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甲之重临巅峰》 第1章 逃家少年 公元2321年，地球与外星文明首次接触，外星文明对地球发动侵略战争，这颗美丽的蓝色星球一夕之间遍地焦土。 公元2331年，第一台结合外星科技的机甲诞生，人类打响了反击的枪声。 公元2345年，人类大脑中隐藏区域被开发，命名为a区域。a区域产生的精神力能够和机甲核心天枢石产生共鸣，提高人类操纵机甲的同步率。于是人类终于在战争中取得阶段性胜利。 公元2411年，机甲英雄应无阙横空出世，以一人之力推动战争女神手中天平，让胜利渐渐倾向人类。 公元2421年，长达百年的战争结束，人类在宇宙联盟之中取得一席之地。 自此，地球进入全民机甲时代。 ※※※ “一队守住门口。” “是！” “二队去南墙把守。” “可、可是大少爷，学院的围墙都是装了电网的啊。” “那种东西连我们家的一条狗都拦不住，给我守好！” “是、是！” “三队……” …… 庄亭笑眯眯地听着事先安置在校门口的监听设备传来的声音，在装满草垛的车上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能搭上前往西区的顺风车真是太好了，走正规路线肯定会被自家大哥发现。 “希望大哥这次不要太生气，年纪轻轻就得高血压可不好。”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庄亭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果然，一则电话打了进来。 “喂喂，大哥有事吗？”庄亭装模作样地用手拢住话筒，压低声音说，“我这边很忙，有事就快说。” 成熟稳重的男性声音从手机另一端传来，和监听中听到的暴躁声音仿佛两个人。 在自家弟弟面前，庄行一直致力于维护他好大哥的形象，殊不知从五岁起，庄亭就再也没被自家大哥这幅精英人士的样子骗过。 “阿亭，恭喜毕业。” “谢啦大哥。” “你身体最近还好吗？妈妈很想你。” 庄亭忍不住笑了出来。 “噗！大哥，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听起来就像是白雪公主她后妈。” “庄亭！”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别拐弯抹角的了，我听着呢。” “咳。”见怀柔无用，庄行的声音变得严肃，“你毕业了不打算回家？” “不回。”庄亭答得斩钉截铁，“之前不就说好了，在星甲学院读到毕业就让我去做我想做的事！” “你当然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除了驾驶机甲！” “大哥，我想做的事不多，只有驾驶机甲，。” 庄行觉得自己脑门上的血管几乎要爆出来。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可是你没有精神力！” 先天性a区域闭锁症。 一百万个人里面才会出一个，就严重性而言，它几乎算不上一种病症，除了无法产生精神力之外，它几乎不会对人类的生活造成任何影响。 然而对庄亭来说，这个病症与死亡也只隔了那么一张纸的距离。 因为没有精神力就意味着无法激活作为机甲核心的天枢石，等同于无法操纵机甲。 等同于，给他的梦想判了死刑。 庄行并不想对疼爱的弟弟说出这样的话，但作为大哥，他必须让庄亭面对现实，庄家可没有软弱的孩子。 庄亭陷入沉默。 见自家小弟没回话，庄行有点后悔自己把话说得那么强硬。 “对不起，阿亭，爸妈是真的很担心你——” “大哥。”庄亭打断自家哥哥的话，低声说道，“时间快到了。” “阿亭你还是不打算改主意吗？” “……我不改。” “我知道了，你先忙吧，我很期待你在毕业典礼上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的发言。” 庄亭躺在草垛上，遥遥望了一眼星甲学院的方向，勾起唇角，虽然声音还是压得很低，仿佛他现在真的很低落。 “谢谢大哥，回头见。” 挂断电话的庄小少爷只要想想得知真相的时候老哥的表情，就忍不住“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开玩笑！ “没有精神力”这个理由从小到大不知道被老爸和老哥说了多少遍，他耳朵都听到长茧了好吗？！ 要是现在还会被打击到，他的心得是有多脆弱？ 如果他真是个玻璃心，就不会至今依然坚持要实现成为一个机甲士的梦想了好吧！ 庄亭面带笑容随手一挥，手机沿着完美的抛物线“噗通”一声落在路边的水塘里。 前面驾车的老伯被声音惊动，回过头来看了看。 “什么东西掉了吗？要不要停车啊？” 庄亭立刻对老伯笑了笑：“不用不用，没什么重要的东西，放心啦阿伯。” 没错，最重要的东西他一直带着，从未放弃。 那就是他的梦想。 他，一定要成为机甲士。 ※※※ 庄行以一副精英人士的派头坐在学生家长的席位中等待星甲学院毕业典礼的开幕。 “大、大少爷，这不太好吧？”庄行的助理不停擦着头上的汗。 ——什么叫不用管毕业典礼上的发言，小少爷一露面就直接把人带走？ ——上面两位神仙打架，他一个小小助理承受不来！ 庄行冷冷哼了一声。 “谁给你开的工资？” 小助理立刻汗如雨下，吸气抬臀挺胸收腹。 “一切听大少爷的！保证完成任务！” 庄行这才从鼻子里发出满意的轻哼。 “下面有请优秀毕业生代表庄亭发言，大家欢迎——” 庄行精神一振，牢牢盯着礼堂讲台，身边的小助理双手绞在一起，拼命遏制住自己的紧张。 ——虽然大少爷很凶，但鬼精鬼精的小少爷也一点都不好惹啊呜呜呜呜。 “庄亭同学、庄亭同学……？” 台下的人群里发出一阵嗡嗡声，仔细看的话，这些高等学府毕业的精英学子脸上待着些诡异莫名的兴奋。 “庄亭那家伙又在搞什么幺蛾子了。” “毕业最后还要来这么一下，这小子简直没救了哈哈哈。” “你不要笑得这么夸张会比较有说服力。” “全科满分的天才毕竟还是和我们这些普通人脑子不一样啊！” …… 学生席位离家长席位不远，那边的声音庄行这里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小助理偷偷瞄了一眼自家boss，虽然庄家大少爷面无表情，一脸认真严肃，但是他好像看到对方背后有根尾巴在拼命摇。 ——想要得意你就得意呀！ 庄行注意到助理的目光，咳了两声。 “咳咳，那小子在磨蹭什么呢？” 他话音刚落，就远远看到一个人影低着头走上台。 小助理想到自己的工资眼一闭就打算开口叫人把“小少爷”带走。 “上台的不是阿亭。”庄行冷冷地说，他猛地站起，立刻开始拨打庄亭的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那家伙早就溜了！” ——这个！臭小子！ “哈哈哈哈各位同学大家好，我是庄亭那小子的室友啦，这家伙虽然不知什么时候就跑路了，不过还是摸着良心留下了发言稿哈。” 庄亭的室友一边在心里诅咒那个没有室友爱的小子，一边硬着头皮开口说。 “那么，以下是庄亭那臭小子的发言——‘毕业典礼上大家好好吃好好玩，吃饱喝足就开始向着梦想前进吧！少爷我就先走一步了，不用羡慕！’发言结束。” 台下爆发出一阵喧哗。 “卧槽！还能不能好了这不靠谱的家伙！” “毕业典礼来这么一出？” “哈哈哈哈，救命，我要笑死了。” …… “呵呵呵呵呵。”星甲学院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难得被副校长抓着出席毕业典礼的校长大人乐呵呵地看着当前场景。 “校长，您还笑得出来！”副校长低声说。 “呵呵，庄家小子说的没错啊。”老校长捋了捋打理齐整的胡子，笑眯眯地说，“而且，没什么比看着教出来的孩子们自由的追求梦想更能令教育者欣慰的了。” “……” ※※※ “谢谢阿伯！” “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吗？小伙子第一次来西区吧？要不要去我家坐坐？” “不用啦不用啦。” “小伙子你自己小心点，我走啦。” “嗯嗯。” 对好心的老伯感谢了一番，目送他离去，庄亭在原地伸了个懒腰。 “大哥千算万算，肯定算不到我跑到机甲技术倒数第一的‘偏远地区’，哼哼哼，等他把东南北都跑遍，我已经在这里扎根了！” “接下来……老鬼说的那家咖啡店在哪里呢？” 庄小少爷在完全陌生的西区迟疑了一会儿，最后一拍脑袋：“哎呀！人嘴两张皮，路就在中间，凭本少爷的口才怎么可能问不出来，管他的，走起走起。” 庄亭为了不被大哥发现，全身上下就带了一张联盟普卡，里面放的是他自己在就读星甲学院期间赚到的信用点。 至于庄家给他的那张黑卡……虽然里面的存款足够让他直接买下一台最新型机甲还有多，但庄亭很肯定，别说是花里面的信用点了，就算是他拿着那张卡到处走，都分分钟会被他大哥给逮回去。 “唉，有个厉害的大哥也不好，连个导航的电子设备都不敢带。”庄亭叹了口气，继续看了看周围，“倒是来个活的让我发挥发挥口才啊，就算是条狗本少爷也肯定能说动它帮忙带个路。” 然而，西区不愧是“偏远地区”，庄亭走了半天，别说人了，连个活的都没看见。 “早知道问问阿伯这里是哪里了。” 虽然把整张地图都背下来了，但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个角落里啊！ “啧，失策！” 正在庄亭反省的时候，前面一间仓库的门被打开，一个人走了出来。 “人！”庄亭双眼一亮，刚准备走上去问个路什么的，就转身找了个掩体猫了起来。 ——那家伙看起来很不对啊！ 只见那人鬼鬼祟祟地左右看了看，脸上表情挣扎片刻，最后定格成狠厉。 紧接着，他用力把门给锁死了。 庄亭：“……” 等到那人走远，庄亭从躲着的地方踱出来。 “锁个门而已，要不要这么凶啊，你当是恶鬼索命吗？” 他话还没说完，门内就传来巨大的撞击声。 “卧槽！”庄亭被吓得后退一步，“什么鬼？” 里面的人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撞击声停下，一个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 “谁？” “路过的，你被——” “快滚。” 庄亭一口气没接上差点被这货噎死。 ——快滚是什么鬼？！你们西区人民就是这么对待亲切友好的观光路人的？ “喂，我站的地方是街道，是公共地区——” “别废话，快滚！” “我是人，只会走不会滚好吗？！” 庄亭炸毛——但紧接着，他注意到门里似乎传出一点异样的声音。 ——那是某种东西正在过热发出的滋滋声，以及—— “我靠！” 庄亭猛地反应过来，门里面有什么东西要炸了。他条件反射地转身要跑，脚却立在原地纹丝不动。 “帮不帮帮不帮帮不帮哎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的梦想还没实现不会有事的尼玛我来了！” 庄亭一把扑在门锁上。 此刻他一万分地感谢西区的“贫困落后”，这种锁十分老式，老式就意味着能够通过取巧的方法来打开——问题在于，到底是开门的时间快一点，还是爆炸的速度快一点。 门里那人听到了门口的动静，知道庄亭还没走，语气又重了几分：“你在干什么？都说了叫你——” “你再说一个滚字看看？！” 庄亭双手不停嘴皮子也一刻不停，他手上虽稳心里却很急，嘴里的话连珠炮般一股脑儿向门里那个不知道是谁的谁砸了过去。 “麻烦你该咋地咋地好吗？别废话了要滚早滚了还等到你来跟我说滚啊？！我这正忙着呢，你也别这么急着滚去见祖宗！男子汉大丈夫你就算开不了锁也至少想个办法自救一下吧！滚滚滚滚滚的，你倒是出来滚一个我看看啊！” “滴”的一声，门锁终于被打开。 “快快快，撤撤撤！别磨蹭——”庄亭的声音戛然而止。 要爆炸的东西不是别的，而是一台机甲。 他知道这台机甲。 只要稍微关注一点西区的机甲赛事，就不会认不出这台机甲。 机甲·天照。 西区区域赛连续两届冠军，它和它的驾驶者被认为是西区十几年来最有希望参加三年一度的世界联赛的选手。 此刻，这台背负荣誉和希望的机甲正散发着不详的红光，甚至连空气中都蔓延着逼人的热度。 然而即使是这样，在庄亭眼中，这台机甲依然美丽绝伦，令他忘却言语、迈不开步伐。 突然，身体被一股大力拉扯着向外，庄亭一个激灵：“等等！它怎么办！” “来不及了！”楚铮低声说。 刺眼的红芒爆发，楚铮抱住庄亭用力向外一扑，试图尽可能地远离爆炸范围。 “……这下真是滚给我看看了……”被热浪掀翻在地的时候，庄亭突然自语。 然后，他眼前一黑，一个人压在他身上，为他挡住了爆炸的余波。 第2章 三十万 西区的某个小医院内，一声惊呼打破了原本的平静。 “医生！我要找医生！”庄亭背着已经昏死过去的楚铮喘着气喊道。 “这里就是医院，你先把人放下——小心小心，轻一点！” 庄亭配合医生护士将楚铮放好，看着人被推进去急救，心顿时松了一半。 “他——” 话没说完，庄亭觉得大脑一阵晕眩，整个人晃了晃，如果不是旁边的护士扶住他，说不定就要脸朝下地摔在地上。 小护士显然见多了这样的场面，安慰庄亭道：“放心放心，伤者医生会处理的。这里的医生虽然人品有点糟糕但是医术挺好。” 庄亭：听到你这样说，我很担心啊！ 护士小姐看了看庄亭：“哎呀，你身上也都是血，一起去检查检查吧？” “没有没有，我没受伤。” “刚刚不是还差点摔倒了吗？有些伤外表看不出来，你别逞强。” 见护士小姐一脸怀疑，庄亭略有些尴尬地说：“那什么，我就是一路背他过来累着了，他他他他有点重。” 护士：“……噗。” ——这人有点逗。 护士确认了庄亭没事，给他倒了杯水让他坐在外面耐心等。 庄亭双手捧着热气腾腾的水杯，才终于有了点真实感。 他毕竟是第一次远离家人独自来到全然陌生的区域，就遇到这么件人命关天的大事，说真的……他现在双脚还有点打颤。 “我靠……要不要这样要不要这样？就算我做好了独自奋斗的准备也不用一来西区就给我这么一份大礼吧？”小少爷喃喃自语。 ——那可是天照啊天照，哪有这样说炸就炸的？ ——他的心好痛！ “等等……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想到机甲，庄亭突然回忆起自己似乎原本是要赴某个约，“卧槽！坑爹的老鬼该不会已经走了吧？！” 庄亭突然站起：“请问你们这里有公共电话吗？我要联系个人。” 护士指了指角落：“就在那边，不过要刷信用点。” “谢谢谢谢。” 庄亭拨打老鬼留给他的联络号。 “喂，您好，这里是甜心咖啡屋，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您好，我想请问预订十三号桌的客人来了吗？” “请问您是？” “跟他说我是‘亭子先生’他就知道了。” “您好，亭子先生，那位先生有留言留给您哦——不守时的臭小子，本来等你一下也无所谓，不过我突然有急事要离开西区一趟，三个月之后回来，见不到我是你没眼福啦，我们三个月之后再见吧。哦对了，你有空还是来一趟咖啡店，我在老板这里留了东西给你——完毕。” 庄亭：…… 屋漏偏逢连夜雨。 “小兄弟、小兄弟……” 挂了电话，庄亭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拍。 庄小少爷回头，发现穿着白大褂的人站在自己身后。 ——这就是那个“人品有点糟但医术很好的医生”？ 庄亭从刚刚起就觉得这间医院实在是有够小，似乎只有一个医生（医生还很年轻），也只有一名护士（护士也很年轻），要不是护士小姐十分热情，他搞不好会怀疑这里是某种无证经营的地下医院。 “你是病人家属？” “不不不我不是，我跟你说我真的只是偶然路过顺手救人……” 齐因当然知道这家伙并不是楚铮的家属。 他本来只是随便做个开场白，却被庄亭一连串的话语堵得有些头疼，连忙伸手止住对方话头。 “停停停，放心吧我相信你。不过，你送来的这家伙身上的卡全部被冻结，医疗费要怎么办？” “啊？”庄亭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冻结？ 庄亭觉得自己嗅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但这种气息很快在医生诡异的眼神下消散。 这样看着他几个意思？！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是个开机甲的吧？” “啊？”庄亭一愣。 机甲天照的驾驶员虽然是西区区域赛的卫冕冠军，虽然因为年纪的关系还没参加过三年一届的世界联赛，但也不至于西区没人认得出来吧？！ 难道他毁容了？！ 庄亭的脑洞有点大，脸色不太好。 医生倒是没理会庄亭的纠结，直接把来意说明：“外伤部分已经做了处理，也没什么大问题，休养就行。不过他的头部承受了一定的爆炸冲击，可能会对大脑的a区域产生影响。” 庄亭一愣：“那不是会影响他的精神力吗？！” “以现状来看，会造成影响或不会，大概各50%的概率。”齐因回答道。 “等等等等！”庄亭突然想到了什么，“如果只是有影响的话，可以进行a疏导治疗来排除影响啊。” 庄亭自己也尝试过a疏导治疗，但很遗憾，这种治疗只对拥有精神力的人起效。像庄亭这样的a区域闭锁者，泡疏导液和泡水并没有区别。 “你知道的很清楚呢。不过a疏导治疗并不在《新联盟义务急救预案》的条约之内，也就意味着它的治疗费非常贵——” 年轻医生摊开双手，对庄亭眨了眨眼——你懂的。 庄亭：…… “多少钱？” “三十万信用点。” 庄亭：…… 他整张卡里的信用点才只有三十万加点零头！医生你是会读心术么？！ 庄小少爷默默怀疑这是家黑店。 “其实不用a疏导治疗也没关系，50%的概率他又不一定中标。退一万步说，就算a区域受到影响，日常生活也不会有太大问题，做不了机甲士也可以做点别的。” 做不了机甲士也可以做点别的。 ——阿亭，你没有精神力，做不了机甲士。 他知道啊！但可以这么轻易放弃的就不会叫做梦想了啊！ ——阿亭，你想做什么爸爸都支持你，不一定要去做机甲士嘛。 想做什么都支持，为什么单单不能支持他当一个机甲士？ ——阿亭，没有精神力是开不了机甲的。 ——阿亭，为什么不去找点别的做？ ——阿亭…… “做不了机甲士也可以做点别的——”庄亭的声音渐渐小下去，紧接着，他猛然抬头瞪着医生，“你知道他是谁么你就说得这么轻松！你知道精神力对一个机甲士来说有多重要吗？” 就因为他没有精神力，就因为他没办法激活天枢石……他只不过是有一个梦想而已，为什么家里人连尝试的机会都不愿意给他？！ 现在躺在里面的那家伙，拥有他所羡慕的一切，拥有能够实现梦想创造奇迹的力量，难道要因为这50%的坑爹几率就此断送吗？ 庄亭一把掏出自己的卡递给医生。 “给他做治疗，治疗费——我付！” 于是全部家当三十万就这么飞了。 庄亭抱着头坐在医院走廊里。 啊啊啊他绝对是跟那家伙八字不合流年犯冲！错过了和老鬼的见面、交出了全身家当，接下来还不知要露宿哪里的街头！ 这是老天都看不过去要逼他回家的节奏吗？！ 这么想想…… 似乎好像也挺有趣的！ 别以为这点小困难就会打击他的决心，在他的梦想实现之前不伦出现什么情况他都不会认输！就算老天爷是站在大哥那边的也没有用！ 庄小少爷眼里闪闪发光，用力握紧拳。 护士：医生，这个人真的没问题吗？要不要给他脑部做个检查？ 医生：嗯，说的也是，要是出门就暴毙对我们医院的名声也不好。 庄亭：…… 庄亭：什么鬼！ ※※※ 楚铮觉得自己蜷缩在温暖的水里。 身心的每一个角落都十分惬意，仿佛回到了母体之中…… 妈妈…… ——阿仪作为哥哥要好好照顾小铮。 ——小铮要和阿仪兄弟一起互相扶持。 姜仪…… ——我只是让你输一场比赛，它甚至不是正规赛！只要一场，我们就能赚到和正规赛一样多的钱，你到底知不知道那是多么庞大的一个数字？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 ——我们现在不缺钱。 ——我们现在不缺钱不代表以后不缺钱，现在多赚一点总没错！别忘了当初妈妈就是没钱看病才会—— ——哥，这种钱我不赚。 ——你叫我一声哥，你听过我的么？ ——我可以不报名参赛，但绝不打假赛。 ——好！好！ ——阿铮，天照好像有点问题，我有点搞不定，你去看看。 ——嗯。 听到门被锁上的声音，他就知道不好。 天照散发的红光是火性芯片超标的排斥反应，稍微有点经验的机甲士都绝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唯一的可能只有—— 哗啦一声水响，楚铮突然坐起。 “干什么干什么，泡回去赶紧的，不要浪费这些疏导液。” “……齐因？” “看来还没把你炸傻。”年轻医生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你当自己是无敌超人还是机甲天照？给别人挡爆炸，小时候我问你要包子吃的时候你怎么没这么有奉献精神。” 还免费附送了他两个黑眼圈。 楚铮看了看周围，和机甲驾驶舱里相似但更粘稠的绿色溶液将他整个人包裹住，梦中那种温暖的感觉似乎就来自此处。 “都说了叫你躺回去，这么点东西，价值三十万呢。” “三——”楚铮觉得一阵头疼。 “没用你的钱。你救的那位小少爷还算有点良心，这钱他出的。有了这三十万，你百分百还能继续驾驶机甲。” “……救？”楚铮在一阵又一阵的头疼中回忆起最后的最后出现的那个多管闲事的傻瓜。 ——齐因这个白痴根本连谁救了谁都没搞清楚就惯例性的讹诈别人。 “把钱还给他。” “怎么还？你的卡已经被冻结了，三十万原原本本用在了你身上，你这次真的伤的不轻好吧！至于我这里——我这里是要钱没有要命两条，你自己看着办。”齐因衣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抱胸说道。 楚铮盯着护理槽半晌，转头对齐因说：“帮我修改一下id芯片的编号，然后……给我找个头盔。” “卧槽！”齐因几乎从椅子上跳出来，“你tmd的现在喝个水都能漏出来，脑子里跟团浆糊也差不了多少，还要匿名去参加这届联赛的报名赛？！” 楚铮冷冷地看着齐因：“id和头盔，不然给钱。” 齐因看着这个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家伙，恨不得把他的脑子扒开来看看里面是不是都是渣！ 他一脚踹翻了自己坐的椅子，给了楚铮一个中指。 “靠！” 与此同时，中心区内。 “东区？”庄行的脸色黑了一圈。 “是！小少爷的id芯片信号源在东区。” 星际战争末期，有不少外星人伪装成地球人潜伏在地球上窃取情报，为了应对这一行为，所有地球人在刚出生的时候都在手腕内埋下一枚认证芯片来代替身份证件。 这个习惯一直延续至今。 庄行沉默不语。 小助理偷偷看了一眼庄*oss的脸色，立刻低下头。 ——呜呜呜呜，被小少爷逃了这件事真的不怪他啊！ ——他的工资！他的饭碗！ 过了半晌，庄行拿出手机，熟练地按下一串号码。 嘟嘟两声之后，带着笑意和些许疑惑的温和声音从对面传来。 “阿行？真是难得。对了，阿亭应该已经毕业回家了吧？他还好吗？” 庄行忍了又忍，没忍住：“应子非你别装蒜！那臭小子是不是躲你那里去了？” 小助理打了个哆嗦。 ——大少爷……那可是应家长子应少校啊！你这样对东区的龙头老大说话好吗？ “你说阿亭来了东边？”应子非稍微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小子从毕业典礼上跑了？” 庄行狐疑地眯起眼：“你真不知道？” “这我真不知道。”应子非笑了笑，“不过我确实猜到他不会乖乖回家——你确定他来了东边？” “他的id芯片信号源在东区……既然这样，你的人借我用用。” “借你用是没什么关系。”应子非轻轻笑了笑，“虽然……我觉得你一无所获的概率更大。” “我知道那臭小子诡计多端！”庄行恨恨地说，“有这种天赋尽不用在好的地方！被我抓到一定要揍这小子一顿！” 应子非在电话里笑了笑。 作为知名弟控，庄行这话也就只能说说而已。 第3章 奇迹的五秒 庄行看着面前背着芯片信号模拟装置的蠢萌哈士奇，应子非的话又在脑中浮起。 ——虽然……我觉得你一无所获的概率更大。 那个乌鸦嘴的应狐狸！ “小、布、丁。”庄行一字一顿地说，恨不得把这条狗拖出去做成狗肉火锅。 “汪呜？”哈士奇歪着脑袋盯着面前好像有点眼熟的人，愉快地摇了摇尾巴。 “大、大少爷，这是和狗一起发现的。”小助理战战兢兢地递上一只录音笔。 “播。” “嗨嗨嗨，亲爱的大哥，和小布丁的捉迷藏玩得还愉快吗？可不要因为输给一只狗就迁怒于小布丁哦！帮我——” 咔嚓。 小助理看着被庄行一把抢过徒手捏碎的录音笔，抖了抖。 ——boss好可怕！ “呵呵呵呵呵……” “你说不就不吗？！” “给我把这条狗拖去炖了！” ——bbbbboss？！你认真的吗？！ “汪呜？”全场唯一没有危机感的生物小跑两步蹲在庄行脚边，用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眼熟的人类。 “汪呜呜？”（要一起玩吗？一起玩吗？一起玩吗？） 小助理在一旁看的战战兢兢。 ——你是有多二？！ 庄行：…… 庄行：算了，和一条狗计较什么…… 庄行：“蠢狗！我们都被那臭小子给抛下了！” “汪汪汪！”（一起玩一起玩一起玩） 庄行：心好累，果然还是宰了吧！ ※※※ 听说人已经醒了疏导治疗已经结束的庄亭小少爷，觉得自己应该关怀一下花掉自己全部身家财产的目标对象。 谁知道他才刚推开门就看见楚铮拿着个模拟头盔往脑袋上扣！ ——什么情况？！ 庄亭：目瞪口呆.jpg “喂喂喂！等等等等！你们在干什么？！” 齐因原本脸色不爽，见庄亭进来倒是突然笑了起来。 “我什么都没干，是这位‘病人’一醒过来就要报名本届联赛。” 庄亭：…… “你是给他做了a疏导治疗对吧？不是给他吃了什么大力回春丸金枪不倒药是吧？他的精神怎么这么亢奋啊！大哥你是经历了机甲爆炸不是随便玩了玩鞭炮爆竹好吗？联赛报名时间还有半个月你休息一下会死啊！不对不对，你现在这个样子才像是上着赶着去死才对！人生那么长生命那么美好你千万不要想不开好吧！” 一口气说完庄亭觉得自己都有些喘，更别说听的人。 总之齐因是觉得自己的耳朵暂时不会好了。 楚铮也觉得脑仁有点隐隐的疼。 ——这见鬼的是音波攻击吧！ “对对对，你好好说说他，我还有事，晚点再过来给他检查。”齐因说完立刻开溜。 庄亭脑袋上冒了个问号。 “这家小医院就只有你一个病号吧？喂喂喂你别不说话啊，之前不是还‘滚滚滚滚滚’的让我滚着起劲吗？” 楚铮：…… 庄小少爷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突然卡了壳。 他他他他绝对不是记仇…… …… ………… 好吧他就是有点记仇。 作为庄家的小少爷，从小到大他还没被别人说过那么多声的“滚”！ “咳咳……那什么，谢谢你救了我。虽然我也救了你，不过该谢的还是要谢！这是礼貌问题，我不是说你不谢我就是没礼貌，不过——” “谢谢。” “啊？”庄亭哑火，“哦，不客气。” 他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听到楚铮继续说：“多管闲事的人活不长。” 庄亭：…… 卧！槽！这人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我要是不管——” “太吵，头疼，你可以小声一点。” “你头疼你还捧着个头盔是嫌自己太健康？！” “报名，参赛。” 庄亭突然好像能感受到自家大哥对自己屡劝不听后气到想要杀人时的心情了。 ——这“我不听我不听”的调调，见鬼的佛都有火啊！ “我说你真的没问题，该做的治疗都做了吧？” “治疗过了，庸医说了没问题。”楚铮看了庄亭一眼，叹了一口气，默默套上头盔。 “你叹什么气啊？！”庄亭虽然很生气，但见楚铮已经进入虚拟社区，也不能强制把头盔从人家脑袋上拔下来，只能闷闷地坐在一旁羡慕嫉妒恨。 “报名联赛……真好啊。” 庄亭不是不能理解楚铮的坚持，和每年都举办的各地区区域赛事不同，世界联赛三年才举办一次，错过报名就需要再等三年。 但是！这也不是不顾自己身体就跑去报名的理由啊！ 庄亭为自己的三十万信用点愤愤不平。 报名又不是随随便便填个表格就能搞定的事情。 为了筛选参赛人员，在报名的时候会有一场测试挑战，只有通过的人才能报名成功。 虽然是在虚拟实境中进行的挑战，但整场测试完全模拟现实环境，需要让机甲士们用精神力操纵机甲进行挑战。 庄亭想了想，站起身走出门去找齐医生。 ※※※ 楚铮带上头盔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接入联赛的官网，登录西区平台。 联赛有专门的快捷报名接口，楚铮点击确认之后就被传送到报名点，穿着黑金色制服的人工智能接待员微笑的打开了视窗。 “请选择试炼类型，我们会根据类型为您下发登记表格。” “黑色类型为一般报名，蓝色类型为集体报名，红色类型为特殊报名，除个人id芯片之外，黑色类型需要额外扫描您的机甲钥匙，蓝色类型需要额外扫描您的俱乐部信息，红色类型什么都不需要。” “请选择。” “红色。”楚铮低声说。 按照规定，报名机甲大赛的选手都需要自备机甲。 但规则这东西，向来会为强者让道，所以地球政府特别开通了红色测试类型——没有机甲也没关系，只要你的实力足以通过超高难度挑战，就由政府出资，送你一台机甲。 从报名赛事到联赛正式开始，有足足三个月的准备期。参赛者可以通过这三个月来改造这台免费机甲去参加大赛。 楚铮瞄准的，显然就是这台免费机甲。 “用户登记序列号88号，选择红色类型，下面将扫描您的个人id芯片信息，请等待。” 这边楚铮刚刚报名，那边时刻关注联赛信息的用户们就炸了锅。 ——卧槽！刚刚有人选了红色测试！ ——你闲的蛋疼要骗人也不是这样骗的吧，除了前三届联赛之外，都多少届没人选过这个测试了！ ——有也是有，不过大多只是为了玩玩而已，没人认为自己能通过。 ——靠！你们自己看就是了，反正联赛报名信息都是公开的！ ——还真tmd有！ ——是去玩玩的吧，肯定失败啦。 “扫描完毕，林争，20岁，男，亚裔，参赛区域：西区，基本信息录入完毕，您抽中的测试是‘无头骑士克拉伯格’，祝您好运。” 楚铮皱眉。 ——我靠！无头骑士克拉伯格！这家伙到底是走运还是不走运啊？！ ——这不是死亡试炼里的必死签吗？！0.1%的概率都能抽中，这人应该去买彩票啊！ ——要在一分钟之内单人击败无头骑士克拉伯格，整个联赛成员里能做到的都不超过十个人吧！ ——上次我们带队去《机皇》拟真区挑战自我，十个人都打了十多分钟，一般都被打残了。 ——这个boss这么难打？没觉得啊。 ——呵呵，一看你就是刚开始玩《机皇》，一直蹲在培训场吧？ ——《机皇》的培训场只是给刚接触机甲的人和未成年玩的，在培训场的地图里怪的能力和数量都经过削弱，而且操纵机甲要求的精神力也不高，系统会帮你增幅精神力数值到职业选手水平。 ——等你到了拟真区，所有的数值都要扫描你和你拥有的机甲，机甲的强度啊、你的精神力什么的完全还原，而且所有怪物的难度都大幅上调。 ——对啊对啊，连村口的哥布林都能教做人。 ——挑战自我那位老兄，对上无头骑士就相当于1对3啊老兄，他的马、他的人还有他的头，十个人怎么够，带上三十个人吧23333。 ——难道这个测试根本没办法通过？ ——…… ——…… ——也不是，无头骑士虽然强，但有个致命的弱点。 ——只要击中他的心脏，无头骑士就会落败，不过正因为他有这个弱点，所以设定上克拉伯格穿着非常坚固的铠甲，就算用粒子炮都打不穿，想要击穿铠甲射击心脏几乎没戏。 ——别瞎比比了，是骡子是马，等结果出来不就知道了。 …… 红色测试的好处是可以自行选择机甲类型，坏处在于所有选择的机甲类型都是基础型。 初步判断一台机甲的好坏，一是看机甲的改造程度，二是看机甲和机甲士的同步率。 基础型机甲既没有改造过，也不曾和机甲士适配，也就是说，楚铮完全是开着1级的新手号准备挑战深渊难度的*oss。 在这样的情况下对上无头骑士，确实叫人忍不住捏紧一把冷汗。 至少，在医生办公室蹭着齐因电脑光屏浏览联赛官网的庄亭就十分的紧张。 齐因好笑地看了一眼庄亭。 “无头骑士克拉伯格，那小子在两年前就能单挑获胜。” “限定时间是一分钟。” 庄亭死死的盯着屏幕，仿佛要进行测试的是他自己。 他虽然有点奇怪楚铮的名字怎么变成了“林争”，不过想到只有初次报名官方赛事的人才能通过红色测试拿到免费机甲，他又释然了。 没有机甲的机甲士无法报名联赛，天照肯定没办法再用了，而就算是最烂的一台新机甲也至少要六位数以上——这家伙的疏导治疗费用还是他出的呢！哪来的钱买机甲？ “参考天照，他擅长的是攻击速度型机甲，基础型中最符合这个特点的是风型wi5号，但是它的攻击数值化之后只有2150点，要击穿克拉伯格的防御需要攻击247次，风型wi5的攻击频率同步率最高的情况下是0.3秒一次，60秒也只能攻击200次。” “如果选择攻击最强的火型fi7号，速度慢很容易被无头骑士的头袭击不说，也只有在极限攻击次数不浪费0.1秒的情况下才能勉强达到要求。” “难的并不是击败克拉伯格，而是在一分钟之内用从没有磨合过的基础型机甲击败克拉伯格。” 齐因略显诧异地看着庄亭。 他还以为对方只是个哪里跑来的翘家小少爷，没想到还有两把刷子嘛。 “开始了！”庄亭突然紧张兮兮地喊出来。 “到底行不行行不行行不行啊！我靠这比我自己考试还紧张！” 然而没等他紧张多久，电脑的光屏上就显示出报名者通过的字样。 通关时间—— 5秒！ 第4章 急转直下 5秒！ 红色测试“无头骑士克拉伯格”的挑战记录被更新，林争二字高高在上，在零星几个五十多秒通过的成绩中鹤立鸡群。 一片哗然。 联赛报名除了个人详细信息之外全部对外公开。 一开始报名的时候，“林争”这个名字很陌生，并没有引起一些知名选手和俱乐部的注意，但当这个测试结果出来，一切都不一样了。 ——测试系统该不会坏掉了吧？ ——上面是哪里来的逗逼？ ——我屮艸芔茻！是不是真的？！ ——别急，测试视频之后也会公开，只要等五分钟……我tmd五秒钟都不想等啊！ ——不想等+1 ——不想等+2 …… 不仅是网络上沸反盈天，现实中的职业机甲士也因为这个不可思议的成绩而震动。 尤其是西区的机甲俱乐部成员，已经纷纷聚集到电脑前，掐秒等着视频公开。 “喂，罗晋你能做到吗？” 李子西悄悄问他身边的人。 “……” 虽然十分不想承认，但罗晋冷静评估了一下自己的能力，最终艰难地吐出了一个字。 “难。” “那你觉得楚铮能做到吗？” 罗晋的脸色黑了黑。 他看着自己的二货队友，后牙槽磨得嘎吱嘎吱响：“为什么要问我？” 李子西完全没接收到危险信号，理所当然的说：“这里只有你比较了解他，毕竟你好歹输给他两次，我们连交手的机会都没有。” 罗晋是他们赤风俱乐部的王牌，据说是俱乐部从南区挖来的精英，在前两届区域赛中仅仅在决赛输给楚铮，屈居第二。 ——这是夸奖吗？！ 罗晋瞪了一眼李子西，第一百次问自己俱乐部这么多人，怎么偏偏跟这货成了朋友！ “哎，你觉得他行不行？” “我不知道！” “你为啥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 “你说话都带感叹号了，肯定生气了，为什么啊？” “……” “？” “视频出来了。” “啊啊啊，真的！好激动！” 罗晋：…… 罗晋：他到底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把这个人拉黑？！ 十来秒的视频数据量并不大，很快缓冲完毕开始播放。 最开始是选择机甲过程，众人只看到一台土黄色的基础型机甲生成在挑战位，另一边，则是相当于两个半机甲这么高的无头骑士克拉伯格。 黑色的战马燃烧着来自地狱的火焰，无头骑士满身钢甲，脖颈处飘出黑雾，在一人一马的旁边，同样被钢甲包裹的头颅警戒般的来回飘着。 然而，虽然无头骑士的造型帅破天际，视频前面的所有人却都将目光聚集在了看起来又土又不起眼的基础机甲上。 “这是风型wi1啊，极端速度强化，几乎没有攻击力。”李子西惊呼。 四大基础型中，风型wi系列是速度强化系列，从1-7速度由强到弱，并额外辅以其他方面的微弱强化。 这一系列公认性能最好的是wi5，攻击和速度达到一个恰到好处的平衡，最差的则是wi1，除了速度逆天之外，攻击防御都低到目不忍视，武器是一柄细身剑，被人戏称为小牙签。 “攻击值204，防御可以忽略不计。” 小医院中，庄亭看着同样的视频，嘴里快速喃喃。 “风型wi1是将速度强化到极限，完全放弃其他能力的基础型，但即使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目前所能达到的攻击频率极限也只有0.05秒每次，也就是一分钟1200次，相比wi5的输出值差了一倍。” “这种机甲现在都不再生产，只有在联合网络里还保留着基础数据……” 庄小少爷眼神发亮，觉得短短十来秒的时间也分外难熬。 他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楚铮是怎么通过测试的了！ “开始了开始了。”李子西紧张兮兮地拽着罗晋。 赤风的王牌虽然满脸嫌弃，但黏在光屏上的目光却出卖了他。 无头骑士的攻击模式有多种，但初始模式只有一种，战马冲刺，快速贴近目标，同时挥舞巨大的刀身给予一斩。 此时机甲士若是想要拉远距离，就会受到头的攻击。无头骑士的头速度飞快，攻击值也不弱，所有想要讨伐无头骑士的机甲士们都吃过这家伙的亏。 只见画面中，土黄色的机甲不退反进借助最高机动力轻盈高高跃起—— “三重跳。”罗晋眼神一凝。 “三重？！卧槽他还是不是人啊！” 机甲本身有专门的飞行装备，足以支持机甲空战。不过一来飞行装备十分昂贵，二来能耗非常大，所以大部分机甲在战斗中并不会启用飞行设备，而是选择跳跃。 配合某些动力设备，机甲跳跃能够达到比人类跳跃能够达到的更高的高度。而当单次跳跃满足不了需求的时候，还出现了多段跳跃装置。 原理很简单，跳跃需要支点，当机甲在半空中的时候，利用反作用力模拟一个“支点”让机甲士再次发力，以此来进行多次跳跃。 理论上这个跳跃次数可以是无限。 但就算是职业机甲士，大部分也只能实现二段跳而已。 首先，机甲虽然是人类延展的身躯，但毕竟不是人类本身，受到同步率的影响，机甲的反应会比人类的反应迟缓个几毫秒到几百毫秒不等。 其次，在半空中模拟支点要同时兼顾能量的大小、施力的方向和反方向、机甲此刻的状态等等相关因素，这些因素可以说每一次跳跃都不一样，有些时候甚至只能靠机甲士和机甲的默契来操作。 而视频里这个挑战者，用的是完全没有适配过的基础型，却依然做出了三重跳，难怪李子西发出了“不是人”惊呼。 ——这种对机甲的掌控力，确实已经不像是人能办到的事情。 此时画面上的挑战还在继续，虽然挑战者用跳跃来到了无头骑士的上方，避开了马头的第一次冲撞和克拉伯格的劈砍，但飞舞在空中的黑色头颅几乎在第一时间盯上了这个入侵者。 克拉伯格的头以高速飞向那个土黄色的机甲，宛如一颗黑色流星。 “小心！”庄亭在医生办公室忍不住捏了一把冷汗。 齐因：…… 明明已经知道结果了还小心个什么？他是不能懂这些机甲狂热分子。 只见楚铮操纵着机甲在空中调整方向，一只脚准确地踩中飞来的头，将头踹飞出去的同时再次借力，整个机甲头朝下扑向克拉伯格漆黑的脖颈，将小牙签从唯一没有覆盖盔甲的脖颈上方刺进克拉伯格的心脏！ 直到画面上出现测试通过的字样，所有蹲在视频前的人才纷纷松了一口气。 “我靠我靠我靠！太神了！”李子西激动地都有点呼吸不畅，整个俱乐部里和他一样的大有人在。 这一连串动作虽然说来简单，就是跳跳跳跳，但其中要求的对陌生机甲的掌控力、对克拉伯格动作的判断力、以及从抽中测试到选择机甲这不到一分钟内就决定战术的决断力……缺少任何一个都难以通过这个测试。 罗晋盯着屏幕上的土黄色机甲，狠狠握紧了拳。 三重跳。 “说起来……”李子西想到了什么，突然看向罗晋，“天照楚铮的拿手好戏不就是三重跳吗？这个人跟楚铮比，怎么样？” 罗晋微微一顿。 怎么样？ 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拖动视频进度条，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终于确定那个人不是跳了三次，而是跳了四次！ 那个人第一次跳起只是在测试机甲能够跳起的高度，估计是和预计不太一样，所以他借用无头骑士的马做了个缓冲。虽然这个改变十分微妙，一般人很难看出来，但足以说明对方是在完全没接触过风型wi1机甲的基础下完成了这次几乎不可能完成的测验。 罗晋一拳砸在桌子上，将周围人吓了一跳。紧接着，他坐着的椅子粗暴后退发出“刺啦”一声锐响，赤风俱乐部的王牌握着拳走了出去。 “哎哎哎，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看着别人那么强，受刺激了呗。” “本来他上面就有个楚铮，现在又来了个林争，冠军是越来越远咯。” “也只敢在我们这里狂而已，窝里横吧。” 李子西看了一眼说风凉话的那些人。 虽然说是属于同一个俱乐部，大家都是队友，但机甲竞技这么久以来都只有单人项目，大家是队友更是对手。 说白了，就算是同一队的队员，也存在着激烈的竞争关系。 而哪里都不会少这种不敢在场上光明正大的比试，只敢背后嚼舌根的家伙。 李子西撇撇嘴。 果然还是罗晋好。 那家伙出去的时候连嘴角都在笑，那完全是感受到新挑战之后战意满满的狮子。 看来这次联赛不管成绩如何，那家伙绝对会再次进步！ ※※※ 庄亭说不清自己现在这份心情。 硬要形容一下的话，之前他还在为自己分文不剩的卡而心痛，现在他觉得能用三十万确保这个人继续驾驶机甲简直太赚了！ 接下来只要拿到奖励的机甲，重新适配改造，楚铮就能赶上这届的联赛，难得做次好事，庄小少爷觉得心情不错。 至少在他从齐因办公室离开的时候，还是这样没错。 “机甲给你，你想要什么型号的？” “哈？”庄亭愣住。 “机甲给你。”楚铮不厌其烦地重复了一边。 “给我？”庄亭觉得自己好像突然变成了学舌的鹦鹉，只会重复楚铮的话。 “不知道你的地址我让他们先送到医院，之后这台机甲就归你。你要留着自己用也可以，不用可以让你旁边那个庸医找渠道卖了。虽然是基础型最少也值五十万，别又被他坑了。” “喂喂喂。”齐因想要抗议，被庄亭打断了。 “那你呢？”庄亭瞪大眼，他是娃娃脸，眼睛看起来又圆又亮，“你的天照没了，这台机甲给我，那你拿什么参加联赛？” “谁说我要参加联赛？”楚铮依旧面无表情，刚刚创造了联赛测试新纪录的人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不会再开机甲了。” “……你说什么？” “你本来就不需要多管闲事，就算不能驾驶机甲对我来说——” 哐！！！ 庄小少爷一拳砸在墙上，他半低着头，额前碎发落下来，遮住了眼睛。 “……‘你不会再开机甲了’，你是这么说的……我没听错吧？” “没错。” “为什么？” “跟你没关系。” 庄亭冲上去，一把拽住楚铮的衣领：“你到底是为什么开机甲的？你不是冠军吗？你不是有这么好的天赋吗？说放弃就放弃？” “那是我的事。” 楚铮抬眼，冷冷地看着庄亭。 “机甲拿走，我不喜欢欠人钱。” “呵呵呵呵……” 庄亭低声笑了起来，觉得刚才兴奋的自己就像个白痴。 “不就是三十万而已，小爷就当是路边捡了条流浪狗，赏给它了！谁要一个再也不开机甲的家伙送的机甲，真tmd不吉利！” 庄小少爷转身走的干脆利落。 “再见！不对！再也不见！” 第5章 女仆咖啡 “欺负小朋友，有点过分哦。” 看着庄亭快步离开，齐因环胸靠在门板上，贱贱地说。 虽然他本着不坑白不坑的精神，在确认楚铮可能需要a疏导治疗的时候坑了小少爷一大笔信用点，但通过和小少爷的接触来看，齐因并不讨厌庄亭这样的人。 “你竟然有脸说这话。”楚铮轻嗤一声，原本就面无表情的脸似乎能抖出点冰渣子。 “是是是，我坑人钱财。”齐因连连点头，突然话锋一转，“那也好过你打击别人梦想。” 楚铮沉默不语。 “真的不玩机甲了？” “……” 楚铮双眼盯着墙壁，仿佛那墙面上有什么看不到的东西粘住了他的视线。 “没必要了。” 他这样说道。 “其实我也想问问，你当初到底为什么去玩机甲？”齐因脑袋后仰，在门板上发出一声轻响。 “为了钱？为了姜仪？” 楚铮沉默。 “那么，你不玩机甲了，是为了姜仪？” 楚铮依然沉默。 齐因气得笑了。 “你说说你，长着一张俊俏脸，看来是副纯良样，可骨子里比谁都横。小时候抢你个橘子也能被你追着爬到树上下不来。” “偏偏只要遇到你那个哥哥，你倒是千依百顺。怎么？知道自己是姜家捡来的拖油瓶，所以被怎么折腾都活该是吧？” “齐因！”病床上的男人终于有了动静。 “爷在呢，楚铮。”齐因冷笑，“这次如果不是小少爷，你就死了你知道吗？” “没死估计也是个残废！” “当年是姜阿姨救了你，所以你就要拿命填给姜仪？” “玩机甲是为了姜家、拿冠军是为了姜家、赚钱是为了姜家？怎么？因为不被姜仪需要了，机甲也就不开了？这种话你也就只能骗骗你自己！“ “楚铮，我不是什么机甲狂热分子，不理解你们的世界，但我知道你眼睛里有和小少爷一样的东西，不然你tmd到底是为什么坚决不打假赛？！” “你去打假赛，姜仪去数钱，你们兄弟也不会闹翻，不是正和你心意吗？！” 楚铮又陷入了沉默。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仿佛手中握着什么稀世珍宝，而除此之外的一切，他都不屑一顾。 齐因最见不得楚铮这幅样子，明明是头狼，在这里装什么孬种羊！ “切，对牛弹琴，还是一头主人要宰，它就主动伸头的蠢牛。既然都是卖命，我看你卖给小少爷也不错，至少比你那个‘哥’靠谱。” 他一把拉开门，用力将门板摔上：“算老子白费口水！” 等到齐因走远，楚铮才缓缓将目光转移到门上。 其实不用齐因说，他对这件事的始末也已经了然于心。楚铮确实没有想到姜仪会直接对他动手，说到底，虽然自从母亲走了之后姜仪变得厉害，但楚铮还是将他当成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楚铮叹了一口气，缓缓收拢五指。 ——该下决心了。 他握得十分用力，手上青筋迸起。 ——自己并不是那种被别人扇了左脸还把右脸递上去的人。 某种东西被捏碎的声音在他内心响起。 ——楚铮有楚铮的骄傲。 “妈妈……” “对不起。” 楚铮闭上眼，脸上的表情仿佛蒙上一层寒冰，显得越发冷硬……和孤独。 ※※※ 齐因离开病房走到接待处的时候，他家医院的小护士正坐在柜台嗑瓜子。 “boss，庄先生的检查报告出来了，不过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他就跑了……你该不会……对男的也能出手吧？！”小护士惊恐地瞪大眼，觉得看庄亭那愤愤离开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是被她家boss气跑的。 齐因对自己这个脑洞有点大的雇员翻了个白眼。 “我像是对男的也能出手的人吗？” “不像。”小护士摇摇头，上下嘴皮子翻动，迅速又磕了一颗瓜子在嘴里嚼着，像个仓鼠般鼓着腮帮子说道，“可是boss你没下限又没节操啊，男女不忌也没啥好奇怪的。” “这个月你奖金没了。” 小护士将瓜子皮丢进垃圾桶，随手又拿起一颗，毫不在意地挥了挥：“讲真，boss，我们医院有过奖金这种东西吗？” “你连工资也不想要了吗？” “好好好，我闭嘴我闭嘴。” 安静了一会儿，小护士悄悄把检查报告推到齐因眼皮子底下。 “那boss，你要看一下吗？” “看什么看，人都跑了，看了也赚不到钱。” “黑心。” “奸商。” “庸医。” 齐因眯起眼：“你说什么？胆子肥了是吧？” 护士食指交叉放在嘴前，做了个闭嘴的姿势，只不过眼睛里还在进行无声的抗议。 “……” “算了，你拿过来我看看。” “我就是知道boss最好了，除了有点爱财之外简直是医德双馨！” 小护士欢呼一声将检查报告交到齐因手上。 齐因嗤笑一声，准备随意扫两眼应付了事，就被上面某个检查结果吸引了目光。 “喂喂……不是吧？” ※※※ 庄亭正在懊恼中。 他一个完全不清楚别人情况的路人因为自身原因跑去对一个救了自己的伤患大放厥词。 “啊啊啊啊，庄亭你这蠢货！越混越回去了！梦想是你的又不是别人的，他喜欢机甲或者不喜欢关你什么事？你到底是为什么能站在那里对别人指手画脚啊啊，钱是你自己要出的，跟别人没关系啊！当然对不喜欢机甲只为钱打机甲的家伙没什么好谈的，老死不相往来就是了——重点是！你为什么不要那台机甲啊啊啊！其实我好想好想好想要啊！” 一口气碎碎念完，庄亭发现他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热闹的地方。 ——妈妈，那个大哥哥好像有点奇怪。 ——别看他，我们快点走。 庄亭：…… 庄小少爷觉得自己感觉到了西区人民对他的恶意。 庄亭：好心累。 一只长得像庄行的黑翅膀小恶魔“桀桀”笑着对他低语：知道外面的难处了吧？还是赶快回家吧回家吧回家吧。 面无表情地在内心深处一巴掌拍飞庄行小恶魔，庄亭迅速调整好心情。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谁的人生能一帆风顺。小爷我除了机甲方面都是顺风顺水，从没遇到什么挫折，原来都在这里等着我！越是这样我偏要实现梦想给你们看！” 终于见到人烟，庄亭靠着爽朗的笑容和阳光的气质一路问下来，找到了和老鬼约定见面的咖啡店。 虽然老鬼已经离开了，但之前不是说了有东西留给他么？按照庄亭对老鬼的了解，那家伙很少会做没有用的事。 推开门的一瞬间，庄亭差点被咖啡馆内的大片粉色装潢闪瞎眼。 甜心咖啡馆，一看就很腻啊！老鬼为什么会约在这里，而且看起来还跟这里的老板很熟的样子！庄亭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老鬼高大上的形象正在坍塌…… 一个漂亮女仆迎了上来。 “您好，请问想要喝点什么？” “我不是来喝咖啡的，哎原本是的，但是被约了的人放了鸽子，啊好像不对，是我先迟到了，哎呀，我在说什么鬼！你好，我是亭子先生。” 漂亮女仆显示被庄小少爷的言语攻击弄得一愣，在最后听见庄亭的自我介绍之后才回头对吧台里的男人叫道：“亲爱的，老鬼的客人来了哦。” 留着一抹小胡子的男人温柔地对女仆小姐笑了一下：“甜心，我知道了，你去忙吧，千万别太累了。” 庄亭抖了抖。 感觉自己受到成吨的闪光弹的伤害。 紧接着，男人转向庄亭，脸上完全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他从吧台下面摸出一个大信封，扔到吧台上示意庄亭来拿。 “我是不会为男人服务的！老鬼留下的东西在这里，自己来拿，拿了就滚。” 庄亭：…… 小少爷似乎听到了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崩断的声音。 ——西区究竟是什么鬼！一个两个的都是什么毛病！ “不为男人服务你开什么女仆咖啡馆？这种东西不就是宅男满足幻想的地方吗？你以为装修成粉色就能吸引妹子走进女仆咖啡馆简直是太甜了！就算有也是少数好吧，你想吸引妹子的话至少也找几个帅哥弄个执事餐厅之类的吧？” “啊？”男老板眯起一只眼，整个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我家甜心想要开女仆咖啡店，你有什么意见吗，臭小子？！” 庄亭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清脆的一声响。 “说的太对了！”女仆小姐双手并拢放在嘴唇前，刚才那声就是她拍手的声音，“亲爱的，亭子先生说得对，我不能只顾自己，你想要招待可爱的女孩子的话，我们也可以找点可爱的男服务员穿上执事装。” 面对女仆小姐，老板一秒换上宠溺温柔的笑容：“甜心不必为我考虑，只要甜心开心我的心也会随之而喜悦！” “亲爱的！” “甜心！” 庄亭肉麻地抖了抖，默默拿了信封就准备退散。 ——这两人的画风他是真的不明白。 女仆小姐看向庄亭：“那么我们就招亭子先生来工作吧，老鬼不是也说了要你帮帮他吗？” “喂喂喂——”发现女仆小姐说得十分认真，庄亭忍不住后退一步，然后他就被咖啡店的老板箍住了肩膀——十分用力。 “臭小子，我们去量尺寸。”老板脸上依然是很不耐非常不耐十分不耐的表情。 “我只是来拿东西的路人甲好不好！没想过要到你们店里打工！” “啊？”老板挑眉，“我家甜心要给你一份工作，你有什么不满？” “谁要当女仆咖啡馆的执事啊，看起来就很羞耻y好不好！再说我——” “机甲士在最初分为机师和甲师，机师用精神力操纵机甲，甲师用高超的技术辅助机师。直到a溶液和仿生舱的发明，甲师退出历史舞台，由正副机师来操纵机甲——” 庄亭一愣。 老板咧开嘴，森森地笑了：“老鬼能交给你的我也能——臭小鬼，你到底要不要听我家甜心的话来这里打工？” ——我屮艸芔茻！！！ 庄亭感觉到自己的内心有一千万只羊驼奔腾而过。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不就是女仆咖啡厅么？！ 他干了！ 第6章 夜半来客 楚铮被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吵醒。 他睁开眼，幽黑的眼睛狠狠瞪向齐因，无声传递着“你不解释就死定了”的威吓意味。 “你的机甲到了，人家要核对你的id芯片，别睡了快起来去签收。” 齐因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瞪什么瞪！他也很不爽！ 昨天发生了那么多事，他又查了大半夜的资料，今天本来想好好睡个懒觉就被吵醒。 亏他昨天让小护士别这么早来上班的时候，还被用奇怪的眼神盯了很久！最后那个脑洞大开的雇员甚至拍拍他的肩膀让他不要对病人出手。 对什么见鬼的病人出手？！楚铮吗？！别说对方是男的，就算是女的，他也根本不可能对这种狼一样的家伙出手好吧！ 结果懒觉没睡成，一大早被送货小哥吵醒，对方还满脸羞红期期艾艾地问他是不是“林争先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上门来找失散多年的老相好的呢！ 楚铮：…… …… “你、不不不、您您您就是林争先生吗？！” “嗯。” 楚铮伸出手腕，在身份登录器上放置片刻，仪器发出确认的滴滴声，指示灯变为绿色，表示身份核对无误。 送货小哥看着楚铮的神情更加激动了。 “请问您的机甲要放在哪里？” 楚铮回头看向齐因。 齐因翻了个白眼，带着送货小哥去医院后面的地下仓库放置机甲。 机甲安放完毕之后，送货小哥抓抓头发，踟蹰了半晌，还是闭着眼睛喊了出来。 “林先生！我我我我我可以要个签名吗？！” 没有回答。 送货小哥犹豫着睁开眼，只看到齐因无奈的脸和“林先生”转身的背影。 齐因拍了拍送货小哥，试图安慰一颗破碎的少男心：“别介意，他就是那副德行。” 然而送货小哥虽然短暂的失落了片刻，却很快激动了起来。 “不愧是我男神！” 齐因：哈？ “男神果然都是高冷的！” 齐因：…… “你是林争先生的朋友吗？！我真羡慕你！” 齐因：有什么好羡慕的！ “啊对了！我们这里是有规定的，不会透露用户个人资料，请他放心。还有，我相信他在联赛上一定会获得好成绩！我会一直支持他的！” 齐因：你们这些机甲狂热分子他真的一点都搞不懂。 打发走送货小哥，齐因慢吞吞地走到楚铮病房。 经过一个晚上的资料查询，他差不多可以肯定自己的猜测。 他看着楚铮趴在床上继续装死的样子，用力踹了病床一脚。 “那台机甲怎么办？” “那是庄亭的。” 齐因嗤笑一声。 “小少爷被你气跑，人都不知哪去了。我看你不如把它给我，抵你这几天的住院费用。” “就算这样，它也是庄亭的。”楚铮冷冷地说，“我不喜欢欠人钱。” 齐因露出一个夸张的惊讶表情：“所以你就心安理得的在我这里白吃白喝？” 楚铮犀利反问：“那些溶液真的要三十万？” 齐因：“……” 楚铮：“所以我在这里住几天没什么问题。” “靠！” 齐因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庄亭不会要你的东西，我劝你还是趁早认清现实，死心吧。” “你没听懂我的话。”楚铮皱眉，“不管他要不要，这台机甲都已经是他的了。” 齐因奇异的笑了，那笑容中混合着讥诮、嘲弄、遗憾……或许还带着一丝无奈。 “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是你，楚铮。你想要‘还债’是你的事，可惜就算你把机甲给小少爷，也根本称不上还债，反而是在人家伤口上撒盐——恩将仇报。” 楚铮动了动，侧着脸看向齐因。 “什么意思？” “为了以防万一，我给小少爷做过脑部检查——别这么看我……好吧我承认坑了他三十万心里还是有点过意不去。”齐因翻了个白眼，“小少爷跑走的时候我才看到检查报告。” “先天性a区域闭锁。”齐因吐出一个名词，“一百万个人里面都不一定会出一个，你知道这是什么病吗？” 楚铮的眉头皱起来——a区域管理人类的精神力，而精神力是驾驶机甲的必要能力……这个病听起来让他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小少爷他啊，天生精神力为0，并且完全没有任何办法产生精神力。”齐因知道楚铮不会接他的话，干脆直接公布答案，“作为一个即使这样也要追求梦想的机甲狂热分子，他跟你这个明明有着绝伦天赋却说要放弃机甲的家伙估计巴不得老死不相往来，更别提收下你给他的机甲了。” “他永远不可能独立‘驾驶’机甲。” 说到这里，齐因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平时的轻佻和玩味：“所以你不如就把这台机甲送我吧，好歹也值五十万呢！” 楚铮：…… “这个病，没法治？” 原本以为绝对会被打的齐因没等到飞来的“凶器”却听到这么一句问话，惊讶地睁大了眼。 “喂喂喂，这是我认识的楚铮吗？竟然会主动关心不相干的人？” “除了姓姜的，其他人在你眼里跟路边的石头都没什么两样吧？！” “……” “别别别，别这么看着我。”齐因耸耸肩，干脆回答，“很遗憾，这个病，无解。” “……” 楚铮的表情像是在说：你这个庸医说不能就不能？ 齐因冷笑：“那可是大脑！你天生断手断脚还能给你接一个假的上去，但人类大脑里最神秘的一块区域，你当是杀猪宰鱼说剖开就剖开？” 楚铮重新趴下，将自己埋在被褥之间。 “喂喂喂，你想好了没？想好了就把机甲给我吧，反正你也不打算开了不是吗？别浪费嘛。” “庸医。” “你想找我吵架是吧？别以为你是病号我就会让你！” “休想。” “啧！” 他就知道。 齐因想了想，将小护士在下班时传来的简讯丢给楚铮看。 ——就当他难得做个好事。 ※※※ “这位漂亮的女士，今天天气这么热，进来休息片刻，享受一下冷气，顺便品尝一下从中心区空运过来的顶级咖啡怎么样？” 庄亭一身执事服站在咖啡店门口，大大的笑容可以媲美明媚的阳光。 凡是被这阳光普照到的女性，无一不面颊带红晕晕乎乎的应着声走进这家咖啡店……然后被老板不耐的凶相吓了一跳，又被温柔天然的女仆小姐治愈。 …… “呼……这其实是份体力活吧……” 终于等到下班，庄亭一手拿着老板砸给他的钥匙，一手拿着老板娘画给他的简易地图，兜兜转转，终于找到一间空旷的仓库。 用力推开锁住的铁门，看到里面的样子，庄亭双眼一亮。 “哇，有够大的！这是机甲仓库？” 仓库里只有一副简单的床榻和基本的联网设备，在能放下两台机甲的巨大空间内，占据了一个小小的角落。 自动清洁设备似乎一直有在运作，虽然看起来空旷又常年无人居住，这个仓库里依然十分干净整洁。 “呼！” 庄亭懒懒地倒在床上，笑了一天他的脸都要笑僵了。 “吃住姑且是不愁了，还有工资拿，这工作也没那么糟糕。相信老哥肯定想不到我竟然在一家奇怪的咖啡店做服务生，也算是一个比较好的藏身点？不知道小布丁怎么样了，嗯，大哥应该不会虐待它……” 庄小少爷自言自语了一会儿，突然握紧拳头举过头顶，用力地挥了挥，郑重许愿。 他的梦想—— “就从这里开始！” 喊完之后，庄亭觉得全身又有了干劲。他翻身起来，拿出老鬼留给他的信封，麻溜地拆起来。 里面是一张卡、一把钥匙和一封信。 “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手写信……等等！老鬼你其实是神算吧？早就算到我赴不了约所以都提前准备好了？” 庄小少爷细思恐极，抖了两抖，打开信纸。 小亭子，废话不多说，那张卡是《机皇》的绿色登录卡，有这张卡你就可以以研发者的身份登录《机皇》的拟真区。至于钥匙……虽然我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过既然我要离开三个月，提前给你也不是不行，地图附在信纸后面了，你自己去找吧。 庄亭看到第一句的时候，心里充满了快乐的气泡。 《机皇》的绿色登录卡！ 《机皇》是一个虚拟实境的机甲冒险竞技平台，分为训练场和拟真区。 训练场完全是个大型虚拟网游，用户在里面操纵机甲、改造机甲、提升精神力等等行为都是由系统来模拟，和用户自身素质毫无关联。所有人包括未成年都能进入，没有门槛。 而拟真区则不同。 在拟真区内，用户需要靠精神力来驱动自己的机甲，机甲也是由系统扫描用户自身所拥有的机甲钥匙信息来生成，不具备这两个条件，会被系统限制登录。 不过有一种人例外，那就是机甲的研发者。 拟真区几乎完全模拟了现实机甲的所有参数，录入了所有能够公开的机甲资料，并拥有由世界电脑支持的强大演算系统。 这意味着在游戏里模拟机甲改造是可行的。 现实改造往往需要时间和成本，但在拟真区，只要有对应的虚拟零件，改造也就只是按一个确定键的事情而已。通过这种方式来检测改造结果，比在现实中方便快捷的多，所以在《机皇》之中聚集了大量的机甲研发者。 这些研发者不需要拥有机甲或精神力，只需通过政府发放的绿色登录卡登录拟真区。 庄亭一直想进拟真区见识见识，可他既没有机甲也没有精神力。 按理说以庄家的实力弄一张绿色登录卡并不难，但庄家爸爸和大哥本来就不支持庄亭成为机甲士，更不可能帮他去运作。 “老鬼你真是太够意思了！”庄亭用力亲了一口绿色登录卡，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哎呀这样我得赶快去买个头盔才行！尼玛头盔一点都不便宜啊！不知道老板能不能提前预支薪水……算了还是不要了欠债不好……” “啊啊啊啊！我需要钱！” 庄亭大喊了一声之后，有些丧气地把绿色登录卡放在一边。 无论他多么想现在立刻就登录《机皇》，不可能就是不可能，于是他很快认清现实将注意力转移到钥匙身上。 反正登录卡不会长脚跑掉。 老鬼的地图画的……比女仆小姐好一点。至少路线什么的都能和庄亭脑子里的地图对上号。 “稍微有点远啊，嗯，等什么时候有空过去一趟好了，究竟是什么东西弄的这么神秘，老鬼你应该不是个神秘主义者吧？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就在庄亭碎碎念的时候，仓库门口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 “叩叩叩。” 谁啊谁啊谁啊？他才第一天搬进来怎么就有人上门了？这里不是一直都空着不用的吗？大半夜的，听起来有点惊悚啊！呸呸呸！他才不信鬼故事！ ——你不信你去开门啊。 敲门的家伙等了一会儿没人开门，立刻转为用力砸门——仓库的大门发出“哐哐哐！”的响声，响声回荡在空旷的仓库中，听起来确实有几分渗人。 庄亭脑子里一瞬间飘过了各种类似：仓库分尸案、恶灵半夜索命、替死鬼找替身……之类的文字。 紧接着他用力甩头，把那些奇怪的东西甩出大脑。 敲门声坚持不懈，庄小少爷想了想，随手拎了个不知什么时候放在角落里的棍子，摸到门边，打开门。 门外是楚铮。 第7章 拒绝邀约 庄亭：…… 楚铮：…… 庄亭：…… 楚铮：…… 庄小少爷表示他忍不住了！ “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你这家伙大晚上的跑到这里砸门就是为了跟我大眼瞪小眼吗？！” 楚铮其实也没想好到底找庄亭干什么。 他得知庄亭在甜心咖啡店打工之后，不知不觉就走出了齐因的医院，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走到了那家咖啡店门口。 “小铮铮，好久不见！亲爱的，是小铮铮哦！” 正在打扫店内卫生的老板握着拖把直起腰，依旧一脸凶相。 “啊？你小子来这里干什么？我们已经关门了！” 楚铮：既然来都来了…… “我来找人。” “找人？”热爱女仆装的老板娘头上灯泡一闪，“啊！难道是来找小亭子的？” “庄亭在吗？” 老板诧异地挑了挑眉：“你跟那臭小子什么关系？” 据他所知，楚铮此人看起来很冷淡……实际上也很冷淡！除了和他那个哥哥以外，难得见他主动找什么人。 这样的家伙要找刚刚来到西区的庄亭，不管怎么看都很奇怪，那臭小子不像是跟他有交情的人。 关系？ 这个问题楚铮倒是没犹豫多久：“他救了我，我欠他钱。” 女仆小姐轻轻“呀”了一声，眼神发亮。 老板眯起眼，小声嘀咕了两句：“我说那小子怎么一副没钱的穷样……” “阿啦啦，小亭子已经去休息了哦，这是地图。”女仆小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画好了一张新的线路图，笑眯眯地递给楚铮。 楚铮：……这图真是有够抽象派艺术的。 “谢谢。” “不客气不客气，小亭子和小铮铮都是好孩子，要好好相处哦。” “我尽量。” 等到楚铮离开，女仆小姐继续擦擦桌子抹抹柜台。 “甜心。” “嗯？亲爱的怎么啦？” “这样好吗？那小子根本不需要‘第二机师’吧？” “小铮铮不需要‘第二机师’，不代表他不需要‘甲师’呀。”女仆小姐依然笑着，“我倒是觉得，小铮铮和小亭子会很合得来哦。” “甜心你对这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评价未免太高了，我倒觉得他们还有的磨——就那两个小鬼的性子，哼！”老板面带不爽道。 “挫折也是成长的一部分嘛，我们这些大人只要在一边看着就好啦。” 女仆小姐哼起了歌，看起来心情十分愉悦。 老板看着心爱的人，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甜心说得对。” “啊，亲爱的笑了呢。” “只要甜心喜欢，不管多少次都笑给你看。” …… 楚铮顺着地图找到庄亭所在的仓库。由于地图本身的原因，他费了一番功夫，以至于真正找到的时候天色已晚，还差点被庄亭当做什么奇怪人士或灵异生物给顺手敲一棍子。 见楚铮的目光有意无意落在角落的铁棍上，庄亭忍不住红了脸。 “你到底来干什么的？伤都已经好透了吗？脑子没事了那背上的伤呢？齐医生应该都帮你治疗过了吧……” ——不对，他想说的而不是这个。 庄亭抿了抿唇，用力握紧放在膝盖上的手。 ——不是已经下定决心了嘛？下次见到这家伙的时候一定要说出口才行。 “你的机甲……你的机甲我不会要的，你自己留着吧，你的卡不都已经被冻结了嘛？你还有钱吗？” ——说啊，庄亭！你是这么没担当的人吗？！ 楚铮：“我……” 庄亭：“啊啊啊啊！真的！非常对不起！” 楚铮：…… 什么情况？ “之前对你说那样的话很对不起！你有天赋是你的事，要不要驾驶机甲也是你的事。因为有天赋所以应该驾驶机甲和因为没精神力就不能驾驶机甲的观点一样，都是他人的傲慢！可恶我竟然变成我最讨厌的那种人了！请你原谅我吧！不不不不原谅也没关系……哎呀！总之！非常对不起！” 庄亭双手合十弯下腰。 一片静默。 “噗。” 庄亭诧异地抬起头。 他没听错吧？ 笑了？ 刚刚这家伙是笑了？ “你笑了？” “没有。” 楚铮板着脸。 “我明明听到了！你刚才明明笑了！这都要抵赖的吗？！” “好吧我笑了。” “……”承认的这么爽快，庄亭只觉得自己仿佛在被逗着玩啊！ “我不能笑吗？” “可以。”庄亭从牙缝里挤出几声哼哼。 然后他马上恢复了活力，像头小豹子一般龇牙咧嘴地看着楚铮。 “所以你到底是来这里干嘛的？机甲我不要，信用点我也不要，都说了是我自己决定帮你治疗的，没道理让你负债。而且——” 庄小少爷认真的看着楚铮，一字一顿地说。 “就算你依然决定不驾驶机甲，我也不会为此后悔。” “你被庸医坑了。” “我知道。”庄亭想也没想的回答说，“影响到a区域的概率应该不到50%，最多15%吧，价钱也要不了三十万，西区的物价我还不太清楚，不过估计也就二十七八万左右，这种东西的价格各地区差不了多少。” 他顿了顿，大大的笑了起来。 “我看了你测试的视频，无头骑士克拉伯格那个，你真的很棒，所以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概率会影响到你的机甲天赋，我也不想去赌。” 楚铮看着庄亭。 与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他想。 楚铮原本以为庄亭只是凭借一腔热情和好心就决定救人的傻瓜冤大头，连被齐因坑了都不知道。 可事实并非如此。 这个决定确确实实是庄亭权衡过利弊得失，在心中明了一切的基础上所做的。 庄亭知道齐因的小心思，知道其中的陷阱，依然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并不是因为楚铮，而是因为他自己心中对机甲狂热的爱。在庄亭看来，机甲的天赋无法用金钱去衡量，他愿意耗尽一切去确保那天赋不会有损失——哪怕那个天赋不属于他自己。 楚铮终于切实地意识到：齐因说得对，庄亭不会接受所谓的“补偿”。 因为那些都是庄小少爷自己做出的决定，并不需要其他任何人为此负责，哪怕是作为这个决定的受益者的自己。 他将目光从小少爷脸上移开，看向空荡荡的仓库，仿佛听到自己身体内血流加速涌动的声响。 ——庄亭将机甲当做信仰。 第一次接触机甲、第一次取得胜利……那时候，楚铮只是为了能赚到足够的钱，能赚到更多的钱，从未思考过机甲带给他的，金钱之外的附加感觉。 “你想参加联赛吗？”楚铮问。 “啊？”庄亭愣住。 “驾驶机甲除了作为主体的机甲士之外，还需要作为辅助的人工智能或第二机师，这两者我都没有。” “你，愿意做我的第二机师吗？” …… ………… “我不要。”庄小少爷握着拳头站起来，脸上的表情有种说不出的懊恼。 “你这家伙怎么就说不通呢？” “我都说了我不需要你的‘回报’！” 庄亭焦躁地来回走了几步。 “就算你天赋再好，精神力再高，如果你不喜欢机甲的话，根本没有意义！”庄亭激动地挥了挥手，他明明伶牙俐齿巧舌如簧，在家能说得庄行回不上嘴，但在这件事上，他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让楚铮这个死脑筋开窍。 ——天赋好有什么用啊！这家伙的大脑除了a区域以外都没开发吗？！ …… ——好吧，天赋好他还是很羡慕！ “我觉得你首先应该确定的是你想不想参加联赛。”庄亭垂下头，有些无力地说，“而不是我想不想。” 他怎么可能不想？他在星甲学院读书的时候想，来西区的路上想，甚至连做梦都想！ 他能一眼认出天照，就是因为他一直在关注各地区的机甲大赛。眼前这个最年轻的区域赛冠军十八岁就拿到了人生第一个冠军，而十八岁还仅仅是能够报名机甲赛事的年龄！ 人都有慕强心理，如果说机甲天照的比赛因为西区这块地方没什么高强对手而显得精彩不足，那楚铮对无头骑士的一役其实已经将庄亭所征服。 这个年轻的西区冠军实至名归，就算参加世界联赛也一定能取得不错的成绩。 庄亭这样相信着。 但是，这还不足以成为他要答应楚铮邀请的理由。 庄亭看向楚铮，面前这个家伙甚至比他还小两岁。 楚铮黑色的眼底带着些不知所措的茫然，那份迷茫被他的冷脸深深藏起，以至于庄亭以为那只是自己惊鸿一瞥的错觉。 ——并不是错觉。 这家伙大概从未思考过这类问题。 为什么要驾驶机甲，为什么要打比赛，为什么庄亭明明想要参加比赛却拒绝他的邀约…… 他到底是为什么而战？ “啊啊，真好啊，只凭一半的本能去打比赛就能拿走西区的冠军。”庄亭喃喃自语，“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西区人才凋零还是这家伙确确实实是一个天才怪物……” “不过楚铮，世界联赛可不是凭着这种觉悟就能一直赢下去的比赛，西区就算了，南区、北区、中心区还有最强的东区——这些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天才，而那些天才还比你多一份胜利的信念。” “我说你，可别太小看机甲的世界了！” 第8章 巅峰对决 庄亭“教训”完楚铮之后，两人就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尴尬。对于自己一说到机甲就激动这个毛病庄小少爷表示已经病入膏肓治不好了。不过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不说话也不是个事，总要找点什么来做吧？！ 庄小少爷的眼睛转呀转呀转，看到了仓库里自带的电脑，然后他“啪”的一声用右手锤了一下自己左手掌心。 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来来来，这里正好有联网设备，我给你看看世界级的水准。”庄亭转身打开电脑，熟练地接入终端登上自己的秘密社交账号。 楚铮只看见小少爷在光屏上快速点了点，从密密麻麻的视频库里拖出一个视频，将其放大，点击播放之后退回楚铮身边坐好。 那是一段机甲对战视频。 没有多余的解说，视频刚一开始，就是一段激烈的交锋。 红白相间的机甲端着一台中型火炮，一边扫射一面位移，庞大的火力宣泄而出，牢牢锁定他的对手，一台银蓝色的机甲。 只要对机甲联赛有所关注的人，立刻就能认出来，这是上届世联赛的冠军争夺战。 北美选手ix（菲尼克斯）格雷·哈特对亚区选手上善若水应子非。 之前二人已经经过两次交手，各有胜负，这最后一场就是决定冠军的关键。 两台机甲都是攻速型机甲。但菲尼克斯手中的火炮名为“derability（无重力）”，利用稀有材质打造，火力远超一般火炮，而且和火力同级的武器相比，重量轻了至少三分之二。意味着在速度相同的情况下，菲尼克斯的攻击能力比上善若水高了三倍左右。 所以比赛刚一开场，菲尼克斯就选择用强大火力线压制上善若水，让银蓝色机甲只能在火力线的边缘游走。 戏剧性的是这场比赛恰好抽到了沙漠地形，视界里没有遮挡物的一览无余让菲尼克斯的火力优势发挥到极致，几乎呈现一面倒的趋势。 当时所有人都在为上善若水感叹：时运不济。 “其实也不是这样，菲尼克斯的无重力虽然很厉害，就算是无头骑士克拉伯格也秒秒钟被轰成渣，但要跟他本人比起来，无重力再厉害也不值一提。” 这个视频庄亭已经看过不知道多少次，完全有资格充当楚铮的解说员。 “有职业选手曾经说过，只有真正面对菲尼克斯的火力压制时，才知道这个人本身有多么恐怖。格雷·哈特真正恐怖的地方在于——” “他对每一发炮弹的落点都控制精准。” 庄亭诧异地看着突然开口接话的楚铮，青年黑亮的眼睛牢牢盯着屏幕，之前对自身的疑问和迷茫如晨间朝露，在阳光下蒸发，了无痕迹。 而且楚铮此刻说的话，和某人异常的相似。 （阿亭，格雷·哈特的恐怖在于，他对每一发炮弹的落点都控制精准，炮弹织成了网，他是盘踞在中心的蜘蛛。） “炮弹织成了网，他是盘踞在中心的蜘蛛。” 看似乱打的炮弹其实每一颗都经过精确计算，用最小消耗换去最大面积的覆盖，如果覆盖范围实在不够，就用特殊炮弹顶上。 全方位，无死角。 在他的火力范围中，你只能顶着压力动——不停的动，只要停下就会被击中。 ——什么啊……这家伙…… 庄亭不知不觉闭上嘴，静谧在空旷的仓库内流淌。视频仍在继续播放，变幻莫测的光打在楚铮的脸上，将青年专注的神情完完整整地暴露在庄亭面前。 ——看他这幅样子，不就单纯只是热爱着机甲而已吗？！ 视频还在继续播放，画面上银蓝色的机甲几次游走，想要将菲尼克斯引出，但已经占据火力优势的菲尼克斯不为所动，任上善若水如何诱导，依然坚持自己的步调。 银蓝色机甲以谋出名，总决赛第一局的时候，菲尼克斯就是被上善若水的各种陷阱带着走，以至于失了自己的节奏。于是到了第二场，格雷·哈特吸取教训，任应子非如何谋划，都始终保持着高强度火力轰炸，拿下了第二局。 这最后一局，显然他想如法炮制，取得冠军。 “他要动了。”楚铮盯着屏幕上的两台机甲，忍不住低声说道。 他话音落下，银蓝色机甲脚底爆发出一抹流光，正是上善若水的强力推进装置“凌波”。凌波发动之后，银蓝色机甲速度更进一筹，肉眼几乎捕捉不到它的影子。 然而经过精密计算的火炮区域并没有因为凌波的发动而改变，格雷·哈特依旧谨慎地布着网，让上善若水在他的火力区内根本找不到落点。 “他不需要落点。” 楚铮说的没错，银蓝色机甲踏着凌波，以一种堪称诡异的步伐来到菲尼克斯面前，“完美无缺”的火力网在绝对的速度优势面前不过是个笑话。 “喂，别小看菲尼克斯和无重力。”庄亭提醒注意力已经完全放在上善若水身上的人，“如果菲尼克斯只有这点本事，根本不可能进入总决赛的好吧。” 艳红色机甲纵身一跃，无重力对着下方直直开了一炮，菲尼克斯借着这股推动力后跃，避开了上善若水的攻击。 紧接着，菲尼克斯将无重力随手一抛，和上善若水打起了贴身肉搏战。 “菲尼克斯在这里的判断很准确，贴身战是当下最优选择，因为凌波虽然速度快，但适合中长距离移动，短距离内是用它加速会有很大惯性，机甲质量本来就不低，他第一局就是吃了凌波的亏。二到四个身位的距离是凌波的绝对领域，瞬间接近、一击即走，超恐怖的。” 楚铮突然皱眉：“……无重力呢？” 视频之中已然失去了那架特殊火炮的踪影。 “噢，你发现了。”庄亭笑眯眯地说，“格雷·哈特的辅助者是a级人工智能，除了帮机甲士调整和天枢石的精神链接之外，还能分出一部分运算能力去做别的事——你看已经出现了。” 只见被菲尼克斯抛出的无重力火炮变形成一只金红机械鸟，飞在两台机甲交战的地点上方。那美丽的身姿正如其主人的机甲之名“不死鸟菲尼克斯”一般。 “菲尼克斯也是下血本了，不过世联赛的决赛嘛，大家都懂的。” 金色火鸟引吭鸣啼，无数金色翎羽从它身上飞出，这些导弹都有自动跟踪装置，不达目的不罢休。 上善若水脚下凌波再起，瞬间和菲尼克斯拉开距离，虽然也有拉着菲尼克斯一起死这个选项，但作为世界知名选手，菲尼克斯不可能蠢到被自己的导弹给炸了——他敢这么做肯定是有恃无恐。 做出这个判断之后，上善若水果断退后，金色翎羽穷追不舍。 但他这么一退，菲尼克斯得到了喘息的机会，无重力重回手中，火力线再度架设，比之前更加密集。 银蓝色机甲也不急着重回中心战场，而是带着导弹四处遛弯。楚铮发现，随着他的游走，金色翎羽的数量在逐渐减少，剩下的则分为了两路，应子非操纵着机甲一个后空翻，让两路是翎羽借着惯性相撞，终于摆脱了纠缠。 局势又回到了几分钟之前。 “……他在等什么？” 方才上善若水的突进看似临时起意，但从他进入火力圈、到肉搏战、再到看见“不死鸟”果断后退的种种行为，在楚铮看来都是早有预谋——问题只在于，他在预谋什么。 “你看下去就知道了，反正跟这些擅长谋略的家伙交手，会发现他们做每件事都有深意。” 那个时候来的很快。 先是平地起了风，风卷起了细细的尘沙。抽到沙漠地形并不仅仅意味着场地是沙漠，也意味着这里会重现沙漠中的其他现象。 比如龙卷风、比如流沙。不过这片地形毕竟只是虚拟实境，这些自然现象都是按照规律随机生成的，一般人很难摸透它的规律。显然，应子非不在一般人之列。 沙子在菲尼克斯脚底流动，巨大的机甲因为突然出现的流沙而斜趔了片刻，也就是这片刻，上善若水发动了攻击。 四个身位的极限距离内，银蓝色机甲化为无数残影，消耗着菲尼克斯的血量。 虽然菲尼克斯很快从流沙脱出，但这一次失误造成了20%的血量差距，无论怎么追赶，也无力挽回，只能饮恨收场。在水平差不多的两人之间，20%便有如天堑！ ——从一开始上善若水突入火力圈，甚至和他贴身搏斗，都是为了将他引诱到会触发流沙的那个地点。 “呼——”庄亭松了一口气，这个视频不论看多少遍，还是让他非常激动，“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这就是世界级的水准，虽然你也很厉害，但要走到那个位置，装备、经验、天赋、技巧还有一个好搭档都是必要条件。你还差得远呢！” 楚铮缓缓闭上眼。 “庄亭，你愿意做我的搭档吗？” “啊？”庄亭再次愣住。 ——你看完感想就这个？！ 第9章 木已成舟 机甲研究中心的资料显示： 机甲核心天枢石是一种介于生物与非生物之间的未知物质。天枢石只有在受到精神力刺激的时候才会诞生出某种生物特性，而这个特性使它成为能够控制机甲的“心脏”。 持续给予精神力来激活天枢石，继而通过与天枢石“链接共感”来操纵机甲，就是机甲士们操纵机甲的秘诀。但也因为天枢石的生物特性，在被精神力所激活之后，它和人类的同步率会因为各种因素上下浮动，而且浮动值不低。 举个例子： 将天枢石比做一个人，机甲士要做的事情则是通过与这个人进行精神链接来操纵对方的身体。 机甲毕竟是天枢石的身体，不是人类自己的身体，操纵时不可能达到对自己的身体那般掌控自如，会因为各式各样的理由而产生延迟。 延迟的多少取决于驾驶者和天枢石同步率的高低。同时，在操纵期间，操纵者需要持续稳定地将精神力供给天枢石，保持其活性，一旦失去活性，天枢石就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而已。 在新型机甲刚开发出来的时候，都是机甲士一人驾驶一台机甲。但很快研究者们就发现，这类机甲在试运行实验中的表现非常不稳定。 理由很简单，天枢石的神经十分“纤细”，每一块天枢石在性格喜好上都有所不同，没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也没有两块一模一样的天枢石。 它们有的喜欢仿佛火山喷发一般高强度爆发的精神力，有的喜欢如涓涓细流般平稳流畅持续输出的精神力，有的喜欢如过山车一般高低起伏的精神力……而机甲士们要一边迎战对手一边注意精神力的输出，再让他们顾及到天枢石的喜好实在是力不从心。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研究者们给机甲上增加了第二个席位——让另一个人来与天枢石交流，根据天枢石的喜好调节驾驶者精神力的输出，作为驾驶者和天枢石之间沟通的桥梁。 那就是第二机师。 虽然随着时代的演变，一些职业机甲士用人工智能来代替第二机师的位置，辅助自己调节精神力。不过这类人工智能价格高昂不说，一般都需要从小陪伴在主人身边，熟悉主人的精神力，才能更好的提升同步率，并不是随便买一个就能立刻使用。 最佳培养时间是在人类的a区域趋于成熟稳定的4-6岁期间，过了这个时间再开始培养，人工智能的效用会衰减三分之一。 所以大部分人还是会使用第二机师，绝大多数机甲内部也会配备两个仿生舱。比起第二机师这个称呼，机甲士们一般称呼彼此为——搭档。 ※※※ ——你要做我的搭档吗？ 面对楚铮的发问，庄亭愣过之后沉默了半晌。 楚铮眼里的光芒和第一次发问的时候截然不同，庄亭看得出来，这位年轻的卫冕冠军并不如他自己所说，能够轻易放弃机甲。 他早该想到。 没有爱是无法驾驭机甲的——因为机甲并不只是一台机械，它的核心天枢石是这个世间最敏锐的生命。 曾有人说过，机甲（天枢石）是一面镜子，你对它有多爱，它就会回馈你与这份爱等值的回报。历届能够登顶巅峰的机甲士，没有一个是将机甲当做没有生命的器物对待的人。 精神力永远不会说谎。 庄亭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心中的某个角落悄悄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他抱歉地对楚铮扯了扯嘴角：“对不起……还是不行。” 被拒绝的人看起来并不惊讶，仿佛早已知道了这个回答。 但楚铮还是问出了口：“为什么？” “你的心意我看见了，但是……” 庄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楚铮是个好家伙……正因为楚铮是个非常有希望在比赛上获得胜利的好家伙，他才更应该拒绝。 他为了梦想来到西区，他相信自己总有一天能够参加世界联赛，或许是下一届、或许是下下届……但不是现在。 庄亭还没有找到能够辅助驾驶者的办法，世联赛报名之后准备期只有三个月，一旦搭档的名单登记完毕，没有足够的理由不能修改，如果他做不到，楚铮只能一个人独自奋斗。 他不能让自己耽误楚铮。 “我没有精神力。”庄小少爷老实地说，“我不能帮你调节和天枢石的精神链接，所以对不起，我不能做你的搭档。” 楚铮默默点头。 庄亭在确认楚铮理解了他的话的同时，心底泛起一丝不甘。 ——他真的非常非常非常想要和楚铮一起参加世界联赛。 这缕不甘转瞬即逝，快到仿佛他自己都没发觉。 “我知道。”楚铮说道，“但我不介意。” “你问我想不想参赛，我回答了——我想。” “现在轮到我问你：排开其他一切因素，你想不想参赛？” “我当然想啦！”庄亭握紧拳，“不然我为什么要离家出走跑到西区来！” “那就行了。”楚铮又点点头。 他上前两步，用庄亭的电脑登录机甲联赛的官网，核对了他自己的id芯片之后，屏幕上出现一个“联赛报名登记表（未完成）”字样的链接，后面还有一行小字：请于六天之内完善资料，和一个倒计时。 楚铮利落地打开报名表，选中搭档一栏，转头看向庄亭。 “过来扫描一下。” 直愣愣地看着楚铮一系列动作的庄小少爷像是突然被按下了开关，猛地跳起来：“喂喂喂！你是没听懂我的话吗？！我现在没办法辅助你好吧！你到底搞清楚没有啊！联赛的搭档不能无故更换，你要自己一个人战斗吗？！” “我之前也没有搭档。”楚铮随随便便说出某个秘密，“你就算再差劲，也应该能起到比零多一点的作用吧？” 说完之后，见庄亭再次愣住，干脆拽过小少爷的手放在扫描灯下，只听“滴”的一声，搭档一栏已经录入庄亭的信息。 在庄亭能够反应过来之前，楚铮点击确定发送信息完成报名一气呵成。 木已成舟。 庄亭：目瞪口呆。 “我明天会把机甲开过来，要改造的地方有点多，钥匙记得给我配一份。”楚铮说完就转身离开，留下庄小少爷一个人云里雾里。 “啊啊啊啊啊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是坐在一起看了一场比赛，怎么他突然就成了楚铮的搭档要参加联赛了呢？！ ※※※ “唔唔唔……为什么会这样，联赛规则也太不近人情，难道就不能改一改改一改改一改吗……这家伙未免也太自说自话了吧……救命救命救命，老鬼你怎么偏偏就这个时候有事，你真的是神算吧，算准了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就偏偏不在……” 甜心咖啡馆开店营业之前，庄亭趴在桌子上烂成一滩，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喃喃自语。 昨晚楚铮离开之后他一晚上没睡，翻来覆去脑子里都是密密麻麻的“怎么办”。 “那边那坨死鱼，不想老实上班就给我滚蛋！” “啊？” 盯着一双黑眼圈，庄亭茫然抬头，正对上老板凶神恶煞的脸。 突然，他眼睛一亮。 ——知道没有精神力如何辅助驾驶者的人……这里！不是还有一个吗？！ 庄亭一把扑向柜台，睁大布满血丝的双眼。 “老板！请告诉我甲师的事情！” “哈？”老板挑眉，“你想知道甲师的事情？” “嗯嗯嗯！”庄亭如小鸡啄米一般频频点头。 “……” 老板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狠狠地对着庄亭大吼道。 “先给我好好干活！就你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还想当甲师？！” “好好好，我好好干，你之后一定要告诉我！” 不等老板回答，庄亭就立刻整理仪容面带微笑的跑出去站好，履行他揽客吉祥物的职责。 “哼，小鬼！”老板板着一张臭脸，火气大得都要从脑袋上冒出来了。 “看来小亭子和小铮铮处的很好啊。”女仆小姐倒是笑眯眯地看着庄亭，转头对老板说，“亲爱的，反正他也算是把小亭子托付给你了嘛。” “都是那个老东西在自说自话，我可没有答应……甜心，你……” “亲爱的，愿赌要服输哦。” “……” 站在门外的庄亭无意间看了一眼店里。 总是一脸凶相的老板无奈而宠溺地看着女仆小姐，仿佛一只凶猛的豹子，只有在面对他的驯兽师时才会收起锐利的爪牙，露出柔软的弱点。 因为那是他唯一所深爱的人。 庄亭为自己的联想打了个哆嗦。 “打住打住打住打住……翻肚皮卖萌打滚的老板什么的实在太可怕了，被老板知道那就更可怕了！不过总觉得老板和老板娘好像在哪里见过，啧，没印象啊，老板也知道甲师的存在的话，难道是什么机甲选手？不对，我好像从来没问过老板和老板娘的名字……总不能真的叫做亲爱的和甜心吧——” 正在这时，有客人上门，庄亭立刻扬起一抹营业用微笑。 “您好，欢迎光临甜心咖啡屋！” 第10章 姜仪其人 医院里 “老板老板！”小护士对齐因挥着手，压低了声音小声呼唤道。 “嗯？” “你最近有得罪什么人吗？” “哈？”齐因一头问号。 “调戏了别人老婆、骗了别人钱还是——” “慢着！” ——你对给你发工资的老板究竟有什么误解！？ 齐因伸手止住小护士的话，想要质问自己大脑快变成蜂窝煤的员工。 却没想到小护士声音比他还大的反驳回来：“慢什么慢啊，你看别人都找上门了，你快老实交代我好决定是帮你调解还是先跑路之后再回来给你准备后事！” 齐因：……我是不是该谢谢你还打算帮我调解啊？！ 无良医生看了一眼外面——果然如小护士所说，有个人双手插在口袋里，面无表情地站在外面看着他家医院的门口，感觉分分钟就会拿刀冲进来砍人。 然而等到齐因看清了来人是谁，他的脸色陡然沉了下去。 …… “我这里治不了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要治这毛病的话，最好还是去找别家医院，别站在我门口好吗？晦气！” 面对怒气冲冲从医院里走出来的齐因，姜仪直接当成没看见，换了个姿势继续等在门口。 “喂，说你呢，姜仪。装什么大头虾？”齐因见人不理，干脆直接上去指名道姓。 懒懒地扫了齐因一眼，姜仪自顾自提问：“那个‘林争’是他？” “林争？谁啊？不知道，不认识。” “我可以去举报。” 我靠—— “那小子究竟是上辈子欠了你命还是这辈子欠了你钱？你要像头疯狗一样死咬着他不放？”齐因一听这话，怒从心头起，“把人弄死了你就开心了是吧？” “他在哪里？” “谁知道，你那么有本事，自己找去啊！” 齐因呛了一句，觉得不够痛快，又继续说道：“你tmd到底要怎么样？要钱？这家伙上两届冠军拿到的奖金大部分都落进你荷包了吧？还不够？你还要什么？” “这是我们兄弟之间的事。”姜仪淡淡地看了一眼齐因，漫不经心的眼神仿佛在看路边多事的一条狗，“要问，也轮不到你一个外人问。” “兄弟？”齐因怒极而笑，“你tmd的炸了天照就是兄弟该干的事？！那小子要是被炸死了你这个‘兄弟’估计眉毛都不会动一下！兄弟？我呸！” 姜仪眼神转冷。 “他这不是还没死呢？有精力报名联赛，倒是连家都不回了。” “哦，我知道了。”齐因双手环胸，冷笑道，“贪得无厌的吸血虫又开始打联赛的主意了？这次是什么？奖金？假赛？还是又有什么新花样了？” 姜仪不耐烦地皱眉，懒得再跟齐因废话：“他到底哪儿去了？” “不知道，知道也不告诉你，你有本事，自己慢慢找去啊。”齐因挥了挥手，一副赶人的样子，“就是麻烦你别在我家门口当门神，看着都影响心情。” 就在这时，姜仪身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转身接起了电话。 “嗯。” “我知道了。” “这就来。” 齐因撇着头，似乎漠不关心，实际上却恨不得伸长耳朵听听手机里在讲什么，可惜隔得实在有点远，只能听到姜仪含糊的应答。 ——他也不稀罕，反正没好事就对了。 “告诉楚铮我来过，让他没死就回家。” “对不起，我只负责看病救人，不负责当传声筒——尤其对方还是你这样的，恕不奉陪。” 一直没多少表情的姜仪握住手机，沉默半晌，突然露出个恶狠狠的狰狞冷笑。 “你知道个屁！” ※※※ “……我说，姜仪是不是有人格分裂？实际上我们平时看见的是‘奸猾小人’人格，其实他还有‘凶狠恶人’人格，‘阴郁面瘫’人格……之类的？” 楚铮一愣。 他刚跨进医院大门，就听齐因仿佛梦呓一般问出上面的问题。 “他来过了？”楚铮稍微用脑袋一想就知道一向讨厌姜仪的齐因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啧！一大早跑来发神经，让你没死就回去。”齐因十分不爽。 “知道了。”楚铮径直走向电梯。 “我说，你不会真的要回去吧？” “已经回去过了。” “哈？”齐因觉得这个早上过得各种不真实，“你回去过了？” “嗯。” 事实上，楚铮从庄亭的住处离开之后就直接回了自己和姜仪的住处。只是不知道姜仪在忙些什么事情，大晚上的也不在家，所以他并没有和人打照面。 楚铮只是收拾了一些该带走的东西，也就是母亲的照片和一个很旧了的玩具怀表而已。 大概正是发现了楚铮的动作，姜仪才找上了齐因的医院。 之前无论楚铮外出做什么，甚至是参加机甲比赛，他也没将这两样东西带走。对于楚铮来说，放着母亲相片的地方，是他无论如何会回去的地方，而那个玩具怀表——那是唯一真正属于楚铮自己的东西。 现在他带走了那两样东西，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原来是这样。”听完事情的始末，齐因摸着下巴笑容揶揄，“所以你要和小少爷同居了？” 楚铮：…… 齐因拍了拍楚铮的肩膀：“还以为你这辈子都要在姜仪身上吊死了呢，不错不错，好好珍惜小少爷啊。” 楚铮：什么鬼…… “事成了记得请我吃饭，我会给你们包红包的。” 楚铮：…… “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比赛赢了不应该请我吃顿饭？既然你请了客，包个红包给你也不是不可以。”齐因坏笑地拍了拍楚铮的肩膀，“还是你想到了什么不纯洁的东西？这不行啊，年轻人思想要健康！” 楚铮：……果然还是上手揍死他吧。 ※※※ 又是一天收工日，庄亭扯了扯笑僵的嘴角，长出一口气。 ——西区的女性真是如狼似虎啊！ “臭小子，去把垃圾倒掉！” “知道了！我回来之后要教我怎么当甲师哦！” “啊？” “说定了！我这就去！”不等老板反对，庄亭立刻拖着大垃圾袋往后门走去。 “这个臭小子！对他客气一点就蹬鼻子上脸！” “就教教他嘛，反正亲爱的你不也一直想要重振‘甲师’的风光吗？” “如果这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老板的声音渐渐降低，最后狠狠地“哼”了一声，脸色臭的不行。 大型垃圾箱在离咖啡馆后门还有一点距离的地方。 庄亭哼哧哼哧地拖着垃圾袋前进，突然听到前方传来说话声。 庄亭：…… ——究竟是什么人这么有情趣一定要站在垃圾箱旁边说话？因为说出口的都是垃圾所以正好可以直接说完就抛吗？ “谁让你们对天照动手的？”姜仪冷冰冰地说。 “哎，姜哥，我们这不是想着没了天照他自然参加不了比赛，这一百万的信用点不就到手了嘛？放心放心，兄弟们绝对不会亏待你的，这样，你分五十万，剩下的五十万兄弟们分了，你看怎么样？” “五十万？”姜仪深深吸了一口烟，用力丢在地上拿脚碾灭火光，“天照的价值至少能加个零，你们这群蠢货。” 那青年完全没想到一台机甲竟然会这么值钱，吓得嘴都有点合不拢。 “五百——五百万？” “哼，就算它现在值五千万，也已经变成了一堆废铁。”姜仪双手重新插回兜里，“废铁当然是一文不值！” 青年一脸肉痛，赚了五十万的喜悦转瞬不见，只剩下自己亲手炸了五百万的痛心疾首。 “行了，以后别给我擅自做主，蠢货就去做些不需要动脑子的事情。”姜仪挥挥手，让那人滚蛋。 等到垃圾箱旁边只剩下他一人，姜仪也慢吞吞地朝出口走去。 “我劝你不要多事。” 快要走出小巷的时候，姜仪突然停下，对着巷子里说道。 那一刻庄亭感觉自己身上寒毛都炸了起来，他有堆积成山的话想要说，有许许多多的问题想要问，但他抿了抿嘴，没开口。 “有些话没听见要当做听见了，有些话听见了要当做没听见，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姜仪就离开了这条臭烘烘的小巷。 躲在一般人看不见的死角深处，庄亭眼珠子转了转，没动。 果然没过一会儿，两个看起来就不太像善茬的家伙从巷子口走进来，四下张望。 ——我勒个去，还好小爷聪明，这个狐狸男先让人放松警惕又派人来找人，真是阴险阴险阴险！ ——十、分、阴、险！ 庄亭默默腹诽，又多等了几分钟，确认没人了才从角落里冒出来，顺手把垃圾一丢，快速撤退。 “你是跑去外星丢垃圾了吗？！”老板一见庄亭露面就劈头盖脸地吼道。 “我没跑到外星球，只是遇到了外星人。”庄亭致力于面无表情地胡说八道，“老板老板我要回去了，那个甲师的事情改天再请教，我没有放弃啊我会继续来问的！“ 事关楚铮，庄亭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当面问楚铮，不要告诉别人。 毕竟这件事上楚铮不仅仅是受害者（被天照爆炸波及）、还是个犯罪者（用新身份报名骗机甲）。庄亭只能忍痛放弃学习的机会，决定速速找到楚铮和这货通个气。 所以庄小少爷从来没想过，他和楚铮也才见了几面而已，连朋友都算不上。 也没想过他如果真心想要成为机甲士，并不仅仅只有通过和楚铮一起报名联赛这一条路可以走。 他想到的只有——靠靠靠那家伙是不是有麻烦了！看起来有点危险啊！这货到底惹了什么人得要快点通知他才行！ 第11章 同居时代开启 楚铮回到小仓库的时候，发现他未来的搭档正像个没头苍蝇似的走来走去，嘴里还念念叨叨的，只是因为语速太快声音太低，完全听不清在念叨着些什么。 “你回来啦！”庄亭看到楚铮，双眼一亮，迅速扑过去抓住楚铮的小臂，“我我我我跟你说——” 接着他竹筒倒豆子一般叽里呱啦将自己遇见的事情从头到尾事无巨细地描述给楚铮。 十分钟过去，说话的人口干舌燥，听话的人面无表情。 等到庄亭说完，楚铮在脑内还原了一下那个画面：“你说你看到了姜仪和疑似混混的人谈论炸了天照的事，还差点被人当场抓住？” “哼哼哼，要不是我机智冷静！那家伙那张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等等！果然那人你认识？！” 庄亭咬牙表示他一点都不惊讶，反正他和楚铮也接触不深算不上朋友，这家伙一看就是个闷葫芦，不说也是当然的！ “是我哥。” “哦哦原来是你哥………………” 楚铮默默伸出手指堵住了自己的两只耳朵。 “——是你哥？！！！！” 庄亭拉高嗓子喊了一句。 “我靠！你哥想要——”炸死你？ 庄亭说到一半，卡壳了。 过了一会儿，他犹犹豫豫地说：“那什么……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也别太在意……啊我不是说这个情况很正常，但是你看兄弟阋墙这种事也不是太罕见是吧是吧是吧是吧？” ——靠！自己在说什么？！ 庄亭在心里狠狠地给了自己的小人两下。 ——这根本不是安慰人的话吧？！ “没关系。”楚铮淡定回答。 他在回家取回东西时已经做了决定，而在更早的时候，他就猜到了真相。 这个早就猜到的事实并不会对他的心情造成任何影响……倒不如说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释然。 确认它、接受它，然后抛开它，继续前进。 ——是楚铮选择的道路。 “哦。”庄亭应了一声，紧接着快速说道，“你的机甲开来了吗？你就这样开着它在街上走的？没被围观吗？机甲虽然不罕见，但是我来西区好多天了都没看见几台机甲在街上走，我跟你说我去过东区，那里随便一个老大爷上街都开着机甲为什么西区看起来完全不一样？还有……” 楚铮：…… 虽然知道小少爷是在努力转移话题，但果然还是……好烦啊。 “这里是贫民区，拥有机甲的人本来就不多。”楚铮看着庄亭一副努力没话也要找出话题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少爷的头，“你说这么多，不会缺氧吗？” 庄亭：…… 庄小少爷一秒炸毛。 “靠！你当我小孩子吗？！我跟你说我比你还大两岁呢！不准摸我的头！长得高了不起吗？！” 年龄比楚铮大两岁，身高却比楚铮矮半个头的小少爷如是说。 楚铮闭着眼睛堵住耳朵偏过头，一副“太吵了我不听我不听”的表情。 庄亭：…… ——这货竟然诡异的有点萌怎么办？！ “说完了吗？”楚铮睁开一只眼，看了一眼庄亭，确定对方已经闭嘴才把手放下，“机甲就在外面，你打开天顶，我把它开进来。” 庄亭依然沉浸在诡异的萌感里，没有回话。 “庄亭？”楚铮疑惑。 “啊……哦！我我我我知道了！” 楚铮觉得自己好像看见，庄小少爷脸红了…… “？” 庄亭快速地溜到开关边上：“我开了哦，你也快去快去快去！” “嗯。”楚铮应道。 ——刚刚那个……错觉吧？ 庄亭按下开关，仓库天顶无声分开，阳光从上方倾泻而下，照亮了整个仓库。然而很快，一片阴影从小到大，快速接近仓库。 庄亭：…… ——我屮艸芔茻！！！ ——这家伙说的把机甲开进来就是指操纵机甲直接跳进来吗？！ ——这样一言不合就开大真的好吗？！ ——给我一点预告让我做好地震准备啊！ 就在小少爷脑袋上滚过以上台词时，机甲已经靠着重力加速度破风而入。庄亭立刻闭上眼睛，然而除了感受到机甲携带的风和热浪之外，地面竟十分平稳，一点震感都没有。 庄亭悄悄睁开眼。 两人高的基础型机甲站在他面前，脚底喷射出的蓝色火光正随着与地面距离的缩减而渐渐消失。 一次堪称完美的落地。 他突然想起来，天照楚铮最拿手的就是三重跳，而三重跳的要点就是能够精准的利用动力装置为机甲作出一个“支点”，跳跃落地这种小事根本拦不住这个西区的卫冕冠军。 这个家伙，说不定根本不需要搭档啊。 庄亭在心里说。 他没忘记之前楚铮说过，拿下西区冠军的时候，楚铮从未用过搭档。 据庄亭所知，现役的机甲士中，只有上届联赛冠军上善若水应子非从不使用搭档，不管是第二机师还是人工智能。 但应家人是特别的。 从战争英雄应无阙开始，应家每一代只会有一个机甲士，而那个机甲士也从未有过搭档。曾经也有过知名机甲士想要成为应家人的第二机师，但在试过担当应家机甲士和天枢石之间的桥梁之后，无论多强的机甲士都沉默败退，对外也只说自己难以胜任。 在这种情况下，有人猜测应家其实掌握了什么秘密的培养方法，并要求应家人公开。 应家也真的做了一个公开回应，所有人都知道了“不需要辅助者”的真相。 ——应家机甲士的精神力都强的异于常人。 不是没有这种情况，在北美等地区都曾出现过精神力异常强大的机甲士。因为他们的精神力过于强大，其他机甲士和人工智能都无法担任“桥梁”的职责。 对于这类机甲士来说，并不是他们“不需要辅助者”，而是“没人能成为他们的辅助者”。也因为如此，这类机甲士虽然强，却无法长久地操纵机甲。 没有辅助者，意味着操纵机甲的损耗只能由机甲士一人承担，这会极大的缩短机甲士的职业寿命。 如果楚铮也是这类人之一，那意味着庄亭作为一个“没有精神力”的新手辅助者，挑战难度又高了n倍——还没出新手村就被踢进了地狱难度的副本。 楚铮从机甲上下来的时候就看见小少爷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眼里闪烁着挑战的锋芒。 他的嘴角忍不住翘了翘。 “这台机甲你打算怎么改造？和天照一样？这是风型wi5为原型的最新进阶版吧？你打算继续往攻速型方面走？可是天照的原型应该是wi7？虽然差的也不是很大，为什么要换不熟悉的新版？三个月改造时间够吗？” “……” 楚铮之所以会换新版，是因为这个型号在西区市面上最好卖——价格最高。 面对庄亭连珠炮般的发问，楚铮非常识趣地对答案保持了沉默，避免提起令人尴尬的话题。 “要改造的地方很多，你不能使用仿生舱吧？” 仿生舱是机甲士操纵机甲时乘坐的舱体，舱内的所有构造都是为了传输机甲士的精神力，对庄亭这样没有精神力的人来说，就是个占位置还躺得不舒服的装饰品。 果然一听到这方面的问题，庄亭的注意力立刻跟着转移。 “我也不知道。我要去问问老板！” “啊啊啊啊！老鬼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不在！” 老鬼？ 楚铮觉得这个名字仿佛在哪里听过。 不过—— “你要问咖啡店的老板？” “是啊，老板似乎知道一些关于‘甲师’的事情，我本来今天要问的但是你知道啦，发生了这样那样的事情！” 楚铮：…… “这个锅我不背。” 庄亭：没让你背！ 解决了机甲的安置问题，庄亭看了看变得有些充实的仓库，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你晚上睡哪？” 整个仓库只有一张床和庄亭购置的一些个人用品。 而楚铮，这位大爷只把机甲开了过来，除此之外连个包裹什么的都没带！ “睡地上就行了，天也不冷。”楚铮倒是完全不在意。 最穷的时候他和姜仪连马路边都睡过。 看着真的准备就这样打地铺的楚铮，庄亭十分无语。 ——这个西区的冠军，还真和他所知道的冠军完全不一样！ 就算西区是个机甲不怎么兴盛的地方，但毕竟是全民机甲的时代，一个区域赛的冠军还是十分有含金量的，哪有可能说睡地上就睡地上，还连个垫子都不铺的！ “这附近有超市，至少去买床被子吧！我出钱！” 楚铮看了一眼庄亭，干脆在小少爷的床边就地躺倒。 “不用，你真麻烦。” “是你太不讲究好吧？！而且你睡在地上我要怎么睡？” “昨天怎么睡今天就怎么睡。” “你让我看着你睡地上我自己却睡床铺吗？！” “我不介意。” “我介意我介意我十分介意！给我起来！” …… 于是最后在庄亭的坚持下，二人分享了仓库里唯一的一张单人床。 庄亭：可恶！挤死了！明天去买床！买垫子！买买买！ 第12章 牵牵牵牵手 凌晨五点的时候，楚铮自动从梦中醒来。 床头的地上亮着一盏橘色的夜灯，轻柔地散发着光晕。 灯是庄亭从附近超市淘来的，昨晚睡觉前小少爷死活不肯关灯，就算被楚铮嘲讽“这么大了还怕黑”也不回嘴。 而此刻，可爱的圆形灯罩在一片寂静的黑暗中，让楚铮感觉到了一丝暖意。 小时候，母亲在家里点上的那盏灯，总能让晚归的他和姜仪在黑漆漆的贫民区中找到回家的方向。而自从母亲去世，他再也没见过那样的灯光。 翻了个身，楚铮看向睡在里侧的庄亭——小少爷为了给楚铮留出尽量多的空间，小半个身子悬空在床边，也不知道这么别扭的姿势他为什么还能睡得这么熟。 天真。 热情。 看起来单纯却又带着一些世故圆滑。 除了在对待机甲方面的事情之外，自己只要对某个话题稍微表现出一点不愿提起的样子，庄亭就会顺着自己的话将话题转移。 虽然说话行动像个少爷，却并不令人讨厌。 “唔……嗯……”庄亭突然皱眉，好像梦到了什么不太开心的事情，嘴里哼哼着。 楚铮稍微靠近了点。 “大哥……我不回去！” “我要成为……机甲士！” 楚铮：…… 楚铮无声地叹了口气。 ——说什么大自己两岁……这家伙完全是一副长不大的孩子样嘛。 他伸手将庄亭从床铺边缘拯救出来，干脆侧躺着搂住对方，让庄亭靠在自己身上。 困意渐渐涌上，楚铮渐渐闭上了眼。 …… ——我靠！我靠！我靠我靠我靠！！！ ——这什么情况！ 庄亭一脸懵逼地瞪大眼。 ——他面前这个！不管怎么看！都是楚铮的胸口吧？！ 难道他睡着睡着就滚到别人怀里了？那他背后的手是怎么回事？！ 大脑乱成一团的时候，庄亭感觉到搂住自己的手紧了紧，他就像是个大件娃娃一样被人搂在怀里。 庄亭似乎听到了脑袋里那根弦崩断的声音。 “给我醒一醒！！！！” 被高分贝攻击的楚铮松开手爬起来，迷茫地看着庄亭。他脑袋上的黑发东翘一撮西翘一撮，脸上的表情充分表现出他的大脑完全没开工。 “小少爷……又怎么了？” “那什么……我要声明一下！” 楚铮点点头，梦游一般地开口：“你说。” “我知道现在风气开放恋爱自由不管你喜欢异性喜欢同性还是喜欢异形都是个人自由我绝对不会有任何意见！但是我要声明我喜欢的是妹子！妹子！活泼可爱温柔会撒娇的妹子！” “？” 楚铮歪了歪头，此刻他黏糊的脑袋根本没办法理解庄亭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个。 “你喜欢妹子……然后？” “啊？还要什么然后，你明白这点就好。” “哦，那我知道了。”楚铮点点头，“还有什么事吗？” 面对浑身散发出“我很困可以继续睡了吗？”的迷之气息的楚铮，一口老血噎在喉咙里的庄亭无语地点点头。 ——你到底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啊？！ 得到许可，楚铮也不理会一脸挣扎的庄亭，转头栽倒在床上，秒秒钟陷入了熟睡。 庄亭：…… ——不管了！今天！他一定要！买床！买垫子！买买买！没钱也要买！ ※※※ “哈？”老板面色不善地看着庄亭，“预支工资？” 他原本以为这个小鬼是来继续请教甲师的事，结果他竟然说要预、支、工、资？！ 西区从来不预支工资！ “小亭子急着用钱吗？”女仆小姐一脸担心地看着庄亭，“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可以跟我们说哦。” “没有没有，我就是需要买张床……” 老板重重地哼了一声：“小少爷连普通的床都睡不惯吗？” “不是的。”庄亭连忙摆手。 倒是女仆小姐一针见血，拍着手笑道：“哎呀，仓库里确实只有一张床……所以小亭子是和小铮铮同居了吗？” “那不叫同居好吗！”庄亭打了个激灵，条件反射地大叫。 “甜心说是同居就是同居，你有什么意见？！”老板一如既往无条件站在女仆小姐那边，用眼神传递着凶恶的光芒。 ——臭小子竟然敢对甜心大小声，工资不想要了吗？！ 庄亭迅速在心里列出等式： 没工资就等于没有床就等于他要继续和楚铮挤一张床或他睡在床上看着楚铮睡地板或两个人一起睡地板。 于是庄小少爷很没骨气的低头认怂。 “……好吧是同居。”庄亭抬起头，用渴望的眼神看着老板，“所以，能预支一部分工资吗？我只要能买张床就可以了。” ——骨气死于金钱的典例，如果被他大哥知道说不定真的会气出心脏病。 “可以哦。”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女仆小姐笑着说。 “谢谢老板娘！”庄亭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连露出的小虎牙都在闪闪发光。 “哼。” “也谢谢老板！” “哼！” 算这个臭小子识趣。 “老板，今天可以告诉我甲师的事情了吗？” “臭小子不要得寸进尺！” “亲爱的~” 老板：…… “老鬼留给你的东西，你看过了吗？” 庄亭一愣。 “看过了，不过我没钱买虚拟接入设备，暂时还登不上《机皇》。” “不是登录卡。”老板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那把钥匙，那个地方，你去过没有？” 看都不用看，老板就知道庄亭肯定没去，他想要先训这空守宝山不自知的臭小鬼两句就被他的甜心抢了话头。 “啊，是老鬼的老房子吗？那边附近正好有家二手用品店，你去那里的时候可以顺便看看，说不定能淘到便宜的虚拟设备哦。” “真的吗？太好了，谢谢老板娘！” 庄亭今天的工作效率高了一倍不止，耀眼的笑容吸引了众多女性顾客。平时还算面熟的常客干脆直接问女仆小姐：“那孩子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是啊，非常非常好的好事哦。” ——那是一直在梦想的道路上碰壁的人看到了明确前进方向的样子。 “甜心你太宠那个臭小子了。” 老板郁闷。 老板不开心。 老板有小情绪了。 “我心里的第一位永远是亲爱的你哦，不过那孩子可是我的亲人呀。”女仆小姐笑眯眯地看着热情招待顾客的庄亭，眼底盈满温柔的光。 “……想家吗？” “不会哦。”女仆小姐拍了拍爱人的头，“但是血缘这种东西……” ——当你真正看见的时候，才发现它无可辩驳。 ※※※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庄亭看向站在门口的楚铮，早上他来上班之前楚铮还没醒，他也不确定楚铮对早上发生的事有多少记忆，但不管记不记得，他还是觉得有点尴尬啊啊啊啊！ “是我打电话让小铮铮过来的。”女仆小姐放下手中抹布，抬头说道，“那条街比较偏僻，让小铮铮这个本地人带你走比较好哦。” 楚铮对女仆小姐和老板点点头：“我们先走了。” “快走快走，不要打扰我和甜心的二人世界！”老板满脸不耐地赶人。 “路上小心。”女仆小姐笑眯眯地挥手。 “明明我自己也可以……不要拿我当小孩子啊！”庄亭一边嘀咕着一边被老板夫妻目送出门。 “他们关心你。” “我当然知道啦！老板虽然面相有点凶但是人很好啊，女仆小姐就更不用说了，绝对是温柔善良的顶级驯兽师啊！” 楚铮：…… ——你把自己老板比作野兽你老板知道么？ “走吧，太晚了会黑。”楚铮拿着老鬼的地图，走在前面带路。 “嗯。” 当时庄亭并没有理解“太晚了会黑”的意思。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他们越走越偏僻，路边甚至连灯都没了的时候，庄亭才后知后觉地哆嗦了起来。 庄亭看着在前面带路的楚铮，对方依然一无所觉地前进，仿佛能在夜里视物。 “……” 他张了张口，想要叫住楚铮。可他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咬咬牙，赶了几步，靠近楚铮身后。 ——没什么可怕的，不过就是黑而已！ 庄亭用力在心底告诉自己。 但对黑暗的恐惧从他小时候开始就一直存在，无论家里人试了多少方法都没能治好。中心区又一向热闹，有不夜城之美誉，所以家人也就随他去。谁也没想到庄亭会单独来到西区，还在大晚上的往西区贫民区里最偏僻的地方跑。 ——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会怕黑啊！ ——黑有什么好怕的！ 庄小少爷拼命在心里试图给自己洗脑。 就在这时，前面的人突然停下了脚步。 庄亭闷着头差点撞在楚铮的背上。 “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到地方了吗？这里也太黑了吧，还好不冷，我说西区还有这种地方一到晚上是不是犯罪率特别高啊——” 庄亭的声音轧然而止。 因为楚铮牵住了庄亭的手。 虽然是夏季，庄亭的手却冰的厉害，和楚铮温暖的掌心形成鲜明对比。 “怕黑就说。” 第13章 修罗场 “谁谁谁谁怕黑了啊！我才没有！”被戳中痛处，庄亭炸毛，用力想要把手抽回来。 “别闹。”楚铮握紧小少爷的手，“往前会更黑。” 庄亭：…… “哦。” 小少爷秒怂，跟楚铮较着劲儿的手立马松下来，乖乖躺在楚铮手心，让人牵着他走。 不论小少爷心里如何别扭，这种被人牵着的感觉确实将黑暗带给他的恐惧减轻了不少，仿佛曾经也有个人这样牵着他的手，走在危险的夜色中。 楚铮模糊的背影一瞬间和记忆里的某个影子重叠在一起。 庄小少爷脸上的表情在短暂的迷茫之后变得有几分复杂，嘴上不自觉地开始碎碎念：“为什么这里这么黑啊？政府都不管管的吗？装个夜灯比较好啊，你看着黑灯瞎火的犯罪率也容易上涨是不是，这样多不好多不好……” 楚铮：…… ——好吵。 “……楚铮？” 黑暗中，突然出现第三人的声音。 庄亭猛的闭嘴。 ——这声音真tm耳熟！他好像昨天才听到过！ 小少爷用力瞪大眼，试图看清楚对方，可惜这里光线实在太暗，夜视力不好的他只能看到对面模模糊糊的影子。 来人站在原地，似乎并没有打算上前，也没打算离开。 “姜仪。” “呵，连哥都不叫了，你这是要分家？” ——你还有脸说分家？！ 庄亭觉得有股气直冲脑门，当下就想要上前跟姜仪理论。 楚铮察觉到这点，用力握住小少爷的手，将人挡在背后。 “你有什么事？” “我又不是刻意来找你的。”姜仪从口袋里摸出什么东西拨弄了两下，黑暗中亮起一点星火，他就着火苗将烟点上，用力吸了一口，才缓缓地说，“我偶尔也会想来看看老房子，毕竟是咱妈住的地方，只是没想到会遇见你……和这个小鬼。” ——我靠你才小鬼！ 庄亭恨不得用话将对方淹死，可考虑到事主本人都没发话，还是用力把撑到喉咙的话咽了下去，老老实实在楚铮身后当个睁眼瞎。 庄小少爷的举动似乎把姜仪给逗乐了：“哟，看起来还挺听话……继齐因之后，又找了条不错的狗嘛。” ——要冷静要冷静要冷静冷静冷静冷冷冷冷静静静静！ ——我靠冷静你个大头鬼啊！ “有的家伙觉得自己是狗就看谁都是狗，这说文明点叫做有病得治，说不好听点就是脑残好吗？再说有的名义上的亲人做出来的事情还不如一条狗呢！狗有什么不好狗是人类的朋友像你这种眼里只有钱的家伙估计连朋友的朋兄弟的兄怎么写都不知道吧？来写个给小爷我看看啊！看看它们每个字在你心里是不是都长了一副钱样！” 庄亭嘚吧嘚吧半天还意犹未尽地想要继续，被楚铮重新拉到身后。 找了个大致方向瞪了楚铮一眼，庄亭非常不甘不愿地沉默了。 被庄亭这样说，姜仪的脸色都不变。他只是深深地吸了口烟，玩味地看着楚铮。 “听说是这个冤大头给你出了疏导治疗的费用？你倒是走到哪里都不缺帮忙的人。命好，有贵人相助，可惜你有没有告诉这个小鬼，帮你的贵人……通常都没什么好下场。” 楚铮皱眉。 “哟？生气了？”姜仪夸张地笑了笑，“我都不知道你还会生气，乖宝宝楚铮，好孩子楚铮，天才楚铮——原来你也会生气啊？你tmd有什么资格生气？！” “姜仪，你到底想说什么？” 姜仪的眼神让楚铮觉得十分陌生。 母亲去世之后姜仪就在一点一点地改变，但从没有此刻让楚铮更加清楚地看到姜仪眼中的疯狂。 虽然那疯狂只不过是惊鸿一瞥。 姜仪把烟放在嘴边，一点红色的火光在黑暗中忽明忽亮。 他深深吸了一口，似乎将胸腔里的浮躁和疯狂都随着白色的烟雾一并吐出：“楚铮，跟我回去，别再开机甲了。” “……” 楚铮反射性地握紧了庄亭的手，但小少爷实在是个知分寸的人——庄亭感觉到了空气中非同一般的凝重，老老实实地站在楚铮身后保持着沉默。 “为什么？” 姜仪烦躁地啧了一声，脚尖不耐烦地点着地面：“没有为什么，你就算看在妈的份上，别再开机甲了，反正你赚到的钱也够多了！” “我想开机甲，不是为了钱。” “别逗了楚铮，我们都知道你当初是为了什么才驾驶天照！” “那时是那时，现在是现在。” 姜仪上前一步，看了一眼庄亭，又瞪着楚铮：“找到新朋友了是吧？连妈你也不在乎了？” “母亲不会反对我们真心想要做的事。” “是啊！反正她也死了，就算她反对，也没办法说给你听了！” 姜仪说完之后，退了半步，嘴角冷笑。 “算了，反正老子也懒得管你，要不是——” 他突然闭嘴，脸上所有复杂的情绪一瞬间如退潮一般消失得一干二净。 “我要走了。” 最后他说。 平平静静、冷冷淡淡。 “既然炸掉天照也不能让你放弃机甲，我大概也是说不动你。” “天照不是你炸的。”楚铮相信庄亭听到的是真相。 “不用太感谢我，我只是晚了一步而已。他们不做，我也会做，只是我不会像他们那么蠢，为了那么点小钱炸了天照。”姜仪无所谓地耸耸肩，脸上毫无半点愧疚之色。 “不是你就不是你。” 至于姜仪的想法，楚铮猜不透，也不会去猜。 姜仪冷笑一声，也不再争辩。 “钱我全部带走了——这是你欠我们家的。” “嗯。” 姜仪对楚铮的反应毫不意外，他在黑暗中继续说，语气中带着一丝报复的快意：“两套房子我也都卖了。” 他知道楚铮对老房子的眷恋有多深，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以相当低的价格把老房子出手给了别人——这么偏僻地段的房子并不好卖，也值不了几个钱。 “……” “妈都不在了，留个房子也没什么意思，再说你不是已经把照片带走了么？” “到底出了什么事？”即使冷漠如楚铮，也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姜仪沉默了许久。 “楚铮，别开机甲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像夜色中偶然出现的鬼魅，挥一挥手，消失的不留一点痕迹。 “……” “……” “……” 庄亭浑身散发出的“我想说话我想说话我想说话”的气息都要实体化成文字了。 楚铮无语了片刻，对庄亭说：“你想说就说。” “你这个哥哥看起来好奇怪啊，我不是在骂他，但是他真的没有什么心理或精神方面的疾病吗？他到底有什么理由阻止你开机甲却又吞吞吐吐怎么也不说啊？难道你继续开机甲会有性命危险？啊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大赛每年的意外伤亡率不到0.01%，你既然都参加过两届区域赛，应该知道的吧……” 喋喋不休喋喋不休…… 楚铮有点后悔。 当然他也觉得姜仪的言行很奇怪，看起来和原来的他完全不同。可是庄亭的废话就像是在给一个刚刚吃饱的人塞进一瓶又一瓶的白开水，让他头脑发昏、涨得厉害。 尤其小少爷的话题已经从姜仪的不对劲跑偏到“是否应该为了安全用《机皇》模拟环境完全替代现实比赛”的论点一二三，楚铮顿时觉得让庄亭开口是个错误。 他只能一把拉起庄亭的手，加快脚步把那些废话抛在身后：“快到了。” 楚铮没有说谎，走了没多久，前方就能看见隐约的灯光。等到他们转过最后一个拐角，眼前骤然一亮，一整条街的辉煌灯火将原本漆黑一片的世界映照得犹如隔世彼岸。 庄小少爷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连楚铮什么时候放开了他的手都忽略了。 “这、这这这……”庄亭回头看了看来时路——依旧一片黑暗，又看了看前方，喧嚣热闹、人声熙攘。 “今天是夜市。”楚铮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恍然。 “夜市？”庄亭的好奇心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方才姜仪的古怪带给他的奇妙感觉此刻被这奇妙的夜市冲刷的干干净净。 “每个月的十五号，这里会办夜市，很多平时不做生意的人也会在这里摆摊卖点东西……”楚铮照本宣科的话还没念完，一转头庄亭已经在几步开外，蹲在一个摊子前回头对他招手。 “楚——喂！快过来看，这里竟然有这种老古董的武器零件！” 楚铮：…… ——大两岁什么的，认真的吗？ 第14章 偶遇 楚铮还在怀疑庄亭年龄的真实性，那边小少爷已经像脱了线的风筝，迫不及待地冲向夜市当中。 楚铮无语。 楚铮走上前。 楚铮拎着庄亭的领子把人给抓回来。 “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那个是已经不再生产的r型武器的核心部件，很罕见的！我就看一眼！一眼！” “别乱跑，小心迷路。” 庄亭听到楚铮这句话，被各种机甲零件塞满的大脑终于冷静了一点，紧接着他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尴尬地咳了两声，眼神飘忽着试图转移话题。 “夜市到底是什么啊，这里的价格贵不贵贵不贵？那边几种零件早都应该放进博物馆了吧为什么还会出现在地摊上？西区看起来机甲事业不兴盛，没想到实际上挺卧虎藏龙的嘛！” “这里的东西不算贵，但是你没钱。” 楚铮一句话正中红心，庄小少爷挣扎了一下，艰难地将目光从那些东西上生生扯开。 “我看看总行了吧！”他愤愤不平地说道。 “看了就想买，买了就没钱买虚拟头盔。”楚铮冷酷地摇摇头，带着小少爷去他熟悉的摊位——如果是虚拟头盔，他知道有个地方的二手货绝对没问题。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会自己走——嗷！” 庄亭话还没说完，就被人重重地撞了一下，忍不住嗷了一嗓子。 “搞什么，你会不会看路啊！”撞到庄亭的壮汉一看对方是个娃娃脸小少爷，语气立刻横了起来。 庄小少爷眯起眼——老虎不发威就当他是y？ y也是很凶的好吗？！ 他气势汹汹地回头，准备用一大堆理论把人噎死，谁知道有人比他还快—— “对不起啊让让让让！让开让开让开让开！拜托给我让开一下！” 庄亭：wtf？！！！ 小少爷目瞪口呆的时候，楚铮突然出手，一把揽过庄亭的腰，往旁边让了半个身位，然后那个撞了庄亭说话还挺横的家伙就被一股大力撞开，啪叽一声摔到二人脚边。 “……” “……” 撞人的是个年轻人，看起来和楚铮差不多大，穿着打扮倒都是时下流行的款式。 只见他一脸着急的看着远方，迈开步子就要继续往前冲，一边冲还一边对两边道歉：“啊，对不起，我有急事！麻烦再让让——那个卖东西的老伯你等一等啊！！！” “让你个头！”眼看青年要跑，壮汉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凶神恶煞地拽住青年的手，“撞了老子这就想走！？” 肖冬林手被人抓住也不怎么在意，依然一脸焦急地看着远方：“这位大哥，有什么事情不能等等再说吗？我真的很急啊！喂——老伯麻烦你等一等！别走！别走啊！” 这声声呼唤真切的不得了，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然而他呼唤的那位老伯隔着茫茫人海，压根没有感觉到十米之外有一颗拳拳之心在真挚呼唤，依然自顾自地收摊走人。 人间悲剧。 “老子等个屁！”壮汉用力一拉，将人拉回人群中，“你tmd不赔老子医药费别想走！” “哈？”被大力拉回来的肖冬林眼看自己心仪之物渐渐消失，满脸戾气地回头，“你说什么？” 原本看起来有点冲动莽撞的年轻人就在这一回头间变成了猛兽。 壮汉的心有点虚。 他本来就是个小混混，在这片区域四处找人碰瓷，坑点“医药费”。贫民区的作风一般来说都是各家自扫门前雪，除非和你相熟，不然不会多管闲事，所以他一开始瞄上的是看起来咋咋呼呼又是个生面孔的庄亭庄小少爷。 谁知道碰瓷才刚刚开始，他连“要求赔偿”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这突然杀出来的青年给破坏了。 不过他心里还有点庆幸——那个娃娃脸小鬼身边的家伙一看就不好惹！为什么不管好自家的人放他出来乱跑啊！ 紧接着，他就将注意转到撞人的家伙身上来，这次他可是实打实被撞了，说不定能大捞一笔！ 谁知道，这次碰上的，也是头猛兽。 他今天是倒了什么霉哇！ “你知不知道我想要那个东西很久了！你知不知道那个东西多么珍贵！你知不知道要在西区弄到那玩意儿有多么困难！” 一连三个你知不知道，肖冬林俯视壮汉，满脸戾气，像是猛虎欲择人而噬。 壮汉两条腿瑟瑟发抖，想要跑路却根本腿软地爬不起来。 “小冬林。”李子西满头大汗地从人堆里挤出来，另一只手还拖着满脸不耐的罗晋，“你在干嘛？” 看见熟人，猛虎似的青年神情又是一变，哭丧着脸扑向瘦弱的前辈。 “李子西！你知不知道我刚刚看到了什么！那是、那是、那可是——” “慢慢说慢慢说——”李子西用空着的那只手拍了拍肖冬林的肩膀，心里忍不住想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 难得一月一次的夜市，他却要陪着队里两位大爷出来逛，还得把人给看好咯。 罗晋就不必说了，李子西跟他熟，知道这家伙除了在机甲上什么苦都能吃之外，日常生活里就是个少爷，不拽着他他分分钟要在夜市里迷路。 刚刚他不在肖冬林身边，就是去找第三次迷路失踪的罗晋！ 肖冬林这位队里刚刚签约的新秀据说是老板从北边挖来的另一块宝贝，机甲技术不错人也活泼开朗，问题在于——这家伙的情绪管理太糟糕了，分分钟在“天真小鬼”和“火爆浪子”之间切换，宛如人格分裂。 这不，他才离开一会儿这里似乎就要上演真人pk了！ ——机甲选手不能无故斗殴的这家伙没常识吗？！ “不过就是上善若水冠军手办，这东西不是出了一大批遍地都是……吗？”庄亭窝在楚铮身边小声说。 被楚铮护住之后，庄小少爷本着八卦人人爱的精神全程围观，连老人摊上放着什么东西都看的一清二楚。 肖冬林耳朵动了动，立刻回头大声说道：“什么遍地都是！只有东区比较多而已！” “……中区也很多啊。” 庄亭还记得三年前上善若水夺冠之后，随处可见上善若水和应子非的手办模型，多到他根本连应子非真人都不想再看见的地步。 “北区没有！西区现在也没有！” “你可以网购啊。”庄亭不明白这有啥好激动的，“高价跟别人买然后寄过来就是了。” 肖冬林：…… ——他好像从来没想过网购！ 罗晋：“蠢。” 肖冬林：“你说什么？！” 罗晋说完甩开李子西的手，径直走到楚铮面前。 “你也是开机甲的？” 楚铮：…… ——这谁？ 庄亭一看楚铮的脸就知道这家伙压根不知道面前人是谁！ ——亏你还跟别人打了那么多场！ ——而且那些新闻报道还把你们形容成宿命的对手，西区的机甲双星，未来的希望呢！ 庄小少爷翻了个白眼，本着有资料不收白不收的原则，非常热情地用喋喋不休的话语砸晕了赤风俱乐部的王牌。 “你是罗晋对不对？你好你好。我的名字？我的名字不重要无名小卒不足挂齿。话说我看过你的比赛，你的技术超棒的，那边那位是李子西对吧，哈哈，他在微操啊反应啊方面很强啊，同步率一定很高吧。那边那位喜欢上善若水的小哥是新来的吗？今年会参加联赛吗？其实我有上善若水的手办啊，如果他喜欢的话我可以——“ 肖冬林：“什么！真的吗？” 罗晋：“不用。” 楚铮：“走了，别废话。” 庄亭：…… 庄亭：你们能不能不要一起说话！ 率先做出反应的是罗晋，他一把抓住转头要扑向庄亭的肖冬林，拖着人就走。 被拎着的肖队员大声反抗。 “为什么不用，我想要啊，我真的很想要，高价出给我也没关系，喂，你，留个联络方式啊手机号通讯号要么邮箱也行啊！李子西你不要一起拽我，为什么一定要听罗晋的啊啊啊啊啊！” “我不是拽你。”李子西对庄亭和楚铮做了个歉意的表情，接着用手捂住头，头痛地说道，“我想说，罗晋你走错方向了。” …… ………… “哈哈哈哈！嗷，罗晋你敢打我？！” “闭嘴！” “噗。”庄小少爷忍不住笑场，“他们是猴子请来的逗逼吗？” 意料之中没有得到回应，不过庄亭转头朝楚铮看去的时候，年轻的西区卫冕冠军双手环肩，挑了挑眉，慢吞吞地开口。 “技术超棒？” 庄亭眨了眨眼。 “微操反应很强？” 庄亭努力压下翘起的嘴角。 “是啊是啊是啊，罗晋和李子西的技术真的很不错，虽然你没有和李子西交过手，但是罗晋你总是知道的，并不是分分钟能搞定的对手吧？他的机甲阡陌也很有趣，不知道是怎么改造的，好想亲眼见一见啊。” 楚铮：…… “噗……哈哈哈哈！” 看着楚铮脸上的表情，庄亭最终还是没忍住，大笑了起来。 “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第15章 参赛预定 罗晋和李子西带着垂头丧气的肖冬林往回走。 “凭什么不让我买！我只是想买个手办而已！”肖冬林对着罗晋嚷嚷，眼看人格又要切换，李子西连忙介入这二人之间。 开玩笑，机甲选手当街斗殴是要被取消参赛资格的好吗？！让队里的第一种子选手和未来新星打起来，老板估计会给他根绳子让他直接上吊！ “小冬林，如果罗晋说的是真的，或许对方是想要刺探你的情报而已。”虽然李子西一直都是一副和和气气看起来有点软弱好欺负的样子，但他认真起来的时候还是挺能忽悠人的。 所以肖冬林就被他忽悠进去了。 “刺探我的情报——那算他们有眼光。一定是我随身散发着强大机甲士的气场，才让他们忍不住关注我。” “是啊是啊，没错没错。不过小冬林啊，你的情报我们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告诉别人是吧？经理他让你在大赛之前尽量低调，也是为了在大赛上来个符合你身份的华丽登场嘛。”李子西在心里默默额头虚汗，一点都不脸红的开始胡诌。 肖冬林的实力他还没有见过，不过经理既然大费周章的把人从北区挖过来培养，就说明他应该有过人之处。 他们这位经理虽然喜欢玩神秘，又从没露过脸，但在慧眼识人这方面倒是很少出错。只要是他亲自挖来的人，或多或少，都有常人所不能及的地方。 之前从南区挖罗晋的决定就很好的说明了这一点。 当初谁也不认为罗晋这个只带着b级人工智能的机甲士有什么本事，但这个人却连续两年拿下了区域赛亚军，虽然屈居楚铮之下，在西区却也是非凡的荣耀了。 所以李子西虽然在胡说八道，却完全不会心虚——自己可是有理有据的胡说八道。 肖冬林听到李子西这么一说，觉得十分有道理，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李保姆刚想松一口气，却忘了今天他带出来的问题儿童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呵呵。” 罗晋没有说话，罗晋只是冷笑了一声。 但这声冷笑就算是迟钝大王肖冬林都能听出其中的不屑之意。 ——罗大爷！好队友这时候能不添乱吗？！ 李子西无语问苍天。 他知道罗晋最近心情不好。 随着世联赛报名截止时间的接近，这位大爷近来越发暴躁。 ——楚铮还没有报名大赛。 所有人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都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个“还”字，因为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楚铮必然会参赛，西区的冠军会在世联赛上大放光彩，为在机甲领域沉寂许久的西区带来荣耀。 但随着时间渐渐过去，这种声音越来越少，人们只有一个疑问： 楚铮怎么了？ 楚铮必然是出事了，否则他怎么可能不参加世联赛？ 罗晋也是坚信者之一。 而坚信带来的，只是随着时间越发高涨的失望之情。 尤其队里附属的一些不长眼的家伙们每次都假心假意地跑来恭喜罗晋，说什么“没有了楚铮，你就是西区第一”。 一个两个好像都觉得罗晋没长大脑，听不出这是在嘲讽他永远比不上楚铮。 好吧，或许有那么几个真心实意在道贺——但这还不如嘲讽的。 罗晋根本不会为不战而胜的胜利而喜悦，反而会为失去证明自己的机会而暴躁。 所以李子西才想着带他来夜市逛逛散散心也好。 不论楚铮参不参赛，他们是一定会参赛的。 然而！如果李子西预估到今晚的情况！他一定不会选择同时带问题儿童一号（罗晋）和问题儿童二号（肖冬林）外出！ 可惜无论什么时代，都没有后悔药可卖。 在李子西还在扼腕的时候，罗晋和肖冬林之间已经硝烟四起。 “你呵呵什么呵呵？！别以为你厉害，不过是亚军而已，不管今年那什么楚铮不参赛，你也拿不到冠军！”肖冬林昂着头看向罗晋，说出的话掷地有声，“因为冠军绝对是我的！” “哼。”罗晋没有呛声回去，但他抬高下巴冷哼的表情比呛声更加嘲讽。 “哼什么哼！你这个万年第二！” 李子西头皮一炸——罗晋最讨厌别人拿第二说事。 罗晋平时不和那些人计较是因为罗晋根本懒得计较，人怎么会和蚂蚁计较呢？但肖冬林不一样，他是经理挖来的人才，和那些只会耍嘴皮子的家伙不一样。 “过几天一场私人赛，主办方是西林传媒。这是西区除了世联赛之外最大的一个赛事，我、会、参、加！” “好！我也参加！”肖冬林秒懂罗晋的意思，立刻接下战书，“我让你看看我的厉害！” “最好不是只会用嘴说。” 李子西：再也不要带着两个一起出门了！十个他都扛不住！ ※※※ ——你吃醋啦？ 听了庄亭的话，楚铮嘲讽地扯了扯嘴角，转身就走。 “喂喂喂，我说笑的，真的生气啦？不是吧？楚——喂，你等等！”庄亭追在楚铮后面不停地说。 此时摊子上那些古旧的、罕见的机甲零件似乎都对庄小少爷失去了吸引力，只有笔直向前的背影牢牢占据他的视线，引领着他越过川流不息的人群。 奇妙的是，不管人流松散或拥挤，不管庄亭追赶的速度是快是慢，楚铮和庄亭之间的距离几乎没有改变过。不论什么时候，楚铮都不会离开庄亭的视线，小少爷也总是追不上那人，即使有时距离近的好像只要再多走一步就能抓住。 就这么走了一路，直到周围人声熙攘、灯火暗淡，楚铮才回头对庄亭说：“到了。” “啊？”庄小少爷瞪大眼，“到什么到哪里原来你根本不是在生气让我担心了一路。” 楚铮勾起嘴角：“这样比较省时间。” 庄亭：…… 明明看起来是个直来直去的人！想不到这家伙切开也是黑的！这不就和应子非大哥一样了吗！ 至少从小到大庄亭把他哥耍得团团转，却总是被应子非耍得团团转。 “这里专门卖二手虚拟设备。”楚铮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他指了指路边一扇不起眼的门，如果不是有些许灯光从门缝中露出来，庄亭一定会直接忽略。 ——看起来好像黑店啊！ 小少爷心里无声呐喊。 就在这时，门无声打开，一个老头出现在门口。 “小铮又来了？” 庄亭眨了眨眼。 庄小少爷又眨了眨眼。 “这这这——” 这不就是刚才某个家伙拼死呼唤的卖手办的摊主吗？ “原来你认识！” …… ………… “呵呵，想要当小铮的搭档吗？”李老伯捧着热茶看向庄亭，“那可不容易。” “我我我我知道！”庄亭一脸激动地盯着李老伯，眼里闪闪发光。 “小伙子的口音听起来不像西区人嘛。” “他是被老鬼坑来的。”楚铮接口道。 他终于想起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老鬼这个名字耳熟——以前来这里和老李请教天照的改造问题的时候，他曾经数次从老李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 李老伯眨眨眼，看似浑浊的眼中陡然闪过一道精光：“原来你就是老鬼那家伙选的——” 他及时收了口，看着面前两个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年轻笑了。 “天照的事情我听齐家小子说啦，你们不仅需要虚拟设备，还需要基础的改造装备吧？” “那个不用，我打算和以前一样，去《机皇》里兑换。” “你这个臭小子，我说了那么多次，虚拟改造虽然方便，但天枢石并不能进入《机皇》世界，最基础的改造还是要和机甲面对面、和天枢石进行沟通，才能发挥机甲最大的潜能！”李老伯用力拍了拍桌子，不满地说。 “我知道我知道！因为天枢石每一块都是不同的，机甲上搭载的零件根据天枢石的‘喜好’会发挥不同程度的作用，这点在《机皇》世界里是做不到的！”庄亭兴奋地说。 只要谈到机甲，小少爷就永远是一副闪闪发光的样子。 “嗯，那老东西教很好嘛。”老李低声喃喃道。 楚铮还要再说些什么，老李一挥手：“我知道你没钱。那事儿姜小子做的不地道，不过他是你兄弟，你不开口我们也不好说什么。” “如果你是真心想要参加联赛并在联赛上获胜，我可以给你提供改造装备——不过并不是无偿的。” 庄亭回头看了一眼楚铮，年轻的机甲天才以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着看面前的老狐狸。那镇定的气质瞬间让庄亭心中的石头落了地。 “有什么条件您就说吧，既然我们的情况您都了解，那肯定是我们能办到的条件吧？我们是真心想要参加联赛的不真心也不会跑到这里来了啊把机甲卖了也足够吃个一两年了嘛……” “庄亭。”楚铮叹了一口气，拦住了小少爷。 再让他说下去，老李估计就要把他们轰出门了。 “呵呵小家伙挺有活力的嘛。”老李伸出小拇指掏了掏耳朵，“三天之后有一场私人赛，我要你们至少进入前三名——虽然只有第一名的奖金能够完全抵付零件金额，不过你们的机甲还只是基础型，而且听说罗晋会参加，我也就不勉强你了。” “呵。” 楚铮轻笑一声。 “给你第一。” 庄亭：…… ——要不要这么横，现在这台机甲和天照能一样嘛能一样嘛能一样嘛？！ 虽然脑子里吐槽没停，但庄亭却没有反驳楚铮的话。 反而一种兴奋感随着神经缓缓爬上，让那看似天真的娃娃脸上露出仿佛狩猎者的笑容。 送走楚庄二人，老李一边起身一边自语：“不愧是老鬼的眼光，看来我们这把老骨头，还要多活跃一阵子才行啊。” 第16章 笔记本 “一般这种私人赛有名次的职业选手不是不会受到邀请吗？为什么罗晋这样有名的选手会去参赛啊，虽然私人赛的奖金很高不过单纯只是冲着奖金去的话对其他参赛选手来说也太不公平了吧？” 庄亭跟在楚铮身后，嘴皮子一刻没停。 楚铮觉得他没有在刚才的夜市上买点什么实在是一个巨大的错误。 他至少应该找一对消音耳塞——身后的这个家伙实在是太吵了。 他叹了口气，停下脚步：“别担心。” “什么什么什么我才没有担心！你的机甲一点都没改造你还没跟它进行同步率匹配甚至都没有进行极限测试还不知道天枢石的具体性能——” 楚铮重新牵起庄亭的手。 远离夜市，路的两旁越来越黑。 他不知道小少爷的黑暗恐惧症是不是又要发作了，干脆直接将人拉近，带着对方往前走。 庄亭在被楚铮拉住的那一刻瞬间消音。 “你你你你……” ——他喜欢的是妹子好吧，心脏跳那么快干什么！ “我们会赢。” 那是庄亭第一次从楚铮的声音听到对胜利的渴望。 然后他笑了。 “嗯，说的对说的对——我们会赢的！” “老鬼地图上画的地方，快到了。” ※※※ 那是一间非常不起眼的小房间，如果不是庄亭手里的钥匙刚好能打开那扇门，他会觉得一定是楚铮带错了路。 斑驳的墙壁上沾着成分不明的污渍，庄亭忍不住往楚铮身边靠了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像凶杀现场啊！老鬼到底靠谱还是不靠谱？ 楚铮倒不是很在意，他在墙边摸索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开关。 贫民区里很多楼看起来是废楼，但却一直通水通电，昏黄的灯光洒下，楚铮低头看向被灯光刺了眼条件发射遮住眼睛的小少爷，目测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勾起嘴角“呵”了一声。 “呵什么呵我才没有在怕！” 啪。 楚铮按掉了灯的开关。 “怎怎怎怎么了啊啊啊啊！”庄亭立刻一把抓住楚铮，“灯灯灯灯怎么没了？！” 楚铮再次按开了灯。 庄亭瞪大眼，瞬间明白过来：“靠靠靠靠想不到你是这种人！” 他放开楚铮后退一步，警惕的样子让楚铮想到小时候常在家门口看见的炸了毛的猫。 稍微反省了一下自己的孩子气，楚铮镇定胡诌：“手滑了。” “谁信？反正我是不信！” “信不信由你。” 庄亭狐疑地看着楚铮。 被庄小少爷盯得有点浑身发痒，用尽全力压下自己的嘴角，楚铮指着屋子里唯一整齐干净的东西开始转移话题：“老鬼不是有东西留给你？是不是在那里面？” 小少爷果然一听就转了过去，看见一个小小的地下室入口。 地下室上了锁，庄亭迟疑了片刻，将自己手腕埋着芯片的地方靠近电子锁，锁发出“滴”的响声，厚重的铁门无声滑开，露出黑洞洞的入口和长长的螺旋楼梯。 庄亭咽了口口水。 “……看起来就像上个世纪的战略基地。” 虽然他确实没有告诉老鬼他恐黑！但是！这种黑漆漆又可疑的地方老鬼连交代一声都没有就随便扔给他一把钥匙，简直就像是故意在坑他啊！要不要这么不靠谱！ “走吧，早拿早回。”楚铮从庄亭身边经过，牵住小少爷的手，率先往地下室走去。 “你这样牵很别扭吧，放手放手，我自己可以。” 楼梯狭窄，楚铮和庄亭一前一后，庄亭看着楚铮别扭的姿势有点过意不去，用劲挣脱楚铮的手。 楚铮停下回头。 他怀疑小少爷除了怕黑之外还有一点夜盲，从上方传来的光从庄亭脑袋后面洒下来，将那双茫然的眼睛照的清清楚楚。 ——正常人在这点微弱的光芒中至少能看清眼前人的样子吧？ “真的没事？” “没事没事没事！大不了你给我个什么东西抓着好了，啧我原来有个便携式手电筒，太阳能充电，续航时间长，可方便了！不过我怀疑我大哥在里面装了定位装置所以出门的时候也留给小布丁了！等我有钱了一定要买一个才行！” 楚铮：…… 楚铮从脖子上摘下什么东西，将一头递给庄亭。 “抓住。” “嗯？这是什么？”庄亭奇怪的摸了摸，一圈皮质的绳子，摸起来倒是挺坚固的。 “狗链。” “我去！你把我当狗啊！”庄亭忍不住炸毛。 “是机甲钥匙。”楚铮一脸“这你都信”的表情将绳子上拴着的坠子塞到庄亭手里，钥匙做成了一把剑的形状，冰凉的金属材质摸起来很舒服。 “啊？那台新机甲还没配钥匙吧？哦、我、我知道了——” 庄亭十分想要当自己什么都没说过，不过晚了。 “是天照的。” 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的小少爷自觉沉默下来，楚铮却并不在意。他转身继续往前走，并在庄亭原地不动的时候拽了拽皮绳项链的另一头：“走吧。” 顺着螺旋楼梯下到最底，一片开阔的地下空间呈现在楚铮面前。庄小少爷暂时还是个睁眼瞎，什么都看不到。楚铮让庄亭留在原地，自己去找照明控制开关——既然是老鬼给的钥匙，肯定有照明设备。 然而当灯光亮起，周围的一切都在光芒中显露真身的时候，两个人都忍不住发出了惊叹。 “我靠——”庄亭看着周围一排排的古董书架，“没想到老鬼是个有钱人啊！” 楚铮：…… ——该说的是这个么？ 楚铮眼底的惊异和无语实在太明显，庄亭尴尬地抓抓头发：“啊，口误口误，最近有点缺钱嘛，看到这些古董就自动转换成信用点了！” “……说明他很相信你。” “我也很值得相信好吧，不是我吹，虽然这里的古董很值钱，但是小爷根本不放在眼里的好吗。这种小钱，说到中心城的庄——” 庄亭突然卡壳。 楚铮瞥了小少爷一眼，径自走开观察四周，氛围就这样陷入沉默，好像连每一丝空气都刻上了尴尬两个字。 “那什么楚铮，我其实是——” “不想说可以不用说。”楚铮打断庄亭的话，“那个应该就是老鬼给你的东西。” 庄亭：…… ——总有一种蓄力读条打算放个大招的时候，就被骤然打断然后直接放空了的感觉。 ——好、不、爽！ 虽然这样，庄亭还是觉得自己这么大个人了（比楚铮还要大两岁），说什么为了梦想离家出走现在想想实在是有点中二少年的味道，当然他自己是一点都不后悔啦，再来一万遍他还是会做一样的事！ 而且，混得好也就算了，现在身无分文买张床都要预支工资，被大哥知道了估计大笑三声然后把他抓回家去关起来。 所以庄亭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出口啊！！！ 既然楚铮这么善解人意，庄小少爷就顺着楚铮的话接了下去。 “这里这么多书你怎么知道哪本是老鬼留给我的，难道它上面写了名字吗？” 楚铮：“……你过来看就知道了。” 庄亭好奇地走上前，然后露出一张囧脸。 ——尼玛还真的写了名字！ 一张黑色的硬卡纸方方正正地立在一本书上方，纸上用鬼画符一样的笔迹写着：给小亭子↓ 字迹还是红色的。 庄亭：…… 楚铮：…… 楚铮：“不然你拿起来……看看？” 庄亭瞪着楚铮：“看起来好诡异啊！这种不就是那个什么密室逃脱游戏里充满了g的道具吗？指名道姓给你似乎好像是有线索但是拿起来肯定会死的诅咒道具啊！” “……” “好吧对不起我错了。”庄亭低头，“封建迷信是不对的外星人都有了与其相信诅咒不如研究更先进的科学文化思想对吧对吧对吧？” “你怕鬼？” “我才不怕！鬼是不存在的我们身为星际战争之后出生的新一代人类要笃信——” 眼看庄亭要再把教科书式的台词再度复述一遍，楚铮伸出两根手指堵住耳朵表示“我不听我不听”。 “靠，你卖什么萌！”庄小少爷炸毛。 “怕鬼也没关系。”楚铮淡定地说，“因为鬼是不存在的。” 庄亭：…… ——这尼玛根本不是安慰人的正确方式吧？！ 所有的害怕瞬间飞到爪哇国，心里只剩下对楚铮的恼怒。等庄亭气势汹汹地抬头打算就“如何才是正确的安慰人的方式”论述个三天三夜的时候，楚铮已经将黑色硬卡纸丢到一边，拿着指明要给庄亭的几乎有拳头那么厚的老旧笔记本对庄亭说：“回去了。” 庄亭内心的小人双手捂住脸。 ——这家伙这时候看起来莫名帅气啊！可恶！ 第17章 机师和甲师 回到仓库，庄亭才突然想起来——尼玛床呢？虚拟设备呢？！ 他和楚铮两手空空去、两手空空回，除了一本厚厚的笔记本外，根本什么目的都没达成啊！ 看着仓库里孤零零的一张床，和床边缺少虚拟设备的电脑，庄亭面上默默无语，内心疯狂刷屏，千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 没等庄小少爷决定今晚是打地铺还是继续挤一张床，楚铮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我今晚调试新机甲，你自己睡吧。” 庄亭一愣。 所谓调试机甲，其实就是让驾驶者和天枢石进行精神沟通，在这个步骤中，一般都需要辅助者加入，才能更快更好的在操纵者和机甲之间建立起联系。 但小少爷的情况楚庄两人都心知肚明，楚铮说的“调试”显然完全没有将庄亭算进去。 “好，我知道了。” 走向机甲的楚铮脚步一顿，有些讶异地回头。 ——庄亭说话这么简短简直不科学/竟然没被长篇大论给淹死/晚上吃坏东西了……一排排弹幕在楚铮脑中闪过，最后全部变成了担忧。因为他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小少爷在低落什么。 “其实……” “那我也不睡了，看看老鬼留给我的诅咒笔记先！”没等楚铮把话说完，庄亭一把撸起袖子，干劲满满地说，闪闪发亮的眼睛里半点垂头丧气都找不见。 楚铮将要说的话咽回去，唇角勾起，转身是径直躺进机甲的驾驶舱。 这一晚上庄小少爷怕黑又怕鬼，弱点都暴露了个干净，导致楚铮几乎都快忘记了——在追求梦想方面，庄亭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因为他本身就比任何人要坚强。 不是真正内心坚强的人，是没办法在没有精神力的情况下坚持“成为一个机甲士”的梦想的。 庄亭用眼角的余光确认楚铮已经窝进驾驶舱，挺起的双肩立刻塌了下去。 真要说不失落，怎么可能？ 可没有精神力、无法辅助楚铮和机甲的沟通，是他自己的问题，没有精神力不是理由、更不是让楚铮照顾的借口，他想要做的是成为甲师辅助操纵者，没道理让楚铮为自己担忧！ 庄亭努力压下心底的失落，将注意力转移到笔记本上来。 刚刚他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既然打开梦想大门的钥匙就在眼前，他今天晚上怎么可能睡得着！ 他刚打开笔记本，一沓厚厚的纸就散落一地。纸上绘满各种形状的波纹，每一张的右下角都有不同的四位数字，看起来像是某种编号。 庄亭还来不及收拾就被笔记本内页的手写字迹吸引了目光。 一个签名，柳洛宁。 “这个名字……我怎么从来没听过……？”庄亭喃喃自语。 不是他自吹，所有跟机甲相关的人，从第一台新型机甲的操纵者（那时候还是单人操纵），到后来第一对双人搭档，再到历届联赛各地区赛冠亚军或知名选手，只要有过报道他都能知道个一二三。 可是这个柳洛宁，庄小少爷翻遍记忆，也找不到这个名字的主人。 “算了算了，高人都是隐士，老鬼肯定不会坑我——等等，这不会是老鬼的真名吧？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老鬼那么猥琐大叔样的一个人有个这么文艺的名字？哎呀不管了，先看了再说。” 庄亭干脆席地而坐，继续翻了下去。 里面记载了一段几乎已经被人忘却的历史。 甲师的历史。 在战争初期，不管是技术水平还是物资水平都不能和现在相比。战争后期诞生的人类刚生下来没多久就要去浸泡a溶液，来刺激大脑中a区域的开放，然后在孩子十岁左右会进行精神力的测试，根据测试结果进行a区域的二次开发，这样能够最大限度地激发人类的精神力，并且几乎无风险。 但是在新型机甲刚刚投入使用的时候，精神力的激发还是一项非常危险的实验。对已经成年的军人们来说，能够成功激发精神力的寥寥无几，每一个机甲士都是珍贵的人才。 在这种情况下，辅助者几乎都是普通人，和被称为“机师”的操纵机甲的人不同，他们被称为“甲师”，合起来，才是“机甲士”。 因为没有精神力，甲师没办法直观的感受到机师和天枢石的沟通，只能通过精神力的频谱来判断机师和天枢石的状态，同时利用甲师的精神调控装置来对机师传递出的精神力进行干涉，以此成为机师和天枢石之间的桥梁。 “频谱……难道是地上这些？”庄亭低头看了看满地的纸张。 他这时候才注意到，地上那些精神力频谱全部都是手绘稿，一张一张，几乎没有涂改修正的地方，说明绘制频谱的人将这些复杂的波状图牢牢记在了心里。 庄亭想了想，快速翻了一会儿，果然在笔记里找到一页编码对应表格，什么样的频谱代表天枢石什么样的“心情”，什么编号的频谱又代表了当前机师和天枢石之间的同步是在上升还是在滑落…… 密密麻麻的表格和地上密密麻麻的纸张都在向庄亭传达一个事实。 就如同这本笔记的主人在编码表的后一页留下的字句。 “没有精神力的甲师想要成为一个优秀的辅助者，需要付出比常人多一倍、十倍甚至一百倍的努力去做的更好。而在这条道路上，你只需要懂得两件事——坚持和爱。” 庄亭用力捏着笔记的边缘。 “哈哈、哈哈哈哈。”庄小少爷低低笑了几句，接着笑声越来越大，几乎可以算得上是畅快，“这算什么这算什么这算什么！可别太小看人啊！” 没有坚持没有爱的话，他此刻根本不会在这里。 ※※※ 初步调试完机甲之后，考虑到只有一张床，楚铮干脆像以前那样直接睡在了机甲舱里。于是当他早上从机甲的驾驶舱里爬出来的时候，只看见地上铺了满地的纸，和直接倒头睡在在纸中间的庄亭。 楚铮皱了皱眉，身手灵活地从机甲上跳下。 他非常贴心地落在了没有散落纸张的地方，没有打乱庄亭的资料。 地上那些绘着图案的纸，一部分是一看就知道有些年头的，但更多的，却是新绘制上去的。楚铮看不懂那些线条所代表的意义，却知道按这个手绘量来看，小少爷估计忙活了一宿，直到快天亮才睡下。 楚铮：…… ——真是半点都不让人省心。 楚铮弯下腰给小少爷来了个公主抱，避过随地散落的图谱，将人放在床上。 “楚……铮？” 庄亭刚被靠近的时候意识就已经从沉睡中醒来，只不过他感觉到了过来的人是楚铮，而且他实在是太困太困了，所以才在睡意间挣扎来去、将醒未醒。直到被放在床上，他才好不容易张开嘴嘟囔了几句。 “天……亮了？” 楚铮小声点头：“嗯，你继续睡吧。” “不行……要上班。”庄亭揉揉眼睛，打算坐起。 楚铮皱眉。 庄亭就这样跑去上班……说不定服务到一半就会直接睡着断片。 他想了想，今天没有什么额外安排，于是说道：“我替你去，你继续睡。” “啊？”庄亭这下倒是真的有点清醒了——被吓醒的。 只要稍微想象一下楚铮站在咖啡店门口笑着对前来的客人说“欢迎光临”，庄亭就觉得背后爬满了冷汗。 ——画风不对啊，楚铮！ 他一个打挺地坐起来：“你你你你不行的，你知道吗，老板可凶了，要求很严格的！” 楚铮：…… “我在那里打过工，你继续睡吧。”楚铮伸手让庄亭躺平，给他拉了张毯子盖上。 ——在那里打过工打过工打过工…… 庄亭脑子里仿佛有个巨型炮弹轰然炸开，总之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好归不好，彻夜研究的疲惫不是这么容易被消除的。庄亭想象了一阵楚铮穿着执事服在咖啡店当服务生的样子，最终还是抵不过困意，徐徐睡去。 ※※※ 甜心咖啡店的女性常客发现，总是笑得很可爱很阳光的那位小哥今天没上班，倒是有个冷面帅哥站在老板通常站的地方，为他们调制咖啡。 至于老板，正跟在唯一的女仆小姐身边为她打下手。 “老板娘老板娘，小亭子怎么啦？那位帅哥哪里来的？”一名熟客实在忍不住自己爆棚的好奇心，问道。 “那是小铮铮，小亭子昨晚没睡好，所以小铮铮让小亭子继续睡来替工的哦。”女仆小姐笑得一脸无辜，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话实在让人浮想联翩，“小铮铮泡咖啡的技术非常好，今天可有口服了。” “哼。”老板不悦地小声哼了哼，但从他让出吧台的举动来看，这点他并不否认。 “当然我还是最喜欢我家亲爱的泡的咖啡了。” “……” 老板默默的翘起嘴角。 熟悉这对夫妻的客人露出夸张的笑容：“哎呀哎呀，又来了。” 不过，甜心咖啡店那位阳光爱笑的小哥有个帅哥男朋友的消息，很快就在这一小块地方传开了。 庄亭在梦里打了个喷嚏。 第18章 甲师笔记 “呼——”庄小少爷伸了个懒腰，“睡得好爽。” 他在床上滚了半圈，抱住毯子心满意足地蹭了蹭。 终于好好睡了一觉，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一样。 庄亭闭上眼静静回顾，无数波状图从他脑中一一闪过，连带它对应的编码和意义都在脑中层次分明。 紧接着，他弯腰从地上拿起一张纸，在上面随手涂了几笔，写下编号，再拿出昨天倒下之前依然不忘好好放在床头的笔记本一一对照。 毫无偏差。 能在亚区排行第一的星甲学院拿到毕业生代表的资格，庄亭的文化课成绩那必须年年都是第一。不是他自夸，就算在无数精英学子之中，他也是学习能力最出色的那一个。 尽管波状图这种东西看起来抽象又不好记，却也难不倒庄亭。 然而记住这些波状图对一个甲师来说，只不过是刚刚开始。 柳洛宁将天枢石所给予的反馈波形划分为七个基础型，参考人类的情绪划分就是喜、怒、哀、乐、爱、恶、惧，并以此绘制出七个大致的基础波状图。 在七种基础波状图之上，他又根据天枢石情绪的激烈程度、反馈时间、持续时间等情况，将每一大类的波状图做了细节的调整，衍生出大大小小上百种波状图。 这些代表某种单一情绪的波状图，柳洛宁将之命名为单一图谱。 只要是人类都明白，情绪是一种很复杂的东西。在某些情况下，情绪不仅仅是单一的一种表现。很多人都有过这种经历：喜悦的同时带着一丝伤感，愤怒的同时又夹杂着恐惧……这点对于拥有生物特性天枢石来说，也一样。 虽然天枢石的精神反馈比人类的情绪直接得多，差不多相当于儿童或少年，但根据柳洛宁的经验，还是会有同时出现两种或两种以上情绪反馈的情况发生。这种情况表现在图谱中，就是单一图谱的“杂糅”，呈现出来的图谱也简单易懂地被命名为复合图谱。 于是除了记住单一图谱之外，甲师还需要在天枢石做出复合型情绪反馈的时候，迅速判断出这张复合图谱是什么和什么的杂糅。 根据柳洛宁的经验，他目前最高也只遇到过同时杂糅三份单一图谱的复合图谱，那已经是非常复杂的图形，需要甲师拥有非同常人的记忆力、想象力、计算力和反应力。 如果说第二机师是通过天生的感觉去调节操纵者和天枢石之间的联系纽带，甲师在无法体验到“精神力”的情况下所能做的，就是这样纯粹凭借数据、经验、计算去辅助操纵者。 虽然庄亭在学习能力上是毋庸置疑的天才，但在这方面，没有精神力的他只能尝试去做一个努力的普通人。 “也没什么不好，人活一辈子总要什么东西都去尝试尝试才行，对吧对吧对吧……” 庄亭一边嘟囔着一边继续研究笔记上的内容，他很快注意到在笔记的边缝中有一行小字备注，主人将它写在非常不起眼的角落，又用了特别小的字体，看起来只是随便记录了两句心得。 ‘根据多台机甲的尝试，我有个猜测：反映出来的图谱复杂程度越高（能够杂糅的单一图谱数量越多），天枢石的等级越高，同时判断天枢石的情绪方面越发困难。’ “天枢石，有等级？”庄亭捧着笔记双腿盘坐在床上，显得有些疑惑。 虽然这种说法早就有人提出过，而且还不止一次，但却从未被证实过。归根结底，一方面不清楚等级区别体现在哪里，另一方面又不知道划分标准应该如何评断，单这两条就只能让这个问题被搁置不理。 庄亭忍不住往后翻了几页，想看看这个笔记本的主人最后有没有关于等级的说明，谁知他翻到笔记的最后，却是一篇篇疑似日记的文章，日期还是倒序。 小少爷顿了一下，迅速将笔记本翻到最后，果然——笔记的主人从最后一页开始，将笔记本当做了日记本来用。 庄亭抓了抓头发。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这位柳大大你真是心大。看人家日记就是看人家*啊，老鬼这家伙也不注意一点，非亲非故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不管是谁看人家日记都是不好的吧不好的吧？” 他想了想，找出日记和笔记的分界线，用地上的纸随意折了一张书签塞进去，让自己不要翻到后面。 “这位前辈失礼失礼，日记我肯定不会看的，我就学习学习甲师的知识，你放心吧。” 做完这些，庄亭又看了看占了三分之二厚度的日记部分，感觉心里痒痒的。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啊！ 庄亭在自己脑袋里搜索了一次又一次，还是没找出柳洛宁到底是什么人。虽然现在几乎已经没有甲师在公开活动，甚至连这个职业都被人遗忘，但像这样有系统理论研究的人如果是在战争时期，不可能默默无名。 这个无名的甲师到底是谁的搭档？他为什么没有留下一点线索？ 庄亭又看了看日记部分……忍痛一闭眼。 “小爷说了不看就不看！” “不看什么？” 楚铮刚从外面会来就看见庄亭在“抽风”，随口接了一句。 看到楚铮，早上的对话立马在庄亭脑袋里重播，然后小少爷才想起来——楚铮貌似是代替自己去咖啡馆打工了？ “啊啊啊啊你回来了！老板没说什么吧？女仆小姐、不对，女仆小姐那么好心肯定不会有什么意见的，所以老板他凶吗？我跟你说老板虽然看起来像猛兽一样脾气也像猛兽一样，但是其实人还是挺好的，不对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打工怎么样？你没把客人都吓跑吧？” 楚铮：…… ——好吵。 ——而且为什么地上又更乱了？ “我不是说了，我在那里打过工。”楚铮低头看着再度增加的图案，回应庄亭。 “哦哦哦，那些我来收我来收。”庄亭三两步从床上跳下来，趴在地上开始收拾。宽松的衣服本来就被睡得皱巴巴的，他往地上这么一趴、衣服一拉、露出一截细皮嫩肉的小腰。 ——白斩鸡。 楚铮默默在心里评论，移开了眼。 他也不算是两手空空的回来，听说他们出门一趟什么都没买，女仆小姐“哎呀哎呀”的，干脆从咖啡店里找了个旧床垫给楚铮。 女仆小姐原话是：你和小亭子两个人挤在单人床上睡肯定不舒服，来，给你个充气型床垫，就可以两个人好好休息啦。 虽然听起来是这样没错，但楚铮还是在周围女性客人的偷笑声中感觉到了一种迷之尴尬。 “哇，是充气床垫！” 收拾完地下的庄亭发现了楚铮背后放着的东西，他欢呼一声，紧接着发现了一个尴尬的问题—— “为什么没有充气泵？” “？” “这床垫是旧型，没有自带微型充气装置，需要额外的充气泵来充气，不然不能用啊？总不能让你来吹吧？”庄亭想象了一下两个人轮流对床垫吹气的样子——画面简直不要太美！ 楚铮弯腰看了看床垫的充气孔：“从这里充气就可以了？” “嗯，是啊。” 庄亭蹲在地上，单手支着下巴，正在思考到底要怎么充气——反正不可能真的让人来吹气。 庄小少爷的眼睛四处寻索，在看到机甲的时候眼睛一亮。 “对了楚铮那台新机甲应该配了风性芯片吧？” “嗯。” 楚铮点头，不太明白庄亭问这话的用意，不过风型机甲配备风性芯片是常识。 “借我一个用用，我之前看到仓库后面还有一些不用的零件和工具，可以做个临时的充气泵。” 庄亭说完就从地上爬起来，哒哒哒跑到后门，开始翻找能用的零件和工具。 楚铮将机甲上的风性芯片卸下，交给庄亭，就看见小少爷双手合十对着机甲方向拜了拜，嘴里念念有词：“我就借用一下，就一下下，保证马上就还给你，放心放心放心吧！” 楚铮：…… 赔罪完毕，庄亭就拿起工具开始各种焊接改造。这边劳作着，他的嘴也没停下：“我跟你说这个我很拿手，当初我老爸不让我当机甲士甚至连机甲模型都不给我买——就算不梦想当机甲士的小孩也会想要机甲模型的好吗？好吗好吗好吗？！所以我就自己做模型，自己塑形自己焊接自己喷漆！不就是动手吗，根本难不倒我我跟你说！” “为什么想当机甲士？” 人工噪音停顿了下来，仓库中恢复到寂静。 庄亭转头看像楚铮，面上前所未有的郑重严肃。 “因为我跟一个人约好了，一定要成为机甲士。” 然而不知怎的，楚铮却觉得庄亭的眼睛里，带着一丝迷茫。 第19章 报名私人赛 “做好了做好了做好了！”庄亭的严肃只维持不到五秒钟，就又嚷嚷开了。 楚铮抬了抬眉毛，对庄亭明显到不行的转移话题的行为什么都没说，看向庄亭手中的……小黑盒子。 充气泵？ “靠靠靠靠你这什么表情？”庄亭不满地说，“看不起我没关系你可别看不起它！充气只要三十秒，快速便捷无污染，充完芯片还能拔下来回收再利用，上哪儿找这么好的东西去？！简直是物美价廉，错过一次后悔终生……” ——这都哪里看来的广告词。 楚铮不得不打断庄亭的话，以免小少爷把自己说到缺氧：“现在就充气？” “现在也不急，晚上睡觉的时候再充吧。”庄亭被打断了兴致，撇撇嘴说，“之前李老伯不是让我们去报名参赛吗？你报了没啊？” “还没，现在联网报名就行。” 楚铮说着走到电脑前，调出机甲联赛官网。 私人赛是指由非官方企业或个人主办的机甲比赛，除了每年的区域赛和三年一届的世联赛之外，其他大大小小的机甲比赛都属于私人赛。根据主办方不同，赛事的规模、奖励、要求也都不同。 这些比赛，有的是企业的宣传手段，有的是富豪一掷千金图个乐……不过因为政府对机甲赛事较为重视，所有企业或个人要举办私人赛都必须在机甲联赛官网进行登记申请，获得批准之后才能开办。同时机甲士的报名也是在联赛官网上进行，虽然没有联赛的要求那么严苛，不需要通过试炼，但拥有一台机甲还是基本要求。 “唉……那个……”庄小少爷突然想起了什么，变得有些吞吞吐吐。 “什么？”楚铮脸上难得露出一点惊讶，“竟然还有你说不出来的事情？” “你什么意思！”庄亭恨恨地回了一句。 ——小爷明明是顾及到你的心情好吗？好吗好吗好吗？！能不能好好说话？！ “所以，到底怎么了？” “……你的机甲还没弄钥匙吧？不去办一个？” 楚铮看着庄亭说完就撇开了头，似乎有些明白小少爷为什么突然像是哑巴了。 “不用，我已经把这台机甲的信息复写在这把钥匙上。” 楚铮将原属于天照的钥匙展现给庄亭。 庄亭：“！！！” 机甲钥匙并不是所谓“启动机甲”的钥匙，而是机甲所属的证明。 叫做钥匙，其实就是一个特别的信息存储器，里面储存了所有从机甲核心天枢石中复写出来的机甲资料，同时也会在钥匙里印下天枢石独一无二的印记，就像是人类的dna。 一台机甲只能对应一把钥匙，当上一个印记存在的时候，天枢石无法再复写第二把钥匙。但是钥匙却不一样，假设钥匙里已经存在了一台机甲的资料，如果想要将它作为新机甲的钥匙，只要重新复写一边，新的天枢石的印记就会覆盖掉旧的。 楚铮做的就是后者。 “你你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庄亭瞪大眼睛，“你连天照的坟墓都不给它留啊！” 楚铮：…… “天枢石是有生物特性的，不单单只是一件工具而已，你你你你——” 楚铮无奈地看着小少爷，简简单单三个字让对方没了声音。 “没闲钱。” 庄亭：…… 千种理由万般借口，到头来不过是两个字。 没、钱！ 买钥匙要钱，改造机甲要钱，虽然庄亭还没来得及说，甲师的那套操作设备肯定也要钱……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这真是个现实的问题。 楚铮垂下眼。 ——而且他在能动弹之后回了事故现场一次，里面已经完全被清理干净，天照的残骸和爆炸的痕迹都消失无踪。 ——这点，倒是没什么必要告诉容易一惊一乍的小少爷，让他担心了。 “唉，贫穷人家百事哀，等咱们有钱了一定要好好纪念一下你的天照。”庄小少爷也不是矫情的人，现实难题摆在眼前，总不能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天照已经炸了，让这个钥匙作为新机甲的钥匙，也算是一种纪念嘛！ 不过显然楚铮比他更务实，人已经在电脑的网页上操作起来了。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也在官网报名。 自从和罗晋下了战书，肖冬林卯足了劲儿要和这赤风的现任王牌较真分个高下。他也不是没看过罗晋的比赛。但西区这地方，机甲赛事并不盛行，所以区域赛上除了决赛，对手大多都是些不入流的家伙，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至于和天照楚铮的决赛视频，肖冬林看着罗晋的阡陌被天照打到没脾气，心里怒火蹭蹭蹭地涨——就这一个劲儿地输给楚铮的家伙也那么狂，他还就不信了！ ——少年，你也没有谦虚到哪去好吗？ “我说小冬林，你要瞒着经理偷偷报名就报名，拽上我干什么？”李子西还算清秀的脸皱成一朵菊花，苦哈哈地将下巴抵在桌上，看着肖冬林噼里啪啦敲着键盘。 “那个天照楚铮，很厉害吗？” 肖冬林的问题让李子西扬了扬眉毛，他双手撑着桌子重新坐好，疑惑地看着肖冬林：“小冬林你怎么突然问到楚铮？” “罗晋那家伙跟楚铮打了两次，两战两败，楚铮真有这么厉害？” “喔——”李子西意有所指地笑了笑，“你跑去看罗晋的比赛视频啦？嘴里说着大话，该做的功课还是会做的嘛……不对，这两天你忙的连报名的时间都没有哪有什么时间看视频……” 赤风俱乐部的全能保姆老好人恍然大悟，嘴角一扬就是个奸笑的弧度。 肖冬林心中暗道不好，面上还在垂死挣扎不肯承认自己对罗晋的关注：“我研究一下我未来要混的地方的王牌选手，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是是是，怎么样，罗晋操作机甲的技术不错吧？” “屁！还不是被那个楚铮打的连姓什么都忘了！” “楚铮啊……你真的跟他对上，或是在现场看一次他的比赛，就知道了。面对真人的时候和视频里看到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有些人天生就是赛场上的王者，就这点来说他跟你喜欢的应子非倒是一个类型的选手。” “谁喜欢应子非了！” 李子西：…… 少年这你都要否认？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好吗？ 保姆先生叹了一口气，也不在这点上争辩，只是提到罗晋最近担心的事：“如果楚铮真的不报名这届世联赛……哎呀呀，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 “当然不好！我都还没打败他呢！” “哈。”李子西哈哈笑了一声，继续说，“你这话可别让罗晋听见，不然可有的你好受的。” “哼，难道我还怕他？” 李保姆觉得心累。 ——少年你别叫小冬林，干脆叫小傲娇算了。 二人言谈间，肖冬林已经打开了报名申请表，他一看报名数据，立刻笑开了。 “哈哈，已经有20位选手报名，21号是我的幸运数字，看我正好把它拿下。” 说完他自信满满地按下确认。 屏幕上浮起一行字：恭喜肖冬林选手报名成功，您的编号是22号，赛事信息稍后会发到您登记的个人终端上，请注意查收。 ——wtf？！ “呵，有够二的。”罗晋的声音从肖冬林背后传来，瞬间点燃肖冬林的怒火。 他猛地回头：“你怎么站在背后偷看！” “笑话，这里又不是你房间，路过而已，22号。” “别叫我22号，你路过就路过，看我电脑干什么？！” “听到某人的宣言，我还在想是哪个家伙这么满怀童心，这么大年纪还相信幸运数字这种骗人的把戏——结果就不小心瞥了一眼，真是遗憾啊，看来手速不太行？22号。” “都说了别叫我22号！” “有什么关系？这个数字配你正合适，22号，左看是个二，右看也是个二。” 李子西捂脸，一脸要完的节奏。 罗晋绝对是听到了肖冬林谈论楚铮的部分，这家伙平时直来直去，懒得废话多，但真要气死人的时候，可以把死人气得从坟墓里活回来！ 何况楚铮对罗晋来说地位意义都不一般，两人是同届出道的同龄选手，在西区日渐衰落的机甲士中横空出世的两颗新星。比起罗晋原本成为机甲士时想要打败的目标，不知不觉楚铮已经占据了他全部的目光，变成了他的头号对手。 看着斗鸡一般盯着罗晋的肖冬林，和幼稚到因为肖冬林随口一句话刻意找茬的罗晋，李子西忍不住觉得把两人招进来还都让他带着的经理其实在下好大一盘棋。 ——你们两个都是小鬼吗？！ “与其瞪着我，还不如看看到底是谁抢了你的幸运数字——先说好，如果你输了，我可不会接受因为你是22号才输这样的借口。”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肖冬林愤愤回头，调出赛事的报名信息。 罗晋和李子西同时愣住。 21号，林争。 那个神秘的联赛报名者，销声匿迹数日之后，再度出现。 第20章 人不如狗 “应少校、林先生，欢迎欢迎。”西林传媒负责接待特别来宾的人一脸梦游般的表情——西区的私人赛竟然能请到这样两位大神做嘉宾！他觉得自己的腿都在打抖，深怕自己说错一个字怠慢了贵客。 上届联赛冠军、现军衔少校的应子非就不用多说了，那是踩着西区一块土，都会被一些机甲狂热分子挖回去供起来的活神仙。 和他一起来的那位南区的林辉林大少，是上届联赛亚区的第二种子，堪堪屈居于应子非之下，在世联赛上也打入四强。今年联赛应子非不参加，林辉便是整个亚区的第一人，更是世联赛上夺冠的热门种子之一。 何况林家在南区也是豪门大户，西林传媒的董事长严格意义上来说还算是林家的分支，自然对这位家主嫡子毕恭毕敬。 “我先不进去了。”应子非突然说。 “这——”负责人脑门上顿时汗如雨下。 是他们招待不周吗？环境不好？自己长得太丑了应少校看着不开心了？啊啊啊啊！到底为什么啊！ 在负责人提心吊胆愁的快要揪光头发的时候，一条狗从旁边冲了出来。 “汪！汪汪汪！” “小布丁？”应子非弯腰抱起围在他脚边打转的哈士奇，稍微一想就知道阿亭的狗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庄行不来了？”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庄行的小助理满头大汗地跑到跟前：“小布、布丁，你慢点……” “汪呜！汪汪汪！（什么？算了不管！跟我玩跟我玩跟我玩！）” 看到小助理出现，心里原本的七分肯定也变作了十分，应子非轻轻笑了一下，握住哈士奇的前爪摇了摇：“原本想让他散散心消消气，日后别太难为阿亭，谁知他是个劳碌命，连这点时间都挤不出来。” 西林传媒接待团队中的女孩子几乎忍不住想要捂住自己的心口。 ——天啊，应少校笑得好温柔！ ——男神怎么可以这么萌！ ——好希望自己就是那条狗！ ——啊啊，又帅又温柔又有实力，为什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 小助理使劲吞咽了几下，干巴巴地开口：“老板他、他临时有个会议——” “我知道了。”应子非点点头，“我和小布丁一起就行，你回去忙吧，活动结束了我会把布丁送回去。” “好、好的。”小助理点点头。 ——呜呜呜，还是应少校温柔好说话。和应少校一比，自家boss简直就是地狱里的大魔王！ 林辉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应子非三两下圈粉无数，在心中冷哼一声。 笑面虎。 大尾巴狐狸。 这些蠢货被卖了还会帮他数钱。 像是感觉到某人在心里说他坏话，应子非瞥了林辉一眼，笑了笑。 “别磨蹭了，进去吧。”林辉不耐地说，“让这么多人等你一个就是少校的做派？” “说的也是。”应子非点点头，“是我的错，进去吧。” “啧。” 接待负责人战战兢兢地看着两位言辞交锋——怎么看起来这两位还……有仇哇？ 殊不知他身后的接待队列早已人心萌动。 ——噫！应少校和林大少好萌啊！ ——都说他们两个关系不好，原来是这样的“关系不好”哇。 …… 将两尊大佛送到贵宾室，负责人很有眼色地告退离开，并留了人在门口候命，最大程度地避免不小心成为炮灰的可能。 “都这么久了……林先生还在生我的气？”应子非将小布丁放下，随意问了一句。 “哪敢。” 应子非笑了笑，也没再反驳，而是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起来。 安静了一会儿，林辉冷声问道：“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什么什么主意？” “好端端的你从东区跑到西区看一场私人性质的比赛，你告诉我你没打什么主意？”林辉冷笑一声，“应子非，我们第一天认识？” “说的也是，明明认识时间也不短了，林大少倒是一直对我很不客气。”应子非顿了顿，“我有得罪过林家的大少爷吗？” “别转移话题。” “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这才公平。” “你还真是不吃亏。” “彼此彼此。” 小布丁在房间里转了大半圈，终于对那些死物没啥兴趣了，于是将注意力又转移到除了它自己之外唯二的两个活物上来。 只见小小的蠢萌哈士奇跑着跑着不知怎的自己绊了自己一下，整只狗咕噜噜地滚了三四圈，啪叽一声摔在林辉脚下。 两位经历过大风大雨的机甲大神看着前脚绊后脚的狗，不由同时沉默下来。 “汪呜……”小布丁晕乎乎地冲着林辉委屈地叫了一声，圆溜溜地眼睛盯着眼前的人。 （宝宝摔倒了，宝宝要抱抱才能起来。） 林辉：…… “二货，你的主人在那边。” “汪呜？呜呜呜……”（宝宝摔倒了，宝宝要抱抱。） ——这狗还能不能好了？！ “应子非，还不来管管你的狗？” “小布丁是庄家少爷的狗，我可不敢夺爱。”应子非饶有兴趣地看着一人一狗的对视，将笑容默默藏了起来——要是被林辉林大少爷发现，肯定又要不爽。 “庄行？”林辉想到之前门口那一幕，也不怎么意外，是个人都知道庄家和应家关系不差。 “小公子。” “……”林辉回忆了一下，“今年星甲学院的毕业生代表？没有精神力却想当机甲士的小少爷？” 这话却说得有些不好听，应子非唇边的弧度不免加深了几分。 谁知林大少爷的话并没说完，只听他哼了一声，继续说道：“至少比你有志气。” 却是实打实的赞赏之意了。 应子非一愣，心里有个猜测隐隐成形。 “你该不会是因为我拿了冠军就退役，所以才一直对我不满？” “哼。” 被说中的林辉懒得理应子非，他看了看还趴在他脚边锲而不舍地放射着“求抱抱”光波的小布丁，终于伸手一把捞起蠢狗。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会自己把自己绊倒的狗，也是涨了见识。” “小布丁可不是一般的狗。” “确实蠢得不一般。”林辉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来了个空投，把狗丢给应子非，“我出去一下。” 稳当当地接住小布丁，应子非依然风度翩翩：“请便。” 等到林辉离开，应子非也站起身，他将小布丁举到眼前：“那么，小布丁，阿亭现在在哪儿呢。” “汪呜？” ※※※ “你就打算这样上到底行不行啊？”庄亭絮絮叨叨地跟在楚铮后面，马上就要开始比赛，每个选手都在单独的仓库里休息备战，“话说你要不要带个面具蒙个脸什么的，真的不会被认出来是那谁吗？你之前到底是多神秘啊？！我怎么觉得很多人都认识你？” 楚铮：…… 同一个问题小少爷前一天从早到晚问了十四五遍，他在最初的三遍都耐心解答之后，就发现这只是庄亭纾解紧张的一种方式，根本不需要他的回答，于是楚铮心里再度将买两个降噪耳塞的计划提上日程。 真是，太吵了。 “我说，你真的没关系吧……好吧好吧我知道，只有贫民区的少数人知道你就是那谁，而且他们都会保密，但是之前不是还有想害你的人吗？他们难道不会去举报吗？” “庄亭。”楚铮一边给机甲做最后一次检查，一边郑重地说，“别担心，我会赢的。” 小少爷紧张地点点头。 ——靠！他也知道啊，遇到罗晋之前根本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就算是台最基础的机甲，楚铮也绝对有能力一战。 ——但是但是但是……他就是担心啊！ ——可恶！他自己考试、密谋离家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楚铮检查完，发现小少爷还是一脸紧绷，甚至连双手都不自觉地的握成拳头，干脆走过去，伸开双手，把小少爷紧紧搂在怀里。 庄亭立刻炸了。 “干嘛干嘛干嘛！你你你你到底在做什么啊！” “你想吃什么？” “嗯？” “最近一直都吃是盒饭，你有什么其他想吃的？” “想吃的可多了，比如烤肉烤肉和烤肉，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你也紧张了想用吃的转移话题吗？” ——不全都是烤肉吗？作为一个小少爷，爱好出乎意料的平民么。 楚铮没理会庄亭的废话，直接说：“行，等比赛结束了，我们去吃烤肉。” “啥？” “私人赛结束就会立刻发奖，到时候我们就去吃烤肉。” “真的？不对，你这家伙不要太嚣张啊，好像第一名已经是你的囊中之物了一样！” “难道还有第二个选项？” “靠！时间快到了，你去吧去吧去吧！” 庄亭用力挥手赶人，目送楚铮离开。不知什么时候，他的紧张已经消失无踪。 在楚铮驾驶着进入选手通道之后，庄亭突然到一阵狗叫声。 “汪汪汪，汪呜，汪汪！” 庄小少爷瞪大眼。 “靠靠靠靠小布丁！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第21章 该呛声时要呛声 庄亭一把搂住张口就要叫的哈士奇，不管三七二十一打算先堵住那张狗嘴，却很快看见了跟在小布丁身后慢慢走来的那个人。 应子非：“阿亭，好久不见。” 年轻少校依然笑得温柔优雅，但庄小少爷看着那个笑容却有点头皮发麻。 “应大哥……是你啊……”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自家大哥太阴险了吧！搞不定自己竟然请外援！ 应子非好笑地看着庄亭满脸“卧槽居然被老狐狸抓到了”的表情，稍微想想就知道庄亭脑子里转着什么念头。 他也不解释，就看着庄亭不停地在心里刷屏。 “这里是选手待机休息的地方？”应子非环顾周围，挑了挑眉，“21号，他是你朋友？” “没没没没，我我我我只是——” 庄亭连忙否认。 怎么能连累楚铮！以庄家和应家的办事风格，肯定会把他身边的人调查的清清楚楚，到时候楚铮修改芯片id用林争的名字参赛的事情不就暴露了吗？！ “他是我的搭档。”楚铮淡定的声音截断了小少爷的话，他只身从通道中走来，站到庄亭身前将小少爷挡在侧后方，眼睛对上应子非。 应子非微微一愣，竟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庄亭没看见机甲，也顾不得和应子非，立刻扒着楚铮的胳膊问：“你怎么回来了？机甲呢？！” 楚铮：…… “刚刚只是去抽个签，机甲留下给他们做赛前准备。” “哦，也对，我都忘了。”庄亭刚才也是脑子卡壳，又先被应子非的出现吓了一跳，才会把这件事给忘记。 虽然机甲比赛都是真刀真枪的上，但也不能真的砍断机甲的胳膊腿什么的，不然每比一次赛机甲的主人就要付出大量的维修费用，实在是，耗不起。 取而代之的方法就是在赛前为机甲装上一套伤势判断装置。这些装置只有拇指大小，分布在机甲各处将机甲的防御攻击等都具象化成数值，同时也会形成能量膜用来保护机甲，尽可能的减少机甲损耗。 为了防止参赛选手在这套装置里做什么不光彩的事，装置由政府机构提供，也由政府专员负责安装维护——这也是私人赛必须在官方网站登记申请的原因之一。 这件事说清，那么剩下的只有……应子非了。 “阿亭的搭档？” 应子非不笑了。 随着应子非唇角的弧度渐渐消失，楚铮明显感觉到一股子强硬的气势从对面那人的身上蔓延开，不疾不徐，却令人无法抗拒。然而楚铮半步不退，就这么看着应子非。如果说应子非是水，楚铮就是巍峨之山，任水流往复冲刷，兀自不动。 “阿亭没有精神力，恐怕当不了你的搭档。”应子非毫不留情的言语让庄亭脸色一白。 “那是我和他的事。”楚铮冷冷接口，呛声回去，“他是我的搭档，又不是你的搭档。” 说完，楚铮又问：“你是他的家人？” “从小相识，世代交好，也算得上是家人。” “既然是家人，为什么看不到他有多努力？”楚铮反问。 连他一个相识不到几天的人都知道庄亭有多么热爱机甲，多么想成为机甲士，为什么这些人看不到？ “怎么会看不到？”应子非低声说，“可有些事情并不是只要努力就会有结果。” “努力只是为了让自己不留遗憾，有没有结果——就算拥有精神力，也不是所有机甲士都能拿到冠军，在这一点上，跟有没有天赋没有关系。” 尽人事，听天命，不过如此。 “身为他的家人当然希望他走一条不那么艰辛的路。明明知道是堵墙，为什么还要义无反顾撞上去？” “他的路，他自己选。” 庄亭惊讶地看着楚铮——他从没想过楚铮这么能说，明明前不久还说不打算再开机甲了。 可楚铮的话给他注入了力量。 庄亭上前一步，直直地看着应子非：“应大哥，我已经找到成为甲师的办法了，我真的很想很想成为机甲士，请不要告诉大哥我在这里！” “怎么？不觉得我是你大哥找来的帮手了？” 庄亭抓抓脑袋：“如果大哥在这里肯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冲过来抓人了，如果大哥不在这里……就算真的是大哥找你来的，也总还有说话的余地。” “你倒是精明。” 应子非依然没说同意或不同意，只是将目光又转回楚铮脸上。 “名字？” “楚——” “应大哥！”眼看楚铮打算实话实说，庄亭一把将人挤开，冲到应子非身边，“来来来，我跟你好好说说，关于这个名字呢——” “各位选手请注意，各位选手请注意，机甲的准备工作已经结束，西林杯机甲友谊赛即将正式开始，请各位选手就位。” ——这个广播时间可真是尴尬。 庄亭立刻挥手让楚铮去比赛：“你去吧去吧去吧，比赛第一友谊第二，一定要赢！” 应子非咳了两声。 “阿亭。” “嗯？”庄亭回头看着应子非，“这场比赛对我们来说很重要啊！再说应大哥你不也说过赛场之上只有对手的吗？” 楚铮看向庄亭，庄亭抱着布丁，不停地对他使眼色。 ——交给你没问题？ ——没问题没问题，能松口就是好事！ ——那我去了。 ——去吧去吧去吧，要赢。 ——还用你说？ ——你就不能谦虚点？！ ——实话实说而已。 …… 应子非就看着这两个小家伙当着他的面眉来眼去，心想这要是被庄行看到说不定死都要拖着庄亭回家去了。 庄亭用眼神和“不知道谦虚为何物”的楚铮一番厮杀之后目送对方离去，这时他才想起来——自己身边还有一尊难以送走的大佛。虽然给楚铮下了保证，其实他只是不想影响楚铮比赛。 说实话，他自己心里也没底啊！ “哈哈，那什么，应大哥，你到这儿来，肯定不是因为知道我在这里吧？” “我确实不知道。”应子非没有否认，他只是正好接到了西林传媒的邀请。 当然，这类邀请本来是请不动他这样的人物。林辉会来估计是家族因素，应子非则完全没必要赏这个脸。对方显然也根本没觉得他会来，只是觉得单独邀请林辉似乎不太好，所以才象征性地递了邀请函。 然而应子非接到邀请函的时候，突然意识到，庄家大哥似乎陷入了一个盲区。 庄行总认为庄亭为了成为机甲士离家出走，肯定会改头换面试图加入某个俱乐部做个跑腿小弟打杂小工什么的，而会收些“闲杂人等”的大型俱乐部大多在东区南区，所以把找人的力度也放在这两边。 但应子非很了解庄亭。 看起来咋咋呼呼毛毛躁躁鬼灵鬼灵小心思多，但庄亭想成为机甲士，不是想了一天两天，而是从九岁那年一直想到现在，十余年时间，庄亭从来不是空口说说而已。 应子非还记得，庄亭小时候喜欢机甲模型，总会央求庄伯父和庄行给他买。但是当他意识到不论怎么请求那两人都不会回应而是变着法子打算给他买别的玩具的时候，庄亭再也没有开过一次口。无数次应子非看见小小的阿亭羡慕地看着橱窗里的机甲模型，然而也只是羡慕地看着而已。 甚至到了后来，庄伯父觉得好像有点对不起自己儿子，准备好钱包决定如果庄亭还要就给他买，阿亭也一次都没有开过口。 庄亭绝不会“敷衍”自己，能就是能，不能就是不能，在机甲士俱乐部打杂肯定不能算是“成为机甲士”的一种，那家伙既然下定决定离家出走，肯定已经有了相应的计划。 所以他未必会去那些机甲兴盛的地区。 “你如果在西区，肯定不会错过近期这唯一一场机甲赛事。”应子非缓缓说道，“不过我原以为你会是场外观众，没想到……” “呃……说起来也一言难尽啦。”庄亭自己也没想到，但冥冥之中缘分自有天定，他遇到了楚铮，救了人、被救、吵了一架，现在却住在一起还成了搭档，只能说世事难料。 “就算是一言难尽也要说清楚，不然我只能让你大哥来这里听你说了。” “别别别别千万别！”庄亭虽然常常把庄行耍的团团转，但庄行是个实打实的行动派，管你废话多少，先抓回去再说——根本解释无用好吗？！ 于是庄亭将来到西区之后发生的点点滴滴告诉应子非。 “所以林争就是楚铮？”应子非挑眉——这两个小鬼还真是大胆，真当没人会去管么？ 庄亭咬咬牙：“是！” 他知道如果应子非之后要去查，这一点肯定也瞒不过他，索性现在直接承认了，还能看看是否有转圜的余地。 “阿亭就对他这么有信心？” “应大哥你没看他的测试视频吗？那次对战无头骑士克拉伯格……”提到这个，庄亭眼睛发亮，双手并用的在应子非面前比划，给对方描述楚铮当时多么厉害。 “既然阿亭这么有信心，如果他这次能拿到个人赛的第一，我就不告诉你大哥，也会搞定名字的问题。但如果他输了一场——” 应子非笑而不语。 “可是他现在用的又不是天照，而且听说罗晋也会参加啊！”庄亭急了。 怎么可以这样？！ “阿亭对自己的搭档没信心？” “我当然对他有信心。” “那不就行了？”应子非摆摆手，“我差不多也该去嘉宾席了，小布丁给我吧。” 从庄亭手里接过小布丁，应子非微微一笑，温和却充满魄力：“可别想着比赛之后溜走哦，阿亭。” “我我我我知道了。” ——救命！楚铮你可一定要赢啊！ 第22章 初胜 已经进入赛场的楚铮还不知道这场比赛的胜负又被庄亭加上了更重的砝码，不过就算他知道了也什么都不会改变。对楚铮来说，操纵机甲就像人生来会呼吸一样，是一种本能。不论出于什么原因、什么理由站在赛场上，他绝不会输给对手。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他会一口拒绝姜仪打假赛的要求，最终闹到二人翻脸。 “a场，21号选手林争，驾驶机甲呃——无名，对战9号选手，徐嘉，驾驶机甲雷闪，b场……” 声音甜美的广播小姐原本看到21号选手的名字是那个神秘的“林争”，还兴奋了一下。 自从那人在报名测试中惊鸿一现，在西区的机甲爱好者们眼中俨然一颗能够媲美楚铮罗晋的新星。 谁知那个新的机甲高手却连自己机甲的名字都懒得起，只填了个“还没有起名字”。广播小姐一下被梗住，差点忍不住想要掀桌，最后本着强大的职业素养，硬是扯了个听起来颇为高大上的“无名”出来。 至少听起来比“还没有起名字”靠谱一点吧？！ 嘉宾席上，应子非抱着小布丁落座，原以为会被一向刻板守时的林辉冷嘲热讽，没想到对方竟然到的比他还晚。 应子非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对周围一脸激动地看向他的机甲迷们报以温柔的笑容。 ——看来林辉会来参加这么个私人赛，除了西林传媒和林家的关系之外，还有别的原因。 “收起你那个狐狸笑容。”林家大少刚露脸就对应子非的发出不满宣言。 “就算在你小弟那里吃了闭门羹，也别把气撒在别人身上。”应子非晃了晃赛事表，1号种子的名字赫然在侧，“我记得你有个未公开的弟弟叫……林晋？他母家姓罗？” 林辉脸上掠过一丝怒意：“应子非！” 所谓未公开的弟弟，说白了就是私生子。豪门大户总有些不喜欢拿上台面说的东西，这在各个时代都一样。应子非将私生子的事这么光明正大地说出来，林辉理所当然地将之视为一个挑衅的信号。 站在周围奉行“随时准备解决两位嘉宾一切问题、务必让两位大神感到宾至如归”政策的接待团队抖了抖，虽然他们因为距离问题听不到林辉和应子非的对话内容，但这两人之间如满弓之弦般绷紧的气氛只要眼睛没瞎就多多少少能够感觉到，于是，负责人脑门上的汗立马就冒出来了。 夭寿啊！他们怎么就忘了这两位的关系实在是一言难尽啊喂！ 幸运的是，这场冲突并不需要他们去解决。 应子非做了个停战的手势。 “是我言辞不当。” 年轻的少校大人看着竞技场上的老对手老朋友，优先退了一步。 林辉狐疑地盯着应子非半晌，最后双手环胸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听说西区最近两年的区域赛决赛都是罗晋对楚铮，只是想问问你楚铮的实力怎么样？” 既然林辉会为了这个弟弟亲自跑到西区来做一场可有可无的私人赛的嘉宾，自然不会错过罗晋的机甲比赛。而提到罗晋的机甲比赛，就不得不关注到楚铮。 “世联赛的冠军关心区区一个西区冠军？”林辉嗤笑一声，根本不信应子非，“上届世联赛西区冠军在亚区赛上第一轮就被淘汰，复活战再败，西区在机甲赛场上几乎就是——” 林辉的话没有说完，可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西区和机甲，放在一起就是个笑话。 应子非不与他争辩，干脆直接了当地问：“你觉得罗晋比起曾经的那位西区冠军如何？” 林辉沉默了下来，不太愿意回答。 应子非也不催，只是慢悠悠地看向场内，为了不耽误时间，第一轮的比赛在数个场地内同时开始，转播也是同时进行，除了中央的大屏幕会轮换播放各个场地比赛实况之外，观众可以自行选择想要看的比赛。 因为楚铮报名是在最后一天，没多少人知道“林争”也参加了这场私人赛。 所以当广播员甜美的声音再度响起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仿佛身在梦中。 比赛开始后一分三十秒，a场分出胜负，林争的无名，胜。 全场哗然。 西林传媒在西区分量不轻，这场虽然是私人赛，报名的却大多是现役的职业机甲士，就算是业余人士，多少也有些比赛基础。这样短暂的时间就分出胜负，而且又是这个名字——林争！ 所有人都在互相询问身边的人是否选择了a场的直播，那边的比赛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然而几乎所有人都在摇头。 要么就是没注意到林争有参加，选择了别的场地的直播，要么就是看了、却没看明白。 实际上，就连徐嘉自己都明白，怎么转眼间他就输了？ “你看，三年前是三年前，现在是现在，太过小看西区，搞不好会马失前蹄。”应子非看着招待负责人找来的录影记录，对林辉说道。 画面上正是无名压着雷闪打的一幕。 比赛开始之后，无名立刻抢攻，并在对方还未回过神来的时候全力击中了机甲下盘关节处。伤判装置判定关节处为最严重的红色损伤，雷闪立刻就失了平衡，一台站都站不稳的机甲，只能被无名压着打，一分半，血槽归零。 “不过是对手太弱。”林辉不以为然，“光是听到对方的名字气势就弱了三分，这还怎么打？如果换成你我，一分钟之内绝对拿下。” “你也说了是‘你我’，无名不是上善若水、也不是九天炎，它甚至只是一台最多也就初次适配的机甲。别的不说，同为攻速型，无名和雷闪的性能就至少差了两个档次。” 两个档次能做到什么？毫不客气地说，如果上善若水比九天炎差了哪怕一个档次，应子非这个世界冠军就要被林辉压着打，绝对毫无还手之力。对于机甲士来说，机甲就是如此重要。 上届世联赛林辉输给格雷·哈特，一些机甲赛事评论员分析来分析去，话题总是离不开菲尼克斯配备的无重力。所有人都认为，同为侧重攻击火力型的机甲，无重力的存在就让林辉止步四强。 这种说法固然有一定偏颇，但无重力确实为四强赛带来了优势差异，尤其在两个实力相近的机甲士之前，这种差异只会更加明显。 即使如此，无重力的存在也还没有让九天炎和菲尼克斯差到一个档次这么多。 而对上无名的雷闪却因为操纵者的气势完全忘记了这一点，未战先降。 “机甲可以改造，技术可以磨练，心境上的强劲才是真正的强。” “你又知道他不是虚张声势？” 面对林辉的反问，应子非淡淡一笑。他知道林辉不会看不出来林争到底是虚张声势还是确实有真材实料，反驳他只是习惯使然——至少应子非开始重放a场比赛的时候，林辉的目光一直没离开屏幕。 ——阿亭真是找到了个不得了的搭档。 应子非笑着的唇角突然一僵。 楚铮参赛的时候，阿亭并没有同去，楚铮既然找了阿亭做搭档，肯定没有现任搭档，也就是说…… 应子非将录影打开，又放了一遍。 “这种比赛，你一个退役人员还真是上心，应少校。”对这场私人赛终于有了点兴趣的林辉重新坐正，依然不忘讽刺赢了就跑的应子非。 然而应子非并没有回话。 林辉颇为奇怪地看了应子非一眼，只见那人双眸凝重，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怎么了？” “没事。”应子非关上录影，唇角带笑，“只是觉得这场私人赛开始有趣起来了。” 他从怀里拿出手机，站起身：“失陪一下。” 林辉挑眉看他——永远从容不迫、智珠在握的应家长子好像突然从他的完美世界里走了出来，落在凡间，带上了一些人间烟火味。 “难得一见的急躁啊，这家伙。”林辉说完哂笑一声。 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每次想要跟林晋好好谈谈，却总是不欢而散。 ※※※ “罗晋罗晋，你看到了吗？！”李子西打开休息室的门，装作没看见罗晋脸上阴郁的表情，“林争的比赛，你看到了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真的好后悔哇！俱乐部让他看着肖冬林，于是李子西原本准备在场外看到肖冬林开始比赛就转去a场看林争的比赛。 谁知道！ 谁！知！道！ 才一分半比赛就结束了啊！等他狂奔到a场，连个机甲零件都没看到！这赛场为什么要建这么大！ 然后他果断想起作为一号种子第一轮轮空的罗晋，李子西十分肯定对方绝对有关注林争的比赛，所以才转头就冲到罗晋的休息室。 罗晋缓缓瞥了李子西一眼，阴沉的脸上写满了“不提这个我们还能做朋友”。 李子西默默地转身，默默地打开门，默默地出去关好门。 ——这货也没看到！ 第23章 路遇是非 楚铮的身影刚从通道出现，庄小少爷就一把扑过去：“卧槽，你也太厉害了吧！怎么做到的？你计算好了他的关节会失衡吗？万一伤势判定不足怎么办？直接过去有点危险吧，你……” 楚铮觉得脑袋有点疼，应付庄亭的问话感觉比开着完全没改造过的机甲去和好手对决还麻烦。拿下初胜的机甲士用双手堵住耳朵以示抗议。 庄亭：…… 见小少爷没了声儿，楚铮才把手放下来，一一回答之前的问题。 “之前交过手、算好了、判定不足还有第二击、直接过去反而安全，那人最擅长的是拉开距离之后进行长线作战。” “长线消耗战？可是他的机甲原型是风型系列对吧？名字雷闪也是——哦！”小少爷一点就通，双眼发亮，“心理战术吗？” “不过心理素质差成这样真的可以玩心理战吗？” “徐嘉的心理素质并不差。” “那今天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 楚铮原本就没打算一击得手，而且一早就做好了被反击的准备，只是没用上而已。 “算了算了，总之赢了就好。这么说起来你的机甲名字起得不错嘛，无名无名，根本听不出来到底是哪种类型的机甲，而且出场的时候就是个光秃秃的原型机，搞不好对方还在猜你是不是故意弄成这样其实机甲内部暗藏玄机呢，想太多反而落了套路，哈哈哈哈！” 楚铮默默地把他没给机甲起名字这件事吞回去，接受了自己的新机甲从此以后就叫做无名的现实。 庄亭乐归乐，通透的心思一点没少，于是乐了没两下又开始担心。 “我说你要不要这么高调啊！万一被人认出来，别说是联赛了，不被请去喝茶就不错了好吗？就算先不管身份问题，你一开始就这么扎眼，罗晋绝对会把你视为强劲的对手，等到决赛你真的有办法对战阡陌吗？” 楚铮摇摇头：“罗晋不会轻视任何对手。” 如果把楚铮比作上天赏饭吃的家伙，那么罗晋顶多是有不错的天赋，靠着自己的努力吃饭的家伙，芸芸众生之一而已。 所以他从不轻视任何对手——或许罗晋做出来的态度容易给人一种“这家伙目中无人”的感觉，但从罗晋来到西区后所有的机甲战斗视频就可以看出，他对每一场比赛都十成十的认真。 狮子搏兔，全力以赴。 何况罗晋很清楚他自己不是什么狮子，顶多也就是条跃龙门的鲤鱼，只有逆流而上，才能一跃而化龙。 所以不管“林争”出不出这个风头，跟罗晋的比赛都不能抱着侥幸心态。 庄亭：“真是麻烦啊，这家伙！” 这要怎么打？！ 看着庄小少爷认认真真冥思苦想，楚铮忍不住揉了揉小少爷的一头乱毛。 庄亭立刻炸毛：“我靠不准摸我头发！请时刻记得我比你大好吧！而且男人的头不能碰你不知道吗？！” 楚铮：…… ——根本感觉不到对方比自己大这件事……还是不要告诉庄亭了。 “啊，时间还早，我去给你买点运动饮料补充一下！”庄亭突然想到比赛要持续到下午甚至傍晚，“干脆连午饭也买了吧，反正这里有热饭的地方——你想吃什么？” “随意。” “怎么能随意呢？万一不小心吃坏了肚子……呸呸呸我什么都没说，刚才的不算数！我是说中饭吃得舒坦下午才能有更好的发挥嘛！毕竟到时候留下来的都至少赢了两三轮也算是小有实力了吧？” 楚铮抬头看了一眼庄亭，不置可否。 庄小少爷秒懂。 “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除了罗晋你谁也没放在眼里，上午这些渣渣也就是给你热热身练练手，那我去啦。” “嗯。”楚铮点点头，想到了什么，又叫住庄亭，“你小心一点。” “知道啦知道啦。”庄亭挥挥手跑出去。 楚铮：…… ——根本就没听懂吧，这家伙。 庄小少爷跑出去没几步，脑袋上冒出个问号：“欸？我要小心什么？算了，不管。” ※※※ 这场私人赛虽然时间安排比较紧凑，要在一天之内比完，但为了照顾参赛的机甲士，让他们能够发挥出最好的水平，每轮比赛之间都安排了休息时间。而像楚铮这样早早就结束了战斗的选手，休息时间自然充分的多。 这也给他下一轮的对手创造了不小的压力。 “艹，徐嘉也太没用了，输给这么个连名字都没听过的家伙！” 彭升翘腿坐在休息室里，他是楚铮下一轮的对手，也是徐嘉同一个俱乐部的队友。 彭升和徐嘉看上去水平差不多，不过徐嘉一直坚持用他那个半吊子的低等人工智能进行辅助，而彭升则通过俱乐部的安排得到第二机师的辅助，在同步率上硬是压了徐嘉一头。所以在明眼人心里，徐嘉的评价是比彭升要高的。 可惜彭升是彭兴俱乐部老板的公子，队里的人都上着赶着巴结他，他就也被吹得飘飘然了。看到抽签安排的时候，彭升还以为自己第二轮比赛十拿九稳，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最可笑的是，作为彭兴俱乐部的上游选手，他竟然根本不知道这个叫林争的是个什么东西！ 谢文玉看了一眼彭升，眼中藏起一丝不屑：“那是林争，这届世联赛抽中无头骑士并五秒通关的那个人。” “啊？什么时候的事？”彭升斜眼看着谢文玉，“老子不是说了有什么消息要第一时间告诉我的吗？要不是我收了你，你tm现在还在俱乐部里打杂呢！哼，除了长得漂亮点你还有什么用？一个娘们还想上什么机甲！” 谢文玉死死咬着下唇，没有反驳。 她不是没和彭升说过林争的事。她不仅说了，也顺便收集了一些世联赛的资料给彭升，就算她不喜欢这个机甲士，可操纵者与辅助者本就一体，一荣俱荣，帮助彭升战胜对手是她的工作。 可彭升那时候跟吹捧他的那些“机甲士”侃天侃地，让她把资料放下就滚蛋，还在那群人面前嘲笑她一个女人妄想开机甲。 然而她只有忍。 “我去买些水。”谢文玉低声说。 “哼，去吧。”彭升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开始想着怎么才能打败那匹黑马。 谢文玉等身后休息室的门一关上，就立刻蹲下，抱着头闷声呜咽起来。 “文玉？” 徐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谢文玉连忙抹了把脸站起来，除了眼底还有些水光，根本看不出刚刚抱头呜咽的小女人的样子。 “老徐。”谢文玉开口，嗓子还有点哑。 “又来啦。”徐嘉无奈地看了眼这年轻姑娘。 俱乐部里流言蜚语满天飞，都说谢文玉能做彭升的第二机师是靠着爬了彭少爷的床，只有徐嘉知道谢文玉有的是真本事。 谢文玉年轻漂亮，但会靠着漂亮外皮混地位的姑娘根本不会跑来当什么机甲士。另一方面，彭升确实是骄傲自大目中无人，大男子主义者，看不起女人。但最起码他是个正式的机甲士，选辅助者靠的是机甲上的真本事，而不是下半身。 “比赛……为什么？”徐嘉比赛的时候谢文玉也在和彭升一起参加e场的比赛，只能靠着旁人的只言片语来还原雷闪和无名的战斗。 一分三十秒。 认识徐嘉的人都不敢相信。就算去年地区赛对上楚铮，徐嘉也没有败的这么快……这么惨！ 难道林争会比楚铮更强？ 徐嘉想了想，没有回答谢文玉，而是说：“文玉，我打算退役了。” “欸？”谢文玉愣住，紧接着她抓住徐嘉的手，“为什么？” “茵茵恐怕已经不能再辅助我了。” 茵茵是徐嘉的人工智能，以它的等级规格并不足以担当机甲士的辅助者，只是由于徐嘉坚持不要第二机师，才一直作为辅助者跟在徐嘉身边。 方才的比赛，要说徐嘉被震住，那确实有，但那只是因为徐嘉看着无名机甲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噩梦般的对手——天照楚铮。这份惊讶还远不到被对手打残了雷闪一条腿都没反应过来的地步。 其实是因为辅助者出了问题，让徐嘉与天枢石的连接产生波动。等他们终于恢复过来的时候，比赛已成定局。 徐嘉这么说，谢文玉就反应过来了。 她看着这个心里一直尊敬的前辈，难过地说：“那你为什么不要第二机师？” 当初俱乐部里选拔第二机师，谢文玉测试的时候是跟徐嘉搭档，二人配合默契十足，可最后谢文玉选上了，却做了彭升的搭档。 徐嘉摇摇头，没开口。 “哼，老子还说买个水用那么久时间，原来是在这里跟情哥哥诉苦来着？”彭升靠在打开的门上，面色不善地的看着谢文玉和徐嘉，“要滚快滚，输得那么难看，真是丢尽了脸。” “你怎么能这么说？！” “怎么，说你情哥哥你不高兴了？平时不是挺能忍的吗？”彭升冷笑，“可惜徐嘉念着那个短命鬼，根本看不上你。” “彭升！”徐嘉表情骤变，“积点口德，她是你妹妹！” 就在这时，三人听到边上传来一声轻响，同时回头看过去。 庄亭：…… “那个，我只是路过、路过而已。” 他怎么这么倒霉，路过都能遇着事儿！ 这时候，楚铮之前的吩咐突然在庄小少爷脑子里响起。 ——你小心一点。 ——小心什么？别惹上别家麻烦事吗？！楚铮你能不能说清楚一点啊！ 第24章 一言不合就“动手” 眼看高涨的怒火被陌生人打断，徐嘉还好说，彭升不善地眯起眼，盯着庄亭。 “你是跟着哪个选手进来的？私人赛期间不允许到其他选手休息室附近这个规矩你不懂吗？” 说是规矩其实也谈不上，只是西区这地方机甲比赛的风气不太好，什么状况都出过。有恶意干扰选手的，也有某选手倒打一耙反诬赖其他人的，长此以往，为了避免麻烦，参赛者们就都默认：比赛期间相关人士不会靠近其他选手休息室。 庄亭：…… ——他还……真不懂！ 这也不能怪庄亭。 托庄爸爸和庄大哥严防死守的福，这还是庄小少爷有生以来第一次亲临机甲比赛的现场。别说这种参赛人员才懂的约定俗成的一些东西，就连坐在观众席上要怎么看机甲比赛，庄亭都不知道！ 楚铮倒是知道这点，毕竟也参加了两年的区域赛。 但往年他参加比赛要么就是只身一人窝进休息室不出来，要么就有姜仪在他身边忙前忙后——姜仪是怎样八面玲珑的人？这种规矩根本不需要楚铮去交代。 所以楚大爷也忘记告诉庄亭：要出去的话请走外围通道，不要靠近陌生选手的休息室，徒增麻烦。 庄亭虽然不知道其中蹊跷，也大概能明白自己是不小心犯了别人的忌讳。小少爷知错就改，立刻道歉打算离开。 谁知他这边道了歉，那边别人就蹬鼻子上了脸。 “说句对不起就想走？你是哪家选手带进来的？”彭升不怀好意地问。 “彭升，说清楚就行了吧，他也不像是有意的。”徐嘉出声制止。 “你就喜欢做好人。”彭升讥诮地笑出声，声音怪异仿佛夜鸦，“我可不是你。反正你已经输在了第一轮，就算有这种鬼鬼祟祟的家伙绕着转也无所谓。我还要备战，有这种家伙在附近，会影响我的心情。” 谢文玉抿着唇，想要反驳彭升，却始终没有开口。 “……”庄亭嘴里说了些什么，但因为声音太低，除了他自己没人能听清。 “连自报家门都不敢，你的声音被吃了吗？啊！” “……我说，说你胖你还就喘上了，给点颜色就开染坊了是吧？”庄亭猛地抬头，亮晶晶的眼睛瞪着彭升，“只是赢了第一轮而已有什么了不起，反正冠军只有一个，除了冠军之外其他人迟早都会成为输家。既然都是输家，还分什么第几轮？有意思吗？不如赶紧关起门磨练自己的技术，把最顶上那家伙打败，整天就想些有的没的，你到底是肝火旺盛借机撒火，还是心脏脆得好像玻璃渣我从你门口路过也能影响你比赛？” 两张目瞪口呆的脸。 徐嘉和谢文玉没想到这看起来有张青涩娃娃脸的年轻人上一秒还在诚心诚意地道歉，下一秒就如开了闸的洪水般滔滔不绝，之前那什么“羞涩”、“腼腆”、“好欺负”的形象统统飞到了爪哇国，耳朵里充满了嗡嗡嗡的声音，好像一千只蚊子在飞，根本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 而被言语攻击的主要目标彭升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一阵白，像是打翻了的调色盘整个被扣在他脸上。 彭升还从没被人这么挤兑过，对上楚铮罗晋乃至赤风俱乐部里的一线机甲士他自然是夹起尾巴做人。但作为西区仅有的两个俱乐部之一的彭兴俱乐部的一线选手，又是彭家的独子，大部分人见到他不是讪笑讨好最起码也是客客气气，哪像庄亭根本半分脸面都没打算给他留，还一下一下都正好戳在他心口上。 彭升恼怒不过，瞪着眼睛就要伸手去抓庄亭，一边还骂着：“我艹你——” 他的手落了空。 从庄亭身侧伸出一只手，使了个巧劲打开了彭升的手，拉着庄亭后退两步。 庄小少爷回头，看见楚铮站在他身后。 “——你、你怎么来了？” 他强咽下几乎脱口而出的“楚铮”二字，以至于话都变得有些结巴。看在楚铮眼里就像是小少爷被人欺负了，吓到说话都说不利索。 庄亭！话说不利索！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 楚铮冷冷地看向彭升，眼神仿佛能放出如有实质的利刃般的光，单凭气势就压的彭升说不出话来。 谢文玉和徐嘉又是一惊。 接着，徐嘉看着楚铮的眼神带上了一丝了然。 陌生面孔，气势非凡，他应该就是那个神秘的“林争”。 庄亭也没在意其他人，反正他想说的话已经说了，现在他更想知道楚铮为什么会出现，所以他拽了拽搭档的袖子。 楚铮接收到庄亭疑问的眼神，回答道：“刚刚忘记跟你说了，要出去不该走这里。” “靠靠靠原来你知道！你知道还不早说，让我碰到这种家伙，算了你出来找我算你良心，不过走另一边是不是要绕路？长不长远不远？会不会耽误下一轮比赛啊？为什么这里还有这种规矩？一点都不科学嘛！如果不想让人随便走，就每个房间放个自动贩卖机或者找个随叫随到的服务生啊！” 话题在庄小少爷嘴里从一个点变成了一条线，又扩展到一个面，最后沿着这个面扯到了离最初相差十万八千里的另一个点上。 楚铮：…… 他到底是为什么会认为庄小少爷有可能被吓到话都说不利索？ 这家伙就算被埋在土里搞不好也有源源不绝的废话从地底下冒上来！ “你就是林争？”在彭升开口之前，徐嘉抢先问道。 不等楚铮回答，也不去看彭升难看的脸色，徐嘉就又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笃定地说：“你就是林争。” 接着，他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你和楚铮是什么关系？” ——卧了个槽！ 庄亭努力压抑住自己想要看向楚铮的冲动，本着“就算被戳破也绝不能承认”的核心指导思想，内心小人咬咬牙跺跺脚，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楚铮？哦哦我知道我知道，西区前两届冠军嘛，不过这场比赛没看到他有报名参加，倒是罗晋来了对吧对吧对吧？打不着大的打小的也行！听说世联赛他还没有报名？哎呀太可惜了，我们还想和他一较高下看看谁更厉害呢，不过报名时间还有一个礼拜，也不是完全没希望嘛。你们认识楚铮吗？交过手吗？他真的跟传闻中一样厉害？太可惜了，好想见见真人啊！我们阿林一直很崇拜他的！你们都不知道，光楚铮去年决赛上的视频阿林就看了无数次，哎呀我都忍不住笑话他啦，难道看的次数多就能变成楚铮吗，可能吗可能吗可能吗？想拿冠军最终还是要靠自己你说对吧？” 就这么被庄小少爷变成了“楚铮的头号狂热崇拜分子”的楚铮本人看着庄亭浑身是戏的大侃特侃，直把徐嘉从疑问说到头晕说到迷惑最后说到恍然大悟。 他抱着莫名的同情心，默默将目光转移到旁边二人的身上。 这两个人他知道，准确来说，楚铮认识的是他们驾驶的机甲，霸刀。 除了罗晋之外，楚铮之前甚少注意过其他机甲背后的操纵者，所以他并不清楚霸刀和雷闪原来隶属同一家俱乐部。他对这台机甲有印象是因为它是西区唯一一台由第二机师辅助之后实现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机甲。 虽然现在很多机甲士都找第二机师作为辅助，但在西区，大部分第二机师所起到的仅仅是“让机甲士能继续比赛”这种程度的作用而已。 没有辅助者的机师一旦过于专注在比赛操作上，精神力的波动就不容易和天枢石完全同调，而失去同步的下场，就会像徐嘉那样，机甲完全无法做出反应。 第二机师就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才存在的。 可是，因为西区机甲方面人才凋敝，精神力优秀一些的人才都成了操纵机甲的机师，说白了，第二机师根本就是淘汰者的聚集地。 所有赛场上，被人关注的永远是操纵机甲的人，没有人会关心辅助者出了多少力、起到了多大的作用。试问如果能够选择开机甲，有谁会愿意成为别人背后的无名英雄？ 在这种情况下，西区的第二机师只是成为机师的一个跳板，也很少有人会尽心尽力的去强化机师和天枢石之间的同步率。 至于那些西区排名靠前的机甲士们，赤风俱乐部里的一流选手大都以人工智能作为辅助者，例如罗晋、李子西。而楚铮，虽然没人知道他的真实情况，至少参赛表上机甲天照从未填写过辅助者的名字。 联赛规定：如果辅助者是人工智能，可不填相关信息，否则一律要填写芯片id以核对身份。 所以两年前霸刀同步率的提升让那时还未成为西区冠军的楚铮记住了机甲背后的那对搭档。尤其姜仪还那他们做例子，询问楚铮要不要给他也找个搭档。 不过最后还是因为各种问题不了了之。 没想到两年之后，楚铮看到真人是在这样一个场景下。 颇为尴尬。 “各位选手请注意，第二轮比赛将在十五分钟后开始，请选手们回到赛场各就各位。第二轮比赛将在十五分钟后开始，请……” 广播一连播了三遍，庄亭几乎是推着楚铮就往回走。 “走走走，有什么话比赛上继续说——” 走出一段距离，他突然压低了声音，鬼鬼祟祟地在楚铮耳边狠狠地说道：“一定要打得那个鼻孔朝天的家伙说不出话来！” 楚铮：…… ——你画风是不是有点不对？ “嗯？怎么啦？” 楚铮摇了摇头。 “好。” 第25章 干扰策略 吸取第一轮比赛的教训，第二轮比赛开始的时候大部分观众都将直播锁定在了a场。 自从红色测试以来，西区的机甲爱好者们对林争这号人物的好奇心简直都胀得快要爆炸了，奈何世联赛还有三个月才正式开幕，任凭他们抓心挠肝也只能等等等等等。 谁料到这人竟然会参加这场私人赛？！ 一些觉得西林杯就是罗晋个人秀，懒得看“二公主”吊打渣渣无数的人得到消息的时候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门票不贵又不需要去约会！他们怎么就没买一张去看看不好看还能随时走人啊！！！ 至于到场观众，那感觉就像天上掉了金元宝，一个两个纷纷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将转播的频道锁定在林争比赛的a场。 而这场外的一切，丝毫影响不了场内的选手。 站在准备区域的彭升遥望对手的基础机甲，冷哼一声，面露不屑。 “什么又一个天才——我看就是个穷鬼罢了。” 他转身进入机甲的驾驶舱，对早已在副舱严阵以待的谢文玉说：“比赛一开始，就立刻把干扰仪打开。” 谢文玉一愣。 干扰仪？ 既然有第二机师、人工智能这样辅助机师提高和机甲核心天枢石提高同步率的存在，自然也会有扰乱机师的精神力，降低同步率的存在。 那就是精神力干扰仪。 在正式比赛场上几乎不会有人使用这种设备——倒不是说这是什么违禁品，红橙黄绿四个级别中，黄色及以下级别的干扰仪在竞技用机甲允许装配的范围之内，红色和橙色级别则因为会对人类a区域造成永久性损伤而禁止使用。 霸刀上安装的是绿色级别的干扰仪，属于安全范围。 选手通常不用干扰仪的理由在于，这是一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 干扰仪发出的干扰波没有敌我之分，所有在干扰波范围内的机甲士都会受到影响变得精神力不稳定。而且，越靠近干扰仪，机甲士受到的影响越大。也就是说，作为干扰仪的载体，使用干扰仪的一方受到的影响还大过对手。 不过，这种设备也不是完全无人问津，它占据空间小，发动起来也几乎不怎么耗费资源，所以精神力足够稳定的机甲士都会在机甲里装配一个，遇到精神力属于活跃型的对手就能派上用场。 所有使用干扰仪的机甲士中，最著名的就是东欧的职业选手，文森特·艾哈德。 他的机甲“rer（拷问者）”就装配了黄色级别的干扰仪，所有和他对战的机甲士们都觉得比赛仿佛变成了一场精神酷刑。他在上届联赛中被票选为“最不想和他对战的机甲士no.1”。 干扰仪就是这么令机甲士忌惮。 不过谢文玉疑惑的是：彭升本身的精神力并不属于稳定型。相反，他的精神力如同火焰般热烈澎湃，正是容易受到干扰仪干扰的类型。霸刀上装的这个干扰仪不过是当初彭升筛选测试第二机师时用的，后来一直没拆下来而已。 这种情况下，彭升要用它来对付林争？ 此时，比赛即将开始的通知声响起，双方选手之间的距离已经足够看清对方机甲的涂装、配备和型号。 谢文玉看向无名——这台在一分半之内淘汰了徐嘉的机甲外表看起来就像一台摆在橱窗里出售的基础机甲。 …… ………… 就是这个了！ 她猛然醒悟到彭升选择干扰仪的理由。 无名根本不是什么看起来像基础型机甲，它根本就是一台基础机型的机甲！所有人都知道这台机甲是林争通过红色测试的奖励！ 这意味着这台机甲到林争身边还不超过十天，林争甚至还来不及改造它。 是个机甲士都知道，要跟天枢石建立起稳定的链接，必须要经过三次调试。 第一次是“认主”，机甲士激活天枢石并在精神领域留下彼此的印记，算是初步达成协议。 第二次是“协定”，机甲士深入了解天枢石的特性、喜好，为此调整自己的精神波长来配合天枢石，以求得到天枢石的认可。 第三次是“同化”，在得到天枢石认可的情况下，机甲士完全开放自己的a区域，接纳天枢石的精神力，精神力彼此融合，建立起稳定的精神力通道，并在a区域留下通道的记忆痕迹，以便随时进入最佳同步状态。 这就好比生火。 第一次是机甲士拿了根硬木，在天枢石这根木头上钻木取火。第二次机甲士对天枢石这根木头已经挺熟悉了，知道怎么钻、用多大的力度、往哪里钻比较容易生起火。等第三次之后，天枢石已经进化成了智能生火设备，只要机甲士一个示意，火就能自动点燃。 虽然同化的好处显而易见，但过程并没有那么容易。 一般来说，机甲士每次深入天枢石，都会使天枢石产生一种应激状态，在这种状态之下机甲士的精神力无法再次深入天枢石的核心深处。这个状态根据天枢石本身特性不同，会持续7-15天左右才解除，也就是说，十天时间根本无法调试三次。 林争还没有跟这台机甲同化！ 未经过同化过程的机甲士和天枢石进入最高同步率的时间要比已经同化的机甲士慢得多，同步率的值也低得多，相对来说更容易受到干扰仪的影响。 彭升正是打算通过这点来抢占先机。 领悟到彭升的用意，谢文玉在开赛的倒计时结束的那一刹那，立刻启动了干扰仪。 无形的干扰波在场中扩散，直播设备立刻捕捉到波频，为观众们呈现在画面上。 “靠！这家伙太阴险了吧！”庄亭坐在在休息室的直播台前，用力锤了一下桌子。 小少爷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门儿清的很。 这只是战术的一种，比赛场上攻击对手的弱点再正常不过，霸刀所做的没有违反任何比赛规则。 与此同时，在另一间休息室，也有人发出了同样的感慨。 “哇，阴险，真是太阴险了，彭升这家伙竟然还装了干扰仪，真是万万没想到。”李子西霸占了罗晋休息室里的直播台，冲着屏幕上象征干扰波的绿色波纹啧啧摇头。 “对他来说用处不大，只是刚好林争倒霉。”罗晋的心情依然不怎么愉快，于是看向李子西的目光就显得有那么一点不善。 在他准备开口赶人之前，李子西又念叨了起来：“同步率这东西到了93%以上区别都不大，脑袋里下达一个指令，机甲是0.1秒完成，还是0.2秒完成反正我感觉不出太大区别。不过林争没有进行过同化，同步率只能到88%，延迟时间在1秒左右，再被这么一干扰……难道彭升这局真的能赢？” “赢了没什么好奇怪的。” 西区优秀的机甲士不多，各种比赛兜兜转转来来去去都是些熟面孔，今天我打得你满地找牙、明天你打得我痛哭流涕。除了楚铮罗晋这样站在顶端的两三人之外，大多互有胜负。 彼此也算是知根知底。 彭升虽然在职业机甲士中风评不怎么样，但那些评的都是他的性格人品，不是实力。当初赤风俱乐部的经理还没把罗晋挖过来的时候，只靠着彭升和徐嘉二人，彭兴俱乐部是压了赤风一头的。 当然罗晋来了之后，一切两说。 连续两年的亚军说明什么——单看两家俱乐部的老板拼命对楚铮扔出的黄金钻石橄榄枝、开出天价费用的行为，就能窥见一二。 罗晋见李子西又全情投入地看着直播台，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开口：“你就把肖冬林一个人撂在那里？” 李子西知道罗晋这是在隐晦地赶人。 但是没关系，他脸皮够厚！ “没事没事，他都多大人了，难道还要我一直跟在他屁股后头？再说你这里有直播设备嘛，在这里看也是一样的！” “这好像是属于我的直播设备。” 李子西双手放在胸口：“事到如今我们还要分什么彼此吗？！” 即使被罗晋鄙视的目光笼罩，李子西依然牢牢维持着少女捧心的姿态，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眼神看向对方。 罗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要看就好好看，别在这里装模作样恶心人！” “得令！” 李子西怪模怪样敬了个礼，迅速对着直播台坐好。 ——啧啧啧，罗晋你的脸皮实在是太嫩了，哈哈哈哈！ 闹了这么一出，两人又将目光放回到a场的比赛上。 ——到这个时候，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霸刀使用干扰仪的用意以及机甲无名的短板，林争这匹黑马又要如何应对？ ※※※ 干扰波出现在赛场上的那一刻，三名机甲士同时感觉到了头脑中的不适，彭升和谢文玉的症状比楚铮还要更强烈一些。 整个人仿佛被浸没在黏黏糊糊的胶状体中，感受到无力的同时，精神也无法集中。 彭升在驾驶舱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与霸刀开始同步。 这时候就显示出完成“同化”这一步的优势。他不需要集中精神，也不需要调整精神力，只是脑中一个念头，精神力就循着同化留下的痕迹和霸刀的天枢石连接在了一起，再通过谢文玉的辅助，霸刀的同步率稳定上升。 虽然最高值肯定比平时要低一些，机甲可能会有一些不灵活，但一要想到对手的同步率只会比他更低，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 ——那匹所谓的黑马估计还在努力集中精神吧？可惜，胜利是他的了。 “彭升！”谢文玉的惊呼打断了彭升的臆想。 所有人此刻清楚地看见，那台没有改装过的原始机甲宛如开闸猛虎，冲着霸刀直扑而来，气势逼人！ 那副姿态，绝不像是同步率不足93%，只可能更高。 可是，那怎么可能呢？！ 彭升咬咬牙，迎着无名而上的同时，依然不忘嘱咐谢文玉：“继续开着干扰仪！” 他还就不信了！林争肯定是在强撑，只要持续干扰，还没有同化的他肯定会露出破绽！ 第26章 楚铮VS彭升 楚铮的基础型机甲在武器方面只配备了一把普通的磁力剑，攻击的时候会通过磁力影响机甲线路，使机甲陷入一种迟缓状态。 但这种效果只针对没有任何防护的一般机甲，像霸刀这样完全改造成型的机甲面对这点磁力干扰根本就像是大象腿被蚊子叮，半点感觉都没有。 所以虽然看见对方机甲冲上来的时候内心十分惊讶，彭升却丝毫未见慌乱。 ——就只从机甲的装配上来说，他的霸刀也绝不可能输给还未改造的店货。 这就像是玩游戏，同样是满级账号，一个穿着满级装备，一个穿着新手装备，技术再逆天，也逾越不了属性的巨大鸿沟！ 彭升操纵着霸刀及时退后，试图和无名拉开距离，肩甲两侧打开，露出十多个微型光炮炮口，光炮齐射，密密麻麻的光束弹直冲楚铮而去！ 彭升的机甲虽然名叫霸刀，却是不折不扣的重火力热武器机甲。他以基础型中火力最高的火型fi7为原型，改造重点也放在火力方面，是西区有名的重型炮台。不过另一方面，他在防御力和机动性上的弱点也十分明显。这也是前两年西区区域赛，他只能止步八强的原因。 楚铮很清楚这一点，他驾驶天照的时候曾经和彭升交过手。 那时候他根本不需要考虑这么多。天照本就是攻防一体的平衡性机甲，机动力不算最高却至少高过霸刀，最重要的是天照的武器枪刃素日，可近战可远攻，尤其近战攻击力在西区机甲众多武器之中排名第一，对霸刀这种脆皮机甲，真的就是几刀了事。 但他现在是林争，驾驶着一台还未改造的原型机。 磁力剑的攻击值在冷兵器中位居中游，而这把附送的武器在名字前还加了普通二字，瞬间就从中游掉到了下游。就算霸刀再脆，也只是对于上游武器来说。 这把剑，不够看。 观众们为机甲无名捏了一把冷汗。 而无名之内，楚铮神情专注，面不改色。 所有人只看见机甲无名动作灵巧地躲过无数光束弹，逼近霸刀身前——磁力剑剑光一闪、再闪……剑光以高速连续闪动了七次，次次命中霸刀，然而伤判装置模拟出的霸刀的血条只动了不到十分之一。 “你这是在给我挠痒痒吗？”彭升在机甲内大笑，手中武器抬起，瞬发的大口径炎枪喷出火光，无名及时侧身避过，还是被擦到了一点边，伤判装置闪出红光，无名的血条顷刻间下去一半。 重型炮台不是说说而已。 “这要怎么打？不停地给对手挠痒痒吗？” 李子西转头问罗晋，却见到自己的好友已然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仿佛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甚至连之前的恼怒都消失不见了。 “喂喂喂，来帮我解释一下啊，说好的爱呢？” 罗晋瞥了李子西一眼。 “闭嘴，好好看下去。” 嘉宾席上，应子非眉头微动，林辉轻轻哼了一声。 21号的休息室内，庄亭忍不住用力挥了挥拳：“还能这样！” 他仿佛有成吨的话想要说出，却又闭了嘴，将滔滔不绝的言语咽回肚子里，好像生怕被彭升和谢文玉听见似的。 除去这些眼光雪亮的家伙们，最先发现不对的还是赛场的某个观众。 像这种多个赛场同时进行对战的比赛，观众的席位上都会配有一个直播屏，可以自行选择直播任一场内的比赛。 发现的这哥们是和他兄弟一起来的，两人座位挨着，看彼此的屏幕也方便。为了让自己买票的钱利益最大化，这两人一合计，干脆一人选了a场，一人选了另外一个场地c场的比赛，同时看两场，多划算！ 但这样看着看着，他就看出点不一样来。 两个屏幕是挨着的，以现在的技术，直播都是实时同步，不存在卡顿现象，可两个屏幕对比之下，a场的机甲在动作上总是比c场慢了几拍。要说慢，也没慢多少，不仔细看其实也察觉不到，就像是用0.8倍速在看视频一样。 夏岩不自在地在座位上动了动：难道是他座位的直播设备坏了？不会这么倒霉吧？ 有的东西你没注意到的时候，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去注意它，一旦注意到了，却又怎么样都不能忽略它。 现在夏岩就是这样，虽然这种私人赛的直播都没解说没声音，0.8倍速也不影响看比赛，但他就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于是他转过头，想看看别人的直播屏幕，正正好另外一边就是个同样在看a场比赛的人。 他探了探头——咦？怎么看起来也像是0.8倍速？ 这下好了，总不能正好两台直播设备一起出问题吧？ 那就是……a场机甲的行动速度一起变慢了？ 夏岩保持着探脑袋的姿势就这么思考起来，因为他思考的时间有一点久，于是旁边的旁边的陌生人不乐意了——这是干什么呢？探着个脑袋，文明观球啊！ 对，两个人中间是位漂亮性感的妹子。 夏岩一看被误会了，连声道歉：“哎哎哎，对不住，我只是在想他们到底怎么了？你看这速度有点奇怪啊。” 从夏岩开始，观众们也渐渐发现了a场比赛的异常，渐渐地，原本安静的观众席泛起一阵嗡嗡声。众人都在猜测到底这是个什么情况！ 这时候，和夏岩一起来的夏春秋小声地说了一句：“是不是刚才那把磁力剑弄得？” 全场静了静。 西区虽然机甲士不多，却不乏机甲爱好者。而且正因为自家没什么偶像可以追，所以大部分人都会去关注一些知名机甲士的资料，不管是现役还是已经退役。 有人说了一个名字：“……幻术师孔迟？” 孔迟是第一届世联赛的选手，因为止步八强所以关注度并不高，那人之所以提起他，是因为孔迟是一个使用磁力剑的好手。 在孔迟之前，磁力剑一度被认为是废物渣渣。就算攻击力再高它也高不到哪里去，而磁力抵抗体系几乎是台改造的机甲就会装上一套，最顶级的磁力剑对机甲的影响也还是有限。 但是孔迟开发出了新的用法。 磁场。 没人知道他怎么做到的，但在无数快速的劈砍刺中，磁力剑的留下轨迹和磁力将比赛场上的一方空间扭曲，形成了看不见摸不着的“场”。磁力会影响机甲线路，磁场却会影响人的精神！ 这种影响还和干扰仪不一样。干扰仪一开，是个机甲士都知道有什么东西撞上了自己的精神力，那是简单粗暴的直接攻击。而磁场，完全是一种春风化雨润物无声的模式，当你意识到的时候，早已经陷入幻术师的磁场中。 不管再怎么警惕，还是难以防备，仿佛海妖塞壬，用曼妙的歌声俘获迷惑水手，只在最后一击时露出凶恶的獠牙。 “靠啊，这票值了！” 一片静默中，有观众猛地爆出一句。 “哈哈，还不知道是不是磁场呢，搞不好是干扰仪作用的结果也说不定。” “是不是都值了！谁能用个原型机跟霸刀打这么久？彭升也不是吃素的好吧？” “说的也是，林争到底是什么人？以前没见过他的资料啊。” “西区怎么尽出一些怪胎天才，之前的楚铮也是个不露脸的，从哪来的也不知道，好像突然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 “哈哈哈哈，多出一点多出一点，不露脸也没关系，能在世联赛给西区长脸就行。md我现在上机甲论坛一说自己是西区的，要么是鄙视要么是同情，真tm不爽！” “说的也是，不管黑猫白猫，能抓耗子就是好猫。” “拽什么古文啊你。” 观众席上讨论热烈，引起话题的夏岩和夏春秋却又将目光落回了比赛上。 ※※※ 战局目前还在胶着着，无名用的完全是一种骚扰打发。它不停地绕着霸刀转圈，一击即走，不管中没中，绝不停留。 “林争你是不是男人？还行不行？！就这点攻击我看你还是先回家赚够装备钱再来比赛吧！”彭升的声音突然从霸刀里传出，响遍整个赛场。 虽然机甲比赛中选手之间通常不会说话交流，不过比赛规则里并没有禁止这一点——也没禁止谩骂和粗口。 ——都是修行。 机甲联赛的负责人，在军队和民间都颇有名望的柳言律一句定乾坤，这规则从开赛之后再没改过。 这位老人认为比赛、比赛，比的是技术和心性。如果因为别人谩骂就发挥失常，那也是自己本事不够到家。毕竟当时战争刚结束不久，机甲士们大多都是战场上的军人，战场上的规则就是适者生存，其他都是废话。 楚铮不应。 机甲无名依然像只轻盈的雀鸟，绕着霸刀往复来去，一下一下打在霸刀的机甲上，还真给他磨去了三分之一的血量。 这也怨不得彭升发火，要不是观众席上有人一语道破天机，估计大部分观众此刻也是昏昏欲睡，这种打一下跑走，再靠近，再打一下，再跑走……他们是彭升也得恼火啊！ 你当是小学生捉弄女孩子吗？ 可一旦知道了无名的打算，观众们的看点又发生了变化。 无名肯定没有受到磁场的影响，至少它远离霸刀的时候肯定没有，但速度依然没有变快，保持着0.8倍速的节奏，一直慢悠悠慢悠悠的打转，甚至游走到远处较为安全的区域时，还会将速度放得更慢。 于是大家每每看见无名在“千钧一发之际潜力爆发躲过炮火”和“精疲力尽同步率下跌机甲行动迟缓”的状态间互相切换。 实力演绎什么叫做演技派选手。 “狡猾，太狡猾了。” “一切都是为了欺骗……彭升的眼睛。” “遇到这么个对手，彭升估计这次要载。” “输的不冤好吧，这明显是林争做了个套引彭升去钻。” “什么叫做林争做了个套？明明是彭升之前想占林争便宜，开了干扰仪，不然说不定还容易发现一点。” 的确，彭升未必没有发现自己的动作受到了影响，只不过机甲无名“同样受到影响”的假象会让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干扰仪造成的结果，完全没有察觉到陷阱的存在。 “彭升，你的同步率在持续下降。”谢文玉略带不安地说，“建议关闭干扰仪。” “开着。” “我感觉到你的精神力波动异常，和第一次使用干扰仪干扰测试的时候不一样。” “你今天放的屁和昨天放的屁成分完全一样吗？！给我继续开着，我要看他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听到彭升的语气，谢文玉就知道有什么地方不对。 之前就说过，彭升的精神力像火焰般迅猛而热烈。有种说法是，精神力是人类原始性格一部分的体现，所以彭升也是个嚣张狂傲的人。但谢文玉和他搭档两年之久，知道彭升除了那种让人讨厌的性格之外，在比赛中是个专注度很高的人。 就如同他第一眼看出林争的机甲没有改造，然后立刻想到林争没有足够的时间完成同化所以选择干扰仪作为突破口那样。 彭升并不是一个只有“勇”没有“谋”的人。 像这种一门心思和人对着干，甚至无视自身的异样情况，不像是彭升的做法。 谢文玉再次试图感应彭升和霸刀的精神力链接。 虽然精神力是无形之物，但是在人类开发了a区域之后，能够在a区域具象出精神力和精神链接的实体。例如谢文玉此刻就能看到两个发着光的红色球体，大的那个是彭升，小的那个霸刀的天枢石。两条吞吐着火焰的纽带从两个球体的两端分别伸出，纠缠在一起，形成一条稳小臂粗的通道链接。 但和以往不同的是，那条通道链接正在旋转扭曲着。随着扭曲程度的增加，通道从小臂一般的粗细程度渐渐缩小到二指宽——这意味着同步率在下跌，而且极有可能跌破90%。 从第二机师的角度来看，机甲士和天枢石就像是两个相连的器官，精神力就好比连接器官的血管中所流淌的血液。这些“血液”分别从人类和天枢石那边一进一出，一来一往，形成一个回环，将两个原本毫不相干的个体连接在一起，创造了新的生命——机甲。 同时，精神力也是能量和信息，从机甲士流出到天枢石的能量，从天枢石回馈给机甲士的信息。 通道链接越粗，能够一次性提供的能量和信息就越多越具体，也就是同步率越高，反之亦然。 谢文玉还是第一次看到彭升的精神力链接缩小到二指宽！ 众所周知，机甲士和天枢石的精神力分别都有各自的喜好，一般来说，只有喜好一致才能更好地在一起运作。 试想一下，如果心脏和大脑彼此相看两厌，那人类估计只能直接躺进医院。 机甲不会生病或死去，机甲只会罢工。 所以如果遇到实在和自己不合的机甲，机甲士会选择更换。机甲的出售点也会根据机甲本身的损坏度和折旧程度为顾客更换机甲，当然是要加一点点信用点的。 不过，霸刀这台机甲的天枢石喜好恰好和彭升非常契合，都是这种烈焰般的精神力。 谢文玉第一次和彭升配合的时候，就感觉到彭升与霸刀的精神力相当一致，一致到谢文玉完全分不出现在感应到的精神力究竟是彭升的，还是机甲霸刀的，它们仿佛真正的一个整体。 这样契合的精神力至少在彭兴俱乐部的其他选手、甚至徐嘉身上，谢文玉都没有看到过。 选手和天枢石的契合，是缘分。 这时候她才知道为什么彭升的口碑算不上好，却还是坐稳了彭兴俱乐部的第一把交椅。 ——并不只因为他是老板儿子的缘故。 在谢文玉回忆的同时，精神力链接还在持续变细——谢文玉猛然醒悟——这不对！ “彭升！情况不对！”她顾不得许多，直接吼出声。 ——如果同步率在跌，为什么他们完全没有感觉到动作迟缓？！ 谢文玉意识到他们被眼前所见的事物给欺骗了，或者说，被机甲的眼睛给欺骗了。 人类意识到某个事物的时候并不是这个事物出现的时候，而是大脑接收到“这个事物存在”这样的信息的时候。 假如一个人得了一种病，眼睛看到的东西反馈给大脑的时间被延长为10秒，那么当他“看到”苹果的时候，其实是十秒前的苹果，他想去拿苹果的时候，说不定苹果已经在这十秒内被别人拿走了，伸手只会捞个空。 新型机甲的存在形式完全拟人化，连这套体系也是一样的。机甲“看到”的东西通过天枢石传达给机甲士，但是现在传达的过程出了问题，所以人类以为“正常”的情况早已面目全非！ “你的同步率下跌的很厉害！” 彭升一惊，立刻动手打开机甲内的物理视窗，也就是机甲身上装着的外置电子眼。 机甲士在和机甲链接的时候，一般不会打开物理视窗，因为这时候机甲就是人，人就是机甲，机甲通过特殊的电子眼所看到的一切都会通过精神力传达给人类。物理视窗只有在机甲的“眼睛”受损的情况下，才会被打开。 毕竟第一人称视角比较便于机甲士操纵。 外置电子眼完全走物理路径，冰冷的镜头忠实地记录着一切，向彭升无言地诉说着现实。 ——到底是怎么回事！ 彭升立刻让谢文玉关掉了干扰仪。 这是他今天犯的第二个错误。 因为当干扰波消失在比赛场中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明白——他终于发现了。 楚铮当然也不例外。 他一直在拖延，因为拖延的越久，彭升的同步率就会掉得越低。而现在，已经不能再拖了。 那就只能，战！ 磁力剑的攻击力虽然不高，但如果技巧够好，还是能达到局部破坏的效果的。比如第一场对徐嘉就是废了雷闪一条腿。对上霸刀，只要废掉他的火力装置，再霸道，也只是砧板上的一条鱼。 结果毫无悬念。 一场漫长的拉锯战，开始于彭升的心计，终结于楚铮的陷阱。 第二轮比赛，无名，胜。 ※※※ 比赛一结束，彭升气势汹汹地跳下机甲，快步走到楚铮对面。谢文玉跟在他身后，深怕这人一拳揍到对方脸上。 机甲士的暴力举动可是会导致禁赛的！ “林争！” 楚铮回头，不明白对方叫住自己的用意。 “为什么你没有受到干扰？！难道你用的不是红色测试得到的机甲？”彭升问得满怀恶意。 如果有机甲的人还报名红色测试，会被认为是“欺骗国家资产”，虽然达不到禁赛这么严重，但多少会有点处罚。 “无可奉告。” “你不敢说？！” 楚铮知道这家伙是什么用意，不过就是输了比赛，想要在别的地方找回场子出口恶气，这也是彭升风评不太好的原因之一。 这家伙，输不起。输不起也就算了，要是光明正大提升实力下次再来过也无妨，但这货喜欢给别人穿小鞋、找茬子，实在登不上台面。 楚铮冷笑一声：“你赢了我，我就告诉你。” 然后转头走了。 “艹！”彭升用力踢了一脚旁边的随便什么东西，风度尽失。 ※※※ “你怎么看？”应子非问林辉，给观众的直播设备在比赛结束那刻就停止了直播，但却不影响嘉宾席的直播镜头。 上届联赛第一人就刚才彭楚二人的对话问身边的林大少爷：“你觉得呢？他到底为什么比彭升受到的影响还低？” 应子非没问什么无名到底是不是那台基础型机甲的废话，只要长了眼睛就知道这是一台彻彻底底的基础型机甲，上面没有任何改造，连武器都是原装破烂货。 问出口只会被林辉怀疑是不是脑子出了什么毛病。 “我能怎么看？说到精神力，谁能比你们应家人更有说话的权利？” “猜猜也无妨。” 林辉瞥了应子非一眼：“我记得你也是在第一次同调的时候就完成了认主和协定两步，七天之后完成同化。他能在十天之内完成同化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同化也不过是成为机甲士的第一步而已。” 应子非勾起唇角。 “我怀疑，他在第一次同调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同化。” 林辉的眉毛动了动：“你怀疑？哼，有什么内.幕可以说来听听。” “猜测而已，精神力够强就能做到。” “你知道你现在笑得很恶心吗？” 应子非听了这话，不但没有收敛嘴角的笑容，反而神情变得更加愉快。 “遇到高兴的事，人总是会笑的。这趟西区之行收获颇丰，如果能看到林争对罗晋，你觉得谁会赢？” “罗晋。” “那我就压林争好了，输的人请吃饭。” 林辉：…… ——他根本没有打算开赌局好吗？！ ——他就是非常讨厌应子非这家伙表面谦让绅士骨子里却自说自话自把自为这一点！ ——世人都被他那副好皮相给骗了！ ※※※ “终于结束了。” 李子西长出一口气，倒在休息室的沙发上。 “你早看出来了就应该跟我说一声啊！太不厚道了吧？！” 罗晋盯着直播屏幕，眼神发亮，满脸的跃跃欲试，根本没管李子西说了什么。 李子西一副没骨头的样子赖在沙发上，一眼就看穿罗晋的想法：“你想和他打？那有什么意思？你稳赢啊。” “也不一定。” “稳赢稳赢的。” 李子西摆摆手。 “除非你突然生病被送医，或者刚进赛场就变脑残精神力连不上阡陌或者……呃你当我没说。”面对罗晋不善的目光，李子西食指交叉挡在嘴前，以示闭嘴。 不过李子西的意思罗晋已经明白了。 林争的机甲太差。 李子西侧躺着，双手并用在空中挥动比划——虽然罗晋完全看不懂他比划的是什么鬼。 “说人话！” “好好好。”李子西顺利解除禁口令，认真分析道，“说实话虽然他技术很好战术也不错，但能赢下雷闪和霸刀真的是有很大一部分运气成分在里面。” “我不是说他全靠运气，但是你看，机甲是硬伤啊，霸刀轰他一下一半血，他打霸刀七下才一点点，磨了十多分钟才三分之一。这就是机甲的差距。想想你的阡陌，速度比他快吧？武器比他好吧？血比他厚吧？最重要的是，你的技术也不差，那还打什么？就算是楚铮开个这样破烂的机甲，你也不会输吧？” 李子西摇头晃脑说完之后，还意犹未尽地加了一句。 “别说你了，就算是小冬林在这场比赛上也能把他打下去吧？” …… ………… 李子西突然睁大眼“啊”了一声。 罗晋：…… “我就说好像忘掉了什么，原来是把小冬林给忘了！” 罗晋：…… ——经理真是所托非人。 李子西骨碌一下从沙发上滚下来，手脚并用爬到直播台前，选择肖冬林的比赛场地。 直播正好到达最关键的一幕，李子西惊讶地发现肖冬林正被对手压着打。 不是无名打雷闪那样雷闪动弹不得的压着打，而是货真价实的、不管怎么反抗攻击都会被化解并打压下去的、彻彻底底地压着打！ ——什么时候西区出了这样的高手？ ——除了林争还有一个？ 深紫色的机甲宛如一道死亡电光，巨大的奇形镰刀劈在肖冬林的机甲上，带走最后一丝血条。 第二轮比赛，d场，告死天使雷蕾，胜。 “……小冬林输了？”李子西迟疑地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虽然肖冬林还没有跟罗晋比过，但李子西作为经理钦定的“保姆”还是陪肖冬林打过几场的。技术和经验都还有些嫩，可他的实力和潜力都不差，就算对上霸刀雷闪也是十拿九稳。 甚至再成长一些的话，肖冬林不是不能和罗晋一较高下。 可这样的肖冬林却在第二轮输给一个连名字都没听过的机甲士——而且看名字还是女性。 西区什么时候多了个女性机甲士？ 罗晋站起来，顺手把李子西也一并抓起来：“去找他。” “嗯嗯，是该找他，找到之后要好好安慰一下。”李子西立刻反应过来，跟着罗晋出门找人。 ※※※ 嘉宾席上，应子非和林辉听到d场结果的广播，同时一愣。 “雷蕾……这不是你们东区的小公主吗？”林辉看向应子非，心情似乎更加不悦，“我说你怎么突然大驾光临到西区，原来是给崇拜者送温暖的？” “这我真的是冤枉。”应子非举起右手，“我完全不知道她跑到西区来参赛——还有，东都俱乐部一般不会让选手跨区参加私人赛，不管有没有出道，都会给予一定惩罚。” 林辉沉默了一阵，突然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决定要来西区当嘉宾的？” 应子非一点就通，一贯温柔的笑脸带上了些许尴尬，连嘴角都在抽搐。 “哼，看来这位就是跟着你过来的。”林辉双手抱胸靠在椅背上，“谁不知道那位小公主是你的忠实崇拜者，扬言要拿下本届世界冠军对你求婚。” “……别说了。”应子非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 “我记得她今年才成年？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出手的？” “林辉。” 顺利扳回一局的林大少爷愉快地笑了起来。 ——应子非吃瘪的样子，他真应该拿出手机拍照留念才对。 ※※※ 楚铮刚回到休息室，庄亭就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 “恭喜恭喜恭喜，你这家伙也太牛了吧，什么时候学会磁力剑那招的？干扰仪真的对你无效？是不是真的，我觉得其实你根本不需要辅助者也足够逆天了啊！你其实是应家失散多年的亲生儿子吧？精神力都强到不像人！” 楚铮：…… “我觉得你的音波攻击比那台干扰仪还厉害一点。” 至少干扰仪没让楚铮觉得脑仁疼。 “靠靠靠靠靠，你几个意思？！” 楚铮堵耳朵。 庄亭握拳头。 “不闹了”压下庄小少爷的拳头，楚铮直接回答庄亭的问题，“干扰仪对我有效，不过作用不大。” 整场比赛中楚铮都感觉到干扰仪在试图冲击他的精神链接，但也就只是这样而已，比挠痒痒的程度重不了多少。 那精神力干扰仪对他来说，不过是蚍蜉撼树，自不量力。 “那磁力剑呢磁力剑呢？” “之前研究了一下磁力剑的用法。”楚铮说得轻描淡写，“这是第一次尝试，没想到成功了。” 楚铮之前没接触过磁力剑，但尴尬的是，这台机甲配送的武器就是磁力剑，所以楚铮就干脆借用庄亭的电脑上网搜索了一下磁力剑的正确使用方式——然后就搜索到了孔迟的视频。 其实楚铮并不知道用磁力剑开辟磁场的原理，他只是完整地复制了孔迟的动作，瞬息之间的七道不规则连斩，没想到还真的开辟出了磁场。 庄亭：…… ——对于这种上天赏饭吃的人，他什么都不想说。 老天在创造楚铮这家伙的时候一定手抖倒了满满一盆的机甲天赋啊！ “咦？”庄亭愤慨之于，突然想到一件事。 “不对不对不对啊，磁场出现之后你完全可以在外围游走，拖到他精神链接出问题嘛，干嘛要一个劲儿的骚扰，万一他发觉到磁场的存在，你不就亏大了？！” 楚铮理所当然地说了一句：“不是说好了吗？狠狠打。” ——一定要打得那个鼻孔朝天的家伙说不出话来！ ——好。 庄亭忍不住用双手捂住脸蹲下身。 ——楚大大……你这是在卖萌吗？ 第27章 一个鸡腿 连续对上两个硬点子之后，楚铮上午只剩下一场比赛。 这场十六强赛的对手中规中矩，比起曾经和天照交过手的雷闪、霸刀而言，实力简直不够看。那人一直忌惮着楚铮的磁力剑，无名砍到哪儿他就躲开哪儿，蹿得比兔子还快。 观众们在直播画面前青筋毕露，一个两个恨不得亲自上场抓住那逃窜的家伙往死里揍一顿——尼玛老子买了门票来看比赛你就给老子看这个？！还不如去阳光沙滩和妹子一起玩“来呀来呀来追我呀”的快（弱）乐（智）游戏呢！ 楚铮倒是不疾不徐，在十分钟之内摸透对手套路，然后就给人下了个饵，生生在大宇宙时代上演了一出“守株待兔”的农夫逆袭成功案例，大快人心。 没办法，天下间就是有这么蠢的“兔子”，逃得快，撞树也撞得快。 等楚铮回到休息室，庄小少爷已经开始加热他买来的盒饭。 “我跟你说热饭一定要有技巧，这台设备型号比较老，如果就这样直接放进去加热拿出来的时候饭菜都干了。虽然吧，这盒饭一点都不好吃，但是热干了不就更不好吃了吗？既然花了钱当然要让自己吃得开心点对吧对吧？毕竟一盒要20个信用点呢！所以这时候我们只需要往盒饭里加一点点——” “加点水饭菜不容易干。” 眼看庄小少爷的家庭小常识课堂无休无止，楚铮干脆利落地截断了他的话。 姜家并不富裕，姜母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生活过得十分拮据。别说是这种20个信用点一盒的饭菜，生活最困难的时候楚铮还和姜仪背着母亲去翻过一些饭店倒掉的厨余，找寻能吃的东西。 成长期的男孩子，每天都感觉自己吃不饱。 不过庄亭这种一看就是有钱人家里出来的小少爷却对这类知识十分清楚，倒是让楚铮有点惊讶。 “你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啊？” 庄小少爷只是习惯性地一边念叨一边做事，却屡屡被楚铮打断，这家伙是不是拿打断他的话当有趣？！ “不能。”楚铮一本正经地摇头，“耳朵会聋掉。” 庄亭：…… ——聋你个头！最好是光用说的就会让人耳朵聋掉！ 虽然心里把吐槽弹幕刷了满屏，考虑到楚铮下午还要比赛，担心自己真的会影响到他的状态，庄亭还是默默地闭了嘴。 休息室里一时间安静的只剩下热饭的老旧机器运作的声音。 没想到庄亭真的不说话了，楚铮眨了眨眼睛，些许无措在他眼底一闪而过。他并不是真的嫌弃小少爷啰嗦——好吧说实话有一点点，就一点点而已，但楚铮更喜欢和庄亭保持这种你来我往的对话模式。 楚铮小时候曾听过这样一个故事： 一场地震事故中，两个人被困在坍塌的大楼里，被一堵厚重的墙分隔在狭小的、连换个姿势都有危险的黑暗空间中。他们既没有食物也听不到外界声音，分辨不出时间流逝的快慢，唯一拥有的只有正好穿过墙上小洞的一根绳子，于是他们将绳子系在自己的手指上。 为了尽量节约体力和不知道会不会耗完的氧气，他们也不交谈，只是每当快要被恐惧和孤寂吞没的时候，其中一人就会拉扯一下绳子，另一个人也会同样动动手指，告诉对方“我还在”，那两个人就在这样什么都没有的恶劣环境中，靠一根绳子坚持到获救。 不知为什么，当时才十岁出头的楚铮被故事里的两个人感动了。 大他四岁的姜仪看到楚铮被感动的样子还嘲笑他像个小姑娘一样多愁善感。他说他们之所以能坚持下来是因为两个人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根绳子。如果一方有水有食物有光，情况就会完全不一样。又或者获救的两个人在将来的某一天会因为几千的信用点而翻脸，当初黑暗中留下的情谊就和拴在他们手指上的绳子一样被.干脆地扔进垃圾桶，再也不会有人提起。 这个推测在西区的贫民区显得尤其现实。但楚铮还是记住了这个故事和这样的感动。 作为一个被捡来的孩子，小楚铮认为他也是被这样的绳子拴在姜家，只要他拽一拽绳子，不管是母亲还是姜仪都会回应他——那对他来说就是足够的幸福了。 自从母亲去世之后，楚铮就感觉到了姜仪的改变，却对那改变毫无办法。楚铮想要拉扯曾经将他们一家拴在一起的那根绳子，对面也早已无人回应，母亲不在，姜仪不愿。 他仿佛独自一人蹲在黑暗的空间之中。 然后庄亭出现了。 永远开朗乐观的庄小少爷因为一次偶然间的见义勇为捡起了楚铮的绳子，不仅会回应楚铮的每一次轻扯，在楚铮安静下来的时候还会主动拉着楚铮的绳子使劲儿摇晃，孤独的黑暗被驱散的一干二净，只剩下庄亭滔滔不绝的话语将楚铮的空间所淹没。 楚铮并不讨厌这个。 但就像他从未对姜家人说过这样的感觉一样，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告诉庄亭。 于是已经捧着饭盒开始吃饭的楚铮从自己饭盒里夹了个鸡腿放到庄亭碗里。 …… ………… “干嘛干嘛干嘛！这是你的！我没拿错盒饭好吗！”庄亭想躲又怕鸡腿掉到地上浪费了，动作僵持在要缩不缩的状态，眼睁睁地看着鸡腿落入他的饭盒里。 “你盒饭里没有。” “我不爱吃不行吗？！” “你说话多，应该补补。” “靠靠靠，什么叫做说话多该补补？补什么补？补完了继续说吗？！”庄亭一筷子插起鸡腿，就要丢回楚铮的碗里，“不准躲，吃掉吃掉吃掉！你下午不是还要比赛吗？” 楚铮一边“嗯”了一声，一边武力镇压了小少爷的举动，拽着庄亭的手把鸡腿放回小少爷的饭盒里。 “你嗯什么嗯！都说了有比赛的人自己吃掉！” “好好补补，补完了继续说。” 庄亭：……什么鬼？！ 如果庄小少爷脑袋上有个灯泡，那么此刻应该发出叮的一声，突然亮起。 “……你该不会……是以为我生气了所以不说话了？然后，给我个鸡腿想说抱歉？”庄亭努力忍了忍，没忍住，把饭盒往旁边一放，捂着肚子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哎哟不行，你这家伙笑死我了，用说的不行啊？一个鸡腿？！谁知道你给我一个鸡腿是几个意思啊！这个鸡腿上是刻了字还是它会开口说话啊！哈哈哈哈！艾玛笑得兔（肚）子都痛了！” 你还笑得连说话都走音了呢。 楚大大有点尴尬地想。 庄小少爷笑够了坐直身子，转头看到楚铮的脸，又“哈哈哈哈”的捂着肚子弯下了腰。 ——这顿饭不能好了。 楚铮伸腿轻轻踢了踢庄亭的腿：“差不多就行了，吃饭。” “吃吃吃，吃鸡腿，噗——” “有这么好笑吗？” “当然啦当然啦，这可是楚大大充满歉意的鸡腿，我必须心怀诚意的认真吃下去。” “……你还是还给我吧。” “别别别，来来来，我之前看到这边有水果刀，我洗洗，然后用刀给它片个鸡腿片儿，我们分着吃。来吧，此刻这个鸡腿不是一般的鸡腿！而是和好的鸡腿、和平的鸡腿、爱的鸡腿！” 楚铮：…… ——还是来个人收了这家伙吧。 庄亭兴致勃勃地开始刀削鸡腿片，楚铮无语地看着庄亭“你一片我一片”的分鸡腿，嘴角却微微翘起。 “你丢给我的这片厚了一点。” “没有！我用我大哥的名义发誓绝对没有这回事！你竟然怀疑我的刀工？我跟你说我在我们宿舍切萝卜都是厚薄一致，哪个见了——” “哪个见了都说那绝对不是萝卜。” “靠靠靠，才不是！哪个见了都觉得我可以直接进餐馆当厨子了，将来搞不好还能举办国宴！” “国宴上全是萝卜片也太寒酸了吧，真的不会让地球政府丢脸丢到外太空吗？” “你说什么？你竟然看不起萝卜？我跟你说萝卜可好吃可有营养了……” …… 两人一点营养都没有的废话终止于休息室的敲门声。 等楚铮打开门，应子非看到桌上放着的两个饭盒和庄亭手中已经被削得只剩下一根骨头的鸡腿，以及两个饭盒里的一堆鸡肉片，忍不住在内心捂住额头——将来要是被庄家大哥发现阿亭在西区混的连根鸡腿都要拆成两份吃，会不会就此把知情不报的自己拉进黑名单老死不相往来。 “你们……中午就吃这个？” 虽然应子非不是没吃过苦，他在军队里也是锻炼过的，但庄亭不一样。庄家的小少爷一直被家人捧在手心，除了关于机甲士的事情之外，还真从来没为其他事情烦过心。 庄亭原本看到应子非还有点怂，生怕他大哥突然就从应子非身后蹦出来拽着他要他回家。结果听到应子非这么一说，顺口就回道：“嗯？吃这个没什么不好哇，米饭管够有荤有素营养搭配味道还行，除了价钱有点贵之外根本就是完美午餐之选嘛，你看，我们还有鸡腿。” 楚铮：…… 应子非：…… 鸡腿：…… 庄亭：卧了个槽！他对应子非说了什么鬼！ “呵。”应子非笑了笑，“你大哥……” 庄亭的心提了起来。 “……的助理来了。” 庄亭松了一口气。 “应大哥麻烦你说话别大喘气好吗？” “小布丁我交给他了，所以你自己小心一点，别被小布丁抓到。” 庄亭：…… 他把这根鸡腿骨头托应大哥带给小布丁，能顺利逃过一劫吗？ 第28章 默认规则 罗晋和李子西找到肖冬林的时候，他正和一个从没见过的妹子相谈甚欢。 两位前辈的表情不禁有些微妙。 ——我们担心你受到打击消沉落寞，你竟然在这里勾搭妹子？！ 心中的指针瞬间从“这孩子平时心高气傲潜力不差但是从北区来第一次参加比赛就惨败应该要好好安慰一下”跳转到“烧死那个肖冬林！”。不小心因为林争的比赛遗忘了某人的愧疚心理被抛到了天外。 为肖冬林默哀三秒。 等两人走到近前，才发现“相谈甚欢”这个形容似乎不太准确。严格来说，是妹子甚欢。肖冬林低着头红着脸一副八百年没跟同龄女性说过话的羞涩小模样让罗晋和李子西鸡皮疙瘩起了一地——想想这家伙一言不合就动手的那一面，眼前这个是谁？！ “是吗是吗，你也喜欢应少校？他就是我男神！上善若水所有的资料我都背下来了，还有它所有系列的模型我买了三个，一个每天跪舔一个摆橱窗一个不拆封完整收藏！”雷蕾兴奋地说。 肖冬林露出了羡慕的表情，弱弱地说：“我就差一个模型就能攒齐全套了……” 雷蕾一巴掌拍在肖冬林的肩上，十分豪爽地说：“你差哪一个？我回去寄给你！” “真的吗？”肖冬林眼神一亮，瞬间把拘谨羞涩抛诸脑后，激动地问。 “真的。你机甲打得不错，又这么识货喜欢应子非，我雷蕾就交你这个朋友！” 罗晋：…… 李子西：…… 这对话怎么和想象中的好像有点不一样？是他们太落伍了吗？小冬林你这简直就是一副女汉子和小媳妇的既视感啊！ 土匪女汉子雷蕾：你模样不错，又懂得维护正室，我就收了你这个偏房！ 小男媳妇小冬林羞涩的：嗯。 ——这两位的脑洞也是挺大的。 李子西挥挥手把前些天穷极无聊看的狗血古装电视剧从脑袋里清理干净，咳了两声走上前：“小冬林——” 他话还没说完，罗晋就在李子西背后哼了一声。 听到这声轻哼，肖冬林像是炸了毛弓起背的猫咪，整个人进入警戒状态，死死盯着罗晋不说话。他自己技不如人输了，就算被罗晋嘲讽也是应该的，不过输人不输阵，打败他的又不是罗晋，他才不会对这个家伙低头！ “喔，你是罗晋！我知道你，你是林——” 罗晋脸色骤然一变。 李子西眼皮子一跳——这是要完。 罗晋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别人把他和林家放在一起，没有之一。虽然罗晋的出身不是什么秘密，但整个俱乐部，也只有经理和李子西知道而已，这两人都是聪明人，只拿知道当不知道。 “雷蕾。”一个女声打断了女性机甲士的话。 李子西不由松了一口气。 还好雷蕾没说完，这位大小姐也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罗晋大爷要是低气压，倒霉的除了他还有谁？！ 他这边放松了，雷蕾可就不好了。女机甲士双手背在身后，十指紧紧绞在一起，眼神瞄天瞄地就是不看向一身职业装走过来的女性。那人有一张美丽英气的脸，在雷蕾眼中却像是看到了终极*oss。 ——为什么筱露姐会在这里啊啊啊啊啊啊啊！ 孟筱露看都没看周围站着的三个男人，目的明确至极。只见她眉梢一扬，对雷蕾说：“跟我回去。” 雷蕾双肩垮了下来：“筱、筱露姐……我都……” ——她都打进八强了，好歹让她看一眼男神吧！ ——那可是活的男神欸！ ——她都调查清楚了，只要进入决赛，就可以在嘉宾席台前对战，到时候她就可以偷偷的、偷偷地用机甲的电子眼看两眼应子非了呀！ “才八强是你运气，要是被经理知道你擅自跑到西区来参加比赛，今年联赛你就没戏了。”孟筱露毫不动摇，要是她在这里对雷蕾松口，才是害了这个拥有罕见天赋的机甲少女。 刚才还十分豪爽女汉子的雷蕾一脸天塌下来的表情，耷拉着双肩，她咬了咬牙，觉得还是希望能见应子非一面。 “筱露姐，我还是——” “你为什么要让她放弃比赛？！”肖冬林突然插嘴。 李子西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 ——经理你招人的时候至少能把规矩教一教吗？！ ——小冬林你这个笨蛋没看他和罗晋都没开口吗？！ 捂脸归捂脸，该说的还是要说，李子西一脸苦笑：“抱歉抱歉，这家伙是新人，还什么都不知道，我们会好好教育的。” 肖冬林还想说什么，被罗晋一把拉住，拎了回来。 “闭嘴。” “我——” 孟筱露往肖冬林那边扫了一眼，向李子西略带歉意地点头：“没什么，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雷蕾擅自参赛淘汰了你们的选手，这点我们也要道歉。” “不不不，是这家伙技不如人而已。” “多谢。” 孟筱露这句谢说得真心实意，但其实并不是对李子西说的，而是肖冬林。 那个大男孩的插嘴打断了雷蕾话，这点她就十分感激，因为孟筱露十分了解雷蕾，也知道她那句话打算说什么。 可是有些话，并不能这么轻易说出口。或者说，一旦说出了口，就不能这么轻易的算了。 雷蕾最初开始玩机甲，就是因为崇拜应子非，想跟他站在一个舞台上，虽然应子非已经退役，不再是一个机甲士，但这是雷蕾成为机甲士的原动力。她既不想成名、对胜利也没有野望，所有一切都只围绕应子非打转，因为应子非得过联赛冠军，所以她也会联赛冠军努力。 这样的机甲士是十分危险的，她的理由和信念看似坚不可摧，实则不堪一击。一般情况下，东都俱乐部并不会选择这样的选手。 但雷蕾在机甲上却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从未系统学习过机甲的她仅仅凭借直觉就战胜了东都俱乐部二队的职业选手，虽然赢得带有几分侥幸，可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她无限的潜力，那是能再出一个联赛冠军的潜力！ 所以她被破格录取，并交给了东都俱乐部高薪聘请的机甲研究者孟筱露。 孟筱露也对雷蕾抱有极大的希望。 自从新型机甲被研发出来开始，女性机甲士的地位就一直不如男性。受到男女生理上差异所限制，女性机甲士的精神力没有男性那么强、更偏向控制性一些，所以很多女性机甲士成为第二机师辅助男性机甲士。 就研究者本身，机师和第二机师在操纵机甲上有着同样重要的地位，并没有哪一方更强的说法，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人们对于机甲士的职业印象就变成了“男性限定”、“女性一定不强”。 这让孟筱露十分不甘心。 想要改变这种情况其实并不难，出一个女性世界联赛冠军，就能让那些人闭嘴。 但孟筱露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她只能成为一个机甲研究者。 雷蕾让她看到了希望。 她不想放弃雷蕾。 但雷蕾如果真的要为了应子非放弃联赛资格——哪怕经理或许不会这样处理一个有能力拿到世界冠军的选手，可只要雷蕾将这句话说出了口，孟筱露也会在心里放弃雷蕾。 ——如果世联赛在她眼中仅仅是这样的东西，那么别说女性机甲士的领头羊，她就连一个最基本的机甲士的资格都要打个问号。 不管是支持雷蕾也好，放弃雷蕾也好，她知道这都是她单方面的决定。擅自拿别人当成实现自己梦想的希望什么的，听起来颇有几分自私，可如果自己能够做到，谁又会把梦想寄托在别人身上呢？ 孟筱露深吸一口气，她已经做好准备面对这个答案。 “雷蕾，你跟不跟我回去？” 雷蕾觉得此刻的筱露姐好像和平时有些不一样，虽然她说不出有哪些不同，但一种无言的压迫感让她无法像之前那样说出要留下来继续比赛这种话。 ——如果说出口，就会失去什么东西。 她心里隐隐意识到这一点。 “筱露姐不要生气，我、我跟你回去。”雷蕾低头说。 孟筱露松了一口气。 因为高悬的心终于落地，她甚至露出几分笑意。 “那就回去吧。” ※※※ 等到雷蕾和孟筱露离开，李子西才开始对肖冬林说教。 “像这种知名俱乐部的成员一般不允许擅自跨区报名参赛，这样做是违反规定的，我们俱乐部也有一样的规则，你多少也该看一眼吧！” “为什么？彼此交流不是更容易进步吗？” 李子西叹了口气：“小冬林你知道各区在政府有个关于机甲能力的排名，并会根据这个下发各类辅助资源和研究经费这件事吗？” 肖冬林一脸茫然地看了看李子西，又看了看一脸嘲讽的罗晋。 “你们都知道？” “你不知道才奇怪好吧？！”李子西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回去以后给我把俱乐部下发的手册抄三遍——” 他见肖冬林想要说什么，难得一见地摆了张严肃脸。 “不准反驳，不准抗.议，这场私人赛你可是输在第二轮，给我接受惩罚！” “哦……”肖冬林突然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 李子西有点担心自己是不是话说得太重了。 罗晋在旁边冷笑——他已经知道肖冬林要说什么了，绝对不是跟这场比赛有关的事情。 果然—— “喂，李子西，我的善上若水的模型，她说好要给我的，但是我都没留手机号也没留地址啊！” 李子西：…… ——你还是给我抄写三百遍吧。 ——真搞不懂这些应子非的迷弟迷妹。 ※※※ 干脆买了个盒饭和庄亭楚铮一起吃的应子非打了个喷嚏。 “应大哥你没事吧？着凉了吗？冷气别吹得太厉害啊，贪凉不好，虽然地球环境比起战前是差了一点，但是人类也努力在恢复，我们要享受自然生活拒绝环境污染……” “阿亭。”应子非笑眯眯地说，“谢谢关心。” “啊，哦。”庄亭默默低头继续吃饭。 “你其实不应该当机甲士。”楚铮第一个放下筷子，他吃饭的速度相当快，庄亭的饭盒里还剩一半，“应该去当公益节目的主持人。” “太天真了，楚铮！”庄亭无视楚铮话里的调侃，咽下嘴里的饭菜，洋洋自得地说，“当初我快毕业的时候收到了多少邀请你知道吗？那个数量我都不敢走在学校里，感觉分分钟就会被妒忌的家伙拿刀砍过来，我倒是无所谓，就怕酿成校园惨案。副校长本来头就开始秃了，再捅个什么篓子搞不好就要变光头！” “呵呵。” 第29章 楚铮VS罗（1） “喂喂喂？你认真的？”李子西不可置信地看着罗晋，想把他的脑袋扒开来看看到底进了多少水，“别人花钱请你来当第一种子，可不是为了看你驾驶个基础型机甲就上场好吗？！你竟然说你不打算用阡陌？” “我有练习用的基础型机甲，同步率在93%以上，条件和林争相当。” “重点在这里吗？”李子西抓了抓头发，十分无语，“如果你是自己报名参赛没人管你用阡陌还是用练习机甲，但是罗大爷，你现在可是被人花钱请来的好吧！” 也就是说，罗晋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因为西林传媒给了赤风俱乐部钱，让他坐镇这场私人赛，确保观众们对这场比赛的期待值，好达到举办比赛想要达到的预期效果。 一场机甲赛费用高昂，如果完全无人问津，那这笔钱就花的冤枉。但是如果观众们都乘兴而来却败兴而归，对西林传媒的声誉也是一个重挫，作为主办方，对方肯定不会同意罗晋的擅自决定，搞不好还会算罗晋违约。 李子西不是不知道罗晋这个好战分子觉得用阡陌打林争的基础型机甲是占了别人便宜，可谁说自己的机甲就不是实力的一种？这家伙要不要这么死脑筋？！ 世联赛在即，不管是赤风俱乐部还是罗晋本人要是牵扯到违约官司什么的，搞不好会影响到罗晋的比赛状态。 所以李子西才这么焦躁。 ——罗大爷你到底拎不拎得清啊？！ 罗晋也明白这一点：“我只是提出申请，并没有擅自决定。” 李子西翻了个白眼倒在沙发上，恢复成没骨头的懒散样子：“你不早说。” 反正肯定没戏。 别说西林传媒的利益，就李子西所知，今天可是有两位超重量级的嘉宾到场，虽然只会在决赛的时候公布露面，但有林家那个大少爷在，肯定不会允许罗晋犯傻。 他眼珠子转了转，看向周围：“小冬林呢？” “谁知道躲哪里哭去了。” “……” 李保姆真是操碎了心。 ※※※ 经过一个中午的休息，下午的比赛准时开始。 ——除了21号林争因为对手退赛自动晋级。 庄亭古怪地看向楚铮，怀疑这家伙在机甲上搞不好有什么莫名的神秘力量！这绝对是有什么叫做“只要参赛一定会得冠军”的光环钉在他脑门上吧？！不然还能碰到对手退赛自动晋级这种好事？ 尤其对手还这么不简单。 庄小少爷刚刚趁着午休的时候偷偷找了d场的比赛录像来看，虽然录的人技术一般镜头乱晃几乎抓不住重点，但庄亭至少明白一点：如果无名就这么撞上告死天使，别说优胜了，恐怕连李老头要求的前三都没戏！ 止步八强赛妥妥的。 庄亭当然对楚铮的技术有信心，但有技术是一回事，现实的硬件条件又是另一回事。说实话庄亭还是第一次看到把悬浮技术应用在机甲行动方面的！虽然早听说东区那帮疯子在研究这样的机甲，但没想到真的能实装，并且真的有人能够驾驭！ 这技术脱胎于古老的磁悬浮技术，借用外星某种神秘矿物产生无形的磁力面，让机甲上的另一个磁力装置通过与其碰撞互斥，实现各种空中高速位移、转向等，原本依靠传统手段需要花费大量能量的动作。 画面中雷蕾的告死天使只有正常机甲的三分之二大小，看得出来是特意减轻了机甲的整体重量。 它的双手和双脚都会定点发射出小型的悬控装置，这些装置拥有独立的能量供给，可以悬浮在半空中，也可以固定在地面或依附于任何物体。同时，它们接受机甲母体的控制，在雷蕾需要的时候张开不同形状的悬浮立场，让告死天使灵活的仿佛真的有一双翅膀。 庄亭忍不住想起了一个传统的打砖块游戏，利用小球在砖块与托盘之间来回碰撞去消除画面上的所有砖块。 雷蕾的告死天使就是那颗小球，她的悬空装置就是砖块和托盘，只是这些“砖块托盘”的产生消失、方向角度、甚至“撞击”后能够达到的速度都是由雷蕾自己控制，这才是雷蕾的行动看起来宛如黑色闪电一般迅捷的奥秘。 怪不得那个赤风俱乐部的新人整个人几乎被打懵了。对于不了解这个技术的人来说，这台机甲简直就好像会魔法一样嘛！ 庄亭忍不住再度摇了摇头——楚铮这家伙在机甲上绝对是有某种光环加成吧，简直是受神眷顾的男人啊！ 楚铮见庄亭在那里神游天外又长吁短叹，还以为他依然在为那条叫做小布丁的狗费神，伸手拍了拍他的头：“别担心。” 庄小少爷掀了掀眼皮。 “我都说了男人的头不能摸，你是故意装作听不懂吧？还有我担心什么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一点都不担心好吧！” “你可以把它炖了做狗肉火锅。” “反正对方都退赛了，是我们赚到嘛！” 楚铮：……退赛？ 庄亭：……狗肉火锅？ 小少爷第一时间发动音波攻击：“什么狗肉火锅？你想吃狗肉火锅？我跟你说我绝对不会吃的！狗是我的好朋友，如果我吃了狗肉火锅我以后怎么面对小布丁水汪汪的大眼睛，怎么告诉它我吃了它的同类说不定还是他爸爸的九大爷的小姑子的宝贝外孙！天下狗狗一家亲啊！不过呢，个人有个人的爱好，我是不会吃狗肉火锅的，但是你要吃的话我一点也不介意，你不要邀请我就好了，你看你邀请我我肯定拒绝，我拒绝了你的话可能会伤害我们俩的感情，我们将来毕竟是要成为搭档的，伤害了感情多么不好你说是吧是吧是吧……” 楚铮感觉到自己的血量在持续下降，眼看就要濒临底线，不得不开口打断小少爷的话。 “我以为你担心小布丁发现你。” “我知道。” 庄亭回答地干脆利落。 “我故意的，谁叫你总是不听我说的话，一定要摸我的头！” 严肃的表情维持了没一会儿，庄小少爷果断破功，发出噗的一声轻笑。 “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怕了吧？” 那洋洋自得的模样好像有尾巴后面晃。 楚铮见他这幅样子，忍不住想到应子非怀里抱着的那条哈士奇，宠物和主人倒真的是……十分相似。 他又伸手摸了摸小少爷的头。 “靠靠靠靠靠！你就是故意的吧！” 楚铮点点头：“狗是人类的朋友，我也不吃狗肉火锅。” 庄亭噎住：……怎么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楚铮没打算解释他的潜台词，干脆将话题转移到另一边。 “如果她不退赛，罗晋不是她的对手。” 庄亭听到这句话，注意力果断被吸引了过来。不过他不是想到罗晋和雷蕾谁更强，而是想到楚铮这轮轮空的话，下一场就是直面罗晋。庄小少爷已经完全忽略了罗晋这一轮的对手——傻子都知道谁会晋级。 “你下一场就是对罗晋了，有没有什么策略？” 楚铮没有回答，而是盯着庄亭的手，小少爷紧张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双手握紧，像是在用力地抓住什么东西。 明明是他的比赛，庄亭却总是显得比自己还紧张。 楚铮又忍不住想要摸摸小少爷的头了——不过今天已经摸了两次了，再继续第三次搞不好真的会惹毛小少爷，楚铮压住自己的手，决定还是来日方长。 “喂，你到底有什么策略说来听听啊，难道你什么策略都没有就要去打罗晋？不是吧？他的视频我也看过，雷闪、霸刀跟他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你认真想要赢的吗？” 庄亭语速越来越快，手也越握越紧，显然有些急了。 楚铮拉过庄亭的手，趁着小少爷呆愣住的时候将他的拳头一点点松开，露出掌心里几个指甲的印痕。他反手将庄亭的手握住，轻轻晃了晃、拉了拉、扯了扯。 “你干嘛？！”庄亭双手一抬，从楚铮手里挣脱出来，因为惯性的缘故高过头顶，看起来宛如正在掀桌。 “别紧张。” “紧张什么紧张！我这是担心你输了我们拿不到机甲的改造经费！拿不到经费我们就没办法参加世联赛，就算参加了也拿不到名次，我就算了，你这样不是太可惜了吗？给我认真一点啊！” 楚铮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的五官没什么变化，周围的气氛却让庄亭默默闭了嘴。 是眼睛。 庄小少爷想。 楚铮长得很英俊，这点光看他只在咖啡馆替庄亭代工一天就有不少回头客询问他的消息就能看出来。 但他的眼睛仿佛会说话。 低落的、愤怒的、孩子气的、高兴的、专注的……坚定的。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自从决定邀请庄亭作为搭档的那天开始，楚铮的心就一直对庄亭开放，从未关闭过。 庄亭看着楚铮的眼睛，心里涌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那股熟悉的、镇定的力量让他的感到安心，紧张感似乎已经离他远去了。 楚铮笑了：“别担心，罗晋有一个弱点。” 第30章 楚铮VS罗（2） 罗晋有一个弱点……说完这句话，楚铮就前往各选手单独的机甲整备室准备比赛，留下庄亭满脸“卧槽”地看着选手通道，心里好像有无数只小布丁在挠爪子。 ——靠靠靠靠靠！你倒是说清楚再走啊！！！ 庄小少爷在内心深情呼唤。 然并卵。 他只能老老实实地等比赛开始。 ※※※ “什么？”两位嘉宾的接待团负责人忍不住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您两位打算解说这场比赛？” 他只是个公司职员，对机甲这档子事不太了解，按理说林辉和应子非愿意从四强赛开始解说，而不是原定的决赛，那是他们赚了。可问题在于，这场比赛的场地安排。 决赛场是嘉宾席看台前的大场地，所有直播解说设备也都安放在这个场地。在决赛之前，为了不暴露两位大神的存在，决赛场地都是空下来的。所以林辉这时候提出要解说四强赛罗晋对林争这场，反而叫负责人心里一抖。 这比赛眼看就要开始了，他上哪儿去挤时间安排呐！ “不在计划范围之内的事就不要强人所难了吧。”应子非对林辉说道，脸上带着莫测的笑意。 “只要有眼睛的就看得出来，这场比赛谁赢了谁就是冠军，不解说这场去解说无聊的决赛才会让观众对主办方失望。”林辉此刻已经完全站在了主办方的立场，对负责人毫不客气地说道。 “这……” 此时，负责人身后一名女性站了出来，对其耳语几句，然后转向林、应二人。 “好的，林先生、应先生，我已经通知a场的比赛延后五分钟开始，烦请二位移步a场。” 这还像点话。 林辉将说话女子的特征模样记在心里，又扫了一眼显然是松了口气的负责人，对应子非撇头示意。 “走？” “莫敢不从。” ※※※ 接到通知的时候罗晋已经坐进了阡陌的驾驶舱，他的辅助人工智能回声已经就位。果然如同李子西所料，西林传媒拒绝了他的申请，不仅如此，还为林家大少爷带了一则口信。 ——你是不是打算有一天对上九天炎也让我缴械再战，才是公平？ 罗晋差点摔了手机。 谁tm要你让？！ 李子西还在一旁说风凉话：“是极是极，就是这个道理，如果要公平，菲尼克斯的无重力也别端着了，上善若水的凌波干脆也拆了……竞技比赛哪有那么多公平？有的人生下来精神力天赋就点满了，有的人生下来精神力就是个渣，玩机甲这档子事，从出生开始就不公平好吧。” 罗晋眯起眼瞪着李子西，直到那人做了个“我闭嘴”的手势，才将满是威胁的目光移开。 那则留言提醒了他一件事，在他塞满了林争无名林争无名的脑袋上浇了一盆冷水。 这场比赛，林辉在。 罗晋没有忘记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来到西区，为什么一定要在机甲上努力出头——他想要超过林辉！ 他要证明给林辉、给他绝对不会叫父亲的那个男人看，没有林家、没有父亲，他也可以变强。 至于林争……不管其他人怎么看，他只能在心里说声对不起了。 谁知道他刚做好心里建设，准备速战速决，那边广播里就传来比赛推迟的通知。 ——搞什么鬼？！ 罗晋狠狠啧了一声，憋足的劲顿时有种没地方使的感觉。这种状况下推迟比赛，别说只是五分钟，就算是五秒他都觉得长！ 楚铮倒是没什么反应，推迟就推迟，对他来说没有区别。现在开战也是战，五分钟后也是战，他甚至还打算比起眼睛眯上一会儿。 ※※※ “搞什么啊……好好的干嘛要推迟？！” 此刻观众席上无数人都和庄小少爷一个心思。 正如林辉所说，只要是明白人都知道这场才是实质意义上的决赛，另外那边那两位，说的好听点叫做“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说的难听点就是“跟这两个一比完全是秒败的战五渣”。 这么重要的比赛说延迟就延迟，怎能让人不心焦？ 在一片暗自骂娘的声音中，突然有个人惊呼。 “喂，你们看刚刚1号镜头掠过去的看台那边……是我眼花了吗？那个不是……那个不是……” “我靠！应子非！” “什么？应子非在现场？！” “还有林辉！” “妈呀，这两位大神跑来西区这个小地方，我是在做梦吗？！” “靠！我说为什么要延迟，原来西林传媒请了这两位来做解说！” “我倒是听到点风声……不过听说只解说决赛啊。” “你是不是傻？这场打完决赛还有什么悬念？不愧是大神，眼光和我一样好！”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行不？尴尬癌都要犯了。” “别吵别吵，他们说话了！” “果然是要解说这场比赛！” “妈呀，好想冲上去给偶像一个拥抱！” “然后你就成了偶像呕吐的对象。” “哈哈哈哈！” …… ………… 观众席上的骚动选手是注意不到的，不但如此，林辉还特意吩咐主办方不要告知选手关于解说的事。 “这么关心他？”刚做完介绍，重新关上解说的话筒，应子非难得八卦两句。 林家大少撇了应子非一眼：想不到你是这种人。 应子非耸耸肩：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看在应子非对解说一事全凭他安排的份儿上，林辉开口：“阿晋的心性还需要打磨。” “现在难道不是打磨的好机会？” 为什么反而要刻意排除会影响他心情的因素？ 被应子非看似无意地一针见血，林辉不自在地动了动。紧接着，他的目光落在场内待机中的机甲阡陌上，语气复杂地说：“现在，我希望他赢。” 应子非闭目微笑，不再言语。 ——虽然对不起林辉，他却觉得，这场比赛，楚铮会赢。 ※※※ 漫长的五分钟终于过去，a场进入开始的倒计时。 罗晋深吸一口气，比赛刚一开始就立刻提到最高速冲了出去。 “罗晋起手就是直线冲刺，看来根本不打算给林争一点机会。”应子非的声音也同时在直播中响起。 “机甲选手本来就应该重视每一场比赛的对手。”林辉也随之加入。 “这点我同意。不管对手是谁，全力以赴才是对对手最大的尊重。” 林辉眼角挑了挑。 ——赢了就跑的家伙还真有脸说。 “直线加速是阡陌的特有技能，在直线上能达到的瞬间加速度应该比凌波还要高吧。”应子非饶有兴趣地看着场地内两台机甲之间骤然缩短的距离，若有所思。 林辉警告性地看了应子非一眼：你少多事。 应子非笑了笑。 他就是喜欢林辉这个耿直的性格——他都还没开始猜，这家伙就默认了，阡陌果然有林家的手笔。 阡陌是近战型机甲，基础型非常出乎意料的是地型。 机甲的四大基础类型中，风型主速度，火型主攻击，地型主防御，水型则是拥有无与伦比的可塑性。一般机甲士自己改造机甲都是选前三种，只有机甲研究者才会选择水型作为基础型，让他们可以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上善若水、天照、雷闪的基础型都是风型wi系列。 菲尼克斯、霸刀的基础型是火型fi系列。 阡陌的基础型是地型ea系列。 曾经提到的拷问者和雷蕾的死亡天使则是水型wa系列。 通常近战选手并不会选择火型，因为近战对速度的要求更高一些。 在这个热武器遍地走、飞弹多如狗的时代，要是没速度连近身都做不到还打个鬼的近战！ 至于攻击方面，反而可以单独交给武器，毕竟近战武器不像热武器那样耗能巨大，完全可以脱离机甲主体独立充能运作——热武器不是不可以，但热武器要是独立充能，估计打出一发就得说拜拜。 至少在开发出新的能源芯片之前，火型系列基础机甲研究的课题永远都是“如何在机甲塞下更多的能源补给”。 ——开发热武器不难，难的是如何满足热武器的供给。 而罗晋选择地型，则有人猜测他在购置机甲之前，就已经得到了阡陌的推进装置——百刻。 应子非的话并没有夸大。虽然把凌波和百刻放在一起比较，凌波远远凌驾于百刻，但那体现在持续性、高速性和方向可控性上。 凌波启动的时候，上善若水的行进快速却又仿佛流水般自如，变幻莫测。 而百刻专注于高爆发，就如应子非所说，一瞬间的加速度堪称世界最快，不过在加速过程中无法转向、只能走直线这点，让它还排不上世界一流设备。 不管怎么样，阡陌一开始就全力以赴，想要一击解决无名。 罗晋的武器是光剑，光剑本身在众多近战武器中属于攻击高速度快的类型，唯一的缺点是能耗大，需要不停地补充能量，扛不起拉锯战。但近战机甲大多选择光剑，因为它除了高攻高速之外，还有一个能够打出变化的特性：它会根据冲能用的芯片类型产生不同的效果。 例如阡陌一般使用的都是火型芯片，在砍中的同时会带有爆破效果，进一步加大伤害。 对于无名这种基础机甲来说，估计最多只能扛下一击，第二下就要玩完。但面对阡陌的高速，无名的原始推进装置肯定躲不开这一击。 ——速度比不过阡陌，扛又扛不住，难道这场比赛会在十秒之内结束战斗？ 就在众人都屏息期待结果的时候，阡陌扑了个空。 机甲无名……消失了？ 第31章 楚铮VS罗（3） “卧槽！”庄亭在直播前忍不住大喊一声，从沙发上猛地站起。 楚铮在阡陌靠近时，陡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和速度斜跃出去——基础型机甲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跳跃力！从直播画面来看，就像是一股无形之力拖了他一把，将无名整个丢了出去，才堪堪避开阡陌的直击。 应子非的眼睛陡然一亮，几乎没有掩饰脸上充满兴味的神色。 林辉忍不住看向应子非。以他的眼光当然不可能看不出无名用的是什么技巧。 “是磁场的斥力。”观众席上，曾经一语道磁场奥秘的夏春秋小声说了今日的第二句话，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年看向机甲无名的眼神在这一刻亮得灼人。 夏岩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越发觉得这趟没有白来。 庄亭看着屏幕上楚铮再次用不可思的位移方式躲过了罗晋的攻击，脑袋里却浮现出中午楚铮和自己挤在一起看雷蕾对战肖冬林视频的画面。 他早已经知道这家伙不是一般人，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现那家伙不是一般人的程度几乎就快立地飞升了！ 谁能看个模模糊糊画质堪比某动作片的比赛视频就能立刻想到“这技巧我能用”啊！就算想到这技巧能用，谁又能在两个小时之内学会这种用法，还大胆的用在这么一场重要的比赛上！ 那可是罗晋，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要是有一点失误就完蛋了啊啊啊啊！ 庄小少爷心中呐喊声不停，心里却悄然冒起一丝疑问——楚铮真的需要搭档吗？ 这时，解说员应子非和林辉有一句搭一句地将机甲无名突然加速的秘密层层揭开。 庄亭看着屏幕里的上届联赛冠军，仿佛看到楚铮未来的模样。 那个家伙其实和应子非一样其实根本不需要辅助他的人吧？既然这样，和楚铮做搭档登上机甲士的舞台，真的能够算是实现了自己的梦想了吗？他真的会对楚铮有帮助吗？ 深吸一口气，庄亭用力摇摇头。 尼玛事情还没做就泄气可不是自己的风格，他需不需要自己试过才知道，有空在这里想来想去还不如关注一下楚铮能不能坚持到底！罗晋也不是什么吃素的家伙。 至于梦想的事情，他需要自己就上，如果真的不需要，庄亭也绝不会允许自己接受这种方式来实现梦想！ ※※※ 楚铮用磁力剑制造磁场，通过同级相斥的远离为自己的机甲创造额外的加速度来躲避阡陌的攻击。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还是颇有难度的。 估摸着两人还要你来我往一阵子，应子非和林辉就无名的操作者讨论了起来。 “可以看得出来，无名的每一次躲避都是思考过的。这个比赛场不算大，盲目躲避很容易被逼到边缘死路。林争目前的躲闪方向还看不出这个征兆。万一被堵在死路……或许他只能试试看能不能飞起来了。” 这点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不能。 告死天使可比无名要小三分之一，估计还特意做成了轻量级机甲，它能飞起来并不意味着无名能飞起来。 “一昧躲避并没有办法战胜对手。” 听出林辉声音里藏得很深的不太愉快，应子非笑了笑，用眼神在镜头看不到的角度示意对方：要公正啊，林辉。 林辉：……就你这老狐狸事多。 “林争的判断力很好，而且心态很稳。不是所有人都是孔迟，就算是孔迟也不能百分百成功创造出磁场，根据数据统计孔迟在赛场的失误率是1.7%，无名配置的磁力剑是最基础版本，布置磁场全凭机甲士手动判断操作，失误概率理论上会更高一些。” “以无名这样的防御和血量，他只有一次失误的机会，不会再多了。” 应子非接口道：“我觉得这样的场面很快就会结束。除非罗晋想要用这种方法耗死对方，不然他肯定会改变战斗方式。” “哼。” 应子非：林大少爷刚刚是哼了吧？在直播中途、当着所有观众的面？ 应少校用力让自己的唇角不要翘的太明显。 “耗死也未必不是一种策略。” ——但林晋那个笨蛋绝对不会选择这样难看的胜利方式。 果然，赛场上阡陌不再使用百刻的超高速直线攻击，而是停在了赛场中央。 罗晋承认是他小看了林争，至少如果是他自己驾驶基础型机甲，绝对无法逃开阡陌的直线攻击。不过继续这样下去的话，除了比谁能量先耗完之外没有任何意义。就算这种方式阡陌有90%以上的胜率，罗晋也拒绝这样得来的胜利。 “我们看到发现局面僵持不下之后，阡陌停在了场中央，看样子是准备改变策略，无名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也没有立刻上前，似乎打算以不变应万变。二位会做出什么样的改变呢？” “哼。” 应子非关上话筒，面上笑容不变：“这一局你就打算这么哼哼着过去？” 林辉：“哼。” 比赛还在继续，解说话筒毕竟不能一直关着。见林辉这样，应子非也不再多说，重新将注意力放回赛场。 同为一流机甲士，他知道林辉在“哼”些什么。 或许看到刚刚的攻击，所有人都会认为罗晋对待这场战斗十分认真，就像他过去的许多场战斗一样，只要站在机甲赛场上就会全力以赴，不管对手是弱是强。 但罗晋的举动看在应子非和林辉眼里，却带着十足的傲慢。 从罗晋要求驾驶基础型机甲和林争对战开始，到现在拒绝选择胜率更高的获胜方式，这些选择的前提是——罗晋觉得自己会赢。因为觉得自己会赢，所以才对唾手可得的胜利挑三拣四。 赢得难看？这样的胜利没有意义？ 都是鬼扯。 应子非突然懂了之前他问林辉罗晋和之前的西区冠军相比水平如何时，林辉的沉默。 没有可比性。 之前那人应子非还有印象，虽然技术确实不行，但对胜利的渴望并不输于任何人。 最重视干净和面子的林家大少爷为了赢他能把九天炎埋在泥里，楚铮能为了一场胜利将和霸刀的比赛弄得无聊、沉闷甚至可笑，在对胜利的渴求面前，除了基本的道德底线需要遵守之外，所谓的面子和骄傲都一文不值。 如果今天罗晋知道他面前的林争就是“楚铮”，说不定他的选择会截然不同。 应子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了一些。 ——可惜，罗晋大概会错过这个唯一一次能够战胜楚铮的机会。 ※※※ 阡陌重新动起来的同时，无名也动了起来。 近战类机甲打斗的时候不像远程机甲那样光炮飞弹打的好像放烟花，一招一式都是机甲士自己的手脚功夫。楚铮对罗晋的攻击方式很了解，而罗晋对这一点毫无概念，起手依旧是他惯用的招数。 于是很快众人就发现阡陌的动作竟然被无名克制着……几乎每一下都没能造成多少有效伤害，反而被无名一一化解，之前无名对雷闪、霸刀，也只觉得他精于计算、身形灵活、精神力强劲、下手又稳又准，现在看来，这人还是个格斗高手？ 大家心里同时升起一个疑问：哥们你之前都藏在哪个角落里啊？！你这么牛，不应该籍籍无名啊？！ 休息里的庄亭来回走了几步，重新一屁股坐下，双手抓了抓头发，嘴里抱怨着：“要不要这么嚣张要不要这么嚣张要不要这么嚣张？这样你的身份很容易暴露的！” 他心里也明白，对罗晋还不拿出全力，凭无名这台机甲是肯定没什么胜算。可正如楚铮了解罗晋，罗晋当然也了解楚铮的路数。之前你追我逃的时候大概还不容易看出来，但近战一出，这曝光的可能性立马翻了一番还有多。 庄亭嘟囔了几声，双眼又看回到直播画面上。 这要是曝了光，可不是冠军不冠军的问题——只能希望赢了之前和应大哥的赌约，让应大哥去摆平这件事了。 楚铮没想这么多，他要防住罗晋的攻击就已经十分吃力，何况罗晋还用上了百刻。 之前应子非也说过，百刻拥有世界上最强的瞬间加速能力，除了能达到直线最快速之外，还意味着可以在最短距离内轻易变速，在近战格斗时，阡陌忽快忽慢、飘忽不定的身形很容易让对手慌乱。 如果不是楚铮已经和罗晋正面交锋过两次，大概也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不过，这样强攻的罗晋，正是楚铮在最初冒险使用磁力剑加速移动的初衷。 鱼在网中，只看鱼死，还是网破。 楚铮越发专注，不知不觉间，精神力的输出越来越高。突然他脑中传来一阵隐约刺痛，机甲无名身形一滞，眼看就要挨上阡陌光剑一下。加持了火型芯片的光剑可不是说着玩的，这一剑下去无名不死也残。 观众席上一阵惊呼，应子非和林辉也停下了解说，专心看着这一幕的结局——那肯定就是成败的关键。 林争不必说，中了就玩完。 罗晋若是连这样绝佳的好机会都落了空，对选手的精神和士气都会是一个很大的打击，胜率自然要降一成。 第一次决胜负的时机就在这眨眼之间！ 楚铮知道自己躲不过，他的脑中已经预见到无名被光剑砍中的结局，并看到了自己的失败—— 不！ 不要！ 楚铮的大脑中突然出现一股强烈的恐惧感，机甲无名以不可思议的动作在毫厘之间避过光剑剑锋。 看在所有人眼里，就像是无名也突然拥有了变速能力，在那一瞬间加快了速度，躲过了阡陌的攻击。 一阵静谧之后，爆发出的是剧烈的欢呼。人们总喜欢以弱胜强、绝地反转的戏码，而戏码中的主角会成为观众心中的英雄。 可英雄此刻只是愣愣地直视前方，实际上什么也没看。 刚刚那一下，难道是机甲自己动了？ 第32章 楚铮VS罗（4） “精彩的一幕，我很好奇无名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应子非吐出一口气，带着笑意说道。 所有人都以为这位大神在开玩笑——你看，解说员就是要负责拉起气氛嘛，只有林辉转头看了应子非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惊讶。 职业选手的实力受到两项因素的制约，一个是机甲士的技术，另一个就是机甲本身。 很多人会有这种情况，在处于逆境时超常发挥绝地反击，以精妙的操作和布局战胜对手，那是机甲士的技术。但机甲无名的情况和这种又不太一样，它的速度上限受限于它装备的动力装置，而刚才那一下，明显已经突破了基础机甲的极限速度。就像是没有干扰仪的机甲放出了干扰波，没有翅膀的人类不借助任何外在工具飞上了天空。 林辉：你怎么看？ 应子非：很有趣。 林辉：敢不敢认真点？ 应子非：再认真，我也只是个机甲士，而不是机甲研究员那帮充满奇思妙想疯子。 林辉：…… 两位大神用眼神交流了一些废话，再度将注意力转回到赛场上。 楚铮自己也有点懵，他好歹也开了两年多的机甲，还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先是脑中莫名的刺痛，后来又有机甲突然自己躲开了攻击……总不至于是闹鬼了吧？ 想到这点的时候，楚铮脑子里一瞬间浮现出怕黑又怕鬼的庄小少爷惊慌失措的表情，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起来，紧绷的气氛消失，他的注意力再度集中在这场比赛上。 不论是什么原因都好，既然给了他机会没有被这一招判定出局，他就要继续追逐胜利！ 机甲无名在短暂的停滞之后又动了起来，这次是它主动出击，对阡陌开始攻击。 应子非和林辉的判断没有错，罗晋在那必胜一击失手之后心境已然不同，一时间竟落到被无名压着打的境况，还好它的基础型是注重防御的地型，否则被这么打，估计早就出局了。 “无名开始反击，林争的格斗技巧十分漂亮，简洁流畅、招招有效。如果不是受限于硬件条件，恐怕刚才那一连串的的攻击就会让阡陌宣告出局。机甲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大家不要忘了这一点哦。” 能听到观众席上传来尖叫的林辉：…… 李子西和终于被他找回来的肖冬林坐在休息内，脸上一反常态地带了几分凝重。 “切，罗晋也就这点水平。”肖冬林小声嘟囔，语气里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李子西凉凉地开口：“说得好像是你赢了一样，小冬林，没赢就没发言权哦。” 肖冬林：…… ——这世上每一个看起来像是老好人的老好人，难道都是切开黑吗？ 罗晋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好。不仅仅是因为林争躲开了那一击，林争的强只会更加激发他的斗志。但随着机甲无名的攻击罗晋渐渐感觉到一种似曾相似的无力感。 他可以更快、更强、更精准，这不是他最好的状态，这根本还没到阡陌能力值上限的三分之二！可他想要避开攻击却感觉脚有千斤重，挥出去的光剑软弱无力，被无名轻易躲开，反击回来。 这种感觉罗晋以前也有过…… 阡陌驾驶舱里的男人突然瞪大眼，一台机甲和模糊看不清的人影渐渐浮现在他眼前。 天照楚铮！ 罗晋咬了咬牙，曾经在楚铮手下两战两败的挫败感在这一刻爬上他的心脏，巨大的危机感砸在他头上，罗晋终于从高处走下，正视自己这场比赛或许会输掉的现实。 “哦。”应子非抬起眉毛，轻声对林辉说，“气势不一样了。” 林辉连眼都懒得抬：“哼。” 应子非对林大少爷的心思还算是了解几分，也不在意。他耸耸肩：“不过似乎来不及了。” 如果在比赛刚开始罗晋就是这个气势，胜负没有悬念。到了现在……胜负也是没有悬念，只是顺序倒了个个儿而已。 随着他话音落下，阡陌手中的光剑开始闪烁，是能量不足的警告。 整场比赛已经过去二十多分钟，阡陌之前又一直保持着高强度的攻击姿态，光剑始终在满档输出，能量消耗巨大，武器自带的能量芯片已经全部消耗殆尽。 ——这场比赛拖的太久了。 ——这场比赛竟然已经这么久了？！ 从一开始的阡陌高速强攻，到两台机甲的近战较量，激烈的战斗扣人心弦让人模糊了时间的概念，对机甲士也一样。这是罗晋的重大失误，作为机甲士最重要的一课就是如何分配能量。不管是机甲的行进也好、武器的充能也好，没了能量机甲就只是个死物，哪怕机甲士再厉害，天枢石再神奇，也无法让死去的躯体活过来。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机甲亦如是。 相比之下，楚铮在进入近身战之后就没有再使用磁力剑的干扰功能，机甲也始终以最小消耗躲避着阡陌的攻击，显然就是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从始至终，罗晋的每一步似乎都没有走出楚铮的预计。 ——自己会失败。 意识到这点的罗晋没有为节约能量而关掉光剑，反而全力输出——拼了！ 然而和他的选择不同，机甲无名手中磁力剑再度开启，借用斥力作用离开了阡陌的攻击范围。 楚铮选择耗死对手。 观众席上隐隐传来一阵嘘声，场内的两人听不到，就算听到楚铮也会当做没听到。 赢的再难看，他也是赢了，输的再漂亮，也是输。死皮赖脸摸打滚爬坑蒙拐骗，只要是战场战术允许的范围之内，他都会去尝试。 他想赢，他想走得更高，看得更远。 他相信自己会赢。 比赛结束的铃声响起，以阡陌能量耗尽而告终。 这场比赛的观众说不出自己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以紧张刺激的精彩交锋开头，以沉默拖沓的磨耗结尾，人们为罗晋感到惋惜，对林争的举动则是褒贬不一。 “为什么？”夏春秋在一片嗡嗡声中轻声自问。 “什么为什么？”夏岩看着夏春秋，不明白弟弟的意思。 “他们为什么要指责林争？他又没犯规。”少年理所当然道，“他赢了。” “呃……大概是因为他们比较同情罗晋？”夏岩对机甲方面不像夏春秋那样敏锐，却也看出来罗晋输得很难看。 以阡陌的实力，本不应该会输。 “同情？为什么？”夏春秋不解地盯着屏幕，虽然上面已经没有了直播画面，“他本来能赢，是他自己放弃了机会，又没注意到能量损耗。和他相比林争对能量的控制精准到……恐怖。” 少年犹豫了一会儿，才挑了个比较能准确形容自己感觉的词汇。 能用三分力，绝不出第四分，机甲无名看在夏春秋眼里就像是个盘踞于宝窟中的巨龙，竭力守着每一分能量。 夏春秋突然笑了起来，像是找到了什么新玩具。 “哥哥，我们回去吧。” “欸？不看了吗？” 明明是夏春秋说做什么都没有兴趣一定要来一场说走就走的离家出走之旅，结果才跑到西区看了一场比赛就要回去了吗？ “嗯，没必要了。”夏春秋从椅子上站起来，又拽了拽夏岩。 “好好好，心情愉快了吗？” “嗯。” 男孩在昏暗的看台上悄然站起，眼神闪亮，像一只幼小的兽从睡梦中渐醒，露出了锐利的獠牙：“我想到了新玩法，希望快点回去。” “好好好，我们这就回去。”夏岩忍不住为俱乐部里的其他人默哀。 夏春秋的新玩法，从来只对他一个人来说比较有趣。 ※※※ 罗晋磨磨蹭蹭地从机甲里出来的时候，无名的操纵者还没有从机甲里出来。他本来就不想跟林争碰面，转头就想离开，却正好看到无名的驾驶舱打开。 罗晋：…… 楚铮像是完全没看到站在对面的罗晋，转身就要走进自己的选手通道。 这时候，罗晋脑内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个念头让他忍不住上前两步叫住楚铮。 “林争，你和楚铮是什么关系？” 楚铮：…… 会让这个人起疑心楚铮一点都不意外，应该说，只要是跟他近战交过手的人，多少都能感觉到一点战斗路数的相似性。 楚铮想起庄亭给徐嘉分辩时那滔滔不绝的废话，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小少爷的天赋异禀能把罗晋说晕，干脆利落地说：“等你赢了我，我或许会告诉你。” 罗晋狠狠地握起拳，用力唾弃起有那么一瞬间以为林争就是楚铮的自己。楚铮是个多么低调的高手，眼前这个简直就是欠揍的典型。 “你给我等着！” “随时恭候。”楚铮想了想，又加了四个字，“手下败将。” 轰！ 很好。楚铮想。 没办法把人说晕，把人气晕也是可以的。 计划通。 第33章 比赛结束 楚铮决赛的对手在“林争刚打完罗晋现在应该已经疲软”和“林争大魔王林争大魔王林争大魔王”的思想斗争中果断地选择了后者，然后他弃权了决赛。 观众：……wtf？ 他们确实没指望决赛能和刚才这一场同样精彩，但身为机甲士你都打到决赛了竟然连一战的胆量都没有，你来比什么赛啊！ “至少这家伙有胆量冒着出门被观众打死的风险弃权，也从另一方面说明他真的挺有胆量的对吧对吧对吧？”庄亭一脸兴奋地在楚铮身边说道。 楚铮真的拿到了冠军！这下机甲的改造有着落了！应子非也不会把他卖给大哥了！小少爷的心瞬间一轻，甚至有些飘飘然。不过很快他就注意到楚铮脸上的神色。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你一脸‘我有话要说不过又不太想说是不是应该说果然还是不说’这样的表情，我整个人都被你弄蒙了，什么话以我俩现在关系还不能说啊？我发誓绝对不会透露给第三者知道，放心吧放心吧我的嘴很严的，快说快说快说！” 楚铮：…… ——是他整个人都要被这“说来说去”弄蒙了好吗？ “我比赛的时候……”楚铮将自己比赛时感觉到的异样告诉庄亭，不管是他头脑里突如其来的刺痛，还是仿佛自己动起来的机甲。 庄亭瞪大眼睛一脸惊恐。 楚铮看着这样的小少爷有点后悔，明知道庄亭怕鬼还把这些没根据的猜测跟他说，应该直接让李老头先检查检查。然后他就听到了某人小声开了口。 “……去检查。” 前面的话因为庄亭说得实在是太小声太快速，楚铮没有听清。 他以为庄亭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于是点点头：“嗯，是应该去老李那里——” “我是说去医院检查检查啦！”庄亭猛地提高声音，抓住楚铮的手腕，“当时不是说已经完全没问题了吗？为什么会头疼啊？疏导治疗难道没有起到作用？爆炸产生的影响还在吗？我们去问问齐医生吧，现在就去立刻就去马上就去！” 楚铮不喜欢去医院，更不想被齐因检查：“就只是一瞬间而已，或许……” “没有或许！a区域可是机甲士的生命！”小少爷难得一见的言语利落，牢牢抓着楚铮的手，大有“你想走也得走不想走也得走”的范儿。 楚铮盯着庄亭的眼睛，里面的强硬仿佛一把利刃，却在刀锋翻转间露出下面藏着的担忧。他可以架得住利刃，却在那抹担忧中溃不成军。 他伸手揉了揉小少爷的脑袋：“知道了。领完奖就去——不差这一会儿。”见庄亭不赞同地张口，他及时补上后半句。 “一定要去！我可是记着的！”庄亭松开楚铮，“还有我说了多少次了不要随便摸我的头！” 楚铮笑，手非但没从庄亭头上拿下来，还更加用力地揉了揉，把原本就柔软的头发揉成了乱蓬蓬的鸟窝。 “靠靠靠，你是不是想吵架？！” 楚铮无辜地眨眨眼。 “我头疼。” 小少爷一口气噎在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靠！” ※※※ 所谓的领奖就是发放信用点和奖杯，如果是之前开着天照的楚铮，这一切都是由姜仪代劳，他本人从不出面。不过现在不能露脸的人变成了庄亭，楚铮只能自己上台领奖。 “恭喜。”颁奖的人是应子非，因为楚铮是冠军，所以是最后一个领奖的人，此刻在台上的是亚军那位弃权决赛的机甲士。至于罗晋，他根本没有来领奖。 “我我我我我——”在应子非面前，这人干脆连话都说不清了，心里十二万分地后悔，早知道偶像在，他说什么也不应该弃权啊！偶像这要怎么看他？！ “认清自己的实力也是机甲士能力的一部分，希望你下次继续努力。”应子非笑眯眯地说。 “是、是！” ——呵，又收获粉丝一个。 如果林大少爷在的话，估计又会在心里发出嘲讽，不过比起颁奖，即将回到南区的林大少爷还是抓紧时间跑去“安（气）慰（死）”罗晋去了。 对应子非来说，林辉不在，反而说话更方便。 颁完奖之后，他让楚铮留下。 “告诉阿亭，赌约我会兑现。” “嗯。” “你不问？” “他要说就会说。” 应子非笑了：“阿亭的眼光一向不错。” 楚铮总觉得这位昔日的世联赛冠军笑得意味深长，而他提起庄亭的语气也让楚铮隐隐有些不高兴。 于是他非常直接地说道：“没事我走了。” 没回应。 楚铮把这当做应子非的默许，就打算离开。 身后看似不经意地传来一句话：“你为什么不姓姜而姓楚？” 楚铮的步子顿了顿，表情没什么变化，人却散发出一阵冷意。他皱眉看向应子非，没有立刻回答，像是在探究这个问题的深意。 “只是好奇，你可以不回答。”应子非不为所动，微笑依然，“阿亭是庄家最小的孩子，从没吃过什么苦，甚至第一次来西区——” “他没吃过苦不代表他吃不了苦。”楚铮打断应子非的话，“我不姓姜是因为我本来就是姜家的养子。” “你原来姓楚？” “我不知道，这个名字是母亲起的。”楚铮盯着应子非，忍不住呛了一句，“如果你一定要知道我为什么姓楚，可以去问问我的母亲。” 应子非当然那不会不知道姜母已经过世。他不但知道这个，在这短短半天的时间里他几乎把楚铮的生平查了个底朝天。 ——看来是把这小子惹着了。 “抱歉，我没有问题了。” 楚铮离开。 ※※※ “走走走走走，去医院！”庄亭一看到楚铮就拉着人往外走。他已经问过了，无名可以暂时寄放在这里，楚铮如果真是a区域有问题再开机甲反而不好，庄亭干脆咬咬牙花了些信用点将无名寄放，反正楚铮拿了冠军，他们多少算是有点钱了！ “应子非说，他答应你的都会做到。” “哦。”庄亭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只是顺着楚铮的话应了一句，待他的大脑理解了楚铮话中的意思后，整个人突然僵住，“呃，那个，我我我我不是有意不告诉你的，我一开始打算说的，但是你的比赛太精彩了我我我我就忘记了，我——” “没事。” 楚铮赶忙打断庄亭的话，再让小少爷“我”下去，他的头不疼也要疼了。 “我只是传话而已。” 庄亭盯了楚铮一会儿，垂下头“哦”了声。 不明白庄亭为什么突然变得好像有些低气压，楚铮顶着一脑袋问号被人拉到了齐因的医院。 齐因一看这两人，对小护士挥了挥手：“今天不营业了，关门。” 庄亭：…… 楚铮：…… 嗑瓜子的小护士把瓜子皮一扔，毫不犹豫揭人老底：“别闹了boss，你昨天还在念叨他们连个电话都不打，现在大活人都送上门了却要关门，你当你是傲娇千金大小姐、口是心非小公主吗？” 齐因怒瞪小护士。 ——尼玛到底你是我boss，还是我是你boss？！工资还想不想要了？！ 小护士耸耸肩翻了个白眼，做了个“我闭嘴”的动作。 齐因哼了一声，还准备继续抬高姿态，对这两个出了医院门就忘记他这个医生的家伙冷言冷语几番，就见庄亭气势汹汹地冲上来。 “他的头在驾驶机甲的时候有刺痛，你帮他检查一下，是不是a区域有什么问题！” “我可没在疏导治疗里做什么手脚，那都是实打实的a疏导液！” 楚铮：…… 小护士：…… “他没说之前的治疗有问题。”楚铮一把拎回扒住齐因的小少爷放到自己身边，无视小护士噌一声亮起的目光，“不要不打自招。” “靠！谁不打自招！这些可都是实打实的真货！一分钱一分货，价格公道童叟无欺！”齐因怒道。 “哎呀谁管那个了，我跟你说我就是想你给他再做个检查，之前的我们就算了一笔勾销让他随风而去吧，男子汉大丈夫不要计较那么多啦，总之，先检查先检查先检查。” 齐因看着庄亭，小少爷脸上只有对楚铮情况的关心和焦急，确实半点言外之意都没有。 “啧，滚进来。” 小护士又塞了颗瓜子到嘴里。 ——boss你每次都这么热衷于自己打自己脸，还好意思说自己不是个傲娇，啧啧啧。 …… ………… “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庄亭在齐因身边走来走去，小声念叨。他总是忍不住探头去看齐因面前仪器上的数据，但……他当然是看不懂的。 齐因虽然看起来不太靠谱，工作的时候专注力却不低。就算是这样，当旁边有只苍蝇一直在不停地嗡嗡嗡嗡，可这只苍蝇偏偏是某人的心头好，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过……齐因脑门上迸出好几个青筋。 “他的a区域很正常，至少目前还看不出有任何损伤——我说你能不能坐下？” 齐因终于忍不住吼了一声。 然后躺在检测舱内做检查的某位大爷就凉凉地递过一瞥，看得齐因背后汗毛直立。 ——md隔了两层玻璃你都知道我在吼他你干嘛不干脆把他拎进检测室陪着你念叨到死算了！ 第34章 李可书 一套检查做完，齐因左手拿着检查报告，屈指弹了下纸面发出一声脆响，面色不善。 “我说，你们拿我寻开心吗？” 这份报告表明，楚铮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彻彻底底的，没有半点问题。 齐因表示不开心。 “想太多。”楚铮毫不吝啬地用面部肌肉的运动表示：被害妄想是病，要治。 “我发誓绝对绝对绝对不是拿你寻开心啦，我们有很多事要做绝对没有这个时间，话说这个检查靠谱吗我们要不要去别的医院再看一看？颅内刺痛可大可小保险起见我们还是——” 齐因阴测测地笑了。 “你们两个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咬着牙一把拉住庄亭，用力箍着小少爷的脖子，捏着他的脸，“什么叫做没时间拿我寻开心？什么叫做检查不靠谱？你们可以质疑我的人品但不能质疑我的技术！” 楚铮盯着齐因的手，脸色一沉 门口偷看的小护士一把捂住眼。 ——boss你要完了！大魔王要过来了，你还不快放开那个公主！ 庄亭嘴巴被扯住咧得老大依然不放弃说话。 “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楚铮而已，你千万不要误会！我是很相信你的技术，不过你看既然是机器就有坏掉的可能性对吧对吧对吧？万一是仪器出了什么问题呢？万一就刚好他的情况比较特殊呢？总要多来几遍才能让家属安心嘛！” “哼嗯？家属？” “我们都是搭档了当然比一家人还要亲啊！” “我看你着急的样子不像他搭档比较像他老婆。” 齐因话音刚落，就看见小少爷瞪大眼痛心疾首地看着他：“肤浅！你真是太肤浅了！你难道没有过全心全意对你，待你就像待亲生兄弟一样的好朋友吗？” “没有。”齐因秒答。 庄亭：…… ——还能不能好好谈话了？ ——突然有点同情是怎么回事？ “我的朋友只有你身后那个每次我看到他就觉得‘一言不合自己就要挨揍’的家伙。”齐因冲着楚铮的方向撇撇头，“所以我说他没问题，他现在此刻就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哦。”庄亭不知是被齐因身为医生的那份自信镇住，还是因对方那番话而愣住，憋了半天竟然只吐出了一个字。 齐因见状笑了，再度捏了捏庄亭的嘴角：“怎么？小少爷你傻到不会说话了？” 小护士在门边捂住了眼：boss你这是在作死啊，不作不死你为什么就是不懂呢？ 碰咚啪！ 重物落在地上的声音。 在场的三人谁都没想到，齐因被庄亭甩了个干脆利落的过肩摔。 “都说了我、一、点、都、不、小！我已经二十多了！你们到底知不知道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别看我这样，少爷我也是练过的！不过我最后有放轻力道……应该好像大概有吧？哎呀齐医生你有没有事有没有事？我不会下手太重了吧？医生不是都很有体力很需要锻炼的吗？我已经尽量让你轻轻落在地上了啊……” 庄亭绕着齐因来回转了几圈，抬头看向楚铮。 “楚铮，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齐医生不会被我摔坏了吧？咱们要不要先把他扶到床上去？” “活该。”楚铮拉过庄亭就往外走，见小少爷一步三回头，又用力将庄亭的手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他没事。” 说完，楚铮的目光扫过门口站着的小护士。 小护士非常上道，立刻对庄亭笑眯眯地说：“没事没事，齐医生皮糙肉厚耐摔，他就是偶尔对地板的眷恋饥渴症发作，想要多躺一会儿地板。你们有事要办就先走吧，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庄亭：…… ——姑娘你这借口听起来就像在胡诌啊！而且胡诌得一点都不走心！对地板的眷恋饥渴症是什么鬼？一般不是都叫做恋地板癖、或者地板饥渴症之类的吗？！ 庄亭一边心里这样一行行刷着弹幕，一边被楚铮拉着离开了医院。 “对地板的眷恋饥渴症？” 齐因斜眼看向小护士，深感自己请人不淑，招了这么个胳膊肘只会往外拐的员工！他咬牙捂着差点折了的老腰在地上哼哼。 “boss你明明看到了大魔王的脸色还继续作死，难道不是因为眷恋被打趴在地板上的感觉？我没说你是恋物癖就不错了啊，下次你再招惹大魔王，我干脆给你从网上订个棺材回来睡算了，早死早超生。” 翻了个白眼，小护士不知从哪里又摸出一袋瓜子，拆了封开始嗑起来。 一边嗑她还一边说：“不过那两人真不愧是一起的，暴力手段解决问题的思路简直一模一样！” 齐因：…… “你能不能先把我扶起来！” ※※※ “欸，我说，你现在到底觉得怎么样？”到了户外，庄亭自觉地没再叫出楚铮的名字。 今时不同往日，楚铮以林争的名字在西林杯上亮了相，人们会越来越多地关注他。这种情况下，林争就是楚铮的秘密一旦爆发出来，还不知道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总之小心一点比较好。 “没事了。”楚铮安慰地伸手想要摸摸头，正好对上小少爷看过来的眼神。 两只眼睛里左眼写着“你再摸头试试看”，右眼写着“照样让你睡地板”，横批：时刻准备着战斗。 “噗。” 虽然楚铮扭头的动作十分迅速，但动态视力良好的小少爷还是看到了对方唇角勾起的弧度。 “你笑什么笑什么笑什么？！” “没什么，我们去找老李。” 楚铮才不会说自己看着庄亭仿佛看到了一只张牙舞爪的哈士奇，那才是真的想要睡地板。 “对了，李老伯，我看他对机甲和机甲士也挺了解的，我们可以去找他问一问你的情况啊！说不定是齐医生对机甲士不太了解所以才查不出来，总之a区域很重要你一定要重视！高度重视！” “好，高度重视，我知道了。” 庄亭狐疑地盯着楚铮：“太可疑了你知道吗？你这么干脆的回答让我的心都提起来了。这绝对不是因为我是个……而是因为你这家伙的信誉度需要充值了！” 楚铮无奈地看了庄亭一眼，言辞之间煞有其事：“我们现在讨论的是我的身体，我重视我的身体难道不应该？有什么好可疑的？” “说的也是……”庄亭的声音里依然带着一丝不确定，不过很快被他挥之脑后，“好吧好吧好吧，不管这趟有没有收获，总之你以后要是又痛了一定要告我！” 直到楚铮好像温顺的大型犬一样点了点头，庄小少爷才松了一口气，被楚铮牵着手继续往前走。 被喂了满嘴狗粮的路边群众：这年头两个小年轻谈个恋爱都不避着点了——时代万岁！ ※※※ “——说起来李老伯叫什么？”庄亭想到他似乎从来没问过李老伯的名字，这似乎好像也不太重要，可庄亭就觉得从对方的谈吐以及对机甲和机甲士的了解程度来看，也不应该是在偏僻的贫民区开着一家几乎看不出门在哪儿的小店的店主。 出于好奇，他问了一句。 “他叫李可书。” 庄亭的脚步骤然停下，一脸惊讶地看着楚铮，嘴里喃喃：“什么名字我没听清楚麻烦你能不能再说一边李老伯他到底叫什么？” 楚铮虽然奇怪，不过庄小少爷哪天没个奇怪行为才叫奇怪，所以他也见怪不怪，重复了一遍。 “李可书。” ——这一定是同名同姓吧？肯定是同名同姓吧？可是年纪对的上，还有他丰富的专业知识……这必须还是同名同姓吧？ 庄亭不知不觉地停下了脚步，他不知道他现在的表情像极了懵逼的小布丁。 “怎么了？” “怎么了你问我怎么了？我还问你们怎么了呢？听到这个名字你们什么都没想到吗？”庄小少爷满脸崩溃，“李可书啊，李可书啊！他可是那个应无阙驾驶的机甲不留的研发者，有机甲之书这样称号的天才机甲研究员啊！” 当年在战争中登上神坛的应无阙当然不可能是一个人在战争中行动。他有一整个精英小队负责最关键的战场、计划，队里有负责战斗的精英机甲士、负责维护改造机甲的机甲研发者，有照顾队员身体健康的医者等等，小队人数总共九人，是那个时代最精英的一批人，因为有他们的存在，人类才得到了自由的权利。 李可书就是那九人之一。 “那只九人小队的成员名单并没有留下，只知道小队的总负责人是柳言律，实际负责作战指挥安排计划的就是应无阙，他也是最强战力。剩下最后一个知道名字的就是李可书。”庄亭兴奋地满脸通红，“他可是所有机甲研究员眼里的神啊！不留至今依然被誉为机甲本身的最高杰作，无人能超越！” 白天这条路比夜晚要好走很多，一边听庄亭灌输知识，一边牵着小少爷前进，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又回到了那间不起眼的小店门口。 ——那么，为什么这样一个神坛上的人物，会在这个地方，守着这样一家破旧的小店呢？ 第35章 必要性 等他们二人到了李老伯的铺子里，庄亭反而对老李的身份只字不提，一进门就抢先笑开了花，骄傲地说道：“他赢啦！我们是第一！” 这倒是和楚铮预想着的庄亭会第一时间冲到老李面前用废话把对方淹没的样子完全不同。 然而楚铮又转念一想：庄小少爷一直是个比外表那副蹦跶样看起来要知趣的多的一个人。二人相识至今，除了最初因为楚铮要放弃机甲脑袋断线“教训”了他一顿之外，很多时候很多问题庄亭都点到即止，不管是林争这个身份，亦或是姜仪的事。 只要楚铮稍微表示出一点不愿提起的样子——甚至他都没有表示出来，庄亭就缄口不言。 领悟到这点的时候，楚铮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渐渐散开，他舌尖卷起、轻吮，似乎有些涩意在口腔内蔓延。 他很明白，自己什么苦涩味道的东西都没吃过，这不过是错觉。 上了年纪却精神矍铄的老者目光在楚铮和庄亭二人身上转了一圈，笑了起来：“我已经知道咯，小子运气不错。” 对于李可书将楚铮的胜利归结为运气，庄亭完全不以为意：“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嘛，不管靠战术策略还是运气，只有赢家才能笑到最后。” 李可书点了点头，看着庄亭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欣赏。 接着他看向楚铮，又问：“为什么一开始选择和阡陌正面对上？无名和阡陌的机甲等级，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明明没到赛场，却对比赛了如指掌。 如果庄亭还不知他是谁，估计又要咋咋呼呼一番，但既然知道他是李可书，庄小少爷总不至于真的认为对方真的只有这么个小破店面。会在这里当一个籍籍无名的机甲零件店老板，大概是出于某种兴趣吧。 庄亭：英雄的喜好他真心搞不懂。 “罗晋支撑不了高强度的持续战斗。”楚铮回答，光明正大地表示从一开始他就是冲着这点去的，“在高强度战斗下，他的同步率会下滑。” 楚铮在第一次和罗晋交手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问题，然后在第二次交手中得到证实，并意识到罗晋还不知道这个问题。 李可书还未说什么，庄亭的声音先响了起来。 “你说的弱点原来是个！”说到这里庄小少爷忍不住心火蹭蹭蹭地往上涨，“我跟你说我最讨厌说话说一半就跑掉的家伙了，你要么就不说要说就说完行不行？行不行行不行行不行？吊人味口、不如猪狗啊！当然我不是说你，绝对不是说你，反正你只是时间来不及说完不是故意说一半就跑让我一直在心里七上八下的吊着对吧？” 庄亭斜眼看楚铮。 楚铮默默撇开头。 这种时候不管他承认不承认，好像都没什么差别了。 李可书看着炸毛的庄亭和尴尬又不自觉宠溺的楚铮，不知想到了什么，呵呵呵地笑了起来：“不错，不错。” 庄亭眼睛一亮：“那改造？” ——如果有李可书出手，楚铮还担心什么？就算比不留差一点点，也必然能跻身世界一流！到时候楚铮就能开着无名走上巅峰！ “你们自己改。”李可书一锤子敲碎了庄亭的幻想。 “可是——” “老头只说了提供你们改造需要的东西，可没说帮忙改造，小亭子你想太多了。”李可书掀了掀眼皮，“机甲这东西，你们就当是养宠物吧，养出了感情，它才会回馈给你们同样的回报。” “太容易到手的东西，人总是不会珍惜。” 庄亭直觉地认为李可书后面一句说的不是机甲的事……不过对方说的并没有错，能够完全和天枢石同步的只有驾驶机甲的机师，机甲想怎么改、能怎么改、怎么改不会影响到同步率，这些都要机师和天枢石沟通之后才能决定。 至少老鬼是这么告诉他的。 不过他看着李可书——一本改造机甲的活字典就在眼前，完全放着不用也太浪费了吧？！ “一点都不容易好吗？楚铮也是拼尽全力了，罗晋又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家伙，阡陌的百刻也至少是世界级水准的配备了啊！对了对了，楚铮说他在战斗中感觉到脑袋里一阵刺痛，而且还看到了错觉，你看他做出了多大牺牲！” “什么错觉？”李老伯一脸“我老人家就听你在瞎扯”的表情，闲闲地问。 “他说机甲自己动了，你说严不严重严不严重！机甲怎么可能自己动呢是吧？” 李可书猛地站起，一把抓住楚铮：“你真的感觉到机甲动了？！” 庄小少爷话音一顿：有门儿！ 他当然不是不相信楚铮，只是机甲自己动了这种事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从新型机甲诞生开始，走过了上百年的历史，从未听说过“机甲会自己动”这种说法。如果天枢石真的能自行驱动机甲，那么关于机甲士的一些理论全部都要推翻重来。 所以他故意反着说，想看看李可书的反应。 李可书是什么人？ 战争英雄不止是名头鲜亮而已，战时面对敌人，战后面对己方阵营里那些居心叵测的人，他能悠哉悠哉地在这么个地方安然度日，怎么会看不穿庄亭这点试探？ 他看穿了，依然给了反应，就说明这个点对他来说真的非常、非常重要。 楚铮飞快地看了一眼庄亭，二人的目光短暂接触之后再度错开，对彼此的判断已经心中有数。 李可书也不以为意，只是再度问了一遍，机甲是不是真的自己动了。 “是。”楚铮将当时的情形、自己所感觉到的一切都细细告诉李可书，没有半点隐瞒。 李可书听完，又在细节方面和楚铮反复确认了几次，然后沉默不语。 该交代的东西全部交代完毕，楚铮放着李老伯一个人静静思考，默默看向庄亭。在他和老李交流的过程中，庄小少爷难得一语不发，甚至连存在感都渐渐消失，仿佛和店里的背景融为一体。 楚铮皱了皱眉。 小少爷的眼睛里依然神采奕奕、一如初见，但他总觉得，自己不会想要知道庄亭现在在想什么。 庄亭在想什么？ 他在想之前看楚铮和罗晋战斗时想到过的事情——楚铮是不是真的需要他这个甲师？他跟楚铮搭档成为机甲士，究竟算不算达成自己的梦想？ 准确地说，他在重新思考那个和楚铮成为搭档的决定。 一方面，楚铮并不需要搭档，这点从他以前的战斗和这次西林杯的比赛就能看出来。 另一方面，庄亭自己也对甲师的技术知之甚少，虽然有柳洛宁的笔记在手，是不是真的能运用还是个问题，更别说他是不是真的能帮到楚铮。 这个人实在是太得天独厚了。 精神力满分，技术超一流，战术布局仿佛本能一般得心应手，现在李可书显然也对他的机甲产生了兴趣……这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说着，这个人肯定能登上世界舞台，说不定还能拿到联赛冠军。 跟着他就等于握住了成为世界级机甲士的保证书。 可这是自己要的吗？ 如果这份保证书上完完全全都是楚铮一个人的努力，他不过是像个包裹行李一样被楚铮背在身上带进比赛，那他还不如从最基础的地方做起，找一个需要他一起努力的搭档，就算进不了联赛也没关系，庄小少爷在梦想方面从不妥协。 庄亭实在想得太入神了。所以当他听到“你在想什么”这个问题后，就把以上那些想法说出了口。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室内一片寂静。 庄亭：……他刚刚究竟说了什么？！ 楚铮的脸色很黑十分黑非常黑！ 他佩服庄亭对梦想的执着，不过……听到庄亭提到想找个新搭档的时候，心里冒出一股小小的、带着委屈的愤怒——强难道是他的错？ 庄亭哑口无言。 强大当然不是楚铮的错，硬要说的话，庄亭会认为是自己的错，是他太弱了，弱到没办法成为楚铮的助力，甚至没办法跟在楚铮身边成长。 地上爬的蚂蚁能跟天上飞的鸟学些什么呢？它连两只翅膀都没进化出来呢！ “哈哈哈哈！”李可书看两个小年轻一会儿，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笑声中气十足。 庄亭：…… 楚铮：…… ——别人在伤感在难过在尴尬的时候您笑得这么洪亮真的好吗？！ 李可书不管庄亭和楚铮两人怎么想，自顾自地笑够了之后，他对庄亭说：“你的存在对他来说有必要，非常有必要。” 接着他收敛了脸上全部的笑意，整个人突然就变了一种姿态，那个懒洋洋地看店大爷消失不见，一种强的自信和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仿佛他说的话就是真实，让人信服。 “你能保住他的命。” 第36章 过去 庄亭觉得一股凉意漫上心头，浑身的毛孔都被炸开，整个人打了个激灵。 “什么叫保住他的命？”庄小少爷忍不住喊了出来，他伸出手指，用力画了个弧度指向楚铮，像是要在这个动作间宣泄自己的情感，“你是说、你是说——” 李可书看着庄亭这幅模样，乐了。 “我说的是他的命，你急什么？” 楚铮本人对李老头的话倒是没多大反应，不过看着炸毛的庄亭，他冷峻的眼中覆上一抹暖意，周身原本凝重的氛围也减弱了许多。 “我怎么能不急？！”庄亭的声音陡然拔高。 是他把楚铮拉回机甲赛场的！如果、如果、如果如果如果楚铮因此……那就是他害的！ 一只带着安抚意味的手在他的头顶揉了揉。 “没事，别急。”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庄亭一把挥开那只手：“你闭嘴！” 李可书看够了乐子，方才慢吞吞地说：“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两个都这么没耐性，连话都不老人家听完。” 庄亭：…… 楚铮：…… ——原来还有下文！咱说话能不大喘气吗？！ 如果一定要给李可书在庄亭心里走下神坛的时刻做个标记，那么就是这个时刻了。 未来的李可书也挺奇怪，庄亭这个小孩懂礼貌有热情也有天分肯吃苦，比自家孙子可爱多了，就只有一点不好。 ——小亭子对名头不如自己的家伙都能恭敬崇拜，怎么偏偏对自己总是没大没小？ 殊不知未来脑袋里多少问号，都是此刻自己作的孽。 此时庄亭的脑袋里完全没有什么对方是战争英雄，是机甲不留的改造研发者，是应无阙那九人精英小队的一员……这类的概念。只有硕大的一行字在他脑子里金光闪烁：他一定是故意的！尼玛这坑爹的老头子啊！ 小少爷脑袋里还在想着，嘴上就已经念叨开了：“你不是说我可以保住他的命吗？如果他本来就没有生命危险干嘛需要我保住他的命？讲道理，我的逻辑没错吧？到底是怎样？会不会威胁到生命？哎呀我求求您，您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快说吧！” “确实需要你来保命，不过这个‘命’指的是他作为机甲士的命。”李可书揭开答案。 庄亭一脸吃了苍蝇又不能否认苍蝇含有蛋白质的表情——尼玛对很多机甲选手来说确实不能驾驶机甲就跟要了他的命一样，但话不是这种说法吧？！ 也觉得自己似乎玩笑有点开过头，李可书咳了两声，用眼神示意对面二人：你们还要不要听啦？ 庄小少爷回过神：现在还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他伸出双手搓了搓自己的脸，含含糊糊地说道：“您继续您继续，我什么都没说。他这个刺痛还有机甲……究竟是怎么回事？” 楚铮自始至终没有发言，目光却从庄亭身上落到了老李的身上，示意对方自己在听。 李可书这才娓娓道来。 ※※※ 楚铮能够一个人驾驶机甲而不需要辅助者的原因当然是他的精神力出类拔萃。当年这个年轻小伙子第一次来到李可书的店里接触到机甲的时候，精明的老者就已经发现了这一点。 “这都能看出来？”庄亭瞪大眼。 李可书笑而不语，只是眼中并无笑意，似乎对个中原因不愿多谈。 庄亭也不追问，又道：“那我呢那我呢那我呢？看出来什么了？” “看出来啊……你没有精神力。”李可书忽悠道。 “这真的能看出来？！”庄亭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似乎想要找个金属反光面看看自己的脸，是不是刻了“没有精神力”几个大字。 楚铮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对老李脸上狐狸般的笑意投以警告的一瞥，伸手把庄亭拉到自己身边安顿好，开口道：“他认识老鬼，知道你的事很正常。” “啊？”庄亭呆了一下，瞬间领悟到楚铮的言外之意，慢慢回到座位上坐好，光洁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红色，不知是尴尬羞愧还是气恼。 再不要相信什么战争英雄、机甲之书的光环了！他愤愤地想。却很快还是被李老头说的内容吸引了过去。 精神力太过强大的例子看应家就知道，没有人或人工智能可以作为他们与天枢石的桥梁，以至于他们的职业生涯都相对短暂，明明拥有无与伦比的天赋，却是无法长时间的驾驶机甲。 “刺痛的感觉并不是你的身体出了问题。”李可书说完这句就突兀地停了下来。 他有些出神的双眼似乎凝视着某个未知的地方。 庄亭和楚铮不知道这位老者是不是看到了过往的那些峥嵘岁月或记忆长河中不可遗忘的某个角落，但那种氛围让两人都没有出声打扰。反正他们有一整天的时间可以耗在这里，何必打断老者的回忆。 时间在静默中悄然流逝，当李可书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似乎过于沉湎于往昔。 他颇为尴尬的轻咳一声，在庄亭和楚铮的默许下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继续了之前的话题。 “刺痛感不是你的。”李可书说，“你只是感觉到了它，因为它将那份感觉传递给了你。” “它？”庄亭喃喃道。 他心里有了一个猜测，需要得到李可书的证实。 “天枢石。” 果然！ 精神力将人类和天枢石联系在一起，通常情况下人类可以通过这份联系操纵机甲，却感觉不到天枢石的情绪。只能通过同步率的高低来判断天枢石对精神力的好恶。很多人认为天枢石虽然存在“情绪”、“喜好”，但不具备将其表达出来的能力。 但庄亭看了柳洛宁的笔记之后，发现天枢石的情绪并不是没有表达出来，而是人类无法接收到它表达出来的情绪。 每一块石头都是活的，每一台机甲都是活的。 机甲士们常常这样说，却其实并没有体会到这句话背后真正含义。 庄亭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柳洛宁，难道也是应无阙带领的小队的九人之一？ 疑问的气泡在他心里渐渐升起、膨胀。 然而庄亭又想到：英雄应无阙并没有搭档，这是整个地球公认的事实。柳洛宁不管怎么看，都是一个甲师，难道他是小队里其他人的搭档？ “……亭……小亭子？” “啊？啊！”庄亭太过于专注，以至于李可书叫了他好多句他才反应过来，连忙应声。 这是李可书似乎已经跳过了楚铮感应到天枢石的痛这个点，开启了新的话题。 “精神力越强的人排他性越强，这意味着与天枢石建立起来的通道连接没有第三者可以干涉。第二机师和人工智能的原理都是将自己的精神力融入精神链接中，以此来辅助修改机师的输出。这一点在具有强排他性的机师面前就行不通了，他们的精神力会把除了自己和天枢石的精神力全部驱赶。” 李可书看向庄亭，眼中闪烁着一些庄亭看不懂的光芒，似期待、似怀念、似感慨、似遗憾……庄亭看不懂。 但庄亭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 李可书说：“这时候，只有甲师才能辅助机师调节精神力。” 甲师通过机械从源头调节机师输出的精神力，避开了精神力的互斥排他性，反而能够顺利。 说完这句话，老人轻轻呼出一口气，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 “你们的机甲什么时候带给我看看，这后面有个仓库楚小子知道，机甲开到那里去就行。” 庄亭：？？？ ——不是说了不给帮忙的吗？ ——不过天上掉馅饼岂有不要之理！ “好好好，明天就让他开过来，哎呀今天晚上也可以，反正我们也没其他事，你说呢你说呢你说呢？”庄亭扯了扯楚铮的袖子，一双圆眼睛死命对楚铮眨巴眨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时不我待今朝有酒今朝醉该抓住的机会就一定要抓住呀！这个！可是李可书！ 楚铮对没有说出口也能让自己感觉被一堆文字淹没的庄小少爷没辙，点了点头：“今晚开过来。” “行了行了，该知道的你们也差不多知道了，剩下的今晚再说，老头子要休息休息，你们该上哪儿就上哪儿去吧。” 李可书关门送客。 庄亭和楚铮站在呯地一声关起的门外，对老爷子神秘莫测说风就是雨的性子无语了片刻。 庄亭注意到，讲解了这么些东西，途中李可书也提到了一些过去的事进行举例。 可他完全没有提到那个人，那个名字。 在历史书上、课本上、机甲杂志上，都说应无阙是英雄，他的机甲小队成员对他都赞誉有加真心追随。 如果是被爱戴拥护着，为什么面前的老者对其避而不谈？ 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柳洛宁究竟是谁的甲师？ 如果……其实宣称不需要搭档的应无阙其实一直有个甲师搭档…… 庄亭觉得自己脑洞有点大。 他知道自己不该问，有些东西未必需要知道的这么清楚，但对这个只凭笔记就让他由衷崇拜的甲师，庄亭还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他伸手敲了敲背后关起的门板，李可书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小亭子还有什么事？” “柳洛宁是谁？” 里面沉默了半晌，李可书面无表情地打开门。 “老鬼把那本笔记给了你？” “呃，嗯。” “你看完了？” “还没。” “你看完就知道了。” 李可书顺手关门，庄亭连忙拦住：“可、可是后面是他的日记啊！” 庄小少爷把手挡在门缝上，老者一惊，奈何惯性作用下他想要停住似乎也来不及，眼看庄亭的手就要被门板狠狠夹住，楚铮伸手拦住了门板。 略显老旧的门在作用力下发出沉重的闷响，楚铮牵着庄亭的手握住，不悦挑眉：“你是不是傻？” 原本想要道谢的庄亭眨了眨眼：“靠靠靠！你才傻！” 在这两只又开始斗嘴之前，李可书靠在门边，略无奈地看着庄亭：“你看完就知道了。怕被人知道的，他不会写进日记，不怕被人知道的，你看了也没关系。” “哦。” 这次门是真的关上了。 ※※※ 书虫：老鬼，你是不是一直跟他有联系？ …… 书虫：别装死，我知道你在！ 老鬼：…… 老鬼：我说没有你也不会相信吧？ 书虫：那台机甲—— 老鬼：我只是把它送到最合适它的人手里。 书虫：你认为楚铮可以？ 老鬼：楚铮可不可以，你比我清楚。我只知道，既然他是小亭子选择的搭档，不可以也要可以。 老鬼：书虫，手痒了吗？ 书虫：这么多年，我想要做的事只有一件。 老鬼：我们都一样。 第37章 机甲无名 林辉找到罗晋的时候，对方正在反复播放阡陌和无名的比赛录像，原本就线条凌厉的脸上连表情都仿佛结了一层寒霜。 李子西看到林辉，又瞅了瞅似乎毫无所觉的罗晋，在内心深处翻了个白眼，默默起身离开。 ——他才不要介入这种兄弟战争，百分百会成为炮灰。 等到李子西出去，林辉就这么双手环抱胸前，站在一旁，也不开口。 屏幕上的视频已到尾声，阡陌狼狈地追逐着无名，明明避而不战的是林争，罗晋却看起来比那个人更加狼狈难堪，仿佛身陷一滩烂泥中却妄想追逐在天空展翅的白鸟。 罗晋的眉头越皱越紧，手也紧紧握成拳。 林辉见他这幅样子，上前按下了暂停键，画面正好停在摄影机给无名的特写上，那台基础机甲在那一瞬间仿佛乘着风。 “你来干什么，”罗晋的声音全无惊讶，不管是林辉进门还是李子西悄悄离开，他都听到了。 装作不知只是因为他现在不想理任何人。 “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从林辉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都长满了小刺，一个一个扎进罗晋的心里。 罗晋想把这些仿佛挑衅一般的言语揉碎了从心里丢出去，它们却反而伸出了细小的钩子，牢牢在他脑袋里扎根。 林辉甚至没有费心去看罗晋的表情——他当然知道对方会有什么样的表情。他只是用傲慢十足的语调继续向罗晋心里掷下又一根锐利长矛。 “就算你在这里把视频看个一千遍一万遍，也依然赢不了林争。” 罗晋猛地回头，眼中的光让林辉感觉到了一瞬间的心悸，仿佛有火蛇从那双眼中窜出，点燃了他的心脏。 林辉眉梢一扬，勾起一边的唇角。 ——就算阿晋再怎么不承认，他依然是兄弟两人里更像爸爸的一个。 ——但是他现在还太嫩了……太嫩了。 “别这样看着我，亲爱的弟弟。”林辉故意用了罗晋最讨厌的称呼，果然看到罗晋瞬间变脸，一副被恶心到的样子，“你在这里看了这么久，看出自己失败的原因了吗？” “……下次我就能赢。” 罗晋从齿缝里挤出的五个字，逗乐了林辉。 林家大少爷，上届世联赛的四强选手笑够了之后，闭目说道：“你为什么会感到愤怒？这场比赛足够精彩，就算没有赢，你也不至于愤怒。” 他脸上的表情不再是一副关心弟弟的好哥哥模样——虽然对罗晋来说，林辉的脸永远跟好哥哥这个词差了几亿光年，不过林家大少自己认为自己做足了好哥哥的亲切姿态。 林辉鄙视地看向罗晋，那是站在高处，强者的姿态。 他一语戳破罗晋的小心思。 “你愤怒是因为你觉得理所当然的胜利被人窃取了，还用的是这种你看不上的手段。” “楚铮比你强，不管是天照也好、他本人的操作也好，所以你输给他的时候会不甘、会努力、但不会愤怒。但林争，他机甲比你破旧，人也是籍籍无名，于是你觉得你理当胜利了？” “你输在你的骄傲自负，阿晋，而且输得比你眼中那些‘没有骄傲’的家伙还要难看。”他将暂停的视频打开，画面上正是阡陌能量耗空，一步一步陷入绝望的样子。 那画面是很压抑的，能量一点一点地耗空，机甲的动作越来越慢，最后不管驾驶者心里如何呐喊，它依然只能停下脚步。 ——要是在战场上，等待机甲士的就是被敌人找出来杀死的结局。 “从这场比赛的一开始，你就觉得自己能赢，所以你放弃能够赢得胜利的拖延战术。我只想问，你凭什么？” 你凭什么这四个字仿佛响亮的一个巴掌抽在罗晋脸上，刚刚输了比赛的男人甚至感到面上一阵*，虽然他很清楚那不过是幻觉。 然而林辉的攻击还未结束。 “凭你的天赋？所有能够进入世联赛的机甲士谁没有天赋？林争，他能把基础机甲应用到这种地步，难道他没有天赋？凭你的技术？要我说，这还真没什么好骄傲的，至少你的技术不如楚铮——也不一定超过现在这个林争。凭你西区第二的身份？这就更可笑了，曾经的西区冠军连世联赛的门都踢破，过去的荣誉在比赛中什么都不是。” “那么你到底凭什么？凭你的努力？别再惹我发笑了，阿晋。但凡有点名气的机甲士，谁不是花费了大量时间在机甲上，就算应子非那样非人的天才，在备战世联赛的时候，每天除了练习就是改造机甲，吃饭睡觉时间加起来只有七个小时。”林辉顿了顿，自嘲一笑，“这世界上最自欺欺人的可笑事情，就是以为‘努力的只有我自己’。”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到西区来，我并不反对你这样做。”林辉冷酷地说，“不过现在看来，你依然半点长进都没有，这两年你算是白过了，收拾心情，从头来过吧。” 视频早已走到了尽头，两人谁也没再去管那个遥控器。林辉也不等罗晋开口，转身就走。 打开门的时候，李子西站在门口，眉头微皱。 “太冷酷了吧。” “不痛他记不住。” “您也不担心你他就此一蹶不振，被打击的爬不起来？” “哼，如果他是这样的人，早就乖乖回林家，一个废物而已，我林家养得起。” 李子西歪了歪头，让出路来。 ——得咧，您是大爷，您说了算。 是林辉回到西林传媒准备的专车上，应子非早已在里面坐定。 年轻的少校抬起头看了一眼林辉：“你在懊恼。” 林辉：…… ——md你是会读心术还是怎样，神烦！ ——可恶阿晋又要更讨厌我了！更不会回家了！他不会真的一蹶不振吧？！ 应子非仿佛真的听到了林辉内心的声音一般，哦了一声，做了个闭嘴的动作。 林辉：…… ——这个家伙真的没有读心术吗？！ ※※※ 庄亭催促着楚铮回去把机甲开过来，既然李可书也说了不是楚铮的身体问题，那驾驶机甲就没事了嘛。 “快快快，我们去拿回来，寄存费按小时算的，早一点拿回来就能省一点钱！” 楚铮：…… 看着这样精打细算的小少爷，楚铮真的觉得心底有点愧疚。 庄亭看起来就是一副衣食无缺的样子，应子非也证实了这一点。虽说这条路是庄亭自己选的，但花光了小少爷积蓄的是自己，没能让小少爷过上每个饭盒都有鸡腿的生活的是自己……怎么想，都觉得有点对不起庄亭。 “你在干嘛？没病就走快点走快点，我都迫不及待想看看传说中的李可书的本事了！” 庄亭大笑地踮起脚拍了拍楚铮的肩膀，眼中光辉闪闪全无阴霾：“跟着你真是太走运了！我过去十多年都没有这么走运过，你真是我的幸运星欸！怎么办怎么办，太走运了是不是不太好？我接下来是不是会倒霉啊？呸呸呸，我们要相信科学破除迷信世界上不存在——” 楚铮一把拉住庄亭的手：“好好走路。” 差点打了个斜趔的小少爷终于老实下来：“哦。” 等他们走到平坦一点的地方，楚铮突然开口：“不会倒霉。” “啊？” “我会保护你的。”楚铮笑了笑，“倒霉就不敢来了。” 庄亭：…… ——啊啊啊啊谁来告诉他他到底是应该抗议、生气还是脸红啊？！ ——明明他才是年长的一方吧？！ 再次和无名的天枢石连接上，楚铮没有感觉到之前那种疼痛或是明显的情绪反馈，一切正常。 庄亭还是第一次进入机甲内部，左顾右盼好奇的不得了，他忍不住对楚铮不停地说话：“这就是机甲里面，你知道吗握老爹和老哥连游乐园里的3d模拟机甲游戏室都不让我进！简直太过分了！不过我这不还是坐进来了吗？哈哈哈哈！对了你会不会觉得这里有点挤？我要不要去副舱待着？” “不用。”楚铮打断庄亭的话，脑中指令一下，机甲正式启动。 庄亭牢牢抓住驾驶舱上的固定扶手，盯着楚铮。 驾驶中的楚铮全神贯注，面前开着一些辅助窗口，其中就包括外置电子眼传递进来的影像视窗。 庄亭知道驾驶中的时候，楚铮的五感应该是跟天枢石连在一起的，而他面前的视窗，只有“他自己的眼睛”能看见。一般机甲士驾驶的时候并不会打开辅助视窗，因为战斗时他们根本无法分心两顾。就好像脑袋前面和后面各长了一双眼睛，到底是看前面还是看后面。 楚铮看起来却像是非常习惯视窗的使用。 就庄亭所知，世联赛上排得出名号的机甲士，大多会使用辅助视窗。 “我真是……太走运了一点吧？”庄小少爷喃喃地说，笑了。 ——我才是吧。 楚铮虽然专注于当“司机”中，注意力却始终分了一份在小少爷身上，此刻听到庄亭这么说，忍不住在心里回答。 他才是幸运的那一个。 ※※※ 傍晚的时候，李可书慢吞吞地走到自己的仓库。他远远就看见了所谓的新型机甲和机甲旁边站着的两个小家伙。 接着，他只一眼就看出了这台机甲的猫腻。 李可书用鼻子哼了一声，朝着无名走去，开口便道：“拆了。” “啊？”庄亭愣住，“拆了？” 拆什么？ 李可书伸手敲了敲无名的外壳，脸上已经全然是一副不耐烦的表情：“我说拆了就拆了，这什么垃圾，也往这台机甲上套。” 他仿佛回到几十年前第一次看到应无阙和不留的时候。 那时候，他的第一句话也是让应无阙拆机甲。 那时候，应无阙也是一副惊愕的表情，而他身边的那个人，一直在笑。 李可书将手放在机甲的外壳上，仿佛能感受到从核心的天枢石辐射出的精神力。 ——切，什么新型机甲，老鬼那手改造技术也就骗骗小孩子而已。 作为机甲的研究者，对李可书来说，每台机甲就像他的朋友、孩子一样。 所以他看着这台改头换面、面目全非的机甲，在心底默默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不留。 第38章 他是直的 庄亭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累得像条狗，还是喘不过气来快要挂掉的那种。 他靠在仓库里不知装什么的箱子上，努力让自己风箱一样胸口平复下来。每一口吸入的空气经过鼻喉的时候都仿佛在燃烧，庄小少爷深深地感觉到自己真的需要加强锻炼了。 只是拆个机甲外壳而已就像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 更别说机甲外壳还没拆完，他已经昏昏欲睡，感觉随时随地就能两眼一黑去见周公。 “你去休息。”楚铮有点担心地看着庄亭。 他虽然也很累，但生活环境不同导致两人在身体素质方面天差地远。至少楚铮依然行动自如，再开始下半场毫无问题。 “这种强度的工作量而已，小亭子，要注意身体的锻炼啊。” 李可书在这时开口，对着庄亭摇了摇头，一副“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不经操”的模样，那靠在工具箱旁边的模样依稀可以让人追想昔日这人在军队中定然是个军痞！跟书上描述的知识广博、温文有礼更兼有各种伟大奇思的英雄简直相去甚远！ 重点是，一晚上工作的只有他和楚铮！他们不可能要求一个爷爷辈的人和他们一起卖苦力，但这不是让自己被没有动手的家伙嘲笑的理由！ 庄亭咬咬牙，站起：“我可以继续。” 楚铮伸手抵着小少爷的肩，把人按回位置上。 “拆卸机甲外壳需要四到五人同时作业，时长两天。”楚铮一边说着一边瞥了李可书一眼，“你明天还要去咖啡店上班，不能连续请两天假，我来。” “我知道！” 庄亭累得连话都不想说，事实上在他感觉到楚铮手上温度的那一刹那，他就想要放弃自我直接睡过去得了——他现在连眼睛都睁不开好吗？！ “我知道，但是——” “你已经尽力而为，也应该懂得适可而止。”楚铮强硬的态度不容反驳，接着他伸手盖住庄亭的眼睛，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而温柔，“睡吧，差不多的时候我叫你。” 黑暗中困意袭来，庄亭的眼睫不停拂过楚铮的掌心，象征着主人在睡与不睡间的垂死挣扎。 “唔……那我就……休息一会儿……要……叫我。” “知道了。” 楚铮移开手的时候，庄亭已经安稳地睡着了。 “你对小亭子真是不错。”李可书颇为玩味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 说实话他一把年纪的脸露出这样的表情，看起来实在有点……猥琐。 楚铮甚至懒得搭理他，就转身继续自己的拆卸工作。 即使知道对方是战争英雄，对楚铮来说，依然只是个从很早就认识了的老头子，完全兴不起半点崇敬之情。何况对方也一点“自己是战争英雄应该注意形象”的自觉都没有。 “他是你‘这个’？”李可书比了个军队里偶尔会用到的低俗手势。 原本不想理这老头的楚铮看了看对方的表情，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这个是什么？” 李可书在心底啧了一下，干脆明说：“是你的对象，你的男朋友，还是你的小媳妇？” 楚铮面上崩裂了片刻，忍不住开口：“你哪只眼睛看到了这种东西？” 李可书刚想回答两只眼睛都看到了，还被闪光闪得有点痛，就听到楚铮的下半句。 “……把它挖出来吧，它没用了。” 这回轮到李可书无语——他们这家子是不是都这么凶残？ 拆卸的声音重新再小仓库里响起，只是动静被楚铮刻意放轻，仿佛担心吵到睡得跟死猪一样的小少爷。 在这声音的间隙之中，楚铮淡淡的声音响起：“这不可能，他是直的。” 想到那天早上郑重声明自己喜欢妹子的狼狈的庄小少爷，楚铮勾起唇角，轻轻笑了笑。 李可书翻了个白眼。 ——是是是，他是直的，你也不弯。 爷爷辈的李可书觉得自己随着年龄渐渐死去的八卦之心死灰复燃，然后又被楚铮一盆冷水浇灭了星火。 ——这两个臭小子是当他瞎当他瞎还是当他瞎？ ——他就看看这两人能直到什么时候去！ ※※※ 庄亭醒来的时候楚铮已经把机甲外壳拆的差不多了，他低头看了看时间——我靠！这家伙工作了一个通宵哇！ 再看看周围，楚铮依然在机甲上工作，李可书不知从哪儿整了张行军床，睡得正香。 庄亭绕开年纪大的老爷爷，跑到到无名下面，每踏一步就觉得心里的怒火又旺了一层。 “我不是说了——” 他的声音在看到楚铮疲惫却专注的面容时戛然而止。 工作了一晚上的是楚铮，呼呼大睡的是自己，他有什么资格对楚铮生气？ 归根结底，他不过是对没帮上忙的自己生气而已。 楚铮直到卸完这块金属板才发现庄亭醒了，他看了看仓库的天窗，根据日光判断了一下现在时间，抹了把脸：“这里离咖啡店不近，你认得路吗？” 庄小少爷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没有回答楚铮。 于是楚铮又问了一遍。 “啊？我认得我认得……”庄亭的声音渐渐小下去，“不是说好了要叫我的吗？” 楚铮眨了眨眼，勉强从疲惫的大脑里挖出小少爷睡着之前的只言片语。 “你是说了。” “但我没答应。” “所以不算说好。” 庄亭：…… 能言善辩舌头上滚过的字比肚子里的墨水还多的庄小少爷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大喊“狡辩”还是“无耻”。 可不管是狡辩还是无耻，对方都是为了他好。 “你再不去，今天要迟到了。” 闻言庄亭看了一下时间——距离咖啡馆开门还有一个小时，但是开门之前通常还要做些准备工作，所以他其实只有半个小时。 脑内地图瞬间拉出最近的一条直通咖啡店的路，确实如楚铮所说，再不出发就来不及了。 “嗯，我先走了。” 楚铮看着庄亭的背影，莫名觉得小少爷周身的氛围有点不对。 紧接着，他恍然大悟：庄亭今天说话十分言简意赅，完全不像是平时一句话能拉长到十句话的架势。 楚铮心里有点担心。 难道是前一天累到了又或者是身体不舒服？ 西区的天才机甲士决定早点完工好去探望一下自家搭档。 至于李老头晚上提过的那个问题，早就被楚铮扔进记忆的垃圾箱，连一丁点儿都没有想起。 ※※※ “亲爱的，小亭子的状态是不是不太对？”女仆小姐扯了扯店长的袖子，小声地说。 “甜心，这小子就没有哪天状态是对的，不用管他。”店长黑着脸，“要是继续这么不走心，我就把他丢出去！” 女仆小姐压根没有把丈夫的话当真，自顾自地猜测：“难道是跟小铮铮闹别扭了？” 自家亲亲爱人如此关注这个臭小子，店长就算再怎么想把庄亭当做不可回收垃圾丢出去，也只能干巴巴地继续陪爱人一起讨论这个话题。 “……我看不像。” “可是，如果不是他们两个吵架了的话，小铮铮刚拿到西林杯的冠军，小亭子不应该是这幅表情呀——我去问问他。” 女仆小姐刚想上前，就被店长老板握住手。 “我去吧。”店长别扭地说。 女仆小姐先是惊讶，随后捂着嘴偷笑了起来：“哎呀，亲爱的，无论如何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第一位。” “我知道。”店长不爽地看着干完了活就趴在一旁装死等开业的庄亭身上，“我只是要和这个臭小子探讨一下员工的精神面貌对咖啡店营业的影响。” 女仆小姐弯起眼眸。 “好吧，那就交给亲爱的了。” “放心吧，我会‘好好’开导这小子的！” 老板大步走向在桌上摊成一张饼的庄亭。就在他刚刚靠近的时候，庄亭猛地站起，双眼在看见老板的时候骤然一亮。 就算是老板也被他眼中的亮光惊得脚步一滞，而就在停顿的一瞬间，庄亭已经朝着老板冲了过来。 老板挑挑眉——这臭小子吃错药了？别以为他没发现这小子对他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度，平时都绕着他走，现在竟然就这么冲着他过来了？ 此刻老板脑内活动如下：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事若反常必有妖。 不管什么奸什么盗什么妖，老板重新摆出自己的凶神恶煞能把路边小孩吓哭的脸，瞪着庄亭。 谁知庄亭仿佛浑然不觉，一把扑到老板面前，伸手捏了捏老板的手臂，又在老板的胸口和腹部各摸了一把。 “老板你肌肉果然很结实！” 女仆小姐惊呼着捂上脸。 老板的脸更黑了。 第39章 改造（1） “好摸吗？” “唔唔好像还行的样子，老板果然有练过，不过这个问题好奇怪什么叫做好摸不好摸啊，我又不是为了摸而摸，我只是验证一下老板有没有肌肉而已，为什么被这样一问感觉有点猥琐？我们要用纯洁的目光去看这个世界，不能因为自己带着有色眼镜看别人就都觉得带着颜色，这样不对的……等等刚刚是谁在提问？！” 庄亭噼里啪啦说到一半惊悚回头，发现楚铮正站在咖啡店门口，将他对猛兽老板伸出咸猪手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 小少爷背后一凉，不知为何莫名有些心虚。 “你你你怎么来了？机甲呢？拆完了？不对吧？这才多久时间，你是超人吗？而且你拆完了不睡觉跑来这里干嘛你都快变熊猫了你知道吗所以到底来这里干嘛干嘛干嘛？” 小少爷心虚的时候话总是特别多而且特别快。 “我觉得在你问问题之前……”楚铮慢吞吞地说，“应该先看看旁边。” “啊？” 庄亭疑惑转头。 “！！！！” 老板笑了老板笑了老板笑了，笑的时候还伴随乌云盖顶晴天霹雳电闪雷鸣……总之看在庄亭眼里就是三个大字——“完、蛋、了”。 人在危机时刻往往会爆发出惊人的潜力和智慧，于是庄亭二话没说扑向女仆小姐：“老板娘救我！” 老板：很好！这臭小子扑了我竟然还想扑我老婆！ 女仆小姐摸摸庄亭的头，笑眯眯地对老板说道：“亲爱的，你就原谅小亭子吧，么么哒！” 乌云散了，闪电没了，雷也不打了。满脸凶相的老板只要对上自己亲亲爱人，就瞬间什么脾气都没了。 有什么办法？难道他还真的能把甜心的侄子抛尸街头不成？！ 庄亭躲在女仆小姐背后，见云销雨霁，老板已经毫无威胁，偷偷对楚铮露了个笑脸，蹭到突然驾到的楚大爷身边：“你怎么来了啊？” 楚铮：…… ——完全不想说因为这家伙早上表现的比较怪异实在放心不下，又担心小少爷走错路就跟过来看看。 他有预感自己这么说了，以庄小少爷现在这个得意劲儿，估计要上天。 然后被脸已经又有点黑的老板给拖出去揍死。 楚铮从身后摸出一袋包子：“你没吃早点。” 昨天路过一家包子店的时候庄小少爷用眼角的余光瞥了某个图片好几眼，终于在楚铮担心对方眼睛会不会抽筋前收了回来。 庄亭双眼一亮，这个温度、这个香气、还有这个包装袋！ “我靠我靠我靠奶黄流心包！”庄小少爷身边瞬间开满幸福的小花，扒开袋子就抓了一个塞进嘴里，咬了一大口。 楚铮眉毛一跳：“喂！” “烫烫烫烫！”庄亭一边跳脚一边用力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 “你慢点吃。” 在楚铮说完这几个字的时候，庄亭手里的包子已经不见了。 “你不懂你不懂你不懂，这个就是要热的好吃啊，流心滑过的口感和甜蜜的滋味，必须要热着的时候吃啊！”庄小少爷说着又伸出爪子拿起一个。 楚铮：…… “呵呵呵。”女仆小姐依偎在老板身边，笑得一脸神秘。 “这两个臭小子——” “反正还没有开门嘛，亲爱的，我也给你做些甜点？” 在老板眼中，女仆小姐笑眯眯的脸上写着：亲爱的，虽然我们已经吃过早餐，不过来点能量补充也好过站在这里打扰小两口呀。 老板的唇角微微抽了抽——他最讨厌吃甜食——很快那抽搐变成笑容：“只要是甜心做的，不管是什么我都喜欢。” “亲爱的。” “甜心。” “说笑的，我去给你炸两根油条，再来一杯无糖豆浆？” “我来吧，如果油溅到了你美丽的手，我会心疼的。” 庄亭和楚铮就这么看着两个秀恩爱达人冒着粉红泡泡进去了里面的房间。 小少爷内心摇头：啧啧啧，惨不忍睹目不忍视有木有！这恩爱秀的，简直丧心病狂！ 庄亭咽下第二个包子的最后一口，翻了翻纸袋，又拿出一个包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了楚铮嘴里。 “你自己也没吃吧？不要光看着我吃啊，我已经吃饱了吃饱了，剩下的是你的了——我说你这是什么表情？” 楚铮默默地把几乎变成杀人凶器的包子从嘴里拿出来：“我不吃。” 庄亭看了楚铮一会儿，突然恍然大悟：“你不喜欢吃甜的？” 楚铮：……怎么看出来的？ “你们怎么都不喜欢吃甜的？明明甜食可以给人带来那——么——大的幸福感。”虽然这样说着，小少爷还是从楚铮手里接过留着一个牙印的包子，顺手塞进自己嘴里，“话说你不喜欢买这么多干嘛？给我的？你当你是喂猪啊？我怎么可能吃得下这么多早餐？不然我用剩下的两个没咬过的跟女仆小姐换两根油条给你吃？女仆小姐人那么好肯定没问题的啦，就是进去搞不好要闪瞎眼。” “不用。” “那怎么行？一日之计在于晨，早点是很重要的一环！”完全忘记如果不是楚铮带着包子出现自己也肯定吃不到早餐这件事，庄亭振振有词地从楚铮手中拿过纸袋，一手装模作样地挡着眼睛，往内室门口移动过去。 没等他敲门，女仆小姐端着一份简单的早餐出来了。 “小铮铮也没吃吧，这份给你们。” 庄亭眨了眨眼：“老板娘你简直就是天使啊！来来来这个包子给你，可棒可好吃了，我跟你说，味道绝对一流，你一定要尝尝！” “好好好，你让小铮铮也别饿着。” “嗯嗯嗯。”接过餐盘，庄亭迅速回到楚铮身边，“吃吃吃。哇，老板娘真好，还放了两杯豆浆。” 庄亭随便拿了杯豆浆喝了口，娃娃脸皱起：“不甜。” 楚铮把另一杯推给庄亭：“试试这杯。” 庄亭一点就通：“喔、哦、原来这杯是你的！” 他拿起另外一杯豆浆，果然这杯就加了糖，小少爷是个不折不扣的甜食控，顿时觉得幸福值稳步提高，整个被一股子甜蜜幸福包裹着。 “你为什么要摸老板？”楚铮将油条折了两折泡进豆浆，开口问道。 “啊？”庄亭猛地睁开眼，嘀咕着，“这个问句听起来怎么这么奇怪？” “我是看老板有没有肌肉，想跟他讨教一下锻炼的方法啦。” 楚铮：…… 小少爷撇了撇嘴：“跟你比起来我也太弱了一点，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虽然我脑子好也不能忽略体力方面的锻炼是吧？赶上你我是不指望了，至少也要比那个李老头子有劲头才能让他刮目相看啊！” 庄亭握拳在空气中挥了挥，完全没觉得自己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和一个半截埋黄土的老人比体力有什么不对。 一天时间而已，李可书就从“那个李可书”变成了“那个李老头子”，充分说明了小少爷的怨念。 “不用问他。”楚铮伸手揉了揉庄亭的脑袋，“你可以问我。” 庄亭翻了个白眼：“我也只是突然想到的好吧！当然是谁近就找谁啊！还有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摸我的头！很好摸吗？啊？！” 楚铮竟然真的点点头：“手感很好。” “手感你妹啊！你当我是小布丁吗？！”庄亭炸毛地站起来，朝着楚铮的脑袋伸出魔爪，“我要让你也知道知道被人摸头的感觉！” 那天咖啡店难得的晚了一个小时开张，而所有早起喝咖啡的熟客都看到笑得很温暖的咖啡店小执事和他男朋友在店里打、情、骂、俏。 ※※※ “拆光就行了，先这样放着。”李可书点点头，对楚铮露出一丝赞赏。 正如楚铮所说，这工作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一般来说都需要四到五人话费两天的工作时间才能拆外，没想到楚铮用了一个白天加上两个晚上就全部搞定，除了年轻力壮身体好之外，说明他对机甲的构造也十分了解。 “你果然不错，至于另一个嘛……”李可书看向庄亭，没精打采一脸睡意，给他吱个声估计他就能立刻躺平入睡。 庄亭简直不愿理他。 不知道这李老头子吃错了什么药，动不动就要说他两句，动不动就要说他两句，简、直、了！庄亭有气无力地想。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一个人能这么烦！比他自己还话多啊！ 话多惹人嫌啊李老头！ 而且楚铮的锻炼课表简直不是人干的，削减了三分之一之后他勉勉强强能跟上。 庄亭又一次意识到在其他意义上楚铮也属于“不是人”的范畴，自己要被他榨干了啊！ “他最近在锻炼。”楚铮对着一老一小也是没辙——什么？庄亭比他年纪大？这种事大家都忘了，看看就好。 “这小胳膊小腿的，锻炼有用吗？” “它就这么放着？”楚铮强硬转移话题，“它看起来不像新机甲。” 庄小少爷虽然一脸疲惫，听到楚铮这个问题也不由得把耳朵竖起来，听听李可书的说法。 不是新机甲这点，在第一天晚上两人就发现了，而且它也不像现在市面上的一些二手机甲。无名的外壳上有很多特意做成某个造型的部分，一看就是为了让它的外形接近所谓的最新型。而一旦意识到这点，很多疑点也就纷纷浮出水面。 拆到三分之一的时候，庄亭根据机甲内部的构造判断这不是当前市面上任何一架基础型机甲——这台机甲要么就是本身就被改造过，在改造后的基础上加了外壳，要么就是台未知型号的基础机甲，或许，来自更遥远的过去…… 简单交流之后，庄亭和楚铮共同否决了前者。 机甲改造没改造过，驾驶者最有发言权。这台机甲的能力值堪堪与其他基础型齐平，如果一定要说它是改造后的形态，那恐怕也是改造失败的产品。 真正有意思的地方在于，他们既然都能看出来这台机甲有问题，被称为机甲活字典的李可书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没叫他们直接换一台机甲，而是让他们拆，说明他是真的打算直接帮他们改造无名。 无名到底有什么秘密？ 李可书没有半分意外，问道：“老头子问你，机甲最重要的部分是什么？” “天枢石。”庄亭表示学霸可不是白当的，机甲理论他十分清楚！ “那么这台机甲是新是旧又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关系！”庄亭说得斩钉截铁，“怎么会没关系呢？说好了通过红色测试给的是最新型的基础机甲，现在给我们一台半新不旧的，这是明晃晃的违约行为、堂堂政府机构违背白纸黑字的条款，以次充好、以旧当新，这是不对的，怎么能这样欺骗无知老百姓，我们有权利要求赔偿，我们有……唔唔唔楚铮你干嘛？！” 李可书：…… “这不是正好吗？”李老头笑了，“万一哪天楚小子身份曝光，一边用虚假id参赛，一边给了不实奖励，到时候你们也未必全然在下风。” 庄亭死命扒开楚铮的手，用力点点头：“所以我这不是还没投诉呢吗？但是要先掌握敌人的有力证据，才能在关键时刻绝地反击。虽然那一天未必会到来，不过至少也要有备无患未雨绸缪才对嘛！” “你这娃娃倒真是一点都没有对不起你的姓氏。”李可书翻了个白眼，一家黑心黑手狼崽子和一窝精打细算狐崽子，这两家也是绝配。 “我姓庄我自豪。”庄亭装作听不懂李可书话语里的嫌弃意思，非常“愉快”地说道。 楚铮：…… ——你俩还是闭嘴吧。 “它要怎么改？”楚铮觉得再不拉回来，这话题就会像是庄亭无意义的废话，越飞越远越飞越没边，于是直接了当开口道。 “我怎么知道？”李老军痞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这难道不是应该问你吗？你希望它是什么样的，你希望它在哪方面更占据优势，天枢石本身更倾向于哪种改造……这些都是机甲士自己需要思考的问题，不要图方便就丢给老人家我啊。” 楚铮垂眸思索。 “至于你。”李可书看向庄亭，“你的任务就是把柳洛宁的笔记完全吃进去，三天内。” 他提到笔记的时候神情之间全无异样，仿佛就是庄亭从路边捡来的一本教科书，和那天的表情截然不同。 这其中有多少心路历程庄亭没什么兴趣知道，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笔记的后半本——关于原主人的日记。 “……包括日记部分吗？” “你还没看？” “还没。” “这时候倒是出乎意料的懂事嘛。” “还好还好，既然老人家不知道懂事两个字怎么用怎么写，只有我们做小辈的来懂事懂事了！”庄亭牙尖嘴利地反击，并且意犹未尽，“再说你又不是柳洛宁，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在意，万一他很在意十分在意非常在意呢？我们应该尊重每一个人的*权，像日记这种私人性质的东西我——” “行了行了行了。”李可书皱巴巴的脸此刻更是皱成了一朵老菊花，“你这小子，吵得我头都疼了，说了他不会在意就不会在意，就算他在意，一个死了四十多年的人也做不了什么。” 楚铮仿佛听到庄亭中了一箭的音效声。 对于怕黑怕鬼的庄小少爷，死了的人可不就是能做许多吗？何况楚铮没有忘记庄亭拿到这本书时，老鬼那副恶趣味的布置，简直就是怨鬼遗书的最佳演绎。 李可书无意间的一句话，倒是恰恰好戳中了庄亭的弱点。 “我和你一起看。”在庄亭跳起来反驳之前，楚铮说道。 李可书挥挥手：“要看你们自己回去看，这台机甲就先放在这里，三天你们再过来。” 等到庄亭和楚铮两人离开，李可书看着被剥得光溜溜的机甲无名，静静站了一会儿，接着从仓库里的小房间推出一堆改造工具，零件。 “没想到这么一把年纪了，还有机会伺候你，真是孽缘。” 李可书捶了捶腰，拎起扳手什么的就爬上梯子，然后遥控操纵梯子移到机甲之前。 不留…… ——等战争结束了，你们想做什么？ ——我要继续开机甲，开到死为止。 ——呸呸呸，说什么死不死的，晦气！我想做个公务员，坐办公室当个国家蛀虫。 ——我我我我，我要经商赚钱，当大富翁！ ——我继续当医生，战场不需要我，我就去普通的医院，阿书呢？ ——哈哈哈，这家伙肯定一辈子都跟机甲待在一起，干脆和机甲结婚得了。 ——呸！七老八十了谁还拿得动扳手！我也是有其他梦想的好吗？！ ——哦？说说、说说？ ——我要当个作家，把我一生的心血都写成教科书！以后所有开机甲的都是我的弟子！哈哈哈哈！ 然而他并没有当成作家，七老八十的时候还拿着扳手回到了不留——无名的面前。 “……那群乌鸦嘴。”李可书小声说着，嘴唇有些哆嗦，“都是你们这群乌鸦嘴，害得老子一把年纪还在这里改造机甲！” ——切！有知识有什么了不起，明明是个战五渣！ ——知识就是力量，你们这些莽夫有本事别让我给你们改造机甲啊！ ——别这样别这样嘛，我们都是好兄弟啊，小阿书！ ——这个梦想很好啊，阿书会成功的。 ——那、那当然啦，阿宁呢？ ——我希望…… “爷爷？你在干什么？” 李可书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上的扳手差点掉下去砸到自己的脚。 “吼什么吼？没看到你爷爷我正在高空作业吗？万一被你一吼掉下来怎么办？” 李子西耷拉着脑袋听老人居高临下地教训自己，苦笑着咧嘴：“爷爷，您能不能行行好，下来再说话？” 这高度看得他有点怂。 “你小子怎么回来了？当初不是死活都要跑去当机师，说好了不拿冠军不回家的吗？哟，冠军拿来啦？”李可书哼了一声，一脸“你哪位我不认识你”的架势。 李子西：…… ——这真的是他的好爷爷……哪儿痛往哪儿踩，毫不留情。 李子西讪讪地挠了挠脸颊，目光落到那台有点眼熟的机甲上，奇怪地说：“爷爷，你怎么突然又开始改造机甲了？” 他知道自己的爷爷就是那个“李可书”，但从他被爷爷收养开始，他就没见过这个传说的机甲研发大师改造或研究机甲，这个老人一直就守在他那个小破店面里，心情好了卖卖零件，心情不好就喷喷顾客。 “手脚是我的，手艺是我的，我想改就改想不改就不改。你小子还是说说你怎么突然又良心发现回家来了？难道是担心我一个孤寡老人过不下去？那你就多虑了，你爷爷我吃得香睡得足，至少还能活个两百年。” “……那不就变成老妖怪了嘛。”李子西赔笑。 李可书冷哼。 “有话快说，你这个臭小子平时总在我附近转悠就是从来不露面，这次这么反常，到底有什么事？” 李子西投了赤风俱乐部离开家之后，还是会担心家里那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子，于是隔三差五就会回来看看，只是从来都是小心翼翼偷偷摸摸的，没想到竟然被李可书发现了。 李可书眉毛一扬：“就你那点三脚猫功夫，我要是发现不了你，早在在战争时期就被炸成片片了。说吧，到底什么事。” 知孙莫若爷，反之亦然，李子西知道爷爷一定会关注他的比赛、他的俱乐部，所以他直接问出了口。 “罗晋的辅助者，是不是有问题？” 第40章 日记（1） ——罗晋的辅助者是不是有问题？ 李可书李老爷子装模作样地看了眼天窗，瞪大眼睛说：“我的天呐，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吗？你竟然发现了！” 李子西：……爷爷，咱们能好好说话吗？ 李可书：哼，不能。 李子西：…… 虽然老爷子的态度让他吐血，不过李子西知道爷爷这是变相的承认了他的猜测。 但是…… 这怎么可能呢？ 罗晋的辅助者是人工智能，按照林家的家世地位以及林家大哥对罗晋的照顾有加，人工智能的等级应该差不到哪里去，怎么样也不会给小少爷一个瑕疵品才对。 除非—— 赤风俱乐部的好保姆脑子里一瞬间滚过了“明面儿上示好暗地里打压”、“大哥亲切有加大夫人包藏祸心”、“为防祸起萧墙林家老爷暗中下毒手”之类的电视剧常用的狗血奇葩桥段，那张文秀的脸上好似在染缸水里滚了一圈，紫青红白黑，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一手把孙子带大的李可书不用看就知道这家伙脑袋瓜里在想着什么，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果然应该在孙子小时候多陪他进行户外运动，而不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带小孩于是就和他一起排排坐看电视，导致现在这家伙脑子里不是三流肥皂剧就是一堆废物稻草！ 看看人家楚小子！看看人家小亭子！ 真是悔不当初！ “你那智商就别瞎猜了。”李可书十二万分地嫌弃道，“他那情况明显就是错过了和人工智能沟通的最好时候，才导致有现在的后遗症。” 李老爷子估摸着今天大概是没办法给无名开工，再加上年纪大了高处站久了也怂，干脆慢慢从高架上走下来。 这边李可书刚动步子，那边李子西就迎了上来。尽管知道老人腿脚灵便，那高度还是看的不孝孙子心惊胆战。 “去去去，谁要你扶？”李可书用力挥开李子西的手，就差没一脚踹过去，“你这臭小子，没事不登门，哦，有事就来了啊！你这殷勤我老头子不稀罕，你不认我，我还不认你咧！走走走，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赶紧的！” “爷爷……”李子西无奈地看着老头子。 当初因为李可书的缘故，小小的他对机甲产生兴趣，立志做个帅气的机甲士，证明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他也是爷爷的孙子，不会愧对爷爷的名头。谁知在他暗地里努力了好几年、兴冲冲地和老爷子阐述自己理想的时候，被老爷子随意一句话浇了个透心凉。 ——你不适合开机甲，选点别的吧。 那时候李子西正是最中二叛逆的年纪，被收养他、也是他崇拜的人这么说，顿时委屈的不行，继而涌上一股子牛劲。 ——好！你说我不适合，我偏要开给你看！ 于是和老头子大吵一架，发誓不拿冠军绝不回家。 “谁是你爷爷？反正我不是！反正你不是我亲生的，跟我没半点血缘关系，你爱叫谁爷爷叫谁爷爷，这里没你爷爷！”李可书的气还没消。 李子西觉得身上中了好多箭头。 没错，这句话也是他当年堵老爷子的，结果几年之后悉数回到自己身上，也是现世报。 其实从家里跑出来之后，他就后悔了，当时老爷子伤心的表情他还没忘。只是男孩子大都把自尊心看得可重，他既然放了话，也拉不下面子回去。正好那时不知为什么刚成立不久的赤风俱乐部会邀请他加入，于是李子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开始了自己的机甲士生涯，总想着有一天能把冠军奖杯丢到老爷子面前，让他刮目相看，让他以自己这个孙子为傲。 不过现实是残酷的，在参加过一次区域赛之后，李子西就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李可书的话是对的。 那时还没有罗晋、还没有楚铮，李子西也顺利进入四强战。以一个新人来说，这个成绩还算是不错，毕竟不是人人都是楚铮罗晋，第一次参赛就直指决赛。 然而也就是四强战让他认清到自己的极限。 并不是现在、当下的极限，而是包含了以后、未来发展的极限。 ——当一个选手看清自己未来所能达到的极限的时候，他也就毫无未来可言。 “是我错了。”李子西低声说道。 “哼！” 李子西度过了一段十足的低潮期，不训练也不回俱乐部，整日游荡在外面，却也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他想要就这么堕落下去，又被对机甲的那份不甘牢牢地拴在悬崖边，想抽烟，怕影响身体素质，想酗酒，担心影响和天枢石的同步，只有整天阴沉着脸，看谁不爽就打一架。 现在赤风俱乐部里的人根本想象不出来俱乐部里的“好好先生”、“问题儿童头号保姆”会有那么一段像匹独狼一样生人勿近谁挑衅就揍回去的时期。 就连目前关系和李子西最好的罗晋都不知道。 后来是赤风俱乐部的经理找到了他，跟他一番长谈之后，李子西才想通了什么，渐渐转变为现在这样。他也参赛，但并不执著于冠军，他也依然在提高自己的机甲水平，但不会再为那可见的界限而焦躁。 他是真的喜欢机甲，并开始学会享受机甲带给他的一切。 就算不甘心，也不会因此而自暴自弃。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常常会在李可书开的小店附近转悠，又不好意思出现在老爷子面前，只能默默地看着。 “既然你玩自闭、逞凶斗狠的时候不知道要回来认个错，现在你又错在哪里啦？”李可书谢了李子西一眼，嘲讽道。 “……您怎么知道？” “我知道的多了去了，怎么，当初豪言壮语说的好听，老头子我还等着你把冠军奖杯甩我脸上糊我一脸，转头就跑去和街头混混地痞流氓打了个不可开交，要不是——”李可书看着孙子渐渐咧开的嘴角，顿时翻了个白眼，拍了对方后脑勺一巴掌，“笑什么笑，笑得那么蠢！” “是是是，爷爷远见卓识，我当然是差得远远的。”李子西充分发挥不要脸的牛皮糖精神，一把扒在老人身上开始撒娇。 “本事没长多少，脸皮倒是变厚了好几层！” “是是是，爷爷说的都对。” “别笑了，这么大年纪了还撒娇你羞不羞！笑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诶嘿嘿。” 就算要他不要笑，他现在也做不到啊。 一路走来，发现最亲的长辈始终关注着自己，爱护着自己，从心底溢出的快乐根本停不下来。 ※※※ 回到仓库小窝的庄亭找出老鬼交给他的笔记本，放在仓库里唯一一张桌子上，恭敬地拜了拜，嘴里念念有词。 楚铮一脸黑线地站在旁边看着小少爷抽风，嘴里叨叨的都是些“我不想看但是李老头子让我看的啊”、“当然我也是很好奇啦”、“但是窥人*不好啊不好啊”、“这位柳前辈地下有灵请一定认准李老头不要找我算账啊”之类的废话。 ——再让他念下去简直没完没了了。 行动派的楚铮直接一把拿起笔记本，翻开最后一页：“过来一起看。” 庄亭：…… 楚铮：“反正是我翻开的，要找找我，别废话了，过来看日记。” “……哦。” 庄小少爷乖乖地坐在了楚铮身边……还隔了三个身位的地方。 楚铮：…… “你做那么远能看到什么？是要我念出来？” “不不不，别别别，我靠近我靠近。”庄亭挪了挪，还是和楚铮保持了一小段距离。看是能看到日记内容，不过要保持这个姿势看下去估计日记没看完，庄小少爷的眼睛会先从眼眶里掉出来。 楚铮挑眉。 有时候庄亭挺让他迷惑的，怕黑怕鬼也就算了，怕鬼的人其实也不少。但很少有人像庄亭这样近乎偏执地不愿打开这本日记，就好像这本日记里写了什么一看就会死的诅咒，让小少爷避如蛇蝎。 明明庄亭自己也对日记的内容挺感兴趣。 不过，山不就我我就山。 楚铮干脆往庄亭身边靠了靠，直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消减到零。 “看！” 楚铮都做到这份儿上了，庄亭自然只能老老实实地低头看日记。 这一看，庄亭才发现，李可书说得不错，这个日记的主人并不在意有人读了他的日记。 ——尼玛谁在自己的日记本里写日记还打码的？！ 之前庄亭匆匆扫了一眼发现是日记就没再看，现在认真看了看，连年月日都被日记主人缩略到只剩下日，天气虽然有写，但没年份没月份也没地点，光凭一个日期根本推断不出对方究竟是什么年代的人。 只有一点能肯定。 对方写下日记的时候，正在战争时期。 ——和自己推断的有点符合哇。 庄亭忍不住想。 x日，天气晴。 被分配到新的小队，队长是舅舅非常看好的一位机师，其他队员也都十分优秀。舅舅似乎有意让我和队长搭档，我听说过他，他在部队里十分有名，没人肯做他搭档。 有点好奇。 第41章 日记（2） x日，有小雨 第一次见到队长真人，搭档测试彻底失败，头疼的厉害。 从来没进行过这种测试，每一次失败都会这么头痛吗？ x日，晴 在医院休养了一段时间，每天都有不同水果送来，大概猜到是谁。 x日，晴 出院的时候发现队长躺进去了，有点惊讶。 x日，雨 听舅舅说队长不是被敌人所伤，而是精神力超负荷造成短时间昏厥，被强制送入医院观察。 x日，晴 探病的时候发现翻墙逃院的队长。 我非常想当做没看见，但遗憾的是队长看见了我。 和队长一起躲护士、被医生追、最后顺利出逃。 队长夸我有经验。 x日，雨 队长再次昏厥。 决定在队长出院之前都不再去探望，但是被队长爬了窗子——他又偷溜。 很想直接打电话给舅舅，最后还是没有。 这个男人的眼睛会说话。 x日，雨 队长第三次昏厥。 他的情况应该要静养，但是战事不等人。 作为在整个战线最前锋的红四区最强战力，队长是遏制那帮变态生物的有力威慑。 x日，晴 心情很糟糕，什么都不想写。 x日，晴 我向舅舅提出进行第二次搭档测试，舅舅同意了。 x日，雨 队长拒绝了。 我要跟他谈谈。 x日，晴 终于抓到队长，因为他第四次昏厥入院，逃也逃不掉。 跟他谈到搭档测试问题他就装头疼！ 谈话无果。（这里的字迹力透纸背，可以看出写的人心情非常不爽。） x日，雨 继续对谈，并在队长偷溜的时候抓住队长交给医生。 医生似乎把我从不听话病人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队长的眼神很怨念。 觉得心情很愉快：） x日，晴 队长依然拒绝进行搭档测试。 x日，晴 我真的干了！ 指着队长大喊xxx你tmd唧唧歪歪啰啰嗦嗦瞻前顾后畏首畏尾，简直比娘们儿还不如！ 整个医院的人估计都听到了。 有点爽。 x日，晴 队长同意测试了。 他是……吗？（中间被划掉，依稀可以看出来是个“m”） x日，晴 测试完毕，我又躺进医院了。 队长别以为你继续送水果我就不知道宣扬“xxx身娇体弱还没上战场就躺进医院两次”的家伙不是你。 为了保护队长的真实情况，我躺进医院的原因必须保密。 x日，晴 在思考，思路很乱。 x日，晴 队长承认和我计较很孩子气，给了我一本书打发时间。 《机甲进化史》——儿童配图版。 很好。 看来他还不知道我已经把他所有的医院逃生路线全部匿名发送给了他专门的医生护士。 下次住院的时候他一定会很愉快：） x日，晴 我怎么没想到呢我怎么没想到呢我怎么会没想到呢？！ x日，雨 我要成为甲师。 庄亭看着看着，不知不觉靠在了楚铮的身上，双手扒着楚铮的肩膀，眼睛牢牢地盯着面前的日记。 最强战力。 精神力强大到和柳洛宁进行搭档测试都能让人躺进医院。 单这两条，庄亭就觉得已经可以锁定那位“队长”就是应无阙。而柳洛宁正如庄亭猜测的那样，是应无阙的搭档。 好奇心在他心里一点一点冒出头，吸引着他晃了晃楚铮的肩膀，催促对方翻页。 应无阙很明显是和应家人一样的情况，按理来说他不能长久驾驶机甲才对。 也就说，柳洛宁才是“英雄应无阙”存在的关键。 后来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柳洛宁完全没有留下任何记录，就算他死在战争里……也应该作为英雄被人凭吊才对。 楚铮瞥了眼庄亭，对方的眼睛一闪一闪，发着光，显然已经全身心投入日记主人的描述中，找不到半点害怕的痕迹。 他又翻了一页。 x日，晴（从数字上看，距离上一条日记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 忙成狗。 x日，晴 认识了个新朋友，是个研究方面的天才，一直以来的构想似乎可以实施。 x日，晴 队长又躺进了医院。 去探望的时候他用控诉的目光看着我，显然是第不知道多少次的逃跑失败。 这几天因为进度堵住的烦躁心情突然就变得愉快了。 x日，晴 第一台实验仪器。 找了备用机甲来测试，比想象中要顺利，这种完成度的话，应该可以直接拿去申请和队长的测试。 找了人才知道，似乎是得到了什么有利情报，队长带着先遣队去了战场。 x日，雨 队长还没回来。 x日，雨 队长还没回来，这雨下的好烦躁。 x日，晴 雨停了，队长还没回来，小天才找我研究新课题，精神集中不起来。 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x日，雨 队长回来了。 只回来了他一个。 情报是陷阱，我们损失了一队精英机甲士。 之前见面会打趣互损、调侃笑闹的战友转眼之间全部埋骨他处，和他们的机甲一起，再也不会回来……这就是战争，这就是战场。 赵其山、罗英、夏业、林秀秀、孙定……（后面是一连串的名字） “我在书上看到过。”庄亭小声说，“应无阙带领的红鹰小队前往593号高地，遭遇到数倍的敌人埋伏，红鹰小队全军覆没，应无阙一人突出重围，重伤而归。” 记载在书上的，不过寥寥数语。而且所有人关注的点都在应无阙发挥第一机甲士的实力脱困而回上面。那些死去的人，那些流过的血，在英雄的光芒下好像没有那么痛——但事实远非如此。 楚铮无言地拍了拍庄亭的手，继续翻页。 x日，雨 队长昏迷的时候眉头依然皱着。我……（后面被严严实实地划掉，完全看不清写了什么） 我向舅舅提出自己的构想，再次申请进行搭档测试。 舅舅听完我的计划之后表示支持，但一切还要看队长的情况。 x日，晴 队长醒了。 无意中听到医生告诉他如果他再继续这样上战场，不出一个月就会死在战场上。 我默默回去为新一次的测试做准备，因为我知道他不会停下。 x日，晴 测试成功了。 全部人都很兴奋，我却觉得队长好像不太高兴。 庄亭的眼珠子转了转：“难道应无阙是担心他？” 楚铮看向庄亭。 庄小少爷下巴压在楚铮肩膀上，双手比划着无意义的弧线：“你看，应无阙可是最大的王牌，红鹰小队也是排的上号的精英小队。一般般的消息怎么可能随便出动这两者？那必然是非常重要的消息。但是这么重要的消息经过重重甄别筛选却没人发现是假的，不觉得很奇怪吗？如果不是情报系统太烂，就是系统里出现了内奸。” 而且从柳洛宁的日记来看，这人一开始大多作为后勤或研究者安放在后方，连作为辅助者的经历都没有。 “估计柳洛宁的身体不怎么好。”庄亭伸手将日记翻回几页，指向“队长夸我有经验”那里，振振有词，“你看，也是个逃医院逃出经验的，说明是医院常客。” 失去了红鹰小队，应无阙必然需要更多的行动来弥补这一块战力的缺失，柳洛宁如果成了他的搭档，也将和他一起上战场。 x日，雨 队长拒绝了搭档安排。 我踹开他的门，和他大吵了一架，还出手揍了他。 我们像两个野孩子一样没有用任何军队中学到的技巧，就这么单纯的用拳头互殴。（队长的拳头好痛） 我说：你tmd有完没完！只准你去死，不准别人去死是吧？！你tm当自己是圣人其实不过就是个孬种！ 他说：我不希望你死。 大雨劈头盖脸地浇下来，盖住了很多声音。可他那句话我听得清清楚楚，他眼睛里的光我也看得清清楚楚。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就觉得心脏被人用绳子拴住，提着晃了两下。 tmd老子还不是一样不希望你死！（这行字写得很用力） x日，晴 队长的反对无效，他军衔没有舅舅高，力争的结果是保密我的存在，组建新的小队，把我以其他身份隐藏在小队里，不对外宣布我是他的搭档。 我无所谓，这时候我只想高呼权利万岁！ 官大一级压死人呐，亲爱的搭档先生：） 我俩鼻青脸肿地站在一起接受了命令，一人顶着一边的黑眼圈。 我看到舅舅憋笑到抽抽的嘴角了。 x日，晴 新的小队正式成立，认识的人只有队长和小天才。 我们一起把队长的机甲给拆了个面目全非。 队长当时的脸色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大快人心！ “李老头到底为什么要让我看这个日记啊？”庄亭低低嘟囔着，“对我掌握甲师的技巧有什么帮助吗？” “还有一半。”楚铮往前翻了翻，转头对庄亭说。 庄小少爷此刻整个人都扒在楚铮肩膀上，楚铮转头说话时，他感到额头上掠过一阵温热的吐息。庄亭一愣，伸手抵住楚铮的侧脸：“继续继续，都看到这里了当然要看完！做人不能半途而废我们要坚持到底而且你的机甲还在那老头子手上呢，不看完他不还我们了怎么办，继续继续继续，你不要转过来。” “不会。”楚铮顺着庄亭的力道重新将目光落在日记本上，注意力却一直放在旁边这家伙的身上。 他总觉得，从某个时候开始，庄小少爷的心情变得不太好。 但他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第42章 日记（3） 柳洛宁的日记还在继续。 除了队伍里的人之外，没人知道他是应无阙的搭档。 如果不是李可书明显认识柳洛宁，庄亭恐怕也猜不到这人籍籍无名的甲师，会是应无阙封神的关键齿轮。 战局越来越紧张，即使柳洛宁在日记里已经尽量淡化了这种紧张感，庄亭和楚铮还是能从字里行间嗅到硝烟的味道。 庄亭回忆起在星甲学院学到的那些历史。在战争的最后，地球和侵略者同时意识到这场战争即将走向终点，为了摘取最后的胜利果实，双方都聚集了自己最强的力量，仿佛最后的赌徒一掷千金，不过双方投进去的数不清的鲜血和生命。 黎明前的黑暗总是比其他时期还要黑暗的多。 在这种情况下，最先发现不对的柳洛宁自己。 他的身体渐渐开始出现一些问题，时不时发作的头疼，精神力时强时弱不稳定的波动……他极力隐瞒一切，装作和平时一样辅助应无阙。即将而来的战事非常关键，他不能出任何问题。 接着，应无阙赢得了一场关键性的大捷，局势完全逆转，胜利指日可待。也是在这个时候——在胜利的晚宴即将被盛上的时候，胜利者们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划分座次、争夺利益。 应无阙是当之无愧的人类英雄，他的地位没有任何人能够动摇。仅次于应家的，就是柳家，九人队中有两个都姓柳，一个是应无阙的导师，另一个是跟应无阙关系最好的人。 柳洛宁在日记中写道： 人类是一种非常奇怪的生物，他们似乎一直处于集体斗争中。 当时集体受到威胁时，他们会抱团紧凑，一致对外。当集体的外界威胁消失，他们又会自发的分散开，形成一个又一个更小的集体，再次开始新的争斗。 柳洛宁的病症在之前一战中被发现，并被确诊为a区域感染。同时，他完全失去了精神力。 这给了那群盘旋的秃鹫们一个最好的机会，没有人会接受精神力为0的机甲士，不管他是谁。 那时候柳洛宁还是使用第一代甲师的技巧，通过甲师技术与精神力结合的方式辅助机师，由精神力在外围感知，再通过甲师的技巧去调控机师的精神力输出。 也就是说，精神力为0的他无法继续担任应无阙的辅助者。 所以就算此时公开他是应无阙的搭档，也只是在沸腾的浑水里再加一勺滚油而已。 应无阙、柳洛宁、柳言律关起门来商量了一天，最后柳洛宁被安排离开精英小队住院疗养。应无阙依然是那个不需要辅助者也能单枪匹马上阵的人类英雄。 日记中的柳洛宁一直很平静，从他的字里行间几乎看不出外界的风风雨雨。 他重新开始考虑甲师的道路。 庄亭之前所看到过的那些，笔记本的前面所记录的内容，都是柳洛宁独自在医院中完成的。他靠着自己强大的记忆力，和多年以来的经验，最终总结出一套不需要精神力也能辅助机师的方法。 柳洛宁还曾偷偷溜出医院找之前的同伴进行测试，在没有精神力的情况下，他从不适应到适应，再到确定这套方法可行，花费了极大的心血。 同时，他也在实验中确定，不用精神力去辅助机师，比用精神力辅助机师效果更好，或许是人类精神力之间天然的排斥效应，或许是其他原因，他想要研究，但从前面的笔记来看，他没有足够的时间去研究这个。 日记到此戛然而止。 ※※※ “没了。”楚铮将笔记本放在一旁，伸手轻轻敲了敲庄亭的额角，“你还好吗？” 在阅读途中，庄亭的脸色越来越严肃，到了最后，他几乎是绷着脸，一言不发地看完了柳洛宁的日记。 被楚铮轻轻碰了碰脑袋，庄亭像是猛然从某个臆想中清醒过来。 “啊？哦！我没事。” 他摆摆手，轻轻呼出一口气：“我知道那个臭老头为什么一定要我看完这本日记了。” 那张看不出年纪的娃娃脸上有几分纠结，他伸出手抚摸着被楚铮放在一旁的笔记，轻轻将它托起。 ——从前并没有觉得它放在手中的时候这么有分量啊。 这本笔记承载的并不仅仅只有如何成为一个优秀甲师的知识而已，还有柳洛宁作为一个甲师，寄托在这本笔记上的一切。 从第一台机甲发明开始，甲师就和机师在一起奋斗，越是挖掘甲师的技术，柳洛宁就越发感觉到了第一任甲师的伟大。在医院的那段时光，是他生命中最茫然、最无助的时光，就像一直在奔跑的人被突然截断了双腿，众人前进，他被留在原地。又是机甲，唤醒了他生命的意义。他总结出的这些规律，归纳出的这些方法，凝聚着自己生命中最后的光辉。 柳洛宁无名的离世，但将笔记交给他的人并不希望这样，他们希望为柳洛宁正名，希望完成柳洛宁的心愿，让甲师的技术传播下去。 但机甲发展至此，人们只关心机甲士有没有精神力。如果可以用更简单的方式达到目的，为什么要选择艰难的一边？何况证明柳洛宁的存在就是在告诉众人，他们心中的英雄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神话、那么传奇。 名为应无阙的丰碑竖立在甲师的面前。 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有证明他的理论，用实力。 庄亭的脸皱了起来。 ——到底为什么会选上他呢？ ——这个责任未免太沉重了。 “庄亭？”楚铮看着小少爷默默地把笔记又放回去，人从床垫上爬起来，疑惑地问。 “管他的！”庄亭一手按上笔记本的封面，一手握拳，“我要成为机甲士不是为了任何人，而是为了我自己！” 楚铮：…… “喂！你这什么眼神？！如果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根本没办法坚持到现在啊！只有自己发自内心想做的事才是真正的动力来源，其他都是空谈！空谈！我才不想将来有借口说什么‘都怪那个柳洛宁和老鬼还有李老头把这么重的担子压在我身上’之类的话呢！选择这条路的是我，我是为了我自己，所有后果我也自己担！”说到最后庄小少爷甚至激动地挥了两下拳头。 楚铮无语地看着庄亭：“你说这些话，还真是一点都不会脸红。” “为什么要脸红？”娃娃脸青年理所当然地说，“我怎么想我就怎么说啊！倒是你，从头看到尾脸色都变一下欸！你不觉得他很厉害很牛逼很可怜很值得同情吗？” “他自己又不觉得。” “……” “你这家伙啊啊啊啊！”庄亭抱着头，“我果然还是——” “这是天赋，羡慕不来。” 庄亭：…… 冷漠脸.jpg “我觉得你最近脸皮变厚了是我的错觉吗？” “哦。”楚铮应了一声，慢慢说道，“那一定是因为承受了你太多的音波攻击所以等级提升了。” “楚铮！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楚铮，你这样你周围的人知道吗？！”庄小少爷被那不紧不慢地语气瞬间撩炸，扑上来揪着楚铮的脸往两边拉，“这张脸皮是怎么做的？还能自我成长升级哈？我看我可以把他扒下来上交给国家你说我们还比什么赛国家发下来的奖金都够改造了你说对不对对不对对不对！” 楚铮一边向后倒一边双手虚扶着庄亭的腰，生怕小少爷不小心摔个脸朝地。虽然这种姿势估计更大可能是庄亭一头栽到楚铮胸口。 被扯着嘴，楚铮也开不了口，只能被动地承受小少爷的音波攻击。 他只是看着庄亭的眼睛。 柳洛宁的故事确实十分遗憾，但那是柳洛宁的故事，不是楚铮的故事，也不是庄亭的故事。 而且那份遗憾也只是外人看来。柳洛宁从故事的开头直到结尾都走在自己的路上，想帮应无阙，他帮了，想成为甲师，他成为了，想完善甲师的技巧，他完善了。除了时间短暂，日记里所呈现的他并无缺憾。 至于名誉、功勋……对柳洛宁来说可有可无，有不过是锦上添花，没有也不影响他的研究。 楚铮不喜欢看见庄亭沉默压抑的样子。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庄亭的时候，那个人从外面打开门，满脸的：要完了要死了要爆炸了要挂——哇靠！是天照天照天照。那眼睛里的光甚至比天照即将爆炸的光芒还要耀眼。 楚铮在一瞬间感到好笑。 ——生死一瞬的时候，这个人却对着机甲发花痴，简直不要命。 可他不讨厌小少爷眼底的光芒，十分明亮、十分熟悉。 仿佛他曾经在哪见过，而今终于出现在他面前。 第43章 改造（2） 李可书离开仓库，一边走一边呼喝着：“看什么看看什么看，没见过机甲吗？你自己不是也有一台？！” 李子西陪笑：“我这不是从来没见过爷爷您亲手改造机甲嘛。” 李可书对小孙子吹胡子瞪眼：“那些破铜烂铁值得我动手吗？！” “当然不值得，所以我才会好奇那到底是哪位大神的机甲啊！” 回到李可书的小店，李子西立刻殷勤上前，端茶倒水，一副狗腿做派看的李可书嘴角直抽抽。 “行了行了行了，你到底来干什么的？只是问个问题你小子搞得这么肉麻兮兮地干嘛！一边去！” 李子西老老实实地在自己座位上坐好，那句话在他嘴里转了好几圈，几次张口，吐出来的却是空气。 “啧，我以为你小子出去几年可以好好磨磨心性，谁知心性是磨了——完全是磨平了！”李可书不悦地伸手朝着孙子的方向点了点，“我知道你要问什么，罗晋的人工智能没希望。就算老头子可以帮他调整，也还是会有瑕疵，一般比赛没问题，到了高手如云的世联赛，绝对无法蒙混过关！” “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李可书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人工智能本来就是在找不到搭档的时候暂代辅助职责的东西，就是你们这些小年轻图个方便，一个两个都使用人工智能，还以为是多好的东西！人工智能不行，你们不会去找个人吗？！活人还能让这点事给憋死咯？！” 李子西一愣。 他怎么会没想到呢？ 他怎么可能想到呢？ 回声对罗晋来说别具一番意义。 李子西知道那是罗晋的妈妈从林家为他争取来的唯一一份属于他的东西，也是罗晋的妈妈留给他的唯一念想。罗晋带着回声就像是背负着已经死去的母亲，要让林家刮目相看。 因为他的母亲出身不如林夫人，所以就被抛弃？因为他是私生子所以林家要认回他却又不认同他母亲？ 呵。 李子西太了解那个同僚的脾气，所以压根没有考虑过修好回声之外的选择。 李可书从孙子脸上看出了些什么，他半闭了眼，靠在椅背上：“年轻人应该认识到世界上始终会有一面墙堵在你面前，就算撞得头破血流也撞不破。但——” 李老爷子话锋一转，眼皮眯成一条缝，从那缝中透出的光芒锐利如鹰。 “这不过是个人的选择，如果他做好了准备，愿意用血肉之躯去撞上这面铜墙铁壁，无论结果如何都不后悔，我老头子也佩服他！” “如果他只是抱持着可笑的坚持，带着瑕疵品一起，在输了的时候抱怨什么‘因为自己用的人工智能有瑕疵’，那他就是个傲慢的蠢货！” “你的同僚，到底是哪一种人？” 这世上不是没有奇迹，就李可书看来，柳洛宁的一生，尤其是他陨落之前所实现的一切，都可以归结为奇迹。 中了刮刮乐、中了机甲彩票，不叫奇迹，它叫做概率，哪怕它微乎其微。 将不可能的事变为可能，那才被称为奇迹。 奇迹从来不是凭空降临。 没人比李可书更清楚柳洛宁付出了多少努力。就连应无阙也只看到他宛如魔术师一般调整精神输出的一面，在柳洛宁手下，机甲士和天枢石的同步率能够达到最大化，同时彼此负担最小、甚至化为无。没人看过柳洛宁想不出解决方式彻夜不眠甚至恨不得把头往墙上撞的狰狞表情，没人看过他早早爬起来，试过一台又一台机甲，不停的进行精神链接，只为确定他前一晚的构想是否正确。 奇迹是由量变堆积引起的质变，是高昂代价累积下筑起的高塔。 李子西哑口无言。 他很少看到自家老爷子这么严肃甚至冷漠到有点不近人情的神情，第一次是在他反驳了老爷子那句“你不适合开机甲”之后，李可书眯着眼睛看向他，就用着这样的态度，一字一句地重复着：“阿书，你不适合开机甲，作为一个机师，你走不远。” 宛如法官的宣判。 他张了张口，觉得声音再次被堵在喉咙里，可这次，李可书没有再开口，他就这么静静等待着，等着孙子给他回答。 “……我不知道。” 李子西觉得罗晋的坚持并不可笑，而且他相信罗晋就算输了也不会抱怨回声，不会将过错全部放在人工智能身上。但罗晋会如何选择他是真的不知道。那应该是罗晋自己的选择，而不是他和爷爷在这里谈论能够得到结果。 李可书哼了一声，整个人的气势缓了下来。 房间里陷入沉默好一阵子之后，李子西冷不丁冒出一句：“爷爷，那台机甲到底是谁的机甲？” ——这臭小子，干嘛跑去当机甲士，这么八卦不如去当小报记者好了！ 李可书在心里大大地翻了个白眼。 他伸手锤了锤自己的老腰，说道：“你们不是正在休假吗，来给老头子打下手就告诉你。” ——啧，年纪大了，岁月真是半点不饶人。 ※※※ “李老头，我们来啦！” 庄亭大咧咧地走进仓库，才发现仓库里多了一个人。 “欸你不是那天那个……赤风俱乐部的、李子西对吧？！” 李子西张大嘴看了看自家老爷子，又看了看显然不是第一次上门的庄亭和他身后沉默的机甲士，突然福灵心至。 “这机甲，是你们的？它就是无名？！” 搞半天他原来一直都在帮助敌人的机甲进行改造！回去会不会被俱乐部的人、尤其是罗晋还有经理分尸啊！ 李子西哀怨地看了眼李可书——爷爷误我。 紧接着就被老爷子单手插着腰吼回去：“看什么看看什么看，还不快点干活！” 李老头颇具威胁意味地对孙子挥了挥手上的工具，示意对方少废话多做事，才慢悠悠地从高架上走下来。 “东西都记下来了？” “当然啦当然啦，这点小事哪难得住我？”庄亭昂首，身后仿佛有尾巴在摇。 “小亭子话别说得太满，敢不敢试试？” “试试就试试！不过他的机甲变成那个样子，我们要怎么试？”庄亭歪着头偷偷看了一眼机甲无名，皱眉转头看向李可书，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到底行不行啊，怎么突然就开始改造了，还有个竞争对手，楚铮都不在场你们确定不会搞错，啊啊啊，这可是机甲又不是玩具，怎么一言不合就偷偷动手了啊！ 虽然没有发出声音，李可书也觉得自己要被迎面扑来的汹涌文字给淹没了。 “让你试自然有方法，铮小子就留在这里监工，顺便看看改造的部分合不合你心意，小亭子和老头走。” 楚铮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下。 庄亭立刻伸出爪子拍拍他的肩，凑到楚铮耳边小声而快速地说：“别担心别担心，你要好好地看认真地看努力地看用力地看！一定！我信你！” 他的声音不大，却瞒不过就站在他面前的李可书，老英雄从鼻子里哼了哼：“不清楚的地方问问那边那个打下手的，其他等我测试过小亭子再说。” 李子西：…… ——宝宝心里苦。 李可书懒得理自家孙子，又对楚铮庄亭说道：“我话可说在前面，要是通不过测试，这台机甲你们可就别想带走了。” 庄小少爷瞪大眼，立刻开始理论：“哎哎哎，一开始可没说过有这条件吧？这不行啊，签合约前怎么可以不让人看清条款呢，这是霸王条款这是——” 滔滔不绝的话很快被楚铮打断。 “他能行。” 淡定的三个字，楚铮比庄亭本人还有信心，反而让小少爷乖乖停下，不再用废话荼毒李可书的耳朵。 庄亭撇撇嘴，眼角眉梢顷刻之间飞扬起来：“哼哼哼，那当然那当然，别担心，你的机甲跑不了，看我的吧！” 不就是考试么？他原来在学校里的时候年年考月月考，理论课实践课，老师变着花样考，庄小少爷还真不怕。 “那就走吧，节约时间。” 目送李可书和庄亭离开，楚铮看了眼一边在机甲上忙活一边还不忘竖起耳朵的某人，大步走向自己的机甲。 “呃，你好。” “……” “……林争？” “……” 李子西觉得自己嘴角在抽抽——这家伙要不要这么寡言少语、惜言如金，林争原来是这种设定吗？！ 其实这倒是李子西冤枉楚铮了，虽然在外面批了一张高冷的皮，但他没有开口的主要原因还是已经面目全非的机甲无名。 该说李可书不愧是李可书，还是这台机甲命中注定就属于他呢？ 楚铮靠近之后，几乎能感到机甲散发出来的一股活力。 按理来说天枢石在没有被精神力激活的时候都是一枚死物，可不知道李可书是怎么做的，他眼前的机甲散发着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就像是有什么在其中渐渐苏醒，甚至好像隐约发着光。 “改造了些什么？”楚铮突然开口，把李子西吓了一跳。 “喂——” 这家伙是不是太没礼貌了？！ 楚铮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他诚恳地看着李子西：“谢谢。” “呃、不、不用客气。”李子西觉得好心累，为什么他身边都是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 他家老爷子、经理、罗晋、肖冬林，现在这个林争还有他身边那个话很多的小少爷……这种情况下让他觉得他自己这个正常人才是最不正常的一个哇！ ——苍天救他！ 第44章 改造（3） “你要用这个测试我？” 跟着李可书进入仓库里间的庄亭脑袋上浮起一个大大的问号。摆在他面前的分明就是机师驾驶机甲时使用的仿生舱，地球政府专门设计的及机甲用精神力输出装置——给他这个没有精神力的人用？就算拿它当棺材也还没棺材躺得舒服好吗？！ “你先躺进去试试。” 李可书瞪了一眼庄亭，那臭小子的脸上写满了“你是不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我没有精神力没有精神力没有精神力”之类的废话。他的记性才不需要乳臭未干的小娃娃担心好吗？！ 庄亭见李可书说的这么笃定，只能老老实实地脱下外套在棺材，啊不，仿生舱内老老实实地躺平，嘴里不停地嘀咕着：“到底靠不靠谱靠不靠谱靠不靠谱啊……什么反应都没有我会很尴尬的好吧……” “把边上那个虚拟眼镜带上。” 李可书看着庄亭按照他的指示一一照办，忽略掉耳边从未听过的嗡嗡声，确认一切准备就绪，就伸手合上仿生舱的前盖。 庄亭：！！！ 最后一丝光线随着合上的盖子被抽走，黑暗和狭小的空间让小少爷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喂喂喂，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啊，你这台机器放了多久了多久了，你给我用之前有没有检查过啊，喂——” 他的声音突然停下。 眼前传来光。 两个巨大的发光球体在一片黑暗中静静旋转，无数光丝彼此缠绕拧成巨大而柔软的光柱，将两个球体连接成一个循环，让这些光丝从一个球体游走到另一个球体，循环往复，无休无止。 不用任何人说明，庄亭就知道这是机甲士和天枢石的链接，在这个精神回环之下，诞生了机甲。 明知道眼前的景象不过是虚拟眼镜带给他的模拟，庄亭还是从心底感到由衷的感动。 没有精神力的人一生都看不到这样的景象。 就在庄亭感动的时候，面前的画风陡然一边，警告一般的红色闪光出现在庄亭面前，虚拟界面上蹦出一行字。 【天枢石和机师的同步率正在急速下降，请在三十秒内针对各种情况做出相应处理！】 接着画面上蹦出四个波形图。 面对这种“知识竞赛——30秒快速抢答”的画风，庄小少爷深吸一口气—— 快把他的感动还回来！！！ 庄亭一边吐槽着这个系统开发者——九成九就是外面那个李老头——的恶趣味，一边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突然出现的甲师操纵台。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甲师操作台的实物，看起来就像是一台古老风琴，只不过那些音管连接的是机师的仿生舱，甲师通过“弹奏”风琴来调控机师仿生舱输出的精神力强弱、节奏等变化。 “这就想难道我？”庄亭哼哼了一声，双手放在甲师操纵台上，飞快地按照波形图所显示出来的状态开始弹奏调整的旋律。 随着第一批四个异常被解决，红色的警报声消失不见，系统发出叮咚的提示音。 【恭喜过关，没有奖励，第二波异常正在接近，3、2、1——】 画面上又是四个波形图。 这次不是单一图谱，而是复合图谱。 庄亭看着面前的波形图，每个图形在他眼中都被拆成两个乃至三个，时间依然只有三十秒，而庄亭这次要弹奏的旋律更加复杂。小少爷唇角带笑，手指飞快弹动，无声的旋律一段连着一段，画面上的四个波形图纷纷被击碎，系统传来通关声响。 【恭喜过关，接下来是最终测试——】 “什么什么什么，就到最终测试了？这也太简单了吧？来点高难度的嘛，甲师不会这么容易吧……”庄亭兴致一高，忍不住碎碎念起来。 【请在三分钟内维持同步率在90%以上。】 接下来画面上只有一个波形图，但这个波形图是在持续不断变化的，上一秒是个喜悦状态的单一图谱，下一秒就因为天枢石的情绪变化而变为了一个复合图谱，面对持续的不断变化的波形图，庄亭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 眼看同步率从93%开始缓慢下跌，庄亭咬咬牙，手指飞速动了起来。他的双眼没有一刻离开画面中的波形图，但手上的速度还是跟不上波形图变化的速度，往往他针对前一个状况的旋律刚弹奏完，波形图已经变成了新的状况，他永远追不上天枢石的情绪变化，哪怕在虚拟的环境里他都觉得手指要抽筋了！ 结果在第2分28秒的时候，同步率跌破90%。 随着象征失败的系统提示音响起，庄亭周围的那些模拟景象全部消失，他又重新回到一整片的黑暗之中，静的只能听见他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此时此刻，庄小少爷脑子里全是那个不断变化的波形图，根本无暇注意周围环境，他不断回忆着同步率大幅滑落时的波形变化，十指不自觉地在身体两边轻轻弹动，直到顶上的盖子被打开，有光线透过虚拟眼镜漏进来。 “怎么样，玩的开心吗？”老人站在测试机旁，脸上的笑容说不出是满意还是轻嘲，大概介于二者之间。 庄亭一把扯下虚拟眼镜，从测试机里坐起，瞪着李可书。 “……你这个模拟不符合实际情况。” “哦？”李可书挑了挑眉，他倒是没想到小少爷第一句话说得是这个。 “天枢石既然拥有生物性质，没有任何一种生物的情绪能变化的这么快速，你会上一秒在哭下一秒在笑笑容展露了一半又瞬间怒火滔天吗？！”庄亭越想越不对，那变化也太剧烈了，而在这么剧烈的变化下，同步率跌落却如此缓慢——这根本不可能啊。 “你既然看了柳洛宁的日记，也该知道他的搭档是谁——第三关的测试，模拟的是他们共同合作的最后一次作战，由柳洛宁的甲师操纵仪记录下来的天枢石的变化——不过，只是开头部分和那次一样。” 李可书看了看庄亭，像是想笑又想骂，却不知道到底要笑还是要骂。 “波形图会变化那么快，难道你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庄亭一愣。 他本来就心思聪敏，听话听音，李可书这话一说，他立刻想到了答案。 “难道是我的那些操作……我靠！” 靠靠靠靠靠啊！ 庄亭恨不得给自己脑袋来两下，他是不是傻——呸呸呸，他才不傻！ 自己的每一段旋律都会对机师和天枢石的链接产生影响，当旋律正确的时候，能够安抚天枢石，让同步率上升，那么反过来，当旋律错误的时候，当然也会刺激到天枢石，让回馈过来的波形图产生变化！ 见庄亭醒悟，李可书在心里点点头，当然面上还是端着：“既然你第三关没有——” “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再试一次！”庄亭连忙开口，“我这次一定可以过关！” 李老头的胡子抖了抖：“不用啦。” 这次测试的结果已经超出了李可书的最好预计，只能说那个老鬼和以前一样，慧眼识人的功夫半点没有落下。他原本只打算让庄亭测试前面两关，并预计庄亭至少会在第二关卡上一卡。 复合图谱就算是他当年向柳洛宁学习的时候都无法用如此快的速度分辨，庄亭却毫不迟疑、毫无凝滞的纷纷解决，这不能说是学习能力，而应该是天赋了！ 也正是这点激起了李可书的好奇心——这个被老鬼寄予了希望的年轻人，究竟能够做到什么地步？所以他才开启了本不应该有的第三场测试。 而这第三场测试中，庄亭做得也不差。 显然这么多年以来，庄小少爷并不是第一个愿意尝试甲师道路的人，这台测试机之前也测试过其他甲师，不管是有精神力的还是没精神力的。能在第一次测试就坚持两分钟以上的，庄亭是第一个。 “你通过了。”李可书说。 庄亭：？？？ ——你刚刚在逗我？！ 李可书一脸“我就是在逗你”的表情，看的庄小少爷忍不住牙痒痒。大概是庄亭狰狞的表情太明显，李可书捂着嘴咳了两句，才又说道：“别得意的太早，这才只是开始而已。” 庄亭翻了个白眼：如果不是一开始说什么不通过机甲就不还给他们，他急个屁啊！ 他用手扶着测试机的边，打算坐起来，谁知手一软，乓的一声下巴嗑在测试机的金属边缘，痛得他龇牙咧嘴。 李可书：…… 外面听到声响的楚铮大步走进来了，李子西知道自己老爷子的脾气，没敢进来，只站在门口观望着。 “怎么这么不小心。”楚铮一边说着一边弯腰扶住庄亭，让小少爷靠着他站起来。 李可书：…… 庄亭深吸一口气，扒在楚铮身上，憋了半天，吐出一句：“哄孩子是个艰难的活儿……” 楚铮：…… 李可书：…… 李子西：他是不是听到什么不得了的内容？！原来这两个是这样的关系？！ 第45章 改造（4） 没多久庄小少爷就恢复了活蹦乱跳的劲头，一张嘴嘚吧嘚吧地把李子西说了个头昏脑涨，才将目光放到楚铮的新机甲上。 庄亭没有精神力，对新机甲的感触没有楚铮那么深，就只是觉得—— “它是不是感觉正常了一点？果然联盟提供给我们的是次品次品次品对吧——嗷！” 李可书伸手用力拍了一下庄亭的脑袋，冷冷地哼了一声。 什么次品？！这臭小子真敢说！ 楚铮伸手把庄亭拉到自己身后：“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带走？” 李可书奇怪地看了楚铮一眼：“我什么时候说了你们可以拿走这台机甲？” “哎？等等，等等！你刚明明说我已经通过测试了！我们怎么就不能拿走这台机甲了？这台机甲的主人可是阿、阿铮啊！”庄小少爷瞬间炸毛。 “哦？我是怎么说的？” 李可书挑眉，李子西在爷爷身后捂住了脸。 ——爷爷，你这样子好像强抢民（机）女（甲）的不良恶霸啊！ “你说，要是通不过测试，这台机甲你们可就别想带走了——”庄亭记性很好反应极快，立刻将李老头的话重复了一遍，话刚重复完，庄亭瞪大眼张口指着李可书，“你你你你你——！！！” “我只说了没通过测试，你们就别想带走它，可没说过你通过了，就让你带走！” 庄亭能说什么呢？！统统都是套路！ “还需要做什么？”楚铮伸手安抚小少爷，同时对逗着庄亭玩的李可书投去不满的一瞥，“你的初步改造还只完成了一半，剩下的要怎么做？” 李子西立刻双手抱在脑后，将脸撇开。 ——谁遇到林争那样的气场，也会不自觉地把老实话说出来，爷爷实在怪不得他啊！ 李可书对着自己孙子哼了一声，转向楚铮的脸上却多了几分赞赏。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还没有开始改造无名，他只是在尽量还原“不留”的初始状态。 很少有人知道应无阙的不留并不是“地球制造”，李可书作为不留的开发改造者，算是其中之一。 不留原本是军方在战争中缴获的一台外星的最新式机甲，不管是机甲中的构造线路、还是作为机甲核心的天枢石，都和地球制造不一样。当年地球的机甲研发者们将不留分析之后，改进了自己的机甲，但有些材料就算在外星也是价格高昂，地球只能寻找其他材料以替代，来生产基础型机甲。 不留可以说是现在使用的基础型机甲的老祖宗，它内部的构造和材料还存在着一些未能揭秘的地方，李可书一直以为这台机甲已经送到研究所被拆得七零八落，没想到是被老鬼那家伙顺走了。 老鬼为了不让别人看出来，擅自动了里面的线路和外面的装甲，李可书刚拆开内部结构的时候，抓着扳手差点没气的骂娘。 ——老鬼这个鬼东西真是太高看他了，认为这么多过去他对机甲不留依然记忆如新吗？！这可是全身都是问号的宝贝机甲！你tmd当是小鬼在搭积木啊！东接一茬，西连一线的！ 就算是被李可书重新改造的现在，这台机甲也只是外表看起来正常，里面还有很大一部分“修复”未完成。他当然不能让楚铮就这么拿走机甲。 “你们年纪轻轻，记性就不好了吗？”李可书双手环胸说道，“这台机甲要怎么改造，你心里有谱了？” “大概有初步想法。” 庄亭刻苦熟记图谱的时候，楚铮也没闲着。 天照的改造虽然得到了李老头的指点，但大部分都是他独立完成。所以当李可书提出来要他来思考改造方向的时候，楚铮没觉得有什么困难，甚至想过是不是再造出一台天照。 他知道自己的战斗方式、战斗风格、战斗习惯，机甲的改造当然也是顺应这种方式。 然而，当楚铮看到李可书改造过的无名之后，楚铮第一次知道没有驾驶者的机甲自己就能发出光辉。 那光辉如此美丽。 天照虽然在他手上登顶西区，被称为神话，却从未发出这样的光芒。 ——那可是李可书啊！ 庄小少爷激动的话语再次回响在他的脑中，楚铮在一瞬间改变了想法。 “哦？说来听听。” “初步定义攻速型，具体我要和它商量着进行。”楚铮看了一眼机甲。 如果说李可书听到前半句的时候还是一副“啊啊就知道是这样”的无聊表情，听到后半句的时候眉头却一跳，乐了。 “和他商量？你要怎么和它商量？” “我自有办法。” “办法不说清楚，老头子可不会放行。” “……我能看到光。”楚铮没有迟疑很久，。 “呃……你眼睛要不要去治疗一下？”李子西忍不住吐了个槽。 “ch……阿铮说看到了光就是肯定是看到了光，他的眼睛才不会有什么问题好吗！作为机甲士眼睛可是除了精神力之外的第二生命，怎么可能出问题，才不需要去医院！有些东西我们没看见并不能说明它不存在，这样的思想太狭隘了，我跟你说在牛顿发现重力之前，没有人知道重力，但这就说明重力不存在吗……” 原本也想吐槽“光什么光哪里有光”的庄亭听到李子西这样说，立刻出声反驳，一堆又一堆的废话几乎说得李子西想要跪地求饶。 ——我知道你们很恩爱了！求放过耳朵！ 还好李子西只是想想，没有说出口，不然楚铮的眼睛没有事，他的耳朵今天大概就注定难逃一劫。 和李子西、庄亭不信或半信半疑的态度不同，李可书一把抓住了楚铮的手，老年人看上去枯瘦无力的手却宛如鹰爪牢牢锁住目标，激动地脸色都变了。 “你能看见光？！什么样的光？！” “金色的，像流沙……能感觉到微弱的精神力，时有时无。” ——阿书，是不是不要这样改造不留比较好？ ——阿宁？这有什么问题吗？ ——感觉不留不是很喜欢，连光芒都黯淡了。 ——又是你说的那个光？ ——啊啊啊，我也好想看一看啊，大家都有精神力，为什么只有你能看见？连老大都说看不见。 ——我也不知道，或许我跟它有缘嘛。 ——确定不是你的眼睛有问题吗？ ——阿书……你也窝在仓库很久了，身体都僵硬了吧？不如我们练练？ ——不不不，别别别，柳洛宁大爷，您一定是天生吃这碗饭的，机甲之神降世！饶过小的吧！ ——喂喂喂，越说越夸张。 ——…… ——……阿书，我总觉得，队长其实并不是最适合驾驶这台机甲的人。 ——嗯？队长都不行没人行了吧？当年试验是为了选出适合不留的志愿者，在全军抽取机甲士，只有队长能达到同步率的标准线，其他人连让它动一下都做不到啊！ ——那是队长足够强。不管是什么，总会在强者面前低头的。 ——但最适合，应该是一种命中注定。 ——哎呦喂不得了啦！柳洛宁大爷的文艺范儿又冒出来啦！ ——……我看你真是皮痒了。 ——既然你能看到，不如你自己驾驶试试呗？ ——不行，他不喜欢我的精神力。 ——你还真的试过啦？！ ——不用试着驾驶也知道好吗？天枢石的喜好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唉唉唉，你别想太多啦。现在不留就是应无阙的座驾，不管是不是最适合的，这两个名字放在一起的时候，就是人类的胜利之神！ ——队长当然是最强的。 ——不过我真想见一见，最适合的人驾驶它的时候，究竟会发出怎样的光辉。 ——或许那个人并没有出生在这个时代，人类的生命短暂，但天枢石和机甲却不那么容易被时间所侵蚀，总有一天，说不定不留会遇到它真正的主人。 李可书别过头，看向无名。 在柳洛宁死去之后，再没人提过机甲的光辉。 李可书从没看到过柳洛宁所说的不留的光辉，哪怕他被称为机甲之书，号称对机甲了如指掌，也改造设计出了许多惊人的机甲。 他不知道这是因为不留的特殊性，还是柳洛宁的特殊性，或者是两者的特殊性碰到一起，才能迸发的一个奇迹。但这个奇迹早已随着那个甲师的陨落而消失。 不留和柳洛宁都成了历史，除了老鬼那个鬼东西之外，他们这些被留下的老骨头也不过是在数着剩下的日子过。甲师他们也培育过几个，但……不提也罢。 他们想要帮甲师、帮柳洛宁正名。 可最近李可书越来越多的回忆起记忆里那个年轻、温和的战友，忍不住扪心自问，阿宁到底想不想要被正名？他绝对不是在乎名利的人，不然“应无阙搭档”的这个身份他不会到死都一直隐瞒着。 他们是真的想要为阿宁好，还是说，这其实只不过是对在最后一战中自己没能帮助到战友的不甘心而已。 ——不过我真想见一见，最适合的人驾驶它的时候，究竟会发出怎样的光辉。 ——我能看到光。 ——金色的，像流沙……能感觉到微弱的精神力，时有时无。 血管里的血还热着，薄薄的冰层覆盖在上面，造出一种血已冷却的假象。 楚铮的话仿佛一簇火焰，掠过冰层，沸腾血液，一瞬间将李可书拉回那个晚上，他和柳洛宁坐在一起讨论不留的改造，柳洛宁的眼睛能看见他所看不到的光。 阿宁是认真的。 楚铮会是那个人吗？ “哈哈哈哈！”李可书突然大笑起来，剧烈的笑声让老人看起来有点站不稳，仿佛随时会倒下。 “爷、爷爷！”李子西担心的要去扶老人，被庄亭拦下。 小少爷认真的对李子西摇了摇头，他敏锐地感觉到此时不应该打扰李可书。 三个年轻人站在旁边，看着这位堪称传奇的老人大笑，笑声中仿佛带着几乎听不出来的哭音。 等到心里翻滚的情绪终于稳定一些，李可书深吸一口气，双手放在膝盖上，他的身形看起来有几分伛偻，眼睛却越发明亮。 “好！就按照你说的方法尝试改造，机甲就放在这里，这里和店里的配件零件你们都可以用，老头子我也会帮忙！” 他看不见那光芒。 但那光芒足够强烈的话，那些逝去的人们，肯定能在某处看到这亮光。 ※※※ “楚铮楚铮，你再跟我描述一下那个光是怎么样的，你会画画吗？不会画画也没关系，意会意会一下就行，画下来让我看看呗……” 楚铮：…… 从李可书那里回来之后，小少爷就一直没停下来过，绕着楚铮转来转去一直追问他关于机甲发出的光的问题。不过相对于小少爷提出的这个问题，楚铮表示，他有其他话要说。 “你可以继续叫阿铮。” “欸、呃、啊？” 庄亭顺利的卡壳了。 “那个那个那个是因为担心李子西发现你的身份你该不会忘记了你现在是林争不是楚铮如果被他发现你用假身份登记别说世联赛就算是——” “我知道。” 眼看小少爷要把自己说到缺氧，楚铮无奈地打断了庄亭的话。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就这么叫。” “啊？” “叫习惯了，以后就不用担心会出错。” 庄亭：…… 楚铮说的是好有道理，但是为什么他总觉得哪里不太自在？ 这边庄亭纠结着自己的情绪，那边楚铮的话还没说完：“我也会叫你阿亭。” “啊？” “你不是在躲你大哥？庄这个姓，在西区并不常见。” “……” “阿亭？” 呜哇啊啊啊啊啊！！！！ 虽然很多人都会这样叫他，他听着也一点都不奇怪，但是但是但是他一点都不想听楚铮这样叫他啊啊啊啊！ 庄小少爷面上保持着僵硬的微笑。 “好、好啊，阿……铮。” 第46章 机皇 说到改造，楚铮和庄亭二人还是决定进入《机皇》的虚拟世界，寻找合适零件的同时还能锤炼机师对机甲的熟悉和适应程度，也能最大限度的节约试验成本。 当然，在机皇世界里的机甲是系统模拟出来的，对和天枢石的沟通没什么帮助。楚铮和庄亭还是必须时常到李可书这里启动机甲，和天枢石保持同步。 庄亭通过同步测试之后，李可书就优先在机甲的副舱加装了甲师需要的一系列辅助装置。亲眼见到巨大的甲师操作仪，庄亭兴奋地围着它转了好几圈才恋恋不舍地被楚铮拖开，看着它被装在无名身上。 “我终于可以开始辅助你了！”庄亭一双圆眼睛睁得老大，脸上的笑容遮都遮不住。 “第三关的通过方法你想到了吗？”李可书在旁边凉凉地说，“三分钟都坚持不了，可别说什么辅助，不添乱就不错了。” “靠靠靠，走走走！我还就不信了，只差三十秒而已，这次肯定过给你看！”庄亭说着就伸手去拉为老不尊总是喜欢找他茬的李老头。 “不急。”李可书以不像老年人的速度退后一步，晃了晃手指，“我已经跟咖啡店的小子打过招呼了，你以后只需要去上半天班，剩下的半天就跟楚小子一起来这里和无名保持同步。” 李子西休假结束，抱着一脑袋疑问回去了赤风，所以李可书叫到楚铮的时候也没什么顾忌。 “我还没测试过他和无名的同步率，你们先把稳定同步率定下来吧。” 稳定同步率，一般职业机甲士们提到的同步率大多数时间都是指稳定同步率。 机师操纵机甲时，同步率每时每刻都在变化，是一条高低起伏的波浪曲线，判断机甲士的优秀，单看这条波浪曲线就可见一斑。 同样是波动，应子非的同步率曲线十分稳定，宛如细密的浪花，菲尼克斯大多数时间都非常平直，偶尔会有突然拔高的波峰出现，林峰的曲线震荡的很厉害，波谷的数值是亚区众多机甲士中最高。 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些曲线代表了机甲士的性格特质，很多迷弟迷妹们喜欢通过机甲士的同步曲线来解读自家偶像，热情程度甚至超越了星座血型这些传统项目。 但机甲士们自己谈到同步率的时候总不能直接拉出一张曲线图，于是，他们将激烈战斗时能够维持住的最低同步率定义为稳定同步率。 这个数值会随着机甲士的状态而变化，如果状态不好，稳定同步率也会下跌。 例如某人的稳定同步率是94%，但在连续三场正规赛事中，他的同步率在比赛的一半时间以上都只有93%，那么他的官方数据就会更新为93%。 楚铮之前的官方数据是96%。 被装在机甲上的伤判装置除了有伤害判定、保护机甲的作用之外，也会记录这些数据变化，并将这些数据公开显示在选手个人信息下方。 几乎所有职业机甲士的稳定同步率都维持在93%到97%之间。 93%是一个分水岭，93%以上被称为“肉眼难以分辨的境界”，当一名机甲士的同步率达到93%时，就算是职业机甲士也几乎感觉不到机甲动作的不自然，它能完全像个人一样活动。反之，人们能够轻易的感觉到那钢铁巨物属于非生命体的那一面，沉重、笨拙、不自然。 一个优秀的机甲士能让机甲活过来，就是这个意思。 而另一个同步率的分界线，就是97%。 同步率达到93%以上后，很难继续提升。尤其是97%及以上，在机甲联赛的有效记录里，没有一个机甲士的稳定同步率达到97%。最接近是上届世联赛中北美赛区刚满十八岁的天才少年，96.8%。不过这位天才少年不幸在八强赛遇到了菲尼克斯格雷·哈特，面对经验老道的世界亚军，就算同步率高的惊人也只能饮败收场。 同时，这场比赛的胜负也让人们对稳定同步率判高低这种说法嗤之以鼻，毕竟格雷·哈特的稳定同步率只有94%。 “定下来？怎么定？这个仓库没那么大空间给机甲活动吧？难道直接让它待机？可是待机的话就不算是稳定同步率了吧？”庄亭听了李老头的话，将以前老鬼告诉他的东西在脑袋里转了一圈，立刻踊跃发问。 李可书翻了个白眼，鉴于楚铮就站在庄亭身边，忍住了没伸手敲上那个脑袋。 “哦，你还想一次就上天啊？先从基本的来！机师和甲师也有适合和不适合之分，先看看你们两个有没有缘分再说吧！” 听了这话，庄亭忍不住看向楚铮，正好对上楚铮望过来的那双眼。 两人同时想到初次见面的那一天。 庄亭露出个大大的笑容，自得的说：“这就不劳您老费心啦，我和他要是没缘分，这世界上就找不到有缘分的人啦！” 那一瞬间，楚铮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轻轻落地的一声轻响。 李可书：…… ——真是瞎了他老人家的眼！ ※※※ 既然李老头都安排好了，庄亭当然也不会客气，这就答应下来。接着他同李可书说了自己和楚铮想要进入机皇世界寻找适合的改造方法的想法。 李可书沉默了几秒，抬头看向楚铮：“你也这么认为？” “喂喂喂，老李你什么意思，这当然是我们两个的想法啦！我的想法就是他的想法，他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庄小少爷对李可书的态度表示不满。 “嗯，我觉得不能完全参照天照的改造，虚拟世界的改造快速便捷而且节约材料，偶尔也能找到西区弄不到的新型零件，我打算去看看。” “嗯，比某人有条理多了。”李可书点点头。 庄亭：…… ——他算是明白了，李老头就是故意的！ “不过……”李可书慢吞吞说道，“你们没有虚拟设备吧？我给你们两个好了。怎么样，小亭子，想要吗？” 小少爷做了个死鱼眼般的表情：“这次竟然这么大方？啊啊啊啊我不是说你小气，只是你看我们要改造个机甲还要赢比赛拆机甲通过个测试什么的，当然这很应该十分应该理所当然，我充分你理解你的要求，就算我们吃了不少苦我还差点被大哥发现行踪这家伙的脑袋还刺痛吓得我以为三十万信用点打了水漂……啊，我不是在记仇，绝对不是。只是你这次主动提出来还问我我当然会觉得很可疑啦！” 李可书：…… 楚铮叹了一口气，把小少爷拎到身边：“有什么要求？” 李可书：…… “我就不能是欣赏你们，免费给你们提供些工具？”李老爷子露出夸张的表情，以示他脆弱的心灵深深受到了伤害。 庄亭和楚铮一同摇了摇头。虽然一个摇得像是拨浪鼓，另一个只是小幅度的动了动脑袋。 李可书：…… “那行，你们自己想办法吧。” “哎哎哎，别别别！” “好。” 庄亭瞪大眼回头看向楚铮——你在搞什么啊？我们哪来的钱去弄虚拟设备？ 他刚刚只不过是逞一时口快而已，谁让李老头总是调侃他，有来有往大家才能愉快地做朋友嘛！ 楚铮伸手摸了摸小少爷的头，在庄亭炸毛之前看向李可书，正对上老头又好气又好笑的脸。 “你这小子，啧啧啧。”李可书伸手指了指楚铮，摇了摇头，“跟那个家伙一点也不像。” “放心吧小亭子，老头子说了给你就给你，”李可书翻出两个早已准备好的虚拟眼镜。 《机皇》的出现是在战争结束之后，那时候甲师早已没落，人们几乎不再提起这个职业，机皇世界里当然没有这块的相应内容，比如：甲师操作仪器。 “我知道啊。”庄亭点点头，“我用老鬼给我的绿卡进去，不过就是没办法辅助楚铮，不过机皇世界里本来就有系统模拟模式吧。” 机皇世界里操纵机甲分为两种模式，一种是全仿真模式，也就是一台机甲需要驾驶者和他的搭档来操纵。但除了职业机甲士之外，其他玩机甲的业余爱好者们大多是单人操作，同步率也不会很高。 对于这些人来说，机皇世界提供了一种系统模拟模式，由系统模拟出93%的同步率，让业余机甲爱好者也能愉快的玩耍。 “哼，那种东西用久了只会让你的感觉变钝。”李可书不屑地轻哼了一声，“也就那个家伙喜欢这种捷径。” 庄小少爷明智的对李老爷子嘴里的那个家伙保持了沉默。 ——对于历史上的英雄什么的，还是给他保留一点高大上的感觉吧。 “机皇世界里面没有甲师相关的信息资料，这个虚拟眼镜能改变什么？”楚铮的重点就比较务实。 “有的。”李可书说道。 “这个项目当初建立的时候有眼无珠，找了个无聊又闲的蛋疼的家伙，那家伙在检查了所有代码之后，就在机皇世界里面偷偷做了个甲师模块和其他程序一起打包封装，因为那家伙是最后一个经手人，而且机甲的资料浩瀚如海，所以没人发现他的行为。” “给你们的虚拟眼镜是被那家伙无聊改造过的东西，你们带着它进入机皇世界，就可以触发甲师模块，也就是说，小亭子可以在游戏里辅助楚小子。” 李可书对面前的两人掀了掀眼皮，扯了扯嘴角。 “怎么样？还要不要？” “要要要要要，绝对要，这么好的东西哪能不要呢对吧？哎呀是我们目光狭隘，不能理解您老人家的苦——呜呜呜呜！”庄亭一把抓下楚铮的手，恨不得用嘴咬下去。 “你干嘛干嘛干嘛！我跟你说你刚刚摸我头就算了现在又拦着我讲话，我知道你不会说好听的所以我来说就好了嘛！有了这个眼镜我们在找零件的时候也可以练习配合，我原本还担心时间不够呢！听好了，无论如何我绝对不要给你拖后腿！” 和第二机师或辅助人工智能不同，甲师并不要求熟悉机师和天枢石的精神链接，因为他们眼中看到的，永远是一张张波形图谱。尤其是没有精神力的庄亭，他凭自己的力量永远看不到那壮丽的精神链接。 所以甲师需要的是应变。面对天枢石的任何变化都能应对的那份从容和能力。这点庄亭完全可以在机皇世界得到锻炼。 在一瞬间明了这点，庄亭立刻改变态度诚心诚意地感谢李可书的慷慨和周到，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不过—— “你继续说下去只会适得其反。”楚铮久违地用双手堵住耳朵，把头撇到一边，说道。 ——庄小少爷的感激方式如果就是用滔滔不绝的文字将对方淹没，那被感谢方估计是真的……完全高兴不起来。 “你说什么？” “行了行了，你们拿了东西赶紧走赶紧走吧，记得每天按时来就行，机皇世界永远无法替代现实。”李可书不耐地挥了挥手，逗了逗小的就有个大的护着，他一点都不想看这两个家伙在这里放闪光好吗，想不到队长的血缘后代是这种人！ “谢谢李爷爷！放心放心，我们晓得啦！”庄亭欢呼一声，接过虚拟眼镜，拉着楚铮就往外走，“阿铮阿铮，快快快，我们回去试试！” 李可书重重地哼了一声。 臭小子，只有这种时候才礼貌！ 第47章 初入机皇 庄亭片刻不停地回到他们住的仓库。 “嗷嗷嗷嗷嗷，终于！我终于能进机皇世界了！本来我拿到卡的第一天就想去看看！你知道吗？我爸和我大哥一直不准我去，难道进了机皇世界我就能变成机甲士还是会怎么样嘛？我一直没进去还不是从家里偷溜出来了，事实证明他们当初根本没理由这样做嘛！然后就是你这家伙找上门，又是搭档又是比赛又是改造机甲的，忙得我都快忘记这件事了！现在终于有机会了！你之前进去过对吧？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里面是不是完全跟现实一样？是不是到处都是机甲？会不会很有趣？” 楚铮：…… “虚拟平台并不少见。” “那怎么一样！别的虚拟平台也没都是机甲啊！我问的是你驾驶机甲的感觉，是不是一样？” 庄小少爷的眼睛里都放着光，楚铮看着看着忍不住叹了口气。 “感觉还是不一样。”楚铮想了想，说道，“感觉不到和天枢石精神相连。” 天枢石没办法带入机皇世界，所以机甲士们所感觉到的一切属于机甲的反应都是系统模拟出的天枢石的效果。也因此，大部分机甲士都会选择系统模拟模式——反正都是假的，不如干脆让自己痛快点。 这也是李可书对机皇世界最为诟病的一点。 机甲本来就是机甲士和天枢石的结合体，这个号称完全拟真的机甲世界却将机甲的一半灵魂丢到一边排除在外，这像话吗？！ 庄亭立刻听懂了楚铮话里的意思，心里的期待瞬间掉了好几个档次。读完了柳洛宁的笔记，他很明白天枢石对机甲士们来说不可或缺，排除了天枢石的机皇世界不就是个模拟的机甲游戏么……那他还不如在现实世界和楚铮配合同步呢！ 一眼看出庄小少爷的心情，楚铮想了想，还是找了些庄亭会喜欢的事情说：“不过里面全部都是机甲士，而且在拟真区大部分都是职业的机甲士和机甲研究人员，也会看到很多不一样的机甲。” 因为虚拟世界的特性，机皇世界里会出现各种在现实世界很难看到的机甲。比如某种材料零件贵重而稀有，不是你想有就能有，但虚拟世界有。比如某种工序漫长且出错率极高，不是你想装就能装，但虚拟世界就能装。 在虚拟世界完全不需要顾虑任何问题，只要经过机皇世界的人工智能计算，拥有5%以上的成功率，就会通过电脑演算来完成改造，得到改造结果。 不过这个结果被称为虚拟机甲。 之前就提到过，机皇世界都是直接录入本人所拥有的机甲资料，也就是说，机甲士们在这个虚拟世界中拥有的机甲和现实机甲完全一样。当他们对机甲进行改造的时候，会直接得到一台新的机甲，这台机甲的使用时限为一个月，一个月后如果想要保留这台机甲就只有两种方法： 一，真的给自己的机甲进行相同的改造，然后重新录入自己所拥有的机甲的新资料。 二，使用虚拟世界的珍贵道具延长使用时间。 否则机甲消失，并且材料不退还。 这种方式同样适用于在虚拟世界得到一台新机甲的情况。要么自己真的拥有这台机甲，要么……请花钱。 出乎意料的是，很多机甲士喜欢开着改造成各种奇形怪状的机甲满虚拟世界跑，哪怕是职业机甲士也不例外。单从机甲的外观根本分辨不出那些知名的机甲士们。 据有心人士统计，这块设定所带来的收入完全可以支付机甲联赛官方组织每年举办官方赛所需要的费用以及所发放的各种福利——由此可见，这是一笔多么庞大的收益。 果然，听到楚铮提的两点，庄亭的兴致又高了起来，他平躺在床垫上，一手握着虚拟眼镜一手拍着旁边的床：“快快快，我们进去看看。” “你先进去，我还要录入机甲资料。” “哦，好，你快点啊，我们会在一个地方嘛？一会儿要怎么找你啊？不会像某些游戏一样把我们随机分开那么坑爹吧？” 庄亭一边把眼镜往脸上扣，一边有些紧张地问个不停。 “你在原地等我就行，我肯定能找到你。” 庄亭：…… “哦。” 庄亭用力带上眼镜，头也不回地沉入虚拟世界去了。 楚铮看着躺平的庄小少爷，莫名的笑了笑，将机甲钥匙取下，嵌入虚拟设备的接口处，缓缓躺在小少爷好心空出来的床上。 【欢迎来到机皇世界，检测到您的登录端接口有绿色通行证，可以选择研发者模式。】 庄亭面前出现两个传送门，一个写着研发者，一个写着机甲士。但是机甲士的传送门中间飘着一把透明的钥匙，代表用户必须出示机甲钥匙才能选择机甲士模式，庄亭一边念叨着“楚铮行不行啊，万一研发者和机甲士不一样怎么样，他到底能不能找到我……”一边走进研发者的传送门。 姓名：庄亭【默认隐藏】 昵称：待设定 身份：研发者 庄亭从传送门里走出来之后手上就多了一张身份卡，他无语地看着三行字，觉得这个世界真是简单务实。 庄小少爷没玩过机甲，不过网游还是玩过的，虚拟世界的基本操作常识也没什么问题，手指一挥，昵称：小亭子。 原本他也想起个酷炫狂霸拽的昵称，不过想想不管是他还是楚铮都是不宜出风头的身份，起个丢进人堆就看不见的接地气名字也不错，反正从女仆小姐开始，最近见到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喜欢这样叫他，他就顺应人民群众的意见好了。 “哎呀忘记和那家伙说要低调一点，不要起太奇怪的名字，不过这点他应该比我清楚吧？毕竟他自己的问题比我大多了嘛，啊哈哈哈。” 就在庄小少爷自说自话的时候，突然看到有个人满脸不耐地在叫他。 庄亭左右看了看，一脸莫名地对着那个人指了指自己的脸：你在叫我？ “没错就是你，傻愣着干什么，除了你还会有谁？！”那人穿着一身白色研究服，满脸不耐地看着庄亭，大声呼和道。 庄小少爷的眼皮子跳了跳。 ——这位大哥你认错人了吧？ “发什么呆呢！这次的研究员素质这么烂？”那人见庄亭迟迟不上前，不耐地嘀咕一声，干脆自己走了过来，“你是今天登录的研发者没错吧？” “嗯。” “第一次进入机皇世界？” “嗯。” “真名叫夏岩？” “嗯……你认错人了。” 庄亭深吸一口气，如果是熟悉他的人肯定知道这时候要后撤保平安，但奈何眼前这个男人只是个认错对象的初次见面者，此刻依然无知无觉地看着庄亭没能让自己的耳朵躲开之后的摧残。 “今天登录的研发者就是你要等的人，你也未免太自信了吧？这个地球这么大，机皇世界的接入口千千万，你凭什么就觉得今天只会有一个研发者登录啊？你又不是有预知能力对不对？而且，就算我是你要找的人，你这个态度也未免太差了，你认错了人表示你根本没见过这个人对吧？对一个没见过的人这样差的态度好吗？你们连面都没见过他应该不至于欠了你钱或者杀了你全家吧？既然是未来需要好好相处的同事，难道不是应该融洽相处吗？你这幅还没见面就欠了你八百万的态度，就算我是那个叫做夏岩的人，我也不跟你走！” “阿亭？” 楚铮刚从传送门走出来就被小少爷的音波功打了个正着，怀抱着某种熟悉的既视感，他认命地走上前，询问事情的经过。 “喔，你来啦！”庄亭看到楚铮和现实中没什么差别的虚拟形象，立刻笑了，“没什么没什么，这位老兄认错人了，我只是抒发一下自己的看法而已。” 这位老兄：…… “他是你的研发者？”那人被庄亭说得脸色一阵青红，看向楚铮的目光也多了几分不善，“这种没什么经验的菜鸟你也敢用，小心自己辛辛苦苦赚到的东西都打了水漂！” 说完那人吸取教训转身就走，不给庄亭开口的余地。 “奇怪，那家伙不是要接人么？怎么说走就走啦？就这态度还怪人家不按时到——再说谁知道他有没有和别人确认过时间啊！而且就算我真的是菜鸟，他为什么知道我是菜鸟啊，难道我脸上写了我是菜鸟几个字吗？！” 楚铮叹了口气，他就知道不能放庄亭一个人单独待着超过一分钟。就算他不怎么与人交际，好歹也在机皇世界呆了挺久，对这里的环境也还是有了解的。 “那个人衣服上的标志你有没有看到？” “嗯？我当然看到啦，我跟你说我的眼睛很好的好吧，他衣服上不就多了个绿色的三……叶……草……的标志？” 楚铮伸手摸了摸庄亭的头发，原本磕磕巴巴的小少爷立刻活力满满地跳起来，不开心地瞪着楚铮以示抗议。 “不用怕，很多俱乐部都有研究员驻扎在机皇世界，你以后会碰到很多。” “谁怕了？！我只是没想到那么有名的天水俱乐部，研发者竟然这么水！态度超差就不说了，这种口头威胁挑拨离间难道以为我们会上当受骗吗？！” 楚铮：…… ——不，那个人或许只是被庄亭的音波攻击伤了自尊，气急败坏想要找回点场子而已。 当机甲竞技逐渐产业化之后，各大俱乐部几乎都会自己养一批专门的研发者给本队成员改造机甲。东区的东都俱乐部就是其中典例，上善若水的凌波也是东都俱乐部的研发产物，不过制造条件和使用条件都十分苛刻，至今没有第二个凌波，东都俱乐部也没再出现第二个应子非。 在研发方面和东都齐名，甚至近年来隐隐有超越势头的，就是北区的天水俱乐部。 各种微创新和机甲细节上的修改都证明了研发者的素质非常高，奇思妙想固然厉害，但天水俱乐部稳扎稳打一点一点在固有机甲上进行改造，让每一台经过改造的机甲都更适合它的操作者，这一点听起来更加不容易。 “不过那个告死天使出来之后，天水就又要被东都压一头了吧。”庄亭想到雷蕾那台娇小的机甲和那机甲诡异的行进方式，忍不住说道。 东都俱乐部明显是瞅准了三年一度的世联赛，准备再给他暴个大的。 “你应该说，我们会压他们一头。” 庄亭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没错没错，我真是太喜欢你啦！就是要这个气势嘛，我们要战略上藐视对手，战术上重视对手，我相信你可以的！” “走吧，先去登记。” “啊？登记什么？结婚吗？”庄亭发誓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绝对没过脑子，而且他在星甲学院的时候也偶尔会跟同宿舍的家伙开这样的玩笑，谁也不会把这句话当真。 所以他听到楚铮用十分认真的语气说出“你想也可以”的时候，整个人的动作难免僵了一僵。 “我我我我开个玩笑而已，玩笑玩笑，你这个人难道没有笑点的吗？” 楚铮瞥了庄亭一眼。 “我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难道没感觉到我的笑点吗？” 说完，他还弯了弯嘴角，“呵呵”笑了一声。 庄亭：…… ——我勒个去！ 第48章 无形之刃 这家伙几个意思？！ 庄亭看着楚铮“呵呵”完就径直往前走，恨不得用力揉一揉自己的脑袋，想出个道理来。 “阿亭，跟上。”楚铮站在远处，气定神闲地说。 这样完全一副没事人的做派仿佛他刚刚不过随口开了个玩笑，庄亭才是不干不脆大惊小怪的那一个，看得庄小少爷牙痒痒，恨不得扑上去咬几口才解气！ “啊啊啊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们这是要去哪？这附近怎么连个指示都没有，新手村不是都应该有个指导员吗？哪儿去了哪去了哪去了？！” 楚铮看了看故作镇定说话和平时一样啰嗦的庄亭，微微翘起嘴角，简单解释道：“这是拟真区，不是训练场。” 大概是李可书给的眼镜有“问题”，虽然他们都是第一次——林争的身份确实第一次——进入机皇世界，系统却没有给他们选择拟真区和训练场的选项，而是直接将两人丢到了拟真区里。 作为“高阶玩家”的聚集地，这里当然是不会出现新手指导员这种东西的。 “可是这样也不科学啊！为什么拟真区就不需要？万一有人不小心选错了呢？这边连个公告说明什么的都没有，对新人的积极性简直是毁灭性打击！” “新人不该来这里——我们到了。” “啊？到哪里了？” 楚铮看了看庄亭，托福于现代科技，就算是虚拟角色他也能看见小少爷耳后根尚未褪尽的红晕。 他想了想，把那句“到结婚登记处”的玩笑话吞回去，正经地说：“机甲士和研究员身份的登记处。” 前方是个小广场，巨大的电子屏立在广场中央，上面各种信息花式乱窜，简直就像是小少爷那些没有标点的废话一样难以辨认。电子屏后面是一栋看起来中规中矩没什么特的房子，大概就是楚铮所说的身份登记处。 庄亭一愣。 “还要登记这个？那我要是登记成了研究员，是不是就不能做你的搭档了？！” “不会。这只是机皇提供的登记平台，让用户能自行发布和接取任务。” 和一般网游模式的训练场不同，拟真区内基本上看不到系统npc，只有系统怪物和玩家，所有的一切都开放给用户自行操作：收集材料、改造机甲、设计新型零件、甚至发布和接取各种大大小小的任务，也都是玩家之间的行为。 唯一例外的时候只有官方举办的狩猎大赛，会有官方人员扮成npc主持大赛并发放奖励。 “狩猎大赛？就是那个官方一旦要发布新的机甲改造材料零件什么的就会举办的大赛？你参加过没？是不是很有趣？！”庄亭双眼一亮，立刻忘记刚才的尴尬和不愉快，抓着楚铮的手摇晃着询问起来。 机皇世界会受到机甲士和研发者们重视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一旦官方有什么新型材料和零件预备投放市场使用，首先就会在机皇世界里进行测试，以防出现重大难以挽回的事故。 不定时举办的狩猎大赛算是一种宣传手段，同时也是为了选择合适的实验人选。 所有机甲士们需要根据大赛指定名录挑战各区域boss，可单人亦可组队，然后官方根据挑战难度、参战人数、战斗时长，筛选出前十名，挑战新设计的boss，挑战新boss必须单人执行，如果入围时是多人，那也要选一个代表出战。最后根据时间长短决出第一名，奖励新材料，并同步给予现实世界的实物奖励。 一般来说，入围世联赛十六强的职业机甲士不会参加狩猎大赛。不过就算这样，为了最新型材料，各俱乐部也还都是好手尽出。所以就算没有机甲士之间的战斗，它的热闹程度却和世联赛不相上下。 就算是庄亭这个从来没接触过机皇世界的人也知道这场虚拟世界的机甲狂欢。 “上次的比赛我没参加。” 楚铮驾驶天照的时候有遇到过一次狩猎大赛，不过那时候他才刚刚接触机甲，为了拿到西区的冠军奖金，一心沉浸在如何更快更好的改造天照的计划中。新材料或零件他就算拿到手也不像其他俱乐部有一整个团队来研究改造方式，狩猎大赛上得到的物品又无法转卖，他也不可能加入某个俱乐部，最后干脆趁着其他机甲士们都忙于比赛的时候接了一票又一票的任务，将天照改造完全。 “嗯……”庄亭难得没有长篇大论，张了张口，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楚铮的选择完全没错，不过他还是觉得有点可惜。 ——很快，他就不需要可惜了。 两人走近立在小广场的电子看板时，看板上那些飞速滚过的一条条的消息突然被挤到看板中下方，在最显眼的顶端挂着一行红色的公告通知。 狩猎大赛开赛倒计时：7天，后面是一串在飞速减少的时间数字。 这条信息显示了没一会儿，又被一条条杂乱无章的消息顶上去。 看样子是循环播放——挺有特色。 楚铮&庄亭：…… “离世联赛这么近？！不是吧？他们开新材料发布会都不要看看时间的吗？这是要提前打热身赛的节奏？”庄亭目瞪口呆。 这段时间各家各户应该都在备战世联赛，除了他和楚铮这样连机甲改造都没完成的特殊情况之外。 “正常，上一届是区域赛开赛时间点附近。”楚铮不以为意，他看着电子屏上滚过的巨大红字，沉吟片刻，复又开口道，“可以试一试。” “嗯？” 楚铮耸耸肩，理所当然地回答道：“我们有李可书。” 新材料新零件什么的，号称机甲之书的老英雄，怎么着也该顶得上一个俱乐部的研发者吧？ 庄亭：…… ——你说的好有道理。 ※※※ “你们当我是什么？！啊？！”李老爷子气呼呼地看着庄亭和楚铮，手指哆哆嗦嗦地朝着两人的方向点了点，“什么新材料、新零件，我就不说你们哪来的自信能在大赛脱颖而出拿到第一，现在无名的初步改造都没完成你们就想一步登天啦？！” “等等等等！你听我们说完嘛，别激动别激动，激动容易血压上升，你年纪也不小了要注意身体注意保养，我们去了解过了，这次的奖励是新式的武器。” 武器一直独立于机甲而存在，又确实是机甲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如果是武器，本身并不会干涉到太多的基础改造，拿到之后再研究的时间也基本够用。 “哼，说说看。”李可书听到是武器，终于冷静了一点，无名确实需要一把武器，不过如果这两个小鬼敢随随便便听到一把什么见了鬼的新武器就想要，他肯定要这两个家伙好看！ “名字是无形刃。”庄亭将那简短的介绍完全背了下来，此刻复述起来毫无压力，“冷兵器，无形之刃，任何东西都能斩断的利剑。” 李可书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扭曲，好像看到了什么让他咬牙切齿的东西。 “我说他怎么突然跟我联络上……那个老东西！”他嘴里喃喃地念叨了两句，脸色变得更臭了。 “老李、李老伯、李爷爷？你还好吗？喂？你还在家吗？”庄亭看着自顾自念叨起来的李可书，忍不住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连声呼唤。 “去！臭小子没大没小！”李可书一把打开庄亭的手，眯了眯眼，“楚小子会使刀剑？” “会一点。” “天照原来配的就是枪刃啊，能远程能近攻！阿铮怎么可能不会用！” “哼，‘一点’可完全掌握不了那个东西！”李可书来回走了几步。他脸上纠结，似乎并不放心让楚铮和庄亭去争这个所谓的“无形刃”，觉得他们拿到手估计也没多大益处，却又不甘心那东西落在别人手里。 “哎，看样子是好东西。”庄亭偷偷对楚铮眨了眨眼，小声在对方耳边说道。 楚铮也对庄亭眨了眨眼，却让庄小少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喂喂喂，你怎么回事，最近你有点ooc了啊！这跟你人设不符啊楚铮，吃坏什么东西了吗？受到什么刺激了嘛？我跟你讲人生路漫漫你千万不要想不开抛弃你冷面帅哥的风格去做个逗逼啊！” 楚铮：…… ——庄亭你在无形中自贬成了个逗逼你知道么？ 楚铮面无表情地屈起手指敲了敲庄亭的脑袋。 “咳咳。” 李可书终于结束了自我挣扎，就看到眼前两人你撩我一下我撩你一下，顿觉眼睛十分疼痛……这两个小鬼有完没完！有完没完？！ 他板起脸，严肃说道：“你们想参加我也不反对，总之你们自己尽力就是——千万别耽误了同步训练！” “你看！我说了吧，肯定是好东西，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信心拿到？”庄亭满脸兴奋地拍了拍楚铮的胳膊。 “试试。”楚铮看向庄小少爷，“你跟我一起。” 既然机皇世界都有人为他们铺好了机师与甲师的练习平台，怎么能辜负了这份用心？楚铮已经决定这次不用系统模拟模式，而是让庄小少爷作为是甲师辅助提高同步率进行战斗。 庄亭眼睛一亮，咧开嘴角，自信地笑了。 “那当然啦，我们是搭档嘛！” 第49章 再会无头 对于狩猎大赛即将在世联赛报名结束的第一周开始这件事，职业机甲士们前所未有地迅速达成了一致的观点。 ——官方是个坑，跳坑需谨慎。 “天啊，官方到底在搞什么，这时候弄狩猎大赛，他们是嫌即将开始的世联赛还不够热闹是吗？！” “别提了，加入俱乐部第一天前辈就说了相信什么都别相信官方的节操。” “没节操就算了，现在这样做估计是节操和头脑一起掉了！谁tm有时间去狩猎啊！” “看来这次一线人员都不会上场，就只有我们这些虾兵蟹将来抢一抢了。” “知足吧，毕竟只是亚区范围内的比赛……我说人家北美区都不会高出这种名堂，为什么亚区的负责人们总是搞出这种幺蛾子！” …… ………… 李可书粗粗扫了一眼怨声载道的论坛，面色不善地看着屏幕里笑眯眯的视讯对象。 “哎呀看来大家一如既往热情高涨呢，真是太好了。” “你是已经年纪大到不止眼花连脑浆都蒸发了吗？” “哎呀，这么多年过去，阿书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识好人心，我这可是为了你和老鬼找来的那两个小鬼呢。” “把无形刃这种东西拿出来……你连见都没有见过他们！” “喔，那也无所谓。”画面里的老头子耸了耸肩，“多少年了，阿书？” 距离那场最后的战斗，已经过去多少年了？ 真正的英雄亡于战场无人哀悼，名誉的英雄遁走他乡音信全无，只留下他们这批人，日复一日的想要用一场胜利来祭奠故人。 “其实我并不执着于甲师，不管是机师甲师也好、机甲士和辅助者也好，只要能战斗，只要够强，只要让地球不再陷入那样的战争，我觉得都无所谓，所以我接受了机皇世界首席开发者的位置。” 画面上的老头神情变得温柔。 “但是你知道的，那家伙最崇拜阿宁了，如果他还在的话，肯定会加入你们的，虽然那家伙一直说他的梦想是当个混吃等死的米虫。” 李可书叹了一口气。 “我和老鬼早就知道了。” “哦，所以你一直不喜欢我，认为我动机不纯吗？” “并不是，我不喜欢你就只是单纯不喜欢你这个人而已，需要理由吗？” “喂喂喂，阿书，我有得罪过你吗？” “那可多了去了。” “如果你是在为机皇世界邀请了我没邀请你耿耿于怀——” “我怎么可能没收到邀请，我是自己拒绝了好吗？！” “所以啊，你到底是为什么老看我不顺眼。” “全部！从你轻佻的态度到你这种随便的性格，全部我都看不顺眼！” 画面上的老头子点点头，开心地笑了。 “那真是太好了，你这种一板一眼的严肃性格我也一点都看不顺眼，我们果然很合拍不是吗？” 李可书：…… “你到底找我要说什么？” “欸？不是你留言给我说‘你这个混蛋’的吗？我还以为是你要找我？” 画面上的老头扯了扯自己花里胡哨像是从哪边的热带海滩度假回来一样的衣服，笑眯眯地说：“你看我还特意穿了绝对会被你讨厌的华丽衣服来迎接这次谈话呢！” 李可书：……他果然还是讨厌这家伙！除了那个好好先生之外究竟谁能忍受这么离谱跳脱的性格啊！ “那你可以滚了。” “明明你可以先关闭通讯的嘛。” “为什么一定要我先关闭通讯！” “这样我就可以跟老鬼说，阿书对我闻风丧胆不战而逃了啊！” “你还记得自己今年多大吗？” “你多大我就多大，我们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你忘记了吗阿书，果然年纪大记性不好了吗？” “你才年纪大记性不好！” “对啊，我们同年，如果我年纪大，就是你年纪大嘛。” …… ………… 李可书表示今天他不改造无名也要与这家伙战个痛！ ※※※ “这就是机皇世界的模拟机甲啊，看起来跟真的一模一样……喔喔喔，甲师操作仪果然也在！”庄亭兴奋地爬上系统模拟出来的机甲无名，托隐藏的甲师模块的福，所以机甲内装备都被百分百还原。 “不过……果然还是差了点什么……”庄亭摸着下巴，看向楚铮，“你也觉得吧？” “这只是数据。”楚铮灵活地爬上驾驶舱，“出去走一圈？” 庄亭一听立刻兴奋起来：“好好好，来来来！” 机甲顺利启动，庄亭面前的甲师操作仪也全盘亮起，看起来就像是李可书给他测试用的那个虚拟影像，不停变换的波状图呈现在庄亭面前，即时同步率被数字化放在屏幕一角。 “你的同步率一直很稳定嘛。”庄亭通过内部通讯对楚铮说。 “没注意过。” “你之前一个人驾驶机甲的时候从来没感觉到机甲会有迟钝的时候吗？练习的时候也没有？” “没有。” “……” 庄小少爷忍不住想：人比人真的会气死人。 楚铮从来没有感觉到机甲会迟钝，意味着他的同步率从来没有掉下过93%，正规比赛上就算了，机甲士们一般都是调整了自己的最佳状态，就算是罗晋，在正规比赛上同步率也几乎没有跌破过标准线。 但练习的时候也没有……只能说楚铮是天生的机甲士。 这跟精神力强大没有关系，过强的精神力也有可能因为天枢石承受不了继而排斥导致同步率下跌。 “阿亭？”楚铮的声音通过耳机响起，让庄亭有一瞬间的不适应。 “我、我在。” “哪里不舒服吗？” 楚铮声音里的担心在耳边清晰的响起，庄小少爷一紧张就忍不住开始滔滔不绝：“没没没我没事，这样很好，只是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大声突然在耳边响起有点奇怪啊啊啊啊啊我才不是说听起来像是你在我耳边讲话就是有点不太适应你不用理我我们就这样一直傻站着吗不去做点别的吗？！” 从长长的句子中准确捕捉到自己想要的信息，楚铮勾起嘴角。 “声音轻一点……你是说这样？” 这次他的声音又低了一点，刻意放轻的声音仿佛温柔的凤拂过耳畔。 “这样那样怎么样都行啦我说我们是不是该去做点什么难得登记完了还报了名你要不要去练练手免得到时候被boss揍啊！” “嗯，需要先刷一点材料给无名进行虚拟改造。”楚铮见好就收，把话题引回正轨，操纵无名开始前进。 庄亭：…… 虽然似乎好像楚铮都在听他的话，但是为什么他觉得有什么不太对！ 不过这个疑问短暂地没能在小少爷脑袋里存活一秒，他立刻被楚铮说的内容吸引了注意。 “要去打什么打什么打什么？”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尽责地注视着波形图，偶尔双手弹动，引出一段无声旋律，让楚铮的同步率渐渐保持在95%左右。 只是普通前进而已，楚铮的同步率一直很稳定，系统模拟的天枢石几乎没有出什么问题需要庄亭去解决。 “老朋友。”楚铮顿了顿，回忆起庄亭庄小少爷第一次眼神闪亮的看着他样子，声音里不自觉带了一些笑意，“无头骑士克拉伯格。” 然而和他的想法截然不同，庄亭几乎是惨叫起来：“要不要一来就是这么高难度的啊！这个无头骑士和测试里的无头骑士完全不一样好吧，听说拟真区的无头骑士是名副其实的行走的自然灾害，攻防都远远超过测试版本，一般是要多人一起围攻的啊！” “是这样没错。” “我们只有一个人吧？！” “是两个。” “我们只有一台机甲！” “是。”楚铮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操纵着无名踏进传送点。 “那你——” 庄亭已经看到了机甲外面的热闹场面。 原本应该被永夜所覆盖的昏暗墓地此刻被各种攻击发出的光芒映照的五光十色，两位数以上的机甲环绕在巨大的无头骑士身边，各显神通，隐约还能听到机甲士之中传来几声指挥的呼唤，和狼狈的怒骂。 楚铮的声音就在这一片混乱中传来：“无头骑士常年被人围攻，不愁没帮手。” 庄亭注意到楚铮说的是“帮手”不是“队友”。 “你你你你你该不会——” 没有下文了。 楚铮操纵着无名就是一个利落的三重跳，骤然失重的感觉令庄亭不由停下话语。 无头骑士的头被一拨人拉住，马被另一拨人吸引，上空漂浮着短暂浮空的飞行机甲打算从致命处给予重击。 直到一个土里土气的机甲天外飞来，直入战圈，正好一脚踩在马头上，仿佛某次测试重现。 但不同的是，那台机甲踩了一脚之后立刻后撤，还顺手对着马眼打出一记攻击。 “我靠！哪来的神经病！” 伴随着一声叫骂，无头骑士的马双眼骤然变红，黑色的骑士身边爆出一圈红色气浪，所有机甲都被吹得强制后退。 无头骑士，暴走了。 第50章 再会无头（2） “哪里来的菜鸟！外围的人是怎么回事？！不是叫你们在传送点附近安排人看着了吗？！” 眼看即将得手的无头骑士被人一脚踹到狂暴，带队围攻的赵持忍不住在组队通讯频道里大吼。 之前打无头骑士就废了他们不少功夫，各个队员的机甲也损耗不小。现在被这家伙弄到狂暴，boss除了攻防上升之外，连最大的弱点都不再是弱点，他们根本无法再继续使用原来的战术。 这意味着，他们这一上午都算是做了白工！ “他他他他是直接跳进来的！我们根本来不及啊！”看门的小队员表示自己很无辜。 “跳你妹啊跳！这个距离他能跳过来他就成神了！” 小队员欲哭无泪，今天之前，他也不相信能有人做到，但那台机甲偏偏就在他眼前“飞”了过去，由不得他不相信啊！ “有没有人认得那台机甲？”赵持窝火说道。 无头骑士是打不成了，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搅局的家伙！ 通讯频道里传来一连串的“没见过”。 “原来tmd是新人，难怪敢惹老子！”赵持狠狠地呸了一句，一边招呼队员收队，一边计算着这次的损失。至于这个捣乱的家伙……只要他还打算在机皇世界混，就不愁没有清算的时候。 “老、老大，你看！他他他他准备单挑无头骑士！” wtf？！ 围剿的小队一片混乱，无名内部也好不了多少。 楚铮在无头骑士暴走的一瞬间后空翻后再接多重跳跃，机甲处于浮空状态。 无头骑士是头、身、马三位攻防一体的boss，身体和马都覆盖着坚实的铠甲，而头的速度堪比流星，只有铠甲上露出颈部是唯一的弱点。之前赵持小队就是打算利用专门的飞行机甲从颈部进攻。 飞行机甲因为要消耗巨大的能量，最多只能支撑一次进攻。然后这次进攻就在无头骑士的暴走中失败了，所以赵持才不得不选择撤退，要正面对抗狂暴版无头骑士的攻防血什么的，损耗太大了，得不偿失，还不如及时止损再作打算。 狂暴之后的无头骑士会在身上形成一层球体能量罩，包裹住整个身躯和马匹，本体不会移动，但是会以自身为中心挥舞他沉重的武器形成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地面冲击波，攻击力非常高，再厚实的机甲也是三下必死。 庄亭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程度的“实战”，机甲无名被狂暴时发出的气浪冲击到颠簸的时候他差点没保持住自己的平衡，更别说为楚铮和无名之间的链接进行调整。 不过他的眼睛还是本能地追逐着屏幕上的数字，在这样的操作中，楚铮的同步率只是在93%-95%之间浮动来去，并没有跌破93%。倒是反应天枢石状态的波形图剧烈变幻着。 庄小少爷咬咬牙，立刻从颠簸中回过神——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甲师操作仪的座位为什么几乎是把他绑在椅子上的设计。不这样他根本坐都坐不稳啊！ 波状图随着楚铮的动作和机甲受到的冲击而变化着，庄亭双目一沉，死死盯着图形，十指连弹无形的旋律一段又一段的输出，调控着楚铮的精神力，让天枢石的状态渐渐趋于稳定。 ——这个状态，比起李老头给他做的测试还差得远呢！ 确定自己能应对这个情况，庄亭忍不住开口：“你在干什么啊，刚刚那是暴走了暴走了暴走了吧？！你确定我们是来拿一血，而不是来给无头骑士送一血的吗？就算你说你想选无头骑士作为无名在机皇里初次死亡的对象我也没什么意见，但你能不能事先通告一声，我觉得周围那些机甲士一个两个都气爆了，你确定我们不会挂了之后还被鞭尸吗？话说我说了这么多你要不要应我两句？” “阿亭。” “啊？” “闭嘴。”楚铮仿佛叹息的声音从内部通讯中传来，“坐好。” 无名跃起的高度避开了无头骑士的冲击波，就在它要落下的时候，无头骑士的头发现了空中的敌人，以暴走后再次升高的而速度狂啸而来！ 楚铮操纵着机甲在空中翻转身形，磁力剑再度划出神秘莫测的轨迹，只是这次速度更快，在所有人眼中，那台看起来土里土气的机甲在那颗头撞过来的瞬间消失了身影。 在赵持的命令下解散的boss小队还有几人没有离开，他们被这诡异的情况的吸引，全部蹲在地面冲击波的范围外观看这场战斗的后续。原本认为对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菜鸟的想法，在无名避过冲击波和天外飞头二连击的时候就丢到了九霄云外——该不是哪个区的大神心血来潮跑到机皇世界来找乐子了吧？！ 他们在无名消失的瞬间四处张望，直到有人大喊—— “在上面！” 楚铮利用磁场让无名的高度再度向上攀升。 这也是无名被李可书改造过后楚铮第一次“试驾驶”，但就性能上来说，比起刚拿到手时不管是速度力量还是操作时的流畅度都拔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当然，这其中也有小少爷努力调节同步率的原因在。 明白到这一点的楚铮在心中粗略评估了当前形势之后，身形在空中翻转，猛然下沉。 强烈的失重感让庄小少爷紧紧地闭嘴。 这tmd比过山车还要刺激！ 克拉伯格的头一次攻击未能得手，立刻搜索目标，瞄准了无名再度出击。比之前更近的距离，比之前更快的速度，不管怎么看无名也躲不过这次的攻击。 楚铮脸上未见惊慌，他挥动磁力剑，让无名在下落中调整好角度和姿势。 在围观群众眼中，那个姿势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进攻或防御的姿势，硬要说的话……就是个平躺着打棒球的姿势。 “他他他他要干什么啊？” “你看那个姿势！” “他认真的吗？！” “他疯了吧？！” 好吧，无头骑士的头确实可以看做个球，但那可是超高速的暴走凶器！人可以把棒球打飞出去，可没办法用球棒打飞子弹！所有人心里共同闪过几个大大的问号：这人究竟有什么毛病？ 在机甲内部的庄亭看不到楚铮的动作，他只知道由机皇系统模拟的天枢石在一瞬间发出十分复杂的波动，楚铮的同步率急速下滑—— “靠靠靠！你到底在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啊？！”小少爷嘴里小声嘟囔着，怕打扰了楚铮，又忍不住想要抱怨。 经过李可书的测试和测试失败之后庄亭自己的思考，小少爷发现并不是所有的变化都需要他来进行调节。如同人类有自己的情绪管理系统、不会因为一般的情绪波动就沉溺其中无法自控，天枢石也有它自己的情绪保护措施，一般的情绪波动都能通过自控进行自我调节，这也是楚铮之前能够一个人驾驶天照的原因。 在这个理论的基础上，甲师需要做的，只是找出天枢石那些过于激烈的情绪波动，并作出对应策略为其调节而已。 楚铮倒是对外界的动静一清二楚，不过他此刻只是专注于飞来的头颅——要是在这里翻了车，估计会被庄小少爷嘲笑一辈子。 他当然不可能随随便便只是为了清场就让无头骑士狂暴，损人不利己的事楚铮向来不屑。 无头骑士克拉伯格的狂暴化要解除，只有两种方法。 第一种是时间，狂暴化只能维持一个小时。不过，等到一个小时之后，无头骑士的血量和能量也会完全恢复，相当于之前的战斗都算白打，所以赵持才果断撤退，没有多做纠缠。 第二就是消灭身、头、马中的任何一个，狂暴化就会解除，并陷入虚弱。 楚铮既然没有在狂暴化的第一时间和周围机甲一起离开，打的当然就是这个主意。 “果然是疯了吧，头还没靠近他他他就开始挥剑了啊。” “挥那么快有什么用，他该不会以为这里是什么奇怪‘游戏’吧？难道还能放出剑气不成？” “闭嘴。”赵持也是众多没有撤退的人之一，他看着半空机甲的动作，突然觉得十分熟悉。 俱乐部里的小魔王从西区回来之后找来看的视频里，似乎也有相同的东西。 磁力剑、高速空挥、还有那异样的跳跃力…… 那台机甲…… 虽然外表几乎完全看不出视频里机甲的样子，但是绝对错不了。 是那个最短时间通过红色测试的无名林争！ 意识到这点，赵持瞳孔紧缩，他立刻调出摄像程序，将视野调到最远，牢牢锁住半空的机甲。 就在这一瞬间，克拉伯格的头与半空的机甲相撞！ 第51章 再会无头（3） 无头骑士的狂暴化解除了。 “……” “……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喂，你们看见了吗？” “你们也看见了吗？就是说不是我的错觉咯！” “怎么可能是错觉！我们不是都看见了吗？！” 围观群众突然炸开，所有看到无头骑士恢复正常状态的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忍不住在心底询问自己：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靠！！！”赵持狠狠地飙出一串粗口。 半空中的机甲就保持着之前预备击打的姿势，将克拉伯格的头用力打了出去——不仅如此，因为角度的关系，无头骑士的头被打向了地面，恰恰好落入身躯释放的冲击波范围内。 原本就被赵持小队围攻而残血的头，就在冲击波超高的攻击中被这么打没了！ 赵持只觉得仿佛有一口血哽在喉头，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机皇世界的拟真区和一般虚拟游戏世界不同的是，机皇世界不免疫或减弱自己造成的伤害。 一般虚拟游戏中，很多范围技能或是控制技能，都是同阵营免疫，比如催眠曲只会催眠敌人，己方成员虽然同样听到歌曲却不会打瞌睡；明明在暴风雪的范围内，只有敌人砸到会被扣血，己方成员完全免疫；就算被混乱导致自己人攻击自己人，伤害也不像攻击敌人时那么高，会按一定比例削弱伤害之类等等。 但在机皇世界的拟真区，这些统统不存在。 也就是说，如果机甲士操纵机甲朝自己砍一剑，会根据自己的攻击和防御计算等值的伤害，如果机甲士制造出一片火海，站在火焰中，自己也会被烧伤。 至于队友或同阵营？ 机皇世界根本没有组队相关系统，更别提什么同阵营。 自己打自己都受伤，更何况是别人打自己！ 如果想要组起一队人来打boss，要么去找知根知底信得过的亲友团，野队的话一般会在系统公证处签订契约，提前讲好报酬，以免出现中途落跑或黑下奖励物品等行为。 当然如果被黑了也没办法，不过系统会硬性扣除信誉度，信誉度可以算是机皇世界最难得到的东西，一旦扣除要想恢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仅如此，因为绑定的是真实世界的机甲的缘故，要在真实世界找到人也是分分钟轻而易举，所以很少有机甲士会做出有损信誉的事情。 这套免伤减伤体系不仅参与游戏的机甲士们没有，就算是怪物身上也没有。 boss放出一个大招有可能带走它身边所有小弟，曾经有人利用这点特意引发boss大招来清除周围的难缠小怪。 但那可是无头骑士克拉伯格！ 赵持吐血地想。 谁tmd会想让无头骑士狂暴化来斩杀无头骑士的头啊！ 无头骑士的头被设定成只在一定高度来回巡视索敌，一旦脱离这个高度，目标就会被转移给身躯和战马，头会自动寻找下一个目标，或者恢复巡逻模式，根本不可能主动降低到冲击波的范围。 而且那个打棒球一样的动作是怎么回事？！ 无头骑士的头一点都不轻，相反，它非常重，根据官发资料，这颗头的重量几乎等同于克拉伯格身上的盔甲。这东西在飞的时候就像是个超高速铅球，要多大的力量才能把高速飞行的铅球给打出去！？ 楚铮完全没管看客们的心情。 利用磁场和磁力剑的互斥之力来推动剑身将头击打出去之后，他在空中再次调整机甲的姿态，手中磁力剑挥动，借助推力来到无头骑士克拉伯格身躯的上方。 赵持：！！！ 众目睽睽之下，机甲无名干脆利用下落的重力加速度一剑刺进克拉伯格唯一的弱点。 从机甲出现到引发狂暴再到利用冲击波斩杀无头骑士的头，最后空中变位给予无头骑士最后一击，整套流程下来花费的时间甚至不到十分钟，但却让围观群众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之久！ 以至于当楚铮施施然捡走无头骑士爆出的道具奖励时他们还愣愣地没有回过神，直到楚铮打算从传送门离开才醒悟过来——这个抢怪的坑爹家伙就要这么跑了啊！！！ “等等！”赵持开口大喊。 周围赵持的小弟们一听老大发话，立刻气势汹汹地将楚铮围起来，只等老大一声令下就要这个抢怪的小子立刻变烟花！ “这位朋友，你是西区的无名林争？” 哐！当！乓！ 周围的机甲歪七扭八倒了一地。 尼玛有谁听过黑面神赵持这么“友善”的声音！这个无名到底是什么来头？！ 这时，从静止不动的机甲里传出声音。 “是啊是啊是啊就是无名，这位大哥你有什么事吗？小弟初来乍到不好意思了哈，给各位受伤的没受伤的有收获的没收获的道个歉先，不过其实本来野外boss就是大家一起打东西凭本事的嘛啊哈哈，说起来这个无头骑士克拉伯格打起来真是辛苦啊，这东西的设计真是太不科学、太反人类了！为什么会设计成这样呢？传说中的无头骑士的弱点明明是——” 就在周围众人觉得自己仿佛吃到了某种新武器发出的音波功时，这个滔滔不绝的声音被截断，另一个声音冒出来。 “我是林争，有话快说。” 赵持很无语。 你tmd也要让他有机会开口啊！ “咳，这位朋友本事不错，你还没有固定队吧？要不要来跟我们一起？” “那个不必了。”楚铮重新启动机甲，三步两步从其他机甲头上跳过去，“我习惯单独行动，人多太吵。” 说完，传送阵亮起传送光芒，留下一群打了大半天还什么都没捞到的机甲士风中凌乱觉得自己仿佛被狠狠地嘲讽了一把。 ——骗鬼啊，你身边那个辅助者根本一个人能当一个团的噪音好吗？！ 静默一阵，机甲中突然冒出一个声音：“啊……被他逃掉了。” 赵持想了想，打开另一条通讯线路。 接通时，对面传来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 “你不是去围攻克拉伯格了？围攻结束了？这次又出了什么好东西让你这么迫不及待的联系我？” “别提了。”赵持啧了一声，“我遇到小魔王关注的那家伙了。” “西区的……林争？”言律一愣，转头卡了一眼在测试场地进行战斗训练的机甲无冬，从记忆里挖出这么个名字。 放眼亚区中的各大区域，说实话北区龙头天水俱乐部的目光只集中在东区身上，顶多加个南区。 西区？别说北区，就算是相对弱势一些的中部区域也完全没将这块的选手放在眼内。 就如同世联赛的冠军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从亚区和北美区的选手中产生，亚区的冠军也一直是东区或南区的掌中之物。 在五块区域中，西区连敬陪末座的资格都没有，如果不是世联赛的流程硬性规定各区域一定要有代表进入第二轮淘汰赛，西区甚至不会有选手出现在亚区的比赛上。 所以夏春秋状态不佳，夏岩提出带弟弟出门转转的时候，经理人很快同意了西区之行。 没想到原本想要远离机甲进行放松的西区之旅不但最终还是跟机甲扯上了关系，最终还治好了夏春秋的疲软状态。这位小魔王一回来就查找西区那场比赛的视频，训练也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亢奋有力，其认真程度简直让他这个队长心塞。 视频言律也看了，在这种种不利条件下能够最终夺冠确实有实力，但林争的胜利都是建立在对手失误的基础上，并非绝对实力的胜利。如果是言律，他自信不会犯这种错误——换言之就是西区的选手水准太低，才让林争有可趁之机。 没想到竟然被赵持在机皇世界碰见了。 倒是不奇怪。 言律想。 三个月内要完成全部改造，确实没有比机皇世界更方便的试验场所。但若将时间过多的投入机皇世界，和天枢石的同步就会受到影响，毕竟机皇世界无法让天枢石进入。所以各大俱乐部的一线选手在世联赛开赛前的三个月期间，基本不会在机皇世界有太大动作，这是一般共识。 言律起了几分兴趣：“他怎么样？” “确实有本事。”面对队里第一人，赵持也不含糊，“我传个视频给你，你看了就知道。” 言律一愣。 因为年龄的缘故赵持在天水俱乐部中顶多算是一线末流的选手，但有着丰富经验的他看机甲士的眼光却十分老辣。不管是和他同期的言律也好，小魔王夏春秋也好，都可以算是被他发掘的人才，所以俱乐部才赵持在机皇世界里带团活动，为的就是发掘更多的优秀机甲士。 看来，今年世联赛，还要把西区的家伙考量进去。 言律在心中的列表上把西区重新标注上去，下面暂时只有林争一个名字。 ——不过……如果他得到的消息属实，这个林争还真是……不太走运。 第52章 交易市场 庄亭很兴奋。 他表现兴奋的方式也十分简单，就是叽叽喳喳不停地说话。 “怎么做到的？太厉害了吧？那个头竟然能被打出去吗？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在剑的背面布置了磁场，让磁力一起推着剑前进对吧对吧对吧？不过能量消耗也太大啦，万一不行我们真的就要交代在那里诶！你难道没想过这一点吗？还是你已经计算到了？这都能计算到你也太恐怖了吧？但是果然这种万人之中取boss首级的感觉简直不能更好！我能理解你为什么选择无头骑士来试手啦！” 机甲无名已经被收起，楚铮看了一眼脚步轻快地快要蹦起来的庄亭，唇边露出一丝微笑。 楚铮也是第一次尝试这种攻略方式，能量消耗确实有点超出预期。最后那一下楚铮选择在空中直接换位给予克拉伯格致命一击，既不是为了炫技也不是因为这样更方便——既然无头骑士的狂暴化已经解除，头也消失，相对来说还是落地之后再进攻更加安全和稳妥——只因为无名的能量已经濒临危险线。 就如同人类需要摄入食物营养来补充日常活动所消耗的能量，机甲的行动、辅助系统的维持、武器和防护罩等设备的使用这些也都需要能量补充。驾驶者的精神力只是激活并维持天枢石活性的源泉，并不能转化为机甲本身的能源。 一般机甲的日常消耗大多由太阳能等可循环再生的能源来提供，可进入战斗状态之后，能量消耗与日常待机状态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几乎是成倍地往上翻。 这种时候就需要能源芯片来对能量进行补充。 能源芯片的稳定性不高，楚铮和庄亭最初相遇时那场爆炸就是由火系芯片过热引起。所以芯片储存在机甲中有严格的环境存储需求，携带量也因此受限。 “饿着肚子怎么打仗，果然还是先进行能源舱部分的改造比较好吧？”庄亭的声音和楚铮脑内的想法不谋而合，令西区昔日的冠军默默转头盯着诉说理由一二三四的小少爷，一直到对方察觉到有什么不对而停下话头。 “你看我干什么？”庄亭睁圆了眼睛，“难道我说错了？” 楚铮摇头：“没，只是觉得你知道的东西还不少。” “哼哼哼，我的梦想可是当个机甲士，这些东西我当然会去了解啊！难道你认为我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不是我在吹，就算让我去当机甲研究员我也完全可以胜任的好吗？！” 看到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去的小少爷，楚铮就忍不住想要逗一逗他：“连部分常识都不知道的机甲研究员？” 庄亭脸上泛出一阵红，整个人像只炸了毛的猫竖起尾巴那样低声而快速地辩解着：“那、那有什么办法，我家老爹和大哥都禁止我接触这些东西，我只能偷偷的学，也没什么实践机会！有些东西就算脑子里知道实际对上的时候还是会有疑问啊！” “我明白。” 楚铮一边点头一边伸手摸头顺毛。 庄亭：…… 算了，他也懒得反驳了，反正反驳并没有任何用处！ 楚铮要摸头就摸头吧！ 小少爷多少有些自暴自弃地想，紧接着突然心思一转，注意力很快转移到其他方面。 他抓住楚铮问道：“哎哎哎，说起来无头骑士到底掉了些什么？” 楚铮之前捡了道具就走，也没仔细看，听到庄亭这么问，顺手呼出系统菜单，战利品正静静地躺在背包末尾。 ※※※ “这东西你们用不上。”改造工程告一段落，重新窝回店里的李可书瞅了眼装备名称就挥了挥手，让这两小子死心。 无头骑士确实是最强区域boss之一，如果不是赵持那小队的人马将无头骑士的血量耗到一定以下，就算楚铮再怎么逆天也没办法轻松将之斩杀。 基于以上情况，克拉伯格掉落的东西那必须是好东西。 楚铮和庄亭捡到的是一柄v型光炮，做成长戟的样子，远远看上去像根长音叉。 在机皇世界里有很多十分高端但实用性不强的装备，只能在机皇世界里通过模拟改造过过干瘾，这柄v型光炮就是其中之一。 光炮的威力不用说，单轮攻击力和破坏性的话，在现有全部武器中也能名列前茅，而且它使用的是宇宙中最新型伽马理论，能耗非常低，对于倾向于火力型的机甲来说，简直是神器一般的存在。 但也恰恰因为基于最新式理论的缘故，光炮的制作就目前来说简直是非同一般的艰难，能够成功做出来的数量寥寥无几，还大多都出自军方、用于军方，机甲俱乐部基本上不可能自行生产。 李可书脱离军方政府多年，但毕竟是机甲研发的达人，还是不可避免的会关注这方面的资讯，所以一看就知道这两家伙用不了，多余的话自然不必再说。 楚铮倒是不怎么介意。有之前改造天照的经验，他知道改造这种事情急也没有用。 反正也是意外收获。 倒是庄亭在网上查了些说明之后，眼珠子转了几圈，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李可书哼了一声：“你小子这是怎么了？笑得这么阴险。” “什么叫阴险什么叫阴险什么叫阴险？！”庄亭不满地叫了起来，“我只是突然想到今天遇到的那票人有点眼熟好吧。不不不不不是说我认识他们，我好像看到领头的那个机甲上有三叶草的标志。说起来加了俱乐部什么都好就是一点不好，为什么一定要在机甲上印俱乐部的标志啊，我知道这是团结的象征，但是三叶草还算好的了，万一有的俱乐部比较坑爹，标志比三岁小孩涂鸦还不如怎么办，万一俱乐部标志跟自己的机甲风格不搭怎么办？曾经不是有过，那什么死神身上挂着一团q版彩虹什么的，这是打算还没开打先笑死对方的节奏吗？” 眼看庄亭的话题几乎要歪到天边去，李可书用力咳了几声：“小亭子，你到底为什么笑得这么阴险？” 他加重了阴险两个字，试图将庄小少爷的注意力转移到正题上来。 庄亭重重地哼了一声：“像这种大型俱乐部，都是无利不起早，想围剿无头骑士克拉伯格这么高风险高消耗的行动，他们肯定有一定目的。我刚刚顺手查了下资料，无头骑士会掉落的稀有道具只有三种，其中就有v型光炮。” 他得意洋洋地看着楚铮和李可书，像极了骄傲的猫，看得楚铮忍不住想要伸手捏一捏庄亭头上不存在的耳朵。 “喔，也不是没有可能。”李可书点点头，挑眉道，“问题是，你要怎么去跟他们交涉？直接对他们说，我抢了你们的怪掉落了一个可能是你们需要的道具，你们打算拿什么东西来换？” “呃……”庄亭无言了。 他心里原本是这样打算的，拿这个对他们来说没用的道具去交涉，说不定能交换到需要的物品。但这句话以这种形式被李老头说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好像是有一点点……贱贱的。 这绝对是还没开口就被扫地出门的节奏吧？ 庄小少爷苦着脸。 “我有办法。” 楚铮的话让庄亭双眼一亮。 “你有办法？是什么办法？说一说说一说说一说！” “交易市场。” 有人的地方就有交易，机皇世界没有npc的商店，所有需要的东西都能够在野外靠机甲获得。机甲如果破损，根据损坏程度不同会有一定的恢复时间，在拟真区待上足够的时间机甲就会自动修复。 如果想要快速修复机甲，就需要给系统提供修复的材料——这些材料当然也在野外获得，于是机皇世界的拟真区，最初连“货币”这种东西都没有，职业机甲士们想要什么只能进行不一定等值的物物交换。 到了后来，进入拟真区的机甲士越来越多，不单单只是职业机甲士，还有很多研发人员、看到了商机的商人、纯粹来找刺激的业余机甲爱好者……人员多样化使得拟真区特有的社会关系渐渐形成，于是规定了通用货币，制定了交易规则，形成了市场。 装备交换的事情宜早不宜晚，而且只是去市场不需要用机甲进行战斗，庄亭和楚铮就借用了李可书店里的一般虚拟设备，重新登录机皇世界，先把东西挂上去。 “哇，这里好多人！” 不论是刚“出生”的时候，还是广场的公告板前庄亭都没看到几个人。他还以为是拟真区人比较少的关系，没想到原来人都在这！ “爆炎4型动力轮，仿佛脚踩风火轮！” “凤凰系列最新型火炮，只要五万能源石，仅此一个，先到先得！” “凌波高仿驱动设备，你也能体会驾驶上善若水的快.感。” “招募实验体，要求操作技巧一般以上，耐摔耐揍吃苦耐劳，报酬面议！” 庄亭：……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第53章 近距离 夏春秋结束日常对抗训练，目光在周围寻了一圈。 “夏岩在机皇世界学习，晚饭时会回来，小春秋你要不要留下来跟大姐姐一起研究研究机甲啊？”负责训练的研究人员凌莉笑眯眯地对夏春秋说。 无论她设计出多么奇葩的改造模式夏春秋都能帮她进行完美测试，再加上未成年的夏春秋小小一只，充分激发了凌莉的母性情怀，她感觉心都萌化了！ 和夏春秋一起训练的机甲士们忍不住在内心吐槽：天哪！你们这些正太控能不能好好看看训练数据！夏春秋这个小魔王可是在刚刚的测试环境里一挑三还把他们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啊！！！ 队员眼里的小魔王、研究者心中的小天使夏春秋只是不声不响地走出训练室，刚好瞥见言律一脸严肃的对着电脑。 “你在看什么？” 言律正看得专注，身边突然想起幽幽的问询，手一抖，本能地按下暂停，恰恰好是机甲无名将克拉伯格的脑袋击飞的那一刻。 夏春秋看着频幕上静止的画面，双眼陡然一亮：“林争。” 言律：…… ——这你都认得出来？ 除了机甲武器是随处可见的磁力剑，西区林争的这台机甲几乎已经改造的面目全非，如果不是赵持告诉他他还真看不出来这会是林争的无名。夏春秋竟然能在静止的画面上一眼认出来，难道天才之间真的有某种默契？ “春秋对林争很感兴趣？” “他很强。” 言律挑了挑眉：“如果让你和他比，谁更强？” 少年的面部表情稍微起了些变化。 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摇摇头：“不知道。” 言律的心情有点复杂，更多却是惊讶。 当初夏春秋对着身为天水俱乐部王牌的自己，也毫不犹豫地表示他比自己更强，就算败在自己手下依然拒绝改口。那个西区的新人究竟…… 言律很快吞下心中泛起的各种情绪，伸手拍了拍夏春秋的肩膀：“想和他比？” 这次夏春秋的回复很快，他几乎在言律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就用力点头，没有半分犹豫：“想。” 唇角勾起，是跃跃欲试的战意。 言律不禁微笑。 那孩子眼里燃烧着火焰。 不管林争真实水平究竟如何，他至少激起了夏春秋的干劲，让这匹年幼的狼崽子嗅到了血气。这对俱乐部和夏春秋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至于林争本人，既然他还要在机皇世界待上一段时间，让赵持继续关注好了。 此时，因为抢了一个boss而被言律关注到的楚铮正带拉着庄亭的手往市集中心走。 “喂喂喂，我说阿、阿铮！”庄亭看着经过的机甲士们奇怪的目光，忍住想要直接用力甩开楚铮手的冲动，试图用言语进行劝说，“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完全可以自己走路好吧！放心放心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肯定不会走丢的，而且这里是机皇世界嘛就算走丢了也没什么关系我到时候登出在外面等你就是了喂我说快放手这些家伙的目光好奇怪难道你一点都不觉得吗？啊啊啊当、当然我对这种目光根本完全一点都不在乎，不过你是不是应该注意一下？你原来不是也来过机皇世界吗？难保这里没有人认识你，万一识破了不是很糟糕很糟糕很糟糕吗？” “放心，不会被人发现，只要你别喊得这么大声的话。”楚铮用力拽了拽了消极怠工试图拖慢前进速度的某人，将对方一把拉到身边，“跟上，别丢了。” “我、说！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重点只有这个吗？！”庄亭的牙有点痒。 夜市的时候他也有和楚铮手牵手，但那时候人群熙攘，周围有朋友有兄弟有家人有情侣，可是现在呢？！现在呢？！会在机皇世界拟真区户外活动的大部分都是机甲士，这意味着周围绝大多数都是充满了竞争心的青年男性，所以才会对庄亭这样被楚铮牵着走的现象投以古怪的注目礼。 ——这是哪里的小鬼还要被达大人拽着跑啊。 即使是在虚拟世界，这种无言的蔑视也没有削弱半分。 按理来说以庄小少爷的一贯作风，旁人的目光对他来说本应该不痛不痒。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平时他根本不会在乎的行为让他分外在意起来，楚铮的手仿佛一块烧热的铁箍，虽然不会被灼伤，握紧了又有些烫手。 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就像是雪白的墙壁上有一个异色的点，没注意到的时候完全就当它不存在，注意到的时候却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重点还有别的？” 楚铮的声音里暗含某种揶揄，微微上扬的语气仿佛告诉庄亭：你不明白的那些东西我非常清楚。令小少爷恨不伸腿踹他一下——庄亭差点就真的这么干了。 “行了，别闹。”楚铮用力捏了捏庄亭的手心，先进的拟真技术甚至能模拟出小少爷皮肤上升的温度，“你如果因为迷路登出，就看不到交易市场最有趣的地方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楚铮知道怎样可以轻易引起庄小少爷的注意。果然听到楚铮这么说之后，庄亭立刻放弃挣扎，老实地任由楚铮拽着走，只是嘴里始终没停下：“什么有趣的地方？这里还有什么秘密基地吗？不要卖关子了，快说快说快说！” 秘密基地倒不至于，楚铮本来也是一时兴起，想到交易市场内部，除了他们要去的寄卖区以外，还有赌斗区。 “赌斗？”庄小少爷语气古怪，“喂喂喂阿铮，是我的错觉吗？这个词听起来怎么那么、那么……” “像犯罪？” “对啊！我要说的就是这个！我说你这么大声说出来这样好吗？万一我们因为这个被别人盯上——” “你到了就知道。” “还有多远还有多远？你就不能先告诉我吗？这么神——我靠！” 庄亭突然整个人猫在楚铮背后，试图用搭档高大的身躯挡住自己的脸 “阿亭？” 楚铮迷惑不到片刻，立刻顺着庄亭躲避的方向看去，一个青年在寄卖区门口走来走去，看上去像是在等什么人。 “你认识的？” “咳，是我原来学校里的室友。”庄亭压低嗓音，闷声说道。 “需要躲成这样？”虽然这么问，楚铮还是自觉挡在庄亭面前，让小少爷至少能站直说话。 “你不明白！”庄亭的语气又急又快，只是声音依然小的近似耳语，整个人也因为这种氛围更加靠近楚铮，“这家伙完全就是个大喇叭好吗？如果被他发现我在这里不出半天所有同届同学就会知道他在机皇世界遇到我了！” 然后他大哥也就知道了！ 楚铮叹了一口气，看向庄亭的目光让小少爷觉得自己是个傻瓜。 “干嘛这样看着我，我我我我也是——” “你之前提过，是因为你家人不想你当机甲士才离家出走。” “嗯，是啊。他们不是不理解我的想法，但就是那种‘我们理解你，但你还是要按照我们规划的道路走，因为你选的那条路根本可能性是零’的强硬做派……” “所以——”楚铮不得不打断庄亭的发散，将话题扯回来，“你大哥也肯定知道你离家出走是跑去当机甲士，没错吧？” “那当然，不当机甲士我根本没必要离家出走，不管怎么样我肯定在做和机甲相关的事——” “那么到底是为什么，你觉得你大哥猜不到你肯定会进入机皇世界？” 机皇世界是每一个机甲士的入门舞台，但凡是机甲士或机甲研发者，就会在机皇世界有一个账号，这几乎是一个业界定律。 庄行既然知道庄亭选择了机甲的道路，怎么可能不知道庄亭会进入机皇世界？ “……你说的好有道理。”庄亭无语了片刻，很快接受了这里估计已经埋伏了哥哥眼线的事实，再度压低声音靠近楚铮，“所以我就更不能被那家伙发现了啊！” 感觉到庄小少爷说话时呼出的气吹在耳边，楚铮忍不住微微偏过头。本来庄亭就比楚铮要矮一点，又整个人躲在他身后，就算单手扒在楚铮肩上也有些够不到对方的耳朵。这下楚铮一转头，两人眼对着眼，嘴对着嘴，距离近到被路人撞一下就能当场亲上去。 庄亭说话的时候眼睛还偷偷瞥着前方的昔日同学，等到话说完，他看着楚铮近在咫尺的俊脸，心里就像是有一座火山即将喷发。 啊啊啊啊啊啊！！！这是在搞什么搞什么搞什么！为什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你不要突然回头好吗！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啊啊啊啊！话说这家伙睫毛好长……咦？现在不是关注这个的时候吧？！这个姿势看起来有点尴尬啊！不对不对不对不对，我要冷静！冷静！这这这这这种时候就应该若无其事的拉开距离，我们是好朋友嘛！好朋友说两句悄悄话也没什么关系的啊……………………没有关系才见鬼啊你妹的为什么我的心要跳这么快，这里不是虚拟世界吗？！机皇世界的虚拟技术竟然这么厉害吗？！ 虽然内心已经被无数文字淹没，但因为过于震惊的缘故，表面上庄亭只是面部有些微微泛红。 楚铮幽深的目光在小少爷脸上扫过一圈，神态自若地拉开距离，笑了笑：“放心吧，我知道，你喜欢的是女性。” 他还拍了拍庄亭的肩膀，像是在告诉庄亭，他一点都不在意。 庄亭：…… 他突然有种吃东西被噎住的感觉。 第54章 老同学 就在庄小少爷尴尬癌都要犯了的时候，游荡在前方的他昔日室友突然非常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庄亭！你是庄亭吧！臭小子给我站在那里别动！” 楚铮脚下动了动，刚想将庄小少爷护在身后，就见庄亭陡然挺起腰，扒着楚铮肩膀的手也改为懒散地搭在上面。 “臭小子说谁呢？” “靠，别以为我会上当，这么老的把戏现在连三岁小孩都不会用！” “这不是什么把戏，就是大爷我在叫你‘臭小子’而已。”庄小少爷唇角勾起，洋洋得意，与前一秒躲在楚铮身后的样子截然不同。 判若两人。 楚铮眼皮一跳，视线在庄亭和来人之间转了一圈，决定暂时沉默不语。 阿亭似乎并不需要他来处理这个场面。 年轻的机甲天才此刻充分地认识到这一点，内心却感到被什么轻轻拧起，并非疼痛，只是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于是他看向来人的目光还是冷了几分。 莫名觉得背后有股冷风吹过，赵礼狐疑回头——当然他身后什么都不会有，因为冷气制造的源头在他的正前方。 庄亭朝着赵礼勾勾手指：“干什么呢干什么呢，都看到本少爷了还不快过来跪安。” 赵礼听到庄亭这么说，哪还管的上什么冷风不冷风，心里的怒气再度攀升一截：“你大爷的！毕业典礼我被折腾的多惨你知道吗？！你小子一走了之潇洒的不行，我可是被副校长拎去教育了三个小时，结束的时候大家都散的差不多——” 赵礼越说越上火，最后深吸一口气大吼道：“你小子，害我错过了多少学妹们的道别啊啊啊！！！” 庄亭毫不留情地在对方爆炸的情绪里又加了一把火：“那是你笨。” 雪上加霜。 “你说什么？！！！” 庄亭想了想，觉得自己方才用词不太准确，又补充道：“色令智昏。” 没等赵礼再度反驳，庄亭大喝一声：“咱们副校长最在乎什么？” “风纪！” 在学校里，尤其是期末突击学习的时候，赵礼被庄亭像是训练军犬一样进行过斯巴达式问答教学，以至于庄小少爷用这种语气吼出来时，可怜的室友同学就条件反射地回答了。 “咱们副校长最讨厌什么？！” “丢面子！安排好的计划被打乱！” “你在毕业典礼上干了什么？！” “我——等等！明明是你干的！我只是——” “我说小礼子。”庄亭看着赵礼的目光几乎只剩下同情了，“我只是留下那张纸条给你而已，以便你将来被人怀疑因为嫉妒本少爷我成绩好杀人弃尸的时候可以拿去跟别人解释，你有一万种方法可以告诉大家这件事，为什么你偏偏选了代替我上去进行毕业典礼的演讲呢？” “那是因为——” “就算我在那张纸的开头写了演讲稿三个字，你也完全可以无视的呀。而且我已经和学生会的家伙们打好招呼了，如果你当时演讲完想要偷偷溜走绝对会有人给你方便的，但是你看，你肯定没有在第一时间脱离犯罪现场，甚至心里想着反正是最后一次了至少要和可爱的学妹们打打招呼留下印象接收一下崇拜的目光再从学校风光毕业对吧？”庄亭耸耸肩，“于是古话说得好，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你说你是不是自作自受，啊？” 赵礼此刻恨不得回到几分钟前把那个发现庄亭并气势汹汹想要讨回公道的自己一巴掌扇飞到天边去！ 他喵的他怎么会来和庄亭“理论”？！他真的是脑子坏掉了吧？！ 他到底是抽了什么风才会认为自己能在庄亭这家伙的嘴下讨到便宜？！同校同班同寝这么些年，他哪一次不是被这家伙耍得团团转？！黑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记得庄亭入学的第一年参加了校内的辩论赛，从那之后所有辩论队都达成了一致协议，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所有人都不会邀请庄亭这个行走的嘴炮兵器参加任何辩论性质的比赛。 啊啊啊啊！他到底是为什么会忘记这家伙恐怖？！ 赵礼被庄亭噎的脸色发青，忍不住撇过脸，仿佛再多看庄亭一秒就会心脏病发。 然后他看见了楚铮。 对了，就是这家伙。 赵礼突然意识到，自己会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完全是因为在这家伙身边的庄亭看起来就像是路边无害的小草，躲在大树下放飞自我，以至于竟然让他忽略了就算庄亭是株草，也是株食人草这个恐怖的事实。 这家伙是什么人？竟然能让横着走的霸王草庄小少爷低头跟在他身后，简直堪称星甲学院的一代传说！ “看什么呢看什么呢看什么呢？”庄亭伸手在赵礼面前挥了挥，整个人挡在楚铮面前，依然是一副天大地大我最大的大爷范儿，“我家阿铮那是你随便看的吗？又不是大胸长腿的妹子，再看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好吗？！” “切，就你那个头根本挡不住别人，行行好别晃悠了。”赵礼看着比庄亭高出半个头的楚铮，没有试图搭话，而是转头毫不客气地抓住庄小少爷的身高大肆嘲讽，“浓缩就是精华的庄大爷？” 庄亭：…… 相处时间太长就是有一点不好，对方对自己知根知底，痛脚也是一踩一个准。 “阿亭这样刚刚好。”楚铮在庄亭身后缓缓开口，将赵礼的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我很喜欢。” 喂喂喂阿铮在说神马？！ 庄亭猛地回头看向楚铮，双眼大睁，看的楚铮心里涌上几分笑意。当然年轻的机甲士面上不露分毫，双手却不知什么时候扶在庄亭的腰间，目光直指面前呆愣的赵礼。 卧了个槽！ 赵礼心里仿佛有无数羊驼飞奔而过。 这这这这……一段时间不见庄亭他他他他他……卧了个槽！ 面对楚铮充满占有欲和敌视意味的动作，赵礼忍不住后退一步，把自己和庄亭之间的距离拉得更大了一点。、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不过对方的那双眼睛让他觉得头皮发麻。托庄亭的服他也算是见过不少大人物了，庄家大哥算一个，生意场上呼风唤雨跺一跺脚中区的商圈就要抖三抖，应家少校算一个，别的不说就上届机甲联赛冠军的名头加上应家的实力，他要不算那地球上还真没几个算。 可眼前这家伙是谁啊？！ 他记忆里没见过庄亭的交友圈里有这么个人啊！ 阿铮我说你在干嘛？！ 赶人，你不是怕他暴露你行踪？ 你这样赶人不觉得、不觉得…… 我觉得方法正好，或者你有更好的方法？ …… 赵礼心里更加动摇了——他们甚至还在眉来眼去！庄亭你个有异性没人性……呃，好像不太对……算了不管，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庄亭！ 庄小少爷被楚铮用眼神说服，任凭赵礼误会，干咳两声：“咳咳咳，说起来你在这里干嘛？你不是对机甲一点兴趣都没有的嘛？！活了二十多年突然灵台一空萌发了对机甲的热情吗？我在学校里给你洗脑了这么多年终于有点成果我真是太欣慰了，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感受到机甲的伟大魅力了没有？你这个不识货的家伙，身为我的室友怎么能连机甲的型号和批次都分不清呢呢呢呢……” “停！真是抱歉啊！我现在也对机甲依然是半点兴趣都没有！”赵礼没忘记这里是机皇世界的拟真区，在这里混的除了机甲痴就是机甲痴，他压低声音吼道，“我爸让我来这里找我小叔叔。” “哦，那你慢慢努力。”庄亭瞬间变脸，作势欲走。 赵礼一把抓住庄亭：“靠，朋友有难你转身就走还有没有人性？” “反正你刚才肯定在心里骂我有那啥没人性了，我没落井下石已经不错你还指望我帮你忙吗？” “庄大爷，是小的错了，小的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恳求庄大爷提点。” “该下了。”楚铮突然出声。他们本来就是上来看看能不能处理掉手上的v型光炮，没想到被赵礼耽搁了时间。 为了迎接联赛，三个月内每日的练习绝不能少，今天只能到此为止了。 “哦对，还要练习。”庄亭一锤手心，对赵礼摆摆手，“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要懂得自食其力知道嘛知道嘛知道嘛？既然是伯父交给你的伟大任务你就自己尽心尽力想办法完成吧，我会在精神上支持你的，不好意思我要下了哈，祝你好运，拜拜啦。” 说完，庄亭立刻完成了登出操作，留下楚铮和赵礼大眼瞪小眼。 “你至少——”留个联系方式吧！ 赵礼话没喊完庄亭已经不见，他只觉得自己和一匹狼被关在了一个笼子里，至少在楚铮探究的目光下，他说不出要让对方留下联系方式的话语。 一阵白光，楚铮也进行了登出操作。 赵礼站在原地，呼出一口气。 ※※※ “我靠靠靠靠靠！那家伙怎么会在机皇世界啊！找他小叔叔？他是有提过他小叔叔是玩机甲的，但是但是但是什么时候不找偏偏现在找？！阿铮你说他会不会是我大哥找来的，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不是我多疑实在是我大哥他非常十分的狡猾，当然还是比不过我啦，可是他总会在你不注意的时候来这么一下，不得不防啊！喂阿铮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楚铮从庄亭态度改变时心里轻轻拧起的地方奇异地松开了。 “我听着呢。”他轻声说，唇角勾起。 “啊，你笑什么？这不是玩笑好吗！要是被我大哥发现了我肯定会被抓回去……………………” 庄小少爷接下来的话楚铮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笑了吗？ 楚铮摸了摸自己的唇角。 似乎是翘起的。 那就是不自觉地微笑了吧。 他看了一眼庄亭，伸手摸了一把庄亭的脑袋。 “放心，你是我的搭档，不会让你哥把你抢走的。” 庄亭瞪着楚铮。 靠啊！他竟然觉得说出这话的楚铮十分帅气！脸上有点烫怎么办！ 第55章 狩猎细则 “哎哎哎，这就走了啊？”赵礼夸张地叹了一口气，挠挠头抱怨道，“话说这里到底是哪里来着？” 他是真的对机甲完全、一丁点儿兴趣都没有。当年在星甲学院的时候，就算连宿舍下面看门的军犬都知道和他同寝的庄亭是个机甲狂，赵礼还是对机甲半分兴趣都没有，更别说主动去了解专门为机甲士打造的机皇世界。 把他留在这里，就像是把蚂蚁丢入了巨人的迷宫。 “真是太残酷了！一点都不在乎我们的昔日情意吗庄亭这家伙！” 他到底要怎么办啊？！ “赵礼？臭小子你tmd怎么在这里？！” 天不亡我！ 听到这个声音，赵礼脸上一亮，立刻转身对来人叫道：“小叔叔！” 那声音叫一个情真意切。 赵持：？？？ 作为天水俱乐部在机皇世界的负责人，赵持时不时就会到交易区了解当前物价，或是看看有没有什么稀奇玩意儿——没想到今天竟然在交易市场遇见了罕见的奇珍！据他所知，赵礼连机甲的机字怎么写都没兴趣知道，怎么会跑到机皇世界的拟真区里来？ 赵礼才不管赵持在想什么，将自家父亲大人的话噼里啪啦一阵传达，抱着竟然能够轻松完成任务的幸运心情等待赵持的答复。 “要我回家？” 赵持伸手扶住额头，从小到大，他最怕的就是这个年龄相差甚远的大哥，从年龄上来说，他就只比赵礼大五岁几乎能把大哥当成上一辈看！而从性格上来说，他和大哥那个古板严肃的家伙也一直不怎么合得来。赵持到现在也不明白那个说话不拐弯、脾气像个炮仗的大哥究竟是怎么在商圈里混……似乎还混得不错的。 “你确定他说的不是‘叫他永远别死回来’而是‘让他快点滚回来’？” “我家老头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还tmd能有什么形象，老子说的十分生动具体！”赵持扯扯嘴角，“当初不就说过不会回去了，事到如今还说什么快点滚回家之类的……那个小老头未免太任性。” “任性的究竟是谁啊……”赵礼嘟囔一声，“我不管，你总要跟我回去见他一面，不然我也没办法回家好吗？！” “你能不能回家关我什么事？反正我不回去！”赵持哼了一声，上下瞅了赵礼几遍，“你都长这么大了，是时候脱离那个大魔王的魔爪去找找自己想做的事，别一天到晚窝在家里像个没断奶的娃！” “你不回家的话我家老头什么事都会让我干不成！” “啧，那个暴君！”赵持不爽地砸了一下嘴，“总之我不回。” 他回答的干脆利落。 “那我就赖着你。”赵礼也寸步不让。 可惜他忘了这里到底是谁的主场。赵持斜睨了自家侄子一眼，好笑地点点头：“成，你有本事就赖着。”说完他抬腿就走。 赵礼赶紧跟上。 赵持耸耸肩，没再理背后的小尾巴。 ※※※ 同步训练还算顺利。 虽然庄亭从未看见过楚铮所说的“光”，不过从楚铮的描述和越来越稳定的数值来看，是无名对他的调试还算满意。 庄小少爷从机甲爬下来的时候顺手拍了拍无名的装甲：“谢谢你这么配合啊，无名。” 每次结束同步训练，庄亭都会像现在这样对机甲发表感谢，连带着楚铮也学着跟庄亭一起感谢机甲。 “你们怎么就从来都不感谢感谢我？” “我们一直很感谢你啊！口头的感谢已经不足以表达我们的感谢之情，所以我和阿铮肯定会用一个超大份的感谢来表达我们对您的感谢！” “停停停！你小子能不能好好说话？！十个字以内！”李可书被庄亭感谢来感谢去的一番话弄得头晕眼花。 “我们会用夺冠来感谢你！” 还真是十个字。 李可书挑眉。 “不过你可别误会啊李老伯，这可不是为了证明甲师的优秀或是为了柳洛宁什么的。”庄亭紧接着说，他的眼睛闪闪发亮，每一个字都出自真心，“我们想要冠军，理由仅此而已。” 为了自己。 “哼，你这也叫感谢我？”李可书伸手给了庄亭后脑勺一下，语气里并没有责怪的意味。他甚至挺喜欢庄亭的说法。 为了自己。 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理由和动力。 “这怎么不是感谢你，我们的冠军上肯定有你一份荣耀啊！”庄亭捂住脑袋躲在楚铮后面，看着李可书对他吹胡子瞪眼却没法伸手把他从楚铮身后抓出来的样子哈哈大笑。 闹腾了一阵，李可书终于意识到自己好歹是个长辈，跟小辈在这里闹什么闹。 “这届狩猎大赛的细则出来了，你们记得去看。” boss数量和往年一样，一共十二个，幽魂猫、沼泽蜥蜴、黑雷女妖、冰岩玄武……难度从低到高排列，庄亭直接将目录拉到底——是个没听过的名字。 水之主凌波。 庄亭看向楚铮，楚铮摇摇头：“应该是新出的boss。” 虽然机皇世界的研发者一向是各种文化浑然不吝、各种穿插，比如无头骑士、玄武朱雀、阿努比斯什么的，但这个名字不知为何让庄亭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为什么新出的boss会在第一阶段就出现啊？不是应该放在第二阶段才对的嘛？”庄亭一紧张嘴里就碎碎念不停。 “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例子。”李可书早就看过活动相关内容，又和这场活动的幕后黑手相识多年，对那人恶劣的性格多少也有些了解，“你再仔细读读细则。” “……只要战胜其中十个就可以算是完成第一阶段成绩单，交由官方评选……可是选择的难度肯定也在评分标准里面吧？！这绝对是个陷阱，一旦松懈就会把我们筛掉啊！” 楚铮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李可书：“不是陷阱。” 这是官方的自信。 ——只给你们一次机会的话根本没人能通过。 ——在第一阶段尽情挑战吧，即使如此，它依然有作为第二阶段守关者的实力。 “完全是挑衅嘛……官方真是性格恶劣。”庄亭啧啧摇头，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既然这样，不挑战一下怎么行呢？你说对吧？我们没必要在意十个的数量，既然它会自动取最好成绩，那就一个一个打过去，还可以顺便打点材料什么的！” “我说，你们有干劲是好事，不过别忘了无名现在还不是最佳状态，和天照没法比的，别马失前蹄被人看了笑话！”李可书只要想到那个死老头绝对会把这两个家伙的挑战流程尽收眼内然后跑来嘲笑自己，就恨不得用大锤把“小心谨慎”几个字敲进二人的脑袋里。 “可别给我打出什么丢脸的成绩！” “李老伯你太紧张了吧，反正又没有限定挑战次数，一次不行就再来一次嘛！” “怎么？除了新出的那个也就算了，你们连无头骑士都宰了，难道还想栽在这种小boss的手里吗？你一直说什么阿铮很厉害、无名很强之类的，难道就只是吹吹而已吗？” “你怎么可以小看阿铮？！” “既然这样有本事就给我一次过啊！” “一次过就一次过，阿铮肯定没问题的！” 楚铮：…… 他是很高兴庄亭对他这么有信心，不过，他的甲师这么容易就被人激将还是让他有点不爽。 …… ………… “嘛，反正你也没打算挑战第二次吧？” 二人慢慢走回住处的时候，庄亭突然开口说道。 楚铮一愣。 “唉唉唉，我才不是被那个老头子激将了好不好，只是顺着他的意思说而已，反正你根本心里也是打算一次挑战过的，别以为我不知道！顺道让那个老头得意一下也有利于无名的改造嘛，我可没那么容易热血上头好吧……你那什么眼神，我我我我虽然很喜欢机甲但办得到办不到这种事还是能分辨的好吧！” 夜幕下，庄小少爷的脸上有点热。 “我知道。”楚铮点头，“你说的没错，前面这些boss我确实不打算挑战第二次。” 他有预感，排在最后的那个boss，他或许需要花上很长一段时间来挑战。 ※※※ “这还真是……”应子非看着狩猎大赛的细则，耳边是东都俱乐部打来的电话，“嗯，这件事我知道，是的，之前已经知会过我，只是没想到他们会用在这里。” “这下可真是完全打乱了赛前调整期的安排啊！啊啊啊！官方真是的，完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也不一定需要选手参加……数值方面应该会做调整，如果想要奖励的话——”应子非无奈地听着经理的抱怨，对官方玩得这手出其不意也是颇为无奈。 “怎么可以不参加！”经理的声音陡然提高，甚至罕见地打断了应子非的话，“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当然我们也会有安排……已经够多事情要考虑了，官方还要来添乱！” 听着老相识在电话里暴走，应子非也只能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经理也知道继续说下去也不过是在和应子非抱怨而已，他撂下最后一句话，果断地说了再见。 “总之，这可是新世代们跟‘上善若水’战斗的绝无仅有的机会！怎么可以错过？！” 第56章 一日游 “我靠你怎么还在这里？！” 第二天庄亭和楚铮刚刚登录机皇世界，就看见面前一张扭曲的怨念脸，厚厚的黑眼圈在赵礼眼底清晰可见。 “庄亭！这次你一定要帮帮我！”赵礼死死地扒住庄亭的大腿，嚎叫道。 “哈？” ※※※ 赵礼在原地蹲了一整天。 幸运的是这里的时间和现实时间相对应，否则按照一般虚拟网游和现实世界的时间比，在被延长的感官世界中，赵礼需要等待至少六天。 “赌斗参与区域需要进入资格。”楚铮把赵礼扒下来丢在一旁，转头对庄小少爷解释。 赵持作为天水俱乐部在机皇世界的老资历代言人，当然拥有赌斗资格。赵礼这样一个对机甲完全不了解的小菜鸟，估计连观看区的门票都买不起，当然会被甩下。 “你昨天说的好玩的地方就是赌斗区？” 楚铮点点头，他曾经作为天照的驾驶员在这里弄到不少好东西，不过因为狩猎赛开赛在即的缘故，他并没有打算参与赌斗，最多只是带庄亭去观看区见识见识而已。 毕竟赌斗区还有一个称呼是“疯子们的试验场”。许许多多在现实世界极难实现的异想天开的改造和奇奇怪怪的零件都会在这里出现，并应用到赌斗对战上。当年楚铮改造天照的时候也会跑到这里来寻找灵感。 庄亭一听立刻把萎靡的老同学丢到一边，双眼发亮地看着楚铮。 “所以我们现在就去？” “先去寄卖区寄卖那个。” “喂！庄亭！你别这么绝情绝义啊！”眼看两个人转身就要离开，赵礼忍不住喊了出来。 楚铮听见庄小少爷低声“切”了一句，露出营业用微笑：“小礼子你怎么还在呀？” tmd他一直都在好吗？！赵礼在心里抱怨一声，又不敢真的说出口。 “庄大爷，看在我帮你签到打饭顶锅忽悠老师和你大哥的份上……你就帮帮我不行啊！” 识时务者为俊杰。和庄亭同学七年，赵礼深谙此理。 庄亭一脸沉痛地转身：“小礼子，我现在觉得很痛心。” 赵礼：？ “这才从学校毕业多久，你就退化成这样了。你说说看，没有本大爷在你身边指点你你要怎么办啊！你说来说去说了这么多，又是拜托又是请求的，重点呢？！你到底要让我干嘛？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拜托别人的时候说话要说重点，重点你懂不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老在背后说我废话多，但就算我一千句废话里有一句是重点，也比你三句一点意义都没有的废话要强好吗！” 赵礼：…… 眼看庄亭要就“废话和重点的关系”和赵礼好好理论一番，楚铮伸手捋了一把庄小少爷的头发：“时间有限，别闹。” 庄亭立刻回头用瞪大的眼睛表示他这只是实话实说根本不叫闹！再说阿铮就不能在小礼子面前给他点面子吗？男人怎么可以没面子！何况阿铮比他还小呢！ 楚铮偏过头，直接问赵礼：“你要怎么帮？” 赵礼一脸得救了的表情瞬间冲到楚铮面前：“你们知不知道叫赵持的机甲士？” 庄亭自己也是刚到机皇世界不久，自然是一头雾水。幸运的是三个人中还有楚铮这个靠谱的：“赵持是天水俱乐部在机皇世界的负责人，你要找他直接去天水俱乐部的驻点就……” 楚铮看着赵礼一脸懵逼，咽下要说的话，改口道：“等我们办完事就带你过去。” “那我跟你们一起啊！” 庄亭翻了个白眼：“你不是对机甲没兴趣，阿铮说了会带你就是会带你啦，你还怕我们跑了啊，喂喂喂，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小礼子你这样不对啊，说好的同寝七年签到打饭顶锅忽悠老师和家长的情分呢？” “我、我只是无聊而已！绝对不是不信任你们！” 再继续下去会没完没了。 判断出这点，楚铮干脆伸手拉住庄小少爷往前走，要做的准备不少，没空让庄亭和这个突然出现的家伙嘴炮。 赵礼自觉地走在最后，老实闭嘴。他算是看出来了，两个人里虽然总是庄亭在说，另一个说话很少，但真正做决定的人并不是庄大爷，而是另一个。 “不会吧……” 想到自己被迫进入机皇世界的另一个理由，赵礼忍不住低声喃喃。 “庄亭你简直要害死我啊。” 他绝对是上辈子欠了庄亭大爷的！ ※※※ 寄卖流程很简单，将东西交给寄卖员，选择标价寄卖或无标价寄卖。 “无标价寄卖，那要怎么卖？”赵礼看着无标价区形态各异的零件材料，好奇地问。 遗憾的是他询问的对象完全没有听到他的发问，而是双眼发光地在展示品中来回跑动，就像是第一次参加祭典的小孩。 “阿铮，你看，这里竟然有型号xv90的驱动零件，还有这个这个，这个是不是最新式的定点子母式干扰反干扰仪？啊！那边那个……” 楚铮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这里可以算是整个机皇世界珍惜物品出现概率最高的地方，但一想到它们都是虚拟物品并不能带到现实，楚铮这个务实派就完全热情不起来。 在他看来，看着这里的展示物品和阅读网上的相关资料没什么区别，不如去寻找实际可行的改造方案。 机甲小白的赵礼就更不能理解庄亭的这股热情。 而且……庄亭大爷，你成熟可靠的有为青年的人设已经完全崩坏了哦。 楚铮没打算给赵礼做解说员，不过还是指了放在无标价区中间的查询器：“规则在那边，你可以自己看。” 赵礼没动：“你的名字是？” “林争。”楚铮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赵礼，“你早就知道了吧。” “嗯？我知道什么？”赵礼装着傻，背后冷汗都冒了出来。 “没什么。阿亭，手续办完了，走吧。” “阿铮！拜托再给我一点时间！就一点！一点点时间！” “今天你可以想看多久就看多久，不过明天我们要去找改造材料，没那么多时间耗在交易市场。” “我好了我好了我好了，不是还要去赌斗区吗？我们走吧走吧走吧。”庄小少爷立刻从各种新式零件中抬头，跑回楚铮身边，“真是的，我说了就一下下而已，你看，一分钟都不到对吧？” “是是是，走吧。” “你这种应付的口气是怎么回事？” “哪里应付了？” “哪里都应付！” …… ………… 再次被落在最后的赵礼：…… 虽然好像这两个人的对话都挺正常的，不过他为什么有种眼睛要瞎掉的感觉？ 不，等等。 “……你们倒是等等我啊！” 可恶这两个目中无人又虐狗的家伙！ 啊啊啊啊！口误！他才没说自己是单身狗呢！ 庄亭和楚铮对于赵礼是怎么想的完全没兴趣，庄小少爷时不时脚下的步子就加快了不止一点，非常迫不及待地想要围观赌斗。楚铮一直保持着正常步速，在庄亭超过太多的时候伸手把人拎回来，同时应对着庄小少爷的声波攻击。 自己好像真的是多出来的那一个。 赵礼无可奈何地意识到这一点，并明白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急需一副墨镜来保护眼睛和脆弱的心灵。 ※※※ “观战包间是吗？林争先生不打算参加赌斗吗，真是太遗憾了，有您这个单挑无头骑士并胜利的机甲士参与的话，我想今天的观众一定会很兴奋的呢！”带着羊角帽身穿绵阳装的少女侍者笑眯眯地递出一个红色的圆形小牌子。 “为什么会知道？” “视频都已经放到网上去了哦，不过您的机甲还没有改造完全吧？有什么想要的零件可以在这里登记，如果有赌斗的对象，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您的哦。”少女侍者不遗余力地卖着安利。 “那就谢谢你啦，我们有需要会来的。”庄亭说完就跟着一言不发的楚铮走上传送台，身后跟着一脸莫名的赵礼。 传送光芒亮起的时候，庄亭突然扒在楚铮耳边小声地说：“这里的消息传那么快的吗？你这么张扬好吗？被人认出来怎么办？” “没关系，另一个很低调。”楚铮小声回应，微微侧头的样子从赵礼的角度看去就像是两个人在光芒中亲吻了一般。 赵礼：一定是我今天遇到庄亭的方式不对。 观战包间就是一个普通的三人座位，除了一个超大宽屏之外什么都没有。 “咳，是不是有点寒酸啊。”赵礼低声嘟囔着。 “……嗯？”查看赌斗列表的楚铮突然发出疑问的声音。 “怎么啦怎么啦？有什么问题吗？” “阡陌。”楚铮指着a场的赌斗者的名字示意庄亭看。 “真的是罗晋，他跑来赌斗是要赌什么啊？”庄亭顺着楚铮的手往下看，“四向辅助驱动器……奇怪，他要这个做什么啊？” 这东西虽然罕见，但一般用于辅助重型机甲转向，增加重型机甲的灵活性，但重量级以外的机甲基本不会考虑安装这玩意儿，它们自身的灵活性就足以应付各种情况。 拥有直线最高加速度的机甲阡陌要这东西干嘛？ “难道……是用来刹车？”庄亭喃喃。 第57章 临场模式 庄亭和楚铮很快达成一致，决定观看罗晋的赌斗。在这方面赵礼完全没有发言权，自顾自找了个椅子坐下，享受得来不易的闲暇时间。 “观看模式是指什么？”庄亭看到一个画着“切换”标志的按钮，忍不住伸手想要戳一下。 “哦，那是——” “写着切换呢……应该可以切换回来吧？总之先试试！”在楚铮的话说完之前，庄亭已经利落地按了下去。 整个包间骤然亮起，然后赵礼发出了激烈的惨叫：“咦咦咦咦咦啊啊啊啊！！！” “是‘临场模式’。”楚铮在惨叫声中淡定地说完了后半句。 此时他们三人双脚悬在半空，周围变成了赌斗场a场的环境地貌，两台机甲在下方的树林边缘正打得火热，观看的位置大概是机甲的斜上方，正好能将整个战场收入眼内却又不会离得太远，四溅的火花和击打在伤判装置上浮起的能量波纹都清晰可见。 “哇！好棒！”庄亭尝试着无视悬空感走了几步，脚下踩着的依然是地面。这么说来，只不过是这个包间的所有墙壁都成了放映屏幕，拼凑成极具临场感的震撼特效而已。 “这种距离下看机甲果然很有魄力！” “拜拜拜……啊拜托快切回去！”趴在地上的赵礼根本不敢睁开眼，话语里甚至带上了一点哭腔。 “欸？为什么？这样看多好啊！我说小礼子你也多多少少了解一些机甲怎么样？既然你来都来到机皇世界了，就这样一直‘我不喜欢机甲’、‘我没兴趣’的，多无趣啊。”庄亭蹲在赵礼旁边，满脸笑容地说道。 “我我我我才不看！” “啊，我想起来了。小礼子你怕高，喂阿铮，我们现在离地面有多远？你觉得有一百米吗？”庄小少爷的背后疑似长出了恶魔的尾巴在甩啊甩。 “庄、亭！” “这里可是机皇世界啊小礼子，又不是真的，就算我们现在在下落也摔不死啊。”庄亭右手锤向左手手心，用突然得到某种启示的语气愉快地说，“机会难得，你现在不如好好锻炼锻炼，说不定从此就不怕高了呢！” 赵礼双眼紧闭，任凭庄亭怎么说就是不睁开：“庄亭、庄大爷，拜托你别折腾我了行吗？我保证什么都听你的！” “什么都听？” “什么都听！” “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你问什么我就答什么！” “我大哥怎么找上你的？” “他——”赵礼嘴里刚冒出一个字就知道自己被庄亭坑了，他猛地睁开眼，又因为视力带给他的强烈悬空感心脏一紧，整个人放弃地趴在地上，干脆变成一条死鱼。 “就你这家伙还想骗大爷我。”庄亭伸手拍了拍赵礼的肩膀，“我大哥找你来干嘛？是不是要你摸清我的底细好一把把我抓回去？我告诉你我是绝对不可能告诉你我现在在哪里的，知道了的话就知难而退呗，你不是对机甲一点兴趣都没有，别因为这种理由就留在机皇世界啦，毕业的时候不是说好了，要走自己的路实现自己的梦想吗？” “我知道你在西区。”大概是被高度刺激的有点过头，赵礼的声音平板无波，有种微妙的自暴自弃感，“你旁边那个家伙就是个行走的招牌，网上搜一搜就知道他是西区林争。我说庄亭，如果想隐藏自己的行踪的话，至少先选个不那么有名的家伙吧！” “你是不是蠢？” “……啊？” “我既然想当机甲士，搭档当然是越厉害的家伙越好，你能这么轻易查到阿铮的信息，说明我们家阿铮能力强、知名度高、受到各方重视，我才不会因为这点后悔选择他呢。再说本来也没准备隐瞒多久，等到联赛开始之后，无论怎样也不可能瞒过大哥了吧？不过到了那时候他也不可能阻止我了，所以……” “没有精神力的家伙说什么要参加联赛，反正就是靠那边那个家伙驾驶机甲吧。” “……”笑容从庄亭脸上消失了。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赵礼的声音陡然变得慌乱：“啊，不，那个，庄亭，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 “那就是字面意思。”庄亭用肯定的语气总结道。 “不是的！我没有恶意，我只是——” “只是你是个又胆小又想东想西又懦弱又总是被人支使来支使去的笨蛋，所以对不管不顾甚至离家出走追逐梦想的我各种羡慕嫉妒恨对吧？我知道。” 你知道个鬼啊！ 赵礼很想这么喊出来，但他却笑了。 “你真是一点都没变。仗着脑子好就任性妄为，自我感觉良好说白了就是自恋的要命，而且还废话多。” “我才没有废话多，因为我说出来的都是有用的话。”庄亭理所当然地说。 “你还真敢说啊。” “因为是事实。” “对了，还应该再加上一条不要脸，脸皮比地型机甲的装甲还厚。” …… ………… 楚铮站在一旁，看着庄亭和赵礼的对话，心里那种奇异的不舒服感再次涌起。 那是他所不知道的庄亭。 在他面前，庄亭不过是个还在摸索中的甲师，没有精神力让他在机甲的世界各种碰壁，完完全全只是个站在起跑线上的新手菜鸟，虽然有用不完的热情，但……几乎可以说是谦卑的。 他热爱机甲、膜拜机甲、仰望机甲的世界。 但是在学院里的庄亭，赵礼嘴里的庄亭，他没见过。那个星甲学院里的庄小少爷一直站在学院金字塔的顶端，俯瞰在自己之下的所有人，是截然不同的一个庄亭……是只有赵礼知道的那个庄亭…… 这样的庄亭，到底是为什么，对机甲如此着迷呢？ “哇，阿铮阿铮你快看，罗晋他要干嘛？！” 庄亭的声音打破了楚铮的沉思，光是听声音和语气就知道，这是“西区的庄亭”。 “……我说，庄大爷你来到西区之后是不是人格分裂了？”赵礼显然也感觉到了庄亭态度的变化——不如说他一开始就发现了这变化。 “小礼子你在做什么白日梦吗？快快快、快睁眼，这时候不睁眼我保证你会后悔一辈子的！快睁眼！” “什么鬼……” 炽热的剑光飞快地从眼前划过，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残像，一瞬似乎被拉长成无限，只因机甲阡陌那绝对的快！那速度快到惊叫还没宣之于口就被这一剑堵死在咽喉里。在此时此刻，赵礼完全忘记了自己的恐高症，只有那刀锋贴面而过、仿佛与死亡擦肩的恐惧，和映在瞳孔里的美丽风景。 怎么样，机甲很棒吧？ 他好像听到了庄亭在他旁边这样说，又像是过去某个时间的庄亭留下的话语的残响。 确实……很美。 “他晕过去了。”楚铮看着故意把视角调整到是贴近机甲状态的庄亭，在复杂的感觉中勉强分了一丝同情给躺在地上的赵礼。 “因为他心灵脆弱嘛，没事的，机皇世界不是有那什么强制精神保护措施。不过这个操作台真是太有趣了，发明这个的真是天才啊！”庄亭兴致勃勃地调整各种视角，“可惜不能截图，你看这里，阡陌果然改造过了。” 罗晋的机甲阡陌拥有最高加速度的驱动，但因为速度太过爆炸无法转向，只能在直线上前进，而且速度大惯性大，一旦错过方向，就会被楚铮这种灵活型的机甲反击，大概是出于这种考量，他想要增加自身的灵活性，即使无法像凌波一样如流水一般顺畅行进，至少在方向错误之后能立刻变向。 “可是使用四向辅助驱动器，会减弱百刻的速度吧？如果这样为什么不干脆更换一个驱动，又不是非要使用百刻？”庄亭用手点着唇，“而且他的动作看起来比跟你比赛的时候流畅很多，果然是因为那个？” 楚铮点头。 罗晋的辅助人工智能有问题，在现实对战中会影响大他的同步率。对机甲士来说，同步率就是一切，没有同步率连机甲都动不起来。因为这个原因，楚铮才能用几乎是基础状态的机甲无名战胜罗晋。 而人工智能无法进入机皇世界，罗晋在这里使用的应该是系统模拟人工智能进行辅助，永远能保证最基本的同步率，罗晋的实力也能最大限度的发挥出来。 “你想和他打吗？在这里？” 楚铮转头看向庄小少爷。 “你的脸上这么写着。”庄亭指了指自己的脸。 楚铮刚才看着阡陌的眼神十分专注，作为和他较量最多也是最久的机甲士，作为天照在西区唯一的对手，罗晋和楚铮可以算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而没有精神力的庄亭永远不可能成为与楚铮一较长短的对象。 决定和楚铮一起搭档向世联赛冠军冲击之后，庄亭还是第一次为自己没有精神力而感到些许的遗憾。 “总会对上的。” “如果他一直不肯更换辅助人工智能，搞不好会被提前淘汰哦。” “那是他自己的问题。” 不更换辅助人工智能也好，一定要使用百刻也好。 在赛场上的时候，他们首先得是个机甲士。如果不能正视自己的问题，被过去或其他东西所束缚，无法做出改变，那就只能迎接失败的苦果。 这个道理，楚铮知道，李子西知道，罗晋不可能不知道。 不过是取舍而已。 第58章 天上掉馅饼 北区天水俱乐部内，经理匆忙找到言律，神色颇有几分郑重。 “言律，那件事看来是定了。” “果然定了吗？”言律看了眼蹲在电脑前认真观看上善若水战斗视频的夏春秋，无奈地笑了，“这下真是要头疼了啊。” “嗯，本届世联赛将取消个人赛，以五人小队形式进行战斗，之前的报名全有效，可以直接以队长权限加入组队成员名单，今天傍晚联盟就会发布新消息，世联赛的时间也会推迟一个月。” “突然做出这么大改动，果然是因为上面那些家伙？”言律食指向上，意指星空。 经理苦笑：“谁知道，就算星际大赛是真的，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事。” “也是。”短短两字硬是被经理听出些意味深长，不过言律很快恢复平时的沉稳可靠，“那么傍晚发布会结束之后，就按照事前拟定的计划召集成员开会，目标是冠军，和其他一切都没关系。” “那就拜托你了，天水的队长大人。” “当然。” ※※※ 距离整个机甲届轰动还有三个小时，而庄亭和楚铮对这件事仍然一无所知，还看着罗晋的战斗。 这场赌斗的结果没有悬念。尽管对手一直试图将阡陌诱入不远处的树林，但明白自己最大优点和短处的罗晋时刻警惕，屡次阻止对方朝树林移动的打算。百刻的高机动性和光剑的灵巧与巨大杀伤力得以充分配合，很快取得了胜利。 房间恢复了原样。 “打得真漂亮。”庄亭心满意足地赞叹，“罗晋的近身战果然不差。” 最近都是基础训练、同步训练、基础训练、同步训练……果然机甲还是对战的时候最吸引人！ “他基础扎实，阡陌的底子也很好。”楚铮又挑了几个赌斗场开了新屏幕同时播放。 解除临场模式的好处是他们可以开启多个屏幕同时观看不同场地内的赌斗，楚铮的眼睛在那些屏幕上一一扫过，没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对象，大部分都是原本在机皇世界就比较有名气的家伙，看来这次狩猎大赛的对手都将是熟面孔。 既然没什么看头，楚铮和庄亭叫上早已醒了只是赖在地上不愿睁眼的赵礼，先把人送到天水俱乐部门口。 “……总之，别告诉我大哥我在哪！”庄亭对前室友说了一通又一通的废话还是不放心，恨不得出现个什么失忆道具往对方脑袋上狠狠敲下去。 赵礼已经被烦到连话都不想说，只能无力地点头。其实他很羡慕庄亭能为了梦想努力到这个地步，所以只能对不起庄家大哥了。 不过——赵礼心里不止一次的觉得奇怪——正常来说，如果没有精神力会对机甲这么执着吗？而且庄行哥的态度也很奇怪，既然庄家这么有闲有钱，为什么不干脆成全庄亭，让他玩机甲就是了，以庄亭的性格也不会得过且过忽悠自己，真正确认到不行的时候他其实不会那么固执。 “您好，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吗？”接待员小姐见赵礼站在台前却迟迟不说话，再次询问了一遍。 “啊，你好，我想找赵持。” ※※※ “接下来我们要干什么？” “寄卖区的人刚刚联络了我。” “什么什么？难道是那个v型光炮？这么快就有人要？这东西明明一点使用价值都没有吧？”没了赵礼在身边，庄小少爷觉得少了个监视器，整个人都仿佛明亮了起来。 “嗯，有人想要，提出以物换物。”楚铮脸上的表情十分微妙，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他想拿什么东西换？换来换去也都是不能用在无名上的东西吧？这样总觉得没什么换的必要，啊，不过如果他提供的东西需求比较大众化或价值更高倒是能继续寄卖，古时候不是有那什么不停的换东西换来换去最后走上人生巅峰的故事吗？说了半天对方到底要拿什么东西换？快点告诉我，快点快点快点！” “奥金骨架。” 庄亭沉默了片刻，然后瞪大眼：“诶？诶诶诶诶诶？！” 奥金骨架是超稀有物品，论珍惜程度比对方想要交换的v型光炮还要高一个档次，由居住在恒暗孤堡的boss血线阿尔法大公爵极低概率掉落。和无头骑士这种随时来随时打、要组几人组几人的boss不同，血线大公爵只有到了夜晚才会出现，而且他是机皇世界里唯一一个要打必须一挑二的boss。 恒暗孤堡一次只迎接一位客人，同时大公爵身边有东方僵尸王将夜，比起走诡异奇葩速攻路线但是皮脆的血线大公爵，僵尸王高攻高防，除了机动性差之外，几乎没有缺点……机动性差还能用长距离直线攻击“剑气”来弥补。 根据设定，因为僵尸王将夜和血线大公爵的契约，只要僵尸王不死，大公爵就会无限复活。如果先打僵尸王，大公爵又会用各种诡异套路进行攻击。即使在培训场降低了难度，这对组合依然是地狱级难度的挑战，完全不在单挑克拉伯格之下。 在挑战难度如此之高的情况下，再加上超低的掉率，奥金骨架堪称技术、力量和运气的完美结晶。虽然获得难度如此之高，但机甲士们却完全没意见，只因为它确实配得上这样的高难度挑战。 奥金骨架的材质是外星发现的超轻金属，传感、各种耐性、柔韧和坚固度都非同一般，用来搭建机甲的基础……如果用数值表示的话，就是机甲的血量值可以直接翻个一点五倍。同时这种金属和天枢石相性极佳，对提高同步率有所帮助。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机甲联盟的官方认证，可以使用机皇世界的奥金骨架兑换现实的奥金骨架。官方收回道具的前提下，会给道具持有者的机甲量身打造奥金骨架并帮忙替换。 奥金骨架在现实中也是非常稀有的材质，完全被控制在政府和军队手中，别说一般人，就算是大型俱乐部也不敢说自己能搞到。曾有人叫价天文数字在机皇世界里收购，反而被职业机甲士们嘲笑——怎么可能因为这点钱放弃奥金骨架？ “我我我我没听错啊？你说的是奥金骨架奥金骨架奥金骨架对吧？不是奥银奥铜奥辛骨架之类的鬼东西吧？” “没有那种东西。” 奥银奥铜奥辛是什么啊。楚铮轻轻敲了一下庄亭的脑门。 “确认过了，对方说确实是奥金骨架。” “那我们还等什么？！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一辈子都不一定碰到一次，快去快去快去！”庄亭拉着楚铮就往回走，一边走还一边念叨，“说不定是你最近低到谷底的运气终于反弹了，连这种事都能遇到。原本是打算等需求v型光炮的家伙找上门的，没想到竟然钓到了这么一条大鱼，李老头肯定很高兴，哇，奥金骨架！我都迫不及待了！阿铮你再走快一点呗！” “不用急，我已经同意交换，对方会把东西留在寄卖所，我们去拿就行了。”楚铮的声音里也罕见地带着几分雀跃和兴奋。 有了奥金骨架，他们在狩猎大赛里的胜算就更高，这样核心的地基、强力的武器都有着落，接下来还要去找其他需要的东西。 想着那台会发光的机甲将会一点一点变得强大，楚铮不禁握了握拳，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充实和快乐。 而这一切……都是庄亭带来的。 ※※※ “东西给他们了？” “嗯，难得你特意来拜托我，我怎么可能不给你办好。”对方严肃了没多久，立刻换上一副八卦兮兮的表情，“真难得你会这么关注一个新人，还是西区的，你知道我查到他们资料的时候多惊讶吗？你到底对他们有什么期待？和上面那件事有关？我说，你该不会是想从军队外挑人吧？认真的？” “我也不知道。” “哈？应子非你在说什么鬼？谋算的狐狸会没有打算这种事，鬼都不会信呐。” “你问我对他们有什么期待，我也不知道。”年轻的少校双手交叉抵在下颌，面带微笑看着通讯屏幕，“不过我总是觉得，不管我对他们有什么期待，他们都能超越我的期待——姑且算是一种直觉。” “一个大男人还玩什么直觉。” “呵呵，好吧，我只希望他们在狩猎大赛里玩的尽兴。” “哦，你说那个以你为蓝本做的boss？确实，以那个刚到手没多久的机甲迎战估计一击就会被秒了吧？毕竟是连我们都觉得坑爹的那群变态设计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好好还原，没给你加上八个头十双眼你就该偷笑了。” “别因为你的原型被拉去和布莱德打组合就随便诅咒我，南将夜。” 说到这个南将夜就生气：“凭什么只有我用了本名啊！” “大概因为只有你没有抗议。” “……还能驳回？不是直接收到通知的吗？！” “所以你真的没有抗议。”应子非摇摇头，“那帮以为难机甲士为最高人生追求的家伙只是懒得起名，只要直接提供名字他们就会修改。” “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 “反正也无所谓吧？” 应子非笑眯眯地切断了通讯。 第59章 团战将启 “你们弄到了奥金骨架？” 李可书简直难以置信！他甚至怀疑是不是某个家伙滥用私权给这个家伙开了个后门！反正连机甲都送了，再送个奥金骨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显然这次他想错了。 大开方便之门的家伙确实有，却不是他以为的那个人。 “东西就在机皇世界里呢！怎么样怎么样，现在就把无名送去官方店装上？” “说什么呢臭小子！” 一说到自己的专业领域，李可书立刻从各种猜想中回神：“这么好的东西是给那帮家伙这么糟蹋的吗！？” 庄亭一时无语。 虽然这话由李可书说出来说服力十足，但也用不着说官方是在糟蹋吧？ “那要怎么办？你可别说领回来自己装，这里根本没有合适的条件吧！” “条件这种东西想要有的时候就会有。” 发下豪言壮语的李可书压着两个小辈去领回了足够多的奥金石，庄亭和楚铮这才发现，机甲联盟西区支部的人似乎都知道李可书，对他要求直接给奥金原料自己改造的要求毫不意外。 “我还以为你是隐居在这里……这不是都认识你吗？！” “我又没说过这种话。” 李可书窝在机甲无名的手上，守着奥金石的姿态宛如看守财宝的龙。庄亭觉得如果楚铮在运送途中不小心让奥金石掉到地上，李可书搞不好会和他们拼命。此刻他们正前往庄亭得到柳洛宁笔记本的地方，庄亭和楚铮都记得那里只是个地下图书馆，无名能不能塞进去都不清楚，更别提熔炼奥金进行机甲改造。 但帮了他们这么久，李可书在改造机甲方面从未做过不必要的事情，让两个经验尚浅的年轻机甲士少走了许多弯路，所以这次庄亭和楚铮也没有提出任何异议。总之，先到了那里再说。 【请问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官方对联赛模式做出这种改变？！】 走到一半的时候，从街上某个电视节目的外放声音里，传出这样的问句。三人同时敏锐地捕捉到关键字——“联赛”、“改变”。不用任何人出声，楚铮就操纵机甲找了个最靠近街头大屏幕的停放位停下。而在大屏幕的下方，聚集着稀稀拉拉的一些人群。 “在西区这里，机甲还真是……一点都不热门啊。”庄亭对比了一下自己在中区和东区见过的街头景象，忍不住感慨。 “三年输一次，向来不落空，观众会有兴趣才奇怪。兴趣这种东西本来就需要相互的刺激。”李可书接了句话，就将注意力放在了屏幕里的新闻发布会上。 等他看清到底发布会说的是什么，忍不住低声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啧，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一点消息都不透露。” “喂喂喂，这是怎么回事？强制绑定吗？不是吧？我们的时间已经够赶的了，坑爹呢这是！”庄亭在机甲里发出强烈抗议声，通过机甲的设备，他已经看见屏幕下方一行显眼的文字：世联赛修改规则，将以五人小队形式进行比赛。虽然更详细的东西需要登录官网查看，但这短短一行字已经给了足够多的信息。 在坚持了几十年的单打独斗之后，世联赛将改变规则，变为团队战。 真是……我靠靠靠靠啊！ 对像是东都、天水、赤风这样的大型俱乐部来说，找出五个机甲士来参战很轻松，只是五个机甲士的水平和磨合问题需要调整。鉴于大家都是同一起跑线，不会有太大竞争压力。但对楚铮庄亭这样的无组织人士，首先找满五个人就是个问题好吗？！ “果然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世上没有免费的好运，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们吗？”庄小少爷激动的语速比平时又快了几分，“三个月时间要找人又要磨合，而且还是在西区！这简直就比单挑无头骑士的难度还高啊！” “也不一定。” 楚铮平静的声音安抚了庄亭，他立刻知道了对方话中的涵义。 “事到如今，还是要选个俱乐部加入吗？” 以楚铮的实力，找个俱乐部加入当然一点问题都没有，在楚铮还驾驶着天照的时候，就有好几家俱乐部对他递出过橄榄枝。何况西区机甲士本来就少，要找零散人士的难度估计是找个俱乐部加入的难度乘以一百。 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不管是楚铮还是庄亭都藏着一些秘密，楚铮用的甚至是林争这个假名，加入俱乐部进行集体活动的话，彼此秘密的曝光率也会提升个一百倍。 在短时间内想了一堆的二人还真有些难以取舍。最后还是楚铮一锤定音：“先看看更改后的规则再决定。” 发布会只是为了舆论声势，真真正正对机甲士们有用的东西还是官网上一系列细则的更改说明。虽然时间很紧，但也没有到分秒必争的地步，事已至此无可转圜，还是一步一步来，先把拿到的奥金用掉才是正途。 ※※※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想太多没结果啦，真是的为什么这里还是这么黑啊现在还只是傍晚根本没有天黑吧？！”庄亭打着哆嗦靠在楚铮身上，恨不得自己是个树袋熊，而楚铮就是他的尤加利树。但遗憾的是他们两个一人抱着一块奥金石材料，根本没有空余的手来做这种事。 “因为这是在地下。”楚铮一边走一边时不时转头看向庄亭，担心怕黑的小少爷不小心摔了或是怎样，“走慢点，小心脚下。” 走在前面带路的李可书在黑暗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在费心找开关的时候，这两个能不能不要在他背后放闪！而且这里又不是真的一片漆黑，只要眼睛适应了黑暗就能看清东西的轮廓，他可没听说庄亭有夜盲症！ 话说老鬼当初到底把开关放在哪里了？！ 啊，找到了。 单身几十年的老爷爷用力按下开关，三人背后的一个书架缓缓移开，露出藏其中暗藏的秘密。 一间加工室。 “这里根本放不下机甲——嗷！”庄亭脑门上被突然飞出来的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发出哀嚎，同时整个人倒退两步，失去了平衡。 “别摔着我的材料！”李可书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紧张地大喊。 “我好好抓着呢！我摔着都不会让它摔着好吗！？”同样觉得材料比自己重要的庄亭立刻大声吼回去。 楚铮：…… 他刚才差点就丢掉手上的奥金伸手接住小少爷了，如果庄亭没有立刻站稳的话。 两人对吼完毕之后，房里瞬间变得灯火辉煌。 是声控灯。 庄亭眯起眼，适应了骤然变亮的光线之后才看清楚，袭击自己的是只机械鸟。机械鸟的主人没有费心为它编织美丽的仿真外表，只是任凭金属外壳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它站在一个壁灯上，居高临下，电子眼闪烁着无机质的光芒，硬是让庄亭看出了一股“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的蔑视味道。 “咕咕，别去撞那家伙的脑袋，小心变得和他一样笨。”李可书一招手，蓝光从机械鸟的眼中闪烁，内部程序悄然运作，辨识出来人身份。 “书虫！书虫！” “别用那家伙的声音叫我书虫。” “阿书、阿书。” “也别叫我阿书——算了你待机吧。”李可书无力地说了一句。 “这里可以熔炼奥金？” 庄亭和楚铮把原石放下，环顾周围。就算没有对应的知识，他也知道这个底下加工室看起来非常专业，只是一些机器十分老旧，庄小少爷真的有点怀疑会不会一开机就散架。 李可书对这间加工室十分熟悉，命令咕咕待机之后就直奔目标所在——墙角的保险柜。 “喂，李老爷子，你这样随便开别人家保险柜好吗？”庄亭忍不住说道。 这里是老鬼的地盘吧？那个东西应该也是老鬼的，就算李可书看起来和老鬼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这样直接不问就取也不好吧？他好歹和老鬼也有师生之谊，可不能就这样光是看着！ 李可书动作不停，没有回答庄亭的问题，倒是提起了另一件事：“不留的骨架也是用奥金做的。” “哎？不留吗？”庄亭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 机甲不留在最后一场胜利之后就再也没有在人前出现，应无阙的座驾也换了一台。鉴于最后一战时战场核心区域发生了巨大爆炸，人们默认机甲不留在爆炸中损坏到不可修复的程度，只能遗憾这位“英雄的伙伴”没能看到和平的未来。然后因为应无阙的请求，不留的数据并没有公开，人们对这台英雄所驾驶的机甲留有各种似真似假的猜测。 现在庄亭倒是认为，那是因为机甲不留上有甲师的操纵室，所以才无法对外公开。事到如今，独自一人也能驾驶机甲迎战恶敌的英雄不能是个谎言，而一个秘密需要用无数个秘密去隐瞒。 “不过不留用的不是完全的奥金，里面加了其他成分。”李可书终于打开了老鬼的保险箱，取出一块闪烁着光辉的石头。 “这个光……”楚铮低声说道。 “你果然也看得见，是和机甲周围一样的光吗？” 在李可书眼中，石头就是石头，哪怕它是天枢石的一部分，也依然是块石头，光什么的纯属无稽之谈。 “不是，它的颜色更暗淡，似乎没有生气。” “因为它是死去的天枢石的一部分。” …… ………… “等等！”庄亭猛地反应过来，“私藏天枢石是违法的！” 李可书斜睨了庄亭一眼，仿佛在说：事到如今，你还在说什么违法啊？ 庄亭：…… 他竟无言以对！ 第60章 神秘来信 “别露出那副表情，这是合法持有物。”李可书见两人似乎真的相信了，得逞地笑了起来。 天枢石在非活性化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是一颗圆形石头，它本身也是某个精神型生态星系上的一种矿物的核心。而李可书从保险柜里取出的是包围在核心外部的外壳，对天枢石的意义……大概就像蛋壳一样。大多数人，不管是机甲士还是研究者都不会特别在意天枢石的外壳，因为他们接触到的就已经是成品的机甲，天枢石也早已被安放在机甲的核心深处。 但在战争时代，作为机甲研究者，常常可以接触到未处理的天枢石原石，甚至要自己手动进行处理。 “所以它不是天枢石，只是天枢石的外壳，并没有被精神力激活就可以活性化的能力。” “那你干嘛要用那么奇怪的说法！” “它本来就没有生命力，当然可以说是死去的。还有它难道不算是天枢石的一部分吗？” 颇有点看不下去的楚铮突然开口：“严格来说，这东西也是‘违禁品’。” “呃。”李可书被楚铮噎住，“你说的也对，所以要不要使用是你们自己应该决定的事。不过硬要说的话，我持有它可是在战争结束之前，那时候可没有这样的条例。” “战争结束之前……这个、这个难道是……” 听完李可书的话，庄亭脑中立刻浮现出一个猜想，这个猜想令他兴奋地连话都只说了一半。 “没错，这是不留核心的外壳。”李可书得意地说。 与应无阙战无不胜的形象不相符的事实是，机甲不留曾受到过非常严重的一次重创，不管是机甲本身还是驾驶它的家伙都差一点就坠入死亡的深渊，应无阙当然是交给医院，而机甲就被送到了他们手中。 那时候精英小队还未成立，李可书也还不认识应无阙和柳洛宁，但也听说过机甲英雄的大名。他们很清楚这台机甲和地球现有的机甲都不同，但没想到最不同的是机甲的天枢石。 在天枢石被取出保存时期，并不像其他天枢石一样完全沉寂，而是保留了一定的活性，甚至在研究员分析机甲材料的数天之内，重新产生了保护自己的“壳”。 多亏了战事需要，不留的核心才没有被留在研究室被切片研究，而是重新放回修复的机甲中，让它回到战场。 就是在那次修复中，研究者们发现机甲不留中比较重要的部分都混入了它的一部分“外壳”，研究者们认为除了应无阙精神力强大这一点之外，天枢石的特殊和外壳成分的存在也是应无阙能够独自一人驾驶机甲的奥妙所在。 不过为了“塑造英雄”，这部分人也被给予了保密的警告。 “混入天枢石外壳确实能让天枢石作为中转的功能加强，不过也没有强化那么多。”李可书耸耸肩，“应无阙在初期能够独自驾驶机甲跟这个一点关系都没有，不然也不会精神力受损到需要别人给他收拾残局。” 对于过去的事情李可书似乎不想多提，很快转移话题，反过来问楚铮和庄亭：“所以你们到底要不要用这个？” “可以用当然好啦，但是你也说了它们是不留的外壳，不留的天枢石有特殊性，说不定这个外壳只能针对不留发挥作用，给无名用真的会有效吗？” 这倒是问到了点子上，这小子干嘛不去做个机甲研究者呢？ “说到这个……原来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们吗？” “告诉我们什么？”庄亭一头雾水地看了楚铮一眼，对方回以毫不知情的眼神。 “这台机甲，就是不留啊。” “……诶诶诶诶诶诶？！！！” 三观受到严重冲击的庄亭在之后都是一副神游天外的状态，李可书嫌他碍事让楚铮把人拖走，他要准备熔炼奥金和天枢石的壳。 “你一个人可以？” “这是什么话？！我不行还有谁可以？你吗？他吗？”面对楚铮眼底明晃晃的怀疑，李可书翻了个白眼，“有咕咕会帮我，你们在这里只会添乱，尤其是那个！” 那还不是因为你就喜欢逗他。 楚铮看了眼机械鸟，终于打算带着庄亭出去：“如果有需要就叫我们。” “知道了知道了。”李可书不耐烦地挥手赶人。 ※※※ “怎么可能是不留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庄亭终于被脑中的信息量挤到爆炸忍不住大叫出来的时候，楚铮正在浏览官网信息。 “阿铮你难道一点都不惊讶吗？你为什么还能这么冷静？不留不是在最后一次大战后就失踪了吗？无名怎么会是不留？没有人回收它吗？有人私藏了它吗？应无阙还是别的什么人？为什么能够私藏不留啊？而且既然私藏了又怎么会到我们手上？啊，阿铮难道你早就知道了吗？竟然没告诉我，还能不能愉快的一起玩耍了啊！我们不是团结友爱的好搭档吗？！” 楚铮揉了揉前额，才刚刚从官网摄取大量信息就被庄亭的爆炸式发言冲击大脑，就算是他也有点受不了。 “慢点来。我很惊讶、事前不知道，其他的一切我也不清楚。至于为什么冷静……对我来说无名就是无名，与其考虑它之前经历了什么，我的目标只有一个。” 楚铮眼底的坚定让庄亭慌乱的心也安定了下来，不再被那些问题烦的团团转。 “说的也是，我们的目标只有联赛冠军嘛，那些都不太重要……个鬼啦！你还真是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吗？” “与其好奇那个，不如看看联赛的变动项如何？” “哦对，太过冲击我都忘记了。” 庄小少爷乖乖在楚铮身边坐好，借用这边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电脑浏览起官网信息。 基本赛制中取消了区域赛，大概是考虑到组队之后参赛人数的缩减，所以直接进行第二阶段比赛。 举个例子，如果是往年联赛，庄亭和楚铮需要先参加西区的比赛，决出冠亚之后参与整个亚区，也就是东南西北中区域的混合比赛，再决出亚区的冠亚军参与全球赛，最后决出联赛冠军。 现在由于机甲士组成了五人队的缘故，像西区这种参赛人数少的地区估计连比赛都打不起来，大部分是凑数的，所以官方干脆放弃了第一阶段比赛，直接进行亚区的混合比赛。 同时比赛行程安排不会改变，原本用于第一阶段比赛的时间可以让机甲士们更为充裕的准备大赛。 庄亭立刻联想到另一个问题：“如果时间多出一个月，狩猎赛搞不好会有职业机甲士参加。” 楚铮点头赞同：“狩猎赛是很好的磨合队伍的机会。” 不管是战术上还是技术上。 组队作战没有那么简单，尤其机甲的攻击本身并不存在队友免疫，近战和对手纠缠的时候己方一发光炮过去，搞不好两个人会同时出场，组队战斗对战术配合和个人技术要求都极高。 以楚铮自己来说，他宁愿自己单挑，也不太愿意和别人组队战斗。而像是堕落天使这样的机甲，己方成员很容易变成自己的干扰物。总之团队战的问题恐怕比想象中还要多。 “还有什么规则？” 团队成员最多可以上报七人，五人参赛，二人替补，如无特殊情况，赛事开始之后队内成员不可更改。如变更成员，则责任方会受到相应惩罚机制。 为配合团队战，比赛将启动全新虚拟实境系统，团队成员将在虚拟实境中战斗。注：该系统兼容各种辅助行为，不会对同步率造成影响。 “新系统？这是要加入地形的意思吗？” 原本的机甲对战基本都是一对一在平地战斗，不用考虑太多其他因素。偶尔有私人举办的比赛会设置地形上的不同，比如山地比赛、水域比赛，也极其少见，毕竟机甲战斗的场地需要非常大的面积，对人力物力的消耗都是非常惊人的。 “恐怕还有天气系统。”楚铮打开另一边关于系统的介绍网页指给庄亭看。除了地形变化之外，该系统还会随机模拟天气、风向等因素，将战场变的更加多样化。 “这个计算量，该不会是把机皇系统的ai核心拆过去用了吧？”庄亭咋舌。 “组队战要求的场地更大，引用虚拟实境系统是必然趋势。” 之前一直采用伤判装置而不是使用虚拟系统，是因为无法解决辅助问题，人工智能和天枢石都无法进入虚拟场景，这样无法得到最真实的数据，就算举办比赛也违背了联赛的真意。现在似乎是不用再担心这个问题了。 “我知道，这个跟我们目前没太大关系，跳过跳过。”庄亭将页面往下拉。 剩下的都是一些细则说明，例如怎么补报团队成员名单，怎样取消自己之前的报名（如果决定加入其它队伍需要先取消掉自己的报名），之类的东西。 “看来没什么其它东西了。”庄亭头一歪，倒在楚铮身上，“所以你是要去找队友，还是找队伍？” 楚铮还没来得及回答，电脑上突然收到一封邮件。 因为他用的是林争的卡登陆，这封邮件显然是发给林争的，里面的内容也十分简单，五个字而已。 需要合作吗？ 第61章 双生机甲 “靠靠靠，这是哪来的什么人没头没尾随随便便，阿铮你的账号难道被泄露了？” 没等楚铮回答，对面又蹦出第二封邮件。 ——如果有兴趣的话，北地牢笼，随时恭候。 北地牢笼是机皇世界的boss冰结之女王亚苏拉的所在，这位boss也在狩猎大赛的狩猎名单中，难度第五。 邮件不过寥寥数语，但在楚铮看来，这封邮件与其说是寻求合作，倒更有一种下马威的味道。选择冰结之女王作为一展实力的对象，对方显然对自己的水平十分自信。 冰结之女王亚苏拉和无头骑士克拉伯格是机皇世界唯二的两个野外公共boss，但是和受欢迎的无头骑士不同，冰结之女王很少有人去攻略，除非有人想要女王掉落的冰冻系列武器零件，例如冷冻枪、冰冻弹、降温器等。这类物品本身就很偏门，需求量少，再加上女王有个非常令人讨厌的特点，进入战斗状态后，如果没能在五分钟之内杀死她，她就会发出持续不停地尖啸，对攻略者来说堪称精神污染。 “他既然敢选女王亚苏拉，肯定不会是为了让我们去欣赏尖叫的对吧对吧对吧？五分钟，他到底是有多自信？冰结之女王可没有像无头骑士那样的明显弱点，而且身为法系远程boss攻击简直毁天灭地，几乎和无头骑士狂暴化之后一样！” 庄小少爷自顾自地说了一通，突然转头看向楚铮，那双眼睛清晰地写着：去看去看去看去看…… 楚铮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奇心，如果这里有条件搞不好他已经登录机皇世界奔着北地而去了。 正在这时，加工室的门突然打开，机械鸟飞了出来在楚铮和庄亭的头上盘旋。 “你们两个——把机甲开过来——跟着咕咕走！” “噗。”从机械鸟嘴里发出李可书的声音看起来有点好笑，庄亭忍不住笑了一声，随即捂住自己的额头。 不过咕咕没有反应，只是遵从李可书的命令等待二人动身。 楚铮没多少犹豫就退出登录拉着庄亭一起去开机甲。一昧在此揣摩也没有意义，反正对方说了“随时恭候”，那么他们晚几天去也没什么问题。 ※※※ 二人驾驶着机甲进入事先打开的地下仓库，庄亭忍不住发出了惊呼。 “我说你到底有几个窟窿啊？怎么那么像四处挖洞的兔子？” 这个地下仓库比李可书那间要大得多，放个十台无名也不会觉得拥挤。 “臭小子你才兔子！”李可书立刻瞪眼回了一句，“这边本来就是当年作战的基地之一，你当西区政府不想整改所谓的‘贫民区’？不动是因为动不了，这地下到处都是当年挖来做临时基地的洞穴，随随便便在这里动土的话会使地盘整个塌陷。没有万全的准备和庞大的财力这里暂时只能是我们的地盘了！” “既然有这么宽裕的地方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拿来用啊？” “隐蔽性不够。”楚铮打开机甲舱门，从无名上跳下，转身准备给庄小少爷搭把手。 他这么一说，庄亭就明白了。 李可书表面上是经营机甲零件店面的，偶尔有机甲或零件从仓库中进出十分正常，但若在这个废弃的大楼附近频繁进出，就会引来人们的好奇心，到时候老鬼的图书馆和这个地下仓库万一暴露，会惹来许多麻烦。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李老伯跑去做个机甲零件店的店主只是自暴自弃放飞自我，没想到还有这种深刻用意。” “行了行了，你们把无名放下就可以放心地滚蛋了。”李可书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如果他再年轻个二十岁根本都不需要这些家伙帮忙把机甲弄过来！ “你行不行啊？！这可是个体力活吧？你都一把年纪了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该为你孙子想想吧？万一一不小心伤到膝盖闪到腰那怎么办？年纪大了就要服老，不要逞强好吗？就算你不在意自己受伤，但是我们在意啊！你如果受伤了无名的改造进度不就要耽误了嘛！” 越听越不对劲的李可书被庄亭气的七窍生烟：“臭小子，现在的年轻人尊老爱幼的心都死了吗？” “你都不认为自己真的老了，凭什么要让我尊——唔唔唔唔。” 听不下去的楚铮捂住了庄亭的嘴，再让这两个扯皮下去估计天黑都不能开始正式作业。 “那就交给您了。” “哼，还是楚小子会说话，小亭子你号称在星甲学院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其实都是吹的吧？” “才——唔唔唔唔！！” “我们先走了。” “放——唔唔唔！” “走吧走吧，不要打扰我工作。”李可书按下某个开关，藏在墙壁里的电梯门自动打开，“你们的时间也不多，团战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好好琢磨去吧。” “谢谢。” 一直到离开地下仓库，楚铮才放开庄亭，然而即使他放开了手，小少爷也一路无话，沉着脸走在前面。 “生气了？” 仿佛就是在等楚铮这一句话，庄亭立刻转身瞪着不让他说话的罪魁祸首，文字如机关枪一般噼里啪啦倾泻而出。 “我跟你讲以后不能动不动就用手堵我嘴，这是野蛮人才有的行径！我知道仓库周围有好几个作业机器人可以帮助李老伯进行机甲改造，但是那个老头子年纪大了也是事实我只是好心提醒他又不是故意这样说……好吧我就是故意的他还不是一直都在逗我，总之我只是关心他好吧，没、有、别、的、意、思！” “我知道。” “啊？” “他也只是想让你放心。” “哈？” “但是你们关心来放心去，时间就会浪费掉一大半。” “……” “我说的有错么？” 庄亭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和李老头一天到晚争来呛去，但其实自家搭档才是较为“冷血效率阴险□□”的那一个。 ※※※ 既然改造方面两个人加起来都抵不过一个“机甲之书”，机甲不在身边也无法进行同步训练，庄亭和楚铮决定干脆去见一见这个神秘来信的主人。 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是，当他们通过传送阵到达风雪漫天的北地时，站在冰封的牢笼之前的是两台机甲。 机甲竞技一直是单打独斗，加上机甲士们似乎天性中都有点同类相斥的微妙习惯，所以很少看到两台机甲并立在一起的景象。 无名停在距离两台机甲还有一定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再往里走就进入冰结女王活动的范围，在对方战斗时会被无故波及。 “没想到你真的来了，可恶！”年轻的男性声音从其中一台机甲里传来，听起来有点气急败坏。 “不是你们叫我们来的吗？到底是想要我们来还是不要我们来啊说清楚一点行不行？不欢迎我们的话我们立刻就走也没关系，反正传送阵就在那边我们不会怪你们浪费了我们的时间的放心吧。” “啧，既然那么不情愿就别来啊！” “天甲。”另一台机甲在沉默之后不赞同地说道。 不知有意或无意，站在无名前方的两台机甲外表样式几乎一模一样，完全看不出区别，肩并肩站在一起的样子宛如镜像双生。 “你们找我们有什么事？”对陌生人楚铮一向懒得呈口舌之快，直接切入重点。 “当然是为了联赛组队的事！”被称为天甲的人脾气似乎有点急躁，没让二人多等就把目的交代了个清楚，和楚铮庄亭他们猜测的倒是没什么很大差别。 无俱乐部人士。 寻求联赛合作组队。 来这里先让即将合作的人见识一下他们的实力。 “至于为什么找上你们……西区能抓来组队的就那么几个，要组当然组最强的！” 楚铮和庄亭同时皱眉。 西区最强这个名号目前还属于天照楚铮，虽然天照一直没有出现也没有参与本届世联赛的报名从而有很多人对其失望，但林争只是个默默无闻的新人机甲士，姑且在罗晋状态不好的情况下拿到了一次私人赛冠军，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还算不上最强。 如果林争不是楚铮的话。 庄小少爷第一时间将自己声音里的怪异抹得干干净净：“哎？你们也是西区的机甲士？之前没见过你们啊？还有你们怎么知道阿铮的邮箱？” 为了应对联赛，庄亭几乎把所有西区较为有名的职业机甲士和他们的机甲都记在了心里，这些资料里面可没有这样两个双生机甲。 “当然是西区的啦，不是西区也没必要找上你们啊。你们没见过我们是当然的，我们只是业余玩玩而已，又没参加过什么赛事。至于林争的邮箱，我们一个网友友情提供的。” “黑客？” “其实是个医生，只不过兼职黑客。” 庄亭：…… 楚铮：…… 他们认识的人里就有一个医生还兼职黑客的家伙，如果是那个家伙查到林争的邮箱确实是分分钟，因为地址本来就是那家伙给设置的！ “哈——嚏！”齐因打了个巨大的喷嚏。 “boss你又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被人念叨了吗？”嗑瓜子的小护士今天也闲的没事做，在吐槽自己老板的rp问题。 “你到底能不能记住是谁再给你发工资？！”齐因横了小护士一眼，“身为伟大的医学工作者，不要相信那些怪力乱神的迷信东西！” “我不信啊。”小护士耸耸肩，“我只是觉得boss你卖掉林争情报的那件事差不多应该要被那两位知道了吧。” “……我又没收费。” “是的是的，那些都是别人感谢你做了一件好事而送来的谢礼不是收取的报酬——boss你什么时候喜欢自欺欺人了？” “反正那两个没良心的家伙忙着自己的事就会忘了我，我用他们创个收也没什么不好。” “心里话说出来了呢。” “闭嘴。” 第62章 冰结之女王（1） 知道是齐因那边流出的消息，庄亭和楚铮反倒放下心。虽然作为医生和黑客看起来都那么不靠谱，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齐因还是知道的。 “喂，你们到底怎么说？”伊天甲大声问。 庄亭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什么怎么说，说到底叫我们来这里并不只是为了谈话吧？想做什么赶紧的。” 楚铮突然开口：“你们要打亚苏拉？” “哼，原来是要考察我们的实力，区区冰结之女王而已，哥，给他们看看我们的实力！” 不是，谁要考察你们的实力？明明是你们自己选在这里的，又不是谁强迫你们来的，这家伙是不是脑子不太好用啊。 “嗯，突然冒出来说想要组队你们也会很困扰吧？至少给我们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 做哥哥的说话可就好听多了。 “请便。” 两台机甲立刻窜了出去。 “哎哎，竟然是弧形行进，这两个也不是那么业余嘛。” 庄亭和楚铮打开了内部通讯，以便互相交流。 弧形行进，顾名思义就是呈现s形的前进方式，但不仅仅如此，只有以高速进行s形前进才能称得上弧形行进。弧形路线相比直线而言更易于转向躲避和出其不意的攻击，同时要求的操作技巧亦很高超。目前公认最擅长这一手的毫无疑问就是拥有凌波的上善若水应子非。 “亚苏拉要出来了。” 当有人出现在北地牢笼的中心，冰结之女王就会苏醒，带来哀怮的悲鸣。 庄亭还是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看见亚苏拉，这位无血无泪的冰结之女王样貌精致宛如人偶，全身覆盖着霜冻的冰棱，手上却捧着一个由头骨叠成的小小尖塔。 根据背景设定，她原本是雪国的公主，但是雪国覆灭，她的父亲兄长纷纷战死，敌人将她和她的母亲丢入冰雪不化的北地牢笼，让其自生自灭。她的母亲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召唤禁术，将北地终年不化的寒冷雪魂封入亚苏拉体内，诅咒她们的敌人终有一日会被冰结之女王亚苏拉所覆灭。 “这个故事好黑暗啊。”庄亭对楚铮说完了背景，意犹未尽地评论道，“正常情况下难道不是应该母亲耗尽生命希望自己的孩子好好活下去，不要想着复仇，而是要让自己活得开心快乐吗？直接把人变成人形武器是几个意思啊？虽然最后也没有达成目的。不过倒是也可以反过来认为在这个鬼地方作为一个人类绝对是无法活下去的，为了要让自己的女儿活下去只能使用禁术，但是禁术这东西谁都不知道最后会变成怎样，而且天真无邪的小公主经过这种打击心灵脆弱不堪也是值得担心的一个点，所以用复仇作为借口给自己的女儿一个心灵支柱——你看这样解释是不是就好多了？” 对背景故事完全没什么兴趣的楚铮只能放任庄亭的自说自话，机皇世界设计者的真意具体是怎样他无法猜测，也并不关心。不过楚铮并不讨厌庄亭的第二种解读方式，即使在这个霜雪漫天的环境下，庄小少爷也总是有本事无惧严寒进行积极的思考。 楚铮唇角勾起一笑，将目光放在前进的两台机甲上。 抛开别的不说，亚苏拉是机皇世界为数不多的法术攻击boss之一，同时也是唯一一个大范围法术攻击使用者。她的起手攻击冰霜陨灭会召唤大量从天而降的霜冻流星，范围覆盖整个战斗区域。流星的落点每次都是随机计算，只能靠着从出现到坠落的短暂时间来躲避。流星一共是三波，一波比一波攻击高，而且砸下来的流星会留在地面，为机甲的前进造成阻碍，很多人躲过了第一波第二波却觉得第三波很难躲避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大量仿佛钻石一般剔透的星形球体带着苍蓝焰尾坠落，对站在一旁观赏的人来说可谓是相当美丽的景色，但对身在其中的人来说却是凶险异常。 两台机甲一左一右闪开，仿佛将战场分成了两块，以绝不进入另一半区域的行动方式灵巧地躲避着从天而降的流星。 “看上去有几下子，难道他们真的能攻略掉亚苏拉？”庄亭也注意到了两台机甲的默契，从他们的动作来看，冰霜陨灭对他们不是难点。 “还要再看。” 冰结之女王起手这招看似威力极大，但针对的是那种带着大部队前来攻略亚苏拉的人，因为躲避的空间有限，人数越多对操作的要求就越高，遇到操作不佳的猪队友还可能发生机甲相撞事件，连累队友和自己一起拜拜。对五人以下的队伍威胁性反而不高，只要视力和反应力跟得上，那些流星并没有那么难以躲避。 在机皇世界里有阵子流传过一句话：宁斗无头，不打冰女。 冰结之女王的讨厌之处还在后面。 见敌人没有被消灭，亚苏拉终于开始正视这场战斗，她将双手放开，任由父母兄弟的头骨漂浮在身前，手中凝聚起苍蓝寒光，避无可避的霜冻之矛从她周身一一浮现。 这是亚苏拉第一阶段对敌招式，如果说冰霜陨灭是对群的毁灭性打击，那么冰之矛就是针对少数精英的攻击技能。亚苏拉的冰之矛是由雪国王族的恨意凝结而成，在随机锁定一个敌人后，就会一直追逐敌人，至死方休。 曾有人试过在冰之矛袭来的最后一秒翻身躲过，但冰之矛在对方翻身的同时以一种几乎不可能的角度转向攻击，还是将人毙于矛下。那人时候对官方进行投诉，得到的回答是：这是正常现象。亚苏拉身为法系boss，所有招式不能用常理衡量，冰之矛的技能就如字面所描述的那样，会一直指向锁定的对手，永不止息。 “那就是寒冰追踪导弹冰之矛啊！一次二十根？如果是你的话你要怎么办？”庄亭兴致勃勃地说。 “用最快的速度斩落就行。” 庄亭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觉得有点悬。 “能全部斩碎？不是一根两根三根四根，而是二十根欸！” “不是斩落冰之矛。技能说明上写的很清楚，那些矛是由雪国王族的恨意凝结而成。所以冰之矛的力量来源是亚苏拉手上的骷髅头骨，只要对骷髅头骨造成伤害就能中断冰之矛的攻击。” “这样也行？！” 当然在冰之矛的围攻中接近位于中心的亚苏拉其实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不过庄亭毫不怀疑楚铮能做到。 “既然法系boss的技能招式不能用常理衡量，应对方式也未必就需要依照常理去思考。” “不不不一般人都不会这么去想。” 庄亭自己虽然思考过许多种应对冰之矛的方式，例如背靠山壁进行应对，这样当被多根冰矛锁定攻击的时候，不会被其从后面攻击，或是带上导弹装置与冰矛互射等等。 但他从没有想过“如果和让这个法术不存在”。 楚铮这家伙……虽然已经不止一次这样觉得，庄亭还是不由感叹，自己实在是找了个好搭档。 这边二人讨论着冰结之女王的攻略法，真正在场内的两台机甲也没闲着。它们用的既不是楚铮直至核心的方式，也不是庄亭那种稳扎稳打的方式。 只见两台机甲迅速从左右场地汇合，一前一后站好，前方的机甲手中展开能量盾，后方的机甲手上亮出一把巨型火炮，两人在原地快速旋转，火光飞射之间冰矛被一一击碎，未击碎的也都撞在能量盾上消失不见。 “一攻一防的组合，难怪说自己是业余人士。” 庄亭猛然意识到对方所谓的业余并不是自认为水平业余，而就只是字面意义上描述的那样，从未参加过任何官方比赛的“业余”。毕竟官方没有双人赛或多人战。 “但是这样的组合虽然是很完美……”庄小少爷略有些迟疑。 然而只是听了前半句，楚铮就已经知道了庄亭的意思。 “太过默契的二人组反而容易游离在团队之外。” “对啊对啊对啊，团队赛毕竟是五人而不是两人，如果因为其中的两个人太过默契说不定反而会影响团队的磨合。” 比如当团队需要拆开二人分别行动的时候，比如团队需要他们和其他人打配合的时候……别的疑点姑且不提，单就实力水平而言，庄亭和楚铮也没办法就这样认同对方。 “阿亭，我们上。” “啊？”庄亭刚应了一声，就感觉到无名启动，直扑向场中。 “真是的真是的真是的，你能不能早点说能不能？！哎算了——”庄小少爷将注意力集中在甲师操作仪上，扬眉一笑，“这样正合我意！” 单纯只看两个人配合不能确定对方是否有组队的价值的话，那就让自己成为测试的变量，看看他们在加入第三名“队员”之后的表现如何吧！ “那两个家伙在干什么啊！不相信我们能打败boss吗？”伊天甲第一时间注意到切入场中的机甲。 “不。”伊天机冷静的声音响起，“看来我们是通过第一阶段测试了。” “哈？”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小心。” 因为新的成员加入战场，亚苏拉女王再次挥手，冰霜陨灭再度降临！ 第63章 冰结之女王（2） 冰结之女王亚苏拉和无头骑士一样是公共区域boss，这意味着就像楚铮可以在赵持带团打到一半的时候切入战场摘取胜利果实一样，北地牢笼的战场也随时都会有人在中途加入。但只要有人进入战场，亚苏拉的起手大招冰霜陨灭就会被再度触发，因为这招是瞬间发动，并不会影响冰结之女王的其他动作，所以基本上吃亏的只有辛辛苦苦挺过第一轮冰流星还在被冰矛追赶的先驱者们。 “真是的，这两个家伙到底在搞什么啊！” 暴怒的伊天甲操纵机甲躲避着快速坠落的流星，眼前却突然出现一台机甲堵在他移动的线路上，差点撞了个昏天黑地！ 他险险操作避开，嘴里忍不住破口大骂。 “天甲，集中注意，场地已经被分为三块了。”伊天机适时提醒自家弟弟。 在无名加入这个战场之后，他们就必须时刻意识到“队伍”是三人，两个人的战斗方式已经不再适用。刚刚显然是伊天甲撞进了无名的区域里。 “啧！”伊天甲操纵机甲一个回身折返，躲开攻击，将场地重新让出了一部分给无名。 三台机甲平安度过又一次的冰霜陨灭，而亚苏拉已经准备好了第二次冰之矛的攻击。 冰之矛的攻击虽然麻烦，但释放施法准备时间较长，几乎等同于冰霜陨灭三波流星放完的时间。所以一般打过第一波冰之矛后，下一次释放的间隔时间足够挑战者们攻击亚苏拉，令冰结之女王的损血量达到下一阶段。 如果不是因为楚铮和庄亭的加入，让亚苏拉又来了一次大规模冰冻流星雨的话。 有了楚铮在场内，伊家兄弟无法再用之前的方法解决冰之矛。 背靠背的原地高速旋转开火要求合作的机甲有极高的默契度，稍有不慎就会导致机甲相撞自灭，三人合作基本不可行。 同时高速旋转攻击的时候火力并不会特意进行瞄准，也就是无差别扫射，而机皇世界里并没有所谓的队友伤害霍免。就算伊天甲和楚铮现在是同阵营的伙伴，被打到就是被打到，无名一定会受到伤害。 “啊啊啊，所以说那家伙就是故意来添乱的吧？！” “可以这么说。”伊天机笑眯眯地回应了自己弟弟的话，机甲一转，靠在伊天甲的背后，张开防护罩。 在不清楚现在的无名究竟是个什么状态的情况下，伊天机做出了判断：至少不要误伤队友，在此基础上，信任队友的动作。 明白哥哥的用意，伊天甲手持火炮，保持着站立姿势准备正面迎接冰之矛的攻击。 然而…… “喂，天机……这家伙是不是太倒霉了一点？” 轰掉三根冲着自己和伊天机来的冰矛，伊天甲发现大部分的冰矛都冲着无名去了，比方才两人合力击落冰矛的时候还要轻松有木有！ 如果被一根冰矛瞄准是三分之一的概率，那么被十七根冰矛瞄准的概率就是三分之一的十七次方…… 庄亭通过电子眼已经明了当下情况，但他见甲师操纵仪上的波形图几乎没怎么变动，就知道楚铮依然游刃有余。 “小心点啊阿铮，你可别反被别人笑话了。”庄小少爷嘴里喃喃自语。 “呵，怎么可能？” 那声轻笑传来之后，无名猛地动了，前进线路与冰矛的反应在楚铮脑中拓印成图，图上有一条清晰的线直指目标所在。 狼在前方奔驰，冰之矛仿佛凶恶的猎犬对其紧追不放。 “他这是要去哪里啊？不打算迎战吗？”伊天甲愣愣地看着无名上上下下花式跑酷——经过两次冰霜陨灭，地上基本上已经没有完好的部分存在——不明白临时队友究竟想要做什么。 伊天机倒是从楚铮前进的线路中看出他的目的地，但……难道他打算拖着冰矛攻击亚苏拉？ 这……只要是人类没开挂都办不到吧？ “哥，我们就这样看着？” “嗯，就这样看着。”伊天机回答的很干脆。 这是一场双向测试，对方如他所愿地加入了战局，让事情方便了许多。虽然看过林争的比赛录像，可作为一台新机甲，他总共也没参加过多少次比赛，只有和罗晋的那场还算有些看头。 不可否认的是林争有着庞大的潜力，伊天机看着林争就像看着当年的楚铮。 ——你也说不出他究竟哪里强，就是觉得他哪里都强。 他毫不怀疑三年后林争将跻身世界一流机甲士的行列，甚至能和现在的一流选手比肩。可他们要参加的是今年的联赛，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打磨一个林争。林争究竟是不是一个好的队长人选、能不能成为优秀的合作伙伴，他也要用这双眼睛好好看一看。 从他下定决心和庄亭一起攀爬高峰起，楚铮的心里就从不迷茫。那条路清晰可见，胜利在向他微笑。 无名脚下推进器突然发力，机甲如闪电般穿梭在冰矛之中，磁力剑已然握在手上，目标直指飘在半空的骷髅头骨堆。 “啊————” 楚铮一剑劈碎了骷髅堆，身后跟着的冰矛仿佛太阳下的细雪，在一瞬间蒸发无踪。 亚苏拉的尖叫响彻云霄。 “啊啊啊啊啊——！” 尖细的声音仿佛一把锥子，凿开听众的耳膜，将恐惧和痛苦带给所有伤害她的存在。以尖叫为契机，亚苏拉直接进入了新的阶段。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还不放过我们？啊啊啊我的故乡，父皇、母后、兄长……请不要抛下我，带我走吧！” 冰雪裹覆的身躯发出白光，取而代之的是银蓝色的寒冰巨龙出现在牢笼中，只有那哀鸣声源源不绝。 “靠！直接狂化了！”伊天甲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变化，忍不住爆了粗口。 “那个尖叫也太恐怖了吧？究竟为什么要设计这么恶意满满的桥段啊？策划是吃饱了闲的慌要找点乐子吗？啊？”庄小少爷还是第一次听见亚苏拉的悲鸣，感觉头晕晕乎乎的，整个人都不太好，只有嘴依然没停下。 “谁知道那些个骷髅头那么脆，不是说冰结之女王亚苏拉是罕有的皮厚血长的boss吗？那个骷髅头难道不是她的一部分吗？为什么一剑就披散了啊！” “皮厚血长指的是冰结龙亚苏拉。”相较于庄亭的受不了，楚铮倒是早有准备，他不是第一次这么干，当然也知道这么干会有什么下场。 击碎女王陛下的父母兄弟的头骨，代表击碎了亚苏拉身为人类的最后一点留恋牵挂，于是她终于在极度的悲痛中唤醒体内封存的雪魂，彻底化成为冰结的巨龙，任由愤怒和仇恨吞噬自己的心。 “喂，你是不是很喜欢让boss狂化啊？之前的克拉伯格是这样，现在亚苏拉也是这样！” 伊天甲从天而降，落在无名的身边，愤愤说道。 “我还以为这样的怪胎只有天照楚铮一个呢！怎么又冒出来一个！没狂化的boss就不叫boss吗？一个两个都什么毛病！” 庄亭心里一跳，没有接话。 “第一次看到冰结龙的实物，果然很有压迫力。”伊天机的态度就比伊天甲好多了，“有什么好的攻略方式么？” “龙眼、龙尾、龙的逆鳞。”楚铮毫不吝啬地说。 “我和天甲负责龙眼。”伊天机衡量了彼此之间的实力，快速下了判断，选择了较为稳妥的一个点。 “行。”楚铮并不在意伊天机的选择，他既然在明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的情况下让亚苏拉狂化变身，就有心理准备应对任何结果。楚铮不会要求别人去做到他自己也做不到的事，反过来说，既然他自己能做到，有没有伊家兄弟在场出手都一样。 “天甲，我们走。” “来啦，哥你等等我！” 两台宛如镜像双生的机甲踩着龙庞大的身躯，朝龙头而去。 “啊。”楚铮像是突然想起一般自言自语道，“忘了提醒他们龙头上有块地方不能踩。” 全程围观旁听的庄亭满头黑线：“我说你真的不是故意吗？” “故意什么？” “阿铮，我可是看得到此刻和你一心同体的天枢石的波形图，那上面的图形表示——” “嗯，我是故意的。” “……噗。” 庄亭没想到楚铮被诈一诈就这么老实的承认，忍不住喷笑，波形图只会反应天枢石的状态，哪有可能知道阿铮现在的心情啦。 “好了好了，我们现在干嘛？眼睛是他们的了，你打算去找逆鳞？” 庄小少爷自认为对楚铮还算了解，这家伙绝不是站在这里看别人动手的性格。 “嗯。” 龙有逆鳞，触之必怒。 作为龙身上最大的弱点，逆鳞永远都在龙身上最不容易被攻击到的那一点。 第64章 冰结之女王（3） 伊天机和伊天甲两兄弟选择冰结之女王亚苏拉原本是因为他们对这个boss的攻略有十足的把握，没想到被楚铮从中捣乱变成了不得不面对冰结巨龙的情况，沉稳的哥哥伊天机还好说，暴躁的弟弟已经在兄弟之间的专属频道中将“林争”从头到脚挑剔了个遍。 “天甲，看来林争选择的是逆鳞——你想输给他吗？”伊天机很清楚自家弟弟的死穴在哪里。 “绝对——不想！” 如果事后被林争旁边那个聒噪的家伙说什么：哎呀呀你们两台机甲而且还选了比较容易的那个，竟然还不如去打逆鳞的我们，哦呵呵……这样的话，他还不如死了算了！ 伊天甲脚下推进器启动，然而整条冰结巨龙却猛然甩头，仿佛被什么刺激了一样晃动起来。 “怎么回事？难道那两个家伙得手了？不可能吧？！” 怎么可能这么快？！ “不是。”伊天机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天甲，你看脚下。” 在伊天甲的脚下，冰结之龙霜白的鳞甲上出现大片的红斑。 “这是什么鬼？！”伊天甲往后退了一些，却发现红□□域跟着他的脚在移动。 “天甲，关掉推进器。” 听从哥哥的话几乎已经形成条件反射的伊天甲关闭推进器，重新落在冰龙的背上，红色的斑纹渐渐消失了。 “看来在龙背上不能使用推进器。” “那个家伙肯定知道，而他竟然什么都不说！” 伊天机在通讯频道里笑了一声。 “哥你笑什么？” “你对林争倒是很有信心。” 伊天甲被哥哥的话噎住，停顿片刻才不甘不愿地开口：“如果他是那么简单的家伙，我们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吧？” “他是很厉害，可我们也不能就这样让人小瞧了。”伊天机收敛笑容，通讯频道里的声音回复成一贯的沉稳冷静，“既然对方这么‘相信’我们能自己解决，不‘回应’他们的期待可不行呢。” “嗯！” 说完，伊天甲整个机甲像是人类蓄力时那样微微下蹲，然后猛地向前一跃，同时手中抛出锁链一般的东西，另一头稳稳落在伊天机的机甲手里，落下后的伊天甲手中用力一扯，就将自家哥哥扯上了空中。 伊天机看准时机，在空中猛地开动推进器，拉扯着锁链向前，惯性飞出一段距离之后落地，用同样的方式拉扯后方的伊天甲。 两兄弟就这样像是玩空中杂技一样，你拉着我我拉着你前进，很快就接近了巨龙头部。 …… ………… “你到底隐瞒了什么没说？”庄小少爷实在安奈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楚铮这个问题。 他真的好在意非常在意十分在意相当在意极度在意啊！ “没什么。”楚铮是随口说道，紧接着脑中却突然浮现出庄小少爷两手恨恨地敲打着甲师操纵仪，咬牙切齿地瞪大眼的模样。 他无声地笑了笑，接着说：“在冰龙背上不能用推进器，龙的本体是冰雪之魂，对火、热之类的东西很敏感。” “……就这些？”庄亭狐疑问道。 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情报，根本不具有“隐瞒”和“考验”的价值吧？！ “然后等他们为了朝眼睛下手走到龙头，就会发现——” “我x！”伊天甲实在按耐不住，飚了一句粗口。 这次伊天机也没有闲工夫教育弟弟，因为他正忙着避开boss的技能。 龙头上方站着一位身影朦胧的少女，其面貌正是冰结之女王亚苏拉的样子。 “……所以真正的boss其实在头上？！”庄亭在心里大呼楚铮黑心。 “龙鳞那里也有。”楚铮话音刚落，无名以一个灵巧的动作避过巨龙覆满霜雪的龙翼，在龙的下颚，一个半透明的女性赤足散发，头朝下脚朝上的站立着，手中凝结的蓝光蓄势待发—— 庄亭只觉得一阵寒气从脚底升起。 他他他他他对这种东西最没辙了啊啊啊啊啊！！！ “阿阿阿阿铮，这这是什么啊？！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在这里？！” “是干扰者。” “哈？你——”敢不敢说清楚一点！ 庄亭咬牙咽下挤到喉咙的话，因为无名已经进入了战斗状态。 经过这些天的磨合，庄亭已经记住了楚铮“切换点”的大致情形。 机师们不会每时每刻都维持在非常高的同步率，除个别精神力方面的怪物以外，这种行为会对机师造成很大负担。所以大部分的机师脑中都有一个仿佛开关一样的东西，当他们需要的时候，本能会自动打开开关，精神力的同步率就会立刻上升。 有的机甲士用比赛开始的哨声作为开关，有的则是从对手出现在视野中为标准，庄亭不知道楚铮脑中的标准是什么，不过他可以通过波形图的改变而朦胧地意识到这个契机，从而随之改变自己的状态。 如果甲师也有开关，那庄亭的开关就是楚铮。 同步率的攀升带来的是微妙的不稳定感，虽然楚铮的精神异常强大，但同步是一种协调，单方面的强势反而容易引发均衡的破坏。庄亭所要做的，就是作为协调的桥梁。 “这种模拟出来的家伙，对我来说小意思啦。”庄小少爷一面飞快协调楚铮和机皇世界模拟天枢石的同步，一边自语。 而另一方面，楚铮操纵着无名在龙的下颚与那位幽灵般的少女交锋。 这个朴素版的亚苏拉只是雪魂为了方便攻击模拟出的幻象，就算攻击也没有意义。楚铮很清楚这一点。 相较于头上那个看起来正常一点的版本，这个幻象更难对付，她就站在逆鳞之前，将所有想要杀死冰结巨龙的人冻结成冰。 龙头上方，两台机甲一左一右分别扑向两只眼睛的方向。 “看看这样你要拦哪一个！” 少女亚苏拉双手摊开，冰蓝的光芒从左右手的掌心散射而出，光束仿佛粒子枪发出的光束，却带着奇异的弧形，仿佛绚烂的礼花在少女手中炸开。 那场景十分美丽。 可惜伊家兄弟并没有欣赏这份美丽的心情。稍微被那光束擦到一点边的伊天机机甲的血量掉了一大半，如果正面被击中估计就只剩下血皮。兄弟俩的机甲一攻一守，哥哥天机的机甲防御比弟弟的要高，如果是天甲被擦到，估计可以直接被遣送回城市，等待漫长的机甲维修时间了。 不过若以为二人会因此退却就大错特错。 “天甲。”伊天机对自己的弟弟有信心。 如果说林争是驾驶机甲的天才，那么伊天机明白天甲也是那样的天才，和始终欠缺点什么的自己不同，伊天甲在机甲上的天赋有时候令身为哥哥的他也感到羡慕。 “知道啦！看我给你报仇。” 伊天甲的机甲突然在半空开始变形，和天机一样的厚重外壳脱落在龙背上，仿佛从厚重的茧里蜕变成蝶，整个机甲瘦了一圈，显得更加轻灵。将原本的火炮连同外壳一起丢弃，伊天甲的机甲侧面摊开，露出枪柄。 天甲再度发力跃起，免除负重之后，这一跃可以达到比一般机甲更高的高度。跃起的同时，他背后的推进器打开，同时伸出用来保持平衡的翼。 它竟然是一台罕见的飞行机甲！ 伊天机干脆展开防护盾，吸引透明少女亚苏拉的攻击，冰蓝光束打在巨大的能量盾上溅起炫目的火花。 “我来啦！”空中的机甲华丽地转了个弯，滑翔而下。 双枪的能量槽在伊天甲的视线里闪烁，满格的标志仿佛在催促主人尽快试手。 “宝贝儿，看你们的啦！” 与略显娇小的枪身截然不同的是其中爆发出的剧烈光束，那光束毫不费力的刺入巨龙闭起的眼睛，引发整个北地牢笼仿佛山崩一般的震荡。 此时楚铮和庄亭正在躲避亚苏拉的攻击，骤然翻滚的巨龙打乱了战局的节奏。楚铮一脚踩空，在空中翻了个身，才勉强避过被“免费回城”的结局。 “阿铮，龙鳞露出来了！” “嗯。” 因为巨龙的翻滚，逆鳞的守护者终于露出了空隙。无名甚至还没站稳就奔袭而出，目标直指逆鳞！ 虽然双眼和逆鳞都属于巨龙的弱点，但戳瞎双眼是无法杀死冰结巨龙的，只会让巨龙陷入狂暴化而已。也只有陷入狂暴化，龙才会将自己的弱点——逆鳞暴露在人前。 眼看这次的boss攻略就要结束，无名的一击却落了空。 “龙怎么不见了？！”庄亭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楚铮却在第一时间落地做出了警戒的姿势。 天空中大批霜冻流星聚集在一起，是冰结之女王亚苏拉的起手大招霜冻陨灭的前兆。 “又有新的人来了？有人加入会打断boss的狂暴？这样不是可以利用——”庄小少爷刚想说可以用这个避免敌人的狂暴化，紧接着就闭上了嘴。 因为冰结之女王亚苏拉的血量回到了狂暴之前，楚铮击落骷髅的那一刻。 也就是说，他们和龙辛苦奋战这么久，又一夜回到了解放前。 “这个boss竟然这么坑！”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伊天甲落在无名身边收拢两翼，他的哥哥也随后而至。 “你谁？！” “……你！” “啊，不好意思，你的机甲外星变化太大，一时间没认出来，抱歉抱歉。” “看来对方是故意的。”伊天机冷静地说。 “哼，觉得自己在正常状态下就有机会吗？”伊天甲操纵机甲玩了个枪花，不屑地说。 “先哪边？”楚铮则是异常的干脆，显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那还用说——先送他们免费回城。”伊天甲跃跃欲试，“让他们知道便宜不可以乱捡！尤其不该在我正出风头的时候跑来捡！” 庄小少爷直到现在才明白过来，他们这是遇上抢怪的了。 真有胆量啊，竟然敢抢他们！ 不知道阿铮才是抢怪的高手吗？！ 第65章 挖角？ 来的是一个小队。 在机皇世界想要攻略这种公共区域的野外boss，通常都不会像楚铮庄亭或是伊家兄弟那样一个两个的过来。但鉴于冰结之女王的特殊性，来的人数也不多，正是最佳攻略人数的五人小队。 野外的公共boss向来是谁有本事谁得，就像楚铮抢了赵持他们的无头骑士，若是亚苏拉被抢，他们也只能自认倒霉而已。 “这里弄真夸张，打个冰女你们还这么费力，新来的吧？要不要我们来帮帮你们啊？”抢怪队伍里某个人对楚铮他们说道。 “你以为你是谁啊？刚刚我们在打龙你是眼瘸所以看不到吗？！”伊天甲这个暴脾气正常说话都带三分火气，何况是别人的刻意挑衅，果断一点就着。 楚铮和伊天机对这种情况都很冷静——甚至显得有些冷淡，仿佛对方连搭理的价值都没有。 “天甲。” “……” “阿铮，小心天上。”庄小少爷什么感觉都没有。 从顺利通过红色测试，到私人赛单挑罗晋的阡陌，再到机皇世界抢断无头骑士克拉伯格——经历了这些种种，他对楚铮有着莫名的信心。 现在应该担心的不是中途劫道的五人小队，而是冰结之女王的霜冻陨灭。 楚铮刚准备动，就发现自己这方的三台机甲被那五人小队有意无意地围在了中间。在如此大面积的霜冻流星攻击下，这么小一块地方还不够三台机甲玩碰碰车！ “我们人有点多，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对方嘴里说着完全相反的话，听起来简直是在故意惹人生气。 “喂，林争，听得见吗？！”伊天甲的声音突然从通讯频道传来，让庄小少爷吓了一跳。 “听见了。” “你干嘛突然联系我们？只不过是不成气候的五个人而已，该不会是在怕了吧？” “只是提醒你们一句。” 楚铮懒得逞口舌之快，应该说，除了对庄亭以外，他一点和别人耍嘴皮子的兴趣都没有。 “躲好点。” 当年楚铮还驾驶着未成形的机甲天照在机皇世界混日子的时候，基本所有人看到单独攻略boss的白色机甲都会主动退避三舍。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楚铮深谙此间之道——如果示弱，不但不会平息麻烦，这种家伙还会源源不断地出现，就像打不死杀不尽的小强。然而只要第一次把对方打乖了，让对方看到无法逾越的实力差距，在下次遇见的时候，对方就会主动避开、不敢上前。 所以遇到这类情况，楚铮的信条一向是打了再说。 “哈？” 伊天甲的问号还没落地，被围在中间的机甲无名就失去了踪影。 借用磁场进行加速移动的技巧目前楚铮已经完全应用自如，因为磁场是无形之物，而移动的速度又太快，看起来就像是机甲在瞬移一般。 第一个。 五人队中最轻量级的一台机甲被突然出现的无名迅速近身，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在利落的体术下失去了平衡，被无名带离原地。 “阿友！” 略显娇小的机甲被亚苏拉的冰流星正面砸中，象征损毁和回城的白光同时亮起。那台机甲在短时间内恐怕都只能保持在维修状态了。 “现在人数还多么？”无名站在那台机甲原本的位置，手中磁力剑挽了个花，对着不远处看起来像是小队头头的家伙淡淡说道。 “可恶！” 剩下的四人中一台绿色机甲激动地冲了出来，却被手持双枪的机甲拦在了半路。 “慢着慢着，不要当我们不存在好吗？”伊天甲大喊着加入战场，“这才有意思，你这个性格我喜欢！” 双枪猛地开火，在落下的流星中一边躲避一边攻击，却依然游刃有余。 “说了多少次，这种时候你应该小心背后，天甲。”能量盾张开，将想要包抄伊天甲的黄色、棕色机甲挡住，“抱歉，天甲不喜欢被人扰了兴致，能请你们不要过去打扰么？” “……”就算他们说不，难道就有用吗？！ 顷刻间战场被重新分成了三块。只不过这次北地牢笼的主人、冰结的女王亚苏拉反而完全被忽视，人与人、机甲与机甲的战斗一触即发！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明白自己今天搞不好踢到了铁板，小队的队长问道。 回答他的是一道剑风，磁力剑并不以轻灵著称，正相反，和光剑相比，它更加厚实笨重、锐利度低。所以挥动起来的时候非常有魄力。与此同时，第三波流星正要落下。 明白对方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五人小队的头头也拿出武器。 “咦？”庄亭忍不住伸手调大了电子眼传来的画面，“对方用的竟然是枪刃。” 枪刃，即是枪，又可做刃，是最近几年兴起的武器，虽然很受年轻爱好者的喜爱，但从性价比、成本、操作难易度来比较，还是不如专门的枪或剑。唯一一个可知的使用枪刃的职业机甲士，就只有天照楚铮而已。 首先，枪刃很重，除非用特殊金属制造，否则为了实现枪刃的功能以及解决一系列能量供给等问题，它需要非常复杂精密的构造。其次，枪与刃的切换虽然非常快，但并不是完全无缝，在实力悬殊的战斗中耍耍帅还行，若是节奏非常快的正式比赛中，如果没有敏锐的洞察力和能够抓住任何瞬间机会的决断力，绝对无法使用枪刃这种玩意儿。 “他该不会是你的粉丝吧？”庄亭合理推测。 职业选手，尤其非常优秀的那一批，他们的行为和选择会影响众多喜欢他们的机甲爱好者们。例如这三年速攻灵活型机甲的比例在广大机甲爱好者中占了至少八成，这与上届联赛冠军亚军都属于速攻型机甲这一事实分不开干系。那么因为喜欢天照所以选择枪刃做武器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你看他明明根本一点都不适合使用枪刃嘛。”庄亭吐槽的同时，手指舞动不停，将楚铮的同步率维持在一个相当高的水准。 “哦？”楚铮对庄小少爷的说法表示出一些兴趣，“你怎么知道？” “对比他的动作和你的动作不就知道了？” 庄亭很早就决定毕业之后要来西区，所以他对西区的机甲赛事也非常关注。 “说起来，我当初还是你的粉丝呢。” “呵。”楚铮发出了仿佛捂住嘴一样的沉闷笑声。 “喂！那时候我是有点激动，你也用不着笑成这样吧？！看看对手啦，看看对手！” 知道楚铮想起自己第一次对他撂狠话的时候，庄小少爷满脸通红地嚷嚷着。 “啊，那家伙不重要，很快就解决了。” “我说你认真一点小心阴沟里翻——” 机甲无名面前亮起一道白光，楚铮已经把对方送到了队友那里：“你刚刚说什么？” “……我刚刚什么都没说。”庄亭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意识到这个时间段除了他们这种情况特殊的以外，根本不会有职业选手这样等级的家伙出现，而除此之外的家伙在面对楚铮的时候——估计也就能撑个两三分钟、不、五六秒吧。 另一边，伊天甲用双枪愉快的逗弄着那台绿色机甲：“这边这边，我要打这边了。那边那边，哎呀都叫你小心了，有冰流星落下来啊。” “他好像玩的很开心。”庄亭无语地看着眼前的场景，仿佛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部动画片中，老鼠把猫逗得满场跑的情形。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剩下的两个人已经完全没有上前的勇气，以为自己人多就比较有优势的认知终于被打破，除了害怕死亡惩罚之外，对眼前三人身份的好奇也渐渐冒出了头。 “是‘不定的双子’吧。”新的声音加入谈话。 “怎么又来了？！”伊天甲停下动作，机甲仿佛冒着肉眼可见的黑色气息。 一个接一个，一个接一个，还有完没完了？难道是他们今天的日子没选好，注定攻略不了亚苏拉吗？！他不过是想给那个林争看看他们的本事而已啊！ “别在意，我不会进入战斗范围的，你们可以继续攻略。”新的来人很识相地表达出自己的友善。 “那你干嘛废话？” “其实想要邀请你们入队，你们也一直在等世联赛能组队战斗的一天才对，如果加入我们的队伍的话，就能尽情发挥二位的默契和能力，我们会以你们为中心建立起新的队伍。” “不要。”伊天甲秒答。 “欸？为什么？” 问的人是庄亭。 “哪有什么为什么？！”伊天甲听了庄亭的话，脾气又变得暴躁，“你在看过我们的能力之后还对我们有什么意见吗？！” “啊，不是——” 一听就知道对方误会了他话语里的意思，于是庄小少爷赶忙澄清。 “我们到现在为止也就只有一个人，跟职业的俱乐部不同吧？” “随随便便不知道哪里来的俱乐部谁知道到底怎样，如果你觉得比较好的话也可以建一个啊！” “可是那边那个，是东都的人吧？上善若水曾经的俱乐部。”庄亭已经看到了眼熟的标志，不过东都俱乐部有这么闲、这么缺人，需要跑到机皇世界里来挖人吗？ “那个非常有名的东都？怎么可能啊哈哈哈…………”他的笑声渐渐变小，问庄亭，“你说真的？” “是啊。”他怎么可能认错，别小看星甲学院第一毕业生的记忆力！尤其跟机甲相关的事，他连一个小数点都不会记错！ “谢谢您的好意，但是我们不需要队伍以我们为核心。”伊天机的声音适时加入进来，“我和天甲都有不足，我们比较希望找一个能让我们以他为核心的人。东都俱乐部那位堕落天使恐怕还不符合我们的标准。” 第66章 演戏 话被说到这份儿上，东都俱乐部的劝诱者似乎还不死心。他干咳两声：“一个俱乐部也不是只有一个队伍，你们可以有多种选择。” 半点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废话真多。”伊天甲的声音里充满嫌弃，“说了不就是不，我哥说话太温柔所以你听不懂吗？” “……据我所知，这位林争小哥也还没点头同意，既然这样，不要把话说得这么死，留一条后路不是挺好的吗？” 庄亭还在事不关己津津有味地围观那人和伊家兄弟的对谈时，楚铮已然操纵着无名展开了行动。大概他们今天真的非常时运不济，即使场上多了三个人，二十根冰之矛还是有三分之二冲着他们而来。 “别再让她狂化了！”伊天甲捕捉到楚铮的动作，深怕他故技重施再度召唤出冰结巨龙，开口大喊的同时人也追了过去。 伊天甲站着没动，他可没忘周围还有两个“敌人”在，虽然现在大概并没有什么防备的必要了。 “你们真的是那个双胞胎兄弟？那个不定的双子？”黄色机甲里的家伙问道。 “对不起，我没听过这么奇怪的称呼。” 伊天机口中应着那两人的问题，一边操纵着机甲后退。紧接着他竖起能量盾，挡住飞来的冰矛。拖无名带走大部分冰矛、而天甲带走剩下部分的大部分冰矛的缘故，落在他们这边的攻击极少，即使是伊天机这样专长于防守的机甲也能集中火力将之解决。 通常他和天甲在这里练习配合的时候，他那点攻击根本没办法解决冰之矛。 “错、错不了，那个能量盾！是他们！你们不是一直都两个人行动的么——” 怎么突然变成三个人了？！而且他们兄弟俩的机甲不是应该一模一样么？这么其中一个变瘦了？！ 如果知道是这对双胞胎，他们根本不会临时起意想要抢boss啊！ 不管是虚拟世界还是现实世界，任何地方都会有所谓的“不能招惹的家伙”这样的存在。出现了一阵子拿到西区冠军后又消失的天照楚铮曾经算一个，各大俱乐部在机皇世界里的当家人算一个，这对几乎把北地牢笼当成自家领地，时不时就拉着冰结之女王出来逛一圈的双胞胎兄弟自然也名列在内。 最初只是一只打算攻略亚苏拉的业余爱好者小队里传出的言论，说是有人在北地牢笼打冰女就和在自家打孩子一样溜。当然这种言论每天总会有那么几个，其中真实性有多少人们心里都有数。 ——不知道又是哪里的谁在胡乱吹嘘，也不怕把牛皮吹破了。 然而和大多数一戳就破的谎言不同，故事里的人始终带着朦胧的面纱，有人说是两个人，有人说是一个，有人说是速攻型机甲，有人说是防御型，有人说是用火炮，有人说是用双枪，还有人说是用盾…… 这种似是而非的言论流传了一段时间之后，终于有好事的人日日蹲守在北地牢笼，想要看看据说“兴致来了就会跑来打boss”的神秘x人组——因为人数始终没有确定下来，所以大家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几人组。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个好事的家伙终于堵到了根本不知道外面留言都传成什么样子的双胞胎。果然是一模一样的两台机甲，一台架着盾一台拿着火炮。 然而打到一半，也就是躲过第一阶段冰矛之后，其中一个机甲却改变了形态，放弃了为防御而装上的外壳，变成一眼就看出是速攻型的纤细形体——并，拿出了双枪。 真相大白。 一边偷窥一边录视频的家伙最后被打完boss的双胞胎当场抓住，你来我往说了一通之后伊家兄弟才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哥哥伊天机对虚名没什么兴趣，倒是弟弟伊天甲连夸那人有眼光，对他们兄弟来说亚苏拉这种boss完全没有难度。在那家伙以为弟弟就比较好说话的时候，伊天甲话锋一转，表示这种视频拿出去也未免太丢份，好像他们兄弟觉得攻略亚苏拉很了不起似的，这绝对不行。 最后视频没有流传开，但打法诡异形态变化的双胞胎机甲存在这件事却已经被证实，不定的双子成为机皇世界玩家对他们的称呼，北地的牢笼也默认成为他俩的地盘，只要发现双胞胎在溜boss，要么就与其商量协同合作，要么就默默退开过一阵子再来。 一般情况下这两人不会在机皇世界停留很久。 “现在你们知道了。” 隔着机甲看不见伊天机的表情，但听他说话的二人都感觉到对方话语里那“善意”的笑意。 ——绝对不是好的意义上的善意！ “可以离开了么？” 两台机甲就等着他这句话，仿佛听到号令的狗，迅速离开北地牢笼。 “啧啧啧，其实相比你弟弟，我们还比较希望你能加入。”劝诱的家伙将战场内的情景一览无余，饶有兴趣地对伊天机说道。 “虽然就才能上来说你不如另一位，不过我们想要的是leader（领队），天赋绝佳的机甲士各大俱乐部有的是，我们东都当然不缺。但拥有你这种才能的人却不多。说白了都是联赛官方的错，大家都习惯了单打独斗，从不思考队友啊配合啊，策略也是单人作战的方式，组个队简直像是能要了他们的命。” “不过你就不一样了，因为自己没有天赋，所以总是习惯性成为支援的那一方，习惯将自己立在辅助的位置，思考如何充分活用另一位的才能——那正是我们所需要的。不要总是做个影子如何？让那些有天赋的高傲的家伙成为你的棋子，充分活用他们的价值，那感觉不是很不错么？” “选择另一边的话……你恐怕得不到这样的待遇哦。” “因为林争比我更适合作为一个领导者。”伊天机淡淡地说，“你是这样判断的吧？东都俱乐部的雷先生？” “哦，原来你知道我。” “我只知道东都俱乐部的经理人里面，有条善于言辞的蛇，用他那引诱夏娃吃下苹果的口舌之利，为俱乐部招揽了众多人才。” “那完全是夸大其词。”男人虽这样说，但言语里一点都没有谦虚的意思。 “我也这样觉得。” “……” “你为什么不选林争？用你的话说，他既有天甲那样的天赋，又有更胜于我的才能，绝对能成为一个合适的队长。” 雷墨云停顿了片刻，才像是终于找回声音那样说到：“因为他绝对不会同意——东都也也放不下这尊大神。” 一个俱乐部只能有一个王牌，她或许无法十全十美、面面俱到，但她就是俱乐部的招牌，曾经东都俱乐部将砝码压在应子非身上，他们赢得了近三年的辉煌。 现在他们不可能在联赛之前转向，不仅人心会不稳，也会影响到现任王牌的发挥。 “理由很充分，说明很具体，但归根结底，你难道就没有自己的私心？”伊天机想要的时候，也能变成啃噬人心的毒蛇。他并不需要雷墨云的回答，因为对方之前的沉默就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你选择我，因为我无法威胁到雷蕾的地位，天赋不足是我的死穴，然而林争不同。正因为看到了他的光芒，所以才选择避开——这样的合作者我不需要，多谢您的好意。” 伊天机说完，朝着冰结女王的方向而去，他所选择的伙伴都在那个方向。 雷墨云在原地沉默半晌，打开通讯器：“你真是给我找了一堆麻烦，啧，赶快娶了我妹妹来补偿。” “正因为我们都觉得雷蕾小姐对我只是一时迷恋，所以才能建立和平友好的合作关系不是么？” “少废话，这几个究竟是什么人？需要你大费周章地找我来演戏！还被个小鬼奚落！”雷墨云不耐烦地说。 “结果呢？” “应子非你——” “结果呢，阿云？”通讯器那头的男人带着笑意问。 “他很看重林争，也是真心实意要和他们组队。” “但是？”应子非很了解雷墨云，对方用那种语气说话的时候，通常都有转折跟在后面。 “但是总觉得，他执着于和林争组队，还有一些非机甲相关原因在里面，我也说不清楚，大概就只是一种感觉吧。” “目的不纯么？” “那个林争确实有点本事，不如我干脆——” “你大可以试试。” 雷墨云打了个哆嗦。 做了几年朋友，雷墨云很清楚，每当应子非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那就是绝对不能违背他的意思的时候。 “开个玩笑而已，他现在连机甲都没改造完成，就算要挖人我们也绝对不会现在做的，放心放心。” “我一直很放心，因为你绝对挖不动他的。” “喂喂喂，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这是事实。” …… 应子非微笑着耍弄旧友，而在他的桌前放了了两叠资料，最上面两张可以看见伊家兄弟的照片。 第67章 奸商 一场测试闹到现在，冰结之女王早就已经不再是重点，光是进入第二阶段形态的伊天甲单人火力就能实打实的干掉boss。 倒不如说，这种方式才是伊家兄弟最初所选择的方式，像楚铮那样直接让boss狂暴来攻略冰结巨龙什么的，简直是邪道！ “那么，我们合格了吗？”伊天机笑眯眯地问道。 从北地牢笼回到中心区，兄弟俩将机甲收起，一模一样的脸上是非常容易分辨的，截然不同的神情。 庄亭看了楚铮一眼，没说话。他对这两兄弟的感觉不错，有实力而且也并不止强调二人团队的配合，至少在楚铮加入之后并没有因为只顾及自家兄弟而坑队友。但是队友的选择这方面，最重要的并不是他的感觉。 在战斗中他需要辅助的只有楚铮，真正和队友打配合、布置战术的人都是楚铮，要不要选择这两个人成为队友，一切还得看楚铮的意思。 “东都很强。”楚铮没有回答伊天机的问题，莫名其妙说了一句。 “我知道，在亚区的几大俱乐部中，东都依然是冠军热门——并不仅仅是因为从那里诞生了上届冠军。”伊天机对这个问题完全没有感觉到意外，显然从雷墨云出现在战场之后，他就意识到对方可能会问到相关话题。 “你知道吗？前些日子南区的千重锦俱乐部和东都来了场友谊赛，九天炎对堕落天使，两台机甲胜负只差一招。” 这说明，东都的堕落天使在实力上，已经和夺冠热门的林辉在同一个水准线上了。 “而东都俱乐部要资源有资源，要人才有人才，围绕堕落天使打造一个队伍，根本不需要花费多少时间，他们有大量的时间可以用来磨合。” “你们也可以享受这样的待遇。”楚铮毫不客气地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堕落天使或东都什么的，问题的核心一直都是对方的选择。 “那有什么意思呢？”伊天机笑了。 一向内敛沉稳的哥哥在这一瞬间变得有些不同，庄亭从那笑容里看到了某种被称为野心的东西。 “就算我和天甲前往东都，那里能分配给我们的资源也永远排在堕落天使之后，他们花了三年时间想要再度打造一个联赛冠军，不会因为短短三个月而改变。而且，就是让一无所有的我们一一打败那些夺冠的热门人选，比赛才有意思啊。” 庄亭打了个哆嗦。 喂喂喂，这个性格是不是变得有点多？！果然智慧型角色都是心太脏切开黑的家伙吗？！ “你的目的未必会实现。” “并不是未必会实现，而是我们要让它实现——才对吧？”伊天甲双手背在脑后，撅起嘴无聊地说，“你到底在婆婆妈妈些什么啊？组队还是不组队，就一句话！” “那就组队好了。” “真是的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磨——等等，你说什么？” “那今后就多多指教了，队长。”伊天机微笑着伸出手。 “嗯，今天就到这里吧，现实中碰面的时间地点我会发到你们的通讯器上。”楚铮说完，就干脆利落地走人。 “我知道了。” “诶诶诶？”庄亭被楚铮一把拉过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 “这就行了？！你这态度也变得太快了吧？！” 眼看楚铮和庄亭就打算这么登出机皇世界，伊天甲还想要追过去再嚷嚷两句，被伊天机阻止，眼睁睁地看着白光出现再消失。 “之后还有很多机会，也不急于这一时。” “哼，这家伙跟我想象中差的有点远。” “哦？” 见哥哥感兴趣，伊天甲立刻兴致勃勃地说：“因为你看，跟姜仪那家伙说的一点都不一样，他驾驶机甲的时候明明很厉害，看起来就像是在发光一样，根本不是单纯为了赢或是为了奖金才大打机甲的人！” “人类是会改变的，或许他以前确实是呢？” “可是以前是以前，我们要组队的人是现在的他，又不是以前的他。只要能打入联赛，以前的他是怎样的人跟我们又没啥关系。” 伊天机微微一愣，有时候天甲总是能更准确的直指问题核心。 “而且他跟爸爸说的也不一样，我最初还以为会是个更严厉更有威严的家伙，其实很平易近人嘛，就是有点婆婆妈妈的。” “啊，父亲大人的说法没有那么多参考价值。”伊天机摇摇头，拍了拍弟弟的脑袋，“因为父亲大人从一开始就没有在看着楚铮，而是‘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伊天甲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这些东西都不是他关心的东西，所以他晃了晃脑袋：“啊啊啊，好烦，不过这样一来我们应该终于可以住在外面了吧？总是被关在大宅里感觉很无聊啊。” “嗯，跟楚铮组队之后我们肯定要住在外面，而且也有一段时间不能跟家里联系了。” “那真是太好了。”伊天甲对这样的未来充满期待。 “不过该做的检查还是要做。” 双胞胎弟弟的脸立刻耷拉了下来，驾驶机甲时那种堪称嚣张的态度在自家双生哥哥的面前毫无用武之地。 ※※※ “这样就敲定两个队员了，剩下两个怎么办？虽然找齐五个人就能参赛，不过考虑到比赛时间那么长，是不是找两个替补比较好啊？我说阿铮你有在听吗？咦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天色这么晚了你还要出门？去看李老头吗？我觉得他不会希望我们打扰他的啦，等等这个方向……你难道是要去找齐因算账吗？！” “阿亭，闭嘴。” 庄小少爷撇了撇嘴，还是减少了一句话里的字数：“所以你到底要干嘛？” “去找齐因。”在庄亭再度开口之前，楚铮又补充道，“不是算账。” “欸？不算账你找他干嘛？” 楚铮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庄亭一眼。 不知不觉做出很过分发言的小少爷因为楚铮的目光意识到自己究竟说了些啥，脸上露出尴尬的红色：“那什么，齐医生好歹也是我们俩的恩人，去看看也是应该的。” 这真的不是他没把齐因当朋友，而是最近机甲相关的事情真的是一件又一件，每天不是在同步就是在改造要么就在进行改造的计划，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联络朋友之间的感情，就算是咖啡店的老板和老板娘也只有工作相关的话题才能谈一谈，前几天老板还拎着他的领子说不乐意就别干，要不是亲切的女仆小姐阻止，他说不定不小心就被老板谋杀了啊啊啊！ “找他帮点忙。”楚铮耸耸肩，推门走进医院。 “您好，欢迎——” 正在前台嗑瓜子的小护士手里的瓜子掉在台子上，脸上瞬间露出奇异的笑容。 “boss、boss，算账的来啦！” 庄亭：…… 楚铮：…… “你嚷嚷些什么啊。”齐因抓着脑袋一脸寻欢作乐通宵达旦之后精力不足的委顿表情，“什么算账的，欠款单不都付掉了吗？” “哟，齐医生，我们来算账了。”庄亭微笑地伸手打了个招呼。 “到现在还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看来前阵子得了不少好处？”楚铮挑了挑眉。 齐因的眼睛陡然间睁大了，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专门卖雇主的员工，露出职业性微笑：“我明明是为病人鞠躬尽瘁、任劳任怨啊，毕竟这间医院说白了只有我一个医生，我可是很忙碌的。” “欸，我觉得不对，齐医生，你怎么能算是一个医生呢，你兼职的工作这么多，估计顶多也就算三分之一个吧。” 三、三分之一……齐因哀怨地看了一眼楚铮。 想当初庄小少爷是个多么淳朴可爱单纯可骗的好孩子……这才多久？这才多久！就和楚铮这个家伙一样逮住别人的痛脚死命戳都不留情面的！ 不知为何充分理解了齐因的意思，楚铮默默移开目光，没有告诉齐因庄亭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单纯好骗的家伙。会愿意当冤大头，只不过是因为这家伙把机甲的才能天赋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哪怕有百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会失去，也想要用钱将之挽回，哪怕那天赋并不属于他自己。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似乎也是单纯的家伙呢。 楚铮不禁认真思索起来。 “你们到我这里来，不会就为了发呆和吐槽吧？”齐因算是明白了，眼前二人并没有真的要算账的意思，那就一切都好说。 再说他又没卖什么大不了的消息，像是林争就是楚铮这回事打死他他也不会说的，他还是知道分寸的嘛。 “帮我查两个人。”楚铮开门见山。 “名字？” “你卖掉我消息的对象。” “呃。”齐因的脸骤然僵硬。 庄亭秒懂。 “原来你不止卖了一家？！有没有这么好赚？你到底卖了多少人？只卖了联系邮箱？还有别的吗？” “也不多啦。”齐因干笑。 “名单。”楚铮不和他废话，直接伸手。 “这可是商业机密！” “把别人的私人信息当商品的家伙还在说什么机密！”庄亭立刻牙尖齿利地反驳道。 “唔！”被庄亭的言语和楚铮的目光双重夹击的齐因不得已交出了他的私人小账本，看着上面长长的名单庄亭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些金额……都够他和阿铮再买一台机甲了！齐医生不但是医生是黑客是骗子，他还是一个奸商啊！ 第68章 灾难 对死命护住自己的钱包，要他的命可以要他的钱没有的齐因，楚铮和庄亭也不能真的抓住人给他放血。只能让这个财迷无偿工作来抵消他们心中的不悦。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要钱不要命的人！”即使走出医院老远，庄亭依然十分的激动。 楚铮抓住庄小少爷的手，神情间倒是没见多少怒气。 “那是因为他很确信我们不会要了他的命。” 齐因那个家伙说好听点是看的通透，说不好听点就是欺善怕恶。要是真有人拿枪抵着他的脑门，告诉他不给钱就得死——他又怎么可能真的要钱不要命。 “啧，人善被人欺啊！”庄亭明白楚铮话里的意思，撇了撇嘴，一脸不高兴。 这样的心情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他去咖啡馆工作的时候。 “你挂着这样一张脸究竟是要服务顾客还是要吓跑顾客啊？！”老板一脸凶相地狠狠巴了一把庄亭的头。 “老板你还不是一脸凶相！” “我是老板！你也是吗？我会泡咖啡！你会泡吗？唯一的长处就是脸和亲切态度的家伙不要在这里叽叽歪歪，给我好好工作！” “老板你说得也太狠了吧！女仆小姐前几天还说咖啡馆业绩提升有我一份功劳呢！”庄亭捂住脑袋低声嘟囔，虽然他更想捂住自己受伤的心灵。 他最近是忙机甲的事情比较多，老板和女仆小姐也因此对他十分宽容，可是，他在这里工作的期间都兢兢业业尽力让顾客感到满意啊！老板怎么能说他除了脸和态度就一无是处呢！至少他出色的记忆力、完美的谈话技巧和勤快的动作都还是可圈可点的吧！ “哦，在这里在这里，哥，就是这家。” 庄亭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天甲，慢点。” 紧接着是第二个。 搞什么……他记得楚铮约的明明是傍晚，这两个怎么一大早就跑过来了？！ “哥，这里的东西能入口吗？看起来有点不卫生，这些餐具能用吗？消毒了吗？咖啡豆看起来倒是挺正宗的，老板来表演个泡咖啡吧。” 庄亭：…… 庄小少爷战战兢兢地回头看了一眼从伊家兄弟进门就被指指点点的老板，然后迅速转过了头，速度之快几乎让脖子发出悲鸣声。 老板老板老板老板！冷静冷静冷静冷静！啊啊啊啊，对、对了，女仆小姐！快找女仆小姐来灭火啊！ 庄亭拼命转头，往女仆小姐通常在的地方看去，瞬间有了种看不到明天的太阳的错觉。 女仆小姐！你是温柔善良仁慈美好的圣母玛利亚啊！为什么现在变成了蛇发女妖美杜莎？！ “小亭子。”女仆小姐对上了庄亭的目光，一只手拍上庄亭的肩膀，“我们这家店看起来很脏吗？” 庄亭拼命地用力地摇头，确保自己的意思能够十分正确地传达给女仆小姐。 它真的完全一点都不脏啊！ “那么，他们为什么会这么说呢？我们店里的餐具都好好的消毒过了，桌椅装饰也每天每天都会清理……” 滴答。 这是女仆小姐伤心的眼泪滑落脸颊的声音。 啪嗒。 这是老板脑中理智断线的声音。 要完。 这是庄亭脑袋里第一时间浮现出的词语，紧接着，他凭着本能用最快速度扑向从吧台走出的老板。 “不要杀人啊啊啊老板！” “放开我！竟敢让我的甜心落泪！你们给我去死一万次！” “亲爱的我们是不是应该再努力清理呢？” “欸？这不是那谁的搭档吗？你在这里打工？怪不得那家伙会选在这里见面，原来是为了照顾你老板的生意吗？好，老板今天的咖啡馆我们包了——” “天甲，我之前不是说了，现实里的交涉任务交给我来处理么？” …… ………… 楚铮接到庄亭的求救信号赶到咖啡馆的时候，只看到恶鬼一般恐怖的老板，黯然神伤的女仆小姐，一个扶额叹息、一个不明所以的双胞胎兄弟，还有出气多进气少的他家搭档庄亭。 虽然店里的东西都好好的放在原地，但就是凭空生出一种十级台风过境的灾难感。 楚铮将目光投向唯一一个看来能好好沟通的家伙。 伊天甲抱歉地笑了笑：“天机第一次出门，想提前四处看看。为了保证不耽误约定的时间，我们打算先确定咖啡馆的位置……” 谁知道只不过是提前踩点而已，也被天甲那家伙搞成了这样。 楚铮：…… 你们兄弟是行走的自然灾害么？ “啊，原来是你小子……把这些臭小子约在我和甜心的店里吗？！”老板充满压迫的声音从楚铮身后冒出来，眼神凶恶地让人觉得只要楚铮说错一句，就会被他的怒气给撕裂。 “我约的时间是傍晚，而且这里是附近最好的咖啡店，我觉得约在这里能彰显我的诚意。”楚铮临危不惧，淡定地说。 骗人……你明明是因为这里最近才约在这里！ 庄亭有气无力地想。 难道这家伙以为老板会被这种程度的恭维所蒙骗吗？ 老板确实不好糊弄，但有人好忽悠。 “这是真的吗？”女仆小姐满面红光地握住楚铮的手，“这怎么好意思，我们这间小店还没有那么高规格啦。” “不过既然你这么有眼光选择了我们，我们也会全力回报你的信任，你说对吧，亲爱的？” 一点都不对！ 虽然老板心里肯定已经冒出了以上答案。但作为庄亭熟知的爱妻家，在妻子面前就会从猛兽变宠物的老板当然不会反驳自家老婆的任何话语。 “甜心说的永远是对的。” “哎，这句话不是很奇怪——唔！” 被兄长直接拿了块糕点塞进嘴里，伊天甲看着笑得连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嘴角的弧度却十分冰冷的哥哥，识趣地拿出嘴里的蛋糕，默默地咬了一口。 然后他的眼睛亮了起来：“喔！这个糕点超——棒的呢！太好吃了，我还要一份！不，还是再来五份！” “喂，暴饮暴食可没什么好处。”庄亭顶着被咖啡店魔王宰掉的严酷气场，对未来队友的身体状态感到了担心。 “我一直有做健康管理，所以没关系。”伊天甲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再说甜食是另一个胃。” “嗯嗯，甜点可是活力之源，你喜欢的话就多吃一点哦。”女仆小姐微笑地端上了各色蛋糕，“要不要尝尝其他的呢？” “我想吃我想吃！” ——随他去吧。 庄亭别过头。 楚铮见事情的走向已经变成了投食行动爱好者和甜食控的对话，虽然内心深处有点想要加入这个组合，还是出声表示想要离开：“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还约了另外的人。” 伊天甲喝了一口不加糖不加奶的纯正黑咖，问楚铮：“是剩下的两个队员？” “哈？”庄亭一愣。 “只是谈谈而已。”楚铮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罗晋？还是他们新挖过来的肖冬林？想要组一只可以和那些大型俱乐部对抗的队伍的话，西区也找不到几个选择了吧？” “我接受反对票。” “与其让我投反对票，我倒是很好奇你能凭什么说动对方俱乐部放人。” “规则并没有说明参赛队员要来自同一个俱乐部。” “而任何一个俱乐部都不会拒绝自己家里出个冠军，确实是个不错的买卖。不过罗晋如果不能解决辅助者的问题，是没办法跟上我们的。” 楚铮扫了一眼伊天机：“你们的辅助者，是什么？” “没有。” 伊天机这话一出，不止是在专心旁听的庄亭，就连黑着脸的老板都将视线放在了他身上。 双胞胎中的哥哥看着众人的目光，微微耸肩：“这件事让你们这么吃惊吗？不需要辅助者就能开机甲——这并不是没有前例吧？上届的世联赛冠军，和在西区两连霸的楚铮，他们都没有辅助者。” 那是因为应家人继承了应无阙的天赋，精神力都特别强大！ 老板隐晦地扫了一眼楚铮，从表情上很难判断出对方在想什么。 一直在旁边默默无声的庄小少爷用力拍了下桌子：“如果涉及到*不打算开诚布公也没关系，不过——会影响到比赛就不行！” 在对待机甲上的事情的时候，庄亭一直都是十二万分的认真。那份认真仿佛也感染了伊家兄弟，四人座位上方的空气仿佛比别桌更浓厚一些。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们两个的机甲经过特殊改造，启动的时候这里会连在一起。”伊天甲大大咧咧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所以我和我哥在身为机甲操作者的同时，也互为对方的辅助者。” “这样不危险吗？”庄亭瞪大眼。 一般涉及到精神力的操作都是单体成为一个封闭的循环，例如最初坑了庄亭三十万信用点的那种治疗方式，比如驾驶机甲的机甲士。但双胞胎这种做法就相当于打开了两个封闭的循环，共同组成一个新循环，对两个单体循环来说，危险系数无疑上升了不少。 “麻烦是有很多啦，不过一点也不危险。” 伊天甲细数这套运作方式给他们兄弟带来的麻烦：例如战斗的时候彼此不能单独行动，亦不能相隔太远之类的…… “作用距离？” “放心吧，如果用新的模式进行比赛的话，距离就不是问题。” “新的方式？” “双向互动实时虚拟实境。” 第69章 声音 新的系统说白了就是把机甲本身当成虚拟接入设备，通过系统实时观测并反馈机甲的状态，在虚拟赛场完全模拟出机甲士们的操作和反应。但同步率这些的数据，都是从真实机甲上反馈而得，比赛时机甲士和辅助者依然像实战一样在机甲内进行操作，同时会接入模拟信息反馈装置，令他们看到虚拟世界发生的一切。 因为使用这样的装置，在实际比赛中，队友之间的距离并不会在真实空间拉远，对双胞胎特殊的辅助关系并没有影响。 经过伊天机的解说，楚铮和庄亭姑且算是认可了新队员的特殊性。 至于为何兄弟俩会知道官方还未公布的消息，在场的六个人谁也没提。 “你们事情说完了就赶快滚！”店长显然对兄弟二人最初说的话耿耿于怀，恨不得这几个家伙事谈完了立刻就走。 “还没完还没完。”伊天甲立刻说，“我们要住哪里？” “哈？”庄亭脑袋上冒出一排问号。 你们住哪里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伊天机一把按住弟弟，笑眯眯地说：“天甲的意思是，既然大家已经是队友了，总要有个能一起训练的地方，彼此互相熟悉，我们毕竟是个队伍不是吗？” 虽然他说的很有道理，但庄亭就是莫名的觉得对方的话语里有种蹭吃蹭喝的意思在里面。 “额，我们目前住在老板提供的仓库里，每天会去卖零件的李老伯那里做些基本训练……”但是李老头那个仓库放得下三台机甲吗？以后变成五台呢？七台呢？ “这样！住在仓库怎么行呢，我和我哥来安排吧！训练场地也交给我们，就算只是个小队伍也要有个小队伍的样子嘛！” 一只手搭在了庄亭的肩膀上。 庄小少爷深深地感觉到从后面传来的仿佛死神逼近的压迫感。 他战战兢兢地回过头。 “老、老板。” 身体周围仿佛辐射着黑色死亡光波的老板对着伊家兄弟的方向指了指，又对着咖啡店的门口指了指，比划了一个野蛮而凌厉的动作。 给我、把他们、丢、出、去！ 在宛如死亡的压迫下，庄亭本能地挺胸靠腿，做出一副“绝对完成任务”的样子。 “行行行，都依你们都依你们，那就交给你们安排了，我们这里资金还比较紧张，太夸张的地方承受不起，其他你们觉得好就行了，怎么样，还有什么事要谈吗？没有什么事的话大家就可以散了散了散了，我还要继续工作你们坐在这里不太好，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小少爷拼命给楚铮使眼色。 快带他们走快带他们走快带他们走！不然我们队伍成员很快要从三个人变成两个人最后变成一个人了！你没看到老板杀人犯一样的脸吗？老板虽然凶是凶了一点，但给我工作又给我们住的地方最后还允许我只上半天班，可以说是对我们有大恩啊！你忍心看他因为被怒火烧断了理智就成为一个杀人犯吗？这是绝对不行的！所以快点把这两位大神带走吧！ 楚铮：…… 他一会儿还和人有约要去洽谈最后两名队友的事情，难道要带着两个一看就不怎么靠谱的家伙们去么？ 可楚铮看着庄亭眼角抽的连眼珠子都要掉下来的样子，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有人找我去谈谈剩下的队员的问题，你们有兴趣去看一看么？” “什么？剩下的队员？当然要去！没我强的话可不会让他们入队。”伊天甲立刻提起十二万分的兴趣，从位置上站起来还不忘拉起他哥哥，要一起去“见识见识”剩下的队员。 什么时候变成你在挑队员了？而且没你强就不让加入，你不就变成队伍里最弱的家伙了吗？ 庄亭忍不住想要吐槽，鉴于他百分之百肯定伊天甲这家伙会跟他进行口舌之争，这样一来就白费了阿铮一片苦心，所以他忍住了即将出口的声音，只在心里默默念着。 伊天机倒是非常识相地问了楚铮一句：“我们去没关系么？” “无所谓。”楚铮淡淡地说，“本来就应该是双向选择，他们也应该对未来的队友有所认知。” “那庄亭也应该去吧？”伊天甲看着唯一被留下的队员，“虽然是你的辅助者，他也应该有权利选择未来队友啊。” “我的意见就是他的意见。” “阿铮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 二人几乎是同时开口，闪瞎其他人的眼睛。不过说完之后，两个人的反应却不尽相同。 楚铮嘴角微微翘起，一副略显得意的样子，仿佛在说：看吧，他说的没错。 而庄亭则是拧起眉头：“喂喂喂，什么叫你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虽然我自己也是这样说的没错而且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是！你说出来这个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好吗？你的意见是你的意见并不能完全代表我的意见，你如果把这种错误的认知灌输给我们的新队友，他们以后都认为你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怎么办？万一将来我们有了分歧，那时候我的意见不就会变得很薄弱非常薄弱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吗……你笑什么笑！” 庄亭一通意见来意见去的发言让楚铮闷闷地笑了起来。 “我想他们不会的。”天才机甲士示意他的搭档环视周围，不管是伊家兄弟也好，老板和女仆小姐也好，对庄亭的魔音穿耳都呈现出一种晕乎乎的状态效果，清醒之后会不会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就不得而知了。 楚铮低头靠近庄亭：“我们不会有意见分歧的那一天。” 那距离近的仿佛庄亭能感觉到他的呼吸。 “你、你则怎么能肯定……是人就有自己的观点自己的意志有自己看问题的方式，这方面不同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分歧又不是什么坏事，就算……” 楚铮伸出手指抵住庄亭开合的嘴，让庄小少爷像是一只被惊呆了的鹿那样瞪大眼睛，浑身僵硬一动不动，心里却有尖叫在回响：你你你你要干嘛！！！ “我们不会有分歧。”楚铮说，“因为你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 断裂并不完全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有些时候那只是一条几乎看不出来的裂缝，随着缝隙的增加和时间的风化，等到某天你注意到的时候，它已经发出了喀嚓一声轻响，碎的再也无法看出原来的样貌。 楚铮比任何人都明白，对那些看似牢固的东西更应该多加小心。如果因为它牢固就去反复摔打确认，终有一天牢固也会变得不那么牢固。 既然重视，就应该珍惜。 直到楚铮带着双胞胎兄弟离开咖啡店，庄亭还是一副恍恍惚惚的状态。 “回神了臭小鬼！”老板狠狠地拍了一把庄亭的背，把人拍的往前踉跄了几步。 然而站稳之后的庄小少爷回过头来时还是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他看着老板生气的脸，仿佛溺水者找到救生圈那般眼神一亮，冲着老板扑了过去。 “老板！女仆小姐！他他他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信任你的意思啊。”女仆小姐一脸“年轻真好啊”的笑容，双手捧着脸说道。 “就是想泡你的意思。”老板则是一脸不耐烦。 庄亭陡然一僵。 女仆小姐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甚至深的带上了几分阴影。 “亲爱的。”她低声说，“请不要给小亭子灌输错误的知识好吗？” 万一把他吓跑了，错失了一生的幸福怎么办？ “甜心我错了。”老板道歉道得干脆利落，就差双膝下跪以明志。 “小亭子，与其问我们，为什么不问问你自己怎么想呢？”女仆小姐循循善诱，“你是个聪明的孩子，难道什么都没感觉到吗？” 问他怎么想？ 庄亭在脑内回放了一遍女仆小姐的话。 他就是不知道应该怎么想，才会征求女仆小姐和老板的意见啊！那家伙、那家伙每次都作出这种让人误会的举动，还说出那种让人误会的话，让他脸红心跳之后自己又像个没事人一样，完全看不出究竟只是说说而已还是真话！啊啊啊啊！楚铮啊啊啊啊！ 说谎。 心里突然有个声音对他说，是一个冷静到不可思议的声音。 你知道他的意思。 你知道他在等你的回应。 你知道……你自己并不是完全没有感受到这一点。 你只是，不想这样直接拒绝他。你只是不想伤害他。 不对！ 庄亭不知为何就跟心里的那个声音较劲起来。 他为什么要拒绝阿铮，明明、明明他也那么喜欢阿铮，就像他们生来就应该认识，天生就应该成为搭档。 黑暗中传来冰冷的笑声。 那一直都在等你的我应该怎么办？ 第70章 预约 一身黑色礼服，头戴黑色礼帽，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人正无视周围看过来的目光兀自坐在街头喝下午茶。 这里是西区的市中心一角的露天小店，也是楚铮和赤风的经理约定见面的地方。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家伙，楚铮还是为那人的恣意妄为而不想靠近。 “哟，来都来了，就不要傻站着了，这家店的下午茶不错，可以一试哦。” “嗯？他就是——”伊天甲刚想开口，就被哥哥止住了话头。 “赤风俱乐部那位传说中的老板兼经理人？”伊天机小声说了一句，看向楚铮——他原本以为楚铮要见的人是罗晋，没想到他和西区这位传说中的经理人看起来竟然这么熟悉。 毕竟是一手建立赤风俱乐部，挖掘了罗晋这样的逸才，并带领俱乐部在西区站稳脚跟的家伙。当然特立独行的复古穿衣风格和捉摸不定的脾气也是他的招牌。 伊天机稍微有些后悔答应楚铮同行，要是被那个掌握了庞大信息的家伙看破了真身，这个刚刚达成的同盟关系或许会受到影响。 “你自己喝。”楚铮拒绝了容原的点单邀请，对双胞胎说了句“可以自便”，就坐到了那人对面。 “对我这种态度好吗？虽然对你的遭遇深表同情，不过这完全是你当初拒绝我邀请的错，现在我手上可是握着你的大把柄，随便捅一捅，今年你大概就只能和大赛无缘了。”容原一手支着脸，压低声音，话里带着笑意，眼神犀利地盯着楚铮。 “你如果要做，在无名打败罗晋的时候就会做。” “为什么我没有呢？” “因为你早就知道了这次的规则修改，知道罗晋欠缺的东西以及……你想要冠军。” 容原挑眉，虽然这次谈话是由他这方面发起的邀约，但楚铮倒是变得和上次劝诱截然不同。 十分，有趣。 上次会面与其说是他的邀请被拒绝，不如说他根本没有真心实意的出手。眼中没有光亮的家伙他可不想要，只是因为有才能而选择了机甲的家伙他觉得十分无趣，楚铮那时刚好两者兼备。加上背后有个不讨人喜欢的家伙，虽然实力是超新星级别，但感觉就像走在钢丝上一般危险，只要有一个契机，就会一瞬间炸裂然后消失在茫茫星海中。 没想到这次见面，倒是有了不少改变。听说庄家的小少爷成为了这家伙的搭档，看来人与人之间的化学效应还是令人无法抗拒的有趣。 “啊，对了，那旁边的两个家伙难道是你的新队友？” 因为放在露天的圆桌比较小巧，伊家兄弟只能选择坐在旁边。此时被容原一问，伊天甲首先站起来：“你猜对啦！所以你想要和这家伙组队的话，也必须经过我和我哥的同意你知道吗？” “……哼……”容原将目光重新投向楚铮，完全无视身旁的背景音，“有趣，你总是找些超高难度的事情来做呢。” 先是那个姜仪，然后是这两个家伙，难道名为“楚铮”的家伙就注定身边围绕着暴风雨吗？ 太有趣了。 容原展开不怀好意地笑容，那笑容看的伊天甲浑身鸡皮疙瘩纷纷冒起，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不行不行。 容原收起心里异常高涨的情绪。 楚铮说的没错，他想要胜利，在西区这块地方，能在联赛上为他带来胜利的家伙并不多见，眼前恐怕是唯一一个有能力做到的人。恰好今年规则改变，是个机会，可不能因为有趣的事情而把重要的目标给忘记了。有些事虽然两年前做不到，现在却未必。 他清了清喉咙，撑着脸颊的手松开，比划了个四:“这样一来，还剩下两个队员位置和两个后补位置？” “目前是这样。” “我想要两个位置，至于到底是首发阵容还是替补都由你来安排，我知道你会用实力说话。” “罗晋目前还不行，其他人我要看过再说。”楚铮回应的干脆利落，半点没有对方握着自己把柄的认知。 “真是一点都不放松啊你。”容原后仰靠在椅背上，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罗晋的问题我会处理，至于另一个家伙你也见过，叫做肖冬林。” 楚铮微微一愣，从记忆里挖出那个看起来火爆十足的青年，据说是赤风俱乐部经理从外地挖来的新人——他一向不怀疑容原的眼光。毕竟容原是唯一一个在楚铮还没有参加区域赛时就跑来挖角，并预言楚铮会成为冠军的家伙。但他原本以为容原要介绍的是李子西。 “我其实很喜欢西区的环境。”容原突然说了句毫无干系的话。 “？” “或许正是因为相比其他地区都要弱小不起眼，才隐藏了这么多有趣的家伙。可惜这些家伙要么是心灰意懒要么是年老成精，除非有个台风眼，不然向来是比石头还硬动都懒得动弹。”容原压了压他的黑色礼帽，加深了唇角的笑意，低声自语，“现在台风眼来了。” “你说什么？”楚铮皱眉，容原的话含糊不清，似乎并不打算说给他知道。 “没什么，一周后，带上你的同伴来赤风俱乐部，我们做个入队测试，同意了就让他们两个加入，不通过我也不会强求。” “要做测试？”伊天甲兴奋起来，“让我来让我来我想战斗！” “那就2v2。”容原爽快地说道，“罗晋肖冬林对不定的双子，我很期待。” “如果他还是不愿更换辅助者，是赢不了他们的。”和两边都姑且算是动过手的楚铮对彼此实力高下最有发言权。 “测试的输赢并不重要，我想让你看的是决心。” 那个孩子所立下的，绝对要打败楚铮的决心。 “有时候光有决心是不够的。” “你也说了‘有时候’，所以那得分时候。” ※※※ 送走目光聚集体的容原，又打发了双胞胎兄弟，楚铮看了看时间，差不多是庄亭该从咖啡店下班的时间，干脆原路返回，去接人一起回家。 …… ………… 楚铮皱眉站在吧台前，默默盯着在店里忙碌的庄亭。 推门进来的时候小少爷只是打了声招呼，就自顾自的继续忙碌起来，但在楚铮看来，庄亭的动作举止带着异样的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改变了。 “喂，你们吵架了？” 听到老板发问的时候楚铮略为诧异地回视过去，得到一记愤怒地瞪视。 老板你什么时候这么多管闲事了？ 如果不是甜心担心你们两个我会这么多事吗？我恨不得你们这些烦人的家伙全部消失，把空间留给我和亲爱的甜心！ “……”楚铮对这个爱妻狂魔十分无语。 他耸耸肩，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表面上看起来，庄亭还是会笑着和他打招呼，会记得给他点一份喝的让他一边喝一边等。可楚铮能明显感觉到一种温度上的变化，就像是热情的太阳坠入了地平线，影渐渐取代了光，温暖的感觉离去，只剩下带着些孤独的寒冷。 “我走以后，那家伙发生什么事了？” 老板：…… 你撩完人就跑，这家伙愁的团团转，竟然抓住我和甜心当心理咨询，结果我家甜心刚说几句话，他就变成这副样子……啊啊啊这种话说给这家伙听他总觉得会好麻烦！根本解释不清楚！ 于是老板一脸凶相地看着楚铮，压低声音：“我怎么知道这家伙又抽什么风！” 女仆小姐这次似乎也没什么办法，庄亭那一瞬间的状态非常怪异，让她多少有些担心，无法像往常那样使用较为强硬的方式。 终于等到庄小少爷的下班点，对方一无所觉地在其他三人默默无言之中收拾妥当：“阿铮阿铮，这次会面怎么样怎么样？剩下的队员敲定下来了吗？如果是罗晋的话他现在的状态很不稳定感觉有点不靠谱啊，不过西区除了他以外也没有很好的人选了吧？难道要到别的区去挖人吗？这个单靠我们根本办不到吧，诶诶诶，你怎么不说话？我在问你欸。” 状态比较奇怪的是你吧？ 老板“啧”了一声：“工作完了就不要站在这里浪费时间，你们该上哪上哪，该干嘛干嘛，别再打扰我和甜心的二人世界！” “老板话不能这么说，就算我和阿铮走了你们也不是二人世界啊，不要把客人当做空气好吗，女仆小姐会伤心的。” 这家伙居然没有点头应着赶紧走人？！ 老板眯起眼看了眼庄亭，又看了眼楚铮，直觉地感觉到这是两个麻烦，还是很大的麻烦。 衣食住行也就算了，感情这方面麻烦他一向不喜欢参合，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在心底下了这样的判断，老板果断在甜心发愁之前，将两人丢出咖啡店大门，至于这两人要怎么想……关他屁事！ 第71章 催眠 尴尬的气氛在蔓延，这里是除了流浪猫狗和老鼠之外谁也不会来的阴暗后巷。 楚铮盯着庄亭，小少爷的头半低垂着，从楚铮的角度甚至能看到对方头顶的发旋。柔软的发质泛着暖调的光芒，看起来十分好摸，似乎可以打从心底感到舒适。 西区年轻的王者仿佛被蛊惑般朝着庄亭头顶的光晕伸出手—— 庄亭撇过头，避开了楚铮的手。 “……” “……” 沉默往尴尬的火堆里填了一大把柴火，只等有人被这份无声的煎熬炙烤的受不了，率先将其打破。 楚铮几次闭上眼又睁开，压低自己的声音让自己听起来不像是在怒吼：“我什么地方让你不高兴了吗，阿亭？” 庄亭像是被鞭子抽到一般剧烈颤抖了一下，继而用力摇头。 “现在这样，你觉得我真的会认为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吗？” “我……” 见庄亭终于愿意开口，楚铮耐心等待对方即将出口的字句。 然而在楚铮不再咄咄逼问的时候，庄小少爷又合上了嘴，将剩下的话语吞回了肚子里。 楚铮仿佛听到自己额头青筋爆裂的声音，他往前走了一步，干脆利落地握住庄小少爷的手，就像他之前做过的无数次那样，然而掌心中的触感却异常的冰冷。庄亭怕黑怕冷怕鬼，这些楚铮都是知道的，但现在是大白天，温度也还没有降低到不可忍受的地步。 “所以在你看来，我现在就跟鬼一样？需要被你这样害怕避开？”楚铮轻声反问。 他面无表情地松开庄亭的手，即将离开的时候却被庄亭反手握住。 “我……” “至少把你想说的话给我说清楚。”楚铮低声说道。 “我不知道……” 从手被庄亭避开那刻自心底暗生的火焰，在看到庄亭此刻宛如在诉说求助的眼睛时被熄灭了。 “我……我不知道。”终于开口之后，庄亭就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回复了那种飞快的语速，但同时他依然没有正视楚铮，双眼游移，视线向下，“阿铮，我觉得，我觉得很害怕，但是我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很奇怪啊，我明明知道自己害怕的是一个有具体形状的东西，它可能是一个人一件事，或者其他什么具体的东西，但我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人类的记忆是这么不可靠的东西吗？我很害怕，我不想避开你的，但是，但是但是但是……” “阿亭。”楚铮用力握住庄亭的手，“冷静点，深呼吸，不管你在怕什么，先停下。” “我我我我停不下来，必须要不停的说不停的说不停的说才行，不然就不能……不能……” “庄亭！”楚铮用力将人拉进自己的怀里，“我在这里，别怕。” 你在吗？ 我还在这里呢，别怕。 你在吗？ 在呢，我还在。 你在吗？ 嗯，我在。 你在吗？ …… 你在吗？ …… ………… 你还在吗？ …… ………… ……………… 啊，xxxx,不在了，骗子。 “阿亭？”楚铮看着怀里闭上眼的庄亭，心中先是猛地一沉，随即才发现原来只是睡着了。 他有些脱力地搂着庄亭坐下，让人躺倒在他腿上。睡着的庄小少爷像极了一只乖巧的小狗，楚铮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咦咦咦咦咦？阿铮我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你已经找到剩下的成员了吗？我说喂喂喂，你这是什么表情，我脸上有东西吗？干嘛这样盯着我啊，我说，喂！” “你不记得了？”楚铮挑眉。 面前这个看起来又像是平时咋咋呼呼毛毛躁躁，但却像个太阳一样发光发热、持续不断追逐梦想的庄小少爷了。 “记得什么？” “你在咖啡店对我示爱，还抓着我不让我走，最后干脆强硬地抱住我，在我怀里撒娇并哭到昏睡过去——这些丢脸的记忆你都不记得了？” “啊啊啊啊啊啊？？？怎么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是我干的事！” “嗯，骗你的。”楚铮毫无愧疚之心地忽悠庄亭，“不过其中有八成内容是真的。” 楚铮前半句话刚让庄亭放下心，后半句话就令庄亭的神经又绷成了一条直线。 “什么？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你在逗我吧？绝对是在逗我吧？我说同样的伎俩玩一次就够了好不好，别以为我会上当啊！这么含糊不清模棱两可，我可是不会被你骗到的！” “信不信随你，哪些部分可以信，哪些部分不能信也随你。” “欸？！太冷淡了吧？！” “因为我很不高兴。” “哈？不高兴的人应该是我吧，你究竟是为什么会不高兴啊！” 楚铮对庄亭的央求和询问无动于衷，反而认真观察庄亭的状态——精神稳定，似乎真的一点记忆都没有留下。如果不是他本人从后巷把庄亭背回到仓库，说不定他也会觉得这只是一场梦境。 但既然这不是梦境，他就有义务去弄明白影响庄亭状态的究竟是什么问题。庄亭是他的甲师，虽然他有自信一个人也能驾驭机甲，不过这之后将要展开的是前所未有的比赛模式，对豪强尽出的各大俱乐部，唯有充足的准备才是胜利之道。任何一种情况都需要被考虑到，不仅仅是庄亭。 “呼……哈……总觉得今天好困……你就告诉我啊……混蛋阿铮！”庄亭睡眼朦胧地说，看他那副样子，估计说出来的话统统没过脑子。 “累了就睡。” “这样浪费时间可以吗？” “没什么可以不可以，你的状态调整也很重要，搭档。” “说的……也是……呼……” 根本不像是自然的入眠方式，和庄亭同住这么久，楚铮很清楚庄亭是个浅眠容易被惊醒的家伙。或许这跟他怕黑怕鬼离不了关系。 这种异样的状态……让楚铮有些担心，他拨通某个无量医生的联络电话。 “你竟然会选择电话而不是直接踹上门，我真的超级惊讶的好吗？太惊讶导致我忘记脱手投资，狠狠亏了一笔啊！可恶！”齐因一脸晦气地看着楚铮。虽然机甲毫无疑问是走在时代尖端的产物，可楚铮一直很少用联络器这些现代科技的结晶。 “你之前给庄亭做过全身检查，他的身体数据有什么异样吗？” “你不是早就知道这小鬼的a区域闭锁，没有精神力。怎么，现在终于觉得自己应该换一个更有用一点的搭档了吗？” “除了a区域有问题之外？” “全部良好，没有问题，发生了什么事吗？” 在楚铮的沉默之中，齐因的音调诡异高昂起来：“我们不是朋友吗？就算我和你不是，我和小少爷已经是朋友了啊，朋友有难我肯定相帮，有个医生不管干什么不都挺好的？” 楚铮觉得齐因刚刚说出的每一个字里都写满了“我要八卦”这几个字，所谓的知心朋友什么的，他更是半个字都不会相信。可齐因至少有一点说对了，医生看病，总要看过才能治。对症下药，也首先要有症才行。 “如果你把这个消息拿出去卖，我保证下次见面——”楚铮在话语的末尾留下了大量遐想的空间余地。但这对了解他的人——例如齐因——来说，无疑加剧了恐怖程度。 “我知道我知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放心啦放心啦。” 那么标题应该取个什么名字？嘴里说着让楚铮放心，齐因心里已经在思考匿名八卦贴究竟要怎么起名字才能更吸引流量。 知道这家伙不会完全守约的楚铮将大致的问题告诉电脑那端的齐因，当然他省略了一些关于二人情感方面的细节。 “嗯……短时间性失忆症吗？”齐因说道，“听起来像是催眠。” 楚铮：“我知道催眠是什么，他可没有其他过激反应。” “那就是那个吧。”齐因用手指点了点下巴，“有利性催眠，不构成犯罪的医疗行为。” 如果催眠者经受家属或患者要求，通过对其催眠来减轻某种痛苦，或让他的治疗能继续进行，该催眠本身又不会为催眠者带来任何财富，那就会被判定为有利性催眠。非有利性的催眠属于违法行为，虽然通讯的这两个根本不在乎。 “显然催眠是为了封锁某段记忆，所以他才一直说自己‘知晓存在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之类的话。” “其实我昨晚还差了一些相关资料。你大概不知道吧？庄小少爷小的时候曾经出过一场非常大的绑架事故，估计是为了封锁那段黑暗可怕的记忆，所以进行了记忆操作。但人的大脑是很顽固的，记忆之类的并不是想要消退就会消退，催眠能做的也就只有隐藏和习惯和暗示，在特定条件下，还是会将真相露出一角。总之，如果他醒来之后一切正常，似乎就不必再烦恼了。” “多谢。” 楚铮利落地挂断电话，将庄亭在床上放好安睡。 他自己则找出虚拟头盔带好，登录机皇世界。 第72章 联络 “约别人的小子竟然还敢给我迟到啊！”赵持一百二十万分不耐地站在天水俱乐部大本营门口，双手抱胸，食指不停地敲打上臂。 “……是你要这么积极地在这里等，不是说了人来了会通知你的吗？再说对方要见的是我又不是你。”跟在赵持身边的赵礼忍不住小声吐槽。 “嗯？” “什、什么都没有。” 虽然立刻就被赵持瞪视过来的目光噎得闭了嘴。 林争似乎很赶时间，确认他同意会面之后就立刻约了时间，现在约定的时间都快到了，对方却依然不见人影。 总不至于故意糊弄他的吧？ 赵礼忍不住这样想。 这也不怪他。 接到了林争的要求的时候赵礼可以说是超级惊讶。不管怎么看，也应该是庄亭联络他才对，林争和他没有交集、也没有谈话的理由。那个一直冷冰冰板着脸站在庄亭身边像只护食的狼一样的家伙无缘无故联络他干嘛？！ 就在此时，外表已经有模有样的机甲无名现身，高速行驶后面紧跟着急停，动作自然流畅如行云流水，带起的风却狂肆地的刮过。 光是看着它的行动就觉得是一番享受。 赵持突然有些明白自家俱乐部的小魔王为什么一天到晚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看他搜刮来的林争的视频，还反反复复津津有味地看了好几遍。人类总是会欣赏美丽的事物，当这个事物被赋予了另一层特殊的意义之后，目光就无法不放在它的身上。 “好厉害……”赵礼仰头看着巨大的金属造物。 之前不管庄亭怎么说，他都对机甲这种东西没什么兴趣——不就是为了战争而创造出来的杀戮兵器么？这种野蛮又不带丝毫美感的战争运动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人去喜欢的？他的脑子被这些观点、疑问所占据，任凭庄亭说得天花乱坠也不为所动。 但在机皇世界近距离接触机甲之后，他的观点却在渐渐改变。无论是外形优美的金属线条还是各种不同光芒映照在机甲上亮起的闪光，亦或是机甲如人类一般自如行动的样子，都在他心里留下了深深的震撼。 这其中，最令他觉得美丽的，只有林争所驾驶的机甲。 “哦？你就看过一次而已，对方还是西区那个小地方的新人，我们俱乐部里面可是各种机甲都让你看了个遍，你还是觉得那个最好？”赵持曾经这么问过他。 “嗯。”赵礼仔细想了想，让机甲无名在脑中动了起来，再对比眼前的机甲，“那台机甲动起来的时候特别漂亮。” “原来你喜欢那种利落的动作？从黏黏糊糊的个性上看不出来呢。” “不是啊！我是说，只有那台机甲动起来的时候，让我觉得它是活着的，而不只是机师套了个外壳而已。哎呀我又不玩机甲，这方面说不清楚啊！”赵礼绞尽脑汁也只能找到这样的形容。 “真的假的？”赵持吃惊地看向自家侄子，“你觉得无名动起来像是有生命的？其他人都不像？” “嗯，我见过的机甲里，只有那台给过我这样的感觉。” 无比美丽的机甲，看起来就像是……就像是曾经在过去被宣传的那样，身为人类的人类守护神。 赵持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唯一知道的是，小魔王夏春秋也说过同样的话——只有林争的机甲动起来像是人类一样美丽，哪怕它改造未完、外表破败，它依然很美丽。 只要是机甲士都知道，无论怎样灵活的机甲，在动起来的时候会不可避免的带有一种僵滞感，因为金属就是金属，机械就是机械，无论它造的多么相似，和人类、和生物还是有根本性的不同。人类通过天枢石操纵机甲的手脚身躯，指令从发出到下达再到机甲产生反应的这段时间，被称为“不可攀越的延时期”，哪怕它只有0.001秒，对于一些感受性非常强的人来说，依然会将其判定为“无生命”、“机械”的存在。 但是。 在机甲士的业界中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如果不可攀越的延时期不再存在，机甲的行动能够和人类的意识同步，那么机甲就会令上述那种人觉得：这是生命。 并不是火力多猛、速度多块……“拥有生命”才是机甲的世界中最高的赞誉。当然赞誉并不等同于会获得世联赛冠军。 “你有没有兴趣当机甲士？或者机甲研究员？”赵持问赵礼。 “啊？我精神力检测是弱啊，叔叔，再说我连机甲术语都还没有完全搞清楚，当什么研究员，你做梦还没醒么？” “说不定呢。”赵持也不勉强赵礼，如果对机甲有兴趣，总有一天会踏进来，如果没有兴趣，他说再多也是无用。 所以那场谈话最终不了了之。 无名在赵家叔侄面前化成了光，其中的机甲士从高处落下——他甚至等不及从机甲里出来，就直接将机甲召回了游戏空间。 在光芒中，赵礼忍不住猜测林争越过庄亭来找他的原因。 想来想去，他也想不到对方这样做的理由：“你找我——”干嘛？ “我想见庄亭的家人，请你帮我联络。”楚铮人还没站稳，目的就已经说出了口。 赵礼一愣，紧接着脸色铁青。他猛地后退，拼命摆手：“不行不行不行！不可能的！你干嘛想不开要见庄家的大哥啊！你知不知道那个弟控有多恐怖！”你这个拐了他弟弟的诱拐犯竟然还想见那个暴君，开机甲的技术再好也会被轰成渣渣的啊！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见他，拜托你！给我一个联络方式就行！” 除非万不得已，楚铮不打算通过齐因直接联系庄家大哥。 一来他很清楚，找齐因就绝对用不上什么正大光明的手段。二来，那位大哥据说强烈反对庄亭成为机甲士，令小少爷离家出走，如果主动联系搞不好就是羊入虎口。 这些他都清楚明白，现在回来找只见过一面的赵礼，用的还是恭谦的语气用词，只不过是他已经做出了判断——庄亭这样下去不行——所以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喂，你就帮他联系吧。”赵持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看他这样子，完全已经下定了决心，就算你不帮忙他也会去找别的方法，不如让他欠你一个人情。” 说实话看着一匹狼在自己面前低头，那感觉……还挺糟糕的。 或许有人会觉得充满骄傲自豪虚荣心爆棚，但赵礼只觉得脊背一凉，面前的野兽收起獠牙放下骄傲，却依然让赵礼感觉到喉咙在狼齿之下的冰冷。 “我知道了，我帮你联系。” “谢谢，请尽快。” 赵礼：…… 不要得寸进尺啊！混蛋！跟庄家大哥联络简直有山一样大的压力好不好！ ※※※ 庄行觉得今日诸事不顺。 早上出门的时候发现小布丁把他的鞋子当成了临时狗窝，提前准备好的名牌皮鞋完全不能用。出席商务会议的时候，年轻的业务员一时紧张，茶水泼了他满脸，连衣服都不能幸免没。如果不是那个年轻人真的很有潜力，以及那份企划书堪称完美，庄行肯定会把人从会议室里赶出去！立刻马上！ 之后更是，出门撞到女职员被咖啡泼了一身，为省麻烦难得定一次的外卖午餐被漏送……等等之类造不成□□烦又确确实实不走运的事情频繁发生，弄得他助理紧张兮兮的问他要不要去哪里拜一拜。 他就搞不懂了，这都已经进入宇宙时代了，怎么这些家伙还在信这种老掉牙的东西？！ 有本事拜一拜能升职加薪让庄家的商业王国扩张到整个地球，他就去拜一拜！ 因为这样，庄行的心情一直处于最低谷，本来就时常板着的脸上更加没什么表情。 就在他准备工作的时候，收到了来自赵礼的呼叫。庄行讶异地挑了挑眉。 赵礼对他的敬畏他绝对不会感觉不到，他也清楚，除了约定好的固定联络时间，赵礼能不见他就不见他，躲他的动作比兔子还快。现在竟然主动联络他，不是天要下红雨，就是有什么严重到必须联络他的事情发生了吧？ 庄行耐心听完赵礼磕磕巴巴的解说。 “林争？要联络我？”庄家老大眯起眼，脸上的表情宛如修罗，“他倒是挺有胆量的！” 紧接着通讯里赵礼的声音就被另一个人所取代，那个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熟悉，却带着庄行所不熟悉的几乎藏不住的焦虑。 “您好，我是林争，庄亭昏倒了，我认识的医生说催眠开始失效，记忆的闸门恐怕已经松动，您有什么好办法吗？” “什——” 庄行甚至来不及思考为什么、怎么会这样，之前打定主意要给林争一个下马威的事情也忘得一干二净。那一刻他头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然而紧接着，身为哥哥的责任感让他立刻镇定下来。 “不要刺激他，我立刻过去西区，三个小时内一定到，就在你们常去的那家咖啡厅！” “很抱歉，我恐怕没办法离开他身边，请您直接来我们的住处吧。” 臭小鬼！ “我知道了，你最好什么都别问别说别提！” 第73章 庄与应 从机皇世界登出，楚铮将虚拟设备放到一边，就看到面前一张放大的脸瞪着自己。就算是镇定如西区年轻的机甲冠军也不免惊讶地挑了挑眉。 “阿铮你去机皇世界竟然不叫我！”庄亭愤愤不平地大嚷。 “只是上去整理一下道具而已。” “诶诶诶？之前狩猎冰结之女王的道具吗？有什么好东西没？我说为什么每次都是落进你的背包啊？因为我是甲师所以不算我的击杀吗？其他作为辅助者进入机皇世界的第二机师也是这样吗？啧，这感觉不太好吧，我也是在战斗中确确实实出了力的，难道就没有更好一点的判定方式了吗？” “背包共享。”楚铮伸手把庄小少爷压下去，“背包可以设置跟一个人共享，设置之后你可以直接看到我背包里的东西并能取出使用。” “欸？还有这么方便的功能？你早点设置给我不就好了嘛。” “我早就设置好了，是你自己从来没注意到。”楚铮轻轻拍了一下仰面躺在床上的庄小少爷的额头，“睡醒了么？” “嗯嗯嗯，睡够了睡够了。”庄亭伸手打开楚铮的手，楚铮则是躲开庄亭的手敏捷地继续轻拍小少爷的头。两个人就像小孩子一样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的闹了起来。 “阿铮，你到底背着我做了什么好事？”打闹的间隙，庄亭盯着楚铮，大而圆的眼睛微微上挑，像是只从夜色中突然出现的黑猫。 楚铮：“……” 门铃响了。 “欸？竟然会有来拜访我们的家伙，是不是真的啊？难道是那对双胞胎？这么快就找到房子了？阿铮你有告诉他们这个地址？” 庄亭觉得奇怪也很正常，他们两个自从将李可书的仓库当做机甲改造基地之后，这间老板提供的暂时的容身之所基本上回到了闲置状态，两人除了偶尔回来睡一觉以外，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都在外面为机甲奔波。 楚铮默默撇开头，走到门口。 庄亭看向门口，楚铮似乎打开了门，然后有谁走进来。 “谁啊？”他随口问了一句。 “你大爷！” 庄亭：…… 他他他他他他刚刚刚刚刚刚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这这这这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幻听！一定是幻听！那家伙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啊！ 庄小少爷的脸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门口！门口被堵死了，不行！侧门！等等这个仓库有侧门吗？有吗有吗有吗？啊啊啊啊不管怎么样，先跑先赢！ “阿亭。”楚铮给庄行开门之后就走回庄亭身边，把要一把跳起的人压回床上，“是大哥。” “谁tm是你大哥！”庄行对这个拐带自己弟弟一起当机甲士的家伙愤怒地瞪了一眼，浑身上下充满了要杀人的气场。 “大哥你好大哥你讲脏话了大哥你来这里干嘛大哥你公司的事情不忙吗大哥我坚决不会回去的大哥你还是快点走吧……”庄亭碎碎念。 庄行原本对着楚铮方向的脸迅速转向庄亭，带着恶鬼般的冷笑：“哦？” 如果庄亭是一只猫，那他此刻一定变成了一个圆球，因为全身上下的毛都炸了起来，进入超级警戒状态。 “看起来就像个坏人呢，阿行。” “你给我闭嘴！叛徒！” 被称为叛徒的应子非耸了耸肩：“这话说得太伤人了，我明明一直都是两不相帮而已。阿亭既然找到了能成为机甲士的路，我没理由阻止他吧？” “你明明说过没有帮助这臭小子的吧！” 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竹马，庄行只不过在电话里听到应子非回应他找医生的语气就知道这家伙早就知道阿亭的情况，竟然什么都没告诉他！ “在我说那句话的时候，我确实对阿亭在西区的事情一无所知。而在那之后，你又没问过我——所以这并不算欺骗吧。” 这个混蛋竟然还在笑！ “闭嘴叛徒！” 应子非在心底对发小翻了个白眼。 自从接到楚铮联络说庄亭记忆有复苏的征兆，这个人在短短十分钟之内，找到自己并联系医生，从中心区到东区又直接到了西区，没走任何弯路就到了这两个家伙住的地方——要让他相信庄行对弟弟的下落完全一无所知……他又不是傻。 不过阿行最要面子，如果当着阿亭的面说出来这家伙搞不好要炸。现在的局面已经够乱了，没必要再乱一点。 应子非对楚铮招招手。 楚铮：？ 应子非对着外面撇了撇头。 楚铮：…… 楚铮点了点头，默默无声地跟着应子非向外移动，将空间留给久别重逢的兄弟二人。 庄亭将楚铮的行为看在眼里，虽然十分想要抓住这个人大叫不要走，但总觉得此刻有一条眼镜王蛇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他只能像只僵硬的青蛙一动都不能动弹。 ——慢着阿铮你要抛下我吗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阿铮我们不是搭档吗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啊啊啊啊…… 几乎能看到这些文字具现出来环绕在庄亭背后。 大概是庄亭心里的怨念实在太强，楚铮的脚步犹豫了一下。 “走吧，我有些事想要和你聊一聊。”应子非一手搭上楚铮的肩膀，强硬地带着人往外走。 应子非：你想知道阿亭昏迷是怎么回事对吧？那就跟我走。 然后庄亭就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搭档、唯一的救星被应家大哥带走，留下自己一个人面对突然空降而来的大哥。 庄行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立刻把这货拎回去的冲动，盘腿坐在一旁床垫上：“你觉得精神怎么样？还想睡吗？” “呃……我猜刚刚睡醒啦，一点都不想睡了。” 说完，兄弟俩又陷入了沉默。 …… ………… “气氛险恶。”应子非往里面看了一眼，“阿行果然还是不知道怎么跟阿亭谈话。” 那对兄弟从小到大凑到一起的时候不是沉默不语就是大吵大闹，很少气氛和谐的时候，跟自家兄弟模式完全不一样。 应子非想到小时候四个孩子聚在一起时的光景，忍不住有点想笑。 应子非和庄行是同年同月出生，时间也几乎是前脚后脚，只不过因为隔了个零点的关系，应子非比庄行大一天。不过从言行举止到外表穿着看起来，所有人都觉得应该是庄行的年纪比较大。 两家人的关系说起来还有点复杂。 简单来说，就是应子非的叔叔离家出走顺便拐走了庄行的小姑姑，至今二十多年一点消息都没有。两位爷爷辈的当家人每次见面都会为这件事互相冷嘲热讽，即使传到父亲一辈也难免说上几句。但两家的联络又确确实实从未断过，当年庄妈妈和应妈妈差点就因为生产日期相近就给定了个娃娃亲，被两位父亲严厉阻止了——“谁要把宝贝女儿嫁到这家伙家里当媳妇啊！” 幸好生下的都是男孩，不然两个有钱有权的当家人搞不好要在医院打起来。 “虽然都是男孩也可以结婚，但果然还是想要个温柔贤淑的儿媳妇呢。”妈妈们异口同声地解除了蠢爸爸们的形象危机。 庄行从小就是这样严肃刻板的小老头性格，喜欢坐在家里看书练字，应子非则截然相反，是个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的孩子王。按理来说庄行埋首书堆，应子非和小伙伴游戏玩闹，这两个人没啥交流的余地。但应子非就是喜欢闹腾庄行，而庄行也非常容易被应子非热火，两个人每次见面的必备节目就必然是打一架，有时候会打好几架。 两人的无良老爹还常常在暗地里支持自家孩子，这个偷偷请人教小孩打架技巧，另一个干脆让自己手下的警卫兵训练儿子。虽然被两位妈妈发现之后被罚睡书房，但两个小孩很有兴趣妈妈们也就随他们去了。 这样的斗争一直持续到庄妈妈再次怀孕。 那时候庄家忙的脚不沾地，也没空带小庄行去应家。于是应妈妈把小应子非带到庄家，自己去医院看望好姐妹去了。 “我妈妈说你要有小弟弟或小妹妹了。”应子非不太喜欢来庄家，没有自家的大院和大院里的小伙伴，每天就只能看到庄行的老头脸，简直连人生的味道都要变苦。 所以他故意对庄行说：“有了小弟弟或小妹妹，你就不是你们家最受宠的了哦。” 庄行面无表情地看了应子非一眼。 “我本来就不是最受宠的，最受宠的家伙不一直都是你么？” “欸？”小小的应子非被这句话堵得一愣。 那目瞪口呆的样子似乎取悦了庄行，他“噗”的一声笑出来：“你那什么蠢样。” 第74章 哥哥们 应子非承认自己当时确实完全没想到庄行会那样说，所以整个人看上去有点呆。 毕竟在小应子非的脑袋里，阿行要么说他“无聊”，要么不予回应。说他比较受宠什么的，那不就说明阿行心里其实有在默默比较么？那个从应子非初次见到他起就一直不急不躁老成持重，看起来年龄是自己的岁数乘以二的庄行，竟然也会像一般小孩一样计较父母家人对“别人家的孩子”的偏爱。应子非从来没想过。 不过在庄行笑了之后，这些混乱的想法全部变成了——你竟然敢笑我？！ 然后他们惯例性的，打成了一团。 这场架算是应子非截止至今的人生里打的最郁闷憋屈的一场架。 对面和自己互殴的家伙脸上一直带着隐约的笑意，仿佛他之前的问题如此可笑，就算是干架也不能让庄行恢复平时的样子。另一方面，总是不苟言笑的庄行笑起来的样子实在太少见，应子非有些下不去手砸在那张脸上——那笑容没了该多可惜。 于是这场架的结果就是应子非脸上挂彩，庄行身上带伤。虽然伤重程度两者差不多，但看起来就像是应子非输给了对方一样。 “我不想要弟弟或妹妹。”两个孩子气喘吁吁地躺在地上的时候，庄行突然小声说。 “嗯？”应子非一个激动从地上爬起来，兴致勃勃盯着庄行，一副“我抓到你了”的样子。 好孩子庄行也有这样的想法，真是没想到。总是被妈妈念着庄家的阿行怎么怎么乖巧听话的应子非对小伙伴不光彩的一面十分感兴趣。 “不过我会好好对他的。”庄行紧接着说，他抿了抿嘴，笑了起来，“因为我要做哥哥了呀。” 应子非忍不住对庄行的笑容伸出手，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中用力拉扯庄行的脸颊：“是哥哥有什么了不起？你比我还小呢！” “我又不是你弟弟。”庄行翻了个白眼，用力拍开应子非的手，“再说我就只小你两个小时。” “小两秒也是小，你确实不是我弟弟，不过我听妈妈说我们出生前还订过娃娃亲，你应该是我媳妇！” 应妈妈的原话其实是：哎呀呀，这两个孩子一天到晚都在打，明明差一点阿行就变成咱们家子非的媳妇了呢，这两个孩子的关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 应子非不知道媳妇是什么，不过他从大人偶尔的只言片语和直觉中感觉到庄行如果是他媳妇的话，自己会占不少便宜，所以才这么口无遮拦地嚷嚷。 庄行当然也不知道媳妇是什么，但他能从应子非的语气里听出对方那种明显的、高他一头的味道，果断拒绝承认：“谁是你媳妇！臭美吧你！” 第二回合再度开战，直到应妈妈看过了好姐妹回来，才把这两熊孩子分开。 后来，庄亭就出生了。 应子非听说装庄行多了个弟弟的时候，已经过了大半年，而他再次见到庄行则是更久。小小的阿行抱着比他更小的庄亭站在庄妈妈身边，那身影似乎陡然间变得高大起来。 应子非觉得很无趣，因为不管他怎么撩拨对方，庄行依然以要照顾弟弟为由拒绝和他一起胡闹。 “我要照顾阿亭。” “阿亭该喝奶了。” “我要给阿亭换尿布。” “我要哄阿亭睡觉。” …… ………… 庄行这个样子让应子非想到对方手中的书。 从前的时候，不管应子非什么时候去找庄行，这位大少爷手上永远捧着各种书。阿行的书似乎永远也读不完，但应子非可以轻易将人从书本面前拖走，例如惹毛庄行让他和自己大打出手什么的。 然而有了小弟弟后，庄行像是一夜之间变成了大孩子，更加的无趣，更加的冷淡，更加的……令应子非说不上来的不快。 “你怎么一天到晚阿亭阿亭阿亭的？”应子非无聊地蹲在摇篮边，试图伸手去戳婴儿肥肥的小脸蛋。 啪。 庄行二话不说打掉应子非的手，一本正经地说：“他是我弟弟，我照顾他有什么不对？既然已经是哥哥了，当然要做个好哥哥。” “……难以理解。”应子非双手捧着脸颊，郁闷地说。这小小的团子虽然挺可爱的，但是有可爱到让阿行放弃一直以来除非被他拖去打架否则绝不离手的书本吗？跟他一起玩的孩子有的也有兄弟姐妹，至少他们不会像庄行一样亲自伺候自家弟弟妹妹，就差像袋鼠一样带着宝宝到处走了。 “我也对你难以理解。”庄行翻了个白眼，因为怕吵到阿亭所以在应子非耳边小声说，“你像以前一样出去玩不就好了？反正我们碰头也就只会打架而已，我又没让你帮我一起照顾阿亭。” “你之前不是说不想要弟弟妹妹的吗？”应子非还记得上次见面时庄行说的话。 “嘘！嘘！嘘！”将食指放在唇边，庄行拼命示意应子非小声，“万一被他听到怎么办？！” 万一被弟弟听到，自己曾经并不希望他诞生在这个世界上……这绝对不可以！ “他根本听不懂我们说话吧？”应子非觉得庄行变化有点大。那个被他引以为傲的聪明脑袋就好像丢进大海泡了又泡，进了不少水。 “谁知道呢？听说婴儿会有外界记忆，万一他就刚刚好记住了这句话呢？” 说完，他就扑回小婴儿旁边，反复念叨：“阿亭乖，阿亭乖，哥哥最喜欢你了。” 应子非：…… 这家伙没救了。 小小的应家少爷眯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立刻转身哒哒哒跑走。他来到两位母亲愉快聊天的房间，扑进母亲怀里。 “妈妈，你也给我生个弟弟吧。” 应妈妈捂嘴笑：“怎么？阿行不跟你玩，你寂寞啦？” “才不是！”应子非立刻反驳，“我想知道他为什么要一直照顾小婴儿，因为是弟弟这个理由我觉得不能接受，难道我有了弟弟也会像他一样吗？阿来他们有妹妹也没有这样一直在照顾妹妹啊！” “果然是阿行只顾弟弟不顾你，所以吃醋了嘛。”应妈妈笑着拍了拍儿子的头，“因为这个就想要个弟弟可是十分不负责任的行为哦，子非。” 旁边的庄妈妈也笑了：“子非，阿行愿意照顾小亭，只是因为他真的非常非常喜欢弟弟而已。” 他知道啊。 应子非想。 那家伙照顾庄亭的时候眼睛里都闪着光，时不时就会陷入自己的世界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笨蛋内容，连自己反复从他身边经过都视而不见，就算主动挑衅，对方也不再像以前一样轻易炸毛。 伴随着“弟弟”的出生，庄行好像一夜之间变成了某个他不认识的庄行。 就像他抢先一步长大了一样。 明明是他比较大！ 留下足够让妈妈们笑一年的话题，小应子非不爽地回到庄行兄弟的房间。 然后他被庄行塞了一本书，《育婴手册》。 “你干嘛给我看这个？我又没有弟弟。” “咳，如果你没事的话，可以跟我一起照顾阿亭。”庄行撇过头，“你、你看，将来如果你有弟弟或妹妹的话，这些经验就会派上用场了啊。” 应子非：…… 庄行：…… 应子非：…… “不要算了。” 庄大哥伸手要拿走应子非手上的书，却见那人猛地缩回手。 “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哦，阿、行。”应子非兴致勃勃地打开庄行给他的书，“既然你诚心诚意地找我帮忙，我就为了未来的弟弟先帮帮你好了。未来我的弟弟肯定是最幸福的弟弟。” “阿亭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弟弟。再说你怎么就知道是弟弟不是妹妹？” “我就是知道，而且我弟弟会幸福一百倍！” “阿亭会幸福一千倍！” “我弟弟会幸福一万倍！” …… 如果让现在的应少校回顾过去，简直遍地都是黑历史。然而从小认识应子非和庄行的人都知道，现在的二人和过去的他们性格截然不同，从某个时刻开始，这两人宛如破茧一般，又经历了一次蜕变。 在那次见面的不久之后，应妈妈也检查出了怀孕，这意味着应家也将迎来一个新的生命。 应子非知道的时候立刻给庄行打电话：“我也快要有弟弟了！” “你慢慢等吧，我家阿亭已经会叫哥哥了呢。”庄行回头看了一眼在地上玩耍的幼童，骄傲地说。 “哼。” “羡慕吧。” “才不！” 九个月之后，应妈妈产下一名男婴，取名应子楚。 庄行带着庄亭，应子非带着应子楚，两个哥哥较着劲儿对自家弟弟好，而两个被宠的总是无视哥哥们的竞争意识，与自己的小伙伴分享各种从哥哥那里得到的福利。 最令庄行和应子非感到不满的是，自从庄亭和应子楚见面之后，两人只要稍微拉远一点距离，就会同时哭闹着要回对方身边，庄亭大一点，还会说出“楚、楚”之类的叫唤，小子楚就只会朝着庄亭的方向伸手，然后不停地哭而已。 拜他俩所赐，庄家和应家来往的愈发密切，四兄弟几乎变成应家住半年，庄家住半年的状态。 第75章 出乎意料的真相 “跟我回去。” “我不。” 数分钟前，庄家两兄弟发生如上对话之后就重新陷入了沉默。令看着他们的应子非和楚铮头上冒出数个点，隐约还有乌鸦飞过。 “那家伙打算在里面站一上午？”楚铮指了指庄行的方向。 “别看阿行这样，他好歹也是个常常让我担心会不会过劳死的大忙人。”应子非耸耸肩，靠在没有关上的门边，欣赏门内兄弟二人默剧的同时向楚铮解释道。 “什么叫别看我这样！”敏锐捕捉到儿时青梅竹马的话语，庄行立刻回头对着应子非怒吼。 “你可不是来看着阿亭发呆的吧？其他事放一边，先干正事怎么样？”应子非叹了口气，给了庄行一个建议。 小时候那个宠弟弟宠上天的家伙简直从来没有长大，跟弟弟相处的方式还是那么死板又耿直，简直想象不出是个会在商场上把对手玩的团团转的家伙。上次被坑了一大笔钱的那个谁谁谁估计要哭晕在天台。 当然在应子非看来庄亭也是一样，要是这小子肯对阿行服个软，例如用满含泪水的目光看着阿行、用那张还算可爱的娃娃脸向阿行恳求——别说当机甲士，就算是要小行星他哥也会千方百计买给他。 所以这对兄弟简直就是半斤八两，什么锅配什么盖，才会因为一个问题旷日持久地闹到现在。虽然他并不是不懂阿行的心情。 正事？什么正事？庄亭疑惑地看了看庄行和应子非——他家大哥的正事不就是把他抓回去吗？还能有什么正事？ “阿亭。”庄行居高临下盯着庄亭，脸色严肃，满满都是压迫感，“如果你能在十秒之内睡着，我这次就不带你回去。” 庄亭：…… 楚铮：…… 应子非背过身、用手捂住脸，噗嗤噗嗤地笑了出来。 “我听你在逗我！就算我在十秒之内睡着你怎么知道我就真的睡着了？难道我不会装睡吗？而且什么叫‘这次就不带我回去’，你出个门转一圈搞不好就算是‘下次’了，谁要跟你回去啊！咧！”朝哥哥做了个吐舌头的怪相，庄亭从床上跳起来，“阿铮阿铮阿铮！你这个没义气的家伙快过来，我们去看看李老头把机甲整的怎么样了！” “庄亭。” “我就弄不明白，我又没有去坑蒙拐骗，也没有又偷又抢，我就只是想当一个机甲士而已，为什么你老是不同意。机甲士又不危险，职业选手的死亡率还不如那些机甲开发研究员过劳死的概率高呢！” 庄亭跑到门口，看到楚铮和应子非站在一起，心里又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泛起，不过更多的是对楚铮的控诉：“阿铮你竟然丢下我一个人跑掉？！” “阿亭。” 应子非拍了拍庄亭的肩膀，顺便从口袋里摸出了什么东西。 “啊？” 庄亭一回头就被某种喷雾装置喷了个正着：“应大哥！你……你……” 话没说完就两眼一花，晕乎乎地倒下，被旁边伸出来的一只手拦腰抱住。 楚铮和走出来的庄行同时皱眉瞪着应子非，直到年轻的少校亮出手里的东西丢给二人。 “军队内部产品，无毒无公害无后遗症，喷一下可以睡上十二个小时，经过实际检验，放心吧。” 庄行一点都不想知道为什么军队内部会开发这种东西，又是怎么进行“实际检验”的。他只是脸色复杂地看着楚铮，沉默半晌后示意对方把庄亭放回床上。 “人还没到吗？”庄行问应子非。 “就快了吧，我已经让人去接他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口传来刹车声。 “说人人到，来了。” “我说，你tmd是疾风特x队吗？啊？每次找我的时候能不把人拎了就走吗？提前一天说话能死吗？！啊？”头发乱糟糟连胡渣都没弄干净，随意披了一件白大褂的男人带着肉眼可见的怒火被人抓着领子拖进来。 拖他进来的人对着应子非敬了个军礼立刻消失在门外，留下看起来像是医生却邋里邋遢地让人不敢置信的家伙坐在地上气喘吁吁。 “你这样真的有病人愿意给你看吗？搞不好会有病原体传染给病人吧？真的有人能放心让你治疗？”应子非摸着下巴，一脸认真地表示。 “老子是心理医生！心理医生！而且要不是你们两个把我抓过来我会这么狼狈吗？！”雷聪双手撑在地上，仰头朝应子非大吼。 “啧啧啧。” 雷聪脑门上的青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增加，眼看愤怒值就要爆表，庄行突然伸手巴了一下应子非的脑袋，整个人黑着脸对雷聪说：“请您看看舍弟。” 提到病人，雷聪的怒气立刻消退，从地上爬起来，整了整自己的衣服，似乎本人也觉得这样实在太不成体统，略带别扭地说：“啊，资料我在来的路上已经大致了解了一些，虽然外表看起来是这样，我会尽力的。” 庄行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小弟：“那就拜托你了。我相信雷先生的能力。” “太好了，一般人看到你那副样子都会怀疑的呢。”应子非微笑着说。 雷聪的怒气值眼看又要飙升，庄行翻了个白眼：“相信是当然的。既然是这玩意带过来的家伙，怎么可能没点本事。应子非你也闭嘴吧，最近身体不舒服还是心情不好？” 应子非毫不诧异地挑了挑眉，沉默着走到一旁。 另一边雷聪看向庄行的眼神简直可以用崇拜来形容，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应子非主动闭嘴退让。这个狐狸一样的家伙根本就拿别人吃瘪当有趣，喜欢抓着别人的痛脚使劲儿踩，看别人气得暴跳或无可奈何却又故作无辜！真不知道这种恶劣的性格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他是个心理医生还是研究不透应子非的心理，那家伙本身就在心理学方面颇有造诣，结果跑去开机甲还开成冠军，最后不当机甲士了跑去从军，又年纪轻轻成了少校。啊啊啊，世界上就是有这种令人讨厌的家伙，偏偏还性格恶劣喜欢欺负他们这种普通人。 “最年轻的世界级心理学家可算不上普通人，还有雷医生，你再不开始，阿行也不会帮你说话了哦。”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明明他才是心理医生，却好像所有的想法都会被这家伙看透！真是太讨厌了，这个人！ “他身上根本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吧。”雷聪从怀里掏出一沓资料，“我是不能理解为什么当初要催眠让他全部忘记。根据资料记录，他既没有自残倾向，也没有出现严重的行为异常，只是部分记忆缺失。除非有什么其他没有被记在纸上的缘由——我觉得要让我治疗的话，首先得开诚布公才行。” “没有其他理由。”应子非耸耸肩，相比庄行的凝重脸色，他一直显得很轻松。 雷聪一脸“我听你在逗我”的表情：“喂，你自己也知道催眠相关的领域涉及到一个小方面都可能毁掉人的一生，如果你们不愿坦白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参与治疗的，这是原则问题！” “都说了没有任何理由，就只是那边的笨蛋哥哥担心弟弟产生多大的心理阴影就自作主张地让阿亭忘掉所有的事情，脸色很黑也是因为担心阿亭记起来之后会生气而已。”应子非无奈地说。 当初为了庄亭这件事，他们还大吵一架，两个人一年没怎么联络。现在回想一下都会觉得恨不得抓起过去自己的脑袋狠狠埋进土里——进那么多水不如贡献给大地母亲造福万民啊！ 庄行的脸变黑了。 雷聪的脸变囧了。 至于楚铮，自始至终都像一头看守财宝的龙一样，只是守在庄亭身边，对其他三人的谈话内容并不插嘴。 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自己就应该做好自己能做的事。 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却只有在这个时候稍微觉得有些不甘心。他不知道庄亭的过去，不知道庄亭现在的状况究竟如何，看上去庄家大哥对他十分不待见，他也无意凑上前讨好，于是他只能等而已。 “我说！你们！因为这种事就把我硬是从北区拖过来，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只不过是这种理由、只不过是这种理由而已，就近找一个也完全没问题吧！？” “你说什么？”庄家大哥盯着雷聪，仿佛要一口把这个心理学专家的脑袋咬下来。 竟然敢说让他的弟弟随随便便就近找个医生？！ 雷聪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一头愤怒的狼。 刚刚他以为的那些统统都是错觉！这家伙和应子非相比也不是什么善茬啊！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所以你们到底要继续封印还是唤醒记忆？” “还能继续封印？”庄行眸光一亮。 “你还想继续封印？”应子非皱眉反问。 “应该让庄亭自己决定。”楚铮突然开口。 第76章 往事如圆 和两位大哥的不对盘相比，庄家和应家的小儿子们的关系好的仿佛他们才是亲生兄弟。庄行第一次带着年幼的弟弟去看更小的小婴儿的时候，庄亭就趁着大家不注意爬进婴儿床和应子楚并排躺在一起，睡得甜甜美美。 “哎呀，感情真好呢。”应妈妈笑着这么说的时候，庄行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大哥的地位受到了威胁。 就在这时，应子非面带微笑地给了庄行腰间一肘子，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他额头上抽动的青筋。 应子非：你家弟弟是想要干嘛？竟然跟我家小子楚这么亲密？ 这种嫌弃的眼神是怎么回事？他家阿亭这么可爱，应子非竟然敢嫌弃？ 庄行笨蛋哥哥内心燃起熊熊火焰，瞬间进入备战状态。 庄行：阿姨都没说什么，你管的还真宽！我弟弟只是觉得这张床比较舒服而已，跟你那个弟弟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应子非眯了眯眼：你对我弟弟有什么意见？！ 庄行：明明是你对我弟弟很有意见吧！ 庄家大哥和应家大哥眼神杀气四溢之下，根本没发现床上的两只都已经睁开了眼睛，好奇地打量对方，并同时笑眯了眼。 在年幼的两位大哥那单纯的思维里面，自家弟弟根本不可能和对家这个讨厌的家伙的弟弟关系良好，理所应当站在哥哥这边持续二人的相争。 当时的他们，不管是这个还是那个，都幼稚的毫无道理可言。 但是非常遗憾，庄亭和应子楚两个人并没有按照哥哥们的预定设想发展，反而比起自家“古古怪怪神神叨叨一言不合就说教/灌输对家的小孩有多么多么不讨喜”的大哥，他们还更喜欢对家的小哥哥/弟弟。每到两家串门的时候两人总是黏在一起，不管哥哥们怎么哄都不离不弃，要离开的时候更是哭的天崩地裂，最后两家妈妈一致决定让两个小孩住一起，连带负责照顾弟弟的哥哥们也不得不跟着弟弟两头跑，不得不和讨厌的家伙住在一个屋檐下。 最初对机甲感兴趣的是应子楚，应家人天生就热爱机甲，应子楚更是其中之最。在他还不会写“机甲”两个字的时候，就对机甲充满了兴趣。只要电视里的画面是机甲相关，他就算正在嚎啕大哭也会立刻停下来，看得目不转睛。家里人用这个方法哄他，简直是万试万灵。 等到应子楚年纪大了一些，就开始捧着机甲相关的书籍阅读，自己尝试组装家人买回来的小号机甲模型，弄懂机甲的结构和原理。 常年和他黏在一起的庄亭自然而然也跟着一起读书学习拼模型，两个人还约定将来要一起做机甲士。 时间一年年过去，应子非和庄行到了入校的年纪，如无特殊缘由，星甲学院一般不允许外宿。两个做大哥的虽然对弟弟们依依不舍，无奈规定就是规定，只能老老实实的去学校。两人虽然平时看起来只是个愚蠢的弟控，在学校中却是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 他们从父母身边离开、第一次接触外面世界、结交原本不在同一个圈子的朋友、体验以前不曾做过的事，不管坏孩子或好孩子的准则，寻找自己的道路、做出各种各样的尝试……他们并没有忘记家里的弟弟，只不过，弟弟们一直在那里，而这些蜂拥而来的新体验又太过耗费时间，让他们一时无暇顾及。 所以，等到事情传到他们耳朵里的时候，看到的只有被找到的庄亭。在种种阴差阳错之下，应子楚的下落最终成为一个沉重的问号，压在两家人心上。 疑似应家的对头雇人绑架了两个小孩，对方孤注一掷倾尽全力，就只是为了报复让他失势的应家。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主使人带着所有相关线索当着应家父亲的面自爆身亡，诅咒他们永远找不回自己的孩子。 庄亭最后在一家旧宅被发现，应子楚就此下落不明。 庄亭身上的芯片资料全部被洗净，一片空白，庄爸爸带着他去重新录入资料的时候提醒自己的老朋友，应子楚的芯片估计也被格式化，那意味着找人的行动更加艰难。 还有一个问题是庄亭对于绑架期间发生的事都记不太清楚，只记得黑漆漆的屋子，和他在一起的小子楚牢牢握住他的手，以及他们的承诺：说好了将来要一起当机甲士，所以一定要来找他。 根据当时找到他的人推测，是另一个孩子将庄亭藏了起来，给人造成这个孩子逃走了的假象。但也因此，对方小心谨慎地立刻转移，线索断在了那里。 庄亭一直对这件事念念不忘，夜里常常惊醒，会害怕漆黑的地方。庄行为了陪伴庄亭，办理了一年的休学。 庄亭始终相信应子楚会回来，因为对方说过要一起成为机甲士，所以就此沉迷在机甲的世界里，庄行原本认为就这样让他心里有个寄托也不错，阿亭还小，等他慢慢长大就会接受现实。 但是那一天他被医生叫进去，告知庄亭并没有成为机甲士的才能。 先天性的a区域闭锁，精神力是0，驱动不了任何一台机甲、 为什么上天对他这个弟弟这么残酷呢？为什么不能将苦难给予他这个做大哥的？如果不能让弟弟幸福快乐的生活，他怎么还能被叫做哥哥呢？ 庄行找到他父亲，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你知道阿亭这孩子绝对不会喜欢你给他下的决定对吧？”庄爸爸听了之后既没同意也没反对，而是问庄行。 “嗯。” “那就是你以大哥的身份干涉了他的生活，哪怕是为了对他好这样的理由。” “我知道，阿亭如果知道的话绝对不会同意，而且还会讨厌我。但是现在，我希望这么做，阿亭现在晚上还会做恶梦，而且每次都逃避去看心理医生，如果再告诉他他和应子楚的约定永远不可能实现，我担心他会崩溃。就算让他忘记一段时间也好。他现在还是个孩子，并不会永远都是个孩子，时间能让他成长，能让伤口淡化，就算将来某一天他想起来，我也觉得比现在这样好。” 庄爸爸看着自己的大儿子。 这也只是一个孩子啊。他这样想着。 这样的选择或许对庄亭比较好，但是对庄行来说，等到庄亭的记忆恢复，以那孩子的性格绝对会和庄行起冲突。作为溺爱那孩子的哥哥，心里想必会很复杂吧。 “那就依你吧。” 庄爸爸最终叹了一口气，给庄行介绍了他认识的心理医生。 庄行复学的第一天就被应子非堵在门口。年轻的应家大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听说你把阿亭的记忆封印了？” 被派出去找应子楚下落的队伍全部一无所获，应家依然孜孜不倦地派人去找。比起得回庄亭的他，应子非的心情当然更糟。 “我不会让我弟弟给应子楚陪葬。”庄行冷着脸说。 回应他的是应子非的拳头。那一下用尽全力被砸过来，庄行立刻感觉到人类脆弱的鼻骨发出哀嚎，紧接着是第二下，应子非揍在他的肚子上，强烈地呕吐感涌上心头，眼看对方还要来第三下，庄行额头青筋暴涨，毫不犹豫挥着拳头打了过去。 两个从小就经受过格斗训练的精英就在学校大门口像小孩打架一样你一拳我一脚的互殴，气势凶的仿佛要出人命，围观众人一个都不敢上前，只能等着学校领导来把这两个人拉开。 “对不起。”被几个运动系壮汉强制拖开的时候，应子非在庄行耳边小声说道。 “……应该我对你说才对吧，笨蛋。”庄行闭上眼，回应着。 不管怎么样，庄亭回来了，应子楚还下落不明，庄行其实只是想要被应子非揍一顿才出言挑衅。但那个应子非……那个应子非也正是因为知道了庄行这样的心情，才完全没有留手的揍了他。 什么天之骄子、校园精英，不过是两个笨蛋而已。 这一场架之后，他们两个不怎么对盘的消息就完全在学校里传开，大家也十分有默契的让两人处于王不见王的状态，绝对不在对方面前提起另一个的名字。 实际上两人的关系却变得比从前任何时候都好，应子非假期依然会到庄家看望庄亭，将庄亭当做自己的弟弟一样疼爱，庄行对此保持沉默，默认了应子非的行为。 时光一点一点流逝，应家最终放弃了继续寻找，庄亭也不再记得应家除了有一个会把自家大哥气得跳脚但对自己特别好的大哥哥之外，还有一个仿佛自己半身一般的小弟弟。 但只有一点，庄亭对机甲的热爱完全没有因为催眠而失去，那份被应子楚从他心里勾起的爱从未消失，就算大哥反对父亲反对连应子非也不赞同，他还是执意要成为一个机甲士。 然后，他遇见了楚铮。 第77章 值得 对应子非来说，庄亭与楚铮的相遇是一个意外。 一个美妙的意外。 应子非看见楚铮的第一眼就感觉到了某种熟悉的东西，血缘在分别十余年的二人之间搭起奇妙的桥梁，即使时间改变了样貌。他不知道楚铮看到他时是否有同样的感觉，但在那一瞬间，应子非直觉地想起了小时候应子楚和庄亭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讨论他们未来要怎么成为机甲士的场景。 于是一向很相信自己直觉的应子非在比赛的间隙就利用特殊渠道查询关于楚铮的消息。 查到的一切让他既开心又生气，还差点藏不住自己的心情被林辉讥诮。所有关于楚铮的调查资料都在进一步证实自己直觉的准确性。他想要高速楚铮真相，告诉依然在为弟弟的离去黯然神伤的母亲，告诉一直在自责的父亲。不过他很快注意到关于楚铮的资料中，不容忽视的那一部分内容。 也就是庄亭和楚铮相遇的起点。 关于姜仪的事情，应子非很快就下令让人去查。单从表面上来看，姜仪的行为有一些自相矛盾的地方，应子非推测姜仪背后有人，而那个人很可能是当初在应家的对头彻底倒台之后带走应子楚的人。一切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应子非选择沉默的观察，当然这些信息虽然没有告诉应家爸爸和妈妈，但有一个人例外。 在那时和他拥有相同心情的、作为好哥哥同盟的……战友。 应子非在庄行气势汹汹找上门来的时候就坦白了他所发现的一切，甚至告诉了庄行他已经拿到楚铮的头发去做dna鉴定，无论时代如何改变，血缘的联系总是最直观的，面对铁证，就算原意是来找茬的庄行也只能沉默。 应子非知道庄行心里一直对子楚含有愧疚之情。 应子非也知道，那份愧疚其实根本没有一点必要。 庄行总是认为将庄亭的记忆彻底封闭也是断绝了应家找到应子楚的一条路，毕竟那记忆里说不定有什么重要的线索。但庄亭不是没有配合调查，应家对小屋的侦查已经彻底到几乎将其分解成粒子重新拼装过，在这种情况下都找不到线索，又怎么能指望一个十岁都不到的孩子的记忆。不止应子非明白，应家父母也明白，他们并没有怪罪过庄行，也将庄亭当做应子楚一样喜爱着。 对应家人来说，看着曾经和子楚形影不离的庄亭，就好像看到自己的小儿子还健健康康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一般。 不过，如果这份愧疚能让他好好利用，应子非倒也不介意庄行偶尔愧疚一下。 例如现在。 应子非以一种微妙地心情看着庄行和楚铮对视。那句“让庄亭自己选择”如果是从自己嘴里说出口绝对会被这家伙强力反驳回来，但从楚铮嘴里说出来，庄行却是一种有火不能发的状态。 应子非觉得心情十分愉快，莫名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让他自己选择？你又没看过他当时的样子你怎么知道应该让他选择？你怎么知道这样不会让他遭到痛苦？”庄行压抑着怒火，对楚铮说。 “我知道。”楚铮看着庄亭，“他怕黑，尤其害怕自己一个人被留在黑暗里。怕冷怕鬼还特别啰嗦，喜欢逞强不服输，对当机甲士有一种怪异到会令不了解的人有点恶心的执着，没有精神力还是战五渣……” 庄行：…… 应子非：…… 弟弟/庄亭被这样说，他/庄行肯定要生气的啊！ “……但是，他非常坚强。” 不论是站在即将爆炸的门口还拼命开锁把人救出来的勇气，还是面对几乎被判定死刑的未来依然努力争取的积极。 庄亭比他、比这里的任何人，内心都要来的强大。 他永远正视现实，为了自己的未来不断奋斗。 没有精神力？没关系。 不能操纵机甲？没关系。 家里不支持他成为机甲士？没关系。 刚到异地就身无分文？没关系。 然而这些东西哪里没关系了？！ 那个家伙能一直坚持到现在，都是因为他的心足够坚强，楚铮从没见过对梦想那样坚定的家伙。所以他也决定了，让自己成为阿亭的盾和剑，阿亭驾驶不了机甲，他来驾驶；阿亭想要走上巅峰，他来为阿亭实现。 “不要太小看他比较好，你应该正视他的需求。” 庄行双手环胸，深吸一口气：“如果，他的这些需求都建立在一个幻影上，你还能说出这番话吗？！” “幻影？”楚铮看着庄行，不能理解对方的发言。 在庄行看来，庄亭对机甲的执着只是对应子楚的喜爱而作祟，即使记忆不在了，庄亭还是被亡灵所束缚着。 小时候的庄亭对机甲的态度只能算是普通，热爱机甲到狂热的人是应子楚，执着地想要成为机甲士的也是应子楚。应该说孩子的个性本来就较为多变，即使庄亭会兴致勃勃地和应子楚讨论“如何成为一个优秀的机甲士”，但在同时，庄亭就像一般孩子那样，拥有许许多多数之不尽的兴趣爱好。对庄亭来说，喜欢机甲的理由大概只有“自己的小伙伴也喜欢”这种程度而已。 庄亭真正开始对机甲异常执着，是从应子楚失踪那一年开始。被封印了记忆的庄亭最初回沉默的可怕，根据学校老师的反馈，就算孩子们集中精神，庄亭的眼睛还是无意识地在寻索些什么。这种症状，就只有庄亭抱着机甲相关书籍、模型的时候才会减轻。 然后庄爸爸和庄家大哥才注意到自家小儿子对机甲的异样热情。 就像是应子楚的亡魂附身在他的身上以完成最后的心愿似的。 说实话庄行那段时间十分讨厌应家人，尤其讨厌应子非。失去一个孩子的他们在看向庄亭的时候难免会带着对自家孩子的挂念，看得庄行屡次想要大喊：“这是我弟弟，不是你们家的应子楚！” 现在想想如果真的喊出来搞不好会变成黑历史被应子非嘲笑到下辈子。 “又来了。”应子非无奈扶额。 对庄行来说，就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他的弟弟庄亭爱机甲爱得要死，就算没有精神力也依然坚持要成为机甲士。他总认为庄亭是心里创伤，因为失去了年幼的伙伴所以就让和年幼伙伴的约定束缚自己，因为应子楚下落不明，就算他记忆里已经没有这个人的存在，依然对象征着他们友情的机甲死抓着不放手。 应子非觉得，庄行虽然很早就有少年老成的倾向，但对上他宝贝弟弟的时候，实在是——想太多！ “反正你根本就一直不认为阿亭是真的喜欢机甲。”应子非叹了口气，对面前的蠢哥哥说道。 “那怎么可能？”楚铮毫不犹豫地反驳，“没有人比他更喜欢机甲。” “你怎么——” “因为真正的喜欢无法隐藏。” 人类是很奇怪的，面对讨厌的东西他们可以克制自己的行为，掩藏起各种厌恶的嘴脸，但面对真正喜欢的东西的时候，就算再怎么努力扭曲脸上的肌肉，再怎么修正面部表情，眼底深处的光芒永远无法被遮掩。 “就像他其实很喜欢你这个大哥一样。” 楚铮一开始就对庄行没有敌意。 就算提到自家大哥的时候都是一些诸如“不知变通的老顽固”、“暴君□□者”之类的称呼，可庄亭眼中依然闪烁着亮光——那是足以令他引以为自豪的出色哥哥。 “噗哈哈哈哈哈！”应子非忍不住大声笑了出来。 年轻的少校在看到童年好友通红的耳廓之后更是笑得离谱、形象全无。 一旁的雷聪默默打开手机，刚准备调到拍照模式就被应少校一把拍在肩膀上：“想干什么呢？” “……没。” 他才不会傻到说是想拍些应子非毫无形象的照片放到网上给他那些迷弟迷妹们看看这家伙平时究竟是怎么样的真面目。 “应子非你给我闭嘴！”庄行瞪了一眼应子非，又看向楚铮，“你也给我闭嘴。” 楚铮偏了偏头，表示：无所谓，都听你的。 庄行焦躁地像是一只追着尾巴的猛虎，在原地不停地打转。 应子非在心底叹了口气，无奈道：“你就对阿亭这么没信心？” “我——” “还是你对自己没信心？”应少校耸耸肩，“阿行，我工作可是很忙的。” 雷聪默默翻了个白眼。 “尤其最近多了几件头疼的事情，而百忙之中我跑来西区，都是因为你的要求。” 庄行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应子非走上前，双手捧住庄家大哥不耐烦的脸：“我是说，你是值得我放下工作为你而来的人，所以对自己多一些自信吧，阿行，你值得被人喜欢。” 楚铮：…… 雷聪：…… 他们突然有种微妙的感觉，这真的不是错觉吗？ 庄行猛地向后一跳，戒备地看着应子非：“要钱要人还是有什么事情要帮忙？你这次又想干嘛？！” 楚铮：…… 雷聪：…… 刚刚的感觉……大概是错觉吧。 第78章 记忆 “所以……你们讨论了半天，现在终于知道要尊重我的意愿了？”醒来后的庄亭沉着脸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两位大哥。 “阿亭，你大哥已经深刻反省过，会尊重你的任何决定，那段记忆究竟是否要继续遗忘都交给你自己来判断。这边这个看起来吊儿郎当不修边幅的家伙虽然似乎很不靠谱，不过技术方面你大可放心。” “我知道他，世界一流的心理专家。他来学院开过讲座。” 雷聪骄傲地挺了挺胸口，但是非常遗憾，这屋子里根本没人注意他。 庄家老大不自在地站在旁边，一脸阴沉地瞪着应子非，拒绝看向庄亭方向。 “大哥。”庄亭说。 “干什么？反正你翅膀也长硬了，说离家出走就离家出走，说要当机甲士就一定要当机甲士，我根本管不了你。不止我，爸妈也管不了你，你爱怎么样就怎么——应子非你在干什么？！” 说到一半的庄家大哥被应少校一个手肘打在腹部，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看到自暴自弃的家伙就会打下去，这难道不是人类的共性吗？” “那么看到狡猾的狐狸就一定要扒了它的皮，也可以是人类的本能了？”庄行的语气越发危险。 “多谢夸奖。”应子非笑眯眯地说，“想要狐狸的毛皮是因为人类有寻求温暖和美丽的本能，和想要揍笨蛋的天性完全不是一回事。” 单论斗嘴的话，庄行根本不是应子非的对手，从小到大的教训都告诉他，有和这人扯嘴皮子的功夫不如去做点更有意义的事。但现在、此刻，庄行宁愿和应子非斗嘴，也不想看着弟弟的脸回答对方的问题。 “阿亭。”一直保持沉默的楚铮叫住自己的搭档。 庄小少爷黑着脸转向楚铮。 他还没找这家伙算账！ 听过应子非的解释，庄亭立刻就知道为什么大哥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怪不得他向楚铮求救的时候这家伙根本不理他，因为罪魁祸首根本就是这个人！ 楚铮什么都不说，只是默默看着庄亭。 庄亭：…… 楚铮：…… 庄亭：“啊啊啊可恶！我知道了知道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们都是为我好！反正你们现在也决定听我的，那我要恢复记忆！还有阿铮我不会这么轻易原谅你的！等我解决完这些事之后再跟你算账！” “什么都听你的，我等你跟我算账。”楚铮站起来摸了摸庄亭的脑袋，“你记住这个就行。” 这个动作让庄亭脸有点发热。他打掉楚铮的手：“说了多少遍，不要随便摸我的头！” “不要。” “可恶，你给我等着！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看着炸毛猫一样的自家老弟和一脸微笑的另外一个，庄行黑着脸转向应子非。 “这个你也早就知道了？” 应子非：…… 糟糕，阿行好像有点真的生气了。 “我知道什么？”应子非疑惑地往弟弟们的方向看了看，“他们不是从小就这样？” “……是么？” 那为什么他能看见有粉红泡泡在周围放闪光？！ “是啊，你不记得了？小时候他们同一张床睡觉，我们分都分不开。” 是个头啊！这个氛围明显不是小屁孩之间打打闹闹的好兄弟好朋友氛围吧？ 雷聪在心里吐槽应子非的睁眼说瞎话，刚想撇撇嘴，就对上某少校充满威胁的微笑目光，脸上登时一僵。 “咳，既然这样就开始吧，我可是很忙的！” ※※※ 嘴上说信任应子非介绍的人，但在雷聪将人全部赶出仓库之后，庄行就跟双脚上了弦般在紧闭的门口走来走去。与他相比，应子非和楚铮就显得淡定的多。 庄行略过应子非——这家伙就算再紧张，那张总是笑着的脸上也什么都看不出来——问楚铮：“你不担心阿亭？” “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吧？”楚铮淡定地说，“别被那家伙给骗了。” 怕黑怕鬼怕冷痴迷于机甲……这些表现让人觉得庄亭还陷在过去的阴影中。然而那又怎么样？人类会有弱点也会克服弱点，这就叫做成长。 就算庄亭是因为过去的经历做出了此刻的选择又怎么样？正如楚铮之所以是现在楚铮，全然建立在过去所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的基础上，每个人的选择，都是由过去累积起来的自己所决定，不管那是好的还是坏的过去。因为那个过去对庄行和应子非来说是不好的过去，所以庄亭的选择也是错误的选择……这个观点并不正确吧？ 在楚铮看来，唯一会让他担心的，大概只有庄亭在无意识中与他拉开的距离。小少爷的反应太过明显，让楚铮不把原因往这上面靠都不行。 他和庄亭之间的距离会因此而改变吗？那道界限会因此变得更清晰吗？ 就算如此，楚铮还是会找来庄行，还是会劝说庄家大哥让庄亭恢复记忆。 维持原样，距离就不会拉开吗？不恢复记忆，他们之间那道无形的界线就不存在吗？ 楚铮心里很清楚那不可能。 他是战士。不仅仅在他作为机甲士的时候他是，在其他任何时候，他的内心也是个战士，而在目前的状态下，庄亭心里的那道墙就是他的敌人。 再强大的战士亦无法打败看不见的敌人。只有清楚认识到敌人的形态，楚铮才能将其击败征服。就算有可能把距离拉得更远，也不过是一时，楚铮自信能够再把他们的关系拉回到原来的地方，甚至更进一步。 所以他知道担心是无用之物，只有自己做好准备来迎接任何一种变化。 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 ※※※ 庄亭最初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只知道这是一片他最讨厌的黑暗。这片黑暗之中，谁也不在。 他……是准备要做什么来着？ “呜呜、嗝、呜……” 有谁在哭泣，声音很小，仿佛用手虚掩着嘴，只漏出一丝丝的气音，哭两声就打个嗝。那个孩子哭得充满恐惧，呼吸间俱是惊惶。 “别哭。”黑暗中另一个声音响起，庄亭能听出其中压抑的颤抖和故作镇定。 又一个孩子。 不行啊，这样的态度怎么能安慰他人？庄亭在心里念叨。 要安慰的话，还是像阿铮那样冷静沉着、镇定自若，听着就觉得像是一座山立在那里，绝不会改变或动摇，令人充满勇气。 但哭声却渐渐小了。 于是庄亭瞬间明白，他信任他，因为信任，所以即使是那样没有说服力的言语，也能让他感觉到依靠。 “阿楚，我看不见你。” “我就在这里，手给你。”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仿佛两只小手握在了一起。 “阿楚……我们再也见不到大哥他们了吗？” “不会的。” “你很快就会再见到他们。” “欸？阿楚不一起吗？” “他们的目标是我，对我的监视更严。只能让你跑出去向庄叔叔他们求救了。” “我不要！” “嘘，小声音点。” “……我不要把阿楚留在这里。” “我们约好要一起成为机甲士，就一定不会失约。我相信你，你一定要来找我。” “约好了？” “嗯，我等你。” 不行！ 庄亭在黑暗中跑动起来，他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用力迈出脚步，对黑暗的恐惧此刻被抛诸脑后，他在心里大声呼喊：“不行！” 不行！不能答应他！不能在这里放开手！不能许下这样的约定！ 因为他失约了，他没办法找到对方！他确实获救了，但另一个……那样的结果他不要！ “回、回来！”庄亭忍不住大喊，那个名字他已经许久许久没有想起，此刻却仿佛一直都不曾忘却，“应子楚！” 一点一点的星光在他脚下亮起，最初只是跟在他的脚步后面，仿佛追逐着他的步伐，然后渐渐地、渐渐地，光芒追上他的脚步，延伸到黑暗的尽头。那微弱的光照亮了声音的来处，两个孩子一个蹲一个趴，在黑暗中，双手交握。 那是被他忘记的过去，那是被他忘记的自己……和童年伙伴。 “我知道了，我一定会把他们带来的，阿楚你一定要等我！” “嗯。” 过去并不以庄亭的意志为转移，就算庄亭再怎么大声，两个孩子的路还是走到了分离点。 幼年庄亭的身影渐渐消失，那是两个小小的孩子在被绑架的恐惧中找到的一个奇迹，只能让一个人离开的小小奇迹。 黑发的小孩背对着成年庄亭，目送自己幼年的伙伴小心离去：“笨蛋阿亭。” “谁才是笨蛋啊。” 明白这些无法改变，哪怕是在这个奇怪的地方也一样之后，庄亭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说，你这家伙才是笨蛋吧，不仅把逃跑的机会让给我，还被我遗忘了这么多年。就连你到底长什么样子我都不记得了，还说什么一起成为机甲士。我可是相信着我们之间的约定努力到了现在！既然是约定的话，你有本事也遵守一个给我看啊！” 他大步走向渐渐转过身的孩子，忍不住伸手触碰这个过去的影像。然而影像先一步回过头，星光照亮他的脸，令庄亭猛的停下脚步。 ……阿铮？ 第79章 苏醒 庄亭自信不会看错，那个小小的应子楚，绝对就是楚铮的幼年版！ 应家大哥几次见到阿铮时的表现，自家大哥对阿铮的存在毫无反对意见的举动，以及楚铮曾经只言片语提到过的事情一口气浮上他的心头。点与点相连成线，线连着线穿起过去和现在。 应子楚说：我们约好了要一起成为机甲士。 楚铮说：我们一起拿到冠军。 年幼的儿时玩伴和年轻的机甲搭档在庄亭心里重叠在一起，他心中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被星光填满。 庄亭只听过一次，楚铮描述只有他能看见的、无名所散发出的光芒。 就像是天幕中的星星环绕在机甲身边，萦绕成河，闪烁的光芒充满生命的鼓动；就像是机甲士和天枢石相连的那条精神纽带，光辉灿烂、生机盎然。 那是用言语难以完全描绘的景象，就算楚铮绞尽脑汁，在那梦幻般的景象前，语言依然那么苍白无力。 但是此刻，庄亭确定这就是楚铮想要告诉他的景色，现实世界中他可能永远无法得见的美丽景象。 大哥会这么轻易松口让自己记起过去，或许同样是因为曾经以为永远失去的那个人，现在就在他的身边吧。 庄亭忍不住眼角滑落的水光。 “都这么大了，还是爱哭鬼啊，阿亭。” 小小的应子楚拍拍手站起来，随着过去的记忆逐渐清晰，他身上的其他部分也仿佛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擦拭干净。双手有被绑住的红痕，脸颊上有反抗时被打的淤青，贵重的衣服弄得破破烂烂又脏兮兮。 “明明是你跑得太远了啦。”庄亭压下心中的酸涩，用力扯开嘴笑着说，“说好了等我回来的，结果自己跑得没了影，如果不是……” “但是不管过了多久，阿亭不还是回来救我了吗？”小小的孩子双手一拍，“所以阿亭遵守了约定哦，我很开心。” “笨蛋！当初你就不应该——” “我也遵守了约定哦。”应子楚打断庄亭的话，“机甲，很有趣吧？！” “一开始打算放弃的家伙还有脸说！” 黑色的空间里，庄亭也变成了小小的孩子，接替那个在黑暗中跑开的小庄亭站到小小的应子楚对面。 “想也知道我怎么可能放弃机甲啊，笨蛋！” “明明如果不是我你就放弃了！” “但是无论多少次，阿亭肯定会拉住我的啊！因为约好了嘛！” 庄亭哑口无言。 仿佛连精神都恢复成小孩子，他双手环胸，不开心地侧过脸。 “怎么样，长大的我厉害吗？” “……” “欸？生气啦，不要这样，说啦说嘛。”应子楚见庄亭不理他，嘟着嘴低声说，“明明我只有这点时间能跟你说话了啊。” 庄亭的心陡然软了：“很、很厉害啦，西区没人是他的对手哦。你知道吗，我们现在驾驶的可是应无阙的机甲，虽然名字改了，不过这可是机甲士的梦想，传奇的机甲欸！” “是吗？！” 两个小小的身影在万千星辰中、在仿佛精神力纽带的光之河流中愉快的交流，就像回到了孩提时代一样。 那璀璨的光芒就是约定的证明。 在过去了这么多年之后，他们还是实现了当初的诺言。 不管是谁，都没有失约。 ※※※ 仓库的门被打开，庄行第一时间看向出来的雷聪，那焦躁的眼神十分具有压迫力，让心理专家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成功了，记忆完好，人也没多大问题，我觉得你们根本就是过度保护、杞人忧天。” 雷聪话音未落，庄行就撞开人走了进去。 “我让人送你回去。” 应子非不慌不忙地看了眼雷聪，打算再度召唤手下，雷聪连忙摇手拒绝。 “免了免了！我自己有手有脚能回去。” 少校大人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怎么能让我们辛辛苦苦远道而来的大功臣自己一个人回去呢？那多凄凉。” “不凄凉不凄凉，我一点都不觉得凄凉。而且我根本没来过西区好吗，我就只是在家里做了个梦，梦醒了就到家了，你放心放心。” 看着笑面虎的架势就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雷聪和应子非这么多年交情又不是白混的，对心理学家来说，这家伙连眨个眼搞不好都在暗示！ “既然你这么强烈地推辞我的好意，我也就随你了。” “万分感谢、万分感谢。”雷聪如蒙大赦立刻走人。 楚铮从头围观到尾，站在一旁宛如彻彻底底的旁观者。既没有激动的跑进去探视庄亭，也没有其他任何举动。在应子非看来，他就像是还没想好下一步究竟要如何所以伺机观察中的野兽。 “不进去吗？”应子非主动询问。 楚铮看了眼应子非：“你不进去么？” “我就不去打扰感动人心的兄弟会面了。” 再说刚刚结束催眠治疗的庄亭恐怕没那么快醒来，阿行就算急着冲进去也只能围在床边团团转而已。 “……” 楚铮根本懒得吐槽应子非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在他看来，这位上届世联赛冠军搞不好只是想看庄家兄弟——尤其是大哥——的笑话而已。 应子非见楚铮不搭话，略显尴尬的摸摸鼻子：“稍微给阿行一点时间也好。” 楚铮点点头。 他也需要再多思考一下，如何面对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 进门的庄行立刻奔到弟弟床边，虽然雷聪说治疗已经结束，但庄亭并没有醒过来。发现这点的庄行动作立刻放轻，他现在就想回头抓住雷聪质问一番！ 这是怎么回事？阿亭怎么没有醒？这样就知道治疗有效了？万一醒来他还是不记得呢？ 到底能不能吵醒他？现在吵醒他该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那个不负责任的医生为什么不说清楚再走！ ——完全忘记是自己一把将人家推开的。 庄亭的眼珠在眼皮子底下动了动，庄行的心就跟着跳了跳。 弟弟终于睁开了眼睛！ “……阿亭？” “大哥……阿铮在哪里？！” 可惜第一反应就是叫那个从小到大都和他抢弟弟的家伙！ 冷冷哼了一声，庄家大哥收起关切的样子，撇开头不说话。 “大哥你既然知道他是——”庄亭突然压下声音，往门口小心地看了一眼，“干嘛还做出这幅样子，他回来了难道不好吗？！应大哥肯定也很高兴吧！” “那家伙高不高兴关我什么事？” “我都记起来了，每年你固定会消失的日子就是我和阿、阿楚失踪的日子对吧，你明明不管多忙都会去东区的！” 就算这种时候说什么“我是去谈工作”，对他这个弟弟也没什么用，他们庄家的人怎么就对应家的混蛋没辙呢！ 庄行伸手用力敲了一下弟弟的脑袋：“你给我别动，他在外面，我去叫他。” “然后你和应大哥就可以走了！” 庄行一口气噎在胸口，恨不得把这个弟弟塞回妈妈肚子里再生一遍。 tmd究竟是谁是你大哥？！ “反正我在这里不会跑掉，大哥你不也早就知道了嘛？之前也没看你来抓我啊，肯定是和应大哥通过气了对吧？而且我已经和阿铮报名参赛了，你到时候只管收看我们的英姿就行啦。爸妈那边你也帮我说一声，我拿到冠军就会和阿铮一起回去啦！” “要说你自己去说！”庄行思来想去，挑了最没有杀伤力的一句狠话，愤愤出去了。 他绝对是上辈子欠了庄亭很多钱，这个小讨债鬼才这么不让他省心！ 庄行郁闷地走出来：“他叫你进去。” 楚铮一愣，点点头，转身走进去。 庄行盯着楚铮的背影，恨恨磨牙。就算知道这家伙就是应家的小儿子，他还是没办法喜欢对方——本来他也不喜欢总是霸占弟弟时间的应子楚！ “……你不打算告诉他？” “告诉他什么？”应子非苦笑一声，“你觉得他会在意？” 对楚铮来说，妈妈是姜母，兄弟是姜仪，在乎的人是庄亭……应家在他心里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应家的地位，应子非的少校身份，在他眼里也什么都不是…… “哼，想太多。”庄行冷哼一声，“你是他哥哥，他是你弟弟，就算什么都不在乎，血缘是没办法切断的。再说，你怎么知道他不在意？” “再等等吧。” 庄行眯起眼。 “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 “不管你打算做什么，算我一份。” 当初绑架犯的目标确实只有应家的小少爷，庄亭完全是被牵连。但人却是在庄家丢的，庄行一直觉得对不起应子非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如果应子非抓住了对方的小尾巴，他不介意再添把柴火，让这火烧得再旺一些！ “我能做什么？阿行你想太多了。” “应子非。” “好好好，我知道了，跟我走吧，都告诉你。”应少校做了个投降的姿势，拉着人转身就走，“反正阿亭肯定也不希望我们在这里，我看阿亭打工的哪家咖啡馆就不错，你觉得怎么样？” “我不会同意的。” “什么？” “别装傻！你那个弟弟和阿亭——” “这件事你我说了不算。” “你别想！” “我才不会插手。”应子非的声音突然变小，“要忙也是忙我自己的事。” “你说什么？” “没什么。” “到底是什么？！” “就是没什么。” 两个事业有成的成年人就这样小孩子拌嘴一般离开了。 第80章 够个鬼 虽然一醒来就支使自家兄长把人叫进来，但真正看到楚铮走近，庄亭却觉得喉咙仿佛被棉花堵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其实他有很多很多话想要跟应子楚说，说过去的这段时间里他所经历过的事情，说他因为没有精神力却想要当机甲士而受到的委屈，说他现在过得十分充实觉得十分快乐果然还是非常非常喜欢机甲。 他也有很多很多想从对方那里知道的东西：对方这些年过的怎么样？在那个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可庄亭很清楚，面前的人不是应子楚，是楚铮。 楚铮从来没有提到过应家，看到应子非大哥也完全没有什么特别反应。虽然不清楚当年自己离开之后应子楚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唯一可以确认的就是楚铮对那些没有丝毫的记忆。 不管是亲人也好、伙伴也好……亦或者是他们的约定也好，记起来的只有自己而已。 在清醒那一刻心中涌动的情绪宛如即将爆发的火山，再过一秒便要喷涌而出，熔岩遍地。但这种爆炸情绪想要投入的另一端，并没有能够予以接收和回应的人。 于是因为记起过去、知晓因缘而产生的那些膨胀的、五彩斑斓的气泡快速升起，又缓缓降落，然后破碎在虚无之中，就如同烟花寂寞地在空中燃放却无人可赏。 阿铮就是阿铮。 庄亭看着楚铮，反复告诫自己。 他必须清楚的认知到这一点，才能以正确且公平的态度对待阿铮。他们是瞄准了同一个目标的好伙伴，好搭档，有没有那些过去，他们都是。如果自己将他当做应子楚来对待……至少现在不行。 何况最想和阿铮相认的肯定是应子非大哥，他没有立刻告诉阿铮真相自然有他的顾虑和考量，自己在和应大哥确认之前不应该打破这个平衡。 道理他都懂，不过庄亭还是有些后悔。 从一开始他们就只探讨过关于机甲的事情，生活也完全围绕机甲打转，他直到这时候才发现，除了机甲相关，自己对阿铮的事情一无所知。 齐因知道的都比他要多。 如果那时候多询问一点就好了，如果那时候多关心一点就好了，如果那时候…… “你还是不舒服吗？那些事情都想起来了？” “咳咳咳咳咳咳！！！” 庄亭被楚铮突如其来的问话惊到呛了一下，咳嗽咳得惊天动地。原本缓缓移动的楚铮立刻三两步走到床边，伸手轻拍庄亭的后背。 “阿铮你——咳咳咳！” “咳嗽的时候别说话。”楚铮皱了皱眉头，压低的声音充满了对庄小少爷的无奈，这人根本没办法放着不管。 他只是被吓了一跳所以呛到而已啊！ 庄亭忍不住抬头想要辩驳，在看到楚铮的脸之后又迅速低下头。 自己之前怎么没发现阿铮和应大哥长得有些相似……怪不得应大哥一眼就看出来是……啊等等等等！他在想什么啊，这样不行，肯定会被阿铮怀疑的，要恢复正常恢复正常恢复正常！ 用力握了一下拳，庄亭以拼死的气势用力抬起头，脑袋正好撞在低头查看庄亭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的楚铮头上，两个人一时间都有些眼冒金星。 “哎呀我的头有点晕……不对啊啊啊啊，阿铮你没事吧？脑袋还好吗？知道我是谁吗？觉得头晕吗？你脸色有点差诶，绷得这么紧是哪里感觉不舒服吗？要不要去……” 听到小少爷久违的聒噪发言，楚铮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缓和下来：“我没事，有事的家伙是你才对吧？” 他表情紧绷并不是因为哪里不舒服的缘故，虽然对庄行说得头头是道，在面对号称“恢复记忆”的庄亭时，心中多少还是会有些忐忑不安。他们在这短暂的时间里累积起来的关系真的不会有所改变吗？庄亭真的不会改变吗？如果改变，到底是往好的方向进行改变，还是坏的方向呢？ 因为思考的太过用力，所以表情变得比平时更为僵硬，没想到这点也被小少爷看出来了。 他拿开庄亭抱着脑袋的手，用手指轻轻抚过对方的头皮，感觉到指腹下的脑袋微微抖了抖，低声说：“好像有点鼓起来了。” “别别别！轻点轻点轻点，阿铮你轻点啊！”庄亭嚷嚷着。 “你抬头的时候怎么不轻点？”楚铮扶额。 刚刚那一下子庄亭简直就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撞过来，根本就是“危险动作切勿模仿”级别的力道啊。 “呃……”庄亭卡壳。 他总不能对阿铮说自己就是故意的，用这气势汹汹的一撞，打破周围这些尴尬的气氛。 楚铮将庄亭的反应视为理亏，看着不再嚷嚷的小少爷却又觉得不太适应，干脆地坐在床边，将话题拉回最初：“你没事了？” 脑子里一瞬间滚过“啊哈哈哈我能有什么事啊不就是脑袋撞了那么一小下对我卓越的聪明才智根本不会产生任何影响阿铮你真是太多虑啦啊哈哈哈”这样的长句，庄亭盯着楚铮的脸，点点头。 “嗯，没事了。” “我还是想要当机甲士，还是想要冠军。” “……还是想要当你的搭档。” 因为庄亭脸上的表情太过认真，楚铮一时间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庄亭的额头，看看是不是撞出了什么毛病。容易炸毛的庄亭这次却没有大声嚷嚷也没有拍开楚铮的手，只是认真的盯着楚铮，一双圆眼睛努力传达着自己的意志。 这家伙在机甲的事情上一向很认真。 又固执又死板，完全只知道一条道走到黑。 所以他早对庄行说了，庄亭就算回忆起过去，也不会改变。 “嗯，那就够了。”楚铮说。 目前为止，那就够了。 ※※※ 够个鬼。 楚铮看着窝在一旁和李可书讨论甲师问题的庄亭，不快地想。 敏锐如楚铮，很快就感觉到了某个信誓旦旦说“没事”的家伙接下来对他的隐约的逃避举动。 机甲的事情会好好说，平时生活里的一些对话也还算正常，但是从前时不时在自己眼前晃悠，有什么新发现或想要分享的事物会第一时间找到自己的庄亭，现在却“只会”会在以上两种时候和他交流。 一个每天说的废话能填满地球上最大人工湖的家伙突然就只和你进行基本交流，这难道还能算是“没事了”吗？！ 楚铮楚大爷盯着庄亭，喜怒难辨地挑了挑眉。 正在和李可书叨叨不停的庄小少爷只觉得自己背后一凉打了个哆嗦。他忍不住回头，却只看到楚铮转身的背影。 “阿……”庄亭发出了个气音，“铮”这个字卡在喉咙里，囫囵又咽了下去。 李可书看了看庄亭和楚铮，突然露出充满八卦的表情：“我说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发生什么啦？” 他这两天看的可是相当清楚，没想到庄亭这臭小子也有躲着楚铮的一天，取而代之的是自己面对的废话成倍增长。李可书一面为自己上了年纪的耳朵哀痛不已，一面对楚铮难得一见的吃瘪和焦躁感到暗爽在心。除了和庄亭相关的事情，他根本看不到楚铮变脸的一天，真是不可爱的年轻人，和他那个……一模一样！ “是你得罪人家了，还是那小子终于忍不住对你表白了？” “没没没什么事都没有……哈？”本能反驳的庄亭在意识到李可书到底说了什么之后，露出了一脸见鬼的表情。 表白是什么鬼？！ 年老成精的狐狸嗤笑一声。 还以为他们之间是怎么了小亭子看着楚铮和老鼠见了猫似的，原来连心意都还没给别人知道。他早该想到这家人的血统一脉相传，一个两个都是闷骚！ “我说你们——”李可书刚想就自己眼睛都快被闪瞎的事实和庄亭理论理论，立刻觉察到剑一般锐利的目光戳在自己背上。 充满了警告意味。 啧。 李可书偏过头，楚铮就站在庄亭视角所看不到的地方，充满警告意味地看着他。 哼，臭小子。 “咳，我就是随口一说。” “这怎么能随口说呢！”庄亭吼了一句后意识到自己声音有点大，立刻扭头左右看看，确认楚铮没有看向这边才压低了声音对李可书说，“要是让阿铮听见多不好！我我我我不是歧视那个，可是可是可是，你看我和阿铮是好兄弟好搭档好哥们儿这样不好啊被阿铮听到了不就尴尬了吗你可不要害我！” 李可书对庄亭也是无奈。 他几乎都要对楚铮产生敬意了。 不过紧接着，那股敬意就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情给取代了——既然他们两个这么喜欢耗，那就耗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