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西游之金蝉曲》
序章一 合击,寂灭
在一方上下不见天地、四方无边无垠、渺渺莫测的神秘空间里,一个面容俊美近乎妖异的金发金瞳青年男子双手负后凭虚而立。[.超多好看小说]
他的一身白衣已经被鲜血浸透染红,从衣服的多处破口可以清楚地看到他身体上遍布纵横交错、深可及骨的可怖伤口。而这些伤口处都弥散着丝丝至阴至邪的黑色怪异能量,时时刻刻侵袭着他这具千疮百孔的身躯。(.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在青年的周围,有一枝青莲、一株菩提、一竿翠竹和一棵绿柳。这四种花木高下均有万丈,根系皆扎在虚空之外的另一世界,分列四方将青年困在垓心。
恢弘浩大的声音突兀响起,充斥着这方空间的每一个角落:“末路穷途,何不皈依?”
青年脸上现出一抹带着浓重讽刺意味的哂笑,淡淡地道:“数典忘祖之辈,背信弃义之徒,吾不屑与你等说话!”
“如此冥顽不灵,休怨吾等心狠!”
随着那怒气勃发的声音传来,四周的青莲、菩提、翠竹、绿柳忽地绽放出无量金光,如滔天巨浪向着中心的青年汹涌而来。
这金光之中洋溢着令人心神安定的祥和之气,偏又拥有无比可怕的破坏之力。金光所到之处,连虚空都被撕碎湮灭化为彻底的虚无。
面对四周铺天盖地而来的无量金光,青年仍带着那一抹讽刺的笑容凝立不动,任由汹涌的金光将自己湮没。便在那金光将他躯体连同所在的虚空一起撕裂湮没的瞬间,一点同样是灿然金色的光华由崩解消散的躯体内飞出,融入四周无穷无尽的金光之中,钻入一条被金光撕开的空间裂缝之中消失无踪……
第一章 蝉
“蝉”,男,27岁,隶属于国际排名第一的神秘杀手组织“刺客秘营”。[.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刺客秘营”发源于华国,据传始于隋末唐初,历经千余年传承而不衰。到了近代,这古老的杀手组织更与时俱进,走出国门立足世界,发展成为一个横跨国际的庞然大物。
“刺客秘营”的刺客按天、地、玄、黄分为四级,传说曾在唐代传奇小说中留下只言片语的“空空儿”“精精儿”便是“刺客秘营”培养出的天级刺客。而“蝉”则是“刺客秘营”当代仅有的三大天级刺客之一。
任谁都没有想到,身为组织最核心人物的“蝉”竟会反叛。三个月前,趁着“刺客秘营”三大首座每年一度聚会议事之际,本该在南美执行刺杀任务的“蝉”突然现身。他一言不发暴起发难,并展现出远超他平时表现出的恐怖实力,霎时便将三大首座的随从护卫杀个干净。手掌“刺客秘营”生杀大权的三大首座却被“蝉”生擒活捉。
随后“蝉”将从组织学到的诸般酷刑尽数施加到三大首座身上,不到一个小时便拷问出自己所需的情报。不多时,一份记录着“刺客秘营”分布于世界各地的秘密据点的电子邮件被发送到了国际刑警组织的总部,而“刺客秘营”在瑞士银行秘密账户上的巨额资金则一分不剩地被转到一家信誉最为良好的慈善基金的户头。做完这一切的“蝉”施施然离开,临去前还不忘用自己制作的一刻超级炸弹将“刺客秘营”这个经营多年的基地轰到了天上。
一夜之间,原本稳居国际杀手组织排行榜首席的“刺客秘营”实力急剧缩水九成以上。若非平日极少管事的长老会出面稳定大局,只怕“刺客秘营”早已土崩瓦解。[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好不容易保住组织的一点元气后,暂掌“刺客秘营”大权的长老会立即发出对叛徒“蝉”的追杀令,并宣称手刃“蝉”之人便是“刺客秘营”的下一任首座。
“刺客秘营”中,能在这场大变中保全自身的人极少,却无疑皆是最精锐的一群。他们都知道以组织的千年积累,虽暂处窘境,但只须稍得喘息之机,便不难恢复元气。那时,“刺客秘营”仍是那个叱咤风云的杀手王朝。能成为这个王朝的无冕之王,其诱惑之大自是不言而喻。因此,他们个个拿出了全部手段,动用了所有的关系,翻天覆地地去搜寻“蝉”的下落。只可惜“蝉”在事发后便宛若人间蒸发般消失得无影无踪,整整三个月,再无一人能寻到他的半点踪迹……
在号称“最不适合人类生存”的撒哈拉沙漠的深处,有一片面积不大且未标记于任何地图上的隐秘绿洲。这天的傍晚时分,正被“刺客秘营”苦寻不到的“蝉”舒舒服服地在绿洲上的一潭清水中洗了个澡,一身清爽地走到了潭边的草地上。
夕阳的余晖照在“蝉”****的身体上,一块块以最完美的形态分布着、线条柔和流畅且似蕴含着无穷力量的肌肉闪耀着古铜色的光泽。若有人看到他的身体,第一时间联想到的,必定是一头成熟的花斑大豹――一种凶猛而美丽的生物。
“蝉”捡起一条宽松的沙滩短裤套上,懒散地在草地上坐了下来,右手抚摸着用一枚坚韧的细绳悬在胸前的淡黄色蝉形玉坠,英俊的脸上现出深思的神色。
此物是他五年前在某国的一个旧货店中见到,那贪财的老板介绍说这是华国古时流传下来的一件宝物,将其夸赞得天上有地下无。“蝉”虽觉老板说得太过夸张,但一来爱这玉蝉雕工精美,栩栩如生,二来心中对此物隐约约萌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便随手开出一张大额支票堵住那老板的狮子大口,将玉坠买了下来贴身佩戴。
岂知这玉坠刚一上身,便发生了一件极为玄妙的事件。在之后的一个月里,这玉坠断断续续地将一些信息传入“蝉”的脑中。
“蝉”大为惊异之下细心整理,得到了十二幅保持各种怪异姿态的人形图案与一套呼吸吐纳之法。他初时以为这是什么神功秘技,满怀希望地尝试依法修习。
只是那十二幅图中之人所摆的姿势全都古怪别扭至极点,简直违背了人体的生理结构。饶是“蝉”曾接受“刺客秘营”最严苛残酷的训练,身体素质已开发至接近人类的极限,也是用了一周的时间才强忍着非人的剧痛摆出第一幅图的姿势,至于同时进行那同样大违常理的呼吸吐纳之法,则又用了一周的时间才堪堪做到。
将第一幅图练习精熟之后,他却并没有一丝半点练出传说的真气内力,本来略有些失望,却又发现自己的身体素质竟似有了些许的提升,而且是全方面的提升。
要知道“蝉”的身体素质本已无限接近人类的极限,在正常情况下,即使将身体某一个方面的机能提高一丝一毫,也是无比困难的事情,那往往需要漫长而艰苦的训练,甚至要以透支生命作为代价。
当时的“蝉”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这巨大惊喜,立即可是练习第二幅图来验证。
事实证明这并非是他的错觉,这神秘的图形和吐纳法,确实有全面提升人体素质的神奇效果。
用了整整三年时间,“蝉”终于将十二幅图形全部练通。虽然真气内力什么的终是虚幻,但身体素质却以倍数提升,完全超越了人类的范畴。在体质突破人类极限的同时,他大脑中的一道神秘枷锁也随之解封,在经历了一周左右的间歇性头痛后,脑中凭空多出了一段记忆。
一直以来,“蝉”从不曾怀疑过自己的记忆,始终以为自己便如脑中所记一般,本是一个无父无母的流浪儿,后被“刺客秘营”看中收留,训练成一个通过收割人命来换取财富的职业杀手。
但事实完全不是如此。原来“刺客秘营”一直有搜罗有资质的幼儿培养训练,为组织供应新血的传统。但有资质的孩子却不都是孤儿或流浪儿,更多的则是好人家的孩子。遇到此种情况,作为杀手组织的“刺客秘营”自然不会用什么温和手段,而是直接灭门掳人,谓之“断俗缘”。
对掳来的孩子,“刺客秘营”则是用前代传下的“洗魂术”――实际便是针灸与催眠术的结合――将其洗脑后再植入一段新的记忆,并加入忠实于组织的心理暗示。
因为值得“刺客秘营”动用“断俗缘”传统的良才美质本就少之又少,其行事又素来残酷而周密,因此除直接负责此事、直接对三大首座负责的“隐堂”中人,便绝无旁人知晓此事。偏偏“蝉”“竟凭着神秘的图形与吐纳法打破了脑中桎梏,忆起自己的真实身世,得知自己正是近三十年来唯一值得组织以“断俗缘”手段罗入囊中的“天才”。
既然知道了自己一直效忠的组织竟是杀害自己满门的凶手,“蝉”自然要为无辜惨死的亲人讨还血债。作为当世最顶级的杀手,他既有伺机而动的坚忍耐性、又有周详计划的缜密思维,更多的是将计划付诸实施的霹雳手段。两载筹谋,一朝发动,总算是将毁家杀亲之仇报个彻底。但他也深知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要“刺客秘营”中最神秘的长老会还在,它便不难死灰复燃。而稍复元气的组织要做的第一件事,定然是不惜一切代价追杀自己这个叛徒。
便在“蝉”默默思忖之时,耳中忽地听到极远处传来的一阵若有若无的声响。他双目中寒芒一闪,嘴角现出一抹冷笑,自语道:“终于来了么?我已经等你们好久了……”
第二章 魔手
原本似有似无的声响在“蝉”的耳中迅速放大,到后来变成沉闷的隆隆轰鸣。(.棉、花‘糖’小‘说’)随着声响的由小变大,一架没有任何标志的黑色直升机出现在“蝉”的视野里,霎时间已开到这一片绿洲的边缘,扇翼旋转产生的巨大风力将绿洲上的小草都压得谦卑地低头弯腰。
直升机并未降落,在离地十多米的高空打开了舱门,四条人影不加任何保护措施就相继跳了下来,稳稳地落在地上,甚至不用做任何缓冲动作。
那四个人落地后,其中的一人留在原地,另外三个人则向站在水潭边的“蝉”走了过来。
这四个人都是黑发黄肤的亚洲人。留在原地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身材挺拔,相貌俊朗,背后斜背着一个装满白翎长箭的黑色皮袋,手中提着一张立起来高度可及胸口的大弓,黑沉沉的金属弓背足有手腕粗细,半透明的弓弦也只比拇指稍细。走上前来的三人中的两个都已鬓生华发,年岁该不会低于五旬,一个雄壮如山,手中提着一柄遍布铜锈的短把双刃战斧,一个枯瘦如竹,双手各扣着一只冷森森的三刃钢爪;另一人也是三十左右的年纪,生了一张狭长的三角脸,双手各持一柄窄锋弯刀。
如今世界上各自杀人工具的发展可说日新月异,刺客列营中的刺客们也早与时俱进,纷纷改用组织的武器专家精心设计打造的各种高科技热武器。依然坚持传统使用冷兵器的,便只有这些心智坚毅又实力强悍,始终认为人类自身远比任何武器更加强大的天级刺客。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刺客秘营’如今已经成了脱毛的凤凰,难道那首座之位仍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吗?”看到前面的三人分布成倒三角阵型向自己逼近,远处的一人则从背后箭袋中取出一支长箭扣在弦上,“蝉”英俊的脸上现出略带讥讽的笑意,悠然开口道,“与我齐名的‘双刀’螳和‘妖弓’蜮会出现倒在情理之中,但已经退休十多年的上代天级刺客‘血爪’狼和‘狂斧’熊重出江湖,就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
“狼”将手中一对钢爪的刃口相互摩擦,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刺耳声响,冷笑道:“两名天级刺客可以击败一名天级刺客却无法杀死他,这是刺客秘营中人尽皆知的一条准则。何况你能够独力解决三位首座和他们的随行护卫,显然平时隐藏了不少实力。面对本就在当代三大天级刺客中排名第一又隐藏实力的‘魔手’蝉,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蝉”摇头苦笑:“是吗?我还以为……”他的话才说了一半,身体的上半截突然毫无征兆地向后一仰,双腿仍直立在地上,上身却与地面保持平行。
便在“蝉”向后仰身的同时,一支长达一米、粗如手指的金属重箭从“狼”和“熊”之间穿过,从“蝉”平仰的身体上方不足十公分的距离飞过,没入了他身后的水潭中,重箭射入水中时,可怕的力量竟然将潭水箭身周围的水逼开,形成一个半径约五公分的真空隧道。直到重箭没入潭底的泥沙中后又过了半秒,水流才重新将这隧道填平。而自始至终,力量如此可怕的一箭,竟都没有半点破风之声发出,无声无息如同鬼魅。
虽然“蝉”凭着刺客的超人灵觉避开了远处“蜮”射出的无声重箭,但真正的危险还在后面。在他后仰的身体尚未直起的时候,身高接近两米的“熊”以与体型与年龄绝不相称的灵巧纵身跃起,双手高举那柄沉重的双刃战斧,借着身体下落的力量全力一斧向着“蝉”的胸口劈了下来。
“蝉”的脸色依旧平静,不见一丝惊惶恐惧,他的左手向上举起,五根手指准确的捏住战斧刃口的侧面。他号称“魔手”,一身的功夫倒有九成在这一双手上,此刻竟然纯凭着手指的力量阻住了携万钧之力斩落的战斧以及随战斧落下的“熊”,右手则在“熊”满脸震惊和不敢置信的神色中并拢五指骈伸如剑,奇快如电地刺入了“熊”的心口。
但就在他右手插进“熊”胸口的一瞬,“狼”和“螳”已经分从两侧攻到,一对钢爪和两柄弯刀同时发动了凶狠无比的致命攻击。
“蝉”的双目之中闪过一丝决绝之色,右手没有半分迟疑地深深没入“熊”的胸口,而后双手发力带动“熊”的巨大身体侧转,挡住了“螳”双刀的攻势,自己的身体则陡得蜷曲成球缩入“熊”宽厚的怀抱,竭力避开“狼”的双爪。
“狼”的钢爪终究还是划破了“蝉”的后背,留下了左右交叉的六道长达一尺深有半寸的巨大伤口。“螳”的弯刀切入“熊”的后背,却没有半分停留的意思,这对锋利无匹的大马士革弯刀将“熊”粗壮的身躯横切成三段,余势不衰地斩向躲在“熊”身后的“蝉”。而“狼”的双爪也变势再攻,****“蝉”的背心。
“蝉”的双脚同时发力,借着将“熊”已经分成三段的残尸蹬开的反弹之力,身体如一条穿波的锦鲤向后倒翻而出,间不容发地避开了“螳”和“狼”的攻击。双足尚未落地时,已将左手抓着的战斧和右手从“熊”的胸腔中生挖出来的一颗心脏分别砸向两人。
“螳”双刀交叉横斩,将旋转着飞来的战斧砸落。“狼”右手的钢爪在空中一旋一挥,将那颗仍在微微跳动的心脏搅成一堆肉酱。
刺客之道讲究的便是一击必杀。在场的五人都是将这一行业做到了巅峰的绝顶高手,出手之时更是没有半点花巧。一个照面之间,双方便已一死一伤。
“蝉”收缩肌肉挤住背上的伤口,暂时止住喷涌的鲜血。不过这只是权宜之计,一旦再次动手牵动背上的肌肉,伤口必定会再次裂开。
“现在你们仍有把握吃定我吗?”
“狼”阴沉沉地道:“以三对一,而你已受伤,我们的成算只会更大!”
“蝉”的眼睛深处掠过一丝异色,轻轻嗤笑道:“以三对一,你确定?”
作为刺客,见微察著是最基本的功课,“蝉”眼中的异色虽是一闪即逝,“狼”和“螳”却都没有错过,便在他们心中生出异样的感觉却还没有来得及深思的一刻,两只重箭已经无声无息地射到了他们的后心。
第三章 鸟尽弓藏
这两支箭来得无声无息又完全出乎“狼”和“螳”的意料之外。[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狼”到底已经收山多年,虽然身上的功夫一直没有放下,却少了终日徘徊于生死之间的那份警觉,等心头生出感应之时,已经来不及做出任何动作,被那一支重箭穿心而过,带着满脸的惊愕颓然倒地。
“螳”的感应却稍稍灵敏了一点,在重箭及体的瞬间,竭尽全力地将身体稍稍偏了一偏,虽然也被重箭在身体上开出一个拳头大小前后通透的血洞,却并未立时死去。他吃力地转头回望,正好看到远处的“蜮”笑吟吟地垂下了手中弓弦仍在微微震颤的大弓。
“你……”
“蜮”忽地再次张开大弓,反手一箭从空中直升机敞开的舱门射入,贯穿了驾驶员的身体。那直升机登时如喝醉酒般在空中疯狂摇摆着斜飞了出去,到了三四百米外一头栽了下来,大头朝下砸入绿洲外的厚厚黄沙之中,发出一声轰然巨响,激起漫天的沙尘。
“重新认识一下,”收起大弓的“蜮”缓步走上前来,笑吟吟地道,“我是国际刑警组织亚洲分部特事科探员,代号‘黄雀’。”
“螳”吃力的苦笑道:“黄雀?嘿嘿,果然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蝉”走上前来,叹息道:“此次将你们几个天级刺客引来杀我,其实是调虎离山之计,现在国际刑警组织的精干力量应该已经开始对刺客秘营的残余势力扫穴犁庭。[.超多好看小说]过了今天,延续千年的刺客秘营便烟消云散!”
他的右掌如一柄快刀般在“螳”的颈上一掠而过,“螳”登时咽喉溅血仰面倒下。
摇身变为“黄雀”的“蜮”满面春风地走到“蝉”的面前,向他伸出右手道:“蝉先生,这次多亏了你,我们才能将刺客秘营这个罪恶组织连根拔起。我代表国际刑警组织,向你表示最诚挚的感谢。”
“蝉”摇了摇头,含笑伸出右手道:“谢却是不用了,我这样做只是为了给自己的家人……”
“小心!”他的话尚未说完,对面的“黄雀”忽地脸色大变,在发出一声狂喝的同时将手中的大弓砸向他的身后。
“蝉”陡然一惊,虽然他并未感应到身后有任何危险,但“黄雀”既然不惜砸出手中的兵器来掩护自己,情形必然恶劣至极点。他不及回头,身体向旁一倒,双足发力斜刺里射了出去。身在空中之时,他用眼角余光向身后一瞥,却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黄雀”的大弓静静地躺在地上。
“中计!”他心中一沉,目光再转向“黄雀”时,却见他手中又多了一个只有巴掌大的小弓,将一支圆珠笔芯般的小箭扣在细如发丝的弓弦上向自己射来。
那小箭离弦之后奇快如电,虽然“蝉”醒觉上当时急速变幻身法,却仍慢了一点,小箭射入了他的左腿。
如此微小的箭矢造成的伤害自然有限,“蝉”中箭后甚至没有感到多少疼痛,但他的心却一直沉到了谷底。既然箭矢本身的杀伤力不足,那么“黄雀”作为最顶级的刺客,定然不会少了辅助的手段。果然,强烈的麻痹感觉从中箭处迅速蔓延开来,只是短短三五秒钟,他的左半边身子已经完全没有了知觉。
“刚刚是‘黄雀在后’,现在轮到了‘鸟尽弓藏’?”此刻,半跪在地上的“蝉”居然笑了起来,甚至向着十米外再次扣上一支小箭指向自己的“黄雀”开了个玩笑。
“黄雀”面无表情地道:“不要怪我。先前组织招揽你时,你不应该拒绝的。像你这样的危险人物,如果不能纳入组织的掌控之中,就只有毁灭掉才最安全。”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果然是暴力机关的一贯作风。”一把长仅十多公分的柳叶形小飞刀落入右手的掌心,“蝉”用拇指压住缠绕着细绳的刀柄,让刀尖在中指的之间露出少许,“幸好我还留下了最后一招保命的手段,所以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感应到对方指尖闪烁的一点寒星已经牢牢地锁定了自己,“黄雀”脸色登时一僵:“谁也没有想到,号称‘魔手’的蝉,最厉害的杀招竟然不是你的一双手,而是一把小小的飞刀。但公务在身,我别无选择,只能拼一拼运气,看老天爷站在那一边了。”
两人对峙片刻,一个张弓搭箭,一个手压飞刀,如同两尊木雕泥塑般一动不动。
在地平线上逗留了许久的太阳终于落下山去,在天色变暗的一瞬,“黄雀”手中的小弓发出一声清脆悦耳的铮鸣,箭已离弦射向“蝉”的咽喉。
“蝉”持刀的右手微不可查地动了一动,压在掌心的飞刀凭空消失,几乎在同一时间没入了“黄雀”的咽喉。
“好快的刀……”从插进一把小刀的喉咙里艰难地挤出这句话后,“黄雀”才咽下最后一口气。
“蝉”看了看插在左肩的小箭,苦笑着对“黄雀”的尸体道:“你的箭也不差。”
“黄雀”的小箭上涂抹的应该是经过特殊加工的麻醉类药物。连中两箭之后,“蝉”已是全身麻痹,侧着身子倒在草地上连手指也动弹不得。
夜幕终于降临,“蝉”斜躺在地上,看着繁星密布的苍穹,重新拾回的儿时记忆无比清晰地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大仇已报,今后‘蝉’这个刺客便不复存在,我应该换回原来的名字。反正华国十几亿人口,叫做‘陈祎’的应该不少,也不怕被人查出身份。不过我今后该做些什么呢?说起来这些年除了杀人的伎俩,其他的东西我也学了不少,养活自己该不是问题……”
正在憧憬着未来的生活时,“蝉”的目光忽地被夜空中划过的一颗流星吸引,随即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片刻之后,那颗向着这片绿洲飞来的流星终于现出本来面目,赫然竟是一颗拖着长长尾焰的导弹。
“赶尽杀绝,好狠!”
伴随着一声巨响,刺目的火光照彻方圆十数里,光亮如同白昼,冲天的火光之后,一朵蘑菇云冉冉升起。在火光与浓烟中,这片本就不存在于任何地图记录的小小绿洲以及上面的一切都化为乌有,仿佛被一个粗心的孩子用橡皮抹去,只留下了一片污黑的痕迹。
第四章 大业五年,童子陈祎
……
“仲尼居,曾子侍。[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子曰:‘先王有至德要道,以顺天下,民用和睦,上下无怨。汝知之乎?’曾子避席曰:‘参不敏,何足以知之?’……咦?祎儿,为父为你讲授《孝经》,你不安坐听讲,站起来做什么?”
“父亲,曾子闻师命而避席,孩儿今奉慈命,岂敢安坐不动?”
“哈哈哈,想不到我儿竟如此聪慧机敏,看来重振我陈氏门楣的重任,便要由祎儿你来完成了!”
……
恍恍惚惚之间,“蝉”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极其漫长的梦。在梦中,他从旁观者的角度观看了一个同样名为“陈祎”的少年的十年人生,事无巨细,一览无遗。
这个陈祎却不是现代人,他出生于隋开皇二十年(公元600年),祖籍颖川,先祖是东汉名臣陈寔。曾祖陈钦仕北魏为上党太守、征东将军,封南阳郡开国公。祖父陈康文名卓著,官至北齐国子博士、礼部侍郎,并将家业迁至洛州缑氏县。到了陈祎的父亲陈惠时,陈家的家世已经衰落。虽然陈惠少年时貌美而才高,称为一方名士,却只做了一任江陵县令。
陈惠与妻子宋氏育有四子,长子与三子皆不幸早夭,仅余下次子陈素与幼子陈祎。
陈素年长陈祎十岁,自幼性情疏淡,崇尚佛学。在两兄弟分别到了十五岁和五岁时,他们的母亲宋氏染病亡故。陈素在悲痛之余,愈发看透世情,竟拜了来为母亲做法事的一位高僧为师,随他去了洛阳名刹净土寺出家,得法号“长捷”。
陈惠一方面因痛失爱妻而心灰意冷,另一方面则是看到新帝杨广继位后天下隐现乱象,索性称病辞了官职,携幼子陈祎返回缑氏县,从此守着几亩薄田与幼子相依为命,忙时躬耕陇亩,闲来闭门课子,过了几年虽然清贫却颇为安乐自足的日子。.
岂知天有不测风云,在陈祎刚满十岁时,陈惠亦身罹重病,医石罔救而终撒手人寰。
陈祎年纪虽小,却颇为聪慧懂事,一方面托人往洛阳给二哥送信,另一方面则在家中忠仆和乡邻的帮助下为亡父操办丧事。但他终究还是个只有十岁的孩子,极度的悲痛与心力的操劳最终拖垮了他稚嫩的身体。在父亲入土为安的一刻,陈祎连日紧绷的精神一松,当场昏厥在父亲的墓前。而“蝉”对陈祎的了解便终止于他昏厥的前一刻。
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重新占据并主宰躯体,“蝉”的心中大为纳罕:“难道我竟然在导弹的轰炸下活了下来?但多出来的这段记忆算怎么回事?”
怀着满腹的狐疑,他吃力的抬起似有千钧之中的眼皮,登时有一片刺目的亮光映进眼中,使他本能的举起右手挡在眼前。
“这是……”等到双目稍稍适应了一些外界的光线,看清遮挡在眼前的是一只纤细稚嫩的手掌而不是自己那千锤百炼、杀人无数的“魔手”时,即使以“蝉”久经生死砥砺的强大心理素质,也不由得惊愕呆滞,脑中一片空白。
“四少爷,你终于醒了!”随着这句饱含浓浓惊喜之情的喊声,一个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的老人走进了这间古朴简洁古风盎然的卧室。这老人穿了一件样式古怪的灰色半长袍衫,圆领、窄袖、两边胯部开衩,下摆长至膝下。他进门看着已经从榻上坐起身,一脸茫然之色的“蝉”,脸上已经初具规模的皱纹笑成一朵灿烂的菊花,“谢天谢地,四少爷你这一睡便是三天三夜,着实将老奴吓苦了。”
“兴伯,让你担心了,我已经没事了。”看着眼前这个似陌生又似熟悉的老人,“蝉”冲口说出这句话后,才终于醒觉如今的自己已经不再是刺客“蝉”,而是一个生活在隋朝大业五年、名为“陈祎”的十岁少年。
这老人是陈家的老仆人陈兴,虽然陈家已是家道中落,却始终忠心耿耿地追随主人。此刻他看到自家小主人的脸色忽阴忽晴,有心担心地问道:“四少爷,你真得没事了?”
“蝉”用力甩了甩头,似乎这个动作可以促进脑中的两份记忆更快的融合。为了安慰眼前关心自己的老人,他勉强露出一个笑脸道:“真得没事了,只是感觉饿得厉害。”
陈兴欢天喜地地道:“知道饿就好,这才说明四少爷是真得好了。你昏睡了三天未吃过东西,自然会感到饿。老奴已经托陈保家的准备了饭食,马上就去拿来。”说罢兴冲冲地转身便向外跑,腿脚利索得完全不像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
下意识地将右手探入衣领,摸出一只用红丝绳穿了挂在颈上的一枚饰物。这赫然竟是那枚改变了“蝉”命运的淡黄色玉蝉,不过在少年陈祎的记忆中,这枚玉蝉却是他陈家的传家之宝。虽然猜到这一切应该与这枚玉蝉脱不开关系,但其中的详细因果却没有半点头绪。
沉思半晌无果之后,他将玉蝉放回衣服里面贴着胸口,同时在心中和过去了刺客“蝉”做了最后的告别。“虽然此陈祎非彼陈祎,但终究不用再干那收买人命的勾当。今后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开开心心地过一段属于自己的人生罢。”
“四哥你醒啦!”一个头挽双髻、瘦瘦小小的六七岁男孩儿一头闯进门来,看到已经站在床边,尝试着把几件外衣穿到身上的陈祎时,一脸欢喜地大声喊道。
陈祎略一愣神,才想起这个孩子是邻居陈保的幼子陈喜。陈保属陈家旁系远枝,与陈惠同辈,陈喜也与陈祎兄弟相称,平时总爱跟在年长几岁的陈祎身后。
“小喜子,你给我放老实点。小祎刚刚醒过来,不许吵到他!”随着一声呵斥,一个布衣荆钗的中年妇人走了进来,先将手中的一个托盘放在室内的小几上,而后扯过陈喜在他屁股上烙了一巴掌将其赶到一边,接着很自然地走到陈祎身边,帮他把不知如何穿戴结束的衣服穿好。
“多谢婶娘。”陈祎也记起这妇人正是陈喜的母亲张氏,急忙道了一声谢。
张氏爽朗地笑道:“读过书的孩子就是规矩多。你大病初愈,还闹这些虚文干什么?婶娘已经给你做了饭食,赶紧吃了才是正经!”
嘴里说着,她已将陈祎推到小几前按坐了下去,而后拿了榻上的被褥到外面晾晒。
陈祎看到小几上的托盘里放着一碗金黄的粟米粥、一碗炖得稀烂的羊肉和一个切成四块的蒸饼。
早已饥肠辘辘的陈祎嗅到热腾腾饭食散发的的扑鼻香气,不觉胃口大开,刚刚拿起筷子,却见到陈喜凑到身边,眼巴巴地望着碗中的羊肉。
陈祎摇头失笑,拿起一块蒸饼掰开,挑了几大块特别肥美的羊肉夹在中间,然后递到陈喜面前:“喜子,陪我一起吃吧!”
闻着从鼻子里一直钻到心底,勾引的心头发痒的香气,陈喜使劲儿吞咽了几口唾液,最后却用力摇头道:“我方才已经吃过了,四哥你自己吃罢!”
陈祎笑道:“我饿的时间太久,多吃对身体无益,这些饭食是肯定吃不完的,所以才请你一起吃。”
“真的吗?”陈喜脸上坚决的神情立时变成了犹豫。
陈祎肯定地点头,又将蒸饼往前送了一点。
陈喜终究未能抵御美食的诱惑,犹犹豫豫地将蒸饼接了过来,随即却横下心狠狠地咬了下去。
陈祎看他吃得香甜,便也一小口一口细嚼慢咽地吃了起来。
他先前对陈喜说的话倒也并非虚言,就着几块羊肉吃了一小块蒸饼,又把那碗粟米粥喝掉,虽然腹中依然饥饿,却仍凭着前世训练出的强大意志强迫自己放下了碗筷。
陈祎刚刚起身略做活动,舒展了一下酸麻僵硬的筋骨,老陈兴却风风火火地跑进房来喊道:“四少爷,二少爷回来了!”
第五章 别有天地
若非继承了这具身体的记忆,陈祎实在难以相信眼前的僧人是自己的一母同胞的兄长。(.$>>>棉、花‘糖’小‘說’)
醒来之后,陈祎也曾用一面不太清晰的铜镜看过自己现在的相貌,却是实打实齿白唇红的翩翩美少年一个。而面前他这位已经该称作“长捷”的二哥陈素却生得皮肤黝黑,凸目掀鼻,两耳招风,容貌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四弟,”见到陈祎大病后显得颇为憔悴的模样,长捷虽是出家之人,却终究没有修行到四大皆空的境界,双目之中隐现泪光,上前伸手轻抚陈祎的肩头,叹息道,“愚兄弃家修行,父亲病时未能侍奉汤药,父亲去后未能守灵尽哀,却让小小年纪的你来做这些事情。为子不孝,为兄不慈,实在是羞与你相见了。”
因为拥有前世的阅历和眼力,陈祎可以清晰地辨别出对方表现出来的哀痛亡父与爱怜幼弟的情感真挚无比,心中也涌起一阵似陌生又似熟悉名为“亲情”的情感,眼睛竟不觉有些湿润,定了定心神才克制住流泪的冲动,出言宽慰道:“二哥不必如此自责。所谓病来如山倒,也是父亲这一场病来势太急,虽然小弟已托人给二哥带信,却仍来不及让二哥见父亲最后一面。”
见幼弟如此明理懂事,长捷心中颇为欣慰,问道:“父亲葬在何处?为兄要前去拜祭一番。”
陈祎点头道:“二哥且稍候片刻,小弟收拾一下便带你去。”
长捷摆手道:“你大病初愈,还是在家中老实休息,让兴伯陪我去便是了。”
陈祎笑道:“二哥不必担心小弟,我身体已没有问题,只是躺得太久手足僵硬,正该多做活动。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陈祎到室内换了一件衣服,披散的头发却未再如时下孩童般总角,只用一根细绳随意地束在脑后。
这时陈兴已经准备了一些时馐祭品,用一个竹篮盛了,长捷将其提在手中。两兄弟从家里出来,结伴往村外行去。
走在路上,长捷拜祭父亲心切,将一双长腿迈开,看似一步一步而行,但脚下点尘不惊,僧袍的一双大袖迎风飘摆,行进的速度竟然不逊色于常人奔跑。
陈祎体察二哥的心情,只是加快脚步在身边跟随。但他身体尚未长成,又是大病初愈,很快便体力不支,虚汗层层渗出,将里面的衣服完全浸透。不过他前世接受过最严苛残酷的训练,心志已被锤炼得坚如金刚,尽管双腿已经酸软无比,却仍咬牙坚持。
长捷忽地察觉身边陈祎的呼吸变得粗重,转头看时,才发现他已经汗湿重衫,脸色苍白。
“是为兄疏忽了,”长捷停下脚步,举掌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四弟你站好勿动。”
吩咐了这一句后,他将右手按在陈祎的后心,将一股温醇绵和的暖洋洋气流导入陈祎的体内。
“这是……真气?”陈祎惊诧无比。在他前世的时候,真气内力之类只存于传说,即使“刺客秘营”那等历史悠久的组织也未能掌握真气修行之法,所有的武者都只能反复淬炼自己的身体以求突破。陈祎凭借神秘图形与吐纳法,虽然身体已经突破了人类的极限,却仍然未能练出真气,却没想到今世的兄长竟是一位身具真气的高手。
长捷的真气在陈祎体内循环一周,不仅将他的疲惫一扫而空,更顺带着蒸****已被汗水浸透的衣服,却是神奇无比。
“二哥,你何时学了这一身武功?”陈祎重新打量着长捷,但怎都看不出他身上有那么一丝半点的高手气势。
“武功?”长捷稍稍愣了一下,随即恍然道,“你说的是我方才为你缓解疲劳的法门么?这却不是武林中人修习的武功,而是净土寺入门的修行心法‘维摩心经’,我师门净土寺不仅是佛门圣地,在修行者的世界里亦是所谓‘三正四奇’之一。不过为兄天资有限,又一直认为真正的修行当以参悟佛法为本,所以对这些修行之道只是浅尝辄止,至今也只是堪堪入门而已。”
长捷这不经意的几句话却使陈祎看到了一个神秘世界的一角,他自动忽视了二哥那很是显得迂腐的“佛法为本”的观点,追问道:“二哥所说的修行者是什么人?‘三正四奇’又是什么?”
长捷拉着陈祎继续行走,速度却放慢了许多。他一面走一面答道:“所谓修行者,是一群以天道修自身,企图以自身堪破天地之秘的人。我佛门的修行境界有练气、舍利、法相之别,道家则称练气、金丹、元神。传说一旦法相或元神大成,修佛与修道者便可打破天地桎梏,或入极乐佛国,或归紫阙仙府。
“至于‘三正四奇’,则是修行界声名最著的七个宗派。‘三正’分别为洛阳净土寺、普陀潮音洞、终南楼观台,‘四奇’则是天魔宫、血神教、傀儡堂、药王谷。”
陈祎没有再问下去,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身在一个新奇的世界,岂知这世界之外尚别有天地,还存在一个更加神奇瑰丽的世界。
“不管我是如何来到这世界的,我既然已存在,便该由着自己的心意痛痛快快活上一回。堪破天地之秘,打破天地桎梏,成仙作佛,似乎是个很有难度也很有意思的挑战。”
陈家已是家道中落,自然没办法再选什么风水宝地来安葬陈惠,只是在村外置了一片山清水秀之地,坟墓也只是一抔黄土、一方石碑而已。不过陈惠性喜山水,如此安排说不定恰遂了他的心意。
献上祭品之后,长捷拜伏于父亲墓前放声痛哭。如今的这具身体里虽是“蝉”的灵魂,但陈祎的十年人生记忆同样切实存在,望着眼前的坟茔,与父亲相依为命的点点滴滴浮现于脑海之中,他不由自主地随着长捷拜倒,泪水亦难以抑制地夺眶而出。
两兄弟哭罢多时,各自收泪起身,长捷问道:“四弟,不知你对今后的生活有何打算?”
陈祎思忖片刻,试探问道:“二哥,小弟也想拜入净土寺门下修行,不知你是否有门路?”
长捷眉头微蹙:“如今我陈家延续后代香烟的重任全在四弟你的身上。若你随愚兄入净土寺修行,我陈家血脉岂非就此断绝?四弟还是安安分分地守着这份家业,等你稍长几岁,愚兄自会安排你娶妻生子,为我陈家开枝散叶。出家之事,以后提也休提!”
陈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虽然自己不打算再过前世那拿钱收命的买卖,但就此窝在这小村子里一辈子专为陈家做那生孩子的勾当,也绝不是他所期望的人生。
第六章 欲得逍遥问长生
两兄弟拜祭了亡父之后返回家中,陈祎却是并未放弃先前的想法,再次向长捷提出拜入净土寺门下之事。(.)
长捷见他如此执着,无奈地摇了摇头,问道:“四弟,愚兄以前并未发现你对佛门有向往之心,此次究竟是因何起了入净土寺的念头。”
面前的是自己如今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陈祎也未隐瞒自己真实的想法:“二哥,请恕小弟直言,对于佛门教义,小弟仍是没有多大的兴趣,但是对兄长所说的修行之道却感兴趣得紧。既然兄长说净土寺是当世最顶尖的修行宗派,又有兄长你这层关系可以借用,小弟自然首选净土寺作为目标了。”
长捷讶然道:“四弟为何对修行之道生出兴趣?”
陈祎叹道:“经历了父亲这件事后,小弟深觉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实在不甘心令这一具大好的皮囊与草木同朽,欲求一个长生不灭之法,得一个逍遥自在之身。”
长捷一对扫帚般的浓眉紧紧皱在一起:“四弟,古往今来踏上修行之道的人不少,虽然也留下一些大修行者破碎虚空、超脱俗世的传说,其结果究竟如何却并无人得知。愚兄以为,这世间万物,幻生幻灭乃是定数,即令天地以不可长存,人有哪得真正的不灭、彻底的逍遥?
“何况愚兄虽然一心向佛法中求得解脱,但生活在净土寺这个修行大宗,耳濡目染也知道修行者的世界并非一片祥和,而是与世俗世界一样的弱肉强食,甚至更加的混乱和残酷。我曾听说纵使修行大能之辈,往往只要一步踏错,也只会是形神俱灭、万劫不复的下场!”
陈祎却丝毫没有被改变主意的意思,向着长捷长揖一礼道:“二哥,不管这修行之路如何艰险,最后有无结果,小弟的心意已决。(.无弹窗广告)如果你不肯为小弟引荐的话,小弟只有到其他几家宗派去试试运气。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你……”长捷腾地站了起来,用手指着陈祎,心中又急又气。他本有心拿出长兄如父的威严来将幼弟压服,但是他本是温醇和善的性情,又想到自己常年离家,连父亲病故都未能及时赶回,未免有些底气不足。
僵了半晌之后,长捷终于还是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坐了下去,对陈祎摆摆手道:“净土寺每三年开一次山门招收弟子,下一次便在明年的四月初八,到时你去试一试缘法如何罢!”
“多谢二哥!”陈祎大喜,向着长捷连连拜谢。随即又有些疑惑的问道,“二哥,净土寺每隔三年便招收一次弟子,这修行的门槛似乎低了一点,只怕过不了几年便要人满为患了罢?”
“哪有如此容易,”长捷摇头道,“公开招收的只是在外院参修佛法的普通弟子,而且需要对出身、秉性、资质进行考核,每次能够入选的十不存一。而内院弟子的选拔更是严格,首先须得到本寺一位真传弟子或长老的认可,经其推荐后可暂为记名弟子。而后须经历长达三年的考察期,期间须接受重重考验。直到考察期满,也还须完成内院交代的一桩任务。如此才可成为一名内院弟子,修习本寺修行秘法。
“我本师慧岩法师虽精研佛法而不通修行之道,但与他交好的慧镜法师却是修为精深,为净土寺五大真传弟子之一,拥有向宗门推荐人才的权力。到时我恳求师尊将你引荐给慧镜法师,他是否肯推荐你,推荐之后你又能否通过接下来的考验,都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陈祎淡然道:“二哥放心,小弟需要的只是一个机会,尝试是否可以踏上修行之路。如果当真没有那份资质,自然会老老实实地回家,死心塌地地给咱们陈家传宗接代。”
看着分明决心已定的幼弟,长捷苦笑道:“只盼你见识了修行界的残酷之后,不要后悔今日的选择才好!”
虽然终于说服了二哥,却还有一个更麻烦的人需要陈祎去面对,那便是陈家的老忠仆陈兴。听说小少爷竟然也要随着二少爷去净土寺出家,老陈兴骇得魂不附体,痛哭流涕地拜伏在两兄弟面前苦苦哀告,恳请长捷和陈祎改变主意,让小少爷留在家中传承陈氏一门的香烟。
长捷巴不得陈祎听了陈兴的进言,所以躲在一旁一言不发。
说不得陈祎只好再次鼓荡如簧之舌,半哄半骗地好不容易安抚住这位对陈家忠心耿耿的老人。
父亲新丧,家中尚有不少事务需要处理。这些事情本该由长捷这做兄长的来做主,奈何他生性迂腐又不通世事,实在拿不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陈祎见状,先征得二哥的同意,然后毫不客气地将这些事务接过手来,三下五除二安排得妥妥帖帖。
长捷看到四弟年纪虽幼,精明强干却十倍于自己,便也放下心来。过了几天之后,看看家中诸事妥帖,便提出要返回净土寺继续修行。
陈祎倒也未曾强加挽留,取出这几天请人做好的几套崭新僧袍送给长捷,而后亲自将他送到村外,两兄弟互道珍重后挥手作别。
独自回到家中后,渐渐地夜幕降临,陈祎用过晚饭回到自己的卧室。这个时代的夜生活本就贫瘠,他所在的乡下地方尤其如此,眼前除了上床睡觉,似乎再没有可以做的事情了。
洗漱一番后坐在木榻上,陈祎却没有真得闭目去找周公。通过最近几天的调养,他感觉自己的身体状态大有好转,遂决定开始利用未来一年的时间,好生打磨这具略显孱弱的躯体,为来年参加净土寺的选拔增加几分本钱。虽然重生那枚淡黄色的玉蝉仍挂在胸前,却一直保持沉寂,没有再传来什么信息。不过那十二幅图形与相应的呼吸吐纳之法他前世已牢记并练习精熟,原也用不着再来一次。
做了一次缓慢而悠长的呼吸后,陈祎在床上将分腿、背手、拧身、折腰,摆了一个无比怪异的造型。虽然他这具身体尚在少年,筋骨韧性犹存,但平生第一次摆出如此高难度的动作,全身的筋骨肌肉无一处不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等他凭着无比坚毅的心志不断调整全身的各个部位,将这个动作调整得与记忆中的第一幅图形一丝不差时,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因剧痛而不断渗出的冷汗浸得透湿。
姿势到位之后,他开始依照一种奇特的方式呼吸,渐渐地将身上的剧痛与脑海中的杂念尽都驱除,心神浸入一种莫可名状的奇妙境界之中。
随着陈祎遵循着某种玄奥规律的一呼一吸,他体内的三百六十五个窍穴如被激活的源泉一般渗出细若游丝的气流,空气之中也有点点滴滴如同蒙蒙细雨的能量受到某种无形力量的吸引落在他的身上,从毛孔渗入他的体内。
但无论是体内自生的气流还是外部渗入的能量,都不走经脉,不入丹田,一者由内而外,一者由外而内,悄然融入了陈祎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对他的身体进行一点一滴细微的改造和完善。
第七章 蜕凡易骨,金蝉七术
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陈祎却用这一年时间,完成了前世三年才能做到的事情,将那十二幅图形全部练通,而且收获远远超出前世。
之所以会如此,却不是因为他今世的身体禀赋如何出色,而是因为外界环境的变化。
随着对十二幅图形修行的逐渐深入,陈祎终于明白自己前世的修行其实并未全功。原来这套淬炼身体的神秘功法,其根本原理是要以各种大违常理的动作辅以特殊的呼吸吐纳之术,一方面激发人体内潜藏的能量,另一方面接引天地间游离的灵气,内外夹攻改造修行之人的身体,使之超脱人体的极限。
但他前世所在世界的天地灵气已经随着生态环境的严重破坏而流失殆尽,所以他只能借用本身的潜能修行,虽然最后也将十二幅图形练全,却因为缺少天地灵气的滋养,效果打了一个大大的折扣。
而他如今所在的世界却是灵气充裕,从而使他极大地提升了修炼的速度与效率。
今夜便是陈祎终于练成第十二幅图形后,首次将所有的十二幅图形的姿势连接起来,形成一组完整的动作。仍不失少年稚嫩的身体在经过一年的锻炼修行后变得修长匀称,心境保持在有意无意之间,他接连摆出一个又一个怪异别扭的姿势,口鼻间吐纳呼吸的玄奥韵律却没有丝毫的紊乱。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做到第十二幅图形的姿势时,陈祎的身体陡得一下剧震,体内窍穴涌出的能量与从毛孔渗入的灵气同时暴增十倍、数十倍直至上百倍。
在精纯而庞大能量的冲击下,陈祎的每一寸肌肤都轻微而急剧地震颤起来,随着皮肤震颤频率的越来越高,丝丝黑色粘稠、散发着刺鼻恶臭的油污从他的每一个毛孔中渗出,在他的体表干涸凝固。到最后竟变成一层黑漆漆的硬壳,将他全身包裹在其中。
与此同时,悬挂在陈祎胸前的蝉形玉坠竟有了动静,不知怎的竟脱开了系着它的细绳,缓缓地升到空中。而后表层的玉质一点点褪去,变成一只栩栩如生,遍体灿然的金蝉。
悬浮在空中的金蝉发出一声似是响彻九天十地,其实却只传入陈祎脑海的长鸣,前端的口器中吐出一点金光,倏地没入了陈祎的眉心。随后那金蝉却又恢复成黄玉质地,落下来重新挂在陈祎胸前的细绳上。
当第一缕阳光从门窗的缝隙射入房间时,整夜都保持着第十二幅图形姿势的陈祎张开了双眼。他用双足抓地,全凭腰腿之力直接从铺在身下的一张竹席上站了起来。随着身体的动作,附着在体表的黑色硬壳多处破碎,化作碎屑扑簌簌掉落。
陈祎不知自己身上的变化,见状不由吃了一惊,信手在身上一抓,只听一声轻微的“嗤拉”响动,竟将那硬壳连同下面的皮肤撕下一大片来。皮肤的下面却非血肉,而是另一层白皙光滑、细致柔嫩,如同最完美玉石一般的皮肤。
“这是……”陈祎正惊疑不定之际,脑中忽地有无数纷乱信息纷涌而来,几乎将他的脑袋涨爆。等这一下剧烈的头痛过后,他惊诧万分地发现自己的脑中竟多了一部名为《金蝉七术》的修行之法。
所谓“七术”,一曰“蜕凡”,二曰“摄元”,三曰“蛰息”,四曰“舞空”,五曰“斩虚”,六曰“听风”,七曰“啼魂”。
陈祎修行的十二幅图形及吐纳法,正是七术之一的“金蝉蜕凡术”,不过只是此术九重蜕变的第一重。此刻他身体的变化正是第一重蜕变完成之后,脱胎换骨的表现。
了解了自己身体变化的原因后,陈祎恢复镇定,三把两把将身上已经与那层硬壳粘连在一起的衣服扯碎,而后将硬壳连同下面蜕化的皮肤一点点剥下。
等弄干净身体后,陈祎找出一身衣服穿戴整齐,又动手扫掉自己蜕化的残留物,才将门窗打开,使仍然残留在室内的恶臭气息散了出去。
陈祎用力呼吸了几口乡村清晨的清新空气,忽地听到房舍后传来稚嫩的“嘿哈”呼喝之声。
他脸上现出满意的笑容,低声赞一句“这小子倒也勤勉!”随即出门绕到屋后。
在房舍后面的一片平整的空地上,穿着一身合体短衣的陈喜正打拳踢腿,练得热火朝天。看他额头的汗水,应该已经练了好一段时间。
“四哥看招!”陈喜看到陈祎走来,陡得一声大喝,飞身出腿,右腿如一条大将赖以横扫千军的钢鞭铁锏,向着陈祎的颈侧踢来,风声凌厉,劲道竟是颇为可观。
陈祎发出一声轻哂,前世杀人取命的一只“魔手”悠悠探出,却是恰到好处地迎上陈喜的鞭腿,五只扣住陈喜腿腕一抖一抛。他本来只想给这一大早便在自己面前卖弄的小子些许教训。岂知在完成“金蝉蜕凡术”的第一重蜕变之后,他本身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巨变。这一抖一抛之间,虽只是稍稍用出几分力气,陈喜却已如腾云驾雾般翻滚着飞了出去,若是任其摔落在地上,只怕难免要骨断筋折。
“四哥救命!”陈喜在空中发出一声惨叫。
这一年来陈祎修习“金蝉蜕凡术”是在夜里暗中进行,练习拳脚外功时却未避人。陈喜偶然看到之后,便缠着陈祎要学。陈祎倒也很喜欢这个有事没事总爱跟着自己的小家伙,便传了他一些扎根基的功夫。
岂知这小子竟是一个天生的习武材料,将陈祎传授的功夫练得扎实无比。
陈祎见陈喜确是可造之材,又与自己关系亲厚,便一改初时的玩笑心态,很是用了一番心思栽培教导,甚至将“金蝉蜕凡术”第一重十二幅图形中的前四幅传了给他。
将近一年的时间,陈喜在陈祎的悉心指点下迅速成长起来,陈祎已经考虑再传他四幅图形。
平日里陈喜也曾与陈祎切磋,虽然明白自己的实力远远不及,却从没见过陈祎展现出如此恐怖的实力,完全不能自主的身体眼看着离地面越来越近,他已经吓得闭上了双眼,只等着与地面的那一下亲密接触。
正在惶恐之际,他陡然间感觉后衣领一紧,身体立时定在空中。等到张开双眼时,却看到是陈祎用用手抓着他的衣领将他提住。
“小子,知道厉害了么?以后不要随便对人出手!”陈祎含笑训斥一句,随即轻轻将他放了下来。
在陈喜惊魂未定地拍胸庆幸时,陈祎也悄悄地舒了一口气。方才他也是被自己暴增的力量吓了一跳,幸亏陈喜喊得那一声“救命”惊醒了他,及时反应过来纵身疾掠,竟后发先至地赶上陈喜将他接住,免了因玩笑而生出的一场惨剧。
刚刚定下心来,陈喜又笑嘻嘻地凑到陈祎的身边:“四哥,方才我可是差点被你吓死。作为补偿,今天你一定要教我几手新功夫!”
“新功夫我这里有的是,不过要过几天才能教你。”陈祎随手一个爆栗敲在他的头上,“你去告诉兴伯一声,收拾车马行李,明天一早我们便启程去洛阳。”
陈喜本来大为沮丧,听了后半句话后,登时鼓掌欢呼起来:“终于要去洛阳了么?我能够见到爹娘了!”
第八章 路遇,胡商
这一年来,陈祎并不是只顾着修行锻炼,也花了一点心思来改变自己接近贫困线的家庭状况。[.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前世在作杀手时,为了接近刺杀目标,他往往要乔装改扮成各种形形色色的人物。因为这样的经历,他对于各行各业的知识说不上如何精通,却大多都有些涉猎,知识面称得上广博。
凭借所掌握的远远领先于这个世界的知识,发家致富对于陈祎来说自然不会是什么难事。不过他也深系怀璧其罪的道理,在拥有足够的力量自保之前,他还是选择将许多好东西埋藏在心底,只拿出几样不会太引人关注的东西。
这些东西拿出来后,也需要人拿去运作才可以变成财富,同宗同族又是乡邻多年,关系亲厚又彼此知根知底的陈保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陈保早年受陈祎父亲陈惠熏陶,也颇能识文断字。他因为谨厚的性情难以成为一个出色的开拓者,不过在陈祎的指点下,做一个规行矩步的执行者却不是问题。
一年下来,陈祎虽然秉性着“低调做人、闷声发财”的原则小打小闹,却也不声不响地赚到一笔不大不小的财富,使两家人的生活大为改善。
由于一年之期将近,陈祎已经计划着启程前往洛阳,同时也准备将生意一同迁去,并稍稍扩大一些规模和经营范围。陈保已经在一个月前带着妻子张氏先去洛阳打前站,却将儿子陈喜留在的陈祎身边。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对于四公子的决定,老忠仆陈兴再次提出反对。本来这一年他眼看着陈祎筹谋重整家业,陈家的日子在老主人过世后不仅没有更加衰落,反而现出兴旺的势头,心中欣慰不已,岂知陈祎始终未曾抛开出家的念头。他再次苦劝一番,自然仍不能令陈祎回心转意,他也只好怏怏地去收拾盘缠细软,准备车辆行囊。
第二天一早,陈兴整理好陈祎不久前添置,由一匹青鬃健骡挽着的双辕篷车,将一应所需物事安置在车上,又拜托了乡邻照看只剩下些粗笨家具的房舍。
陈祎和陈喜钻进车篷,老当益壮的陈兴则斜坐在车辕上,长鞭在空中一挥,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那匹健骡登时迈开四蹄,拖着车辆走出了这个宁静的小小村庄。
健骡一路小跑,车辆不徐不疾地沿官道行进。如今正值春和景明的时节,道路两边花红柳绿,水秀山清,颇有几分可观之处。初次离家出远门的陈喜扒着车篷一侧的小窗向外看个不停,嘴里不停地大呼小叫,兴奋异常。
一路无话,匆匆已赶了半日行程。眼看着即将日当午时,陈兴看到健骡身上已经出汗,转头对陈祎道:“四公子,我们已走了一段路程,是否稍微休息一下吃些干粮,也让牲口歇一歇。”
陈祎点头道:“兴伯看着安排便是。”
陈兴在车上放眼眺望,见不远处官道旁有一片如茵碧草,草地旁还有一条淙淙浅流,便将车赶了过去。停好车后,先让陈祎和陈喜下车,然后将健骡从车辕上解下来,牵到溪流边饮水。
陈祎和陈喜却也没有闲着,先到附近捡了些干枝枯草引燃,然后取出车中的干粮熏肉,用几根削尖的树枝穿了,放到火上烘烤。
不多时几张蒸饼烤到两面金黄,熏肉表面也渗出滴滴油脂。
陈祎拿一把小刀将熏肉切成小块,装在陈喜准备的一个木盘里。
看到一路上情绪都有些低落的陈兴只顾照看那健骡,带着点赌气的意思不看这边,陈祎悄悄地向陈喜使个眼色。
陈喜心领神会,跑去车里拿出一个红漆葫芦,举起来向着陈兴叫道:“兴伯,过来吃一点罢,我可是为你准备了好东西呢!”
看到那葫芦时,陈兴的双眼一亮,用鼻子哼了一声走了过来。虽然他脸上还是有些不情不愿的样子,但迈得很快的双腿却出卖了他的心思。
陈祎和陈喜殷勤地在地上铺了一张毡子,等陈兴坐下后,一个捧着盛肉的木盘,一个捧着葫芦送到面前。
陈兴先拿吃了一块肉,接着拿起葫芦,拔下软木塞,先用力嗅了一下从葫芦里散出的浓烈馥郁的酒香,然后对着葫芦嘴抿了一口酒液,脸上终于现出满足欣喜的神色。
陈祎和陈喜偷偷的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得意的笑容。
一老二小刚开始吃喝,沿着官道上又驰来一辆马车。陈祎三人扭头看了一眼,却见这辆车可比自己的气派多了,车身足有自家车辆的两倍大小,车身多处分布雕花纹饰,拉车的是两匹颇为神骏的枣红马,算是名副其实的“宝马雕车”。
在马车的两侧,又有一黑一黄两匹马紧紧跟随,马上的两个中年骑士身形剽悍,内着劲装,外罩大氅,马鞍一侧都悬着一口连鞘长刀。
来到这片草地旁边时,驾车的车夫和两个骑士同时勒马然后从车马上下来。
那车夫挑起车厢前挂的帘幕,一个金发碧眼、服饰华美的中年男子从车里出来。
“竟是一个西域胡商……”陈祎低声自语,语气中却没有多少惊奇的意思。
当今天子杨广颇有些好大喜功的毛病,即位后多番征伐四夷夸耀武功,虽不免劳民伤财,却也使的四夷之民渐渐知道了中原****的强大与繁华,来中土求学、游历或经商的外族之人也日渐增多,其中便有许多性喜冒险又头脑灵活的西域胡商。
那车夫先从车里搬出一卷毛毯,在离陈祎三人不远处展开。那毛毯约有一丈见方,上面遍布精美的纹饰,显然价值不菲。然后他一趟一趟的从车里搬出十多样果品、菜蔬、糕饼,错落有致地摆在毛毯上,最后将一个长颈双耳的银质酒罐和三个酒碗放在边上。
布置好一切后,车夫向着那胡商躬身道:“小人去照顾马匹车辆,请安老爷和两位杜爷暂歇片刻,顺便用些酒食。”
那胡商摆了摆手,车夫将两匹枣红马从车辕上解下来,又接过两名骑士手中的马缰,牵着四匹马道溪流边刷洗饮喂。
胡商与两名骑士到毛毯上坐下。其中一名骑士拿起酒罐,在三个酒碗中沾满酒液,与另一名骑士一起举起酒碗向胡商致意:“安老爷,此次我们兄弟两个跟你走着一遭,算是打开了眼界,便用这一碗酒预祝安老爷回到洛阳后买卖兴隆,赚他个金山银海!”
第九章 商机
那被唤作“安老爷”的胡商听到骑士的恭维之词,双目之中闪过一丝异色,脸上却依然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他举起酒碗,操着一口腔调怪异却颇为流利的汉话道:“承杜壮士吉言。此次若能赚到钱,两位壮士功不可没。等回到洛阳,安某自然另有一份心意。”
“多谢安老爷!”两名骑士大喜道谢。
三人一起举起酒碗一饮而尽。
前后到来的两批人是萍水相逢,虽然相隔不远,却是各吃各的,彼此之间泾渭分明。
那胡商与两名骑士对饮了几碗酒后,恰好有一阵微风从陈祎三人那边吹来,风中却裹挟着一丝从陈兴手中的葫芦里散逸出的酒香。
胡商的鼻子微微耸动两下,脸上登时现出惊异之色,转头向着陈祎这边看了几眼,忽地起身走了过来。
看到他向这边走来,陈祎三人都停下吃喝。
“这位公子请了,鄙人安慕华有礼。”胡商眼力极佳,一眼便看出陈祎才是三人的中心,含笑向他施了一礼。
陈祎起身还了一礼道:“不敢,小子陈祎,未知安先生有何见教?”
那安慕华笑道:“鄙人是从西域移居至洛阳的一个小小商贾。说来惭愧,鄙人平生颇好杯中之物,对美酒的气味最是敏感。方才随风嗅到这位老丈葫芦中的一丝酒香,似乎是难得的佳酿,所以厚着脸皮上来讨一碗喝。”
陈祎见此人举止有礼,说话风趣,便也呵呵轻笑道:“千里有缘来相会,既是有缘,安先生何不与贵同伴都移过来同座。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小子这里旁的没有,美酒却可管够。”
“如此最好,多谢陈公子!”安慕华喜笑颜开,转身去招呼那两个骑士,一起动手将整张毛毯连同上面的酒食搬了过来。
陈祎也让陈喜再到车里提了一葫芦酒出来。
众人团团围坐之后,安慕华为陈祎引见了两名骑士,说他们是洛阳有名的游侠儿杜山、杜海兄弟,自己此次出门做买卖,雇佣了两人担任护卫。
陈祎自报了家门,又介绍了陈兴和陈喜。
因看到陈祎和陈喜年幼,又听说陈兴是家仆的身份,杜氏兄弟的脸上都现出轻蔑之色,似乎感觉与这三人同席有失身份。
倒是安慕华丝毫不见异样,谈笑风生,彬彬有礼。
对杜氏兄弟的表现,陈祎虽然看到也丝毫不以为忤,亲自拿起刚刚拿出的酒葫芦,为安慕华、陈兴和杜氏兄弟各斟了一碗酒,然后歉然道:“小子年岁尚幼,便不陪三位饮酒了,全由我兴伯来代劳。不过我这酒颇为浓烈,三位最好小口满饮。”
“果然是好酒!”晶莹澄澈的酒液倒在酒碗中,散发的酒香更加馥郁。游侠儿纵情江湖,鲜有不嗜美酒之人。杜氏兄弟闻到酒香,腹中酒虫大动,齐齐地赞叹一声后,都迫不及待地端起酒碗,全然不顾陈祎的告诫,仰头将整碗酒一饮而尽。
看到杜氏兄弟豪饮之状,一旁的陈喜忽地发出一声嗤笑,满脸都是看好戏的神色。
酒液入口时,杜氏兄弟还不觉怎样,等到酒液穿喉入腹,却似是一条火龙穿过喉咙食道,然后化作一蓬烈火在腹内炸开。
“咳咳咳……”两人满脸通红的抓着喉咙一阵急咳,然后往嘴里狂塞了几口菜蔬,好半晌后才将胸腹间的那一团烈火压了下去。
安慕华见此情形,不由摇头失笑。他端起酒碗向陈兴致意,轻轻抿了一口,脸上现出回味无穷的神色,叹道:“果然是‘冰火烧’。”
“这就是洛阳新近名声大噪的‘冰火烧’?”杜氏兄弟中的老大杜山哑着嗓子问道,满脸都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安慕华又抿了一口酒,悠然道:“观之澄澈晶莹如冰,饮之灼烧炽烈如火,故名‘冰火烧’。如今这美酒在洛阳虽是有价无市,我却有幸品尝过一回,怎都不会忘记它的味道。”
“那定要好生品尝一番了!”杜氏兄弟有些无礼地抢过葫芦,各自到了一碗。这一次他们总算长了教训,都学着安慕华和陈兴的样子小口啜饮。
喝了几口酒之后,安慕华向陈祎试探问道:“陈公子,据鄙人所知,这‘冰火烧’自问世时间不过数月,而且只在洛阳出售,又因为数量有限,每次一面市便被洛阳几家最有名的酒楼瓜分殆尽,公子有何门路,竟能得到此酒?”
陈祎笑而不答,一旁的陈喜却脱口道:“要什么门路,这酒本就是……”
陈兴恰在这时呛了一口酒,发出一连串剧烈的咳嗽,将陈喜的话打断。
陈喜也似乎明白了什么,后半句话便没有再说下去。
不过对于安慕华这商海打滚多年的老狐狸来说,陈喜的半句话已经给了他足够的信息。虽然他识趣地不再追问,但在面对陈祎时,态度已有了些微妙的转变,隐隐然已经将他当做与自己身份相当的人来看待。
酒足饭饱之后,安慕华的车夫很有眼色的上前来帮助陈兴收拾残席,其他人则走到溪流边清洗双手。
安慕华蹲下来将双手在清凉的溪水中随便洗了洗,随意转头看向陈祎和陈喜是,却看到颇为有趣的一幕。
两人在脚边放了一块四四方方、淡黄中又有些透明的东西,在溪水中洗了洗手之后,用那东西在手上正反摩擦一阵,手上立时沾了一层白色的泡沫,然后双手交互搓动,使泡沫均匀地覆盖在手上,最后再次在溪水中冲洗,把那层泡沫洗掉。如此洗过之后,两人的手似乎变得分外清洁。
“陈公子,此是何物?”安慕华饶有趣味地问道。
陈祎将那东西递了过来,笑道:“偶然做出的一个小东西,我唤它作‘肥皂’,沐浴或盥洗衣物时抹上一些,倒也能够洗得更干净一些。”
安慕华眼中一亮,也没有客气,将那块肥皂接了过来,学着方才看到的步骤将双手重新洗了一遍,仔细观察洗过的双手,果然比先前清洁许多。
“陈公子奇思妙想,竟能做出如此奇妙而使用的东西,鄙人佩服。”安慕华将肥皂送还给陈祎,心中却已飞快地盘算起来。
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他深知方才的美酒“冰火烧”与眼前的肥皂中都蕴含着巨大的商机,不过双方毕竟萍水相逢,问得多了只会令对方生出戒心甚至反感,方才交谈时听他们说此行也是前往洛阳,这一路上倒可以拿出些手段拉关系,若能将这两样东西中的任何一种拿到手里,其收益都要远远超出自己此次做的所谓“大买卖”。
第十章 顽石
休息已毕,众人便要启程上路。(.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方才已经提出与陈祎等人结伴同行,陈祎也答应了下来。
两辆车一前一后沿着官道行进,杜氏兄弟仍骑马护卫在安慕华马车的左右。
匆匆行进之际,不觉已到了日落西山之时。走在前面的安慕华请杜山来告知陈祎等人,说是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名为“青岩镇”的城镇,镇上有一家“张家客栈”,建议今晚住到那里。
陈祎自然没有异议,一行车马都加快了速度,不多时到了镇上。
安慕华的马车在前面引路,径直来到一家客栈门前。这客栈砖瓦簇新,看来倒似是刚刚经过改建。
客栈中早有一个满脸精明之相的伙计迎上前来,看到从车上下来的安慕华,陪着笑脸问道:“这位客官却似是老主顾,敢问可是姓安?”
安慕华笑道:“我这相貌太过醒目,你能记得也不算好记性。不过我上次来的时候你们这客栈还是老样子,如今却是焕然一新了。客栈当家的可还是老张掌柜?”
那伙计笑道:“好教安老爷得知,年前老张掌柜已经回家养老,这客栈也已转手。不过我们新东家是老张掌柜同宗,所以客栈仍唤作‘张家客栈’。新东家接手客栈后,将这已有些年头的老房子重新整修了一番,又扩建了几个跨院,上个月刚刚完工。”
安慕华点头道:“这位新当家的张掌柜倒也有几分气魄,想来一定生意兴隆。”
伙计道:“多谢安老爷吉言,诸位请随小人前来。”
在说话的同时,他又召唤来两个人,将车马送到后院好生安置。
随着这伙计到了客栈前,正要上台阶是,安慕华的脚步忽地一顿。走在他身侧的陈祎感应极其敏锐,当时便有所察觉。不经意地侧目看时,见他的目光落在台阶一旁扔着的一块方形青石上,脸上充满惊喜之色。
不过他的脚步只稍停了一下,脸上喜色更是一闪即逝,随即便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客栈里走去。
陈祎偷偷看了那青石几眼,却没有看出它又什么特异之处。正在狐疑之时,完成“金蝉蜕凡术”第一重蜕变之后变得极其敏感的皮肤感应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清凉,来源却正是那方青石。
到了客栈里,陈祎婉言谢绝了安慕华设宴做东的邀请,自去与陈兴和陈喜另坐了一桌。伙计在两桌之间来回走了一遭,问清了众人对于饭食及客房的要求,然后便颠颠地跑了出去。不多时与另一名伙计各托着一个大托盘,将两桌上点的饭菜送了上来。
安慕华把桌上的一壶酒拿了起来,这壶酒是他点菜时要的,远远比不上“冰火烧”,也比不上他自带的美酒。他拿着这壶酒走到角落处的一张桌子旁,他的车夫作为仆从,没有与主人同桌而食的资格,自能苦命地缩在这里吃一碗白花花不见一点荤油的素面。
“老爷!”看到主人过来,车夫急忙站起来施礼。
安慕华将拿壶酒放在桌子上,笑道:“这一路上你也辛苦了,这壶酒是老爷赏给你的。”
“多谢老爷!”车夫喜不自胜。
安慕华摆了摆手,随即凑到那车夫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车夫的脸上先是现出惊讶神色,随即连连点头,道:“老爷放心,小人一定把这件事做好。”
陈祎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悄悄记在了心上。
用罢晚饭后,安慕华和杜氏兄弟自去客房休息。陈祎让陈兴和陈喜先去客房,自己却要了一壶茶慢慢的喝。
此时那同样磨蹭着不肯离开的车夫看到周围用饭的客人已经不多,出声将一个伙计招呼过来。
“这位客官有何吩咐?”伙计过来后问道。
车夫粗声粗气地道:“俺进门时看到台阶旁边扔着一块石头,不知那是干什么用的?”
伙计愣了一下,笑道:“那是客栈改建时剩下的一块石料,我们掌柜一时不知该派上什么用场,便闲置在那里。”
车夫道:“俺看那石头方方正正的,拿回去给俺家婆娘做个捣衣石倒也不错,不知你们是否愿意出手?”
伙计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愣了一下道:“客官稍等,此事还要问过掌柜的意思。”
他说完后退了下去,不多时客栈的掌柜从后面走出来,见到那车夫后皱眉问道:“客官想买下我们客栈门外的那块青石?”
车夫一挺胸脯道:“正是,还请开个价罢!”
掌柜带着点狐疑之色,向车夫伸出一根手指:“拿一贯钱来,这石头尽管搬去!”
车夫挺起的胸脯立时塌了下去,变色嚷道:“俺自己从山里扛块石头,再请个石匠收拾一番,顶多花一百文工钱。你张口便是一贯,拿俺当傻子么?这石头你还是自己留着罢,看又没有人肯拿一贯钱买它!”
看到车夫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掌柜的一点疑心随之散去,笑道:“客官不要生气,方才只是开个玩笑。客官如果诚心要买,两百文如何?”
车夫坚定地道:“俺已经说了,这石头最多值一百文!”
掌柜笑道:“客官方才也说了,一百文只是石匠的工钱。难道你自己去扛石头,花费的时间和力气不是钱么?我们各让一步,一百五十文如何?”
车夫犹豫片刻,终于点头道:“便依你一百五十文,不过你要让人帮俺搬石头。”
“成交!”掌柜喜笑颜开,立即便唤来两个伙计抬石头。
陈祎也起身离座,远远地跟在后面,却见车夫指挥着两个伙计来到上房。车夫自然是没有资格住在这里的,开门让伙计把石头搬进去的正是安慕华。
远远地看到这一幕,陈祎用手摩挲着下巴,脸上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看到了自己想看的事情后,陈祎回转了自己的客房,然后洗漱一番即上床睡觉,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陈祎起身收拾已毕,唤了相邻一间客房里的陈兴和陈喜,一起到外面用饭。刚走了几步,却见安慕华的车夫很是吃力地提着一个大竹筐,嘟嘟囔囔地从面前走过。
陈祎随意扫了一眼,见那竹筐里装的都是碎石块,有些特别的是那些石块的断面都光滑如镜,却似被什么利器切削分割的结果。
第十一章 石中乾坤大,人间鬼蜮多
看到那车夫所提竹筐中的石块,陈祎的心中忽地一动,脚下加紧两步与车夫错身而过。[.超多好看小说]在走过竹筐的瞬间,他下垂右手的指尖轻轻一钩,已经将一块石头拿在手中。
那车夫毫无察觉,仍自吭哧吭哧地提着竹筐走了出去。
陈祎将手中的石块,举到面前仔细看了一阵,默默地点了点头。前世他在记忆方面接受过特殊的训练,昨天对那方青石虽只匆匆一瞥,却已记下了石表的几个重要的特征,而他手中这块碎石的较为粗糙的一面便有他所记的几个特征之一。
他随后又用手指在石块的断面摩挲片刻,脸上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前世他虽以“魔手”为号,对各种兵器却也都能运用自如,观察之后便可以确定这些石块的断面确是被一柄利器切割而成。
陈祎有留心观察安慕华的身形举止,可以确定其绝不是什么深藏不露的高手;两人所住的客房相距不远,昨夜若是有什么大一点的声响也瞒不过他的耳朵。能够悄无声息地将一方坚硬的青石切割成如此模样的石块,那安慕华的身上应该携带这一柄极其锋利的罕见神兵。
而最大的问题是那安慕华只要不是脑袋有病,自然没有转弯抹角安排车夫买一块石头,再来拿身上藏着的一柄神兵切着玩的道理,想必那块青石必然有些古怪之处。
“四公子,你怎么了?”陈兴见他站着发呆,出声问了一句。
陈祎回过神来,笑道:“没什么事。兴伯,我忽然想去方便一下,不如你和小喜走一步?”
陈兴不疑有他,点头道:“那老奴便先去让店家准备点早饭和路上吃的干粮,四公子你速去速回。”
陈祎追着那车夫去的方向跟了下去。凭他的经验和身手,自然不虞被那车夫发现。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客店后面的一条窄巷里,却见墙角处已经有了一堆碎石块。
“该死的胡狗,仗着有几个臭钱,便拿老子当牲口使唤,大早上起来给他搬了几遭烂石头!且等着罢,今天老子便要把这几年受的气连本带利还给你!”车夫将竹筐力度石块倒在墙角,嘴里愤愤不平地低声骂道。
陈祎微微一怔,他看这车夫一副忠厚老实的面相、日间又对安慕华唯唯诺诺,想不到心中却是积怨颇深。而且听他话中之意,似乎很快便要有事发生。
车夫提着空竹筐,仍自低声骂骂咧咧的转身出来,却没有发觉贴着墙壁藏在拐角后的陈祎。
等车夫走后,陈祎走上前去,在那堆石块前蹲下身来,一双手快速而灵巧将一块块大小形状各异的石头拿起后在地上拼装堆砌,连手中拿着的那块也加了进去,片刻之间便还原成昨天见过的那方青石。
“果然如此。”完成这个小小的工程后,陈祎的脸上现出满意的微笑。面前的青石表面完整无缺,但中心处却缺少了拳头大小的一块,而且也不再有昨天感应到的清凉之意。
验证了自己的猜测之后,陈祎心满意足地拍了拍双手站起身来,右脚随意踢了两记,将青石重新变成一堆乱石,然后便转身离开。
他刚走到巷口时,忽地看到杜氏兄弟中的老大杜山正朝这边走来。正要跨出的脚步倏地收回,原地向上轻轻一纵,右手攀住一侧的墙头,翻身过去后却不松手,身体便凭手臂的力量悬挂在墙上。这一系列动作做得如行云流水,流畅自然又未弄出一丝声响。
脚步声由远而近,墙后的陈祎凭耳力分辨,确认来的正是杜山。他听着杜山从与自己一墙之隔的前方经过,径直走向堆放着碎石的墙角,随即悄无声息地探出头去观看。
那杜山竟也蹲在墙角的石堆前,一块一块地堆砌摆放起来,只是他的效率却比陈祎差得多了。
陈祎没有再看下去,松手轻轻从墙上落下,然后从另一个方向翻了出去。
回到客栈时,陈兴已经点好几样清淡可口的饭菜,和陈喜一起等他;旁边的一张桌子上,安慕华和杜氏兄弟中的老二杜海也点好了早饭,同样在等候未到的杜山。而那车夫仍坐在角落的一张桌子上,早饭依旧很苦命地是一碗白花花的素面。
陈祎带着一脸温和的笑意向安慕华和杜海致意,随后坐到了自己的桌边,和陈兴、陈喜一起用饭。
好半晌后,杜山才转了回来,见到安慕华时,先赔笑致歉道:“对不住了,杜某肠胃略有些不适,有劳安老爷久候。”
安慕华笑道:“无妨,杜壮士请坐,我们赶快用饭,然后早些启程。”
陈祎一面吃饭,一面不动声色地暗中观察,看到杜海趁着安慕华不注意,向兄长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而杜山轻微地点头应答,杜海的脸上登时闪过一抹喜色。与此同时,稍远处的车夫竟也偷偷地关注着这边,看到杜海点头后,脸上同样现出喜色。
吃完早饭后,陈兴起身去柜台处结算房钱和饭钱。不多时他带着点意外的神色转回来,低声向陈祎禀道:“四公子,柜上说那位安老爷已经提前帮我们结了账。”
陈祎略一沉吟,随即笑道:“既然如此,我们便承了他这份人情罢了。”
客栈的伙计已经将他们双方的车马收拾好停在门外,众人登车上马,仍是安慕华的车走在前面,陈祎的车在后跟随。
两辆车出了青岩镇,沿着官道驰向洛阳的方向。过了青岩镇后,道路两旁人烟渐渐稀少,路上也没有其他行人,显得颇为冷清寥落。
渐渐地又到了中午,前方影绰绰现出一片黑影,走到近处才看清是一片松林,足有数十亩方圆,道路便是从这松林的中间穿过。
车辆到了松林中,前面的杜山圈马来到陈祎的车边,大声道:“陈公子,方才安老爷提议在这里稍作休息,不知你意下如何?”
陈祎在车中答道:“也好,请杜壮士转告安老爷先找地方停车。”
杜山答应了一声,催马去追前面的马车。
赶车的陈兴看看四周的环境,皱着眉头对陈祎道:“四公子,这地方有些过于荒僻,你何不向安老爷建议再赶一段路,等过了这片松林再休息。”
陈祎油然道:“兴伯不必多心,此事我自有计较。”
陈兴知道这位公子年纪虽幼,却是极有主意,他既然如此说了,必是有所考虑。当下便也不再多说,看到前面的马车赶到路边的松林之中去了,便也驱车跟上。
第十二章 欲壑难填,人为财死
两辆车进了路旁的松林后好一段距离,在林中的一片空地上停住。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众人从车马上下来之后,安慕华对陈祎笑道:“陈公子,此地环境倒也清幽。今早我让客栈准备了一些菜肴,我们便在这里小酌几杯如何?说实话,我却是有些馋公子家的‘冰火烧’了!”
陈祎尚未搭话,一旁的杜山却先开了口,所说的话颇有些阴阳怪气:“安老爷,吃喝的事情先放一放,我们兄弟二人有件事情欲与安老爷商议。”
安慕华看到杜氏兄弟不知何时已经将挂在马鞍一侧的连鞘长刀提在手中,一前一后将自己和陈祎等人夹在当中,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僵,瞬间却又恢复了笑容问道:“不知两位壮士有何见教?”
杜山大大咧咧地道:“不瞒安老爷,我们兄弟最近手头有些紧张。安老爷你家大业大,是否可以念在我们此次鞍前马后效力的份上,拆借一些来花用。”
听到这再分明不过的敲诈之言,安慕华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减,痛快无比地一口答应下来:“这有何难?两位壮士需要多少,等回到洛阳之后,尽管来我府上取便是!”
另一边的杜海磔磔怪笑道:“安老爷却不可当我们是三岁的孩子,等回到了洛阳,只怕你便不再认识我们兄弟。明白告诉你吧,我们要你此次从西域进的那匹红货!”
安慕华脸上的笑容终于变成了苦笑:“这一路上我已经多次提升你们的报酬,难道还不能填满你们的胃口吗?”
杜海狞笑道:“你给的再多,难道多得过你那满满一箱珠宝的价值?”
安慕华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道:“也罢,此次算是安某识人不明,认了这个倒霉。[]那箱珠宝你们尽管拿走便是!”
杜山慢悠悠地道:“珠宝我们一早便订下的,自然不会放过。除此之外,还请安老爷交出昨晚从那方青石中取出的东西。”
“你们怎知……”安慕华神色剧变,猛地转头去看站在身边的车夫。
那车夫忽地疾奔了几步到了杜山的身边,转回来向着安慕华得意冷笑。
“原来是你?当初若非我收留,你已经饿死街头,如今竟出卖我!”安慕华立时明白一切,咬牙切齿地咒骂。
那车夫呸地吐了一口浓痰,骂道:“你帮过我不假,但我这几年为你牵马坠镫,也算报答了你。几顿饭的小恩小惠,难道要一辈子给你当牛做马?”
安慕华大怒,还有心再骂时,那车夫却已转身向杜山赔笑道:“杜大爷,如今这姓安的已经是你们砧板上的肉。他那些财宝自然是两位的,但小人的那一份酬劳是否也可以赏下了?”
杜山双目中闪过一丝冷芒:“此次全靠你通风报信,我们才知道姓安的在客栈另有收获。你既为我们兄弟立下功劳,我们自然要好生酬谢你一番。”
“多谢杜大爷,小人……”车夫眉开眼笑地忙不迭称谢。
不料他这句话尚未说完,杜山起手一掌按在他的胸口,凹陷的掌心向外一吐,凝聚在掌心的真气送入车夫体内,将他的内脏震得一塌糊涂。
车夫的身体如一条死狗般摔了出去,口中狂喷出夹杂着内脏碎片的鲜血,摔在地上后当即气绝。
另一边的杜海拔刀出鞘,大笑喝道:“大哥早该动手,哪用和他们啰嗦?姓安的,痛快一点将东西交出来,杜爷便也给你一个挺快!”
见对方分明不止要劫财还要杀人,安慕华面如死灰,在心中悔恨万分的哀叹道:“早知如此便该带那丫头同行。若有他在此,哪有这两个莽夫撒野的地方?”
此刻一旁的陈祎忽地开口,神色和语调竟都不显丝毫惊恐:“两位杜爷,本来今日的事情与我们无关,但事情既然被我们看到,想来你们也不会放我们离开罢?”
杜海提刀缓缓逼近,狞笑道:“姓陈小子,只能算你们倒霉了,这姓安的在洛阳有些势力,我们不能走漏一点风声!”
“果然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陈祎摇头叹息。话音未落,身体陡得如一支离弦的弩矢激射向杜山。
杜山显然未料到这十来岁的少年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脸色猛地一变之下伸手便去拔刀。
陈祎右掌一拍杜山长刀刀柄的末端,略显纤细的手臂上爆发出令人不可思议地巨大力量,一下便将刚刚拔出半截的长刀拍回鞘内;左手五指并拢骈伸,如刀如剑,阴狠无比地从杜山右肋下的骨缝间插入。
杜山一声惨叫,脸上现出无比凶厉和狰狞之色,双手索性将长刀丢开,十根手指如同钢钩向陈祎面门抓来。
陈祎冷哼一声,左手五指一收,将杜山肋下的两根肋骨连同大块皮肉生生扯了下来,同时仰身后翻,双脚飞起狠狠踢中杜山胸口。
虽说陈祎至今尚未练成真气,但完成“金蝉蜕凡术”的第一重蜕变之后,他的体质已超出正常人类的范畴。本体力量所能发挥的杀伤力绝不逊色于修炼真气有成的武林高手。他这两脚踢中之后,杜山的胸骨大片碎裂,胸口明显塌陷了下去。
一举重创杜山之后,陈祎旋身迎向扑上来的杜海。
在陈祎扑向杜山的同时,杜海也冲到安慕华近前,带着一脸厉色举刀斩下。
安慕华眼底闪过一丝决然,右手忽地从左袖之中拔出一柄长约尺二、弯如犀角的漆黑匕首,举手挥向落下的长刀。
刀匕相触,却没有金铁交鸣之声发出,只有“嗤”得一声轻响。
杜海只觉手上一轻,一柄精钢打造的厚背长刀已经拦腰断折,手中的半截断刀虽然随着惯性依旧斩下,却没有伤到安慕华。
在他稍稍惊愕的瞬间,安慕华已仗匕首向他胸腹间此来。只是他手中匕首虽然锋利无匹,本身却实在不通武艺,失去了出其不意的便利后,反应过来的杜海只是飞起一脚,便将他踢得口中喷血跌成了滚地葫芦。
恰在此刻,杜山的惨叫声传入杜海耳中。他转头望时,正看到兄长被陈祎踢飞,倒在地上生死不明的情景,不由得目眦欲裂,口中发出一声狂吼,索性丢开断掉的长刀,举双拳向陈祎扑来。
陈祎转身相迎,杜海凝聚狂暴真气与满腔怨怒右拳当凶击来,陈祎不闪不避,举右掌相迎。
拳掌相触之下,杜海立时试出这少年只是拥有一身极是骇人的蛮力,却是不具一丝真气。他登时大喜,暴喝一声:“小崽子,给老子去死!”
伴着喝声,他拳上的真气狂涌而出,打算先震断这小子的手臂,然后再慢慢炮制为大哥报仇。
岂知他真气才涌出,对方的手掌上却似蓦地生出一个黑洞,凭空生出无比吸力。他的一身真气立时如江河决堤,一泻如注。
第十三章 金蝉摄元术,玄空青冥金
虽然已经得到“金蝉七术”这一整套来历神秘又不明品阶的修行秘法,但陈祎先前能够修炼的只有一门“金蝉蜕凡术”这门练体之术。[]
其中原因,是“斩虚”、“听风”、“舞空”、“蛰息”、“啼魂”等法门都要以七术之中的练气养神之法“金蝉摄元术”为基础,而他的“金蝉摄元术”尚未真正踏入门径。
“金蝉摄元术”的要旨便在一个“摄”字,便如陈祎前世听说过的“北冥神功”、“吸星大*法”之类,可以吞噬他人辛苦修炼的真气为己所用。更有甚者,等这“金蝉摄元术”练到后期,除了真气之外,便是金丹、元神也可吞噬炼化。
陈祎前世是干杀手的,一切以实用为目的,自然不会存在什么精神洁癖而将此功法弃置不用。但他也知道此功法大为常理乃至近乎邪道,若是被人知道,自己怕是将沦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所以一早便决定了要闷声发财。
当然,陈祎心中还是保留着自己的底线,绝不会为了修行此术而胡乱杀人,但杜氏兄弟主动惹到了他的头上,他自然不会客气,要将他们的一身修为纳为己用。
感到自己的真气不受控制的狂涌而出,杜海登时骇得魂飞天外,急忙拼命挣扎想要收回与陈祎手掌相抵的拳头。但他越是用力,真气流泻得越是迅速,霎时间已是全身乏力彻底堕入陈祎掌控。
“你……”杜海张口欲言。
不管他是要辱骂还是求饶,陈祎决不允许其道出自己功法的秘密被在场几人知道,左掌掌缘在杜海的轻轻一斩,发出一股暗劲震断了他的声带。
杜海的修为尚算深厚,只是因为本身修习的不是什么高明功法,真气未免驳杂。这些真气在进入陈祎体内后,依循着“金蝉摄元术”的行功路线,以极快的速度在陈祎的经脉间运转了九个周天,一路被提炼、精纯、转化,到最后原本如一条河流的真气被凝炼成一根散发着淡淡金色光华的细丝。这一根金色细丝却没有纳入丹田,而是进入胸口的膻中气海盘踞下来。
这“金蝉摄元术”的法门委实霸道,不过片刻工夫,杜海的一身修为便被陈祎吞噬殆尽,随着陈祎心满意足地收回右掌,已经汗出如浆、脸白如纸的杜海登时瘫倒在地上,连指尖都动不得半点,一双死鱼一般的眼睛里满是彻骨的恐惧。
陈祎很是随意地一脚踏断他的颈骨,转身又到了重伤的杜山身边,俯下身来扣住他右腕脉门,杜山的体内的真气立时倾泻而出,片刻之后尽入陈祎体内,使陈祎膻中穴内那根金色细丝微不可查的变粗变长了少许。
杜山身负重伤,失去体内真气的支撑后,不用陈祎动手便自己气绝身亡。
陈祎收手起身,回头看时,见陈兴、陈喜和安慕华都瞠目结舌地望着自己。陈兴和安慕华的满脸震惊之色,陈喜表现出的却是兴奋和羡慕。
此刻安慕华已经捂着胸口从地上爬了起来,方才杜海那一脚虽是仓猝踢出,却也让他受了点内伤。
看着陈祎脸上仍带着平日的淡淡微笑,用从杜山身上撕下的一块衣襟擦拭沾满鲜血的左手,安慕华的心中不由生出一阵寒意,暗叹道:“果然是人不可貌相,谁能想到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十龄童子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厉角色。”
惊魂甫定之后,安慕华有些蹒跚地走到陈祎面前,拱手深施一礼:“全赖陈公子仗义援手,鄙人此次能够才能保得性命。大恩不敢言谢,日后鄙人定有厚报!”
陈祎摆手道:“安老爷不必如此,方才这两个恶贼分明要我们三人一并灭口,小子出手亦不过自保而已。”
见对方态度温和,安慕华终于放下心来。
这时陈兴和陈喜也走上前来。陈兴有些惶恐地道:“四公子,这里出了三条人命,我们是否要报官处理?”
“不可!”安慕华抢先开口,正色道,“一旦报官,陈公子杀了杜氏兄弟的事情便难以隐瞒。虽然陈公子是见义勇为,于法理上有功无过,但杜氏兄弟在洛阳还有些亲友,日后怕是会有些麻烦。”
陈祎本来也没有报官的打算,于是顺水推舟地道:“安老爷所言有理,然则此事究竟该如何善后?”
安慕华道:“此处少有人至,索性便将三具尸体就地深埋。然后此事便与陈公子无关,等回到洛阳,鄙人自有言辞向杜氏兄弟的亲友交代。”
陈祎心中也是如此设想,当即点头表示了同意。
于是四人一起动手掘了一个深坑,将三具尸体扔进去埋好。
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清理了现场的痕迹之后,四人立即离开。安慕华已经没有了车夫,只好自己亲自驾车。
两辆车从松林中出来上了官道后,立即加速奔驰起来。一直走到了傍晚时分,才找了一个镇店落脚。
晚饭之后,陈祎正在房内引导那两丝金色真气在经脉中穿行,并在脑海中模拟如何借助真气修习“金蝉七术”中的其他几种秘法,安慕华忽地过门拜访。他请安慕华到房内落座,随即问起对方的来意。
安慕华从怀中取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布包,轻轻地放置在桌案上:“陈公子的救命之恩在,鄙人无以为报,思前想后,只能将昨夜偶得的一件宝物相赠,聊表谢意。”
随即却不等陈祎说话,直接将那布包打开。
陈祎知道这便是他从那方青石中取出来的东西,先不管是否要手下,心中却总有几分好奇,当即低头仔细观看。那布包之中的是一块半透明的天青色晶石,形状不甚规则,内部似有神秘氤氲流转不定。感应到晶石散发的丝丝清凉之意,陈祎确定其确是来自那方青石之中。
“安老爷,此物……”陈祎虽然猜到这块晶石绝非凡物,但其具体用途却仍不得而知。
安慕华肃然道:“陈公子,此物在西方称为‘羽石’,在中土则称为‘玄空青冥金’,乃是造化成就的天材地宝。在锻造兵器之时,只须加入一星半点,虽凡铁亦可锻成神兵。西方有一位号称战争与智慧女神的雅典娜,传说她的一柄圣剑便是用此物锻造而成,于是拥有了无坚不摧的锋芒。陈公子既是习武之人,此宝送于你也算相得益彰。”
若是其他的东西,陈祎也未必会看在眼里,但这可以用来锻造神兵利器的宝物却恰是投其所好。略做沉吟之后,他虽然猜到对方将如此至宝相赠,除了感恩之外必定另有所求,最终还是决定接受此物。
“既然安老爷盛意拳拳,小子恭敬不如从命。”他起身向安慕华躬身致意,然后便等着对方将东西送到自己手里。
安慕华将那晶石重新包好,却没有交给陈祎,反而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第十四章 火神后裔
虽然安慕华的行为令陈祎大感意外,但他并没有因此动怒,他相信以安慕华这生意人的聪明,绝不会做出这种当面挑衅自己的蠢事。[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果然安慕华还有下文:“陈公子,鄙人尚有一个不情之请。”
陈祎淡然道:“安老爷请讲,小子洗耳恭听。”
安慕华道:“若要将这块玄空青冥金锻造成兵器,非大师级的铁匠不可。如果陈公子没有合适的人选,是否可将其交给小女来锻造?”
陈祎讶然道:“难道令千金竟精通冶炼铸造之技?”
安慕华脸上现出自豪的神色,从袖底取出那柄曾用来削断杜海长刀的犀角匕首,平置于桌上推到陈祎面前:“陈公子不放先品鉴一下这柄匕首如何?”
陈祎拿起匕首,只觉这匕首的份量颇重,显然不是寻常金属所铸。它的首尾长约一尺二寸,刀身形如犀角,弧度充满难以言说的美感和玄妙,虽是漆黑无华,却散溢出丝丝浸入肌骨的寒气。与刀身成反向弯曲的刀柄却当真是犀角所制,表面以阴刻法雕刻了一层火焰纹饰,既美观又可防止手滑。
他举起左手在耳边一拂,拔下了一根头发,手指轻轻一弹,那根头发轻轻飞了起来。(.$>>>棉、花‘糖’小‘說’)右手握着的匕首反转过来,那根头发飘飘摇摇的落下,恰好落在匕首转过来的刃口上,没有半丝滞碍地一分为二落在桌面上。
“好刀!”陈祎脱口喝一声彩,他前世科技发达,又是自幼便与各种以最先进的冶金技术制造的冷兵器为伍,却也从没见过一柄锋刃当真达到传说中吹毛可断程度的神兵利器。
安慕华拿匕首给他看的目的他自然清楚,颇有些爱不释手地将匕首放回桌上,问道:“莫非这匕首便是令爱的杰作?”
“正是,”安慕华回答后又补充道,“而且这只是小女十二岁的作品,如今她却已年满十六岁了。”
陈祎更加惊讶:“恕小子冒昧,这锻造之术甚是耗人心力,有时甚至会有些危险,以安老爷身家,令爱何以会在这上面用功?”
安慕华叹息一声道:“陈公子有所不知,说起来这锻造之术,本就是我们家族世代相传的技艺。关于安某的身世,若在西方,会是一个绝对不能宣之于口的禁忌;如今在中土,却是不妨缅怀一番。
“陈公子或许不信,但安某的家族历史之悠久,甚至可以追溯到西方大陆的上古诸神时代。伟大的奥林匹斯十二主神之一、掌管火焰与锻造的赫淮斯托斯,便是安某的先祖。正是因为传承了尊贵的神明血脉,我家族中每隔几代,便会有人觉醒血脉之力,拥有掌控火焰的神力与超绝的锻造天赋。”
“失敬,原来安老爷竟贵为神裔,难怪你能够识别深藏青石之中的玄空青冥金!这么说来爱便贵家族新一代的觉醒了远祖血脉之力的人了?”陈祎倒没有怀疑对方所言的真实性,毕竟这是一个有修行者存在的世界,再多出些神明乃至妖魔鬼怪也不算夸张。
安慕华的脸上却显出萧索凄凉之意,叹道:“说什么神裔,如今安某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罢了。自从耶和华的信徒入侵西方大陆,我们这些诸神后裔便遭教会以清除异教徒的名义捕杀。无数原本高高在上的贵族被抓紧教廷中臭名昭著的‘异端裁判所’,遭受种种非人酷刑之后凄惨死去。为了求得生存延续血脉,许多家族不得不离开世代居住的故乡而四处流亡。
“安某的家族便是从先祖父那一代迁离故土,辗转流落到西域。到了安某这一代,因为小女安琪儿觉醒了先祖血脉,为了安全起见,安某便决定再次迁移,搬来了教廷势力完全绝迹的中土,甚至给自己了一个中土汉人的名字。
“至于安某请求由小女来为公子锻造兵器,实是因为我那安琪儿的控火之力和锻造之术在近来都到了瓶颈期。若要取得突破,亲手用‘玄空青冥金’这等天材地宝来锻造一并神兵利器,无疑是最好的契机。安某也不敢有所隐瞒,因为安琪儿要借机突破,所以此次锻造会做一些超出她如今能力的尝试,成功的几率只是五五之局。虽然明知是一个不情之请,但安某还是恳请公子能够成全。”
陈祎洒然笑道:“安老爷说得哪里话来,小子本也不识得什么高手匠师。此物留在我手里也是暴殄天物,能用一半的机会博一柄由火神后裔亲手锻造的神兵,小子算是沾了天大的便宜,哪有不允之理?”
安慕华大喜道:“如此我们便一言为定,等到了洛阳,还请公子莅临寒舍,与小女商定所需兵器的形制细节。”
陈祎道:“这却不消说,到时小子一定登门叨扰。”
事情说定之后,安慕华自去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等房间里只剩下自己之后,陈祎静下心来略一反思,总觉得今日的事情有些古怪。作为大商贾,安慕华若是要向自己表达谢意,又怎会缺少作为谢礼的宝物,何必要拿出这块“玄空青冥金”?
此宝的珍贵且不去说,更重要的是它是安慕华女儿借以突破瓶颈的关键。虽然自己对安慕华有救命之恩,又展现出一些实力手段,他似乎也用不着将这东西啊拿来酬谢自己,以至于还要绕一个大圈子,再向自己将其借了回去,平白地多欠了一个人情。
左思右想仍不得要领,陈祎只好放弃,决定一切见机行事。若对方只是为了表达善意,那么自己也不吝啬于以善意回报;若对方心怀鬼胎另有算计,那么自己也有的是手段应对。
第二天一早,众人起身用饭之后,客栈的伙计领着一个相貌朴实的中年男子来见安慕华:“安老爷,昨日你吩咐小人帮你雇一名车夫,人已经给您找到了。这位张大是咱们镇子上数一数二的车把式,人又极是稳重可靠。价钱也已经谈好,便按你说出的算。”
安慕华上下打量哪张大几眼,满意地点头,随手将一串钱递了过去:“有劳小二哥费心,多有辛苦,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多谢安老爷。”伙计眉开眼笑地将钱接到手中,忙不迭地连声称谢。
那张大颇为勤勉,见过众人之后,便跑去客栈的后院,帮着店家将两辆车收拾整齐赶了出来。
众人分别上车,两辆车一前一后径往洛阳而去。
第十五章 古今名与利,都在洛阳城
洛阳,立河洛之间,居天下之中。(.无弹窗广告)邙山据其北,伊阙屏其南,虎牢坐起东,函谷障其西,洛水贯其中,群山环其周,号称“八关都邑,山河拱戴”,自开天辟地之后,三皇五帝以来,向为群雄逐鹿的必争之地,从夏、商、东周、东汉、曹魏、西晋、北魏,直至当今的大隋,前后共有八个王朝建都于此。、
当今天子杨广即位之后便有迁都之意,下诏曰:“洛邑自古之都,王畿之内,天地之所合,阴阳之所和。控以三河,固以四塞水陆通,贡赋等……今可于伊洛营建东京。”随即诏令尚书杨素、纳言杨达、将作大将宇文恺,每月役使丁男二百万,用时将近一年,在东周王城以东、汉魏故城以西,新建洛阳城。
新城东逾瀍水、南跨洛河、西临涧河,北依邙山,城周六十九里又三百二十步里,宏伟壮观。
这一天日暮时分,陈祎一行人终于抵达洛阳,遥望夕阳余晖下如一只洪荒巨兽般雄踞大地之上的千古名都,他知道这里将是自己来到这是世界之后的第一个人生舞台。
他口中低吟了一支前世读过咏怀洛阳的曲子:“天津桥上,凭栏遥望,舂陵王气都凋丧。树苍苍,水茫茫,云台不见中兴将。千古转头归灭亡。功,也不久长。名,也不久长。”
吟到末尾几句时,他想到自古人生易老,功名难久,王侯将相终亦难免化为一抔黄土,踏上修行之路的决心不觉更加坚定。
如今正值太平年景,洛阳的城门虽有卫兵驻守,却不禁行人,最多对某些形迹可疑或面目凶恶之辈略加盘问。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安慕华是洛阳的地头蛇,看来颇有几分面子,有他在前面引路,卫兵对两辆车毫不留难,问也不问地放了过去。
入城之后,双方便该分道扬镳,陈祎于安慕华下车后互相道别,安慕华再三叮嘱陈祎一定要尽早登门,去和他家那位千金商讨锻造兵器的问题。
对于安慕华的殷勤,陈祎的心中颇有些纳闷,却还是认真答应下来,说明等自己安定下来后,一定立即登门拜访。
两人做好约定之后就此分别。陈兴赶着骡车在路上缓步行进,陈祎和陈喜则从车篷两侧的小窗向外张望。
洛阳城内由相互垂直交叉的街道划分成一个个方形坊市。这些连接着四方城门的街道都有五六十步宽窄,其中贯通南北由南城门直通皇城正门的主街足有一百余步宽、七八里长。各坊市之间亦有较窄的街道相连。坊市四面有墙有门,内部也设十字型街道。大大小小、纵横交错的街道井然有有序,形成遍布于整座城市,供人员与物资流通的网络。
陈祎等人一路行来,看到所有街道的两边都是商铺林立,街道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在来来往往的行人中,不乏如安慕华一般形貌服饰大异中土的异族之人,显示出洛阳作为国际化大都市的独有特征。
驾车的陈兴一路打听着,转过几条街巷之后,到了一个名为“长义坊”的坊市门前。驱车进了坊市之后,在临街的一个小型院落的门前停下车了。
陈喜早已迫不及待,从车上跳下来后抢着跑到门前,举起小拳头用力砸门,口中连声唤道:“爹爹、娘亲,快来开门!”
不多时门里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即看到院门一开,陈喜的母亲张氏带着一脸惊喜之色走了出来,一把将久别数月的儿子抱在了怀里,好半晌才将他放开。
陈祎上前见礼和张氏见礼之后,众人一齐进了院子。
这个院子前后两进,家里似乎只有张氏一个人,空荡荡地显得有些冷清。
到了正厅落座后,陈祎皱眉道:“婶娘,上次来信的时候我已经说让你们添两个仆妇丫鬟,看来你没有照办”
张氏摇头道:“我和你叔父右手有脚,要什么下人。我平日没事自己收拾一下这个院子,正好省得一个人无聊烦闷。”
对于过惯了简朴日子的长辈,陈祎只有无奈苦笑,又问起陈保的情况。
张氏满脸喜色地道:“用你的方法酿出的酒在洛阳果然大受欢迎,每次新酒出窖,不到一天半日便被几个有名的大酒楼买个干净。听你叔父说,很多酒楼的老板早就催他扩大产量,不过他牢记着你的叮嘱,始终保持现在的产量,一坛也不多卖。”
陈祎点头道:“这样就对了。那酒是个极能赚钱的东西,自然也容易招来他人的觊觎。在我们没有足够的力量保住这个财源之前,还是不要弄出太大的声势。”
便在这时,忽听到前面有人拍门。张氏对陈喜道:“喜子去开门罢,应该是你爹爹回来了。”
陈喜兴高采烈地跑出门去,不多时果然是被他父亲陈保牵着手转了回来。
当天晚上,张氏动手为大家整治了一桌虽说不上丰盛却充满家庭气息的席面,连同陈兴在内,一家人也不分什么长幼贵贱,团团围坐,说说笑笑便吃边谈。
席间陈保也说起许多酒楼老板催促他扩大产量的事情,陈祎沉思后道:“过几天小侄要去见一个人,会顺便解决一下这个问题。如果事情顺利的话,叔父你很快便要忙起来了。”
酒宴结束之后,张氏去收拾杯盘碗筷,陈兴去安置行李和收拾房间,陈喜则到院子里活动拳脚,室内只剩下陈祎和陈保二人。
陈保让陈祎稍等,随即转身到了里间,然后捧着一本厚厚的簿子走了出来。
“叔父,你这是……”陈祎看陈保将那簿子放在桌上推到自己面前,有些不解的问道。
陈保正色道:“小祎,这是近五个月我在洛阳酿酒卖酒的详细账目,每一笔支出与收入都清楚地记了下来,你这便将账目检查一遍罢。”
陈祎呆了一呆,随即摇头笑道:“叔父,你应该知道小侄此次来洛阳为的是什么。过不了多久,小侄便是出家之人,哪还用得着这些身外之物。当初我之所以教叔父这个酿酒的方子,无非是想让身边的亲人过得更好一点。”
陈保怔了半晌,试探着问道:“为叔父的知道你小小年纪却极有主见,不过这出家之事是否再认真考虑一下。凭小祎你的才智能力,重振咱们陈家,光耀门楣指日可待。”
陈祎恍然笑道:“我说叔父怎么忽地想到要我来查账,想必是二哥请你做说客来劝我回心转意的罢。在这件事上我心意已决,叔父你还是不要再说了。烦请叔父明日给二哥报个信,就说我已经到了洛阳,看他何时方便安排我去拜见那位慧镜禅师。如果小侄当真不堪早就,与净土寺无缘,那时再说什么振兴家族不迟。”
第十六章 照魔慧眼,金蝉蛰息
第二天,劝说失败的陈保只能依照陈祎的要求,请人到净土寺去给长捷送信。.
又过了几日,长捷果然来了。
两兄弟见面之后,长捷有些无奈地问道:“四弟,你当真下定了决心?”
陈祎毫不迟疑地点头:“二哥,一年前小弟便已将心意说得明明白白,此生别无他想,惟愿走一走这修行之路,看一看自己能走多远,长生是否可期!”
长捷叹道:“也罢,既然你心意已决,今日慧镜禅师正好来寻我师慧岩禅师对弈品茗,你这便随我前去拜见,事情是否能成,只看你机缘如何了。”
陈祎大喜,在得到“金蝉七术”这等修行秘术之后,他也曾想过是否放弃往“净土寺”拜师的打算,也省的受人约束不得自由。但仔细衡量之后,终于还是决定依照原来的计划前来拜师。
他曾听说修行有“法财侣地”只说,自己除了“金蝉七术”的修行法门,其余的“财侣地”全都没有,甚至修行“金蝉七术”也是盲人骑瞎马,全凭自己摸索,万一出了岔子,那可不是好玩的事情。一旦拜入位列中土七大宗门的净土寺门下,虽然不可避免地要多出一些限制,但也可以得到许多独自修行绝对难以企及的资源,算来算去,还是好处多些。
特意换过一身干净的衣服后,陈祎与长捷一起出门,因为净土寺在洛阳城外,所以陈兴为他们准备了骡车。[]陈祎请兄长到车里就坐,自己亲自执鞭赶车。
出了洛阳南门后,陈祎依照长捷的指点驱车疾行,一路来到净土寺的山门前。两兄弟先后下车,长捷将车辆交给山门外的一名知客僧人妥善安置,然后引着陈祎沿着一条长长的石阶进了山门。
到了净土寺内,陈祎看到这寺院殿宇重重,规模宏大,来往穿行的僧众极多,却都敛声屏息,绝无半点喧哗嘈杂之声。
长捷领陈祎穿过几个院落,到了一处雅致清幽的禅院。他叮嘱陈祎在门外稍候,然后独自进门去禀报。
片刻之后,长捷转身出来,神色郑重地吩咐道:“四弟,我已经将你的事情上报了慧镜禅师,他也答应见你一面。少时在禅师面前,你需要谨言慎行,不可惹恼了他。”
陈祎笑道:“不劳二哥提醒,小弟省得这些。”
两人于是一起进了禅院,又到了院子正面的一间静室内。
陈祎入室后便看到有两个僧人并排坐在禅床之上,上首的一个僧人年约三十多岁年纪,生得面如冠玉,细目长眉,嘴角微微上翘,似常带着一抹微笑;下首的一个僧人却已年过花甲,双眉雪白,面上皱纹堆垒,唯有一双眼睛灿然生辉,闪烁着洞察世事的智慧光芒。
看到跟在长捷身后走进禅室的陈祎时,那两位僧人也是眼前一亮。
如今的陈祎虽只十一岁,但这一年来勤修武技秘法,身体发育速度极快,尤其是所习“金蝉蜕凡术”在完成一次蜕变之后,身体更有了一次脱胎换骨的变化。如今他的身高已经堪与十五六岁的少年相比。但他又不似正在长身体的少年人那般瘦削,身量虽高,身材却颇为匀称。稳稳地站在禅室之内,身躯挺拔如松,笔直如枪,在配上一张与长捷绝不相似的俊秀面孔,当真如临风玉树,卓尔不群。
长捷先为陈祎做了指引,那位中年僧人便是慧镜禅师,老僧则是他本师慧岩禅师。
陈祎上前施礼,举止神态都不卑不亢恰到好处:“小子陈祎,拜见两位大师。”
慧镜微笑摆手:“小施主免礼。”
等陈祎直起身体后,他的一双澄澈淡静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如同深邃夜空之中的两颗闪烁寒星,无形的目光竟如有实质,仿佛泠泠清泉般将陈祎全身包裹在内,随即由外而内向他的身体里面渗透,将他里里外外看个通透。
在慧镜的目光笼罩下,陈祎骇然发觉自己全身上下已经不能移动分毫,只能老老实实地任由对方观察自己。直到好半晌后对方收敛了目光,他才忽地恢复了行动能力。
“这便是修行者的能力吗?”一丝冷汗从陈祎的后背渗出。在完成“金蝉蜕凡术”的第一次蜕变之后,他心中未尝没有生出一丝自矜之意,到来时的路上轻松格杀了杜氏兄弟这样的武林高手,令他对自己的实力愈发自信。虽然依然坚持了拜入净土寺的主意,更多的还是想着借用净土寺的修行资源。到如今才知自己实在是坐井观天、夜郎自大,小看了这世间的修行者,尤其是净土寺这个站到了金字塔顶端的修行宗派。
“好一块浑金璞玉!”在陈祎心中震惊的同时,用净土寺秘法“照魔慧眼”查看了他资质的慧镜已脱口称赞起来。在他法眼之下,陈祎经过“金蝉蜕凡术”淬炼、近乎完美的体质一览无遗。此人极是难得一见的良材美质,又是本宗外院弟子亲属,身世清白知根知底,他心中已经有了七八分收录之意。
不过他的“照魔慧眼”终究不是无所不能。这几天,陈祎又修炼了“金蝉七术”中的“金蝉蛰息术”,此法门的竟要便在于蛰伏敛息以防他人发现自己行迹或窥探自己虚实。因为时间短暂,他只练成一点皮毛之中的皮毛,当时一来这功法太过玄妙,而来他本身的真气修为也极为浅薄,故此在这秘法的掩饰之下,慧镜竟未能察觉在他的膻中气海之内,游动这一条纤细如丝的奇异金色真气。
“小施主,”慧镜正色问道,“自古天道无情,修行之路实为逆天之举,一路之上虽是可能遭遇凶险,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道消魂飞魄散的下场。你可已下定决心踏上这条无法回头也未卜前途的道路?”
陈祎神色平静,语气中却透出无比坚定的意志和强大的信心:“弟子心意已决,纵使粉身碎骨,亦无忧无惧,无怨无悔!”
“好,好一个无忧无惧,无怨无悔!若没有这般气魄,如何修得大道,求得长生!”慧镜大笑道,“既然你由此觉悟,又是天资过人,贫僧便破例越俎代庖一回,代掌门师尊做主,将你纳入净土寺门下!”
“多谢大师成全!”陈祎大喜拜谢。
第十七章 引气入体,佛法初成
坦然接受了陈祎的拜谢之后,慧镜正色道:“陈祎,常言道‘无规矩不成方圆’,虽是贫僧直接将你引入我净土宗门下,但你也须依照门规,从一名最低级的记名弟子做起,接受为期三年的考察。[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待三年考察期满,再完成宗门分派的入门任务,才可以正式列入净土宗门墙。”
陈祎躬身答道:“弟子唯大师之命是从。”
慧镜见陈祎神色如常,不见丝毫沮丧失望,满意地微微颔首,右手从袖底取出一薄一厚两部书册,送到陈祎的面前:“既为净土宗记名弟子,贫僧这里有两部经书送你。其一为《维摩诘心经》,此为我净土宗一切神通秘法的奠基功夫,功法虽然浅显,却最是重中之重,这三年里你须要勤加研习;其二为《小雷音咒印秘录》,书中记录了佛门一百零八种基础密咒手印术法,待你练气有成便可逐步修习,用以护持自身降服外道皆有妙用。”
“多谢大师。”陈祎急忙拜谢之后接过。
慧镜又道:“听长捷说你已在洛阳安下家业,既是如此,这三年你也不必留在寺中,只在家中修行便是。有一句话贫僧要叮嘱你,我辈修行中人,资质禀赋固然重要,最要紧的却是一颗坚定不移的求道之心。这三年的时间,你绝不可有丝毫懈怠,贫僧会适时考察你修行的进度。”
陈祎认真地躬身道:“弟子谨遵大师教诲。”
看到陈祎表现出来的超乎年龄的沉稳,慧镜大是满意地笑道:“三年之后,贫僧希望可以亲自接引你入净土宗山门,去罢!”
陈祎再次向慧镜和慧岩施了一礼后,转身洒然而去。[.超多好看小说]
长捷也向两位禅师施礼,随后跟出去相送。
等到陈祎出门远去,慧岩微笑问道:“师兄,净土宗收录的记名弟子素来都留在寺内,由宗门弟子点拨教导,你为何让此子在家中自修?以小弟看来,你可是颇为看重此子。要知洛阳乃繁华之地,师兄难道不怕他在滚滚红尘之中迷了本心?”
慧镜悠然道:“愚兄正是因为甚为看重此子,所以才做此安排。滔滔浮世,无边苦海,虽可覆舟,亦可载舟。若不经历尘世的一番打磨,如何得一颗圆融无暇的修行之心?”
陈祎在袖中藏了两部经书向外走去,长捷一路相送,两兄弟一直走到净土寺的山门处。
陈祎回头笑道:“二哥,便送到这里罢。”
长捷叹道:“四弟,愚兄只能帮你到这一步。日后如何,全要看你自己的能力了。”
陈祎悄悄捏了捏袖中的经书,俊秀的脸上现出强大的自信:“二哥放心,小弟绝不会令你失望!”
两兄弟在山门处依依惜别之后,陈祎取了骡车,挥鞭驱车返回了洛阳城里的住处。
回家与陈兴等人打过招呼之后,陈祎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开始研究手中的两部经书。
那部《维摩诘心经》只有薄薄的十多页,里面用俊秀工整的小楷誊写了一篇千余字的口诀,文意简约质朴,尤其是在字行夹缝之处,又有许多以微若蝇头的小字书写的关于心法关节紧要环节的详细注解。陈祎通读了一遍之后,已明白这门心法共有三层,对应着修行初始练气之境的前三个阶段。
另一部《小雷音咒印秘录》则是数百页的大部头,书中记录的一百零八种佛门基础术法图文并茂,从手印的图形到真气运行路线直至口诀咒语应有尽有。陈祎在完成“金蝉蜕凡术”的第一次蜕变之后,除了身体发生脱胎换骨的变化之外,大脑似也得到一定程度的开发,记忆力大增,几乎已是过目不忘,虽然只是匆匆翻阅一遍,也将所有的图形文字记得八九成。
将两部经书放下后,陈祎并未着急修习,而是先练习了一遍“金蝉蜕凡术”与“金蝉摄元术”。如今他的“金蝉蜕凡术”已经练到了第二组十二幅图形的第二幅,而“金蝉摄元术”除了在对敌是可用来摄取他人修为,在修炼时也可用来摄取渺渺茫茫的天地灵气,效果远胜于寻常练气手段。
良久之后,陈祎结束了从无一日间断的秘法修行。略略休息了片刻,这才将那部《维摩诘心经》,再次从头至尾阅读一遍,而后盘膝而坐,依照经书中所载心法瞑目调息。
待到气息平和,心定神宁之时,陈祎以意念观想,将一丝精神念力凝于头顶三尺之上的虚空。片刻之后,点点滴滴的精纯灵气受精神念力吸引,在他头顶汇聚凝成一个朦朦胧胧、若隐若现的光轮。随着那不过尺余空间之内汇聚的灵气越来越浓郁,那光轮的影响愈来愈清晰,到后来变成一轮皎若冰盘的圆月。
皎洁的月华如流水般从空中的月轮中倾泻而下,由陈祎头顶泥丸宫注入,受意念牵引在全身经脉做周天循环。在循环途中,原本属于天地自然的灵气被他的意念与气息侵染,渐渐地转化成属于他本人的真气,最终归于下腹丹田。
在灵气转化的过程中,空中的月轮逐渐暗淡直至完全消失,而他的丹田之内却有一抹光影渐渐浮现并逐渐清晰直至变成一轮纤尘不染的皎洁明月。
“维摩诘”为梵语音译,意为“无垢”。这一轮由天地灵气转化成的真气具象显化的无暇明月,正是《维摩诘心经》入门的标志。
待到丹田中的月影成形并稳固下来,陈祎缓缓的张开双目,《小雷音咒印秘录》中的一门术法自然而然地浮现在心口,右手提至胸前,五指虚握似捏剑柄,口中低声吟诵道:“唵,帝视帝惹,覩提婆摩耶!”
随着他的手印与咒语,丹田中的月轮轻盈旋转一周,一丝莹白无暇的真气游离而出,闪电般流转至捏成法印的手指之间,幻化成一柄朦胧的短剑虚影。
“斩!”陈祎口中发出一声低喝,那迷幻剑影从掌中飞出,站在数尺外木架上一株古松盆景的当腰处。
那株儿臂粗细的古松无声无息地拦腰断折,上半截的树冠向旁一歪掉落在地上。
陈祎手印再变,五指自然张开,掌心斜向上方,口中诵道:“唵,嗉噜嗉噜,萨?贺!”
丹田内月轮再转,真气与掌心凝聚,化作无数流萤般的乳白光点,如甘霖普降浇在至于半截树干的古松上。
随着光点无声无息地深入树身,那古松的断口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芽抽至,片刻之间竟又生长出数十根虬曲盘旋的枝条。
若是被慧镜看到陈祎此刻的表现,必定将三年考察的规矩彻底抛开,直接将他引入净土宗成为与自己一样的真传弟子。
只修炼一次《维摩诘心经》,便成功引气入体踏入练气之境的门槛,而且真气初成便可以成功用出《小雷音咒印秘录》中的“宝剑咒”与“甘霖咒”,如此天赋实在太过惊世骇俗。
第十八章 红颜赤发
第二天早上,整夜以修炼代替睡眠的陈祎不仅没有丝毫疲惫之感,反而觉得神完气足,精神奕奕。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用过早饭后,他向陈兴做了交代,说要到履行与安慕华的约定,到对方的府上拜访。
陈兴原来说要驾车送他前去,陈祎却说反正路也不远,不如走过去算了,顺便看一看洛阳的街景。
陈兴知道这位小主人向来最有主意,便也没有坚持,只备办了一些礼物要陈祎带上,亲自将他送到门外。
陈祎提着礼物走在街上,看似步履从容,但每一步跨出时,脚下都不着痕迹地暗自发力,一步便是五六尺的距离,两步便是丈余,行进之速丝毫不亚于街上来往的车辆。
按照当日安慕华所说的地址,他走过几条街道,来到了一座悬挂着“安府”牌匾的气派府门前。
左右看了看府门两侧的高墙,大致估算了一下这座府邸的规模后,陈祎轻叹道:“能在这寸土寸金的洛阳城里拥有如此大的一座宅院,看来这位安老爷不仅有财,人脉势力也颇为可观。”
感叹一番之后,他走上前去,举手抓住门上擦得锃亮的一只黄铜门环,不轻不重地叩打几下,随即便后退两步静静等候。
不过数息之间,便见那大门“吱呀”一声轻响,开了二尺来宽的一道缝隙。一个青衣小帽做家仆装束的中年男子从门内走出,看到门前站着一个容貌俊美的翩翩少年,先是愣了一愣,随即现出惊喜之色,开口问道:“这位莫不是陈祎陈公子?”
陈祎猜到安慕华定是提前做了交代,含笑点头道:“不才正是陈祎。”
“小人安长贵见过陈公子!”那人忙恭恭敬敬地向陈祎施了一礼,满面赔笑地道,“老爷回府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叮嘱小人说不日将有贵客光临,要小人寸步不离地在府门处等候,如今总算将公子盼了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陈祎笑道:“安老爷太过客气,陈祎受之有愧。”
安长贵道:“老爷交代的清楚,若是陈公子来了,无须再行通报,直接引公子入府即可。公子请随小人来。”
陈祎微笑道:“有劳。”
两人一前一后入了府门,安长贵信手召唤叫过来一个小厮,叫他快速到府中去报知老爷说陈公子已到,自己则引着陈祎往后面走去。
陈祎跟在安长贵的身后,沿途见府中楼阁回廊,雕梁画栋,各处建筑皆华美而不落媚俗之流,颇具匠心之美。
走过了两重院落,安慕华在前面快步迎了上来,远远地拱手笑道:“陈公子光临寒舍,鄙人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陈祎上前见礼笑道:“安老爷客气,小子惶恐。”
当下安慕华亲自引着陈祎到了前厅落座,奉茶已毕,向一名随侍的婢女吩咐道:“到后宅去请小姐。”
那婢女不敢怠慢,快步走出厅堂。片刻之后,从外面传来一个莺声燕语般曼妙声音:“爹爹,可是你说的那位恩人到了?”
伴着话音,一团香风迎面袭来,从门外走进一个红衫女子。
陈祎抬眼望去,见这女子肤白胜雪,一头微带卷曲的长发未梳鬟髻,就那么随意的披散在身后,颜色竟是赤红如火。带有明显西方特征的绝美面容轮廓分明,宛如最高明的艺术家精心雕琢的没有一丝瑕疵的塑像。她的眉目之间尚带着几分青涩,但修长的身躯已发育得峰峦起伏风景无限,尤其胸前的一对高耸几乎裂衣而出。
前世的陈祎因为自己特殊职业的需要,往往要以不同的身份出入各种场合,其间自然免不了经历一些声色犬马之类,也算是见惯美女眼界不低,但在看到这充满异域风情的绝美少女时,也不由得略一失神。
“安琪儿快来,待为父为你引见一下。”安慕华看到这红发少女时,满脸都洋溢着宠溺的笑容,手指着陈祎笑道,“这位就是救了为父性命的陈祎陈公子,你还不上前见礼?”
“原来恩公真是个小孩子!”安琪儿丝毫没有闺中女子的忸怩羞涩之态,很是大胆地上下打量陈祎一番,似是惊异与陈祎的年幼,掩口轻笑一声,才上前几步盈盈下拜道,“陈公子救得家父性命,安琪儿感同身受,再次拜谢恩公!”
陈祎早已起身,见对方向自己礼拜,忙闪到一旁,躬身回礼道:“举手之劳,不敢当安小姐大礼,请起。”
安琪儿大大方方地起身,与陈祎各归座位后,开门见山地问道:“日前家父已经将那块‘玄空青冥金’交给我,吩咐我亲自动手为公子铸造一件兵器以作谢礼,却不知公子对那件兵器可有什么具体的要求?”
陈祎在这三天里早已有了定案,他从袖底取出一张白纸,展开后双手呈到安琪儿面前:“我自己画了一份所需兵器的草图,请安小姐过目,看一看是否可以按照图中要求锻造出来?”
安琪儿接过白纸,低头看了几眼,一双同样是赤红颜色的蛾眉不觉微微皱了起来。倒不是陈祎的图样太过繁复,反而是太过简单。纸上画着的是一柄双锋短刃,刃身的线条流畅优美,柄刃一体不要护手,陈祎在图旁用文字注明了全刃长度只有六寸四分。
看了半晌之后,她有些惊疑不定地问道:“这……似乎是一把飞刀?难道你打算完全用那块‘玄空青冥金’来铸造?”
陈祎鼓掌赞道:“安小姐好眼力,我欲请小姐铸造的正是一把飞刀。材料只用那块‘玄空青冥金’便好。”
“陈公子不觉的这样太过浪费吗?”安琪儿摇头叹道,“我本意是将那块‘玄空青冥金’与五金之精融炼之后铸造一柄刀枪剑戟之类的兵器。虽然你画的这柄飞刀似拙实巧,尺寸与造型都隐含妙理,但我也有十足的把握铸造出来。只是飞刀的用途毕竟有限,而且若是发出去收不回来,那损失未免就太大了。陈公子何不再考虑一下?”
陈祎从容笑道:“安小姐不必多虑,关于这把飞刀的用法,我心中自有打算。”
安琪儿看他神色虽然平淡,目光中却透露出不可动摇的坚定之意,只要点点头道:“既然你决心已定,我便依照这图样来铸造罢了。说来也是你的运气,本来爹爹是打算让我借着此次锻造的机会突破瓶颈,最少有一半的几率会失败。但我已经在爹爹出门的这段时间完全依靠自己的领悟突破了,所以此次锻造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那块‘玄空青冥金’还只是矿石,融炼提纯要颇费一番工夫,我大约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便可铸造成功,到时再请公子前来便是。”
“如此便有劳安小姐。”陈祎先致了谢,随后又道,“我尚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小姐是否可以顺便用其他材料铸造几把同样款式的飞刀,以便平日练习只用。”
安琪儿摆手道:“这容易得很,我会选用上等精钢为公子铸刀,到时一并交给公子便是!”
陈祎忙再次致谢。
见两人已经商议妥当,安慕华笑道:“好了,正事已经说完,我这便命人安排酒宴,今日定要好生款待陈公子!”
陈祎也不推脱,拱手道:“正要叨扰安老爷,小子也另有一件事情欲与安老爷详议。”
安慕华目光一闪,面上热情神色却丝毫不变:“不知陈公子有何见教?”
陈祎再次从袖底取出一张白纸,展开后双手呈到他的面前:“安老爷且看一看这上面的东西再说。”
第十九章 熙熙攘攘,只为利往
安慕华先呆了一呆,随即面上现出大喜之色,略显急迫地将陈祎手中那张轻飘飘的白纸接了过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陈祎悠然道:“当日安老爷也见过小子用来洗手去污的‘肥皂’,这上面写的便是那‘肥皂’的制作方法。”
安慕华低头仔细去看纸上的文字,片刻之后才带着点复杂的神色对陈祎道:“原来这肥皂的制作方法如此简单,所用材料又是如此廉价。”
陈祎耸耸肩头笑道:“世间许多事物本就如此简单,差的只是没有人肯用心思去想罢了。”
“说得好!”安慕华神色转为释然,鼓掌笑道,“这‘用心思’三字说来简单,世间又有几人可以做到?仅凭陈公子可以做到这三个字,安某便愿意与你合作来经营这门肥皂生意!”
陈祎拱手道:“既然如此,这门生意便有劳安老爷费心操持了。小子初来乍到,一时间却还摸不着门路,所能做出的贡献也就只有这个肥皂的配方了。当然,既然安老爷要出大力,在分割利润时自然要占大头。具体的分配方案可由安老爷一言而决,小子绝无二话!”
安慕华摆手道:“陈公子说得哪里话来?安某做生意素来最信奉的便是‘公平’与‘诚信’两条,岂能平白地侵占你的利益?既然公子拿出了最重要的配方,剩下的人力物力自然该由安某来出,所得利润也该平分才是正理。(.)”
陈祎的脸上现出满意的微笑,却又从袖中取出一张白纸,举手轻拍一下额头道:“小子却险些忘了一件大事,这肥皂还可以进一步改造,在制作时加入不同的香料,便成了散发着不同香味的‘香皂’,应该会更受人们的欢迎。这便是小子设计的几种香皂的配方,以后便多承安老爷照应了。”
安慕华的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即伸手将这张纸接过来,低头看了看后,向着陈祎拱了拱手,意味深长地道:“陈公子放心,安某必定不会令你失望。”
一旁的安琪儿看着自己的父亲与这个十多岁的少年在暗中不着痕迹地交锋了一回,俏美的脸上现出无聊的神色,哂道:“一大一小两只狐狸,有话偏不能好好说吗?弄这些弯弯绕绕的心眼儿,有什么意思!”
陈祎和安慕华闻言都有些尴尬,彼此对视一眼,却又一起大笑起来。
陈祎此次到访,本就有谋求合作,借助安慕华在洛阳的人脉发展自家生意的意图。
安慕华亦是玲珑剔透的角色,看到陈祎拿出的肥皂配方便明白了对方的意图,甚至更进一步猜到对方拿出这个一眼便能看透其中关窍的配方,还隐含着试探自己人品,衡量是否可以深入合作的意思。
不管是出于本心还是为长远的利益考虑,安慕华终究摆出了正确的态度,而陈祎也投桃报李拿出了预留的后手。
合作的事情敲定之后,安慕华与陈祎又商议了一些细节的东西。正在交谈之际,门外忽地有安府的下人进来禀报:“老爷,外面有杜氏兄弟的家眷求见。”
安慕华微微皱眉,略一沉吟后道:“请他们进来罢!”
等那人出门之后,陈祎问道:“安老爷,可是杜氏兄弟的事情还有些麻烦未了?”
安慕华脸上浮现出一丝冷色:“回到洛阳之后,安某本着息事宁人的意思,隐下了杜氏兄弟意欲图财害命、谋算雇主的事情,只说途中遇到强人,他们兄弟二人为保护安某而遭强人所害,并付了一大笔抚恤金给他们的家人。岂料他们家属的贪婪与他们兄弟两个如出一辙,竟借着此事狮子大张口。安某已经明确表示除了那笔抚恤金之外不会多拿一文钱,他们的家人也放下狠话说不会善罢甘休,想必今天便是为此而来!”
“若是的确麻烦,此事便交由小子来解决如何?”陈祎早知安慕华并非什么善男信女,他初时既然隐瞒真相并违心地拿出抚恤金来,必是杜氏兄弟的家中有些势力背景。如今双方已是合作发财的关系,他倒也不吝出手帮对方一把。
安慕华摇头,冷然道:“安某愿意花钱了事,却并不代表胆小怕事,先前既然说了要负责此事,自然没有在劳烦公子的道理。公子请冷眼旁观,安某自有计较。”
见对方如此说法,陈祎便也不再强自出头,老老实实地坐在一旁看安慕华的手段。
不多时,有八九个人跟着安府的下人拥了进来,其中一个身着素服的中年美妇应该是杜氏兄弟之一的遗孀,其余的几个男子当时杜氏兄弟的亲友之类。陈祎敏锐的感应到其中一个头发花白的灰袍老人与一个面如冷厉的锦袍大汉气势沉凝,应当是两个高手。
一群人进来之后,先假模假样地向安慕华施礼。
安慕华心中虽然不悦,表面上却不能失了礼数,还礼后请众人落座。
刚刚坐定之后,那素服妇人开口道:“安老爷,今日奴家等人的来意你也应该明白。可怜我丈夫与小叔为安老爷你鞍前马后效力,如今不仅赔上了性命,连尸骨都不能还乡,只留下满堂老幼给奴家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妇人养活,这叫奴家如何是好……”
说到此处,这妇人登时呜呜咽咽掩埋而泣,声泪俱下演技绝佳。
安慕华神色平静丝毫不为所动,淡然道:“杜夫人,对于杜氏兄弟的身后之事,安某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确。若是你觉得安某奉上的抚恤微薄,安某还可以再添上一些;若是仍要安某拿出兴化坊的商铺作为抚恤,安某只能说一声抱歉了!”
“姓安的你当真是为富不仁!”那妇人尚未开口,坐在末座上的一个青年跳起来大喝道,“我两位堂兄的性命,难道还值不得你一间商铺?”
安慕华脸色沉了下来,语调转冷:“安某那间商铺日进斗金,随便拿出几日的利润便可招来大批愿意卖命的好汉子。不客气地说,你两位堂兄的性命确实抵不上它!”
“说得好!”那个坐在妇人身边的灰袍老者忽地冷笑一声,“杜山和杜海那两个不成器的东西人微命贱,自然值不得安老爷你那间日进斗金的商铺。但安老爷本人确实身娇肉贵,不知是否抵得上那间商铺的价值?”
第二十章 黑与白,力与权
“这位老先生是谁?此言是什么意思?”安慕华勃然变色。[]
那老者缓缓站了起来,身上的灰色布袍充气般鼓胀,一股若有若无的压迫气势从体内散出,一双鹰鸷般犀利的晶亮眸子如盯着爪牙下猎物般注视着安慕华,脸上不带一丝表情地道:“老夫常威,在江湖上有何匪号唤作‘风雷刀’。这位因你之故而遭丧父之痛的杜夫人常氏,正是老夫的嫡亲侄女!”
安慕华脸色登时一变,能在洛阳经营下这一份庞大家业,他对河洛一带黑白两道的势力自然做足了功课。眼前的“风雷刀”常威他也曾有过耳闻,知道对方早年曾是横行河洛江湖的怪杰,为人亦正亦邪,武功极高,性情偏激,往往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一柄风雷刀杀人如麻。
但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只因常威行事过于霸道,在十年前与一位从嵩山来的行脚僧人生出龃龉。那位僧人却也不是个好脾性的,几句言语冲突之后竟悍然出手,凭着一双威猛绝伦的肉掌一掌震断了常威赖以成名的风雷刀,再一掌轰得常威重伤呕血。最后那位僧人倒也不曾取了常威的性命,只是勒令他退出江湖,不许出来兴风作浪。
从那次以后,常威销声匿迹,果然没有再在江湖上现身。安慕华也知道他与杜氏兄弟的这层关系,先前采取息事宁人的态度,隐瞒了杜氏兄弟的真正死因,便是忌惮常威的存在。
不过常威终究退出江湖日久,安慕华虽然忌惮却也不至于无原则地退让。他沉默片刻后,神色不卑不亢,语气不软不硬地道:“原来是常兄,安某失敬。[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安某来洛阳时间不长,不曾有幸见识常兄‘风雷八式’的神威。只不知常兄此次重出江湖,可是要拿我安家重树你‘风雷刀’的赫赫威名?”
那常威虽退隐多年,早年的性情却丝毫没有收敛,反而是老而弥辣,见安慕华一个出身外族的商贾竟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谈,丝毫不现惊怖之色,嘿然冷笑一声,右手从袖中拔出一柄长仅尺八、厚背阔刃的短刀,在身前虚劈一记,厅堂中登时凭空响了一声霹雳,震得众人双耳嗡嗡作响。
一旁的陈祎凭借一双锐目与气机感应看得清楚,这老儿的一刀大有名堂,他挥刀之时,以内力震荡刀身发出巨大声响,不仅可以摄人心魄,收先声夺人之效,而且刀刃砍中敌人后,刀上的震荡之力还可以使伤口撕裂扩大,杀伤力以倍数增加。对方号为“风雷刀”,想必便是来源这一手刀法。
常威虚劈了这一刀之后似仍觉震慑力不足,反手又将短刀掷出。那柄短刀挟着一串震耳的爆鸣飞向大厅的一根柱子,夺得钉了进去直没至柄。刀身的震荡之力导入柱身,震得那柱子瑟瑟抖晃,房顶扑簌簌落下灰尘。
露了这一手之后,常威转头望向安慕华,冷笑道:“安老爷所言不差,我那侄婿与他兄弟的两条命确实值不得几个钱。不过他们却用自己的两条贱命从盗匪手中换回了安老爷的身家性命。安老爷可敢对着老夫这口重铸的‘风雷刀’说上一句,你认为自家的性命也抵不上那区区一间商铺?”
说罢,他将双手负于身后,仰面望着屋顶,似是不屑于再和安慕华多言。
众人眼前忽有一道红光闪过,惊愕之下定睛看时,却见原本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研究图纸,仿佛万事不关心的安琪儿不知怎地一闪便到了那根仍微微战栗的木柱之旁。
“你这位老爷子倒也有趣,竟教我爹爹对你这柄刀说话。”安琪儿一边笑语盈盈,一边伸出一只欺霜赛雪的素手,抓住露在柱身外的刀柄轻轻一拔,浑不费力地将深深钉入木柱的短刀拔了出来。她将短刀举起看了两眼,撇嘴哂道,“这刀不过是寻常精钢锻造,锻造的手法还颇为拙劣,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说到此处,她握刀的素手忽地散溢出腾腾热气,厅内的众人虽都离她有一段距离,却仍感觉一股灼热无比的气息扑面而来,不由自主的齐齐变色后退。
安琪儿手中那柄精钢短刀迅速变得通红柔软,随即竟化作一滴滴金红色的铁水落下,在铺着方砖的地面上受冷后又变成一坨坨难看的黑色硬块。
片刻之间,安琪儿的手中的短刀已消融殆尽,而她的那只纤纤素手依然光洁白皙,不见丝毫烧灼烫伤的痕迹。
“化铁融金?安小姐好一身浑厚无匹的至阳内力!”常威脸色变得无比难看,沉声问道,“却不知安小姐是哪位高人的门下?”
安琪儿掩口轻笑道:“小女子不过是胡乱练了些家传的小把戏,让老爷子见笑了。”
常威以为对方故意隐瞒师门来历,这在江湖上也是司空见惯之事,便也不再追问。
但一旁的陈祎却知道安琪儿这一手绝不是什么武功秘技,而是她西方火神血脉所拥有的天赋神通。
常威冷哼一声,转向着安慕华拱手道:“难怪安老爷有恃无恐,原来家中藏着如此一位高人。老夫技不如人,自然无颜再过问此事。不过是非自有公论,却不是谁依仗武力便可以恣意妄为的!宫大人,方才的一切您看得清清楚楚,还请您来说句公道话。”
那个自进门后便躲在同行众人的身后,始终一言不发的锦袍大汉轻咳一声,起身走到大厅中间,身上自然而然生出一股威势。这威势却不同于常威身上的煞气,倒似身居上位者所拥有的威压之势。
安慕华目光一闪,拱手问道:“恕安某眼拙,尚不知这位……”
那锦袍大汉淡然笑道:“本官宫平,刚刚上任不过数日,难怪安老爷不识。”
安慕华脸色微变:“原来是刚刚接任洛阳总捕头的宫大人,安某失礼了。”
他回到洛阳后便听说洛阳总捕头刚刚换了人。原来那位与他颇有几分交情的总捕头解韬已经调任西京长安,而新任的总捕头宫平却还未来得及搭上线,不想杜家竟先一步将其拉拢过去。
宫平摆手道:“安老爷不识本官,也谈不上失不失礼。本官此次前来,只为调查一件案子。日前有本城百姓杜山遗孀常氏前来报案,说杜氏兄弟遇害之事大有可疑之处。
“本官调查之后发现此事确有蹊跷。安老爷说杜氏兄弟是遭盗匪杀害,除了你本人却没有任何佐证,这令本官不得不心生疑惑。还请安老爷随本官到衙署走一遭,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详细交代一番!”
第二十一章 权力即道理
看到对方竟做了两手准备,以力欺人不成又以权压人,安慕华双目之中闪过一道寒芒,冷笑道:“宫总捕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就凭着一个妇人的胡乱揣测便要将安某入罪不成?”
宫平不急不缓地道:“安老爷不要误会,本官并不是认为安老爷有什么嫌疑,此行也并非缉捕捉拿,只是想请安老爷协助调查,弄清此事的一些疑点罢了。(.棉、花‘糖’小‘说’)”
“也不必跟宫大人回去,安某现在便可以明确地告诉大人,事情便如安某先前所说的那样,什么隐情之类的全是子虚乌有!”
安慕华自然知道他说得虽是客气,但自己若是真地天真到老实跟着去了人家的地头,到时被捏扁揉圆便全看人家的心意。对方既是不怀好意,他言语中便也不再客气,立时便变得强硬起来。
宫平本就冷厉的面容瞬间笼上一层寒霜,一字一顿地道:“安老爷怕是没有明白本官的意思,本官不是邀请你,去或不去由不得你做主!至于事情的真相,也不是由你说了算!”
“好威风!好煞气!若是安老爷说了不算的话,不知本官说了又如何?”一个有些尖利的声音从厅外传了进来,话语中满是浓浓的倨傲之意。
声音未落,一个身着华服、细目缩腮,下巴上生着一绺可笑的山羊胡的老者走了进来。这老者进来之后,眯成窄缝的小眼睛里射出两道阴冷的目光,在厅内常家众人的脸上扫视一周。.
所有人被他的目光扫到的瞬间,都生出被一条最阴险的毒蛇盯住的危险感觉,其中几个心志不坚之人的背心登时渗出冷汗。
安慕华看到这老者时,脸上登时现出灿烂的笑容,快步迎上前来拱手道:“云大人来的正好,这位宫大人的官威太盛,安某这里可是有些顶不住呢!”
老者哂笑一声,颇有些不屑一顾之态:“什么宫大人,不过是比芝麻大不了一些儿的微末职事,也好意思在人前作威作福!”
在看到老者之时,宫平的脸色立时大变,一颗心也随之沉了下去,暗叫道:“糟糕,怎地姓安的竟与此公相识,而我一点风声都没有受到?”
心念电转之间,他忽地想到此行之前自己的几个副手有意无意的从旁怂恿,登时恍然大悟:“是了,定是那些家伙不服我凭空得了这总捕头的位子,所以施诡计陷害我,故意要我来触这个霉头!”
瞬间想通其中的关节之后,宫平霎时收敛了一张冷脸,转而现出满脸阿谀谄笑,快步走到老者身前深深地拜了下去,口称:“卑职宫平,见过云少卿!”
听到宫平对老者的称呼,除了初来乍到的陈祎,旁人登时知道来人的身份,竟是当朝皇帝杨广驾前的宠臣之一,时任卫尉少卿的云定兴。
说起云定兴,却称得上一个奇人妙人,朝野上下无人不知。此君原为故太子杨勇宠妾云昭训之父。杨勇倒台之后,云定兴受牵连被除名配于少府,却又不甘寂寞,用先前从女儿那得来的珠玉珍玩贿赂杨广第一宠臣宇文述,又巧手制作许多精美的衣物、兵器、甲胄、仪仗等,通过宇文述转呈杨广,到后来更向杨广进言,诛杀杨勇的几个儿子亦即自己的嫡亲外孙以绝后患,终于得到杨广的信任和宠幸,官职也由少府丞、少府监一路升到了卫尉少卿。
因为人人皆知此人是个精于谄媚又心狠手辣的小人,眼下又深得杨广宠信,所以纵使官爵在他之上者,也不敢轻易得罪于他。宫平这总捕头的名头叫起来好听,实际在官场却只是个不入流的小角色,在云定兴面前自然直不起腰来。
瞥了一眼在身前卑躬屈膝的宫平,云定兴冷哼一声道:“宫总捕头,本官听说你怀疑安老爷与一桩人命案子有什么牵连。不过本官与安老爷相识多年,深知其为人最是温良醇厚。你还是该调查明白才下结论,勿要是好人蒙受不白之冤才是!”
一滴冷汗从宫平的额角滑落下来,他忙不迭地连连点头:“云大人说的是,卑职也以为安老爷绝无可能涉案,此行不过是例行公事略作询问。如今事情已经水落石出,那杜氏兄弟确是为盗匪所害,其家属贪心不足,所以捏造谣言诬陷安老爷。请云大人与安老爷放心,卑职定然狠狠惩治这班无良刁民!”
“宫大人,你……”一旁的常氏脸色惨变的失声惊呼。
“闭嘴!”宫平的双目中射出凌厉无比的精芒,厉声呵斥道,“今次的事情全是因你的贪婪而来,再敢多嘴,休怪本官无情!”
常氏登时噤若寒蝉,一旁的常威虽然脸色难看至极,却也保持了沉默。
“罢了!”安慕华忽地开口道,“宫大人,既然事情已经弄清楚,安某也不愿追究,毕竟杜氏兄弟与安某也算宾主一场。不过安某希望此事到此为止,不想再听到任何闲言碎语!”
宫平暗中松了一口气,忙赔笑道:“安老爷大人大量,这些刁民又岂敢不识相。此事便包在下官的身上,若有任何手尾,安老爷只管找下官说话便是!”
安慕华拱手道:“今日安某有客,便不再多留诸位,请便!”
宫平等人如蒙大赦,赶紧地灰溜溜走人。
一旁的陈祎冷眼旁观看了这一幕峰回路转的闹剧,心中暗叹道:“果然拳头大便是道理,权力大亦是道理,古今相同,概莫如是!”
云定兴在后面望着离去众人的背影,冷笑道:“安老爷你也忒矣的心软,若换做本官,定要弄这些家伙一个家破人亡才算出气!”
安慕华笑道:“安某终究是生意人,所谓和气生财。若是动辄使人家破人亡,以后还有谁敢与安某来做生意?再说那常威也算个人物,若是赶狗入穷巷,难免他会做出狗急跳墙之举。算了,不说这些惹人心烦的事情,今日安某请云大人过府,除了解决这桩麻烦之外,还要引荐一位有趣的小朋友给大人相识。”
第二十二章 易容换貌名金蝉
安慕华没有觉醒先祖火神血脉的神力,却在经商一道上极有天赋,所以才能由西域而至洛阳,几乎是赤手空拳赚到如今的巨万家私。(.无弹窗广告)
眼前的云定兴与陈祎二人,一个是他数年苦心经营才结纳拉拢的一座赖以在洛阳立足的靠山,另一个却是一座他凭借商人特有的灵敏发掘的潜在价值难以估量的金山,哪一个都不容轻忽,当即郑重地为两人做了引见。
云定兴与安慕华的关系应当是不错,虽然陈祎只是个十多岁的少年,但安慕华郑重其事地做了介绍,他便也收敛了官威与陈祎谈笑风生。等到问明了陈祎的出身,得知他也是世家出身,祖上可以追溯后汉的一代名臣陈寔。自魏晋直至如今,世人皆重门第出身,云定兴本人出身寒微,对世家子弟天然地存了一份向往,以至于在面对陈祎是又平添了一份重视。
陈祎前世曾因“职业需要”而扮作各种身份出入不同的场合,在待人接物上实是老练到家。在面对云定兴时侃侃而谈,几句不着痕迹的吹捧将老于世故的云定兴心花大放,很快便将陈祎当成一位忘年之交。
不多时安慕华命人安排好酒宴,请云定兴与陈祎一同入席,安琪儿亦在席间作陪。
席上的四人中,安慕华、云定兴和陈祎一个比一个精明,安琪儿则飒爽开朗颇有豪气,一场酒宴其乐融融。
尽欢而散后,陈祎和云定兴先后告辞。
陈祎回到自己家中,陈保一家将他迎到室内。不等他们发问,陈祎便将此行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最后对陈保道:“关于和安家合作的事情,还要麻烦叔父盯着一些。[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不过我已经和对方说好,咱们只出配方,安家负责生产和经营,叔父你只须隔段时间去收钱和核对账目便好。”
陈保答应后又有些迟疑地问道:“小祎,你就这么把配方给了那安家,难道不怕他们过河拆桥?”
陈祎胸有成竹地笑道:“叔父不必多虑,我手头可以拿来赚钱的东西很多,这配方不过是用来试探安家是否是可以深入合作的对象。暂时看来,那安慕华虽不乏权谋,却也懂得进退,还算是合格。”
这一年来,陈保已经见识了这族侄表现出的种种不凡之处,深知其年纪虽小,见识却比自己这成年人还高明百倍。他既然如此说了,必是有相当的把握,用不着自己再杞人忧天。
将事情交代清楚后,陈祎又问道:“叔父,日前我请你准备的事物可已备齐?”
陈保答道:“已经准备好了,便安置在城外秘密购置的一座庄园里。只是小祎你确定有这样做的必要吗?”
陈祎叹道:“叔父你知道我终究要到净土寺出家,到时行事难免会有诸多不便之处,所以不得不早做准备……”
从即日起,陈祎便开始闭门不出,日夜参研修习“金蝉七术”、“维摩诘心经”及“小雷音咒印秘录”。
转眼一月时光匆匆而逝。这一天从洛阳城外驶来一辆金装银饰的华丽马车,拉车的是两匹遍体雪白的高头大马,坐在车辕上执鞭驾车的却是一个肤色漆黑、身形剽悍的昆仑奴。
马车一路来到安慕华的府前,那昆仑奴勒马停车,从车辕上跳了下来,带着一脸虔诚的恭敬之色向着车厢躬身施礼,用明显还有些生涩的汉语禀道:“主人,已经到安府了。”
车厢中传出一个尚有些少年稚气的声音,说的却是字正腔圆的汉语:“摩勒,你且到门上去通报一声。”
那被唤作“摩勒”的昆仑奴答应一声,举步到门前叩打门环。
不多时,有一个安府的家人开门来看,见到门前站着一个身高过丈的昆仑奴,着实吃了一惊,愣了一下才问起对方来意。
摩勒指了指阶下停着的马车道:“我家主人讳号金蝉子,乃是西域商贾。如今初到洛阳,听说安老爷为商界前辈,故此前来拜会,还请代为通报一声。”
那家人看了看面前据说是权贵豪门才用的起的昆仑奴,又看了看阶下停着的那辆豪华马车,倒也不敢怠慢,说了一声“稍待”之后,转身飞快地赶去通报。
摩勒回到车边,伸手将车厢的门打开,从车里出来一个年龄不过十多岁的少年。这少年身上穿着一间彩绣辉煌、圆领窄袖的胡服,容貌也不似中原人物。他生了一头如太阳般灿烂的金发,皮肤白皙如玉,面容俊美得近乎妖异,双目中的瞳孔竟也是金黄之色。
少年下车后,吩咐摩勒道:“你先将我准备的礼物取出来。”
摩勒便去马车里拿出一个扁平的锦盒,双手捧着站在少年的身边。
片刻之后,安慕华亲自迎了出来,看到门口卓然而立的金发少年时,目中闪过一丝惊艳之色,暗道这少年的仪容气度,竟是丝毫不逊色与自己看重的陈祎。
“这位便是安老爷了?”那少年抢步上前拱手施礼,“商道后辈金蝉子有礼,冒昧登门,尚乞见谅。”
安慕华呵呵笑道:“不敢当,金公子免礼。”
两人寒暄已毕,安慕华请金蝉子入府。两人并肩走在前面,摩勒手捧锦盒在后面跟随。
到客厅落座看茶之后,金蝉子欠身道:“晚辈初次登门,无以为敬,唯有自家工坊造出的几件小玩意儿尚算新奇,聊充薄礼奉上,还望安老爷勿要见弃。”
说罢将手一摆,摩勒立时趋步上前,躬身举手将那锦盒奉上。
“好说,金公子太客气啦!”安慕华笑呵呵地将锦盒接了过来,随意掀开盒盖看了一眼,脸上神色登时一变。
锦盒中是六只琉璃酒盏,但质地却不似时下的琉璃器具一般呈现各种颜色,而是如最纯粹的水晶般晶莹剔透,不见一丝杂色。安慕华从西域到洛阳经商多年,眼界何等开阔,却也从未见过如此质地如此纯净的琉璃器皿。
“还未请教金公子莅临寒舍所为何来?”安慕华看过锦盒中的礼物之后却不放下,正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对方一见面便奉上如此重礼,所求之事必然非同小可,他是一定要问明白衡量好之后才敢手下这份礼物的。
“这……”金蝉子方欲开口,却又有所顾忌似的向四周看了一看。
安慕华会意,当即令厅内所有侍奉的仆婢尽数退下。
等厅内只剩下安慕华、摩勒和自己后,金蝉子微笑开口,声音却陡得变了一个人:“小子无状,与安老爷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尚请恕罪。”
听到这个声音,安慕华登时瞠目结舌,用见鬼似的目光死死盯着眼前的金蝉子。
却见金蝉子的满头金发和金色瞳孔都缓缓变成黑色,脸型也变得方正了一点,俨然已是另一个人的形象,却不是陈祎又是哪个?
第二十三章 两年
匆匆两年,这大隋天下被那位一日也不肯安分的皇帝杨广搅得愈来愈动荡,渐呈天翻地覆之势。[]
当初,黄门侍郎裴矩以高丽本箕子封地却不向****奉行臣属之礼为由,劝说杨广勒令高丽入朝称臣。高丽王高元态度骄狂,执意不遵藩属之礼,杨广大怒之下遂有东征之意。
这一年杨广下诏,令幽州总管元弘嗣往东莱海口造船三百艘。因期限甚急,下属官吏变本加厉督迫劳役,致使造船工匠昼夜浸在水中,不得上岸休息。时间一长,许多工匠腰下都长出蛆虫,因此死者十之三四。
此后杨广又昭令天下的军队集于涿郡,另征江淮以南水手万人,弩手三万,岭南排镩手三万,令河南、淮南、江南造戎车五万装载衣甲幔幕,并征发民夫以供军需。
如此折腾下来,高丽尚未折损一兵一将,大隋境内却已骚动不安,因杨广之命而在路上来往奔行的多达数十万人,昼夜不停,多有疲惫病饿而死者,尸体相互枕藉,人祸之烈,更甚天灾。
这一天,在长安通往洛阳的官道上有一队骑士纵马疾驰,身后扬起一道黄龙似的滚滚烟尘。这一行共十余骑人马,当先的两名骑士都做武生公子装扮,腰间佩剑,马鞍两侧悬弓插箭,只是他们的头上各戴了一顶四面垂纱用来遮挡风沙的宽沿软帽,旁人看不到面容相貌。二人身后十来个骑士都做家将装束,腰间都佩一口长刀,面容冷峻,目光凌厉。
“放慢速度,让马缓一缓力!”
眼看得前面洛阳城在望,当先并辔奔驰的两名骑士中有一人呼喝一声,一行人同时勒马减速。
等马匹行进得慢了下来,那两名骑士都摘下了头上的软帽。[.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右边骑一匹黄马的骑士十五六岁的样子,生得双眉如剑、星目生辉,在英俊中透着一股子坚毅勇悍之气;另一个骑士却原来是易钗而弁的女孩儿,只有十二三岁的年纪,眉目如画,俏美秀丽,但眉宇间常带着了一抹寻常女孩绝不会有的飒爽英气。
“二哥,”那女孩儿笑道,“临来之前,你除了不敢招惹三弟,可是将我和大哥、四弟手中的闲钱都敲诈干净了。有这么一笔钱在手,你是否想好了要买一件什么礼物送给我那未来嫂嫂做生日礼物?”
那少年亦笑道:“去年观音婢便念叨着想要一面‘如意坊’的梳妆镜,只是如今他们兄妹寄人篱下,那‘如意坊’的东西又是出名的昂贵,所以只是说说便罢。我已经盘算好了,现在我手中的钱应该足以买一面‘如意坊’中最好的半身雕花妆镜,观音婢一定喜欢!”
“二哥好聪明,难怪观音婢对你死心塌地。”女孩儿先是赞了一句,随即将小嘴一撇道,“只是你也太过厚此薄彼了,那‘如意坊’的梳妆镜我也想要很久了,向爹爹求了好几次他都不肯买给我。”
“三妹你放心,此事包在二哥的身上!”少年毫不迟疑地拍着胸脯大包大揽,“过上几个月,等大哥和四弟手上攒下了钱,二哥负责帮你弄到手中,然后亲自跑一趟洛阳为你买一面妆镜!”
女孩儿拍手笑道:“那我们就一言为定,二哥到时可不许耍赖!”
少年昂然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兄妹两人一路说笑着驱马小步奔驰,那女孩儿又问道:“二哥你结交了那么多三教九流的朋友,可知道‘如意坊’究竟是个什么来头,怎么在短短的两年里便混得如此风生水起?”
少年笑道:“此事我恰好知道一些。据说那‘如意坊’的东主是一个来自西域的少年,他本是胡汉混血后裔,有一个汉人的名字唤作‘金蝉子’。两年前,那金蝉子通过时任卫尉少卿的云定兴,向陛下进献了一面高丈半阔六尺的巨型琉璃镜,凭着这件堪称绝世奇珍的宝物得到陛下欢心。陛下当时御笔亲题了‘如意坊’的招牌,恩准其在洛阳经商,并封了他一个‘承奉郎’的官衔。
“金蝉子既然得到陛下的赏识,在洛阳做起生意自是无往不利。而他手中似是掌握这不少琉璃镜之类的奇技淫巧,‘如意坊’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一种新奇商品面市,而且必定使各方权贵豪门趋之若鹜。短短两年里,‘如意坊’已经为金蝉子赚到金山银海般的财富,使他一跃而成为洛阳有数的大富豪……”
女孩儿有些惊讶地问道:“二哥说那金蝉子年虽不大?”
少年点头道:“确实如此,听说他比我还要小着两岁,应该与三妹你差不多。”
女孩儿赞道:“了不起!那柴绍总在我面前自夸如何了得,其实还不是蒙受家族的荫庇才有了一点小小的成就。真该教他来与这白手起家的金蝉子一比,怕是羞也羞死了!”
少年笑道:“那柴绍可是父亲为你挑选的夫婿,虽然还没有挑明,但两家人早已有了默契。三妹你现在说说也就罢了,日后嫁了过去,却不可如此褒贬自己的夫君。”
女孩儿俏脸飞红,瞋目喝道:“二哥你胡说什么,谁要嫁给那个家伙?”
说罢猛地挥鞭催马,向着洛阳城方向疾驰而去。
少年哈哈大笑,随后策马追了上去。
后方的一众家将紧跟着催马赶上。
进了洛阳城后,少年寻人问明了路径,很快找到了位于洛阳最繁华路段的“如意坊”。
这“如意坊”是一座三层楼房,占地并不甚广,门前也不算热闹。偶见店里的伙计与客人进出,也都安安静静,从不喧哗吵闹。
一行人在“如意坊”的大门外下马,少年吩咐众家将在外面等候,自己带了女孩儿拾阶而上,先一起向着大门上方那面题着“如意坊”三个大字与“大隋天子御题”六个小字的金漆牌匾施了一礼,才跨步进门。
一个装束整洁利落的伙计迎上前来,赔笑问道:“两位公子光临敝店,不知有个需求?”
少年答道:“本人与在你们店里购买一面最顶级的半身雕花妆镜,是否可以立即提货?”
那伙计面现难色:“公子有所不知,其他的货物倒也罢了。这半身雕花妆镜因为制作不易又购者频繁,向来是供不应求。一般客人购买都要提前一月预定,现下却是没有成品给公子。”
少年似是早有准备,笑道:“你先不要着急推脱,本公子听说过你店里的这些弯弯绕。这里有一面腰牌,你拿去给店里可以做主的人看一看再说。”
一边说着,他从腰间取下一面铜牌,这铜牌上圆下方,一面铸刻了猛虎下山的纹饰,另一面则是云纹环绕的一个“李”字。
伙计似是不止一次遇到这等情形,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双手接过腰牌后跑向楼上。
片刻之后,一个看去十三四岁年纪、金发金瞳的俊美少年从楼上走下,正是顶着金蝉子这个虚假身份的陈祎,他手中拿着那面铜牌,走到这对少年男女面前,拱手问道:“两位可是唐国公府上的亲眷?”
少年拱手还礼道:“这位便是此间主人金蝉子公子了,在下乃唐国公此子李世民,这是舍妹秀宁。”
第二十四章 人情
来到洛阳两年,陈祎已经见到许多历史名人,便是与当朝皇帝杨广也有了一面之缘,但是听到面前的少年报出“李世民”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时,他还是不由自主的略略失神一下。
好在他在看到那面腰牌时心中已经隐隐地有了一点预感,所以转瞬间便恢复了清醒,含笑道:“失敬,原来是李家二公子与三小姐,金蝉子有礼。”
李世民与李秀宁一齐还礼。
见过礼后,陈祎笑问道:“方才听敝店的伙计说起,二公子要在敝店购置一面半身雕花妆镜?”
“正是,”李世民尚未开口,李秀宁在一旁抢着说道,“我二哥买这面镜子是要送给他未婚妻做生日礼物。但那伙计说贵店的琉璃镜都要提前一月预定才能提货。我们若是等上一月,则我未来嫂嫂的生日便要过了。因此还请金公子设法周全一二,我兄妹不胜感激。”
“原来如此。”陈祎略一沉吟,展颜笑道,“既然是生日礼物,自然没有过期补送的道理,此事便包在我的身上。两位请到二楼贵宾室稍待,容我去想一想办法。”
李世民和李秀宁兄妹二人大喜,致谢之后便随着陈祎招来的一个伙计到了二楼。两人在一个陈设雅致的房间落座之后,又有人奉上精致茶点。
李秀宁品了一口杯中的清茶,向着李世民笑道:“难怪‘如意坊’的生意能做得风生水起,只是从这接待客人的细致周到,便可以看出那位金蝉子的心思才具不同流俗。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李世民深以为然,点头表示认同。
不多时陈祎来到这个房间,身后跟着四个伙计,每两个伙计都抬着一口扁平的木箱。
那四个伙计小心翼翼地将手中抬着的木箱放下地上。其中的两个伙计打开他们抬来的箱子,先取出一个雕饰着精美花纹的厚重紫檀底座摆好,而后抬出一面以雕花紫檀为框、高约六尺宽约三尺的长方形镜子,将底框的榫头插在底座的榫口中。
李秀宁抢先站到安置好的镜子前面,登时发出一声惊喜的呼叫。但见面前的的镜子里清晰地现出自己的全身影像,既没有一点扭曲变形,又是纤毫毕现,比素日用惯的铜镜不知好了多少倍。
李世民却有些迟疑地问道:“金东主,这似乎不是我所要的半身妆镜罢?”
陈祎笑道:“方才我那伙计并没有说假话,那半身妆镜因为制作不易又是买家众多,敝店的琉璃镜一直供不应求,平日里却是没有多出来的存货,眼前的是一面全身妆镜。这琉璃镜越大越难制作,当初我进献给陛下的那面巨型琉璃镜实在是侥幸之下的产物,普天之下仅此一面。除了它之外,我的工坊里能造出最大的琉璃镜便是眼前这种,数量同样极少。”
李世民看着那面镜子,心下却是大感为难。“如意坊”的货物素来以价格昂贵闻名,自己想要买的半身雕花妆镜便卖到了百金之数。现在对方抬出的这面镜子显然比半身妆镜更为珍贵,价格自不必说,自己好不容易凑足的百金之数是无论如何都不够的。
照了半天镜子的李秀宁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很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却不知这面镜子价值几何?”
陈祎笑道:“这种镜子并非卖品,所以并未定价。若两位看得入眼,便与那半身妆镜一样作价百金即可。”
李世民和李秀宁对视一眼,知道这是对方有心送一个人情李家,不过这等少年俊杰本也是各方需要拉拢的对象,借此事攀上些交情却也不错,便也没有矫情推拒,当即将囊中百金取出奉上。
陈祎命人将钱收了后道:“这镜子运输不便,二公子可留下地址,稍候我命人将其送去便是。”
“如此便劳烦金东主。”李世民再次致谢,又说明自己此来洛阳后准备在治礼郎高士廉府上借住,随即起身告辞。
陈祎将李氏兄妹送出门外,回到店里后吩咐伙计将那面镜子装好,连同另一口未曾启封的箱子一起送到高府——他既然打定了主意要送个人情,买一送一才能将人情送得彻底一些。
他此次来店里是核查账目,因为采用了远远领先于这个时代的记账法,所以他很快便处理清相关是事务,随即便出门准备回家。
此时摩勒已经将马车赶到的门外,两年前陈祎在伪造“金蝉子”这个身份,从一个奴隶商人手中买下这个昆仑奴。他原本只是为了将西域商人这个形象扮演得更像一点,但经过这两年的相处后,他发现这个取名为“摩勒”的昆仑奴不仅忠臣可靠,而且头脑聪明,学什么东西都极容易上手,渐渐地竟成了身边离不开的一个得力助手。
等陈祎上车后,摩勒也坐到车辕上驱车回到了属于“金蝉子”的住宅。
到家之后,陈祎吩咐摩勒看护好宅院,而后也不用饭,直接去了静室做无一日间断的修行功课。
摩勒早习惯了主人的神秘,已不再感到一点惊讶。
到了与外界隔绝的静室之后,陈祎收了由“金蝉蜕凡术”演化而出的易容改貌之法,恢复了本来面目,随即便开始修习“金蝉蜕凡术”第二重蜕变的法门。
这“金蝉蜕凡术”似是越到后面越难修习,他重生后用了一年的时间完成第一重蜕变,到如今两年过去,他的第二重蜕变才将近圆满。
陈祎将外衣脱掉,在地上铺的一张竹席上做起“金蝉蜕凡术”第二组的十二个图形动作。两年时间,他已经可以连续做出前面的十一个动作,只有最后一个图形尚力有未逮。不过他心中隐隐约约有些预感,总觉得近期自己便可以做出突破。
第十一个图形的动作顺利完成之后,陈祎感觉自己犹有余力,便尝试着继续做最后一个图形的动作。这一试之下竟是毫无碍难,颇有水到渠成的顺畅之感。
摆出了一个无比别扭古怪的姿势后,陈祎的口鼻依照“金蝉蜕凡术”的诀窍呼吸吐纳,心神渐渐进入某种神妙不可言说的境界。
与此同时,他周身窍穴之内的神秘能量喷涌如泉,天地间的精纯灵气纷落如雨,内外交攻,易筋伐髓,脱胎换骨,将他的身体向着更高层次生灵的方向改造……
第二十五章 梦里不知身是谁
在一方上下不见天地、四方无边无垠、渺渺莫测的神秘空间里,一个面容俊美近乎妖异的金发金瞳青年男子双手负后凭虚而立。.
他的一身白衣已经被鲜血浸透染红,从衣服的多处破口可以清楚地看到他身体上遍布纵横交错、深可及骨的可怖伤口。而这些伤口处都弥散着丝丝至阴至邪的黑色怪异能量,时时刻刻侵袭着他这具千疮百孔的身躯。
在青年的周围,有一枝青莲、一株菩提、一竿翠竹和一棵绿柳。这四种花木高下均有万丈,根系皆扎在虚空之外的另一世界,分列四方将青年困在垓心。
恢弘浩大的声音突兀响起,充斥着这方空间的每一个角落:“末路穷途,何不皈依?”
青年脸上现出一抹带着浓重讽刺意味的哂笑,淡淡地道:“数典忘祖之辈,背信弃义之徒,吾不屑与你等说话!”
“如此冥顽不灵,休怨吾等心狠!”
随着那怒气勃发的声音传来,四周的青莲、菩提、翠竹、绿柳忽地绽放出无量金光,如滔天巨浪向着中心的青年汹涌而来。
这金光之中洋溢着令人心神安定的祥和之气,偏又拥有无比可怕的破坏之力。金光所到之处,连虚空都被撕碎湮灭化为彻底的虚无。
面对四周铺天盖地而来的无量金光,青年仍带着那一抹讽刺的笑容凝立不动,任由汹涌的金光将自己湮没。便在那金光将他躯体连同所在的虚空一起撕裂湮没的瞬间,一点同样是灿然金色的光华由崩解消散的躯体内飞出,融入四周无穷无尽的金光之中,钻入一条被金光撕开的空间裂缝之中消失无踪……
不知过了多久,陈祎的意识一点一点从无念无想的玄妙境界之中复苏,双目张开的瞬间,登时射出两道尺余长的金色电芒,持续了足有一炷香的时间才一点点收敛回他的双目之中。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他缓缓地摆正了依照第十二幅图形扭得七缠八绕的手足,刚要站起身来,忽觉头颅一下剧痛,鼓胀得几乎要爆裂开来。
此次突破关口入定之时,他的脑中似是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些断断续续地画面,但此时恢复清醒之后再凝神去想,那些画面又模模糊糊地只剩下一些零星残影,完全无法捉摸。
等这些画面消散之后,却有数量庞大得难以计数的信息陡得从大脑某个未知角落涌了出来,几乎将他的脑袋撑爆。这些信息极为杂乱,似是许多千奇百怪的修行秘法,却都残缺不全又乱麻般纠缠在一起,搅得他大脑一片混沌。
好半晌后,陈祎终于初步将脑中那些杂乱无章的信息吸纳消融,头脑亦渐渐恢复清明。他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发现这次蜕变后的情形与上次大同小异,身体上再次覆盖了一层由体内排出污物杂质凝成的黑色硬壳,忙控制身体的肌肉急剧震动,将这层硬壳连同身上的衣物震得粉碎脱落下来。
他低头看了看脚下一片狼藉的竹席,张开右手掌心向下,口中念诵道:“唵,揭隸糁满焰,萨缚赫!”
此为“小雷音咒印秘录”的“宝瓶咒”,最擅拿摄万物,随着他的咒诀喝出,向下的掌心中凭空生出吸引之力,散落在竹席上的黑色尘屑受这股力道牵引,纷纷向上漂浮汇聚到他掌心下方三寸处,压缩凝聚成一个鸡蛋大小的黑色圆球。
随手将那黑球抛到墙角一个专用来盛放垃圾的木桶中,陈祎走到墙边的衣柜边,取出一套衣服穿戴整齐,再次运转由“金蝉蜕凡术”演化而来的易容改貌之术,变化成金发金瞳的金蝉子形象,打开静室的门走了出去。
“主人!”忠心耿耿的昆仑奴摩勒正在门外守候,看到陈祎出关,忙上前来见礼。
陈祎摆了摆手,问道:“我这次闭关的时间应该不短吧?”
摩勒认真答道:“回禀主人,你这次闭关足有七日七夜。”
陈祎又问:“这些天可有事情发生?”
摩勒道:“昨日那位唐国公家的二公子李世民派人前来,说是将与一些朋友到南郊狩猎,邀请主人同往,时间定在两天之后。”
陈祎略一思忖后道:“你派人到治礼郎高士廉的府上去求见李世民,告诉他我会准时前往,并问明回合的地点与时间。”
摩勒答应一声后转身去找人安排此事。
陈祎信步走到了书房里面,在一张书案后做了下来,先闭目沉思良久,半晌后忽地张开双目,伸手研墨、展纸、取笔,挥毫泼洒,时而绘画,时而书写,其势如行云流水,眼看着桌案上绘着各种图画和写满字迹的宣纸一张张增多,很快便有了厚厚的一摞。
“眼下只有这么多了……”陈祎停笔后轻叹一声,随即动手将那一大摞纸张整理一番分成薄厚不同的两份。
“主人!”摩勒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陈祎应道:“进来罢!”
摩勒进门施礼后禀道:“派去高府的人已经回来,与李二公子约定了两天后的辰时在洛阳南门外相见。”
陈祎点头表示记住,转而问道:“摩勒,进来你的修习武功的进境如何?”
摩勒躬身答道:“承蒙主人不惜重金为摩勒谋得那门横练气功,摩勒这两年来旦夕苦练不敢有丝毫怠慢,如今已将那门气功练到接近圆满的境界了。”
陈祎道:“你在练武方面颇有天赋,那门能够用钱买到的气功不是什么神功绝技,只是用来为你奠基罢了。今后你便改了功法,开始修习这门‘牛魔大力诀’。虽然这门功法我只得到了前面的三重,但也那个什么横练气功强过百倍。”
说着便将整理好的一份手稿递了出去。
“摩勒谢过主人厚赐。”摩勒急忙郑重地向陈祎拜谢了,然后才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那一叠纸张。
拿到手里后,他先低头看了一眼,却见最上面的一张纸上是一幅画,画的是一只低头奔跑的怪牛。此牛头长三角、额生独目,体壮如山,钢蹄铁尾,虽只是用墨笔勾勒而成,却透出一股迫人的威猛霸道之气,令人感觉即使它的前面有一座高山,这怪牛也能奔上去一头撞倒。
陈祎叮嘱道:“摩勒,这幅图便是这门‘牛魔大力诀’的总纲,你在按照后面的法诀修行之时,一定先要在心中观想图中魔牛形象,如此必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摩勒素来将主人奉若神明,见他郑重其事地吩咐下来,当即认真的记下,一个字也不敢忘记。
第二十六章 家人,女友
陈祎又点拨了摩勒一些修行的要领,随后吩咐道:“我须去一趟‘长义坊’,大约明早才会回来,你替我照看好家里。[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作为陈祎最忠诚可靠的下属,摩勒是这个家里所有人中唯一知道他本来身份的人。
等摩勒答应后退出书房,陈祎双手捏了一个奇异的法诀,随即将身形一转,登时凭空消失。
这两年来他的“金蝉七术”都已小有成就,现下施展的便是七术中有虚空挪移之妙的“金蝉舞空术”。
片刻之后,陈祎的在长义坊住处的房间里,虚空生出一声奇异的波动,旋即现出已经恢复本来面目的身形。
他推开门走了出去,却看到张氏正坐在廊下拿了一件衣服缝补,陈喜则在院子里练拳。对于亲如兄弟的陈喜,陈祎培养起来自然更加用心,一早便将“金蝉蜕凡术”传了给他。不过他修炼的进度比起陈祎要慢了不少,直到不久前才完成第一次蜕变,眼下正处于进一步夯实基础、稳固境界的阶段。
“婶娘,喜子!”陈祎轻轻唤了一声。
听到陈祎的声音,张氏和陈喜都是又惊又喜地转头看来,见到正从房间里走出的陈祎,忙一起走上前来。(.无弹窗广告)
张氏有些嗔怪地道:“你这孩子,这一次离开的时间可是长了一点,早知道就不该再弄出个什么金蝉子的身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不好吗?”
“是啊是啊!”陈喜在一旁连连点头,狐假虎威地抱怨道,“现在我想向四哥请教一些修行上的难题都不容易了呢!”
对张氏饱含关爱的唠叨,陈祎只得报以歉意的苦笑,对陈喜却是毫不客气的一个爆栗敲得他抱头败退。
“叔父和兴伯还未回来吗?”陈祎问道。
张氏道:“有安老爷的照拂,如今我们卖酒的生意越来越红火,他们两个每天都要忙到日落后才能回家。你今天回来就住一晚吧,等你叔父和兴伯回来,我们一家人好好聚上一聚。”
陈祎点头道:“全听婶娘的安排好了。”
张氏很是欣喜,笑道:“那你们两兄弟先说一会儿话,我去准备些酒菜。”
等张氏自去忙活后,陈祎将陈喜带到房间里,先检查了一下他修为的进境,看到他已经巩固住目前的境界,便将“金蝉摄元术”的第一层法诀传了给他,随后叮嘱道:“这门法诀虽然神妙无比,但其夺人修为的特性太过容易招来旁人的忌惮和贪婪,所以你绝不可在人前施展。”
陈喜笑嘻嘻地道:“四哥放心,我记住了。即使迫不得已用了这门法诀,也一定会杀人灭口防止走漏消息。”
听着面前这刚满十岁的孩子若无其事的说出“杀人灭口”这四个字,陈祎暗暗叹息一声,有些怀疑自己用前世“刺客秘营”的手段暗中训练陈喜是对是错。但想到依照历史轨迹即将到来的乱世,又觉得若想在人命如草的乱世生存下去,自身的实力才是最可靠的保证。
用心指点教导了陈喜一番,晚上与陈保和陈兴见面后又说了些生意上的事情,第二天一早陈祎便再次施展“金蝉舞空术”离开。
用过早饭后,恢复金蝉子身份的陈祎吩咐摩勒备车将自己送到安慕华府上。
两年前他伪造金蝉子这个身份时,安慕华也出了大力,甚至宣称他是自己在西域的一位故人之后。有了这一层世交的关系,这两年他顶着金蝉子的身份经常到安府拜访“世伯”,已经熟到无须通禀便可直接登堂入室。
安慕华见到陈祎向自己行礼之后,没说几句话便开始东张西望,当即没好气地笑骂道:“安琪儿在后院的铸剑室,要去便赶紧滚过去!你这臭小子,每次都说来看我,却总打我女儿的主意!”
这两年来陈祎与安琪儿之间却生出些情愫。安慕华亲眼见证了陈祎白手起家的过程,对陈祎的心智能力深有体会。他妻子早亡,后来也纳了不少姬妾,只是一直别无所出,膝下唯有安琪儿这一个女儿。而这女儿虽然觉醒了先祖的血脉之力,拥有一身控火异能和锻造技艺,却不擅长商场上的心术手段。要继承自己苦心经营的这份庞大家业,陈祎无疑是一个最好的人选。
两年前他们初相识时,安慕华之所以对陈祎另眼相看,除了看重他身上的商机,也不如为自己女儿终身大事考虑的因素在内。虽然安慕华后来知道陈祎有入净土宗修行的意愿,但因陈祎有金蝉子这重身份存在,他便仍对陈祎和自己女儿的事情乐见其成甚至推波助澜。
陈祎又不是真正的青涩少年,尤其前世经过许多逢场作戏的风流阵仗,自然不会因为安慕华的笑言而有半点不好意思。只是陪着笑脸施了一礼,便顺水推舟地跑到后面去找安琪儿。
安慕华的府邸占地极广,在后园里有一间完全由青石搭建的大屋,便是专供安琪儿平日练习祖传锻造之术的铸剑室。
陈祎熟门熟路地径直走进铸剑室,却看到出落得愈发丰盈俏丽的安琪儿将一头火红的长发束在脑后,身上穿了一件麻布短衣,胸前系了一条防火的皮质围裙,露着一双白生生的玉臂,左手拿着铁钳夹着一根通红的铁条平放在铁砧上,右手轮动一柄巨大的短柄铁锤在铁条上不停捶打。
随着那紧密如骤雨、看似杂乱无章实则蕴含着极其精妙技巧的捶打,那根铁条渐渐变成一柄长剑的剑身形状。
片刻之后,安琪儿将那已经成型的剑胚进入旁边的一桶冷水中,登时有一股白烟伴随着嗤嗤的响声冒了出来。
待那剑胚冷却之后,安琪儿将其从冷水中提了出来,举到眼前仔细观察一阵,又用手指轻弹剑身,侧耳听听回音,脸上现出满意的笑容。随后她先将它放在已经摆了不少成品和半成品兵器的长案上,才转回头来对已经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的陈祎笑道:“金蝉子来啦!”
陈祎走上前去,帮她结下厚重的皮围裙,大力称赞道:“安琪儿,你的锻造技艺却是越来越精湛了。放在锻造剑胚的时候,你挥锤的动作简直如舞蹈般好看,所谓的‘技近乎道’大概便是这个意思了罢!”
安琪儿用手指戳戳他的额角,含笑嗔道:“什么‘技近乎道’,我还差得远呢!你要吹捧人也要有个限度,如此夸大只会让我觉得脸红!”
两人说笑几句后,安琪儿道:“今天你来得正是时候,我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
陈祎鼓掌道:“巧的很,我也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呢!”
第二十七章 雌雄蝉翼刀,毕方御火诀
安琪儿严令陈祎将准备送给自己的礼物取出,转身到了铸剑室的一侧,在墙壁上摸索了一阵,不知摆弄什么机关,只听得吱呀呀一阵响声,青石砌成的墙壁上现出一个暗格。[]
她从暗格中取出一个四尺余的长条木匣,捧回来放在了摆满兵器的长案上,向着陈祎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你当然可以猜到我送你的礼物是一件兵器,但是否可以猜到这里面的是怎样的兵器呢?”
陈祎摸着下巴沉吟半晌,有些苦恼地道:“安琪儿你送我的兵器自然不是什么寻常货色,但是我隔不了几天便会见你一次,似乎没见到你在锻造什么神兵利器,这让我实在无从猜起了……”
安琪儿得意地道:“为了给你准备这件礼物,这大半年来我一直在背着你偷偷地下功夫,直到前两天才终于完工。”
说到这里,她打开了木匣的盖子,探手进去提起一柄造型奇特的长刀。
陈祎定睛看去,见此刀首尾长约四尺,宽仅二指,笔直无弧的刀身其薄如纸,锋刃闪映出湛蓝的晶芒,显示出不可思议的锋锐。刀身末端没有护手,直接与刀柄相连。刀柄形状扁平椭圆,恰好用单手握住,质地似是以赤金铸造,中间有一个镂空的金蝉造型。
安琪儿右手握着刀柄,左手捏住形成一个狭长锐角的刀尖,双臂用力向中间一拗,长刀立即完成弯曲成圆,首尾相触。她随即松开了捏着刀尖的手指,长刀又猛然弹得笔直,刀身侧面绝不见一丝弧度。.然后她将左手也放在刀柄上,双手交互一错,那长刀发出嚓的一声轻响,竟然一分为二。
原来此刀是雌雄一对,叠放时便是一柄。分成两柄的长刀刀身更是薄如蝉翼,但安琪儿手握刀柄平举时仍是伸得笔直,刀尖没有下沉分毫。
安琪儿将右手的长刀轻轻挥落,斩中身旁那打铁用的铁砧一角。只听得嗤的一声轻响,那铁砧的一角登时脱落下来掉在地上。人们提到神兵利器之时总会说“削铁如泥”,却往往之时夸饰之词。而安琪儿手中的长刀,才当真是名副其实的“削铁如泥”。
“我家族的火神血脉虽然时隐时现,但每一代族人都有收集珍稀金属的习惯,几世几年的积累下来,收藏极为丰富。”安琪儿一边说着,一边将双刀合在一起递给陈祎,“此次我精心挑选了数种材料,用时将近一年,才终于锻造成这对雌雄蝉翼刀。虽然还是比不上那柄完全以‘玄空青冥金’锻造的飞刀,却要胜过我十二岁那年为爹爹铸造的灵犀匕首。”
陈祎接过这对蝉翼刀后轻轻挥舞几下,但觉轻重长短无不得心应手,听到安琪儿说得轻描淡写,却知道她为了锻造这对宝刀给自己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心中不由大为感动。
安琪儿又从木匣中拿出一条做工精美的黑色皮带,走上前来亲手给陈祎围在腰间。
“这条腰带是用铁线蛇的皮鞣制而成,中间的夹层便是刀鞘。长刀归鞘之后,那刀柄在外人看来只是带扣。”
陈祎依言将合并的蝉翼刀收回鞘内,又将刀柄末端扣在腰带的搭钩上,果然
隐藏得天衣无缝,绝不会有人想到他身上有这样一柄利器。
“多谢你了,安琪儿。这件礼物我非常喜欢!”
安琪儿闻言嫣然一笑,显然小情郎喜欢自己送的礼物,对于她来说便是最大的幸福了。
陈祎神秘一笑道:“你的礼物我已经收下了,现在该是我的礼物亮相了。”
说罢他从怀中取出一本装订整齐的书册,献宝似得呈到安琪儿面前——这便是他昨日整理出的另一份书稿,既是要作为礼物送给心上人,自然不能马虎,所以亲自动手精心剪裁装订了一番。
安琪儿将书册接到手中,却看到封面上题着“毕方御火诀”五字。那字迹她最是熟悉,定是陈祎的亲笔无疑,而且看那墨迹犹新、墨香尚浓,显然是刚刚写了不久。
在将脑中莫名其妙出现的海量信息略作整理后,陈祎从无数零散残缺的功法中挑出了“牛魔大力诀”与“毕方御火诀”两门功法。一方面是因为这两门功法虽然同样残缺,缺的却是后面的部分,前面的几层法诀都是完整的;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两门法诀正好适合摩勒和安琪儿两人。
“毕方……那似乎是你们汉人传说中的一种神鸟吧?”安琪儿翻开书册,却见第一页上画着一只其形如鹤、腹生独脚的奇鸟,果然与以前读古籍时看到的对于神鸟“毕方”的描写相同。
陈祎在一旁解说道:“毕方为火之精灵,这书中记录的便是一门火属性的修行功法。要参修这门功法,须以首页的毕方图像为总纲,先在心中观想……”
听陈祎阐述着这门功法的奥妙,安琪儿的心中愈来愈惊异。她本身拥有西方火神血脉,在觉醒血脉之力后天然地便拥有了控制火焰的能力。但因为这能力属于自身天赋,所以她一直有些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在运用方面更失之粗疏。而这门“毕方御火诀”讲的正是如何通过修行积蓄火焰能量以及如何通过训练提升对能量的精微掌控能力,简直像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一般。
陈祎大致介绍了功法的要诀之后,又郑重地叮嘱道:“修行之道实是逆天之举,最是危险不过,其间容不得半点含糊。你在修炼这门功法时但有任何疑难之处,都千万不要冒险尝试,一定等向我问清楚之后才能进行,切记切记!”
对于小情郎的关心,安琪儿自然大为受用,认真答应之后,将樱唇凑到陈祎的腮边轻轻地啄了一下以示奖励。
交换了礼物之后,陈祎又道:“我此来还有一件事情,有一个刚刚认识的朋友约了我明天到南郊狩猎,到时我们一起去可好?”
安琪儿问起是怎样的朋友。
陈祎便说了那天与李世民兄妹相识的经过。
安琪儿偏着头看着陈祎,脸上现出些似笑非笑的神情:“如此说来明天的狩猎我是一定要参加了。到时要好好看一看那位李家的三小姐是如何的美丽动人,竟让你半卖半送地一下拿出两面镜子来做人情?”
陈祎登时目瞪口呆,总是两世为人,他仍要表示难以真正理解女人思维的展开方式与角度。
第二十八章 风雨将至,潜流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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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陈祎与安琪儿依依惜别离了安府之后,一个作安府家仆装束的中年男子悄悄地从安府的后角门出来。[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他出门后一路专捡行人稀少的偏僻街巷行走,在一个似是中等人家的院门前停下脚步。
上前敲了几下门之后,一扇门轻轻打开,现出一个中年美妇的身形。
那人带着一丝贪婪灼热偷瞥了一眼妇人丰盈成熟的躯体,低声道:“杜夫人,有新消息。”
那妇人正是杜山遗孀常氏,侧身将那人让进门内。
两人到了正堂,上面有一个老者端然而坐,正是那“风雷刀”常威。
“小人王十一,见过常老爷子。”那人显然对常威心存敬畏,见面之后恭恭敬敬地向上施礼。
常威摆手让他起身,问道:“可是有了新消息?”
王十一答道:“今天小人从后宅的一个丫鬟口中探听到一个消息,那有名的少年豪富金蝉子约了安家小娘子,明天一早要去南郊狩猎。”
听到这个消息时,常威的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似乎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只淡淡地说道:“嗯,老夫知道了。王十一,你做的不错,暂且还是回安府仔细探查,若有其他的消息仍就速来告知老夫。”
王十一见常威反应冷淡,脸上稍稍现出不甘之色,躬身应了一声:“小人遵命!”
只是他口头虽然答应着,两只脚却生根似的站在原地不动。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见此情形,常威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转头向一旁的常氏使了个眼色。
常氏会意移步转到后面,等稍候出来时手中拿了一个沉甸甸的袋子,送到了王十一的面前:“王大哥,这次你帮了奴家的如此大忙,奴家无以为报,这点小意思还请收下。”
王十一接过袋子后悄悄用手指捏了一捏,感觉到里面硬邦邦的触感后,登时心花怒放,拍着胸脯笑道:“杜夫人放心,小人一定留心观察安府的一举一动,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便立即来向夫人和常老爷子禀报。”
“如此便有劳王大哥费心了。”常氏笑吟吟地向王十一道谢,然后将他送出门去。
等到转回来时,她脸上的笑容已经换成怒色:“伯父,这姓王的好生可恶,这一年多每次只送来些无关紧要的消息,要钱的胃口却越来越大。”
常威忽地哈哈大笑起来:“侄女你说错了,其实他送来的消息之中也有不少非常有价值的,只是当时时机未到,所以我只有暂且按下。今天他送来的消息非常关键,而且时机也正好,这次我们定要从安家身上狠狠割上一刀!”
常氏不解地问道:“伯父你说的时机指的是什么?”
常威冷笑道:“若要对付安家,我们以前并不是做不到,可虞的是难以应付安家随之而来的反扑。但现在我已经与伏牛山那边约好了,近期一起去投奔在长白起义反隋的老朋友‘知世郎’王薄。离走之前正好做一笔大买卖,那安家的小娘子和金蝉子岂非是最好的目标?嘿,那安家的小娘子虽然厉害,却也当不得数百人围攻!”
常氏听了,一双美目登时亮了起来。
常威又道:“侄女,还要请你即刻往伏牛山中走一趟。这两年我教你一直和那韩大寨主若即若离,此次要他真正出力了,却是不妨给他一些甜头。再说日后到了王薄帐下,手下掌握着这样一支人马,说起话来也硬气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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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最大的一家青楼“沁芳阁”。
洛阳总捕头宫平正与一个油头粉面、顶着两个黑眼圈、一副酒色过度模样的贵公子说话。
“宇文公子,卑职已经打探清楚,那李家的二公子确实约了一些朋友,明天前往南郊狩猎。”
“好!”那宇文公子一口干了杯中美酒,随即将那酒杯狠狠地摔在地上,“今次本公子终于等到报复李家的机会。嘿,以为我不知道么,上次在榆林时和突厥人做生意的事情之所以会败露,正是李家做的手脚。即使有弟妹南阳公主出面求情,皇帝还是削了我的官职,将我贬为奴籍,使我成为各大世家之间的笑柄。此仇不报,我宇文化及誓不为人!”
宫平看着宇文化及在面前疯狂叫嚣,双目中闪过一丝得色,等对方安静下来后,小心地问道:“不知宇文公子打算如何去做?”
宇文化及面上一阵阴晴变幻,有些苦恼地道:“上次的事情之后,父亲也大为恼火,已经禁止我调用任何家族的力量。若要做这件事情,还要自己来找些人手。一时之间,却想不到去哪里找人。”
宫平带着些试探的意味道:“公子若是别无良策,卑职这里却有些门路,只是……”
宇文化及精神大振,迫不及待地问道:“有什么门路快说,不要吞吞吐吐的!”
宫平压低声音道:“上个月邙山派掌门董千里的独子董匡在逛青楼时,因和人争风吃醋而拔剑杀人。也是他霉运当头,事发时正好被巡城人马看到,被当场拿下送到刑部,三推六问之后判了死刑。
“不瞒公子,那董千里却与卑职有些交情,事情来求卑职代为开脱,只是这案子已经送到刑部,卑职却是插不上手。如果公子能送一个人情给董千里,他自然懂得投桃报李。那董千里是先天境界高手,七十二式‘九幽剑法’称雄河洛,座下八大弟子也都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只要董千里答应出手,那李世民必死无疑!”
宇文化及用力一拍桌子喝道:“这有何难?凭我宇文家的面子,从刑部捞一个死囚出来易如反掌。你可以立即联系董千里,告诉他只要办好这件事,他儿子的性命包在本公子身上!”
宫平起身道:“董千里和他的八大弟子现下便在洛阳,卑职立即去找他,公子静候佳音便是。”
当宫平走出房间的时候,却听到身后的宇文化及大呼小叫:“老鸨在哪里?马上给本公子滚过来!今天本公子高兴,把你们楼里最红的姑娘们都叫来,本公子要开一个无遮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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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国公府的书房里。
宇文述听一个黑衣人详细汇报了宇文化及与宫平在“沁芳阁”里说的每一句话,摇头叹道:“不成材的孽子,被人家利用了尚不自知。那宫平倒是个人物,做了这一件事,既报复了安慕华,又从董千里处拿到一份好处,顺带着巴结了我那孽子,一箭三雕,好算计啊!”
感慨之后,他又自语道:“不过那李渊明里暗里与我宇文家作对,确实也该给他一个教训。”
心中有了决定之后,他向那黑衣人道:“去请花公子过来。”
第二十九章 弯弓走马纵黄犬,少年衣锦竞风流
第二天一早,仍做金蝉子身份的陈祎装束整齐,带了摩勒及十余名家丁,又有年前重金购置养在家里的几只猎犬,浩浩荡荡赶到了安家。[.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安琪儿在家中也已做好准备,与两个贴身的丫鬟萱儿、萍儿都改作男装打扮,等陈祎到了,和安慕华打个招呼后便一起出门。
陈祎和安琪儿并辔而行走在最前面。两人均是身着裁剪合度的武士服,外罩大氅,一个衣白胜雪,一个衣赤如火,所乘来自西域的两匹神骏战马亦是一白一赤。街上来往的行人看到,莫不脱口称赞一句“金童玉女,天生一对”。
到了洛阳南门以外,陈祎一眼便看到李世民兄妹已经与十多骑人马等在哪里。
在李氏兄妹身边的众人之中,除了十来个牵着猎犬的侍从家将,另有三个仪容出众的男女。
两个男子中年长一点的有十七八岁,身形修长匀称,面容儒雅俊逸,双目之中隐隐现出与年龄绝不相称的深沉;另一个则年少一两岁的样子,但身形却比前者更挺拔轩昂,他的相貌亦颇为英俊,但眉宇间总带着些倨傲。
那个与安琪儿一样做男子装束的女孩儿只有十三四岁,容颜秀美,举止娴雅,透着一股大家闺秀的气质。
“有劳二公子久候,罪过罪过。”陈祎紧催战马上前,下马向着李世民拱手见礼。
李世民笑道:“金东主不必客气,我们也只是刚刚过来。.今日世民带了几位好友同来,且为金东主介绍一番。”
他先指着那年长的男子道:“这位是故右骁卫将军长孙大人的公子长孙无忌,亦是世民的至交好友。”
然后指着那女孩儿道:“这位姑娘是无忌的妹妹无垢。”
陈祎分别向长孙氏兄妹施礼后道:“长孙大人数度出使,扬威外域,不让前汉的定远侯班超,在下心中一直景仰得紧。今日有幸见到长孙大人公子,实为幸事。”
长孙氏兄妹两个见对方如此推崇自己父亲,自然大为受用,心中对陈祎大生好感。一起还礼之后,长孙无忌谦逊了几句。
李世民指着另外一个少年道:“这位是钜鹿郡公柴慎大人之子柴绍,和无忌一样都是世民生平挚友。”
陈祎拱手道:“在下听说柴公子几年前便已受任元德太子千牛备身,太子薨后又得皇孙代王殿下赏识重用,少年英雄,果然了得。”
柴绍拱了拱手还礼道:“哪里哪里,微末前程,怎比得上金东主你这位洛阳首屈一指的豪富大贾?”
陈祎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有些不明白自己与柴绍不过初次相见,他话语中为何隐隐地透出敌意。不过以他的心机城府,自然不会的面上有什么表现,恍若未觉的回身对李世民笑道:“今日在下也带来一位朋友,正要介绍给诸位。”
随即他便招手请安琪儿过来,说明了她的身份。
看着大大方方站在陈祎身边,神态亲昵的安琪儿,大家自然知道了两者的关系。
两边的人都见过之后,李世民向着陈祎建议道:“今天大家出来狩猎郊游为的是开心,若总是‘公子’‘东主’的彼此称呼未免坏了气氛,我们便直接称呼对方的名字如何?”
陈祎看眼前的李世民并没有后世传说中的讨平四方的雄才大略、杀弟逼父的果决狠辣、掌控天下的帝王心术,有的只是开朗爽直、豪情任侠的少年情怀,不知不觉间也受到感染,暂且抛开了平日的心机算计,洒然笑道:“恭敬不如从命,今后我便唤你做‘世民’了。不过你要唤我做‘金蝉子’而不是‘蝉子’。我们外族人的姓氏很是繁琐,‘金蝉子’只是我为自己取的汉名,却不是姓金名蝉子。”
众人听他说得有趣,一起笑了起来。
两边的人已经回合,大家当即一起上马向着郊野驰去。因为是带着郊游的心情出来,众人并未纵马疾奔,而是不紧不慢的徐驰。在路上时,李世民、长孙无忌和陈祎凑到一起谈天说地、指点江山;安琪儿、李秀宁和长孙无垢另凑成一伙,说说笑笑颇为热络;只有柴绍不愿意接近陈祎又不方便到三个女孩子哪里,单独落在了后面。
如此走了一段路程之后,柴绍心中愈发郁闷,忽地催马赶到前面,高声喝道:“总这样慢吞吞地,何时才能见到猎物?大家还是紧赶几步罢!”
说罢也不待众人答应,猛地挥鞭策马,扬起一道长长的烟尘疾驰而去。
他们这边的十多个随从中有四个是柴家的家将,见状急忙催马追赶上前。
此时的李世民毕竟年少,经验阅历、人情世故都未够练达,对于柴绍这突然而来地做法有些不解。
倒是一旁的长孙无忌看出些端倪,笑道:“嗣昌就是这样性急,我先赶上去找他,你们随后跟来便是。”
众人都催马疾驰起来,不多时到了城郊的一片草木繁茂的丘陵地带。
长孙无忌已经追上了柴绍,也不知他是怎样说的,终于劝得柴绍停下马来等候大家。
李世民和陈祎等人赶到之后,两边的随从们纷纷放出猎犬,让它们到密林和草木之间追赶驱逐猎物。
一众少年男女则纷纷取了弓箭在手,连貌似娇弱的长孙无垢也拈着一张鹊画软弓,和大家一起催马往草木深处行去。
柴绍看到陈祎手里拿的是一张弓不仅黑黝黝的毫不起眼,更是比长孙无垢那张女式软弓还要短一些,在看看自己手中这张铜胎铁背的硬弓,一股子优越感油然而生,当即带着点嘲讽的口气笑道:“金东主这张弓倒也别致可爱,却不知遇到猎物时是否管用。”
这话已经说得颇为露骨,大家都听出他是借弓喻人,有讥刺陈祎华而不实的意思,李世民等人大为尴尬,安琪儿则已玉容生寒,心中更思忖着如何教训一下这个对心上人出言不逊的小子。
唯有当事人的陈祎依旧淡然自若,微笑道:“人常说‘耳听是虚,眼见为实’,我却以为眼见得亦未必是实。世间多是以貌取人、有眼无珠的碌碌之辈。柴公子不如将我这张弓拿去仔细鉴赏一番,便知它是否管用。”
说到此处,他举手将那张黑色短弓送到了柴绍的面前。
第三十章 觉险,发难
陈祎两世为人,自然不会再有那种因为一言之争、睚眦之仇便翻脸相向的少年意气,若情势所需,他并不排斥适当的退让乃至委曲求全——但面前的柴绍绝不在需要他如此选择的范围之内。
听到陈祎的反唇相讥,柴绍的一张俊脸涨得通红,大喝道:“你这张玩具似的破弓有什么了不起,看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便要伸手接弓。
但他刚刚抬手,旁边忽地伸过来一只手掌,将陈祎手中的黑色短弓接了过去。
柴绍惊怒之下转头看时,却见是长孙无忌横插一手。
长孙无忌将那黑色短弓放在掌心掂了一掂,向着陈祎苦笑道:“金蝉子你说得不错,世间果然多的是有眼无珠之人,如此良弓便在眼前,我长孙无忌竟险些错过。”
说话间他在马上做了一个拉弓的架势,前臂如推泰山,后臂如抱婴儿。
众人只听得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吱呀呀声响,那张黑色短弓在长孙无忌的双臂间一点点张开。
柴绍脸色惨变,他也是精通武艺箭术之人,自然可以看出长孙无忌开弓时的绝无作伪成分的吃力。[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长孙家族以箭术闻名天下,当年的长孙晟在出使突厥时曾一箭落双雕,威震外域。长孙无忌幼承家学,自然是箭道的高手,现在开弓如此吃力,可见那张不起眼的黑色短弓劲力之强实在骇人。
黑色短弓在长孙无忌的双臂之间缓缓开到一半时稍稍停顿了一瞬,长孙无忌稳定的手臂也轻微的颤抖了一下。他口鼻之中发出一声闷哼,身上的衣衫无风自动,显然是用上了内功,那短弓才终于开至圆满。
“惭愧,我却是几乎出丑了。”缓缓收力松开弓弦之后,长孙无忌摇头叹道,“用这张弓射出的箭矢,怕不是可以射杀千步之外的目标!”
众人闻言大是惊叹,只有柴绍郁闷无比。虽然长孙无忌的插手不着痕迹的化解了陈祎的回击,免除了他的一场尴尬,却也使得陈祎大出风头,尤其是李秀宁已经将那张短弓抢到手中,向陈祎问长问短。这情景落在他的眼中,令他心中的嫉恨愈发高涨。
李秀宁却没有关注柴绍的这些心思,她正仔细研究手中的这张短弓。拿到手中细看,她才发现这张弓的弓身用的并非竹木牛角等材料,而是用一根根米粒粗细的黑色金属丝缠绞编织而成,弓弦也是用同样材质却如头发般细丝绞制。
她出身将门,自幼与男孩子一样练习骑射,仔细观摩之后便确定了这张弓是真正可以带到战场上的武器。除了用以远程攻击外,近身厮杀是无论是用弓身抽打还是用弓弦切割绞杀,都有着相当可怕的杀伤力。
恰在此时,草木深处传来一阵猎犬的狂吠,随即便看到一只野兔被陈祎带来的一只细腰猎犬追得仓皇逃窜,从乱草丛中钻了出来。
李秀宁双眼一亮,忙将短弓递还给陈祎,笑道:“金蝉子,这是你的猎物,正要让我们见识一下你这张弓的威力。”
陈祎微微一笑,左手接过这张安琪儿一年前巧手制成送给了自己的短弓,右手从箭袋中抽出一枝白翎羽箭,扣弦开弓,也不见他如何吃力,轻轻松松便将短弓扯得张如满月。
完成了“金蝉蜕凡术”的第二次蜕变之后,陈祎的身体再次完善强化,如今单是肉身也有横推八马、倒曳九牛之能,完全就是一头披着人皮的蛮荒巨兽。
在众人惊叹的目光注视下,陈祎扣弦的手指一松,伴着一声震耳的弦鸣,那只白翎羽箭电射而出。寻常箭矢离弦后走的是一条略呈弧形的线路,而这枝羽箭在强劲至不可思议的弓力加持下,飞行的路线却是绝对笔直。瞬间穿越超过七百步的超远距离,将那只亡命逃窜的野兔对颈穿过。
“好箭法!”众人一起鼓掌喝彩,愈发郁闷的柴绍自然是不在其中的。
那只细腰猎犬飞快地奔上前去,张嘴衔起中箭的野兔向主人跑来。跟在陈祎身边的摩勒催马上前,从猎犬嘴里接过猎物,又拿了一块肉干塞到猎犬嘴里作为奖励。然后将那枝羽箭拔下来,在靴底擦干净血渍,转身双手奉还给陈祎。
陈祎开了这个头彩之后,其余众人也开始寻找目标,渐渐地各自都有了收获。
令陈祎有些意外的是那长孙无垢手中那张软弓居然并非应景之物,一只雉鸡被猎犬赶到她马前数十步外,看似娇弱斯文的长孙无垢张弓一箭射去,竟是一发中的将那雉鸡射杀当场。
正玩到兴头上,陈祎心头莫名地生出一丝警兆,猛地勒住战马喝道:“大家都停一停!”
这丝警兆却非凭空而来。陈祎所习“金蝉七术”之中的“金蝉听风术”是心灵感应之力的修炼法门。修行有成之后,可使人不见不闻便察觉隐藏的危险。若能更进一步,则可以预知祸福,趋利避害。这便是所谓的“金风未动蝉先觉”。
众人不知他是怎么回事,都停止追逐猎物,拨马向这边靠拢过来。
安琪儿知道陈祎的本事,问道:“金蝉子,发现了什么?”
如今陈祎的“金蝉听风术”才刚刚入门,并不能清楚地察知潜在的威胁,只能得到一丝模糊的感应。他神色有些凝重道:“虽然没有看到什么,但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只怕要有事情发生。不如今日我们就到此为止,即刻回头返归洛阳。”
柴绍逮住机会,大声嘲笑道:“金东主是否太过有些杞人忧天,此处离洛阳不远,天子脚下能有什么事情!”
“闭上你那张臭嘴!”安琪儿蓦地变脸怒斥,“金蝉子既然如此说了,便一定有他的理由。反正我是要和他一起走了,诸位若是不信,尽可自便!”
当着许多人的面遭受一个女子的叱骂,柴绍如何忍得下来,大怒之下便要发作,却被长孙无忌赶上前来劝住。
这时李世民身边的一个家将上前来禀道:“二公子,似乎真的有些问题。我们放出去的一只猎犬失踪了。”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再看向周围茂盛的草木时,便感觉里面似乎当真有什么未知的危险潜藏着。
李世民果断地做了决定:“小心无大错,我们便听金蝉子的,立刻返回洛阳。”
在远处的一座山丘上,常威和一个面带刀疤的中年大汉看到远处的陈祎等人停下来之后说了几句话,然后都拨转马头往回走,登时都变了脸色。
常威道:“韩老弟,对方是否发现了什么?”
刀疤大汉咬牙道:“谁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们既然来了,就休想安然离开。我们在前面设下的陷阱埋伏虽然落空,可派去抄他们后路的弟兄已经到位,只是多费些手脚罢了。”
说着他向着旁边招一招手,登时有一个青衣背弓之人从荒草中钻了出来。此人摘弓在手,将一只鸣镝搭在弦上,望空一箭射去,空中立时发出一声长长的刺耳尖啸。
第三十一章 伏兵阻击,野蛮冲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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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空中的这一声鸣镝尖啸,那山丘上的草木丛中现出幢幢人影,都是提刀拿枪、满脸凶相的精悍汉子,又有人牵出数十匹以布条勒口的战马。
常威与疤脸大汉飞身上了两匹尤为神骏的战马,疤脸大汉厉声喝道:“弟兄们,捉住那几只肥羊,大家一起发财!”
几百条大汉齐声疯狂叫嚣,骑马的当先,徒步的随后,从那商丘上呼啸而下。
远远地看到这一幕情景,李世民一行人俱都变色。
精于射术的长孙无忌目光锐利,霎时已认出了骑马冲在最前面的疤脸大汉,惊呼道:“我见过为首之人的通缉画像,那是伏牛山中的巨寇韩闯。”
一旁的陈祎和安琪儿也认出了只落后韩闯半个马身的常威,彼此交换一下眼色,都猜到今天的事情怕是与两年前那桩恩怨脱不开关系。
“大家快走!现在贼人步骑混合而我们都骑马,脱身应该不是难事。”李世民大喝道,而后脸上现出庆幸之色,“那些贼人显然是埋伏在那里等我们自投罗网,如果不是金蝉子提前发现了端倪,那后果不堪设想。”
众人知道情况危急,纷纷用力挥鞭策马,向着洛阳的方向狂奔。无论是李世民一方还是陈祎一方,骑乘的都是精选出来的良种战马,而后面的贼寇却没有这样的门路和财力,所骑的不过是些寻常劣马,一追一逃之间,相互的距离越拉越远,至于后面步行奔走的人更被丢得几乎看不见影子。[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见此情形,李世民等人都松了一口气,只有陈祎和长孙无忌的脸色依然凝重。
陈祎是因为心头的警兆仍在,判断出此次的危机尚未过去;长孙无忌却是从贼寇先前发出的那枝鸣镝推测出对方应该还有后招。
事情果然如两人料想的一般,在他们眼看便要将身后的贼寇甩掉的时候,前方的密林中忽地传来一声呐喊,两百多名贼寇潮涌而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为首的一个中年美妇正是杜山遗孀常氏。
此刻常氏换了一身青色劲装,手提双刀厉声喝骂道:“休要走了安家的小贱人和姓金的小子!”
她颇有几分心机,这一句话里却隐藏着极阴损的分化挑拨之意。
旁人还没有怎样,柴绍却立即中计,转向陈祎和安琪儿喝道:“好啊,这些人原来是你们的仇家!”
陈祎此刻已顾不得给他好脸色,冷笑道:“柴公子若是觉得我们连累了你,尽可另寻生路离开!”
在说这句话时,陈祎的眼睛偷偷观察着李世民等人的神色。他和安琪儿都不是一般人,各自都有隐藏的实力未曾展露,眼前的这些贼寇并不足以对他们造成威胁。若是李世民等人也和这柴绍一样的想法,他会立即与对方分道扬镳,不再理会他们的死活,哪怕事后会有很大的麻烦。
李秀宁瞋目斥道:“柴绍,你说什么昏话!看清楚眼前的形势,不管这些贼寇是为谁而来,为了封锁消息以便事成后从容脱身,你以为他们会放一个人离开吗?”
柴绍登时语塞,只得恨恨地转过头去。
李世民道:“三妹,我知道你平日最爱研究兵法战略。如今我们前有拦阻后有追兵,你可能想到一条脱身之策?”
李秀宁望了望已经在前面列成一个散乱阵势的贼寇,沉着地道:“我们这边一共是三十一人,又都有弓箭马匹,若是由我来指挥调度,破开对面贼寇的阵势绝不是难事。唯一可虑的是贼人中有几十个弓箭手,若是对射起来,咱们这边难免出现伤亡……”
陈祎接口道:“我的仆人摩勒有办法解决那些弓箭手,事不宜迟,便请秀宁来发号施令指挥大家。”
方才他看得清楚,李氏兄妹和长孙兄妹丝毫没有如柴绍般生出怨怼之意,而李氏兄妹的话中更明确表示了大家共同进退的意思,这使得陈祎在心中真正承认了对方是可以结交的朋友,进而决定显露一部分力量帮助大家一起脱身。
“既然如此,便请大家来听我安排。”李秀宁却是丝毫没有怀疑陈祎话中的真伪,当即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众人布成一个三角形的锋矢阵。
此阵以陈祎为最前方的锋尖,李世民和柴绍稍后一点分列左右,其余的一众随从家将依次向两边排开,李秀宁、长孙无忌、长孙无垢、安琪儿和几个丫鬟处于两翼掩护之下,一方面居中指挥和策应,另一方面保护战力几乎薄弱的长孙无垢。
看到李秀宁安排已毕,陈祎喝道:“摩勒,去弄掉那些弓箭手!”
摩勒闻言从胯下那匹有些承受不他庞大身躯的马上下来,口中发出一声大吼,身体陡得急剧膨胀,原本过丈的雄壮身躯暴涨二尺有余,上身的衣服被撑得七零八落,露出身上一块块铜浇铁铸般的肌肉和虬曲盘旋的青筋。
李世民等人眼力不差,都看出这个昆仑奴练就了一身横练气功,而且已将这门气功练到接近圆满的境界。
瞬间将横练气功提至巅峰的摩勒迈开两条铜柱般的长腿,就那么赤手空拳地向着对面的两百悍匪冲了过去。
“放箭,射死这黑厮!”常氏见状也吃了一惊,忙不迭地下令。
如今常氏已经是伏牛山新鲜出炉的寨主夫人,众寇听到她的命令后,那数十名弓箭手当即张弓连环发箭,连绵不断的箭矢向着冲来的摩勒集中攒射。
摩勒不闪不避,任由飞蝗般的箭矢射在身上。除非是遇到真正的高手或是神兵利器,寻常的攻击已经很难伤到他。那些射到他身上的箭矢都如撞上最坚硬的岩石,纷纷被反震弹飞。
“这是个什么怪物?”常氏在对面看得清楚,有一枝箭明明射向了那昆仑奴的右眼,而他只是将眼皮垂下,那箭矢居然也射不进去。
摩勒奔行之速不逊快马,霎时间便冲到贼寇面前,然后用最野蛮的方式一头向敌阵中撞了进去。他也不管四周贼寇的刀枪如何向自己身上招呼,只管向着手持弓箭的贼寇拳打脚踢。他的拳脚之力重如山岳,那些贼寇只要着了一记便是骨断筋折的下场。
后方的李秀宁看到敌阵被摩勒搅得稀烂,大喜喝道:“突击!”
第三十二章 雏凤清啼破阵,金蝉试翼扬刀
随着李秀宁的一声令下,位于锋矢阵最前方的陈祎一催战马电射而出,其余众人紧随其后。.
李秀宁喝道:“金蝉子,你弓箭射程最远,先将那号令群寇的女匪除掉!”
“领命!”陈祎长笑答应,全凭双腿控制狂奔的战马,双手张弓搭箭。随着一声弓弦震鸣,一枝白翎羽箭瞬间穿越近千步的超远距离,锋芒直指挥舞双刀指挥群寇拦阻围攻摩勒的常氏。
常氏有一身家传的武艺,反应极其灵敏,箭矢近身时本能的感到危险,将双刀交叉向上一拦,以刀身了护住箭簇所指的咽喉要害。
只可惜她错估了陈祎的可怕。在发箭之时,陈祎偷偷地将一道真气附着在箭上。箭簇与刀身相触的瞬间,箭上的真气勃然爆发,将常氏的双刀震得寸寸碎裂,而后余势未衰地贯入常氏咽喉。
看到常氏张大眼睛,带着脸不敢置信的神情倒在地上,众贼寇登时一片哗然,本就被摩勒搅乱的阵势更加涣散。
“再除掉右前方那持铁鞭的贼寇!”
“正前方戴青布裹头的贼寇!”
“左前方骑黑马使刀的贼寇!”
……
李秀宁将整个战场收入眼底,二百来个贼寇便如二百余枚棋子清晰地浮现在她的心中,而且总能从中挑选出可以在棋盘上制造出最大混乱的棋子;陈祎连珠箭发,弓弦鸣响连成一串,一枝枝白翎羽箭如阎王帖子,肆意收割李秀宁所指目标的性命。[.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很快双方距离拉近,李世民等人的也进入自己弓箭的射程之内。李秀宁从容下令分派目标,每一次都选的仍是敌阵的要害所在。
不过十几次呼吸的时间,陈祎等人已冲到众寇身前的咫尺之地,前后射杀的贼寇虽只三四十人,却已使得仍有近百多人的贼寇彻底乱成了一团。
“保持阵型,千万不要掉队,杀!”李秀宁发出一声娇叱。
陈祎收了弓箭,右手在腰间一拍一抖,安琪儿所赠蝉翼刀滑出鞘外,手指一捻,长刀一分为二分持双手。
湛蓝的刀锋在身周密集的人群中左右横扫,如两道电光划破虚空,七八名贼寇手中的兵器连同他们的肢体如草木般断折,伴着飞溅的鲜血和痛苦的嘶吼倒在地上。
其余众人亦拔出刀剑在人群中劈刺砍杀,紧紧跟在势如破竹的陈祎马后。
在李秀宁的调度指挥下,这个小小的锋矢阵如一艘乘风破浪的轻舟,在散乱的敌阵当中切开一条由血肉铺垫而成的通道,眼看便要破阵而出。
陈祎的警惕之心仍没有丝毫放松,因为他心头的警兆依然存在,而且有变得愈发清晰的趋势。
在双刀连斩将挡在前方的最后几名贼寇诛杀的瞬间,陈祎心中的感应忽地数倍加剧,下意识地偏转头望去,正看到空中一个黑衣蒙面之人身剑合一横掠数十丈,头下脚上飞临自己身后的李世民头顶。
“世民小心头上!”陈祎一声厉喝,身体蓦地从马背上弹起,在空中如陀螺般急速旋转,带动两口蝉翼刀向着空中的黑衣人斩去。
李世民的反应已是快绝,听到陈祎的喝声后,想也不想地在马上用了一招“铁板桥”,仰面躺在战马的背上,同时取已用右脚踏住马鞍一旁悬挂长弓的弓背朝天扬起,右手指缝夹着三只羽箭同时扣在弦上用力后扯。弓弦响处,三只羽箭同时离弦射向距离自己不足一丈距离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冷哼一声,手中长剑凭空画了一个圈子,便将李世民的射出的三只羽箭搅得粉碎。然后挥剑向着旋转飞来的陈祎连点两下,剑尖神乎其技地点中陈祎蝉翼双刀的刀锋。
两人体内的真气俱都如山洪暴发狂涌而出,半空中陡得发出一声霹雳般的气劲爆鸣,巨大的力量飓风般席卷了方圆十数丈的空间,将这范围内所有的人马都挤得东倒西歪。
陈祎和黑衣人一起向着来的方向飞了回去,又同时在空中调匀了沸腾的气血,各施身法轻盈落地。
交手一合之下,陈祎的心中已是凛然,来得黑衣人赫然是一个修为已臻先天之境的高手。
虽然修行入门的练气之境便等同于大多数武者孜孜以求的先天之境,但练气初期的修士对上先天之境的武者绝对是败多胜少。不管是真气的积累还是战斗的经验,两者的差距都极为悬殊。只有到了练气中后期,修士可以运用的手段越来越多,才可以抗衡乃至战胜先天武者。
所幸的是陈祎这练气初期的修士不可以常理衡量,尽管对上先天武者也有的是手段应对,绝不会怕了对方。
李世民双目死死盯着那险些取了自己项上人头的黑衣人,沉声喝道:“阁下似乎是冲着本人而来!看你一副藏头露尾的装扮,应当是个有名有姓的人物,却不知我们之间有何仇怨?”
黑衣人用显然是运功变声的嗓音发出几声磔磔怪笑:“老夫受人之托,要取你李家二公子与三小姐的性命。你们若不想连累旁人,趁早自行了断!”
陈祎身形一闪拦在李世民的马前,冷笑道:“好大的口气,当真以为自己先天之境的修为便天下无敌了吗?”
黑衣人露在罩面黑巾的一双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忌惮之色,仍用改变后的嗓音道:“老夫却是没想到名闻洛阳的金蝉子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人,只是你正当年少,又坐拥百万家财,何必为了一些刚刚相识的人冒险拼命?老夫还是那句话,只要李家兄妹两个的性命,其他人可任意离开!”
陈祎将双刀相互一撞,发出叮的一声铮鸣:“要战便战,说这些废话做什么?我金蝉子又岂是弃友而逃的无耻小人!”
黑衣人大怒喝道:“既然你如此不识好歹,便休怪老夫心狠,杀!”
随着黑衣人的“杀”字出口,又有八个黑衣人从密林之中飞掠出来,八柄长剑结成一座气象森严的剑阵,向李世民等人席卷而来。与此同时那先前的黑衣人身随剑走直扑陈祎,勿要将其缠住使其不能增援同伴。
看到从林中出来的八个黑衣人,陈祎心中反而轻松了一点,隐藏的威胁一旦摆到明面上,对他来说便不能算是威胁。
面对化作一道长虹经天而来的利剑,他的脸上现出一丝诡秘的笑意,身形蓦地凭空消失。
第三十三章 谁御火龙当空舞
看到陈祎在自己的剑尖下诡异消失,黑衣人蓦地吃了一惊,随即陡得醒悟过来,怒喝道:“徒儿们小心!”
在他话音出口的同时,那结成剑阵的八个黑衣剑手身后的空间一阵扭曲,陈祎的身形凭空出现,蝉翼双刀左右翩舞,轻盈地斩下靠近自己的四个黑衣剑手的头颅。[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小辈你敢!”那黑衣人正折向这边疾掠而来,看到自己四个弟子头飞尸倾,不由得目眦尽裂,怒吼声中身法蓦地提速,一剑刺向陈祎的后心。
陈祎旋身回迎,左手长刀架住长剑,右手长刀斜向上方反撩黑衣人腹胸。
黑衣人借了长剑与陈祎左手刀交击的反震之力,身形向后漂移,避开陈祎右手反撩的一刀。
第二招之后,两人又成对峙之局。
此时那黑衣人已经恢复了冷静,缓缓举起长剑,剑尖透出丝丝阴寒奇诡的剑气,隐隐锁定了对面的陈祎。
“老夫却是走了眼,没看出你这小辈竟是一个练气之境的修士。徒儿们去解决李家兄妹,这小辈交给为师。他那手幻形挪移的术法尚未圆满,在为师面前不会有第二次施展的机会!”
剩下四个黑衣剑手答应一声,仍结成一个小型剑阵向李世民等人冲杀过去,虽然比方才的八人剑阵声势大减,但受到同门身死的刺激,剑招的凌厉狠毒以倍数强化。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李氏兄妹的家将们见这一批人的目标是自家少主,怒吼着挥刀上前阻击,但他们本是军伍出身,擅长的是冲锋陷阵的本事,大开大合的武功路数在与江湖人近身缠斗时存在天然的不足。甫一交手,便被黑衣剑手阴森诡谲的剑势破开防御寻隙而入,在要害之处中剑先后倒地惨死。
李世民大怒挥剑亲自迎了上来,李秀宁、长孙无忌、柴绍三人紧随其后,四人分别接下那四名黑衣剑手。他们都身负家族秘传的武技,放在江湖上也是一流好手的水平,但那四个黑衣剑手的武功也丝毫不弱于他们,江湖厮杀的经验更远远胜出,所以在交手数十招后渐渐被黑衣剑手压制,攻少受多,落入下风。
“你们用的是邙山派的九幽剑法,难道便是邙山派掌门董千里和他八大弟子邙山八剑!”
近身交手之后,虽然黑衣剑手们竭力掩饰自己的剑法路数,但还是被心细如发的长孙无忌看出端倪。
听到这句话时,仍与陈祎对峙的黑衣人气机微微一滞。
陈祎立身感应,长笑一声道:“原来你是邙山掌门董千里!”身如蝶舞,双刀如翼,翩飞旋斩。
被喝破身份的董千里舞剑迎击,同时恢复本来的声音喝道:“徒儿们不必再掩饰,全力出手罢!”
那四名黑衣剑手的剑势登时一变,原本有些散乱的见识变得严整流畅,一路透着森森鬼气的剑法似阴风寒雨无孔不入,威力暴涨三成,使得本就处于下风的李世民等人应付的愈发艰难。
此时就只有安琪儿、摩勒和十多个随从家将与贼寇战斗。那些贼寇本来已被李秀宁指挥的锋矢阵击溃,但邙山派突然出手牵制住陈祎等主要战力,惯于打顺风仗的贼寇们见有便宜可捡,便又上前来围攻。
安琪儿等人既要应付贼寇,又要保护长孙无垢和几个丫鬟,虽然不至于抵挡不住,却也被缠住不能脱身,最要命的是后面的常威和韩闯终于带着伏牛山的三百悍匪追了上来。
陈祎在与董千里激战时尚不忘观察战场的情形,见状喝道:“摩勒保护长孙小姐,安琪儿赶散这些人后去阻击追兵。不必留手了,你用全力罢!”
“好!”安琪儿答应一声,忽地掷出手中的短剑,将一名贼寇穿心而过。
两条只有小手指粗细却足有三丈余的紫红色长鞭从安琪儿的袖中飞出,那映着金属光泽的鞭身上密布针尖般大小的细孔,随着安琪儿的一声娇叱,这些细孔之中同时喷出丝丝赤红火焰,两条长鞭霎时被火焰完全笼罩其中,化作两条盘旋狂舞的火龙。
安琪儿双腕一抖,两条火焰长鞭左右挥击,十多名贼寇闪避不及,同时被长鞭扫到,立时便有一团火焰沾到身上。那火焰极其古怪,哪怕只是一点火星也会迅速蔓延开来,将整个人变成一只巨大的火炬,而起不管你如何翻滚扑打也不会熄灭。
十多个全身着火的贼寇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疯狂翻滚挣扎,终于随着身上的火焰却是越烧越旺寂然不动,转眼间变成十多堆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的黑炭。
整看到这一幕诡异而可怖的情景,四周的贼寇们呆若木鸡。
安琪儿将长鞭在空中抽得劈啪作响,如一尊高高在上的神明般在马上俯视着众贼寇,冷然喝道:“还不滚吗?”
贼寇们如梦初醒,齐齐地发出一声呐喊,带着一脸惊恐的神色四散奔逃。
安琪儿也不追赶,拨转马头向着后面的常威和韩闯等人迎了上去,两条灼灼燃烧的长鞭拖在身后,地上的草木却神奇的没有丝毫焦灼燃烧的迹象。
常威和韩闯等人在后面已远远地看到安琪儿大发雌威的情景,心头都是一凛。常威更在心中暗叹道:“走眼了,上次看到这丫头露了一手化铁熔金的功夫,还以为她是个修为深厚的武者,原来竟是个修炼的火焰之力的练气境修士。”
安琪儿在众寇前方百步外停下,将长鞭交到单手,空着的右手缓缓抬起,食指伸出指向前方。
“胆敢上前者,这便是下场!”
随着不待一丝感情的冷漠声音,一颗小小的暗红色火球从她的指尖飞出,在空中吸纳了游离的火属性灵气后,瞬间涨成人头般大小,如一颗划破夜空的流星般到众寇的头顶。
在火球落点附近的贼寇们大惊之下慌忙向四方躲闪,却不妨那火球蓬的爆裂开来,化作一蓬灿烂的火雨洒落下来。
足有三十余名贼寇被火雨沾身,霎时间全身被熊熊烈焰笼罩,转眼化作焦炭。
安琪儿不再说话,只是双手擎着长鞭驻马凝立。
其实方才那一记爆裂火球是安琪儿如今可以施展的最大威力火焰异能,而且只有一击之力。
但众寇不明虚实,包括常威和韩闯在内都不敢以身试险。一时间数百贼寇竟被安琪儿一人震慑住,停在百步之外踌躇不前。
第三十四章 斩杀,生擒,迫退,善后
陈祎看到安琪儿已阻住了追兵,但李世民等四人的形势依然不妙,便决定尽快收拾自己面前的董千里。[.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两人以快打快激斗已近百合,刀剑发出的劲气横扫方圆十数丈空间,将地面的草木铲得干干净净,裸露出地面上也遍布刀气剑芒犁出的纵横沟壑。
董千里蓦地用了一手“九幽剑法”中的绝招,长剑如跗骨之蛆般缠住陈祎的蝉翼双刀后运劲一搅。
陈祎似是措手不及,双刀一起脱手飞出。
董千里长剑向着空门打开的陈祎心口笔直刺下。
陈祎的脸上却现出一抹阴谋得逞的诡笑,身形不退反进,左手五指如挥琴弦,轮番弹在董千里长剑侧面,前面的四指暗中用了“金蝉摄元术”,将长剑之上附着的真气尽都吞噬吸纳,最后弹出的尾指却转化为刚劲,将那柄失去真气保护的精钢长剑震得寸寸碎裂。
董千里大惊之下急忙抽身后退。
陈祎却已欺身直进,右掌骈伸五指并拢,如一柄锋锐无匹的利刃刺入了董千里的小腹。
董千里的双目中满是不可思议的震惊之色。
陈祎低声笑道:“董掌门有所不知,比起那对宝刀,这双手掌才是在下最擅长的兵器。”
在说话的同时,插在董千里腹中的手掌猛地运转了“金蝉摄元术”。
董千里丹田之内精纯无比的先天真气登时如决堤的洪水,沿着陈祎的手掌滔滔不绝倒灌如他的体内。(.)
这两年来,陈祎收拾了不少暗中觊觎他“如意坊”的敌人,其中那些身具武功之人自然都做了他“金蝉摄元术”的养料。虽然被他吞噬修为的都是后天境界武者,但积少成多之下,也使得他如今膻中气海之内浮游着整整三十六根金色真气细丝。
随着修为的深厚,“金蝉摄元术”的吞噬之力愈发强横,转眼之间便将董千里的一身先天真气榨得一滴不剩。
吸纳了一个先天武者的毕生修为之后,陈祎“金蝉摄元术”终于得以突破。汇入膻中气海内的真气都被那三十六根金色真气分而食之。吞噬了大量精纯先天真气的金色真气并没有变长变粗一星半点,只是颜色越来越灿烂,到最后轰得一声齐齐炸裂,化作一团呈现淡淡金色的氤氲云团。
陈祎推开早已失去生机的董千里,双手伸出凭空一抓,落在远处的蝉翼双刀受一丝真气牵引飞回。
董千里的四个弟子看到方才还与对手拼得旗鼓相当的掌门师尊转眼落败身死,心中在瞬间的惊怒之后尽转为恐惧,不约而同地收招欲逃。
陈祎身形一闪即至截住四人的后路,双刀连环攻出精妙杀招。
几声惨哼之后,那四人狼狈万分的摔倒在地上,手足抽搐起身不得,却是被陈祎用锋锐无匹的蝉翼刀割断了手筋和脚筋。
经历这场大战之后已累得大汗淋漓的李世民看看微笑自若且精神奕奕的陈祎,又看看稍远处威风八面镇住数百贼寇的安琪儿,苦笑道:“金蝉子,原来你和安琪儿是深藏不露的高人。”
在说话的同时他心中大呼侥幸,方才面对贼寇之时若当真不将义气的弃之而去,凭人家的本事自然不会有事,而自己这些人随后遇到董千里师徒却定是凶多吉少。
陈祎笑道:“世民过奖,我和安琪儿也只是堪堪踏入修行的门槛,又算得上哪门子高人。对了,这几个活口世民你是否要审问一下?也好知道是什么人派他们来对付你们兄妹。”
李世民沉吟片刻,摇头道:“算了,与我李家有隙又使得动邙山派掌门出手的,数来数去也就是那么几家。如今家父的情况并不太好,便是知道了幕后的主使者也无力还击,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陈祎道:“既是如此,那这四个人我便带走了。”
如今他的“金蝉摄元术”突破了一个小境界,这等后天武者对他的补益已是可有可无,但陈喜正好用得上。
这些人都是陈祎抓的,李世民自然没有异议,也没有问他要这四人有何用途。
陈祎唤来摩勒,命他带着自己的几个家丁好生看守四个俘虏,随即上马来到安琪儿身边,望着对面的喝道:“诸位好朋友,是战是走还请早做决定,拖泥带水岂是好汉的做派?”
常威想到苦候两年才等来这个机会,结果却是一败涂地,甚至赔上了自家侄女的性命,只恨得咬牙切齿。但心中反复衡量利害之后,终于还是扭头对身边的韩闯道:“韩兄弟,事已不偕,徒留无益,还是及早脱身为上!”
韩闯闻言一呆,不甘心地道:“那常家妹子和我这些兄弟岂不是白死了?”
常威注视着对面的陈祎和安琪儿,一双眼睛里射出阴毒无比的光芒,一字一顿地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韩闯僵立半晌,终于狠狠地将手中大刀摔在地上,大喝一声:“撤!”
随即拨转马头,头也不回的走了。
眼看着一众贼寇退潮般撤走,一个不剩,陈祎和安琪儿才圈回马来和李世民等人相见。
大家先清点了一下伤亡:李家的家将已全部战死;陈祎的家丁三死一重伤,余者也个个带些轻伤;柴绍的四个家将死了两个,剩下的两个都是轻伤;倒是一只被众人保护的长孙无垢及几个丫鬟毫发未伤。
众人先为伤者做了简单的包扎处理,又将己方死者的尸体驮在马背上,沿着来时的道路返回洛阳。因为大家各有心事,所以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陈祎打破了沉寂,向李世民道:“这一次的事情不小,尤其是出了许多人命,瞒是肯定瞒不住了,世民你可想好如何善后?”
李世民未答,转头望向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却已胸有成竹:“伏牛山的贼寇们不用说是前来作案,具体是要绑架勒索还是劫财杀人便由衙门的老爷们去说。倒是邙山派的人有些麻烦,若是当真追究起来,只怕牵扯太大。
“金蝉子和安琪儿应当不想引来太过关注,我们不如让董千里师徒背了这个功劳,就说他们见义勇为从贼寇手中救了我们,自己却壮烈牺牲,委实可敬可叹……”
陈祎笑道:“无忌你果然好算计,难怪刚刚处理尸体是你给董千里师徒换了衣服,原来在那时便想到了这个主意!”
第三十五章 魔影
众人听了长孙无忌的主意之后,各个深以为然,当下便认真对了口供,确保旁人问起时不会有一丝纰漏。[.超多好看小说]
虽然伏牛山些人知道事情的真相,但贼寇自然是没有人权的,更没有资格来做认证拆穿他们编造的谎言。
一行人走至中途,远远地忽见一人信步徐行高歌而来,那歌声隔着里许距离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其辞曰:“游目四野外,逍遥独延伫。兰蕙缘清渠,繁华荫绿渚。佳人不在兹,取此欲谁与?巢居知风寒,穴处识阴雨。不曾远别离,安知慕俦侣?”
在歌声入耳的同时,陈祎的脸色一变,蓦地举手喊了一声“止步”。
此刻大家都已对他无比信服,即使柴绍也不敢再说怪话,乖乖地勒马停下,手按剑柄提高了警惕。
李世民问道:“金蝉子,可是前面来人有什么不对?”
陈祎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我心中直觉此人的危险更甚董千里十倍,大家做好防备,我先到前面看一看来的是何方神圣!”
“小心一些。”李世民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只叮嘱了一句后,便回身组织大家结阵自守。
那人步履从容,行走的速度却是极快,转眼间便从里许外走到近前,与下马后上前几步站定的陈祎相对而立。
众人看来人却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他以一顶白玉冠束发,身着蜀锦裁剪的合身文士服,手捏一柄湘妃竹为骨的折扇,俊美如女子的脸上带着一丝邪魅笑意,十足一个风流贵公子的模样。(.无弹窗广告)
陈祎手抚腰间带扣造型的蝉翼刀握柄,问道:“阁下如何称呼?今日为何而来?”
青年刷的将折扇打开,现出扇面上绘的一幅百花争春图,微笑答道:“敝姓花,草字弄影。今日受人之托,来取李家二公子与三小姐的人头。”
在说出自己目的的时候,这花弄影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似乎收取两条性命便如从枝上摘下两朵花一般轻松自然。
陈祎语调变冷:“若是在下不允许呢?”
花弄影笑容不减分毫:“那便只好请你一起去死了!”
在李世民等人惊骇的目光中,陈祎身后投射在地上的影子忽地发生诡异扭曲,变成一个窈窕女子的轮廓。而后那女子形态的影子竟直立起来,持一柄同样为阴影所化的长刀从背后斩向陈祎,无声无息又迅捷无比,以至于众人根本来不及出声提醒。
在那柄阴影长刀及身的瞬间,陈祎的身形蓦地凭空消失,同一时间却又出现在那花弄影的身后。蝉翼双刀交叉如剪,剪向花弄影的颈项。
还不等李世民等人脸上的神色转为惊喜,那花弄影身形向前一扑,融入了自己的影子。在本体消失之后,影子竟依然存在,贴着地面瞬间游走到十余丈外。然后他的本体又从影子里分化出来。
“影术?原来你是天魔宫传人!洛阳可是净土宗的地盘,你在这里公然现身,难道不怕那些高僧大德来找你麻烦?”
这两年里,将陈祎引入净土宗门下的慧镜每隔两月便会来见他一次,除了考核他修为进境和解答他修行时的一些疑难之外,也为他讲述了修行界的一些掌故,使他对当今的修行界有了一些了解。
名列修行界“三正四奇”七大宗派之一的“天魔宫”为昔年魔神蚩尤遗脉。
当年轩辕黄帝生擒蚩尤之后,水火刀兵皆不能伤损其不死之躯,于是借助五匹异种龙马的神力,将蚩尤撕裂肢解,并分五方分别镇压其残肢。
等黄帝乘龙升天之后,蚩尤残部死灰复燃,聚集在一起共建天魔宫,图谋复活故主蚩尤,称霸天下。
从夏商周直至先秦,天魔宫已数次为祸,都被道祖老子镇压平复。
到后来老子转世重修化身李聃,终继黄帝之后得道飞升,却留下终南楼观台一脉以制衡天魔宫。
随着佛法东渐,净土宗、潮音洞先后立派,虽与楼观台佛道有别互有纷争,但在打压天魔宫一事上却是齐心协力。
千百恩怨年纠缠之下,正道三大宗派与天魔宫这邪魔外道之间已是水火不容,成为势不两立的死敌。
听陈祎喝破自己的来历,花弄影的优雅从容仍没有丝毫改变,但说出来的话却令人寒彻骨髓:“只要将在场的诸位杀个干净,净土宗的那些贼秃又能知道些什么?”
陈祎从慧镜处得知,天魔宫出来的人或许不是穷凶极恶的歹徒,却都是视人命如蝼蚁的变态,对方虽然是谈笑着说要杀人,却绝对不是谈笑。
“大家小心,注意自己脚下的影子!”
陈祎提醒的话刚刚出口,一个个完全由阴影形成的窈窕女子从李世民等人脚下的影子里站了起来,挥舞各种同样由阴影形成的兵器攻向众人。
李世民等人急忙招架还击,却发现这些阴影完全不畏惧自己的攻击,刀劈剑刺之下如击中虚空,不能给阴影造成半点伤害。而陈祎的一名家丁闪避不及被一个阴影手中的长矛刺中,身上立时现出一个前后透明的血洞。如此只能被动挨打而无法伤到敌人,他们刚一交手便落到绝对的下风。
花弄影好整以暇地对脸色有些难看的陈祎笑道:“便让他们陪我的十八影魅玩一会儿,我另有新鲜玩意儿奉送阁下。”
言罢他伸手向着旁边一颗大树投射在地上的斑驳阴影一指,那大树的影子立刻飞了起来,在空中拉伸变形,化作一面巨大的罗网向着陈祎当头罩落。
陈祎的一双金色瞳孔中闪过一丝寒芒,膻中气海内进阶之后的金蝉真气源源不绝地注入掌中的蝉翼双刀之内,其薄无比的湛蓝锋刃上透出一丝极其纤细的金色光华。
“破!”在一声暴喝之下,陈祎的双刀交叉斩出,竟不可思议地将那面阴影罗网撕开一个大洞。
“金蝉七术”中的“金蝉斩虚术”号称可斩灭万物,天魔宫的影术虽然奇诡,却仍然可斩之列。
陈祎紧随着出刀之势从破开的洞中飞掠而出,身在空中时双刀再次交叉隔空虚斩,两道金色刀芒从刀锋透出,在空中组成一个十字,由上而下飞向脸色剧变的花弄影。
这两道刀芒攻击的对象,却不是花弄影本人,而是他脚下的影子。
第三十六章 提前的入门任务:牧羊少女失踪之谜
陈祎以“金蝉斩虚术”激发的刀芒落处,花弄影的影子竟被割成四块分裂开来,而他的身体上竟也随之现出两道纵横交叉的血痕。[]细细的血痕迅速扩大,随即便是大蓬的鲜血喷溅,身体向前扑倒,与脚下的影子一样分成了四块。
随着花弄影的人与影俱在陈祎刀芒之下分尸,他施展的影魅之术亦随之解除,那十八个围攻李世民等人的阴影烟消云散,但只是这一会儿的时间,已经有六人在阴影的攻击下丧命。
陈祎得手后却不罢手,双刀连环隔空劈斩,又是四道金色刀芒破空而出,斩向地上那分成四份却并未随着花弄影尸体倒地而消失的影子。
那四片影子中忽地发出一声凄厉尖啸,其中的三片影子离地飞起融合在一处,化作一面圆形的盾牌。
陈祎的刀芒斩在盾牌之上,金光与黑影同时爆开化为虚无,而最后的一片影子却趁机飞快的贴地游走,融入一旁草木投下的阴影之中消失不见,空中则隐隐传来一句饱含无穷怨毒之意的话语:“今日之恨,来日誓将回报!”
大敌一去,陈祎丝毫不顾仪态风度地坐到了地上,全身再没有一丝力气。那花弄影的修为其实在他之上。电光火石之间的一场激战,陈祎连出底牌,全靠“金蝉七术”的神妙才侥幸得胜,但最后那几下“金蝉斩虚术”也已将他体内的金蝉真气彻底榨干。
看到陈祎坐倒,安琪儿最先奔过来探看,其余众人也跟在后面,直到确定他除了脱力之外并无损伤,这才放下心来。[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陈祎笑道:“前面应该不会再有事情发生了,回到洛阳之后,善后的事情就摆脱诸位多费点心了。”
李世民道:“此事我们自会妥善解决,金蝉子你只管修养便好。”
众人返回洛阳之后,李世民和长孙无忌派人到衙门报案,处理善后事宜。陈祎先送了安琪儿回家,然后才回到自己家里。此次随他出行的十余名家丁非死即伤,自也有一些料理丧事、抚恤家属、疗治伤者之类的事情,陈祎略作交代之后吩咐了摩勒去处理。
李世民那边应该是将善后的事情处理得相当妥帖,一连几天过去,陈祎也没有见到有官差来向自己调查问话。
这一天又到了每隔两月与慧镜见面的日子,陈祎提前一天恢复了本来面目,老老实实地在长义坊那边的家里等候。
慧镜如约而至,见面之后却没有再考核陈祎的修为进境,而是笑眯眯地道:“陈祎,此次贫僧带了一个好消息给你。因为你在两年之内竟将三层‘维摩诘心经’练到了圆融无暇的境地,掌门师尊得知此事后大为赞赏,破格准许提前颁布入门任务给你。只要你可以将这任务完成,便可以直接成为净土宗真传弟子!”
陈祎大喜,急忙问道:“敢问大师,那入门任务是什么?”
慧镜正色道:“我净土宗的入门任务都是随机选取,一般是看何处有邪魔作祟,衡量了难度适当之后,便将此作为任务分派给被考核者解决。如今嵩山附近恰好发生一件怪事,数月之内接连有十多名少女失踪。
“当地官府在调查时,有目击者说看到那些少女是被一道白光卷起凌空飞走。依此言判断,那掳人者用了应该是练气之境的手段。你的任务便是去查明此事,伺机救人和捉拿掳人者。”
陈祎又问:“邪派修士之中有不少利用处女鲜血、元阴、魂魄等修行或祭炼法器的恶徒,若是那些少女已经遭遇不幸……”
慧镜双掌合十,冷然道:“我佛门虽以慈悲为怀普度众生,却也须有霹雳手段降服魔道。若果是如此恶徒,你只将其就地格杀便是!”
送走慧镜之后,陈祎将两边家中的事务分别做了安排,又到安府与安琪儿告了别,叮嘱她安心在家中修习自己给她的“毕方御火诀”。然后便收拾了行囊,骑了一匹快马赶往嵩山。只用一天便赶完了百余里路程,在傍晚时到了嵩山脚下的一个集镇。
因为天色已晚,陈祎便在镇上寻了一个店房住下。到了第二天早上,洗漱已毕又用了早饭,他找人打听到几户有女孩儿失踪的人家,上门询问了一下详细的情况。
那些人家看陈祎是个十多岁的俊美少年,倒也没有将他当做歹人,只以为他是少年热血正义感大发,想要打抱不平管一管这桩事情,大都将自家孩儿失踪的前后经过说了一遍给他听。
接连调查了几户人家之后,陈祎发现有一件事情着实透着些怪异。这些少女都是在野外牧羊的时候失踪的,却不知那掳人者为何会有如此奇特的癖好。
反复思考都不得要领之后,陈祎便打算找一个牧羊女观察询问一番,看是否会有什么发现。只是当地人或是也知道了那不知是人是妖的东西专爱掳劫牧羊少女,所以家中有牛羊又有女儿的人家,都自家的女儿藏在家中不许出门。以至于陈祎在野外转了老半天,竟是一个牧羊女也没有见到。
心里正有些郁闷,恰好看到前面现出一道蜿蜒溪流,溪边绿草如茵。陈祎便紧赶了几步,到溪边下了马后,将坐骑赶去饮水啃青,自己在溪水中洗了洗双手,坐下来拿出些干粮慢慢地吃着。
休息了片刻,陈祎忽地听到几声咩咩的羊叫声随风传来。他又惊又喜地循声张望,不多时便看到有十多只大羊小羊沿着溪水向上游走来,在羊群的后面,还跟着一个手指长鞭的牧羊女。
陈祎目力极佳,隔远已看清那牧羊女约与自己年纪相仿,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面容清丽,双目灵秀有神,身上的衣服虽然朴素,却收拾的清洁整齐。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牧羊少女,陈祎自然不曾错过,当即加快脚步迎了上去。他如今练气有成,脚下功夫非比寻常,看着只是迈了几步,便缩地成寸般来到那少女的面前。
“这位姑娘,在下……”陈祎摆出一副和善的笑脸开口。
却不妨那少女看到陈祎的身法时,脸色猛地一寒,手中长鞭望空一抖,劈头便挟着凌厉的风声抽了下来,口中还喝骂道:“好贼子,竟敢来打本姑娘的主意,今日叫定你识得厉害!”
第三十七章 有女无瑕,以身为饵
那少女不容分数挥鞭向陈祎打来,鞭风凌厉割面生痛,显示出她竟拥有一身不俗的武功修为。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陈祎吃了一惊,一面闪身避开长鞭,一面叫道:“这位姑娘是否有什么误会,在下并非歹人!”
“你不是歹人谁是歹人?”少女长鞭随着手腕的摇动震颤在空中连连变招,如同一条拥有了生命的灵蛇向着接连变幻身法的陈祎追击而至,“看你小小年纪又是一表人才,怎地不肯学好?本姑娘放了三天羊才将你引了出来,今日定要将其擒下,救回那些被你掳走的姐妹!”
陈祎听得有些明白了,这牧羊女似乎正以身为饵引那掳人者现身,自己一时情急露了一手身法向她冲来,却被她误认成正在等候的目标。
“姑娘你真得误会了,在下也是为了调查那些始终女子的事情而来,方才过来只是想向你询问几个问题。”
少女怒斥道:“砌词狡辩,鬼才会相信你!”长鞭的攻势愈发猛烈。
陈祎无奈,只要用最直接的方式证明自己的清白。他双手结印,口中念诵真言,向着那少女喝了一声:“定!”
这是“小雷音咒印”之中的“定身咒”,可以通过真言手印引动天地灵气,凝滞施法对象的气血运行。不过这门术法只能定住不会武功或修为较浅之人,若是本身修为足够,便可以运功搬运气血化解此术。
那少女显然还不具备解除“定身咒”的能力,她正挥鞭急攻,忽觉全身一僵,登时连手指都动不得分毫,木雕泥塑般定在原地。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陈祎松了一口气,走到那少女面前,苦笑道:“姑娘,如果我是你说的歹人,现在是否便要对你下手了?”
少女不能开口,双目之内却现出一丝惊惶。
陈祎随即挥手散去术法,退后一步道:“现在姑娘应该可以相信在下了吧?”
少女瞬间又恢复行动能力,她先是向后一掠三丈,手提长鞭一脸戒备之色地瞪着陈祎,看到陈祎面色诚恳地向她摊开双手,终于稍稍放松下来,试探问道:“你当真不是那到处掳劫女孩儿的歹人?”
陈祎只好亮出师门的金字招牌:“在下陈祎,本是洛阳净土寺门下俗家弟子,此次奉师门差遣,正是为了此事前来。”
作为修行界七大巨头之一的净土宗,在世俗界罕有人知。倒是其外院净土寺因传承了从内门流传出来的几路高深武学,成了武林中一个不大不小的正道门派,名声在河洛一带尤为响亮。
“你是净土寺的弟子?”那少女听说了陈祎报出净土寺的名头,神色登时再缓和了几分。
陈祎当即抬起手掌向着地面轻飘飘地虚按一下,地面上立时现出一个与他手掌一般大小的掌印:“姑娘可识得这门掌法?”
少女双眼一亮,终于彻底放下了警惕,走上前来笑道:“这是净土寺的不传之秘菩提禅掌,我曾听……听人说过这门掌法的精妙之处,你果然是净土寺传人。只是你为何不一开始便表明身份,也可免了这一场误会!”
陈祎瞪大眼睛又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放弃了和这少女理论一番的念头。
“还未请教姑娘芳名?看姑娘你武功非凡,不知出自何门何派?”
少女答道:“我叫做白无瑕,也没有什么门派,不过是学了些家传的粗浅功夫。”
陈祎问出先前的猜想:“白姑娘在此牧羊,可是特意在等候那掳劫少女的歹人?”
白无瑕点头道:“不错。如今这件事情弄得嵩山附近百姓惶惶不安,官府又找不到线索,我便想到了引蛇出洞这个主意。”
“白姑娘一片侠义之心,在下佩服。”嘴上说着恭维的话,陈祎心中却批评这丫头实在不知死活。那掳人者很可能是个练气之境的修士,凭她一个修为还在后天中期打转的武者,遇到那人之后只有送菜的份儿。
但那白无瑕也不是当真没有一点心机,既然已经见识了陈祎的实力,自然没有放过这强力打手的理由:“陈公子既然和我的目的相同,我们二人何不合作?由我来做饵诱敌,一旦那歹人现身,便联手将其拿住!”
陈祎略一衡量之后,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办法,只要那人修为不超过练气之境,自己便是打不过,护着一个人脱身应该没有问题,倒也不虞会害了这丫头,当即便同意了对方的提议。
白无瑕兴奋非常,催促道:“那你快找一个地方埋伏起来!”
陈祎看看四周的环境,指着百余步外的一片树林道:“在下便藏身在那片树林之中,白姑娘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言罢便牵了马往那树林中走去,在临去之前他多了一个心眼儿,使个手法神不知鬼不觉地从白无瑕头上拔了一根头发藏在掌心。
在树林中隐藏好身形之后,陈祎目不转睛地盯着在溪边牧羊的白无瑕。但见天青如碧,绿草如茵,溪流潺潺,少女清丽,这一幅画面倒也颇为赏心悦目。
时间一点点过去,大约两个时辰了,四周仍没有一点动静,前世身为最顶级的刺客,耐心是最基本的素质之一,所以陈祎始终气定神闲没有一丝焦急,而远处的白无瑕则现出百无聊赖的神色,一双纤纤素手不停的揪扯身边的绿草,硬是在身周清楚一片三尺方圆、寸草不生的荒芜区域。
“喂,陈公子,你还在吗?”白无瑕终于忍不住了,起身走到树林外边唤了一声。
陈祎带着些无奈之色走了出来:“白姑娘若是等不下去,今天就到此为止罢。”
白无瑕涨红了脸道:“我才不是等不下去,只是……你出来一下,我要到树林里做些事情。”
陈祎先是呆了一呆,目光不经意的流转间,看到她有些别扭的站姿和略略夹紧的双腿,心中登时恍然大悟,但面上仍是不动声色:“也好,我在林中待久了有些气闷,正想出来散散心。”
看着头也不回地向着溪边走去,白无瑕暗暗松了口气,随即加快脚步一溜烟跑进了树林。
陈祎背对着树林时,脸上已露出忍俊不禁的神情。过了片刻,他估计白无瑕应该解决了问题,正要出言询问一声,忽地听到林中的白无瑕发出一声尖叫。猛地转头看时,正好看到一道白光从林中升起,奇快如电地遁向天际,一闪即逝。
第三十八章 纸鹤觅踪,灵猿试剑
陈祎没想到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竟还将人弄丢了,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他迅速将偷取白无瑕的那根头发取出,又从袖底拿出一只用黄符纸折叠成的小巧纸鹤摆在掌心,然后手指极其灵巧地将那根头发束在纸鹤的颈上。
做好这一切后,陈祎张开嘴将一口真气喷在纸鹤之上,低喝道:“灵鹤引路,去!”
那只纸鹤立时飘飘摇摇地从陈祎的掌心升了起来,随即将双翅一展,向着那道白光消失的方向飞了过去,速度之快竟不比一只真正的仙鹤慢上分毫。
这一手“灵鹤觅踪术”却不在陈祎所修习的《小雷音咒印秘录》之列,而是一门道家法术。这两年来陈祎为印证自身修行而博览百家典籍,在研读一部从市井间买来的《南华经》时,从其中一页的字行夹缝之中看到了这门道法秘诀,却不知是那位前辈修士阅读此书时随手写下来的。
等纸鹤起飞后,陈祎又手结法印口诵真言,用出《小雷音咒印秘录》之中的“风行咒”,身形随一阵清风升到空中,凭虚御风跟着那纸鹤追了下去。
此时陈祎虽然恼火,却没有如何担心白无瑕的安危,只因此次那白光来袭之前,他的“金蝉听风术”并未察觉到危险,这说明那掳人者心中并未存有恶意,其中怕还另有曲折。
那纸鹤引着陈祎径自飞入茫茫嵩山之中,在几座峰谷之间起落盘桓几次后,在一座崖壁的前方徘徊不去。
陈祎从空中落下,看着面前并无去路,而纸鹤似乎失去了对白无瑕的感应,有些找不到方向。他略一沉思,向着后方退出一段距离,仔细打量这座高有百丈宽大数里的崖壁,双手在胸前结印,口中喝道:“唵,苏悉地揭离,萨缚赫!”
这是《小雷音咒印秘录》之中的“月精宝镜咒”,最擅长勘破幻相,明辨真伪。[]
点点莹白流光在陈祎的结印的双手上方汇聚,凝成一轮直径二尺的皎洁圆月虚影,朦朦胧胧的乳白光华从月影之中照出,投射在前方的崖壁之上,随着陈祎心念的控制,一寸一寸地照遍了崖壁上的每一个角落。
“找到了!”陈祎心头一喜,果然看到在崖壁的当中有一条仅供一人侧身而行的狭窄缝隙,之前因为被幻术掩盖而未能看到。而且这幻术似还有隔绝气息的作用,所以纸鹤才不能继续追踪。
陈祎收了法术,抬手将空中悬浮的纸鹤招来收回袖中,走到崖壁下面侧身走进那条缝隙。他沿着这条缝隙行走了约有百步远近,便到了另一边的出口。
他在出口处稍稍停了一下,施展了一个“隐身咒”隐藏起身形,又用“金蝉蛰息术”收敛了全身的气息,不使有丝毫泄露,然后才举步走了出去。
前面忽地豁然开朗,现出一片方圆数里谷地。谷中有树木、溪流、草地,草地上分散着百余只羊,又有十来个牧羊女各自看管着一个羊群,更远处更有十余间茅屋错落分布,俨然是一片小小的世外桃源。
“这些应该便是失踪的少女们了,”陈祎很有些意外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怎么都觉得有些怪异别扭,“难道那人将这些少女掳来,便是为了让她们为其牧羊?”
他仔细看了一看,发现白无瑕并不在这些少女之中,同时又发现一桩奇异之处。这些牧羊少女手中拿的并不是鞭子,而是一根根长约三尺的青竹。在照看羊群的同时,她们时不时地用手中的青竹摆出一些姿势动作。陈祎观察之下,看出她们的姿势动作之中分明蕴含着一种极其精妙的剑术。
因为眼前的情景实在怪异,陈祎在不知虚实之下也没有惊动这些少女。他借助袖中的纸鹤感应了一下,发现白无瑕此刻正在远处那些茅屋的其中一间之内,便悄无声息地潜行过去。
来到那间茅屋外面侧耳倾听,当时便听到白无瑕饱含惊讶的声音:“这便是你掳掠外面这些人的目的?”
一个清朗的男声答道:“不错,你白天只管演练这些剑术和牧羊,每天傍晚时我会安排一个对手来让你们挑战,只要你们之中有人可以战胜他,我便还你们所有人的自由!”
室内的白无瑕似乎与外面的陈祎一样,被这诡异的事情弄得满头雾水一片茫然,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那个男声又道:“你刚刚到来,今天便不用出去了,可以先在这里休息一下顺便尽量记住一些剑招。等明天一早,便要和其他人一样到外面牧羊、练剑。”
说完这句话后,便有极轻盈的脚步声向门口这边走走来。
陈祎敛声屏息凝立在墙边一动不动。
挂在茅屋门口的草帘掀了起来,一个人从里面走出。
陈祎定睛看时,见那人竟是个穿着白色麻衣的少年,他该是十五六岁年纪,身躯略显单薄,面容清秀,一双澄澈清明的眼睛里总带着些郁郁之色,似有什么心事萦怀。这从外貌判断,怎都不像一个掳劫少女的歹人恶徒。
那白衣少年出门之后,似乎生出感应一般猛地转头向着陈祎所在的位置往来。
陈祎心中一紧,急忙收摄心神全力以“隐身咒”遮掩身形,以“金蝉蛰息术”收敛气息,不露一丝破绽。
白衣少年看所望之处空无一物,脸上现出一点疑惑神色,随即摇了摇头往草地上走去。
正在草地上牧羊和用青竹练剑的少女们看到白衣少年向她们走去,居然并没有现出惊慌害怕的意思,仍是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白衣少年只是走了几步后,便在草地上坐了下来,双目定定地望着那些沐浴在夕阳余晖下的少女,脸上现出一抹与年龄绝不相称的缅怀之色。
夕阳终于落在山后,那白衣少年站起身来,一言不发的化作一道白光飞走。
少女们见状,彼此召唤着分散的羊群赶到一起,其中一人高声道:“大家准备一下,等会和老金比过剑,我们一起去看望今天新来的姐妹。”
一众少女们纷纷出声答应,又有人道:“不知道今天我们最多可以接老金几剑……”
她们一边说笑着一边赶着羊群来到一旁的那片树林前,七嘴八舌地呼唤道:“老金,比剑的时间到了,快点出来!”
随着这些少女的喊叫声,一道金光从树林中电射而出落在地上。
陈祎隔远一看,不由大是惊愕,只因那从林中出来的竟是一直高约五尺的金毛猿猴,它人立而起站在众少女的前方,前爪中也捏着一直和少女们一样的三尺长青竹棒,举在身前摆了个仙人指路的架势,竟是法度严谨、气象庄严。
第三十九章 越女剑
待那金毛猿猴摆开架势后,一个牧羊女手提竹棒上前,同样摆了一招剑法中的起手式。[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老金看剑!”那少女一声娇叱,手腕轻轻震颤,竹棒变幻出七八道真假难辨的虚影,带着一片嗤嗤破风之声攻出,棒端笼罩住猿猴身上的多处要害。
隐身躲在远处偷看的陈祎暗暗喝了一声彩,这少女虽然没有半点真气修为,但所用剑法极尽变化之妙,仅凭招式也拥有不俗的威力。
与这牧羊少女相比,那只金毛猿猴的表现更加令陈祎瞠目。它似是深谙武学中“后发制人”的道理,在少女出招之时,仍保持的原来的架势一动不动,一双略微泛黄的灵动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攻来的棒影。
直到那少女的剑势已老无从变化,猿猴蓦地出招,竹棒闪电般穿过对手竹棒幻化的虚影,棒端精准无比地捕捉到少女执棒右手的手腕关节轻轻一点。
那少女登时便觉手腕一麻,五指不由自主地张开,掌中的竹棒落在地上。
待这少女捡起竹棒,带着一点不甘的神色退开,另一个女孩儿持棒上前与猿猴交手,结果同样难当猿猴一剑之威。
那些少女们一个接一个地上前,却没有一个能够接下猿猴一招。
陈祎倒认为这结果理所应当。他虽然看不出那猿猴的身前,不知其是否已练气有成而进化成一只精怪,但仅以剑术而论,这猿猴实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而那些少女们显然都没有武学根基,虽然学了些剑法招式,对剑招的理解运用却比那猿猴差了十万八千里。(.$>>>棉、花‘糖’小‘說’)
不知是否失败的次数太多而至习以为常,少女们并没有现出多少失望沮丧的神色,只是纷纷举着竹棒向那猿猴放下狠话,说了些继续苦练明日一定要打败你之类。
反是那猿猴虐菜一番大获全胜之后,却没有丝毫欣喜得意的表现,那一双如人类般充满智慧与情感的眸子里反而流露出失望和伤感的神色。
少女们叽叽喳喳地说笑着向那些茅屋走去,猿猴也转身一个飞上树梢几下纵跃后消失在已经降临的暮色之中。
陈祎转身悄悄跟在那些少女的身后,见她们果如先前所言去探看白无瑕。
十多个少女拥入白无瑕所在的茅屋里,狭小的茅屋立时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陈祎在外面听到白无瑕和少女们互相问了对方被掳的经历,却都是大同小异没有什新发现。
少女们也说了每日与猿猴比剑的事情,白无瑕大感有趣,信心十足向着少女们保证说自己有武功的底子,一定能尽快练好剑法击败猿猴,还大家自由之身。
随后她们有说起将她们掳来又提出如此古怪要求的白衣少年,陈祎很有些无语地发现这些少女竟大多对那少年颇有好感,在猜测少年用意时有几个少女语带羞涩的猜这是否是他挑选伴侣的独特方式,言下颇有憧憬之意。
接下来少女们开始一起动手做饭。那白衣少年很是体贴,居然在每一间茅屋里都准备了不少米面粮油、鱼肉菜蔬。
见此情景,陈祎倒也理解了为何这些被掳的少女们都有些乐不思蜀的意思。她们会出来牧羊,家境必然不会如何富裕,平日里免不得劳苦饥寒。
如今来到这个山清水秀的世外桃源,每日里衣食无忧,有伙伴相陪不愁寂寞,还可以牧羊练剑作为消遣。除了不得与父母亲友相见以外,这对于她们来说实在是堪比神仙的幸福生活了。
众少女各自拿出手艺为白无瑕举行了一个小小的接风晚宴,居然还弄来一小坛酒每人小酌一杯,尽欢方罢。
等到室内只剩下白无瑕一人,她先收拾一下满桌的残羹冷炙与狼藉杯盘,然后在一盏不甚明亮的油灯下托腮而坐,片刻后忽地用手一拍桌子,气鼓鼓地骂道:
“本以为那姓陈的小子有些本事,却原来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眼看着本姑娘被掳救不下来也就罢了,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他竟连追踪来这里都做不到!”
她的话音方落,陈祎的声音突兀地传来:“白姑娘如此说法,在下未免有些冤枉了。”
白无瑕的脸上现出又惊又喜的神色,循着声音转头去看,正看到不知何时偷溜进室内的陈祎解除了“隐身咒”现出身形。
看到陈祎从无到有凭空现身,白无瑕张口结舌,手指着他结结巴巴地道:“你……你这是……”
陈祎笑道:“不过是一些障眼法的小把戏罢了,不值一提。在下一早便追踪着白姑娘来到此处,白天又查探了一下这山谷中的情况,直到此时才有机会与姑娘相见。”
白无瑕想到自己方才对陈祎的抱怨,脸上微微浮现红晕,旋即警觉地道:“那个白衣少年不知身在何处,你在这里不怕被他发现吗?”
“白姑娘放心,”陈祎早已成竹在胸,“方才我用了一个小技巧将这间茅屋封闭了起来,外面的人听不到里面的动静。”
白无瑕这才放下心来,用手指着墙壁道:“陈公子来的正好,我有一件东西要给你看。”
其实不用白无瑕指点,陈祎在进来之时便已注意到,在这件茅屋四面的墙壁上,布满了无数手掌大小的人形图案。这些图案似是以利器刻画而成,每幅图都只寥寥数笔,却是生动传神,可以清楚地看出是一个个正在舞剑的少女形象。
陈祎猜到那白衣少年要掳来的牧羊女们练习的便是这些刻画在墙壁上的剑法,当即凝神观察,果然在其中发现了先前看到那些少女们在与猿猴比剑之时用过的一些剑招。
因为这些剑招实在精妙,陈祎渐渐也看得入神,直到白无瑕出声将他唤醒,才惊觉自己险些忘记正事。
白无瑕带着一点得意的神情问道:“陈公子你是净土寺高足,可能认出这墙壁上的是哪家哪派的剑术?”
陈祎心中一动,知道她既然如此说法,必定是知道这剑术。若是知晓了剑术的来龙去脉,对于推测那白衣少年的身份却大有帮助,当即做出惭愧之态哄白无瑕高兴,拱手道:“在下孤陋寡闻,却是未曾见过这门剑术,还要请白姑娘指教。”
白无瑕自得笑道:“我曾听爹爹讲解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在提及剑法时,曾特别强调过从春秋末年流传至今的一门剑法,其名为‘越女剑法’!”
第四十章 剑道真解
“越女剑法?”
陈祎有些惊讶,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曾在不少史册典籍以及野史小说之中,看到过越王勾践请越之处*女教授军士以击剑之术,终而灭吴雪耻的故事。(.棉、花‘糖’小‘说’)
“定然不会错了,”白无瑕用十分肯定的语气道,“当时爹爹说他曾与精擅‘越女剑法’之人切磋过武艺,虽然不知其御剑心法,却将剑招变化记下了七七八八,还当面给我演练过几遍。这墙壁上的图形中的一些隐隐便是‘越女剑法’中的招式。有些古怪的是这墙壁上的剑招数量比起‘越女剑法’要多上十倍,其精妙玄奥则更胜之百倍!”
陈祎沉思片刻,不太确定地推测道:“也许……这墙壁上刻画的,才是真正的‘越女剑法’。”
白无瑕愕然道:“你的意思是……”
陈祎道:“沙场决胜与江湖比斗迥然不同,当年越女教授给越国军士的击剑之术,应该是以自身剑法为根底萃取改造过的,更适合在阵前斩将刺马。而墙壁刻画的这些图形,或许便是越女本身精擅的剑术。”
“若是向你推测的一样,那么这果然便是真正的‘越女剑法’了。”白无瑕恍然大悟,转头又看了看墙壁上的图形,有些惋惜地道,“只可惜这里只有剑招而没有心法,入宝山空手而归,实在有些不甘心。”
陈祎笑道:“那也未必,《吴越春秋》中记载了越女的故事,其中有一段引用了越女向越王勾践讲述自己剑道理念的原话,我以前便觉得这段话大有道理,曾尝试将其融入自己的武学,果然获益匪浅。今日看到这些‘越女剑法’的招式,才发现那段话其实便是这门绝世剑法的总纲,若能领会其精髓,纵使没有御剑的心法,也可将这些剑招融会贯通,从而生出自己的理解,演化出最适合自己的剑法。(.无弹窗广告)”
白无瑕在一旁听得心痒难熬,试探着问道:“陈公子,那段话是如何说的,你是否可以背出来给我听一听?”
陈祎微微一笑,低声诵道:“其道甚微而易,其意甚幽而深。道有门户,亦有阴阳。开门闭户,阴衰阳兴。凡手战之道,内实精神,外示安仪。见之似好妇,夺之似惧虎。布形候气,与神俱往。杳之若日,偏如腾兔,追形逐影,光若仿佛,呼吸往来,不及法禁,纵横逆顺,直复不闻……”
白无瑕读书不多,这段话听得似懂非懂,偏偏心中自然而然地生出一种莫名的感悟。她闭上眼睛深思良久,再睁开眼睛时,脸上已是一副大有所获、喜不自胜的神色,随即便转过头去看墙壁上的图形。看着看着,她一边在口中念念有词,一边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浑然忘我,状如疯魔。
陈祎在一旁看得轻轻赞叹一声,这丫头貌似粗枝大叶、冒冒失失,看不出竟有如此非凡的悟性。过了这一夜,她应当会大有收获,却不知能在那只猿猴的手下支撑几招。至于战胜那猿猴,陈祎是从来没有指望白无瑕可以做到。
放着白无瑕在那里用功,陈祎退到一个角落里盘膝坐下,安安静静地参悟自己从墙壁上图形中的所得。
第二天早上,一缕阳光从窗口透了进室内,染出一片灿烂的金黄。
不知何时浑浑噩噩回到床上睡去的白无瑕缓缓张开双目,似还有些混沌的呆了片刻,又感觉阳光有些刺眼,将右手举起遮在眼前。
“呀!”她蓦地想起什么,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四处张望。
昨夜她参悟剑法入迷,困了边睡,没有多想,却忘了室内还有一个陈祎。十三四岁的女孩子已经晓得男女有别,现在想起自己竟整晚和一个男孩儿共处一室,她不由得俏脸飞红。
但左右张望时,却已不见了陈祎的身影,他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白无瑕这才稍稍安心,从床上下来梳洗打扮一番。
不多时,那些牧羊少女过来叫门,喊她一起去吃了饭,然后匀了十来只羊给她。
白无瑕手里同样拿了一根三尺长的青竹棒,和大家一起赶着羊群到草地上,一边放牧一边继续参悟那“越女剑法”。
不知何时,那白衣少年已经到来,依旧没有上前来打扰少女们,只是在草地上静静地坐着,双目带着一丝悠深的缅怀之色,看着少女们牧羊和练剑时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如此一整天过去,到了日暮时分,那白衣少年飘然而去。白无瑕她们也收拢了羊群,来到那片树林的外面。
几个少女向着林中大声召唤,不多时那只金毛猿猴如约而至,捏着竹棒摆出剑术的起手招式。
少女们依次上前出手,结果仍和昨天一样,没人可以接下猿猴一剑。
“该我了!”看到姐妹们一一落败,白无瑕早已看得跃跃欲试,等最后终于轮到她时,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将竹棒在身前摆出一个“越女剑法”中的招式。
看到白无瑕摆出的架势,猿猴那双淡黄颜色的眸子中蓦地闪过一丝亮光。
白无瑕的父亲是一位武道上的宗师级数人物,因为恪于一些规矩,尽管明知女儿根骨悟性都是上上之选,却无法将本身修习的武学传给她,只能竭尽所能先为她奠定根基,希望日后能够为女儿择取良师而后一飞冲天。
如今的白无瑕既学了“越女剑法”的招式,又经陈祎点拨剑法纲要,前些年筑得坚实无比的根基厚积薄发,一夜之间有如脱胎换骨,武功大进。
“看剑!”白无瑕一声娇叱,竹棒疾如闪电笔直刺向猿猴的咽喉,剑势朴实无华,除了一个“快”字便再无任何变化。
猿猴这一次却没有用“后发制人”的策略,在白无瑕出招的同时便自己的竹棒轻挑,棒端指向白无瑕右臂肘尖,同样地奇快无比。
白无瑕收棒变招,将一路初学乍练的“越女剑法”施展开来,不知不觉间已突破后天中期的瓶颈晋入后期的修为也渐渐地灌注于棒身。那根竹棒之上随之透出丝丝剑气,在竹棒一刺一挥之间割裂空气,发出如同裂帛的刺耳声响。
那猿猴却仍只凭本身的力量运使竹棒,在与白无瑕的战斗中却是丝毫不落下风,反而渐渐地依靠愈来愈精妙的剑招变化将白无瑕一点一点地压制住。
蓦然间,缠斗在一起的一人一猿倏地飞向两边,一根竹棒高高飞起落在数丈之外,空着两手的白无瑕一脸沮丧。
这一次取胜之后,那猿猴却前所未有地现出些欣喜神色,随即偏着头似思考什么一样呆立了片刻,前爪上忽地凭空现出一束斑驳陆离的古旧竹简,扬爪抛给了白无瑕。
白无瑕下意识地接过来看时,见那竹简上都是用笔刀刻出的古字,她本就识字不多,竹简上这些模样古怪的古字更是一个不识,所以也认不出最右侧一根竹简上刻的“越女剑道真解”六字。
第四十一章 嫉妒,告发
看到白无瑕与猿猴大战半晌,最后虽然输了,却显然颇得猿猴青睐,更送了一份礼物给她,其他的少女们艳羡非常,一起围上来看白无瑕手中的竹简。.
只可惜她们都是贫寒人家的女孩儿,识字的本事比白无瑕还要差上一筹。看着那满篇笔画复杂、形体怪异的古字,她们同样是一头雾水,一个也认不出来。
一群少女围着那竹简叽叽喳喳讨论半天,最终却没有任何结果,只得各自回去吃饭睡觉。
白无瑕捧着那一束竹简回到自己的房中时,却见陈祎不知何时又神出鬼没地坐在那里。
“陈公子你来的正好,今天我……”
她眉飞色舞地扬了扬手中的竹简,便要说出今天的表现与收获。
陈祎摆了摆手道:“白姑娘不必说了,今天的事情我都已看到,可否将那竹简借给在下一观?”
白无瑕有些扫兴,悻悻地将竹简摔了过去,径自去烧火做饭。
陈祎笑笑不语,接住竹简展开仔细观看。他这一世出身书香门第,自幼受父亲教导,这几年自己也博览群书,竹简上的古字自然难不倒他。看到开篇那“越女剑道真解”六字,当即知道先前白无瑕和自己的猜测不错,这墙壁上刻的果然便是当年越女所遗的真传剑法。
他一路读了下去,片刻便将这一篇千余字的剑道真解读完一遍。然后闭目沉思良久,但觉这篇剑道心法字字珠玑,甚至已经超越了武学的范畴,涉足以剑入道的领域,以他如今的练气之境的修为和见识,尚不足以完全领悟这门心法。[]
“喂,饭做好了,要一起吃吗?”
白无瑕的声音惊醒了沉思中的陈祎。
陈祎转头看时,见白无瑕在这一会儿的时间里已经弄好了几样卖相不错的饭菜,错落有致地摆放在一张桌子上。
他这两天一直在啃干粮,看到热腾腾的饭菜,不由得食指大动,笑道:“有劳白姑娘,在下便不客气了。”
当即走上前与白无瑕一起坐了,拿起筷子尝了两口,登时竖起大拇指赞了一句:“白姑娘好手艺!”然后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一起吃了这顿晚饭过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又变得亲密了一点。等白无瑕收拾了碗筷,陈祎便开始将那篇“越女剑道真解”给她诵读了几遍,等她将整篇心法背诵下来后,又将自己所能理解的部分,一字一句地给她讲解了一遍。
白无瑕听得双眼发亮,不多时重又进入那种浑然忘我的境界。
陈祎依旧坐到房间的角落里,一边自行修炼,一边关注这白无瑕的情况。等到白无瑕感觉疲惫浑浑噩噩地倒在床上睡觉,他才悄然离开。
第二天,白无瑕依旧和其他的少女们一起牧羊练剑。然后是那白衣少年依旧飘然而至,坐在草地上望着她们出神。
今天的情况稍稍有了一些改变,少女们在偷眼观看那白衣少年时,却发现他的目光不再如往日般游走与众少女之间,而是集中到了白无瑕的身上。发现了这一变化后,白无瑕是感觉浑身不自在,而其他的少女们的心思却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到了傍晚与猿猴比剑之时,其他的少女仍是一招落败,而白无瑕的表现仍是惊艳,与猿猴缠斗的时间更长了一些。
比剑结束之后,大家各自散开,白无瑕到此时忽地有些惊愕地发现,大家对她的态度似乎冷淡了一些。
如此一连五天之后,白无瑕的武功一直保持着突飞猛进的状态,对“越女剑法”体会与运用亦是日渐深湛。
与此相应的,那白衣少年渐渐无视了其他的少女,每天只将目光留在白无瑕的身上。而其他少女也随之与白无瑕日渐疏远,到后来甚至没有人愿意再和她说话。
这些情况令白无瑕既困惑又委屈,总算还有一个陈祎与她作伴,每天晚上都偷偷地来与她见面,虽然说得都是武学上的问题,却也令她不会感觉太过寂寞。
这一天又到了傍晚时分,那白衣少年忽地开口对正在收拢羊群的少女们道:“请大家到这边来一下!”
众少女不明所以,却都依言赶着羊群向这边走来。只是她们很明显的分成了两个阵营,白无瑕和她的十多只羊被单独割裂开来。
少年看了看一众少女,忽地将右手在身前一挥,地上凭空多了一小堆金锭。他淡淡地道:“除了白无瑕,余者每人上前来拿一个金锭,稍候我会送你们回家。”
“为什么我不可以走?”
“为什么她可以不走?”
白无瑕和少女们同时喊了起来,双方都是一脸的愤怒,但原因却是截然不同。
“没有为什么!很抱歉这些天给大家造成了一些困扰,这金子便是我给你们的补偿。”少年语调平静,口气中却透出丝毫不容置疑的坚定。
“你只留下她一个,是否是因为喜欢她?”
一个少女走了出来,却没有去拿金子,而是用手指着白无瑕,带着一脸的嫉妒之色向少年道。
“只是你还不知,这些天来她一直在房间里藏了一个男子,两人正在合谋如何对付你!”
“你……你怎么可以……”白无瑕又惊又怒。
此刻她万分后悔没有听从陈祎的话。从一开始陈祎便叮嘱她不可向其他少女泄露自己的存在,但白无瑕想着大家同病相怜,又有什么必要互相隐瞒,之后虽然没有刻意泄露,但在与这个初时关系最亲密的少女闲谈时,也含糊暗示了自己暗中还有一个帮手,一定可以将大家“救出苦海”。
看到白无瑕的神色,白衣少年立时知道那少女所言非虚。而且这些天他一直感觉有些不安,却又未曾发现什么,到此时才知道自己不安的原因正是那个不知用什么方法藏匿起来的人。
“你知不知道,欺骗我会有怎样的下场?”少年面色阴沉,目光森寒如冰。
白无瑕又急又怒,索性将心一横,翻脸喝道:“骗你又怎样?谁教你将姑娘强掳至此!”
“既然骗我,那就去死罢!”
少年冷厉的话音未落,身形一闪之间便到了白无瑕的面前,起手一掌向着她的头顶盖下。
第四十二章 魔手九势演截道
白无瑕花容失色。[]
她看着向自己头顶盖落的一只纤细白皙手掌,心中刚刚转过一个闪避的念头时,骤然间感觉到对方的五指生出五道犀利无比的无形剑气,封死了自己所有可以闪避的方向。
等她心中发狠凝力与掌准备招架拦击时,又感觉到少年那微微凹陷的掌心隐隐蕴含着无比可怕的力量,劲力尚未吐出,仅是一丝气势便压得自己身周丈许方圆的小草尽都弯腰贴伏在地面。
“难道今天本姑娘要糊里糊涂地这里?”白无瑕心中生出这个有些绝望的念头时,短短十数年的人生闪电般在脑海中掠过,最后清晰地定格成两个人的形象,一个是含辛茹苦孤身抚养她到如今的父亲,另一个却是结识不过数天的陈祎。
一只同样白皙纤细的手掌从一旁伸出,轻轻架住少年落下的一掌。
双掌一触之下,白衣少年指上剑气、掌中巨力尽都如泥牛入海般化为无形,未曾激荡起半丝涟漪。
凭空在白无瑕身边现身出来的陈祎上前一步,与手掌后退的白衣少年相对而立,微笑道:“道友用这种方式迫我出来,现在如你所愿。”
他一直隐身在远处照看着白无瑕,看到情况不对时便已做好了准备,等到白衣少年猝然发难,当即施展了“金蝉舞空术”,虚空挪移来到白无瑕身边将她救下。不过在与白衣少年交手之时他便感觉到对方这一掌留有回旋的余地,便是自己不出手白无瑕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白衣少年目光凌厉地盯着陈祎问道:“你是什么人?偷偷潜入我的地方意欲何为?”
陈祎拱手道:“在下净土宗弟子陈祎,奉宗门之命前来调查少女连番失踪之事。这些天在下看到道友掳人应是并无恶意,方才又已表示想要放了这些姑娘,何不将白姑娘一起放了,然后这件事就此了结岂不是好?”
白衣少年伸手一招,将一名少女手中的竹棒摄来。他握棒摆出一个剑式指向陈祎,冷笑道:“原来是个管闲事的。我要怎样做事,还用不到旁人来教!”
白无瑕从后面将自己的竹棒递给陈祎,这些天的相处她已经知道陈祎的修为远胜自己,对“越女剑法”的领悟亦远胜自己。
陈祎含笑接过竹棒,摆出了“越女剑法”中的一式,门户森严,气势不凡,竟是丝毫不落那白衣少年的下风。
两人对峙片刻,两根竹棒上凝聚的气势愈来愈强,原本在四周围观的少女们早已承受不住心灵上愈来愈重的压力而不得不退向远处,只有白无瑕勉强站得近一点,却也在距两人十丈以外的范围了。
人影倏地闪动,观战的少女们包括白无瑕根本没有看清双方如何动作,他们便已经来到对方近前,两根竹棒各自演化出层出不穷的精妙剑招,片刻之间便已互相攻守了百招以上。
其他的少女们因为根基终究太浅,虽然知道两人厉害却看不出是怎样个厉害法。
只有白无瑕看得如醉如痴。她已看出两人用的都是“越女剑法”中的招式,但绝不是按部就班地将一招一式施展出来,而是每每看到对方出招后,便立刻想到了破解之法。而这破解之法也都是只从“越女剑法”中寻找,往往只是将剑招略减变化,稍稍调整了出剑的角度、速度、力道,立时便演化出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用法。
渐渐地两人愈战愈急、愈斗愈紧,两条人影与两根竹棒已经纠缠成一团难分彼此。最可怕的是这两个人激战数百招后,那两根竹棒一直在比拼生克变化,竟是从来没有接触过一次。
此刻便是白无瑕也完全无法看清双方的剑招变化了。
蓦然之间便听到咔嚓一声轻响,两条人影同时后退向两边分开。
众女定睛观看时,却见双方手中的竹棒都只剩下尺余长的一段。原来是随着他们两个斗出真火,两根竹棒终于还是不可避免地交击了一次,这区区竹棒自然承受不住他们的强悍力量,于是同时折断。
白衣少年随手将半截竹棒扔掉:“看来不出全力很难分出胜负,我要用兵器了。”
他的双手忽地发生奇异的变化,自手腕一下的手掌从皮肉、血管、筋脉直至骨骼,全都在一眨眼的时间里变得如水晶般透明,然后似融化一样变形拉伸,变成了两柄宽二指长三尺、质地似淡黄色晶体的无柄长剑。
“妖怪!”躲在远处的少女们看到白衣少年这一幕诡异的变化,尽都颜色惨变,齐齐地发了一声惊叫之后转身便逃,心中对少年的那一点思慕登时烟消云散。
不过这山谷唯一进出的通道被白衣少年用幻术遮掩,任凭她们如何似没头苍蝇般乱窜乱撞,也没有可能逃离此地。
陈祎双目微微一缩,先结印念诵真言,施展了一个“小雷音咒印秘录”中的“安神咒”,令那些四处乱跑的少女昏睡过去以免发生意外,然后举起了一双白皙如玉、纤细修长的手掌:“这双手便是在下的兵器,道友请出手罢!”
他腰间虽暗藏着安琪儿所赠的蝉翼双刀,但那是另一身份金蝉子的兵器,而且已经在人前使用过了,他又没有将在场所有人灭口的打算,所以并没有拔刀。
白衣少年名副其实地身剑合一向陈祎攻来,陈祎双手泛起淡淡金光相迎。
白衣少年的修为已到了练气境的第五层。他不仅修行的是号称“杀伐第一”的剑修之道,而且走得是十步杀人、三尺喋血的近身搏杀路数。一对与肢体相连的黄晶剑使开,剑气纵横,交织如网,绵密精妙的剑术之中蕴含无穷凶险杀招。
陈祎的修为本来只到了练气三层,到后来吞噬了邙山派掌门董千里的一身先天真气后,先是膻中气海内的金蝉真气突破到了练气四层,而丹田内的佛门真气虽然因为“维摩诘心经”这门功法本身的限制未能更上一层,但水涨船高之下实际已超出了第三层修为的水准。两种真气的威力叠加,也足以弥补一个小境界的差距。
面对白衣少年的杀机凛然的剑势,陈祎这一双在前世为他赢得“魔手”之名的手掌也用出看家本领,这是他融合两世所学而草创的一套杀手绝招,其名为“截道九势”。
第四十三章 杀禅一刀惊鬼神
陈祎前世便已在试图融合一身所学,为自己这双不是兵器却胜似任何兵器的“魔手”创造一套杀招,只可惜当时的他实力虽然站到了那个世界的巅峰,却终是缺少了几分底蕴,直到身死之时亦未能成功。
在这个世界重生之后,陈祎先得“金蝉七术”,后得净土宗的基础法门“维摩诘心经”和“小雷音咒印秘录”,在洛阳又凭着雄厚的财力收买到许多乱七八糟的武技,更博览百家经典丰厚自身修养,如此种种,再结合前世所学所知的世界各国各流派技击之术以及数学的计算、物理的力学等现代科学理论,终于初步创出这一套“截道九势”。
“截道”,指截断之法,其意为能够料敌先机,在敌人出手之前便预知其的所有变化,先一步出手截断其出招的所有路线。
“九势”,并非“九式”,这一套杀招没有固定的招式,只有针对种种可能出现的形势而设定的应对策略。(.$>>>棉、花‘糖’小‘說’)
虽然这一套“截道九势”只是刚刚创出,还远远地未臻完善,但其威力已是不容小觑。
这一点与陈祎交手的白衣少年感受最是深切。以一对锋锐不逊神兵、又是与本体血肉相连运用自如的黄晶剑对上陈祎的一双手掌之后,感觉到束手束脚地反而是他自己。
如今他双剑施展的招式已不限于“越女剑法”,论精妙程度绝对上升了一个等级,黄晶双剑的威力更远远胜过那一根青竹棒。但无论他双剑如何变化,对方那一双泛着淡淡金光、丝毫不惧双剑锋芒的肉掌总能先一步截断自己出剑的路线,令他无数酝酿成熟后正欲喷薄而出的精妙杀招胎死腹中。
这种一次又一次如********临到高*潮时却被人生生打断的难过感觉,令白衣少年胸中的本就存在许久的一股郁闷之气越积越多,压得他自己几乎透不过气来。
“嗷——”
终于这一股郁闷之气在蓄积到极致后,白衣少年仰天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整个人连同身上的衣服如先前的双手一般变成水晶般的透明,随即发生了一阵奇异的扭曲变形,等到他的形体固定下来之后,赫然竟变成了先前与少女们比剑的那只金毛猿猴。
此刻这猿猴的两只前爪仍保持着黄晶剑的形态,他双剑的剑势展开,化作一片方圆足有三四丈的黄云向着陈祎席卷而来。
陈祎也未料到白衣少年与猿猴一体两面的存在,稍稍地呆了一下,等见到对方变成猿猴形态之后挥剑攻来,攻势狂野无比,他便也凝神定气,以“金蝉听风术”感应对方剑招变化,一双手掌随之切入那一双黄晶剑运转之间几乎不存在的空隙之中。
猿猴所用的剑法与他在白衣少年形态时施展的剑法有了些变化,此刻那双黄晶剑已经抛却剑招变化,每一剑都是全凭直觉和本能攻出,每当陈祎“截道九势”的截击招式出手时,他的双剑也随之自然而然地生出变化,从而使陈祎的截击失效。
酣斗良久之后,两条身影蓦地再次分开,相距十丈对面而立。
“好剑法,实在是好剑法!”陈祎口中啧啧称赞,一截衣袖断裂飘落在地上。
对面的猿猴口吐人言:“你也不错,还要不要再打?”
“我这一路功夫尚未研创成熟,恐怕破不了你的剑法,所以……”陈祎轻叹之后,一柄长六寸四分的淡青色双刃飞刀从袖中滑出落在右手的掌心。
他用右手的拇指压住飞刀的刀柄,中指的指尖隐隐露出一点飞刀的锋尖,眼望着对面的猿猴沉声道:“这柄飞刀算是在下最后的一招杀手,一刀出手之后,便是在下也难以控制结果。道友是否再考虑一下在下先前的提议?”
猿猴将双剑一撞,发出一声久久不息的嘹亮长鸣:“无须废话,要战便战!”
“既然如此,须怪不得我心狠了!”陈祎并非什么善男信女,该下决心的时候绝不会有一丝犹豫。虽然他知道这猿猴似有隐情,所作所为当无恶意,却也绝不会因此而罢手,因为那意味着他不仅要放弃这次入门任务,也要丢下白无瑕这个已经算是朋友的丫头。
猿猴凭着敏锐的直觉,感应到对手扣在掌心的那柄小小飞刀危险至极,绝对不能容得他飞刀离手。心中闪念之间,他双剑齐动便要发招再攻。
但陈祎的飞刀终是比他还要快了一线,随着陈祎的右手微微一动,那柄安琪儿以“玄空青冥金”锻造的飞刀离手而出,刀身破空发出一声奇异的鸣啸之后,竟然凭空消失。
陈祎重生后再练前世的秘密杀招飞刀时,已将“金蝉七术”融入其中。一刀出手时,先以“金蝉听风术”察敌动向,再以“金蝉蜕凡术”练出的本体力量与“金蝉摄元术”蓄积的真气作为飞刀的动力,而后以“金蝉斩虚术”锐其锋芒,以“金蝉蛰息术”敛其杀气,以“金蝉舞空术”助其穿梭虚空、神鬼难测,至于出刀时的那一声鸣啸,则暗藏了扰人魂魄心神的“金蝉啼魂术”。
这一刀,陈祎将之命名为“杀禅”,意即“必杀之蝉”。
那猿猴看到陈祎飞刀出手,尚未来得及遮拦闪避,那一声鸣啸便已入耳,心神不由自主地恍惚了刹那。便在这刹那之间,那柄凭空消失的飞刀便出现在猿猴的面前,在他做出闪避或拦阻的动作之前射入了他的眉心。
小小的飞刀上所挟的可怕力量瞬间爆发,将猿猴的整个头颅分解成一片虚无彻底消失。
无头的猿猴尸体向后倾倒,颈项断口处却没有半滴鲜血流出。
陈祎举手一招,那柄在出炉时曾被他以精血祭炼的飞刀自动飞回,如飞鸟归巢般钻入他的袖中。
“陈公子,”已经被这连番的变化惊得目瞪口呆的白无瑕此时终于回过神来,她走到陈祎的身边,带着一丝恐惧望了望那无头的猿猴尸体,“他……是死了吗?”
陈祎正要回答,忽地脸色一变一把将白无瑕拉到身后,袖中飞刀再次落入掌中,双目中射出两道精芒,死死盯住地上的无头猿尸。
只见那尸体有一次变成如水晶般透明,而后从那颈项的断口处开始拉伸变形,霎时间竟又形成一颗猿猴头颅的形状。
第四十四章 把酒话春秋
那猿猴的无头尸身上凭空长出一个头颅后,通体透明如水晶的状态霎时褪去,变回了本体的颜色。[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身体复原的猿猴双目张开,缓缓地从地上起身,竟是真的死而复生了,只是精神似是极其萎靡,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
“陈公子,这只猴精竟是杀不死的,这……这可怎么办才好?”白无瑕抓住陈祎的左臂,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她虽是天不怕地不怕,但眼前的情景显然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何况这只猴精已经说明了旁人可以离开,只要将自己一个留下,想到今后要在这山谷中与这只没了脑袋都可以长出来的猴精朝夕相处,她立时便生出了不寒而栗之感。
陈祎没有说话,只是手按飞刀凝视着面前的猿猴。看到对方的萎靡之态,他猜测这死而复生应该是有所限制,眼下对方的实力应该是因为这一次死而复生大打折扣。
不过他自己也好不到那里,方才那足以惊神泣鬼的一刀“杀禅”,是他一身精气神融合之后的杀招,一刀出手之后,如今他的实力也是十不存一。
猿猴望着对面的陈祎和白无瑕,一张毛茸茸的猴脸不住变幻神色,最终无力地挥了挥变回常态的前爪,万念俱灰般颓然道:“罢了罢了,你们走吧!”
说罢转身向着树林中走去,那背影竟显得说不出得萧瑟凄凉。[.超多好看小说]
“道友留步!”
陈祎忽地开口,一旁的白无瑕不明白他为什还要招惹这可怕的猴精,悄悄地用力拉了拉他的手臂。
猿猴回头,带着些怒气和戒意道:“我已经答应放人,你还待怎地?”
陈祎收了飞刀,摆手笑道:“道友不要误会,我只是觉得道友做出这样的事情似有隐情。你我也算不打不相识,不知你是否愿意与我饮几杯酒,聊一聊心事。”
猿猴有些惊讶地道:“你已知道我为精怪,还愿意和我喝酒聊天?”
陈祎悠然道:“我即将到净土寺出家,若连众生平等都做不到,又如何配踏入佛门?”
猿猴愕然,发了一会儿呆后,说了一句:“若想喝酒的话,便在这里稍等片刻。”随即一个纵跃飞入林中不见。
等猿猴离开,白无瑕迫不及待地追问陈祎为何还要招惹猴精。
陈祎却不解释,只请她帮忙把那些散落在各处是昏睡少女搬回了茅屋里,现在天色已晚空气转凉,免得她们受了风寒。
刚刚做完这件事,那猿猴提着两个大葫芦转了回来。他随手将一个葫芦抛给陈祎,然后随意地盘腿坐在草地上。
陈祎接住葫芦,学着猿猴的样子坐下。
白无瑕仍有些惧怕,躲在了陈祎的身后。
陈祎拔掉葫芦的塞子闻了一闻,只觉一股奇特的馥郁酒香沁人心脾,不禁赞了一声:“好酒!”
猿猴的脸上现出一个极其人性化的笑容:“这是我从一群猴子猴孙那里抢来的猴儿酒,自然不会差了。”
陈祎笑道:“早闻猴儿酒的大名,只可惜一直未得一见。道友以如此佳酿待客,在下当先饮为敬!”
说罢举起葫芦,口对口地便是一气畅饮。
白无瑕在他身后又急又气,心道:“这家伙平时看似精明,怎么竟是个酒鬼。看到美酒便忘乎所以,难道不怕那猴精在酒中动什么手脚?”
猿猴看到她的神色,摇头叹道:“终究是不一样的……”
随即在白无瑕莫名其妙的目光下举起葫芦,和陈祎一样畅饮起来。
一人一猿各自一口气喝掉小半葫芦猴儿酒,等放下葫芦时,眼睛里都已现出迷离之意。
“我本是山中的一只白猿,自出生后便于族群傲啸于山林之间,虽然浑浑噩噩,却也无忧无虑,直到有一天……”
猿猴放下葫芦后,也不等陈祎发问,便自顾自地说起来一段久远往事。
那白猿在山中游荡时,误打误撞闯入了一位前代修士封禁的洞府,在巧合之下吞食一粒灵丹而开启了灵智,同时还得到那位修士遗留的一部剑谱。
白猿自此便依照剑谱在山中修炼,渐渐练气有成踏上剑修之道。
忽有一日,白猿静极思动,便离了那洞府出山游历。其时正值春秋年间,南方吴越两国争霸,杀人盈野,流血漂橹。白猿自然不理会这些世俗纷争,只是一路走一路看一直走到了越地。
这一天白猿乘着夜色经过越国都城会稽郊外的一个小村落,忽地看到一个只有十来岁的女孩儿在村外树林边的一片草地上挥舞一根青竹棒,演练得竟是一门精妙至极的剑法。
白猿在一旁窥视一阵,见那少女的剑法精妙竟不逊于自己,见猎心喜之下,便也拿了一根竹棒跳出来向那女孩儿一棒刺去。
当时那白猿尚未通晓变形之术,现身时仍是猿猴之形。但那女孩儿竟没有丝毫惧怕,见一只白猿以剑法来攻,便也舞动竹棒接招还击。
他们两个这一斗,翻翻滚滚激战了数百回合方才兴尽罢手。
白猿自知已属精怪之流,唯恐那少女受到惊吓,也没有开口讲话便径自离开,却只在附近的山林在逗留。
到了第二天晚上,白猿忍不住又到了那个村子外面,却看到那女孩儿依然在原处练剑。白猿大喜,再次上前和女孩儿比试了一场。
如此日复一日,白猿每夜都与女孩儿比剑,双方在比试中不知不觉已交流了各自剑术的精华,剑术修为都在每日的切磋中精进,一晃便是三年。
在这三年里,白猿也在白天的时候偷偷地去看那女孩儿,看到她每天都赶着一群羊到野外放牧。又偷听了村里人的谈话,得知这女孩儿唤作阿青,只有一个母亲相依为命。有些奇怪的是他始终未曾查出阿青的剑术是何人传授,倒像是天生便会的一般。
又过了一段时间,阿青的身边出现了一个男人。白猿带着一丝复杂难言的情感暗中查探,得知那男子是越国大夫范蠡,之所以会出现的阿青的身边,却是偶然间发现阿青身负绝世剑术,欲请她教导越国军士击剑之术,以击败越国宿仇吴国。
白猿看到了那范蠡来陪阿青牧羊,也看到阿青在看向范蠡时原本清澈纯净的目光中多处来的一丝朦胧迷雾。他心中黯然,本打算悄然离去,不再见阿青之面,但随后发现的一件事情却令他怒发如狂,决意立刻去去了范蠡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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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无瑕和阿青两个人物,分别出自《少林寺》和《越女剑》,但在设定上都大开脑洞,与原版大不相同。这两个人物是本书预埋的两个重要伏笔,前者在本书中期会挖出,后者要到本书的后半部分才会挖——希望我到时候不会忘了。
第四十五章 灵明石猴,八九玄功
原来那范蠡已经有了一个心上人施夷光,却被他为了施展美人计而送往吴国迷惑吴王夫差。[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阿青对范蠡的情意,连白猿这个不通世事的异类都能看出,精明如范蠡者又岂能毫无所觉?他明明知道却还装傻充愣,分明只是对阿青心存利用。
想到日后范蠡与心上人重逢,而阿青只能如现在的自己一样黯然神伤,白猿立时杀心大炽,当即便去寻找范蠡,打算见面之后立下杀手以绝后患,纵使阿青会因此而怨恨自己也顾不得了。
找到范蠡时,他仍在陪阿青放羊。白猿不容分说,举一根竹棒便刺向他的要害。范蠡虽也有些武艺,但在白猿面前自是不堪一击,他有十足的把握一招便取了他的性命。
但范蠡身边的阿青及时出手,不仅拦下了白猿必杀的一招,而且随之带着一脸怒容举竹棒回攻,招式狠辣无比,竟是一副拼命的架势。
白猿的心中愈发酸涩,一面招架阿青狂风暴雨般的杀招,一面仍想寻机刺死范蠡。
但他们两者的剑术本在伯仲之间,白猿不仅对阿青留手,还想着分心他顾,立时便在阿青的竹棒下吃了大亏,被她一棒击中双臂,棒上蕴含的剑气一下震断了他的臂骨。
看着得手后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径自返回范蠡身边嘘寒问暖的阿青,白猿心丧若死,发出一声凄厉长啸后夺路而奔。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他这一跑头脑混沌一片全然不顾方向,也不知奔出了几百几千里,在跑到一座深山之中后,恍惚之下失足跌入一条不知多深的地缝昏迷过去。
等到白猿恢复意识时,骇然发现自己被一团土黄色如云如雾的气团包裹在其中,而自己的身体在土黄色雾气的侵蚀下逐渐消融,到最后只余下一丝意识愈来愈模糊的精魄。在白猿的身体彻底消失之后,那团雾气倒卷收缩化成一枚直径三尺六寸五分的石卵,将他终于完全失去意识的精魄包裹在核心。
时移世易,沧海桑田,当白猿的意识再次恢复时,发现自己仍是一枚石卵的形态,便开始怀念自己以往那具能跑能跳的身体。岂知他只是心念一动之间,石卵便变得透明软化,随即拉伸变形化作一具猿猴躯体,只是原本的一身白毛都变成金黄的颜色。
白猿惊异万分地检查了自己这具新的身体,发现除了原本练气五层的修为尚在以外,还拥有了拟态化形、断肢复生等几种似是天赋神通的能力。
白猿化作人形走出深山,找到人家打听之后,才知道他如今身在嵩山,而时间已经过了千多年。
说到这里,陈祎和白无瑕终于知道了前后因果,也猜到这猿猴掳劫牧羊少女又传授她们剑法,该是为了缅怀千年前的那位越女阿青。
此时白无瑕已经全然忘却了对猿猴的恐惧,只觉得他太过可怜,带着一脸的同情问道:“你醒来之后,有打听过那位阿青姑娘后来怎样吗?”
猿猴拿起葫芦又灌了一气酒,苦笑道:“千年时光何等漫长,如今除了汗青史册见的只言片语,或是人们口耳相传的一些轶闻故事,还能有什么留下?
“两位若是读过史书,应当知道关于范蠡那厮的记载倒是较为清楚,据说是带了他那被人称作西施的心上人弃官归隐,放舟五湖,后来还改名换姓为陶朱公,成了有名的巨富大贾。
“而关于阿青的记载便模糊了许多,涉及到她结局的更是片纸皆无,实在是无从找起。”
陈祎举起葫芦向猿猴示意,一起再喝了一气后问道:“道友今后有何打算?”
猿猴有些茫然地道:“在遇到阿青之前,我只想努力修行,看看是否可以成就金丹甚或元神大道。但是我现在的这具身体极为古怪,虽然拥有了许多奇特能力又保留了以前的修为,但体内的经脉窍穴已全部消失,原来的修行法门也无法再用了。以后该如何,现在我也是毫无头绪。”
陈祎沉吟半晌后忽道:“对于道友身体的变化,我却是有些了解。”
那猿猴精神一振追问道:“陈公子知道些什么?”
在猿猴说了自己坠落地缝之后的经历后,陈祎在完成“金蝉蜕凡术”的第二次蜕变之后,脑中凭空出现的那些零散信息中的一部分浮现了出来,再印着先前看到这猿猴展现出的几种能力,登时便有了答案。
“在天下各类猿猴之中有四类异种,号为‘混世四猴’。第一是灵明石猴,通变化,识天时,知地利,移星换斗;第二是赤尻马猴,晓阴阳,会人事,善出入,避死延生;第三是通臂猿猴,拿日月,缩千山,辨休咎,乾坤摩弄;第四是六耳猕猴,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后,万物皆明。”
陈祎先背诵了前世那部经典名著《西游记》中的一段文字,也不知那位撰著此书的作者是个什么来历,这一段文字竟与陈祎脑中莫名而来的信息极为贴合。
“那日道友在地缝中遇到的土黄色雾气应当是珍稀无比的‘先天戊己精炁’。这实在是天大的机缘,‘先天戊己精炁’为坤土精华所化,它化为石卵裹住你精魄涵养千年,将你转化为混世四猴之中的灵眀石猴。
“灵眀石猴的天赋便是灵通变化,与之相应的,还有一套直指大道的修行法门,名为‘八九玄功’。”
“八九玄功?”猿猴愈发急切,“这门功法有何玄妙之处,难道没有经脉窍穴也可修炼?”
异类得道本就艰难,他因机缘巧合得了灵丹剑谱,从而踏上修行之路,一颗向道之心殷切无比。然而上天赐予他这具新的身体,虽然拥有许多不可思议的神通妙用,却也断绝了他进一步修行的道路。这些日子他做出掳劫牧羊少女的这种胡闹一般的事情,其实也是在烦恼苦闷之下的一种宣泄。
如今在陈祎身上看到继续修行之路的希望,由不得他不紧张又急切。
陈祎道:“世间功法,不论正邪皆是讲究利用天地之间的各种能量修炼真气,进而结丹化神。唯有这八九玄功以修炼肉身为要,所以自也不需要什么经脉窍穴。在传说中,这八九玄功练到极致,不仅肉身坚不可摧、不毁不灭,也可由肉身之力衍生出种种不可思议的大神通,绝不输于练气之道。”
猿猴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陈公子对八九玄功了解得如此清楚,可是通晓这门功法。”
在猿猴满怀希望的目光中,陈祎先点点头又摇摇头:“我确实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八九玄功,可惜得是功法残缺,只有前面的一小部分,估计不足全篇的三成内容。”
猿猴大喜,扔掉酒葫芦翻身拜倒在陈祎的身前:“我愿拜公子为师,只恳请公子传我玄功妙法!”
第四十六章 赐名,悟空
见这猿猴拜倒在自己身前,陈祎忙不迭地摆手道:“道友何出此言,在下修道的时间连你的一个零头都不足,何德何能来做你的师父?”
猿猴再次施礼道:“陈公子不必客气,须知学无先后,达者为师。公子你方才已经将我击败,又通晓‘八九玄功’,又哪里做不得我的师父?还请公子念我一片诚挚求道之心,勿要将我拒之门外!”
一旁的白无瑕见陈祎还在犹豫,急忙开口帮腔道:“陈公子,我看他也是一片诚心,而且你也说了能够转化为灵明石猴是他天大的机缘,现在你既掌握了他可以修行的秘法,为何不成人之美?”
从猿猴述说的身世经历之中,陈祎已看出其心性质朴纯正,而他灵明石猴的跟脚又注定了将来前途无量。能收这样一个弟子,他心中自然没有不愿意的,现在看看火候已到,终于点了点头道:“也罢,既然你诚心求道,我便将你收归门下。”
那猿猴大喜,急忙大礼叩拜,口称:“弟子拜见师父!”
既然已经定了名分,陈祎自然要拿出些师道尊严,摆了摆手淡淡地:“不必多礼了,你姓甚名谁,说出来也方便为师以后称呼。”
那猿猴苦笑道:“上启师父,弟子生于山林,除了当年的阿青,也从未与人有过交往,故此一直无名无姓。以前我一身白毛阿青便唤弟子做‘老白’,如今毛色转为金黄,谷中的这些女孩子又唤弟子做‘老金’。[.超多好看小说]”
陈祎皱眉道:“你已开启灵智,又踏入修道之门,如今更成为我门下弟子,怎可没有姓名?也罢,为师便赐你一个姓名。”
说到此处,他自然而然地便想起前世那只在华国家喻户晓、跟脚同样是灵明石猴的猴子,一时恶趣味发作,便继续道:“猿猴又称猢狲,我便从你就身上取个姓氏。若是将‘猢’字去个兽旁,乃古月之‘胡’。古者老也,月者阴也。老阴不能化育,其意不美。不如将‘狲’字去了兽旁,姓子系之‘孙’。子者儿男也,系者婴细也,正合你赤子本性。
“为师不久将到净土寺出家,你是我弟子,名字也需有些佛家气象。佛门讲空,正所谓‘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空不异色,色不异空’。为师便为你取名为‘悟空’。从今日起,‘孙悟空’便是你的姓名了。”
“弟子孙悟空,谢师父赐名!”得了姓名的猿猴大为惊喜感动,他孤独千年,只结识了一个阿青还弄得自己遍体鳞伤,今天拜的这个小师父如此认真地为自己取名,令他心中平添了几分亲近。
“好了好了!”白无瑕在一旁鼓掌笑道,“这里的事情算是圆满解决,接下来我们要如何处理善后呢?”
陈祎道:“现在那些姑娘们应该醒了,白姑娘先去安抚她们一下。悟空的事情还请你代为隐瞒,只说那掳劫她们的妖物已被我斩杀便是。等她们平复了情绪之后带来见我,我来将她们送还家中。”
白无瑕道:“我被你这好徒弟掳来时,感觉飘飘荡荡地飞了许久,路程应该很远。那些女孩儿们虽然学了些剑法,但本身没有半点修为,要走这么远的路怕是不太容易。”
陈祎笑道:“白姑娘只管将她们带来,我自有办法。”
白无瑕见他似是胸有成竹,便答应下来,自去安抚劝说那些少女。
等白无瑕走后,陈祎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交给孙悟空:“悟空,你变化了人形,持了为师这块玉佩到洛阳的‘如意坊’,交给一个名唤‘摩勒’的昆仑奴,然后说明我们两个的关系,他自会妥善安置你。等为师料理完这里的事情,再去和你相见。”
孙悟空摇身变成先前的白衣少年,双手接过玉碑,有些羞赧地道:“弟子先前胡作非为,有劳师父费心了。”
陈祎含笑摆手,孙悟空施礼告辞,化作一道白光而去。
过了半晌,十多个牧羊少女都来到陈祎的面前,一起向他盈盈下拜,齐声道:“多谢公子斩杀妖魔,救我等脱此大难。”
白无瑕在一旁听得直翻眼皮,心道人家孙悟空虽是将你们掳来,却并没有亏待你们半点,又哪来的什么“大难”?
陈祎指了指先前孙悟空放在地上的那堆金锭:“诸位姑娘此次受惊非小,这些黄金你们仍是每人取一锭去,便算是那妖物给你们的赔偿罢。”
那些少女们彼此互望了一阵,然后一起上前争先恐后地拿了一锭黄金。总算当着陈祎这位“高人”的面不敢放肆,她们倒也没有做出争抢的事情来,人手一锭黄金恰好分完。
白无瑕并未上前去拿黄金,少女们看到黄金被自己这些人恰好分完,而白无瑕却两手空空,脸上都现出一点尴尬神色,但每一个人都将自己得到的黄金紧紧攥在手里,丝毫没有拿出来的意思。
陈祎又道:“稍后我会施术带大家离开,到时无论出现什么异象都不可慌乱,更不许大呼小叫,以免干扰了我的术法而至出现什么意外。”
少女们怀着敬畏与紧张的心理,纷纷点头答应了。
陈祎当即施展了一个大型的“风行咒”,摄来一股狂风将所有人裹在其中,呼啸着拔地而起,向着山谷的外面飞去。
白无瑕已经问明了这些少女的家门所在,又熟悉嵩山一代的城镇村落,在空中为陈祎指点方向,将这些少女一一送到家门前,最后才轮到她自己。
陈祎收了咒法,与白无瑕一起落在一个竹篱茅舍的院落外面。
白无瑕笑道:“这便是我的家了,现在天也快亮了,不如你到我家里略作休息,顺便也见一见我爹娘。”
说到这里时,她也感觉自己话中似有歧义,脸上微微一红,忙补充道:“这次是你救了我,我爹娘也该当面向你致谢。”
陈祎含笑摆手道:“不必麻烦了,我……”
他的话才说到一半,从那院子里忽地传来一声晴天霹雳般的暴喝:“好小子,原来是你掳走了我的女儿,受死!”
随即便有一个豹头环眼、虬髯如铁的灰衣僧人纵跃而出,一双铁掌挟着崩塌天宇的霸道之势,向着陈祎的头顶击落!
第四十七章 武道禅宗,少林神僧
向着自己头顶落下的那双坚厚巨大的手掌,使陈祎感受到前所唯有的压力。[.超多好看小说]
他已来不及考虑这僧人的身份,瞬间笼上一层淡淡金光的双手上翻,一上手便是压箱底的“截道九势”,一双手在刹那之间演化出拳、掌、指、爪等无穷变化,一次次试图截断那双铁掌的落势。
只可惜对方的实力太过强悍,陈祎揣测这僧人的修为只怕已接近甚至达到先天圆满,再进一步,便是真正以武入道,筑就武道金丹。
面对陈祎双手演化的无穷妙招,那僧人的一双铁掌没有任何变化,便那么由上而下笔直地压了下来,其势直如一位天神力士抱起两座万丈巨峰自九天砸落,一路将陈祎的所有变化碾得粉碎。
陈祎脸色凝重无比,双手依然在头顶布下层层叠叠的防线,一点一滴地削弱那一双铁掌上的可怕力量。到最后同样舍弃所有变化,双掌以托天之势上举。
两双手掌相接,却没有一丝劲气溢出,而陈祎的双脚如同踩在又稀又软的烂泥里,无声无息地向下陷落直至膝盖。
陈祎虽然如标枪般站得笔直,但全身的骨骼已在咯咯作响。他双目怒睁,凸起开声暴喝道:“开!”
他的双掌奋力向上托起,终于将那双落下的铁掌推开不到一寸的距离。然后身体向后一仰,将双足从地下拔出,身体平贴着地面向后滑了出去。瞬间滑出十余丈外后直起身形。
“好小子,有些本事!”那僧人落地后冷笑一声,双掌一错便要追杀过去,却忽地心中生出一抹惊悸之感,定睛望时,正看到陈祎扣在掌心的一柄淡青色飞刀。.
凭着武道宗师的灵觉,这僧人清楚的感应到对面这修为远逊与自己的少年人手中那柄小小飞刀若是发出,绝对可以威胁到自己的性命。他虽然脾气暴烈,却并非毫无头脑的莽夫,感应到危险之后立即止住身形,凝神戒备。
“住手!”方才那僧人与陈祎交手的一合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白无瑕终于反应过来,两人已经在遥相对峙,她又急又气,忙跳到两人之间,张开双臂拦住那僧人,急吼吼地嚷道,“爹爹你在做什么?这位是救了女儿的恩人!”
僧人的脸色登时大为尴尬,举手抓了抓锃亮的头皮,哈哈大笑道:“竟是恩人么?前几天白老哥夫妇来寺里找我说你失踪,怀疑是被那专爱掳劫牧羊少女的歹人掳走,为父发动了全寺的武僧找你,却一直没有什么线索。方才为父忽地听到空中有人使用御风类术法,出来看时便看到你们两个从天而降,还以为便是此人将你掳走的。”
白无瑕气道:“难道你就不能想清楚再出手?若是将我掳走了,又带着我回来做什么?”
僧人被白无瑕问得哑口无言,只得抓着头皮呵呵而笑,心中却道:“一个臭小子,半夜三更的和我女儿待在一起,又恰好被老子看到,哪还管什么恩人仇人,老子自然是先教训了再说。”
数落了那僧人一番后,白无瑕又急忙转身来向陈祎道歉:“陈公子,没想到我爹爹一时误会竟向你出手,实在抱歉。你……没有伤到罢?”
她虽然亲眼看到了陈祎的厉害,却更加清楚自己父亲的恐怖,当真害怕方才父亲一掌之下便伤了陈祎。
陈祎已经收了飞刀,笑着摆手道:“是误会便好,在下并未受伤,白姑娘不必担心。”
他在说话的同时却腹诽不一:“你们父女两个倒是一脉相承的冒失,都是见面不问青红皂白便悍然出手。”
“这位大师便是令尊?”陈祎有些好奇白无瑕与这僧人的关系。
白无瑕点头道:“这确是我爹爹。我母亲早亡,爹爹他又到了少林寺出家,便将我托给这里一对无儿无女的白姓夫妇抚养。”
两人在这边才说了两句话,那僧人已大步走上前来:“乖女儿,这位公子既是你的恩人,怎不和为父引见一番?”
陈祎拱手施了一礼:“大师原来是少林高僧,难怪武道通神。在下陈祎,现为净土宗门下记名弟子。敢问大师法号?”
“净土宗?”僧人稍微愣了一下,双掌合十道,“贫僧昙宗。”
如今的少林寺尚未以武扬名,倒是禅宗祖庭的名头更广为人知。不过陈祎却知少林武学自达摩传至当代,其武道底蕴该已到了厚积薄发之时,面前的这位武道宗师便是明证。
与陈祎相见之后,昙宗对白无瑕道:“女儿快去见见你养父母。你失踪的这些天,他们老两口却是担足了心,白嫂子更是终日以泪洗面,眼睛都快哭坏了。”
白无瑕登时着急起来:“爹爹你帮我招呼陈公子,我立即去见爹娘。”说罢匆匆跑进院子里。
等白无瑕一走,昙宗那张慈祥的笑脸立时收了起来。他又向陈祎逼近了几步,凭着身高的优势俯视下来,压低声音问道:“小子,你说自己是净土宗记名弟子,则此次来解决牧羊女失踪一事该是你的入门任务了?”
陈祎却没想到对方竟似对自己宗门中事颇有了解,便点了点头。
昙宗忽地暴怒,劈胸一把揪住陈祎的衣服低吼道:“看来你已完成了这个任务,那么很快便要正式拜入净土宗门下。你既然是要做秃驴的人了,便休要来招惹老子的女儿!”
感应到对方虽然怒目横眉,却并未隐含杀意,陈祎便任由他抓着自己。听到对方的质问,他翻着眼皮一脸无辜。相处的这几日里,他自问虽与白无瑕有了些交情,却从未往男女之情上想,这“招惹”二字从何说起。
“陈公子,我爹娘想见你当面……你们在做什么?”在陈祎正要解释的时候,白无瑕却又从院子里转了出来,正看到两人的这副样子。
昙宗急忙松手后退几步,干笑道:“没什么,为父不过是和陈公子说了些闲话。”
“是这样吗?”深知父亲秉性的白无瑕有些怀疑。
“当然是这样!”昙宗急忙道,同时还投给陈祎一个警告的眼神让他不要乱说话,然后赶紧岔开话题,“方才你说白老哥他们要见陈公子?”
白无瑕点头,转向陈祎道:“陈公子请随我来,我爹娘要当面向你道谢。”
陈祎此刻以不便推拒,便跟在白无瑕的后面进了院子。
昙宗跟在两人的身后,脑筋飞快的转动着:“看女儿对这臭小子的言语神色,分明心中已生好感。未免女儿将来伤心,倒要想个办法将他们远远地分开。时间一长,女儿对他的心思自然也就淡了。上次潮音洞那鬼女人说要将女儿收入门下,原来我还说要考虑一番,现在看来却是不该犹豫了……”
第四十八章 替身,传法
陈祎在白无瑕的家中只坐了片刻,很快便在白无瑕的养父母——一对很是淳朴的老夫妻——那看女婿一般的慈祥目光下败退,借口须要即刻返回洛阳向师门复命,告辞之后便匆匆离开。(.)
白无瑕一家人将陈祎送到门外,白家的老夫妻与白无瑕望着陈祎渐渐远去的背影颇有些恋恋不舍,惟独昙宗偷偷露出一个“这小子还算识相”的得意笑容。
那天陈祎为了追踪掳走白无瑕的孙悟空,不得不舍了马匹,过了这几天已经无处寻找。不过他身上有的是钱,找到一个较大的集镇再买一匹马代步转回了洛阳。
回来之后,陈祎见过家中的陈兴、陈保和张氏,也没有叙说此行的详细经过,只说了事情一切顺利,不日到净土寺找慧镜禅师汇报了结果,应该便可以正式拜师入门。虽然看出这三个长辈都是一脸失望恨不得自己失败而回的样子,陈祎也只要在心里说一声抱歉。
略略安抚了三个长辈一番,陈祎又和陈喜单独谈了一会儿,上次他擒下了董千里的四大弟子,废掉手足后带了回来,这些天陈喜已经以“金蝉摄元术”将这四人的修为吞噬一空,初步踏入练气之境。他考察了一下陈喜修为的进境,又叮嘱了一些修行的注意事项,好生勉励一番要他努力用功,尽快成长起来帮助自己。
做完这些事后,陈祎该换了金蝉子的容貌,施展“金蝉舞空术”遁去另一边的家里,要看自己收下的弟子孙悟空如何了。
片刻之后,陈祎出现在自己平时练功的静室里。他也不出门,望空轻声喝道:“摩勒,你去将悟空带到静室来见我!”
这声音飘飘渺渺、似有似无,却又在整个府邸的上空回荡不绝。[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府中那些寻常的家丁仆从侍女之类根本没有听到这声音,摩勒和孙悟空却听得真而切真。
他们两个不敢怠慢,各自快步从房中出来,会合之后一起来到静室的外面。
静室的房门自动向两旁张开,陈祎的声音从里面传出:“进来罢!”
摩勒和孙悟空进了静室,因为已经从摩勒口中知道了自己这师父还有另一重身份,所以孙悟空在看到换了一副模样的陈祎也没有如何惊异,径自和摩勒一起上前见礼。
待二人施礼已毕,陈祎微笑道:“悟空,你且上前来,为师有一件事情交代给你。”
孙悟空上前一步,叉手道:“师父有事但请吩咐,弟子自当效劳。”
陈祎道:“为师不久将往净土宗修行,该有一段时间不能留在洛阳。原本为师计划令这个金蝉子的身份出一趟远门,但安排起来颇有些周折。现在有你在此,似乎可以免了这个麻烦。”
孙悟空甚是机灵,闻弦歌而知雅意,问道:“师父敢是要弟子变成你现在的模样冒名顶替?”
陈祎鼓掌道:“正是如此,若你在外形上不露破绽,再有摩勒在一旁提醒,应该不会有什么纰漏。”
孙悟空略一沉吟道:“还请师父起身,待弟子仔细观察一番才好变化。”
陈祎含笑站起身来,当着孙悟空的面转了几个圈子,让他将自己的身形相貌看得清清楚楚。
孙悟空看罢多时,拱手道:“师父恕罪,弟子放肆了。”
说罢身体转化为透明之色,体表如被风吹过的水面一阵波动变形,旋即恢复正常。
一旁的摩勒看的瞠目结舌,只是一眨眼的工夫,这位新来的少主人竟变得和主人一模一样,连身上的衣服都没有一点区别,两人对面而立,却似照镜子一般。
“好,果然是惟妙惟肖。”陈祎鼓掌笑道,“今后为师若脱不开身,悟空你便变成这副模样来替我,摩勒你要紧随在他身边帮衬这些。”
“谨遵师父(主人)之命。”孙悟空收了变化,和摩勒一起答应。
安排好此事后,陈祎问摩勒:“我出门的这些天,家中可曾有事发生?”
摩勒答道:“确实有一件事,日前李家二公子派人来了一次。先是说明上次狩猎遇袭只是已彻底处理完毕,请主人不必再挂在心上;然后又说李家的兄妹两个不日即将离开洛阳,要我向主人转上告辞之意。”
陈祎道:“你可知他们何时动身?”
摩勒道:“应该是在明天。”
陈祎道:“你去我秘库中,打开天字号柜,取了丙号、庚号两格中的宝物,然后打听清楚李家兄妹出城的具体时间,我要去为他们送行。”
摩勒领命后转身离开。
陈祎又对孙悟空道:“悟空,你既入我门下,为师自当恪守前言,将那‘八九玄功’传授与你。当时为师已经说过,这门功法我只得到前面的一小部分,不过短期内也应该足以供你修行之用。至于后面的功法,为师倒也有些眉目,日后自会设法为你谋取到。”
此时他已经在头脑中将“八九玄功”的所有信息整理得清楚明白。对于自己脑中莫名出现的这些信息,他也曾有过多种猜想,其中便怀疑过自己是否是那位元神大能的转世之身。
这种情况在修行界早有前例,比如老子便曾转世为李聃入世重修,终于西出函谷得道飞升;有如慈航道人转世为观自在尊者,弃道入释而创下潮音洞一脉。
但陈祎又分明拥有上一世的完整记忆,逆转乾坤、倒溯时空,这种事情便是站在这个世界顶点的元神大能们也休想做到。
虽然心中迷惑,但陈祎也可以确定这些记忆必定与自己修炼的“金蝉蜕凡术”有关,若是能够将此功法彻底练成,或许一切便都有了答案。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可以对孙悟空夸此海口。
孙悟空大喜,急忙向陈祎拜谢。
陈祎将孙悟空唤到近前,低声将所知“八九玄功”的法门传了给他。
这门“八九玄功”确实似是为“灵明石猴”量身订造的功法。他传给孙悟空的这部分功法之中,最核心的便是“刚柔”、“盈缩”、“聚散”三种修行法诀。
“刚柔”为锻体拟物之术。既可以使身体坚如金石,牢不可摧,也可以使身体软化模拟各种事物。孙悟空本身已拥有此类能力,修行此诀可说事半功倍。一旦练成之后,他本身的能力可以进一步强化,而且运用也可以更加自如。
“盈缩”为大小如意之术。“柔”字诀的拟态化形之术只能使他变成与本身体积大小相当的事物。而练成“盈缩”诀之后,则可以控制身体或涨或缩,涨则法天象地,缩则隐芥藏形。
“聚散”为分身化形之术。可以使身体的某一部分脱离本体,成为身外化身,同时还拥有本体的一部分实力。
听得这法诀玄妙如斯,孙悟空喜得不由自主恢复了猿猴形态,又是抓耳挠腮,又是连翻筋斗,还不忘向陈祎连连拜谢。
陈祎见此情景,不仅为之莞尔。
第四十九章 长亭送别
洛阳城外,李世民、李秀宁与长孙无忌、长孙无垢、柴绍依依惜别。[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李世民与长孙无忌、柴绍两人说话,李秀宁则将长孙无垢拉到一边喁喁私语。
“观音婢,此次来洛阳时我偷听了爹爹和娘亲说话,他交给我二哥带给令舅高大人的那封书信,便是商议你和我二哥的婚期。日前高大人唤了无忌大哥去说话,然后也修书一封令我二哥带回给父亲。看来你们的好事已成,不久二哥便要娶你过门。那时我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唤你一声‘嫂嫂’了。”
长孙无垢俏脸飞红,嗔道:“秀宁你不要胡说!”
李秀宁笑道:“等接亲的人马到了高府门前,你便知道我是否胡说了。”
说笑之后,李秀宁下意识地向着洛阳城门的方向望了一眼,随即有些失望地轻叹了一声。
长孙无垢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当即还以颜色地调笑道:“怎么,那人没有来送行,秀宁你是否很失望?”
李秀宁的脸上也微微一红,却若无其事地道:“大家算是朋友,此次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临别时不能见上一面,我自然有些失望。”
此时长孙无垢的神色却变得有些庄重,向着正在和李世民说话的柴绍瞥了一眼,将声音放低了一些道:“秀宁,你我素来情同姐妹,有一句话我却要劝你一劝。以你的身份,婚姻之事怕是由不得自己做主,未免到时伤人伤己,有些事情该放下的还是早些放下。”
听了这番话,李秀宁既未恼怒也未伤感,反而现出一股昂扬的意气与豪情:“若是没有遇到他,我找个看得过去的人嫁了也便嫁了。既然遇到了他,我李秀宁又岂肯委屈了自己?家族想要的东西,我凭自己的能力去争取便是,绝不会拿自己的终身幸福来换!”
看着面前神采飞扬的李秀宁,长孙无垢的脸上现出既佩服又担心的神色。(.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另一边的长孙无忌等柴绍和李世民道过别后,笑道:“嗣昌,你不去和秀宁说几句话吗?”
柴绍早已不住地往李秀宁那边望,闻言正合心意,向李世民打个招呼后便转身走了过去。
“无忌,你有话要对我说?”李世民心思灵动,见长孙无忌如此做法,便知道他有事情要说却不想被柴绍听到。
长孙无忌压低声音道:“当今皇上与先帝一样性情,最是刻薄猜忌,自继位以来已诛戮贬谪许多重臣宿将,连有拥立大功的越国公杨素也被他活活逼死。你李家为关陇贵族之一,声望人脉甚著,令尊又是素有才名,在各地几次专任皆颇有建树。然而越是如此,皇上对令尊疑忌越深。
“世民你此次回去见到令尊之后,不妨向他委婉进言,一方面韬光养晦甚至自污清誉以消皇上戒心,一方面在朝内结交皇帝近臣,使其在皇帝面前多为周转遮掩,如此方为保身全家之道。”
李世民双眼一亮,低声喝彩道:“无忌此计大妙,我见到父亲之后自当将你这番话转告给他。以父亲的英明,自然明白该如何行事。”
长孙无忌又道:“还有两件事世民你需要注意,第一,不要向令尊透露这是我的主意;第二,若要在朝内结交奥援,在金蝉子这条线可以多下些功夫。”
李世民稍稍愣了一下,脑筋转动几回,旋即明白了对方话中未尽之意。
前者是因为他的身份是李家公子而非李家家主。若是他自己想到的主意,父亲李渊只会赞他胸有丘壑;若是旁人出的主意,恐怕父亲要怀疑他身边藏这样一个谋士是否有什么想法。虽然他从未动过不该有的念头,但该避的嫌疑一定要避——纵使父子兄弟亦难以坦陈心腹,这便是生于世家的无奈了。
至于结好金蝉子,目的却在于其身后的靠山、那位当今皇帝的宠臣云定兴。
向着长孙无忌抱拳郑重施了一礼后,李世民正色道:“多谢无忌你为我考虑得如此周祥。”
两边都已经辞别完毕,李家兄妹便带着一众家将上马,再次和长孙兄妹及柴绍道别之后,策马扬鞭绝尘而去。
一行人奔驰了数里,李秀宁因为心情有些不好而驱马奔在最前方。转过一个路口后,她忽地看到路边有一个身如铁塔的昆仑奴肃然恭立,心中猛地涌上一阵喜意,当即将疾驰的骏马勒住。
那昆仑奴正是摩勒,他上前几步躬身道:“李小姐,我家主人昨日刚刚办完事情回来,听说贤兄妹今日将离洛阳,特意设了薄酒在道旁的长亭为两位践行。”
李秀宁转头望去,果然看到路边的长亭处,金发白衣的“金蝉子”立在滴水檐下,俊美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丰神如玉,飘然若仙。
后面的李世民等人也赶了上来,摩勒再次上前说明来意,众人一起下马。李家的家将们牵马在路边等候,李世民和李秀宁一起来到亭中。
陈祎先邀兄妹二人入座,亭内一张洗刷干净的石桌上早已布好酒肴。他亲自斟了三杯酒,举起自己的酒杯道:“这几天因为一些琐事外出,昨日会回来才惊闻贤兄妹即将离开。小弟深感与贤兄妹一见如故,未曾盘桓便要别离,心中实在惋惜不已。唯有以一杯水酒,祝愿二位一路顺风。请!”
李世民和李秀宁也举起酒杯,三人均一饮而尽。
陈祎又劝了几杯酒,说了些离情别意之后,向着身后招了招手。
摩勒立时捧着一大一小两个木盒走上前来。
陈祎先拿过那个长方形的大木盒,打开之后从里面取出一张斑驳古旧的大弓:“这张弓是件古物,据说为冠军侯霍去病随身之物,我在市井间偶然得到它。世民你出身将门,今日我便将此弓送给你,盼你日后能如冠军侯一般于疆场建功立业。”
李世民接弓在手,见弓身当中把手处錾刻着“长击”二字,哈哈笑道:“果然是冠军侯所佩宝弓,这件礼物我非常喜欢,多谢啦!”
陈祎见他大大方方地收了礼物,并没有装模作样地推三阻四,心中又多了几分好感。
接着他又打开那小了许多的木盒,从里边取出一个粗如儿臂长约六寸的圆筒,筒身为黄铜所制,表面铸刻了许多精美的云纹图案,两端各镶了一个手指宽的赤金箍。
“我‘如意坊’里造出的东西并非只能拿来享乐。便如那琉璃,除了用来做镜子供美人梳妆,还可以做成这个东西。”
陈祎一边说着一边抓住圆筒的一头向外一拉,从里面拉出两截更细了一些的圆筒,然后将它递给李秀宁,示意她从较细的一端向外望去。
李秀宁依言眯起一只眼睛,用一只右眼望向筒中,登时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失声呼道:“这不是远处的那座山吗?怎么看得如此清楚?”
陈祎道:“此物名为‘千里镜’,这当然只是夸大之词,不过可以是人的视距以倍数延伸倒是真的。其中起关键作用的便是首尾两片经过特殊打磨的琉璃片。狩猎那天我已见过秀宁你在战场上指挥若定的样子,日后若有机会再上战场,此物可助你提前发现敌情,早定对策。”
李秀宁喜不自胜,将那千里镜拿在手里不肯放下。
当下双方又在这亭中略作盘桓,陈祎便送李家兄妹出来上马,目送着他们驰向远方。
第五十章 归真净土号玄奘
送别了李家兄妹后,陈祎又到安府与安琪儿见了一面。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他一袭青衫孤身步行来至洛阳城外的净土寺。
到了山门前,却见有两名僧人正在那里等候。站在前面的是教导陈祎两年的慧镜,后面侍立的则是二哥长捷。
陈祎上前,分别与二僧见礼。
慧镜笑道:“贫僧已经收到嵩山那边的消息,这件事情你解决得甚是圆满。既然你已经完成了入门任务,今日贫僧便来接引你入门。”
说罢,径自转身向净土寺内走去。
陈祎再次向长捷施礼一礼以示告别,随即便加快脚步跟上慧镜。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净土寺,却不入大雄宝殿,不进僧舍禅房,转到后院里又从后门穿了出去。在净土寺的后面,有一条长长的青石台阶一直蜿蜒伸展遥远幽深的山中。慧镜与陈祎一前一后沿着这台阶走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走出多远,前方的台阶在一处云雾弥漫,不见彼岸不辨深浅的悬崖边到了尽头。
慧镜停下脚步,转头望向身后的陈祎:“陈祎,前面这段路你要小心走好,记着贫僧的一句话,‘心无挂碍,方无恐怖’。”
随后他向前一步踏出,人已到了悬崖的外面。在他迈出那只脚的落点处,四周弥散的云雾自动聚集拟化成一朵巴掌大小的莲花,稳稳地托住慧净。慧镜大步流星,一朵朵洁白无瑕、似虚还实的莲花依次出现复又消散,在虚空之中铺就一条坦途。
陈祎呆了一下,随即走到悬崖的边上,小心翼翼地伸了一条腿出去试探一下。(.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只是他落足之处,云雾并未凝聚成莲,反而被他腿上带出的一丝微风吹散。
他将腿收了回来,略一沉吟,将慧镜说的那句“心无挂碍,方无恐怖”念诵几遍,心中忽有所悟。随即运转“维摩诘心经”的心法,心神顿时进入空灵之境,诸般杂念尽都消退。然后他毫无犹豫的一步跨到悬崖外边,一朵白莲霎时凝成,将他落下的脚托住。
已经到了彼岸的慧镜回身观望,目光洞穿弥散的云雾清楚看到了陈祎的表现,脸上现出满意的微笑。
等陈祎履险如夷地走了过来,两人沿着这边出现的几乎与对岸一模一样的台阶继续向前走。
又不知走了多久、走了多远,石阶又到尽头,现出了一座恢弘壮阔的寺院。看到这座寺院,陈祎的脸上稍稍现出惊愕之色,却不是因为它如何恢弘、如何壮阔,而是因为它的形制规模、建筑布局乃至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与净土寺一模一样,而寺门上方的牌匾书写的,也同样是“净土寺”三字。
看到陈祎的惊愕之色,慧镜笑道:“这里便是净土寺内院了,我净土宗招收的内门弟子都在此处,修习宗门的神通秘法。”
说罢他引着陈祎直入寺院,却仍不入大雄宝殿,不进僧舍禅房而转到了后院。
在这后院里陈祎终于发现了两座净土寺的一处不同之处,这净土寺内院的后面却是没有后门的。
“随贫僧来。”慧镜说了这句话,竟是纵身跃起,从后墙的墙头跳了出去。
看到这绝不符合世外高人、得道高僧身份风范的行为,陈祎不由瞠目,愣了片刻才清醒过来,有样学样地纵身越过墙头。
在越墙的瞬间,陈祎感到自己的身体似穿越了一道无形无相其质如水的屏障,刹那间有那么一丝的凝滞,旋即便又恢复正常。等到他双脚落地时,惊奇地发现自己已身处另一片天地。
在眼前的是一脉秀丽高山,层峦耸翠,上出重霄。山上有古藤老树、修竹乔林、奇花瑶草、紫芝绿苔,又有玄鹤黄鸟、苍猿白鹿出没其间。
“大师,此处是……”陈祎一脸震惊之色。他素来谋虑深远,来到洛阳的两年,已将洛阳一带的山川地理摸得一清二楚,却从不记得有这样一片绵延数百里的山脉的存在。何况他清楚的感应到,这里的天地灵气浓郁至不可思议的程度,若是能在此处修行,进境必可一日千里。
慧镜笑道:“此处是我师尊以莫大神通开辟的一处空间,便是我净土宗的根本所在了。”
陈祎叹为观止,至此才对站在这世界顶点的元神大能有了一个直观的认识。
慧镜引着陈祎直入群山之中,登上了一座并不起眼的无名山峰。来到这山峰的半山腰处,陈祎在一处方圆数亩的平台上看到了一座小小的寺庙。
这寺庙实在太小,小到只有孤零零的一间佛堂。在佛堂正门的上方也悬挂了一块匾额,上面书写的竟还是“净土寺”三字。
慧镜走到佛堂前躬身禀道:“师尊,弟子已接引陈祎到此。”
佛堂之门轻轻打开,陈祎在慧镜身后偷眼张望,却见里面空空荡荡,没有供奉佛祖,也没有香烛灯火之物,只在当中放了一张蒲团,蒲团上端坐着一个清癯消瘦的长眉老僧。
在陈祎偷眼张望的同时,那老僧也张开了微阖的双目,恰好迎上陈祎的目光。
陈祎只觉老僧那一双漆黑的眼眸如星空宇宙般深邃浩瀚,令人不自觉地生出迷失其中的错觉,便急忙收回视线,垂下头去不敢再看。
老僧见状,含笑微微颔首,开口道:“慧镜眼光不错,此子却是良材美质,堪入贫僧门下。”
陈祎大喜,急忙上前拜倒:“弟子陈祎,拜见师尊。”
老僧待陈祎施礼已毕,微笑道:“陈祎,依照本门规矩,你完成入门任务后,只能列入净土宗内院为内门弟子。是慧镜一力举荐,盛赞你的悟性与心性,贫僧才破格将你纳入门墙,成为我净土宗的第六名真传弟子。
“你既入我门中,须知晓本门来历。贫僧法号道真,师从西域传经圣者鸠摩罗矢,凭一卷《阿弥陀经》为根基,创立净土宗一脉。为师门下原有五名真传弟子,依次为神照、妙风、慧镜、一行、心观,如今俱已结成舍利位证金刚。你既入我门下,须勤勉修行,不可怠惰。”
陈祎肃然道:“弟子谨遵师尊教诲。”
也未见道真有任何动作,陈祎忽地感到头顶一阵清凉,原来的一头乌发已经无声无息地消失。
道真合十道:“陈祎,自今日起你便是净土宗第六真传弟子,为师赐你法号‘玄奘’!”
“玄奘!”这个法号如一道惊雷在陈祎的耳中轰然作响,今日他已被震惊了多次,但听到道真为他取的这个法号时,才是真正地被惊呆了。
(第一卷终)
大衍之数五十,第一卷恰好到第五十章结束,而且正契合用作本卷内容简介的那首打油诗:“前尘茫茫已忘,今生未识本相。一朝踏入空门,方知吾乃玄奘。”
五十章,十一万字,观望的书友可以来宰杀了。求支持,点击!推荐!收藏!
第五十一章 《阿弥陀经》
陈祎感觉老天爷给自己开的玩笑未免太大,虽然自己弄了一个金蝉子的身份,虽然自己收了一个叫孙悟空的徒弟,但将“玄奘”这个法号安在自己的身上也太过荒唐。(.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难道这个世界竟是《西游记》中记载的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陈祎心中升起这个念头后,随即又否定了他。如今他也算踏入了修行者的世界,很清楚这世界上绝没有什么天庭地府、四海龙宫、西方灵山。再者他自己以及孙悟空的身世也与那部《西游记》的描述相差甚远。
成百上千的念头在陈祎的心中闪过,却只是一瞬间的工夫,在愈来愈精深的“金蝉蛰息术”护持下,他的心神波动没有丝毫外泄,连心跳呼吸都没有发生一丝紊乱。在道真和慧镜的眼中,获赐法号之后他只是稍稍愣了一下。
“弟子玄奘,多谢师尊。”瞬间过后,陈祎将心头纷乱的思绪尽都压下,双掌合十向道真施礼拜谢。
道真笑道:“玄奘,我净土宗的根本便是一卷《阿弥陀经》,今日为师便将此经的练气法门授与你。你且依此法门修行,先将修‘维摩诘心经’得来的一身真气转化了,重铸修行根基,然后为师再传你降魔护道的神通法术。”
陈祎再次施礼拜谢。
道真先让慧镜自去,然后将陈祎唤到身前坐下。随即便将一篇经文解说给陈祎听。
这片经文晦涩之极,陈祎先听原文,大约只懂得三四成内容,幸好道真每讲一段经文,都会细细解说一遍,将其中的晦涩之处解释的清清楚楚。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陈祎这才听得明白,知道了这篇经文是对应着练气之境九个层次的心法,其精微玄妙之处,较之先前修习的“维摩诘心经”不啻云泥之别,便是与“金蝉摄元术”练气阶段的法门相比也是不相伯仲。
陈祎如今已是练气修士,神魂远比常人强大,过耳不忘只是等闲之事,所以这经文道真只讲解了一遍。
讲完之后,道真带着些遗憾的口吻道:“这《阿弥陀经》实是我佛门修行的无上大*法,昔年西方尊者释迦摩尼便是修持此经,最终证得无上圆满法相‘丈六金身’。
”只可惜自释迦牟尼尊者化虹而去后,佛门发生内乱,《阿弥陀经》一分为三,一卷存于天竺烂陀寺,一卷经我师鸠摩罗矢传入贫僧手中,一卷却被慈航道人的转世之身观自在尊者得到并赖以创立潮音洞一脉。
“如今这三支虽然都有人凭借手中的一卷经书成就法相,却始终不能臻达圆满并迈出最后一步。不知何日三卷经书方能归一,造就第二位释迦牟尼尊者。”
感慨再三之后,道真又道:“为师开辟的这处空间里共有七十二座山峰,为师和你的五位师兄各占了一座。稍后你也可以挑选一座以为平日修行起居之所。至于要修建房舍还是洞府,都由着你自己的喜好便是。”
陈祎一一记下,又向道真请教了几个修行上的疑难,然后便拜辞了离开。
“六师弟,往这边来!”
陈祎刚刚走到山脚下,便看到慧镜正在那里向他微笑招手。他当即加快脚步走上前去,改换称呼叫了一声“三师兄”。
慧镜笑问道:“六师弟你现在要去哪里?”
陈祎答道:“师尊命小弟选一座山峰栖居,小弟正要到处去看一看有没有合适的所在。”
慧镜道:“你初来乍到,一时间哪里找得到合适的居所?愚兄先带你熟悉一下环境,顺便见一见你其他四位师兄,然后再帮你选一座山峰好了。”
陈祎拱手道:“如此甚好,小弟原也该先拜见几位师兄的。”
慧镜摆手笑道:“大家都是同门兄弟,说什么拜不拜见的?倒是他们几个该给你这新入门的小师弟送上见面礼才是真的。此事便包在愚兄的身上,他们的身家我最是清楚,此次一定狠狠地从他们身上刮一层油水下来!”
说罢也不等陈祎表态,挥手化出一道金光将两人一齐裹住破空而去。
身不由己的陈祎苦笑不已,相处了这两年,他本以为这慧镜是个挺稳重靠谱的人,怎地一回到师门便换了一副模样,如此的跳脱惫懒。
瞬息之间,金光在一座高山的山巅落下,现出慧镜和陈祎的身形。
慧镜指着前面孤零零立在山顶的一座草庐道:“六师弟,这里便是咱们大师兄神照的‘剑庐’了。大师兄最早跟随师尊,修为最深,家底也最为丰厚,等下要见面礼的时候千万不要客气!”
他的话音未落,草庐中忽地传来一句有如金声玉振的笑语:“三师弟,你怎地又带着师弟来敲愚兄的竹杠?”
随着话声,一个白衣僧人从草庐中推门走出。看他年纪不过二十来岁,相貌隽秀,白皙如玉的皮肤下隐隐似有宝光流动。
慧镜回头对身边的陈祎笑道:“这位便是咱们大师兄了。‘剑僧’神照,一手‘不动明王斩魔剑’慑服群小,在修行界声名赫赫,你还不上前见礼。”
陈祎急忙上前几步恭敬地施礼道:“小弟玄奘,拜见大师兄。”
“玄奘,这是师尊为小师弟取的法号么?”神照含笑点头,温润如玉,“咱们净土宗虽然有好大的名头,但门中只有这几个人。平日里除了在师尊面前规矩一些,师兄弟之间一向是言笑无忌,小师弟你也不要太过拘谨才好。”
慧镜在一旁催促道:“大师兄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小师弟已经给你见了礼,你还不将见面礼拿出来?”
神照没好气地道:“自从听说要有一位小师弟入门,愚兄便料到有今日这一出,所以早已做好准备,三师弟你放心好了!”
然后转向陈祎道:“小师弟尚在练气之境,平日赶路应是用神行、遁法、御风之类的手段,不仅耗费真气,也有诸多限制不便之处。愚兄便送你一件用来代步的小玩意儿。”
说着便从袖中取出一个五寸长、金灿灿似织布梭又似小舟的东西。
一旁的慧镜看到此物,动容惊呼道:“大五行如意金梭!大师兄你真是好大的手笔!”
第五十二章 挖掘机技术哪家强?鲁班后裔傀儡堂
慧镜一面道出神照手中金梭的来历,一面怕他后悔似的劈手抢了过来,转放在陈祎的手上:“小师弟,此次你却是要好生感谢大师兄一番。(.无弹窗广告)这大五行如意金梭可是大师兄在练气之境赖以纵横天下的护身至宝。载人飞行时,最高速度可比结成金丹或舍利的修士。梭上又铭刻了‘大五行破禁咒’,可以破开天下间任何五行之属的禁制。”
听到慧镜的介绍,陈祎登时感觉手中原本轻飘飘恍若无物的金梭变得重逾千钧,但却没有说什么礼物太重不敢领受之类的客气话,只将这份情谊记在心里,向着神照拱手深施一礼道:“小弟谢过大师兄厚赐。”
神照摆手道:“此物我如今已用不上,放着也不过是做个念想,送给小师弟才算是物尽其用,说不上什么厚赐。”
师兄弟三人又在一起攀谈了片刻,慧镜带着陈祎告辞离开,随后依次拜访了二师兄妙风、四师兄一行。
二师兄妙风是个肥头大耳小眼睛的中年胖和尚。慧镜和陈祎来时,却见他正将一只不知从哪里捉来的黑狗洗剥干净后夹在火上烧烤,神态专注无比。慧镜拉住陈祎在旁边等了半天,直到那狗肉烤成金黄颜色流出一滴滴油脂,才笑呵呵地拖着陈祎上前分润了一份。
陈祎倒也没有客气,放开肚皮和两位师兄将整条狗啃成了一堆骨头。
一起吃过狗肉之后,妙风看陈祎这小师弟是格外的顺眼,将自己偶得的一件宝物“二相环”当做见面礼送了给他。
这“二相环”是当年老子护身至宝“金刚圈”的仿制品。此环本身坚硬无比可以祭出击人,其威力可开山裂石;环中又暗藏一个芥子空间,既可以用来储物,也可以收摄敌人飞剑法宝,端得玄妙无比。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四师兄一行却是个身高丈二、体型剽悍的金刚力士。此人却甚是朴实憨厚,听慧镜说陈祎是自己新入门的小师弟是,神态登时亲热无比,不用慧镜提示,便从自己居住的一座巨大石室里搬出许多宝物,任凭陈祎挑选。
陈祎看到一行摆出的宝物时,不由为之咋舌。他这位四师兄除了修行净土宗嫡传心法《阿弥陀经》之外,又修习了一门名为“龙象伏魔神通”的功法,身具龙象之力,所用的宝物都是数以千斤计的铜锤、铁棒、巨斧之类超重家伙,陈祎实在没什么兴趣扛走。
到后来还是慧镜为他挑拣出一方玄元重铁炼制的“镇山印”。此印上施加了缩放类法诀,拿在手中不过拳头大小,祭在空中后却可变得比一间房子还大,凭着玄元重铁本身十倍于同体积黄金的重量,不用再加持其他法诀也拥有极可怕的威力。
慧镜带着陈祎最后一个拜访的是五师兄心观。在见到心观之前,他提前叮嘱了一番,说五师弟在修行界交游广阔,家底也最是丰厚,等下索要见面礼时千万不要客气。
两人在心观居住的山峰上落下,陈祎看到在接近山顶处有一带青砖碧瓦,竟是一座寺院的样子,虽然只有十多间殿宇,规模远不能与外面那两座净土寺相比,其精巧雅致却犹有过之。
来到那寺院的门前,看到门上的匾额写的却是“观心寺”三字。尚未上前敲门,那两扇漆得光可鉴人的大门便打开了,一个剑眉、朗目、方口、短髯,身披袈裟、头顶毗卢帽的中年僧人走了出来。
慧镜笑道:“五师弟,你这一身穿戴可是甚为隆重啊!”
这僧人双掌合十,一本正经地道:“今日是初次与小师弟相见,自然要郑重一些。”
陈祎知道这便是自己的五师兄心观了,急忙上前施礼拜见。
心观很是认真地还了礼,随即请两人到寺中相谈。
三人一起来到禅房,落座之后。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体型可与一行媲美的巨汉,手中却是很不相称地捧着一套茶具。
“辛丑见过主人!”巨汉进门后先向心观施礼,然后不待心观吩咐,动作娴熟灵巧地为三人斟茶倒水,然后规规矩矩地站在心观的身边。
修习了“金蝉听风术”的陈祎感觉极其敏锐,自这自称“辛丑”的巨汉入门时便感觉有些不对,仔细观察一阵后终于发现他竟然不是生人,只不知是怎样的一种奇异存在。
心观看出陈祎的疑惑,笑着解释道:“愚兄与傀儡堂的余羚素有交情。那傀儡堂掌门鲁妙子(此鲁妙子非彼鲁妙子,无关《大唐双龙》)为春秋时的一代巨匠公输班之子,不仅修为已臻元神之境,机关之术更是天下无双。余羚为鲁妙子嫡传弟子,机关之术已得乃是真传,辛丑便是他以傀儡堂秘术炼制的黄巾力士。”
“黄巾力士?”陈祎看着体貌特征、言行举止均与人类无异的辛丑,确定其完败前世那些所谓的“智能机器人”,不由大为惊奇。
心观道:“黄巾力士是傀儡堂机关之术集大成的巅峰之作,据说鲁妙子可以炼制出的黄巾力士实力堪比结丹修士。余羚的能力自然不及乃师,但辛丑也拥有抗衡练气后期修士的实力,更兼心灵手脚,什么洒扫庭除、铺床叠被、炒菜做饭乃至裁衣绣花等活计无一不精。若非愚兄与余羚的交情够深又恰好帮了他一个大忙,他是断不肯将辛丑送给我的。”
陈祎听得腹诽不已,这黄巾力士能有堪比练气修士的实力确是不错,不过后面那些技能怎么听着都有些不靠谱,不知道那位名唤余羚的傀儡堂弟子要无聊到怎样的程度才会给一具傀儡弄出这些能力。
心观又道:“今日与小师弟初次见面,愚兄也没有什么旁的礼物,便将这辛丑送给你。日后服侍你生活起居不说,等你挑选好山峰后,可以让他立即为你修建一处居所,保证又快又好!”
这礼物却不逊于另三位师兄所送的了,陈祎急忙起身拜谢。
心观当即将控制黄巾力士的法诀咒语传给陈祎,陈祎试验了一下,那辛丑果然转向他认主。
这一圈转完之后,慧镜又带着陈祎看了几处山峰,很快便为他挑中一处适合安居的所在。
陈祎也想看一看辛丑是否如心观说的那般好用,便指着面前的一堵石壁下令道:“辛丑,我打算在这里建一座洞府,你看要多长时间才能完工?”
辛丑看了看那石壁,恭恭敬敬地答道:“此事容易得很,主人稍等便是。”
说罢他从背后摘下一对车轮大小的板斧,双臂将其轮得如风车一般,对着那石壁便砍了过去。
陈祎在后面但见得石屑飞溅,石壁上霎时便现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洞口,而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内延展,洞壁平整光滑,好似细心打磨出来的一样。
如此效率令陈祎叹为观止,脱口赞道:“挖掘机技术哪家强?鲁班后裔傀儡堂!”
第五十三章 如来神掌
陈祎只等了不到一个时辰,辛丑便将一座洞府建成。[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洞中总面积足有三百多平米,分成了不同功用的七八间石室。
石室之内,有石桌、石椅、石榻、石灶等各类生活用具,俱是就地取材,在开凿洞府时用凿下的石料顺手雕琢而成。虽然辛丑的工具只有那两柄大斧,但所有的器具都雕琢得古朴大气,堪称鬼斧神工。
洞府建成后,辛丑用自身所带的一个芥子空间将所有的石块石屑清理干净,里里外外打扫的一尘不染。最后又切割了两块石板,做成两扇府门,在门上还似模似样地雕琢出门钉门环。
“主人,可以了,现在只差给洞府取个名字。”辛丑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回到陈祎身边禀报道。
陈祎有些发愣地看着面前这座从无到有的洞府,对五师兄所赠的这件礼物实在满意到顶点。
听到辛丑的话,陈祎略做思忖,随即以指代笔,在洞门上方辛丑预先切削出的一块石匾上刻下“禅舍”二字。
拎包入住之后,陈祎先将大五行如意金梭、二相环和镇山印三件宝物祭炼了一番,然后便开始依照师父道真传授的《阿弥陀经》法门,转化丹田中修习《维摩诘心经》而来的真气。
《阿弥陀经》为佛门无上神通,依其心法凝炼的真气恢宏浩大、至正至纯,远非《维摩诘心经》可比。(.无弹窗广告)尽管陈祎已将《维摩诘心经》的三层功夫练至圆融无瑕的境地,真气本身已极度精纯。但是在转化过程中,十份《维摩诘心经》真气才能转化为一份《阿弥陀经》真气。
等陈祎用一个月的时间将丹田内的真气转化完毕,境界是终于有了突破,自然而然到了练气四层之境,真气总量却只剩原来的十分之一不到。又继续闭关一月,才凭借这空间里浓郁无比的天地灵气使空荡荡的丹田渐渐充盈起来。
出关之后,陈祎想起师父道真曾说过等真气转化完毕,便去见他学习降魔护道神通,心下颇为热切,当即前往拜见。
到了那间简陋至极的“净土寺”,道真已经开门相候。他上下打量陈祎一番,面露嘉许之色,颔首道:“两月之功,不仅将一身真气尽数转化,更借机突破到练气四层,不错!”
陈祎拜谢道:“全赖师尊指点用心,弟子才得以略有寸进。”
道真笑道:“为师说过待你奠定《阿弥陀经》根基,便传一门佛门神通给你。我净土宗除《阿弥陀经》这立派之基外,另有十大神通。你的五位师兄各自修行了其中的一种,神照修‘不动明王斩魔剑’,妙风修‘清净琉璃火’,慧镜修‘宝月光明妙法’,一行修‘龙象伏魔神通’,心观修‘大接引术’,你可在另外的五门神通之中任选一种。”
随即他将其余五门功法一一做了介绍。
陈祎沉思良久,向上施礼道:“师尊,弟子欲学习‘如来神掌’。”
道真欣然道:“徒儿眼光不错,我净土宗的‘如来神掌’在修行界与楼观台的‘先天一起大擒拿’齐名,虽看似简单,只是以元气化手,拿摄万物的手段,但修行到高深之处,移山倒海乃至摘星拿月亦不在话下,正合大道至简的道理。既然你选了这门神通,为师便将其中的法门关窍倾囊相授,能修行到怎样的境界,便看你自己的努力和机缘了。”
陈祎拜谢了道真,便上前听道真传道讲法,将这门“如来神掌”的修行及运用之法牢牢记在心头。
此后陈祎便在净土宗潜心修行《阿弥陀经》与“如来神掌”两大佛门秘法神通,同时也没有放松“金蝉七术”,每日都在暗中修行不辍。因为道真开辟的这一处空间灵气浓郁,而陈祎本人的天资又却是得天独厚,所以修为日渐精进。
转眼又过了整整一年,这一天道真传音将六大弟子聚到一起,提出要验看陈祎的修为进境。
如今陈祎的修为已是初入练气后期达到第七层境界,丹田内金色的《阿弥陀经》真气已经由气态转化为雾态,再进一步凝练液化便可成为真元。这在道真及神照等人的慧眼下自是一目了然,用不着再考察。陈祎需要向师父和师兄们展示的是自己“如来神掌”的境界。
陈祎向师父和师兄们施礼说了一声“献丑”之后,缓缓抬起右手伸向空中,一点金光在百余丈的高空出现,然后扩散开来化为一只足有数亩方圆大小、似虚还实的金色巨手。
那巨手在空中虚抓一记,登时有一朵白云被牵引着飘了过来。巨手将白云抓住后一阵捏弄,不到片刻工夫,竟将那白云捏成一个栩栩如生的肥胖僧人。看那僧人袒胸露腹、圆圆的脸上笑容可掬,却不是妙风又是哪个?
见此情景,道真不禁莞尔,神照等人更是捧腹大笑,同时又赞叹陈祎修为精进手法精妙。须知白云有形而无质,陈祎能以“如来神掌”幻化的元气巨手将其捏成如此生动的人像,这一手对真气控制的精微玄妙程度,连他们也要说一声“了不起”。
只有妙风带着一脸气急败坏的神情,上前一把揪住陈祎的袖子喝道:“小师弟你好生惫懒,愚兄又没有得罪你,你没的拿我取笑做什么?”
陈祎眼皮向上一翻,望着天空那朵渐渐消散的白云道:“二师兄果然没有得罪小弟么?日前辛丑来向我诉苦,说他好不容易驯服了一群山鸡,准备圈养了用来生蛋,却不知被谁隔三差五地摸走一只做成了叫花鸡,如今他做好的鸡笼里已是空荡荡连毛也没剩一根……”
妙风尴尬地松开手,干笑着道:“有这样的事情么?也许是被黄鼠狼之类偷走了罢。不是我说,咱们这山门灵气太过浓郁,那些山猫野兽都快成精了。”
众人再次爆笑起来。
笑罢多时,道真对陈祎道:“玄奘,如今你修为小成,也不能只是一味地闭门造车。如今世间正值多事之秋,为师命你下山游历一番,一路增长见闻并积修善功。待到练气圆满之时,你方可返回师门,为师再指点你凝结舍利之法。”
陈祎躬身道:“弟子谨遵师命。”
第五十四章 归家
陈祎奉师命下山游历红尘,体悟世态人情。他拜辞了师父和五位师兄后,回到自己的“禅舍”略做收拾,带了黄巾力士辛丑,飘然下山而去。
离了宗门之后,他先到净土寺外院见了二哥长捷。
如今长捷跟随慧岩禅师修行佛法,渐渐地已从满寺僧侣中脱颖而出,陈祎看他虽仍是那一副颇具性格的相貌,但内在的精神气质已大不相同,初具一代高僧的风范。
而长捷看陈祎光头、广额,深邃的双目中内蕴神光,如今虽只十四岁年纪,身量却已不逊成年男子,一身裁剪合度的月白色僧衣一尘不染,却是比自己更像高僧一些。
两兄弟见面后本该好生盘桓一阵,但长捷修的是佛法,张口闭口都是佛理禅机;而陈祎这等佛门修士,都清楚什么世尊佛祖也不过是个更为强大的修行者,虽然心存敬畏却不会崇拜盲从,更不会笃信这些用来劝导或者说是蛊惑世人的佛门教义。[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因为立场不同,兄弟二人自然话不投机,说不了两句便再也说不下去,陈祎只好告辞带着辛丑离开。
回到洛阳后,陈祎先回了长义坊。
敲门之后,来开门却是陈家老仆陈兴。看到自家小少爷离家一年终于回归,却由一个翩翩美少年变成俊俏小和尚,老陈兴先喜后悲,情不自禁地落下泪来。
陈祎看得大为头痛,幸好陈保夫妇随后也迎了出来,帮忙将老泪横流的的陈兴劝住。
大家一起来到堂上,陈祎和三人说了一会儿话后,问起没有了似乎不在家的陈喜。
听陈祎提到了陈喜,陈保叹息一声,向陈祎大吐苦水。
原来自从陈祎走后,陈保在平日有什么事情需要与“如意坊”那边联系时,便打发陈喜跑腿。一来二去之下,陈喜与变化成金蝉子形象的孙悟空有了交情。
陈喜本就不是个安分的性子,孙悟空那猴子为了缅怀心上人便做出掳劫牧羊少女来望梅止渴的荒唐事,自然也不是什么安善之辈。这两个家伙遇到一起,正是臭味相投,一年来惹是生非也不知闯了多少祸。总算陈祎这几年在洛阳经营的人脉,才能将一次次祸事平息下来。今日一早,陈喜又跑去找孙悟空,至今尚未回来。
陈祎只得好言安慰,并保证此次回来一定对那两个家伙严加管教。
陪着三位一直当做亲人的长辈说了一会儿闲话之后,陈祎便提出要去另一边的家里看一看。
陈兴三人虽然有些不愿他刚回家便要走,但知道他离开洛阳一年,一定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便也没有阻拦,只是交代他办完正事后一定要回来住上一段时间。
陈祎告辞之后,施展越来越娴熟的“金蝉舞空术”离开。到了属于“金蝉子”身份的府邸时,他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悄地潜了进去。
来到后院,却见仍变成“金蝉子”模样的孙悟空正和长高了一大截的陈喜乒乒乓乓打得热闹。
他们两个各自用了一件奇形兵器。
孙悟空手中的是一柄双头剑。此剑中间是三尺长形如短棒的黑色剑柄,剑柄两端均延伸出三尺长同样是漆黑颜色的剑身。全长九尺的双头剑在他的手上盘旋飞舞,身周丈余的空间之内尽是由那黑色锋刃幻化而成的风暴。
陈喜手中的则是一柄阔刃短剑。此剑长约一尺三寸,斑驳古旧疑似青铜质地的剑身形状如柳叶、宽厚如手掌,奇异之处是剑身正中的剑脊是一条手指宽的裂缝,使剑身分叉为二。陈喜展开鬼魅般的身法,在孙悟空的剑刃风暴之间穿梭,手中短剑吞吐闪烁,尽是进手招数,凶险无比。
陈祎匿形藏迹在一旁偷看了片刻,心中也暗自欣慰。这一年来自己固是成就非凡,孙悟空和陈喜同样进境神速。
忽听激斗中的孙悟空发出一声长笑,喝道:“小师叔,得罪了,着!”
随着这一声,两条人影分向两边,孙悟空将双头剑横在身前,脸上现出得意之色,陈喜则是有些泄气的样子,肩头的衣服现出一道被锋刃割破的裂口。
孙悟空将手中双头剑的剑柄一拧,两端的剑身收缩不见,变成一根毫不起眼的三尺短棒。他将短棒扛在肩头,走到陈喜身边笑道:“小师叔不要泄气,俺老孙修行的时间比你多了百倍不止,有些差距才是正常。你修行的可是和俺师父一样的法门,日后的成就绝不会在俺老孙之下。”
陈喜收了短剑,笑道:“猴哥放心,这一年来我在你手下已败了几十次,早已习惯成自然。只是想到自己明明和四哥修行同样的法门,成就却是天差地远,一时有些郁闷而已。”
“呵……”听到这两个家伙对彼此的称呼,陈祎忍俊不禁,不由得笑出声来。
“是谁……师父(四哥)!”孙悟空和陈喜惊怒之下循声望去,正好看到现身出来的陈祎。
两人登时转为大喜,急忙跑山前来施礼。
陈祎等两人行过礼后,笑问道:“我已经回过家了,听说你们两个在这一年里做了不少事情?”
陈喜和孙悟空对望了一眼,都只干笑几声却没有回答。
陈祎摆了摆手道:“不管你们以前做了些什么,近来这天下愈来愈乱,你们两个都安分一些。小喜你先回家去,稍后我找你说话。”
虽然陈祎只是慢条斯理地说话,却自有一股威严气度,陈喜不敢违拗,乖乖地告辞离开。
陈祎又转向孙悟空道:“以你的跳脱性情,这一年来要你扮成我老实守着这份家业,也确是委屈你了。如今为师已经回来,便暂时用不到你,你可以变回自己了。”
“多谢师父!”孙悟空大喜,这一年来他顶着“金蝉子”的身份,自然免不了场面上的生意和人情往来,虽然有摩勒在一旁帮衬并未出什么纰漏,但心中早已无比厌烦。今日终于可以摆脱桎梏,当即一刻也不肯耽误地变回白衣少年的形象。
陈祎摇头失笑,默运由“金蝉蜕凡术”演化而来的变形之术,光秃秃的头皮上急速长出一根根金黄色头发,霎时便已长到垂肩的长度。随即他双目中的瞳孔也变成金黄的颜色,脸型和五官都生出些微妙的变化,转眼间变成金蝉子的形象。
只是他这变形之术却无法向孙悟空一样连衣服一起变过,还要去将这一身僧袍换下来。
第五十五章 金风玉露相逢,人间忧苦无数
换了金蝉子的身份后,陈祎将摩勒唤来,问了问这一年来“如意坊”的生意状况,得知一切如常,便又命他准备车马,要往安府去拜候安慕华。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摩勒做事利索,不一会儿便将车马备好,又亲自驾车将陈祎送到安府。
见到是自家的“准姑爷”到来,安府的家丁也不去通报,直接将他请了进去。
在厅上见了安慕华,两人假模假样地叙礼一番之后,安慕华挥退了厅内的仆婢,立时变脸怒斥道:“你这猢狲怎么又来了?你和陈喜那小子每次登门,只会甜言蜜语哄骗我女儿,一个唤‘师娘’,一个叫‘嫂子’,骗得我那一心念着陈祎的傻女儿心甘情愿卖苦力给你们打造兵器。如今兵器已经到手,你们还要谋些什么东西?”
陈祎这才知道孙悟空和陈喜那两件兵器的来历,苦笑道:“世伯,是我?”
安慕华先是一愣,随即有些将信将疑地问道:“真的是你?”
陈祎摊手道:“确是小侄。悟空他虽然变化成我的样子,但在世伯面前还不敢冒充我的身份罢?”
“果然是你了。哼,终于舍得回来了吗?”确定面前之人确是陈祎本人,安慕华先刺了他一句,又道,“你这话倒也不错。那猢狲虽然顽劣,本性却颇为淳朴,平日里提到你这个师父时百般地尊敬,胡闹是有的,胡作非为却是从来不敢。”
陈祎赔笑着又说了几句闲话,试探着问道:“世伯,安琪儿她现在……”
安慕华没好气地道:“我们也有一年多未见了,陪我这老人家多说两句话不成吗?”
陈祎当即做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但两只眼睛仍不时地向后乱瞟。[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安慕华摇头笑骂:“算了,安琪儿此刻还在她的铸剑室。这一年来她每日不时练功便是锻造兵器,也只有这样才可以稍稍派遣对你的思念之苦了……”
得了安慕华的准许之后,陈祎不等他话音消散,人便已经一闪不见。
在安府后园的铸剑室里,安琪儿右手轮着一柄硕大的铁锤,反复捶打左手拿铁钳夹了平放在铁砧上的一柄剑胚。她比陈祎年长五岁,如今已经出落得如同一只熟的几乎滴出汁液的水蜜桃,每一锤落下,胸前的一对几乎裂衣而出的高耸都会发生一阵堪称“汹涌”地波动。
“安琪儿,我回来了!”
这个熟悉无比又朝思暮想的声音传入耳中时,安琪儿的双手不由自主的一颤,铁锤的落点出现一些偏差,一柄本该完美无缺剑胚就此报废,这是她自从十二岁之后首次在铸造兵器时分心出错。
但安琪儿完全没有关心毁掉的剑胚,将双手的东西随便一丢,转头往门口看时,正看到微笑着走了进来的陈祎。只看了一眼,安琪儿便确定这不是那只变化了相貌的猴子而确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心上人。
“你终于回来了!”安琪儿一声欢呼,不顾一切地扑入张开双臂的陈祎怀中。
陈祎软玉温香满怀,脚后跟轻轻一拨,便将铸剑室的大门关上,然后低下头准确找到安琪儿的丰润樱唇,狠狠地吻了上去。唇舌纠缠良久,陈祎又随手扯掉安琪儿身前那打铁时用来防火此刻却格外碍事的皮围裙,将头埋入那两团柔腻的高峰之间贪婪地亲吻吮吸。
“等一等……”感受到陈祎身上越来越浓烈的雄*性*气息,安琪儿忽地出声,同时双臂用力将他推开一点。
陈祎恋恋不舍地抬起头来,与安琪儿四目相对,眼中满是几乎可以将怀中人儿融化的激情烈焰。
安琪儿咬着下唇低声道:“我向看你本来的样子……”
陈祎微微一笑,满头的金色长发瞬间转为乌黑,面容也恢复本相。
安琪儿不再说话,只是将陈祎的头抱回胸前的双峰之间。
陈祎双臂发力猛地将安琪儿抱了起来。
安琪儿一声娇呼,一双修长结实的玉腿不自觉地缠在陈祎的腰间。
陈祎也不抬头,一路纠缠着摸到一旁那张摆放各种兵器的长案前。随手一挥带起一股劲风,将满桌子兵器扫得叮叮当当落在地上,然后将安琪儿的已经酥软得没有一丝力气的身体轻轻放了上去。
方才在关门的同时,陈祎又悄悄释放一个隔绝声息的术法,一层无形的屏障将整座石室笼罩起来,所以室内那愈来愈粗重的喘息和夹杂着痛苦与欢乐的呻*吟声并没有传出去一丝半点。
直到晚饭时间,换回金蝉子相貌的陈祎与换了一身衣服的安琪儿才从铸剑室携手走出。陈祎是一副容光焕发的模样,安琪儿则变得更加娇艳欲滴。
两人到厅上见到安慕华时,安慕华登时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手指着陈祎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在安琪儿的母亲去世后虽未续弦,家中却广有姬妾,是个十足的花丛老手,如何看不出自己的宝贝女儿已被陈祎吃干抹净?
陈祎吃人嘴短,只能伏低做小在一边赔着笑说尽好话,安琪儿则在另一边撒娇做嗔,再者安慕华心中也早又准备,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突然,好半晌后终于平复了心情,但脸上仍没有好神气。
到了吃饭的时候,陈祎岔开了话题,问起这一年来洛阳及天下的变化。
见说到正是,安慕华也不再半真半假地生气,将自己利用各种渠道收集到的信息对陈祎一一道来。
去年皇帝杨广发起的那场扰动天下的征伐高丽之战已经结束。因为内外各方面不利因素,此次大战以大隋的全面失败而告终。派出去的九支大军在渡过辽水时共计三十万余,一战之后竟只有两千七百余人生还,数以万计的粮草军械也全部丢失。
虽然已经因为此战而弄得天下民怨沸腾,各地庶民不堪重负竖旗造反者此起彼伏,但感觉失了面子的杨广仍不肯罢休,悍然于今年的正月御驾亲征,发动了二征高丽之战。
在三月的时候,杨广御驾赶到辽东,四月渡过了辽水,派宇文述、杨义臣等元老大将率军直趋平壤。这一次杨广算是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没有在后方遥控指挥,而是准许诸将在攻打辽东城时“便宜从事”,并悬以重赏勉励将士。
如今隋军和高丽军正在辽东城鏖战,双方都伤亡惨重。
陈祎听了安慕华陈述的这些信息之后,沉思片刻之后,忽地问道:“世伯可曾留心过楚国公杨玄感的情况?”
第五十六章 魔属九族现
自皇帝杨广发起了征伐高丽的战役,黎阳便成了一个巨大的军营和军械粮草的集散地。(.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这天夜里,日渐喧闹了一整天的黎阳城恢复了宁静。四面城墙上,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往来巡逻——如今天下不宁,蟊贼草寇不计其数,黎阳城内等待运往高丽前线的军械粮草堆积如山,容不得有半点松懈。
东城门上的一队士兵已经完成了今日的巡逻任务,接替的下一队士兵却还没有到来,他们便靠着城墙垛口休息了一阵。
一个拄着长矛的士兵走到队首那挎着腰刀的队正身边,陪着笑脸问道:“张队正,这些天咱们的巡逻任务可是比以前繁多了一倍不止,戒备如此森严,是否要有什么事发生?”
那张队正瞥了他一眼道:“刘初五,吃粮当兵,听话办事,这些该是你费的心吗?”
虽然上司是训斥的口吻,但刘初五这老兵油子自然不会当真,仍涎着脸道:“咱不是怕一旦出事把脑袋丢在这里吗?”
旁边一个士兵怪笑道:“刘初五,你真正怕的是自己若丢了脑袋,家里那花不溜丢的婆娘便宜了别人吧!”
整队士兵登时都压着嗓子低声哄笑起来,张队正也露出笑脸,咳嗽一声道:“大家不用担心,这几天我们加强了城守,是因为楚国公、官拜礼部尚书的杨玄感大人带了一支人马从前线回来督运粮草,而咱们郡守吴大人唯恐那些刚从前线下来杀气未散的混蛋跑进城里生事。等过几天杨大人押运粮草离开后,咱们便可以稍稍松快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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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清朗的男子声音突兀的响起,声音竟是近在咫尺。
“是谁?”这队士兵虽然只是地方守军,平日的训练却也颇为用心,听到声音时先吃了一惊,随即各举长矛迅速布下一个适合在城墙上厮杀的阵势,当前的几个士兵高举着火把,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照去。
有三条人影从城楼角落的黑暗中走了出来。居中的是一个身高过丈的大汉,他全身裹在黑色重甲内、连面孔也用一张狰狞面具遮掩,背后斜挂一柄长达七尺宽逾手掌的无鞘幽黑巨剑;右侧的是一个玉冠锦袍、手摇折扇、风流俊逸的年轻公子;左侧的则是一个全身笼罩在一袭宽大黑袍之中、面目黑瘦阴沉的中年男子。
张队正早已拔刀在手,在身边丛立如林的长矛掩护下,向着那三人厉声喝问:“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夜闯城防重地!”
那三人中的年轻公子正是当日欲杀李世民和李秀宁兄妹不成,反被陈祎重伤后狼狈遁走的天魔宫弟子花弄影。他对张队正的喝问恍若未闻,转头对身边的两个同伴轻笑道:“两位师兄,我们谁来出手收拾这些蝼蚁呢?”
那黑袍中年人冷哼一声道:“某已经出手了。”
随着他的这句话,那队士兵之中忽地传出连声惨叫,却是那些士兵们几乎同时忽觉双腿剧痛,低头去看时,只见到许多足有常人指尖大小的黑色蚂蚁密密麻麻地附着在他们的腿上,已经咬破了他们的衣服,又将他们的双腿啃得血肉模糊。
“这是什么鬼东西!”
士兵一边惨叫一边抛掉手中的长矛拼命扑打。但那些蚂蚁不仅体型巨大,更兼体坚如铁,手掌拍打下去,非但不能打杀这些蚂蚁,反而激发了它们的凶性,越发疯狂地啃食这些士兵的血肉。
地上仍有成千上万的黑色巨蚁源源不绝涌上前去,不多时已爬满了每一个士兵的身体。
听着那些士兵发出一声声凄厉无比的惨叫,花弄影脸上的优雅笑容没有丝毫消减,反是鼓掌赞叹道:“刁竖师兄不愧为天魔宫所属九族之一虫族的佼佼者,你培育的这些铁甲神蚁不惧刀兵水火,休说是这些蝼蚁凡人,在小弟看来便是寻常练气修士遇上,一时三刻之间也会被啃成一堆白骨。”
那黑袍中年男子闻言,阴沉的脸上略略现出一丝得色。
片刻之后,凄厉的惨叫声完全消失,那些士兵已经全部变成一具具没有半丝血肉、极其干净整洁的森森白骨。
那些吞噬了整队士兵血肉的铁甲神蚁潮水般退了下来,然后又百川归海般从那刁竖的脚底钻入他的宽大黑袍。
花弄影又转向那披甲大汉道:“雄奎师兄,方才小弟施法隔绝了声息,城下的守门军应该没有听到动静。还要借助你战族勇士的力量收拾他们并打开城门、放下吊桥,迎接外面的人进来。”
被称为雄奎的披甲大汉没有开口,只是闷哼一声算作回答,然后走到城墙边直挺挺地向城内跳了下去。随后便听到一阵惊呼与惨叫,不到片刻又归于宁静,然后那两扇沉重无比的城门向两边敞开。雄奎龙行虎步地从城门洞里走出,举起右掌凭空虚斩两下,两道犀利无比的半月形漆黑气劲从他的掌缘飞出,如断朽木般切断了系着吊桥的两根手臂粗铁链,使那吊桥外面的一端轰然落在护城河的对岸。
随着吊桥的落下,城外无边的黑暗中忽地亮起密密麻麻如同天上星辰一般的火把,喊杀之声大作。
此刻黎阳城内的郡守吴可因心中又是,正在自己的书房枯坐沉思。忽地听到隐隐呼喝厮杀之声,猛地从座椅上站起,提了一口宝剑出了书房,唤来十多名亲随家将一起出来察看。
一行人刚到府门前,便见一支人马高举火把呼啸而来。
吴可看到为首一匹乌骓马上全身披挂,手绰一杆点钢长枪的大将时,脸色登时大变,横剑喝道:“楚国公,你因何夜闯黎阳城,敢是要谋反不成?”
来人正是爵封楚国公、官拜礼部尚书的杨玄感,他听到吴可的质问,长笑一声道:“非是本官谋反,而是右骁卫大将军来护儿反了。他已占据东莱海口,欲截断陛下东征大军的后路。本官一门世受国恩,当此危急存亡之时自当挺身而出,我欲在黎阳召集各郡兵马,共发义师讨伐叛逆。吴郡守可愿与本官共襄盛举?”
吴可大骂道:“一派胡言!来将军为陛下股肱之臣,如何会行此大逆之事?分明是你看陛下大举东征,国内兵力空虚而欲借机发难,本官岂能与你同流合污?”
杨玄感冷笑道:“你既然不肯相应本官,定是与叛逆来护儿一党!左右,谁与我取了这逆贼的人头?”
话音未落,花弄影诡异地从吴可身后的阴影中现出身形,手中折扇张开锋利如刀,轻轻一挥之下,吴可双目犹自怒睁的人头冲天而起。
第五十七章 千里传书,载美而归
“启禀公子,今有‘如意坊’东主金蝉子前来相访。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这一天,寄居在舅父高士廉府上的长孙无忌正在书房读书,门外忽有高府的家人进来禀报。
长孙无忌稍稍楞了一下,这一年来那位金蝉子虽然经常送些礼物上门,在自己妹妹出阁嫁入李家之时更送了一份厚礼,没有断了当初结下的交情,本人登门拜访却还是第一次。
他不敢怠慢实力,忙亲自迎到府门外,果然看到金蝉子含笑站在门首,身后还侍立着一个面容清秀的白衣少年。
这时陈祎也看到长孙无忌,遥遥拱手施礼,口中笑道:“无忌兄,小弟冒昧前来拜访,尚请见谅。”
长孙无忌走上前来还了一礼,也笑着道:“金蝉子你说的哪里话来?你这样的贵客平日请都请不到,今日光临,正使寒舍蓬荜生辉。”
两人寒暄已毕,携手走进高府,被陈祎带来的孙悟空亦步亦趋,规规矩矩的跟在身后。
三人到了书房之内,长孙无忌命人奉茶后远远走开。他看陈祎丝毫没有让孙悟空离开的意思,便知道这白衣少年定是对方的心腹之人,当即开门见山地问道:“金蝉子你这一年多都没来看过愚兄,今日突然登门,是否有什么事情发生?”
陈祎悠然道:“小弟刚刚收到一个消息,六月初三日,到黎阳督运粮草的楚国公、礼部尚书杨玄感宣称驻守东莱的右骁卫大将军来护儿谋反,率所部人马进展黎阳。最新章节全文阅读而后一面凭借黎阳蓄积的大批粮草军械招募丁壮扩充军队,另一方面向附近州郡发送公文,名令各郡发兵到黎阳会集,名义自然是要去征讨‘谋反’的来护儿。”
此言一出,饶是长孙无忌城府极深,也不由得颜色更变。他霍然起身,失声道:“当今的皇帝陛下虽然多疑,却还是有几个非常信任的人,来护儿将军无疑是其中之一,他又怎么可能谋反?真正的谋反者,必是杨玄感无疑!”
陈祎鼓掌道:“无忌兄目光如炬,事实确是如此。那杨玄感已任命赵怀义为卫州刺史、东光县尉元务本为黎州刺史,河内郡主簿唐祎为怀州刺史,又将征集的八千丁壮编入军伍加紧训练,不日便要誓师起兵!”
长孙无忌愕然道:“金蝉子你的消息未免太过灵通,此事怕是朝中的诸公都未听到风声罢?否则,朝廷早就该做出反应了。”
陈祎道:“谁教小弟是生意人呢?日前小弟派了一些人到黎阳做一笔买卖,恰好赶上这桩大变故,于是火速赶回来告知了小弟。”
此刻长孙无忌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头脑亦恢复了清明,他望着对面的陈祎微笑问道:“金蝉子你既然已经得知此事,便该立即入朝举报,使朝廷早作应对。来找愚兄这一介白身又有何用?”
陈祎不答反问:“小弟听说世民的父亲李大人如今正在怀远镇督运粮草,若是他及时得知此事呈奏皇帝,这首告之功的收获想必不会小吧?”
长孙无忌双目精光一闪,沉声问道:“金蝉子你此言何意?”
陈祎笑道:“都说了小弟是生意人,虽然不敢自比那位以一国之君为财货囤积居奇的吕不韦,但看准目标的潜在价值小小地投资一笔,以待日后谋写好处,也是正常的为商之道罢?”
长孙无忌深深地看了陈祎一眼:“如此说来,金蝉子你是看好李大人的潜在价值,想要先投上一笔了?”
陈祎微笑道:“准确地说,小弟看好的是世民。”
长孙无忌沉吟片刻后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陈祎道:“请无忌兄写一封信给世民,信中说明此事的始末利害,小弟再派人送去交给世民。以他的才智和对无忌兄的信任,应该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长孙无忌道:“书信易写,但如何以最快的速度交到世民手中呢?若是耽搁了让皇帝那边先收到消息,我们这番功夫也就白做了。”
陈祎胸有成竹:“无忌兄难道忘了小弟是练气之士?你只管把信写好,送信乃至送世民兄去见李大人的事情,都交给小弟解决。”
长孙无忌不再犹豫,当即取了纸笔,笔走龙蛇写成一封书信,拿封套装好之后交给陈祎。
陈祎接过信后转身唤来孙悟空,从套在右臂上的“二相环”里取出“大五行如意金梭”,和书信一起交了给他:“悟空,稍后你乘坐如意金梭去李家面见二公子李世民,亲手将此信送上。如果他同意信中的意见,你再用如意金梭带他去见李渊李大人。”
“弟子遵命,一定不会误了师父的大事。”孙悟空方才已经听到陈祎和长孙无忌的对话,知道师父很重视这件事情,当即认真地答应下来。然后才接过书信和金梭,转身到了院中。
因为长孙无忌有过交代,所以此刻书房外的院子里没有一个家仆,正方便孙悟空施展手段。
他将那支“大五行如意金梭”放在院子正中,后退几步后念诵陈祎传授的真言,那金梭表面光华一闪,变成一只长三丈宽六尺的梭形小舟。
“师父,弟子去了。”
孙悟空向陈祎道了别,纵身站到那小舟的正中,口中再次念诵真言,小舟化作一道金光破空而去。
陈祎转头对有些失神的长孙无忌笑道:“无忌兄,我这如意金梭飞行绝迹,千里之遥转瞬即至,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便可得到回音。小弟索性多叨扰一会儿,就在这里等候消息罢了。”
长孙无忌自无不允,当即唤来家仆,吩咐准备些酒菜送来,摆在了院子里的石桌上。
两人在石桌两边的石鼓上坐下来,一边小酌闲谈,一边等候孙悟空归来。
渐渐地天色转暗夜幕降临,陈祎忽地抬头望向星罗棋布的夜空,说了一声:“回来了!”
长孙无忌随着抬头去看时,便见一道金光如流星般划过夜空,转瞬间已到近处降落在眼前,正是那艘由金梭变化而成的小舟。
“师父,俺老孙不仅把你交代的事情妥妥当当办完,还给你带回来一个人!”孙悟空洋洋得意地从小舟上跳下,露出了藏在他身后的一个人。
陈祎和长孙无忌看清这人时,一起失控地惊呼出声:“秀宁!”
第五十八章 柔情似水,战火如荼
“秀宁你怎么会来?”陈祎和长孙无忌又异口同声地问道。[]
李秀宁大大方方地走到两人面前,闻言耸了耸香肩,虽是女儿之身却有着说不出的潇洒悦目:“无忌大哥的信送到我二哥手里时,我恰好正在现场,也知道了这件事情。若我猜得不错,金蝉子你应该想要在这件事情上插上一脚捞些好处,所以赶过来帮你一把。”
长孙无忌有些着急了:“秀宁你怎可私自离家?令尊大人那边该如何交代?再说金蝉子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哪里用得着你来帮忙?”
李秀宁秀丽的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怎么是私自离家?我有问过二哥,他已经同意了。至于父亲那边,凭着你们送上的消息,他应该会得到极其丰厚的收获。到时只要你们肯为我说几句好话,他心中便是有气,也是不便发作出来的。说到帮忙,我自然知道金蝉子的本事,不过此次不是呈个人之勇,而是千军万马争城夺地、沙场交锋,这些事情恰恰是我所长,怎地就帮不上忙。”
长孙无忌见她算计得如此清楚,显然已是下定了决心,只得苦笑无语。
此刻陈祎的心情有些复杂,当初他交好李家兄妹,却是存了几分功利的因素在里面。虽然他此生矢志修行,并未打算弄什么争霸天下的事情。但修行也是需要资源的,能够与未来盛极一时的大唐帝国统治者攀上交情,他日后的修行之路无疑会多了许多便利。
后来经过城郊狩猎时的那一番变故,李家兄妹的表现得到陈祎的进一步认可,已经将他们当成了可以深交的朋友。[.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而且陈祎并非木雕泥塑,自然看出李秀宁对他生出些别样的情意。
虽然陈祎心中对李秀宁也不无好感,但是否接受这一份情意,他心中仍存犹豫。毕竟对方的出身决定了她的情感和婚姻都牵扯了太多的东西,而他自己的身份又实在尴尬,如果两人走到一起,将要面临的麻烦绝不会少。
到如今李秀宁以世家贵女的身份,不远千里赶来帮助陈祎,对他的情意已表露无遗。陈祎体会到这份情意的深挚与义无反顾之后,终于做出一个决定
他前世虽有过父母家庭,后来却被“刺客秘营”残忍毁灭并抹去相关记忆,变成一个永远处于黑暗之中的孤独刺客。因此,重生之后的陈祎分外珍惜每一分情感,更珍惜每一个向他真心付出情感的人,如老忠仆陈兴、陈保一家三口、二哥长捷、安慕华和安琪儿、昆仑奴摩勒、徒弟孙悟空、师父道真和五个师兄……现在这些人之中还要加上一个李秀宁。
“秀宁,无忌兄是你李家姻亲,若是被令尊知道是他收留了私自离家的你,将来怕是不好见面。你若是愿意,可以住到我世伯安慕华安老爷的府上,正要与安琪儿做个伴儿。这一年来她也经常念叨你,你们正好借机叙叙旧。”
听陈祎忽地说出这番话来,长孙无忌和李秀宁一惊一喜。他们都知道陈祎和安琪儿的关系,现在陈祎邀请李秀宁住到安府与安琪儿作伴叙旧,隐隐地已有“你们姐妹要好生相处”的意思。
李秀宁笑吟吟地道:“便依着金蝉子你的安排罢,说起来我也很想念安琪儿姐姐呢!”
见李秀宁同意自己的安排,陈祎便命孙悟空将她送去安府。
因为这个时代存在男子可以广纳妻妾这“万恶”的“陋习”,无论是世家出身的李秀宁还是富豪之家的安琪儿,都已对此司空见惯,所以陈祎倒是不用担心两女会醋海生波。
等孙悟空和李秀宁走后,长孙无忌犹豫片刻,轻叹道:“金蝉子,你应该知道李渊大人有意将秀宁许配给柴绍。如今两家虽然还没有正式定亲,彼此却已是心知肚明。”
陈祎浑不在意地微笑道:“小弟知道无忌兄担心什么。不过世家联姻,首先要考虑的无非是利益。只要小弟展现出远超柴绍乃至整个柴家的价值,相信李渊大人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杨玄感起兵反隋的消息终于还是传入洛阳。消息的来源有二:其一是原来被杨玄感裹挟起事、后被他委任为怀州刺史的唐祎心向朝廷,借着被派往河内的机会奔来洛阳告发杨玄感谋反之事;其二是在怀远镇督运粮草的卫尉少卿李渊得知杨玄感某法,立即赶往辽东前线报知皇帝,皇帝大惊之下派了一位拥有神行异术的供奉高手,一昼夜赶回洛阳示警。
留守洛阳的越王杨侗及民部尚书樊子盖从唐祎口中得知,杨玄感采纳了好友李密所献三策之中的下策,欲就近攻取洛阳,抓获满朝文武的家眷为人质,在惶急之下火速调兵防御。
但杨玄感上承其父杨素遗泽,本人也素有声望,而皇帝杨广近年的所作所为又失尽人心,以至于杨玄感大军所到之处应者云集,几乎未遇抵抗便渡过黄河又抵达偃师。
而后杨玄感命其弟杨积善率兵三千从偃师以南沿洛水西进,杨玄挺自白马山越过邙山从南面向洛阳发起进攻,自己亲率三千余人马紧随其后。
洛阳方面紧急派出两支人马,一支是河南令达奚善意率精兵五千去抵挡杨积善,一支是左屯卫将军云定兴率本部八千人去迎战杨玄挺。
达奚善意那边且不必说,云定兴在接到命令后已是叫苦连天。
说起来由于陈祎的存在,云定兴的命运也间接的收到影响。这些年有陈祎在背后出谋划策并奉上许多珍奇玩物供他讨好杨广,云定兴的仕途比原来的轨迹中更加顺畅。此次东征高丽,他亦是杨广钦点留守洛阳的几个心腹大臣之一。
此人除了善于溜须拍马之外,另有一桩好处便是极有自知之明。在得知要领兵出征之后,云定兴很清楚若是由对战阵一窍不通的自己来统帅人马应战叛军,十成中有九成会落得全军覆没的下场。到时自己即使没有死在叛军的刀下,那早已瞧自己不顺眼的樊子盖也会趁机落井下石。
正急得在书房中转圈时,门外忽有家人来报,说是“如意坊”东主金蝉子求见。云定兴登时精神大振,忙不迭地连说了七八个“请”字。
第五十九章 交锋,败退
大军出征,旌旗蔽空,刀戟如林。[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全身戎装的云定兴骑在马上,满肚子的忐忑不安清晰地挂在脸上。
他看了看自己率领的这支人马,虽然装备着当今天下最精良的战马、铠甲和兵器,但自从知道了要上战场之后,从将校到士卒,每个人的脸上都和他一样满是苦涩与惊惶。就凭这样的士气,只要遇到叛军,必定是一触即溃的结局。
不过也怪不得这些将士无用,能够打仗的精锐已被皇帝杨广带去辽东前线,留下来的只是些从没上战场见过血的新兵。而且这支本就隶属于云定兴右屯卫的人马在平时训练时,秉承了主将的只求面子光鲜以博得皇帝欢心的宗旨,最着重地是整队列、喊口号这些表面功夫,刀枪厮杀、冲锋陷阵几乎是一窍不通。如今一道命令便将他们赶上战场,也难怪他们全都惶惶不可终日。
云定兴心中后悔自己往日练兵时太过不务正业,此刻只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子啊身边与自己并辔而驰的少年身上。
仍顶着金蝉子身份的陈祎如今也是一身戎装,身边带着改换男装同样全身披挂的安琪儿和李秀宁,马后又有昆仑奴摩勒与黄巾力士辛丑这两个巨汉步行跟随。他察觉到云定兴的不安,转过头去微笑安危道:“老将军不必担心,秀宁的计策你已经知道,此战我们必胜无疑!”
云定兴苦笑,压低声音道:“贤侄,秀宁侄女的计策却是巧妙,正常情况下我们自是有胜无败。[]只是看一看老夫手下这些废柴,实在不能不担心会到时弄出什么意外。”
陈祎笑道:“其实这支人马并没有老将军想得那般羸弱。老将军你挑选的都是身量长大的汉子,又将他们训练得队列整齐、口号响亮,已经算是做到了令行禁止,而这正是一支强军的雏形。只要放他们在战场上见一见血,练出胆魄杀气,到时这支人马绝不会逊色与天下任何一支精兵。”
云定兴脸上的紧张和不安舒缓了一些:“如此最好,此战一切有劳贤侄。若能大胜,老夫绝不会忘记你这份天大人情!”
“报!”正行进间,前方一骑探马飞驰而来。
云定兴心里一抖,急忙传令大军暂住。
探马来到云定兴马前,翻身下来施礼禀道:“前方已发现叛军,兵力约有三千,距此已不足二十里路程。”
云定兴一时茫然无主,向陈祎投来询问的目光。
陈祎轻声道:“可令大军就地列阵,以逸待劳。”
云定兴恍然大悟,当即依言传下命令。
不得不说云定兴平日在队列训练上着实下了些功夫,这些将士虽然听说叛军将至,各各惴惴不安,但是在听到命令后仍然熟极而流地迅速布成一个严整的偃月阵。
若是不看他们打摆子一样颤抖不停的双腿,这阵势倒也颇有几分气势。
陈祎又道:“还要借老将军三百亲兵一用。”
事到临头,云定兴颇有几分用人不疑的光棍脾性,毫不拖泥带水地点手唤来自己的亲兵统领,吩咐他率领自己的三百亲兵,从此刻起一切听从陈祎的指挥。
陈祎则将摩勒和唤来,命令他与这三百亲兵转到大军后方,依照先前定下的计策行事。
摩勒领命,带着那三百亲兵离开大军撤向后方。
这行动自然引起大军的一阵骚动,若不是大家都看到主将云定兴依然留在阵前,只怕这八千早已惶惶不安的人马便要不战自溃一哄而散。
经历了一段充满焦虑与恐惧的等待后,叛军终于裹在彻地连天的滚滚烟尘中到来,在对面不远处列下阵势。
但从卖相上看,叛军是远远比不上朝廷的军队。这些刚刚由丁壮民夫转职成军人的叛军显然尚未完全适应自己的新角色,阵势凌乱不整,结阵后好半晌还在你拥我挤,嘈杂喧闹。
但是长久以来因大隋王朝敲骨吸髓的盘剥压迫而盈满心怀的怒火与仇恨,以及因杨玄感许诺的种种美好未来而充满头脑的憧憬与向往,使每一个叛军战士都拥有了极其可怕的斗志。
所有人高昂的斗志汇集在一起,这支看似杂乱无章的叛军士气高涨,滔天的战意几乎凝聚成形,一波又一波似永无休止地冲击着云定兴这八千人马本就脆弱的意志。
叛军中立马横矛的杨玄挺遥望对面个个面如土色的朝廷人马,鼻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甚至没有询问敌将身份的意思,将手中长矛向前一指,暴喝了一声“杀!”,一马当先便冲杀过去。
三千叛军齐声呐喊,乱糟糟的军阵爆出冲天杀气,紧随在杨玄挺的马后向着云定兴一方杀来。
阵前的云定兴似乎被敌军的杀气所慑,脸上忽青忽白的一阵变色,陡得发一声呐喊,竟是拨转马头便逃。
主将的这一举动使全军本已处在崩溃边缘的意志彻底粉碎,竟没有一个人正面迎敌,所有人齐齐转身,争先恐后地狼狈逃窜。
在逃跑之时,有些隋军将士似是为了减轻负重,从怀里掏出些东西随手丢在地下。这些东西竟是些金银器皿、珠宝首饰、丝绸锦缎之类的贵重财物,也不知道他们为何会将这些东西带上战场。
杨玄挺虽然看到地上的财物,但他出身世家,这些东西自然不会放在眼里,直接纵马疾驰而过继续追击溃逃的敌军。冲出几十步后,他忽地感觉有些不对,在马上转头向后看时,登时气得七窍生烟。
原来杨玄挺身后这些叛军却没有他这份是钱财如粪土的觉悟,面对任意一件都可满足一家人几年温饱的财物,他们几乎完全没有抵抗诱惑的能力,不假思索地便弯下腰去捡。
有人手快捡的多,有人手慢捡的少或干脆两手空空,如此自然而然地便发生了争抢,争抢时先是口角推搡,继而拳脚相加,到后来已是刀枪相向。
原来的战意尽数转化为贪婪,原来的杀气尽都转向身边的战友袍泽。
至于溃逃的敌军,谁还有工夫理他?对大隋的仇恨再深,对杨玄感的许诺再向往,终究不如拿在手里的真金白银来的实在。
第六十章 败中取胜回马枪,浴血新生万岁军
在杨玄挺全军已经为了哄抢地上的财物而陷入一片混乱之时,云定兴的八千人马仍只顾着亡命逃窜,根本没有留心后面的情况。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他们向后方逃出数百步后,前方忽地有一队人马横在路上,正是先前撤到后面的摩勒及云定兴的三百亲兵。
此刻这三百余人各个弓上弦、刀出鞘,杀气腾腾地拦住全军的退路,体如黑塔的摩勒手中斜提一柄长达丈六的巨型陌刀,指着身前五十步外用白灰画出的一条醒目直线,舌战春雷暴喝道:“某奉云大将军之令在此执行军法,全军上下人等,有敢退过此白线者,立杀无赦!”
隋军中有一名副将骑马逃在最前面,他逃命心切,一面毫不停留地策马狂奔,一面气急败坏地大骂道:“你这黑厮算什么东西,也敢……”
他的一句话尚未说完,战马已经快过那条白线。
摩勒一声不吭地挥刀横斩,一道巨大的半月形青色刀芒从刀锋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瞬间飞跃五十步的距离,将那副将连人带马斩成四块。
这一年来摩勒修习陈祎传下的“牛魔大力诀”已经小有成就,如今算是正是踏入了练气的门槛。
被断颈的战马和腰斩的副将倒在地上后,一时间尚未死透,几块尸体都在不停的抽搐,那副将的上半身更发出一声声凄厉无比的惨叫。
看到如此残酷的一幕,溃逃的隋军猛地止步。[]
裹在溃兵中的陈祎向身边的云定兴使个眼色,云定兴会意,策马上前大喝道:“先前确是本将命你等在此督战执法,但如今战事不利,本将须率兵暂退容图后计,你们还不闪开道路!”
摩勒肃然道:“当初大将军的命令是任何退过白线着皆立杀无赦,其中自然也包括大将军自己,所以恕卑职不能从命!”
“一派胡言!”云定兴似恼羞成怒,催马上前眼看便要越过那条白线,“本将偏不信你敢杀我!”
摩勒却是没有一丝犹豫的举刀下令:“弓箭准备,放!”
那三百亲兵都是云定兴精挑细选出来、准备用来在战场上保命的底牌,每一个都是精于骑射的高手,听到命令后一起张弓发箭,一片嗤嗤声响中,漫天羽箭如飞蝗般射向云定兴。
云定兴大惊,哎哟一声惨叫,猛地勒马抱头。
那些羽箭却都落在白线以内,密密麻麻地插在地上如同田中禾苗。
摩勒喝道:“这一次算是警告,大将军若执迷不悟,卑职也只有得罪了!”
“反了,反了!”云定兴气急败坏地大骂,却又不敢以身试法,只得圈马转回军中。
陈祎看着火候已到,催马上前,扬声道:“大将军,既然后退无路,何不回头与叛军厮杀一场,便是战死也是为国捐躯!再说我看叛军此刻已经大乱,我们也未必便会战败!”
隋军将士闻言齐齐回头观望,果然看到方才还是气势如虹的叛军此刻已乱成一团,有的竟还在自相残杀。
云定兴唱作俱佳地接话配合:“此言有理,全军听令,若能大胜叛军,本将军绝不吝惜重赏。斩首一级者,立赏一金;斩杀贼首者,立赏百金!”
听到主将颁布的赏格,隋军上下的精神都为之一振。他们在这位老将军的麾下也有一段时间,深知他其他方面的人品或许稍差一些,但是对真正卖力的手下确是从来不吝惜赏赐。以往每次在皇帝面前卖弄露脸,他都有大把的金银财帛赏下。
“****娘的,富贵险中求,老子相信大将军绝不会失言,便拿性命博了这一把。”
陈祎向人群中悄悄打了一个隐晦的手势,几个提前安排好的“托儿”立时跳了出来,用略显浮夸口气动作狂飙演技。
“是汉子的,都跟老子去杀叛军!”
这些人一面大声嚷嚷着,一面举着刀枪向叛军冲去。
前面有人带头,后面有执法队督战,主将又颁下重赏。在各种因素的催化下,原本畏敌如虎的隋军终于拿出些胆气,相互呼喝鼓励着逼向仍乱成一团的叛军。
云定兴看到手下兵将虽然回头再次走向战场,但步履间还是带着几分畏惧犹疑,阵列也变得散乱。他灵机一动,忽地拔出长剑朝天一举,厉声喝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到这一声喝,隋军上下不假思索,异口同声地扯开嗓子狂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这喝声,原本散乱的阵列竟神奇地迅速规整,全军将士脚下的步伐亦变得整齐划一、沉重有力。
这却是云定兴这支人马的拿手好戏,平日里不知演练过几百几千次,每当皇帝检阅军队时,云定兴也都凭借这一手哄得皇帝心花怒放,得了许多好处。
在一声声上干云霄的“万岁”声中,隋军的步伐由缓而快,有迟疑而坚定,恢复严整的阵势如一只握紧的拳头,狠狠击打在散乱的叛军身上。
胜负几乎在两军刚刚接触的一瞬间便已分明,当隋军将士凭借自己精良的武器轻易格杀面前这些刚刚放下农具的叛军时,原本的畏惧之心登时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是对战功和赏赐的渴求,一个个全都红着眼睛疯狂砍杀收割人头。
而叛军乌合之众的弊端在这一刻暴露无遗,他们在打顺风仗的时候固是气势如虹,如今遭遇强敌打击,登时慌了手脚,全然不理会正拼命约束队伍试图搬回战局的杨玄挺,恰如树倒猢狲散,不顾一切的四下逃窜。
杨玄挺气得几乎吐血,手中长矛连续刺杀十余名溃逃的叛军以正军法,却仍然无济于事。
这时一个全身披挂轻甲,面孔似乎永远笼罩着一片黑暗,令人看不清容貌的叛军副将突兀地出现在杨玄挺的马前道:“杨将军,如今形势与我方不利。为今之计,只有擒贼擒王。待某将敌军主将格杀,将军再伺机反击!”
杨玄挺咬着牙齿道:“有劳邢先生出手,若能扳回这一局,玄挺必不忘大恩!”
那被称为“邢先生”的副将没有说话,身形与方才凭空出现时一样又凭空消失。
第六十一章 刺客之决
眼看得一场大胜已经在望,悄悄留在后面让那三百亲兵护卫自己的云定兴在马上兴奋得几乎要手舞足蹈。[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高兴之余,他倒是没有忘记此战最大的功臣,向着陈祎身边的李秀宁笑道:“贤侄女,此次全凭你的妙计,老夫才可以获此大胜。等回到洛阳后,老夫必定重重酬谢!”
李秀宁嫣然一笑,乖巧地道:“此次大胜叛军,云伯伯指挥得当,麾下将士用命才是关键因素,侄女不过是胡闹般地出了些小主意,又有什么功劳?”
见这丫头如此知情识趣,云定兴心中愈发高兴。他在察言观色上素来高人一筹,早已看出李秀宁对自己这位贤侄“金蝉子”颇为青睐,当即含着些特别的意味笑道:“贤侄女既然不肯居功,老夫便记下你这份人情,日后必定帮还你一个大忙,管叫你心想事成!”
李秀宁俏脸微红,却没有再说客套推辞的话,显然对云定兴言中所指有些动心。
在云定兴和李秀宁说笑的时候,陈祎在马上遥望着前面的战事,眼看着己方大胜已成定局,一颗心也稍稍放松了下来。
蓦地他心中警兆大作,凭借愈来愈灵敏的“金蝉听风术”感应到危险逼近,方位却是在云定兴那边。
“小心!”陈祎一声暴喝,同时举手向着十余步外的云定兴凭空一抓。
云定兴尚不明所以,身体却不由自主地从马背上飞起,如被一条无形的绳索拖曳着飞向陈祎。
在云定兴离开马背的瞬间,一道长达两丈的半透明长刀虚影凭空出现并笔直斩落下来。
这长刀的虚影称为“刀罡”,是刀术中巅峰杀招,犀利不逊真实的神兵利器。[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刀罡落下,将云定兴那匹仍留在原地的战马竖着劈成两片。中分的马尸左右刀下,鲜血和脏器流了一地。
“安琪儿、摩勒,你们保护好秀宁和云老将军!”陈祎留下一句叮嘱,将云定兴轻轻放在自己马上,自己则凌空飞起,腰间的蝉翼双刀分持双手,一横一竖疾如闪电般连环交叉虚斩,数十道金色刀芒从双刀锋刃飞出。这些刀芒的飞行轨迹或直或曲各不相同,从四面八方向着一片明明空无一人的虚空绞杀过去。
在陈祎刀芒笼罩下的一片虚空之中,空间忽地发生一阵奇异的扭曲,凭空现出一条人影,正是先前出现在杨玄挺身边穿着副将衣甲的“邢先生”。
此人隐身在虚空中之中行斩首之术,出手一刀未能建功,本打算再施手段继续追杀云定兴,却未料到陈祎不仅准确捕捉到他的位置,更以蝉翼刀施展“金蝉斩虚术”,硬生生将他逼得现身出来。
面对从四面八方而来、蕴含着无匹锋锐之意的刀芒,邢先生的身形在一瞬间仿佛变成一张薄薄的纸片,几下转折扭曲之后,竟然从间不容发的刀芒缝隙中穿了出去。
陈祎凭虚凝立空中,左手刀反背在身后,右手刀指向那摆脱刀芒绞杀后同样凭虚而立的邢先生喝道:“阁下与叛军有何关系?为何要来刺杀云老将军?”
那邢先生上下打量陈祎几眼,用冰寒不带一丝人类情感的语调道:“你便是那个叫做金蝉子的小子吧?果然有些本事,难怪花弄影会在你手中吃了个大亏!”
听对方提到“花弄影”这个名字,陈祎心中陡然一凛,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原来你也是天魔宫的传人。天魔宫所属共分九族——咒、战、毒、虫、影、暗、媚、鬼、隐。看你用的是刺客手段,莫非出自九族中专攻行刺暗杀之道的‘暗族’?”
邢先生却没有回答,只是冷哼一声,随即将身形一晃,再次凭空消失。
陈祎用极低的声音自语道:“在我面前卖弄刺客手段,今日定教你自食其果!”
话音未落,他的身形亦凭空消失。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诡异情景,劫后余生的云定兴以及他身边的三百亲兵惊得目瞪口呆。
良久之后,消失在众目睽睽之下的邢先生和陈祎都没有现身。
李秀宁有些紧张地问身边的安琪儿:“安琪儿姐姐,金蝉子他没事罢?”
这一年来安琪儿修习陈祎给她的“毕方御火诀”,以更高的效率将火神血脉中蕴含的强大力量开发出来,修为进境之快令人咋舌,如今已和陈祎一样是练气七层的境界,眼力自然不同寻常。她镇定地笑道:“秀宁不必担心,他们两个人如今比拼的是耐性。如今战场优势在我方,金蝉子绝对耗得过对方。只要等到那人先一步出手,便是金蝉子的制胜之机!”
果然,随着战局渐进尾声,那隐身在虚空之中的邢先生终究不能坐等下去。虽然方才陈祎施手段迫他现形,但他还是不能相信这个十多岁的少年真有能力窥破暗族秘传的潜形敛息秘法,再加上陈祎当时用的是大范围攻击手段,所以他猜测对方只是试探或干脆便是误打误撞。
此刻他所顾虑的便是同样隐藏身形,而自己完全无法捕捉到其踪迹的陈祎。不过眼下的形势与己方不利,纵使赌运气也要试上一试。
“叮!”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在李秀宁身后响起,随即一柄弯身窄锋的五尺长刀及一柄薄如蝉翼的直刃长刀保持着一刺一拦的架势凭空出现。
这两柄刀都将所有的力量收敛在刀身之中没有一丝外泄,因此都出现的毫无声息。
便在双刀交击稍稍凝滞的瞬间,虚空中又现出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掌。这只手掌的五根修长手指弯曲成爪望空一抓,空中登时传来一声闷哼。
陈祎和邢先生的身形同时出现。陈祎一手持刀拦着邢先生刺向李秀宁后心的一刀,另一只手的五指已经捏住了邢先生的脖子,将他双脚离地提在空中。
此刻邢先生那双死气沉沉的双目中充满了惊骇与恐惧之色,只因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通过最严酷的方式苦修而来的一身真气,正如开闸的洪水一般通过那只扼着自己脖子的手灌入对面少年的体内。
“你……”邢先生的喉咙里只挤出这一个字,后面的话便被陈祎蕴含无匹巨力的手指扼回腹中。
片刻之后,陈祎五指发力扭断邢先生的颈骨,信手抛掉这具已被自己吞噬了一身修为尸体。这一场刺客之间的对决,终究还是他棋高一着。
“摩勒,你去将那杨玄挺的人头取来,献于云老将军马前!”
敌方既然用了斩首战术,陈祎自然也不会客气,但他还不屑于对一个小小的杨玄挺亲自出手,所以派出了自己手下这员拥有非人勇力的悍将。
“喏!”摩勒应和一声,随即舞开长刀,势如破竹地杀入已经搅成一团乱麻的战场,直取阵中正舞长矛左冲右突的杨玄挺。
此战到此胜负已经彻底分明,陈祎便不再关注战场,只是望着地上邢先生的尸体皱眉沉吟半晌,忖道:“我已两次遇到天魔宫的传人,而且这些人似乎与朝廷中的某些势力勾结在一起。此事非同小可,倒要慎重处理才是。”
第六十二章 旧恨新仇
“报――”一骑探马从前方绝尘而来,飞驰到正指挥大军行进的杨玄感马前。(.无弹窗广告)
杨玄感勒马问道:“何事?报来!”
那探马施礼后禀道:“前面三将军的人马已经与敌军相遇,即刻便要开战!”
杨玄感又问:“可知敌军来的是那一路人马?”
探马道:“看旗号是右屯卫将军云定兴所部。”
杨玄感放声大笑,向左右顾盼道:“朝中果然无人了,竟派了云定兴这只会溜须拍马的小人率兵出征,简直将征战大事视同儿戏!”
他就在朝中,深知朝廷底细,对于云定兴以及他麾下那支只能当做样子货哄杨广开心的人马,素来没有瞧入眼里。
笑罢多时,他对身边的一名小将道:“玄奖,你速到前面给玄挺那小子送个口信,便说本帅令他将云定兴一鼓而灭,若是拖延了片刻,也休来见我!”
“喏!”那小将正是杨玄感最小的一个兄弟杨玄奖,他听兄长说得豪气干云,不觉胸怀激荡,大声应答领命之后,快马加鞭往前面疾驰而去。
杨玄感身边有一个相貌清奇的中年文士,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两道飞入鬓角的浓黑长眉微微一蹙,催马上前几步道:“玄感兄,常言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那云定兴虽是无能之辈,麾下人马却倍于玄挺,我们还是加快速度行进以防万一。”
听了此言,杨玄感有些踌躇。这文士是他自幼相识的好友李密,其见识才智曾得到他父亲杨素的盛赞,他本人也是素来钦佩的。
略一沉吟后,杨玄感开口道:“法主此言,倒也有理,我们……”
“呵……”一声轻笑打断了他要说的话,虽在行军途中,却依然一尘不染、风度翩翩的花弄影驱马上前,合起折扇向着杨玄感拱手道:“大帅,请恕在下无礼,不敢苟同李先生之见。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李密面色微沉,淡淡地道:“不知花公子有何高见?”
花弄影傲然道:“此刻我同门的师兄刑戊便跟随在玄挺将军身边,休说那玄挺将军对上云定兴绝无败阵之理。即或事有万一,刑戊也可于万马军中轻取了云定兴的首级。无论如何,胜局必然在我,大帅又何须加速行军而使士卒劳苦?”
李密面上现出不以为然的神色,正要出言反驳,杨玄感却先开口笑道:“花公子所言甚是,是本帅一时失察,忘记了刑先生的便在玄挺身边。不错,此战玄挺没有理由会失败,本帅确实不必多此一举了。”
李密将尚未出口的话吞回腹中,心中一直以来的不安又多了一层。
在收到了杨玄感的密信之后,他立即抛开一切赶了过来,本意是施展胸中韬略,相助好友成就大业。
然而在见到杨玄感向他献上了上、中、下三条计策之后,对方竟毫不犹豫地抛弃了上、中二策,选择了成功希望最小的下策。理由却是他身边有几位异人相助,有把握一举拿下洛阳,而后挟百官家眷为质,迫使满朝文武归服。
对此李密实在不敢苟同,自古以来争天下者,依靠的都是民心兵力、韬略权谋、文臣武将,何曾听说过凭借几个有些神通法术的奇人异士便可以成事的?
况且以花弄影为首的这几个所谓“异人”手段阴狠,行事诡秘,怎么看都不似正经路数,自然也不会大公无私地助人成事。即使帮助杨玄感拿下洛阳,也必定有所要求,只怕到时会请神容易送神难。
此刻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众人一时都不再开口,只随着大军不徐不疾地行进。
大军行进十数里后,前方忽地生出一阵骚乱。杨玄感面上现出怒色,喝道:“前方发生何事?”
不多时,前方领兵的一员偏将急匆匆赶来,神色间有些惊惶:“元帅,前面出现了一些溃败下来的士卒,末将已经问明了,他们是……是三将军的属下。”
“你说什么?难道玄挺败了?这不可能!”杨玄感脸色大变。
正要仔细询问,前面忽有一骑狂奔而来,霎时已到了眼前。
“大哥……”来人滚鞍下马哭拜于地,正是先前被派往前方传令的杨玄奖。
杨玄感心头登时大生不祥之感,厉声问道:“玄奖,玄挺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杨玄奖哭道:“三哥中了云定兴老儿的诡计,先胜后败,几乎全军覆没!三哥他……他被一个使长刀的昆仑奴斩杀于乱军之中!”
“你说玄挺他……”杨玄感身体一晃,险些从马背上摔落。
花弄影抢上前问道:“难道玄挺将军身边的刑戊没有出手?”
杨玄奖含着怒气和轻蔑瞪他一眼:“怎么没出手?只是三两下便被人斩了!”
“你说什么?”花弄影脸上恒定的微笑倏地消失,身体仍静立不动,脚下的影子却剧烈的抖动扭曲拉伸变形,似一头欲择人而啖的狰狞猛兽,“对方出手的是何人?”
杨玄奖心头一阵战栗,垂下头避开对方冰寒的目光:“那人形貌特异,金发金瞳,我认得他是……”
“金蝉子!”花弄影从齿缝间挤出这个恨之入骨的名字,“此事倒也在情理之中,听说他能在洛阳做偌大的买卖,背后依仗的便是极得皇帝欢心的云定兴。此次云定兴出征,他也该来出力卖命。”
披挂重甲的雄奎和黑袍罩身的刁竖一起出现在花弄影的身后。
花弄影转身拱手道:“两位师兄,那金蝉子重创小弟在前,如今又斩杀你我同门,此仇岂可不报?还请两位师兄为小弟压阵,同去诛杀那金蝉子!”
雄奎那张狰狞面具下吐出一个字:“可!”
刁竖则阴恻恻地笑道:“虽然一直看刑戊那厮不顺眼,早想着让我的小宝贝儿被将他啃了。那金蝉子竟抢在我前面动手,便该代替刑戊来喂养我的小宝贝儿!”
“走!”得到两位同门的许诺,花弄影精神大振,张开折扇一挥掀起一阵狂风,裹住自己和雄奎、刁竖呼啸而去。
这一幕登时在军中引发一阵骚动,一些愚昧之徒更脱离队伍,跑到路边向着天空连连叩拜。
李密再次凑到杨玄感身边,低声道:“玄感兄,小弟有一言不吐不快。花弄影等人来历神秘,只恐将来……”
杨玄感摆手道:“法主不必多言,此事本帅心中有数。眼下的最重要的事是去找那云定兴老匹夫算账。全军听令,全速前进!”
说罢一催胯下乌骓马,当先疾驰而去。
李密望着杨玄感的背影呆立半晌,最终只得做一声无奈长叹。
第六十三章 来战痛!
听到手下的副将来汇报说此战几乎全歼敌军,又看到摩勒在陈祎的示意下将杨玄挺的人头送到自己面前,早已乐得合不拢嘴,又疑是身在梦中,用手指使劲在大腿上掐了好几把才敢确信。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贤侄,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事?”好不容易平复了激动的心情,他凑到陈祎的身边虚心请教。
方才陈祎不仅从此诡异刺客刀下救了他一条老命,更显露出比那刺客更厉害更神奇的手段。此刻再面对陈祎时,云定兴原来那一丝自以为上位者的倨傲已荡然无存,剩下的便只有亲近,在亲近中却又隐隐多了一丝敬畏。
战场上的事情陈祎还要请教李秀宁这专业人士,转头投去一个询问的目光。
李秀宁略作斟酌后道:“此战我们虽然大胜,但用各种手段激起的士气也已消耗殆尽。反之后方杨玄感的那支叛军在得知这里的战况后,心切复仇之下必成哀兵。双方若是正面交锋,只恐我们不是对手。为今之计,不如暂且退回洛阳,待养精蓄锐之后再做打算。有了今日的这场胜仗,相信云老将军已可向朝廷交代。”
听说不用再战,云定兴先是略显失望,随即又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点头道:“秀宁之女所言甚是,老夫也是此意。”
当即唤过传令兵,下达收兵的命令。
略有伤亡的隋军收拾了先前丢弃的财物和叛军的衣甲刀盾等物,整顿好队形,兴高采烈地转头返回洛阳。
刚刚走出几步,陈祎的脸色忽地一变,猛地勒住战马,抬头望向天空。[.超多好看小说]
安琪儿也发现情况,拨马走过来道:“似乎是有人追上来了。”
陈祎点头道:“一共三个,恐怕是和方才那刺客一伙的。”
安琪儿有些担心地道:“我们两个应付的了吗?”
听说来的是三个人,她丝毫没有迟疑便决定要留下来与心上人并肩作战。
陈祎笑道:“来人的实力应当与那刺客相仿,咱们小两口儿联手,足以应付下来。”
安琪儿登时放下心来,俏脸微红地轻啐了一口道:“呸,谁和你是小两口儿?”
陈祎哈哈一笑,转头道:“云老将军,后面追上来几个人,我和安琪儿留下抵挡一阵,你们加速行军返回洛阳。”
云定兴人老成精,一听说追来的是“几个人”,便知道绝非一般兵将,说不定便是先前那刺客一流的人物,一颗心当时便狠狠地抖了几抖,忙不迭地道:“如此便有劳贤侄,老夫且先走一步。”
“金蝉子!”云定兴能想到的,李秀宁自然也能想到。
陈祎向她打个安心的手势,微笑道:“秀宁放心,来的那几个人还奈何不了我和你安琪儿姐姐。摩勒,你要保护好李小姐,不得有误!”
摩勒素来对主人唯命是从,毫不迟疑地答应一声。
李秀宁虽然还是担心,却知道在修行者的战斗中,自己留下来无济于事,只会令心上人分心他顾。她是明理之人,想明白利害关系后便也不再拖泥带水,说了一声“保重”后在摩勒的保护下随大军离开。
陈祎和安琪儿都从马上下来,并肩而立遥望长空。
顷刻间一阵狂风滚滚而来,裹着三条人影落在他们两个的身前。当中一人笑语盈盈,语气中却透着说不出的刻骨的阴毒恨意:“金公子,一别经年,可无恙乎?”
陈祎和安琪儿都一眼认出来人,陈祎微笑答道:“原来是花弄影花公子,承蒙挂怀,在下一切安好。”
在如故交好友见面一般于花弄影打招呼的同时,陈祎已经从腰间拔出蝉翼双刀左右分持,安琪儿的一对遍布细孔的紫红色长鞭也从袖中滑出拖在地上。
花弄影将手中玉骨描金的折扇随意抛掉,从怀中取出一面不过五六寸长短的白杆黑旗小幡,拿在手中迎风一晃,那小幡变得高有丈二,黑漆漆的幡旗风吹不动,如一团阴影吞噬着四周的光线。惨白的幡杆却是形如骨节,在风中发出阵阵呜呜鸣响,如百鬼夜哭。
“为了报答金公子的厚赐,在下苦心寻到九个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至阴少女,拔其发丝编织幡旗,抽其骨骼合成幡杆,抽其魂魄炼制幡灵,再将其血肉研成浆液反复浇灌,才终于炼成这面‘九阴化影幻魔幡’。今日终于有幸再与金公子相遇,方不负我这一年的心血!”
听到花弄影若无其事地叙述了这面黑幡的来历,安琪儿的一双美目之中闪过凌厉杀机,带着的头盔“蓬”的炸开,一头赤色长发冲天猎猎而舞,如同一蓬燃烧的怒焰。无数细若丝线的红中透青火焰从她双鞭上分布的细孔中喷出,若有灵性的缠绕在鞭身上,两条长鞭霎时变成了两条细长火龙。
“这是敌人的诡计,不可因怒乱心!”
陈祎的话音凝成一线送入安琪儿的耳后,如晨钟暮鼓般在她的脑海中轰然作响。
安琪儿充斥着怒火的心境瞬间恢复清明,如弓弦般绷紧的身体稍稍松弛了一点。
花弄影见此情景不由大失所望。他工于心计,之所以将自己做得恶事绘声绘色地道出,是要借此激怒两个对手,使其心境生乱从而做出错误的决定。不料陈祎心性坚如金石冷若寒冰,丝毫不为所动,且唤醒了中计了安琪儿。
陈祎望着花弄影,脸上现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哂道:“花公子若是要战,便速来战个痛快。如此逞口舌之能,却教小弟怀疑你这一年不是在炼制法器,而是在磨练嘴皮!”
花弄影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他冷冷地道:“金公子既然开口要战,本人便如你所愿!”
那杆“九阴化影幻魔幡”在他手中连摇了三摇,地上那魔幡的阴影忽地有平面化为立体,而且充气般急剧膨胀,霎时间变成一只高有二十余丈的浑身漆黑的魔怪。
此怪生有九头十八臂,赤*裸的的巨大黑色躯体拥有显著的女*性*特征,但各个关节处都长着黑色的骨刺,臀后拖着一条骨质长尾,九颗头颅的面目都五官齐整,轮廓颇为秀美,但此刻都做张口嘶吼之态,露出满口同样漆黑的尖利獠牙,说不出的狰狞恐怖。
“影魔,给我撕碎这对狗男女!”花弄用黑幡指着陈祎和安琪儿厉声喝道。
那巨大的魔怪九颗头颅的九张嘴里同时发出一声咆哮,张开十八只磨盘大小的手掌,弯腰向着陈祎和安琪儿扑来。
第六十四章 算计,秒杀
在花弄影以“九阴化影幻魔幡”放出影魔的同时,他身后的刁竖和雄奎也一齐出手。.
无数指尖大小的铁甲神蚁从刁竖长袍的下摆里钻了出来,汇成一片黑色的潮水,发出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嚓轻响,向着站在陈祎和安琪儿涌去。
刁竖又将长袍的两只巨大袖筒向空中一挥,登时现出一大片足有婴儿拳头大小、遍体为暗金色的巨蜂。成百上千只巨蜂一起震动翅膀扑向陈祎和安琪儿,汇成的巨响轰然如雷。
雄奎则采用了战族秘传战技中最狂野霸道的一式,手中那柄巨剑笔直指向陈祎,两条铜柱般长腿由缓至疾地奔跑起来,浑厚无匹的劲力直贯剑梢,巨剑与身体完美的形成一个整体。他有信心即使面对的是一座小山,也可以用手中巨剑将其捅穿,再用身体将其撞碎。
三个拥有练气后期修为的高手同时发动攻击,陈祎的脸上却忽地现出一抹诡异笑意。
他手中的蝉翼双刀倏地消失,右手高举向下一按,空中立时现出一只足有数亩大小、如真似幻的金色巨手,随着陈祎右手的下按之势落下;左手一扬,一只大小如手镯的青铜环从袖中飞出,打着旋儿迎向雄奎。
空中的金色巨手如一座小山般向着那只影魔镇压下来。
“如来神掌!你是净土宗门下?”看到这一幕,花弄影不可置信地失声惊呼。随即在脸上现出狰狞之色,张口连喷了三口混杂着自身精*血的真气在幡旗上,又将这杆幻魔幡连晃了三晃,狂喝道,“便是如来神掌,也休想镇压我的影魔。[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九阴幻魔,化影吞天!”
那只影魔的九颗头颅同时仰天狂吼,二十余丈的身躯再次暴涨近倍,十八条手臂朝天举起,要将落下的金色巨手托住。
陈祎冷哼一声,喝道:“五行,镇魔!”
那金色巨手的五根手指微微弯曲,分别演化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力。五行之力相生相克,于生克变化间又激发出无穷伟力。这是“如来神掌”的运用法门之一,名为“五行山”。
金色巨手与十八只高举的漆黑举手相触,只稍稍停顿了三两个呼吸的时间,然后便挟万钧之势继续落下。那影魔的九张嘴里同时发出一声悲鸣,四十余丈的巨大身躯被死死地压在金色巨手下面,只有九颗头颅露在外面。不管它如何挣扎,那金色巨手都有如立地生根的山岳,不见丝毫撼动。
“南无阿弥陀佛!”
随着陈祎高宣的一声佛号,镇压了影魔的巨手金光大盛,精纯的佛门真气演化成拥有辟邪消魔神力的佛光,普照在影魔漆黑的躯体上。
影魔为至阴至邪之物,先天上便受浩大祥和佛力的克制。佛光照在它的身上,其效果不亚于常人身上被泼了一大盆硫酸。
在影魔极其痛苦的嘶吼声中,大量黑烟般的阴气从它的身上蒸腾消散,而它的身体也随之不断缩小,到最后一分为九,变成九个仍是漆黑颜色却已恢复人形的裸*身女子。
便在影魔分化成九个女子的同时,花弄影手中的幻魔幡轰然炸碎,他本人更是狂喷了一口鲜血,仿佛被瞬间抽干全身精力一般委顿在地。
此刻这九个女子的脸上也不见了狰狞之色,只剩下得到解脱的轻松笑容。
陈祎收回右手,那金色巨手亦随之消散。他向着九个女子喝道:“尘归尘,土归土,既获解脱,何不归去?”
九个女子一起向陈祎叩拜,随即化作丝丝缕缕的黑烟随风飘散在天地之间。
再说另外一边,陈祎左手抛出二师兄妙风所赠的宝物“二相环”击向雄奎。眼看着铜环便要与雄奎巨剑的剑尖相撞,在铜环之中忽地飞出一枚拳头大小的黑色铁印。
那铁印见风便长,瞬间变得有一间房屋大小,拦在雄奎的正前方。
这方铁印正是四师兄一行送给陈祎的宝物“镇山印”,炼制的材料是玄元重铁,最大的特性便是沉重和坚固。
雄奎的人和剑演化的是无回之势,虽然明明看到了突兀地出现在前方的大铁坨,也只有迎面撞上去一个选择。
一声铿锵铮鸣声响,那柄巨剑的剑尖刺在镇山印的一个侧面,居然硬生生地刺进三寸有余后才猛地顿住。镇山印本身的可怕重量与雄奎剑势蕴含的庞大力量以这柄巨剑为阵地剧烈交锋。
虽然那柄巨剑是天魔宫巧匠以奇材秘法锻造,却也禁受不起如此两股大力的摧残,只坚持了几下呼吸的时间,剑体表面便现出了一条条蛛网般的纹路,随即咔嚓一声碎裂成无数碎片。
但那重如山岳的“镇山印”居然被雄奎剑上巨力撼动,向后平移了一尺左右的距离。
雄奎口中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狂吼,披挂重甲的庞大身躯稍稍侧转,以右肩向着“镇山印”狠狠撞去。
在“镇山印”的另一边,那枚“二相环”也恰好飞到,小小的一枚铜环携着丝毫不逊色与雄奎的可怕力量,在雄奎撞上“镇山印”之前,抢先一瞬重重地轰在“镇山印”的另一个侧面。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大响,“二相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反震弹飞向高空,“镇山印”庞大的本体也发出一阵剧烈的震颤。
随后撞上来的雄奎登时被“二相环”透过“镇山印”传导过来的巨大力量震得倒飞出去,身上的重甲轰然爆裂,现出一具遍布狰狞伤疤、筋骨肌肤如钢似铁的半*裸*身体。
那枚弹飞到空中的“二相环”忽地光华一闪,现出黄巾力士辛丑的庞大身躯——“二相环”中的芥子空间不能收纳生灵,辛丑本是傀儡,却不受此限制,所以陈祎临来时将他收入其中作为一招杀手。
辛丑持着一对车轮板斧的双手向左右一张,如同大鹏鼓荡双翼,身体斜向着被震碎铠甲又震断不知多少根骨头的雄奎滑翔过去。
寒光闪处,双斧交叉斩过,雄奎的身体一僵,随即分成四块落在地上。
说来话长,其实前后不过是短短数息之间。陈祎巧用算计,利用净土宗的诸般秘法宝物奇兵突出,生生秒杀了花弄影与雄奎两大强敌。
第六十五章 换马甲,玄奘出场
花弄影和雄奎在陈祎手中顷刻间一伤一死,而另一边的刁竖和安琪儿几乎在同一时间也分出胜负。(.)
面对刁竖御使金色巨蜂和铁甲神蚁的上下两路进攻,安琪儿双腕抖动,两条火焰长鞭都被抖出十多个由大到小且急速旋转的圆圈,鞭身上的火焰随着旋转之势暴涨,形成两个炽热无比的火焰漩涡。
两个火焰漩涡都生出巨大的吸引力量,便如两个特大功率的吸尘器,地上的铁甲神蚁和空中的金色巨蜂全都毫无抵抗之力地投入其中。
那两条长鞭随即变换了形态,最外层也最大的鞭圈收紧,中间的鞭圈扩大,两个火焰漩涡变成了两个圆球形的火焰囚笼,分别蜂蚁困在其中。
刁竖虽然看到自己培养的灵虫被困住,却并没有现出着急的样子,只是冷笑道:“想用火焰来对付我这些小宝贝吗?你未免太天真了,区区火焰……”
安琪儿娇艳如花的俏脸上现出一抹讥讽的笑意:“你确定这些虫子不怕火吗?”
鞭身上那些细孔中吞吐的火焰陡得暴涨十倍,两个长鞭所化的囚笼变成两团巨大的火球。在赤红之中有隐现丝丝青碧的火焰灼烧下,那些被刁竖以虫族秘法培育,本应不惧水火刀兵的蜂蚁瞬间燃烧、焦糊、化为飞灰。
安琪儿本身便拥有火神血脉的火焰之力,后来又修习了陈祎传授的“毕方御火诀”,两者结合之后生成的真火在品质上几乎堪比结丹修士的丹火,虽然在量上还是远远不如,但用来收拾这些毒虫还是绰绰有余。
刁竖在极度震惊之后是心痛到滴血,这两种灵虫是他耗费无数资源、心血以及漫长的时间才培育而成,也是他赖以成为虫族青年一代最杰出者并获得入世行走资格的重要凭借。(.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如今他的铁甲神蚁只用过一次,毒笛金蜂更是初次上阵,却被安琪儿一把火少个干净,一身实力最少削减了三成。
“小贱人,我要你为我灵虫偿命!”
暴喝声中,刁竖从袖中抖出一条黑漆漆的长鞭抽击安琪儿。
安琪儿看的分明,那长鞭却是一条只有拇指粗细而不知其长度的黑蛇,蛇头成三角形,遍体生满细密的黑鳞。随着刁竖抽击的鞭势,那黑蛇嘴巴张得足有鸡蛋大小,露出满口的狰狞獠牙向着她的咽喉啮来。
“好个恶心的家伙,难道只会弄这些蛇虫鼠蚁吗?”
口中发出一声娇叱,两条长鞭上的火焰忽地倒卷回收,尽数汇聚道安琪儿的一双纤纤素手上。她已松开长鞭的握柄,被火焰笼罩的双手结了一个奇异的印诀,似展翼飞鸟,又似初放之莲。所有的火焰都向着她相对的掌心之间凝聚压缩,瞬间化为一颗只有龙眼大小的青红色珠子。
“去!”
随着安琪儿的喝声,那颗珠子疾如流星,拖着一条长长的焰尾射向刁竖。
刁竖心中警兆大作,感觉到那颗小小的珠子中蕴含无比可怕的火焰之力,而且隐隐地有一丝气机锁定了自己,似乎是不击中自己绝不会罢休,不由地毛骨悚然。手腕震颤间,那条蛇鞭蓦地掉头,来追逐那火珠,蛇口一张竟将它吞下。
火珠入口,那条异种黑蛇登时一僵,随即从头部开始碳化并粉碎化尘,迅速向尾部蔓延过去。
刁竖大惊之下急忙丢弃这条同样耗费心血培育的蛇鞭,身形急速后退。
恰在此时,陈祎那边的战斗已经结束。刁竖见花弄影和雄奎一伤一死,心中再无斗志,当即借了风遁便要逃之夭夭。
安琪儿冷笑道:“走得了吗?”
双鞭重新燃起火焰,以左手鞭弯曲成弓,右手鞭绷直作箭,一箭望空射去,那条火龙般的长鞭瞬间赶上刁竖,从后心入自前心出,将他射了个通透。而鞭上的火焰也忽地蔓延开来笼罩住刁竖全身。
变成一团人形火焰的刁竖连一声惨叫都未来得及出口,便一头从空中栽下,尚未落地已经化作一团焦炭。
虽然非常清楚面对强敌本就不该有丝毫留手,否则与自杀无异,但看着雄奎和刁竖死在面前,陈祎还是暗叹了一句:“可惜,这两个练气后期修士的一身修为只能浪费了……”
随即将目光转向仍瘫倒在地上的花弄影。似“九阴化影幻魔幡”这等邪道法器,在威力巨大的另一面则是缺陷明显,一旦法器损毁则主人立遭反噬便是最常见的一项,此刻半死不活的花弄影即是此类。
“花公子还有什么话要说吗?”陈祎缓缓走上前去。
花弄影望了望陈祎身后的安琪儿和辛丑,吃力地苦笑一下道:“金公子竟藏着如此多的后手,佩服。此战我败得不冤,无话可说。”
陈祎冷然道:“既然无话可说,那便抱歉了。”
说罢伸出右手隔空一抓,将毫无反抗之力的花弄影吸了过来,五指如钩抓住他的头顶,“金蝉摄元术”全力发动,片刻间将他的一身修为吞噬净尽。
请安琪儿施放火焰毁尸灭迹之后,陈祎斟酌道:“安琪儿,接下来我需要你帮忙演一场戏……”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讲自己弄得蓬头垢面、衣甲残破的安琪儿背着面如金纸、气若游丝的陈祎,赶上了前面急速撤退的隋军。
“金蝉子!”李秀宁一声尖叫后疾奔上前,颤声问道,“安琪儿姐姐,他……他这是怎么了?”
安琪儿黯然道:“我们遇到的是三个邪派修士,虽然拼死击杀了敌人,金蝉子他也在对方临死前的反噬下受了重伤。”
此时云定兴也已闻报赶了过来,看到陈祎奄奄一息的样子,登时没了主心骨,双目失神,喃喃连声:“这可怎生是好?怎生是好?”
在李秀宁泪流满面地连声呼唤下,昏迷中陈祎似有感应,眼皮微动几下,随即悠悠醒转。
“老将军……”醒来后的陈祎最先唤的却是云定兴。
云定兴急忙凑到近前道:“贤侄,老夫在此,你可是有什么话说?”
陈祎气息微弱,声如蚊蚋:“老将军,我此次受伤极重,段时间难以与人交手。只是杨玄感身边怕还有不少邪派修士,日后若是遇到此类人物,老将军可去请我一位好友出手,应足以护得老将军周全。”
云定兴见他在重伤之下还惦记着自己的安危,心中不由大为感动:“不知贤侄的好友是哪一位高人?”
陈祎眼中有一丝古怪的笑意一闪即逝:“此人与老将军也有过一面之缘。他俗家姓陈名祎,如今已拜入净土寺出家修行,法号‘玄奘’。”
第六十六章 不负如来不负卿
当云定兴全军安然返回洛阳,并上报此战大胜之时,朝中的衮衮诸公先是不敢相信,当时便有耿直之辈站出来指责云定兴谎报战功。[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之所以会如此,倒也怪不得大家。一来是云定兴素日的形象实在太差;二来则是另一支由达奚善意率领的人马遇到叛军时不战自溃继而全军覆没的例子,令大家对敌人的强大与自身的弱小产生错误的估量。
云定兴底气十足,也不与众人做口舌之争,直接让人将手下兵将来抱功时献上的首级拿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堆了一座小山,最上面的一颗则是杨玄挺死不瞑目的人头。
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众人不信,于是不管心中如何鄙弃其人品,此刻也不得不将“国之干城”“擎天玉柱”等溢美之词加诸其身。
云定兴虽得皇帝宠信,却平生从未受到过如此尊重,不由得心花怒放,同时对成就自己这桩大功的“金蝉子”大为感激,再就是决心尽快将“金蝉子”向自己推荐的“陈祎”请来。在亲眼看到了修士可怕后,身边若没有一个堪比“金蝉子”的高人,他实在没有胆子再次踏上战场。[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此刻“重伤”的陈祎已经由安琪儿、李秀宁和摩勒护送着回到家中。
留在家中的孙悟空见师父重伤而回,当时气得暴跳如雷,亮出那柄双头剑便要冲出去找仇人拼命。还是摩勒说道敌人已经全被主人击杀当场,根本没什么仇人给他,好说歹说半晌,终于将他劝住。
适时“醒转”的陈祎吩咐众人各归其位,只要安琪儿和李秀宁送自己到静室中“疗伤”。
等静室的门关上后,安琪儿动作极其粗暴地将陈祎摔在地上。这一下用力极大,陈祎身体落地时发出砰地一声大响。
李秀宁又惊又怒,喝道:“安琪儿姐姐,你做什么?”
安琪儿没有回答,只向着横在地上的陈祎笑骂道:“装死没够吗?还不快点起来!”
李秀宁聪慧过人,闻言登时醒悟过来,再向陈祎望去时,正好看到他张开眼睛,有些尴尬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你……你们两个在搞什么鬼!”李秀宁颇为气苦,“骗我这样伤心很有意思吗?”
安琪儿上前揽住她的香肩道:“此事可是怨不得姐姐,都是这家伙临时想到的鬼主意。此事且放到一边,这家伙一直隐瞒了秀宁你一件事情,今天却是准备向你坦白了呢!”
李秀宁转向陈祎,目光中满是狐疑之色:“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陈祎收敛了笑容道:“等秀宁你知道真相后,无论做出怎样的决定,我都可以理解可接受。”
说罢,金色的头发和瞳孔同时变成黑色,脸型以稍有变化,转眼间已经恢复了本来面目。
“你……不是金蝉子?”看到面前“大变活人”的一幕,李秀宁吃惊之下向后退了一步,随即右手摸向腰间的剑柄,声色俱厉喝道,“你将他怎样了?”
陈祎苦笑摆手:“秀宁稍安勿躁,我确是金蝉子无疑。但金蝉子只是我伪造的一个身份,你眼前的才是我的本来面目。”
看着李秀宁仍是将信将疑的样子,右手抓着剑柄不肯松开,陈祎转身向着安琪儿招手。
安琪儿呵呵轻笑,却还是听话地走到他的身边,任凭他伸出长臂揽住自己的腰肢。
陈祎对李秀宁道:“如果我不是金蝉子,你觉得安琪儿会否容我如此亲近?”
李秀宁终于松了一口气,右手也放开剑柄,皱着一双弯弯的秀眉问道:“平白无故地你弄一个假身份做什么?还有你究竟是什么人,姓甚名谁?”
陈祎没有回答,头上的乌黑长发纷纷脱落,瞬间变成一个光头,同时默默运转《阿弥陀经》心法,身上登时透出一抹得道高僧的出尘气质。
李秀宁在心念电转之间,立时猜到了陈祎的身份,这一惊却更甚于方才,脸色亦变得苍白如纸,满是苦涩酸楚:“你便是自己向云定兴推荐的那位俗名‘陈祎’的玄奘法师罢?你既然已是出家之人,何苦又来招惹我?”
陈祎缓步上前,轻轻握住她紧握成拳的玉手,口占一诗表明心迹:“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怕误倾城。愿得世间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不负如来不负卿……”李秀宁目中淌下两行清泪,恨恨地问道,“玄奘法师,你不觉得自己太贪心了吗?”
陈祎霸道地将她揽入怀中,坚定地道:“贪心又如何?我就是要修成无上佛法,跳出轮回之外,逍遥天地之间,也决不会错过每一份降临到身上的真挚情感。秀宁,只要你愿意将未来交付给我,我必还给你一世幸福!”
李秀宁伏在陈祎怀中沉默不语,好半晌后才没头没脑地道:“你一定要维持好金蝉子这个身份,不可有半点疏漏。”
陈祎稍稍一怔,随即大喜笑道:“秀宁放心,我徒弟孙悟空有变化之能,随时可以来做我的替身,等闲不会出现纰漏。等我结成舍利之后,便设法修炼一具身外化身。到时我一心二体,便再无暴露之虞!”
安琪儿鼓掌笑道:“好了!事情总算说清楚了。请问我们的玄奘法师,下一步要做些什么呢?”
陈祎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道:“我已命辛丑往师门送信,说明了天魔宫传人大举入世的消息。相信我那师父应该不会坐视不理,很快便要派来援兵帮我。到时我便只能以玄奘的身份出现,有一些事情将不便再做。所以现在便要抓紧时间,将这些事情做个够本!”
说罢忽地探手一抓,将安琪儿香喷喷的身躯抓入怀中。
用心感受一番左拥右抱的齐人之福后,陈祎低下头看着怀中已经俏脸飞红的一对玉人儿,一本正经地道:“贫僧在师门学艺时,有幸在二师兄妙风处借阅了一部《大欢喜禅法》。不知两位女施主是否愿意和贫僧一起参详一番?”
听得这般疯言疯语,李秀宁轻啐一口,早已羞得不敢抬头。
已与陈祎有过肌肤之亲的安琪儿却向他抛个媚眼,娇笑道:“小和尚尽管放马过来,本小姐怕你不成!”
第六十七章 山门护法,四部天王
陈祎小心翼翼地从纠缠着自己的玉臂粉腿之间脱身出来,从“二相环”的芥子空间中取出一身辛丑裁剪的合度得体的白色僧袍穿在身上。[.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回头望望床榻上仍在酣眠的安琪儿和李秀宁,脸上现出柔和的笑意。
昨夜他与安琪儿数度抵死缠绵,用尽浑身解数才耗尽了她的精力;至于李秀宁,虽然考虑到她尚在青涩之时而未曾真个采摘,却也半哄半骗地要她奉献了一番手口温柔,折腾了半夜后弄得她手酸口涩沉沉睡去。
“主人。”
门外忽地传来摩勒压低的声音。
陈祎到了外间屋里,回身轻轻将里间的房门掩好,应道:“进来罢。”
摩勒推门进到房中,看到主人换成了僧人形象,丝毫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他自觉地压低了声音,以免惊扰了里间的两位主母:“喜少爷过来送信,说主人你的师门里来了四位高僧,如今都住在永仁坊的‘不空寺’。那四位高僧使辛丑传来口讯,要请主人你过去相见。”
陈祎精神一振,早知道师门作为天魔宫的死对头之一,绝不会对销声匿迹多年后再次入世的天魔宫坐视不理,只是没想到反应如此之快。
他略一沉吟后道:“确实该去见一见,总要知道开战时有多少实力可以调用。我即刻便去,你留在家中照看,另外唤两个懂事的婢女来服侍里面的两位小姐。”
摩勒道:“我已经安排好了,少时自会有侍女来服侍两位小姐沐浴更衣。最新章节全文阅读.那几个侍女都是我一手调教出来,懂得事情轻重,也管得住自己的嘴巴。”
陈祎满意地点头,如今摩勒做事情愈来愈得力,许多事情根本不用自己吩咐,他便已想在头里处理得妥妥贴贴。
来到外面,正看到陈喜坐在廊檐下无聊地摆弄他那柄异形短剑。
“四哥!”
见到陈祎从卧房内走出,陈喜弹腰一跃而起,凑过来挤眉弄眼地暧昧笑道:“小弟给四哥道喜了,怎不见两位嫂子出来,也还容小弟拜见讨赏?”
陈祎随手便赏了他一个爆栗,笑骂一句“人小鬼大!”
玩笑开过后,陈祎便要动身赶往不空寺与师门派来的援兵相见。原本他是要打发陈喜回家,但陈喜软磨硬泡地要跟去看热闹。陈祎想着带他去见见世面也好,便点头答应下来,只叮嘱他老实跟着自己,多看少说。
两人才出了这进院子,孙悟空却又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和陈喜一样纠缠着要一起去。
陈祎想到日后大战开始,孙悟空也是自己的一大助力,总没有一直藏起来不见人的道理。当下叮嘱孙悟空牢记着他现在是陈祎好友“金蝉子”的弟子,在人前要唤自己作“师叔”,不要说错话露了口风。
三人结伴出门,一路来到永仁坊不空寺,这座寺庙始建于北魏,规模不大,寺中僧侣也颇为低调,在洛阳一带的诸多寺庙中声名不显,是一等一的清幽去处。
陈祎到门上报出身份,当时便有一个小沙弥引着三人入内,穿过几重殿宇来到后院的一列禅房前。
有四名僧人听到声音已经先走出来相迎,陈祎隔远打量,此四僧看上去都是三十来岁年纪,形貌各异。上首一僧白面短髯,怀抱一张斑驳陆离的古琴;第二个黑面针髯,背负一口五尺阔剑;第三个紫面虬须,脚边蹲坐一对花斑狸猫;最下首一僧黄面无须,手中托一只黑色钵盂。
四僧看到跟在小沙弥之后的陈祎,一齐合十深施一礼,口称:“净土寺内门护法弟子法濬、法卓、法常、法印,见过玄奘师叔。”
陈祎听到四僧自报法号,当即站定了受了他们一礼,然后含笑道:“原来是大师兄的四个得意弟子,我净土宗的山门护法,免礼罢!”
在师门学艺的一年,陈祎已经将净土宗里里外外的底细蓦地门清。
净土宗自掌门道信以下,分成真传弟子、内门弟子、记名弟子三个等级。
记名弟子只能修习净土宗入门心法,需要经过三年的观察,再完成宗门颁下的一项任务,才可以晋升为内门弟子。
内门弟子将拜入一位真传弟子门下,进入净土寺内院修行净土宗的高阶功法。
至于真传弟子则是如陈祎这般得到道信亲传,可以进入净土宗圣地,修行的亦是净土宗根本法门《阿弥陀经》。
在内门弟子之上、真传弟子之下,还有一类界定较为模糊的执事弟子。他们位列内门弟子,但受宗门重用被委派了一项执事并传授专门功法。
眼前的四僧,便是净土宗担任护法之职的执事弟子——其实便是宗门的专职战斗人员,修行的则是净土宗护法神通《四部天王法藏》。
陈祎曾听大师兄神照说起过他这四个弟子。四僧分别修行了“持国”、“增长”、“广目”、“多闻”四部法门,修为皆已臻达练气九层的巅峰,联手布下“天王炼魔大阵”后更有与结丹修士相抗的实力,实是净土宗最强悍的专业打手。
面对陈祎这净土宗第六位真传弟子,虽然其修为年纪都颇有不如,但法濬等四僧也不敢有丝毫怠慢,规规矩矩地见礼之后,恭请陈祎到禅室说话。
到了禅室内落座后,陈祎问道:“四位师侄来时,师尊可曾指点日后该如何行事?”
法濬答道:“启禀师叔,我等未见师祖尊颜,是师父来内院代传法旨,要我们四人前来洛阳,一切听候师叔差遣调拨。”
陈祎闻言暗喜,有这四个唯命是从的强力打手在身边,除非天魔宫派出结丹级数的老怪物,否则自己已是安如泰山。
法濬又道:“师父还要弟子转告师叔一事,他已经将天魔宫传入入世的消息传报给终南楼观台与普陀潮音洞,相信这两家很快也会派人前来。到时师叔当代表我净土宗这东道主好生接待,既不可失了礼数,也不可弱了宗门的气势。”
陈祎刚刚点头表示明白,门外便有一个小沙弥禀道:“几位禅师,外面来了两位客人。其中一位女施主自称是普陀山潮音洞门下弟子,要来求见净土宗的高僧。”
陈祎笑道:“诸位师侄,这却是说曹操曹操到了。来者是客,我们不可失了礼数,还是一起去迎一迎才好。”
众人于是一起出了禅室,一路来到寺院正门时,便看到一个白衣负剑的少女及一个身形高大、相貌粗犷的中年僧人站在阶下。
双方打个照面,陈祎、孙悟空与对面这两人同时讶然道:“是你?”
第六十八章 白无瑕、燕赤霞,三宗新秀会
站在不空寺门前的两人,赫然正是昙宗与白无瑕父女。(.棉、花‘糖’小‘说’)
陈祎没想到白无瑕竟成了与自己师门并列“三正”的潮音洞门下,愣了一下才上前合十施礼道:“昙宗大师、白姑娘,没想到竟是你们二位,贫僧玄奘有礼。”
白无瑕看到顶着一个光头、穿着一身僧袍,却依然如玉树芝兰,风流倜傥,同样失神了片刻,见到陈祎上前来见礼,才回过神来,清丽脱俗的脸上恢复先前的恬淡神色,上前亦用佛门礼节合十见礼:“潮音洞门下白无瑕,见过玄奘师兄。”
陈祎有些意外,只一年不见,这丫头的性情似乎发生了不小的变化,而她修为的进境简直匪夷所思。
他自己身负“金蝉七术”这等来历神秘的功法,又在净土宗修习了佛门无上心法《阿弥陀经》,一年时间修为也不过是又练气四层提升到第七层,直到日前接连以“金蝉摄元术”吞噬了刑戊和花弄影两大天魔宫传人的修为,才又有所突破。
而在陈祎的灵敏感应下,白无瑕应该也有了练气七层的修为。一年时间,由一个后天武者晋升为初入练气后期的修士,这样的速度已经不能用“突飞猛进”来形容。
“你小子果然出家了吗?玄奘这法号倒也不错,颇有些佛家气象!”
看到陈祎又在望着自己女儿发愣,白无瑕身旁的昙宗横跨一步,拦在两人之间,脸上分明一副“离我女儿远些”的神情。(.棉、花‘糖’小‘说’)
陈祎看对方防贼一般防着自己,不由得苦笑无语。
一年不见,这位少林神僧的变化同样不小,站在面前便有一股铺天盖地地压迫气势,令人不自觉生出战栗拜伏的感觉。这说明他的修为已经真正到了突破的边缘,随时都有可能迈出那一步,以武入道,蕴结武道金丹。
这样的强悍人物却是不能得罪,陈祎只好先将这父女二人让到寺内详谈。
到禅房落座之后,陈祎便问起白无瑕拜入潮音洞的经过。
白无瑕淡淡地道:“其实在与玄奘师兄相遇之前,我师姐龙妙香已经在暗中见过无瑕,也向家父提过欲代师收无瑕入门的事情。只是家父舍不得无瑕远离膝下,心中一直有些犹豫。后来出了那件事……”
说到此处,她澄澈如水的目光有意无意瞥向侍立在陈祎身后的孙悟空,后者登时心虚地垂下头。
“家父因那件事意识到无瑕本身欠缺自保之力,才终于下定决心答应了龙师姐。此后这一年,无瑕便随师姐回了潮音洞修行。直到日前接到贵宗传书,说到天魔宫传入入世,师门便派无瑕前来探一探虚实。”
陈祎听她口口声声唤自己“师兄”,但比起当初唤自己作“陈公子”时反而疏离了许多,心中不免有些不是滋味。随即却又暗自失笑,自己虽然不会老老实实做一个严守清规戒律的和尚,却也没有广开后*宫的野心,这点失落实在有些没有道理。
随后白无瑕却问起了天魔宫传人的详细情形。
陈祎便将自己遇到的花弄影、刁竖、刑戊、雄奎四人的修为境界、战力强弱等情况详述了一遍,当然也说明了这些信息都来自自己的好友、如今重伤闭关的“金蝉子”。
白无瑕的目光在陈祎和他身后是孙悟空身上来回绕了几次,忽道:“师兄,不知贵友伤势如何?无瑕此次出山带了一些潮音洞疗伤圣药‘杨枝玉露’,不如稍后便随师兄去探望那位金公子。”
陈祎心中一跳,面上却神色不动,微笑道:“金蝉子道兄伤势固然不轻,但他自有妙法调理,如今正闭关疗伤,我们却不便贸然前去。若干扰了他,反为不美。”
白无瑕微笑道:“师兄之言有理,是无瑕思虑不周了。”然后便绝口不再提起此事。
陈祎心中却有些不安稳,总觉得她是怀疑甚至发现了什么。
正当气氛有些尴尬时,门外又有一个小沙弥来报,说外面来了三位年轻公子,其中一位公子自称是终南山楼观台门下。
陈祎急忙起身道:“昙宗大师与白师妹稍待,贫僧且去迎接楼观台的道友。”
说罢令法濬等四僧留下作陪,自己起身带着孙悟空和陈喜出去接人。
走出一段距离后,孙悟空悄声道:“师父,这丫头是否发现了什么?俺老孙总觉得她的神情有些古怪。”
陈祎目不斜视地答道:“她的怀疑应当是来自你的身上。毕竟当初你拜我为师时她也在场,如今你却摇身一变成了‘金蝉子’的徒弟。”
孙悟空道:“如果她拿此事来问我,我该如何回答?”
陈祎道:“这丫头的身上不知发生什么事情,如今已不似当初的爽直单纯,言语间颇有几分城府。她应该不会正面询问此事,最多是察颜观色或旁敲侧击。你只要注意一点,平日言谈中不要露出破绽即可,小喜也是一样。”
孙悟空和陈喜一起点头。
说话间已到了门口,陈祎一脚跨过门槛,同时也看清了门外之人,吃惊之下差点将迈出去的那条腿收回来。
在寺门外并肩站着三个一望便觉如人中之龙绝非俗类的年轻公子。右边一个道服青年面如紫玉、星目剑眉,蜂腰猿背,身直如松,背后斜背着一个长三尺余寸宽约六寸、质地似金非金似玉非玉的匣子,匣中隐隐有锋锐之气透出。左边的一个文士装扮的青年文质彬彬、儒雅倜傥,正是长孙无忌。而当中一个全身武士劲装的青年俊伟健硕,英气勃勃,竟是久违的李世民。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熟人一个接一个地来了?”
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又提醒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僧人玄奘,陈祎终于还是跨出门去,含笑施礼道:“哪一位是楼观台的道兄,贫僧净土宗门下玄奘有礼。”
看到一个白衣无尘、年少俊美的僧人翩翩而来在面前行李,门外的三人都是眼前一亮。那背着长匣的道装青年上前一步还礼道:“不敢,原来是净土宗玄奘师弟,在下楼观台门下燕赤霞。”
第六十九章 围城,论势
燕赤霞,这对于拥有上一世记忆的陈祎来说又是一个耳熟能详的名字。(.无弹窗广告)
看着面前风姿各异的三个青年,想到他们一个以斩妖除魔的绝代剑客形象留名于野史小说,另两个则分别以明君、权臣的形象记载入汗青史册,陈祎是心中不由感慨万千。
和燕赤霞见礼已毕,陈祎又装出完全不认识的样子,将目光投向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向燕赤霞笑问道:“尚不知燕师兄的两位朋友是……”
燕赤霞尚未回答,孙悟空已经跳出来抢着说道:“这两个人俺老孙也认识,他们一个叫做‘李世民’,一个叫做‘长孙无忌’,都是俺师父的朋友。师叔可还记得日前俺师父向你借用‘大五行如意金梭’的事?师父接了宝物后便去见了长孙公子,然后又给李公子送了一封信,送信之人便是老孙,乘坐的便是那金梭。”
看到李世民和长孙无忌脸上都现出恍然之色,陈祎立时在心中暗赞了一句“猴儿聪明”,就这么几句话,便将以前留下的一些破绽尽都补全。
“原来是金蝉子道友的好友,贫僧失礼,请一起入内详谈。”
众人到了寺里,见到昙宗和白无瑕父女后,说不得又是一番寒暄。
虚礼已毕,燕赤霞又问起天魔宫传入入世的详细情形。
陈祎又将前面对白无瑕说的那番话复述了一遍。
燕赤霞听罢沉吟道:“天魔宫历来的传统都是优胜劣汰,每一部族中的最优者才可拥有入世的资格。[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如今天魔宫所属九族中,影、战、虫、暗四族皆已现身,尚余咒、毒、媚、鬼、隐五族未出。
“其中隐族素来只负责守护天魔宫传承,从来不会参与对外征战之事,可以忽略不计,我们要面对的应该是另外四族的传人。
“只是以往天魔宫的入世弟子都是结丹级数的修士,此次却都是练气级数,难道这些年天魔宫的实力衰落得如此厉害?”
白无瑕道:“或许另外四族才是天魔宫此次入世弟子之中的精华所在呢?”
“那四族的入世弟子中纵有结丹级数的修士存在,但最多也只有一两个结丹初期。”燕赤霞摇头道,“以我们各自师尊的神通法例,对于敌人的实力应该有个大致的估计。若那四族果然个个是结丹中后期的大魔头,又怎么会将对抗邪魔的重任交给我们?”
陈祎对这一番分析深以为然。净土寺这边派来了护法四僧,白无瑕身边跟着一个随时有可能蕴结武道金丹的老爹,楼观台虽只来了燕赤霞一人,但不用想也知道他定然藏着厉害的杀手。然而这些力量都只是给了他们与结丹级数修士对抗的本钱,尚不足以对结丹修士造成威胁。排除了师门有意让他们送死的可能后,便只有敌人的实力有限这一个答案。
众人正在谈论日后的形势,忽地有一阵极大的喧闹声从外面传来。
陈祎当即令陈喜出去打探消息。
不多时陈喜便返了回来,脸上是一副眉飞色舞的兴奋神色,一进门便嚷道:“四哥,那杨玄感的叛军已经到了,如今便驻扎在北门以外。又听说他以发布檄文,自称此次起兵只为天下解倒悬之急,救黎庶之命。
“此檄文传开之后,天下云集响应,许多高官显贵的子弟甚至成建制的官军前往有效。不到半天的工夫,杨玄感已经平添了数千兵力。四哥,如今城内人心惶惶,我们应该早点出手了,否则只要杨玄感发兵来攻,洛阳城立时便会易手。”
陈祎斥道:“自古兵凶战危,你干什么这么高兴?”
陈喜被训得一缩脖子,讪讪地退到他身后,规规矩矩地站好。
燕赤霞转头问李世民:“二公子,你是既是出身世家将门,应该对朝局战事都有所见地,不知如何看待眼前的局势。”
陈祎微微一怔,心中对于燕赤霞为何会与李世民走到一起,隐隐有了些猜测。
李世民轻咳一声道:“在下以为,目下洛阳城看似危若累卵,实则安若泰山。”
在众人都为此论断而惊愕之时,陈祎微笑问道:“不知二公子据何做此论断?”
这一次轮到燕赤霞略感惊讶,不明白对方为何如此知情识趣地为李世民捧场。却不知陈祎无论是考虑到李世民的未来还是他“大舅哥”的身份,都没有不力挺他的道理。
李世民继续道:“先说杨玄感,如今的叛军看似声势浩大,其实肯支持他的只是最下层的百姓个士兵,最多再加上些除了一腔热血便别无所长的世家子弟,真正可以左右这天下形势的世家大族却没有一个向他投诚。如今的叛军,便似鲜花着锦风吹即散,烈火烹油转瞬即干。”
陈祎看着侃侃而谈的李世民,心中已知在这一年余的时间里,对方在另一个领域也取得了丝毫不弱于自己的巨大进步,眼下的这番评论,已经颇显几分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峥嵘头角。
“再说朝廷这边,大隋终究只传导第二代,其混一南北、荡平天下的余威仍在,许多真正有实力也有野心动摇江山的势力心存忌惮,一时还不会出手。而洛阳城如今的主事者樊子盖既是隋室死忠心腹,性格又是老而弥辣。在危急关头,定然不惜祭起屠刀,用几颗有份量的人头慑服动荡的人心。只要洛阳城里安定下来,凭借深池高城,抵御乃至拖住杨玄感不在话下。等到陛下率征东大军回援,便是杨玄感败亡之日!”
众人听他对眼前局势的分析有理有据,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李世民又道:“只是在这一局棋盘上有一个极大的变数,便是诸位说的天魔宫传人。世民并非修行中人,不知道修士可以造成的危害能达到怎样的地步。如果对方竟有一举破城之力,则世民以上是论断便是如纸上谈兵般的笑话了。”
燕赤霞笑道:“二公子不必担心此事,天魔宫的传人若是出手,自然有我们这些人来应付,绝不会让他们肆无忌惮地影响战局平衡。”
当下陈祎、白无瑕与燕赤霞作为正道三宗派出的代表正式做了约定,联手对付天魔宫的入世弟子。
第七十章 低头,求助
众人商议已毕,陈祎请不空寺的僧众为白无瑕父女和燕赤霞安排了住处,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则表示要到“金蝉子”家中,一来探望好友的伤势,二来见一见李秀宁。(.棉、花‘糖’小‘说’)
这要求合情合理,陈祎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只得命孙悟空引着两人前去。不过那位据说正在闭关疗伤的“金蝉子”是肯定不能和他们见面,只希望李秀宁在见到感情最好的二哥后不要露出什么破绽。
因为白无瑕和燕赤霞都住在不空寺里,陈祎不便暗中离开,只能怀着些不安的性情等待消息。
到了晚上,孙悟空终于偷偷跑来,向他述说了李世民和李秀宁兄妹两个见面的详细经过。
他引着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到了“金蝉子”的府上,正看到安琪儿和李秀宁堂而皇之地以“主母”身份训导府上的仆役婢女,让他们不必为叛军围城的事情担忧,只管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便罢。
李世民当时的神情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与李秀宁见面后提出要和她单独谈话。
旁人自然知情识趣地回避,只有孙悟空这机灵的猴子猜到师父必然想知道他们兄妹会说些什么,于是使个搬运术法弄走室内的一张桌子,而后自己施展已经小成的“八九玄功”变成桌子的模样,堂而皇之地在一旁偷听。
从李世民口中得知,李渊因为先前采纳了长孙无忌借李世民之口献上的韬光养晦之计,后来又首告杨玄感谋反,皇帝杨广对他的猜忌似有消减,已经命他去镇守弘化郡,同时兼知关右诸军事。.只是他的好心情全被女儿离家出走的事情败个精光,当时在大怒之下先将自作主张放李秀宁离开的李世民重责了一场,然后将其禁足在房中。
原本李渊打算派长子李建成来洛阳一趟将李秀宁捉回去,后来忽有一个从终南山上下来的老道士来访,求见李渊密谈一次后,李渊另外委派李建成去做一件要事,来找李秀宁的事情便落到正在禁足的李世民身上,却没有提捉拿李秀宁之事,只说等洛阳事了便带妹妹一起回家。
李世民正要出发时,那位自称道号“清虚子”、俗名谢宏的老道士却带了一位师侄前来,便是那燕赤霞,说是恰好要派他往洛阳处理一件事,正可与李世民结伴同行。
李世民已经与燕赤霞略略攀谈几句,深感此人胸藏锦绣,见识不凡,性情又洒脱豪放,颇有任侠之气,也很愿意与他结交,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随后发生的事情使李世民大开眼界,那燕赤霞让他将准备好的快马送回,然后将背后所负的长匣平放在地上,口中念诵几句咒语后,那长匣竟变得有一间房屋大小。
燕赤霞请李世民和自己一起登上长匣站定,再次念诵几句咒语,那长匣登时化作一道金光飞到空中。李世民一路上被一片金光笼罩,看不清周围的景象,只是感觉耳边风声大作,身上却又丝毫感觉不到风力。
大约半个时辰左右,那长匣落了下来,金光随之收敛,李世民打量周围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在洛阳城内的一处偏僻街巷。
李世民这才知道燕赤霞竟是位修行之士,当下更是倾心结纳。
燕赤霞主动向他说起自己此来洛阳的目的,原来是杨玄感的叛军中出现邪道修士,正道三大宗派都派了门下弟子来处理此事,他便是终南山楼观台的传人。随后又问他是否有兴趣陪自己去见一见另外两大宗派的传人。
李世民自然兴趣满满,征得了燕赤霞的同意后,又找来长孙无忌相陪。
听了孙悟空的陈述,陈祎心中有些疑惑,楼观台为老子传下的道统,奉行的是清净无为之道,除了在对付天魔宫一事上主动一些,从来都只是自己闭门修行,不理会世俗中事。此次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似要插足王朝更迭之事。
思量半晌仍不得头绪之后,陈祎只能将这疑惑埋在心里等待日后发掘。反正楼观台纵然是真地要在这即将到来的乱世插上一脚,也应该是和自己一样将宝压在李家甚至是李世民的身上,大家算是处在同一阵线,彼此之间应该没有矛盾。
到了第二天,城外的杨玄感在劝降失败后果然发动了攻城之战。
而主持洛阳城防务的樊子盖也确如李世民所料,以雷霆手段接连斩杀十多名畏战不前的将校与试图响应杨玄感的官员,迅速震慑住浮动的军心民心。然后又以七旬高龄,亲冒矢石在城头指挥防守激励士气,居然硬生生地扼住了杨玄感的风头,将一座洛阳城守得如稳如泰山。
杨玄感接连数日攻城失利,又听说在辽东前线的皇帝杨广已紧急撤军回返,其心腹大将来护儿正率军兼程而进来驰援洛阳,心中不免焦躁,考虑再三,终于还是决定到后营请那几位高人出手。
来到后营一座不起眼的小营帐外,杨玄感轻咳一声道:“言先生,杨玄感求见。”
一个柔和的男子声音从帐中传出:“不知大帅光临,恕我等未曾远迎之罪,请进。”
这座小小的营帐内却是别有洞天,里面的空间比外面看到的营帐大小要多出十倍不止。帐顶悬一颗明珠用来照明,四壁挂锦绣以为帷幕,地上铺了纹饰精美的毯子,又有十多个容颜清冷的宫装女子赤着玉足往来穿梭,侍候分座在四张几案后的三男一女四个青年饮酒。
杨玄感进帐之后,那三男一女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只是其中的一个麻衣披发的青年指着帐内空出来的一张几案道:“在下已算到大帅今日必来,所以备下美酒佳肴相待,大帅请坐。”
“多谢言先生。”杨玄感稍稍一愣,致谢后依言落座。
当时便有一个宫装美女走过来为他执壶斟酒。
另一张几案后坐着的黄杉女子看到杨玄感有些欲言又止的神态,向他嫣然一笑,原本只堪称清秀的脸上忽地生出颠倒众生的媚态:“大帅可是有些日子没有来我们这里了呢!”
杨玄感闻言更加尴尬,这些好友李密再三进言,他心中对这几位劝说他起兵反隋又诱使他选择进攻洛阳的“世外高人”有了一些戒意,先前花弄影等四人的死又使他生出一点轻视,所以此次攻城将他们排斥在外,隐隐地已有摆脱对他们的依赖的意思。而如今形势不妙又来低头求援,这对于素来骄傲的杨玄感来说实在难以开口。
第七十一章 一曲霓裳十万兵
面对那女子似笑非笑的目光,杨玄感大为窘迫尴尬,但大事当前,终究还是按下世家子弟的骄傲,起身向着那女子抱拳一躬,苦笑道:“羽裳仙子勿要嘲笑玄感,日前确是我误信谗言而冷落了诸位。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如今无计可施又厚颜前来相求,还望诸位以大事为重,不计前嫌助我一臂之力,攻破面前的洛阳坚城。”
他终究不是寻常人物,既然猜测到对方帮助自己必有所图,便也料定了他们不会坐视自己败亡,到了必要的时候自然会出手。这一番示弱谦卑的言辞不过是给对方一个台阶。而其中的“大事为重”四字又隐隐点出攻取洛阳非是自己一家之事,暗示对方不要再摆出眼前这副隔岸观火的悠闲景象。
那位言先生闻言笑道:“大帅言重,些许误会,说过便算,哪里值得大帅如此郑重其事。攻城受阻之事我们也已经听说,便是大帅不来这一趟,我们也要去看一看的。羽裳师妹,既然大帅纡尊前来,便请你一展媚族妙法,助他取了这座洛阳城如何?”
羽裳美目顾盼,巧笑嫣然:“言无阙师兄开口,小妹自当遵命。只是上次那杀我们四位同门的金蝉子虽然听说是受了重伤,却不知洛阳城是否还有厉害人物。为防万一之变,还要劳烦三位师兄为小妹压阵。”
言无阙点头:“也好,羽裳师妹只管对付守城的隋军,若是有修士出手,自有愚兄等三人料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羽裳转身对杨玄感道:“烦请大帅令人在洛阳城外搭建一座高台,同时令大军在高台后列阵。小女子要在台上献舞一曲,助大帅一举破城。”
杨玄感虽然不明所以,但知道对方此举必有深意,便再三致谢后前去安排。
如今叛军兵力已经超过五万,做主帅的一声令下,霎时间便在洛阳城外搭建了一座三丈高台。
杨玄感亲提兵马,陪着言无阙等四人来到阵前,遥指那高台道:“羽裳仙子,那座高台可堪使用?”
羽裳轻笑点头,又叮嘱道:“还请大帅下一道严令,等下奴家在高台上起舞时,我军将士须全部转身面向后方,并设立执法队监督,有敢回头观望者立斩之!”
杨玄感猜到她要献的这一曲舞必然有些古怪,便也没有质疑,很痛快地答应下来。
等杨玄感将命令传达下去后,羽裳款款而行走出军阵,在城上城下两军数万双眼睛的注视下,孤身来到那座高台之下,沿着制作略显粗糙的木梯袅袅而上,站在以厚木板铺成、约两丈见方的平台正中处。
“杨玄感那叛逆在搞什么鬼?”城头上亲自督军的樊子盖看到城下这一幕,满头雾水地问身边的众人。
众人也都摸不着头脑,但上司发问自然不能不答,于是纷纷出言猜测。有人说城下女子是杨玄感派出的说客,欲凭口舌之利劝得我方献城纳降;有人说杨玄感派出这个女子是欲行激将之法,要当众讽刺我们连一个女子也不如,激我们出城与他野*战;有人说这女子怕是城内什么重要人物的眷属,杨玄感要以其为质迫使那人归附献城……
只有躲在一旁的云定兴在看到这个行为怪异的女子时,立时便想到那日在战场上遇到的刺客,猜测两者多半是那些称为“修士”的邪门人物,心中立时打了个突。
这时城下的杨玄感又有了异动,他拨转马头,将怀中抱着的一面令旗高高举起连挥了几挥,登时便有此起彼伏的口令呼喝声此起彼伏的响起,在上下各级将校的号令下,叛军在阵前全体转身背对城墙。
城上的樊子盖等人愈发糊涂,自古至今还从未听说过又这种攻城之法,他们此时是当真一点头绪也抓不到了。
正在疑惑之际,却见那高台上的女子抬手若风摆杨柳,移足若凌波微步,旋身似飞燕舞空,侧脸似桃花含露,竟是在千军万马、杀气冲霄的两军阵前跳起舞来。随着这女子的舞蹈,又有一串清脆悦耳的铃声传来。原来是这女子的裙裾衣角缀着些小小的银铃,随着女子的起舞之势,银铃叮当作响,交织成一首曼妙的乐曲为舞姿伴奏。
城上的隋军将士初时莫名其妙议论纷纷,但随着舞姿入目、乐声入耳,所有人不知不觉都敛声屏气,所有的精力都被那女子的举头投足、一颦一笑吸引过去,浑然忘却身周的一切。
而城下的叛军虽然都背转了身去看不到羽裳的舞姿,但传入耳中的银铃声似有无穷的魔力,一声声诱惑着他们转头去看。然后当真便有一些意志薄弱的士卒忘记了杨玄感颁下的严令,不顾一切地转头望去。登时便有心硬如铁的执法队如狼似虎般闯上前去,二话不说一刀斩下那回望者的人头。
血淋淋的现实终于使叛军将士控制了自己的意马心猿,老老实实地背对城墙站立,不敢有丝毫异动。
此刻那高台上的羽裳越舞越急,旋转的娇躯直欲破空飞去,由银铃声交织而成的乐曲也越来越高亢。
城上的隋军将士随着骤急的舞姿与高亢的铃声,尽都血脉偾张,心跳如鼓。
终于,高台上急舞的羽裳蓦地停住,铃声亦随之骤息。
而城上欣赏了这一曲乐舞的隋军都似在瞬间被人抽干了所有的精力,全身酥软地瘫倒在地上,一时之间竟是连指尖都动弹不得。
杨玄感身边一直面对城墙没有转身的言无阙长笑道:“颠倒众生霓裳舞,一曲能折十万兵!大帅,城上守军已经被羽裳师妹的‘霓裳破阵舞’所制,你还不速速发兵攻城?”
杨玄感闻言拨转马头,往城上望时,果然看到城头上已经没有一个可以站立之人,不由得心中一阵狂喜。他将掌中这杆点钢枪朝天一举,厉声喝道:“全军转身,给本帅立即攻城!”
叛军闻令转身,见到城头的情景亦都大喜,随着杨玄感长枪前指的动作,齐齐发一声呐喊,索性将云梯、冲车等攻城器械尽都抛下,轻装而上向着完全失去抵抗能力的洛阳城墙冲了过去。
第七十二章 一剑能阻万夫雄
天魔宫媚族传人羽裳用一曲“霓裳破阵舞”瓦解了洛阳城上隋军将士的战力,杨玄感见状当即挥师攻城,密密麻麻的叛军如同蚁群般向着城墙涌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城上的樊子盖等人虽然心急如焚,奈何身体如同大病一场般没有一丝一毫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叛军逼近。
“快看,天上的那是什么!”
云定兴虽然动不了身体,两只眼睛却一直在向四处观看。日前他依照“金蝉子”的指点数次往不空寺求见那位法号“玄奘”的高僧,既晓之以情又诱之以利,只想请他出山来帮助自己。
那位玄奘法师似是感其诚心,终于松口答应说若是情势危急,他会与几位道友前来相助。
此刻显然已经到了最危急的关头,云定兴想到那玄奘法师的许诺,忙瞪大眼睛四处去找,果然看到一条不知何时出现,悬浮在洛阳城墙上数十丈高空的人影。
那人却是楼观台门人燕赤霞,他早已将下方的情形看在眼里,冷哼一声道:“果然是天魔宫的手段,既然你们先插手世俗的征战,燕某便也不再客气了!”
说罢,他反手一拍背后的长匣,一柄样式奇古、锋刃湛青如天的三尺长剑从长匣的顶端飞出,落入他摊开的右掌里。
“青冥剑!”城上城下几声惊呼异口同声地响起。
作为中土道门源流,楼观台收藏有两件上古杀伐奇珍,乃是当年老子亲手炼制的两柄诛魔神剑,一名“青冥”、一名“紫霄”。[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据传这两柄神剑因追随老子日久而生出灵性,在老子转世重修之时亦舍了本体,蜕出真灵入世转生。后来老子的转世之身李聃寻到转生的剑灵将其度化收归门下,在证得大道破空飞升时将其一并带走,只将双剑的本体留给传承自己道统的楼观台。
楼观台掌教文始真人尹喜将双剑本体重新淬炼蕴养,渐渐地再次滋生出灵性,成为楼观台赖以斩魔诛邪的两大镇派至宝。
长剑在燕赤霞的手中缓缓抬起,一道淡青如烟的剑气从剑锋散出蔓延,在虚空之中化作一柄长达百丈的超巨型长剑虚影。
燕赤霞清朗的声音响彻整个战场:“邪魔外道,敢以媚术伎俩魅惑众生,看剑!”
随着话声,百丈巨剑势如峻峰倾倒,向着仍站在高台上的羽裳斩落。
羽裳作为楼观台宿敌天魔宫的传人,对于这柄引了自己无数师门前辈颈血的神剑了解颇深,完全没有与硬撼其锋芒的想法,看到巨剑落下,用个遁法化风而去,瞬间逃回三位同门的身边。
燕赤霞的巨剑落空后却不回收,维持着原势不变斩落下去。
在一声惊天动地的轰然大响中,那座高台在巨剑之下化为齑粉,地面上更被展开一条长达百丈宽有五尺的裂缝,恰好拦在攻城的叛军前方。
已经在城头现身的陈祎见此情景暗自喝了一声彩。这燕赤霞做事颇知变通,作为名门正派,自然不能如魔道中人一样肆无忌惮地对世俗中人出手,更不要说大开杀戒。但眼前的形势是不出雷霆手段,难以迫退要来攻城的叛军。于是他弄了这样一个花招,加以攻击那媚族妖女,实则却是借机威吓叛军,否则有何必将这一剑的声势弄得如此浩大?
看着燕赤霞一剑斩落营造的效果,冲向城墙的数万叛军整齐无比的同时止步。因为谁也不清楚那位仍仗剑凝立在虚空的“仙人”是否会再斩下一剑,而这次剑锋的落点会不会是密集的人群之中。
此刻在城头上的陈祎也不让燕赤霞专美于前,他双手结印口诵真言,施展出“甘霖咒”的进阶版本“普世甘霖咒”,无数莹白的光点在空中凝结成形后如雨滴洒落,沾到倒地的隋军将士身体后便渗入他们的身体。光点中蕴含充沛生机的精纯灵气不仅瞬间弥补了他们被魔道奇术“霓裳破军舞”耗去的精力,还顺带着将他们的外伤内病一扫而空。
“神仙!活佛!”
许多隋军将士精神奕奕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向着口中的燕赤霞和城上的陈祎连连叩拜。
樊子盖等朝廷重臣虽然没有下拜,却也在心中连呼了几句:“天佑大隋!”
如今城下的叛军却是进退两难,异常尴尬。
留在后方的言无阙遥望着燕赤霞和陈祎,冷笑道:“楼观台,净土宗都派了人出来,想必那潮音洞也不会甘于寂寞。也罢,便让我来看一看这所谓的正道三宗的传人究竟成色如何!”
说罢他举步向前走去,在第一步踏出的时候,头顶上的空中凝聚了一朵数亩大小的乌云并以极快的速度扩散,霎时间已经将半边天空掩住。随着他向前迈出的步伐,空中的乌云翻翻滚滚地向着洛阳城逼近。那一层层、一片片、一朵朵的浓黑云雾不停地忽聚忽散、扭曲变形,变幻成各种稀奇古怪的凶禽猛兽形象,隐隐间还有风声所化呼号嘶吼传来。
“天人交感,阴阳应象,是结丹级数的修士!”
燕赤霞、陈祎和尚未出手的白无瑕同时色变,同时从空中和城头飘落并肩站在洛阳城下的护城河外面。
燕赤霞剑已归匣,背后那盛着神剑的剑匣中忽地有一青一紫两道剑气冲天而起——原来他这剑匣之中还藏着另一柄神剑“紫宵”。紫青双剑的剑气化作两条百丈巨龙在空中盘旋飞舞,鳞角爪牙俱散发出无边的锋锐之气。
陈祎双掌合十高颂一声佛号:“南无阿弥陀佛!”空中现出一只接一只大有数亩方圆的金色巨手,前后一共出现了九九八十一只。八十一只巨手层层叠叠地交织在一起,化作一朵绽放无量佛光的巨大金色莲花。
白无瑕的右掌平伸,掌上现出一只晶莹剔透的细颈白玉瓶,瓶口中有一黑一白两条相互缠绞的细线飞出,在空中化作一副白山黑水的水墨画卷。这玉瓶是潮音洞祖师观自在尊者炼制的至宝“两仪元磁玉净瓶”,瓶中的黑白二气观自在从两极采集淬炼的阴阳元磁。后来观自在二次转世重修,却将这宝瓶留在潮音洞,不想今日竟在白无瑕的手中出现。
燕赤霞紫青剑气所化的双龙、陈祎如来神掌所化的九品金莲、白无瑕两仪元磁所化的水墨图卷,联手在空中占据了半壁江山,抵制住随着言无阙的步伐滚滚而来、似欲吞噬整座洛阳城的黑云。
第七十三章 七杀黑岳,一刀杀禅
缓步而行的言无阙终于停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他望着对面并肩而立的三人,脸上现出一丝凝重之色。
咒族为昔日蚩尤麾下大将风伯、雨师后裔,能以咒法引动天地之力,实力为天魔宫所属九族之冠。
言无阙为咒族新生代中的翘楚人物,一身修为已稳稳踏入结丹之境。他本以为面对三个仍在练气层面的正道弟子,只凭气势便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岂料这三人或长师门重宝,或凭神妙功法,又依仗联手之力,竟然和他在气势上拼个平分秋色。
由一连串含义不明的音节组合而成的咒语从言无阙的口中发出,空中的遮天黑云一阵急剧翻滚,三颗顶上利角丛生的狰狞头颅探了出来,随后是庞大如山丘形类虎豹的漆黑身躯。
言无阙修习的是咒族秘传咒法中的“大黑天云禁幻形咒”,可以操控云雾拟化万物,这三只云兽便是此咒法的杀招之一。
三只云兽成形之后,同时足踏虚空张口咆哮,在言无阙心念一动之下向着陈祎等三人扑来。
“好孽畜!”燕赤霞一声厉叱,背后剑匣中一青一紫两道光华电射而出,融入空中那两条巨龙的身体之中。
剑气所化的紫青双龙头相并、尾相交,如一柄超巨型剪刀一开一合的拦住扑向自己的云兽,拦腰只是一剪,便将那云兽剪为两段。无数或紫或青的剑气从云兽身体的断口处侵入再向外爆发,霎时间又将腰断两截的云兽绞程丝丝缕缕的云气。
陈祎合十的双掌张开,十指如莲花般绽放。随着他双手的变化,空中那朵由八十一只金色巨手组合而成的硕大金莲瓣瓣张开,体积凭空变大了数倍,一下便将扑向自己的一只云兽包裹在花心。[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九层八十一片花瓣收拢如球困住云兽,随即在花瓣的缝隙中透出无数道金色佛光。片刻之后花瓣再次张开,里面的云兽已经被彻底湮灭,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白无瑕做得同样利索,以玉净瓶中的两仪元磁演化的水墨画卷一张一卷,便将扑向她的那只云兽收入画卷之中。消形蚀骨的两仪元磁之气来回研磨碾压几遭,便将那云兽化为虚无。
“三宗传人,果然有些手段。但若只是这点本事,还不够资格站在我言无阙的面前!”
他方才施展的云兽变化不过是牛刀小试,目的只是探寻三人的实力深浅,如今自觉胜券在握,便不再保留实力。
晦涩难明的咒语从口中吐出,遮住半边天空的黑云翻滚着向一处汇聚,霎时间结成一座高有百丈、通体幽黑的陡峻山峰。在山峰正面的峭壁上刻有三行殷红如血、每一个方圆皆有数亩的大字:“天生万物与人,人无一物与天,杀杀杀杀杀杀杀!”
“七杀黑岳,镇压!”
言无阙不含一丝情感的声音响彻整个战场,空中悬浮的那座黑山峰陡然下坠,挟着以亿万钧计的可怕力量向着陈祎、白无瑕和燕赤霞镇压下来
“起!”
燕赤霞、陈祎和白无瑕齐声呵斥,剑气双龙、佛掌金莲、黑白画卷同时向上,托住那座黑山峰的底部。
正在下坠的黑山峰猛地凝定了数息的时间,然后又一寸寸地缓缓压下。
陈祎等三人的脸上都现出吃力的神色,身躯亦开始似乎不堪重负地轻轻颤抖。
洛阳城上,净土宗护法四僧与昙宗都是一脸紧张之色地看着陈祎三人联手对抗天魔宫的结丹修士。
法濬道:“昙宗大师,我们是否该出手了?”
昙宗双拳紧握,缓缓摇头道:“不急,那玄奘小和尚应该还有一招杀手未出!”
果然,眼看着那座黑山峰距头顶愈来愈近,陈祎沉声喝道:“燕师兄、白师妹,请暂替我分担片刻!”
燕赤霞和白无瑕立时猜到他另有手段施展,各自奋起余勇催动紫青双剑和玉净瓶,硬生生地将那黑山峰再次定住一瞬。
便在这一闪即逝的瞬息之间,陈祎垂下右手,掌心倏地现出一柄六寸四分长的淡青色双刃飞刀,拇指压着掌心处的刀柄,中指的指尖微微露出刀尖的锋芒。
“破!”
随着陈祎的喝声,那柄飞刀发出一声响彻全场清冽蝉鸣,化作一道手臂粗细的淡青色光柱冲天而起,没入那座再次下坠的黑山峰底部。
陈祎并非不想釜底抽薪地以自己压箱底的“杀禅一刀”击杀言无阙,实在是因为双方相差一个大境界,拥有结丹修为的言无阙身体似乎融于天地之间无法捉摸,他的飞刀根本无法锁定目标。
不过这一刀用来破去对方这威力奇大的“七杀黑岳”咒术该是绰绰有余了。
飞刀所化的光柱没入黑山峰的底部后,黑山峰再次凝定。数息之后,无数淡青色光芒从黑山峰山体表面的每一寸透射而出,将整座山峰分解重新变回云雾形态,随着不知何时吹来的狂风消散无踪。
陈祎抬起右手,那柄飞刀不知何时已经飞了回来扣在掌心,从中指指尖露出的刀尖锋芒遥指对面脸色大变的言无阙:“言先生,我正道三宗传人的手段,可还看得入眼罢?”
言无阙深深地望了陈祎一眼,沉声道:“小和尚这一刀却不似净土宗的手段,不过输便是输,今日之战就此作罢。但整场战局的胜负,还要待来日再见分晓!”
说罢转身便向叛军阵中走去,似乎丝毫不惧陈祎等人在背后下手。
“随时恭候!”
说了这句话后,全身的力量被方才那“杀禅一刀”抽空,此刻实已外强中干的陈祎不着痕迹地扶住身边白无瑕的手臂。
察觉到陈祎的情形,白无瑕也不动声色地发一股柔和的力量扶住陈祎,与燕赤霞一道转身,腾空而起直接回到洛阳城的城头上。
护法四僧与昙宗首先上前来看三人情况,见到燕赤霞与白无瑕只是损耗了些真气,而陈祎体内虽然贼去楼空,却也没有什么大碍,都是只须修养调息或长或短的一段时间便可复原。
以樊子盖为首的洛阳威武百官随后蜂拥上前,围着三人嘘寒问暖。
拥有前世记忆的陈祎在待人接物上颇为老道,言语间既不失“世外高人、得道高僧”的风仪,又不会使人生出孤傲疏离之感,与这些官场的老油子攀谈得颇为投契。
相较之下燕赤霞就似乎极不适应这样的场面,耳畔听着众官员的阿谀吹捧之词,脸上已经不自觉地现出不耐之色。
倒是白无瑕不知为何较之一年前成熟太多。虽然她不似陈祎般侃侃而谈,但清丽脱俗的姿容与偶尔说出的一句颇具画龙点睛之妙的言语,都令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第七十四章 酥仙之毒流不尽,八九玄功变无穷
杨玄感收兵回营之后,安抚了一番将士之心,便又跑到后营来见言无阙等四人。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今日他亲眼见证了言无阙和羽裳与对方斗法的情形,虽然言无阙和羽裳都似落了点下风,他也不敢有丝毫小觑。因为他清楚若是没有了言无阙等四人相助,自己面对洛阳城那方的三个修士绝无半分胜算。
“言先生,今日之事……”见到言无阙等四人之后,杨玄感本打算劝慰对方几句,令其勿要介意一时的失利。
言无阙摆手笑道:“大帅不必担心,我今日虽受小挫,却非实力不及对面那三个小辈,只是对那净土寺小和尚的手段有些意外,为求稳妥而另作打算罢了。”
杨玄感惊喜地问道:“如此说来,言先生你已经有了破敌之策?”
言无阙不答,转头对坐在一旁的一个面色阴晦的绿袍青年道:“黎艾师弟,此次还要请你出手,助大帅早日拿下洛阳。”
羽裳在一旁笑道:“早该请黎艾师兄出手,凭他毒族手段,令洛阳城内的百万人口一夜死个净尽又有何难?”
听着这女子在巧笑倩兮之间说出屠城百万的惨事,杨玄感不由心生寒意。
却听那黎艾淡淡地开口道:“羽裳师妹说笑了,我若当真如此做了,只怕除了我们一家,其他几大宗门的元神大能立时会不顾一切的出手将咱们几个碾作齑粉。依我之见,让他阖城军民在三天内大病一场,无力阻止大帅入城便是。[.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言无阙笑道:“黎艾师弟所言极是,便按你之计行事罢了。”
黎艾又道:“我这里有一味新近炮制的‘酥仙散’,若中了此毒,休说凡人,便是练气之境的修士不加提防被此毒侵入体内,也一样要筋酥骨软。只是要将此毒散布到整个洛阳城,还须言师兄你助我一场细雨。”
“此事容易。”言无阙笑道,“为防洛阳那边有所发现,我们等到夜间行事,到时我唤一场雨来助你成事罢了。”
杨玄感在一旁听得心花怒放,忽又有些担心的问道:“洛阳军民人口不下百万,黎先生的药物可足够使用?”
黎艾傲然道:“大帅可听过有一句话叫做‘流毒无穷’?我毒族秘传毒物又岂是俗世可比。等言师兄施法召唤一片雨云后,我只需将一点药物投入其中,则整片雨云尽都化毒,等到含有毒性的雨滴落入城内的河流水井之中,便又将毒性融入其中。只要城内之人饮了含毒之水,等到一个子午对时之后药性发作,大帅垂手便可拿下洛阳!”
是夜,言无阙和黎艾在叛军后营施法。
言无阙念诵咒语,在大营的上空举起一片雨云。
黎艾御风升到那片雨云的上方,从怀中取出一个高只三寸余的黑玉葫芦,用手拔下塞子,从葫芦中倒出一滴散发着馥郁清香的晶莹药液。他用手指轻轻一弹,那滴药液轻盈地飞入下方的雨云之中。只过了三五次呼吸的时间,整片雨云都开始散发出似有似无的清香。
等黎艾落回地面做个成功的手势,言无阙再次诵咒,空中登时起了一阵微风,推动那片雨云往洛阳城的方向飘去。
不多时,那片雨云飘到洛阳城上空,将滴滴雨珠丝丝雨线洒落下去,已经融入雨云的“酥仙散”药力随之散入洛阳城内的大小河道及水井之内。
如今正是六月多雨时节,这一场小雨来得丝毫不引人注意,便是陈祎等人也没有察觉异样。
到了第二天,樊子盖督促守军厉兵秣马,只待叛军再来攻城,陈祎等人亦被他请到城上提防天魔宫等人出手。
只是等了整整一天,叛军大营都是旗止鼓息按兵不动。
这使城上的众人都大为惊异。如今的形势已非常明显,杨玄感才是要抢时间该着急的一方,只有赶在东征大军回援之前攻下洛阳,他擒百官眷属为质以制朝臣的策略才可实现。而每耽搁一日,他的胜算便少了一分,实在不知他为何要浪费这一天的宝贵时间。
到了晚上,从内宫到百官府邸,从军营到市井里巷,所有人忽地感觉筋酥骨软全身乏力,到后来一个个尽都瘫坐在地上寸步难移。
整座洛阳城百万人口,得以幸免的只有陈祎、陈喜和孙悟空三人。
孙悟空是混世四猴中的灵眀石猴,本体已非血肉之躯,自然不惧“酥仙散”之毒。而陈祎和陈喜则是因为修习了“金蝉蜕凡术”,身体超脱寻常练气修士的范畴。
只是偌大的城池只有他们三个可以行动自如,而天亮后叛军势必要来攻城。除非陈祎他们可以毫不顾忌地对那些叛军将士出手,否则这洛阳城必失无疑。
孙悟空和陈喜都没了注意,四只眼睛巴巴地盯着陷入沉思的陈祎。
半晌之后,陈祎向孙悟空问道:“悟空,我们必是着了天魔宫毒族传人的毒术,为今之计只有一个较为冒险的办法了。前两天你告诉为师说你那‘八九玄功’中分身化形的‘聚散’变化已经悟得些皮毛?”
孙悟空有些为难地道:“师父,老孙的‘聚散’变化是真的只练出点皮毛,弄出些样子货来吓人还可以,但敌人只要稍一接触便立即穿帮……”
陈祎叹道:“事已至此,也只有弄些吓人的把戏,玩一出瞒天过海的把戏了。”
随即他对孙悟空做了一番仔细的交代,要他趁着黑夜迅速行事,自己则带了陈喜去安排另外的事情。
这天晚上杨玄感也派出许多探子窥视城上的动静。等看到守城的士卒纷纷倒了下去,片刻后已经不见一个站立的身影,这些探子火速返回大营向杨玄感报喜。
杨玄感闻报之后大喜过望,当即号令全军早些歇息,明早四更起身用饭,五更发兵去夺洛阳。
他这一夜心痒难耐,好容易熬到四更时,匆匆用罢早饭,不到五更便传令发兵,也不顾天色未明,摸黑行军直奔洛阳进发。
等大军浩浩荡荡来到洛阳城下,恰是红日在地平线下将出未出之时,千万道喷薄而出的金光将雄伟的洛阳城照得一望在目,清清楚楚。
但入目的情形却令叛军上下呆若木鸡,此刻洛阳城头上站满了隋军将士,一个个精神抖擞、掣剑擎刀,一副严防死守只待敌人来攻的架势,哪有半点疲软无力之态?
第七十五章 药王
“怎会如此!”杨玄感望着城头惊怒交集,一时间也顾不得礼节口气,向身边的言无阙和黎艾质问道,“两位先生,事情为何和你们说的不一样?”
言无阙等四人也相顾愕然,一时也无心计较杨玄感的态度。[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黎艾道:“言师兄,我上前去看一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言无阙道:“事情有些怪异,多加小心!”
黎艾点头,徒步从阵中出来,径直来到洛阳城下。他仰头正要开口说话,却见有两人从城头飘然而下,落在他身前不远处并肩而立。
黎艾看得清楚,来人中的一个白衣僧人是昨日与言无阙交手三人中的净土宗传人,另一个却是黄面短髯的葛衣道者。
“小药王孙思邈!”
天魔宫潜伏多年后再次入世,自然要将各修行宗派的底细探查一番,所以黎艾一眼便认出那道者竟是药王谷传人孙思邈。
位列七大宗门的药王谷源流久远,上可追溯到上古时的炎帝神农氏。此宗门素来一师一徒一脉单传,历代掌门皆以“药王”为号,而弟子自然被称作“小药王”。孙思邈是当代药王弟子,不仅医术通神,修为也已臻达结丹之境。
“原来是小药王驾到,难怪我的‘酥仙散’会失了效用?”黎艾冷笑道,“只是你药王谷素来只游戏风尘不涉纷争,今日为何要来为那所谓正道三宗张翼,与我天魔宫为敌?”
孙思邈稽首道:“道友言重,贫道本不愿插手你两方之争。.但道友你用心未免过于阴狠,竟将洛阳百万人口作为施毒对象。贫道身为医者,却是不可坐视不理!”
黎艾大怒,陡得张手发出一物,挟着丝丝甜香气息与五彩霞光射向孙思邈的面门,出手之后才喝道:“既然多管闲事,便要有付出代价的准备!”
“邪魔外道,竟敢偷袭!”一旁的陈祎变色怒喝,却似在仓猝之间不及出手。
孙思邈本人则似被这一下偷袭惊呆了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脸上结结实实地受了那物一击。
黎艾见状大喜,心道:“这贼道如此托大,合该死于我手!”
他所发之物名为“五毒夺魄珠”,珠身以精金淬炼坚硬无比,珠中蕴藏五毒精华。发珠伤人之后,毒素随即侵入,中者无解。
铿锵声响如金石相击,那珠子在孙思邈的脸上打得火星四溅,而后反弹跌落尘埃。而孙思邈的面皮却似有铜铁之坚,未曾见丝毫伤损。
孙思邈望着呆若木鸡的黎艾放声长笑:“区区小术,岂能伤了贫道!”
黎艾面色铁青,一言不发转身便走。
此刻叛军的士气已经跌至谷底,杨玄感自知事不可为,满怀怨愤地将马鞭摔在地上,喝令一声:“收兵!”
眼望着叛军缓缓退去,陈祎和孙思邈亦返回城上,看一看身边神色木然、目光呆滞的隋军将士,脸上都现出无奈的苦笑。
两人从城墙上下来,那位“孙思邈”的身体表面发生一阵奇异的波动,瞬间变化成一个白衣少年的形象,却是陈祎的弟子孙悟空。
这便是陈祎所设的“瞒天过海”之计。如今城墙上那些威风凛凛的隋军将士,尽是孙悟空以自身毫毛变化而成。
因为他“八九玄功”的“聚散”变化只稍稍入门,所以变化出这这些兵将本身没有丝毫实力,便是用手指轻轻一戳也会倒下,完全是用来唬人的纸老虎。
既然要摆出所有人都没有中毒的样子,自然要给人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陈祎想起曾听交游广阔的五师兄心观说起过他的一位好友“小药王”孙思邈。当时因为对这位后世的“名人”有些好奇,陈祎多问了几句此人的情况。然后心观便以术法幻化其影像,并详细介绍其秉性与实力,还说此人与自己有过命的交情,日后若是遇到他时完全不必客气,有什么困难尽丢过去便是。
此刻孙思邈虽然不在眼前,但借他的身份名头来用一下,想必他也不会介意。想通这一节后,陈祎便向孙悟空施法幻化出孙思邈的影像,命他依样变化,陪自己出城演了这场戏。
其实论起孙悟空本身的修为尚逊于已臻练气巅峰的黎艾。只是拥有灵明石猴体质万毒难侵的孙悟空天然地便是黎艾的克星,这才在一个照面下便将黎艾惊走。
一番苦心算计之后,眼前这一关总算暂时过去,但纸总包不住火,无论是杨玄感还是天魔宫众人都不是傻子和瞎子,用不了多久便可看穿孙悟空这只算是皮毛的分身化形之术,到时洛阳城仍是难保。
师徒二人正相对发愁之时,却见陈喜一溜烟地跑了过来。
陈祎皱眉道:“我不是要你留在不空寺照顾大家吗,你来这里做什么?”
陈喜一脸喜色地叫道:“四哥快跟我回去,救星到了!”
“什么救星?”陈祎和孙悟空都一脸疑惑。
陈喜却卖起了关子,也不多做解说,一手抓住一个直接用出小有成就的“金蝉舞空术”,身形一下明灭闪烁,直接将两人带回不空寺。
入目的情景令陈祎和孙悟空都又惊又喜,此刻中毒后倒地不起的燕赤霞、昙宗、白无瑕、护法四僧以及不空寺的众僧侣都已恢复了行动能力,正围成一圈听一个道装男子说话。
而那道装男子的形象他们再熟悉不过,赫然正是孙悟空刚刚装扮过的“小药王”孙思邈。
他们师徒两个互望了一眼,脸上都露出极为古怪的神色,刚刚顶着人家的名字和样貌到外面招摇撞骗了一遭,转眼人家便主动登门,天下竟有这样巧的事情。
却听那孙思邈正对众人道:“如今寺中那口井里已经被贫道放了那‘酥仙散’的解药,诸位各自准备些器皿,盛了井水分头去倒入洛阳城内的各处水井中,然后帮中毒之人饮了井水,那毒性自然消退。”
众人答应之后,连陈喜在内都去寻找器皿装水救人,一时间也顾不得和陈祎、孙悟空两个打招呼。
等一群人一哄而散,偌大的寺院中只剩下孙思邈、陈祎和孙悟空三人。
陈祎见孙思邈手捻颔下短髯,带着一副似笑非笑的神色望着自己,脸上不禁微微一红,上前合十施礼道:“小弟玄奘,见过孙师兄。今日情急胡闹,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师兄海涵。”
第七十六章 计成连环
孙思邈看着微露窘态走到自己面前的陈祎,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一年来心观那家伙多次以灵光符传书给我们这几个朋友,信中常说他家那新入门的小师弟如何如何有趣。(.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今日看你居然想到借用贫道名头去唬那些小魔头的主意,果然是个有趣的人。”
陈祎苦笑道:“孙师兄再说下去,小弟当真要无地自容了。”
两人说笑几句,陈祎问起对方如何来得这样及时。孙思邈说自己接到心观以灵光符传来的消息,说如今正道三宗的三个新秀弟子会集洛阳对上了再次入世的天魔宫传人。虽然三大宗门都给了弟子一些支援,但魔道修士的手段素来奇诡,尤其那毒族的毒术最令人防不胜防。所以心观拜托孙思邈到洛阳,对自己小师弟照拂一二。
孙思邈说了自己的来意之后,端正了神色对陈祎道:“玄奘师弟,贫道虽是与你初见,但由心观这层关系在,有些话便不再忌讳了。此次之事,虽说是敌人手段奇诡,但你们也太过疏于防范。既然知道对手是天魔宫传人,难道事先便没有一点警惕之心和预防措施?”
陈祎向着孙思邈拱手深深一揖,老老实实地认错道:“孙师兄教训的极是,此次确是小弟轻忽麻痹了。”
昨天他和燕赤霞、白无瑕联手,迫退了结丹之境的言无阙,心中确实生出些轻敌之意。其实他这种骄矜之气并非近日才有,重获新生之后,他这些年的道路走得太过顺利了一些,渐渐地已经抛却了前世作为顶级刺客所具备的谨慎与警惕。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有了这次的教训,才令他幡然醒悟,明白自己如今的这点实力毫不足恃,即使没有孙思邈这番话,心态也已经重新摆正。
看到陈祎如此坦诚地认错,丝毫没有少年人的桀骜,孙思邈暗道一句“孺子可教”,满意地点头微笑不再多说。
如今整个不空寺的人都去救人,而孙思邈的解药见效极快,解了毒的人当时便恢复行动能力,又可以帮忙去解救他人,前后不过两个时辰的时间,洛阳城上下百万人口便都得救。
赶去救治文武朝臣的陈喜回来后向陈祎禀报说,樊子盖请他和燕赤霞、白无瑕,以及施药救了全城军民的孙思邈前去军营相见。
陈祎和孙思邈等燕赤霞和白无瑕回来,便和他们一起去了军营。通报入了中军大帐之后,见留守洛阳的文武官员俱都在此,老朋友云在兴亦在其中。而云在兴的身后站着两个身披轻甲的亲兵,他们原本垂首而立,在陈祎进来时悄悄抬头向他送上两张美艳秀丽的笑脸,赫然竟是安琪儿和李秀宁。
等陈祎将孙思邈给众人做了引见,所有人都起身郑重地向他施礼致谢。
孙思邈还礼笑道:“医者父母心,此贫道分内之事,何足言谢!”
众人各自落座之后,说起了当前的局势,都说此次杨玄感的毒计已经失败,己方应该有十足的把握稳守洛阳,等待陛下大军回援,然后便可将叛军一举全歼。
陈祎注意到列坐于洛阳文武群臣之中的云定兴脸上神色变幻不定,好半晌后似乎终于下决心,霍然而起厉声喝道:“诸公俱是朝廷柱石,却不自思破敌之策,反欲坐等陛下来救,岂不羞哉!”
一言既出,四座俱惊。
帐中的文武群臣愣了片刻,随即轰然爆发,纷纷开口或斥责或讥讽,总是是说云定兴空口白话说得好不轻松,若当真是一片报国诚心,何不自己献一条破敌之策出来?
云定兴也不与众人争辩,只是站在原地冷笑不已,神色间尽显轻蔑不屑之意。
樊子盖见此情景心中一动,向着云定兴前次出征的表现与往日大不相同,今天或许当真有什么真知灼见也未可知。他对隋室忠心耿耿,只要对江山社稷有利的事情,都不会有丝毫迟疑去做,当即出言喝止了众人,起身来到云定兴的身前,拱手深深一揖拜了下去。
云定兴此次是当真受宠若惊。他们两人虽然都极受皇帝杨广的亲近,但“心腹宠臣”与“心腹重臣”之前的差距实不可以道里计。当下再也顾不得继续摆那不计荣辱毁誉的高人姿态,慌忙还礼道:“下官何敢当樊大人如此大礼!”
樊子盖起身后正色道:“老夫自知往日诸位同僚对云将军多有误解慢待,但如今国难当头,还望云将军以国事为重,若真有破敌良策,请说来容大家共同参谋一番。日后在陛下面前,老夫必定如实上奏云将军的功劳。”
云定兴不敢再卖关子,拱手禀道:“樊大人,下官这里确实有三条破敌之策,一曰‘将计就计’,二曰‘虚张声势’,三曰‘引君入瓮’。”
随即便将这三条计策的细节对众人一一说明。
帐内众人都听得瞠目结舌,皆因这三条计策一奇诡一精妙一阴毒,偏又环环相扣,若是依计而行,确实有极大的把握将杨玄感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果然是妙计!”樊子盖鼓掌赞叹,而后冷不防地问道,“敢问云将军,不知这连环三计出自何人之手?”
云定兴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樊大人明察秋毫,自然知道下官没有这等谋略。幸好下官有一个忘年之交,便是当年向陛下进献琉璃镜、后获封‘承奉郎’的西域商贾金蝉子。下官因与其交厚,素知其胸藏锦绣,所以一早便聘其为麾下客卿,助下官参谋军机。前次下官出战获胜,便是出自金蝉子的谋划。此次这三条破敌之策,亦是金蝉子的筹谋。”
陈祎自然知道这些计策都是李秀宁的功劳,而她将这份功劳按在“金蝉子”的头上,显然是有自己的小心思。
云定兴本人倒也不是不贪图这份功劳,但一来他有多少本事人所共知,便是认领了也难以取信与人,二来那“金蝉子”已经展示了实力,他也不愿轻易得罪。所以退而求其次,依照李秀宁的主意将“金蝉子”推了出来,既可加深与“金蝉子”的交情,又将一份识贤用贤的功劳稳稳揽入怀中,也算收获颇丰。
樊子盖听了金蝉子之名,忙问道:“如今这金蝉子何在?”
云定兴面现戚容:“日前与叛军一战,金蝉子力斩四名邪道修士,本人也受了重伤,如今正在家中疗养,短时间内难以再次上阵了。”
樊子盖动容道:“有谋有勇,又是如此忠义,日后本官当向陛下面奏此子之功!”
第七十七章 中计,乱战
“你此言当真!”
叛军大营的中军帐内,杨玄感不敢置信地瞪圆了双眼,厉声质问案下跪拜的一名哨探首领。[.超多好看小说]
那哨探首领向上拱手答道:“启禀大帅,卑职看得清楚,夜色深了之后,那城上的所有兵将都凭空消失。因为事情透着诡异,卑职亲自潜到城下仔细观察,确定城头空无一人!”
“中彼计矣!”杨玄感和一旁的言无阙同时跌足长叹。
言无阙道:“今日城上的兵将,必然都是那玄奘小和尚用术法幻化而成,甚至那孙思邈也该是假货。凭他药王谷的传承,不惧我黎艾师弟那‘五毒夺魄珠’上的剧毒尚说得过去,却没本事硬受精金炼制的珠体一击而毫发不伤。”
“贼秃焉敢如此戏弄本帅!”杨玄感狠狠地一掌拍在帅案上,咬牙切齿地道,“旗牌官速去传令,全军即刻备战,本帅要在今夜夺下洛阳!”
号令一发,叛军大营立刻行动起来。约有小半个时辰之后,营门打开,杨玄感一马当先,天魔宫四门人各乘了一匹战马两边相随,身后是毫不掩饰地点着火把汇成一条漫长火龙的大军,径直向着洛阳城的方向冲去。
来到洛阳城下,杨玄感停住战马借着火光向城头望去,却看到仍如日间一样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将士。
“探事官何在?”
听到杨玄感地喝声,那哨探首领急忙从前方转了回来,不等主帅发问,便主动答道:“大帅,卑职已经问了一直埋伏在城下监视的探子,城上这些兵将是在我军出营的时候凭空出现,而且在近处观察后发现这些兵将出现后都僵立不动,不似生人。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杨玄感闻言仔细观察,这一留心之下果然发现异样,那些兵将在城墙上全都保持着一个姿势动也不动,即使自己大军到了城下也没有半点喧哗骚动。
“是真是假,一试便知。”言无阙冷哼一声道。
他望着城上这些从外形到气息都与人类无异的将士,心道这些人若果然是以术法幻化而成,则这一手幻形之术可当真了不起。不过假的便是假的,纵使能骗过人的眼睛乃至感知,却总有验证的方法。
杨玄感会意,传令点了五百弓箭手上前,在城下一字排开,张弓搭箭狂风暴雨般一场怒射。
城上的隋军将士仍是僵立不动,任凭羽箭贯穿身体,然后便整个人凭空消失,不到片刻已经被射得一个不剩。
“果然是障眼法!”
杨玄感看得清楚,纵声长笑之后将令旗一举喝道:“全军攻城!”
言无阙等四人在这一刻都隐隐地感觉有些不对,一时却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只以为是自己杯弓蛇影。
方才的情景叛军上下都看得清楚,放在那里只等大家白捡的功劳哪个肯放过,齐齐地发一声呐喊,争先恐后地向着城墙冲了过去。
等许多人凫水过了护城河来到城墙地下,才发现攀城的云梯还远远地落在后面。
又过了好一会儿,城墙下已经熙熙攘攘地全是人头,几十架云梯终于姗姗而至。
云梯刚刚架好,城下的叛军将士便迫不及待地一个挨一个地向上攀去,远远望去便似一杆细长的草茎上爬满了一长串蚂蚁。
“杀!”便在爬得最快的叛军堪堪登顶之际,城上的女墙后忽地发出一片震天喊声。无数隋军将士现出身形,有的十数人合力用叉杆顶住云梯用力将其推翻,有的向城下张弓弩发箭,抛掷滚木礌石,泼洒滚油投掷火把。
叛军一方万万没料到事情会有如此转折,猝不及防之下或随着云梯向后衰落尘埃骨肉成泥,或中箭着石烈火缠身,一时间哭爹喊娘好不凄惨。
“又中计了!”言无阙等人终于知道方才是哪里不对。原来是那些幻化的隋军将士消失之后,城上的生人气息却未随之消失,现在想来对方应该是用那些幻象掩盖了真正隋军的气息,瞒过了自己等人的耳目和感知。
杨玄感却已顾不得想什么计不计的,眼看着自己辛苦聚集的人马如同待宰的鸡鸭一般被敌人打死杀戮,他已是怒火填膺、目眦欲裂,催马舞枪冒着城上弓弩的威胁冲上前去,大喝道:“城内守军不敢出击,尔等无须慌乱,只要退到本帅马前便可安全!”
不得不说杨玄感在叛军中的威望确实极高,在他的呼喝下,城下乱作一团的叛军稍稍恢复了几分理智,一面闪避城上的矢石滚油,一面向杨玄感所在的位置退却。
眼看着叛军在付出惨重代价后终于可重整旗鼓,从东南方向忽地传来一阵喊杀之声。
如今叛军已成惊弓之鸟,听到这声音尽都慌乱,急忙循声张望,远远地看到许多火把密密麻麻的排成一条长龙,向着洛阳城下疾驰而来。
杨玄感大惊之下急忙派探马去打探消息。
不多时那探马慌慌张张地回来禀报:“大帅,卑职探听得知,那支人马打得是右骁卫大将军来护儿的旗号,看火把的数量,兵力约有三千之数。”
“来护儿远在莱州,如何能这么快来到洛阳?”杨玄感不敢置信,正要再派人去打探,正东方向又传来喊杀之声,远远望去,又见一队人马打着火把杀来。
杨玄感顾不得验证来护儿人马虚实,忙派人去正东方打探,不多时探马回报说来的人马打着河南道讨捕大使张须陀的旗号,数量也在三千左右。
报事未必,东北方向又有人马杀来,打探后得知是随杨广出征的宇文述率兵返回。随后一支支人马从四面八方接连出现,每一支人马都有三五千之数,眼看便要对杨玄感的叛军形成包围之势。
此时此刻,便是杨玄感也再无力稳定军心,刚刚从洛阳城下捡了一条命回来的叛军将士大都斗志全无,纷纷做鸟兽之散逃向四方。
而洛阳城的城门也在这一刻打开,一支队列整齐的人马从城内杀出,为首的一员老将金甲红袍,仗剑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身后的数千人马整齐划一的齐声高呼应和,随着喝声,行进的步伐愈发整齐,向着陷入大乱的叛军冲杀过去,却正是云定兴和他那支一战成名的“万岁军”。
第七十八章 玄感西行
云定兴率领所部人马从洛阳城内杀出,这成为压垮叛军这头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使所有的叛军将士脑中除了“逃命”二字外再无其他念头。
因为此刻四面八方都是点着火把呐喊冲杀而来的隋军,叛军都已不知该向那个方向逃跑,只是凭着感觉如没头苍蝇般乱冲乱撞,结果是敌军尚未遇到,自己人已在互相践踏之下死伤枕藉。
“杀!”云定兴终于率兵杀到,因为陈祎和“金蝉子”分别慷慨地将黄巾力士辛丑与昆仑奴摩勒借给他做保镖,所以这位老人家在今夜表现格外神勇,始终仗剑跃马冲杀在全军的最前方。
只可惜云老将军手中素来只作为仪仗器物的佩剑始终未得到饮血的机会,所有迫近他马前三丈之内的敌人都被辛丑的车轮板斧和摩勒的巨型陌刀砍成碎片。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八千隋军看到主将的神勇表现,尽都士气高涨,一路狂呼着特有的军号,挥刀挺枪随后杀入乱作一团的敌军群中,将只顾逃命毫无抵抗之心的敌人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无弹窗广告)
在黑夜下乱战之中,谁都没有发现一件古怪的事情。自始至终,追杀叛军的只有云定兴这一支人马,而从四面八方赶来的隋军只是摇动火把发出震天呐喊,却并不上前来参战。
一片混乱之中,杨玄感只能凭着一身精湛的武艺自保,根本无从约束收拢人马。言无阙等四人虽有一身神通术法,却也没有办法规整乱局,欲以大型术法对付敌军,却又感觉洛阳城上几股强大的气息遥遥锁定自己,心中忌惮之下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跟在杨玄感的身边左冲右突。
渐渐地天色泛白,隋军在将叛军追杀了二三十里后终于力竭而止,杀声逐渐平息下来。这半夜冲杀,隋军斩首超过万级,俘获无算。
身边只余十多骑人马的杨玄感稍得喘息之机,同样精疲力竭地一行人看敌军不再追赶,也都停下来稍作喘息。
喘息未定之时,忽然间从斜刺里跑来两匹战马,其中一匹马上的骑者隔远疾呼道:“玄感兄!”
杨玄感吃了一惊,定睛看时,见来人是好友李密与其弟子王伯当。看到李密两人浑身浴血,显然也是从死人堆里侥幸逃生,杨玄感心中未免生出几分愧疚。
这些天来他开始倚重言无阙等人,自然而然便疏远了李密,对其所献的几条计策也置之不理。如今对方在百死余生之际仍来寻找自己,足见一片赤诚之心。
他急忙上前迎了几步,等李密马到近前,亲自扶着已经摇摇欲坠的李密下马,关切地问道:“法主,你可曾受伤?”
李密喘息半晌才稍稍回过气来,摆手道:“你知道小弟也有些武艺,弟子伯当更是勇冠三军,这一夜冲杀只是耗尽了体力而并没有受伤。这些暂且休提。玄感兄,你可知那从各处赶到的隋军全是敌人的诡计?”
杨玄感惊诧问道:“什么诡计?”
李密道:“昨夜看到四面八方同时有隋军杀到,小弟便感觉事情透着古怪。这些兵马距离洛阳有远有近,怎么可能同时抵达?于是选了宇文述人马的方向冲杀过去观察,却见那里只有二三百人马原地奔跑呐喊,所有的士卒手中都拿着用一根横梁捆扎的十数支火把,所以才营造出数千人的声势。”
杨玄感听了,直气得手足冰凉浑身颤抖,张口欲骂几句,却又不知究竟是何人设下这等阴毒周密的诡计算计自己,一腔无从发泄的怒火直冲顶门,登时两眼一黑仰面便倒。
身边的众人急忙上前将他扶住,七手八脚地用些急救手段将他救醒。
等杨玄感醒转过来,李密凑到近前温言劝道:“玄感兄,大败已成,后悔无益,只有早思良策,以图东山再起。”
杨玄感苦笑道:“法主,我心绪已乱,一时之间哪里想得到良策?”
李密道:“小弟这里却有一个计较……”
杨玄感精神一振,急忙追问道:“敢问法主计将安出?”
李密道:“如今攻取洛阳这一路人马已是全军覆灭,但玄感兄留守各处的人马还有不少,加起来也有数万兵力。既然洛阳难取,我们不若转而西进攻取关中。”
杨玄感也是之兵之人,转念间已经想到其中存在的问题,有些为难地道:“我军新败,只怕士气低落,难以攻破关中之险。”
李密道:“所以我们一定要速战速决。玄感兄须在兵败的消息散播开之前,抢先一步整顿人马西进,对内对外都要宣称我们已经拿下洛阳,以此激励士气并威吓敌人。凭玄感兄的威望及令尊留下的人脉,夺取关中的把握应该不小!”
杨玄感双目登时亮了起来:“法主此计绝妙,我这便派人收拢各地人马,在偃师会齐后即刻西进!”
说罢立即将身边的十余人聚集起来。这些人到此刻仍跟在杨玄感的身边,除了心思难辨的言无阙四人,余者尽是杨家的死忠之辈,绝对地亲信可靠。杨玄感将事情的厉害对他们详细说明,派了其中的四人分别火速赶往慈硐、伊阙、荥阳、虎牢等处调兵。
言无阙等四人看在眼里,其余三人都向言无阙投来征询的眼神,言无阙只微微摇头,未置可否。
叛军会集的速度极快,不过数日之间,杨玄感的麾下又有了两万余人马。他采取李密的计策,严密封锁洛阳兵败的消息,反而大肆宣扬洛阳大捷并渲染西取关中的种种美好前景。将三军士气鼓动起来后,一刻也不耽搁,急速发兵西进直扑关中。
沿途凭借叛军的浩大声势和反复宣扬后几乎变成真相的大胜谎言,攻城拔寨势如破竹,这一日来到杨玄感的故乡弘农附近。
因为弘农并未在西进之路上,杨玄感已经决定了过门而不入。弘农那边虽然有些守军,料想也不敢来招惹自己士气如虹的大军。
浩浩荡荡的人马正要从弘农一侧通过时,忽有旗牌官来向杨玄感通报:“大帅,弘农太守杨智积派使者前来,说是有一份礼物要当面奉献大帅。”
杨玄感闻言笑道:“那杨玄感也是大隋宗室,现在却来向本帅示好,可见大隋气数已尽!”
李密在一旁忽地心生不安,上前道:“玄感兄,小弟素闻杨智积是宗室中少有的杰出人物,虚防其中有诈。”
杨玄感不以为意:“不过是一使者,难道还敢效法昔日荆轲刺秦故事吗?聊也无妨,传令请来相见!”
第七十九章 怒而兴师,自入瓮中
等看到那使者时,不仅杨玄感哑然失笑,李密也感觉自己有些多虑。[.超多好看小说]
杨智积派来的使者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瞧来没有八十也有七十九,步履蹒跚地牵着一辆牛车走到杨玄感马前。
杨玄感看到那辆简陋的平板牛车上放着一件似是四四方方的东西,上面用一块青布覆盖,心中猜测这或许便是杨智积奉献的礼物。
“小老儿拜见杨将军。”那老者颤巍巍向着杨玄感施了一礼。
杨玄感在马上摆手道:“老丈不必多礼,不知杨太守命你送了什么礼物给本帅?”
老者不慌不忙地直起腰来,向旁边让开一步,手指着牛车道:“杨太守的礼物便在车上,究竟是什么,将军一看便知。”
“玄感兄,小心为上。”李密听老者说要杨玄感自己去看礼物,心中又生出一丝警惕。
杨玄感笑道:“法主放心,我自有主张。”
说罢他策马上前几步,将马上挂着的点钢枪擎在右手,探枪轻轻一挑,将牛车上盖着的青布挑了起来。
青布掀开后,下面现出的却是一方石碑。杨玄感看到那石碑的样式时,脸色便已大变,忙定睛看碑上文字,等看清石碑当中“隋楚国公内史令杨公讳素之墓”一行字时,眼前登时一黑,险些一头栽下马来。
“大帅!”左右亲随大惊,急忙上前将他扶住。
杨玄感定一定神,陡得跳下马背,大步走到那老者面前,劈手一把抓住他胸前衣襟将其提在空中,面孔扭曲咬牙切齿地问道:“老匹夫,我父亲的墓碑为何会在你的车上?”
老者神色依旧平静,缓缓地道:“杨太守听说你谋逆,已经下令掘了你杨家的祖坟,将你杨家历代祖先挫骨扬灰。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乱臣贼子的家族,本就该永世不得超生!”
“狗贼焉敢如此?我不杀你,誓不为人!”杨玄感咆哮如雷,血红的双目死死盯着那老者道,“你又是何人?为何敢出现在本帅面前?”
老者冷笑道:“老夫不过是弘农一老朽,本已风烛残年,又何惧一死?”
“你既自来寻死,本帅便成全你!”杨玄感一声暴喝,双臂发力将老者摔在那辆牛车之上。
他本就膂力过人,盛怒之下这一摔,竟将那牛车砸得垮塌散架,老者更是断骨折筋毙命当场。
“全军听令!”杨玄感飞身上马,举枪狂喝道,“立即折向攻打弘农,夺下此城后,所有女子金帛,任凭尔等取用!”
叛军将士听得此令,双目俱都燃起贪婪的火焰,轰然应和道:“谨遵大帅之令!”
李密大惊,急忙上前拉着杨玄感的马缰,急切劝道:“玄感兄,这分明是杨智积的激将诱敌之计。为将者岂可因一时之怒而兴师?莫忘了我们时间不多……”
“松手!”此刻杨玄感的脸上已经不见狂怒之色,只剩下没有一丝温度的冰冷,“身为杨家子孙,若不能雪此奇耻大辱,何以为人?”
李密愕然无语,抓着马缰的手终于无力松开。
杨玄感一语不发,用力加了一鞭,率领着因垂涎他许诺的女子金帛而早已迫不及待大军,径往弘农的方向而去。
“先生,这杨玄感好生不识时务!”忠心耿耿留在李密身边的王伯当愤愤不平,“听说他起兵反隋,先生立即放弃一切赶来向他献计献策,此人却屡次将先生的金玉良言弃之脑后,合该落得兵败下场!”
李密摇头不语,半晌后才有些落寞地道:“伯当,我们走罢!”
王伯当惊讶地问道:“先生打算走去哪里?”
李密苦笑道:“玄感兄中了敌人诡计,此去必死无疑。为师相助他这一场,也算尽了朋友之义,却还不至于以身相殉。此次隋军那边似有高人,所设计策环环相扣,一步步将玄感迫入绝境。日后为师必与此人较量一场,为玄感报今日之仇!”
杨玄感率兵来到弘农,才发现杨智积已经坚壁清野,据守深池高城等候多时。
看到杨玄感到了,杨智积当即派出十多名身长体壮、中气十足的大嗓门士卒,在城头站成一排,向着城下破口大骂,将杨玄感的十八代祖宗由前到后又由后到前地骂了几轮。这骂辞显示出于高人之手,绝非只是一味地污言秽语,桩桩件件、一句一字皆是引经据典,有理有节。
杨玄感听着城头的喝骂,已经恢复平静的脸色再次变幻,以长枪指点城头厉喝道:“今日不屠此城,我杨玄感誓不为人!攻城!”
因为原来正在紧急行军,叛军没有携带任何笨重的攻城器械,只是在来弘农的路上急就章地砍伐树木赶造了十多架粗陋云梯。
听到杨玄感一声令下,叛军当即抬着那十多架云梯开始冲击城墙。
城头的杨智积望着下方如大群蚂蚁般密密麻麻拥簇而来的叛军,叹息一声对身边的一人道:“一方墓碑、一套骂辞,便将杨玄感数万大军陷于弘农,那位金蝉子究竟是何等人物?”
那人却是樊子盖从洛阳派来的一名使者,他笑道:“金蝉子是西域来的商贾,如今也不过十四岁年纪,以前大家都只知他赚钱的本事了得,直到如今才知他胸中尚有丘壑。”
杨智积叹道:“总是我大隋国运昌隆,陛下洪福齐天,所以上天才降下这少年英杰拯救危局。”
口中说着漂亮的面子话,杨智积的心中却暗自叫苦。他是皇室出身,知道当今皇帝杨广素善猜忌,一直以来都韬光养晦以贪酒好色的面目示人。但如今那位金蝉子的一条计策逼得他不得不站出来显露锋芒,否则用来陷住杨玄感这片饵食说不定会真被吞掉。
一场惨烈的攻城战役正式开启。叛军兵力占优,又因为杨玄感许下屠城劫掠之诺,士气也颇为高涨;隋军据有坚城,杨智积又早做准备,各种守城物资堆积如山。杨玄感将门出身,虽在狂怒之下,指挥起叛军攻城却是有板有眼,深得用兵之道;杨智积却也展现出令人惊讶瞩目的才能,在城头指挥军民调度物资竟也有条不紊。
双方各有优势,恰是势均力敌,一攻一守反复拉锯,接连激战三日竟是未分胜负。
在城下耗了三天时间,杨玄感的头脑终于清醒了一些,感觉到不妥准备撤兵继续按原来的计划西进。
但为时已晚,两支隋军分从东西两方而来。一支从洛阳而追击而来,由东都留守樊子盖亲自挂帅;一支是从长安派来救援洛阳,由西京留守卫文升率领。
两路大军与弘农坚城形成一个牢不可破的三角阵型,将杨玄感的叛军死死困在垓心。
杨玄感见势不妙,因李密已经离开,忙使人去请言无阙等四人,看他们是否有办法助自己脱身。
那人去不多时慌慌张张返回来禀报,说是言无阙等人已不知去向。
杨玄感大惊,一颗心随即陷入井底。
第八十章 决战四魔
在弘农那边的决战开启之际,言无阙等四人已经悄然远遁道百里之外。.
黎艾对言无阙道:“言师兄,我们此次奉长老会之命出山助杨玄感起事,如今虽然他陷绝境,但我们出手的话还是有把握将他救出,为何要弃之而去?”
言无阙未答,那在四人中最是低调,连话都没有说过几句的鬼族传人忽地开口,声音阴冷透出丝丝寒气:“长老会只是让我们助杨玄感起事,却没说让我们助他成事。促使杨玄感起兵并进攻洛阳,无论成败,我们的任务都算已经完成。其实花弄影他们四个完全不必死的,只可惜他放不下与那金蝉子的旧怨,结果连自己和几个同门都赔了进去。”
黎艾和羽裳都是眉眼通透的聪明人,闻言后略一转念,便知此次自己等人此次入世另有目的在内,而知晓内情的只有言无阙和这位鬼族的师兄魑殇。难怪在辅助杨玄感一事上,言无阙似乎一直有所保留,而魑殇干脆从头至尾都袖手旁观。
“两位师兄,这究竟是……”羽裳试探着问道。
言无阙摆手:“此事关乎我宗门复兴大计,在外面万不可宣之于口,你们等回到宗门后问本族长老便知原委。”
魑殇冷然道:“此战中三宗门人未曾现身,也不知是否另有诡计。未免节外生枝,我们还当尽快离开。”
其余三人都点头表示同意,正要施法远遁之际,远处忽有一道金光破空而来,速度奇快无比,瞬间便飞到了他们的头顶。.
十道人影从那金光中飞出落了下来,将四人围在当中,其中一人向着空中招手,那道金光化作一只小巧金梭落在他的掌中。
来的这十个人正是陈祎、孙悟空、陈喜、护法四僧、昙宗、白无瑕和燕赤霞。
望着脸色阴沉的言无阙等人,陈祎上前一步,双掌合十微笑道:“南无阿弥陀佛,贫僧玄奘,见过四位施主。”
言无阙沉声道:“小和尚,你们怎会来的如此之巧?我一直留心感应,并未发现有人施法监视跟踪。”
陈祎举起手中的一根铸铜圆筒笑道:“监视跟踪未必要用术法。这是贫僧从好友金蝉子处借到的一件机巧奇物,拥有延伸视距的望远功能,名为‘千里镜’。这两天贫僧一直派人在空中用此物看着几位施主,发现诸位似萌生去意,因此和诸位道友前来相送。”
言无阙亦笑道:“诸位一番盛情,我等却之不恭!”
话音未落,所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有了动作。
净土宗护法四僧一分一合之间,结阵将言无阙围住。
法濬盘膝而坐,将怀抱的古琴平置膝上,十指拨动琴弦,登时便有地水火风四系术法连环发动,凭空现出无数风刀冰剑、地刺火雨。
法卓背后的五尺阔剑出鞘落入掌中横空飞舞,一道道犀利无比的剑芒从剑锋发出。
法常总是带在身边的一对花斑狸猫一起仰头咆哮,发出的竟是震耳欲聋的虎豹雷音,而后摇动身躯,化作两头首尾长达两丈的庞然大物,口鼻间吞吐这金蛇般的火焰,一左一右扑了上去。
法印举起手中托着黑色钵盂,钵底忽地消失化作一个黑漆漆的无底深洞,钵口则生出莫可抵御的吸引吞噬之力。
面对四僧的合击,言无阙夷然无惧,“大黑天云禁幻形咒”发动,随手招来大片乌云化作诸般凶禽猛兽、异宝奇兵,凭借咒法诡奇与结丹之境的修为,力抗净土宗护法神通“天王炼魔大阵”而丝毫不落下风。
陈祎并未出手,却站在了四僧阵势的外围,掌心扣了那柄飞刀“杀禅”,给阵中激战四僧的言无阙造成巨大的威胁。
燕赤霞背后剑匣之中的“紫霄”“青冥”双剑齐出,化作一紫一青两道丈许长的电芒飞斩向飞上空中似欲逃走的羽裳。
羽裳咯咯轻笑,媚态横生:“这位道兄怎地如此硬的心肠,竟一点也不怜香惜玉么?”
在说笑的同时,两条洁白如雪的丝带从袖中飞出,延伸出数十丈的长度在空中旋舞拦阻纠缠双剑。
这两条丝带名为“冰绡云拂”,是天魔宫巧匠以冰蚕之丝糅合云霞之精编织而成,本体可以在虚实之间自如转换,却也不惧紫青双剑的绝世锋芒。
孙悟空与陈喜一个为灵明石猴体质,一个有“金蝉蜕凡术”护身,都不惧毒族的各种毒物,两人联手攻向了黎艾。孙悟空的双头剑在手中旋舞如轮,剑柄两端的黑色剑刃幻出密密层层的虚影,组成一团足以撕裂万物的龙卷风暴;陈喜施展“金蝉舞空术”,身形闪烁不定,每次以双锋短刃发动的贴身攻击都透着无比的凶险狠毒。
黎艾接连对两人施放毒术无功,也猜到对方定有避毒之法,便也放弃用毒,右手拔出一柄弯如新月、散发莹莹碧光的尺八短刃,左手从腰间解下一条遍布毒针倒刺的三丈长鞭。鞭刃齐施,远近交攻,力敌二人而毫无惧色。
昙宗让女儿为自己压阵,一双铁掌一错,挟着摧山坼岳的无匹刚猛之力攻向魑殇。
一身黑袍的魑殇将大袖一摆,方圆数十丈的空间登时化作阴森地狱,无数冤魂厉魄现出形体,口中发出令人胆寒的凄厉尖啸,张牙舞爪向昙宗扑来。同时魑殇掌中现出一柄白骨为柄、剑身一面红一面黑的短剑,信手一挥发出无边碧磷鬼火,铺天盖地罩落下来。
“金丹界域!”昙宗双目圆睁,颔下虬髯根根直立,暴喝道,“原来你这小子深藏不露,竟是个结丹之境的修士。老子这些天最目睹战场情景有所感悟,却总还差最后一丝契机才可突破,今日恰好用你着结丹修士来做踏脚之石!”
说罢,身上忽地生出近乎无穷无尽的至阳至刚气势,四周扑上来的冤魂厉魄遇到这阳刚之气,登时惨叫连连,如滚汤泼雪般消融。
昙宗举起右臂,宽大的衣袖向着空中落下的碧磷鬼火轻轻一拂,一股柔和至极点的劲力将迫得所有的鬼火倒卷回飞,反向魑殇烧了过去。他本人则紧跟在鬼火的后面,右手五指箕张形如龙爪抓向魑殇的头顶,指尖有丝丝劲力将吐未吐,隐隐笼罩住方圆丈余的空间。
白无瑕也如陈祎一样并未参战,只站在昙宗与魑殇的战圈外面,手中托着那只潮音洞镇洞之宝“两仪元磁玉净瓶”,瓶口稍稍凸出一丝黑白二色交缠的阴阳元磁之力。
第八十一章 三连斩
陈祎众人与天魔宫四门人分成四团混战,却是孙悟空和陈喜这一对修为最浅的组合最先得手。(.)
两人各有依仗,不惧黎艾的用毒手段。黎艾的修为虽在练气巅峰之境,稳稳胜过两人,但孙悟空的“八九玄功”和陈喜的“金蝉七术”都有无穷变化之妙,二人又是旧在一起厮混,熟悉彼此的修为手段,配合起来天衣无缝,在熟悉了黎艾长鞭短刀的变化路数之后,便渐渐地占到了上风。
激斗之中,孙悟空忽地卖个破绽,身前空门大开。
黎艾不假思索欺身直进,手中那柄锋锐无匹又虽有剧毒的弯月短刀由上而下解剖对手胸腹。
孙悟空似是闪避不及,被短刀自颈下至肚脐开了一道口子。巨大的伤口向两边张开,里面的仍在蠕动且热气腾腾的脏腑肠胃历历在目。
黎艾心中大喜,忽见对方脸上没有丝毫痛楚之色,反而向着自己呵呵一笑,随即手持的那柄双头怪剑忽地从当中断开,变成两柄长剑向着自己交叉斩来,速度力道不仅丝毫未受伤势影响,反而更加迅捷凶猛。
他大惊之下急忙抽身后退,却已稍稍晚了一线,被那两柄漆黑长剑一由左肩至右肋、一由右肩至左肋,切割了两道相互交叉的巨大伤口。
在黎艾一声惨叫尚未出口之际,陈喜身形一下闪烁出现在他的身后,手中那柄双锋短剑悄无声息地没入他的后心,手腕翻转短剑转动,将他的心脏搅得稀烂。[]
黎艾的一双眼睛如死鱼般怒凸,死死盯着面前遭自己开膛破腹却仍活蹦乱跳的孙悟空,却见他仍呵呵笑着,用手在伤口一抹,那伤口连同被割破的衣服便已复原。
紧随其后结束战斗的则是燕赤霞。
其实在这四个战场之中,唯有他打得最稳。
虽然与他交手的羽裳也是练气巅峰的修为,但媚族本不已战斗见长,那两条“冰绡云拂”虽然变化诡奇,却终难敌楼观台镇门之宝紫青双剑。
燕赤霞将楼观台秘传的一路剑法使开,双剑所化的两道紫青电芒在空中飞腾变化,绵绵不绝,其用无穷,渐渐地将羽裳困住。
蓦然间他双目寒芒一闪,口中暴喝道:“斩!”
双剑准确捕捉到羽裳的两条丝带由虚转实的一瞬,闪电般交错穿梭几次,将两条丝带斩作数段。
羽裳大惊,秀美的脸上满是楚楚可怜之态,向着燕赤霞轻唤道:“先生饶命!”
若换一个人,在面对媚族秘传之术时,便是可以抵制魅惑,多要也要受些影响而略作迟延。但楼观台传承的是老子太上忘情之道,燕赤霞心坚如铁丝毫不为所动,双剑交叉斩过,羽裳那颗仍自媚态横生的头颅从颈上飞起。
此刻昙宗却陷入了苦战。魑殇感应到这莽和尚的武道修为已经濒临突破的边缘,已决定施全力将其扼杀,所以一开始便展开了结丹修士特有的界域,并取出自己晋升丹境后苦心炼制的一件宝物“白骨阴阳剑”。
在界域之内,魑殇的一身鬼族秘术得到四周环境加持,可以发挥超出常态三成的威力,“白骨阴阳剑”又可以将他的实力提升两成。
如此一来,他的实力已经可以稳稳地压制昙宗。若非忌惮站在自己界域之外的白无瑕——准确地说是忌惮她手中的潮音洞至宝玉净瓶——他早已将昙宗斩于剑下。
一道黑红相间的剑芒擦过昙宗的身体,在他已经伤痕累累的身体上再添一道伤口。
白无瑕见状举起手中玉净瓶,她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想要出手。
“乖女儿再等一等!”昙宗再一次大喝阻止,“爹爹已经触摸到了那道门槛,只差一点,差一点而已。”
白无瑕秀眉微蹙,却终于还是停住。
“当真想要借我之手来突破吗?可笑!”魑殇一声冷哼,白骨阴阳剑遥指,口中念诵一段晦涩难明的咒语,陡然喝道,“白骨囚牢,阴火炼魂!”
数十根由无数惨白骨骼挤压纠缠而成的碗口粗柱子从地下冒出,绕着昙宗围成一个圆圈。柱子的上段都向内弯曲,在中心点汇集后相互融合连为一体,化作囚笼将昙宗困住。
昙宗变色挥拳猛击,那白骨柱子竟是坚固无比,丝毫不见损毁。
随即便有大片白森森透出无尽阴冷气息的火焰平地生出,霎时间将整座囚笼包裹在其中。
“爹爹!”白无瑕终于无法再等待下去,手中玉净瓶的瓶口射出阴阳元磁之力,在空中化作一柄半黑半白的巨剑,便要斩向魑殇的界域。
“哈哈哈……”蓦然间从那惨白火焰之中传出一阵极尽欣喜兴奋之情的大笑,随即便看到那火焰似乎受到某种力量的压制般一点点缩回地下,现出了仍被困在白骨囚笼之中的昙宗。
此刻的昙宗已是衣不蔽体,但身体表面那些伤痕都不翼而飞,完好的皮肤映射出古铜色光泽,整个人便如一尊佛前的护法神祇、金刚力士。
“就凭这鸟笼子也想困住老子么?看老子来拆了它!”
昙宗一个简简单单的跨步冲拳,铁拳印在面前的一根白骨柱子上。
整座白骨囚笼抖了一抖,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爆响,无数蛛网般的纹路迅速蔓延至每一根柱子,然后整座囚笼轰的爆开,散作无数白骨碎片四处飞溅。
“小子,你也来吃老子一拳!”
昙宗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跨步冲拳,却仿佛融合了佛门缩地成寸的神通,一步跨出便到了魑殇的面前,铁拳笔直地轰向他的面门。
魑殇感应到那只砂钵大的拳头中蕴含的可怕力量,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对方终究还是借着他的压力做出突破,晋级成为修行界中最令人头痛的金丹武修。
如今胜算已经极为渺茫,他心中开始盘算着脱身之策。尚未想到如何摆脱面前这变得无比难缠的对手,却听他再次大喝道:“乖女儿,如今爹爹已经突破,你还在旁边看着做什么?赶快出手帮爹爹收拾了这小子!”
“女儿遵命!”白无瑕轻笑着答应一声,阴阳元磁之力在空中凝成的巨剑立时向魑殇站落下来。
第八十二章 盗丹,封神
(本周每日两更,早八晚七)
武者蕴结成武道金丹之后,虽然不会如修士一般拥有演化界域的能力,却另有一项令所有结丹修士深恶痛绝的能力——破界,即破除结丹修士的界域,将双方拉低到同一水平线上。(.)
昙宗出身于少林寺这武学圣地,见识自然非同一般,虽是刚刚结成武道金丹,却已懂得初步运用破界之力。随着一圈圈晦涩的无形波动向四周扩散,魑殇的界域当即烟消云散。
失去了界域加持,又遭昙宗与白无瑕这对父女联手合击,魑殇未能抵抗多久,很快便被昙宗一记蕴含无穷浩大阳刚之力的重拳轰成重伤,然后被白无瑕放出的两仪元磁之力卷住拖入玉净瓶中镇压起来。
到此时仍在战斗的便只剩下净土宗护法四僧与言无阙,陈祎仍手按飞刀在圈外监视。
言无阙已经看到三位同门身死,虽说是魔道中人心性冷酷谈不上悲戚愤怒,却总要为自己的安全担忧。他只恐其余众人都赶来围攻自己,当下也顾不得感应到来自陈祎的强大威胁,先施秘法激发潜能迫得四僧后退,然后乘隙脱出“天王炼魔大阵”,腾身而起便要逃之夭夭。
“杀!”陈祎的飞刀终于出手。
伴着一声嘹亮的蝉鸣,那飞刀倏隐倏现,穿梭虚空直接出现在言无阙的身前。
在飞刀发出蝉鸣之声时,言无阙的精神立时一下恍惚。
等他回过神时,那柄挟着陈祎全心全灵之力的“杀禅”飞刀已经破开他几件护身宝物的防护,从他小腹贯入化作一道朦胧青光从后腰飞出,洞穿了一个足有拳头大小的血窟窿。
言无阙似欲张口惨呼,陈祎却没有容他发声,凝聚全部精力的飞刀才一出手,便从自己几近贼去楼空的身体中压榨出最后一丝力量,甚至不惜伤损自身经脉而发出一记“如来神掌”。
一只数亩大小的金色巨手凭空生出,一把将重伤在飞刀之下的言无阙抓在掌心,五指收拢一攥一揉,浩荡金光从指缝迸射而出,等到那巨手消散之后,言无阙的身体亦随之化为飞灰。
陈祎抬手一招,那笼罩在一团朦胧青光中的飞刀回到手中,直接被他收回腕上带着的“二相环”之内。只是在场所有人都未发觉,那团青光之中除了飞刀之外,还有一颗散发着丝丝黑气的浑圆珠子——这赫然是凝聚了言无阙毕生修为的结晶,道家称金丹,佛门称舍利,魔道则称为魔核。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玩的这一手实在太过惊险,但能够击杀一位结丹级数修士的机会也实在太过难得,有言无阙的这颗魔核在手,他有十足的把握在短时间内将修为推进到练气巅峰之境,所以纵是冒险也须勉力尝试一下,所幸的是他总算成功得手。
如今入世的天魔宫门人全军覆没,燕赤霞先向陈祎施礼道:“玄奘师弟,此间事情已了,愚兄尚有些师门事务等待处理,就此告辞了。”
陈祎听他说及“师门事务”,不便询问也不便挽留,只能施礼与对方辞别。
燕赤霞又向其余的众人施礼道别之后,举手在身后剑匣上一拍,幻化出一道剑光,将身一纵融入剑光之中破空而去。
送别燕赤霞后,白无瑕尚未开口说话,昙宗已抢着道:“女儿,咱们是否也该离开了?此次为父晋升金丹武修,也该回寺里报备一声,并向掌门方丈申请修习本门几项最高神的武学。”
白无瑕向陈祎望了一眼,眼波深处闪过一丝异样情绪,神色却依然清冷恬淡:“谨遵爹爹之命。”
昙宗哈哈大笑,随即便向陈祎告辞。
陈祎知道这莽和尚总怀疑自己和他女儿有些情感瓜葛,自然也不便挽留,只得合掌施礼表示恭送。
之后却是法濬等四僧说要回宗门复命,向陈祎施礼告辞后离开。
送走了众人后,陈祎也没有再关注弘农城下结果已经注定的战场,带着孙悟空和陈喜径自返回了洛阳。
再说燕赤霞与陈祎分别之后,不知在哪里稍作休息,等到夜色降临,又驾剑光来到弘农城下。
此刻这场针对杨玄感的诱杀与围剿之战已经结束,弘农城外尸积如山血流成河。
杨玄感虽然悍勇,却终究未曾冲杀出隋可以针对设下的重重罗网,力尽重伤之后不甘被俘,当着围上来的隋军兵将之面横剑自刎。
杨玄感既死,他手下残余的数千人马再无战意,纷纷弃械纳降被隋军俘获。
燕赤霞乘剑光在空中向下张望,看到尚未收拾干净、遍布死尸的战场惨景后,轻轻叹息一声,随即伸手再拍一下剑匣,一道金光从匣中飞出,化作一卷黄绫悬在空中。
他神色恭谨地拱手向黄绫连拜数拜,那卷成一束的黄绫展开,一面显出密密麻麻的周天星斗图案,另一面却是“封神”两个形体奇古的大字。
那黄绫展开后,周天星斗图案中有一颗大星忽地生出光华,随即射出一道肉眼难辨的淡淡光柱,投向下方的战场。
一道朦朦胧胧的人影从战场的死尸中缓缓升起,在那道光柱地牵引下一直向上飞到空中,最后如倦鸟归巢般投入那黄绫上的周天星斗图案之内。
在黄绫之内,暗藏了一片广袤无边的幽暗虚空。虚空顶上是依照宇宙之妙造化之机排列的周天星斗,共有三百六十五颗大星与一万四千八百颗小星。
那道人影进入这片虚空之后,身形变得清晰了许多,赫然竟是杨玄感的模样。只是此刻的他神色茫然,双目一片混沌,似乎并不具有神智。
燕赤霞的声音如洪钟大吕在这片虚空响起:“尔杨玄感世出名门,勇烈盖世,惜乎空负匡正天下之志,而未得风云际会之时,兵败身亡,不甚悲在。吾奉道祖法旨、天帝敕命,召汝登天为神,敕封玄武星君之职,统领水部七宿,镇压北方。尔其钦哉!”
杨玄感的双目渐转清明,脸上现出虔敬之色,望空拱手拜道:“杨玄感领旨!”
在周天星斗之中,北方的一颗大星光华大盛,随即降下一条灿烂无比的光柱,将杨玄感笼罩其中。等片刻之后光柱散去,杨玄感形象大变:头顶玄铁盔,身披乌鳞铠,手中擎一杆龟背鼍龙枪,背后悬浮一杆三丈高下黑面旗幡,旗幡上浮现玄武神龟之相,图下又有四行小字:“浩浩玄武,水星之主。镇海抚波,群魔不舞。”
第八十三章 乐为冰人隋天子,欲作佳婿金蝉儿
皇帝杨广在辽东前线听说杨玄感谋反,当即放弃了唾手可得的辽东城,又抛弃大批军械辎重,火速回师救援洛阳。[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正当杨广心急如焚地赶路时,洛阳那边却传来捷报,声称杨玄感叛乱已经平息,其本人亦在弘农城下授首。
若非奏章上署名的是分别留守东西二京的樊子盖与卫文升这两个心腹重臣,杨广几乎要怀疑这消息的真伪。等到仔细阅读奏章内容,了解了此战前后的详细始末,他才终于放下心来。在欣喜之余,他也对云定兴发掘的那位奇才“金蝉子”生出浓厚的兴趣。
既然战事已经结束,杨广便也不再着急赶路。他心中仍未放弃征伐高丽的执念,便命东征大军就近驻扎,等候自己的下一步指令,只让最精锐的骁果军随从护驾,一路不紧不慢地的行进,等回到洛阳时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后。
为了稳定人心,消除二次征东失利的负面影响,杨广回到洛阳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借平杨玄感之役大肆封赏。从坐镇东都的樊子盖,到自西京而来驰援的卫文升,再到此战中各有大小功勋的文武官员,均得到大小薄厚不等的封赐。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右屯卫将军云定兴,因为首战破杨玄挺,献计灭杨玄感这两桩大功,封爵、升官、赐金一样不缺。(.无弹窗广告)杨广在听说他所部人马在高呼万岁时战力倍增,不由龙心大悦,御笔亲提了一面“万岁军”的战旗赐下,算是将这个已经在洛阳民间流传的名号正式安在了这支人马的头上。
诸般封赏已毕,杨广又传下一道旨意,由云定兴亲自送到此战中另一位大功臣“金蝉子”的府上,传他到宫中面圣受封。
平息了杨玄感之乱后,樊子盖等人欲为陈祎、燕赤霞和白无瑕等人请功,陈祎却道修行之人贪恋红尘富贵,请他们不要在给皇帝的奏章中提到自己等人,随后便说要去云游四海飘然而去。暗中自然又换回了金蝉子的身份,带着些伤病的神色出关,整日与安琪儿和李秀宁厮混,享尽了温柔艳福。
李世民虽留在洛阳,却负有父亲交代的秘密使命,每日里和长孙无忌进进出出、忙忙碌碌,一时间也顾不上管被人占了许多便宜的妹子。
接到旨意之后,陈祎不敢让那位出名喜怒无常的皇帝久候,立即换上长年不穿的“承奉郎”官服,随云定兴入宫见驾。
杨广在一座偏殿接见了陈祎,伴驾的有皇后萧氏与贵人袁氏。
行礼之时,陈祎偷眼打量,见杨广相貌颇有威仪,只是眼圈微黑,脸色泛白,显然有些酒色过度。而他身边的萧皇后和袁贵人,一个雍容美艳,一个清丽脱俗,都当得起人间绝色。
见驾已毕,杨广命陈祎起身立于一旁,转头对萧氏笑道:“梓童,你可能猜到便是眼前这个少年先后向云定兴与樊子盖二卿献计,使得杨玄挺与杨玄感这对叛逆兄弟兵败身死?”
萧氏掩口轻笑:“陛下不是说笑吧,这么个漂亮如女孩儿的娃娃,竟有如此大的本事?”
杨广笑道:“还不止于此呢,你口中的这个漂亮如女孩儿的娃娃还曾随云定兴重逢陷阵,力斩杨玄感身边的四名供奉高手。”
这次萧氏的一双美目都瞪大了,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惊讶之色。
陈祎急忙再次向杨广施礼:“陛下谬赞,微臣愧不敢当。”
杨广摆手道:“此次平乱过程中,你所做的一切,云爱卿已经全部向朕禀奏了。功便是功,没什么敢当不敢当的。不过如何封赏与你,确实令朕有些头痛。”
萧氏不解地问道:“陛下这话臣妾便不明白了,既然功劳明明白白,论功行赏又有何难?”
杨广摇头道:“梓童有所不知,若是论功行赏,这金蝉子的功劳最少也是与云爱卿比肩而居于绝大多数文武之上。他一个来自西域的商人,又是小小年纪,若是承受了这般厚重封赏,只恐许多人都要看他不顺眼了。但有功不赏,以后又有何人肯为国出力,为朕分忧?”
陈祎看这夫妻两个一唱一和,分明是等着自己送上梯子请他们下台,当即上前一步从容道:“陛下何出此言?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天恩’,不管陛下如何封赏,微臣皆心悦诚服。”
杨广双眼一亮鼓掌:“‘雷霆雨露,皆是天恩’,难得你小小年纪却如此识得大体,真该要那些整天追着朕讨要封赏的重臣大将听一听此言。既然你如此明理,朕便对你直言不讳,为了你日后的前途,此次对你的封赏不会太过丰厚。但你的忠义与功劳朕心中有数,等你年长几岁又在朝中扎下根基,朕自会重用于你。”
陈祎知道这恐怕才是他此次召见自己的真正目的,急忙向上施礼谢恩。
杨广看这少年如此乖巧懂事,一时间自己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随口问道:“金蝉子,此次朕给你的封赏有限,但你若在其他方面有所要求,可尽管对朕讲来。”
陈祎听到这句话,心中登时一喜,面上故意做出羞赧之态,暗地里却向陪自己见驾的云定兴打个手势。
云定兴微微点头,向上施礼道:“陛下,金蝉子近来确是在为一桩心事苦恼,只是他少年人面嫩,不好意思宣之于口,不如由老臣代为禀奏如何?”
杨广大感兴趣,含笑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云爱卿尽管道来。”
云定兴道:“一年前,唐国公李渊大人的爱女秀宁来了一趟洛阳,有缘与金蝉子相识,两个少年人见面,又都是人才出众,那自然是……嘿。
“只是李家为关陇世家,而金蝉子不过是一介商贾,彼此的身份有些落差。再者金蝉子已经与洛阳大贾安慕华之女有了白首之约,李家更加没有许亲的可能。
“近日听闻李渊大人有意将女儿许配给钜鹿郡公柴慎大人之子柴绍,金蝉子虽然着急,却又无计可施。”
“李家欲与柴家联姻?嘿!”
杨广心中转念,目中闪过一丝冷色,表面却一脸和蔼地向陈祎问道:“金蝉子你确是与李家小姐两情相悦吗?”
陈祎将脸上弄出些红晕,吞吞吐吐地道:“不敢欺瞒陛下,那李家小姐听说李大人有意将她许配柴绍,已经从家里跑了出来,此刻便在舍下与安家小姐作伴。”
杨广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看不出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风流手段,能引得李家小姐为你背家私逃。我那位表兄素来是个有城府的,不知此次是否会气得失了仪态。也罢,朕便做一回冰人玉成此事,也算酬谢你此次的大功。”
陈祎大喜,急忙向上连连拜谢。
杨广看他方才听说得不到丰厚赏赐时尚淡然自若,此刻却如此失态,不仅没有怪罪,反而现出一丝满意的微笑。
第八十四章 赐婚,血色
等陈祎谢恩已毕与云定兴退出偏殿,杨广忽地问身边那位娴静优雅、始终未发一言的袁贵人:“紫烟,你看这金蝉子如何?”
袁贵人嫣然一笑,其美若春晓之花:“陛下恕罪,臣妾在一旁观察此子良久,得出的结果却是‘看不透’三字。[]”
杨广大为惊讶:“紫烟你素来上观天星、下望人气,怎地看不透一个金蝉子。”
袁贵人答道:“陛下有所不知,人之气皆发于心而形于外,映照心性命数,观之可以知人。但这金蝉子不知修炼了什么秘法,一身气息尽都收敛与体内,没有一丝一毫泄露,臣妾无气可望,故说看不透。”
“原来如此,”杨广点头道,“如此说来这金蝉子倒真是一位奇人。”
皇后萧氏问道:“陛下为何答应给金蝉子赐婚,而且是将李家小姐与安家小姐同时许他?这怕是于礼不合,容易招人非议,李渊大人或许也会有所不满。”
杨广冷哼道:“招人非议的事情朕做了不知多少,也不差这一件。至于李渊,便是他不满又如何?朕又岂能坐视他用自己女儿来与世家联姻扩充势力?”
萧氏又道:“陛下欲扼制李家,设法破坏他与柴家的联姻即刻,又何必将金蝉子送给他做女婿?此子智勇兼备,岂非使李家如虎添翼?”
杨广摇头笑道:“梓童想得太简单了。这桩婚事不仅是李家颜面扫地,更坏了柴李两家的联盟,李渊心中必然大为怨恚。[.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但是他又不敢向朕来发泄,你说这一腔的怒火会落在谁的头上?”
萧氏恍然道:“陛下是说那金蝉子?”
杨广拊掌笑道:“正是。等到他翁婿不合,朕再对金蝉子多加笼络,便等于在李家插下了一根钉子。李渊若老老实实便罢,若敢生异志,金蝉子便是朕的除逆利剑!”
萧氏和袁贵人一起称颂“吾皇圣明”,杨广得意非凡,正要携二美回后*宫享乐,殿外忽然传报说许国公宇文述求见。
杨广虽然微有不耐,但一来叛乱方息,诸事未定,只恐有什么紧要事务,二来宇文述是他心腹之人,也不好将其拒之门外,只得下旨传见。
不多时,宇文述入殿见驾。
待其行礼已毕,杨广动问道:“不知爱卿何事要来见朕?”
宇文述向上禀道:“微臣此来,只有一事请示陛下圣裁。杨玄感虽已授首,但其余党尚众,不知该如何处置?”
只这一句话,登时勾起杨广心中的滔天恨意与杀机。此次他二征高丽欲挽回前次失去的颜面,正当亲眼看到辽东城即将攻下,却因杨玄感的叛乱而功败垂成,使得自己在此沦为天下人的笑柄。虽然刚回洛阳时他便下了将杨玄感戮尸弃市的旨意,但一口闷气始终郁结于心不曾真个发泄出来。
“玄感不过一匹夫,何至于登高一呼而从逆者十万!”
一字一句如同寒冰从杨广的口中吐出:“此事令朕得知天下人不欲多,多即相聚为盗耳。不尽加诛,何以惩后!”
一旁的萧氏和袁氏尽都大惊,如花玉容血色尽褪,但看到杨广脸上浓重的狰狞杀气,都不敢出一言劝说。
在下面垂首而立的宇文述听了此言,目中闪过一丝喜色,面上却做出战战兢兢之态,试探着问道:“陛下的意思是……”
杨广冷冰冰地道出今日说的最后句话:“杀无赦!”
再说云定兴与陈祎出宫之后,陈祎先谢了云定兴的成人之美,然后表示定有一份厚礼随即奉上。
云定兴素来知道陈祎出手的阔绰,当即心花怒放,并保证自己会亲自关注赐婚之事,力保此事不出现什么波折。
有了云定兴这新晋的勋臣名将关注,事情的进展果然顺利又迅速。
不过几日,朝中便颁下三道圣旨。
其中一道圣旨送来“金蝉子”的府上,旨意中说得明白,因金蝉子在平叛之役中卓有功勋,特加升致果校尉,赏黄金百两,锦缎百匹,并赐唐国公李渊之女及洛阳民女安氏同配金蝉子为妻。
而另外的两道圣旨,一道送到了安慕华的府上,一道则遣使者飞马送去李渊的府上。
本来王公之女与商贾之女同许一人,皇帝赐下的这桩婚事颇有些胡闹的意思,若是平常,必定要惹得朝野议论纷纷,说不得还要有一些卫道之士进言劝皇帝收回成命。但随后发生的一件事情令所有人敛声束口噤若寒蝉,不敢对皇帝的旨意有丝毫质疑。
对金蝉子的赏赐算是结束了此次对平叛中有功之臣的封赏,接下来便是要追究叛贼余党。
八月,皇帝下旨命大理卿郑善果、御史大夫裴蕴、刑部侍郎骨仪与留守樊子盖审理处置杨玄感从犯余党。这四人或是善于察言观色、体察上意,或是本身疾恶如仇、性情严苛,一场案子审下,竟将三万余人定为逆党,尽数处斩于洛水之畔,使得整条洛水在三日之内尽为赤色。
宇文述又向杨广进言,说是杨玄感围困东都之时,曾打开附近的几个大粮仓赈济百姓,附近的百姓多有领受赈济并歌颂其恩泽者。
杨广大怒,再次传旨,令搜捕所有领受赈济的百姓,全部坑杀与洛阳城南。
一时间,洛阳南郊即使在光天化日之下,四野也可闻啾啾鬼啼,往来行人禁绝,恍如绝域荒漠。
数日之后,洛阳城附近发生一次规模不大的地震,虽然未曾造成多少伤亡,但许多百姓都言之凿凿地说自己在地震之时看到有一道赤练从洛水飞出,又有一道黑光从城南飞起,在空中盘桓数匝后消失不见。私下里都以为是皇帝此次所造杀业太重,才引得上天垂下警象,各个惶惶不安。
陈祎当时也看到那赤练与黑光,并从其中感受到一股无穷无尽的凶厉气息。等他赶去观察时,赤练与黑光都已消失,现场也未留下任何异状。
他心中隐隐地有些不安,总觉得似有一件大事即将发生。只可惜他如今是金蝉子的身份,那位玄奘法师已经功成身退去云游天下,却不便回净土宗向师尊道信请教。
第八十五章 毛脚女婿上门
这些天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因事离开洛阳几日。[.超多好看小说]等到回来时,听到的第一个消息是皇帝大开杀戒,第二个消息便是皇帝赐婚,将李秀宁和安琪儿一起许给金蝉子。
李世民当时大惊,二话不说找上门来。
见面之后,他向着陈祎跌足长叹:“金蝉子,这件事情你做得差了!此次我来东都之前,听父亲的口气,对你与秀宁之事也未必便铁了心地反对。只要你诚心诚意地前去求婚,我再帮秀宁一起求告母亲,未必没有成功的希望。等你和秀宁的婚事定下,再纳安琪儿进门也算不得一件大事。
“如今你请动陛下颁旨赐婚,我父亲纵使迫于皇命不得不应允,但心中必定大为恼怒。日后你们翁婿之间还怎生相处?总不成你和秀宁成亲之后,便与我李家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
陈祎悠然道:“世民兄稍安勿躁。小弟之所以搬请圣旨赐婚,绝非有意逼迫令尊,只想彻底断了柴家的念头,以免节外生枝。令尊那边,小弟也是打算亲自登门求亲的。”
李世民稍稍松了一口气,问道:“如此最好,你打算何时动身?”
陈祎笑道:“小弟自是盼着越快越好。既然世民你回了洛阳,不如小弟即刻便整治彩礼,带着你和秀宁去见令尊求亲如何?”
李世民吃了一惊道:“也用不着如此着急罢?”
陈祎却说:“赐婚的旨意已经送出,我们自然是赶在旨意前面最好。所幸小弟这里有好友玄奘法师所赠的如意金梭,只须片刻便可到达令尊面前。(.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李世民略作沉吟,点头道:“此事的确是越快越好。反正我在洛阳的事情已经办得差不多,正要回去向父亲复命。我马上去收拾东西并将无忌找来,大家一起回去。”
送走李世民后,陈祎立即对家中的事情做了些安排。此次去见李渊求亲,摩勒是要带去在身边听用的,孙悟空和陈喜两个家伙也缠着要跟去看这场热闹,身份有些尴尬的安琪儿便留下来坐镇。
其实她也是个懒理俗务的性子,多半会将各种麻烦事推给她老子安慕华。但大家很快便真正成了一家人,陈祎使唤起未来岳父倒也心安理得。
不多时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带着自己的行囊赶了过来,陈祎放出如意金梭化为金舟,让所有人登到船上,此宝大小如意,容纳他们这些人尚是绰绰有余。
金舟升空,化作一道金光破空而起。舟山众人只觉耳边风雷之声大作,时间不长,那风雷之声却又平息,金舟也从空中缓缓降落下来。
众人从金舟上下来,向着四面打量,见是一条不见人迹的陋巷。
“已经到了。”陈祎张手收了金梭,领着众人从巷中走了出来。
来到街上,见所在的是一座大城,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繁华热闹。
李世民随手拦下一个人问了,得知此地果然已是弘化。他不觉颇有些歆羡:“朝游北海,暮宿苍梧。金蝉子,如今你也算神仙中人了罢?”
陈祎耸肩道:“这次是借助法宝才能如此快速。若是我自己施法赶路,速度和耐力都差得远了。我辈修行中人,怎么也要到结丹之境才勉强沾得上一个‘仙’字,小弟这练气之境的修为,在修行界算是垫底的存在。”
一行人到了李渊的衙署门前,李世民上前通报,门前的差人听说这位是尚未谋面的李二公子,都不敢怠慢,急忙跑进去通禀。
不多时,一个相貌与李世民有些相似,年纪有二十多岁的青年急匆匆走了出来,看到门口的李世民和李秀宁,英俊的脸上现出发自内心的开心笑容:“二弟,秀宁,你们总算回来了!”
“大哥!”李世民和李秀宁齐声唤道,快步上前一左一右牵住来人的手臂,神情语气都甚为亲热。
陈祎已经猜到此人必是李家长子李建成,看到此刻他们兄妹三人亲密无间的手足之情,又想到那记载于后世史册中的一段血淋淋文字,他不由暗中感叹一句:“造化弄人,人心易变!”
等见过了弟弟和妹妹,又与长孙无忌这亲戚见了礼,李建成的目光落到形象特异的陈祎身上,两道浓眉登时微微一蹙,上前拱手道:“这位便是金蝉子公子了,在下李建成。”
陈祎还礼道:“果然是大公子,金蝉子有礼。”
见礼之后,李建成上下打量陈祎一番,脸上忽地现出微笑:“果然是一表人才,难得我家眼高于顶的秀宁会垂青于你。不过父亲因为秀宁私自离家之事对你颇有些意见,等下见面之后你自己多向他赔些小心,我和世民自会在左右周全,总要成全了你们小两口!”
陈祎有些意外,随即忙做惊喜之态再次施礼道:“多谢大公子!”
李建成笑道:“早晚是一家人,叫‘大公子’什么的未免见外,你跟着秀宁一起唤我一声‘大哥’罢了。”
感到对方话语中令人如沐春风的亲近之意,陈祎有些明白在自己所知的历史中,李世民明明在战场上建立无数功勋,却仍被李建成死死压制住,最终要动用兵变这种暴烈的手段才能夺得皇位。
寒暄已毕,李建成引着众人转过前面官衙,到后堂去拜见李渊。
到了一间书房的门口,李建成垂手向里面禀道:“父亲,他们来了。”
一个清朗浑厚的声音从虚掩的房门里面传出:“世民上次的禁足之期未满便因事中断,现在去找房间将自己关起来;秀宁先到祖先牌位前罚跪,稍后为父再处置你;建成替我招呼无忌和另外几位客人,也不用留在这里了;那个唤作金蝉子的小子,你自己进来见我。”
虽然这声音平平淡淡,既不严厉也不阴冷,但李氏兄妹三人都老老实实地施礼答应道:“谨遵父亲之命。”
李秀宁悄悄向陈祎投来一个饱含着担忧和关切的眼神,陈祎含笑打个让她放心的手势。
李建成和李世民也投来自求多福的眼神,陈祎一一颔首致谢。
等到身边众人先后离去,陈祎上前一步,向着门内拱手施礼道:“李大人,小子金蝉子告进!”
门内先传来一声冷哼,又道:“进来罢!”
陈祎微微一笑,双手推门走了进去。
第八十六章 心术
李渊的面容不似李建成和李世民兄弟那般棱角分明,反是线条柔和颇有些慈眉善目的模样,也难怪传言皇帝杨广曾当面戏称其为“李媪”。(.棉、花‘糖’小‘说’)
“金蝉子拜见李大人。”陈祎陪着小心施礼拜见,丝毫不敢以貌取人而小觑对方。不管他所知的历史是如何记载这貌似和善的李渊,但一个强大帝国的开国君主又怎么可能是个简单人物。
李渊坐在一张书案后面,任由陈祎在自己面前躬身站了半晌,见他神色始终平和不见丝毫焦躁羞恼,才淡淡地说了一句:“不必多礼。”
陈祎神色依旧平静,直起身肃立在李渊的面前。
李渊问道:“本官听说你在平杨玄感之役中又立下奇功,不久前得陛下赏识接见,又是越级升迁,又是赏赐金帛,正是春风得意之时,为何不在洛阳享受荣宠而来到本官这里?”
陈祎虽然确信朝廷的赐婚使者尚未到来,却也不奇怪对方为何知道这些事情。以李家的人脉势力,在朝中埋下几个耳目再正常不过。而李渊既然知道自己受封赏之事,自然也已经知道皇帝下旨赐婚的事情。他略过此事不提,自然是等着看自己如何表现。
想到此处,陈祎再次拱手深躬礼拜,用最诚挚的态度和语气道:“小子此来只为一事,便是恳求李大人将爱女秀宁下嫁。”
李渊沉声问道:“你可知本官已有意将秀宁许配柴绍?”
陈祎站直身躯,不卑不亢地答道:“小子知道,但不说秀宁对柴绍并无男女之情,凭他柴绍也配不上秀宁这等天之骄女,无论是他本人还是他背后的柴家。[]”
“好大的口气!”李渊哂道,“柴家为临汾望族,世代为宦,你凭什么说出如此蔑视的话来?”
陈祎道:“小子虽然经商不过数载,但累计的财富已经可以满足一只万人军队的装备和一年消耗,不知这算不算一种资格?”
李渊摇头道:“你赚钱的本事倒也厉害,但世家动辄百年的底蕴,远非你这区区几年的积累可以相比的。”
陈祎又道:“小子如今受封为致果校尉,暂在云定兴的‘万岁军’中听用。若有必要,小子有把握在一到两年之内暗中掌控这支人马,不知李大人以为如何?”
李渊双目微微一缩,仍摇头道:“经过洛阳一战,云定兴和那支‘万岁军’被许多人吹捧成名将强兵,但在本官这等久经沙场之人眼中,云定兴不值一提,‘万岁军’也不过是一个笑话,总是掌控了也用处有限。”
听对方随口否决了自己的两个底牌,陈祎没有丝毫气馁,继续道:“小子有一个红颜知己名安琪儿,有一个弟子名孙悟空,有一个小兄弟名陈喜,有一个家仆名摩勒,再加上小子本人,皆是练气之境的修士,而且五人都有把握在十年之内晋级结丹之境。”
“你此言当真?”
李渊终于不能保持镇定,近来他也通过各种渠道了解了一些修行界的信息,天下芸芸众生虽广,但有资质又有机缘踏入练气之境成为一名修士的本就少之又少,而绝大多数修士终其一生也只能徘徊在练气之境。除了那屈指可数且几乎成为传说的几位元神境大能力者,结丹修士便算是修行界的顶级人物。五个结丹修士,那已是堪与几大修行宗派比肩的实力。
陈祎却是不紧不慢地再加上一个砝码:“小子尚有一个可以性命相托的好友玄奘法师,为修行界三大正道宗门之一净土宗的真传弟子……”
对于将另一个自己搬出来做靠山,他自然没有任何心理障碍。
李渊沉默半晌,脸上的神色亦不复平静,忽阴忽晴似在反复衡量斟酌。半晌之后,他轻轻叹息一声道:
“即使有陛下的旨意,本官若想拒绝这门婚事也有的是办法。但本官平生最是疼爱秀宁这个女儿,实在不忍误了她的终身幸福,只好便宜了你这小子!”
陈祎暗中撇嘴,鄙视对方装腔作势心口不一,明明是被自己展现出的实力打动,却偏说什么疼爱女儿,但面上还是做出大喜之色,顺杆上爬大礼拜谢,厚着脸皮道:“小婿多谢丈人成全!”
论起脸皮之厚,李渊却是更胜陈祎一筹,坦然接受了陈祎的拜谢之后,笑吟吟地摆手道:“贤婿免礼,且坐下说话。”
等陈祎坐定之后,李渊又开口问道:“贤婿既是修行中人,不知对楼观台是否有所了解?”
陈祎闻言心中一动,登时想到了陪李世民去洛阳的燕赤霞,沉吟片刻后答道:“楼观台为道祖老子所遗传承。道祖原本是与轩辕黄帝同一时代的人物,等到黄帝证道飞升,便接手了镇压大魔神蚩尤余孽天魔宫的责任。
“到春秋年间,老子转世重修化身李聃,终于功行圆满继黄帝之后飞升而去,但在飞升之前,将道统传于函谷关关令尹喜以制衡天魔宫。尹喜得道之后,在终南山创立楼观台,并逐渐成为修行界正道宗门魁首。”
李渊道:“贤婿所言与我所知大体一致,此外你可知楼观台是否插手过俗世王朝兴替?”
陈祎摇头:“据小婿所知,老子道统崇尚清静无为,除了天魔宫入世可以引起他们的关注,世间之事从未被他们放在心上。”
李渊沉默片刻后道:“前些天,有一位道人前来拜访本官,他自称俗名谢弘,道号清虚子,为终南山楼观台门下修士。又说不久前已经得到飞升的祖师竟传回消息,指示天下又当王朝兴替之时,我李家实为他所遗血脉,命楼观台入世相辅,助我李家成就大业。
“不瞒贤婿,初闻此事时,我也是兴奋了一阵子。但事后思量,又觉得此事透着点蹊跷。依你看来,那谢弘所言,当有几分可信?”
陈祎至此方知李渊接纳自己的真正原因,却是对从天而降般说要助他夺取天下的楼观台心存疑虑,打算将自己作为砝码摆在另一边以作制衡。
他结合前世记忆的历史资料仔细思量一阵,斟酌道:“小婿愚见,楼观台素以镇压魔道,守护人间为己任,纵是另有所图,却未必对丈人存有歹意,说不定是想借着助丈人取天下的过程来做些什么事情。对之可以心存提防,却不必存有敌意。”
第八十七章 诡案
三日后,朝廷使者终于到来,向李渊宣读了皇帝杨广的赐婚旨意。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躲在一旁偷看的陈祎发现那使者在宣读旨意的同时,一直在仔细观察李渊的举止神色;而李渊在听到旨意之后,则表现得满意欢喜兼感激涕零,连连向那使者表示要他向皇帝转达自己对这桩婚事的满意和感激之情。
“都是玩弄心计的高手啊!”陈祎心中感叹。
杨广此次赐婚,实有挑动“金蝉子”和李渊生出隔阂嫌怨,从而达到往李家插钉子的用意;而李渊向使者表现对这桩婚事的满意,则是在杨广的心中插一根刺,令他对“金蝉子”生出猜忌。
不过陈祎已经选择了立场,也就任由李渊施为,未再其中施用手段。
接下来的几天,终于解除禁足后的李世民又被大哥李建成抓去帮助父亲处理公务。李渊新到弘化上任,如今天下又不安定,诸事繁多,两兄弟加上一个又被李世民拉去陪绑的长孙无忌都忙得脚不沾地。
而心愿得偿的李秀宁则伴着无所事事的陈祎,又带着陈喜、孙悟空和摩勒几个,四处郊游狩猎,过得好不快活。
这天陈祎和李秀宁等人又外出狩猎,一时兴起跑到里城池较远的荒郊,结果遭到狼群袭击。只是这群人又哪里将一群野狼看在眼里,三两下便将数目过百的狼群杀得七零八落,陈祎更亲手猎杀了狼群的首领——一只全身白毛的巨狼。
李秀宁知道这些罕见的白色动物素来被视为祥瑞,又猜到父亲心怀大志,便鼓动陈祎将这只白狼献给李渊来讨个口彩。[.超多好看小说]
巴结丈人这样的事情陈祎自然不会反对,等回来后便和李秀宁一起来见李渊。
等来到李渊的书房,却见李建成、李世民和长孙无忌三人也在,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惊疑不定的神色。
“爹爹,可是出了什么事情?”李秀宁见状问道。
李渊望着陈祎道:“贤婿来得正好,刚刚我接到下面送来的一份公文,说了当地发生的一件怪事,你也来看一看罢。”
陈祎答应一声,上前从书案上拿起李渊推过来的一纸公文,低头一目十行地浏览一遍,脸上也现出诧异之色。原来这公文是弘化郡所属华池县县令送来,报说当地接连有三个百余户的村落在一夜之间人畜死绝,死尸全身干瘪,竟似被抽干了血液,实在是既诡异又可怖。”
陈祎看罢公文之后沉吟不语。
李世民问道:“金蝉子,此事看来的确不似世俗中人的手段,你可有什么眉目?”
陈祎摇了摇头,用手指摩挲着下颌道:“在修行界,不管是邪道修士还是精怪妖魅,都有借吞噬生灵精血以助长自身修为的邪法魔功。不过任何人做这些事情都力求隐秘,少有如此大张旗鼓者,便是名列七大宗门、专修血系术法的血神教也绝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戕害世俗中人。一时之间,小弟也没有什么头绪。不过既然遇上了这件事,便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稍后我赶去华池县,看一看究竟是什么妖魔邪祟作怪。”
李渊也正有这个意思,见陈祎主动请缨,点头道:“既然如此,便有劳贤婿走一遭,只是要多加小心才好。”
当日陈祎别了李秀宁,从李渊手中领了全套令牌公文,带着孙悟空、陈喜和摩勒,乘坐如意金梭赶往华池县。
一路追风掣电霎时便到,四人在一个偏僻之处降落,找人问明县衙的方向径直赶去。
到县衙门首亮出令牌和公文,差役急忙到里面通禀,不多时一个白面长须的中年人快步走出,在陈祎面前施礼道:“下官华池县令郭昶,拜见上差。”
陈祎笑道:“贵县不必多礼。”
郭昶急忙将陈祎四人请进县衙,在后堂落座奉茶之后,赔笑问道:“尚未请教上差贵姓高名,在李大人麾下任何职事?”
陈祎笑道:“在下金蝉子,身上虽担了一个致果校尉的职位,却并未在李大人麾下任职。”
“原来是金公子,下官久仰大名,今日得见尊颜,不胜荣幸。”官场上的消息素来传播神速,近日来皇帝赐婚之事已经传遍了弘化大小官员的耳朵,作为这事件的主角更受到大家的关注。得知面前这容颜俊美的金发少年便是顶头上司的东床佳婿,由不得郭昶不肃然起敬。
陈祎道:“贵县客气,在下此次受李大人差遣,前来察看这里发生的那桩事情。不知如今情况怎样了?”
听陈祎提到那件事情,郭昶的脸色登时苦了下来,叹息道:“金公子有所不知,便在昨夜,又有一个百多户人口的村庄遇难,死者情形与前三个村庄一模一样。虽然下官一直竭力封锁消息,只说这几个村庄造了瘟疫。但衙门里的许多差役就是本地人,案件的真相已经渐渐传了出去。如今整个县城人心惶惶,人们都传说天下将乱妖魔出世,不少人已经拖家带口逃离了县境。”
听说又有惨案发生,陈祎当即道:“如此便烦请贵县派人引在下去那刚刚遇难的村庄,看是否能发现什么线索。”
虽然对这公子哥儿没什么信心,但陈祎本就是李渊派来专门处理此事,郭昶也不敢有丝毫耽搁,更没有派遣下属,亲自陪着陈祎四人到了现场。
那村庄在县城以西约三十里处,此刻刚到巳时,原本该是田间有劳作之男女、村中有奔走之儿童,如今却只是一片令人压抑的死寂。
陈祎等人到了村中,随便选了一个竹篱茅舍的人家走了进去,在院子里先看到一只黄狗和七八只鸡死在地上。
陈祎走到那黄狗的尸体边蹲下检查一番,果然失去了所有的血液成了一具干尸,但全身上下又看不到一丝伤痕。再检查了那几只鸡,也是一样的情况。
他的面色有些凝重,又走到屋里,看到了榻上的一男一女和一个六七岁男孩的尸体。同样是全身没有伤痕而失去全身血液。
跟在他身边的陈喜问道:“金大哥,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做的,死者的全身血液却似被凭空摄去一般。”
陈祎沉声道:“看来这确实是某种邪门术法造成的后果了,只是从未听说过世上有这种阴毒诡异的法门。”
跟在另一边的孙悟空又问:“师父,你打算如何处置此事?”
陈祎道:“不管那是个什么东西,既然做下这连环惨案,应该不会就此罢手,我们来个守株待兔便是。”
第八十八章 血云,血影
转眼又到夜间,陈祎等四人在华池县东门的城楼内弄了些酒菜,一边惬意地吃喝说笑,一边留心四方的动静。(.棉、花‘糖’小‘说’)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眼看着已经将到三更天。孙悟空这猴子的脾气素来急躁,心痒难耐地凑到陈祎身边道:“师父,看来那活儿今夜是不会来了,我们不如趁早回去睡觉。”
陈祎尚未回答,脸上神色忽地一变,低喝道:“来了!”随即闪身出了城楼,站在城墙边向远处眺望。今天一直阴云密布,夜空星月无华,漆黑如墨。一片暗红色的云气接着夜色的遮掩经空而过,飞向县城北郊。
“走!”陈祎一声低喝,四人同时在城墙上腾空而起,向着那片红云追了下去。
那片红云飞行急速,陈祎等四人又恐打草惊蛇不敢追得太近,若非陈祎“金蟾听风术”感应灵敏,险些便要追丢。
片刻之后,红云向着一处规模不小约有二百余户的村庄落下,原本只有三丈方圆的红云向着四方蔓延扩展,化作一个半球型的半透明血色光罩,将整个村庄笼罩其中。
原本这村庄里还偶尔传出几声犬吠,随着红云罩落,所有的声音登时消失,整个村庄变成一片死寂。
红云所化的罩子上血色光晕流转,在光罩表面结成无数古老神秘且透出无尽邪恶的咒文。
在咒文形成的一刻,有千丝万缕的血色雾气从下面的村庄中袅袅升起,被那光罩吞噬融合。
随着血雾的融入,那光罩也一点一点地变得更加凝实了,那些咒文也变得更加清晰。(.)
陈祎等人赶到时,正好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他脸色一变厉声斥道:“好妖邪,焉敢如此!”
喝声出口的同时,腰间的蝉翼双刀入手,一先一后在空中交叉虚斩。
这些天他已经将击杀言无阙后所得的那颗魔核吞噬消化,一口气将修为推进至练气九层的巅峰之境,若非结丹除了积蓄能量还须感悟天地法则,他甚至已经晋升结丹之境。如此一来,那魔核还剩余了不少能量,于是陈祎引导其反哺肉身,又推动了“金蝉蜕凡术”的进境,完成了第三次蜕变。
看到眼前的一幕后,他便明白这果然是邪道修士的手段,此刻正在以邪法隔空摄取整个村庄所有生灵的精血。当下自是毫不客气地全力出手,连发两记“金蝉斩虚术”。
随着他双刀虚斩,两片似长刀又是蝉翼的淡金色刀芒从锋刃飞出,在空中一个翻腾,都变得足有百余长长短,一先一后交叉斩在那血色光罩之上。
两道巨大的刀芒如且切糕点般将那血色光罩切成均匀的四份,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啸从那光罩最顶端的一点发出,随即整个光罩破碎开来散作漫天血色流萤。
那些流萤约有三四成飘向四方不知所踪,剩下的一部分则受某种力量牵引向中心汇聚,重新化作一片红色云雾。只是此刻这云雾已经变得稀薄了不少,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中心的一条模糊人影。
陈祎、孙悟空、陈喜、摩勒一起闪身上前,各横兵器在空中分四方将那片红云围住。
“胆大的妖邪,竟敢杀害生灵,强夺精血,还不速速现出形来?”
陈祎仗刀厉喝,喝声中隐含真力,化作一道凝而不散的声浪,将那红云冲得向两旁分开。
红云中的人影猝不及防,登时现出形来。
那人却是个高鼻深目、皮肤白皙的异族男子,看他英俊得不带半点瑕疵的面容,年纪当在二十余岁,身上穿着一袭样式古怪的长大黑袍,将手足俱都遮盖其中。
既然被人看到本来面目,那人索性将体外的红云尽都收敛纳入体内。他凭虚而立环顾四周,脸上现出一丝有若神明俯视凡间众生的高傲与蔑视,用一口流利的中土汉语道:“你们这些卑贱的人类,竟敢干扰伟大的血午大人进食,那便将自己贡献出来做血午大人的食物罢!”
话音未落,身形忽地一闪,如同瞬移般出现在摩勒的面前,一只白森森的手掌从黑袍下探出,五指上尖利如鸟兽之爪的指甲向着摩勒的心口狠狠插下。
这位血午大人的口气虽然狂傲得没边,但行事是谨慎且狡诈,一出手便盯上了四人中修为最低的摩勒。
摩勒没有陈祎和陈喜修习的“金蝉摄元术”这种作弊的功法,也没有孙悟空灵明石猴这等钟天地灵秀的根脚禀赋,却又两个人所不及之处,一是在修行之路上极度专注心无旁骛,二是陈祎赐下与其本人资质契合无比的神秘功法“牛魔大力诀”。
如今摩勒的修为堪堪臻达练气五层,比陈喜这孩子尚低了一筹,但本身的战力却绝不在陈喜之下。
看到这个什么“血午大人”将自己当作软柿子来捏,他黝黑的脸上现出一抹与平素的诚朴绝不相称的狞厉,手中由安琪儿锻造的巨型陌刀在身前一竖,用刀柄挡住似欲剜出自己心脏的利爪后抖腕一震。
血午登时感觉一股极为可怕的力量从爪下的刀柄上传来,震得手腕剧痛咔咔作响,几乎当场断折。
便在血午变色收手抽身欲退之际,摩勒张口发出一声霹雳般的巨吼,庞大的身体如一头蛮横的魔牛般向着对方冲撞过去,那柄巨型陌刀笔直前伸,便如魔牛头上无坚不摧的一只独角。
面对以摧山坼岳之势撞了过来的摩勒,血午脸色微变,直觉感到自己已经被对方的气机锁定,若是闪避退让,只会使对方气势愈发高涨地追逐冲撞,不死不休。
他那只苍白的手掌中忽地多了一柄首尾长不过尺八、表面斑驳陆离的青铜手斧,举起来向前一劈,斧刃正劈中摩勒长刀的锋尖。
巨型陌刀与短小手斧在空中凝定了一瞬,随即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震得向两边分开,两件兵器的主人也如同触电般身躯巨震各自向后抛飞。
摩勒如一块巨大的陨石般在空中向后飞出百多丈的距离,才终于将身形定住。一双蕴含无穷力量的铁臂已经酸麻剧痛无比,几乎握不住手中的陌刀。
血午则更加倒霉,被陈祎用刺客手段教导、从来不知讲究什么规矩面子的陈喜落井下石。
在两人硬拼一招后分向两边抛飞的瞬间,陈喜总是笑嘻嘻的童子面孔上闪过一丝杀机,“金蝉舞空术”发动,小小的身躯一下明灭闪烁,突兀地出现在血午的身后,一柄尖端分叉的双锋阔刃短剑阴狠无比的插向对方后背第三、四块脊椎骨之间的缝隙。
第八十九章 吸血鬼?
“小鬼找死,噬血大*法!”
感应到身后遭遇致命威胁,血午的口中发出一声刺耳尖啸,身体陡得散作漫天血雾将陈喜裹在当中。[]
陈喜的短剑一下刺在空处,身体亦陷落在血雾当中,随即便感到体内血液如烧开的水般沸腾起来,似有从全身毛孔挤出的感觉。
“妖术邪法,岂能伤我!”
陈喜发出一声断喝,以完成第二次蜕变的“金蝉蜕凡术”控制自己的身体,定住气血、封闭毛孔,隔绝了体外血雾对体内血液的吸摄之力,而后用手中双锋短剑在身周画了一个水平的圆圈。
一丝金色剑芒从剑锋透出,首尾相连化作一个金色圆形,向着四周扩散开去。
这道以“金蝉斩虚术”发出的剑芒将围着陈喜的一团血雾从当中剖开,分成上下两半。
被斩开的血雾中再次传出一声凄厉尖啸,逃命似得翻滚着飞出百余丈外,重新凝聚成血午的身体。
“呵呵,有趣,俺老孙也来耍耍!”
血午的身形方才重新出现,孙悟空陡得发出一声怪笑,一个筋斗翻到他的头顶,漆黑的双头剑舞成一团黑色光轮,由上而下绞杀而至。
“车轮战,好无耻!”
血午一声怒斥,却也只能举起那柄青铜手斧相迎。
在一阵密集如雨的金铁交鸣声中,两条纠缠在一起的身影陡然向两边分开。那血午的胸腹间却被斩出一道巨大的伤口;孙悟空毫发未伤,横剑身前露出得意笑容喝道:
“你已身受重伤,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血午冷笑,伤口处被切断的肋骨拼接在一起,肌肉的断口出生出无数不停蠕动的细小肉芽,彼此纠缠融合,霎时间这道尺余长的巨大伤口竟已痊愈,光洁的皮肤上不见丝毫疤痕。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孙悟空见状先是一惊,随即却发出一声冷笑。他本身亦有类似甚至更胜一筹的能力,自然深知其中的利弊。
“想不到你还有这等残体复生的能力,只是你复原伤口对自身的消耗应该不小罢?老孙倒要看一看如此重伤你能够复原几次。小师叔、摩勒,我们一起上!”
陈喜和摩勒听了孙悟空的招呼,同时应和一声赶上前来,三般兵器同时使开,联手围攻当中的血午。
血午大怒,口中连连发出尖啸,连续闪动移形换位,打算利用本身快至极点的速度脱开三人的包围。
只是今晚他的速度优势正好遇上克星,陈喜以“金蝉听风术”感应其移动的方位,以“金蝉舞空术”隔空挪移紧追不舍,如一块甩不开的牛皮糖般死死将他缠住,再与随后赶来的孙悟空和摩勒联手,将这血午杀得汗流浃背。
激斗中三人的兵器不断在血午的身上制造或大或小的伤口,而那血午随着伤口的不断复原,本就略显苍白的脸色渐渐变得没有一丝血色,笼上一层浓重的灰白死亡之气。
血午尚有几门诡奇秘术尚未施展,一旦用了出来,倒也有几分把握脱出三个难缠对手的包围。只是含笑在战圈之外仗双刀凝立虚空的陈祎令他心中无比忌惮,若是用处大耗本源的秘术脱身,却没有把握接下他蓄势已久势必为雷霆万钧的一击。
“说不得只有拼着受重罚,也要动用那一招了。否则,今夜恐有陨落之危!”
心中在反复衡量之下终于做出决定后,血午蓦地将肩背一挺,一对硕大的黑色蝠翼刺破衣服伸展开来,生满黑色细毛的肉膜表面隐隐闪现出无数深奥难明的古老咒文,同时他十根本就异常尖利的指甲暴涨三寸,口中的四颗犬齿亦变长龇出唇外。
“这是……吸血鬼?”
看到血午瞬间变身成为他前世的世界里流传甚广的一种传说中神秘生物,陈祎不由自主地瞪大了双眼。
“今日之仇,来日必当十倍还报!”
那变身完毕的血午留下一句狠话,随即猛地鼓荡双翼,本已接近极限的速度竟又以倍数提升,竟在陈喜的“金蝉听风术”生出感应之前,一闪便从他和孙悟空、摩勒的包围中冲了出来。
“要逃么?休想!”
陈祎的修为远在陈喜之上,早一步感应到血午的动向,身形一个闪烁出现在对方逃走路线的前方。
“滚开!”
血午一声暴喝,青铜手斧迎面劈砍,左手五根尖爪剜抠小腹,不仅速度暴增,力量也比先前强了倍许。
陈祎冷笑,双刀似两条柔软的丝带般一上一下缠卷了过去,在对方撤手之前绕着他的手臂缠了数匝,随即拧转手腕向后一抽,将午大人的两条手臂都切成了七八段。
血午惨叫,双翼鼓荡凭空凝出数百只由殷红鲜血凝成的短箭射向面前的陈祎,身形则转折向另一个方向飞逃。
陈祎右手向空中一招,暗藏袖中的“二相环”生出无穷吸力,漫空血箭入归巢群蜂般钻入他的袖中消失在“二相环”内。
便在他要再次施展“金蝉舞空术”截杀之时,一片血云以比血午更快的速度斜刺里飞来,将断臂的血午卷住后一顿一闪,化作一道血光霎时消失在天际。即使以陈祎之能,竟也没来得及追赶,只能隐约看到那血云中一个与血午一样背生蝠翼的模糊人形。
“难道真的是吸血鬼?若是如此,这世界未免也太混乱了一些!”
见陈祎望着红云消失的方向有些失神,凑上前来问道:“师父,那妖邪究竟是什么东西?老孙看他背生蝠翼,难道是积年的老蝙蝠成精?”
听到徒弟的问话,陈祎回过神来,摇摇头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为师一时之间也说不清楚,你们先到下面的村庄看一看。那妖邪吞噬生灵精血的魔法虽然被为师打断,但那些村民毕竟以失了一小部分精血,只恐都要大病一场。
“孙思邈师兄在离开洛阳之前,曾送了他自己炼制的一些丹药给我。这瓶补血益气的丹药你且拿去,用水化开了给每个村民喝下一些,应该可以弥补他们失去的血气,早日恢复健康。”
孙悟空领命后接过陈祎递来的一枚长颈玉瓶,与陈喜、摩勒一起落地去拿村庄中治病救人。
陈祎也从空中落下,找到那午大人的断臂残肢,先把那柄显然并非凡物的青铜手斧收起,准备稍后送给陈喜做另一件武器。随后他又颇有些重口味地将午大人的十多截断臂全部找到并收纳入“二相环”内。
第九十章 血刹,血旗
那片红云裹挟着血午破空飞行,一路向西远扬至千里之外才停在空中。(.)方圆十数丈的云气倏地向内收敛,百川归海般纳入一个同样生有蝠翼、利爪、獠牙的异族男子体内。
此时血午被陈祎斩断的双臂已经重新长了出来,只是显得有些稚嫩和脆弱。
他收敛了蝠翼和獠牙,向着对面那人笑道:“血元,幸好你及时赶到,否则我怕是要栽在那几个人类手中。此次我吃亏不小,稍后定要多唤几个兄弟,联手将那几个该死的人类吸血炼魂,方消心头之恨!”
那被称作“血元”的男子忽地发出一声冷哼,一对犹自在身后伸展的巨大蝠翼微微一震,身体陡然由静止转为极速的运动,紧握的右拳挟着可怕至极的力量狠狠捣在血午的小腹。
血午只张大了嘴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小腹中拳处深深凹陷下去,在后背则显出一块明显的凸起,整个人如一颗九天落下的陨石斜向着地面飞坠。
血元双翼再震,身形倏地超越疾速下坠的血午,在他撞在地上之前,抬右腿如一条巨大的钢鞭狠狠抽出,正中血午弓起的腰背。
在一串骨骼碎裂的咔嚓响声中,血午口中狂喷鲜血,身体反向前弯,有如一颗出膛的炮弹般斜向上方飞出。
等他飞到数百丈的高空时,那血元却又闪身到了他的上方,一拳将他砸得向下跌落。
半晌之后,被蹂躏得不成人形的血午重重地砸在地上。
血元落在他的身边,先变回人类形态,然后淡淡地道:“你最好保持着这副样子不要复原,等下见到主人时,他看到我已经处罚过你,或许会对你从轻发落。(.)”
血午再次喷出一口混杂着内脏碎片的鲜血,肿胀如猪头的脸上露出一丝极为难看的笑容,艰难地说了一句:“多谢。”
血元的身上涌现出丝丝血雾,随即化作一团红云将自己和血午笼罩其中飞上空中。
那红云一路向西飞行,前方忽地出现一座参天耸立的峻岭崇山。
红云向上飞到这高山的巅峰,钻进山顶乱石间的一个黑黝黝洞口。这个山洞却是一路向下,竟然贯穿了整座万仞高山又延伸到地下。
也不知到了地下几百几千丈,终于到了底部。
那红云竟不停止,向着洞底的地面径直撞去。那遍布土石的地面却似流水般一阵波动,任由那裹着血元和血午的红云穿了过去。
穿过洞地之后,下面却是另一片天地。在一片呈现出血红之色的广袤平原上,矗立着一座高达百丈、占地十数里的巨大宫殿。
这座宫殿完全用一丈见方的暗红色巨大石块砌成。周围环绕着三千六百五十根五六人方能环抱、同样是暗红颜色的巨大石柱,撑住了宫殿四周的飞檐。在石柱和宫殿的墙壁上,都遍布着各种狰狞的邪魔凶兽浮雕。
血元拖着外形凄惨的血午,降落在宫殿前足可供一支万人军队操演的巨大广场上,脸上带着肃穆与虔敬的神态,一步一步走进了宫殿前方那座悬着“血神殿”三字石匾、百丈高七十丈宽的正门。
宫殿内部被无数石壁分割出许多迷宫般的通道,血元和血午熟稔地东转西绕,走了好半晌后,前面终于豁然开朗,显出一座百丈方圆的大殿。
在大殿的正面一张由无数白骨拼接而成的王座上,一个乌黑长发中分披肩、面容俊美而邪异的黑袍青年端然而坐。
镶嵌在白骨王座上的一百零八颗骷髅的五官中都喷出一道手指粗细的惨白色火蛇。火蛇攒聚在一处,灼烧着一面高有一丈二尺、悬浮在青年头顶的暗红色大旗。那大旗在火焰中却并不燃烧,方形的旗面猎猎而舞,散发出阵阵浓郁的血腥之气。
在王座之下,共有十一名气质与血元和血午极为相近的男子分列两边肃然而立。
“血元(血午)拜见主人!”
此刻那血午早不见面对陈祎等人时高人一等的倨傲,虽是满身伤痛,却仍与血元一齐,用最谦卑的态度向着那白骨王座上的青年大礼参拜。
那青年却是恍若未闻,依旧微阖双目安坐。
血元和血午未听到回答,只得一动不动地保持着下拜的姿势不敢起身,甚至敛声屏息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两旁分立的十一名男子也如同木雕泥塑般静默,一时间整座大殿里只能听到那面大旗拂摆之时发出的扑剌剌之声。
好半晌后,空中的惨白火焰倏地缩回白骨王座上的一百零八颗头骨之内,那面血红大旗亦化作一道赤色流光飞到那青年背后消失不见。
青年缓缓张开双目,望着下面依然跪拜未起的两人道:“血午,你不仅私离圣地狩猎凡人,更违本座禁令在人前显露血刹真身,该当何罪?”
血午听到主人对自己在外间的所作所为竟是一清二楚,伏在地上的身体瑟瑟作抖,连连叩头乞饶道:“主人恕罪,念血午尚有些用处……”
青年的脸色登时一变,也不见有任何动作,身下王座上的一颗头骨口中喷出一团惨白火焰落在血午身上,倏地蔓延开来将他全身笼住。
此火却非凡火,而是专门伤人魂魄的冷磷炼魄冥火,血午的衣物发肤不见丝毫灼烧痕迹,人却已经痛不欲生地就地翻滚。
“虽然你们十三血刹是本座创造的最完美作品,日后本座的一件大事也要依赖你们的力量,但这并不等于你们拥有与本座讨价还价的资格。你们须要记住,自己只是本座创造出来的一件工具,绝对的服从才是你们应有的本分!”
听着那青年平静却隐隐透出森冷之意的话语,血元连同两旁分立的十一个男子都心生寒意,一起躬身向上施礼,齐声道:“属下等牢记主人教诲!”
青年重新阖上双目,口中道:“既然血元已经重罚过血午,本座便网开一面,只赐他三日阴火炼魂之苦。你们将他带下去,在本座这遮天血云旗炼成之前,决不可再踏出这圣地半步。哪一个再招来麻烦影响了本座大事,本座便亲手将他毁掉!”
血元等人恭然垂首应命,施法隔空摄起仍在惨白火焰笼罩下的血午,轻手轻脚地退出大殿。
第九十一章 病危,回天
救了那村中的百姓之后,虽然推测那血午不至于蠢到继续犯案,陈祎等人还是接连监察了数日,直到另一件事情发生。(.$>>>棉、花‘糖’小‘說’)
原来这天从涿郡来了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求见李渊之后当即哭拜于地。
看到那信使时,李渊当时便吃了一惊。他新来弘化上任,妻子窦氏与两个幼子李玄霸、李元吉都留在涿郡。又因窦氏近年身体多病,李建成之妻郑氏与李世民之妻长孙无垢也在留在彼处侍候。眼前的信使却是自己留在涿郡的心腹家将之一,这由不得他不在心中生出不详的预感。
果然那信使禀报说自己是受两位少夫人的差遣,路上甚至动用了几处李家隐藏的势力,轮番倒换快马昼夜兼程骑赶来弘化,只因窦氏的病情忽地沉重,请来诊治的许多名医已经含蓄地叮嘱李家准备后事。
骤闻此事,饶是李渊心机深沉,也是眼前一黑身体摇摇欲倒,幸好身边的陈祎手快一把扶住。而李建成、李世民和李秀宁兄妹三人都已痛哭失声,甚至顾不上去安慰同样悲痛的父亲。
陈祎急忙对李渊道:“丈人且不要只顾悲伤,夫人虽然病重,却未必便没有挽回的余地。”
此言一出,李家四人同时收泪,四双眼睛冒着光盯在他的身上。李渊一把扯住陈祎,急切地道:“险些忘记贤婿你非是凡人,定有办法来救夫人性命。”
陈祎有些头痛,若说杀人自己是行家里手,救人却实实在在是个门外汉。不过想到“二相环”中尚有不少孙思邈在临别之际相赠的灵药,至不济也可以暂时吊住窦氏的性命,当即点头道:“小婿自当尽力而为。事不宜迟,我即刻动身赶往涿郡。”
此行李秀宁是定然要跟去的,李渊和李建成、李世民父子虽然心中牵挂,但能否真正将弘化的军政大权纳入掌握之中,关系着整个李家在未来的命运,三人实在无法脱身。(.)
经过商议之后,陈祎带着李秀宁、孙悟空、陈喜和摩勒一同乘坐“如意金梭”赶往涿郡。
那如意金梭飞行绝迹,片刻之间便已经到了涿郡,有李秀宁的指点,直接在李家的后宅降落下来。
李府后宅的丫鬟婆子看到一艘黄金大船从天而降,各个惊慌不已,呼“神仙”纳头叩拜者有之,喊“妖怪”东奔西逃者亦有之。
幸而长孙无垢正带了几个侍女在厨下为婆母煎药,听到院中一阵大乱,这位将门之女、未来的大唐皇后毫不畏惧,随手抄起案头的一柄菜刀出来观看。
厨房的下人们见少夫人如此应用,也都生出些胆气,各自拿起些擀面杖、烧火棍之类的“兵器”,乱糟糟跟在长孙无垢的身后。
此时陈祎等人已经从“如意金梭”上下来,看到现场的乱象,李秀宁先出来安抚人心,恰好与从厨房冲出来的长孙无垢碰个面对面。
一对闺蜜兼姑嫂相见,却来不及说几句体己话。长孙无垢的头脑反应极快,看到跟在李秀宁身后的陈祎时,立时想到这位“金蝉子”或许便是婆母的救星,当即扔下手里的菜刀,引着众人去看窦氏。
李建成的妻子郑氏正在侍奉已经病至奄奄一息的窦氏,忽地听到外面一阵喧哗,心中不由一阵恼怒,起身出来看是何人如此不知轻重。
“阿嫂,我母亲怎样了?”
郑氏才一出门,迎面正遇上快步超过长孙无垢走上前来的李秀宁。
见来的是李家最受宠爱的小姑,郑氏登时息了怒气,黯然道:“秀宁妹妹你来的正好,快去见婆婆一面罢。”
“金蝉子,快跟我走。”李秀宁心急如焚,伸手抓住陈祎拖着便往房中闯。
陈祎也知道事情紧急,若是等到未来岳母的当真断了最后一口气,他却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于是只转头叮嘱了陈喜、孙悟空和摩勒三人一句“耐心等候,不得造次”,便跟着李秀宁进了房中。
郑氏见状微微皱眉,几天前李渊已经使人来将皇帝赐婚的事情报知窦氏,所以她也能猜到这个生了一头罕见金发的俊美少年便是小姑的未婚夫金蝉子。只是两人终究尚未成亲,李秀宁不仅当众与之拉拉扯扯,还要带他进入窦氏的卧房,这未免有些逾礼。
长孙无垢心思灵动、眉眼通透,虽在匆忙之间,仍发现郑氏神色间的一抹不以为然,上前悄悄地扯了扯她的衣袖,阻止她即将出口的劝说之语。
郑氏有些疑惑,长孙无垢却向她做个“稍安勿躁”的手势,与她并肩跟在李秀宁和陈祎的身后进了房中。
房中尚有几个侍女在床榻边上侍候,李秀宁看到形容枯瘦、面色灰败的母亲躺在榻上紧闭双目,悲呼一声“娘亲”便扑到近前。
等到发现母亲对自己的呼唤毫无知觉,除了微弱的气息外便如一具死尸无疑,眼泪便再也止不住地滚滚流下。
陈祎急忙劝道:“秀宁先不要哭,待我来看一看夫人的情况。”
李秀宁闻言,含泪起身让在一旁。
陈祎快步走到榻前,将右手的一根食指伸出按在窦氏的腕上。
郑氏在后面看得清楚,眉头皱得更加厉害。她出身世家,眼界见识不凡,这些天又见过许多为窦氏诊病的名医,却从没见过有人用一根手指把脉的。
其实陈祎是切切实实地不懂诊脉,此刻不过是用自身的真气来探查窦氏体内的情况。因为看出窦氏的身体已经虚弱至极点,他没有敢使用带着几分妖异属性的金蝉真气,而是偷偷调动了丹田内温醇柔和的佛门真气。
当一缕真气在窦氏的体内游走一周,陈祎的眉头也紧紧地皱了起来。
李秀宁在一旁看到陈祎的神色,本就忐忑的心中愈发惶恐,颤声问道:“金蝉子,我娘亲她……她究竟……,难道……”
说到后面已是泣不成声。
陈祎忙露出一丝微笑安慰道:“秀宁别慌,我自有主张。你且请旁人略作回避,我先施法缓一缓夫人的病情。”
李秀宁大喜,急忙对那几个侍女喝道:“你们立即退下,没有召唤,不得入内!”
那些侍女也知道这位二小姐在李家的地位,又是涉及夫人性命的大事,不敢有丝毫耽搁,闻言急忙退了出去。
李秀宁又转向郑氏和长孙无垢,匆匆施了一礼道:“两位嫂嫂见谅,金蝉子要施法救治娘亲,旁人不便观看,还请回避片刻。”
郑氏再也忍不住,秀眉一扬便要说话,还是长孙无垢暗中拉扯她的衣袖制止,又听她道:“金蝉子的本事我是知道的,有他出手,夫人必定无恙。大嫂,我们且一起回避一下。”
等旁的人都退了出去,陈祎默诵法咒双手结印,施展了佛门“普世甘霖咒”的术法,无数充满生机的天地灵气汇聚到房间之内,化作无数莹白光点悬浮在空中,纷落如雨洒在窦氏的身上。
随着一滴滴白色光点无声无息地融入窦氏体内,一旁的李秀宁眼看着窦氏的枯槁灰败的肌肤恢复丰盈光润,到最后窦氏紧闭的双目微微一动,随即缓缓张了开来。
“娘亲!”李秀宁心中狂喜,欢呼着扑上前去,却没有注意到身后收了术法的陈祎脸色凝重。
第九十二章 药医不死病
听到李秀宁的呼唤之声,外面的郑氏和长孙无垢又惊又喜,一起快步走进来看,却看到俨然已是容光焕发的窦氏竟已在榻上坐了起来,正将又哭又笑的李秀宁揽在怀中温言安慰。(.)
“母亲,你……你已经好了?”
长孙无垢对陈祎的能力有些了解,看到这一幕不可思议的情景,虽然也是吃惊匪浅,面上却还能保持平静。郑氏却已经目瞪口呆,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窦氏轻轻拍了拍李秀宁的后背,向着郑氏和长孙无垢露出笑颜,尽显李家主母的雍容之态:“为娘的感觉此刻的身体说不出的舒畅,应该是没有大碍了。这些日子既要适逢汤药,又要料理这一大家人的生活,着实辛苦你们两个了。”
郑氏忙道:“相公不在母亲身边,理应由儿媳代为尽孝,何言辛苦?”
长孙无垢亦随声附和,而后又笑着向陈祎道:“此次母亲能够无恙,全赖金蝉子你妙手回春。虽然早晚是一家人,但妾身还是要代夫君向你致谢的。”
说罢便敛裙裾向着陈祎盈盈一礼,一旁的郑氏也随着施礼称谢。
陈祎急忙向旁一闪,苦笑着摆手道:“两位嫂嫂不必如此,小弟受之有愧。”
李秀宁最了解陈祎,听他说出“受之有愧”四字,一颗心登时又沉了下去,却仍怀着一丝希望问道:“金蝉子,你既然已经施了法,应该将我娘亲的病医好了罢?”
陈祎沉默半晌,最终还是轻轻摇了摇头:“秀宁,夫人的病情有些古怪,我用的方法只能治标。最多三天,夫人的病情恐怕还要反复。”
“这不可能!”李秀宁大叫起来,“娘亲如今哪像有病在身的人?又怎么可能病情反复?”
“秀宁!”窦氏的神色却始终平和,轻轻喝住情绪有些激动的李秀宁,转向陈祎道,“你便是秀宁自己选中的夫君金蝉子罢?果然一表人才。[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先前我本已奄奄待毙,幸得你出力将我救了回来,便是让我多活一日,也是你莫大的功劳。我的病情究竟如何,你只管实话实说,毋须忌讳。”
陈祎略一沉吟,反问道:“在说明夫人的病情前,小婿尚有一事请教。”
窦氏微笑道:“什么事?你只管问好了。”
陈祎问道:“不知夫人这病始于何时?病发之前可曾有什么古怪的事情发生?”
窦氏有意外,想了一想答道:“自从生了三儿玄霸之后,我的身体便变得有些虚弱,一些小病小痛时常发作。等到四儿元吉出世后,身体则越发不堪,每年倒有小半时间缠绵于病榻之上。至于你说的古怪之事,我却没有什么发现。”
“是这样……”陈祎现出些疑惑神色,沉吟着半晌无言。
李秀宁在一旁等得心焦,催促道:“金蝉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倒快些说个明白!”
陈祎向室内的几人环顾一周,一字一顿地道:“夫人并非患病,而是不知何故失去了大半寿元!”
“寿元?”长孙无垢讶然道,“金蝉子,难道一个人的寿命当真是有定数的?当真有什么阴曹地府、生死簿来掌管生灵的生死轮回?”
陈祎摇头道:“世间传说的所谓天庭、阴司,不过是一些有心人引导世人臆想编造的一些故事,但寿数有定却大致不错。而这寿数也非由什么神圣仙佛划定,而是受一个人先天的体质与后天的经历等诸多因素影响。
“以夫人而言,她本身的体质在常人中算是中上之属,若是未遭什么大病大灾侵害,寿数当在七旬左右。但就我方才观察所得,她如今的容貌虽在中年,体内的筋骨、脏腑、气血却衰败如垂暮老者。此次之所以药石罔救,实是因为她生机将尽,寿数将终。”
李秀宁一脸惶急地问道:“娘亲她身上为何会出现如此怪异之事?”
陈祎摇头道:“其中缘由,我也摸不到头绪。不过大家也先不要灰心,我已经施法为夫人注入一些生机,虽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却可以拖延一段时间。有这段时间,我们完全可以请一位真正的神医前来。”
李秀宁双眼一亮:“你说的是孙思邈道长?”
陈祎点头道:“孙道长号称小药王,医术通神,我们束手无策,他却当可妙手回春。”
李秀宁蹙眉道:“只是孙道长游戏风尘,当日施药救了洛阳阖城军民之后,未受朝廷封赏便飘然而去,要到何处去寻他?”
陈祎道:“这却容易。你忘了我那好友玄奘法师吗?他与孙道长颇有渊源,孙道长临行之际,留了几道传信灵符给他,以备危难之时可得救援。而玄奘在去游方天下之前,又将一道灵符留给了陈喜那小子。待我去向陈喜将那灵符讨来,孙道长有医者慈心,只要听说这里的事情,一定会尽快赶来。”
李秀宁稍稍一愣,随即明白那什么传信灵符一定就在陈祎的身上,只是如今他是“金蝉子”的身份,所以只能将陈喜拎出来做幌子。
当下陈祎从房里出来,将陈喜单独唤到一旁,装模作样地说了几句话之后,从袖中的二相环中取出孙思邈留下的一张传信灵符。
他先将灵符合在双掌之间,口中低声诉说了窦氏的事情,随即向灵符中注入一丝真气望空一抛,那灵符化作一道金光瞬间远去。
望着破空而去的灵符,陈祎脸上的神色却未见轻松,窦氏的情况实在有些古怪和棘手。俗话说“药医不死病”,他也不知孙思邈这位“小药王”是否能救回体内生机已尽的窦氏。
等陈祎回到房中时,正听到李秀宁向窦氏问起为何未见两个弟弟。
窦氏叹息一声道:“你三弟玄霸一直浑浑噩噩,偏生又生得力大无穷,前些天有在街头闯祸,将几个人的手脚打断。我正要重责于他,忽有一位出家的道长登门拜访,说是在终南山楼观台出家,道号‘紫阳’,因算到玄霸有师徒之缘,故此前来将其收归门下传授武艺。
“近日楼观台相助你父亲的事情我已知晓,那位紫阳道人看上去又是一位有道之士,玄霸那孩子也需要一个人来管束,所以我便答应了此事,让紫阳道人将玄霸带走传艺,当时说的是待三年艺成之后才会送玄霸回家。”
李秀宁转头问陈祎:“金蝉子,你可知道楼观台确有一位紫阳道长吗?”
陈祎确实曾听几位师兄提起过此人,当即点头道:“确有其人,论起来紫阳道人还是燕赤霞的师兄,修为已臻结丹之境。玄霸能拜在此人的门下,也是他的造化。”
李秀宁这才放心,又问母亲道:“玄霸是拜了师父,元吉又去了哪里?”
提到最小的儿子,窦氏脸上忽地现出一丝愤怒和厌恶之色:“那个孽障……他也做了错事,被我施了家法后正在禁足,不必提他!”
第九十三章 魔性童子,莫名杀机
窦氏的情况虽然被陈祎以“普世甘霖咒”稳住,却还是要好生静养不宜劳神,所以李秀宁和陈祎又陪她说了几句话便退出房间。(.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出门之后,李秀宁的一张俏脸登时沉了下来,点手唤过一名侍女问道:“四公子又做了什么事情?”
那侍女面露惧色,期期艾艾,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李秀宁目光转为凌厉,盯着那侍女道:“究竟怎么回事?快说!”
她既是李家的天之骄女,在洛阳又有了运筹帷幄决定千万人生死的经历,身上自然而然拥有一种摄人的气势。
那侍女被她的气势一迫,登时双腿一软跪倒,颤声道:“其中的详情婢子也不清楚,只听说前些天四公子与几位好友去了一趟郡城的‘天香楼’。第二天那‘天香楼’的东主便找上门来,说他们楼中的清倌人秀儿暴毙,而且死状似是颇为不堪。当时夫人尚能起身,亲自出面赔了一笔钱给对方,并重重责罚了四公子一场。只是从那日起夫人的身体便每况愈下……”
“这畜生!”李秀宁双目喷火地怒骂一声。
一旁的陈祎有些好奇地问道:“秀宁,你这位四弟今年几岁了?”
李秀宁也知道陈祎好奇的原因,深以为耻地答道:“他和陈喜一般年纪,今年只有十一岁。”
陈祎不由为之咋舌。
这侍女虽然说得语焉不详,但他只需稍加联想,便不难猜到其中的前后因果。自己那位未来的小舅子小小年纪学人逛青楼便也罢了,竟还弄些颇为前卫的花式,将人家楼里的姑娘活生生凌虐至死。
并且从窦氏和李秀宁的神色语气来看,这小子似乎还是早有前科。[.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虽说世家豪门多出纨绔不肖,但李元吉的所作所为已经不足以“纨绔”概之,完全可以归入“变态”一流了。
便在此时,一个衣衫不整的侍女带着一脸惊惶之色跑进这个院子,远远地看到李秀宁,脸上现出狂喜之色,疾奔上前拜倒叫道:“三小姐,求你快去救救坠儿罢!”
李秀宁认得眼前的侍女名唤珠儿,和她口中的坠儿都是自己大嫂郑氏的贴身婢女,当即问道:“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些!”
珠儿一面抹泪一面诉说:“今日奴婢与坠儿奉少夫人之命去给被禁足的四公子送饭,岂知他吃了饭之后强要奴婢和坠儿留下陪他。我们二人再三不肯,四公子发怒便要用强,坠儿拼命遮拦护着奴婢逃出来,自己却被四公子抓住。还请三小姐速去,去晚一步只恐坠儿她会……”
说到最后,她向着李秀宁连连叩头,只几下额头已是鲜血淋漓。
“他怎敢如此!”李秀宁勃然大怒,伸手从旁边的一名家将腰间拔出一柄佩刀,厉声斥道,“今日便是拼着父亲降罪、母亲伤心,我也要为李家除掉这孽障!”
喝罢提刀在手怒冲冲地向外冲去,陈祎见状急忙跟了上去。
李秀宁显然知道四弟经常被禁足的处所,一路疾奔径直来一处偏院的门口。听到里面传出一个嬉笑的尖细童音,她脸色铁青,抬腿一脚将一扇半开的院门踢开,大步闯了进去。
陈祎跟在后面走了进去,一眼便看到了一个面带稚气身形却颇为粗壮的少年,正用一只手扼着一个侍女的颈项将她双足悬空按在墙上。
那侍女的上衣已经被撕得粉碎,少女无限美好的上半身完全*裸*露。
少年一边嬉笑一边在侍女的身上又亲又咬,另一只手也四处扭捏掐拧。
那侍女的身上遍布可怖的或红或紫的齿痕指印,一张秀美的面孔更已一片青紫,眼看便要被活生生扼死。
李秀宁双目喷火,提刀直奔过去,怒喝道:“畜生,你还不住手!”
只是陈祎的动作却比她更快一步,他的脸色不知何时已经笼上一层浓重的杀气,身形一下闪烁便出现在仍不管不顾凌虐侍女的李元吉身边,一脚飞出正中他的小腹,将他踢得口喷鲜血飞出数丈之外,重重地摔在地上昏了过去。
他没有去看那瘫软在地上的侍女,身形再闪又出现在李元吉的身边,抬脚便要向他头颅重重踏下。
“不要!”李秀宁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早已忘记方才自己也是拿了刀恨不得将这没有人性的弟弟干掉。
陈祎的脚底在堪堪触及李元吉头皮的一瞬终于顿住。他保持着举足欲落的姿势停顿了数息的时间,最后缓缓地将腿收回来放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的杀机亦随之消散。
前世的经历早已锻炼得他心硬如铁,本来不该因为方才看到的一幕动怒。即使看不惯李元吉的做法,最多也就是用个隐秘手段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其废掉。
但不知怎地,在看到李元吉的一刻,他本能地感到对方的身上有一丝隐晦无比却又切实存在的气息,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便下了杀手。
当李秀宁的尖叫声入耳,他才恢复了理智,看着地上已经被自己一脚踢得没了半条人命的李元吉,心中仍不时生出干掉他的冲动。
李秀宁早将手中的横刀抛掉,扑上前来将李元吉抱在怀中,有些埋怨地对陈祎道:“四弟虽有可恨之处,给他些教训也就是了,你怎地要下杀手。若是他真有个好歹,你如何向爹爹和娘亲交代?”
陈祎摇头不语,随时释放了两个“小甘霖咒”,分别落在李元吉和那侍女坠儿的身上。
不多时,两人先后悠悠醒转。
坠儿一醒来便将双臂抱在身前,在地上缩成一团痛哭不已。
此刻珠儿和另外几个侍女赶了过来,忙找件衣服给她披上。
李秀宁吩咐众人将坠儿带下去好生安慰,随即看怀中张看眼睛后似大梦初醒,脸上一片茫然的李元吉。
陈祎轻轻咳嗽一声,将李元吉失神的目光吸引到自己的身上。
看到站在身前的陈祎时,李元吉那张纵使方才在昏迷之中依然戾气十足的俊俏小脸上立时现出无尽的恐惧之色,尖叫一声:“你是金蝉子!”随即手足并用地爬到李秀宁的身后躲了起来。
陈祎有些意外他竟然知道自己,随即冷笑道:“看来你是知道我了?那样最好。有些话我只说一遍,你最好记住了。小子,不知为什么我很不喜欢你,所以你日后切记不要做让我更加不喜欢你的事情。否则,便是秀宁拦着,我也要亲手宰了你!”
说罢径自转身出门离开,连李秀宁也没有理会。
等到陈祎走出院门,李元吉渐渐了恢复了镇定,从李秀宁身后探出头望向陈祎的背影,双目之中忽地闪过一丝蕴含着无穷狡诈、凶残、怨毒的异芒。嘴巴轻轻开阖,无声地说了一句:“会是他吗?”
第九十四章 仙方易得药难求,须向东海觅紫芝
李秀宁确认了李元吉身上的伤已被陈祎施法治好,这才放下心来。(.无弹窗广告)担心过后,怒火却再次涌上心头。当即抡起粉拳将这小子痛揍一顿,而且是货真价实地拳拳到肉。将其打个鼻青脸肿之后,又是声色俱厉地一场痛斥。
那李元吉以前受罚是必定撒泼打滚,此次却似转了性一般。他在挨打时只是抱头硬捱,一声不吭;挨骂是更只垂着头恍若未闻。
李秀宁打得手酸脚软又骂得唇干舌燥,却未得到半点回应,最后只得留下一句“好自为之”,然后满怀着无奈地离开。
她看出陈祎离开时似乎很有些不悦,出来后又急忙去找他,却看到他独自一人站在回廊下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金蝉子,我四弟他……”
李秀宁还想向陈祎解释几句,陈祎含笑摆手道:
“无妨,方才我也是有些失态。或许是与那小子八字不合罢,居然头脑发热地下了重手。不过经我施法治疗之后,他的伤势应该无碍,秀宁你放心好了。”
见陈祎确实没有生气,李秀宁这才安心,回忆了一下方才的情形,也失笑道:“说实在的,自我们相识以来,你总是一副静若止水的样子,似乎泰山崩于前也不会变色,我还是首次见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呢!”
陈祎摇头苦笑,心中也是纳闷不已。
在李家上下焦急的等待中,孙思邈终于在三天后到来。他在门首报上姓名后,守门的家人甚至顾不得失礼,一路大呼小叫地跑进来报信。.
陈祎和李秀宁闻报,急忙一起出来相迎。
见面之后,陈祎先上前施礼:“金蝉子见过道友。”
孙思邈还礼之后,上下打量陈祎一番笑道:“上次在洛阳时,多次听玄奘师弟说起他的好友金蝉子。只可惜当时小友正在闭关,以至缘悭一面。今日终于得以与小友相见,才得知当今年轻一辈的修士之中,竟然还有与玄奘师弟比肩的英才,难怪他将你引为挚友。”
陈祎忙谦逊道:“道友过誉,在下惭愧。”
一旁的李秀宁抢步上前,向着孙思邈盈盈下拜,含泪道:“孙道长既然到来,还请施以妙手,救一救家慈性命,秀宁必永感道长大德。”
孙思邈拂袖,发出一片柔和力道将李秀宁托起,笑道:“李小姐不必如此,贫道身为医者,面对病患自当竭尽全力,不必言谢。”
当下三人一起入内,直接来到窦氏的住处。
郑氏和长孙无垢听说是神医到来,也早在门前恭候。见到陈祎和李秀宁伴着一位仙风道骨的道者走进院门,她们一起上前郑重施礼。
孙思邈还礼之后,出于医者本能地望了望两女的气色。在看向长孙无垢时,脸色微微一变,口中轻轻咦了一声。
陈祎在旁心中一动,问道:“道友可是看出什么?”
孙思邈点头道:“这位少夫人该是身怀气疾之症,此症初时不显,只是使她的身体较常人虚弱一些。待到十年之后便会逐渐加重,甚至可能危及性命。”
李秀宁素与长孙无垢交好,虽然心忧母亲,但听说长孙无垢身体有恙,还是先问个明白:“道长既然看出我二嫂的症状,是否已有医治之法?”
孙思邈捻髯微笑道:“如今少夫人的病症尚浅,处理起来倒也不难。稍后贫道仔细为少夫人切一切脉,再开一副汤药多服用一段时间,此隐患自可消除。”
长孙无垢听了,急忙再次向孙思邈拜谢。
众人向房内走去,陈祎悄悄向长孙无垢瞥了一眼,心道在自己的干预下,应该已改变了这位未来大唐皇后的早亡命运。
此刻窦氏的精神较之陈祎刚刚施法后已显得萎靡了一些,孙思邈与窦氏见礼之后,上前以医家望闻问切的手段仔细诊治了一番,面色渐渐凝重起来。诊治完毕之后,闭目沉思半晌,良久无言。
郑氏、长孙无垢和李秀宁张了几次口,却都将想问的话吞了回去,唯恐从孙思邈口中听到不好的回答
最后还是窦氏开口问道:“孙道长,老身的情况究竟如何?”
孙思邈轻轻叹息一声:“夫人既然见问,贫道便不再讳言。金蝉子小友应该已经说过,夫人并非患病,而是不知为何而损耗大半寿元。若是用寻常医者手段,贫道竭尽所能,也只可为夫人续命三载,除非……”
“除非什么?”见孙思邈有些踌躇,李秀宁迫不及待地追问道,“不管需要什么,我李家自会倾尽全力也要做到。”
孙思邈摇头道:“此事实在有些为难。贫道这里有一篇‘紫龙续命丹’的丹方。若是依方炼出丹药,当可为夫人续命半甲子之数。只是此方所需药物皆非凡品,其中一味主药‘玉髓紫龙芝’更是罕世难逢。贫道终生与药物为伴,却也未曾有幸见到一株。”
李秀宁几乎绝望,那什么“玉髓紫龙芝”她虽然没有听说过,但从对方的口气中也可猜到是如何的珍稀难觅,绝不是凭借世俗的财力权势可以得到之物。
陈祎忽地开口问道:“道友既然提到这‘紫龙续命丹’,想来非是无的放矢,必定可以指点一条明路给我们。”
孙思邈苦笑道:“贫道只能指给诸位一个方向,成与不成,便要看夫人的命数了。下月的十五月圆之夜,东海之上将有一场修士的集会。到时会有许多修行中人赴会,交流彼此手头的闲置资源,凡是神兵、法宝、灵药、功法都可拿来交易。
“若是诸位能够拿出足够的资源,应该可以将‘紫龙续命丹’的十一种辅药集齐。至于那‘玉髓紫龙芝’实在太过珍贵,是没有人会拿出来做交易的。不过此灵药本就生长在东海,若是不嫌大海捞针的希望渺茫,可以试一试运气。”
听了这番话,室内的众人都沉默下来。李家在俗世虽算得上一方势力,却也拿不出用来交易灵药的资源。
陈祎沉思了一阵之后,起身向孙思邈拱手道:“既然有希望,便一定要尝试努力一番。有劳道友先施法为夫人续命三载,然后详细指点一下那集会的情形,在下尽快往东海走一遭!”
(第二卷终)
第九十五章 修界本质,弱肉强食
因为“玉髓紫龙芝”采摘下来之后,一时三刻之内服食或入药效果最佳,所以孙思邈索性将那“紫龙续命丹”的丹方传给了陈祎。
此丹方虽然神妙,但一来并非药王谷所传,而是孙思邈行走天下是偶然得到,二来其中的灵药太过难寻,颇有些似屠龙之技般无用武之地,孙思邈将它送了出去倒也没什么忌讳。
陈祎收好丹方之后便向窦氏和李秀宁告辞。
为了一个渺茫的希望而不辞劳苦地奔波千里,如此表现自然令窦氏对着未来的女婿满意至极点,而李秀宁心中更是十分感动,望向陈祎的目光中满满的都是绵绵情意。
临行之际,陈祎想到李家如今做的是抄家灭族的营生,虽然在他所知道的历史上,李秀宁在这个阶段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但他自身的存在便一个最大的变数,谁知道是否会带来什么有利或不利的变化?于是他将最是忠诚可靠的摩勒留下来,吩咐他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保护李秀宁周全,自己则带了孙悟空和陈喜赶往东海。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三人乘坐“如意金梭”一路向东飞驰,一路风驰电掣,不觉已到东洋大海之上。
孙悟空问道:“师父,那修士的集会还有将近一月之期,我们这些天就空等着不成?”
陈祎笑道:“空等自然是不行的,我们可以先四处探查寻访一番,虽说找到那‘玉髓紫龙芝’的机会极其渺茫,寻到其他的十二味灵药中一两味也是好的。”
有了决定之后,三人便在这茫茫碧海之上四处游弋,或登荒岛,或潜深海,二十几天的时间下来,居然真被他们找到了三味可用的灵药。
眼看着集会之期将近,陈祎便放出“如意金梭”,带着孙悟空和陈祎赶往孙思邈指点的海域。
便在即将到达目的地时,前方忽有两拨人一前一后迎面飞来。
当前的一人御使一道银白剑光狼狈逃窜,后面却又三人结伴乘坐一艘黑色飞舟紧紧追赶。
“道友来得正好,速来救我!”
前面逃跑之人是个二十多岁、相貌颇为英俊的青年男子,他看到对面乘坐一艘金色飞舟而来的陈祎等三人时,做出一脸地惊喜之色大声呼救。
“好一个移祸江东之计!”陈祎以看清那喊话之人绝非自己的故旧,心念电转之间便猜到对方心中的如意算盘。
既然知道了对方存心不良,陈祎自然不会如对方所愿,不待其话音消散,心念一动之下,便控着如意金梭向旁横移百丈,摆明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那青年原本想着对方只要稍稍一呆,后面那三个素来行事霸道的家伙便会出手,到时自己大可借机脱身,却未料到那金舟上的人反应如此迅速。
回头看看追兵又逼近了一些,那青年猛地咬牙做了一个决定,扬手将一物向着陈祎这边抛来,喝道:“道友快带此物离开,我来抵挡追兵!”
“你们果然是一伙的,受死!”后面飞舟上一个黑面大汉见状大怒,扬手祭起一柄八棱铜锤。那原本只有拳头大小的铜锤在空中一个翻滚,变得如一只车轮般大小,挟着万钧之力向停在空中的如意金梭砸下。
陈祎脸色一沉,他素来讲究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灭其满门”。这两拨人一方将他当做嫁祸的对象,一方则是不问情由地痛下杀手,却令本来本欲惹事的他心中恼怒。
举手凌空一招,空中那件隐含回旋力道、本应在飞近如意金梭时反向回飞的事物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继续向前移动落入他的掌中,同时喝一声:“悟空,出手罢!”
“徒儿遵命!”早已手痒的孙悟空大喜,应声腾身而起迎上那落下来的铜锤。
他将手中一柄黑沉沉的三尺铁棒抡圆,如后世的棒球手挥棒击球般照定那铜锤奋力一击。
近年来孙悟空苦修陈祎传授的“八九玄功”这门专修肉身的神秘功法,本身“灵明石猴”的潜力亦渐渐开发出来,实力突飞猛进。这一棒挥出,蕴含的力量极其可怕,伴着一声晴空霹雳般的巨响,那落势重逾万钧的铜锤竟被打得以数倍地巨力与高速倒飞回去,在那三人措手不及之下轰在他们脚下那艘黑色飞舟的头部。
这艘飞舟乃是以大海之上颇为珍稀的千年铁木制成,本身除了飞行之外也有一定的防御能力。但这柄铜锤本身的重量再加上孙悟空全力挥出的一棒,破坏力远远超出了飞舟承受力的极限。在一声轰然巨响声中,那飞舟碎木横飞,竟被这一锤彻底轰爆。
总算那飞舟上的三人还有些手段,在危急关头从舟上遁走,这才免得舟毁人亦亡的惨祸。
孙悟空蹑空而立,双手握着短铁棒交错一拧,两段黑漆漆的剑身从铁棒两端伸出。他望着那一脸惊怒之色的三人呵呵冷笑,喝道:“那边的三个匹夫,竟敢无缘无故向我师父出手,简直不知死活。速速滚上前来,让俺老孙每人斩一千剑!”
那发铜锤的大汉被气得一张黑脸涨成紫茄皮,张手将那柄向下方坠落的铜锤招回来握住,厉声暴喝道:“小贼口出狂言,今日教你识得白鲨岛三雄的厉害!”
喝罢凌空飞至孙悟空的上方,双手握锤高举过顶狠狠砸下。
在黑脸大汉出手的同时,与他同行的两人一仗点钢蛇矛、一舞双铁锏,一声不吭地同时出手,从左右两翼夹击孙悟空。
孙悟空笑道:“三个一起来吗?正好让俺老孙好好耍耍!”遂将双头剑舞成一团黑色光轮,与三人站在一处。
那抛出东西完成嫁祸之计的青年带着一脸割肉的痛惜之色向陈祎手中看了一眼,转身便要逃离这是非之地。
“这位老兄,还是将话说清楚再走不迟!”
他刚刚转过身来,一个童子的声音入耳,同时眼前忽然一花,放在还在那艘金舟上的陈喜凭空出现在前方,右手拈着那柄阔刃双锋短剑嘻嘻而笑。
此刻陈祎已经将那摄到手中的事物反复看了几遍,却见那是一面圆形古镜,质地非金非玉,背面雕刻了许多似是咒文又似图案的古怪纹路,正面却一片黯淡照不出半点人影。
“悟空不要玩了,小喜也快点出手,记着留一个活口我要问话。”
随手将那面古镜收回二相环中,陈祎淡淡地下达了指令。弱肉强食,原本就是修行界的本之法则,既然这些人惹到他的头上,也就怪不得他以夺宝杀人的酷烈手段回报。
第九十六章 禹王秘藏
听到陈祎的命令,孙悟空陡得发出一声长笑,任由合攻自己的三人将手三般兵器击在身上。[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锤落处脑浆迸裂,枪到处穿胸透背,锏来时骨断筋折,其状惨不忍睹,当场便气绝身亡。
那三人不知这凭一柄双头怪剑将自己三兄弟迫得手忙脚乱的白衣少年为何忽地自己寻思,正又惊又喜之间,却见他们兵器下的那具尸体凭空消失。他们的心头刚刚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中计!”这个念头,便同时感到颈项一凉,三颗人头同时从颈上飞起。
原来孙悟空用了一个“八九玄功”中的一个分身变化之法,暗拔一根毫毛幻作自己的形状受了三个敌人一击,真身却隐形闪在一旁。在三人得手后惊喜之下稍稍愣怔的瞬间,一剑斩三首完成一记漂亮至极的绝杀。
“小师叔呵,俺老孙这边已经发了利市,师父要的活口只有请你来费心了!”
此刻陈喜正与那御使一柄银色飞剑狂攻急于脱身的青年战至酣处,听到孙悟空的说笑,不由得气急败坏嚷道:“猴哥你太狡猾了,你明明有三个对手,留下一个活口不好吗?干什么要将这没趣差事留给我!”
话虽如此说,他手中的短剑却配合着“金蝉舞空术”与“金蝉斩虚术”,使得愈来愈神出鬼没,迫得那青年的一柄飞剑愈来愈窘迫,到最后只能在身周三丈之内遮拦搪架,毫无还手之力。
蓦地陈喜运功一震手中的短剑,他这柄短剑的剑身从根部一分为二直至剑尖,造型却有些类似后世用来调音的音叉。[.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在他这一震之下,剑身随之剧烈震颤起来,发出一声高亢刺耳类似蝉鸣的尖啸。
这一声尖啸入耳,那青年顿觉脑袋仿佛被千百根无形细针同时狠刺了,剧痛之下顾不得御使飞剑,抱头发出一声惨呼。
陈喜身形一闪欺身直进,左手五指弹动如飞,将十余道纤细如丝的金蝉真气透入那青年胸腹与腰背间的十多处窍穴,将他丹田彻底封死,一丝一毫真气也调动不出。
青年身体一软便要向下方的大海坠落,陈喜一把抓住他后颈的衣领,提着回到“如意金梭”之上。
“四哥……”
陈喜正要说话,陈祎摆手制止,说道:
“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我们换个地方再说。”
随即他们三人带了俘虏迅速离开,任意选个方向遁出百里远近,在一座荒无人烟的小岛上降落下来。
确定了这岛上绝无旁人之后,陈祎从“二相环”中取出那面古镜,向着那青年问道:“现在道友是否该给在下一个交代,说一说你自己和这面古镜的来历?”
那青年亲眼看到了对方行事的决绝狠辣,那白鲨岛的“常氏三煞”都是练气后期的修为,却被那个看去文文弱弱白衣少年问也不问的斩杀当场。自己修为势力都不及常氏三煞,方才又意图嫁祸给对方,若想保住性命,那面为自己招来这场大祸的古镜或许是唯一的凭借。
“这位道友,”青年的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在下肖云平,东海一介微不足道的小小散修,方才走投无路之下将麻烦转移到道友的身上,自知罪无可恕。不过这面宝镜来历极大,涉及到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秘密,在下希望可以用此物换得道友不计前嫌网开一面。”
陈祎淡淡地道:“我生平从不受人威胁,你也没有与我讨价还价的资格。你有两个选择,一是老老实实交代所知的一切,之后我再考虑如何处置你;二是被我对你施展搜魂之术,一样可以得知我想知道的事情,而你的神智可以保留几分,便要看你自己的运气如何了。”
肖云平脸色惨变,心中天人交战良久,终于颓然道:“你赢了。”
随即便将关于这面古镜的前因后果详细道来。
原来他本是沿海商贾,早年在泛舟渡海经商之时偶遇风浪,漂流到一个无名荒岛之上,机缘巧合得到一位前代修士遗下的一柄飞剑和一部剑经,依法修行十数年而踏入练气门径。后来仗剑遨游东海,凭着一手精妙的剑术,竟也闯下小小的名号,人称“电剑飞虹”。
因为东海上的修士集会将近,身为地头蛇的肖云平自然知道消息,也想到集会上碰碰运气。不过他除了一柄飞剑之外身无长物,要想参加集会,还要备办些用来交易的物资。
考虑一番之后,他想到东海一处海域的海底山脉中出产一种清宁银丝草,采集之后编织成蒲团,用了打坐练气有清心宁神的功效。只是这银丝草生长的极为稀疏,往往翻遍一座山头也找不到一两棵,若要凑足编织一张蒲团的材料,着实要狠下一番水磨工夫。
这肖云平倒也颇有毅力,当真沉下心来在那处海底山脉中一寸寸寻找,一棵棵地积攒银丝草。
眼看着集会之期将近,而他的银丝草竟也凑得差不多,这天在再接再厉地努力寻找时,误打误撞闯进一座布有极巧妙禁制掩藏起来的隐秘洞窟。
肖云平以为自己鸿运当头再遇福缘,满怀欣喜地在洞府之中搜寻一番,结果除了一座石碑与一面别无他物,只有一具应该有结丹修为、不腐不坏的尸身。
他不死心地在这具尸身上仔细翻捡,结果发现一份血书与一面古镜。那血书上写的清楚,这面古镜是寻找与开启当年五帝之一大禹所遗一处秘藏的关键之物。这具尸身生前正是因为怀璧其罪而遭人追杀,耗尽所有法宝才重伤垂死逃进这座洞窟,最终还是不治身亡。
得知这古镜的来历后,肖云平的一颗心在惊喜之下险些爆开,好半晌后冷静下来才想到以自己这点修为,若是泄露出一丝半点的风声,保证会被无数蜂拥而来的修士碾得连骨渣都不剩一粒。他原本想将那份血书毁掉,却发现那看似丝帛的东西竟是剑割不断、入火不焚,也是一件宝物,于是和古镜一起贴身收藏。
他小心翼翼地从那洞窟中出来,却不料鸿运当头之后便是霉运照顶,迎面正遇上白鲨岛的“常氏三煞”,这三兄弟拜了白鲨岛的结丹老怪白鲨王为师,都有练气后期的修为,平日里行事最为霸道。
看到“常氏三煞”,心中有鬼的肖云平二话不说,驾起剑光便逃。
三煞先是一愣,随即也闯入那洞窟之中察看,等看到那具修士的尸身时,哪还不知道肖云平在这里得到了天大的好处,于是拼尽了全力从后面追杀上来。
说到此处,肖云平取出那份贴肉收藏的血书,双手呈到陈祎面前:“拿出此物后,在下便对道友没有丝毫隐瞒,如何处置在下,便悉听道友心意。”
第九十七章 忽见海上有仙山,楼阁嵯峨欲参天
陈祎将那份血书拿到手中,展开了观阅一遍,见其中所载文字于肖云平所述大致相同。[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他又潜运真力拉扯这张薄薄的丝帛,如今他“金蝉蜕凡术”已经完成第三次蜕变,单以身体的力量而言,较之孙悟空这只修习了“八九玄功”的灵明石猴也是毫不逊色地,这一扯之下,便是一张数寸厚的钢板也该应手而裂,但这张毫不起眼的丝帛竟是微丝不动,果然不是凡物。
收好帛书和古镜两面宝物后,陈祎似笑非笑地望着肖云平:“此事事关禹王秘藏,消息若是走漏一点,便是已证元神的大能之辈也会来找我们的麻烦,你说我应该如何处置你才算稳妥?”
肖云平哑口无言,双目中已经透出绝望之色,“杀人灭口”这件事情,在弱肉强食修行界绝不新鲜,便是他自己以前也做过几次。
陈祎笑道:“道友也不用太担心,在下虽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说话算数这一点还是一直坚持做到的。如果你说得都是实情,有没有什么隐瞒遗漏之处,我便放你一条生路。”
肖云平忙指天道:“在下可以立誓保证所言绝无半点虚假隐瞒……”
陈祎竖起一根食指轻轻摇摆:“誓言什么的便算了吧,我只要你放开识海任我探寻你的记忆。如果你所言属实,我会抹除你关于此事的那一部分记忆,而后便放你离去绝不留难。”
“你……”肖云平又惊又怒,没有想到自己如此配合,最终还是难免搜魂之厄。(.$>>>棉、花‘糖’小‘說’)但看到带着一脸冷笑站到自己身后的孙悟空和陈喜两人,再次认清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现实。况且敞开识海任人搜寻记忆比起被人用强制手段搜魂的危险要小很多。只要施法者手段实力足够,基本不会伤及神魂。
衡量了利害之后,他颓然做出明智地选择:“便依道友,请出手罢!”
随即摊开双手摆出个任君施为的羞耻姿势。
陈祎伸出的食指轻轻点中对方的眉心,一缕精纯之极的金蝉真气裹着自己的一丝神念注入对方的识海之内。
以这一丝神念为桥梁,陈祎在刹那间翻阅了肖云平近期的记忆,确定了他方才所言却是没有虚假隐瞒之处,便施展了一个专门针对魂魄的术法,将他这一段记忆彻底抹除。
在完成“金蝉蜕凡术”的第三次蜕变之后,他脑中再次凭空多出了几乎将脑袋撑爆的海量信息,其中各种残缺全又千奇百怪的神通秘术不可胜数。他虽然仍坚持修行“金蝉七术”与“阿弥陀经”这两部根本功法,可以应用的术法手段却多到数之不尽。
术法完成之后,肖云平如木雕泥塑般僵立在原地。
陈祎和孙悟空、陈喜打个手势,悄悄地腾空而起向远方遁去。
良久之后,肖云平张开双目,目光中满是茫然之色。他环顾四周,十分困惑地自语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又过了几天,那修士集会之期终于到了。陈祎等三人早早地赶到孙思邈所说的那片海域,却见原本是茫茫碧海的位置凭空多了一座方圆数十里的岛屿,岛上乱石穿空、山崖耸峙,在最高的一座山崖的顶端,现出一座金碧辉煌、上出重霄的高楼。
“元神大能力者手段,果然不同凡响!”陈祎遥望那海岛和高楼由衷赞叹。
孙思邈也向他交代了这处专供修士交易集会之所的来历。东海有一位以异类之身修行而证元神大道的大能力者,道号“金敖道人”。这位前辈高人颇有自知之明,并未像古往今来的一些元神大能力者一般尝试突破飞升,而是放下修行之士转而游戏风尘。
在人间游历百年之后,金敖道人感觉世俗中的商贾之道颇有些趣味,于是施展莫大*法力营造了这座“无争岛”与“平天楼”,宣布每三年举行一次为期十日的修士交易集会。
届时,天下修士不问正邪皆可上岛登楼,将自己的需求与可以付出的代价在“平天楼”中公布出来,与其他修士互通有无。当然,“平天楼”也不会白白地提供这样一个交易场所给大家,每一笔交易完成之后,都要收取交易价值的十分之一作为收益。
远处的那座“平天楼”陡得生出万道霞光,方圆数百里内清晰可见。陈祎知道这是集会正是开幕的信号,便带着孙悟空和陈喜乘坐“如意金梭”疾驰而去。
此刻从四面八方飞来无数各色光华,许多修为不等的修士或御剑光,或乘法宝,或摄清风,或蹑云雾,目的地都是那“无争岛”上的“平天楼”。
陈祎的“如意金梭”飞行极快,在抵达的众修士中名列前茅。
此刻那“平天楼”的大门已经敞开,有许多奇形怪状的水族精怪站在楼前的广场上迎客。这些精怪本身修为上不足以化成人形,俱是金敖道人点化之后化形,多多少少都带着些本体的特征,有的顶着个鱼头,有的拖着条蛇尾、有的背生着厚壳、有的臂长着巨钳,种类纷杂不一而足。
这是一个圆头圆脑、五短身材的老者慢吞吞从众水族精怪中走出,向着从四面八方而来落在广场上的修士们拱手团团一揖,朗声道:“诸位道友,小老二归逊,受我家老祖差遣主持此次的交易集会,在此先向大伙儿说清一些需要遵守的规矩。
“第一,咱们这岛既然叫做‘无争岛’,顾名思义便是禁止因任何原因而争斗厮杀。若是有什么私仇公怨,尽可到岛外的海上去解决。哪一个若敢在岛上轻启战端……呵呵,咱们老祖会很不高兴!
“第二,咱们这楼叫做‘平天楼’,却不是夸耀它高可齐天,而是说在咱们主持的交易公平,如天公无私。若有虚报交易物信息,给他人造成损失的,也影响到咱们平天楼信誉的,咱们老祖也会给不高兴!
“第三,诸位进楼后现在一楼大厅登记自己更够提供的交易物信息,咱们会根据其价值安排你在楼中的位置,所处的楼层越高,拥有的交易权限也就越大。好了,希望诸位都踊跃参加咱们这场交易盛会,你们完成的交易越多,咱们老祖便会越发的高兴。废话不说,此次交易集会现在开始,恭请诸位道友登楼!”
第九十八章 开门大吉,辅药入手
陈祎等三人随着大家走进那“平天楼”的大门,却见一层大厅的四周是一间间大小形制完全相同的小房间。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每个房间的门上都挂着一块木牌,上面以干支标号,从“甲子”至“癸亥”,总共是六十个房间。
进了大厅之后,便有一些面容娇美、身段窈窕,背后背着螺壳或蚌壳的侍女上前相迎,引导着先进来的修士依次走进各个房间。等六十个房间都有了客人之后,后来者便要在大厅中等候。
陈祎三人被引进“戊寅”号房间。房间内陈设颇为简洁,只有一案二椅而已。
一个背后背着厚重龟壳、相貌与归逊有几分相似的中年人坐在几案后的座椅上,见到陈祎三人进来,起身拱手施礼,含笑道:“在下归十五,欢迎公子光临敝楼,请坐。”
“见过十五先生,在下金蝉子。”陈祎拱手还礼,在桌案的另一边落座,孙悟空和陈喜一左一后站在他的身后。
归十五道:“这些房间都装有隔音法阵,金公子可不必担心被人听到我们的话。请问公子此来与交易何物,又能拿出些什么东西?”
陈祎从怀中取出两张纸平放在案上,淡然道:“在下欲求取八种药物,这张纸上详细记载了药物名称与年份、品相方面的要求。每一种药物,在下愿意以一门秘法奇术相换,另一张纸上记载了这八门术法的名称及用途、威力等信息。”
归十五先拿起那记着药物的纸张看了一遍,脸上现出不以为然的神色,左手手指轻叩桌面,斟酌道:“敝楼一向将所有交易物品按价值分成‘天、地、玄、黄’四个等级,除非是以极多的数量弥补等级的差距,原则上只有同级的物品才可以算是交易公平。(.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公子列出的八种药物虽不算什么千载难逢的奇珍,却也均列入玄级品阶。却不知公子你提供的八种术法是否抵得过它们的价值?”
陈祎却似胸有成竹,微笑道:“十五先生且看完那八种术法的记载,自然明白其价值如何?”
归十五仍有些不以为然,八种可以列入玄级的术法,除非是一些底蕴深厚的宗派才可以轻松拿出来。面前这金发少年身上没有佩戴任何宗派的标志,显然只是一介散修,所以他对那八种术法的品阶实在没有多少信心。
不过客人已经说了,他倒也不便拒绝,带着些漫不经心将另一张纸拈了起来,随便看了两眼,一双豆粒般的小眼睛登时涨得浑圆,满脸都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好半晌后,他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面色凝重地向着陈祎道:“金公子,根据你的描述,这八种术法的品阶绝对可以列入玄级,其中那门可以在地下游走无碍、日行千里的‘地行术’更足以列入地级范畴。
“在下有两个问题请教,希望你认真回答。第一,你是否可以保证这些功法的效用确实如这张纸上的记载,不会打丝毫折扣?第二,这些功法的价值应当远远超过那八种药物,你是否真的愿意拿来交易?”
陈祎悠然道:“第一,在下纵然不敢妄自菲薄,却没有胆量更没有必要在一位元神大能力者的地盘弄鬼,所以十五先生若是对金敖前辈有信心的话,便不该怀疑这八门术法的真伪;第二,一件事物的价值如何因人而异,对于在下来说,那八种灵药的价值远在这八门术法之上,所以十五先生也不必怀疑在下交易的诚意。”
归十五看着陈祎平静澄澈的目光,终于点头道:“既然如此,在下便将公子提供的交易物品信息登记入档。因为公子拿出的交易物品中有一门地级术法,便请登上拥有地级交易权限的四楼。凡是登上四楼的客人,皆有权任意浏览四楼及以下楼层所有交易品的信息。公子若有什么旁的需求和喜好之物,只要出得起价钱,可以继续交易。”
说到此处,他从桌案的暗格里取出一面玉牌,双手递交过来。
“这面玉牌既是登楼的信物,也是一件用来传递消息的法器。若有人出手公子需要的药物,敝楼会立即与对方联系。对方接受公子提供的术法最好,若是另有所需,敝楼会竭力满足对方所需,但公子那些术法将归敝楼所有。”
“贵楼这生意经,实在是了不起!”陈祎接过玉牌,竖起大指赞了一声。他前世虽不曾涉足商场,但眼界之开阔远胜当世之人,自然知道“平天楼”居中这一下转手之间隐藏的利益绝对不小。
从房间里出来后,陈祎向在门口等候的一个螺壳美女亮了亮那面玉牌,那美女神色间的恭敬之意登时平添了几分,一路陪着笑脸引陈祎三人登上楼梯。
在每层楼的楼梯出口处都是水族精怪把守,要验看了来者的玉牌后才会放行。陈祎三人由那螺壳美女引着一直上到四楼,见这里的空间与下面一样广阔,但客人已经明显稀少了许多。
陈祎悄悄地用“金蝉听风术”感应了一下,发现这层楼上的大多是结丹之境的修士,而去那一小半练气之境的修士看来也多为晚辈弟子、随从跟班之类。
在这层楼大厅的四面墙上,镶嵌了四面超大型的铜镜。每一面铜镜上都不停地闪现出许多影像和文字。
陈祎三人定睛看时,看到镜中显现的赫然是各种交易品的实物影像和介绍文字。而四面墙上的四面镜子,分别显现法宝、神兵、灵药、功法四类物品。孙悟空和陈喜还只是看得啧啧称奇,陈祎却已在怀疑那位建造了这座“平天楼”的金敖道人是否和自己一样来自后世,否则怎会想到如此“超前”的交易方式。
挥去脑中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陈祎和孙悟空、陈喜一起到显现灵药类的铜镜前,认真看着镜中闪现的每一中药物。
片刻之后,陈喜低声欢呼道:“金大哥,那不是白骦花吗?”
陈祎和孙悟空也在同时看到那铜镜角落显现的一株赤茎朱叶,花白如雪的灵药,正是配置“紫龙续命丹”所需的十一味辅药之一。
三人的目光刚刚落在那株“白骦花”上,那镜中的影像和文字一闪后旋即消失,几乎在同时,陈祎拿在手中把玩的玉牌发出一阵轻微的震颤。他低头看时,见那玉牌表面浮现出几行小字,大意是平天楼已经代陈祎将那株白骦花定下,只等陈祎交出一门术法,便可完成交易。
第九十九章 意外之喜,环镜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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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了“平天楼”确实在尽职尽责地帮自己搜集灵药之后,陈祎便放下心来,转到其他三面铜镜前,看一看展示的其他种类的交易物品。
前来参加这次交易会的修士虽然不少,但修为多在练气之境徘徊,能够提供的交易物品多为玄、黄两个等级,地级的物品已是数量有限。至于天级物品虽然不再陈祎的交易权限之内,无从查知其数量多少,但可想而知必是寥寥无几。
三人正在显现法器一类物品的铜镜前观看,陈祎随意浏览的目光微微一凝,落在其中的一件物品之上。
那是一件环形法器,表面斑驳陆离似是年代久远。环口直径约有尺半,环身扁平,宽约二指,内缘平滑,外缘作莲瓣形状。其质地非金非玉,表面雕刻了许多介乎咒文与图案之间的纹理。
在影像旁边有一段文字,注明此环不知来历名称,也不知是何种材料炼制而成,其质地坚硬无比,足可以硬抗地级神兵的锋芒而丝毫不损。但它没有其他属性,唯一的用法便是祭出去砸人,威力倒也说得过去。
“平天楼”对此环做了综合评定之后,将其列为玄级物品。
其持有者希望用它交换一件同列玄级的物品,法器、兵器还是功法来者不拒。
“这位姑娘,在下看中了一件东西,该如何进行交易?”陈祎转头问一直侍立在身旁的螺壳美女。
螺壳美女嫣然一笑道:“公子可看到这大厅四周有八间分别以八卦之名标号的房间?您若有了看中的物品,可以记下其相关的信息,然后到其中一间房间里,里面的人会帮你联系那物品的持有人,商洽交易事宜。(.$>>>棉、花‘糖’小‘說’)”
陈祎点头,吩咐陈喜和孙悟空在大厅等候,然后在那螺壳美女的指点下进了大厅旁边的一个挂着“艮”字号木牌的房间。
房间中的布局摆设与一楼的那件一模一样,甚至在桌案后坐着的人也与那归十五有五六分相似,只是年纪看起来要大了一些,背后背着的龟壳则小了一些。
看到陈祎时,那老人起身拱手见礼:“这位公子请进,小老儿归岳有礼。”
陈祎还礼道:“不敢,在下金蝉子。”
那归岳请陈祎落座后,笑容可掬地问道:“未知小老儿有何可为金公子效劳之处。”
陈祎道:“方才在下看中一件玄级的法器,欲请贵楼代为联系物主。”
归岳笑道:“此事容易,请公子说明那是怎样的一件法器?又愿意用什么东西来与物主交易?”
陈祎当即向其陈述了那无名圆环的信息,随即简略介绍了一门借物替形、转移伤害的术法,说愿以此术换那圆环。
归岳认真听了,随即起身道:“烦请公子稍待,小老儿去去便回。”
陈祎含笑道:“老先生请便。”
归岳转身出门,片刻之后便即回转,手中赫然捧着那只无名圆环。
“金公子,小老儿幸不辱命。”他将圆环放在桌案上,随即又拿出一枚五寸长、八分宽的洁白玉简,“只要公子施法以神念将那门术法烙印在这枚玉简之内,这圆环便归公子所有。”
陈祎忍住心中的激动,面上丝毫不动声色,先拿起那玉简,以神念烙印了术法的运用法门。
归岳也不怀疑陈祎会作假,收了玉简之后便将那圆环推到陈祎的面前:“按照敝楼的规矩,每一宗交易完成,我们都要收取交易物品价值的一成份额作为收益。公子交易的是玄级物品,一件黄级物品便足以抵得上这笔费用。不过公子在敝楼中的交易不止这一笔,也可以等所有交易完成之后再一起交纳。”
陈祎一挥衣袖将桌案上的圆环收入“二相环”内,起身笑道:“既是如此,便等最后一起结算好了,告辞。”
在进行这次交易的过程中,陈祎手中的那面玉牌接连传来三次信息,通知他又找到了三种灵药,进展可说颇为顺利。
不过他今天的运气似也消耗殆尽,后来那玉牌再没有动静,也没有再发现其他可以入眼的交易物品。
陈祎没有再等下去,便问明了交易办法,找楼中的相关人员交割了四种术法,将那白骦花等四种灵药换到手中。
眼看着天色将晚,平天楼中的侍者通知每一层楼的客人,说后面有为客人准备的休憩之所,大家到了之后可向那里的侍者展示所佩玉牌,自然有人为大家安排食宿事宜。
众修士从楼中出来后,果然看到在“平天楼”后方与其遥遥相对的一座高峰上,不知何时已多了大片建筑,内中亭台楼阁,应有尽有。
大家各施手段凌空渡虚到了那座山峰上,来到这片建筑的门前,仍是许多水族精怪前来迎候,根据各人手中玉牌的等级,将大家安排进不同的馆舍庭院。
陈祎手中的是一面地级玉牌,所以被安排到一处独立的院落。用过一顿颇为丰盛的晚餐后,他挥退了侍者,院中只剩下他们三人。
“四哥……”
陈喜早有些迫不及待,刚刚开口说话,却被陈祎摆手制止。
他向着空中轻轻弹了一下中指,一点金光从指尖飞出,飞到五丈余的高度后化作一圈圈细弱发丝的金色波纹向着四周扩散来取,霎时将整个院落笼罩其中。
施完这个用来隔绝视听及神念感应的术法之后,他对陈喜和孙悟空道:“这是人家的地方,说话做事都要小心一些。”
随即将衣袖一抖,从“二相环”中取出三样东西,防止在面前的桌子上。
这三样东西分别是牵涉到禹王秘藏的古镜和血书,以及刚刚在“平天楼”中交易到手的无名圆环。
“这两件东西绝对本是一体!”陈喜一手抓起古镜,一手抓起圆环,左看右看,十分笃定地道。
孙悟空哂道:“小师叔不要卖弄你的聪明了。看到两样东西的材质、造型及表面的纹理,只要不是盲的,谁都知道它们是一体的。你还是快试一试能否将这两样东西拼接复原。”
陈喜撇嘴道:“这可是与禹王秘藏有关的宝物,猴哥你以为是什么盘子碗摔破了,随便拼一拼便可修复完好吗?”
虽然嘴里这样说,但他还是先将那圆环在桌子上放好,然后将古镜放在圆环的中间,尺寸大小分毫不差,镜环之间不留一丝空隙。
陈喜的手指刚刚离开,那古镜与圆环同时一向左一向右转动少许,古镜背面与环身上那些似咒文又似图案的纹理毫无偏差地连接在一起。随即有一道朦胧的光华在三人眼前轻轻闪过,等他们定睛再看时,那古镜与圆环已经联成一体,浑若天然。
第一百章 羲皇镜,秘藏图
看到古镜与圆环合为一体,陈祎、孙悟空和陈喜都轻声惊呼。最新章节全文阅读陈祎伸手将那多了一圈镜框的古镜拿了起来,却见古镜背面与镜框上那些似咒文又似图案的纹理在联成一体后有如活物一般扭曲变形,最后形成一篇百余字的鸟虫古篆。
陈祎自幼博览群书,在净土宗学艺的一年又得师尊和几位师兄指点,倒还识得这些篆文。他仔细辨认一番后,辨明是一篇祭炼和御使法宝的心诀,大喜之下急忙依法尝试一番,双目微微阖上,将自身真气注入古镜之中并以神念与之沟通。
随着真气、神念与古镜的渐渐相融,那古镜内也渐渐烙上陈祎的气息与精神印记,同时将一些信息断断续续地反馈回陈祎的意识当中。
良久之后,陈祎张开双目,看着手中的古镜,分不出是喜是悲地轻叹一声。
一旁的孙悟空和陈喜见状急忙询问端的。
陈祎轻抚古镜仍是混沌一片找不出半点人影的镜面,解说道:“此镜来头极大,名为‘羲皇镜’,乃是天皇伏羲所造,后传至大禹王手中。大禹王治水之时,曾仗之降服许多兴风作浪的大妖巨擘。”
孙悟空兴奋地道:“了不得!竟是天皇之宝!师父可已弄清楚这宝镜的玄妙之处?”
陈祎脸上的神情有些古怪:“此镜妙用无穷,其中有最紧要的三桩用法。其一为‘洞幽烛微,察伪存真’,任何藏匿、隐身、幻形、变化之术,在宝镜的映照之下都会原形毕露;其二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任何形式的攻击,若触及这宝镜发出的护身神光,都会反弹回去还攻敌人;其三为‘幻形化影,镜像分身’,用此宝镜照人之后,可以幻化出此人的镜像分身,拥有与本尊完全相同的实力,却要受持镜之人的掌控。(.棉、花‘糖’小‘说’)”
孙悟空和陈喜听得一起倒吸一口冷气,陈喜鼓掌笑道:“如此说来,四哥你有这面宝镜在手,岂非已经天下无敌?”
陈祎苦笑道:“哪有如此便宜的事情?一来这宝镜虽然玄妙,但其威力大小终究要看使用者本身的实力。若是一位元神大能向我出手,我便是拿着这面宝镜,也只有被碾成飞灰的下场。二来这宝镜尚不完整,你们看着宝镜背面的中心处有一个凹陷,这里欠缺了宝镜最核心的一颗‘玄幽珠’,此刻只有那洞察的功能还在,其余的妙用都无法施展出来。”
孙悟空追问道:“师父可知道那‘玄幽珠’在哪里?总要将这宝镜凑完整才好。”
陈祎不答,却将桌子上的那张血书展开,用手隔空一抹,将上面那一篇用鲜血写成的文字全部清除,变回一张洁白无瑕的绢帛。然后他将“羲皇镜”的镜面斜对着绢帛,口中轻声念诵几句咒文,那混沌的镜面忽地射出一片朦胧的青光,笼罩住整张绢帛。
“那是什么?”
孙悟空和陈喜看到那空白的绢帛上渐渐浮现出一副图案,不由大为惊讶。
“这是一幅地图,应该指示了禹王秘藏的所在,而宝镜上所缺的那颗‘玄幽珠’也该在秘藏之内。”
在陈祎说话的时候,绢帛上的图案已经变得极为清晰,画的是一片汪洋大海,海中有大小形状各异的四座岛屿作弯月形排列,在其中最大的一座岛屿上有一个不甚起眼的墨点。
说也奇怪,随着陈祎等三人的目光落在那墨点上,墨点便自动放大,化作一座高耸入云的圆锥形山峰。
孙悟空有些苦恼地挠着头皮道:“想来那禹王秘藏便是在这座山上了,只是大海茫茫,我们又到哪里找这么四座岛屿?”
陈祎收了宝镜,那绢帛上的图案随之消失。他似胸有成竹地微笑道:“不用想了,我知道那岛屿在何处。”
孙悟空和陈喜都双目放光地向他望来。
陈祎将宝镜与绢帛都收入“二相环”内,笑而不答。
他前世在执行刺杀任务时,曾到那个毗邻华国的岛国去过不止一次,也曾到那座被该国人奉为圣山和民族象征的活火山,想不到当年的大禹王会将秘藏安置在那里。
接下来的三天,陈祎每天都有收获,异常顺利地将剩下的四种灵药交易到手。
虽然付出了不菲地代价,却终于将炼制“紫龙续命丹”所需的十一味辅药集齐。这“平天楼”倒也不愧公平之名,所提供灵药的年份、品相都是上上之选,尤其是其中的一株灵瑚草足有八百年火候,堪堪列入地级品阶,倒也不枉陈祎用那门列入地级品阶的“地行术”交换。
如今陈祎所缺的就只剩下主要“玉髓紫龙芝”。他也曾找“平天楼”中的人打听那“玉髓紫龙芝”的消息,并表示愿意出一门可以列入天级交易物品、直指结丹巅峰的修行功法来交换。
“平天楼”显然对陈祎可以拿出的功法极感兴趣,表示一定竭尽全力帮忙打听消息,只可惜始终没有结果,这令双方都大为失望。
又过了三天,陈祎既没有得到“玉髓紫龙芝”的消息,又没有看到什么值得出手的交易物品,而为期十日的集会也已到了后期,便生出离开此地的念头。
这一天仍是一无所获,从“平天楼”中出来之后,陈祎决定就此离开,另到他处试一试机缘。
他正带着孙悟空和陈喜向外走时,身后忽地传来一个声音:“这位道友留步!”
陈祎止步回头望去,见从后面快步赶上来一个鹤发童颜、眉慈目善的道装老者。
“这位前辈,不知唤小子有何贵干?”
老道士向着陈祎稽首道:“贫道东海乃是散修陆坤,有一件事情欲与金公子商议。”
陈祎双目微微一缩,语气也稍稍变冷:“陆前辈竟知道小子姓名,却是一位有心人了。”
参加这修士集会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便是修士彼此之间不做交流,所有交易都由“平天楼”做中间人来完成,交易的双方也不会见面。如此一来虽然免不得要被“平天楼”从中抽取不少好处,却也免得自己手中的好东西被人知道而招来觊觎抢夺之心。
眼前的老道士竟然知道陈祎“金蝉子”的身份,显然是在暗中做过一番调查。不管对“平天楼”还是对陈祎本人,这都犯了大忌。若非“无争岛”上有不得争斗的禁令,陈祎已经出手将这老道士拿下审问。
第一百零一章 欺软怕硬白鲨王
那陆坤也是人老成精之辈,察言观色之下便知陈祎对自己心生敌意。(.)
他虽然感应到对面这金发少年的修为与自己相仿,都在练气巅峰之境,但不知为何总感觉到对方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
当时他先用个小法术,将声音约束在身周三尺之内不会被远处的人听到,然后摆手笑道:
“金公子休要误会,贫道并非有意探听公子虚实,只是在‘平天楼’里有一位好友,闲谈时偶然听他提起公子欲求购一株‘玉髓紫龙芝’,因此冒昧前来,欲与公子做个交易。”
陈祎知道这老道士虽然将态度摆的极低,却隐隐点出其与“平天楼”颇有渊源,令自己心生忌惮。不过话说回来,两人之间原也没有什么过节,倒也不必轻易与背后站着一位元神大能力者的“平天楼”生出龃龉。何况对方提到了他最关心的“玉髓紫龙芝”。
心中霎时转过这些念头,衡量了利害得失之后,他语气恢复和缓,含笑问道:“前辈可有有那‘玉髓紫龙芝’的消息?”
陆坤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笑道:“不瞒公子,贫道确实知道一株足有千年火候的‘玉髓紫龙芝’下落,只是那处盘踞着一头拥有结丹实力的凶兽,贫道数次谋算都未能得手……”
陈祎已经明白了对方意思:“前辈可是欲与在下联手夺取灵药?不过你我二人都需要那灵药,若是侥幸得手,又该如何分法?”
“贫道还知道公子从‘平天楼’中交易到手了八种灵药……”虽然看到陈祎的脸色再次阴沉了下来,陆坤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所以斗胆猜测公子或是要炼制那延寿半甲子的‘紫龙续命丹’。(.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贫道愿意告知公子那紫龙芝的所在,并拼着这把老骨头助公子除掉那守护灵药的凶兽,只求公子在练出灵丹之后,能够分赐贫道一粒。”
陈祎闻言沉思片刻,最后点头道:“若前辈所求的只是一粒成品丹药,在下可以应下这宗交易。”
陆坤大喜,对于陈祎是否要炼制‘紫龙续命丹’,他也只是根据那几种灵药猜测,如今听对方亲口证实,一颗心登时安稳下来。
“贫道为了对付那只凶兽,特意祭炼了几件法器,公子且随贫道回寒舍取了来,然后我们即刻出发。”
说罢便散了你隔绝声音的术法,伸手虚邀便要与陈祎三人一道离开。
“那边的金发小子,你给本座站住!”
陈祎正要走时,身后忽地传来一声暴喝。
几人一起转头,却见后面大步走来一个白袍道人。此道人身高过丈,头大如斗,一张巨口几乎咧到耳边,张口说话时露出两排白森森的锯齿獠牙。
陆坤的脸色登时一变,暗中传音给陈祎道:“金公子要小心了,此人是白鲨岛岛主白鲨王,有结丹之境的修为,行事最为霸道。公子若有什么事情得罪了他,不如暂且委曲求全,贫道会在一旁竭力周旋。”
听到“白鲨王”这个名号,陈祎立时便想起被孙悟空斩杀的“常氏三煞”,心中又有些疑惑,当时他们的手脚极为干净,做事时绝没有被旁人看到,这白鲨王又是如何找到自己的头上?
正思忖间,那白鲨王已经大步走到几人的面前,一双只比绿豆大些的小眼睛闪现出一抹凶光,盯着陈祎喝道:“小子,本座那三个弟子虽然不成器,却也不是旁人可以教训的,更何况是下毒手取了他们的性命。今日你需要给本座一个交代!”
“他果然已经知道了,却不知知道了多少。”陈祎闻言后心微微向下一沉。他所担心的却不是眼前的白鲨王,而是禹王秘藏的事情泄露。
一旁的陆坤则流下冷汗,他怎都没有料到陈祎与白鲨王之间竟牵涉到杀徒之仇。在这一刻,他心中已经生出远远离开陈祎,装作两人素不相识的样子的念头。但是想到那“紫龙续命丹”,想到那续此丹药延续寿元之人,他终究还是选择留下。
不仅如此,他又向前走出几步,向白鲨王稽首为礼道:“白鲨前辈,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这位金蝉子公子是贫道的好友,他们一行又是初来东海,怎会与令高足扯上关系?”
“你是小黎岛的陆坤?”白鲨王向他瞥了一眼,冷然道,“你既然识得本座,便该知道本座有与水族沟通的能力。本座已经找到当日在场的一只鲨鱼,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那天本座的三个弟子不知何故追赶‘电剑飞虹’肖云平,却不妨这小子与他身后两人横插一脚。一番争斗之后,本座三个弟子均被那穿白衣的小辈斩杀。事实俱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孙悟空嗤笑道:“你这大嘴怪说话怎地挑挑拣拣,却不说是你那三个弟子不分青红皂白便攻击我们,俺老孙才出的手?”
陆坤向白鲨王赔笑道:“前辈,既是事出有因,还请前辈给贫道一个面子,大家坐下来好生谈一谈如何?”
白鲨王将双目向上一番,冷笑道:“你陆坤算什么东西,本座需要给你面子吗?”
陆坤的一张老脸涨得通红,虽然满怀羞怒,却又说不出话来。
这时忽地有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陆道友的面子在白鲨王眼中确是一文不值,只不知我无争岛的面子又能值得几个钱?”
随着声音,一个人慢吞吞地走上前来,与陆坤并肩而立,却正是先前集会开始之时主持迎客的归逊。
见是此人,白鲨王的脸色一僵,随即冷笑道:“归先生,你无争岛素来都宣称不介入他人恩怨,今日莫非要破例?”
归逊淡淡地道:“你们之间的恩怨,我们自然不会介入,只是白鲨王你不该忘记,此岛因何名为‘无争’!”
白鲨王闻言呆了一呆,顿足道:“好,金敖前辈的禁令,白鲨自然不敢违背。不过等离了此岛后本座再来寻这小子晦气,归先生总该无话可说了罢?”
归逊点头道:“到时自然悉听尊便。”
白鲨王转头望向陈祎,脸上现出一丝狞笑:“小子,且容你在这岛上苟且两日,等到此次集会结束,本座自会在外面等你!”
陈祎忽地摇头失笑:“何用你来等我?”、
一言出口,挥手掀起一阵清风,卷起自己和孙悟空、陈喜飞出无争岛外,而后喝出一句响彻整个无争岛的话来:“白鲨王,金蝉子已在岛外,是否敢出来一战!”
第一百零二章 原道软柿子,却是真铁板
听到陈祎这一声传遍整个无争岛的喝声,白鲨王的一张脸由青转红有由红转紫,暴喝道:“小子你如此迫不及待地寻死,本座今日便成全了你!”
言罢卷起一阵狂风飞到岛外。(.无弹窗广告)★
6坤在后面跌足叹道:“这少年人看着颇有城府,怎地却是如此烈性!便在岛上多留几日,想好对策再对上白鲨王岂不是好?”
归逊在一旁笑道:“老6你是关心则乱,你也说这少年颇有城府,若是没有几分把握,他又怎会如此冒失?我看这次那白鲨恐怕要撞上铁板。”
6坤精神大振:“归兄是说他竟有抗衡结丹修士的实力?若果然如此,我和他约定的那件事情却又多了几成胜算。”
归逊摇头叹道:“老6,以你的修为和境界,早该晋升结丹之境,只是你心有牵挂,这才在练气巅峰淹留许久。须知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总不能一直为他操心下去。”
6坤神色一黯,却没有再说下去。
此刻陈祎已经将那两口蝉翼刀分持双手,与提着一口六尺长锯齿大刀的白鲨王凭虚相对。
“小辈受死!”
已是怒火填膺的白鲨王丝毫没有结丹前辈的自觉,一声怒吼之后,举刀近身向着陈祎的头顶恶狠狠劈下。
陈祎神色静如止水冷若冰霜,双刀交叉向上一架,稳稳地托住白鲨王的大刀。
双方对力量的运用都近乎完美,所有的劲力都收敛在手中的兵器之内,并没有溢出一丝半点。所以这三口刀交击之时,只出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而后是他们下方的海面如时间静止般稍稍凝定了一瞬,此外再无任何异象。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白鲨王脸色一变,通过方才这一下交手,他已试出对面这少年的修为虽仍徘徊在练气巅峰,却已无限接近结丹之境,而对于力量的运用之妙,更是丝毫不逊色与自己这个结丹修士。
两人的兵器相触后瞬间便即收回,各自变招以虚空为战场激战起来。白鲨王的刀法大开大合,凶厉无匹,刀刀都是残肢分尸的狠戾杀招;陈祎暗中将自己结合两世所学研创的‘截道九势’融入刀法之中,双刀吞吐起落之间,诡奇迅捷,绵密阴狠,专门寻找对手的破绽乘隙而入。
转眼近百招已过,陈祎竟以练气之境的修为与老牌的结丹修士白鲨王战得互有攻守平分秋色。
“嘿,当真不得了!这少年是哪家弟子,怎地如此厉害?”
“啧啧,白鲨王这狠人也终于遇上了对手。”
“原想捡个软柿子来拿捏,谁知却撞上一块铁板,也不知此刻那老鲨鱼是否后悔,呵呵!”
此刻无争岛上已有许多修士闻声而来,三三两两地仰望虚空观战,口中不时出几句说笑。
以白鲨王的修为,这些说笑自是一字不落地听入耳中,脸色变得愈难看。他陡得将身躯一震,一圈圈晦涩无比的波动向四周扩散开去,方圆两百丈内隐隐约约现出许多半透明的荡漾水波,这片区域内的空气则变得粘稠了许多。
身在其中的陈祎登时感觉移动时滞涩了不少,好像在置身于深水之中。
这便是白鲨王的金丹界域,他自己在界域之中却是如鱼得水,原本不如陈祎灵动的身法登时变得迅捷灵巧数倍,大刀挥舞时,界域之力加诸刀上,威力亦平添数倍。
面对恶狠狠挥刀斩来的白鲨王,陈祎出一声轻笑,身体蓦地凭空消失。
白鲨王一刀落空,环顾四周望空狞笑道:“小辈,你难道不知这是本座的界域,在这方空间之内,任何隐形匿迹的手段都休想逃过本座的……”
他的话尚未说完,脸上已经一片惊愕之色。在他的感应之下,对方竟如消失在这一片天地般没有半丝踪迹气息留下。
蓦地,一阵若有若无的蝉鸣在白鲨王的界域之内响起。
白鲨王一怔之下,不自觉地侧耳倾听,那低微的蝉鸣声登时经由他双耳侵入心神,鸣声中隐含的一种奇异力量在白鲨王的心头演化出无穷幻相,令他不自觉地陷入其中难以自拔。
便在白鲨王失神之际,陈祎的身形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的身后,两柄锋刃隐现金芒的蝉翼刀交叉如剪,向着他粗壮的颈项铡了下来。
白鲨王终究是老牌的结丹修士,此刻又是身在自己的界域之中,当危险临近之时,心灵本能地生出强烈的惊悸之感,迷失的心神瞬间恢复清醒。他口中出一声饱含惊怒之意的狂吼,遍布整个界域、若隐若现的荡漾水波陡得化作惊涛骇浪,以他的身体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汹涌席卷。
陈祎感应到这由白鲨王金丹之力所化的狂潮中蕴含着极其可怕的破坏力量,只得收刀再次施展“金蝉舞空术”,将身形遁入虚空之中。
白鲨王劫后余生,后背已经生出一层冷汗,看到对方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而自己依旧感应不到对方的方位,他将两排利齿咬得咯吱吱作响,厉声喝道:“藏头露尾的小辈,有本事随本座到海中再做一场!”
他身形向下急坠,一头扎入茫茫大海之中。他修行的本就是水系功法,到了海中之后,金丹界域借助浩瀚大海之力,凭空暴涨了十倍。
“这白鲨王好厚的面皮!”
无争岛上观战的众人纷纷出声表示鄙视。
与一个练气之境的修士交手,不仅用出金丹界域,还要将战场移到对自己有利的海中,委实丢尽了结丹修士的颜面。
陈祎的身形凭空出现,他望着下方范围足有两千余丈方圆、霎时间变得宁静无波、却又隐隐透出无边杀机的海面,轻哂自语道:“这个傻瓜修炼修坏了脑子,难道不知道声音在水中传播更快吗?”
说罢,他又凭空消失,同时大海之中响起了依旧微弱却又清晰入耳的蝉鸣之声,那一片大海亦瞬间由平静无边变得波涛汹涌,渐渐地形成一个直径数千丈的巨大漩涡,直似有两只荒古巨兽在下面狠扑厮斗。
这骇人的情景一直持续了整个时辰。蓦地有一条人影拖着一蓬血雨从那巨大无比的漩涡中飞出,在空中留下一声怒吼:“小辈,断臂之仇,来日当用你性命偿还!”随即卷起一阵狂风瞬间远去。
岛上的许多人看得清楚,那驾风狼狈逃走的,正是断了一条右臂的白鲨王。
陈祎的身影随后出现在空中,他的身上也有几道伤口,面色亦有些苍白,显然在方才的一战中虽然获胜,却不是没有付出代价。
遥望着已经远去的白鲨王,他轻轻叹息一声,凭他此刻的实力,已经无惧寻常结丹修士,在付出一定代价的情况下,甚至可以战而胜之。但除非愿意搭上自己的性命,否则还是无法将一个结丹修士留下。
第一百零三章 炫离火虬
(今日两更)
看到陈祎受伤,孙悟空和陈喜急忙赶上前来,面上既是担心,又是愤怒。[.超多好看小说]
陈祎摆手笑道:“放心,我不过是受了些皮外伤,又损耗了一些元气,只须修养一两日便可复原。”
孙悟空望着白鲨王逃走的方向狠狠地道:“这鱼头怪倒也奸猾,竟能从师父的手中逃了去。下次我们三人一起出手,怎都要将他那颗臭鱼头斩下来!”
陈祎眼中寒光一闪,淡淡地道:“留着这样一个死仇大敌终究不稳妥,等办完正经事,我们往白鲨岛上走一遭,总要断绝了这个祸根才好。”
三人一起返回无争岛上,其余的修士恪于岛上的规矩不便上前,只有归逊和陆坤联袂走过来问候。
陈祎谢过两人的关心,又说明了自己的伤势并无大碍。
此刻陆坤望着陈祎的眼神颇为热切:“金公子的伤虽无大碍,终究还是疗治调养一番才好。贫道的小黎岛离此不远,公子不如便到寒舍暂住,一则略作修养,二则商量一下那件事情。”
陈祎略一沉吟后点头答应下来,几人先后向归逊告了辞,便一起御风飞离了无争岛。
一行四人向着东南方向飞行的百余里路程,前方现出一个方圆十余里的小小岛屿。
陆坤道:“这便是贫道居住的小黎岛了,三位请!”
陈祎三人随着陆坤收了御风法诀降落下来,站在了一座颇为清幽古朴的洞府外面。[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陆坤轻拂衣袖,两扇石门徐徐打开。他转身虚邀道:“寒舍简陋,三位请勿见笑。”
当下四人一起到了洞中,见里面的空间倒也不小,大大小小的石室足有十多间的样子。
陆坤并没有什么弟子侍从之类,亲自将陈祎三人引导用作客厅的一间宽敞石室坐下后,又自己动手烹茶待客。总算他身具修为,做好这些事情不过在弹指之间,倒也没有显得忙乱。
此刻陈祎已经将身上的伤口略作处理,又换过了一身衣服。轻啜了一口陆坤亲手烹制的茶汤后,他直入正题问道:“前辈是否可以向在下仔细说一说那株‘玉髓紫龙芝’的情况?”
陆坤稍一犹豫,在见识了陈祎的实力后,他对于成事的信心大增的同时,自然也生出一些隐忧。原本他感觉自己与对方同为练气巅峰的修为,并且留有几手护身克敌的压箱底手段,合作时多少还有些底气。但如今看来,若对方事后食言要独吞所有的好处,他不仅难以讨回公道,说不定连性命都要赔上。
陈祎目光毒辣心思通透,见其情状便猜到他的心思,洒然一笑道:“前辈或许不知,在下于俗世中弄了些商贾的营生,素来最讲究的便是‘诚信’二字。我们双方既然已经谈好了价钱,在下便绝不会做出背信弃义的事情,前辈尽可安心。”
想到这几年为了谋求“紫龙续命丹”而耗尽心力,结果除了一株可望而不可及的“玉髓紫龙芝”外收获寥寥,陆坤实在无法放弃眼前这看得最真切的希望,终于下定决心选择相信对方的人品,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
原来他在修道之前也曾娶妻生子,等后来机缘巧合得到一位海外散修的传承后,遂弃家远游,来到这小黎岛上潜心修行。
修行无岁月,等到他练气有成返家时,才发现已是四十年后,妻子早已亡故,当年尚在襁褓的儿子陆青也已成家立业,有妻有子。
陆青对父亲的记忆本就是一片空白,虽然陆坤拿出一些证据证明了自己的身份,但他实在无法对消失四十年的父亲生出亲近慕孺之感。
陆坤自然看出儿子对自己的疏离,却也无法可想,只好尽力扶持使他不断拓展家业,最终成为沿海首屈一指的大富商,以此稍作弥补。
陆青虽攒下巨万家私,但血脉延续异常艰难,到了四十五岁上才得了一个儿子,取名陆珍。
连陆坤这做祖父的在内,都将这陆家百万顷田中的一棵独苗视若连城之璧。怎奈这孩子生来体弱多病,便是陆坤千方百计弄来许多灵药给他进补,也不见丝毫起色。
陆坤在仔细观察后,确定孙儿陆珍是天生的本源不足,若无良方延寿续命,只怕未到成年便要夭折。多番向同道探听请教之后,他得知了“紫龙续命丹”的存在,并得知了炼制丹药所需的十二种灵药。
虽然不知该到何处寻找丹方,他还是开始致力于搜集这十二种灵药,并在一个极偶然的机会下寻到了炼制“紫龙续命丹”的主药“玉髓紫龙芝”。
当时他在狂喜之下便要下手采摘灵药,却忘记了凡属灵药所在之处,大多有一些神异生灵守护。
那株“玉髓紫龙芝”生长在一个火山口内壁的一处平台上,而在火山口极深处的熔岩之中,生活着一只上古异兽“炫离火虬”。
那炫离火虬因是荒兽异钟,本身智力低下,虽然依仗强横的血脉之力和漫长的岁月缔结了内丹,却依然未启灵智,也不能变化人形,行事全凭动物的本能。
陆坤侵入它的领地,又欲夺它守护的灵药,这无疑犯了它的大忌,当时将它刺激得暴怒疯狂。
那炫离火虬从岩浆中窜出,张口便是一团蕴积在腹中的地肺毒火。
陆坤一来未加提防,二来实力差对方不少,一下被烧个焦头烂额,险些当场陨落。幸亏他身边带着几件护身的法器,重伤之下连续舍弃几件拦阻那炫离火虬,险之又险地从火山口逃出。
那炫离火虬因要守护“玉髓紫龙芝”,却也未曾出来追杀。
陆坤逃回小黎岛,足足修养了大半年,才将身上的火毒驱尽。
虽然只打了一个照面,他也知道那只炫离火虬绝不是自己独力可以应付的,便有了寻人联手的想法。只是这人选是个极大的难题,修为不足的不济事,修为高的又不敢信。
他倒是有一个可信又实力足够的好友,便是那无争岛的归逊,那“紫龙续命丹”的消息便是归逊告知他的,但无争岛素有不问外事的岛规,归逊虽然是金敖道人嫡派子孙,却也不敢违背老祖禁令,对好友的难题只能有心无力。
直到此次修士集会上,归逊得知有一个来自中原的少年修士金蝉子,正不惜本钱地搜寻炼制“紫龙续命丹”所需的各种灵药,又暗中观察到此人的修为与老友陆坤相仿,倒是一个最佳的合作对象,于是弄个花招将这消息泄露给老友,这才有了后来陆坤请求合作的事情。
第一百零四章 海贼王
听陆坤说明了前因后果之后,陈祎又问起那只“炫离火虬”的具体实力。(.无弹窗广告)
陆坤摇头道:“那孽畜实在太过难缠!它身长百丈,力可拔山,爪牙无坚不摧,一身鳞甲又可硬抗寻常飞剑攻击。又因常年潜在火山地下,将一口地肺毒火蕴养在腹中,平时用来淬炼内丹,对敌之时喷出伤人,厉害无比。贫道上次受伤之后痛定思痛,专门祭炼了一件‘玄光神水罩’,但能否抵住那地肺毒火,还是没有什么把握。”
陈喜在一旁道:“那炫离火虬再厉害也不过是一只灵智未开的畜生,难道我们这些人还弄不过它?”
“先不要着急夸口,”陈祎却没有这般自信,“炫离火虬为荒古异兽,虽然灵智未开,但对危险的直觉与战斗的本能远胜咱们这些喜欢谋定后动、做事瞻前顾后的人类,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
孙悟空则道:“师父所言自然有理,不过那炫离火虬究竟怎样,还需亲眼看一看方好。师父此刻身上有伤,需要几日时间疗养,不如便让弟子先去探探虚实如何?”
陈祎略一沉吟后点头道:“如此也好,凭你的手段,纵使不敌那炫离火虬,脱身也无困难。前辈,是否可以将那火山的方位先行告知在下?”
陆坤已经选择了相信陈祎,自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当即很是痛快地详细交代了那座火山的位置。
孙悟空听清问明之后,向陈祎施礼告辞,转身出了洞府,化作一道白光飞去。
当下陈祎便在陆坤的洞府中安心养伤。其实他的伤势确实没有什么大碍,随着他修为的精深,以“金蝉摄元术”吸纳天地灵气的效率也越来越高,只用了半日时光便补足了与白鲨王大战中损耗的元气。.而他这具修习了“金蝉蜕凡术”的身体虽然不比孙悟空那近乎不死的灵明石猴之体,但修复几道外伤自也不在话下。
过了两天,陈祎伤势痊愈,孙悟空也终于回转了来。
拜见了师父后,他连连摇头道:“那炫离火虬着实了得,俺老孙试着撩拨它一下,结果也被喷了一口毒火,险些连身体都烧化了。”
陆坤在一旁看着这分明毫发未伤的白衣少年,未免有些猜疑他夸大其词。
陈祎和陈喜却知孙悟空定是真的以身试火,只是仗着灵明石猴之体和八九玄功护身才得无恙。
孙悟空又道:“师父若想取那灵药,却要尽快动手,老孙发现似乎另有旁人盯上那炫离火虬,却不知是否也为了‘玉髓紫龙芝’而来!”
陆坤大惊:“那炫离火虬一心守护灵药,从未离开过火山口,旁人如何得知它的存在?孙小友可知对方什么人物?”
孙悟空道:“好叫前辈得知,对方的人可是不少,足有上百只巨大战船停在离那火山不远的大海之上。老孙潜到近处看了,那些战船上都是精锐战士,甚至还有修士存在。所有的战船的桅杆上都挂着一面黑色大旗,旗子上绣的是一只双翼飞龙的图案。”
“这次糟了!”陆坤脸色惨变,“来的是虬髯客张三郎。这海贼之王的耳目怎地如此灵通!”
听到“虬髯客”三字,陈祎心中便是一动,这又是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了,当下开口问道:“前辈,你所说的虬髯客张三郎是什么人?为何要如此担心?”
陆坤苦笑道:“金公子有所不知,那虬髯客名张仲坚,无人晓其家世师承,他十数年来凭着一双拳头将东、南两片海域的大小海贼生生打服,组建‘海天盟’并自任盟主,成了大海之上的无冕之王。此人以武入道,听说已经结成武道金丹,手下又是能人异士无数,横行海域百无禁忌。我等海外修士见之素来退避三舍,轻易不敢招惹于他。”
听了对虬髯客的介绍,陈祎笑道:“倒是个有趣的人物,值得会上一会。前辈,你已将‘玉髓紫龙芝’的所在告知在下,剩下的事情便不必再管。我们这便动身去那座火山,如果失手自是一切免提,如果侥幸得手,必定将一粒‘紫龙续命丹’送来府上。天地为证,绝不食言!”
陆坤以为对方是看自己畏惧虬髯客而作此决定,急忙分辩道:“金公子何处此言,你我既然是合作,自然该同进同退,贫道……”
陈祎摆手道:“前辈不要误会,在下之所以如此决定,是因为我们师徒兄弟之间极有默契,到时是战是走都极为方便,若是加上前辈,在配合上恐怕会出问题。如果前辈不是疑心在下会食言私吞好处,还是在此静候佳音为上。”
听对方将话说得这个地步,陆坤自然无话可说,只得同意了陈祎的决定。
陈祎三人当下离了小黎岛,由孙悟空在前方引路,径往那火山的方向飞去。
约有七八百里路程后,前方果然现出一座仍冒着黑烟火山。在这火山岛南方数十里外,又隐隐约约地看到许多船只。
“先去见一见那位海贼之王,看他来此究竟有什么目的。”
陈祎说了这句话,带着孙悟空和陈喜偏离了往那火山去的方向,转向那支船队飞去。
因为三人并未隐藏行迹,所以对方很快便已看到,当时便有三个人从船上升空,从正面迎上陈祎三人。居中的一个玉面墨髯、背负长剑的道士扬声道:“前面道友暂止贵足,海天盟张盟主座驾在此,敢问三位是哪一路的朋友?”
陈祎三人在空中停下身形,他向着对面的道士拱手施礼,朗声道:“烦请这位仙长通报一声,在下金蝉子,有要事求见张盟主。”
那道士立时动容:“原来阁下便是在无争岛大战白鲨王的金蝉子?贫道失敬。”
陈祎未想到此事传播得竟如此迅速,含笑道:“不敢,尚未请教仙长尊号。”
道士笑道:“贫道知非,不知金公子……”
他的话才说到一半,眼前人影一闪,一个身躯伟岸如山、碧目虬髯的紫袍大汉突兀地出现。
“你叫作金蝉子?”大汉的声音如洪钟大吕,在大海之上滚滚回荡,“那李世民是你什么人?”
陈祎只看来人形貌也知定是虬髯客张仲坚无疑,见他神色语气不善,又提到了李世民的名字,心念电转之间,想到了一个可能:“难道那件事情已经发生了?”
但对方既然问出这个问题,想必也已知道一些事情,那便犯不上说谎徒招人耻笑,当即如实答道:“这位敢是张盟主?实不相瞒,那李世民却是在下的妻兄。”
“好!”张仲坚只暴喝出这一个字,随即身形一闪便到陈祎面前,一只铁拳挟着摧山坼岳的霸道气势向着陈祎的面门轰来。
第一百零五章 打出交情
看到一只拳头在自己的眼前急剧放大,霎时间已恍若充塞整片天地,陈祎陡得发出一声长笑,大叫道:“好拳头!”
随即在虚空之中摆了一个沉腰坐马的姿势,右手握拳提至腰侧,脊椎起伏抖动如龙,肩背开张摇摆如翼,将全身之力聚于拳上笔直轰出。[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两只拳头正面撞在一起,发出一声石破天惊的霹雳大响,一圈圈蕴含可怕力量的无形波动以两只拳头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将方圆数里之内的白云尽都搅散,下方的海面则塌陷了一个直径百余丈的巨大凹坑。
陈祎感觉这虬髯客的体内似容纳了一片无尽浩瀚的大海,拳劲如滔天巨浪、如山狂澜,一浪更胜一浪、似乎永无停息地向自己狂涌而来,要将他的每一寸筋骨肌肉都碾烂压碎。
虬髯客则感觉陈祎的拳劲似乎是由无数把细小锋利的刀片缠绞而成的钻头,虽远不及自己的拳劲浩大澎湃,却以点破面将自己的拳劲破开侵入体内,细碎而犀利的劲力如千刀万剐般切割他的经脉。
两人各有所长,这一下硬拼竟是平分秋色,各自口鼻间都发出一声闷哼,身躯同时向后飞退。
陈祎定住身形后,右手看似自然的垂于身侧,但藏在袖中的整条手臂都在微微颤抖;虬髯客则摆出一个双手反背身后、昂然而立的造型,右手却藏在身后不断屈伸开合,消除阵阵刺骨的疼痛。
“当真好拳!”陈祎再次赞道。(.棉、花‘糖’小‘说’)
虬髯客冷哼一声道:“你也不差,再来!”
一语未毕,壮硕的身躯如标枪激射而至,依样画葫芦地仍是一拳迎面轰出。
陈祎已经试了对方的实力,便再没有硬碰硬的兴趣。虽然修习“金蝉蜕凡术”而拥有了一身非人蛮力,但对于前世身为最顶级刺客的他来说,避实击虚才是应该信奉的正道至理。
面对第二记轰至的铁拳,陈祎却未做出任何反应,竟似欲以身体硬扛。
虬髯客心中虽觉古怪,但出于对自己这双荡平四海的拳头的信任,依然维持原式不变,一拳轰在对方那张俊美得有些妖异的小白脸上。
拳头到处,陈祎的身形如琉璃般碎裂,这却只是他留在原处的一个幻象,真身却已穿梭虚空,无声无息地出现的虬髯客的身后,一只笼罩着淡淡金芒的右手骈伸如剑,向着他的后心刺了下去。
虽然没有听到半丝声响,也没有感应道半点气劲波动,但虬髯客身经百战的经验警示了他来自身后的威胁,不假思索地旋身变招,收拳出腿,一条擎天铜柱般的长腿以横扫千军之势回旋反踢。
陈祎抽身闪避,变招再攻。虬髯客亦撤腿出拳,以攻对攻。两人以虚空为战场,赤手相博,战作一团。
虬髯客身法远不如对手灵动迅捷,索性便紧守身前三尺之地,一双铁拳、两条长腿狂击横扫,攻势霸道无伦。
陈祎将身法展开,在虚空之中游走不定,一双裹着金芒的手掌如刀剑、如斧钺、如枪戟、如戈矛,奇招妙式层出不穷,而且每一招皆如水银泻地侵入对手招式中的破绽之处,截断其后续变化,令其无从施展。
在一旁观战的孙悟空和陈喜都看出陈祎用出了压箱底的“截道九势”。往日相互切磋比试时,陈祎多次以这套招法将他们打得没有半点脾气。
这套陈祎结合两世体验所创的功法随着他本人修为的日渐深厚也日臻完善,施展出来时不仅威力奇大,而且不拘于招式随心变化。他的两种身份都可以使用而不虞被人认出是同一种功法。
两人这一战直打到千招开外。便在陈祎这边的孙悟空和陈喜以及虬髯客那边的知非等三人都伸手摸向自己的兵器,盘算着是否要出手帮忙时,两条人影蓦地向两旁分开,间隔三丈相对而立。
虬髯客气息略微急促,盯着陈祎冷笑喝道:“小子,尚有余力再战否?”
陈祎同样有些喘息不匀,嘴上却丝毫不甘示弱:“只要阁下尚有雅兴,某奉陪到底!”
两人一双碧目、一对金瞳彼此对视了片刻,忽地一起放声大笑,身上的气势亦随之散去。
陈祎摇头笑道:“在下与张盟主素未谋面,自问并未得罪过你,却不知张盟主何以见面便打?”
虬髯客将脸一板道:“你自是没有得罪我,但你那大舅子李世民却将我得罪得狠了。你娶了人家如花似玉的妹子,自然该替人家背祸!”
陈祎苦笑道:“看到张盟主对于那盘以江山为注的棋局,着实怨念不小呢?”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那件事?”虬髯客闻言一愣。
陈祎道:“在下只是约略听说了一点消息,却不知其中的详情。却不知其中原委究竟如何?”
虬髯客冷哼道:“我看如今天下乱象萌生,想到中原做一番事业,中途结拜了一个同姓的义妹张出尘。我那妹子相中一个叫做李靖的小子拟托终身,我看那李靖是个难得的将帅之才,本想拉他入伙共图大事。那李靖却说与已经与一个唤作燕赤霞的朋友有约,要先去看一看李家二公子李世民是否是他真命之主。
“也是我不该一时好奇,想先见识一下那李世民是怎样的人物。谁知刚刚用个小手段将李世民引了出来,尚未来得及攀谈几句,一个老道士突然出现,说要与我对弈一局。我看出那老道士并非俗类,似乎是要借这局棋来称量我一番,便不甘示弱地接了下来。
“万没料到,那老道士竟是个半步元神的可怕高手,暗中交锋的一局棋几乎将我迫地重伤呕血。李世民身后既然站着如此人物,我自然难以与之争锋,于是息了图谋天下的心思,就此返回海外还是做我的海贼。”
“原来如此。”陈祎这才知道其中尚有这番曲折,同时也猜到那老道士定然来自楼观台。他既然拥有半步元神的修为,那便该是自己大师兄一流的人物。楼观台也着实下足了本钱,却不知到底要图谋些什么。
“这些事便不说了!”虬髯客又道,“既然你接下我这一顿拳头,便有资格成为我的客人,请到船上一叙如何?”
陈祎拱手笑道:“正要叨扰。”
第一百零六章 公平交易,各取所需
虬髯客在自己的旗舰上大开酒宴款待陈祎等三人,在酒宴之上问起陈祎的来意。(.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陈祎放下酒杯道:“说明来意之前,在下还要问张盟主一句话。贵盟此次如此兴师动众,可是为了那火山口中的炫离火虬而来?”
此言一出,酒宴上的气氛登时冷了下来,虬髯客手下的许多大海贼头子已经对陈祎三人怒目而视,只是碍于盟主的威信而未敢立即作。
虬髯客倒是神色如常,也将手中的酒杯放下笑道:“确是如此。既然图谋中土无望,张某便只好安心还做我的海贼头。只是近来感觉我这艘旗舰不甚得力,有些配不上张某的身份,所以想重新打造一艘更好的战船。我偶然得知这里有一只荒古异兽‘炫离火虬’,于是率领儿郎们前来,打算猎取此兽,以其鳞甲、骨骼、精魄作为我新船的材料!”
陈祎鼓掌笑道:“张盟主好气魄,如此一来,在下倒要与贵盟谈一谈合作的事情。”
虬髯客问道:“如何合作?”
陈祎道:“实不相瞒,那火山口中还生长着一株‘玉髓紫龙芝’,在下此次却是为了此物而来。”
“玉髓紫龙芝?难道金公子竟要炼制‘紫龙续命丹’?”虬髯客神色在惊讶之外又有些急切。
陈祎点头道:“在下欲为以为长辈延寿续命,因此向‘小药王’孙思邈道长求取了‘紫龙续命丹’的丹方,此来东海便是为了搜寻丹方所载的十二种灵药。[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虬髯客起身向陈祎拱手道:“金公子所说合作之意我已明白,现在便可应下此事。你我双方联手除掉那炫离火虬,事后火虬归我,灵药归你。但张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等公子炼成丹药,是否可以见赐一粒?当然,张某也不会平白占你便宜。你可以列出炼丹所需的另外十一种辅药,我会在最短的时间里搜集到手。”
孙悟空却在一旁嗤笑道:“我师父已经将十一种辅药搜齐,却是用不到你来出力的。”
虬髯客一呆,旋即想到对方定是在刚刚结束的无争岛修士集会上大有收获,于是转头望向陈祎,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答复。
陈祎却沉吟不语,依照“紫龙续命丹”的丹方记载,若是材料上佳又炼制得法,一炉可出丹十至十五颗。说起来似乎不少,但除了急需丹药续命的窦氏,其他的亲友同样可以用来延寿。每一颗丹药,便等若他亲友的三十年寿命。经过方才的一战,他与虬髯客算是不打不成交,但这交情终究尚未深厚到让他平白送出一颗丹药的程度。
虬髯客表面粗豪,但能够将各路海贼收服拢在手中,胸中自有丘壑城府,霎时便想明了其中的关节。此刻便是陈祎主动提出愿意无偿赠送丹药,他也只会坚辞拒绝,毕竟欠下的人情才最难偿还。
他略一思忖,在心中衡量一番之后,才又开口道:“既是如此,张某便改一改条件。我们联手除掉那只炫离火虬之后,灵药依然归你,此外从火虬身上分解出的材料,你也可以拿走一成,以此来换取一颗丹药如何?”
陈祎的脸上现出笑容,举杯致意道:“成交,一言为定!”
虬髯客大笑着举杯相迎:“一言为定!”
当下两人一齐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合作的事情说好之后,席上的气氛登时又缓和下来,当下宾主极尽欢愉,一场酒直饮到明月高悬,尽兴方罢。
虬髯客吩咐人安排了陈祎三人到船上的客房休息.
等陈祎等人离开,虬髯客的一个一脸阴狠的手下凑过来道:“盟主,咱们向来做的都是没本钱的买卖,为何要与那个毛头小子谈什么合作。干脆让属下趁夜摸过去擒下他们,拷问出那什么丹药的方子之后,往大海中一沉毁尸灭迹,所有的好处岂不都是咱们的?”
虬髯客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你说话之前不会用脑袋想想吗?人家若是没有几分底气,哪敢上门来谈合作?再说你将我我张仲坚当作什么人?若没有说定,自然是各凭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但一言既出,又岂有背后下手的道理!”
那人被他质问的满脸羞惭,讷讷无言地退了下去。
“呵呵,好一个虬髯客,果然有几分海贼之王的气概!”
便在厅内的众海贼你眼望我眼相顾无言之时,一声笑语突兀地响起。众海贼都是混老江湖地角色,对于见过的人和听过的声音都会不自觉的留心记忆,同时辨认出这分明是那个唤作孙悟空的白衣少年的声音。
“人在那里?”
众人又惊又怒地四处张望,却听那孙悟空又笑道:
“不必找了,俺老孙便在你们眼前哩!”
话音未落,却见一张桌案上摆着的一个大酒坛一摇一晃滚落下来,在地上滴溜溜一转,竟于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一个白衣少年的形象。
孙悟空现出身形后,向着四周团团一揖,笑嘻嘻地道:“方才俺师傅多饮了几杯酒,临走时忘记向诸位道别,因此特地遣俺老孙来和大家告一声罪——礼数不周,尚乞见谅!”
莫说一众海贼头目,便是虬髯客连同他招揽的几名修士在内,也没有一个人见过如此神奇的幻形变化之术,一时间都惊得瞠目结舌。
好半晌后,虬髯客才回过神来,起身拱手道:“小兄弟好手段,这个玩笑开得有些意思,果然是名师高徒。请代张某转告令师,海上条件简陋,若有招待不周之处,也请多多包涵。”
两人这一番客套话中都另有深意:孙悟空是用这一手变化手段警告众对方,自己师徒虽处客地,但绝非任人宰割的肥羊,随后却又托词道歉,全了对方的颜面;虬髯客的称赞之语却是表示接受孙悟空的歉意,随后也是婉转地代手下生出的歹意而致歉。
孙悟空还礼笑道:“好说好说,老孙告辞,诸位自便!”
一语未毕,他在原地将身一扭,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凭空消失。
第一百零七章 再较技,竞斩虬
第二天一早,陈祎和孙悟空、陈喜起身后先见过了虬髯客这地主,彼此都心照不宣地未提昨晚之事,寒暄已毕用了点早饭,然后便一起动身赶往那座火山。[.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或许是下意识里不想在陈祎面前弱了气势,虬髯客身边也只带了两个人,与陈祎三人一起御空飞行。
霎时间已经接近了那座火山的上空,陈祎低头看看斜下方仍喷吐着滚滚黑烟、并不时出沉雷般闷响的火山口,向虬髯客问道:“张盟主,你我双方如何出手?”
虬髯客笑道:“昨日与金公子一战尚未分出胜负,今日我们不若便借这只孽畜再比试一次如何?”
陈祎微微一愣,随即也笑道:“却不知张盟主打算如何比法?”
虬髯客道:“很简单,稍候你我一起进入火山口,将那孽畜逗引出来,然后每人以一炷香的时间为限轮番出手,看谁可以将其斩杀。未知金公子意下如何?”
陈祎耸肩道:“既然张盟主有此雅兴,在下自当奉陪,请!”
“请!”虬髯客大笑,随即与陈祎各自吩咐了带来的人安心等候,然后一起向着下方的火山口坠落下去。
到了火山口内,黑烟弥漫目难视物,热浪蒸腾须欲燃。
陈祎一面运功护体隔绝热浪,一面挥手掀起一阵狂风,将黑烟吹得四下散开,然后依照6坤所说的方位往火山口内壁上望去,很快便看到一个方圆不过丈余的小小平台,又看到一株扎根在岩石之中、通体深紫的奇形灵芝。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此灵芝高约尺八,顶部的芝盖形如祥云,下方的茎身屈曲蜿蜒,俨然是一条小小的飞龙。
“果然是‘玉髓紫龙芝’!”虬髯客有些兴奋地低声道,“金公子,待会与那孽畜交手时的动静肯定不会太小,若是一个不甚伤到这灵药那便前功尽弃,不若由张某先出手拖住那孽畜,你先去将灵药采到手中。如此没有了顾忌,我们才好放开手脚与那孽畜战个痛快。”
陈祎点头道:“如此便有劳张盟主,在下去了。”
言罢身形一闪即逝,凭空消失在虬髯客的眼前。
昨天交手时,虬髯客已经见识了陈祎这穿梭虚空的奇术,心中感叹之余也不敢怠慢,右拳在身前一握,以体内真气沟通天地灵气,无穷无尽的能量如百川归海般在他的拳头周围聚集压缩,瞬间化作一个人头大小的五色光球,
“去!”
虬髯客暴喝挥拳,那光球随着他出拳的动作飞了出去,笔直地落向火山口的最深处。
霎时间,但闻得那火山口的深处传来一声沉雷般的炸响,整座火山如要喷一般轰隆隆地抖了几抖。随即又听到一声蕴含着无穷愤怒之意的一声狂吼。
伴随着吼声,一条体长百丈、全身赤红如火,似龙形而头上无角,又只有胸前生长着一对狰狞巨爪的异兽携着无边热浪飞了上来。
那异兽一双水缸口大小的眼睛看到悬浮在空中的虬髯客,张口便是一蓬暗红色的火焰喷吐过来。
虬髯客看到那暗红色的火焰化作数亩大小的一片火云裹向自己,虽然修为深厚,却也不敢以血肉之躯实验这足以销铁融金的地肺毒火的威力。
他口中出一身霹雳般的暴喝,举右拳简简单单地一拳击出,铺天盖地的拳劲如一面无形墙壁压了过去,将那片地肺毒火所化的火云迫地倒飞了回去,将那条炫离火虬的大头笼在其中。
那条炫离火虬终年生活在地底岩浆之中,自是不惧这火焰,只是看到自己喷吐的火焰反被逼回来灼烧自己,不由得愈愤怒,身体直接从火云中传了出去,一身赤红鳞甲竟火焰一烧更见晶亮,张开一张密排利齿的巨口向虬髯客咬来。
“好孽畜!”虬髯客一声长笑,身形向下一坠让过巨口啮噬,一拳由下而上兜出,正中那炫离火虬的下颌。
他拳头上的力量何止万钧,只这一拳,便将那炫离火虬张开的巨口打得闭合起来,一颗大头也向上扬起,更从两个山洞般的鼻孔中喷出裹在两道浓烟中的一声惨哼。
只是这炫离火虬的一身鳞甲的防御之力实在太强,虬髯客的铁拳击在上面,劲力尽被鳞片分散吸收,只能作用于体表而无法投入内部造成更大的伤害。
那炫离火虬吃了一拳之后愈狂怒,转头先喷出一口毒火,又张开两只巨爪向面前这只给自己带来疼痛感觉的小东西狠抓。
虬髯客在空中移形换位,接连避开炫离火虬的毒火与巨爪,随即又欺身直进,铁拳连环击在对方的鳞甲之上,狂猛霸道的拳劲将炫离火虬打得连连吃痛狂吼,却终究难以真正伤到它。
一人一兽便在这火山口中缠斗起来,一个打不到,一个伤不了,一时间却也难分胜负。
虬髯客心中估算时间,眼看一柱香的时间便到,稍稍有些急躁起来,若是轮到那金蝉子出手时,自己却还未伤到这孽畜分毫,也未免显得太过无能。
一念及此,他终于不再留手,暴喝一声:“孽畜,再吃某一记‘虎咆拳’!”
一拳隔空击出,滔天战意、霸道拳意、狂野拳劲在虚空交融合一,化作一头体长四十余丈的斑斓猛虎。那猛虎仰天出一声震天咆哮,掀牙亮爪向着炫离火虬扑击过去。
领悟武道真意,使之显化真形,这才是一个缔结武道金丹的武者所拥有的最强手段。
见虬髯客拳意所化猛虎扑来,炫离火虬仍以毒火爪牙相迎。只是他猛虎并非生灵,炫离火虬的攻击并不能对其造成伤害;反是那猛虎的冲撞、撕咬、鞭尾,皆是虬髯客拳劲所化,每一次落在炫离火虬身体上的攻击都是实实在在的。
两头庞然大物纠缠在一起激斗片刻后,随着虬髯客所凝拳意不断消散,那猛虎的身形正逐渐变淡,但炫离火虬也终于现出狼狈之象,多处鳞甲残破,鲜血淋漓。
“张盟主果然好手段!”在虬髯客拳意彻底消散,那猛虎随之化为虚无的一刻,陈祎的身形凭空出现,“但一柱香的时间已到,下面该轮到在下出手了罢!”
那炫离火虬忽见凭空多出一人,登时感觉不妙地往那处平台望去,却见自己守护多年的灵药已经不见踪影,登时怒欲狂,弃了虬髯客,转头往陈祎那边扑去。
第一百零八章 一刀断首,九日成丹
面对发狂扑来的炫离火虬,陈祎心中已经做出速战速决的决定,不想再留给虬髯客接棒。这倒不是出于争强好胜,实在是因为孙思邈有过交代,这“玉髓紫龙芝”采摘到手之后,越快入药效果越好。
方才在乘隙采药的同时,他也留心观察了这条炫离火虬,已经基本了解其虚实。
这孽畜手段单一,所依仗的不过是强横的躯体与腹中蕴积的一口地肺毒火,在面对寻常练气之境的对手是固然可以轻而易举的碾压,但对手若到了结丹之境,便不会轻易被它伤到,只是反过来对手也难以攻破它鳞甲的防护,多半会形成一个不胜不败的局面。
而陈祎虽然只有练气之境的修为,却拥有不逊于结丹之境的实力,更身怀多种奇功秘技,既然已经把握到目标的显著弱点,并不难营造出一击绝杀的局势。
腰间暗藏的蝉翼双刀分别持于两手之中,刀身一正一反,锋刃一前一后,并有淡淡的金色光芒生出笼罩住刀身。
炫离火虬仍是老手段,先向陈祎喷出一口毒火。.
在火焰临身的瞬间,陈祎的身形蓦地消失,几乎在同一时间又出现在炫离火虬的身侧。
陈祎的身体如陀螺般急速旋转起来。并且在他身体开始旋转的同时,双手平持的蝉翼双刀笼罩的淡淡金芒扩散延展,化作两片长达两丈、宽及三尺,其形如同蝉翼的金色巨刃。
随着陈祎身躯的转动,两片金色巨刃也随之急速旋转,幻出的虚影练成一片,化作一轮直径接近五丈的金色轮锯,横着切入炫离火虬的颈项。
一方是无坚不摧、号称连空间都可以切割的“金蝉斩虚术”,另一边则是炫离火虬一身坚不可摧、连寻常飞剑都可以硬抗的鳞甲。这矛盾相遇的结果,终究是陈祎这来历神秘、至今尚未摸清品阶的奇术秘法更胜一筹。
晶红的鳞甲破碎飞溅,灼热似岩浆的鲜血喷洒如雨,炫离火虬那颗巨大如房间的头颅蓦地与身体断开,分往两边向着下方的火山口里掉落。
虬髯客见状急忙伸出双手隔空一抓,用出武道之中擒龙控鹤的手段。寻常武者纵然练成所谓“擒龙功”“控鹤手”,也不过隔着丈许距离拿摄个数十斤的事物。但结成武道金丹的虬髯客这一抓,却几可与陈祎修成的净土寺嫡传神通秘法“如来神掌”相提并论,其力足可移山倒海,向下坠落的火虬尸首立时被定住。
“张盟主,”陈祎收了双刀向着上方的虬髯客道,“那‘玉髓紫龙芝’越早入药效果越好,这火山口又是个极佳的炼丹之所,在下打算即刻开始闭关炼丹,预计需要九日时光才得全功,还要请你费心在外面为我护法。”
虬髯客笑道:“金公子放心,你只管安心炼丹,张某立即命手下弟兄将整座火山围个水泄不通,包管一只苍蝇也休想溜进来干扰。此外这火虬的尸首我也会命人洗剥切割,定然留足属于公子的那一份材料。”
陈祎道一声谢,又暗中传音给外面的孙悟空和陈喜,说明情由以免两人生出误会,随即便向着火山的下面降落下去。
越往下面的温度越高,眼看得已经接近地下涌动的金红色岩浆,陈祎方才停下身形,先从二相环中放出了好久没有出来露面的辛丑。
虽然被关了许久的“紧闭”,但辛丑这忠心耿耿的黄巾力士毫无怨言,看到陈祎的第一眼立时恭恭敬敬地施礼:“主人召唤辛丑,不知有何差使?”
陈祎指着洞壁吩咐道:“你在这里开凿一座山洞,我要借此处地火之力来炼制一炉丹药。”
辛丑领命之后,取了那对车轮板斧在手,再次施展他“挖掘机”的技能,双斧落处但见石屑纷飞,只用片刻之功便在石壁上开凿出一间四四方方的石室。
陈祎又吩咐辛丑在洞口为自己护法,随即便在石室的正中盘膝坐下。
他先举起右掌,掌心向下,闭目感应良久。随即化掌为爪,掌心向内凹陷做吸摄之状,登时便有一道暗红色的火焰从地下冒出。
他右手仍然平举,控制着这股施法摄来的地火,口中念诵真言,左手连续变幻手印,急喝一声:“唵!”
随着净土寺秘传的这式控火印诀施放出来,那股地火与陈祎之间登时建立了一种奇妙的联系,只需他心念一动,便可以控制这火焰的大小和温度的高低。
然后陈祎从“二相环”中取出一座高约二尺的青铜丹炉。这座丹炉也是孙思邈慷慨相赠,是他早年初学炼丹时所用之物,虽然所用材料一般,算不上什么宝物,却也足堪炼制“紫龙续命丹”之用。
他先将丹炉放在火上,而后阖上双目将这些天反复揣摩的丹方最后回忆一遍,确定已经真正掌握了每一个步骤,绝没有一个哪怕是最细微的疏漏之后,才又从“二相环”中取出自己大费周折才凑齐的十二种灵药。
丹药的炼制是一个极其复杂而精密的过程,从每一种药材的投放顺序、需用分量,到每个环节的火候温度,再到与每一个步骤相配合的符咒法印,不可有一丝一毫的差错,否则便可能影响丹药的品质,甚至有可能毁了整炉丹药。
陈祎初时尚有些紧张,但随着一种种药物投放入丹炉,他心头莫名地生出曾炼过几千几万炉丹药的熟悉感觉,动作一下子就变得如行云流水般流畅自然,完美地做到了孙思邈丹方中的每一个要求。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那丹炉下面的火焰在陈祎的控制下忽高忽低,明灭不定,一丝丝沁人心脾的药香从丹炉中散逸出来,飘到石室的外面,又顺着火山口一直向上飘散。
在火山的外面,海天盟的百余艘战船结成一个严密的阵势将整座火山环绕包围,船上的所有海贼弓上弦刀出鞘,全神防备着每一丝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
“这是什么味道?好香!”
一个海贼鼻子抽动了一下,将从鼻端飘过的一丝淡淡清香吸了进去,登时感觉全身舒泰无比,连日来紧张戒备而导致的身心疲惫一扫而空。
随后许多海贼也都闻到这股清香,纷纷惊讶地低声议论起来。
旗舰上的虬髯客算算九日时间将至,猜测这该是丹药将成的迹象,当即扬声下令道:“所有人不可喧哗,全神戒备四周动静,若有入侵者出现,不问缘由身份,格杀勿论!”
又过了片刻之后,弥散在空气中的清香全部消失。
便在众人心中惊疑不定之时,陈祎的身形凭空出现在虬髯客的旗舰上,微笑道:“幸未辱命!”
第一百零九章 变身了因果,登门断祸根
陈祎出关之后,首先要做的便是完成之前与虬髯客的交易。[.超多好看小说]
他将一颗指尖大小的紫色丹丸装在一个晶莹剔透的小巧琉璃瓶里,亲手交到虬髯客手里。
虬髯客带着一脸的欣喜接过瓶子,环顾左右笑道:“我家那黄脸婆虽爱唠叨,但没了她的日子又怕会不习惯。有了这颗丹药,张某起码在可以多听她三十年的唠叨了!”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他小心翼翼地将琉璃瓶收入怀中,然后指着孙悟空道:“两天前我已使人将那炫离火虬分解完毕,该给你那一份都由你这弟子眼看接收了。”
陈祎随即点手将孙悟空唤到面前,吩咐道:“悟空,为师有三件事情要你去做。”
孙悟空叉手应道:“弟子但凭师父吩咐。”
陈祎从袖中又取出一只装着一颗“紫龙续命丹”的琉璃瓶并那枚“如意金梭”,说道:“第一,你将这颗丹药送到涿郡,亲手交到秀宁小姐手中;第二,送完药后,你再转道去一趟洛阳,把那些从炫离火虬身上分解出来的材料交给安琪儿处理;第三,你按照玄奘法师留下的联系方式去找一找他,请他到东海来与为师相见。此后你便不用再来,只留在洛阳保护安琪儿与那些材料。”
孙悟空稍稍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师父这是要换用另外一个身份,自己还须扮演好替身的角色。
“弟子记住了,师父尽可放心。”他认真答应后接过了丹药和金梭,又带着点好奇的神色问道,“师父你请玄奘法师来所为何事?”
陈祎仿佛说一件无关紧要地小事般轻描淡写地道:“此来东海既然与那白鲨王结下仇怨,留下这不知何时会发作的祸根总是不好。[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为师打算请玄奘法师帮忙,联手灭了那白鲨岛,了结这段因果。”
闻得此言,满船海贼无不咋舌,虽然他们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自诩胆大包天地亡命之徒,但听到陈祎如此平淡地说出灭人满门的打算,对方还是一位凶名赫赫的结丹修士,一个个都不由自主地心生寒意,都在心中打定了主意绝不可招惹这貌似温顺实则腹黑辣手的金发少年。
那边孙悟空领命之后到外面放出如意金梭瞬间远去,这边虬髯客则命人大排酒宴,庆贺此次出行的巨大收获。
酒至半酣,忽地听到船外有一人高诵佛号道:“南无阿弥陀佛,贫僧净土宗门下弟子玄奘,金蝉子道友可在此处。”
陈祎面上做出大喜之色,急忙起身向虬髯客告罪一声,带着陈喜迎了出去。
到了甲板上,正看到一个白衣胜雪、丰神如玉的少年僧人负手立于船头,活脱脱的便是一位“玄奘法师”。
陈祎抢上前几步,拱手施礼道:“此次为了在下之事,不得不干扰法师清修,又劳你奔波千里,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那“玄奘”合十还礼,微笑道:“道友不必客气,悟空已经将事情的因果告知贫僧。也是那白鲨王多行不义,或许此次便是上天要假你我之手还他一个果报。”
对于净土宗这修行界的巨头,便是虬髯客这横行海上的一方之雄也要给予足够的尊重,因此他也随在陈祎身后、带着一众手下迎了出来。等陈祎与这位虽然年少却颇有高僧风范的“玄奘法师”叙礼已毕,他也上前来相见。
这位“玄奘法师”举止进退甚是得体,与虬髯客见礼之时温文有礼,宾主相处颇欢。
虬髯客正要吩咐人重整酒宴招待“玄奘法师”,那“玄奘”却道事不宜迟,迟恐生变,向陈祎提出立即前往白鲨岛。
陈祎从善如流,当即向虬髯客告了辞,带了陈喜和“玄奘”一起登上如意金梭,升空后径往已经问明方位的白鲨岛疾驰而去。
虬髯客望空感叹一番“英雄出少年”之类的话后,径自率领船队返航不提。
只说在如意金梭之上,陈喜望着那位“玄奘”嘻嘻笑道:“猴哥,你这变化之术却是愈发得出神入化了,我竟是看不出你和我四哥有一丝儿的差异。”
那“玄奘”也露出些自得之意,随即将身一晃,立时又变成孙悟空那白衣少年的形象。
陈祎先问了孙悟空此行如何,得知一切顺利之后才安下心来。随后他从“二相环”之中取出一身白色僧衣换上,而后运功将满头的金黄色头发从根部震断,露出光洁溜溜的头皮,面容身形亦随着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登时就变成了一位货真价实的玄奘法师。
改换了身份后,陈祎将连鞘的蝉翼双刀结下来递给孙悟空,吩咐道:“悟空,你也赶快变化了,等下与人动手,你便用我这对兵器。”
孙悟空双手接过双刀围在腰间,再将身一晃,登时又变成“金蝉子”的形象,无论容貌神态身形衣着,均与方才的陈祎一般无二。
一旁的陈喜虽然已多次见识孙悟空的神通变化之术,却仍情不自禁地叹为观止,鼓掌叫绝。
如意金梭飞行绝迹,不多时已经到了一座巨大岛屿的上空。变身“玄奘”的陈祎和化身“金蝉子”的孙悟空并肩飞出金梭,陈喜则跟在两人的身后。
“白鲨王,金蝉子来找你了解因果,还请出岛相见!”
孙悟空用学得惟妙惟肖的“金蝉子”的声音朗声喝道,蕴含真气的声音如洪钟般在海岛的上空回荡,良久不息。
“小辈欺人太甚,竟敢登门寻衅!”
海岛上传来一声包含怨毒及一丝隐隐恐惧惊惶的怒吼,七八道人影从岛上飞起,在空中与陈祎三人遥遥相对。
陈祎在一旁放眼望去,看到居中为首的一人正是断了一条右臂,脸色尚有些惨白的白鲨王,其余的几人多半与那常氏三煞一般是他的门人弟子之流,看修为都在练气中后期的境界,倒也算不上威胁。
白鲨王看到在孙悟空变化的“金蝉子”身旁,凭虚凝立一位气度风采皆毫不逊色的白衣僧人,心中登时打了一个突,勉强摆出一副狠厉之色质问道:“小辈,今日你到我白鲨岛意欲何为?”
孙悟空呵呵轻笑:“当日白鲨王你在离去时已经摆明要与在下不死不休,今日我便送上门来如你所愿!”
第一百一十章 踏莲渡海,有美南来
见对方摆明了登门寻仇斩草除根的目的,白鲨王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小辈,本座尚未找你报断臂之仇,你反而先打到本座的门前。[.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既是如此,今日不是你便是我!”
言罢即拔了一柄刃口遍布建立锯齿的大刀在手,恶狠狠向变作“金蝉子”形象的孙悟空砍来。他原来用惯的那柄大刀在断臂时已经遗落在海中,此刻这柄备用的家伙形制相近,品质却差了不少。
孙悟空呵呵一笑身向后退,一旁的已换了“玄奘”身份的陈祎举右手隔空虚按了一掌,一个灿若黄金的掌印飞出,横向击在白鲨王大刀的侧面。
展开来足以弥天盖地的“如来神掌”凝缩到只有真正的手掌一般大小,其中蕴藏的力量之强可想而知。陈祎这不动声色地蓄势良久的一掌落在白鲨王的刀身上,这柄品质稍差的大刀登时破碎崩解,白鲨王本人也被这股可怕至极的力量震得横向飞了出去,直到百多丈外才定住身形。
“小和尚,你是何人?为何要来趟这浑水?”白鲨王的左臂微微颤抖,带着一脸惊疑之色望着陈祎喝问。先前他隐约感到这少年僧人当时一个足以与“金蝉子”比肩的人物,从方才的一掌,他才终于肯定自己的猜测十分准确,此人的实力绝对不差那“金蝉子”分毫。
明白了这一点之后,白鲨王不禁在心中感叹自己霉运透顶,可以凭练气巅峰的修为力敌甚至战胜结丹修士的怪物百年也难出一个,偏偏自己遇到一个还不算,竟然被两个联手打上门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陈祎看着色厉内荏的白鲨王,双掌合十悠然答道:“南無阿弥陀佛,贫僧法号玄奘,乃净土宗门下弟子。因得知好友金蝉子与阁下有隙,故此冒昧登门,与阁下完此因果。”
听到“净土宗”三字,白鲨王的一颗心连跳了三跳,万没料到这小和尚的来头竟是如此之大。
“罢了,”他心中那一丝本就不甚坚决的决死之意登时烟消云散,于是放和缓了脸上的神色,颓然道,“既然那小辈能请到‘净土宗’的大师出面,本座还有什么可说的。这段恩怨就此揭过,便算本座白白丢了三个弟子和一条手臂如何?”
“冤家宜解不宜结,若能和气收场自是最好。”陈祎似乎很满意白鲨王的态度,身上提起的气势稍稍一松。
便在白鲨王的心神也随之稍稍松懈的瞬间,一声细微而清晰的蝉鸣突兀地他的耳边响起,令他的心神略略恍惚一下。
“不好!”白鲨王心灵中蓦地生出危险至极的警兆,使他的心神在瞬间之后又恢复清醒。但便在他恢复神智的同时,一柄淡青色的飞刀凭空出现在他的面前,挟着无匹力道从他的眉心贯入后脑传出,刀上的可怕力量将他的大脑组织彻底摧毁。
一只数目大小的金色手掌凭空出现在下方,将白鲨王颓然掉落的尸体劳在掌心。
陈祎的脸上依旧是一派云淡风轻之色,似是向着死不瞑目的白鲨王,又似向着白鲨王那几个已被惊呆的弟子轻声道:“只是贫僧颇通相人之术。阁下的相貌,一看便是心胸偏狭睚眦必报的性格。便是你今日认输服软,日后但有机会,必然要生事报复。所以,你若不死,我心难安!”
说罢,那金色巨手合拢了一揉一搓,白鲨王的尸体化为飞灰,但他多年苦修而成的一颗金丹却被悄悄收回藏入“二相环”中。
白鲨王的几个弟子终于醒悟过来,齐齐地一声喊,各自转头四向逃散。
陈祎临来之前早已做了斩草除根的决定,所以孙悟空和陈喜不等他开口吩咐便一左一右追了上去。
凭他们两人的实力,对付这些修为不过练气中后期的修士自然不会有什么难度。只用了片刻时间,他们便将白鲨王的这些弟子斩杀殆尽,除了一个修为接近练气巅峰之人,其他的没有一个可以逃出百里之外。
孙悟空已经提着陈祎的蝉翼双刀截住最后一人。他将这对窄锋直刃的长刀当做剑使倒也颇为顺手,只二三十合便将此人杀得汗流浃背。
眼看着便要将对手斩于刀下,从南方的海面上却有一人飘然而来。
孙悟空甚是警觉,那人刚刚进入视野他便已经看到,只是这一看之下,却惊得他手底略略一缓,以致于对手趁机脱出他双刀的纠缠,转身向着南方亡命逃窜。
幸而陈喜已经收拾了自己的对手在旁边为孙悟空掠阵,见状忙施展“金蝉舞空术”,身形闪灭之间出现在那人的身后,一柄双锋阔刃短剑轻轻拂过,那人在毫无警觉之下颈断头飞,尸具落入大海之内。
陈喜收了短剑,笑嘻嘻地迎上来人,离得老远便喊道:“白姐姐,你怎么会来这里?”
来人却正是陈喜在洛阳之战时曾有过一会,与孙悟空则渊源更深的白无瑕。
此刻她脚下踏着一朵足有车**小、贴着海面悬浮却滴水不沾的九瓣白莲,身上仍是一身素衣,背负古剑,左手托着“潮音洞”的镇洞之宝“两仪元磁玉净瓶”。
因为曾得罪过这位姑娘,孙悟空在面对白无瑕时总有些心虚的感觉,心中反复念了几遍自己现在是“金蝉子”而不是孙悟空,才上前施礼笑道:“这位莫非便是‘潮音洞’高足白无瑕小姐。在下金蝉子,上次洛阳之战时正在闭关疗伤,竟未有缘一睹芳颜,诚为可惜。”
白无瑕带着温和的笑容和陈喜打过招呼,随即转头上下打量“金蝉子”几眼,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古怪,盈盈还礼道:“原来阁下便是金蝉子道友,无瑕在洛阳时多次听玄奘师兄提起他的这位好友。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之龙。道友方才施展的那一路剑法诚为精妙绝伦,无瑕可是佩服得很呢!”
在看到对方脸上的古怪笑容时,孙悟空心中便已生出不大妙的感觉,等听到她明明看到自己手中提着两把长刀,却偏偏赞自己的“剑法”精妙,他终于肯定这丫头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已看穿自己和师父玩得变身戏法。
第一百一十一章 涤尘无心柳
陈祎也早看到踏莲渡海而来的白无瑕,也听到了她对孙悟空说的话,心中不由苦笑。(.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早在洛阳时他便猜疑白无瑕知道些什么,到此刻终于确定她是真地看穿了自己的秘密。
只是又一点他感觉非常奇怪,若说现在变成金蝉子的孙悟空与自己站在一起,两相对照之下身负她能看出些破绽也就罢了。但是在洛阳时他只看到了“玄奘”而未见到“金蝉子”,又是凭什么得知此事?
心中颠三倒四地猜测着各种可能,陈祎也上前来与白无瑕见礼:“白师妹一向可好,愚兄有礼。”
他面上装得若无其事,心中的想法一点都没有流露出来。
这丫头自入了“潮音洞”门下后,不知怎地性情大变,原来的天真爽直一星儿也不见,如今这副清丽淡雅的仪容下的的心机城府,便是他也看不穿、猜不透。她虽然得知了自己的秘密,也绝不会向以前一样藏不住心事,大家心照不宣即好。
白无瑕果然同样装得若无其事,含笑还礼道:“有劳玄奘师兄动问,小妹一切都好。”
叙礼已毕,两人问起彼此的来意。陈祎倒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便指着仍顶着“金蝉子”身份,但在白无瑕面前感觉浑身不自在的孙悟空,将“金蝉子”来东海寻药炼制“紫龙续命丹”,中途与白鲨王结怨,所以邀“玄奘”前来助拳了结因果以免后患的事情说了一遍。
白无瑕也说了自己此来东海的目的,原来她师门“潮音洞”早年有一件至宝遗落在东海,她此次是奉了师命前来试试机缘如何,看能否将宝物寻回。
陈祎自然不会没眼色地追问详细情形,毕竟这已经涉及到对方师门的秘辛。
岂知白无瑕竟没有就此住口,而是原原本本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出来。
原来“潮音洞”祖师观自在尊者前身为慈航道人。那慈航道人平生有一件最得意的宝物,名为“涤尘无心柳”。那宝物是一截无根的杨柳枝,与慈航道人相伴而生,又经道人以秘法祭炼,拥有无穷妙用。
慈航道人转世重修前,将此宝秘藏与东海。但等她转世之身的观自在尊者证得元神寻回前世记忆,再到东海去寻找那根“涤尘无心柳”时,却发现藏宝之处已经空空如也。
观自在尊者以莫大神通遍搜东海,却始终未能发现自己前世至宝的踪迹,也因为失了这件至宝,她第二世修行仍未得圆满,于是再次寂灭转世。
不久前,潮音洞偶然得知一个来自海上商人之口的消息。那商人乘商船远赴倭国贸易,曾在被倭国人奉为“圣岳”的芙蓉峰下见一神社。那神社中供奉的一尊神祇手中持一四季常青的杨柳枝。每年神诞之日,寺中神官会请下这支杨柳蘸清水分于附近患病的乡民,病者得到杨枝谨蘸的清水饮下后,大多会不药而愈。
陈祎问道:“白师妹以为那座神社中的杨柳枝便是贵祖师遗失的前世至宝‘涤尘无心柳’?”
白无瑕点头道:“祖师前世寂灭前虽将那宝物的大部分神通封禁,但基本的涤尘去垢功能还在,祛除一些寻常病患自不在话下。”
此刻陈祎心中却是有些碍难,原来他的计划便是在清除了白鲨王这个隐患后便前往倭国的那座“圣岳”——那里应该便是禹王秘藏的所在,偏偏白无瑕的目标竟也是那里。以两人目前这有些微妙的关系,若是走在一起未免尴尬;若是不提自己的事情与其分道而行,万一到了地方却再遇到则只会更加尴尬。
如今的白无瑕颇有明察秋毫的敏锐,看到陈祎神色微微有异,便知道其中定有委曲,于是含笑问道:“不知玄奘师兄下一步行止如何?”
陈祎略一沉吟,终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对方能毫无保留地向自己坦陈师门秘辛,自己再遮遮掩掩地就未免太过小气。于是他将自己偶得禹王秘藏线索的事情也说了出来,最后道:“愚兄同样要赶往倭国的那座芙蓉峰,如师妹不弃,我们不妨一路同行。”
白无瑕笑道:“那大禹王也是元神大成的绝顶大能力者,秘藏中所遗之物必定非同小可,师兄的机缘却是不浅。既然大家是同样的目的地,一路同行最好。”
当下白无瑕收了那朵莲花,一行四人同乘如意金梭向东方进发。陈祎在初时面对白无瑕还是有些尴尬,到后来见对方始终淡然自若,便也放开怀抱,以平常心待之。两人在路上说一会儿当年共同经历的事情,又说一会儿修行上的心得体悟,倒也其乐融融。
只是仍顶着“金蝉子”面貌的孙悟空难过了一路,每次与白无瑕似笑非笑的目光相遇,他都会感到浑身不自在,恨不得像平时一样抓耳挠腮一番。
到后来他实在忍不下去,便用个掩耳盗铃的法子,离开了片刻恢复本来面目转了回来,说师父因有要事离开,故此特将他这做弟子的差遣来玄奘法师身边听候使用。
这粗糙至匪夷所思的谎话令陈祎无言以对,只得摇头苦笑着向白无瑕拱了拱手,算是正是认下了自己的欺瞒之罪。
白无瑕则掩口轻笑,却依然没有点破这层已是处处漏风的窗户纸。
如此一路行来,一片陆地出现在视野之中。
陈祎在空中对照一下前世记忆中的地图,辨认出眼前的正是倭国的国土。又仔细地确认了一下所在的方位后,他控制着如意金梭转个方向,径直向着那芙蓉峰所在的位置飞去。
以如意金梭的飞行速度和倭国有限的空间,不过片刻那座上半截被白雪覆盖、形如玉扇倒垂的圆锥形山峰便已映入眼帘。
其余三人只是感觉此山颇为瑰奇,但中土自有崇山名岳无数,倒也未曾如何叹为观止。而陈祎却看得有些发呆,皆因此山与他前世所见颇不相同,尤其是山顶远比前世所见的尖耸高峻。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云秦神社
目的地已达,陈祎暂且按下心中因为看到与前世记忆中大不相同的芙蓉峰而生的惊讶,选一个僻静之所降下如意金梭。(.无弹窗广告)
白无瑕有些为难地道:“玄奘师兄,小妹得到的消息是辗转而来,因此只知道那神社名为‘云秦’,位于这座芙蓉峰下,却不知其具体的位置。所以我们还要找人询问,只是我们都不通倭国语言,在交流时恐有些不便。”
陈祎笑道:“这有何难?师妹稍等片刻,待愚兄找一个人想想办法。”
说罢他让三人在原地等候,自己身形一闪便即消失。
瞬息之间,陈祎的身形出现在数十里外的一个小村庄外面。
他才要举步往那村庄里面走去,忽地听到路边的草丛中传来一阵哼哼唧唧的怪异声响,脸上登时现出古怪的神色。随意举手一挥,一片半人高的蒿草登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得倒伏下去,露出两句纠缠在一起的肉虫。
那一对野鸳鸯骤然失去屏障,大惊之下张口欲呼。
陈祎轻轻弹了一下手指,那向前跪伏的女子登时陷入昏迷,向旁一歪倒在地上。那半蹲在女子身后的男子则双目失神、有如梦游般晃悠悠走到陈祎面前。
陈祎伸出一根手指按在这男子的眉心。“金蝉蜕凡术”每完成一次蜕变,他的脑中都会莫名地多出一些信息,尽是许多功法秘术的断篇残章,其中也不乏许多虽然简单却颇为实用的小技巧,他现在所用的摄心搜魂之术便是其中之一。(.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不到片刻,陈祎便将这个本是寻常农夫的男子脑中甚是贫乏的信息榨个干净。摒弃了那些家长里短和男女厮混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重点提取了语言与民俗两样信息。如今的倭国只有语言,尚未从中土借鉴并创造出本民族系统的文字。陈祎前世也学过倭国的语言,虽然因为年代的差异而颇有不同,但终究有脉络可寻,不多时便已大致掌握。
这男子的记忆中倒有不少参拜神社的信息,但倭国神道是出名的繁复杂乱,后世便有八百万神众的说法。这芙蓉峰为倭国“圣岳”,依此山而建的大小神社、神宫多如牛毛。陈祎虽仔细搜寻了此人的记忆,却为发现“云秦神社”这个名字。
不过他倒也没有过于失望,既然已经掌握了倭国的语言,尽可以在这芙蓉峰的周围慢慢打听,耗上一些时间总能找到。
陈祎收回按在那人眉心的手指,身形一闪凭空消失。
那人僵立片刻后,忽地有一阵冷风吹来,他激灵灵打个冷战,登时清醒过来。
他用力甩了甩有些发涨的脑袋,却怎都想不起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等感觉身上凉飕飕的,才省起自己尚是赤条条地站在路中,慌忙弯腰又窜入路旁的草丛中。
此刻那女子却仍昏迷未醒,赤着身体在草丛中缩成一团。
看到女子的裸躯时,这男子却又不禁兴动,立时将方才的怪事抛至九霄云外,低声怪笑着扑了上去任意施威。其精虫入脑、没心没肺的程度却也令人叹服。
却说陈祎回到白无瑕等人身边,笑道:“白师妹,愚兄已有了办法,且随我来便是。”
当下四人一起上了大路,也没有明确的目标,随意选个方向走了下去。不多时便看到有一些穿着本地服饰的各色人等陆续从对面从来。
每次有人出现,陈祎便上前去拦住。
如今佛教已传入倭国,虽尚远不及后世的兴盛,人们也大多识得面前的是一位佛门法师,倒也都不敢怠慢。
随即陈祎便操着一口稍显生涩的倭语与对方交谈,询问“云秦神社”的消息。
只是那“云秦神社”看来不像是大有名望的样子,陈祎接连询问了多人,却始终未得到准确的消息。
如此一路走一路问着,一直过了六七日光景,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被陈祎从一个游走四方的行商口中问出“云秦神社”的名字。
经过一番仔细询问,陈祎确认了那行商所说的“云秦神社”正是白无瑕要找的那一家,忙又问清楚了那神社的详细位置。
有了地址之后事情便容易了许多,左右仍是在芙蓉峰下,陈祎也不用放出如意金梭,四人或御风云或乘遁光,霎时间便已到了地头。
他在一个约有三百余户的大村镇外降落下来,从西口步行走了进去。这村镇的的规模不小,今日应是正当集市,街边摆出不少摊位,摊主不停叫卖招揽顾客,倒也有些行人便停下脚步走上前去。
陈祎和白无瑕并肩走在前方,孙悟空和陈喜跟在身后,一行四人的仪容气度俱是不同流俗,集市上的这些人何曾见过如此人物?看到四人走来,不自觉地便垂首躬身退到路边。
四人一路走一路看,都发现一件事情有些怪异。这里人们说的虽是倭语,但村镇的建筑样式和人物的衣着举止,都与日前所见的倭国其他地方颇不相同,反是与中原的风格隐隐约约地有几分相似,却不知其中有甚渊源。
他们一直走到这村镇的中心位置,果然看到了一座规模不大,但年代显然已颇为古老的建筑,看那正门上方的匾额,居然使用秦代小篆书写的“云秦神社”四字。
到了门前,陈祎张口用已经使用得非常流利的倭语道:“云秦神社主事之人可在?中土僧人玄奘携友前来拜访!”
他的声音不甚响亮,却如一缕清风拂过整座神社,清晰地送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不多时,一个最多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女从门中走出。这少女穿着一身点缀着零星樱花图案的宽大素服,乌黑秀发如瀑布般垂泻在身后直至腰际,面容在美丽中透着几分倔强和刚直。
“这位便是来自中土的玄奘法师么?在下便是主持云秦神社的巫女徐媛。”
那少女看到陈祎这四人中唯一的僧人,先是稍稍愣了一下,似乎是惊讶他的年少,随即上前施礼相见,说得竟是字正腔圆的中土汉语。
第一百一十三章 归我以旧物,许卿以人情
见到这巫女时,陈祎等人都颇为惊诧,却不是因为她的年幼,也不是因为她流利的汉语,而是因为她居然是个已踏入练气初期之境的修士。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这几天他们或明或暗地查访了许多倭国的神社,已经发现倭国也有修行之士的存在,只是修行的门路与中土颇不相同。
倭国的修行者中,男性成为神官,女性称为巫女,他们笃信万物有灵,并会选择其中之一作为神灵供奉崇拜,在付出信仰的同时,从所崇奉的神灵处获得称为“灵力”的力量。如此修行法门,虽然不及中土修士追求圆满长生的大道来得玄奥精微,却也颇有诡奇之处。
当然,便如中土并非所有僧道都是修行之士,倭国神社、神宫多如牛毛,其中的神官和巫女也大多只是凡人,只有极少数幸运儿可以与拥有灵力的超凡生灵沟通并建立信仰关系,从而获得灵力。
陈祎按下心中疑惑,合十还礼道:“南无阿弥陀佛,贫僧正是玄奘。冒昧来访,尚请巫女阁下勿要见怪。”随即又将身边的三人一一作了引见。
双方见礼已毕,那徐媛便邀请四人到神社内相谈。
众人到了一间素雅古朴的客轩,分宾主落座已定,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仆妇进来奉茶。
因为徐媛精通汉语,彼此交流起来便不再需要陈祎做翻译,白无瑕直接用汉话问道:“巫女阁下因何会说我们中土汉话?”
徐媛笑道:“此地名为云秦镇,居民大多身具中土血脉,这中土话大多会讲,不过我们称之为‘秦语’。[.超多好看小说]”
陈祎心念一动,问道:“难道此处居民的先人是在秦朝时由中土迁来倭国?”
徐媛点头道:“不错,先祖正是在始皇陛下临国之时东渡大海,几经辗转流离之后方到了倭国,算一算已有八百余年了。”
陈祎听她提到始皇之名,心中的一个猜测又确定了几分,继续问道:“恕贫僧冒昧,阁下先祖莫非便是为始皇出海寻找不死仙药的方士徐福?”
徐媛轻轻鼓掌:“玄奘法师好生睿智,如此轻易便猜到我们的来历。先祖正是徐福公。当年始皇陛下一意追求长生不死之法,听闻东海之上有蓬莱、方丈、瀛洲三座仙山,便遣先祖率五百童男女乘舟入海,访寻仙山求取灵药。
“只是先祖虽然从古籍中悟出些练气之法,算是勉强踏入了修行的门径,却终究没有福缘寻到仙山。始皇陛下素来执法严峻,先祖一行未能完成使命,皆畏惧族诛之罪不敢返回,后来到了这当时尚处于半蒙昧状态的倭国便定居下来。先祖令那五百童男女各自结为夫妇繁衍生息,于是便有了这座云秦镇。”
“原来如此。”陈祎等人这才恍然,知道她定时也修行了徐福传下的修行法门才踏入练气之途。
徐媛随后便问起了四人的来意。
白无瑕在听说对方是徐福的后裔,便愈发肯定这神社中所藏的那根柳枝便是潮音洞遗失的至宝“涤尘无心柳”。因为徐福曾在东海上徘徊许久,说不定便误打误撞找到那藏宝之地。
听对方问起来意,她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坦然道:“实不相瞒,我等此次前来是欲向贵神社求证一件事情。我偶然从一个中土海商口中得知贵神社藏有一件宝物,乃是一枝可以祛除病患的无根柳枝。不知巫女阁下是否可以将此杨柳清楚,让我等瞻仰一番。”
那徐媛小小年纪便做了一家神社的当家之人,自然也不是简单的人物。听了白无瑕的话,便知道她定是另有深意,绝不会只是“瞻仰”而已。
若换个场合,她必然已经对觊觎自己家传宝物之人冷眼相向,说不得还要拿出些手段教训对方一番。但今日情形却是不同,她从病逝的父亲手中接掌了这家神社尚不到一年的时间。近来因遇到一些麻烦,神社面临危机,甚至有就此覆灭的危险。
徐福传下的修行法门颇为浅陋,但一手周易卜算之术却素来灵验神妙。她数日前曾反复推算此次危机的解决之道,得出唯一生机却是应在西方。所以今日听说有中土之人前来拜访,当时便联想到自己推算的结果,这才立即去以礼相迎。
“宝物虽然珍贵,但这神社才是徐家立身之本。”
心中霎时衡量了利害得失之后,徐媛向白无瑕点了点头。
“我神社中却是供奉有这么一枝杨柳,说起来这件宝物年代已甚是久远,乃是先祖在海上时误入一处秘境,机缘巧合之下所得。白小姐若是要看,在下这便将其取来。”
“不必劳烦阁下。”听了对方说明那柳枝的来历,白无瑕心中再无怀疑,当即轻轻阖上双目用心感应。片刻之后,她重新张开双目,脸上现出一丝发自内心的欣喜之色,缓缓举起左手托着的玉净瓶,口中念念有词地低声诵读几句,而后蓦地喝一声:“来!”
众人都觉眼前忽有一道碧光闪过,随即便看到那只晶莹润洁的玉净瓶中插了一根长不多尺半、分出四五个枝桠的纤细柳枝。
“你……”徐媛虽然心中已经有了准备,但眼见着自己供奉了数百年的宝物被人随手拿去,即使猜到这宝物应当与对方颇有渊源,她一时之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情不自禁地霍然起身,脸上也笼上一层薄怒之色。
白无瑕却盯着玉净瓶中的柳枝失神片刻,随即忽地起身,向着徐媛深深地施了一礼。
“巫女阁下,此宝却是无瑕师门遗失多年之物,无瑕此次东来为的便是寻它。当年令祖徐公可以得到此宝固是他的机缘,今日此宝还归旧主便是与你徐家缘分已尽。当然,你徐家世代供奉此宝,无瑕师门必然记下这份人情。阁下但有为难之处,可凭此事来讨还这份人情。”
徐媛脸上神色变幻,心思亦反复转了几遭,对面这白衣女子看似清雅脱俗,但心机词锋都颇为厉害,这番话先交代了宝物的来历——从对方随手召回宝物来看,此言倒多半不假,然后许下报答之诺。若自己仍争论宝物的归属,无疑将落入下风。
好在她已经有了决断,便也不再这事情上纠缠。何况这宝物只在驱除病患上有些奇效,平日倒有利于招揽信徒,凝聚信仰,但对于神社当前面临的危机却毫无用处。
心中想明白这些之后,她脸上恢复了笑容,向着白无瑕还了一礼道:“物归原主,乃是理所当然之事,白小姐不必如此多礼。不过说来惭愧,在下这里确实有一件事情,若是诸位能够仗义援手,在下必然感激不尽。”
第一百一十四章 神社之争
既然对方提出有碍难之事需要解决,白无瑕也乐得趁早还了这个人情,了解因果,当即便问起前因后果。.
徐媛于是说起了“云秦神社”当前面临的一次危机。
倭国人口有限而各种神社、神宫多如牛毛,为了争夺信徒,相邻的神社之间未免要互相敌视争斗。若双方都是没有力量的世俗中人,这争斗不过是相互造谣污蔑乃至雇佣些地痞无赖大打出手一番;若是拥有灵力的神官与巫女,则争斗要残酷的多,往往要以一方的神社以及背后信仰的神灵彻底消亡为结局。
“云秦神社”因天然的便利条件,虽然规模不大却独占了整个云秦镇的信仰,并以此镇为核心向四周辐射,早已惹得周围的一些大小神社眼红。只是一直以来附近并没有一家神社拥有名副其实的神官或巫女,面对历代都有练气修士出现的徐家,也只能眼热而无可奈何。
十多年前,在距此不远的红叶村中,一个名为伊作的无赖汉走了****运,居然与一只名为“乌鸦天狗”的灵体勾搭上,并在村中建了一座“大天狗神社”。十年来,那伊作凭着日渐深厚的灵力,将“大天狗神社”的规模不断扩大,又驱除了附近的多家神社,聚拢了愈来愈多的信徒,渐渐地已有压过“云秦神社”的势头。
去年,徐媛的父亲徐铭因病去世,神社传到了他的独生女徐媛手中。虽然徐媛修为和手腕都胜过乃父,但唯一也是最致命的缺陷便是声望不足。
伊作觑准时机,施展一系列明暗手段打压“云秦神社”的声望。[]徐媛虽然竭力反击,但一来年岁尚小又是女儿之身,二来仓促迎战准备不足,在对方的步步紧逼之下只能逐渐收缩阵地,到最后除了云秦镇这个最稳固的阵地,外围的势力都被“大天狗神社”吞并。
不久前,伊作自觉胜算在握,便动了对“云秦神社”的最后一击。他大张旗鼓地送了一封战书给徐媛,提出双方以斗法的胜负来决定云秦镇信仰的归属。
徐媛已经被逼到死角退无可退,只能应下这场挑战,再过三天便是斗法之日。
两家神社做了几年的对手,彼此算得上知根知底,正如伊作确定凭自己如今的灵力水准,“云秦神社”再无人是自己的对手,徐媛也自知此次斗法的结局堪忧,这些天一直在苦思对策。
听徐媛说到这里,陈祎等人都已明白她的意思,白无瑕沉思片刻,抬手将背后背着的那口古剑摘了下来,连鞘送到徐媛的面前:“我既拿走一物,便再送还一物。此剑名为‘慧剑’亦为我师门的至宝。如今我将此剑送你,再传你一路十二式‘无俗念’剑法。凭着此剑与剑法,料也敌得过你那对头了。”
徐媛大喜,急忙起身上前深施一礼致谢后双手接过那柄古剑。
接下来的三天,陈祎四人便住在“云秦神社”,白无瑕每日都要点拨徐媛祭炼宝剑和练习剑法。
徐媛初时尚有些疑虑,毕竟对方的年龄比自己还要小一点的样子。但等到白无瑕稍稍显露实力与见识,她才知道自己确是井底之蛙,不曾见过真正的高人。
三天时间说短不短,白无瑕点拨得法,徐媛又颇有些根基与悟性。到第三天头上,她已经可以勉强御使这柄“慧剑”将十二式“无俗念”剑法演练出来。
决战之日终到,徐媛一早便在室内清心凝气,只待敌人上门。
神社中的老仆妇来见徐媛禀道,“巫女阁下,‘大天狗神社’的伊作神官以及他请到的几位公证人已经到了。”
徐媛终究年少,不管如何聪慧,当大事临头心中不免还是有些不安,先去看一看静坐在一侧的白无瑕。
白无瑕微笑点头,轻声道:“我们会给你压阵,但去无妨。”
徐媛登时信心倍增,起身道:“你去请他们进来,我会在后院等候。”
那老仆妇领命而去,徐媛便背了那口“慧剑”,又在腰间挂了一个箭壶,里面装了十多只白翎羽箭,手中绰了一张几乎她身高等长的黑色木弓。
装备已毕,她引着陈祎四人来到后院,这里是一片面积颇大的空场,正适合用作比斗。
不多时,那老仆妇引着七八个人走了进来。
陈祎四人同时感到其中一个面容猥琐、手中拄着一根八角铜杖的中年男子身上气息有些古怪,那浓郁的阴森死气几乎在他头顶凝成实质,简直比得上积年修炼的冤魂厉魄。
虽然来者不善,但徐媛也不能失礼落人话柄,仍要迎上前去与来人一一见礼。
从徐媛的话中,陈祎等人听出那鬼气森森的男子正是“大天狗神社”的神官伊作。
双方见过李后,那伊作呵呵冷笑道:“徐媛阁下,今日我特意请来附近有名望的几位长者前来作为公证。少时斗法时若是拜在阁下手中,我所拥有的一切连同生命都归于阁下,却不知阁下又有怎样的说法?”
徐媛不慌不忙地道:“这几位长者在下都识得,也信得过他们的公证。既然伊作阁下愿意押上一切,在下自然不甘人后,愿将连同生命在内的一切作为此次斗法的赌注。”
伊作又出几声冷笑,淫亵的目光在徐媛美丽的容貌和初具规模的身躯上逡巡几遭,心中已打起龌蹉主意。他又向四周看了看环境,当时便看到站在不远处的陈祎等四人。
在看到做僧人装束的陈祎时,他的神色登时一变,“神社之间的斗法是极为神圣的事情,为何会有一个和尚出现?难道徐媛阁下想引佛教的势力来干涉我们神社的事务吗?”
如今佛教已经传入倭国,在招揽信徒上手段更加厉害的佛教自然受到倭国本土神道教的强烈抵制。
伊作虽然看不出陈祎等人的厉害之处,却也能隐隐约约的感到这四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少年都是危险至极的人物,心念一转说出这番话来。他的用心极为刁钻,若是这番话传扬开来,无论今日胜负如何,“云秦神社”势必要站到所有神社的对立面。
徐媛的心思甚是灵动,霎时便猜到对方的阴谋,轻笑摇头道:“伊作阁下未免太过多疑,这位玄奘法师和他的同伴都是自中土而来。我徐家同样来自中土,所以将他们请来神社中作客,想要询问一下家乡的近况罢了,绝不会干涉你我的这场斗法。这样好了,等下若是他们出手助我,便算我徐媛输了如何?”
“一言为定!”伊作大喜,急忙接口将此事落实钉死。
徐媛哂笑一声,提着长弓来到场中,朗声道:“若伊作阁下别无异议,我们便开始罢!”
第一百一十五章 慧剑斩天狗
徐媛和伊作一齐到了场中相对而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伊作将手中铜杖在地上重重一顿,他虽然身形枯瘦,但力量却大的出奇,连地面都被震得抖了几抖。
他挟着这撼地之威怪笑道:“徐媛阁下,某劝你还是主动认输,到时你我两家神社合并,只要你发誓顺服于某,某也不要你的性命。”
徐媛一言不发,左手举弓,右手五指灵巧地从腰间箭壶中拈出三支白翎墨茎、雕纹骨簇的羽箭。三箭同时扣弦,在弓弦的一声铮鸣中,排成一个“品”字形射出。
这三支箭一支射向伊作的咽喉,另外两支却分别射向伊作身边两侧的空处,封死他闪避的路线。
那伊作的双目之中闪过一抹诡异的幽光,手中的铜杖蓦地上挑,杖端准确地挑中当中的一支箭。
雕着符文的骨质箭簇与铜杖一触之下,蓦地爆成一团雷光,随即化作条条银蛇般的电芒沿着铜杖向伊作的持杖的双手蔓延。
伊作口鼻间发出一声闷哼,握杖的双手用力一震,一层淡淡的黑气从杖中涌出,将纠缠着铜杖的电蛇湮没消融。而后他双足发力带动身体向前标射,铜杖高举向着徐媛的头顶恶狠狠砸下,杖携风雷之声,其势凶猛无比。
徐媛刚刚发箭,已经不及取箭再射,身体如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仿佛被铜杖掀起的风力吹动般向后飘飞,右手捏个法诀喝一声:“敕令,返!”
随着她的这声轻喝,那两支射空的箭齐齐掉头,以不逊于离弦时的速度回射伊作的后背。[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伊作察觉身后的危险,猛地将肩背一耸,一对似真似幻、漆黑如夜的巨大羽翼在背上展开,如两面护盾遮住自己的身形。
两支羽箭射在双翼之上,同时爆出两团雷光,羽翼上又十多片羽毛被雷电之力震散脱落,化作丝丝黑气随风消散,但那两支箭亦耗尽了力量坠落在地上。
伊作挥杖再攻,徐媛却趁着对手稍稍停顿的瞬间再次闪身拉远距离并取出羽箭。
两人身形不断闪移,在场中一追一赶,彼此互有攻守,一时间也分不出胜负。
伊作偷眼看到对方腰间箭壶中的羽箭一支支减少,眼看着便要见底,心中不觉欣喜,自感胜算在握。
徐媛也清楚自己的劣势,发箭之时变得更加谨慎,每一箭都攻敌所必救。但那一壶箭数目终究有数,为了抵消对手的杀招,她终于将最后一只箭发了出去。
便在徐媛脸色微变急速后退之时,伊作发出一声狞笑,背后的一双羽翼猛地展开鼓荡几下,身体升空提速追上,铜杖由上而下凶狠砸下。
望着那铜杖以雷霆之势落下,徐媛的脸上忽地露出一丝喜色,忽地将手中长弓抛在一边,双手奇快无比地在胸前结出一连串印诀,口中清叱一声:“出鞘,斩!”
一声龙吟般的长鸣在她的背上响起,那柄“慧剑”斑驳陆离的古旧剑鞘中飞出,化作一道丈余长短的白虹,在空中盘旋飞斩。
原来徐媛心有城府,自知新练的剑术尚未精熟,故此初时将其深藏不露,待到对手自觉必胜而心生骄矜的一刻,才出其不意地行雷霆一击。
那剑光化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出,用的又是十二式“无俗念”剑法之中她演练得最为纯熟的一式“断念”。
伊作心中大骇,本能的举起手中铜杖护身。只是他这柄精炼的铜杖终是凡兵,如何当得起“潮音洞”至宝的绝世锋芒。剑光所到之处,那铜杖如朽木般从中断折,剑光余势不歇,绕着他头颈一个盘旋,一颗人头登时从颈上滚落下来,与无头的尸身一起跌落尘埃。
伊作的尸体落地后,那颈项的断口处却并没有鲜血流出,而是喷出一团黑气。那黑气在空中一阵扭曲变形,最后化作一尊人面鸦嘴、背生黑翼的怪物,正是伊作信奉的神灵“乌鸦天狗”。
这只乌鸦天狗现身之后,先发出一阵磔磔怪笑,而后用如同金属摩擦的刺耳声音喝道:“小丫头,你竟敢杀死我天狗大爷的使徒,骇得大爷还要重新寻找灵魂波动与大爷契合的人类,才能重新凝聚信仰。为了弥补大爷的损失,便将你香喷喷的灵魂奉上来做大爷的午餐罢!”
喝罢,它将一双鸟爪似的大手凭空一抓,饱含死亡气息的黑气在他的两手之间聚集,霎时化作一条杯口粗细的八角铜棍。双臂摇动丢个解数,向着徐媛当头砸下。
徐媛左手捏个剑诀,震右臂将手中的“慧剑”再次放出。那剑仍化作一道白虹,向着乌鸦天狗拦腰斩去。
“剑是好剑,只可惜你的人太弱了!”
乌鸦天狗一声怪叫,铜棍回收急如闪电般一下横扫,当得一声响亮,将那道剑光震得倒飞出去。
徐媛的心神与宝剑相连,这一下震荡令她一阵气血翻腾,头晕目眩,烦恶欲呕。
乌鸦天狗趁势敛翅从空中扑击下来,铜棍再次向徐媛击落。
徐媛大惊,一面急速后退闪避,一面拼命捏诀念咒召回宝剑。
正危急间,一道白色的身影倏地出现在她的前方,却是白无瑕亲自下了场。她仰头向着那乌鸦天狗喝道:“胜负已分,你这妖物还再次纠缠作甚,速速退下,以免自误!”
只是那乌鸦天狗显然不通汉语,更没有怜香惜玉之心,一条铜棍仍是不管不顾地砸了下来。
白无瑕轻声道:“看清楚,这一式‘断念’应如此使用!”
右手食中二指捏成剑诀往空一指,那柄“慧剑”登时脱离徐媛的控制,仍化作一道白虹向着乌鸦天狗的颈项斩去。
乌鸦天狗仍举铜棍向剑光砸去。
白无瑕指尖微微挑动震颤,那道剑光随之稍稍向下一沉,灵动如神地避开铜棍,而后凝练压缩到不过五寸长短,贴着铜棍下侧飞至乌鸦天狗的颈前,翩翩然绕着它的颈项飞旋一匝。
乌鸦天狗的头颅登时滚落下来,随即与尸身化作丝丝黑气消散在天地之间。
第一百一十六章 烛幽洞微宝镜光
看到白无瑕轻描淡写地御剑斩了乌鸦天狗,陈祎的眼皮不由自主地轻轻跳动了几下。[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此刻的白无瑕,展现出来的绝对是结丹之境的实力,但先前他清楚地感应到对方与自己一样卡在练气巅峰的瓶颈。
而她能够在短短数日之内,无声无息地突破瓶颈,根源只能是那插在玉净瓶中,显得愈青翠欲滴的“涤尘无心柳”。
看到徐媛身后站着一个可以轻松斩杀神灵的可怕人物,那些收了伊作好处来做公正的各乡长者自然知道该如何做事。
他们甚至不用相互交流意见,便一致裁定今日的斗法是“云秦神社”的巫女徐媛阁下大获全胜,依照先前的约定,“大天狗神社”的一切都将转并入徐媛的名下。
助徐媛平安度过了危机,白无瑕也算了结了因果,便与陈祎一起离开了“云秦神社”。
陈祎下一步自然是到芙蓉峰去试一试运气,看能否寻到那禹王秘藏。在此之前,他先问了白无瑕的意见,毕竟已经到了地方,也没有将人家抛开独自去寻宝的道理。
白无瑕也没有沉吟犹豫,当即表示愿意跟去开开眼界。
四人离了云秦镇后,先找了一个僻静的所在继续研究那张刀剑难毁、水火不侵的古怪绢帛,试着从中寻找秘藏的准确位置。
陈祎展开绢帛,又取出羲皇宝镜擎在掌中,依照掌握的咒法动了宝镜,一束蒙蒙青光从幽暗的镜面中射出,投在一片空白的绢帛之上。
一副山海地理图浮现的绢帛之上,陈祎将心念集中在地图上代表着芙蓉峰的一个墨点上,那宝镜的光华随着他的心念聚拢,亦投射在墨点之上。
在镜光的凝射下,那个墨点在四人的注视下迅放大,最后变成一座具体而微的山峰,其形态与远方举目可见的芙蓉峰毫无二致。
陈祎继续加大对宝镜的真气输出,那镜光由青转白,将整座山峰笼罩其间。
白无瑕忽地叫道:“快看,那山顶有一处闪光。”
其余三人定睛望去,果然看到在接近山巅的位置有一处隐隐闪现紫光。
陈祎用宝镜再照了片刻,看那图上已经再无其他异象出现,便记住了那处闪光的位置,然后便收了宝镜,向其余三人道:“那闪光之处应该便是秘藏所在,等到了夜间我们一起去探查一番。”
三人均无异议,便一起在这里等候。对于修士来说,搬运内息,调息养气,转眼便是一天,倒也不会觉得气闷无聊。
入夜之后,四人同时收功,一起施法腾空向着芙蓉峰高耸的尖顶飞去。
片刻之后,他们在地图上闪光的位置降落下来,见这里是一片参差乱石。他们分散开在乱石中间搜索的一番,却都没有什么现。
白无瑕找到陈祎建议道:“玄奘师兄,是否仍要借助那宝镜才能寻到线索?”
陈祎点头:“是否如此,一试便知。不过在黑夜里镜光太过惹眼,还请师妹施法隔绝这片区域,勿使镜光外露。”
白无瑕微笑道:“此事容易。”
说罢稍稍抬起左手托着的玉净瓶,一滴晶莹剔透的水滴从瓶口插着的柳枝缝隙中飞出升上空中,随即化作一层纤薄无比的水幕向四周扩展,最后形成一个巨大的半球型罩子,将这一片乱石区域笼罩其中。
看白无瑕施法已毕,陈祎也将宝镜取出,双手擎了激镜光射向那片乱石。
在镜光笼罩下,那片乱石初时并无异状。片刻之后,四人同时听到一阵咔咔的细微响声。循声望去,却见其中一块略成柱状的巨石表面现出密密麻麻如同蛛网的裂缝,随即便有许多碎石尘土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在表面一层岩石的包裹下,居然是一根五丈来高六七尺直径的金色柱子,柱子的下端深埋入山体之中,不知其全部的长度如何。
“这却是个什么东西?”孙悟空和陈喜好奇地上前几步仔细观看,却见那柱子金灿灿似是黄金打造,通体却又遍布各种奇禽异兽的图腾。
陈祎同样奇怪,但他相信手中的羲皇宝镜应该会给自己一个答案,于是继续放出镜光照射在那根金柱之上。
又过了片刻,那根金色巨柱开始一寸一寸地变细缩短,逐渐收缩回山体之内。
陈祎持镜步步上前,镜光始终照射在柱身上。到最后他已经来到了那金柱消失后现出的一个圆形洞口的边缘,宝镜向下照射着正越来越细也越来越短、往地下缩回的金柱。
良久之后,那金色巨柱已经离开陈祎的感应范围,他这才收了镜光,回顾其余三人道:“看来这洞口便是秘藏的入口了,里面不知是否有凶险,大家都要多加小心。”
四人稍作收拾,陈祎持宝镜居、孙悟空和陈喜随后、白无瑕在最后压阵,各自取兵器施法诀护身,依次从那洞口跳了下去。
他们都借御风之术托住身体,缓缓地向下降落。
陈祎已再次放出镜光,不住地向下照去,只是这笔直的洞穴竟是深不见底,他们已经向下降落了好半晌,镜光却仍照不到尽头。
陈祎一直在默默地计算距离,等到下降了足足四百余里,早已穿过山体深入地底,在宝镜光华的映照下终于看到另一端的出口,而出口的外面隐隐有光芒透出,似乎是一个颇为广阔的空间。
“到地头了,大家再小心些。”
最后叮嘱了一句后,陈祎先从他出口落了下去,其余三人紧随其后。
外面果然是一片颇为广阔的空间,顶部的距地面足有二三十里,周围更是一眼望不到边际。
四人落到地面上,却见地面的泥土做暗红之色,视线所及的范围内皆寸草不生。在洞口的正下方,立着一根斗来粗细、二丈余长的柱子。这柱子两端灿若黄金,当中的一段漆黑如铁。他们依稀辨认出这便是方才堵着洞口的那根金柱,先前看到的只是上段金色的一截。
在这根柱子上,却又用手指粗细的黑色铁链锁着一人,此人长披散,头颅低垂,看不到面貌如何。
第一百一十七章 相繇,八岐
“几位小友可是自中土而来?”
一个轻柔凭和的声音突兀地从那捆在柱上的人身上传出。(.)
陈祎等人均是一惊,隐隐然针对那人布成一个半月形阵势,心中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戒备。此人既是出现在禹王秘藏之内,则困住他的必是大禹王无疑。一个值得大禹王出手对付的人,绝不是如今的他们可以应付的。
那人感应到陈祎四人的提防之意,缓缓地将头抬了起来,满头垂落至地面的长向两边分开,露出一张英俊之中透出凛然正气的面孔。
“诸位小友不必担心,吾非是旁人,而是大禹王麾下大将应龙。当年因做了一件大错事而被大禹王囚禁于此,同时受命看守大禹王收藏与此处的几件至宝。在囚禁吾之时,大禹王曾与吾言道,待日后有中土有缘人前来寻宝,便是吾脱困之时。那位小友手中拿着陛下的‘羲皇镜’,必是有缘人无疑。烦请上前来助吾脱此桎梏,吾当助小友等去取大禹王遗宝。”
“应龙?”陈祎与白无瑕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不约而同地做了一个微不可察的摇头动作,意在提醒对方此人只怕不是什么应龙,一定要多加小心。
看到白无瑕和自己做出一样的判断,陈祎心中有些疑惑。他是根据前世在倭国听到的一些神话传说做出此推测,却不知白无瑕凭的又是什么。
两人的动作虽然隐蔽,却没有瞒过那人的目光。他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摇头道:“看了这两位小友对吾戒意颇深。也罢,吾便将真身显露一些给你们看一看,你们即知吾所言非虚。[.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说罢,他的头颅忽地变形,顶生双角、双目鼓凸、掀口獠牙、颔生长须,果然是一颗龙头的造型。
那人维持着龙头的人身的形象向显为四人脑的陈祎道:“小友现在总该相信了罢,还请上前来几步,听吾告之你助吾解脱之法。”
陈祎却是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望着那人冷笑道:“阁下既说显露真身,何不将另外几颗头颅一起显露出来?”
那人霎时恢复人形,原本一张正气凛然的英俊面孔忽地笼上一层令人寒彻骨髓的阴冷杀机,语气亦由骀荡春风化为风刀霜剑:“原来你这小辈竟知道吾的身份,却早点说明,令吾平白装模作样一番,其心实在可诛!”
话音未落,他垂在脚边的长中忽地有四绺飘了起来,在空中无限延伸,束的前端个幻出一个或龙或蛟或蛇或鳄的头颅,各自都有一间房屋般大小,张开遍布獠牙利齿、深邃幽暗如洞的巨口向分别向四人吞来。
看到那人的手段,白无瑕变色呼道:“这是上古大妖相繇,大家小心!”随即一手将那株“涤尘无心柳”拔出,一手将玉净瓶高高举起。黑白二色的阴阳元磁之力从瓶口喷薄而出,化作一幅黑白山水图卷在空中展开,拦住吞咬自己的独角蛟。
“相繇?在倭国或许应该唤它作八岐大蛇……”陈祎心中闪念,举起右手向着落下的龙形巨头隔空一抓,一只巨大的金色手掌凭空出现,与他右手的动作保持一致,将那龙头抓在掌心。
孙悟空和陈喜走得都是近身搏击的路子。他们一个向上翻了一个筋斗,来到一颗巨鳄头颅的上方,双头剑从中断开一分为二一起向着那鳄头劈斩下去;另一个身形一下闪烁出现在一颗巨蟒头颅的下方,手中的双锋阔刃短匕笼上一层淡淡的金芒刺向蟒头下颌。
相繇本体的那张人类面孔上现出一抹嘲笑,口中出一声冷哼。那四颗巨大头颅的口中也同时出一声巨吼。
充满毁灭破坏气息的可怕力量随着吼声轰然爆,白无瑕的黑白图卷、陈祎的佛光巨手、孙悟空的双剑、陈喜的短匕同时被这力量震得粉碎,四人也被如断线的风筝般飞向四方。
陈祎、白无瑕和孙悟空三人在空中飞了一段,各自施法定住身形。唯有修为最浅的陈喜一路倒飞出去,瞬间已消失在远处的黑暗之中。
“元神大能之威,竟至于斯!”
陈祎心中震惊不已。相繇既是被镇压在此处,必然已被封禁了绝大部分实力。而他们这四人中,白无瑕应该已经结成舍利,成为结丹级数的修士,他自己和孙悟空、陈喜三人也不可以寻常练气修士看待。但如今四人联手,仍然被对方以摧枯拉朽之势击溃。元神大能力者的实力,实在可惧可怖。
事已至此,陈祎只能动用最后一招杀手。那柄“杀禅”飞刀出现在右手的掌心,他向着继续吞咬自己的龙头低喝一声“杀!”
蝉鸣骤起,飞刀在掌心消失,同一时间又出现在那龙头的一只水缸口大小的左眼前出现,乘着那龙头因蝉鸣声而稍稍迟缓的机会,射入了眼珠正中呈一条竖线的兽瞳。龙头的口中出一声凄厉的狂吼,化作一道黑烟凭空消失。
另一边的白无瑕则神色凝重地手捏着那株“涤尘无心柳”,向着扑向自己的一颗蛟轻轻挥出,那柳枝自动延展化作一条遍布翠碧叶片的奇形长鞭,狠狠抽在那颗蛟之上。轻飘飘的一根柳枝却似有山岳之中,当场便将蛟抽得打着转儿倒飞了回去,化作黑烟消失在空中。一旁的陈祎甚至看到那蛟消失之前,口中还吐出了几颗白森森的巨齿。
孙悟空则仰天出一声咆哮,摇身现出金毛猿猴的本相,再将身体一耸,登时变成一只高二十余丈、遍体筋肉如铁的暴猿。抡起一对垂直地面的巨臂,两个足有整辆马车大小的拳头合抱在一起,向着扑向自己的巨鳄头颅狠狠砸下。在一声轰然大响中,将那鳄头砸的重重撞在地上化作一团黑烟。
四颗巨头瞬间已去其三,仅存的一颗巨蟒头颅也自动消失。那被锁在柱上的相繇不知何时从左眼的眼角淌下一条暗红色的血线,满含怨毒之色地死死盯着陈祎。在他的右手里却捏着陈祎那柄淡青色的“杀禅”飞刀。显然方才三人的攻击之中,只有陈祎这一刀真正伤到了他。
“小辈,今日吾定要从脚至头一寸一寸地吃掉你,以抵偿吾伤目只恨!”
在说出这句令人心生寒意的话时,相繇的五指用力一收,掌心之中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碎裂声响,竟将这柄“玄空青冥金”炼制的飞刀生生捏碎。
陈祎脸色冷峻,双目紧盯着相繇眨也不眨,口中吩咐道:“悟空,你去看一看小喜怎样了?”
“四哥不用担心,我来回了!你们看我找到了什么?”
孙悟空尚未答应,陈喜的身形已经凭空出现在他的身旁,脸上满是欣喜兴奋之色,手中却提着一柄锈迹斑斑的木柄青铜钺。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中计,脱困
陈祎感应到陈喜手中那柄毫不起眼的青铜钺上透出一丝极为晦涩而强大的能量波动,便问道:“小喜,你这斧头从哪里来的?”
陈喜眉开眼笑,将钺身不过巴掌大小、握柄只有尺半长短的铜钺扬了一扬道:“方才我被这老妖怪打飞,无巧不巧地撞进远处山壁上的一个洞穴,原来那里便是大禹王藏宝的所在。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在洞穴中,我找到了大禹王所遗的这柄‘裂山神钺’。”
“居然有这么巧的事情?”对于陈喜的好运气,陈祎有些无言以对。
陈喜却又从怀中取出一物递到陈祎的面前:“四哥,除了裂山神钺,我还找到了这个!”
陈祎往他手心看去,见他拿着的是一颗灰溜溜似是个泥丸的珠子。
“难道这便是……”陈祎心中一喜,忙将那面羲皇镜取了出来,有接过那颗珠子向着宝镜背面的凹陷处按下。那珠子登时与宝镜融为一体,除了稍稍凸起一点,并不见一丝缝隙。
“小辈将宝物留下,否则吾令你等生死两难!”
相繇见陈喜因祸得福,竟然将大禹王所遗的两件异宝全部取到,登时大怒欲狂。他猛地将身体一摇,竟然现出了本相,却是一条生有八颗各种凶兽头颅的巨蛇,盘成蛇阵后体积堪比一座小型山峰。
在相繇变身之际,束缚他的锁链和身后的柱子也同时延长放大,仍然将其牢牢定在原地不能移动。
陈喜举起手中的裂山神钺大开嘲讽:“丑泥鳅、死长虫,宝贝便在小爷的手里,有本事的自己来取!”
相繇大怒,八颗头颅同时发出狂吼,水缸粗细的颈项同时延伸,八颗形态各异的狰狞头颅一起向四人扑来过来。[.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白无瑕仍挥柳枝,举重若轻地拦下两颗头颅;孙悟空依旧化身暴猿,奋起神力缠住两颗头颅;陈祎飞刀虽毁,手中却多了完整形态的羲皇宝镜,他举镜放出无量毫光,一举截下三颗头颅;陈喜则举裂山神钺迎上最后一颗头颅。
相繇的其余七颗头颅与陈祎、白无瑕和孙悟空暂时未见胜负。唯有面对陈喜的那颗头颅似乎颇为畏惧裂山神钺的锋芒。每当陈喜挥钺斩来,它都忙不迭地向一旁闪避。
陈喜看出便宜,一柄裂山神钺使得愈发得心应手,锋刃到处,风雷之声大作,将相繇的这颗头颅打得节节败退。
斗至酣处,陈喜蓦地施展“金蝉舞空术”,身形明灭闪烁之间出现在相繇头颅的上方。他双手同时握住裂山神钺黑黝黝的木柄,将神钺高举过顶。随着他真气疯狂灌注入钺柄,那神钺的形体急剧放大,霎时间变得有两丈长短、门扇大小。
“丑泥鳅受死!”
陈喜口中发出一声断喝,神钺向着相繇头颅后的颈项狠狠斩下。
曾在大禹王手中劈开无数山岳的裂山神钺号称无坚不摧,锋刃到处如摧枯拉朽般切开相繇的鳞甲、皮肤、筋肉、骨骼,直到发出一声嘹亮的金铁交鸣之声才稍稍受阻。
陈喜双目怒睁,暴喝一声:“给小爷死去!”
“呛啷啷”一声响亮过后,神钺继续下落,竟将相繇的颈项一斩两段,一颗大如房间的巨头骨碌碌滚落在地上,腥臭的暗红色血液从颈项中喷涌而出,泼洒如雨。
在听到那一声金铁交鸣之时,陈祎心中忽地生出不妙的感觉。等到相繇将另外的七颗头颅全部收回,一面在空中狂舞一面发出极尽兴奋欢喜的狂笑时,他心中的不妙感觉转为不祥,急忙飞到被陈喜斩落的那颗头颅旁观看,却见头颅下方的断口处隐约现出一截锁链。
联想到陈喜得宝的轻松和蹊跷,他转念间便明白了其中的因果,变色大喝道:“我们中计了,这老妖是假小喜之手斩断锁链脱困,大家快走!”
“走得了吗?”
那相繇不知何时又变回人身,原本束缚他的锁链却已松脱下来堆在脚边。
“吾强忍这‘乾阳锁魔链’上蕴含的赤炎之力灼骨焚心的无边痛苦,将部分锁链融入身体之中。又拱手将大禹所遗至宝送入那小辈之手,为的便是借助大禹裂山神钺的锋芒来助吾脱困。如今吾已得自由,便将你们这四个小辈作为重回人间的祭礼罢!”
说罢他也不再幻化本体,更不再使用撕咬吞食这种近乎野兽本能的单一手段,只是缓缓取其右掌,向着陈祎等四人隔空轻轻一按。
无形无相又无所不在的可怕力量铺天盖地般向着四人压了下来。
四人脸色都变得极为严峻,不约而同地用出自己最强的手段向上还击。
双方的力量只轻轻一触,陈祎四人登时溃不成军,各自都被震得口中喷血向后摔飞了出去。其中孙悟空已经不能维持暴猿形象,在空中急速缩水变回本体的那只五尺高金毛猿猴。
陈喜想到是自己中了这老妖怪的诡计,亲手将其释放了出来而将所有人陷入险地,心中不由悔恨交加。他一张尤带稚气的小脸上蓦地现出决然之色,举手抹干嘴边的血渍,大喝道:“我来缠住这丑泥鳅,四哥你们快走!”
随即举起裂山神钺,带着飞蛾扑火地无怨无悔,向着面露讥讽冷笑的相繇扑去。
“回来!”陈祎等三人脸色大变,齐声惊呼。
陈喜却充耳不闻,在空中高举神钺向着相繇的头顶全力劈下。
相繇冷哼一声,举手望空一抓,那只纤细白皙若女子的手掌直接穿越十数丈的空间,一把捏住陈喜的咽喉,将他提回自己身边。然后将鼻子凑过去在陈喜的身上轻轻嗅了一嗅,脸上现出迷醉神往之色,叹道:“数千年不失肉味,尤其是有修为的童男子之肉,实在令人怀念呵!”
眼看着陈喜落入对方之手,陈祎的神色并未发生一点变化。他微微躬身道:“尊驾既是数千年前横行天下的大能力者,何必与我们这些练气之境的小辈为难?若我们这两件禹王遗宝留下,今日之事是否可以就此结束?”
相繇呵呵轻笑:“小辈你是否太过天真?所谓俯首认输也是需要资格的。如今你为鱼肉吾为刀俎,你觉得自己还有这个资格吗?”
陈祎重新将腰身挺得笔直,摇头叹道:“既然如此,贫僧也只得拼命,看能否为大家搏出一线生机了!”
说罢他手上忽地现出那颗得自白鲨王的金丹,五指之间金芒一闪,金丹在他掌心爆开化作一朵直径三尺左右、蕴含无穷能量的氤氲云团。而后他张口用力一吸,那云团拉长变成一道长蛇径自钻入他的口中。
第一百一十九章 双丹齐成幻金莲,一棒在手击妖魔
陈祎用最粗暴的方式,施展“金蝉摄元术”吞噬了白鲨王金丹中蕴含的庞大能量后,体内登时发生了天翻地覆般的变化。[.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他修为本已至练气巅峰之境,膻中气海与丹田内的金蝉真气与阿弥陀经真气俱已液化化作无边无垠的金色海洋。
白鲨王金丹中的能量尽数拥入陈祎经脉之中,庞大的能量几乎将他全身的经脉窍穴撑得爆开。
陈祎咬紧牙关,不顾一切地疯狂施展“金蝉蜕凡术”稳固肉身,又运转“金蝉摄元术”转化蕴含着无数白鲨王烙印及气息的异种能量,将其提纯成不含任何属性的最纯粹能量后,分别注入胸口的膻中气海与下腹丹田。
他的嘴角不断淌下鲜血,体表的毛孔中亦渗出丝丝缕缕的血线,却终于险之又险地压制住体内暴增的能量,避免了作为一只人形火药桶轰然炸开的命运。
不能向外释放的庞大能量转而化作向内的巨大压力,陈祎修行的两种真气都疯狂运转起来。膻中气海与丹田中两处的真气之海的核心都出现出一个急速旋转的巨大漩涡。他自身的所有真气以及那金丹转化而来的精纯能量俱被这蕴含无穷牵引吞噬之力的漩涡卷了进去,反复凝炼压缩之后注入漩涡最核心一个无穷小又似无穷大的一点。
相繇看到这一幕,冷笑道:“居然想临阵突破?虽然你突破到结丹之境,在吾面前依然是一只随手可灭的蝼蚁,但吾又何必给你这一点微渺的希望和机会?”
他一只手仍捏着完全无从反抗的陈喜,另一只手却抬起来向着陈祎隔空抓出。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住手!”
白无瑕和孙悟空一起怒喝出手拦阻。
相繇的手臂左右一摆,孙悟空登时被一股无形巨力抽得横飞了出去,白无瑕虽然仗着至宝涤尘无心柳护身而没有如此狼狈,却也被逼得踉跄后退。
便在两人拼死争得的一瞬之间里,陈祎体内的剧变终于接近尾声。此刻他的膻中气海与丹田之内已经空荡荡地不见一丝真气,只在当中的一点各自悬浮着一颗圆坨坨的金丹与一颗光焰焰的舍利。
“了不起,居然当真被你突破成功了。”相繇的脸上先露出惊讶之色,随即却现出一抹狞厉杀机,“将来你或有威胁到吾的资格,如此却更加留你不得了!”
他再次举手抓来,这一次空中现出一个车轮大小的龙头,却并非实体而是虚影,口鼻间喷吐出大片的碧油油光焰,向着陈祎飞来。
陈祎上下的金丹与舍利同时震颤,同样举手隔空抓出。
重重叠叠的金色掌影随着他向前一抓的动作从他的手上飞了出去。合共九九八十一个金色掌影在空中组成一朵里外共有九层、每层分作九瓣的九品金莲。
在龙头飞到近前的一瞬,那朵九品金莲灿然绽放,将龙头包裹在其中。而后每一片形成莲瓣的手掌边缘都放出无数道细如发丝的金色光芒,如一柄柄锋锐无匹的利刃向内交错切割。每只手掌的掌心浮现出一只瞳孔为金色“卍”字的眼睛。那八十一只眼睛中的“卍”字如风车旋转,无量蕴含恐怖湮灭之力的金光向着中心的龙头喷薄而出。
在“金蝉斩虚术”与“如来神掌”的联合绞杀下,相繇幻化出的龙头霎时烟消云散。
这一下打出相繇意料之外,他虽然亲眼见证了陈祎在临阵之际完成了由练气至结丹的突破,却并没有多加一丝担心。对于一个在数千年前便已证就元神的大妖来说,练气修士与结丹修士实在没有多少差别。
但陈祎却不是寻常修士,无论是“金蝉七术”还是净土宗的神通法术,其玄妙之处都足以以弱击强。虽然元神与结丹两层境界之间的差距不迟云泥,同时结成金丹与舍利的陈祎却也稍稍有了抗衡之力。
便在相繇稍稍愣神的瞬间,身后又生异变。
原来孙悟空被他击飞之后,一头撞在了那根两端裹金的铁柱之上。虽然他一身钢筋铁骨,这一下也被撞得头晕目眩。好不容易清醒了一些后,转头正看到师父结丹成功,大发神威破掉那老妖的一招杀手。
他精神大振,立时便要上前帮忙,但想到手中没有兵器,只凭一双空拳根本不能对那老妖造成威胁。他心念一转,便将主意打到身边这根又变回两丈来长、斗来粗细的铁柱字上。想着此柱既然能将老妖困住几千年,必然是一件宝物,若将之作为兵器,那老妖必定忌惮几分。
打定主意之后,孙悟空将腰一弓,身形暴涨数倍,而后将一双巨臂紧紧环抱在柱身之上,用尽全身之力向上一拔。只听得地下传来轰隆隆一阵闷响,那柱子摇了几摇、晃了几晃,却仍立在地上没有抬起分毫。
孙悟空呆了一呆,以他如今的一身蛮力,便是一座小山也能搬离地面,却不想竟搬不动这么一根铁柱子。
再转念间,才暗骂自己情急之下异想天开,这柱子既然可以困住相繇这元神大能力者,又岂是自己以蛮力可以撼动的。
便在他打算放弃之时,陈祎已经关注到这边的情况,他看到孙悟空变大身躯抱着那柱子的情形,心中忽地一动,扬声道:“悟空不要放弃,再尽全力试上一次!”
孙悟空素来敬服师父,虽然当即抱紧柱身再次发力,不知不觉间手掌与手臂等与柱身紧贴的部分转化为透明的液态,毫无阻碍地渗透入柱身之中。
孙悟空又与这根柱子较了回力,却仍不能将其抬起。正当他彻底泄气地想要放弃松手时,那柱子上忽地升腾起条条祥光瑞霭,柱身更生出一股吸力将孙悟空的双臂牢牢吸附住。而后那柱子以及变身后的孙悟空同时缩小,等到孙悟空变回正常的身高时,那柱子已经变成一根两端箍金、中间是一段黑铁的齐眉短棍被他轻轻提在手中。
“好宝贝!”孙悟空只觉此刻手中这根铁棒的长短轻重无不如意,且隐隐感到若是挥棒击出,其威力必是石破天惊,不由得欣喜欲狂。
他纵身一个筋斗翻上空中,双手举棒向着相繇当头便砸,口中暴喝道:“老妖怪休走,吃俺老孙一棒!”
第一百二十章 合体,禁神
孙悟空一棒落下,即使以相繇的实力,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无弹窗广告)当然,这也是他刚刚脱困,远远未恢复全盛时期实力的缘故。否则,不管是刚刚结丹的陈祎还是有大禹王异宝在手的孙悟空,于他而言都不过弹指可破。
便在孙悟空挥棒击来的同时,陈祎和白无瑕也一起出手。
陈祎的隔空向着相繇举手下按,空中现出一个巨大无比的金色掌印,以泰山压顶之势向着相繇落下。
白无瑕则一只手震动玉净瓶,从瓶口飞出一道黑白二色交缠的长蛇;另一只手抖开涤尘无心柳,本来只有尺余长的柳枝无休无止地延展开去化作一条翠色长龙。黑白长蛇与翠色长龙一左一右,向着相繇身上缠绞过去。
面对愈来愈难缠的三个小辈,相繇面上微现凝重之色,六颗异形兽头凭空出现环绕在身体的周围,这一次却非以法力拟化出来,而切切实实是他的本体,这也表示他终于决定不再有丝毫留手,要尽快将这些小辈尽数诛杀。
“吼!”
六颗异形兽头齐声巨吼,各自喷出一道或炽热或冰寒或刚猛或阴柔或直击或震荡的狂飙怒流。
孙悟空的万钧铁棒、白无瑕的龙蛇合击、陈祎的佛光巨掌尽都溃败,三人也同时呕血倒退。
便在相繇正要乘胜追击之际,一个身体隐隐散发蒙蒙青光的陈祎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身后,一手抓住被相繇抓着的陈喜右肩,同根同源的金蝉真气度入陈喜的体内,激活他被相繇封住的真气,带动他发动“金蝉舞空术”,将身形遁入虚空,脱离了相繇的魔掌。[.超多好看小说]
“好胆!”相繇感觉手中一空,不假思索地反手一掌击在陈祎的身上,可怕至极的力量如山洪暴发,将陈祎的身体打得粉碎,化作漫天青色流光。
“四哥,谢谢你啦!”
陈喜在远处另一个陈祎的旁边现出身形,一面道谢一面摸着被抓出一圈淤青的脖子心有余悸。
原来陈祎在出手攻击相繇之时,暗中激发“羲皇镜”的神通,复制了一个自己的镜像分身。这镜像分身拥有他的所有实力,在相繇分神还击的瞬间施展“金蝉舞空术”欺到近前救了陈喜一命。
陈祎苦笑道:“先不忙道谢,今天我们是否可以逃得性命,还在两说之间。”
一旁的白无瑕知道凭众人如今的实力,确实没有把握逃离相繇的追杀,当即在心中做了一个决定。她对陈祎道:“玄奘师兄,小妹有一法或可改变眼下的处境,但需要你阻挡那老妖片刻。”
陈祎双手抓着“羲皇镜”摆在身前,有些不确定地道:“如今我应该可以发挥此宝的部分威能,但能在老妖的手下坚持多久,实在没有一点把握,师妹你要尽快才好。”
白无瑕点头不语,身体向后飘飞出一段距离,左手的玉净瓶中的阴阳元磁之力喷薄而出,凝成一个黑白交织的光茧将她整个人包裹在其中。
那边的相繇已经暴怒狂攻过来,六颗异形兽头再次喷吐出颜色属性各一的能量冲击。
陈祎将羲皇镜祭在空中,那宝镜化作一团直径五丈有余的光轮,相繇的攻击落在这光轮上,尽都换个角度折射向一旁。本来羲皇镜是可以将敌人的攻击反弹回去还攻彼身,但陈祎与相繇的实力相差悬殊,实在没有把握做到反弹,只要改用借力卸力的法门,将对方的攻击转移向侧面。
相繇体内的能量似乎无穷无尽,六个异形兽头丝毫没有疲惫休息的征兆,攻击连绵不绝似乎可以永无休止地持续下去。
陈祎却没有这样的底蕴,那伏羲镜所化的光轮已经缩水了不少,光彩亦黯淡了许多。
孙悟空和陈喜站在陈祎的身边,都将兵器捏得紧紧地,只等着陈祎坚持不住时便冲上去和老妖拼命。
便在陈祎的宝镜光华岌岌可危之时,一只白皙如玉的纤手轻轻按在他的肩头,白无瑕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玄奘师兄,接下来的事情便交给小妹罢!”
陈祎不知她何时已经站到自己身后,微微吃了一惊。转头看时,却见她仍是方才的样子,只是多了一丝难以言说的缥缈气质,左手仍托着净瓶,右手的涤尘无心柳不知为何不见了。
白无瑕缓步从陈祎身边走过,走向脸上忽地现出惊疑不定神色的相繇。
相繇的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白无瑕,好半晌后才开口问道:“小丫头,吾忽地在你身上感应到一丝熟人的气息,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白无瑕摇头不答,缓缓抬起右掌,掌心现出三片碧绿如玉的柳叶。
她向着掌心轻轻吹了一口气,那三片柳叶瞬间拉伸变形,化作三根长达一尺的碧光莹莹的扁针。
“禁神柳叶针!你是……”相繇神色剧变。
不待他喝出后面的话来,白无瑕手中的三根长针化作三道碧光倏地飞出。
说也奇怪,这三道碧光飞行虽然迅速,但对于俢行之士来说本也算不得什么,一旁的陈祎等三人都能清楚地看到其飞行的轨迹。而相繇虽也看在眼里,却就是不及拦阻闪避,被那三根长针分别刺入顶门、胸口和后心三处要害,而且是由首至尾完全没入。
那相繇中针之后,先是如木雕泥塑般僵立半晌,而后倒地现出原形,仍是那条粗身细颈、如今只余七颗头的怪蛇。只是此刻的它蜷曲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死去。
制服相繇之后,白无瑕的身体忽地一晃向后便倒。一道流光从她的眉心处飞出,化作那株“涤尘无心柳”自动飞回玉净瓶中。
显然,方才白无瑕是以某种秘法将此宝与自身合二为一,从而法力大进甚至可以战胜相繇这等元神大妖。
陈祎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将倒下来的白无瑕抱住。软玉温香在怀,他登时发现白无瑕全身软软的没有丝毫力气,想来方才那臻达元神级数的一击已经榨干了她体内所有的力量。
白无瑕依偎在陈祎的怀中,脸上却丝毫没有羞涩的神态,自然而然仿佛已经重复过千百次这种亲密的动作。她有些吃力地道:“玄奘师兄,以小妹如今的实力,只能封禁此妖五十年。五十年后,那三根禁神柳叶针的力量便要消失,届时只恐它仍要脱困为祸人间……”
第一百二十一章 赠君一叶柳如眉
听了白无瑕之言,一旁的陈喜扬了扬手中的裂山神钺道:“白姐姐,既然这老妖已经被你制住,我这便上前将他砍成十七八段。.如此哪还用担心什么五十年后?”
白无瑕摇头道:“这是元神级数的大妖,若非他被囚日久实力十不存一,我的禁神柳叶针甚至连制住他都难。如今他虽在我禁神针下陷入昏迷,却是不能受到外界的刺激。若是遭遇生死之事,他是必然会感觉到危险而摆脱禁神针的制约醒转过来的。到时我怕是没有力量再如法炮制一次。”
陈祎淡然道:“有五十年的时间已经足够了。五十年后我会再来这里,与这老妖做一个了断!”
当下陈祎留下来照顾脱力的白无瑕,孙悟空和陈喜又在这片区域搜寻了一番,结果除了先前得到的裂山神钺、羲皇镜核心玄幽珠之外便再无所获。此外便是孙悟空在手中的棍棒上发现了“如意金箍棒,重一万三千五百斤”的文字,证实了陈祎先前的猜想。
此次的寻宝之旅就此结束,四人从原路返回到了芙蓉峰的山巅。陈祎施法移来一座小山,隔空连发“金蝉斩虚术”的犀利金芒,硬是将这座小山切削成一个下细上粗的柱型,替代原来的金箍棒塞入了原来的洞口。而后施加多重术法加以封禁掩饰,保证若不是修为胜过他太多的人,纵是发现此处的异样也难以进入。
这一次的经历弄得大家五劳七伤、身心俱疲,幸好白无瑕玉净瓶中装着“潮音洞”疗伤补气的灵物“杨枝玉露”。[.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在寻了一个隐秘之处各自坐好后,她给每人分了几滴“杨枝玉露”。大家各自服下运功炼化,疗治身上的伤势和恢复消耗的精力。
在此期间,陈祎又将结丹之时脑中再次出现的信息做了一番整理,发现仍然是许多功法秘术的断章残篇,但都与前两次出现的信息一脉相承,彼此互补之下,其中颇有一些门功法已经接近完整,其中便有孙悟空修习的“八九玄功”。
只是那柳下一对男女对话的场景已经模糊淡化,他只是隐约感到自己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但无论如何冥思苦想,都无法想起究竟是什么。
此刻白无瑕已经收功张开了双目,看到陈祎脸上的神色,便开口问道:“玄奘师兄可有心事,为何看起来像是有些苦恼的样子?”
陈祎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在结丹之时,我似乎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但此刻却怎都想不起是什么事了。”
白无瑕的目中闪过一丝异色,温言道:“只要那事存在与师兄你的记忆中,迟早有一日会想到的,此刻倒不必刻意去想。”
“白师妹所言甚是,愚兄受教。”陈祎点头笑道,“对了,师妹你的身体如何了?”
白无瑕含笑答道:“小妹不过是有些脱力,服用了‘杨枝玉露’后又运功调息一阵,此刻已经完全恢复。师兄,小妹想和你谈几句,是否可以借一步说话?”
听得此言,正在闭目调息的孙悟空和陈喜一起张开眼睛,背着白无瑕向陈祎挤眉弄眼,神态暧昧。
陈祎也不理会这两个家伙,微笑道:“也好,悟空和小喜还在调息,我们到附近走一走,省得在此干扰他们。”
两人一齐向一侧走了出去。他们脚下都用出类似“缩地成寸”的术法,看似闲庭信步,片刻之间已到了数十里以外。
在一条清澈溪流边停下脚步,陈祎问道:“不知师妹有何事要说?”
白无瑕沉默片刻,低声道:“此间事了,小妹需要返回师门复命了。”
听到对方要走,陈祎也沉默了下来。
白无瑕的身上虽然有许多神秘之处,但是在共同经历了这一番惊险之后,陈祎已经可以确定她对自己怀有情愫。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又始终不愿意真正走近自己。
良久之后,陈祎终究还是选择尊重白无瑕的选择,轻声道:“一路顺风。”
白无瑕忽地伸手从插在玉净瓶的柳枝上摘下一片柳叶送到陈祎的面前:“师兄你的飞刀已经被相繇所毁,便请收下这片柳叶。你如今也已结丹,可以丹火将其重新祭炼成一柄飞刀,作为护身的法宝。”
陈祎已经亲眼见识过这株“涤尘无心柳”的神秘和强大,这一片轻飘飘的柳叶是接近柳枝根部最大的一片,可想而知是如何的珍贵,这确实名副其实的“礼轻情意重”了。
“多谢师妹!”他没有推三阻四,很痛快地将那片柳叶接在手中,直接催动真气将其收入丹田之内。
看到陈祎如此“不见外”和信任自己,白无瑕的脸上现出一丝欣喜,又取出一个用符箓封印的玉瓶送了过去:“还有这件东西是小妹一早便为师兄你准备的,也请一并收下。”
陈祎微微一怔,随即伸手接过玉瓶。
他正要施法解开封印,却被白无瑕挥手制止道:
“师兄还是等小妹走后再看罢。”
陈祎不明所以,却还是依言停手。
白无瑕后退几步,忽地提出一个令他大觉惊讶的要求:“师兄可以请那位‘金蝉子’现身与小妹见一见吗?”
见她终于点破这层窗户纸,陈祎有些尴尬,默运“金蝉蜕凡术”控制身体变化,双目之中的瞳孔转为灿烂的金色,头上如雨后春笋般生出根根金色发丝,很快便已垂至肩背,脸型身形都随之发生些许微妙的改变。转眼之间,虽然身上还是一件僧袍,但人已经变成那位“金蝉子”。
白无瑕深深地看了“金蝉子”一眼,似乎要将眼前这个人形象的每一个细节都烙印在心中,然后却又一言不发,转身飘然而去。
陈祎在原地呆立了半晌,等回过神来,先伸手解开那玉瓶的封印,低头往里面看时,登时再次愣住。
那玉瓶之中的赫然是一个散发着丝丝黑气的浑圆珠子。此珠并非旁物,而是一颗结丹之境的魔道修士毕生修为所聚的魔核。若陈祎猜的不错,这颗魔核应该属于当日被白无瑕和昙宗联手击败后镇压在玉净瓶之中的天魔宫鬼族弟子魑殇。
看到这颗魔核时,陈祎首先便想到一个最大的问题——白无瑕为何要送此物给自己?难道她竟然知道自己所修“金蝉摄元术”的奥妙?
第一百二十二章 情深何忍负,结发共长生
东海之行虽然收获颇丰,但因白无瑕的神秘,陈祎又多了满肚子的疑惑。[]
原本陈祎出山之时师父道真曾有叮嘱,要他练气圆满之后便返回师门,在师父的指点下缔结舍利。但他有“金蝉摄元术”为助,又面临相繇这强敌的巨大威胁,在金蝉真气结成金丹之时,他已修炼至圆满的阿弥陀真气也自然而然结成舍利。
只是这般误打误撞结成的舍利也不知是否有什么缺陷,所以陈祎打算返回师门向师父请教一番,顺便也求师父赐下《阿弥陀经》的后续法门。
主意已定,陈祎便不再耽搁,当即放出那如意金梭,带着孙悟空和陈喜横渡大海回至中土。如今他修为已到结丹之境,操纵起如意金梭来飞得愈发迅捷,中途毫不停歇,一口气赶回了洛阳。
因为离家日久,他自然要先回家看一看。
他先去看了陈保夫妇和老仆陈兴。在分别了这段时间了,三人都很是牵挂离家的陈祎和陈喜兄弟,见面之后自是一番嘘寒问暖。两兄弟自然不会实说这些日子的经历,用事先商量好的一篇谎话胡混了过去。
安抚了三位长辈一番后,陈祎将陈喜留在家中,又悄悄地给了他三颗“紫龙续命丹”,吩咐他用些手段在不知不觉间哄三位长辈服下。
随后他又化身为“金蝉子”,带着孙悟空一起到了另一边的家中。等回家之后,很是惊喜地看到安琪儿和李秀宁居然都在。问过之后,才知窦氏在服了陈喜送回的“紫龙续命丹”后已经恢复康健,便有了精力来安排女儿的婚事。.
这桩婚事是皇帝下旨所赐,莫说如今陈祎这女婿分外称心,便是个天怒人怨的货色,李家夫妇也免不得要上表拜谢天恩。
当初窦氏曾劝李渊将家中畜养的良马献于杨广,一则消其戒心,二则讨其欢心。只是这些良马放到后世,都该是限量版跑车的等级,纵使李家这等世家豪门,要送出去也是剜肉般的疼,李渊实在有些善财难舍,犹犹豫豫地便拖延了下来。
如今趁着上表谢恩的机会,窦氏写信给丈夫重提此事,李渊左右衡量之后,终于答应了下来,为显示诚意,又派出长子李建成亲自往洛阳谢恩献马。
李秀宁得知此事后,便缠着母亲恳求要一道来洛阳。
窦氏自然知道女儿的心思。本来对于李家这等规矩森严的家门来说,是绝不容许自家女儿在成婚之前急吼吼跑到男方家中的。但窦氏并非寻常妇人,她眼见得方今天下乱象萌生,而自己素来胸怀大志的丈夫是必定要借机做一番事业的。
他们李家那位未来的东床快婿“金蝉子”,无论是本身的实力、财力乃至在朝中的人脉,都是必须笼络到手的重要人物。而能够最牢靠地将对方捆绑在李家这辆战车上的东西,自然莫过于女儿的一缕情丝。
想明白其中的利害关节后,窦氏便代李渊做主准李秀宁随着李建成前往洛阳,只是告诫她不许向外表露身份,以免李家沦为各个世家勋贵之间的笑柄。
李秀宁带着摩勒随李建成到了洛阳,便与安琪儿作伴一起住到陈祎的家中,急切地盼望陈祎从海外归来。
小情*人见面,免不得缠绵缱绻一番。亲热过后,三人便依偎在一起喁喁私语。
两女自然要问起陈祎此次东海之行的经历。
陈祎也没有隐瞒,便将此行的前后详细述说了一遍。只是为了免得二女担心,后来遇到相繇时的凶险都说得轻描淡写,似乎是轻轻松松地便镇压了那只大妖又捞了几件宝物。
安琪儿对李秀宁嘻嘻而笑:“看来那位潮音洞的白姑娘似乎也对咱们家相公颇有情意,说不定哪天咱们又要多一位姐妹呢?”
她身负西方火神血脉,性情之中自然而然便有了几分敢爱敢恨的泼辣直率。自从由皇帝做主,她便直接改了以前的姐弟称呼,口口声声地唤陈祎作“相公”,还逼着有些害羞的李秀宁和自己一起如此称呼。
“不要胡说!”陈祎举掌在她的丰臀上轻轻拍了一记,含笑斥道,“白师妹将来即可肯定是要晋级元神并执掌潮音洞门户之人,又哪会涉及男女之私?”
安琪儿哂道:“便是证了元神,做了掌门又如何?白姑娘花儿一样的年纪,我才不信她在面对相公你这样俊俏又有本事的男儿不会动心。相公你若有意,不妨大胆地将她追求到手,我和秀宁这里包保不会拈酸喝醋。”
对于那越来越神秘的白无瑕,陈祎如今实在不知该如何区处。所以听了安琪儿的话,也只能摇头苦笑。
李秀宁关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我不懂修行上的事情,相公你说自己已经到了结丹之境,是否今后便长生不老了?”
陈祎笑道:“长生不老谈何容易,便是证道元神也不过得享千年之寿,中间还要历经雷、火、风三重劫数。若说结丹之境的修士,面前活个三两百年已经算是久的了。除非是如当年的轩辕黄帝、道祖老子、释迦摩尼,借突破元神之境的契机打破这方天地的桎梏,才或能得个真正的不老长生。”
李秀宁却没有跟着笑出来,反而现出抑郁之色道:“安琪儿姐姐也说得了相公所赠的功法后,几年之内便有望结丹。不管将来如何,只说几十年后你们仍然神采飞扬,我却要变成一个橘皮鹤发的老太婆了。”
陈祎也曾尝试引导李秀宁踏上修行之道,反正他这里有的是各种上佳修行法门。只是李秀宁实在没有修行的根骨,连第一关的感应天地灵气都无法做到。
身负“金蝉七术”与净土宗传承,陈祎有十足的信心走到元神那一步。至于元神之后的境界他尚无法触摸到,自然也谈不上信心。但身边的亲友之中,虽然安琪儿、陈喜、摩勒被自己引入修行之途,却也有李秀宁、陈兴、陈保夫妻、安慕华等人与修行无缘。虽然他已经炼成“紫龙续命丹”,也不过可为这些人延寿三十年。终有一日,这些人会一个接一个地弃他而去,归于尘土。
看到李秀宁的神情低落渐至沮丧,陈祎握住她的素手,认真地道:“秀宁放心,无论将来我和安琪儿能够走到哪一步,绝没有将你单独抛下的道理。将来我自然会想到方法,带挈咱们这一家人跳出轮回之外,博一个逍遥自在!”
第一百二十三章 师徒,衣钵
安抚了安琪儿与李秀宁二女之后,陈祎又恢复“玄奘法师”的身份,乘着夜色御风离了洛阳城,来到净土寺山门前。[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因为是去拜见师父,陈祎不敢轻慢,从空中落下后步行入内。也未惊动寺中僧人,悄悄地穿寺而过到了后山。
他沿着当年拜师时走过的道路向后走去,过了那道天堑后又到了净土寺的内院。净土宗的山门护法法濬、法卓、法常、法印四僧却正在门外守候,见到穿着一身白色僧衣踏月色、迎山风漫步而来的陈祎,真个是丰神如玉、恍然若仙,心中都暗暗喝一声彩,急忙上前来施礼拜见口称“师叔”。
陈祎含笑摆手令四僧免礼,问道:“四位师侄如何知道贫僧今日归来?”
法濬合十答道:“启禀师叔,今日小侄等接到师尊灵光传书,说道掌教师祖算到师叔您今日归来,特命我等在地迎候。”
陈祎心中暗叹元神大能果然不是现在的自己可以揣度。如今他已到结丹之境,以前许多看不透、想不到的事情现在都已有些明白,以师父道真的手段,自己在洛阳的所作所为他只怕早已洞悉无遗,此次回山也有坦白从宽的意思。
不过他倒是不担心道真会如何收拾自己,他老人家既然已经摸清了自己的底细,自然也知道自己拜入净土宗门下确是诚心求得修行之法,绝没有什么阴谋诡计在内。更休提如今自己已经结成佛门舍利,算是净土宗的中坚力量。
陈祎霎时间在心中转过许多念头,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异样的神色,依旧是一副风淡云轻地气度,含笑随四僧入了净土寺内院。(.)
四僧一直将陈祎送到了寺院的后墙,方才再次施礼向陈祎告别。
陈祎挥了挥手,纵身从墙头一跃而过,在空中穿过一层无形的屏障,进入净土宗根基所在的那一方小世界里。
他驾起一阵清风径直飞向师父道真所在的那座山峰,到了山脚下降落下来,沿着山路步行而上,不多时便到了那座同样挂着“净土寺”招牌的小小禅堂前。
“弟子玄奘,特来向师尊请罪!”
陈祎在禅堂前拜倒朗声说道,只是他脸上淡然自若的神色怎都不像来请罪的模样。
一阵爽朗的笑声从禅堂内传来,两扇木门无声无息地向内打开,道真负手走出,站在石阶上望着陈祎摇头笑道:“你这孽障,小小年纪也不知哪里来的这许多戒心,竟然在为师面前也要留着一手!
“为师本以为你会因为这件事而心境不纯,必定会卡在由练气圆满到缔结舍利的这道关口上,所以才叮嘱你到了练气巅峰之后便返回师门,准备到时设法点醒你。岂知你这小子自己盲人瞎马地胡乱冲撞一番,竟然借着你自己那门古怪的功法结成舍利,倒省了为师的一番力气。”
陈祎此时终于露出些忸怩之态,因为前世的经历,他事事都留下点后手和后路的习惯实在已经渗入骨髓,即使后来感觉到师父和几位师兄都是以诚相待,也还是选择了将自己的秘密深藏起来,今日被师父一言点破,脸上着实有些发烫。但时至今日,说什么也是多余,他也只有再次施礼叩拜,说了一句:“师父恕罪,弟子……嘿!”
道真轻轻一拂袍袖,一个柔和的力量将陈祎托着站立起来,然后笑问道:“算了,你依然还是小心地扮好玄奘和金蝉子两重身份。毕竟咱们师徒关起门来一切都好说,但若被外人知道我净土宗门下的弟子竟娶了两个老婆,为师这张老脸须不大好看!”
此刻的道真却没有半点佛门大德的风范,纯乎便是一个溺爱不肖晚辈的慈爱尊长。
陈祎未想到师父竟是如此轻易地将这件事一笔带过,在欣喜和感动之余急忙拜谢。
道真又道:“这些事情以后不必再提,你且收了那门敛息之术,让为师看一看你如今的修为究竟到了哪一步。说起来你自己的那几门功法也实在古怪,当初你几位师兄竟都丝毫不能看出你的底细,也只有为师法相已成才稍稍看出些端倪。如今你修为大进,竟连为师也不能看穿你的深浅了。”
听说自己的“金蝉七术”终究还是非同凡响,陈祎心下窃喜,依言收了“金蝉蛰息术”,同时震荡膻中气海的金丹与丹田的舍利,身上登时升起一股莫可言状的晦涩气势。
道真双目之中异彩连闪,拊掌大笑道:“好小子,竟是一体双丹!如此一来,你的法力与手段岂不是要比旁人多出一倍?看来日后光大我净土宗山门的重任,便要着落在你的肩上了!”
“师尊过奖,弟子克不敢当。”
陈祎收了气势,重新用“金蝉蛰息术”掩盖了自己的真实实力。
道真道:“你既然已经结成舍利,证得金刚果位,为师便将我净土宗这份《阿弥陀经》的全份经文传授给你,只盼你勤加参悟,早日有所成就。”
“多谢师尊赐法。”陈祎大喜拜谢。
道真挥手将一颗似是黄铜质地的佛珠递来:“为师近来偶有所感,需要闭关一段时间,恐怕没有时间详细指点你了。《阿弥陀经》的经文都烙印在这颗佛珠之内,你以本门心法感应自可随意阅览,便自行在你的洞府参悟一段时间罢。等为师闭关结束,再为你解答疑惑。”
“弟子谨遵师命。”陈祎接过佛珠后将其合在掌心,恭然应声领命。
道真伸手在虚空一抓,手中登时多了一个只比拳头稍大一些的紫金钵盂及一件折叠整齐的锦斓袈裟。
“徒儿,你五位师兄结成舍利之时,为师都赐下本门法宝以示嘉奖,对你自然也不例外。这只山海钵与度厄袈裟俱是本门重宝,为师今日一起赐予你掌管。你稍后自行祭炼一番,自然知道它们的用法与威力。”
“弟子拜谢师尊厚赐!”陈祎今日算是变成了磕头虫,不过每一个头都磕得心甘情愿之极。
先前学艺之时他可是不止一次听几位师兄说起,这山海钵可收摄万物,度厄袈裟万邪不侵,是本门名副其实数一和数二的至宝,万没料到师父竟会将两件宝物一并赐给自己。
再三拜谢之后,陈祎向道真告辞,先分别到周围的五座山峰拜访了五位师兄,叙了些别情后回到自己所居山峰的洞府。从二相环中将辛丑放了出来稍作清洁,便一头钻了进去研究新到手的功法和法宝。
第一百二十四章 金蝉化身
陈祎此次闭关,首先参悟了一番《阿弥陀经》,稳固了目前的境界并明确了日后发展的方向,然后将山海钵与度厄袈裟两件宝物祭炼了收入丹田温养。[.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做完这些事情后,他打算即刻着手炼制一具身外化身出来。如今孙悟空的修为日渐深厚,已经成为自己最得力的一条臂膀,总让他作为自己的替身,未免大材小用,所以这一设想他已经运筹良久。
净土宗虽也有类似道家第二元神的神通法门,却要等结成法相之后才能运用,如今的陈祎是可望而不可即,所以还要从自己脑中那些浩如烟海却又凌乱不堪的信息中去想办法。
这些日子里陈祎已经做了反复的筛选,最终锁定了一门名为“移魂寄生诀”的秘术。此法诀需要寻找一具已经魂飞魄散又与自身魂魄相合的躯壳,然后将自己的魂魄切割一部分,移植到那具躯壳中鸠占鹊巢。
这法诀的原理说起来简单,但操作起来仍有许多碍难。
那一具魂飞魄散的躯壳倒是不难寻到,陈祎虽然不会滥杀无辜,但随便找一个恶贯满盈之人抹除魂魄也是举手之劳。难就难在那具躯壳必须与陈祎本人的魂魄相合,否则在融合肉身与魂魄是必然会出乱子,说不定便要弄出个精神分裂之类的后遗症来。
再者陈祎耗费偌大心力炼制一具身外化身,绝不仅仅是为了顶替自己的一个身份,更重要的是将其作为自己的一招杀手。所以那具躯壳的资质、修为也都要在一定水准之上,这自然又提升了寻找目标的难度。
直到他的金蟾真气结成金丹之后,这个难题才算迎刃而解。直至该时他才惊讶地发现自己两世佩戴的那枚蝉形玉坠,其实竟是一只金蝉的躯壳。经过多番观察实验之后,他又发现这只金蝉竟如法宝般可以收入体内。
如今在陈祎的膻中气海之中,除了那颗金蝉真气多化的金丹之外,便还悬浮着那只经过丹火洗练,已经褪去表层的玉质、通体灿然的金蝉。
这只金蝉来历神秘,体内已无半点生命痕迹,也没有半点修炼过的能量残留,但那具小小的身躯里竟拥有一套似乎比号称万物之灵长的人类更加完善的经脉窍穴体系。
陈祎尝试着将金蝉真气输入金蝉体内时,那真气竟自然而然地沿着一个固定的路线运行起来,几个周天下来,那金蝉竟拥有了极其浅薄却是切实存在的修为。
发现了金蝉的奇异之处后,陈祎便将它收入膻中气海,时时刻刻以金蝉真气温养。如今那金蝉虽然仍只是一具躯壳,却已经拥有了练气三层的修为。
再次观察了膻中气海的金蝉一番后,陈祎瞑目盘膝而坐,开始将自己的三魂七魄逐一分裂开来。这等撕裂灵魂的痛楚远远胜过任何一种肉身上的疼痛。饶是陈祎两世为人,心志坚毅如铁,也被这远远超出人类所能承受极限的痛楚折磨得身体颤抖,汗出如浆,口中闷哼出声,牙齿更咬得咯吱吱直响。
不知过了多久,陈祎终于成功地将三魂七魄都分割出一小份,用一团球形真气笼了悬浮在右手的上空。整个人已经变得脸色惨白,浑身瘫软,好像大病了一场一般。
不过此刻他仍顾不上休息调养,反手向着胸口一按,将那团真气连同其中的魂魄残片纳入膻中气海,化作一道流光飞入那只小小金蝉的体内。
融合了陈祎的魂魄残片之后,那只金蝉的身体渐渐的有了动作,开始微不可察地一张一缩似在呼吸。在金蝉下方的那颗金丹中蓄积的真气随着金蝉的呼吸,如同开闸泄洪般狂涌而出。
也不知那只小小的金蝉体内究竟有多大的空间,那有海洋般浩瀚的液态真气凝练而成的金丹竟似填不满它。渐渐地那颗金丹的颜色开始变得暗淡虚化,而金蝉依然丝毫没有充盈满足的征兆。
眼看着好不容易结成的金丹有消散之虞,陈祎不得不无比心痛地将白无瑕送给他的那颗魔核取出来,以“金蝉摄元术”吞噬转化成金蝉真气,取代自身的金丹作为金蝉的食物。
随后等到将那颗魔核彻底吃干抹净,金蝉才终于酒足饭饱似得停了下来,随即又恢复了沉寂。
陈祎的脸色亦稍微转好了一些,瞑目调息恢复元气。
时间一点点流逝,日月轮转到了第七天头上,陈祎忽地张开双目,同时有一点金光从他的胸口飞出,在空中散开化作一团金色氤氲光云。
那团光云在空中一阵不停的扭曲变形,到最后拉伸延长成人形轮廓。
陈祎蓦地张口将喷出一片白炽火焰,这是他结丹修士特有的丹火,用来淬炼法宝最有灵效。那丹火将空中的金色人形笼罩在其中,持续燃烧了小半个时辰之后自行消散。
火焰一去,出现在陈祎面前的已经是一个形貌毕肖的“金蝉子”。
于此同时,陈祎心中生出极其古怪的感觉,整个人似乎在这一刻一分为二,同时拥有的两具身体。
他下意识的做了一个摸脸的动作,结果对面的“金蝉子”同样举起右手摸脸,动作的时间姿势等每一个细节没有丝毫的不同。
看到这颇为古怪的一幕,陈祎不觉哑然失笑,将手放了下来,对面的“金蝉子”也随着做了一样的动作。他再次沉思了片刻,忽地举手抬足在室内打起一套拳来;那“金蝉子”也随之使开拳脚,但这次打得却是另一套拳法。
一路拳脚使到一半,陈祎忽地停手,走到一侧的石壁前凝劲于右手食指的指尖,在避上默写起一篇《金刚经》的经文,而那金蝉子依然在那里练拳,丝毫没有收陈祎的影响。
接下来的几天,陈祎和那位“金蝉子”一直在做着互不相干的事情,到最后已经宛然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一般——毕竟一心二用这种事情对于常人来说是件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但对于陈祎这等修士来说,只要稍加训练便可以做的浑然天成。
等确信自己可以同时控制两具身体而不会出现差错,那位“金蝉子”忽地将身一摇,变成一只小小的金蝉,在空中将两片透明的蝉翼展开一阵,登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陈祎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将心神浸入研读了数日的《阿弥陀经》之中,参悟这部净土宗本源秘典之中蕴含的大道至理。
在金蝉消失的同时,正在禅堂闭关的道真忽地张开双目,脸上也露出笑容,轻轻说了一句:“好小子!”
第一百二十五章 诛佛灭道,唯魔独尊
陈祎的金蝉化身施展“金蝉舞空术”离净土宗之后,悄然返回了洛阳。(.)每日里或指点安琪儿、孙悟空、陈喜和摩勒修行,或料理一下自家的生意,又或陪着安琪儿和李秀宁在洛阳附近四处游山玩水,日子过得倒也惬意逍遥。
而他的本尊则在净土宗潜心修行,有了《阿弥陀经》在手,他如今的境界彻底稳固了下来,并开始着手开辟结丹修士特有的界域。
转眼间将近一年的时光匆匆而逝,这天陈祎正在自己的洞府修炼,耳边忽地传来道真温润柔和的声音:“徒儿们且来为师这里一趟。”
闻得师父召唤,陈祎不敢怠慢,急忙收了功法出来,身体融入一道清风之中飞去。
当陈祎从空中落下时,却见五位师兄都已先一步到达,他急忙上前向师父和师兄们行礼。
见礼已毕,六弟子分列左右站立,道真开口道:“为师今日召你等前来,只因有一件大事发生。”
说到这里,他举手一扬,一面石碑从掌心飞出,落在佛堂前的空地上。那石碑落地时,登时涨到百余丈高下,巍巍若擎天之柱。石碑的正面雕刻了八个透着说不尽凶厉嚣狂的血红大字:“诛佛灭道,唯魔独尊。”背面又有一行稍小的字体,颜色同样殷红如血:“三日为限,天魔宫誓灭净土。”
连同陈祎在内,净土宗这六大真传弟子同时勃然作色。
道真首徒、人称“剑僧”的神照上前一步问道:“师尊,此物从何而来?”
道真摇头叹道:“方才为师正在闭关,此物忽自天外飞来,撞破我们这方小世界的屏障,落到了为师的手中。(.$>>>棉、花‘糖’小‘說’)”
神照神色严峻:“如此说来,此物便是天魔宫给我净土宗下的战书了?却不知天魔宫哪来的信心,什么‘诛佛灭道,唯魔独尊’的口气也未免太大。若他们真有如此实力,千年以来也就不用似阴沟里的老鼠般只敢躲在黑暗中玩弄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了!”
道真道:“话虽如此,但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天魔宫既然罕有大张旗鼓地摆出堂堂正正之师,必然是有些依仗。”
神照冷笑道:“不管那些邪魔有什么依仗,第一个便找来我净土宗的头上总是打错了主意。师尊,此次我们该如何应对?”
道真微笑道:“总归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慧镜,邪魔之徒向来不择手段,你安排内院修为较低的弟子护送外院的僧众到旁处暂避一时,一面遭受池鱼之殃。再命那一十八名护法弟子留下,与咱们师徒一起迎敌。”
慧镜领命之后即刻亲自去安排,其余的五人包括陈祎在内都留在原地。
慧镜办事的效率极快,不到一个时辰便转了回来,向上禀道:“师尊,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十八名护法弟子都留在内院候命。”
道真起身道:“好,你们也都随为师出去。”
在说话时,他将袍袖向着那座石碑轻轻一拂。一股柔和的清风随袖而生拂在石碑上。
那座不知用什么石材制作的石碑由顶部开始湮灭化为虚无,霎时间在原地凭空消失,连半点尘屑也不曾留下。
师徒七人从这方小世界出来后,道真忽地向陈祎道:“玄奘,将山海钵拿来给为师一用。”
“是。”陈祎答应一声,急忙取出那个拳头大小的钵盂双手奉上。
道真将山海钵接过来,信手向空中一抛,那钵盂登时飞到空中,钵口朝下散出大片蒙蒙金光。在金光笼罩下,一个气泡状的事物缓缓上升向钵口飞去。陈祎看得清楚,那气泡当中有山有水,而且山水之形分外眼熟,正是师门所在的小世界。
气泡越来越小,最终化作一个晶莹的光点消失在钵盂之内。道真招手将钵盂收回,转手又递还给陈祎。
陈祎一愕问道:“师尊,你这是……”
道真笑道:“自古作战,都要未思胜,先虑败。为师如此做也是以防万一。”
陈祎沉默片刻,举双手郑重地接过了钵盂收好。
道真点头不再说话,带着这六个弟子来到前面的大雄宝殿。
在大殿的正门两侧,十八个年龄形貌各异的僧人分立左右,其中便有法濬等四僧。见到道真等人到来,他们一起上前施礼,口称“掌教师祖”。
道真摆手令众僧免礼,随后和六个弟子到了殿内。大殿当中的地上已经摆好了七张蒲团。师徒七人各自选了一个盘膝而坐,那十八名护法弟子依旧侍立在殿门左右。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此刻所有人都已知道邪道巨擘天魔宫将大举来犯的事情。
道真与六大真传弟子始终心定神宁。
其中陈祎虽然在所有人中修行时日最短,但前世作为最顶级的刺客,在生死边缘无数次徘徊的经历早将一颗心打磨的坚如金石,并不会比五位师兄逊色半分。
而那十八名护法弟子之中有六七人初时尚斗志昂扬,在漫长的等待中却渐渐有些心浮气躁,脸上神色与呼吸频率都已不大自然。
陈祎一直在细心地观察着全场的每一点变化,当时便发现这些人的不妥。他环顾了师父和五位师兄,见他们都自顾自地瞑目安坐,仿佛对此一无所觉。稍稍思量片刻后,他唇齿开合,将一篇《摩诃般若婆罗蜜多心经》低声念诵出来。在诵经之时,不着痕迹地融入一丝《阿弥陀经》的力量,自然而然生出安定心神的效力。
经声入耳,那几名护法弟子的心神渐渐舒缓平和下来,开始与旁人一样调和自身真气,渐臻无人无我之境。
做完此事后,陈祎也自去闭目调息,却没有看到他的师父和师兄们同时张开眼睛,彼此眼神交流一番,脸上都现出满意的微笑。
转眼到了第三天头上,端坐蒲团上的道真忽地张开双目,望空朗声道:“贵客临门,贫僧未曾迎迓,失礼之至。”
其余众僧心中各自一震,均知敌人终于到了。
随即便有一个充满磁性的清朗男声从寺外传来:“我等并非贵客而是恶客,不敢当道信掌教礼遇。”
寺院虚掩的重重门户同时无声无息的崩解粉碎化为虚无,寺内的众僧向外望去,看到有一行十人闲庭信步般悠然走了进来。
第一百二十六章 蚩尤旗现
陈祎放眼向外放去,见来的那十个人之中,当先的是一个发白如雪、面若桃花的妖异男子,身着一件宽大的黑袍,苍白如雪的右手之中拄着一柄鬼头权杖。[]
此人的身后跟着九个年貌身形气质各不相同之人。这九个人的身上都散溢出若有若无的或阴冷、或凶厉、或狠毒、或暴虐的气势。
道真起身走到大殿门口,六大真传弟子及十八护法弟子一次分列在他的身后。
“南无阿弥陀佛!”道真合十高颂一声佛号,向着那白发男子喝道,“想不到天魔宫的嵇髑大祭司与九位大长老竟然亲自出马,难道你们真得打算不顾一切与我净土宗拼个你死我活?”
此言一出,净土宗众弟子俱是心中剧震。天魔宫以大魔神王蚩尤为最高精神领袖,其实际上的掌权者便是大祭司,再下面便是分别领导魔属九族的九位大长老。今日天魔宫最核心的十个人物倾巢而来,连向来只负责天魔宫传承而不问外事的隐族也不例外,可见对方对此战已是势在必得。
那位天魔宫大祭司嵇髑将手中权杖在地上轻轻一顿,呵呵轻笑道:“岂止是你一个净土宗?本座的战书写得明白,我天魔宫将诛佛灭道,今后宇内唯魔独尊,今日的净土宗不过是一个开始!”
道真摇头叹息一声,语调忽地转冷:“我净土宗弟子何在?”
他身后的众僧齐声应道:“弟子在此!”
道真又道:“魔道猖獗,欲灭我宗门传承,我当如何以对!”
众僧手中同时现出各种法宝神兵,再次齐声答道:“弟子当除魔卫道!”
道真合十再颂一声佛号,一道无形的波动以他的身体为中心向着四周蔓延伸展,化作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方圆数十里的空间尽都笼罩在其中,隔绝了内外的一切声息影像。[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如此一来,无论这片被选作战场的区域发生怎样翻天覆地的动静,外界都不会有丝毫察觉。
嵇髑见状冷笑:“佛门中人最是虚伪,大战当前还关注那些凡人的感受,不惜损耗法力分割空间!很快你便会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如何愚蠢,动手!”
随着他最后两个字喝出唇外,身后那九位大长老一起出手。
道真这边的的众僧也早有默契,各自寻找对象迎敌。
这九大长老俱是结丹巅峰之境的老怪物。单以修为而论,除了净土宗首徒神照,没有人可以与对方抗衡。但净土宗作为正道三大宗派之一,自然有自己的厉害手段。
那十八护法弟子演化了一座“十八伽蓝护法大阵”。
佛经中记载的护法伽蓝神有一十八尊:一名美音、二名梵音、三名天鼓、四名叹妙、五名叹美、六名摩妙、七名雷音、八名师子、九名妙叹、十名梵响、十一名人音、十二名佛奴、十三名颂德、十四名广目、十五名妙眼、十六名彻听、十七名彻视、十八名遍视。
十八护法弟子各自修行了对应十八伽蓝神的功法,演化阵势后彼此真气相通相辅,修为层层叠加上去,腾起的气势竟无限接近元神大能力者,力敌三名天魔宫长老丝毫不落下风。
连同陈祎在内的六大真传弟子则布下一座“六如空幻之阵”。
佛门以梦、幻、泡、影、露、电譬喻世事之空幻无常,故此经书中有“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之语。此阵展开之后,自称一方如梦如幻、似是还虚的空间,一兜一卷之下,将其余的六名天魔宫长老裹入其中。
道真与嵇髑亦在同一时间动了手。
道真手中变出一根晶莹碧绿的六尺竹杖,敌住嵇髑的鬼头权杖。两人都是证就元神的大能力者,全身的法力俱都控制自如、凝练内敛。双杖挥舞时,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劲气威压外泄,唯有杖身过处虚空之中现出的一丝丝黑色裂纹,显示出双方所拥有的可怕力量。
双方分成三个战场激斗,一时之间也难以分出胜负。
道真在与嵇髑大战之时,始终关注着全场的情况,看到战局呈现如此态势,他心中隐隐升起不安的感觉。面前的嵇髑也是一位修成魔相的元神级数人物,见识机谋绝不会差了自己半点,又岂会估量不出天魔宫如今展现出来的这些力量对上净土宗绝无必胜之算?但若是如此,他又怎会发出“诛佛灭道,唯魔独尊”这等狂言?
“对方必然有所依仗!”道真在心中再次确定了自己早就有的猜测,“却不知他们尚未露出的杀招究竟是什么……”
便在他心中狐疑之际,那十八护法弟子所结的“十八伽蓝护法大阵”之中忽地爆出一股充斥着无尽凶邪之意的滔天煞气。随即便看到一条暗红色的长虹突破阵势的封锁飞出,然后如入无人之境般在十八名护法弟子之间盘旋环绕,将十八人全部包裹在其中连头脸都不露出半点。
阵势崩溃之后,现出了那三位天魔宫长老的身形,其中一人的手中便拿着那道长虹的源头,却是一面宽约三尺长不可测、上表面绘有无数古老符咒与魔神图案的暗红色绫旗。
“这是……蚩尤旗!”道真再也不能保持镇定而惊呼出声,手中竹杖脱手飞出,在空中化作一条百丈碧龙扑向那手持绫旗的天魔宫长老,口中喝问道,“这件至凶至邪之物已随蚩尤身陨而遭轩辕黄帝镇压,何时又回到你们天魔宫的手中?”
嵇髑自然不会为对手解答疑惑,只是发出一声冷笑,也将手中的权杖祭起,化作一只三头六臂九目的巨大魔怪,在空中截住那条碧龙。
便在这瞬息之间,那面蚩尤旗上血光大盛,眼看着缠裹着十八护法弟子的凸起部分如泄了气的皮球般迅速干瘪下去。
随着那天魔宫长老将手中握着的蚩尤旗尾端轻轻一抖,绫旗缩短至三丈长短飞回他的手中。那十八护法弟子却已经彻底消失,所有的血肉精魄已经被这面凶毒无比的魔道至宝吞噬殆尽。
第一百二十七章 虎魄刀出,魔焰滔天
蚩尤旗的出现,霎时间改变了原本势均力敌的战局。道真仍被嵇髑死死缠住不得分身,那手持蚩尤旗的天魔宫长老却与另外两人转去夹攻正布阵力敌六名强敌的六大真传弟子。
道真惊怒交集,又从袖中取出一柄长不过尺半的降魔杵,望空一祭化作山岳大小,向着嵇髑头顶砸下。
嵇髑冷笑,身化轻烟遁出降魔杵的攻击范围。到现身出来时,双手已持定了一口奇形长刀。此刀通体黝黑,刀柄笔直,长达三尺,末端尖锐如锥,前端是一颗张口咆哮的狰狞虎头。从虎口中吐出的刀身宽有一掌,长达五尺,质地却非金铁之属,倒像是某种黑色晶体。在刀身内部,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条长长的不知是什么动物的脊椎。
“蚩尤的虎魄刀竟也落到你的手中!”
道真这一惊更甚。(.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当年蚩尤被轩辕黄帝生擒后五马分尸,生前所用的两件魔道至宝虎魄刀与蚩尤旗与其五块残尸分别被镇压在七处极其隐秘的所在。
千年以来,天魔宫也曾穷尽天下寻找这七处所在,但一来当年黄帝亲自甄选的镇压残尸及魔宝之地极其隐秘,二来从早年的道祖老子到后来的楼观台、潮音洞与净土宗都不遗余力的干扰阻止,所以天魔宫平白地耗费了许多精力而始终一无所获。
此次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天魔宫竟一举寻到了虎魄刀和蚩尤旗两件至宝。这两件宝物都是当年的大魔神王蚩尤以魔道凶邪秘法祭炼,每一件都拥有极其恐怖的威力。当年轩辕黄帝麾下兵将乃至许多正道修士,不知有多少人遭此二物荼毒而至灰飞烟灭魂魄全消。
嵇髑却不理会道真的惊疑,深刀合一幻化成一只金睛如电、脊背和四肢关节遍生惨白骨刺的狰狞黑虎,仰天咆哮一声,向着道真飞扑而至。
道真神色极为凝重,脑后现出一尊金身法相。此法相身高丈二,三头六臂,九瓣金莲托足,祥光瑞霭笼罩笼。那法相向下一扑,与道真本体合二为一。道真举手将空中的降魔杵召回,一化为六分持在六只手中,纵身飞上空中,迎向嵇髑与虎魄刀合一后所化的黑虎。
一团金光、一片黑云在空中相遇后纠缠在一起,于此同时蚩尤旗所化的暗红色长虹也飞入净土宗六大真传弟子所布的阵势。随即两处均是风雷之声大作,良久不息。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两处战场同时爆出一声石破天惊般的巨响。
嵇髑和道真都不能保持与魔刀和法相合一的状态,各自现出原身从空中落下。
陈祎与五位师兄所布的“空幻六如之阵”也在同一时间崩溃,原来被卷入阵中的六个天魔宫长老已经只剩下三人,但陈祎的二师兄妙风、四师兄一行也遭破阵而入的蚩尤旗重伤,一身精血生生地被吞噬八九成,魂魄也处于破碎的边缘。
道真须眉皆张,口中发出一声有如老猿悲唳般的长啸,厉声喝道:“道消魔长,事不可为,徒儿们速走,为师留下来断后!”
嵇髑冷笑道:“走得了吗?受死!”
虎魄刀再次与身相合,幻化出黑虎形态狠狠扑击;另一边剩下的六个天魔宫长老则合力发动蚩尤旗,那面暗红绫旗上涌现出前所未有浓烈的血腥凶戾之气,化作一道长虹从另一面夹击道真。
道真法相再现,只是他的法相金身赫然已经处处伤痕残破不堪,显然在方才与嵇髑加虎魄刀合力的交锋中吃了大亏。
道真的法相周身爆出一团刺目的金光,迎上虎魄刀与蚩尤旗的一黑一红两道光影,却只坚持了短短数息的时间,然后便被黑气和红光完全湮没。
“师尊!”
陈祎师兄弟六人连同重伤濒死的妙风和一行在内齐声发出撕心裂肺地悲呼。
看到那黑红两道光影湮灭师父后又向自己兄弟六人这边席卷而来,分明一副赶尽杀绝的架势。神照忽地出手抓住陈祎的肩头,不等陈祎反应过来,运起全力将他向着后方掷了出去,厉声喝道:“生难死易,净土宗传承重任便交给六师弟,我们五个做师兄却要偷懒了!”
“大师兄!”
投入师门后的这两年,与师父和师兄弟如挚友又如家人般相处的一幕幕情景在陈祎脑海中闪现,他前世被残酷训练打磨得坚如铁冷若冰的一颗心发出阵阵撕裂的剧痛,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叫。
神照手中剑绽放出烛照天地的璀璨光芒,将整个身体笼罩其中,身剑合一义无反顾地向着手持两大魔道至宝、强大至令人绝望的敌人飞去。
“六师弟以我净土宗传承为念,快走!”
慧镜、心观同时爆出自己所有的潜力,紧随在神照的身后。
妙风、一行则索性引爆了丹田中本就几近破碎的舍利,回光返照地获得了平生最强大的力量,霎时追上前方三位师兄弟的脚步。
前后两世自记事以来便从未流过的泪水从陈祎的双目中夺眶而出,他的牙齿紧紧咬住下唇,血水从唇齿间流出,一言不发地施展了“金蝉舞空术”,身形一闪消失的虚空之中。
“斩草除根,岂能放你离开?”
嵇髑与六长老再次以虎魄刀与蚩尤旗发动最强合击,将神照等五僧击杀当场。他看到陈祎身形凭空消失的一幕,口中发出一声冷哼,随即挥刀望空一斩。
一道漆黑如墨的刀芒将虚空破开一条裂缝飞了进去,下一刻后背现出一条由左肩至右腰深可及骨巨大伤口的陈祎从虚空中跌了出来。
天魔宫这边正要过去一人真正斩草除根,虚空中的一处忽地发出一阵轻微波动,一个金发金瞳的俊美少年凭空出现,一把抓住重伤坠落的陈祎,背后展开一双透明的蝉翼,轻轻一下震颤,再次消失在虚空之中。
嵇髑大怒挥刀再展,又是一道刀芒破开虚空,却是良久没有动静,显然未曾追上那救了陈祎离开的古怪少年。
第一百二十八章 南海风波起
天魔宫沉寂多年后再次入世,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荡灭正道三大宗门之一的净土宗!
这消息传开之后,修行界登时一片哗然。
由于从轩辕黄帝至道祖老子,再至后来的楼观台、潮音洞、净土宗三大宗派一直不遗余力打击抑制天魔宫,连带着另一邪道宗派血神教也被死死压制在西陲难进中土半步,“邪不胜正”这一理念已经深入人心。那些“邪魔外道”偶有作祟,旋即便被正道打压陷入沉寂,已经成了所有人习惯看到的发展轨迹。
但这一次的事情完全出乎了人们的习惯的期望,自然也就令人们无比的震惊乃至惶恐。
随后传来的另一个消息则令人们心中的震惊与惶恐更甚——据说上一次天魔宫在与净土宗开战之前曾送去一份战书,只是大家都没有看到。这一次却是许多修士亲眼看到一座百丈石碑从北方破空而飞直到南海,那石碑上的“诛佛灭道,唯魔独尊”八个恣肆张扬的大字都清楚落入眼中。
感情那天魔宫在灭了净土宗后竟丝毫不用修整来恢复元气,直接又剑指三大正道宗门中的“潮音洞”。
得知这一消息后,人人都为潮音洞捏了一把冷汗。
虽然说三大宗门并列,但也有高下之分。其中楼观台的底蕴最为深厚,无可争议地位列三宗首席。原本“潮音洞”洞主观自在尊者为慈航道人转世,身兼佛道两家之长,稳稳地压了净土宗的道真大师一筹。但随着观自在尊者寂灭,新任洞主龙天音虽然也拥有元神之境的修为,却总要逊道真这老牌的元神大能力者一筹。
如今有道真坐镇的净土宗被天魔宫一鼓而灭,潮音洞又如何能够安然无恙?
自古正邪不两立,各方大大小小的修行宗门世家也深知唇亡齿寒之理,既然知道了此事,自然没有坐视天魔宫将各家正道宗门逐一击破的道理,纷纷派出自家的高手精英,前往潮音洞助战。
在潮音洞中修行的都是女子,却是不大方便接待各方而来的高人。洞主龙天音便在洞外不远的紫竹林中建了许多竹楼雅舍,用来安置前来援手的同道,又安排了几个门下弟子负责接待宾客,白无瑕亦在其中。
这天白无瑕刚刚将从新来的几位道友安置进一座竹楼,便听到身后一人笑道:“今日又有道友前来吗?白仙子真是辛苦了。”
听到这个声音时,白无瑕的一双修眉微微一蹙,等转回身来却又恢复素日的淡雅清丽,向着身后的一个英俊青年合十施礼道:“岳师兄客气,这些日子无瑕也做惯的这等事务,却也谈不上辛苦。”
这青年却是武夷山中一个姓岳的修行世家中的子弟,名唤岳林枫。据说此子天才横溢,年岁不过二十,一身修为已臻练气巅峰大圆满,只需要一个契机便可突破到结丹之境。此次岳家将此子派来相助潮音洞共御天魔宫,也有历练他的一层意思在里面。
只是这岳林枫自见到白无瑕后,似乎生出些异样的心思,每天有事无事总想着往她的身边凑,没话找话的嘘寒问暖,使得白无瑕很有些头痛。
看到对方眼中越来越明显的爱慕之意,白无瑕心中已在盘算着想个什么方法令他知难而退。
便在此时,竹林外忽地传来一个略显低沉的声音:“南无阿弥陀佛,白无瑕师妹可在此间,贫僧玄奘请见!”
“玄奘师兄!”白无瑕静如止水的脸上立时浮现出一丝喜色,匆匆向岳林枫告了一声罪便快步走了出去。这些天来她一直担心着陈祎的安危,虽然因为某种原因知晓他并未罹难,但一日未曾亲眼看到,心中终是有些不安。
望着白无瑕迅速远去的窈窕背影,岳林枫目中满是心驰神往的迷恋,转念想到外面那人的一句话竟然能够令素来沉静清宁的白仙子失去常态,登时又现出一抹厉色,急忙拔腿追上前去。
白无瑕来到紫竹林外,正看到作僧人装束的陈祎以及分立在他左右的孙悟空和陈喜。
看到陈祎的神色有些憔悴,白无瑕走上前有些紧张地问道:“玄奘师兄,你受伤了?伤势如何?”
陈祎苦笑道:“被人砍了一刀,幸亏有师尊所赐的一件宝物护身,金蝉子道友又及时赶到救援,才侥幸逃了一条性命。经过这几天的修养,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当初嵇髑以虎魄刀发出的一击确实险些要了他的命。总算他已经将道真所赐的度厄袈裟祭炼已毕披在了身上,这才只是重伤而未被一刀两断。
若是换做他人,总是当时未死,事后也要被虎魄刀中蕴含的邪祟之力所害。但陈祎身怀可以吞噬各种异种能量的“金蝉摄元术”,稍稍费了一些功夫,便将附着在伤口并急剧向全身扩散侵蚀的邪祟之力转化成纯粹的能量吸纳消融。
虎魄刀的异力一去,单纯的外伤对于“金蝉蜕凡术”已经完成三次蜕变的陈祎自然不算一回事,几天之后便已恢复完好。
伤势复原之后,陈祎也听说了天魔宫欲伐潮音洞的消息,便带着孙悟空和陈喜匆匆赶来。
听陈祎说话时中气十足,确实不像重伤在身的样子,白无瑕终于放下心来,又问道:“当日的一战究竟是怎样的情形?以净土宗的实力,为何会如此轻易地被天魔宫得手?”
陈祎脸色一黯,便将当日那一战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重点描绘了虎魄刀与蚩尤旗两件魔道至宝的恐怖。
白无瑕神色凝重:“原来天魔宫竟寻回了蚩尤的两件魔宝。只是这两件魔宝当年与蚩尤残尸一道被轩辕黄帝镇压,天魔宫数千年一来苦觅无果,怎地一下子便全部寻到并取到手中?”
陈祎沉吟道:“这几天来贫僧也一直在思考此事,只是有一些猜测,却不知对也不对。”
白无瑕忙问道:“师兄你想到了什么?”
陈祎道:“杨玄感之乱平息后,当今皇帝大肆株连杀戮。之后洛阳附近发生了一次地震,然后便有一道赤练从洛水中飞出,又有一道黑光从城南飞起,旋即又消失不见。当时贫僧也曾惊鸿一瞥,却没有来得及细看,只是隔远隐约感受到一点极其凶厉的气息。此次事后回想,那气息却与蚩尤旗、虎魄刀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