嫂还在她身后说,这是乔兆森的意思。 约了苏芽在世纪广场吃泰国菜,苏芽过来的时候还带来的苏蔡,不过好多日不见苏蔡,慕筱白也怪想念的,笑得招呼他坐下来。 苏芽也自顾坐下来,大大咧咧说:“你请客吧,趁着没离婚之前多花点乔家银子。” 苏蔡睁着一双水汪汪大眼睛问:“白白姐,你要离婚了啊?” 苏芽一巴掌拍在苏蔡的脑门上,讪笑着说:“童言无忌……” 慕筱白摊摊手:“还不知道,如果真的离,也不急这么一时半会的。” 最近的天气果真越来越冷,天色也是阴沉沉的,乔兆森又让人送来一批新的秋装,慕筱白用手磨搓这些华贵的布料,心理面是冰凉一片。 突然想起昨天晚上乔兆森跟她说的那段话:“筱白,我们已经不是小孩子,离婚不是儿戏,很多事情不能做得过火,后天粱奕洲就去法国,我们之间很多事情会回到跟以前一样……” “跟以前一样?跟以前一样虚情假意么?” 乔兆森眸里一片冰凉:“我没有虚情假意,希望你也不是。” “既然你不相信我,我不相信你,我们真的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不是么,乔兆森……” 乔兆森沉默,无边无际的沉默,良久,低语如喃的声线忽然飘入她头顶上方的空气里:“筱白,为什么你没有一点眷恋……” 晚上乔兆森有个饭局,在饭桌上,他喝了不少酒,自认为自己酒量还不错,今天他却感到醉意颇重。 他挥手让司机回去,何嫂看见他这个样子,欲言又止。 他扶住楼梯上红木扶手,哑着声音问:“她睡了么?” 何婶担忧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最近少夫人睡得早。” 第二天清晨,慕筱白走出卧室,乔子冠倚靠在门外等她,开门见山说:“吃完早饭,带你去个地方。” 坐上乔子冠的车,慕筱白特别忐忑不安:“我们真的是去捉奸?” 乔子冠转脸,表情难得严肃,对她点了点头。 慕筱白笑出了声:“好啊,挺有意思的。”然后玩起了乔子冠准备的微型摄像头。 开车来到君来大饭店,乔子冠带是她从后门走进去。 慕筱白突然兴起,开起了玩笑:“好像挺有捉奸的前奏的。” 乔子冠伸手揉揉她的头发,语气轻松:“进入状态就好,就怕等下你进不了状态。” 慕筱白不自然撇过头,笑笑。 乔子冠从一位经理模样的男子手里拿过一张房卡,上电梯的时候,跟她解释说:“这房卡可是我花了大价钱搞到的,事成之后要算我功劳。” 慕筱白扯着嗓子悠悠道:“让乔少您破费了……” 乔子冠瞥了她一眼,摇头笑了。 电梯停在二十五楼,慕筱白拉了下乔子冠的衣角:“你怎么知道他和粱奕洲会来?” 乔子冠看着她:“粱奕洲提早在这里定了房间,昨晚那经理告诉我的。” 慕筱白:“你人脉真广。” 乔子冠顿了下:“是啊,广着呢。” 君来不愧是z市五星级大饭店,推开房门,里面的装修奢华风味尽显眼前。 乔子冠懒洋洋地找了往沙发上坐下去,慢吞吞扬起笑容:“如果喜欢这里,以后我们也常来……” 慕筱白一时反应不过来:“常来这里干什么?”不过话音刚落,她便撇撇嘴,“当我没问。” 乔子冠用手托着脑袋低笑个不停,然后拿出摄像头安置在沙发旁边的盆景,一边安装,一对对她说:“最近新开了个馆子,听说味道不错,中午一起去吃。” 慕筱白:“再说吧。” 乔子冠扭头看她,微微一笑。 大概在这套房里呆了半个多小时,乔子冠从袋里拿出一副黑色的望远镜,站在窗户前往下边看去,然后他转头对她说:“来了来了……” 慕筱白捏捏手心,突然发现上面冒出的汗已经冰凉了。 乔子冠打开床边的巨大号衣橱,示意她进去。 慕筱白走进去,衣橱空间很大,里面散发着印度香料的气味,不是很好闻,但是也不会有多大的反感。 不过对于乔子冠就不一样了,他从进入这个衣柜,便接连着打了三个喷嚏。 慕筱白担心地看着他:“乔少,你不会坏事吧。” 乔子冠摇摇头:“放心,能扛得住。” 慕筱白不知道说什么好,顿了下,说了句:“加油。” 乔子冠笑:“加油……” 五分钟后,乔子冠对她眨了眨眼睛,轻声说道:“来了……” 慕筱白凑过耳朵听了下,果然听到房门的锁转动的咔嚓声音。 衣橱虽然空间挺大,但是藏两个大人还是有些拥挤,黑夜中,乔子冠的视线一直盯着她看,然后牵上了她的手,另外一只手捂着鼻子。 外面先是传来进门的脚步声,然后响起了粱奕洲的说话声音。 “真的让我去法国么?” 过了一会,乔兆森的声音也响了起来,虽然在这密封的环境,慕筱白的心口像是被吹进了一阵冷风。 “我会让人给你安排好。” “兆森,你这算是要金屋藏娇么?” “你别误会。” 粱奕洲的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别误会,你让我怎么不误会,刚开始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娶那个女人,但是现在我知道……” 粱奕洲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哽咽了下。 “我不要梁氏了,也不逼着乔家接受小北,我不要你为我做那么多事,是以失去你为代价……” “奕洲!” “乔兆森,我们明明都是为对方着想,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 “你情绪放松点,不然没办法继续谈下去,很多事情,我希望你能明白,过去了就过去了……” “乔兆森,你真的以为我们过去了么,你只是怕面对过去,而不是真的希望它过去,所以你才用一段没有感情的婚姻逃避我们的过去……” …… 乔子冠捏了下她手心,慕筱白看着他,因为衣橱里光线很暗,乔子冠的脸有些不分明,不过可以感受到他难受异常,然后他终于忍受不住,一个响亮的喷嚏在这衣橱里惊天动地响起来。 真的很惊天动地,慕筱白摸了下衣橱的内壁,还传来隐隐的震动,震得她心口发疼,手脚酸疼,伤筋动骨。 45、第四十五章 “谁?”很快便传来粱奕洲质问的声音, 不过相比粱奕洲的反应,乔兆森倒很镇静, 一声不响。 乔子冠似笑非笑地瞅着她看,一手牵着她, 一手推开了衣橱的门。 走出衣橱,慕筱白在心里感慨,这估计是她这辈子有史以来最牛叉的出场了。一下子从昏暗的空间走出来,她的眼睛微微有些不适应,眯了眯眼睛,然后抬起头的时候,正好看见乔兆森那张暗沉的俊脸。 她一直不知道男人和其他女人私会被自己妻子捉奸在场时, 他表情应该是怎样的, 不过她琢磨了下乔兆森的脸,感觉此时被捉奸在场的是她。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粱奕洲明显是又惊又气。 乔子冠嘴上带着一贯的笑容:“对不起,我们走错房间了,没想到那么巧……”说完, 欲拉着她往门外走去。 乔兆森环视了这个房间, 突然开口说:“你东西落下了。” 乔子冠扭头,笑:“谢谢提醒。”然后神态自若走到盆景跟前,拿起那架迷你型摄像机,然后笑容依旧地对粱奕洲说,“梁小姐打扰了,估计以后见面次数不多,所以在这先祝福你, 愿你美梦成真。” 粱奕洲撇过头,一声不吭。 乔子冠本想再次拉起慕筱白的手,不过这动作却被乔兆森制止了,乔兆森一把扼住她的手,拉她来到自己的跟前,语气平稳:“子冠,注意好你自己的身份。” 乔子冠不以为然地笑笑。 粱奕洲转过身,开口对慕筱白说:“想必慕小姐今天过来肯定是想知道一些事情,其实不需要如此偷偷摸摸,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可以。” 慕筱白咧嘴一笑:“偷听来的信息,总归比较有意思。” 乔兆森放在她手臂上的手微微加重了力道。 有些事情,它会很彪悍地发生,但是却非常无趣冷场地收场。 就像刚刚她躲在衣橱偷听乔兆森和粱奕洲讲话后,慕筱白本以为自己会做出出格的行为,不过最后她居然能心静气和地坐在粱奕洲对面和她交谈。 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意料之中的是,粱奕洲总要找个机会跟她说点什么。 意料之外的是,刚刚她跟乔兆森说,她想从粱奕洲这里了解些事情,乔兆森只是默了片刻,然后跟她说:“好。” “我和兆森相识已经很多年了。”粱奕洲用手托着腮帮子,开口步入正题。 “我知道。” “我跟他同岁,我们考进了同一所高中,而且分配到同一个班级里,他的座位就在我后面。以前的他和现在差别很大,如果说真的存在那么些相似性,就是他的话真不多,所以可以想象,我跟他的交集不多。不过有点我一直很奇怪,明明是一个上课瞌睡迟到旷课的学生,每次成绩下来的年度排名,他总能在我前面。” “在跟他认识之前,我就知道他是乔家的二少爷,那时我父亲的公司越来越走下坡,他有意想攀上乔家这棵大树,在知道我跟他是同班同学后,便让我多和他走动,尔后,我们家和乔家的交往也真的熟了起来,所以我和他就有机会能见到面,很自然也就认识了。” “我们那个年纪,对感情总是处于一种朦胧的认识,说不清,道不明,但是它确实出现了。所以我们就很顺其自然又莫名其妙地在一起了。和他交往的那一段时间,我们一起上下课,去图书馆,相处得非常好。” “……很抱歉,我对你们这些事情不感兴趣,你只需要告诉我,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粱奕洲抬头:“你……” 慕筱白:“虽然我对乔兆森不够了解,但是那个孩子,不会是他的,如果真的是他的,现在闹离婚的人不是我,而是他。” 粱奕洲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那你认为,小北是谁的孩子?” “乔兆良。” 粱奕洲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良久,她说:“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慕筱白扬扬唇。 粱奕洲低着头,双手微微颤抖起来,然后连忙慌乱地搅拌咖啡。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她重新开口说:“我父亲以为真的能依附乔家保住梁氏,不过当乔云清递给他股份认购书的时候,他一下子就病倒了,乔家和梁家断绝关系,我和兆森的交往也受到了阻碍,他被乔云清强制性送出了国。后来,我不死心,抱着仅剩的希望找上了还在世的乔兆良,乔兆良完全是个人面兽心的禽兽,他欺骗我会帮我,没想到他看中了我的年轻美貌……”粱奕洲没有接着说下去。 而慕筱白也没有听下去的兴趣,但是她心里却升起一股酸涩的无奈感,突然发现有些圈子,比如乔兆森身处的这个表面光鲜亮丽,实质恶臭无比的社会,不是她这个小暴发户女儿可以涉足的。她不是这个圈子长大的人,但是却第一次,对这个圈子感到如此陌生。 “然后我自暴自弃,去了一家夜总会上班,后来乔兆森知道这件事,从国外赶回来。我们重新开始一段时间,后来我发现怀孕了,他安排我去了法国,接着我生下小北,当时我那还在世的哥哥认为我有辱门面,便把小北以他孩子的名义办理户口。” “所以刚开始乔兆森跟你说小北只是我哥哥的孩子,只不过为了保护我的声誉,你别在意。” 慕筱白笑:“这不是善意的欺骗么,我可以理解,非常理解,理解万岁,又怎么会在意呢。” “兆森的事业是在法国起步的,后来他回国接受锦宸,我继续留在法国,可能真的存在那么些血缘关系,小北跟乔兆森关系很亲。” “后面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了吧,我承认自己很想拿回梁氏,但是没想到兆森会为了我……”粱奕洲不再说下去,而是等她的反应。 她一直认为国语一直是一门挺博大精深的学问,粱奕洲这样欲言又止的叙述方式真的可以有断章取义的效果。 “这世上的苦鸳鸯还真多……”慕筱白站起身,“不过最近我有个恶趣向,非常想看看苦鸳鸯们要经过怎样的阻挠,才可以破镜重圆在一起。” 中午的午饭,慕筱白没有和乔子冠去那家新开的馆子吃饭,倒是和乔兆森一起去了趟红微山庄。 红微山庄是她和乔兆森结婚的地方,这山庄是以乔兆森母亲的小名命名的,那时她觉得和乔兆森在这里举行婚礼非常有意义,所以婚礼的酒席便摆在了这里。不过对于很多事情,明明才那么几个月的时间,看法会发生很大很改变,就好比结婚前她认为乔云清和乔兆森的母亲感情很好,为了她,以她的小名命名山庄,为她多年不续弦……不过这些事情归根究底,是因为乔云清对她满怀歉意。 父子之间,同样很多事情颇能想通,但是慕筱白没想到,乔兆森和乔云清在对妻子这方面的态度,居然有如此传奇的相似。 同样因为目的娶了你,同样因为愧疚而对你百般的好。 中饭,山庄的王伯给他们做了一大碗豆腐鲫鱼汤,乔兆森给她盛了一小碗汤,放在她跟前的时候提醒她汤烫。 慕筱白点点头,尝了尝味道,有着很鲜的鱼香。 这顿饭算是他和乔兆森吃得最安静的一段饭,她没有问他关于粱奕洲的事情,乔兆森也没有问她粱奕洲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两个人之间存在一种奇怪的平静。 饭后,乔兆森带她来到后山,后山的小道上开了好些不知名的小花,真的是很小很小的花,稍微躲在叶子后面就看不见了。 慕筱白看得这些花出了神,等回神的时候,觉得今天跟乔兆森过来,有些话真的需要讲明白了。 “粱奕洲跟我讲了你和她的事情,另外那个孩子是谁的,我也知道了……” 乔兆森回头看着她,扯扯嘴:“你怎么想?” “我怎么想已经不重要了,不是么?” 乔兆森依然看着她:“重要。” 慕筱白低头笑笑:“如果我想要离婚呢……你同意么?” 乔兆森脸上带着笑意,摇摇头:“除了离婚。” 慕筱白:“为什么?” “因为怕后悔。” 慕筱白走到乔兆森的前面,小道的尽头有个鱼塘,红色的鲤鱼在湖水里若隐若现,浅浅的阳光下,湖面波光粼粼。 她蹲下身子,然后扭过头看向立在她身后的乔兆森:“但是现在怎么办,我们怎么继续下去,我没有你的道行,做不到无动于衷……” 乔兆森也蹲下身,语气极淡:“我会给你时间。” 慕筱白一直低着头,声音也是极轻:“时间有什么用,时间能改变当初你娶我的原因吗?” 乔兆森沉默。 慕筱白接着说:“而且我想,乔云清有意让那孩子以你的私生子的名义接回乔家吧,毕竟死人的声誉比较重要点,你多个孩子,也只是背个风流债。” 乔兆森:“父亲确实有这个想法,但是我希望你相信我。” 慕筱白:“我相信不了骗子。” 因为她这句话,乔兆森心里像是被什么重物狠狠一击。从要决定跟她结婚,他便能料到事情会有揭晓的一天,本来这段不是以感情为基础的婚姻,以什么目的结婚,他自认为不是大事。但是越是和她相处,他越怕事情会有败露的一天,他开始用千万个谎言弥补刚开始的谎言。 刚开始,在对她好的时候,他潜意识把自己这种感情归类为虚情假意。他要的也只是个妻子而已,他不奢望他和她的感情会鹣鲽情深,而他也只需要一个琴瑟和谐而已。 不过这世上最难预料的就是感情,他承认自己输在这场婚姻里。 46、第四十六章 乔兆森把车开进乔家停下来后, 坐在驾驶座上沉默了片刻,然后转脸看着他, 嘴唇微微蠕动:“真的决定了么?” 慕筱白把头靠在椅背上,眼睛直视着车厢顶部, 想了下,然后点点头:“既然你不同意离婚,我们先分居一段时间吧,你过你的,我过我的,平静一段时间,可能对谁都好。” 乔兆森脸上神色微微僵硬, 然挂着一丝浅笑:“好, 今天先住家里,明天我帮你准备住所。” 慕筱白摇摇头:“不用了,我有地方去。” 乔兆森对这点很坚持:“不行。” 慕筱白:“那随你了。” 晚上洗完澡出来,慕筱白看了眼腹部上的这道伤疤, 三四厘米左右, 因为是横向切,伤疤并不怎么明显,不过动手术时间不久,伤疤还是显而易见的。 梳妆台上放着一瓶除疤液,是何嫂刚刚送过来的,她放下的时候,又特意跟她强调了一边, 这是乔兆森让她给送过来的。 慕筱白拿起这瓶除疤液看了眼,然后重新放回梳妆台。 何嫂一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和乔兆森置气,夫妻之间没有过不去的坎,乔兆森对她已经够好了,不管在生活物质的哪方面,都把最好的给了她,像他这种好男人,打着灯笼没处找。从明里还是暗里,她都提醒她要珍惜这场婚姻。 慕筱白想,自己现在变得如此力不从心,也只能怪自己太投入婚姻,变得贪心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功力,她如何也修炼不成。 清早起床出门,她正巧看见从书房出来的乔兆森,大概是因为这几天事情多,他面色并不好看,虽然看过去还是衣冠楚楚的样子,但是眉目上隐隐写着憔悴。 “早。”她跟他打了个招呼。 “早……”乔兆森打量了她一眼,声音略微沙哑,“今天气温低,多穿点。” 慕筱白嘴里应好,不过人却往楼下走去。 吃完早饭,乔兆森带她去看房子,慕筱白心里再一次感叹乔兆森的对待任何事,总能那么心平气和。妻子闹分居,他可以用如此平静的态度给她安排居住的房子。 慕筱白抬头看了眼乔兆森,突然发现今天他打的领带怪眼熟的。 乔兆森不自然地开口说:“上次去法国的时候,你顺带买的。” “是么?”慕筱白玩弄着指甲,眼里闪过一丝促狭,“本来买给爸爸的,忘记给他了。” 乔兆森微愣下,脸颊难得升起一抹微红,不过很快就恢复常色,淡淡道:“这领带颜色给爸爸略显年轻。” 慕筱白扯笑:“是么?” 乔兆森笑笑。 开车来到世纪广场,在这附近绕了一圈后,车停在了这幢商品房楼下的车库。 房子的地理位置很好,就在市政府大楼后面,前面是一个大型超市,过一条路有一个公园,里面小桥流水,坏境很好。 下车后,她走在前头,乔兆森跟在她后头,来到电梯间,他越过她,伸手按下按钮。 走进电梯,她问乔兆森:“几楼?” 乔兆森伸手按了数字8,顿了下,说道:“你惧高,而六楼正好有几家餐厅,所以也方便。” 慕筱白不知道改说些什么好,然后说了句:“谢谢。” 乔兆森:“没必要。” 8楼电梯很快就到了,这回换乔兆森走在前面,而她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来到房门口,然后掏出一把钥匙打开门。 慕筱白跟着乔兆森走进去,环视了几眼这套单身公寓,房子装修得很好,简单清雅,米色的家具也很漂亮,她的高跟鞋敲在实木地板上面,产生清亮的“嗒嗒”声音。 乔兆森把钥匙递给她:“如果什么时候住厌了,就回家。” 慕筱白笑:“先住着吧,我对这里挺满意的,让你在这么短的时间准备好这套房子,麻烦你了。” 乔兆森没有笑:“不用跟我客气。” 大概呆了十几分钟,乔兆森袋里的手机震动了,慕筱白递了一杯水给她:“应该有急事找你吧,快过去吧。” 乔兆森抬眸看了她一眼:“是杜律师。” 杜律师?挺熟悉的。“他给你打电话干什么?” 乔兆森语气里带着一丝轻笑:“他是我大学的学长,前几天有个客户跟他咨询离婚方面的消息……” 慕筱白也笑起来:“如果我要提出离婚,我这个案子他会接手么?” 乔兆森:“不会。” “我可以找其他的律师。” 乔兆森:“我不会同意离婚。” “你都同意分居了,分居应该是离婚的前奏了吧,不要把话说得太绝,我跟你结婚的时候也想不到自己会想要跟你离婚……”慕筱白停顿了下,接着说,“说不准,某天你突然求着我要离婚呢。” 乔兆森好脾气地摇头笑笑,然后想起一件事,说:“明天会有一个人过来,是家政服务那边的。” 慕筱白:“不用麻烦了,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乔兆森离去后,慕筱白给正在海外游玩的慕高达和吴美玲打了一通电话,跟他们随便聊了些家常,吴美玲跟她说:“白白,荷兰很漂亮,有机会你和兆森也过来玩,刚刚我和你爸爸还一起骑了自行车。” 慕筱白低笑起来:“很好玩吗?” 吴美玲:“好玩啊。” “那么多年了,你跟爸感情真好。”慕筱白的手放在沙发上,细细密密的沙发绒毛挠得她手心痒痒的,手指划过这些绒毛,立马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然后缓缓恢复回去。 吴美玲在电话那边笑得很开心:“你这孩子。” 慕筱白也笑,然后说:“先不聊了,你们好好玩……记得早点回来。” 吴美玲:“别太想我们,记得好好过你们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慕筱白笑着连连应道,直到挂断了电话。 挂上电话,慕筱白脸上的笑容便隐隐消散了,很快,几滴液体从泪眶里流了出来,然后一个人倦在沙发哭了起来,哭声越来越大,泪眼像似流不完一样,泪腺发达得可怕。 哭得天昏地暗,外面的天色也渐渐朦胧起来,随手拿起手机,发现里面有一条简讯,是乔兆森发来的,内容很简单,主要是提醒她不要忘记吃晚饭。 从沙发上爬起来,洗了个脸,照镜子的时候发现眼睛红肿。拿出化妆包,对着镜子画了个小烟熏妆,然后才出门。 在最近的餐厅吃了个晚饭,然后要回去的时候,接到了乔子冠打来的电话。 今天乔子冠的声音明显和平常不一样,慕筱白试着问道:“你喝酒了?” 乔子冠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自顾说着话:“白白,告诉你个好消息啊……我多了个弟弟,哈哈……太有趣了,简直是太有趣了……” 慕筱白愣了愣:“你知道了?” 乔子冠对着话筒笑:“看来你比我还早知道,白白,明天我去把那兔崽子抓到你面前,让他跟我一起叫你一声婶婶,好不好……” 慕筱白:“不用那么客气的,我也没有心思准备红包。” 乔子冠还是笑,笑得咳嗽起来:“红包就不用准备了,咱们不便宜他。” 慕筱白:“你这思想不对,作为哥哥,你要爱幼……” 乔子冠语调明显改变:“爱幼,那孩子会以什么名义进乔家,白白你不清楚么,如果说要爱幼,你应该要学习怎么当个好后妈了……” 慕筱白淡淡道:“后娘难为,这活我不适合,你如果喜欢,拿去便可。” 分居,对于慕筱白来说,也就是暂时恢复单身生活,苏芽对她分居这个消息很兴奋,为此还专门拉了一帮人过来给她庆祝。 因为前段时间流行了某流感,苏芽父亲凭着大批生产板蓝根大赚一笔,所以近期苏芽的腰包也鼓了起来。 一直以来,苏芽花她爸的钱从来不会手下留情,所以这次她就在“华灯初上”包了个包厢,庆祝她暂时恢复单身生活,预祝她早日真正恢复单身生活。 苏芽大概请了十多个人,都是以前大学时期常混在一起的,其中就有两对情侣。不过让慕筱白意外的是,居然在包厢里看到对她咧着嘴露出一口好牙的乔子冠。 慕筱白走到乔子冠的边上,问:“你怎么过来了?” 乔子冠凑在她耳边说:“我把我弟弟扔进了游泳池,小叔叔对我发了火,我过来借酒消愁。” 慕筱白敛起眉眼,煞有介事地说:“其实突然间多了个弟弟,挺委屈你的,如果慕高达给我整出个妹妹来,我就……” 乔子冠嘴角带笑,问:“那你怎么样?” 慕筱白一笑而过:“我们普通百姓人家,哪有你们乔家大门大户的风流事情多。” 乔子冠笑笑,没有接话,而是转过头去,和坐在他身边的一个人交流起来。 包厢里有个点歌台,两对情侣都是活跃份子,以对唱了两首情歌作开场,接着是苏芽这个做东的,一首唱得七零八落的《狐狸精》把包厢里的气氛慢慢拉高起来。 她唱完后,便把麦克风传给了其他人,然后又招呼服务员过来开了好几瓶好酒。 乔子冠探过身子去点播歌曲,过了会,他扭过头来对她说:“白白,我点了首歌,等下我们一起唱……” 慕筱白:“我只会唱《鲁冰花》和《好汉歌》,你要跟我唱哪首?” 乔子冠没有理她,而是直接拿过一个麦克风扔给她:“唱好有赏。” 慕筱白顿了下,扬扬唇:“乔少请。” 关于她和乔子冠的事情,几个相熟的朋友大概也知道个七七八八,这次大家聚在一起,便很默契地杜绝敏感问题,个个装傻充愣的功夫也都很好。 而越是当事人,越不懂得装傻,乔子冠点的这首歌是《广岛之恋》,对于这首快被情侣们唱烂的情歌,慕筱白也是耳闻能详的,以前大学聚会大家唱k的时候,也是她和乔子冠必点的歌曲,不过做同样的事情,时候不对,差别很大。 如今虽然她和乔兆森已经分居,但是怎么说也是已婚女士,若让她和他在一起唱这首缠绵悱恻的情歌,她真的办不到。 不是她有多少洁身自好,而是没必要对自己作茧自缚,伦理这东西,她虽然对它概念不强,但怎么说,也是有点概念的。 “我去下卫生间。”慕筱白放下麦克风,走出了包厢。 “华灯初上”不愧是z市领头的夜总会,她刚出了包厢,就被外面那金碧辉煌的墙面刺了下眼。在卫生间洗了个手出来,乔子冠正懒洋洋立在外面。 见她出来,他笑着打招呼:“白白……” 她笑笑,算是回应。 乔子冠不让她回去,拉过她的手:“可能你会觉得我不认真,但是我是认真的……白白,我们重来吧……” 慕筱白看向乔子冠,张了下嘴:“那你别认真了。” “这,由不得我。” 慕筱白:“既然你那么认真,我也认真告诉你,如果和你的叔叔离婚了,我不想和你们姓乔的扯上一点关系。” 乔子冠涩笑起来,松开了手:“是啊,我们家是挺脏的,有多远你就躲多远吧。”说完,他双手插进裤袋,扬长而去。 喝了一杯酒,后劲挺大的,慕筱白倚靠在墙上,看着乔子冠的背影,突然觉得挺有feeling的,而且有点像个人,那人还挺有名的,好像姓犀利,单名一个哥字。 47、第四十七章 从“华灯初上”出来, 外面的街道已经冷清下来,各大商场也打了烊, ,车辆无声地在夜色中划过, 路上也只见几对相拥嬉闹的情侣,高楼上方的巨型广告牌还在闪烁,是锦宸即将要建造的游乐场精致广告图。 “我们在那里建一个游乐园,给我们以后的孩子。”在结婚不久的时候,乔兆森对她说过这样子的话,现在她想起来,只觉得恍惚得厉害。 一起过来聚会的朋友相继打着车回去, 慕筱白跟一位之前相熟的哥们无趣话别着:“真不用送我, 我刚刚没喝酒,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这哥们大学时期就出了名的客气,出了社会,这习性反而与日俱增:“不行, 女孩子晚上打的很危险, 而且刚刚子冠走的时候交代我要送你回去。” 苏芽走过来勾上她的肩膀:“乔子冠呢,怎么提早走了,本来叫他过来就是方便等下送你回去的。” “他肚子疼,先回家哼哼唧唧了。”慕筱白随便给乔子冠找了个理由,然后伸手把苏芽拂到一边去。 苏芽不死心地凑上脑袋,笑得猥琐:“大姨夫来了?” 要送慕筱白回去的是一个东北哥们,虽然人长得壮实, 但是是个娇羞的孩子,尤其是容易脸红,之前她就听乔子冠提起过:“他啊,只要跟他讲个带颜色的笑话,他就给你急。” 而现在这位哥们果然红了脸,轻咳几声说:“筱白,还是由我送你回去吧。” 苏芽拍拍他的胸膛:“努力下啊,我们白白现在处于临时空窗期。” 哥们急得摆摆手:“苏芽同志,这种玩笑可不能开,筱白都已经……”后面的话,这哥们怎么也开不了口说下去。 慕筱白乐呵呵,心里直感叹,现在那么天然的男人,还真是稀有动物。 其实世纪广场距离“华灯初上”也只有五六站的路程,但是既然哥们坚持要送她回家,慕筱白也不再拒绝,利索地上了他的奥拓。 开车来到她现在居住的单身公寓楼下,慕筱白下车跟哥们说再见,哥们也厚道,为此还专门走下车跟她道别。 “再见,今天麻烦你送我回来。” “不用……” “那再见了。” “对了,筱白......” “什么事?” “锦宸手头不是北外滩开发案么,他们决定把其中的休闲馆给别家做,而我公司有意竞标……可不可以……”明明一段不长的话,这哥们居然能说得断断续续,语无伦次。不过他大概要表达的意思,慕筱白还是明白了,想了下,说:“很抱歉,我爱莫能助。” 哥们挠挠脑袋:“没事没事……”说完,连忙上车,然后驱车离开。 深秋的夜风吹在身上,已经有冬日寒风的感觉了,门卫室的窗户探出一个小伙子的脑袋:“是乔太太么,乔先生过来找过你。” 冷风中,慕筱白一个激灵,拿出手机看了眼,里面果然有好几个未接电话,然后问门卫:“他什么时候来的?” 小伙子咬字特别重,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故意要强调什么:“很早就来了。” 慕筱白又问:“走了没?” 小伙子示意她楼上的灯,果然客厅的窗户亮着灯,橘黄色的光线透过玻璃窗,与外面的夜色和谐融合。 慕筱白道了声“谢谢”,然后转身上了电梯。 打开朱红色的防盗门,扭头看过去,乔兆森果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慕筱白视而不见,在玄关处换好鞋,然后搁下包放在一边的桃木台上。 “怎么那么晚回来?”乔兆森的声音有些低沉,因为他只打开一盏壁灯,光线也不怎么明亮,慕筱白这样看过去,他的脸色也有些晦暗不清。 她愣了下,说:“和朋友出去玩了,所以晚了点。” “我知道,苏芽有给我打电话,说是庆祝你分居快乐。”乔兆森语气平稳,只是隐约间可以听出那么点疲倦。 慕筱白“哦”了声,然后点点头,后知后觉地问:“你过来……有事吗?” 乔兆森默了会:“你最爱穿的睡衣落在家里,给你送过来。” 慕筱白轻笑出声:“谢谢。” 乔兆森沉默,半天没吭声。 慕筱白不自然地开口:“什么时候回去?”顿了下,又问,“要不要喝水?” 乔兆森抬头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站起身:“那我先走了,早点睡。” 慕筱白还立在玄关处,稍微走到边上,点点头说:“开车小心点。” 乔兆森扯了一丝笑,越过她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爸妈大概下个星期回来……” 慕筱白知道乔兆森这句话潜在含义是,按他的意思,她下个星期就应该要回家了,她想了下,说:“这样啊,到时候我去机场接他们。” 乔兆森:“一起吧。” 慕筱白:“随你。” 洗漱好躺在床上,慕筱白对着床头的这盏浅蓝色的床头灯发呆,有些事情,尴尬起来真快,就好像她和乔兆森,明明才分居两三天,感觉就像分居了两三年一样,突然就那么生分了,可能她有那么些故意而为,但是对于他,又何尝不是这样子。 夫妻之间,恢复不了之前的缠绵缱绻,又无法摆正心态,相敬如宾的对待彼此,只能像现在这样,刻意地生分着。 昨天很晚睡,第二天却异常早起,起床的时候,天色还是蒙蒙亮,打开窗帘看向外头,发现今天又是个阴雨天。 z氏的秋天就这样,连续下一场连绵秋雨,这个秋天便过去了,然后紧接着,就要开始连着加衣服,步入过冬的日子。 随便取了件外套穿在身上,打开电子邮件,里面有好几封未读邮件。 第一封是赖雅雅给她发的,她给她寄了很多关于《清宫千年梦》里面的剧照,看着这些照片,慕筱白想起在剧组那段插科打诨的日子,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照片的后面,还要赖雅雅的一句话,月底,《清宫千年梦》杀青,在君来饭店开庆功宴,一定要过来。 慕筱白掰着手指算了下日子,没有算出来现在距离月底还有多少天,倒是突然算到大姨妈已经好久没有来临了。 第二份邮件是吴悠给她发来的邮件,关于她和乔兆森离婚协议书草稿,她大概看了下上面的条例,发现吴悠下手也挺狠的。不过吴悠下面还给她来了这样一句话:“说句老实话,不管你从这段婚姻里拿到多少,女人永远是吃亏最大的那个,你自己好好考虑。” 慕筱白关面,只觉得头疼。 离不离婚,跟她决定和乔兆森结婚一样,都是一念之间的事。而这段时间,她确实是在自己闹腾自己,可能潜意思里,她想把自己闹腾累,累得可以忘记身体某个地方还在疼。 挺矫情的想法,不过她那么悲摧的一个人,上帝应该允许她矫情那么几天的,就好比大姨妈来的那几天,要比平常日子要烦乱些。 中午,慕筱白便找了个馆子吃了顿午饭,正要回去看考试资料的时候,路过一家宠物店,倒是突然想起还呆在乔家的那只死猫,那么几天没看见大白,她也怪想念它的。 大白不喜欢乔兆森,她也不指望乔兆森能把大白料理好,这样子一想,慕筱白觉得大白现在在乔家挺受委屈的,犹豫了片刻,招了一辆出租车,打算回乔家把大白也接到她的单身公寓。 回到乔家,何嫂看见她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明显很震惊,这份震惊劲儿就好像她在后花园看见梁任北把大白挂在秋千上使劲晃荡。 大白是一只肥猫,其肥胖的程度可以想象多年前有部电视叫《肥猫寻亲记》里面的肥猫,故肥胖的大白跟他有个同样的毛病,就是怕高,除了怕高外,它还怕晃荡,像它这种连打个滚都困难的猫,可以想象出如果晃荡起来,全身肉颤抖的模样是怎样惨不忍睹。 所以当她看到梁任北立在秋千架不停晃荡秋千,大白肥胖地蜷缩在架子上,爪子紧紧扣住绳索的时候,她是真的气着了。 何嫂立在她身边,有些慌乱,搓了搓衣角,然后走过去低声制止梁任北。 “小北,别这样玩。” 慕筱白走过去,看见蜷缩在架上颤抖的大白,心蓦地一紧,再接泪框就猛得红了。 梁任北立在一旁,冷哼了一声,明显对何嫂制止他戏弄大白而感到不满。 慕筱白蹲下身,伸手要抱起大白,但是大白像是察觉不到,爪子还是紧紧按住架上的绳索不放,嘴里发出“喵喵”的低呜声。 “大白,放开……”慕筱白低声说。 “喵喵……”大白猫还是蜷缩着。 慕筱白眼泪就这样掉了下来:“大白……” “死猫!”梁任北低声咒骂了句。 慕筱白抬头,然后倏地站起来,扬起手,一个巴掌便甩了过去。 “啪——”的一声,很响亮,把何嫂的脸色都亮白了,死白着脸,立在她和梁任北中间。 可能真的被梁任北气着了,刚刚她甩过去的巴掌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看见被她打歪了头,傻住了的梁任北,慕筱白下意识觉得自己气过头了,不过现在她也没有心思跟这个孩子道歉,抱起了已经放松下来,正盯着梁任北看的大白。 大概过了片刻,梁任北“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然后大白蜷缩在她怀里,也开始“喵喵”起来。 梁任北的哭声嘹亮,吸引了不少人过来,何嫂挥手让过来看热闹的女佣离开,然后走到梁任北跟前,将他抱在怀里,叹着气说:“别哭了,小北。” 梁任北从何嫂的怀里挣脱出来,便哭便对慕筱白吼道:“你居然敢打我……我要告诉我爸爸去……” 你爸爸已经死了,慕筱白本想把这句话回应给他,不过始终没有说出来,正要抱着大白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响起乔子冠悠悠的腔调声。 “小鬼,你爸爸已经死了,要不,我现在带你去他的坟前,你跟他说说委屈话。” 梁任北似乎很怕乔子冠,骤然止住了眼泪,红着眼睛看着他。 乔子冠接过她手中的大白:“刚刚正在找这死猫,没想到被这小鬼抱走了。” 梁任北盯着乔子冠看了很久,然后又看了她一会,转身,跑回了屋里去。 何嫂悻悻地对她笑了笑,然后跟着梁任北走了进去。 慕筱白转脸问乔子冠:“跑得那么快,他干什么去?” 乔子冠想了下,眼里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应该是打电话向我小叔叔告状去了,那天我把他丢进水里,他也是这反应。” 慕筱白:“他是谁领回来的……” “看来你还是挺相信他的。”乔子冠低笑,然后看着她说,“是我领回来的,打算好好培养感情呢。” 48、第四十八章 慕筱白一直认为小孩子受了委屈告状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她自己也是从小不点演变过来,小时候她受吴悠的欺负后便跑到外婆那里打小报告的事情也挺多的。但是梁任北小小年纪在叙述事情的时候能如此思路清晰据以力争, 也是可以看出功力道行的。 梁任北挂上电话后,便在慕筱白的对面坐了下来, 大白因为找到了靠山,蹲坐在她身边开始对梁任北挥了挥猫爪,发出“喵喵”声抗议着。 乔子冠也过来凑热闹,摸摸大白的脑袋,笑着开腔道:“白白,你下手也挺狠的,他可是我弟弟啊, 下次需要教训他, 也先由我这个做哥的来,你做婶婶的,毕竟是外人。” 慕筱白也挺后悔自己一时脑热对梁任北下了手,本想说句对不起的, 但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这个做人家婶婶的,向自己小侄子道歉,总不是那么一回事。 何嫂拿过一小罐药,想给梁任北涂抹上,不过他脑袋一撇,不配合何婶的动作。 乔子冠抬眸对何嫂说:“算了算了,他要留着当证据呢, 到时候我叔叔回来看见他脸上是完好无缺的,谁信啊。” 何嫂笑笑:“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就跟这孩子计较上了,小北只是个孩子而已。” 乔子冠眼里上过一丝光,似笑非笑说:“他是不是孩子我清楚的很,何嫂没必要提醒我。” 慕筱白在心里低叹口气,估计何嫂这句话是对她说的。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乔兆森终于以神一般的形象出现在梁任北面前。 慕筱白无意抬头的时候,正好和他眼神交汇在一起,然后她若无其事的避开,低着头梳理着大白身上的白毛。 乔兆森摆着一副严肃脸问梁任北:“刚刚你在电话里说筱白打了你?” 梁任北看向乔兆森,眼泪在泪眶里打滚,然后怒瞪着慕筱白:“她打我巴掌。” 慕筱白坦然承认:“我是打了他一巴掌。” 乔兆森看向她,虽然脸色不怎么好,但是语气倒不见得恼怒,修长的手指安放在了一下太阳穴,然后问:“发生了什么事?” 慕筱白实话陈述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他恐吓大白,我护猫心切而已。” 乔兆森眼色微微暗沉,顿了了,对梁任北说:“筱白婶婶是你的长辈,以后她教育你的时候不用打电话给我,今天的事虽然她做得过火,但是也没有错。”然后他的视线在梁任北的脸蛋停留了会,声音放柔,“去让何婶给你上点药,然后让她送你回去。” 梁任北愣着不动,表情倔强。 乔子冠嗤笑一声,端详了几眼梁任北,悠悠说道:“乍眼看去,我们小北的眼神跟他死去的父亲倒挺像的……” 梁任北眉头紧蹙,突然站起身,大声对乔子冠吼道:“他不是我的父亲,我的父亲不是他,不是他……” 慕筱白看了眼梁任北,只见他咬紧双唇,豆大的眼泪从泪眶里滚落下来,而眼圈是通红一片。 真的只是个孩子而已,虽然她也不喜欢这个孩子,但是慕筱白还是心软了,张张嘴,说了句:“对不起,别哭了,打人是我不对。” 大白看着梁任北,然后也“喵喵”了两下。 梁任北死死地看着她,眼里全是怒火,然后越过桌子,突然来到她跟前,狠狠地推了她一下,速度很快,在她没有一点准备的时候,将她一把推倒。 “虚伪的女人!”这是梁任北对她的定义,慕筱白摔在地上的时候,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是哪里虚伪了,她双手撑在地上,想得肚子都疼了起来。 然后一双手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她对上乔兆森阴沉的眼,眉毛就皱了起来:“我……肚子疼。”说完,后知后觉一样,她发现自己疼得不是肚子,而是腹部,一阵阵得疼。 乔兆森眼里闪过那么一丝狐疑,应该是在质疑她这话的真假性,顿了下,说:“小北推你的力道并不重。” 不知怎么的,乔兆森这句话像是一道从脚心钻上来的冷空气,冷得她忍不住轻颤起来,然后她听到乔子冠发疯似地吼叫道:“流血了……快送医院,快!” 乔兆森身子倏然僵硬,然后明显感到一丝温热划过他的指尖,这血是从她大腿留下来的。 什么东西在慕筱白脑里一闪而过,她突然明白过来,紧张地哭了起来:“可能是孩子……是孩子……” 孩子,像是一枚针,狠狠地扎在乔兆森的心口上。 “吴叔,备车……”他的声音有丝轻颤,虽然抱着她的手有力而僵硬,然后他急迫而慌乱地向外走去。 梁任北也完全呆住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乔子冠已经没力气责备他什么,跟着乔兆森跑了出去。 来到门外,慕筱白抬眸看着乔兆森,心情倒是突然平静下来,讷讷出声:“他只是轻轻推我一下而已,没什么,肯定不会有什么……” 乔兆森将她轻放在车座上,给她系安全带的手修长而泛白,然后她看见他的额头已经冒出了些细汗。 来到医院,乔兆森抱着她直奔急诊室,短短几步路,慕筱白躺在乔兆森怀里,像是过了一个漫长的世纪,然后像是一个好赌成性的赌徒,她开口说:“如果这孩子还在,我们继续过日子,如果没了,我们就分手吧……” 乔兆森没心思回答她,或者下意识在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就在医生要把她推进急诊室的时候,他突然拉住她的手,眼瞳泛红:“我们的孩子会没事,我向你保证。” 在被推进急诊室不久,她便睡去,迷迷糊糊的时候,耳边响起乔兆森刚才的那句话:“我们的孩子会没事,我向你保证。” 然后她感觉自己整颗心像是在酸水里泡过,等捞上来的时候,整颗心已经被灌满了酸水,表面上还冒起了酸泡泡,难受得她反胃。 男人总是喜欢承认保证,但是像乔兆森刚才的那种承诺的话,完全可以不当真,他也只不过想让她宽心而已,就像结婚前他跟她说的那些话,真的只是浮云而已。 ---------------------------我是杯具乔兆森的分割线------------------------------- 在慕筱白醒过来的之前,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境很模糊,不过出场人物倒挺多的,一下子是乔兆森,一下子又是乔子冠,然后慢慢的,乔子冠突然变小,神奇地和梁任北融合在了一起…… 就像一个陈旧的播放机,这些人的画面不停地在她脑里划过,不停歇的速度搅得她头脑发胀,然后看见大白的身边蹲着一个白胖胖的小孩,明亮亮的阳光照在小孩的笑容上,祥和而夺目,这画面跟某不孕医院的某广告有着神奇的相似性。 突然,画面一转,乔兆森背对着她站在乔家后面的白色柱子下面,她走过去叫了他一声,然后他慢慢转过身,脸上表情是晦暗不清,幽幽开口道:“小北推你的力道并不重……” 她张口,本要说什么,但是在她快要想到台词的时候,她醒了过来。 入眼看见的第一张脸,同样是乔兆森。 乔兆森眼里已经布满血丝,他肤色本来就白,如今看过去,更是苍白得厉害,他见她醒过来,猛地伸手,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感觉怎么样?”乔兆森的声音苍哑,不过嘴角却划过一丝笑意,就像突然投在冰面上的一缕暖阳。 慕筱白没有回答乔兆森的问题,而是伸出另一只手放在乔兆森的手背上,然后用尽全力,一个个的掰开乔兆森扼在她手腕上的手指。 乔兆森的手掌冰冷而僵硬,然后他自己放开抓着她的手,突兀地放置在床边上。 “是不是真的怀孕了……”慕筱白开口问,说话的时候发现嗓子干得发痒发疼,然后一杯水递到她跟前,抬眸看去,乔子冠对她扬了扬唇。 “孩子没事……”乔子冠微微扶起她,把水放在她唇边,小心翼翼地喂着她,“你肚子里宝宝估计跟你一样,生命力旺盛着,医生说只要调理好,会是个健康宝宝……” 慕筱白安静地喝着水,眼角流下的眼泪无声地滑落在透明的水晶杯上,同样安静的滚落,然后安静溶入纯净水里,了无声息。 乔子冠拿过一张纸,轻柔地拭擦她脸上的眼泪,抿唇笑笑:“肚子是不是饿了,想吃什么,我帮你去买?” 慕筱白摇摇头,顿了下,又说:“有点想喝粥。” 乔子冠点点头,用手指帮她梳理了下她额头沾满细汗的头发:“好。” 乔子冠走后,病房内陷入了沉默中,乔兆森垂下眼眸,眼瞳里全是痛苦在翻滚,即使孩子还在,但是自责还是像一把钝刀,狠狠地在他心上刮割着。 “筱白……” 慕筱白沉默。 乔兆森还是忍不住伸过手,腹指触碰到她脸颊的时候,上面冰冷的湿意让他手指如触电般,传来一阵酸疼的麻木感。 “对不起,我没想到你怀孕了,所以那时候……”突然发现语气无力起来是如此苍白。 她有了孩子,真的是在他的意料之外,那时看见她包里的事后避孕药,他以为她并不打算要个孩子,或者她不想要他的孩子,所以他在等,等她愿意和他一起孕育一个孩子,就像和千万普通家庭一样,一个孩子的到来,可以让一个家充满甜蜜的生气。 但是现在呢,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却让他惊慌失措了,如果这孩子成为她的枷锁,他又要以怎样矛盾的心态去面对这孩子。 “乔兆森,我突然后悔了……”慕筱白突然开口说,语气出奇的平缓。 乔兆森的手从她的脸颊离开,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像是一根弦在他的血肉里面绷紧,让他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慕筱白抬眸看着他,虽然嗓子干哑,但是说出的话却是其实清透:“我在进急诊室的时候想过,如果孩子没了,我们真的没必要继续过下去了,孩子会变成我们之间的一根刺,会刺伤你,也会刺痛我,这样的婚姻生活,跟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后来我又想,如果孩子还在,为了孩子,我们是不是可以继续过日子,或者只要在努力一点,再将就一点,这样就好了,跟谁过不是过啊……”说到这,她停下来,低头头看指甲上的嫩肉,失神了会,继续说,“但是就在刚才,我突然想明白过来,我们这种自欺欺人的婚姻,大人都已经遭殃了,还把我们的孩子卷进去做什么?” 乔兆森脸色惨白,医院的灯光明亮,投在他脸上,更是一片明晃晃的白,一双漂亮的眼睛定定地放在她脸上,良久,他开口:“我不同意离婚,孩子需要父亲,也需要母亲……” 慕筱白:“可能孩子长大后懂事了,就不那么认为了。” 乔兆森把手放在她的腹部,眼神中的寒意如同破裂的冰片一样骤然尖锐:“那就等我们的孩子长大后再决定。” 慕筱白猛地抬头,扯笑:“我没有那么多的青春赔给你们乔家。” 乔兆森微微撇过头,轻声说道:“筱白,我们为什么不都给彼此一个机会……” 慕筱白揉揉太阳穴,觉得乔兆森这话说得实在有失公道,其实她一直在给他机会,但是他却不给她什么机会。 浑浑噩噩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在这期间,乔兆森几乎有时间,就呆在医院陪她,而这样,就更练就了她视而不见的功力。 中午她询问了医生关于她肚子里孩子的情况,不知道是不是乔兆森事先交代过,医生对孩子的情况闭口不提,而是像打了鸡血似的跟她说:“乔太太,我们一定会让你的孩子顺利待产。” 慕筱白回到病房,正见乔兆森坐在里面的房间看文件,见她进来,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继续看文件。 就是这样,她和乔兆森都视对方如同隐形人一样存在,很少开口说话,不过每当她需要下床或者喝水,他倒能够及时出现她跟前。 慕筱白立在内室的通道门口,依靠在门面上,然后悠悠说道:“乔兆森,你走吧,整天对着你,我怕得产前忧郁症。” 乔兆森看了她一眼,扯动了下嘴巴,然后说:“明天爸妈回来,如果你喜欢,可以回家住一段时间。” 慕筱白:“好啊。” 乔兆森沉默,然后看向她,黑漆漆的眸子写着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然后他又说:“筱白,别气了……” 慕筱白手心紧握,指甲扣在里面的嫩肉,不吭声地立在这里。 乔兆森:“如果你觉得辛苦,我来努力……” 49、四十九章 出院那天, 慕筱白还是在主治医生的办公室听到了他和乔兆森的对话,其实在没有知道事情真相之前, 她心里多少有猜到几分,孩子是在她肚子里的孩子, 在知道自己有可能怀孕的时候,心里不好的预感就像野草滋生一样,即使她有在自欺欺人,不过事实还是客观存在这里。 她的孩子很有可能是畸形儿。 慕筱白转过身,脑袋恍惚得厉害,手指忍不住颤抖,然后她跌入一个宽厚的怀抱。 “白白, 医生也只是说有可能……概率并不大。” 慕筱白想哭却哭不出来, 嗓子里像是塞了一把沙子,想说的话也哽咽在喉间。 良久,她抬眸说:“安排手术,这个孩子我不要了……” 乔子冠伸手揉了下她的头发:“这可不行, 我还等着这孩子叫我哥哥。” 慕筱白推开乔子冠, 大声吼道:“我不要我生出的孩子是缺胳膊断手聋哑脑残,即使只是唇裂,我也不要……” “啪——”的一声,办公室的门一把被推开,乔兆森几乎是从里面跌撞出来,踉跄着差点跌倒,然后他来到她跟前, 伸手牵住她,有力而坚定,不过声音却有些苍哑:“我们先回病房……” 慕筱白抬眸看向乔兆森,伸出另一只手,紧紧拉住他的衣角:“我们把孩子打掉,打掉他……” 乔子冠一直静默地看着她,然后开口说:“如果这孩子真的可以打掉,在你醒来之前,这孩子就不会存在,白白,如果打掉这孩子,以后你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慕筱白怔怔地看着乔子冠,然后她又看向乔兆森,然后蹲下身子,无声地哭了起来,真的是没有声音,只是眼泪拼命掉,像是流不完一样。 乔兆森也蹲下身:“如果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我们就不要,即使以后没有孩子,我们两个人好好过。” 两个人好好过?过了很久,她抬起头说:“等三个月的时候产检,如果宝宝真的不好,引流……” 乔兆森蹲下身,伸手拭擦她脸上的泪水。 重新回到乔家,慕筱白开始不说话,一双眼睛变得空洞,像是眼眶里镶着黑色的木头珠子一样无神无采。 乔兆森的话也不多,不过相比她,倒显得话唠了,他常跟她讲些有的没得的事情,有时候他讲讲一半会突然停下来,然后又继续讲下去。 吴美玲和慕高达来看她的时候,慕筱白正坐在花园的长椅上看书,这几天天气稍微转暖,阳光浅薄地打在书页上,微微会晃到眼睛。 吴美玲坐在她身边,将她手里的书拿到自己手中,温柔说道:“别看书了,怀孕的时候特别容易伤眼睛。” 慕筱白沉默,一言不发地坐着。 吴美玲把她搂紧自己怀里:“也别老是闷着,你这样闷着,孩子也会跟着闷着。” 慕筱白轻应了一声,点了点头。 吴美玲叹了口气:“白白,我们要相信科学,上次你服用的药物对胎儿的影响并不大……” 慕筱白摇摇头:“妈,我只是难受。” 吴美玲笑着摸摸她的头:“我以前怀你的时候,也老是担心孩子会怎么样,后来生了你,多可爱,同样也很健康,我记得啊,你是当时产房最重的宝宝。” 怀孕之后,乔兆森几乎将她生活用品都换了遍,她的手机也换成了低辐射的“孕妇手机”,不过相比乔兆森的兴师动众,她的肚子则是异常平静,跟没怀孕的时候没有两样。 有次她洗澡出来,盯着肚子看了半天,抬头时正好对上乔兆森的眼睛,他眼眸含笑,然后把一双棉质拖鞋放在她脚下,示意她换上。 “才那么几周,不会看出来。” “谢谢。”她说。 乔兆森站直身:“不用。”顿了下,他又说,“周末zzc有个庆功会,一起去么?” 应该就是赖雅雅跟她提起过的《清宫》庆功会,zzc只是锦宸旗下的娱乐公司,乔兆森能在百忙中抽空参加一个剧组的庆功会,实在是难得。 慕筱白想了下,点头答应。 乔兆森唇角微微上弯:“我让人帮你准备礼服。” 庆功会那天,乔兆森给她送来一件浅黄色v领礼服,腰部宽松设计。 穿好礼服,慕筱白对着镜子看,发现自己的头发已经快到达腰际了,伸手将头发绕了几圈盘了起来。 乔兆森推开门进去,神色柔和,一套暗色的西装衬着他身形颀长,俊朗不凡。 他走过来,将她还有一缕垂落在脑后的长发拿起,然后再将它固定在脑后。 “谢谢。” “不用。” “爸爸回来了吗?” 乔兆森伸手搂住她的腰身,因为怕她排斥,将她搂进怀里的时候,并不那么自然,而是小心翼翼。 “他明天回来。” “如果爸爸回来,知道那孩子被你送回了法国,他会不会不开心?” 乔兆森:“他知道你怀孕了很开心。” 慕筱白扯了一丝笑:“那是他不了解情况。” 乔兆森声音明显一顿:“筱白,我们搬出去住吧。” 慕筱白静默地看着他,突然开口问:“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坚持不离婚?” 乔兆森的声音很清淡:“没什么,只是舍不得。” 慕筱白:“你们男人老是舍不得这舍不得那的。” 乔兆森:“我清楚我最想要的是什么。” 慕筱白轻应了声,没有继续追问他,那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剧组的庆功会举办越是隆重,场面就越是拘束,赖雅雅和余子陵等人因为要接受采访,所以各自都是盛装出席。 乔兆森作为当家人,不可避免要上台发言,他上去的时候还对她轻声嘱咐了几句。 慕筱白:“上去吧,别磨蹭了。” 乔兆森微微动容,点点头。 “你们貌似挺恩爱的。”余子陵拿着一杯香槟酒,从后面出现在她前面。 慕筱白看了眼他的光头,扯起一个疏离的笑意:“有事吗?” 可能因为是表兄弟的关系,余子陵的眉目和乔子冠倒有几分相似。 “老朋友叙叙旧,你需要跟我那么生分吗?” 慕筱白:“没啊,多心了。” 余子陵晃荡了下杯中的酒:“需不需要喝一杯?” 慕筱白摇摇头:“不用了,谢谢。” 余子陵凑过脑袋,皱着眉头:“才几个月不见,怎么这性子大变了呢?” “未婚和已婚,总有些区别的。” “未必呢。” …… 庆功会在九点结束,不过在八点的时候,乔兆森就带她回到了乔家,原因是她突然出现了妊娠反应。 坐在回去的车上,她对上乔兆森满是担心的眼睛:“我没事,别担心我。” 乔兆森:“如果难受,就跟我说。” 她点点头。 回到乔家,慕筱白洗洗便睡了,因为乔兆森还有工作,所以睡得比她晚。她虽然睡得早,但是睡眠确实很浅,每当他爬上床,她还是会被吵醒。 “吵醒你了?”跟他轻柔的动作一样,乔兆森的声音也很轻。 慕筱白瓮声瓮气地回答:“还好……” 乔兆森小心翼翼把她往自己的怀里搂:“筱白,下个星期我们搬出去。” 慕筱白:“你决定就好。” 乔兆森:“好。” 搬家进行地很顺利,可能乔兆森和乔云清事先交流过,乔云清对此次搬家并没有什么意见,反而笑嘻嘻让她常回来看看他这个老头。 临走前,慕筱白眼睛有点酸,可能是肚子里酸水过多,开始往眼睛这里涌了。 乔兆森找的房子距离郊区的别墅区里一所小别墅,红瓦白墙。别墅区的绿化做得特别好,假山很大,漂亮的假石后面,还有一个人工湖,那里人工喂养了好几只鸽子。 大白已经被吴美玲带回了慕家,她闲着没事的时候,就会拿些面包过来看这些鸽子。 同样喜欢喂养鸽子的还有一些居住在这里的老人,因为常常碰面,她和他们倒混得挺熟的,每当乔兆森过来接她回去,老人们总会感慨一句:“很恩爱的年轻人啊。” 她假装听不见。 乔兆森笑笑,忽视她的反应。 这样一天过一天,产检的日子也跟着来临了,那天晚上,慕筱白摸着依旧平坦的小腹,对乔兆森说:“可能我真的很自私,如果明天检查出来这个孩子是……不好的,我们也留下他……即使以后他会抱怨我为什么要生下他……” 乔兆森什么话也没有说,吻住了她。 她的眼泪流进他的嘴里,咸咸的,一直咸到他心口里去。 第二天,天气很好,一起陪同她的人除了乔兆森还有吴美玲,而进了医院的时候,居然在妇产科看见了乔子冠。 乔子冠笑着走过来:“好巧啊。” 慕筱白:“巧。” 乔子冠解释道:“昨天吃坏肚子了,所以过来看看。” 乔兆森:“你走错地方了。” 乔子冠笑得死皮赖脸:“医生在配药呢,所以我就随便逛逛。” 做检查的时候,乔兆森一直陪着她,在做四维彩超的时候,慕筱白手心不停的冒着汗,乔兆森用手帮她拭汗,不过却还越擦越多。 慕筱白抬眸对他说:“流汗的是你。” 乔兆森脸颊微红,语气平静:“今天气温高了点。” “孩子看起来很健康,发育正常。”老医生看着显示屏幕,对她和乔兆森说。 慕筱白笑得眼泪直流,乔兆森握着她的手不经意加重了力道。 做完彩超,吴美玲还让医院刻了几个光盘,回去的时候对她说:“这个带回去,一是留作纪念,二是可以让自己放心,刚刚你也看见了,宝宝是健康的。” 回到家后,慕筱白坐在沙发上重新看了一遍宝宝在肚子里的生活状态,内心的情绪翻涌。昨天她在翻阅孕婴杂志的时候,有这样一句话:怀孕是很微妙的一种体会。 慕筱白手抚摸着腹部,微妙的感觉她倒没有体会过,自从知道肚子里长了个孩子,她情绪变动一直很大,如果说孕妇会有焦躁症,这倒是一点都不假。 在怀孕期间,她有回乔家看乔云清,乔云清笑着跟她提起孩子的名字他已经取好了,如果是男孩,就叫乔牧扬,是女儿,可以叫乔夕沐。 不过具体要叫什么,还是要等孩子出生后,让算命大师过来一趟。 两个人名字在嘴里念叨了几遍,慕筱白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比较喜欢哪个,或者从另一面说,她也不知道自己想生女儿还是儿子。 当最后几片叶子从树干上飘下来,z市的天气越来越冷,而她也变得越来越嗜睡,瞌睡虫折腾得她不分昼夜,有时候只是坐在走廊外面晒晒太阳,很快就会睡去。 乔兆森现在的上班时间变得晚出早归,以前在乔家的时候,她很少在天黑之前看见他,但是现在,在夕阳要落下之前,他总能开车回来。 乔兆森除了请回来两个保姆外,还请了一个年轻的看护过来,看护姓田,是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据她自己说,她刚从护院毕业,毕业成绩是她们这届最优异的,如此之外,还巴拉巴拉介绍自己男朋友长得多么英俊,不过每当乔兆森回来,女孩的眼睛就不知道往哪里瞟了。 慕筱白笑笑,没什么话好说。 晚上睡觉前,她跟乔兆森说把那女孩辞退吧。 乔兆森应好,也没有问为什么。 不过她也解释了下:“她长得挺漂亮的,不喜欢。” 第二天,乔兆森便让换了一个护工,是一位长相麻利的姑娘,说起话来也粗里粗气,不过手脚倒挺快的,有事没事的时候,就和其他两个保姆凑在一起斗地主了。 相比前面一个,慕筱白挺喜欢她的,她有事没事的时候,还会加上一副牌,让她们挪个位子,凑个热闹。 晚上睡觉,她想起这件事,便对乔兆森说:“下个月给她们加点薪水吧。” 加薪是资本家的敏感问题,上次乔兆森没有问她为什么,这次倒问了句:“怎么了?她们跟你要求加薪了?” 慕筱白:“最近手气好,赢了她们不少钱。” 50、第五十章 怀孕的日子其实过得挺快的, 乔兆森给她弄了一张生活作息表格,她也只需要按照上面的条条框框过日子就可以了。闲着没事的时候, 她就在书房看书,乔兆森为了陪她, 开始在家里办公。 看书累了,她就走到乔兆森后面,轻笑着说:“整天看这些报表不累么?” 乔兆森抬头,眼波柔和:“要不我们换换?” 慕筱白:“好啊。”说完,她把手头的孕婴大全塞到乔兆森手里,然后随手拿起几份文件,有模有样地看了起来。 乔兆森将她抱起来放置在自己腿上, 然后安静地看起了孕婴杂志。 怀孕五个月的时候, 慕筱白还是提早从医生那里知道了胎儿的性别,结果是女婴,下意识也松了一口气,她和乔兆森出发点不同, 但是却殊途同归地希望肚子里的孩子是女婴。 她告诉乔兆森她肚子里是女孩的时候, 乔兆森从袋里拿出一个银坠子放在她的手里:“给孩子准备的礼物。”坠子很漂亮,尤其是中间镂空的设计,精致而可爱。 慕筱白拿过坠子,漫不经心地说:“这应该是给女娃娃准备的,你怎么知道我肚子里会是女孩……” 乔兆森愣了下,然后说:“如果是男孩,是其他的礼物。” 慕筱白走到一边去, 随意问道:“是什么礼物?” 乔兆森笑笑,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然后自然地扯开话题。 晚上,乔兆森心血来潮带她去逛百货大楼的婴用品店,怀孕她没有经验,也不知道要给孩子准备些什么,相反乔兆森像是一副深资婴儿专家一样,一边挑选用品,一边还边跟她解释为什么这种物品比较适合孩子。 慕筱白在小孩衣服区挑中了件小孩子穿的白色的蛋糕裙,这是一件做工简单的白色绸缎吊带小裙子,面料柔软而舒适,上衣的中间镶着几颗闪闪的仿钻,有种简单的漂亮。 她问乔兆森:“好看吗?” 乔兆森摸了摸面料的柔软度,点了点头:“挺好的。” 慕筱白:“那就是好看了。” 乔兆森笑。 在距离孕产期前一个月,她被乔兆森送进了医院,慕筱白躺在这件vip待产病房上,拉住乔兆森的手说:“突然有点想表姐了。” 乔兆森好脾气地帮她理了理头发:“明天派人去接她过来陪你几天。” 慕筱白:“谢谢。” 住进医院后两天,吴悠便从b市过来了,她一边坐在床边削梨给她吃,一边叹着气说:“既然你决定这样做,做表姐的,只能支持你了。” 慕筱白把眼睛笑弯成了月牙儿:“谢谢表姐。” 吴悠瞪了她一眼:“别跟我嬉皮笑脸,既然心里觉得苦,脸上挂着笑更难看。” 慕筱白伸手摸了摸已经剪短了的短发,慢吞吞说道:“我一点都不觉得苦,乔兆森如此算计我,这样算计他一次,我心里快活着呢。” 吴悠想了下说:“既然决定生下孩子,为什么不考虑继续下去,难道真的打算带着孩子寻觅第二春?” 慕筱白摸了摸肚子:“继续下去?两个人的婚姻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将就一下,就可以过下去,与其以后等着乔兆森拉下脸来,我还不如试着掌握主动权。” 生产的那天的时间比预产期早了一个星期,她快要被推进产房时候,身边围满了人,苏芽和苏蔡两人各拿着她的两只手,说是要代表月亮赐予她力量。 慕筱白问站在一边的吴美玲:“乔兆森呢?” 吴美玲的笑容有些不自然:“刚刚已经给他打电话了,现在不是下班高峰期么,估计路上堵车了吧。” 生产的过程很痛苦,那种撕裂的疼痛差点让她失去呼吸,上次乔兆森建议她剖腹产果然是正常的选择,至少麻醉打上去的时候,还可以冷静地看着医生剖腹的过程。而不是像现在,疼得她快要成为神仙了。 以前在外婆的家的时候,外婆常跟邻里街坊的孕妇妈妈这样子说:“孩子在生产的时候能折腾你,长大以后会是娃娃安静。” 慕筱白用仅存的脑力思考出这样一个问题,如果外婆那句话的理论成立,她的孩子估计要像乔兆森了。 然后,一声嘹亮的哭声传入她的耳际,真的很嘹亮,就像小时候她在外婆阁楼里听到的号子声,响彻天边,让她莫名地升起一阵惊慌失措。 从产房醒来的时候,入眼的就是坐在床边的乔兆森。 “孩子怎么样?”她问。 乔兆森拉过她的手:“孩子很好,刚刚我去看过她,长得像你,很漂亮。” 慕筱白扯了丝笑,因为身子虚的关系,她脸上的笑容也显得虚浮。乔兆森捏捏她的手,眼里是难以掩饰的歉意:“对不起,孩子出生的时候不在你身边。” 慕筱白摆摆手:“没关系,你在也帮不了什么忙。”除了给心口添堵。 自然生比剖腹产的一个显著优点是,孩子出生没几日,她就可以下床了。 慕筱白起床去育儿室看宝宝的时候,正看见乔兆森也蹲在那里。见她过来,乔兆森微微蹙眉:“怎么下床了?” 慕筱白笑了下:“躺着无聊,想过来看看宝宝。” 乔兆森拉过她的手,眼里溢满柔情:“在所有的宝宝里,我们的孩子的头发最长。” 慕筱白有些失笑:“怎么连头发都比较。” 乔兆森搂过她的腰:“因为她是我们的孩子。” 产后一个星期,乔子冠给宝宝送来了一个长命锁,他笨手笨脚地把锁给抱抱挂上,笑着问她:“给孩子取好名字了吗?” 慕筱白笑着说:“她爷爷给她取名夕沐。” “夕沐……惜慕……”乔子冠将着名字放在嘴里念了两遍,然后低下头去逗怀里的孩子。 “喂,别用手指戳她。”慕筱白没好气地提醒乔子冠。 乔子冠轻笑几声,然后有感触地说道:“我发现这孩子跟我挺像的。” 慕筱白正在喝何嫂送来的生姜红糖水,听乔子冠这样一说,差点一口红糖水喷了出来。 “你和夕沐是堂兄妹,有点像也正常。”一旁的乔兆森冷淡开口。 乔子冠继续戳宝宝的脸,继续说道:“我跟这孩子有缘呢,你们看,我一抱她,她就对我笑。” 乔兆森过去看了眼,顿了下说:“可能是肚子饿了。” 八月十五日,是乔夕沐的满月酒,满月酒跟结婚酒席一样,都是在红微山庄举行,另外同样难得是,每到这种大日子,她都可以收到某人寄给她的神秘礼物,上次是一本没刊登过的杂志,这次是一封已经拟定好的离婚协议书。 慕筱白坐在山庄外面的围栏上,长廊上挂着的红灯笼将夜暮笼罩在一片红晕之中,长廊对头种植了很多栀子花,如今这个时节,正是栀子花开的时候,一阵夜风吹过,清淡的栀子花香味隐隐约约飘入鼻间。 山间的风有些凉意,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发现也是冰冷一片。 “怎么坐在这里?”乔兆森的声音从身后飘来。 慕筱白扭过头对他笑了下:“你来了啊?” 乔兆森取下自己的外套套在她身上:“跟我进屋,这里冷。” 慕筱白站起身,抬眸看着乔兆森:“我们去书房,我有话对你说。” 乔兆森拉着她的手不放,眼里猛地闪过一丝慌乱:“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 慕筱白:“我想现在说,就现在。” 山庄里面是一片闹腾,吴美玲抱着孩子在酒席间穿梭,明亮的灯光打在客人们的脸上,将他们嘴边的笑意晃得格外灿烂。 乔子冠不知道在乔云清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乔云清朗声大笑起来,接着站起来接受来客的敬酒。 在路过书房的时候,慕筱白往大厅里看了眼,收回视线的时候,发现乔兆森正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 她视而不见,加快脚步往书房走去。 微红山庄的书房布置地完全是民国风格,多彩的琉璃窗,繁华的水晶吊灯,画着富贵花开的厚重地毯,还有位于书桌后面的红色雕花床榻。 乔兆森立在一个颜色清雅的大花瓶旁边,从他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可以看出,对于今晚的事,他多少有些知晓。 慕筱白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最近她的身子还是虚得厉害,不管吴美玲怎样给她进补。不过待她坐下来的时候,又发现脑袋絮乱了,语言不知道从那里开始组织,所以她又站了起来。 乔兆森反而出奇的平静,抬眸问她:“想跟我说什么?” 慕筱白也抬头看向乔兆森,停顿了半秒,然后说:“我今天把离婚协议书带来了,等下你签下字。” 乔兆森把手放进裤袋里:“你现在开什么玩笑。” 慕筱白扯笑:“这次真的不是开玩笑,可能离婚这话跟你说多了,就怕你以为我还只是说说而已,所以今天我把东西都带齐了。” 乔兆森突然笑了起来,语气奚落:“这次的离婚,你准备多久了?” 慕筱白想了下这个问题:“挺久的。” 乔兆森身子微微一僵,然后平静地看向她:“现在不是挺好的么,怎么还要如此坚持……” 慕筱白:“现在这情况,对于你来说,是挺好的。” 乔兆森静默。 慕筱白低着头,垂着的手微微弯曲,食指有些颤抖,不过等她抬头说话的时候,语速虽然缓慢,但是语气却是平稳的,这点真的出乎了她的预想,她曾经想过自己会以怎样歇斯底里的样子把真相陈述出来,但是如今真的开口陈述了,倒平静了。 “你和粱奕洲上演那么久的戏,是时候结束了吧。” 乔兆森有些意外看着她:“你知道了?” 慕筱白垂眸:“上次宾馆捉奸,然后是粱奕洲跟我讲的故事……其实都是为你的暗渡陈仓做幌子吧。” 乔兆森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看向她的眼神,里面闪过几许波动。 “原本我以为这些事情只是你旧情难断演变出来的,不过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情啊爱啊的,何况是你乔兆森,那些浅薄的情爱怎么能满足你牺牲自己的婚姻来娶我,锦宸的绝对控股权才是你的目的啊,不,你的目标不是得到锦宸,而是通过梁氏挖空锦宸,等乔云清让你将锦宸转手给乔子冠的时候,它不过是一个空盒子而已。” “你怎么知道我在架空锦宸?”乔兆森从袋里摸出一包烟,拿出打火机点了两次,不过还是没有点着,然后他将烟扔到了一边。 慕筱白老实回答:“我有看你拿回家的报表。” 乔兆森低笑起来:“然后呢,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和你离婚。” “现在锦宸正在着手北外滩的开发案,这里面的投入的钱你比我要清楚,而要用来建设游乐场的那块地是你和我共同的名义登记的,我问过吴悠,如果我不同意,游乐场的建设可以停止,你是商人,这里面的损失可以牵一发而动全身,孰轻孰重,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乔兆森:“就这个?” 慕筱白笑:“就这个。” 乔兆森:“你以为我会答应吗?” 慕筱白把包里的一份离婚协议书递给乔兆森:“你可以看看上面的条件,我们夫妻一场,我不会多敲你的。” 乔兆森嘴角含笑,读出了里面的一条协议内容:“甲方和乙方离婚,甲方以锦宸的百分之1.8股份作为精神赔偿。”顿了顿,他抬头说,“筱白,你比这百分之1.8值钱。” 慕筱白也笑:“我知道慕家一直依靠你们家,离婚后,慕家欠你们的钱,你可以直接从这里面扣掉。” 乔兆森用手扣着额头,然后吐出一句:“筱白,你很聪明,不过还是不成熟。” 慕筱白愣了下,想了下说:“如果我把你的目的告诉乔云清呢?” “乔云清应该还不知道你现在的动作吧,当初你就怕乔云清怀疑,才会安排宾馆捉奸,顺理成章地等着我跳下去,你故意让我知道你和粱奕洲有什么,因为你算准了我的反应,知道我会搬出去住,这样乔云清也能证实,你娶我目的真的只是为了粱奕洲,而不是锦宸。” “现在如果我把事情告诉乔云清,他就很有可能把自己名下的股份转给乔子冠,他和乔子冠两个人加起来的股份比你应该要多,到时候控制锦宸的人就不是你,你又怎么继续暗渡陈仓下去,到时候你做什么事就会步步维艰吧?” 乔兆森伸手摸着这份协议书,过了会,他说:“其实一直觉得你知道些什么,不过……” “不过你认为我离不开你是不是,或者慕家现在依赖乔家的情形下,我即使知道了也不会做什么,是不是?” 乔兆森不置可否地笑了下。 慕筱白从怀里拿出另一份协议书:“其实想离婚的人,不止是我吧,你这份离婚协议书,写得时间可比我早得多。” 乔兆森的视线停留在她手中的这份协议书上:“的确,这份协议书很早就写好了。” 慕筱白握了握拳头,继续说:“粱奕洲帮了你那么多,你总许了她什么吧,我手头这份离婚协议书,就是你把乔太太这位子许给她的凭证吧……” 乔兆森坦然承认:“那时是这样。” 喉咙像是被灌了辣椒水,是火辣辣的疼,下面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调整了很长一段时间:“既然你也有离婚的打算,现在墨迹什么呢,夫妻一场,你想做的,我不会阻挠你什么,离婚对于你,真的是百利而无害。而你许给粱奕洲的承诺,总要兑现吧,到时候我的青春又要打个折扣,到时候再离婚,我开出的价就不会是这个了。”说道这,慕筱白突然扬唇一笑,“之前我说过,什么话都不要说得太绝,说不准有天你就要求着我离婚了。” 51、第五十一章 山庄的隔音效果并不好, 隔着长长的一条回廊,还是可以听到大堂里传来的说话声音, 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女儿嚎啕大哭起来, 接着就响起了一帮人的诱哄声:“不哭不哭,是不是还没有睡醒啊……” “这孩子的哭声跟她妈小时候一样响亮……” “来,让爷爷抱,爷爷最疼沐沐了……” “……” 相比外面的热闹,书房则陷入了寂静,她站在这里,可以看见玻璃窗外面摇晃的树影。 然后她听到乔兆森开口说:“你错了, 我没有离婚的打算。” 慕筱白垂眸, 声音很淡:“是啊,你现在当然没有离婚的打算,慕家那块地还写着我的名字呢,北外滩还刚开始动工呢, 我还是有利用价值不是么……所以你希望我生下孩子, 希望孩子能暂时桎梏住我,但是因为某些原因,你又希望我的孩子是个女孩……是不是?” 乔兆森放在桌案上的手微微缩成拳,手背上隐约暴露出几条青筋,然后他又松开了手,仿佛突然无力了下来。 他身后挂着一幅水墨画,画风很飘逸, 好像出自唐朝的一位画家之手。她的审美观一直有些偏看不出这副画的珍藏价值在那里,只觉得微薄的宣纸有些泛黄,画的下方盖着大片的红色印章很碍到她的眼,心里生起了那么些浮躁,浮躁里面又透着那么丝苍凉。前段时间吴悠曾问过她:“那么努力争做一个下堂妻干什么,有时候越主动反而会让自己处于背面受敌的境况,或许乔兆森的意图并不是这样子。” 当时她是这样回答吴悠的:“对于乔兆森,光是他的结婚意图,我就猜错了两次,这样的男人太可怕,真的不是我这种小市民可以要的起的。以前初中语文课本有课内容是舒婷的《致橡树》,现在记起来,我还特别喜欢那几句‘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但是现在呢,我是他什么,是为了完成他商业帝国的垫脚石,或者连着都算不上……我都找不到自己在这场婚姻里的定位,还怎么跟他继续下去,有句话,我算是真的明白了:他就是一盆水,倒入你的米堆里,若干年后,清水变成了醇香的酒,而你变成了一堆废弃的烂米,不是没用了,还可以拿来喂猪的。可是,我不甘心被喂猪……” 虽然室外的气温微凉,但是室内还是打开了空调,天花板上的空调出风口里,飘出丝丝的凉风,将她额前的碎发撩拨到眼前,她不耐烦地撩开,然后她看见乔兆森沉默着的表情终于有丝改变,就像冰河里面终于浮现出水纹,而他的眼里,依旧是一片浮冰。 “看来你想离婚的念头很坚决……”说完,他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嘴里泛出一丝涩笑,“既然有了这种念头,为什么还要生下孩子……” 慕筱白一时开不了口,脑袋就突然混乱了,良久,她像是找到一股莫名力量支持她开口说下去:“离婚的念头确实很早就有了,但是决定离婚,并不久。之前我多少还在自欺欺人,或许你也爱上了我,或许你不爱我也可以,只要对我好……对我好……但是有天突然明白过来,如果你真的对我好,怎么会舍得我难过,你和粱奕洲不断上演牵扯不清的戏码,故意让我误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会难过啊,我是真的难过。我承认自己道行没有你深,对于这段婚姻,感情是真的投进去了……现在离婚,不早不晚,不奢望自己可以赢得多漂亮,但是还希望能把自己赢回来。” 乔兆森没有抬头,他的一只手放在桌案上,桌案的一边放着一个毛笔架子,他有些心烦意乱地向后躺去,手不小心带过架子,然后“哗啦”一声,一排挂着的毛笔都掉落在地上,有一支蘸有墨汁的毛笔掉在乔兆森的裤脚,一片深色的墨渍溅在了上面。 “……我把事情拖了那么久,没想到你还是要离婚,筱白,这次算是你把我骗了……” 慕筱白怔了会:“被打了要打回来,被骂要骂回来,被骗了就要骗回来,你如此算计我,我的伎俩在你眼里不过小儿科。” 乔兆森抬眸看着她,微微扯动嘴角:“怎么会?” 慕筱白摊摊手:“离婚协议书放你这里,我会给你时间考虑……乔兆森,我们好聚好散吧。” 乔兆森眯了眯眼睛,脸上的表情依旧沉稳不变,好像僵硬在了这里,然后他问:“孩子呢,离婚后,我们的孩子你打算怎么样?” “孩子归我,关于这点没有争执的必要,这是人之常情的问题,即使在法律上,孩子跟我的可能性都很大,你会保留你孩子的监护权……”说到这,慕筱白顿了下,“其实你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你有梁任北这个干儿子,还有粱奕洲,如果你想要,以后还会有一堆孩子,并不差这么一个。” 乔兆森突然低笑出声,而且一发不可收拾,他用手扣着额头,明亮的灯光居然将他脸上的表情打得模糊,待他抬头看向她,只见一双幽深的黑眸。 然后他说:“你倒把我以后的人生计划好了。” 慕筱白微微撇过头去:“如你所愿不是很好吗?” 乔兆森压抑住内心的烦躁,艰难开口说:“得我所愿?我都不知道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 慕筱白沉默了几秒,然后开口道:“你好好考虑,这是一笔好买卖,早点离婚,你也可以早点把你的‘真爱’兼‘最佳搭档’娶回家。” 说完,她便转过身,要向外面走去。 乔兆森猛地站起来,声音失控:“你要去哪里?” 慕筱白转过身:“就出去走走……别担心……” 慕筱白离开的时候没有把房门关好,夜风吹来,随着“啪——”的一声,两扇门就被打开了,乔兆森看向外面,红色的灯笼在长廊上方摇戈,投在地面上的黑色影子也跟着摇晃,晃得他突然失措了。 “如果你真的对我好,又怎么会舍得我难过……”耳边突然响起她这句话,心口狠狠地一抽,然后他倏然站了起来,向门口跑去。 绕过长长的回廊,他来到大堂后面的休息间,站在门外面的时候,他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婴儿哭声,真的很响亮,就像那天他匆匆赶到医院,在产房外面听到的哭声一声嘹亮。在产房外面的他惊喜得失措,然后发现自己的手颤抖不已。 推门进去,看见吴美玲手里抱着孩子,她见他过来,神色着急:“兆森啊,孩子一直哭不停,摸摸她的额头,温度挺高的,可能是发烧了。” 乔兆森走过去摸摸孩子的额头,然后对吴美玲说:“我让高医生过来。”说完,便掏出手机给高医生打电话。 吴美玲点点头,然后问:“筱白呢,怎么不见人了?” 乔兆森顿了下,放下手机,说:“刚刚和她发生了些口角,等下我去找她……” 吴美玲无奈说:“那孩子从小被她外婆惯坏了,脾气怪着呢。” 乔兆森接过吴美玲怀里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己的怀里,低下头说:“不怪她,是我做错了事……” 吴美玲轻叹一口气:“夫妻之间过日子怎么会没有口角的,我和他爸以前也一样,两天不吵,心里就觉得堵得慌,不过现在老夫老妻了,倒益发想到他的好了,怎么也吵不起来。” 乔兆森轻轻地拍打孩子,没有说话。 不到半个小时,高医生便赶了过来,同时进来的还有乔子冠和吴悠和两个专门看护。 高医生进来后,立马给孩子量了体温。 乔子冠看了眼室内,问吴美玲:“白白呢,去哪里了?” 吴美玲“哎”了声:“筱白也真是的,跟乔兆森置气地连孩子都不顾了。”说完,她对一边的吴悠说,“小悠,帮我去找下筱白。” 吴悠站着不动,看了乔兆森一眼,然后才走出了房门。 乔子冠犹豫下,也跟了出去。 休息厅的门再次被推开的时候,吴美玲也已经出去,只剩下乔兆森一动不动地坐在芙蓉榻上,他怀里的孩子已经熟睡过去,然后他伸手帮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动作轻柔无比,不过脸上的神色如万年冰山般。 乔子冠是从门口冲了进来,手里还拿着那份离婚协议书,整个人就像一头发怒的公牛,他来到乔兆森跟前,扬手将离婚协议书扔在了他脸上。 乔兆森一把接住协议书,脸色跟语气一样淡:“别吵醒孩子,我先抱她进去睡……”说完,他站起身,抱着孩子走进了里面的房间。 等他出来的时候,领子就一把被乔子冠拉住了,一时站不稳,他踉跄了几步后,又被乔子冠顶在了墙上。 “白白出走是不是因为你要跟她离婚?” 乔兆森拂去乔子冠扣在他领子上的手:“这是我和她的事情,不关你的事。” 乔子冠一拳打在乔兆森的侧脸,突然大笑起来:“好啊,离婚多好,离吧离吧,我早就想带走她了,能名正言顺就更好了……离啊!” 乔抬起头,反手擒住乔子冠,然后拳头便毫不留情挥了下去。 “你这辈子都别想了。” 三天后,一位西装笔挺的年轻人站在乔兆森面前,职业化开口说:“我们在红微山庄上方的盘山公路看见一滩血渍,根据上面血渍检测,确实是尊夫人无疑,另外,时间推测出来,事故发生的时间正是三天前的晚上。” 乔兆森的手紧紧按住椅子上,低哑着声音问:“那人呢……我是让你们找人,而不是告诉我这些!” 年轻人开口说:“据推测,尊夫人应该是被一辆套牌车撞了,现在很多外来人工法律意识淡薄,撞了人后就……” 乔兆森猛地抬起头,眼里冰冷地可怕:“就什么?” “毁尸灭迹……当然这只是推测而已。” 乔兆森把桌案上的文件挥摔在地上,良久,站起身,一字一句道:“我不要推测,你也别给我推测!” 年轻人后退了几步,然后响起了敲门声,一位中年保姆从外面走进来,犹豫下说:“乔先生,慕家来人了。” 乔兆森挥手让年轻人出去。 保姆说话结巴:“他们过来说要接走孩子……” 52、第五十二章 乔兆森的桌案上放着一盆小小的仙人球, 最普通的品种,绿油油的厚叶子上长满了短短的硬刺。他记得这盆仙人球是他陪她去做产检回来的路上买来的, 她是个好新鲜的性子,因为种植这仙人球的小盆子形状是一个卡通画形象, 所以就带回了家,坐在车上的时候,她指着小盆子问他:“你知道这是谁吗?” 一只狼? 她点点头:“灰太狼。” 他笑笑。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当她说话,他唇边就会自然地挂上笑意,原本以为这只是一种习惯而已,但是这已经融入到他生命里的习惯, 他又怎么去戒掉它。 吴美玲和慕高达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短短三天时间,已经让他们眼里布满血丝和憔悴,佣人过来给他们倒了俩杯茶,不过却被慕高达一把推开了。 茶水被滑落在了地上, 光滑如玉的青瓷杯在地毯上翻滚了几圈, 杯里的茶水也全都打翻在了地上,留下大片的深色水迹。 吴美玲握上慕高达的手,红肿的眼眶又开始溢满泪水,泣不成声说:“今天我们是来接走孩子的,自己跟自己动什么气啊……” 慕高达连连叹气,两鬓的白发像是突然冒出来一样:“我……真是瞎了眼,把女儿嫁给了他。” 一旁的女佣忍不住轻颤起来, 后退了几步,然后看见从楼上走下来的乔兆森,低下头喊了声:“乔先生……” 慕高达闻声转过头,胸口的怒气一下就冒了出来,操起茶几上的另一只杯子向乔兆森砸了过去,乔兆森没有躲开,不过茶杯却没有砸中他,而是摔在了他的跟前,碎裂了。 吴美玲拉住慕高达,泣不成声说:“女儿都没了,现在动气又有什么用?” 慕高达像是一只突然泄了气的公鸡,整个人瘫在了英式真皮沙发上。 乔兆森走到沙发跟前,坐在了他们的对面。 吴美玲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开口说:“这次我们过来是接走孩子的……” “你们是沐沐的亲人,如果想念她,可以接走沐沐暂时住几日。” 慕高达冷哼出声:“什么暂时住几天,沐沐是我女儿唯一留下的孩子,怎么能留给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因为几天几夜没有磕眼,乔兆森眉目的憔悴显露无疑,那双漂亮的凤眸已经失去光彩,黑漆漆的眼瞳幽深如海。 “筱白有没有出事还未定,爸妈现在说这样的话,并不好。” 慕高达厉声道:“别叫我们爸妈,高攀不起。” 乔兆森的脸色死白如灰,不吭声。 吴美玲幽幽开口:“那天你说和白白发生了口角,我本来以为是小事,没想到是离婚的大事,这几天我们也从小悠那里了解了些情况,既然你想和白白离婚,也只能怪我们家白白配不上你。”说到这里,吴美玲重重叹了口气,“现在我的女儿下落不明,如果不幸不在……人世了,孩子跟着我们,也可以让我们留个想念……” 乔兆森沉沉开口说:“我是那孩子的父亲,筱白下落不明,孩子自然由我照顾,如果您们想念孩子,我每个星期可以带她去看望您们。” 吴美玲:“你何必和我们争执呢,我们唯一的女儿没了,现在也只剩下这个孩子了,而你不一样,以后还可以儿孙满堂……” 乔兆森像被魇住了一般,很久说不出话,然后艰难开口:“怎么会?我也只剩下这个孩子了……”然后他对一旁的女佣说,“去把沐沐抱过来。” 没过多久,乔夕沐就被女佣抱了过来,乔兆森接过孩子:“请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她。” 慕高达把头撇到一边去,然后吴美玲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到茶几上,滑到乔兆森的面前,说:“上次慕家资金周转有问题的时候你拨了不少给我们,我和高达商量了下,转卖了两个厂子,决定把这些钱还给你,这份是小悠拟定好的相关文件,你可以签下字……” 乔兆森看了眼文件,然后抬眸:“我不会签。” 吴美玲伸手抱过孩子,等孩子接到自己的怀里,眼泪就一下子涌了出来,哽咽出声:“到底是作了什么孽啊……” 怀里的孩子睁大眼睛看着吴美玲,然后把手指伸进了嘴里。 乔兆森小心翼翼地把她的手指拨开,不料这时,孩子“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吴美玲一边哭泣一边哄着:“不哭不哭,沐沐还有外婆疼……” 乔兆森从吴美玲手里接过孩子,放在怀里轻轻拍打着,过了不久,孩子便安静下来,一双圆滚滚的眼睛眨巴眨巴。 乔兆森一时恍惚,这孩子的眉目跟她真的像极了,尤其这双又大又圆眼睛,跟她的简直一摸一样。 二年后 这是条凌乱而拥挤的住宅区,陈旧而破败的老房子贴着各类广告纸,街道狭窄而凌乱,楼下基本是各类小店铺,早餐店、理发店、川味小饭店、性保健用品店等。 街道的尽头有个篮球场,据说是某街委会集资建造的,又作“幸福小学”的操场用。 “七宝,回家吃饭了。”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唤声,声音很好听,有着少年特有的清冽干净。 慕筱白抬头,对站在不远处的少年扬唇笑笑:“快过来,蚂蚁正在搬家……” 少年走到慕筱白身边,蹲下身子,幽幽说道:“因为快下雨了,所以正在搬家呢。” “我知道,上次你就跟我说过。”慕筱白较真地说,“所以这次我专门过来看他们搬家的……” 少年叹了口气:“你还真……童真。” 慕筱白翻转扑在少年身上,拿起他的手臂咬下去:“纪良生,你再说我天真,我就咬死你!” 纪良生眼里噙着一抹笑意:“说你幼稚还不承认,你现在的行为就异常幼稚。” 慕筱白反驳:“你……年少老成……” 纪良生摸了她的脑袋:“不错,现在用成语挺溜的,有进步。” 慕筱白笑嘻嘻:“那是我聪明啊,上次你给我的课本我全记住了。” 纪良生也笑:“是啊,记性倒挺好的,怎么就会一点记忆都没有了呢……” 慕筱白垂下眸,然后突然泛起一丝眸光,拉住纪良生的胳膊说:“你说,我会不会是天使啊?” 纪良生拉过她的手,淡淡问道:“你又向隔壁的小丽要了不少少女杂志吧?” 慕筱白脸颊微红,低着头说:“是她主动给我的。” 纪良生在心里轻笑起来,不过脸上却是一副教训人的模样:“说谎鼻子会变长。” 慕筱白对纪良生这句话嗤之以鼻:“幼稚!你这话骗小孩子的吧。” 绕过一条长长的街道,来到一所“幸福诊所”面前,在这条幸福街上,除了“幸福诊所”外,还有好几家诊所,名字都取得挺好的,比如“健康诊所”“惠民诊所”等,不过多年下来,“幸福诊所”的口碑最好。 微微泛黄的白色墙面大大写着一个十字架,纪良生牵着慕筱白的手走上水泥砌成的台阶,对她轻声说:“等下妈问起来,别说是去看蚂蚁了。” 慕筱白点点头:“知道,我等下跟她说我是看书去了。” “傻子才跑那么远看书……” 慕筱白停下脚步,怨恨地说:“我不是傻子……” 纪良生微微蹙眉,年轻的脸庞升起了一丝怒意:“是不是谁又骂你了?” 慕筱白连忙点点头:“你不在的时候,前街的小黄,后街的大黄,街口的黑子都骂我了,他们说我是傻妞……” 纪良生微叹口气:“告状倒挺快的。”顿了下,说,“知道告状了怎么会傻呢……” 慕筱白乐了:“是啊,那你要不要帮我教训他们。” 纪良生:“我太大了,跟他们小孩子计较不成样子。” 慕筱白不乐了。 纪良生想了下,说:“晚饭后,我带你去他们家父母那里告状,你知道的,大黄父亲打他从来不留情……” “嘿嘿……”慕筱白笑出了声,“最好是吊起来打。” 走进医疗站,一位长相秀美的中年妇女正给一个老人扎针,处理好后,低声交代了几句,站起身后看见从外口走进来的纪良生和慕筱白,忍不住呵斥说:“饭都凉了,怎么才回来。” 慕筱白小声解释道:“我去胖妞家看书了。” 坐在长椅上打吊瓶的老人笑出声,插话说:“你们家的童养媳不仅模样长得好,还用功上进,真不错……” 纪琳珠挥了挥手:“算了,快去吃饭吧。” 纪良生应了声好,便带着慕筱白越过一条不长不短的走廊,然后再走几步往下的台阶,来到一座用红砖砌成的房子面前。 走进屋子,慕筱白便去厨房拿了两个碗出来。 纪良生瞅了她一眼,命令说:“先去洗手。” 慕筱白悻悻地放下碗,走到外面的一个水泵跟前,正要开始摇动铁杆的时候,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便扶在铁杆上方。 “我来吧……”纪良生轻声说道。 慕筱白笑着生出手,开始清洗起来,冰凉凉的地下水洒在手背上很舒服,在金黄色的夕阳下,从下面冒上来的地下水显得亮晶晶的。 慕筱白喟叹说:“纪良生,你以前是不是帮我摇过水泵啊。” 纪良生冷哼声:“昨天你的洗澡水就是我帮你摇的。” 慕筱白恍然大悟说:“难怪,总觉得眼前这一幕有些熟悉。” 纪良生抿唇笑了下。 纪琳珠是一个单亲妈妈,纪良生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慕筱白常从街坊领居这里听到关于纪琳珠的很多谣言,每当听到不干净的话,她便扯着嗓子喊:“你们胡说,纪妈妈是好人,大大的好人。” 然后一帮坐在一起聊天的妇女就笑着说:“七宝,我们又没有说你的纪妈妈不是好人,你这儿媳妇太护短了吧……” 慕筱白夹了块五花肉到纪良生的碗里,突然想起一件事,便开口问:“刚刚王大爷说的童养媳是什么意思?” “他开玩笑呢。”纪良生顿了下,“以后大家如果问你是谁,你就说是我们家远方亲戚。” “哦,知道,纪妈妈已经教过我了。”慕筱白不死心继续问纪良生:“那你倒是告诉我童养媳是什么意思啊?” 纪良生脸色微红,把那块肉夹进嘴里细细地咀嚼着,过了会,说:“一个从小养大的媳妇……” 慕筱白若有所思地问:“那我是不是你的童养媳。” 纪良生想了下说:“原则上来说不是。” “为什么?” “因为你不是我从小养大的。” 53、第五十三章 这几年z市的夏天气温逐渐高升, 白花花的太阳打在落地窗户的金属边框上,泛出一道道明亮的光彩, 咖啡厅里放着一首不知名的异国曲调,靡靡软软的;雕刻花纹的白色天花板上里空调出风口里, 飘出丝丝的凉风,晶亮的玻璃窗隔绝了马路上滚滚的热浪。 乔子冠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坐在他对面的年轻女子,轻扬了下唇,这是他习惯性笑容,每当遇到不耐烦的事情,就会扯起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容, 随意又不失礼貌。 对面的年轻女子也察觉到些意味来, 抱歉地笑了下:“我还约了朋友吃饭,如果乔少不介意……” 乔子冠笑得体贴:“怎么会,需不需要我送你?” 女子摇摇头:“不需要了。”说完,站起身离开了。 乔子冠盯着这女子的背影看了几眼, 慢慢收回了视线, 去前台结账的时候,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这次相亲的女人太理性,不喜欢……”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拿回服务员递还给他的金卡。 “雅儿,真的不是我挑剔,就上次那女人,她的皮肤也太黑, 你知道我讨厌黑炭的,如果真结婚了,和她生出一只斑马来怎么办?还有上上次那个,居然额头还给我夹了个发卡,她心里年龄估计只有八岁吧……然后就现在这个吧,女人理性点我不介意,至少不会给我哭哭啼啼,但是我也不想找一个整天跟我聊理想聊人生聊奥巴马的……” 乔子冠边打着电话来到路边的一辆银色跑车跟前,伸手打开车门后,忽然轻笑起来,对着手机说:“那丫头确实让人闹心,昨天还吵着要买个七仙女回来……” “呵呵,你的蜜月旅行进行得怎么样?现在你都结婚了,家里的老爷子就逼得更紧了……” “他还在找她吧,那丫头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有妈妈这物种,这几天吵着要妈妈。”乔子冠发动引擎,顿了下说,“是,现在去看看那小妮子,随便给她带个七仙女回去……” 车开进一座白色的别墅,稳定地停在花园边上的空地上。乔子冠从车上拿下一个七仙女玩具,问站在门口擦窗的一个女佣:“沐沐呢?” “是乔少爷啊……”女佣跟他指了指方向,“小小姐刚刚睡醒,哭了一阵后,乔先生正陪她堆积木呢。” 乔子冠点点头,走进了大门,然后轻车熟路地在一楼的一个房间停了下来。敲门,推门进去,自然扬起笑脸。 乔兆森蹲坐在地上,脸上基本没有什么表情,一手护住小女孩,一手偶尔帮她稳固一下堆积起来的图形。 不过每当小女孩又堆积上一块积木时,脸上会划过一丝柔情,风轻云淡的柔情。 小女孩穿着一件粉色的小吊带裙,露出两只肉肉的手臂,小手腕上带着一个小碧玉镯子,显得分外可爱。 乔子冠走到小女孩跟前,弯下腰身,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沐沐……” 小女孩抬起头,一双大大的眼睛看了眼乔子冠,然后慢吞吞唤了他一声:“格格……”因为年龄不大的关系,女孩吐字并不怎么清楚,把哥哥发音成了“格格”。 乔子冠蹲下身,纠正道:“不是格格,是哥哥……” 小女孩咧嘴笑:“格格……” 乔子冠:“哥哥。” 小女孩:“格格……” 乔子冠:“……” 小女孩眼泪汪汪地看向乔兆森:“爸爸。” 乔兆森不悦地看了眼乔子冠:“别逗她,刚睡醒。” 乔子冠敛眉笑笑,然后从身后拿出七仙女的玩具递到女孩的跟前:“来,看看子冠哥哥今天给沐沐带来了什么。” 小女孩抬头看了眼,然后又继续玩弄着眼前的积木,完全不再理会乔子冠了。 乔子冠凑过头:“沐沐不喜欢吗?” 小女孩张张嘴,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我已经有了……” 乔子冠转脸看了下放在角落的玩具架,上面已经堆放着好几个七仙女玩具,大小不一,形态各异,除此之外,架子下面也堆放着各类玩具。 他站直身,把自己带来的玩具也放到上面,然后问乔兆森:“还是没有消息吗?” 乔兆森放在小女孩身上的手微微僵硬了下,淡淡开口:“没有……” 乔子冠扯动嘴角:“沐沐外婆打算给她弄个衣冠冢。” 乔兆森把一块红色积木递到小女孩手里:“我知道。” 乔子冠转了下头,蓝色的窗帘外面,是一个围着白色栅栏,后花园的温室里种植了好几个品种的郁金香,株高盈尺,叶形长圆,远远看过去,鲜艳夺目,异彩纷呈。 他突然想起她挺喜欢这种花的,有次情人节他带她去花店买玫瑰,她倒挑了一束白色的郁金香,说是如此端庄亮丽的花配她正好。 晚饭后,慕筱白搬了一张椅子蹲坐在电视机面前看狗血连续剧,纪良生走到她边上,推了下她的肩膀:“坐远点,小心近视。” 慕筱白支起脑袋,幽幽叹气了声,移了移椅子。 纪良生瞅了她一眼,问道:“叹气什么?” 慕筱白思忖了下,说:“现在的编剧实在是太雷人了,没法看。” 纪良生:“你看什么?” 慕筱白:“《清宫千年梦》……” 纪良生看了眼电视屏幕:“古装戏?” 慕筱白点点头:“上次丽丽说里面有个丫鬟长得跟我很像,所以我专门看了下。” 纪良生顿了下,笑着问:“什么丫鬟?” 慕筱白抿唇笑了下:“是一个漂亮的丫鬟。”说完,她仰头看向纪良生,“你说,我会不会就是她?” 纪良生:“是么?你长了一张大众脸,即使长相和别人重合了,也不奇怪。” 慕筱白不开心地“哦”了声,继续看电视。 纪良生走到她跟前,突然开口说:“想不想吃冰?” 慕筱白立马站起身,拉上纪良生的手臂:“那走吧,快点……” 夜晚的“幸福街”凉风习习,在越来越热的夏天,这几天难得有凉爽天气,街道上坐满了出来乘凉的居民,彼此热闹地聊着天。 头顶上方交错的电线杆停息着好几次麻雀,发出叽叽喳喳的声音。 纪良生穿了件白色的宽松衬衫,凉风吹来的时候,衣角便会轻扬起来。慕筱白低着头,踩着纪良生的影子走,她脚上穿着一双他从z市给她带回来的紫色凉鞋,平底跟走在地上很柔软,有两根紫色的带子系在脚踝,漂亮极了。小丽看到这双拖鞋的时候,给与的评价是:“可爱中带点性感,很好很不错哦。” “快点。”纪良生走在前面催促道。 慕筱白加快脚步,走到纪良生的身旁,挽住他的手臂说:“z市中心大不大?” “挺大的。” “好不好?” “不错。” “z大呢?” “就那样吧。” “z大的女同学呢?”顿了下,“漂亮不?” 纪良生停下脚步:“问这个干什么?” 慕筱白:“就问问呗。” “还成。” “什么叫还成啊?” 纪良生:“没有参考标准,很难评价。” 慕筱白凑上前去:“如果我就是这个参考标准呢?” 纪良生斜睨她一眼:“其实都差强人意吧……” 西街的转口角有个卖冷饮的小卖店,是镇里一位年轻寡妇开的,关于寡妇的风流艳事也比较多,去年纪良生去z大上学后,她闲着无事就会搬张板凳坐在一对妇女的边上听她们聊天,丈夫外遇,情人成堆,诸如之类的,她已经耳闻能详了。 纪良生给她买了一罐可乐,递给她的时候,习惯性地帮她掀开盖子。 她说了声:“谢谢。” 纪良生轻笑一声:“什么时候学会那么客气了?” 她煞有介事地道:“讲文明,树新风。” 纪良生脸上表情颇有些无奈:“真是败给你了。”然后要拉她回去的时候,手又被慕筱白拉住了,“再给我买个甜筒吧。” 纪良生:“吃太多冰对身体不好。” “我给纪妈妈带。” “她不喜欢吃。” “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吃,她有告诉过你么?” “……” 在回到纪家的时候,纪琳珠正在看电视,见她回来,眼里闪过那么丝惊慌,连忙关了电视,然后露出一副严肃的表情:“快点洗洗睡吧。” 慕筱白把带来的甜筒递给纪琳珠,纪琳珠嘴上说了句教训人的话,不过还是接过了她手中的粉色甜筒。 “对了……”带她要上楼的时候,纪琳珠突然叫住了她。 慕筱白转头:“纪妈妈?” 纪琳珠扯起一个笑容:“没事,晚上估计会下雨,睡觉之前记得关窗。” 慕筱白点头:“知道……” 上楼的时候,慕筱白有感似地对纪良生说:“刚刚我注意看了,纪妈妈居然也在看《清宫千年梦》,真弄不明白那么烂的一个片子为什么每年都要播放好几次,电视局疯了么?” 纪良生替她打开房门:“谁知道呢,早点睡吧,明天带你去山上采集标本。” 慕筱白笑得眉眼弯弯:“太棒了!” “呵呵……晚安。” “晚安……” ---------------------------我是虐大乔的分割线----------------------------------- 第二天大清晨,又是个明媚的大晴天,楼下有好几家早餐店,每天很早的时候就会传来千篇一律的叫卖声。 发出叫卖声的录音喇叭有些坏了,发出的声音总会带着一丝丝杂音。 慕筱白用脚把花色窗帘布打开,瞬间,清晨的阳光便投了进来,照亮了她居住的这个小小房间,阳光打在窗棂上,仿佛给它镀上了一层暖色调。虽然这地方鱼目混杂,但是天空却蓝的纯粹,远远仰头眺望,大片大片的白云飘浮在苍凉广阔的天际,让天空腾升出一种厚实感,起风的时候,云卷云舒,又会有波涛汹涌的吐出之气。 慕筱白打开床边的窗户,对楼下正在洗菜的纪良生喊道:“早上好,纪良生。” 纪良生抬眸看了她一眼,语气不咸不淡:“早。” 慕筱白双肘置在窗户边,阳光下,肌肤白嫩如陶瓷般,蓬乱的头发因为还没有梳理过,散乱地披在身后,毛毛茸茸的。 “纪良生,你今天心情看起来不是很好,为什么啊?” 纪良生:“烦死了你,快下来吃早饭吧。” 慕筱白:“你先告诉我为什么,我再下来吃早饭。” 纪良生头也没抬一下:“今天妈妈做了烙饼。” 慕筱白收回脑袋,换好衣服,便快速下楼了。 每当这个时候,纪妈妈已经去健康门诊给病人看病了,纪良生有时也会过去帮忙,等空下来,就会陪她做些功课,不过纪良生绝对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主,幸好她理解能力好,一些题目一点就会,就好比1+1等于2,她很快就能反应出,1+1为什么会等于2。纪良生不止一次赞叹她还是一块可以雕的朽木。 吃完饭后,纪良生带她去偏远郊区后面的一座山头采集标本。 为了怕她会被各种草木划伤,纪良生给她一件他陈旧的衬衫穿,衬衫的袖子给她有些大,她穿在身上宽宽松松的,把手稍微藏在袖子里面,就会有一大节袖子露在外面。 “是不是快要开学了?”她走在前面问纪良生。 纪良生在她身后回答说:“快了。” 慕筱白:“快了是还要多久?” 纪良生:“一个礼拜左右。” 慕筱白转过头:“纪良生,我会想你的。” 纪良生唇儿微抿:“还没有走呢,现在告别做什么。” 慕筱白叹着气说:“怕到时候太伤感……” 采集标本很费时间,她和纪良生早上出发,采集好已经快要晌午了,烈阳高挂,纪良生穿的白色t恤衫已经湿透了半边,贴在精瘦的后背上,漂亮肩胛骨若隐若现。 他走在前面,时不时提醒她加快脚步。 慕筱白虚应着,手里把玩着从路边采来的黄花,手里还提着一个透明袋子,里面收集了好多昆虫。 然后纪良生不耐烦停下脚步,等慕筱白走到他跟前的时候,一把拉住她,随后跟她一起走。 “慢死了。”他说。 慕筱白:“是你太快了。” 纪良生哼了声,接过她手中的袋子:“我帮你提。” 慕筱白开心地把袋子递给他:“谢谢。” 纪良生发出一丝轻哂:“最近礼貌用语很多啊。” 慕筱白:“讲文明,树新风,建设和谐社会。” 纪良生:“说得倒挺溜的。” 回到“幸福街”,纪琳珠还在门诊里忙活个不停,夏天感冒人群多,中暑人群也多,尤其是下午,门诊里便会挤满一群来看病的人。 纪良生给她在对面的小吃店买了一盘炒饭,回家里套了件白大褂,急忙去诊所里帮忙。 小吃店店的老板是四川人,每次给她炒的饭都辣的眼泪直流。 老板见她这副样子,好心给她倒了杯白开水放在她眼前。 慕筱白道了声谢谢。 老板笑嘻嘻坐在她对面,问:“七宝,你真的是纪家的远房亲戚?” 慕筱白:“是啊,当然是。” 老板眯眼笑了下,不再问话。 一个礼拜很多就要过去了,纪良生去z大的那天,慕筱白赖着床不起。纪琳珠在她门外敲了两次门,她都装作听不见。 “良生就要走了,七宝真的不送他?” 慕筱白:“不送了。” 纪琳珠:“真的?” 慕筱白:“比珍珠还真。” 纪琳珠叹了口气,便走开了。 慕筱白打开放在床边的随身听,放进一个小丽那里借来的盗版磁带,插上耳塞,一边听着音乐,一边闭眼假寐着, 真是流行很久了的音乐,在后街的一个理发店就常常播放这首歌,以前她就常常听到把头发染着金黄色的理发师哼这首歌。 “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 突然,耳塞被人拨掉。 慕筱白在睁开眼,纪良生正立在她的床边。 “你不去上学了吗?”她怔怔问道。 “没。” “哦。” “在家好好照顾自己。” 慕筱白点点头:“会的,你也一样。” “嗯……” “对了……”慕筱白又开口,支支吾吾道,“你谈朋友了吗?” 纪良生转移下视线:“什么朋友?” “女……朋友?” “烦死了。”纪良生斜眼看了她一眼,“还没。” “哦……”慕筱白想了下,说:“那快出发吧,等下要错过班车了。” 纪良生顿了下:“没话跟我说了?” 慕筱白摇摇头:“没了。” “真没了?” “一路顺风。” 54、第五十四章 纪良生开学后, 慕筱白的日子也就闲了下来,纪妈妈不喜欢她出门, 也不喜欢她出门诊帮忙,虽然有时候她觉得扎针挺容易的, 私底下也拿着土豆番茄之类的练习了很多遍。 小丽在对面理发店找了个工作,因为工作要求,还把一头黑发染成了红发,如果往街口那么一站,有红发毛女侠的范儿,隔壁街的那几个孩子也给她取了个外号,叫“红色妖姬”。 有次小丽过来问她, 要不要和她一起当个洗头妹, 慕筱白摇了摇头,她并不想当什么洗头妹。理发店的音乐太刺耳,里面的理发师脸上的笑容太刺眼,还有刺鼻的化学药品, 这些她都不喜欢。 小丽皱眉, 眼色略微有些鄙夷:“你在纪阿姨家白吃白住,心里就没有歉意吗?” 小丽这话倒让她一时回答不上来,街道居委会每隔几月都常常会在灰白破旧的墙面上贴上一句醒目的话,比如前几个月是“讲文明,树新风,建设和谐社会。”这期又改成了“鼓励知恩图报,杜绝见利忘义。” 慕筱白低着脑袋想了下:“我回去和纪妈妈商量下吧。” 纪琳珠打量了她很多眼, 然后问她:“真的想去那里工作。” 慕筱白开口说:“不知道,所以回来跟你商量下。” 纪连珠烦躁地走了几步:“理发店的老板我认识,人品还算可以,在他们那里工作我也比较放心,而你去学样技能也好。” 慕筱白应好。 傍晚,慕筱白呆在纪良生的房间里看他留下来的书,他的房间简单而整齐,墙面唯一贴了一张女明星的海报,海报边上写着“赖雅雅”三个字。 她一直不知道纪良生有追星的习惯,而且从行为上看,也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大凡女子,无论丑的还是美的,在他眼里一般都是“差强人意。” 小丽曾偷偷跟她说过,她喜欢纪良生。 而她,对于纪良生,她不知道自己有多喜欢他,但是却自己有多依赖他,纪良生教她读书练字,教她如何防骗坏人,如何学习生活技能。 有些明明是生活中的小事,她也记得一清二楚,她曾跟纪良生提过:“如果她找到亲人,一定会好好报答他的。” 纪良生听到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笑意很淡:“七宝,为什么要找亲人呢,我们就是你亲人,和我们在一起很好啊。”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和纪良生和纪妈妈在一起是很好,但是心里总有个地方空落落的,每当看到一些妈妈抱着宝宝过来打针,她心里就难受得厉害,打针的时候,宝宝们都会哭得很厉害,莫名的,她眼泪就会拼命往下掉,心口一抽一抽的,也不知道是抽个什么劲。 有次,她睡午觉被一个梦惊醒,梦境模糊,她已经不记得内容了,只是醒来的时候喊了一个人的名字,她问在一边看医书的纪良生:“你听到刚刚我喊了什么吗?” 纪良生皱眉:“木木?牧牧?” 纪良生的写字台上放着一个小鱼缸,里面有两只热带鱼在里面游来游去,她往鱼缸里扔了些鱼食,纪良生临走前嘱咐过她,要她照顾好里面的鱼。 楼下纪妈妈和对门包子铺的王大妈忽然聊上天。 “七宝真的要去理发店工作?” 纪妈妈叹了口气:“总要学习技能吧,我们也不能养她一辈子。” 王大妈笑:“可以拿来当儿媳妇嘛。” 纪妈妈干笑,走进了屋。 …… 慕筱白呆呆地看着鱼缸里的小鱼,慢慢的,眼眶红了起来,其实她也知道纪妈妈已经很好了,她也不能在纪家真的呆上一辈子,但是心里还是堵着慌。 第二天,她就跟着小丽去了理发店当洗头妹。 理发店名字叫“长毛理发店”,取名这个,主要是因为店老板的外号就叫长毛。店老板是个离异男子,大概三十来岁的样子,慕筱白对他最大的印象就是老板那一头飘逸的长发。 店里除了店老板,还有5个理发师,现在加上她和小丽,店里就用八个人了,如果大清早没有生意,还可以凑上两桌麻将。 长毛让小丽叫她洗头步骤,她学得挺上手的,除了力道不够外,经过一天的学习,已经可以给客人洗头了。 来这家理发店的基本上是女性,听大师兄说很多都是找不到工作的大学生,前面那一幢的筒子楼住了很多待业青年呢。 然后她问:“为什么大学生还找不到工作?” “日,现在大学生不值钱,工作待遇比农民工好不了多少?”大师兄是一位带着黑框眼镜的男混混,脏话满口,因为长相白净,带着眼镜的时候可以装斯文,不过摘掉眼镜,眼里的痞味显露无疑。很多女大学生来这里理发也都是冲着大师兄去的,听小丽说,长毛曾夸大师兄是理发店的镇店之宝。 慕筱白犹豫了下,问:“日是什么意思?” 大师兄捶地大笑,从袋里掏出一支劣质烟,指了指外面高挂的太阳,正经八百地说:“日嘛,太阳。” 理发店的下班时间很晚,一天管两顿饭,纪琳珠嫌这里的饭不卫生,每当吃饭的点就让她回到家里来吃。 有次下班后,长毛突然叫住她,然后对大师兄说:“给她也换个发型吧,她的马尾辫和我们这里不协调啊。” 慕筱白连忙摇头:“不换。” 大师兄瞅了她几眼:“现在是下班时间,你让我给她整发型,不是占有我休息时间么?” 长毛瞪了大师兄一眼,不过给她换个发型这事,闹腾了两次,也就因此作罢了。 在理发店工作一个月后,她领到了记事起第一笔工资,拿到工资那天,她给纪妈妈买了个按摩仪,给纪良生买了件灰白衬衫,同样,也给自己买了件长裙,小丽在衣服店是称赞她身材好,穿什么也漂亮。 纪妈妈对她乱花工资很生气,不过当她给她拿出这个按摩仪的时候,脸色稍微缓和了下。不过第二天,纪妈妈就用自己的名义给她在银行开了个户头,把她用剩下的工资存了进去。 “总要存点钱,以后也有个依靠。” 听到纪妈妈这句话,她心里伤感了很久,如果有天纪妈妈不要她了,纪良生还会要她吗? 在次期间,纪良生每周会打两次电话回来,纪琳珠不喜欢她告诉纪良生她在理发店工作,她虽然很想告诉纪良生她用工资给他买了件衬衫,不过既然纪妈妈不喜欢,她也只好缄口不语。 不过快要寒假的时候,纪良生却匆匆从z大赶了回来,当他看到她在理发店给人洗头的时候,整个脸色都变了。 然后第一次,她听到纪良生和纪妈妈吵了起来。 纪妈妈说:“如果你再不回学校,我立马就把她送走。” 纪良生“不用送了,我明天就带她去z市。” 纪妈妈:“你疯了,真的疯了,你明明知道……”后面的声音明显压低了,她躲在房间里听得不是很真切,不过只觉得寒气逼人,这里的夏天很热,冬天也冷得刺骨,房里的小窗户还没有关上,冷风一阵阵吹进房间,她放在小桌子上的作业本因为受到风力,一页页翻阅开来…… 这是纪良生留给她的本子,等风停下,作业本又合了回去,封面上写着纪良生的名字。他写一手漂亮的字,三个字写得苍劲有力,字与字间的疏离度把握也是极好。 突然,门被打开,慕筱白转脸看向门口,微扬下嘴角:“纪良生,有事吗?” 几个月不见他,纪良生的肤色比离开的时候黑了些,不过她倒觉得变好看的,之前他肤色太白,加上他五官俊秀,整体感觉过于女气。 纪良生敛眉看了她一眼,忽然一笑,说:“晚上看电影去不,我有两张票,新上市的大片。” 慕筱白:“等下我去理发店请个假。” 在幸福街过去大概两站路的距离,有一个电影院。慕筱白是饭后和纪良生一起去的,冬日的天气有些冷,几家麻辣烫的店里冒着热气腾腾的白气。 纪良生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脖子上围着一条藏青色的厚围巾,整个人看起来厚实而温暖。 今天出门她忘记戴手套,手指都快僵硬了,加上冬天给客人洗头的关系,她的手被冻得通红通红,纪妈妈说她长冻疮了,不过她擦了很久的冻疮膏,却不见效果。 突然她想到她还给他买了件衬衫,不过现在天气那么冷,那衬衫搁在橱子里从来没有拿出来过,等春天到了,她再找个机会送给他好了。 纪良生拿过她的手看了眼,然后抬眸对着她:“以后别去给客人洗头了。” 慕筱白抬起头,视线从纪良生的脸上越过,他身后是一副巨大广告海报,上面画着一家三口正在游玩某个游乐场。 久久,她说:“可是我需要学习技能,总不能在你们家吃一辈子的白饭吧。” 纪良生冷哼了声,表情略微不悦:“吃一辈子的白饭又怎样?” 慕筱白:“傻子才会吃别人家的白饭,我有手有脚,可以养活自己。” 纪良生看了她很久,一团白气从他嘴里溢出,然后她听到他这样说:“后天我回学校,跟我一起去吧。” 慕筱白:“纪妈妈会不会不开心?” 纪良生淡笑,身后的广告牌上投下的光线把他脸色打得很柔和:“没关系,这不重要。” 慕筱白低声说:“其实有些……重要。” 纪良生拉上她的手,不悦开口:“你懂什么。” 电影院播放的是一部美国灾难片,里面的男主人公经历了重重困境,每当她以为已经到绝境的时候,难得又获得希望的曙光,如此折腾,直到结尾获得最终的胜利,与其说是一部灾难片还不如是励志片。而其中让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首片尾曲,演唱者清冷的音质让她很感动,导致她最后没忍住,捂着嘴巴哭得稀里哗啦。 纪良生推了下她:“哭什么?” “……很感人。” 纪良生笑,递给她一张纸巾:“别哭了,都那么大的人了。” 慕筱白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很大了?” 纪良生摸了她的头:“我乱说的……” 慕筱白:“王大爷说我十八岁,小丽认为我二十出头,但是我总觉得自己年龄要大些。” 纪良生收拾了下她在影院留下的零食袋子,漫不经心道:“年龄……并不那么重要。” 慕筱白支起脑袋看着他:“那你认为重要的是什么?” 纪良生一下子怔住了,顿了下,说:“我也不知道。” 后天清早,她跟着纪良生登上了去z市的大巴,幸福街属于z市一个边远小县城里面,虽然属于z市,但是要去z市中心,听纪良生说要好几个小时。 她在车上睡得迷糊,纪良生拿出一件外套穿在她身上:“到了我叫你。” 她点点头,瓮声瓮气地说:“z市……我对它感觉挺熟悉的。” 纪良生笑,大概过了一会,他突然开口说:“七宝,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么?” 她失意地摇了下头:“不记得了……” 55、第五十五章 来到z市的汽车东站, 她不自主拉了下纪良生的衣角,从她醒来后, 最害怕就是川流不息的人流,她已经什么都不记得, 什么都没有,她的身份证是假的,她现在的名字是假的,如果有天她走丢在人流中,她应该怎么办,纪良生是她唯一的稻草,她一直很小心翼翼握着它, 在害怕握不住它的时候也担心用力太大, 稻草就“嘶”地被她拉断了。 纪良生可能察觉到她的不安,伸手拉住了她。 “z市真漂亮。”慕筱白稳了稳心绪,开口说。不知道为什么下车后,她就开始心绪不宁, 一颗心又慌又堵。 纪良生扯起素日的笑容:“我租了一套小公寓, 等下我们直接去那里。” 慕筱白抬头问他:“你有那么多钱吗?” 纪良生笑意加浓:“z大的奖学金还算丰厚,再加上前面在股市里赚了些钱,支付我们的生活费还不成问题。” 慕筱白沉默下来,然后说:“我会出去找工作。” 纪良生拦了一辆出租车,打趣说:“你会做什么?” 慕筱白稍微有些失落:“我会打字、帮人看店、洗碗……还有洗头。” 纪良生敛了敛表情:“我不需要你干这些。” 慕筱白笑:“劳动不是很好吗?” 纪良生:“等过年后,我给你报名一个夜校学习班,如果真的工作, 你不应该做如此低等而毫无技术的工作。” 慕筱白反驳说:“劳动不分贵贱。” 纪良生低头告诉她:“这世上很多东西都有贵贱之分,所以才需要努力。” 慕筱白笑了下:“好像你说得也在理。” 纪良生租的公寓就在z大后面的那条街上,两室一厅,空间并不大,不过很简单也很干净,唯一的坏处就是房子的采光并不是很好,冬天就更显得阴冷潮湿了。 处理好行李,纪良生带她出去吃饭,她临走前换了套衣服,总觉得她之前穿来的红色棉袄跟这个z市这个时尚都市不协调。 纪良生打量了她新换上的浅色小风衣,皱眉问她:“不冷吗?” 慕筱白摇摇头,顿了下,又加了句:“这样好看。” 纪良生轻叹一口气,然后说:“等吃完晚饭,带你去买新衣服。” 慕筱白很开心地点点头,不过迟疑了下,不放心问道:“会不会很浪费钱。” 纪良生:“没关系。” 她一直很相信纪良生,同样相信他的话,如果他说没关系,她便真的认为没关系。 小丽之前跟她提起过一个比较有底蕴的问题,就是人们活着的信仰,并认为每个人心中都存在那么一个信仰,不管那个人是好是坏。 她很赞同小丽这个观点,人活着怎么能失去信仰呢,比如长毛的信仰是他自己,对面包子铺王大妈的信仰是搁在店里的那只招财猫,他家王大爷的信仰则是老天爷,她已经不止一次听到他向老天爷哭诉自己儿媳妇没有孝心了。 而她的信仰呢,如果信仰是一种精神上的依靠,她的信仰就是纪良生,不过纪良生给她的却是更多,除了精神上,还有温饱。 经过几年的发展,z市已经发展成一个国际化大都市,高耸的楼房鳞次栉比,大街上的车川流不息,亮着的车灯组成一道长长的灯海。 “z市真漂亮。”慕筱白仰着头对纪良生说,“这里的房子也好高,尤其是那幢……”说到这,她跟纪良生指了指方向。 “写成锦宸两字的那幢,好高。” “嗯,很高。”纪良生脸上的笑容很淡,不过却依旧温暖。夜晚的z市突然飘了小雪,路上的行人都开始兴奋的惊叫起来,整条街又热闹了那么几分。 慕筱白伸手接了一片雪花,纠结着表情:“我们忘记带伞了。” 纪良生拉她走进购物大厦:“别担心,不会下太久,等买好衣服就会停下来了。” 慕筱白扬笑,突然拉上纪良生的衣角,凑上脸说:“还记得去年下雪的时候,我们堆积的那个雪人吗?” 纪良生点头:“还记得。” 慕筱白:“如果明天有积雪了,我们再堆一个。” 纪良生:“好。”不过他知道,z市很少有积雪,这里的道路局很尽职,积雪的存在会妨碍交通,在z市是不允许的。 大厦二楼就是女装专卖店,慕筱白看到衣服商标上贴着的数字,心里就觉得有些慌,拉着纪良生一家家出来。 “这里的衣服太贵了。”她说。 纪良生倚靠在大厅的黑色柱子边上,高深莫测地打量她一眼,一双黑琉璃般的眼睛转了转,然后慢悠悠说道:“这里已经是z市能买到比较便宜的女装了,楼上的价格更贵。” “多贵?” 纪良生弯腰在慕筱白耳边轻轻吐出一个数字,然后站直身子,摊了摊手:“应该是这个价吧,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 “要命。”慕筱白受到些惊吓,拉了下纪良生的手:“这个地方太斩人了,我想回家。” 纪良生笑:“习惯就好。” 纪良生带她进了一家淑女坊,他说班里很多女同学都回来这里买衣服,价格还算好。慕筱白本想问他为什么会和女同学讨论这个问题,但是犹豫了下,终归没有问出口。 店里放着一首歌,女歌手的唱腔懒洋洋的,哼哼唧唧满是惆怅,这应该是一首粤语歌,她听不出唱的是什么,只觉得怪好听的,不由自主哼了几句。 纪良生好笑看了她一眼,然后指了指一件浅橘色的妮子短上衣,问她:“那件喜欢吗?” 纪良生一直是了解她的,其中就包括她的各种喜好,比如爱吃的菜,喜欢的颜色,以及她某些心理活动。 店里暖气开得很足,让人感觉暖和,就像纪良生的笑容一样,她看了看那件衣服,点点头。 “小姐你身材好,这件衣服你只要穿小号就可以了。”服务员笑着从下面的柜子拿出一件小号的款式递给她。 纪良生示意她去里面的试衣间换衣。 慕筱白从换衣间出来,略显拘束,对站在外面的纪良生说:“怎么样?” 纪良生说:“好看。” 服务员也说:“这衣服真的适合你,穿起来又漂亮又显气质。” 慕筱白很少接受陌生人的赞扬,被服务员这样一说,脸色微红,正要转身把衣服换下的时候,突然看见店门口站着一个小女孩子。 女孩穿着一套鹅黄色的娃娃裙,圆圆的脑袋梳着两个小辫子,整个人趴在落地的玻璃墙面上,睁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定定地看向里面。 慕筱白只觉得这孩子怪可爱的,有点像过年时候,纪妈妈贴在墙面上年画里的福娃娃。 小女孩也看向她,然后向她咧嘴笑笑,露出两排小贝牙,然后她突然跑进了店里,猛地抱住她的腿。 慕筱白有些惊到了,蹲下身拉开小女孩:“你爸爸妈妈呢,快点去找他们吧,一个人乱跑可不好。 小女孩摇摇头:“我没有妈妈……”可能年龄还不大的关系,小女孩的发音不清楚,说起话来奶声奶气的。 慕筱白对这个虎头虎脑的小女孩挺有好感的,摸摸她的脑袋:“原来是单亲家庭的孩子。” 小女孩还是笑,突然投到她怀里,叫了一声:“妈妈……” 慕筱白好笑地看着她:“我可不是你妈妈。” 小女孩瞅了她好几眼:“你长得和我妈妈像。” 慕筱白不由伸手抱了下这女孩,挺重的,转身对纪良生说:“也不知道是谁家的闺女,还挺沉的。” 小女孩也亲昵地搂上她的脖子,顿了好久,说:“是乔家的闺女。” 慕筱白脸上笑容未散,觉得这女孩实在有趣得紧,又开玩笑说:“那么沉,都吃什么长大的。” 小女孩掰着手指玩:“吃好多东西,不过好多东西,爸爸不让我吃。” 慕筱白乐了:“你爸爸对你不好啊。” 小女孩:“爸爸对我可好了。” 因为时间关系,慕筱白没有继续戏弄这女孩子,而是把她抱到纪良生怀里,然后去试衣间换下衣服。 过了一会,她隐隐听到换衣间外面传来一个好听的男声,心里估量着,应该是孩子的爸爸来寻她来了。 “格格……” 哥哥?慕筱白笑了下,原来这小女孩还有一个哥哥。 乔子冠蹲下身子,把乔夕沐抱进怀里,跟纪良生道了声“谢谢”后,怒斥她说:“怎么一转眼就跑到这里来?” 小女孩委屈巴巴地说:“大白跑了,我过来追……” 乔子冠:“大白明明还在那里。” 小女孩:“格格……” 乔子冠:“是哥哥。” …… 慕筱白换好衣服出来,小女孩和她的那个“格格”已经走出了店里,无意看了眼那哥哥的背影,心里想到,“这哥哥还真不年轻,z市的计划生育估计还没有幸福街落实的好……” 衣服买好,纪良生付好钱,便拉着她走出了店里。 “刚刚那小女孩真有趣。”慕筱白对纪良生说道。 纪良生抿嘴笑了下:“是怪可爱的。 慕筱白乐得呵呵笑,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停住脚步对纪良生说:“我……” 纪良生看了她一眼:“内急?” 慕筱白点点头。 纪良生指了指不远处的卫生间,然后说:“我在这里等你。” 慕筱白应了声,便匆忙来到卫生间里的女厕。 解决好生理问题出来,走出女厕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鞋带散了,便在门口蹲下身子去系鞋带,然后她听到耳边传来熟悉的男声。 “沐沐,去男厕还是女厕啊?” 小女孩说:“女厕。” 乔子冠:“你爸爸带你出门的时候,都是带你去女厕的?” 小女孩:“爸爸让看护姐姐带我去女厕……” 乔子冠狠狠心,不顾女孩的哇哇大叫,带她冲进了男厕。 …… 56、第五十六章 慕筱白从盥洗室出来, 正见纪良生拿着衣服袋子在外面等她,可能很少见如此俊雅的青葱少男逛女士精品店, 纪良生立在边上,倒惹得来往的行人纷纷侧目。 慕筱白过去拉上纪良生的手:“刚刚我又遇上那个小女孩了, 我和她还真挺有缘的。” 纪良生笑:“可惜是单亲家庭的孩子,怪可怜的……” 来到购物大厦的出口处,门口站着很多顾客,纷纷掏包找伞。慕筱白看了眼外面飘着的密密麻麻大雪,苦着脸对纪良生说:“怎么越下越大啊?” 纪良生顿了下,然后让她在这里等,他去地下超市买把伞过来。 慕筱白犹豫下:“我和你一起去。” 纪良生点头。 乔子冠抱着乔夕沐从里面出来, 小女孩手里提着一个小袋子, 一边不停地晃荡着,一边对后面跟着的一只大白猫喊道:“大白,跟上……”然后她亲昵地搂上乔子冠的脖子,对着外面的飘雪, 笑嘻嘻地问, “格格,那些是什么?” 乔子冠看了眼外面:“你说那些白乎乎的啊,盐巴。” 小女孩听到乔子冠的回答,忽然就乐了,也不知道笑个什么劲,顿了顿,说:“刚刚我看到妈妈了……” 乔子冠脸上的表情有微微的僵硬, 然后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来,我们先去车库,等下回家。” 小女孩对乔子冠转移话题很不满,趴在他的肩头开始不说话。 “喵喵——”乔子冠旁边的大白已经消瘦不少,虽然还是肥猫一只,但是已经没有以前的肥胖臃肿。 乔子冠打开车门,把乔夕沐放进配置有的儿童座椅上的副驾驶上,因为这个孩子,他还专门买了这辆有儿童座椅固定装置车子。 处理好后,他摸摸她的脑袋上的两条辫子,笑着问道:“这辫子谁帮沐沐打的?” 乔夕沐可能还有点跟乔子冠置气,并不是那么情愿回答说:“是爸爸……” 乔子冠扑哧一声,朗声笑了起来:“你爸爸连这都会啊?” 乔夕沐瞪了他一眼:“我爸爸什么都会,他最棒了。” 乔子冠突然有瞬间的恍惚,以前她的妈妈也老是瞪他,义正严词地跟他说:“乔子冠,你这样说,乔兆森会生气,我也会生气。” 其实他一直很想问她一句:“慕筱白,你到底后悔不?” 可是他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这个机会问,不过话说过来,这又有什么好问的,后悔这东西,本来就是毫无意义且追加精神负担的产物,实在无聊得很。 他不清楚她有没有后悔,反正他后悔了,但是现在,连老天爷都给不了他一个“如果”。 开车停在白色别墅前面,一个女佣匆匆过来打开车门,对乔子冠说:“乔少爷,快点把小小姐抱进去吧,你这么晚回来,乔先生已经动怒了。” 乔子冠扬眉问女佣:“你没跟他说沐沐是我带走的吗?” “说了,不过你知道乔先生的脾气的。” “这几年的脾气可越来越大了,内分泌失调得厉害啊。”乔子冠话里讽刺,然后转身替乔夕沐解开安全带。 乔子冠走进客厅,便看见沉着脸坐在沙发上的乔兆森。乔子冠像个没事人似地和乔夕沐说着话,明明是一些极为幼稚的哄孩子话,也是一副乐此不彼的模样。 乔夕沐在车上还跟乔子冠赌气,不过孩子毕竟是孩子,一下子就被乔子冠逗得咯咯笑,趴在他肩头笑个不停。 乔子冠坐在乔兆森的对面,扳正乔夕沐,一板一眼地问她:“沐沐喜欢爸爸多些,还是喜欢格格多些?” “爸爸。”乔夕沐的老实性子也不知道像谁,没准是隔代遗传,倒像了慕高达。 乔子冠敛了敛笑容:“明天格格再带你去玩?”他加重了“格格”的读音,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微波粼粼。 小女孩有掰手指的习惯,想了下说:“都喜欢。” 乔兆森微微皱眉,弯过身子接过乔夕沐,然后问乔子冠:“晚饭给她吃什么了?” 乔子冠:“中餐而已。” 乔兆森:“吃了多少?” 乔子冠:“半碗饭。” 乔夕沐扯了下乔兆森的衣服:“爸爸,又饿了……” 乔兆森思量了下,然后唤来一个看护,让她去泡半瓶奶过来。 过了一会,看护便拿着泡好的奶过来,递给了乔兆森。 乔夕沐躺在沙发上,乐呵呵对看护说了声:“谢谢看护姐姐。” 看护很年轻,也很漂亮,弯下腰的时候可以露出若隐若现的□□,她伸手摸摸乔夕沐的脑袋:温柔说道:“小沐沐真乖。” 乔子冠戏弄地看了几眼这个看护,待看护离去后,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嘴角,对乔兆森说道:“怎么,那么漂亮的看护,请来给沐沐当后娘吗?” “沐沐喜欢她。”乔兆森用手心拭了拭奶瓶的温度,觉得刚好,才递给坐在他身边的乔夕沐。 乔夕沐点了点头:“我喜欢小蓝姐姐……”说完,伸出双手接过奶瓶,又对乔兆森说了句:“谢谢爸爸。” 乔兆森摸了她的脑袋,柔声叮嘱说:“别喝得太急。” 乔夕沐乖巧地点点头。 乔子冠有些无奈地开口说:“这孩子就会在你面前装乖。” 乔兆森没说话,抱起女儿,准备上楼,顿了下,像是想到什么,转身对乔子冠说:“以后别在孩子面前说那种话。” 乔子冠摊手:“妈妈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妈妈会回来的……小叔叔,你真的打算这样骗沐沐一辈子么?” 乔兆森背影微微僵硬,眼神深沉,沉默不语地抱着乔夕沐上楼去。 走到半路,乔夕沐突然扯了下乔兆森的领子,凑到他耳边说道:“我知道爸爸……没有骗我,因为我今天就看到妈妈了……” 乔兆森愣了下,波澜不惊的眸子泛起一丝微波:“是么?” 乔夕沐点点头。 乔兆森扯起一丝笑,不再问话。 乔夕沐自顾自说道:“妈妈的眼睛比照片还好看……” 乔兆森嗓音抖了两抖,明明是简单的一句话,却异常艰难开口,控制着情绪问:“在哪里?” 乔夕沐伸手指了指方向:“好像是在那边……” 乔兆森眼色暗了几分下去,然后对乔夕沐说:“因为今天玩得很晚,所以必须早点睡。” 乔夕沐趴在乔兆森怀里,点点头。 晚上睡觉前,乔夕沐换上一套粉色睡衣,睡衣背后还贴着一个大大的卡通图案,刚刚本答应过乔兆森早点睡的人,现在即将要入睡了,又兴奋地在儿童床上跳来跳去。 乔兆森有些无奈,语气稍微带有些责备:“不准闹了,早点睡觉。” 乔夕沐望着乔兆森,然后“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站在门外的看护立马走了进来,抱起乔夕沐轻声哄着,然后对乔兆森说:“乔先生,这里有我就可以了,您先去睡。” 乔夕沐哭闹个不停,然后突然蹦出一句话:“妈妈……我要妈妈……” 乔兆森微微撇过脸去,过了会,俯下身,从看护小姐那里接过乔夕沐:“好了,不哭了,是爸爸不对,爸爸凶了你……” 乔夕沐不管,有时候小孩子哭闹就是个兴头,一时半会还停不下来,直到折腾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在乔兆森怀里沉沉睡去。 乔兆森轻柔地把乔夕沐放在床上,盖上被子,然后又小心翼翼给她掖了掖被角,然后转身示意还杵在床边的看护跟他一起出去。 走出了房间,看护小姐紧张地立在前面边,睁大了眼睛看着乔兆森:“乔先生……” 乔兆森脸色皆是倦意:“明天让王妈给你结算下工资。” “为什么……”看护望着乔兆森,低声喊道。 乔兆森懒得开口,往主卧室走去。 推开房门,一眼看去,视线停留在那个古色的梳妆台上,上面留下的东西跟她离开之前的时候一摸一样,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执拗什么,只觉得这样比较好。 每次看到这些东西,胸口便开始发闷。他有过让人清理这些物品,不过如果它们真的不见了,他又开始慌乱了。 以前他理解不了思念是怎么一种体会,等他明白了,发现这种精神上的疲惫真的很难熬,每当深夜醒过来,他不知道自己有多么绝望,但是他又不敢绝望。 用手揉捏了太阳穴,他还是拨打了个电话:“帮我查一下,今天沐沐都跟哪些人接触了?” 慕筱白醒过来的时候,就听到厨房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 今天z市的阳光很暖和,即使这幢房子的采光并不好,但是打开窗帘,她还是被窗外的阳光微微刺了下眼睛。 清早,纪良生穿着一件灰蓝色的冬日居家服在厨房里做早饭,慕筱白走过去跟他道了声早上好,便拿了片放在小桌子上的干面包吃。 “今天吃什么?”她问。 纪良生:“皮蛋瘦肉粥。” “真好。”慕筱白笑呵呵地走开,然后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 纪良生转身看了眼她,开口说:“去开下门。” “好。”慕筱白快速来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两个男子,都是西装笔挺的模样,不过后面一位很明显属于跟从的性质。她没注意到站在前面那他长相如何,只觉得他身高挺不错的,她163的身高,也只到他的肩膀而已。 然后她打量了这名男子,推测他的年龄可能是纪良生的教授说不定,不过也没有问出口,只是礼貌性问了句:“请问,您找谁?” -------------------------------我是可爱花花的分割线——————————————— “筱白……”一道低沉的声线忽然飘入她头顶的空气,还没等她反应出来该男子口里的“小白”是何物种的时候,她的手腕已经被扼住了。 慕筱白低呼出声,然后开始哇哇大叫:“纪良生……纪良生……” “你放开她。”纪良生匆忙地从厨房里冲出来,神色有那么些慌乱,不过也算镇定,他来到她的跟前,拦在她和这名男子之间。 乔兆森微微松了下手,眼里是一片狐疑,不过手还是桎梏着她:“筱白……” 慕筱白真的快要哭出声了,没有被乔兆森桎梏住的那只手紧紧拉住纪良生。 乔兆森迟疑了下,松开手,不自然的垂下去。然后他跟一起前来的男子说了句,“你先下去。”顿了下,指着纪良生说:“晚上给我关于他的全部资料。” 纪良生看向乔兆森:“不知道先生你有何贵干?” 乔兆森视线在纪良生的居家服停留了片刻,然后又移到慕筱白穿着的蓝色棉拖鞋,眼色沉了几分,吐出两次:“寻妻。” 纪良生脸色微变,沉默了片刻,对慕筱白说:“七宝,去厨房给客人倒一杯茶。” 慕筱白拉住纪良生的手,站着不走,可能因为刚刚受到惊吓还是其它原因,她对乔兆森满是防备,顿了顿,她对纪良生说:“我不想去,干嘛给他沏茶?” 纪良生笑着责备她:“不应该这样子对客人,太没有礼貌了。” 慕筱白抬头看了眼乔兆森,然后转身向厨房走去。 “她怎么了?”乔兆森开口问纪良生,声音哑哑,像是许久没喝过水一样。虽然现在他疑云重重,但是找到她的喜悦还是让他惊喜得难以自控,当她打开门时候,他觉得自己灵魂都在颤抖。 纪良生示意他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平稳地开口说:“我在家门口捡到了她,可能因为头部受了重创,已经失忆了。” “重创?失忆?”乔兆森语气有些咄咄逼人,眼里的戾气仿佛可以杀死人,“即使真如你所说,你们捡到不报警,反而私藏她,凭这点,我就可以告你蓄意害人。” 纪良生:“如果我真的蓄意害人,想必您今天就看不到她了。” 乔兆森心跳停跳了一拍,他眼前的这个年轻男子明明长得和煦,但是却让他很讨厌。可能刚刚她拉他手的那一幕,真的刺伤他眼了,不过他同样感谢他,希望事情不是想他想的这样。 乔兆森语调低沉,不过气势却压人:“这将近这三年的时间里,锦宸的寻人通告遍布全国,甚至远至国外,如果不是你有意藏人,我怎么会直到现在才找到她,三年里,不仅造成我和她夫妻分离,还造成她和我们女儿的母女分离……” 纪良生解释说:“我家住址偏僻和混乱,加上她醒来的时候已经什么都记不得了,所以便让她暂住我们家,加上我母亲是个医生,在她醒来后的半年里,一直对她照看有加,现在七宝除了记忆没有恢复,也没有其他身体问题。” 乔兆森站起身:“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说这样,我乔兆森必定重金答谢。” 纪良生扯动下嘴角:“您客气了,照顾她,是我甘愿做的事情,并不需要谢礼。” 乔兆森紧抿着唇,然后又开口说:“当然,你有所隐瞒,别怨我不顾这三年你对她照顾之恩。”说完,他转过脸,正好看见从厨房出来的慕筱白,三年不见,她变化不大,只是离开之前的短发又蓄长了,肤色稍微变暗了些,外表的变化仅此而已,不过当注意到她眼里的陌生,他全然失措了。 纪良生眼光微闪,然后有礼和煦地说:“您多虑了。” 慕筱白走到纪良生的边上,手里捧着一杯茶水,她将茶水放置在乔兆森边上:“您喝茶。” 乔兆森定定地看着她:“筱白,等下和我回家。” 慕筱白愣了下:“我……不认识你,不想……和你回家。” 乔兆森视线从她脸上转移到她的双手上,她的两只手都长了些冻疮,暗红一片。 “这就是你所说的将她照顾得很好……”乔兆森看向纪良生。 纪良生:“我们贫穷人家的照看标准自然敌不过你们富贵之家。” 慕筱白瞪着乔兆森,突然开口说:“虽然我不记得事情,但是你就把我照顾得很好么,如果真的好,我怎么会失忆,我又怎么会流落在外面?” 乔兆森脸色泛白:“筱白,无论怎样,你必须和我回家。” 慕筱白冷声说:“为什么?” “因为你有父母女儿还有丈夫……” 以前她老问纪良生关于她家人的问题,她明明知道纪良生也不知道,但是也喜欢跟他述说,比如她有没有父母,有没有心心相惜的朋友,有没有疼爱她的男朋友,或者她会是哪里人,她在哪里念过书…… 一个人无聊的时候,也喜欢给自己空白的记忆涂抹些色彩,很简单的色彩,虽然不能支撑她一辈子的遐想,但是却还有那么些寄托。 但是等真的跟她空白记忆相关的人找到她,告诉她是他的妻子,她除了惶恐真的没有其他感觉了。 他说她还有个女儿,这跟让她意外,就像突然而来的浪潮,在她还没有做好丝毫准备的时候,就被一个猛狼冲击得恍惚起来了。 更确切地说,她突然不是那么想要以前的记忆了,以及和跟记忆相关的人。 比如她的父母,女儿,还有坐在她身旁的丈夫,这些都曾经是她最亲密的人,但是现在,都变成了她的陌生人。 所以,她又该怎么面对他们。 纪良生教会了她很多东西,她已经习惯依赖纪良生,但是纪良生不能跟她一起回家,在她前面的记忆力里,没有纪良生。 乔兆森一只手开着车,一只手紧紧拉住她的手,见她一路沉默着,然后跟她讲述了些一个叫“沐沐”女孩小时候发生的趣事。 慕筱白从乔兆森手心里脱出自己手,始终保持沉默。 他没有幽默感,明明是小孩子的成长趣事,却被他讲得像似白话文一样无感,但是因为他说那个女孩是她的女儿,她便认真听着, 乔兆森突然停了下来,扭头看了她一眼,轻声问道:“筱白,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么?” “……我习惯别人叫我七宝……”慕筱白讷讷开口,然后抬眸对着乔兆森,“可以把纪良生也接回家吗?” 乔兆森转过头,抬头看了眼前面放红灯:“为什么?” 慕筱白:“在z市,我只认识他。” 乔兆森压抑着情绪:“你有父母,有女儿,他们都是你至亲的人。” 慕筱白眼眶微红,忍住泪眼不哭出来:“可是我一个都不认识,在我的记忆里,也只认识纪良生,纪妈妈,小丽,王大爷,大师兄……” 乔兆森伸手抚摸了下她的脸颊,重重叹了口气,然后说:“好……”顿了下,“可以让纪良生暂住几日。” 慕筱白:“谢谢……” 乔兆森:“我是你丈夫,你不需要对我说谢谢。” 她跟乔兆森回到所谓的“家”,她环顾了下四周,她倒从来没想到自己嫁了个有钱人,既然他的丈夫那么有钱,她应该可以从他这里拿些钱给纪妈妈。 纪妈妈一直很想扩大诊所,但是因为资金问题,这个想法已经搁着很久了。 对面的王大爷应该也挺缺钱的,王大嫂给他的生活费很少,而且他的肝一直很不好,动不动就需要上医院。 至于小丽,可以给她报个培训班,总不能一辈子当个洗头妹。 乔兆森牵上她的手,走进白色别墅的大门,不过刚进门,便传来里面女孩的哭声,然后一个年长的妇女跑过来,对乔兆森说:“乔先生,沐沐哭着找小蓝护士,怎么办,一直哭闹不止。” 57、第五十七章 慕筱白不知道她们口里的小蓝是谁, 但是琢磨下,在她这段消失的日子里, 肯定是这位叫小蓝取代她而照顾她的女儿。 不知道为什么,心角突然像是长出了根刺, 挑出了一个疙瘩,让人生疼生疼的。 之前在纪良生的小公寓,她还不相信这位自称是她的丈夫乔先生真的是他丈夫,不过等他拿出一张她和他的合影,多少证实了他所说不假。那是一张放在他皮夹的两寸照合影,一个笑容灿烂,一个神情严肃。怎么看都让人奇怪, 这两人是怎么走在一起的。 他带她去一个育儿房, 整个房间铺满了厚重的深色地毯,脚踩上面,像是踏在细雪上一样,软绵绵的。 明亮亮的落地窗户外可以看到冬日的草木枯荣, 浅蓝色的绸缎窗帘很漂亮, 边上还秀了大朵大朵的白莲花,极致盛开着。 窗户的边上铺着一块羊毛毯子,一个小女孩正坐在上面,嘴巴一张一合,哭得很是厉害,时不时吐出“小蓝”“看护姐姐”等字眼。 乔兆森牵着她走过去,然后又挥手示意蹲在地上两个轻声哄说的保姆走开。 慕筱白仔细打量了这个小女孩, 发现她就是上次在商场看到的那个丫头,她说自己是乔家的丫头,看来果然不假。 有时候这世上的缘分还真有那么些奇特,或者说是血缘关系。 小女孩哭得那么厉害,她心里也发闷得厉害,蹲下身子,试着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蛋。 乔兆森也蹲了身子,然后把小女孩抱紧自己怀里,用低压的声音轻轻说道:“沐沐,妈妈回来了……” 小女孩连绵不绝地张嘴倒抽着,然后张开眼睛盯着她看了一眼,又大声哭了起来:“妈妈,我要小蓝姐姐……” 慕筱白有些反应不过来,从乔兆森怀里接过小女孩,小心翼翼让进自己怀里:“不哭不哭,如果想要小蓝姐姐,让你爸爸去找找好了。”说完,她第一次主动问乔兆森,“谁是小蓝,让她过来吧。” 乔兆森听到她口里的爸爸两字,眼角泛起一丝柔光,抬眸对她说:“小蓝只是个看护,因为工作不尽职,所以辞退了她。” 慕筱白看着还在她怀里一抽一抽地女儿,犹豫了下说:“她那么喜欢那个小蓝,肯定不会是工作不尽职,我们请她回来吧。” 乔兆森伸手把乔夕沐眼角挂着的泪水拭去,然后说:“都依你……” 晚饭的时候,她问乔兆森什么时候把纪良生接过来,乔兆森给她夹好菜说:“过几天吧,已经给爸妈打过了电话,饭后带你去看望他们,这个礼拜还约了李医生,我带你去医院做个检查。” 慕筱白沉默着不说话,只觉得乔兆森这滴水不漏的安排实在让人讨厌。 坐在她身边的乔夕沐已经可以自己用调羹吃饭,捧着一碗饭的时候,时不时抬眸看她几眼,然后又低头继续吃。 慕筱白给她加了些豆腐放到她碗里,不过小女孩并不喜欢吃这个,居然用调羹把碗里的豆腐拿出来,放在了白色的陶瓷餐盘上。 这时,乔兆森淡淡开口:“不准挑食。” 小女孩有些委屈,闷闷不乐地趴着饭:“以前你都不让我吃豆腐……” 慕筱白心里有些难受,低下头问她:“沐沐喜欢吃什么?” 小女孩抬头:“沐沐喜欢吃鱼。” 慕筱白夹了些八宝鱼肉到自己碗里,本想把刺挑出来,不过要挑的时候发现鱼肉上的刺已经被厨师挑的干干净净了。 “她喜欢吃鱼的这点真像你……”突然从乔兆森口里冒出这句,慕筱白微微一惊,转脸问他,“我不记得了,我喜欢吃鱼么?” 乔兆森默了会,神色暗了几分,说了声:“是。” 饭后,乔兆森正要带她出门的时候,大门外边匆匆走来两个人。 吴美玲和慕高达走得很急,脚步有些踉跄,然后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人紧紧抱住。 她缓缓伸手回抱她,低声叫了句:“妈……” 吴美玲身子颤抖,然后拉开她,泪眼婆娑地打量了一圈又一圈,然后才把她交到慕高达手里:“让你爸也看看你……” 慕高达握着她的手,声音已有些苍老,重重地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晚上,她和吴美玲睡在一旁,睡前乔夕沐过来蹦蹦跳跳,大声欢呼自己有了妈妈,还把一个喜欢的玩具送给了她,慕筱白拿过这只粉色的小熊,摸摸乔夕沐的脸蛋。闹腾了很久,乔兆森把乔夕沐抱过去睡觉,吴美玲看了眼乔兆森,神情复杂。 吴美玲对她失忆这事倒反应不大,失而复得的喜悦已经让她和高达很感谢老天爷。 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人还在就好,真的只要人还在就好。 吴美玲躺在床上跟她絮絮叨叨地讲这话,比如她小时候的顽皮事情,什么时候上的大学,什么时候生下了沐沐。 她问吴美玲:“我为什么会嫁给他?” 吴美玲重重叹了口气,一时没有说话,良久,她说:“感情这些事,做父母的也不能替你做决定,现在你没有记忆,我们更不能替你决定,是否还要继续……”吴美玲没有继续说下去,顿了顿,又开口说,“不过这几年,他也苦着……” 第二天,她在花园晒太阳的时候,旁边突然坐了一个人。 他自称自己乔子冠,并扬言是她的初恋情人。 慕筱白有点想发笑,果然什么人都凑上来了,原来她以前还有一个“初恋情人”这样的物种存在,不过挺这里的佣人称他是乔兆森的侄子,这样说来,失忆前她的日子过得还真不是一般乱。 “白白……”他唤她白白,简单的两字轻吐在唇边,让她全身不自然起来,微微撇过头去。其实,她还是习惯纪良生叫她“七宝”,简单而温馨。 乔子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果然是记不得了。” 慕筱白点头:“嗯,是不记得了。” 乔子冠轻笑:“你倒淡然。” 慕筱白不说话。 乔子冠也默了下来,过了会,说:“其实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慕筱白一直认为乔兆森那么有钱,肯定是个大忙人,不过情况跟她想得相反,乔兆森除了每天会在书房里工作几个小时,其他有时间就陪着她。 她呆在这里无聊,所以每天除了陪她女儿玩玩积木后,便百无聊赖地看电影,从喜剧片看到动作片,再由动作片看到动画片。 乔夕沐指着电视屏幕的一只白色小狗,躺在她怀里说:“妈妈,它也叫小白。” 慕筱白哑然失笑。 一天过去,乔夕沐不再念叨那个小蓝看护,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晚上睡觉前,又想起了她,不停地问她:“妈妈,你说小蓝姐姐到底哪里去了?” 慕筱白去找乔兆森,问他什么时候让小蓝回来。 乔兆森坐在沙发上,穿着一件灰色睡袍,蓝色的壁灯投在他脸上,俊朗的侧脸轮廓晕在一片柔和的光线中,下颚的线条行云流水一般流畅。 “我并不打算让那个看护回来,沐沐是小孩子性子,过日子便忘记了,你不用担心。”他看了她一眼,漂亮的眼睛旁已经长了些细纹,笑起来的时候,细纹会加深,向眼角上方汇集,如同沟壑一样。 慕筱白应了声,然后突然想到一件事:“那纪良生呢,他什么时候过来?” “我让人请过他,他说不想过来。” 慕筱白心里泛起丝失落,正要转身上楼的时候,乔兆森突然叫住了她。 “筱白……” 慕筱白停下脚步,扭头看他:“有事么?” 乔兆森脸色有些泛白,就这样怔怔地看着她,然后又摇了摇头:“晚安……” 慕筱白:“晚安……”她转过身子,正要上楼的时候,后腰突然被抱住,有力的手臂紧紧圈在她的腰间,然后她被一个力道反身抵在了楼梯上的金黄色的雕花扶手围栏上。 “筱白……”湿热的气息洒在她的耳边,她没由地抗拒起来,推开了乔兆森。 乔兆森重心一时不稳,左脚后退到下面的一层阶梯。 “对不起……”慕筱白开口说,“……那事,我不想。” 乔兆森敛了敛眉角:“对不起……” 慕筱白匆匆上了楼。 第二天中午饭后,乔兆森接到一个电话后要去公司,不过他并不放心她一个人留在家里,跟家里的佣人交代了很多话才离去。 慕筱白呆在客厅了看了一会书后,想要出门去。 不过却被一位年长的佣人拦住了:“乔夫人,如果是想出去买东西,交代给我就可以了。” 慕筱白:“我想出去走走。” “乔先生说……” 慕筱白打断她:“你们这群人还真奇怪,如果你怕失职,给乔兆森打个电话便可以了。” 老佣人没说什么。 从别墅出来,她注意到路边停了一辆白色的轿车,车里坐着一位长相精致的女子,尤其是一头卷发,散散地披在肩后,风情万种。 慕筱白淡淡看了她一眼,相比于她,这女子眼里满是震惊:“慕……” 慕筱白收回视线,揽下一辆出租车。 “去哪里?”出租师傅问她。 慕筱白:“z大。” 58、第五十八章 慕筱白来到z大, 正好是晌午,太阳很暖和, z市的冬天难得有这样的好天气,透过大树散落在地上的斑驳影子来回晃荡着。 从南门走进去, 入眼的是一个铁栅栏围成的篮球场,可能是年代比较久远的关系,铁栅栏已经泛起了黄色的铁锈,用手触碰到上面,有些铁锈便会粘在手上,带着些金属腐烂的气味。 篮球架下,纪良生正和一群人在打篮球, 他扣球的动作很漂亮, 流畅而准确。 “纪良生。”慕筱白冲他喊道。 听她这么一喊,一群打篮球的男生都停下了动作,转头看向了她,然后一个个子挺高的男生拍了拍纪良生的肩膀, 龇牙咧嘴地冲他笑了笑。 纪良生把手中的篮球扔给了场上的一个男生, 然后向她走了过来。 “怎么过来了?”纪良生对她笑了笑,可能因为阳光刺眼,他的笑容有些刺目,他穿在身上的蓝色球服已经湿了大半,额头上也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液。 “没事,就过来来看看你。”慕筱白也笑,然后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他。 纪良生接过纸巾, 然后说:“我们先回公寓。” 慕筱白:“你中午没有课吗?” 纪良生:“下午是基础课,不重要。” 纪良生的公寓没有通暖气,加上采光并不好,所以有些阴冷,但是因为他收拾得干净整洁,倒是给人清幽安静的感觉。 纪良生进屋的时候问她冷不,慕筱白摇了摇头,然后指着他放在桌上的一堆书:“我可以看看吗?” 纪良生点头,顿了下:“我先去冲个澡,你随意。” 慕筱白低笑出声:“你倒是对我生分了。” 纪良生脸上的笑容难以琢磨,扯扯嘴角:“其实你也知道,好多事情都变了……” 纪良生洗澡出来,穿着一件随意的黑色的毛线开衫,整个人显得清爽而干净。 慕筱白看了眼他的湿发,对他说:“快去把头发弄干,别感冒了。”纪良生轻声应道,然后拿出一条干毛巾拭擦着头发。 慕筱白从纪良生的书堆里拿出一本中英文名著看起来,这应该是z大图书馆的书籍,页面泛黄,页脚有些破败,翻阅开来,黑字的内容下面会有借阅者留下的圆珠笔标记线。 “对了,午饭吃过了吗?”纪良生像是突然想起这件事,扭过头来问她。 “吃过了。”慕筱白把书放下,托着下巴说:“不过晚饭还没有。” 纪良生:“现在还早。” 慕筱白:“上次你说带我去学校后门的小吃街吃美食……” 纪良生嘴角蕴着一丝笑意:“没有忘记。” 慕筱白思忖了下说:“为什么不去乔家?” 纪良生看着她:“七宝,你让我以什么身份进乔家,我不想让自己变得滑稽不堪。” 慕筱白:“对不起。” 纪良生站起身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她前面,一双清明的眸子里面倒映着她的面容,相比眼色,面色平静许多。 “你那个家……还好吗?”纪良生坐在她对面,开头问她。 慕筱白:“挺好的……” 纪良生:“那就好。” 慕筱白:“好什么?” 纪良生:“你应该得到更好的照顾,总不能一辈子没记忆吧……” 慕筱白静默了会,然后问:“你希望我恢复记忆吗?” 纪良生抿唇笑了下:“怎么问这个问题,你的记忆会不会恢复跟我想不想没有丝毫关系。” 慕筱白也笑了下,没说话。 z市的冬天夜暮黑得很快,大概五六点的样子,街头的路灯已经亮成一排了。z大后街很热闹,除了一排排的小吃摊,在道路的另一侧还有很多z大学生摆起来的小摊子,有卖小件衣服,彩绘帆布鞋、泛滥成灾的假冒饰品…… 慕筱白拿着一个牛肉糯米饼,对和她并肩站着的纪良生说:“这地方真热闹,就像幸福街一样,来来往往的都是人。” 纪良生带着一双黑色针织手套,一个麻辣烫摊子冒出的白色热气将他脸上的表情遮掩得模糊:“是啊,都一样热闹。” 慕筱白:“我想,我以前肯定是爱热闹的性子,所以我喜欢幸福街,乔兆森跟我说,我大学也是在z大念的,想必我念大学那会,也常来这里吧……” 纪良生笑笑不说话。 慕筱白指了指对面的一个首饰摊:“那里的首饰挺漂亮的,去看看吧。” 买首饰的一个长相可爱的女孩,她明显是认识纪良生,见他过来,便甜甜地喊了声:“纪良生,带女朋友过来啊。” 纪良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硬是给人无限遐想空间。女孩看了眼慕筱白,又笑嘻嘻问慕筱白:“看来你不是z大的,在哪所学校读啊?” 慕筱白看中一个镶着一颗翠绿珠子的白色底面吊坠,低着头随意回答说:“我已经毕业了……” 女孩很热络:“原来是学姐啊。”说完,把慕筱白看中的那条链子拿起来递给了她,“既然学姐喜欢这条链子,我就送给你好了。” 慕筱白摇手拒绝:“我不能要。” 女孩热情过度,硬是要把这带有坠子的链子送给她,慕筱白无奈,最后在纪良生掏钱付塞给女孩后,才收过这条链子。 链子虽然仿制品,除了做工有些粗糙,总体还是不错的,那女孩在他离开的时候跟她信誓旦旦说:“这链子保证不褪色,不变形。” 她笑了下,并没有当真。 突然想起以前她和乔子冠也在这里买过同样的一条链子,不过没到一个星期便褪色得不成样子,这些记忆零碎而模糊,在隐隐飘过的那么几个片花中,她还记得乔子冠那时候拿着这条褪色链子的表情,一脸轻笑:“果然是便宜没好货,改名带你去买个真的,镶钻要比西瓜还要大……” 纪良生见她喜欢喜欢这条链子,便问:“需不需要帮你戴上。” 慕筱白说:“好啊。” 纪良生从她手心拿过这条链子,替她戴了上去,戴的过程并不那么顺手,明明是很好处理的鱼钩扣,他却失手了两次。 慕筱白笑:“脑子是挺灵活的,怎么手脚就笨成这个样子,以后怎么拿手术刀?” 纪良生也笑了起来,笑声清朗:“手术刀比这个简单。” 小吃街的尽头有个刨冰摊,在大冬日卖可以冻坏牙齿的刨冰,摊子吸引了不少人,女老板干活很利索,做刨冰的速度相当快,可以一边眉开眼笑地收钱,一边将做好的刨冰递给客人。 买刨冰的多是情侣,大家带着厚厚的围巾和帽子,双唇冻得通红,不过还是吃得不亦悦乎。纪良生转脸问她想不想吃。慕筱白点了下头,对纪良生说:“让老板娘水果多放些。” 刨冰拿在手里很冰凉,慕筱白用塑料勺子舀了一勺放在嘴里,立马被冻得嘴角发麻,舌尖开始不停打转。 “好冰……”她眉目皆是笑意,差点将嘴里的碎碎冰吐了出来。 纪良生愣了那么下,然后猛地俯下身子,双唇就这样覆了上去。 他的唇柔软和而温润,慕筱白惊得手脚僵硬,右手拿着的刨冰也“哗”的一声,掉落在了路上。 纪良生扳着她的脑袋,然后伸出舌头从她嘴里把里面的冰块渡到自己嘴里,不过碎冰块在划过她唇边的时候已经化成一滩冰水,冻得她的唇瓣丝丝凉凉的。 她一把推开了纪良生,可能舌头被冻坏了的缘故,她说话并不是那么利索,有些哆嗦:“纪良生,我们……” 纪良生看了她一眼,表情沉默,然后对她说:“早点回去吧,别让他担心了。”说完,带她去前面的路口打车。 小吃街跟后面的路口只有八十米的距离,慕筱白让纪良生别送了,但是他执意要送她,慕筱白也拒绝不了,来到路口的时候转身对他说:“今天过来本想问你一件事情来着……” 纪良生低着头,蓝色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什么事情?” 慕筱白:“我真的是你捡来的么?” 纪良生的声音很淡,在夜晚的冷风中,更显得风轻云淡:“是啊,难道你觉得是怎样?” 慕筱白低着头不去看他:“你不怕我恢复记忆么?” 纪良生忽然笑出声:“七宝,你想到了什么?” 慕筱白摇了摇头:“挺多片花的,不过挺琐碎的,乱七八糟的一堆。” 纪良生看着她:“想起来就好,不过也别忘记些事情。” 慕筱白抬眸也直视着纪良生:“你这是在提醒我别忘记你们纪家对我的几年照顾么?” 纪良生:“现在脑子倒转得挺快的。” 慕筱白垂下眉角:“没什么,最近脑子乱得很。” 冬日的冷风吹在脸上有种刺骨的冷,慕筱白本能地往大衣的领子里面缩了缩,纪良生看到,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正要给她围上的时候,身后响起了一道冷然的声音。 “筱白,沐沐哭着找你,所以我过来接你。” 慕筱白转过身子,看见乔兆森穿着件灰色的大衣立在不远处,他身旁停在这辆车有点眼熟,好像刚刚她和纪良生在刨冰摊子看到它从左侧的路边开过。 “再见”慕筱白对纪良生说。 “再见。”纪良生脸上笑容温和,并对乔兆森也笑了下,然后转身离去。 慕筱白在原地愣了下,直到乔兆森过来牵她的手。 乔兆森车里的暖气很足,进去没过多久就让人昏昏欲睡,乔兆森推了推她:“回家后再睡。” 慕筱白应了声,脑袋有些发胀发疼,重重靠在椅背上,乔兆森看了她一眼,然后把车停靠在路边。 “感觉怎么样?”乔兆森问她。 慕筱白幽幽开口:“你开你的,甭管我。” 车厢的光线并不是很亮,有种昏暗得柔和,外面路灯是明亮的蓝色,交错映在乔兆森脸上,他神情显得不分明,不过可以看到他眉峰紧蹙,眸子里的光彩黯淡,然后他从车里翻出一瓶药丸,递给了她:“医生说你这种情况是会出现头疼,这药可以缓缓症状,不会有副作用。” 慕筱白拿过药看了眼,上面的说明书没有一个中文字,她有些头疼地把药丸放置到一边去:“我不想吃,没准是什么药呢,我现在记忆正在慢慢恢复,如果吃了你这药,出了什么意外,我找谁去?” 乔兆森语气虽然平静,但是里面却有压抑着的悲痛:“你可以信我……” 慕筱白嘀咕了声:“还不如让我相信达\赖是和平安爱好者呢。” 乔兆森笑了声:“是啊,你不相信我是正常的,是我贪心了……” 慕筱白静默不语,也说不出什么话来,精神和身体都有些疲惫了,索性闭上眼睛假寐起来。 乔兆森开车的速度一直不快,加上车厢气氛寂静,她倒是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再次醒过来乔兆森已经开车回到了家。 “到了……”她侧过脑袋问乔兆森。 乔兆森点了下头,然后转身看了她一眼,向她伸过手。 慕筱白本能向一边躲了下。 乔兆森放在空中的手僵硬了下,然后放下来替她解开安全带。 “谢谢。”慕筱白打开了车门,对乔兆森道了声谢谢。 乔兆森也走下了车,隔着一个车身的距离,他望着她说:“筱白,就算为了沐沐,我们重新开始,没有欺骗,真心相待……” 慕筱白和他的眼神交汇了下,停顿了两秒说:“乔兆森,现在你说的每句话我会本能去怀疑它的真假性,你说这种情况,怎么继续下去?” “看来你记忆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乔兆森站得很直,如同雕塑一样,夜风吹得他袖口“”作响,过了会,他才对她刚刚说的这个问题作了反应,“是啊,确实是个挺麻烦的情况,你不相信我了,现在我无论做什么,在你眼里都是虚情假意吧……” 慕筱白揉了揉额头:“虚情假意和真情实意其实差别不大,如果是真情实意,但是没有做事情没有考虑对方,还敌不过一个虚情假意呢。” 乔兆森眼色微微闪动,然后淡淡开口说:“进屋吧,风大。” 第二天,乔兆森陪她去做检查,慕筱白像是个没事人一样照常跟乔夕沐说笑着,乔夕沐听乔兆森要带她去医院,便吵着也要去。 不过却被乔兆森一口拒绝,小女孩脸上有些委屈,趴在慕筱白的腿上玩弄着白嫩嫩的手指。 慕筱白笑笑,然后拿出一把指甲钳给她剪指甲。 乔夕沐似乎很喜欢剪指甲,乖巧地把另外一只手伸了出来。 慕筱白剪得很小心,生怕伤到女儿,不料乔夕沐还不是那么满意,张张嘴说:“小蓝姐姐剪指甲最好,然后是爸爸,最后是妈妈……” 慕筱白笑了下:“以后都由我这个剪得不好的妈妈给你剪……” 小女孩笑得眉目都弯了起来:“不行,我要爸爸给我剪……” 慕筱白手上的动作停了下,然后开始剪好最后一个后,在乔夕沐脸上亲了口:“去洗手,妈妈回来给你带好玩的。” 乔夕沐拍了拍小手,然后小跑着走开了,站在一旁的看护反应过来,连忙跟在她身后。 59、第五十九章 身体检查是个费时间的活, 尤其是检查她这种看似没毛病,实质毛病很大的患者。 在检查的途中, 乔兆森一直陪着她,她嫌他碍眼, 本想赶他出去,但是由于她跟一起国际知名的神经科名医存在语言上的沟通困难,只能让乔兆森在这里当翻译。 吴美玲对神经科医生暂时得出的结论吧略有微词:“我女儿只是失忆而已,而且现在已经恢复了大半记忆,您这位医生也真好笑,居然说她语言和行为能力存在障碍,这名医当得可真玄。” 慕筱白听了吴美玲的话, 扑哧一声乐了, 对乔兆森说:“把我妈的话翻译给这位法国医生听听。” 在要回去的路上,慕筱白想起要给女儿买回去的玩具,便让乔兆森把车停下。 “等我下,我和你一起。”乔兆森把车停在可以停靠的路边, 转脸对她说。 慕筱白斜睨了他一眼:“跟着干什么, 碍我眼啊,我给女儿买玩具,关你什么事。” 乔兆森轻笑:“这几天倒是吃了炸药一样。”顿了下,他开口问,“筱白,你到底记起了什么?” 慕筱白停顿了好几秒,看着外面的来来往往的车辆, 悠悠说道:“反正我记不得你的好了。”顿了下,“还有车祸,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出得事,不过我想,我应该不会是被夫遗弃闹自杀想不开撞车去。” 乔兆森脸色微微泛白,然后敛了敛脸上的神色,蠕动嘴角,良久才吐出一句话:“想不起就别勉强自己,车祸的事我让人已经查到个大概,如果你想知道,可以问我。” 慕筱白:“你不主动说吗?” 乔兆森看向她:“可能你并不乐于知道。” “你会怎么处理……” 乔兆森:“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慕筱白沉默低下头,然后拉开车门,走出车厢,转身对乔兆森说:“别等我了,买好玩具,我会打车回去。” 乔兆森:“我让人过来接你。” 慕筱白自嘲地笑了下:“我还不至于低能到连路都不认识。” 乔兆森没说话。 世纪广场有个专卖玩具的商城,在商城的大门有各种人扮卡通人物分发各种优惠券卡片,慕筱白接过一张优惠卷,大略看了眼,发现卡片下方居然写着锦宸集团。看来这个玩具商城应该也是锦宸旗下的产业。 玩具城有五楼,她从一楼逛到了三楼,明明一些玩具家里都有,但是她还是重复买了好几样,在她缺席的这几年,是她对不起自己女儿,而不管她是否承认,乔兆森将女儿照顾得很好。 三楼角落有个专卖木质玩具店,在店的中间搁这大堆彩色的七巧板,店长见她看这些七巧板,便过来向她推荐,笑容有佳地跟她说最近做活动,买一送一,买一把木马还会送一副七巧板。 慕筱白:“行,那我买下木马吧。” 店长眉开眼笑,让她留个地址,说下午就给她送货。 慕筱白拿过笔,在客户本上写了一串地址。写好的时候,视线匆匆扫过,发现就在她填写的地址栏上,也跟她写了同样的地址,不过下面的署名是粱奕洲。 从商城出来,慕筱白看了眼外面的天气,虽然温度很低,但是阳光还是明晃晃,打了个电话给苏芽,苏芽在电话那头一惊一乍,自从她知道她回来后,苏芽每次和她说话,神经都处于兴奋状态。 “我就在你对面……” 慕筱白抬眼看去,苏芽果然在广场的另一边对她挥手。 在玩具城的附近有一家日本料理,虽然食物不怎么样,但是坏境很好。 苏芽叫了几样地道的日本菜,然后看了眼她放置在一边的玩具袋子,挤眉弄眼地说:“你那闺女长得好,嘴巴也灵活,一下子叫我苏芽阿姨,一下子苏芽姐姐。” 慕筱白笑,然后问:“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苏芽给她倒了一杯茶:“挺好的,刚开始不是以为你去了么,感觉特别伤情,叫了一帮人给你弄吊念会,场面挺大的,给你撑足了面子。另外,再过十天不是你生日么,我给你烧香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本打算带苏蔡看看你去,不过现在不是突然冒回来了么……呵呵……挺好的,什么事都省了。” 慕筱白笑了下,然后问:“让你费心了。” 苏芽抿了口茶:“都是姐妹,你那么见外干什么……”说完,她顿了顿,话锋一转,眼眶微红,阴阳怪气地说,“我又不是某些人,回来那么久,非要那么晚才告诉我,装高贵啊。” 慕筱白还是笑:“前段时间没什么记忆,现在稍微能记起些事情,知道有你这样一个人存在,所以不立马联系你了吗?” 带穿着和服的服务生把食物端上来,苏芽替她掀开金色条纹的盖子,然后问:“那时候真的一点记忆也没了?” 慕筱白摇摇头。 苏芽:“后来是怎么想起来的?” 慕筱白:“看到些老东西,也便联想起来了。”她很庆幸乔兆森没有让人把这些陈旧物件处理掉,比如两个人的合影,雕刻着zs的胸章,她给沐沐买的白色蛋糕裙…… 苏芽煞有介事地道:“没事,能想起来就好,等回头我从老爸那里给你取几罐补脑营养液,多喝喝,没准对你有帮助。” 慕筱白笑着应好。 苏芽也笑,抬头又瞧了她几眼,感慨似的说:“真是奇了怪了,这几年,你倒没什么改变。” 慕筱白:“其实变化很大。” 回到别墅,已经是四五点的样子,冬日太阳落山很快,天空染上了层颜色很淡的晚霞,浅浅的红色覆盖天际,给人朦朦胧胧的感觉。 慕筱白远远就看到乔夕沐搬了张小椅子坐在门口,今天她穿了件大红色的绣花棉袄,脚上穿着一双黑色小皮鞋,小皮鞋做工极其精细,可以看出来是人工定做缝制。还不到肩膀的头发梳成两条辫子,柔软地垂落在两边。 慕筱白走过去,蹲下身子问她:“沐沐坐在外面干什么。” 乔夕沐抬头对她笑:“我等妈妈回来。” 慕筱白牵起她的手:“乖,现在跟妈妈进去。” 乔夕沐摇摇头:“我还要等爸爸回来。” 慕筱白歪着头问她:“你爸爸没有回来了吗?” 乔夕沐一板一眼地说:“回来过,又出去了。” 乔兆森在晚饭的时候准时回来,乔夕沐蹲在椅子上玩她买来的七巧板,明明是最简单的玩具,她却玩得很认真,是一种孩童的认真劲儿。 乔兆森过来抱起乔夕沐,看了眼七巧板,笑着问:“这是妈妈买的,沐沐喜欢么?” 乔夕沐点点头,摆了个图形,咧着嘴说:“这是房子。” 乔兆森笑笑,看向慕筱白,问她:“十天后是你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慕筱白愣了愣,说:“随便,凑活着给吧。” 不知道为什么,晚饭的时候,乔夕沐兴头很高,饭后,还唱起了一首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儿歌,断断续续,音调忽高忽低,没有一个在调上,实在有趣得紧。 慕筱白不可抑制地笑出声,抱起乔夕沐:“闺女,你唱的是什么曲啊?” 乔夕沐扭过头来告诉他:“爸爸教的,我不知道叫什么。” 慕筱白自然看向乔兆森。 乔兆森一副面瘫脸,餐间的灯光下,他脸上微红:“摇篮曲而已。” 乔夕沐点了点小脑袋:“沐沐没有妈妈给我唱,只能爸爸唱了。” 慕筱白弄了弄沐沐脑袋上的辫子,嘴角划开一丝涩笑。 因为乔兆森一贯的习惯,乔夕沐的作息时间一直很稳定,一般在晚上8点就入睡了,慕筱白把她手里的玩具熊拿开,然后温柔地替她盖上被子,站起身,定眼看到乔兆森站在门的边上。 慕筱白越过乔兆森走了出去,他合上门后,跟在她的身后。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感到些口渴,便去厨房找热水喝,正要倒水的时候,一双修长的手接过她手中的茶壶。 “我来。” 慕筱白对乔兆森倒了声谢谢,开始喝水,喝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件事,问:“今天有人送木马过来吗?” 乔兆森看了她一眼,平平淡淡地回答:“有。” 慕筱白“哦”了声,然后继续慢吞吞地喝水,这几天她变得很怕冷,即使房间里暖气全天开着,但是如果静下来,手脚就慢慢发冷。 “那木马呢。” 乔兆森:“因为你有买回来,所以丢在了陈货仓。” 慕筱白:“这样啊,挺可惜的。” 她回来后,乔兆森知道她排斥他靠近后,便把主卧室让给了她,自己搬到了客房去,有时候工作晚点,就直接在书房里睡一宿。 因为房子的设计,她在卧室可以看到书房的灯还亮着。 今晚夜色很黑,没有一点星光,只有一弯瘦瘦的月亮发出暗蒙蒙的光线。慕筱白从洗手间出来,趿着拖鞋站窗边看了眼,然后伸手合上窗帘。 因为常有些片花闪过,所以这几天她睡眠一直不好,一直很想记起生下沐沐之后的事情,不过很奇怪,那段记忆像是被剪切了一样。 或者说她的记忆像是被装进了水龙头里面,不知道怎么就拧上了,说断就断,任她怎么想,都记不起来。 迷迷糊糊睡去,朦朦胧胧感觉身边坐了个人,半睡不醒以为是在睡梦中,便没有睁开眼去理会。 直到一道低沉的声线飘入她耳边上方的空气中。 “我知道你怨,但是我就不怨么。” --------------------------我是狗血的分割线------------------------------------- 床边的灯还亮着,散发出柔柔的橘色光线,绕成一圈圈温暖的光圈,待乔兆森要伸手关掉床头灯的时候,慕筱白突然睁开眼睛。 “乔兆森,你怨什么?”语气很淡,声音很轻,她以为乔兆森会听不到,但是他停住了脚步,扭过头看着她。 看了很久,他开口说:“怨老天怨自己,筱白,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从来没有那么认真待过一个人,除了你。”顿了顿,他又哑哑继续低声说道,“可能真的是报应吧,有时候真希望你一点记忆都没有,不像现在落成这个地步,想走近你,实际上却把你推得更远。” 慕筱白用关节抵着额头,只觉得疼得厉害,良久,她以为乔兆森已经离去,抬眸看过去,他给她倒了一杯温水过来。 她接过水,喝了口,然后说道:“虽然我记忆不全,但是也知道三年前婚姻已经破碎得差不多,即使表面上拼凑了回去,但是里面的存在的问题还是存在裂缝里面,何况是时隔三年才拼凑回去……” 乔兆森沉默,过了会,抿着的双唇微微开启,沉声说道:“筱白,你以为分开,问题就会自然消失了?别忘了,我们中间有个沐沐。” 慕筱白仰着头直视着他:“你这算是用沐沐威胁我么?” 乔兆森的声音平平淡淡,仿佛没有情绪一样:“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情况了。” 本来昨天晚上还是有点睡意,但是在乔兆森离去后,她就睡意全无了,直到凌晨四五点才迷迷糊糊闭上眼睛,不过没躺多久,就被客厅传来的嬉笑声吵醒。 笑声明朗而清彻,除了乔子冠还有谁。 慕筱白套了件厚实的黑色毛线衣便下楼来,定眼看去,乔子冠正把乔夕沐举在头顶玩耍,一下高,一下低。 “格格……高点,再高点。”乔夕沐笑弯了眼睛,还不忘提醒乔子冠举高点,不过乔子冠却停了下来,把沐沐放下来,扬起嘴角:“早啊,白白。” “妈妈,早。”乔夕沐也跟慕筱白打起了招呼,奶声奶气的样子很是可爱。 慕筱白走过去伸手接过女儿,柔声问:“沐沐今天起来很早呢。” 乔夕沐瞅了她一眼,纠正说:“是妈妈起来晚了……” 乔子冠在一旁朗笑出声,伸手摸摸沐沐的脑袋,有模有样地说:“你妈妈就是嘴巴厉害,得理不饶人,估计以后就你这丫头可以治得了她,真好。” 乔夕沐转脸看着乔子冠:“我不治妈妈……” 慕筱白笑着在自家女儿的脸上亲了口:“对,咱们母女不受这位格格离间。” 乔子冠轻笑起来,然后坐了下来,突然抬头问慕筱白:“白白,你记起梁任北了么?” 慕筱白怔了会:“梁任北……现在应该是乔任北吧……”顿了下,“你的弟弟还好不?” 乔子冠瞧了她几眼:“看来脑子有些恢复了。” 慕筱白没有回应他,从女佣手里接过一把小木梳,开始梳理乔夕沐的头发。 “梁奕洲那女人挺狠的,你出事后就飞去法国了,把那孩子留在了乔家,我嫌那孩子碍眼,将他弄进了寄宿学校。” 慕筱白给乔夕沐弄个个小花苞头,放下梳子,问乔子冠:“那你呢,这几年怎么样?” 乔子冠眼里染上一丝笑意,故意凑上脸,悠悠说道:“我也挺好呢,这几年一直忙着找媳妇。” 慕筱白也笑:“这样确实挺好的。” 乔子冠收起笑意,一声不吭地站起身,然后问:“他人呢?” 慕筱白:“在书房吧。” 自从那晚下雪过,z市的天气一直挺明朗的,虽然气温低,但是好在阳光明媚。不过在圣诞节的前一晚,天空又开始纷纷扬扬飘起了雪花。 大朵大朵的雪花密密麻麻飘落大地,不到一会,就给花园里的植物穿上了一层白衣。 慕筱白抱着乔夕沐站在露台上看雪,乔夕沐伸出小手接了几片雪花,正要放入嘴里尝的时候,被慕筱白阻止下。 “这不能吃。” 乔夕沐收回手,咧嘴笑笑。 突然,一双手将孩子从慕筱白怀里接走,她抬眼对视着他,问:“今天怎么那么早下班?” 乔兆森穿在身上的大衣外套还没有脱掉,上面还沾着几片没有融化掉的雪花,黏在衣料的绒毛里。 “今天没有什么事,所以早点回来。” “哦。” “明天是你生日,妈打算弄个家宴,顺便庆祝你回来。”乔兆森突然开口提到这事。 慕筱白想了下:“家宴就家宴吧,既然是家宴,把该请的人都请过来,别少了什么人。” 生日宴会在傍晚5点就举行,乔兆森没有请多少人过来,虽然说是家宴,但是大多请过来的都是她在z市分朋友同学。不过很难得乔老爷子会赶到这里来,沐沐对乔云清很是亲昵,抱着他的脖子不停地叫爷爷。 乔云清乐呵呵:“沐沐真乖,刚刚爷爷过来你都没有理爷爷,爷爷可伤心了。” 乔夕沐扭着头,想了想说:“有吗?” 乔云清还是乐呵呵:“有啊,就在刚刚你妈妈抱你那会。” 乔夕沐低着脑袋:“因为没看到……” 乔云清在宴会没呆多久就离去了,临走的时候留给了她一份生日礼物,慕筱白让女佣把礼物带回房间,便进了屋。 “去哪里了?”乔兆森过来自然地牵上她的手。 “刚刚送爸爸出门。” 乔兆森扯了个淡笑,没说什么。 继续招待客人没有多久,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走过来,在乔兆森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便走出了门。 “我出去办件事。”乔兆森转脸对她说。 慕筱白:“去吧。” 在乔兆森还没有离去多久,慕筱白很意外在这里看到梁任北,他穿着一件剪裁合体的小西装,几年不见,这个孩子的眉目倒更俊朗了些。 慕筱白杵在边上看了他好几眼,不过梁任北倒没有看见她,原地徘徊了一趟后,向一个方向走去。 梁任北走去的方向应该是室内游泳池,虽然现在冬日,但是由于乔兆森有冬游的习惯,所以游泳池一直有人打理。 跟踪是件有意思事情,因为往往会看到一些猫腻事件。 游泳室的上方开了好几盏照明灯,将这间游泳室照得明晃晃的,明晃晃的花纹玻璃后面,印出两个人影。 虽然隔着花纹玻璃看不清楚具体的人形,但是明眼人还是知道那里面站着是哪两个人。 游泳池的对面站着梁任北,他就这样一声不响地站在对面,慕筱白看了他一眼,正要往回走的时候,因为突然玻璃后面的传来一声加重的女声,心口被猛地一提,还不明白怎么回事,脚一滑,整个人掉便进了水池里。 60、第六十章 这道加重的女声是粱奕洲发出来的, 听起来很痛彻心扉的一句话,伤肝动肺。 “乔兆森, 你混蛋!” 对于粱奕洲这句具有多重定义的话她一时理解不了,现在唯一能感受到池水冰冷得刺骨, 从跌入水里开始,她就一直在呛水,本想记起掉入水里后的急救知识,不过取而代之的是,她突然想起沐沐满月酒的那晚的事情。 漂亮的红色灯笼将整个红微山庄笼罩在一片暖色之中,她对乔兆森将所有的事情摊牌后,来到后山后边的绕山公路, 然后看见一辆黄色的普通的士从远处开来, 在她想要离去的时候,感觉身后站着一个人,然后,脑袋受到一下重击。 一直知道豪门是非多, 还没有看清楚打她的人是谁, 就摔倒在路边。然后隐隐听到木棒掉落的声音,以及一声浑厚的男声:“快,弄到前方制造一个车祸现场。” 再次醒来,是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后脑勺的剧痛让她睁不开眼睛,房间隔壁传来的对话虽然已经压低了声音,但是由于房间的安静, 对话倒可以听得清楚分明。 “你怎么可以这样无法无天,这可是一条人命,人命……” “姐,难道你忍心让良生跟你在这种地方生活一辈子,梁家那女人说只要帮她坐了乔夫人的位子,她就愿意承认良生的身份。” “啪——”响亮的巴掌声。 良久,女声开口说:“快走,逃到哪里算哪里,千万别回来……” “姐!” “纪良生是我的儿子,我宁愿他永远当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也不需要你用这种方式换来他的身份,你实在是太蠢了,这不值得啊,不值得。” “……” 慕筱白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在水里扑腾的双手也慢慢失去了力气,就在要闭上眼睛的时候,一双有力手托着她的腰身,将她从水里举了起来。 人的求生意识往往在濒危的时候特别强烈,用尽仅剩下的力气紧紧拽住那人的手臂。 她怎么可以死掉,她已经欠了女儿三年的时间,难道还要欠她一个母亲不成。 “筱白……”陷入昏迷之际,一声低沉着急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她本想对这个人说句话来着,但是已经完全没力气了。 “乔兆森,三年前的离婚拖到现在,现在总要给它个了结了。” 在医院醒过来,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是凌晨三点,转脸看到背对她站在窗边的乔兆森,他站得笔直,一盏光线昏暗地灯投在他身上,光晕勾勒着颀长俊挺的身形。 慕筱白睁开眼睛对着白花花的天花板思考问题,很多事情,即使荒谬不堪,但是却因果分明,有因必有果,怎么逃都逃不了,或者连老天爷都不忍心她被骗一辈子,所以让她脚滑跌入池水。 差点性命不保,但是她仍然感谢今晚的掉水事件。 这段抽空的记忆或许她可以从别人的嘴里得知,或许按照推想,一点点获取个明白,但是终归比不了原本的记忆复苏。 手背扎着吊针,因为输液管上添加了个加热器,所以她并不觉得有凉意,但是整个人还是提不起力气。不知道是因为游泳水喝多了还是在池里扑腾太久消耗了体力,除了没有力气,她还觉得脑袋堵得慌。 “你醒来?”乔兆森转过身,快步走到病床边,坐了下来后微微帮她撑起身子,“爸妈都来过,因为比较晚了,我让他们回去了……” 慕筱白虚应了一声,然后看了眼乔兆森已经全部换过来的衣服,开口问道:“是你救了我?” 乔兆森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直到确定她体温恢复正常,才收回手,然后用极淡声音问她:“怎么掉下去水去的?” “不小心而已。”因为没有什么力气,她的声音也很清淡。 “我过来的时候小北在边上。” 慕筱白抬眸看了眼乔兆森,缓缓说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总是那么不相信人……” 乔兆森扯起一个涩然的笑容:“惯性而已,很久之前就想改了。” 慕筱白沉默了很久,然后躺下身子,闷声说:“我想睡觉了,你也回去吧。” “睡吧。”乔兆森帮她掖了掖被角,没有离去。 第二天醒来,是个大晴天,暖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投在病房的实木地板上。吴美玲和慕高达很早就过来了,见她醒过来,连忙过来询问她感觉如何。 慕筱白笑笑:“爸妈放心,我感觉挺好的。” 吴美玲重叹一口气,摸摸她的头,一言不发。 慕筱白寻思想说些安慰人的话给吴美玲听的时候,一声软软柔柔的声音在中间响起来:“妈妈,都那么大的人了,你怎么还会掉进水里……” 慕筱白笑着看向床下,乔夕沐正努力向爬上床,两只手抓着慕高达想把自己往上蹭。 慕高达眼神宠溺地抱起外孙女,将她放置在床边,笑着对慕筱白说:“这奶娃娃跟你小时候一摸一样,说话的时候一板一眼,有趣得厉害。” 乔夕沐扭过头问:“外公,谁是奶娃娃啊?” 慕筱白笑出声,撑起身子把乔夕沐抱进怀里,柔柔软软的,还带着一股奶香味:“谁身上有奶味,谁就是奶娃娃。” 乔夕沐低下头:“原来是我啊。” 中午,慕筱白在病房外廊晒太阳,她的病房下面正对医院的花园,很多穿着病服的小朋友在草坪上嬉笑玩乐,一阵阵传达而来的欢声笑语让人听了很舒心。 吴美玲和慕高达因为要处理去年给她弄好的衣冠冢,所以下午离开后就没有再过来,乔兆森早上也一直呆在医院,可能昨晚也落水过的关系,说话的时候带着些鼻音,估计感冒比她还要严重些,快到中午的时候,他因为公司有个重大会议,只能赶了过去。 中午的时候他让人送来了打包好的午饭,是君来饭店的补粥,以前她生下沐沐那段时间,很爱喝这粥。不过因为吴美玲也给她带了食物,那罐粥倒一直搁在床头柜上,没有动过。 突然,“吱——”的一声,外廊外面的这扇门被推开。 她抬头,来人挺意外的,不过也在意料之中。 “纪良生,你来了啊。”慕筱白笑着打招呼。 纪良生穿着件米色的休闲外套,眉目染上的倦意很重,黑眼圈也很明显。 “坐吧。”慕筱白脸上一直带着笑容。 纪良生坐在了她对面的白色椅子上,迟疑了下,问:“你……还好么?” “还好,昨晚不小心掉入游泳池里,不过现在没有什么大碍。” 纪良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扯动嘴角:“怎么那么不小心,他没有照顾好你么?” 慕筱白笑笑,不作应答,只是瞧着纪良生又看了一眼,以前她就觉得纪良生的眉目有些熟悉,一直不知道是跟谁相似,原来是粱奕洲。 慕筱白的手指轻轻在玻璃面上一下一下地按动,过了一会,她开口说:“纪良生,你是不是有个舅舅?” 纪良生身体明显一怔:“你怎么知道?” 慕筱白:“应该是前年过来诊所的那个人吧,不过他来的时候,纪妈妈把我支走了。” 纪良生风轻云淡地应答:“有这件事情么,我怎么不记得了。 “最近很空闲,所以老爱想些旧事,你不记得也正常。” 纪良生一时没有了语言。 “其实我知道你今天是为了什么过来找我……”说到这,慕筱白转脸看了眼外边,阳光正好,淡薄的白云轻飘飘地挂在天际,仿佛一阵吹来,就会被吹散掉。 “上次你提醒我的话……我没有忘记,纪妈妈在这三年对我照顾有佳,不管我记忆是否恢复,这都是忘不了的恩情,如果没有你和纪妈妈,我不能三年后还可以出现在z市,所以,你放心,违法犯罪的人是你舅舅,跟你和纪妈妈没有关系。” “七宝……” 慕筱白嘴角挂着一丝淡笑:“好久没有听人叫我这个名字了,怪亲切的。” 纪良生默了一会:“对不起。” 慕筱白:“没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谁没有些无可奈何,纪妈妈只是为了保护你舅舅而已,而况这三年,你们纪家确实待我不薄,所以你真的没有什么好对不起……” 纪良生视线在她手背上逗留了下,她手因为输液过的关系,留下一小片乌青,她肤色白,这片乌青很显眼。 他不留痕迹地收回视线,语气有些卑谦:“那就谢谢乔夫人了,前日我母亲就被人带走,还希望你们能网开一面,另外,我舅舅还在潜逃,如果我有消息,定会主动联系警方。” 慕筱白听了纪良生这话,心里不是滋味,淡淡说:“你没必要这样子,真的没有必要。” 纪良生语气也很淡:“另外,关于粱奕洲,你出车祸这件事跟她无关,她本是戏言的一句话,只是没想到我舅舅当真了。” 慕筱白:“你在为她说话?” 纪良生:“我只是就事论事。” 慕筱白笑:“其实你不用为她说什么话,就算她真的触犯了法律,也自会有人保她,何况事实若像你说的这样,她怎么会有事呢。” 61、第六十一章 纪良生在医院没有呆多久就离去了, 临走前,慕筱白看了眼圆桌上热气还未散去的奶茶, 问站在门口的纪良生:“明明知道带我来z市会有麻烦,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纪良生扭过头来看她, 脸上的笑容几乎飘渺,有点像是“幸福街”后面那片荒芜田野开满的芦苇花一样,风儿轻吹,随风飘散。 “没什么,你别把我想得高尚了,只是觉得藏着你浪费粮食而已。” 慕筱白笑得磊落:“你这话倒是提醒我了,要不要跟你算算这三年我应该支付给纪家的粮食费……” 纪良生僵硬得弯了弯嘴角, 说道:“乔家有钱, 如果乔夫人执意要跟我算账,我倒不在意贪些便宜。” 慕筱白抬眸直视着他,然后收回视线,声音有点温吞吞:“不管怎样, 纪良生, 我很感谢你。” “感谢我什么,感谢藏了你将近三年,让你夫妻分开,母女分离?”顿了顿,“七宝……你别太善良了。” “我没你想象得那么圣母。”慕筱白垂着的双手握在了一起,“就像你说的,就事论事而已, 我感谢你,与其他无关,单纯因为你带我来到了z市以及这三年的照顾。” 纪良生想扯笑,不过笑容还没有扯开便敛住,干干地挂在唇边,就像想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最终被扼杀在喉间,默了会,他开口说:“我走了,好好照顾自己。” 慕筱白:“我会的,不送了,再见。” “再见……”他转身离去,一并带走了那句还未说出口的话。 “七宝,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再自私一点,或许再自私一点就好了……” 纪良生走出病房,正好一个年轻的护士推门进来,护士看了他一眼,然后低着头向里面走去。他敛了敛神情,走出病房门,正要继续走的时候,被身后的一道低沉声线叫住了。 “纪先生。” 纪良生转身,看了眼不远处穿着黑色大衣的男子,不卑不亢地问候了声:“乔先生。” 乔兆森敛眉看了他一眼:“过来有事么?” “只是过来看看她。” 乔兆森:“纪先生有心了。” 纪良生:“乔先生叫我名字就好。” 乔兆森将纪良生的名字道了一遍:“纪良生,良生……”顿了下,“其实,我是不是该称呼你一声梁先生。” 纪良生脸色微微泛白,扯扯嘴角,然后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去。 乔兆森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纪良生的背影,然后跨步走进了病房。 “乔兆森,你有必要以大欺小吗?”慕筱白依靠在病房门口不远处的墙面上,她身边是刚刚进来的女护士,手里一瓶点滴,神色纠结,杵着不动。 乔兆森眼光黯然了几分,然后示意护士出去。这护士估量着应该是个胆小的性子,连忙走出了病房。 待护士离去后,乔兆森才开口,淡淡说道:“以大欺小?我再不堪也不需要这样子。” 乔兆森有些习惯还是跟以前一摸一样,即使夫妻不合,他也绝对不会在外人面前表露出来。 慕筱白不说话,自顾来到病房外面的外廊。 乔兆森也跟着来到外面,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像是冬日湖面结起来的薄冰,轻轻一触碰,便出现了裂痕。 良久,乔兆森开口对她说:“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 “呵呵……”慕筱白突然笑出了声,就像个孩子恶作剧般,饶有兴趣地对视着乔兆森,“婚姻走到我们这个地步,真不知道怎样才能继续下去,其实……乔兆森,你也觉得累吧?” 乔兆森身子明显一僵,现在正是傍晚时分,今天的晚霞难得火红,翻动的赤色云彩在天际像是燃烧的火焰,一簇簇地交互点燃,彼此融合,彼此吞咽。 “乔兆森,你也觉得累吧。” 刚刚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心口像是被灌了什么东西,透不过气来。或许,现在说这些话已经显得滑稽可笑,但是她真的不知道,什么才算是累,那三年她不再的日子,他是如何算计着钟表过日子。 如果说他是在自作自受,他一点都不怨,怪也只怪他将孽种得太深,等报应真的来了,发现自己根本承受不起失去她的滋味。 他这辈子,从懂事起就开始算计,算计来算计去,他习惯性把婚姻当做商场一样算计,结果,还真应了那句话,人在做,天在看,最终他算计了的就是他自己。 她说的对,他太不会去相信人。 但是有些事情,已经习惯成了本能,而他,很早之前就想改了,可能是在她怀上沐沐的时候,或许更早的之前,他想改了这不好的习惯,多点信任,可以不必要那么谨慎,不必要防人如防虎。 所以,明知道她产下沐沐后开始调查他,明知道她偷看公司业务账目,明知道她拟定好的离婚协议书,明知道她对他已经失去了信任……他还是假装不知道。 那段时间,他总在想,或许她只是小孩子性子,如果她喜欢闹,他陪她玩便可,她吵着离婚,其实不打紧,只要他不放手就可以了。 所以,那晚,她拿着协议书跟他坦白的时候,他意外的不是她罗列的种种罪名,而是她的认真劲。 他承认,那晚她眼里的认真真的刺伤了他。 原来,被人不再信任的感觉真的很糟糕,所以,对着粱奕洲给她的那份假离婚协议书,他承认了。第一次,他如此意气用事,第一次,他话刚出口便后悔。 粱奕洲有次对他说过这样一段话:“乔兆森,你和慕筱白根本不适合,不是她不好,而是她根本不相信你……” 那时,他不知道婚姻里信任有多重要,他只需要她呆在他身边,没有什么比“在一起”更重要了,但是现在想起来,婚姻里没了信任,两个人硬要在一起,就像是用强力胶粘合在一起一样,表现上亲密无间,其实连拥抱的温度都没有。 如若他真的如她所愿,放手呢?终归还是敌不过一个“舍不得”。而他,只是在自私自利地等一个“转机”。 在医院再呆了一天后,医生说基本没有大问题,可以出院了。 乔兆森接她回去的时候,天气不是很好,是糟糕的雨夹雪。z市的天气一样阴晴不定,忽冷忽热,昨个还是大晴天,今天便冷空气来袭。 “我想去幸福街一趟。”她对乔兆森说。 乔兆森表情平静,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过了会,说道:“如果是为了纪琳珠的事情过去,实在没有必要,虽然这三年她对你有照顾,也只是为了掩饰他们家的罪行。” 慕筱白笑了笑:“对,说得挺对的,纪琳珠是大罪,那么粱奕洲呢,她应该是无罪吧,事情的起因也只不过是她戏言一句而已,这次负责审理我车祸的案件的法官曾经是锦宸的法律顾问吧,谁有罪,谁没罪,还不是你乔总一句话的事情。” “筱白,我不是法律,没有那个本事。” “是吗?”慕筱白好整以暇地看着乔兆森,“那如果呢,如果如果你是法官,你会怎么判?” 乔兆森转过脸,和她的眼神不经意对视上,然后他不经意移开视线,不平不淡地反问:“你希望我怎么判?” 慕筱白笑笑:“这话可不好说,不小心就落了狠毒女人心的罪名。” 乔兆森也笑,顿了顿说:“恕你无罪,你可以说。” 慕筱白扯扯嘴角:“行了,乔兆森,我们也别想着从对方嘴里套话了,你不是想知道我现在对粱奕洲的看法么……” 乔兆森沉默,既不否认也不承认。车窗外的雨夹雪不停地飘落在外面,然后缓缓地顺着纹路往下滑,从车内看向外面,玻璃窗上的雾气颇重,朦朦胧胧的,就像在外面铺了一张薄薄的白色宣纸,遮盖了外面烟雨朦胧的水墨画。 过了会,慕筱白开口说:“我不清楚粱奕洲在你心中的份量有多重,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她在你心中肯定有分量的。初恋情人,红颜知己,合作伴侣……从这里面随便挑出一个,都可以证明粱奕洲在你人生中扮演重要的角色,以前我很不明白,粱奕洲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后来我大悟,她的自信是你给的。” “所以这是个很好回答的问题,乔兆森,不管我们婚姻关系如何,是好还是坏,但是现在我还是你的妻子,即使现在我的玻璃心被锤炼成了金刚制材,但是无论是多硬的材料,它总归是一颗心,作为你妻子,丈夫和其他女人有那么复杂的关系,即使扯不上难过,我还是会不舒服。假使你和她真的有猫腻什么的,我不管她先认识你还是她对你多么情深,从伦理道德上来说,她就是三,所以你说,妻子对小三应该有个什么态度?” ---------加更一段 乔兆森没有立马回答她的问题,稍微沉默片刻后,问:“筱白,我说如果,如果离婚,会不会觉得可惜,会不会舍不得,一丁点也好……” 慕筱白承认乔兆森问她这个问题的时候,脑袋懵住了,其实很多事情很简单,就比如“在一起”这个问题,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现在什么社会,谁离开谁会活不下去。 不过很多时候做决定不是在做判断题,是非对错很明白,它就像一道具有多面性的辩证题,不管你从主观上,客观上,从小到下,从里到外分析起来,得到的答案都不一样。或许说得文艺些,便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在一起,其中的纠结闹心,没有比自己清楚,不在一起了,里面的心酸冷暖,谁也不能代替自己明白这里面的滋味。 “乔兆森,可能因为年龄问题,你一直当我孩子性子,其实我现在真得不是瞎闹腾,我们感情本来不牢固,如果想要继续在一起,我清楚明白知道我们婚姻真得经不起折腾,所以,趁我们现在还都心平气和,早点结束吧,留着干什么呢,过节啊。” 乔兆森忽然轻笑出声,只是那双漂亮的眼睛写满倦意:“那沐沐呢,你有什么看法?” “既然三年前已经拟定了份离婚协议书,浪费了怪可惜,一切按照上面的来,沐沐归我,你可以过来看她,娘心都是肉长的,我实在狠不下心来将她丢给后娘,你……体谅点……” “该死……”乔兆森重锤了下方向盘,猛地骂出一句脏话,记忆中,他很少喜怒于色,更别的说是吐出带脏的字眼。 可能因为感冒的关系,他咳嗽出声,脸颊两侧有不自然的潮红,半晌,平息咳嗽声后,说:“那离婚吧,一切按照你说的……” 这段婚姻很拖拉,像是一根拉面,乔兆森拿着一头,她握着一尾,两人婚姻被越拉越长,也不知道因为什么,本是一对乱麻的婚姻,却找不到一把快刀。 拉面越拉越长,即使再小心翼翼的呵护,它的拉伸性总有个尽头,会有断掉的一天。 婚姻前半段,她老是犯贫,后半段,她开始犯贱,来来回回,其实拖沓的人,是她自己。 可能真的是因为婚姻拖沓了,离婚的速度很快,这点体现了乔兆森办事的高效率,因为是协议离婚,所以彼此表现都很和谐。 结婚的时候,她和乔兆森天时地利人和,这样顺手的婚姻,会落个曲终人散,已经不能怪天怪地怪月老搭线不靠谱了。 离婚也一样,同样天时地利人和,谁说“劝和不劝分”的,她要和乔兆森离婚,没有一个“劝和”的。 一票人,似乎对她和乔兆森的离婚挺“乐见其成”的,苏芽闹着要庆祝七天七夜,乔子冠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余子陵不知道从哪里听来消息,从远方发来了“来电贺喜”。 …… 而唯一,也只有吴美玲稍微带点遗憾地感慨了句:“其实这几年,他过得也不好。” 慕筱白寻思着自家老母有点圣母,所以她也遗传了那么点圣母基因。 62、第六十二章 离婚前一晚, 乔夕沐一直哭闹不止,原因是房间里的一个玩具玻璃球被不小心她打碎了。 乔兆森买了个一摸一样的回来给她, 但是她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执拗,将新的玻璃球扔了出去。 慕筱白推门进去的时候, 这个新的玻璃球正滚落在她的脚下。玻璃球里面放置的小雪人歪了脑袋,飘落的白色雪花,洋洋洒洒。 慕筱白走到乔夕沐身边,低声问她:“明明是一摸一样的,为什么不喜欢?” 乔夕沐手里还捧着这个破了一角的玻璃球,断断续续地抽着冷气,自顾自哭着, 没有理会慕筱白。 乔兆森蹲坐在乔夕沐身边, 用一只手护住她的身子,防止她身体后倾碰伤。 从答应和她离婚后,乔兆森几乎没有开口说几句话,下颚一直紧绷, 一双眸子暗沉至极, 脸上的表情少得可怜。 慕筱白起身来到左侧的暖色调的英式书柜,里面整齐的陈列着各种幼儿读刊,拉开乳白色的抽屉,里面放着儿童剪纸小工具。 “强力胶在右边的抽屉。”乔兆森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轻轻拨动她体内的一个弦。 从右边的抽屉取来强力胶,慕筱白走到沐沐的跟前,蹲下身对女儿说:“沐沐, 把玻璃球给我,妈妈帮你粘回去。” 乔夕沐伸出白白胖胖的手,泪眼婆娑地把破了一角的玻璃球递给了慕筱白。 慕筱白接过玻璃球,伸出另一只手顺了顺女儿柔软的细发,然后低下头扭开强力胶的盖子,开始粘合碎了一角的玻璃球。 不知道因为是缺钙了,还是神经出了问题,她握玻璃球的手微微发抖,怎么努力都克服不了。 “我来。”宽厚的手掌微微覆盖了她的手,一带而过,然后从她手里拿过玻璃球。 刚刚她捏开强力胶盖子的时候,一滴胶水滴在了她的无名指的腹指上,这些化学剂残留在肌肤上,是火辣辣的疼痛。 “去用温水泡泡。”乔兆森的视线在她的指尖停留了会,淡淡说道。 慕筱白:“没事……” 玻璃球被乔兆森粘了回去,乔夕沐从他手里接过玻璃球,倒抽了几口气,终于不哭了,开口说了句:“谢谢爸爸。” 乔兆森:“是你妈妈想出的办法。” 乔夕沐扭头对慕筱白说了句:“谢谢妈妈。” 慕筱白摸摸女儿的脑袋,扯了个笑。 有些事实,不管她愿不愿意承认,乔兆森在沐沐心中有着最重要的份量,也是她这个母亲所取代不了的。何况,她在沐沐眼里,也只是个突然冒出来的妈妈而已。 深夜,慕筱白躺在床上闭不上眼睛,想很多事情,不过很多事情都想不出一个头绪,潜意识里,她明白了件事情,她存在逃避情绪。 突然,隐隐约约听到从隔壁房间传来的哭闹声。 是沐沐的哭闹声。 她猛地从床上爬起来,向隔壁跑去。 推开房门,趿着拖鞋站在门口,看见里面乔兆森正抱着沐沐回来走动。 前几天,照顾沐沐的一个看护跟她说,小孩子的睡眠不好,晚上常常醒过来大哭,乔先生几乎每晚都要起来一两次。 因为乔兆森也刚赶过来的关系,头发有些凌乱,柔和的灯光下,脸色有些白,他身上只套了件深色的浴袍,浴袍里面露出浅色的保暖内衣。 沐沐在乔兆森怀里哭了一阵后,便恢复了安静,又沉沉地睡去。 慕筱白突然想起以前吴美玲曾经跟她开玩笑抱怨,照顾孩子最怕就是两三岁的时候,睡觉不安分外,白天还闹腾,所以那时候我直接把你丢给外婆了。 “睡着了吗?”她问乔兆森。 乔兆森点点头,替沐沐盖好被子,站直身想拉上她的手出去的时候,突然想到什么,垂放在裤边的手倏然僵硬住了。 慕筱白走出了沐沐的房间,外面的长廊也只开了一盏小黄灯,外面站着一个刚起来看护,伸手打着哈欠,看见她和乔兆森出来,立马低下头去,叫了声“乔先生”和“乔夫人”后,便向拐角处的房间走去。 人影走远,慕筱白也要回房的时候,乔兆森叫住了她:“离婚了,先别告诉沐沐……” 慕筱白顿了顿:“好……” 乔兆森的感冒没有好,说话带着些鼻音,不过温和低沉的音质在深夜里却分外好听:“筱白……” 慕筱白看着乔兆森:“有事吗?” 乔兆森扯了下嘴角,摇了摇头:“晚安。” 慕筱白:“晚安……” 回来房间,她一直在思考为什么她和乔兆森都会如此平和,心静如水?谈不上。 或者压根就是闹腾久了,谁都累了。 离婚后,慕筱白想过这样一个问题,如果那晚乔兆森挽留下,她会不会就不想离婚了,就算为了孩子,在一起过算了。 即使要离婚的时候她态度坚决,但是这样拖下来一段时间,她的态度也模糊了,曲曲折折,她还是“舍不得”。 舍不得乔兆森曾给她的那段美好,即使是虚假的,但毕竟存在过,最重要,她舍不得自己的“付出”。 第二天去离婚,手续很简单,也没有什么财产纷争,锦宸的股份他算折成了现金给她,一部分打进了她的户头,另一部分替她买了基金,另外给她的抚养金比协议书上高出很多,外加好几处房产。 吴美玲和慕高达来接她和沐沐的时候,乔兆森去了公司,没有露面。 慕筱白觉得这样挺好的,如果乔兆森留在家里帮她搬运行李,这画面挺搞笑的。 沐沐对要搬到外婆家没有什么异议,或许还有些兴奋,单纯的以为只是去外公外婆家住几天而已。 上车的时候还抱着她的脖子问他:“妈妈,什么时候把爸爸也接走?” 慕筱白张张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坐在一边的吴美玲从她手里抱过沐沐,笑着问:“晚饭外婆给沐沐做好吃的,好不好?” 乔夕沐点了点头,咧嘴笑笑:“谢谢外婆。” 纪良生的舅舅主动联系了警方,速度很快,后天就是法院对她三年前出车祸的案件审理,因为乔兆森要求,法院并不公开审理。 慕筱白去法院那天,天朗气清,是z市冬天难得的好天气。 她一出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乔子冠,笑脸明媚。 “白白。” 慕筱白看了眼乔子冠,打了声招呼:“乔少,大清早就杵在门口当门神啊。” 乔子冠冲她笑,露出一排佳洁士好牙:“上车吧。” 来到z市xx区人民法院,门口的停车处停放着好几辆黑色轿车,其中一辆,慕筱白认得,是乔兆森的。 法院的右侧也停放了几辆轿车,慕筱白下车的时候,正巧看见粱奕洲带着一副黑墨镜,穿着件灰色的立领外套,在一帮子保镖的拥护下走下了车。 “排场挺大的。”她说。 乔子冠在一旁没好气地接话道:“都快进去的人了,总要风光一回。”顿了顿,继续说,“前几天她还在警局接受调查呢,不过被重金保释了出来。” ----------------某花是法盲的分割线--------------------------------------------- 在走进法庭的时候,粱奕洲走在她前面,她带过来的保镖都安排在了外面,黑压压的一群人让人感到压力颇大, 粱奕洲转身看了她一眼,摘掉墨镜,扯了个不算笑的笑容。 乔子冠也冲粱奕洲笑,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吐出了句:“hi!小妈妈。” 粱奕洲脸色微变,然后向被告席走去。 因为不公开审理案件,到场的一般都是与本案有着直接利害关系的人,慕筱白看了眼台下,乔兆森坐在右侧的第二排的角落上,几天没有看见,他倒清瘦了不少,这样就更显得五官轮廓的立体感,嘴唇紧抿,不怒而威。 乔兆森微微抬了下头,正好视线和她交汇在一起,当他注意到站在他身边的乔子冠,墨黑的眼瞳猛得一阵紧缩,然后他扯动嘴角,拉开一道弧线,算作打招呼的笑容。 慕筱白也转移视线,左侧第一排坐着纪良生,穿着件藏青色的羽绒服,手里拿着一条从脖子上取下来的围巾,十指交叉在一起。 然后她看见纪妈妈,纪良生的舅舅,以及面色淡然的粱奕洲。 法庭的灯光异常明亮,白花花的光线四面八方地投向了前方,慕筱白感觉眼角微微发疼发酸。 昨天她去看过纪琳珠,她在那间小房间呆了十几分钟,不过跟纪琳珠的对话也只有那么寥寥几句而已。 她主动开口跟她说了两句话,一句是:“对不起。”,另外一句,则是:“良生什么都不知道,别怪他,别毁了他的前程,求求你了,乔夫人。” 她已经不是什么乔夫人了,现在的她跟乔家没有丝毫关系,本来她以为会有大堆的新闻爆料这次她和乔兆森的离婚事件,但是出乎意外,狗仔突然不狗仔了,新闻媒体那边安静得出奇,除了相熟的一些人,外界根本不知道她和乔兆森已经离婚了。 开庭后,并没有tvb剧情里那种唇枪舌剑的辩赛,仿佛像是已经演习过多次的场面,平静而没有什么波澜。 纪良生的舅舅纪国栋对他故意伤害罪的罪名供认不讳。 “是我主动找上粱奕洲的,本想让她家给我侄子一个名分,她嘲笑我痴人说梦,我不死心,缠了她很久,后来,她不耐烦吐出一句话,说只要我帮她坐上乔夫人的位子,就会给良生一个名分。” “那时我真的是鬼迷心窍了,这几年我姐带着良生日子过得很辛苦,加上我欠了些钱,便动了歪念头,粱奕洲和乔家二少的事情我多少也了解了些,只要除掉他现在的夫人……” “法官大人,你手中有我的档案,我从小就是个不良市民,我姐把我养大不容易,为了我,她警局不知道进了多少趟,所以为了她,我什么事都可以做……对于我这种人来说,杀一个人很简单……” 纪良生脸色发白,看了眼被告席,然后将脸深深埋进了掌心。 乔兆森一言不发,眼神暗沉,脸部表情岿然不动,只是在纪国栋说到“杀一个人很简单”的时候,整个身子倏然紧绷。 “你要去伤害慕小姐,真的跟梁小姐一点关系都没有么,她没有给你提供丝毫信息,比如出事那晚,她给女儿举办满月酒的时间地点?” “没有,想知道乔家千金的满月酒会在什么地方举行,什么时间开始,应该是件很简单的事情吧。” “是啊,这确实简单,但是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算准那天晚上慕小姐和乔先生会发生在争执?算准慕小姐会独自出来?” “……” “慕小姐说,满月酒那天,她收到了一份离婚协议书,是粱奕洲寄给她的,所以……梁小姐,你应该知道那晚,慕小姐一定会和乔先生发生冲突吧?” 粱奕洲:“是,我知道。” “所以你就和纪国栋里应外合,安排了这场天衣无缝的车祸事件,为了达到自己私欲,视人命如草芥?”吴悠立正严词地指控道,尾音有些颤抖。 粱奕洲看向乔兆森的位子,居然扯起一丝笑容,坦然承认:“算不上里应外合,不过我是有给纪国栋提供过消息,有意唆使他纪国栋杀人。” …… 从法院出来,已经是正午十分,乔子冠在一旁笑着说道:“纪国栋因为故意伤害罪,判有期徒刑15年,纪琳珠,因为包庇罪,但是念在三年对你的照顾,判有期徒刑2年,缓刑2年,缓刑这东西,一般缓缓就忘记了,纪琳珠也不会傻帽到在这两年里犯事,哎,轻判了……” 慕筱白没有理会他,只是突然不明白了,粱奕洲为什么如此爽快地认罪,纪国栋既然把全部罪行都承担了下来,按照粱奕洲和乔兆森的关系,乔兆森和法官的关系,她估计还能清清白白走出法院。 但是后来为什么承认了?还真让人费解。 乔子冠瞧了她一眼,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问题,慢悠悠开口说:“粱奕洲认罪,八成是演给乔兆森看的……” 慕筱白看向乔子冠:“怎么说?” “用五年的时光,换来一个男人的悔恨,她这次下血本了。” “悔恨?” “是啊,我猜在开庭之前,或者在你回来的时候,她就求过乔兆森。” 慕筱白走在前面,远远看见乔兆森弯腰进了车厢,因为距离比较远的关系,她看不清楚他的神色,只觉得今天他穿的西装有些眼熟,仔细想了下,貌似是以前她和他婚姻关系还算和睦的时候,她给他买的那件。 车子很快就绝尘而出,慕筱白收回视线,淡淡说:“那我猜,乔兆森应该没有答应……” 乔子冠吊尔郎当地扯了扯嘴:“怎么,后悔了?是不是觉得我叔叔没有帮那女人,你就觉得他又变回你的良人了?” 慕筱白瞪了眼乔子冠:“放你他妈的狗屁!” 63、第六十三章 乔子冠悻悻地扯了扯嘴角, 然后问她:“沐沐呢,最近还好么?” 慕筱白沉默了下来, 过了会,说道:“挺好的……” 乔子冠幽幽叹了口气, 转移话题:“闹区新开了家馆子,挺不错的,晚上带上沐沐一起去吧。” 慕筱白:“不了,你自个去吧。” 乔子冠拉上的她的手:“白白,能不能不要和我那么生分啊,对我和善点行不,丫的你现在是株连九族啊, 只要跟乔家相关的人, 一律拒之门外啊。” “放手。”慕筱白瞪了眼乔子冠,火气从胸口冒出来,“乔子冠,你能不能注意点影响啊, 怎么说我也是当过你婶婶的人, 拉拉扯扯的,你自己名誉毁了不打紧,别把我名声毁了啊,顶着个水性杨花的头衔,以后我往哪里推销自己啊。” 乔子冠松开手,双手插|进了裤袋,神色说不来的倨傲:“行啊, 慕筱白,我觉得你思想道行怎么就那么高呢,你也就在我这里装装清高吧,在我叔叔那里呢,整个跟什么似的,我叔叔那样子对你,怎么就不见你爆发一次呢?” “太阳啊你,老娘都离婚了,你让我怎么爆发。”慕筱白骂了句脏话,转身去路边拦了辆出租车,打道回府。 很多事情很奇怪,连她自己都琢磨不清楚。 大学的时候,她有选修讲解《庄子》的选修课,她还记得讲课的老教授,是一位高度近视的老者。有次他点名让她回答问题,讲述下庄子的思想核心是说什么。 她说:“客观,坦然,随遇而安。” 老教授说:“同样,消极,避世,不愿面对现实。” 明明相反的两种评价,若仔细想想,也有联系。 跟老教授熟了,老教授说她性子淡然,同样,她有这样一个缺点,消极,不愿面对现实,或者还有那么点自以为是。 回到慕家,慕高达问她:“事情解决得怎么样?” 慕筱白:“冤有头债有主,法院判得还算公道。” 慕高达:“嗯,既然这事解决了,好好休息,回头爸再帮你找个好的。” 慕筱白愣了好久,觉得慕高达这话说得简直太逗了,不过也不好立马驳了他面子,顿了顿,说:“爸,你悠着点,挑女婿这活,你不怎么适合。” 慕高达摆摆手:“算了,上楼吧,沐沐又闹上了。” 和乔兆森离婚第一天,沐沐这样问她:“妈妈,我们什么时候把爸爸也接走?” 离婚第二天,沐沐开始念叨:“妈妈,爸爸呢,不见了吗?” 第三天,开始哭闹:“我要去找爸爸,爸爸不要沐沐了么?” 第四天,已经哭闹不止,吴美玲的美食和慕高达的玩具已经起不了作用了:“爸爸……爸爸,我要爸爸……” 慕筱白把女儿抱在怀里,拭掉她脸蛋上的泪水,低声问:“妈妈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爸爸?” 乔夕沐睁大眼睛开着她,然后“哇”的一声,又大哭起来,边哭边说:“妈妈不要爸爸了,沐沐不要妈妈了……” 慕筱白眼眶里猛地蓄满泪水,无力奈何地沉重感压得她透不过起来。 三年时间,这道无可跨越的鸿沟,她该用什么去填补。 哄了很久,沐沐终于止住了眼泪,趴下身子,看慕筱白画画。 “这是太阳。”慕筱白抬眸对女儿笑了下,用红色蜡笔画了个大圆圈,然后在圆圈外面画了些射线。 乔夕沐伸出手,指了指画纸上空白的地方:“这里画小鸟。” “好。”慕筱白拿起一支黑色的画笔,开始画小鸟。 “哈哈……”乔夕沐指着她画着的小鸟,咧嘴笑了,“这不是小鸟,是乌鸦。”小孩子有点好,哭闹什么的,一下子就过去,来得快,去得也快。 “呱呱——”慕筱白学乌鸦叫了两声,扭头对女儿说,“乌鸦也是小鸟,沐沐不知道吗?” 乔夕沐摇摇头,开口说:“妈妈画的小鸟跟爸爸不一样,爸爸画的小鸟比较漂亮。” 慕筱白揉揉沐沐的头发,正打算语重心长教育她不能那么偏心眼的时候,房门被推开了。 吴美玲走进来对她说道:“白白,乔家来人了。” 慕筱白抬头:“乔家?乔家什么人?” 吴美玲:“乔老爷子,应该有事吧。” 慕筱白思忖了下:“妈,帮我照顾下沐沐,我下去。” 吴美玲过来抱起沐沐,转脸对她说:“下去吧,这里有我,楼下气氛僵着呢。” 慕筱白下楼,只见慕高达正自顾喝着茶,乔云清坐在对面,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放在茶几上的一杯茶,已经凉了大半。 “爸。”慕筱白叫了声。 慕高达和乔云清同时转过身。 过了会,乔云清干咳了几声,笑着看着慕筱白,说:“筱白,有时间吗?” 在她记忆恢复的时候,总觉得乔云清要找她一次,只是她没想到,乔云清是在她和乔兆森离婚后找她。 从慕家过去的不远处有一家茶楼,装修风格颇有附庸风雅的味道,一间小包厢居然挂了好几副古代大师的名画,其中一幅,她在乔云清的书房中看到过。 定眼瞧了瞧这幅画,竟分辨不出真假来。 乔云清见她把注意力放在这副画上,笑着说:“真假难辨吧?” 慕筱白点点头。 乔云清神态悠然地开始泡茶,烫壶、置茶、温杯、高冲、低泡…… “一直认为你能陪兆森过一辈子,没想到这个愿望,还是实现不了。” 慕筱白拿起乔云清递给她的茶,抿了口,说:“我很遗憾。” 乔云清笑:“你这孩子倒会说话。”顿了顿,“你和兆森为什么会这样,其中的缘故,也有所耳闻,就像你说的这样,是遗憾了。” 慕筱白差点被茶水呛去,强忍住体内翻滚的汹涌,学起了乔云清淡然的模样,平静道:“是啊,毕竟夫妻过,遗憾总会有,但是人活在世,总不能因为会有遗憾而驻足停下来,不向前面看。” 乔云清点头:“你倒想得明白。”顿了下,感叹说,“只是可怜了沐沐那孩子。” 慕筱白静默不语。 乔云清继续说:“兆森是我从小养大的孩子,应该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他的性子,从懂事开始,他一直就想摆脱我的控制,虽然我们父子表现上没什么,实质上斗得可厉害呢,在野心和手腕方面,他确实比他哥哥厉害很多,同样,也更薄情。至于子冠这孩子,平常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不长进,不思进取,跟兆森没法比,但是打心眼里,我最疼爱的还是他,甚至,我想把锦宸交给他……” 慕筱白笑笑,低头看着茶杯里深绿色的茶叶在热水里上下沉浮,最终沉落杯底,一片覆盖着一片,层层叠叠。 她实在不明白乔云清为什么要对她说这句话,现在跟她说这些推心置腹的话,又有什么有意。 “三年前,原本以为兆森会对锦宸下手,不过他还是没有这样做,虽然现在他还坐镇锦宸,但是他重心已经不在锦宸,而是他几年前在法国成立的公司。” 慕筱白:“你想让他退出锦宸?” 乔云清眯着眼睛,笑道:“既然他重心不在锦宸,这样拖着对谁都不好。” 慕筱白笑:“所以你来找我是为了让我劝他——放权?” 乔云清也坦然:“现在锦宸董事会的那批老顽固现在只信他,他若想抽身,也挺困难的,不过若他执意收手,哪有走不成的道理。” 慕筱白叹了口气:“手心手背都是肉,何必这样子呢。” 乔云清哈哈大笑:“筱白,一碗水很难端平,有所偏爱在所难免,兆森即使没有锦宸,对他的事业影响不大,但是子冠不一样,他是我长孙,我也想让他有所作为。” 慕筱白感到些好笑,笑望着乔云清:“让乔子冠接手乔兆森打好的江山,这就是有所作为?” 乔云清:“长辈为晚辈铺路,很平常。” “那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乔云清:“你恨他,而且你也希望子冠好吧。” 慕筱白站起身:“错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即使乔兆森骗了我,我也没必要见不得他好,另外,以我对乔子冠的了解,这个现成的便宜,他还真不会捡。” 慕筱白走出了茶楼,外面的天气有些暗沉,冷风从脖子里吹进去,冷飕飕的。突然记起她刚被乔兆森接回乔家,那时她记忆全无,他对她说过这样一句话:“没有沐沐的时候,一直不知道亲情是什么滋味,刚当父亲那会,还特别适应不了,一边惊慌一边惊喜。” 那时她不明白乔兆森为何有这样的语言,现在想想,挺难为他的。 去车库取车倒车回去的时候,收到苏芽发来的信息:“筱白,苏蔡要出国了,晚上过来给他践行践行吧,好让他一路好走。” 慕筱白把手机放置到一边。 什么“一路好走”啊,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啊。 傍晚,慕筱白换好衣服要出门,想了下,还是决定把女儿丢给吴美玲比较好,但是临走前,乔夕沐拽着她大腿不让她出门。 慕筱白犹豫了下,弯腰抱起她,将女儿塞进了车里。 坐在副驾驶上的乔夕沐晃了晃小腿,奶声奶气问她:“妈妈要带我去哪里?” 慕筱白用手梳理了下沐沐毛揉揉的头发:“妈妈带你吃大餐去。” 乔夕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想到自家的爸爸:“那爸爸去吗?” “不去。” 乔夕沐整个脸都垮了下来,瘪瘪嘴。 慕筱白有些妥协,顿了下,转脸对乔夕沐说:“明天带你去你爸爸那里。” 乔夕沐兴奋地手舞足蹈。 慕筱白看了眼自家女儿,有感道: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这句话说的真好。 64、第六十四章 苏蔡出国留学的送别宴在“华灯初上”夜总会, 慕筱白抱着女儿站门口停留了很久,总觉得抱着个孩子进这种地方, 实在是太不像样了。 乔夕沐抬眼看了眼门口的闪烁的彩灯,扯了扯慕筱白的衣服:“妈妈怎么不进去?” 这时, 苏芽也打了电话过来,劈头就问:“怎么还不来,耍大牌啊?” “在门口呢。” “那快上来啊,别愣着啊,大伙都等你了。” 慕筱白吸了口气说:“怎么挑这种地方,我闺女跟我一起来呢。” “啥?”苏芽大喊了声,“沐沐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 上来吧上来吧, 刚刚有人上演少儿不宜的画面,我让他们先缓缓。” 慕筱白挂上电话,抱着女儿,风风火火上了8楼的大包厢。 推开包厢里的门, 大伙全部转身看着她, 站在中间忘情歌唱的一个寸板头青年,拿着个麦克风张张嘴,唱不出歌来了。 慕筱白下意识也觉得今天真不该来,苏蔡的送别宴,请来的都是本班同学,其中只有苏芽一个和她年龄相仿,面对一群青春勃发的少男少女, 她这个离婚妇女,深感压力很大。 不过乔夕沐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一眼就瞅到夹在角落上苏蔡,然后向他挥挥手:“哥哥……” 苏蔡看见她和沐沐过来,明显很开心,连忙从角楼挤出身来,来到慕筱白跟前,抱过沐沐。 “白白姐,你来了啊?” 慕筱白笑:“这不是废话么?” 乔夕沐趴在苏蔡怀里,咯咯地笑个不停。 慕筱白走进包厢,想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屁股还没有落在沙发上,苏芽就操起一把麦克风,特别不低调地介绍起了她:“这位进来的就是慕筱白小姐,我苏芽的闺蜜死党,苏蔡最热爱的姐姐——之一,同样是z大经济系出来的高材生,另外,她还是z市……” 苏芽话音未落,慕筱白立马站起身捂住了她的嘴巴,将她拉到沙发坐下来,然后拿起麦克风自我介绍说:“还是z市身份最为尴尬的待业人士。” 苏芽:“我不就想帮你宣传宣传嘛?” 慕筱白压低声音,阴阳怪气说:“这不是招相公,而是招贼。” “另外,她还是z市最有价值的单身贵妇。”苏芽不止一次在她前面念叨这样的话,在她知道她和乔兆森离婚的时候,便特别有感触地对她说:“白白,你赚了啊,其他方面不觉得乔兆森有多大方,可在离婚这点上,他还真不计较银子啊,话说,他这样就不怕你再次找上他,然后再离一次?” 慕筱白轻哼了声:“苏芽,你非要挖我伤口找乐子?” 苏芽伸手勾上的脖子,眯眼笑笑:“知道了,不说不说,低调低调。” 慕筱白一直知道她女儿不怕生,但是却没想到如此不怕生,完全属于“人来熟”,之前她觉得沐沐是乔兆森养大的,怎么说也会潜移默化地染上些他的习性,比如寡言,或和人交往时流露的疏离感。 但是,还没有一会功夫,乔夕沐已经窝在一位小美女怀里,对着旁边的一个体型较为壮观的男生甜甜叫了声:“小胖哥哥。” 那男生脸色微红,从小美女怀里抱起她:“乖——可是不能叫小胖哥哥,要叫大伟哥哥。” 乔夕沐点点头:“大胖哥哥。” 慕筱白在那男生脸色还没有变成酱紫色之前,把乔夕沐从他怀里抱起来:“年龄小,口齿不清呢。” 苏蔡对着茶几上放着的正打啤酒,跟服务生要来罐牛奶给沐沐,慕筱白从沙发一旁的小柜子上拿出一根吸管,处理好后,才将牛奶递给沐沐。 “谢谢妈妈。” 不管沐沐多顽皮,还是个懂礼貌的小孩子,作为她母亲,慕筱白感到很欣慰。苏芽也前几天跟她说过,乔兆森也算是教女有方。慕筱白头疼地想了想这个问题,估计犯小心眼的关系,总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好像她捡了现成的便宜一样。 苏蔡作为东道主,被同学哄上来唱歌,苏芽很义气地给他点了个最擅长的情歌《背对背拥抱》。 苏蔡摆摆手:“沐沐在这里呢,怎么能唱这种少儿不宜的情歌。”说完,拿起遥控器,换了一首少儿很宜的歌曲:《葫芦兄弟》的主题歌。 “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颗花,风水雨打都不怕,啦啦啦啦,叮当咚咚当当,葫芦娃,叮当咚咚当当,本领大,啦啦啦啦,葫芦娃,葫芦娃,本领大……” 在一帮人的哄堂大笑中,苏蔡唱完这首歌,唱完的时候,还说句话:“送给沐沐小朋友。” 慕筱白笑得眼泪都掉了出来,本以为女儿也会开心,不过乔夕沐的小脸都纠结在了一起。 “妈妈,我要……” 苏芽探过脑袋:“沐沐要什么啊,苏芽姐姐给你拿。” 慕筱白恍然明白了什么,操起乔夕沐,往外面走去。 “华灯初上”作为高级夜总会,慕筱白来过的次数屈指可数,一时之间,忘记了洗手间往哪里走。 三年的失忆生涯,倒让她的记忆变差了许多。 而作为高级夜总会的“华灯初上”,却忘记了弄个通往卫生间的沿路标志。 幸好,走来一个端着数瓶洋酒的女服务生,穿着一身贴身旗袍,走起路来,婀娜多姿。 慕筱白抱着女儿走到她跟前:“请问洗手间在哪?” 女服务生被惊吓不少,双手微微颤抖,导致餐盘里的一瓶洋酒要滑落下来…… 紧接着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酒瓶的破碎声很是响亮。 女服务生为了保护要缓落的那瓶酒,结果手上托着的其它酒全部掉落了下来。 “天哪。”女服务生完全失措了,惊吓后唯一反应就是抓上她的手臂:“你知不知道这酒有多贵?” 女儿急着上厕所,慕筱白没有心思理会女服务生,不过女服务生却紧紧抓着她,不让她离去。 “这位小姐,这酒是你打碎的,关我什么事?” 女服务生红着眼,眼泪就要落下来:“如果不是你突然冒出来,我怎么会打碎这些酒。” 慕筱白最见不得人哭了:“你先放手行不行,让我先带女儿上完厕所,你再和我算算账,可以不?” 女服务生被慕筱白的脸色吓去,正要松手的时候,对面包厢的门被推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探出身子来,皱眉看了眼低下碎了一地的酒瓶,转脸对里面包厢的一个人说道:“乔总,没什么大事,就是服务生把酒给打碎了,只是可惜了几瓶82年份的好酒……” ------------分割线 虽然这位中年男子已经跟里面那位说了没关系,但是这位“乔总”明显还是不相信,在慕筱白决定要立马离开这里的时候,乔兆森已经推门而出。 包厢门的被推开,里面的美妙景色也呈现在她面前,基本上每个西装革履的男子旁都坐了漂亮姑娘。 “乔总,酒不是我打碎的……不是,如果不是她,我不会打碎这酒……”站在慕筱白身边的女服务员立马为自己狡辩。 乔兆森开口让这女服务员离去,低沉温和的声音听来有着公式化的淡漠。 中年男子也感觉气氛不对,立马走进包厢,顺带将门关上。 而乔兆森就这样一脸严肃的立在她面前,视线在沐沐的身上逗留了会,脸色变化的速度就跟川剧里玩变脸的一样。 她怀里的乔夕沐因为突然看到想念了好几天的爸爸,满面喜色,不过很快又一脸纠结地对乔兆森说:“爸爸,沐沐要尿尿……” 乔兆森脸上放柔,习惯性想接过她怀里的乔夕沐。 慕筱白立马转身,不顾怀里的女儿正向乔兆森伸出了双臂。 “洗手间在左边。”乔兆森的声线在她身后响起。 慕筱白不吭声地转过身子,然后匆匆抱着乔夕沐往洗手间走去。 解决好女儿的生理问题,慕筱白蹲下身子替沐沐拉上粉色的小棉裤,等站在身子的时候,只觉得女厕金碧辉煌的装修过于晃眼,安置在墙面上的落地镜子里,是她有些消瘦的身形,突然很不待见镜子里面的自己,而讨厌自己的感觉很不好受。 乔夕沐一边对着镜子照了照,一边对她咧嘴说:“妈妈一定故意骗沐沐,爸爸明明在这里,你还说爸爸不来……” 慕筱白扬扬唇,牵上女儿的手:“走吧。” 走去女厕,乔夕沐便挣脱了她的手,一蹦一跳地向立在不远处的乔兆森跑去。 “爸爸……” 乔兆森一把抱起女儿,笑着用自己额头碰了碰乔夕沐的额头,低声问道:“沐沐有没有想爸爸?” 乔夕沐有力地点点头:“想。”顿了下,又加了句,“沐沐每天都有想爸爸,可是爸爸你都不见了……” 乔兆森的身后有一盏壁灯,光线斜射在他的身上,也落下了大片暗色的投影。 虽然这里的环境极好,但是由于暖气开得太足,慕筱白还是觉得胸口有股气透不过来,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乔兆森开口了。 “筱白,你不应该带沐沐来这种地方。”乔兆森的口吻很淡,眼眸一敛,眼中暗光闪过。 慕筱白走过去,接过乔兆森手里的沐沐,扯扯嘴角:“不会有下次了,等下我就带她回去。” 乔兆森看了她一眼,眸光里有情绪浮动:“我送你们。” 怀里里乔夕沐扭动身子,转脸对慕筱白说:“妈妈,我要和爸爸在一起……” 慕筱白只觉得心就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了一下,疼得她倒抽冷气,正在这时,苏蔡出现在洗手间过去的拐角处,他看向她:“白白姐,原来你和沐沐在这里啊。” 苏蔡天生长了一张娃娃脸,性子跟他的外表如初一则,单纯得要命,跟她姐姐苏芽的性子全然相反,如果这次是苏芽出来找她,看见乔兆森肯定会冷嘲热讽一番,而苏蔡,还会走过来,礼貌性地跟乔兆森问好,单纯地礼貌性问好。 “乔先生,你也在这里啊?” 乔兆森沉默地点点头,然后对他说:“沐沐年龄小,不能在这这种环境多呆,我先送筱白和沐沐回去,抱歉了。” 苏蔡摸摸脑袋:“没事没事……”然后还特别懂事地跟慕筱白说了句,“白白姐,谢谢你能来参加我的告别宴。” 慕筱白笑了下:“出国后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学习,早点学成归来。” 苏蔡点了点头,又跟沐沐说了再见,才转身回到包厢。 苏蔡离去后,乔兆森把沐沐交到慕筱白手里,交代了句:“我进去拿下车钥匙,等我。” 慕筱白望着乔兆森,提醒他说:“我也开车过来了。” 乔夕沐望着慕筱白,小嘴撇啊撇,圆滚滚的眼里开始蓄满眼泪,慕筱白在女儿快要哭出来的时候,立马笑着对乔兆森说:“那麻烦乔先生了……” 乔兆森清瘦的脸庞微微僵硬,说了句:“不用客气。”后,转身去包厢取车钥匙。 乔兆森从包厢里出来的时候左手拿着件黑色的大衣外套,另一只手和里面出来相送的男子一一握手,脸上带着的是无懈可击的公式化笑容。 慕筱白突然想起以前有次她帮乔兆森下班回来,她帮她按摩的时候问他哪里比较酸。 他回答嘴角。她诧异。 乔兆森解释说:“笑得酸了。” 那时她对乔兆森这句话还保持怀疑态度,乔兆森天性不爱笑,所以她一直猜想不到他笑容一直挂在嘴角的样子。所以今天是第一次,她看见乔兆森带着一张完美无缺的面具客套地各位商业人士周旋。 她想,虽然认识乔兆森那么久了,因为他有如此多张面具,她还是一点不了解他。 乔兆森出来后,抱过她手里的乔夕沐,对她说:“走吧。” 出了电梯,“华灯初上”的老板看见乔兆森出来,有丝惊讶,然后走到他跟前。 乔兆森低声跟这家声色场所的老板交代了句:“好好照顾楼上那几位,尤其是黄老板。” “华灯初上”老板点了点头,然后对慕筱白笑了下,便走开了。 外面的气温和里面相差很大,乔兆森走出来后,便把手里拿着的大衣披在乔夕沐身上。 慕筱白问:“会不会影响你工作?” 夜总会外面是一片闪烁的彩灯,乔兆森的脸色在这片灯海里显得并模糊而不分明。 “不要紧。” 车厢的气氛因为乔夕沐的存在,并不沉闷。乔夕沐多日没有看见爸爸,所以总有很多话问乔兆森,比如这几天他去哪里了,比如为什么不来看沐沐,比如爸爸是不是不会再走了。 每当女儿问出这种问题,乔兆森握方向盘的手便紧握了几分,然后才笑着回答乔夕沐的各种问题。 “爸爸出国开会了。” “爸爸也很想沐沐,只是太忙的关系。” “估计还要离开一段时间,不过爸爸会常来看沐沐。” “……” 心口升起一股苏苏麻麻的疼意,慕筱白转脸看向窗外,因为车内和车外的温差,车玻璃上面覆盖了层白色的水蒸气,用手触摸玻璃,是一阵冰凉凉的触感。 “最近好吗?” 慕筱白怔了会,才发现乔兆森这句话是问她。 仔细想了下,她回答道:“很好。” 乔兆森沉默了片刻:“那就好……” 回到慕家,乔夕沐很不情愿在和乔兆森告别,临走前,在乔兆森的额头亲了亲:“爸爸记得要来看沐沐。” 乔兆森捏了捏女儿的脸蛋:“爸爸不骗你。” 可能因为今晚看过爸爸的原因,沐沐晚上不用多哄便沉沉睡去,粉扑扑的脸蛋散发着光泽。 慕筱白起身打开窗帘,只见乔兆森的车还停在楼下,夜色朦胧,昏暗的路灯投在车身上,像是笼罩着一层幽幽的光晕,车内的蓝色光线也透过玻璃流露了出来,与外面柔和的路灯交汇。 其实离婚后很多个晚上,都能看见乔兆森将车停在楼下,不过清晨起来,车又消失了,不知道是何时开走的。 犹豫了下,慕筱白套了件外套,走出了房门。 65、第六十五章 慕筱白从后门走出来, 外面是像黑丝绒般的夜色,没有星斗月轮, 也没有一丝云影,昏暗路灯下, 坐在车内的乔兆森虚虚笼笼的,给人感觉像是七八十年代老片子的主人公,陈旧的画面是岁月的质感。 乔兆森看见她立在对面,玻璃窗被缓缓打开,这个画面很寂静,就如他一言不发的神色,假如点微妙的变化, 是他的双眸, 里面闪过的某种光彩,可以被称作希望的话。 慕筱白走过去,敲了敲车身,语气是自然不过的平淡:“乔总, 大半夜停留在寒舍楼下是为哪般啊?” 乔兆森抬眸看着她, 怔了会,语气也是不咸不淡:“这里,不能停车吗?” 慕筱白仔细想了想这个问题,实在不明白乔兆森现在死皮赖脸的功力如如何练就的。 面对死皮赖脸,最好的办法是置之不理,反而,如果采取而不是骂他辱他或者打他的招数, 只会让对方越挫越勇。 正当她决定转身离去的时候,车门猛地被打开,一只手突然扼住了她的手臂。 这是一只秀致雍洁的手,手指很长,指甲剪得很短,圆圆润润得很漂亮,也是一双她极其熟悉的手,手的另一面,腹指上长着细细的茧子,延着神秘的纹路,掌心处有道暗色的伤疤,浅浅地留下一条印记。 今夜的气温不冷,但是夜风也不小,将她披在身上的外套吹得作响。 然后,她听到乔兆森略带清冷的声音。 “筱白,给我点时间,我有话对你说。” 慕筱白低下头,路灯将她的身影拉得细细长长,脑子突然重叠了这样一幕,在b市的小镇上,乔兆森背着她去医疗站,同样是昏暗的路灯,将两人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那时,她真的以为两个人会一起走得很远很远。 因为那时,她是真的爱上了这个用沉默包容她各种缺点的男子,之前,她一直不明白,自己是否爱乔兆森,如果爱,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刚开始,她和他的心思一样,只将他当成结婚对象,一个优质的结婚对象,即使心里溢满了喜悦,那也单纯出于女人的虚荣心理。 所以离开乔兆森的时候,她也是那么想的,她失去的只是一个利用过她的丈夫,而不是一个爱人。 但是自欺欺人的感觉不会长久,她也明白,如果真的不爱,当明白乔兆森对她的欺骗时,她不会如此疼痛,整个灵魂像是在海水里浸泡了几天几夜,全身心都是沉重的负荷感,带着咸味的压力,迫使她绝然。 苏芽有次感触说她淡然得像个没事人一样,其实,还真是给她戴高帽,她又不是神仙,受了伤也是会疼的,只是不想把自己弄成悲天悯人的傻瓜而已,即使真的是个傻瓜,也没必要剖析给别人看。 乔兆森的车上放着先些磁带,都是一些恶俗的流行歌曲,而且还是盗版的。 而这些磁带,她自然是感到熟悉的。 “前几天去了幸福街,有个叫小丽让我带给你的。” 慕筱白望向乔兆森,然后开口问他:“她还好吗?” 乔兆森声音缓缓说着这件事:“现在已经离开了理发店,在一家夜校学习计算机,她说感谢你让人送给她的钱,等她毕业了一定会还给你……” 慕筱白看着这些她曾经向小丽借过的磁带,接着问:“她还说了什么没有?” “她说如果有时间就幸福街看看,包子铺的王大爷也常念叨你,理发店的大师兄快要结婚了,也想要你能回去喝一杯喜酒……” 车厢很寂静,除了乔兆森低沉的声音在缓缓叙述着,慕筱白心里酸酸楚楚的,像是刚上市的青柠檬汁兑进了血液里。等乔兆森话音落下的时候,她匆匆别过脸,不留痕迹地擦掉眼角的泪水。 过了会,她问:“为什么要去哪里?” 乔兆森突然伸手将她眼角还没有擦干净的泪水拭去,黑幽深邃,像是氤氲着许多的话语。 “因为想知道,这三年你是怎么生活的。” 慕筱白拿掉乔兆森放在她脸上的手,静默不语。 乔兆森的视线在她长过冻疮的手逗留了会,继续说:“明明知道不能改变什么,但是还是想知道,这三年里,你有没有受苦,交了什么朋友,经历了什么事,是不是也有人,会在你心里留下什么印记……” 慕筱白抬眸对视着乔兆森:“这关你什么事,乔兆森,需要我提醒你我们已经离婚了么?” 乔兆森脸上划过一丝落寞,然后,他坦然地看着她:“因为这些事发生在离婚之前,所以你三年前里发生了什么……关我的事。” 慕筱白一时明白不了乔兆森这是哪里来的理论,轻哼一声,好笑地开口说:“乔兆森,现在钻这些牛角尖,你还觉得有意思吗?” 乔兆森清瘦俊朗的脸上有深沉浓厚的情愫在翻卷:“是没有什么意思,不过现在如果还不钻牛角尖,我怕以后连尖尖都没得钻了。” 慕筱白哑口无言,过了有一会,她再次提醒他:“乔兆森,我今晚下来不是和你哼哼唧唧后再继续良缘的,而是下来提醒你……既然都选择放手了,就真的放手吧,给我们彼此都留点自尊。” 乔兆森转脸:“如果你认为我之前选择放手是彻底让你离开,那就错了……” 慕筱白眯了眯眼睛。 乔兆森继续,像是讲述一个事实:“筱白,只是暂时离开而已,只是暂时,暂时让你冷静一段时间,暂时先把事情处理完……而我,我也只能允许自己,让你暂时离开而已。” 慕筱白猛地睁开眼睛,她和乔兆森之间空气像是突然冻结一样,过了几秒,她弯了弯嘴角:“很抱歉,我不是像你这样想的,我恨不得立马找个跟你们乔家没有相关的男人嫁了。” 乔兆森准确无误地抓住她的手:“你这是在赌气。” 慕筱白:“赌气也比你这样耗着好。” 乔兆森望着她,他黑漆漆的眼眸里倒映着是她的一张素脸,平静的脸色不起一丝波澜。 “如果你带着沐沐改嫁,那孩子会恨你。”像是过了半个世纪,乔兆森这样开口。 慕筱白身子猛地一僵:“是啊,我忘记了你还有这样的好法宝。” 乔兆森眼瞳一缩:“之前我说了,除非迫不得已,我并不想用沐沐威胁你,筱白,难道你就真的不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眼泪像是决堤的洪水,毫无准备地从慕筱白眼眶里倾泻出来,滚烫的泪水划过冰冷的肌肤,一点点温润触觉。 然后,她猛地扑向乔兆森,狠狠地咬住他的肩膀,用尽全身力气。 乔兆森吃痛,闷哼一声,没有推开她。现在只穿了件深色的开司米羊毛衫,薄薄的羊毛衫里面便是他坚实的肩膀,慕筱白咬着不放口,直到口腔里有了血腥的味道。 “为什么要这样逼我?”她低声问,仿佛刚刚已经用光了所有的力气。 乔兆森蓦地将她搂进怀里,双手紧紧桎梏住她,下巴顶住她的肩膀。 慕筱白想推开乔兆森,但是无能为力。 “因为我爱你……”一句压抑很久的话,终于脱口而出。 她身子倏然僵硬而紧绷:“爱,你爱人的方式还真特别。” 乔兆森对她的冷嘲热讽好像听不到,自顾开口说下去,很久之后,慕筱白回忆,那时是她认识乔兆森后第一次听他讲那么多话。 “如果真的可以放手,早就放手了,在沐沐没有出生之前,或者更早之前。” “是在利用完我之后么?” 乔兆森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没有去看她的眼睛,别过脸继续说:“以前跟你说了很多谎话,弄了假象欺骗你,可能我以前对你说的所有话,你会质疑它的真假性,但是筱白,那句话是真的,我从来没有那么认真对待一个人,所以我一直在赌,在沐沐满月酒那晚,我赌你只是孩子气,赌你只是闹着玩,但是我输了,所以我承认了粱奕洲给你的那张假离婚协议书,那是我做过第二傻的事情,第一傻是因为我和乔云清之间的事情利用了你,那时我不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从小到大,一直认为利益才是我最想要的,直到现在事情兜兜转转,我才发现自己错了。” “刚开始,几乎所有的事情在我的掌握之中,锦宸那里进展地很顺利,我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但是你是里面最大的意外,意识到自己伤害到你,我开始慌乱,所以继续用一个个谎言遮掩我对你做过的事,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远不知道,因为那时已经有了沐沐,我也抱着侥幸的心理……” “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得,我想知道你和粱奕洲之间的事。” 乔兆森:“粱奕洲是我的同学,那时在饭店里她对你说的话,一半不假,我和她是有过一段,很不成熟的感情,随着年龄的增长,那段感情回忆起来很浅薄。后来,她家出事,她为了梁家接近乔兆良,然后是有了任北。我给她机会去了法国,后来我在法国的股市赚了第一桶金,接着在法国发展事业。” “那为什么回国呢,为什么还要打锦宸的主意?”慕筱白看着乔兆森,心里异常平静。 “回国是因为锦宸面临了危机,乔云清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让我暂时接手了锦宸,至于打锦宸的主意……”乔兆森轻笑一声,看向慕筱白,“筱白,我只是想要回我母亲的一切。” 慕筱白睁大眼睛,有些答案像是要从脑里呼出欲出,为什么乔云清和乔兆森父子关系冷淡,为什么乔云清要把锦宸给乔子冠,为什么乔兆森要对付自己父亲。 乔兆森用拇指的关节压了压额头,面容有些倦色:“我和乔兆良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乔兆良是在他娶了我母亲后再接到家里来的,其实这个故事说起来,倒有点陈世美的感觉。” “想不到吧,看起来对我母亲痴心不倦的男人,其实是另外一个女人的丈夫,为了往上爬,接近我母亲,然后从我外公手里拿走锦宸。” 《基督山伯爵》里有这样一句话:“即使一个霹雳打在他的脚下,劈开一个深渊,地狱就在深渊之底大张着口,也不会像这个始料不及的消息一样,对他产成那么迅捷、电流一般、使他目瞪口呆的效果。” 她一直认为豪门风云是有的,但是没想到,是如此乌云密布。 这种感觉就好像起初她嫁给乔兆森,以为是偶像剧的开始,但是事实告诉她,这是一场反转剧,而且是反转了好几次,跟山路十八弯似的。 66、第六十六章 “还真够闹心的, zzc不是缺剧本么,要不你这位当家的去爆料爆料。”慕筱白看向车窗外面, 幽深的夜色很静寂如死灰。- 乔兆森自嘲地勾了勾嘴角,突然想起一件事, 开口说道:“这个礼拜六有时间吗?” “怎么?”慕筱白转过脸,乔兆森的眸光已经恢复了静若止水,神色柔和。 “沐沐一直想去游乐园。” 慕筱白的手放在真皮的车座边上,修剪得极短的指甲扣在皮面上,沉默了几秒钟后,说:“有时间……” 她也知道沐沐想去游乐场。 “什么时候爸爸妈妈带沐沐去游乐场啊。”这是她女儿在她耳边念叨了很久的话。 听到她这回答,乔兆森身子微微向后躺去, 脑袋倾斜地看着她:“那就好。” 第二天清早起来, 慕筱白在房间给乔夕沐穿好衣服的时候,沐沐在她不经意间在她脸颊吻了下。 慕筱白笑意吟吟地看着乔夕沐,然后也在女儿额头大大地亲了口:“乖……” 乔夕沐眨着一双大眼睛,揪着她的衣角玩:“有妈的孩子像个宝。” 慕筱白心底瞬间变得很柔软, 就像暖春三月的绿柳在心间划过般, 忍不住又在女儿的脸上亲了下,然后摆正她身姿说:“妈妈今天要出趟门,沐沐在家陪外婆好不好?” 乔夕沐在她怀里蹭了蹭,瘪瘪嘴:“好。”过了会,她低着头,“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慕筱白笑出声,看着乔夕沐从床上爬下来, 穿着一双小棉鞋出门了。 “沐沐去哪里?”她问。 乔夕沐:“我跟外婆好去。” 医院的味道,慕筱白一直很熟悉,在嫁给乔兆森之后,她一直是多灾多难,来医院就像逛自己的菜园子一样平常。 早上醒来,很意外居然接到了粱奕洲的电话。左眼跳灾,右眼跳财,接电话的时候,左眼跳得很欢乐,正打算拒绝不去,右眼也开始跳了,跳得比左眼还要欢乐几分。 粱奕洲进去的时候,慕筱白一直弄不明白为什么认罪得如此爽快,法律虽然公正无私,但是口子还有有的钻的,何况以粱奕洲的底子,即使没有乔兆森帮忙,也不会落个有期徒刑五年。 不过粱奕洲在进去一个多礼拜后出来了。 坐着医院的救护车,在喇叭的鸣叫声中,来到了z市第三医院。 在上大学的时候,第三医院常来z大打广告,很重要的原因是因为那里的妇科很有名,比如人流,比如子宫肌瘤或者是粱奕洲现在所在的乳腺科。 乳腺科住院部在正幢住院部的顶楼,采光很好,走出电梯的时候,一道道阳光从走廊尽头窗户照进来,给灰白色的地砖染上了一层金黄。 慕筱白在看病房号的时候,一帮穿着初中生校服的学生捧着好几个水果篮从她身后越过,小声地讨论着。 “李老师真的是乳腺癌了吗?” “是啊,没有几天了。” “太可怕了。” “女人很容易得这个病吧。” “太可惜了,怎么就得上这个病呢……” “我昨天查了下,xxxx是易得这病的原因之一。” “什么原因?” 发言的是个带黑框眼镜的男孩,他咳嗽了几声,压低声音说:“性生活质量不高……” 粱奕洲的病房在走廊的最里面,病房过去不远,就有一个很大的圆形露台,露台上面摆放着几株兰花。 慕筱白来到病房门口,门是虚合着,犹豫了下,抬手敲门。 “请进。”是粱奕洲的声音,只是这音质比以前,像是染上了厚厚的岩浆灰一样。 慕筱白推开门,入眼的是立在桌前插花的粱奕洲。 现在的粱奕洲很瘦,露在病服外面的手腕细得可怕,肤色很差,像是陈年墙上涂着的石灰。 病魔果然是个可怕东西,可以把一个光鲜的女人摧毁成这样,这样说来,跟男人的性质有点相似。 粱奕洲转身看她,将手中的剪刀放置在一边上:“慕小姐。” 慕筱白是两手口口过来的,之前出门的时候,吴美玲还从柜里拿出两罐蛋□□,说是让她带去。 “不管怎么说,空手去看病人总归不太好。” 她死活也没有接受吴美玲手中的两罐蛋□□,一边换好鞋子,一边拒绝说:“行了,您就别折腾了,这两罐蛋□□送给粱奕洲,我还不如现在捎上它们,好丢到前方路口的垃圾桶去,您这菩萨心长的,以德报怨也不是这样得报法……” 吴美玲叹叹气:“那你现在去看什么呢?” “我看笑话去。” 粱奕洲让她坐下:“我很高兴你能来看我。” 慕筱白扯了个笑,看了眼粱奕洲依旧留在脑后的卷发,然后视线下移,瞧了两眼她的胸部,说:“没什么,别太感激了,我受不起。” 粱奕洲脸上是模糊的笑容:“其实慕小姐还在乎兆森的吧。” 慕筱白:“都这时候了,梁小姐居然还在关心这个问题,不觉得很没有必要吗?” 粱奕洲坐在她的对面,缓缓说道:“是不管我的事了,只是有些好奇而已,毕竟那个男人,我爱了那么多年。”顿了顿,“所以这次慕小姐能过来,我猜想,其实慕小姐并不像表面给人的感觉那样,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慕筱白低低地笑,语音悠然:“梁小姐放不下某人,何必把我也拖下水。” 粱奕洲自顾开口说:“和慕小姐交流一直不多,说话最多的一次就是在宾馆那次,老实话,我对你的印象一直不好,所以也就好奇你身上到底是哪点吸引了兆森,虽然那次,有些话是假的,但是我和他确实有过一段。” “在没有你出现的时候,我以为我在他心里是不同的,除去其他,我和他认识了那么多年,十六岁那年,他第一次对我笑的时候,我感觉自己整个世界都亮了。女人和男人最大的不同之处,我以为是一段可以海枯石烂的感情,对他而言,只是一段无足轻重的过往而已。所以在法国,虽然你是他未婚妻,但是我自信他对于你的感情,只是责任,或者还是还带点愧疚。” 慕筱白很明白粱奕洲话里的愧疚是什么。 “后来知道你们要结婚了,我很不甘心,那么多年,我一直在等,等他事业有成,等他意识到我的重要性,等他娶我……很傻的想法吧?”粱奕洲对她扯扯嘴角,继续说道,“结婚当日,我给你寄的那本杂志,我一直有珍藏,那天他在夜总会找我,我就在心里说,这辈子,我都离开不了这个男人了……然后我吻上了他。后来,也就是在公寓里,他对我说,他只需要个合作伙伴而已。” “怎么说呢,因为两个人经历了很多,我一直认为自己在他心里不一样,很执着的念头,所以我一直在打赌,赌他对我有情,赌他对我有情分,不过,我还是输了,知道你会出事是和我有关,他差点把我杀掉,所以,在被告席上,我彻底承认自己输了。” 慕筱白看了眼粱奕洲,一声不吭。 “进去的那段时间,我一直在想,我在他心里能有个什么位置,初恋情人?或许只有我这样定义,合作伙伴?算是吧,但总归不单纯,红颜知己,如果真的是知己,怎不见他对我有惺惺相惜之意……” 慕筱白:“所以梁小姐这次请我过来的用意是什么?” 粱奕洲迟疑了很久:“如果可能,如果我去后,可以帮我照顾下小北吗?” “梁小姐说笑了。”慕筱白站起身子,好笑地看着粱奕洲,“今天你对我讲了那么多话,无非就是告诉乔兆森爱的人是我,然后呢,你以为这样,我就要委曲求全继续和乔家的人扯上关系吗?我就不明白了,你们凭什么在伤害别人之后坦然要求我要以德报怨啊,敢情我真的是长了一张包子脸,让你们这样拿捏?” 粱奕洲平静地望着她,淡淡说道:“如果慕小姐觉得为难,我也勉强不来,我知道自己这个要求很过分,只是考虑了很久,小北留在你这里,对他的成长比较有利,虽然自己没有做到母亲的责任,但是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好……那孩子现在太恨我了,在我把他留在这里独自去法国,他就恨死我了,他恨不得我什么都得不到,所以宴会那晚,他才故意引你来游泳池……” 从第三医院出来,慕筱白驱车去书店。 昨晚沐沐嫌她买来的童话故事太老套,她给她讲的那些故事,乔兆森都已经重读念了好几遍。她来到儿童读物,寻思着买些什么童话书回去。 最后,她挑了本刚出来的国产童话书和一本冷笑话书。她总觉得,刚刚和粱奕洲的对话,压根就是个笑话,但是如果怎么也笑不出来的笑话,也冷笑话。 她和乔兆森离婚的时候,吴美玲教育过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但是凭什么呢,凭什么让她去理解他们的无奈。 伤害就是伤害,不是罩着“无奈”的头衔,伤害就会神奇消失了。 去前台付钱结账的时候,碰到一个熟人。 纪良生手里拿着两本医书,脖子上还围了条红色的围巾,衬得眉目越发俊朗夺目。 “纪良生,你也在这里啊。”慕筱白打了个招呼。 纪良生:“最近怎么样?” 慕筱白:“挺好的……” 纪良生:“还好。” 很平常的碰面对话,就像普通朋友一般,在她走出书店的时候,纪良生突然追上她。 “那件事,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母亲不可能判那么轻。” “没什么好谢的。” 纪良生笑,是熟悉的那种挂在嘴角的淡笑:“只是觉得有必要谢而已。” 67、第六十七章 如果不是乔夕沐昨晚提醒过她明天就是礼拜六, 慕筱白还不知道礼拜六来得那么快,现在她不是学生族, 亦不是上班族,对今天是星期几的概念很模糊。 相比, 她女儿记得很清楚,因为礼拜一会播放一集她最爱看的动画片,礼拜六要去游乐场游玩。 “妈妈,我不喜欢这个黑色的夹子。”乔夕沐对着梳妆台上的镜子照了照,扭过头来对慕筱白说,“我喜欢粉色的。” 慕筱白将女儿的脑袋摆正,笑嘻嘻道:“你看, 黑色多漂亮, 粉色太幼稚了。” 乔夕沐:“爸爸都不会那么说……” 慕筱白:“粉色?闺女,他那是恶趣向。” 乔夕沐将脑袋放在梳妆台上:“妈妈在挑拨我和爸爸的亲密关系……” 慕筱白拿梳子的手颤动了好几下:“闺女,你妈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最后,慕筱白还是给女儿换了个粉色的夹子, 粉嫩粉嫩的, 像是一只蝴蝶停歇在头顶。 抱着沐沐出门,乔兆森已经将车停在了门外,今天他穿得很休闲,长衣长裤,比平时西装革履的穿着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 “爸爸。”乔夕沐从她怀里滑下来,向乔兆森跑去。 乔兆森弯腰抱起女儿,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然后他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慕筱白,笑容加深。 乔夕沐扭过头看慕筱白:“妈妈,快点。” 从慕家去北外滩需要一个小时的车程,慕筱白抱着乔夕沐坐在后面,乔兆森一边开着车,一边和女儿说着话。 “爸爸,等下我要玩这个。”乔夕沐把游乐场的广告单递给乔兆森看。 乔兆森:“这个需要问你妈妈的意见。” 乔夕沐拉了拉她的手:“妈,你说呢?” 慕筱白看了眼乔夕沐所指的高空蹦极,扳正她的身姿:“闺女,我们要玩安全点的。” 因为是周六的关系,游乐场很多人,有成双成对的情侣,有组团而来的学生,还有更多的是像他们这种情况——一家三口的组合模式。 但是有点又是不一样的,是真和伪的区别。 游乐场还有很多卡通扮相的人物,除了经典的吉尼斯卡通外,还有很多国产动画片人物,比如喜洋洋和灰太狼、哪吒、悟空、八戒等来着。 乔夕沐喜欢跟这些卡通人物们合影,砰砰跳跳地跑到它们中间要求合影。 慕筱白蹲着身子,耐心地给女儿拍着照。 直到头顶传来乔兆森的声音:“一起拍张照吧。” 慕筱白捧着相机怔了会,扬扬唇角:“这不太好吧,乔总。” 乔兆森依旧站在她身边,然后微微弯下身子,在她耳边说道:“没什么不好的,一家三口确实需要合照一张。”说完,乔兆森让一个工作人员过来,将她手中的相机递给了他,然后拉上了她的手。 乔夕沐爬道乔兆森怀里,对着相机的镜头做了个“v”的手势。 “茄子——”奶声奶气的声音让慕筱白会心一笑,正在这时,乔兆森突然伸手搂上她的腰,直到听到相机传来的“咔嚓”声音。 慕筱白觉得自己脸像是被打了肉毒杆菌,笑容有些僵硬,不过很快,她敛了敛眉角,压低声音对乔兆森说道:“便宜,可不是那么占的。” 乔兆森的表情很坦然:“我觉得照相还是亲密点比较好。”顿了下,“毕竟这是一家三口的合照。” 慕筱白:“您这话说得好像真像那么一回事似的。” 乔兆森对她笑笑,然后抱起蹲在地上查看照片的乔夕沐。 乔夕沐拿起相机,指着刚刚拍的照片给乔兆森看:“爸爸,你说妈妈漂亮?还是沐沐比较漂亮?” 慕筱白下意识看向乔兆森。 乔兆森转脸和她对视了下,然后不平不淡反问道:“沐沐是妈妈生的,你觉得呢。” 乔夕沐对慕筱白咧嘴笑笑,然后亲昵地趴在乔兆森肩头:“所以一样漂亮……” 慕筱白陪乔夕沐玩了五遍的旋转木马,终于从游戏台上走下来。 “没事吧?”乔兆森扶住她。 慕筱白不留痕迹地推开他:“没事,只是脑袋有些晕。” 乔兆森递给她一瓶水,然后抱起还想玩的乔夕沐。 “先去前面休息一下。” 前方是个咖啡馆,红砖砌成城堡的外形,而在朱红色的大门外面,正举办一个活动。 慕筱白猜想依乔夕沐的性子肯定会凑热闹去。 正打算遮住她的眼睛直接走进咖啡屋的时候,乔夕沐拿掉她的手,兴奋地嚷道:“妈妈,我们去那边。” 这是一个很无聊而无趣的比赛,但是由于主持人拿着话筒不停讲述了奖品的优越性,大大提高了大家参加比赛的积极性。 一等奖:儿童床一张 二等奖:儿童自行车一辆 三等价:若干本儿童读物 至于比赛内容,很简单,两人搭档,一人吹气球,一人踩气球,然后计算一定时间内,哪组踩破的气球多,哪组就是胜利。 这种游戏,慕筱白以前上大学的时候玩过,脚下噼里啪啦气球破掉的声音一直很让她胆战心惊。 “沐沐喜欢哪个奖品,妈妈买给你。” 乔夕沐摇摇头,开始磨乔兆森:“爸爸,我要踩气球。” 第一轮比赛开始,一共有二十多组报名,慕筱白看了看其他组的成员,觉得胜算的概率并不大。 首先是吹气球的乔兆森,她相信他几秒钟可以决定一个方案,但是绝对不相信他几秒钟可以吹出一个气球。 而执意要亲自上场的乔夕沐,估计她抬脚的高度还达不到一个气球的高度呢。 其他的组合都是夫妻搭档,唯一一组是父女搭档,而且女儿的身高不足90厘米。主持人明显对乔兆森和乔夕沐这组合很感兴趣,因此还特意参访了该组唯一的亲友团。 “请问你有什么话想对他们说的吗?” 主持人把话筒递给慕筱白,满脸笑容地看着她。 慕筱白看了眼已经将袖子卷起来的俩父女,特别说了句有官方味道的话“量力而为就好,不求结果,只求过程。” 一声哨子,比赛正式开始。 很悲摧的事实果然被她猜中,乔兆森对吹气球的活很不在行,在别人已经踩破了好几个气球的情况下,他第一个气球才吹好。 另外,乔夕沐也被她猜中了,她抬脚的高度真的达不到一个气球的高度。 然后,乔夕沐取下头顶的粉色夹子,对着气球用力一戳。 “啪啦——”终于破了一个。 “妈妈,你看,那里有个作弊的。”一个红唇齿白的小少年指了指她闺女,一脸不屑。 “没关系,估计作弊也是最后一名。”说话的是一个懒洋洋的男声,摸摸男孩的脑袋,“格拉,等下我们父子俩也参加去。” 慕筱白狠狠瞪了眼这这对父子,然后走到台上,开始吹气球。 乔兆森因为吹过气球,腮帮子染上层粉红,站在一旁满含笑意地看着她轻轻松松吹好一个气球。 乔夕沐继续蹲着身子戳气球,然后抬头看着慕筱白以极快的速度吹好一个气球,整张小脸都兴奋了,迫不及待地接过吹好的气球,然后用力一戳。 …… 两轮比赛下来,慕筱白终于从愤愤不平的主持人手里拿过了二等奖的奖品——儿童自行车。 “那女人腿短得只能用儿童自行车了。”开口的还是那个男孩。 真毒舌啊,刚刚也才瞪了他一眼而已。 很欣慰,这句话不仅她听到了,她家闺女也懂得了这男孩话里的狠毒之意,顿了顿,大声喊了起来:“爸爸妈妈你们快看,那人四肢短得只能睡儿童床了。” 慕筱白开心得笑了。 自家闺女太争气了。 从游乐场回来,已经是夕阳西下,乔兆森从后备箱将奖品拿了下来,对慕筱白说:“今天玩得比较累,好好休息。” 慕筱白觉得乔兆森这话说得倒挺有根有据的,五十多个气球,其中有三十多个是她吹出来的。 “爸爸也好好休息,明天还要来看沐沐。”乔夕沐注意力从自行车转移到乔兆森这里,笑着对他说道。 乔兆森点点头,眼里有丝促狭的笑意,看了眼慕筱白,然后上车,发动引擎,驱车离开。 ~~~~~~~~~~~~~~~~~~~~~~~~~~~~~~我是欢乐相亲的分割线~~~~~~~~~~~~~~~~~~~~~~~~~~~~~~ 慕家的晚饭一向吃得早,慕筱白回到家的时候,吴美玲和慕高达已经吃好了,看见她和沐沐回来,还一脸惊讶地问:“你没和孩子的爸爸一起吃?” 慕筱白看了看厨房并没存多少食物,走出来对慕高达说道:“有你们这样子省食粮的么?” 慕高达:“是你要带沐沐跟他见面的。” 吴美玲瞪了眼慕高达:“你说的是什么话,那人总归是沐沐的爸爸,白白带孩子去见他,又有什么不对。” 慕高达难得不回嘴,站起身向外面走去,蹲在在脚下的大白猫稍微挪到了下身子,瞧了眼他后继续睡觉。 因为家里没有多少伙食,慕筱白带乔夕沐出去吃。 乔夕沐对她这个决定很开心,奖励性地在她脸上亲了口。 “妈妈,沐沐要吃火锅。” z市有条挺有名的美食街,在美食街108号,有家非常火爆的火锅店,以前每个冬天必去的地方,在沐沐的提醒下,慕筱白决定带女儿去吃那里的火锅。 美食街在市中心过去不远的第二条街,因为地理位置优越,加上口碑好,店里的生意很旺盛,大厅里面是一片热气腾腾的白气。 因为楼下已经坐满,慕筱白只好带着女儿上楼。 乔夕沐对这地方挺满意的,左看右顾后,开始掰着手指跟慕筱白说等下自己要吃的食物。 走在前面带路的服务员听见乔夕沐奶声奶气的说话声,有趣地笑出了声,回头跟慕筱白说道:“您的女儿真可爱。” 夸自家女儿好比别人夸自己要来得开心,慕筱白笑了笑,说道:“这孩子像我。” 服务员可能没有看见过那么直接的妈妈,顿了下,干笑了几声。 二楼相比一楼,确实还剩下几个位子,而且环境也比楼下好些,一张张红木椅子擦得发光发亮,连头顶的吊灯都比楼下要亮堂些。 慕筱白是越看越满意,直到乔夕沐突然向某个方向挥手,边挥手边喊着:“格格……格格……” 她往沐沐挥手的方向看去,果然在不远处的窗户旁看到乔子冠——以及坐在他对面的一位年轻女士。 慕筱白看了看那女士面孔,下意识觉得乔子冠是过来相亲的。 多么妙趣横生的场面。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以前上大学那会,乔子冠就特别反感“相亲”这一社会现象,并常以此挖苦她而显示自己优越感:“白白,如果没有我要你,以后你肯定也是要相亲的。” 而现在乔子冠脸上的笑容确实很复杂,然后他突然露出惊恐的表情,用手掩面不愿意看她和沐沐。 和乔子冠相亲的小姐修养挺好的,看见乔子冠反常的表情,用关切而温柔的眼神看着他,细声问道:“怎么了?” 乔子冠不愿回答,然后突然拉上相亲女的手:“亲爱的,我们换一家。” 乔夕沐对乔子冠对她置之不理还掩面不见的反应很奇怪,从慕筱白身上溜下来,跑到乔子冠的旁边,伸出双手拉上他的衣服:“格格不认识沐沐了吗?” 乔子冠突然做出一副大义凌然的表情,一把抱起沐沐,闭闭眼说:“都说了多少遍了,不能叫格格,要叫爸爸……” 慕筱白石化了。 顿了顿,乔子冠抱歉地对相亲女开口说:“那个,这是我女儿,上个月她妈妈找上我的,其实小茹,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子,但是……怎么办,我也不知道怎么办?”说完,还意味不明地看了眼立在不远处的慕筱白,表情很纠结。 慕筱白风化了。 “对不起,你都不知道怎么办,我又怎么会知道,另外祝你早日妻女团圆。”相亲女站起身,看了眼慕筱白,表情很坚决。 “不要——”乔子冠想伸手挽留那女子,眼神痛苦。 “实在是抱歉,先走一步了。”相亲女气场挺好的,越过慕筱白,向外面走去。 待那女子离去后,乔子冠立马恢复笑意吟吟的模样,抱着乔夕沐嘘寒问暖:“沐沐是来吃饭的么,怎么那么晚才来,饿了么?对了,你妈妈是不是常不给你饭吃?” 乔夕沐睁大眼睛看了眼乔子冠,估计觉得和乔子冠出现了沟通障碍,一言不发地从他怀里挤下来,过来牵上慕筱白的手。 慕筱白牵着乔夕沐走到乔子冠身边,扬起笑容问候:“乔少,我们母女没给您添麻烦吧?” 乔子冠:“怎么会呢,感激你们还来不及呢?” 慕筱白狠狠剐了他一眼,带着沐沐在乔子冠身后的位子坐下。 这是一家自助火锅店,慕筱白点好锅底,便去不远处的食材区取各种食材。 在她拿着取好的食材回来,乔子冠已经坐在了沐沐的对面,和她女儿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看见她过来,像个没事人地问:“白白,有没有拿我爱吃的牛肉。” 慕筱白越过他,将食材放在桌上后,坐在了女儿旁边的位子。 乔夕沐伸出白白胖胖的手,取了几片嫩嫩的冬笋,扔进锅里。 “小心烫。”慕筱白夹了些菠菜进去,对乔夕沐说,“想吃什么跟妈妈说,妈妈帮你弄。” 乔夕沐点点头。 乔子冠插话说:“跟格格说也一样。” 慕筱白抬眸看了他一眼:“不叫爸爸了?” 乔子冠笑笑:“白白,你别较真啊,如果你较真了,我当真了怎么办?” 慕筱白:“……” 乔子冠神色自然地放了些自己爱吃的菜进去,悠悠开口道:“老爷最近抽风得厉害,拼了老命似的给我张罗相亲对象,刚刚那位你也看到吧,已经是第二十六个了。” 慕筱白抬眸:“努力点啊,凑个整多好。” 乔子冠:“你的意见我会酌情参考参考。”说道这里,他还特别有针对意味地感慨道,“老爷子怎么就不寻思地给我叔叔弄个二婚呢?” 慕筱白笑了下,不咸不淡地转移话题:“刚刚那位小姐,家世挺好的吧?” 乔子冠有感地点点头:“还行,是个修行女,火锅大王的女儿,刚刚从耶鲁毕业回来。” 慕筱白:“条件挺好的啊,怎么不交往试试,这种条件的女孩不多了。” 乔子冠扯笑:“女博士呢,我随便给她算算年龄都不下三十了。” “不好吗?”慕筱白特别真诚地说道,“女大三,抱金砖。” 乔子冠慵懒地往木椅上靠去,五指在火锅桌面上轻轻敲着:“白白,幸灾乐祸是不厚道的,何况我们的交情并不只是熟人而已。” 慕筱白:“你想多了。” 乔子冠说幸灾乐祸是不厚道的。 慕筱白认同这句话,但是让人引以思考的是为什么报应来得那么快。 她只是幸灾乐祸一下而已。 但是回到家的时候,慕高达特别高兴地跟她说了一件事:“白白,明天准备下,我有个老朋友的儿子刚从s市调过来,他们家对你挺有意向的,明天爸爸带你去见见他。”顿了下,还加了句,“好好把握一下,这次爸爸不会挑错了。” 68、第六十八章 结婚这回事, 苦乐自知,谁也不是傻子, 想要从里面得到什么,心里都清楚得很。 在上楼回房的时候, 慕筱白跟慕高达把话说得很明白:“明天的相亲我是不会去的,如果你乐意去,就自己去,我也不拦着你,反正是他家请客,你自个若想去白吃一顿,我也没什么话好说。” 慕高达的火气腾地窜了起来, 眉毛都纠结在了一起, 过了会,压下怒气,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她:“你自己看看,模样长得多好。” 顿了下, 继续说:“而且像他这个年纪能有那样的成绩已经很难得了, 关键是他不介意你带着孩子啊,我们家跟他们家也算知根知底的,这很不容易啊。”说到这,慕高达抬头对她笑笑,“小时候爸爸带你去他家玩过啊,你还叫他阿骏哥哥呢。” 慕筱白:“如果我没有记错,那人身高还不到我脖子呢。” 慕高达澄清道:“那是小时候, 现在人家足足比你高出一个头。” 慕筱白不想和慕高达继续这个话题,虚应了声,便施施然地上楼了。 她来到乔夕沐的房间,吴美玲正捧着童话书给她讲故事,漂亮的房间到处堆积着玩具,粉色的门框上方吊着蓝色的帆船风铃,她推门进去的时候,风铃被木门牵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乔夕沐窝在吴美玲的怀里叫了她一声妈妈,然后继续听故事。 慕筱白心头一暖,对吴美玲说:“妈,你先去睡,这里有我。” “也好,那你陪陪沐沐。”吴美玲放下图书,在小外孙女的脸蛋亲了下,从床上爬起来。 然后她走到慕筱白身边,突然停下来对她说:“别跟你爸爸闹,他就这性子,其实只是担心你而已,总觉得你一个人太辛苦而已。” 慕筱白拉拉吴美玲的手:“妈,我知道呢,而且我跟爸的关系就这样,虽然常常吵嘴,但是心里亲着呢。” 吴美玲温柔地笑笑,然后合上门离开了。 乔夕沐盘坐在床上,瞧了瞧慕筱白几眼后,突然问道:“妈妈是不是要给沐沐找新爸爸了?” “没有的事。”慕筱白爬上床,将女儿抱在怀里,“来,告诉妈妈,刚刚外婆给沐沐念到哪里了?” 乔夕沐压根没有理会她的问题,将脑袋搁在她胸前,撅着小嘴说:“我不想要新爸爸,如果妈妈一定要找新爸爸,我……” 慕筱白用手指理了理女儿刚刚到肩膀的头发,问:“如果,妈妈只是说如果,妈妈要给沐沐找新爸爸,沐沐会怎么样?” 乔夕沐低下头:“……我让爸爸找新妈妈去。” 慕筱白“啊”了一声。 乔夕沐:“这样沐沐就有一对爸爸妈妈了。” 慕筱白下意识觉得女儿以后数学肯定不会差,至少分配率应该学得挺好的。 第二天清早,慕筱白打算带女儿去苏芽家躲躲,但是刚走出房门,就看见了楼下慕高达正和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子在谈得欢乐。沙发的另一头堆满了红色的礼品盒。 慕筱白想慕高达应该推掉了今天的相亲宴,所以今天这个相亲对象,亲自上门了。 即使躲不掉,也没必要摆出遮遮掩掩的态度,搞不好那人家还以为她在欲拒还迎,惹自己一身麻烦。 “筱白,你看家骏多有心,大清早开车过来接你,那啥,你们年轻人多聊聊,我这老头招人嫌弃,就先回房了。”慕高达笑容满面,这笑容慕筱白很熟悉,当初乔兆森过来,他也笑成这样。 不过那时候脸上的皱纹怎么会像现在那么深。 想到这,慕筱白心头有些难受,朝慕高达笑了下:“我和何科长出去走走。” 对于何家骏,慕筱白还是有那么点印象的,但是这点印象也是极其模糊的,如果不是他突然变成了她的相亲对象,她压根记不起有何家骏这个人。 记忆中,何家骏总是带着一副黑框眼镜低着头走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而现在,慕筱白打量了下眼前这个男子,标准的公务员男长相,比起以前的长满青春痘的青春模样,现在的长相明显有派头多了。 可不是这样,没有派头咋能当上z市税务局科长,既然当上科长,没有派头咋行? “筱白,我这里有两张清风楼戏票,一起去看吧。”何家骏拿出两张戏票递给她,眼里有丝得意。 慕筱白明白他的优越感来自哪里,清风楼的戏票一直很难弄到手,何况是包厢雅座。 “你是戏曲爱好者?”慕筱白随意问道。 何家骏:“算不上吧,有事没事的时候唱上几口,上次我帮了清风楼老板点小忙,听说我对戏剧有兴趣,便顺水推舟地赠我几张戏票。” 慕筱白了然地笑笑:“人脉广是好事啊。” 何家骏:“在我这个岗位,认识人多也是正常。” 慕筱白笑得真诚:“那也要你有能力才行啊。” 何家骏但笑不语,开着奥迪,意气风发地向清风楼驶去。 清风楼位于z市的一个文化古镇,距离z市有一定的车程。 现在的何家骏早以脱离了年少稚气的模样,一路上话题不断。比如告诉她,他是何年买到的车;比如谈论他能在房价如此高涨的情况下,如何买到内部房;比如交代他的五金问题和工资上涨程度。 另外,他也拐着弯想从她嘴里知道,她和乔兆森离异后,到底得到了多少赔偿金。 多么敏感的问题啊,慕筱白思考了很久,回答说:“我这人好面子,本来前夫是想给我点补偿,但是我硬是没要。” 清风楼是民国留下来的建筑,所以其建筑风格遗留了民国的精致典雅,雕刻的门窗古色古香,包厢里摆放了梨花古木茶几。 何家骏给她沏了杯茶,笑着说:“这是上好的龙井,尝尝。” 慕筱白抿了下这“上好的龙井”,发现这味道还没有慕高达陈年的茶叶好喝。 “果然是上好的龙井,真不错。” 何家骏:“如果你喜欢,我们可以带些回去。” 慕筱白赶紧摇摇头:“真的不需要了。” 何家骏也不勉强,顿了下,问:“其实我个人非常喜欢小孩,尤其是女孩,但是如果我们结婚后,沐沐还是留给她外公外婆比较好,老人最怕寂寞,小孩子让他们照顾是最好不过的。” 慕筱白假意揉了下额头:“其实我今天过来,是想跟你说清楚,何先生,我没有想和你交往的意向。” 何家骏微微皱眉,然后笑了笑:“如果你不想和沐沐分开,我会接受那个孩子的。” 慕筱白拿起茶杯,微微晃了下杯里的茶水,顿时墨绿色的茶叶不停地上下沉浮。 “我想你是真的误会了。” 何家骏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视线落在前方戏台的帷幕上:“我们先看戏,先看戏……” 今天清风楼出演的是出名的《霸王别姬》,待演员上场,便听到虞姬依依呀呀的经典唱词。 “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恨只恨无道秦把生灵涂炭,只害得众百姓困苦颠连……” 突然,在虞姬话音还未落下,项羽还未开腔唱的时候,何家骏已经将吟唱出声。 “枪挑了汉营中数员上将,纵英勇怎提防十面埋藏,传将令休出兵各归营帐……” 慕筱白瞅了眼陶醉的何家骏,心里有些戚戚然。女人是现实的动物,会计较,同样也会对比。 突然想到在外婆家乡小镇闹会看戏的那个晚上,乔兆森一句一句将唱词地讲解给她听,那时唱的好像是昆剧的《牡丹亭》,唱词文艺而繁琐,而乔兆森,像是文言文解释一样,将戏词翻译成了白话文给她听。 在《霸王别姬》唱到高|潮的时候,突然有一个穿着唐装的中年男子从外面走进来,含笑弯腰地对何家骏笑道:“何科长,今天真的是很抱歉,刚刚有位贵客订了这里的包厢,但是因为今天所有的包厢都满了……” “黄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何家骏因为被扫了兴头,再好的心情也没有了,何况这也是颜面问题。 慕筱白抿了口茶,火上浇油:“看黄老板的意思是让我们让出包厢,但是我就纳闷的是,清风楼那么多包厢,怎么就挑上我们何科长呢,难道是柿子也要挑软的捏?黄老板这样做生意可以太不厚道了。” 黄老板一脸笑意:“慕小姐批评的是,但是我们做生意也有做生意的难处啊。” 慕筱白抬头瞧了瞧黄老板,左看右看,怎么也没有看出来他脸上有什么为难的表情,而且他怎么就知道她姓慕了。 慕筱白叹叹气,为难地看着何家骏:“我们是回去还是移位楼下大堂去?” 何家骏狠狠得瞪了眼黄老板,站起身想外面走去。 慕筱白:“怎么走得那么急啊,何科长,又没有人赶你。” 何家骏转过身子,表情很难看:“慕小姐看起来很幸灾乐祸。” 慕筱白连忙摇头:“何科长误会了,我怎么会幸灾乐祸呢,老天保证,我绝对没有……” 何家骏已经笑不起来了,在慕筱白从包厢走出来的时候,是一脸讥笑:“可能慕小姐觉得自己条件很好,但是你千万别忘记了自己只是一只别人丢了的破鞋而已。”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敢情她是碰上极品了,还真是长见识了。 慕高达,你还真是长了一双慧眼啊,居然能在茫茫人海中,给她挑了这样一匹白眼狼。 “破鞋?何科长真是有趣的人,破鞋你还要穿啊。”慕筱白脸上的笑意很浓,像是发现一件好笑的事情。 何家骏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反唇相讥:“终于知道你这种女人为什么会被赶出来了,别说是乔家,我们何家也不会要你,真不知道你在得意什么,明明只是一只破鞋,还把自己当成未婚少女……” 慕筱白抬头直视着这位科长,真不明白以为官员嘴里的话怎么会如此不堪,正在她决定直接离开的时候,一道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 “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慕筱白闭闭眼,只觉得狗血来得太快,一波接着一波,怎么这日子过得,要个风平浪静也不容易啊。 不过还没有等她闭上眼,何家骏已经倒在了她的脚下。慕筱白转头看了看站在她旁边黑脸的乔兆森,扬唇轻笑:“乔总好兴致啊,您这是过来看戏吧,这是看哪出呢,还看得满意不?” 69、第六十九章 在面对有些情况的时候, 慕筱白真的觉得自己只是过过嘴瘾,她假装自己无所谓, 装作不在乎,故意置之不理……习惯成自然, 然后等它改变原先的本质,等过一段时间,回忆起来,发现原先的情感根本不值一谈。 这种情况就像她对小学毕业考,中考,或者高考的态度,原本以为是顶天的大事, 但是现在回想起来, 只不过是组成自己人生的一个点,它们的意义只因为,它们存在过而已。 她想,对于乔兆森也一样。 但是事实, 真的不是像她想的这样。 明明是风起云涌的交集, 她硬是将它演变成云淡风轻的无聊桥段。 假装淡定,假装无所谓的样子,其实是一件累心的活。 “在说这些混账话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说这话的资格。” 乔兆森笔直地站在她身边,拳头紧握,神色阴霾,一向沉稳漠然的男子变得如此恼怒, 慕筱白心底有些动容,这微妙的变化让她感到不自在的忐忑。 她看了眼从地上缓缓站起来的何家骏,下意识觉得乔兆森刚刚那一拳打得真不轻。 然后她“哎呦”了一声,笑嘻嘻地看着乔兆森:“打人不打脸,你把何科长的脸打肿了,让他怎么回去上班呢?” 乔兆森没什么语言,沉默地拉过她的手,越过已经站起来,立在一边低着头的何家骏,穿过精致典雅的回廊,向木质楼梯走去。 如果这个何家骏能在乔兆森动手之后还手,她或许还看得起他,但是有些人就是这样,即使表面上的派头能唬住人,但是也真的只能镇镇底下的人而已。 戏台还在唱戏,在敲锣打鼓中飘入耳中的是花旦的哀怨唱词,依依呀呀,让人心生烦躁。 乔兆森一直没有放开牵她的手,力道越握越重,貌似还没有放开她的迹象。 慕筱白也懒得挣脱,静默了片刻,等开口说话的时候,发现自己语气有着掩盖不了地颓软:“谢谢你刚才为我出气,不过真的没必要动手,影响你形象,划不来。”顿了下,慕筱白只觉得这话说得实在是尴尬,过了会,继续开口,“其实打打也没有意思,还不如将他从位子上拉下来泄民愤。” 乔兆森拉着她走下楼梯,简单地说了一个字:“好。” 慕筱白又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显示了自己的小家子气:“我开玩笑来着,你别当真。” 乔兆森看了她一眼:“我不是在开玩笑。” 外头的天气风和日丽,阳光耀眼得让慕筱白微微眯起了眼睛,今天她真的有点发傻,说这些有的没的是做什么呢,这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有必要把她刺激得头脑短路? “不要太在意那人的话。”乔兆森突然开口跟她这样子说。 慕筱白“哦”了声:“我没事,不用安慰我。” 乔兆森划开一个淡淡的笑容,像是静谧的琴弦微微被拨开:“筱白……” 慕筱白抬眸,扯笑:“我在。” 乔兆森轻轻吐出一句“对不起”。 慕筱白诧异了下,笑道:“你这是哪门子的道歉?” 乔兆森语气很淡然,抿唇苦笑了下:“明明知道你不想和乔家的人扯上关系,但是我还是把你往这里扯。” 慕筱白看着乔兆森:“你这算是要反省改正了?” “不是,只是因为始终不打算收手,所以先道歉。” 慕筱白张了张嘴,一时间语言不能,过了会,问道:“你这是在打预防针啊。” 乔兆森摇摇头:“只是觉得这样比较好。” “好啊,乔兆森,我今天怎么发现原来你具有禽兽潜质啊。” 乔兆森不语,拉着她的手走进对面的一家江南菜馆。 “既然过来了,先吃了中饭再回去,这家的菜做得还不错。”走进馆子,乔兆森对她说道。 慕筱白思忖了下,总觉得乔兆森现在的语气越来越笃定,搞起来好像多么名正言顺似的。 馆子的装修和对面清风楼大同小异,同样是民过建筑,同样给人古色古香的年代感。 坐在雕花的红色木椅上,乔兆森点了几道菜,都是以前她爱吃的那几道。 难为他了,刚刚破坏了前妻的相亲宴,现在还能若无其事地给她爱吃的菜。 正如乔兆森所说,这家江南馆做得菜真的不错,不仅味道好,连卖相也下了十足的功夫,惹人食欲。 不过等所有的菜都上齐,她还没有开始吃第二口,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胃口全无,整颗心像是被扔进了马蜂窝,慌乱得乱了手脚。 “沐沐……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下来……现在被送进医院了……”一句话,她说的断断续续,说完的时候,已经泪如雨下。 刚刚吴美玲说得很急,并没有告诉她沐沐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只是催促她快点去医院。 乔兆森脸色微白,然后他用泛白的手拉上她的手腕:“我们先去医院。” 在去医院的一路上,慕筱白一直惨白着脸,心里又自责又心疼,如果她不出来相这趟亲就好了,如果她带沐沐一起出门,如果…… 但是太多的如果,也抵不了个事实:从某种意义上说,她的女儿是在她的失职下,才会受伤。 “冬天衣服穿得多,问题应该不会很大,别担心。”一路上乔兆森也是少语的,好像算起来,也只说了这样一句话。 女儿是他养大的,慕筱白能理解乔兆森现在的心情,与其他现在是在安慰她,还不如说是安慰他自己。 匆匆忙忙赶到儿童外科,走廊外面传来阵阵小孩的哭闹声,一阵盖过一阵,每道哭声就像是有穿透力一样,狠狠地落在了慕筱白的心尖上。 来到病房门口,乔兆森突然伸手覆上她的肩膀,然后推门进去。在推开门的一瞬间,慕筱白明显感受到了乔兆森压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微微颤抖了下。 “你们过来了啊。” 吴美玲怀里抱着已经睡去的乔夕沐,看见乔兆森和她一起过来,眼里有些惊讶,然后开口告诉她关于沐沐的情况。 “上楼的时候脑袋不小磕到了楼梯角,额头破了小块,刚刚医生给她缝了三针。” 乔兆森点点头,然后询问了下医生沐沐的具体情况,直到确定真的没事,才放下心来。 乔夕沐脑袋上缠着绷带,伸在外面的小手挂着消炎点滴,慕筱白看了眼女儿略微红肿的手臂,眼眶就红了,然后走到吴美玲的身边,对她说道:“妈,把沐沐给我吧,你和爸爸应该没有吃过午饭,先出去吃点。” 吴美玲犹豫了下,点了点,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外孙女交到慕筱白的手中,然后对坐在角落的慕高达说:“走吧,孩子的姥爷。” 吴美玲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瞪了眼慕高达后,幽幽叹气:“沐沐会出事,是他这当姥爷的过错,怎么就让她一个人玩不管呢。” 慕高达羞愧地低着头:“筱白,你就怨爸吧……” 慕筱白也瞪了眼自己父亲:“怨你做什么,怨了你,我闺女额头就会好了还是她可以少点疼。” 慕高达更羞愧了,心虚地转移话题说:“筱白,家骏人不错吧,这次总该相信爸爸的眼光了吧。” 慕筱白想,慕高达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功力简直太高了。 “眼光确实好啊。”慕筱白笑望着慕高达,“那么一个极品独苗都被你发现,这眼光能不好吗?” 慕高达发现女儿的语气不对,正想询问为什么的时候,已经被吴美玲拎出了病房。 吴美玲和慕高达离去后,病房就安静下来,乔兆森过来调了下点滴的活塞,将它调到最慢档,然后一言不发地看着她怀里的沐沐。 慕筱白伸手摸了摸女儿的额头,然后轻柔地将贴在上方的细发拂去。可能因为刚哭过的关系,额头上布满了细汗,一双眼睛又红又肿,粉嘟嘟的小嘴微微撅着。 “筱白,我想让沐沐跟我住一阵。”过了会,乔兆森突然这样说道。 慕筱白抬眸看着乔兆森,然后低声说了句:“好……” ---------加更线 沐沐在她怀里呆了半个小时后被乔兆森接到他怀里,慕筱白站起身的时后发现整个腰身都快断了,刚刚她半躺在床上的姿势确实容易累,何况怀里还抱着沐沐。 可能因为在接手的时候有些晃到,沐沐在乔兆森怀里就醒过来。 “爸爸……” 乔兆森捏了捏女儿的鼻子:“怎么那么不小心。”虽然是责备的话,但是眼里却溢满了宠溺。 乔夕沐撅撅嘴:“刚刚缝针的时候沐沐可疼了。” 乔兆森:“那沐沐哭了没?” 乔夕沐想了下,摇摇头。 乔兆森伸手轻轻抚摸了下女儿哭到红肿的眼睛,无声地笑了笑,坐在乔兆森旁边的慕筱白,也轻笑出声,顿了下问女儿:“沐沐肚子饿不饿?” 乔夕沐伸手摸了摸肚子:“好像有点饿。” “想吃什么?” 乔夕沐躺在乔兆森怀里,仰着脑袋瞅了瞅乔兆森,然后笑着说:“我想吃鲍鱼粥。” “不行,你额头有伤,不能吃油腻的。”乔兆森微微蹙眉,顿了下,“如果要喝粥,就莲子粥。” 乔夕沐有些不乐意,嘴巴撅得老高。 “要听你爸爸的。”慕筱白摸摸女儿有些乱的细发,然后走出了病房。 很凑巧,慕筱白刚要走去病房的时候看到迎面走来的吴美玲和慕高达。 吴美玲便走边埋怨些什么,跟在她身后的慕高达低着头,一副唉声叹气的模样。 吴美玲看见她出来,问她去哪里,她回答说给沐沐买粥。 吴美玲笑笑:“我正好买了粥回来。” “什么粥?” “莲子粥吧,清淡点好。” 慕筱白接过吴美玲手中的莲子粥,然后说:“你们先回去吧,那么多人呆在医院,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吴美玲说好,嘱咐了几句话后,欲拉着慕高达离开。 不过慕高达却停下脚步,转过身子问她:“筱白,你跟乔兆森是不是要和回去了?” 慕筱白怔了下:“如果是何科长,我还宁愿跟乔兆森和回去。” 慕筱白提着粥踏上医院大门的台阶,突然被一幕微微晃了下眼睛,是坐在花台边上的梁任北。 她也突然反应过来,原来粱奕洲也是在这家医院。 第三医院,原本就是一家妇儿医院,何况,第三医院距离慕家较近,沐沐被送来这里,很好理解。 梁任北大概也看到了她,然后站起身向马路边走去。 小孩子容易长高,也容易长大,慕筱白这样粗略看去,觉得这男孩变化挺大的。 推开病房的门,乔兆森正和沐沐说着话,这个沉默少语的男子,对于女儿无聊幼稚的问话,总能耐心回答。 女人改变男人,这话说的果然不假。 慕筱白走进病房,然后拿出莲子粥,低头闻了下:“真香啊,沐沐有口福了。” 乔夕沐不屑地撇过脑袋:“不吃。” 慕筱白舀了勺粥:“很香甜呢,沐沐来一口吧。” 乔夕沐摇摇头,顿了顿,“爸爸如果吃,沐沐才要吃。” 慕筱白笑:“这好办。”说完,舀了勺粥递到乔兆森嘴巴。 乔兆森脸颊两侧有着不自然的绯红,因为发愣住,一时忘记了张口。 “张嘴。”慕筱白言简意赅。 乔兆森轻咳了下,然后张嘴,接过她汤勺里的莲子粥。 “好了,爸爸吃完了,换沐沐了。” …… 消炎点滴挂好,已经是下午四五点钟。 乔夕沐知道要回到原来的“家”,一脸兴奋,在慕筱白的脸上亲了好几口才作罢。 慕筱白摸摸脸蛋,一片凉意,是女儿流下的一滩口水。 正在这时,一双手伸过来将她脸上的口水擦去,慕筱白抬头,正好碰一双藏着笑意的黑眸。 “口水留着,不好看。” 慕筱白:“……” 走出医院大门,慕筱白抱着女儿,想跟她说声“再见”,或者“妈妈明天再来看你”之类的话,但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突然很理解她带沐沐搬走的那天,乔兆森避而不见的原因。 “妈妈怎么了?”察觉到她的异样,乔夕沐支着脑袋问她。 “先一起过去吧。”乔兆森看着她。 慕筱白想了下,然后点点头。 重新回到这幢白色的别墅,说不上有特别的感慨之类的,但是心情总有点起伏,家里的佣人少了些,几个眼熟的看见她和沐沐回来,眼里全是诧异。 “需不需要准备下沐沐的房间。”她对乔兆森商量道。 “小小姐的房间一直安好无缺,夫人的房间也一样,乔先生让我们每天都有打扫。”说话的是一位胖胖的女佣,笑容满面地插话道。 晚上的饭菜虽然清谈,但是很丰盛,尤其是几道素菜,做得极好。沐沐晚饭也吃了不少,用好晚饭,便窝在她怀里看起了动画片。 慕筱白看了眼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夜色,心里烦乱得厉害。 “妈妈,沐沐撑。”乔夕沐撒娇道。 慕筱白一下一下地抚着女儿的肚子:“现在呢,感觉怎么样?” 乔夕沐点点头:“谢谢妈妈。” 慕筱白笑。 可能因为今天有些累,动画片还没有放片尾曲,沐沐已经在她怀里沉沉睡去。 慕筱白欲要抱她上楼睡觉的时候,坐在不远处看报的乔兆森已经走过来。 “我来。” 从她怀里抱过沐沐,乔兆森的动作熟练而轻柔。 慕筱白跟着乔兆森上楼,跟着他走进沐沐的房间,看着他帮沐沐盖好被子。 房间的主色是温暖的黄色,加上橘黄色的床头灯柔柔散发着光线,乔兆森倾身给沐沐盖被子的动作很美好,将他的侧脸晕在一片柔和之中,侧影一波三折,下颚的线条像行云流水一般流畅。 走去房间,慕筱白跟乔兆森打招呼:“我先回去了。” 乔兆森沉默,过了会:“已经很晚了,留在这里住一晚。” “不用了。”慕筱白转过身。 正要起步离去的时候,手腕猛地被扼住,一个力道是她转过身来,跌入一个熟悉而陌生的怀抱。 淡淡的男人气息充斥着她的鼻腔,现在她和他的距离,甚至让她感受到了空气的碰撞。 慕筱白挣脱,但是只能激地乔兆森越搂越紧。 “需要我怎么努力,我们一家三口才可以在一起。” 慕筱白愣了好久:“别问我,我也不知道。”顿了下,她也学慕高达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粱奕洲病了,你知道吗?” 70、第七十章 “粱奕洲的事我知道。” 乔兆森微微松开松开束缚住她的手, 一双黑瞳平静如水,上面没有丝毫的波澜, 但是往往越是平静,越是显得讳莫如深。 有些事情, 他和她都明白,就像有些人,已经变成一根刺,狠狠扎进了心窝上。把刺留着吧,每当触碰到那个伤口,都会隐隐发疼,但是若狠狠心把这根刺除掉, 又忍受不住拔刺时的火辣疼痛。 所以就这样隔着, 尽量粉饰太平,尽量不触碰到那个伤口。 但是这样做,也只是少些刺痛而已,留在伤口上的刺还是依旧会提醒你——那段失败的婚姻。 婚姻失败并不要紧, 可恼的是伤了自尊, 伤了心。 “一直以来,我都不喜欢跟你提粱奕洲的事,不是因为想隐瞒什么,只是怕把旧事翻阅上来。在你离开的三年,我常常问自己,如果当时不那样做,我们会怎么样, 如果我能早点跟粱奕洲撇清关系,你是不是就不会出事……很多事情,归咎到底,都是错在我身上,有时候我就在想,老天爷是偏爱我还是故意捉弄我,明明是我犯了错,为什么却让我爱的人受到惩罚,沐沐失去了妈妈,你失去了记忆……我承认自己自私,即使现在,我还是一如既往的自私,知道你想过自己的生活,我却不让。”乔兆森说话的语速越来越慢,然后他猛地抬起头,脸色虽然无力,但是眼神是难得的坚决,“筱白,真的不是我不肯放手,而是放不了手。” “怎么会放不了手呢。” “因为舍不得。”乔兆森轻轻吐出这句话。 “总有一天你会舍得。” “筱白,别那么笃定,你不是我。” 慕筱白静默了很久,久到脚底板发酸,整个人慢慢无力下来,然后她抬头,组织了了下语言:“如果你真觉得全世界除了我没有女人能入得了你的眼,其他女人在你心里比浮云还没有存在感,并自私打算用一辈子时间纠缠我的话——我们就复婚吧。” 一句话,一口气说下来,慕筱白心绪烦乱,心跳加快了那么几拍,但是脸上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乔兆森猛地发出一丝轻晒:“好啊,我就是那么认为的。”说到这,他将她刚刚说的那句话重复地念了出来,“我真的觉得全世界除了你没有女人能入得了我的眼其他的女人在我心里比浮云还浮云并自私打算用一辈子时间纠缠你。” 乔兆森念完这句话,慕筱白感觉像是一锅粥扣在了她的头顶,刺激得她全身细胞都在叫嚣着:“乔兆森,我怎么就碰到你啊。” 乔兆森表情柔和,语气温和:“我也想那么问,怎么就遇上你了,不过我很开心能遇上你。” 慕筱白用尽全力推开乔兆森,不过乔兆森却如泰山般岿然不动,无奈,她甩他放在她手臂上的手。 过了会,乔兆森又重新覆上。 她再甩。 他再覆上。 她…… 他…… 既然打算复婚,慕筱白觉得自己应该调整心态,有些事情既然逃不掉忘不掉去不掉,也只能重新拾起来。 调整心态需要一个过程,她和乔兆森都在努力,效果虽然说不上多好,但是也不至于太过糟糕,至少一家三口现在能其乐融融的吃饭。 苏芽对她决定复婚极其不理解,并找了各种理由和例子劝说她回头是岸。 “为什么为什么你说这是为什么。” 下个星期就是农历的正月初一,大街上也染上了即将要过年的喜气,外头的阳光很好,将路人们的眉目照得清晰明净。 慕筱白细细地搅拌着杯里的奶昔:“没有什么原因,只是想复合了而已。” 苏芽怒瞪着她:“没出息。” 慕筱白点点头:“是很没有出息,因为怕他纠缠我一辈子,所以打算光明正大在一起,至少也可以让自己理直气壮点。” 苏芽怒其不争:“借口,完全都是借口,什么跟什么啊。” 慕筱白:“结婚后太折腾,离婚也折腾,但是我觉得,复婚后,应该能少点折腾。”顿了下,“苏芽,我怕折腾。” 苏芽理解不能,嗤笑一声:“如果怕折腾,就逃得远远的啊。” 慕筱白轻笑,双肘撑在桌上,推心置腹的跟她说道:“逃到哪里去,我父母在这里,朋友在这里,疼爱我女儿的人也在这里,为了个人情感问题好断掉我的七情六欲,就要躲起来不见人么?” 苏芽将脑袋一撇:“你要往火坑里跳,我也没有办法。” 慕筱白抿抿唇:“这是我自己愿意跳的,如果真的还是个火坑,我也认了。” 苏芽咬咬牙:“无药可救了。” 慕筱白抬眸:“苏芽,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她是在第二天吃晚饭的时候跟吴美玲和慕高达说了她要和乔兆森复婚的消息,这个消息无疑是惊人的,害的慕高达的筷子直接摔在了地上。 “你再说一遍。” 慕筱白将筷子放下,看了眼慕高达:“我要和乔兆森复婚了。” 慕高达:“我不同意。” 慕筱白:“我心意已决。” 慕高达:“你中邪了吧?” 慕筱白:“我没有中邪,只是觉得复婚挺好的,至少沐沐能和她爸爸在一起。” 慕高达拍起桌子:“要离婚的是你,要复婚的也是你,难不成以后再离婚一次?” 慕筱白:“我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但是既然我决定复婚,肯定不会料想到以后有离婚这码事。” 慕高达:“当初结婚的时候你也没有想到会离婚。” 慕筱白提醒道:“当初结婚是你的主意,不是我的主意。” 慕高达无语凝噎。 相对于慕高达,吴美玲算是心平气和:“儿孙自有儿孙福,操心什么,如果真的复婚,让乔兆森过来一趟,至少让他在我们面前表个态度。” 慕筱白点点头:“他明天会过来。” 很多人都理解她为什么突然坚持复婚,其实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只是觉得犹豫纠结了那么久,她老早就明白自己开始摇摆。 既然已经开始摇摆了,还不如表明做个决定,人生很多事情都很难两全齐美,所以只能谦让自己最想要的。 晚上要和乔兆森出去看电影,慕筱白上楼换衣服的时候电话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貌似还在海外。 接通电话,传来的是乔子冠气急败坏的声音。 “怎么,受伤一次不够,还打算再去受虐一次?” 慕筱白:“你说笑了。” 乔子冠:“慕筱白,你明明清楚明白的。” 慕筱白:“是啊,我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乔子冠的语气有些颓软:“既然要复婚,当初为什么还离婚干什么呢,折腾啊。” 慕筱白沉默了好久,外头的月亮投在露台上,落下一片清辉。 “确实是折腾,但是如果我不折腾,怎么知道我最稀罕的是他。” 乔子冠在电话那头也默了下来,良久,久到她以为他要挂上电话的时候,开口了:“白白,那和我折腾的时候,你怎么想的。” 慕筱白:“问这个干什么呢,我怎么想的,你不是一直很清楚,从认识你到现在,我从来没有骗过你,所以对你说的所有话,都是真话。” 乔子冠:“包括上面那句你稀罕他。” 慕筱白:“是。” “那没事了,我挂了。” 71、第七十一章 外面的温度有些冷, 慕筱白在出门的时候又折回去取来一条围巾。这是一条红色的普通针织围巾,纯正的中国红将她的肤色衬得极好, 白里透着绯红。 乔兆森将车停在她家的不远处,黑色的悍马, 虽然是越野车,但是外形并不张扬。 慕筱白走过去,拉开车门,对坐在前面俩的父女说道:“来了多久?” 乔兆森转过头,幽深的双眸闪过一丝笑意:“没多久。” 不过坐在一边的乔夕沐却煞有介事地纠正道:“爸爸撒谎,我们明明等了很久。” 乔兆森温和地看了眼女儿,说道:“那是因为你吵着要早点出门。” 市区的世纪广场有家彩虹影院, 影院的对面是一个巨型的音乐喷泉, 在变色的夜光灯照耀下,洋洋洒洒地空中变化出各种造型,璀璨夺目的水珠子像是洒在空中的彩色水钻,漂亮得不可思议。 来过的有些路人对着喷泉取景。乔夕沐窝在乔兆森的肩膀, 稚嫩的语气带点撒娇:“爸爸妈妈, 沐沐也要照相。” 慕筱白指挥乔兆森抱女儿站在她对面去,正要拿起手机拍摄的时候,乔夕沐又不依了:“妈妈也要一起照。” 慕筱白无奈:“又没有三角架。” 乔兆森温厚地开口道:“找人帮忙吧。” 慕筱白瞪了眼乔兆森,然后开始环视四周,正好看见一个穿蓝色羽绒服的马尾女孩,很青春活力的长相,头上戴着一顶黄色的志愿帽, 应该是z市某大学的女大学生。 慕筱白过去跟她打了声招呼,然后拿出手机递给她,指了指站在喷泉边的乔兆森,大概跟她说了下她的来意。 女大学生很热情,爽快地点头答应,她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很可爱的一个女生。 慕筱白道了:“谢谢。” “不用谢,不过我先把手中的东西交给闷葫芦。”女大学生冲她扬了扬手中的一叠广告单子,然后她转过身子对站在不远处发传单的一个男子喊道,“纪良生,过来帮我这点也发了。” 慕筱白活生生被这姑娘的洪亮的嗓子刺激出一声冷汗,昨天她在乔兆森手中的报纸看到一篇关于论述z市面积和人流量的城市建设文章。如果按照上面的内容推算,在z市遇到熟人的概率实在低得厉害,不过她能纪良生这样多次遇到,不能不说这缘分来得有些狗血。 纪良生转过身子,俊雅的眉目微微带过惊讶,然后他走过来,从女学生的手里拿过广告单子,稍微拘束地在原地站了会,然后他语调轻松地慕筱白打招呼:“好巧。” “寒假不回家吗?” 纪良生:“留在学校还有些事,等忙完了就回家过年。” “早点回去吧,别让纪妈妈担心了。” 纪良生对她的关心语气不怎么适应,笑了下,问她:“一个人出来么?” 慕筱白看了眼乔兆森那方向,面带笑容:“我和沐沐他们过来看电影。” 纪良生微微点头,低头幅度很小,像是三月的桃花瓣飘落在水面引起的细微涟漪,瞬间就湮没在湖面波光里。 “原来你们认识啊。”女学生笑脸的笑容更浓了,笑着去拉纪良生的手,“怎么没有听你提起过她。”纪良生移了移身子,对女学生说:“快点帮他们照相吧,也好早点干完活,早点回学校。”女学生悻悻地收了收笑容。 慕筱白来到乔兆森的边上,正在犹豫在如此尴尬的情形下需不需要摆弄个手势的时候,乔兆森伸出一只手将她圈进了怀里。 温厚的怀抱给她带了些暖意,慕筱白抬眸对乔兆森微微一笑的时候,女大学生洪亮的嗓音传入耳中:“拍好了,真漂亮,第一次看见那么登对的一家人。” 乔兆森嘴角一直挂着愉悦的笑容,对站在不远处的纪良生微微点了下头。慕筱白从女大学生手里拿回手机,又道了声谢谢。 “真的不用谢,纪良生的朋友就是我孟可的朋友。” 慕筱白笑笑。 慕筱白从乔兆森手里接过女儿,然后让他去买电影票。 乔兆森嘱咐了几句后,向售票处走去。慕筱白抬头看了眼站在人群里排队的乔兆森,突然觉得自己纠结了那么久,曲曲折折,也不过于岁月静好,在杂乱的人群中,定眼望去,能一眼看到自己所爱的人,也是一件美事。 乔兆森回来,手里拿着两张电影票。慕筱白瞅了一眼,问他:“怎么少买了一张,乔兆森,你是把我漏下了,还是你家闺女啊。” 乔兆森好脾气地笑了下:“走吧,是优惠票,两个大人的票可以再抵一张儿童票。” 慕筱白笑道:“什么时候学会那么市侩了?” 乔兆森揉了下她的头发,吐出一句话:“存钱养家而已。” 慕筱白对乔兆森突然的亲昵动作还有点排斥,微微有些闪躲,脸上挂着的笑容也是僵僵的,然后她看到乔兆森同样停在空中的手。 慕筱白在心里想,其实还是需要时间的。 乔兆森买的电影票是经典的迪斯尼动画片,所以当慕筱白在这部电影看到三观不正的内容时,犹豫要不要正看得井井有味的女儿眼睛蒙上。 “爸爸,他们在干嘛?”乔夕沐突然开口问道。慕筱白同时转头看向乔兆森。 乔兆森语气清淡:“他们在做爸妈才能做的事情。” 乔夕沐:“那是什么事情?” 乔兆森看了眼慕筱白,笑着说:“问你妈妈。” 乔夕沐看向她,慕筱白摸摸女儿的脑袋,语重心长道:“在影院这种公共场所要安静,知道吗?” 电影结束已经是九点半,小孩子易睡,乔夕沐在电影还没有结束的时候已经在乔兆森怀里睡去,因为这部影片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有趣,慕筱白也是打起精神在看。 可能昨晚脑里想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她也在没看到末尾的时候闭上眼睛,原本只打算假寐一会,但是在影院散场,她迷迷糊糊被乔兆森叫醒,才发现自己是真的睡着了。 “结束了么?”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瓮声瓮气,睁开眼睛,瞬间被影院的灯光微微刺到眼睛,她的眼睛向来敏感,这样一刺激,眼泪便留了下来。 乔兆森突然伸手覆上她的眼睛,慕筱白惊讶,然后乔兆森好听的声音传入她耳际:“慢慢睁开眼睛便好。”慕筱白按照乔兆森说得那样,缓缓睁开眼睛,果然,随着乔兆森的手掌慢慢远离她的视线,她很快便适应了影院的光线。 走出彩虹影院,广场的人已经少了好多,震耳欲聋的流行歌曲还不停歇地从隔壁家的影像店传出来。 乔兆森把外套解下来给女儿套上,然后一手抱着女儿,一手牵过她。 虽然气温低,但是头顶还是挂着一轮弯月,隔着厚重的乌云,月亮散发的清辉被掩盖住,所以整个苍穹看起来格外黑沉寂寥。 “过年后,我想去一趟幸福街。”慕筱白开口说,虽然是商量的口音,但是语气却格外笃定。 “好,我陪你去。”乔兆森无意间捏了下她的手。 慕筱白低笑下,突然抬头笑望着乔兆森:“你是不是吃味了?” 乔兆森微微愣了下,她话里指说,他很明白。 “是,很吃味。” 慕筱白:“别小心眼,纪良生都有女朋友了。” 乔兆森抿唇笑笑,漫不经心道:“筱白,你有没有觉得刚刚的女学生像一个人。” 慕筱白:“谁?” 乔兆森身后是世纪大厦,漂亮的投灯、射灯、景映灯交织勾勒出华丽闪烁的光圈。话音刚落的时候,她突然有些明白过来,所以两人都沉默的伫立着,五光十色的灯光照进乔兆森的眼睛,他的黑瞳仿佛黑宝石一样,熠熠生辉。 然后,她听到乔兆森用极轻极轻的声音说道:“也只有身形和笑容相似而已……” 慕筱白瞧了乔兆森好几眼,奚落道:“敢情你之前就盯着那姑娘看啊。” -加更 第二天的天气不好,天空暗沉沉的,像是望不到边际的灰色雾气弥漫在上空。慕筱白打开窗帘的时候寻思着可能今天会下雨,果然过不了多久,外头果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像幕布一样的大雨倾盆而下,伴随着哗啦啦的响声,这场雨下得像是停歇不了。她站在落地窗户看向远处,只觉得整个z市都弥漫在浩大的雨雾中。 突然,一辆黑色的轿车从远处缓缓驶来,她伫立在窗前没有动,直到看见轿车前面的挡风玻璃上的滑扇雨刮器不停的来回摇摆,将大片大片的雨水滑落下来,雨水从车前落下,飞溅在积水的路面上。 慕筱白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雨伞,匆匆下了楼。 “白白,去哪里啊?”吴美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织毛衣,笑着问道。今天她穿上了件黄褐色的貂皮大衣,头顶也梳了一个正式的发髻。 而坐在她旁边的慕高达,还是平常的随意穿着,看见她从楼上下来,不悦地皱了皱眉头:“人还没有来,心急什么?” 慕筱白转过身来,笑笑:“沐沐也跟着过来了,我怕乔兆森忘记带伞,所以给他送一把去。” 吴美玲摆摆手:“去吧去吧。” 慕筱白打开大门,迎面扑来一阵刺骨的寒气,撑着伞走下台阶,正巧看见司机撑着一把伞从车里走下来,绕过车前,然后替乔兆森打开了车门。 她走下白色的阶梯,遥遥看着乔兆森抱着女儿走下车,他抬眼看见她立在这里,不由微皱了下眉头,雨下得很大,即使司机撑着黑色的大伞,雨水还是湿了他的裤脚。为了不让女儿淋湿,他将沐沐抱在了胸前。 乔兆森还没有走到大门,乔夕沐便从他怀里滑下来,兴奋地跑去看外公外婆了。 “怎么立在外面,不怕感冒吗?”乔兆森走到她跟前,忍不住轻柔地责备道。 慕筱白笑了下:“我是特别过来看看你的诚意,如果这次见面礼带的少,不打算让你进门了。” 乔兆森的黑色大衣染了些雨水,亮晶晶地落在上等的绒毛上,而他一双好看的眼眸也像是染上了雨雾,说不出的黑亮动情。 他伸手拉住她:“筱白,谢谢你。” 慕筱白低头笑起来,然后正色说:“谢我干什么,你千万别以为谢了我,聘礼什么的就可以打折啊,我妈说了,虽然我们是二婚,但是该少的也不能少。” 乔兆森歪了下嘴,笑得极好看:“不会少,怎么会少。” 乔兆森跟她父母会谈的时候,慕筱白陪女儿在小客厅做手工玩,因为她把硬纸的边缘剪得坑坑洼洼,女儿圆滚滚的眼里露出了一丝嫌弃,她心里有点受伤,拿起硬纸再修一遍。结果是因为手生疏了还是心猿意马的关系,剪刀不小心在她的食指划了一道小口。很小的一道小口,微微冒出深红色的血丝。 “妈妈,疼不疼?”乔夕沐拿起她的手指,俯下脑袋帮她吹吹气,“沐沐帮妈妈吹起,这样就不疼了。” 慕筱白伸出另一只手摸摸女儿的脸蛋:“沐沐乖。” 乔夕沐咬咬唇:“是沐沐不乖,让妈妈剪纸,没想到妈妈……” 慕筱白摇摇头:“妈妈没事呢。” 乔夕沐无奈地叹了口气,把话说完:“没想到妈妈那么笨……” 慕筱白:“……”被女儿嫌弃的感觉真不好。 乔兆森和她父母在书房里谈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还没有出来,这时间已经远远高于乔兆森第一次来慕家跟慕高达的会谈,那时慕高达认定他是千载难逢的好女婿,恨不得她立马嫁入乔家,免得对方后悔,望洋长叹娶了慕家的女儿。现在第二次,慕高达对乔家死心的时候,她又要死活嫁给乔兆森,搞得全世界就剩下乔兆森一个男人似的。所以慕筱白想,其实慕高达这个岳父,当得也有些悲摧。 因为时间久了,慕筱白把沐沐交给慕家一位钟点工,拿着一盘糕点进去了。 书房的门是微合着,她推门进去,书房是一片沉默,吴美玲见她进来,稍微有点明白她的来意,笑道:“筱白你过来的正好,爸妈有几句话交待给你们两个。” 慕筱白把糕点放在中间,然后在乔兆森的旁边坐了下来。 吴美玲作势叹叹气:“既然你们决定重新在一起,我们反对也没有意思,刚刚兆森也我们俩表明了心态,既然没有到覆水难收的地步,为了孩子在一起也是好的。” 慕筱白低下头。 吴美玲继续说:“夫妻两个过日子,不管有钱还是没钱,其实道理都一样,多宽容多理解也多沟通,好好扶持。有句老话是这么说来着,夫妻是需要风云同舟的。”说到着,她看向慕筱白,“关于这一点,我刚刚已经跟兆森说了,以后做什么决定,都需要和你这个做妻子的商量,妻子不是外人,是这辈子患难与共的伴侣。” 慕筱白深有感触地点点头:“关于这一点,他确实需要好好学习。” 吴美玲无奈瞪了她一眼:“你也一样,万事好商量,有什么事情别老是搁在自己心里,总以为自己能解决,但是你的解决办法呢。” 慕筱白惭愧得低下头。 吴美玲当家女人的范儿十足,训完话后,语气稍微放柔:“复婚的日子定了没?” 慕筱白看向乔兆森:“问你话呢。” 乔兆森笑:“看岳母岳父的意思就好。” “依我看……”坐在一旁的慕高达插话说。 “还有点,以后什么事情别太听你爸爸的话。”吴美玲打断了慕高达的话。 慕筱白笑得灿烂,点点头。 因为年前没什么好日子,吴美玲请人算了下日子,明年的正月二十是难得的适合婚嫁好日子。慕筱白把这事跟乔兆森说了下:“你觉得呢,我明年过门怎么样?” 乔兆森抱着她放在自己腿上:“好事多磨,等等也是好。” “瞧你这委屈的样子。”慕筱白瞥了眼他,笑嘻嘻道,“上次的婚礼太礼节了,这次我想要个西式的简单婚礼。” 乔兆森点点头:“你喜欢就好。” 慕筱白凑上脸,漂亮的眼睛像黑珍珠一样夺目,而声音像丝绸似的,又软又滑:“再次大招旗鼓地娶我一次,乔总不觉得丢人么?” 乔兆森楼上她的腰身:“你开心就好。” 慕筱白不满地盯着乔兆森看:“怎么跟打太极似的啊,妈跟你说的话忘记了么,要坦诚啊,说说你内心真实的想法吧。” 乔兆森将她圈进怀里:“如果你不提这事,我也想大招旗鼓地再次娶你进门。” “为什么。”慕筱白笑望着他。 乔兆森:“因为想让大家都明白,你再次属于我。” ———— “一直想知道,为什么选择给我机会。” “破罐子破摔,将就呗。” “呵呵……” “怎么,不满意这答案了吗?” “为了你,将就所有事物,包括刚刚的答案。” “乔兆森。” “嗯?” “你口是心非的样子真丑。” “……” 72、纪良生番外 孟可第一次看见他, 是在盛夏的z大校门口,简单的白色短袖让她微微晃了下眼, 下意识觉得这个男的长得真好看。 第二次看见他是在可以容下数千人的大礼堂,开学典礼上, 作为全系最高分入学的他站在高高的领奖台上,简单长裤加白衬衫,有种阳春白雪的感觉。一双长腿站在领奖台上沉着发言,像极了某画笔走出来的俊秀男子,带着让人心驰神往的神秘感。 那时孟可就想:努力点,或许这个男人就会是她的了。 她和他同系同班,她为这点雀跃不已。近水楼台先得月, 这话应该存在几分道理, 至少她可以找各种理由接近他。比如讨论医学报告,比如请教实验问题,比如作为回报请他吃饭。 不过有点让她郁闷,虽然他外表并不清冷, 但是却在平时的相处中, 会特意与她保持一点的距离,不管她多少次想拉他出去吃饭,都被他用各种理由拒绝。 这多少让她有点受伤,不过越难追到手的,越是激发了她的浓厚兴趣。 所以她透过各种途径去了解他,一点点挖掘跟他相关的信息。比如一些最基本的方面,他的身世, 他的家住地址,他的血型爱好。 因为倒追他的信念强烈,她还特意拟定了一章计划表——“九九八十一倒追规划表”。 拟好表格的那晚,她躺在床头这样想道,唐僧是经过九九八十一难修成正果,她孟可是不是经历过跋山越岭后就可以扳倒纪良生呢? 付出总有回报的,她一直坚信着一点。 感觉来的时候常常是迅速而莫名的。有次她的室友问她,如此一头脑热地追他,是不是爱上他了。孟可也不清楚她是否像室友说的那样爱上了纪良生,她知道自己对纪良生存在感觉和情愫的,但是却分辨不了这种感觉是不是爱。 不过如果真的是爱,那就爱吧,那么优秀的一个男生,她爱得值得。 孟可从小就是个优秀的女孩,良好的家世,让人羡慕的学习成绩,容易相处的性格,加上一张讨喜的脸蛋,从小到大,几乎没有人不喜欢她孟可,这里面就包括一群追求过她的异性朋友。 但是从来没有一个异性,让她有着如此执着的念头关于他,在意他,思念他。 暗恋是件辛苦活,她孟可也不屑于暗恋这种伎俩。喜欢他便告诉他,不然怎么会让对方明白自己如此稀罕他,如果不明白,她的所有努力不就白费了呢? 她是在一节体育课上想他表明自己心心迹的,在体育馆的篮球架下,她走过去,站在了他的旁边。 他没有发现她站在身边,因为他在打电话。 记忆中,她从来没有听到过纪良生如此温柔地在讲这话,絮絮叨叨,唠叨得像她家里的老妈。 “怎么又感冒了……” “即使天气热也要盖毯子睡觉,知道了没。” “不了,我先不跟她说话了,下个星期我要回来一趟……没什么事,只是取几本书而已……” 他挂断电话,她笑着问他:“给谁打电话呢?” 他看了她一眼:“家里而已。” 她脸上的笑容放大:“家里啊,没想到你对家人那么体贴……刚刚是和你妈妈打电话吧?” 他扯了下嘴角,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 她以为他是默认,心里乐开了花,心里对他的好感又加深了几分。在她懂事起,她孟可给自己的择偶标准里面有一条,就是孝顺。 他要走开的时候,她差点忘记自己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告诉他,所以心急之下,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角。他眉头不由皱了下:“孟可,你这是?” 她红着脸,然后鼓起勇气,把告白的话说了出口:“纪良生,我喜欢你,如果不介意,我们交往吧。” 她的声音很轻,像蚊子发出的支支吾吾响声一样,明明是天生的大嗓子,此时此刻,她的喉咙像是着了火,只能发出细微的声音。 不过很好,他还是听明白了她刚才的话。 “对不起,我介意。” 他拒绝了她,没有任何修饰词,没有任何婉转用词,他简单明白地拒绝了她。 他介意和她交往。 她想问为什么,但是又觉得太傻,悻悻地放开他的手:“这样啊,没关系,我继续努力就好。” 他还是皱眉,没有说什么话,转身离开。 告白失败后,不知道她是否多心,纪良生有意无意地和她保持距离。 她想仰天长叹,学着咆哮哥大喊一句:“纪良生,你为什么对我如此绝情。” 纪良生,不带这样的,怎么就真的连一点希望不给呢。 她孟可不仅战斗力十足,恢复力也是强大的,尽管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还是继续进行的倒追。 而这种没有收获的日子一直度过一个学期。 学期结束,教授组织几个得意门生留校实验,其中,包括她和纪良生。这是学习的好机会,尤其是对于他们这个专业。 但是有天她整理名单的时候,发现纪良生并不在里面。 她问教授怎么没有纪良生。 教授的语气颇为可惜:“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说是要早点回家。” 寒假,因为单相思,她过得并不愉快,她父母以为她学业重,为了给她放松心情,计划了周全的家庭旅游。 但是以前可以让她兴奋的事情,她怎么也提不起兴趣。 爱情真他妈什么玩意儿,有它这么害人的么? 时间也是个恼人的玩意,她越是希望白驹过隙,它越是度日如年,明明只是寒假的时间,孟可只觉得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她很想去找纪良生,但是怎么也觉得唐突,她想去看看他的生活环境,想看看他的亲人,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亲人,可以让她用如此温柔至极的语气对着手机讲话。 寒假过去,开学报到的是一个大晴天,连着之后的好几天,都是好天气,这感觉就像她看见纪良生的心情一样,纯净得想瓦蓝天空的白云朵儿。 相反,在学校的日子过得很快,暑假快到的时候,她居然在一家女鞋店看见过来买鞋的纪良生。 她坐在沙发上试穿新鞋,定眼就看中了纪良生拿着的那双鞋。她走过去,看了眼鞋子的样式,笑道:“很漂亮的鞋子,送给人么?” 纪良生对她扯了下嘴角,算是笑了。 “女朋友?” 他眉目柔和。 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不过脸上还是带着笑容:“还是不要送鞋的好,寓意不好。” 他淡笑:“她不计较这些,因为脚漂亮,所以喜欢穿凉鞋。” 暑假,她过得很不快乐。 暑假回来,她看到了纪良生的努力。不是课业上,而是想尽办法赚钱,做家教,买股票,写策划书……她想问他,如果他真缺钱,她可以借给他。 时间过得很快,当她觉得纪良生变得越来越陌生的时候,意外听到这样一个传闻。 纪良生在校外租房子跟一个女孩同居了。 她孟可不想放弃,但是现在她已经没有坚持的必要了。 直到有天,她看见坐在篮球架下纪良生,那时晚自习回来的一个夜晚,她从实验室回来,正巧看见灌丛林里的篮球架下,坐在地上的纪良生和他身边放着的几罐啤酒。 “怎么喝酒了?”她也坐了下来,低声问道。 纪良生抬眸看了她一眼:“是你啊。” 她:“是我啊。” 惨白的月光下是纪良生惨白的脸。 “孟可。” “我在。” “你喜欢我?” “你有女朋友了吧,问我这个干什么?” “没了,什么都没了。”他低笑起来。 “你想开点……” “你做我女朋友吧。” “纪良生……” “算了,我开玩笑的。” “既然话都说出口了,就没有收回的道理。”她顿了下,说,“纪良生,是你自己说的,现在我就是你女朋友了。” 老师布置下来一个课题研究,她的母亲是第一医院的脑科主任,所以她找资料做研究很方便,可能出于私心,教授把纪良生跟她安排了一组。作为教授的得意门生,教授对纪良生一直很照顾。 得知这个消息,孟可开心坏了,她把这个消息告诉纪良生的时候,他只是淡笑,说了句:“那样挺好的。” 孟可一直认为她变成纪良生的女朋友,是因为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关系,不过后来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近水楼台先得月,那个女人,怎么就那么幸运了。 因为被分配到一组,她就有机会常常和他呆在一起,跟她同一组的同学也知道了她和纪良生的关系,时常开他们的玩笑。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研究结束。意料之中,他们这组取得了最好的成绩,校方还拨下款来,说是补偿给他们的研究经费。 所以那晚,他们那组在一位东北男生的建议下,在ktv包了个包厢。 因为都是同系的学生,大家彼此都是认识,而且经过一个多月的相处,感情也加深了,所以今晚的聚会,大家都玩得特别疯。 “小可,这次我们组夺冠,还真要谢谢你,没有你妈妈提够的资料,我们也没有那么顺利。”班长拿起一杯酒,“我在这里敬了,你女孩儿,喝不喝就随意啊。” “哪有不喝的道理。”她也拿着一杯酒一饮而尽。随后,她敬了纪良生一杯球,她的酒量不是很好,刚刚一杯酒的后劲上来,她脑袋像是轰炸开来。 “纪良生,我敬你。” 纪良生也不推辞:“这酒我喝了,你就别喝了。” 她笑了起来:“好,那我就不喝了,心意到就好。” 这次,一个男生起哄:“行啊,在这里那么一群人中间,小可就听我们良生的话啊。” 她笑:“怎么了,有意见啊。” “哪敢啊。” 大家哄堂大笑。 随后,大家开始相互灌酒,纪良生也喝了不少,一双黑眸像似染上了一层水润清辉,同样却黑得灼灼其华。可以灼伤了她的眼。 “光喝酒多没有意思。”班长笑着说道,“要不,我出个主意,大家觉得这样玩成不?” “你说。” 班长的主意刚说完,就被大伙鄙视了。不过窥探别人秘密,不管男女老少,都是潜意识里存在的恶趣向。 所以游戏恶俗无聊,但是大多数人通过,大家还是玩起了拼酒的游戏,谁输了,谁就说一个自己的秘密。当然,如果秘密质量不过关,就要自罚喝一杯。 一个输的人是出主意的班长。 他拿着酒瓶沉默了很久,然后爆出一句:“今天大家说的话,可就那么这群人知道啊,谁都不能外传。” 大家摆摆手,证明说都不会说出去。 “那我说了啊。”班长支支吾吾了半天,然后凑过脑袋,低声说道:“我的第一次是16岁那年……” 班长说完,大家都嘘唏起来,然后一个男生挂在班长身上,笑道:“班长,你来炫耀的吧。” 班长乐呵呵,什么话也没有。 因为她是这里的唯一女生,而且酒量不行,所以大伙都同意她退出游戏,而她就坐在纪良生的身边,一边笑,一边听着这些所谓的秘密。 第二轮,小志输了,他是一位长相清秀的小男生,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两个锃亮的小尖牙。 “既然班长刚刚说了一个带颜色的秘密,我说一个这样子的事情。” 小志话音刚落,班长勾勾他的肩膀:“小志,有你的啊。”说完,还加了句,“别顾着小可在,大家就含蓄啊,这小妮子其实也是个奔放的主,大家别忌讳她啊。” 她用力拍了下班长的脑袋:“有你这样挤兑人的吗?” 大伙又笑,然后开始第三轮的游戏。 第三轮,输的是纪良生。 她看向他,纪良生脸上的醉意颇重,眼皮就快瞌上去了,长腿长手地挂在沙发上。 坐在他旁边的一个男生推了推纪良生:“良生儿,别装睡啊,轮到你就装睡,你咋那么厚道呢。”说完,一把扯起纪良生,笑嘻嘻问他,“今天就跟哥们说说你的秘密啊,大家同学那么久,就你把自己整成了神秘人似的。” 纪良生脸颊两处有着不自然的绯红,昏暗的光线下,他的五官被藏在了暗处显得不分明。 然后他紧闭的双唇终于吐出了这样一句话:“我爱上了一个女人……” 大家哄堂大笑,纷纷说纪良生是不厚道。 “这是什么秘密啊。” “大伙都是成年人,良生儿,你怎么那么玩人啊。” “……” “她是有夫之妇……” “啊?”班长耳朵有点背,“良生说什么?” 小志耳朵灵活,将纪良生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他说他爱上了一个女人,是有夫之妇。” 话音,包厢安静了几分。 然后班长猛地拍了纪良生的脑瓜子:“你丫说什么的,喝醉了吧。” 孟可只觉得自己手脚发冷,然后用微微颤抖的手打来一罐啤酒,喝了一口后,突然笑着开始圆场。 “纪良生醉了呢,不当真啊,不当真。” 73、大乔番外(一) 他从来想过自己会如此爱一个人, 就像他预料不到自己会犯下如此荒唐的错误。但是他想,如果对象不是她, 他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反思。 其实之前他一直认为自己是对的吧,她只是他的妻子而已, 他会给予她最好的物质和丈夫应尽的责任。但是有些事情很出乎意料,比如他会爱上她,比如她也会离开他。 第一次见到她,她应该还是一个大学生,不过那时她对他还没有印象。人群中,她一身干净清爽的牛仔裙还算惹人眼。 因为她和他的侄子乔子冠的恋情被乔云清知道,所以让他去处理, 他本就没兴趣当这破坏人, 何况他有这感觉,这女孩并不好惹。 后来乔子冠过来找他,笑着向他保证:“小叔叔,你就放心吧, 顺便带话回去让老爷子也放心, 那女孩,我只是玩玩而已。” “你心里有数就好,别玩过火。” 乔子冠坐在他的办公桌上:“小叔叔呢,身边怎么就没有一个女伴,别总是摆着脸工作啊,太正经的男人女人不会爱的。” 他笑了下,没说什么。 再后来, 他有点喟叹姻缘这东西还真让人有点感慨。 天边的那块地是北外滩开放必不可少的,乔云清对那里的投资算是这辈子他下的最大赌注,所以对于那块地,他有着势在必得的念头。 后来乔云清和慕高达商量联姻了,联姻对象不是乔子冠,而是他。他想了下,如果子冠真的要从他手里拿走锦宸,确实需要一个后台僵硬的岳父,而不是慕高达。 答应联姻对他并没有坏处,不仅可以帮他掩人耳目,而且他真的需要一个妻子了。那天随意一瞥,他并没有记得她的长相,但是却记住了她的笑容,清清浅浅的,让人很舒服。 再后来,既然他接受了联姻,他觉得应该有见面的必要。那时他还把婚姻当做工作,他习惯当规划者,习惯由他逐步的安排下,有进程地进展着。 他约了她见面,穿了一件绿色的连衣裙,因为肤色白,他觉得她挺衬绿色的,后来结婚后,他给她买过类似的裙子,只是觉得那天她穿这条绿裙子实在是养眼。 在餐桌上,她用各种暗示希望他能结束这联姻。表面上她把自己处于被动位置,但是却在这场联姻中掌握了主动权。 所以正真接触到她,她给他的第一感觉是,这是一个会计较的女孩,心思也分明着。关于这点,他很满意,有点小聪明的女孩会有种锦上添花的感觉,只要不是自作聪明便好。 慕家应该是不同意解除婚约了,所以她试图让乔家主动解除联姻,并且为了这点,参加了zzc旗下影片的试镜,所以她给他的第二感觉是,这是一个会折腾的女孩。 但是只要不折腾出他的掌心,他可以给她足够的空间让她闹腾。 总而言之,她给他的初步印象只让他觉得这女孩还算个生趣的人。而那时他突然有点担心她会不会受的了和他结婚后的沉闷生活。 之后在梧桐镇的进一步接触,随着他对她的逐步了解,他感到自己是庆幸的,也清楚明白地知道和她结婚,比跟其他女子踏入婚姻让他来得更欢喜些。 她在梧桐镇拍戏那段时间,他承认她给他留下了一个很好的印象,所以他答应了陪她去拍那些无聊的结婚照,即使那段时间他忙得要命。 梧桐镇上,她的欢乐,那么明显,她的低落,虽然经过了掩饰,但是他想说,她的演技还需要有待提高。也许正是这样一个喜欢掩盖自己悲伤的女孩,让他心生疼惜之情。 去法国的那几天,她跟他的关系近了一层,同样她应该也安心地接受了这段婚姻,跟他一样。当他意识到这点,心里有点喜悦,而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意她的感受,自己并不是那么清楚。 但是在意就在意吧,他是要成为她丈夫的人,在意是一种最基本的情绪。 在意不代表在乎,更不代表爱。 而爱,这是一种他很抵触的情感,他对它陌生得像是从来没有见过和感受过一样。所以结婚后有天,因为某个契机,他明白自己爱上自己的妻子时,他是惊慌失措的,为了掩盖他的不正常,他那次没有抽出时间陪她去外婆的乡下度那所谓的蜜月。 在法国那几天,她很开心,同样他也感受到自己身心从来没有这样愉悦过,而他愉悦只是因为她发自内心的那种惬意的笑容。 比如她送给他那枚刻着“zs”的胸章时,脸上流露出的真挚神采会让他心头一暖,虽然这“zs”的胸章,粱奕洲曾经送给过他一个一摸一样的。而对于两个一摸一样的胸章,给他的感觉也是不同的,前面一枚只是一件普通的礼物,而她送给他的这枚,或许他有了这份收藏它的心思。 “逃逸都市,享受慵懒,在普罗旺斯做个时间的盗贼。” 这句话是她在波城古堡拍婚纱照时念给他听的,字正腔圆的读音像是洒落在这田园里的碎金子阳光,他那时感到了动容。 他不清楚动容跟动心的距离还有多远,但是他还是能意识到,如果他接二连三的“动容”下去,他就要动心了。 其实有些事情,他也弄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他一向喜欢求解,万事都想弄个明白,比如为什么那么多女孩,他偏偏对她如此中意,比如她的一些小性子他会觉得可爱,比如她会让他觉得安心和舒服。 这感觉像是一轮投照在他心间的弯月,没有明亮光线,但是就是因为这些光不够明亮,他才没有抵触,反而渐渐接受了,慢慢适应了。 所以那段时间,他有点相信命理这东西,因为他也希望她就是冥冥之中注定会出现在他的生命力,同样,那时他开始侥幸了,如果她是老天爷给他冥冥之中注定好的,那就跑不掉了。 跑不掉好啊,他怎么舍得她跑去他的世界。 也许他心中存有那么一份侥幸,或许是出于自信的心理,为了完成报复乔云清的夙愿,他选择了用她掩人耳目。 他开始设计她,和粱奕洲一起设计她。 现在他想,如果记忆可以选择性遗忘,他真希望自己能忘记这一段,每当他记起这段,只要一想到她所有的惶恐不安都是睡在她身边的枕边人安排,悔恨的情绪就像涌向他的汹涌潮水,这些带着咸味的潮水,就想要把他整个灵魂浸泡,然后他感受到负重在他灵魂里的盐水,刺激他连喘气都困难。 所以那段时间,他每走一步都感受到了步步维艰,谎言已经开始了,他乔兆森亲自导演的戏剧已经开演了,他却没有了喊停的权利。 所以,他本以为自己可以两全其美的办法,倒变成了桎梏住他的枷锁。 第一次,他感受到了骑虎难下的惊慌和无奈。 但是既然谎言开始了,为了不让谎言戳破,为了让她永远也不知道这其实是他导演的戏码,他开始用一个个新的谎言去圆那个谎言。 这种情况有点像用一张张的纸去包住一团火,不过可笑的是,这火是他点的,而用纸包火的可怜行为也由他完成。 如此担心受怕,如此荒谬可笑,如此悔不当初。 所以那时他想要一个孩子,一个可以最后绑住她留在自己身边的孩子,这同样也是一种侥幸心理。在商场上他永远会给自己留有退路,但是在这场感情婚姻里,他发现忘记给自己善后了,在游戏开始的时候他自信能掌握好这场局面,但是在游戏还没有结束的时候,他已经可悲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力不从心。 所以要一个孩子吧,而且他喜欢是一个女孩,跟她一样漂亮的女孩,跟她有一双明亮眼睛的女孩。 商场上父子为敌的场面他见多了,也感同身受了。 所以如果可以,他喜欢的是女儿,他希望的也是女儿。 后来,她真的怀孕了,再后来,她给他生下一名女儿。她生产那天,他将车停在医院楼下,突然没有上去看她的勇气。孩子,他和她共同的孩子,他的最初目的只是为了绊住她,绑住她……他自责地失去了颜面。 乔云清给他女儿取名夕沐,唯有对这名字,他没有异议。 夕沐,惜慕,他也希望快点尘埃落定,然后惜慕。所以老天保佑,别让她知道一切。 就想能赐予他孩子,赐予他想要的女孩,也帮他最后一回,别让她知道。 他就像做错事的小孩,担心受怕地度日如年,每晚从睡梦中惊醒的第一件事是看她是否还睡在自己身边。 但是有些事,就像佛学里说道的因果报应,即使他已经悔不当初,她最终还是知道了事情真相,即使她知道的事实只是她自己串联起来的一个故事,它片面,它不完整,它也否定了他对她的全部感情。 但是唯有一个不争的事实,不管他如何强词夺理,为自己辩解,所有的局都是他安排的,他骗她是真; 但是,他爱她,也是真的。 75、第七十三章 慕筱白没有看新闻的习惯, 但是如果新闻大了,即使她不看新闻, 有些事情也会传入耳边,何况, 这是她婆家的事情。 锦宸要分家,这是一定的,只是没想到,乔兆森下手那么快。 乔子冠前段时间被乔云清送到了美国,直到大年三十才回到z市。大年三十的天气不是很好,雨夹雪,潮潮的路面边隐约可以看到些积雪。 乔子冠来她这里, 她正带着沐沐从慕家回来。很凑巧, 她抱着女儿下车的时候,乔子冠也刚刚来到她家。 “格格……” 乔子冠立在车旁对笑笑,然后快步走到她身边,接过她怀里的乔夕沐。 “沐沐丫头重了不少啊。”乔子冠眉目皆是笑意。 乔夕沐伸手拍了拍落在乔子冠头发上的薄雪, 奶声奶气道:“格格去哪里了, 沐沐好久都没有瞧见格格。” 乔子冠用头碰了碰沐沐的脑袋:“格格去很远的地方给沐沐买礼物了。” 乔子冠给乔夕沐带回不少礼物,芭比娃娃,巧克力,智能玩具熊……还有一条漂亮小坠子。 家里玩具已经堆积如山,在众多礼物中,乔夕沐明显更喜欢这个红色的小坠子,放在手心, 爱不释手地玩弄着。 “他不在吗?”乔子冠开口问她。 慕筱白:“去公司开会了,估计快要回来了。” 乔子冠点点头:“那我等他一会。” 慕筱白:“需要喝点什么?” 乔子冠:“热的奶茶吧。” 家里的佣人在前几天就被她放假回家过年,慕筱白让乔子冠照看下沐沐,自己去厨房给他煮奶茶。 奶茶香味浓郁,扑面而来的奶香味刺激地她鼻子有瞬间的失灵,慕筱白下意识明白,奶放多了。 不过乔子冠对她这杯煮的奶茶还是很满意,不然也不会一口气喝了半杯。 “国外苦着你了,一杯奶茶也不让你喝了么?” 乔子冠冲她笑,把沐沐抱进怀里说:“下飞机就赶这里来,所以口渴了点。” 慕筱白:“要不要给你弄杯水过来?” 乔子冠:“也好,可以冲冲奶味。” 慕筱白:“……” 乔兆森回家的时候,外面的雨雪已经停下来,不过湿气颇重,阴冷的西北风呼啦啦地吹,吹得树干沙沙作响。 “叔叔。”乔子冠看见乔兆森进门,笑着打了个招呼。第一次,慕筱白觉得乔子冠对乔兆森的称呼是在叫一个长辈,而不是吊儿郎当地随意样儿。乔兆森对他点点头,然后让乔子冠去他书房一趟。 大概在书房呆了半个小时之久,乔子冠跟在乔兆森身后出来,乔夕沐屁颠屁颠地跑进乔兆森的怀里,笑嘻嘻地说:“爸爸跟格格在里面干什么。” 乔兆森弯了弯嘴角:“妈妈呢?” 乔夕沐指了指厨房:“给沐沐热奶。” 乔子冠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僵硬得挤挤嘴:“叔叔,我先回去了,锦宸本来就轮不到我过问,老爷子交代我事我也没有做,但是我希望你看在还是一家人的份上,别太赶尽杀绝,毕竟他还是沐沐的爷爷不是么?” 乔夕沐转脸看着乔兆森:“爸爸,爷爷怎么了?” “你先回去。”乔兆森淡淡道,然后抱着女儿下楼。 晚上,哄完女儿睡觉后,慕筱白还没有困意,便来到客厅看电视。电视里放着是一部青春励志片,主要讲述大学生毕业后奋斗的故事。 慕筱白看着看着,就觉得自己挺遗憾的,心里有点唏嘘,所以乔兆森走过来的时候,也没有察觉,只到他碰了下她的胳膊,问道:“怎么了,一副郁郁的表情。”慕筱白将双脚放在乔兆森的肚子里取暖:“大姨妈来了,有点多愁伤感。” 乔兆森搂过她的身子放在自己腿上,然后取了一块毛毯放在她的脚上,然后微微责备说:“怎么不穿袜子。” 慕筱白突然孩子气地扬了扬她的脚:“我觉得不穿袜子好看。” “穿袜子好看。”乔兆森皱眉纠正道。 慕筱白乐呵呵地笑了下,然后侧过身子,慢悠悠说:“乔兆森,我想要你跟我说说心里话。” 乔兆森点头,柔和的光灯投在他的鼻翼上,柔化了他的五官。 “说什么心里话。” “你最什么颜色?” 乔兆森轻笑两声,然后配合地回答她的问题:“深色系。” “喜欢什么动物?” “……猫。” 她翻了个身,仰着头看他:“你喜欢大白?” 乔兆森脸上微澹骸澳侵幻ê芸砂! 她笑笑,继续问:“有没有特别喜欢吃的菜?” 乔兆森:“我不挑食。” “说谎。”慕筱白睨了他一眼,“晚饭的时候明明看见你把洋葱从碗里跳出来。” 乔兆森用手指理了理她的细发,问道:“怎么突然问这些。” 慕筱白默了会:“突然发现我从来没有主动了解过你。” 乔兆森晒笑,睁着一双好看的眼睛望着她,顿了下,说:“你可以再问我些问题。” “最爱看的电影?” “《廊桥遗梦》” “最喜欢的歌?” “年轻的时候喜欢过齐秦的歌。” “最喜欢的人?” “你……和沐沐。” 慕筱白勾勾嘴角,继续问:“怎么就那么中意我呢。” 乔兆森:“我也不知道,爱上一个人太辛苦,也不容易,所以就那么中意,并且不打算换人了。” 慕筱白眼泪波光微微闪动:“这话说到我心窝里了,爱一个人太辛苦,换人是麻烦。” 乔兆森低低地笑,然后问:“还有话跟我说的么?” “乔云清让子冠去美国,是做什么?” “筹资。” “筹资?”慕筱白看向乔兆森,“米国人很好骗钱吗?” 乔兆森:“子冠有位同学是纽约亚和银行的上门女婿,现在坐着二把手的位子,子冠出面向他借点钱应该不难。” “林峰……”慕筱白吃惊地嘀咕道,“我知道子冠那个同学,白白净净的模样,没想到当了那么好的上门女婿,还是跨国的,真有出息。” 乔兆森笑笑。 “那他借到钱了没?” 乔兆森:“他只去打了几场高尔夫就回来了。” 慕筱白理解乔子冠的做法,他应该什么都知道了,按他的性子,又怎么回去帮乔云清。 “锦宸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做?” 乔兆森的手指在她的细发间穿梭,微微紧蹙的眉头有丝郁色:“筱白,有时候做一些事,我常以为这就是我想要的,但是事实并不是这样子。我想要锦宸,我给自己的借口是要回原本属于我母亲的东西,所以为了此,我做错了太多事,最大的就是伤害了你。但是事实呢,我是想要报复乔云清,但是我更想要的,只是让他悔恨。”顿了下,他的声音有些唏嘘,“我清楚悔恨的滋味,像是千万只蚂蚁啃咬心脏的感觉,明明疼得要死,却无能为力。” 慕筱白明白乔兆森话里的“悔恨”指什么,挂了个笑在嘴边,继续听乔兆森说下去。 “现在锦宸的股票跌得厉害,乔云清手头的股份已经起不了多大的作用,我原本想把这烂摊子留给他,但是最近改变主意了。” “锦宸原本是我外公留下来的老字号,我怎么能为了自己利益糟蹋我外公家的心血,而且与其让乔云清对着一个烂摊子伤神,还不如让锦宸风生水起,但是乔云清永远也得不到手。” 慕筱白覆上乔兆森的手,轻捏了下他的掌心,这个极小的动作,让他心头一暖,低下头对她弯了弯唇角,然后幽幽说道:“筱白,不恨他,但是真的不想让他那么如意。” 慕筱白玩弄着乔兆森漂亮的手指,他无名指上带着的结婚戒指一直不曾取下,翻过手背,掌心上的那道淡淡伤痕还留在这里。 “这伤痕是在我知道乔兆良只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那时候留下来了,我打碎了乔云清钟爱的花瓶,在捡碎片的时候不小心留下来的。” “那时候你几岁?” “不是记得很清楚,应该是四五岁左右,因为那时为了讨好乔云清的欢心,我正在背百家姓。” 慕筱白心里有慎得慌:“婆婆挺委屈的,也挺不值的,怎么就接受了乔兆良呢。” 乔兆森抿抿唇,没有语言。 慕筱白叹了口气,而又话锋一转,恶毒地说:“乔兆森,这次我重新接受了你,你可别得意啊,如果真给我整出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到时候你的小儿子出了什么篓子,可别怪我这个正房翻脸无情啊。” 乔兆森语气颇为无奈,眉峰微蹙:“别口无遮拦。” 慕筱白:“别打岔我的话啊,你得要做什么号给我点安全感什么的。” 乔兆森抱起她,想了下:“要不,我们先把小儿子生了?” “有你这样占便宜的么。”慕筱白气岔,被乔兆森这样一提,倒想到一件事,正色问道:“当年我怀沐沐的时候,你怎么就那么希望是个女娃?你存什么心思啊?你怎么就重女男了?” 76、第七十四章 乔兆森微微愣神, 然后眼角的细纹微微向上延伸,说话语气低沉而绵长:“我好像是有点……重女轻男。” 慕筱白:“……” 乔兆森:“不过当时那么想要一个女儿, 心里总有这样的感触,女儿贴心可爱, 如果是男孩……” 慕筱白突然猜中了他的心思:“你怕你儿子像你对乔云清那样对你?” 乔兆森不自然地红了下脸:“筱白,别胡说,我们儿子不会这样。” “没准呢。”慕筱白从沙发上弹起来,悠然说道,“如果你从现在开始不好好待我,我们的小儿子也有长大成人的一天。” 乔兆森:“……” 大年三十一晚上的年夜饭,她和乔兆森带着女儿去慕家蹭的饭, 五口人围着长方桌吃火锅, 感觉挺平和的,虽然慕高达对这个二手女婿还是有点不满意,但是已经从冷眼相待转化为常人的相处模式,只是时不时鸡蛋里挑些骨头。 慕筱白想到以前她待嫁闺中的时候, 慕高达也常对她鸡蛋挑骨头, 所以就觉得这算是他一贯养成的习惯,便不去理会了。不过乔兆森好耐心,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来,他在尽量讨她的父母欢心。 想到这是一个三十余岁的男人在做的事情,慕筱白觉得挺难为他的,有时候想到他以前做的事情,觉得恨也是那么一回事, 想到他现在的态度,又觉得原谅又是那么一回事。 恨也好,原谅也好,没必要揪在心口让自己不痛快。让对方好过的同时,也是让自己好过。 这是三年后,慕筱白第一次和家里人过年,心里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堵上,感觉一阵阵的压迫她的神经,乔兆森像是发现了她的不适,轻轻捏了她的手心,然后对沐沐说:“有没有话对妈妈说。” 沐沐自顾自吃着碗里的年糕,过了会才抬起头,后知后觉地想起什么事,甜甜地对慕筱白说道:“妈妈新年快乐。” 慕筱白一阵欣慰,脸颊两处微微染上些绯红:“沐沐也新年快乐。” 乔夕沐点点头,迟疑了下,小声问道:“妈妈怎么不给沐沐红包呢?” 慕筱白整张脸变成了绛色,正在窘迫间,乔兆森从袋里掏出一个红包,笑着对女儿说:“你妈妈刚刚放在爸爸这里的。” 乔夕沐接过红包,对慕筱白咧嘴笑了下:“谢谢妈妈。” 慕筱白伸手将黏在女儿嘴角的年糕渣去掉:“还要谢谢爸爸。” 乔夕沐撒娇地依靠进乔兆森的怀里,正经八百地说道:“爸爸给我红包的时候,我已经说了谢谢了。” “哈哈。”坐在对面的吴美玲和慕高达同时笑出声。慕高达虽然现在不怎么待见乔兆森,但是就像乔兆森讨好他一样,他讨好外孙女的心也是显而易见的,尤其在那次因为他失职导致沐沐额头砸破后开始。 “沐沐啊,外公今天把你要吃的虾仁都剥好了。”慕高达一边笑着说,一边越过身子把小碗里剥好的虾仁倒入外孙女的碗里。 “谢谢外公。” 慕高达:“你跟外公客气什么呢。” 晚饭后,已经是晚上八点,吴美玲赶着看春节晚会,吃晚饭就奔向客厅了,留下来的碗筷说是让慕高达清洗。慕筱白瞅了眼慕高达不自然的脸,说了句:“爸,你陪妈吧,这里有我兆森处理就好。” 慕高达说好,临走前还把沐沐抱走。 慕家厨房的右侧的清洗台后面正对着整个小区的后花园,通过窗户看过去,可以对面小高层亮着的万家灯火,每家的阳台都挂着两对红色的大红灯笼,在这缭绕着薄雾的夜色里更显得好看,给人一片安宁的视觉感受。 “给。”站在他左边的乔兆森将已经用清洁液洗过的碗递给她,慕筱白接过他手中的碗,然后用温水将碗洗清干净后放入消毒柜中。 乔兆森洗碗的动作很缓慢,神情专注而认真,这感觉就像他在书房工作的样子一样。灰色的羊毛衫被卷在手臂中间,露出了坚强有力的手臂,漂亮的手腕上的白金手表隐藏在橘黄色的树胶手套上。 “乔兆森,跟你说件事。” 乔兆森转脸看着她。 “粱奕洲不会有事吧。” “没什么大碍。” “那样挺好的。”慕筱白用干毛巾拭擦着手,“好死不如赖活着,虽然我不喜她这个人,但是更不想她变成你心中的朱砂痣……” 乔兆森静默地看了她一样,然后开口说:“我也不想她变成我们中间的一根刺。”他对粱奕洲是存在过感情,但是那种感情在我出国留学后,就被时间和各种原因慢慢消磨,回国重新看见她的时候更是淡化了,他我感谢她那么多年帮我争取锦宸,不过还是无法用婚姻给她许诺什么,她对他的感情,他一直知道。但是男人和女人不一样,她的感情让他没有半分的欣喜,反而给他带来困扰。 慕筱白没好气道:“怎么薄情寡义的话,也只有你们男人说得出。” 女人实在是矫情的动物,如果乔兆森刚刚承认粱奕洲会变成他的朱砂痣,她心里没准更不快活。就像有时候,她希望乔兆森坦诚相待,但是如果真坦诚相待了,即使针对一些可以理解的过去式问题,她心里又犯疙瘩了。 吴悠老说她不是聪明的女人,慕筱白觉得这话说得特别实在。聪明女人会像她那样给自己添堵么。 有句话说对了,处理事情要把性质分清楚,处理问题该透彻点就要透彻点,“难得糊涂”的时候也不能太较真,不然中伤的肯定是自己。比如对待一些真的已经起不了风浪的过去式。 驱车回到白色别墅的路上,慕筱白把乔夕沐袋里的四个红包拿出来看了看,摸摸女儿的脑袋:“沐沐觉得这样好不好,妈妈把你的红包存起来,等你长大后,连本带利给你置办嫁妆。” 乔夕沐扯了扯慕筱白的衣角,摇摇脑袋:“不好……” 乔兆森一边开着车,一边轻哂出声:“爸爸觉得妈妈的主意不错。” 乔夕沐定眼看着她,然后扭过头,爬到角落画圈圈去了。 晚上慕筱白照常哄沐沐睡觉后,习惯性拿出手机看时间,因为年三十一不像被打扰,她将手机调成静音,所以即使有十几条短信和未接电话,也没有察觉。 短信大多是亲朋好友发来的新年祝词,其中有一条是乔子冠的,内容很简单,就“新年快乐”四个字,慕筱白想了下,除了回他一个“新年快乐”后,多加了四个字:“万事如意”。 没过多久,短信过来,单纯一个咧嘴的笑脸。 合上沐沐房间的门,慕筱白继续查看了通话记录里面的未接电话,犹豫了下,越过长廊,来到外面的雕花露台上。 夜里的风还是有点凉飕飕,吹在脸上,是湿冷的凉意,今天中午乔兆森在露台上方挂着的两个红灯笼在她头顶上方不停摆动,大片大片投落在地上的影子也随风变化着形状。 慕筱白倚靠在墙面上,拨打了手机上方的未接电话。 等了很久,一直都是无人接听,正当她要放弃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话筒飘过来。 “七宝……” “纪良生。”顿了下,可能是天气冷的关系,她的声音就像跟冻坏的手指一样僵硬住了,“新年快乐啊。” “新年快乐。” “纪妈妈身体还好么?” “不错……” “诊所生意怎么样?”问题刚问出口,慕筱白下意识觉得自己太市侩了。 “这几天挺多人伤寒感冒,所以病人比较多。” 慕筱白“哦”了一声,突然不知道下面的要问些什么,纪良生那边也久久不开口,两个人像是站在舞台上突然忘记台词似的,隔在彼此中间是窘迫的尴尬。 “……什么时候开学?” 纪良生在电话那边说了个开学时间,慕筱白听不清楚,一心两用的本领她果然没有,刚刚在她看见立在角落的乔兆森时,便没有心思听纪良生讲话了。 77、第七十五章 乔兆森应该刚从浴室出来, 穿着一件浅色的长袍,湿濡的头发没有吹干, 红灯笼的光影投在他脸上,将他身形笼在一片阴暗处, 像是绘出一副剪影。 “既然没事,我先挂了。”她这样对纪良生说道。 纪良生轻应了一声好,然后等她挂上电话。 慕筱白合上手机,抬眸时便看见走过来的乔兆森,他伸过手拉她的手,当她冰冷的手心触碰到他温厚掌心时,手心传来的微微暖意让她有些百感交集。 “刚刚我是给纪良生打电话了。”她如实交待。 乔兆森拉她进屋:“以后到外面打电话的时候记得穿上外套。” 慕筱白点点头:“其实不是很冷。” 乔兆森稍微用力地捏了下她冰冷的手心, 没有说话。过了会, 他说,“如果你想念幸福街那里的人,年后有时间,我陪你去看看他们。” 慕筱白看着乔兆森:“好, 我们一起去。” 有些疙瘩像是遗留在心角的气泡, 虽然不打紧,但是也会有打嗝的麻烦。 年初一,慕筱白起床给女儿穿好新衣服时,乔兆森立在门口对她说:“等会我们去趟乔宅。”她应了一声,然后让乔兆森去衣橱把新袜子去过来。 乔兆森绕过儿童床去衣柜的低层取来一双红色的羊绒儿童连裤袜,然后走到床边从善如流地女儿穿好袜子。乔夕沐对今天这身的韩版公主裙很满意,兴奋地在床上跳了几下, 然后溜下床给自己穿上黑色的软底皮鞋。 年初一的天气并不怎么好,天空阴沉,绵绵细雨像雨幕一样飘散下来,飘飘渺渺的。要去看爷爷,乔夕沐很开心,躺在她腿上笑着说又可以那红包了。 慕筱白对女儿的财迷性子很郁郁,不知道这是遗传了谁的基因,不过乔兆森倒挺满意这点的,说是这样才不会吃亏。 重新来到乔宅,慕筱白有点物是人非事事休的唏嘘,乔兆森从车厢捞起女儿,一手抱着沐沐,一手牵上她。最近沐沐体重加重了不少,不过乔兆森抱女儿的样子还是轻轻松松的模样。 因为乔兆森事先跟乔云清打过招呼,乔云清对他们的到来并不吃惊,笑容满面的模样比插在大厅上的几株腊梅还要灿烂。 “沐沐也来看爷爷了啊,让爷爷抱抱,小丫头重了没有。” 乔夕沐在乔兆森怀里伸出手,扑到乔云清怀里去:“爷爷抱。” 乔云清笑看着乔兆森,然后从他怀里接过孙女,过了会,对沐沐说道:“爷爷给沐沐准备了很多糖果。” 乔夕沐并不喜欢吃糖果,不过还是说了句:“谢谢爷爷。”声音没有之前那么甜,不过在乔云清掏出红包时,乔夕沐的声音甜得发腻。 “爷爷,沐沐喜欢爷爷。” 多么欢乐的一副爷孙相聚场景,慕筱白却看着难受,突然之间分不清虚情假意和真情实意的界限到底怎么划分,就像她看不清乔云清脸上的笑意,几分真,几分假。 乔云清,他头顶的云,何时清过。 “沐沐过来了啊。”一道出人意料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慕筱白抬眸便看见乔子冠优雅地从楼上走下来。沐沐对乔子冠一向不生分,看见她便喜新厌旧地往她的“格格”身上扑去。 “格格,刚刚爷爷给沐沐压岁钱了。” 乔子冠:“小丫头片子想说什么呢?” 沐沐把脸埋在乔子冠肩膀上,笑嘻嘻地不说话。 “走,格格带沐沐去玩,等下格格给你准备一份大的。” 走过来的老管家正捧着她和乔兆森带过来的花瓶古董去收藏室,路过大厅的时候,乔云清说了句:“小心点,放到我桌案上就好。” 老管家应了声好,然后冲她和乔兆森笑笑,便离开了。 “子冠给我弄来些好茶叶,兆森,筱白,你们陪我喝喝去吧。”乔云清笑,然后往偏厅走去。 果然是好茶,慕筱白对茶叶并不懂,但是也可以从色泽和口感中品出个大概来。 “你们能再在一起,我挺开心的。”乔云清对乔兆森说。 乔兆森:“这是我的福气。” 乔云清扯笑,然后看向慕筱白:“最近总感觉自己老人,年龄大就喜欢想一些以前的事情,还记得你刚嫁给兆森饿时候还是一脸孩子气。” 慕筱白:“毕竟那么多年过去了。” 乔云清:“是啊,那么多年了,大家都挺不容易的,尤其是你,是乔家让你受委屈了。” 慕筱白含笑,没说什么。 “今天是年初一,我们不提其他事情,中午全家一起吃顿饭,有些事情,能忘记就忘记吧,如果真要怪,就怪我这老爷子自私。” 乔兆森默。 乔云清轻叹了口气,然后对乔兆森说:“兆森,让我单独跟筱白说几句话。” 慕筱白看了乔兆森一眼:“去看看沐沐吧。” 乔兆森离去后,乔云清一边煮茶,一边开口说道:“现在想想,有些事情就像注定过一样,比如你,终归还是乔家的媳妇。” 满室茶香,清冽的像是盘旋在她心头上的薄雾。 “上次在茶楼,我跟你说的事情,是我突然了。” “爸爸为子冠着想,我能理解。”慕筱白口是心非。 乔云清笑:“你还是埋怨我啊,连你都怨我,也难怪他了。”顿了顿,继续说道,“昨天子冠跟我说,我错了。其实我知道自己错了,从娶了红微开始就开始犯错。” “也许你认为我不疼兆森,但是他是我最得意的儿子,做父亲的怎么又会不疼,但是子冠,他是兆良留下的孩子,我也想为他铺点路。后来兆森跟我斗上了,他心思缜密,很多事情都处理得很好,唯有对你这件事,他办得不妥,所以我给沐沐取名夕沐,就是希望他能懂得。后来你出事后,你成了他那么多年来最大的遗憾,来回曲折,也有因果之说。” “筱白,今天单独跟你说这些话,主要也觉得你长大懂事了,既然决定复婚了,就好好过日子,他的心结,还只有你能帮他解开。” 在乔家吃完午饭,慕筱白在回去的车上拆开沐沐袋里的两个红包,眼里满是惊讶,张张嘴说:“这两个红包真大……” 乔夕沐郁闷地瘪嘴:“爷爷跟格格怎么给沐沐两张纸啊。” 慕筱白默了下,问:“你是不是知道今天乔老爷子和乔子冠会转让一部分股权给沐沐,所以才去乔家。” “别那么想我。”乔兆森轻叹,“我没有预料人心的本事。” 慕筱白思忖了下:“不过锦宸现在的股份不值钱,我们也不能占这便宜,要不还回去?” “既然是给沐沐的,也没有送回去的必要。”乔兆森看了她一眼,“他们也只给了沐沐一部分的股份而已,只要让锦宸的股票值钱了,他们不亏。” 慕筱白点点头:“那你的意思是,要继续坐锦宸这把椅子了?” 乔兆森不置可否地笑了下。 慕筱白衷心赞扬道:“老公,你真有能耐。” 乔兆森脸色微红,当做没有听到。 慕筱白支着下巴,老实说道,“知道你有事业在法国,如果你要把烂摊子留给老爷子,你八成是要去法国混了,前几天我一直担心这个我要不要报名一个语言培训班。” 乔兆森会心笑笑:“你会跟我去法国吗?” 慕筱白:“如果离开锦宸,你会移居那里么?” 乔兆森摇摇头。 慕筱白:“既然你都为我着想了,我也要为你想想,咱们夫妻,没有什么事情不可商量的。” 乔兆森笑,勾在嘴角的笑意很好看。 慕筱白随意地看向车窗外,几缕阳光从阴霾的云层里透出来,整个z市给人感觉豁然明亮起来。因为是年初一,路上行人并不多,微薄的阳光下,他们的眉目都显得明净而清晰。 慕筱白仰靠着脑袋,问乔兆森:“年初一很少有晴天呢。” “是么?” 慕筱白想了下说:“小时候常听我外婆说,因为过年是亲人聚会日子,相聚的时候眼泪多,所以老天爷都哭了起来。” 乔兆森笑笑,然后说:“后天去幸福街吧。” 慕筱白:“好。” 78、大结局 后续 -- 去幸福街的那天, 天气好的出奇,春光明媚, 绿化带里还,冒出零星的几朵小花。乔夕沐被吴美玲接走, 要去度假山庄钓龙虾,所以没有跟她一起去。 早饭没吃多少,乔兆森开车经过永和豆浆的时候,给她买了一瓶热豆浆和一盒小笼包。慕筱白吃着这些食物,心里头感觉挺好的。 早上八点出发,来到这个小县城的时候已经快要中午。因为提前跟纪琳珠打过招呼,纪良生和小丽都有在路口接她。 她给纪妈妈买了些补品, 乔兆森提这些补品下车的时候, 纪良生接过他手中的礼品盒:“我来吧。” 乔兆森也不坚持,说了句:“谢谢。” 路口距离幸福街有一定的距离,她和小丽走在前面,小丽玩着她的手续续断断地跟她说着话, 她也问了小丽很多事情。 “七宝, 你老公挺帅的,长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小丽对她眨眨眼睛。 慕筱白谦虚地说:“还成吧,也就是一个人样。” 小丽取笑说:“别遮掩了,知道你得意,找了这样一个好男人。” 慕筱白点点头,也不解释什么:“他现在是不错。” 小丽:“他以前不好吗?” 慕筱白说教道:“男人, 总是要被调教过来的。” 小丽被她这话逗乐了,不过有感地点点头:“也是。” 纪琳珠在门口外面等她,慕筱白走到的时候叫了一声纪妈妈。纪琳珠脸上的笑容虽然有些尴尬,但是更多的是欣喜,笑着招呼她和乔兆森进屋。 屋内的装饰跟她记忆中没有什么区别,因为大过年,所以在墙头上贴了两张年华,穿着大红色的金童玉女很是好看。 中午吃的是饺子,皮薄肉多,一个个饱满晶莹,盛放在陶瓷碗里很惹人食欲。她记得去年过年,纪琳珠在大年三十晚上教她包饺子,纪良生坐在一旁取消她包的饺子都是露馅,然后把她露馅的饺子再重新粘合。 因为在回来车上吃了小笼包,饺子味道虽然好,慕筱白也吃不了一整大碗,但是又不好意思剩下来,虽然纪琳珠说没关系。 正在这时,乔兆森用调羹从她碗里把饺子舀到自己碗里,动作从善如流。慕筱白感到有点窝心,知道乔兆森不喜欢吃香叶,便帮他碗里的香叶一片片取下来。 纪琳珠在旁边笑笑,然后让纪良生去楼上取些年货过来。 吃完饺子,慕筱白陪纪琳珠吃了些年货,便要回去了,纪琳珠也没有挽留什么,觉得她还能过来看自己,已经是不容易。 “纪良生,送一下慕……七宝和乔先生。” 纪良生点点头,临走的时候从柜子里取来一罐储蓄罐递给她:“你留在这里的储蓄,需不需要带着?” 慕筱白看了眼那头粉色瓷猪,从纪良生手里接过来:“谢谢。” 纪良生淡笑。 来到门口,慕筱白对纪良生说:“不用送我们了,正巧我可以带他到处走走。” 纪良生说好,然后说了句:“路上小心点。”顿了下,对乔兆森说,“好好照顾她。” 乔兆森点点头,没说什么。 走出幸福街,慕筱白有点感慨地说道:“终于能回来一趟,在那段我不记得我是谁的时候,我老在想,什么时候我可以走去这条幸福街……” 乔兆森牵上她的手:“如果想过来,我都陪你。” 慕筱白取笑道:“下次不让你陪你了,你不知道因为有你在,纪妈妈有多拘束。” 乔兆森低低地笑,问道:“那今天怎么让我陪你过来。” 慕筱白笑了下,说:“我怕你觉得我没有说释然,所以我想告诉你,我真的已经释然了,乔兆森,我想跟你过一辈子。” 乔兆森眼里蕴着满满的欣喜,然后把她抱进了怀里:“其实都没有关系,筱白,我可以等……但是很高兴你能对我做这些,谢谢你……对不起……我爱你……” 谢谢你,对不起,我爱你…… 慕筱白也笑:“你别跟我说这些台面话啊。” 乔兆森想了下:“黄历说这个后天日子不错。” “你想说什么?” “沐沐快上幼儿园了,需要复印户口簿。” 慕筱白还是笑:“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乔兆森:“我们复婚吧?” “好。” 某天夜里,慕筱白突然醒过来,推了推睡在身边的乔兆森。 “刚刚我做了一个梦。” 乔兆森睁开眼:“梦见什么了……” “我们离婚了?” 乔兆森将她被子盖好:“别说胡说,快睡觉吧。” 慕筱白:“你不怕我们又离婚了?” 乔兆森:“民政局规定离婚过两次就不能再结了?” 慕筱白点点头,然后安心地继续睡觉,但是入睡前,她又问了乔兆森这样一个问题:“我怎么就在你这棵树上吊死了。” 乔兆森:“因为如果你打算再找别的树时,我会变成砍树工人。” 乔兆森很少这样冷幽默,慕筱白咯咯地笑了下,然后煞有介事地问:“你有没有觉得我最近很难缠。” 乔兆森想了下,点了下头。然后突然想到什么,摸了摸她的肚子:“是不是有了?” 慕筱白愣了愣:“不会吧?” ……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