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有猜》 1、1 北京来的小朋友 专家楼来新住户时,丁一一正跟伙伴们在沙堆里挖战壕。 这一片地盘都属于国家级重点企业xx集团,东面是普通职工的家属楼,后边有幼儿园、学校、医院、电影院等等配套设施。中间是一个非常大的操场,可以打篮球踢足球锻炼身体,总之,直径大得让丁一一不能一次性从这头跑到那头。西面是两层楼的独门独户的小院子,给集团高级员工住,房子掩在花草树木中显得环境很清雅。那时候那种建筑还不兴叫“别墅”,大人们统称为“专家楼”。 两辆满载着新家具的大卡车停在路边,后面跟着一溜小轿车,黑的白的灰的看起来架势很足。车里钻出不少穿西装的大人,笑呵呵地互相握手寒暄。 “搬家呀?”一一停了手里的活远远观望。 郑嘉宇从沙堆里伸出半个脑袋来,往喧闹的方向看了看。“不知道啊。” 挖战壕远比弄清楚那户人家的来历要吸引人得多,两人都不说话,专心挖着沙子。 唧唧呱呱的聊天声从远及近,吵得人不能专心干活。谁呀?眼角余光瞟到两个小身影。高一点的男孩子不认识,矮一点的是周婷,专家楼里周总工程师的孙女,每个妈妈都喜欢表扬几句的懂礼貌又文静的标准淑女。一一不喜欢跟她玩,因为她总是一副小大人样,整天就会抱着洋娃娃扮家家,而且还爱告状,一一的小屁股几次开花就是拜她所赐。 “……谨言,美国好玩吗?”周婷的声音娇嗲嗲的。 “挺好玩的。那里有迪斯尼,你知道吗?就是动画片猫和老鼠里面……”男孩子的普通话很标准,声音脆脆的也很好听。 什么泥?泥巴?一一皱着眉心里嘀咕,泥巴是比沙子要好玩,想做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可妈妈不准她玩,说太脏。 “谨言,那北京怎么样?这时候冷吗?我都没去过北京。” “一样热啊,比这里还要热,而且人很多。” 人很多?比游乐场的人还要多?一一想起上次嘉宇妈妈领他们去公园玩,人太多了,嘉宇这没出息的吓得直哭。想到这她撇嘴瞟了眼胆小鬼。 “你在我们学校读书还是去市一小?谨言,你来我们学校吧,我们可以同班。” “不知道,我妈妈还没跟我说,应该就是这里吧。” 老是烟啊烟的,什么烟?是郑叔叔抽的金象吗…… 哗!事实证明一心不能两用,丁一一很不幸地一头栽进沙堆里啃了满嘴沙,苦心经营的战壕也毁于一旦。嘉宇把她扯上来,两人竖着眉瞪向身后不远处唧唧喳喳的两个人。 “你们好,我叫上官谨言。”小男孩一点也不怯场,大大方方地上前打招呼。 “你哪来的?”嘉宇盘问特务似的问他。 “北京。小时候在美国住过几年,后来回了北京。” 北京?美国?地方太遥远了,不在他们的理解范围之内,一群小朋友茫然地互相瞪眼。 战壕被破坏了,大伙也没了打仗的兴致,七嘴八舌地介绍自己的名字。 一一正在追悼被摧毁的战壕,又心疼又生气,一屁股坐到沙堆里懒得吭声。一双雪白的球鞋出现在眼皮底下。“你叫什么名字?” 她翻个白眼,打定主意不理这个间接破坏劳动成果的家伙。 “你有名字吗?”来人蹲下歪着头看她。 “谁说我没名字!”猛地抬起头,两张脸离得很近,她突然生不起气来了。 这个叫什么烟的家伙长得可真好看!大大的眼睛像两粒黑玻璃球,长长的睫毛一扇一扇,黑黑的头发柔顺地巴在头顶,特别是白白嫩嫩的脸蛋象刚出笼的包子一样诱人。豆沙馅的……她咽了口口水,不由自主地伸出爪子左右捏住豆沙包。 “丁一一,你弄脏谨言的脸了!”周婷气鼓鼓地打落两只手。 又不是摸你的脸,嚷什么嚷。一一的赖皮劲上来了,满不在乎地哼一声,故意又伸爪子在白里透红的包子脸上掐一把,添了点色彩上去。 嘉宇咬着手指吃吃笑,边上的小朋友也跟着乐。 “丁一一我我要告诉你你……”周婷气得小脸通红,话都说不利索。 “没事婷婷。”谨言拍拍她,手背随便往脸上擦了擦。“你叫丁一一?怎么写的。” “一二三的一。”包子啊包子,一一盯着他的脸猛吞口水,恨不得能扑上去啃两口。 “哎,你是女孩吗?”好漂亮的洋娃娃!嘉宇抠完鼻子再去摸包子脸。 “不是……”谨言慌慌张张往后躲开禄山之爪,脚下不稳一屁股坐到地上,惹来哄笑声。“我是男孩。”他有些窘迫。 “你就是女孩,”一一坚决维护嘉宇的立场,“你们看他眼睛那么大,明明就是女孩,是不是啊妞妞小刚。” “啊,就是~~~”一片附和声和笑闹声。 周婷忍不住翻眼睛,气鼓鼓地说:“他明明就是男孩!谨言我们回去吧,走。” “丁一一……”谨言还想说点什么,听到专家楼那边有人叫他的名字,只好起身。“我要回家了,欢迎你们去我家玩。” 宋志刚羡慕地盯着两人背影。“他说要我们去他家玩,我还没去过专家楼呢。” “我才不去,”嘉宇跪在地上抠沙子,“专家楼是我们去的吗,你忘了我妈怎么说的,一一你说是不是。” “嗯喽。”家属楼所有的孩子都被家人或多或少警告过,不能打骂专家楼的孩子,不能跟他们抢东西等等。几岁的孩子并不懂什么是阶级之分,可在大人的耳提面命之下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就连平日里霸道惯了的丁一一,也知道看见周婷时绕道走,决不起正面冲突。 “一一姐姐我们去小哥哥家玩吗?”妞妞仰着小脸问。 “不去!” “去吧……”宋志刚搓着手跃跃欲试,收到嘉宇两只卫生眼。 “我不去!请我我也不去。”一一想起那两个漂亮光鲜的神仙人儿,再瞧瞧灰头土脸的自己和伙伴,心里没来由感到一阵郁闷。“走,去林子里找鸟蛋!” 疯玩了一天回到家,浑身脏兮兮看不出本来面目的一一又被妈妈赏了几巴掌,而且必须面壁思过十分钟才能吃饭。她倒不在乎,反正已经被罚惯了不痛不痒。百无聊赖地站到墙角用鼻子和额头轻轻磕墙,心里默数:一下、两下……十六下,十七下…… 数到二十九下时,妈妈终于发飙:“你累不累啊,过来吃饭!” “我就知道妈妈对我最好。”嬉皮笑脸地挪到饭桌旁,还不忘阿谀奉承一番,“世上只有妈妈好,妈妈好。” 丁妈噗哧一声笑了。“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女儿,洗手了没有?……没洗?”一只筷子敲在小黑手上,声音飙高得天花板沙沙落灰,“洗手去~~~邋遢鬼!” 丁妈在校办印刷厂上班,车间里噪音大,造就了她堪比女高音的嗓门。丁爸是公司的采购员,隔三查五要出差,家里常常只剩下母女俩。 “……吃点白菜……不吃?找打啊!”一边给女儿夹菜一边抓紧时间训话。“吞掉!今天有没有看见专家楼新来的小朋友?” 一一咽药似的吞下一口白菜。“看见了,女孩。” “什么女孩子,谨言是个男孩子,他叫上官谨言。” “哦,上官谨言。”磕磕碰碰地重复了一遍。“他从哪来的?美国在哪?” “你说谨言啊?他们家以前在美国,去年回北京住了一年,林工……哦,就是那个小朋友的妈妈,不喜欢北京那边的气候,再说老家就是这边的,所以调过来当工程师。他爸爸在外面开公司,来头挺大的,以后不许欺负谨言知道吗……” 妈妈说了一大通话,一一听不太懂,只是沮丧地得知一个事实:专家楼又多了一个打不得骂不得的小屁孩,那就是上官谨言小朋友。唉,以后看见他还是绕道走吧。 2、2 结下梁子 墨菲定律:凡事只要有可能出错,那就一定会出错。简单地说,就是怕什么来什么。这条定律适用于小屁孩吗?答案是“勾”。 一一不知道自己到底得罪过他什么,总之,她出现在哪,上官谨言就出现在哪。比如她跟伙伴们嘻笑打闹时,他就站在旁边微微笑,害得她以为自己出丑,脚下一软跌个狗啃泥;比如她跟嘉宇到食堂后面的菜地偷黄瓜时,刚把瓜塞进嘴里,他就突然从瓜架下冒出来,害得她被噎住咳个不停;比如她在林子里爬树时,好不容易捡到两个小得一口就能吞掉的鸟蛋,他远远地“嘿”一声,鸟蛋便咕噜咕噜滚下来砸得稀烂。 他简直就是一块牛皮糖! 快到吃晚饭时一一还在楼底下晃悠。丁爸出差回家没待几天又去了外地,丁妈在厂里加班没空做饭,不得已把女儿丢到隔壁嘉宇家。 本来想跟嘉宇去楼下听黄奶奶讲故事,可惜臭小子太顽皮把妈妈的花瓶打碎了,正在罚站。郑妈在厨房炒菜顾不上两个孩子,一一觉得非常无聊,恨铁不成钢地瞄了眼面向墙角的罪犯,在对方哀怨的眼神中施施然下楼了。 “丁一一你在这儿呀。” 牛皮糖怎么又来了!一一心里哀嚎一声,翻着眼睛不理人。 谨言倒不在乎,好奇地盯着她手里的零食。“这是什么?” “酸梅粉!”她没好气,“你没吃过?” “没。” “真没吃过?” “真的没有。” 太可怜了,北京那边怎么那么穷?她怜悯地上下打量他,内心天人交战半天,不情不愿地挖了大半勺递到他嘴边。“给你尝一口吧。” 小勺子上还粘着口水,谨言犹豫了一下,乖乖张开嘴吃进去。有些酸,他皱皱眉,从裤口袋里摸出两粒白闪闪的东西。“我给你吃巧克力。” 巧克力?这就是传说中的巧克力!一一两眼瞪得溜圆,条件反射地立即涌出口水。火速剥开一粒塞进嘴里,三下两下嚼完,盯着剩下的一粒猛吞口水。“唉~~~太好吃了,这个就不吃了,留给嘉宇。” “你想吃就吃吧,我家还有,下次再带给你。” 他家还有!一一窃喜,风卷云残三秒钟消灭光光,连手指头都被舔得一干二净,心满意足地把酸梅粉递过去。“我要回去吃饭了,这个给你吧。” “给我?” “不想吃?我还不想给呢,要不是你说没吃过,我才不给!” “我要我要。”谨言眨巴着眼使劲点头。 那两只眼睛真漂亮啊,比家里的跳子棋还要漂亮,真想摸摸。脑子里还在想着,她两只手已经摸上去碰了碰长翘的睫毛,然后滑到脸蛋两边,咧开嘴笑嘻嘻地用力捏下去。 “唔~~~”真疼。他不满地把两只爪子挥开,学着她的样去捏她的脸。 “hao、an、yi……”脸捏歪了话也讲不请。 谨言偏听明白了。“不许你讨厌我。”头一低,粉嘟嘟的小嘴在她额头盖了个章。 怎么回事?一一有些发蒙,虽然经常被叔叔阿姨亲脸蛋,而且她似乎没有羞耻感,男厕所都敢大咧咧地闯,可这次突然被一个不熟悉的人亲了,又气又羞,脸蛋立即烧得通红。 谨言的脸也红红的,抿着唇在裤兜里摸半天又摸出一粒巧克力。“还有,给你。” “不要!”她捏着拳头很想往他脸上揍过去,可是妈妈交代过,不准跟专家楼的孩子打架,否则屁股开花。怎么办…… 结果她连巧克力也没要,很没出息地落荒而逃了。 晚上就在隔壁睡。嘉宇早就口水连连了,她睡不着,老是想起晚饭前被亲的那一幕,觉得自己非常丢脸。怎么能就那样逃跑呢?打他一顿又怎样! “嘉宇嘉宇。”使劲摇醒小迷糊虫,“明天我要去打上官谨言,你站哪一边?” “嗯……打……” 对,打他!一一在黑暗中磨着牙嘿嘿笑,把某人被打得高喊“女王饶命”的场景想象一番,然后抱着嘉宇美滋滋地做梦去了。 要报仇,得找个偏僻一点的地方,不然让别人看见了会告状。还有,千万不能打脸,上次跟叶风打架,只轻轻一拳就把他脸上打出个青印子。还是打屁股比较好,肉多,打起来过瘾,要不然那些大人怎么都喜欢打小孩屁股呢? 她想好了万全之策,可惜一整天时间都不好下手,因为周婷总跟在仇人身边,更可耻的是,妞妞居然也成了跟屁虫,牵着谨言的手唧唧哇哇说个不停。 “哎,我有事找你。”等到快吃晚饭时她终于忍不住了。 谨言看看左右的小伙伴,手指点点自己:“叫我?” “不是你是谁!”学电视里食指一勾一勾的,模样要多痞有多痞。 谨言嗯一声准备过去,周婷拉住他的胳膊:“你别理她,准没好事。” “不敢来?”一一挑衅。 谨言抬高下巴回个不怕的眼神。跟着她先走到花坛边停了停,又七拐八拐转好几个弯,最后拐到小食堂的矮墙下。“你找我什么事?”他问。 “……”回答真难。难道说,昨天你亲了我,我今天要打你吗?“哎,你向我道歉吧。” “咦?”他惊讶地瞪大眼睛,“为什么?” “你说呢,昨天你你你……”一一使劲戳着自己的额头,“这里……”话还没说完,他噗哧一声笑了,惹得她心里窝了一团火,不假思索扬起拳头挥过去。 没打中。他好像早就知道她会打人,往旁边轻轻一跳避开了拳头。 嘿,还敢躲?!一一的小宇宙爆发了,蹭地跳过去四肢都巴在他身上。这是她的绝招,跟男孩子打架时死命勾住对方脖子,再依靠自身的重量把对方往地上拖,再加上疯子一样不停的摇晃,每每都能把对方摇得筋疲力尽,进而一举得胜。 谨言没料到会遇上这么赖皮的对手,头被摇得发晕,甩又甩不掉,想掐她又下不了手,愣神的当口,轰隆一声都倒在地上。 “你松手。” “道歉!” “你松手。” “就不!” “你……”谨言满脸通红又气又羞,猛一用力把她推开,爬起来就跑。 一一可不是吃素的,双手一拢抱紧他的双腿,他越急着挣脱,她便越发用力揪紧他的裤子。于是乎,后面赶来的一群小朋友都瞠目结舌地看到…… 丁一一脱了上官谨言的裤子。 白嫩嫩的小屁股露在外面。 3、3 泼猴VS两面派 嘉宇非常后悔,邻居家的小丫头脱人裤子那天他不该躲在家里看小人书,以至于错过了这么精彩的一幕。整天跑到隔壁询问事件发生的详细细节。 砰!当事人以拳头作答。有什么好讲的?上官谨言那个无赖,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打死不吭声,样子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害得伙伴们都认为她是故意欺负他,怎么解释都没用,把她狠狠痛骂了一顿,尤其是周婷。明明就是无赖亲她在先!怎么反而变成她的不是! 一一从此有了敌人。可她不能把这个敌人怎么样。谨言是所有老师的心肝宝贝,所有同学的光辉楷模,他有礼貌,路上遇见人会主动问好;他不跟同学起冲突,看见他们打架会上前劝说;他聪明好学,次次考试都是年纪第一;他不怕脏不怕累不迟到不早退,不炫耀自己的家庭,主动帮助家庭情况不好的同学……总之,所有的家长训孩子时都会加上一句:你看看人家谨言怎样怎样。这些事实让一一每每想起都气愤得扯头发。 谨言好像很快就忘了脱裤子事件,还是时不时出现在她面前,这让她很抓狂,寻找一切机会从语言上来打击他。他是从美国来的对不对?那就是美帝国主义反动派。他姓上官对不对?别人都是单姓他偏是复姓,那他就是小日本,小日本的名字才是四个字,等等诸如此类。可惜攻击对象不计较这些,照样笑眯眯地跟着她。 再没有比拳头打在棉花上更令人郁闷的。“你是胆小鬼,” 一一气得脑袋发昏,“连打架都不会,要不我们打一架试试,你肯定打不赢我!生气了吧,来打我呀,来呀!没胆吧!” 胆小鬼不理会她的挑衅,仍然眨着大眼笑。 为什么不生气不打人?太令人失望了!趁着从他身边走过时,她迅速而又准确地在他鞋子上踩了两脚。 “丁一一,”旁边冒出小朋友大喊,“你又欺负谨言!” 怎么能算欺负呢,就是踩了几脚。“我就是碰了他一下。” “骗人,我都看见你翻白眼了!” “你把谨言踩痛了,他咧了一下嘴!” “谨言你别怕她,我们都站在你这边!” …… 换点新鲜的吧,老这么几句烦不烦。一一晃着腿接受轮番轰炸,抽空使劲朝受害者翻白眼,直翻得眼前冒金花。 “难怪人家叫你泼猴。”声音低低的从旁边传来。 泼猴这个称号是有典故的,由院子里某位大婶起名。话说某天一一跟另一个小朋友叶风掐架,战况非常惨烈,手脚牙齿指甲全用上了,把路边这位大婶吓得够戗,拉架也拉不开,等到终于结束战局时,脸蛋上印着两个牙印的丁一一仰头大笑,黑着眼圈衣衫褴褛的叶风哇哇大哭。于是大婶怒骂:一点女孩样都没有,泼猴!称号就是这么来的。 这会一一顾不上讨伐对方叫她小名这件事,她感兴趣的是从谁嘴里说出来的。“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泼猴。”谨言轻声重复一遍。 就是这句,抓住了吧!立即向伙伴们陈述事实:“听见没,上官谨言骂人喽!” “瞎说!谨言从来不骂人。”每个人脸上都是不相信的表情。 “不骗你们,他刚刚骂我泼猴了,是不是上官谨言?” 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到一点,只见被点名的人睁着小鹿般的大眼睛,很无辜地眨了又眨:“我刚刚说什么了?” 目光又齐刷刷集中到另一点进行谴责:“丁一一你老是撒谎!” “谨言怎么可能骂人呢,他从来都不说脏话。” “丁一一你本来就是泼猴!” …… 谁说他是好孩子?谁说他懂礼貌?谁说他不撒谎?一一气得头顶都快冒烟了,上官谨言,根本就是个两面派! 两面派的脸皮似乎比公认的厚脸皮丁一一的还要厚,顶着白眼和美帝国主义小日本的称号,仍旧每天在她眼前晃悠。出现次数太多,一一从躲避到开骂,从开骂到翻白眼,从白眼到不吭声,最后归于视而不见。 大伙在操场玩警察抓小偷的游戏,谨言牵着妞妞过来观战。一一气喘吁吁从两人身边跑过,照例选择熟视无睹,只摸了摸妞妞的头。 “一加一等于几?”谨言问。 “等于二。”妞妞奶声奶气地伸出两根手指头。 都几岁了还问这种问题,真无聊!一一鼻孔朝天哼一声,头低下来,发现所有伙伴的眼睛都盯在她身上,眼神要多古怪有多古怪。有问题? “一加一等于二,”宋志刚哈哈笑着竖起两根手指,“丁一一不就是丁二吗?” “不能给别人取外号。”谨言很严肃地说。 小孩子哪管这些,包括嘉宇在内都呱呱大叫:丁二!丁二!丁二…… “不许叫!”一一怒火中烧,“上官谨言你敢取外号,小心我打你!” 谨言倒吸口气,无辜的大眼眨呀眨。“我没给你取外号,我就问妞妞一加一等于几。” “不能问这种问题!” “为什么不能问?” “因为……”一一猛揪头发也没想出原因,干脆拿出一贯的耍赖态度,“反正就是不能问,还有你们,不许叫外号!嘉宇你敢叫试试?” “丁二,丁二!哦~~~”没人接受她的威胁,笑着跳着叫得更欢。 “你们完蛋了。”她落下重话追过去打,伙伴们嗷地一声作鸟兽散。男孩子跑得快追不上,女孩子抓住了又不能欺负弱小,追了老半天没结果,见始作俑者闲闲地站在一旁作壁上观,冲过去兴师问罪。“都是你,干吗给我取外号?” “我没有。” 这死不承认错误的两面派!一一气得扬起拳头挥过去,突然想起他是专家楼的孩子不能打,又松开手去推他。 手还没碰到衣角,谨言就一脸惶恐地往后退。“丁一一你不要打我。” 打他了吗?没有啊……张着嘴还在发楞,本来作鸟兽散的小伙伴呼啦啦全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讨伐她居然敢打上官谨言。“哪打他了?我没有。”撅着嘴向嘉宇求证。 “呃……”嘉宇面有难色,抬抬下巴提醒她,“你手都举起来了。” “就是啊,打了干嘛不承认。”旁边的小朋友纷纷点头附和。 没打干嘛要承认?一一瞪嘉宇一眼,后者挤眉弄眼不吱声。她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赫然发现自己的手举在半空,五指张开呈攻击状……被抓现行了。 受泼猴欺负的专家楼宝贝被簇拥着离去,走几步又回头看。一一发誓,她看到他眼里藏着笑意,真的,她发誓!突然想起幼儿园老师讲过的一种动物:狐狸~~~~ 一一平时虽然大大咧咧,但她不笨,很快就发现两面派是故意跟她作对。讲给嘉宇听,想博得点同情,他连连摇头表示不相信。 “真的,他看到我被骂他就笑!喏,就是这样~~”龇牙咧嘴地增加可信度。 “乱讲。” “真的真的,你怎么不相信呢,他拿眼睛瞟我,还冲我咬牙齿!” 上官谨言会做出这种欠扁的动作?这下不只是嘉宇不相信,女孩子们更是坚定了要讨伐一一的决心,无论她怎么诅咒发誓都没用。 谨言就站在不远处,一一斜着眼仁瞄过去,小心脏恨得直打颤:就是因为你我才被他们骂,你还装可怜!瞄第二眼……对,就是那种笑容,嘴巴咧开了,眼睛瞟过来了,眉毛跳了跳,上下眼皮眯了眯,下巴还朝她扬了扬,清清楚楚表达了这个意思:想怎么样?! “你们看你们看,他又那么看我!” 所有目光刷地投过去。 树底下站着一道瘦瘦的小身影,微低着头好像在思考什么,白净的脸上挂着温和的淡淡笑容,白衬衫蓝裤子,双手插在裤兜里,颇有些小小少年玉树临风的感觉。 目光转回来时齐齐变为谴责:“瞎说!谨言哪儿都没看,他在想问题呢!” “你老是欺负谨言,屁股又痒了吧!” “谨言才不会翻白眼,只有你丁二最喜欢翻白眼,还打架!” …… 为什么?一一郁闷得想咬人,只能自我安慰:妈妈说现在美国比中国强,但总有一天中国会超过美国。也就是说,总有一天她能将美帝国主义上官谨言踩在脚底下。 当然,她认为两面派并不是个坏得透顶的坏蛋,最起码他的口袋里能经常变出许多糖果。小时候的一一还不懂“不受嗟来之食”的真谛,一颗小小的巧克力就能将她打败,所以尽管他经常惹到她发毛,但只要亮出巧克力,再大的恩怨也烟消云散。 4、4 一年级小学生的一天 九月一日,秋高气爽。 名扬小学的新生报到处人头蹿动,场面闹哄哄的。这是集团内部子弟学校,因为教学质量和升学率在市里首屈一指,所以尽管外面的学生进来要交不少择校费,还是有很多本地家长咬着牙勒紧裤带送孩子来读书。 丁一一背着个硕大的空书包,大模大样地走进一年级二班。平时玩得好的郑嘉宇叶风邓明月都在同一个班,妞妞因为年龄太小学校不收,昨天晚上还在地上打滚耍赖,哭着喊着要来上学,被爸妈好一顿揍。 “你叫什么名字?”一个模样清秀的小姑娘怯生生开口。 “丁、一、一!”叉着腰扯开嗓子大喊。 大概没见过这么凶悍的同类,问话的人吓了一跳,身子只往家长身后躲。 “我叫丁一一。”语气放缓了。见她还是满脸惊慌的样子,一一低头沿着墙边找了一圈,捡到半截粉笔,兴冲冲地跑到黑板前垫着脚尖写下自己的名字。 “一二三的一啊,哈哈~~~~”胆子大的男孩使劲笑,家长绷着脸制止,再看看黑板上歪歪扭扭虫子似的三个字和一脸嚣张气焰的小丫头,也忍不住笑起来。 哼,就知道他们会笑话这个名字。一一有些不爽,不过跟嘉宇打打闹闹很快就忘记了。 名字是奶奶取的。话说孙女出生后,奶奶见是个不带把的,心里有些不高兴,取名的时候说,就丁一吧,一字排在最前头有意义。后来丁妈觉得这个名字太亏待女儿,左思右想后又加了一个“一”,念起来琅琅上口,还像那么回事,上户口时便报成“丁一一”。 可一一很不喜欢自己的名字,三个字,笔画却只有四划,一秒就写完了,真没内涵。不像郑嘉宇、周婷、上官谨言他们的名字,多么复杂多么高深啊,就连妞妞这样的小名写起来都要费一番劲。可她的小名呢?丁二,无论怎么写,仍然是四划! 一年级的课程有语文数学,加上自然体育美术等等。小学不比幼儿园那么宽松,早上要早起、上课不能吃东西、回家有家庭作业……这些不说,让一一异常郁闷的是,为什么听课时要双手反背两腿并拢?为什么脖子要挺那么直?为什么不能跟后排的嘉宇说话?为什么连眼睛都不能四处瞟?想起前阵子还嘲笑妞妞上不了学,现在一一最羡慕的人就是她了。 第三节课学自然,讲台上的女老师声情并茂地讲着春夏秋冬四季。一一边绞手指头边吞口水,今天早上偷懒睡过头了,只吃了一个鸡蛋就被妈妈催着来学校,这会早就肚子饿了。 “你饿吗?”她小声问同桌。同桌就是开学那天问名字的小姑娘,叫贺檬。 贺檬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黑板,生怕老师批评,只敢轻轻摇头。 “我饿……”一一双目呆滞地盯着老师。老师长得很漂亮,两只眼睛又大又亮,像前几天吃过的葡萄。圆脸红扑扑的,像又红又大的苹果……葡萄呀苹果呀……一滴口水滴到桌上,肚子里咕嘟咕嘟响个不停,她忍不住伸手拍向文具盒。 啪!声音很响,老师吓得忘了词。“……丁一一同学有什么问题吗?” 她大咧咧地站起来。“杨老师,什么时候放学呀,我肚子饿死了!” 底下放声大笑。 老师刚从师范学校毕业,年纪太轻脸皮太薄,立即被学生闹了个大红脸。“嗯,一一同学你坐下,这是在课堂上,如果有什么问题要先举手。还有,我们上午有四节课,这才第三节,要等到……” “可我饿了,幼儿园的老师都给我们发东西吃,老师你什么都不发,连饼干都没有。嘉宇你说是不是?” “就是。”嘉宇猛点头,周围又是一阵嘻笑。 老师脸上有些挂不住。“同学们,你们现在读一年级了,是小学生了,老师是怎么教你们的?要听话,要好好学习,不能像在幼儿园那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妈说有问题可以跟老师讲,我现在饿了怎么办?老师!” “饿也要等下了课再说,现在是上课时间。你坐下,同学们我们继续上课。” 不给吃的就不坐~~~一一犟着站直身子。扭头往后看,嘉宇正吐着舌头做鬼脸。 杨老师生气了,沉下脸不说话,转身在黑板上画花朵。 为什么都不理她?一一越想越饿,越饿越烦躁,忍不住跺脚猛拍桌子:“我妈骗我,说什么有问题都可以找老师,我现在肚子饿,可老师不理我,东西也没得吃!妈妈骗我!” 杨老师惊得手里的粉笔都掉了,圆圆的脸蛋红了又白白了又红。“丁一一同学……你妈妈说得对,有问题可以问老师……可这是上课,上课不能捣乱,要仔细听讲……” “妈妈没骗我,那就是老师不帮我!” “……老师不是不帮你,但上课时间怎么能吃东西呢,开学的时候老师怎么说的……” “老师不让我吃东西就是不帮我,都骗人!”嘭嘭,继续拍桌子。 “你先坐下,坐下好好听老师讲课,不能拍桌子。同学们不要笑,安静……安静!你坐下,不许再拍了!” 好,不拍桌子就跺脚。咚咚咚!跺得山响。 教室里炸开了锅,笑声叫声拍桌子声跺脚声,把老师气得眼里波光点点,伸直的手指微微发颤:“丁一一,你给我站后面去!” 站就站,谁怕谁~~~一一昂首阔步走到教室最后面,姿态很标准地面对墙壁站好,然后习惯成自然用额头磕墙。一下、两下、三下…… “你在干什么?叫你站好!” 继续磕。七下、八下……十一下、十二下…… “老师走了!”嘉宇拍着手喊。 一一回过头,只见教室里鸡飞狗跳,杨老师已经不见踪影。 跟在班主任程老师身后刚进办公室,旁边几位老师就笑:“哟,怎么搞的,这么快就进老师办公室了呀。”一一在大院里很出名,很少有人不知道这个淘气鬼。 “小杨老师刚来,还不知道我们一一的大名呢。”程老师笑着摇摇头,转身对学生板起脸,“你行啊,都把老师气哭了,道歉去。” 一一抠抠鼻子。“我饿了,杨老师不给我吃东西。” “你还有理由,嗯?老师是怎么教你的,你现在是小学生了,要懂得课堂上守纪律,不能讲话不能吃东西,更不能拍桌子捣乱,你看你在班里造成多大影响……” 一一扁着嘴不说话,一边听训一边打量办公室,眼珠子骨碌骨碌乱转,瞟到门口进来一个捧着作业本的男生。啊~~~~冤家路窄。 “老师好。”冤家礼貌地鞠个躬,得到老师一致点头微笑。 “……丁一一啊,你看看上官谨言同学,”程老师立即现身说法,“多优秀的孩子,有礼貌学习成绩又好,年年考第一,年年都是三好学生,做什么事情从来都是规规矩矩,哪像你这样调皮捣蛋,还带着同学起哄,多跟他学学知道吗!” 优秀生站在角落的桌子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过来。 一一恨得牙痒痒,脸上还是笑嘻嘻的:“是,老师,我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你这孩子。”知道多说没用,程老师从抽屉里摸出一个包装袋递给她,“填下肚子,以后早上要记得吃饱,要是饿坏了,学习怎么办?” “我不爱吃这个。”什么牌子的饼干呀,还不是夹心的。 “这丫头~~”程老师无可奈何地点点她额头,“不吃算了,去给杨老师道个歉,要真心诚意地道歉知道吗?快点去。” 杨老师躲在走廊尽头的休息室里,因为被一年级小学生气哭了,不好意思回办公室。一一在门边走了几圈,撅着嘴不想进去。 “去给老师道歉。” “不想……”偏头一看,谨言站在身后,手里拿着一个大大的红苹果。 “你就不能老实点吗,老师都给你气哭了。” “我没气她,是她自己想哭。”苹果成功地勾起一串口水,她试探地问,“给我的?” “你去给老师道歉,我就给你吃。” “要是道完歉你不给我呢?”才没那么好骗!“先让我咬一口。” 谨言抿着唇瞪她一眼,把苹果递过去。 她咔嚓咔嚓咬了好几大口,吧唧吧唧嘴:“脆的~~~~你兜里还有什么?” “巧克力。” 两只爪子立即伸过去,谨言用力捂着口袋不肯给。“你不跟老师道歉,别想吃。” “哼,不吃就不吃。” “不吃算了,我留着自己吃。”说到做到,剥开一粒丢进嘴里咬得咔咔响。 一一的立场有些动摇。“给我留点……” “你先跟老师道歉。” “就吃一个……” “先道歉。” 眼看第二粒就要羊入虎口,她的立场全线崩溃。“我就去我就去,你别吃了!” 杨老师的眼眶还红红的,见到调皮学生先板着脸不吭声,尔后看到她认错态度良好才逐渐缓和下来,只和颜悦色批评几句,最后原谅了她。 “道完歉了!”杨老师还没走远,两只小手就欢天喜地伸过来。 谨言果然守信用,抓了一把巧克力放进她手里。 “一二三……就四粒?还有没有?”一一眉头皱成结,把巧克力塞进自己兜里,伸手把他的口袋上上下下翻个底朝天。 “以后别再气老师了知道吗,”他张开双臂任她翻,“上课好好听讲,还有,早上要按时吃饭,要是饿了,来我们班找我。” “……没了。”失望地翻翻眼睛,转身就跑。 “哎,记着要吃早饭,上课的时候也别捣乱了。” “不要你管!”回头怒目相向。 “你看路,前面有……” 才发出sh的音,咣!一一贴树上去了。乌鸦嘴!她揉着额头狠狠骂。 5、5 爬墙事件 晚上丁妈下班回来,早有嘴快的同学在路上向她汇报了上午的小插曲,一一的小屁股又被狠狠蹂躏了一番。 打完了罚站,丁妈手拿尺子在旁边念叨:“你瞧瞧你,一天到晚调皮捣蛋,好的不学学坏的,看看人家谨言,多好的孩子,人家谨言怎么不打架,谨言怎么不受老师批评,谨言怎么就知道好好学习你就不懂……” 谨言谨言,老是上官谨言!这顿打干脆记他头上吧。一一盯着墙边的皮球幻想那是某只豆沙包脸,一脚踢出老远。咣!砸到桌上的花瓶了……破了?她恐惧地盯着尺子落向屁股,心里大骂:这次无论如何都得记在他头上! 上学放学,大祸小祸不断,一学期很快结束。期末考试一一数学打了一百分,语文九十八,只是可怜的自然只有七十多,总分排在班级中游水平。嘉宇排在倒数第三,被爸爸狠揍一顿,嚎哭声震得整栋楼似乎都在微微颤抖。 至于三年级第一名,毫不例外又是上官谨言,奖状领了一大堆,把丁妈和郑妈羡慕得天天叹息:“多好的孩子……”赞叹完后怒视自己的孩子,“看看你自己!” 一一和嘉宇就哭丧着脸写寒假作业。 大院四周围了围墙,医院那边的年代久比较矮破,小朋友们都喜欢爬上去显威风。后来有一段时间老是丢东西,椅子钢管什么的总不见了,领导就给围墙上加了玻璃渣。 小孩子们都不敢再爬,只有一一拍着胸脯逞能:“我要是爬上去了,你们服不服我?” 叶风哼一声:“切,你爬得上吗。” “你说我爬不上去?等着,到时候你们全得叫我女王。”围墙这头有个矮几分的豁口,玻璃渣被敲没了,一一往手心里呸呸两声,站到小土堆上攀住边缘腿一蹬,猴子似的哧溜就上去了。“看见我上来没,叫我女王!” “切。”他把脑袋偏开。 不叫是吧?等会叫你输得心服口服。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两只脚踩在玻璃渣的空隙里慢慢往前走,前头刚好有一截没玻璃,她蹲下来跨坐在围墙上。“现在呢,服不服?” “下来吧,有好多玻璃。”嘉宇满脸担忧。 “没事!” “你妈要是知道了……” “敢告状看我不打你。”一一恐吓。“哎叶风,你服不服?啊?服不服!” “服。”不情不愿的声音像蚊子叫。 “哈哈,我就知道我最厉害,谁敢跟我比,我是谁,赐予我力量吧,我是希……” “丁一一你给我下来!!!” “……瑞。”一声暴喝吓得她差点滚下墙,定定神,还是完整地喊完了这句口号。之后才定睛往下看,谨言涨红脸站在不远处。“叫什么叫,吓死我了。”她不满地拍拍胸口。 “给我下来,听到没有?!” 语气异常严厉,一一心里有些发怵,又不想在叶风面前丢了面子,硬撑着说:“你叫我下来我就下来啊?有本事你上来。” 谨言狠狠咬住嘴唇,刚上前一步,袖子被妞妞扯住。 “谨言哥哥不要上去,上面有玻璃,会扎手的,很疼。” “没事,我不上去。”他拍拍她小声安慰,昂起头大声喊,“丁一一你下来,我知道你厉害,你是女王,够了吧?” 这不就结了嘛。一一仰头对着天空狂笑三声,准备站起来往回走。不料旁边玻璃太多,动作幅度一大就有被玻璃扎着的危险,努力了几次都没有把腿抬上来。要不就这样侧着直接滚下去?太没面子了!立即打消这个念头。底下的伙伴都昂头看着,她开始着急,猛一使劲,只听见“嗤”一声,才买了没几天的新裤子被划开一条缝。 “牵着我!”嘉宇垫起脚尖朝她伸出一只手。 一一弯下腰,够不着。继续往下,身子都快贴到玻璃上了,还是够不着。她终于放弃,撅着嘴小声嘟囔:“我下不来了……” “啊?”嘉宇急得原地转圈,完全忘了可以叫大人来帮忙。 “丁一一你这只猪!” 谁骂的?目光齐刷刷转向声音发源地,没人说话,连被骂成猪的人也张着嘴忘了反驳。什么时候听到优秀生骂过人?太让人意外了。 “你这只猪,笨蛋!呆在那儿别动,我上来!”谨言一边骂一边翻上围墙。玻璃渣挡住了去路,试了几次都爬不过去,他冲着底下喊,“给我拿块大石头来!” 嘉宇赶紧找了半截红砖递上去。 谨言举着砖块开始砸玻璃。幸好他离一一不远,一会功夫就把这一小截围墙砸平了,满头大汗地示意她爬过来。她虫子似的挪过去,许是被吓着了,跨坐着不敢往下跳。 “别怕,你跳吧,我在这儿,没事。”谨言跳下去举起双手。 “跳吧。”嘉宇也学着他的样子把手臂抬起来。 “谁怕了?我才不怕!你们走开点别挡着我。”一一死鸭子嘴硬,曲起左腿想移到右腿那边,不想太紧张了,“啊”一声仰面往下栽去。 小鸟就是这么飞的……蓝天真蓝,白云真白~~~~“扑通!”她落在一个软软的东西上。 “怎么样了?” “没事吧?” “呜呜,啊呜呜……” 叫声哭声同时响起,一一眨眨眼缓过气来。哭什么呀,妞妞就是胆小,又没受伤哭这么大声!身子一扭,感觉底下软软的,原来有个人躺在地上做肉垫子。 “谨言哥哥你怎么了……”妞妞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啊?!一一火烧屁股似的弹出去,抠着头皮不知所措。 半晌肉垫子才咳一声,嘉宇扶着他站起来。“啊,你手出血了!” 谨言摊开左手,掌心划开了一道小口子,血糊糊的。妞妞见了血哇哇哭得更厉害,他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哄了半天才止住哭声。“我们回家。”牵着她走了几步,见大伙傻愣愣的样子,又回头交代,“别说出去了,就是被玻璃划了一下,没事。都回去吧。” “哎……”一一有些底气不足,揪着衣领上的小毛球,“这事不许向我妈告状,听到没?” “知道。”嘉宇和叶风松了口气。幸好没摔伤人。 确定小命保住了,滴溜溜的眼珠瞟向救命恩人。“你疼吗?” “疼。”谨言实话实说。 “吹吹就不疼了。”伤口看起来挺吓人的,一一牵起他的手轻轻吹了两口。看到他翘起嘴角,忍不住哼一声,“你装的吧。” 谨言嘴角又翘起几分:“现在不疼了。” “哼~~我告诉你,你也不能跟我妈告状。” “你得答应我以后不许爬墙。” “不用你管。” “你还爬呀?”嘴角立即耷拉下来,小脸绷得紧紧的。 “要你管。反正你不许告状。” “你敢再爬墙!” 嘿,还管起她来了?“爬又怎么样?管不着!”小拳头威力十足地晃了晃,手背往鼻子底下一扫,满不在乎地拉着嘉宇跑开了。 晚上在邻居家避难,两个小家伙正打成一团抢小人书,丁妈气势汹汹地闯进来把女儿揪到走廊上,二话不说从楼道的大竹扫把上抽出一根竹条,劈头盖脸抽过去。 郑妈慌慌张张跟出来叫:“有什么话好好说,这么打孩子不行,会打坏的!” “不长记性,被她爸惯坏了!”丁妈一边抽一边骂,“说了多少遍不准去围墙那儿玩,她不听……不听是吧,叫你去爬围墙,我叫你爬,你爬啊你!” “啊!嘉宇你告密!”一一疼得满走廊疯跑,“是你告诉我妈的……啊!啊!” “我没……” 嘉宇哆哆嗦嗦话没说完,郑妈一巴掌扇在儿子屁股上。“你跟一一去爬围墙了?!臭小子敢带着一一爬围墙,我打断你的腿!” “哇!呜呜……妈我没爬,是一一爬了,她说要当女王……呜呜呜……” “丁一一你要气死我!”丁妈下手更狠了。 “臭小子你不会拖她下来吗!”郑妈也往死里揍。 噼里啪啦的巴掌声哭叫声骂声,整个三楼鸡飞狗跳,吵得一楼的黄奶奶颠着小脚上来看热闹。一看不得了,一一被她妈妈脱了棉袄棉裤抽得哇哇叫,赶紧上前抢竹篾条子。“啊耶,过年时节何解打崽伢子咯!细伢子不懂事,跟她讲道理噻,咯样打那要得!” “您老别拦着,这东西不打不成器!” “哎呀算哒算哒,一一快跟妈妈认错。哎呀莫打哒,一一还是杂细妹子……” “打死算了!这混帐东西一天到晚调皮闯祸,她爸不在家管不了,我也管不了!”丁妈气得嘴唇直哆嗦,眼里泛着水光,“打死总比摔死好……” “算了算了,都是孩子嘛。”同层楼的几位妈妈过来做劝解,总算把丁妈劝进屋子里了。 留下走廊上两个小家伙泪眼相看,无语凝噎。 6、6 出走 这次一一被打惨了,腿上被抽了几条青印子,一碰就疼。在被窝里瘫了一整天,越想越窝火,跛着腿找小伙伴兴师问罪。 妞妞把头摇得波浪鼓似的:“不是我不是我,一一姐姐不让我说,我就不说。” 叶风叉腰哈哈大笑,末了不屑一顾地撇嘴:“我是那种打小报告的人吗?” 不是他,那到底是谁?眼珠转了几圈,她想起一个人。 “是我告诉你妈妈的。”谨言脸都没红一下。 “你打小报告!你跟我妈告状!”她恨不得扑过去咬他两口,“我说了不许跟我妈告状,你这个美帝国主义,小日本,两面派!” “我也跟你说了,不许你再爬墙,你不听。” “关你什么事!” “要是下次你再爬呢,摔下来怎么办?上次还好我看见了,下次谁救你。” “摔了也不要你管。” 谨言垂下头半天没说话。“你妈打你重吗?痛不痛。” 不提还好,一提起挨打她暴跳如雷:“要不我打你试试!我妈拿扫把上的竹条子打我,现在腿上还有印子!”蹦过去狠狠踩他两脚。 他疼得倒吸一口气,没挪脚。“现在还疼吗,我看看行吗?” “看什么看,不给你看!” “那……要不你打我两下吧。” 正好!一一拎起小拳头就要招呼过去,突然想起这一拳下去只怕自己的屁股又得遭殃。眼珠转了转,抓过他的胳膊“啊呜”一声咬上去。可惜冬天的棉袄太厚,左一口右一口啃半天,粘了半袖子的口水也没见他皱一下眉头。 “要不我留到夏天再给你咬。”谨言笑。 这还是人吗!她气得抬腿补上一脚。“大坏蛋!” 第三天上午丁爸出差回来,给老婆孩子买了礼物,一一心情好了许多,挪到爸爸跟前撒娇,顺便控诉妈妈的暴行。 “等等,”听了一会,丁爸打断她的控诉,“你爬墙了?爬哪儿?” “呃……”糟了,说漏嘴了!赶紧溜。“我找嘉宇做作业。” 刚摸着门就被捉回来,丁爸把她往膝盖上一放,扬起大手往她屁股上啪啪啪三下。 被妈妈拿竹篾抽都没掉泪,可这下一一忍不住了,眼泪吧嗒吧嗒直往地上砸:“爸爸回来就打我,坏爸爸!” “还顶嘴,平时太惯着你了!”啪啪啪,又是三下。 为什么她挨完打还要挨打?为什么?一一哇哇哭了一个多小时,哭够了趴在床上看嘉宇的小人书,看不进去。提着平时最喜欢的竹木偶玩了一会,也没劲。干脆跟木偶说悄悄话:“爸爸不喜欢我了,他以前不打我。” 木偶同情地看着她不说话。 “妈妈也不喜欢我,打我打得那么凶,很疼。” 木偶目光悲切。 “还有那个上官谨言,他打小报告!长那么好看有什么用,学习成绩那么好有什么用,跟周婷一样爱打小报告,我讨厌他。” 手指一动,木偶点点头。 “我只有你了……”眼泪一下子哗哗流,“他们都不喜欢我,我们走吧,要不去北京怎么样。去不去?你不摇头就是答应了。” 木偶呆呆地看着她,不摇头。 去北京当然要带吃的东西,路程远着呢。把书包清空,塞了几个苹果梨子,又找出酸梅粉、柿饼、红薯片、花生、瓜子……对了,还有嘉宇的小人书杨家将,可以在路上看。 隔壁门开了,探出嘴里咬着红薯片的半个小脑袋。“要吃吗?” 一一摇头。“嘉宇,我要走了。”她可怜兮兮地开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两人都挨打了,按道理应该一起相伴走天涯的。 “妈妈炸的红薯片还没吃完,你要不要?” 意思就是不跟她一起走喽?这个光知道吃的臭小子!一一又生气又悲哀,眼睛翻了半天冒出一句:“我走了,再见。” “哦。”门砰地关了。 ……什么意思?呜呜,连嘉宇都不要她了!眼泪汪汪地背着书包下楼,一路上畅通无阻,没人询问她要去哪儿,偶尔有熟人摸摸她的头,笑笑就走了。真的没人关心她…… 眼泪又要下来时,书包被人从后面拉住。“你去哪儿?” 总算有人关心她了……吸着鼻子扭头往后看,火气腾地窜到头顶。“我要去北京!” 谨言愣了一下。“北京?你一个人吗?” “要你管!” “那……你身上有钱吗?” “钱?” “去北京要买票的。” 一一赶紧在口袋里抠啊抠,抠出皱巴巴一张五毛和两张一毛,还有一个一分的硬币。 “就这些?”谨言张大嘴巴,“去北京要好几百,你那点钱还是买酸梅粉吧。”想了想又恫吓道,“还有哦,火车上有强盗,会把你卖到乡下养猪。” “你才养猪!”一一冲他大嚷,去北京的决心开始动摇了。车票就要好几百块,她哪来那么多钱呀。再说如果真的有强盗,她肯定打不赢大人,养猪多没意思,猪圈里臭烘烘的。 “这些全给你。”一堆亮闪闪的东西捧到面前。 巧克力!!!上次叫爸爸买,没舍得买,弄了泡泡糖来代替……泡泡糖怎么能跟巧克力比。她双眼发亮,想想又很有骨气地把头扭向一边。“不吃!” “真的不吃?那我给妞妞吃了。” “给她吃就给她吃!” 谨言果真转身往回走。 坐火车去北京……两步、三步……去北京……五步、六步……北京……八步。一一无奈地发现自己在数他的脚步,心里更是有小猫抓似的难受死了。第十步。“哎,上官谨言,你上次告我的状,我还没找你算帐呢。” 他转回身,眉头高高扬着。“我拿这个跟你道歉。” “我原谅你!”她抢着回答,两眼死盯着他鼓鼓囊囊的口袋。 谨言笑眯了眼,走过去把巧克力全倒进她上衣口袋,又拍拍自己的左边口袋。“这边还有奶糖和水果糖,裤子口袋里也有。” 一一愣了愣,才咧着嘴往外掏糖果。发财了发财了~~~好多好多,每天吃三粒,这得吃多少天呀,嘉宇妞妞他们都没有,哈哈哈~~~ “还疼吗?” “不疼,我再去爬一次……”挨一回打有这么多糖果,值了! 谨言垮下脸。“你还爬呀,上次打你真的不疼?” “……疼!”翻个白眼过去。 “早点回家吧,外面冷。” “那我就回去喽~~”好吃鬼捂着口袋欢天喜地往家赶,压根就忘了半个小时前要离家出走的计划。 7、7 39分的自然成绩 时间嗖嗖过,小姑娘彻底成了假小子,每天小祸闯个不停。砸人家玻璃啦,捉虫子放在女同学文具盒里吓得人直哭啦,偶尔逃课出去挖泥鳅啦,拿弹弓打讨厌的同学啦……好在成绩还算过得去,揍一顿就升到班里前十名。嘉宇照旧垫底,每回期中和期末考试结束,职工楼里都能听到鬼哭狼嚎声。 四年级下学期期中考试过后,一一坐在教室里发呆。课桌上摊着自然试卷,上面有个红红的大大的39分。39分~~~ “你算不错了,数学九十九语文九十五,我全考砸了!”嘉宇哭丧着脸。 “唉~~~以前还打过八十多分,后来六十多,再后来不及格,飞流直下三千尺啊……”她盯着试卷恨不得眼睛里能喷出火来把它烧了。 自从小杨老师三年前被她气哭之后,课堂上就格外注意这个调皮鬼,总是提问让她回答,回答不上来就跟班主任打报告。于是一一在镇压和反镇压的长期斗争中,对自然这一门学科渐渐失去了兴趣。所以,考得不好不能怪她! “这么晚不回家干嘛呢,教室里都没人了。”宋志刚在门口探头探脑。 嘉宇眼泪汪汪看过去。“考砸了~~” “切,我以为什么大事。”宋志刚走进来看了看两人的成绩单,噗哧一声笑了,“丁二啊,回家又要竹笋炒肉了。” “不许叫我外号!”一一瞪他,“你就考得好?”他本来跟上官谨言同一级,成绩太差被降了一次,不过看情形,还有一降再降的可能。 “不就是不及格嘛,有什么难的,过来我告诉你。”他拿铅笔橡皮头在嘉宇的成绩单上划两下。“看,5可以改成8,丁二那个3更好改。” “改成绩?”嘉宇倒吸口气。 “不改就等着挨打吧。” “你改了吗?”一一瞪着宋志刚。 “唉~~~改不改都一样,我爸从来不相信我能及格。” “改吧……”嘉宇哆哆嗦嗦地拿起笔,“我改了啊,你可不能跟我妈说。”刷刷两下改了数学和自然的成绩,抱着书包走出教室,到了门口又回头看一眼,神情跟上刑场似的。 一一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改吧……不能改……不改回家就得挨打……还是改吧。先拿铅笔试,万一没改好还能用橡皮擦掉。练习了好半天,终于觉得比较顺眼了,才用蓝墨水钢笔把3改成8。完成!一眼看过去看不出毛病! “咯叽咯叽咯叽咯叽咯叽~~~~咯叽,阿衣西特路……”哼着歌收拾书包,冷不防肩上被人拍了拍,手一松,文具盒啪地掉地上。 “这么晚还不回家?”谨言的脸放大在面前。 “人吓人吓死人知道吗!”一一猛拍胸脯。 “我刚在老师那儿改完作业,看你一个人在这儿。干吗呢?”头一低看到桌上的成绩单和试卷。“你改成绩?!” “嘘嘘,别叫那么大声。”她赶紧把试卷塞进抽屉,讨好地笑,“你别到处乱说啊,更不能跟我妈告状。” “不能改成绩,这样不诚实。” “就这一次……” “不能改就是不能改。”谨言脸色严肃,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我我……”一一急了,“你看我这39分,拿回去我妈肯定又要抽我!你忘了我妈怎么抽我了?还是你惹出来的!” “是多少分就是多少分,打你也没办法。要不打完了,你去我家吃巧克力吧。” “不要!”现在她长大了,不再是巧克力的奴隶。“就改这一次。” “改了就是撒谎。” 这人怎么讲不通啊。想了想晃着他的胳膊学妞妞撒娇:“谨言,谨言哥哥~~~~” 他吓了一跳,认识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她这么谄媚的模样。“你叫我哥哥也没用,成绩不能改就是不能改,要不我帮你补课。” 软硬不吃?一一的小宇宙又爆发了:“要你管要你管!你又不是我们班的,管这么多干什么!你当然不怕了,次次拿第一,天天受表扬,你没挨过打不知道疼!” “怕疼就别撒谎!”谨言也恼了。 “……反正我告诉你,别管我的事,你还欠我的呢。” “欠你什么?” “你忘了?我爬墙你跟我妈告状,你说让我咬一口,我还没咬呢!”呲着牙磨得吱吱响,“告诉你,你要是敢跟我妈说,我就咬你,咬死你!哼~~~”手指在鼻子底下一扫,背起书包扬长而去。 晚上战战兢兢地拿出成绩单给妈妈看,妈妈扫了一眼,满意地揉揉她头发,还搂着她亲了一口。 呼~~~过关了。 敲门声响起,一一啃着苹果嚷:“肯定是嘉宇,妈开门!” “就你懒……”丁妈嘟囔着过去开门。“呀,谨言哪。” 满口苹果没嚼碎,直直地梗在喉咙里。 “李阿姨好。”谨言站在门口笑意盈盈,“这是一一的书吧,忘在教室了,我怕弄丢,所以给她送过来。” 一一赶紧冲过去,他手里拿的正是她的语文书,可能收拾书包时慌慌张张忘记了。“嘿嘿,谢谢啊谢谢,再见……”接过书,忙不迭地就要关门。 丁妈一巴掌拍在女儿头顶。“不长记性,什么都能丢!”笑眯眯地拉谨言进来,“来来,坐会再走,好久没看见你了。” 桌上堆满了吃的东西,糖果花生瓜子苹果梨子,招待中南海贵宾的规格。丁妈还拿出一大捧核桃砸给客人吃,把一一郁闷得直咬牙。核桃啊,她每天只准吃两个!竖起耳朵听两人的对话,还好,话题都围绕在优秀生的学习成绩上,没扯上她。 “李阿姨,听说一一这次考得还不错?”谨言话锋一转。 “悖惚炔钤读耍忝闱壳堪伞2还獯巫匀豢嫉没剐校耸喾郑涎诨共患案衲兀蠢醋约合醚耙辖袅恕! 谨言笑笑不语,大眼睛瞟到旁边看电视的那位,她已经快把头埋进沙发里了。 厨房里传来“嘟嘟”的声音。“哎呀忘了还在烧水。”丁妈一拍大腿起身走进厨房。 一一立即目露凶光,盯着妈妈的背影低声警告:“你来我家干吗?别跟我妈说。” “那你自己跟她说吧。” “我不说。” “别撒谎。” “我就不说,怎么样?” 谨言低头没吭声了。 这么好打发?她隐隐觉得事情不妙。 丁妈灌完热水瓶出来,谨言起身礼貌地告辞,一一如临大赦般躲在妈妈身后偷偷喘气,恨不得再补上一脚把来客踹到楼底下。 “有空再来玩啊。” “谢谢李阿姨。”他攀着门框回头微笑,“一一,你想好了吗?” “嗯,啊,谢谢你给我送书过来,谨言你真好。”使劲拽着他往楼梯那边走,“呀,天好黑啊,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他站住脚往回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递过去。“李阿姨,我刚刚忘了一一的试卷还在我这儿。” 完了。她眼前一黑。 8、8 阴魂不散的两面派 “丁一一你行啊!”丁妈的脸立即变狰狞,抖着卷子飙高音,“学会撒谎了,学会改成绩单了!”卷子一扔,顺手操起走廊上的竹扫把扇过去。 一一赶紧跳开,丁妈更生气,左手抓着女儿右手抽出细竹条没头没脑地抽过去。这时候才十一月初,穿的衣服也不多,竹条抽在胳膊大腿上像火燎似的。 疼死了!!她忍着痛暗暗咒骂:赵大妈呀赵大妈,你家的扫把不放家里干嘛放走廊上?一放就是几年,上次挨打也是拿你家的扫把!明天一定要把这破扫把扔了~~~ 隔壁门开了,郑妈慌慌张张冲出来拉架,后面跟着眼珠滴溜溜转的嘉宇。 “救命啊~~~嘉宇!” 嘉宇不肯救她的命,只瞄了一眼就忙不迭地关门,扒在门框上露出半个脑袋喊:“妈你进来,你还在炒东西呢,要糊了。” 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就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一一尖声大叫:“张阿姨~~~嘉宇的成绩单,您看仔细点……” 第二天一一背着书包一拐一瘸地去上学,在楼下碰见同样一拐一瘸的嘉宇,两人瞪着眼睛互不理睬,“哼”一声分道扬镳。 一整天都没搭话,白眼横飞,眼神歹毒得像两只饿了三个月的狼,把贺檬吓得心惊肉跳,用课本挡在脸的两边不敢看他们。放学后等同学们都走了,两人扔掉书包打了一架,最后以各挨三拳结束战争。 “你不能怪我,谁叫你不帮我。”一一没觉得自己做错了。 “那你也不能把我供出来呀。” “都怪上官谨言,美帝国主义小日本两面派!如果不是他没事找事跑我们教室来,就不会看见我改成绩,我不改成绩就不会挨打,我不挨打就不会把你也说出来。” “你不改成绩也挨打。”嘉宇摸着屁股翻白眼。 “你也照样挨打!”一一不甘示弱,回个白眼给他。 一言不合,再次大打出手,最后嘉宇噙着满眼泪花跑回家。 一一跟在他身后翻着白眼往校门口走,余光瞟到上官谨言和周婷站在花坛边说话,两只卫生球立即飞过去,弄得周婷莫名其妙,气呼呼地转身走了。 “挨打了吧,还敢改成绩吗?”谨言背着双手像老师。 一一恨得捏拳头磨牙。“你就是个告状精!” “做人要诚实,这跟告不告状没关系。” 无话可说,还是武力解决吧。蹦过去踩他的脚,他站着不动任她踩,眉毛皱得紧紧的,咬着嘴唇轻轻吸气。不疼吗?!最讨厌他这副忍气吞声的模样!每次都这样,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眨啊眨,害得她想再跺上几脚都不忍心。 “踩够了吗?” “……够了够了!” “以后不许再改成绩,我会到老师那儿查。”谨言抿着唇走开。 “你不是人……你是两面派……”一一扔了书包,对着他的背影拳打脚踢,“上官谨言,我跟你誓不两立~~~” 两人之间单方面达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为什么说单方面呢,因为只要谨言出现,一一立即白眼加撤退;而谨言好像根本就不在意那歹毒的两只卫生球,照例笑眯眯地打招呼。周围人看了,一致谴责丁一一不懂礼貌不文明,这更加衬托出优秀三好生的高尚品德。 转眼谨言上初中了,一一终于松了口气。好景不长,人不在学校了可名声还在,每当她和嘉宇捧着成绩单回家,不管考得好与坏,总要听两位妈妈叹息:“那时候谨言门门拿百分啊……” 她深切体会到“阴魂不散”这个成语的涵义。 小学毕业考试前,校长专门召开六年级学生大会,号召大家写一篇有关于将来的文章。 “就是写写自己将来的打算,比如准备考哪个学校,将来要考什么样的大学做什么样的人。如果大家有疑问,可以去看校门口贴的作文,是上几届同学留下来的,其中写得最好的是上官谨言同学……” 放学回家时,一一拉着嘉宇特意去校门口的布告栏前吸取经验。传说中写得最好的文章也无非是“好好学习,报效祖国,做个对社会有用的四有新人”之类。 “这也算好?一点都不贴近生活。”她大失所望。 “你写得出来吗。”嘉宇倒是崇拜得不得了,拿出作文本抄了一小段。 她会写不出来?太小看人了!语文老师说,作文就是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想到的内容或者亲身经历的事情,用恰当的言语文字表达出来。回到家一一才思喷涌,晚饭也没吃,坐到书桌前刷刷两笔写道: 我准备考市一中,当然,我的成绩在班里不算很好,也许考上一中有困难。考不上也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养活自已,可以让妈妈少受点累。听李潇同学说,离我们学校不远有一家手工艺厂,他曾经跟他妈妈在那里干过活,就是串珠子,很简单。我想,如果我真的没有考上,我就去那里上班,李潇同学说那里的工人很友善…… 写完文章交上去,没几天同学们都知道一一要去串珠子,连兄弟班的同学都知道了,好几次走在路上都有人问:“丁二,什么时候去串珠子?” 一一通通奉送两只卫生球。 后来丁妈也知道了,气咻咻地拧着女儿的耳朵骂:“你厉害啊,自己能养活自已,我看你是不想读书了!去,跟着你表哥卖冰棍去!” 表哥家情况不太好,每年暑假都跟同学一起上街卖冰棍,于是一一被迫背着硕大的泡沫箱子沿街叫卖,辛苦劳动整个暑假,赚了二十三块五毛,最后通通上缴给表哥。 “怎么样?赚钱可没那么容易。”丁妈做总结。 “还不错,有冰棍吃~~~”一一被太阳晒成非洲人,露在外面的皮肤黝黑黝黑,咧嘴一笑,就觉得牙齿白得刺眼。 “……你就一辈子卖冰棍吧!” 尽管极度不愿意升上集团内部中学,也表明了自己能挣钱养活自己的决心,一一仍然被连打带骂地踹进了名扬。开学头天就发现一个极为愤慨的事实,学生会主席是上官谨言。 当然也有值得高兴的事,升上初中了,小学同班同学中有一大半仍然分在同一个班,嘉宇、贺檬、明月都在,另外还有一个惊喜,宋志刚同学光荣地再次留级,成为初一三班的一员小将。 9、9 泡汤的酸枣糕 “运动会的比赛项目,大家到我这儿来登记。”体育委员拎着小本子宣布。 “全给我报上!”一一急吼吼地跑过去,“我十项全能。” “切,你以为你李小双啊。”宋志刚仰面大笑。 一一撕张纸捏成一团砸过去,他刚好闭上嘴,纸团从嘴边滚落到地上。啊~~~差一点就打进嘴里了。她一直记着小学四年级他陷害她改成绩单的事,逮着机会就想还回去。“跳远跳高标枪四百米八百米扔铅球全给我报上!”掰着指头数比赛项目。 体育委员表示怀疑:“你行吗?” “怎么不行,你不知道她小时候外号叫泼猴,”嘉宇毫不客气地爆料,“上树打架厉害着呢,天天一身泥巴。” “那是。”一一咬着牙笑,坚决不给他嘲笑别人的机会,“就你爱干净,一到冬天就拖两条鼻涕,还是绿色的~~~” “呕……”坐前排的贺檬眼泪花花恶心得要吐了。 放学后两人又在路上切磋了半小时。嘉宇一直瘦瘦的没长个子,力气也没长,一一拧着他双臂按在地上痛打了好几拳。回家洗澡时碰到胸部,忍不住倒吸一口气,轻轻按两下,发现里面硬硬的好像塞了什么东西,又疼又涨,难受死了。郑嘉宇这臭小子!下手那么狠,还不要脸,居然把她那里打得淤血了…… 接连几天都觉得胸部疼,她怒火中烧,又找机会把臭小子狠揍了几顿。隐隐约约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晚上睡觉前小声跟妈妈说了。 “到青春期了,长胸部了!还怪嘉宇打的。”丁妈啼笑皆非。 “啊?那还能参加运动会吗?” “怎么不能,只要小心点别碰那儿就行了。” 做女孩子怎么要受这么多罪!一一咬着枕头下定决心,下辈子坚决不做女孩。 锵锵锵!名扬中学迎来第十一届秋季运动大会。 班上的女生比较娇气,有运动细胞的没几个,所以希望都压在一一身上。正如嘉宇所说的,这只泼猴从小在大院里打架爬树出了名,窜上窜下轻松得很,砸完别人家玻璃跑得比兔子还快,从没被现场抓到过。初一三班全体同仁一致相信,只要丁一一出马,奖项手到擒来。 马上就要进行女子四百米预赛,一一在跑道边抬胳膊伸腿进行热身运动。班上的体育特长生临时向她传授经验:“听到枪响就赶紧跑,别发楞,迟半秒都不行,迟了你就再也追不上人家。” “知道知道,不能发楞!” “跑的时候别看旁边的人,不要分心,明白吗?” “明白明白,不能分心!” “跑前三名我带你去外婆家,叫她做酸枣糕给你吃。”嘉宇抛下诱饵。 “一言为定,不许赖皮!”大半年没吃过他外婆做的酸枣糕了,那味道真绝啊~~~一一感觉口水就要滴出来了,伸出小指头要跟他拉勾。 嘉宇撇着嘴把脑袋扭向一边。几岁了还玩这种小孩子游戏! 裁判吹了声哨子,大喝一声:“预备~~~~” 运动员下蹲做出起跑姿势。 为了酸枣糕,不能发楞,不能分心!一一使劲给自己打气,心里突然敲起鼓来……讨厌!这个时候紧张什么,不就是跑个步嘛。余光瞟到裁判的手举起…… 跑! 右腿猛地往后蹬,脱了缰的野马一样往前狂奔,眼里只有黑灰色的跑道,耳边风声和喊叫声呼呼响……咦,不对啊,刚刚枪响了吗?犹豫着回头一看,裁判和运动员还站在原来的位置,嘴都张得大大的。 啊,原来抢跑了。思想一打岔,脚下的步子就没那么注意,左脚踝处突然传来钝痛感,一一还没反应过来,扑通一声就扑倒在赛道上。 “丁一一!丁一一!” 很多只鞋子出现在视野中,她脑子还有些不清醒,保持扑倒的姿势没动。吧唧吧唧嘴,呸,什么东西这么硬,是沙子!等神智逐渐恢复,抬起头才发现旁边一圈焦急的面孔。 “脚脖子疼。”翻身坐起来,皱眉指了指左脚脚踝。两只手肘上都有擦伤,膝盖疼得麻木,隔着蓝色运动裤渗出了丝丝红印。 体育老师把她扶到旁边,脱掉鞋袜掰了掰她的脚,痛得她连声哼哼。“赶快去医务室看看,”他眉毛蹙成一条线,“伤到骨头就麻烦了。” “啊,不严重吧?”嘉宇急吼吼地挤过来蹲下,“一一你快上来,我背你去。” “你等会有八百米……”贺檬小声提醒。 嘉宇气恼地抠抠额头。 “我送她去,今天我没比赛。” 头顶传来好听的声音。谁毛遂自荐呢?一一仰面往上看,首先看到两颗黑玻璃球似的眼珠。不是吧…… “好,快去。”比赛还要进行,体育老师也分不开身。 谨言绕到一一面前蹲下,回头看看她:“上来。” 她犯难地瞪着他的背不想动。 “你上来!” 翻翻眼睛还是不动。 贺檬急了,架着伤员趴到谨言背上。“快点,要是腿瘸了打架都打不了。” “乌鸦嘴!”一一怒。 到医务室检查,脚踝只是轻微扭伤,休息几天就行了,倒是胳膊和膝盖上的擦伤不轻。 触目惊心的伤口让几个女生不敢看,谨言忙说:“你们都回去吧,啦啦队不在,谁给比赛的同学加油啊,我在这儿就行了。” 想想清理伤口还得要好些时间,大家陆续走出医务室。校医用酒精棉球给一一清洗伤口,她咬着牙大声唱“我是一条小青龙”。 “疼就哭吧。”谨言皱起眉。唱得太难听了! “你见我哭过吗……啊哟!我有许多的秘密,就是不告诉……唉!你……” “别唱了,这孩子。”校医也皱眉。 等到全部清洗干净包扎好,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一一举着双手双腿大声嚷嚷:“怎么变成这样?木乃伊啊!” “我恨不得把你嘴巴都缝上。”校医早被她的魔音弄得头昏脑胀。 隐隐约约听到欢呼声从操场传来,一一坐不住了,站起来就要往外跑,被校医拦住。“赶快背我去!”她竖起眉毛冲谨言吼,“谁背来的谁背去!” “快去吧,”校医同情地拍拍他肩膀,“再不去房顶都要被拆了。” 路上谨言死命往前赶,一一被颠得脑袋发晕。“你慢点,慢点行不行……我都要吐了!”还有一个难以启齿的原因,现在没有贺檬在旁边扶着,他那样疯跑,她的胸部被迫时不时压在他背上,钻心地疼。 “哦。”脚步慢下来。 还是疼。她把手掌撑在他背上,尽量避免上半身与他接触。 “你别老是动来动去的,我不好背你。” 又没叫你背,是你自己莫名其妙跑我们班来的。一一心里嘀咕。这么撑着的姿势太难受,忍不住又扭了扭。 “别动,你就不能老实点。” 难受嘛,扭两下怎么了!故意又蹬了几下腿。 “老实点!”谨言猛地挺直腰。 “啊!”她差点往后翻过去,赶紧双手搂住他的脖子。真要命,胸部又撞上了!早知道这样应该让贺檬等着她。“背弯一点行不行?就像小时候骑马打仗那样。你没玩过吧?” “你以为我没童年啊。”声音听起来好像有些不满,不过背真的弯下去了。 一一双手重新撑在他背上,心里乐滋滋的,忍了很久才没喝出那声“驾!”他的耳朵形状很漂亮,又白又薄好像是透明的,她腾出一只手去捏他的耳朵。 “你干嘛?”脚步一滞。 “嘻嘻,像猪耳朵……不对,猪耳朵没你的漂亮。” 底下的坐骑半晌没吭声。 她继续捏耳朵,捏红了还不罢手。“咦,我捏的是你左耳朵,你右耳朵也红了!两只耳朵有神经连着吗?” “你别动行不行?” “怎么可能不动,心脏总是要跳的吧,不跳就死了!” “我是说你的身子,别晃来晃去的。” “根本就不是我在动,是你在跑动带动我也在动,你是运动的,我怎么可能静止?” “……老实点!”谨言辩不过她,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唯一庆幸的是她看不见他的脸。 校运动会才刚开始,丁一一就以惊天地泣鬼神的跌一跤光荣下场了,后面的八百米、铅球、跳高、跳远通通没戏。当然酸枣糕更没戏。 晚上谨言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一张脏兮兮的小脸,嘴唇上还粘着黑黑的沙子,两只眼睛眨呀眨地冲她笑。惊醒时感觉身下又湿又黏,他睁大眼睛瞪着天花板,好半天才喃喃低咒着起床跑到卫生间洗澡,顺便把裤子洗了。 10、10 男朋友?咔! “温暖的阳光撒在赛场上,男子甲组跳高比赛正在进行……运动健儿们,你们用那矫健的身躯冲刺着一个又一个高度,跨出的脚踩在云层,飞跃的心儿在沸腾。加油吧运动健儿们,超越自己、创造奇迹,成功永远属于你们……”激昂高亢的声音从大喇叭里传出。 成功属于谁?一一坐在赛场边的台阶上叹气,反正不属于她!昨天的比赛结束后,回到班里被同学笑死了,宋志刚还学她的样子走路,僵尸一样蹦来蹦去。没劲~~~ “还不走啊,等会你要跳远。”不累吗,都陪她坐了半小时了。 “不急,还有一个小时。”谨言温和地笑笑。 “哎哎……你看。”贺檬冲一一挤眼睛,压低声音示意她朝赛场那头看,“二班的于航跟我们班何娜丽,你知道他们吗?” “什么呀。” “哎呀你真笨。”贺檬瞄一眼谨言,见他眼睛盯着跳高的选手没注意她俩,遮遮掩掩地将两只大拇指碰了碰,“他们在这个呀。” “哦~~谈恋爱嘛。”一一满不在乎地扯大嗓门。 声音很大,谨言把视线移过来,贺檬立即脸红了:“小声点。” “那你又说。”情情爱爱的真烦人,还是看比赛吧。“哎檬檬,那个跳高的是谁?姿势太帅了!嘉宇跟他一比,简直就不能算个人。那谁啊,谁啊?” 贺檬伸长脖子看了半天。“好像是二年级的……嗯,徐俊峰,体育特长生。” “就是他?”早就听说徐俊峰的大名,一直没机会一睹真颜呢。 接下来一跳是一米四五,嘉宇碰掉杆子没跳过去,双手撑在膝盖上呼呼直喘气。徐俊峰轻轻松松跃过,博得周围一阵掌声。 “太厉害太帅了!檬檬你看他,蹭!就上去了!” 一一跟着猛鼓掌,瘸着一条腿蹦来蹦去。突然突发其想,“檬檬,你说我跟他交朋友怎么样?嗯,就做男朋友。” “你说什么?” “做男朋友……”话说到一半才发现不是贺檬在问,而是旁边一直没吭声的这位,眼睛睁得大大的瞪着她。“我们女孩子说话,你偷听什么?”她不满地撇嘴。 谨言眯了眯眼,慢条斯理地开口:“你是女的吗?” “我怎么不是女的!你听听他说的什么话。”一一扯着贺檬吐苦水,“檬檬我告诉你,别看他表面上斯斯文文,肚子里坏水多着呢,小时候经常翻我白眼,骂我,还不让别人知道,你可别让他骗了,我就被他害过几回,他向我妈打小报告……” “不会的,你怎么这么说。” “看吧看吧,他就是两面派,你不要不相信!”她痛心疾首。 唉!谨言头痛地摇摇头,起身去另一个赛场准备跳远比赛,还听见背后传来嘀咕声:“你看他,心虚了,走了……” 十三四岁的孩子虽然年龄不大,但大多都明白情啊爱的是怎么回事,放学后常常可以看到成双成对的学生一起回家,胆大的还手牵着手,虽然学校严令禁止早恋,但学生们总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一一想,她要不要赶赶时髦呢? 语文自习课,贺檬低着头好像在看什么东西,脑袋都快栽进抽屉里了。一一跟她的同桌换了位子,冷不丁“嗨”一声,吓得她差点惊呼出来。 “看什么那么入迷?给我看看。” “吓死我了。”贺檬拍拍胸脯,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书,“琼瑶的。” “海鸥飞处彩云飞。”一一小声念,“没意思,哭哭啼啼的。” “你想看什么?” “要看就看这个。”拆掉书上写着“化学”两个大字的年历书皮,露出画着两个打架的人的暗红色封面。“射雕英雄传。没看过吧,金庸的,我最喜欢欧阳锋跟洪七公。” “我看过电视……你不喜欢郭靖?还有杨康,长得很帅。” “帅有屁用,武功又不好。哎,”一一贼兮兮地笑,“檬檬,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嗯……不告诉你。”贺檬把头低得快挨到桌面上了,一一只看见她烧红的两只耳朵。 “上官谨言?”两面派可以称得上万人迷,全校女生都迷他。 “别瞎说。”贺檬瞪眼,见她刨根问底的模样,赶紧转移话题,“上次你不是说要找徐俊峰做男朋友吗,你知道男朋友什么意思?” “怎么不知道!”太小看她了吧。“你等着,我就找他去。” 第四节课下课铃响起,谨言端着饭盒跟同学一起去食堂吃饭。初三学业紧,有时候他懒得骑自行车回家,就在学校就餐。 后面几个男生说着校园趣事,哈哈大笑。有个人敲敲饭盆:“哎,听说没有,初一那只泼猴找男朋友了,真有意思,你说徐俊峰怎么跟她……” 谨言忽地站起身。“我吃完了,你们慢慢吃。” “才吃了一半……” “不吃了。”丢下同学的呼喊,急匆匆往教学楼赶。初一三班教室里空荡荡的,只有几个人在闲聊,他都不认识,正想开口询问,看到走廊上贺檬拎着饭盒走过来。“贺檬,看到丁一一了吗?我找她有点事。” “哼,见色忘友的家伙。”她嘟着嘴,“一下课就去找徐俊峰了,饭都不吃。” “知道她在哪吗?” “不知道。” 谨言转身就走。 “哎哎,你找她什么事啊?别走啊……哦!”贺檬突然捂住嘴。 学校东面有个小花园,位置偏僻又安静,是情窦初开的学生们互表衷情的最佳场所之一。吃完午饭,一一和徐俊峰溜过来聊天。 “……你说我送什么东西好?” “她喜欢什么你就送什么。” “我要是知道还问你?哎,如果是你过生日,你想要什么。” “武功秘笈。”她嘿哈两声摆出降龙十八掌的姿势。 “你是不是女的呀!”一记爆栗敲上她额头。 “怎么不是……要不这样吧,女孩子都喜欢花,你买花给她,她一定喜欢。” “玫瑰啊,要送多少朵?” “九百九十九。不是有首歌叫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吗。” “啊?”徐俊峰张大嘴,“要那么多?” “也是,挺贵的。”一一跟着皱眉,想了想眼睛一亮,“对了!月季花跟玫瑰差不多,要不你弄点月季吧,谨言家花园就有,开了好大一片,我帮你去偷……摘点过来?” “丁一一我真服了你……” “你们在干吗?” “吓!”她被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得一弹,扭头看到谨言拨开杂草走过来。“怎么是你啊,走路不出声,吓死我了!” “躲在这儿干吗,都快上课了。” “要你管。”翻个白眼过去。 “下午老师要给你们讲会考的事。”谨言不理她,对着徐俊峰说。 “啊!差点忘了。”果然露出惊惶失措的表情,“不行我得走了,这么大的事怎么能忘了……”跑了几步又回头朝一一挤眉弄眼,“那个、那个。” “知道,走吧。”她挥手让他先走。 “你们聊些什么?”等徐俊峰走远了,谨言绷着脸问。 “不告诉你。” “我都听到了,你要去我家偷花。” “谁说是偷,那是摘!”一一梗着脖子嚷,“再说我还没去呢。就算摘几朵又怎么样,你们家那么大花园种那么多花没人看,真浪费。” 谨言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他想送谁礼物?” “你都听到了?”唉,真失败,什么都让他听见了。翻了翻眼睛接着说,“那你不能到处乱讲。我告诉你,他看上他们四班的同学了,想送她生日礼物,我告诉他应该送花,女孩子不都喜欢花吗,可是玫瑰花太贵了,所以……” 他耐心听她唧唧呱呱说完。“徐俊峰不是你的男朋友吗?” “是啊!” “那你……” “哎呀不跟你说了,为朋友两肋插刀你懂吗?你书呆子什么都不懂。”鄙夷地白他一眼,“反正今天你看见的听见的都不能跟人乱说,知道吗?” “……” “我跟徐俊峰的事,不许跟我妈告状!” “……” “走了,懒得理你。” 谨言抹了抹额头的虚汗,长吁一口气。果然是男朋友。 男,朋友。 11、11 两片银杏叶 星期天早上一一还在做梦吃冰激凌,丁妈的大嗓门就在耳边炸开,说谨言来电话了。打着呵欠跑去接,对方说下个星期二过生日,请她那天去玩。 “谨言过生日啊。” “才九点半,让不让人睡啊……”她眼神呆滞地嘟囔,听见妈妈问话才甩出两个字,“不去。”两人有仇呢,干嘛请她。 “你这孩子,人家好心好意请你过生日,你还搬翘!给,”丁妈从口袋里掏出五十块钱递过去,“自己上街给他买个礼物送去,我等会还得去厂里加班。” 一一盯着钞票流口水:“五十啊~~~~妈你从来没给过我这么多零花钱。” “你别自己花光了,那是给谨言买礼物的!”丁妈强调。边往门外走边唠叨,“真不知道你怎么回事,见了谨言跟仇人似的,从小就这样,他又没得罪过你……” 还没得罪过她!一一气呼呼地跑进卧室换衣服,穿上小内衣,浑身都觉得不舒服。自从长胸部后,妈妈特意上街给她买了少女文胸,这破布穿在身上真难受,一圈松紧带勒在半腰,总觉得衣服好像没抻平,穿了好几个月了还没适应过来。 客厅传来噼里啪啦的脚步声,听声音就知道是嘉宇。果然一秒后卧室门被踢开。“刚刚谨……”话尾硬生生掐住。 “干嘛?” 嘉宇急忙背过身去。“穿衣服穿衣服!” 她愣了两秒才发觉自己上身只穿着半截小内衣,慢吞吞地拿过t恤往身上套。“你自己门都没敲!还说我……哼,了不起,我还见过你光屁股呢。” “你是不是女的!” “我还真想让我妈把我生成男的。什么事?” “谨言说下周二过生日,请我去玩。他请你了吗?” “请了,刚打的电话,我妈还给了我五十块钱买礼物。五十啊……哎,我都穿好了你还背对着我干什么!”绕过去站到他面前,惊奇地发现有人脸红了。“很热吗,你发烧啊?”抬起手贴上他额头试探温度。 “你才发烧。”嘉宇没好气地甩开她的手。 “五十啊,全给两面派买礼物?”一一继续为金钱的流逝不忍,“他就说请我去他家玩,没说要送礼物,我不送了。” “卡片总得要一张吧!哪有你这么小气的。走,上街去。” 锁好门,一一追上几步揪住他的衣角,又摸摸他的额头。“你真发烧了?不上街了吧。” “丁二你怎么跟堂客们似的罗里八嗦!烦人!” “那你烦你妈吗,你妈不是堂客们?” “你皮痒……” 天快黑时两人满载而归。嘉宇买了对名牌护腕送给寿星,一一怀里抱了一大堆东西,布艺小狗、明星不干胶、若干零食,一会笑得两眼眯成缝,一会愁眉苦脸。 “还剩多少钱?” “四毛~~~” “你行,连张卡都买不起了。”嘉宇很佩服她花钱的速度。 “要不这样,就说你那对护腕是我们俩一起买的。”一一可怜巴巴地眨眼睛,“嘉宇嘉宇,我知道你对我最好……” “好个屁,刚刚谁掐我脖子?” “你见死不救!” 他哼一声懒得理她,拿着护腕翻来覆去地看。 一一低头踢着地上的小石子,怎么办,总得送个礼物吧?要不把小狗送出去……不行,舍不得。不干胶?男孩子又不喜欢这些……瞟到花坛那边的银杏树,眼睛一亮,立即把怀里的东西往嘉宇手里一放,兴冲冲地跑过去。 “摘叶子干嘛?” “这就是,礼物~~~”举着两片银杏叶嘿嘿笑。 嘉宇气得直翻白眼:“你穷疯了。” “你懂什么!礼物贵贱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我拿回家做成书签。”捧着叶子咧开嘴直乐,又朝他瞪眼,“别跟我妈说我把钱花光了。”瞧,多聪明的小孩! 周二晚上,上官家的小洋楼里来客不少,都是平时玩得来的同学和大院里的朋友。上官父母怕孩子们拘束,让保姆孙阿姨把饭菜做好,特意领着她出去下馆子,家里就剩下无法无天的一帮小孩。 一一大大方方地把礼物递过去,不忘强调:“这是我亲手做的!”言下之意,比别人买的音乐卡片之类的小玩意儿要诚心得多。 “真的?”谨言两眼笑得弯成月亮,惊喜地拿着书签仔细看。两片叶子被粘在硬纸板上,表面还覆了一层透明玻璃纸,挺像回事。 嘉宇想起她摘叶子时的奸笑,忍不住捂着嘴偷乐。 “闭嘴。”一一不满地踹他一脚,转脸对着寿星使劲点头,“真的真的,花了好几个小时呢,你看我眼睛里面还有血丝,昨晚都没睡好。” “以后别那么辛苦,送什么礼物呢,来玩就行了。”谨言转身把书签夹到一本厚厚的书里,拉着她走到桌旁,“都是你喜欢吃的。” 巧克力开心果~~~她欢呼一声,坐下毫不客气地开吃。等到正式吃饭时肚子里已经塞不下多少东西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大吃特吃。 “谨言哥,上次我听你爸说想送你去美国读高中,是不是啊。”妞妞问。 “说是这么说了,还没决定。” “哦……对了婷婷姐,你去吗?那天我听见你妈好像说也让你去。” 周婷拿纸巾擦擦嘴,莞尔一笑。“我妈说让我跟谨言一起走,好有个照应。” “那谨言哥到底去不去呀。” “嗯……”谨言轻轻往旁边扫一眼,有人正跟拔丝香蕉较着劲。“这边教学质量挺好的,其实不过去也没关系。” “要是我就去,听说那边学生都不用做作业,天天玩。”叶风羡慕地说。 这么一说,大家都七嘴八舌讨论起来:“是啊,考大学也容易。” “老师不骂人,没那么多考试……” 不去?帝国主义哪能生长在红旗下。一一专心戳着盘里冷掉的菜,香蕉被糖黏在一起掰不开,只好向人求助,“我要吃~~~” “饿死算了。”嘉宇瞪她。说是这么说,还是停下正往猪肘进攻的筷子,扒拉半天帮她弄下一块送到嘴边,“张嘴。” “啊~~~”一口咬住筷子不松。 “狗!”他怒道,扯了几下才把筷子扯出来。 大家都望着两个活宝笑。 “你们不知道,小时候丁二说要跟甲鱼结婚,天天喊着不准别人打他。”宋志刚总是不忘别人的外号,刚到班上就给嘉宇起了小名:甲鱼。“是吧丁二?” 一一和嘉宇面面相觑。 “哈,我小时候那么痴呆?”她大惊,这是哪年月的事情? “吃你的!”嘉宇嫌恶地往她嘴里塞煎鸡蛋,“又不是女的,谁要你。” “你说我不是女的……呜,吃不下了。”满嘴的食物话都说不清楚,好容易才咽下去。“哎,我跟你们说,我爸最会煎鸡蛋了。” “嗯,丁伯伯做的煎鸡蛋最好吃。喏,就是这样。”妞妞站起身,只手端着饭碗做出翻锅的姿势。“跟大饭店的厨师一样,手一颠鸡蛋就翻过来了。” “厉害!”有人翘起大拇指。 “那当然~~~”一一最欣赏老爸的厨艺。“我爸最厉害,他炒菜的功夫无人能比。” “你就吹牛吧。”看她得意的模样,嘉宇老是忍不住想打击她。不过心里还是很服气,自己爸妈就没丁爸那种手艺。 “哪是吹牛,我爸炒菜那味道啊,赶得上大饭店的,你们要是不相信,哪天去我家尝尝我爸做的菜,他还会做包子做面条,做酸辣汤,保证你们吃了这回想下回……”见在座的又是佩服又是羡慕,一一越发得意,把老爸吹得天上有地下无,堪比皇宫的御厨。 谨言笑着问她:“除了煎鸡蛋,你还喜欢吃什么菜?” “油淋辣椒,土豆丝!最喜欢的就是我爸做的煎鸡蛋。当然,嘿嘿,孙阿姨做的菜也很好吃,看这盘拔丝香蕉,都叫我吃完了。” 嘉宇为她的吃相深深汗颜。“真能吃,盘子都见底了。” “你不也是光知道啃猪肘子。” “刚刚不知道是谁喊着叫着肚子饱了。” “都多久了早就消化了,郑嘉宇同学你能不能有点常识?” “你有常识,你肠子硫酸做的吧,什么东西十分钟都能消化……” 一屋子人暴笑,兴致勃勃地看着两人上演几乎每天都有的窝里斗。 笑声中,周婷轻声问:“你去美国吗?” “我舍不得爸妈。”谨言夹了块烤鸡翅放进她碗里,“吃吃看,孙阿姨的拿手菜。” 吃完饭唱歌的唱歌,打游戏的打游戏,玩得不亦乐乎。一一吃撑了,缩在沙发里抱着靠枕扯上面的流苏,盯着电视机眼神开始发直。 “别睡。”嘉宇推推胳膊上的懒虫,怕她睡着了流口水弄脏衣服。 “我没睡……”声音飘忽。 妞妞唱歌唱累了,嚷着要寿星为她们演奏一曲,得到大家的热烈响应。 客厅那头就放着一架黑色钢琴,谨言走过去坐下,双手轻轻落在琴键上。一串非常熟悉的音符随之溢出,黑白琴键上灵巧的十指上下翻飞,忽高忽低令人目不暇接。 一曲终了,大家都鼓掌叫好。 “哎,一一姐,”妞妞戳戳旁边某人的脑袋,“听到谨言哥弹琴没有?” “好~~~”梦中人猛地打个激灵,眼睛都没睁开就鼓掌,“弹得好弹得好!” 嘉宇冲她翻个大大的白眼:“你听了吗?”呕~~~袖子还是粘了口水! “怎么没听。”一一坐直身子申明。 妞妞冲嘉宇使个眼色,打赌她肯定不知道刚刚弹的是《献给爱丽丝》。“弹的什么?” “……弹的曲子。” “什么曲子?” “……钢琴曲子。” 谨言暗自叹气。他刚刚根本就是在对牛弹琴。 12、12 煎鸡蛋 一学年结束,一一很惊奇地发现隔壁臭小子的成绩赶上来了,总分居然比她多两分。妈妈整天在耳朵边唠叨嘉宇如何如何,她略有反抗立即遭到飙高音的折磨。还没从这个打击中缓过劲来,又发现另一件沮丧的事:两面派仍然在大院里四处晃悠! 她大惊失色,扯着嘉宇问:“他怎么没去?不去了啊?” “我哪知道,自己问去。”嘉宇考试考得不错,妈妈允许他去上海的亲戚家玩一个月,现在正眼巴巴地等着启程的日子。 “你帮我问问。” “自己没长嘴啊。” “……”一一被噎得怒火攻心,借着机会清算前仇旧恨,把他结结实实揍了两拳心里才舒坦一些。绝对不可能直接去问两面派,只能厚着脸皮找周婷。 “不去了。”言简意赅的三个字。 “为什么不去?!”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去了就是不去了。” “那……上官谨言去不去?” “我不去,他也不会去。” “干嘛不去,美国条件那么好,资本主义啊,天天吃面包喝牛奶,还能开汽车……”一一跺着脚替两人惋惜,“唉,你们真是不会享受。” “我妈舍不得我过去,说我现在年龄还小,等大学了再去。” “我觉得你已经很大了……” “你不懂。”周婷的眼神有些复杂。 怎么不懂?上官谨言继续留在大院一天,就表示她得继续接受老妈“你看谨言那孩子……”的荼毒一天。真凄惨。嘉宇在上海玩得乐不思蜀,连个电话都没有,妞妞贺檬她们各有各的事,一一在家倍感无聊,一气之下去了乡下外婆家。 上官妈妈下班回家,老远就闻到一股呛人的怪味。厨房起火了?三步并做两步跑进去,看见厨房里遭了劫似的乱七八糟,案板上满是辣椒籽,地上掉着葱皮土豆皮,儿子正满头大汗地挥舞着锅勺。 “干嘛呢?”赶紧打开通风机。 “妈您回来了。学做菜。”谨言头也没回。 “给我跟你爸吃啊,看你弄得满地都是,等孙阿姨回来了再让她教你。”孙阿姨大半年没回家了,这次趁着暑假回去住几天。 “她不会做这种。爸呢?” “有应酬,不回来吃饭了。” “哦,那我留点给他当夜宵。”谨言抓起锅柄颠了两下。里面躺着一个都快变黑了的煎鸡蛋,边缘随着他的手势往上舞了舞,又躺下了。 上官妈妈有些纳闷:“你这颠什么呢?” “我要把它翻过来……”话音未落,手劲过大,鸡蛋啪地翻到地上。 她失笑,走到垃圾筒旁边一看,里面貌似扔了些烧糊的鸡蛋饼。“太浪费了,煎鸡蛋哪是这么煎的,拿铲子翻过去不就得了,你又不是厨师。” 谨言捡起鸡蛋扔进垃圾筒,嘴里嘟囔几句。“妈,您会不会颠这个?” “不会。谨言哪,真不去美国了?要是想去,现在还来得及。” “您尝尝这个怎么样?”他夹了一筷子辣椒递到她嘴角,“我不想去了,再说美国也没什么意思……” “哈!太辣了!”上官妈妈忙不迭地吐掉菜,手在嘴边扇着风找水喝。 谨言赶紧跑到客厅给她倒了一杯凉水。“很辣吗?不好吃吗?”神情有些沮丧。 “没炒熟。”她哭笑不得,喝了好几大口才缓过劲来。“怎么,真的不去美国了?你自己要想清楚。” “我想得很清楚了,这边的教学质量很好,不比美国差。前两天我看了一则报导,上面说美国的大学教育很成功,但是基础教育比起东亚国家来说差得远,高中生的考试题目只相当于初中水平,我去了不是浪费时间嘛。再说,我舍不得您跟爸呀。” “好吧,你要是不想去就别去了,妈妈尊重你的决定。”顿了顿,揉揉儿子的头发,“真舍不得我跟你爸?” “呃……您别站这儿,油烟多。”谨言顾左右而言他,低着头不让妈妈看见他脸上的红晕。从冰箱里再拿了两个鸡蛋出来,和着葱花搅开,撒到平底锅里开小火慢慢煎,又抓着锅柄来来回回上上下下地颠。 上官妈妈看得想笑。“行了,你这样用完一整盒都没用,学不会的就是学不会。我认识玉楼东的常师傅,要不要跟他学学?” “好啊。” “你等会,我去找找他的电话。”说着往门外走,想了想又回头看着他笑,“谨言哪,小丫头才初二,你悠着点。” “……妈!”手一抖,鸡蛋饼划了一道完美的抛物线落到地上。 书桌上躺着一本大部头的英文版《魔戒之王》,中间露出一角淡蓝色硬纸板,谨言打开台灯,把书签拿在手里把玩。里面的银杏叶已经变黄变干了,刚送来时绿油油的,为了不让叶子闷在透明玻璃纸里沤烂,送来的那天晚上他就去掉了玻璃纸,把叶子放在书里夹了几天才又再次封上。 那么嫩的颜色,想也知道是某人从树上摘下来又直接黏上去的。别人拿叶子做书签之前都是先夹到书里等它变平变干才用,只有那个小丫头,真懒。 “你什么时候长大呀……”他盯着书签喃喃。 暑假结束,上官谨言以全市中考统考第一的成绩升入高中部,也就是说,他仍然在名扬中学就读。一一从外婆家回来听到这个消息郁闷不已,天天跑到隔壁感叹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一个假期不见面,身边的人都有了变化。嘉宇变黑了长壮实了,拳头硬硬的,打在墙上砰砰响,眼神有如野兽般凶狠,怒视她时像要吃人似的。难道上海的米饭让他更向狼人进化?贺檬没以前爱说话了,虽然成绩还是顶呱呱,可有时候写着写着作业就走神,看人的两只眼睛雾蒙蒙的。至于那个没去资本主义国家的两面派,还是不时地在她眼前晃悠,按理说高中部跟初中部隔着老远,为什么他还有闲情四处视察? 唉,她安慰自己,都是非人类啊,不跟他们比。 13、13 小女生成长记 肚子好疼…… 一一从睡梦中惊醒,小肚子里面像有一只手在死命揪着,疼得她满头满脸冒虚汗,裤子上还粘了一点红色。怎么回事?想起昨天傍晚因为下小雪路滑,不小心摔了一跤……糟了,摔出内伤来了! 生命怎么就这么脆弱?楚留香传奇才看到香帅去神水宫找甜儿,功夫小子里的金米武功还没学成,乱马书看完了忘了还给宋志刚……还有爸妈,如果女儿就这样突然死去,他们该有多伤心……她哇一声哭起来:“爸!妈!我内伤了要死了!” 好一阵忙乱,丁爸靠在房门口笑,丁妈坐在女儿床边给她上青春期教育课。“不是开了生理课吗?” “我忘了。”一一哭得双眼红红的。真的是忘了,疼痛来得那么突然,心里慌慌张张的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哪记得起书本上那些东西。 “来了这个就不能下冷水,不能吃凉的东西,注意小肚子要保暖……”丁妈逐一交代。撩开窗帘往外看,空中飘飘扬扬下着鹅毛大雪。“还有,明天不准去雪地里玩,碰都不要碰雪,知道吗?” “堆雪人行不行?” “不行,要不然将来会落下病。” “那不就是当木偶吗,什么都不能干。” “你就当几天木偶,乖啊,爸爸明天给你煎鸡蛋吃。”丁爸安慰道。 一一捂着眼又抽嗒几声:“妈,你干吗不把我生成男孩!” 第二天大雪下了一尺多深,小孩们全聚集在楼下的空地里打雪仗,欢声笑语,只有一一穿着厚厚的大棉袄,手里捂着暖手炉,撅着嘴站在旁边看。 “你妈说了让你别到处乱跑,别玩雪。”嘉宇护在她身后絮叨。昨晚半夜听到隔壁嗷嗷的哭声,今天早上就看见两家妈妈凑在一起咬耳朵。他问妈妈怎么回事,妈妈说,女孩子的事你别管!他想了半天,综合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和书本上的知识,大概猜出了原因。 “滚。”心情不好连话都懒得多说。 “我能滚,你滚不了。”他笑得没心没肺,“还是回家烤火吧,外面太冷了。” “滚。” “我好心提醒你,省得你肚子疼又半夜鬼喊鬼叫……” “郑嘉宇我灭了你!”一脚踢过去,他早就闪出老远了。 嘉宇这混蛋~~~一定猜到什么了,大清早就起床到家里围着她左看又看,还叹着气说什么长大了之类的话,她恨不得地板上出现个大洞能躲进去。哦不,地板上有洞的话,就漏到二楼去了…… “怎么不去堆雪人?” “郑嘉宇你要敢再说,我……”一扭头,不是嘉宇。脸刷地红了。 谨言伸手摸摸她的额头:“你生病了?”不烫呀,为什么丁妈不让她玩雪? “你才病了!”不说人话,咒她呢! “肚子疼?” 疼不疼关你屁事!一一鼓着腮帮子不说话,两只眼珠四处乱翻就是不敢看对方,小脸上很罕见地露出一抹害羞的神情。 谨言眨眨眼,突然抿嘴笑了。“不方便?” “关你屁事!”四字箴言还是恶狠狠地挤出牙缝。 他丝毫不以为意,扯扯她帽子上的毛线球。“也是时候了,你都快十四了。” 这是什么话?一一气得想一拳揍过去。 “别不好意思,我知道。我姥姥是妇科医生,家里这方面的书很多,你要不要……” “你姥姥是你又不是!”抬脚踢过去,谨言迅速往后退避开她的后蹶腿。她大怒,“两面派,你给我走远点!” 两面派笑嘻嘻地跑到妞妞明月那边比划两下,掉头冲她喊:“雪人鼻子还没安上呢,丁一一,你要什么样的鼻子?” 不理他。一一翻着白眼不吭声。 “唉,那就插根松树枝吧。”他自言自语。 “松树枝只能做尾巴。”妞妞跺着脚不同意。 “那安个什么?煤球啊?” 真够笨的。一一翻个白眼小跑着上前指点迷津:“胡萝卜呀。” 妞妞转身往家属楼跑。“我去家里拿……” “你家住六楼,跑来跑去不累啊。”一一忙拉住她,“我去。” 急匆匆奔到一楼黄奶奶家门口,把房门擂得山响。老人家应声过来打开门,一只兔子蹭地窜进厨房。“黄g玻韪龊懿犯遥 “搞么子喽,一杂妹子天天玩疯哒~~”黄奶奶一边唠叨一边颠着小脚跟过去,打开柜子让她挑。“十几岁的妹子哒,要有点妹子相,莫一天到晚只晓得四路子窜……” 一一挑了根大小合适的萝卜,见老人家还要唠叨,赶紧起身搂着她亲一口。“您今晚想吃什么?我叫我妈给您做。” “你晓得做不喽,我想恰你做的。” “嘻嘻,那就做剁椒鱼头,您最喜欢的。”脚底抹油开溜,“我走了啊,这根萝卜就没收了,不给您了!” “还要哒搞么子喽,咯杂小化生子……”老人家在后面笑骂。 “你慢点跑,小心摔跤!”谨言隔着老远喊。路上这么滑,真摔着了可不是好玩的。 一一乐颠颠地举着胡萝卜跑回来,对他的警告甚为不满。“乌鸦嘴。”瞪他一眼,拿着萝卜就往雪人脑袋上安,被凭空夺去。“干嘛干嘛,你抢我萝卜!” “别碰。”谨言不理她的张牙舞爪,专心把鼻子安好,打个ok的手势。 假洋鬼子~~~她忿忿地撇嘴。 工程完毕,又没了可以玩的东西,一一撅着嘴看别人打雪仗,大呼小叫声更加衬托出她的无聊。花坛边矮矮的灌木树掉光了叶子,上面堆着一层厚厚的白雪,走过去刚想捏个雪球玩,手就被拿开。 “别玩这个。”谨言的神情很严肃。 烦人!翻个白眼给他,继续捏。 “说了别玩这个,太凉了。” 凉不凉跟他有什么关系?走开几步接着捏。 “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别玩了!”他拿开她冻得红通通的两只爪子,套上手套。 “不戴!”气呼呼地甩开手套,跑到松树底下垫起脚尖抓着树枝用力拉扯,雪块纷纷直下。“噢噢,下雪了,噢~~~~”还没噢完就被连拖带抱地拉开。 “丁一一!你老实点呆着,叫你别碰你就别碰。”谨言生气地瞪着她。 多管闲事的两面派!小宇宙熊熊爆发了,一一两手在树顶一顿乱扫,像只被挑衅发狂的小兽,跳着脚咆哮:“我就玩我就玩!关你屁事!嘉宇~~~郑嘉宇~~~~” 嘉宇拍着头顶的雪慌慌张张跑来。“怎么了?” “我不让她玩雪。”谨言皱着眉抢先回答。 “玩雪怎么了,我就要玩!给我打他!”直着喉咙凶巴巴地吼。 又不是打手~~嘉宇斜眼哼一声:“谁让你玩的,回去吧。” “……”居然不帮她?!一一难以接受地瞪着面前两个男生。 “肚子不疼了?早上脸白得跟纸一样。” “很疼啊?”谨言迟疑地看看嘉宇又看看一一,“要不我去姥姥家拿几本书给你。” “书?什么书?”嘉宇木头木脑地问。一下又明白了,笑得双肩发抖。“你知道了?” “呃……很正常,有生理课嘛……”谨言吞吞吐吐。 嘉宇的脸也有些红,摸着鼻子嘿嘿两声。“我觉得啊,她是要好好看书,昨天半夜里哭得哦,我还以为发生命案了。” “还哭了呀……” 哭不哭关他们屁事!什么怪胎啊,居然当着她的面讨论女孩子的事!一一羞愤得只想自尽,捂着脸跑回家了。 晚上下班回来,丁妈特意为长大成人的女儿准备了一桌好菜。先给黄奶奶送了两个鱼头,回来时见女儿对肉和青菜视而不见,专门挑青辣椒吃得津津有味。 “别老吃那些,来吃点骨头,长身体的,妈妈炖了好几个小时了。” “恶~~~”一一嫌恶地直撇嘴,“骨头都是给狗吃的。” “那就吃点白菜,有营养长个子。” “恶~~~白菜都是给虫子吃的。” “吃点胡萝卜。” “恶~~~胡萝卜都是给兔子吃的。” “这不吃那不吃,丁一一你找打是吧!”丁妈发飙了,“什么兔子狗啊的,你怎么吃米饭呢,猪还吃剩饭呢!”完了,把自己也骂了进去。 丁爸忍不住嘴角往上翘。 “你笑什么笑!”丁妈把火气转向老公,“都是你惯的,她爱吃什么就让她吃什么,现在好了,天天吃辣椒,早晚变成辣椒!” 丁爸好脾气地笑,舀了一勺骨头汤盛进女儿碗里。“乖啊,多吃青菜多吃肉,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别老吃那些没营养的东西。你看嘉宇就不像你这么挑食。” “嘉宇又没长个子。”一一抗议。 “你看人家谨言,长得多好,个子也高。” “恶~~~~那个两面派,别提他!”立即想起上午的吐血事件。 “怎么说话呢你!”丁妈一筷子敲在她手上,“谨言又碍着你什么了,每次说起他就跟阶级敌人似的,那么好的孩子你还不学着点。哎老丁,你说谨言那孩子怎么长那么好,功课没得说,人又有礼貌,我们家一一要是有他十分之一就好了……” 又是上官谨言!怎么每个话题都能扯到他……一一突然生出感叹: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克星? 14、14 牛人覃为 初三开学,班主任宣布调整座位,让同学们自由选择。一一理所当然地选择跟嘉宇坐在一起,被断然拒绝,于是整个教室免费观看了暑假之后的第一幕现场斗殴。 “跟你坐一起考不上高中。”嘉宇直言不讳。 “你找死!” “赵杰斌同志,我家泼猴就交给你了。”他拉过班长做垫背的。 班长躲得远远的,一脸难以消化的表情。 “都一边去!明月?” “我跟他说好了。”明月笑嘻嘻地拉着学习委员的衣袖。 “檬檬?” “换个人祸害好吗?”贺檬眼神里充满乞求。不跟她同桌跟友谊不友谊没关系,只是纯粹对丁一一的学习态度不敢苟同。小丫头太闹腾了,睡觉看小说偷吃东西找人聊天,经常被老师抓住往教室后墙罚站。有这么个同桌别想过清净日子。 “檬檬你跟他学坏了。”一一把不爽转移到嘉宇身上,擂了他两拳撒腿就跑,他不肯吃闷亏,嚷嚷着追过去报仇,吓得她茆足了劲往教室外逃命。 “不象话,都回教室去。”班主任站在走廊尽头沉声喝道。 一一吐了吐舌头,瞥见她身后站着一个高个子男生,侧着脸看不太清楚五官轮廓。班主任扭头跟他说了几句话,一前一后地下了楼梯。谁呀?她抓抓头发,回头见嘉宇和宋志刚眼神发直。“哎,干嘛呢。” “是他吧……”宋志刚用胳膊肘拐了拐嘉宇。 “好像。” “什么好像,根本就是!” “他不是在四中吗?” “不知道……转过来了?” “哎,你们说什么呢。”一一插嘴。 嘉宇目光深沉。“牛人来了。” 新同学上午没来上课,到下午第一节物理课时才夹着几本书踱进教室,找了最后一排空位子坐下呼呼大睡。整个下午就这么睡过去了,老师居然没找他麻烦! 牛人果然是牛人。一一对他崇拜不已,上化学课时频频回头看他,被五大三粗的老师拎到讲台上默写公式。下了课,嘉宇狠狠地嘲笑了她一番。 “谁叫你不跟我坐一起!”她郁闷之余不忘虚心提问,“他谁呀?” “为哥。” “谁?”称呼弄得像黑社会似的。新同学长得不错,不过没见他跟同学说话,一直趴在桌上睡觉,看人的时候眯着眼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真够笨的你。不是喜欢打架吗?连为哥的名字都没听过!” “你快说呀。”好奇心立即被勾起,没在意他话里的歧视意味。 “从哪儿说起呢……”嘉宇摆了个说书的姿势,课本往桌上一拍。“话说……其实我也只是听说,没跟他打过交道。哎,你怎么连溶解度的公式都写错了?” “偏题了大哥!”真是急死人了。 “哦。”他重新拍一下桌子,“听说他小学时就很厉害,在三小读书时打遍天下无敌手,那一片地方的学生都听他的。他一人打十几个,不要命似的把人往死里揍,周围都没人敢上去拦他。太酷了!你知道外边的人都叫他什么?为哥,比他大的也这么喊。”他压低声音,“听说他爸是黑社会,黑白两道通吃。” “啊~~~~太牛了!”一一感觉血管里的血液流动得更加欢畅,脑子里自动把新同学父子转换到古惑仔系列影片中。“我去拜他为师。” “你干嘛?”嘉宇大惊。 她摆摆手,窜到后面去骚扰新同学。瞟到作业本上写着“覃为”两个字。“嗨,谭为!” 新同学懒洋洋地抬头眯着眼看她。 酷!!!狠!!!光是眼神就有武侠小说中“杀人于无形”的威力,如果动起手来,那还不得血流成河。一一谄媚地摇尾巴:“我叫丁一一。” “查查字典。”谭同学指着作业本上的名字挑眉。 “查字典?”一一茫茫然地招手把嘉宇叫过来,指着字问他,“读什么?” “谭为。” 谭同学咧嘴轻笑,从课桌里摸出一本汉语字典拍到桌上。 一一对学习不上紧,但对于感兴趣的事情异常有耐心,不打破砂锅问到底不罢休。整天缠着嘉宇和宋志刚追问牛人事迹,无奈两人跟他交往不深,那些热血沸腾的故事也只是道听途说,没有亲眼见到,真实情况还有待考证。 牛人不爱说话,怎样才能说动他跟着出去见识见识?她脑瓜子想破了都没想出个法子来。转机出现在第三天,放学时看见覃为拎着书包跟人打招呼。 又一个牛人!兴奋的目光随着转过去,大跌眼镜地发现居然是两面派。脚跟自动往后转。 “见不得人啊。”嘉宇揪住她骂,拖着她走上前。“你们认识?” “嗯,他爸跟我爸有生意往来。”谨言拍拍覃为的肩。 “啊是这样。” “两家爸爸有生意往来跟你们认识有关系吗?”一一很痴呆地问。 “这里面装的水泥?”嘉宇邦邦敲着她的脑袋。 “装的脑浆!”她瞪他一眼,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爸爸认识,儿子就认识?”这什么逻辑啊。 “一脑子草包,跳江里试试看能不能浮上来。”他为她的理解能力汗颜。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会游泳。” 嘉宇无话可说。 覃为干脆闪到一边闷笑。 “我爸跟他爸有生意往来,所以我们小时候见过几次面。”谨言笑着解释,“在新年宴会上。不过长大了就不喜欢去那种场合,说起来有好几年没见面了吧?” “三四年了。”覃为接过话。 “这么说你们很熟喽?”一一立即忘了刚才的蠢问题,小脸兴奋得闪闪发亮,瞅着两面派的面孔也觉得亲切了许多。 “很熟,熟透了。”覃为逗她。 “我跟他也很熟的!”她立即窜到谨言身边拉拉他的衣袖,“哦,是吧?”扭头又冲着牛人谄媚地笑,“大家都是熟人,都是好朋友哦。” 谨言受宠若惊,头一次听她承认是好朋友,真不容易啊。 15、15 黑社会最牛 黑社会果然有黑社会的风范,抽烟逃课不写作业,老师不敢说半个不字。走在路上时常能听到有人“为哥为哥”地叫,出去吃饭吃到一半遇见熟人,对方堆着笑跑过来喊:这餐我请! 一一和嘉宇对覃为崇拜得五体投地,恨不得跟着住到他家去才好,虽然崇拜对象成绩不怎么样,可这丝毫阻止不了两人仰视的目光。当然也因为他的关系,一一跟谨言之间达到最为和平的国共两党合作时期,不再动辄翻白眼骂人美帝国主义小日本。 中午吃完饭在教室休息,门外有人找覃为。两颗脑袋立即跟着过去趴在门框边看,仔细观察那两人的肢体语言,最后得出结论:肯定有架要打! 覃为回教室,身后跟着两条兴奋异常的尾巴。“有屁就放。”他不耐地开口。 “带我们去吧老大~~~”四只眼睛发出四道绿光。 “去哪儿?” “你就别装了,”一一眼神热切,“放学后你要去干什么,我闻都闻得出来。” “狗鼻子?”覃为走回座位上枕着胳膊睡觉。“别吵我,可不是好玩的。” “老大~~~让我们见识见识你的风采,啊?老大。” 老大睡得很香,不理睬旁边的唧唧呱呱。 两人讪讪地回到座位坐下,眨眨眼交换一个眼神。整个下午都跟在目标身后,目标去哪他们去哪,就连上厕所嘉宇也跟着,寸步不离。 “行了,烦死了你们。”覃为无奈地揉揉额角,“跟着去行,记住别在旁边起哄,离我远点知道吗,闭上嘴巴别问东问西的。” “哦~~~~是!老大!” “别他妈老大老大的叫,我又不是黑社会。” “是,老大!”啊,喊错了。一一捂着嘴瞪一眼偷笑的嘉宇,被老大赏了个爆栗。 刚到教学楼一楼,迎面碰上某张熟悉的脸孔,她立即自动缩到嘉宇身后,半晌才讪笑着点点头。不怪她不怪她,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去哪儿?”谨言笑吟吟地打招呼。 “出去转转。”覃为伸拇指比了比身后的尾巴,“两只小家伙都跟了一下午了。” “转转?”脸上的表情变化莫测。 怎么了?一一颇有忧患意识地瞪着程咬金。 谨言沉默两秒,笑着拍拍手中的书。“我看你还是自己去吧,带他们不方便。” “哎哎你说什么呢!”就说怎么觉得他不安好心!“跟你没关系,你干你的事去吧。抱着书干嘛?找老师啊,好好,再见啊~~~” 覃为看得好笑,咧着嘴不说话。 “你知道他要去干什么?”谨言皱皱眉。 “知道!知道也不告诉你!” 谨言忽而笑了,招手把覃为拉到一边耳语。 “哎,你别说我坏话!”一一有了不好的预感。覃为正好回过头来看她,脸上似笑非笑。“我们走吧,让人等着可不好。”她急急忙忙上前扯着他就走。 “算了,回家吧。” “啊?”什么意思?一一嘉宇面面相觑。 “今天不去了。我饿了,回家吃饭。”覃为笑嘻嘻地拍拍书包往楼下走。 嘉宇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我跟你一起。一一你回去吧,跟我妈说我值日。” 想甩了她?没门!一一顾不上旁边坏她好事的程咬金,冲过去揪着嘉宇的衣角不撒手。“老大,我也去你家吃饭吧?下次你去我家吃回来。” “今天不行,回去吧。” “是啊是啊回去吧。”嘉宇赶苍蝇似的甩手,“等我回来再讲给你听。” “故事有什么好听的,你别想一个人去!”她松开衣角死死抱住他的胳膊,任他怎么掰也没用,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了,打定主意就是要跟到底。 “松手!”嘉宇恼了。 她瞪着大眼对峙,不依不饶继续缠紧他。 覃为哭笑不得。“行了,嘉宇你也别去了,都给我回家。” “你松手!”嘉宇火冒三丈,奈何身上的牛皮糖黏性太大,怎么也揭不下去。眼睁睁看着目标扬长而去,他气得大吼,“丁一一我灭了你!” “你灭啊,别想扔下我跟他去打架!”一一不甘示弱吼回去。转脸对着谨言吼,“都是你,你跟他说什么?害我们什么都干不成!” 谨言摊开手:“什么也没说。”只不过提醒他,带了这次绝对有下次。覃为最怕麻烦,而依照这只调皮鬼的性格,她去了打架现场绝对会操起扫把冲过去锦上添花。 “你说了你就说了!” “……”他默默地转身走开。 “哎!哎!”就这么走了?不负责任的家伙!一一大怒,冲着他的背影拳打脚踢正来劲,脑袋被人捉住使劲摇晃,摇得眼冒金花。 “你这没脑子的~~~”嘉宇咬牙切齿,“要不是你老大就带我去了,你烦死人了烦死人!” “怎么怪我,要怪就怪两面派……啊头都晕了……郑嘉宇你想死啊……” 绝佳的机会就这么泡汤了,嘉宇怪一一拖他后腿,一一觉得是两面派坏她好事,两人言语不合,屡次上演真人版武斗。白眼和小日本两面派的称呼再次出现,一一对谨言刚生出的丁点好感荡然无存。国共两党合作了又分裂,分裂了再合作,但最终还是分裂了! 下午连着上了两节英语课,整个班级昏昏欲睡。 英语老师是个戴眼睛皮肤苍白的中年男人,声音尖细,讲起英文来又快又轻,听在耳朵里阴恻恻的。一一听他开口就起鸡皮疙瘩,英语成绩直线下滑。 明月对英语课也很烦躁,把言情小说藏在英语书底下偷偷看。一一趁老师在黑板上写蝌蚪文,回头把她的书抢过来,扔张纸条过去。 上书:星期天我看见你跟二班张涛逛街,他想牵你的手,你打了他一下。 明月拿圆珠笔狠狠戳前座的背,写:别乱说。 一一奸笑着写:老实交代,我都看见了。 明月大惊失色,下意识地左右看看。不好,如果不交代点什么,只怕下课后这只泼猴会想些什么怪招来逼供。只得硬着头皮写:他请我看电影,吃了一串炸干子,就这样。 一一写:就这样???杀杀杀!!!(后面画个骷髅头) …… 聊天持续到下课,一一心满意足地把纸条撕掉。终于套到话了,张涛后来还是牵了明月的手,送她回家时两人还拥抱了,可惜没有kiss。 “你有没有喜欢的人?”明月红着脸问。 “有啊,爸爸妈妈外公外婆嘉宇……”掰着手指头数。 “我是问那种喜欢,love,你懂吗你。哎,你跟袁敏就这么完了?” “没完呀,谁说完了。” 明月眼神里流露出怜悯。继第一任男友徐俊峰之后,丁一一又接连找了好几任,目前这一任是初二快结束时交上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初三一开学就看见袁敏跟班上女同学出双入对。大家都用眼神对他的前任女友丁一一表示同情,可同情对象一点也没有伤心的意思,照样笑嘻嘻的上窜下跳。 “他朝三暮四不好,你重新找一个吧。” “我正在物色。” “啊?”什么意思啊这是?“那……你想找个什么样的?” “什么样的……”一一托着腮两眼冒星星,“冷酷无情型的,又高又帅,平时不爱说话,一开口所有人都得听他的。手臂上有龙的刺青背上有虎,戴墨镜,黑西装黑裤子黑风衣,眼神锐利,扫到谁身上谁就发抖。身手厉害,跆拳道九段,腰里还别着一把枪,手下的人死光了他还没死,关键时候一枪打死对手。” “……啊,这不是黑社会嘛……”明月额头开始滴汗。 黑社会怎么了,她丁一一的人生必须轰轰烈烈,要是能找一个黑社会老大做男朋友,那有多威风!脚一跺地球都得抖三抖!袁敏多没意思,聊起打架浑身是劲,可真正看到街上有人骂娘干架,他有多远躲多远~~~ 覃为算是黑社会一份子吧?据说他爸爸在c城赫赫有名,看起来是个正经商人,实际上黑道白道两边都有人,手底下还管着好些夜总会歌舞厅。虎父无犬子啊,覃为也是个狠角色,在学校装得像只小绵羊,出了校门那叫一个威风。 晚上睡觉前,一一盯着墙上贴的纹身古惑仔郑伊健的贴画出神,心想要不要找覃为当男朋友试试?啊,不行,兔子不吃窝边草,再说他拳头太吓人,万一哪天惹到他了只怕会一命呜呼……有了,五班的姜胜也是个人物,经常打架身手应该不错。好,就是他了。 16、16 表白? 放学铃一响,一一捞起书包就往五班跑,没看见人,撒腿跑到校门口才瞥见姜胜蹲在石头大狮子旁抽烟。 “小心让老师看见了。”她抢了烟扔进花坛,“这么快就出来了?逃课吧。” “徐娘娘的课,他不管。”徐娘娘教生物,男的,肤白唇红,性格温和不怎么管学生,是初中部最受人爱戴的教师之一。“咦,你这怎么了?”姜胜指着她额头的青印子。 她慌忙捂住。“不,不小心,磕的。” “昨晚掉床底下砸的。”嘉宇赶上来冷嘲热讽。这丫头睡觉不老实,经常睡到半夜从地上爬起来,丁爸每天晚上都要去女儿房间看个两三次。 “滚~~~”她恼羞成怒。真是的,一整天就听见同学问东问西,这臭小子不厌其烦地作答,搞得全班都知道她摔着脑袋了!“姜胜,今天去哪儿?” 姜胜捂着嘴笑了半天才说:“去舞厅。” “好啊……呀,忘了,嘉宇你妈说让我去吃烤鸭的。” “不给,就知道吃吃吃。”吃那么多没见长智商,跟个脑残似的老从床上掉下来。嘉宇转身对姜胜说,“我也跟你去吧。” “你去干什么?”一一擂他一拳,“回去给我留点……” “姜胜!”对面跑过来一个烫波浪头的女孩,两只眼眶涂得黑黑的,“怎么搞的,这么慢,大家都在等呢,还不走?” “走……啊,谁打我?!”一一欢喜地抬脚就走,后脑勺被敲了一记爆栗。 “去哪儿,嗯?”覃为扬着手又敲她一下。 “为哥!”姜胜和波浪头恭敬地齐齐叫了一声。 一一张牙舞爪地想还手,看这架势又放弃了,摸着脑袋努力做出哀怨的表情:“嘉宇,老大打我……”晚上被砸,今天又被敲~~~ 嘉宇憋着笑扭开脸,很明显内心十分雀跃。她气不过,伸爪子狠狠挠了他两下才解气,眼珠瞄到老大身后还跟着某个不速之客,立即附送两只卫生球。 “该上哪的上哪,该回家的回家。”覃为掏出一只打火机咔咔拨着玩,漫不经心地说。 姜胜一愣,随即朝一一笑笑:“忘了,今天还有事,下次去。” “啊?” “走了。”他揽上波浪头的肩,朝众人挥挥手。 “舞厅不去了?”一一颇感失望,想想还有烤鸭等着她,心情倒也没那么坏。“那就下次吧……哎,那个那个谁,你帮我看着姜胜,不能让他抽烟!”她朝波浪头喊。 覃为好笑地看着她:“舞厅没什么好玩的。” “你哪都不带我去一点意思也没有!哎,你来干嘛?”斜眼瞟向不速之客。 “刚好路过。”谨言笑笑。 路过?她从鼻子哼一声,直觉这次去舞厅泡汤跟他有莫大的关系。 “这怎么了?”额头怎么青了一块?谨言皱起眉拨开她的刘海。 嘉宇噗哧一声笑了。“昨晚……” “我要吃鸭子我要吃鸭子!”一一蹦过去捂住他的嘴。 “昨晚掉下床摔的。”覃为慢条斯理地解说。 谨言愣了塄,露出一副费解的表情。 “……我把鸭子全吃光,骨头都不剩!”郑嘉宇这只大嘴巴~~~一一气冲冲地撒腿就跑。 嘉宇慌忙追过去。“你敢,看我不灭了你……” 两个冤家吵吵闹闹地走远,覃为把视线转回来,眯起眼似笑非笑地看着谨言。 “你看什么?” “没什么。” “那你还看!”一贯温和的斯文人难得有恼羞成怒的表情。 覃为笑眯眯地拨着打火机。“明天有什么活动?” “打篮球吧,好久没打过了。” 星期天,阴天,没有大太阳当头照,是个打篮球的好天气。 说是打球,不如说是覃为一个人的独场秀,谨言站在场中央发楞,半个小时内连一个球都没进。后来覃为把球抛过去他看也不看,垂着双手任球砸。 “唉。”覃为无趣地坐到地上,“行了,喜欢她就去跟她说吧。” “……胡说什么。”谨言抬头看天。 “当我瞎了啊。昨天你跑来跟我说丁一一要跟姜胜出去混,请问老弟你是什么意思?” “我那是……怕她学坏。” “哦,思想真高尚。丁一一跟我混你就不怕?” “……”谨言满脸通红,不知道是打球打的还是被他的话噎的。“你哪看出来了?” “我来你们学校就知道了。”覃为眯着眼从裤兜里摸出一支烟点着,“你一看到她眼珠子就不会动,黏在她身上抠都抠不下来,还跟我装。” 有这么明显?还是这人的眼睛毒?谨言汗了一把。“她……什么都不懂,还跟男同学勾肩搭背的,看了心烦。” “烦什么烦,跟她坦白吧,大男人怕什么,再不说她又找别人去了。”虽然都是些男(逗号)朋友,看见了也够折腾人的。 “她现在讨厌死我。” “讨厌你也得说,老藏在心里舒坦啊?” “你看她根本就不懂。” “不懂就一直说,说到她懂为止。” “她还小,才十五呢……” “十几岁的人了小什么小,古时候这么大的女人都生孩子了!” “我……” 覃为猛吸两口,把烟屁股弹出老远。“你是不是男人?是男人就说出来。” “我说。”谨言豁出去了。 天快黑时一一才回来。本来是跟嘉宇一起出去的,后来他被男同学拉去游戏厅打游戏,她不爱玩那种,屏幕上打打杀杀远不如真人真刀实枪地干,所以自己上街乱逛,买了满怀的明星贴纸和漫画书先回家。 树底下立着一道高瘦的身影,她猫着腰准备从墙角偷偷溜进楼里,身后传来一声呼喊。真背时,居然被看见了!“有事?”不情不愿地转过身。 “嗯,有事。” “什么事?” “我……你好吗?”谨言想抽自己两下。 你好吗?!她下意识捂住额头:“有屁快放!我还要回家吃饭。” 粗鲁的四个字把刚涌到舌尖的话又咽下去,一紧张就变成另一句:“头还疼吗?” “不疼!” “哦,不疼就好。”看她不善的眼神,谨言聪明地换了话题,“你去哪了?” “上街。”下巴点了点怀里的东西。 “我看看行吗?”他拿起东西一件一件地看,有会叫的绒布小狗,花里胡梢的珠子项链,还有港台明星的画报。“郑伊健呀,我也喜欢。” “我喜欢周润发,看这张。”一一两眼放光地展开另一张,这幅比别的都要大。“他演的英雄本色知不知道?我找了一下午才找到的,累死我了!你看他抽烟的样子,呵呵,帅吧?连覃为都比不上他。” “……帅。你很喜欢?” “当然,黑社会呀,酷毙了!古惑仔那个电影你看了没有?陈浩南怎么样,够帅吧,不过我觉得还是小马哥更厉害,嚯嚯嚯!”说起偶像她唾沫横飞,抡着细胳膊细腿摆poss,“叼牙签的动作酷吧,点烟用钱烧酷吧,黑风衣黑墨镜酷吧!啊啊还有纵横四海里面那个谁,坐着轮椅能跳舞还能偷钥匙,最绝的是偷画那段,哗啦啦咯吱咯吱就摇着轮椅过去了……呼哈!一会溜到这边一会溜那边……嘿哈!哗!唰唰!太酷了……我告诉你,将来我一定要找个这样的,当押寨夫人也行……嚯嚯!嘿哈!呼~~~~~~”半眯着眼含胸收腹双手翻掌往下收势,全套武打动作终于完毕。 呵呵哈哈的语气词谨言听得头晕,后面有句话更让他觉得心惊肉跳。“你这只是对英雄的一种崇拜,其实现实生活中没有这样的人,那都是导演杜撰出来的。再说,你将来……”他咳了一声,“要找也要找个好人,黑社会不是你想象中那样。” “谁说的!你不懂欣赏,覃为不好吗?不好你还跟他做朋友,不要污蔑我最喜欢的老大!”就知道找她肯定没好事,浪费她时间表演中国功夫。 “你喜欢覃为?”乱套了乱套了…… “当然!” 谨言仰天轻叹,喃喃:“你到底知不知道‘喜欢’表示什么意思啊。” “怎么不知道?” “我看你就不懂。” “哈,我不懂你懂是吧,你厉害,你解释那什么意思?” 他低头认真地看着她的双眼:“喜欢就是,对某个东西或者某个人,非常喜欢。” “是啊,解释啊。” “比如说,我喜欢爸爸妈妈,我喜欢篮球……”咦,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接着说。” “……喜欢……就是喜欢,i like this……就是说,比如说,我喜欢这个东西,我喜欢……啊不是……”绕晕头了。 “哈哈~~~”一一叉着腰狂笑,“解释不了吧?还说我笨?嘿嘿~~~”太爽了,年年考第一的优秀三好生连个词语都解释不了。 “不是啊一一,我有话想跟你说,我喜……” “回去翻翻字典!肚子饿了拜拜~~” “……欢你。”声音太小,那道身影已经蹭地窜上楼梯不见了。 来找她好像是为了表白吧?为什么会变成解释词语……谨言沮丧得想一头往树上撞去。 17、17 嘉宇的情书 “说了吗?” “说了。” “她什么反应?” “她……回家吃饭去了。” 覃为闭上嘴没吭声,表情没什么变化,可手里抽了一半的烟在指间抖啊抖。 谨言羞愤难当,发誓再也不提起这个话题。 因为两面派表达了对黑社会的鄙视,一一对他的仇视再度上升,碰见他就躲,躲不过就翻白眼,如果白眼还是没用,她就高吼坚决打倒一切帝国主义!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 下午最后一节是生物课,老师举着书本自顾自地念叨,对讲台下的躁动无动于衷。 嘉宇拿圆珠笔在同桌的耳垂上画圈圈,终于把酣睡中的人弄醒。 “回家咯!”一一拽着书包准备走,猛然发现老师还在,赶紧又坐下来。“你有病啊,怎么坐我旁边来了?” “我无聊。”不动声色地收起笔。 确实有够无聊的。一一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还有二十分钟才下课。 明月看着蒙在鼓里的人偷偷笑,戳了戳两人后背:“哎,听说没,童骄阳又跟男朋友分手了,这可是第四任。” “真的?”两个脑袋立即扭过去。童骄阳是四班的,个子高高很漂亮,小小年级也懂得打扮自己,学校里有不少男生追她,听说还包括初一初二的学弟。 “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她这个男朋友啊读高二,跟谨言一个班,长得挺帅的,家里又有钱。当然了,比不上谨言。” “两面派长得帅?”一一不以为然。 “你有没有审美观哪。”明月很同情她,这孩子找的男朋友一个比一个不如,连崇拜对象都是欧阳锋。“来看看嘉宇,仔细看,他帅吗?” 一一瞪着两只骨碌碌的眼珠迎上去,几乎贴到嘉宇脸上。被观赏的人立即嫌恶地扭开脸。“帅个屁!”天天横眉竖眼的帅才怪。 “你完了。”明月叹息,“你知道嘉宇在学校多受欢迎吗?他都收了这么多情书了,这么多!”两手夸张地比划出一个高度。 “我怎么不知道?嘉宇你收了情书我怎么不知道?”一一惊叫起来,老师双目炯炯地咳了一声,她赶紧把头趴在课桌上回头冲明月挤眉弄眼,“你看见了?” “嗯。那女生我不认识,来送了好几回信,谁叫你老是跟覃为聊天没看见。” 一一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有这么重大的事情发生,就不应该缠着老大要他讲以一敌十的英雄壮举,听故事什么时候听都行,收情书可得看准时机啊。 “别到我妈跟前胡说八道。”嘉宇竖起眉毛警告她。 “那你给我看一封,让我学学。” “都说了是情书,怎么能让你看。” “看看嘛,就看一眼……”哀求无用,大众情人翻着白眼就是不理她。一一只好愤愤地转头找人诉苦,“檬檬,嘉宇收情书了你知道吗?” “仔细听课。”隔着过道的贺檬无动于衷地盯着黑板,眼珠都没动一下。 “你都能倒背如流了还听什么听。” “再听一遍。” 真是个好学生!“你知道都是什么人给他情书吗檬檬?” 贺檬终于扭头看她一眼:“不知道。”脑袋摆正又当好学生去了。 “檬檬檬檬……”唉,算了不打搅她听课了。扭回去继续八卦,“刚刚说哪儿了……哦,说到童骄阳找男朋友,她到底要找什么样的?” “听说她喜欢的是~~~”明月八卦兮兮地停了停,“上官谨言。人家不理她,她就找他们高中部的做男朋友,一有空就跑去找谨言。哦谨言谨言,我也喜欢。” 真没出息,居然喜欢那种两面派!一一难以接受地瞪着两眼冒粉红泡泡的同学。 “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你问她?”嘉宇拍宠物似的拍拍同桌的头,“别问了,就她这整天一休哥一休哥的智商,回答不了你这么高深的问题。” 一一怒:“你侮辱我!我喜欢小马哥!” 嘉宇明月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别开脑袋。话不投机半句多。 老师刚吐出“下课”两个字,一一就利落地翻过一排排桌椅趴到嘉宇桌上,伸手往里掏东西。才瞧见粉红色的信纸边就被早有准备的情书主人抢去,额头还被狠狠敲了一记爆栗。 “啊~~疼!给我看看,你小气死了郑嘉宇!” “情书是随便给人看的吗?” “借鉴一下不行吗,学会了将来给我男朋友写。” “不给。” “给我给我……” “有本事来抢啊,来啊。”嘉宇高举着情书挑衅。 一一扑过去垫起脚尖,沮丧地发现他不知不觉已经高了她许多,再加上抬高的手臂,她这一米五几的个子只能昂着头望洋兴叹。“不看就不看~~~”认清形势后撅着嘴折回贺檬身边,“那些情书什么时候送的呀,我都没看见人,长得漂亮吗?” 贺檬慢吞吞地收拾好书包往教室外走。“不知道。” “你跟嘉宇前后桌你都不知道?” “我忙着写作业,没功夫看。” “不是吧檬檬,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居然不关心,你没看好我们家嘉宇!” 贺檬轻笑一声:“他又不是我什么人,我看着他干嘛?” “他是……”话没说完后脑勺被敲了一下,回头一看是老大。“老这么打会把我打白痴的!” “你就是白痴。”覃为眯着眼居高临下地看她,“不想听我讲故事了?” “想听,可檬檬……嘉宇他……” “给你两个选择,听我讲还是听贺檬讲,选a还是选b?” “呀,老大英语进步了,”一一崇拜得两眼冒星星,“ab两个字母念得真地道。” 覃为低声骂了句脏话,不耐烦地皱眉。“到底听不听?不听我回家了。” “听听听!”拳脚功夫的吸引力远比情书要大,她立即亦步亦趋地跟到老大身后。 听太多故事的结果就是,期末考试考砸了。 家长会刚开完,丁妈抖着成绩单在校门口就开始训话。“你看你这英语,怎么上课的!嘉宇怎么考了九十多分你就不及格?你说,你脑袋里都塞了些什么?” “我看我们英语老师不顺眼……” “怎么不顺眼?又不是非洲的猩猩大象,啊,难道还要长得跟蔡国庆似的你才听课?送你读书不是来看人的,是来学习的你知不知道!” 一一搭拉着脑袋偷笑。妈妈就迷蔡国庆,电视上有他唱歌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看你怎么考高中!”教训完,丁妈拉着郑妈的手发牢骚,“这孩子怎么回事哦,都初三了还天天看动画片看小说,练什么凌波微步,脑子里根本就是一团浆糊……” 两家小孩在一旁互相瞪眼,以眼神交流思想。 没事干嘛考那么好! 嫉妒了吧? 嫉妒?等会掐你! 来掐啊。 你以为我不敢?等着…… 正想扑过去发泄怒气,郑妈开口了:“嘉宇啊,寒假在家好好帮一一学英语。” “不,”嘉宇想都没想就拒绝,“我给她讲题目,她烦了就掐我。” “你那是讲~~题目?说不了两分钟就吼!”一一反驳。 “谁叫你不耐烦的样子!” “明明就是你板着脸……” 又吵起来了,好的时候恨不得同穿一件衣服,吵的时候恨不得把对方剁碎了做包子馅。两位妈妈看得直叹气。 “张阿姨李阿姨好。”彬彬有礼的声音。 回过头,上官谨言微笑着站在身后。郑妈笑盈盈地拍拍他:“是谨言哪,听说你期末考试又是第一,好几个满分呢,真厉害。” “您太夸奖我了,嘉宇也考得不错啊。李阿姨,一一考得好吗?” 丁妈叹口气,都不好意思把成绩单拿给他看。“你看她这英语,真是……”丢脸死了。 谨言扫了一眼,嗯,理科还行,只有英语挂了红灯。“李阿姨,您要是允许,我寒假给一一补课行吗?” “不行!”互掐的两人同时迸出两个字。愣了一秒继续互掐。 “给我老实点!”丁妈皱眉警告女儿。扭头感激地拉住谨言的手,“这怎么好意思,你都高二了学习也紧张,哪来那么多时间补课。” “没关系,我寒假也没什么事。” “还是太麻烦你了,再说你爸妈……”他父母同不同意这事?还有,补课总得有点什么表示吧,现在请一个家教都得每小时几十块呢。 谨言明白她的意思,笑笑说:“您别说这么见外的话,我跟一一从小一块玩,都在一个院子里长大,没什么麻烦不麻烦。其它的您都别多想,要是她成绩上来了,我们都高兴是不是?其实她很聪明的,只是不太用功,爱玩了点。要是嘉宇想来玩,也欢迎。” 一席话说的两位妈妈眉开眼笑。 嘉宇望着一一的眼神充满了悲悯。 一一则又想掐人了。谁跟谁从小一块玩?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丁妈喜出望外,拍着谨言的手笑得满脸开花,“我家一一玩性大,她要是不听话你就骂她,打也行,反正这丫头皮糙肉厚的打惯了。丁一一你过来!” “认老师了。”嘉宇在旁边哼哼。 又想掐了是不是?一一以眼神警告他,夹着尾巴蹭过去装乖顺。“上官老师,您是到我家补课吗?”来吧来吧,打得你满地找牙。 “怎么好意思叫谨言跑来跑去!”丁妈沉声。“去他家,谨言安排个时间,你给我老老实实呆着,要是不听话,叫你爸打你。” “妈~~~~我怕影响谨言哥哥的学习~~~~” “没事,每天两三个小时就行了,影响不到我。”谨言微笑。 “我怕影响上官伯伯他们休息~~~~” “不要紧,他们一般都不在家里,再说还有楼上楼下。” “妈!”乖顺再也装不下去了,一一苦唧唧地哀求,“不去行不行,我在家自学。” 丁妈冷冷笑:“不去?你有那自学的脑细胞吗?” 不好,老妈开始磨牙了,这是濒临发飙的征兆。她视死如归地点头答应。 18、18 第一次亲密接触 九点半,一一瞪着前晚熬夜看漫画书形成的两只熊猫眼爬起床,冲到卫生间洗脸刷牙,嘴里嘟嘟囔囔骂着某个复姓老师。热好饭菜,冲到隔壁把嘉宇扯过来吃饭。 这些天嘉宇都跟同学在外面玩,广播里天天放“xxx滚轴溜冰城”的广告,他们就天天过去捧场,摔得鼻青脸肿的回来,还以为在外面被人打劫。第二天照样兴高采烈地出门,只留下她一个人惨遭补课的折磨。 “今天带我去吧。”殷勤地往他碗里夹腊鸡块。 “你不是要补课吗。” “要不你跟我一起去他家,要不你带我去溜冰……” 嘉宇撇嘴:“我才不浪费时间。再说我们都是男的,不带女的。” “什么男的女的,根本就是你技术不好怕我看见了丢脸!带我去。” “不带。”激将法没用。 一一气得直咬牙。“你就是技术不好,昨天又摔了吧,啊?我都听见你在隔壁叫疼,哎哟哎哟的,学了这么久还是不行吧,有本事让我看看你学得怎么样……” 他不为所动,挑出腊鸡块往嘴里塞。 “天天溜冰多浪费钱,我觉得还不如去走亲戚,有压岁钱呢,这是进帐;溜冰是花钱,是支出。赚钱的机会难道就这么让它跑了?”换个理由说服他留下。 “谢谢你的分析。”嘉宇同情地看着她,“我妈奖给我两百块钱,因为我进了班里前十名。丁一一同学,你还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吧。” “……鸡肉吐出来!我特意留给你的,你就这么对我!”扑过去掐他脖子,“吐出来吐出来!” 他眼疾手快又捞了几块鸡肉塞进嘴里,两手一拧就把她按在沙发上动弹不得。一一像只螃蟹挥舞四肢,无奈双方力量悬殊太大,只能大声叫骂过过嘴瘾。 “唉!骂吧,可怜的丁二,你也只能嘴里骂骂了……” 讨厌的郑嘉宇!一一含着两泡泪哭不出来。现在臭小子的成绩像坐了电梯似的直线上升,从郑妈合不拢嘴的表情就能看出这小子在家有多受宠。更可恨的是,个头也长了,她站得笔直都只能到他耳朵边,打起架来吃亏的绝对是她自己……人生的双重打击。 到了谨言家的小洋楼前,还没按电铃门就开了,老师笑吟吟地立在眼前。 为什么他也长这么高?!比嘉宇还高……心里的悲愤又有如泉涌,她翻着白眼踏进客厅,留下小老师呆在门口纳闷:才刚来就惹她了? 谨言给她榨了杯新鲜橙汁放到桌上,翻开英语书讲解语法。“介词很容易搞混淆,但有规律可寻,比如早中晚用in,几点几刻用at,还有常见的习惯短语,be interested in,be used to,at school……” “你平时都吃些什么?”一一打断他的叽哩呱啦。 “嗯?”他愣了愣,“吃饭呀。” “什么饭?” “米饭。” 说了也白说~~~“那你都吃些什么菜?” “都吃。” 还是白说~~~耐着性子继续问:“青菜?肉骨头?萝卜?鱼?” “我都吃。我不挑食。” 一一瞪大眼睛看了他三秒,总结道:“你是火星人。”对,长得高的都是火星人,她是地球人,所以挑食也没什么不对。 谨言对她的胡言乱语早已习以为常,盯着英语书继续讲。讲了几分钟合上书。“其实我觉得语法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词汇量和口语练习。” “不重要干嘛要学?还要考试。” “这就是中国英语教育的误区,总把语法知识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名词动词介词翻来覆去地考。国外的小孩可不是这么学的,他们最注重口头表达。” “国外小孩出生就讲英语……我们老师说语法重要它就重要。” 咦,转性了?谨言颇感新鲜。“现在怎么学乖了,这么听老师的话。” “什么叫学乖了,我是好学生!你以为就你是好学生啊。” “对~~~~”拉长声音附和,“你是好学生,从不迟到上课聊天睡觉让老师生气,不知道你们班经常站墙后面的人是谁。” “那是覃为!”一一翻个白眼,端起橙汁喝精光。“我背单词,你别打搅我。” “等会背,先练习英语对话。” “我们老师说要背单词,到底听谁的?你去那边看书,不许出声。” “行,你背吧。”谨言被打败了,“半个小时后我叫你。” 隔两分钟回头看她一次。不错,高举着书念念有词。再看,还在背。再看……啊,认真背单词的人已经歪在沙发扶手上闭眼睛了,英语书压在脸侧。 “一一?”他轻轻推了推她的胳膊。 没动静,再推。还是不醒,嘴吧唧两下,英语书上粘着亮晶晶的口水。 谨言无奈地笑笑,抽出纸巾帮她轻轻擦嘴。 好像从来没这么近距离地看过她。眉毛有些浓,但显得英气。睫毛不翘,但又长又密像两排梳子。如果睁开双眼,就可以看到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滴溜溜转,转一圈生一个主意。鼻子不高,小鼻头翘翘的,鼻梁上还散布着两三颗小雀斑,显得俏皮可爱。红润的小嘴微微嘟着,没了平时瘪嘴呲牙的怪模样,他真想……想亲…… 谨言被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大跳,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按在她的嘴唇上。 ……没事没事……当一回小人没事吧哦?四周仔细扫视一圈,窗口门外都没人。心脏咚咚咚打鼓似的狂跳,他按住胸口深吸一口气,慢慢慢慢地弯腰凑过去…… 吻到了。 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大脑一片空白。再来一次吧。慢慢慢慢地再次吻上去……这次停留久了一些,唔,好像是甜的。 “嘿嘿~~~”被吻的人发出笑声。 “干嘛呀。”一一对面前靠得很近的脸表示不满。 “你刚刚在笑。”谨言低着头声音很小。 “笑了?我刚刚梦见吃冰激凌,真甜……都怪你,靠这么近干什么,把我吓醒了!” “嗯。” “你赔我的冰激凌。” “嗯。” 有问题!明显躲闪的态度让一一起疑心。“你低着头干什么,做错事了?” “没有。” “还说没有,你脸都红了。”目光往桌上一扫,指着他大叫,“噢~~~我说呢,你做错了事还不承认!” 被发现了?!心跳开始停工。 “你喝了我的橙汁,你趁我睡着了偷喝我的橙汁!”她指着桌上的空杯子悲痛万分,“你怎么这样啊,想喝自己弄不行吗,干嘛喝我的!” ……心跳开工。“我再给你榨一杯。”拿着杯子逃也似地冲向厨房。 新鲜的橙子扔进榨汁机,橙色的液体在里面旋转翻腾,谨言疯狂乱跳的心脏终于慢慢平静下来,刚刚吓死他了……端着杯子正要出去,突然想起一件事: 那杯橙汁明明就是她睡着之前自己喝光的。 19、19 解放啦! 一个寒假的补课不是白补的,头次月考成绩出来,一一的英语突破了九十分(虽然总分一百二)。丁妈乐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地夸谨言教学有方。 “不用补课了吧?” “不用了?你知道嘉宇打多少分吗,一百零九,比你高了近二十分!还有你这化学,退步了是不是?听好,星期天给我乖乖去谨言家,不许放松听到没有?” “啊?”都怪那个两面派,莫名其妙跟老妈承诺可以周日去他家补习,任何科目都行,老妈开心得捡了元宝似的。“总不能让我一直都这么紧张吧,我紧张就睡不好……” “怎么不能紧张?你们班谁不是在努力学习?一一啊,”丁妈苦口婆心地劝说,“就快考高中了,就算你天天不睡觉也得熬过这几个月,等你考上了,妈带你去上海北京玩怎么样?啊,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考上高中你就带我去?” “嗯。” 眼珠转了转,一一对着墙壁狂笑。 名师出高徒,谨言倾囊以授,一一脑瓜子也不笨,拿着各种试卷拼命做习题,随后的几次月考和期中考试,除了英语还是勉勉强强,其他几门成绩扶摇直上,名次慢慢升到班里前十五名,把丁妈欢喜得天天炖补品给她吃。 最后一次月考试卷发下来,一一兴奋地差点把教室掀了,化学呀化学,那么难的分子式结构式,居然考了全班女生第二的好成绩,只比贺檬少一分。 “你妈该给你炖燕窝了。”贺檬笑嘻嘻地说。 “哈哈,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一一眼里闪动着崇拜的光芒。贺檬的成绩从没掉下过年级前五名,是她做梦也爬不过去的珠穆朗玛峰。“我的目标是~~~踩着嘉宇的肩膀站到你身边。” 未来被踩的人立即丢过来两只卫生眼。 “嘿嘿,嘉宇,我刚刚用的比喻,不是真要踩你。” 多此一举的解释又换来卫生眼。“我不是文盲。” “你是盲流……”胡言乱语气得嘉宇跟窗边的同学换了座位,一一牛皮糖似的又跟过去,“哎,这次我追上你了。” 周围起码有十个脑袋齐刷刷地转向这边。 啊,有歧义。“我是说成绩追上你了。” 想听八卦的脑袋们又缩回去。也是,他们俩从出生一直混到现在,跟亲兄妹似的,两人之间出状况的几率等于火星撞地球。 “你说我妈会不会奖励我?上学期你妈给你两百,你猜我妈能给我多少?” 嘉宇很认真地伸出一个巴掌。“加五十。” 两百再加五十……丁氏拳狠狠揍在他背上。“你想死啊!” “你才想死!”他立即反攻将她按在桌上动弹不得。 “丁一一,你化学怎么学的,告诉我秘诀吧。”邻座女生凑过来。 “啊,臭小子松手……谨言教的!” “哪个谨言?” “上官谨言!” 周围一片抽气声。“真的假的?” 还煮的呢。一一正跟嘉宇较着劲,没心思回答这种真假问题。 听见后排女生窃窃私语:“你们听她吹,上官谨言哪有那么多时间帮她补习。哎你们知道吗,他跟他们班周婷走得很近。” “嗯,上次我还看见他们走在一起,他们上学放学都一路。”立即又有女生加入八卦阵。 “那才是郎才女貌……” 豺狼虎豹吧?跟在两面派屁股后头当学生,她还真不想承认,没面子~~~一一跑回座位上抱着数学试卷跟嘉宇坐到一起,耳朵里还听见女生唧唧喳喳谈论校园风云人物的八卦。 “哎你说,两面派喜欢什么样的人?”手指戳戳他。 嘉宇头也不抬。“温柔贤惠的,反正不是你这种,猴子似的连我都不喜欢。” “你不喜欢我啊,那你还到我家吃饭,腊肉都吃光了。”她恨恨地拿笔戳他手背,“吃人家的嘴短知不知道?还不说点好听的,我难道就不温……”说出来自己都觉得汗颜,赶紧改口,“我会做饭,也算贤惠吧?” “是啊真贤惠,煮个饭还能忘记按开关。”过年时请他们去吃饭,这孩子喜滋滋地淘了米把电饭煲插头一插,看电视去了,等丁妈炒好菜一看,水还是水米还是米。 “那都什么时候的事啊……”一一出乎意料地没跟他计较,两眼紧盯着试卷上的方程式。“你觉得他喜欢谁?” “周婷啊,还用问吗你这什么脑袋。从小一起玩到大,住得也近,又在同一个班,这叫门当户对懂不懂?” “哦。”怎么回事,题目老是解不出来。心头的火立即往上窜,她把钢笔往桌上一扔,“他妈的!” “你有考前综合症吧……啧,卷子都弄脏了。”嘉宇手指抹着试卷上的墨水,越抹越糟糕,干脆扔了。 “这道,解不出来。”拽过他的试卷指着试题。 “昨天上课不是讲过了吗,你又神游到哪儿去了?” “讲过了?” “自己看笔记!” 一一低头仔细研究了一会,两分钟就解开了,心情大好。“哎,我跟你也从小一块玩到大,还住隔壁,我们也门当户对呀。” “……我还想多活几年。”嘉宇一脸恐惧地抱着书本走开。 七月,中考如期而至。 八月,各高中学校的通知书陆续发放。 名扬初中部的大部分学生照常升上高中部,包括郑嘉宇、覃为、贺檬、邓明月等等,有少部分考的职高或中专。丁一一同学另劈道路,捧着通知书呵呵傻笑。 市一中!虽然很不舍一帮老同学,还有最崇拜最尊敬的黑社会老大,但是,最重要的是~~~~她终于摆脱上官谨言的阴影了!! 所有人都大感意外,嘉宇把她堵在家里暴打一顿,贺檬几个女生围着她痛斥声讨,丁妈也急吼吼地跑到教育局询问能不能改学校。当然改不了。而且女儿考上重点高中了,她得兑现承诺。 去青岛前一天,一一在楼下碰到小老师,笑嘻嘻地跑过去请安。“谢谢你对我的辅导哦,要不是你,我恐怕考不上高中。” 谨言黑着脸不吭声。 “干嘛不说话?”奇怪,连平时惯有的温和笑容都没了。“考得不好?不对呀,你还是年级第一。那就是为高考发愁?还有一年呢,你急什么……” 他掉头就走。 “哎哎,我要去青岛旅游了,要不要我带什么东西给你?” “你要去青岛?怎么没告诉我?” “现在不是告诉你了吗,我妈答应我的考上高中就带我出去玩,明天就走。啊~~~青岛,”她两眼陶醉地闪星星,“啊~~~海滩,啊~~~贝壳,啊~~~我的梦幻之地我来了~~~啊~~~” “去吧去吧,别回来了!” 冲天的怒气把飘到海滩的魂魄招回来。“你怎么了,生气了?” 谨言紧抿着唇,乌云遍布的脸色表明确确实实心情不好。 为什么生气?哦对了,明月说小两口总有吵架的时候,该不是……“你跟周婷吵架了?”她满脸八卦的神情。 谨言暴走,丢下一句:“我生我自己的气,跟我自己吵架,行了吧!” 这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嘛~~~一一不敢苟同地喃喃:“我就说你是火星人……” 20、20 悲惨的高中生涯 市一中的校规校纪严厉程度不比名扬差,甚至更厉害。 每天必须穿校服,胸前别上写着学号班级姓名的胸牌。记住,不能别太歪,否则被主任书记之类的看见了,训话五分钟。 早晨七点上早自习,校门口有值日生记迟到。 早自习分语文和英语两种,要大声朗诵,别低着头打瞌睡,更别看其它小说,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窗口会飘过教导主任的倩影。 上完两节课后是二十分钟的课间操,各班级班主任虎视眈眈地站在旁边监督。动作要整齐!打起精神来!软绵绵的打太极拳哪! 星期一的课间操改为升国旗,任何人包括老师均不得缺席。肚子疼?抬过去! 中午集体在大食堂就餐,六个人一桌,只能就地完成,不准带饭菜出食堂,当然更别想躲在教室寝室吃。 下午四节课,休息两个小时后再上晚自习,不能缺席,有专人统计人数。 课堂上不准睡觉不准聊天不准吃东西不准看小说不准扭来扭去,课间休息不准在走廊上打闹,寝室里必须保持干净,不准不叠被子…… 上述规定如有违反者,扣分。 扣分有什么了不起?当然很了不起,各班有各班的惩罚方式。有的罚钱,扣一分罚五块没商量;有的罚写检讨书,两千字以上,声情并茂地在讲台上朗读;有的罚打扫卫生,别人都吃饭去了你就在这儿抹桌子吧;有的罚家长,某段时间累计扣上多少分,二话不说请家长来参加□□会。 一一来学校一个月,已经孤零零一个人擦了两星期黑板、拖了两次教室的地面、抹了一次楼梯扶手、扫了一次教室门前的花坛。 放月假回到家,她扑过去抱着妈妈嚎:“妈,我不寄宿了!” “交了钱的怎么就不寄宿了?” “你看我这脸两边,都陷下去了!” “哎呀还真瘦了……”丁妈心疼地摸着女儿的脸。 “你跟我们老师写个条,就说我不寄宿了。”本来就是图新鲜,以为跟一大群人睡一个屋子很好玩,谁想到学校有那么多变态的规定。 “那上学放学怎么办?那么早去,晚上还要上晚自习。” 一一嘿嘿笑:“走读生的晚自习自愿上。我算过了,从家里到学校骑车才二十五分钟,以后早睡早起身体好~~~” “哦,闹半天你就是不想上晚自习啊!”丁妈怒。 “哎呀妈,我想死你了……” 尽管不齿女儿的不思进取,也心疼寄宿的那几百块打了水漂,丁妈还是架不住女儿的撒娇哀求,打算跟班主任捏个理由放一一回家住。再说,在学校才过了一个月人就瘦了一大圈,等学期结束,只怕就剩下骨头渣了。 这天是星期六,名扬高中部的学生晚上都得上晚自习。一一跑到校门口等人,看到熟悉的身影立即飘过去从后面搭上两只爪子。“拿~~命~~来~~~~” “吓!”嘉宇吓得头发都竖起来了,待看清楚人,掐着她的脖子直晃,“知道回来了?知道回来看我了你这叛徒?” “啊咳咳……松手……嘉宇我想死你了,呜呜……” “想个屁!隔学校那么近还寄宿,我看你是想闭关修练成仙。” “下手真狠……”一一揉着脖子抱怨,“我告诉你,下个月我就不寄宿了,那什么破学校,你也不去看看我!知道我过的什么日子吗,不是人过的!” “嗯,”他点头承认,“你本来就不是人。” “不是人能跟你说话吗?” “鹦鹉也能说话。” “你咒我是鸟,郑嘉宇你活腻了……” 唉,见面不到两分钟又掐上了。贺檬拎着两只书包站在旁边直叹气。 “……檬檬明月!”斗得正酣的战士终于结束战争,挨个给朋友们送上拥抱,“老大~~~” “免了免了。”覃为闪身躲过她的熊抱。真是的,读高中了还分不清男女。 一一赏他一脚,读高中了胆子也大了,不怕黑社会老大了。“去吃夜宵怎么样?我请客。” “你有钱?”嘉宇不太相信,她跟他差不多,身上一般不会超过十块。 “我妈给了我两百,就是让我吃的!你不知道这一个月我怎么过的,那简直就是蹲监狱,学校那饭菜能吃啊,给猪吃的。” “我怕两百不够你吃。” 一一奸笑两声。“还有你啊嘉宇。” 被算计的人立即捂紧口袋:“那是我的早餐钱!我妈给的!” “都一样。” “能一样吗……喂喂,拿开你的猪手……” 贺檬跟在最后面默默无语。 覃为瞟她一眼,上前分开扭成麻花一样的两位战士。“吵死了你们,都别嚷嚷了,今天我请客,要吃什么?” “唆螺!”一一兴奋地举起手,“田记的,够辣,不能是旁边那家!” “去快活林。”覃为笑得很奸诈。快活林就在田记旁边,有人最爱上那儿吃。“爱吃不吃,吃完了给妞妞带一碗回去。” 星期一丁妈请假跟女儿一起去学校,编个理由退了寝室。班主任动员学生继续来上晚自习,一一不乐意,眼看母亲大人就要当着别人的面发飙了,只好含泪同意。 啊,不管怎样,丁一一又回到大院里了。 回来住的日子跟从前一样,学校家里两点一线,有空的时候找老同学玩,嘻嘻哈哈的基本上没烦恼。唯一称得上不顺心的,是身边的人都齐刷刷长个子了,只有她还在低层空间呼吸,特别是嘉宇,跟他站在一起需仰视,这让她极度郁闷,见面就压他的头顶。 “男人头不能摸懂不懂?”嘉宇警告她。 “你长刺不能摸呀,又不是刺猬。” 嘉宇恨恨地背过身不理她。不跟女人一般见识~~ “你别再长了,长那么高进门撞头。”都突破一米八了,再长就成怪物巨人了。 “嫉妒了吧?谁让你挑食,这不吃那不吃,就该长不高。” 踩到痛处了!一一冷笑着垫起脚尖拍他的头:“那你都吃些什么,什么牌子的猪快长?”不让她摸,她就偏要摸。 “等会别喊救命。”手指关节掰得咔咔响。 “怕你啊……” 如今挑衅嘉宇的结果没有别的,一一被他撵得楼上楼下满院子乱跑,最后不得已亮出郑妈这支尚方宝剑,才把暴怒的刺猬领回家。 “一一你回来了?” 身后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懒洋洋回头一看,是谨言。 “回来也不告诉我一声。学校怎么样?学习紧张吗?” “还行。” “你是不是不寄宿了?” “嗯哪,再住下去早晚得神经病,学校饭菜也跟猪食似的。” “是瘦了一些。”谨言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一一,我好久没看见你了。” 漆黑的眼珠在路灯下闪着莫名的光芒,像两口深井望不到底,一一弄不清楚刚才心口某个地方是不是跳了两跳,怪不舒服的。 “好像是很久了……”从暑假去青岛以后就没再见到他,大概有两三个月了吧。看他一脸讨人喜欢的笑容,比起嘉宇的凶神恶煞要好看得多,她第一次觉得面前这个两面派也不是那么讨厌。 “等有空了我去你们学校看你。” “看我干嘛……啊,你好像又长高了。”真泄气。 “有吗?男孩子高一点好。” 长那么高浪费布料,一一默想。想了想还是不耻下问:“你除了吃饭还吃些什么?” “多吃青菜。你想长高点就不能挑食。” 哪壶不开提哪壶!刚刚还觉得他不讨厌呢,人的本性真是难以改变!她扔过去两颗卫生眼,转身就走。 “一一?”谨言郁闷,又哪得罪她了? “我回家!” 一一躺到床上睡不着,一个个高个子从眼前掠过。真的,他们都长高了,贺檬一米六八,明月一米六五,就连小她一岁的妞妞也比她高了两厘米,只有自己垫着脚尖勉强挨上一米六。 半睡半醒之间只觉得几根大柱子杵在面前,她费力地昂起头往上看,看啊看啊,看到嘉宇的脸,然后是覃为的脸,再然后是上官谨言的脸,三个人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尖声大笑:你长不高长不高长不高…… 啊,难道她做梦跑进了大人国?不不不,还是快点醒吧~~~~ 21、21 篮球赛 过完年的三月,最令人热血沸腾的c城校际高中男子篮球赛拉开帷幕。 高中学校虽然多,但是真正有实力的篮球队没有几支,试验、名扬、一中、八中一直是其中的佼佼者,而试验高中更是省级篮球传统项目学校,实力遥遥领先。今年的比赛结果毫无悬念,上述四个学校畅通无阻进入四强,最后的对决是名扬对一中,试验对八中,如果不出意外,亚军的争夺将落在名扬和一中身上。 比赛场地在一中体育馆,自然本校的啦啦队占多数,还没正式比赛啦啦队就开始狂喊自己队员的名字,叫得屋顶都快要掀了。名扬队出场时叫声更大,因为……帅哥太多了。 “丁一一你不是从名扬过来的吗那个是谁那个又是谁还有那那那个……”同桌何苗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那是我们嘉宇!嘉宇加油!”一一大喊助威。 “还有还有……” “老大加油!覃为加油!” “那那那那那个……” “不熟。”撇过脑袋装不认识。奇怪,都快高考的人了怎么还来比赛? “那不是上官谨言吗?”旁边女生尖叫,“妈呀!真的是他!” “就是那个中考全市第一的上官谨言?没想到人长得这么帅气,啊啊啊……” “啊啊好帅……” 长得漂亮果然是一种罪过!在名扬招风也就算了,还招到一中来~~~一一腹诽。 一中队员抢到球转身抛投,不料被篮下的名扬队员盖帽拍下,球到了嘉宇手中,左手一个钩手,“哐!”入网。 这才叫帅!“嘉宇~~~啊啊~~~”一一跺着脚狂喊,旁边本校女生怒视过来,她赶紧闭嘴。 篮球传到谨言手中,对方两人迅速包夹,他拍着球等待时机,对方有一人按捺不住伸手刚触到篮球的瞬间,谨言倏地侧身转体,背后换手运球,脚下同时加速和对面冲过来的覃为身形交错,简单的拆当掩护便甩开两个防守对手,篮筐下出现空挡,“哐!”一声巨响球又进了。 谨言回头冲观众席轻轻一笑,笑容立即让一中部分花痴倒戈,激动得大声尖叫。 “名扬加油!”一一趁机扰乱敌后方阵脚,拉着身边的同学诱哄,“上官谨言就住我们大院里,我们很熟,比赛完了我带你去认识他。” “上官谨言!上官谨言……”果然呼声此起彼伏。嘿嘿,女生难过美男关~~~ 一中的实力也不可小觑,比分紧紧咬着不放。最后一分钟球又传到谨言手中,正准备加速突破防守,对方中锋突然闪电般从旁冲过来挡在前面,谨言带球加速、急停、转身……都被对方身形如影相随封住去路。 球场上突然静下来。 带球的身形突然顿住,后撤步、跃起,手中的篮球划开一道完美的弧线飞向篮筐。 “哐!”三分球! 一声长长的哨声结束了比赛,名扬篮球队胜出。 嘉宇正捏着矿泉水瓶子猛灌水,一团身影豹子似的扑上来。“嘉宇嘉宇!你打球太帅了迷死人了!过来我给你介绍,她们都是我同学,◎#¥%¥◎#……” “咳咳……你……谋杀!”满口水呛进鼻子里。更郁闷的是她身后跟着一票娘子军。 “帮你拍拍,恶~~~”一身臭汗难闻死了,一一把头扭开帮他拍背。 “我得分比他多。”覃为拨拉着头发把汗珠往她身上甩。 “你远点!”像只落水的狗,还甩脑袋上的毛~~~ 其他几个队员在那边喝水,一一眼珠子瞄过来瞄过去,咦,周婷怎么也来了,一手拿矿泉水瓶子,另一手举着毛巾给谨言擦汗。真肉麻。 “我给你擦!”抢过嘉宇脖子上的毛巾就给他抹脸,嘴里唧唧呱呱向同学介绍,“这是覃为这是郑嘉宇,都读高一。嘉宇是我邻居,我哥儿们,我们玩得最好……”瞟到那边那两人凑在一起轻声说话,她大着嗓门喊,“我门当户对的好朋友!” “噗!”覃为一口水喷出来。 女生们认识了两大帅哥还不满足,重点对象是最帅的那个。一一领着娘子军雄纠纠地包围住目标,把几个名字翻来覆去地介绍n遍,顺便趁着人多把周婷挤到旁边。 心情大好,豪情壮志油然而生:“要不要签名啊,你们要不要签名?” 嘉宇和覃为对视一眼,掩着脸躲到角落里……别说他们认识她。 “我我我这里有笔!”某女生激动万分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圆珠笔。 嘉宇和覃为再往角落里藏了藏,其他几个队员见事不妙纷纷各找藏身之处,只剩下谨言哭笑不得地站在一堆眼冒粉红泡泡的女生中。 “签呀。”一一把笔往他手里一塞。 “我带了本子签这儿!” “签我手上!” “签我衣服上!” …… 闹哄哄的吵得头晕,谨言无奈一笑,抓过始作俑者的手。 “干嘛?” “不是你说要签名吗?”总得治治她这人来疯的毛病。他慢条斯理地拿笔在她手心里写,一笔一划很认真,又疼又痒的弄得她咯咯笑。 “什么呀。”笨、蛋、丁、壹、壹?难怪看半天都没看懂,哪有这样签的!凑过去看别人的签名,龙飞凤舞的四个字很好看。为什么就她的不同?故意的吧!一一鼓着腮帮子使劲搓手心,搓不掉,愤愤地朝他瞪眼,瞧见他往这边看过来,嘴角明显往上翘。啊,这只狐狸~~~ “写的字好漂亮,人帅字也帅……”何苗盯着手臂上的签名傻乐,一个劲地跟一一罗嗦。突然又皱眉:“晚上洗澡怎么办?一洗就掉了,一一我要不要洗澡?” “当然要洗了,拿透明胶裹在手上应该不进水……”怎么感觉身后凉飕飕的?转过身去,果然看到两张铁青的脸。 不好,嘉宇和覃为也被娘子军包围了~~~ 下了晚自习,一一刚踏出校门就被伏击,黑社会老大领着小弟亲自过来寻仇。老大用眼神杀死她无数遍,小弟则干脆利落地拔了自行车的气门芯,并抢走女主人书包内的三十元零花钱转身进了夜宵店。一一气得吐血,当场横尸街头。 接下来的冠亚军比赛,试验篮球队以险险的五分之差赢了名扬队。名扬尽管只夺得亚军,但是受欢迎程度显然比试验要高,结束比赛时受到一中女生高水准的欢迎方式,呼啦啦里三层外三层被围着要签名。 罪魁祸首丁一一再次挺尸街头。 谨言背着书包刚出家门,一道俏生生的身影立在花坛边。“这么早?”他诧异地打声招呼。 “跟你一起走。”周婷紧跟上他的脚步。默默走了很长一截路,他始终不说话,她终于憋不住了,“学校联系得怎么样?” 他停下脚步。“我考虑过了,不想去美国。” 周婷跟着停下,脚尖轻轻踢着地面沉默片刻。“我已经联系好了学校,等暑假就过去。以前你答应过要跟我一起走的。” “以前觉得那边条件好,现在想想也没什么,到时候读研再去吧。” “你别再骗我了,其实你根本就没考虑过,从一开始你就没想过要去美国。” 谨言一愣,抱歉地笑笑:“对不起。” “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她昂起脸牢牢盯住他,眼睛里面像有两团火在跳跃,“我喜欢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说的是哪种喜欢,也别说哥哥妹妹之类的来敷衍我。丁一一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吧?她根本……” “可我不喜欢你,从来就不喜欢。” 将要说出口的话猛地打住,眼眶渐渐红了。这样的回答太直接,太伤人了。 “真的对不起。”他坦然地看着她,“如果一个人这辈子注定要伤害某些人,那么我选择伤害我不爱的。” “你不爱的……”她嗡着鼻子重复一遍。“你爱丁一一?你懂什么是爱吗?”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丁一一懂吗?她根本就是个笨蛋,什么都不懂,不漂亮不聪明不温柔,光知道跟男孩子混在一起闯祸!” “嗯,她真的很笨。” 周婷一下愣住。还以为他会生气,没想到是这么一句赞同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谨言抿起嘴轻轻笑了。 初夏的阳光从茂密的梧桐树叶中落下来,照在树下的少年身上,仿佛有一层淡淡的光晕包围在四周。他的脸庞还稍显稚气,可是眼底跳动着金色的火花,那里面藏着深浓的情感和坚定不移的信念。 他说:“她很笨,什么都不懂,所以我不能去美国,我要陪着她一起慢慢长大。” 22、22 有魔力的玻璃球 谨言放弃保送重点大学的资格参加高考,以全省第三的成绩被最高学府q大录取。说是第三名,实际上一二名都因为参加奥赛从而获得二十分的加分,因此可以说,谨言当属名副其实的全省状元。 “唉,他怎么不去美国呀~~~”一一唉声叹气,“周婷都去了,两面派不是说要跟她一起走吗,怎么不走了?” “你问他去。”嘉宇斜着眼看她,“好像巴不得他走似的,初中是谁给你补课,谁给你吃那么多巧克力?都烂肚子里了。” “我就是随便问问……” 不去美国是吧?没关系,反正就要上大学了,照样得离开这个大院。从此以后再也看不见那张脸了,再也不用听母亲大人唠叨“你看看谨言那孩子”了,啦啦啦,脱离苦海了~~~ 事实证明她高兴得早了一点。 还未切实感受到两面派离开大院的兴奋,一一就先遭受了整个暑假的丁氏唠叨。“你看看人家谨言,考得多好, q大啊全国最好的学校……上次记者来采访,他还说了一通英语,说得那个溜啊,就跟美国人似的……” “他小时候在美国住过,当然会说英语。” “小时候是小时候,都过多少年了?他能做的你怎么就不能做?哎呀真是,同一个学校老师教出来的,怎么你英语这么差,他就能拿高分,人跟人还真不能比。” “当然不能比,谨言他爸妈都会说英语,妈你连abcd都分不清。” 丁妈怒,拖过女儿照着她屁股挥了几巴掌。“你还说我!现在到底是谁在读书,是我还是你?!丁一一我告诉你,英语要是退了步,老子让你卖冰棍去……” 一一在震得屋顶嗡嗡响的飙高声浪中抠着耳朵,心里默默祈祷:神啊,让上官谨言同学赶快走,还我一个宁静的暑假吧。 “你快点行不行?车子都要开了!”嘉宇怒视身后拖拖拉拉的人。 开了就开了~~~一一打个呵欠。真是的,读个大学还要这么多人送行。远远望过去,覃为他们早到了,谨言站在中间轻声说话,不时偏过脑袋朝这边张望。 “一一嘉宇!”谨言招手,“我正要去找你们呢。” “我跟我妈在家给你准备礼物。”这么多人面前她最会装乖巧,早上赖床不想来的事当然不能说。送上一支绒布盒子,里面是派克钢笔。“送给你,祝你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嘉宇白她一眼,好心地没拆穿她的把戏。 “谢谢。”谨言把礼物收进随身的背包里,从车上拎出一个纸袋,把她拉到旁边。“这是我送给你的,本想昨晚就给你,打电话去你不在。” “还有礼物?”性急地就要刨开看,他按住她的手。 “回家再看吧,我们聊会。” 有什么好聊的?一一打着呵欠昂头看他。 “我到了学校会给你写信,你要记得回信。还有,礼拜天我会往你家打电话,你在家等着别到处乱跑。” “哦。” “你在学校不能调皮,别老想着跟覃为出去玩知道吗?英语学习不能放松,多听磁带多看影碟,上次我给你的碟子看完了吗?” “看……了一点。”撒谎不好,但是她真的忘了,碟子也忘记扔哪儿了。 “如果还想要什么就跟我说,我给你寄过来。” “哦。”北京烤鸭能不能邮寄? 谨言摸摸她的短发,唇边勾起一丝微笑。“你要想我。” 语气很伤感,起鸡皮疙瘩了~~~一一睁大眼仔细看他的脸,他眼睛里面好像藏着什么东西,黑黑的深深的看不到底……明白了,第一次离家舍不得,又不好意思在爸妈面前哭。她垫起脚尖同情地拍拍他肩膀:“没事,你哭吧,我刚住校的时候也有点想我妈。” 这时候谨言真的想哭了。 “谨言,该走了!”上官爸爸在那边喊。 “来了。”他回头应一声,望着眼前无知无畏的人欲言又止,最后只能叹口气,“我走了,记得写信。” 小汽车慢慢驶出专家楼,谨言从车窗伸出头来招手再见,惹得几个女生忍不住红了眼眶,边抹眼泪边挥手道别。 好一番感人的离别场景啊。一一从明月手里摸来一张面巾纸捏在手里挥舞,拼命挤出两滴眼泪。“再见啦~~~~再~~~~见~~~~”就待在北京生根发芽吧,不要回来哦! 啪一声,后脑勺被敲了一记,覃为狞笑的脸放大在面前。 “老大你又打我……” “不打不行啊。”他要替可怜的兄弟出气。 嘉宇很感兴趣地盯着一一的眼角,伸手摸了摸。“鳄鱼的眼泪?”口气很不可置信。 “这叫感情!感情你懂吗?” “不懂。请问跟仇人之间属于什么感情?”他诚恳地问。 “滚~~~” “丁一一啊,”覃为敲敲她的脑门,眯着眼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我真想把你脑袋劈开看看里面有什么。” “有脑浆……老大你怎么了?”没事想劈人脑袋,好吓人! “我以为都是草。”老大闭上眼双手合十,“我佛慈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丁一一,你好好忏悔吧。” 思想好高深,黑社会也宣扬佛法了?俩跟班又敬又畏地仰视这尊菩萨。 晚上洗了澡躺回床上,一一拿出礼物放在台灯下看。 硕大的玻璃球,底部有蓝色的底座以便放置,球里面是一栋很漂亮的蓝白颜色的小洋楼,前有草坪后有大树,周围种着花花草草,草坪上还竖着两个小人儿,男的打领结女的穿裙子。稻草人吗?吓麻雀用的……轻轻摇一摇,许多白色泡沫便四处飞散,像下雪一样。底座后面有个黑色按钮,试着拨到另一边,轻柔的钢琴声慢慢弥散开来。 咦,挺好听的。没想到两面派还会选曲子,百听不厌,比那些流行歌曲要养耳得多。 “三更半夜的不睡觉,鬼叫什么?”丁妈披散着头发擂门,“看看几点了!” “妈,好听吗?”一一喜滋滋地捧着球给她听。 “好听也不用唱一晚上吧,唱夜歌子啊!” 没欣赏水平。她沮丧地垂头,瞄到床头柜上的闹钟,呀,都十二点多了,明天还要上学呢。赶紧钻进被窝闭上眼,想了想又把玻璃球扒拉过来捂在睡衣里听。 真好听,越听越想听。恍惚间看见玻璃球里两个小人儿翩翩起舞,手拉着手笑得牙齿都露出来了,那女的短发蓬蓬裙,眉眼弯弯怎么这么像自己啊?那男的身材高大,笑容温和,睫毛长长,眼睛像两颗黑玻璃球眨呀眨。啊,这人的面目很眼熟…… “吓!”猛地弹起来差点摔到床下。 噩梦,真是噩梦!两面派都走了居然还能梦见他!该不是玻璃球里面藏了魔咒之类的东西吧?一一打了个寒战,赶紧把球远远地放到桌子另一边,不放心,又爬起来放到墙角,退回床上像模像样地在胸前划个十字。 她少女时期的噩梦终于结束了。阿门~~~ 23、23 不可思议的恋爱双方 日子越来越接近开学, 一一也越来越郁闷。凭什么名扬比一中要晚开学?嘉宇覃为他们还能多玩两天,她就得提前进监狱过苦日子。 “妈, 把我转回名扬吧?”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两面派已经不在学校了。 丁妈大着嗓门嚷嚷, 一个暑假干什么去了,又不早说,现在想转也来不及了……肺活量非常之大,整个三楼回音阵阵。 比黄药师的魔笛还要厉害,家庭暴力啊~~~~一一哭唧唧地揣着学费去了监狱。 高二的课程很紧张,不过一一和嘉宇都是善于挖空心思过自己想过的生活那种人精,虽然不在同一个学校, 可吵嘴打架并不见少。有时还能偷空跟在老大身后出去见识神秘的黑社会生活。覃为一般都会带上妞妞, 妞妞在一一的熏陶下早已成长为另一号恨不得天下大乱的人物,于是常常可以见到两个帅哥加两个指手画脚的假小子的奇怪组合。 嘉宇在名扬的人气日益高涨。前任极品帅哥上官谨言已经考上大学去了他乡,覃为虽然帅气但是也有些邪气,再加上有个黑社会老爸的背景, 女生们只敢远远观赏, 更别提倒追此人。只有郑嘉宇同学平实亲和,永远跟周围群众打成一片,所以他的仰慕者和情书如滔滔江水般连绵不绝。 一一对此死也不能理解。“就你那张臭脸损嘴,还有人喜欢?” “魅力大没办法。”嘉宇比着下巴摆个pose。臭脸损嘴也只针对你丁二哈哈! “呕~~~~”她弯腰狂吐,“哪来的人妖~~~~” 不给面子的表现惹得他狂性大发,二话不说反拧着她的胳膊把她按在沙发上。她踢腿反击,两国战争在摔了桌上的玻璃杯后快速结束。 “腿那么短, 怎么一踢就踢中了。”嘉宇气恨恨地跑到阳台拿扫把。 “明明是你的手扫过去的,还怪我。”她蹲下捡起碎玻璃片,“哎给我带杯水过来。” “自己倒!” “我是客人。” “有你这种客人吗?进门用踹的!” “我家墙上还有狗的脚印!”一一反唇相讥,把破了的杯子底扔进簸箕就不管事了,乐呵呵地看着他到处扫玻璃碎渣,心想着等晚上郑妈回来怎么告状。电话铃响起,她捞起话筒。“喂~~~找谁?” “我找郑嘉宇。”声音柔柔的很好听。 有情况?!“你谁啊?做什么的?找我们嘉宇干什么?”连珠炮似的问。 “……呃,我,我是他同学,您是……” 还“您”呢,真有意思。一一粗着嗓门说:“我是他妈,找他有事?”背后伸过来一只手抢走话筒,额头中了一记爆栗。 “你等着。”嘉宇捂住话筒低声威胁,松开手时脸上已春风满面。“喂……啊是你,刚刚是我邻居捣乱……不是我妈,真不是……” 一一捂着肚子笑瘫在地,刚刚她清清楚楚听到那边说:阿姨您好~~~~ “丁一一你死定了!!”嘉宇挂了电话扑过来,她赶紧拿起扫把当武器护在身前。“小心杯子!行了我不打你了。”他也只能骂几声出出气,生怕这丫头一棍子扫过去。 危机一解除,八卦精神立即冒出去。“找你干嘛?” “看电影。” “我也要去!” “你当什么电灯泡?再说我还没答应呢。”嘉宇很拽地撇撇嘴。 “你就吹吧。”她冷眼看他,有人追了不起啊,摆副天下惟我独尊的式样给谁看! “用得着跟你吹吗,她都打了好几次电话了,信也写了不少。不过我对她没意思。” “她长什么样?有没有檬檬漂亮?”在一一心里真正算得上美女的只有贺檬。其实周婷也很漂亮,又有气质,不过因为某人的关系早被划到讨厌者名单里。 “啊,”嘉宇愣了愣,“没有。” “唉~~~好久没看见檬檬了,怎么也不出来玩?” “不知道。”他盯着电视眼珠都没动一下。 “我打她电话。”拿起话筒就拨过去。“喂~~~~檬檬啊,出来玩,今天星期天……啊,不舒服?我来看你……那你要好好休息,多吃点饭,要是变瘦了我可心疼……”唧唧呱呱聊了二十几分钟才挂掉。 “话痨。”嘉宇握着遥控器不停地换台。 “檬檬最近怎么了?”一一扯扯他的袖子,“老是窝在家里看书,还说身体不舒服,我说去看她她又说没什么,不让我去。”脑子里一闪突然想到一个可能,忧心忡忡地盯着他,“我家檬檬得绝症了,头发掉光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她好着呢,只是不想出来。走吧,”他关掉电视,“找老大去。” 坐车到郊区的驾驶训练场地,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小车驾驶室里玩得不亦乐乎。这可把一一刺激得够戗,豹子一样冲过去拦在小车前头:“我也要开!” “啊啊有人~~~~”妞妞脑子一嗡,下意识地闭上眼。 覃为立即伸脚过去踩刹车,左手紧跟着刹手刹,只听得轮胎吱吱叫,在离人一米远的距离停下。“你他妈不要命了!”他狰狞着脸骂。 嘉宇脸色煞白,差点背过气去,张嘴跟着骂:“丁一一你疯了!” “妞妞技术太差……”一一弱弱地争辩。这时候才感到后怕,幸好老大手脚快。 驾驶员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吓得脑门全是冷汗,覃为笑着摸摸她的头发:“没事啊别怕,以后上路了经常会碰见猫啊狗的窜出来,习惯就好。” 她是人好不好? “……丁一一你吓死我了!”妞妞哭丧着脸终于憋出一句话来。 “叫我姐!”一一不客气地趴到车窗边教导她,“没大没小,差点压着我知道不?技术这么差,教练怎么教的?看见前边有人还闭眼睛!” “滚。”老大眼神凌厉地扫过来。“下来吧,先歇会再开。”他绕到驾驶室旁边打开车门,把撅着嘴的妞妞牵下车。 嘉宇捡了宝似的立即溜上车,咧着嘴东捣西捣,居然把车子发动了,慢慢朝前溜去。 “他什么时候学会开车了……”一一羡慕得直流口水,回头一看,更大的惊喜横在眼前。老大和妞妞正你一口我一口地互相喂东西。 “看什么看!口水都出来了。”覃为笑骂道,扔过来一袋梅子。 幻觉,一定是幻觉……一一捧着零食蹲到旁边,闭上眼数一二三,再睁开,两人还是腻歪在一起,亲昵程度连瞎子都能闻出是怎么回事。嘉宇绕了一圈开回来,她迎上去抖抖瑟瑟地指给他看。“妞妞,老大,这样这样……” “才知道啊笨蛋!”嘉宇拍着她脑袋叹气。其实他也是前阵子才知晓,要不是有天偶然撞见老大亲妞妞,还真不知道两人在谈恋爱。 “你怎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干什么,你大嘴巴到处乱讲。” “说谁大嘴巴?我撕了你!”磨拳嚯嚯地又来劲了。 旁边那一对笑嘻嘻地看着两人鸡飞狗跳,招手叫他们过去。 “我应该叫你大嫂吗?”一一恭敬地问妞妞,“可你比我小。” “滚~~~”覃为砸过去一颗梅子核。妞妞脸涨得通红,闷头吃东西。 “孩子大了,不好管了。”嘉宇仰天叹息,“一一啊,我们家妞妞要改姓覃了。” 覃为放声大笑。 “还笑还笑!”妞妞又气又羞,指着狼狈为奸的两人命令,“把他们绑起来扔江里!” 打手很配合地把指关节掰得咔咔响。 一一一看大事不好,哇一声撒开脚丫子赶紧逃命,妞妞高喊着在后面追。 “妞都被丁一一带坏了。”覃为盯着你追我赶的两只小动物笑。 谁带坏谁啊,小小年纪就躲墙角打kiss。嘉宇恶寒了一把。 “……妞妞你不知道,我都听见那女的喊我阿姨!”回家的路上一一手舞足蹈地说起上午接电话的事。“追嘉宇的真有那么多?” “多啦!还有高三的当面约他出去,我都看见过两回。” “哇,那女的怎么说的?嘉宇又怎么说?” “嗯……是晚自习的时候,那女的直接走过去说我喜欢你。嘿嘿嘉宇脸红了。” “后来呢?” “丁一一!沈思琪!”嘉宇从前座回过头,忍无可忍地打断两个女生的八卦,“别把我当隐形人行吗?我还活着!” “是,你还活着,有呼吸。”一一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转脸又跟妞妞聊开了。 “你管管你家那位。”他低声请求。 覃为握着方向盘吹声口哨。“管不着,言论自由。” 嘉宇悲愤交加,掰着车门威胁:“再说我就跳车了!” “跳吧跳吧,先把兜里的钱交出来再跳,绝对不拦你!”三人起哄。 都是些什么人啊。“不跳了,跳了学校有多少人会哭你们知道吗。”他咬着牙强笑。 “看哪,天上怎么有牛在飞?”一一大惊小怪地指着车窗外。 “啊~~~~那得要多大的劲才能吹得上去啊!”妞妞配合她演戏。 车里笑成一堆,嘉宇干脆闭上眼装死尸,眼不见为净。 “真有很多人看上他?”虽然极度不愿意承认邻居有魅力,不过一一对这种事还是很好奇,压低声音向妞妞求证,“有没有我认识的?漂亮吗?” “有几个很漂亮,说不定你认识……唉,搞不太清楚,我又不是他们班的。” “嘿嘿,哪天我找檬檬问问。哎妞妞……” “别胡闹!”嘉宇突然瞪着眼回头,“别去烦贺檬,听见没?” “啊?为什么?” “……不为什么。”他吭哧半天冒出一句。“反正你别跟贺檬乱说,什么也别问。” “等会回家我就打电话给她。”一一最不受威胁。 “行了别问了,”覃为回头瞟她一眼,“贺檬喜欢嘉宇。” 24、24 极品归来 一一嘴巴变成o型。“哈哈怎么可能。停车, 掉头,去檬檬家!” “我有那么差嘛!”嘉宇被她的表情刺激到了, 反手敲了她脑袋一下。 “唉,我就是难以理解……”她摸着敲疼的地方喃喃, “什么时候的事啊?” “说不定从小学就开始了,哦嘉宇?”覃为笑眯眯地拍拍方向盘。 “不可能!”一一连连摇头表示不相信,“嘉宇小时候长得又不好看,整天拖两条鼻涕,一打架就哭,跟个女的似的,我家檬檬怎么可能喜欢这种鼻涕虫!” 覃为喷笑出声, 方向盘都打歪了, 吓得其他三人连忙大喊小心! “她疯了。”嘉宇不满地抱怨,“贺檬从小就是她榜样,她的女神,谁也高攀不上。” “一朵flower插在牛粪上……”一一捧着心口呻吟, “哎哟my heart, 哎哟my heart……”一天之内受两次刺激,接受不了了! “你他妈什么外国话!” 檬檬喜欢嘉宇?打死她都不肯相信。以前一一一直以为贺檬喜欢谨言,毕竟喜欢他的人那么多也不奇怪。可她居然喜欢嘉宇,喜欢那个动辄嘶吼叫嚣的隔壁臭小子!那嘉宇喜欢她吗?可能不喜欢,要不然怎么不拒绝别的女生?还收情书跟人家出去看电影。可要是说不喜欢也不对,两人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他给她打饭, 她帮他拎书包,如果贺檬出了点什么状况,最着急的就是嘉宇。 唉,这心思难猜啊……还有妞妞和老大,两人居然在谈恋爱。妞妞从小就粘人,谁对她好就粘谁。她喜欢粘着谨言,谨言又常和覃为在一块,她夹在中间也不足为奇,别人看了只会说小孩子玩得来,哪猜得到早恋的星火早已燎原。 猜是猜,但一一是单细胞动物,很怕伤脑筋思考这类问题,所以人家谈人家的恋爱,她玩她的,各不干扰。 还有十分钟就下晚自习,一一趴在桌上做生物试卷,乱七八糟的氨基酸蛋白质葡萄糖弄得人要崩溃。胃蛋白酶是在胃腺细胞的中形成的?a内质网b叶绿体c核糖体d高尔基体。怎么还会出现大文豪?高尔基在苍茫的大海上……看哪,有人在空中飞…… 铃声响了。“该走喽。”同桌习惯性地开始撕书包上的粘扣带,嘶,嘶,嘶。 “三分钟,等我做完这个题目。一般而言,生长素对植物生长的作用是……什么促进植物生长?哦,低浓度。生长素的化学本质是……” 嘶嘶声突然没了,换成同桌兴奋的低语:“帅哥~~~” “生长素的化学本质是什么?老是忘记了。” “帅哥啊~~~” “哦……帅个屁啊帅!”一一把刚写上去的两个字涂成墨团团,头一抬,看到一张久违的脸。啊啊~~~见鬼了?面前站着一个雄性生物,皮肤比半年前黑了一些,用流行语来说就是小麦色,很养眼。眉目俊朗,青涩褪去不少,比从前更多了几分成熟和稳重。 “吲哚乙酸。”帅哥微笑着提醒。 一一猛地站起来,凳子发出好大一声噪音。“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下课啊。” 接个鬼。她环顾四周,发现班上大部分同学都没有走,拎着书包目光热切地望向这边。确切地说,望向这只突然降临的招风男。 “上官谨言!”旁边女同学激动地叫,“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何苗啊,上学期跟一一同桌,你来我们学校打篮球还在我手臂上签名呢!” “你好……”谨言两眼雾蒙蒙。谁?禾苗? “听说你考的是q大,好厉害哦,学校怎么样?学的什么专业?我们明年也要考大学了,你帮我们参谋参谋吧!” 正套近乎,又有女生挤过来两眼呈星星状:“你还记得我吗,我是xxx啊!” “我是xxx,还记得吗?” “我是……” 好容易从包围圈中突围出来,谨言还有些后怕。“你们学校女生……” “很有魄力是吧。” “很……热情。”他战战兢兢地往身上套羽绒大衣。来的时候太热把外衣脱了,早知道是那样,就算热死也要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一一抱着旁边的柱子以免笑瘫在地。刚才的情形实在太好笑了,不仅自己班的女同学,还有别班的也赶过来,倒霉鬼被女生团团围住想走又走不了,脸都憋红了嘿嘿~~~ “你笑什么?” “啊,没有。”她赶紧捏了捏憋得僵硬的脸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待在家里没事所以过来了。”谨言想起她试卷上填的“帅哥”两个字,忍不住弯起嘴角。 一一戒备地竖起眉毛:“你又笑什么?”打什么鬼主意? “没有。”他把回答丢回去。“骑车了吗?” “没,天冷我都坐公交车。你真的来接我?”嘿嘿,有漂亮的小轿车坐了。 “当然是真的。” “车在哪?校门外?” “那儿。”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车棚里孤零零锁着一辆自行车。一一绝望地抱着花坛边的大树呜咽:“大哥,寒冬腊月的你就骑个自行车来接我?你知道今天气温最低多少吗,零下一度啊,回家我都成冰块了!” “我带你,我在前面给你挡风就不冷了。” “我要坐车。” “这就是车啊。” 跟这种人沟通不了。她招招手示意他弯下腰,二话不说扒开他的大衣。 “哎……”谨言的脸开始发烫,幸好是晚上她看不清。“你干嘛?” “给我穿啊,你不是不冷吗。” 想歪了。他暗骂一声,心里又有些小小的失望。脱下衣服裹在她身上,又用围巾包好她的脑袋,乍一看,好大一只粽子。 “起驾~~~”女皇在后座大声吆喝,“车夫你冷吗?” “不冷。”毛衣够厚,再加上用力蹬车,身上很快就热乎乎的了。 “北京好玩吗?有没有带好吃的回来。” “带了果脯。” “烤鸭呢?” “没带。” “啊?”这么闻名的特产不带,带什么果脯啊。坐自行车的感觉不错,一一嘻笑着扭了扭。自从上高中之后就只能自己骑车了,以前她老是不爱骑,大部分时间都蹭嘉宇的车。 “别闹。”谨言轻喝一声,差点把不住龙头。 “我好久没坐过别人的车了。马儿呀~~~~~你慢些走哎慢些走~~~哎~~~~” 把他当马是吧。前面有小石子,开过去! “啊……走那边……啊啊,肠子都要颠出来了……” “搂着我,别掉下去了。” “什么,破路!”一一死抠着后座的铁架不敢松手,声音颠得一颤一颤,“你不是,说你,有驾照吗,怎么不,开你爸,的车……” “技术还不过关,怕出事。”好大一个坑!谨言闭着眼准备擂过去。“搂紧我。” “……啊!!!!!”她的屁股!她尖叫着搂紧他的腰,整个人都趴到他背上。“这路,平时很好骑的,哪来这么多坑,当官的,怎么不修修……啊,你看着点,路,啊啊……” “对不起,我眼睛近视又忘了带眼镜。” “近视眼还,敢骑车,啊啊啊……” 25、25 寒假的烧烤 谨言带了新年礼物回来, 给覃为的是zippo打火机,给嘉宇的是新款俄罗斯方块小游戏机, 给明月几个女孩子的是会唱歌的比卡丘毛娃娃。 “我有吗?”一一厚着脸皮问。 一条红绳子晃晃悠悠地垂到面前。 “这个?不能吃又不能玩……”她沮丧得想哭了。 “这是戴身上的。”谨言把绳子塞进一个小巧玲珑的红布兜兜里,再挂在她脖子上, “别弄掉了,戴身上或者放书包里,掉了就不灵了。”幸好有先见之明买了这个小兜兜,就知道她不愿意系在手腕上。 “什么东西啊?” “嗯……护身符。” 护身符?捏着它左看右看,电视里的这玩意儿好像都是黄色的纸,贴额头上……呸,那是镇鬼用的。“庙里买的?” “在潭柘寺求的, 不是买的。”谨言强调“求”字。 “嗤!你去求的时候给钱了吗?” “捐了两百。” “都给钱了不就是买的!” 谨言无语。 半年没有小老师在身边言传身教, 一一的英语成绩飞流直下,上学期期末考试又捞了个不及格。谨言得知后又一次上门毛遂自荐。丁妈自然喜得合不拢嘴,点着女儿的额头交代,三十初一允许她玩两天, 亲戚家就不用去了。 一一大惊失色:“就两天?妈你好狠的心!” “狠?那你就好好好玩吧, 等你考不上大学那天我跟你爸一起剥你的皮,看到底哪个狠!” “妈……”抓着妈妈的袖子摇了半天也没讨到便宜,只好可怜兮兮地看向小老师。 “玩几天没关系,我来安排时间。”谨言安抚地朝她眨眨眼,“每天上午两个小时下午两个小时,不多吧?” “啊?太……”两道刀子似的目光射过来,她赶紧改口, “不多,一点都不多!” 整个寒假的时间几乎全花在该死的英语上,但一一显然属于油盐不进又赖皮的那种,学不到几分钟就要吃东西,吃完东西还要睡一觉,如果小老师说一句,她就想出十句的歪理来对抗,总之想方设法不去碰英语书。小老师在叹息无数遍之后只能安慰自己:算了,学了总比不学好。 覃为没在中国过年,去了意大利。听说他妈妈在那边当大老板,很多年没回来看过老公和儿子,覃为也几乎不提起这位母亲。元宵节前一天他回来了,刚好谨言还没返回学校,几个人约好出去下馆子。 “意大利餐?”一一对国外的食物很好奇。 “别,那玩意儿是人吃的吗!还是中国菜好。”刚回国的人对资本主义没什么好感。 “都说意大利的饭菜好吃,面条什么的。”嘉宇指手画脚地倒着走,“有没有学几句意大利语?” “#¥%◎%¥x#¥……” 鸟语?一一和妞妞困惑地眨眼,惹得覃为大笑。才去一个月,哪懂啊。 “……通心粉啊,鱼啊,烧烤啊,还吃蜗牛呢,哪天我们自己弄点蜗牛试试?”嘉宇还在兴高采烈地说着意大利food,“生点火烤着吃……” “有飞碟!”一一突然指着天空大叫。 大家赶紧抬头寻找,只听一声哎呀,嘉宇踩水坑里了。 “阿唷,怎么不看路哦。”她嘴里啧啧有声,围着倒霉蛋又是叹气又是埋怨。 妞妞还傻傻地盯着天空看:“在哪在哪?” “啊,又飞走了。” “飞走了?” “呆子。”覃为好笑地拍拍她脑袋。 谨言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小丫头根本就是故意的。 “丁一一你完了。”嘉宇牙齿咬得咯咯响,本来不相信什么飞碟的鬼话,可哪想得到她的目的不在此。低头看着湿嗒嗒的运动鞋怒气冲天,一把揪过谎报军情者夹在胳膊下,就势要把她扔进缺了盖的下水道。 “大人饶命~~~~”这种时候一一最懂得识时务。 “把她扔下去!”妞妞满脸戾气,跟覃为如出一辙。 “啊啊啊救命啊……谋杀啊,警察叔叔……快打110发生命案了……” 吃完饭去卡拉ok厅唱歌,嚎到半夜十二点才结束,一群人到路边炸东西吃。嘉宇早早把鱼片鸡翅膀抢到手里,只给一一留了两把青菜。 “我要鱼!” “吃青菜长个子。” “竹竿!”一一鄙视他偏瘦的身材。扑过去想抢他手里的东西,他态度傲慢地把手一抬,小矮人就只能在底下跳啊跳,够不着。 “偏食不好,缺乏维生素。”妞妞吃得满嘴流油,突然耸了耸鼻子,“啊,我闻到玉米的香味了!那边,对面有!” 覃为顺着手指方向望去,街角果然有个冒热气的小摊子。“真是狗鼻子。”他笑。 妞妞跟嘉宇都爱啃玉米棒,立即乐颠颠地跑过去。一一不爱吃,盯着油锅里的素鸡和蘑菇吞口水。“怎么还没熟呀。” “炸久一点好吃些。” “都两分钟了还不熟!” “再等一分钟……唉,半分钟。”摊主心里嘀咕,没见过这么性急的小姑娘。 终于出锅了,一一接过串串闷头就啃,被烫得哇哇叫,惹得摊主掩着嘴偷乐。笑什么笑,对顾客不礼貌!气鼓鼓地边吹边小口小口地咬,左右一看,人呢?找了一圈,看见商铺楼下拐弯的地方站着两个高大的身影。 “……她要我去那边,现在身体不怎么好,公司管不过来。” “什么时候?” “我……不想去。哎,你吃得了吗。”覃为抬抬下巴。 谨言扭头一看,馋猫举着几根串串吃得呼哧呼哧,满脸都是油。见两人的目光放在串串上,她挑了两根青菜递过去。 “你吃肉我他妈就吃青菜?”覃为气得咬牙,“鱼给我。” 她乖乖地分出一根炸鱼片给他。“刚刚你说要去哪儿?” “撒哈拉沙漠。”他半真半假地说。 “骗人!你去种树?” “嗯,种防护林。”谨言咬着青菜笑眯眯地接口,“防风固沙保持水土,防御自然灾害,改善环境维持生态平衡。” 一一翻个白眼给他。当她耳聋了没听见啊!“老大你明明说要去什么地方,开公司?谁身体不好?” “我爸。”覃为不耐烦地啃着鱼片。阿弥陀佛,他不是要咒亲人哦。 “黑社会也有身体不好的时候?”电影里不是这么演的呀。 “我爸不是黑社会!再乱说我杀了你喂鱼。” “你要接你爸的班啊?”一一不理他的威胁,目光炯炯闪动着兴奋和羡慕,“那你就是c城老大了,我跟你混吧?接了班夜总会也应该归你管吧,以后我去玩要不要收钱?” “妈的,这家伙我管不了……”老大郁闷地喃喃,转身往玉米摊子那边走。 谨言无言地跟上。他也管不住这小丫头,前途渺茫啊。 谁让你们管?一一咬着蘑菇冲两人做鬼脸。好像有些不对劲,刚刚听老大说要去“那边”,如果是接他老爸的班,地点就在c城,用不着说“那边”吧。难道是接他妈妈的班?可他还不满二十岁能干什么呀……太复杂了,还是吃东西要紧。 长大后的丁一一常常叹息,小时候怎么就那么缺根弦呢,明明想出了点什么却总是嫌麻烦扔到一边不管,光知道吃吃吃。就像对上官谨言,以前明明恨他恨得牙痒痒,可只要捧出巧克力她就彻底投降了。智商跟年龄还是有莫大的关系啊。 26、26 成长总有伤心 高二下学期第一次月考, 一一的英语成绩跃入班级前十名;到期末考,惨跌至后十名。谨言在电话里咬牙切齿:“你到底有没有照我教你的方法学?有没有看我给你的碟子?” “学了……看了……”碟子真的变成碟子, 用来装瓜子壳了。“我准备选理科,理科英语不重要。” “谁说的理科英语不重要?” “我就这么觉得。” “一样重要, 将来你上了大学要考四六级。” “我不上大学就是了。” “……”简直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谨言第一次产生冲回家行凶的冲动。 高三要分文理,一一理所当然地选择了理科,因为她的英语实在太烂,虽然选理科同样要学外国话,不过物理数学的成绩多少给了她一些安慰。覃为和嘉宇也选理,明月选文, 她早在高一就确定目标了, 立志当一个旷世纪的股票专家。据她说炒股高手都是大款。 “檬檬你选理科吧?”这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我选文科。” “文科?”一一傻眼,“你不是喜欢数学吗?小时候还说要当数学家。”数理化成绩这么好,放到文科班太糟蹋了。 “那你也信, 我还说过要统治全世界呢。” “一定民不聊生, 野草疯长。”照贺檬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懒惰性格,地球会萎缩成一粒核桃。“真的放弃数学了?”她从小到大不知拿了多少奥赛奖。 “放弃?”贺檬看向窗外的目光有些迷茫,“不是放弃,只是不想了而已。人的想法总会变,这一刻的决定跟下一刻总有不同,你永远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太有哲理了……”就是没听懂。 “眼睛瞪那么大有点傻。”她笑起来。 一一拖着腮看她,她笑得两眼弯弯, 唇边露出半颗小虎牙,很吸引人。这么温柔漂亮的女孩子嘉宇会不喜欢?“嘉宇知道吗?你选文科的事。” “下学期不就知道了吗。再说他也忙。” 忙什么,忙着跟女同学联络感情!一一咬牙:“他简直就是个败类。”仗着自己长得不错到处拈花惹草,偏偏成绩比她好!气死人了。“嘉宇要是知道了一定会让你选理科。”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贺檬翻着桌上的诗集。 一一伸脖子过去。“什么东西?全都是英文。” “like the meetingthe seagulls and the wavesmeet and e near.”她合上书轻声念,“the seagulls fly off,the waves roll away anddepart.” “听不懂!” “你真该好好学学英语了……” 看,檬檬又笑了。说实在的,一一不喜欢贺檬现在这个样子,明明有那么多心事还装着没事人似的。自己的决定?明明就是不想跟嘉宇在同一个班。可理科班又不止一个,跟老师商量调开就是了,犯不找拿自己的前途赌气啊。这时候她真想抓着嘉宇痛打一顿,逼问他到底喜欢谁?!如果他不选檬檬,直接把他劈晕扔江里算了。 当然只能想想而已,现在最大的麻烦是假期要补课。 七月底是覃为的二十大寿,幸好那天是星期天,老师们虽然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给学生灌输知识,倒也明白周末必须得放一天假,否则镇压之下必有造反。 嘉宇早早申明要吃西餐。“我还没用过刀叉呢,说出去真丢人。” “我也没用过,我不觉得丢人!”一一磨拳嚯嚯地反驳。 “你站出去就丢人。” 二话不说,她提起拳头挥过去。早就想替檬檬出这口恶气了。 “……啊~~~你咬我!”嘉宇捂着手背倒吸气。死丫头打不赢他居然用这种烂招数! “咬你怎么了,有本事咬回来啊!”她叉腰跳脚一副喝高了的痞子相。 “你等着,咬不死你。”说是这么说,他可不敢真把她怎么样,起码老妈那边过不了关。低头一看,手背上一个亮晶晶的大牙印。“妈的,真疼~~~你是狗啊。” 妞妞和明月蹭地蹦出老远,生怕母狼不分青红皂白扑上来再咬两口。 “很疼啊?”贺檬急忙从兜里掏出纸巾帮嘉宇擦去口水,又轻轻揉了揉。“真咬出印子来了,一一你牙齿真厉害。” 发白的牙印很快转红,一揉更疼。嘉宇盯着手背欲哭无泪:“妈的,老子废了你!” “你敢骂脏话,老娘我……”目光移过去,满腔的怒气刷地冷却下来。檬檬啊檬檬,疼的人是嘉宇,怎么你的表情看起来比他更疼?一一扭头看向覃为。“老大,打乒乓球吗?” “干嘛?” “我们比一场。” “好哦!”明月鼓掌。都知道老大在国球方面是白痴,看他在别人手下惨败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比吧,我跟妞妞当裁判,输了的背后粘纸条,上面画大乌龟。” 妞妞很没有立场地欢呼。 “傻妞。”覃为没好气地拍拍她脑袋,“很乐意看我输?” “乐!意!”齐刷刷地吼。 他笑。“行啊,今天没时间,等生日那天吧。” 离比赛还有几天,一一想着应该跟嘉宇到楼下练练技术。虽然老大连发球都只会那种最简单的,但是难保他在这期间突然功力大增。武侠小说里的江湖人不就是偶然捡到一本武功秘笈,一夜之间成为绝顶高手的吗? 中午补课回来,老远就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 “罚站哪?”她笑嘻嘻地揶揄,陡然发现贺檬明月的眼睛红红的,嘉宇和谨言的面色也是前所未有的阴郁。神经一下绷紧了。“怎么了?” 嘉宇目光呆滞地看她一眼。“老大去意大利了。” “3k党?”脑子里塞满了各种方程式,有些木木的。 “他走了,没告诉我们。” 走了?一一费力地咽了口口水,很久才能意识到这两个字的含义。老大走了,那妞妞……她撒开脚丫子拼命往家属搂冲,冲到半路猛然止住脚步。爬满了葡萄藤的围墙下站着一个身影,右手捏着一片叶子动也不动,抿着唇倔强的模样让她喉头发紧。 “妞妞,老大他……” 没有回应。 “覃为……” “别提他!”妞妞猛地打断话,伸长手胡乱扯着葡萄藤,“我告诉你们都别提他!谁提他谁就是混蛋王八蛋……他是王八蛋,不守信用的王八蛋!”叶子零零落落扔了一地,她转身撞开随后赶来的嘉宇,飞也似的跑开了。 “妞妞!”一一急得拔腿追上去,胳膊被拉住。 “别问了,以后谁也不许在她面前提覃为,”谨言沉着脸扫视大家,“都听明白了吗?” 贺檬明月嘉宇都点头,只有一一满头雾水。“我不明白……” “他今天上午十点的飞机,谁也没告诉。寒假的时候他妈妈就叫他去那边,他不去,现在他妈妈身体出了毛病,不得不去。” 所以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那他,他还回来吗?” “……回来。”轻飘飘的两个字没多少把握。 27、27 我们不分开 很长一段时间, 一一都忘了覃为去意大利这件事,跟嘉宇出去玩时总攀着他的肩膀说:“叫上老大妞妞!”随后看到嘉宇黯然的神情。 老大走了, 像个临阵脱逃的逃兵一样偷偷溜了。 这个夏天很炎热,可是一一感觉到有悲伤从心底慢慢涌上来, 原来成长不是一件无忧无虑的事,在这个过程中有无数烦恼忧愁,更有未曾体会过的别离伤感。比如贺檬眼底挥之不去的愁绪,比如覃为无可奈何的远走他乡。 妞妞是个健忘的孩子,拔掉了跟覃为一起种的葡萄藤后就忘了很多事情,脸上再也看不到任何难过,每天嘻嘻哈哈笑得很开心。一一很高兴她没有沉浸在伤心里, 只是看不懂, 她眼睛里面偶尔掠过的阴影是什么? 学习学习再学习,一群人日复一日地演绎着百年不变的标准高三生活。 谨言寒假回来照常给一一补课,重点放在英语科目上。因为她的英语成绩总是像弹簧,只有用力去拉它才伸长, 一松手它又回到原来的状态, 连英语老师都绝望了,放任她在课堂上呼呼大睡决不去打搅。丁妈也绝望了,看到成绩单上可怜的二位数懒得打骂,反正女儿理科成绩还算不错,说服自己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吧。嘉宇也绝望了,在家做了两个星期的小老师,被学生扬起的拳头吓退了。唯一不绝望的只有谨言, 坚信烂泥能扶上墙,写信通篇都用英文,打电话也用英语说。 一一终于毛了,冲着话筒尖叫:“你个美帝国主义,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土地上说什么鸟语?!我要消灭你这个纸老虎!” 水深火热中一年一度的黑色七月终于到来。不管考得是好是坏,总之,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 “唉,都是狗屁英语拖我后腿。”估完分一一唉声叹气。 “叹什么气啊,不是上了本科线吗?” “什么时候高考能取消英语,到时候我再考一遍,肯定能上重点。” “去美国吧,”嘉宇逗她,“那边可能不要考英语。” “是哦……放屁!美国人也要考语文,他们的语文就是英语。不知道意大利要不要学英语……”一一想起覃为,脸垮了下来。“要是他还在这儿就好了,说不定能考个大学。”虽然老大的英文程度只能搞懂二十六个字母,但他理科不错呀。 嘉宇也闷闷地不说话了。 “你说他在那边生活怎么样了,是说意大利文还是英文?我觉得他肯定说中文,看见不顺眼的就骂两句,反正别人也听不懂。说不定还揪着人家衣领教他们说普通话,早上好~~再见~~滚蛋~~想死啊你~~他妈的……唉!打我干嘛?” 他一巴掌拍上她脑袋。“叫你说脏话。” “你比我高比我大还打我!”扑过去结结实实揍了他两拳才满意地整整衣服。“哎,你想考哪?” “我坚决跟你分开!”都被压迫十几年了,悲哀啊…… “老娘就黏着你!说,考哪?” “火星!” “等会,我先造火箭。”跑到书桌旁从书本上撕下一张纸,三下两下折成飞机垫到他屁股底下,“三二一,点火!……噗!”她自己先笑了。 “上医院看看吧,我怀疑你性别弄错了,就去香樟路。”精神病医院就在香樟路上。意外的是这次一一没计较这么多,只是睁着大眼看他。嘉宇的心突然软了,抬手摸摸她的短发柔声说,“考北京。” “为什么?” “我向往我们伟大祖国的首都。”满脸□□青年的虔诚表情。 “真酸。”一一垫起脚尖揪他的头发,“我也填北京。” “猪蹄子放下!”如果哪天秃顶了,一定是这死丫头干的好事!拧着她胳膊正想好好教训一顿,又慢慢放开了。 她垂着眼,表情看起来委委屈屈的。“檬檬说她不喜欢北京,明月说想离家近一点,覃为又去了意大利……嘉宇,咱们不分开了行不行?” 去学校填志愿时,一一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北京高校。晚上接到谨言的电话,突然惊觉:糟了,两面派这厮也在北京,这么大的事怎么给漏了! “碰!” 房门被踢开,嘉宇手忙脚乱把从同学那儿借来的杂志压到枕头下,怒视私闯民宅者。“你长手是干什么用的!” “嘉宇!”一一扑过去嚎,“我不想去北京!不去北京!” 受刺激了?他瞪大眼睛恐怖地盯着她,两只手死死压住枕头。 “我要改志愿,两面派在北京,我才不去他那儿!” “神经病啊,填都填了现在改不了了。”原来不是受刺激。 “哎呀这下完了,又要受迫害了,都怪你莫名其妙要考什么北京,害得我也跟着乱填,北京风沙大又有讨厌鬼在,怎么办呀怎么办……”一一在屋里边念叨边转圈圈,突然发现他的不正常动作。“你压枕头干嘛?有什么东西?” “没。” “肯定有。”两只爪子朝目标伸去。 “没有就没有。”开玩笑,被她看见了还得了! “你给不给?不给我喊人了。不给是吧,张阿……”嘴被捂上,一本花花绿绿的杂志晃到眼前。“哇哇,playboy~~~~你看黄书……” “你他妈小声点!”嘉宇气势汹汹地扬起拳头,瞄到她算计的表情气势又矮下去。“行了,你想看什么?乱马?柯南?我给你买。” “上个月我满十八了大哥。”一一鄙夷地瞟他一眼,把书翻得啪啪响。“我就看这个,playboy哦。哎嘉宇,你说有没有playgirl?” “……你还是去香樟路吧。” “去死~~~哇,黑人身材真好,你看这个□□好正点!哎你脸红干嘛,看都看了还害臊。啧啧,难怪人家都说看这个流鼻血,你流了吗?” 嘉宇气得想拿枕头捂晕她。“看就看,别出声!” “我要吃西瓜。” “自己拿,冰箱里有。” 一一起身举着杂志就往客厅跑,他赶紧扯着她衣角拉回来,认命地当了一回服务生。 “餐巾纸呢?给我擦擦手,再给我弄支冰棒来。哎等会,不要蛋筒,都吃腻了……还有还有,砸两个核桃……渴了,给我泡杯茶,要龙井哦。” 大夏天的喝什么热茶,明明就是想折磨他!嘉宇盯着灶上的水壶咬牙切齿,那天他真是中邪了,居然莫名其妙答应她不分开! 28、28 大学,我来了! 新生报到处, 大个子男生拖着两个箱子、手臂上挂着一个登山包步履蹒跚地走在前面,个子小小的女生背着双肩包悠哉游哉跟在后面吃冰激凌。有老生热情地上前问讯, 她指指前头,旁人便知趣地走了。 交钱、注册、填表……嘉宇满头大汗忙个不停, 盯着身后东张西望的人终于发飙了。“妈的!在这读书的到底是你还是我?!” “你妈说要你照顾我。” “你有手有脚自己去弄!” “嘉宇~~~~”大眼可怜巴巴地瞅着他,“你在我妈面前说过要好好照顾我,你也在你妈面前保证过了帮我帮到底,你可不能出尔反尔。” 嘉宇郁闷得说不出话来。都怪自己逞英雄,明明后天才报到,看丁妈愁眉苦脸的样子就忍不住拍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安全送她来学校, 还一时头脑发热, 把这个祸害的事情大包大揽。他严重怀疑前晚吃的饭里面被她撒了什么药,不然怎么会做出这种没脑子的事。 “嘉宇嘉宇,我们去看看寝室吧!” “放我一条生路吧丁一一,钱也交了钥匙也领了, 您老人家自己去行不行?”他筋疲力尽地瘫坐到地上掏出手机, “要不我给谨言打个电话吧,让他来帮……”手机呢? “想推卸责任?”一一得意洋洋挥着手中的方块块,“美的你!是谁说这么大了不要爸妈送?是谁说你是男人我是女人帮忙是应该的?哼,敢不去,收缴你的手机。” “行行,怕了你了。”诺基亚的最新款啊,被她收缴了就别想要回来。再说周围这么多人, 打起架来多难看。 她喜滋滋地率先走。“起驾~~~~爱卿别发愁,今晚赏你一顿饭吃,烤鸭怎么样?” “再来瓶啤酒……” 宿舍条件不错,四人一个房间,有电话有热水,一一还比较满意。她来得晚,其他三个床铺都已经铺好了,只剩下窗边的上铺。 “这怎么弄呀……”被套里的棉花不平整,无论怎么弄还是鼓鼓囊囊的。“你抓着那头抖两下,扯紧。” 嘉宇捏着被角用力一抖,一一没抓紧,整床被子呼地掀到地上。“不弄了!你不是带了毯子吗,这么热的天套被子干什么?焐你一身痱子!” “以后天会冷啊,总要套上的对吧,这叫未雨绸缪。” “未你个头!你就是想磨死我。” “我磨死你有什么好处?猪肉也就六块钱一斤,你卖了还不到九百块……” 吵得正凶,门开了,三个女孩站在门口对吵架的两人行注目礼。嘉宇狠狠瞪一眼一一,弯腰捡起被无辜踩出一个脚印的棉被。 “你叫丁一一吧,来得可真晚,我昨天就来了。”穿浅绿t恤的女孩先开口,笑眯眯地拉住她的手,“哦对了,我叫廖美娟。” 其他两个女孩也过来做自我介绍。 一一是自来熟,立即拉着手问长问短谈笑风生,早把该做的事忘到一边去了。 “不好意思,打搅一下。”嘉宇礼貌地朝新同学笑笑,扭头咬牙切齿,“丁一一你给我过来!床还要不要铺?不铺我走了。” “铺啊,你怎么不铺了?” “这床是我睡还是你睡啊,真是懒得出奇!” “既然开始铺了就要坚持到最后……” 眼看两人又斗上了,廖美娟朝大型包子似的棉被看一眼,噗哧笑了:“套被子不是这么套的,角对角先理好,再甩两下就行了。”走过去重新整理,两分钟就套好了。 一一目光崇拜:“功夫不错!”爬到上铺把手一伸,“娃娃。” “你真幼稚。”嘉宇忍不住骂她,转身从箱子里拖出两个布娃娃扔上去。都读大学了还抱着娃娃睡,左手一个右手一个,笑死人。 她好心情地没跟他计较,边给娃娃织辫子边罗罗嗦嗦跟新同学聊天。 嘉宇打开柜子,从箱子里捞出衣服往里扔,边扔边在心里骂,这只懒猪,干脆做个大饼挂她脖子上算了……回头一看,懒猪两条腿垂在床沿荡啊荡,看着有点悬。“喂。” “啊……哎~~~”床突然一阵摇晃,一一慌忙抓牢栏杆。原来是同学在下铺整理东西。 这丫头也有胆小的时候!他又好笑又好气。“同学,打个商量行不行?谁跟她换一下床,她睡觉不老实,很容易掉下来。”怕别人不信,又补了句,“她初中还磕了脑袋。” 说前面的就行了,干嘛还加一句!一一羞得小脸通红,拿娃娃挡着脸。 廖美娟掩着嘴吃吃笑。“我跟她换吧,反正我住上铺也住惯了,高中三年都睡上铺。哎,她真的磕着脑袋了?”后面一句是问嘉宇,很小声。 “嗯,好大一个青印子。” “我灭了你!”一只娃娃准确地击中他的头。 晚餐下馆子吃,一一果然履行诺言请吃北京烤鸭,还要了两瓶啤酒像模像样地喝起来。等到结帐时,满脸无辜地摸着口袋说钱包没带。 “是你说要请我的!”嘉宇恨不得当场把人砍成两截。 “我是请你了呀,只不过你出钱而已……” 嘉宇暴怒,让服务生送来纸和笔逼着她写欠条,并注明后天他报到时她必须帮他拖行李铺床整理衣柜,最后摁着她的拇指粘了点烤鸭油按手印。 回到寝室,三位新同学呼啦啦地迎上前,拉着她上下左右打量,神色各异。 “回来干嘛?”廖美娟先问。 “不浪漫一晚上吗?”上铺问。 对床没说话,只是抿着嘴微微笑,眼里闪动着八卦的光彩。见一一满头雾水状才轻启樱唇:“她们是问送你来的那位帅哥哪儿去了。” “哦,去他亲戚家了。”嘉宇有个舅舅在北京工作,他去那边借宿。 唉声四起。“你对你男朋友真不怎么好……”廖美娟白天就想问了,男朋友这么帅这么勤快,她嘴巴子还不饶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男朋友?”一一呛了口口水,“哈哈,他是我……哈哈哈!” 三人面面相觑,廖美娟不满地轻打她一下。“不是你男朋友对你那么好?” “他好?好个屁~~~”意识到说脏话了,赶紧摸摸嘴嘿嘿笑两声。“他是我邻居,从小学到初中同学,高中就不是了。” “那就是青梅竹马喽?”上铺神色激动,“他又铺床又叠衣服,连你内衣都叠,我都看见了。你们这么多年在一起没点那什么什么?” “恶~~~”一一打了个寒战,想起情侣之间的kiss,如果……乱伦两个字立即呜啦呜啦飞过头顶。“我们俩是哥儿们,怎么可能那什么什么。” “真的不是?那介绍给我吧,我喜欢帅哥!” “他帅?长成那样叫帅?”充其量只能算好看。 “帅啊!” “已经够帅了,介绍给我吧啊一一?”廖美娟兴奋得小脸发光,“他读什么学校?什么专业?年龄多少家里有几口人……你们觉不觉得他有点像古天乐?” “有点,不过比古天乐要耐看。他鼻子真漂亮,又直又挺。” “身高至少一米八。” “不止,我看有一八五。哎呀说真的,身材真不错,从t恤外面能看到胸肌……” “鸡胸吧啊~~”一一哈哈大笑。看不出原来是一帮色女! 29、29 妖孽再现人间 三个室友的名字很难记, 一一懒筋发作了,想起给她们取代号。第一次见面, 廖美娟穿的是浅绿t恤,上铺穿红t恤, 对床穿蓝衬衫。 “以后不要叫名字了,就叫小红小绿小蓝吧,容易记,又表示咱们交情深。” “我没意见。”廖美娟嘻嘻笑,“那你呢?”她问一一。 上铺,也就是小红打个响指:“小白。” “……啊?”好像叫狗的名字。 “你来的时候穿的白衣服。” “那是乳白!还带一点点浅黄色。” “要不就叫小乳白?小黄?”对床,也就是小蓝托着腮笑靥如花。 “……”还是狗的名字。一一郁闷地嘟囔, “刚才在梦游, 什么也没说……” 很明显另外三位不认为她在梦游,小红一锤定音,就是小白啦!! 第二天没有课,上午四人结伴游览了一下校园, 回来后坐在寝室里聊天磕瓜子, 准备十一点早早去食堂试探饭菜味道,再决定今后究竟是在学校吃还是外出订餐。 “姐妹们!”去楼下见老乡的小红突然神色激动地冲回来,“我看见传达室来了个帅哥!酷毙了!”四肢抽搐一下,“人间极品!”再抽一下,“绝色!”然后冲到镜子前快速梳头抹唇膏。 小绿小蓝摸不着头脑,但是听她用那样强烈的字眼形容一个男生,再想起昨天来过的嘉宇, 立即色心大起,翻箱倒柜找出化妆品往脸上抹。 “小白快过来抹点唇膏,涂点香香……”小红举着香水瓶猛喷。 一一继续嗑瓜子。她对帅哥免疫,很早就已经达到审美疲劳的程度。 三色女以前所未有的光速化妆完毕,齐刷刷往寝室外冲,刚打开门,一道高高的身影堵在门口,右手呈敲门状举在半空。 “不好意思,我找丁一一。”声音温和富有磁性。 八只眼睛(小绿戴眼镜),很呆滞地凝固在门外的男生脸上。 “对不起,丁一一是住这间寝室吗?” “……是的。”小绿最先反应过来,很淑女地拢一下腮边的碎发,嘴角向上翘起20度,露出最完美的微笑。“丁一一,有人找你。” 一一恶寒了一把,赤着脚丫子走过去。“诶?”他怎么来了? “来学校了也不跟我说一声。”谨言笑着拍拍她的头。 “有嘉宇嘛……”走廊上有几个女生探头探脑,满面含春的模样。一一又恶寒了一把,本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精神,把美男堵在门口不让他进来。 谨言疑惑地挑起眉。 她嘿嘿奸笑两声。“看左边……诶对了,再看右边。” 成观赏动物了!他又好气又好笑,冲小绿轻轻弯了弯嘴角,某人立即融化在阳光灿烂的笑容中伸手把拦路虎拽到身后。谁说男人不会用美人计? “你请坐,别客气啊。”凳子上还散落着瓜子壳,小红急忙扯纸巾抹去,不好意思地笑,“乱了点呵呵,刚刚在聊天。” 谨言道谢坐下。“一一那是你的床吧?”上面什么都有,娃娃零食书本杂货摊似的。 “我还没收拾呢。”一一理直气壮。指指他拎来的手提袋,“这什么?” “给你们带的吃的东西,别客气。” 她欢呼一声,抓过袋子往桌上倒,零食水果劈劈啪啪全掉出来。“梅子哈,威化饼哈……吃吧吃吧。”完全忘了是不是应该给客人倒茶。 小蓝递瓶矿泉水过去。“不好意思没有茶叶,只有这个。”暗地里使眼色,可惜眼里只有食物的人看不见,像只土拨鼠一样喜滋滋地拨拉着满桌零食。 “你怎么上来的,女生楼不准男生进来。”一一撕着威化饼的包装,老扯不开,干脆用牙齿咬。“什么材料做的,咬都咬不烂!” 谨言看得心服口服,解下钥匙链拿小剪刀帮她剪开。“没这规定吧?” “有~~”指着小红证明所言不虚,“刚刚她老乡就不能上来,传达室阿姨拿大喇叭在楼下喊的!刚开学就这样还让不让人活啊,什么规定!”嘴里啃着威化饼,一开口渣子直往外喷。 谨言面不改色地擦擦脸。“没有啊,我就是到传达室问一下你的寝室号,那位阿姨心肠真好,还说要领着我来找你。” “怎么可能!难道你不是男的……”渣子继续喷。 小蓝头痛地叹口气,看看喷渣子的主人没什么反应,只好扯了两张餐巾纸递给受害者。 “谢谢。”谨言微微一笑,“习惯了。” “你习惯什么!”渣子直线喷过去。 他险险地往后一侧身,幸好!全躲开了。 聊到十二点多,基本上都是三色女在跟美男侃,学校专业年龄兴趣爱好等等等等,一一负责消灭桌上的零食。看看时间不早了,谨言提议请她们吃午饭。 “不行!说好了去食堂吃。”一一严辞拒绝,“刚来第一天不能搞腐败。” 三张充满希冀的面孔立即黑了。 “那就下次吧。”谨言也不强求。 宿舍楼前停着一辆戚戚新的银色小轿车,不时听到路过的学生发出赞叹。一一看到车牌标志眼神立即就直了。宝马!就是网上看到新款,爱不释手呀,哪家的家长这么豪迈,用宝马送女儿来读书…… 啾啾两声,车灯闪了两闪,回过头看到谨言手里拿着车钥匙。香车美男立即吸引了不少目光,尤其是女生的。 “你、你的车?”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要不要我带你去兜兜风?” “你跟你爸要钱买的?” “自己买的。” “吹吧你!”她不相信地瞪着他,“肯定跟家里要的。” “真的,要不看看我的□□,都是我自己挣的。” “不可能,你爸打上去的。” 谨言气得想笑,张了张嘴没想出什么反驳的话,拢着手臂也瞪她。 乌黑的瞳孔里清楚地倒映出她的脸,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在脸上有些发烫……气场强大!!一一突然想到武侠小说里常说的这几个字,惶惶然后退一步。周围有不少女生在看着,眼神都跟母狼似的,她想起高一时那场篮球赛,女孩们看他的眼神如出一辙。“那个,你赶紧走吧。”再待下去母狼们不知道会不会扑上来。 “好吧,有什么事给我电话。” “白白了……哎等等!” 谨言抓着车门回头。 一一眨巴着大眼的样子很可爱:“谨言哥哥~~~~” 娇憨天真的称呼像炸弹差点把胸腔炸穿,心脏扑扑跳着似乎就要跳出来。“什么事?”声音不自觉地柔和到极点。 “明天嘉宇报到,帮他去铺床哈?” “……他是男生,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刚才眼花,现在她一点也不可爱了。 “好帅,帅呆了酷毙了。”小绿盯着宝马远去的方向感叹,“怎么我就没有这么个青梅竹马?小白你不仅有,居然还有两个,这世道到底怎么了。” “谁跟他青梅竹马?你们不知道他以前有多可恶……”一一想起小时候那些吐血的事。“唉算了,伤心事莫要再提。” “就算十恶不赦也没关系,重要的是我喜欢~~~”小红两眼冒桃花。 小蓝掩着嘴笑,拉起室友往楼里走。“回去吧……哎哎,你们都醒醒!” “啊~~~他的笑如春风拂过,比桃花更艳比梅花更雅。”小绿还沉浸在极品男最后回眸的笑容里不可自拔,小脸放光地抓着一一的胳膊,“不不,什么花都比不上,他是天上有地下无的仙子,轻轻一笑就能将人的灵魂摄去,但我宁愿舍弃肉身追随他到天涯海角……” 一一拼命挣开她的手,小红小蓝也惊恐地躲到旁边。 “……貌比潘安,美如宋玉。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小红连连向旁人摆手解释,这人我们不认识,绝对不认识。 朗诵大段的诗词歌赋之后小绿正常了,摇着头叹息:“这么美的仙子注定不属于我等凡俗之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g,他那辆车子不错,宝马哦,哪天借来玩玩。” “是啊,我还没坐过宝马呢。”小红对名车也很感兴趣。 “我什么小车都没坐过。”一一想起那厮如此招风有些不爽,“宝马有什么了不起!宝马宝马,发宝气的马。还是公交车舒服哦?” 三色女别开脸。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好不好! “这样吧,”一一傻笑着做补救,“我这有他手机号码,谁要谁拿去。” “我!” “给我!” …… 斜刺里伸出好几只白嫩嫩的手。除了小红小绿,还有只是点头之交的隔壁室友,更有好几个不认识的女生。相同点是双眼都放着绿幽幽的光。 一一突然想起以前看过的香港鬼片,崂山道士甩着拂尘深沉地对弟子们说:看来,这妖孽又出来害人了~~~ 30、30 大学生的日常生活 嘉宇到了大学继续发扬高中时团结女同学的优良作风, 刚进校就受到无数mm的青睐,零食水果不断, 秋波情书不绝,来势比高中要迅猛得多。更有女生军训列队走时因为偷看美色被罚站, 但屡禁不止。也因此嘉宇受到教官的严厉监控,平白无故多做了许多俯卧撑和跑步。 至于谨言更不用说,从小到大好像万人迷。 托两大帅哥的福,一一在校园里受到前所未有的欢迎,路上时常有见过一两次甚至没见过面的人朝她笑,百分之九十五都是女生,亲亲热热地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 最后无一例外问到:他叫什么名字?电话多少? “你哪长得帅了, 哪!!”她忿忿地瞅着那张据说倾倒众生的脸。 “你不懂欣赏。通俗地说就是有眼无珠。” “靠!”来到北京一一首先学会了这个字。“找女朋友没有?我得好好看着你,不能让你去伤害幼小纯洁的心灵。” 嘉宇拽拽地撇嘴:“用得着我亲自找吗,人家自动上门。” “不尊重女性!我看你的死法是被她们乱棒打死。” “我死了你肯定哭。” “嗯,哭着拉她们的手说, 谢谢啊谢谢, 我代表党和人民谢谢你们为民除害。哦~~~” “哦你妈的头!”一记爆栗敲到脑门上。 “你又打我……”原来军训真的有用,他手劲比以前大了不少。一一摸着痛处装哭,“疼死了~~~~打傻了你养我!” “养就养,就你那二两肉还不好养嘛。看看,很疼啊?”他拿开她的手。 “我打你试试!”曲起手指正想如法炮制,瞟到旁边走来一个身影。“嘿,师兄~~~” 师兄名叫张瑞和, 书法社的社长,社团成员不多,就寥寥几个很萧条。这也不奇怪,现在有几个孩子会写毛笔字?军训后社团招聘新生,他安静地在角落里狂草疾书,周遭的喧闹对他没有丝毫影响。一一最大的特点是崇拜牛人,见此立马被震慑了,当即非要加入书法社不可,尽管连正确的握笔方式都没搞清。从此每礼拜五晚上都去熏陶一番,几个星期下来写的字还是如鸡爪子刨过的庄稼地,好在社长也不在意,依旧耐心十足。 “再见哈,再见,师兄慢走,下星期见~~~”她点头如捣蒜,恨不得再追上几步叙旧。 “哎哎!”嘉宇受不了地把她捉回来,“瞧你那样,谁啊,总统啊?” “大二师兄,书法社社长,毛笔字写得可好了,帅吧?” “那也叫帅?”个子不高身材单薄,他怀疑此人连一一都打不过。 “懂个屁啊你,看人要看气质,明白不?”她抬头挺胸两脚站成丁字型,“像你这种人永远明白不了,也永远拥有不了。” 他抚掌大笑:“阿唷您太有气质了!瞧这小身段,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 “活腻了吧你!”揍他一拳低声问,“你觉得他怎样?” “什么怎样?” “找他做男朋友啊。” “不行!”嘉宇想也不想就摇头。 “为什么?” “他治不住你。” “靠,我这是找男朋友,又不是打架。哎,我问你,你到底找没找女朋友?” “女孩子别老是靠来靠去的。”他拍她脑袋一下。 “我跟你说正经的,别老打我!”一一捂着头异常不满,“真不知道檬檬怎么会喜欢你这种人……你对檬檬到底什么感觉?喜不喜欢她?你要真找了女朋友她肯定难过。” “管那么多干嘛!”嘉宇扭头看向别处。“我要是真找了……你怎么想?” 怎么想?她苦着脸:“伤心。” “真的?” “唉~~~那女的多可怜呀,怎么想不通呢,小小年纪就跳火坑。” 嘉宇直接把她按到花坛边□□。 “啊啊~~~杀人啦~~~啊啊啊~~~”叫声引得路人看过来,他赶紧松手讪讪地笑,一一趁机要挟,“吃的饭都消化了,你看怎么办!” “再吃就是了。” “你请客!” “今天本来就是找你出去吃饭的。”他豪气地拍拍裤口袋,“去西餐厅吧,来大都市怎么也得感受一下大都市的气氛。牛排?” “小蓝说有家店的牛排很好吃,去尝尝?”听到吃立即忘了半分钟前的仇恨。“不过挺贵的,那种店子随便吃个什么都要好几百,好几百啊,能吃多少个包子?三毛钱一个,如果算两百,啊,两百除以零点三,三六一八,除以……” “你没救了。”这么简单的算术题还要算半天。他拉起她就走,“快点,我早就想尝尝了,看看到底是中国菜好吃还是外国菜好吃。” “很贵啊……”母亲大人在电话里千叮嘱万叮嘱不能浪费人民币。 “这不算浪费!”一看她眼珠子乱转嘉宇就知道她心里想什么。“是改善伙食,改善伙食懂吗?食堂那饭里面那么多沙子,早晚会得胆结石。” “可你妈跟我说,要我看着你不乱花钱。” “你这死脑筋!现在我妈在跟前吗,你不说谁会说?再说了,现在钱都在谁手里?”他握紧拳头谆谆教导,一副权利在手的豪迈表情。 “哦~~~~”一一佩服地仰视他。 “钱都在我们手上。” “翻身农奴把歌唱。”两人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奸笑出声。 回寝室时已经十一点半了,小红堵在门口看表。“又上哪儿混去了?现在才回来,老妖怪都快来查房了。”老妖怪是宿管阿姨的别称,奔五的人了还整天涂脂抹粉跟学生比美。 “吃西餐。上次小蓝说的那地方。”一一笑嘻嘻地拎着一盒锅贴回来当夜宵。 小绿闻见香味,哧溜一下从上铺溜下来,手也不洗就掀开盖捏着吃。“又跟嘉嘉呀?小蓝过来吃东西,还热乎着呢,别睡了。” “牙都刷了还吃。” “吃完再刷。”一一从柜子里找换洗衣服,“我洗澡去了啊。” “不吃了,吃多了长胖……” 五分钟后洗完澡出来,号称怕长胖的美女端端正正地坐在小凳子上吃东西,头发蓬松着,穿一身小碎花的睡衣还能吃得那么优雅。 “你男朋友见过你这样吗?”一一瞪大眼睛。锅贴呢?满满一盒锅贴呢? “没,不让他有机会见。”美□□雅地捏起最后一个吃掉。 靠!一一悲愤地想冲过去掐她脖子,被芊芊玉指上的油腻吓住了,只好躲回床上。 十二点整宿舍楼陷入黑暗中,楼层里传出很整齐的哀叹。 “娘的又熄灯!这是高中还是大学?!变态!无耻!我要退学~~~~”小绿使劲摔着言情小说。真倒霉,看到男女主角打kiss准备步入正题了,居然熄灯了! “孩子走火入魔了。”小红叹道。一一和小蓝也心有戚戚然。 “我要找男朋友,我要谈恋爱,”小绿开始做白日梦,“要找就找上官谨言那种,又帅又有钱。郑嘉宇也不错,帅嘛,天天看着心里舒坦。啊,如果两个都找……” “你敢脚踏两只船,亵渎我的神灵,我让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天天吃肥肉!出来单挑!”小红愤怒地捶床,木板屑刷刷往下掉。自从见了上官谨言后,她就把他当成神。 一一第n次捧起刘德华的贴画接木屑。“绿啊,别刺激她了。”再刺激下去她都不用盖被子,直接让木屑给埋了。 “yy一下都不行……哎小白,老跟郑嘉宇腻在一起有新的感觉吗?你该找男朋友了。”小绿摸出手电筒继续钻研小说。 “歪歪是什么意思?” “不愧是小白啊吼吼。”上铺乐得继续捶床。 考虑到床铺的使用年限,一一聪明地没继续追问。“我跟你们说啊,现在我有目标了。” “谁?!”黑暗中燃起六只亮晶晶的眼。 “嘿嘿,张瑞和,写字太帅了。”运起笔来行云流水般真让人肃然起敬。 “小白!”上铺又捶一下床,“你怎么就这点追求?嘉嘉和我的神随便你挑哪个都行,张瑞和算什么,不就是会写几个字嘛,你看他那小身板,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不能攻击人哦。”一一抗议。“你以为那两只家伙就好啊,肚子里坏水多着呢。” “我觉得郑嘉宇和上官谨言都挺喜欢你的。”小蓝说。 不喜欢还能玩到一堆?“那当然啦,从小到大都一起玩,感情深。”说完觉得汗颜,天天高喊着打倒美帝国主义两面派还能感情深? “呵~~~”小绿满足地喟叹。男女主角上完床又争吵无数次后终于说出了我爱你,皆大欢喜。“小白,他们有没有对你说过那三个字?”她一时兴起问道。 三个字?一一眼中寒光闪现:“当然有,谨言以前常说。” “呀~~~~~~”一阵压抑的尖叫。太意外了太意外了!“他都说些什么?” “老实点。”通常在她闯完祸之后这么说。 一阵死寂,接着响起愤怒的捶床声。 31、31 弹尽粮绝 星期天, 四色女相约逛街。 商场的东西贵,买不起, 不过并不妨碍她们欣赏的心情,反正试穿又不要钱, 装大款谁不会!小红小绿小蓝派头十足地指着名牌服装评头论足,只有一一心神不宁地在旁边踱来踱去,一声接着一声叹气。 “别吵,等会再去看。”小红知道她挂念楼下的山地车。 “快点行不行……”那车真不错,跟暑假时在家看到的一模一样,这边价格不算贵,她心痒痒得不行, 恨不得掏出卡当时就买了。 售货员早就看她们不顺眼, 见小绿又拿起一件大衣,忙上前说:“这件八千六,新上市的,不打折。” 好贵~~小绿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 拉着小红小蓝去另一个柜台。 “没钱别碰。” 非常小的四个字被耳尖的一一听见了, 噔噔噔倒回来:“你说什么?” “我说,这衣服都是名牌货挺贵的,弄脏了弄坏了你们赔不起。” 岂有此理!“你再说一遍?” 售货员不说话了,轻蔑地撇开脸。 嘿嘿,跟她斗是吧。“这件这件,还有那件我都要。”一一从口袋里掏出钱包啪地摔到柜台上,“开单子!先给我包好。” 包里塞了各式各样的卡, 售货员脸色一变,猜不准到底是不是财神爷来了。犹豫了一会,把大堆衣服叠好放进袋子里,拿单子过来填写日期。刚写下年月日笔就被抽走。 “哎呀你的字太丑了!”一一扬着笔满脸惊讶,“真是字如其人哪,影响我心情。啧啧,算了不要了。” “……哎你,你故意捣乱……” “我买衣服就这样,看心情。字写成这样我心情不好,衣服买回去老是想起,你叫我怎么穿呀。”瞟见她衣服上别着的胸牌,“你不是经理吧?” “……” “阿唷真不该这么问,经理级别太~~~~高了,你哪坐得上呀。” 小红乐不可支,眼看售货员的脸就要变成猪肝色,赶紧拉着还准备继续大展雄风的室友走进电梯。 门关上,小绿笑得捶墙:“小白,小白……你哪来那么多卡?” “嘉宇那儿要来的,里面都没钱。”装大款不行啊。 “别笑哈……再笑我要内伤了……”小蓝捂着肚子差点瘫倒在地。 虽然打了个小小的胜仗,一一心里还是很郁闷,直接跑到楼下买了那辆山地车以消火。于是回学校后,三色女穿着新款时尚的新衣服招摇过市,她则耀武扬威整天骑着亮闪闪的山地车上教室下食堂,后面还呼呼带着小蓝美女。 大一的日子过得很惬意,专业课不多任务不重,老师上完课就撂担子了,不像高中那样什么都管。一一像回到花果山的猴子,逃课、看电影、逛街、请吃饭……过得无忧无虑。 胡天海地的结果就是,突然有一天发现没钱了。 怎么就没钱了?!到底干了些什么?吃饭、吃零食、买娃娃,还买了辆山地车。打电话回家问妈妈要?一定会被飙高音震残,一个学期不到生活费就用了五千,不包括饭卡里已存的五百。上上个月还拍着胸脯在电话里说钱够了,回家能剩个千儿八百的,现在看来得借钱过日子了。跟嘉宇借?臭小子一定会笑死她…… “救命啊,我没钱用了!!!” “我也没了!”小红哭丧着脸,“就跟老乡出去吃了几次饭,钱就玩完了!” “我就是买了几件衣服……”小绿哭得比她还惨。 “小蓝~~~~” “我昨天才跟老乡借了两百。” 完蛋了。 中午眼巴巴地盯着炸鸡腿吞口水,饭卡里没多少钱了不敢买,索性饭也懒得吃。想了又想,决定厚着脸皮跟嘉宇借。 拨通电话,还没出声就听那边先开口:“一一啊,刚想跟你打电话呢,你就打过来了,真是心有灵犀啊嘿嘿。跟你商量件事。” 神经立即绷紧了。嘉宇从来没这么客气过,还肉麻兮兮地叫她一一。“什么事?” 那边沉默两秒。“我没钱了。” “……啊?” “借我点钱用吧,回家就还给你。” “你你你,你没钱了?”一一欲哭无泪,“我还指望跟你借钱呢,我现在就剩下三十七块八毛,衣服都没得穿,都快冻死了知不知道!” “没了?你妈不是给了你五千吗!” “用掉了,不知道怎么用掉的……你钱怎么花的?” “我也不知道啊,就是吃饭打打电游,跟你去了两次西餐厅。你就剩那么一点了?” “嗯。呜呜,我们室友也是穷光蛋,怎么办呀嘉宇,我不敢打电话给我妈,她一定会骂死我,我爸肯定也不会给,他都听我妈的……” “唉~~~”嘉宇长叹一声,“真他妈倒霉……我这还有一百,你先拿去吧。” “一百还买不了一件棉袄,再说我拿走了你怎么办?喝西北风呀。” “别管那么多,你先拿去吧。” “那不行……”脑子里灵光一闪,一一突然想到某个人。“不用了,我有办法了!”不由分说挂掉电话,好像还听到他在那边喊什么。算了,到时候再说。 先拨寝室电话,室友说他不在。接着拨手机,话筒里传来亲切的女中音:“您好,您的电话已欠费,请您续交话费,谢谢!” ……老天你要赶尽杀绝啊~~~ 32、32 打工 谨言坐在床边写笔记, 瞟到门口的不速之客有些惊讶。“找我?”这可是她第一次主动来找他,真稀罕。“怎么不先给我打个电话?” “嘿嘿, 就是顺路来看看你。你们同学呢?”一一眼珠子四处乱瞟。 “都出去了。过来坐,喝茶还是喝饮料?我这只有雪碧。” “随便。”她可不是来喝茶的……“呀, 你们寝室卫生搞得还不错嘛,我以为像我们班那些男生,臭袜子短裤到处飞,想不到你这儿这么干净。”迈着淑女小碎步挪过去,讨好地摸摸床单,“浅蓝的哦,你眼光真好。” “这是大伟的床, 我的床在对面。” “……绿绿的也好看。”马屁拍到马腿上了~~“你在干嘛呀?” “一个课题, 我们教授布置的。” “呀,你真厉害!才大三你们教授就交给你课题做呀?真聪明……” 小丫头有事相求吧?东张西望的就是不看他。“说吧,有什么事要我帮忙?”谨言拿了一罐雪碧打开递过去。 “呃,跟你借点钱。”抠着桌子边声音小小的。 “没钱用了?你妈给了你多少?” 五个手指头战战兢兢地伸到半空。 “五千!你全用完了?” “嗯……我就买了个山地车, 其他的不知道怎么用完的。” “怎么会不知道, 你都做了些什么?” “就是吃饭买娃娃喽,还有同学请我吃饭,师兄啊朋友啊,白吃他们的不好意思,我也要请是不是。” 难怪打电话过去她老说没空,原来跟男同学吃饭去了!谨言低头不吭声。 “谨言……” “上官哪救命!”鬼哭狼嚎声突然从门外传来,一个大个子男生跌跌撞撞地冲进寝室。“江湖救急啊上官!” 谨言失笑:“又怎么了?” “呵呵~~~”大个子搔着头皮傻笑, “身无分文了。下个月我去中关村碰碰运气,不过现在你一定要帮我度过难关啊。这位妹妹是谁?” 有人要跟她抢救命钱?!一一警惕地坐直身子:“我是他……妹妹。” “你有妹妹吗?” “算是。”谨言掏出皮夹子打开,她眼尖地看到一沓红票子。“要多少,一千够不够?” “哇!”大个子很夸张地叫,“五百就够了。” “没事,都拿去吧,身上不带钱做什么事情都不方便,我还有。” “他说只要五百……”一一小声提醒。皮夹子里也没几张钱,抽掉一千,就只剩下红票子绿票子各一张了,她怎么办! “都拿着吧,不着急还。”谨言把钱递过去。 “谢了!下个月还你。”大个子对着钞票抛个飞吻,“妹妹再见,欢迎再来~~” “再见~~”十张老人头就这么飞走了?她眼巴巴地瞅着救世主,“我我我也要借钱……” “你看到了,我全借给他了。” “啊,包里还有两张。”两张也是钱。 两只小爪子刚碰着皮夹,谨言伸手一捞把它收回来。“我自己也要生活,也有应酬,男人身上没钱不行。” 故意的这两面派!她脸一沉:“你不想借是吧?” “别急啊,现成的钱是没有,不过有个挣钱的办法,你愿不愿意?” “做什么?” “打工。” “能挣多少?” “就看你的业绩了,厉害的每个月能挣好几千。” “我做我做!”听到“好几千”她一个劲点头。之后才茫茫然地问,“做什么?” 谨言哭笑不得。“贩毒!” “哦……” 哦什么?他头痛地叹口气。“我有个朋友在商场工作,先问问他那儿要不要人。”拿起手机拨过去。 还以为真的贩毒呢!一一翻翻眼睛,要不然哪来那么多钱买宝马? 聊了几句谨言挂掉电话。“没问题,他正好要找学生看卖场,就是卖衣服,周六周日节假日上班,工资按天记。你要是想去的话我明天带你去见他。” “我去。”有钱不赚才是傻子。“唉~~唉~~~”她又托着腮连声叹气。 “怎么了?不想去?”小丫头一会一个主意。 “不是……我手机欠费了。” 抽出一张红票子塞进她口袋,仍然听到叹气声。“还有什么?”他无奈。 她可怜巴巴地说:“你请我吃饭吧,我吃方便面都两天了。”还是最便宜的福满多。 校园里就有移动营业厅,交完话费才下午五点,某用钱无度的人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脚步蹒跚,谨言只好放弃了去校外餐厅的打算,就近在食堂点菜。 “五毛。”一一端着碗对窗口打饭的大娘伸出巴掌。“这么少?还不够塞牙缝!” 没见过吃五毛还嫌少的女孩!大娘无言。 “再加两毛。”招招手让谨言把饭卡再插进去,“我平常三毛就够了,我们学校三毛比你们五毛还多。” “不是我们学校的……”大娘嘟囔着又添了半勺。 一一还嫌少,固执地托着碗举在半空,大娘也固执地举着饭勺对峙。 谨言哭笑不得,硬着头皮伸出巴掌示意,再加五毛。 点的菜送上来,饿鬼随便找个位子坐下狼吞虎咽,碗里高高堆起的米饭看着看着就消失了,大娘从窗口探出头来盯着她的小身板敬佩不已。 一餐饭吃了两个小时才结束,最后又去校外吃麻辣串。吃到一半时谨言的手机响,那头嘉宇气急败坏地嚷嚷丁一一失踪了。 “她在我这儿呢……你要跟她说话?等会。” 一一接过手机,老远就听到话筒里传出愤怒的咆哮声:“死丁一一你死哪去了!” “你嚷嚷什么……” “打你电话你他妈居然挂机?!一下午都没见人,打你手机说欠费,去你们寝室说你不在,没钱你就不知道待寝室啊,乱跑什么,你他妈就不能让我省点心!” 一连串问候母亲的句子震得她耳朵嗡嗡响。“小样儿敢骂我,你丫的找抽!”来北京她别的没学好,几句方言学得真地道。 谨言正咬着一串羊肉,闻言呛了一下,弯着腰咳个不停。 电话那边安静两秒,传来笑声。“学得挺像的。” “我学语言有天赋。” “真有天赋啊,高考英语不及格。”嘉宇糗她。“怎么回事,手机是不是坏了?先是欠费后来关机。” 她忙掏出手机一看,屏幕是黑的,试了几次都没能开机。“……没电了。”交话费的时候还有一格电,这破机子! “你啊真是,找谨言也没告诉我一声,害我急死了。”声音缓和不少,一一听在心里很受用。嘉宇又接着说,“还以为你没钱用学别人堕落了呢。” “……你才堕落!”还是别指望那张嘴能说出什么好话。 “有钱用了?” “没。不过谨言给我介绍了一个工作,我明天去试试看。哎嘉宇,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反正你也没钱用了。” “什么工作?” “商场里卖衣服。” “不去。你见过哪个柜台小姐是男的?” “小姐肯定都不是男的,如果是,那就是人妖,你又不是人妖。真不去?好,你有骨气有节操,古人云: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丁一一你信不信我把你嘴缝上?!”嘉宇吼得气贯长虹,她立即识相地没声音了。 “我这儿还有两百,你要不要?” “咦,你不是说只有一百吗,哪来的两百?” “借的。” 借的?一一感动得痛哭流涕,这小子现在越长大越会疼人,自己都没钱了心里还惦记着她。“嘉宇你对我真好,过来吃串串吧,我请客!” “脸皮真厚,是谨言请你吧?” “我请客他出钱不行啊!” 嘉宇和谨言双双无语。 33、33 卖场的小小暧昧 boss专柜前天走了一个导购小姐, 正急着招人顶替,一一刚好赶上了。商场经理跟谨言是朋友, 亲自带着两人去卖场看情况。 “你今天要是有时间,我算你一天工。”经理说。 “行。”她点头。扯扯谨言的衣袖压低声音, “bus?巴士?什么牌子?” 他呛了一下。“b、o、s、s,全称是huge boss,德国的一个服装品牌。” 哦,她还以为是公交车呢。 经理叫来一位柜台小姐简单讲解操作流程和基本礼仪,一一很快就记住了,换上商场特制的深蓝色套装,站在柜台前也像模像样。 “欢迎光临, 请随便看看, 试衣间在这边,请……”默念了几遍,嘿,还真简单。“哎, 你装成顾客从那边走过来试试。” “我本来就要买衣服。”谨言笑着看她。 “你不是只有几十块了吗?”boss的标价都上千啊。 “还有卡。” “……你欺骗我!”脸马上绿了。 “不是欺骗你, 是让你多接触社会,体会到挣钱的难处,父母挣钱挺难的。”见她腮帮子还是鼓鼓的,谨言笑着压低声音,“卖出衣服你有提成。” 提成……面部表情瞬间变化,两眼眯成弯月,笑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欢迎光临, 请随便看看,有喜欢的可以试穿。” “帮我挑件衬衫。” “简单。”一一打个响指跑到衣架前,这件颜色看着挺养眼,就是它了。朝冤大头招招手,“纯棉的,瞧一瞧啦看一看,巴黎新款!” 旁边的柜台小姐听着纳闷,刚才没教她说衣服是什么巴黎新款呀。 “再给我找条领带。”谨言进试衣间换好衣服出来,一一拎着领带末端一甩,正好套住他的脖子,三下五除二系好。“太紧了……”他被勒得咳了两声,转身朝镜子一看,差点崩溃。“你这打的什么结?”看造型很眼熟。 “领带结啊。” “怎么打的?” “什么怎么打的,红领巾就是这么打的。瞪我干嘛,小时候我们班就我的红领巾打得最好。”她满意地拍拍他胸口。还不错~~虽然看起来跟别人的有些不同。 算了,谨言放弃了教她领带的打法。刚才没怎么注意,居然是浅绿衬衫淡黄领带,配色真经典。“颜色和图案不对,衬衫是斜条纹的,领带就不能也是斜条纹,可以选方格图案或者素色。颜色方面要么同色系要么形成反差,这件浅绿的比较休闲,可以不戴领带,如果想戴,可以配深绿或者深红。” “啊,红配绿啊?俗~~~” 跟她讲不请。“如果配不好,就选灰色和黑色的吧。” “我看电影里面参加葬礼才戴黑的。” “……”算了,看起来打领带比配色还是简单些。他从货架上拿了一条松石绿的领带,手法娴熟地示范给她看。“懂了吗?”解开打好的领带又慢慢示范一次。 “懂了。”一一学他的样子笨拙地绕着,他个子太高,垫着脚尖真难受。“你下来点。”扯着领带两端往下拽。 他依言低下头。 “再下来点。” “小不点。”笑着弯腰到她合适的高度。 “就你大,你大不点……”一一小声嘟囔。他贴得近,呼吸似有似无地喷拂在脸上,痒痒的热热的,感觉真奇怪。“哎,你你,你头抬高点。” “抬高了你够不着,要不踩凳子上吧。” 侮辱人~~~仰头递过去两只卫生眼,一只大手挨近她的脸。“你干嘛?!”她大惊失色,赶紧揪住领带往后仰。 “头发遮着眼睛了。”谨言拨开她额前的发丝,手指接触到湿润。“出汗了,很热吗?” “呃……空调开得太高,热死了。” “真的?”他促狭地挑挑眉,嘴角勾上一丝弧度。 “真的真的,真的不能再真了!”刚才那怪怪的感觉一定是做梦,就知道这两面派没安好心,看笑话是吧!七手八脚地把领带系好,恨不得使劲锁上去勒死他算了。“衣服要不要?” “你觉得呢?”他正正领带。还是没打好,歪歪斜斜像红领巾。 “好看。”虽然不喜欢这人的双面嘴脸,但不得不承认人家是天生的衣服架子。 “你说好看就买了吧。” 真大方,将近一千大洋呢……管他的,卖了衣服提成是自己的。“领带呢?” “也要。” 哦剑纸柿恕r灰恍朔艿赜帜美匆患纳溃骸罢饧愦┳乓欢ㄓ挚嵊炙В灰允裕俊 “不试了,就这件行。”眼光不错,蓝色最经典。 “不试了?”她发了两秒的呆,战战兢兢地从休闲区拿来一件半长风衣,“这个呢,虽然有点贵,但是……” “行。”颜色和款式很好搭配衣服。 “……哦。”标签上是四位数啊~~~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转身拿来一件毛衣。“这这这这个呢?纯羊毛的,穿着应应应该暖和。” “号小了,拿个大点的。” 就是说这个也要了?!一一哆嗦着嘴干脆不说话了,拉着他直接走到休闲区。 “这条怎样?还是这条?”谨言翻着休闲裤问,见她瞪着大眼不吭声,好笑地刮刮她鼻子。“帮我看看选几条。” 几条?“这、这、这全拿上。”一口气指了三条裤子。 “行。” “……都行?”发了发了!一一两眼开始发直,清楚地听见口水咽下去的声音。掩饰地咳两声,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往店里乱转一圈,抱着满怀衣服回来眼巴巴地瞅着他,“这些你都要了吧。” 谨言失笑:“太多了,今年穿不完。” “穿不完明年再接着穿!你看看这领带,摸起来多舒服!皮带是进口牛皮的!袜子是纯棉的!衬衫颜色多鲜艳!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啊,一天一件穿出去多吸引人,红橙黄绿样样有!你还要棉袄吗?” 他喷笑出来:“都能开店了。” “那那那你总得挑几件。”举着衣物露出拦路抢劫的土匪眼神。 “就要袜子,衣服就够了。” “还要吗?我帮你挑。”她乐颠颠地把袜子收起来,“要内衣吗?” 谨言愣了愣,挑起眉看她。 “我问你要不要内衣,我帮你选,包你满意!” “好啊。”他心情大好,一般来说女生会给什么人挑选贴身衣物?除了亲人就是……呵呵。 “他花了两万,两万。”一一伸直两根手指反复强调,“两万全买衣服了,两万……” “你唠唠叨叨一晚上了!”嘉宇恨不得拿胶布堵上她的嘴。 “两万啊,你有吗?” 他没有,只有眼前的一大盘红烧排骨。夹起一大块就往她嘴里塞。 “呸~~~”她忙不迭地吐掉,“我不喜欢吃排骨不知道啊?” “不吃拉倒。”反正是她请客,他才不心疼呢。嘉宇把排骨换到自己面前埋头大吃。“挣点钱就全花光,你妈知道了非骂死你不可。” “你还说,都花你身上了,你正在吃我的钱知道吗。” “你自己没吃啊?”看那幅馋样,跟饿了几个月的狼似的。 一一呼噜呼噜喝掉半碗海鲜汤,满意地抹抹嘴。“明天请谨言吃饭,他可是我的财神爷。” “乡里乡亲的你也下得了手。” “他总要买衣服的是不,提成让人家赚走还不如给我,这才叫乡里乡亲。” 嘉宇暗忖今后决不能跟她一起去买衣服。 趁他不注意,她把最后一个香辣蟹抢到手里。“你吃肉我吃这个,咱俩分工。” “靠,全给你吃了~~~”扑过去只拔下一个螃蟹腿。“看你那副吃相。”他斜眼看着她啃得津津有味,额头淌下汗来也顾不得擦掉,不由得恶寒一把。“擦擦吧啊,眼泪鼻涕都快掉下来了,混着一起吃啊?”说完自己都觉得恶心。 “给我擦擦。”仰着小脸凑到他面前。 “没长手啊你!” “手在这儿!”两只小爪子一边举着螃蟹腿一边举着壳,油腻腻的。 “老子是你家佣人?”他不满地抽出一张纸巾探身过去用力捏她的鼻子。 “轻点~~~疼。”用那么大劲杀猪啊!纸巾扫过额头,她略显呆滞地盯着近在眼前的脸,突然想起那天给谨言打领带时拂过额头的手指,仿佛还有酥酥麻麻的感觉在……脸颊突然一阵疼痛。 嘉宇捏着她的脸嘻嘻笑:“看呆了?我帅吧,都脸红了。” “……呸!辣椒辣的!”一一恼火地打掉他两只手,舀了碗汤低头猛喝。刚才是怎么了?想哪去了!一定是赚了人家的钱心里不安,啊,其实她丁一一还是很有良心有罪恶感的~~~“哎嘉宇,你说谨言有没有女朋友?”她含糊地问。 “不知道,没见他跟哪个女孩子来往过。”除了周婷,可要说很亲密也不觉得。“唉,真奇怪啊。” “奇怪。”她跟着点头。 “都二十好几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我看他真有做gay的潜质。” gay?!一一呛了一下,汤从鼻子里喷出来,眼泪花花地猛咳嗽。旁边的服务生赶紧过来询问要不要紧,她一边咳一边摆手说没事。 “神哪,能从鼻子里出来,教教我吧。”嘉宇对这种功夫佩服极了。 “再说废话这餐你请!” 他趴到桌上闷笑了好半天。指指不远处的服务生小声说:“刚刚你应该说有事。” “为什么?” “叫他打折啊,说你在这吃饭受到伤害了。” “聪明,可我现在喷不出来了,换你吧……” 谨言是gay?晚上一一翻来覆去睡不着,越想越糊涂。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可为什么他连女朋友都没有?二十好几的男生不是都该找女朋友了吗?难道他有问题?从小学起他就开始受女生的热烈追捧,这些年收到的情书大概能编个情书大全了,可什么时候见他跟哪个女生亲近过?除了周婷……也不对呀,如果喜欢她就应该跟着一起去美国。糟了,难道他真的是……一定要试探试探…… 34、34 谨言是同性恋?! 小丫头又在看他了, 从见面到现在,一直眼神闪烁欲言又止。谨言叹口气, 停下筷子无奈地看回去,她马上低头吃饭。“那是青菜。”他提醒。 惨~~~一一含着菜想吐又不敢吐, 硬着头皮吞下去。“我现在不挑食了。” “那就好,多吃点。”两筷子白菜立即夹到碗里。 这是招谁惹谁了,不就是想找出真相嘛!她闭着眼喝中药似的嚼都没嚼就咽下去。 “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说吧。” “啊,没有,想着今天能挣多少钱。”开玩笑,难道直接问他是不是那啥? “有什么话就说……”手机响了,谨言歉意地笑笑, 侧过身子接电话。 还好还好, 再问下去她恐怕就要坦白了。见他一时半会停不下来,一一开始专心吃饭。刚才光顾着研究他的面部表情和举动,肚子还没填饱呢。 谨言结束通话问:“吃完了?” “饱了。” “呃……”手指轻轻敲着桌子,“我有个朋友, 想见见你。” 朋友?警惕性马上来了。“什么朋友?” “生意上的伙伴, 他说没见过你。” 是吗?一一隔着桌子仔细审视他的脸,两道目光烁烁地盯牢他。 别这么看他!谨言暗暗叫苦,清楚地听到胸腔里传来砰砰声。 有情况!脸红了~~~“好,叫他过来。” 买了一只蛋筒站到门口虎视眈眈地等着,蛋筒才舔了五分之一,那位生意伙伴就来了,是个长得很桃花的年轻男子, 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冬天的额头还渗出了细细的汗。 “丁一一?”他好像很兴奋,喘着气把她上下打量一番。 “急什么,又不会跑了。”谨言失笑,“一一,这是莫梓。” “兴会兴会,”来人笑得很有内容,“今天总算见到你了。” 莫梓?名字好像有些耳熟。一一抱拳:“久仰久仰。” “哪里哪里。” “这里那里。” 两个疯子!谨言哭笑不得。“你跑过来的?” “老堵车,开车怕耽误时间看人。”莫梓好玩地盯着一一。这可是疯跑两站路的成果,终于见到真人了,还以为某人编出来哄骗大家的呢,原来真有此人。 “你上班还是上学?”一一问他。 莫梓指指谨言:“给他打工。知不知道他很有钱?当老板娘可爽啦。” “胡说。”谨言笑着给他一拳,扭头跟一一解释,“他是我合伙人,本事大着呢,炒股编程摄影样样精通。对了,梓也是一中毕业的。” “哦~~你就是那个莫梓?”想起来了,读高中时老是听同学讲起这个莫姓牛人,比他们高了三届,会玩又会学习。“我是282班的,比你低三届!” “原来是小师妹啊。” “师兄~~~~师兄还会炒股?告诉我怎么炒的,现在哪个最赚钱?能赚多少……” 五分钟后一一8完了大脑里所有关于炒股的信息(没办法,她对股票七窍通了六窍),接着开始8牛人的个人情况。“……你六月份的呀,我也是呢!你喜欢吃什么水果?” “桃子苹果。”莫梓很配合地回答。 “我也喜欢吃桃子!那你喜欢桃花的粉红色吗?” “小女孩才喜欢那玩意儿,我一大男人哪能跟她们一样。我喜欢绿色蓝色,还有灰色。” 牛人的爱好跟她差不多~~~“我跟你一样喜欢绿色和蓝色!” “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能跟别人说啊,我喜欢看猫和老鼠。” “啊,我太喜欢那个了,莫大哥……” “一一啊。”谨言看不下去了,再看下去有人就要热泪盈眶地认哥哥了。赶紧侧身挡在眉飞色舞的两人中间,“不早了上班去吧。莫先生,上次那个分析报告还没写完吧?” 莫梓挑挑眉:“就走,你别赶我。” “不着急,我早跟罗姐说了让她多替我一会,再聊聊吧!”一一8得兴致高昂,不由得伸手攀住牛人的肩膀,“那啥,大哥啊……” “一一,再不走就迟到了。”谨言拉开她的手。 “唉~~~”莫梓拿腔作势地叹口气,冲他挤挤眼,“回去干活咯。” 谨言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走吧,晚上再给你电话。” 一一张了张嘴,脑子里突然警铃大作。俩男人眉来眼去?!不会吧,她只不过把手搭在莫梓肩上,谨言就立即把她的手抓开,明显生气了!难道…… “下班要不要我来接你?”谨言送她进卖场时问。 “不用了,坐公交。”无力地摆摆手。“那个,谨言哪……” “什么?” 一一深吸一口气,虽然对同性恋没什么恶感,但身边十几年的朋友突然被划到那个圈子里,一时还真接受不了。“我是想说,其实街上有很多美女的,你看那边那个,长得可漂亮啦,谨言你看看吧。” “不感兴趣。”头都懒得扭一下。 一一欲哭无泪。上官谨言对女人不、感、兴、趣!!! 这个寒假谨言过得非常郁闷。 首先,一放假丁一一就去乡下外婆家过年去了,找人都找不着。其次,好容易等到她初六回来,态度却明显变了,看他的眼神非常非常奇怪,时而迷惑,时而惋惜,时而怜悯,可当他回视她时又马上别开脸。最后,令他有危机感的是小丫头整天捧着手机跟人发短信,嘴巴都咧到太阳穴了。 “跟同学发短信啊?”装作不经意地问。 “嗯。” “什么同学这么高兴?开学了不就能见到了吗。” 一一放下手机目光复杂地瞟他一眼:“男的,我跟男同学发短信。”男的要跟女的在一起,女的要跟男的在一起这才符合常理,明白不? “谁啊?” “男~~朋友,我是女的,我找男~~朋友。”男字拉得老长。 “年纪小小找什么男朋友!” “不找男的找女的?” 谨言哑然。 话太重了吧?一一摸着脑袋傻笑两声表示歉意。“告诉你吧,他是我师兄,书法社的社长,字写得真好,写的草书谁也看不懂。你会吗?” “不会。你……喜欢他啊?” “嗯!” “喜欢他什么?” “字写得好啊!”白他一眼理所当然的样子。 “……你慢慢找吧。”谨言无力地回道。算了,小丫头还没开窍,她找第一个男朋友的原因是因为对方跳高姿势帅,第二个打架厉害,第三个跟她一样喜欢看乱马,第四个觉得高中时还看一休哥并不幼稚……现在这个毛笔字写得好。随她去吧。 可他忘了那个故事,放羊的孩子总是嚷嚷狼来了狼来了,没人理睬,结果有一天,狼真的来了。 35、35 疯了,全都疯了! 张瑞和是个白净斯文的男生, 戴副眼镜,个子不高, 说话慢条斯理不愠不火,每天的作息时间像在部队一样准时, 早中晚三餐准点吃,晚上雷打不动练书法半个小时。跟丁一一完全是两个极端,旁人琢磨不透他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嘉宇问:“真谈上了?” “嗯。” “他有什么好啊?” “他的书法作品得过奖的!你又不懂。告诉你吧,我现在会狂草了,他说我的字写得自成一家,别有风骨。”一一屁颠屁颠地炫耀。 还自成一家呢~~~“不就是说你鬼画符嘛,没人看得懂。” “靠, 你写给我看看!”袖子都捋上了。 “想打架啊?”他先发制人拧住她胳膊警告, “再修炼十年……靠!”一张血盆大口直直地往他手背咬去,他赶紧松手。“姓张的小子要倒霉了,你看他那小身板,连你都打不过吧?找他还不如找我。” “找你还不如找头驴!驴比你力气大。”她毫不客气地反驳, 脑袋立即被劈了一掌。 嘉宇奸笑着收回手。“进展如何?”他笑得暧昧。 “说了会写狂草了嘛, 龙、飞、凤、舞四个字都会写了!” 此进展与彼进展不是一回事好不好?他无语。丁一一从初中就开始“谈恋爱”,谈了这么多年,始终是为别人做嫁衣,稀里糊涂被别的女生撬了墙角还不自知。现在跟这个张瑞和,两人根本就不像恋人,出去吃饭玩耍总是吆三喝五邀上一大帮同学,不懂什么叫单独相处。她自己也没有任何气质上的改变, 还跟从前一样喳喳呼呼,女孩子家家的连裙子都不穿,当然更不明白女为悦己者容。 嘉宇很长时间都以为她的情商为负值。 真正紧张起来的只有谨言。刚开始觉得就是年轻人合得来,没啥大事,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一跟她的师兄越来越亲近,他心里也越来越没底。就算一一对爱情懵懵懂懂,可师兄那么大人了怎可能不懂?不喜欢就不会跟她在一起,恐怕那位师兄也是明白人装糊涂。 “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好啊好啊,我要吃肯德基。叫上嘉宇吧。” “不行,今天就我跟你,嘉宇下次再请。” “啊……什么时候?” “就今天,等会我来接你。” “嗯……不行呢,师兄约了我看电影。” “我有重要事情跟你说,想看电影下次我陪你去。” “今天放中南海保镖,下次就没了!” “我给你买碟……” “呀!我得走了,不跟你说了,有事明天再打我电话!” “你别去,听到没有……一一?” 电话挂了。谨言黑着脸按下重拨键,被对方“说了明天再说嘛别打搅我”一顿抢白,电话又挂了。接着再拨,居然关机了!!死丫头!他狠狠骂着拿起车钥匙飞奔下楼。 “……李连杰太酷了!刷刷两下那些人就倒了。嚯嚯嘿哈……”一一伸胳膊撩腿地比划着,“哎你说他的功夫都是真的吗?” “他有点功夫,不过没那么神。你不是看过了吗,怎么还看?” “功夫好啊,我都看三遍了还想看!哎那一招叫什么?他拿着手电筒甩来甩去,刚好照着人脸上,piapia两声就把人干掉了……” 张瑞和温和地笑,看着她手舞足蹈的不说话。 “……呀,到寝室了。你回去吧,拜拜~~~”摆摆手朝宿舍楼走。 “一一,等等。” “啊?” 他慢慢走上前,抿着唇呆呆地看了她几秒,突然伸手揽住她的肩膀,低头在她左脸上迅速亲了一下。“再见。”飞速跑开了。 一一傻掉。醒悟过来摸着脸咬牙切齿,居然敢亲她?还亲完就跑!不要命了这厮!气恨恨地转身朝大门走去,腰上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住,被拖到一旁。“啊~~~~~” 尖叫只发出一半嘴就被捂住,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是我。” “三更半夜的搞什么!”她缓过气来破口大骂,“吓死人知不知道!” “你也知道三更半夜了?”谨言的脸色比她好不到哪去,“干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来,我在这儿等了三个小时。” “跟你说了不要来,我跟人看电影去了。” “我不是说了别去看什么电影吗!” “要你管!” 谨言气结。“刚才他抱着你干什么?” “呃,”一一摸着脸眼珠子乱转,“他……那个张瑞和,他、他亲了我。” “我看见了!我不是瞎子长了眼睛看得到!” 好像不大对劲啊。她没来由地有些心虚,嗫嚅着说:“我知道你不是瞎子……” “我不是跟你说这个!干嘛让他亲你?” “他要亲我,我也没办法……” “丁一一你是猪啊!他约你看电影你就去,他要亲你你就让她亲,他要是想进一步呢,要是想,想跟你……你是猪啊你!” “哎,什么意思啊你?”这话太侮辱人了! “你说我什么意思?” “发什么神经!” “你说我发什么神经?”谨言一声冷笑,“好,我就发神经给你看!” “两面派小日……”话没嚷完,脸被两只手固定住,某人的脸孔瞬间放大,嘴巴被一个柔软的东西堵住。 发生什么事了?一一傻傻地瞪大眼睛仰着脸,十秒后终于意识到被占便宜了。呜呜哇哇叫着用力推开他,他一手握紧她的手腕一手掌住她脑袋专心致志地亲吻,不理睬她的抗议。一一又气又羞,挣扎着在他手背上挠了两下,就不相信他不疼! 当然疼。谨言停了停,很恶劣地咬了她嘴唇一下才放开手。 “老娘的初吻哪!”一拳过去正中右边脸。 又被挠又被打,有这么倒霉的吗?火气一下就上来了,这辈子还没被女人打过脸,包括他亲生的妈!“什么初吻?你早就没了!”他脱口而出。初二那年就吻过了。 一一听不出来,以为他在讽刺张瑞和亲她,顿时暴跳如雷:“靠!没了就没了,关你屁事!老娘就喜欢让他亲,怎么了,看不顺眼啊,明天我再找他亲回来!”嘴巴上还粘着口水,她满脸嫌恶地使劲擦掉。 谨言脸色立即变了。“你干嘛?不许擦!” “呸呸~~真恶心,你同性恋还亲女生!” “……我是同性恋?!” “哼!” “丁一一你……”谨言闭了闭眼,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你以为我非你不可啊,你看看你,浑身上下哪点像女生!” “是不是女生关你屁事!你以为你就像男人,美帝国主义小日本两面派,爱打小报告,小时候还向我妈告状!” “那是你自己太调皮到处撒野,就该打!” “你又比我好?阴阳怪气,以为自己美得冒泡美得上天吧,我丁一一就讨厌你这种两面派!” “你讨厌我?我上官谨言怎么会认识你这种假小子!” “行啊,别让我再看见你!” “不见就不见,最好别说你认识我!” “哼,死两面派!”一一气咻咻地冲回宿舍。 “哼!”谨言银牙咬碎,愤愤然转身暴走。 36、36 始乱终弃的臭男人 居然被亲了!长得人模人样的谁知道真有一肚子坏水, 不愧是两面派,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别人都被他骗了!不要脸,到处招风引蝶嫌不够, 还要来招惹她。俗话都说了,兔子不吃窝边草,两人都是一个大院里的,不是窝边草是什么?恶劣行径真是令人发指,竟然敢不经她同意就就就……吻她……还有口水…… “你干啥?”小红的脑袋在面前放大。 “啊?” “摸嘴巴干啥?” “摸……”吓,真的在摸嘴巴!一一赶紧移开手指盯着桌上的书,“想问题呢。” “想个屁问题啊, 一个目录都能看半小时。” “那个……我就是在研究目录到底还有哪些深层次的用途。” “好深奥。”小蓝轻笑。 “你就扯吧小白。”小绿的两片厚眼镜片幽幽发着蓝光, “我觉得是思春了。不信?你们看她一上午什么也没干,又是挤眉弄眼又是摸嘴巴,唉,孩子大了管不住了。说吧, 跟张瑞和出去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 “什么也没有!”一一脸红脖子粗。 “那你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干嘛?” “回味个屁!” “别害臊, 说吧,是不是他kiss你了?”小红笑嘻嘻地摸摸她的嘴。肯定有情况,昨晚回来脸红得跟个西红柿似的,一声不吭倒头就睡。 “讨厌。”一一把禄山之爪拨开。的确是kiss了,不过对象换成另一个人…… 罕见的娇憨语气让另外三色女瞪大眼睛。“耶稣圣母如来佛~~~~”小绿激动得抱着她使劲摇晃,“我们家小白终于谈恋爱了,可喜可贺!他亲你了?” “哼。”鼻子底下喷口气。 “哇哇~~~~怎么亲的?” “哼。”没说上几句话就莫名其妙亲她。 小丫头不好意思了。小绿兴奋得猛搓手心, 发誓要把八卦进行到底。“他有没有对你说什么?比如喜欢你,i love you~~~~” “没。”他骂她是猪。 “啊?那他有没有含情脉脉地看着你?” “没。”那眼神像要吃人似的,很恐怖。 “啊?他有没有牵你的手?” “没。”还牵手呢,没打起来已经很不错了。 “这就奇怪了。”小绿犯难地搓搓手,跟小红小蓝交换眼色。“亲都亲了怎么还这样啊,什么都不说,牵牵小手也没有……不行小白,你得找他问清楚,不能就这么让他占了便宜。” “问什么?” “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你,都kiss了连个交代都没有。” “就是!”小红一拳砸在桌上,“我最恨始乱终弃的男人,亲了人又什么都不说,既然有胆量亲怎么没胆量说呢。小白不要怕,咱姐妹四个去扁他!” 小蓝使个眼色:“行了别闹,让她自己想想,或许就想出来了。” “那小兔崽子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没错,斯斯文文的怎么能做这种事情!“他奶奶的,”一一一脚踏在凳子上,双手叉腰朝天花板大吼,“老娘明天就去找他!” 兴师问罪之前是不是要先打个电话知会一声?想了又想,掏出手机拨过去。“嘟……嘟……”挂了。竟敢挂她电话?不剥他一层皮她就不姓丁! 午饭是没心思吃了,骑着亮闪闪的山地车往外冲,出校门时磕在路阶上摔了一跤,骑到马路上又差点被辆小轿车撞着,气势如虹地跟人吵了一架。 q大校园里比较安静,大概天气渐渐热起来,学生们都趁着周末窝在寝室睡觉。她骑车畅通无阻地溜到男生宿舍楼下,迎面碰上一个大个子。 “嘿~~妹妹。” “……是你啊。”琢磨半晌终于想起他是上次跟她一起抢救命钱的。 “来找你哥?他不在,跟人出去了。” “出去了?” “嘿,跟人约会去了妹妹……在那儿不是?”大个子朝左边努了努嘴,笑得很有内容,“见过你未来嫂子吗?” “未来什么?”一一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差点被口水噎着。小路那边高高的身影不是上官谨言是谁?身边还站着一个长头发的女生。“那谁啊!” “能跟上官一起的还能有谁,校花呗。哎妹妹,我得吃饭去了,刚醒来肚子还饿着呢,这人是最不能挨饿的,人是铁饭是钢……” 她听不见他的嘟囔,眼里只剩下那两道碍眼的身影。不要脸的两面派,才亲了她又去找别人!气咻咻地朝那边冲过去,走了两步又停下。她急什么呀,不就是谈个恋爱嘛,再说了这两人看起来挺般配的……装着欣赏路边的花草树木慢慢踱过去。“咳!” 女生正昂着头说话,冷不丁被咳嗽声吓了一跳,惊讶地微张着嘴。 真漂亮!白净的瓜子脸乌黑的披肩直发,大眼睛双眼皮,个子高挑匀称,尤其是包裹在牛仔裤里面的两条腿,又直又长。一一突然明白嘉宇为什么老说她不是女的,原来女的应该长成这样。 “咳。”她掩着嘴东张西望。 谨言动了动嘴唇,拉着女生的胳膊一声不吭地从她身边经过。 没看见?一一呆了两秒,快步超过两人抢在前头,抬头看看天又低头踢踢花草。“咳咳。”就不信他还看不见! 他脚步顿了顿,拉着女生绕到另一边。 太无视人了!忿忿地再次超过去挡在前面。“喂~~” 谨言垂着眼还是不做声,倒是旁边的女生冲她笑了笑点下头。 校花不仅漂亮,而且很懂礼貌。一一使劲揪着衣服下摆,不明白胸口涌上来的闷闷的感觉是什么。刚想开口,谨言拉起女生直接走过去了。 ……靠!就这么走了?走就走,有什么了不起,还是小红说得对,始乱终弃的臭男人! 回到寝室没见着小红她们,扒拉着头发想半天,才想起上午她们说去图书馆看书。 寝室里就剩下她一个人,显得异常安静,隔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平时经常听到有个同学尖着嗓子唱青藏高原,这时候居然没点声音。一一闷得慌,拿了小红的cd机听歌。里面都唱些什么呀,“我和你吻别,在无人的街~~~~”太悲伤,换一个。“想和你再去吹吹风,虽然你是不同时空~~~~”时空都不同了还怎么吹风?换一个。“我的天是灰色,我的心是蓝色,触摸着你的心,竟是透明的……”好,这歌还行。她翻出盒子里的歌词本跟着一起唱。 “……你的悠然自得,我却束手无策……我是真的为你哭了,你是真的随他走了……”啪一声轻响,一滴水落在纸上。“全世界伤心角色又多了我一个……能给的我全都给了我都舍得,除了让你知道我心如刀割。” 干嘛要心如刀割?不就是跟校花在一起吗,男才女貌跟她有什么关系?从小就讨厌他,讨厌他学习成绩好,讨厌他懂礼貌讲卫生,讨厌他跟妈妈告状害她挨竹篾条打,讨厌他会弹钢琴,讨厌他长得好看惹女孩子喜欢……讨厌死他!可心里还是闷闷的,不管了,打个电话过去问问。抽嗒着掏出手机拨过去。“对不起,您拨的电话已关机……” 关机了?!心头的熊熊怒火直往上冲,手一甩,手机啪地掉地上,一一扯开嗓门大哭起来。 37、37 爱情不要暗恋 小红三人回来时就见到哭成泪人似的室友, 两只眼睛肿成兔子,眼泪满脸都是。 “谁欺负你了?跟我说。”小绿赶紧抽纸巾帮她擦脸。同学一年了, 还真没见她伤心过,整天没心没肺地笑, 更别提像现在这样哭得肝肠寸断。 一一抽嗒着说不出话,眼泪刚擦去又掉下来。 “别哭了,告诉我到底是谁,敢欺负我们家小白,老娘我操家伙扁他!”小红挽起袖子跑去墙角拿扫帚,瞟见门口的手机,捡起来一看, 塑料壳前头砸出一个小坑。“哎呀坏了。” “坏了?”一一急忙拿过手机试着拨号码, 里面什么声音也没有,她哇一声哭得更厉害,“手机坏了呜呜……”刚才光顾着掉泪,忘记这个值钱的玩意儿了! “别哭了……”小蓝急得眼圈也红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的手机……”哀悼了好一阵, 泪人儿才扁着嘴嗫嚅,“他不理我。” “谁不理你?” “呜呜……”又哭起来了。 “找他去,反了他了!”一定是张瑞和。小红扛起扫帚往外冲,胳膊被拉住,小绿反复强调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她才骂骂咧咧地坐回凳子上。 小蓝哄道:“没事,哭出来就好了, 你要是想说可以说出来,不想说我们就不问。” 一一哭够了,嗡着鼻子开口:“我有很多问题……你们不能笑……” “不笑。说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小绿摆出促膝长谈的姿态。 “呃,喜、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三张嘴同时呈o型。 “小蓝,跟小白讲讲。”小绿把问题丢给别人。一一这丫头光顾着看射雕,可能连言情小说都没看过,要跟她解释什么是爱情,基本上很难。 “喜欢一个人呢,就是总想着能看到他,即使不说话也没关系,只要能看到他心里就快乐。这个人占据你整颗的心整个的思想,他站在你面前你会心跳加快,不在你面前你会想念他,有时候还会梦见他。” “就这样?”一一撇嘴,想个屁啊!肯定是不喜欢,虽然也梦见过他,不过后来都吓醒了…… 小蓝叹口气,看她不以为然的神情就知道她根本没搞懂。“跟我说说你自己的感受吧。” “我看见他就来火!老是欺负我,还装好人欺骗大家。可是……”一一捏着拳头又慢慢松开,“他不跟我说话我心里就难过……” “还有呢?” “我今天看见他跟校花一起。” “那你心里想什么?” “呃,我想什么就说什么?”得到一致点头后哭脸立即杀气腾腾,“老娘想揣他几脚扇两巴掌,打得他哭爹喊娘叫饶命,再把他大卸八块掏出心肝肺炒了吃!还有那个校花,我我我……”想咬两口~~~一一满脸愤慨地没说下去。 不对劲,这说的根本就不是张瑞和。小绿小红困惑地对望一眼。 “傻丫头,你明明就是喜欢他。”小蓝指点迷津。 “喜欢?太可笑了……”不可能吧,跟他斗了十几年,突然有人说那不是战争而是感情,冲击波太猛了太猛了。“那什么,我不信,再说他也不喜欢我,不可能不可能……” “老师。”小绿举起手,“请问你们嘴里说的‘他’是谁?” 小蓝皱起秀眉想了想。“上官谨言?”语气不太确定。 “我没说是他!你怎么知道的?”一一叫得很大声,寝室里难道有女神算子?完全没意识到后面一句话明显的欲盖弥彰。 “俺滴那个神哪~~~~~~~~”小红捧着心口栽倒在床上,太意外太意外了! “不会吧~~~~~~”小绿张着嘴流口水。 “真的是他。”小蓝又好气又好笑,“我知道了,你今天上午不是去找张瑞和吧,找上官谨言去了。” “嗯嗯。”一一忙不迭地点头,抓着她的手好像溺水的人抓着救命稻草,“你的意思是说我喜欢他?那他喜不喜欢我?” “我觉得应该喜欢。喜欢一个人可以从眼神看出来,他看你的时候好像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 “是吗……”应该喜欢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说不能确定,有可能不喜欢。想起下午看见谨言跟校花那么亲近,她越想越伤心,蒙着纸巾又哭开了,“他看都不看我一眼,明明就是不喜欢……校花长得漂亮,我就知道他喜欢漂亮的……我不好看,嘉宇老说我不是女的,头发这么短呜呜呜……”想起美女乌黑的青丝,她哭得更大声。 三人算是见识到她的功力了,原来平常不哭的人一旦哭起来,那才叫束手无策。 “这样吧,我们陪你去找他说清楚。”小蓝无奈。 “怎、怎么说……” “就直接说我喜欢你,看他什么反应。”小绿出主意。 听起来好像还不错……一一慢慢止住泪水。“这样行吗?” “当然行!”三个脑袋齐齐点头。 群众的力量迅速点燃雄心斗志,她是谁?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丁一一,有什么能难倒她的。“不用你们陪,我自己去找他!我才不搞什么暗恋,喜欢他就说!” 逃了下午的课,躲在寝室哀悼可怜的手机,顺便认真思考去见谨言时应该说些什么。正想得入神,电话响了。 “你又关机干什么!”嘉宇在那头大声吼。这丫头的手机买了根本就是当游戏机,每天没命似的玩飞机射击游戏,不到两个小时就没电了,又老是不记得带充电器。 “吼什么!手机摔坏了。” “摔坏了?” “真的。” “诺基亚都能摔坏?你骗鬼吧,我看你皮又痒了。”显然他根本不相信。 “不信你过来看!” “……真坏了?怎么坏的?” “嘿嘿,晚上睡觉时掉地上砸坏了。”真实原因当然不能告诉他,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一定竭尽所能地嘲笑她、打击她。“怎么办嘉宇。” “吃饭了吗?”答非所问。 “没。”两眼倏地亮了,“你请我吃?” 选的地方是家常菜馆,一一吃了好几个月的学校食堂,久未闻家乡菜的香味,抱着他高呼知我者嘉宇也!撒开脚丫子冲进去占了一个位子,屁股还没坐稳就开始报菜名。“青椒炒腊肉,多放点豆豉。茄子煲,臭豆腐。有火焙鱼吗?” 服务生说没有,建议换剁椒鱼头,特意说明是正宗的c城剁辣椒。 “再来个芽白。”嘉宇补充,对面的人立即拉长脸。他皱起眉,“吃点青菜吧,这么大人了还挑食。不吃?行,回学校食堂吃吧。”做势要起身。 “我吃我吃。”她忙点头,扭头对服务生说,“芽白里面也放点剁辣椒吧?” “不放。”嘉宇瞪眼。 “我爸炒芽白就放剁椒,可好吃了……”大眼可怜巴巴地眨呀眨。 他翻个白眼只得投降。“放一点点。”最看不得她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服务生应声好,忍着笑走开。 “给你看样东西。”嘉宇神神秘秘地从兜里掏出一只银灰色手机。 “呀,新的!”她抢过来翻来覆去地看,嘴里啧啧有声。“摩托罗拉最新款~~~~见面的时候怎么不给我,真小气。” “给你你就光打游戏了。”滴滴答答的游戏声音立即响起。他后悔不迭,真不应该提到游戏两个字,看她呲牙努嘴的架势,一时半会是要不回手机了。 “借我用两天吧。” “我自己还没过瘾呢。”探身过去想出其不意地把私人财产夺回来,她早有准备,捧着手机身子一矮,他扑了个空。“再给你打十分钟!电池都没了。” “新买的电池哪能那么不经用。”一一盯着屏幕头也不抬,右胳膊拐了拐,“我手机在兜里,帮我看看。” “自己没手没脚啊……”嘉宇嘟囔着取出手机试着拨号,果然坏了,听筒里听不到任何声音。“真厉害啊真厉害,诺基亚都能摔坏~~~”他反复咏叹。 “是东西都能坏。”哪个吃饱了撑的说诺基亚摔不坏?这就是证明!“你哪来的钱?” “跟师兄编程挣的。” “呀,编程能挣这么多,又买手机又请吃饭比卖衣服强多了,我也去编程。” “就你这光打游戏的智商……还是卖衣服吧。” “你聪明!小学三年级考倒数第一,让你爸打得躲明月家,连我家都不敢待!”一一不惯着他那张损嘴。“旧手机呢?” 几百年前的事还记得,记性真好。嘉宇叹息着掏出手机放到桌上:“给你用吧。你那个我回学校给同学看看,他有熟人做诺基亚生意,应该能修。” “……死了。”贪吃蛇咬着自己尾巴了。一一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这个给我用?怎么拿得出手!”都能当砖头砸人了。 “给你已经不错了,还嫌三嫌四的。你自己不是打工挣钱了吗?” 她不说话,睁着大眼傻呵呵地笑。自从上学期发生用钱过度的大事件后,丁妈采取了按月供给的新政策,卖衣服的那点钱哪够啊。 “用光了?”看她点头,他捧着头□□,“丁一一,我养不起你……” “又没叫你养我。” “啊。”他愣了愣,扭头问走过来的服务生,“是我们的吗?” “青椒腊肉,炒芽白。”服务生把菜摆好,“茄子煲跟剁椒鱼头正在做,马上就好。” 一一掰开筷子毫不客气地开吃。 “别老吃辣椒!吃这个。”嘉宇夹了一筷子芽白放进她碗里,以眼神威逼她吞下。“星期六还去上班吗?我跟你去玩玩。” “不,我去找……有大事情。”差点说漏嘴了。 他狐疑地盯着她:“请假了?什么大事情?” “跟人换班了。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我成功的时候再跟你一起庆祝。” “还成功呢,干嘛呀?” 一一把筷子反过来戳戳他鼻子。“贩、毒!”满意地看到那张脸抽搐了一下。 38、38 终极示爱方式 星期六早上八点, 四色女破天荒地都没有赖床,纷纷起来忙活。昨晚一致通过决定, 为了不输给所谓的q大校花,她们要好好打造追求个人幸福的丁一一同学。化妆品和发卡头花什么的, 小蓝的抽屉里应有尽有,唯一不顺利的是裙子,翻遍了衣柜,小绿忍痛借出一套改良版旗袍。本来她买这么紧的裙子是为了督促自己减肥,可一直狠不下心来抵抗食物的美味,现在给一一穿刚好合适。 化妆完毕,一一照着镜子下结论:妖怪。 “屁话!”小红跑去隔壁叫来同学, “看看咱们家小白, 怎么样?” “哇,看不出来嘛,一打扮就变了一个人似的,你就应该试试裙子, 真漂亮!看这小腰真细。”来人赞不绝口, “以后别老穿牛仔裤了,看不出来身材。” “没骗我?”一一喜滋滋地左照右照。身材好吗?胸脯好像不高…… “就这样挺好看的。”小绿□□地瞄她胸部,“还以为是飞机场呢,原来还有点料,怎么着也算个a吧,多喝点牛奶多按摩按摩……” “什么?”听不懂,好像火星人说火星话。 小红怜悯地看着室友:“说你胸部小。” “……你活腻了!”扑过去就要堵上那张嘴。 “哎哎, 动作幅度别太大!”小绿心急火燎地护着旗袍,“这可是名牌,花了我五百大洋啊丁小姐,麻烦您步子小点。” 虽然心里建设做了不少,但真正临到通电话时,一一还是不由自主地手脚发凉。三色女在旁边打出“ok”的手势,抚着胸口叫她放宽心。 刚拨了头两个数字,铃声大叫,屏幕上显示“两面派”三个字。慌慌张张按下通话键……糟糕!按错了,直接挂了!“怎么办?”她可怜巴巴地瞅着室友。幸好不一会铃声又响。 另外三只耳朵齐刷刷贴上去。 “一一吗,我有事找你。”不等她说话,谨言先开口,声音听起来有些凝重。“有空吗?” “……什么事?” “我有话对你说。” 小红瞪着两眼摇头,手掌卡在脖子上做个抹刀的动作。 一一立即领会。“不,我正好要去找你!”一定是想说不好听的话,比如说喜欢校花,比如说那天的kiss是个意外,比如……不行,决不能让他占了先机。“你在学校吧?不用赶报告做实验吧?没人约你吧?待那儿别动,我马上过来!” “我……” “就这么定了,十一点寝室楼下见!”挂了电话。想想觉得不放心,怕他临时反悔,三下两下关了手机。 小绿敬佩地翘起大拇指:“牛~~~” 这副模样肯定骑不了山地车,就算能骑,小绿也会拿把大锁把它锁上。算了,挤公交吧。一一拎着小蓝的精致小坤包三步一摇地坐上车,沿途接受了不少注目礼。 路边有个大男孩边打手机边看过来,是在看她吧?她回个笑脸。男孩挂了电话冲她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齿。在笑她?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她慌慌张张又扯裙子又摸头发。 “嗨,能认识……” 完了,人家一定以为她是妖怪!转身撒腿就跑,气喘吁吁冲出三百米,拉开坤包找出小镜子。看吧,就说了不能化妆,眼皮是绿的,嘴巴是红的,头上还顶着个莫名其妙的发卡,让人看了不闹笑话嘛~~~ 十一点二十了。 谨言盯着手机按下重拨键,里面还是传出“对不起”的女中音。小丫头跑哪儿去了?大白天的关什么机,也不管别人担心不担心!老是关机,前几天是这样,刚才又这样……是不是还在怪他?还是打电话打迟了惹她生气……心浮气躁的等得要崩溃了,跑到旁边小店里买了一瓶水。 “上官……”身后传来小猫似的叫声。 “你跑哪儿去了!”倏地转过身,“为什么关……噗!”一口水喷到地上,他第一次很没有形象地双目痴呆地盯着来人。 “谨言哪。”一一弯起嘴角露出四颗牙齿。要保持淑女形象,虽然刚才那口水差点喷到身上,但她没翻白眼没亮拳,只后退了一小步,这就是淑女的表现。 “……一一?”看着模样确实像,但是此人化了淡妆穿了裙子…… “是我呀。” “你今天……有点不一样……穿了裙子。” 完了,这身打扮不好看,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就知道。“是啊,以前都没穿过,所以这次穿了试试看,我知道不太合适啦。”硬着头皮继续装淑女。 “不是,很漂亮。跟我来,”谨言牵起她的手,“我有话跟你说。” 也对,这儿人来人往的不好说话。一一乖巧地挪着小碎步跟上。“那个,校花呢?” “什么校花?” 还装!“就是上次看见的那个,长头发,大眼睛双眼皮。” “你说她呀。”谨言把她拉到僻静的草坪边放开手,低头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一一,我想跟你说,我跟她……” “等等。”手刀一砍止住接下来的话。想说什么?想说他跟她两情相悦你侬我侬?绝对不给他占便宜。“我先说!” “你听我把话说完……” “我要先说!” 看这丫头的眼神要吃人似的,他轻叹一声:“行,你先说吧。” “咳。”一一清了清嗓子,眼珠子四处乱瞟,“那个什么,你别太惊讶,也别觉得意外,虽然我也觉得很那个什么,不过呢,我这人就是有什么说什么,就算没什么希望也要把话说出来。我就是最近才发现的,那个,我喜欢你。” “完了吗?”一大串那个什么弄得头晕。“……你刚刚说什么?” “没说完呢你听着。上次我看见校花跟你一起走,你装不认识我,回去以后我很难过很生气,手机都摔坏了,想了很久才想明白!我知道校花漂亮温柔大方比我强,可我也不是那么难看吧,所以今天特意穿了裙子过来找你,证明我也可以温柔,也可以像她那样留长头发!不过要等几个月。” “一一……”他抬手按在她肩上。 不对,好像太激动了,要淑女要淑女。“我也知道平时对你不怎么好,背后叫你两面派小日本帝国主义,我承认错了,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叫你谨言怎样?要不就叫上官,你们同学都这么叫你。”低姿态果然有用,看他脸上都露出笑容了,一一满意地做总结性发言,“好了,我要说的说完了,你开始吧。” 谨言静了几秒。“你最先说的什么?” “什么?” “你说你发现了什么,再说一遍。” 黑玻璃球似的双眼盯着她一眨不眨,眼底隐隐冒出火花。一一头皮发紧,看吧,就不应该说出来,他那古怪表情什么意思!“什么,我说了什么?呀,怎么回事都不记得了。”眼神到处瞟来瞟去装失忆。 谨言低头轻笑,热热的呼吸吹拂在她额头。“说吧。”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还是继续失忆吧。“真不记得了……” “再说一遍,说给我听听。” “……” “你说你喜欢我,是真的吗?” 声音醇醇的像家酿的米酒,她晕陶陶地看着面前的帅脸,抬手掐了一把。“嗯,喜欢。”嘿,手感不错,摸起来连个小疙瘩都没有。 唇上被迅速啄了一下,接着又一下。“傻丫头……”谨言抱紧她喃喃,脸上的表情如释重负。原来是手机摔坏了,难怪老关机,还以为她犟着不肯接电话。 怎么又亲她?有点混乱~~~一一靠在他胸前听他咚咚直响的心跳,有些搞不清状况。“你不是有话跟我说吗,说吧。”她做好视死如归的准备了。 “没了。” “没了?”挣开他瞪大眼睛,“你不是喜欢校花吗?” “谁说的?” “校花漂亮啊,以前周婷也漂亮,嘉宇就说你喜欢漂亮温柔的。” “傻瓜,嘉宇说什么你都相信,他小时候还说我是女孩呢,你信不信?” “不信,”她讪笑,“你当然是男的。” “你怎么说我是同性恋?” “……那天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她赶紧转移话题,“还跟校花走那么近,看见我都不理我,一个星期都没打电话给我。” 谨言哭笑不得,他还没摆脱同性恋的嫌疑呢,小丫头已经开始算总帐了。一五一十地向她报告:“你打电话的时候我们正在开会,不方便接,后来打给你又关机了。这星期事情多,基本上都待在实验室,所以没给你电话。”再说,被女孩子又骂又挠又揍的,他一个大男人也有自尊是不是,拉不下脸来求和~~~ “哦。校花呢?” “跟她讨论实验课题。”他心情很好地捏捏她鼻子,“吃醋了?” “怎么会!”打死她也不能说回寝室大哭的糗事。“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谨言只笑不语。 “不说是吧,嘿嘿~~~”淑女形象渐渐消失,猫的爪子露出来了。 “我说。”他抓牢她挥舞的爪子,“我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可你不让我说。” ……太丢脸了!还好意思笑!一一忽略他含情脉脉的双眼,直接上脚。哧一声响,好像是什么东西撕开的声音~~~ 39、39 校花靠边站 瘦身旗袍的下摆被撕开老长, 一一裹着一件男式衬衫造型怪异地回到寝室,沿途接受了不少更怪异的目光。小绿气得两眼冒金花之余又望天兴叹:“丁一一同学, 你跟极品做了什么激烈的运动吗?” “嗯。”点头承认,都上脚了当然是激烈的运动。 三色女大惊失色, 不知道是该鄙视某男的卑劣手段,还是应该鄙视某女的不自爱。 嘉宇睡得迷迷糊糊,枕头边的手机惊魂一般地叫,眯着眼拿过来一看,气得骂了句娘甩到一边继续睡。铃声不依不饶地把全寝室的人都吵醒,骂骂咧咧中他不得不接起。 “现在才六点,别剥夺我睡觉的权利行吗……” “别睡了快起来, 一年之际在于春, 一日之际在于晨!”大嗓门从听筒里传出,“待在寝室别动,我有大事要向你宣布!” “星期天不在寝室睡觉还能……喂~~喂?” 死丫头越来越嚣张了!嘉宇瞪着手机气得两眼翻白,该不是上次说的大事情成功了吧?好奇心立即被挑起。半个小时后手机又响, 铃声唱了两秒没声了。他汲着拖鞋吧嗒吧嗒跑下楼, 门口的人只手把着山地车的龙头,左脚撑在地上冲他傻乐,看得出来精神很亢奋。 “毒品卖出去了?”大清早的就来报喜。 “铛铛铛铛~~看这个是什么?”一一神秘兮兮地从裤兜里掏出一只手机在他眼前晃。 “新买的?” “切,用得着买吗,男朋友送的!”她歪曲事实。昨天她死皮赖脸用嘉宇的砖头换了谨言的带摄像头手机,还不准他出声埋怨。有男朋友就是不同~~~ 嘉宇仰头对天翻白眼。“哪个不长眼的跳火坑……说吧,什么事?” 她咬着唇傻笑, 扭捏了好一会。“我,谈恋爱了。” “哈,毛笔字写得好的那个,张什么来着?” “不是,你也认识的。” “换新的了……”嘉宇的意识还停留在前面两个字上,盯着她脸上罕见的红晕有些失神,半晌才反应过来后面几个字。“我也认识?哦,是我。” “梦游去吧!是谨言,上官谨言。” “做梦了?” “你才做梦呢。看到没有,这是谨言的手机,现在归我用了!”一一扬着手机增加说服力。“我给他打电话,叫他晚上请你吃饭。” “你说真的?”抢过手机不让她拨。 “当然是真的,昨天还……”打kiss了,不过这是秘密不能说。“昨天他跟我说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嘿嘿,这叫两情相悦你懂吗。” “啊。”他扒了扒头发,神情有些呆呆的。“挺意外的…… “我也觉得意外,以前那么讨厌他,还巴不得他跑去美国别来烦我。”那时候多傻呀。一一捂着发烫的脸偷笑,“后来才发现的,上次我不是摔了手机吗,其实不是从床上掉下来,是我看见他跟别的女孩走在一起,一生气就摔出去的,谁知道那么不经摔。啊对了,你不是说叫你同学帮忙修……” “困死了。”嘉宇突然打断她的话转身往楼里走,“就这事是吧,知道了,回去睡觉去。” “啊?手机呢?” “叫你男朋友买新的给你。” “刚开始呢怎么好意思……哎,晚上跟我们一起吃饭。” “不去。今天没时间,下午系里有篮球比赛。” “比赛完刚好吃饭。” “系里有聚餐,下次……唉!”他边回头说话边往楼里走,咣地撞到玻璃门上。“□□大爷!”揉着鼻子低声骂。 “怎么不看路啊。”好像撞得不轻,一一跑过去挥开他的手帮他揉,“啧,撞坏你了倒没什么关系,玻璃坏了得赔多少钱呀。” “是人吗你。”嘉宇撇开脸,抬手以牙还牙。 鼻子要拧下来了!她痛得直哼哼,好容易扒开那只魔爪,捂着惨遭□□的部位惊恐万分。“你受什么刺激了……” “以后别大清早的吵我睡觉。”声音阴森森的从牙缝里挤出来。 “哦……哪天跟我们吃饭?” “到时候再说!” “……”这小子什么时候有起床气了?鼻子好疼,好心没好报啊,找男朋友诉苦去~~~ “谁让你六点就去吵他,扰人好梦。”谨言哭笑不得。 “良心哪去了,看我鼻子都断了!” “我看看。”轻轻帮她揉了揉,顺便偷个香吻。“我们的事跟你爸妈说了吗?” “干嘛要说,还不知道以后怎么样呢。”书上说校园爱情维持不了多久。 “别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看她滴溜溜乱转的眼珠就知道脑子里存在不健康的思想,谨言语气严肃地告诫她,“我可不是只跟你玩玩,早点跟你爸妈说。” “不知道,难道我是跟你玩玩?”一一边走边拍路边矮矮的灌木,“啊不对,我就是跟你玩,好玩~~” “是吗,现在我就给你家打电话。”掏出手机就要拨号。 “你疯了!”她大惊失色赶紧把手机抢过来。“嘿嘿,还用嘉宇的大砖头呢,我觉得挺好用的,有歹徒抢钱可以当武器用。呔!!小毛贼胆子不小,奶奶的敢抢老子的钱,活得不耐烦了!”举着沉甸甸的古董做势要砸下去。 昨天穿旗袍抿嘴娇笑的女孩是幻觉吧?谨言无语。“本想买个新的,没来得及,晚上去商场挑个你喜欢的。”他把她拽到树后,捧着她的脸低下头。 “哎哎,都肿了。”她别开脸低嚷,吻落在腮边。 他低声闷笑,就势轻咬她薄薄的耳朵。 一一猛地打了个激灵。靠,又搂又抱又亲的还嫌不够,现在又咬她耳朵,人前斯文人后流氓!甩开他的手往前跑,揪着灌木上的叶子磨牙腹诽。 “谨言~~~”悦耳动听的声音远远飘来。 谁?她回头去看,瞟见一个窈窕的身影姿态优美地走过来。校花!她嘴里叫什么?谨言?耳朵立即自动竖起来。 谨言打了声招呼。“有事吗?” “是这样的,上次多谢你帮忙,文章写好了,晚上请你吃饭行吗?你一定要去。” “不好意思……” “去嘛,以前你也帮我了不少忙,我一直都没找到机会好好谢谢你。”不等他回答,校花娇滴滴地继续说,“西餐厅好吗,我记得你好像挺喜欢吃牛排。” 他们去西餐厅吃过烛光晚餐?!一一脑子里立即出现两人含情脉脉对视的场景,两步窜过去吊在谨言脖子上,很流氓地抬手从他脸颊到下巴摸了一道。 校花花容失色,当场石化。 “调皮。”谨言托住身上的重量哭笑不得。“不好意思,忘了介绍,这是我女朋友丁一一,这是我同学林姿。” 校花的脸色很不好。“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你……有女朋友。” “昨天才找的。”一一笑嘻嘻的。 “怎么会是昨天呢,我从小就喜欢你,笨丫头。”谨言的语气很是宠腻。 “哦?”难道他表面上总是打击她,其实内心早已看上她了?典型的两面派! 校花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我、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转身的时候擦了一下眼睛,一一眼尖地发现有水光闪。 “她好像哭了……”刚才的举动是不是太过分了? “嗯。”谨言抓起她的手轻吻一下。林姿对他的爱慕他不是不知道,只是美女素来心高气傲,怎么也不肯相信他对她毫无情意,现在好了,趁这个机会让她彻底死心吧。 “你们校花喜欢你,我看得出来。” “嗯。” “嗯什么嗯!说,你对她有没有企图?她长那么漂亮。” 他失笑。“我对你比较有企图。” “可她又漂亮身材又好,就跟周婷一样……”猛地想起高中时俊男美女形影不离,一一勾下他的脖子逼视他,“周婷跟你还有联系吗?” 明明就是在吃老陈醋。他点着她的鼻子回答:“有。” “都说些什么?”大眼一眨不眨地瞪着他。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眼里像含了两汪潭水,挺直的鼻子,棱角分明的嘴唇,呀,下巴还有浅浅的凹痕,这就是小绿说的“天使的指痕”?她捏着他的下巴嘻嘻笑,以前是哪个神经病说他不帅的?呸,好像是自己…… “不告诉你。” “说不说?嗯?”一根手指挑起下巴,流氓气息越来越浓。 “等你把我们的事告诉你爸妈,我再告诉你。”这丫头从哪儿学来的姿态!谨言抓住到处作乱的小手低头轻啄她的脸,她毫不退让地张嘴回咬。 “妹妹~~~”似曾相识的大嗓门在背后响起,紧接着听见抽气声。 “嗨,是你啊!”一一乐呵呵地打招呼。是大个子。 “上上上官,这不是你妹妹吗?你你你不是……”兄妹俩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咧咧地拥抱,还脸对脸打啵…… “哪来那么多妹妹,生多了要罚款的!”她早忘了借钱那天是怎样介绍自己的。 “啊?” “他现在是我男朋友。” “男男男朋友……”大个子嘟囔着转身就走,“不不不是我不懂,而是这世界变化太太太快了……” 一一担忧地看着他走远。“上次见面他还不口吃啊。” “受刺激了。”谨言简单解释。 40、40 流星许愿 一一兴高采烈地打电话向贺檬报喜:“报告你一个好消息, 我谈恋爱了!” “嗯,让我猜猜是谁?” “你绝对猜不到!” “上官谨言?” “……你怎么知道?”没劲, 怎么一猜就中。 “我怎么不知道。”谨言要是到现在还不出手,怕是来不及了。“唉~~~~你总算是开窍了。那个张什么的怎么办?” “啊, 别提了。”一一想起张瑞和的表情很是心虚。“我跟他说我找男朋友了,他那表情啊真伤心,就是不肯相信。后来……后来我带谨言去他才信。唉,现在见面都不理我。” “你也真是,傻乎乎的什么都不懂,不懂就别给人机会,多伤人心啊。” 她嘿嘿傻笑。就因为不懂才要学习嘛, 学习的过程中总要付出代价对不对?“我也知道对他不好意思啦, 可他又没有说过喜欢我,我哪知道啊,不能怪我。” “不怪你难道怪老天啊?”贺檬又好气又好笑。这个呆瓜!“嘉宇知道吗?” “知道什么?” “我是说嘉宇知道你跟谨言吗?” “当然知道了!我第一个告诉他的。嘿嘿~~~好消息当然分享给好朋友。” “那……嘉宇什么表示?” “什么表示?高兴呗,还高兴得撞了鼻子。哈, 那傻样!”一一想着那天嘉宇撞得红红的鼻子哈哈大笑, 自动忽略他的起床气。 一学期马上要结束了,谨言三令五申要求女朋友跟爸妈汇报情况,没回应,只好威胁她,再不说他就打电话过去自己说。一一觉得没什么好汇报的,谈个恋爱很稀奇吗,大街上全都是一对一对的!两人为这事别扭着, 最后还是谨言让步。谁叫他想宠着她呢。 当然一一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尤其是谨言跟她一起挤火车回家时。谨言本来打算订飞机票,她说太贵了要省点钱,他当即表示要跟她一起坐火车坐公交。要知道上官少爷读大学以来都是专车接送当空中飞人~~~一一感动得痛哭流涕,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回家就跟爸妈说我俩谈恋爱的事! 谨言很满意,暗忖某些牺牲是必须的。 回家头等大事是大吃大喝。酒饱饭足后一一主动留在厨房刷碗,顺便酝酿等会要汇报的语句。 丁爸戴着老花眼镜看足球报,丁妈盯着电视看八点档肥皂剧,一一郑重其事地走到客厅中央站好。“爸妈,有件事我要宣布。那个,我谈恋爱了。” 夫妻俩对望一眼。“女儿长大了。”丁爸先叹口气。 “谈恋爱了?哪家小子?”丁妈的语气不太确定。 “你们都认识。谨言,上官谨言。” 夫妻俩再对望一眼,丁妈突然神情激动:“女儿啊,可不能做那死缠烂打的事!” “啊……”死缠烂打什么意思? “虽然我们家没钱没势,可我们有骨气对不对,从小我就教导你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我们人穷志不短,做不来趋炎附势的事情!” “……” “女儿啊!”丁妈猛一拍大腿扯高嗓门,“我知道谨言是个好孩子,模样招人喜欢,人又虚心肯上进,家里条件怎么样大家都看得到,可你不能因为这些就……唉!一一啊,找不到男朋友没关系,爸妈养你一辈子,你千万不能像小时候那样不懂事,缠着人家不松手啊……” 一一脸黑了大半。“妈!谁说我缠着他了?是他找我。” 丁妈张着嘴不说话了,双目痴呆地轮番在父女俩脸上扫来扫去。 丁爸还算沉稳,没什么表情变化,只是眼镜掉下来搭拉在鼻梁上,报纸被捏得沙沙响。 什么反应啊这都是!“是真的,谨言说喜欢我,不信我叫他来跟你们说。” “真的呀……”丁妈困惑地喃喃,“谨言真喜欢我们家一一?不对呀,我家女儿我还不知道,又懒又好吃学习也不上紧,整天疯疯癫癫的……她爸呀,你说谨言这孩子要模样有模样要家世有家世,人一向聪明得很,这回是怎么了……” 一一的脸全黑了。 “看你说的。”丁爸嗔怪地瞪老伴一眼,“我们家一一蛮可爱的。” “老爸~~~”被称赞的人不干了,扁着嘴埋怨,“你知道网上怎么解释可爱吗?” “怎么说?” “可怜没人爱!” 好说歹说,丁妈对两人谈恋爱的消息还是半信半疑,直到谨言亲自登门拜见两老才真正相信。相信了之后狂喜,狂喜之后拉着未来女婿喋喋不休好几个小时,嘴里念叨着多好的孩子啊真好啊太好了,提都不提亲生女儿。 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晚上一一越想越气愤,抓起话筒给好孩子打骚扰电话,缠着他唱英语歌曲。唉~~~别看他说话声音好听,唱起歌来居然跑调,果然人无完人啊。一一心里平衡了不少,满意地挂了电话睡觉。 整个暑假两人都腻在一起,亲亲密密如胶似漆的样子让大家看得大呼受不了,一个个跑得远远的,不来打搅他们的私人空间。 一一抱怨:“嘉宇都不跟我玩了,都怪你!” “当电灯泡啊,我们愿意他还不愿意呢。” “以前我们都在一块玩,檬檬明月妞妞还有宋志刚,现在好了,就剩我们两个。唉,谈恋爱真没劲,吃饭都凑不齐一桌。” 谨言无奈,小丫头根本就是小孩子心性,没一点做人女朋友的觉悟。“昨天覃为上□□了,聊了一会。” “啊,你都没告诉我!说了些什么?”以前跟老大联系都是靠电话和电子邮件,很少。 “就是聊天。他要我问你好。” “呃……”一一小心地看着他,“妞妞知道吗?” 谨言苦笑着摇摇头。“没跟她说。”覃为在妞妞面前是个禁忌。 她抬头闷闷地盯着天空,好半天没说话。“你说他还回来吗?” “可能吧。” “要是他回来,妞妞还会理他吗?” “不知道。” “你说妞妞是不是忘记他了?唉~~~~唉~~~~”老气横秋地一声接一声叹气。人为什么要分开呢?都在一块儿多好!“老大也真是的,怎么能这样……唉~~~~妞妞肯定忘记他了。” “别老是唉唉唉的,小老太婆一样。”谨言笑着拍拍她的脑袋。感情的事,外人无从得知。 “你觉得妞妞有没有忘记他?” “你啊,你操心自己吧。”小丫头就喜欢一天到晚瞎琢磨,前阵子还以为他是同性恋。 “要是老大能回来,他们还会跟从前一样吗?” 真缠人!他又好气又好笑,低头吻她,不让她唧唧呱呱提那么多难以回答的问题。 “有人看着……” “没人。天都黑了。” “那么大个路灯你没看见啊……唉,憋死了憋死了!” 这个煞风景的丫头!谨言无奈放开她。 “你咬我。”一一脸红红地指控。天空划过一道炫目的光芒,她兴奋得尖叫,“流星!流星!快点闭眼睛许愿!”过了一会睁开眼问,“你许的什么?”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呢?” “好深奥~~~我呀,我许愿学校倒闭,不用上课,天天让我玩游戏。” 说不上路。谨言挫败地别开脸。 41、41 难解的情感方程式 十一的时候贺檬在电话里说要来北京玩, 把一一乐得屁颠屁颠。檬檬在天津读书,虽然两地隔得近, 可她还没来过他们学校呢,老说没空。 几个人在北京城玩了整整五天, 谨言负责专车接送,把各大游乐场商场饭馆翻了个遍。贺檬准备第六天回天津,前一天晚上请大家下馆子。 “再待一天吧,反正隔得近。”一一舍得不她走。 “票都订好了,再说都快上课了。” “上课……”嘉宇喝得有点多,托着腮两眼雾蒙蒙地在人脸上扫来扫去,嘻嘻笑。“再待一天吧, 反正隔得近, 再待一天吧……” “你复读机啊。”一一嫌恶地劈他一掌。 “谨言你媳妇打人~~~” “还说!”她扑过去拳打脚踢。嘉宇恶狠狠地张开嘴就咬,吓得她差点滑到椅子底下。 贺檬和谨言见怪不怪,继续谈笑风生。 “不能喝酒就别喝,等会没人管你, 把你扔大街上去。”一一恐吓。 “你扔啊扔啊, 抬得动我吗你?”梗着脖子一副泼皮相。 这人酒品真有问题,才一瓶啤酒就开始耍泼了。她懒得理他,扭头跟正常人说话。“檬檬你吃完饭还想去哪儿?今晚就别睡了,好好玩玩。” 复读机又开始自动复录:“好好玩玩~~~好好玩玩……谁手机响?”上上下下摸口袋。 “我的。”谨言接通手机。 贺檬想了想说:“都玩遍了,不去了吧?” “不去了吧~~~” “你烦死人了!”一一夹起一块排骨堵住嘉宇的嘴。“要不就去唱卡拉ok,钱柜怎么样?我请客。我请客!”她盯着复读机,“哎, 怎么不学了?” 这回嘉宇没有样学样,抄着手得意地笑,把她气得直翻白眼。 谨言挂了电话无奈地说:“我得去实验室一趟,有个仪器出问题了。你们想去哪儿?我送你们过去,等结束了再来接你们。” “不用。”贺檬摆摆手,“你忙你的吧,等会我们自己打的去就是了。” “什么时候吃完记得给我打电话。”谨言交代清楚了才离开。 “吃完去哪儿?”一一夹着盘子里的花生米玩。 “不去钱柜了吧,太晚了。” “我随你们。”嘉宇想给贺檬夹花生米,刚夹起来又掉下去,一一饶有兴趣地盯着那双不听使唤的筷子。“看什么看,光吃辣椒跟个辣椒似的。”他恼羞成怒。 “我还是个辣椒,你连辣椒都不如。” “朝天椒!” “你个食肉动物。” “你这玩意儿从小就这样,真不知道谨言怎么喜欢你。” “说谁玩意儿呢!” “说你。” 一一张牙舞爪地要扑过去,贺檬赶紧搂住她的腰。“别吵了,怎么到一块就吵。我有事跟你们说,我……下个学期要去美国了。” “……” “事先没跟你们讲,别怪我哦。”贺檬坐回凳子上勉强笑了笑,“是转学,手续什么的都办好了,等寒假的时候就过去。” “怎么不怪你!”一一半天才回过神来,扁着嘴眼泪汪汪地瞅着她,“好好的干嘛去美国呀,我们都在这边。再说你也应该早点告诉我们。” “你来北京就是为了说这件事吧。”嘉宇闷闷地开口。 “嗯……我姑妈在那边,可以给我做担保,再说,再说我也觉得那边条件好。你们别生气,”贺檬着急地一手拉一个,“要不骂我吧,骂我心里舒服些。” “我才不骂你呢。”一一抽了张纸巾擤擤鼻子,“去那边也是个好机会。” 嘉宇怔怔地盯着桌子许久没说话。扬手把服务生叫过来:“再来几瓶啤酒。” 啤酒下肚,嘉宇的酒劲上来了,扶着墙一边踉踉跄跄往前走一边大声吆喝电脑配置。毒龙800处理器!sis735主板,geforce256显卡,40g昆腾硬盘!金长城电源…… 苦了两个女孩子跟在他旁边累得满头大汗,还要听他高喊听不明白的语言。 “嘉宇啊换点别的吧。”贺檬求他。 “啊,换是吧……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那啥,我低头思故乡,我举头望明月,明月几时有……啊绕回来了~~~” “还知道绕回来了!檬檬,把他埋了算了!”一一狰狞着脸掰指关节。 “埋了我?埋~~也要埋回家,不能,不能客死异乡~~~”见她不理他,嘉宇又嘻嘻笑着转向贺檬,“把我运回家,车票要打折哦,八~~~折。” 贺檬点头,笑得真勉强。 “现在我就埋了你!”手刀呼呼地砍过去。 醉鬼身子一歪,顺着墙滑到地上。贺檬赶紧稳住,两人把他架到花坛边放下,一一气得按着他就往泥土里推,嚷嚷着要拿他做花肥。吵得正凶,救命手机铃声终于响了。 “在路上了?嗯,他喝醉了,嗯广场这边……好,你快点,再不来他就要跳天桥了!”挂了电话,气势汹汹地继续□□醉鬼。 “我要尿尿。”醉鬼可怜兮兮地说。 人有三急,没办法,两人只好护着他到旁边的公用厕所方便。等了老半天还没出来,贺檬急得要冲进去看他是不是掉坑里了,他才哼着歌出来。“我要喝水。”他又有要求。 “靠!!!”一一暴怒,“要喝水干嘛要尿尿!” “因为尿完了所以才要喝水……”他委屈地扁着嘴。 喝完水又该尿尿了吧?鸡生蛋蛋生鸡没完没了!挽起袖子准备好好修理他一顿,贺檬忍着笑让她别跟喝醉的人计较,她才骂骂咧咧地跑到旁边小店买水。 “你好好坐着别闹了,等会头疼。”贺檬让他靠在自己肩上,给他轻轻揉着太阳穴。近在咫尺的那张脸沉浸在昏暗中,目光恍恍惚惚没有焦距。“嘉宇?嘉宇?” “嗯?”他好像从梦中惊醒,醉眼朦胧地歪头看她。“檬檬你要去美国了?哈,多富裕的地方,资本主义国家啊呵呵,美利坚合众国……都走了,都不在这儿了……” “你醉了,别说话。” “嗯,醉了……太远了,我够不着。我以为,我们可以这样吵吵闹闹一辈子,你说我们不分开,我就不跟你分开……可你还是要走,我留不住……”声音越说越低,身子慢慢往下溜去。 “臭小子叫你别喝,跟滩泥似的!”一一拎着三瓶水满头大汗地跑过来。 两人费力把他往花坛上挪,无奈这家伙人高马大的使不上劲,只好随他坐到地上背抵着花坛边缘,才不至于晕乎乎东倒西歪。拧开盖子给他喝水,他嘟囔两个字“别吵~~~”,睡死过去了。 “等会叫你睡大马路。”一一甩着胳膊埋怨。这家伙到底多重啊,真沉!“嘉宇今天怎么了,喝这么多,以前不这样的。檬檬你别走了,他是舍不得你。” 贺檬在旁边坐下,仰头看着天空长叹一声。“嘉宇只是不明白自己的心。” “什么呀,我刚刚都听见了,他说留不住你。” “一一。”她叹着气笑,“有时候我真羡慕你,什么都不想最好。” “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 “夸你。” “可我觉得你说我是傻瓜。”一一鼓着腮帮子。 “我就喜欢你这样,傻乎乎的。” “我很傻吗?”哪有这样夸人的! “呵呵,很可爱。”贺檬姐姐似的拍拍她的头,“虽然有时候顽皮得想揍你一顿,可是真的很惹人爱。所以谨言才会那么喜欢你,坚持那么多年。” 被人夸奖,一一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你知道他喜欢我很久了?” “嗯,谨言喜欢的只有你。好好珍惜他,再没有人像他那样宠着你了。” “他宠我什么!”嘴上不饶人,心里可美死了。“檬檬,其实嘉宇他很好,只是,就像你说的他还不明白他的心,可我觉得他是喜欢你的,你别走了行不行?” “该走的总要走。爱情是什么?”贺檬盯着天空喃喃,“两个人的才是爱情,一个人叫单恋,三个人是纠葛。双方都付出才有收获,单凭一个人颗粒无收。” 什么意思啊?一一摸着头百思不得其解。“你不喜欢嘉宇了?”她小声问。 “喜欢和不喜欢都一样。” 更不懂了,猜谜似的~~~ 42、42 同居生活 嘉宇晕晕乎乎醒来, 还没搞清楚自己身在何处,立即被赏了无数丁氏拳脚。 “才醒来就打人~~”他缩回被窝里叫。“这哪儿啊?” “谨言家!”一一没好气。上官家在北京有房子, 很早就买了一直空着没怎么住。“快起来,都中午了!昨天喝醉了知不知道?让檬檬伤心了知不知道?她上车的时候你睡得跟个猪似的, 小样儿欠抽!这会她都到天津了!” 嘉宇自知理亏,缩着肩膀闷不吭声起来洗脸刷牙。 “昨天怎么不拦着檬檬叫她别走?”一一堵在盥洗间门口,两眼狼变似的死盯着他,“我问你啊,你对她到底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含着满嘴牙膏沫嘟囔。 没什么意思还喝得烂醉!“我看檬檬就等着你一句话了,只要你说别去,她肯定就不去了!喂, 檬檬喜欢你这么久, 你总得有点表示吧?” “又不是买菜,出钱就一定买得到。” 这哪跟哪呀!“什么意思?” 嘉宇抹把脸,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找吃的。“不懂就别问。” “我怎么不懂?其实你也喜欢檬檬对不对?”要不然怎么喝醉了说出“留不住”的话,都说酒后吐真言。 “你哪知眼睛看见了?” “放屁, 你不喜欢她还能喜欢谁?” “关你屁事。” “……昨晚就不应该拉你回来, 我让你喝,嗝屁掉算了!就地埋了!” “拉我回来的是谨言,又不是你!” “好个郑嘉宇,你现在牛了……” 因为贺檬的关系,一一跟嘉宇爆发了长大之后最强烈的一次战争,彼此看谁都不顺眼,每次见面都要嘶吼一番。直到贺檬去美国之前千叮万嘱两人别吵架, 两个冤家才逐渐恢复友好邦交关系。 谨言大四毕业,征询了家里的意见直接留校读硕士。过完暑假开学,正式邀请女朋友丁一一搬过去跟他一起住,小丫头想到大夏天凉丝丝的空调,立马兴奋地开始收拾东西。 “你们这样就算同居了。”小蓝提醒她。 “哪算同居,就是周末住住,要是太忙我还得回寝室。”再说以前又不是没住过,好几回跟嘉宇窝在谨言家打游戏。这次不就是多带点衣服用品过去嘛。 “还是别回来了,空调热水加美男,想想都流口水~~~哎小白,”小绿笑得很暧昧,“你们准备怎么分配房间?” “一人一间啊。” “浪费资源!”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奇怪?一一寒毛都竖起来了。 “白啊~~~”小红语重心长地拉着她的手,“你也长大了,是大姑娘了,要明白哪些事情该做,哪些事情不该做。” “我知道。”她满脸通红。 “知道就好。白啊~~~如果哪天半夜我滴神摸进你房间,千万记住不要抵抗,要主动配合明白吗,及时行乐,春宵一刻值千金,值千金啊……” 一一拎着东西落荒而逃。 住家的房子条件比宿舍不知好了多少倍,有空调,二十四小时供应热水,有煤气能自己做饭吃。喜滋滋地跟父母通报消息,很意外受了一通骂。 “我妈骂我不知羞,我说一人住一间,她还是骂我。” “哦?怎么又同意了?” “我跟她说就是周末享受享受空调,北京夏天跟火炉似的!”一一鼓着腮帮子翻眼睛,“还有……保证不会那什么什么呗!” “什么什么?”谨言坏笑。 “就是那什么什么!”装什么纯洁~~~ “放心,我每晚都会锁门,你进不了我房间。” “……”跟他没啥好说的,直接上脚吧。 “跟你开玩笑呢。”他笑着搂住发飙的小兽,“晚上就在家吃,我给你做饭。” “你会做饭?!”她不信。从来都只会下馆子,大少爷哪会下厨? 谨言懒得解释,转身进厨房露一手给她看。淘米煮饭,从冰箱里取出猪肉化冻,青椒用菜刀打扁去籽,鸡蛋搅匀,洗干净土豆切成丝,乒乒乓乓手法很娴熟。 一一瞪着大眼捏起一根土豆丝。“真细,跟我爸有得一拼……” “手让开点,等会切着你。帮我洗洗,”他递过去一个小篮子,“用水冲冲就好了。” “哦。”开了水龙头哼着歌洗菜。水开得很大,水花溅得到处都是,她嘻嘻笑着用手接住水珠弹来弹去,玩得不亦乐乎。 谨言宠腻地看着她,眼神温柔得一塌糊涂。喜欢看她搞怪顽皮,看她霸道莽撞,虽然有时觉得头疼,但这才是唯一的丁一一啊。 “看什么看什么!再看把你眼睛挖掉!”她凶巴巴地吼。心跳得很厉害,两人这个样子真像一对夫妻~~~脸颊不争气地腾起两朵红云。 小丫头连害羞都要配上恐吓的表情,他不知是喜是悲。 “哎,你怎么会做饭的?” “无聊时学的。” “牛人,又会弹钢琴又会做菜。”她终于承认这个长久以来不愿承认的事实。 “现在觉得我牛了?以前老看我不顺眼。”谨言回头点点她的鼻子。架上平底锅倒好油,烧热了把鸡蛋倒进去铺好,过一会,手腕一翻,鸡蛋饼完整地翻了个边。 一一看傻了眼。“哇~~~你会颠鸡蛋!你会做油淋辣椒!我好崇拜你!” “哪里哪里。”他谦虚地说。暗想幸好小丫头没接着说下去,他会做的也就是她喜欢吃的这几样,如果现在她突然想喝鸡汤吃红烧鱼,榨干他也做不出来。 鸡蛋煎好摆到盘子里,她用手捏着就往嘴里塞。“哈,好烫~~~” “上桌了再吃,馋猫。” “等你做好其他的,黄花菜都凉了!”她强词夺理。“对了,干嘛不去美国读研?” “我要走了你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 没良心。谨言暗自嘀咕一声。 她打了个喷嚏。“你是不是在骂我?”凑过来恶狠狠地瞪着他。 “亲你。”俯身在她唇上啄一下。 “恶~~~不要调戏良家妇女!”语气很正义,可动作很流氓,湿淋淋的两只爪子伸进他的t恤衫里挠痒痒,攀着他的脖子小动物一样又啃又咬。 “你是良家妇女,我就是柳下惠再世。”他按着她的手喃喃。 她没听清楚,两只爪子继续骚扰柳下惠同志。突然抬头傻愣愣地盯着他:“哎,你别告诉我,你高中跟大学不去美国全都是因为我。”太可怕了,难道她就是阻碍他事业发展的绊脚石?“如果是这样我干脆抹脖子算了。” 谨言认真地说:“还是抹吧。” “……哼~~”现在抹也来不及了。一一讪讪地走到门边倚着墙看他炒土豆丝,有一搭没一搭跟他聊天。“你说你很小就喜欢我了?” “嗯。” “多大?初中?” “七岁吧。” 啊?他七岁就懂那些情情爱爱的东西,她十七岁还坐在电视机前看一休哥,上帝啊,你是怎么造人的! 43、43 遭遇情敌 舒舒服服吹了一晚上的空调, 一一想起还在宿舍辛苦洗桑拿的嘉宇,跟谨言商量:“要不叫嘉宇一起过来住吧, 反正房间多。” “他不会来的。”谨言把面包牛奶摆到桌上。 “怎么不会?我跟你打赌。” “赌什么?” “嗯……洗碗吧。” “每天都要洗。” “行!” 他挑着眉笑:“你洗定了。” 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一一立马拿起手机拨过去,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嘉宇“来当电灯泡啊”给堵回去了。“好心没好报~~~”她嘟囔着坐下吃早餐。 “真好, 以后我不用洗碗了。”谨言满意地喝了口牛奶。 “谁说你不用洗?”她瞪大眼睛。 “你说的,打赌打输了的洗碗,现在嘉宇不来住,你输了。” “我说了赌输的洗碗吗,赢了的才洗。” 他气结。 “别气别气,”一一忙挪过去搂着他亲一下,“不就是洗碗嘛, 两个人的碗能有多少, 两只饭碗,最多三四个盘子对不对?”又亲一下。 “对。”谨言很享受甜蜜的早安吻。 “再说有些菜一餐吃不完,盘子就不用洗了,碗又少了几个对不对?” “嗯。” “一天下来洗三四个碗, 你很快就弄完了对不对?” “嗯……嗯?” “好了, 就这么定了。”笑眯眯地拍拍帅脸,“辛苦你了谨言哦~~~我要去学校了。”拎着书包哼着歌骑车一溜烟跑了。 定了什么?谨言望着桌上的碗筷盘碟苦笑。这个鬼丫头…… 大三的学业不轻松,一一被专业课选修课折腾得一个头两个大,打工赚外快早被扔到爪哇国去了。而且她光顾着玩,英语四级连着两次都没过,把谨言气得够戗,天天逼着她听磁带背单词。谨言自己也清闲不到哪儿去, 实验课题,实验室的管理,还有公司的业务,整天忙得不可开交。嘉宇也忙,这学期当选为学生会的宣传部长,除了学习之外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要处理,另外还要应付女生们的热烈追求攻势,比起那对恋人来说时间更加不够用。三人都在同一个城市,可真正聚在一起的机会并不多。 星期天一一好不容易逮到嘉宇,两人去商场买毛衣。逛完街时快五点了,谨言打来电话说实验室有事,可能要很晚才回家。 她叹气:“唉~~~本来想回家叫谨言给你做饭吃,现在好了,没了。” “真够懒的,就知道让他伺候你。” “谁说的,他做饭我搞卫生,有分工的。” “分工个屁!”嘉宇撇嘴。谨言也太宠着这丫头了,标准的妻奴形象,生怕她累着,做饭洗碗收拾房间他全包,一一只要洗洗衣服。洗衣机还是全自动的,把衣服和洗衣粉往里一扔,洗完了再一晾,ok。何况还有不少衣服要拿出去干洗。 “你以为你勤快!”一一擂他一拳。臭小子懒到家了,衣服不愿洗,积累到一定程度便跨越半个北京城将脏衣服送来,一次性洗完。“衣服谁给你洗的?” “洗衣机洗的!” “洗衣机也得接通电源才能动!谁插的插头,谁按的按钮?是我!我帮你洗的衣服。” 嘉宇对她的强词夺理很无语。 “咦,有香味。”她裹紧衣服缩缩鼻子,“麻辣串!我们吃麻辣串吧。” “不吃!”嫌恶地别开脸。老跟小孩似的吃那些玩意儿! “我要吃。要不这样,我们去谨言实验室吧?反正隔得近,边吃边走就到了。” “你还真是一刻都离不开人。” “我喜欢,你管不着~~~”她嘻嘻笑着跑进旁边店里,回头见号称“不吃麻辣串”的人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你不是说不吃吗?” “你请客我就吃。” “只准吃五串!” “还不够塞牙缝!”嘉宇忿忿地从大锅里捞起一大捧,目测在十串以上。“哎,”他神神秘秘地推推她,“你跟谨言……有没有……嗯?” “什么呀。”一一忙着啃素鸡。 “装什么装,都住到一起了。” 噗一声,她呛了一下。“住到一起怎么了,我们同居不同房!” “姑奶奶你小声点。”嘉宇急得扑过去捂她的嘴,粘了一手油。“靠,你真变态。”店里的人都看向这个言语大胆的姑娘,一一还不自知,津津有味地继续啃着串串,他窘得红了脸,赶紧付了钱拉起她就往外走。 “……那是事实,有什么好惊讶的。”脸都不红一下。 “脸皮真厚!”嘉宇想不出其他语言,只能用这些字眼来形容她。 “我这叫诚实,不说假话,说明我这人有一是一有二是二,决不玩虚的。” “所以你叫丁一一,外号丁二。” “靠!”敢取笑她的名字!“打不死你,小样儿~~~”挽起袖子扑过去。 嘉宇早有防备,一把抓住她的双手拧到背后让她动弹不得。“真想不到啊,谨言居然能忍受你这种人,真是,啧啧。我告诉你啊,对他好点,没哪个女的像你这样。” “我怎么了,我这样不好吗?” “好个屁啊好。”他白她一眼放开手。“你看看你,姑娘不像姑娘小子不像小子,头发这么短,又不化妆,裙子也不穿,整天靠靠靠地说话,谁受得了你。” “又不要你受得了!”真是,把她说得这么猥琐!郁闷地抓抓头发,声量放低向他讨教,“哎嘉宇,我这样很不好是吧,你觉得哪些地方需要改进?” 他瞟她一眼:“从头到脚连皮都得重新植过。” “……靠~~”就算打不赢他,她豁出老命也要试一试! “还没打怕啊你……哎哎,不跟你打了。”眼角余光瞟到试验大楼门边站着一个身影,嘉宇识时务地停了手。“过去吧……喂!” “嘘~~~”一一拖着他躲到墙角,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别出声。” 谨言面前站着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孩,手里拿着一团深蓝色的什么东西。“……天气冷了,所以……送给你,打得不好……”距离有些远,声音听不大清楚。 两个小贼伸长脖子偷看。 谨言好像在说什么,可惜听不清,女孩把手里的东西往他怀里塞,他推回去,她再塞,脸上的表情要哭出来一样。 “说些什么呀?”嘉宇探出半截身子。 一一忙捂住他的嘴:“小声点!”可惜两人说话的声音都大了点,被偷看的人同时扭头朝这边看过来。俩小贼只好摸摸头现身。“哈,天气真好啊。”她装模作样地抬头看天。 真有眼力,天都黑了还能看出天气好不好。嘉宇噗哧一声笑了,脚立即被跺了一下。 “你们怎么来了?”谨言笑着拉住一一的手,“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丁一一,我朋友郑嘉宇。这是我实验室的师妹李玲。” 一一嘉宇礼貌地打声招呼。 女孩抬高下巴笑笑,看向一一的眼神有些倨傲。“不好意思,我有事先走一步。”把手里的东西往谨言怀里一塞,飞快地转身跑开了。 “哎李玲……”人已经跑出老远了,谨言无可奈何地看着手里的围巾。 “哇~~~围巾呢。”一一拿过来围在脖子上,“挺舒服的。哎,怎么样,我戴着好看吗?”抬头盯着两个大男生询问。 “取下来,”谨言哭笑不得地敲敲她额头,“我要还给她的。” “打得不错嘛,干嘛要还?哦~~嘉宇。” 嘉宇气得狠狠赏她一个爆栗:“哦个屁,你个痴呆!” 47、47 求婚协奏曲 前晚写毕业论文到十二点多才休息, 第二天谨言起来时一一还在呼呼大睡,被吵醒了瞪着迷糊的大眼问:“几点了?” “八点二十。” “这么早……你去哪儿?” “去接人, 大概两个小时就能回来。” “唔。”魂被周公招回去了,根本没听明白他的话。 “别睡太久, 等会他们来了看你好不好意思。”被子里没点声音,掀开一看,人睡得像只小猪似的嘴角流口水。谨言拍拍她的脸促狭地笑,“别说我没提醒你。” 两声哼哼算是回答。 一觉醒来,床头的挂钟指向九点半。 他去哪了?一一打着呵欠爬起来。走之前好像说什么来着……哦,去实验室了。要是他上午没空,那就下午再搬东西去学校, 反正爸妈要晚上才来。下午把论文交上去, 如果教授跟她讨论的时间短,或许还来得及跟谨言一起去接爸妈。啊,好困哦,再睡会……头一歪又陷入梦乡。 “……房子不错嘛, 位置挺好。” “叔叔阿姨先休息一会, 我去泡杯茶。” “别忙了,我们不累,火车上都睡了十几个小时了……” 谁在说话?谨言的同学?一一摊开四肢还处在半梦半醒之间。 “……她睡哪个房间?哎呀这孩子就是懒,都快十一点了还不起来,又不去车站接我们。我去叫她。谨言你是住这间吧?” “丫头应该睡那间,没看见门上画了一只兔子。” 一男一女的嗓音听起来怎么这么熟悉呀。一一突地睁圆双眼。 ……死定了死定了!那是她的亲亲父母!!为什么呀为什么!!!顶着满头乱发正准备滚到床底下躲起来,门咔哒一声开了, 母亲大人欢喜地扑到床上抱着她嚷:“女儿啊,看看谁来喽!” “啊哈,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不是说了今天到北京嘛,懒虫,睡到这时候还不起来,让谨言看笑话。”丁爸嗔怪着踏进房间,目光一扫突然顿住脚步。 “站着干嘛……g?”丁妈顺着老伴的目光看过去,椅背上赫然搭着一套睡衣,很明显是男士的。她猛地站起身拉开旁边的门,里面是个卫生间,盥洗台上摆着刮胡刀洗面奶擦脸油。“一一,你们……这是谁的房间?” “悖宜舛比皇牵业摹!被卮鸬美聿恢逼蛔场 “是吗?”丁妈冷笑,手一指台子上的两个漱口杯两只牙刷,“丁一一,你最好别跟我说你早上跟晚上牙刷不同。” 完了!“呃,呃……”一一挠着头皮冷汗直冒,眼睛瞟向站在老爸身后的谨言。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想什么想什么,快来救场啊! “说清楚。”丁爸皱起眉。 “爸……” “别跟我打马虎眼,说清楚!”丁妈要飙高音了。 “妈……”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啊?早跟你说了不能……不能这样!你们,唉,你们!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来北京,省得看见了生气!丁一一,之前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你是怎么答应我的,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一直没吭声的谨言突然开口,“张阿姨丁叔叔,我爱一一,如果你们同意,我马上跟她结婚。” “结……婚?”一一差点被口水呛着,“你昏了头了!” “没大没小!”丁妈怒斥,一巴掌拍在女儿头顶。理顺了思路才接着说,“结婚这事太大了,你们懂什么是婚姻吗,再说你还没跟你父母说吧。” “我早跟他们谈过了,他们尊重我的意思,也很喜欢一一。” 谈过了?丁爸丁妈对望一眼,齐齐怒视掩盖实情的女儿。 “真对不起,让叔叔阿姨为我们这么操心。”谨言认真地朝两老鞠个躬,“现在既然我们已经住在一起了,我就有责任照顾好她,必须给她一个保障。请答应把一一嫁给我,你们放心,我会一辈子对她好。” 丁爸沉默片刻,叹口气。“就结婚吧。” “谢谢爸妈。”顺嘴就改了称呼,把两老吓得一愣。 “你叫谁爸妈呢……不是吧?爸~~~~”一一要哭了,就这样把女儿嫁出去了?不用上门提亲让亲戚朋友审查刁难过五关斩六将讹他几回? “你还想怎样,啊?”丁妈又一巴掌拍在她头顶,“不听话,还敢瞒着我跟你爸!给我听着,老老实实待到毕业就结婚!哎哟我气得头疼,都是你这不听话的死丫头……” “妈您去房间歇会吧。”谨言赶紧上前搀扶。 “她是我妈。妈~~~~”一一扯着妈妈的衣袖装可怜。 丁妈一把挥开女儿的手:“去,现在别跟我说话!” 为了让岳父岳母对他的印象更加锦上添花,谨言中午特意在家亲手做饭吃,一手拿平底锅翻煎鸡蛋的绝活让丁爸丁妈赞叹不已,对自己女儿的五谷不分尤为不齿。吃完饭两老拉着准女婿跟准亲家通电话,把一一晾到一边,一一郁闷得不得了,只能捧着论文凄凄惨惨赶去学校。 “我爸妈见了你都不要我了。”从宾馆回来一一抱怨。 谨言亲她一下表示安慰。“什么你的我的,你爸妈就是我爸妈。” “不要脸~~”爸呀妈呀叫得真顺嘴!去宾馆交钱登记房间时,他那个殷勤劲啊,服务员小姐一口一个您儿子真孝顺,爸妈还乐呵呵地直点头。“唉~~~~”她扑到沙发上大声叹气。 “怎么了?” “唉~~~你看见没,爸妈今天对我那态度,跟阶级敌人似的,恨不得我马上消失!” “没那么严重,他们就是生气你没说实话。”谨言去卫生间放洗澡水,倚在门口甩着手上的水滴,“放心好了,过一晚就没事了。” “唉~~~~”一一拿起靠枕捂住脸,想起早上爸妈见到两只牙刷时的扭曲表情,越想越汗颜。“谨言哪,拿把锄头来。” “干嘛?” “我要挖个洞钻进去。”太丢人了,居然被爸妈抓个正着! 谨言喷笑。“木地板的,挖烂了可惜。” “那你打昏我吧!” “我哪舍得……”他挨着她坐下,拉她坐到腿上细细地亲吻。 “你今天说了句很肉麻的话。”她手抵在他胸口画圈圈。 “哪一句?好像说了不少。” “恶心~~不过只有那句最好听,以前都没跟我说过。就是那三个字。不对,”伸出巴掌数了数手指头,“五个字,我爱丁一一。” “错了。” “哪有错?你不爱我?”她直着喉咙吼。 小丫头这辈子都不会懂含蓄是什么。谨言摇头叹口气:“是四个字,我爱一一。” “咦~~肉麻死了。”脸红红的绞着手指头。 害羞的表情让他心里一动,抱起她就往浴室走。“洗澡去~~~” “放我下来,爸妈今天才来过呢……”她扑腾着要下来,突然揪住他的衣领,“昨天你跟我说他们九点到。” “……是九点啊。” “我说是不是晚上九点,你说是。” “我没说。” “说了。” 谨言避开眼。“我就说九点,是你自己猜的晚上。” 好个阴险小人!一一甜蜜蜜地仰头送上一吻:“我要洗澡澡,放我下来。” 咦,就这样没发难?他迟疑着松开手,屁股被一只脚丫子用力一踹,扑通栽进浴缸里。 “今晚别想上我的床!”女神龙叉腰怒吼。 48、48 only you,能伴我取西经 在两家父母的亲切关怀指导下, 大学一毕业,丁一一光荣地成为xx大学左手拿毕业证右手拿结婚证的第一人。 “九块钱就把自己一辈子搭上了。”她愁眉苦脸地发牢骚。 “嗯。”嘉宇咬着冰棍看军事杂志, 头都没抬。 “哎你都没听我说话,真是。” “你还工作吗?不如在家当少奶奶吧, 反正谨言有钱,养得起你。” “我不当寄生虫,我要开花店!”自己当老板多好,不用看人的脸色。 “切~~你还开花店,玫瑰跟月季分得清吗。”他想起初中时她跟第一任男朋友商量去谨言家偷月季花的事。“别给你老公添乱,他开这么大个公司已经很累了,你都不知道帮帮他。”谨言研究生毕业后接下父亲的公司, 现在人家都叫他上总了。 “夫妻在同一个公司上班很容易参杂私人感情, 分开有利于增加两人之间的距离空间美以及维护家庭的长远利益。”她老气横秋地说。 嘉宇呛了一下。还距离空间美,这丫头结了婚思想境界提高了不少。 “恶~~~~口水都出来了!”吃个冰棍还往外滴口水,又不是小孩子。一一扯了张纸巾帮他抹嘴,絮絮叨叨地念, “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 下巴有洞啊,以前你上我们家吃饭,我爸就说你……” “我要去美国读研。” “说你嘴巴漏……啊?”自顾自说得兴起,没想到他突然来这么一句,她愣愣地没反应过来,捏着纸巾的手僵在他嘴边。 “我要走了。”嘉宇笑着点点她脑袋。 “……你神经病,之前都没听你说!” “早就申请下来了, 不过那时候你忙着实习毕业,还要结婚,我就没告诉你。日期定好了,八月二十,去佐治亚州。” “那么快……你居然不告诉我,现在才跟我说……”怎么跟檬檬一样!一一越想越生气,忍不住使劲掐他的手背,眼圈一下就红了。 “你们都走了,就剩我一个人……” 他苦笑着任她掐。“怎么就剩你一个,不是有谨言陪着你吗。再说美国条件多好,学校那边有奖学金,学费什么的都不用发愁。” “你当然好,资本主义国家,你思想腐败!” “到了那边我给你寄美元过来。” “当我没见过老美的钞票啊,一百块跟一块差不多,全都是绿的!”还是人民币好,花花绿绿一看就知道面额多少。红通通的眼珠突然转了转,“你去那边追檬檬?” “啊?”嘉宇一愣。“想象力真丰富。” “不是去找她,那你干嘛莫名其妙要去美国?” 他翻个白眼懒得吭声。 “算了,原谅你这一次,是去找檬檬我不跟你计较。”本来泫然欲滴的人立即笑逐颜开,“你们啊真是闹腾,干嘛搞成这样,那时候明明在一起不知道珍惜,现在好了吧,要追出国去,浪费时间浪费金钱。到了那边好好找檬檬谈谈知道吗?” “我走了你会想我吗?” “严肃点!”这人扯哪去了!抢过杂志在他头顶砸一下,“别转移话题。” “我走了你要想我。” “别提这么伤感的事行吗,来跟我谈谈你对檬檬新的认识。” “不谈她,你说你会不会想我?”嘉宇孩子气地执拗,非要她回答不可。 “跟你说檬檬呢,”一一怒视他,“靠,你说我会不会?”眼圈看着看着又红了。 “唉~~~别哭。” 不说还好,一说她扁了扁嘴,两颗豆大的泪珠砸在桌上。“你说走就走……” “我还没死呢。”什么说走就走。 “你混蛋!” “都要走了你还骂我……唉,别哭了。”她脸上的泪汇成两条小河,嘉宇只能不停地抽纸巾给她擦眼泪,“别哭了姑奶奶,我是混蛋还不行吗……” 都走了都走了!回到家,一一搂着谨言哭了半夜,一迭声地骂嘉宇,骂完嘉宇念叨贺檬,念完贺檬唠叨覃为,末了掉着泪问,你会不会也离开我? 谨言一遍又一遍地安慰她:“不会,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你骗我!人都有一死,你最多能陪我几十年,哪来的永远!呜呜……” 他无奈,哄也不是,不哄也不是,女人啊~~~~ 嘉宇的行程是从上海到芝加哥,再由芝加哥飞抵目的地。他怕爸妈伤心,没让他们去机场送别,只有一一跟谨言一路从c城送到浦东机场。 “到了那边马上给我电话知道吗?” “嗯。” “吃的用的别太省,有了余钱才能买车知道吗?” “嗯。” “美国妞都很热情,你跟她们玩可以,不能找了做女朋友知道吗?” “我都知道!”嘉宇又好气又好笑,同情地看着谨言脸上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她闹了你一夜吧?” 谨言苦笑。哪止一夜啊,自从听到嘉宇要出国的消息,她就天天一副讨债的模样。见老婆扁着嘴眼角泪光一闪一闪,摸摸她的短发柔声哄道:“别哭了,大家都看着呢,多不好意思,又不是见不到了。” “哭怎么了,送人本来就难过,还不让人哭了?”一一抽嗒着鼻子嚷,斜眼看向旁边两个探头探脑的旅客。两人接触到她恶狠狠的目光,都慌忙扭过头去。 “真受不了你。”嘉宇叹口气,手伸进裤兜里摸纸巾。谨言已经先一步拥她入怀,眼泪鼻涕全蹭在名牌衬衫上。 纸巾在手心捏成一团。 “好了别哭了……”手机很不识时务地唱起歌来,谨言无奈地笑笑。“我接个电话。别哭了,眼睛肿得像两颗桃子,等会又疼。” “嗯。”一一趴在他胸口又蹭了蹭鼻子,才放他去旁边接电话。 “给你,别擦他身上了,真恶心。”嘉宇重新拿了纸巾递过去,盯着她吸哩呼噜擤鼻涕。半晌喃喃道,“我真笨……总是晚了一步。” “你哪笨了,从小就比我聪明。”一一哽咽着更正。他在担心什么?担心去美国太晚追不到人吗?“放心,我给你打包票不晚,檬檬在那边肯定没男朋友,到了那边你就直接追,我做你的坚强后盾,搞不定了及时上网通知我。” “说错了,还是你笨。”抬手赏个爆栗给她。 哪又说错话了?她摸着脑袋两眼雾蒙蒙。广播里传来登机提示,嘉宇拖起随身的小行李箱往登机口走,她忍不住又抽嗒起来,拽着他的胳膊死不松手。 “唉~~”嘉宇放下行李回身抱抱她,“好好跟谨言过,别任性。” “我哪任性了呜呜……” “要是他对你不好,打电话跟我说。” “嗯,呜呜……” “别哭了,读两年书我就回来了。” “两年见不到你……嘉宇……呜呜……” 谨言看她肿着一张小脸上气不接下气地抽泣,哭得生离死别似的,心疼地拍拍她的背。“老是哭,让嘉宇坐飞机都不安心。” 什么人哪真是!没一点感情细胞。她赌气捂着脸不理他。 谨言好笑,转身叮嘱嘉宇:“到了那边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找我同学。” “嗯。” “电话号码都写上了吧?别弄丢了。护照跟钱要保管好,特别是护照,千万千万不能搞丢。” “知道,你别担心我,路上还有好多同伴。谨言,”嘉宇站得笔直,目光直视他的双眼,“你要好好对她,别让她伤心。” 谨言慎重地点头。 嘉宇抬手与他在空中互击掌,两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你们都说些什么呀,还击掌,又不是打篮球。” “男人之间的承诺。” “骗鬼,都没听见你们说什么。”一一扁着嘴还处于伤感的情绪中,“唉,嘉宇说我笨,我哪笨了?真是的,都走了还没句好话。” “你就是笨。”她怒目圆睁,谨言忙安抚道,“我就喜欢你笨。” 这还差不多~~~诶也不对……反正这话听着不舒服。“都走了,檬檬去了美国,嘉宇也去了美国,真没劲,万恶的资本主义!把我的朋友都骗走了。”她把不快转移到老美身上。 “过阵子有时间了我们去那边玩玩。” “玩有什么意思,最多几个月,还是不能跟他们在一起。” “我跟你在一起。”他亲亲她的脸,“这个世界上,父母不能陪你一辈子,兄弟姐妹也不能陪你一辈子,朋友更不能。真正能跟你牵手到白头的只有我,你最亲密的人。” 好恶心~~~抖落一地鸡皮疙瘩,心里却甜丝丝的窃喜。“你能陪我多久?” “六十年吧。” “二十二加六十……那时候都八十多了,八十岁牙齿掉了腿脚也不方便,满脸皱纹,说不定你都不认识我了。” “怎么可能不认识你,傻瓜。” “那时候你背也驼了眼也花了,再也没有小姑娘给你送围巾,哈哈~~~呀!”一一沿着窄窄的道路牙子走,走两步就掉下来。 谨言伸手:“牵着我。” 小小的手掌放进宽厚的大手里,很温暖很安心。他紧紧握住她的手保持平衡,她垫着脚尖摇摇晃晃地一步一步往前,一直走一直走。 ——**——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