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波前世后宫正在来袭》 1.一.悔前尘 一.悔前尘 青冥境,轮回台。 风卷起尘沙,扬起驻足在轮回台下人玄色的衣袂。 云从四面八方聚拢,层层叠叠笼罩在轮回台上方。方圆千里内有些道行的人察觉天色异象都已飞速逃离。 因为这是劫云,大乘境界大能飞升仙界才能有的劫云。 青冥境人们的记忆中从未有人可以登顶大乘境界更别提破碎虚空飞升而去。在流传下来的书册中,飞升时凝结的劫云足可以毁灭方圆千里的一切。 况且,比劫云更可怕的是渡劫的这个人——忘尘剑陆青。 忘尘剑陆青此名冠绝四极大陆之时,正逢道魔大战。陆青横空出世,联合四极势力将魔人逼回方外之境。天下修者敬他,重他,但是所有人也都怕他。 因为他百战百胜,所到之处必是刀山血海。因为他铁血立威,敢不从者挫骨扬灰魂飞湮灭。 更是因为他的无情。 陆青修的是无情道忘尘决。千百年来未曾有人在无情道中有元婴以上的成就。每个人在心中必然会有一两个希望珍之重之的身影。而修无情道需断情绝爱,摒弃诸缘。若有所念动,必受心魔所噬。无情道道宗早已衰败,直到陆青横空出世。 陆青仰头望向苍穹顶空,低声一叹,“修行千载,大道终不负人。” 四周风起云涌,黑云低沉的压下,白日已宛如黑夜。虚空破碎的裂口显现在天际,雷电撕裂苍穹,拉下白惨惨的光芒照亮了陆青的面容。 陆青的眉是剑眉,远山色的眉下眼线狭长凌厉,顶好的英气面容宛若被一层冰雪覆盖,孤傲高绝。 陆青踏上轮回台的台阶。 一步。 狂风肆意呼啸而来,四周山野千年古木尽数齐腰折断。修行逆天而为,夺天地造化而成仙。修为将至,大道之下,天发杀机! 陆青发间的白玉冠在风刃下四分五裂,墨色的长发在风中飞舞身影却稳如磐石。 一步。 陆青再踏一步。有紫色的电光在轰然的雷鸣中向着陆青的顶门劈下。 陆青扬起面容,倒映出电光的眼眸中冰冷而无情。陆青冷冷的吐出一字,“滚。”此语一出,竟然生生逼的雷电炸裂消弭在空中。云层深处雷电的轰鸣声更加巨大,身处其下似是让人觉得天地即将崩塌,黑色的混沌即将撕裂时空吞噬一切。 一步。 陆青从怀中抛出宝物运起灵力凝出周身护罩,任一阵强过一阵的劫雷凌空劈下。陆青目光平静无情,一步步冷静的走向轮回台的最高处。 时间一分分的过去,白玉阶梯已经可以看见顶端。只见轮回台尽头一面古拙的铜镜无物凭依凌空悬于其上,古镜背面正对陆青,已古朴的撰文上书:轮回镜三字。陆青眉头微凝,将灵光黯淡的护罩灵器随手抛下阶梯,器物瞬间向深不见底的深渊落去不见踪影。若是四极的炼器师在场必是心痛不已,这耗费多代炼器大师心血炼成的灵器,居然这么就糟蹋了。 陆青望着剩余的百下阶梯从腰间抽出了洗雪剑。 剑光出窍,矫若秋水。陆青以剑指天狂笑出声。“天欲灭吾,吾偏不从。给我破。” 语毕,剑光划过苍穹,劫云四散消逝,乾坤间天光重现,又是一片岁月静好景象。 陆青将剑收回腰际,准备登顶之时,突然发觉轮回镜乍现光芒,旋转上升到天际。镜子正面青铜色光辉似水流淌,光芒聚集到中央倒影出一个人影。 陆青听到有一个苍凉无情的声音问道:“若欲超脱,先过轮回;轮回镜前,无迹可匿。汝,青冥界陆青,可悔前尘?” 陆青道:“悔字,取心念回转之意。我,从不言悔。” 那个苍凉无情的声音道:“既是如此,为何汝迟迟压制修为,不肯突破忘尘决最后一重?” 陆青眼中杀意一闪而过,闭眼而后再次睁开道:“此事无关飞升,我不想回答。” 苍凉无情的声音道:“大道相同,无情之道以有情入无情境界,终又归于有情之道。陆青,你犯下过错无数,所辜负之人实在太多。你怕突破之后,心魔反噬,可是如此?” 陆青:“天地不仁,人皆为己。我所做所为只为求道,他人生死与我何干,何来愧疚一说。” 苍凉无情的声音沉默片刻道:“既是如此,汝便踏上轮回台顶峰,前来证汝之道心。” 此语一落,陆青突然发现自己识海中忘尘决开始飞速运转起来,已开始自行突破境界。在他身后,轮回台白玉阶梯从山下顶点开始向顶端蔓延,慢慢化为齑粉。 陆青面无表情,再上白玉阶梯。 一步。 四周的场景瞬时变化,桃树葱郁,芳菲零落。两个身着杏黄色衣服的妙龄少女似是听着动静,其其向着陆青看过来。只见这两个妙龄少女眉目含波,柔情似水,竟是一样的面容,一样的笑颜如花。 两人其其道:“青郎,你终是回来了。” 陆青心中暗道不好。体内忘尘决十三重竟然在自己望到绝色双姝时无视自己设下的重重禁制突然突破。陆青看向双姝时心中竟产生了一丝牵挂和不舍。 陆青双眉紧锁道:“过往之事不可追,你们既然已经死去饮下忘川之水便该离去。” 瞬间满林的桃花凋谢零落,只剩枯死的树木枝桠恍如妄图抓住什么的鬼爪阴渗渗的指向天空。两人皆是变成满头白发,鸡皮老妪的样子。 两人哀哀的道:“青郎,当初我们爱上的是否就是你的无情。你当时也曾对我们海誓山盟,永不相负。可最后为何又将我们废去修为充做炉鼎送与他人?” 陆青恍若想逃开什么的再上一步。 桃林立刻没了踪影,满目皆是绝艳的红色花朵,红的似血,又似燃到极致的火焰。陆青恍惚的想起有人曾摘下这朵花凑到他的耳边,吐气温暖,告诉他这朵花名唤须弥,只盛开在魔界边缘。这时,有人一袭红衣,从天际尽头足尖轻踏花朵而来。 “青郎,”来人满头的红色长发以紫冠束缚,眉目绝艳,手执长戟。红衣人眼中盛满了神情,轻然一笑,周身孤傲光华竟生生将遍野的须弥花朵压成黑白二调。 陆青觉得心中得悲伤愧疚似是找到了突破的闸门,突然如洪水般四散奔流。陆青喃喃道:“阿释。”一边想伸出手去触摸故人的眉眼。 红衣人躲开了陆青的手指,对陆青说道:“青郎,有三件事情,我需问你。” 陆青心中咯噔一下,语气带上了自己也没发觉的柔软,道:“阿释你说,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红衣人笑了,“那便好,第一,当日道魔之战,你化名何青隐瞒身份与我结识,而后你于零封野救我,是你与道宗合谋事先订好的计划对么?” 陆青闭上双眼,沉默了片刻道:“是。” “第二。后来,你追求于我,相许终生。后来魔族接连败退,是你用丹药控制了我,利用我曾为魔界战神的地位。让我帮你在魔界中做下内应,是还是不是?” 陆青极力平稳声调:“是,阿释,我对不住……” “第三,”红衣人打断了陆青的言语,“我之后识破你的诡计,你将我囚禁废去根骨。我想方设法曲意承欢于你,终是让你放下戒心,令我有机可乘逃回魔界。可惜大错已经铸成,我负荆请罪,自请向魔尊受千刀万剐凌迟之刑。在行刑前听到了很多关于道宗忘尘剑陆青的风流艳史。” “阿释,我可以解释……” 红衣人说的下一个名字将陆青的话语堵回了胸中。 “天机一线穆温明。” “箜芜君独孤空月。” “天魔宗主丰神秀。” 红衣人每说一个名字,陆青的脸色就白上一分。 “所以,于你陆青,我伽罗释天既不是此生挚爱,也非今世唯一,我所说可对?” 陆青久久没有回答。 伽罗释天轻轻的道,“多谢你,陆境主。我知道答案了。”说完,红衣人竟是准备转身离去。 陆青匆忙想要抓住伽罗释天的衣角,“阿释,你要去哪里?” 伽罗释天闪身躲开,继续花海尽头走去。 “青郎,就如同你们东陆所说的,负我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你我恩怨已尽,情债已了。你该离开这个幻境了。只是,”伽罗释天在层层叠叠的须弥花深处回过头来, “若有来世,你我二人,不死不休。” 未等陆青反映,幻境竟然自动分崩离析。陆青神思恍惚,又想到飞升在即,咬牙向前继续踏上一步。 满目的结白。 是雪,鹅毛大雪,从铅灰色的云层中纷纷扬扬飘然落下。 陆青抬起手臂,接住了一片雪花,雪花缓慢融化成清澈的水滴。陆青发觉有人从身后蹒跚抱住了自己,胸脯柔软,身姿轻盈。来人将下巴搁在了自己的颈项出轻轻磨蹭。接着有一滴水珠从来人的脸颊上滴入自己的掌心中。 一滴殷红色的血水。 “你受伤了,穆天师。”陆青自己的声音冷并且无情。 “是啊。”来人似是很冷,抱着陆青瑟缩了一下。 2.二.追往生 陆青刚想回头,那人却在陆青的颈项处轻轻摇了摇头,“别动,让我抱一下你。一会就好。” 两人就这么在雪中站了许久。 陆青察觉道颈项已经开始僵硬,心中升起不耐,反身推开身后人。陆青未曾想到身后的人如同一片薄纸,轻轻一推便听见声响倒在地上。 陆青转过头去,只见倒在雪地里的人一袭白衣皎皎,腰间插着一柄羽扇。三枚黑铁箭羽齐根没入白衣的心脏之中,伤口处鲜血潺潺流淌。来人竟是未曾包扎伤口,陆青从脚下往雪径望去,鲜血一路蜿蜒而来。 “陆青。”来人喃喃的叫他的名字。 “我在。”陆青看着记忆中的自己半膝跪地,望着白衣人。白衣人涣散的瞳孔中印出面无表情的自己 。 “陆青。”白衣人又叫了一遍。 “我在,”陆青面露不耐,“穆温明,你要死了。” “是啊,”穆温明笑了,恍若梨花簌簌飘落,“我要死了。我本想着死前无论如何也要再见着你一面,又怕你见着会伤心。现在看来是我多想了。” 穆温明吃力的抓住陆青的衣襟,以溺水人拥抱浮木般的力气紧紧抓着。“天机阁资料中记载忘尘剑陆青面容英气,风流多情。然而此刻面前的陆青,面若冰雪,铁石心肠。这才是真的你吧。” 陆青冷冷的道:“是与不是真的这么重要么?” “是啊,事到如今也并没有那么重要了。”穆温明道。 两人又沉默了片刻。 穆温明开口道:“陆宗主,你还记得你我二人在问天峰顶松下的那场对弈么?你求我帮你成就青冥境千载未曾有过的霸业。这么多年,凡是你求我的,我都一一做了。如今三教叛逆已除,你前面不会再有任何的障碍。” 穆温明又絮絮叨叨的讲了许久,嘱咐陆青有哪些人只可用不可信,哪些人可托付生死重任。望着白衣人胸口的鲜血不断流出,陆青心中只有一个想法,穆温明你怎么还不死?这么多年,征伐魔族,一统四极三教,铁血立威下自是冤魂乱账无数。天下修者的怨气都需要一个出口。需要一名曾与我生死与共的人背上罪孽,去承担,去被唾骂。你若不死,我以什么来平息众怒? 在陆青期待的眼神下,穆温明终于说完了遗言合上眼睛。穆温明最后一句话是:“陆宗主,往后的路上没有穆陪你了,你定要珍重。你最大的优势源于你的无情,而你最大的弱点也来自于你的无情,如果有一日你懂得了什么是情。” 再次见到此景,陆青心中一阵绞痛,恍若那三支夺魂箭是钉在了自己的胸口。陆青见到记忆中的自己起身横抱起穆温明,走向园林外面。 记忆切换,道宗大堂四极正道魁首相聚,陆青坐在正堂交椅上,堂前停着穆温明的尸首。 有人上前进言道:“陆宗主大义灭亲,为天下除此祸患,实乃高风亮节之举。穆温明此人刻薄寡恩,口腹蜜剑又狡诈歹毒。南陆一役,无视我东陆修者性命,令大军强攻魔族重镇令我东陆死伤十万修者。后更是丧心病狂,屠杀三教豪杰无数。此人虽已死,只怕……” “只怕什么?”陆青目光无波,扫向进言之人。 “只怕人虽死,其余毒仍存。”进言之人顶住元婴大能的威压咬咬牙,继续说了下去。 记忆中的陆青站起身走到石棺前,推开石棺盖。棺中穆温明面容恬淡,嘴角仍带着一丝笑意,仿佛只是睡了过去。陆青轻轻拂过穆温明的面颊,将上面的血痕擦去,陆青淡淡道:“人虽已死,活罪难逃。将他的尸体挫骨扬灰,以平众怒。” “陆宗主英明!” “陆宗主英明!” 众人的恭维声似浪潮,一浪高过一浪,响彻了道宗的天穹。 陆青从记忆中苏醒过来已是满脸泪痕,陆青想起青松下初见的羽扇白衣,在南窗夜雨下两相对弈灯火爆开的烛花。最后陆青的耳畔又响起了那句温文的儒音,“陆宗主,往后的路上没有穆陪你了,你定要珍重。”陆青踉跄的向白玉阶上走去。 一步踏上,天地间的雪色消融化为水汽蒸发在空中,大地回春又是一片草长莺飞的景象。明月夜,青光遍洒大地。回廊曲曲折折,陆青步履轻诡飞速走过,最后将脚步停在了轩窗旁。 轩窗内,一人紫衣华服,满头珠翠罗绮,正慵懒对镜梳妆。 “丰神秀。”陆青声音冷的好似□□。 “你来了。”丰神秀轻轻搁下玉梳,转过身来。 陆青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记忆中的自己和丰神秀的对话。 丰神秀回眸的一瞬,陆青竟屏住了呼吸,男子的英气和女子的柔美在她身上完美的融合在一起,眼梢间的风采足以令天下所有人为之生为之死。陆青知晓,这一大半的原因是因为丰神秀修习的天魔策功法。 陆青面色未变,但话语间已是隐藏不住的怒气,恍如即将喷薄而出的岩浆:“你骗了我。” 了解陆青的人都知道,上次陆青露出这种形态时候正是征伐南陆,有道宗人临阵倒戈魔族,陆青知晓连屠三座修者城镇。 丰神秀看到陆青这样的神态,孩子气笑了起来。此时云破月明,青光洒在丰神秀雌雄莫辩的面庞上,给妖魅的面庞镀上了一层银光。丰神秀重新对着镜子开始用玉梳起头发来。 “对,我骗了你。将忘尘决的弱点告诉了魔族。” 陆青深呼吸了一口气:“为什么?” 丰神秀道:“不为什么,看到你这副面孔可比平时那副死人脸让我高兴多了。” 陆青跃入窗户,一把抓住丰神秀的头发,逼着她强行看向自己:“你明知魔族知晓了我功法弱点,我就必须提前剜出你的心用天魔策功法来弥补忘尘决功法的漏洞,你为何还要这么做。” “对啊,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丰神秀慢慢的念道,似是自己也在思索:“应该是从伽罗释天被魔界万刀凌迟而死的时候吧,或许是从穆温明为你自裁以谢天下的时候。我陪在你身边看着你这张面无表情的脸,。方才发现,陆青,你没有记住他们任何一个人,你是没有心的。” 丰神秀道:“陆宗主,我与你立下赌约以动心为凭证,一比无情道有情道高低。我输了,输的心甘情愿。但是我不甘心,不甘心做了这么多后死去仍然被你忘了。”丰神秀将自己的脸埋入陆青的怀抱里,“只有我背叛了你,你就能永远记得我了。” 幻境如海市蜃楼般缓慢消失。陆青摸了摸自己的心,恍如被放入的黄莲里在千秋岁月中酿成了一坛苦酒,又像是被谁拿出来碾压挤出了所有的血液。心哀莫过于死,陆青发觉自己真的体会到了。 陆青突然神色一凌,白玉阶梯快崩塌到自己脚下。身后没有退路,陆青又上一步。 脚下是烫人的黄沙,放眼望去是一望无际的荒凉沙丘。残阳西斜,给沙漠镀上一层金边,炽热的火风卷起黄沙,打在人的脸上,隐隐作痛。 陆青怀抱着洗雪剑牵着骆峰兽一步步的向前走去。 前方的沙丘上现出一个白色的身影,三千青丝以佛珠束起,重瞳的目光里满是悲悯。 陆青听到记忆中的自己冷然道:“箜芜君独孤空月,你要跟我到几时?” “悉昙无量,陆施主,我要渡你,免天下苍生再遭血泪之苦。”独孤空月道。 “渡我?”陆青恍如是听见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仰天长啸,四周沙丘崩裂,日月无光。“多少元婴大能死于我手?多少人心机算尽也伤不了我一根毫发?我要的就是生杀予夺执我手,哪怕骷髅满地为证。凭你这个连灵根也没有的病秧子凡人也想渡我?” 陆青此语一出,场景骤然发生改变,大漠黄沙白日乾坤变为暗夜中血海地狱,无数冤魂厉鬼从深渊中爬出拖拽着独孤空月,企图分食独孤空月的血肉。两行血泪从独孤空月空洞洞的眼眶中流了下来,竟是有人生生剜去了他的一双重瞳。 陆青看到此景只觉嘴角一甜,鲜血溢出嘴角。陆青颤声道:“是我对不住你。我飞升之后,必想方设法寻你魂魄助你飞升上界。” 独孤空月仰起脸,脸上的血肉被厉鬼啃食开始逐渐剥落,独孤空月启唇,声音却不似记忆中的悲悯平和而带上了一丝冰雪的高洁。 “阿青,你仔细看看我是谁?”独孤空月道。 陆青定眼一看,独孤空月的面容已有一半被啃噬殆尽,然而人的面容和衣冠都发生了变化。白衣早已换做一身灰色鹤裘,高冠巍巍,完好的一半脸眉目间冰雪盈盈。 “阿青,你终是长大了。为师很是欣慰。” “师父,怎么是你?”陆青目眦尽裂。 “阿青,这地狱血海中的无间罪业为师都为你应下,可好?” “不……我不需要,澹台明瑕你早就将我逐出了师门……”陆青拼命的摇着头。 越来越多的地狱厉鬼爬满了澹台明瑕全身,澹台明瑕手脚露出累累白骨皆被从地狱深渊中伸出的铁链锁住,被迫向下坠去。陆青向深渊深处看去,无数刀山火海,自己的师父宛如一只折翼的鹤就将落入其中。 “不!”陆青再也忍不住,从白玉台阶上一跃而下,凝起云气追赶上澹台明瑕,将其一把搂在怀中。澹台明瑕的面容在陆青怀中渐渐变成流沙消散不见,陆青运转着他所知道的所有起死回生之术然而没有丝毫用处。 此时陆青的耳边又响起了那个古朴苍凉的声音:“青冥境陆青,以你所有挚爱之人堕入无间为代价飞升仙界得到超脱,你可悔?” 有眼泪从陆青的唇边滴落在澹台明瑕即将化为虚无的眼角,“陆青一生从不低头,此次心境试验我输了。” “然。”古老沧桑的声音道。“青冥境陆青,汝即悔,可愿再入前尘?” “何为再入前尘?” “再入前尘,以来世魂飞魄散为代价,追过往之事,改一切可悔之事。” 怀中的身影化为虚无,陆青被黑压压的冤魂厉鬼撕扯着急速向深渊中坠去。 “追过往之事,改一切可悔之事,是么?” “然。追过往之事,改一切可悔之事。” “既是如此,青冥界陆青承此誓言,愿追前尘。” “汝得所愿。”古老沧桑的声音道。 深渊深处迸射出剧烈的白光,一切鬼魅魍魉被白光照射到皆化为飞灰消失。 陆青加速向白光深处坠落,陆青的意识渐渐消失。 神识昏迷前,陆青突然想起当年月下,年幼的自己扯着师父的长袍指着《忘尘决》序言询问师父。只见那序言题字风骨不羁,上书:“太上忘情,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是吾辈。” 3.三.望师恩 东极,徐州陆府。 陆府角落简陋的草房内躺着一个身材瘦小的男童。男童双目紧闭,小巧的剑眉皱成一团,苍白的肤色上泛着病态的潮红,额头不断冒出冷汗似是陷入了梦魇。 梦中的人高冠鹤氅,眉目间冰雪盈盈,梦中人将年幼的自己抱在怀中,指着书简上的句子念予自己,又让自己复述。自己未能记住,梦中人也不恼,只是轻轻弹了弹自己的额头。陆青觉得梦中人的怀抱萦绕着丝丝冷梅香气,细细察觉又似带着几缕冰雪的味道。陆青自己翻身抱住了梦中人,闭上眼睛将自己深深埋在温暖的怀抱中。 再次挣开眼睛,是满眼的刀光血影,拥着自己的怀抱血肉模糊露出白骨森森。 梦中人在自己耳边低语:“阿青,这地狱血海中的无间罪业为师都为你应下,可好?” “不!”陆青心口剧痛,伸手抓去,指尖的人影化作幻影消失。 陆青猛地惊醒,坐起捂着仍隐隐作痛的胸口大口喘息起来。手下是补丁打了一层又一层的麻布被单,环视四周是简陋的柴木桌椅灰墙砖瓦,望了望自己幼小的身躯。陆青有些许恍惚,不知今夕是何夕。 直到目光扫到桌上缺口粗瓷碗中放着的蛋饼时,陆青方才确信轮回镜未曾骗自己,在自己立下誓言后让自己回到了十岁生辰那日。 陆青是徐州修真家族陆氏的旁支所出,说是旁支其实是较为体面的说法,修真家族最不缺的就是家族子弟。陆青母亲不知是何人,将陆青丢在本家的父亲也失踪已久,陆青再陆府的待遇其实和杂役没有什么分别。陆青走到桌前,将碗中的蛋饼用手指捻着一个角拿了出来。这个蛋饼是生辰时膳房厨娘给陆青做的,从小备受歧视欺凌的陆青养成了见人说话见鬼说鬼话的特点。厨娘平时被陆青的甜嘴夸的很是受用,又看陆青着实可怜。于是在十岁生日那天给陆青塞了一个蛋饼。 可惜,现在这个蛋饼上落了一层灰。 陆青偷偷拿回这个蛋饼时,被主家同是十岁的嫡子陆峰看到了。于是照例挨了一顿拳脚相加,蛋饼也在地上翻滚了几圈。 陆峰的父亲陆春恨极了陆青,陆青小时候装疯卖傻努力求生存时并未深想缘由。多年后陆青回来血洗陆府方才从下人嘴里敲出一些过往,当年陆青的父亲曾大放光彩压下主家嫡子太多,多年埋下的嫉恨被陆春归结到了陆青身上,陆春作为族主自然不敢明面上做太多的小动作,但是他天真无邪的儿子陆峰免不了常常给陆青穿穿小鞋。 陆青和腹中的咕咕作响抗争了一会,无奈将蛋饼的表皮揭了下来。从僵硬的饼上掰下一片放在嘴里,就着泥沙已经沉淀的水喝了一口。味蕾传来的糟糕信息让陆青脑海中不断浮现前世风光时吃过的各类珍馐美味,美酒清茶。即使如此,陆青仍然止不住内心的愉悦,扬起了嘴角。自己回到了一切开始之前,可以重新遇到那些记忆深处的人,这比世间任何享受都令陆青开心。 第二日,陆青拿着扫帚和仆役们一起清扫院落,仆役们聚在一起除了□□便是相互交换些市井传闻。从哪家娘子跟人私奔了至翠华楼的头牌裙下风光。 仆役甲挂着猥琐的笑容问陆青想不想知道头牌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裤子?陆青挂起天真的笑容并未搭话。 那人自觉气闷,又觉和一个孩子无法置气便顾自说了下去。 自从失去忘尘决,陆青常常不自主便会想起自己与师父的往事。 陆青走过的修仙路上白骨累累,为命为利也曾跟不少人学过各种术法,但是能让自己从心底珍重叫一声师父的只有一人,澹台明瑕。 前世,陆青与陆峰虚与委蛇到十岁瑶光派开山收徒,陆青做巧卖乖让陆峰带着自己一起前去。当测灵师走到身旁时候,陆青不顾陆峰眼色,拿出多年积攒换来的灵石要求测试灵根。陆青连吃下三颗洗灵丹,依然没有灵根。望着陆峰怨毒的目光,陆青心下知晓此番若回到陆府定是难以善了。 陆青拦在测灵师身前,恳求测灵师让他再试一次,测灵师摇摇头道:“常人吃下一两颗便会显现灵根,即使是变异灵根吃下三颗也会显现。况且洗灵丹材料珍贵,怎可浪费。你并没有灵根,任命吧。” 陆青激动的说道:“人若任命又怎算活着?” 两厢僵持中有一个声音从旁传来,带着冰雪的气息:“让他再试一次。” 陆青抬起头望向声源,来人高冠道袍,仪容清朗,眸色深灰迷蒙,衣色若新雪外罩着鹤羽大氅。满室光华似乎都集在他一身之上。只此一见,始信九天云霄外有仙容绝世。 道者摸了摸陆青的头:“凡人何不可有慕道之心?你心中有大志,如若愿意,虽没有灵根,澹台明瑕也愿收你为徒。” “弟子陆青,拜见师尊。” 陆青当即跪下向道者恭敬的磕了三个响头。道者从测灵师手中再拿出一枚洗灵丹递与陆青服下。陆青深呼一口气,将手按上测灵晶石,渐渐的,透明的石头变成了澄澈的紫。竟是万中无一的雷灵根! 在各种夹杂震惊艳羡嫉妒的眼神里,道者牵起陆青的手走向门外的阳光里。 仆役们大嗓门的说话打断了陆青的回忆,“你们知道么,前几日说是有几个魔修流窜到了我们徐州来了,道宗正派了人去捉拿呢。” 徐州。道宗。魔修。 难道! 扫帚从陆青的手心滑落在地,陆青一把揪住正在侃侃而谈的仆役,急切问道:“今年可是乾元皇朝纯宁帝三十八年?传言里魔修是否潜伏在应天城?” “你怎么知道是应天……” 陆青未等说完,飞跑向门外。 前世记忆中瑶光派内背后窃窃私语声又在耳边响起: “那个澹台半瞎居然还捡了个宝,收了个雷灵根徒弟。” “有哪个世家弟子会当他的徒弟,是脑子进水了吗?” “你们知道么,澹台半瞎原来也是道宗宗主的得意门生,可惜在应天城一战时不仅废了根基,还成了半瞎,最后被道宗随便发配到瑶光派来养老。” 陆青拉着澹台明瑕的手站在假山背后看着不远处隐隐窃笑的人影,“师父,我去教教他们如何说话。” “阿青,罢了……”澹台明瑕合掌攥住陆青握剑的手将洗雪剑拍回鞘内,望向陆青的双眸深灰迷蒙,“他们说的是实话。何错之有。” 不行,我要去救师父。 既追过往之事,改一切可悔之事,便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陆青回到自己的房间匆匆翻出自己攒下的一点点碎银,便向陆府后门奔去。 陆青刚跑到后门准备拉开门闩,突听一声大喝。 “站住”,陆青回头看去,正见陆峰被一群狐朋狗友簇拥着走了过来,众人将陆青团团围住。陆峰摆弄着手里的细细的竹棍问道:“陆青,这么匆匆忙忙的是去哪儿啊。” ‘真是漏屋偏逢隔夜雨。’陆青心道,一面脸上摆出唯唯诺诺的神情:“二小姐说想吃桂花糖,让我去买。” 陆峰眯缝着一双露着凶光的死鱼眼,来来回回打量陆青,“陆青你该不会是觉得我陆府对你不住,想逃离陆府吧?” 陆青面色惊恐,急忙道:“族主待我恩重如山,少爷怎么会如此说。” 陆峰绕着陆青走了一圈,歪着头想了想道:“你走吧。” 陆青拉开门闩,准备离开。 “等等。”陆峰又叫住陆青。“先别走,有件事情你得先替我办了。” 陆青木着脸低头道:“少爷还何吩咐。” “拿过来,”陆峰从狐朋狗友的手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扔给陆青,“走之前将这个喝了。” 陆青突然想起前世刻意被遗忘的一些回忆片段,心中涌出不好的预感:“这是什么?” “椒馏液,青州的稀罕玩意,专给修者逼供用的。柳哥非跟我吹这玩意人喝下去一定会哑,我偏觉得人喝下去不会有事。我们俩就打了一个赌,谁赢谁去翠微楼做东。你今天替我赢了这局,我包能以后记着你的好。” 陆青将瓶子紧紧攥住,指骨用力几近泛白。 陆青按捺住心中汹涌而起的杀意,多年来四极大陆听闻陆青二字无有不惊恐拜服者,没想到今日竟被一个没有丝毫修为的蝼蚁所左右生死。。 陆峰看到陆青僵住不动的样子,用手中的竹棍指着陆青骂道,“贱奴才,你是自己喝,还是要我灌?” 陆青知晓,他可以像上辈子一样在揭盖的时候假装惊慌失措,失手摔碎瓷瓶,然后被这帮纨绔子弟一顿拳打脚踢关入柴房半月。 毕竟后者的遭遇可比前者好太多。 可惜自己等得了,师父等不了了。 微一闭眼,心中已有决断。 陆青揭开盖子,将瓶中液体一饮而尽。 4.四.破局子 冰冷浓稠的液体滑过食道,手中的瓶子滑落,跌碎在地。陆青弯下腰捂着喉咙剧烈的咳嗽起来。周围一帮纨绔子弟兴奋的看着陆青因痛苦皱紧眉头的样子,哄闹着你一嘴我一语的议论起来。 “看吧,我就说这玩意劲儿大。” “不过怎么没哑?” 半晌,陆青直起身来沙哑的说道:“公子,可以了么?” 陆峰无趣的摆了摆手道:“早点滚回来。” 陆青迅速离开陆府,七弯八绕确定无人跟踪自己后,陆青直奔码头。 天色已至傍晚,斜阳打在川流不息的河水上鳞波点点。码头前船只林立,最引人注意的是码头最前方停靠的一只方舟。它比其他的船只都大一些,船身漆黑又上有桐油。青灰色的帆布在风的吹拂下不时露出上面的古老图腾。 船身上站着不少佩刀黑衣侍卫和布衣仆从。 只见一个船老大打扮的汉子拿着正指使着奴役搬运货物。 船老大将手中的鞭子舞的呼呼生风:“快装,快装。这些货都是应天城老爷们要的货,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仔细你们的皮。” 船老大正在志得意满的教训属下时,突然有人扯了扯他的衣服。 船老大扭头一看,身后竟是一个衣着寒酸的孩子。船老大面露不耐推了推陆青:“一边野去,别烦老子干活。” “请问,可否行个方便捎带我一起去应天?”陆青这一开口将自己和船老大都吓了一跳,自己的声音犹如鬼唳,仿佛是将一个锈钝的铁锯在破锣上来回刮着而产生的可怕声响。 船老大嫌恶的揉了揉耳朵,“这种嗓门真还是第一次听到,我们这船上有贵人,不载闲客。” 陆青从自己怀中拿出装有碎银的荷包,塞入船老大手中。“我有亲人在应天亲人生了急病。风起林欲静,子惘亲难在。求您行个方便。” 船老大粗鲁的将荷包扔在地上:“说了不载,便是不载。我家主人何等尊贵,再不走……” “好一句,风起林欲静,子惘亲难在。”一个慵懒风雅的男声从船舱帘幕后面道。船舱帘幕被掀开,有一个黑衣侍卫从中走了出来向船老大点了点头。“小孩,我许你搭船。” 水手将连接码头和船身的木板摘下,打开码头木闸。方舟缓缓随着水波滑向深水河道,青色的船帆升起在风中飘扬。 此时陆青站在船头栏杆处,用一柄小刀在自己的木笛雕刻纹路。落日缓缓沉入水天交接处,圆月初升。陆青在心中估算,按船速明日晚间即可到达应天城,时间应是可以赶得及。在升起船帆后,陆青瞥见了船帆上所画的异兽图腾。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举翼若垂天之云。 这是东陆风雨楼特有的图腾,风雨楼是东极最大的商会组织。然而鲜少有人知晓,风雨楼与四极境内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子夜阁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上辈子显赫如陆青者,也未曾见过这神秘莫测的两大组织头目。陆青从上船后一直暗自观察船中的动静。 船的甲板上五步站着一名佩刀黑衣侍卫,有两个布衣仆从立在船舱门口。船的主人一直隐在舱内重重帘纱后,未曾露面。将至天黑,船舱内点起灯,一个缥缈似夜的影子映在了帘幕上。 “小孩,你叫什么名字?”船舱内慵懒风雅的男声问道。 陆青将大功告成的笛子放入怀中,心中升起几分警醒,回道:“我叫何青。” “何青……”船的主人竟是低沉的笑出了声,“哈,你很有趣。” 陆青假装天真的抓了抓头发,“贵人为何这么说?” 船的主人幽幽的道:“何氏源自荆州萧氏仆役赐姓,依九江一代而居,徐州并无此姓。你身着衣服虽破,却是徐州修行大族子弟衣服的式样。一个修行氏族的孩子身份低下,却又文采通透,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要隐藏身份去百里之外的应天。这岂不有趣?” 陆青心念急转,忙一礼道:“我名为陆青,何是我母姓,在外方便称自己为何青。并无意欺瞒贵人,望贵人见谅。” “见谅道算不上,只是我心中颇有些不悦。我刚刚看你在削制笛子,你吹一首曲子,若是令我满意此事便作罢。” “若是不能令您满意呢?”陆青反问道。 “我前些日子看了一个有趣的话本,其中有句戏词令我玩味,船到江心,且问吃馄钝还是滚刀面。”方舟主人的声音染上了几分恶趣味的愉悦。 陆青无奈,从怀中拿出笛子凑到唇边,轻轻吹响。 开篇时刻,幽萦的声音似夏晚的蒲公英被风吹起又轻轻飘落,接着慢慢被拔高,安静的散落在空中。月光下,一叶方舟航行在茫茫江中,风帆鼓足了风力,方舟似箭般向前航去。 第二日,傍晚,方舟停靠在应天城外。 陆青站在船梯处,向着帘幕一礼道:“船已到应天,多谢贵人相助。” “无事,小孩你不考虑留下么?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令我很愉悦。若是留下我不会亏待于你。” 陆青坚定的摇了摇头:“有人在等我。” “也罢,你离去吧。” 舱内焚着丝丝檀香,梨木雕花的案几上堆放着算筹若干,算筹下压着密密麻麻的推演稿纸,彰显推演结果已成。 帘幕后的身影注视着算筹推演,随着陆青拒绝声后,桌上的算筹竟颤抖着自行移动,已成的格局瞬时变化起来。 风雅的声音喃喃道:“恩?杀局围困已成,澹台明瑕命数已定,竟又生变化?是那个孩子……”方舟主人透过纱幕,望向已离开岸边,正走向城门的陆青。 风雅慵懒的声音裹上了寒冰:“穆二,杀了那个孩子。” 站在船前的黑衣侍卫顿首领命,从仆从手中拿出一方□□,森寒的尖头泛着冷光瞄准身影渐渐淹没在人群中的陆青。 正当穆二下扳机之时,一枚白羽携带剑气从帘幕后飞射而出,顷刻切断短箭牢牢钉在船板上。 “罢了。” 穆二一行侍卫仆从皆单膝跪地,不知主上心思为何突然转变。 帘幕后的人幽幽道:“我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了。就留下这个破局之子到真正开盘那日,也无不可。传令下去,升帆启程。” 5.五.风姿绝 应川城为徐州凡俗城市之首,“南都晴雨海,应川不夜天”自古并称为徐州奇景。此时隆冬未去新春将至。道路两旁未发新芽的古树上缀着各色丝锦,店铺前皆悬挂着镂空灯火,儿童手舞着烟花,笑声轻灵的跑过。河畔有不少人驻足在孔明灯上写好题词,将一盏盏灯放飞在空中。 陆青在人来人往的街上走着,不由得苦恼思索起该去哪里寻找起师父来。前世陆青为完成山门试炼,曾在应川待过一段时间。应川之大,以快马需一个时辰才可从城东跑至城西,偌大应川找一人谈何容易。若是见到,又该如何说,此次魔修流窜至应川乃是有人事先布置好针对道宗的陷阱?是要以道宗弟子的血脉来解开怀仁琴上的封印。即使被相信,又该怎么解释自己是如何得知。想到此处,陆青不禁有些头痛起来。 陆青的脚步最终停留在了街口的一处店铺前。抬头望去只见简陋寒酸的店铺门额上书‘多宝阁’三字。前世,陆青久久无法筑基,而之后突破的契机正是从当初布入多宝阁开始。陆青决定还是先找寻到前世陪伴自己最久的法器,玄无戒再说。任何时候没有实力都是无法让人信服,玄无戒虽无法立即提升自己的实力,但总多了一层自保的可能。陆青撩开帘子走进店铺。店铺内一片昏暗,唯一的光源来自柜台上的蜡烛。光源旁,年老的掌柜将手圈进袖子打起盹来。多宝阁虽名为多宝,实则是倒买倒卖一些低劣的修真界器具而已。陆青在一排排木架内转了几个弯,终于在不起眼的角落中弯腰拿出了一枚铜戒。擦去上面的灰尘,烛光下戒指泛着隐隐青铜色的光辉。戒指表面雕琢着重重云纹,内以上古铭文刻着‘玄无’二字。陆青从怀中拿出小刀割破手指,将血抹在戒指上,戒指上青芒一闪而过,血色全部渗入戒指中。 正在此时,突然听见一个高昂的女声凄厉的叫喊起来:“魔修……是魔修……魔修杀人啦。”一声震天裂地的爆炸声随之响起。 陆青将碎银扔在柜台上跑出店门。整个应天城已成火海,街道上人潮相互推搡向前跑去。陆青往应天城上空望去,一个隐去面目的黑袍魔修悬浮在空中。 诡异的声音响彻整个应天城:“道宗小儿们,我本不愿多惹事端,你们一路□□本座至应天城。又杀我爱宠。是可忍孰不可忍。就用尔等性命与这应天城一起陪葬,来平息本座的怒火。” 四名身着蓝袍的道宗弟子御剑飞至天空,凝出空中囚牢,结成法阵挥剑攻向黑袍魔修。黑袍魔修冷哼一声,周身幻化出黑色光圈与道宗弟子缠斗起来。数百回合后,四名道宗弟子竟渐渐有落败景象,黑袍魔修找准空隙幻化出四枚炎火,打向道宗子弟。炎火以目力极限速度击伤四名道宗弟子,空中法阵立刻破碎。黑袍魔修身上黑芒大盛,用黑气凝出鬼爪扼住四名道宗咽喉。黑气不断聚集凝结,在黑袍魔修身后行成一头巨大的黑蟒。黑蟒嘶嘶作响准备将四名道宗弟子吞下之时,突然从远处传来一道炽如骄阳的剑光,穿透黑蟒 眉心,斩断鬼手。剑光中一柄仙剑飞出幻化成行舟大小,接住了四名道宗弟子。 行功被阻,魔气反噬。黑袍魔修口中喷出一口血雾,惊怒道:“是何人?” 陆青看到那柄流光若霜雪的剑时,心头涌起异样的情愫。 洗雪剑。是师父! 此时,有零落的雪花从天际云端落下,渐渐变成鹅毛大雪。雪轻盈的落在应川城中,本已蔓延整个应川的魔火竟渐渐熄灭。雪越下越大,应川城中覆上了一层银白。虽是雪夜却有皎洁月色,银光下陆青看得清晰,有人高冠道袍,骑鹤而来。长袖若流云随风飘舞间,不似凡尘姿容。 清冷的声音似雪落下,低沉却传遍了整个应川城:“道罚门下,澹台明瑕前来拜会。” 洗雪剑将四名道宗弟子放置在地,随即清鸣一声飞回澹台明瑕身侧。澹台明瑕足尖轻点白鹤脊背,御剑凌空攻向魔修。 陆青想起上世结局,不由的向天空大喊:“师父,小心,这是一个陷阱。”可是冲出喉咙的声音粗粝喑哑,瞬间被地面嘈杂的人声掩盖。澹台明瑕和魔修斗法你来我往,剑气如明光皓雪击散黑气氤氲。魔修似是不敌,且战且退到应川城中央的高台上。陆青奋力向高台方向跑去。 同一时间,高台上的斗法已经到了结局。魔修败势下调运全身魔气凝成似山大小的黑蟒,黑蟒口吐炎火扑向澹台明瑕。寒风烈烈,吹得澹台明瑕衣袂偏飞。澹台明瑕以灵气运起法决,用手指拂过洗雪剑剑脊,剑锋暴起霜华千重。澹台明瑕持剑平挥,剑光炽烈如骄阳,黑蟒触及剑光刹那间灰飞烟灭。 魔修被剑光所伤,吐血倒地。洗雪剑平稳指向魔修的咽喉。 “胜负已定。应川百姓因你一念之差死伤无数,今日取你性命以护天道至善。”澹台明瑕道。 魔修桀桀的笑了起来,“天道至善?真是个笑话。你们道宗自诩为东陆正道,不也是杀妖戮魔无数。难道妖魔便不在天道苍生之内?若是一日需用你自身性命来换取苍生安宁,你当如何?” “多说无益。”澹台明瑕声音平静。 洗雪剑芒一闪而灭,黑袍魔修倒地而亡。 陆青感觉这段通向高台的路仿佛没有尽头一般,自己拼劲力量奔跑在应川城洒满月光的街道上,肺中空气一点点消失,刀割的痛楚越来越强烈。陆青气喘吁吁跑到高台下,望着魔修倒地,陆青大急,他想向高台上那一袭白衣高喊,‘快离开,这是一个陷阱。’而在喉咙中只发出‘赫赫’的音节。陆青来不及思索自己是否真的已发不出声,立即向通往高台的阶梯跑去。 黑袍坠地发出木质的沉闷声响。 “嗯?”澹台明瑕眉头轻凝,长袖一挥。黑袍在劲风下翻卷,露出下面覆盖的躯壳。只见躯壳表面薄薄一层血肉以眼力可见速度,迅速腐烂化为脓水。血肉消失,显现出皮肤下以黑铁和齿轮组合而成的骨架。 “竟是人形傀儡,不妙!” 人形傀儡胸腔内一道符文飞出,悬停在澹台明瑕头顶,幻化出似血光的囚笼困住澹台明瑕。接着符文自动旋转燃烧,迸发出慑人的光芒直通云霄,血光掩盖住月色。似是呼应符文,应川城四面八方各有无数血色光芒划着尾巴,冉冉升空。最终汇集到符文光柱里形成血色囚牢,将应川城整个罩在其中。应川城地面以符文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出密密麻麻的血色符文。陆青自高处向下望去,整个应川城中的居民皆眼神呆滞站在原处,符文蔓延到活人脚下便现出触须扎进人的小腿中。不断有血液汇集入地面的符文中,血色越来越盛。陆青感到手上的纳虚戒热的发烫,符文触须浮出地面,停留在自己面前似乎是惧怕什么缩了回去。陆青继续向高台上跑去。 狂放不羁的声音自云霄而下:“澹台明瑕,为引你出来,本座也是耗费心思久矣。” 血光凝成的囚笼中蔓延出数道血链束缚住澹台明瑕手脚。澹台明瑕抬头向光柱顶端望去,只见阵眼处的悬停着一把松木古琴,琴身表面散发着朦胧的微光。澹台明瑕眼眸一厉:“那是怀仁琴。是你屠了儒教汀溪书院满门。” “不错,正是本座。”云端的声音肆意大笑。 “为何?” “为何什么?是为何屠汀溪书院满门?还是为何要布下今日之局?本座不喜欢回答别人的问题。为解开怀仁琴上封印本座也是煞费苦心,十万血祭好寻,纯阳剑子命格却是万中无一。” “事到如今,阁下为何仍不敢现身?” 云端狂傲的声音流露出一抹残忍:“我对将死之人无什么兴趣。血祭未成,你若拼劲全力,自有破阵遁逃的可能。只不过这满城性命皆会因血阵反噬瞬间凋零。澹台明瑕啊,澹台明瑕。东陆盛赞你为道宗剑道第一,道心无暇,悲天悯人。就让我看看在凡间蝼蚁生死和你个人性命安危间,你如何抉择。” 澹台明瑕双目寂然无波,望向云端尽头道:“道门子弟从不考虑魔修提出的可能。” 6.六.小次山 洗雪剑出,瞬间斩碎血色牢笼,澹台明瑕御剑飞至应川上空,划破眉心,口念法咒。随着口中法咒速度越来越快,澹台明瑕双目留下血泪,周身散出金色光芒炽烈如骄阳,光芒向四周扩大,笼罩着应川城上空的血色囚笼开始扭曲崩塌。 “愚蠢,竟以双眼为祭,散去一身根基,求得天道护城大阵。”一个黑袍身影自天际现身,接住失去血祭支撑的怀仁琴。 澹台明瑕周身光芒开始暗淡消散,宛如一只折翼的鹤向高台上坠去。黑袍身影双足落在高台上,走到澹台明瑕身边,凝出血刃扎在澹台明瑕右肩上。 澹台明瑕双目紧闭,未吭一声,一袭白衣已被鲜血尽染。 黑袍人声音低寒:“好个澹台明瑕,你坏本座大事。本座虽无法在天道大阵下施法毁了应川城,但是随意炮制你这个废人还是可以的。” 黑袍人把玩着手中的血刃:“你一身根基已废,将你做成傀儡太过浪费药材。我是该将你的骨头一寸寸捏碎再挖出你的心脏,还是将你削去四肢喂给本座的魔宠呢?如果你求本座,本座就行个善业送你一程。” 陆青登上高台,正见这一幕,惊惧下恍如全身血液都被冻结。陆青捏住手中的纳虚戒,心中暗道,快让我进去。周身场景立刻从应川城变换到了黑色混沌之中。陆青知晓自己是进入了纳虚戒中,纳虚戒中时间流速极慢,世间一日相当于纳虚戒中一月。 陆青以心念向混沌中高声道:“在下徐州陆青,我知道前辈在这里。劳请前辈现身见我一面。” 有一个苍老男声的声音在陆青耳边回响:“小娃娃,你怎么知晓纳虚戒的秘辛?又是如何察觉到老夫的存在?” 陆青急道:“此事容晚辈之后托出。高台上那名道宗修者有大恩于我,可否请前辈助我一臂之力,帮她逃离困境?” “老夫观察那名魔修多时,那个魔修境界必在魔婴之上,不是好相与的角色。老夫若是全盛时期自是不惧这等小儿。但是如今老夫受伤后被困在这纳虚戒中多时,灵气虚弱,怕是无能为力。” 陆青心中一凝:“我曾听说有一术法,能以自身灵根献祭,转换为磅礴的灵力。” 混沌中的老者道:“小娃娃,老夫对你真是有几分好奇了。你心中秘密无数又气运极佳,是万里无一的雷灵根。你可知灵根对于修者来说是多么重要,一切修行都是以灵根为基础。你如果以灵根为牺牲品转化为灵气,借于老夫帮你二人逃脱,你的灵根便会退转。好一点的可能是会倒退为双灵根,坏一点的可能会灵根全无。你觉得高台上那名修者,值得你做出这等牺牲么?” 陆青轻轻笑了起来:“即使无缘仙途,神魂俱散,我亦甘愿。” 老者叹了一口气:“小娃娃总有一日你会后悔。年轻时候总觉得为了心上那几个人粉身碎骨也是值得,很多年后才会觉得除了大道长生别的都是虚无。” 陆青道:“烦请前辈立即作法,带我二人离开此处。” 老者道:“你用心念从纳虚戒出去后,找准时机去触碰那名道宗修者。老夫立即带你二人瞬移离开此地。” 黑色混沌中有一道精神力窜入陆青眉心,这道精神力似一颗火种,进入意识的极深处散发出灼热的能量。陆青强忍住极度的眩晕恶心感,察觉自己体内有什么似烈日下的冰雪慢慢消逝。 一盏茶后,老者道:“老夫已经作法将你的一部分灵根转移成灵力,你现下就可以出去了。” 陆青佯装不知,问道:“多谢前辈,还未曾问前辈如何称呼?” 老者道:“你叫老夫莫老即可。”陆青心念一动,眨眼间再次出现在高台之上,陆青此次出现的位置正好在澹台明瑕身旁。陆青片刻不曾迟疑,扑上前去将澹台明瑕抱了个满怀。黑袍魔修面对这样的突变先是一愣,旋即凝出数枚血刃打向陆青身上各个要害。耳畔血刃带起风的啸声,在血刃离陆青身体还有几寸时,眼前的空间开始扭曲失真。陆青和澹台无暇的身影瞬间从高台上消失。血刃叮当撞击到高台青砖上,滚落在地摇颤几下停住。 晚风吹过高台,黑袍魔修全身斗篷猎猎作响。黑袍魔修轻声道:“噫。竟是瞬移之术?有趣。”黑袍魔修将双手平举,月光下如玉的指尖凝出丝丝黑气最后汇成一条似山的大蟒。黑蟒嗅了嗅地面的血迹发出兴奋的嘶鸣。黑袍魔修盘坐在黑蟒头顶道:“按着血的气味去找到他们。元婴大能施展瞬移之术也跑不脱千里之外。”黑袍魔修脑海中回忆起陆青瘦小的身躯扑上前去将澹台明瑕紧紧护在身下,下意识的舔舔了殷红的唇瓣,“一个凡人境界的蝼蚁竟会拥有东陆多年未见的瞬移法宝,那个突然出现的孩子兴趣倒是更让我对这场狩猎兴趣更浓了些。” 黑蟒嘶鸣着腾空飞起,月色下极速前往未知的远方。 瞬移中黑暗的空间扭曲失真,陆青紧紧环住盈满冷梅香气的怀抱。眼前再次复现光明后,陆青环顾四周。入目是满眼的结白,瞬移之术将他们传送到了一处未知雪谷的洞穴旁。谷中寒风凌冽,铜钱大小的雪片不断从天空坠下。陆青爬起身来,望向自己师父。澹台明瑕已经昏迷了过去,向来丰润的唇泛着惨淡的白,右肩的伤口仍在潺潺流血。陆青见此情况大急。 陆青在洞穴内探测一番,确认并无什么凶残的灵兽后,再小心翼翼的将师父搀扶起来,挪到洞穴深一点的位置。正值夜晚,谷内风雪交加,陆青不敢远走。倒是运气不错,陆青在离洞口不远处找到了一些止血的药草和一只冻死的兔子,之后迅速寻了些枯枝返回洞穴。陆青不敢乱动伤处,只好将药草在口中咬碎,敷在澹台明瑕的创口处,再用小刀割下自己身上干净的布条绑在伤口上,略微固定住药草。 接着陆青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燃枯枝,架起烤架拿出自己带在身上的调料,认真对付起那只兔子来。陆青望了望身旁师父面无血色的脸庞,又望了望外面漆黑如墨的夜色,心中焦虑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师父根基受创又身受重伤,只能等明日雪晴想办法带着师父出谷寻医治疗。就在此时,洞穴外如墨色的黑暗中蹿出一对幽绿的火苗。陆青凝视着洞口,手向怀中小刀摸去。那对幽绿的火苗闪了闪,向洞口缓缓靠近。 雪谷中风声凄厉,回环往复。洞穴中枯枝被火灼烧发出噼啪声响,陆青握着小刀紧了紧。在火光的照应下,陆青看清了那对幽绿的火苗竟是一双兽瞳。 那是一头全身毛皮如同雪一般结白的幼狼。白狼身姿轻盈,揉身跃入洞穴。陆青看到白狼的瞬间神色一凝,识海中的莫老轻声低呼道:“这是犭也狼?”陆青终于知道自己对这处雪谷异样的熟悉感是从何而来了。这处雪谷在小次山内,冰雪终年不化,为世人所奇。陆青上辈子将一名散修搜魂后,无意得知小次山内中竟藏有一个天大的秘密,小次山深处有一处万年前的仙人遗迹,被犭也狼看守。 据《山海异志》记载,犭也狼上古异兽也,幼同金丹。好斗嗜血,喜食活物。 陆青上辈子步入金丹后来到雪谷和犭也狼斗法三日三夜,损失丹药神器不知凡几,才最终将其制服。 陆青面上平静无波,手中的小刀已攥出汗意:“莫老,你还可以再一次使出瞬移之术么?” 莫老叹了口气:“不行,这一次使出瞬移之术已经是老夫的极限。老夫的神魂要修养很长时间才可以使用别的法术了。” 7.七.洞天府 犭也狼幽绿的兽瞳锁紧了陆青,轻盈的迈着脚步靠近火堆。陆青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威压将自己牢牢压制住,不得动弹。陆青脑海中闪过千百种御敌术法,然而即使最简单的术法也至少要筑基后方可施展出来。此时此地,真真算得上绝境了。陆青唇角只能泛起一丝苦笑,开始估算自己怀中的小刀若是找准时机,扎入那双幽绿的兽瞳,引开暴怒的犭也狼。不知师父有几成活下去的机会。 犭也狼走到陆青面前,高傲的用湿漉漉的鼻子上下嗅了嗅陆青,歪着脑袋似是在打量眼前的猎物是否可口。一人一狼对视片刻,犭也狼似是失去了对陆青的兴趣,抽动着鼻子在空气中搜索着什么。犭也狼来回转动着雪白的脑袋,寻着空中飘荡开的浓郁肉香,发现了正架在火堆上炙烤的油汪汪的烤兔。犭也狼迈着轻巧的步伐走到火堆前,用圆圆的爪子拍向烤架,烤架瞬间碎成齑粉。泛着香气的烤兔咕噜噜滚到犭也狼脚下。犭也狼先用鼻子碰了碰烤兔,伸出粉色的舌头舔了舔。确认符合心意后,犭也狼伏下`身体用两只前爪抱着烤兔,慢条斯理又不失优雅的吃了起来。 陆青感到身上的威压一松,不远处的犭也幼崽似一条纯良无害的大白狗伏在火堆旁。但是陆青此生此世都不会忘记与犭也狼激战时,犭也狼化出似高楼般大小的身躯扑向自己。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陆青正想轻手轻脚的走到澹台明瑕身旁,扶起师父准备逃离此地时。一条雪白的影子挡在了陆青和澹台明瑕之间。 犭也狼向陆青亮出口中泛着寒光的利齿,咔吧咔吧嚼碎了口中剩余兔腿骨咽了下去。接着,犭也狼转过脑袋,探寻陆青视线的终点——小心堆放好的草垛上昏迷不醒的澹台明瑕。犭也狼抬起一只爪子,按向澹台明瑕胸口。 陆青大急,喉咙中发出''赫赫''的声响。犭也狼收回爪子看向陆青。陆青危中生智,拿起一根树枝就着火光在地上写起来。 “你是不是喜欢吃刚刚的烤兔?如果你将我带到安全的地方,我可以每天做给你吃。” 犭也狼走回火堆边,歪着脑袋望着陆青在地上写出的字迹。 陆青心中急切希望犭也狼那位已经飞升的仙人前主人曾教过犭也狼识字的技能。陆青上辈子在收服犭也狼后直接将它丢在了灵兽袋里,未做过深入交流。后期陆青将犭也狼用魔气熏染,让犭也狼失去理智。这样魔化后,促使犭也狼凶性更增,达到炼制上古凶兽来御敌的目的。 犭也狼看了地上的字迹迟迟未动,陆青心中估摸不准它是否在思索自己提出的条件还是在研究地上奇形怪状的符号到底是什么?半晌,犭也狼转过脑袋走到陆青身前。犭也狼长啸一声,火光照射在地上的影子不断胀大。当快碰到洞穴顶部时,犭也狼身形停止了变化。犭也狼俯下身含住陆青的后颈衣领,前爪在地上刨了刨,似是准备好奔跑离开此处。 被整个悬在空中的陆青见到犭也狼的动向,开始挣扎起来。 陆青将外衣解开,跳回地面,用树枝划去刚刚的字迹,重新写到:“我们要带着这个道者一起走,他有大恩于我。”陆青用树枝指了指澹台明瑕。 犭也狼看了一眼澹台明瑕,幽绿的兽瞳中显出不乐意的神态,陆青似是从中读出了‘再带一个人,这多麻烦。’的意思。 犭也狼俯下身准备重新叼住陆青的衣领。 陆青闪身躲过,犭也狼发出警告的低吼。陆青再接再厉的在地上写道:“这名道者也会做好吃的食物,他做的比我更好吃。等他伤好了,就可以做给你吃。” 犭也狼看了看陆青,又看了看澹台明瑕。最后,在美食和骄傲的选择中,犭也狼似是做出了决定,不甘不愿的趴在了地上。陆青小心翼翼的半搀着澹台明瑕,一同伏卧在犭也狼毛茸茸的背上。陆青一手扶着澹台明瑕,一手轻轻拍了拍犭也狼的柔软的毛皮。 犭也狼极有灵性,立刻会意。犭也狼站了起来,抖了抖身子,像一道银色的闪电窜入洞穴外无边的大雪中。 犭也狼急速奔跑在雪谷的森林中,黑夜中视野两侧的树木飞速向后倒退,寒风似刀刮在脸上,陆青紧紧抱住师父,将脸贴近犭也狼柔软温暖的毛皮。犭也狼飞跑跳跃过一道道沟壑、水涧,最终来到雪谷最高处的断崖。犭也狼不断加速奔向断崖,一跃而下。犭也狼未同常理一样坠落山涧,无数星光从天际落下,汇成一道璀璨的星桥。星桥尽头链接着雪谷对面的一座孤峰。犭也狼跨过星桥,来到孤峰顶端。只见孤峰顶端一处结界打开了大门,露出门中熹微的明光。 陆青伏在犭也狼上,看着犭也狼跃入结界入口。结界中是一片不见尽头的竹海,竹海深处一处温泉氤氲。温泉旁是一座竹制的阁楼。阁楼前一块石碑上书:洞天府。犭也狼抖动着背,将陆青和澹台明瑕摔落柔软的青草上,自行跑入竹海深处不见了踪影。 陆青缓缓爬起来,将澹台明瑕搀扶如竹楼中。陆青上辈子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来到此处,而这次居然一直烤兔敲开了结界的大门。想到前世后世境遇差别如此之大,陆青哭笑不得。推开门,只见竹楼内放置一排排木架。一边的木架放置着各类书籍,一边书架放置着各类瓷瓶,宝盒。 陆青将师父放置在屋内的床上,跑到架子前按照记忆寻找起治伤的丹药起来。 木架上珍稀丹药玲琅满目,但绝大多数却都不足以逆转天资,起死回生。陆青前世在洞天府得到的最珍贵的丹药是一颗补天丹。补天丹只存在于上古记载中,传说修道之人服下可洗骨伐髓,重塑根基,伤病皆除。陆青拿着找到的青色瓷瓶跑回床前,刚一拔开盖子,浓郁的灵异妙香散漫了整个竹楼。陆青将褐色的丹药倒在手掌心中,喂给师父。可是师父牙关紧咬,无法开合。陆青顾不得礼数问题。将丹药含在舌下,吻上了师父的嘴唇。 陆青半坐在床头,俯下身来,用舌头深入师父的唇中,轻轻拨弄着两排贝齿。空气中冷梅香气比往常更为浓郁,陆青专心的吻着软玉质感的唇瓣,感到紧闭的齿关渐渐松懈下来。陆青将已经开始融化的丹药,以舌尖拨入师父口中。 当陆青刚想将舌头退回去时,突然感觉到师父口中的舌头轻轻向前探了探。一双稳健的臂膀将自己抱住,揽到床上。师父的舌头主动探入自己的口腔吮吸起来。 陆青的第一反应局促似干了坏事被抓的孩子。望向那双刚刚睁开仍显迷离的墨眸,陆青明了这是当生命垂危时,寻找生机的本能反应。 当这个吻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后,缺氧的眩晕阵阵袭来。陆青分神思考起,师父的吻技浑然天成,怎么会比自己这个遍历风月的人更好。 陆青开始竭力的想挣脱师父的怀抱,师父并没有强行拦阻。当双唇分开后,那双狭长迷离的墨眸又慢慢闭合了。 望着师父安静睡过去的样子,陆青松了一口气。 陆青红着脸,从楼外的温热的灵泉中打来水,细细擦净澹台明瑕脸上的血污。看到澹台明瑕脸上的苍白慢慢淡去,陆青悬起的心落了下来。陆青望着澹台明瑕面容发呆了片刻,恍然有种不知今日是何夕之感。陆青视线下移,望到澹台映雪一身血污的衣服。 陆青从衣柜中找到干净的修者便服和上品伤药。陆青心中对莫老道:“前辈,我恩人虽一直以男装示人,但实为女子。我要为恩人换伤药,劳烦前辈先进乾坤袋中避嫌。” 莫老还未及开口,陆青便将纳虚戒收入乾坤袋中。 莫老的声音在乾坤袋中回荡:“……小娃娃,你!诶,可叹纳虚戒千年漂泊,竟认了一个傻子为主。” 陆青跪在澹台映雪身前,望着双目紧闭的霜雪容颜,心念道:“师父,您伤的如此严重,弟子需要帮您宽衣疗伤。恕弟子冒犯了,等您醒来弟子再向您请罪。” 陆青用布条蒙住自己双眼,小心翼翼摸索着,帮澹台明瑕褪去已沾满血迹、重重叠叠的道袍。在褪去内衣时,陆青的手指不小心碰触到温暖光滑的肌肤。陆青刹那间如若触电,全身的血液噌的一声都集聚到脸颊两侧。陆青跳起来,背过身用力拍了拍脸颊,深呼吸了一口气,重新回到了方才跪下的位置。 陆青以最快的帮助将瓶中的灵药敷在师父的创口上,再用纱布包裹好。陆青将在竹屋中找到的干净衣服给师父套上,在给师父整理内衣衣襟时,陆青无意碰触到了胸前紧致弹性的触感。陆青感觉自己的脸上似是被火灼烧了。 同时陆青心中产生了一丝怪异的感觉。陆青上辈子阅女无数,女子胸前的触感稚嫩饱满而不是刚刚自己感觉到的……陆青突然想到一种极为滑稽的可能。 陆青心中默念罪过罪过,缓缓将手放在了师父的胸前。 等等,师父你的胸口怎么这么平? 在陆青的记忆里,师父姣好的身形一直掩盖在层层叠叠的道袍下,无法得见。但小时候师父帮自己洗澡时,沾湿的内衣下也是身形有致,绝非自己现在手下的一马平川。 陆青不敢置信的将眼罩摘下,师父无双姿容,一如前世。腰间别着的,也是前世陪伴自己无数日夜的洗雪剑。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师父变成了男的? 这个消息如同一柄大锤,将陆青砸得晕头转向,久久回不过神来。 8.八.再相逢 桌上放置着三盘热气腾腾的菜肴。一盘是香软的糯米甜藕,蒸好的藕被切成薄片淋上浓密的汤汁。一盘是炸的金黄的玄鸟,腹腔内填充着打碎的山药泥。而陆青手中的这盘是一道切成薄片的鱼羹,奶白色的羹内漂浮着碧绿的蔬菜,让人食指大动。陆青将鱼羹摆好,走回厨厅里。 洞天府中的设施一应俱全,陆青醒来后,趁着闲暇时间走动熟悉了各个房间。算是惊喜的发现转角处有厨厅的存在,厨厅内锅碗瓢盆俱全。显然这位万年前飞升的仙人也是一名不愿亏待自己舌头的人。陆青略微将厨厅收拾一番,开始四处寻找食材。 桌上摆放的藕和鱼来自竹楼外的灵泉里。山药是陆青从林中挖到的。犭也狼在天明后衔着两只已经咬断脖子的玄鸟跑回了竹楼。犭也狼将玄鸟丢在陆青脚下,用爪子推了推,目的不明而喻。 陆青搬了个凳子站在上面,用勺子搅动着锅内纯白的薏米粥。陆青将在已经切成薄片的九曲灵参和玄雪莲一起倒入了锅里。不出片刻,厨厅里散发出醇美的粥香。 犭也狼一直将双爪趴在灶台上看着陆青忙进忙出。陆青推了推犭也狼快伸进锅里的鼻子,用一个汤钵盛好粥,再端起灶台上另一盘做好的玄鸟肉搁置在地上。犭也狼欢快的将头埋进了盘子中大吃起来。 没有犭也狼的阻碍,陆青很容易端着汤钵走出了厨厅。 前世,陆青炉火纯青的厨艺受到无数红颜知己的追捧。即使在最干柴烈火的时候,陆青也很少做一两道来应付痴心妄情。陆青的厨艺是在瑶光派练出来的,如同每一个生手一样,陆青做出的第一盘菜品相不忍直视。陆青未曾品尝,便兴冲冲的捧着盘子跑到了师父面前。师父面色未变的吃了下去,摸了摸陆青的头,夸赞了一句不错。于是信心大增的陆青努力做了若干天后,终于想起做一盘送给了当时另一个峰头的师妹。结果师妹刚沾舌就吐了出来,陆青夹了一块,吃力的咽了下去。想起师父夸赞自己的笑意,陆青暗暗下定了决心。当多年后,陆青的厨艺越来越好,所作出的花样越来越多,可是自己要做菜赠与的那个人却不在了。 陆青挥散了脑海中有些感伤的回忆,走入了卧房里。望着空空如也的凌乱床铺,陆青心中一惊。 师父,不见了! 此时,陆青突然无名的察觉到极度危险,连忙侧身往旁一滚,手中的汤钵脱手打翻在地。一道锋锐无匹的剑气擦着发迹没入身后的墙内。 秋水般的剑锋准确的架在陆青的颈项上。 澹台明瑕居高而下的俯视陆青,双眸迷离无丝毫焦距,全身迸发出寒冰般的剑意,声音森冷:“你是谁,为何挟持我到这里?” 陆青刚想解释,洗雪剑的剑锋抖了抖,顺着陆青的脖子擦出一道血迹。澹台明瑕撕心肺裂的咳嗽了起来,剑锋颤抖的更加厉害最后跌落在地。澹台明瑕身形如玉山将倾,有血沿着唇边留下。陆青急忙上前扶住,半搀扶着脚步踉跄的师父,坐到床边。陆青轻轻拍着澹台明瑕的后背,直到手下的胸腔呼吸平稳下来。望着打翻在地的粥,陆青从床边跳了下来。 准备离去之际,温润如玉的手抓住了陆青细小的左手腕。陆青回过头来,正对上澹台明瑕一双无丝毫焦距的墨眸。 陆青用右手抚上盖住左手手腕的手背,手下如玉的手指颤了颤又恢复了平静。陆青慢慢在师父的手心里写到,“我们现在在很安全的地方。我去一趟厨厅,拿碗粥就马上会回来。” 陆青用瓷碗盛了一碗粥回来,看到澹台明瑕仍坐在原来的位置,一身剑意警惕已经敛去。听到陆青的脚步声,澹台明瑕侧头看了过来。 陆青坐在床前用勺子搅动着热粥,碰了碰温度,然后递到澹台明瑕唇边。澹台明瑕下意识的后仰了一下。两人就这样一人举着勺子,一人侧着脸僵持了片刻。陆青把粥碗搁下,略略思索,将汤勺柄放在澹台明瑕手中,执着他的手送入了自己嘴里。 陆青再次从将盛满粥的勺子递到澹台明瑕的嘴边。澹台明瑕空无朦胧的眼睛望着陆青半晌,将粥含入唇中吃了下去。陆青松了一口气,又舀起一勺,如开始那样试了试温度,再递到唇边。 两人就这样默默的坐着,吃完了一碗粥。 粥已见底,打斗后的残局也已收拾完毕。澹台明瑕闭着的双眼,让陆青慢慢涂上眼部的伤药。两人离得极尽,澹台明瑕温润的吐息拍击在陆青的脸上,陆青略有些不自在。 敷好药后,陆青用白绸一圈一圈蒙住澹台明瑕的双眼。正在陆青凝神包扎时,澹台明瑕慢慢摸索上陆青的脸颊。 陆青手下一顿,继续包扎起来。 温润的手指抚过陆青的眉眼,澹台明瑕开口,似晚照下的冰雪染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色光晕 :“是你救了我么?你为何一直不说话?” 陆青心中霎时紧张了起来,师父已服下补天丹,只要耐心运转药力重塑根基,修为不但不会倒退,必将再上一层楼。师父是道宗宗主门下的高徒,此生仙途未断,必然会再回道宗。自己前世暂住道宗多时,自是知晓宗内弟子各个天赋异禀、骨骼清奇。连宗门外洒扫仆役也是各个身强体壮、面目周正。自己虽服下洞天府内可解百毒的灵泉,但仍未恢复声线。师父会不会……会不会嫌弃自己声哑,不会让自己跟在他身边? 陆青细致的将白绸打好结。凉润的拇指指尖拂过陆青脸颊,带来微微的痒意。 澹台明瑕的声音似雪轻柔飘落:“你的心跳变快了,你是在害怕。你是不能说话么?” 陆青点了点头,复而又摇了摇头。陆青慢慢在澹台明瑕平方在膝头的掌中写到:“我颈项处有旧伤,暂时不能发声。” 澹台明瑕一怔,道:“是救我的时候伤到了么?” 陆青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那就是了。你叫什么名字?” 陆青心中打起了鼓,他看不清师父心中所想。师父若是知道了自己仆役身份,在伤好后会将自己送回陆府么? 陆青在澹台映雪手心里写了一个青字。 “青。翡翠水边飞去青,是个好名字。那我叫你阿青可好?”声音沉稳柔和一如前世。 陆青扬起了唇角,却有莹然泪水滚落到澹台明瑕的掌中。陆青顾不得自己的失态,将脸前倾埋在充满冷香的怀中。 澹台明瑕未出言询问陆青的失态,反手缓缓抚摸着陆青枯瘦的黑发,将陆青拥的更紧了些。 澹台明瑕自小是在道宗里长大的。谁也不知道,宗主最为得意的弟子有一个小小的秘密。从记事起,澹台明瑕便常常独身伫立杳冥殿的最高楼,望着窗外的皑皑白雪,重重苍山。他自问年少名扬东陆,道骨天成,师父慈爱,同修谦敬,当是世间一等快意之事。但是他总觉得心空空落落的,像是丢了一块。他总觉得雪山外有什么,有什么在一直等着他。这个孩子抱住他的一刻,澹台明瑕觉得心中那个空缺不见了,似是一块损了的玉被天工巧匠细细补好,完美无瑕再无一处缺口。澹台明瑕今日方知书所言如实,一些人一些事冥冥中自有定数,自有缘法。 两人久久的拥在一起。午间的阳光撒入竹楼内,一片岁月静好景象。 陆青连比带划的向澹台明瑕解释了,自己是如何趁魔修不注意,带着仙师一起瞬移到了雪谷。又如何偶然发现此处有飞升修者的遗迹。再又不小心找到了一颗补天丹,将这颗可以治病的丹药喂给了昏迷的仙师。 陆青说的隐约其辞,心中自是知晓叙述中漏洞百出,若是师父追究必定瞒不过去。然后澹台明瑕静静等他写完后,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问道“阿青,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澹台明瑕的手掌似冷玉,陆青的指尖温暖在其上一笔一划的写道:“仙师怕是不记得了,仙师曾有恩于我。为仙师做任何事情,我都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么?”澹台明瑕喃喃的重复了一句。 陆青极为舍不得这五日的时光。 第一日,陆青扶着眼蒙白绸的师父熟悉了竹楼里的各个地方。师父显然对各类灵丹仙草兴致缺缺,倒是兴味盎然的将一个个稀有的书简映在额迹通读起来。陆青做晚饭回来后,澹台明瑕仍坐在架子前参详法决。陆青尖锐的察觉到师父的精神比起午间颓靡了不少。陆青迅速将书简从师父的手中抽了出去,将人赶上床,喂完饭后严实的盖上了被子。 第二日如同第一日。 第三日,经过前两日静坐运化药力,澹台明瑕已经可以行走自如。但陆青依然不准师父在书架前呆太长时间,师父只好盘坐在床上继续修复根基。 第四日,师父的修为已经恢复灵寂中期。陆青偷偷的发现师父法术也使用自如了。陆青做晚饭时,一人一狼已经早早的等在了桌前。当陆青端着最后一盘青虾蛋羹出来后,发现犭也狼僵硬的立在了原地冲着自己委屈的呜呜叫唤——看这样子,显然是被高人巧妙的下了定身咒。澹台明瑕受伤颇重,这几日餐桌上俨然画着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靠近澹台明瑕的那边清汤寡水,漂浮着各色灵草粥米。靠近犭也狼陆青这边,则是蒸炸爆炒,色香味俱全。望着师父清俊的身板,陆青虽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狠下心来坚持原则。 陆青望了望今日桌上,靠近犭也狼的一边每盘菜都各少了几筷。好吧,其实也并是不是非常明显,陆青决定装着看不见。 澹台明瑕听着陆青半晌未动,侧过头来问道:“怎么了?” 陆青盯着师父如玉的容颜,心中和自己上辈子习惯搏斗好久,才在师父手心写道:“没什么。” 不过,最终还是没有忍住。陆青拿起布巾,擦去了师父唇边的沾着的一丝鱼羹。 第五日,雪谷的上空堆积起阴沉的铅云。陆青知道师父已经完全将补天丹炼化,登入了元婴初期。凝聚在上空的劫云无法涌入结界,只好盘旋在雪谷上空久久不散。师父炼化补天丹的速度比前世自己快了三日。陆青不知是喜是忧。师父全身已无大碍,眼上的伤也再过十日也将会痊愈。这代表师父,将要离开了。 第三日,澹台明瑕曾问不经意问起陆青身世。陆青答道自己母亲去世,父亲不知所踪。澹台明瑕等陆青写完后,说了声吾知晓了,便将话语转到了别处。陆青在这一声知晓后,心不住的往下沉。陆青八面玲珑,自是知道这是不愿进行下去这个话题,就是说师父并没有打探自己身世的意思,更别说收自己为徒。等师父伤好后,归去道宗。此生此世,还会再有相见的时候么? 9.九.两心明 竹林幽绿,澹台明瑕盘坐于地,有汗水从额迹滚落,似是已到了冲关关卡处。结界顶空黑云盘旋不散,一道道劫雷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撞击在结界上空,足下的地面跟着结界一起抖动起来。 陆青坐在竹林外,不断安抚着对天空獠牙毕露的犭也狼。犭也狼此时已经恢复了平时最小的幼狼形状。陆青将犭也狼抱到怀里,一边把犭也狼全身倒竖的毛发捋顺,同时一边观察澹台明瑕的进展。只见竹林中灵气愈来愈浓,凝结成雾气盘旋不散,最后爆裂的灵气气流卷向林中的一袭白衣。澹台明瑕发丝翻飞,周身明光越来越盛,灵气持续灌入身体,似是进入一个不见底的黑洞。 突然,陆青在耳边听到一声苍凉的钟声。钟声似是黄钟大吕,直慑人心。陆青眼前倒现出往昔种种生老病死,血海杀戮。钟声继续响起,似是逼问人生虚幻,为何凡夫执迷。犭也狼趴在陆青的怀中耷拉下耳朵,一动不动。虚空中,朱砂色的道法符文凭空显现悬浮,绕着澹台明瑕不停旋转,最后全部汇入其眉心的朱红道印中。 冰霜以竹林地面为中心向四周蔓延,一会功夫结界内景色皆笼上一抹银白。元婴功成,澹台明瑕踏在皑皑白雪上走出竹林。陆青觉得此时的师父仍和上一世一样,但又有些不一样了。师父虽眼附白绸,但似是有道无情的视线穿过障碍,将陆青从上到下透视了便。陆青觉得自己仿佛是一只尘埃中的蝼蚁,卑微地望着云霄之巅无情无欲的仙人。 不过这只是一瞬间的感受,清圣的道威消散后,澹台明瑕恢复了往日的神态。澹台明瑕起身走到陆青身边道:“阿青,我已准备返回道宗。” 陆青低着头,竭力让自己表现的平静无波,在澹台明瑕掌心写到道:“此去道宗,不知何日再见,望仙师保重。” “我想问问你,”澹台明瑕顿了顿,“愿意和我一起走?” 陆青猛地抬头。 澹台明瑕摸了摸陆青的长发,道:“阿青,你虽未说。澹台也知你来历奇异。你有恩于澹台,如若你没有师承,可愿拜我为师?” 沉入谷底的心又被幽幽暖风吹起飘回了崖上,重新欢欣雀跃了起来。陆青极尽虔诚的点了点头。 澹台明瑕从怀中取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凝指为刀,在玉佩背面刻下了一个正雅的青字。澹台明瑕将玉佩挂在了陆青的脖子上,道:“这是我家传的玉佩,便做师徒信物赠与你。我这些日子想,你若是个男孩,澹台明瑕便收你为徒,授你毕生所学。若……” 澹台明瑕隐去了后面的话语没有继续说下去。 陆青一时好奇心大起,在澹台明瑕手心写到:“若是女孩呢?” 澹台明瑕唇角轻弯,并未回答。 陆青只好按捺住自己的澎湃的好奇心。激动的帮着师父一起收拾起行李来。 陆青看着师父将凌乱的药材丹药书简一一整理放回原来的位置。似是并未准备带走。 陆青轻轻扯了扯师父的袖子,澹台明瑕会意道:“此处原有主人,我们叨扰此处多时已是非常不妥。” 澹台明瑕从自身的芥子空间中拿出一套道门弟子的服装,让陆青换上。陆青看着灵泉中自己和师父的倒影,两人皆穿着雪白的道袍,自己身形瘦小似是一个小童立在师父身边。 两人将离开时,犭也狼一直用爪子扒住地面,呜呜的衔着陆青的袖子不放。澹台明瑕见状,将犭也狼收入了灵宠袋中,准备回道宗再将其放出。 澹台明瑕唤出洗雪剑,抱起陆青御风飞离雪谷。渡劫的劫云仍未消散,跟随在两人身后,不断向洗雪剑打出一两道劫雷。 正在此时,一个诡异的声音盖过雷声隆隆在陆青耳边响起:“澹台明瑕,你何时也学鼠辈一般隐匿行迹起来,真是让本座一番好找。” 陆青在师父怀中回头往后望去,只见云端后现出了一个似山的黑蟒影像,蟒头上盘坐着一个全身被黑袍覆盖的修者。 只听那诡异的声音道:“如果你把你怀里那个孩子交出来,我倒是可以让你再逃两天。” 陆青听到此言下意识的抓紧了澹台明瑕的长袖。澹台明瑕剑眉微颦,安抚的拍了拍陆青的手背,传音入密给陆青道:“劫雷未散,若真起斗法,怕是护你不得。阿青你抓紧我,我们急速赶往道宗。”澹台明瑕指尖灵光绽放,足下的洗雪剑化成一道流光,加速划向天边。 坐在蟒头上的魔修看到这一幕,冷然笑起来:“想跑,怕是没那么容易。”魔修从怀中拿出一串银色的摇铃,轻轻摇起来。云端下方现出无数色泽或明亮艳丽,或肮脏浑浊的魔气其其缠绕在洗雪剑周围。洗雪剑剑声似龙吟,将魔气挣开但速度却明显慢了下来。 几弹指后,魔修便已追至身后。魔修全身包裹黑袍,从蟒头上站起,黑蟒黑气越来越浓烈,有无数冤魂厉鬼的面目不断浮现在黑蟒头上。黑蟒嘶鸣着扑向洗雪剑上的两人。 陆青道基全无,在尖锐的嘶鸣中不得已立刻捂住似是即将破裂的耳膜。陆青偷偷从乾坤袋中拿出纳虚戒,带回手指上。 澹台明瑕见状,立即唤回洗雪剑,化出符文道阵护住陆青,同时抵挡住黑蟒的进攻。黑蟒见去路被阻止,不断用头撞击着符文道阵。 只见符文道阵光芒愈来愈暗淡,魔修阴森长笑,“澹台明瑕,你练的是道宗无情道剑法,却不修无情道心诀。怎么会是本座的对手?” 两厢僵持,澹台明瑕双目受创,此时又将所有的注意力皆放在了维持符文道阵上。陆青却在澹台明瑕怀中看的真切,一道劫雷带着天罚之威,自天际直劈向澹台明瑕未有丝毫防护的顶门。陆青猛地将澹台明瑕推向一旁,自己同时从盈满冷梅香的怀抱中脱出,从高空向下急速坠落。 澹台明瑕闪身避开劫雷,疾呼道:“阿青。”澹台明瑕立刻使出御风决,追向不断下落的小小身影。 魔修冷哼道:“有这么便宜的好事?”黑蟒化作黑气无数,追向衣袂偏飞的白色道者。 澹台明瑕眼负白绸,听风辨位,将手递向陆青的方向,道:“阿青,快抓住我的手。”陆青竭力在爆裂的气流中,手碰向师父的指尖。无数黑气已追上两人身形,黑气缠绕住陆青,按住陆青向陆上的水面贯去。小小的身影立刻沉没入水面,打了一个水漂再不见踪影。 陆上是一片碧蓝的汪洋,一面如镜的汪洋,不起丝毫波澜,此海名为什刹海。但是没有任何人敢随意潜入什刹海中,什刹海没有浮力,任何物体一进入其中便会向下沉去,再无浮起可能。 澹台明瑕见此,立即想入水搜救。洗雪剑灵智已开,天上劫雷无数又有魔修杀劫在此。洗雪剑立即缠绕着主人 ,将主人拖回至高空。 魔修站在重新汇聚成形的蟒头上叹道:“啧,真是可惜了,损失了一个不错的神秘玩具。一入什刹海,有死无生。” 澹台明瑕久久的悬停在高空中未动,劫云四处汇聚而来,牢牢将澹台明瑕包裹在其中,紫色电光不断闪烁,看不清其中的白色身影。 无数赤色道法符文蔓延至整个天际。有一个平静的声音自劫云传出,响彻了云霄:“太上忘情,下不及情。道罚门下弟子,澹台明瑕,悯苍生之苦,愿入无情大道,尽斩妖邪。” 紫色电光爆裂开,散出金色至极显出银色的光芒。光芒之中,一袭白衣似雪,附着在白衣人眼上的白绸碎裂成片,在风中四散飞去。双眸睁开,露出一双无情无欲的道眼。澹台明瑕拔剑,剑锋暴起十丈霜华,天际的云皆凝滞不动,狂风骤起,吹得衣袂猎猎偏飞。澹台明瑕声音平静至极的道:“今日`你之性命,便留在此处罢。 10.十.囹圄困 陆青被黑气紧紧缠绕,落入的什刹海水中。蔚蓝暗藏杀机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一点点蚕食肌体的热度。陆青不受控制的更深的海底沉去,周身意识模糊前,纳虚戒散发出温热的灵器,一股暖流从无名指中贯入体内,游走进七经八脉中…… 陆青再次醒来,头疼欲裂。陆青恍惚着坐起,感觉双手手臂似有千钧重,抬起的过程伴随着铁链的金属声响。陆青捂着头,等着脑中剧痛过去,陆青发现自己正在一个简陋的柴房中,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换回陆府中的那套仆役粗布衣服,双手双脚皆被带着沉重的锁链。 “这里是……” 陆青吃力拖动着锁链,走到门边。推了推门,门外的传来铜锁的摇晃声,陆青扶着墙壁走到窗前,踮着脚往外看去。 脑海中最坏的推测得到了印证。木栅栏外是熟悉的一口井,一方磨。自己在这方天地里已经过了十年。 自己竟是又回到了陆府。 仿佛应川中惊天一战,雪谷中桃园般结界,白衣含笑的仙人,盈满冷香的怀抱只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眼前的简陋柴房,身上粗粝的仆役袍子才是现实。 陆青摸了摸空荡荡的脖子,扶着墙壁,怔怔滑坐在地。陆青突然感觉很冷,锁链叮当声中,伸出双臂紧紧将自己环抱住。陆青感到无名指上金属质感贴着布衣硌到了自己。陆青尝试着发声,声音粗粝嘶哑,但声带已经有所恢复。陆青心念一动,尝试向纳虚戒唤道,:“莫老,您在么?” 苍老的声音传入陆青的脑海中:“哼,你居然还记得老夫的存在?” 陆青敏感觉察到莫老的不悦:“是晚辈失礼了。当日在雪谷中,事出紧急,一时慢待前辈。在此,陆青先行赔罪。” 莫老道:“赔罪之后之后再说,小娃娃,你还是先想想你现在的处境吧。老不不得,以再去运起瞬移之术,带你瞬移到了江边草滩。过了三四个时辰,你就被一行修真大族的护卫,找到带回了这里。” 陆青察觉莫老声线缓和,借坡下驴,道:“这群人交谈中,可曾提到出自陆府?” 莫老话语中多了丝兴味:“正是,这群护卫说是找到了陆府的逃奴。” 陆青心中一惊,正准备再问点什么。 这时,陆青听到了门外传来钥匙摩擦铜锁的声响,莫老切断了和陆青的联系,纳虚戒在陆青的手上渐渐透明消失不见。 莫老传音给陆青道:“此处低级修士众多,但难保没有高等修者的眼线,老夫先进你的丹田中避嫌。” 门外缠绕在把手上的锁链被一圈圈揭开,陆青坐在原地未动。 腐旧的机关吱呀一声,陆府嫡子陆峰趾高气昂的走了进来。陆峰身后跟着两个健壮的仆役,仆役谄笑着将椅子用衣袖擦干净,又搬进了上好的松木煤炭,升起了一个火盆。屋内气温回暖,陆青翘着腿瘫坐在椅上,接过仆役手中的茶碗,抿了一口道: “陆青,逃离陆府的这七日感觉如何?” 此事绝不可认下,逃奴在此朝乃是大罪。 陆青心中对策百转。是否该抬出师父的身份,告知道宗映雪真人已收自己为徒。让陆府人送自己去道宗? 不可,且不说陆府人是否会相信。以自己对陆府主人陆春歹毒心性的了如指掌,怕是会妒火十丈,将自己打杀,草草找个地方埋了。 陆青装出畏首畏尾的样子道:“峰少爷,小的没想逃。那日给二小姐买桂花糕的时候,突然从天而降一个仙人,一把抓住小的。把带小的到了一个好大的船上,小的从没有看过那么大的船,有两个楼阁那么大……” 陆峰后身后的仆役勾了勾手指,仆役走到陆青跟前,抡圆了手臂给了陆青一个巴掌。陆峰懒洋洋的说:“给我长话短说,小爷还等着去翠微楼呢。” 陆青擦了擦唇边的血迹道:“仙人拿了块石头,说是要帮小的测灵根。但好像那个石头一直没变,仙人就把小的从船上抛下来丢在河岸了。小的那时候昏过去,醒来就回到陆府了。” 陆峰从身后的仆役手里拿过一套雪白的绸缎衣服,窗外的阳光照射在布料上,银光明灭。“那这套衣服是怎么来的?” 陆青装着眼中露出一点贪婪的望着那件衣服:“这衣服是仙人赏给小的的。” 陆青冷冷的道:“那这套绣银镂花锦缎料子的,怕是徐州大族中也难见。” 陆青摆出害怕的样子,缩成一团。 陆峰嗤笑道:“看起来倒是小爷冤枉你了不成?就你?也配修仙。”陆青放开手,那套衣服落入火盆中,不一会火舌便舔上绸缎。 陆青盯着泛着月光色泽的布料冒着青烟,一寸寸化成灰烬,耳边听到陆峰轻蔑的说道:“陆青你给我记着,你这辈子,下辈子,都只能是我陆府的奴才。” 陆峰拍了拍手,站起来道:“我父亲得知你逃了的消息,很是生气,捉回你准备将你打杀了。小爷看在你帮我赢了拿回赌局的份上帮你求了情。你以后哪里都不用去,就带着镣铐在柴房里干活。如果再跑,我就将你的两条腿打折。” 陆青低着头,诺诺的应是。 陆峰走到门前,似是想到什么的想起来:“啊,小爷差点忘了。你当时脖子上不还挂着一块玉么?想必也是仙人给你的咯。” 陆青猛地抬头看向陆峰。 陆峰笑了起来,笑容中不知是恶毒多一点,还是嫉妒多一些:“陆青,你怎么不再装了?你打什么主意,不是没人知道,你那双装满了不甘的眼睛早就将你卖了。告诉你吧,那块玉早就被小爷死当,卖给当铺赚了一大笔银子。作为回报,也为了让你收收心,就赏你一顿鞭子如何?” 陆峰走出柴房,拿出手帕掸了掸身上沾满的尘土味。陆峰听着身后传来一声声鞭子落到皮肉上的声音,走出了庭院。 陆峰穿过曲折的回廊,进入书房中。书房中,一个蓄满胡须,文士打扮的中年男人正在看书,正是陆府主人,陆春。 陆春见着陆峰到来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陆峰在自己父亲面前不敢放肆,躬身道:“父亲,我已经让仆役好好给陆青长了长教训。” 陆春面色阴沉未有说话。 陆峰观察着陆春的神色,讨好的笑道:“父亲,如果您真的厌恶他,不如找个理由打杀了便罢。何必为一个仆役烦心。” 陆春一拳砸在书桌上,开光中期的威压突显,“孽障,你什么都不知道!” 书房中的陆峰和仆役们全部都跪了下去。 陆春对仆役们挥了挥手:“陆峰留下,其他人都退出去。如果无我指令,擅入书房的都打杀了。” 当所有人离开后,陆峰哆嗦着喊了声:“爹……” 陆春揉了揉眉心,深呼了一口气:“下面我跟你说的话,你一句不落的听下去,但又要一个字不落的全部忘掉。” 陆峰从未见过陆春这番咬牙切齿的模样道:“爹 ,你无恙吧?” “陆青不能杀,至少是暂时。”陆春顿了顿:“上代陆家家主陆明夜,并没有准备将家主传给身为嫡子的我。他最看重的人是那个杂种庶子,陆幼仪。陆明夜在未死前,就将家主神魂印记传给了陆幼仪。结果……” 陆春哼了一声,“陆幼仪不知所踪三年,带了一个小杂种回来就又消失了。陆明夜垂死时,不得已让我暂时接管族长重任。我查探了那个小杂种的灵台。果不出所料,家主神魂印记被陆幼仪传给了那个小杂种。” 陆峰感到一种无边的恐惧,陆氏中不认强者,唯认家主神魂印记为族长。他一直以为家主神魂印记在父亲那里,而自己以后也会继承家主神魂印记成为陆氏族长。 陆春胸口剧烈的抖动着,“那个小杂种就叫陆青,他和陆幼仪都是我一辈子的耻辱。但是他现在还不能死。将他关在柴房在的那个庭院里,不准任何人和他说话,也不准教他认书识字。等他成年了,我要让他跟巧儿生下一个孩子,让那个孩子继承家主的神魂印记。到那个时候,我再将这个杂种千刀万剐!” 11.十一.又三年 残月高悬,陆青拖着镣铐将一盆水端进柴房。瘦小的身影褪下身上残破的衣服,拿起一块干净的布开始擦拭身上的道道鞭痕。 莫老的声音在陆青识海中响起:“小娃娃,你倒是有几分硬气。这顿鞭打下来,一声未吭。” 陆青将布扔入水盆中,冷冷道:“无用的事情我不会干,眼泪笑容皆是一种达到目的的手段。我当时若求饶,只会让那几个人打的更兴奋。若一声不吭,反而最后令他感觉无趣。” 这时院子外传来嘈杂的声响,有不少人举着火把走到院子外。陆青移动到窗前向外看去。院墙上的小窗口皆被木板挡住,铁条和院门摩擦发出响声,接着门外、墙上皆传来铁钉定入木板的一下下钝响。 莫老道:“看样子,小娃娃,你被封在这个院子里了。” 外面的仆役向院内叫嚣道:“陆青,以后没有老爷的允许,你不准离开这个院子。”从院门旁边靠地的一个木窗被打开,一口袋谷子和两个馒头被扔了进来。“你每日必须磨出一袋灵谷粉,如果完不成任务就只能饿着。真是个晦气的野种,大晚上,还害我们被老爷使唤。”门外的人骂骂咧咧,一脚踹在了门,引得锁死门的铁条铜锁一阵摇晃。 等着脚步声渐渐消失,陆青打开门,将锁链拖在手里,慢慢移进院子里。陆青将那袋谷物打开,用手从袋中抓出一把,放在掌中观察着。 这种灵谷名叫花岗谷,花岗谷富含极高的灵气,花岗谷磨成谷粉做成饼极为可口。但是花岗谷,谷如其名,质地硬如岩石,极难磨成灵谷粉。陆青将掌中的花岗谷重新倒入袋中,拿起地上那碟馒头。陆青有些诧异的发现竟是上好的白面馒头。陆青将其中一个馒头一掰两半,举起来在月光下细细观察着。有零零星星的粉末混在馒头中,在月光下折射出微弱的光泽。 陆青轻轻的道:“散灵粉。” 莫老有些幸灾乐祸的道:“小娃娃,我原以为这家主人厌恶你至极,现在看来怕是想将你拆皮拔骨也不解其恨。你跟这陆家少主到底有什么过节?” 陆青苦笑道:“晚辈也不知道。” 莫老道:“小娃娃,目前已无他人,你该跟老夫交个底了。你到底什么来历,又如何知晓纳虚戒的秘密?如果欺瞒老夫,哼,这陆家少主的手段可不及老夫的千分之一。” 陆青上辈子无意得到了纳虚戒。之后更是歪打正着,在一次斗法中将纳虚戒沾到了自己的血,进而发现了纳虚戒的秘密。纳虚戒可以吸纳空气中五行灵气元素,产生浓度极高的灵露。同时纳虚戒中时间流动极慢,如果进入纳虚戒中修炼七日,外界才过一日。而戒指中还包含着一个惊天秘密,这枚青铜戒中封印着一个上界的魔头。陆青和莫老相互试探多年后才知晓,莫老被上界一位道修打败,慌不择路将元身负在了戒指中。这枚戒指被道者封印后,扔到了青冥界。莫老无法夺舍亦无法和他人交流,只能随着纳虚戒四处漂泊,直到遇到了陆青…… 陆青在心中过了一遍所有行踪难觅、死无对证的人,诚恳道:“晚辈名叫陆青,是徐州陆氏一族的旁支。家父早年曾留给我一张图纸,说是这枚戒指名唤纳虚戒,去应州多宝阁会找到这枚与我有缘的戒指。家父叮咛晚辈,此戒指中有一名曾有一面之交的故人。” 莫老沉吟道:“你的父亲姓甚名谁?现在又在何处?” “家父名为陆幼仪,”陆青做出黯然的样子,“已经离开陆府不知所踪多年。” 莫老道:“哼,小娃娃你倒是聪明,这方话死无对证。老夫可不记得听过陆幼仪这个名字。话说回来,既然你是陆氏旁支,为何陆家家主会厌你至极?你又怎会沦落到仆役的身份?” “家主从小便无故晚辈充作仆役。关于家主为何厌恶晚辈,晚辈只是有一个猜测。”陆青道,“前辈可否帮我看一下,我灵台三寸处是否有一道印记。” “这是修真大族特有的家主印记,上代家主竟将印记传给了一个旁支子弟,怪不得这陆氏家主容不得你。” 陆青闭眼道:“我并没有关于这个印记的记忆,只是家父留下手记曾提及这事。家主必会想方设法让我将印记传给下辈,再杀我灭口。” “小娃娃,我有方法可帮你逃离此地。不过你要答应老夫一个要求。” 陆青心道,终于来了。“何事?” 莫老道:“老夫原是上界修者,被人封印在此纳虚戒中。你若想让老夫助你,你必须想方设法飞升上界,揭开戒指上的封印,帮老夫重塑肉身。” ‘然而你上辈子却想趁我渡劫之时夺我肉身。’陆青心中暗暗思忖。 陆青面上摆起恭敬:“前辈多番相助于我,陆青受前辈所托自是义不容辞。” “哼,态度倒是不错。”莫老的态度有了几分扭捏,“先行拜师之礼,老夫之后便传你魔门心法。” 陆青吸了一口气,坚定的道:“陆青已有一名师父,此生也只有一名师父。对不住前辈了。” 莫老道:“那名道者收你为徒了?也罢,魔门不拘泥于师徒之礼。我将魔门口诀……” 此番话语,不禁令陆青忆起一幕幕前世画面。 是夜,,自己走入门户大开的竹舍内。眼光所及,桌椅倾覆,鲜血满地。一个模糊的身影倒在血泊之中。 陆青目眦尽裂,一声“师父”出口。突闻身后剑锋掠起呼啸,刺向后心。隐藏在道威下的魔门功法瞬间自我保护的放出,身后的身影显然被紫色的魔气打中,重伤倒地发出沉闷声响。 陆青冷笑着转过身,在看到那片染血的白色时,嘴角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见。全身血液都似被冰封凝固。陆青不由的喃喃道:“师父,你怎么会……” 一袭白衣目色迷蒙,面色惨然,缓慢拄着剑站了起来。清雅的声音中不知是心痛多几分,还是愤怒多几分:“你果然入了魔道。齐子说起的时候,我还是不信的……” 陆青飞速上前,扶住站立不稳的身影道:“师父,你听我解释……” 澹台明瑕摇着头,似哭似笑:“很多次我其实都察觉到了,只是我一直在骗我自己……” 陆青急道:“如果我不修魔门功法,怎能进阶如此之快。您可知,这瑶光派上下,有多少人早就觊觎师父您……” “够了!” 澹台明瑕将陆青一把推开,剑气掠起,割断陆青紧紧攥着的袍袖:“不要说了!澹台明瑕当不起你师父二字。瑶光派太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陆青,从此以后,你再也不是我的徒弟……” 回忆终止,陆青打断莫老的话语,“前辈 ,我不会跟您修习魔门心法。” 莫老近乎不敢置信的问道:“小娃娃,你可知这心法,四极内多少修士趋之若鹜,多少人为了得到这心法,杀人盈野。而你居然不修。” “多谢前辈照顾,我自有逃脱的办法。” “哼,小娃娃,老夫有必要提醒你一句。你的气运非凡,日后仙途自是不可限量。但是你之后再不可将你的气运分与他人。老夫看的出,你救下的那个道者本就命该当绝。你以为你落入什刹海又被本家抓住是巧合?气运低落,命数必然反噬。你拒绝老夫好意,就看你自己怎么逃得出困境吧。” 莫老气急败坏的说完,便隐匿回戒指中。 陆青抬头望向院落漏出的一方天空,残月森冷,夜寒如冰。 12.十二.破茧蝶 三年,三十六个月,一千零九十五天,一万三千一百四十个时辰。 三年时间足够天下翻覆,物是人非。 三年前,汀溪书院满门被屠,儒门圣物怀仁琴失踪,引修真界震动。 三年内,应川城遭魔修入侵。道宗映雪真人力挽狂澜,入无情道,闭关再出,修为至元婴后期。 三年后,魔门踪影再现东极,杀人盈野,行踪诡异莫测。 无数阴谋的积云堆积在东极上空,狂风翻滚云潮,酝酿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暴雨。 是年,忘尘剑陆青,十三岁。 清晨,徐州,陆府一个被封死的简陋院落。 墙角木栅被提起,泛黄粗大的手将放在栅栏口旁,装满灵谷粉的口袋拿出。栅栏外的悉悉索索传来开启口袋的摩擦声响。不一会,一个粗布口袋和一个食盒被扔进了院子,木栅栏‘哐’的一声被重新放下。 朝阳照入窗内,一双瘦小苍白的手拿起放在床铺前的一块石头,在已经密密麻麻刻满印痕的墙上再增添了一道。 “三年了。”陆青摸了摸墙上的刻痕,喃喃道。“道宗二个月后就会开山门广收弟子,下次山门大开又是七年之后,我不能再等。五天内,我会离开陆府。” 陆青拖动着锁链来回走动,将花岗谷和食盒拿进房中。陆青看也未看,便将所有的饭菜扔进纳虚戒中的一个角落。接着,起着粗茧的手指将纳虚戒从一个瓷碗中捞出,瓷碗中原先略有浑浊的水在浸泡了纳虚戒一个夜晚后,已经变得清澈浓稠。如果有炼丹的行家在此,便会惊奇的发现,这碗水中竟蕴含着极其丰富的灵气。陆青仍未筑基,怕有灵气反冲,不敢引用过多灵水,只好微微抿了一口。感到眼前精神一亮后,陆青将锁链搬动道床上,双腿盘坐开始默运道门筑基法决引导灵气运行。 三年时光已逝,不知是否是伤了灵根的缘故,陆青一直未能筑基。不过随着体内灵脉逐渐扩宽,前世所知晓的一些低级法术,陆青已经可以略微使用一些。 比如,寒冰诀和烈火决。 运功至午间,陆青收工开始磨制灵谷粉。陆青从袋子中拿起一个花岗谷,放在桌上的盘子中。灵气从指间进入花岗谷内芯,不出片刻花岗谷灼热滚烫,陆青立刻凝出寒冰诀,将花岗谷中的水汽立刻冻结成冰。花岗谷在骤然的冰热交替中立刻碎成无数细块。陆青照法炮制余下的花岗谷,最后将所有的碎末倒入磨盘中磨制十几圈便算完工。陆青一开始没有丝毫灵气的时候只能不断推动磨盘,慢慢磨碎花岗谷,在修为提升后陆青便用这种取巧的方式代替了繁重的劳动。晚间,陆青将灵谷粉倒入实现准备好的布袋中,将布袋放在栅栏口,便回到屋内进入纳虚戒中修炼起来。 陆青闭目养神,在心中思忖起已成形的离开计划时,并不知道陆府的另一个角落正在进行的一场谈话将会带来一场节外生枝。 月上柳梢。陆府书房内,陆府嫡子陆峰扶住面色惨白的陆家家主陆春,低呼道:“父亲,如何?” 陆春摇摇头:“果然没有家主印记,是不能从禁地取出那件器物的。我不能再等,不能再等……” 陆春双目发直望向前方,突然想起什么似得。陆春一把抓住陆峰的衣领:“陆青,陆青在哪里?” 陆峰回道:“父亲,陆青一直被关押在寒柳院里,当时您亲自下令将他圈禁在那里的。” 陆春眼中爆射出精光:“对,将有家主印记的人血祭在禁地就可以拿到那个器物。快将陆青放出来,让他和巧儿成婚。等巧儿有身孕后,就杀了他拿到那个器物。对,这样就可以了……” 晨光熹微,陆青将自己私下扣下的布袋拆成布片,正准备有下一步举动时,莫老突然出声道:“小娃娃,有人来了,还不止一个。其中有个是已经的筑基的修士。”陆青旋即将布片收回纳虚戒中。似是应和莫老的话语,院门外铁条锁链传来巨大的拆卸声响。陆青拖动锁链站到院内。院门被推倒,尘土四处飞扬。一个管家打扮的人走了进来,看着陆青和蔼的笑着说:“陆青少爷,走吧,你的好日子到了。” 陆青被摘除镣铐,洗浴干净后,被人带到陆家富丽堂皇的大厅中。陆家家主陆春坐在正椅上,陆青在余光中敏锐的观察到,陆春的脸色极不好看。陆春上下将陆青打量了一番,有气无力的笑了笑:“你真是越来越像……”陆春似乎是想了下措辞“你的父亲。我昨晚做了个梦,梦到你父亲当年将你托付给我的谈话。这么多年,是我没管好峰儿,让你平白受了这么多苦。我决定将巧儿许配给你,你们三日之后便完婚吧。” 陆春行云流水般的说了一大段,丝毫没有给陆青反映的机会。陆春装出怯弱害怕的样子,呆呆望向地面。陆春似是也没有期待陆青的回答,摆了摆手让仆从将陆青带了下去。 莫老的声音似是几分幸灾乐祸:“小娃娃,你这是苦尽甘来啊,刚出院墙就有人巴巴给你送美人了。” 陆青心中冷笑道:“怕是美人劫吧。” 陆青被带到一个素雅的房间中,之后门就被人从外关上。陆青心道:“莫老,你可否帮我留神下,这个院内有哪些人。” 莫老道:“有一个筑基的女修士,就是先前令你进屋的那个仆妇。其他都是没有修为的丫鬟。不过院外似是设了封禁的阵法。小娃娃,你是准备离开了?” 陆青躺倒在似云朵的锦被中,全身放松,反诘道:“不离开,还等三日后被拆皮拔骨么?今晚找到时机就走!” 夜色朦胧,穿着轻纱的丫鬟轻手轻脚的走进屋内,将桌上的残羹冷炙收入镂空食盒内。丫鬟撩开窗帘,检查了一遍已经熟睡过去的苍白面孔,退出门外。 一个仆妇打扮的老妪站在门前,丫鬟走到仆妇身边,福了福身。 仆妇问道:“他将那些饭都吃了么?” 丫鬟细声细语的道:“回刘管事,按照您的吩咐,我将迷药都撒进去了。他将饭都吃了。” 仆妇点点头:“那就好,你在这里守夜。若出了事,唯你是问。” 门上映着的身影由两个变成了一个。过了半盏茶的时间,莫老低声道:“小娃娃,那个修士走了。现在院子里就两个丫鬟了。” 陆青缓缓睁开眼睛,从床上无声的坐起。陆青先从窗沿悄然跳出,步伐灵巧的从背后将两个丫鬟砍晕过去。陆青将两个丫鬟拖到靠进院门的隐蔽角落位置,心道:我已仁至义尽,剩下之事看你们的造化了。 接着陆青回到屋内,从纳虚戒中拿出一坛烈酒。这坛烈酒极为奇怪,装着烈酒的容器是温度极低的寒冰。烈酒是陆青用每次扣下一点的花岗谷酿成的。陆青将烈酒细细泼洒在屋子的每一个角落。接着陆青又拿出好几摊酒,泼洒在院落中。屋内酒香浓烈,闻之醉人。陆青从纳虚戒中取出灵水喝了一口,用手指凝起火苗。火星跌落在地,零星的火苗随即蔓延开。 陆青爬到屋顶上,心念一动。一个巨大的布口袋出现在手中。这个布口袋是用很多较大的麻布精心拼凑缝制而成,布口袋内里用很多线固定着一个瓷盆。前世,穆温明奇袭魔界留下传说无数。说书先生最爱说的一段便是,‘天机一线’运用改造的孔明灯,在让魔界觉察到灵力波动时,暗中运送大军横渡无欲川。陆青帮着穆温明一起制作了最终版本的‘孔明灯’,当时只觉有趣,未曾想到时光倒转,自己手中这个简易版本竟会帮上大忙。 简易版本‘孔明灯’下的瓷盆中燃料熊熊燃烧着,已成火海的庭院内气流不断上冲。孔明灯布袋终于鼓掌起来,有无形的力量拖着陆青向上拽去。此时,已有喊救火的声音从远方传来。陆青使出‘浮游术’降低自身重量,孔明灯下方绳索拉力一轻,布口袋瞬间随着风向轻飘飘的向远方上空飞去。晚风刮过陆青的脸颊,夜空下星河灿烂。陆青终于展颜,轻轻扬起唇角。群星闪烁,似那高冠鹤氅人回眸一瞥时,眼中的流光万千。 陆青轻轻道:“师父,我终于可以来见你了。” 13.十三 道宗行 两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阳春三月,细雨蒙蒙,陆青站在青石阶向远处眺望。整个太玄山脉都笼罩在无声的雨帘中。有风吹过,雨丝扑面,高楼飞檐下的铜铃轻吟。 太玄山脉东靠青羽城,西临无涯海。太玄山脉延绵千里,奇峰众多,相互对峙高耸,气势恢宏,山脉几近横跨地图上整个东极大陆左上侧。道宗山门门户正坐落于太玄山脉中。 这几日,山脉脚下的青羽城不似往日的宁静,住满了各地慕名而来的求仙者,多了几分热闹嘈杂的意境。今日便是道宗大开门庭的日子,陆青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一起,早早等在了道宗问天峰脚下。 时辰将至,有雄浑的钟声从远处云海中层层传来。笼罩在太玄山脉顶端的护山大阵停止了转动。蕴含道威的平静声音和钟声一起传了下来: “道宗初试开始,过凌云道登上顶峰前百名者,即过初试。” 人流听到话语,往青石铺砌的阶梯上方涌动开来。陆青刚踏上凌云道,瞬间感觉双腿似是灌上了铅块。陆青深呼了一口气,在体内运转起静心法决,一步步向上走去。在凌云道上攀爬的人大都是十岁左右的孩子,人越大体内经脉越难以扩开,所以陆青在这些人中都算的上是大龄青年了。 走了三四个时辰后,身旁的人数已经减少大半。出现在陆青眼前的是一片竹林,苍翠的竹子根植在几近直立的陡峭斜坡上,有好几个孩子急于往上冲,力尽后又狼狈的滚了下来。陆青从衣服上扯下两块布缠在手上,抓住竹子枝干和能够到的草根慢慢往上攀爬去。差不多在陆青快爬过这段陡峭的岩壁时,陆青听到山顶清脆的罄声响了。这说明已经有人爬上了山顶,罄声不住的响起。陆青在心中默默记着数,加快步伐越过这片竹林。走过竹林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茫茫云海,云海翻涌入潮,上横着一座窄小的独木桥。独木桥前围着不少孩子,陆青看也不看,直接了上去。 登上顶峰的一刻,陆青气喘吁吁坐倒在地,同时留神了下周围。只见三三两两抱团站在一起,则离他们远远的。随着罄声敲满一百下,一个约莫只有十七八岁的道者身后跟着两个小童一起走了过来。 年轻的道者面容俊秀,柔声道:“山人道号,决明。各位施主,请服下洗灵丹,如果已有灵根显现请直接上前用验灵石检测。检测后,若是有灵根便站到右侧来,若是并无灵根,待会我会让灵鹤送各位下山。” 身边贫寒的孩子大都面露紧张,各自一一从盘中拿出洗灵丹服下。出生显赫的孩子皆是直接上前将手按在了验灵石上。陆青皱了皱眉,略一思索也从道童那索要了洗灵丹服了下去。 决明将验灵石的结果一次报出:“冰,风灵根。” “并无灵根。” …… 一个面色失望的孩子走下,验灵石前已无等待的人,陆青上前将手按在了验灵石上。验灵石散发出五彩的光晕, “五灵根。”决明道。“无灵根者,在此稍等片刻,道宗会派鹤驾送诸位下山。三灵根之上者请与我一同前往内殿进行复试。余下的施主,若是想留在道宗只能做外门弟子,我身后的两位道童会指引诸位。”说完,决明旋身准备离去。 “仙师留步,”陆青叫住了决明,“我可否随仙师一起去趟内殿?” “为何?”决明道。 陆青道:“道宗映雪真人曾有恩于我,我今日前来是想见映雪真人一面。” 陆青话语一出,四周穿着华贵的孩子都开始窃窃私语,面露讥笑神色。 “你是想拜映雪尊者为师?”决明皱了皱眉。 陆青被四周各类异样目光围绕,道:“我只是想见真人一面,亲自道谢。至于拜师,我不敢左右真人心意。” 决明摇了摇头,对陆青道:“映雪真人贵为道宗道罚峰主,不见峰外客。更何况,映雪尊者已有徒弟,心性坚韧,资质更是万中无一的雷灵根。” 陆青跟着决明的话语又念了一遍:“映雪真人已经有徒弟了?” ”是。” 陆青觉得自己的头脑在飞速的运转,以接收一个似乎很难理解的消息。陆青机械的对决明一揖“多谢您告知。” 决明观察陆青似是受到了很大打击,面色恍惚。心中以为陆青是求仙受阻而感到挫败,于是安慰道:“道罚一脉向来单传,映雪尊者对自己这位弟子十分宠爱,这位弟子也确实未辜负映雪真人的教诲,仅仅两年时间已经筑基完成,突破开光进入融合境界。两日后,映雪真人便要为他的弟子举办融合庆典。施主虽资质平平,但天地大道公正无私,若勤加修行,仙途自是不可限量。” 陆青看着决明的唇一开一合,心中唯剩余一片迷茫。此时玄鹤轻唳,身姿轻盈的落在凌云道上,等待着接送落选的孩子离去。陆青随着人流一齐走向玄鹤所在,神思恍惚间,陆青一头撞在了一袭绫罗之中。陆青抬眼望去,只见一个身姿高挑的紫衣道人,稳稳的扶住了自己,一双多情的桃花眼望着自己似笑非笑。 陆青草草道了声对不住,机械的走到凌云道上,跳上玄鹤脊背,玄鹤清脆鸣叫,振翅向山下飞去。 紫衣的道人在陆青远走后,仍一直站在远处望着玄鹤幻化成天际的一个墨点越来越小。决明从内殿出来后,正看到这一幕。 决明走到紫衣道人身后,恭声道:“齐子师叔。” 紫衣道人转过身来,面上笑意盈然。皇甫齐子从怀中取出一把折扇,一下一下敲打着手心:“这不是小决明么?殿试现在就结束了?” 决明道:“作为初始主考,理当避嫌。齐子师叔,你刚刚在看什么?” 皇甫齐子刷的一下撑开折扇,以扇掩面:“我见到了一个有趣的命数。方才离去的那个孩子说是想拜在澹台门下,可是如此?” 决明略一犹豫:“是。” 皇甫齐子轻笑:“小决明,你虽不说心中却也轻视刚刚那个口出狂言的孩子。我刚刚掐指一算,那个孩子却真与澹台有一段缘分,而且是段不浅的缘分。” 决明惊道:“那可要将他追回?” 皇甫齐子摇着扇子,望着层层叠叠明灭不定的云海,道:“不,不仅他此生都不能再见澹台,也更不能再修行。” 决明心中凌然,道“为何?” 决明跟随这位阴晴不定的问天峰主多年,这是第一次决明在皇甫齐子的眼中看出了一丝杀意。一丝一闪而过,却又坚定无匹的杀意。 “我刚刚一时兴起,为这个孩子摸了骨。这个孩子,道源浅薄,天生魔种。” 14.第十四章 心魔起 青羽城中微雨绵绵,陆青茫然的走在街上。 眼前一幕骤然闪过,眼前覆着白绸的道者俯下身来,温柔的抚过陆青的头顶,道:“你可愿拜我为师?” 莫老幸灾乐祸的在识海道:“小娃娃,这就是你念叨了三年的师父?” 陆青停在街头,望着苍青色的天穹。唇角开合了数下,最终又无声的闭合。 莫老继续道:“老夫当年说的话仍是算数的,道门清规无数,悖逆此心。我辈魔修却可从心所欲,享得长生之福。我早已将魔门的口诀传授给你,你若是……”莫老说道此,突然话锋一转“不好,小娃娃,在你身后四丈开外,有一个筑基境界的修士将气机锁定于你。看其衣饰,是徐州陆家的族人。” 陆青过了三秒才抬起头,恍惚的想向后望去。 莫老双眉紧皱,在识海中大喝一声,“你到底有没有听到老夫说话。” 陆青一震,双目恢复清明。心中思虑一绕,强自振作,抬脚往城门深巷中走去。 身后的修士跟着前面瘦小的身影,绕过曲曲折折的深巷。最后到了巷子的出口处却失了目标,修士按照手中的画像,在巷子的出口处来回寻找了几番,最后挫败的放弃离去。巷口的阴影处,一块粘稠的黑影抖动着,幻化出瘦小的身形。陆青取消施加在身上的遁影数,在集市中买了一块斗笠带上,当即离开青羽城。 青羽城外的河边,陆青抬起斗笠,看着有陆家标记的车马驶入城中。 莫老道:“没想到陆家的修士来的如此之快,此地不宜已不宜久留。你可想好下一步的打算?” 陆青平静道:“不,我还要再试一次。” 莫老半天才回过味来,道:“试一次?难不成你想……” “正如你心中所料,我无论如何要见映雪真人一面。” 莫老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最滑稽的笑话,道:“难不成你还抱有幻想,还做着成为道宗高徒的梦?” “映雪真人答应过我的,就必然会做到。”陆青声音温柔低哑,却不知为何令人有毛骨悚然之感。 陆青俯下身来靠进河边,潾潾的河水倒映出一双纯黑的墨眸,瞳孔的周围泛着隐隐的紫。 “他一定会收我为徒的,一定会。” 青羽城凌波阁内。 柳如意扶了扶鬓边的金步摇,用涂着丹蔻的手执起筷子。一旁的仆役躬身递上木盘上的汤蛊,柳如意懒懒的揭开盖子,从中夹出一块肥厚的鱼肉送入唇中。 柳如意咀嚼了片刻,点点头道:“我上次尝到如此醇厚的雪霞羹,还是在乾元帝京的琼林宴上。李思,你平日做的雪霞羹,虽是按照我说的方子烹调,但总是差了几分。” 娇软的一句话轻轻落地,名为李思的厨师慌忙跪了下来,急促道:“柳姑姑教训的是,小的这就回去改进手艺……” “慌什么。”柳如意叹了口气,“你先下去吧。” 等李思带门离去后,柳如意开始收回视线打量着面前的少年来。曾有人教过柳如意,看人定要先看一个人的眉目。 眉主志气,眼主心神。 眼前这个十三岁的少年身形瘦弱,用粗布巾扎起的头发尾稍带着枯黄,双手有着厚厚的茧。这一切都告诉柳如意,这个少年出身贫微,命如草芥。但是当细细打量着他的眉目时,遍历风月的柳如意仍不住被他所吸引。 他的眉色似暮夏的远山,虽年岁不足并未长开,却已可料想今后的走势凌厉刚雅。 他的双眸墨黑,眼神极静,当人望向他的眼底,却似是被什么朦胧的阻挡住,越发的令人想向里探究。 柳如意淡淡道:“听说,你自荐来当凌波阁的掌勺师傅。” “是。” “你叫陆青?” “是” 柳如意微微的笑了起来,她知道自己轻轻侧头笑起来的样子最美,最容易令人望之失神。但是这个少年的目光仍然清澈纯净,静然无波。 柳如意心中激起了丝丝不满:“那我为何要答应你的要求?凌波阁不至于名满天下,却也在青羽城中有着微薄名声。” 陆青抬起眼,定定的直视柳如意似嗔似怨的眼睛,“因为我做的比青羽城内所有的掌勺师傅都好,因为我做的出东极境内任何一道你能叫得上名字的菜。” 柳如意用软玉般的手指点了点陆青的眉心,被陆青侧头闪开。柳如意收回手指,正色道:“我不管你是什么来历,只有一点,应了你后,不能砸了凌波阁的招牌。明日道宗映雪真人会在凌波阁举办融合庆典,你先做副手让我看看手艺如何?” “最好不过。”陆青道。 柳如意看着陆青一闪而过的恍然神色,眸光划过,重新扶了扶鬓边的金步摇。 道教为乾元皇朝国教,其宗门所在之处自是显赫万分。凌波阁不敢怠慢此次道罚峰主定下的集会。第二日天色未亮,各色食材已由飞船车马如流水般的送入阁内。陆青和后厨的人拿到食材便忙碌开。 将最后一道菜做好,放入蒸屉中保温,陆青用布擦了擦手,站到了一旁。柳如意端着小碟,将仿照帝京宫宴的菜式一一试了一些。柳如意的眉梢舒展了开,笑着对陆青道:“你做的很好。” 陆青无声的笑了笑,眼光略过眼前的身影望向窗外。 此夜无月,天阴欲雨,唯有微风。凌波阁腾出了整个水阁作为场地,水阁正中的庭院极大,可容得下徐州一座货船。因是凌波阁的主人考虑到光线的问题,庭中飞檐下皆缀满了晕黄的宫灯,将庭院四方含苞待放的昙花骨朵晕染上一层暖色。已有不少修者拿着邀约贴前来,或是器宇轩昂,或是仙姿缥缈,满座上锦绣成堆。 凌波阁盛装的女侍们算着时间间隔,将一道道菜肴和美酒用荷叶盘乘着,随着庭院中凿开的潆洄曲水往前飘去,虽宾客自己取用。 陆青远远的站在水阁的楼上望着这一切。在庭院的正中间,一袭锦衣被众人拥簇着,流水般的劝着酒。虽不见他的面容,但纵观周身英气,也可想象其风姿不凡。陆青想起礼帖上那个铁钩银划的名字:“贺吾徒东皇辰融合之境……” 直到现在师父都还没有来。 莫老道:“小娃娃,今日`你可是死心了?” 陆青扶着窗栏的手紧了紧,正当陆青准备说些什么时,风起了。 春风拂栏,云破月来,原来整个嘈杂的庭院渐渐安静了下来。泠泠月光下,昙花花丛在风中轻舞成海,有人高冠鹤氅自云霄降下,来人双足轻点昙花,向水阁正中而去。无数昙花在他的身影下次第绽开,似是肆意怒放的花潮托着他信步往前。 道者缓步入庭中,众修者皆上前伏身行礼。事先被众人拥簇的东皇辰越过人群,单膝跪倒在白衣道者的脚下。东皇辰恭敬俯身,将一只沾着露水的桃花双手递上。 东皇辰略微激动的声音在整个庭院中回荡:“师父,我已按照您的吩咐从无花谷取回了人面桃花,徒儿可算是过了此次试炼?” 庭院中所有的修者皆将注意放在了白衣道者身上。 澹台明瑕接过东皇辰奉上的桃花,声音清冷,似道罚之巅的白雪:“你做的很好。” 这句话后整个庭院的气氛开始回暖,人声渐渐再次响起,不少修者走至澹台明瑕身前,轻声礼贺。 澹台明瑕清冷的声音让庭院中每个人都听得清晰:“今日吾徒融合庆典,非道门之事,望诸位随意。” 说罢,澹台明瑕环顾四周,有一刹那陆青撞上了师父的目光。 陆青感到有一阵凉意自胸口蔓延至喉中。 被捕捉到的那双星眸,无情无欲,无思无念。 身为前世无情道中第一人,陆青再也清楚不过—— 一入无情道,尽忘多情前尘。 15.第十五章 相见难 凌波阁的女婢立在水阁顶端巧妙施起御风决,怀抱着的竹篮中花瓣如雨纷纷落入庭中。宫灯绵延,灯中蜡烛高烧,映照着满宴宾客言笑晏晏,似一场仙境幻梦。 修者由筑基起始,至开光,再布融合。 一步融合,初叩长生。 所以对于修者来说,踏入融合之境意义非凡。只要是有些家底的修者,都会为自己的徒弟举行典礼。前世师父的地位不似今生显赫。在瑶光派时,陆青的融合庆典十分简单。陆青和师父在庭院中,慢慢吃完了自己做的一桌菜肴。记忆中的向来以清规自律的师父,那一日似是极为高兴。一杯连着一杯,将整坛薄荷雪全部喝尽了。双颊晕染上微红的师父,不住的说要带着陆青一起去看道罚峰上的白雪,再去见无涯海海外的天青白云。师父的醉颜,似是寒霜上晚照的色彩,微微让陆青耀花了眼。轻声哄了好久,才终让师父同意回房休息。将师父扶回房内,盖上被子时,师父突然展眉一笑,薄唇在陆青的眼睫划过,似蝶翼无声停留。 那个吻,冰凉又清浅。 似是映照着,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两人间浅薄又短暂的缘分。 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个男子心中都有一个特别的女子,既非暧昧,也非利益,仅是朋友间的投缘。记忆中那抹窈窕的背影和自己并肩站在琼楼玉宇的顶端,等着远处丧钟的敲响。陆青问她:“既然有情,为何不去见他最后一面。”她对陆青说:“因为我已无话可说”。 今日陆青才真正明了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三年的呵斥苛责,从未灰心,今日一面未见,却已溃不成军。 相见无言,不如怀念。 陆青凭栏许久,仍不知何往。然而时间流逝,宴席已至尾声。修者们整理衣冠,相互道别准备离席。 陆青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走下楼去。 见到又如何,该说什么? 听闻尊者风姿绝世,灿如星辰,特来见此一面? 还是该说,祝尊者弟子仙途平坦,长安道心? 我只是想见一面,见这一面后,我就死心了。陆青在心中一遍遍的对自己说。 陆青走下阶梯正想进入水阁中时,有几个人挡在了陆青面前。陆青望向领头的人,眼瞳骤缩。 冤家路窄,竟是在此见到了陆峰。 陆峰身后五个陆家的修士将陆青团团围了起来,陆峰一双因长期纵欲而无神眼睛阴毒的望着陆青,道:“陆青,要不是前些日子得了消息,你可是更要让我好找。” 陆青瞬间运起指尖灵力,准备待机挟制住陆峰。突然身后一股大力袭来,陆青像破口袋一样飞了出去,撞翻了放在厅堂和水阁出口起横断空间的屏风。 陆峰望着陆青吐出了一口鲜血,吃力的支起身子,对后面陆家修士道:“给我打,能剩一口气带回陆府便成。” 人声渐渐嘈杂起来,水阁中的修士开始三三两两的离去。先步入厅堂的是凌波阁的总管柳如意。 柳如意端着团扇,走了过来,眼光一转将面前形势收入眼底。柳如意笑着对陆峰道:“陆少爷,怎么火气这么大,您这是要拆了我的店呀?” 陆峰望着柳如意赔笑道:“柳姑娘,真是抱歉,前些日子本府出了个逃奴,没想到在您这儿瞧见了,本少爷今天怎么说也得让他涨涨规矩。” 柳如意歪着头笑了笑,扫了眼地上遍体鳞伤的陆青,道:“那能否卖奴家个面子,将这个逃奴卖与奴家呢?” 陆峰贪婪的望着柳如意白暂的手臂,颇为遗憾的摇了摇头:“柳姑娘,除了这个要求,姑娘要就算要天上的星星,本少也想办法帮你去摘。” 柳如意眼中目光流转,口气越发娇软,“如果我不依呢?” 正当柳如意手指微动时。 一柄折扇横在了柳如意之前。 一双狭长眯起的双眼对上柳如意的眸子。齐子刷的一下展开折扇,摇了摇,凑到柳如意面前,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见的声音道:“柳姑娘,有时候多管闲事,会让命数变薄哦。” 柳如意眉头一皱,再也不好多说什么。 陆青极力向旁边的角落爬去。自己最不想现在狼狈的样子被一人看到。然而这个世上,最坏的事情,总是最易发生。 他听到了三三两两的脚步声,有冷梅的清香弥散在空中。 陆青听到决明的声音想起,“此处发生何事?” 16.第十六章 重冥火 陆青吃力的抬起头,重重人群中,只见到那身似月色的白。 “你是……”决明惊讶,“这不是那日上道宗求仙的孩子么?” “就凭你也想拜入道宗?”陆峰哼了一声,一脚重重的踢在陆青的身上,陆青咬着牙,不让闷哼声脱口而出。 陆峰对决明拱了拱手,“在下徐州陆峰,今日追查逃奴而来,惊扰各位仙师了。” 陆青向一袭月色的身影方向颤颤的伸出了手。 师父,救救我。 还没等陆青说些什么。站在澹台明瑕身后衣着锦袍的东皇辰扯了扯澹台明瑕的衣袖,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师父,我有些累了,我们回道罚峰可好?” 澹台明瑕转过头,一双寒眸凝视着东皇辰。东皇辰自知失礼,讪讪的放开绣着流云皓月的长袖,将双手背在了身后。 澹台明瑕双目如冰,略过当前的这处闹剧,身影一闪,已是出门走远了。 冷梅香味在空中渐渐消弭殆尽。 有一滴泪从陆青的脸颊滚落,似消逝在夏晚的雪花,转瞬没入黑暗。 凌波阁外灯火阑珊。齐子正要跨入候在门前的飞舟时,听到阁内有人急匆匆的赶来。 “请仙师留步。”陆峰疾步走到齐子面前一礼。“今日多谢仙师相助。” 陆峰并不傻,打小在陆府中看惯了不沾血的刀光剑影,自是知道刚刚是谁帮了他。 齐子眯着桃花眼,摇着折扇,“好说,好说。不才只是想看看一场命数之争罢了。” 陆峰暗自腹诽高人的性格总是有些古怪诡异,下意识的不去想什么劳什子命数之争。陆峰从家仆手中拿过一个方形的木盒,讨好碰到齐子面前,道:“区区一点薄礼还望仙师收下。” 齐子以扇掩面,闪身跃上飞舟。 陆峰捧着盒子,抬头高喊道:“还未请教仙师性命,改日陆峰必将登门道谢。” 巨大的飞舟在月光下升起船帆,船桨摇动,向高空升起。 齐子清朗的笑声随着疾风送到了陆峰的耳朵里:“少年人,此生最好不再相见,不过再见之日并不远矣。” 陆峰被这段颠三倒四的话语弄得有些头晕,心中却有些窃喜,不知是否道宗的高人会将自己收入门下。陆峰仰头陶醉的看着飞舟在月色下向远方飞去。 高空疾风烈烈,齐子拈指一算,用折扇敲了敲头,“下次若是再见,怕是只能在你埋骨之地。” 视野中的一切似是镀上了一层灰色,陆青任由着陆家的修者粗暴的将自己从地上拉起,负上镣铐扔入马车中。身上纵横交错的伤口在不住的颠簸中,潺潺的渗着血,陆青丝毫未想处理伤口,眼前一幕幕回放起白衣的道者望向自己的最后一面,无情无欲,似是九重云霄之巅瞥过尘埃中的蝼蚁。 阵阵疼痛伴随着心口的异样交织成拷问人心的酷刑,陆青再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这次的梦境光怪离奇,一片绿意勃勃的草坪,似是只有三岁的自己追着一个皮球奔跑着。经过石头,自己被绊倒在地。看着皮球越滚越远,自己委屈的呜呜哭了起来。一个穿着紫衣的人将自己抱起,软玉般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陆青好奇的拨了拨紫衣人发间的钗链。画面一转,深渊之下时无数刀山火海,自己抱着师父急速坠去。陆青拔出洗雪剑试图插入一旁的峭壁之中,剑锋却一次次的打滑失败。似鹤般轻盈的身躯在自己的怀中消失,陆青自己加速坠入深渊。抬眸一看崖顶,一袭白衣握着一个身着锦袍的英气身影渐渐走远了…… 意识再次复苏,是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抬起眼眸,血色模糊的视线中,陆青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前的陆家家主陆春。 从陆春的面色看的出,在陆青未见到陆家家主的这三年内,陆春过得并不比自己更好。陆春一直是极为注意长生之道修行的人,虽似文士风范,却也是有几分富态的。而陆青现在看到的陆春,消瘦几乎脱形,陆春的颧骨似是裹着一层干皮,完全突兀的显示了出来。但是他的一双眼睛却是极亮的,散发出贪婪光芒,衬得他身上的死气更加重了。 陆青身后是一个木桩,双手双脚皆被极重的铁拷锁死在木桩上。陆青转动脖子打量当前场景。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岩洞,岩洞中道路四通八达,山洞的墙壁上皆竖着火把。四周空气凝滞森冷,有很多水珠汇集在洞顶,不住滴落在洞口下方的钟乳石上。 没想到再世为人,竟是以这样的姿态进入了陆家禁地。 陆春贪婪的将陆青上下打量了个遍,突然又露出憎恨的目光。对陆青道:“陆幼仪,你不过是庶出,凭什么和我争?” 莫老的声音在识海中想起:“小娃娃,你的处境极为不妙啊。这个地方灵气极为浓郁,又有隐隐的魔气。你可有对策?” 陆青冷冷的看着陆春近乎癫狂的神态,心中一言未发。 半晌,陆春眼中又露出一丝清明。陆春在陆青面前踱来踱去,似是思忖。口中喃喃道:“等不及的,就今日……” 陆春冲两旁的仆役招了招手,持着火把走进黑暗的石洞隧道中。 仆役将陆青从木桩上解下来,拖着陆青跟上前方火把的亮光。 深长黑暗的隧道越来越往倾斜,不知被拖拽着多久,最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空旷的洞室。整个洞室下方皆是看不见底的深渊,有幽绿的火光从中喷发而出。在洞室的入口处,有一个悬崖横空架在深渊之上。陆春站在悬崖最前端,望向深渊之中。 “陆家竟有重冥火”,莫老倒抽了一口气,“也难怪陆春会变成那个样子。” 陆春丢仆役摆了摆手,仆役将陆青丢到陆春脚下。陆春拿出剑擒着陆青的手腕,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殷红的血液滴落入深渊。原来游离在深渊下方的重冥火接触到陆青血液的时候,突然火势突涨,火焰窜上洞室顶端,绕着悬崖熊熊燃烧起来。似是配合火势,深渊底端传来龙吟般的长啸。 陆春狂笑道:“我就知道可以,我就知道。百年经营,今日终将得偿所愿。” 陆春指着陆青,对后面的仆役道:“把他给我丢下去。” 17.第十七章 天魔现 两名仆役拖动着陆青到悬崖边,正当准备执行家主命令时。已经退至洞口的陆峰猝然道:“慢。” 陆峰双目勾勾的望着陆青,只见他仓促苍白的声音诡异的回响在洞室中:“道书记载,重冥火下,任是大乘修者亦会神魂俱灭。即使将他血祭,重冥火怕也无法熄灭。是否只有激发家主神魂印记,才可以让神器认主,自行现世?” 两名仆役架着陆青两相为难,不知下一步该如何行动。但是他们并没有注意到,陆青的手指动了动,殷虹的血液顺着陆青的伤口潺潺流到地上,形成一滩水渍。血液被无形精巧的力量控制着,蔓延到仆役的脚下,转眼凝成平滑的薄冰。陆青突然暴起,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上镣铐贯向两名仆役。两名仆役足下一划,双双跌落深渊。只见在虚空中,重冥火火光暴涨,幽绿的火焰舔舐上惊恐无措的脸,半空翻腾的肉体以眼力可见的速度化为焦炭,簌簌剥落后露出森森白骨。火焰焰舌一卷而过,虚空中再也不剩一物。瑰丽幽艳的火焰渐渐平息,变成原来小巧游离在悬崖下的火星。自远处望去,似萤火点点,静美万分。 失血的眩晕涌上,陆青后退半步险险止住,足跟后碎石接二连三的滚落入深渊。 “不要!”陆峰步下生风,急速跑至悬崖上。似是顾忌陆青做出其他过激举动,陆峰停在悬崖边缘三丈处。 陆峰努力调整面部表情,试图露出一个和蔼的微笑:“陆青,到族叔这里来。族叔是气糊涂了,想吓住你,才把你带到这里……” 陆青冷笑道:“我从不接受他人的摆布,即使是死亡。”说完,陆青撤去气力,在铁链的重压下向后倒去。 沉重的铁链束缚着双手双脚,自洞底对冲的气流在耳边呼啸而过。星星点点散布在空中的重冥火察觉到陆青的存在,幻化出瑰丽难言的火焰缠上陆青的身躯。 手上的纳虚戒散发出柔弱的光辉布满全身,艰难抵挡住重冥火的吞噬。陆峰愤怒的吼声自崖上传出,在洞室内久久回荡。 幽绿的火苗温度森冷,不消片刻,铁链皆化为铁水飘散在空中。火焰一寸寸消弭纳虚戒幻化出的柔光,开始侵蚀肌肤。幽冷的火苗攀上肌肤,带来深入骨髓的剧痛。此时,陆青感觉识海中一道复杂符文书写的印记清晰浮现。似是呼应印记,深渊底端龙吟声阵阵,有光芒耀过日月,自深渊底端窜出,进入陆青眉间。眉间剧痛,有什么以炭火的温度烙印在额际。原来侵蚀着身体的重冥火温度升高,轻柔似雾的环绕着身躯。 陆青睁开眼,眼前是一个黑暗无边的空间。 周围围着很多黑影,皆窸窸窣窣的抖动着,将陆青包围着。发出嘻嘻的窃笑。 又有人来了…… 陆青环顾四周,谁?是谁在哪里? 黑暗褪去,正午的阳光洒下,一片绿意盎然。 年幼的陆青被紫衣女子抱在怀里。陆青伸出手,拨弄着她发间的钗链。紫衣女子无奈的笑了笑,将钗链从发际取下,放入陆青的手里。陆青把玩了片刻,又对新玩具失去了兴趣。陆青不高兴的嘟起了嘴角。女子对着陆青俏皮的眨了眨眼,扯了扯陆青的脸颊:“怎么啦?” 陆青眼光自紫衣人眉间的红妆移到一双紫的纯粹的眼睛,陆青想了很长时间紫衣人的名字,最后还是放弃纠结于这个事情。陆青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问道:“为什么我的眼睛不是紫色的?” 画面一跳,转眼月色如霜,昏黄的烛光印在窗纸上。明晃晃的剑尖透出从紫衣人的胸口,紫衣人倒在了地上。有温润的液体溅到陆青的眼旁,陆青瑟瑟发抖躲在床下,惊惧的看着持剑的修士冷静将一枚枚铁钉定入紫衣人的体内。 紫衣人倒在血泊里,眉目依然明艳照人。她慵懒的道:“陆幼仪,你应该很清楚,你是杀不死我的。” 此处血色满地,被唤做陆幼仪的修士却衣袍洁净,身不染尘。陆幼仪平静的道:“所以,我会将你永生永世封印在西极山海大狱之下。” “不……”陆青从床下爬出,扑到紫衣人怀里,泪水一点一滴打在紫衣人的脸上。“不要,我不要再也见不到你……” 陆幼仪举起剑,指着陆青,“这个孩子是一个错误……” 紫衣的女人轻然一笑,她对陆青无声的说道:“快跑。” 陆青终于想起了她的称呼,哭喊了出来:“娘亲!” 画面破碎,四周又恢复了一片黑暗。 四周的黑影发出重重叠叠的嬉笑。 恨么? 恨么? 恨自己的无能? 恨他人的无情? 恨天道的不公? “恨。” 被重冥火侵蚀千疮百孔的身体开始复原,白骨之上血肉重新生长粘合,愈合后的双手不再似原先的粗糙枯瘦,在幽绿的火焰映照下,似美玉般莹然生光。 “怎能不恨。” 陆青的双目以瞳孔为中心泛起澄澈的紫,似涟漪向外渐渐变换成澄澈的紫色。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洞室内重冥火似海潮席卷了整个洞室,从洞口向外汹涌而出。悬崖上躲避不及的陆峰很快整个被火焰吞噬。陆峰感到火焰渗透进入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似极其微小的小刀,一寸寸刮下肌肤血肉。惨痛凄嚎中,陆峰看到有一个身影被火焰从深渊底端托起,双足落到崖上。 只见他落足之处,无根之火自岩石上升起,似开到荼蘼的花朵,瞬间绵延成灿烂的光海。 重冥火燃烧入胸膛,血肉从内爆开。陆峰最后看到的一瞥身影,黑发如缎,长眉紫眸,似闲庭赏月般闲适,一步一步走出即将坍塌的洞室 道宗,道罚之巅。 云海翻涌不息,乳白色的雾气回荡在苍林翠柏之间。银色飞瀑自高空倾泻入下方的水潭中,声音隆隆似万马奔腾。正静坐在水潭下的白衣,突然睁开了眼睛。无情无欲的双眼似镜,倒映出西南方向天际紫色闪电不断明灭。 道宗,问天峰。 书院厅室中央摆放着一副巨大山河走势模型,以算筹完整构造出整个东极地貌。齐子端坐在讲座之上,看着下方弟子以四象八卦进行大势推演。 齐子摇扇的手忽然止住了。 徐州方向,山河图顶端的一块算筹突然脱落。接着整个山河走势图开始轻微震颤起来。 学堂弟子纷纷抬头,惊疑喧哗之声慢慢响起。 齐子低低的道:“乾坤异象,万物萧杀。重冥火起,天魔现世” 18.第十八章 炼天石 道宗,杏林峰,仁心崖。 风气云涌,远处紫色的闪电从天上道道落下。柳清逸打了个呵欠,掩了掩樱桃小口,一转脸上慵懒的表情,露出沉重的神色。 “竟是天魔现世。” 跟在杏林峰峰主身后的小童问道:“东极魔修虽隐匿行迹,但也数不胜数。为何仿佛如临大敌。” 柳清逸一个栗子敲在小童头上:“这两者有比较性么?那可是,天魔啊。” 徐州,荣昌镇。 阴云堆积,紫色的闪电撕扯着云端,绿意盎然的山谷村野感染到溢出的黑色魔气,变为衰败的枯黄,草木叶片凋谢零落,露出一片死气氤氲。 陆家嫡子陆峰房中,床帘抖动着。帘幕露出的缝隙中可以看到,三个纠缠在一起的白花花肉体。正在陆峰沉溺在温柔乡之际,窗外凄厉的叫喊夹杂着重物倾倒接连传来。陆峰败兴的推开身上的丫鬟,准备披起衣服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时,有幽绿的萤火从窗外飘入,点点星星,如幻似梦,盈满了整个房间。身后的丫鬟又环上了陆峰的肩, 指着萤火道:“爷,您看,好美的光。” 陆峰伸出手指,等着靠近身边的萤火飘落指尖。萤火轻然飘落指尖,接着陆峰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静美的萤火从他的指尖穿透而过,烙穿了指甲盖。十指连心,极端的钝痛中,一向娇生惯养的陆峰连惨叫声也无法发出。弥漫在整个屋子中的萤火突然光芒明亮数倍,聚合在一起,迸发出万丈光焰火海。 全身被火焰吞噬,已变成火人的陆峰在周身剧痛中惨叫着跑出屋子。屋外已经成了全然的火海,不少已经变成焦炭的躯壳在地上痛苦扭动着。火焰似青色的日芒,照亮了整个阴云密布的天空。在青色光明火海中,倒地翻滚的陆峰看到一个身影静静的从自己身边走过。 识海中,眼前是一片漆黑。 无数黑影桀桀的笑着,爬上陆青的身躯。 “天地不仁,唯有以杀止杀。” “把你的灵魂献祭出来,用重冥火焰燃尽一切的丑恶。” “杀掉所有的人,这天地间所有的人皆不无辜。” “陆青在黑暗中,茫然的看着前方。” 黑影们语气变得更急急促:“你还在犹豫什么?快顺从你的心应下承诺。” 突然黑影们窃窃惊叫起来:“他来了,快走,快走。” 似水滴入静湖,黑影们从陆青的身上一哄而散,转眼间走了干净。陆青听到金铁叩击地面的声音。 陆青看到了一个黑衣修者。一个全身上下皆蒙着黑布,容颜用黑布隐去的修者。陆青看到他的第一眼想到了山,壁立千仞的崇山峻岭。 他伸出手,点在了陆青的眉心。而后黑暗、黑影、黑衣修士都消失了。 又是前世记忆。 无数冤魂厉鬼缠绕在陆青身上,陆青用洗雪剑插在一旁的峭壁中,低头凝视着深渊中的刀山火海。 陆青深呼一口气,从怀中拿出另一柄神兵向上插入峭壁。如法炮制,陆青刚往上攀爬几步,身上重量突然变重,连带手中洗雪剑又向下划去几米。 “难道真是天要绝我。”陆青自言自语。 这时,有一个似冰雪般泠泠的声音道:“阿青。” 多日未饮未食,陆青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澹台明瑕出现在陆青的身旁,凭空御风而立。他伸出手摸了摸陆青沾满血污的脸颊:“阿青。” “师父,真的是你!”陆青神色激动,多年未见,师父模样一如往昔。想到自己如今境地,陆青的神色暗淡了下去。 “师父你是来见我最后一面么?” 澹台明瑕道:“我听闻浩然公庭,让你进悔过渊证明是否有罪。而你已经在里面呆了一个月。” 陆青笑了笑:“师父,若成大事,怎能不杀人盈野?我不悔,也并不认为自己有罪。只是师父抱歉,我不能再侍奉您左右了” 澹台明瑕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摸了摸陆青的头,声音轻柔:“阿青,其实还有一个办法。这无间地狱中的罪业,为师都帮你一一应下。” 说完,澹台明瑕道袍上符文涌现,有赤红的定罪条款从陆青身上转移离开。澹台明瑕全身绽放出血花,似开在冰雪上殷红的花朵。深渊中的冤魂厉鬼闻道血腥味,缠满澹台明瑕全身。 一袭白衣坠向深渊之中。 陆青徒劳的伸手去抓。 “师父!” 一片光明火海中,陆青紧闭的眼睛倏的挣开。潋滟的紫眸闪现清明的光泽。蔓延至荣昌镇边境的魔气与萤火徒然止住去势。 血色夕阳下,飞舟横渡到荣昌镇上空。飞舟甲板上,澹台明瑕、皇甫齐子与柳清逸俯视着下方大地。 幽绿萤火安静的弥漫在焦黑干裂的大地上。方圆百里内皆成断壁残垣,死气弥漫,尸骨遍地,宛如地狱景象。 柳清逸叹了口气:“苍生何辜。” 皇甫齐子摇着扇子,面色沉重未曾言语。 静谧的萤火缓慢弥散到飞舟四周,一缕荧光飘向澹台明瑕身前。无数冰丝自无形空中幻化而出,将一点荧光冻结在冰中。澹台明瑕伸出手掌接住了冰棱。 “是重冥火。《山海纪文·东极卷》曾记载句芒真人封印重冥火于本命法器炼天石。”澹台明瑕声音泠泠,古镜无波的一双眼倒影出冰中忽闪忽现的绿色微芒。 “真是讽刺,道宗开山祖师法器再次现世,却选了天魔为主么?”皇甫齐子道。 飞舟悬停在荣昌镇中心,皇甫齐子看到站在断壁残垣中的一抹身影。“收回道宗法器为首要任务,杀了天魔便可取回。” 柳清逸以神识扫向地面,她看到一个瘦小的孩子赤着白暂的双脚站在焦灼的土地上。黑发如瀑,双眸紫色明艳,眉心处浮现赤红的魔印符文,显得整张脸妖艳异常。天魔站在断壁残垣的顶端目光茫然的望向远方。 柳清逸皱了皱眉:“这个天魔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皇甫齐子沉吟片刻,道:“乘天魔仍未成气候,将其诛杀于此地,再想办法封印重冥火。” 柳清逸摇了摇头,反对道:“他看起来还有人的良知,重冥火一直未向外处蔓延。不过他的肉身被炼天石寄居,其中的重冥火不断侵蚀着他的灵魂。他也是快支撑不住了。” 澹台明瑕双目无波:“他如果死了,炼天石失去宿主,重冥火会蔓延到整个徐州。” 皇甫齐子唤出飞剑道:“那便见机行事。”说完凌空御剑而下。 天魔一直安静的站在断壁残垣的顶端,距离拉近后,皇甫齐子轻摇折扇,扇面化出道道无形的风刃飞向天魔。游离在空中的重冥火星似是本能的察觉道宿主的危险,萤火瞬间汇聚在一起,变换出毁天灭地的光明火海,将皇甫齐子团团包围。重冥火焰舔上皇甫齐子幻化出的灵力护罩,皇甫齐子皱了皱眉,他发觉灵力护罩似是遇到骄阳的冰雪,以难以置信的速度不断消弭。 同时,地上的天魔抬起头来,望向了皇甫齐子。一双澄澈的紫眸中,杀意如刀。 风刃碰撞到天魔身前的重冥火,像是碰撞上了无形的铁壁,瞬间反弹向皇甫齐子。皇甫齐子身形急退,灵力护罩瞬间薄弱,少许风刃直接撞上灵力护罩。皇甫齐子身形狼狈的落在地上,倒退几步,唇角渗出隐隐鲜血。 天魔目光冰冷的望向皇甫齐子。四周的重冥火焰似潮水,疯狂的汇聚到天魔身边,酝酿着接下来更加疯狂的杀戮。 这时,一袭白衣执着洗雪剑,挡在了皇甫齐子身前。 天魔望向澹台明瑕的瞬间怔了怔,四周的重冥火焰重新变成了点点萤火似清晨的海潮般迅速褪去。 天魔轻声望着澹台明瑕说了一句话,细小的声音被风声所掩盖。但是在场三位修者皆是耳聪目明之辈,他们都知晓了天魔说的那两个字——师父。 天魔蹒跚的走向澹台明瑕,澹台明瑕眸光未动,身形执剑不动如山。 双方距离缩小到五步时,洗雪剑剑光一闪,剑风扫向天魔。天魔似是无知无觉,丝毫未曾躲闪,脆弱的脖颈处伤口骤现,殷虹的血液潺潺流淌下来。 天魔走到澹台明瑕的身前,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扯了扯澹台明瑕流云广袖的袍角,小声的又叫了一次:“师父,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柳清逸跟在澹台明瑕身后,收去本命飞剑落在地上。当看到天魔这番动作后,柳清逸眼眸一转,看向澹台明瑕道:“哟,映雪尊者,他似乎想认你做师父。天魔为祸,难以灭杀。既然他亲近于你,且仍有良知。不若你收他为徒,既免得道宗法器流落在外,也免得世间徒添兵戈之祸?” 澹台明瑕看着小心翼翼扯着自己袍角的孩子,转眸向柳清逸道:“道罚一脉,一向单传。” 柳清逸捂唇娇笑,密语传音给澹台明瑕:“句芒真人曾舍身渡魔,你让他叫几声师父又何妨。其名不入道宗宗册,不受道统法传,不就行了?” 澹台明瑕对上了天魔一双澄澈的紫眸。只见天魔略略瑟缩了一下,又似是鼓足了勇气继续和他对视,紫眸中溢满了孺慕之情。 19.第十九章 入山门 第十八章 七枚白梅花花瓣从澹台明瑕袖中飘出,绕着陆青旋转不定,变换着复杂的卜测卦象。最后七枚梅花花瓣聚合在一起凝成一枚花瓣,飘落在澹台明瑕手中。 澹台明瑕俯下身,平肩和天魔对视:“你叫什么名字?” 天魔痴痴的望着澹台明瑕的面容,声音细小:“我叫陆青。” 澹台明瑕道:“你为何称我为师?” 混沌的意识海中无数碎片交织在一起,不同又相互矛盾的情景接连浮现,陆青愣了一下,“师父,你不是二十年前就已经收我为徒了么?”陆青妖异的脸上又复现了一丝痛苦,陆青抱着脑袋后退,“不,师父你不要将我赶出师门……” 澹台明瑕凝指为风,轻点在了陆青的眉心。澹台明瑕将昏迷的陆青横抱在怀中,如瀑的黑发散落在澹台明瑕月色的袍袖,氤氲的冷梅香中陆青双眉一直紧锁渐渐舒展开。 澹台明瑕怀抱着陆青飘然走向方舟,皇甫齐子拦在澹台明瑕身前:“澹台,你可是想将天魔带回道宗?” 澹台明瑕抬眸:“此子与映雪有宿世缘分。” 皇甫齐子面色严峻道:“但是他是天魔,天魔大成,道器不侵,举一国修者之力仍难灭杀。你这是在养虎为患。” 澹台明瑕道:“我探测此子心境明澈,并非罪孽深重之人。” 皇甫齐子冷笑:“难不成映雪真人想学句芒师祖渡魔么?别忘了句芒师祖最后的结局。”说罢,皇甫齐子一挥衣袖,不管余下众人,身形一闪,人已消失在原地进入方舟。 柳清逸轻笑了一声,又叹了口气,向澹台明瑕恭敬一礼,也沉默的向方舟方向走去。 唯留下澹台明瑕一人独自站在原地,看着怀中的陆青眉心妖异的天魔魔纹。 再次睁开眼,看到的是雪色的床帏。素色的藕花锦被,身上的衣服是云州的雪缎,陆青散着发赤着脚从床上跳了下去。陆青环顾四周,突然分不清是在梦境还是现实。意识的最后一刻停留在千里焦土的荣昌镇,再次清醒竟然回到了道宗道罚山山巅的一处居室中。 是师父将自己带回了道宗么? 陆青环顾四周,房中的一切尽是素色,案几上的香炉里悠悠的冷香袅袅飘散在空中,除此之外没有丝毫人影往来。 静谧中,房内铜漏中的水滴一滴滴落入下方的更杯中,声音清晰可闻。陆青低头望向脚下光滑鉴影的大理石,现出的人影一双紫眸澄澈,眉心印记妖异。陆青神色一暗,果然是在梦中。 如果是在现实中,师父又怎可能将一个天魔带回道宗。 在梦里是师父将自己带了回来,那师父现在去了哪里? 陆青赤着脚跑出了房间,房外楼宇层叠,连山而建,气势恢宏,恍若人间仙境。云雾缥缈,朦胧缭绕在宫殿琼宇,满山的青林翠柏上,清脆的鸟鸣声从丘壑之中悠悠传来。 一路寻找,无丝毫人迹。陆青最后停在了道罚主殿——双门紧闭的杳冥殿门前。陆青缓缓推开了宫殿的大门,正午金色的阳光自宫殿上端的木窗中撒入。陆青恍如是进入了另一个不同的世界,杳冥殿中积淀千百年的道法威严扑面而来。殿穹顶端以七色彩砂描摹了云海明灭中的三清圣境,妙法道华。 大殿中尽头的玉台上,白衣道者长发至腰际,用一枚莲冠挽住三千青丝。白色的衣服外罩着银灰色的纱衣,其上流云海纹明灭可见。白衣男子面对的墙是一副巨大的壁画,上面刻画了东极万千壮美河山,河海奔腾纵横之状。让人站在画前,望向苍茫天地忍不住产生自己何其渺小的自卑感。 陆青屈膝跪下,双额磕在冰冷的玉阶之上:“徐州陆青,恳求仙师收我为徒。” 白衣道者自壁画前回过头来,声音清冷回荡在整个殿中:“你可知道罚一脉向来单传?” 陆青道:“我知晓。” “你可知自己身为五灵根,道基浅薄,难有大成?” 陆青道:“我知晓。” “你可知,自己天生魔种,为正道所斥?” 陆青道:“我知晓。” “那,我为何收你为徒。” 陆青再拜道:“曾有人与我说,若有向道之心,何分仙魔圣凡。我仅有的只是一颗向道之心。” 澹台明瑕道:“你上前来跪下。” 陆青一步步走至白玉台上,恭顺屈膝跪在道者面前。澹台明瑕执起一支饱沾着朱砂的毛笔,点在陆青的眉心,绘出精妙难言的道符。接着澹台明瑕长袖一拂,无数朱砂符咒显现在空中,以陆青为中心汇成圆阵落在大殿的地上。 铺天盖地的威压似潮水般袭来。 “修道一途,需持大毅力,不迷于红尘,受常人不必受,失常人所不必失,你可愿如此?” “弟子愿意。” 朱砂道符在陆青眉心泛出光芒,清圣的道威逼得天魔魔纹开始褪色消却。 “道途如海,难知前方何往。于险境能不屈心中所怯,于强权能不溺于心中所欲,于悲喜能不耽心中情缠,你愿如此?” 陆青道:“弟子愿意” 整个大阵开始泛起金色的光芒,眸中的紫色重新被黑色所掩盖,妖异的面容开始渐渐变回原先的模样。 “为道一途,需悯众生之苦,以渡红尘悲心,历世间千万险恶苦难,你可愿意?” 陆青道:“弟子愿意。” 陆青觉得肩头一松,方才如临千仞险峰的威压瞬间消弭,仿佛从未存在。 “既是如此,你为我门下弟子,道罚峰第一百一十三代传人。吾为汝赐道号,南柯。” 20.第二十章 凝然心 第二十章凝然心 大阵光芒熄灭,陆青面容上魔纹尽数褪去,恢复成往日的瘦弱的样子。澹台明瑕双目静沉,对陆青道:“我已用天殊大阵封印了你体内天魔魔源,只要心安于大道,不入诸恶念,此印便不会退转。你随我来。” 说完,澹台明瑕向外走去。陆青爬起身,将身上衣服整理齐平,跟了上去。 杳冥殿坐落在最高的峰上,澹台明瑕带着陆青站在杳冥殿前望不尽尽头的台阶上,明灭不定的云海在两人脚下漂浮。澹台明瑕对陆青道:“我今日将道宗情形告知你,你需一一用心记下。” 陆青应了声是。 澹台明瑕道:“千年前,句芒真人参法天地,了悟自然,创建道宗。道宗历经千年更迭,后分为七峰,分别是道罚、问天、杏林、墨矩、葬剑、九思、黄泉。道罚一脉主道术、剑意,兼修其他功法。此处名为云笈山,为道罚主峰。历代峰主皆静修于此。云笈山非峰主亲传弟子,不得轻易入内。其余道罚弟子皆宿于一旁的山脉中。往后你自会一一知晓。云笈山上各处你可随意进入,唯有三处,你不可随意进入。 第一处,杳冥殿后是道罚一脉秘传道书,你若进入需先行告知于我。 第二,云笈后山水月天为我修行闭关所在。” “第三,”澹台明瑕自宽大的云袖中伸出手一指云笈山山腰处的一间居室。 “那是你师兄的居所,你若进入需先征得他的同意。” 陆青一愣。 澹台明瑕接着道:“你师兄名为东皇辰,为乾元帝王第七子,他近日受诏回帝京,一年后之后你就会见到他。” 陆青觉得心里微微发苦,但是面上并未显现。陆青问道:“师父,我听闻道宗会给弟子三道考验,这三道考验分别是在入师门前、筑基后、融合期。师兄的入门考验是什么?” “他在雪里站了三日。”澹台明瑕淡淡的道,“我虽破例收你为徒,但入门之试不可免。” 澹台明瑕手指修长,将一枚黄豆大小的石头递给了陆青。陆青接过石头在手中细细观察,只见这个‘石头’材质似金似玉,通体光滑深绿,入手冰凉。 澹台明瑕见到陆青面露疑惑,道“这枚种子名唤‘凝然心’,你可以将它种入土中,也可放入水中,亦可用烈火灼烧,你的初试便是让‘凝然心’开花。当它开花后,我便传你道术。” 日影西斜时分,陆青已将整个云笈峰逛了一遍回到了自己的居室。陆青所住的地方在云笈后山腰上。居所有一个小小的厨房,已经落满了灰。陆青将一篮子各类食材放在了门外开始收拾厨房。食材是在山脚下的贮藏室发现的,显然有道宗弟子每日送来日常供给,贮藏室中已经堆积如山,但是贮藏室中东西未有丝毫动过的痕迹。 陆青站在灶台前忙进忙出,锅中的米饭已经散发出诱人的香味。正在这时,有一个柔软的东西轻轻碰了碰陆青的肩头。 陆青一惊,回过头去,竟是多年不见的犭也狼。 犭也狼身形长大了很多,肌肉更加敦实精壮,柔软的灰色皮毛散发着原来没有的银色光亮。如果说唯一不足就是犭也狼按照比例似乎变得比以前瘦了一圈。陆青心柔软了下来 ,摸了摸犭也狼头,“小狼,你这些年过得还好么?” 犭也狼将头埋在陆青的怀里,似是委屈的呜呜叫了两声。 陆青拿出一旁准备好的食盒,将自己已经做好的三菜一汤各自盛了一些放入食盒中。然后将剩下来的菜肴端到了桌上,陆青才向盘中伸了几筷子,犭也狼已经用舌头以席卷残云之势头将几个盘子全部清空。 犭也狼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缝,将头向到陆青放置在身旁的食盒。 陆青将犭也狼的头推开,“这是给师父留下的。师父养了你这么久,你还和师父抢晚饭么?” 犭也狼像是一个泄气的皮球,呜的长哼了一声,沮丧的趴在了地上。 陆青蹲在地上,抚摸着犭也狼顺滑的皮毛,“如果你这么想吃东西,我明日多给你做一些。” 犭也狼蹭的坐了起来,高兴的长叫了一声,用嘴扯了扯陆青的衣袖,将陆青往门外拖去。 “小狼你这是……”陆青一头雾水。陆青怀抱着食盒被犭也狼拉扯着,一人一狼在云笈山的山道上走了许久。 陆青望着显露在道路尽头一座楼阁,“这是东皇辰的居室?” 犭也狼点了点头,跑到陆青身后,用自己的脑袋推了推陆青,示意陆青往前去。 陆青未动,对犭也狼道:“师父明令禁止我来此处,除非征得屋主的同意。我们回去吧。” 犭也狼似是急了,在原地绕着陆青打圈圈,又用牙衔着陆青的衣服,极力的将陆青向前拽。 陆青一点点坚定的将衣袖从犭也狼口中扯出,拎着食盒头也不回的往回走。犭也狼呜呜直叫,急躁的向前走几步,似是又有什么忌惮的停住。陆青回过头来看着这一幕,向前犭也狼停在距离东皇辰居室的百米外,小心翼翼的伸出爪子探去,只见一道白光闪过,无形的护罩显现,犭也狼似是被电着了往后退了几步。 陆青心中生疑,走到犭也狼刚刚立着的地方,用手指向前探去。然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陆青试探的往前走了几步,越过刚刚护罩显现的地方也未有任何异常情况出现。陆青心中了然,必然是有人下了限制犭也狼靠近这处居所的法咒,至于为什么这样陆青便不清楚了。 陆青走回犭也狼身边,安抚拍了拍犭也狼脑袋,带着犭也狼离开了此处。陆青心头划过一丝莫名的不安,但是这种不安很快消失了。 21.第二十一章 晨定昏省 晨露未晞,云隙中露出天光万顷。 陆青将昨日未来得及的送出的食盒温热好,罗列好放入粗瓷大碗中,搁置在犭也狼身前。趁着犭也狼埋头大吃的空挡,锅中乳白色的粳米粥已经沸腾。揭开锅盖,白雾蒸腾,陆青将粥盛入青花碗中,食盒中已经有一小碟碧青的小菜和一小碟腐乳。将微微出汗的手洗净后,陆青怀抱着饭盒出门了。 明光初现,清风轻泠,晨曦如同通过金色纱幕照射在云笈上的葱茏树木、亭台楼阁上。陆青心情愉快,很快便到达了目的地。 道旁满眼皆是怒放的繁花,锦簇绵密的花瓣上晶莹的水珠倒映于朝阳的光辉,草木在风中摇曳折射出清光点点。落英纷飞的林中隐约露出了一幢楼阁的飞檐。此时已是春深,林中桃花嫩粉,梨花纯白,杏花淡黄。陆青走到半掩的门前,伸出手敲了敲。 屋内传来脚步声,门被人从内打开。当陆青看清面对的人的容颜时,微微惊异道:“决明仙师?” 决明和气的笑了笑:“何必如此客气,按照辈分来说,陆青师弟,你应唤我声师兄。” 说完,决明旋身让开路让陆青进入,看到屋内情形后,陆青方才了然决明为何在此处了。 静室中绕着丝丝冷香,澹台明瑕身着纯白锦衣,端坐于铜镜前。鸦色的齐腰长发散落在身后。背后的决明执着玉梳正为澹台明瑕浣发。决明似乎并不是很擅长这个工作,几次决明将手中的长发收束好,腾出一只手拿起一旁的玉冠准备进行固定时,另一只手中的青丝又打滑散落开。陆青站在一旁看着决明手忙脚乱的弄了好几次未曾成功。陆青的视线渐渐从丝滑如水的青丝转移到铜镜中的容颜,铜镜映出的容颜眉目间冰雪盈盈,端肃静穆,双眸平和又带着一丝难以忽略的清冷。 镜中澹台明瑕的双眸微移,望向陆青在的方向道:“何事前来?” 陆青将食盒搁在了桌上,后退一步。三揖一拜行觐师礼仪。 陆青道:“弟子前来向师父道晨定之礼,同时弟子备了些早斋,一同带了过来。” 澹台明瑕并未回首,道:“你在此处无需有太多束缚。道法自然,我辈不必拘泥于礼教,每日晨定昏省不必再行。” 陆青道:“晨定昏省为修者师徒传习,弟子不敢荒废。” 此时,决明终于成功的用玉冠将青丝收束好。澹台明瑕起身,望向陆青道:“我并不喜强迫他人意志,道罚峰上你可自行主张。” 陆青看了眼放在桌上的食盒,正准备说些什么,白色的身影已经翩然离去,决明看了一眼陆青,微笑道:“宗主传召诸位峰主前往议事,师弟请便。” 陆青含笑回礼目送决明离去。陆青带上房门,顺着□□一路走到山间水溪旁,陆青坐了下来,沉默的望着落花随水飘零。 这个时候,陆青听到识海中莫老的声音浮现:“小娃娃,你的气运算是否极泰来了。当道门峰主高徒的滋味如何?” 陆青道:“莫老?这几日我用心神多次呼唤你,你并没有给我任何回应。” 莫老哼了一声,“你的这个师父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几年未见真真令老夫刮目相看,他的修为竟然已经到了元婴后期,离羽化境也只有一层窗户纸。他的识神极其强大,整个道罚峰皆在他的感知范围内。当时老夫在重冥火下护住你,他当时就察觉了一丝端倪,用识神查遍了你全身。幸好老夫当机立断潜匿在了你的识海中不再出现,他也只能猜疑。今日他离开道罚峰,老夫才能找个空缺出来透透气。” 陆青望着天空漂浮不定的浮云,喃喃道:“师父已经这么强了么?” 莫老道:“小娃娃,你现在是不是后悔了?你的天资本不在澹台明瑕之下,勤加修行配合如虹气运,日后必然有大成就。但是你现在灵根退转,如果想达到他这般修为怕是要花费百倍的心血。” 陆青道:“现下境遇已经比当初我预料的好了太多。” 莫老嗤笑道:“小娃娃,你对你师父的感情真不知令我该说什么。任何人事执念太过,最后必受其乱。” 陆青并未答话,从怀中拿出澹台明瑕赠予自己的“凝然心”。“凝然心”在陆青的手掌中露出隐隐的玉石青色,陆青将种子——“凝然心”攥在手中,回到自己的居室。陆青将“凝然心”放入自己一早准备好的花盆里,用灵土细细掩埋。 莫老道:“小娃娃,你可知这“凝然心”是什么来历?” 陆青道:“《佰草集》记载,有花纯白,其色赛雪欺霜,花期百年,香味直指人心,合同天地,名曰凝然心。” 莫老卖了个关子:“你说的不错,然而你却有一点不知。” 陆青道:“哦?” 莫老道:“‘凝然心’种子是一块如假包换的石头,“凝然心”的花极其珍贵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古往今来多少修士想尽办法让凝然心开花但都未曾如愿。老夫也只有幸见过一次花期,但未曾参透“凝然心”发芽的玄妙之处。你这师父是摆明了是不愿传授你道门法决,“凝然心”开花是一个婉转的借口。” 陆青淡淡的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目前我只想一心修道,提升修为。尊重、机会都是自己争取来的,若没有一定的修为,怎能入他的眼?” 晚间昏省时分,陆青再次来到师父的居所。进入室内,早上的食盒仍一封不动的放在远处,陆青站在门前,行三揖一拜觐师礼仪后,拿出食盒坐在台阶前,将已经冷稠的粥慢慢喝了下去。 第二日,澹台明瑕出门时,发现一个食盒静静的放在庭前的石桌上。澹台明瑕望向四周,只有花瓣静静飘落。澹台明瑕凝视了食盒片刻,轻拂袍袖离去。 之后几月中,陆青一直过着极其简单且规律的生活。早上到达师父居所庭内,行晨定礼仪后,将做好的饭菜放在石桌上离去。上午,去各峰蹭课,听各峰客卿传授道门法理。中午,用食物投喂犭也狼后,回到自己的卧居给凝然心浇水尝试输送灵力半个时辰。下午,在纳虚戒中静坐吸收灵气。昏省之后,将未被动过的食盒拿回。晚间,修习上辈子师父传授于自己的剑术。 这样平静的生活直到四个月后的一日被打断了。 通过四个月的修行,陆青感到自己的经络明显扩宽成原来的几倍,身体中灵气运转的速度也比先前快了很多。陆青觉得自己即将要筑基,但是在静定中每次摸到筑基门边时,不知为何灵气都无法向上攀爬。这是上辈子,陆青所没有遇到过的难题。陆青和莫老一番探讨,皆认为是五灵根的问题。自古以来,单灵根优于双灵根,双灵根又优于三灵根,以此类推。这是因为每升一个境界,要将自己的所有灵根皆用灵气洗练。这导致了灵根越多,所需洗练的灵根就越多。不过让陆青欣慰的是,虽然灵气运转后自己未进入筑基期,但是灵气不断冲刷自己的经脉,以后自己的经脉会比别人强韧很多,这是非常好的事情。 突发情况是发生在葬剑峰的早课时分。道宗各峰学风开放,各峰弟子相互旁听是常见的景象。第一次陆青出现在葬剑峰的早课时分,像是一个石头投入静湖,周围的弟子似波纹般即刻退散。早课时分,陆青装着没有见到那些望着自己额上封印窃窃私语的弟子,认真的感悟堂上客卿所讲道法。 一段时间后,陆青收到的特殊对待就消失了。早课的席位紧张,陆青的左右前后连同身旁都是满座,陆青渐渐和周围的人都能说上几句话了。 这一日早课结束,一个身着葬剑峰峰服的少年走到正在收拾纸笔的陆青面前。少年高傲的仰着头,对陆青礼了礼道:“在下柳碧思,听说你就是那个被映雪真人收归门下的天魔陆青?似乎连一点修为也没有啊?比起东皇辰真是差远了。你觉得,你配的上道罚门下亲传身份么?” 陆青抬了抬眼眸,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去。 陆青视而不见的态度激怒了柳碧思,柳碧思拦住陆青的去路,双手环抱,扬了扬下巴斜视着陆青道:“道罚门下都是这样怕事的鼠辈么?敢不敢和我比试一场?” 22.第二十二章 水月镜花 第二十二章水月镜花 #现实vr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周围准备的离去的学子看到这一幕,不少人慢下手中的动作,时不时向这边投来了好奇的视线。 陆青脚步一顿,抬眸打量起柳碧思起来。人如其名,柳碧思自上到下都罩着碧绿衣袍,华贵的锦缎上又绣着艳丽的金色纹边。远远看起来,像一个开屏的花孔雀。 莫老在陆青心中道:“小娃娃,这个柳碧思修为只在筑基中期。你连日在纳虚戒中洗经伐脉,表面上仍未步入筑基境界,但是也有筑基后期的实力了,倒是可以陪他玩玩。” 在陆青的上一世记忆中,只见过柳碧思一面。柳碧思是葬剑锋峰主柳清霄之子,为冰木双灵根,自幼备受宠爱。柳碧思一心痴恋自己的师妹萧婉儿,以至于修为最后一直滞留在金丹期。然而萧婉儿看不上柳碧思平庸的修为。最后道魔之战时,柳碧思为护萧婉儿而死。 这几日葬剑峰早课时分,萧婉儿总是坐在陆青的身旁,得了空对着陆青叽叽喳喳问个不停。从陆青额间的魔纹到云及峰的景色再到映雪真人平日的行程。陆青看着萧婉儿唇角溢满甜美笑意的面容,再将目光移到她丝毫没有表情的瞳仁。陆青心中升起几丝警觉,事有反常即为妖。陆青面上含着上辈子一贯的温雅微笑,耐心的听萧婉儿说起各种跳脱的话题。陆青偶尔插嘴附和几句。 当萧婉儿和陆青更熟了之后,萧婉儿几乎每日早课后都要和陆青一起离去。陆青已经对超乎寻常的热情感到了头疼,今日特地晚到片刻选了一个偏远的位置,准备早课结束就走为上策。不料柳碧思迎了上来拦住自己,这下要解决掉的尾巴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柳碧思一向在葬剑享受着峰众星捧月般的关注,唯一对他爱理不理的只有放在心头上的师妹。然而这几日萧婉儿对柳碧思冷淡了很多,一想到自己被一个五灵根的废柴压了下去,柳碧思心中的火苗便止不住的往上冒。 柳碧思事先打好了主意,在拦住陆青后,就搬出映雪真人和道罚峰的名头。如果陆青怯战,那么必然会被丢尽师门的脸面为众人耻。柳碧思也就达到了出一口恶气的目的,并且也可以顺理成章将陆青赶出葬剑峰。 柳碧思以道罚峰的大帽压了下来,陆青即使想避其怒芒,也不得不应锋而上。 陆青双眸冷凝,道:“我可以认为这是葬剑锋对道罚一脉的挑衅么?” 这时,萧婉儿拨开人群走到了陆青身边,向陆青甜美一笑道:“陆青我刚刚一直在找你……”萧婉儿顺着陆青的目光看到挡在面前的柳碧思,面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变成冷漠的样子道:“你怎么在这里?” 柳碧思心中微酸,面色泛起傲色道:“婉儿,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接着,柳碧思对陆青抬了抬下巴,“只是我对你陆青不满而已。我自是服道罚首徒东皇辰。东皇辰天赋异禀,两年步入融合境界,虽然他那假仁假义的样子让我浑身不舒服。但是你,只是因为在道宗大选时落败,产生心魔,就以此要挟映雪尊者收你为徒。这般苟且行径不让人笑话么。” 萧婉儿双手叉腰,脸上的两个酒窝带起怒气,双目瞪圆说:“柳碧思,你怎么这么说!” 陆青温雅一笑,熟悉陆青的人才知道,当陆青笑的越温柔之时,心中怒气越盛:“你想怎么比?” 柳碧思瞥了一眼萧婉儿,又将目光转回陆青的身上:“你似乎连筑基境界都还没有进入。若是如常例一般斗法,别人估计要说我以强示弱。我和你公平一战,如果你输了,就请你滚出葬剑峰。” 萧婉儿见到这一幕,拉起陆青的手往外走,道:“陆青我们离开吧,不要理这个讨厌鬼……” 陆青站在原地身形未动,眯起眼道:“你既说要与我公平一战又说我的修为不足,岂不是自相矛盾?” 柳碧思开口说了简单的四个字:“水月镜花。” 话语一落,周围看热闹的人群里传来低低的惊呼声。 柳碧思轻蔑一笑,眉宇间满是傲色:“我爹私底下告诉我,半年后儒门会派六部弟子前来道宗,相互切磋交流两教心法。道宗为显比试公平,已派人在青羽城凌波阁布下水月镜花大阵,入阵之人会进入共同的意识幻境。无论现实中修为高低如何,一入水月镜花,修为都在筑基后期。”柳碧思从怀中拿出了一张灵符,“我这里有启动水月镜花的阵眼符咒,你敢不敢和我一起去水月镜花中比试一番?” 陆青挑眉,道:“有何不敢?。” 柳碧思击掌,转身对在场的人道:“想要看热闹的人都随我一道来。” 周围做早课的学子,跟着陆青柳碧思一起,哄然出了学堂,乘坐着木鸢,往道宗脚下的青羽城去了。萧婉儿见陆青和柳碧思两人都未理自己就已离去,眼睛一转跺了跺脚也跟了上去。 青羽城,凌波阁。 柳如意懒懒的靠在栏杆上打扇,望着清晨的阳光照射进空荡荡的水阁中。水阁已不复几个月前华贵的模样,残败的花枝挂着几片枯黄的叶子,空旷的地上铺满了布置精妙的符纸咒石。 柳如意昨夜一直没有睡安稳,这几日她的右眼皮一直不停的跳,似是提醒她将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柳如意心中烦躁,再扇了扇手中的团扇。 凌波阁的女婢走到柳如意身边,恭声道:“姑娘”。 柳如意一眨晕染着绯色的美目,道:“不是说了,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这里半步。” 女婢瑟缩着小声道:“姑娘,道宗来人了。” 柳如意右眼皮狠狠的一跳后,终于停止了下来。 ………晚上补的分割线…→_→原谅已经赶作业赶了两个通宵的人吧…,放一个自己写的东东……… 23.第二十三章 风波起 早晨的阳光隐匿阴云后,青羽城内清风飒飒。晨间的凌波阁迥异于夜晚的喧嚣,安静的大厅内唯有寥寥几位女婢仆役洒扫楼阁。 陆青和柳碧思一行道宗弟子刚进入凌波阁大厅内,凌波阁主人柳如意便打扇迎了上来。 柳如意扶了扶鬓边的金步摇,嫣然巧笑道:“各位小仙长今日光临凌波阁有何贵干?” 言笑晏晏间,柳如意的眸子扫过在场的所有来客。当柳如意见到陆青时,眼光一顿,眨眼后又将目光移到了别处。 柳碧思从怀中拿出水月镜花阵眼符咒,对柳如意微微一礼道:“柳姑娘,我等今日来此是为借用水月镜花大阵。” “这……”柳如意正想找托词周旋时,柳碧思已带着众人直接往水阁去了。柳碧思走到水阁门口,像是想起什么来着转过头来对柳如意说道:“柳姑娘,明日我会托人带来葬剑峰主准许的手札,不会让你难办。” 大厅内又恢复了白日的安静,柳如意站在原地打着扇子。艳丽的面庞上敛去了笑容,像是褪去了妆容的木偶,没有任何表情。 水阁和陆青记忆中的样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水阁内的一切桌椅陈设皆撤去,回廊四周的帘纱也不见了踪影。空旷的场地上,地上的阵石摆成北斗七星的样式,无数精妙的符文自阵石向外延伸。 柳碧思让前来观战的学子分散站在阵石之外。柳碧思自己和陆青站在了阵眼——北辰所在的位置。柳碧思将怀中的符咒拿出,放置在阵眼之上。即刻,所有人都能感到一种奇妙的灵力波动自阵眼向周围荡漾开。 阵眼散发出奇异的光泽,周围的景物变成了无数个碎片,又像万花筒一般拼合在一起快速旋转起来。再次眨眼后,陆青发现自己身处茫茫云海之上。向足下望去,东极大地山川走势尽收眼底。身踏云霄之上不禁令人豪气顿生。 脚底云海翻涌形成一个宽广的‘云台’,‘云台’不断向上向上托起陆青和柳碧思,其他弟子被隔绝在云台之外观战。 陆青感到有灵力源源不断自云海中汇入自己的经脉,返观内视自己的境界竟然一跃到了筑基后期!同时一柄剑自空中显形,落在了陆青的怀里。陆青定睛一看,怀中佩剑剑身泛着似雪般温润光泽,正是前世陪伴自己最久的洗雪剑。 ‘云台’对面的柳碧思也自背后解下随身的佩剑。双方出剑,互相示意比试已然开始。 柳碧思率先出剑,灵气凝结成的青色花瓣随剑风袭向陆青。陆青侧身躲过飞舞而来的花瓣,正准备伺机而动时,突觉双足一沉。柳碧思为冰木双灵根,对水的操纵已到了登堂入室的阶段。柳碧思将靠近陆青周围的云海凝成冰凌冻住了陆青的双脚。 陆青挥剑打破冰棱,此时柳碧思的剑已到身前。陆青向后急退,同时单手凝成法决,唤出风刃抵挡住柳碧思的剑风。金铁撞击之声在‘云台’上不断响起。虽然柳碧思自小娇生惯养,但交手的过程中陆青有些惊讶的发现柳碧思的剑艺已得葬剑一脉真传。道罚一脉剑道精髓在于刚柔并济,阴阳相替,葬剑剑术却行风稳健,似山岳前行。若是表面单拼剑技,一时半会怕难分伯仲。 陆青心生一计,柳碧思再次找到间隙攻来时。陆青以寒冰诀裹住洗雪剑碰撞在柳碧思剑上。 一时间,云台上破碎冰雾弥散,台下的道宗弟子皆伸长了脖子想要知道最终的结果。视线再度清晰后,只见柳碧思半跪在地,一柄如秋水般的剑横在他的颈项前。观战的众人爆发出一片倒喝彩。萧婉儿夹杂在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呼,又觉得有些失态以手掩住了唇。 陆青将剑架在柳碧思的脖子上,平静道:“你输了。” 柳碧思的脸自脖子开始晕起了明艳的红色,咬牙道:“你使诈!这不是剑术招式,而是掩人耳目的术法。” “兵不厌诈。”陆青将洗雪剑收回了剑鞘。想起此时犭也狼正趴在厨厅等着自己回去,陆青双手凝出法术,准备离开幻境。 “你给我站住,我们再比一场。”柳碧思从地上爬起,向陆青喊道。 就在此时,陆青听到一声叹息。云台自中间一分为二,陆青和柳如意皆落回云海之中。一个窈窕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正是凌波阁阁主柳如意。 “柳姑娘?”柳碧思疑问道,“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柳如意并未理会柳碧思,径直望着面前的陆青道:“陆青,我给你一次选择。你可否愿意随我一起走?” 柳如意艳丽的脸庞上带着一丝期待,陆青心中有无数关于凌波阁的景象交替出现,却又抓不住其中的重点。 陆青回礼道:“今日不巧,有事不得不回峰处理。我改日必登门拜访,以谢阁主多日前照拂之恩。” 眼见陆青客套疏离的答复,柳如意变回了面无表情的样子,冷淡的道:“是我强求了。” 柳如意足尖一踏向天际尽头飞去。只见她朱唇轻启,声音清晰的传到每一个人的耳边,“诸位无意间挡了主上大计,如意只能请各位将性命留在这个幻境之中了。” 尚未等众人反映,眼前哪里还有什么云海?陆青和众人已足踏在没有出路的万仞险峰之上,柳碧思和萧婉儿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即刻被陆青拉住。众人向身后看去,只见悬崖边细小的石子被踩动滚落到深渊之下。 众人纷纷结出手印想要离开此处,却发现没有丝毫用处。萧婉儿尖叫起来,后变成了小声的啜泣,柳碧思只好轻声细语的开始安慰她。 陆青未管面前的乱象,抬头望向天空,只见无数条灰色细线似蛛网自看不见尽头的天际延伸而下,缠绕在每一个人的身上。险峰下,东极山川尽收眼底。兵戈四起,烽火燎原,如蚁潮般涌动的人海胶着相互吞噬厮杀。延伸在他们身上的丝线渐渐变成了如血般的红色,血色的灵力随着丝线倒转输送回看不到头的云海顶端。地面上厮杀的人渐渐干瘪,像是失去了内在的血肉,最后化为似峻岭般高的苍苍白骨。 此时,也有道宗弟子同陆青一般发现了身上缠绕的丝线,惊惧的拔出剑砍向丝线。锋锐无匹的剑撞倒柔韧的丝线上,剑锋竟发出一声悲鸣一分为二。丝线似是继续在每个人的身体中生长,陆青能清晰的感知到丝线缠绕上自己的心脏,似一个植物般将根须扎入其中,吸收着其中的养分。身旁的道宗弟子不敢用力拔出丝线,巨大的绝望下竟掩面而泣。柳碧思面色煞白的抱着萧婉儿坐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一片绝望之中,陆青看到众人身上的丝线泛起青绿色的光芒,亦开始向天际尽头输送起养分。狂风骤起,刮去天上云彩。陆青终于看到了天际尽头的真相。 一个没有面庞的男性投影显现在天穹之上,男子身形如须弥山般高大,充斥了整个天空,反视地上的人,微小更甚于尘埃。只见他一手握着火焰凝成的长剑,一手套着无数丝线,无数养分自丝线流入他的指尖。没有脸的男子不断操纵着手中的丝线,于此对应,大地之上无数人为了某些目的相互厮杀吞噬。 “不……”陆青咬着牙,将身上的丝线一根根黏着着血肉一起拔了出来。天穹上没有脸的男子似是察觉到手上丝线的异常震动,将空白的脸朝向陆青这边。他执起光芒耀过日月的长剑压向陆青所在的悬崖。 毁天灭地的威压落在每一个人的肩头,这已经不是任何一个修仙者可以散发出的威势。如何修行,亦只是人身。无法反抗,无可抗拒的只有一个存在,神明! 四周的人皆不由自主的跪拜了下去,等待最后的裁决。 “不,我绝不屈膝……”陆青自海潮山行一般的威势中吃力站起,拔出洗雪剑,纵身跃向虚空挥剑迎上神明的剑意。 “杀!” 24.第二十四章 欲海铃 幻境似碎镜般分离崩析。陆青猛地睁开双眼,冷汗涔涔渗出额头。四周的时间似是静止了一般,陆青仍站在阵眼之中,一旁的柳碧思和道宗弟子皆目光呆滞的站在原地。水阁旁的大树上一片凋零的落叶悬浮在空中,似是被空气中无形的介质凝固住。唯一入阵时未见到的柳如意一同站在阵中,双目紧闭,有汗水不断从她白暂的脸颊上滚落。陆青一度入魔,对魔修灵力波动极其熟悉,立即认出了柳如意身上此时不断翻涌的魔气波动。地上的大阵已不同于一开始看到的北辰星阵,现下阵石布置遥相呼应天空‘归冥’星象。‘归冥’为天穹最北端的星辰紫宫的伴星。与北斗七星所司天道轮回不同,‘归冥’所司毁灭混沌,是魔修祭拜的星辰。如果大阵继续运转,在场所有人都会被‘归冥’摄去魂魄,变成行尸走肉的木偶。 陆青不顾双手脱力后的颤抖,反手拔出柳碧思背后的佩剑,带着千钧杀意向柳如意面门劈下。剑锋离柳如意面门还有三寸时,柳如意艰难且缓慢的抬起一根手指,无数阵石自青石铺砌的地表上悬浮而起。随后到来的剑光在午后的阳光下一闪即没。 枯叶自空中划出静美的弧度飘然落于地面,悬浮在空中的阵石似乱雨,纷纷溅落在青石铺砌的地面上琅琅作响。在陆青和柳如意之间,粘附着符咒的阵石被利剑一分为二,阵石上的光芒似烧尽的炭火,渐渐暗淡下去。 水月镜花阵法一破,众人纷纷自幻象里苏醒过来。道宗弟子平日训练有素,虽不知事情原委,但已经察觉站在面前的妙龄女子是敌非友。纷纷拔出自己的兵器对准柳如意。 柳如意一闪身,出现在离众人百步外的回廊之中。柳如意擦去唇边溢出的血迹,掩口而笑:“区区小辈,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 在柳如意说完之后水阁四周皆出现不少凌波阁的仆役女婢,向站在水阁中央的众人围了过来。陆青皱眉,定睛细看下就发现这些仆役双目呆滞,行动僵硬迟缓,似是被操纵的机械木偶。联系方才的大阵,陆青心中大致知晓这些人的魂魄已经被人用秘术抽去,余下的只剩下一副供有心人驱使的驱壳,魔修中称这种驱壳叫做‘魔偶’。‘魔偶’体力巨大,不同品级的‘魔偶’相当于不同境界的体修。而且玄门术数对于‘魔偶’的杀伤力有限,只有攻击‘魔偶’的要害之处才能将其杀死。陆青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剑。 柳碧思走到人群外朝着柳如意喝道:“柳姑娘,你出自青州柳家,与我也算同宗。为何行此不义之事?” 陆青靠到萧婉儿身边,低声问道:“萧师妹,你们此次下山可有人带了道宗的示警符?” 萧婉儿神情恍惚的摇了摇头:“此次出来的匆忙,并没有带上。我帮你问问其他人。” 陆青低声道:“如果他人有,方才已经用了。现在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大家都没有带。后一种可能则是,有人释放了示警传音符咒,但是道宗却没有收到我们的示警。如果是这样唯一的解释就是凌波阁内有隔绝传音符通信的阵法,我们被困住了。” 柳如意站在回廊下冷冷的看着道宗一行弟子并未回答。正在柳碧思朝着柳如意质问的时候,‘魔偶’已经全部围了上来。众人纷纷向靠近周围的‘魔偶’们甩出各种符咒,却发现符咒对于‘魔偶’的杀伤力极其有限。第一个魔偶亮出青灰的利爪扑向了萧婉儿上来,萧婉儿尖叫一声往后退去,站在一旁的柳碧思急忙从乾坤袋里拿出一柄利剑,上前一步刺穿了‘魔偶’的胸膛。 此时,其他的‘魔偶’也都扑了上来,众人纷纷拿出兵器和‘魔偶’战成一团。 利剑入肉的声音似金属扎入朽木,柳碧思一脚踢在‘魔偶’胸膛,将剑拔出。‘魔偶’被惯性推着往后踉跄了几步,摇晃着跪倒在了地上。 就在柳碧思将注意力放在下一个‘魔偶’身上时,令柳碧思猝不及防的一幕发生了,被刺伤的魔偶仍然呈着半跪的姿势没有倒下。只有眼白的眼眶中直勾勾的望着柳碧思,魔偶伸出泛着青色利光的手指摸了摸创口,带出一大片暗红色的粘稠血液。血的味道似是刺激到了‘魔偶’,‘魔偶’喉咙中发出尖厉的嘶鸣,重新扑向柳碧思。 难道这种怪物是杀不死的么? 恐惧如潮水席卷了柳碧思,魔偶的尖爪已到,柳碧思连忙横剑抵挡,利爪挥击在铁剑上,发出金属交击的声音。柳碧思感觉手臂一麻,‘魔偶’巨大的怪力竟然将柳碧思的剑震脱了手。‘魔偶’摇晃了几下站稳后,重新嘶叫着扑向柳碧思。 柳碧思脑海中一片空白,双腿似是被恐惧注满,直直的停在原地。此时,一枚银光带着千钧之力,呼啸着自后方射来,穿过‘魔偶’的额际,将‘魔偶’钉在了地上。柳碧思定眼一看,没入青石板三分犹自不停颤动的剑正是自己日常的佩剑‘停云’。‘魔偶’被钉在青石板上,四肢挣扎了几下,不动了。 陆青走上前去,将‘停云’从‘魔偶’的额间拔出,巧力掷去剑锋上面的血迹。陆青将‘停云’扔回柳碧思的怀里,柳碧思下意识的接过。陆青对柳碧思道:“‘魔偶’的死地在额间。”说完,陆青拾起刚刚被震飞在地的剑,抵挡桩魔偶’下一波攻势。 柳碧思抱着‘停云’在原地呆呆的看着不远处陆青运剑的身影,只见剑气绵密,明光似雪。过了一会柳碧思似是惊醒,拿起‘停云’也加入了战斗中。 ‘魔偶’的数目不断减少,陆青分出一部分心神注意着回廊下的柳如意,俗话说擒贼先擒王,陆青心中测算打算结合地上散乱的阵石凝成束魔大阵擒下柳如意的可能。陆青暗暗对莫老道:“莫老,你能否看清柳如意的修为?” 莫老道:“她在魔修的凝元期境界,在场道宗弟子亦有融合境界。众人合而攻之,她不是你等的对手。不过她的身上似乎有一件魔婴法器,你要小心。” 正在此时,陆青看到一个青色的身影突出魔偶的包围圈,挥剑直指廊下的柳如意。正是柳碧思。 陆青心中升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感想,颦蹙双眉也往回廊方向去了。柳如意见此,从袖中拿出一串银色的摇铃,银色的柄端上铃铛并排而缀,迷惑人心的光芒流转其上。 看到这串摇铃的瞬间,三年前什刹海上惊现追逐的一幕又重现眼前——坐在蟒头上的魔修看到这一幕,冷然笑起来:“想跑,怕是没那么容易。”魔修从怀中拿出一串银色的摇铃,轻轻摇起来。云端下方现出无数色泽或明亮艳丽,或肮脏浑浊的魔气其其缠绕在洗雪剑周围。 陆青惊道:“是你!” 25.第二十五章 丰神秀 陆青视线直直落在那串银光流动的摇铃上。陆青虽面上依然冷静,但内心已经是惊涛骇浪。 柳如意微微侧头,似是不解的皱眉。见到陆青和柳碧思两人携兵器而来,已掠至回廊前,柳如意轻轻摇了摇手中的铃铛。 铃声清脆,静美惑人,有七彩浑浊的魔气自铃铛中盘旋飘出,朦胧似雾,向柳碧思和陆青飘去。 魔气接触到柳碧思的身上 ,呈现出赤蓝二色,似是缠绕苍木的蒲草一圈圈缠绕在柳碧思的身上。陆青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况,魔气近身,在陆青身上呈现出明澈的紫色。陆青暗道不好,魔气入体黏连在气脉的灵气中。心中情潮翻涌,过往一切猛烈尖锐的情感闪过脑海。一瞥旁边的柳碧思,其剑招也变得比先前沉重了不少。 驾驭魔铃似乎柳如意的消耗极大,柳如意额间黄豆般大小的冷汗不断滚落,面色惨白如纸,每当柳如意摇一次铃铛时,魔铃表面的银光便因得不到魔气的补充而黯淡一分。柳如意驾驭魔铃的威力不到那日在什刹海上空的魔修一成。陆青心知自己必是认错了人,这个魔铃如何从黑袍魔修手中流落到柳如意的手中目前不得而知。 此时不做强攻更待何时,陆青竭力运转起清静经,和柳碧思一起夹攻柳如意。柳如意在剑锋之下在回廊中扭转步伐,不时轻摇铃铛,加重魔气运转。 眼看柳如意退至回廊尽头,陆青找准时机,以剑削向柳如意手中的铃铛,柳如意身形一闪,竟是强行接下陆青一剑,同时将铃铛抛向柳碧思。铃铛狠狠的击中了柳碧思的胸口,柳碧思口吐鲜血横飞了出去,他胸前的胸口的玉牌闪烁了一道明光,接着碎成了几片。 此时陆青与柳如意离得极尽,铃铛回旋而出时,陆青看到了魔铃银柄上以铭文攥刻的三个字,不由的手中剑一顿。 眨眼之后,魔铃回旋飞回到柳如意的手中。魔铃似是从重伤的柳碧思那里吸取了生气,表面银光更甚从前。柳如意举起铃铛,有强烈的光辉自铃铛中放射出,化作千万气剑击向陆青。陆青知晓再难躲掉,准备横剑迎阵而上,起玉石俱焚之招。 强烈的光芒,一个高大清峻的身影忽的出现在了陆青身前。逆光之中陆青看不见他的容颜,他将陆青护在怀中,同时轻拂袍袖,万千气剑竟似春风入湖般无声消逝在空中。 强光散去,怀抱着陆青的身姿一身长袍,头戴青玉冠。陆青靠在满是冷梅香的怀抱中惊讶道:“师父?” 澹台明瑕并未回话,长袖似云海翻涌,与其中凝出一指,指风正对柳如意。陆青察觉到一阵无形又至阳至刚的力量袭向柳如意。指风所到,只听魔铃似是有灵性一般哀鸣一声,光芒顿时暗淡。柳如意倒退数十步,终是支撑不住,跪倒在地,有鲜血自柳如意的嘴角不断向外溢出。 柳如意双目露出恨意环顾在场众人一眼,似是要将在场众人的面孔尽数记住。铃声再起,七色魔气掩盖住了视线,刹那之后,水阁之中已无柳如意的身影。 “师父要不要追?”陆青自澹台明瑕的怀中脱出,急切问道。 令人诧异的一幕发生了,澹台明瑕的身影渐渐变成透明,最后变成一个跳跃的光点落回自己怀中的道罚山牌里。今日发生太多变故,陆青已经无法再次惊讶,只觉心中一片温暖。师父竟是在自己不知的时候一缕神识放在了道罚弟子的身份玉牌中,生死关头神识知晓陆青的危机,现出化身救下了自己。 水阁之中,兵戈交接之声已渐渐减少。魔偶唯剩下残余的几只,道宗弟子将其全部消灭仅是时间问题。 陆青走到昏迷不醒的柳碧思面前,发现柳碧思印堂之间黑气缭绕。这正是被魔气侵蚀的症状,如果此时不立刻进行施救,柳碧思的根基怕是要全部废了。陆青将柳碧思上身从地上扶起,双手搭在柳碧思的督脉上,将自己的灵气输送进柳碧思的经脉中,帮其清理其中的魔气。运行灵气至一半时,柳碧思□□了一声醒了过来,瞳孔焦距对接望清陆青的面容后,紧接着又昏迷了过去。 施救完毕之际,天际传来一声怒喝,夹杂着滚滚道威:“何人敢伤吾儿。” 陆青看到两道身影自云端而下,前方一人高冠鹤裘,正是自己的师父澹台明瑕。后方一人背着剑锋极宽的重剑,在这柄重剑的衬托下,已经将他本身的个人端正相貌、道家气派冲淡了很多。陆青认出了这位上一世有过交集之人——葬剑峰峰主、柳碧思之父,柳清霄。 柳清霄目光一转,略过当下情形。反手将背后重剑贯入地表。数道剑气自重剑飞出,击中最后数只魔偶,霸道的剑气进入魔偶体内爆裂炸开,魔偶全部碎成细片倒在地上。 柳清霄面上阴云密布大步走到陆青身旁,将柳碧思自陆青手中接过。柳清霄将一缕灵气探入柳碧思的体内游走一圈后面色稍霁。柳碧思看着静静站在自己身前的陆青道:“我儿受到魔气侵蚀,当下却已经无大碍,是你救了他。” 陆青点点头,还此时澹台明瑕亦走了过来道:“此处发生何事?” 知晓此事来龙去脉者众多,陆青对两位峰主一礼,从柳碧思向自己提出切磋至水月镜花中徒生杀劫,凌波阁阁主显露魔气,一五一十的娓娓道来。 柳清霄听完后沉吟片刻:“凌波阁已在青羽城经营二十余年,与多方势力交好。今日方显端倪,其所图之事怕并不小。方才在激战过程中,你可认出凌波阁后面柳清霄听完后沉吟片刻:“凌波阁已在青羽城经营二十余年,与多方势力交好。今日方显端倪,其所图之事怕并不小。方才在激战过程中,你可认出凌波阁后面是哪方势力?” 魔铃银柄上的三个铭文在陆青眼前一闪而过,陆青面露茫然,摇了摇头。 半柱香后,道宗刑部弟子敢来封锁了凌波阁。事情交接完毕后,陆青随着澹台明瑕离去。回去的路上,澹台明瑕默然无语,陆青一路想来如何开口说起今日之事,还有那附在道罚山牌上的一缕识神。冷凝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 当回到时候道罚峰后,走在前方的澹台顿住脚步,转过身开口对陆青道:“自行去杳冥殿思过三日。”说罢,拂袖离去。 陆青望着一袭白衣走远,眼中晦涩难明。 时光流转,已经过去两日。夜色已过三更,月色清辉透过窗间镂空雕花洒入杳冥殿中。杳冥殿后殿堂内供奉着三清道尊,三清道尊雕像之上则供奉着青冥界创世神祗的雕像, 北辰和归冥。北辰主生,归冥司杀。天生之,天杀之,万往不变,用动无穷。 与三清道尊雕像不同,两位神祗都没有面庞。在殿堂两侧,则供奉着十方神明。 蜡烛光影摇动,陆青跪在蒲团之上,抬头仰视着诸天神明,双眸中似海深沉。 陆青脑海中不断闪现着当日凌波阁中发生的一幕,柳如意手中的魔铃脱手,铃柄上攥刻的铭文印引入眼帘。赫然是,欲海铃三字。 画面跳转,葬剑峰峰主柳清潇问道: “凌波阁已在青羽城经营二十余年,与多方势力交好。今日方显端倪,其所图之事怕并不小。方才在激战过程中,你可认出凌波阁后面是哪方势力?” 脑海中柳清潇的样子连同凌波阁一同模糊了。 又是前世回忆—— 江水浩浩,陆青站在急湍险流出负手而立,一双柔夷自背后环住陆青。慵懒娇美的声音道:“你是生我气了?” 陆青不语 ,柔夷放开陆青绕道陆青面前。雌雄莫辩的绝艳容颜烙进了陆青双目,来人一舒袍袖,一道银光落入滚滚江水中,瞬间没了踪影。 陆青又惊又怒道:“你!你在胡闹什么,那是你的本命法宝。” 来人清然一笑,容光令人炫目: “欲海铃伤了青郎,本座便舍了这魔界至宝。只求君子可知,本座心中青郎价值几何。” 明光满堂,轩窗内绝艳的容颜泪痕满面,却依旧笑着一字一句道,“只有我背叛了你,你就能永远记得我了。” 陆青轻轻的念出了那个名字:“是你么?弑仙宗宗主,丰神秀。” 26.第二十六章 杳冥夜谈 正在陆青沉思之际,后殿窗扉传来了轻微的叩击声。有人小声的道:“陆师弟,你在里面么?” 陆青向后看去,有人影影影绰绰的投在窗纱之上。陆青揉了揉自己已经失去知觉的膝盖,站了起来走道墙边打开了窗扉。 站在窗外的正是几日前在凌波阁昏迷过去的柳碧思。 “柳公子?”陆青奇道,“这么晚了,怎么何事来道罚峰?” 触及到陆青的视线,柳碧思的脸红了起来,微微低头道:“陆师弟太见外,叫我碧思就行。听说因为当日我的莽撞行事的原因,令映雪真人迁怒师弟。我心中很是过意不去,特来看看师弟。” 似是想起什么,柳碧思将自己的袍角展示给陆青,只见柳碧思华贵的衣袍一脚似是被什么东西咬掉了一块,再看到柳碧思胸襟前也有好几处被利器刮伤的痕迹。柳碧思红着脸道:“我原本还给师弟带了一点膳食。只是方走到山腰的时候,就被一个极其凶猛的灵宠抢走了。那个灵宠全身覆着银色毛皮,模样像是一只狼的幼崽,修为却似乎有金丹中期。不知是否是映雪真人所攒养的灵宠。” 饥肠辘辘的犭也狼闻到饭香而至,再将柳碧思扑倒抢走食盒的场景惟妙惟肖的出现在了陆青眼前。陆青强忍住笑意,恭敬道:“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碧思的心意到了,青已经很高兴了。” 柳碧思挠了挠头,神色变得郑重道:“其实这次来,主要还是想和陆师弟说一声道歉。三日前我出言不逊,冲撞了陆师弟。还望你见谅。” 陆青心中冷眼旁观,不知此人是真心结交还是另有目的前来。陆青摆手道:“也是青年少气盛,不该争一时意气。不然也不会发生后面凌波阁中种种意外。” “说道凌波阁,”柳碧思面色阴沉了下去,“我们离去之后,道宗派刑部弟子将凌波阁从里到外彻查了一遍,发现凌波阁内有诸多魔修遗留的做法痕迹。青羽城及相邻城镇不少失踪人口也在凌波阁地下水牢中找到了踪迹。不过那些人都被抽取了魂魄制成了魔偶。没想到柳如意心肠如此险恶,害了这么多人性命。当日必是怕被我们撞破才痛下杀手。” “这恐怕是碧思自己的想法。”陆青试探道。 “这是什么意思?”柳碧思问道。 “我们当日前去凌波阁调用水月镜花大阵纯属是一时兴起。若是我等未去凌波阁,下一次使用水月镜花大阵的将是何人?” “水月镜花大阵是在家父和皇甫峰主监督下命道宗弟子和青羽城能工巧匠共同完成,其目的是为了半年后儒门宾客。那日儒门群首和道宗众峰主皆将前去凌波阁……”说道这里,柳碧思突然惊恐的止住了下面的话语。 两人相互对视,不知该如何往下进行话题。 远处林海中有乌雀自枝桠上惊起,扑棱棱的的闪动翅膀带着树木枝桠不住摇晃。给静谧的长夜平添了一份诡异的氛围。 柳碧思似是突然被惊醒道:“陆师弟我要回去了。现在我本还应该在屋中禁足,却背着父亲偷偷跑了出来。” 陆青观察着柳碧思面上的神情变换,道:“刚刚所说也只是我个人猜测,做不得真。我所能猜到之事,相信各峰峰主也已想到,并有所对策。望碧思心安,也勿再外传。” “我省得。”柳碧思拱手行别礼,离去。 送走柳碧思后,陆青合上窗扉,又重新跪在了蒲团前。 长夜寂静,杳冥殿中的铜壶漏滴声音一滴滴落下。陆青有些昏昏欲睡,双目微闭,在心中默默运转起口诀心法,调动起道罚峰上雄浑的灵气一遍遍冲刷着自己的经脉。 不知过了多久,莫老的声音出现在陆青耳边:“小娃娃,快醒醒,你师父来了。老夫就先不在这儿陪你了。” 陆青猛地睁开眼来,发现仍是黑夜。屋内光线极其昏暗,高台上的蜡烛已经熄灭了七七八八。只有几只残烛立在烧尽的蜡块中,不住抖动着黄豆大小的火星。 杳冥殿的门被人从外推开,月光明快的泼洒进来,明光耀满大殿。 陆青似是不知有人到来,并未有所动作,只是沉默的低着头望向自己膝下的蒲团。 来人脚步无声,在陆青身后站了片刻。之后走至殿堂供奉三清道尊的高台前,净手点燃了一束香。来人恭谨的三拜之后,将线香插入了香炉之中。 来人也未和陆青说话,只是静默的看着焚香缭绕间的三清道尊。陆青跪在殿中的蒲团上,一语不发的低着头。 前世陆青见过东极最顶尖的杀手。那位刺客接下雇主的单后,总是爱在明月之夜前往目的地,完成自己的工作,当他的名声响彻东极,天下人皆唤这个不知真名的刺客——‘凄凉月’。陆青曾很好奇的问他,为何总在有月之夜行刺。‘凄凉月’笑着饮尽一杯酒,告诉陆青:在月光之下,人们总是回想起很多往事。当想起往事,握法器的手总是会不稳一刹那,而这一刹那对他而言足够了。 月光似梨花簌簌,轻软铺遍了玉石板砖。陆青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师父之间已经生分到了此种地步。 前世在瑶光派时,自己每日功课完毕总是缠着师父,和师父讲述今日所遇到的种种琐碎事情。也会眼巴巴的求师父讲述曾经周游东极的各种见闻。即使后被逐出师门,也是月月将厚厚几乎可装订成册的信纸捎回瑶光派。从未像今时今日此番,纵使心中千言万语却与你我二人毫不相关。陆青猝然想起前世至交好友那句“当相对无言之时,便是无需再见之日。” 正在陆青胡思乱想之际,澹台明瑕转过身来缓缓开口道:“你,心中可是对我有怨?” 陆青开启双唇又缓缓的合上,停顿片刻道:“徒儿怎敢心中怨恨师父。” 月光给澹台明瑕周身镀上了一层银边,轻柔的光辉将那张姿容出尘又寂然无波的面容笼罩其中。让人感到站在高堂前的白衣真人由内而外流露出一种并非人世的高贵淡泊。澹台明瑕道:“你脑海中所思不可怨恨于我,可心中却仍是止不住觉得委屈。我所说可对?” 27.第二十七章 心结开 第二十七章心结开 #好感度终于刷动了是一种什么体验# 月光给澹台明瑕周身镀上了一层银边,轻柔的光辉将那张姿容出从尘又寂然无波的面容笼罩其中。让人感到站在高堂前的白衣真人由内而外流露出一种并非人世的高贵淡泊。澹台明瑕道:“你脑海中所思不可怨恨于我,可心中却仍是止不住觉得委屈。我所说可对?” 陆青抬起头望向站在明光之中的白衣真人道:“师父为什么会这么想?” 澹台明瑕道:“若非心中有怨,我让弟子送来的三日饭菜,你为何丝毫未动。” 陆青咬了咬嘴唇。 澹台明瑕继续道:“你是否仍觉得你此次与人去凌波阁斗法并无错处?我并非因为你在凌波阁所作所为而罚你。而是身为道者因谨记本心,不与他人争一时意气,自持仙术逞凶斗狠……” 陆青猝然而急猝的打断了澹台明瑕的话语:“不是因为这个……” 陆青艰难的扯动嘴角想笑一下,然而却失败了:“师父你真的有将我当成你的徒弟么?” 陆青直视着澹台明瑕的双眸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柳碧思当时搬出挑战道罚弟子让我应战,我无法拒绝他。在他邀战的时候,我才感觉自己是道罚一脉的弟子。师父,我真的想成为你最满意的徒弟。但是,你让我感觉太遥远了。我倾尽所有的气力想要追随在你的身边。但是我每当我觉得我离你近了一步,却立刻又发现只是错觉。” 陆青的口气有些激动了起来:“师父,曾经我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有足够的恒心和毅力,任何事情没有我办不成的。但是在你面前我的一切坚持却像初春的薄冰,一遇到阳光便融化成水消失不见。” 陆青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恢复了往常平静的神态,朝着澹台明瑕深深拜了下去:“恳请师父责罚,徒弟失仪了。” 澹台明瑕走到陆青面俯身半膝着地,和陆青的视线平行:“哀出于肺腑,你是真的伤心了。” 澹台明瑕低着头思索了,伸出手轻拂陆青的长发:“自问本心,我确实因天魔出世怠慢于你。这是澹台的过错,望你原谅。” 两人之间之间冷凝的气氛似是遇到朝阳的冰雪渐渐融化,山林中草木的清香随晚风散落在整个殿中。下一秒,陆青猛地伸出手臂环住了面前的白衣道者,将自己的面庞埋进了盈满冷梅香气的怀抱中。在澹台明瑕看不见的角度里,陆青的眼底流光隐隐,一闪即没。 陆青感到澹台明瑕的身体僵硬了一秒,然后放松了下来。似白云般的长袖静静的将自己包裹,宽大温软的手掌轻抚过自己的头顶。残烛熄灭,唯余下月光满室,似是有看不见的花朵悄然破土而出,在空气中葳蕤着伸展出蓬勃的枝桠,花朵荼蘼绽放。晚风徐徐而过,长夜静谧,一片岁月静好景象。 清脆的鸟鸣回荡在清晨的山谷中,陆青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内。昨夜,自己和师父说了很多幼年往事。交谈中,自己迷迷糊糊就靠着师父睡着了。竟是师父将自己抱回来的么? 望着披在自己身上的锦袍陆青想起在杳冥殿中,半睡半醒间一个温暖的怀抱将自己抱起,不知走了多久,自己被放在了柔软的床榻上。当时自己似乎是感到热源将要离去而去,一直抓着袖子不肯松手。回忆到这里,陆青的心情似窗外金色的阳光一般灿烂了起来。 陆青的好运气并没有完结,被陆青种在花盆中的‘凝然心’发芽了。 那是三日后的傍晚,陆青将已经空掉的食盒从师父的居处拿回。进门时便看到一抹青葱的绿色明晃晃的舒展在桌上。陆青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翠绿的根茎之上两片饱满的绿叶。‘凝然心’的根茎轻轻一抖,,将两片绿叶重新卷起,收束成了一个小芽。于此同时,陆青感到有一种轻微但清晰的情感顺着‘凝然心’的叶片传递到了自己的心中,这种甜蜜又青稚的情感像是羞涩?陆青饶有兴趣将花盆移到了屋外台阶上,只见‘凝然心’在阳光下欢快的舒展开枝叶似是舞蹈了起来。过了片刻,‘凝然心’一反开始兴高采烈的模样,两片绿叶蔫蔫的耷拉了下去。陆青重新伸出手指移到花盆边缘,‘凝然心’伸出其中一片绿叶有气无力的碰了碰陆青的手。陆青心中立刻升起了极度干渴的感觉。 陆青从谷中的飞瀑处舀来一碗灵泉,再运起施展春风化雨术将灵泉变成蒙蒙细雨笼罩桩凝然心’。水雾缭绕中,‘凝然心’的两片绿叶似是两片小锦旗,蹭的束了起来,贪婪的吸收着每一滴水分。陆青接连施展三次春风化雨术,看到凝结在‘凝然心’叶片上的水珠不再消失。陆青将‘凝然心’搬回了屋内桌上。 一切事务处理妥当,陆青拿起自己的铁剑准备出门练习。合上门前,陆青不经意回头发现凝然心舞动着叶子似是在对自己招手。 陆青重新走回桌边,当陆青还未将手伸到花盆边缘时,‘凝然心’已经迫不及待的尽力伸出叶子够向陆青的手背。这次接触,陆青心中升起了一种极度的饥饿,这种饥饿像是可以吃掉所有的东西。此时,在陆青面前摆放的桌椅板凳都显出了几分可口的光泽。陆青在心中运转了一遍《清静经》,将这种灭顶的饥饿湮灭掉。 陆青嘴角止不住的抽搐了两下,在心中暗暗道:“莫老,面前这个真的是‘凝然心’的幼芽么?” 莫老道:“看这幼芽的叶路纹理的确是‘凝然心’。” 陆青道:“我方才几次碰触‘凝然心’时,‘凝然心’似乎是将它自己的情感传递给了我。我从未听闻,‘凝然心’有此等神异之能。” 莫老道:“老夫也只曾见过这种不世出奇花一面,并不知晓其中秘辛。你若有空去道宗瀚海阁查阅一下有关‘凝然心’的古籍,应该会有相关线索。” 陆青道:“方才‘凝然心’向我传递了两种情感。一是渴,而是饿。前者容易解决,可是饿……” 莫老沉吟片刻道:“小娃娃,你可曾听闻药圣孙韩丹?” 陆青道:“药圣孙韩丹为东极丹师之首,莫老为何提到此人?” 莫老道:“孙韩丹炼制丹药的秘辛在于药材,他的药材全部是由他自己培育采摘。孙韩丹是木系单灵根,每日他都会将自己的灵力贯入灵植中,这样养育出的灵植自是集天地造化而生。小娃娃你也有木灵根,你试试将自己一步分木质灵气传送一部分给‘凝然心’,不过在这个过程中也要留神,务必保证灵气的纯度,你兼具金灵根,金质灵气最克灵植。” 陆青将‘凝然心’的花盆端在怀中,双目紧闭运转起木质灵气导入花盆中的土壤里。不到半炷香时刻,莫老突然道:“小娃娃,快停止灵气运行。” 陆青睁开了眼,怀抱中的‘凝然心’两片叶子已经由欢快的翠绿变成了泛白的枯黄。‘凝然心’修长的茎秆似是垂死的人一般,死气沉沉的弯了下去。 28.第二十八章 绾青丝 第二十八章绾青丝#给师父束发是一种什么体验# ‘凝然心’修长的茎秆似是垂死的人一般,死气沉沉的弯了下去。陆青伸出手小心点了点‘凝然心’。 饿……比方才更饿…… 饱……太饱,已经吃不下更多东西…… 着两个截然相反的感觉同时传递到了陆青的心间。陆青将面对这一奇异的现象深深的沉思起来—— ‘凝然心’饱的感觉应是因为输送了木质灵气。但是饿……是因为‘凝然心’所需要的灵气不止一种么?基础的灵气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种。‘凝然心’所需的是哪几种呢? 陆青盘膝在地,神识进入纳虚戒中贪婪的将为‘凝然心’消耗掉的灵气补充完毕。意识回归后,陆青在指尖凝出水质的灵气递到‘凝然心’蜷缩的叶片旁。‘凝然心’伸出叶子汲取了一点水质灵气,又重新耷拉下叶子。陆青之后又尝试了火、土、金三种灵气。‘凝然心’对火质灵气、土质灵气都兴致缺缺,但是碰到金质灵气的时候‘凝然心’微微瑟缩了一下。 第二日清晨,陆青抱着食盒头顶着‘凝然心’的花盆出现在浩然居前。陆青将‘凝然心’和食盒一齐放在了庭院外,恭敬敲了三下门扉。 陆青走入屋内,正看到澹台明瑕素衣散发立在窗前,静静看着窗外林中落英纷纷。陆青走上前去,道:“师尊。” 两人坐到桌前,澹台明瑕淡淡的问询了这几日陆青看了哪些书。陆青从自己的脑海中挑出几本,并着自己的感悟一起答了。澹台明瑕静静的听着,不时的指点出陆青回答中的一些盲点。陆青点头在心中一一记下。 陆青心中一直记挂着在庭院中的凝然心,澹台明瑕见到陆青心境游弋的样子,问道:“这几日可遇到什么疑难之事?” 陆青略一犹豫,短暂请辞,将庭院中的‘凝然心’抱进浩然居中。澹台明瑕看到陆青怀中的‘凝然心’时微微一怔。 陆青将‘凝然心’放在桌上道:“师父,这是您交付于我的‘凝然心’,它已经发芽了。” 澹台明瑕道:“这颗‘凝然心’的种子是句芒真人的遗物。历代道罚峰主代代相传,也都曾试过各种方法想让它生长。”说着,澹台明瑕顿了顿,“你是如何做到的?” 陆青将自己每日浇水、输送灵气包括昨日向‘凝然心’输送木质灵气后的异样一并说了。 陆青叙述时,澹台明瑕双眸望向窗外似是在追忆什么。待到陆青说完后,澹台明瑕轻轻的说道“或许真是天意。” 陆青接着道:“我想去翰海阁查阅所有有关神农部的书籍,看看能不能找到办法,还望师尊恩准。” 澹台明瑕将一块似金非玉的石头递到陆青面前:“你持道罚峰主令牌前去,刑部弟子见到此令不会拦阻。” “多谢师尊。”陆青捧着‘凝然心’将要离开时回头一顾,正见澹台明瑕三千青丝如瀑散落在素衣之上,长发似黑锦在晨光下氤氲着柔和的银光。 陆青心头一动,一句话莫名的脱口而出:“师父,我可不可以给你梳一次发” 话徒一出口,陆青已觉冲撞。陆青刚想再说点什么将话语圆回来。却发现师父并没有反对,半晌后轻轻点了点头。 铜镜前,白玉雕刻的梳子划过青丝,陆青的动作似行云流水,如水的长发轻巧的被陆青收束在一起,而后挽成发髻。陆青拿起一旁的玉扣定住发髻,再插上簪子后便大功告成。 澹台明瑕望着镜中陆青忙上忙下动作着,道:“往常决明帮我束发时总是要花费很长时间。你今日用时不到决明的一半。《墨经》中曾言:‘无他,唯手熟耳。’你曾给很多人束发过么?” 陆青心中柔软了下来,低声道:“不,我只给一个人梳过发。” 与道罚峰上岁月静好景象不同,千里之外恢宏华丽的大厅内,所有人皆屈膝跪下,额头抢地,大厅内寂静近无人声。玉阶之上的座椅端坐着一个似是隐在浓雾中的人影,厅堂中宝光璀璨,但是光线遇到了人影似乎是扭曲了。仅能看出人影外罩着一条绣工极尽华丽的黑色长袍。 在玉阶之下,柳如意跪伏在地,声音不住颤抖,流露出极端的恐惧:“如意无能,毁了主人大计……”话语未完,只见玉阶上的人影自黑袍中伸出如玉般晶莹的手指,人影懒懒的挥了挥手。柳如意的胸前爆出血花,止住了她接下来想要说的求情语句。 重创之下柳如意昏了过去,一个通透的琉璃球体从柳如意的创口处飞出落入黑袍人影手中。琉璃球体放射出光芒,在空中投射出光影,将当日在凌波阁中激烈的一战重头到尾再现出来。 人影轻轻咦了一声,伸出手指拂过光影中陆青的脸颊:“真像啊……那个孩子竟然没有死?”罩着黑袍的人影低低的笑了起来,最后竟是开怀大笑,“这场局终于让我有些期待了。我们很快便会再见,只是这一次我不会再这么轻易放过你。” 道宗,翰海阁。 陆青打了一个寒噤,向四周看了看。确认并无异状之后,陆青又埋头翻看起了手中的书册。陆青所在的地方正是道宗千百年来藏书所在之地——翰海阁。鳞次栉比的书架摆满了一层层楼阁,陆青将能找到的所有有关‘凝然心’的书册都浏览了一遍。最后终于在句芒真人的游记中找到了蛛丝马迹。 出乎很多人意料,曾被称为道宗第一人的句芒真人竟是先天的五灵根。句芒真人出名并非是因为其修为境界,而是因为他的游记作为畅销话本天下广为流传。但是极少有人见过其真迹。一来,能进入翰海阁调取绝密文册的人寥寥无几。二是身处高位的修者极少有兴趣细细品读曾经大能心血来潮游历世间的作品。陆青浏览句芒真人游记时发现句芒真人在边角处有一处修改,仅寥寥几句——“偶得异花‘凝然心’种子,以五行相生灵气灌溉,成之。此花灵异,可辅成天心之功,承我辈绝学。” 看到‘天心之功’四字,陆青微皱眉头。上辈子陆青自是广发涉猎四极三教功法,但‘天心之功’四字从未听闻。不过陆青已经管不及那么多,目前最为重要的是以得到的方法救活‘凝然心’。 宇宙之初,一气化三清,三清成五行。五行分为金木水火土,彼此相生相克。相生知道,天一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再生水。陆青在自己的身体中以五灵根衍化五行相生,用指尖运起混杂相生的灵气放在‘凝然心’叶子旁。‘凝然心’吃力的抬起两片叶子,抱住陆青的手指缓慢吮吸起灵力来。透过叶子接触,陆青能感到它心中纯净巨大的愉悦。陆青看着‘凝然心’感慨万分,修真界中向来灵根越单一,其灵力越纯净越强大。但是就如道书所说: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事物总是有相反的两面,当灵根越发纯净时,其体内五行灵气必有缺少。‘凝然心’的孕育过程需要五行相生的灵气,虽然五灵根的人世间众多,但是可以有修行机会并接触到‘凝然心’且坚持培育的人,到今日也只有陆青一人。 ‘凝然心’贪婪的汲取了陆青体内三成的灵气后,抖了抖枝芽,像是一个喝饱了酒的人,懒洋洋的轻微前后摇晃着茎干。两片叶片的颜色也由泛白的黄色逐渐变回了青葱的翠绿。 陆青舒了一口气,用手蹭了蹭‘凝然心’的茎秆。将‘凝然心’安置到可以沐浴日光的窗沿。陆青自己则是回到已堆积成山的书桌前,寻找关于‘天心之功’的线索。 句芒祖师流传下来的手札共有几百本,陆青按照翰海阁提供的目录指引找到相关书架,将句芒祖师所有的手札一一拿出堆到桌上。当陆青站在扶梯上拍去其中一本手札上厚厚的灰尘时,突然有一个薄薄的册子从手札中飘出落在地上。 陆青走下扶梯,将册子拾起。书册封面上两个铁画银钩的字赫然映入眼帘,正是‘天心’二字。 29.第二十九章 天心道 第二十九章天心道#天命谓之性,率性谓之道,修道谓之教# 陆青翻开第一页,是序言。如山岳般纵横流畅的字迹写到:“古圣人言,天命谓之性,率性谓之道,修道谓之教。后人修道或为脱红尘诸苦,或为求长生无忧,或为求强权名利。此机心已现,与无为大道长绝,不亦悲哉!未见斯人志明天地之心,参同造化,与日月合德,同无极之道。不才周游四极八荒,偶得一奇花妙法,欲传后世有识之辈。” 此页字迹不羁,越往之后的章句,陆青所能感受到书写者蕴含的情感更加强烈。陆青再翻开,序言之后则是本书的目录。 目录之上则是介绍了‘天心’功法的次第,该功法分为八个次第。由浅入深分别是:草木心、牲畜心、人鬼心、山川心、湖海心、众生心、日月心、天地心。 陆青兴致勃勃的翻过目录,正准备细细阅读这奇思妙想的功法时,却被浇了一桶冷水。目录之后的书册皆是空白。陆青现在的感受像是一个正看话本看的津津有味的人,再翻过一页,只见书页唯写着残本两个大字。陆青扫兴的随手将册子丢进一同带来的书囊中,‘天心’功法怕只是句芒真人自己的一个猜测,直到句芒真人临终之时也未找到合适途径来补全这个功法。 陆青将自己查阅的书一一归位,在出瀚海阁时正碰到了多日未见的柳碧思。 柳碧思依然是一身翠绿色的锦服,带着碧绿的翡翠簪子,身上缀着不少赤金装饰。自远处看来,活脱脱一个花孔雀。柳碧思在翰海阁的门口走来走去,踱着步子像是在等什么人。看到陆青从翰海阁中走出,柳碧思急忙迎了上去:“陆师弟,我在这里等你好久了。” “等我?”陆青心生警惕,“碧思有何事需要青帮忙么?” “非也非也,”柳碧思将陆青拉到一处僻静无人之地。这时柳碧思望见了陆青怀中的‘凝然心’,好奇的摸了摸,“这时什么?” “我师尊赐予的灵植。”陆青简单道。 柳碧思对‘凝然心’并没有给予太多的关注,直接对陆青道:“我这几日想起来一件事情,定要告知陆师弟。” “碧思有何事?”陆青道。 “陆师弟可知,映雪真人的首徒,你的师兄东皇辰在七日之后即将回到道宗。” 陆青心中一算,点点头道:“确实如此。” 柳碧思面色凝重,“我正是为此时前来,我有一事想要告知陆师弟。于陆师弟,东皇辰绝不可信。” “哦?”道罚峰上东皇辰住处一景在陆青眼前一闪而过。 “陆师弟可知……”接下来的话语被淹没在山风之中。 陆青望着柳碧思离去的背影深色复杂。 东皇辰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是否如道宗其他人评价那样,柳碧思此人话语可否相信,这些都是不可知因素。 正在陆青心中千回百转时,‘凝然心’弯下茎秆轻轻碰了碰陆青的手背。陆青心中充斥着一阵强烈的信任和依赖的感觉。 ‘凝然心’竟然会发出这么像人的情感么?陆青见‘凝然心’伸出其中一个翠绿的叶子指了指柳碧思消失的方向。陆青心神领会:“你是说刚刚的情感是属于柳碧思的?”‘凝然心’欢快的上下摇动着叶片,似是一个人在认真点头。 ================修改好的分割线================================== 刚刚柳碧思所说的话语,让陆青又想起了几个月的一幕。犭也狼扯着自己的袖子,将自己拖到东皇辰居处。一切线索如电光火石般串联,陆青当即回到了道罚峰。打开屋门,只见一个巨大的银色毛团正在陆青的床上翻滚。当看到陆青抱着‘凝然心’走进房间后,一双幽绿的眼睛从毛团中显现。犭也狼‘蹭’的从床上跳了下来,眨眼间似一道闪电轻盈的出现在陆青身前。 犭也狼显然对陆青怀中的青绿色的小芽极其感兴趣,犭也狼伸出粉色的舌头舔了一口‘凝然心’。‘凝然心’的两片叶子瞬间似炸毛般的立了起来。犭也狼歪着头,似是在评估面前这株植物的可口性。‘凝然心’不住晃动着两片叶子,想甩掉犭也狼留在上面的口水。当‘凝然心’接触到犭也狼闪烁着饥饿火苗的眼光时,‘凝然心’茎秆一抖,蜷缩起叶片,不住往陆青怀中靠去。 “这可不是吃的。”陆青将‘凝然心’举高,从怀中拿出一个事先做好的八珍馕饼丢向犭也狼。犭也狼一个小跳,喉结滚动,馕饼已不见踪影。 四五个馕饼消失在犭也狼口中后,犭也狼终于满意的舔了舔嘴唇重新跃上床铺。陆青将‘凝然心’搁在床沿,看着犭也狼道:“小狼,你还记得你领我去东皇辰的居所处么?” 犭也狼从白花花的棉被中探出脑袋,一双幽绿的眼睛中光芒流动。陆青静静的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告诉我?”犭也狼急切的点了点脑袋。陆青拿过‘凝然心’凑到犭也狼脑袋面前,犭也狼疑惑的望了陆青一眼,张开了嘴巴向‘凝然心’叼去。陆青猛地将花盆收回,无力扶额:“这株植物名唤‘凝然心’,并非可食用之物。小狼,你且勿动弹。” 陆青再次将‘凝然心’靠近犭也狼的脑袋,‘凝然心’极力的扭动着茎秆往花盆后方仰倒。陆青看到这一幕,对‘凝然心’道:“‘凝然心’,想来奇花异草皆有名姓,我就叫你碧姝吧。碧姝,我需要你告知我小狼的情绪。” 陆青发现自己渐渐可以随着碧姝叶片的摆动,看出碧姝的一些情绪。被换做碧姝的‘凝然心’展开两片叶子朝着陆青方向举起,不知似是在抗议这个名字还是陆青的这个要求。片刻后,当碧姝发现无法使陆青收回这个决定后,才不甘不愿的伸出一片叶子探向犭也狼。当绿叶边缘碰触到犭也狼银色毛发后,碧姝刷的一下收回了自己的叶片转而将情感传递给陆青。 不同于植物的简单轻灵,也不同于柳碧思的复杂浓烈。这一次陆青感受到的情感杂乱无章,如果转化成视觉来描述就是眼前出现了令人眼花缭乱的色彩,有明快鲜艳,也有暗沉污浊,如果用视觉来描述则是有高低尖细不同声调的人在你的耳边一齐絮絮叨叨。这么多杂乱无章的情绪一齐冲击进来,陆青忍住了恶心欲呕的感觉仔细辨别了一番。在这么多杂乱的情感中,一种焦急愤怒欲诉说的冲动占了主流。 陆青坐在床沿,等着心中情绪平缓后拍了拍犭也狼的脑袋:“小狼,我们再去东皇辰的居所一趟。” 30.第三十章 听松阁 第三十章听松阁#多情却似总无情# 道宗七峰主山之上皆是楼阁连云。由于道罚一脉向来单传且此辈峰主映雪真人喜静,道罚主山上的楼阁皆是空置,任有资格居住其中的人挑选。 陆青在道罚峰上所选的庭院在山顶之上,名唤‘乾心楼’。离澹台明瑕所在的浩然居仅有半炷香的脚程。而东皇辰所在的‘听松阁’则是在山腰侧地势开阔之处,若是有人靠近‘听松阁’中的人会在第一时间察觉。 犭也狼趴在山坡上摇着尾巴,看着陆青怀抱着碧姝绕着‘听松阁’百米开外顺行了几圈。 莫老的声音在陆青心中想起,语气颇有几分高深莫测:“小娃娃,很多事情心中知晓则可,若是加以验证则落了下乘。” 陆青停在了‘听松阁’后门处,慢慢道:“或许是心中有执则乱吧。” 结合山势的风水五行,陆青已经找到了解开结界的方法。 破除结界的方法有多种,可以用法器暴力损坏,也可移动阵石破坏结界运行,但两者都未免留下痕迹。陆青想了想,决定另辟蹊径。 陆青自怀中拿出符纸朱砂,按照结界灵气运转,绘出三道可改变灵气运转的咒符。接着,陆青打了一个呼哨,唤犭也狼来到自己的身边。 陆青将一张符咒贴在犭也狼脑门上,一张贴在碧姝的花盆上,最后一张贴在自己身上。这次穿过结界再也没有遇到阻拦,穿过结界的感觉像是穿过了一个巨大的皂角泡。 跃入院内,犭也狼扯着陆青的衣袖来到‘听松阁’最上层的一个屋子。陆青推开门,屋内锦绣逶迤,专属皇室的威严华丽之感扑面而来。最后,犭也狼停在屋内的书架处不动了,陆青放下碧姝,开始检查书架。 陆青在书架后面的暗格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是一块温润通透的玉佩,在透过窗花的日光里氤氲生辉。 一如陆青记忆的样子,玉佩的背后字迹刻着一个字迹清雅的‘青’字。 相比之前,有人去掉了之前简陋串联玉佩的红绳,反而用极其珍贵的金线辅以玉佩。 陆青视线由金绳移到玉佩上的刻字。青字的左边被人刻意模仿青的字迹,后刻上了一个‘立’的偏旁。玉佩上的字合起来变成了‘靖’。 道宗其他弟子的只言片语仍犹在耳—— 东皇辰,字子靖。 字,子靖。 陆青盯着手中的玉佩,似是这块玉佩将生出葳蕤的奇异花朵。良久陆青紧紧的蜷起手掌握住玉佩,其用力之大让骨节泛起了没有血色的白。 又是前世回忆。 暗夜将尽,熹微的晨光自铅灰的阴云缝隙投出入山林。一口鲜血无法抑制,自口中喷出。陆青拄着剑缓缓站起,静默的望着周围的景象。 山林之中树木尽数催折,千里之内无鸟雀鸣场。显然,昨夜此处发生了一起激烈的斗法。 略微处理身上多处剑伤后,陆青开始在原地掘土。 手中的铁铲是现场自乾坤袋的陨铁炼制而成。陆青未动用灵力,一铲一铲挖制着墓穴。 天下起了雨,陆青扶着新制成的棺木边沿,看着里面相拥的一对璧人,缓缓盖上了棺椁。 雨势渐大,冲刷着刚刚立起的新坟。陆青冷眼看着水珠打在朱砂写就的碑铭上留下铜钱大小的湿痕。 碑铭上书——剑邪风无涯与其妻之墓。 暗香浮动,有人执伞站在了陆青身旁。 陆青目光森冷,话语更似寒冰:“丰神秀,你很闲。” 丰神秀掩唇一笑,此处荒冢丘茔的惨淡景象竟因她而徒添几分华美丽色。 “恭喜陆道长,几日不见竟已突破灵寂境界。看来与剑邪一战收益颇多。”丰神秀一边说着,一边以手指轻轻虚拂陆青的眼角,“同时你的心,似乎也更冷了。” 陆青的声音古井无波:“丰宗主,你既然前来杀我,为何还不动手?” 丰神秀讶异的轻佻长眉:“为何如此说?” 陆青道:“你掩饰的很好,但是你的手指上凝而未发的魔气离我太近了。” 丰神秀妖魅的双眼望向陆青是止不住的情意流动。半晌丰神秀轻轻的笑了起来,似珠玉滚落的声音在山林中回荡:“陆道长如此的玲珑心肠真是越发让本座迷恋了。这样的你,本座怎能下得去手?” 丰神秀接着道:“本座原想此战之后,杀了你或者风无涯补全有情道功法的缺憾。不过本座现在改变主意了。” “哦?” 竹纸伞挡在了两人头顶上,隔绝了细密的雨帘。丰神秀凑到陆青的耳边,“现下,本座只想你回答一个问题。” 丰神秀的面容一改先前的艳色无边,而变得有几分孩子气的认真:“剑邪风无涯号称东极无情道顶峰,修为已至半步先天。风无涯性情诡谲,向来从心所欲。若心中念起,无缘便会杀人千万,可谓顶顶的无情。但是他却对自己的妻子如珠如玉,不敢轻慢丝毫,这可算是至情之人。风无涯受心魔反噬久矣,今日是他最后杀妻证道的机会,但是他仍然不忍下手。他战死后,他的妻子亦自尽随他而去。这越发让我分不清他究竟是多情还是无情。陆道长可为我解惑,无情道至妙所在?” 陆青道:“有情大道,为求至情至性,从心而动合乎天道。而无情大道,旨求心似镜湖,不起丝毫波澜。”陆青一字一句的道,似是说与丰神秀,也似是自语,“只因心乱,人则妄动。妄动,而落红尘诸苦。” 玉佩横陈在掌中,陆青久久站在原地表情僵硬,似是变成了一方雕像。 莫老在识海中冷冷的道:“小娃娃,你的心乱了。” 31. 第三十一章 浮生晓梦 第三十一章浮生晓梦#浮生晓梦,谁曾惜哉# 陆青站在‘听松阁’内许久,久到手掌的体温将玉佩焐的极为温暖。 陆青冷静的将玉佩放回了原来的所在。在抹去了自己来过的所有踪迹后,陆青将犭也狼与碧姝带回了自己的居所。 月上柳梢,陆青一步步走到了澹台明瑕所在的浩然居。屋内灯火已熄,陆青知晓此时澹台明瑕必然已经进入静定。陆青未随手敲门,而是站在了庭院中陷入了深思。 陆青觉得自己的思绪是从未有过的清晰冷静。略去心中怒火伤心交杂,陆青跳出自己的视角从局外人的角度审视自己的所作所为。 前世师父对自己有再造之恩,自己则因师父双目失明根基全失,每日侍奉左右。之后陆青发现瑶光派中多人对师父身上的道宗心法虎视眈眈,不得已练习魔门提升实力震慑众人。即使后来被逐出师门,自身对师父的牵挂、担忧之心依然无法停止。最后师父为救自己而死,更是让自己每每深夜自责不已。这种心结延续到了今生,自己为了弥补前世的遗憾,去应天城救下师父。再不远万里前来道宗拜师。 师父对自己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牵动着自己的心潮波动。可是,陆青发现自己忘却了一点。今生的澹台明瑕已经不是前世根基受损,被道宗发配去瑶光派的废人了。也就是说,师父并不再需要自己在身边去保护他。对澹台明瑕来说,有无陆青的存在皆是同样。即使没有什刹海上的交锋,作为道罚一脉传人,入无情道也是必然。即使无东皇辰作梗,两人为今世师徒,相处情景难道就一定会比今世融洽么? 这么多日,自己的多情不过只是打动了自己。如同戏子在高台上咿咿呀呀泣血吟哦,台下人看来不过是一场笑话。 道书所言:修道之不成,一因先天禀赋有所不齐,二因后天□□蒙蔽灵识所致。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已负当日为求大道圆通的誓言了。 这个执念是时候解开了。 晨露未晞,澹台明瑕自静定中脱出,神识自内扩大笼罩方圆百里。此时,澹台明瑕方才发现屋外有人。 澹台明瑕打开门扉,站在浩然居庭内的正是自己的关门弟子,陆青。 已是暮春之时,满林的树木花瓣枯零。陆青站在满林繁盛葱郁的枝叶中,衣裳的双肩被夜晚的露水浸透,令人无法估计他已经在此站了多久。 澹台明瑕将陆青的境遇尽收眼底,再瞧着他神色不对。毕竟两人已相处时间日久,澹台明瑕知晓此时陆青心中情绪百结,剑眉微凝道:“你怎么了?若有事为何不上前敲门?” 陆青面色轻松的笑了笑,如往常一样走上前去行过师礼后道:“我昨夜突然在功法上遇到难题,早晨就匆忙跑来想问一问师父。” 澹台明瑕细细观察着陆青的表情,觉得事情并不像陆青口头上所说的一般轻松。澹台明瑕让陆青进屋坐定,再为双方都斟了茶。 陆青捧着茶碗,笑着和澹台明瑕相互探讨了道书上有关至玄之理的一些问题。 此番谈话陆青一改往日的小心翼翼、守规守矩,语义明快、话锋之间纵古引今,对于道法玄要有着很独特的自我见解。 交谈中,澹台明瑕觉得坐在自己的对面不是一个初入道门天资平庸的孩子,观其气度反而像是一代先天宗师。 澹台明瑕柔和了眉目,冰寒凌人的气势消散后唯余下雍容。澹台明瑕道:“你对道藏的理解已算的上深刻。你虽是五灵根,但时勤加修习未尝将来不会有所成就。” 澹台明瑕对于自己的这个徒弟一直抱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天魔出世,陆青拉着澹台明瑕的袖子,满是孺慕的叫着师父。澹台明瑕向来如镜的心湖起了一丝波澜。 或许是因为这一丝波澜还是因道家慈悯,不忍天下再大动兵戈。澹台明瑕将陆青带回了道宗。修习无情道最忌心潮波动,澹台明瑕有意无意的疏远着陆青。但是澹台明瑕命决明每日回报陆青的动向。当决明问澹台明瑕是否要阻止陆青去其他峰学习时,澹台明瑕摇了摇头。 很多个清晨,在陆青捧着食盒来到浩然居时,澹台明瑕都散开识神感知到陆青的存在。很多情感是润物细无声里悄悄萌芽的。之后一日陆青捧着已经发芽的凝然来到浩然居。看着陆青高兴的笑容,澹台明瑕不得不承认,他开始有些喜欢这个孩子了。 澹台明瑕等着陆青开口,虽然陆青今日谈吐令他惊讶。但是他并不认为陆青独立庭院一夜就是来找自己谈论道藏玄奥。可是即使以澹台明瑕之智,也看不出陆青的来意。澹台明瑕双目似墨玉,平和安然,但是若是直视眼底却又觉得有无边的道威所在。 澹台明瑕的耐心一向很好,他详细的回答了陆青所提的每一个问题,绝不开口催促。 终于,他等到了。 陆青放下茶碗,眼神一瞬不瞬的盯着澹台明瑕,“师父,我听闻师兄是千里挑一的雷灵根。并且在道宗两年时候即迈入了融合期,想来师父必是极其喜欢他的。” 澹台明瑕早已习惯陆青说话平铺直叙的风格,当下看到他东说一句,西扯一句,从道藏学说再谈到东皇辰,不禁疑窦丛生。 陆青的下一句话便让澹台明瑕知晓了陆青心中游疑所在,陆青叹了口气,直接问道:“我想知道师父为何会收下东皇辰作为首徒。是因为他的天资,还是别的?” 这个问题显然并不是一个很好回答的问题。澹台明瑕沉默片刻,方才道:“你可知,道罚一脉为何向来单传?” “请师父解惑。” “道罚一脉为道宗七峰之首,地位仅次宗主之下。身为道罚峰主需心系天下苍生,同时又需以实力震慑群英。所以,作为道罚弟子,天资和心性缺一不可。依照向来惯例,道罚峰都会挑选天资最好的苗子进行培养。东皇辰是千里无一的雷灵根,又为求拜入道罚门下立在雪中七日,自是最佳人选。只是当时,我并未动此心思。” 澹台明瑕顿了顿,似是在回忆,“练无情道前许多往事我都已记不清。不过隐隐约约记得自己似是将自己的玉佩赠予了自己相中的弟子,许他可凭此信物前来道罚峰寻我。不过之后方发现那块玉佩在东皇那里,也算是额外之喜了。” 听到澹台明瑕娓娓道来,陆青心中之前的愤懑悲伤似是溪水皆东流而去,唯余下一片平和。 很多时候,不再牵动情感,只是因为不再挂怀。陆青镇定的道:“是啊,天资绝顶、心性绝佳还有前缘为证,哪位高人见了不会欣喜如狂呢?” 澹台明瑕为陆青续上了茶,“天道忌满。东皇出身皇族心思玲珑,仍以俗心思考人事,修道上常常喜走捷径。这是他的缺陷。这一点上他不如你。” 陆青望向窗外的林木没有出声。 澹台明瑕的话今日异常的多:“你很好。我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之后你在道途上的成就会超过东皇。” 这真是陆青听到过最直白且僵硬的夸赞了,不过想到接连两世都未曾听师父赞赏过谁,陆青也就释然了。 两人相互凝视着,目光未曾游离看向其他地方。陆青眼中所见,是澹台明瑕异常坚定、古镜无波的眼神。澹台明瑕则见到了,陆青面容平静后,轻然一笑。 笑容初开,带着一丝伤感。之后则被释然和放松所取代,“师父,我以前曾听说书先生说过一个故事,这个故事说的是一个仙人和他爱恋的凡人的故事。” 陆青慢慢的道,“曾经有天上有一个仙人他为执行天条来到凡间,却不经意间爱上了一个凡人。在互定情意后,仙人因为天规不得已要回到天上。于是他用法术造了一个和自己面容一样的人陪在自己恋人身边。仙人回到天上后,仍不舍自己的恋人。于是他向玉帝请求自废根骨,只求能成为凡人回到恋人的身边。当变成了鸡皮老人模样的仙人回到凡间时,发现自己的恋人和自己造出的人偶极其的恩爱。并且自己的恋人已经认不出仙人了。” 澹台明瑕明显的一怔,想看到名冠东极的道罚峰峰主疑惑的表情极不容易。但是此时,澹台明瑕显然疑惑于陆青跳脱的思维。 “当年听这个故事时,只觉造化弄人。现在想起来,却觉得仙人有做的不对的所在。自己的恋人和自己做的人偶如果仍然可以相爱,则证明此事已不是非仙人不可。那么仙人完全可以在天庭尽自己的天命,运用自己无边的法力守护下界的恋人。” 说完后,陆青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像是放下了千钧重担,“突然有感而发,望师父莫怪。师父,我想闭关三个月,以冲破筑基平静。来到道宗的这些日子,实在是疏于修行了。” 此时澹台明瑕已经恢复了往日少言的常态,道:“自是可以。生且苦长,忧患俱来,有什么比洞彻大道更重要的事情?” 陆青凝视了澹台明瑕片刻,温润一笑,微微点头“是啊,有什么比明澈大道更重要的事情呢?弟子先行告退。” 32.第三十二章 天心玄机 第三十二章天心玄机#句芒真人和天心功法# 道罚峰,乾心楼。 被唤作碧姝的‘凝然心’正在初生的阳光下舒展着自己的叶片。陆青将碧姝照顾的非常周到。每日清晨陆青都会将碧姝安置在屋外的台阶上,其目的是为了让碧姝可以在第一时间照射到它最喜欢的阳光。 此时碧姝正举着它圆圆的两片小叶子,如同向日葵一般随着太阳移动的方向调整着叶片朝向。 在碧姝的背后,一个毛茸茸的银色脑袋自墙壁后面探出。 犭也狼幽绿的眼睛锁定了台阶前碧绿的植株。犭也狼伸出红色的舌头舔舔了唇牙,压低身形无声的靠近碧姝。 当靠近碧姝有半尺多的距离时,犭也狼以捕猎的姿态猛地向前扑了上去。 碧姝的反映不可谓不快。碧姝转过叶子,发现了近在咫尺的犭也狼。碧姝抬起圆圆的一片叶子,带起风声,啪的一下抽到了犭也狼脑袋上。 碧姝好像是给犭也狼传递了一种恶心难受的情感,犭也狼停住不动,双眼发直,四肢似是喝了酒的在原地打飘。 碧姝猛地拔高自己的茎秆,做了一个引体向上的动作。碧姝不断抬起自己的花盆,一下一下的往前蹦去。 犭也狼迈着醉汉式东倒西歪的步伐,追逐在碧姝花盆后,不时用爪子向前一个扑空。在‘乾心阁’中,这一草一狼就这么展开了追逐战。 陆青回来时,正看到了这滑稽的一幕。 碧姝看到陆青的身影,往前急切蹦跶到陆青身边。碧姝蹭的一下跳到了陆青的怀里,对着犭也狼挑衅似的举起了圆圆的叶子不断摇晃着。 陆青将左边叶子写着‘快来打我啊’,右边叶子写着‘你就是打不着’的碧姝放到书柜顶端,以确保犭也狼够不着它。 陆青俯下身摸了摸犭也狼的头,“小狼,我需要闭关一些时日。我已经传音给了葬剑峰的柳碧思,把你托付给他照看。一会他就会来接你。” 安顿好犭也狼后,陆青将整个‘乾心阁’用结界封存。收拾闲置杂物时,记载着天心功法的册子突然在搬动书籍的过程里掉了出来。 陆青将册子拾了起来,随手翻了翻。当看到目录页面上所写的:“未见斯人志明天地之心,参同造化,与日月合德,同无极之道。”陆青联想起前世入无情道,今生体会有情之苦,心中感悟越发强烈,提起笔接着句芒真人的话语写到:“纵观天下修道之士,莫不落有情无情两者窠臼。有情一道,从心所欲,有悖天地不仁。无情一道,斩除人欲,却失为人之本。无情有情,皆落天道之下乘……” 心中的感想随着笔端行云流水倾泻而下。正当陆青准备搁下笔的时候,惊讶的发现自己写下的字如同打在水中的石头,墨迹缓慢的沉入了书页之中消失不见。 陆青往天心功法中注入了一缕神识,缓慢的向册子其中深入。这缕神识像是进入了无底深海,当即被吞噬掉了。书册中的世间情感如渊似山,顺着陆青意识的来路,连接到了陆青的意识海中。 这下想撤回自己的神识也是做不到了。 陆青索性放开了自己的神识戒备,任由书册中神秘的力量侵入。 心中纷繁复杂的□□注入,即使作为修士也是非死即疯。这种常人看来无异于是神识自毁的行为,却在陆青身上发生的奇妙的作用。陆青并不知道,曾经也有人在瀚海阁□□处翻阅书籍,找到过天心册的功法。不是当做笑谈,便是发现其中的奥妙。发现奥妙者,深入探索就遇到了陆青目前的境遇。世间苍生的情感何其纷繁多变,必然有一处可发觉无情道、有情道功法心境的缺陷。当捧着天心册子的修士再被他人发现时,已经心魔反噬而死。 但是陆青的情况却与他们不同。前世陆青为无情道大成之宗师,今生又遍历事情冷暖深知有情之甜蜜苦涩。书册中的力量无法找到他心境中的巨大破绽,只能缓慢的企图以数量击垮陆青。在排山倒海般的七情六欲冲刷下,陆青感到有点支撑不住了。 正在此关键时刻,陆青感到有一片圆圆的叶子搭在了自己的膝盖上。天心册中的七情六欲源源不断的经过自己的身体,被圆圆的叶子吸收去了。 陆青得到碧姝的相助,静下心来盘腿而坐,将全副心神沉入书册中,细细感受各种情感的冲刷来补全自己的心境。 忽的,陆青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片大海之上。 海面无风,夜色里天际澄明,唯有一轮金黄圆月悬挂。 此情此景,陆青只想到了一句诗词,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令陆青惊讶的是,碧姝居然和自己一齐出现在了这个景象中。陆青抱着碧姝,低下头去,陆青发下自己悬浮在大海之上。方圆万里,唯天际高远。陆青向四周走了几步,不知该何去何往。 海面之上,有一道虚影自水天交接之处走来。 虚影周身气度不凡,让人他的第一眼想到了山,壁立千仞的崇山峻岭。陆青当下认出虚影是当时在陆家庄时指引自己走出心魔的修者。 碧姝在陆青的怀抱里探出两片叶子,似是有些急切的想挣脱陆青怀抱往修者方向跳去。眼前幻影敌友难明,陆青安抚着碧姝静观变化。 修者伸开了双臂,仰头面向无尽星空。周身气度不怒而威,以他为圆周有无穷无尽的力量向周围扩散开。 他跨步似山行海移,天际星辰因他而变动移位。他的呼吸似亘古般悠长,海中有无数巨龙般粗壮的水柱冲天而起。修者站在天穹之下,黑色道袍于疾风中烈烈飞扬。 电光撕裂天空,雷声轰鸣似惊锣敲响在耳边。螺旋上升的水珠中有无数粗壮的冰棱飞出,重新撞入海中,惊起浪潮无数。 陆青竭力稳定身形,咬牙看着这似天罚的末日景象。 修者威严的一瞥对上陆青的眼眸。陆青顿时一怔,接着陆青发觉自己似乎链接上了黑袍修者情感。可以感他所感,知他所知。 这一时刻,陆青感到了自己的意识像是扩大了无数万倍。青冥界中无数草木花朵,无数飞禽走兽,泱泱天地众生,山河湖海的意识系数被陆青所感知所共鸣。心中念转,凝起意识落入无尽苍穹,星辰灿烂。惊鸿一瞥,无数自太古就存在的星云展示出它们所蕴含的无尽力量和智慧。 天心之道,至高境界,同天地之心,同乾坤之理。借天地众生之力,可令日月星辰回移。这种境界唯有开天辟地的神明可以匹敌! 眼前的幻影渐渐消失,景色恢复到了开始月朗风清,水波不兴的模样。天地之间,唯剩下陆青抱着凝然心站在原地。 在幻影消散之前,陆青听到了他传到自己自己耳边的幽然轻叹,“天心玄机,尽数于此。吾将凝然心托付于你了。” 陆青低头看到碧姝望着幻影消失的方向,难过的耷拉下了叶片。陆青为碧姝注入五行灵气,轻言安抚着碧姝。 下一秒,陆青猛地从定中脱出。 脑海中似有所感悟,又似什么都没有领会。 但此时,陆青想起前世今生种种的爱恨纠葛,心中唯余下一片平静。不同于当年无情道时的君心如铁,也不似落入有情道后的至情至性。陆青感到自己的心依旧很温暖,想起以往种种坎坷只余下也无风雨也无晴的想法。 句芒真人为道宗创派祖师,天赋绝代,一生大道争锋从未败绩。街头巷尾传说他晚年功法融汇百家大成,飞升而去之前独创了一门至妙至玄的独创心法。 有两片圆圆的叶子轻轻碰了碰陆青的手,传递给陆青的情感中带着丝丝的担心。 陆青心头一暖,摸了摸碧姝,低声道了一声谢。就在此时,陆青感到自己一直无法突破筑基的瓶颈开始有所松动,陆青给碧姝准备好几个月可以用的灵泉后,再次进入了静定。 陆青引导着纳虚戒中的灵气不断游走过自己的经脉,一遍遍冲击着瓶颈所在之地。 闭关之中,不知屋外岁月已过多日。 几日后,已是东皇辰回到道宗之期。 东皇辰天资聪慧,面如冠玉,不到两年时间已经突破融合境界。同时他又身兼乾元皇子和道宗首徒双重身份,这些荣誉堆加在一起,使得他在道宗青年一辈中风头最盛。 初夏的太阳已经有几分毒辣,但仍有很多修士站在道宗山门下等待着。在这群年轻修士之中,除了少部分趋炎附势的男弟子外,大多数都是些春心萌动的女修。女修们纷纷撑着伞,穿着着自己最艳丽的衣服。下午天气炎热,女修们纷纷拿出罗帕轻拭额头汗水。一阵风刮过,带起的香气足以熏倒人。 有一个小黑点出现天边,慢慢的黑点变大成为了一个正在飞行的方舟。等待的女修们,叽叽喳喳的娇呼了起来。当方舟落地后,一个英气俊美的身影从方舟中走了出来。 等待的人群立刻蜂拥而上,似众星捧月般将东皇辰簇拥在中间。挤到东皇辰身边的修士皆对东皇辰嘘寒问暖,不少女修士怯怯的站在外围,当被东皇辰的眼光扫过时,面色娇羞的低下头去。 萧婉儿也在这些女修之中,柳碧思不情不愿的站在一旁双眼望天。 东皇辰显然很是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他游刃有余的回旋在各方之间,笑容高傲贵气,牢牢的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在他的身上。 但是,他今日的这种豪华待遇并未享受太久。 突然有人惊呼道:“你们看,道罚峰之上似是积满了劫云!”有一个女修借口道:“这是什么境界的劫云,如此浓重!” 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电光闪烁的道罚峰头,刚刚风头无二的东皇辰一下子被冷落了。 33.第三十三章 英才妒 第三十三章英才妒#再世为人,妒恨难消# 阴云不断堆积在道罚峰峰头,云头中电光交错,有雷声隐隐传来。 境界突破在道宗本是常事。被道宗选入门下的弟子天资、悟性自然都是一流。但是修为在融合以下的修者突破境界不会引来劫云惊雷。而此时堆积在峰头上的劫云比道罚峰收徒东皇辰渡劫时多了一倍。 道罚主峰上所住之人寥寥,映雪真人已经步入元婴修为,再次突破怕是要等数年。映雪真人的首徒却又并不在宗门之内。引起这么大动静的渡劫之人的身份就耐人玩味了。 以道罚峰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灵气漩涡。漩涡中心的灵气变得极其浓郁。各峰修为较低的弟子纷纷来到毗邻道罚峰的山上静坐,感悟天地至道,同时吸收这罕见的浓郁灵气。 不少人心中都一闪而过映雪真人另一个五灵根天资的弟子模样。 倾盆大雨而下,方才簇拥着东皇辰的众人皆做云烟而散,跑到各个屋檐下去躲避雨珠,不时眺望着道罚峰那边的动静。 身在焦点中心的陆青对着外界众人的各种猜疑没有丝毫察觉。 陆青盘膝坐在居室内的蒲团上。不时有汗珠从陆青额头上滑下。 陆青按照天心册中所得到的心法运转着周身的灵气。 杳杳冥冥,混混沌沌,唯有一点灵识返照内视。陆青集中所有的精力,将奇经八脉中的灵气全部汇集到了丹田的一处,不断冲击着瓶颈所在。 终于,屏障乍破,之前的瓶颈消弭无踪。四周浓郁的五行灵气剧烈的涌入陆青的身体中。于此同时,陆青全身的杂质开始渐渐从皮肤渗出。 筑基一层。 筑基二层。 …… 筑基十二层。 陆青修为的提升势如破竹。当达到筑基期顶层时,陆青的神识范围扩大了几十倍,百米内花叶凋零的声音恍如耳边惊雷。 同时,陆青已经清晰的感知到‘乾心阁’外久久盘桓的劫云。 天地劫开,无处可躲,唯有迎锋而上,方才有一线生机。 陆青睁开双眼,走出居室站到庭院内,望着天穹上的风气云涌。 碍于道罚峰上的禁制,劫云一直未找到目标。此时陆青现身,劫云终于找到渡劫根源,惊雷滚落当着陆青头顶劈下! 柳碧思站在葬剑峰的屋檐下望着道罚峰上电光频繁闪烁,劫雷一道接着一道劈下。此时,道罚峰顶云雾缥缈,柳碧思看不到具体情况只能凭空想象现场的情形。心中浮起阵阵担忧,柳碧思紧了紧自己手中的剑。 第一道劫雷劈下,无匹的天威贯穿了陆青全身。陆青站在原地,疯狂运转着体内五行灵气,将雷电能量重新转化成最为基本的五行元素能量,再吸纳进自己的丹田。 天心功法带动灵气在陆青体内运转,陆青的境界再上一层,突破旋照初期,再进旋照中期。 随着劫雷一道道劈下,陆青整个人已经成了一个血人。他全身的皮肤多处均因承受雷霆威力而爆裂开。 此时,劫云中劈出了第九道也是最后一道劫雷。 这道劫雷的威力近乎是前八道劫雷的总和。陆青不再企图吸收雷霆的能量,而是释放出全身的灵力凝结成一道护甲护在身上,同时陆青手上的纳虚戒闪烁起青色的光芒在陆青头顶形成了一道保护屏障。 第九道劫雷应着雷声落下,阴颤颤的白光一闪即没。 头顶的护罩似是一层脆弱的玻璃纸,瞬间碎裂四散。劫雷突破全身防护罩,结结实实的劈在陆青身上。 陆青半跪在地,口中喷出一道血雾。渡劫结束,陆青长舒了一口气,自纳虚戒中拿出一颗固本培元丹吃了下去。 体内的灵气渐渐停止运转,最后修为境界停在了开光中期。陆青对这个结果算是较为满意,相信再花些日子勤加修行迈入开光后期屈指可待。 丹药下口,陆青抬起头才发现劫云竟仍未消散。 方才的劫云成青灰色,而现在的劫云则呈现极致的紫,紫云边际又带着丝丝血色 。 陆青瞳孔骤缩。 莫老在陆青心中急道:“小娃娃,你的麻烦真是一道接着一道。天道已经认出你身背天魔封印,为天生魔种。方才你扛下的九道劫雷是修仙之人渡劫所需克服的九道劫雷。现在你还有天道灭杀天魔的一道劫雷需要应付!我以全部灵力控制纳虚戒凝出护罩助你,你能不能扛下这一劫,就看你的造化了。” 苍穹不复方才的铅灰色,泛出一片殷红。风声寂灭,一道伴随着绚烂紫色电芒的劫雷落下。 陆青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冷眼看着最后一道劫雷当头劈下,似是马上将自己灭杀。 此时从远处飞来一柄长剑,将紫色的闪电拦腰劈断。紫色闪电仅有少部分打在了陆青身上,其余的电光碎片被回旋而来长剑剑气灭去。 澹台明瑕自云雾缥缈中现身,洗雪剑长吟回到澹台明瑕腰际的剑鞘之中。 澹台明瑕全身白衣似雪,自废墟中将已经变成血人的陆青扶起。澹台明瑕将一颗散发着异香的丹药塞入陆青口中。药香满口,陆青认出这是百年难见的灵丹,黄芽丹。一代道罚峰主只有一颗。澹台明瑕声音静缓,“收束杂念,意导气行,归正守一……” 陆青凝视着澹台明瑕似寒星的双眸良久,终于撑不住昏了过去。 道罚峰上缥缈的雾气散去,众人见到一个高冠鹤袍的道者抱起地上全身焦黑的瘦小人影离开了。 今日渡劫之人的身份不言而喻。萧婉儿捧着微红的面颊和身边的女修说道:“方才渡劫的应是映雪真人第二个徒弟陆青,陆大哥。他常常来葬剑峰旁听早课,一般就坐在我的身旁。映雪真人的两个徒弟真都是美玉良才。陆大哥是五灵根,但没想到他的天分毅力这么好。今日竟是一举突破到了开光中期。按照这么下去,他不需要两年时间应该就可以进入融合境界呢。” 萧婉儿的话语似是一块石头投进了静湖,周边不信、羡慕、惊讶、嫉妒的言语纷纷响起。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里,东皇辰隐藏在阴影里的脸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多年之后,嫉妒掺杂着惊惧的火苗再次在东皇辰的心中蔓延开。 重生轮回一说向来缥缈,青冥界中人皆以为此说不真。东皇辰,哦不,是孔辰上辈子也是不信的。 直到五年前,孔辰醒来后望着自己所在的金碧辉煌的殿堂,方才亲身印证了这一传说。 孔辰发现自己不仅回到了几百年前。也发现自己的身份发生了转变,不再是云州孔家庶子,而成为了乾元皇朝的三皇子,东皇辰。从这个躯壳身边仆役的口中,孔辰发现这个东皇辰文采不凡,但是因为脑中受到礼教荼毒,不想风头盖过一母同胞的乾元王朝太子。常年称病不出,不入修道,也不参与任何朝政。 当将手放上验灵石的那一刹那,孔辰惊喜又颤栗的是发现这个身体居然是百里挑一的雷灵根。 孔辰很不愉快的想起,上辈子最恨也最怕的人正是雷灵根。 孔辰在自己的王府里一边修炼着,一边继续和乾元太子保持着兄友弟恭的假象。通过一年的苦心经营,孔辰终于在行宫设局干掉了碍眼的乾元太子。 当行宫中遭受刺客围攻时,孔辰将寒铁匕首刺入将自己护在背后太子的胸膛,并凝起灵力震碎了太子的心脏。 太子当时不可置信的眼神令孔辰如今想起也觉得十分滑稽。 国丧中,丧钱漫天飘扬。全身丧服的孔辰扶着太子的棺木嚎啕大哭,声声悲切。京都百姓皆说三皇子孝悌仁义。 再过半年,孔辰终于如愿以偿的入主东宫。孔辰躺在锦缎上,手中温香软玉在抱,真可谓是一人之下,富贵之极。他日一登九五也是早晚之事。 在这令人乐不思蜀的日子里,孔辰却常常晚上被噩梦惊醒。每个梦中,孔辰都拼命向前狼狈逃窜,上山入海只为隐藏自己的行踪。但是最后总有一道耀过骄阳的剑光将自己一剑封喉。 孔辰冷汗淋漓的醒来,咬牙切齿的念出了那个让自己夜夜噩梦的名字——陆青。 上一世,青冥境境主、道宗宗主、西极圣使、忘尘剑等其他孔辰已经不记得的名号说的都是一个人。一个令孔辰最恨,也最怕的人,陆青。 孔辰上辈子是云州孔家的庶子,而陆青也不过是徐州陆家不受待见的庶子之一。但是令孔辰到死都不能明白的是,为什么自己的修为永远都比不上陆青,为什么明明很多时候是自己发现宝物美人,最后都到了陆青手中。 最后孔辰在无边的怒火里强了陆青最好的红颜知己。那个女人在清醒后当着自己的面饮刀自尽了。陆青知晓后,放出狠话,即使倾尽一生也要将孔辰死无葬身之地。最后,孔辰东躲西藏多年,还是应验了陆青的誓言。 当孔辰死在陆青的手里时,孔辰想明白了,自己只是比不上那个人伪装的风流多情的狠绝寡毒,比不上那个人披着谦谦君子面皮下的不择手段。 今生,自己既然重生,就要将陆青从自己这里抢走的一切都夺回来。 34.第三十四章 气运子 =========修改好的分割线================================ 第三十四章禀气说#成为青冥气运之子是一种什么体验# 孔辰,现在应该说是东皇辰了。乾元历代帝王和太子才有资格进入乾元太庙,东皇辰在太庙里接触到了很多秘而不传的上古道书。在阅览这些道书后,东皇辰才似懂非懂的明白了一样事情——那就是人生来气运不同。又因气运不同使得人生的境遇千差万别。 东皇辰无法否认前世陆青的气运比他好了太多。常人终其一生无法企及的奇遇,陆青经常可以碰到。别人机关算尽得到的宝物,最后也往往会为陆青做了嫁衣裳。无论正道还是魔道的人杰,无论是想要杀陆青还是利用陆青的人,往往最后都会放下之前的恩怨,折服在陆青翩翩君子的风度下。更有很多绝色女修私下里对陆青芳心暗许,在暗地里帮着他度过了很多难关。 《道藏·齐物论》中有一个观点——乾坤生发万物,夫吹而作万物不同。 世间万物皆禀乾坤阴阳二气而生。因先天受气差异以及后天被人|欲蒙蔽程度不同,使人的天资、气运不齐。在世间形形□□不同种人里,有一类人乘天地正气而生,为天道赋予特殊的使命,可算是一方位面的气运之子。这种人心志所向,无所不成就。上一辈子东皇辰看到的事实已经证明,陆青就是天道气运加身之人。他人欲与陆青争锋,最后无一人不落败。 东皇辰想通了这一点。再想到,多年后陆青会一如前世从东极徐州走出,叱咤四极七洲,最后一统三教站到青冥境顶峰。而这个躯壳现在只是乾元的太子。相比四极七洲的广袤无垠,乾元皇朝不过是一片弹丸之地。东皇辰突然对自己所获得的一切高位权利都提不起兴致了。 东皇辰掐指一算,此时的陆青不过是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此时不除掉这个劲敌更待何时?于是东皇辰派出了乾元最顶尖的杀手前去徐州刺杀陆青。刺客临行前,东皇辰再三交代刺客一定要带回陆青的人头。不看到陆青人头,东皇辰觉得自己此生不能再睡一个安稳觉。 可是东皇辰派出三波刺客前去,都无一例外的悄然消失在了徐州大地。在东皇辰犹豫着是否该派出第四波刺客时,有仆役回报清晨王府正堂里突然出现了一箱礼物。 当着东皇辰的面,仆役打开了箱子。望到箱子里的情形是,仆役登时三魂七魄吓得散去了一半。 巨大的木箱中放着满满一箱人头,颈项平滑的创口上鲜血犹自滴落,仿佛是刚刚割下来不久。每一个头颅都面色狰狞,瞪大了眼眶,仿佛是死前看到了地狱修罗。 礼箱旁静静搁着一个撒金花的红色拜帖,东皇辰从吓软脚的仆从手中接过拜帖。打开一看,只见上面的字迹杀意四溢:再入徐州,满门不留。 东皇辰既惊又怒。此时东皇辰再一次体验到先天气运的不凡之处。即使同身为修真大族的庶子,背后的差异从一开始就已经如同天堑。比如现在在暗处,就有人在徐州暗暗保护陆青,为陆青当掉了自己派去了几波刺客。东皇辰暗自将前世和陆青有关系的势力一一对照,希望找出究竟是哪方势力在暗处庇护陆青,然而终是没有任何结果。 东皇辰不敢再去徐州找陆青麻烦。在东皇辰身边伺候的仆役却感受到东皇辰的脾气一天比一天怪异暴戾了。 正在东皇辰寝食难安之际,东皇辰在太庙中发现了一本□□。东皇辰狂喜的将这本□□从头到尾阅览完,确认每字每句都记在心里后,东皇辰将这本书烧掉了。 这本□□名为《禀气说》,是上古时期一个魔修所写,书中记载的正是夺舍重生之后该如何掠夺他人气运。 掠夺气运需要一个契机去认识、交好位面之子认识所有的助力,将这些助力化为己用。再掠夺所有原属于位面之子的奇遇,并完成本该位面之子完成的天命。每做成一件事,就会削弱位面之子的一分气运,如同蚂蚁侵蚀堤坝,总有一日可将其取而代之。 东皇辰看着化为灰烬的纸张,暗暗思索掠夺气运的契机该如何寻找…… 东皇辰脑海中灵光一现,突然想起前世关于陆青的一个秘辛。陆青最为敬重他的师父,瑶光派客卿——澹台明瑕。 前世澹台明瑕是名不见经传的修士,东皇辰连澹台明瑕究竟是男是女是方是圆都不知晓。但是此世,道宗道罚峰峰主映雪的名声却已如雷贯耳,乾元皇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东皇辰对于这个与前世记忆不相符的人物有了几分警觉几分兴趣。东皇辰恶毒想:是否因为上辈子陆青盗取了原属于澹台明瑕的奇遇,才使得澹台明瑕一辈子籍籍无名。 不过,现在陆青还没有出现在映雪真人身边,这对自己来说是一个最好不过的机会。或许可以赶在陆青之前,将所有的奇遇助力尽收囊中。东皇辰对盗取气运跃跃欲试的同时,又有几分惆怅,映雪真人并不是一个女子…… 东皇辰带着厚礼来到了道宗。然而映雪真人似乎对乾元王朝太子、万里无一雷灵根的名头兴趣缺缺。将礼物拒之门外也并未见东皇辰。 东皇辰碰了一鼻子灰,在心中将这个劳什子映雪咒骂了一百遍。暗暗发誓,哪日登临四极巅峰,一定要让这个不识好歹的人尝尝厉害。或许是老天终于眷顾东皇辰,在东皇辰打瞌睡时送来了枕头。东皇辰郁闷的回到乾元王朝,在京都集市乱逛间看到了一块玉佩。 玉是顶尖的羊脂玉,玉佩正面镂空雕琢着精美的菡萏,菡萏凋零的花瓣组成了澹台二字,在玉佩的背面则刻着一个银钩铁画的青字。东皇前世见过这块玉佩。它一直静静挂在陆青的腰间从不离身。 东皇辰将那块质地极佳的玉佩从珍玩店里买了出来。东皇辰在手中不断把玩着,突然有了一个模糊的想法。 澹台明瑕于一年年于应天城入了无情道击败魔修,回道宗闭关突破元婴境界。会不会…… 东皇辰将玉佩别在腰间,决定再去道宗试一次。就算失败,自己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此时已是隆冬季节,东皇辰颤抖着牙齿在道宗山门下站了七夜终于支撑不过昏了过去。再次醒来,望着道罚峰上郁郁葱葱的树木。东皇辰知道自己赌赢了。一股豪气从东皇辰心中升起,陆青能做到的,我东皇辰绝对不会做的比他差。陆青做不到的,我一样能行!一想到前世陆青身边环绕着的种种绝世红颜,东皇辰的心中就有一把火在烧。今生他一定要赶在陆青之前把这些人一个个都得到,让她们为自己牵肠挂肚,再好好将这些女人一个个压在身下狎弄把玩。 映雪真人对东皇辰的态度一直不咸不淡,但是在灵丹法器方面从未有亏待。雷灵根修行的速度果然比上辈子火金双林根修行的速度快了很多,东皇辰三年内就进入了融合境界。道宗门派大比后,有刚刚入门的弟子开着玩笑告诉东皇辰:有个只是五灵根的凡人跑来道宗要求映雪真人收他为徒。被婉拒之后深受打击仓皇离去。这个凡人好像叫陆什么。东皇辰听到这个消息先是大惊而后一颗心缓缓落下。在凌波阁中,看到澹台明瑕对陆青身陷囹圄却无动于衷。东皇辰暗自得意,果然陆青的一部分气运已经被自己夺取去。 正在东皇辰在道宗春风得意之时,有一件烦心的事情传回了道宗。他王府心腹在密信中禀告:乾元前太子妃发现了他弑兄证据,暗地了联合了几位臣子,准备向皇帝弹劾自己。 东皇辰安心的暂时拜别澹台明瑕,回到乾元前去料理这个前任太子妃。不料这半年内竟生变数。 在乾元,他在道宗埋下的暗桩给他传来了消息,映雪真人在自己走后收了一个新的徒弟,名为陆青。东皇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道罚一脉向来单传从来没有收过两个徒弟的先例。东皇辰咬牙切齿的将手中的书信捏成了齑粉,当即决定开启所有马力,以最快的速度除去了乾元王朝里一切反对他的明面势力。 紧赶慢赶,东皇辰终于想办法让前太子妃挂上了里通外国的罪名,在天牢中‘畏罪自尽’了。大功告成后,东皇辰立刻返回道宗,不过似乎还是有些晚了。 积聚在道罚峰风头的劫云被一剑消弭,东皇辰看着澹台明瑕抱着陆青离去的背影,突然感受到了极大的威胁。澹台明瑕可从来没有对自己如此关注过。 陆青以五灵根天资突破筑基一跃进入开光中期的消息一天内传遍了整个道宗。一开始讽刺挖苦映雪真人瞎了眼的人口风全部转变。这几天的道宗闲聊的话题总是逃不开称赞陆青为百年难见的天才。末了,谈天的人总是会补上一句,以这样的势头突破到融合境界估计要不到三年,这可比他那雷灵根的师兄更强啊! 闲言碎语化成锋利的刀子,一把把插在东皇辰心中。东皇辰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想到办法,除去陆青取而代之! 此时,被东皇辰心心念念的陆青正在‘乾心阁’中盘膝静坐。当日,澹台明瑕将陆青救下后带回了‘乾心阁’。待陆青苏醒后,澹台明瑕执起陆青的手腕,确定陆青修为境界稳固后,澹台明瑕嘱咐了几句注意要点便离开了。陆青重新封闭了‘乾心阁’,静坐运转灵气来稳定目前的修为。 三日后,‘乾心阁’的门从内被打开。此时繁星漫天,星汉灿烂。陆青站在庭院内向远处眺望,整个太玄山脉上华灯绵延,相对峰头上夜诵道经的声音隐约可闻。 陆青在庭院中沿小径而行,同时不断的将神识放大。陆青听到晚风吹过叶梢的细碎声响,也听到露水从花朵上轻然坠落。突然,陆青忽的立在了原地,目光聚拢到林间一花叶掩映处。 人影笼罩在黑袍中,似狼毫下最轻描淡写的一笔,比墨色更淡,比雾更朦胧,让人无法捉摸。黑袍静静的立在一棵树下,有星光零碎照在他的身上却没有了踪影。似乎被他身上朦胧虚幻的屏障给吞噬了。 黑袍似也是察觉到了陆青的存在,向这边看了过来。双方相互对视良久,陆青眉峰微蹙,“阁下深夜前来道罚峰,有何贵干?” 一双如玉的双手自袍袖中伸出,摘下附在身上的黑袍露出里面的玄色织金华服。来人的面容用半块鎏金面具遮挡住,长发及腰,身姿巍峨。来人站在原地低低的笑了起来:“陆青,你当日在凌波阁识得故人的法器,却不记得故人的音容么?” 此语一出,恍如惊雷落于无声。 一张雌雄莫辩的绝艳面容闪现过眼前。陆青强自镇定,“当日什刹海一役,晚辈自不敢忘。不知前辈今日晚间来访所谓何事?” 来人将手负于身后,幽然道:“本座此次前来道罚峰,正是来找你的。有几件事,本座想请你解惑?” 想到前世丰神秀喜怒无常、谈笑间杀人盈野的作风,有寒意从陆青背后蔓延开。陆青淡淡道:“前辈若有所问,晚辈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来人笑了笑,一个闪身已经出现在了陆青面前。冰冷如铁的手指捻起了陆青的下颚,来人的目光似寒针凝在了陆青额间的天魔封印上:“本座的第一个问题便是,有人天生魔种,反入道途。可算背叛归冥之神?” 35.第三十五章 剑气魔踪 ==========我是终于修改好的分割线qaq=================== 第三十六章剑气魔踪#和丰神秀第一次见面时什么体验# 来人笑了笑,一个闪身已经出现在了陆青面前。冰冷如铁的手指捻起陆青的下颚。来人的目光似寒针宁在了陆青额间的天魔封印上:“本座的第一个问题便是,有人天生魔种,反入道途。可算背叛归冥之神?” 来人身上幽艳旖旎的香气隐隐约约,陆青当下已有十成把握肯定自己面前之人的身份。陆青却有一点拿捏不准,上一世丰神秀一向以男装示人,今生很多发生在师父身上的事情都发生了改变。不知丰神秀当下是何模样。 陆青面色如常,坦然望向丰神秀道:“修真一途,无论仙魔,发心初衷都是逆天改命。如此看来,晚辈天生魔种虔诚入道又有何妨。何况既非誓言效忠,又何谈背叛一说。” 丰神秀放开钳制陆青下颚,似冷玉的手指带着微微薄茧,顺着陆青的颈项不断下滑,停在了最脆弱的动脉处。 丰神秀眉眼含笑,眸底却有森然的流光闪动:“好一句‘虔诚入道’,好一句‘既非誓言效忠,又何谈背叛一说。’本座执掌天下人|欲,擅入人心,你对道宗有几分虔诚敬惧本座当下洞若观火。相反……本座倒是觉得你对你那位好师父情深意重的紧。” 丰神秀看到陆青神色一凝,唇边略略向上弯起了一个弧度:“在本座眼下,用瞬移之术脱出千里开外,落入什刹海而不死。这是连元婴大能都不一定有的能耐。我倒是好奇,有这般通天本事,自可有一番惊世作为,但你却愿意籍籍无名龟缩在这道宗之中。陆青啊陆青,你可否告诉本座,这是为何?” 陆青淡淡道:“道不同,不相为谋。”陆青一边说着,一边在心底呼唤莫老:“莫老,此人就是三年前欲屠应天城的魔修,你能否探知他现在修为到了何种境界。我若计划一击逃离唤来师尊,此举有多少把握?” 莫老道:“此人与你师父的修为不分伯仲,你在他手中怕是走不过一招。当日你燃烧灵根后还剩余一次瞬移的机会,你可要现在使用?” 陆青沉思了片刻,在心中摇了摇头:“过会,若到紧急关头,劳烦莫老以纳虚戒形成屏障护我一阵。” 丰神秀放开了陆青,负手身后继续道:“三年前应天城,近日凌波阁内,你可算屡屡坏本座好事。你说这笔账该如何算来?若将你制成‘魔偶’,作为棋子埋伏在澹台明瑕身边助本座一臂之力可好?” 陆青面色冷然,静立未语。丰神秀眼眸微眯,盯着陆青看了片刻,突然上前捂住了陆青的双眼:“像,除了这双眼睛,其他的地方都太像了。之前倒是并未发觉。本座突然有了个新主意。本座的天涯海阁还缺一个平君,你是自愿随本座回去,还是……” 丰神秀之前一直以气机锁定陆青周围大穴,陆青若有一丝轻微一动,生死都只掌握在丰神秀一念。方才丰神秀上前来捂住陆青眼睛的时候,周身杀气突然松懈了下来。陆青察觉到此,身体一僵却也任由他动作。当感觉到丰神秀杀意降到低谷时,陆青突然发难。 三道红芒从陆青的袖中射出,同时陆青身形向后掠去三四丈远。这三道红芒是陆青在柳碧思出买来的三枚上品霹雳符咒,凌波阁事后,陆青做了一些准备以防再有类似状况发生。不料,今日在此处用到了。一枚上品霹雳符咒足可以开山裂石,当下情形紧急,陆青顾不了太多。 射出三道符咒后,陆青运气‘疾风咒’,头也不回的向浩然居方向发足狂奔。同时,陆青从怀中拿出道罚峰牌,运起灵力震碎。道罚峰牌上附着着澹台明瑕的一缕识神,峰牌有异,澹台明瑕必然会在第一时间感知。 霹雳符咒逼得丰神秀拉开了和陆青的距离,丰神秀广袖一卷,三枚威力无匹的霹雳符咒光芒暗淡消失在丰神秀晶莹白暂的手掌中。丰神秀森然长笑,“哪里走。” 星光漫天,两道身影在满林葳蕤中飞掠向前,紫色魔气在丰神秀指尖化出道道凌厉气劲,结合成相互呼应的阵法射向前方的陆青。魔气所到之处,草木艳丽到极致,之后迅速枯萎凋零。陆青似是背后有视野一般,闪身躲过了魔气路径。魔气回旋而来,黏连到陆青身上。陆青心中一片空明,明月大海间,黑衣道者呼唤星辰移动的一幕又浮现在陆青眼前。陆青运起天心道心法,黏连在身上的魔气竟主动脱落,消弭在空中。丰神秀轻轻咦了一声,收起了之前猫抓老鼠的心态。提气一跃,两人距离瞬间近在咫尺。丰神秀单手化成爪状,魔气运转,五片指甲泛出青寒的光芒,径直抓向陆青。 正在此时,一只结成道印的手对上了丰神秀的指风。道威对上魔气,相互碰撞产生激烈的气劲波动,四周的树木剧烈的摇晃发出飒飒响声。 丰神秀收回指风,袍袖舒展似流云,双足轻点立在古树之上:“澹台映雪,多年不见了。” 澹台明瑕将陆青护在身后:“魔修。” 丰神秀见到澹台明瑕此举,拨开面前一簇花枝,星光之下玄衣乌发更显姿容风流。声音中带了几缕玩味:“你可还记得本座是谁?” 澹台明瑕眉峰叠起,手中洗雪剑铮然出窍已然代替言语。 丰神秀大笑:“看来一入无情,前尘尽忘的传言是真的。你若是记得本座,绝不会如此冷静。” 话语未落,一柄黑剑变幻至丰神秀手中。下一刻,迅疾如黑电的身影已经袭向澹台明瑕。 澹台明瑕望向陆青一眼:“前去浩然居等我。”转而,迎上锋芒。 道罚峰顶飞花满天,无边落叶萧萧飘散。林内,剑气金铁之声不断响起,魔气道威夹杂气劲四下飞散。陆青并未走远,站在不会被波及的角落,望向两位元婴大能的交手。 两人似乎都有所顾虑,并未使出玉石俱焚招数,因此,此次斗法的波及范围也只在道罚峰头。碎花枯叶被剑气碎成雪末大小,氤氲在空中。两人招式越来越快,渐渐只能看到飞掠疾跃的虚影。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似黄钟大吕般的交击声响起,两人身影相互对上,接着又同时往后飞掠。 星河万顷,映照着天穹下两人的身影。两人持剑相对,黑袍白衣,风姿各异。威势相持,未有一人黯然失色,反倒各显风采。 星光摇光,映衬着丰神秀广袖金冠,发鬓乌亮似柳叶刀裁。丰神秀反手将乌金铁剑收回刀鞘,“道罚峰主无情道第一人之名不算虚传。本座太学大比之时,再来讨教。”话音仍在空中,身影已似墨影般飘然隐去。“告诉道宗宗主鹤经纶,到时候将道器‘太玄海’双手奉上。不然道宗满宗,一人不留。”人影已去,唯留一声狷狂长笑。 澹台明瑕站在林中片刻,转而走向陆青。陆青迎上去刚想些什么,却心头巨震。一道血迹沿着澹台明瑕的唇际缓缓滑落,一点一滴滚落在澹台明瑕如雪的道袍之上…… 青羽城内,华灯满城,夜市之间人声鼎沸。黑袍魔修远远的站在最高的塔上,冷冷的俯视凡尘中的渺小枯荣。黑袍魔修以指尖缓缓拭去唇边血迹,“澹台明瑕……”晚风倏起,吹得魔修周身长袍猎猎。魔修手中化出火焰,黑袍燃烧成灰烬。魔修向塔下跃下,周身紫色魔芒大盛。高塔旁的酒楼上,有人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动静,往高塔方向看去。见空无一人后,又重新转过头沉浸在夜间的欢宴中。 道宗,浩然居。 夜色消散,已是白日。 陆青推门进入,手中端着已经温好的汤药。澹台明瑕接过饮尽后面色和缓了不少。澹台明瑕望着陆青望向自己的视线满是担忧。澹台明瑕对着陆青微微一笑:“我无事,修养一阵即可。”此时,突然听到一道清朗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师父,我来看您了。”陆青转过身来正看到东皇辰推门而入。 两人视线对撞,皆是一怔。东皇辰惊讶的表情只是一瞬,接着被笑容所取代。东皇辰看了陆青一眼又看向澹台明瑕:“师父,这就是我一直没见到的小师弟吧?”东皇辰对陆青拱了拱手,“师弟。”陆青亦微笑作礼。澹台明瑕道:“今日你们两人皆在此,就趁此机会考量一下你们两人这些日子所做的道学功课。”接下来的时间,陆青和东皇辰一一答了近来的修行状况,并相互提了一些问题。两人表面上皆是言笑晏晏,兄友弟恭的模样。 从浩然居出来后,两人一同走在山路上。东皇辰热情的对陆青道,“师弟,以后在道宗若是有什么困难可来‘听松居’寻我。”陆青微微一笑道:“之后麻烦师兄的日子还长。”东皇辰摆了摆手道:“哪里算的上什么的麻烦,即使能帮的上师弟一分,东皇也会很高兴。”东皇辰强行按捺住心中厌恶惊惧的情绪,极力想要在陆青面前争取几分好感。不然,往后陆青遇到奇遇时,自己怎么有机会可以陪伴在陆青身边坐收渔利呢? 陆青保持着微笑,停下脚步,看着东皇辰慢慢的道:“师兄已经帮了青一个大忙了。”东皇辰颇为讶异的道:“这,今日我们第一次相见,帮忙如何说起?”陆青不经意弹了弹袍角:“师兄拿了青的玉佩拜在师尊门下,在青无法侍奉师尊左右的三年内全尽师徒孝道。可不算是帮了青一个大忙了么?” 此语一出,东皇辰的笑容似剥落的墙灰一点点消失最后变成了面无表情。东皇辰唇角挂起一丝冷笑道:“看来你已经去过‘听松阁’,并找到了那块玉佩。不过既然知道又为何当着我的面说破。徐徐图之,与我继续周旋下去,暗地里报复不才是正确的路径么?陆青你似乎变得愚蠢了,你是想现在去师尊面前告发我么?” 陆青眯起眼睛,“不,相反我不但不会告发你,反而会助你将这个事情隐瞒到底。” 东皇辰冷冷的道:“哦?我可以认为你是在讨好我么?一入无情,尽忘前尘多情。你是知晓,即使拿着玉佩去和师尊说,师尊也是不信的。你觉得自己不是我的对手,所以想和我私下和解?” 陆青大笑了起来,笑容中带着一丝东皇辰前世熟悉的冷然孤傲:“你的想象实在丰富多彩。我早晚有一日会离开道宗。但师父需要一个传承之人,而我也需要一个常伴师尊左右的忠心人选。目前看来,你最适合不过。” 东皇辰看到陆青运筹在握的样子,心中恨意徒升。东皇辰身形微动,一只手摸向腰间的锦囊时,突然惊觉陆青的一只手无声无息的按在了他的手臂上。东皇辰后背惊出冷汗,他完全没有感知到陆青是如何动作的。 陆青笑容温雅,“师兄何必如此性急?道宗明规禁止同门私下斗法。如果师兄心中不忿,何不想来日方长。况且来日我必然还会有很多麻烦到师兄的地方,不是吗?” 东皇辰冷冷的看着陆青,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离去。 陆青抱臂站在原地,摸了摸下巴。在心中对莫老说道:“莫老,你可曾听到东皇辰方才那句说我变得愚蠢。我怎么觉得他似乎见过我,而且不止一面。但我却对他丝毫没有印象。” 莫老道:“最有可能的一种解释是,你有一部分记忆被别人抹去了。” 陆青道:“还有别的可能么?” 莫老道:“小娃娃,你说的这句话倒是让老夫想起了一本名为《禀气说》的魔书,上面曾记载有人死后魂魄不全,不如轮回。只得在机缘巧合下夺了他人的躯壳,改头换面再世为人。” 陆青心头一动,缓缓道:“改头换面,再世为人么?这下倒是有几分意思了。” 36.第三十七章 艳骨天成 丰神秀不期而来的第二天,道宗宗主鹤经纶召见了澹台明瑕顺便捎带了陆青。 陆青将当晚发生的情景包括师父与面覆金具的魔修交手,以及魔修扬言在太学大比时前来抢夺道宗法器‘太玄海’。 这是陆青第一次见到前世传说中道宗前任峰主。鹤经纶这个名字在陆青心中的形象一直是个不够言笑、道骨仙风的老者。今日一见,可谓发生了天翻地覆的翻转。端坐在桌案对面的人身高只与陆青相仿,长发过膝,眉心绘着阴阳太极,面庞端看显得稚气满满。 等陆青说完后,鹤经纶敲了敲桌沿,双眸轻轻合上,显出无边的疲惫:“三个月后的太学大比怕是波澜难平。此事情我已知晓,交由我处理。这些日子我不方便出面。映雪,你替我主持道宗的日常事务。” 澹台明瑕侧头道:“阿青,你先回去。” 陆青一眼瞥过在场的两人,意会后微笑行李退下。走出门外,陆青替两人合上了门扉。 离去之际,屋内交谈中一两句言语零碎飘出门外。 “事关‘太玄海’……” “神器……” “魔界封印……” 陆青眯了眯眼,望向了墨色阴云堆积的天空,自言自语道:“真是多事之秋。” 古语曾言:“飓风起于萍末。”陆青不知是否由于自己再世重生的缘故,很多事情都发生了难以预料的变化。 前世,丰神秀是在三百年后突破元婴境界,率弑仙宗前来道宗抢夺神器之事,不过阴差阳错被当时在道宗担任客卿的陆青所化解。两人也因为此事开始了一生的纠葛。 但此世,陆青从三年前在应川城就已经打乱了一系列的因果,丰神秀提前现身道宗,法力之盛,远超前世。 陆青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为何丰神秀前来抢夺道宗法器?毕竟道宗法器除了开启魔界并无其他功效。而丰神秀坐镇东极南方魔门势力,与方外之境的天魔并无任何瓜葛。 似乎有看不见的布局者在背后一丝一厘的小心勾勒局势,将各方势力纳入已经准备好的蛛网陷阱里。山雨欲来的沉重感压到陆青的心头,陆青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迫切需要变强的愤懑和焦虑萦绕在心头久久不能散去。 坐等大局成形向来不是陆青的作风。拆解局势之前,将自己的实力提升上去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修为短时内无法提升太多,但是外物可以提供不少辅助。青羽城临近的镇子有不少地下‘秘店’,‘秘店’之中有很多地下法宝交易,陆青准备前去碰碰自己的运气。 自从凌波阁事情之后,道宗严格限制弟子下山。陆青只好一边提升修为,一边等待机会。 一个月后,柳碧思来到了乾心阁约见陆青。 “花朝采风?”陆青将斟好的茶水递予兴匆匆前来的柳碧思。 柳碧思接过瓷杯啜饮了一口,叹道“陆青师弟的茶艺真是一绝。没错,这是道宗问天峰一贯的传统。青羽城的花朝节百年一度,东极各修仙大族的闺门小姐、各派女修,还有些有名的仙子从西极慕名而来到青羽城。花朝会上会比拼才艺、修行境界,拔得头筹的人可以得到青羽城城主赠予的一枚驻颜丹,并且向青羽城城主许一个愿望。” “青羽城城主富可敌国,上几次的花朝会无论多刁钻的愿望都被实现了,我记得百年前的魁首要求青羽城城主在她婚礼上送她凰羽织成的锦缎千里。上上一届的魁首最为奇特,是自南极大陆前来,一双紫眸。。。。” “那,花朝会和道宗采风有什么关系?”陆青打断了柳碧思的滔滔不绝。自从和柳碧思熟识后,柳碧思话唠的毛病是一日胜过一日。陆青自是知晓花朝会的事情。花朝会最大的吸引力并非是魁首价值连城的奖励,而是有关修真界势力之间的相互重组结合。权势重组的重要内容之一便是联姻。 修真界各大家族之间后裔众多,但是真的灵根奇佳又可以顺利的在内斗中活下来的一代也只有那么几个。于是,修真大族之间常常会相互联姻,以巩固自己的势力。参加花朝节拔得头筹目的是其次,主要在花朝节上可以彰显各氏族的底蕴家风,同时也会有很多修真世家大族弟子前来挑选自己有意向的联姻对象 柳碧思笑了笑,对陆青道:“这是句芒始祖时候留下来的习俗了。陆师弟我问你,问天峰专精奇门八卦,天命卜算。在读完万卷道书后,还需要做什么精进卜算?” “自然是见千面人事,算万道卦象。“陆青毫不犹豫的答道。 “那对尚未出师的道宗弟子来说,有什么时机比花朝会上更能见万般人面呢?”柳碧思兴致勃勃的道。 陆青搁下手中的茶杯,用疑惑的口吻道:“柳兄的意思是,一起前往花朝采风?可是你我二人皆不是问天峰门下……” 柳碧思摆了摆手,“花朝会一出道宗上下可是群情激动,群芳争艳于此,又有不少名士前来,谁不想去一睹风采?问天峰有些弟子正在闭关或是在外云游,于是这些名额就被空了出来。其他峰弟子可以向问天峰申请随行资格。现在随行问天采风的一个名额已经炒到了十颗中品灵石。不过,我来之前自然都准备妥当了。” 柳碧思从怀中拿出一块写着问天字样的木牌递给陆青。 “陆师弟,你终日待在道罚峰上足不出户闭门修行。也是时候出去透透风了。” “那,多谢柳兄了。”陆青收起木牌,微笑拱手做谢。 事情总不尽如人意。 青羽城连山阁内人潮涌动。连山阁宽广大堂内摆放着十几张桌案,每张桌子后都坐着一个问天峰弟子。而桌案前等着排队求神问卦的队伍已经延伸到了堂外。在靠角落的两张桌子后,正坐着埋头翻书的陆青以及愁眉苦脸的柳碧思。 一个门派尤其是想道宗这样的大门派总是有很多暗地里弯弯绕绕的规则。比如在柳碧思买花朝采风随行名额前未有了解到,‘花朝采风’期间问天峰不同弟子会被分配到不同的任务。有几拨弟子会前去观赏花朝会上群芳争艳,用画笔记录神魂;有的则去商谈东极修真界商业巨擎,了解钱脉走向;还有些则去约谈名流,相互切磋修真境界…… 这些名额自然早被问天峰内部瓜分殆尽,唯一剩下来可以随行的名额只有…… 只有最无趣的一类活——坐在道宗旗下的连山阁内免费帮城内的居民游客,算一些鸡毛蒜皮的人生困惑。显然柳碧思、陆青充当了自愿前来搬砖干苦力的冤大头。 柳碧思扭头看向连山阁内正中的几张座椅,那张桌前排着的队伍已经自阁中排出一直连到了街尾。 “这位先生,吾精于望气之术,你进阁之时头顶红光盘旋,又带有青褐土色。这是俗世中朝野栋梁之象,生起于草芥,腾升于而立之后……” “纵观夫人八字,神煞年柱之中带有桃花,如意之人近在眼前,唯需谨防……” 柳碧思将视线收回,望向坐在旁边桌子的陆青。 陆青正在快速翻看着手中问天峰书籍《问天决》,自古占卜者不用筹册。当世公认卜算上等为望气、心算之术,中等八字风水卦象、皇极紫薇推算。陆青被临时拖来连山阁中充数,不得已结合下前世了解到的一些皮毛和眼前的书籍现学现用。陆青选择的是最简单的手相预测一途。 不知是因为手相预测一途与青羽城满大街的算命先生相似,还是因为陆青一边翻看书籍一边不熟练预测的缘故。面前最后一位儒生客人转身离去。在儒生临走前,转头用不信任的眼光瞥了陆青一眼,显然对陆青所批的‘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存疑。 柳碧思和陆青的桌前已经空荡荡,没有了等待卜算的客人。陆青乐得清闲,将《问天决》放到了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柳碧思的闲聊,心中想着晚间脱身时该去采买哪些器物。 午后日光隐匿于乌云,青羽城内下起了蒙蒙细雨。连山阁外排着的队伍渐渐散了去,阁内人气却丝毫不减,依旧热闹非凡。 有风徐徐吹入堂中,带来湿润的雨气,雨气中又夹着一丝极淡又缠绵的花香。风掠过陆青的衣摆,正在和柳碧思闲聊的陆青眼光一顿,望向门外。 门外有人一身红衣,娉娉袅袅的执着一柄竹纸伞,静静的站在连山阁外。竹纸伞上绘着接天的田田莲叶正挡住了她的面容。 陆青放在桌沿的手紧了紧,又轻轻放开了。 此番再见丰神秀,如若前世景象重演。 姿容绝艳,其世无二。 门前的人收了伞,将伞递给身边的小童,一人走入连山阁中。陆青这时才见到,来人轻纱蒙面,眉间点着绯色花钿,着女式广袖长裙,行进之间姿仪风流。最令人沉醉的是来人的眼睛,顾盼流转划过阁内景象时,陆青见到柳碧思轻微晃了一下神。 来人径直坐在了陆青对面,将凝白如玉的右手置于桌案之上:“奴家乳名阿秀。有劳仙长一算我之前程。” 陆青平静的与来人对视了片刻,扫过莹白的手掌,直接提笔写就批词。陆青道:“姑娘天资神异,眉目清艳,是……” 莹白如玉的手按在了陆青正在写字的手上,似一块清凉彻骨的冷玉:“仙长只望奴家掌纹一眼,便提笔疾书。真的算清了奴家命格么?” 陆青放下毛笔,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隐在袖中:“我确实并不精通手相一途,不如请姑娘去其他的问天弟子处问询。” 丰神秀轻轻侧了侧身,靠近陆青的耳边。有温暖的气息喷吐在陆青的耳边,丰神秀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仙长既不精通手相一途,那么可是精通摸骨此术?” 37.第三十八章 倾城买凶 两人的距离相靠太近,温暖的气息喷吐在陆青耳边。令陆青的后颈往下的皮肤激起了一层寒意。 丰神秀的声音轻灵,似玉珠滚落银盘,只听他接着道:“奴家可有幸请仙长今夜夜市同游?” 倏然间,前世与丰神秀种种恩爱缠绵的片段闪过陆青眼前。 陆青脑海中一片空白,刚要启唇应下。丰神秀重新坐回桌前,见到陆青面露恍然,面纱后的红唇微勾。下一瞬,丰神秀眼光一凝。只见陆青目光中混沌褪去变回清明无波的样子。陆青对着丰神秀温和道:“姑娘误会了,我并非问天峰弟子,只是跟随前来采风。夜间道宗弟子皆有晚课不便外出,姑娘的美意青心领了。” 两人双眸对视。映入陆青眼帘中的一双墨眸清艳绝伦,夺人心魄。当人想一探眸内深处时,却又发现自己的心神沉溺在无尽的波澜迷雾中。 弑仙宗中有一项秘而不宣的法门——《如晦眼》,此项法门以心魔为饵,惑他人心魂,为己所用。前世陆青曾在丰神秀的‘如晦眼’下栽过不小的跟头,今生两人再次相见竟又是以此秘技暗中交锋为开始。 第一位凭心智澄明破除‘如晦眼’的人竟只是小小开光期的修士。丰神秀眸中划过一丝兴味。 结合前世记忆,陆青见到丰神秀双眸,便已知丰神秀‘如晦眼’已练到登峰造极的水准,自己怕是除无情道高人外第一个‘如晦眼’影响之人。看到丰神秀望向自己的双眸暗芒涌动,对前世冤家知根知底的陆青明了,此番暗里过招丰神秀对自己的兴趣怕是更浓了几分。再想到丰神秀谈笑间杀人索命的性格,陆青觉得自己的头都沉重了几分。 陆青未修习无情道,此番看破‘如晦眼’的原因十分凑巧。自获得句芒祖师流传相传的‘天心道法’后,陆青一直勤修不辍。当陆青越往‘天心道法’内部钻研,越觉得其中妙用无穷。 天心道法只给出了总纲口诀,却无具体术法。总纲之中要求修习者如是静观,察万物之意。没有术法之路,便自己走出一条坦途。陆青根据前世便览的四极三教百家术法,化繁为简创立了‘明镜观’。作为‘天心道’的第一个功法。 ‘明镜观’的要求非常简单,功法要求修者务必做到念念分明,觉知无碍,可以向镜子一样倒映出心中所想与外界在内心的投影。陆青顺便结合了前些日子修习的‘重元剑诀’,以‘重元剑诀’引导真气在经脉中走过一个回合的时间来计算该回合内自己生灭的念头。 方才陆青失神之时,‘重元剑诀’正好运行到回合末端。失去陆青的心念引导,真气在体内消逝,这才让陆青惊醒了过来。旁人看着陆青虽对丰神秀温和谈笑应答,却不知陆青背后已经乍起冷意。 陆青对丰神秀知之甚多。陆青绝不相信,魔门宗主会在道罚峰上放下狠话后,一时兴致突起,来到道宗脚下的青羽城前来找自己算命。 以利益为主思考,此次花朝节上必有丰神秀志在必得的物件。而这个物件很有可能和之后太学大比将发生的事情有关。陆青知晓自己这番推论虽不能告知道宗,但是多留意一下丰神秀的行踪再见机行事还是可以做到的。陆青心中暗暗思忖,花朝节魁首选拔自己必是要去一观了。 被陆青坚定的拒绝后,丰神秀轻笑了一声,“奴家虽不通卜算之术,但却不知何缘故,一见到小仙长便缘分不浅。似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陆青一听此言,瞬间眼皮轻跳,面上的笑意微敛。前世孽缘纠缠一生,再世重来,陆青并不想再去招惹这位魔门翘楚。但,世事往往不尽如人意。 丰神秀翩然离去前,回眸一笑:“小仙长,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望着芳尘远去,一种莫名不详的预感由陆青心底而生,自己所求的一断前尘怕是不能达成了。 华灯初上,连山阁中的杂事交接完毕。柳碧思拖着陆青和一众问天峰弟子前去越江楼小酌。当拼酒进行到一半时,陆青假借饮酒体力不支,先行告辞回了道宗在青羽城租下的‘清月客栈’。 陆青将客房门闩自内反锁。道宗华美的宗服被褪下,取而代之的是毫不起眼的一身棉麻灰衣。陆青给自己的面容下了一个烟雾咒,又将斗笠倒扣在头上。陆青自窗台跃出的同时,反手给客房加了一个简单的结界咒语,以免有人深夜打搅。 陆青今夜此行的目的地是青羽城郊外的‘鬼市’。‘鬼市’每月举行一次,地点与时间每次皆不同。前来‘鬼市’的都是为了进行地下交易的修者。而想进入鬼市则必须要有曾参加‘鬼市’的人介绍方可进入。 此夜,无星无月。陆青步伐轻盈诡谲,最后停在了青羽城郊外的‘暮晚亭’旁。‘暮晚亭’内正有一人中年富商打扮的人不断踱来踱去。陆青放开神识,确定周围无人才缓步走入了‘暮晚亭’中。 中年富商打扮的人见到陆青来此,大步走了过来。中年人将陆青手中的凭证和三块灵石收去。仔细确认凭证无误后,半埋怨的道:“你可算来了。鬼市都已开始。我们快去也。” 说罢,也掩去面容,拖着陆青足下生风飞快穿梭在密林之中。 这位中年富商打扮的人名叫钱立,是青羽城中一名收售修真物品的倒爷。陆青掩去真容去消息市场打探鬼市时正碰到钱立,两人一拍即合。陆青装作外地前来参加花朝节的世家公子,由于好奇想一探‘鬼市’。陆青答应付给钱立一笔报酬,由钱立作保带着陆青前去‘鬼市’。 两人在树林中大约走了有一盏茶的时间,终于隐隐约约看到了灯火。钱立并没有直接带着陆青靠近灯火,而是七拐八绕的绕着灯火方向绕起圈子来。陆青察觉出此处定有人布下阵法阻止人靠近,暗自记下钱立的步伐路数。 鬼市门口两个带着青铜獠牙面具的人看守,钱立从手腕上去下一个蓝色的手环递给守卫。守卫检验后还给钱立,将青铜獠牙面具转向陆青。 钱立会意道:“这位小哥是新来的,我为他作保。”说罢,递过一块灵石。守卫手下灵石,将一个黄色的手腕递给陆青。陆青接过,两人随即进入‘鬼市’。 ‘鬼市’中灌满了蜡油的铜灯皆被施法漂浮在空中,阴惨惨的烛火拉下极长的阴影,真有几分阴冥地域的感觉。 陆青与钱立约好碰面时间地点后就一个人开始逛了起来。鬼市中人头攒动,集市内的人都用各自的方法掩去了自己的真实面貌。小径两旁摆满了摊位,等着有兴趣的人挑拣摊位上的物品。陆青缓步走走过一个个摊位,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一块透明的薄纱上。 这个摊位前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陆青走到人潮前面。看到摊主正拿着一块薄纱向众人展示。薄纱的材质轻盈如水。在微弱的烛光下,薄纱静静的流淌过摊主的手掌。摊主见陆青对薄纱有意,热情的道:“要买这块‘寂然纱’么?将‘寂然纱’罩在身上可掩去法力身形,即使是元婴级别的修士也察觉不到你的行踪。这块‘寂然纱’只要五百块中品灵石。”说罢,摊主将‘寂然纱’一抖,罩在了面前的一个巨大灵兽蛋上,灵兽蛋在众人的视线中渐渐消失。 如果钱立在旁一定会跳起来一口唾在商贩的脸上,大叫一声“你抢呀。”道宗向来富足,陆青为道罚一脉亲传弟子,每个月的供奉为五十块下品灵石。钱立这样的商贩一个月所挣得的也不过是十几块下品灵石。而这个商贩一开口就要五百块中品灵石。这可抵得上钱立几百年的辛苦劳作了。但是‘寂然纱’确实是个稀罕物品,在躲避仇杀的路上也非常有用。好用的物件和高昂的价格使得很多人踌躇不前,也就站在摊位边看着热闹。 陆青看了看‘寂然纱’对摊主道:“可以将这个法器拿给我看一看么?” 陆青敏锐的察觉到摊主面具后的目光有些闪躲。不过摊主还是将‘寂然纱’递给了陆青。陆青将‘寂然纱’抖开,观察了一下上面织就的符文后,从灵宠袋中将犭也狼唤了出来。 陆青在来之前自然也给犭也狼做了掩饰,此时犭也狼看上去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低阶‘獠牙银犬’。陆青摸了摸犭也狼的毛茸茸的脑袋,低声吩咐犭也狼别动。陆青用‘寂然纱’将犭也狼整个罩住。犭也狼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摊主殷勤的道:“鄙人买卖向来是童叟无欺,这个客人也验证‘寂然纱’的功用了。可准备买下‘寂然纱’?” 陆青似笑非笑的道:“不急,等一炷香的时间再说也不迟。” 摊主心中咯噔一声,知道上碰到懂行的高手。摊主连忙走到摊位前,将‘寂然纱’从犭也狼脑袋上拿了回来。摊主干笑道:“我对兄台一见如故,如果兄台真的想买,我给兄台打一个对折如何?” 周围旁观的人虽然不知道两个人之间在打什么机锋,但也隐隐约约看出摊主所兜售的‘寂然纱’水分颇多。‘寂然纱’的吸引力大打折扣,摊位前的修士也就渐渐散了。 陆青前世见过的奇珍异宝不知凡几,陆青的珍藏中也有几件‘寂然纱’。这位摊主所兜售的物品,与其说是‘寂然纱’不如说是‘寂然纱’的残次品。真正的‘寂然纱’可以使罩住的物品永久隐形,而寂然纱的残次品只能起到暂时隐形的作用。这位摊主兜售的残次品材料的确是真的‘寂然纱’原料,但是显然织就的过程太过粗糙,观察上面的符文就陆青就可粗略估计出,这个残次品在罩住物品一盏茶后就要物品又会显现出圆形。 看到摊主仍在自夸童叟无欺,陆青在心中补了一句无商不奸。不过陆青试探的目的已经达到,就并不准备继续揭穿下去。各退一步,海阔天空。 陆青缓缓道:“这面‘寂然纱’太过珍贵,我所带的灵石不够。我想问问摊主有没有制作‘寂然纱’的原料,‘天寒蛛丝’出售?” 摊主一愣,略微犹豫的道:“上次织造这‘寂然纱’之后确实还剩下了一些‘天寒蛛丝’。不过……”摊主语音转了一个弯。 “五十块中品灵石。”陆青干脆的道:“只要你有可以织就一块‘寂然纱’数量的‘天寒蛛丝’出售,五十块中品灵石就是你的了。” 摊主想到上次花费三百块中品灵石找顶尖的织女还出了‘寂然纱’的残次品,剩下的‘天寒蛛丝’这块鸡肋此时不扔更待何时? 摊主麻利的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布包,将布包打开平铺到摊位上。晶莹剔透的丝线在夜里散发着微微的光泽。陆青用手捻了捻丝线,确认了下真伪。 “这里的蛛丝一共可以做一块半的寂然纱,我给你打个折,给我七十块中品灵石就行。”陆青将布包收入乾坤袋,又从乾坤袋中点出七十块中品灵石给予摊主。 离开摊位后,犭也狼怎么也不肯回到灵宠袋中。陆青只好带着犭也狼继续逛着‘鬼市’。‘鬼市’上除了各类修真物品,还有不少古怪的吃食。犭也狼一看到感兴趣的吃食就含着陆青的袖子往小吃摊前拖,怎么也不肯继续向前走。 陆青只好看一路,给犭也狼买一路吃食。 陆青颇有些无奈的看着犭也狼兴奋的舔了舔自己手中香气扑鼻的‘油炸紫花蜈蚣’,一口气咯吱咯吱的将紫花蜈蚣吞了下去。犭也狼意犹未尽的吃完后,用头将最后一串油炸紫花蜈蚣向陆青推了推,示意陆青也尝一尝。陆青见状嘴角一抽,连忙将紫花蜈蚣塞进了犭也狼嘴里。 将集市粗略的逛了一遍后,陆青的乾坤袋中又多了几百张不同功用的符箓,三个‘天雷子’和一套金色的飞刀。 这套金色的飞刀被卖家称为‘金艳刃’,共有十二把。陆青检查过这套法器是‘鬼市’里品质较为不错的中品法器。考虑到自身法器过少,陆青以三百中品灵石这一美丽的价格买了下来。 当下,陆青用催熟的灵药换来的灵石已经消耗的所剩无几。其实陆青来‘鬼市’最想看一看的是有没有合自己心意的飞剑。道宗的葬剑冢再度开启还有几年的光阴。前世一直跟随自己左右的‘洗雪剑’仍是师父的佩剑,陆青并没有索要的打算。现在陆青修习剑法的佩剑是一柄最为普通不过的铁剑。但在‘鬼市’上一路走过,并没有适合陆青的佩剑。宝物皆讲求机缘,陆青想到此也就释然了。 已经差不多到了和钱立约定的时间,陆青将尽兴的犭也狼收回了灵宠袋,站在‘鬼市’尽头一幢通体漆黑的府邸前等着钱立。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钱立仍没有来。不知发生了事情绊住了钱立,陆青决定不等了。天色破晓还早,再逛一圈‘鬼市’还来的急。 陆青发现不少修士都进了通体漆黑的府邸。钱立给自己的‘鬼市’地图上并没有这一处的介绍。陆青准备进去一探究竟的时候,被门口的守卫拦了下来。依旧是和‘鬼市’门口一样的青铜獠牙面具,守卫道:“只有筑基中期以上才可进入‘温柔场’,先验修为再进。” 陆青将自己的修为压制到筑基中期,将手按在了府邸大门的‘测境石’上。‘测境石’上划过绿光。 守卫点了点头,口吻冰冷的道:“你可以进去了。” 陆青并未急着进去,而是从怀中拿出两块下品灵石分别递给了两名守卫。陆青轻笑道:“在下第一次来‘鬼市’,烦请两位大哥指点一番,这‘温柔场’中到底是做何种交易?” 守卫收下陆青的灵石又见陆青的态度不卑不亢,口气软化了很多。其中一名守卫道:“‘温柔场’中只有价值连城的货品才可允许被展示,且货品不以灵石论价,是出售一方提出自己要求,由买方完成相应的条件便可得到货品。” 陆青道:“这么说来,岂不是任务发布之地?” 守卫笑得有诡谲:“大部分买卖双方都是以物易物,其余的我便不知晓了。” 告别守卫,陆青跨入‘温柔场’中。府邸的大堂内错落摆放着桌椅,陆青找了一个靠拐角的地方做了下来。 堂内正中摆着一个木台,按所叫序号,卖家一一上场展示自己的物品,而后开出自己的条件。 自陆青入座,已经有一只千年的‘三叶紫参’被人用一柄中品法器外加三百中品灵石换走。三张丹方被人以一个四级灵狐换走。一颗‘驻颜丹’被卖家要求买方当即立下心魔誓,必须在一年内毁去他指定女子的容貌…… ‘温柔场’上的货品陆续登场,买卖双方的交易也在不断完成。如同守卫所说,绝大多数交易都是以物易物,也有一些交易是因恩怨情仇所引起的买凶仇杀。但至目前为止,都没有陆青所需要的物品。 陆青觉得颇有些无趣,准备起身离开。此时,上一笔交易刚刚结束,一个纤瘦的身影跃上了主台。陆青向门外走去,一瞥道旁边的场牌更换到了数字十七。 身影纤瘦的十七号卖家开口第一句话,让陆青止住了离去的脚步。 十七号卖家道:“我带来了三件宝物,第一件宝物名为‘玄光镜’。只要有足够的法力驾驭玄光镜,就可以反射元婴期一下的任何法器攻击。” 此语一出,‘温柔场’内原来有的喧嚣渐渐平息了下去。 陆青站在门扉旁看着十七号卖家打开身后同样掩去面容的仆役手中的盒子。盒子打开,一面泛着金色光芒的镜子展现在众人面前。 十七号卖家倒退到台子边缘,从怀中拿出一柄显然并非凡铁的短刃,用法力指挥短刃向‘玄光镜’攻去。当离‘玄光镜’还有一丈距离之时,以‘玄光镜’为中心瞬间形成了一层金色的护罩,短刃在触碰到护罩时,瞬间停滞不动。短刃剧烈的颤抖几次眨眼的功夫后,乖顺的听了下来,飞到手持着‘玄光镜’的仆役手中。 十七号卖家冷眼扫了眼从四方而来的灼热目光,继续道:“我带来的第二件法器,名为‘沧海舟’”。 十七号卖家接过从仆役手中递过来的第二个盒子,将盒子打开。只见一个小巧晶莹的玉舟模型从盒子中悬浮而出。 “竟是上品法器!”陆青身旁有人脱口惊呼。 十七号卖家道:“‘沧海舟’是是一件飞行法器,可虽主人意志自行变换大小。同时‘沧海舟’的速度是普通中品飞剑速度的两倍。‘沧海舟’最不凡之处在于。”十七号卖家似乎是想吊着大家的胃口,故意停了一下才继续道:“它可以抵御海上风暴。” 陆青听到海上风暴,轻轻扬了扬眉。四极大陆之间相互被大海隔开,而海上风暴常年不歇,由此去往别的大陆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但是,不同的大陆上有着不同的奇珍异宝,在几个大陆之间做倒买倒卖生意利润丰厚。但是多年从事海运而活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拥有了‘沧海舟’那么泼天财富简直脱手可得。 话音刚落,场上的气氛已经到达顶点。不少人已经蠢蠢欲动,想要不计自身积蓄代价,也要拿下这两件物品。也更令人期待十七号卖家拿出的第三件物品。 第三个木盒形状狭长,陆青心头一动,看木盒形状其中似是放着一柄兵器。十七号卖家道:“我今日带来的第三件物品名为‘紫辰琴’”。 木盒打开的一瞬间,空气中似是传来一声低哑动听的弦响。陆青感觉到了万壑松风拂过耳边。 有人倏地站起,大声道:“这把可是与‘怀仁琴’并列为上古名乐的‘紫辰’?” 十七号卖家傲然道:“正是。我相信,‘紫宸’名声响彻天下,在座各位也都知晓。应该也就不需要我再废唇舌了。下面该说我的条件了,我此番而来不为财,不为名,只为一样东西。谁如果可以达成我的条件,这三样东西,本人拱手相送。在场是否有人可猜出本人的条件?” 场中有人拍手道:“世间所求无非为名为利,为情为义。你既不为前者,那就是为后者来‘温柔场’。也等同于说你是来□□的。” 众人听到这番推论心中一凌,愿意让卖家付出这么大代价追杀的自然不是什么易于之辈,怕是金丹期以上的高手了或者修真家族了。很多人一想到此,又念及性命宝贵开始沉默观望。 就在这时,有人道:“你要杀的人是谁?即使你要灭哪个修仙家族,我也可带我身后的组织答应下。”站在角落的一个面目被黑暗遮掩的修士站了起来,金丹中期的威压立刻显现。全场皆被威压笼罩,不少人顿时感到胸中气血翻涌。 十七号卖家显然也被威压波及,但是他晃了晃很快稳住了身形。十七号卖家摇摇头道,“没有那么多,我要一个人的命,一个只有旋照期修士的性命。” 金丹期修士道:“谁的命这么值钱?” 十七号卖家以低沉但又清晰的声音吐出了三个字:“东皇辰。” 陆青惊然抬头。 “无论是谁,这个笔生意我应……”金丹期修士略一思索语气突然凌厉起来:“你的说东皇辰,可是道宗那位……” 十七号卖家一字一顿道:“不错,我所要杀的人正是道宗道罚门下首徒,乾元皇朝太子——东皇辰。” 此语一落,满座皆惊! 38.第三十九章 夜半杀劫 只此一语,举座皆惊。 场内仍无一人说话,但是所有人都明显的感觉到屋内的气氛变了。 听到十七号卖家的回复,金丹期的修士低下头久久未语。显然是在心中做着复杂的权衡利弊。 东皇辰是一个人,一个修士。 一个修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背后附带的势力从属。 首先东皇辰是乾元皇朝的太子。 东极大陆上各方修真势力和皇权有时相互依附又常常暗地抗衡。如果除去东皇辰乾元皇朝必然追查到底。 而在做众人最为顾虑的都是东皇辰的都一个身份——道宗映雪之徒。 道宗为东极三教道派主流,风头无两,东极大陆大国众多,修真山门多如星辰。当今尚存的任何一国一派,都对道宗恭敬有加。而东皇辰的师父澹台明瑕为此代道宗翘楚,其道威盛名响彻东极。有人的地方就没有秘密,若他日东窗事发,必是与映雪真人不死不休的局面。 在不可化解的恩怨上,同时得罪东极两股不可小觑的势力以及威名贯耳的尊者任是有人用倾城财富引诱,稍有头脑的人都会犹豫再三。 在金丹修士毛遂自荐后,也有不少人陆续站起来准备竞争这个任务。当十七号卖家说出自己的任务内容后,金丹修士的竞争对手们皆思索片刻又赶忙坐了回去。场内的目光皆击中到场中央仍在沉吟的金丹修士身上。 有约莫过去半盏茶的时间,金丹修士从深思中抬起头来到,对台上十七号卖家抱拳一礼,道:“抱歉,鄙人能为浅薄,无法应下此事。” 十七号卖家听到此语,冷笑道:“‘子夜阁’的黄带刺客也不过如此。我许下重金如许,‘子夜阁’却连一个旋照期的修士也不敢杀。” 如说方才十七号卖家发布任务内容后场内气氛由狂热转为冷场,现下脱口而出的‘子夜阁’三字则像是一块巨石投入覆盖薄冰的湖中,激起浪潮千重。 金丹修士宛如那块投入人潮中的巨石,‘子夜阁’三字一出,周围的人皆第一时间如波纹般迅速向外散去。甚至有好几个人夺门而逃,看样子是怕‘子夜阁’杀手出现在‘鬼市’是以自己为目标的。 陆青双眉微凝,将神识放开笼罩整个厅堂,时刻防备出现波及自身的突发意外。陆青的嘴角缓缓上扬了一个弧度,站在门旁的阴影中继续看着这场高潮迭起的戏码。 莫老在识海中道:“小娃娃,老夫多年不理俗事。‘子夜阁’是什么来历?” 陆青对莫老道:“‘子夜阁’是一个刺客组织,行迹神秘,不知来历。四极皆有‘子夜阁’的踪影。传说,‘子夜阁’阁主曾放言,只要付得起相应的代价,没有‘子夜阁’不能不敢杀的人。” 莫老道:“这位阁主好大的口气,四极内巅峰修士能为超过方内之士想象。若‘子夜阁’阁主能说道他所承诺的,老夫倒是愿以一界珍宝为代价,请‘子夜阁’出手帮老夫除去上界的仇家。” 陆青在心中道道:“‘子夜阁’的势力范围应只在青冥境内。况且我不曾与‘子夜阁’打过交道,并不清楚内情。不过,这位十七号卖家似乎对‘子夜阁’的踪迹有几分了解,我方才以为他是来‘鬼市’展示重利,雇凶杀人。现在看来,他怕是来此等‘子夜阁’的人。” 莫老会意道:“你的意思是,他也并没有‘子夜阁’的踪迹。只是在何处知晓‘子夜阁’刺客今夜会来此,于是孤注一掷,希望可以让‘子夜阁’接下这笔买卖?” 陆青点头道:“正是如此,来‘鬼市’的大多数都只是散修小门派之人。想雇佣这样的人杀东皇辰可算是痴人说梦。这位十七号应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好用不知哪里来的消息,等今晚遇到‘子夜阁’的刺客,进行这一次博弈。” 莫老笑了起来,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道:“小娃娃,你可想应下他的任务?毕竟这也是你的心中所想。” 陆青轻笑,未语。 且说场中金丹修士掩盖面容仍被道破来历。金丹修士身形一震,而后双目似利箭射向台上冷笑不止的十七号卖家:“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十七号卖家道:“我自有我的渠道,你只要说你能不能应下这个买卖就好。‘子夜阁’不是曾狂言,没划不了的生死簿,只有付不起的代价么?难道我出的赏金不够吗?” 金丹修士声音冷厉:“‘子夜阁’待客的规矩从未变过,但是阁下并非是‘子夜阁’阁内提出的此笔买卖。此事由你在‘鬼市’发布,鄙人自有拒绝的权利。为区区蝇头小利,明面上得罪东极两大势力,恕鄙人做不出。请阁下另请高明。” 金丹修士说罢,身形一晃已是不再阁中。 “你等等。”十七号卖家将手中的盒子扔给身后的蒙面仆役竟也追了出去。 大戏落幕,场内主持之人登上台上,引导进行下一场拍卖。不过众人明显没有了开始的兴致,不少人都坐在座位上不知道心不在焉的想些什么。 陆青继续旁观了几场拍卖,当感觉自己怀中的传讯符微微发热后。陆青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刚出‘温柔场’的大门,就迎面遇到捏着传讯符的钱立。陆青望着钱立有些泛红又不断四下转动的目光,知晓钱立怕是有些不可告知自己的秘辛。两个各怀心事的人客套了一下后,相携离开‘鬼市’。 长夜暗沉,夜过四更。陆青和钱立走在郊外的官道上,正相互询问此次在‘鬼市’上所得,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兵刃碰撞和巨大爆炸声响。 陆青和钱立两人相望一眼,皆时想迅速离开是非之地。但事与愿违,金铁交鸣和杀声以极快的速度向这边移动过来。 就在此时,一只携带着火光的箭从林中疾射而出。陆青旋身避过,身旁的钱立抱着脸在地上一滚。火箭插在了两人之间,瞬间爆炸开,产生巨大的尘雾。尘雾弥漫中,陆青瞥见满头冷汗的钱立从怀中掏出遁地符撕毁。钱立下一秒似是又想起青羽城外百里设有禁制,又立刻将将遁地符扔在地,赶忙取出一个破旧的芭蕉扇。只见芭蕉扇变成木椅那么大,钱立肥胖的身体压在芭蕉扇上,心念口诀抛下陆青迅速往远处飞远了。 钱立不知如何破禁制,不代表陆青不知。陆青的双手不断变化手印,从怀中拿出遁地符点燃。正在陆青关注灵力之时,树林内有人脚踩飞剑化成白光飞向陆青的方向。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同一时刻,陆青虽见到有人,仍身形未动,继续施法破解禁制。就在施法成功的前一刻,脚踩飞剑的人已经飞到了陆青身旁。脚踩在飞剑上的人似是受了重伤,竟从飞剑上跌了下来,正扑倒在陆青身上。陆青的斗笠被那人带着扯翻在地,露出阵容。陆青暗道不好,自己面容上的烟雾咒在方才施法之时已经被自动消除。 有温热的血打湿了陆青的外衣,重伤的人死死的抓着陆青的衣服,以生怕背后密林内的人听不到的声音,高声道:“大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 就在两人相互拉扯之际,背后密林内十几只爆裂箭带着尖啸声,疾射向官道上的二人! 39.第四十章 拖上贼船 这真是,人在路间行,祸从天上来。 陆青心中即惊且怒,惊的是境遇骤变之快令人应对不暇;怒的是这位鬼市上一面之缘的十七号卖家显然是惹到了难以对付的棘手仇家。十七号紧紧抓着陆青又高声称自己为‘大哥’,明显是想对密林中的仇家说明自己是十七号卖家交情匪浅之人。意在将自己拖进了这趟浑水中。 爆裂箭疾射而来,带起尖锐的蜂鸣声。情况危急,不容片刻思考。陆青一搂仍紧紧拽着自己袍袖的十七号卖家腰间,向官道后方的密林内急退。爆裂箭相隔片刻纷纷射入陆青面前的地面中。这次连环引爆的箭矢威力比单独一只大了几倍。 陆青急退的过程中及时御出五张下品防御符箓,形成一个圆形防护屏障罩护住自己的周身。随着接连的爆炸声响起,防护屏障的光芒以极快的速度衰减消失。陆青连忙将自己剩下的十几张防御符箓一起用出。即使这样,陆青还是受到了最后一支爆炸箭余威的波及。爆炸产生的巨大推力,令陆青心中气血翻涌。 这番赶尽杀绝的节奏,消除了陆青心中谈判的可能。况且密林中的杀手看到了陆青的面容,即使此番设法离去,往后也是隐患颇多。 而陆青一直信奉的原则就是,斩草要除根,除飓风于萍末。一不小心被拐上贼船,下贼船只用将船凿沉这一条路了。陆青眼眸一开一合,再次睁开眼中已是一片森寒。今夜,密林中所有的人都要死! 尘土弥漫在空气中,视野一片模糊。陆青抱着十七号卖家落在地上。方才箭矢连环爆炸中,十七号卖家将自己尽可能缩在陆青怀里,倒没有进一步的伤上加伤。陆青当机立断,从乾坤袋中祭出长剑将袍袖割断。一把推开十七号卖家,冷然道:“不想死,就先解决完这密林里你的仇家。” 陆青也不奢望十七号卖家可以帮自己什么忙,脚步一闪瞬间消失在十七号卖家眼前。 灵力在身体中流转,陆青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在烟雾弥漫的密林中穿行。陆青使用的这套步法叫做‘浮光掠影’,是前世陆青那名刺客朋友教给陆青的。‘浮光掠影’故名思议是运转灵力辅以特定的步伐,当步伐速度提到极致时,肉眼无法察觉到陆青的踪迹。 陆青屏息凝神,站在一棵古树阴影之中。在陆青五十步开外,有九名黑衣修士面带铜质面具,背负弓箭,手中持着弯刀。九名弓手散排成半月形阵型往前方测探前进。 九名弓手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带着银色面具的人。 陆青看的出,九名弓手的修为皆在融合初期,而压阵的银面人修为却似是被蒙上了一层雾,让人看不真实。 陆青问莫老道:“莫老,那位银面人的修为在什么境界?” 莫老道:“在心动中期境界。” 心思念转间,陆青已经想好了计划。在动手前,陆青给自己的面容重新下了一个烟雾咒。 尘埃渐渐散去,九名弓手不见追杀之人的人影。皆回首看向银面人,银面人一挥手,九名弓手散入树林不同方向寻找猎物。 其中一名弓手走向密林深处,看到有血迹蜿蜒至一棵树后。弓手将手中的弯刀调整了一个弧度,往树后轻布而去。 弓手悄无声息跃到树上,向树的背后望去。弓手看到有个黑衣人一身血污倒在树后。弓手双足倒勾在大树枝干上,操起弯刀抹向树下人的颈项处。 鲜血喷薄而出,头颅自颈项上滚落。蒙在脸上的纱布掉落,露出一张弓手朝夕相对同伴的脸。弓手心中大骇。就在弓手心神俱震之时,一道金色的刀光穿破了弓手的胸膛,瞬间绞碎了弓手的心脏。弓手悄无声息的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陆青将‘金艳刀’收了回来,将两具尸体悄无声息的收入乾坤袋,又隐没在黑暗中。接下来的半炷香时间内,陆青继续利用暗杀加陷阱的方法,干掉了其他两个弓手。 银面人很快发现事情不对,将食指中指并拢到嘴边,发出尖利的啸声。陆青在暗中观察,啸声传播开后,陆续有四个弓手回到了银面人身边。看来在刚才的过程中,十七号卖家也干掉了一个弓手。 半盏茶后,再无别的弓手出现。银面人低声喝到:“其他人呢?” 幸存的弓手相互对视,才有一个弓手走到银面人面前跪下道:“禀都使,我等并未见到其他人的踪迹。” 银面人似是即将发怒,就在此时,森林中摇摇晃晃的走出一个带着铜质面具的人,残喘摇摇晃晃着向银面人这边走来。 只听到这名受伤的弓手喘着粗气道:“都使……林中有……埋……” 就在受伤的弓手走至银面人二十步开外时,银面人突然喝道:“你不是影二!”银面人厉声道:“快散开!”同时,一柄长鞭从银面人袖口中射出,长鞭直刺向受伤的弓手。 这名受伤的弓手,或者称为陆青,一反方才行动不便的样子,揉身闪过长鞭的攻势。背后长弓翻转在手,陆青握住从背后抽出剩余的五只爆裂箭。五支连环射向银面人所在之地。 五只爆裂箭在陆青手中产生的效果更胜方才九名弓手齐齐射箭的威力。九名弓手不过是将爆裂箭一齐发出,而陆青的五只箭是同时连续射向一点。五珠连环,轰鸣声似惊雷贯耳。 有三名弓手躲避不及,被爆炸波及,被掀翻出几十丈,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看着进气多,出气少,也知是凶多吉少了。 陆青射完五只爆裂箭,躲避过的长鞭居然又翻转回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住了陆青的双手手腕。陆青顿时觉得身上一沉,双手手腕的灵力竟一点也使不出来。 定睛一看,哪里是什么长鞭。竟是一段闪烁着黑铁光芒的绳索。 绳索似一条黑色的大蟒,继续向陆青的脖颈和腿上紧紧蜿蜒缠绕。远处的弓手见陆青被绊住,似是被同伙的惨状刺激到了,拔出弯刀以搏命的架势,径直向陆青奔来。 陆青暗道不好,双脚已经被双双缚住无法闪躲。而颈项已经被黑色绳索缠绕的有丝丝透不过气来。 弯刀当空劈下,带起劲风阵阵。 就在弓手以为自己要得手的时候,一条银色的闪电突然凭空出现,挡在了陆青身前。 陆青并不想在此处让‘犭也狼’出现。方才在遇到杀劫开始,犭也狼就在灵宠袋中骚动不安。见到陆青遇险,犭也狼竟自己咬破了灵宠袋冲到了陆青面前。 犭也狼以弓手难以想象的速度一口咬在了弓手当空劈下的弯刀上。锋利的狼牙撞击在弯刀上,竟将弯刀生生咬成碎片。 陆青并不能感觉到这件事给银面人、弓手和躲在一旁伺机下手的十七号卖家怎样的震撼。 这把弯刀的材质取自东极太行山脉中的寒铁,又经过百日的锻造。即使是四极妖兽的硬壳在这把刀下也如豆腐般容易划开。而今,这把弯刀竟被一个低级妖兽给一口咬断。 弯刀碎片簌簌掉下,犭也狼从口中喷出一口冰蓝色的寒气,弓手的右手被冰蓝色的寒气碰到,从弓手手中握着的刀柄开始绽放出冰棱开始向上蔓延。弓手捂着胳膊企图延缓冰冷的扩展,显然收效甚微,不出一会,弓手浑身都被覆盖上一层薄薄的冰晶,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犭也狼见到陆青全身被缚,连忙用狼牙啃咬着陆青身上的绳索。绳索法器显然不好对付,犭也狼啃咬了一段时间,才将黑色的绳索啃咬成几截。 双手双脚获得解放,陆青连忙腾出双手拽开紧紧困绕在脖颈上的短绳。 陆青环顾四周狼藉景象,祭出长剑,望着不远处的银面人道:“是时候了结今晚这场闹剧了。” 黑色绳索似乎是银面人的本命法宝,黑色绳索断裂后,有血流顺着银面人的口中流了下来,粘在银色面具上格外显眼。 银面人望着陆青面前的犭也狼道:“这不是獠牙银犬,是上古神兽犭也狼。” 陆青道:“是又如何?” 银面人顿了顿接着道:“我乃乾元皇朝卫都使,阁下为何要插手我皇朝追剿余孽,难道不怕乾元皇朝追杀阁下至天涯海角吗?” 陆青拍了拍手,长笑道:“方才照面之时,给下可没有给我丝毫开口的机会。想来是觉得,一介散修死了又有何妨。当下见形势立转,就要开口以势压人了吗?若说得罪乾元皇朝,我今日杀的这几人在乾元皇朝地位怕也不低吧?都得罪了这么多,还怕再加你一个么?如果见面之时,你等如此做,我们双方还有和平共处的机会。可惜现在……” 寒光自剑鞘而出:“只能请阁下先行一步。” 犭也狼前爪来回刨地,望着银面人露出森森的獠牙。陆青按住犭也狼道:“小狼,我一人足矣对付此人。” 银面人听到陆青如此说法,似是下了什么很大的决心。自袍袖中弹出一个瓷瓶,倒出一枚血红色的丹药吞了下去。 可能是银面人的情感太过强烈,陆青体内不断运转的天心道法竟感觉到了丝丝悲壮。 丹药入口,银面人的周身的气势竟起了剧烈的变化。长啸声自银面人口中喷薄而出,震阵得四周密林树叶瑟瑟发颤。 莫老在陆青心中急道:“小娃娃,这个银面人似是服用了什么短期内提高修为的丹药。他的修为境界刚刚不断上升,最后停在了金丹中期。你和这幼年的犭也狼绝不是他目前的对手!还是快逃吧。” 40.第四十一章 乾元故人 看着银面人身上的威压层层上升,陆青眉头紧锁,对莫老道:“逃?现在怕是来不及了。” 银面人长啸声结束,从腰际抽出和弓手相同制式的弯刀,只是这把弯刀的材质并非弓手所携带的钢铁,而是刻满了符文的青铜色。银面人拿着弯刀,向着陆青走来。 陆青冷静的抽出长剑,架起御敌的起势。莫老并未出言反驳陆青所说的无处可逃,方才从银面人长啸开始,就将所有的心神锁定在陆青周身。只要陆青有所移动,将背后空门暴露在银面人的视线中,陆青怕是立刻会遭到银面人袭击。既然情况如此,不如放手一搏!陆青心中知晓,银面人虽然服下了提升境界的丹药,在短时期内强制提升了一个境界的修为。但是这种丹药极为损害身体,并且强行提升的修为总会再次回落到原来的境界。陆青所需要的就是尽可能的保存实力,不要正面交锋同时拖延时间。 银面人显然也知道此战必须速战速决。金丹期修士灭杀一个融合境界的修士和一个旋照境界的灵宠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但是银面人摆出了十二分谨慎的态度,争取一击必杀。正在陆青脑海中疯狂计算御敌方法时,银面人以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速度冲向陆青,同时青铜的刀芒闪过。陆青侧身闪过,以一把‘金艳刃’错开银面人的刀锋。陆青手中‘金艳刃’被一刀两断,而银面人手中的弯刀则多了一个小小的缺口。第二道刀锋再临,陆青连忙又拿出一柄‘金艳刃’格挡。弹指刹那间,只听到密林中十次金铁碰撞的声响。陆青手中的十把‘金艳刃’皆变成废铁散落在地,同时银面人手中的弯刀也随之崩毁。 陆青见银面人兵器已失,一把射出其余二柄‘金艳刃’,自左右回环射向银面人。同时犭也狼也自银面人身后喷出寒焰。在此相互夹击中,银面人不进反退,双手攥起成铁拳装,击飞了两柄‘金艳刃’。犭也狼的寒焰正中目标,银面人的身上爆出无数微小的冰晶,将银面人整个都裹了进去。 陆青跃到面前的大树上,有些疑心于斗法的仓促结局,正准备上前查看时,包裹着银面人的冰棱瞬间爆裂。一个浑身呈古铜色,肌肉狰狞的黑影一跃而出,当空向下一拳砸向陆青。陆青赶忙自古树上跳下,整棵树在银面人的拳头下一分为二。 陆青心中大震,这人是体修。金丹期的体修一掌便有开山裂石的效果,自己融合期的境界,被这掌风擦一下,怕是就会受不少的伤害。陆青滚落在地,正准备将乾坤袋中所有的天雷子和咒符全部派上用场时,陆青看到银面人站在古树的残骸前冷冷的望着自己并未上前继续。陆青一凌,心中不祥预感高涨。陆青在心中呼唤犭也狼快来到自己身边,正准备让莫老用掉最后一次瞬移机会的时候,突然一阵巨力将陆青掀翻在地。 定睛一看,竟是方才被犭也狼咬断的黑绳自是千足蛇一般,黑绳又重新连接在了一起,将自己的左足悄无声息的锁住灌倒在地。陆青暗道糟糕,此念头方出,一个似精铁铸就的手掐住陆青的脖颈再次将陆青扔起在灌倒在地。剧痛袭遍全身,全身的骨头都发出剧烈的抗议。在确定陆青再也抬不起一根指头后,银面人将陆青自地面提了起来。 随着手腕慢慢收紧,陆青听到自己的脖颈传来脆弱的响声。犭也狼见到此状,低吼着扑向银面人,却被银面人一拳击飞撞翻了好几棵大树。陆青眼前泛起了暗色的光泽,随着窒息的同时眼前的景物开始渐渐发暗。模糊不清的视野显示出,犭也狼竟然再次冲了过来。 似是动容,似是愤怒的情绪从胸中散发,顺着气脉链接到额际的天魔封印。天魔封印倒印在银面人的眼中,泛出火焰的光泽。有幽绿的萤火从陆青周身轻盈的散发而出。银面人常年刀尖舐血的危机感不断提醒着银面人,银面人正准备加一把力了解手中的这个麻烦时,幽绿的萤火瞬间胀大覆盖到银面人全身形成灿烂的青色光焰。 惨叫声划破夜空,陆青无力的摔倒在地上不住的咳嗽,犭也狼一瘸一拐的拖着陆青尽量的远离当下的战场。银面人被幽冥火整个覆盖到,手臂阵痛的应急举动放开了陆青。银面人在地上打滚了几圈发现无法熄灭火种,竟继续向陆青这边奔跑了过来。看来是想,死之前也要解决掉陆青这个麻烦。 陆青此时已经完全无法动弹,犭也狼咬着陆青的后颈衣服,吃力的将陆青往远处拖,但是已经成被火焰包裹的人速度远胜两个半残的生物,眼看火人就在眼前时,密林中十七号卖家现出身影,跑到犭也狼边上,将陆青扛在肩头,飞速祭出飞剑在林中穿梭。在双方追逐了百丈距离后,火焰中的人终于被重冥火焰侵蚀成焦炭,断裂成几截摔在地上。 危险解除,十七号卖家收了飞剑,飞回刚刚的战场,将陆青扶到一棵树下坐下。紧接着,一口血自十七号卖家口中喷出。显然,放在强行驾驭飞剑对他的消耗并不小。 十七号卖家将蒙面的布巾取了下来,用布巾将嘴角的血迹擦干。就着尚未燃尽的青色火光下,露出一张凌艳稚嫩的面容。虽不及丰神秀面容绝美,但也是算得上是顶尖的美人胚子了。陆青看到此人的一刹,心中升起一种难不成此生真是来还债的无语感觉。 眼前之人正是前世旧识,东皇易。 前世道魔之战开始之前,东极大陆动荡,各势力间明争暗斗。陆青曾卷入七国会战的纷争中,在这场纷争中陆青结识了当时乾元的皇太女,也是后来的乾元女帝,东皇易。两人交往的过程中,东皇易雷霆手腕给陆青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东皇易曾有意将皇夫的位置留给陆青,不过在她提出这个意见之前,陆青已经借口其他事宜离开了。 陆青看着东皇易拾起地上的一把弯刀,戳进每个尸体的胸膛,再砍下尸体的头颅。将所有的尸体检查完毕后,东皇易从戒子空间中拿出了一面小旗,陆青一看到这面旗子就心生警惕,但仍不动声色的坐在一旁暗自调息。 在东皇易挥舞手中小旗时,犭也狼一瘸一拐的走了回来。陆青见到犭也狼无事,心中的一口气松了下来。 莫老在陆青心中道:“小娃娃,你的运气可真是好。金丹期的体修竟折在了你一个融合境界的手里。” 陆青对莫老道:“侥幸而已。与其体现我运气好,不如下次不要再发生这种事情。” 莫老道:“这个十七号卖家不是易于之辈。他在林中被众人追杀,大声亲近于你,不过是为了给他自己争取逃跑时间。看到你解决完了所有的杀手,他才出面帮你,这也算是卖你救命人情,好以后可以两不相欠。在结束战斗后,他仍心存警惕,给每个尸体补刀,怕被人反戈一击。现下又拿出‘灭灵旗’,要吞噬掉所有今晚新生阴魂,以防他人机缘巧合化成厉鬼或是炼成鬼修来日找他复仇。这番举措环环相扣,丝丝入画,老夫真要为这番玲珑心思叫一声好了。这风范倒是颇有老夫当年的手腕。” 陆青在心中冷笑:“就怕他一日聪明反对聪明误了。今日若非机缘巧合遇到了我,即使他用别人拖住杀手一时半刻,今晚也定要命丧于此。” 就在陆青和莫老两人暗中交流时,东皇易手中的灭灵旗暗红色的光芒渐渐暗淡了下去。显然,东皇易已经完成了他的收尾工作,开始抬脚走向陆青这边。 灵力在身体里运转了五遍,陆青觉得自己的手脚渐渐恢复了知觉。陆青从乾坤袋中找出柳碧思送的‘大还丹’吞了下去,也顺便倒给了犭也狼一颗。 东皇易走到陆青跟前,深深抱拳一礼:“多谢前辈救命之恩。”陆青看也不看东皇易,开始原地检查起犭也狼的伤势。 一方冷场,东皇易也不曾拘束。从怀中掏出丹药给自己服了下去,然后双手捧住递给陆青:“前辈,这是‘金风散’,外敷内用皆有奇效。请前辈笑纳。” “免了。”陆青以态度划清两人之间的关系,望着东皇易不住乱转的眼睛,陆青知晓接下这瓶丹药后,东皇易会更进一步不断拉近两人的关系,来利用自己达到他的目的。东皇易两世性情没有丝毫变化,如果说有所差异,那就是现在东皇易只有十二岁,笼络人心的手段仍有所稚嫩。 犭也狼的外伤只在前爪,陆青有绷带细细包好后。直起身来,走到东皇易的身边,以审慎的眼光绕着东皇易走了一圈。东皇易被陆青看的有点发毛,道:“有什么需要晚辈解惑的地方么?” 陆青摸了摸下巴,道:“我只有一个事情,一个问题。我被你拖入这场无妄之灾,损失了不少法器和符箓,我的灵宠更是受了重伤。你方才不是说要谢我救命之恩吗,那就今日道谢吧。” 东皇易微微一怔,似是被陆青翻脸认钱不认道义的想法噎了一下,然后立即应道:“自然,前辈说一个数吧。” “两千块中品灵石。”陆青道。 东皇易踌躇了片刻,“前辈,晚辈身上暂时没有那么多灵石。晚辈用古琴‘紫辰’赠予前辈可好。”说罢,白光闪过,狭长了琴盒出现在东皇易的手中。 陆青毫不客气的接了过去,道:“一个问题。” 东皇易问道:“只要晚辈知道,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陆青幽幽的道:“你究竟是男是女?” 终其东皇易的一声,怕是没有人再能看到这么精彩的面部表情。东皇易的声音似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晚辈是男子。” “很好。”陆青面无表情的说道,就在此时,陆青震惊的望向东皇易背后,道:“什么怪物?” 东皇易连忙回头,在东皇易回头后,顿觉脖颈一痛,失去了意识。 陆青清扫了一下战场,找到了几把弯刀和剩余的弓箭还有让自己吃了几次亏的黑色绳索。陆青毫不客气的将这些战利品连同‘紫辰’一起收进储物袋。陆青给自己和东皇易换了身干净的黑色布衣,然后扛着东皇易进了青羽城。 将东皇易随便找了一家客栈房间扔了进去后,陆青回到了道宗据点。躺在床上,陆青心中只有一个略带悲凉又震惊的想法,丰神秀今世怕也是男子之身了。 41.第四十二章 纯阴炉鼎 我不死心的从已经成了一大堆乱码的记忆中扒拉出幸存的残留信息。一个时辰后脑力透支的我终于拼凑出故事的大致走向—— 主角幼年应是某个备受冷落的大家族庶子,在饱经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后已经心狠手辣铁石心肠的主角得到了人生的第一个金手指并开始走上修仙大道。在拜入某个修仙大派一路升级收妹子收小弟的过程中,主角再一次不出读者预料的被人放了冷枪——被强行注入了天魔血液。然而,令暗害者没有想到的是,本应该功体尽废的主角竟在数年后修成了仙魔之体。功力大增的主角并没有着急回门派上演一出复仇游戏,而是游历魔界继续广收妹子小弟创下赫赫铁血威名。故事的结局是魔体暴露的主角在击败了多次修仙界的围剿后感慨世间丑恶黑暗,利用手中的神器将世界重归混沌自行创世。全剧终。 整本书里主角似乎换过很多身份名字以便符合带上不同性格面具的他。他有时待人如同春风拂面,有时孤傲清寒,有时又残酷嗜血令人胆寒。零碎的记忆片段只保留了主角的两个名字,一个是主角在故事的后半段叱诧魔域被尊为三无子:无其不解之谜,无其不能之事,无其不为之利。另一个是主角在故事收尾登凌神道封神时才说出了自己的真名凌深。 穿越者唯一的金手指便是对未来事件过程尤其是细节的把握。现在这唯一的金手指居然没有了,这是主角强大的弱智光环么?所有企图推倒主角的boss都会在主角身边智商跳楼般的下降?这光环是怎么越过江南的松露寒烟经过戈壁的凄清荒凉隔着千山万水正中我膝盖一箭的!我不禁在心中泪流满面。 接下来的几天我陷入了一种忧虑且狂躁的状态。门外的侍从都隔着门板感受到了强大的怨念,几次隔着门对我欲言而止。 人贵有自知之明,我深知自己的智商、情商绝没和主角在同一个逆天的起跑线上,外加主角的主角光环和我的炮灰属性——这已经是喜马拉雅山和马里亚纳海沟之间的差距也不能形容了好吧! 再翻了遍记忆里白若缺的结局我开始连每日从外面送来的豪华套餐都吃不下去了。 第三章如果我比别人看得更远,那是因为我站在巨人的肩上 按照故事剧情一路狂奔而下,主角和白若缺有过多次相遇。第一次,是年少还没见过什么市面的主角第一次来到宏伟壮丽的洛阳城,正处于刘姥姥进大观园的震惊模式。 然后。。。 然后。。。 然后主角就被一只从天而降的青花茶盖给无辜的砸中了quq。 那一段作者给了详细的心理特写—— “东都洛阳,物宝天华。 凌深站在熙熙攘攘的洛阳街头,心中的震动难以言表。华美旖旎的雕栏飞宇鳞次栉比向青石板路的尽头蔓延开去,各色小贩中不乏有胡商的面孔叫卖着各类新奇的玩意。一片王气蒸蔚,盛朝奇象。 有桂花的细碎甜香自枝头坠落散在肩头,轻薄似羽,如梦似幻。凌深心里不禁感慨道:我一直以为家族那庭院一隅便已是全世界,今日见这恢宏东都方知天下偌大、江海汤汤。但若如此想来,这巍巍洛阳也是不过是天下弹丸一角。这九天之上又会是什么光景?我凌深日后定要穷尽这四合八荒,去一览九霄之极! 这样想着,突然额际剧烈一疼,一只青花碗盖跌落在地摔成碎片。 有谩骂声自对面酒楼上传来, “臭乞丐,别站在那里污小爷视线。” 接着有一道银线自酒楼上滑落,掉在污泥里。 “快滚。” 凌深默默的捂着额头,松开已深刺入掌心的指甲,将银子从污泥里拾起,在袖口擦了擦放入怀中。转身离开前凌深抬起头望向酒楼,白衣的少年凭栏而立,嘴角轻轻勾起,眼底是道不尽的轻蔑和高傲。 原来哪里的规则都是一样,人心万古皆同。没有谁会关心蝼蚁的死活,弱者为强者所鱼肉、所欺凌。这就是上天定下的规则么? 那么,总有一日我会凭凌绝顶,站在众生之巅,凌神而居! 少年拭尽额头的血迹,目光坚定的向前走去。” 以下再让我们来看看白若缺脑海里事情真相: 始作俑者——白若缺的狐朋狗友,陆笑尘。 原因——主角当时衣着寒酸褴褛的小身板挡住了正在酒楼凭栏远眺实际上是企图含情脉脉勾搭对面胭脂店美艳老板娘的陆笑尘视线。陆笑尘在被挡住的那一炷香时间内,胭脂店的老板娘关了店铺和她的情郎出门游玩去了。陆笑尘怒上心头,狠狠向仍一动不动心中鸿图之志正在成形的主角飞去了一只茶盖,正中靶心。在陆笑尘讥讽主角全部过程里,主角一直是低着头的,瑟缩着捂着额头。白若缺看着心生不忍,从酒楼上丢下了一钿银子意思是让他去看看大夫因为不好驳好友的面子所以没有说话。主角低头捡起银子离去的过程中仅向酒楼上一瞥,于是那一抹白衣从此印在了心头再也忘不掉,放不下。【咦,有哪里不对?划掉。 总的来说,主角认为一时兴起砸他茶盖和后丢银子羞辱他的是同一个人,以至于在多年后。。。魔域需要修仙者血祭魔魂,凌深第一个想到了→→和已经被他毁尸灭迹的白若缺有千丝万缕联系的澹台家族。 问题是你为什么没有看到我身边的陆笑尘,他那身绯红的锦袍不明显么!不明显么!非要一眼万年的只看到布景板属性的我呢!高人求指点!你是怎么看到我的眼神有轻蔑和高傲啊! 哥只是传说,不要迷恋哥!跪!求!放!过!啊!(╯‵□′)╯︵┻━┻ 之后的事情,由于还没有发生,我就不能从壳子的记忆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了。 第二次,主角刚刚进入门派,去街头,两人再度偶遇,主角被羞辱。 第三次,主角初恋加暗恋的白莲女神迫于澹台家的压力和白若缺定下了婚约。 第四次,主角一大奇遇被白若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抢走了。【==你们两个怎么这么有缘。 在主角彻底翻身获得仙魔之体回来复仇后,他首先找的不是当初给他注天魔之血的人而是白若缺! 显然白若缺将大多数时间贡献给了某些炮灰领域,主角不费吹灰之力的收拾了他并毁尸灭迹,临走前自然勉为其难的收走了白若缺乾坤袋,带着白莲花一起奔向了美好的明天。斩草除根一直是主角信奉的理念。在回到魔域后,主角将白若缺的魂魄投入了魔域九渊之下,日日受冥火的的炙烤。 失败,真是失败的人生。但这不是我纠结所在。 令我纠结的是:主角的确很傲娇,很心理阴暗,的确种遍天下,但是他的智商武力、不择手段可没有随着种马傲娇属性成反比,而是指数倍好吧!当我没有关于他的任何未来动向和他站在修真同一起跑线上。 这让我如何拯(苟)救(且)世(偷)界(生)!摔! 亲,现在抹脖子自尽还来得及么? 日升月落,洞中的日子如死水般日复一日。百无聊赖的我很想学一学前任壳子主人毁书灭迹来发泄自己的悲愤,但一查到脑海里,瀚海楼的大部分书都是传世孤本,万金不卖后,我顿时想将每本书放在手上如婴儿般轻轻地爱抚呵护并严厉指责撕书人这种反党反社会反人民腐败的堕落的百死难赎其罪的资本主义情调。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澹台家果真是土豪! 在将倒伏在地的书架立起书本归位并将碎成渣的纸片拼组修复的过程中,我终于发现了一张给我指明了革命曙光大道前进方向、蕴含无数古代劳动人民汗水的思想结晶的——纸片。 纸片上只写了四个字。 ——借刀杀人,呸,是巧借东风。 同学们,伟大的牛顿博士不是教育过我们:如果我比别人看得更远,那是因为我站在巨人的肩上。 果真是被主角的弱智光环波及了,我居然忘记了《凌神道》里的占了很多读者视线,在他陨灭后成了很多妹子心中朱砂痣的第一男配。 我或许难以力挽狂澜扶大厦于将倾,但是这个男子我相信他可以。 没有任何理由,只是因为他是—— 原梦竹。 41.第四十二章 红颜如斯 我不死心的从已经成了一大堆乱码的记忆中扒拉出幸存的残留信息。一个时辰后脑力透支的我终于拼凑出故事的大致走向—— 主角幼年应是某个备受冷落的大家族庶子,在饱经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后已经心狠手辣铁石心肠的主角得到了人生的第一个金手指并开始走上修仙大道。在拜入某个修仙大派一路升级收妹子收小弟的过程中,主角再一次不出读者预料的被人放了冷枪——被强行注入了天魔血液。然而,令暗害者没有想到的是,本应该功体尽废的主角竟在数年后修成了仙魔之体。功力大增的主角并没有着急回门派上演一出复仇游戏,而是游历魔界继续广收妹子小弟创下赫赫铁血威名。故事的结局是魔体暴露的主角在击败了多次修仙界的围剿后感慨世间丑恶黑暗,利用手中的神器将世界重归混沌自行创世。全剧终。 整本书里主角似乎换过很多身份名字以便符合带上不同性格面具的他。他有时待人如同春风拂面,有时孤傲清寒,有时又残酷嗜血令人胆寒。零碎的记忆片段只保留了主角的两个名字,一个是主角在故事的后半段叱诧魔域被尊为三无子:无其不解之谜,无其不能之事,无其不为之利。另一个是主角在故事收尾登凌神道封神时才说出了自己的真名凌深。 穿越者唯一的金手指便是对未来事件过程尤其是细节的把握。现在这唯一的金手指居然没有了,这是主角强大的弱智光环么?所有企图推倒主角的boss都会在主角身边智商跳楼般的下降?这光环是怎么越过江南的松露寒烟经过戈壁的凄清荒凉隔着千山万水正中我膝盖一箭的!我不禁在心中泪流满面。 接下来的几天我陷入了一种忧虑且狂躁的状态。门外的侍从都隔着门板感受到了强大的怨念,几次隔着门对我欲言而止。 人贵有自知之明,我深知自己的智商、情商绝没和主角在同一个逆天的起跑线上,外加主角的主角光环和我的炮灰属性——这已经是喜马拉雅山和马里亚纳海沟之间的差距也不能形容了好吧! 再翻了遍记忆里白若缺的结局我开始连每日从外面送来的豪华套餐都吃不下去了。 第三章如果我比别人看得更远,那是因为我站在巨人的肩上 按照故事剧情一路狂奔而下,主角和白若缺有过多次相遇。第一次,是年少还没见过什么市面的主角第一次来到宏伟壮丽的洛阳城,正处于刘姥姥进大观园的震惊模式。 然后。。。 然后。。。 然后主角就被一只从天而降的青花茶盖给无辜的砸中了quq。 那一段作者给了详细的心理特写—— “东都洛阳,物宝天华。 凌深站在熙熙攘攘的洛阳街头,心中的震动难以言表。华美旖旎的雕栏飞宇鳞次栉比向青石板路的尽头蔓延开去,各色小贩中不乏有胡商的面孔叫卖着各类新奇的玩意。一片王气蒸蔚,盛朝奇象。 有桂花的细碎甜香自枝头坠落散在肩头,轻薄似羽,如梦似幻。凌深心里不禁感慨道:我一直以为家族那庭院一隅便已是全世界,今日见这恢宏东都方知天下偌大、江海汤汤。但若如此想来,这巍巍洛阳也是不过是天下弹丸一角。这九天之上又会是什么光景?我凌深日后定要穷尽这四合八荒,去一览九霄之极! 这样想着,突然额际剧烈一疼,一只青花碗盖跌落在地摔成碎片。 有谩骂声自对面酒楼上传来, “臭乞丐,别站在那里污小爷视线。” 接着有一道银线自酒楼上滑落,掉在污泥里。 “快滚。” 凌深默默的捂着额头,松开已深刺入掌心的指甲,将银子从污泥里拾起,在袖口擦了擦放入怀中。转身离开前凌深抬起头望向酒楼,白衣的少年凭栏而立,嘴角轻轻勾起,眼底是道不尽的轻蔑和高傲。 原来哪里的规则都是一样,人心万古皆同。没有谁会关心蝼蚁的死活,弱者为强者所鱼肉、所欺凌。这就是上天定下的规则么? 那么,总有一日我会凭凌绝顶,站在众生之巅,凌神而居! 少年拭尽额头的血迹,目光坚定的向前走去。” 以下再让我们来看看白若缺脑海里事情真相: 始作俑者——白若缺的狐朋狗友,陆笑尘。 原因——主角当时衣着寒酸褴褛的小身板挡住了正在酒楼凭栏远眺实际上是企图含情脉脉勾搭对面胭脂店美艳老板娘的陆笑尘视线。陆笑尘在被挡住的那一炷香时间内,胭脂店的老板娘关了店铺和她的情郎出门游玩去了。陆笑尘怒上心头,狠狠向仍一动不动心中鸿图之志正在成形的主角飞去了一只茶盖,正中靶心。在陆笑尘讥讽主角全部过程里,主角一直是低着头的,瑟缩着捂着额头。白若缺看着心生不忍,从酒楼上丢下了一钿银子意思是让他去看看大夫因为不好驳好友的面子所以没有说话。主角低头捡起银子离去的过程中仅向酒楼上一瞥,于是那一抹白衣从此印在了心头再也忘不掉,放不下。【咦,有哪里不对?划掉。 总的来说,主角认为一时兴起砸他茶盖和后丢银子羞辱他的是同一个人,以至于在多年后。。。魔域需要修仙者血祭魔魂,凌深第一个想到了→→和已经被他毁尸灭迹的白若缺有千丝万缕联系的澹台家族。 问题是你为什么没有看到我身边的陆笑尘,他那身绯红的锦袍不明显么!不明显么!非要一眼万年的只看到布景板属性的我呢!高人求指点!你是怎么看到我的眼神有轻蔑和高傲啊! 哥只是传说,不要迷恋哥!跪!求!放!过!啊!(╯‵□′)╯︵┻━┻ 之后的事情,由于还没有发生,我就不能从壳子的记忆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了。 第二次,主角刚刚进入门派,去街头,两人再度偶遇,主角被羞辱。 第三次,主角初恋加暗恋的白莲女神迫于澹台家的压力和白若缺定下了婚约。 第四次,主角一大奇遇被白若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抢走了。【==你们两个怎么这么有缘。 在主角彻底翻身获得仙魔之体回来复仇后,他首先找的不是当初给他注天魔之血的人而是白若缺! 显然白若缺将大多数时间贡献给了某些炮灰领域,主角不费吹灰之力的收拾了他并毁尸灭迹,临走前自然勉为其难的收走了白若缺乾坤袋,带着白莲花一起奔向了美好的明天。斩草除根一直是主角信奉的理念。在回到魔域后,主角将白若缺的魂魄投入了魔域九渊之下,日日受冥火的的炙烤。 失败,真是失败的人生。但这不是我纠结所在。 令我纠结的是:主角的确很傲娇,很心理阴暗,的确种遍天下,但是他的智商武力、不择手段可没有随着种马傲娇属性成反比,而是指数倍好吧!当我没有关于他的任何未来动向和他站在修真同一起跑线上。 这让我如何拯(苟)救(且)世(偷)界(生)!摔! 亲,现在抹脖子自尽还来得及么? 日升月落,洞中的日子如死水般日复一日。百无聊赖的我很想学一学前任壳子主人毁书灭迹来发泄自己的悲愤,但一查到脑海里,瀚海楼的大部分书都是传世孤本,万金不卖后,我顿时想将每本书放在手上如婴儿般轻轻地爱抚呵护并严厉指责撕书人这种反党反社会反人民腐败的堕落的百死难赎其罪的资本主义情调。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澹台家果真是土豪! 在将倒伏在地的书架立起书本归位并将碎成渣的纸片拼组修复的过程中,我终于发现了一张给我指明了革命曙光大道前进方向、蕴含无数古代劳动人民汗水的思想结晶的——纸片。 纸片上只写了四个字。 ——借刀杀人,呸,是巧借东风。 同学们,伟大的牛顿博士不是教育过我们:如果我比别人看得更远,那是因为我站在巨人的肩上。 果真是被主角的弱智光环波及了,我居然忘记了《凌神道》里的占了很多读者视线,在他陨灭后成了很多妹子心中朱砂痣的第一男配。 我或许难以力挽狂澜扶大厦于将倾,但是这个男子我相信他可以。 没有任何理由,只是因为他是—— 原梦竹。 42.第四十三章 纯阴炉鼎 #一大波前世后宫首发晋_(:3ゝ∠)_江,请支持一下正版。镜子先行拜谢# 一.拯救世界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也就是说,因为我给起点种马爽文写了千字负分长评,所以被委任去拯救一个位面的世界?”我怀疑的打量着眼前这个自称2号的风衣男。 “你确定你不是在做梦?我可以友情提供本市的精神病科电话。” 2号将手蜷在唇前,“咳,其实我们现在就是在梦里啊。”他打了个响指,眼前纯白的空间立刻发生扭曲,变化成一个舒适光线暗黄的咖啡厅,他邀请我面对面坐在其中的一个包间中。 “我先解释一下位面世界的构成原理,按照你们地球上的理解方式,一个世界更像是一个巨型游戏平台,每个人都是其中一个玩家,比如地球就是60亿人同时在线的豪华游戏平台,按照我们酆都(注:地府)的说法就是地球集界。世界分为集体意识创造的集界和个体意识创造的个界。个界里你想呼风唤雨,平川定海,干任何你能想象出来的事情都没问题。因为是你一个人创造的世界,也因此个体界往往极不稳定。集界则是所有进入该世界的灵魂共同创造、制定并遵守规则而产生的界,所以比较稳定。创造世界的共同点都是意愿力,意愿力越强,你想象的东西在世界里呈现的就越真实。” “那这和我要去拯救世界有什么关系?” “当今社会人们的很多意愿力都贡献了小说,一些人气很高的小说会在读者的综合意愿力下会在中国小说意识界形成一个非常复杂真实的星球世界。在小说渐渐被人忘却后,那个星球就会渐渐消失。本来这样就没有任何事情,但是由于地球读者的意识能量过于强烈,并且每隔几本书就有那种天地俱毁、破碎虚空的场景,导致中国小说意识界发生了部分崩塌。一部分小说意识界的碎片和地球集界的某些极其相似的位面世界融合在一起了。。。” 我:“。。。。。。” “所以,在被从那些位面世界回来的轮回体验用户的-5分差评刷屏后,我们不得不派出了工作人员穿越到各个被小说愿力扭曲的世界去修补改正那些位面世界的剧情走向和三观。。。” “那应该有很多人愿意去修补世界走向吧?怎么会找上我?”我忍不住插嘴。 “在有关言情部分的念力修补的很顺利,有不少妹子愿意穿越去反虐女主,宅斗正室或者宫斗上位,得到了不少轮回用户的追加好评。但是在修补x点男主文造成的扭曲时出了不少问题,一开始雇佣男性去修正这些世界的过程要不是智商武力不够死于征途中要不就是出现以权谋私、变本加厉种马了天下美人等不和谐的事件。后来换成请属性合格的妹子去修补,一些妹子企图让男主浪子回头最后结局你懂的,一些企图套着男性反派壳子或者让反派和男主最终在一起。。。总之,那几个修补失败的世界,我们不得已花了大量创世愿力毁灭重塑世界并摆平铺天盖地的差评。” “。。。。。。所以说成也激情败也基情么?” “综上,我们穿越司吸取教训,决定以后招人修补被x点男主扭曲的世界时候,一定要求工作人员有正常的三观。但如今末法时代已经很少能找到像你这种老古董。。。咳。像你这种较正直三观的人了。” 目前我们计划中修正的世界就有融合了《凌神道》的世界。我们翻遍了《凌神道》书下评论发现只有你一个人因为男主天资绝顶、心狠手辣、种遍天下太过于玛丽苏而给了万字差评。所以我们决定雇用你,在任务完成后,你可以不用考虑千万劫的因果自主选择下一世生活。这么优厚的条件你还等什么?亲爱的,签字吧” 2号手一挥,眼前的咖啡桌上立刻出现了一份契约和一盒朱砂。 我拿起这份强买强卖味道很明显的契约看了看,问2号道:“我在成功完成了这次穿越任务后,还可以回到现实世界是吧?” “自然。” “要是失败了呢?” “就要轮回完成到完成任务为止除非该位面世界毁灭。” “那你所说的那些任务失败的人最后是什么下场?” “我记得,有智力武力没拼过主角被乱刀砍死的。有企图让男主浪子回头最后投毒男子新欢被男主一怒之下毁容乱棍打死的,有企图搞基但男主更喜欢妹子被男主做成人彘的。还有。。。” 我:“。。。。。。” 我以今生最委婉的口气说道:“其实我给了万字差评的一个很重要原因是因为《凌神道》的第一炮灰和我的名字一样。我的三观绝对走亲近人民路线,拥护和谐社会方针一万年不动摇。你要不要考虑挖掘别的祖国花朵?” “其实,你知道么?由于上辈子你欠了某人的债,你这辈子开始的时候某人还没有结束上一世。所以下一世,你要换某人两辈子的债。” “也就是说如果我不去,你会在我的下一任轮回里给我小鞋穿是吧?” “咳,亲。酆都绝对是执法严格,公私分明的。” “。。。。。。” “好吧,我有最后一个要求。” “什么?” 我伸出手指蘸了朱砂,迟疑着移到契约的上方。2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住我的手,啪的一下按在了契约上。 “。。。。。。你能把罩在脸上的肯德基袋子拿下来么?” 血色的朱砂指纹在契约上渐渐变成了液体蔓延开,散发出耀眼的白光,周围的一切和2号一起开始扭曲,变淡。在2号消失之前我听到他愉(qian )悦(zou)的声音。 “不可以哦。这是穿越司为了避免穿越者事后打击报复特意制作的哦,亲。穿越愉快~” 一.拯救世界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也就是说,因为我给起点种马爽文写了千字负分长评,所以被委任去拯救一个位面的世界?”我怀疑的打量着眼前这个自称2号的风衣男。 “你确定你不是在做梦?我可以友情提供本市的精神病科电话。” 2号将手蜷在唇前,“咳,其实我们现在就是在梦里啊。”他打了个响指,眼前纯白的空间立刻发生扭曲,变化成一个舒适光线暗黄的咖啡厅,他邀请我面对面坐在其中的一个包间中。 “我先解释一下位面世界的构成原理,按照你们地球上的理解方式,一个世界更像是一个巨型游戏平台,每个人都是其中一个玩家,比如地球就是60亿人同时在线的豪华游戏平台,按照我们酆都(注:地府)的说法就是地球集界。世界分为集体意识创造的集界和个体意识创造的个界。个界里你想呼风唤雨,平川定海,干任何你能想象出来的事情都没问题。因为是你一个人创造的世界,也因此个体界往往极不稳定。集界则是所有进入该世界的灵魂共同创造、制定并遵守规则而产生的界,所以比较稳定。创造世界的共同点都是意愿力,意愿力越强,你想象的东西在世界里呈现的就越真实。” “那这和我要去拯救世界有什么关系?” “当今社会人们的很多意愿力都贡献了小说,一些人气很高的小说会在读者的综合意愿力下会在中国小说意识界形成一个非常复杂真实的星球世界。在小说渐渐被人忘却后,那个星球就会渐渐消失。本来这样就没有任何事情,但是由于地球读者的意识能量过于强烈,并且每隔几本书就有那种天地俱毁、破碎虚空的场景,导致中国小说意识界发生了部分崩塌。一部分小说意识界的碎片和地球集界的某些极其相似的位面世界融合在一起了。。。” 我:“。。。。。。” “所以,在被从那些位面世界回来的轮回体验用户的-5分差评刷屏后,我们不得不派出了工作人员穿越到各个被小说愿力扭曲的世界去修补改正那些位面世界的剧情走向和三观。。。” “那应该有很多人愿意去修补世界走向吧?怎么会找上我?”我忍不住插嘴。 “在有关言情部分的念力修补的很顺利,有不少妹子愿意穿越去反虐女主,宅斗正室或者宫斗上位,得到了不少轮回用户的追加好评。但是在修补x点男主文造成的扭曲时出了不少问题,一开始雇佣男性去修正这些世界的过程要不是智商武力不够死于征途中要不就是出现以权谋私、变本加厉种马了天下美人等不和谐的事件。后来换成请属性合格的妹子去修补,一些妹子企图让男主浪子回头最后结局你懂的,一些企图套着男性反派壳子或者让反派和男主最终在一起。。。总之,那几个修补失败的世界,我们不得已花了大量创世愿力毁灭重塑世界并摆平铺天盖地的差评。” 43.第四十四章 倾城为嫁 一大波前世后宫正在来袭 【首】=v=【发】_(:3ゝ∠)_【晋】0-0【江】,【支】【持】【正】【版】,爱护作者。 ——我在天地间寻找你的身影,where are you 春陌公子?(づ#°Д°)づ╭ 公子春陌,尘镜圣人。 两个在修真界广为所知的传奇,说的是同一个人,原梦竹。 在修真界对修真者的尊称一般是,某某仙君/仙友/道友,但是如果你叫某某修炼者公子,性情豁达者可能一笑置之,若是脾气较为暴躁者可能会想和你出去练练,如果你遇到的是类似《凌神道》主角这款,我诚恳的建议去跳堕仙崖可能是最明智的解决方案。 我这个壳子的记忆里,两个在修真界叫过白若缺公子的人一个被白若缺身边的侍从们一顿胖揍丢进了大牢,另一个由于场合较为特殊被我那女强人老妈澹台蕊亲自动手灭了元神。 造成以上种种不和谐现象的原因便是:不知从何时起,公子这两个词在修真界已经被玩坏了。。。 就像你在现代叫大多数妹子一句,某小姐。我绝对不会惊异你的脸上多了的红色掌印一样。公子在修真界大于等于废物、白痴、你的修为根基浅陋、没有灵根,仅仅是个凡夫蝼蚁罢了。 所以在澹台氏族广邀宾客为归来的下一任少主白若缺庆生时,那一声有心的公子不仅仅是侮辱,更是对澹台氏族的挑衅与蔑视了。 但是这个词放在原梦竹身上却没有丝毫贬低的意味,在《凌神道》书后期的描写里,无论是凡间界还是修仙界都会语气极为恭敬的尊称原梦云一句,春陌公子。 因为春陌公子原梦竹没有灵根。 是的,请相信我。你暂时没有要去看眼科或者精神科的必要。 春陌公子,原梦竹—— 没。有。灵。根。 原梦竹是《凌神道》后期才逐渐凸显出的人物,定位是仙域对抗魔域的军师,一位举世无双的智者,极擅符文,机关术数。 他在仙魔大战后期,以凡夫肉身率领着仙域军士横跨过令无数修真者谈之色变的寂静荒岭,奇袭魔域士卒。一度挽回了仙域战局的颓势。 他曾有很多奇异的言论,如:万物皆内化于道,仙力亦化于道。可采万物之气化为仙力,仙力亦可成形以广化万物。 在他这个言论的支持下,他虽因没有灵根却可以使用微薄法力来发动自己制作的符文、阵法,在多场战局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但这样一人的结局十分凄惨。 故事最后,凌深已集齐九大创【和谐】世神器,无人可与之一战后。仙界一些人见败事难挽,试图将原梦竹出卖给魔域,以换得自身的苟延残喘。 当原梦竹等一行修者缚神锁加身被带到凌神殿上时,凌深无不怜悯的对他说, “杀你的非是我,而是你的愚忠,你的伪善以及你自以为时的人心光明。” 凌深让同样被绑缚的修真者选择,要么加入魔域,要么血祭神剑,自此魂飞魄散。 而加入魔域的方式就是拿起他面前金盘里的噬魂鞭鞭挞原梦竹百下。 沉默了很长时间后,终于有人开始走向了金盘。。。 面对着身边已空无一人的原梦竹,凌深问他,在魂飞魄散前还有何遗言。 遍体鳞伤的原梦竹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此心澄明,何复多言。” 凌深沉默了片刻,只说了一句 “伪善。” 言毕,轩辕剑穿心而过。 在原梦竹死后,凌深剜下了他的双眼,悬置在修罗海城墙之上。让原梦竹的双眼亲眼见证这个世界湮灭前人亲相食的丑恶。 亲,你以为卧龙雏凤那样的人已经是人类智慧的巅峰了么?真是太天真了。他们的老师才是幕后的大手。他们的老师借助站在台前的他们巧妙的完成了自己为世道拨乱反正的天命,又不沾染尘世纷争。 移花接木,巧借东风的运用极致。 高,实在是高。 同理我可以辅助春陌公子打倒黑暗势力,在推倒boss之后便功成身退,或是泛舟游于五湖四海,或是闭关静修求证大道。 思考到这里我不禁为我的聪慧点了二百五十个赞。 当然,此时明显智商下降的我忘了一个亘古不变、无论是今生还是前世的父母都对我无数遍耳提面命的道理。 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正义和邪恶,如果一个人打败了狠毒无情、狡猾诡诈的恶魔,那往往只说明这个人比恶魔更狠毒无情、狡猾诡诈。 多年后我将为这个看似“机智”异常的决定而悔不当初。 现在仍沉浸在喜悦之中的我立刻奔向有关修仙者介绍的书架而去。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 我花了将近二十日的时间,将三大柜有关原氏修者名单的书籍阅读完毕。 没有一个人名梦竹。 让各位失望了,我一点也不失落绝望,也未曾因没有找到战友而悲痛不可自拔。 相反我胸中的吐槽已经喷薄欲出了。 我唯一的感受就是——怎么有这么多人姓原! 即使是修真界也要注意计划生育好吧! 那位叫原能深的道长。 我看即使是凌深他也要叫你一声前辈,虽然他美人无数、艳福无边、标准的起点种马模式,但他没你能生! 求指教!真人生赢家前辈,你在游历玄荒大陆短短三百年的光阴里,是怎么在刨除修行、访遍各处隐仙、写下上万首传世诗词的时间外,为族谱里增添了九百九十九个后嗣名字的?难道你是女娲后人,捏泥流水线作业么?(づ#°Д°)づ╭ 想来也是,春陌公子是在《凌神道》后期文中九州修仙界联合起来剿杀魔界时才横空出世的。小说里只淡淡提了句他幼年时期父母双亡,因素有心疾被某悲天悯人、正路过当地的炮灰大能收养。 若是如此,可能性就有很多了。可能春陌公子在剧情未开始前有别的名字,有可能他是别的大陆的人,有可能他身份低微未记载在册,等等。 也就是说姓氏为原的男性都有可能是春陌公子。 这个结论让我瞬间在风中石化了。 这三橱柜的千余本砖块书才是玄荒大陆排除了私生子、仙凡和合,有正式户口的修真人士。 天下其余八州还有多少姓原的人?! 这不科学。 这不科学啊,目前为止只有我一个炮灰露脸,男主男配以及各路剧情任务都纷纷不见踪影、神隐台后、深藏功与名,男主男配你们的作者造(zhi dao)么? 难道。。。=-=我才是主角么?【泥垢 综上所述,在茫茫人海中蓦然回首的百度到各路亲(yuan)友(jia)之前,当今之计唯有大力发展自身属性值,以情报建设为中心,争取多快好省建设本人所在的澹台分家和谐社会为上策。 每日补补书、深度思考、修订完善未来行动方向、外加吃着贵族阶级才能享用的豪华套餐,楼中百日的时光一转即逝。一晚夜色催更,病体初愈的我对着蜡烛将最后一张纸片粘回它该在的位置时,门外的侍卫为我打开了门,告诉我那女强人娘亲要在湖心亭见我。 一步踏出瀚海楼阁,心中早已明了。 江湖浪深,惊雷悄落,再无可回头余地。 这不科学。 这不科学啊,目前为止只有我一个炮灰露脸,男主男配以及各路剧情任务都纷纷不见踪影、神隐台后、深藏功与名,男主男配你们的作者造(zhi dao)么? 难道。。。=-=我才是主角么?【泥垢 综上所述,在茫茫人海中蓦然回首的百度到各路亲(yuan)友(jia)之前,当今之计唯有大力发展自身属性值,以情报建设为中心,争取多快好省建设本人所在的澹台分家和谐社会为上策。 每日补补书、深度思考、修订完善未来行动方向、外加吃着贵族阶级才能享用的豪华套餐,楼中百日的时光一转即逝。一晚夜色催更,病体初愈的我对着蜡烛将最后一张纸片粘回它该在的位置时,门外的侍卫为我打开了门,告诉我那女强人娘亲要在湖心亭见我。 一步踏出瀚海楼阁,心中早已明了。 江湖浪深,惊雷悄落,再无可回头余地。 这不科学。 这不科学啊,目前为止只有我一个炮灰露脸,男主男配以及各路剧情任务都纷纷不见踪影、神隐台后、深藏功与名,男主男配你们的作者造(zhi dao)么? 难道。。。=-=我才是主角么?【泥垢 综上所述,在茫茫人海中蓦然回首的百度到各路亲(yuan)友(jia)之前,当今之计唯有大力发展自身属性值,以情报建设为中心,争取多快好省建设本人所在的澹台分家和谐社会为上策。 每日补补书、深度思考、修订完善未来行动方向、外加吃着贵族阶级才能享用的豪华套餐,楼中百日的时光一转即逝。一晚夜色催更,病体初愈的我对着蜡烛将最后一张纸片粘回它该在的位置时,门外的侍卫为我打开了门,告诉我那女强人娘亲要在湖心亭见我。 43.第四十四章 命犯桃花 一大波前世后宫正在来袭 【首】=v=【发】_(:3ゝ∠)_【晋】0-0【江】,【支】【持】【正】【版】,爱护作者。 ——我在天地间寻找你的身影,where are you 春陌公子?(づ#°Д°)づ╭ 公子春陌,尘镜圣人。 两个在修真界广为所知的传奇,说的是同一个人,原梦竹。 在修真界对修真者的尊称一般是,某某仙君/仙友/道友,但是如果你叫某某修炼者公子,性情豁达者可能一笑置之,若是脾气较为暴躁者可能会想和你出去练练,如果你遇到的是类似《凌神道》主角这款,我诚恳的建议去跳堕仙崖可能是最明智的解决方案。 我这个壳子的记忆里,两个在修真界叫过白若缺公子的人一个被白若缺身边的侍从们一顿胖揍丢进了大牢,另一个由于场合较为特殊被我那女强人老妈澹台蕊亲自动手灭了元神。 造成以上种种不和谐现象的原因便是:不知从何时起,公子这两个词在修真界已经被玩坏了。。。 就像你在现代叫大多数妹子一句,某小姐。我绝对不会惊异你的脸上多了的红色掌印一样。公子在修真界大于等于废物、白痴、你的修为根基浅陋、没有灵根,仅仅是个凡夫蝼蚁罢了。 所以在澹台氏族广邀宾客为归来的下一任少主白若缺庆生时,那一声有心的公子不仅仅是侮辱,更是对澹台氏族的挑衅与蔑视了。 但是这个词放在原梦竹身上却没有丝毫贬低的意味,在《凌神道》书后期的描写里,无论是凡间界还是修仙界都会语气极为恭敬的尊称原梦云一句,春陌公子。 因为春陌公子原梦竹没有灵根。 是的,请相信我。你暂时没有要去看眼科或者精神科的必要。 春陌公子,原梦竹—— 没。有。灵。根。 原梦竹是《凌神道》后期才逐渐凸显出的人物,定位是仙域对抗魔域的军师,一位举世无双的智者,极擅符文,机关术数。 他在仙魔大战后期,以凡夫肉身率领着仙域军士横跨过令无数修真者谈之色变的寂静荒岭,奇袭魔域士卒。一度挽回了仙域战局的颓势。 他曾有很多奇异的言论,如:万物皆内化于道,仙力亦化于道。可采万物之气化为仙力,仙力亦可成形以广化万物。 在他这个言论的支持下,他虽因没有灵根却可以使用微薄法力来发动自己制作的符文、阵法,在多场战局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但这样一人的结局十分凄惨。 故事最后,凌深已集齐九大创【和谐】世神器,无人可与之一战后。仙界一些人见败事难挽,试图将原梦竹出卖给魔域,以换得自身的苟延残喘。 当原梦竹等一行修者缚神锁加身被带到凌神殿上时,凌深无不怜悯的对他说, “杀你的非是我,而是你的愚忠,你的伪善以及你自以为时的人心光明。” 凌深让同样被绑缚的修真者选择,要么加入魔域,要么血祭神剑,自此魂飞魄散。 而加入魔域的方式就是拿起他面前金盘里的噬魂鞭鞭挞原梦竹百下。 沉默了很长时间后,终于有人开始走向了金盘。。。 面对着身边已空无一人的原梦竹,凌深问他,在魂飞魄散前还有何遗言。 遍体鳞伤的原梦竹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此心澄明,何复多言。” 凌深沉默了片刻,只说了一句 “伪善。” 言毕,轩辕剑穿心而过。 在原梦竹死后,凌深剜下了他的双眼,悬置在修罗海城墙之上。让原梦竹的双眼亲眼见证这个世界湮灭前人亲相食的丑恶。 亲,你以为卧龙雏凤那样的人已经是人类智慧的巅峰了么?真是太天真了。他们的老师才是幕后的大手。他们的老师借助站在台前的他们巧妙的完成了自己为世道拨乱反正的天命,又不沾染尘世纷争。 移花接木,巧借东风的运用极致。 高,实在是高。 同理我可以辅助春陌公子打倒黑暗势力,在推倒boss之后便功成身退,或是泛舟游于五湖四海,或是闭关静修求证大道。 思考到这里我不禁为我的聪慧点了二百五十个赞。 当然,此时明显智商下降的我忘了一个亘古不变、无论是今生还是前世的父母都对我无数遍耳提面命的道理。 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正义和邪恶,如果一个人打败了狠毒无情、狡猾诡诈的恶魔,那往往只说明这个人比恶魔更狠毒无情、狡猾诡诈。 多年后我将为这个看似“机智”异常的决定而悔不当初。 现在仍沉浸在喜悦之中的我立刻奔向有关修仙者介绍的书架而去。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 我花了将近二十日的时间,将三大柜有关原氏修者名单的书籍阅读完毕。 没有一个人名梦竹。 让各位失望了,我一点也不失落绝望,也未曾因没有找到战友而悲痛不可自拔。 相反我胸中的吐槽已经喷薄欲出了。 我唯一的感受就是——怎么有这么多人姓原! 即使是修真界也要注意计划生育好吧! 那位叫原能深的道长。 我看即使是凌深他也要叫你一声前辈,虽然他美人无数、艳福无边、标准的起点种马模式,但他没你能生! 求指教!真人生赢家前辈,你在游历玄荒大陆短短三百年的光阴里,是怎么在刨除修行、访遍各处隐仙、写下上万首传世诗词的时间外,为族谱里增添了九百九十九个后嗣名字的?难道你是女娲后人,捏泥流水线作业么?(づ#°Д°)づ╭ 想来也是,春陌公子是在《凌神道》后期文中九州修仙界联合起来剿杀魔界时才横空出世的。小说里只淡淡提了句他幼年时期父母双亡,因素有心疾被某悲天悯人、正路过当地的炮灰大能收养。 若是如此,可能性就有很多了。可能春陌公子在剧情未开始前有别的名字,有可能他是别的大陆的人,有可能他身份低微未记载在册,等等。 也就是说姓氏为原的男性都有可能是春陌公子。 这个结论让我瞬间在风中石化了。 这三橱柜的千余本砖块书才是玄荒大陆排除了私生子、仙凡和合,有正式户口的修真人士。 天下其余八州还有多少姓原的人?! 这不科学。 这不科学啊,目前为止只有我一个炮灰露脸,男主男配以及各路剧情任务都纷纷不见踪影、神隐台后、深藏功与名,男主男配你们的作者造(zhi dao)么? 难道。。。=-=我才是主角么?【泥垢 综上所述,在茫茫人海中蓦然回首的百度到各路亲(yuan)友(jia)之前,当今之计唯有大力发展自身属性值,以情报建设为中心,争取多快好省建设本人所在的澹台分家和谐社会为上策。 每日补补书、深度思考、修订完善未来行动方向、外加吃着贵族阶级才能享用的豪华套餐,楼中百日的时光一转即逝。一晚夜色催更,病体初愈的我对着蜡烛将最后一张纸片粘回它该在的位置时,门外的侍卫为我打开了门,告诉我那女强人娘亲要在湖心亭见我。 一步踏出瀚海楼阁,心中早已明了。 江湖浪深,惊雷悄落,再无可回头余地。 这不科学。 这不科学啊,目前为止只有我一个炮灰露脸,男主男配以及各路剧情任务都纷纷不见踪影、神隐台后、深藏功与名,男主男配你们的作者造(zhi dao)么? 难道。。。=-=我才是主角么?【泥垢 综上所述,在茫茫人海中蓦然回首的百度到各路亲(yuan)友(jia)之前,当今之计唯有大力发展自身属性值,以情报建设为中心,争取多快好省建设本人所在的澹台分家和谐社会为上策。 每日补补书、深度思考、修订完善未来行动方向、外加吃着贵族阶级才能享用的豪华套餐,楼中百日的时光一转即逝。一晚夜色催更,病体初愈的我对着蜡烛将最后一张纸片粘回它该在的位置时,门外的侍卫为我打开了门,告诉我那女强人娘亲要在湖心亭见我。 一步踏出瀚海楼阁,心中早已明了。 江湖浪深,惊雷悄落,再无可回头余地。 这不科学。 这不科学啊,目前为止只有我一个炮灰露脸,男主男配以及各路剧情任务都纷纷不见踪影、神隐台后、深藏功与名,男主男配你们的作者造(zhi dao)么? 难道。。。=-=我才是主角么?【泥垢 综上所述,在茫茫人海中蓦然回首的百度到各路亲(yuan)友(jia)之前,当今之计唯有大力发展自身属性值,以情报建设为中心,争取多快好省建设本人所在的澹台分家和谐社会为上策。 每日补补书、深度思考、修订完善未来行动方向、外加吃着贵族阶级才能享用的豪华套餐,楼中百日的时光一转即逝。一晚夜色催更,病体初愈的我对着蜡烛将最后一张纸片粘回它该在的位置时,门外的侍卫为我打开了门,告诉我那女强人娘亲要在湖心亭见我。 44.第四十五章 恍如隔世 自从花朝节‘争妍’比赛过后,李极生一直对那位封羽秀姑娘念念不忘。每次封羽秀姑娘现身青羽城中,李极生和其他几位道宗弟子总会‘恰巧’出现在附近。有好几次李极生想制造机会上前攀谈,却都被封家的仆从拦下了。 已经不知是第几次偶遇失败,李极生站在街头似是一根久旱的野草般耷拉下脑袋。看的站在一旁的陆青阵阵无语。陆青的心中只能想到四个字——色令智昏。 不过美色当前,色令智昏的显然不止李极生一人。封羽秀蒙着面纱走出街头几十步后,忽的回头向陆青方向看了一眼。 一起目送封羽秀远去的其他几个道宗弟子之一拉拉陆青的胳膊,失神的道:“刚刚封姑娘是不是对我笑了?” 陆青不动声色的将胳膊抽出,拉开和这几人的距离,默默的抬头望天。 陆青这几日和李极生相携一道跟随着化名为‘封羽秀’的丰魔头。前世美色常伴左右,陆青早已对丰神秀的容颜有了相当大的抵抗力。陆青此番跟随丰神秀明面上看起来是与李极生等人怀着同样的心思,被封姑娘的美色迷得神魂颠倒。然而暗地里对丰神秀了如指掌的陆青,从不敢放弃一丝一毫的警惕。 这位看上去娇柔的封姑娘最常干的事情就是谈笑间杀人盈野了。 陆青下定决心,一定要在花朝节结束前找到丰神秀前来青羽城的目的。陆青觉不相信丰神秀在道罚峰放下狠话——在太学大比之时前来抢夺神器,之后就闲来无事的逛到青羽城参加花朝会…… 这个理由无论谁信,反正陆青是不信的。 陆青根据当下了解到的状况推测,现在的青羽城中定有丰神秀急迫想要得到的东西。而且这个东西对丰神秀至关重要,甚至有关之后的太学大比。 由此才能说得通,丰神秀为什么要在最为紧张的时候,单枪匹马的来到道宗山门下的青羽城。 花朝节已经过去五日,后日就是青羽城城主亲自宣布魁首的日子。而这几日丰神秀的行为无可指摘,要不是安安静静的呆在封家租住的行馆中,要不就偶尔在青羽城中四处走动。花朝节第六日,陆青所等待的事情终于有了几分眉目。 陆青放下手中的茶杯,向对面的李极生问道:“你说青羽城少城主——陆清辉,昨夜前去拜访了封羽秀?” 李极生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道:“对,就是那个道貌岸然的陆清辉。他这几日一直换着礼物去拜谒封姑娘。不过一直没能如愿。昨夜他又去了封家行馆,这次封姑娘没有拒绝,他在封家行馆里呆了一夜。” 陆青的关注点显然和李极生不同。陆青假装着漫不经心的问道:“哦?他前几次的珍宝灵宠都被封姑娘拒之门外,看来封姑娘的眼界也是极高的。陆少城主昨日带去的礼物定是非同一般啊。” 李极生颇有些愤愤的道:“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物品,就是有些年历罢了。他将‘司南扇’送给了封姑娘。”李极生豁的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踱来踱去:“陆清辉此人花名在外,男女生冷不忌。真不知昨晚封姑娘是否有发生什么不测。” 陆青抚摸着茶杯的手一紧,对丰神秀此番行程目的的猜测终于有了答案。 ‘司南扇’是百年前一名绝顶阵法师的法器,而后传承道了这位阵法师后裔 ,也就是现任青羽城城主的手里。‘司南扇’扇面用鲲羽制成,又用各类不同珍贵的符石镶嵌点缀其上。 ‘司南扇’扇身极为华美,危急时刻又可凝出应急法阵保护性命。陆清辉想用‘司南扇’讨佳人开心并不难理解。只是‘司南扇’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功用,这个功用直到上辈子道魔之战的时候,才以道派损失百名弟子换来大白于天下。 ‘司南扇’其实是古传送阵的钥匙。只要‘司南扇’在手就可以开启古传送阵。前世,魔门正是用这种悄无声息的方法转移了千名魔门子弟到了道派阵地背后,给东极道派带来了极其严重的损失。 东极大陆上的古传送阵极为罕见,然而陆青所知道罚峰峰头就有一个古传送阵! 送走李极生后,陆青站在窗前沉思了许久。 是要掩去身份将丰神秀的计划和盘托出么? 不妥。此举难以取信于人,若是贸然举证东极青州修真大族封氏与魔族有染,而无十足证据,怕是会被当做笑话。 或是……将所有的一切,包括自己的来历全部告诉师父? 陆青想起了那个离自己越行越远的背影,眸中光芒黯淡了下来。 踌躇终结,陆青叹了口气。千般思量,最后决定今夜先前去封家行馆一探,趁机取出‘司南扇’。 月夜,封家行馆。 皎洁的光芒倒影在潾潾的湖水上,陆青一身黑衣,用烟雾咒掩去面容,正隐藏在房檐的阴影中。 行馆花团锦簇,一片碧湖占据了大半边行馆的面积。三三两两的侍女提着灯笼走过亭台楼阁。陆青远远的看到,湖边亭中的烛光下显现出一抹艳色,丰神秀正低着头和身边的侍女轻声交谈,不知正说些什么。 陆青见几个婢女合伙抬着一个巨大的木桶向楼阁深处走去。陆青心中念转,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拐过几条香径后,陆青看到女婢们将木桶放入了一个屋内就离去了。 四下无人,陆青揭开屋顶的琉璃瓦。透过缝隙看去,只见屋内灯火煌煌,锦缎铺地,极尽奢华。屋内正中放着一只冒着热气的浴桶,而在不远处的书桌上搁置着一柄碧绿色的华美羽扇,正是陆青所找的‘司南扇’。 陆青见门窗虚掩,庭中空无一人,心中心思念转——偌大封氏,族女闺房怎会无人看守!自己怕是中计了。 陆青当即翻身而下,准备速速离去之时。庭中的灯火一瞬间,全部亮了起来。有一个面无表情的侍女,之后跟着两个捧着木盘的丫鬟出现在庭院中。 领前的侍女用毫无波动的声音道:“我家小姐有请陆公子一叙。” 陆青见事情败露,对方又直接叫破自己的名字。便不再做蹑手蹑脚姿态,转成平日的样子:“我若不愿呢?” 领头的侍女冰冷的瞥了陆青一眼,周身释放出的威压让陆青知道现在自己只有两个选择。 一,是被领头的金丹期侍女打翻在地,颇为狼狈的赴约。 二,自己自愿前去。 领头的侍女见陆青没有逃跑的想法,对陆青比了一个向屋内请的手势:“在见我家小姐之前,还请陆公子先行沐浴更衣。我家小姐眼前,不得见到脏污。” 陆青一向从善如流,自然知道当下该怎么选择。虽然心中有些被胁迫的不适,但当下情形也只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了。 捧着托盘的丫鬟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上合上了门,直留陆青一人呆在灯火辉煌的屋内。领头的侍女在离去前取走了‘司南扇’,两名丫鬟一个立在了门前,一个立在了窗后。这也是等于告诉陆青,不要有想逃跑的算盘。 陆青将视线从门外移到了桌上的托盘。只见一个托盘中放着结白的胰子,一个托盘中放着一套紫色锦服。 陆青纠结了半晌,还是宽衣后拿着胰子将自己浸入了澡盆。澡盆中热气蒸腾,水上漂浮着一层殷红的‘清月玫瑰’花瓣。陆青想起前世丰神秀难以忍受脏污的洁癖,任命的将自己认真洗刷了一遍。 洗浴完毕,陆青擦干头发将紫色锦袍抖开。这时,一根金簪咕噜噜的从锦袍中滚了出来,陆青手疾眼快,将被抛入空中的金簪握入手中。 陆青将手掌摊开的一瞬,心中巨震。 这根金簪竟是和他前世与丰神秀相见时所佩戴的一模一样。前世陆青所佩戴的金簪是陆青自己锻造打磨的空间法器,金簪上的雕刻花纹更是独一无二的样式。再两人相互定情后,陆青将金簪赠送给了丰神秀。 现在,丰神秀这里怎会出现本不该出现在这个世上的金簪? 无数种猜想划过陆青的脑海,却没有一种现下能够证实。 陆青心中千回百转,手中却不停,快速的将紫袍穿着整齐并用金簪将发丝束好。 立在门外的侍女见到陆青走出房门,福了福身示意陆青跟着自己。侍女执着手中的灯笼引着陆青走到湖边。 陆青看到一抹绯色的身影背对着他赤足坐在湖边,莹白的脚趾在晶莹的湖水中轻盈的滑动着,阵阵涟漪上明辉似梦。 此时,云破月来,清光满庭。此番景象恍若隔世。 丰神秀应是听见陆青停下的脚步声,回过头来,轻然一笑:“你来了。” 45.第四十六章 倾城为嫁 一大波前世后宫正在来袭 【首】=v=【发】_(:3ゝ∠)_【晋】0-0【江】,【支】【持】【正】【版】,爱护作者。 “也就是说,因为我给起点种马爽文写了千字负分长评,所以被委任去拯救一个位面的世界?”我怀疑的打量着眼前这个自称2号的风衣男。 “你确定你不是在做梦?我可以友情提供本市的精神病科电话。” 2号将手蜷在唇前,“咳,其实我们现在就是在梦里啊。”他打了个响指,眼前纯白的空间立刻发生扭曲,变化成一个舒适光线暗黄的咖啡厅,他邀请我面对面坐在其中的一个包间中。 “我先解释一下位面世界的构成原理,按照你们地球上的理解方式,一个世界更像是一个巨型游戏平台,每个人都是其中一个玩家,比如地球就是60亿人同时在线的豪华游戏平台,按照我们酆都(注:地府)的说法就是地球集界。世界分为集体意识创造的集界和个体意识创造的个界。个界里你想呼风唤雨,平川定海,干任何你能想象出来的事情都没问题。因为是你一个人创造的世界,也因此个体界往往极不稳定。集界则是所有进入该世界的灵魂共同创造、制定并遵守规则而产生的界,所以比较稳定。创造世界的共同点都是意愿力,意愿力越强,你想象的东西在世界里呈现的就越真实。” “那这和我要去拯救世界有什么关系?” “当今社会人们的很多意愿力都贡献了小说,一些人气很高的小说会在读者的综合意愿力下会在中国小说意识界形成一个非常复杂真实的星球世界。在小说渐渐被人忘却后,那个星球就会渐渐消失。本来这样就没有任何事情,但是由于地球读者的意识能量过于强烈,并且每隔几本书就有那种天地俱毁、破碎虚空的场景,导致中国小说意识界发生了部分崩塌。一部分小说意识界的碎片和地球集界的某些极其相似的位面世界融合在一起了。。。” 我:“。。。。。。” “所以,在被从那些位面世界回来的轮回体验用户的-5分差评刷屏后,我们不得不派出了工作人员穿越到各个被小说愿力扭曲的世界去修补改正那些位面世界的剧情走向和三观。。。” “那应该有很多人愿意去修补世界走向吧?怎么会找上我?”我忍不住插嘴。 “在有关言情部分的念力修补的很顺利,有不少妹子愿意穿越去反虐女主,宅斗正室或者宫斗上位,得到了不少轮回用户的追加好评。但是在修补x点男主文造成的扭曲时出了不少问题,一开始雇佣男性去修正这些世界的过程要不是智商武力不够死于征途中要不就是出现以权谋私、变本加厉种马了天下美人等不和谐的事件。后来换成请属性合格的妹子去修补,一些妹子企图让男主浪子回头最后结局你懂的,一些企图套着男性反派壳子或者让反派和男主最终在一起。。。总之,那几个修补失败的世界,我们不得已花了大量创世愿力毁灭重塑世界并摆平铺天盖地的差评。” “。。。。。。所以说成也激情败也基情么?” “综上,我们穿越司吸取教训,决定以后招人修补被x点男主扭曲的世界时候,一定要求工作人员有正常的三观。但如今末法时代已经很少能找到像你这种老古董。。。咳。像你这种较正直三观的人了。” 目前我们计划中修正的世界就有融合了《凌神道》的世界。我们翻遍了《凌神道》书下评论发现只有你一个人因为男主天资绝顶、心狠手辣、种遍天下太过于玛丽苏而给了万字差评。所以我们决定雇用你,在任务完成后,你可以不用考虑千万劫的因果自主选择下一世生活。这么优厚的条件你还等什么?亲爱的,签字吧” 2号手一挥,眼前的咖啡桌上立刻出现了一份契约和一盒朱砂。 我拿起这份强买强卖味道很明显的契约看了看,问2号道:“我在成功完成了这次穿越任务后,还可以回到现实世界是吧?” “自然。” “要是失败了呢?” “就要轮回完成到完成任务为止除非该位面世界毁灭。” “那你所说的那些任务失败的人最后是什么下场?” “我记得,有智力武力没拼过主角被乱刀砍死的。有企图让男主浪子回头最后投毒男子新欢被男主一怒之下毁容乱棍打死的,有企图搞基但男主更喜欢妹子被男主做成人彘的。还有。。。” 我:“。。。。。。” 我以今生最委婉的口气说道:“其实我给了万字差评的一个很重要原因是因为《凌神道》的第一炮灰和我的名字一样。我的三观绝对走亲近人民路线,拥护和谐社会方针一万年不动摇。你要不要考虑挖掘别的祖国花朵?” “其实,你知道么?由于上辈子你欠了某人的债,你这辈子开始的时候某人还没有结束上一世。所以下一世,你要换某人两辈子的债。” “也就是说如果我不去,你会在我的下一任轮回里给我小鞋穿是吧?” “咳,亲。酆都绝对是执法严格,公私分明的。” “。。。。。。” “好吧,我有最后一个要求。” “什么?” 我伸出手指蘸了朱砂,迟疑着移到契约的上方。2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住我的手,啪的一下按在了契约上。 “。。。。。。你能把罩在脸上的肯德基袋子拿下来么?” 血色的朱砂指纹在契约上渐渐变成了液体蔓延开,散发出耀眼的白光,周围的一切和2号一起开始扭曲,变淡。在2号消失之前我听到他愉(qian )悦(zou)的声音。 “不可以哦。这是穿越司为了避免穿越者事后打击报复特意制作的哦,亲。穿越愉快~” 注:酆都,俗称地府。 第二章每个文中总有这样一款炮灰 意识再度复苏后,我并未急着睁开眼睛而是先行感知了下周身。我正盘腿坐在一个柔软质地的布团上,全身上下并无异状。我松了口气,显然x点的男作者的小说开头还是较女频作者更有节操一点。不会出现类如穿越之初主角便正在与某位男主男配发生某种不和谐但极其吸引眼球、点击率的运动。 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所及是一间简朴的高大书房。没有任何装饰的墙壁,三尺高的紫檀木架堆满了书籍,书架整齐排列开去一眼望不见尽头,我盘腿坐在石室门前的蒲团上,一只手被夹板固定住缠绕着厚厚绷带绑在胸口,身边是几座掀翻在地的书架,凌乱破碎的书和纸页碎片散满了我周围三丈之内。 站起身走向石室大门的过程中,身上的多处隐伤疼的我连连倒抽冷气。我尝试着推了推石门,发觉门是锁死的,再轻敲下门。门外穿来的声音不卑不亢又包含无奈。 “公子莫要再为难在下,阁主下了死命,公子不在瀚海楼思过满百日,莫想离开。” 任命的我重新坐回蒲团,迅速的回顾了下壳子上任主人的记忆。 不出意料,穿越司将我塞入了《凌神道》中和我同名的第一炮灰白若缺的壳子里。 秉承着炮灰【我不做死谁做死】的优秀传统,白若缺的人生经历极易概括总结。 白若缺的父亲是尘世朝廷的洛阳王,从小没有母爱的小白得到了父亲的所有的关怀。在洛阳城内欺男霸女没有丝毫顾忌。这快乐的平静日子直到他16岁那年起了波澜,他那传说中已经仙去多年的母亲澹台蕊突然回洛阳来了。 原来他的母亲真的是修仙去了多年,后来小白才了解到澹台世家在□□的修真界有着不可忽视的一席之地,括弧——除了澹台家每代修真英才辈出、家族实力不容小觑外,更令外界津津乐道的是几乎每隔一段时间修真界便会规律性的爆出澹台某某和某某猛人相爱相杀\虐恋情深\狗血漫天的——再括弧男女\男男\女女不得不说的故事。在被母亲带回修真界后,富二代加成仙二代的小白继续过着无(为)忧(非)无(作)虑(歹)的捅出篓子——被骂认错——再出漏子的循环生活。直至前一阵子在街上公然勾搭柳家二小姐,被柳二小姐赤手空拳一顿胖揍,在左手骨折全身淤青后小白才知道= =拥有粉嫩萝莉脸的柳二小姐是一名力拔山兮气盖世的体修。小白的母亲终于意识到→ →这熊孩子再不管教要出大问题了,于是小白同志便被一脚踹进了瀚海楼禁闭思过百日。 一句话概括,每个文中总有这样一款炮灰。 他家世优渥,他智商为负,他无恶不作。 他就是为了彰显主角身世的心酸;为了突出世道的凄凉不公;为了衬托男主的英明神武,最后由 46.第六十七章 针锋相对 一大波前世后宫正在来袭 【首】=v=【发】_(:3ゝ∠)_【晋】0-0【江】,【支】【持】【正】【版】,爱护作者。 “也就是说,因为我给起点种马爽文写了千字负分长评,所以被委任去拯救一个位面的世界?”我怀疑的打量着眼前这个自称2号的风衣男。 “你确定你不是在做梦?我可以友情提供本市的精神病科电话。” 2号将手蜷在唇前,“咳,其实我们现在就是在梦里啊。”他打了个响指,眼前纯白的空间立刻发生扭曲,变化成一个舒适光线暗黄的咖啡厅,他邀请我面对面坐在其中的一个包间中。 “我先解释一下位面世界的构成原理,按照你们地球上的理解方式,一个世界更像是一个巨型游戏平台,每个人都是其中一个玩家,比如地球就是60亿人同时在线的豪华游戏平台,按照我们酆都(注:地府)的说法就是地球集界。世界分为集体意识创造的集界和个体意识创造的个界。个界里你想呼风唤雨,平川定海,干任何你能想象出来的事情都没问题。因为是你一个人创造的世界,也因此个体界往往极不稳定。集界则是所有进入该世界的灵魂共同创造、制定并遵守规则而产生的界,所以比较稳定。创造世界的共同点都是意愿力,意愿力越强,你想象的东西在世界里呈现的就越真实。” “那这和我要去拯救世界有什么关系?” “当今社会人们的很多意愿力都贡献了小说,一些人气很高的小说会在读者的综合意愿力下会在中国小说意识界形成一个非常复杂真实的星球世界。在小说渐渐被人忘却后,那个星球就会渐渐消失。本来这样就没有任何事情,但是由于地球读者的意识能量过于强烈,并且每隔几本书就有那种天地俱毁、破碎虚空的场景,导致中国小说意识界发生了部分崩塌。一部分小说意识界的碎片和地球集界的某些极其相似的位面世界融合在一起了。。。” 我:“。。。。。。” “所以,在被从那些位面世界回来的轮回体验用户的-5分差评刷屏后,我们不得不派出了工作人员穿越到各个被小说愿力扭曲的世界去修补改正那些位面世界的剧情走向和三观。。。” “那应该有很多人愿意去修补世界走向吧?怎么会找上我?”我忍不住插嘴。 “在有关言情部分的念力修补的很顺利,有不少妹子愿意穿越去反虐女主,宅斗正室或者宫斗上位,得到了不少轮回用户的追加好评。但是在修补x点男主文造成的扭曲时出了不少问题,一开始雇佣男性去修正这些世界的过程要不是智商武力不够死于征途中要不就是出现以权谋私、变本加厉种马了天下美人等不和谐的事件。后来换成请属性合格的妹子去修补,一些妹子企图让男主浪子回头最后结局你懂的,一些企图套着男性反派壳子或者让反派和男主最终在一起。。。总之,那几个修补失败的世界,我们不得已花了大量创世愿力毁灭重塑世界并摆平铺天盖地的差评。” “。。。。。。所以说成也激情败也基情么?” “综上,我们穿越司吸取教训,决定以后招人修补被x点男主扭曲的世界时候,一定要求工作人员有正常的三观。但如今末法时代已经很少能找到像你这种老古董。。。咳。像你这种较正直三观的人了。” 目前我们计划中修正的世界就有融合了《凌神道》的世界。我们翻遍了《凌神道》书下评论发现只有你一个人因为男主天资绝顶、心狠手辣、种遍天下太过于玛丽苏而给了万字差评。所以我们决定雇用你,在任务完成后,你可以不用考虑千万劫的因果自主选择下一世生活。这么优厚的条件你还等什么?亲爱的,签字吧” 2号手一挥,眼前的咖啡桌上立刻出现了一份契约和一盒朱砂。 我拿起这份强买强卖味道很明显的契约看了看,问2号道:“我在成功完成了这次穿越任务后,还可以回到现实世界是吧?” “自然。” “要是失败了呢?” “就要轮回完成到完成任务为止除非该位面世界毁灭。” “那你所说的那些任务失败的人最后是什么下场?” “我记得,有智力武力没拼过主角被乱刀砍死的。有企图让男主浪子回头最后投毒男子新欢被男主一怒之下毁容乱棍打死的,有企图搞基但男主更喜欢妹子被男主做成人彘的。还有。。。” 我:“。。。。。。” 我以今生最委婉的口气说道:“其实我给了万字差评的一个很重要原因是因为《凌神道》的第一炮灰和我的名字一样。我的三观绝对走亲近人民路线,拥护和谐社会方针一万年不动摇。你要不要考虑挖掘别的祖国花朵?” “其实,你知道么?由于上辈子你欠了某人的债,你这辈子开始的时候某人还没有结束上一世。所以下一世,你要换某人两辈子的债。” “也就是说如果我不去,你会在我的下一任轮回里给我小鞋穿是吧?” “咳,亲。酆都绝对是执法严格,公私分明的。” “。。。。。。” “好吧,我有最后一个要求。” “什么?” 我伸出手指蘸了朱砂,迟疑着移到契约的上方。2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住我的手,啪的一下按在了契约上。 “。。。。。。你能把罩在脸上的肯德基袋子拿下来么?” 血色的朱砂指纹在契约上渐渐变成了液体蔓延开,散发出耀眼的白光,周围的一切和2号一起开始扭曲,变淡。在2号消失之前我听到他愉(qian )悦(zou)的声音。 “不可以哦。这是穿越司为了避免穿越者事后打击报复特意制作的哦,亲。穿越愉快~” 注:酆都,俗称地府。 第二章每个文中总有这样一款炮灰 意识再度复苏后,我并未急着睁开眼睛而是先行感知了下周身。我正盘腿坐在一个柔软质地的布团上,全身上下并无异状。我松了口气,显然x点的男作者的小说开头还是较女频作者更有节操一点。不会出现类如穿越之初主角便正在与某位男主男配发生某种不和谐但极其吸引眼球、点击率的运动。 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所及是一间简朴的高大书房。没有任何装饰的墙壁,三尺高的紫檀木架堆满了书籍,书架整齐排列开去一眼望不见尽头,我盘腿坐在石室门前的蒲团上,一只手被夹板固定住缠绕着厚厚绷带绑在胸口,身边是几座掀翻在地的书架,凌乱破碎的书和纸页碎片散满了我周围三丈之内。 站起身走向石室大门的过程中,身上的多处隐伤疼的我连连倒抽冷气。我尝试着推了推石门,发觉门是锁死的,再轻敲下门。门外穿来的声音不卑不亢又包含无奈。 “公子莫要再为难在下,阁主下了死命,公子不在瀚海楼思过满百日,莫想离开。” 任命的我重新坐回蒲团,迅速的回顾了下壳子上任主人的记忆。 不出意料,穿越司将我塞入了《凌神道》中和我同名的第一炮灰白若缺的壳子里。 秉承着炮灰【我不做死谁做死】的优秀传统,白若缺的人生经历极易概括总结。 白若缺的父亲是尘世朝廷的洛阳王,从小没有母爱的小白得到了父亲的所有的关怀。在洛阳城内欺男霸女没有丝毫顾忌。这快乐的平静日子直到他16岁那年起了波澜,他那传说中已经仙去多年的母亲澹台蕊突然回洛阳来了。 原来他的母亲真的是修仙去了多年,后来小白才了解到澹台世家在□□的修真界有着不可忽视的一席之地,括弧——除了澹台家每代修真英才辈出、家族实力不容小觑外,更令外界津津乐道的是几乎每隔一段时间修真界便会规律性的爆出澹台某某和某某猛人相爱相杀\\\\虐恋情深\\\\狗血漫天的——再括弧男女\\\\男男\\\\女女不得不说的故事。在被母亲带回修真界后,富二代加成仙二代的小白继续过着无(为)忧(非)无(作)虑(歹)的捅出篓子——被骂认错——再出漏子的循环生活。直至前一阵子在街上公然勾搭柳家二小姐,被柳二小姐赤手空拳一顿胖揍,在左手骨折全身淤青后小白才知道= =拥有粉嫩萝莉脸的柳二小姐是一名力拔山兮气盖世的体修。小白的母亲终于意识到→ →这熊孩子再不管教要出大问题了,于是小白同志便被一脚踹进了瀚海楼禁闭思过百日。 一句话概括,每个文中总有这样一款炮灰。 他家世优渥,他智商为负,他无恶不作。 他就是为了彰显主角身世的心酸;为了突出世道的凄凉不公;为了衬托男主的英明神武,最后由 47.第四十八章 针锋相对 一大波前世后宫正在来袭 【首】=v=【发】_(:3ゝ∠)_【晋】0-0【江】,【支】【持】【正】【版】,爱护作者。 “也就是说,因为我给起点种马爽文写了千字负分长评,所以被委任去拯救一个位面的世界?”我怀疑的打量着眼前这个自称2号的风衣男。 “你确定你不是在做梦?我可以友情提供本市的精神病科电话。” 2号将手蜷在唇前,“咳,其实我们现在就是在梦里啊。”他打了个响指,眼前纯白的空间立刻发生扭曲,变化成一个舒适光线暗黄的咖啡厅,他邀请我面对面坐在其中的一个包间中。 “我先解释一下位面世界的构成原理,按照你们地球上的理解方式,一个世界更像是一个巨型游戏平台,每个人都是其中一个玩家,比如地球就是60亿人同时在线的豪华游戏平台,按照我们酆都(注:地府)的说法就是地球集界。世界分为集体意识创造的集界和个体意识创造的个界。个界里你想呼风唤雨,平川定海,干任何你能想象出来的事情都没问题。因为是你一个人创造的世界,也因此个体界往往极不稳定。集界则是所有进入该世界的灵魂共同创造、制定并遵守规则而产生的界,所以比较稳定。创造世界的共同点都是意愿力,意愿力越强,你想象的东西在世界里呈现的就越真实。” “那这和我要去拯救世界有什么关系?” “当今社会人们的很多意愿力都贡献了小说,一些人气很高的小说会在读者的综合意愿力下会在中国小说意识界形成一个非常复杂真实的星球世界。在小说渐渐被人忘却后,那个星球就会渐渐消失。本来这样就没有任何事情,但是由于地球读者的意识能量过于强烈,并且每隔几本书就有那种天地俱毁、破碎虚空的场景,导致中国小说意识界发生了部分崩塌。一部分小说意识界的碎片和地球集界的某些极其相似的位面世界融合在一起了。。。” 我:“。。。。。。” “所以,在被从那些位面世界回来的轮回体验用户的-5分差评刷屏后,我们不得不派出了工作人员穿越到各个被小说愿力扭曲的世界去修补改正那些位面世界的剧情走向和三观。。。” “那应该有很多人愿意去修补世界走向吧?怎么会找上我?”我忍不住插嘴。 “在有关言情部分的念力修补的很顺利,有不少妹子愿意穿越去反虐女主,宅斗正室或者宫斗上位,得到了不少轮回用户的追加好评。但是在修补x点男主文造成的扭曲时出了不少问题,一开始雇佣男性去修正这些世界的过程要不是智商武力不够死于征途中要不就是出现以权谋私、变本加厉种马了天下美人等不和谐的事件。后来换成请属性合格的妹子去修补,一些妹子企图让男主浪子回头最后结局你懂的,一些企图套着男性反派壳子或者让反派和男主最终在一起。。。总之,那几个修补失败的世界,我们不得已花了大量创世愿力毁灭重塑世界并摆平铺天盖地的差评。” “。。。。。。所以说成也激情败也基情么?” “综上,我们穿越司吸取教训,决定以后招人修补被x点男主扭曲的世界时候,一定要求工作人员有正常的三观。但如今末法时代已经很少能找到像你这种老古董。。。咳。像你这种较正直三观的人了。” 目前我们计划中修正的世界就有融合了《凌神道》的世界。我们翻遍了《凌神道》书下评论发现只有你一个人因为男主天资绝顶、心狠手辣、种遍天下太过于玛丽苏而给了万字差评。所以我们决定雇用你,在任务完成后,你可以不用考虑千万劫的因果自主选择下一世生活。这么优厚的条件你还等什么?亲爱的,签字吧” 2号手一挥,眼前的咖啡桌上立刻出现了一份契约和一盒朱砂。 我拿起这份强买强卖味道很明显的契约看了看,问2号道:“我在成功完成了这次穿越任务后,还可以回到现实世界是吧?” “自然。” “要是失败了呢?” “就要轮回完成到完成任务为止除非该位面世界毁灭。” “那你所说的那些任务失败的人最后是什么下场?” “我记得,有智力武力没拼过主角被乱刀砍死的。有企图让男主浪子回头最后投毒男子新欢被男主一怒之下毁容乱棍打死的,有企图搞基但男主更喜欢妹子被男主做成人彘的。还有。。。” 我:“。。。。。。” 我以今生最委婉的口气说道:“其实我给了万字差评的一个很重要原因是因为《凌神道》的第一炮灰和我的名字一样。我的三观绝对走亲近人民路线,拥护和谐社会方针一万年不动摇。你要不要考虑挖掘别的祖国花朵?” “其实,你知道么?由于上辈子你欠了某人的债,你这辈子开始的时候某人还没有结束上一世。所以下一世,你要换某人两辈子的债。” “也就是说如果我不去,你会在我的下一任轮回里给我小鞋穿是吧?” “咳,亲。酆都绝对是执法严格,公私分明的。” “。。。。。。” “好吧,我有最后一个要求。” “什么?” 我伸出手指蘸了朱砂,迟疑着移到契约的上方。2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住我的手,啪的一下按在了契约上。 “。。。。。。你能把罩在脸上的肯德基袋子拿下来么?” 血色的朱砂指纹在契约上渐渐变成了液体蔓延开,散发出耀眼的白光,周围的一切和2号一起开始扭曲,变淡。在2号消失之前我听到他愉(qian )悦(zou)的声音。 “不可以哦。这是穿越司为了避免穿越者事后打击报复特意制作的哦,亲。穿越愉快~” 注:酆都,俗称地府。 第二章每个文中总有这样一款炮灰 意识再度复苏后,我并未急着睁开眼睛而是先行感知了下周身。我正盘腿坐在一个柔软质地的布团上,全身上下并无异状。我松了口气,显然x点的男作者的小说开头还是较女频作者更有节操一点。不会出现类如穿越之初主角便正在与某位男主男配发生某种不和谐但极其吸引眼球、点击率的运动。 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所及是一间简朴的高大书房。没有任何装饰的墙壁,三尺高的紫檀木架堆满了书籍,书架整齐排列开去一眼望不见尽头,我盘腿坐在石室门前的蒲团上,一只手被夹板固定住缠绕着厚厚绷带绑在胸口,身边是几座掀翻在地的书架,凌乱破碎的书和纸页碎片散满了我周围三丈之内。 站起身走向石室大门的过程中,身上的多处隐伤疼的我连连倒抽冷气。我尝试着推了推石门,发觉门是锁死的,再轻敲下门。门外穿来的声音不卑不亢又包含无奈。 “公子莫要再为难在下,阁主下了死命,公子不在瀚海楼思过满百日,莫想离开。” 任命的我重新坐回蒲团,迅速的回顾了下壳子上任主人的记忆。 不出意料,穿越司将我塞入了《凌神道》中和我同名的第一炮灰白若缺的壳子里。 秉承着炮灰【我不做死谁做死】的优秀传统,白若缺的人生经历极易概括总结。 白若缺的父亲是尘世朝廷的洛阳王,从小没有母爱的小白得到了父亲的所有的关怀。在洛阳城内欺男霸女没有丝毫顾忌。这快乐的平静日子直到他16岁那年起了波澜,他那传说中已经仙去多年的母亲澹台蕊突然回洛阳来了。 原来他的母亲真的是修仙去了多年,后来小白才了解到澹台世家在□□的修真界有着不可忽视的一席之地,括弧——除了澹台家每代修真英才辈出、家族实力不容小觑外,更令外界津津乐道的是几乎每隔一段时间修真界便会规律性的爆出澹台某某和某某猛人相爱相杀\\\\\\\\\\\\\\\\\\\\\\\\\\\\\\\\虐恋情深\\\\\\\\\\\\\\\\\\\\\\\\\\\\\\\\狗血漫天的——再括弧男女\\\\\\\\\\\\\\\\\\\\\\\\\\\\\\\\男男\\\\\\\\\\\\\\\\\\\\\\\\\\\\\\\\女女不得不说的故事。在被母亲带回修真界后,富二代加成仙二代的小白继续过着无(为)忧(非)无(作)虑(歹)的捅出篓子——被骂认错——再出漏子的循环生活。直至前一阵子在街上公然勾搭柳家二小姐,被柳二小姐赤手空拳一顿胖揍,在左手骨折全身淤青后小白才知道= =拥有粉嫩萝莉脸的柳二小姐是一名力拔山兮气盖世的体修。小白的母亲终于意识到→ →这熊孩子再不管教要出大问题了,于是小白同志便被一脚踹进了瀚海楼禁闭思过百日。 一句话概括,每个文中总有这样一款炮灰。 他家世优渥,他智商为负,他无恶不作。 他就是为了彰显主角身世的心酸;为了突出世道的凄凉不公;为了衬托男主的英明神武,最后由 47.第四十八章 来日方长 一大波前世后宫正在来袭 【首】=v=【发】_(:3ゝ∠)_【晋】0-0【江】,【支】【持】【正】【版】,爱护作者。 “也就是说,因为我给起点种马爽文写了千字负分长评,所以被委任去拯救一个位面的世界?”我怀疑的打量着眼前这个自称2号的风衣男。 “你确定你不是在做梦?我可以友情提供本市的精神病科电话。” 2号将手蜷在唇前,“咳,其实我们现在就是在梦里啊。”他打了个响指,眼前纯白的空间立刻发生扭曲,变化成一个舒适光线暗黄的咖啡厅,他邀请我面对面坐在其中的一个包间中。 “我先解释一下位面世界的构成原理,按照你们地球上的理解方式,一个世界更像是一个巨型游戏平台,每个人都是其中一个玩家,比如地球就是60亿人同时在线的豪华游戏平台,按照我们酆都(注:地府)的说法就是地球集界。世界分为集体意识创造的集界和个体意识创造的个界。个界里你想呼风唤雨,平川定海,干任何你能想象出来的事情都没问题。因为是你一个人创造的世界,也因此个体界往往极不稳定。集界则是所有进入该世界的灵魂共同创造、制定并遵守规则而产生的界,所以比较稳定。创造世界的共同点都是意愿力,意愿力越强,你想象的东西在世界里呈现的就越真实。” “那这和我要去拯救世界有什么关系?” “当今社会人们的很多意愿力都贡献了小说,一些人气很高的小说会在读者的综合意愿力下会在中国小说意识界形成一个非常复杂真实的星球世界。在小说渐渐被人忘却后,那个星球就会渐渐消失。本来这样就没有任何事情,但是由于地球读者的意识能量过于强烈,并且每隔几本书就有那种天地俱毁、破碎虚空的场景,导致中国小说意识界发生了部分崩塌。一部分小说意识界的碎片和地球集界的某些极其相似的位面世界融合在一起了。。。” 我:“。。。。。。” “所以,在被从那些位面世界回来的轮回体验用户的-5分差评刷屏后,我们不得不派出了工作人员穿越到各个被小说愿力扭曲的世界去修补改正那些位面世界的剧情走向和三观。。。” “那应该有很多人愿意去修补世界走向吧?怎么会找上我?”我忍不住插嘴。 “在有关言情部分的念力修补的很顺利,有不少妹子愿意穿越去反虐女主,宅斗正室或者宫斗上位,得到了不少轮回用户的追加好评。但是在修补x点男主文造成的扭曲时出了不少问题,一开始雇佣男性去修正这些世界的过程要不是智商武力不够死于征途中要不就是出现以权谋私、变本加厉种马了天下美人等不和谐的事件。后来换成请属性合格的妹子去修补,一些妹子企图让男主浪子回头最后结局你懂的,一些企图套着男性反派壳子或者让反派和男主最终在一起。。。总之,那几个修补失败的世界,我们不得已花了大量创世愿力毁灭重塑世界并摆平铺天盖地的差评。” “。。。。。。所以说成也激情败也基情么?” “综上,我们穿越司吸取教训,决定以后招人修补被x点男主扭曲的世界时候,一定要求工作人员有正常的三观。但如今末法时代已经很少能找到像你这种老古董。。。咳。像你这种较正直三观的人了。” 目前我们计划中修正的世界就有融合了《凌神道》的世界。我们翻遍了《凌神道》书下评论发现只有你一个人因为男主天资绝顶、心狠手辣、种遍天下太过于玛丽苏而给了万字差评。所以我们决定雇用你,在任务完成后,你可以不用考虑千万劫的因果自主选择下一世生活。这么优厚的条件你还等什么?亲爱的,签字吧” 2号手一挥,眼前的咖啡桌上立刻出现了一份契约和一盒朱砂。 我拿起这份强买强卖味道很明显的契约看了看,问2号道:“我在成功完成了这次穿越任务后,还可以回到现实世界是吧?” “自然。” “要是失败了呢?” “就要轮回完成到完成任务为止除非该位面世界毁灭。” “那你所说的那些任务失败的人最后是什么下场?” “我记得,有智力武力没拼过主角被乱刀砍死的。有企图让男主浪子回头最后投毒男子新欢被男主一怒之下毁容乱棍打死的,有企图搞基但男主更喜欢妹子被男主做成人彘的。还有。。。” 我:“。。。。。。” 我以今生最委婉的口气说道:“其实我给了万字差评的一个很重要原因是因为《凌神道》的第一炮灰和我的名字一样。我的三观绝对走亲近人民路线,拥护和谐社会方针一万年不动摇。你要不要考虑挖掘别的祖国花朵?” “其实,你知道么?由于上辈子你欠了某人的债,你这辈子开始的时候某人还没有结束上一世。所以下一世,你要换某人两辈子的债。” “也就是说如果我不去,你会在我的下一任轮回里给我小鞋穿是吧?” “咳,亲。酆都绝对是执法严格,公私分明的。” “。。。。。。” “好吧,我有最后一个要求。” “什么?” 我伸出手指蘸了朱砂,迟疑着移到契约的上方。2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住我的手,啪的一下按在了契约上。 “。。。。。。你能把罩在脸上的肯德基袋子拿下来么?” 血色的朱砂指纹在契约上渐渐变成了液体蔓延开,散发出耀眼的白光,周围的一切和2号一起开始扭曲,变淡。在2号消失之前我听到他愉(qian )悦(zou)的声音。 “不可以哦。这是穿越司为了避免穿越者事后打击报复特意制作的哦,亲。穿越愉快~” 注:酆都,俗称地府。 第二章每个文中总有这样一款炮灰 意识再度复苏后,我并未急着睁开眼睛而是先行感知了下周身。我正盘腿坐在一个柔软质地的布团上,全身上下并无异状。我松了口气,显然x点的男作者的小说开头还是较女频作者更有节操一点。不会出现类如穿越之初主角便正在与某位男主男配发生某种不和谐但极其吸引眼球、点击率的运动。 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所及是一间简朴的高大书房。没有任何装饰的墙壁,三尺高的紫檀木架堆满了书籍,书架整齐排列开去一眼望不见尽头,我盘腿坐在石室门前的蒲团上,一只手被夹板固定住缠绕着厚厚绷带绑在胸口,身边是几座掀翻在地的书架,凌乱破碎的书和纸页碎片散满了我周围三丈之内。 站起身走向石室大门的过程中,身上的多处隐伤疼的我连连倒抽冷气。我尝试着推了推石门,发觉门是锁死的,再轻敲下门。门外穿来的声音不卑不亢又包含无奈。 “公子莫要再为难在下,阁主下了死命,公子不在瀚海楼思过满百日,莫想离开。” 任命的我重新坐回蒲团,迅速的回顾了下壳子上任主人的记忆。 不出意料,穿越司将我塞入了《凌神道》中和我同名的第一炮灰白若缺的壳子里。 秉承着炮灰【我不做死谁做死】的优秀传统,白若缺的人生经历极易概括总结。 白若缺的父亲是尘世朝廷的洛阳王,从小没有母爱的小白得到了父亲的所有的关怀。在洛阳城内欺男霸女没有丝毫顾忌。这快乐的平静日子直到他16岁那年起了波澜,他那传说中已经仙去多年的母亲澹台蕊突然回洛阳来了。 原来他的母亲真的是修仙去了多年,后来小白才了解到澹台世家在□□的修真界有着不可忽视的一席之地,括弧——除了澹台家每代修真英才辈出、家族实力不容小觑外,更令外界津津乐道的是几乎每隔一段时间修真界便会规律性的爆出澹台某某和某某猛人相爱相杀\\\\\\\\\\\\\\\\\\\\\\\\\\\\\\\\虐恋情深\\\\\\\\\\\\\\\\\\\\\\\\\\\\\\\\狗血漫天的——再括弧男女\\\\\\\\\\\\\\\\\\\\\\\\\\\\\\\\男男\\\\\\\\\\\\\\\\\\\\\\\\\\\\\\\\女女不得不说的故事。在被母亲带回修真界后,富二代加成仙二代的小白继续过着无(为)忧(非)无(作)虑(歹)的捅出篓子——被骂认错——再出漏子的循环生活。直至前一阵子在街上公然勾搭柳家二小姐,被柳二小姐赤手空拳一顿胖揍,在左手骨折全身淤青后小白才知道= =拥有粉嫩萝莉脸的柳二小姐是一名力拔山兮气盖世的体修。小白的母亲终于意识到→ →这熊孩子再不管教要出大问题了,于是小白同志便被一脚踹进了瀚海楼禁闭思过百日。 一句话概括,每个文中总有这样一款炮灰。 他家世优渥,他智商为负,他无恶不作。 他就是为了彰显主角身世的心酸;为了突出世道的凄凉不公;为了衬托男主的英明神武,最后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