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瑕疵》 Chapter 01 会所洗手间里,胡佳瑶正吐得昏天暗地,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她没理会,挽起黑色长卷发,用手接了点水洗脸,刚洗几下又撑不住吐了起来。 会所的姐妹玲珑正好进来,撞见她这幅狼狈样,免不了几声嘲讽:“干我们这行的,光是长得漂亮没用,酒量最重要。就你这样的,还是趁早跟妈咪说一声,3302那边我去陪着,省得到时候客人有意见。” 今晚3302包厢的客人非富即贵,这摆在会所陪酒公主面前是人人皆知的事,谁都动了一星半点的心思,没准运气好被哪个客人瞧上,攀了高枝,以后直接麻雀变凤凰。 胡佳瑶没想过要傍上3302的大款,但也没准备把陪酒的机会让给玲珑,她刚来会所没多久,虽然酒量不行,但善在左右逢源,外貌身材都上佳,姿态气质也不错,妈咪才给了她这次陪酒的机会。玲珑看她不惯,她也对玲珑不甚喜欢,没搭理玲珑,胡佳瑶接水洗脸、漱口、补妆,踩着十二厘米细高跟走出洗手间时,玲珑在后面气得直骂咧:“真当自己是个角色了!神气什么?不理人就是高贵了?还不都是出来卖的!” 胡佳瑶对玲珑的骂声充耳不闻,望着5米远处的3302包厢大门,她伸手把刚挽起的长发又放了下来,往前走了几步,突然从包厢里跑出一个女人,掩着面似乎在低泣,胡佳瑶认出女人是会所的姐妹阿水,阿水看到胡佳瑶后停下了步子,胡佳瑶见她脸颊红肿,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低声安慰了几句,阿水更委屈起来:“佳瑶姐,那些人都是变态,有病的!” “被人听见了麻烦。”胡佳瑶提醒她,说:“回去用冰敷一敷,别逢人就说。” 阿水点点头,也提醒胡佳瑶:“佳瑶姐,你也小心点,尤其是那个穿蓝衣服的戴先生。” 胡佳瑶推门进去,包厢里灯光暗得极尽暧昧,两人男人各搂着几个女人胡乱唱着歌,调笑间不停给怀中的女人灌酒,自己却不怎么喝。她看了眼穿天蓝色休闲西装的戴正霖,款步走过去坐在他旁边,先前她便是被这位戴先生给灌到吐的。 戴正霖侧过脸来看了眼胡佳瑶,见她肤色白皙,在暗光下光滑得像是刚被剥壳的鸡蛋,伸出手去就想在她脸上摸几把,被胡佳瑶巧妙地躲了过去。他没瞧出胡佳瑶眼底的厌恶,让怀里的女人坐到他处,自己挪到了胡佳瑶边上,凑过去闻了闻,说:“你身上真香,混着酒精味,更香,跟她们都不一样。” 胡佳瑶巧言倩兮:“哪能跟戴总女友比,我可是知道戴总女友的,富家千金,身体肯定更香吧。” 一句调笑话,放在平常可以增加些情趣,可这个节骨眼上却恰恰击中了戴正霖的要害,只见他脸色一沉,突然间兴致没了大半。胡佳瑶见他情状,有意将这个话题引深,戴正霖被她说得有些烦躁,泄愤似的开始拿酒猛灌她,倒也断断续续说了些关于自己正牌女友的事。 胡佳瑶毕竟酒量不佳,没多久时间便又不胜酒力,起身要再去洗手间吐一番,谁知戴正霖这次却硬是拉着不让她走,拿着酒杯往她嘴边凑,胡佳瑶大脑有些晕乎,推搡间不慎将酒水洒了戴正霖一身,戴正霖本就有些郁烦,胡佳瑶此举更是触怒了他,莫名勾起他心里那团火,只见戴正霖手臂一扬,胡佳瑶还没反应过来,已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脸颊火辣辣地疼,胡佳瑶也怒了,气极攻心,刚要发作又强行忍住了。这个时候乱发脾气对她没有任何好处,只会更把她推向不利位置。胡佳瑶强压情绪挤出一个笑脸,见她赔着笑,戴正霖的同伴夸了她一句,说她比阿水懂事,装笑都装得跟真笑一样。 胡佳瑶娇笑着说了几句漂亮的场面话,气氛缓和下来,戴正霖虽不再把气出在胡佳瑶身上,但心里的气仍未出尽,咒骂起来:“大爷的!跟我抢女人!活腻歪了!那女的也他妈贱!” 同伴劝他:“好了,不就一个女人嘛,以后还会有更年轻更漂亮的。” 戴正霖:“老子咽不下这口气!你说那姜梵有什么本事?值得她哈巴狗似的跟在后面打转?老子比那姓姜的强一百倍!”说着,他突然捏住胡佳瑶的下巴,问她:“你说是姓姜的厉害,还是我厉害?” 胡佳瑶笑得滴水不漏:“当然是戴总厉害。” 戴正霖也是喝高了,话匣子一开就止不住,说:“我可真不是说说,姓姜的在我手上栽过跟头。什么是商业手脚,你懂不?你肯定不懂,你们这些小姐懂个什么!”戴正霖笑着又喝了几杯酒,说:“前段时间姓姜的公司参与秦氏的竞标……” -- 从包厢出来,胡佳瑶换了身衣服,掏出手机要打电话,冷不丁看到一条未读短信,还是条彩信,点开来是一张照片,准确来说是张床照,男女主角她都认识。 胡佳瑶没太在意,拨通电话,几声后,那边接通,胡佳瑶开门见山,约崔浩然明天见面。电话那头传来笑声:“你还真拿到戴正霖的料了?” “还是猛料。”胡佳瑶笑笑。她蛰伏会所这段时间,为的可不就是今天。所幸辛苦没白费,戴正霖今晚可说了不少,都被她一一录下来。 胡佳瑶看了眼手表,夜里10点45分,她着实有些累了,挂电话前不忘提醒道:“按照约定,我帮你找出你死对头的丑闻,你帮我联系投资人,别忘了。” “记性好着呢,哪能忘啊。”崔浩然,“不过我就奇怪了,你公司要融资,干嘛找我不找周意远?再怎么说老公也比朋友靠谱啊。” 胡佳瑶话里没什么情绪:“这还真不一定。”挂断电话,她又看了眼手机里收到的那张床照,照片里,周意远熟睡在酒店大床上,旁边的女人香肩半露地轻贴在他身上,摆出耀武扬威的姿态,那副清纯的面孔是胡佳瑶所熟悉的,当下正红的影星周雨彤,著名的仙气美女。 周意远什么时候换口味了?胡佳瑶想。 -- 戴正霖刚出会所不久便被几个彪形大汉给“请”了去,当然这些胡佳瑶是没看到的,她能看到的只有家里冷冷清清的客厅。 她想周意远这会儿忙着陪周美人,该是没功夫回家的,心里说没有半点异样是假的,但胡佳瑶很快就保持好无动于衷的心态。 这几年她和周意远虽是夫妻,却连夫妻间最基本的同床而睡都做不到,别说同床了,连同房都难。周意远睡主卧,她睡次卧,这是一段不正常的婚姻,他们的夫妻关系病态而扭曲,这在两人心里似乎达成了共识。所以,周意远在外面玩女人,胡佳瑶就竭尽全力拼事业,两人倒也能和平共处。 不想那么多,胡佳瑶伸手拨了拨头发,她径直往自己房间去,要拿东西准备洗漱,刚打开房门就被惊讶到——只见房间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周意远坐在落地灯下的单人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正在翻阅。 听到开门声,周意远抬眼看她:“怎么才回来?” 胡佳瑶:“你来我房间干什么?” 周意远合起手中的书,起身站起来:“单纯参观一下老婆的闺房,难道一定要做些什么?” “我以为你还没回来。”胡佳瑶淡淡说道。她走到衣橱前拿睡衣和毛巾,周意远走来她身后,说:“你还没回答我。” “什么?”胡佳瑶往旁边站了站,以拉远自己和周意远的距离。 “怎么现在才回来?”周意远又问了一遍。 “有应酬。”胡佳瑶拿好东西,转过身来看向周意远:“我要洗澡了。” 周意远低头看她:“什么应酬?” 胡佳瑶笑笑:“你什么时候倒关心起我的事来了?” 周意远的脸色在微暗的灯光下显出几分落寞,但胡佳瑶认为是自己看走了眼,因为下一秒他便呷了笑问她:“怎么?嫌我以前对你关心少了?” 气氛变得微妙起来,胡佳瑶有些难以自处,她往后略退半步,说:“我真要洗澡了。”她下了逐客令,可对方却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皱了眉看她:“你脸怎么回事?” 刚在会所被人打的。胡佳瑶当然不能这么说。他在外面美人香车好不逍遥,她却为了融资受人掌掴,这种有损自尊的事胡佳瑶一辈子都不会坦白,当下听他问起,她只好转移话题:“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美艳型的,怎么最近口味变寡淡了?” 周意远唇边的笑更明显了一点:“你找人调查我?” “我可没那个闲功夫和闲钱。”胡佳瑶调出彩信,把手机举到周意远面前:“周总,这算不算艳照门?” 看周意远脸色一点点变冷,胡佳瑶收起手机,微耸了下肩:“看来你的新宠智商不在线啊。” Chapter 02 周意远没想到周雨彤竟然拍下了那样的照片,还蠢到把照片发给胡佳瑶。 如果胡佳瑶把照片传出去,不管对他还是对周雨彤都不是一件好事,所幸胡佳瑶这些年来对他玩女人的事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无聊到把照片流给媒体。不过对周雨彤,他倒是更添了几分兴趣。 原以为周雨彤年年纪轻轻就在影坛爬到现在的位置,不是人精也得磨成人精,人情应是练达,没想到竟干出向正室示威的事,像只可爱却不精明的小野猫,像极了那个人,教他心动中又扯出一缕相思,看周雨彤的眼神愈发柔情些。 周雨彤见周意远待她比往常温柔,心里自是十分畅快,完事后侧伏在他身上,纤长细嫩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周意远胸口的纹身,那是一串英文:zym 像是名字的缩写。周雨彤先前不大敢问他,今天看他对她的态度甚好,便也大起了胆子,指着他的纹身问:“是女人的名字么?” 周意远未答,微眯着眼看她,那眼神像是巧克力蛋糕上的拉丝,甜腻,绵长,似假还真,周雨彤轻吻了下他的眼睛,用手指遮住他胸口的字母m,声音娇滴滴的带着两分醋意:“这m要是t就好了,zyt,周雨彤。” 周意远拉起她放在他胸口的手,放到嘴边吻了下,似笑非笑:“要纹也是纹我老婆的名字,为什么要纹你的?” 周雨彤将手从他手中抽出,自信满满:“你老婆没我好。” 周意远笑问她:“她哪里没你好了?” 周雨彤凑近他吐气如兰:“她哪里没我好,你不是更清楚?” 周意远侧过脸来,在周雨彤唇肉上轻轻咬了一口:“清楚啊,她哪里都比你好。” 周雨彤抡起粉拳,娇娇弱弱地捶他的肩,撒娇地笑道:“讨厌。” “真的。”周意远将她揽进怀里,“她真哪里都比你好。” 周雨彤娇嗔他:“她真那么好,你怎么来找我,不去找她?” 周意远不答,掀开被子要去洗澡,周雨彤跟着他进了洗手间,倚在盥洗台上看他:“你跟你老婆是商业联姻,还是自由恋爱?” 周意远态度随意,一面打开花洒,一面轻描淡写吐出“自由恋爱”四个字,喷薄而出的水声将他的尾音淹没,周雨彤愣了下,随即又笑:“我才不信。” -- 昨天被戴正霖打了一巴掌,今天早上起来,胡佳瑶发现被打的地方稍微有些发肿,她拿冰敷了一会儿,见到崔浩然,让他往死里折腾戴正霖,千万别心软。 崔浩然把胡佳瑶给的录音听了一遍,眼睛都亮了:“对付戴正霖,我都不用亲自动手,把这录音给姜梵,有他戴正霖受的。” 胡佳瑶心念着融资的事,不跟崔浩然多谈其他的,开门见山说:“介绍投资人的事,你上点心,我这边有点着急。” “多少年老同学了,能不上心么。”崔浩然说着又挠挠眉毛,“不过,这投资人介绍归介绍,我可不担保你最后能拉到融资。” 胡佳瑶:“我相信自己公司的实力。”这虽是她初涉商场,但却是牟足了劲的,谋求融资上市前,她也运营了几年,盈利情况可观。 崔浩然:“我也相信你的实力。但是在商场混,光有实力还不够,运气、人脉都很重要。这是个商业圈,同样也是人情圈。” 胡佳瑶不想跟他打哑谜:“你到底想说什么?” 崔浩然:“不瞒你说,姜梵女友最近也启动了甜品行业,给你融资,就是跟姜梵对着干。” 胡佳瑶:“他回国也没多久,我不相信他能有这个能耐。” 崔浩然:“其实做事和做人一样,有时候单打独斗不如合作来得好,背靠大树好乘凉。我这里有些门路,或许可以跟姜梵女友搭上线,你要不要试试跟她谈合作的事?” 胡佳瑶想也没想:“不管他是大树还是歪脖子树,我都不靠。” -- 一月十三是周父生辰,周意远特意叮嘱胡佳瑶呆在家等他,他一早便接她一同前往酒店,尽管他们的夫妻关系不太正常,但在长辈面前,多少总要做做样子。 被周意远挽着腰身,胡佳瑶略有些不自然,他却驾轻就熟,显然平日里没少搂女人。还好进场没多久,周意远便随着周父去招呼来宾,胡佳瑶落的个自在,走到角落里要了一杯香槟,刚小抿一口就听到崔浩然叫她,她扭过脖子去,见他一身白西装,外面罩一件红大衣,极尽风骚,不免笑了:“你这是准备喧宾夺主来的?” “我只管穿我的衣,不管别人怎么看。”崔浩然眼神往人群里扫了一眼,没看到想看的人,便重新把人群又扫了一遍。 “扫码呢你。”胡佳瑶提醒他,“徐馨在国外,还没回来。” “谁找她了。”崔浩然嘴硬。 胡佳瑶低头又抿了口香槟:“谁管你。” “真没找她,我找姜梵呢。”说着,崔浩然用肩膀轻轻推了胡佳瑶一下,示意她往他的视线方向看,说:“没想到能在这里碰上姜梵,看来周伯父跟姜梵有来往,你可以找你公公,直接跟正主交涉合作的事。” 胡佳瑶眼波未动地循着崔浩然的目光望去,稀疏人群里,姜梵一身黑西装,头发也黑漆漆的,又短又硬。白灯下,他肤色白皙得更是分明,年轻得过分,与旁边几位中年商人形成鲜明对比。胡佳瑶远远地望着,看不真切他脸上表情,只觉他面目有些模糊,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不见。 很快便将视线转了回来,胡佳瑶事无所谓地放下手中酒杯:“要我说多少次,绝不跟姓姜的合作。” “嘿!你倒跟戴正霖同仇敌忾起来了。”崔浩然一副抖机灵模样,“说真的,你是不想跟姜梵合作,还是觉得合作不上,人家不肯带你玩?” 胡佳瑶白了他一眼:“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崔浩然打了个响指,一副自己猜对了的样子:“我就知道!你呀,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真不知道周意远当初是怎么被你追上的!” 胡佳瑶不理他,索性崔浩然不跟他们同桌,不然指不定他会在周意远面前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 不过,虽然不跟崔浩然同桌,胡佳瑶还是少不了遭遇令她犯难的话题——周父周母催着她要孩子,又从孩子扯到她的事业。两老的意思是,周家不差她赚钱,周意远在外面打拼就够了,还是希望胡佳瑶可以回归家庭,别再瞎捣鼓什么事业。 胡佳瑶不好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否定两老的想法,又不愿松口放弃事业,只好暗中求助周意远,谁知他竟置若罔闻,存心要看好戏,看她如何应付。胡佳瑶被周父周母逼着回话,没办法,只好伸手到桌下,狠狠拽了拽周意远的衣服,周意远伸手下来握住她作乱的手,胡佳瑶反手狠狠捏了他一下,他这才开了口,将话题接了过去,总算帮胡佳瑶脱了难。 -- 屋里太压人,胡佳瑶寻着空隙出来透气,夜里的风拂过泳池上方的清爽,吹着她的长发微扬起,又垂垂落回肩头。 微风带着一丝干净的烟草味而来,胡佳瑶转过身去,见身后墙壁上倚着一人,正低头抽烟,暗光遮住他大半张脸,缓慢而上的烟雾轨迹最后消失在暗处,他的身影在那层若有似无的烟气下,比刚才在大厅还要教人看不真切。 见他抬眼看她,胡佳瑶微怔了下,本想移开目光,又不想显得太刻意,便干脆大胆地看着他,尽量让视线看起来坦荡磊落。姜梵笑了笑,微侧着身灭了手中的烟,声音在夜里风中显得更是轻松:“抱歉,一时忘记你讨厌烟味。” 胡佳瑶这才收回视线,转身回去背对着他,波澜不惊道:“那是以前。” “现在不讨厌烟味了?”他往她这里走近了几步,最后几个字在她耳里愈发真切。 胡佳瑶不回话,往旁边站了站,不想离姜梵太近。 姜梵侧目看她,她跟以前一样,又很不一样,最后他得出结论,她模样未变,可神情却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他心里微有异样,问她:“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张牙舞爪了?” 胡佳瑶偏过脸来直视他:“如果姜先生硬要管客气叫张牙舞爪,我也没办法。” 比起他语气的轻松随意,胡佳瑶明显有些生硬。生硬得不止是她的语气,还有她的脖子,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偏过脸去看了姜梵一眼,脖子就跟关节错位一般,像机器人,扭都扭不顺畅。她越发觉得没意思,不等姜梵说话,转身就往大厅走去。 -- 回去时候,胡佳瑶自然是搭周意远的车,两人不知怎么又说起孩子的事。 周意远开玩笑:“不然我跟周雨彤生一个,领回家给你养,就当你生的,你也好向我爸妈交差。” 胡佳瑶有些兴致缺缺:“还不如做试管婴儿。” 周意远调笑她:“做什么试管婴儿,你又不是怀不了孕。” 胡佳瑶语气冷了几分:“我倒是想怀孕,也没见你给过我这个机会。” 听出她语气里的不对劲,周意远不再说笑,语气也正经了几分,问她:“生气了?” 胡佳瑶莫名感到疲乏,闭上眼晃出姜梵的影子,她揉揉太阳穴:“没有。抱歉,我今天有点累。” 周意远握了握她的手。 Chapter 03 胡佳瑶周末去了趟甜品店,关照了店长几句工作上的话,接着又参观了一下店里的后厨房,总觉得少了什么。 她有个小毛病,想问题的时候不喜欢走动,当下便停在厨房里不走了,店长也知道胡佳瑶的这个习惯,便不去打扰,立在她边上,让甜品师傅继续工作。 问题正在她脑袋里绕,突然有女服务员匆匆跑进来找店长,说是有客人要投诉。胡佳瑶问清情况,大致就是一位女客人认为自己点的甜品有问题,要见店长。这位女客人还有些特殊,一线红星周雨彤。 胡佳瑶忽然起了点兴致,她跟这位周美人还未正式打过交道,没想到这就遇上了。 -- 周雨彤并不知道这家甜品店的老板娘和周意远的关系,她先前也只是打听到了周意远老婆的手机号码,知道她叫胡佳瑶,其他的一无所知。 所谓的认为点的甜品有问题,也只是耍耍性子,她原本想去一家高档牛排店约会,却被周意远带来了这里,晚上要他留下来陪她也遭拒绝,她心里自然烦闷,不敢跟周意远耍脾气,只好找甜品店的麻烦。 她知道周意远喜欢她对待别人时的骄纵模样,既然坏脾气更挠他的心,她便也就无需装作好脾气的样子,听到有人进来包厢的声音,周雨彤头也没抬,手臂一挥,面前的甜品已纷纷掉落在地,瓷碟碎成了几片。 随即而来的是一道清冽干爽的女声:“甜品有什么问题?” “连个请字都不会说么?”周雨彤拧起秀眉,应声抬头去看来人,“这就是你们店对待客人的态度?一点礼貌都不讲?”她有些惊讶,这个“店长”跟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很年轻,还很漂亮,没穿职业正装,一袭直筒白裙,外面套了件海蓝色大衣,肤色跟她比起来丝毫不差,全身上下可以用一个词语来形容——精致。 周雨彤突然间更不对味了:“你就是这里的店长?” 胡佳瑶脸上的笑意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瞟也没瞟一眼坐在对面准备看好戏的周意远,眼神落在周雨彤身上,不动声色间已把她打量个遍,没回答她的话:“甜品究竟有什么问题?” 一坐一站形成身高差,坐着的周雨彤有些被压住的感觉,听了胡佳瑶的话,她更是火冒三丈,站起来就要对胡佳瑶劈头盖脸一通责骂,可胡佳瑶却先发制人地按住了她的肩,她刚有一个起身的动作,就被胡佳瑶给硬压回去坐着,周雨彤更是怒火攻心,拿起桌上的酸梅汁就要泼胡佳瑶,被周意远一手按住了。 周雨彤看向周意远,周意远笑笑:“她可不是你能随便乱泼的人。” 胡佳瑶松开按在周雨彤肩上的手,转而看向周意远,微微一笑:“这么有兴致,带着小情人来我店里闹事?” “没闹事。”周意远下巴一扬,比了下对面坐着的周雨彤,说:“她姨妈在身,心情不好,纯粹发发小姐脾气。” 周雨彤也收起了方才的一副怒容,努力挤出一点微笑来,眼神在周意远和胡佳瑶身上转了一圈:“你们认识啊?” 胡佳瑶微意外:“你不认识我?” 周雨彤一头雾水,讪笑道:“我要是认识,刚才就不那样了。”说着又嗔怪周意远:“都怪阿远,刚刚你进来的时候,他就该给我介绍。”投给周意远一个娇怨的眼神,周意远耸耸肩:“怪我,怪我。” “阿远。”胡佳瑶轻轻念了念,品味了一下这个称呼,说:“我还以为只有她能这么叫你。” 周意远面不改色:“一个名字而已,还搞专属化?年纪大了,没那么幼稚了。” 周雨彤不知道胡佳瑶提到的那个“她”是谁,也听不太懂胡佳瑶和周意远的对话,她现在最关心的是周意远和眼前这个“店长”是什么关系。她想试探一番,便问胡佳瑶道:“听阿远说,他老婆是个顶尖的大美人,你认识么?” “周雨彤,你裙子那边是不是碰到蛋糕了?”周意远突然说道,胡佳瑶看了他一眼,见他正盯着周雨彤的裙子看。 周雨彤低头“啊呀”一声:“肯定是刚才弄脏的。”她最在乎自己的外在形象,见裙摆上沾到了蛋糕渍,也不试探胡佳瑶和周意远的关系了,拿了纸巾起身就往洗手间去整理。 周意远叹了气问胡佳瑶:“如果刚才真有客人闹事,你要怎么办?” 胡佳瑶:“我只管运作和研发新式甜品,纠纷处理有其他人管。”她低头看了眼地毯上狼藉的甜品和碎片,说:“不打扰你和周美人了,我还有事要处理。”说着便准备走,周意远喊住她:“别经营什么甜品店了,我爸妈不喜欢,你也累。” “我不觉得累。”胡佳瑶,“男人能做的事,女人同样也能做好,这是对女人最起码的尊重。” “我当然知道你能做好。”周意远走来胡佳瑶面前,声音低沉了几分,显出点严肃,说:“你妈临终前拜托过我,让你一辈子娇生惯养,我答应了。可看你现在为甜品店奔波劳碌,我明显没做到对你妈的承诺。” 他冷不防提起她妈来,让她鼻尖酸了下,连呼吸都郁了半分。胡佳瑶很快便收起短暂的软弱,问周意远:“你就只答应了这个?没答应别的?” 周意远:“什么?” 胡佳瑶:“她生前急着抱外孙,你在病床前也答应了,可现在也没见你这么积极。” 周意远哑然失笑:“你真想给我生孩子?” 未等胡佳瑶回话,周雨彤已开门进来,她不再多留,转身出了包厢。找到店长,让她新招聘一名男性甜点师傅,形象气质要上佳,考虑让甜点师傅当着客人的面制作甜点,以吸引女性客源。 -- 崔浩然帮忙联系了一些投资人,胡佳瑶前后也请投资人吃了几次饭,融资情况仍不明朗。 那些投资人,直接一点的就开门见山表示自己没有兴趣,不打算投资。委婉一点的,就说现在市场情况错综复杂,要持观望态度,多看看今后形势发展。 胡佳瑶应酬了一天,回家倒头就睡,迷迷糊糊中被一通电话吵醒,她揉揉眼睛,接通电话后便听到崔浩然的声音:“别说我没提醒过你,那些投资人怎么也要给姜梵一个面子,给你融资明摆着就是跟姜梵女友打对台,没人愿意冒这个险。” 胡佳瑶清清嗓子:“就没其他办法了?” “有啊,跟姜梵女友合作。”崔浩然,“姜梵女友的资料,我都给你发过去了,你看一看,知已知彼百战不殆,了解全了,后期也好谈合作。” 胡佳瑶没多说,她还是不准备采取崔浩然的意见。看了眼书桌上的电脑,她又将视线移向他处。静了半刻,起身进洗手间冲了个澡,再出来,她又不自觉把目光投在电脑上,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坐在了书桌前,好奇心作祟,最终还是打开电脑邮箱,看了眼崔浩然发过来的邮件。 她惊讶于崔浩然给她的信息之全,竟然连姜梵女友的身高都有,真高啊,胡佳瑶暗暗咋舌。 姚一曼。她记住了这个名字,转而又去翻看附件里的几张照片。 女人很漂亮,身材不逊色于t台上的国际超模,长相略显英气,却丝毫不失女人的妩媚。在几张单人独照里,她眼神傲慢,带着些微的轻冷,让胡佳瑶感觉她不是那么容易接近相处的人,更难把她同“甜品”这个词语挂上钩。 最后一张照片是张合照,应该是出席什么酒会,从背景看不像在国内。姚一曼一袭红色紧身长裙,衬得白肤赛雪,身材也是玲珑有致。踩着一双十二厘米的镶钻高跟鞋,站在姜梵旁边却仍比他矮了约2厘米,只有2厘米,却还是让这个在单人照里气势突出的女人瞬间婉约起来,胡佳瑶想到一个词:小鸟依人。 将视线移到姜梵身上,胡佳瑶突然就感觉自己的鼻子里有些古怪,像是发酸,又不像是发酸。她抽了一张面纸出来擦擦鼻子,关上了邮件。 照片里,姜梵挺拔倨傲,身旁的那抹艳红衬得他那身西装极黑,剪裁得体,修身利落。酒会上水晶吊灯的璀璨光束没有让镜头失真,她看到他漆黑凌厉的眉毛,漫不经心显出点冷淡的眼睛,意气风发的样子,又低调得略显阴沉。 胡佳瑶将擦头发的毛巾放去一边,呆坐了一分多钟,之后坐去梳妆台前,拿起吹风机吹头发,她心里古怪,又想起前几天见到姜梵的情景。他还是那个样子,兴趣单一,永远只穿黑西装。 可她却完全变了模样,再也不是那个耍赖让他背着她走的胡佳瑶了。 不过这样的转变也挺好。 至少她不再期待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即便是对身为她丈夫的周意远,她也没有丝毫期待。 她妈在病床上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她就完全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她还能靠得住的人,只剩她自己。 甜品店不仅要经营下去,还要经营好,她决不让人看了笑话。也决不能走她妈的老路。当年他爸抛弃妻女就是给她树立一个再好不过的现实教训——事业才是一个女人最坚固的保障和后盾。 Chapter 04 徐馨回国,胡佳瑶早早便去接机。 看她皮肤黑了些,便知道这段日子在国外没少折腾,笑说她总算舍得从蓝眼金发的型男堆里回来了。 徐馨扬扬脸:“可不,总要回来看看你。”她忽然笑得阴险了些,问:“你最近和周意远怎么样了啊?” 胡佳瑶不紧不慢地说:“老样子呗。” “老样子?”徐馨眉毛一拧,“我出国前给你的东西,你没用?” 提起这个,胡佳瑶只觉汗颜:“拜托,让我给周意远下春-药,亏你想得出来。” 徐馨不乐意了:“下春-药怎么啦?你现在跟他是合法夫妻关系,来点春-药增加下夫妻情趣,有什么不可以?” 胡佳瑶笑:“多谢你的好意,那春-药我给你留着,等你结婚后,自己用。” “我可是不婚主义!宁愿死无葬身之地,也不踏进婚姻坟墓,死也要做自个儿家的鬼。”徐馨细胳膊一勾,搭住了胡佳瑶的背,说:“可别怪姐们没提醒过你,你要再不主动一点,周意远在外面玩野了,回家更不想碰你,你就只能看得着吃不着,守活寡,这孩子得什么时候才能怀上啊。” 胡佳瑶:“再说吧,现在也没时间想孩子的事。” 徐馨:“你公司融资的事还没解决?” 胡佳瑶郁叹一气:“哪能那么容易解决。” “崔浩然没帮你?” “帮是帮了,就是……”胡佳瑶欲言又止,徐馨问:“就是什么?” “没什么,出了点小问题。”虽和徐馨是无话不谈的关系,可她鬼神神差地,就是不想在她面前提起姜梵的名字,便没细说其中缘由,转移话题道:“你刚回来,我喊上崔浩然,咱们三出去吃顿饭,算是给你接风洗尘?” “改天吧。”徐馨笑笑,“我今天下午有约会。” “约会?跟谁啊?” “一个律师,大帅哥。”徐馨双眼都要冒出桃心来,胡佳瑶轻轻摇头,替崔浩然惋惜道:“某人又要再单方面失恋一次了。” -- 胡佳瑶近日为融资的事确实费了不少心,回公司和钱盛琳细细商议了一番,仍旧没有太大的头绪。 钱盛琳是公司二把手,一个比胡佳瑶大十岁的离异女人,工作能力颇强,胡佳瑶对她很是放心。 公司对外融资方面,钱盛琳早前便就做足了功课,分析一番后搬出姜梵来,认为胡佳瑶眼下最好的选择就是和姜梵女友姚一曼谈合作,她并不知道胡佳瑶和姜梵是旧识,在胡佳瑶脸上察觉出一丝微妙异象,也只当做胡佳瑶不愿与人合作,毕竟姚一曼刚进军甜品行业,虽有姜梵在后撑腰,但资历经验都显不足,还有玩票的嫌疑。便要劝她,说:“公司现在资金已经周转不灵了,再拿不到融资,就只能裁员缩减规模。” 胡佳瑶没多说,只道:“并不是我们想合作就能合作。现在想跟她谈合作的人,应该不在少数。” 钱盛琳:“我有个老同学,和姚一曼有过合作关系,有他牵线搭桥,应该有机会。” 胡佳瑶仍旧不太愿意:“我再考虑考虑。” -- 周末难得清闲,胡佳瑶下楼要准备早餐,发现周意远竟然没有出门,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报纸,她愕然:“你今天不去公司?”她今天起得晚,平常这个时间,他早该出门了。 周意远从报纸后抬起头来,看一眼她:“早。”也没回答她的问题,复又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稀疏平常地说:“厨房有粥。” 胡佳瑶没多问,转身去了厨房,看着电饭煲里卖相甚好的白粥,她多少有些讶异。因为她和周意远的特殊婚姻关系,家里从来没请过阿姨,卫生也是从网上请保洁打扫,为的就是不让周家二老听到他们分房睡的事情。这粥是周意远煲的? 虽有疑惑,可她也不问,端着粥去客厅餐桌,又从冰箱里拿了些酱菜,自顾自吃起来。那边周意远斜眼瞄了下她,见她安安静静的,他反而按捺不住问起她:“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胡佳瑶:“什么?” 周意远放下报纸走过来,双手随意插在家居休闲裤裤兜里,低头看了眼胡佳瑶碗里的白粥:“粥怎么样?” 胡佳瑶实话实说:“还不错。” “只是不错?”周意远挪开椅子,也坐了下来,随手拿起餐桌上的一本杂志,说:“你嘴还挺刁。” 胡佳瑶笑笑:“你炒饭比煮粥好吃。” 周意远唇边这才浮起一丝笑意,翻着杂志:“也就初三的时候给你做了顿炒饭,没想到你就记到现在。” “是啊。”胡佳瑶笑说,“我一直都觉得,比起从商,你更适合去新东方当厨师。” 周意远抬眼看她,见她眼角眉梢挂着淡淡的笑意,他也弯了唇:“还是上学的时候比较可爱。” 胡佳瑶捏着瓷勺的手一顿,很快又将古怪的情绪收好,用瓷勺拨了拨碗里白粥,微低着头,说:“是嘛,我倒是更喜欢现在的自己。” 这句话说得多少有些违心,周意远也察觉出她的异样,自觉自己不该提起以前,更要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怪异的气氛,忽而胡佳瑶手机震动起来,她接通电话,脸色稍霁,又说了些话,心情更是通畅。 周意远听出了大概,待她挂断电话,问她:“找到有意向的投资人了?” 胡佳瑶点头:“恩,约我后天吃饭。” 周意远没再说话,胡佳瑶以为是他不喜她放太多心思在事业上,便也不再多讲,拿起碗勺:“我去洗碗。”说着起身往厨房去。 周意远看她背影,一六二的身高,穿宽松的棉质淡蓝色睡裙,脚下趿一双棉拖,长发微卷散在肩后,身纤体娇,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风吹走。可他心里清楚,尽管外面风再大,也定是吹不倒她的,她体内的那份坚韧,他曾经看到过。自顾自微微一笑,周意远起身上了楼。 -- 一顿饭吃得还算愉快,胡佳瑶和投资人一起从包厢出来,不想竟在酒店走廊过道上撞见了戴正霖。 她先微愣,继而估摸着戴正霖该是认不出她,她那晚化了浓妆,此刻只着淡妆,已是难以辨认,再者像戴正霖这种人,平日流连风月场所,看惯了女人,转眼便应该不记得前些日子在他身边陪酒的女人。 和戴正霖擦肩而过,胡佳瑶因微失神的缘故,连戴正霖身边站着的人也没注意,和投资人一起进了电梯下去,才总算松了口气。 倒是那戴正霖,往日里见的女人虽多,却对女人尤为敏感,刚那一个擦肩而过已认出了胡佳瑶,只是他近日丑闻缠人,被人整得够呛,虽好奇,却也不愿再节外生枝。同伴见他多看了胡佳瑶一眼,便问:“你也认识胡佳瑶?” “胡佳瑶?”戴正霖,“我还以为她叫佳肴,美味佳肴的佳肴。” “什么乱七八糟的。”同伴扶了扶眼镜框,说:“她是我初中同学,当年学校的风云人物,可惜命不太好。”说着,他转了转脖子,嘀咕道:“她刚才是没认出我来么?” “你初中同学?”戴正霖更是好奇,和同伴进了包厢后打听了一下胡佳瑶的情况,问:“怎么命不好了?家道中落?沦落风尘?” “沦落什么风尘啊!你不知道就别瞎猜。”同伴道,“你知道周意远么?” 戴正霖:“知道,但没怎么打过交道。” “周意远是她老公。” 戴正霖怔住,如果周意远是胡佳瑶老公,那胡佳瑶为什么会出现在会所,还给他陪酒? 同伴又道:“胡家和周家是世交,胡佳瑶和周意远是青梅竹马的关系,两个人从小就认识。奈何青梅有意,竹马无心。胡佳瑶喜欢周意远,周意远的心却在另一个女人身上。我现在都记得那个女人的名字,赵语檬。” 戴正霖也无心在听,脑海里天旋地转,可同伴开了话匣子就止不住,滔滔不绝道:“高三毕业那年,胡佳瑶跟周意远表白被拒,这件事闹得全校人都知道。估计是太伤心,也太丢脸,胡佳瑶去了国外留学,一去就是四年。大四临毕业的时候,又被家里紧急召回。” “那年胡佳瑶爷爷病重,估计是知道自己一撒手人寰,胡佳瑶爸爸就会抛妻弃女迎娶小三。也许是希望死前安顿好胡佳瑶,非要胡佳瑶嫁给周意远。正好当年赵语檬不知道什么原因跟周意远分了手,最后还出国了。周意远受了情伤,又迫于家里的压力,最后就跟胡佳瑶结了婚。” “虽说胡佳瑶命不太好,爷爷一死,爸爸就另娶,抛弃了她和她妈,她妈最后也病死了。但她最终还是嫁给了自己学生时代就一直喜欢的人,也算是一种补偿吧。”同伴唏嘘道,“那赵语檬估计就是专门生出来克胡佳瑶的。” 戴正霖来了兴趣,问:“赵语檬?克胡佳瑶?” “可不是嘛!当年周意远喜欢赵语檬喜欢得全校皆知,没少伤胡佳瑶的心。更要命的是,胡佳瑶爸爸当年抛妻弃女也要迎娶的真爱小三,是赵语檬她妈。” Chapter 05 这几日情绪压得太紧,胡佳瑶约徐馨和崔浩然两人出来吃饭放松。 胡佳瑶到餐厅的时候,崔浩然已经在那坐着了,她笑他:“徐馨一回来,你整个人都变得积极了,蠢蠢欲动的。” 崔浩然整整衣服,眼睛往门口瞟了瞟,问她:“很明显么?” 胡佳瑶:“你有不明显过么?” 崔浩然想想:“这倒也是。”说着话,他突然想起前几天所见,便问:“你最近跟周意远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因为融资的事?” 胡佳瑶不明所以:“为什么这么问?” 崔浩然:“我之前也听说过,周家不同意你创业,照我说,女人还是该以家庭为主,犯不着为了事业跟周意远闹翻。” 胡佳瑶觉得好笑:“你从哪儿听来这些乱七八糟的?谁说我跟周意远闹翻了?” “没闹翻,他周意远会在外面找小三?”他也是机缘巧合下撞见周意远搂着周雨彤的腰进了酒店,心想,这小三找便找吧,还非找个那么高调的,这不存心气人么,能气到谁?当然是胡佳瑶。为什么气胡佳瑶?两人肯定闹别扭了呗。崔浩然这样合理推断。 胡佳瑶不以为意:“我跟他没出问题,就是最近忙着融资的事,和他在一起的机会不多。” “真没问题?我可是亲眼看到他和一个女明星勾肩搭背的。” 周意远这些年在外面玩的女人远不止一个,光是胡佳瑶知道的就有好几个,得亏崔浩然一直把周意远当二十四孝丈夫,虽不知他为什么会对周意远的印象好得过分,反正胡佳瑶是无心多管这些糟心事,敷衍他道:“是吧?我知道,周意远和她就是正常社交应酬。” 她这样说,崔浩然听在耳里,嘴里还是不忘多提醒她一句:“你自己多留心点,可不仅仅是个女人这个简单。” 胡佳瑶嗤笑出声:“难不成她还是个变性人?” 崔浩然白她一眼:“你就没觉得跟赵语檬有点像?” 胡佳瑶:“怎么?你怕周意远余情未了?” “还真就是这么一回事儿!”崔浩然,“当年周意远的痴情程度,咱们可都是有目共睹的。” 胡佳瑶用吸管搅了搅杯中果汁,无所谓地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如果赵语檬真在乎周意远,当年就不会甩了他出国,出了国就不会到现在都不回国。连周意远跟我结婚,她都没回来制止,可见周意远在她心里也就那么一回事。” 她看了眼崔浩然,下结论道:“所以我的婚姻十分安全。” 崔浩然“啧啧”两声:“你现在变得可是越来越冷血了。” 胡佳瑶:“别矫情,演电视剧呢?还冷血,我还无情呢。” 崔浩然不说话了,过了会儿又止不住好奇地问她:“你的婚姻安全归安全,可要是周意远心里还有赵语檬,你就不觉得膈应?” 胡佳瑶搅拌吸管的手指顿了下,未等她作答,崔浩然的注意力便被刚进来的徐馨吸引了过去,徐馨还没走过来,他早早就站起了身,为她拉开座位,殷勤程度可见一斑。 徐馨看一眼崔浩然,边坐下边说:“你这么绅士的人,怎么就到现在都没有女朋友呢?” 胡佳瑶:“你别闹他。” “闹,闹,随便闹。”崔浩然笑意盈盈,“我就喜欢你闹我。” 徐馨不理她,看向胡佳瑶道:“你最近融资的事怎么样了?” 胡佳瑶:“比起融资,我更想听听你这一个月在国外都做了什么。” 崔浩然也来了兴趣,眼神都亮了,徐馨却不多说,只道:“就是去母校转了圈。” 胡佳瑶:“转一个月?” 徐馨:“回忆太多,我触情生情,待了一个月才回忆完。” 崔浩然:“你都回忆什么了?” 徐馨:“回忆我跟佳瑶的大学生活呗。” 崔浩然使劲拍徐馨马屁:“我一直都说,佳瑶高中毕业出国留学那四年,最大的幸运就是认识了你。” 胡佳瑶笑笑,徐馨晲了眼崔浩然:“这还用你说?” 崔浩然趁机套话:“说说呗,你跟佳瑶当年是不是有很多男生追?” 徐馨今晚心情好,不小心就说漏了嘴:“追我的多是多,可加起来都不抵佳瑶那一个。” 崔浩然闻言看向胡佳瑶:“看不出来啊,还以为你对周意远多么情深千重,一百年不动摇呢,敢情在国外的时候谈过恋爱?” 胡佳瑶脸色微变,徐馨眼观鼻鼻观心,啐崔浩然:“我说你怎么这么八卦?” 崔浩然:“这就叫八卦啊?你俩回国也有几年了,却一点儿都没跟我说过你们大学时候的事,我也没怎么问过吧。就是看你们这么讳莫如深的,我好奇。” 徐馨笑他“呦!你还会用‘讳莫如深’这么高级的成语啊?” 胡佳瑶答话:“初中的时候,崔浩然可是我们班语文课代表。” 徐馨满脸不信:“看不出来。” 崔浩然:“凑近点看就看得出来了。” 三人说笑一番,散场后,徐馨喝了大醉,愣是不让崔浩然送她,非要搭胡佳瑶的车,崔浩然无法,只好自己开车离开。 胡佳瑶送徐馨回去,难得正经地跟她谈起崔浩然:“崔浩然这个人吧,看起来不靠谱,其实人挺靠谱的。你不妨跟他试试。” 徐馨装傻:“试什么?” 胡佳瑶叹气:“你呀。” 徐馨坐直一点,又把额头抵在车窗上,也叹了叹气,说:“就是知道崔浩然靠谱,人不错,所以才不想祸害他。” 胡佳瑶沉默下去,徐馨也一时无言,过了会儿又道:“今天的事,对不起啊。不小心就提到他了。” 胡佳瑶面色如常:“没事,我跟他都过去了。” 徐馨:“你能想开就最好。姜梵是很好,但跟你总归不合适,再说你现在结婚也有几年了,最正经的事是想办法抓住周意远的心,别犯糊涂。” 胡佳瑶身子微僵,耳根莫名其妙热了下,心却冷了冷,半响才说:“我知道。” 徐馨点点头:“就好好跟周意远过,跟你以前想的那样,生一个儿子,再生两个女儿,一家人开房车去海边兜风,大家庭热热闹闹的。” 说着就打了个酒嗝,声音小下去,模模糊糊道:“最大的障碍,我都帮你扫清了。”胡佳瑶没听清她的话,便也不甚在意,见她闭上眼睡了过去,只微微摇头笑了笑。 -- 第二天刚嘲笑完徐馨酒后失态,搂着她的脖子非让她留下来陪,谁知没过几天,胡佳瑶自己便酒后失态了一次。 当然,她醉了,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失的态,就记得有个姓田的投资人说对她的甜品店有兴趣,约她出来吃个饭,席间不免被劝酒,胡佳瑶一个没留心就被灌了个彻底,没多长时间便醉得朦朦胧胧。 见她醉了,田姓投资人出去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儿戴正霖就出现在了包厢。他本就在酒店另一层候着,就等着胡佳瑶被灌醉。他先前被她耍过一番,自然将最近丑闻被爆出的事跟她联系到了一起,非得好好报复一通才是。 只要一想到今晚美人如何在他身下承欢,他如何给她拍摄一组香艳至极的裸`照,以后胡佳瑶,甚至是周家的人如何受制于他,戴正霖想想都觉得心情顺畅无比。 他扶着胡佳瑶出了包间,胳膊搂着她的腰,只觉腰身柔软不盈一握,浑身都酥麻一下,想着当初在会所怎么就不觉得她如此勾人魂魄呢? 胡佳瑶有些不舒服,轻轻哼了哼,馨兰气息喷洒在戴正霖颈间,更是令他心痒难耐,正要伸手揉一下胸部,电梯却突然大开,他怕人前失礼,连忙收回了手,想着到房间再好好折腾一番。 电梯里站着两个男人,一个穿黑西装,一个穿湛蓝色西装,穿黑西装的戴正霖还认识,他不仅认识,还对他恨得牙痒痒。 戴正霖不自觉咬了咬牙,硬是忍住了心气,决定装没看到,此时穿湛蓝色西装的男人走出了电梯,戴正霖想着,他进去,他们出去,擦个肩而已,犯不着在这个时候挑麻烦,便搂着胡佳瑶进了电梯,谁知他进去了,姜梵却仍呆在电梯里,丝毫没有下电梯的打算。 戴正霖纳闷,穿湛蓝色西装的男人也纳闷,问了句:“怎么了?” 姜梵没答,直看向戴正霖,戴正霖被看得发怵,冷汗一层一层起,他早在会所遇见胡佳瑶那晚就被姜梵的人修理过,此刻自是没有底气,但无奈败在心气高上,虽被姜梵看得头皮发麻,却仍打肿脸充胖子,直挺挺地抬头看他:“看什么看!” 尾音还没咬清楚,小腿已结结实实挨了一脚,还没反应过来,更重的一脚就踢了过来,戴正霖始料未及,没站稳,整个人跌在地上,姜梵顺势搂过胡佳瑶,胡佳瑶还晕晕乎乎的搞不清楚状况,倒在姜梵怀里,伸手无力地推了推姜梵,没推开,又倒回姜梵怀里,喃喃说道:“投资的事,你到底是投,还是不投……” 见她醉得不省人事,姜梵胸腔里像是堵了一层无名火,踩在戴正霖小腿上的脚便越发用力碾,动作不大,劲道却狠,疼得戴正霖一阵杀猪嚎叫,穿湛蓝色西装的男人也看不懂眼前的状况了,他只是陪老板过来跟客户吃个饭,怎么就看到这一出呢?他用手挡着电梯门,不让电梯合上,姜梵抱了胡佳瑶出来,湛蓝色西装男人看了眼电梯里的戴正霖,说:“我去监控室走一趟。” 姜梵点了下头,走了几步又停住,对湛蓝色西装说:“我带她先回去,客户那边,你去跟进一下。” Chapter 06 酒精作祟,意识模模糊糊的。 胡佳瑶只觉自己一会儿能睁眼看到些事物,一会儿眼皮又极重地合上,让她眼前一片黑,耳朵里也杂音消散,逐渐归于平静,意识便在那片黑和平静下像烟一样消散开来。 但她睁开眼时看到了姜梵,还看到姜梵把她带回家,酒醉了她的神智,也把她的记忆模糊了一大截,混沌中,这几年以来的记忆被拦腰斩断,她还是纽约街头的大学生,日子里遍布姜梵、徐馨和学习。胡佳瑶迷迷糊糊地笑着,像大学时代那样亲昵地搂着姜梵的脖子,任由他将她带回卧室。 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陷入一片柔软,脑袋枕在软乎乎的枕头上,胡佳瑶醉醺醺地看了眼坐在床边给她盖被子的姜梵,傻乎乎又笑了笑,心里踏实的笑。 姜梵见她这幅娇憨样,倒和数年前一样,心下一时间也说不出是何滋味。当年大学时候,徐馨总爱拉着胡佳瑶去酒吧,胡佳瑶酒量不行,每次都被徐馨灌醉,之后的烂摊子当然由他来收拾。 突然听到胡佳瑶发出轻轻的懒音,语调柔软,像是拉长的巧克力丝在姜梵心上滑了一下,他伸手过去,将遮住她眼睛的一缕长发剥开,谁料却被她握住手,他正微讶,她却撅撅嘴,不满:“别闹,再让我睡会儿。” 那声不满里充满了撒娇意味,姜梵心一柔,又微有唏嘘,看着胡佳瑶的眼神愈发深沉,被她握住手,他一时走不开,便索性就这么坐在床边,低头看她睫毛微颤,他回握住她的手。 就这么坐了一会儿,胡佳瑶突然翻了翻身,睡梦迷糊中,她带着点鼻音,喃喃地念了句他的名字:“姜梵。” 姜梵看她侧躺着,长发披散遮住脸颊,他怕她不舒服,帮她把头发别去耳后。 也许是没听到应答声,胡佳瑶又含含糊糊地喊了句:“姜梵。” 他这才应了声:“恩。” 胡佳瑶揉一下眼睛,将自己埋在枕头里:“别忘了明早喊我起床。” 他愣了下。 她却是睡语娇憨,带着浓浓的懒音:“我早上有课。” 醉糊涂了?以为自己还在上学?姜梵深看了胡佳瑶一眼,复又替她捻好被子,起身离开卧室,往厨房去。 冰箱里没剩多少食物,空空旷旷的,只有几瓶矿泉水孤零零立着,丝毫看不出人间烟火气,不谈整洁度,这里实在不像是有人常住的地方。姜梵关上冰箱门,拿上钥匙准备去楼下的小区超市买点食物,刚出公寓大楼,身后突然贴上来一个柔软躯体,一双手臂环绕住他腰身,随之而来的一缕女人香。 身后那人笑嘻嘻的:“这几天有没有想我啊?” 姜梵低头看一眼自己腰间的细长胳膊,不想跟她在这里丢人现眼,握住她的手腕就将她从自己身上扯开,她也不死皮赖脸地赖着,反倒顺势挽住他的胳膊,说:“你不喜欢我从后面抱你,那就挽胳膊喽。” 姜梵笑笑:“刘星雨,你把我当戴正霖啊?” 她抬头对他一本正经:“要是把你当戴正霖,我就不理你了,本姑娘可懒得搭理姓戴的。” 姜梵甩开她的手往超市方向走,漫不经心:“懒得搭理还跟他谈了那么多年?” “以前谈着瞎玩玩,现在遇上真爱了,就不想跟别人谈了。”刘星雨小跑上去,存心要吃他豆腐,伸着胳膊去抱他的腰,还没碰到就被姜梵提前握住了手腕,他手一扬,拎小鸡一样把她拉开,他微侧过头来看她一眼,眉目似笑非笑:“你还搂上瘾了?” “我就搂一下,你又不会少块肉。”刘星雨大言不惭,她爱惨了姜梵的身体,看着瘦,可摸起来却都是坚韧有力的肌肉,肌肉线条炼得正正好,点到为止,恰到好处,穿起西装衬衫来更是禁欲感爆棚,单是那永远直挺挺的腰杆就够她想入非非。 说着,她就要去拉他手,嘴里又振振有词道:“你就从了我呗,我可比姚一曼有趣多了。” 姜梵没闲心跟她纠缠,躲开她伸过来拉他的手,笑了下:“没人告诉你,你比姚一曼差很多吗?” “哪里比她差了?”流星雨一皱眉,也跟着姜梵进了超市,主动帮他推了个手推车出来,追问道:“我到底哪儿比姚一曼差了?” 她此刻的纠缠不休让他生出些厌烦来:“从头至尾,由内及外。” “我还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呢!”流星雨忿忿道。看姜梵去了蔬菜区,她又不免笑他:“你还真是接地气,我就没见过哪个有钱人放着别墅不住,住公寓,放着大厨不用,自己出来买菜,怎么?您要自己动手做饭?” 姜梵一边选购菜品,一边散漫说话:“有钱人就不自己做饭了?” 刘星雨:“有钱人会,不过像你这么有钱的就不会。” 姜梵不大理她,买好东西结账出去,刘星雨还要跟着他进公寓,被他挡了出去,隔着两开的玻璃门,她只能眼巴巴看着姜梵往电梯处走去,气得跳脚:“你等着!我明天就把你楼下的房子给买下来,以后搬张椅子,天天坐你家门口!” 她觉得姜梵真是难伺候,一会子和和气气地也跟她说几句话,一会子又薄情寡义不给她面子,她好歹也是女孩子家,在外面等了他那么久,现在又可怜兮兮地被一扇玻璃门挡在外面,他于情于理也该跟她说几句好话,突然对她这么不近人情算怎么回事? 他却只留给她一个冷淡的侧面,不一会儿电梯门开,他抬脚走进,恨得流星雨只能捶玻璃门出气。 -- 将买好的菜放去厨房,姜梵进卧室看了眼胡佳瑶,她睡得倒是安分,他走前被子怎么样在她身上盖着,现在还是怎么样。 他伸手探了探她脸颊的温度,有些热。 还是老样子,一喝酒,脸就发热。 他拿了条湿毛巾给她擦脸,凉凉的毛巾面触上她的脸,将她从睡梦中拉了点神回来,浑浑噩噩睁开眼看了看他,更伸手摸摸他头发:“你怎么跑去把头发剪了?” 他现在头发比上学时短一些,一根根又硬又短,利索、不近人情,显然她更喜欢他上学时候微微遮眉的头发长度,当下便不满地撅起嘴:“我都计划好了,等你头发再长长一点,就去给你烫个小卷发,跟泰迪一样,多好看。” 他笑得无奈:“你以前真这么计划过?” 她却不理他了,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他也不多留,起身离开卧室,刚走到客厅,正好撞见姚一曼拎着购物袋开门而入,两人视线对上,他问:“你哪来的钥匙?” “武安给的。”她把手里的购物袋放去厨房,“武安说你今天丢下他走了,还带走一个女人。” 她转身,把手里的门钥匙递给姜梵,他接过来放在一边,看了眼购物袋:“买了什么?” 姚一曼:“听武安的描述,我猜是她,就买了些她爱吃的。” 姜梵剥开袋子看了看,的确都是胡佳瑶爱吃的,他微讶:“你都记得?” “当然。”她说,“你爱吃什么,她爱吃什么,只要你说过的,我都记得。” 姜梵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长长的句子在唇齿边绕了绕,最后只有两字:“谢谢。” 她大方微笑:“爱屋及乌。” 说着看到角落里姜梵刚买的菜和米,问:“你要下厨?” 他回答:“她宿醉后要喝粥。” “我来吧,你去休息。”她说。 “不用。” 她点点头,见姜梵开始着手洗米,她站在一边倒有瞬间的手足无措,想了想,她向他道别:“我看我还是先回去吧。”后面还有一句“反正也没我什么事”,但又总怕这句话会说错,让姜梵以为她在吃醋,便生生咽回肚子里去。 她可不想让他觉得她是在宣誓自己是他女友。 正要转身走,他却喊住她:“今晚能不能住这里?” 她惊讶看他:“你从不留我过夜。” 他神色寡淡:“孤男寡女,我怕传出去对她不好。” 她了然于心,也并不多难过,笑着说好。 Chapter 07 第二天是个好天气,胡佳瑶睁开眼来时,头脑还不是十分清明。 带着宿醉后的些微头痛,她看了眼头顶上的吸顶灯,皎洁的白色,外边一圈镂空图饰,是她上学时在纽约的一家小灯饰店里一眼相中的。 只模糊看了眼就又闭起眼来,想小睡个回笼觉,两秒钟后,脑筋猛地转了个弯,她忽地睁开眼来,怔怔地看着那又熟悉又陌生的吸顶灯,继而打量四周,一切都是她记忆里的模样,这是姜梵的卧室,多年前的无数个夜晚,他在这里抱着她亲吻,抚摸她的头发,说她睡着后的模样憨憨的像只比熊犬。 她庆幸,得亏没说她像法国斗牛犬。 胡佳瑶起身下床,愣愣地把房间看了个遍,看了一遍又一遍,床边置物柜上放了一只木雕的小牛,是她在街边小店里淘来的,双层白色窗帘是她选的,角落里那张唯一与卧室整体风格格格不入的吊椅,也是她当年硬塞进来的。 她记忆有些断片,自己怎么会在这儿? 这浑浑噩噩的几年都是一场梦? 她没跟姜梵分开,没嫁给周意远,她妈妈尚在,平时严厉的爸爸也没绝情到抛妻弃女,她还做着今后会嫁给姜梵,相夫教子,当个幸福的小女人的美梦…… 她瞬间又自嘲起来,这些年又怎么会只是一场梦? 胡佳瑶离开卧室,穿过熟悉的小客厅后是个较大的客厅,再前面是开放式厨房,她走到小客厅门后顿住了,隔着五六米的距离怔怔地看着厨房里的两道身影,心里头忽然间有些古怪。 厨房区斜对面是一排玻璃窗,此刻窗帘大开,洋洋洒洒的阳光映进来,迎面落在姜梵肩上,他就站在那层稀薄的光线底下,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淡漠的透明的气质,面容都看不清楚,只依稀一个轮廓和大好的阳光。 胡佳瑶不远不近地看着,她想仔细看清姜梵的样子,却连他的眼睛都看不清楚,只看到他旁边的女人笑着递给他什么东西,他似乎说了声谢谢,脸上依旧看不清表情,那些不清,让姜梵的形象模糊起来,落在胡佳瑶眼里,只剩一个站在记忆里的人和那一声不轻不重的对不起。 对不起。 他是对不起她。 可她无所谓了。对不起她的人,又何尝只他一个? 她要都放在心上,这些年早就累死了。 也不知是怀于怎样的心思,胡佳瑶没有再上前一步,相反,在对方发现她之前,她又重新退回到房间,她需要时间想一想。 她记得自己是去和投资人吃饭,被灌了酒,之后的事就不大记得了,闭上眼好好想,可到底就是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怎么来的这里? 这里是哪里?姜梵的公寓?看装修竟跟以前他在纽约的公寓一模一样,想来应该是他家没错。 刚才她见到的女人,想必就是姜梵的新女友姚一曼了。 昨晚她在这里睡了一宿?姜梵和姚一曼都在? 心里生出些烦躁,她真不知道现在怎么出去面对那两人。 正烦神间,突然有人开门进来,胡佳瑶循声望去,跟姚一曼正好视线相撞,她有丝尴尬,却没移开眼,直到姚一曼笑着说了句“你醒了啊?”,她才将目光从她身上挪开,点点头。 她本人比照片上还漂亮,胡佳瑶心想。 “这是什么地方?”为了缓解尴尬,她明知故问道。 “姜梵家。”姚一曼说,“你昨晚喝醉了,姜梵带你回来的。” 她的声音跟她的长相不太相符,姚一曼光看长相让人觉得偏冷艳,可声音却很温柔,听着让人很舒服的温柔。可这份舒服和温柔落在胡佳瑶这里,就成了尴尬,尴尬得她不知说什么好,要解释一下她和姜梵的关系么?可看今早姚一曼和姜梵在厨房的情景,似乎又不需要她解释什么。 不要画蛇添足才是。胡佳瑶索性也不多说什么,拿起自己的包就要离开这里,走之前又对姚一曼说了声谢谢。 她喊住她:“你要走?” 胡佳瑶停下步子:“昨晚打扰了。” 姚一曼:“姜梵下去买豆浆了,你要不先等他回来?” “不用了,谢谢。”她尽量礼貌客气,轻车熟路地走到玄关处,开门出去,略松了口气,想想自己刚才,倒真有几分狼狈而逃的意味。 走到电梯处,微愣了会儿神才发现自己没按电梯,伸手按下按钮,等了一分多钟,伴随着微弱的机械声音,电梯门向两边打开,胡佳瑶刚要进去,抬头看见里面那人时却仍是愣了下,愣了下之后还是走进去,按下一楼,旁边姜梵却不准备下电梯,问她:“现在就走?” 她“恩”了声,本不想多说,电梯门复又合上,她略想一下,还是客气地跟他说了句谢谢。 他声音带着清晨的疏离感:“你不问我昨晚的事?” 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会被姜梵带回来?胡佳瑶确实想不起来,但莫名其妙地,她就是不想问姜梵,更不想跟姜梵讨论这件事,现在听了他的话,便回道:“不问。” 姜梵:“以后出去应酬注意点安全,尽量别喝酒。” 她语气淡淡的:“谢谢关心。” 他笑了下:“一分钟不到,你跟我说了两句谢谢。” 她不说话,他将手里刚买的豆浆提到她面前:“带着吧。” 她看了眼豆浆,本想说“谢谢不用”,可一想到他刚才的话,便改口道:“不用,我已经不喜欢喝豆浆了。” “你以前喜欢。”他说。 “以前是以前,人都是会变的。”说完,电梯门开,她抬脚走出,他也跟着出来,胡佳瑶用眼角余光看他,“你跟着我干嘛?” 他不答反问:“还有什么东西是你以前喜欢,现在不喜欢的?” 她停下脚步,抬头正色看他:“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应该都跟姜先生无关。” “跟谁有关?”他问,“周意远?” 她皱眉:“你到底什么意思?” 他眼神里有层淡漠的透明,声音里听不出语气:“你希望我是什么意思?” 他的话令她心下烦躁,语气不免冷讽:“姜先生现在是要勾引有夫之妇么?” “你管这个叫勾引?”姜梵,“我以为这只是关心。” “然后呢?你关心我,然后你想达到什么目的?”她冷冷道,“是想让我更难堪,还是想让我再跪着求你娶我?” 她的话像是一根刺,在他心上轻轻刺了一下,看着她眼里的冰冷和怨恨,他轻叹一气:“我们就不能当朋友么?” “不能。”胡佳瑶直视着他的眼睛,“别跟我说话,别看我,别对我好,别关心我,更别招惹我。”说完,头也不回离开公寓大楼,留姜梵一个人站在一楼大厅,等那人完全没了影,他才转身重上电梯。 糊涂遗恨难免,现今一切,确实非他所想。 -- 姚一曼见姜梵回来,告诉他胡佳瑶醒来后先走了,他点点头,神色稀松平常:“刚碰到她了。” 她也不多问,说:“你昨晚煮的粥,和今天早起煮的粥,她一点都没喝。” 他只不浅不重地“恩”了声。 将豆浆放到桌上,他看了眼墙上挂钟,时间也不早了,他该去公司了,让姚一曼自己先吃早餐,不用管他,他则进了衣帽间换衣服,换好衣服出去,姚一曼已给他盛好了粥,见他出来便笑说道:“自己煮的粥,怎么也要喝两口吧?” 他本想拒绝,但看姚一曼眼下微显乌青,想来昨晚并没睡好。昨夜他怕胡佳瑶半夜醒来要吃东西,便经常去卧室看看,她便也就不怎么睡,陪着他去。念及此处,他便也不再急着出门,走到餐桌边坐下,姚一曼眉眼弯了弯:“谢谢。” “谢什么?”他目光看粥没看她。 “陪我吃早餐。”她回。 他挑眉:“这也要谢?” 她只是微笑。 他拿着瓷勺喝了口粥,过了会儿突然想起来便问她:“武安给你介绍的对象,你去见了么?” “见了。”她脸上的笑容淡了淡。 “怎么样?” “不怎么样。” 他抬眼看她,她放下手中瓷勺:“我告诉他,我们还没分手。” 他笑了下:“现在我倒成你挡箭牌了。” 姚一曼没再多说。她可从没把他当成挡箭牌,倒是他,一直把她当挡箭牌。 Chapter 08 胡佳瑶感到乏累。 不止是宿醉过后的大脑有些疲意,那层从身体内部渗出来的倦怠更像一层密不透风的薄膜,无形无影中就把她裹得喘不过气来。 她认为自己实在不该为姜梵再扯动心神,把心底下隐隐起伏的情绪又压下去,回到家洗了个澡,把酒气和疲倦统统洗去,穿了浴袍到厨房煮粥,她开始想融资的事。 之前有个有意向的韩姓投资人,跟她吃了一顿饭后就没了后续消息,而昨天那个把她灌醉的投资人则更不靠谱。说来也是她大意心急,融资并非一朝一夕的事,她这么急着反倒被人钻了空子,昨天如果不是姜梵,她身上指不定要发生什么事。 说起来,她该感谢他才是,可她心里着实古怪。面对姜梵,所有的情绪都要脱离正常轨道……她不再去想跟他有关的东西,粥煮好了,她盛了一碗出来,刚坐到桌边,忽而听到一阵有条不紊下楼梯的脚步声,循声望去,见周意远正气定神闲下楼来,似乎是刚起床没多久,头发有些凌乱,发梢微遮着眉。 他穿一身宽松的男式睡衣,暗蓝色衬得整个人更是高大,走到她面前,胡佳瑶才发现,他眼底依稀可见事无所谓的慵懒意,她开口问他:“刚起?” 他拉开椅子坐下,不答反问:“昨晚怎么没回来?” 也没看她,见她面前的白粥还未动过,索性自顾自拿到自己面前,用瓷勺喝了口粥。像是在跟她置气一般,又像是在生什么闷气,行为显得有些刻薄。 胡佳瑶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转身回厨房又盛了一碗粥出来,周意远见她不回话,想再问一遍,又觉得太刻意,便扯了点其他话题,说:“你只会煮粥?” 胡佳瑶送了一口粥入嘴,咀嚼干净后才答道:“我还会做甜品。” “不会做饭?” 胡佳瑶喝粥动作不停:“你第一天才认识我?” 周意远:“认识和了解是两码事。” 喝粥的动作稍微顿了下,她笑了笑,看他:“你想了解我?” 他低头喝粥,只挑了下眉:“不行么?” 她觉得奇怪,但也没多说,点下头:“行,当然行。” 他这才又说:“你昨晚是不是没回来?” 她没打算细说,只道:“昨晚有事。” “什么事?”以前她想跟他说话,他不愿意听。现在她不想说,他倒穷追不舍了。 胡佳瑶不擅长说谎,便直接了一点:“我可以不说吗?” 他顿了下,放下手中瓷勺,往后靠在椅背上,目光直视她:“如果我说不可以呢?” 他眼神带着一分探究两分犀利,像是审判官在跟犯人打心理战,被那样的视线看着令她不太舒服,胡佳瑶有意转移话题,说:“你问我昨晚有什么事,我还想问你,你昨晚有什么事呢。” “我昨晚在家。”周意远,“你在哪里?” “昨晚你是一个人在家,还是跟谁一起?” “一个人。” “真一个人?没跟周雨彤一起?” “胡佳瑶,你在跟我玩转移话题么?”他说,“我从来没把外面的女人带回家过。” “我没跟你转移话题,我就是觉得周雨彤太高调了点。”胡佳瑶,“如果你不是真那么喜欢周雨彤,不是非她不可,那还是换一个女友的好。换一个不是明星的,或换一个不红的。” “换?”他忽而冷笑了声,“你现在都学会给我下命令了?” 对周意远的阴晴不定,胡佳瑶这些年早已习惯,听了他的话,她心里并不感到丝毫难过,说:“不是命令,是建议。” “以什么身份建议?” 她不想说错话,说:“你希望我以什么身份,我就以什么身份。” 他却阴阳怪气:“你真越来越识大体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功力练得炉火纯青。” 她愕然,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好么?” 他语气总算寡淡下来,不那么刻薄了,声线偏低点:“没想象中那么好。” 想象中?胡佳瑶笑了一下,有意缓和气氛,半开玩笑道:“跟高中一样,天天缠着你才好?” 周意远仍然没什么表情,却直言不讳:“是有那么想过。” 胡佳瑶脸上笑容浅浅的:“要是高中的我,看你一直换女友,非要一哭二闹三上吊不可。那时候你可是烦我烦得紧,我都快进你黑名单了。” 周意远闻言却失落起来,严格说起来也不能说是失落,就像心里某个不知名的角落被人踩了一脚,被踩的地方空空荡荡的,一时又找不到其他东西来填上。听了他的话,胡佳瑶哪怕显示出一点点的怆然和难过,他心里也好受些。可她却答得轻松,说得随意。他不知道是她真的变了心,还是演技太好。 心里那个口子空荡荡的,他负气开口:“我跟赵语檬谈恋爱那会儿,也没见你一哭二闹三上吊。” 胡佳瑶没想到周意远会主动提起赵语檬,可能是尘封往事中最难堪的部分猛地被人拎出,意想不到,措手不及,她一时不知该摆出怎样的表情,脸色变了变,这一幕落进周意远眼里,反倒古怪地让他心情顺畅了一些。 看胡佳瑶脸色不太好,周意远也不再纠结什么事,他又跟她提了一个酒会,话题转得太快,胡佳瑶还没缓和过来,他便又继续往下说道:“你也知道,我父母都不怎么同意你投身事业,我不好在明面上支持你创业。但在酒会上,或许能遇到对你的甜品店感兴趣的投资人。” 见她慢半拍地点了点头,他心里滋味更好。 -- 胡佳瑶把周意远提到的那个酒会记在了心上,这几天她去甜品店转了转,融资的事也不愠不火地进行着。 崔浩然突然联系她,说是那个姓韩的投资人前些天出国公干,最近才回来,对方表示对胡佳瑶的甜品店很感兴趣,想再见一次面好好谈一谈。 胡佳瑶喜出望外,精心准备了一下,带上商业计划书和一些公司资料,提前到了见面的酒店。这次的饭局由崔浩然陪着,这对于不喜交际的胡佳瑶来说,无疑是件好事。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一顿饭下来,倒真把融资的事谈拢了,投资人定了时间,让胡佳瑶带上相应的文件去他公司签约。这样一来,胡佳瑶虽心里高兴,但有了前车之鉴,她又不得不怀疑,怕事有蹊跷,到时候融资没融到,倒白白落入别人的圈套。崔浩然让她放宽心,更保证了韩姓投资人的人品和商业名声,搬出大道理来教育她:“你知道什么是合作精神吗?信任!古人有云,疑人勿用,用人勿疑。” 胡佳瑶不免还是多留了一个心眼:“这不还没正式合作嘛。” 两人说着一同到酒店地下停车场取车,来的时候考虑到崔浩然一定会喝酒,胡佳瑶便没让他开车,想着他帮她拉了投资人,她开车接送他也不过分。走了几步,崔浩然看到什么人,慢慢停下步子,拉停走在前面的胡佳瑶,她扭头问他:“怎么了?” 他用下巴指了指一个方向:“你看那是谁。” “谁呀?”胡佳瑶看过去,不远处的白柱旁,一男人正站在那儿。纯黑的西服,挺括的衬衫,挺直平整,轮廓疏离。男人手里夹着一支烟,一点猩红在修长两指间明烁,淡淡的雾气腾起,半隐着他的面目,远远看过去,有股子病态的阴冷。 姜梵。 胡佳瑶后颈的骨骼僵了僵,表面上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拉住想要上前打招呼的崔浩然:“我们跟他不熟,贸然上去套近乎,反而给人印象不好。” 崔浩然想想也是,想跟姜梵搞好交情,也不急着这一时,便索性缩回步子,跟胡佳瑶上了车。 -- 烟雾散开,露出一副冷淡的眉眼,姜梵踩灭烟头,看了眼胡佳瑶远去的背影,正要离开,转身却看到武安下车往这边走来,武安仔细瞅了瞅胡佳瑶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拐角地方,他才指着前方,半猜半问道:“上次的那个女人?” “什么女人?”姜梵打掉武安的胳膊,抬脚往车边走去,武安追过去,跟着他上了车,又问:“不是上次那个女人?” 姜梵唇角似翘非翘:“想女人想疯了?哪有什么女人?” 武安:“我刚刚明明看到有女人。” 姜梵:“我没看到。” 武安:“不可能,我明明看到你还对她看了。” 姜梵不理他,打着方向盘把车开了出去,武安还要说话,他突然加快速度,车子像是离弦的箭,劈开风直猛猛地往前驶去,吓得武安连忙伸手抓住扶手:“开慢点!开慢点!” 姜梵晲眼看他,鼻尖溢出一声嗤笑:“还男人。” “我是个小男人。”武安脸也不红,“小男人不迷信速度。”说着还不忘刚才的话题,又道:“到底是不是上次那个女人?我看到你对人家看了。” 姜梵讥笑他:“你透视眼?看我后脑勺就知道我看了谁?” 武安撇撇嘴,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又扯到姚一曼,说:“一曼姐就看不上别的男人,我给她介绍了好几个,个个青年才俊,没一个她看得上眼的。” 姜梵不冷不淡“哦”了声。 “就哦一声?”武安,“我看要不你就跟一曼姐试一试得了,正经处对象那种试,两个都是不婚族,绝配。” Chapter 09 胡佳瑶最近看自己房间镜子,总觉得变扭。 椭圆形落地镜,流线型黑边,像是一只躲在墙角的胆小怪物,唯唯诺诺,了无生气。她越看越觉得多余不顺眼,索性去家具卖场选购了一块长方形落地镜,白底利落简约,线条直来直去,一板一眼,有棱有角的样子让她看着舒服。 换了镜子,房间一下子顺眼很多,但总觉得还少些什么,心血来潮,胡佳瑶又去花鸟虫鱼市场买了两尾金鱼,一条红珍珠,一条白水泡,摆在窗户旁边的置物柜上,透明鱼缸里,一红一白悠哉游动,尾巴一摆,身子就转一个圈,给这屋子添了不少生气。 末了躺在床上,胡佳瑶心情大好,跟韩姓投资人已约定好了时间,明天带齐东西就去签约,高兴之余,又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这笔融资来得太过容易。 容易吗?其实也不容易。这些年潜心研究各种甜品样式,她几乎要把甜品当成了寄托。一份商业计划书也是她跟团队用无数个昼夜的心血制作出来的。为了融资的事,她前前后后也吃了些苦头,但碍于周父周母的态度和姚一曼也准备进军甜品行业的事实,她的融资一路坎坷,走到现在这一步,找到意向投资人了,她又生疑起来,心里那份喜悦浮动着,怎么也落不到实处,她还是觉得不踏实。 胡佳瑶早早睡下,让自己不要多想,明天要以最好的状态去面对投资人。 -- 韩姓投资人全名韩中全,四十多岁,中等身材,戴一副金丝边眼镜,倒显出几分学院派的儒雅。 胡佳瑶早上过去公司,被秘书引进韩中全办公室,两人谈了一会儿话,对方却迟迟不提签约的事,胡佳瑶心里的那份不安越发扩张,又聊了些琐事,她寻了个机会,倒也不唐突地把签约的事提了上来。 韩中全听了笑笑:“胡小姐别误会,签约的事,我并非存心避而不谈,只是我要等我们老板过来,这约,他要亲自跟胡小姐签。” 胡佳瑶心觉奇怪,之前她一直是跟韩中全接触,从未见“那位老板”露过面,直到秘书过来跟韩中全说了几句话,韩中全才起身将她带去了会议室。会议室是全玻璃墙面设计,走在过廊上,胡佳瑶便忍不住好奇往里看了眼,见偌大的会议室里只有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坐在首位,她只看到男人侧面,脚下步子便不自觉地僵住了。 姜梵。 韩中全老板? 胡佳瑶突生一种被算计了的感觉。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跟着韩中全进了会议室,见她进来,姜梵从椅子上起身,礼貌性地伸手向她问好,他笑容款款,嘴角轻轻上翘的那个小弧度是她曾经最熟悉的,她喜欢看他笑,他不笑的时候有些阴冷,像是天生低气压,笑起来又显得病娇,有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病态的男人味,禁欲、性感、让人血脉喷张。 他身上那股病态的男人味令她着迷,嘴角上扬的模样总让她产生亲吻的欲`望,可那都是曾经,现在再看他的笑,带着邪,让她觉得被羞辱,他算计了她,她却懵然不知,像个傻瓜被他耍得团团转,她还不能发火,他没做错什么,错的是她跨不过心里的那道砍。 算计?真的是算计?恐怕只是她的自以为吧,他贵人事忙,会有闲工夫算计她? 胡佳瑶心里翻江倒海,又被一层理智狠狠压着,不想显露太多情绪,伸手与姜梵握手,她做做样子,对方也是随意应付,触碰到她的手指,他轻轻握一下,很快便放开。 姜梵说了几句话,胡佳瑶却脑中一片空白,她只知道,今天出了这个门,她和这家公司,和韩中全,都再也不会有交集,她不愿和姜梵再有纠葛,她是他的旧情人,是当初被他放弃的旧情人,这个身份,足以令她对他退避三舍。 看胡佳瑶模样,姜梵早已知她心中所想,他了解她,细致到每一根头发丝,正是因为知道她容忍不了欺骗,才在签约前让她知道自己真正要合作的人是谁。可他也知道,她现在需要他的帮助,她排斥他,没关系,慢慢来,他别无所求,只是想帮她。 交代完所有事项,姜梵不出意外地从胡佳瑶嘴里听到不想签约合作的话,他也不急,问她:“胡小姐是不是有什么顾虑?” 当着韩中全的面,胡佳瑶当然不会多说,只官方地应付着,姜梵见招拆招,她最后实在无话可说,被他逼到角落,内心有股甩脸色走人的冲动。可她又碍于面子,尤其在姜梵面前最要面子,只好绞尽脑汁想些漂亮场面话出来。 胡佳瑶肤色一向白,现在不仅白,脸颊还稍稍泛起了一层浅红,知道她定是因词穷而窘迫,姜梵忽而有些想笑,那时候她便是这样,一词穷就脸红,每当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她定要捞起他的手来狠狠咬一口。牙尖嘴利,她嘴不太利,牙倒是尖,那两颗小小的虎牙,看着可爱,咬起他来却是绝不含糊。 后来有一阵胡佳瑶迷上了吸血鬼电影,便改咬脖子了,晚上睡觉前搂着他聊天,一言不合就开咬,他奈她不何,刚推开她,下一秒她又黏上身来,娇娇俏俏地跟他撒娇,像个八爪鱼一样趴在他身上,丝毫不顾形象。 他是真拿她没办法,她一撒娇,他整颗心就要化,索性便任由她将自己当成大型毛绒玩具,不过他有个毒舌的毛病,而毒舌的下场就是被语塞的胡佳瑶疯咬脖子,咬完之后,她还美其名曰“吻痕”。 他指着脖子上的牙印无奈:“你确定?” 她就改口:“十分剧烈的吻痕,说明我对你的爱比海水还深!” 他笑:“弄半天,原来我女朋友是条狗啊?” 她汪汪两声,往他身上一跳,他条件反射地托住她的双腿,她夹着他的腰,双手抱住他的脖子,埋下头去,又在他脖子上乱咬:“要你说我!要你说我!” 后来他那毒舌的毛病真硬生生被胡佳瑶给改了,徐馨就笑,说他是胡佳瑶的战俘,还是个没有骨气的战俘,区区一个温柔乡,就把他从傲娇帝变成了忠犬汪,不过他本人却不在意,随便徐馨怎么说,子非鱼熟知鱼之乐?自从改掉毒舌,胡佳瑶不咬他手了,也不咬脖子了,改咬嘴,她用牙齿轻轻咬住他嘴唇亲吻的样子,他真希望一辈子也不要被他人看去。 怕胡佳瑶难堪,姜梵支开韩中全,转而让胡佳瑶开门见山,会议室只剩她和姜梵两人,胡佳瑶便也就直说:“我不想再和你扯上关系。该说的,我之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姜梵沉默了两秒,说:“我以为我们之间都过去了。” 胡佳瑶没说话。 他眼神突然深邃起来:“你还没走出来?” 听了这话,她突然敏感起来,有些羞愤,挺直了背,直视向姜梵,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道:“姜先生不要把自己太当回事,以为女人都会对你恋恋不忘。”就像是一场较量,她在暗中跟他较劲。 姜梵笑了笑:“既然走出来了,为什么不肯合作?” 见他笑得从容自若,一副吃定了她的样子,胡佳瑶突然觉得姜梵面目可憎,回:“我肯不肯合作,跟谁合作,都是我的事,跟姜先生无关。” 他面不改色:“怎么听这话有股使性子的意思?” 胡佳瑶只觉一腔闷气憋着,道:“可能是姜先生耳朵不太好使。” 姜梵点了下头:“现在又听出了生闷气的意思。“ “你!”她心有怒气,却又不知如何宣泄,他却气定神闲往椅背上一靠:“看来我听力的确出了些问题。” Chapter 10 他悠哉自得的模样令她恼火。 “有毛病就去看医生!”胡佳瑶推开椅子站起身,刚站直身体,又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她是实在不愿意让姜梵觉得他能左右她的情绪,在他面前,她只想尽量云淡风轻,但话已说出口,一时又下不了台,只能僵在原地,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颇有些力不从心的无力感。 他倒是泰然自若,也站起身来,绅士范十足,问她:“要走?我送你。”一副慈眉善目的假惺惺样子让人恨得牙痒痒。 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笑起来如此诡异、虚伪、可恨呢? “不用。”她拒绝道,“我开车来的。” 语气倒也淡淡的,没有失礼。 姜梵嘴角翘起的弧度深了些,若有深意地问她:“你怕我?” “姜先生又想多了。”她一副冷眼冷脸。 他倒是颇有兴趣:“胡小姐说说看,我都想多了些什么?” 她斜他一眼,不甘示弱:“姜先生也说说看,我为什么要怕你?” “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要怕我?”他眉毛轻轻挑了下,“知道我就不问你了。” “没有为什么。”她气结,“我不怕你。” “不怕我,为什么不敢坐我的车?” 她笑:“姜先生请注意用词,是不想坐你的车,不是不敢坐。” 他似笑非笑:“有区别么?” “质的区别。”她不免挖苦他,“我倒是忘了,姜先生从小在国外长大,自然对汉语了解不到位。” 他点点头:“胡小姐对汉语了解到位,还请胡小姐给我解释一下,在这个语境下,不想和不敢到底有什么区别?” 胡佳瑶一腔郁气,解释?她又不是新华词典!一时说不上话来,姜梵饶有意味地看着她,存心要看她这幅窘态,胡佳瑶心知肚明,恨得两颗虎牙咯咯地想要咬人。 姜梵无声而笑,又问她:“为什么不想坐我的车?” 她这才开了口,理直气壮:“都说了,我自己开车来的。” 他倒是理所当然:“那我坐你的车好了。” 胡佳瑶觉得他真是无赖,衣冠楚楚,仪表不凡,外人眼里举止得体的成功人士,她却明白,他只是披着强烈文化色彩的真痞子,外表禁欲系,骨子里却是一只活脱脱的斯文禽`兽。 实在可恶! 不愿跟他纠缠,胡佳瑶皮笑肉不笑:“不顺路。” 说着转身便走,姜梵跟出去,一路跟到停车场,她突然停下步子,扭头看了眼也跟着停下步子的他,无奈至极:“你到底想干嘛?” 他耸肩:“只是想带你去个地方。” 她不耐烦:“什么地方?” “去了就知道。” 她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管什么地方,我都不想去。” 面对她的不满,他却笑得恰有风度:“是不想去,还是不想跟我去?” 他纠缠不休,她渐渐溃不成军。本意是要在他面前谈笑自若,把他当做一个普通的、久未联系的旧相识,可不管怎么端着,三句话不到,她又不自知地被打回原形。他三言两语就让她情绪起伏,这令她颇伤自尊。 她是打定了主意要在他面前充当一个“过得很好”的形象,过得好,自然不会再对前男友有所不舍亦或埋怨。在心里自我提醒,她当下便调整呼吸,微微一笑,把自己手上戴着的结婚钻戒亮给他看:“希望姜先生能够自重,跟有夫之妇走得太近,难免落人闲话。” 姜梵看了眼她手上戒指,往后退了半步,眉目间一层淡笑:“现在换胡小姐想太多。” 她被反将一军,耳根起了红晕,嘴硬道:“未雨绸缪而已。” 他却肃了神色,正人君子样:“我只想跟你谈合作,工作之外的没想过,也不会想。” -- 胡佳瑶还是鬼使神差地上了姜梵的车。 车子开动,她坐在副驾驶座,状似随意地看了姜梵一眼,他微靠在背椅上,不管是平常还是在开车,脊椎永远是直的。她很快收回目光,觉得车里面压人,把车窗打开一条宽缝,风吹进来,扑在她脸上,带着料峭春寒。 耳边忽然响起他的声音,问她:“热?” 她先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去看他,见他鬓角的头发被风吹得轻动了一下,她才答道:“还好,就是觉得闷。” 他笑了一下没说话,风掠过她而来,风尾柔和地吹在他脸上,似乎还残留着从她身上带来的清香,那缕熟悉的浅淡香气。 -- 胡佳瑶没想到姜梵会带着她来一家甜品店。 兴许是知她疑惑,他解释道:“这家店的甜品很好吃。” 她无心答了句:“我还以为你不喜欢甜食。”说完便沉默了。她从小便热衷制作甜品,去了纽约留学后,更是把烘焙甜品发展成生活中的一部分。奈何姜梵却不喜甜,刚开始的时候,她还尝试着变化各种口味,想要令他爱上甜品,他倒也肯忍着试吃,可到后来,看他吃甜品时那副痛苦模样,她又不舍得,最终放弃要让他爱上甜食的念头。 看来人的确都是会变的。 她变得敏感、自闭,他却吃起了甜食。 姜梵笑笑:“现在偶尔会吃点,没那么讨厌了。” 胡佳瑶点点头,“嗯”了声。 两人对面就坐,服务员过来帮他们点餐,姜梵应该不是第一次来这里,驾轻就熟地点了几分甜食,她问:“点这么多,你吃得下么?” “给你点的。” “我吃不了那么多。” “每份尝一口,试试味道。”他说,“也学习一下。” 她努力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还没正式合作,就开始敦促我取长补短了?” 他一眼便看穿她笑容里的异样,没点破,说:“会吃才会做。” 说话间,服务员陆续将甜品端上桌,胡佳瑶看了眼,几样甜品光看模样便已引人食指大动,拿起小勺试了试,口味甚佳。问他:“你怎么发现这里的?” 他看她一个个尝试甜品的模样,不觉想起大学时候,会心笑了笑,说:“这是姚一曼的店。” 她动作一僵,很快又恢复平常,尝一道甜品喝一口水,接着再尝下一道,心里想着,难怪刚才进来时,看店名有点熟悉,之前崔浩然给过她一份姚一曼的资料。 见她不吭声,他问:“现在想合作了么?” 她回:“跟你还是跟姚一曼?” 他答:“都一样。” 姚一曼的甜品的确与众不同,加上姜梵的资金,合作的话,对她的甜品店应该是利大于弊,可她总觉得如鲠在喉,不说再跟姜梵扯上联系,也许会打乱她的生活常态,就说相处模式,已让她难堪。 他曾经是她最亲密的人,现在,她成了另一个男人的妻子,而他也站到了另一个位置,和另一个女人一起,他们要跟她谈合作,是一种恩惠和施舍,他们是一个整体,而她只是客人,他们和她,之间只会有冰冷的商业合作,和一份生疏的客气。而恰恰是那种客气,会变成一滴毒汁,滴在人心上,不至于致命,却也教人不适。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可她怕自己控制不了。眼为情苗,心为欲种,这两者都难掌握,也难掩饰。 她不愿合作,嘴上说辞婉转一些:“我想再考虑考虑。”以免让他以为她是因为他而拒绝,虽然她就是因为他。 姜梵并不心急:“好,我给你时间考虑。” 胡佳瑶只是走个形式,说:“三天后,我会告诉你答案。”三天后拒绝,显得自然些。 他要笑非笑,对她早已看穿,说:“我给你无限期,你好好考虑,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想合作了,我都可以。” Chapter 11 胡佳瑶心里说不出来的堵。 和姜梵分开后,她独自开车去了附近的高架桥,下车走到大桥护栏边,低头看底下湛蓝色的河流,下午的太阳不烈不淡,把河水笼在一层细细的银光里。不时有风乍起,带着初春的气息扑在她脸上,她不自觉嗅了嗅,却是什么味道也没闻到。 她静立了一会儿,原想让这桥上的风吹开她心底凝结的堵闷,可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风里带着湿气,把这段日子以来的忧虑、烦躁、抑郁都团固在了一起,浩浩荡荡地堵在她心口上,她愈发觉得喘不过气来。 正要离开时接到徐馨电话,喊她去酒吧,胡佳瑶想着过去也好,便照着徐馨说的地址找了过去。在纽约的时候,拜徐馨所赐,胡佳瑶对酒吧并不陌生,自从回国嫁给周意远后,她几乎就没再去过那种地方,今天刚进去,激烈的重金属音乐让她心脏都震动了几下,红男绿女在舞池疯狂扭动,释放最原本的天性,五颜六色的灯光旋转着不时从人身上掠过,女人艳丽的妆容更加鬼魅起来。胡佳瑶突然间就有些想笑,没来由地想笑。 找到徐馨的时候,她正在吧台跟调酒师有说有笑,手里拿一瓶威士忌,不时对着瓶口喝一口,调酒师是个年轻的小哥,金色的头发用发胶整齐有型地梳向后面,露出漂亮的额头。一双蓝色的眼睛正努力勾着徐馨的魂,也不知西方小哥说了些什么,引得徐馨笑得花枝乱颤。胡佳瑶走过去,拍了下徐馨的后背,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见她来,徐馨也不再跟西方小哥*了,笑眯眯喊了她一声宝贝。 胡佳瑶听了一阵恶寒:“你到底喝了多少?” 她睁眼说瞎话:“没多少。” 见徐馨不再搭理自己,西方小哥悻悻地走了,胡佳瑶看了眼他的背影,对徐馨说:“我可真没看出来你有半点失恋的样子。” “不失恋,我就不买醉了。”徐馨抱着酒瓶子,眼睛瞟着胡佳瑶,哀哀戚戚地说:“你不知道,我对我们大律师是真爱。” “说说看吧,怎么甩你的?”胡佳瑶也点了几瓶伏特加。 “他今天向我求婚。” 胡佳瑶喝酒的动作顿了顿,继而猛喝了一大口,说:“你甩的人家?”问句的语气,肯定句的笃定。 徐馨重重点了几下脑袋:“要我结婚,比要我死还难受。” 胡佳瑶不说话,一个劲地喝酒,徐馨在边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胡佳瑶只是听了,等她喝完一瓶酒准备喝第二瓶的时候,徐馨发觉不对劲了,从她手里夺下酒瓶:“失恋的人是我,你喝个什么劲儿啊?” 胡佳瑶看着她笑了一下:“陪你醉啊。”说着又从她手里把酒瓶夺了回来,对着酒瓶口灌自己,徐馨再次把酒瓶从她手中夺下:“我什么酒量,你什么酒量,我喝一瓶,你喝一小杯就够了。” 胡佳瑶不依:“以前上学那会儿,我也是这么陪着你喝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你有姜……”徐馨一时嘴快,“梵”字还没说出口又顿然意识到,止住了嘴,改口问她:“是不是周意远对你做什么了?” 胡佳瑶眼里的光暗暗的,是啊,以前她有姜梵,现在她有什么?她笑了笑,声音有些哑,低低地说:“周意远……他能对我做什么?” “那你怎么回事?” “口渴。” “口渴就喝水。”徐馨给胡佳瑶要了杯柠檬水,“你酒量不好,来这种地方就少喝酒,要是喝醉了,我这细胳膊细腿的,可抬不动你。” 胡佳瑶不说话了,闷声喝水。 徐馨也不说失恋的事了,转而跟胡佳瑶畅谈起未来:“以后你可得生两个,一儿一女,凑一个好字,得认我当干妈。” 胡佳瑶愣了半响,酒精渐渐扩散着麻痹了她的意识,她有些头晕,又似乎很清醒,灵魂仿佛都轻了几克,整个人又是难过又是兴奋,说不出为什么难过,也说不出为什么兴奋。她眼睛微红,声音更低了,问徐馨:“是不是真的啊?” 她的声音被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淹没,徐馨没听清,把头凑过去:“什么?” 胡佳瑶半醉半醒地重复:“是不是真的啊?” 徐馨还是没听清,又凑近她:“你说什么?” 胡佳瑶笑了,朝着她耳朵提高了音量:“我问你,让你结婚,比让你死还难受,是不是真的?” 徐馨一下子弹开,先是揉揉耳朵,又伸手去捏胡佳瑶的脸:“你想弄聋我啊?” 胡佳瑶只傻笑,看她这个样子,徐馨也笑,手掌心贴在她脸上揉来揉去:“对嘛,这才是胡佳瑶,多好。” 跟个小太阳一样,娇俏灵动,乐天娇憨,她看了喜欢,姜梵看了也喜欢,那才是他们的胡佳瑶。 -- 回去的时候,胡佳瑶喊了代驾,她仰头躺在车后座,代驾跟她说话,她只报了住址,之后就再也不言语。 躺了几分钟,身体歪着滑下去,整个人就倒在座椅上,车前沉厚的男声响起,问她有没有事,胡佳瑶伸出一只手来摇了摇,示意没事,也不开口跟代驾说话。 好容易到了家,她脚下步子有些发虚,走一步比平常走三步还要慢,晃晃咧咧地走到大门口,她一边输密码,一边抿着唇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密码输了一次,错误,再输一次,又显示错误,她不耐烦了,重重地按了几下门铃,没人来开门,她就一直按一直按。 “胡佳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胡佳瑶先抬头看了眼天,又听到身后那人喊她的名字,她这才费力地转过身来,周意远见她不大对劲,几步走上前来,问:“喝酒了?”他走到她面前时,她正好转过身,距离太近,身高又要差距,她目光平视,只能看到他的胸膛,穿着白衬衫的胸膛。 胡佳瑶傻傻地笑了两声,声音堵在喉咙里显得浑浊不清:“姜梵……” 她声音又低又浑,周意远听不清,只以为她是因为酒醉而随意发出的几声懒音,见她站不大稳,便伸手去扶她,她顺势搂住他腰身,把脑袋抵在他胸口:“你怎么才来……” 周意远愣住了,突如其来的亲密令他不适,他下意识将她推开,下一秒她却又黏了上来,双手搂着他的腰不肯放,脸颊在他胸口蹭了蹭,声音又娇又蛮:“我有酒气,你就嫌弃我了?小心我咬你!” 周意远只觉嗓子口有团小火苗蹭蹭往上冒,见胡佳瑶醉成这样,又不能扔下她,只好一手揽住她腰身,一手输入密码开门,他要扶着她进去,她却赖着不肯走,侧脸贴着他胸口:“你抱我啊……走不动……” 他无法,在门口滞留了几秒,这才伸手将她抱住,她身体馨软,清淡的香味混着淳淳的酒气,有一缕没一缕地钻进他的鼻子,他嗅了嗅,喉结竟不自觉上下轻滚一下,将她抱进卧室,他准备把她放在床上便走,谁知她刚沾到床,胳膊就缠上了他的脖子,周意远还没反应过来,胡佳瑶一个用力,将他拽落在她身上的同时,柔软的唇吻了上来。 Chapter 12 周意远忽然有些懵。 唇上的柔软让他大脑的运转都停滞几秒,她搂着他亲吻,姣细的胳膊贴着他的后颈,肌肤与肌肤的触碰,她缱绻娇柔,像只餍足的小懒猫,慵懒地舔着怀里的绒线球,她的舌尖有一下没一下触碰到他的,似乎带着梅雨季节里细微的电流,温暖、潮湿、酥麻。 周意远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脏不大好使了,味觉也出了问题,他竟然尝到一缕似有若无的馨甜,丝丝入扣,那甜味绕在他唇齿间,他趋之若鹜,也食髓知味,似醉非关酒,闻香不是花,他极力想要探究清楚,那丝甜味究竟来自何处。 竟像初尝禁`果的懵懂少年,他扣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抵在他怀里,近一分,再近一分,他能感受到她身体的曲线,玲珑柔娇,极具线条美感,他大手贴在她脸上,触着她的细滑,每一寸肌肤都敏感起来。他没有技巧性地、蛮狠地吻着她,牙齿叼着她的唇肉,含在嘴里吮`吸,那抹甜味更浓了,在他唇齿间晕开,要席卷他浑身上下所有的细胞。 他胸膛起伏不定,也渐渐乱了气息,热气喷洒在她脸上,令她有些痒,她笑:“痒。” 他不顾,愈加激烈地吻她,没控制好力道,咬重了她的唇,胡佳瑶眉一皱:“疼。”睁眼去看他,本欲回咬过去,却在看清那张脸的瞬间僵住,那是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却不是她梦里那张,他不是她的。 她睁大了眼,像是错拿了别人的东西,慌乱地将他推开,她大口喘着气,身子往后缩,退到床头,看他一片暗沉的眼,蒙上一层淡淡的情`欲,她没来由地害怕,妻子对丈夫不该出现的害怕,她慌不择语:“对不起……” 对不起,她以为他是另一个人,她以为自己还是大学时候的她。 太不该,实在太不该。 酒醉不是借口,她根本就不该纵容自己留在过去,不该呀。 她早就应该走出来了。 胡佳瑶眼里沁出了一层水汽,朦胧的,含糊的,落在周意远眼里,是只受惊的小鹿,在森林里胡乱地漫步,忽而遇上洪水猛兽,小鹿受了惊,站着不敢动了。他真的有那么可怕? 周意远眼底暧昧不清的暗沉突然就消散了,见她缩在床头的受惊模样,他低声冷笑一下,坐了起来,问她:“对不起我什么?” 胡佳瑶心情也慢慢平复过来,没那么错愕了,视线落在周意远略显不同的唇上,那里被她吻得红了一层,像噬辣过后。她蠕动一下嘴,顾不上唇角边的轻疼,说:“我喝了酒。” 他半响没说话,就在她尴尬得无以复加时,他突然开了口,问她:“每次喝酒都这样?” 她摇摇头,又心虚起来,垂着脑袋不敢看他,生怕他瞧出她的言不由衷,说:“今天是例外。” 他有穷追不舍的气势:“今天为什么这样?” 胡佳瑶答不上来,大脑里混乱的思维一点点整理好,她抬眼看他,反问:“你呢?你为什么这样?” 他眼神瞥到她唇角的小伤痕,忽而底气不足,是呀,她喝醉了,她主动吻了他,他回吻了,动了情,甚至想要占有她,他为什么这样? 周意远找不到答案,他心里模模糊糊有端倪,却又不敢正视它。起身下床,他没看她,随意地道声晚安,转身出了房间。 看他背影,胡佳瑶松了口气,在意识到自己因为周意远的离开而感到松气时,她突然有些绝望。她在为他守身如玉?为那个当年狠心抛弃她的男人? 多么可笑,她扛着一面“忘了他”的大旗,口口声声宣称自己比起爱情,更想要婚姻、孩子、家庭和安全感,可她实际上又做了什么? 胡佳瑶有些痛恨自己。 -- 周意远原本是打算跟胡佳瑶一起去靖德山庄的酒会的,可碍于前两天的那个吻,他鬼使神差不大想跟胡佳瑶同处一方空间,那令他尴尬、别扭、不畅快。 胡佳瑶只好一人前往。 酒会上人不多,有三分之一都是她熟悉的面孔,索性没遇上令她尴尬的人,她可不想在这种场合碰见胡成磊,她怕自己忍不住会用高脚杯朝他脑袋砸下去,落个“弑父”的罪名。 说来也巧,她不经常来这种场合,却也跟着周意远出席过几次,却是一次也没碰上过胡成磊。正暗自幸运,转身却瞧见另一个她不太想看到的人物——姚一曼。 她不晓得姚一曼记不记得她,凭几张照片和一次见面,她是记住了姚一曼。 索性对方并没看到她,胡佳瑶走去另一片区域,没有要跟她打招呼的意思。 她尝试着跟几位风投接触,但无一例外,对方三四句话,她已知晓其中意思,市场前景不明朗也好,对甜品业没有把握也罢,或者是碍于姚一曼,几乎没有风投愿意跟她深谈。 胡佳瑶颇无力,索性端了酒杯去角落里休息,可这也不得安生,刚坐下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嚼她舌根,她往后微侧脸,听得更清楚了些。 几位名媛,却对长舌妇的角色扮演乐此不疲:“周意远现在连装都不肯装了,出席酒会也让胡佳瑶一个人来,果然没了硬气的家世在后面支撑,这千金也就一文不值了。” “我听说周家对胡佳瑶挺好的呀。” “那是看在她爷爷的面子上,周家根本就看不上她父亲,周意远也看不上她。” “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声音矮下去,“我听朋友说,周意远看上了周雨彤,两人好着呢。” “周雨彤?那个明星?” “可不是。明星又艳又媚的,一副骨头就会勾人魂。这男的天生贱,就喜欢狐媚子,要不怎么说家花没有野花香呢!” 胡佳瑶无心再听,转过头来起身要走,一抬头却见姚一曼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前,她手里端着一杯香槟,一袭正红色长裙勾勒出高挑的身姿,她似乎尤其钟爱红色,和姜梵站在一起,一个极致的红,一个极致的黑,倒也相配。可惜今天那抹极黑不在,倒显得这红有些刺骨的冷。 “胡小姐。”她先喊了她,语气还算礼貌。 胡佳瑶弯唇扯了个笑,客气道:“你好。” 她问:“你还记得我么?” 胡佳瑶点头:“记得。” 她笑容妍妍:“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好好谢你。” 胡佳瑶并不想问她为什么要谢她,她直觉,从她口中应是听不到令她舒悦的话,便寻了借口告辞要走,姚一曼还是说出了她想说的话,道:“谢谢你给了我机会,当初要不是你离开姜梵,我也没机会成为他女友。” 她离开姜梵? 明明是他抛弃的她。 胡佳瑶顿住步子,看她,笑了:“他告诉你的?” 姚一曼:“什么?” 她突然没了问的兴致,改口道:“你不用谢我,谢他才是。” Chapter 13 融资的事令她处处碰壁,胡佳瑶有些想跟姜梵合作了。 对她公司好,对她也好。 就算跟他扯上关系又如何? 她和他之间不会再有什么,她该把他当成一个普通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她知道这其中有自我说服的嫌疑,但那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要打破令她窒息的桎梏,她要冲破水泥地,站到高处。 她要站在高处去见胡成磊,把所有的耻辱、不甘、愤怒统统还他。 胡佳瑶回公司跟钱盛琳谈了会儿融资的事,听钱盛琳说她已经私自让老同学牵线搭桥跟姚一曼联系过,她也没摆出反对的姿态,钱盛琳见她模样,便又说道:“我尝过姚一曼店里的甜品,味道很好,看样子不像是玩票,而且,对方似乎对我们公司也很有兴趣。” 胡佳瑶没立即表态,只说会好好考虑考虑,她虽是这样说,但钱盛琳看得出来,她的态度已不似之前那般决绝,想是多半会同意合作,钱盛琳想着,要好好思考规划,怎样才能说动姚一曼了,毕竟,对方不是说想合作就能合作得上的。 -- 这几日连续下了些雨,空气中都潮湿湿的。 姜梵从公司出来,已是夜幕四合,雨水啪啦啦打着地,像是要把大地锤出一个窟窿,天边响了几声闷雷,他心情不好也不坏,驱车回了公寓,刚开进停车室,就瞥见一抹人影,那人看见他,似是欣喜,跟着他的车走,一直等他停好车。 开车出来,他看一眼等在前面的刘星雨,见她那副奇特模样,挑眉笑了下:“好品味啊。”没停下步子,径直往前走。 刘星雨浑身湿透,衣服黏在皮肤上,长发也凝成条状,一缕一缕地垂着,几根贴在额头,假睫毛上盈着水,妆却是没花。她乐颠颠地跟在他身后,解释道:“我在外面等你,然后突然就下大雨了,我没地方躲,淋了好长时间才想起来可以躲进车库。” 他刷卡上了电梯,她也跟进去,他倒是没拦,问她:“你爸妈知道你这样吗?” “哪样?”刘星雨拧了拧头发上的雨水,“这么正能量地追求真爱?” 姜梵唇齿间溢出一声轻呵,她又说道:“其实我是故意淋雨的,想让你心疼我一下。” “你还挺会掐时间。” “天生聪颖,没办法的事儿。”她鬼怪机灵,“爸妈给的智商,别人羡慕不来。” 姜梵扯了个笑:“也欣赏不来。” “什么啊!”她似是嗔怪他,下一秒却又贴上去,“我才不管别人欣不欣赏,钓得到男人就行。” “你想钓谁?”他似笑非笑,“我?” “你给我钓不?”她凑到他面前,“给我钓的话,我现在就钓你,你稍微上个勾,我海枯石烂给你看。” “你钓鱼呢还是钓凯子呢?”姜梵推开她,一双眼睛漾着笑意,仔细瞧又能从那笑意里看到一层淡漠的透明,红唇白肤,像戴了一层美丽的假面。 “不让我钓你也行,我们调一下,你钓我啊。”刘星雨把潮湿的长发往后拢,抬眼直勾勾地看他,“随便你怎么钓,我随意。就算那鱼钩是直的,我含着也要让你钓上去。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他无奈:“对你实在没兴趣。”话音刚落,电梯也开了,他抬脚走出,她也紧跟其后,说:“我就不相信这世上还能有不偷腥的猫。”跑到他旁边,跟他并肩走,眼里晕着妖精的媚,又说:“好哥哥,你就跟我玩玩呗,地下情,保管刺激。” 姜梵轻笑,低头从西装裤口袋里掏出一块崭新的黑色方帕,全身上下都有些事无所谓的懒散气:“地下情可以,跟你不行。”说着已走到公寓门口,他用黑色方帕擦了擦指纹锁上识别指纹的区域,之后伸手开锁,随着一声细微的电子音,门开了。旁边刘星雨问他:“什么时候换的指纹锁?” “跟你有关系?”姜梵开门进去,刚要关门,她却比他快一步地侧身挡在门口,不让他合上门,她脸皮厚,笑得没心没肺的:“借个地方给我洗澡呗!别说不,我肯定不会霸王硬上弓吃了你。至少今天不会。” 他低头看个头娇小的她,嘴角有点笑意,很自然地说道:“我有洁癖,你淋成这样进我家门,会让我想打人。” “姜梵!”她气得跺脚,提高分贝,“嘴不毒,你会死啊!” “耳朵没聋,听得到。”他表情没有变化,看上去再正经不过,“离我家远一点,你的气场会影响到我呼吸新鲜空气。” “呼吸不到新鲜空气会怎样?会让你想打人是不是?”她踮起脚,把脑袋往他面前凑,“你打呀,我倒想看看你下不下得去手。” 姜梵看她一头湿漉漉的长发,面无表情地把刚才用来擦指纹锁的黑色方帕盖在了她脑袋上,刘星雨还没时间反应,他已经隔着那面方帕把她给推了出去,她脚步往后一滑,头顶有道力,脖子僵得难受,再想往前,那扇冷冰冰的大门已经把她隔在了外面,刘星雨气愤不过,“咚咚咚”在门板上大敲几下:“你到底为什么不喜欢我啊!”恶狠狠扯下头上的方帕,在手里揪成一团:“姚一曼有什么好!” 门刚关上,门后姜梵原本面无表情的脸更加没有生气起来,不近人情的,像是有层无色无味的气体,稀薄、通透,看不见摸不着,生硬地把他同这个世界隔开,生人勿近,熟人也勿扰。 他伸手开了灯,手机和车钥匙放在玄关处的鞋柜上,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搁在客厅沙发背上,松了松领带,径直往洗手间走去,洗完澡出来,发现鞋柜上的手机一直在震,他没理,去冰箱拿了瓶冰啤,仰头喝一口,这才去拿手机,看见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串陌生号码,他直接按了免提,问:“哪位?” 对方没回答,姜梵也不急,走去沙发坐下,将手机放去面前的玻璃茶几上,他拿过笔记本电脑,打开,一边调出今天要看的公司资料,一边又问了遍:“请问是哪位?” 平静的几个字,语气再正常不过,可对方却似乎听出了那平常语气下隐藏的不耐烦,立即出了声,问他:“明天有时间么?” 灵活在键盘上的修长手指顿住,姜梵将目光从电脑屏幕移到手机上,那道温缓的声音又响起:“没时间?” “有。”他几乎是不假思索,把电脑放去一边,拿起手机,取消免提,放到耳边,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说:“有时间。” 胡佳瑶的声音在网路里又暖又疏远,说:“明天见一面吧。” “具体时间地点你定好发给我。”他不确定她是存了他的号码,还是仅仅只是按键拨打,打完这通便再也没有下一通。 “行。”她语气平静,沉默了一下,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话说,过了会儿才出了声,道:“再见。” “晚安。”他垂着眸,眼里无物,睫毛在灯光下像是定格的黑白影画。 她没向他道晚安,只说:“你也是。”之后便挂了电话。 姜梵把手机拿到眼前,把胡佳瑶的号码存好,把手机放去一边,他往后靠在沙发背上,仰头看了一会儿天花板,忽而大门又被人狠狠敲了几下,他面无表情,起身去拿了条干净浴巾,打开门,二话不说把浴巾扔在刘星雨身上,又把门给关上了。 刘星雨甚至没看清姜梵的表情,下一秒便听到关门声,她气急败坏扯下身上的浴巾,擦擦身上的雨水,抬起腿在大门上狠狠踹了一脚,之后无奈,只好披着浴巾离开,进电梯,发现电梯里有人侧目看她,她紧紧身上的浴巾,甩一句:“没看过别人玩欲擒故纵啊!” Chapter 14 几天的雨终于收了尾,天边却仍是乌阴阴一片,像一张巨大的蒙了尘的薄膜,压在云上。 胡佳瑶正低头数脚下的落叶,听到有人喊她名字,抬头去看,姜梵站在她面前,穿一件衬衫,成熟的烟灰色,袖口往上挽,露出一截有力的小臂,簇新挺括,脊椎笔直。 她低头看了眼腕上的女士表,说:“一秒不多一秒不少,姜先生真准时。” 他眼底有了一抹兴味:“怪我没早到?” 她语气平静:“哪敢。” “路上有些堵,这地方也难找。”他说,又看了眼四周,这地方是真偏僻,附近没有商场,没有餐厅,没有娱乐场所,连停车位都难找。一大片河流穿桥而过,两岸绿柳林立,嫩芽新出,零星几座六角亭错落在绿柳之间,大多是些退休的老人在里下棋说话逗鸟。 他们此刻便在其中一座六角亭内,旁边有几棵他说不出名字的大树,叶子随风飘进亭内,铺在地上,工人还未来得及打扫干净。 又有一片落叶被风吹进来,落在胡佳瑶肩头长发上,姜梵自然而然地伸手过去,先她一步将她发上的落叶摘下,那叶子还残留着未干的雨渍,在他两指间有些潮湿。 “找我出来是想谈合作的事?”他问她。 胡佳瑶因他刚才的举动而有些不自然起来,下意识拨了拨刚沾上落叶的那缕长发,很快又恢复到面色如常,说:“对。我想跟你合作。” 姜梵也不多问:“好。” 她看一眼他修长白皙的手,食指和拇指还捏着那篇叶子,新嫩的绿色,衬得他十指纤长如瓷,移开眼神,她随意看向前方的河流,说:“我要融2000万,出让20%的股份。” 他还是那个字:“好。” 她抬头望他:“你不问我些东西?” 他目光直视她,眼眸里有淡淡的认真:“晚上想吃什么?” 他眼神磊落坦荡,肆无忌惮地看她,让她觉得脸面有点烧得慌,又把目光移开了,胡佳瑶正色道:“我指的是公司的事。” “没什么好问的。”姜梵的声音自她头顶响起,“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通过韩中全?” “我想跟你合作,走的是正规程序,没给你开后门。”他倒是一板一眼起来,“后天早上,拿全资料到公司签约。” “哪家公司?韩中全那家?”为保周全,她向他确认道。 他没回话,低头饶有意味地看她,似是她的问题是明知故问。 听不到应答声,胡佳瑶又抬起头去,见他正用那抹藏着兴味的目光瞧她,她脖子莫名一僵,轻转一下都似乎能听到咯吱作响的骨节声,她往后退了几步,说:“好,知道了。” 姜梵站在原地没动,任由她拉开跟他的距离,问:“下午有事么?” “有。”她几乎是不假思索,沉默了一阵,又说,“那……再见。” “这么快就要走?” “该说的都说完了,不走还要干嘛?”她语气淡而无味。 “陪我走走吧。”姜梵示意了下亭子后面的林荫小道。 胡佳瑶也没拒绝,她本就要走这条小道离开。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胡佳瑶不愿和姜梵并肩,步子走得快些,姜梵也不追上去,只跟在她后面走,见她背影清瘦,他低了低眸。 两边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胡佳瑶走在前面自顾自地想,到底姜梵有没有跟过来?他在她后面么?两人距离远么?或许是分了神,等她反应过来,发现自己竟不自觉地回过头去看,与他目光相撞时她才惊觉,他对她微微一笑,大方舒坦,轻松自得,相反她就有些不自然了,窘迫地回过头,之后又暗自懊恼,她本该表现得稀松寻常才是。 胡佳瑶只想尽快走完这条路,姜梵跟在后面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她,这令她感觉如芒在背,突然听到小孩哭声,胡佳瑶看过去,只见有个两三岁的小男孩正闭眼仰头大哭,一边哭一边伸着两条胖胳膊,脚下一颠一颠地朝着胡佳瑶的方向走过来,小胳膊小腿,奶气十足,分外可爱。 她不自觉慢下步伐,心一软,视线落在小男孩身上。原以为小男孩会与她擦肩而过,谁知他竟过来一把抱住她大腿。“妈妈!妈妈!”小孩嗷嗷直哭。 胡佳瑶愣住了,跟在后面的姜梵也愣住了。从他视角看过去,小孩粗胳膊粗腿地抱着胡佳瑶喊妈妈,张嘴哇哇大哭,胡佳瑶低头看他,有些不知所措,但她表情温柔,能看出她将来一定会是个好妈妈。姜梵眼底浮起一层淡淡的笑意,但想到什么,那笑意很快又烟消云散。 小孩声嘶力竭地哭,许是发现“妈妈”没有抱他,他疑惑地睁开泪眼,看着胡佳瑶那张脸,小孩呆住了,连眼角的泪水都顿了下,忽而听到旁边有女人在笑,小孩听到笑声转过脸去,发现妈妈正站在边上看他,唇角眉眼都染着笑,小孩嘴一瘪,又仰头哭起来,伸着小粗胳膊,“妈妈妈妈”地晃过去,一把抱住女人的大腿,女人弯腰把小孩抱起来:“爸爸抢你糖吃了是吧?爸爸是坏人,打他。” 前方有男人笑,走过来把棒棒糖还给小孩,女人嗔怪男人:“你就知道逗他。”又对着胡佳瑶笑笑,胡佳瑶也笑,目送一家三口离开。 姜梵在不远处看胡佳瑶,见她眼神还逗留在小孩身上,他知她心中所想,想上前跟她说些话,刚跨出一步却又止住步伐,他有所顾虑,终究没上前去,只跟在她后面半臂远处。 被刚才那段小插曲稍稍扰乱了心神,胡佳瑶没注意前方台阶,脚下踏空,身体失去平衡,一个不稳正要呲咧跌倒,得亏姜梵眼明手快,几个大步走上前来,一把握住胡佳瑶胳膊,扶住了她。 “没事吧?”他问。 他手指修长有力,紧握在她手臂上,那温热的力量令她有些不自在,说了句谢谢,她挣开他,又道:“刚才没看清路。” 他怕她拘谨,往后退了半步,冷不丁问她:“你跟他怎么没要孩子?” 前段时间在周父生辰,他应邀前往,见周意远虚扶她腰身,又见俩人并不多亲昵,以为他俩是相敬如宾的关系,后又见她在桌下轻捏周意远手掌,他反手握了下她的手,姿态从容,两人关系应是亲密。 没想到姜梵会突然出此一问,胡佳瑶怔了下才回答:“我跟他都忙,也想多过几年二人世界,孩子想等几年再要。”她当然不会告诉他实情。 “二人世界”四个字轻扎在他心上,他不敢多想,表面无动于衷地笑笑,表情自然地看了她一眼,眼睛里有点淡薄,说:“不早了,你有事就先回去吧。” “恩。”她又滞留了几秒,之后转身要走,才走两步又停下来,转而看姜梵,见他还站在原地,她扯出一个笑容,故作轻松地问他:“我们只是合作关系,以后也都只会是合作关系,对吗?” “比起合作伙伴,我更愿意把你当朋友。”他眸光浅淡,眼睛里让人看不出半点情绪,似是怕她误会,又添了句,“当然,普通朋友。” 胡佳瑶点点头,像是在对他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我也是,只把你当普通朋友。”不是亲密的恋人,也不是冷漠的合作人,她不会再对他有所奢望,不用刻意疏远,也不会再有亲昵。 姜梵脸上浮过浅浅的笑意:“我知道。” “再见。”她大方看他。 “再见。” 两人自此分别,背道而行,胡佳瑶往前走了几米后又渐渐停下步子,回过身来向后看去,姜梵背影落在她眼里,渐行渐远,那道笔直挺拔的身影,被陌生紧紧包裹的熟悉,是岁月泛黄的陈旧感。她喃喃自语:“是真的。” 她是真的要把他当成普通朋友,一个无关紧要的点头之交。 回过头,胡佳瑶拐过弯,偏离小道而去。 姜梵想着胡佳瑶方才的话,风卷着一片叶子落在他脚下,他忽然就想,她不知现在还在不在他身后,可他没回头,那被他留在后面的,是他曾经最重要亲密的人,是过去那段最珍贵温暖的时光,可他不能回头,也回不了头。 Chapter 15 关于和姜梵合作的事,胡佳瑶第一个告诉的人是徐馨。 徐馨咬着果汁吸管,听了这话,半响没消化过来,清吧里盈黄的暖光晕在她侧脸,倒将她照深邃了,悠缓的轻音乐在周围飘飞,琢磨了好长时间,她发出一声“啊?”,慢半拍地认为自己刚才是听错了。 胡佳瑶只好又重复一遍:“我说,我找到融资了,姜梵要给我融资。” “姜……梵?”她还是不可置信。 胡佳瑶点点头:“别摆出那副表情,要我塞一个苹果到你嘴里吗?” 徐馨合上下巴:“你要跟姜梵合作?” “你要变着花样问我几遍?” 她皱皱眉:“不是,你跟姜梵,见过面?还合作?” 胡佳瑶懒得回答:“我都说了两遍了。” 徐馨又沉默了一阵,眼神狐疑:“胡佳瑶,你不会……你都已经结婚了。虽然讲周意远在外面胡来,可你要是也在外面胡来,那你跟周意远还不如离婚算了。” “你想什么呢!” 徐馨仔细思考了一番,又改了口:“不过这样也好,各玩各的,也是蛮和谐的。” “徐馨!” 她噗呲一下笑出声:“好了,不闹你了。”正色道,“不过你要跟我老实交代,你跟姜梵……你是不是还对他念念不忘呢?” “没想到我在你心里这么专情。”胡佳瑶笑了笑,又说:“你就放心好了,我跟姜梵只是合作。” “是这样最好。” “你不信?”问出这句话时,胡佳瑶自己心里都有些发虚,可她必须忘记他,不然她这辈子都走不出来。 徐馨笑:“信,你说什么我都信。”低头喝了几口果汁,“周意远混是混了点,可他比姜梵适合你。所以啊,要让我站队,我还是站队周意远,浪子回了头,也是能变忠犬的。” 胡佳瑶没说话,她现在只想做好两件事,一件是让甜品店成功上市,一件,是彻底放下姜梵。 这些年的分离没能让她忘记他,以至于他一在她面前出现,时间在她心上筑起的壁垒便瞬间破了个缺口,那就让她亲眼看他和另一个女人一起,她把自己摆在局外人的位置上,总能做到她心中所想。 -- 周意远认为自己最近有些奇怪,总是会不自觉地想起跟胡佳瑶的那个吻。 这令他颇为苦恼。 他应该清楚自己心里想要什么,清楚自己在等什么,既然清楚,那还眷恋那个吻干嘛? 正烦恼间,周雨彤围着浴巾从洗手间出来了,见他双手枕着脑袋躺在沙发上,她走过去,跪在沙发前的羊绒地毯上,双臂搭着沙发面,睁着一双清纯灵动的大眼睛看他:“想什么呢?” 周意远看她刚卸完妆的脸,不施粉黛,皮肤嫩得可以掐出水来,长发半干,随意地披下,跟他记忆里的那个女孩有五六分相像。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她便侧着头在他手掌上蹭了蹭,周意远将手指从她脸颊移到唇上,大拇指亲按着她的下嘴唇,说:“你猜我在想什么。” “我才不猜。”她捧住他的手,在他手指上吻了吻,又探身过去吻他的鼻子、嘴唇、下巴,媚着声音说道:“不管你想谁,都没我好。” 周意远笑笑,任由她在他身上亲吻。 周雨彤用牙齿去咬周意远的衬衫纽扣,咬开第二颗后问他:“我好不好?” 周意远眯着眼睛,食指和拇指捏住她下巴,抬起她的脸,对上那一双如丝媚眼,说:“好。” 周雨彤得寸进尺:“那甩了你老婆,跟我结婚好不好?” 周意远笑,一把搂住她,翻个身便把她压在了身下,他解她身上浴巾,声音极尽暧昧:“现在就入洞房。” 周雨彤笑着骂他坏,说他讨厌下流,他倒也受用,说:“男人下流,女人才爱。” 她还要说话,已被他堵住唇舌。 完事后,周意远半躺在床上抽事后烟,本来惬意,可不知怎么,脑海里又不自觉想起前些日子的那个吻,想起胡佳瑶搂着他亲吻的模样,娇甜馨柔,不沾半点情`欲气。 心下没来由地感到烦躁,把手里的烟摁灭在床头柜上的玻璃烟灰缸里,周雨彤的身子又覆了上来,纤弱无骨的手放在他胸口,指尖若有似无地在他纹身的地方画圈圈,周意远突然感到一阵恶心,推开周雨彤,他起身穿衣,连澡都没洗就要离开,周雨彤不明所以:“你要走?” 他没回话,拿起外套就出了酒店套房。 留周雨彤一个人在床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接到经纪人电话,她难免抱怨,控诉周意远道:“他就是个变脸比变天还快的主儿,阴晴不定的!” 经纪人安慰她:“越有钱的越变态,你受着点,靠着周总,能拿到不少资源。” -- 驱车回家的路上,周意远突然就想起胡佳瑶高中时候追他的种种“壮举”,等他发现自己竟然在回忆胡佳瑶时,他更发觉自己竟然在笑,意识到这点,他慢慢收敛了情绪,一张脸在阴暗的车厢内显得过分严肃。 停好车打开家门,发现胡佳瑶的鞋子在玄关处,他又意识到这几年以来,他似乎总是比她晚回家,心里面蓦然腾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愧疚感。 本意是直接回卧室,谁知却鬼使神差地走到胡佳瑶房门前。周意远伸手准备敲门,但想了想又没敲,转身要走,又顿住不走,他觉得自己中了邪。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应该跟她说清楚,站在胡佳瑶房门口,周意远提高了些声音,说:“胡佳瑶,上次……那个吻,我知道是意外。你喝醉了,我也喝了一点酒……”这是谎话,那晚他滴酒未沾,清清嗓子,怕她乱想,又道:“我们保持之前的关系,如果你因为那个吻就对我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我很抱歉。” 话音刚落,突然听到胡佳瑶房间里发出一声巨响,像是玻璃砸碎在地面发出的声音,周意远第一时间害怕胡佳瑶“想不开”,也不顾什么礼貌性问题了,直接扭开门把进去,入眼一片黑暗,他喊了声她的名字,没人应。 打开房间的灯,里面空无一人,周意远又喊了声胡佳瑶的名字,依旧没人应,他走到卧室里自带的洗手间门前,打开门,里面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回过头去看卧室,地板上有一摊玻璃碎片,再往前去看,是一个置物架,上面整齐地摆放了几个玻璃工艺品,再往上去看,置物架上面是未关上的窗户,三层窗帘被外面呼呼的大风吹鼓起来,眼看又要碰掉一个玻璃工艺品。 周意远快步走上前去,关上窗户,心里说不出的郁闷。 玻璃是被窗帘打在地上碰碎的,她没有想不开,她甚至都不在屋里。 他想都没想就给胡佳瑶拨了个电话过去,刚听她“喂”了声,他就问话出口:“你现在在哪儿呢?” 对于他的语气,胡佳瑶说不上来什么感受,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还是如实告诉他:“跟徐馨在一起。” 话刚问出口,周意远就有些后悔了,显得他多关心她似的。只好又转了话锋,说:“我今晚不回来。” 胡佳瑶觉得奇怪,他哪次不回来会提前打电话告诉她一声的?不过奇怪归奇怪,她还是大方地说:“好,我知道了。”不该问的都没问。 挂上电话,周意远觉得自己真的是中邪了,离开胡佳瑶卧室,为了支撑自己的“今晚不回家说”,只好又开车出去,找了间酒店住下,假装自己没回来过。 Chapter 16 和徐馨分开后,胡佳瑶驱车回了家,进卧室后发现不对劲。 洗手间的门是开着的,地上有一摊玻璃碎片。 她立马打电话给周意远,问他有没有进过她房间,周意远否认:“我今天没回去过。”末了又问她:“怎么了?” 胡佳瑶如实告诉他:“有人开过我房间洗手间门,我的玻璃麋鹿也碎了。” 那边沉默了几秒,问她:“你怎么知道有人开过洗手间门?” “我早上走的时候,洗手间门明明关着。” “也许是你记错了。” “那玻璃麋鹿呢?”她走到窗户边,撩开窗帘看,她有时会忘记关窗户,可今天窗户是关着的。 周意远有些答不上来,索性便说自己正忙,胡佳瑶便也不再打扰,挂上电话,将手机扔到床上,她开始检查财务,结果并没财产损失,按理说应该不是进了贼。 那又是怎么回事?正烦神间,手机响了起来,走到床边拿起手机看了眼,是姜梵,她犹豫了两秒,还是接通电话,开了免提,她“喂”了声,把手机放回床面,她开始一心二用地收拾起玻璃碎片来。 一心二用,也是一种不在乎的表现。 “没什么事。”姜梵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就想提醒你一下,明天记得过来签约。” “恩,知道。”她应着,拾玻璃碎片时不小心扎到手,下意识轻呼出声,食指上破了一道血口子。 “怎么了?”他听到动静后忙问。 “没怎么,扎到手了。”她简单明了。 “在切菜?” “没,玻璃碎了。” 姜梵声音也淡下去:“包扎前记得先消毒。” “好。”她说。他也不再跟她多谈,挂了电话,她起身去找医药箱,鬼使神差就想到大学时候的事。 那天她在家里练习厨艺,切菜时不小心切到手,下一个动作就是把破了的手指含进嘴里,这样能止血,她也忘了自己是从哪里学来的。 姜梵拿了本书从书房出来,看她吮手指,问她:“甜么?” “甜呀!”她答,“你要不也尝尝?” 说着把手指伸到他面前,他一看,切口又渗出血来,“怎么回事?”他抓住她手,皱了眉。 她笑:“切菜切到手了。”说完立马又补充道,“不准笑我笨!不准毒舌!” 他无奈看她一眼,找到医药箱,耐心地给她处理伤口,先用棉球沾着酒精给伤口消毒,再小心翼翼给她贴上创口贴,耐心又细致,她就看着他笑,他问:“傻笑什么?” 她学着狗血剧里妖冶女人的模样,照葫芦画瓢地眯起眼睛,想让自己看起来性感一点:“我现在特别、特别、特别想扑倒你。” 他一脸禁欲样,收拾医药箱,头也没抬:“试试看?” 说做就做,她立马扑过去,他也顺势倒下,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两人倒在沙发上,她压在他身上,照着他的唇亲了一口。 姜梵手扣在她腰上,正经脸:“最近长胖了吧,活生生被你压倒的。” 她气得锤他,轻车熟路地去咬他脖子,他一副皮糙肉厚不怕咬的淡定样,气定神闲:“老咬脖子多没劲。” 她抬头看他,他就指指自己的嘴:“下次朝这里咬。” 她骂他不要脸,就势咬住他下唇肉,在他身上扭来扭去使劲撩拨,等把他身上的邪火点上来了,她又一把推开他,娇娇俏俏扔下一句“自己解决”,快速溜进卧室,把他扔在沙发上,火大得他简直想把她就地正法。 她把课本装进背包,准备去上课,被徐馨坑了把,陪她选修了生物,害得每周四下午都要去上无聊透顶的生物课。刚要出门就被他揪住,他一脸欲求不满:“教你的老师没告诉你读书不能死学?” “什么意思?”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一把扛到了肩上,课本从包里掉出,可怜巴巴地躺在地板上。他一路把她扛回卧室,扔到床上,二话不说就倾身压了上去,她推他,气愤:“什么优等生,竟然强迫我逃课!我要向学校揭发你的丑恶罪行!” 他笑着吻她撅起的唇,笃定道:“你在国内的时候,语文一定没学好。” 她不明所以,问:“为什么?” 他边吻她边说:“连‘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没领悟,我都知道。” 他在她唇角轻轻咬了一口,她推开他:“无赖!” “给你上课还无赖?”他锁住她的身体,不知餍足地吻她。 “流氓!”她原本是真想去上课来着。 “能给你上课的流浪就是好流氓。”他捏了下她腰间的痒肉,她不小心笑出声,他唇角弯弯的,翘起一个迷人的角度:“今天就给你好好上一节人体奥秘课。” -- 次日早上,胡佳瑶带着钱盛琳一起去了趟姜梵公司,签约很顺利,事成后,钱盛琳建议一起吃个饭,胡佳瑶不好拒绝,一行五人便去了附近一家酒店,她和钱盛林一辆车,姜梵和姚一曼一辆,韩中全自己一辆。 姜梵对她倒也没表现出什么特别之处,目光在她贴着创口贴的食指上逗留了一秒,很快便又移开,钱盛琳完全没看出他俩之间有何不同,只以为她和姜梵是刚见过几次面的合作伙伴关系,在车内便说起来:“姚小姐能找到姜先生这样的男友,真是好命。人跟人太不一样。”指的是自己离婚的事。 胡佳瑶出声安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人也都有几个幸运和不幸。” 到了酒店,一行人被引进了包间,姜梵嫌包间桌子太大,他们只有五个人,这么大桌子,靠在一起坐不好看,分开坐又太生分,酒店只好给换了一个包间,胡佳瑶暗自想他刁难人,头一抬,发现他在看她,她第一时间想转开视线,但脖子一僵,想想无需躲避什么,便大胆跟他对视,他笑了下,把目光移到姚一曼身上。 进了包间,姜梵颇具绅士风范地为姚一曼拉开椅子,她笑着说了声谢谢,落座后,姜梵拉开她左边的椅子坐下,韩中全又坐在姜梵左边,胡佳瑶和钱盛林也不扭捏,也都入了座,很快便有服务生拿菜单上来,他先把菜单给了姜梵,姜梵又把它递给姚一曼。 姚一曼点完菜,又看向胡佳瑶:“点几道胡小姐想吃的。”她知道胡佳瑶的口味,但又不想在这个场合帮她点,便要把菜单递给胡佳瑶,让她自己点。 胡佳瑶没接菜单,说:“不用了,我随意,你们看着点就好。” 姚一曼只好把菜单给了钱盛琳,钱盛琳接了菜单却没点,又把菜单给韩中全,这样传来传去,惹得姜梵扯了下唇,笑了。那淡笑正好落进胡佳瑶眼里,她总觉得他笑得不怀好意,不属善意范畴。 韩中全点了两道菜,把菜单交给服务生前,姜梵又把菜单给截了下来,一边看一边报菜名:“玉带虾仁,扳指干贝、蜜汁山药、香菇菜心、火烘鱼。”说完抬眼去看胡佳瑶,问:“胡小姐觉得这几道菜怎么样?” 她怔了下,说:“姜总喜欢就好。” 姜梵微笑,把菜单递给服务员:“把我刚才报的菜名都加上。” 服务员点头:“好的,先生。” 旁边姚一曼略有些失神,他点的那几道菜,哪一道不是按胡佳瑶的口味点的? Chapter 17 菜很快上了桌,胡佳瑶无意中瞧见姚一曼往她这里看了眼。 那眼神她说不清,不止于寻常眼色。 落落大方,又似是带着一味探究,仿佛一秒钟就想把她里里外外看透一般。 发现她也看了她一眼,姚一曼自然而然地把目光收了回去。 胡佳瑶借口上厕所出去透口气,推开椅子走出去,刚到门口便觉得浑身卸了一副支撑脊椎的钢铁架子,轻松自得舒服闲适,就像大学时每次回家,都会率先把胸衣脱了的那份惬意感受。 往女厕走去,过廊里迎面遇上一人,她看他模样,脚下步子一顿,胡成磊也看到了她,显然始料未及,步子也缓了下,两人对看一眼,她发现他鬓角已有零星白发,可模样却很是精神。 喉咙像是被刺卡住,胡佳瑶紧视他,所幸眼神杀不死人。也不知道胡成磊看到她是什么心情,但表面上却像是看到一位陌路人般,他很快便转走了目光,没有半点要跟她打招呼的意思,平静地跟她擦肩而过。 胡佳瑶停下步子,转身看了眼他背影,印象里他严厉死板的形象还历历在目,他是一位严肃的父亲,在她面前很少笑,他也是一位强势的丈夫,对她母亲很少流露出体贴,她一直以为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人,严肃强势,但内心对她和她母亲总是在意关心的。父爱如山,沉稳不善言辞,她一直这样以为,直到看到他在赵语檬面前变成一位慈父,直到看到他对赵语檬的母亲体贴入微呵护有加。 父亲的形象在她眼前彻底崩塌了。 她是他亲生,他对她冷漠疏远,赵语檬跟他没有一点血缘关系,只因为她是他所爱生下的骨肉,他就愿意把她当爱女抚养。他把父爱都给了赵语檬。 她在他心里又是什么? 对了,他好像提过一次,她只是他酒后失性的产物。 胡佳瑶觉得胸口堵得慌,心脏往下沉了沉,又是不甘又是忿恨,又是难过又是嫉妒,错综复杂的情绪全部交织在一起,变成一张巨大的网,把她罩住,让她无法逃出生天。 回到包间前,她深吸了两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平常一样。 姚一曼自是没看出来她有什么不同,笑说道:“胡小姐下午有没有时间?有时间的话,我带你去店里看看?” 胡佳瑶实在没心情再去应付姚一曼,但又不好拒绝,无法,正要开口答应时,姜梵抢先一步说了话,对姚一曼说的:“改天吧,我下午找你有事。” 姚一曼疑惑,但他说找她有事,她自然不会推延,只能笑着跟胡佳瑶说声抱歉。 胡佳瑶也笑笑:“没事,以后有的是时间。” 姜梵说:“胡小姐下午好好休息。” 她闻声看他,撞见他若有深意的眼。 她心跳漏了一拍,他看出来了?看出她刚出去时和又进来时不同,多了心事? 见她表情略显惊讶,姜梵笑了笑:“胡小姐有事情要问我?” 胡佳瑶忙移开目光,摇头:“没有。” -- 跟钱盛琳回公司的路上,胡佳瑶收到周意远短信,说他今天晚上回家吃饭,问她能不能下厨。 胡佳瑶颇意外,他很少会给她发信息,回道:“你想吃什么?” 几分钟后,他把菜单发过来,她又回:“好。” 她早一步下了班,买好菜回家,周意远正坐在沙发上看球赛,她随口问道:“今天回来这么早?” 他看她手里提着菜,竟破天荒地走过去拿过她手中装菜的方便袋,说:“公司这两天不太忙。” 胡佳瑶跟在他身后进了厨房,他把菜放到水槽边,她走过去便要洗菜,他问她:“需要我帮忙么?” 她惊奇看他一眼,笑了:“你今天心情很好啊。” “一般。”他回,站着不动。 她推开他一点:“你站在这里,妨碍我发挥。” 周意远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 她看他似乎真的想帮忙的样子,便也就给他布置了任务:“要不,你去洗米煮饭?” 他点头同意,还真就像模像样地洗起米来,她瞧他模样,笑说道:“周意远,你知道自己现在像什么吗?” “像什么?”他抬眼问她。 “家庭妇男。”说完又改口,“不对,像受气小媳妇。” 周意远闻言也笑了,问她:“怎么就像受气小媳妇了?” “你一笑就不像了。”她说,“之前洗米的时候,一脸面无表情,活像被地主压榨的受气小媳妇。” “都受气了,还能面无表情?应该一脸委屈才对。” 她笑:“一个性格别扭的小媳妇呀,宝宝心里苦,但宝宝就是不说。” 周意远不回话,淡淡笑着看她,这笑不同于往常,不仅唇边有笑,连眼角眉梢都染着笑意。察觉到他今日的不同,胡佳瑶却慢慢失了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起来,问:“我脸上有东西?” 他文不对题,说:“其实我昨晚去过你房间。” “什么?”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洗手间门是我开的,窗户是我关的。” 她不解:“那我昨天问你的时候,你还说没进过我房间。” 他笑意不减:“恩,我撒了谎。” 胡佳瑶觉得这气氛古怪极了,不知如何接话,只好顺着问他:“为什么撒谎?” 周意远走近她一步,她心突然一慌,往后退,后腰靠着料理台,无路可退了,他靠她极近,低头看她,眼神突然深邃起来,笑容消失了,半张脸笼在一层淡淡的阴影里,认真又带点迷惑,说:“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怎么办?” Chapter 18 周意远表情也不知是认真,还是连他自己都感到疑惑。 他把问题抛给了胡佳瑶,问她怎么办。 “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怎么办?” 她怎么知道怎么办?这个问题简直让她措手不及。 就像一个侃侃而谈火场如何逃生的理论派,突然真遇到火灾时,却瞬间乱了心神理智,不知如何是好一样。 何况,她连理论派都谈不上。 大脑迟钝了好几秒,她依旧想不出话来回,开口只问一句:“这也是撒谎?”就像明明进过她房间,却说没进过一样。 周意远唇角微翘:“这是疑问句。” “疑问句……”她怔怔地重复着他的话,脑地里嗡嗡地响,就是想不到好的接话方式。 “恩。”他淡淡的,“撒谎一般都是陈述句。” “周意远,”她直视他眼睛,企图从那里找出一星半点玩笑意味,“我们现在是在玩游戏么?” 他又把球抛给她,垂眸的样子格外沉静:“你认为这是游戏?” 胡佳瑶慌张起来,极力掩盖住情绪,她略低一下头,不看他:“如果是游戏的话,这游戏一点也不好玩。” “如果不是游戏呢?”他铁了心要从她嘴里问出点实质性的话。 他一连串的反问令她恍惚起来,她紧张什么?害怕什么? 如果周意远真喜欢上她……这不正是她想要的么? 跟一个差不多的人相敬如宾,结婚生子,好好过完这辈子,是她初衷。 她相信两个受过伤的人之间会有一股磁力,把他们牢牢吸在一起。 如果他走出来了,她也应该要走出来。 胡佳瑶又抬头看他,眼神坚定了一些,问他:“你说的是真的?不要跟我开玩笑。” 他张了张口,正要说话,忽然一段手机铃声传来,铃声源在他西装裤口袋里,他没理会,等铃声静止才又说了话:“你先回答我的问题,然后再提问。” 他的问题,他说他好像有点喜欢她了,问她要怎么办? 胡佳瑶:“我……”一个“我”字刚溢出唇边,剩下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全,手机又响起来,周意远有些不耐烦,皱了眉,胡佳瑶有些阑珊:“你先接电话吧,也许是急事。”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她自觉地把目光移到他处,没看他手机屏幕,她无需知道是谁给他打电话。 走到客厅去,周意远接通电话,不满:“什么事?” 那边说了几句话,他脸色愈发不好,两道眉越皱越紧,最后一张脸几近铁青。 挂断电话,他也没跟胡佳瑶打声招呼,拿了茶几上的车钥匙就要走,连衣服都不准备换一套,这不符合他的作风。 胡佳瑶从厨房出来便见他脸色极为难看,问他:“要出去?” 他头也没回,喉间溢出一声不轻不重的“恩”。 她以为是发生了什么要紧事,问:“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不用。”说完,他已开了门出去。 “砰”一声,胡佳瑶站在客厅,愣愣地望着那扇紧闭的大门,还有些没回过味来。 阴晴不定。她无奈叹了口气,她早该习惯他的阴晴不定才是。 -- 周意远赶到酒店时,周雨彤正在洗澡。 他站在门外给她打电话,她很快就披了件浴袍出来给他开门,露在浴袍外面的皮肤上还有没冲干净的沐浴露泡泡。 他走进来,反手关了门,敛眉问她:“什么时候知道的?” “等我洗完澡再说。”说着便往洗手间方向走去,周意远两步上前握住她胳膊,肃着脸色:“现在就说清楚。” 他手掌捏着她的手肘骨头,她觉得疼,看他脸色铁青,心里有些害怕起来,声音娇滴滴的:“你弄疼我了。” 周意远目光紧盯着她的脸,一言不发。 周雨彤后背冒了些冷汗,撒娇:“我澡还没洗完呢,要不你陪我一起洗?” 他一字一句:“我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有些发虚,额头有了小细汗:“好了好了,不就是孩子的事嘛。我最近总觉得不太舒服,以前喜欢吃的,突然不喜欢吃了,以前不喜欢吃的,又突然喜欢吃了。有时候还干呕。觉得不对劲,就买了验孕棒验了一下。我也是刚发现了,立马就给你打电话了。” “真有了?”他还是不相信。 “这种事我还能骗你啊?”说完见他脸色难看,她又嘟囔道:“你以为怀孕我开心?我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有孩子,违约金就要赔上一笔。” 沉吟半响,他开口道:“尽快去医院检查一下,看到医院证明前,别指望我相信你。” 她因他的话而感到气恼,赌气道:“不去!我怕被狗仔拍到!” “真怀上了,你准备自己接生,还是指望我给你接生?”他一脸不悦。 她瘪瘪嘴,说不出话来。 周意远:“医院我会安排,你空出档期就行。” 周雨彤抬头看他,问:“你陪我去?” 他没好气:“我怕你弄虚作假。” 她心里又不舒服了:“你就不能对我态度好点?” “呵!”他语气讥诮,“我老婆都没管过我的态度。” 提起胡佳瑶,周意远又上了火气,看周雨彤愈发不顺眼。周雨彤也气得慌:“不是你,我能怀上?我还不想这么早就当妈呢!我都没怪你,你倒怪起我来了。” 他冷嘲热讽:“谁知道是我让你怀上的,还是其他什么人让你怀上的。” “周意远!”她气得要哭,“你没良心!” 她也委屈,跟他之前,她也跟过两个男人,那是生活所迫。和他在一起后,虽是非正常交往,可她却拿了真心待他。他年轻有为,家世好,模样竟还帅气,演惯了影视剧,她真就相信能跟他陷入爱情,情真意切的爱情。 所以,尽管他和她的关系见不得光,她还是为了他拒绝靠绯闻炒作,她成了男性艺人隔绝体,连吻戏都必须借位。网友说她没演技,不敬业,跟谁都没有cp感,可她甘之若饴。 他现在却这样说她! 她气得直掉泪,站在那里一声不吭,伸手刚抹掉眼泪珠子,很快又有新的眼泪水滚下来。 周雨彤有很久没真哭过,这一哭,哭得货真价实,褪去明星光环,褪去岁月荏苒,宛如一个稚嫩的高中姑娘,是个会哭会难过会委屈的小女生。 周意远心脏突然抽疼一下。 他想起赵语檬来,想起她的羞涩、温顺、乖巧,想起她曾拉着他的手哭鼻子:“我数学没考好,你给我补习好不好?” 好,当然好。他把她放在心尖上,他怜惜她,呵护她,宠她,惯她,连带着也怜惜起眼前的周雨彤。 他一直觉得周雨彤和赵语檬有点像,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像,今天才发现,哭起来那副可怜娇娇的样子,是真像。 “别哭了,我说错话了。”他拉起周雨彤的手,难得说了好话。 周雨彤睁着一双泪眼看他,惊讶,他竟然会承认自己错了。眼泪珠子还在往下掉,问:“你能留下来陪我么?” 周意远点点头。 她欣喜,趁机得寸进尺:“这几天都留下来陪我。” 他又点头:“恩。” 终于破涕为笑,周雨彤柔顺地环住周意远腰身,眼角挂着泪,语气带着娇:“你说的。” “你说的。”赵语檬也曾说过这句话,“你说的,要给我补习数学,可不许反悔。” 也是这个模样,脸上泪还没干,眉眼却弯了,语气又柔又俏。 “恩,我说的,不反悔。”周意远低头一点点吻干净周雨彤脸颊上的泪珠,最后吻住了她的唇舌,她踮起脚尖,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Chapter 19 胡佳瑶在家等了周意远一段时间。 她认为有必要跟他谈一谈关于“喜欢”那件事。 他在厨房问她:“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怎么办?” 她想好了答案,如果真是那样,她希望可以跟他成为一对正常恋人,正常夫妻,开枝散叶,好好过完这辈子。 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回来,胡佳瑶无法,犹豫再三,只好给周意远打了通电话。 也不知是他手机调成了静音,还是手机不在他边上,铃音响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接听,她索性决定过一会儿再打过去。 怕周意远要回来吃饭,胡佳瑶又进了厨房忙活,刚炒完两道菜,周意远电话打过来了,她接通,又不好直接问他关于那件事,只好先问他还回不回来吃晚饭,他答得快,“不回”,两个字简单又干脆。 “是公司有什么事么?”她问他。 他却沉默了,静了几秒才开了口,没回答她的问题,只说:“早点睡。” “恩。”胡佳瑶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在他快挂电话的时候喊住他:“等一下,我有件事想问你。” 周意远似乎没打算听她的提问,说:“有什么事以后再说,我现在有点忙。” 他声音听起来既疲乏又颓废,淡淡的,像即将消失在空气里的烟草雾气,胡佳瑶愈发觉得奇怪,还是问出了口:“你说有点喜欢我,是什么意思?” 没答话,那边静得很,胡佳瑶几乎要以为他已经挂断的时候,他开了口,却是纠正她:“我说的是好像。” 她也不准备跟他抠字眼,重新发问:“你说好像有点喜欢我,是什么意思?”再次问出口,她心脏跳得快了一拍,期待他说出些什么,又害怕他说出些什么。 周意远似乎笑了一下,很轻,笑声从喉间溢出,像讥诮,又似无奈,胡佳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问他:“你刚才是笑了么?” 他没回话。异常的态度令胡佳瑶有种被羞辱的感觉,气氛奇怪,也浸染了她,她竟突然有点恼羞成怒,微皱眉,问:“你觉得很好笑?” 他终于说了话,语气有点冷,也不知是在跟她置气,还是把从他处受的气出在她身上,说:“今天我在厨房说的话,就当我没说好了。” 什么叫当他没说好了?胡佳瑶眉头皱得更紧了些:“当你没说,还是‘好像’不成立?” “你一定要我把话说彻底?” 胡佳瑶:“别抛给我问句。” 周意远:“维持现状对你我都好。” 这次换胡佳瑶沉默了,半响后,周意远开口结束了这通电话:“就这样,我还有事。” 胡佳瑶觉得自己有点自讨没趣的意思,一时间胸腔里郁了一股挫败感,许久散不开,做饭的心情也失了大半。 -- 周意远连续几天都没回来过,胡佳瑶认为他实在没必要躲她,这个想法刚出现,她又立马给否定了,从他的态度看,她应该不足以让他在意,不在意又何必躲呢? 她却因此心情不佳。恰好最近上映了一部美国喜剧片,从她刚去纽约留学的时候出了第一部,到现在已经是第四部了。前三部她都有去影院看,这第四部恰巧在她心情低落时上映,她没理由不去看。 本来想约徐馨一起,可电话没打通,她索性也就一个人去了,到了影院,购票时却遇上姜梵,胡佳瑶心里直呼自己最近时运不济,他也看见了她,几步上前来打招呼,她没地方可躲,只好硬着头皮说了句:“真巧。” 见她排队购票,姜梵扬了扬手中的两张电影票,说:“正好我多了一张票,一起吧?” 她狐疑:“被人放鸽子了?” 他点了下头,嘴角是刚刚好的弧度,把其中一张票递给了她。 不接显得扭捏,胡佳瑶只好拿了票,说:“谢谢,我请你吃爆米花。” “不用。”他说,“电影结束,请我吃冰激凌就行。” “你不是不喜欢吃甜的?”刚说完,又想起他现在可以吃甜了,不想显得自己太过留意他,她只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忙不迭地说道:“好,散场请你吃冰激凌。” 姜梵目光毫无避讳地落在胡佳瑶眉眼上,她被他看得有些局促,先抬脚往检票处走去,他跟在她身后,两人一同检了票,进影院的当口,他突然说:“第三部上映的时候,我也是买了两张票,在纽约。” 她身形一顿,随即又装作若无其事地往里走,表面不甚在意地问他:“是么?跟姚一曼一起看的?” 他回:“不,一个人看的。” 第一部上映时,姜梵买了两张票,和胡佳瑶一起看,那时候他们还是朋友,关系暧昧。 第二部上映时,还是跟她一起看,那时候他们已经同居了一段时间,热恋期,形影不离。 第三部上映,她回了国,他一个人看,买两张电影票。 第四部,他也跟着回了国,两张电影票,竟然还真在影院遇见她,更巧的是,她还没来得及买票。他觉得这可能就是天意,但她冠了别人的姓,是周太太,似乎这天意不是善意。 听了姜梵的话,胡佳瑶不再言语,两人落了座,气氛莫名尴尬起来。她急于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眼睛一直盯着大荧幕看,也许是影片太过吸引人,看着看着,胡佳瑶还真就被剧情吸引,入了迷,看到好笑的地方,也会跟着在场的观众一起笑几声。 可看戏入迷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跟喝醉酒一个道理,身心放松时,一个不留意就忘记自己的身份,以为还是和他恋爱的时候,又看到一处笑点,她想着跟身旁的恋人分享,于是轻拍了一下姜梵的手臂,凑过去准备说话,话没说出口,唇角的笑意就僵住了,瞬间又想起来,她跟他都是旧事了。 姜梵因被她轻拍了一下手臂,以为她有事要跟自己说,下意识偏头过去,胡佳瑶还没来得及坐正身子,两人距离太近,一个凑近,一个偏头,位置太巧太暧昧,嘴唇竟擦了一下,他的唇微凉,触上她的,又变得微热,她突然像是通了电一般,唇上的触觉在黑暗里被放大,她先是怔住,随后又暗自懊悔,尴尬地扭回脖子,她一言不发,重新将视线放回到大荧幕上。 姜梵也愣了下,笔直地看穿了她,看穿她的怔忪,她的尴尬,她的不知所措,见她虽盯着大荧幕,可眼神里却慌乱而无一物,明显没再看进电影剧情,他笑了笑,声音在影院里很低,低得只有她听得到:“以后再一起看一次?” 这一次看得不好,两人都没把完整剧情看进眼里。 胡佳瑶脖子又僵硬起来,生硬地回道:“不用了。” 姜梵坐直身体,伸手解开衬衫袖扣:“也是,下次不能再一起看。”否则还是看不进剧情。 Chapter 20 从影院出来,胡佳瑶仍有些不自在。 两人乘电梯下去,商场二楼开设有各式食铺甜品店,胡佳瑶就近去了一家,点了个甜筒,要付账的时候却被姜梵抢先一步,她也没扭捏,他要付钱便也就随他了。 胡佳瑶站在边上不说话,姜梵也没言语,等店员把做好的甜筒递出来,姜梵伸手去接,又把甜筒递到胡佳瑶面前:“请你的。” “我?”胡佳瑶纳闷,“说好是我请你。” 姜梵只看着她,目光醇静,没说话的样子倒显出几分不可抗拒,她无法,不愿跟他僵持下去,伸手把甜筒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他无所谓地耸了下肩:“你倒比以前有礼貌多了。” 她随口答:“彼此彼此。”她说的其实是实话,比起以前在她面前的那副痞气流氓样,他现在矜持多了,也成熟多了。 “是么?”姜梵不咸不淡,“我倒觉得自己没怎么变。” 胡佳瑶看他一眼,没说话。 他转了话题,问她:“开车过来的?” 她点头。 “捎我一程?” 胡佳瑶:“自己没车?” “我坐地铁来的。” 她闻言便笑:“你?坐地铁?”笑容很快又僵住,心里突然别扭起来。 突然听到有人喊她名字,胡佳瑶循声望去,却见崔浩然正款步往这边走来,她手里还拿着甜筒,虽然光明正大,但也不想在这个当口碰见熟人,崔浩然却全然不知她此刻的心理活动,他先前看到有个陌生男人递给胡佳瑶一个甜筒,已觉惊讶,再看那个男人轮廓有些像姜梵,便更是惊讶,此刻走近一看,那人还真是姜梵,崔浩然整个人都被惊讶填满了。 表面灿烂地跟胡佳瑶打招呼,心里尽是“卧槽!他俩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真巧,这里都能遇上。”跟胡佳瑶说了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后,崔浩然又假装漫不经心地看一眼姜梵,适当地面露出好奇,表情变化堪称影帝级别:“这位是……”转向胡佳瑶,“不给介绍一下?” 胡佳瑶看他反应,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姜梵伸手过去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姜梵,佳瑶的同事。” “同事?”崔浩然脑筋转了下,也伸出手跟姜梵握手,说:“你好,我叫崔浩然,佳瑶的同学。” 胡佳瑶莫名尴尬,趁崔浩然还没缠上姜梵,忙说了话,问姜梵:“姜先生,你不是有事要先走吗?” 姜梵看她一眼,心里了然,只好顺了胡佳瑶的意,寻了个借口先行离开。 他一走,崔浩然便原形毕露:“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跟姜梵搭上的?” “什么搭上不搭上的?”胡佳瑶,“我们是同事。” “同事?”崔浩然呵呵一声,“都同事了,你还姜先生姜先生地叫?先生这个词,可不是一个纯洁的词汇。” “你脑子里都想什么呢?” “想正常的事,先生也是丈夫的代称。” “崔浩然!”看他越说越离谱,胡佳瑶出声呵止他。 “我就是怕你搞婚外情。”崔浩然开玩笑,“作为多年好友,不得不提醒你一下,如果你真跟姜梵有一腿,趁早把周意远踹了,把婚外情升华一下,完美。” 胡佳瑶恨不得把甜筒糊他脸上,狠狠瞪了他一眼。 崔浩然受了一记眼神刀,总算不乱开玩笑了,正色问她:“说真的,你跟姜梵到底什么关系?”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到停车场,胡佳瑶扔下一句“普通合作关系”,接着就径直往自己停车的地方去。 崔浩然紧跟在她身后,穷追不舍:“普通合作关系会给你买甜筒?我可都看见了。” 胡佳瑶不理他,他却仍是追问:“再说了,你不是做甜品的么,要合作也是姚一曼跟你合作,你跟姜梵单独出来算是怎么回事?像姜梵那种人,看不上甜品行业的蝇头小利,就算你跟姚一曼合作,他顶多也就是出点钱,不会上心,为什么还会跟你单独出来逛商场?这里面有猫腻。” 胡佳瑶无奈至极:“没单独出来,看电影偶然碰到的。” “这么巧?”崔浩然狐疑。 “我不也跟你碰到了么?你不也跟他碰到了么?” 这么一说,崔浩然倒觉得在理了些,但还是觉得这事是个新闻:“你也真行啊,默不作声就跟姜梵合作上了,之前不是说什么也不跟姚一曼合作的呢?” 看他挡在她车前,她急于上车离开,说:“除了姜梵,我找不到其他愿意给我融资的对象。” “姜梵给你融资的事,周意远知道么?” 他今天好奇宝宝上身,打破砂锅问到底,她实在难以招架,只好把话题岔到徐馨身上,说:“你要真有这闲工夫,还是多关心关心徐馨,她刚跟她那个律师男友吹了,现在空窗期,对你来说可是好机会。” 说到徐馨,崔浩然果然没有了再问胡佳瑶问题的兴致,整个人竟失落下去,酸溜溜:“别提了,又恋爱了。” “又恋爱了?”胡佳瑶惊讶于徐馨找男友的速度,但也无心跟崔浩然多谈,趁他失神间,开了车门进去,说:“我这就去帮你刺探军情。” -- 徐馨近来这些天都是泡在蜜罐里度过的。 新男友武安身为商界精英,却有明星外表,玩起浪漫来比她还有一套,最重要的是,对方是夜店咖,玩惯了的。徐馨觉得他俩实在太契合,说得好听一点叫天造地设,说得直白一点,两人都是渣,谁也不吃亏。 这种“80%*交流”加“20%精神交流”的恋爱模式,令她觉得既惬意又舒坦,酣畅淋漓,自在,没有愧疚感。 被胡佳瑶问起新恋情时,徐馨大方承认:“我跟他身体契合度200%,都快契合出灵魂的高度了。” 胡佳瑶晲她一眼:“这个是怎么认识的?” “去夜店玩,争停车位,就这么认识了。” “跟这个是认真的?” 徐馨闻言嗤笑出声:“开什么玩笑,你第一天认识我?”抬手叫了一杯酒,又跟胡佳瑶说道:“他貌似想打入我的朋友圈,还想把我介绍给他朋友,不过我拒绝了,反正不是奔着结婚去的,也不会长久。” 胡佳瑶无奈:“你别玩弄别人的感情。” “知道。”徐馨,“我只跟玩咖恋爱,一旦发现对方认真了,立马闪人,绝不含糊。” -- 胡佳瑶周末跟周意远一起回周家吃晚饭,周父聊起她公司融资的事,她只好老实回答:“本想着吃过饭再说,既然您问起……我公司融到资了。” 周父一听,脸色不太好了,他本就不怎么赞成胡佳瑶出去开公司创业,周母见他脸色不对,忙笑问胡佳瑶:“融资人什么来历?” “他叫姜梵,之前在爸的寿辰宴上见到过,爸应该认识。” 周意远闻言看向胡佳瑶,胡佳瑶也看了他一眼。周父皱起了眉:“姜梵?没听过他还涉猎甜品行业。” 胡佳瑶:“他女友最近准备进军甜品这块,我跟她合作。” 周父眉头还皱着,转而问周意远:“你早就知道了?” 周意远点头:“恩。”说完深看了眼胡佳瑶。 胡佳瑶被他一看,突然感觉自己矮下去一大截。 周父又问:“早知道了怎么不告诉我?” 周意远从容:“我跟佳瑶准备今晚说,您提前问了。” “好了好了,难得一家人聚在一起,还让不让人好好吃一顿饭了?”周母笑着缓和气氛,“吃饭就吃饭,别把工作上的事拿到饭桌上来说。”又看向周意远和胡佳瑶,“今晚就别回去了,留下来住一晚,房间早上就让人打扫好了。” Chapter 21 留在周家过夜并非第一次,胡佳瑶不觉得别扭。 虽说要和周意远躺在同一张床上,但她心理上却没有太大障碍,一来她在身份上本就是周太太,二来,就算她想,他大概也不会碰她。 周意远洗澡时,周母把胡佳瑶从房间里叫出来,说是有话跟她说。 胡佳瑶不用想也知道,无非两件事,不是她的事业,就是她的肚子。 这两件她都疲于应答,但周母从小看着她长大,待她如亲生,她也自小就跟周母亲近,她乐于跟她说话,对着周母,比对着周意远更让她舒心。 跟着周母去了小偏厅,见她神神秘秘的样子,胡佳瑶疑惑了:“妈,什么事啊?” 周母眉眼染着笑,让胡佳瑶坐下等她一会儿,她去拿点东西,马上便回。胡佳瑶只好在偏厅沙发坐了几分钟,等周母再回来,手里多了几包东西。 “什么东西啊?”她问。 周母脸上的笑更深了,把东西塞给胡佳瑶,声音低下去,说:“我有个老朋友,当医生的,不孕不育的专家。这药她给我的,可以帮你早点怀上孩子。” 胡佳瑶脸一红,不知说什么好了。 周母又道:“每天晚上睡觉前喝一袋,用温水冲着喝,你跟意远都要喝。” “男女都能喝?” “都能喝,还不忌口。”周母知道自己儿子的性子,嘱咐胡佳瑶道,“让他自己喝,他肯定懒得弄。你费点心,晚上喝的时候帮他也冲一杯,看着他喝下去。” 胡佳瑶心虚地点点头,这东西,她自己都不一定会喝。 喝了也没用,她跟周意远就没有夫妻之实。 周母全然不知,说:“你跟意远又不肯请个阿姨,要不然我让阿姨给你们冲着喝。”还可以监督他们的感情状态,省得她老去烦心。她就周意远一个儿子,对胡佳瑶这个儿媳又满意得很,早盼着两人给她生一个大胖孙,孙女也行,可事实偏不顺她心意。 周意远的为人,周母心里清楚,跟周雨彤的那档子事,她也知道点,但怕胡佳瑶心里郁堵,她便提了下,安慰道:“意远那孩子,心是好的,一时拎不清楚在外面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你哄哄就好了。” 胡佳瑶浅笑:“恩,我明白。” 周母:“你别看他一八五的大高个,其实很容易哄,典型吃软不吃硬,你多给他尝点甜头,他慢慢就知道你的好了。” 胡佳瑶抱着药的手指紧了下,有些不是滋味,对周母升起一点愧疚,她指望着她能去哄哄周意远,指望他们夫妻关系和睦,可她事实上又是怎么做的呢? 周意远离她远一步,她便往后退两步,她不躲避,却也不肯充当起主动者。 她辜负了周母的一番心意。 见胡佳瑶脸色像是失落,周母以为她是想起以前的事,拍拍她的手,说:“那个人走了这几年都没回来,估计是不会再来搅合了。过去就过去了,不管以前怎么样,你都别往心里去,现在嫁进我们周家的人是你,不是她。” 周母指的是赵语檬,胡佳瑶当然听得出。周母以为她在意周意远以前对待她和赵语檬的区别,可她自己清楚,并非那么回事。可怎么开口跟周母说?她说不了,也说不出实情,只好扬扬手里的药,说:“您放心吧,药我会喝的,也让意远喝。” 周母笑笑,心里由衷喜欢胡佳瑶:“好孩子。” -- 拿药回房,周意远正好洗完澡出来,见她手里拿着东西,问:“妈给的?” 胡佳瑶点头,把药放在置物柜上:“妈嘱咐,每晚临睡前喝一次。” 她说话时,他已走到她身后,她不知,回身时差点撞上他,脚步忙往后退了半步,后腰抵在了置物柜边缘,抬头对上他的眼。 周意远此刻穿一身暗蓝色睡袍,短发没干透,发梢挂着小水珠,零零碎碎塌下来一些,稍遮了眉,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又深又暗。看她眼里微有惊恐,他笑了下:“怎么?怕我?” “没。”她回,绕开他去了床边坐下。 周意远靠着置物柜,一手拿白毛巾随意地擦着头发,一手拿起药袋端详,问她:“什么东西?” 胡佳瑶:“药,治不孕不育的。” “不孕不育?”周意远轻笑一声,觉得有些讽刺,又问:“你喝还是我喝?” “你和我都要喝。” 他把药袋往置物柜上一扔,走过去坐在胡佳瑶边上,继续擦头发:“把药倒了吧,喝了也没用。” 胡佳瑶没说话。 没听到她应答,周意远偏过头来看她一眼,问:“你想喝?” 胡佳瑶闻言看他,突然恍了下神。摇了下头,没说话,又把视线转回去了。 他看出她刚才的恍神,问:“你想到什么了?” “什么?”她略有些心不在焉。 “刚才为什么出现那种表情?” 她只是觉得他的眼神跟姜梵太不一样。 了解周意远的人都说,周意远变了,自从赵语檬一声不响抛下他出国,根正苗红的优秀青年就“魔化”成了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 可她刚才看他,白毛巾擦着黑发,后面藏了一双眼睛,清澈纯净,丝毫不见尘世污浊。 她忽然就想起姜梵。 她和姜梵恋爱那几年甜蜜而美好,他们牵手、拥抱、亲吻、做`爱,她见过他无数的模样,西装笔挺的他,花衬衫大裤衩的他,生气时,微笑时,发怒时,喜悦时,她跟他品尝高档红酒,也跟他一起路边撸串,他们一起去画廊,也一起逛夜市,他给她讲解高深课题,也带她疯玩电脑游戏……可无一例外,他眼神总让她害怕,她怕自己总走不进他心里去。 不管是笑着,还是面无表情,不管是看书时,还是跟她拥抱亲吻时,不管是对着陌生人,还是对着亲密的恋人,他眼睛底下总有一种冷,那种冷来自骨子里,像是经历过什么深刻的不幸,从而对人世万般情感再无信任。 胡佳瑶不愿再深想,拉回思绪,回了周意远的话,说:“我哪有出现什么表情?” 话音刚落,房门被人敲响,周意远先她一步起身去开门,周母端着一杯水站在门口,说:“你这次回来,我看你有点感冒,就给你准备了一杯预防感冒的药,你喝了。” 周意远低头看了眼杯子里的水,周母又说:“水温正好,可以喝。” 他正觉口渴,又因心里正关注着刚才胡佳瑶出现的表情,便没多问,拿起杯子仰头就把水喝了个干净。 周母满意地笑笑:“我不打扰你们了,早点睡。” 周母一走,胡佳瑶就收拾东西进洗手间洗澡,周意远狐疑她有意回避刚才的问题,但又觉得可能是他多想。 他有意无意地等她出来,想继续之前的话题,可真正等胡佳瑶洗完澡,周意远又认为自己实在没必要对她太上心,便也不问了。 见他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书,不想吵到他,胡佳瑶便坐去了一边的沙发上,拿出手机开始看姚一曼发给她的资料。 一个看书,一个看资料,照理说也该融洽,可看书的那个偏偏又看不进书了,总想跟她说几句话,正好想到饭桌上的话题,便问:“你是怎么说服姜梵给你融资的?” Chapter 22 胡佳瑶正在看资料,冷不丁听他这么问起,眼神在一行文字上滞了滞,很快又如常地往下翻阅,说:“看在他女友的面上给我融资的。” 过了一秒,又补充道:“他女友现在在跟我合作。” 周意远对她所谓的事业本就不上心,不管她态度如何,他总觉得她只是玩玩,消遣时间而已,只是想开个话题跟她说几句话,也没想深聊,只“恩”了声便又转了话锋,问她:“你睡觉打呼噜么?” 胡佳瑶闻言笑了下,抬眼去看他,反问:“今天是我们第一次睡一个房间?” 他也笑了笑:“上次在家住是老早之前了,我都忘了你什么睡相。” 她跟他继续闲话家常:“我要是打呼噜,你是不是要睡到客厅去?” 他不说话了,突然的沉默令胡佳瑶心生古怪,下意识抬头去看,见他正注视她,在灯盏亮光下,他目光竟显得醇净又深情,她认为一定是自己看错了,自嘲地浅笑一声,问:“看我干嘛?” “不能看你?”他语气理所当然。 胡佳瑶不想接话,继续看手机里的资料,他便也没再出声。 看了好一会儿总算把所有资料看完,胡佳瑶感到倦意,起身去床边,掀开被子坐进去,关了她那边的台灯,一边跟周意远道了声“晚安”,一边躺进被窝,调整好枕头和睡姿,闭眼准备睡觉。 周意远看她侧着身子用后脑勺对他,认为她应该是要避开他这头的灯光,难道好心地把书收起来放去床头柜上,关了灯也躺下去,跟她说:“晚安。” 胡佳瑶闭着眼睛,随意问他:“不看书了。” 他回:“有点累。”这是假话,今晚也不知是什么缘故,他精神比以往都好,不止是精神好,简直可以说是亢奋。躺在床上无所事事,怎么也睡不着,先是平躺着,接着又侧身背对胡佳瑶,再然后又侧身面对胡佳瑶。 听到动静,她问:“睡不着?” 周意远:“吵到你了?” “没有。” 他开始觉得口干舌燥,身体燥热难安,隐隐的月光中,看见胡佳瑶纤细的颈,长发散在肩头,他竟忍不住想要去吻她,他想把她搂在怀里,紧紧的。 体内的躁动让他神智开始没那么清明了,仿佛思考问题的部位不再是大脑,他碰了下胡佳瑶的后背,又往她那里挪了挪,这下胡佳瑶也发现了不对劲,出声询问:“怎么了?” 周意远如实作答:“有点渴,很热。” “怎么会热?”胡佳瑶纳闷,现在也不是会热的天气,她伸手准备去开灯,嘴上说着:“我去给你倒杯水。” 可还没碰到台灯,周意远却突然从身后抱住了她,胡佳瑶一愣,怔忪间,他已经将她锢在身下,他胸膛肌肉很硬,也热得灼人,胡佳瑶想要挣开他的束缚:“你怎么了?” 回答她的是细细碎碎的热吻,似乎她才是解渴的水,他吻她近乎贪`婪,从脸颊一路吻到脖子,在她颈间拼命吮`吸,胡佳瑶感到害怕,一直推他:“周意远,你到底怎么了!” 他的身体很重,压着她,两人线条紧紧贴合在一起,她的反抗无异于螳臂当车,她想让他冷静一下,可他却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热吻封住她唇舌,索取她所有的馨香柔软,她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来,更是感受到他身体的反应。 周意远的确有了反应,很热烈的反应,他想要了胡佳瑶。 是药,周母给他喝的那杯“预防感冒的药”。 他懊恼起来,不应该喝,还喝得一滴不剩,可欲`望滔天,像是洪水,把他的理智冲得一点不剩,不顾胡佳瑶的反抗,他撕开她的睡衣,当手掌触上她皮肤,光滑细腻更让他疯狂。 胡佳瑶认为自己这次注定要跟他当一对名副其实的夫妻了,之前的反抗是因为措手不及和下意识反应,从最诚实的心理上来讲,她是排斥他的触碰和亲密行为的,可慢慢冷静下来,她又觉得跟他发生关系并不是一件坏事,这是她自己选择的生活,当初会跟周意远结婚,一部分原因是负气,另一部分原因是想跟他有个孩子。 想到这里,胡佳瑶便也不反抗了,任由周意远在她身上胡作乱为,真正等到他要进行最后一步的时候,他却突然止住动作。 “对不起……”他声音暗哑,像是嗓子被火燎了一般。 胡佳瑶做好心理建设,伸手抱住他,轻声道:“没关系。”在他唇上落下一吻,打定主意要跟他成为实质夫妻,他却一把推开她,起身进了洗手间。 周意远差点儿就要得逞的时候,他忽然就想到了周雨彤,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他认为自己对胡佳瑶已经够混蛋了,不能再糟蹋了她。 如果周雨彤真生下他的孩子,他会怎么办?说实话,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可能会娶周雨彤,也可能禽`兽一些,大人孩子都不认。 这就跟他以前考虑万一哪天赵语檬回国找他,他该怎么做一样。可能会踹了胡佳瑶跟赵语檬在一起,也可能赌气狠狠伤一伤赵语檬,就是不离婚。 当初跟胡佳瑶结婚,也是因为负气。说实话,结婚当天,他就已经做好了离婚的准备,所以他不碰胡佳瑶,他以后很可能会让她背上二婚身份,不能再占了她的身体。 她从小就喜欢他,可他却从不把她当回事,让她保持完璧之身,是他对她最后的良知。 周意远去了洗手间好长时间才出来,胡佳瑶觉得尴尬,干脆闭眼假寐。他也不戳破,躺去床上背对着她,一夜倒也相安无事。 -- 次日清晨起来吃早餐,周母注意到胡佳瑶脖子上的吻痕,看她和周意远的眼神都暧昧起来,见周母脸上有笑意,胡佳瑶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周意远在她颈上留下吻痕的位置很尴尬,衣领都遮不住,早上起来照镜子时她便苦恼这个问题,他也看见了,只字不提,省得两人都尴尬。 临走前,周母又把胡佳瑶拉到一边,嘱咐她记得准时喝药,也别忘了让周意远喝,胡佳瑶思及昨晚,脸上一红,指了指手上的药袋,小声询问:“昨天您给意远喝的,就是这个?” 周母点头:“这次我一定能抱上外孙。” 胡佳瑶脸颊羞得更红,这跟徐馨之前给她的春`药有什么区别? 回去路上,胡佳瑶有些犯困,坐在副驾驶座上就睡了过去,看她熟睡,周意远莫名松了口气,气氛总算不那么尴尬了。 突然接到电话,赵语檬妈妈打来的,说是有急事,让他赶快过去一趟,周意远有些犯难,胡佳瑶睡着了,总不好把她叫醒再让她下车,他昨晚已经那样对她…… 无法,只好带着她开车前往胡成磊家。 本来是想处理完赵语檬妈妈口中的急事,再带胡佳瑶回家,谁知车刚停稳,胡佳瑶竟醒了过来,迷迷糊糊问:“到了?” 周意远一时不知如何开口,胡佳瑶往外面一看,熟悉的小区,熟悉的独栋别墅,又在时间里被冲刷得剥了一层亲切的壳,眉毛猛地皱起来,语气也有些不善:“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周意远收好安全带:“你是待在车上,还是跟我一起进去?” 胡佳瑶:“谁喊你来的?胡成磊还是金凯丽?” 听她直呼长辈名字,周意远不悦地皱了眉:“看来你更想待在车上。”说完,也不顾胡佳瑶什么反应,打开车门便下了车,她喊他名字,声音被淹没在他关车门的动静里。 Chapter 23 胡佳瑶感到烦躁。 看着周意远径直去了门前按下门铃,她心底油然腾起委屈和愤怒,扭过脖子不去看,脑海里思绪乱生。 周意远没管车里的胡佳瑶会怎么想,在门前站了几秒钟,很快便有佣人过来开门,他走进,金凯丽忙迎了过来,他对金凯丽很是尊敬,喊了她一声阿姨,又问:“您在电话里说什么急事?” “进来再说。”金凯丽带周意远去客厅坐下,唤佣人去倒水沏茶,坐在周意远右前方的沙发上,说:“是你叔叔,今天早上突然心脏不太舒服,让他去医院,他又不肯去。” 话音未落,胡成磊已下了楼往这里走来,说:“我这不是好好的在这儿,去什么医院。” 周意远喊了声“爸”。 胡成磊点点头,金凯丽听了却不是滋味,她不太愿意听周意远把自己放在胡佳瑶丈夫的位置上,否则可就委屈了她女儿。 “你阿姨就是瞎操心,我身体硬朗着。”胡成磊说着看了金凯丽一眼,金凯丽笑嗔他:“操心你不好啊?” “好好,当然好。”胡成磊眼角多出几条笑纹。 周意远说了话:“没事就好。” 佣人把茶水端上来,周意远没喝,起身要走:“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 金凯丽想留他多坐一会儿:“有事要忙?” 周意远不想骗她,实话说:“佳瑶在外面等着。” 金凯丽一听,变了脸色,胡成磊也皱起眉:“倒把我这儿当修罗场了,来了也不进来。” 周意远只好说:“她有些累,我就让她留在车里睡一会儿。” 听他为胡佳瑶说话,金凯丽心里更不是滋味,为自己女儿鸣不平,她开了口:“我送你出去。” 周意远推辞不过,只好让金凯丽拉着胡成磊把他送出了门,一路送到车边。 车里胡佳瑶听到动静,一看情形,紧紧拧起眉毛,很快又摆出一副冷脸冷眼,扭过头去眼不见为净。 金凯丽存心找她的茬:“现在年轻人都这么心高气傲,不把长辈放眼里?” 胡佳瑶只不理,摇上车窗。 胡成磊见她对金凯丽这幅态度,拉下脸来,但碍于周意远就站在旁边,不想场面变得太难看,就拉了拉金凯丽,可没拉住,金凯丽心头有气,锤了几下车窗玻璃:“你把窗户放下来!” 胡佳瑶仍不搭理。 金凯丽无法,只好转而跟周意远说:“意远,你帮阿姨开下车门。” 周意远有些为难,但他从初中认识赵语檬开始,就对金凯丽很是恭敬,此刻虽难做,但也只好帮了金凯丽,听她的话把车门打开。 金凯丽对坐在车里的胡佳瑶劈头盖脸一通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礼貌?” 胡佳瑶凉凉地看了边上的周意远一眼,又狠瞪向金凯丽:“对小三需要讲什么礼貌?” 金凯丽一听,脸都绿了,胡成磊心疼妻子,肃着神色出言呵斥胡佳瑶“你妈怎么教你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听他提起她妈,胡佳瑶鼻子猛地一酸,不想让他们瞧见自己的软弱,只好强行憋住泪,冷笑一声:“您有规矩,您的规矩就是家花不如野花香。”说着又冷眼看周意远,“也不怕后继无人,您边上那一位就跟您有同样的规矩!” 一句话,说得三个人都面色难看。周意远印象里,胡佳瑶一直都是脾气好、乐天派的存在,可一沾上胡成磊、金凯丽,她就浑身竖满刺,从温顺的猫变成张牙舞爪的刺猬,连带着他也一同被判为敌方阵营。她此刻说话不中听,他尽量不往心里面去。 可金凯丽却是拼了命地往心里面去,当下回呛道:“你以为你就是什么好货色了?还不是照样插足别人的感情!” 她恨不得伸手去拧胡佳瑶的肉,忿忿道:“要不是你抢了意远,我女儿会那么难过?” 胡佳瑶只觉好笑:“您是人老记性不好?当初可是赵语檬一声不响出的国。”也不管周意远的心情了,颇有种“你不仁我不义”的架势。 “你懂什么!”金凯丽本就为人泼辣,此刻被噎了话,情急之下扬手就朝胡佳瑶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把胡佳瑶打懵了,也把胡成磊和周意远弄懵了。 胡佳瑶愣了一秒钟,脸颊火辣辣地烧疼,反应过来就要下车还手,胡成磊害怕收不了场被人看了笑话,只好强拉着金凯丽回了屋,周意远也按住胡佳瑶肩膀,硬是不让她下车。胡佳瑶心里明白自己此刻的样子一定很难看,可她管不了那么多,气上心头,奈何力气远远不敌周意远,此刻的反抗便让她显得更是难看。 她看周意远的眼神变得怨毒起来,周意远有意忽略掉,强行把她塞回车内,一气呵成地进车踩下油门,快速驶离小区。 胡佳瑶心里的怨恨继而转化成一股无力感,深裹着她身心,她突然对身边的周意远很厌恶,一刻也不想跟他多呆,冷声道:“停车!” 周意远没理她。 她皱起眉:“我让你停车!我要下车!”语气是鲜见的果断狠戾。 “这里路段不好,打不到车,你下车后走回去?” “我叫你停车!” 周意远也皱了眉:“胡佳瑶,你一定要跟我这么闹?” “停车!” 周意远也动了气,把车急停住,胡佳瑶一个字也不想跟他多说,立马打开车门下去,周意远也不看她,赌气把车开走,将她远远甩在身后。 -- 胡佳瑶心情不好,金凯丽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被胡成磊硬拉着回到家中,金凯丽心中气还没消:“我刚才那是打轻了!” 胡成磊无奈:“你一个长辈,老跟她过不去干嘛?” “我跟她过不去?是她跟我过不去!要不是她,我的语檬会那么难受?” 胡成磊难得说了句公道话:“语檬会这样,也不是她的错。” “哦!我知道了!她是你女儿!你当然帮着她说话!”金凯丽眼泪水涌了出来,“你这是在怪我,怪我跟别人生了语檬,怪语檬不是你亲生的。当初要不是你辜负我娶了那个女人,我会赌气嫁给别人?” 胡成磊见她哭,连忙安慰:“我不是那个意思,当初是我不好,我也是被我父亲逼的。” 两人正一个哭一个哄,二楼下来一个人,二十几岁的年纪,皮肤苍白显出病态,见金凯丽在哭,忙问道:“妈,你怎么了?” 金凯丽抬头看去:“语檬,你怎么下来了?不是让你在房间多休息么?” 见赵语檬下来,胡成磊道:“你劝劝你妈吧。” 赵语檬走过来,带着金凯丽坐去沙发上,笑了笑:“多大的人了,还哭成这样。” “我也是为你。”金凯丽,“刚才意远来过了,他要是知道你在家……” “别说他了。”赵语檬出声打断。 金凯丽无奈:“你明明都回国了,为什么还不肯见意远?” 赵语檬面露难过:“他都已经结婚了,还见他干什么?” 金凯丽:“你们两个之间有误会。误会解开了,他一定会离婚娶你。” 赵语檬摇摇头,不再多说。 -- 从周意远车上下车后,胡佳瑶沿着路边走了一段时间,这里很偏僻,没有公交站台,也不见有出租车驶过。 她觉得累,干脆坐在路边台阶上,心里堵得慌。 委屈、不甘、愤怒、怨恨……统统在她心上盘根错节,压得她难受。眼泪慢慢涌出,在眼眶里打转,鼻尖已经泛红。 手机响起,她拿出来一看,见屏幕上“姜梵”两个字,她眼眶里的眼珠子一下子就砸了出来,像是被拧开的水龙头,哭个没休没止。 姜梵的名字让她愈发委屈,她说不上来为什么会这样,眼泪完全不听话地往下掉。 把他电话掐断,她怕这个时候跟他说话会露陷。 时隔多年,她可不希望让他觉得她过得不好。 铃声又响起,她还是掐断,掐断后再响起,她无法,平整呼吸,若无其事地接通电话。 姜梵声音在那头显出一星半点焦急:“佳瑶。” “恩。”她声音淡。 “出什么事了?” “没出什么事。” 姜梵没再问,却三言两语就听出胡佳瑶语气里的不对劲,说:“有些公司的事想跟你说。” 她问:“不应该是姚一曼跟我说么?” 他不答反问:“你现在在哪儿?” 胡佳瑶:“公司有什么事?” 他追问一遍:“你现在在哪儿?” 胡佳瑶不说话,姜梵道:“把你现在的位置发给我,我去接你。” 她拒绝,他却立场坚定,最后僵持不住,胡佳瑶鬼使神差地服了软,把自己的位置发过去给姜梵。挂断电话,她仰头看了会儿蓝天,吁出一气。 Chapter 24 姜梵驱车过来已是半个多小时后。 见胡佳瑶百无聊赖地坐在路边石阶上,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他下车走向她,应该是听到了脚步声,胡佳瑶抬起头来看他,他发现她眼睛红肿似是哭过,姜梵心脏忽而收紧。 她见到他,突然就站起身来,侧着脸回避他的注视,快步向他走来,却径直与他擦肩而过,走向他的车,打开车门便坐进副驾驶座。 姜梵转过身去看她,刚要挪动步子,胡佳瑶高声道:“别过来!” 他脚下滞住,她声音显出颤音:“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待会儿。”说着便以手掩面,低下头去,不愿被他看到脸上表情。 见她情状,姜梵突然就有些自责,他看她坐在车里,肩膀微颤,抽噎时,却又捂着脸不让自己哭出声,孱弱消瘦,像秋天第一片落下的叶,孤独无助,飘零无所依。他本可以好好保护她,却还是给了别人伤害她的机会。他自责,甚至有些后悔,可他明白自己的身份,他也只能退居二线,本分半点不可逾越。 姜梵如她所愿背过身去,保护好她的尊严。 胡佳瑶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先前心情明明已经平复大半,可一看姜梵下车朝她走来,身体里突然就有一股情绪涌上来,说不清楚的委屈填满她所有血管,随着血液流动到四肢百骸。因金凯丽和胡成磊而滋生出的愤怒也被委屈取代,而令她委屈的源头却是姜梵,意识到这点后,胡佳瑶又有点看不起自己。 她委屈什么?委屈现在陪在自己身边的人是周意远?委屈姜梵没有一直在她身边?委屈他没有成为她的英雄,在她难过时,却要自己一力抗下所有痛苦? 明明不该委屈,分手了,姜梵对她没有责任,她也不该指望别人为她排解苦难,她是个成年人,要有自己的担当。 泪水渐渐止住,胡佳瑶深呼吸几下,往外看去,姜梵背对她,荒无人烟的公路上,男人笔挺的脊背孤独沉默,锋芒毕露,比少年时多了几分成熟稳重。 胡佳瑶突然就有些看不真切了,仿佛眼前的这个男人并非她熟悉的那人,陌生得多。摇下车窗玻璃,她喊了声他的名字,姜梵应声回头,她这才发现他在抽烟,烟雾轨迹缓慢,蒙了他的眼,一点猩红映着人面,那双眼睛在白烟后面像是夜里的水,透凉入骨。 她稍微有些慌神时,姜梵已经踩灭了烟头往这里走来,打开车门坐进去,他看她一眼,问:“中午想去哪里吃?” 她回:“现在才几点。” 他笑了笑:“那就先去兜风,到点了再去吃饭。” 她有些累:“不想兜风。” “想聊天?” 她摇摇头,靠在椅背上,自己没留意颈部因为她往后靠的动作而显露出来,那里有周意远昨晚留下的吻痕,醒目刺眼。余光感觉到姜梵正在看她,却久久不语,她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正要说话,却发现姜梵正盯着她颈部看,眼神冷冷的像是寒冬的霜,她猛然惊觉,局促地伸手捂住吻痕,姜梵目光郁了半分,将眼神挪开,心里突然不是滋味。 两人沉默不语,气氛尴尬,空气都似乎胶着在一起。几分钟后,胡佳瑶实在受不了,开口打破了沉静,随意问道:“你什么时候又开始抽烟的?” 他声音低冷:“跟你分手后。”没有要多说的意思。 他的回答令气氛更是陷入古怪的沉默,胡佳瑶索性也不言语了,又无声了几分钟,这次换姜梵说了话:“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哭么?” “……我不想说。” “是不是因为他?” “谁?” “周意远。” 她给了他答案,半真半假:“不是。” 他没再接着往下问,兀自沉静了几秒,又看向胡佳瑶,不由分说地俯身过去,胡佳瑶措手不及,心脏突地跳到了嗓子口,正要推开他,却见他伸手拉出她座位上的安全带,原来是要给她系安全带,胡佳瑶松了口气,连忙接过:“我自己来。” 他没坚持给她系,转而系好自己座位上的安全带,将车平稳地开出去,胡佳瑶问:“去哪儿?” 姜梵没回答。 她不知他突然这是怎么了,因为她颈上的吻痕?这未免也太过可笑。不愿再跟他继续待在一起,她开口道:“到地铁口让我下车就行……谢谢。” 姜梵:“你有钱坐地铁?”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此刻身无分文,包在周意远车上,她先前下车时只拿了手机。无法,只好问他:“能不能借我几块钱?” “身上没硬币。”语句简单。 胡佳瑶又沉默,姜梵瞥她一眼,说:“我直接送你回去。” 她不再扭捏,报了地址,姜梵开上环城,没再说话。 胡佳瑶腹部突然有些疼,起初只是轻微的疼,她忍住没说,但渐渐地痛楚开始入深加剧,面色都因腹部的疼痛而变得苍白起来,双手按住小腹,她疼得身体开始微微蜷缩,额头也渗出冷汗来。 察觉出她的不对劲,姜梵缓下了车速:“怎么了?” 胡佳瑶没回答,脸色愈发苍白,她真想捂着小腹蹲下来,紧紧地把自己蜷缩好。 “肚子疼?” 仍没有得到回答。 姜梵担心她,眉头轻拧住:“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她咬出这两个字来,脸色难看间还有些尴尬犯难。 他突然了然于心:“亲戚来了?” 胡佳瑶点点头,把脑袋扭向一边。 她素来就有痛经的毛病,以前在纽约时就这样,每每疼得在床上缩成一团,他心疼她,给她泡红糖水,冲热水袋给她暖腹,她拉着他的手不肯放,他就在她边上陪着,有时抱着她给她揉肚子,她就把脑袋埋在他怀里,虚虚地抱怨:“这大姨妈对我也太狠了。”他无奈,捏捏她的手:“这么恶毒的亲戚,咱不认了。”她却咬他:“好啊,咒我呢。”他只好说:“换一个和善点的亲戚,小姨妈怎么样?舅妈也行。” 本意是要送胡佳瑶回家,可开着开着,姜梵就把车开进了自己公寓楼下的停车场,胡佳瑶疼得难受,唇色都变白了,也不再纠结,任由他去了。 停好车,姜梵脱下西装外套给胡佳瑶盖在身上,之后才下车往副驾驶座车门走去,谁知刚要开车门,身后却突然蹦出一个人来,那人紧搂住他的腰,声音俏皮:“姜梵哥哥,这几天想我没?” 他极其不耐烦,大力扯开腰间的手,刘星雨被他猛地一推,差点一个呲咧摔在地上,她没想到姜梵会这么蛮横,始料未及间,却见他打开车门将一个女人横抱出来,不是姚一曼。 她火大,指着胡佳瑶质问他:“这女人是谁?” 姜梵理也没理她,抱着怀里的人大步往前走,表情冷硬里又透了一丝温情,那温情当然不是对她,刘星雨忽然有些害怕,她从来没把姚一曼放在眼里,如今却害怕姜梵怀里的女人。她愣怔地忘记追上前去,他今天跟往常都不一样,没有事无所谓的嬉笑怒骂,身上的那点痞气消失殆尽,看她的眼神也冷漠得几近透明,不苟言笑的样子倒让她怀疑他不是她之前认识的姜梵。 刘星雨烦躁起来。 Chapter 25 姜梵一路将胡佳瑶抱回卧室,放她到床上,胡佳瑶腹部疼得厉害,也顾不得那么多,姜梵扯开被子给她盖,她便紧紧揪住被子,借以缓和痛楚。 他随即出去给她准备好热水袋,枚红色的绒面,上面有只胖乎乎的小熊,小熊脑袋上有一朵七色花,充满着滑稽的童趣,是她当年常用的那个。胡佳瑶接过热水袋时微讶,没想到他不但保留着,竟还带回了国。 将热水袋放去腹上贴着,她侧脸埋在被褥里,有些难为情地说:“我……我没有……你能不能去帮我买几片卫生巾?” 她也没料到今天会突然来姨妈,这已经让她够窘迫,奈何腹部绞痛,还需要他去买必备品,她便更是难堪。姜梵闻言只笑了笑:“有这么不好意思么?”她当年可没少指派他去买那些东西。 胡佳瑶只不说话,姜梵也不多言,安顿好她,他又下楼去买了些东西,回来后,把卫生巾给了胡佳瑶,他拿着刚买回来的红糖去客厅,冲了杯红糖水端去卧室,放到床头柜上,他问她:“起得来么?” 起不来也要起来啊,难不成还让他抱着她去厕所?她可丢不起这个脸,强忍着不适起身下床,拿了卫生巾去洗手间,几分钟出来后,姜梵仍坐在卧室,笑说道:“你对这里很熟。” 她能不熟?户型装修都跟以前他们在纽约同居的公寓一样,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胡佳瑶没理会,想继续到床上躺一会儿,事已至此,她也不拘泥形式。姜梵提醒她记得喝红糖水,她点点头:“谢谢。”随即在他的叮嘱下喝了红糖水,腹部开始回暖。 她刚到床上躺了几分钟,他便又说了话:“回国后又继续吃凉性食物了?”不然怎么痛经的症状又变严重了? 她诚实地“恩”了声。 姜梵继续不痛不痒的话题:“辣也没戒掉?” 她也就不痛不痒地回着:“恩。” “他不管你?” 胡佳瑶只好说:“管了,没管住。”假话说得稀松平常,也不知他信没信。 “你不听他的?” 她闻言不出声,当初他管着她,不让她碰冷、辣食物时,她乖乖听话,如果此刻说周意远管不住她,岂不是承认在她心里,仍旧是他比较重要?如果老实告诉他,说周意远从来没管过她,又更尴尬,于是胡佳瑶干脆只当没听见他的问题。 姜梵也不再深入这个话题,安静了半响,突然开口,这次声音偏低,语气偏冷清,问她:“这几年,你过得好不好?” 胡佳瑶心脏陡地一沉,胸口似是被几缕薄雾堵塞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说:“很好啊。” 他无声微笑,表情隐有几分释然:“那就好。” 又沉默下去,胡佳瑶脑海里思绪百转,片刻后问他“你呢?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平常的口吻:“老样子。” 胡佳瑶:“怎么突然间回国做生意?” 姜梵轻描淡写:“父亲派我过来开拓国内市场。” “过几年就要回去?”话问出口,她突然又有些后悔。 他淡答:“不一定要几年。如果美国那边找到合适的人替代我,我随时会被召回。” “那姚一曼呢?”胡佳瑶问,“你回美国,姚一曼会跟着你回去吗?” 姜梵:“可能吧,不过还是要看她的决定。” “要是姚一曼跟你回去,国内的甜品店怎么办?” 他事无所谓:“她在国内开甜品店只是一时兴起,兴趣过去了,应该会把甜品店全权交给你打理。” 听了他的话,胡佳瑶失落,她当成事业的东西,别人却只是当做玩资。半开玩笑地说道:“看来我是捡了个大便宜。” 怕她多想,姜梵解释:“你别误会,她很看好你在甜品业的潜力。” 胡佳瑶不愿再多谈,腹部的疼痛也缓解了许多,起身要下床,问他:“能不能送我回去?谢谢。” -- 姜梵没想到刘星雨竟还待在停车场没走,像是一棵长在他车边的小树,风雨不动。 看他带着胡佳瑶下来,刘星雨突然跑过来拦住他们去路,嚣张跋扈地指着胡佳瑶质问:“你谁啊?为什么跟他回家?”又转向姜梵:“她是谁啊?” 颇有种正宫怒斥小三的气焰,姜梵忽而对她生出一股厌恶。 胡佳瑶看着眼前的人,看起来年纪比她小,衣着时尚暴`露,一截曲线纤细的蛮腰裸`露在外,肚脐眼上镶了水蓝色的钻,指甲也精心做过,点缀的细钻精致小巧,光看外貌就让人觉得不好对付。胡佳瑶索性不搭理,留给姜梵处理。 姜梵推开刘星雨要开车门,她却硬生生堵住车门不放,气势汹汹地看着胡佳瑶,大言不惭:“我告诉你,我肚子里有姜梵的孩子,你要是还有点良知,就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姜梵讥笑出声:“刘星雨,你没事吧?有病就赶紧吃药。” “当然要吃药,吃安胎药嘛!”她牙尖嘴利,缠着姜梵跟胡佳瑶,就是不肯放行。 姜梵对她的厌恶能浓几分:“要我帮你打电话给戴正霖么?” 听到戴正霖的名字,胡佳瑶多看了刘星雨一眼,问姜梵:“她跟戴正霖什么关系?” 姜梵:“她要是肚子里真有了,十有八`九是戴正霖的,这种关系。” 刘星雨急了,替自己辩解:“我跟他没关系!分手后就没联系过。”说着又狠狠瞪了眼胡佳瑶,冲她吼道:“我跟戴正霖是什么关系,跟你有什么关系!没你的事,你就老老实实安静待着!” 她的泼辣令胡佳瑶愣了下,虽说腹痛好了大半,但她实在没多余的力气跟她周旋,姜梵却发了火,气定神闲地替胡佳瑶冲了回去:“你是不是被狗咬着长大的?狂犬病这么严重。” 刘星雨气结,统统把过错怪到胡佳瑶头上,一脸怒容:“都是你!你——”话没说完,姜梵已经推开她护着胡佳瑶上了车,刘星雨气得浑身哆嗦,就是当着他正牌女友姚一曼的面,她都没受过这种羞辱,现在因为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就被姜梵这样对待,这让她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她势要查出胡佳瑶的来历,掏出手机便要拍她,太光明正大,也太不识抬举,不知天高地厚的下场就是被姜梵抢先夺走手机,她这才开始服软:“好了好了,不拍就是了,把手机还给我吧~” 句尾还带着撒娇的拖音,换作平时,姜梵便也就算了,可她冒犯了胡佳瑶,这便有些面目可憎难以原谅,他对着她笑了下:“你知不知道我很小气?”扬起手臂,猛一下将刘星雨的手机摔了个稀巴烂,她吃惊间,他已开车扬长而去。 Chapter 26 胡佳瑶下车后,周意远没回去,又带了周雨彤去医院检查。 他信不过周雨彤,也希望结果能不一样。做了检查,等了几小时,结果出来,告诉他周雨彤有了身孕是板上钉钉的事,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他还是懵了几秒,就像撑伞走在暴雨天气,本以为可以全身而退,却冷不丁被雷劈中一般。 周雨彤却是开心得很,周意远送她回去的路上,她全程笑容都没散过,就差开门见山问他什么时候离婚娶她了,可她心里明白周意远需要慢慢接受这件事,便不急着逼他,不然弄巧成拙反而对她无益。 周意远仍有狐疑:“每次都会戴`套,怎么会怀上?” “避`孕`套又不能100%避孕。”她这样说。 周意远讥讽:“你好像很懂。” “你什么意思?”周雨彤气得脸一红。 周意远冷言冷语:“字面意思。” 他在暗讽她跟很多人做过?周雨彤脸红一阵白一阵:“你负心!” 周意远也不理她,他仍旧不愿相信周雨彤怀上了他的孩子,心里保存了最后一丝侥幸,说:“除非你把孩子生下来,做过dna,证实是我的种,我才相信。” 周雨彤又气愤又难过,眼泪一下子冲盈了眼眶,颤着哭音:“你这么说对得起我么?” 她要哭没哭的样子令他心生烦躁,语气冲了些:“我从没想过要对得起你。” 周雨彤怔住了,眼泪水唰一下滚了出来,压住满腹怨气,她抽噎起来。周意远听到她哭,更暴躁了:“你哭什么?” “你都说了什么话?还问我哭什么。” 他冷笑:“你都想借着肚子上位了,还指望我说什么好听的?” 周雨彤愈发气闷,知道跟他强硬下去没有好处,只好缓和了几分钟情绪,这才开口问他:“是不是等我生下来,证明是你的孩子了,你就娶我?” 周意远抿着唇没说话。这对周雨彤来说并非一个不好的反应,她还算满意,只当他默认,便又说道:“行,就等我生下孩子再说,九个月嘛,我等就是了。” 她态度笃定自信,这让周意远心烦气躁。 周雨彤又道:“但是我有个要求,在我生下孩子之前,你不准碰你老婆。”不然如果他老婆也怀孕了,她要怎么办?她可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周意远瞥了她一眼,心里气仍旧不顺,没回话。心里却清楚得很,就算周雨彤不说,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碰胡佳瑶。 -- 送完周雨彤,周意远颇觉疲倦,他认为自己真是流年不利,准备跟胡佳瑶好好过的时候,偏又惹出周雨彤怀孕这一茬。 他想过让周雨彤把孩子打掉,但话到嘴边,看她那张跟赵语檬相似的脸,他又不忍心说出口。 回家时看到前面十几米远处有辆车停在他家门口,周意远纳闷,那车他没见过,既不属于崔浩然也不属于徐馨,更不是胡佳瑶自己的。疑惑间,看到胡佳瑶从副驾驶座出来,她弯腰似乎对车里人说了句什么,之后转身往大门走去,进屋后没几秒,那辆送她回来的车便开走离开。 谁送胡佳瑶回来的? 周意远微皱眉,将车停到车库,之后进屋去,见胡佳瑶正在厨房喝水,他问道:“刚才谁送你回来的?”语气自然,似乎今天早上他和她之间没有发生过矛盾。 胡佳瑶闻言去看他,还没说话,周意远便发现她脸色不太好看,苍白、虚弱,手里拿着玻璃杯喝水,身体孱弱得像是纸片,他突然关心起她来,问:“身体不舒服?” 因为早上的事,胡佳瑶对周意远的态度冷淡些,点了下头,也没说话。 看她这样,周意远知道她心里不舒服,只好先放下身段道歉:“今天的事是我不好,但他们毕竟是长辈。” 胡佳瑶语气寡淡:“你尊敬金凯丽,到底是因为她是长辈,还是因为她是赵语檬母亲?” 周意远先是愣了一下,前些年的时候听她以这种方式提起赵语檬,他估计会动怒,可今天听她这样提起,他非但没有怒气,竟然还有一丝隐秘的欢愉,微笑问她:“你是不是吃醋了?” 胡佳瑶放下水杯:“没有。”她身体还有些不舒服,准备回房休息,周意远却因为她的反应而稍有霁色,总算不是面对周雨彤时的烦躁了,说:“我煮粥给你喝啊。” -- 姜梵驱车回去的路上接到姚一曼电话,问他是不是把胡佳瑶带回家了。 他无所谓地笑笑:“刘星雨告诉你的?” 姚一曼揉揉太阳穴:“她想着利用我对付胡佳瑶,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姜梵:“她怎么跟你说的?” 姚一曼一五一十告诉他:“她说看到你带了一个女人回家,还想套我话,看看我认不认识你带回家的女人。” “你猜到是胡佳瑶?” 声音温婉:“除了她,你也不会带其他人回去。”说完又补充道,“我没告诉刘星雨。” 他:“我知道。” 姚一曼又说:“刘星雨还告诉我,说你为了那个女人砸了她的手机,她只能用朋友手机给我打电话。” 姜梵仍旧笑笑:“向你投诚?” 姚一曼:“姜梵,你还是避讳着点刘星雨,她太任性,做事不顾后果……怕会对胡佳瑶有什么影响。” 他沉默片刻,最后跟她说了句谢谢,姚一曼心底突然就空了一块。 -- 周雨彤之前接了一部大制作,现在正好开拍,进组的时候却遇上冯诚。 她顿时有了气,问经纪人:“一个刚从艺校毕业的新晋演员,也能吃得下男三的戏份?” 经纪人疑惑:“我还以为你跟冯诚关系不错。” 周雨彤怒火更盛:“你什么时候看到我跟他关系不错?” 经纪人暗自嘀咕,明明上部戏他们就有合作,冯诚还在剧中饰演周雨彤弟弟,两人私下关系也不错,眼下戏刚杀青,前些日子还举行了杀青宴,现在转脸就不认人了?敢情跟周意远在一起待久了,性格也沾染上他的阴晴不定了。 心里想归这么想,这话却不好明说,经纪人只能打官方腔:“冯诚在艺校的时候也演过几部戏,照理说不算新晋演员了,导演也看好他的演技。再说,只说男三,跟你也没多少对手戏,不妨碍。” “怎么不妨碍?”周雨彤皱眉,“我就是看他不顺眼,你跟导演说,换了他,不然我不演。” “我的小祖宗,你知道违约费多少么?”经纪人急得脸上白肉都晃了几把,“冯诚又没挡你的道,你这么敌对他干嘛?好歹也给新演员一个机会,不然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 周雨彤可不管那么多,下巴往导演的方向一扬:“你现在就去跟导演说。” 经纪人无法,只好按她的意思过去,走后没几分钟,冯诚过来了,周雨彤环顾四周没几个人人,压低声音,不满道:“你来干什么?” 冯诚笑了下:“听说你要换掉我?” “没有。”周雨彤闭上眼,不愿跟他多说。 他却不肯善罢甘休:“中国有句俗话,一日夫妻百日恩,你……” “你住嘴!”他话还没说完,周雨彤立马就睁开了眼睛,直起身子来瞪他,呵止了他接下来的话。冯诚笑:“我住不住嘴,还要看你怎么做。” 周雨彤觉得这里说话不方便,带着冯诚去了一条暗廊,那里没什么人,冯诚便也就肆无忌惮,伸手在周雨彤屁股上狠狠捏了下,流里流气的样子跟他阳光健康的形象丝毫不符。周雨彤打掉他的手,气愤:“你放尊重点!” 冯诚收敛了些,不动手动脚了,说:“好歹我跟你也做了一夜的夫妻,你现在就这么对我?” 周雨彤恨不得扇他一巴掌:“你到底想干嘛?” “我也没想干嘛,就只想演戏而已。”他态度变得轻浮起来,又摸了一下周雨彤的屁股,说:“当然,拍戏的时候如果顺便跟你夜夜笙歌一下,我也不排斥。” “下流!”她咬牙切齿地骂他。 他笑,声音暧昧至极:“杀青宴那晚,你可是爱死了我的下流。” 周雨彤气结:“那晚我喝醉了!” 冯诚:“你那么热情,要了一次又一次,叫`床声大得估计隔壁房间都能听得见,可一点都不像是喝醉了的人。” 听了这话,周雨彤恨不得生煎其肉,杀青宴那晚她的确被灌醉,他趁机送她回酒店,她醉眼朦胧,竟把他错认成周意远。她懊恼悔恨,大怒控诉他:“你迷`奸我!” “没证据可别乱说话。”冯诚吊儿郎当,又看向她肚子,“难不成你有了?准备生下来验dna指控我强`奸?” 他只是讥笑她,她却瞬间花容失色,后槽牙几乎被她咬碎,内心深处不断祈祷,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定是周意远的!绝对不可能会是冯诚的种,绝对不可能! 看她表情,冯诚也慢慢脸色苍白下去:“你不会真有了吧?” Chapter 27(捉虫) 徐馨心血来潮要带胡佳瑶去跟她的新男友见面,胡佳瑶颇意外,惊讶问她:“你不是认真的吧?” 她双手打着方向盘,转了一个弯,拐上主城道,脸上笑容洋溢,明显被爱情滋润的幸福女人样子,连说话都带上了娇俏,说:“我认真不好啊?” “好,当然好。”胡佳瑶笑了下,“我就是惊讶,这才认识多少天。有一个月没?” “去你的。”徐馨嗔她。 胡佳瑶看了眼车窗外,夜里的霓虹像是被水洗过一样闪亮,她微有些感概,说:“真神奇,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结婚。” 徐馨笑笑:“我现在算是明白了,这人哪,一旦遇到对的人,以前所有的话都是屁。之前我也以为自己是不婚主义,可事实上只是我那时候没遇到让我想结婚的人罢了。” 胡佳瑶有半分钟的沉默,而后微笑着叹了口气,说:“崔浩然该难过了。” “提他干什么?”徐馨岔开话题,“我男友小区今天举办美食节,给了我两张门票,我带你过去尝尝鲜。” -- 姜梵今天休息,下午就到了武安公寓。 武安说要把自己女友介绍给他认识,姜梵见他这次动了真感情,便也答应了见面。两人在房间打了好一段时间的游戏,最后实在无聊,把游戏手柄一扔,他站起来去厨房拿水喝,武安皱起眉:“哪有玩一半突然离场的?太侮辱人了!” 姜梵神情不屑,他已经碾压武安一下午了,谁知他饱受摧残后竟然越挫越勇,可他实在赢得快吐,欠揍道:“这种游戏,我大学就玩烂了,我当时的女朋友玩得都比你好。” 武安闻言却不急,反倒嘚瑟起来,说:“你前任的游戏技术比我好又怎样?现在人影都见不着。我只知道,现在啊,我可以随时跟我老婆做`爱做的事,你呀,就只能自个儿打打游戏,聊以慰藉。” “呵!”姜梵冷讽,“你以为我是你啊,这么大个人还沉迷游戏。今天也就陪你玩玩。” 武安笑:“是,你成熟,你不打游戏,你喜欢打光棍嘛!” 姜梵笑着没说话,他的确蛮喜欢打光棍。 两人正聊着,武安突然接到徐馨电话,说她们快到了,武安也不管会不会恶心到旁边的姜梵,声音滴出蜜来:“我马上就去公寓门口等,老婆开车小心一点。” 姜梵认为武安的语气实在狗腿,讥笑一声:“还没结婚就老婆老婆的喊,真这么急,明早就去民政局啊。” “你就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有本事,你也找个人喊老婆去!”说着就推姜梵,让他别磨蹭,赶紧跟他下去接人,电梯里也不忘叮嘱他:“我老婆带了她朋友过来,你等会儿友好点,亲切点,别吓着人家。” -- 姜梵正等人等得有些不耐烦,旁边武安突然挥手喊了句:“这儿!” 他闻言看去,一辆红色奥迪,驾驶位窗户有颗脑袋探出来,冲武安笑得灿烂,他瞬间怔楞住。 徐馨? 再去看,副驾驶位坐的人可不就是胡佳瑶。 那头武安正领着徐馨停好车,等人从车上下来,姜梵走过去,一眼看向胡佳瑶,见她明显愣在当场,看样子跟他一样,事先毫不知情。 别说姜梵和胡佳瑶,徐馨也是一脸惊讶,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姜梵,又扭过头去看了眼胡佳瑶,见她脸色略显尴尬,徐馨突然有些自责。 她应该事先问清楚情况才是,谁知道会这么巧,武安的朋友竟是姜梵。 居然这样都能碰到!徐馨悔得几乎咬碎后槽牙。她心里责怪自己,也顺带着责怪武安,不善地瞪了武安一眼,可武安却完全没察觉出她眼里的不友好,他此刻正皱着眉盯着胡佳瑶看,有些状况外,琢磨着对徐馨说道:“老婆,我怎么觉得在哪里见过你这朋友呢?怪眼熟的。” 胡佳瑶跟武安见过一次面,在电梯间,只不过她当时醉了酒,所以对武安没有印象,此刻听武安这样问,她只好说了自己跟姚一曼的合作关系,说:“可能是在姚小姐的甜品店见过。” “太巧了!”武安闻言一拍手,“你竟然跟姚一曼认识!这地球可真不愧是圆球体!”说着又拉住徐馨的手,说:“老婆,你看,咱俩多有缘份!”之后又用胳膊肘推了推姜梵,“你认识吗?” 姜梵笑了笑,眼神直视胡佳瑶:“当然认识。” 胡佳瑶也看向姜梵,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来:“姜总。” 姜梵唇角上翘:“客气。” -- 武安觉得气氛很怪异,不止是姜梵和胡佳瑶怪异,连徐馨也怪。 他猜测可能是姜梵和胡佳瑶还不熟络的关系,徐馨照顾朋友,便多陪着胡佳瑶些,所以跟他不似往日亲热。 为了尽快搞热气氛,武安提议去一个专卖烤串和烧酒的小食铺,多亏今夜是美食节,食铺多,人也不少,大气氛摆在那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就容易拉近一些。 落座后,武安点了些烧酒,想着大家喝醉一点也容易相处,不至于尴尬。 胡佳瑶没说什么,徐馨替她拒绝:“佳瑶不能喝。” 老婆发了话,武安便就识趣,胡佳瑶不喝,他喝便是,他喝着,也一个劲儿地招呼姜梵喝,姜梵今天也不知怎么了,竟然难得给他面子,喝了一杯接一杯。 几人之间仍是沉默尴尬,就连徐馨都似乎不怎么爱说话了,这让武安很是不解,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好徐馨突然说想上厕所,他这才有机会跟她单独相处,带她去外面找厕所,武安忙搂住她腰,问:“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 剩下姜梵和胡佳瑶两人,姜梵喝酒,胡佳瑶胡乱吃些东西。 安静了一分多钟,姜梵先出了声,说:“没想到这么巧。” 胡佳瑶嗓子顿了下,之后道:“恩,是巧。” 他又说:“没想到徐馨会把武安介绍给你认识。”以他以往对徐馨的了解,她可从来不会让男友接触到自己的朋友圈。 胡佳瑶:“徐馨这次是认真的。” 姜梵没说话,片刻后又道:“武安是奔着结婚去的……”他欲言又止,在替武安着想,考虑到徐馨的不婚主义思想,斟酌后说道:“要是徐馨还是以前那样,还是不要耽误别人。” 听了他的话,胡佳瑶忽而有些不是滋味,语气也刻薄了几分:“就准你耽误人?别人就不能了?” 姜梵闻言却笑了下,看她:“还怪我呢?” “我没那么小气。”胡佳瑶说,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也没那么大方。” 姜梵唇角仍往上翘着弧度:“所以到底是怪还是不怪?” 胡佳瑶有些说不出话来。 姜梵又喝了一杯酒,语气不咸不淡:“当初恋爱的时候,你说你没想过要跟我结婚。” 她微恼:“现在有多少人大学谈恋爱是奔着结婚去的?” 他一时无言,静了好久才道:“抱歉……当初我会错意。” “会错意?”她语气愈发刻薄起来,“你以为我只是跟你玩玩?还是你只是跟我玩玩?” 姜梵深看她一眼,还未说话,胡佳瑶已经低下头去,她有些懊恼,自己今天是怎么了?她平复一下情绪,认为自己实在不应该如此激动,便又为刚才的态度道谦:“抱歉。”她抬起头去看姜梵,“徐馨这次很认真,准备结婚的那种认真。” Chapter 28 胡佳瑶刚跟姜梵恋爱那会儿,的确没想过要跟他结婚。 她记得两人确定恋爱关系的那天晚上,月亮很圆很亮,满满的一轮,不像在天上,倒仿佛是落在了学校后花园的湖水上。 姜梵那时候还只是个学生,喜欢玩喜欢闹,男孩气混着痞气,有些坏,却又是十足的优等生。那晚他很认真,认真地近乎严肃,胡佳瑶突然间就觉得他在一瞬间变成了大人、长辈,让她甚至有些拘谨。 他说他以后不打算结婚,说得一板一眼,一丝不苟,像个老学究,浑身的禁欲气立马让胡佳瑶有些晕头晕脑,不结婚就不结婚,她认为没什么,反正只是大学生谈谈恋爱,谁还管以后的事? 何况,是他令她那颗因为周意远而乏力、疲惫、困苦、枯燥的心又重新跳动起来,鲜活的,充满奇妙力量的,少女情怀的,五彩斑斓的,她喜欢那样的自己,对那种悸动心动近乎迷恋,她只知道,她需要姜梵,她喜欢和他在一起,她想跟他恋爱。 结不结婚都是以后的事,颇有种今宵有酒今宵醉的意思。 可等酒醒了,有些事总归要面对。 人都不知足,胡佳瑶喜欢姜梵,他们陷入热恋,亲密无间,后来,胡佳瑶爱上姜梵。 “喜欢”可以只谈恋爱,可“爱”又是另一回事,她不要跟他止于恋爱,她要跟他结婚,成为他的家人,成为他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可姜梵早说过他以后不打算结婚。 不过胡佳瑶也不急,这事儿也急不得,得慢慢来。她决定潜移默化里让姜梵产生结婚的想法,于是主动提出同居,她是抱着要把自己变成姜梵生活中的一部分、变成姜梵的习惯,这样的目的搬进姜梵公寓的。 姜梵起初不习惯两个人住,经常找各种理由出去住宾馆,胡佳瑶那时候有耐心,慢慢软磨硬泡,还真把姜梵给“治”好了。他们每晚洗完澡都会躺在被窝里拥吻,他手臂有力,肌肉硬得像是石头,搂着她软嫩的身体,两人一刚一柔,几乎要融到一起,她常常被他吻得不知今昔是几何,在他身下喘着气,他便笑,她捶他的肩:“笑什么?”他用手指揉刮她被吻得艳红的唇:“有成就感。” 发展到后来,胡佳瑶有事不回家,姜梵一个人在家竟然睡不着,有时候两人发生不愉快,胡佳瑶晚上便不跟跟姜梵同床,姜梵一个人睡总觉得少了什么,每次都会无条件先投降。 有一次,胡佳瑶心血来潮烘焙了一桌甜点,非让姜梵全部吃完,姜梵不喜甜,吃几口便不愿再吃,胡佳瑶生气,觉得姜梵不给面子,索性打了地铺,晚上赌气要睡客厅。 姜梵起先决定好好灭一灭她日渐增长的气焰脾气,便随她闹,睡客厅就睡客厅,反正遭罪的不是他,他不管。 可事实证明,遭罪的人还真是他。 睡地铺的人睡得香,睡大床的人却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灰溜溜跑去客厅,钻进地铺,搂着胡佳瑶,这才觉得心里踏实舒服些。 胡佳瑶酣睡着,姜梵便搂得顺利,可渐渐等她半夜醒过来,发现自己边上多了一个人,重重的胳膊还压在她身上,她先习惯性地侧过身去面对他,在他唇上吻了下,接着钻进他怀里,搂着他便要入睡,他也顺势把她搂得更紧些。之后胡佳瑶又突然惊觉,她在跟他闹脾气呀,这么搂着算是什么事?连忙要推开他:“离我远点,挤死了!” 姜梵哪里肯离她远点?她说挤,他便翻身到她身上压着,无赖地吻她的唇:“这样就不挤了。” “流氓!”她边骂边伸手推他,无奈他常年健身,一身的肌肉,看着瘦,可事实上却重得很,她推他不动,反倒被他握住了手,他笑,在她耳边轻声说着暧昧的话:“我还想更流氓一点。” 他轻车熟路地伸手去脱她内裤,她就咬他肩膀:“不要脸。” “我不要脸,我要你。”他声音暗哑,说得理所当然。 她仍推他:“可我不想要你!” 姜梵无奈,只好搂着她慢慢地哄:“我错了……”第二天便吃光一桌甜品,胡佳瑶这才作罢。后来发现姜梵是真不喜欢吃甜品,渐渐地,胡佳瑶便也不强迫了。 要她说,真正有成就感的人是她才是。 一切按部就班,她知道对付姜梵是个持久战,急进不得,也没打算要他立马娶她,慢慢来,她可以等。 可她爷爷却等不了。 那年胡佳瑶爷爷病危,金凯丽愈发嚣张,登堂入室,完全不把她妈妈放在眼里。 爷爷不放心胡佳瑶,病床上苦苦哀求她,让她嫁给周意远,说看不到她嫁人,他死都死不瞑目。平日里严肃的爷爷用近乎乞求的语气跟她说话,那一刻,他不再是商场上呼风唤雨的大鳄,他只是一个年迈病重的可怜老人。他想找个可靠的人好好照顾自己的宝贝孙女,周意远是当时最好的人选,他们之间是有娃娃亲的。 胡佳瑶当然不愿意,爷爷只是想找个能够照顾她的人,想给她找个最后的避风港,她心里要嫁的人只能是姜梵。 可他不愿意娶,他想跟她在一起,一辈子,却不想加一层法律保护。 她忽然间心就冷了,死了,他不想娶她,不想负责任,他不爱她,那是胡佳瑶当时心里所有的想法,她心里有气,赌着气嫁给了周意远,她幼稚地想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惩罚他,可他却再也没出现,他任由她成为另一个男人的妻子。 再后来,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她愈发觉得没意思,谈什么爱情?她不稀罕。 她想跟周意远生一个孩子,组成平常的家庭,就这么过完一辈子。 她不爱周意远,周意远也不爱她,正好,谁也不欠谁。 -- 武安和徐馨离开有段时间了,总也不回来。 姜梵和胡佳瑶聊了几句,气氛却更尴尬,期间姜梵喝了许多酒,一杯接着一杯,一瓶接着一瓶,像是要用酒精麻痹疲惫的神经。 胡佳瑶漠不关心,任由他去,可看到后来实在看不下去,皱了眉:“别喝了,小心酒精中毒。” 她开了口,他竟真就听话地不再继续喝。 她有些怀疑:“你故意的?”故意灌自己酒,看她忍到什么时候才会出言阻止? 姜梵笑了下:“出去走走?” 胡佳瑶看了眼四周,没见到徐馨和武安的身影,食铺里充盈的酒气令她有些不舒服,便索性点了头:“出去走走也好。” 因为举办美食节的缘故,小区里临时设置了很多外形统一的食铺,分布在不同区域。这些食铺整整齐齐地开设在两侧,中间留出一条供人行走的道路,夜里的风缓缓地吹,从道路那头吹到这头,带着食物香味和道路上行人的欢声笑语。 两人刚出食铺便有风乍起,胡佳瑶下意识双手抱臂,摆出御寒的姿势,姜梵偏过脸来看她:“冷?” 她没来得及说话,小路前方迎面跑来两三个孩童,五六岁大小,彼此嬉闹追逐,一个小男孩边跑边往后看追他的小伙伴,没注意,冷不防撞在胡佳瑶身上,胡佳瑶重心不稳,左脚崴了下,一下子竟被撞入姜梵怀里,他顺势揽住她肩,将她往旁边带了带,刚才撞到她的小男孩礼貌地冲他们喊了句“对不起”,接着一溜烟没了影。 “崴到脚了?”他问她,揽在她肩上的手没松开,扶着她。 她抬头看他,撞上他关切的眼,心跳滞了下,接着便躲离他,虚笑:“没。” Chapter 29 姜梵仍看着她:“能走么?” “能。”胡佳瑶往前走了几步给他看,她虽然崴了脚,脚踝有些疼,但却不影响走路。转过身去看被她落在后面的姜梵,见他站在原地,眉眼处蒙上一层淡淡的笑,正注视她,眼神熟络、宠溺、暧昧,胡佳瑶突然又有些不自在起来:“不走么?” 姜梵闻言这才走上前来,看她只穿了件单薄的针织衫,修长纤细的锁骨落在外头,他自然而然就把西装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胡佳瑶感觉身上多了重量,一件黑色外套已经扣在她肩上,身上忽而温暖起来,他的气息和着酒味萦绕住她。 胡佳瑶抬头看他,他仍旧浅浅地笑:“冷就穿着,别逞强。” 她的确有些冷,便不再扭捏:“谢谢。” 说来也奇怪,她讨厌酒气,可却喜欢姜梵身上的酒味,过去就这样,每次他喝了酒,酒气沾身,和他身上原本的气息绕在一起,有股好闻的男人味,她就抱着他,细细嗅他身上的味道,吻他的唇,真想一辈子都那么抱着他,这个男人是她的,她便成了这世上最幸福的。 两人沿着食铺中间空出的小道慢慢走,也没说几句话,步伐却出奇地默契,不知不觉就远离了人群,从喧嚣里淡了出来,走到一处静谧地方,有沉默的群石和静淌的溪水。 姜梵停下脚步,让胡佳瑶去看面前筑在乱石上的看台,问她:“要休息么?” 她想着休息一下也不错,这么走下去也是漫无目的,便点了头:“恩。” 两人去到看台上,沿着石凳坐下,小区里的居民大多都在各个食铺之间游走,在热闹下显得冷清的看台便没什么人,也就他们两个参加了美食节却不想凑热闹。 看台的风景倒是不错,胡佳瑶随意看了看,入目之处假山层叠,绿植遍地,小溪错落,从绿植间淌过,在夜风下叮叮咚咚,盛着落花往远处漂泊。 胡佳瑶正无所事事地随便看景,忽而姜梵轻撞了下她的胳膊:“佳瑶。” 他声音低醇浅净,极平常的语气,像是在喊一个亲密无间的朋友,她心里却有些古怪,尽量放淡语气:“怎么?” “看那边。”他指了一处地方给她看,胡佳瑶望过去,只见不远处有个人工湖,湖面上映着一轮月亮,月亮很大,大得不可思议,不在天上,就在那湖水上,亮澄澄的一轮,晕着橙光,湖边有圆球体的落地路灯,莹白色的光像是月辉,在湖面洋洋洒洒地铺开,也染在了月上,那月光便更充盈,真真切切地在他们眼前。 莫名其妙地,胡佳瑶突然就想起了《红楼梦》中林黛玉和史湘云在湖边对诗的场景,她心绪缓下来,浅浅地笼了尘,问她身边那人:“你说,会不会在很久很久以前,古时候的人也曾看过这月亮?” 姜梵闻言看向她,见她眼底澄澈,正盯着湖面的月亮,他笑了笑:“古人看到月亮的时候,月亮比现在年轻很多。” 胡佳瑶低了低头,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说:“我们有烦恼,古代人也有烦恼,古人也会想,明天该怎么办?要做些什么?可现在没有人再记得他们,也没有人知道他们曾经烦恼过什么。” 她触情生情,忽然感概起来:“就像我们现在站在这里,想着以后该做些什么,很多事让我们无奈,但是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变老,会死,然后慢慢被人忘记。之后几代人更替,我们连名字都不会再被人提起。” 姜梵静静看她,再也没说话,见她此刻愁绪千转,神情柔和,他只觉周围一切都悄悄隐去声息,世间万物唯独剩她一个。 她柔弱却美好的侧影,就那么再一次,打动了他的心。 不知是这夜色,是月光,还是酒气,他隐埋了好久的那颗心脏,蠢蠢欲动,不想再安分,有那么一刹那,他像是立在一个美丽的深潭边上,有一点心悸,同时又有一阵阵的荡漾。 听不到姜梵说话,胡佳瑶疑惑去看他,却撞上他毫不避讳的注视,他眼里的温柔没有丝毫隐藏,那么堂而皇之,明目张胆。胡佳瑶注意到,他脸颊已被酒气熏得微红,低头看她时,眼角眉梢尽是淡淡的笑意,那是注视恋人时才有的眼神。她愣了一秒,不自在地移开眼神,站起身:“出来有段时间了,我们回去吧。” 言毕,刚要起步,手却突然往后被拉住,她一惊,下意识回头看他,他却不知何时已随她起身,在她恍惚间,他手臂横过她腰肢,将她拉近他的同时,弯腰吻了下去。 唇上的柔软灼烈令她大脑一懵,些微酒气随着他的气息钻入她口中,怔忪几秒,她总算回过神来,慌忙一把推开他:“你疯了?” 说着便扯下身上的西装外套,扔还给他,也不顾他反应,随即落荒而逃。 -- 胡佳瑶脸颊烧起一片红晕,她紧张又焦虑,胸口空荡荡的,血液热起来,慌不择路地只顾往前跑,手机不知趣地骤然响起,吓了她一跳。 停下步子,胡佳瑶摸出手机来,在屏幕上看到“周意远”三个字,她那颗紧张焦虑的心脏又沉落下去,不知为何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似的。 接通电话,周意远声音响起:“你在哪里?” 胡佳瑶莫名其妙感到心虚,一时没答话,周意远又说道:“看到你车在家,人不在,所以打个电话问问。” “恩。”她缓过来一些,“徐馨要把她男友介绍给我认识,我们现在在他男友的小区。”说完又加了一句,“这里在举行美食节。” “哦。”那边语气淡了下来。 胡佳瑶主动问他:“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周意远无所谓地说,“我现在正好有空,可以过来接你。” 她下意识想拒绝,但念想轻转,开口同意了:“好,我把地址发给你。” 结束通话,胡佳瑶把地址给周意远发过去,心神也慢慢平复过来,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太过惊慌而跑错了方向,心里轻恼,转过身要离开,却冷不丁与姜梵对上了目光,他像是在这里站着有一会儿了,她接电话时竟然浑然不觉身后站着个人。 因那个猝不及防的吻,胡佳瑶有些尴尬,面对姜梵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姜梵倒也心照不宣,闭口不提那个吻,声音淡而无味:“回去找他们?” 胡佳瑶点了点头:“好。” 两人一路无言地往回走,在之前的食铺里又重遇上武安和徐馨,徐馨见胡佳瑶和姜梵一起回来,敛着眉目没说话,武安不知道胡佳瑶和姜梵之间的渊源,笑说道:“我们才走开一会儿,你们就没影了,老实说,去哪儿了?” 他语气里带着对两人的打趣,徐馨把他往后面使劲一拉:“瞎说什么,佳瑶有老公了。” “结婚了?”武安微讶,看向了胡佳瑶,胡佳瑶点点头:“我结婚有几年了。” 姜梵一双眼不动声色地紧了紧,武安无意中捕捉到姜梵眼里的沉冷,忽而一个机灵,再去看胡佳瑶,他终于想起来在哪里见过她。 酒店,电梯间,醉酒的女人,公主抱…… 武安后知后觉地尴尬起来,他偷看徐馨一眼,见徐馨脸色不太好,愈发懊恼起来,为了缓解气氛,他提议道:“这美食节也没什么好玩的,时间也不早了,不如早点散了吧?” 徐馨接话道:“佳瑶,我送你回去?” 徐馨和武安正值热恋期,胡佳瑶明白,不想破坏了他们的约会,说道:“不用,意远说来接我,你留下来多玩一会儿。” “周意远来接你?”徐馨略有惊讶,但转念一想,又说道:“还是周意远会疼老婆。”又看向武安,“我将来要是嫁人的话,也要嫁周意远那种丈夫。” 一句话说完,看完胡佳瑶又看武安,像是在对他俩说话,可这话却是真正说给姜梵听的,告诉他,他当初不娶胡佳瑶,自然有疼她的人娶她。 瞥到姜梵眼里平平静静的不痛快,徐馨心情大好。 Chapter 30 胡佳瑶认为徐馨实在言过其实,赶紧把话题收回来,说:“你们要是觉得美食节无聊,就先上去吧,我在这里等他,他应该过会儿就到了。” 徐馨还未答话,姜梵却先她一步开了口,唇角一弧虚笑:“也没多无聊,我们陪你等。” 胡佳瑶觉得尴尬:“不用,你们上去吧,我一个人等就行。” 姜梵干脆坐下了,又点了瓶酒,说:“我懒得动,就当陪你了。” 胡佳瑶无法,徐馨也不好说什么,武安连忙打圆场:“那我们再吃点烤串,喝点小酒,这东西我们平时不怎么吃,今天就吃个够。”一边说一边拉着徐馨坐下,又招呼店家又上了些吃食,胡佳瑶见状,也不好再扭捏,只能也坐下来,旁边姜梵看她一眼,事无所谓地问:“他说什么时候来?” “过会儿。”胡佳瑶简单地答。 武安看看姜梵,又瞄了眼胡佳瑶,眼神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企图看出些端倪,却愣是什么也没看出来,两人一个比一个从容,他就又有些疑惑了,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想着便又去看徐馨,却见她正盯着姜梵看,他心里就不太舒服了,伸手到桌下拉住徐馨的手,嘘寒问暖:“老婆,你手好凉。” 徐馨没理他,眼神从姜梵身上移开,看向胡佳瑶,见她恍惚间喝了一杯酒,她把她面前的酒杯拿走:“怎么喝酒呢?你又不能喝。” 她说这话,姜梵却笑了下,也看向胡佳瑶。没等胡佳瑶说话,徐馨已看到姜梵唇角漾开的笑意,微皱眉:“你笑什么?” “我喜欢笑。”姜梵随意一句话,说时却没看徐馨,仍盯着胡佳瑶看。 胡佳瑶被他看得窘迫,随手拿起手机看了眼,没有周意远的消息。 四人等了有段时间,仍不见周意远过来,胡佳瑶慢慢开始有些焦虑,尤其是当着姜梵的面,更是让她感觉丢脸。武安见他们等的那人总也不来,看向胡佳瑶道:“要不你打个电话过去问问?别是出什么意外。” 徐馨踢他一脚:“就不会说点好听的?” 武安笑脸迎上去:“你教我啊,我都听你的。” 他俩在那边打闹说话,胡佳瑶却没心思听,偷看姜梵一眼,见他面色如常,看不出什么情绪,事外人态度,她愈发烦闷焦躁,拿起手机来给周意远打电话,那边响了几声却一直无人接听,胡佳瑶更觉难堪,徐馨见状便说:“可能周意远临时有急事,我送你回去?” “不用。”当着姜梵的面,胡佳瑶努力挤出微笑,“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话音刚落,姜梵随即出了声:“我正好也准备走,一起?” 武安插话:“你不是开车过来的么?” 姜梵睨他一眼:“喝了点酒。” 胡佳瑶倒也没推辞,她不想显得自己怕他躲他似的,故作大方地跟姜梵一起去街上打车,也不知是不是今天这里举办美食节的缘故,出租车不少,他们很快便拦到了一辆车,胡佳瑶弯腰坐进后座,刚要关门,却见姜梵也跟着坐进来,她看向他,还未说话,他已率先开了口:“先送你回去。”说完又把胡佳瑶家地址报给司机。 出租车平稳地驶出去,胡佳瑶心念微动,古怪又郁闷,尴尬未散,她索性往后靠在椅背上,扭头去看车窗外,不同他说什么。 见她不愿跟他说话,姜梵也随意往后靠着,无所事事地看着前方椅子背,不多久,又伸手将他这边的窗户往下拉开一条缝,要吹散身上酒气。 胡佳瑶仍看着窗外夜景,听他一点动静也没有,她渐渐乏力起来。风从他那边的窗户缝里吹进来,带了一缕若有似无的酒味,吹在她脸上,她发丝轻动,从鼻尖轻划过去,那风里便又混了些她发上清香,和他身上的气息一起,悠悠地绕,缠住了她心神。 沉默中,司机已开到小区门口,停下了,扭头问:“进不去,要不就在这里下吧?” 胡佳瑶礼貌微笑:“我就在这里下。”说着拿出钱包,姜梵这时出了声:“你下车吧,车钱我付。” “不用。”她毫不犹豫地拒绝,拉开钱包拉链,里面没零钱,便抽了张一百的递给司机,姜梵见她始终也不看他一眼,无奈。 司机将找好的零钱递给胡佳瑶,她伸手去接,没注意,几枚硬币从手掌中落下,洒在座位前,她弯腰去捡,姜梵也弯下腰去帮她,她的手指触在硬币上,姜梵的手却触在了她手背上,肌肤相触,她冷不丁把手缩了回去,也不去捡硬币了:“姜先生喜欢,那硬币就留给姜先生好了。” 她突然跟他生分起来,姜梵倒不知如何接话了,她转而打开车门下了车,不等他反应便又一气呵成地把车门重新关上,姜梵从车窗玻璃看她逐渐往前走远的背影,微不可闻地郁叹一气,表情在浓夜下有些深沉,看向司机:“走吧。” 胡佳瑶只顾往前走,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又渐渐停下了步子,她转身去看,黄色的车身一路往道路尽头开去,一点点缩小,直至完全融没在无边无尽的夜色里。她呆看几眼,忽而手机震动了一下,拿出手机来看了眼,是条彩信。 这年头发彩信的人不多,她收到的彩信也不多,上一次收到是周雨彤发来的床照,这一次仍是相同的男女主角,只是取景的地点从酒店房间换成了医院,近景是周雨彤的自拍,远景则是周意远的一个背影。她正觉无聊,准备收起手机,谁知又进来一条新短信:“阿远陪我来妇产科,他很担心我肚子里的孩子,他说这是他第一个小孩。” -- 周意远这几天愈发厌烦起周雨彤来。 他原本打算去接胡佳瑶回家,谁知中途又被周雨彤缠上,说是突然间肚子疼,非让他带着去私家医院挂急诊。 他不心疼她,却觉得她肚子里的孩子无辜,索性也就带她来了,忙活了一阵,这才想起胡佳瑶来,打开手机发现有一通来自胡佳瑶的未接来电,他打过去,无人接听。眉头微皱起,他又打过去,仍旧没人接,眉头又皱紧一些,偏偏周雨彤不识趣地又黏过来,抱着他胳膊撒娇:“亲爱的,我饿了,我们去吃宵夜?” 他愈发烦躁,把胳膊从她怀里抽出,转过身背对她,又给胡佳瑶打了通电话。 周雨彤不乐意了,恃子而骄起来,趁他不注意竟把他手机夺了过来:“你给谁打电话呢?” 她的举动触怒了周意远,他一把抓住她手腕,生硬地把手机拿了回来:“你有病吧!” 周雨彤手腕被他大力一握,瞬间疼得眼泪要出来:“对不起嘛,以后不这样就是了,干嘛这么生气?” “以后?”周意远冷笑一声,看周雨彤更是眼睛不是眼睛,眉毛不是眉毛。 周雨彤觉得委屈,却是敢怒不敢言,只好小心翼翼跟在周意远后面,一声不敢吭。两人上了车,周意远仍旧板着一张脸,周雨彤有意缓和气氛,摊开手掌放在肚子上,柔声说:“刚才宝宝好像踢了我一下。” 却换来周意远一声讥讽:“你才怀孕多长时间?” 周雨彤嘴硬:“我跟宝宝有心灵感应。” 周意远不再理她,因为胡佳瑶始终不接电话,他有些担心,渐渐地,担心又换成烦躁,烦躁又变成对周雨彤的厌恶,他慢慢迁怒起她肚子里的小孩。他要因为一个孩子就跟她绑着过一辈子?一个不知道跟过多少男人的戏子? 一路上,周意远始终黑着脸,周雨彤也不敢再多说,她畏忌他的阴晴不定,好容易到了她家公寓楼下,见他没有要下车送她上楼的意思,她思索着要不要给他一个晚安吻,正要付诸行动,他突然开了口:“我有话跟你说。” 周雨彤疑惑:“怎么了?” 他偏过头来直视她,神情严肃,便显得不近人情:“关于你肚子里的孩子,我给你两个选择。” 周雨彤忽而就有些冷,声音也浮起来:“……什么选择?” “打掉孩子。”他声线又低又冷,“或者孩子生下来,我会给一笔抚养费,不管是你还是孩子,这辈子都别出现在我面前。“ “为什么你……”周雨彤又是诧异又是惊慌,明明他先前还带她来医院检查,怎么能突然就翻脸不认人?她努力压制涌上来的情绪,伸手捂住肚子,说:“孩子小气,别让他听到自己父亲说这些话。我当你没说过。” 周意远却无所谓:“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打掉孩子。” 周雨彤终是忍不住红了眼,泪水充盈眼眶,开口说话时连嘴唇都微微颤起来,带着愤怒、不甘、委屈,还有几分心虚,说:“孩子是你的,他是你第一个孩子……” 他仍旧无动于衷,倒也说了几句人话:“你运气不好,早几年遇上我,也许我会承认这个孩子。” 人就是这样,好的时候是好人,可一旦变坏了,只会越来越坏,毕竟变本加厉比洗心革面容易得多。 Chapter 31 到家已是夜里九点多,周意远停好车,又给胡佳瑶打了通电话,仍旧无人接听。 进屋看到客厅亮着灯,他稍微松下一口气,心里踏实了些。 先进厨房看了眼,整整齐齐没开过火,接着又径直去了胡佳瑶卧室,本欲直接开门进去,可手放在门把上那一刻,他又顿住了,想了想,还是礼貌地敲了门:“在么?” 胡佳瑶刚整理完钱盛琳发给她的资料,忽而听到敲门声,接着又是周意远问她在不在,她合上笔记本电脑,走过去打开房门,见周意远高高大大的堵在门外,身上穿的西装正是照片里那一套,她眼波未动,平静地问:“有事么?” 他没察觉出她语气里的些微冷淡,笑了笑,说:“打你手机怎么一直没人接?” 她侧身,示意他去看书桌上正在充电的手机,说:“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正在充电。” “恩。”他颔首,显出一丝倦容,语气更放轻了些,“今天临时有事,没去接你,对不起。” 闻言,胡佳瑶没说话,看他的眼神深了深,见她今日瞧他的目光有所不同,冷清又怪异,他只当她是有了小脾气,仍没在意,伸手为她整了整额前碎发,胡佳瑶微歪着脑袋躲了过去,他笑:“生气了?跟我闹别扭?” 胡佳瑶没答话,她今天的异常落在周意远眼里,却教他心情隐隐作好,比起先前的乖巧温顺,她现在有些小脾气的模样更得他心,他语气更柔下去几分:“晚饭吃没?” 她不回话,却问他:“你今天临时有什么事?” “你对我的事好像越来越关心了。”周意远微耸肩,“以前你可不这样。” 见他态度敷衍,胡佳瑶感到无力:“我有些话想跟你谈。” “正巧,我也有事要跟你说。”周意远浅笑着看她。 胡佳瑶也没多想:“你先说吧。” “我还没吃晚饭,吃了再说。”周意远今天态度比以往温和许多,“跟我一起出去吃饭?” 胡佳瑶如实告诉他:“我吃过了,不饿。” “不饿就点些甜品。”他温柔又独断,“除非你不想跟我呆在一起。” 胡佳瑶没回话,倒显出几分默认的态度。 她的一反常态令周意远心情甚好,唇角笑容更深些,问她:“真生我气了?” 听他言语之间颇有种哄她的意思,这令胡佳瑶很不自在,她不想跟周意远闹得太僵,既然心里面已经抱定了主意,便想尽量平静处理,没多推辞,点了头:“你想去哪里吃?” -- 周意远带胡佳瑶去了一家离小区不远的法国餐厅。 点餐时,他意识到自己对胡佳瑶的食物喜好一概不知,看着菜单却总要问她,这个要不要?那个行不行? 胡佳瑶没胃口,只随便敷衍几句。 食物上了桌,胡佳瑶不主动说话,周意远便率先发了声,问她:“甜品店的生意最近怎么样?” “还好。”她没有多说的意思。 “跟姜梵女友合作得还顺利么?”他又问。 听他提及姜梵的名字,胡佳瑶心里古怪,顿了一秒才回答:“挺顺利的。” 周意远:“跟姜梵打过交道么?” 胡佳瑶抬眼看他,他笑了笑:“觉得我的问题很无聊?” “没。”她语气不咸不淡。 周意远半分无奈半分自责:“结婚也有几年了,却不知道跟你聊什么好。”婚前,她追着他,他眼里心里只有赵语檬一个,没什么好聊。婚后,她突然开了窍,对他的事充耳不闻,他却百花丛中过,更没什么好聊。 听他说这话,胡佳瑶也不知该怎么接,只弯唇浅浅一笑。 周意远:“聊聊你出国读大学那几年吧。” 胡佳瑶愣住了,她从没想过要把她和姜梵的事说给别人听,尽管问起的人是周意远。那几年,她只想埋在心里面,谁问,她也不提,那是一段两个人的记忆,却是她一个人的宝藏。她尽量轻描淡写:“没什么好说的。” 周意远从她神情里扑捉到一丝失落和黯然,他又暗自懊恼起来,提这个干什么?他又不是不知道,当年胡佳瑶远赴国外也是为了躲他和赵语檬,他伤透了她的心,甚至轻视她作为少女的尊严,现在却教她自揭伤疤。周意远心里悔恨,此刻情真意切:“抱歉……以后我会对你上心一点。” 他的话令胡佳瑶暗暗皱了眉,她深看他一眼,没说话。 -- 总算用完了餐,周意远开车带胡佳瑶回家,见他久久不提先前话题,她主动问起来:“你之前说有事要跟我说,什么事?” 周意远微笑看她一眼,又专心看起前方路况:“开车要专心,安全第一,我要说的事回家再说。” 胡佳瑶便不再多问,等回到家中,周意远似乎仍没有要说的意思,胡佳瑶便又问他:“你要跟我说什么?” “你很期待?”周意远似笑非笑看她,眼底挑上一抹兴味,“看你样子好像很急。”他一边说一边往偏厅酒架走去,拿了瓶珍藏的红酒出来,走去吧台,将两只高脚杯放在跟前,开了瓶塞,依次往杯子里倒了些红酒。 胡佳瑶也走过去:“你不说,我要说我的事了。” 周意远递了一杯红酒给她,胡佳瑶没接:“我不想喝酒。” “喝一点。”周意远拿着酒杯的手没放,示意她去端,说:“我们今天应该庆祝一下。” 胡佳瑶无法,只好从他手中接下酒杯,同时问:“庆祝什么?” “庆祝我们成为有名有实的夫妻。”周意远深深看她,目光醇静,是他当年面对赵语檬时才有的眼神。胡佳瑶怔愣在了当场,这突然起来的情况在她意料之外,以至于她一时间倒不知道作何反应了。周意远瞧她神情惊讶,便理所应当地把这惊讶归类为“受宠若惊”,他走来她面前,牵起她的手,态度是这几年来难得的认真:“佳瑶,从今天开始,我们同房睡吧。其他夫妻是什么样的,我们就变成什么样。” 胡佳瑶心里的意外缓和下来,此刻只沉默看他,眼神里多了些寻思打量。 周意远以为她是太过意外,便又继续往下说:“以前是我对不起你,上学那会儿没少让你伤心,跟你结婚后也混蛋。但是以后不会了,我保证,以后会好好对你,把你当成妻子来尊重,绝不会再跟外面的女人纠缠不清。” 见胡佳瑶仍旧怔在原地不说话,周意远声音更柔:“老婆,我真玩累了,想收心了。” 胡佳瑶直直地看着他,她沉默的眼神令周意远笑意更浓,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些,他问:“我要说的都说完了,到你了,你想跟我说什么?” 胡佳瑶缓过来,这才从周意远手中抽出手,她此刻极为平静,用极其平常的语气说道:“我们离婚吧。” 这下换周意远当场愣住,她平静的语气和冷淡的态度都令他措手不及,他正诧异间,胡佳瑶又开了口,问他:“你是不是把周雨彤肚子搞大了?” 她这一句问话,让先前的诧异感在他心里瞬息万变,周意远觉得自己身体里像是突然裂开了一条黑色的缝,把所有变化万端的情绪统统给吸了进去,以至于他陷入了沉默,对于胡佳瑶的问题没回答半个字。 胡佳瑶冷静得让他觉得异常,听她又说道:“你不否认,就是真的了。”周意远终究忍不住出了声,问:“你怎么知道的?” 胡佳瑶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说:“以前你在外面玩女人,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现在搞大了别人的肚子,事情就不一样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 “我超出了你的底线?”周意远的声音开始显得有些浮躁。 胡佳瑶老实说道:“我没有大方到可以抚养自己丈夫跟另一个女人的孩子。” 她说完便要走,将手中酒杯放在吧台上,刚转身却被周意远一把拉住了手腕,他情急:“我没说过要让你抚养周雨桐的孩子,也觉不会让你抚养一个野种。” “野种?”胡佳瑶有些不可思议,没想到他会称周雨桐的孩子为野种,便问他,“那你准备怎么办?金屋藏娇?在外面养着周雨桐和你们的孩子?你想我跟她二女侍一夫?” 她的话令周意远皱起眉头,他语气冷下去几分,却也努力挽回她:“我不会管周雨桐跟她肚子里的孩子,他们是生是死,都跟我无关。” 他态度绝情,一下子就令她想起胡成磊,胡成磊当初不就是这样对她和她母亲的? 胡佳瑶心彻底凉下去,她冷眼看他:“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 周意远闻言眼神一紧,语气里也出现讽意:“难不成你想让我对周雨桐负责?” 胡佳瑶挣脱开他的束缚,手腕被他弄得有些疼,她一边轻揉手腕一边说道:“我不管你对她负不负责,我只想离婚。” 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卧室走去,丢下周意远一人呆站在客厅,他看她背影,那道纤瘦却决绝的身影自他眼前一点点远离,他顿生被抛弃、羞辱之感,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Chapter 32 胡佳瑶回房间后把先前整理的行业资料又翻出来看了遍,周意远倒也没追来纠缠,渐渐她感到倦意,起身洗了个澡,吹干头发后就睡下了。 起初睡不着,在床上翻了几下身,闭上眼睛不去多想,努力放空自己的脑袋,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倒也真就慢慢睡了过去。 半夜朦胧迷糊中,胡佳瑶感觉有些热,整个人像是被一层灼热裹住了身体,她意识混沌,只有三分醒,感觉身上很重,有块热铁压着她似的,坚硬,灼人得很。有什么东西在她皮肤上游走,从腰线一路往上,在她身上撩开丝丝微麻,最后停在她胸前……胡佳瑶猛地一个激灵,顿时倦意全消,彻底清醒过来,看着压在她身上的周意远,她使出全力推他,他却将她拥得更紧,趁她挣`扎间,他手臂从她腰间横过来,将她整个人贴在他身上。 他的触碰令她浑身都陷入戒备,感觉到他的掌心正贴着她的胸,胡佳瑶从心底腾起一阵恶心,她拼命推他,他却山一样岿然不动,丝毫不顾她的反抗,周意远的吻从她锁骨开始往上,最后封住她唇舌,她紧咬牙关不让他探舌进入,更加奋力地要把他从自己身上推开。 她越是抵触他,他便越想占有她,他想对她实施一场酣畅淋漓的侵略,她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现在也该履行作为妻子的义务,离婚?想都别想。他忍了一腔躁火,脖颈上一根根筋脉隐隐显现,似是蓄势待发。胡佳瑶惊恐万分,睡裙下摆被他撩起,随即一只手掌贴在她腰际耻骨上,她突然很想念姜梵,整个人又是愤怒又是委屈又是恐慌,情急之下,张嘴朝着周意远的下唇肉狠狠咬下,瞬时间一片腥甜沾上她唇齿,趁周意远吃疼间,胡佳瑶用力一把推开他,可刚要起身下床却又被他一把扯住手腕。他一使力,她又摔回床面,忿忿地看着他,黑暗里,他眼睛暗沉沉一片,此刻正伸手擦拭唇上血迹,他眼神有些愤怒,质问她:“你不是很爱我么?上学的时候天天追着我,都忘了?” 胡佳瑶不答话,因惊恐愤怒,胸口一下下地起伏不定,周意远继续问她:“既然那么爱我,为什么现在说离就离?” 胡佳瑶的心跟她的身体都冷下去,凉凉地看着周意远:“别让我瞧不起你。” 他紧盯了她几秒,瞧出她眼里的排斥,他眯紧了眼:“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所以这些年才对我的事不闻不问?”他冷笑了一声,“各玩各的?” 胡佳瑶咬紧唇,用一种极度气愤又极度冷漠的眼神盯着周意远看,他从未在她眼里瞧见过那样的神情,全身的血液都像是被冰冷的水混了下,愤怒和激动慢慢平息下去,他无力起来,渐渐地,一股愧疚感又蒸腾上来,裹住他整副身心,他这是怎么了?他对她都做了些什么?周意远懊恼又内疚,松开了她的手:“对不起……” 胡佳瑶问他:“你为了什么跟我道歉?” 周意远:“为我这几年,从没尽过做丈夫的责任。” 胡佳瑶的情绪也缓和下来,说道:“你不用为这个跟我道歉,我不怪你。你跟我结婚却不碰我,是因为你心里没有我,在外面找女人也不是要气我,你是在赌气,跟赵语檬赌气,这些是你不好,可我也有不好,你没尽过做丈夫的责任,我同样没尽过当妻子的义务,所以你不必为了这个跟我道歉。” 周意远深深看着胡佳瑶,他想去拥抱她,却被她躲开,胡佳瑶继续说道:“你需要跟我道歉的,是在我已经决定跟你离婚后,你却企图跟我发生关系。在我反抗后,你也没停止。婚内强`暴也算强`暴,这说明你不尊重我。” 周意远觉得嗓子口有些堵,他从不知她还有如此伶牙俐齿的一面,气势不自觉弱下去一大截,说:“我只是不想跟你离婚。” 胡佳瑶:“我要跟你离婚,是因为你跟其他女人有了孩子,这已经超越了我的底线。我想找个可以跟我好好过日子的丈夫,本来希望你玩腻了以后,对赵语檬彻底死心了以后,会慢慢收心,好好跟我过。但是现在,你对我来说已经不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周意远仍旧企图挽回她,再次申明道:“我不会让周雨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缠上我,你可以当做没有这回事发生。” 胡佳瑶已完全冷静下来,此刻只问他:“你现在想跟我好好过?” 周意远颔首:“对。” 她又继续问:“像正常夫妻一样?” 他的答案仍是肯定:“是。” 胡佳瑶:“我们以后会有孩子么?” 他以为她在动摇,便信誓旦旦向她保证:“会。我也会努力成为一个好父亲。” 胡佳瑶笑了笑:“等我有了你的孩子,赵语檬却突然回来找你,你是不是也要像对周雨桐一样对我?” 她话锋急转,周意远一时怔住,喃喃道:“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 胡佳瑶老实回答:“我不知道你是哪种人,但你可以告诉我。” 周意远一时无言,胡佳瑶又道:“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以后会怎么对我,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你心里早有打算。”周意远说,“不然当初也不会嫁给我。” “当初是意气用事,也是因为那时候人太幼稚。”她答。 周意远不知她话里真正隐含的实情,只当她当初是想用婚姻拴住他,便愈发愧疚起来:“……让你失望了。” 他也以为自己会慢慢忘掉赵语檬,可她刚才的问题的确难住了他,原来连他自己都不确定,万一哪天赵语檬回来找他,他会对胡佳瑶做出些什么来。 可他心里还是不甘,他不甘心就这么放胡佳瑶走。还欲说话,胡佳瑶却先他一步开了口:“事情发生都发生了,再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她说完便起身下床,开了灯,从衣柜里拿了几件衣服,去洗手间穿好后又出来,开始收拾行李,头也没抬一下,说:“这几天我都住徐馨那儿,你自己好好冷静冷静。” -- 徐馨睡得迷迷糊糊时听到有人按门铃,她懒得下床,推推武安:“你去看看是不是有人按门铃。” 武安抱着她不肯撒手,声音又闷又懒:“都这个点了,谁会来啊。” 徐馨便也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把脑袋埋在武安怀里又准备睡过去,他下意识伸手摸摸她的脸,她就在他手心上蹭了蹭,刚蹭没几下,又听到门铃声,徐馨皱皱眉:“真有人敲门,你出去看看。” 武安真怕动,但是又不敢违背徐馨,只好把脸伸过去:“你亲一口,亲一口我就去看。” 徐馨倒也大方不扭捏,正要去亲他,突然手机响起,看到来电显示上“胡佳瑶”三个字,她一把推开武安,同时接通电话。武安始料未及,差点滚到床下,不满道:“谁啊?那么大面子!” 徐馨却没理他,拿着手机从床上跳下去,一路快走到大门前,打开门,果真见胡佳瑶拎着一只箱子站在她家门口,徐馨连忙让她进来:“怎么了这是?” 胡佳瑶刚要说话,徐馨又突然想到什么,双手摆出暂停的姿势:“等一下。” 胡佳瑶不明所以:“干嘛?” 徐馨拉着她坐到沙发上,说:“你先坐这里等一会儿,十分钟就好。”说完,脚下生风地径直跑回卧室,武安见她咋咋呼呼跑进来,问:“怎么了?” 徐馨拿起旁边沙发上武安的衣服,扔给他:“快点穿上!” “突然穿衣服干嘛?” “要你穿上就穿上!”徐馨横眉竖眼,“穿上后赶紧走。” 武安大惑不解,但又无奈得很,只好听话穿好衣服,刚穿戴整齐,徐馨又生生把他往外面推,一路推到客厅,武安这才见到坐在客厅沙发上的胡佳瑶,打招呼道:“是你啊。” 胡佳瑶没想到武安也在,瞬间明白了徐馨刚才为什么让她等十分钟,她尴尬地对武安笑了笑,徐馨声音响起:“路障马上就清理完。” “路障?”武安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啊?” “国家面前无偶像,闺蜜面前无男人!”徐馨豪气干云,“今晚就委屈你了。”说着打开大门,把他往门外一推,“麻利地滚吧。” 武安还没机会说话,那扇大门已经严丝合缝关上,把他牢牢堵在外面,他摸清了徐馨的脾气,此刻也不觉得唐突或生气,笑笑,愈发觉得徐馨可爱起来,也不多说,听她的话,真麻利地滚了。 门内胡佳瑶也笑:“你平常就这么对他?” “朕平日的确是这么宠爱他的。”徐馨走过去坐在胡佳瑶边上,“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在他身上动了结婚的念头。” 胡佳瑶仍旧笑:“真好。” 徐馨语气正经起来,目光比了比胡佳瑶面前的行李箱:“说说看吧,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Chapter 33 胡佳瑶把事情大致跟徐馨说了遍,徐馨听在耳里,眉毛越拧越紧,等胡佳瑶说完,她眉毛已经皱成麻花状:“妈的!周意远那混蛋把别人肚子搞大了?” 说完,又见胡佳瑶一脸倦容,她担心她:“别乱想,发生了都发生了,我们好好打算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准备离婚。”胡佳瑶语气冷静,她由始至终都没有太大情绪上的起伏,眉目间只有一层淡淡的疲惫,她这副没什么精神气的样子令徐馨更怕她胡思乱想,劝慰她道:“难过就哭出来,别什么都憋在心里。” 她若有似无地笑了下:“哭不出来。”过了会儿又突然喊了声徐馨的名字,徐馨:“恩,我在。怎么了?” 她说:“我有点难过。” “难过就难过一会儿。”徐馨安慰道,“别难过太久就行了,不然就太便宜周意远。” 胡佳瑶声音轻下去,她开始有些自我怀疑,喃喃问她:“徐馨,你说……如果那时候我没跟姜梵赌气,没听爷爷的话嫁给周意远,会不会过得比现在好?” “你后悔了?”徐馨问。 胡佳瑶点了点头,老实说:“有点。” 徐馨不想看她再对姜梵抱有不实际的幻想:“姜梵不一定就比周意远更适合你。” “他不好么?”胡佳瑶问。 徐馨:“他很好。但是不适合你。”说完又补充了句,“除非你打算一辈子都不结婚,那样姜梵就适合你了。” 胡佳瑶:“以前你也说不结婚,现在……” “我跟他不一样。”徐馨打断她的话。 “有什么不一样?”胡佳瑶问,她直视徐馨眼睛,徐馨却回避了过去,也不知是不愿回答这个问题,还是答不出来,徐馨只不说话,见她这般,胡佳瑶也不再勉强,说:“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他不想结婚,也想过要慢慢改变他的想法,后来真的有点成效了,可我爸……” “你别傻了。”徐馨再次打断她的话,“姜梵肯跟你同居,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他那种人是不会结婚的,也不会要孩子。除非他不爱你。” 她的反应令胡佳瑶微怔住,她疑惑看她:“为什么?” 徐馨:“原生家庭的恶心,没经历过得人不会懂。” 胡佳瑶因为她的话沉默下去,看她情状,徐馨意识到自己失言,想了想又道:“佳瑶,我这么说可能不太好,让你不开心的话,希望你能原谅。但是你要知道,虽然你父亲最后抛妻弃女,但你爷爷在世的时候,你父亲至少肯跟你母亲当一对正常夫妻,从你的视角去看,你会觉得自己跟其他小孩没什么不一样,你的成长环境很健康。” 胡佳瑶心里疑惑更浓:“姜梵的成长环境不健康?” 她直接问,徐馨反倒不说话了,看她沉默,胡佳瑶更急于知道答案,又追问一遍:“姜梵家到底是什么样的?” 徐馨微耸了下肩,轻描淡写:“跟我家差不多呗。”说完,像是怕胡佳瑶不信似的,她又添一句,“我跟姜梵小学就认识了,要不是因为家庭环境相似,也玩不到一起去。” 胡佳瑶此刻也顾不上多虑,话问得有点直接:“父母离异,两头不靠?” 徐馨不愿再多说:“我能说的也就这么多,毕竟是别人的家事,我也不方便多说。你要是真想知道,就去问姜梵。” 胡佳瑶若有所思,她跟姜梵在一起那几年,从未听他说过自己家里的事,因为她也没怎么说过家事,便没觉得古怪,现在听徐馨说这话,她难免暗自琢磨。 徐馨这时却懊悔起来,她的本意是要劝胡佳瑶别对姜梵动什么念想,岂料说着说着就扯到了姜梵的家事,她想弥补,便又把话题扯回来,说:“不过你问了也是白问,他要是想告诉你,早就告诉你了。你跟他的主要矛盾是你想结婚要孩子,他不想,这就是横在你们两个中间的鸿沟,跨不过去就别跨了,省得弄得自己一身污水,狼狈。” 胡佳瑶却不再言语,心里一团疑云,连周意远的事都暂时抛去边上,她心情愈发复杂起来。 -- 胡佳瑶第二天去甜品店,刚进去就看到坐在窗户边上的姜梵,她和他目光对上,没办法,只好走过去打了招呼:“你怎么会来这儿?” 他示意她坐下,同时回答:“来这儿等你。” “等我?”胡佳瑶因为昨天的事,今天整个人都没什么力气,表情也淡淡的,语气就更如白开水一般,“我要是不过来呢?” 她一周会来甜品店几回,但也不是天天都来,来的时间也不固定。 “我要是给你打电话,你会出来见我么?”他问。 胡佳瑶没回答,反问他:“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他笑了下,从西装裤口袋里掏出些什么东西,递到她面前,胡佳瑶低头一看,见他掌心上躺着几枚硬币,她又抬头去看他,他眉眼微弯:“来还钱。” 是昨天出租车司机找给她的硬币。 胡佳瑶没伸手去接:“你到底有什么事?”话音未落,姜梵却突然一把拉过她手腕,他把硬币交到她手上,两人手指相触,胡佳瑶下意识要缩回手,他也没拉着不放,任由她握紧了拳把手缩了回去,那几枚硬币便安安静静地攒在了她手心里。姜梵一本正经:“我真是来还钱的。” 那几枚硬币在她手心里还有些余温,大概是在他口袋里放久了,胡佳瑶心里仍旧空荡荡的,说:“钱还了,你——” “可以走了”这四个字还没能说出口,姜梵已经率先截住了她的话,说:“钱还了,接下来能陪我去个地方么?” 胡佳瑶想也没想:“我还有事。” 姜梵回答得也快:“我等你忙完。” 胡佳瑶:“那你要等很久了。” 他事无所谓:“没关系,我喜欢等人。” 胡佳瑶莫名其妙就想到昨天武安从徐馨家离开的情景,脱口而出:“武安告诉你了?”告诉他,她昨天无精打采拎着行李箱去找徐馨? 姜梵没回话,只看着她,眼神很平静,了然于心的模样,虽一言未发,那神情却分明像是在反问她:“你说呢?” 胡佳瑶突然间感觉狼狈:“如果你要问我昨晚的事,我不想说。” 姜梵:“我只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帮我选一样礼物。” “送姚一曼的礼物?”胡佳瑶接着问到,话刚出口,她已然有些后悔,姜梵没回答,似笑非笑地看她,这令她颇不自在,说:“我选的东西,她不一定就喜欢。” 姜梵:“我没说要送她。” “那你送谁?” “一个合作人。” “为什么不让姚一曼帮你选?” “她没时间。” “我也忙。”胡佳瑶有意拒绝。 姜梵却无所谓:“我等你忙完。” 胡佳瑶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寻常:“你为什么不等姚一曼有时间?” 他倒是坦然自若:“我乐意。” 他眼神毫无避讳地直视她,毫无伪装成分的、男人看恋人时才有的眼神,他此刻的态度令胡佳瑶想起昨晚的那个吻,他突然吻她,她推开逃走,之后两人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今天又来找她……胡佳瑶有些烦躁:“你到底想干嘛?” 姜梵气定神闲:“想让你帮我选件礼物。” 胡佳瑶皱了眉:“那你就等着吧。”说完起身便走,他不作挽留,完全“我等你啊”的姿态,胡佳瑶去跟店长说了会儿事情,又去后厨房看了一圈,再回到主厅,发现姜梵仍坐在原处,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站在离他稍微的地方看他,今天天气不好,没什么太阳,店里开了灯,因为是白天的缘故,顶上的大型吸顶灯灯没开,只开了每个座位上方的小吊灯,灯光柔亮,轻轻的一层光披在他肩上,他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短短的黑发干净利落,皮肤在灯光下更白,却并不显清秀,反而有种病态的男人味。 胡佳瑶想起昨晚徐馨说的话,又远远看了姜梵一会儿,她这才抬脚往他那桌走去,等走到他面前,他正好抬头看她,微微一笑:“忙完了?” “恩。”她发出一个简短又别扭的音节。 -- 胡佳瑶跟着姜梵去了附近一家商场,他真没问她有关昨晚的事,她也就真一心帮他选礼物。 先逛了一家服装店,又去了一家女包店,最后她在一家饰品店里选了一条湖绿色的丝巾,姜梵让店员包起来,付完款出来,他问她:“中午想吃什么?” 她没听清他的话,因为注意力全放在了迎面走来的金凯丽上,金凯丽左手拎着一款prada限量版女包,正跟走在她右边的中年妇女谈笑风生,俨然一副贵妇人气质,穿金戴银,从头到脚无不显出富态。 金凯丽起初没看见胡佳瑶,等走近些才认出是她,脚下步子先滞了下,而后腰背更挺直些,眼神晲向她,有种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姿态。胡佳瑶想起上次的那记耳光,脸颊微烧,羞辱愤怒从她心底猛地滋长出来。 姜梵看胡佳瑶没回答他的话,偏过头去看她,却见她面有隐恨之色,一双眼睛紧盯前方,他循目望去,只见两位妇女迎面而来,一瘦一胖,瘦的那个走到他们面前停下了,胖的那个不明所以地看了眼瘦的那个,喊了声她的名字:“凯丽?”瘦的那个便对胖的那个笑了下:“说曹操曹操到,喏。”她目光比了下胡佳瑶,继续道:“她就是我刚跟你说的那个骚狐狸精,勾引我女儿的男人,被我打了一巴掌还想还手的那个。” 姜梵闻言,眉头忽皱,旁边胡佳瑶已冷声说道:“自己当初怎么勾引我爸的,都忘了?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么?后妈。” Chapter 34 听她语气,金凯丽脸色霎时难看起来:“你跟我怎么说话呢?” “跟小三能怎么说话?”胡佳瑶冷笑了下。 “你骂谁是小三?”金凯丽认为胡佳瑶令她在好友面前丢了脸,她气不打一处来,认为自己教训胡佳瑶,她作为小辈就应该认着,现在听她讥讽她,金凯丽火冒三丈,横眉竖眼道:“你爸都不敢这么对我说话!”说完扬起手臂就要掌掴胡佳瑶,“今天我就替你爸好好教训教训你。” 巴掌还没落下,手腕却已狠狠被人接住,姜梵用了力气,像是在捏空易拉罐一样地紧捏住金凯丽的手腕,她腕部皮肤下的骨头经脉都要被他捏碎似的,金凯丽疼得面目都扭曲起来,她从未被人这么对待过,当下没忍住就叫起痛来,怒目去瞪姜梵,他却又一个用力将她甩了出来,金凯丽脚下不稳,高跟鞋鞋跟一歪,整个人往地上栽去,屁股狠狠地撞到地面,那里的骨头像是被撞得变了形,疼得她直要飙泪。 胡佳瑶也是惊讶,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看金凯丽倒在地上的狼狈样,她愣怔过后,忍不住笑出了声,听到她笑,金凯丽更是咬牙切齿,咒骂着:“我打死你这个小贱人!”说着便要在友人的搀扶下站起来,姜梵将胡佳瑶护在身后,居高临下看金凯丽,一张脸冷硬没有表情:“你当我是死人?” 他声音又狠又凶,脸色阴沉,浑身上下都是煞气,许是友人被吓到,一个没留意,拉着金凯丽胳膊的手突然没使力,金凯丽屁股刚离地,又重心不稳狠狠跌回去,又撞在老地方,疼得她眯紧了眼,一时倒忘了再去骂咧胡佳瑶。 姜梵面无表情却不怒自威:“你打了她?” 金凯丽虽然狼狈,但气焰仍然嚣张,冲冲道:“你哪里来的?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告诉你,我打她一巴掌还是轻的!” 看她泼妇骂街的样子,胡佳瑶突然有些头疼,她不明白胡成磊为什么会看上金凯丽,她母亲温柔了一辈子,大方了一辈子,却讨不到他半点好。毕竟是在商场,他们这边的动静大了,自然引人注目,胡佳瑶看周围已有不少人对他们侧目而视,可金凯丽仍在骂咧,她不愿因金凯丽而变成陌生人指指点点的对象,拉了拉姜梵的胳膊,说:“我们走吧,公共场合,别做得太难看。” -- 姜梵带胡佳瑶去了地下停车场,被金凯丽那么一闹,胡佳瑶更没什么心情,姜梵的脸色也不大好,他想起之前胡佳瑶在路上哭的事。 坐进车内,姜梵没有要开车离开的意思,问她:“上次哭,就是因为她?” 胡佳瑶没说话。 “她是你后妈?”他又问。 她仍旧不答,过了会儿才道:“我有点累,能送我回去么?” 他语气偏冷:“回哪儿?徐馨家还是周意远那儿?” 她闻言看向他,见他也正注视着她,眼里是光明正大的关心和在意,她忽而笑了笑:“别表现出一副你很关心我的样子。” “我不能关心你?”见她表情,姜梵心脏隐隐揪紧。 胡佳瑶冷淡几分:“你真关心我?” 姜梵直言不讳:“是。” 胡佳瑶:“你以什么身份关心我?” 他沉默下去,胡佳瑶心凉了半截,她感到无力,心里郁叹一气,只觉得好没意思,说:“算了,当我没问过。” 姜梵却突然开了口,说不出是什么语气:“我说我以恋人身份关心你,你同意么?” 胡佳瑶看向他,企图从他眼里找出些什么,却见他认真、专注、一丝不苟,她鬼使神差地笑出声,那笑声从她胸膛发出,像哭腔,扯了满腹委屈出来,连她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想笑还是想哭,她语气不自觉变得讥讽起来:“你想跟我搞婚外情?” 见她如此情状,姜梵自责又懊悔,他眼神沉静,心脏却止不住慢下去几拍,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问她道:“你跟周意远是普通闹别扭还是真出了什么事?” 这下换胡佳瑶沉默了,见她久久没有言语,就在姜梵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却突然开了口:“我回答这个问题,你能也回答我一个问题么?” 姜梵:“你问问看。” 胡佳瑶平复了下情绪,尽量用稀松平常的语气问他:“你为什么不想结婚?” 这个问题,他不止听胡佳瑶一人问起,此刻答得轻松:“不想负责任。” 胡佳瑶听出他语气里的搪塞之意,说:“你看起来不像是那种没责任心的人。” “是么?”姜梵扯了下唇角,“你认为我是什么样的人?” 胡佳瑶没正面回答:“你想变相听我夸你?” 她意思明显,姜梵却出奇地陷入沉默,半响后才幽幽说了句:“我没你想的那么好。” “我没把你想得多好。”胡佳瑶接话接得快,顿了顿,又说:“每个人都有缺点。” 姜梵笑了笑:“我的缺点可能有点严重,有些人可能接受不了。” 胡佳瑶:“你自己也说可能了。”她认真看他眼睛,“也就是说,还有另一种可能。” 姜梵不说话,看了她几秒,又把眼神移开,目光落在了对面静止不动的车上。 “你有什么缺点是我不知道的?”胡佳瑶又出了声:“说来听听。” 姜梵轻描淡写:“你不会想听。”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想听?”说完,又补充了句,“我想听。”语气笃定。 姜梵没看她,半是正经半是玩笑地说道:“如果我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可能会遗传,这种缺点你能接受么?” 说完,没听到胡佳瑶回话,他又等了几秒钟时间,这才转过头去看她,见她正紧紧盯着他看,口吻严肃道:“你能认真说话么?” 她眼角眉梢都透出薄怒,像是他在戏耍她一般,姜梵看在眼里,说:“我的缺点难道你还不知道么?” 胡佳瑶更觉气恼,她认真跟他说话,他却始终玩笑口吻,说:“我想听你自己说。” 姜梵:“不想结婚,这算不算缺点?” 他又把问题给绕了回去,兜兜转转一大圈下来却始终没有回答胡佳瑶最初的问题,可胡佳瑶却没意识到,她此刻思绪有些混乱,说了这么多,便有种他已经回答了她的错觉,沉默半响,她点了下头,无力道:“算。”半秒后又轻添一句,似是喃喃自语:“的确是让一些人接受不了的缺点。” 姜梵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开了口,声音不轻不重的:“轮到你了。你跟周意远是普通闹别扭,还是真出了什么事?” 她始终不愿令他认为她境况难堪,言不由衷道:“普通闹别扭。” -- 姜梵最后把胡佳瑶送回了甜品店,跟她分开后不久,他又给武安打了通电话,让他调查一下胡佳瑶后妈。 武安也没多问,他让他做什么,他照做便是。他做事效率高,不一会儿功夫就把基本资料和一些个人习惯给姜梵发了过去,姜梵两分钟后看完,问:“确定她今天下午三点半会去美容院?” “确定。”武安说,“金凯丽很注重容貌,怕老,每个星期的今天都去美容院,三点半,雷打不动。”说完又问,“你打算动她?” 姜梵喉间溢出一声简单的“嗯”。 “怎么动?”武安问。 “简单点,就用对付戴正霖那一套。” -- 金凯丽今天心情尤其不好,在商场被胡佳瑶气得不轻,她怕自己多长皱纹,尽管摔了下,但还是去了下午三点半的美容spa。 全程做下来,她心情总算好了大半,出来后坐着司机的车回家,正准备给赵语檬打个电话,问她今天晚上想吃什么,她好让家里阿姨做,可电话还没拨出去,车却突然一个急停,她身体由于惯性往前扑去,幸亏伸手扶住前方椅背,这才不至于太过狼狈,皱紧眉头质问司机:“你会不会开车!” “夫人……”司机一抹难色,话还没来得及多说,已经有人强行过来打开了车门,金凯丽措手不及:“你们是什么人?” 那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却不懂怜香惜玉,粗莽地把金凯丽拖下了车,金凯丽吓得不轻,声音都颤抖起来:“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 那几人仍旧不理她,蛮横地将她塞入另一辆车中,连同金凯丽的司机也被控制住,金凯丽大慌大恐,以为自己这是遭到了绑架,忙说道:“你们要钱,我给你们,要多少都给,别伤害我。” 她心脏急剧跳动,胸口因为恐惧而起伏不定,正在她屏息静待对方反应时,突然生猛的一巴掌狠狠扇在她脸颊上,她始料未及,身体被打得往旁边倾倒,还没倒下就有人扶正她肩膀,她惊恐地看着刚才扇她耳光的男人,正要说话,那人却又扬起手,朝她另一边脸上又是狠狠的一巴掌。 金凯丽脸颊火辣辣的疼,惊魂未定,眼睛都是泪,男人不作停地又扇了她几个耳光,就在她认为自己会被狠狠修理一通时,这些控制住她的人又突然打开车门,不给她反应时间,一鼓作气把她又扔了下去,金凯丽狼狈地跌在地上,车门重新关上,而后就是橡皮车胎急速摩擦地面的声音,那车绝尘而去,金凯丽的脸颊已微微肿起。重获自由的司机连忙赶过来扶她:“夫人,你没事吧?” 她狠狠瞪他,把气出在司机身上:“我看样子像没事吗?”一说话,扯得脸颊生生地疼。 Chapter 35 早上胡佳瑶应约和钱盛林一起,去姚一曼公司开了个会,对新式甜品如何投放市场进行了讨论。 开完会出来,胡佳瑶跟钱盛琳正说着话,姚一曼那边向助理交代完事情,跟出来叫住胡佳瑶,胡佳瑶闻声停下步子,跟钱盛琳一道看向姚一曼,姚一曼笑笑:“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胡佳瑶不好拒绝,正要同意时,手机适时震动起来,她看着姚一曼抱歉一笑:“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说着走到他处,看着手机屏幕上周意远的名字犹豫了两秒,最后接通电话,语气不轻不重地“喂”了声。 周意远此刻听她声音,却仿似隔了好久,他无声笑了笑,说:“感觉很久没见你了。” 胡佳瑶情绪没什么起伏,像对待一个普通路人,说:“是有几天没见了。” “恩。”周意远对她的态度倒是愈发宠惯些,“说实话,我有点想你。” 他态度的变化令她有些不适应,胡佳瑶无奈:“你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 周意远似乎轻轻笑了一下:“丈夫给妻子打个电话,难道还需要有特别的事?” “我现在不方便说话。”她说,背后站着姚一曼和钱盛林,她不太想在电话里提到离婚的事,又认为周意远的态度像是存心模糊她之前的决定,不想跟他含糊不清,她急于挂断电话,说:“如果你真没什么事的话,我想——” “真要跟我一板一眼的?”周意远截断她的话,“太公式化,不像你。” 这几天发生的事让胡佳瑶有些疲惫,实在不愿跟他磨蹭,正要开口,他却像是知道她心里所想似的,也不跟她顾左右而言他了,直接进了正题,说:“妈今天会过来住一晚,你回来一趟吧……我们的事,我还没告诉家里。” 胡佳瑶心里说不出来的古怪,跟周意远结婚这几年,周母从未来过他们住处,因为分房睡的缘故,周意远也有意规避周母来这里探望的机会,平常家里人见面,都是她跟周意远回去,现在却在这个节骨眼上……胡佳瑶心里难免狐疑,沉默了一分多钟,没立即回他的话。 那边周意远又说道:“就算真要离婚,也该好好跟父母说,爸妈比较传统,离婚总归不是好事。” 胡佳瑶没觉得周意远的话有什么不妥,想了想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他们说?我随时都可以。”言下之意,她愿意配合他的时间,就算离婚,也不想双方太难看。 “这事不能急。老人家的思想工作要慢慢做。”周意远,“电话里也说不清楚,你下午回来一趟,离婚的事暂时别让妈知道的好。” 听了他的话,胡佳瑶怀疑他有意拖延,可在电话里却不好明说,她回头看了眼站在不远地方等她的姚一曼和钱盛林,因为拉不下面子的缘故,只好在电话里暂时先答应了周意远:“恩,我这边忙完就回来。” 打完电话,胡佳瑶往姚一曼和钱盛林的方向走去,又说了句抱歉,姚一曼笑容款款,问她:“你老公打来的?” 胡佳瑶不知道姚一曼是如何凭借她接电话时的只言片语得出这个结论的,但她猜的确实没错,胡佳瑶点了下头,姚一曼又问:“让你早点回去?”她第二次点头,想说些什么,却又一时找不到话说,姚一曼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你老公对你真好,不像我那位,一天到头也不见得会跟我打通电话。” 胡佳瑶明知故问:“姜梵?” “除了他还有谁?”姚一曼笑意柔缓,“不过念在他还知道给我送礼物的份上,就饶了他了。” 胡佳瑶突然想到那条湖水绿丝巾,挤出一丝微笑来没有接话,那边钱盛琳笑说道:“姜先生对你真好。” 姚一曼看了胡佳瑶一眼,说:“比起丝巾,我更想他打通电话给我。”见胡佳瑶仍不接话,她又补充一句,把话题扯到她身上,“所以还是佳瑶老公更体贴些。” 听她提到自己名字,胡佳瑶不好再沉默,只能微笑一下,说:“每个人都不一样,有的人就不喜欢打电话。” 中午三人一起吃饭,胡佳瑶表情如常,说话聊天时也大方笑一笑,似乎对她刚才提到的礼物一事丝毫不在意,姚一曼突然又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愚蠢。 她是真没想过自己会说出那样的谎话,这与她的行事作风实在不符,话说出口,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惊讶里又带了一点对自己的轻视和痛恶,心里不是不认为自己卑鄙。可起了一个头,后面的行为就自然而然地发生,话一句一句地往外说,脸不红心不跳,倒真像是在陈述事实。 她只是有点不甘心。 那天和武安一起去姜梵家吃饭,作为他们之中唯一一名女性,她认为自己是特殊的,起码比起刘星雨之流是这样。她买了好多菜,那两个大男人不会照顾自己,鲜少有机会能吃到家常菜,她便照顾他们,她愿意为了姜梵洗手弄汤羹。 到了姜梵家,武安倒在沙发上玩手游,玩了一会儿工夫又躲去他处跟女友煲电话粥,姜梵没什么心情,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看公司文件,没什么表情便显得有些生人勿近,姚一曼也不打扰他,去厨房择完菜,出来时正好看到沙发角落里的礼物袋,便问他:“谁送的?” 他抬眼看了下:“买的。” “买给谁的?”她又问。 他不再看她,目光落在文件的字里行间上:“佳瑶。” “什么东西啊?”她状似无意地问。 “丝巾。” 她便挤出一个笑容来:“没想到你还会选丝巾。” “佳瑶选的。”他一个字也不多说。 “她自己选的?”姚一曼有些意外,随即笑了笑,“这样不就没有惊喜了。”停顿了一下,又说:“以后可以找我帮你选。” 姜梵语气不咸不淡:“送她的东西,还是她自己选好。” 她脸上的笑容便淡下去许多,又问:“怎么没送出去?” “忘了送了。”他说,那天他本来准备送胡佳瑶回去时把丝巾给她,只不过谈了一通话下来,他分了神,她下车时,他便忘了把丝巾给她。现在听姚一曼说起,他便又想起那天的事,见姚一曼还要说话,他却无心再听,薄有不耐,姚一曼见他表情,识相地闭口不再言语。 过了一会儿时间,武安煲完电话粥回来,眼角眉梢都像是涂了一层厚厚的蜜似的,姚一曼打趣他:“还没结婚就要变成老婆奴了。” “我乐意。”武安往姜梵旁边的沙发上一趟,晃了晃手机,说:“爱情的美妙,你们这些单身狗是不会理解的。” 姚一曼啐他:“瞧你那花痴的样子。” “我这叫痴汉。”武安瞟她一眼,“再说我,我可要强行给你们喂狗粮了。” 姚一曼心血来潮:“哎,我问你,如果你女朋友吃醋,不让你跟我一起玩,你会不会听她的?” 武安想也没想:“必须听啊。” 姚一曼作势要打他:“好你个重色轻友的!” “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武安笑嘻嘻,“男人嘛,尤其是我这种忠犬属性的男人,一生都奉行一句至理名言,我为朋友两肋插刀,我为女友插朋友两刀。” 姚一曼也没生气,见姜梵因为武安的话勾了唇角,俨然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微微不耐烦,她心里松下一口气,正准备回厨房,武安却看向姜梵道:“你别笑,别说你不重色轻友。” “没笑。”姜梵嘴角仍有向上翘的弧度,“重色轻友,男人本色。” 他的话传进姚一曼耳里,带着一股灰暗缓慢的气流,在她心脏绕了两圈,她有些失落,鬼使神差地问姜梵:“你呢?胡佳瑶如果不让你再见我,你听不听她的?” 武安察觉出气氛的不对劲,连忙补救:“姐!你这话可问得不对!胡佳瑶又不是我哥的女朋友,不能这么说。” 姜梵笑:“我什么时候成你哥了?” “一直都是。”武安继续缓和气氛,没羞没臊地又喊了姜梵一声:“哥~” 姚一曼脸色却不怎么好,她眼神一直没能从姜梵身上离开,她想听听他会怎么说。姜梵见她望着他不动,却答得轻松:“听。除了要我结婚,她说什么我都听。” -- 胡佳瑶下午处理完公司的事就早早回了周意远住所,因为周母今晚要过来,她提前买好了菜,把菜拎进厨房放好,她脱下大衣外套和单肩包,正要放去客厅沙发,却见周意远从楼上下来,她抬头看他一眼,有些尴尬,不知道该不该打招呼,怎么打招呼,干脆又把目光收了回来。 周意远穿得十分居家休闲,似乎很早便回来了,他倒没有胡佳瑶的尴尬,见她有意闪躲目光,他勾着唇笑了一下,又神情自若地走去胡佳瑶身边,胡佳瑶更觉别扭,开口缓和了一下古怪的气氛:“我去厨房做饭。”说着便又往厨房走去,周意远却跟在她身后过去,说:“妈今晚要住这里。” “恩。”胡佳瑶简单应着。 周意远又说:“离婚的事先别让妈知道,改天找个时间,我们回去一起跟爸妈讲。” 胡佳瑶泰然看向他:“你准备什么时候说?” 他挑高了一边的眉毛:“你很急?” 他离她太近,是恋人之间的亲密距离,这令她不太自在,往旁边站了站,胡佳瑶回答:“不急。就是觉得早晚都要离,不如早一点,对我们都好。” 周意远闻言深看她,目光似打量似思忖,语气也耐人寻味起来:“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几年竟变了个样。” Chapter 36 周意远眼神沉醇,话也说得若有深意:“看来是我忽略你太久。” 胡佳瑶只觉得他的话里有股压人的气,令她不自在,借以择菜的行为掩盖这份不自在,她先是沉默,后来想了想又说:“没有。”她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跟他扯些陈年旧事。 “什么没有?”周意远握住她手腕,止住她择菜的动作。 胡佳瑶无奈:“我现在要开始做菜,妈马上要过来了。” 听她喊的那声“妈”,周意远心情颇好,笑了一下,放开她手腕,又问道:“是不觉得我忽略你,还是你没变?” 她没有闲情逸致跟他打哑谜:“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坚定地想要跟我离婚。”周意远微耸肩,说这话时仍半含笑。他从懂什么叫喜欢时就知道胡佳瑶喜欢他,他对赵语檬曾有过一段历久弥坚的长情,说起来,胡佳瑶算半个见证者,可她最后还是选择嫁给他,尽管知道他心里没她,婚后他实在混账,过得荒唐,她却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认为她是为了维持和他的婚姻关系才选择隐忍,他认为她爱他,他辜负了她的一片情深,所以他不碰她,不想弄脏了她。 结果她现在却把离婚这件事说得如此干脆,轻巧又决绝。 他不禁开始自我怀疑。 而胡佳瑶听了他的话却只是沉默了一下,她不想多说,该说的之前都说过。 周意远突然有丝挫败感。他杵在原地,看胡佳瑶忙活,择菜、洗菜、洗米煮饭……他开口问她:“什么时候学会的?” “什么?”她忙里抽空,看了他一眼。 周意远对上她眼神,微微一笑:“做饭烧菜。” “上大学的时候。” 周意远:“你好像从来没跟我说过你大学时候的事。” “你也没问过。”胡佳瑶淡淡地答。 周意远笑了下,问她:“大学那会儿谈过男朋友没?” 她也没隐瞒:“谈过。” “谈过几个?”他今天似乎对她的事格外感兴趣。 胡佳瑶不动声色:“一个。” “对你好么?” 她老实回答:“好。” “对你好,为什么还跟他分手?”周意远说,问完见她切菜的动作顿了顿,他意识到什么,连忙赶在她回答之前把话题扯开,说:“好了,我也不打扰你做饭了,我去问问妈什么时候到。”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厨房。 胡佳瑶继续切菜,脸上表情微有落寞,周意远却暗自在心里咒骂自己一句混蛋,她还能为了什么跟大学时候的男友分手?当初他跟胡佳瑶明明已经好几年没了联系,她还是义无反顾嫁给了他……而他都对她做了什么? 打完电话,周意远又进了厨房,对着胡佳瑶的背影,说:“我把你房间整理成了客房,今晚给妈睡。你的东西,我都搬进主卧了。” 胡佳瑶扭头看他:“你早点说,我还可以跟你一起整理。” 周意远笑:“今天别让妈看出马脚,她要是知道我们一直分房睡,估计要犯心脏病。” 胡佳瑶却一本正经:“妈又没心脏病。” 周意远:“就怕被我们气出心脏病。” 胡佳瑶没再说话。 -- 周母过来的时候,胡佳瑶已备好了一桌菜,周母心疼她:“怎么自己下厨?” 胡佳瑶一向与周母亲近,微笑:“您难得过来一趟,总不能下馆子叫外卖吧。” 周母看着胡佳瑶欣慰地笑:“你才是我女儿。”说着晲了眼周意远,“你啊,是我女婿。” 周意远笑笑:“女婿比亲儿子好。”自然而然地拉过胡佳瑶的手,对她说:“我们以后生女儿,我喜欢女儿,女儿孝顺。” 胡佳瑶很不自在,又不好当着周母的面挣脱开周意远的手,只好虚虚一笑。 周意远见她这般,得寸进尺起来,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些,又伸手替她顺了下额前刘海,他指尖微擦过她额头,胡佳瑶拘束地往边上让了让。 吃饭时,周母又感概:“我儿子有口福。”又看向胡佳瑶,“佳瑶,你老实告诉我,做菜烧饭的时候,意远有没有帮你?” 胡佳瑶闻言看向周意远,有些难回答,周意远愧歉一笑:“我不好,下次一定帮。” 周母:“还有下次?你舍得让你老婆这么操劳?” 周意远:“舍不得。”看着胡佳瑶,又情真意切重复一遍,“真舍不得。” 胡佳瑶莫名有种周意远和周母一唱一和的感觉,她想说什么,可听他俩你一言我一语,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这时周母又发了话:“早就让你们请个阿姨,你们就是不听我的。” “听,您说什么我们都听。”周意远说,又问胡佳瑶,“是不是?” 胡佳瑶只能点头:“是。” 周意远又对周母说道:“妈,您要是有什么好的阿姨,就帮我们请一个。” 周母:“现在肯听我的了?” 周意远:“什么时候不听您的了?” 周母又问胡佳瑶:“佳瑶,请不请阿姨?” 胡佳瑶无法:“都听妈的。” 吃完饭,周意远自告奋勇去洗碗,胡佳瑶觉得意外,但也由他去了。她将周母带来过夜的衣物放去自己原先的房间,再出来时,见周母手里端着一个蓄了大半杯水的玻璃杯。 她以为是周母口渴,便也没觉怎样,直至周母叫她过去,说:“佳瑶,我上次让你带回来的药,怎么一点都没少?你没给意远喝吗?” 胡佳瑶这才惊觉,以她先前跟周意远的关系,这催~情的药怎么可能按时给他喝?当初带回来也只不过是表面应付周母。现在听周母问题,胡佳瑶暗自懊悔,怎么忘记了这茬?早知道应该把药藏好才是,正不知如何回答,那边周意远从厨房出来,往他们这边看了眼,说:“公司这么忙,哪有时间喝那个。” 周母不乐意:“忙就不要孩子了?” “我可没说不要孩子。”周意远走过来,把周母手里的水杯拿过去,仰头一股脑喝光,“现在要行不行?” 周母笑:“我才不管你们。” 胡佳瑶看了眼变得空荡荡的水杯,想到今晚要跟周意远同睡一房,不由苦恼,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周母见药还多,又给胡佳瑶冲了一杯,非让她也喝,她下意识拒绝:“意远都喝了。” “是啊,意远都喝了,你怕什么?”周母道。 胡佳瑶骑虎难下,又去看周意远,周意远却笑意吟吟:“咱妈说得对,我都喝了,你怕什么?” 想起上次在周家,周意远喝完周母给的水后的状态,胡佳瑶只觉后怕,可眼下迫于周母施加的压力,她又不能……她突然有些想把离婚的事告诉周母的冲动,可想到周母一惯把她当成女儿看,她又有些于心不忍,当年她嫁给周意远,最高兴的人除了她爷爷,大概就要属周母了。 胡佳瑶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听周意远的,过几天跟他一起回去,正式告诉周父周母他们要离婚的事。无奈之下,只好接过周母递过来的药,微皱着眉头喝了下去。 见她那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周意远十分不是滋味。 -- 晚上胡佳瑶只好进了周意远卧室。 进去后,她不自觉环顾了下房间,这里充满了陌生气,仿佛这座她住了几年的房子里从来没有过这样一间卧室似的。事实上,从她的角度看,这间卧室有跟没有一样,她这几年几乎从来没有进来过,这里是周意远的“私人领地”,她从不侵`犯。 尽管此刻这里临时多了许多她房间里的东西,但那份陌生感却仍旧浓重。 胡佳瑶顿生错觉,仿佛这几年的婚姻只是大梦一场。 她正呆站着,突然听到开门声,转身去看,周意远毫无意外地出现在她视线范围内,见她站着,他笑了下:“你看样子很拘谨。” “没啊。”她说。话里半真半假,她也不算拘谨,只是有些……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是站着好还是坐着好,总之不像在自己房间那般自在。 周意远看她这样,只是笑:“我先去洗澡。” “恩,好。”她点了下头。 他不再多说,去了洗手间洗澡,用的是他卧室自带的洗手间,洗完澡出来,只用一条长毛巾截腰围着,上身赤`裸,短发上沾的水珠有一颗从发梢滴落下来,顺着胸前的肌肉往下流,他似乎是有意向胡佳瑶展现自己的身材,这令胡佳瑶更不自在。 “不穿睡衣么?”她问。 “穿。”他拿起先前被他放在沙发上的男式睡衣,看了眼胡佳瑶,勾唇笑,“你要在这里看我换?” 胡佳瑶不跟他多说,拿起自己的衣物进了洗手间。 换好睡衣,周意远坐在沙发上擦头发,他头发短,干得快,把擦头发的毛巾放去一边,他看向从胡佳瑶房间拿过来的一件玻璃工艺品,拿在手里端详了一会儿,那是一只玻璃小刺猬,表情温和可爱,背上的刺却有些扎手,在灯光下折射出一缕一缕的柔光,他不禁笑了笑,这不就是如今的胡佳瑶。 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胡佳瑶出来,时间长得有些不对劲,周意远干脆走过去,敲了敲洗手间的门:“佳瑶?”他怕她出什么意外,洗到中途晕过去之类的。 “恩!”她大着声音回应他。 周意远仍觉不对劲,他凑近听,没有水声,听动静,似乎她正在吐。 他皱了眉,要开门进去,却发现门被反锁上,正要喊她,门又开了,胡佳瑶站在门前:“你干嘛?” “你没事吧?”见她脸色不太好,他关切询问。 “没事。”她走出洗手间。周意远跟在她身后,仍是追问:“刚才吐了?” 胡佳瑶也不瞒他:“恩。” “身体不舒服?” “不是。”她大方承认,“就是想把药吐出来。” 周意远脸上的关切之色瞬间滞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隐怒、纠结、懊悔的复杂神情,他朝她背影问道:“你就这么不愿意跟我发生关系?” Chapter 37 “你就这么不愿意跟我发生关系?”周意远觉得胸腔里鼓了一团火,低低地烧着,烧不旺又灭不掉,把他的心熏得毛毛躁躁的。 听他这么说,胡佳瑶只觉好笑,她扭过头去看他,依旧和颜悦色,反问:“你不觉得准备离婚的人还发生关系,这样很奇怪么?” “我们一直很奇怪。”周意远说,“结婚这么多年,我连你没穿衣服的样子都没见过。” 他的言行实在令她郁闷,胡佳瑶眉头轻蹙起:“我真的不懂你。”她没有顾忌地看着周意远,眼神里是明明净净的疑惑,“你以前不肯碰我,周雨彤怀孕后,你又表现出一副想跟我当对正常夫妻的样子。” 她的态度鬼使神差地令周意远感到不甘,他蠕动了下唇,却又找不出话来说。胡佳瑶见他沉默,也便就此为止。 考虑到周意远喝了周母给的药,她又总不好要求他和她一样用催吐的方式把药吐出来,便问他:“你房间有多余的毯子么?我今晚睡沙发就好。” 她语气平静,周意远却感觉她此刻显得有些咄咄逼人,心里愈发不是滋味起来,说出的话便多多少少带了些赌气的成分:“你放心,就算我欲`火焚身,也不碰你。” 他语气阴阳怪调,她却不觉得他的话刺耳,稍微放宽了心,但仍对他保留了几分戒备,最后还是要了毯子睡去了沙发。 周意远说话算话,后来药劲起来了,他愣是没碰她一下,自己去了厕所解决,一夜总算相安无事。 胡佳瑶这夜过得平静,姜梵却不怎么太平。 武安在酒吧跟人闹出了事,他接到电话赶过去时,正好看见一只绿毛怪拿着酒瓶朝着武安后脑勺狠狠砸下去,酒瓶应声碎了个彻底,尖锐的脆片四处散开,旁边徐馨吓得大叫,连忙过去扶住武安,绿毛怪明显愣了下。 姜梵拨开人群走过去,武安幽幽看了他一眼:“你怎么来了?”说着话,那脑袋上的血就一缕缕流了下来,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句“杀人了”!刚才用酒瓶砸武安的绿毛怪从愣怔中大梦初醒,拔腿就要跑,姜梵一手揪住他衣领,硬生生把绿毛怪拽到武安面前,看着武安问:“到底怎么回事?” 武安脑袋晕乎乎的,看着绿毛怪,咧嘴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来:“可以啊,小子,敢偷袭你爷爷。” 绿毛怪刚才也是喝酒喝高了,肾上腺素分泌过盛,大脑一时不灵光,拿起刀就敢捅人肚子,拿起酒瓶就敢砸人脑袋,所幸身边没有刀,所以退而求其次改用酒瓶。这一砸却把他自己给砸清醒过来,此刻被姜梵揪住衣领,他逃不得,看着武安满脸的血,更是触目惊心令他腿软,他没接武安的话,下意识去看边上跟他一样头发五颜六色的同伴。 同伙们没钱没势,来酒吧只是图个一宿的醉生梦死,好暂时忘记现实的不堪。先前跟武安起冲突,本来没想闹大,可见武安一人势力单薄,又实在气焰太盛,便想在人头上讨个便宜,也杀一杀这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有钱人的锐气。他们窝在角落里盯着武安有段时间了,不仅因为坐在他旁边的徐馨盘靓条顺,更因为他一瓶接着一瓶尽点名酒的气势,看得实在让人窝火,也许是出于仇富心理,也许是酒精太过乱人神经,他们鬼神神差还真就找上武安的麻烦,可没想到绿毛怪竟用酒瓶砸了武安的脑袋,医药费是一笔,那瓶酒也价值不菲,又见突然冲出来一个姜梵,气场更冷更硬,那双眼睛乌黑黑的,像是要吃人,便一个个杵在原地不敢上前,生怕这祸事砸到自己头上搞出个倾家荡产来。 看武安一身狼狈,酒水混着血水蒙在脸上,头发上还挂着几片玻璃碎渣,姜梵颇有股恨铁不成钢的嫌弃劲,他看向愣在一边花容失色的徐馨:“叫救护车啊!” 徐馨这才回过神来,也不在意此刻姜梵的语气了,连忙掏出手机叫救护车。 武安皱了眉:“别对我老婆这么凶,跟你急——”音没发完全,两眼一黑,整个人五大三粗地倒下去,姜梵一把扶住他胳膊,揪着绿毛怪衣领的手也没松,酒吧的人陆续赶过来,他皱着眉,把绿毛怪推到酒吧的人面前:“你们看着办吧。” 绿毛怪刚从姜梵手中逃出,下一秒又落入酒吧的人手里,酒吧经理很有眼色,忙压着绿毛怪给姜梵连赔不是,他心情没有半点愉快,整个人满满的都是躁郁不痛快。 救护车载着武安去附近的医院,姜梵和徐馨跟着过去,那酒瓶十分厚实,砸在他脑袋上竟硬是碎得不成样子,也不知道该说武安脑袋结实,还是该说绿毛怪用力太狠。 武安被医生护士推进去做头颅ct,做完ct又去清淤血,清淤血时他又迷迷糊糊醒过来,感到一阵恶心,呕吐一气,医生担心有什么事,见他情况不大好,有些近事遗忘的迹象,又把他推进急诊室做了个急诊手术。 这把徐馨吓得够呛,等在急诊室外面坐立不安,姜梵杵在边上,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徐馨闻言看了他一眼,眼眶已经红了一圈,调整了下呼吸才回答他道:“我们喝酒的时候,来了几个人跟我搭讪,动手动脚的,武安脾气上来就动了手,谁知道他们那么多人,我看情况不好就给你打了电话,之后的事,你都看到了。” 姜梵默不作声,看了眼急诊室紧闭的大门,徐馨声音都有些发抖起来:“他不会有什么事吧?被酒瓶砸脑袋会很严重吗?” 见她紧张又关切,整个人陷入一种六神无主的状态,姜梵只能安慰她:“放心,他练过。” “练过什么?” “铁头功。” 荒诞的回答,放在平时,徐馨定要嗔他一句,可这个节骨眼上,人总是倾向于相信自己所愿意相信的事,她反倒怀着希望问他:“真的?” 没等姜梵回话,急诊室门被打开,护士推着昏迷的武安出来,徐馨忙追上去问:“医生,他有没有事?” 中年医生的语气很冷静:“放心,没什么大碍,打了麻醉,现在睡过去了。需要住院。你们谁是亲属?” “我是亲属。我是他妻子。”徐馨说,姜梵看了她一眼,她没察觉,在医生的指示下去办住院手续,姜梵则跟着武安进了病房。 办好手续,徐馨一颗悬着的心脏总算放了下来,情绪也缓和了一些,回病房时,武安还在睡着,姜梵坐在边上,她走去他旁边,声音平稳下来:“抱歉。” “什么?”姜梵有些意外。 “今天喊你过来……”徐馨欲言又止,“我当时只想到你。” 姜梵语气平平:“恩。”他似乎懒得说话。 斟酌了一会儿,徐馨还是开了口:“今天是姜薇忌日,你……这是第一年没去拜祭她?” “第二年。”他不咸不淡地开口。 徐馨:“去年这个时候也不在纽约?” 姜梵没回答,沉默了一下,忽而又问她:“你是不是跟佳瑶说了什么?” 徐馨愣了愣,没听到她立刻否认,姜梵心里已猜出大半,他眼里生出些不悦来,语气也冷了冷:“我跟她的事,你少管。” 徐馨因为在姜薇忌日把姜梵喊出来,还让他收拾这些烂摊子,而对他有些愧疚,现在听他语气冷硬,她心里的那份愧疚感突然间荡然无存:“敢情我是多管闲事了?” 姜梵语气单调:“乱抖别人家事,性质比多管闲事恶劣得多。” “你就那么怕佳瑶知道你家里那些事?”徐馨从来不是吃亏的性格,当下便呛声回去,“你是自卑呢?还是自卑呢?还是自卑呢?” 姜梵面无表情地看她,忽而又冷笑了声:“词汇匮乏就多去翻翻词典。” 那边病床上,武安突然醒来,听到姜梵的话,他皱皱眉:“再欺负我老婆,我要骂人了啊。” -- 胡佳瑶第二天起了个大早,特意为周母煮了小米粥。 经过一晚,周母看她和周意远的眼神多了几层意思,吃过早饭,周意远去公司,周母便拉着胡佳瑶去逛商场。 胡佳瑶也耐心陪着,周母买了几件衣服,又给胡佳瑶买了几件,胡佳瑶推辞不过,只好收着。临走时,周母又拉着胡佳瑶去育婴店逛了一圈,意思明显,让他们尽快生个孩子。 胡佳瑶心知肚明,却又不能答应下来,正面犯难色时,周母轻叹一气:“佳瑶,你跟意远的事,我心里明镜似的。” 胡佳瑶诧异看她,周母又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何况有时候,连眼睛看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那些当明星的,有几个说真话的?你可别因为一个戏子的话,就一时冲动跟意远离婚。” 没给胡佳瑶说话的机会,周母这次是打定主意要好好劝慰说服她,只停顿了一下便又接着说道:“我看着你长大的,一直把你当女儿看。我这辈子能交心的朋友不多,你妈算一个。” 听到周母提起她母亲,胡佳瑶鼻子微酸,周母见势又说:“你妈跟我都一样,一直希望你能跟意远走到一起,当初你嫁给我们周家,你妈跟我说,看到自己女儿有着落,也就放了心。佳瑶,如果你妈还活着,一定也希望你能跟意远好好过。” 她的话令胡佳瑶颇觉压力,既然周母都知道了,那她也不用再瞒着,说:“就算我跟周意远离了,我也一样把您当妈看待。” 在她面前,胡佳瑶一向只喊周意远为意远,现在听她连名带姓地叫人,周母心里说不难过是假的,她仍希望可以说服胡佳瑶,说:“我不要你把我当妈看,我要你就是我周家的人,是我儿媳妇。”她拉起胡佳瑶的手,语重心长:“对,意远以前是混账,他辜负了你。但是人都会变,都会成长,男人成长起来总比女人慢些。现在意远总算知道珍惜眼前人了,你可不能躲。如果你还把我当长辈看,就听我一句,离婚的事先缓缓。” Chapter 38 面对周母,胡佳瑶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拒绝,周母知道胡佳瑶一向孝顺,便又继续劝道:“这几年,意远在外面的混账事,我不是不知道。我没用,管不住自己儿子,就去盯外面那些女人。周雨彤这个人,我老早就盯上了。” 胡佳瑶闻言有些惊讶,周母见状又道:“佳瑶,我们周家,只承认你一个儿媳。经过这件事,意远自己也清醒了。” 尽管狠不下心来直接拒绝周母,可胡佳瑶心里还是不相信周意远。她先前对周意远的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生活麻木却平静,现在不同,周雨桐怀孕了,这意味着她以后的生活再难平静。这段婚姻里没有爱情,如果连平静都不复存在,她实在找不出理由再跟周意远过下去。现下只好以沉默当成拒绝周母的方式。 周母见她这般,心里知道不能逼得太急,叹了口气,说:“好孩子,听我的,离婚的事,你再仔细多想几天。” 胡佳瑶还是没答话,不摇头也不点头,周母便适时转移话题,说:“这几天金凯丽到处跟别人讲,看到你跟个男人一起逛商场,还说……”她停顿住不再往下说。 胡佳瑶忙解释:“他是我公司投资人,那天我帮他给客户选礼物。”说这话时,她脑海里冷不丁冒出前几天周意远问她的那一句:“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同时又想到美食节上突如其来的那个吻,莫名心虚起来,那种感觉像是偷`情被现场抓住一般。 “我知道你的为人,当然不会信金凯丽。她是什么人,我还能不知道?”周母说道,“我当然不会认为你现在这么急着离婚,是因为外面有男人。” 胡佳瑶眉头皱起来一些,周母的话让她极不自在,问答:“金凯丽是怎么说我的?” 周母没回答,说:“你也别管她怎么说,改天让意远请那个投资人吃顿饭,感谢他给你公司投资,不管什么谣言都能不攻自破。” 周母语气和蔼,可态度却明显强势,一字一句都教胡佳瑶难以应付,姜毕竟要属老的辣,她也只好答应下来,说:“改天我问问他有没有时间。” 周母没让胡佳瑶送,喊了家里的司机来接她,让胡佳瑶早点回去休息,又是早起给她熬粥,又是陪她逛街的,她心里也心疼胡佳瑶。 回去路上,周母接到一通电话,周雨彤打过来的,说是要见她。她说了一个地址,是家保密性很好的会所,让周雨彤去那里等她,进去的时候报她的名字就好。 通完电话,周母让司机掉头,先不回去了。 二十分钟后,周母打开会所包厢的门,周雨彤正坐在包厢沙发上,脸色看起来十分苍白,像是大病初愈,那模样看起来的确有几分神似赵语檬,周母看着,心里面隐隐漫出一股厌恶来。 见周母进来,周雨彤站起身来,面对她,周雨彤气势瞬间弱下去一大截,俨然从星光灿烂的影后变成孤苦无依的弱者。 周母走过去,让她坐下,自己也坐在了她对面。 周雨彤不想跟周母待在一起太长时间,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煎熬,便索性开门见山,说:“孩子我已经打掉了,把视频给我。” 听了周雨彤的话,周母有些惊讶,惊讶里还有一点不知真假的惋惜,说:“你怎么一声不响就把孩子打掉了?我没让你打掉孩子。” 周雨桐不敢表现出太多表情:“孩子会影响我事业,我自己不想要这个孩子……我还年轻。”她曾经妄想过凭借肚子里的那块肉嫁入豪门,可先是被周意远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冷水,后又被周母拿着视频威胁。周母跟周意远都曾明确跟她表过态,如果这孩子生下来证明是周意远的,周家只会出一笔抚养费,永远不会承认这个孩子,这算是情况好的,万一孩子是冯诚的种……周雨桐不敢相信,何况现在正是她事业上升期,就算再不甘,理性看,打掉孩子对她来说都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然而周母却并不想如周雨桐所愿,说:“你好好做人,别再勾引我儿子,视频放在我这儿,我会好好保管。” 周雨桐有些急,忍住情绪,退了一步,说:“去酒店的视频你留着,把片场的视频给我。”说起来也是她疏忽大意,没想到自己身边早就被周母安`插了人,不仅从酒店拿到了她庆功宴那晚跟冯诚去开`房的视频,更是拍到了她跟冯诚在片场争执的视频。周雨桐深知这些视频流出去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 周母仍不松口:“你放心好了,视频在我这里绝对安全,只要你不再跟我儿子来往,我跟你保证,那些视频永远不会出现在网上。” 周雨桐微皱眉,心下浮躁起来,仍努力争取些什么,说:“片场的视频你留着,去酒店的视频给我总行了吧?”说完,见周母脸色慢慢冷下来,她有些忌惮,但还是争取到最后,说:“不管怎么说,孩子我已经拿掉了,你至少给我一个视频。” 周母觉得她不识抬举,也没闲情逸致跟她多说,冷言冷语道:“周小姐可能没明白我的意思,那我就把话说得明白点。在我面前,你还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周雨桐脸色愈加苍白起来。 -- 武安被人砸了下脑袋,徐馨担心他,这几天便住在武安那里照顾。 胡佳瑶一个人住在徐馨家,因昼夜温度变化大的缘故,她不小心着了凉,有些发烧,身体不舒服便没力气和心情做饭,晚上点了外卖,正坐在客厅百无聊赖地胡乱看些综艺节目,听到门铃响起,她以为是送外卖的来了,走过去开了门,却冷不防看见姜梵站在门外。 “你怎么进来的?”她诧异。 姜梵笑了下:“走进来的。” 她看到他手上拎着的礼物袋,是她上次帮他选的丝巾,想起姚一曼的话,胡佳瑶态度更冷几分:“你有事么?” 见她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姜梵索性自作主张走进屋里,把手中的礼物袋放在客厅桌子上,说:“给你送东西。” 胡佳瑶腻了一眼桌上的礼物袋,明知故问:“什么东西?” “上次你帮忙选的丝巾。”他也没打算瞒她,说:“本来就是买给你的,当时忘记送了。” 他此刻的态度和姚一曼先前的言行明显不一致,胡佳瑶心里疑惑又古怪,但她也懒得多问,语气依旧有些冷淡:“你来就是送丝巾的?” 姜梵听出她声音有些变味,问:“感冒了?” 胡佳瑶没答话:“你到底来干嘛的?” 回应她的是一段门铃声,姜梵循声望去,问胡佳瑶:“你有客人?” “外卖。”胡佳瑶说,之后走过去开门,一看,整个人愣在当场,心跳不自觉猛然漏下一拍,周意远此刻正站在门外,低头看她笑了一下:“佳瑶。” 胡佳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愣怔过后,她突然心慌得很,连忙又把门给重新关上,周意远刚要进来就被隔在了门外,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胡佳瑶是在跟他置气,这次没按门铃,敲了几下门,说:“佳瑶,让我进去,我们谈谈。” 胡佳瑶皱着眉,脸色略显慌张,回头看姜梵,姜梵不想胡佳瑶为难,声音配合地小下去:“周意远?” 胡佳瑶点点头,示意姜梵跟她走,她把姜梵带去了徐馨卧室,略略松下一口气,说:“你呆在这里别出来。” 姜梵笑了笑:“怕他见到我啊?” 胡佳瑶不说话,她的确有些怕,尤其是在周母跟她说了那番话后。 姜梵看她颇有默认的意思,又道:“直接别让他进来不就行了。” 胡佳瑶不自在得很,皱眉看他:“我跟你什么事都没有,为什么不让他进来。” 姜梵勾着唇:“什么事都没有,你把我藏在这里干什么?” “谁藏你了?”胡佳瑶嘴硬。 姜梵悠然自得:“别啊,我乐意被你金屋藏娇。” “我没有金屋,你也不娇!”胡佳瑶微怒,一本正经,“还有,请你以后不要撩`拨我。” 她说完要走,姜梵一把抓住她手腕:“他要是对你好,我自愿退居二线,绝不招惹你,他要是对你不好——” 她截断他的话:“他要是对我不好,也轮不到你对我好。”门铃又响起,她甩开姜梵的手,正要出去,姜梵又喊住她:“我今天来是想跟你告别。” 胡佳瑶闻言脚步一顿,姜梵又道:“再过几天,我就要回纽约了。” 他的话令她心里冷下去一些,说:“你回哪里跟我没关系。” 姜梵没在意她的语气,又道:“你要跟我一起回去么?” 胡佳瑶冷笑一声:“抱歉,我目前还没有出轨的打算。”说完便径直出了卧室,走到客厅去给周意远开门。 周意远还以为胡佳瑶不会给他开门,正灰心丧气间,门突然开了,他有些欣喜:“我以为你不想见我。” 胡佳瑶想着此刻待在徐馨房里的姜梵,心里情感微妙,又是失落又是紧张,还有点烦躁,没什么语气地问周意远:“你要跟我谈什么?” 周意远毫不知情,淡然地笑:“你不请我进去坐坐?” Chapter 40 周意远静静地看了胡佳瑶一会儿,他突然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丝毫不像当年追在他屁股后面乱跑乱笑的小丫头,也不像这几年对他容忍大度的妻子,这是一个全新的人,他不认识,又或者说,他这几年可能都没曾真正认识过胡佳瑶。 她对他的态度怎么可以变得这么冷淡? 周意远心里感到些落寞。他语气缓下去一些,似是在问她,又像是喃喃自语:“你怕我为了赵语檬,会抛弃你?” 胡佳瑶平静得有些过分:“是啊。你能抛弃周雨彤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以后难保不会为了赵语檬抛弃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如果我以后怀孕的话。” 听了这话,周意远眼色更深,心里又空了一层,反问她:“为什么现在才担心这个问题?以前怎么没想过?”顿了下,他有些情难自已,调整了一下语气,尽量理性,继续道:“这个问题……或者说隐患,一直都存在,可你还是嫁给了我,也跟我当了几年夫妻,我这几年在外面是混蛋,可你都大方地忍下去了,为什么现在就不行了?” 他这一连串的问题着实问住了胡佳瑶。 当初为什么会同意嫁给周意远?她是为了跟姜梵赌气,幼稚地用伤害自己的方式,企图去惩罚他。 为什么结婚后又忍了这么多年?因为她有些自暴自弃,她悲观地想,反正嫁也嫁了,也不去折腾什么了,她只希望周意远玩腻了会回归家庭,跟她当一对寻常夫妻,生儿育女,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完一辈子。说起来,因为不爱周意远,她对他的容忍程度竟也大些。 可为什么现在又不想忍了呢? 之前是因为周雨彤怀上了周意远的孩子,现在知道周雨彤的孩子不是周意远的,可她还是想跟他离婚,为什么? 她嘴上说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周雨彤,可周意远说得对,赵语檬对她造成的威胁一直存在,为什么她以前就能视而不见,现在却不行了?说实话,胡佳瑶自己也说不上来,也许是因为不想再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了,也许是想为自己将来的孩子负责,又也许……是她心里对姜梵隐隐还有期待……她不甘心了,不甘心自己一辈子就这样过,虽然嘴上不愿意承认,虽然行为上也不肯主动,可她骗不了自己,她确确实实希望姜梵能做出些什么改变她当前生活模式的事来,她期待他再给她多一点的希望,让她更有勇气走出现在的困境。 见胡佳瑶沉默不语,周意远郁叹一气,态度更柔和下来,说:“我以前也认为自己会因为赵语檬做出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来,所以这几年一直没敢碰你,是想把对你的伤害降到最低。” 他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说这么多话了,也很久没有句句话都动了真感情,他想挽回胡佳瑶,不惜一切,这是他此刻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他把这些想法袒`露在她面前:“可现在不一样了……佳瑶,现在我可以向你保证,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因为任何人去做对不起你的事。” 他疲乏了,也厌倦了,当年是赵语檬一声不响离开了他,他没做过对不起她的事,他怨过她,也单方面原谅过她,之后思念她,可就是不去找她,这样起码能保留最后的尊严。他期待着有一天她会主动回来找他,可他等了太久,他不想等了,就算她哪天真的回来,那又如何?他始终如鲠在喉,更何况,他确确实实发现自己爱上了胡佳瑶…… 他宁愿赵语檬一辈子都不要回来。 面对周意远的这一番话,胡佳瑶却不自觉想起此刻待在卧室里的姜梵,她不管周意远有多信誓旦旦也好,情真意切也罢,她心里仍旧想要跟他离婚,可她一时又无法坚定地拒绝他……她期待着姜梵来为她做最后的决定。 意识到自己此刻有利用周意远来逼迫姜梵的想法,胡佳瑶突然觉得自己十分可耻,她心里矛盾又纠结,左顾右盼,最终开了口:“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你。”说完这句话,胡佳瑶开始有些痛恨自己,她竟真的将那心里面那份可耻的想法付诸了行动…… 可她的反应落在周意远眼里,却只让他以为她是动摇了,他便有些欣慰,看到一丝希望便急于抓住,趁热打铁提议道:“先不离婚,但我也不碰你,等你真正相信我了,我们再过夫妻生活,行么?” 闻言,胡佳瑶不自觉往卧室的方向瞥了一眼,她有些希望周意远离开,说:“你现在跟我说这么多,我一时有些消化不过来,我想先考虑考虑再给你答复。” 听她这么说,周意远已是欣慰,他也没指望胡佳瑶能立马被他说服,来日方长,他不急:“行,当然可以。”停顿一下,再次问她:“能先搬回来住么?我们的事,爸还不知情。爸的脾气你也知道,先前你不顾他的反对执意出去开甜品店拉融资,他已经不怎么高兴了……” 胡佳瑶没回答他的问题,她心情着实复杂,忽然疲于应付这种混乱的现状和脑海里乱飞的想法,声音显出些倦态:“我想一个人静静。” 这句话无疑是在下逐客令,周意远深知不能逼她逼得太紧,便也不再多留,说:“关于搬回去住的事,你好好考虑考虑。”说完,又多看了她几眼,这才起身离开。 周意远走后,胡佳瑶没去卧室喊姜梵,她莫名其妙陷入一股无力感,内心隐隐有些焦躁,焦躁外面又被一层疲倦深裹着,只一人讷讷地坐了一会儿,思绪混沌着,大脑渐渐变得空白。 姜梵在卧室待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来听到关门声,他猜测是周意远走了,却又久久不见胡佳瑶过来,最后他实在等不住,也不管外面是什么情况了,自作主张离开卧室往客厅走去,见胡佳瑶独自坐在桌边发愣,他步子缓了缓,最后走过去站在她跟前,低头看她,问:“你相信他说的?” 胡佳瑶闻言抬起头来,正好对上姜梵的眼睛,他视线醇清、和净,毫无避讳地落在她身上,眼底却像是蒙了一层冷,从骨子里透出来,一时让人真假难判,不知他对她是真的关切,还是有意疏远。胡佳瑶目光移开,问:“你都听见了?” 一道不冷不热的声音:“差不多。” 胡佳瑶有气无力地笑了下:“你什么耳朵,这都能听见?” 姜梵又问她一遍:“他说的话,你相信么?” “相信。”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可这脱口而出的话却多少有些口是心非。 姜梵始终站着,说:“我不信。” “不信什么?”胡佳瑶问,“不信他说的,还是不信我说的?” 姜梵:“都不信。” 胡佳瑶没说话。姜梵站在她面前,挡了些灯光,她身上便落了一层阴影,有种被他禁`锢住的错觉,这种错觉令她感觉自己被压制,心里头愈发烦闷,说:“你要是没什么事——”后面那半句“现在可以走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姜梵已打断了她的话,说:“跟他离婚吧。” 语气冷静而果决,没有半分拖泥带水,说是一句建议,可胡佳瑶却偏偏听出了命令的意思,她皱了下眉,可心跳还是不自觉地快了半拍,她带着微妙的期待,表面却依旧冷言冷语,问他:“然后呢?” 他却没再说话,胡佳瑶等了一分多钟,有些耐不住性子,又抬头去看他,却见他眉眼清静,一动不动地正盯着她看,目光却微灼。她忽而不敢直视他眼睛,又要低下头去时,他突然伸手扶住她脸颊,弯下腰,胡佳瑶只感觉有片阴影笼住她,唇上一软,他的气息已丝丝扣扣萦绕住她。 胡佳瑶愣了下,正要推开他,却感受到他在她唇上只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浅吻,刚吻了一下便又离开,她以为他要若无其事地直起腰身来,正想不出该用什么话来质问他时,不料他腰弯得更深,随即而来的是强势又深入的亲吻,胡佳瑶脑海思绪懵地炸开,道德上的制约令她毫不犹豫地伸手要把他推开,可任由她如何用力,他却始终坚硬得像块铁,一动不动,他耐心地研磨她的唇肉,双唇一开一合地抿咬,舌尖品尝她唇上清香,偏`执地要把属于他的气息传递给她,胡佳瑶恼羞成怒,狠狠踩了姜梵一脚,他始料未及,吃疼间,胡佳瑶正好趁机推开他站起身来,她往后退了几步,怒目看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姜梵眼神变得幽深起来:“想你跟他离婚,想你跟我回纽约。” 胡佳瑶心里说不出的古怪,有些想笑,又有点想哭,最后冷笑一声,讥讽道:“你想,我就要照做么?” 她的语气令他一颗心轻颤了一下,不自觉想起之前徐馨跟他说的那些话,姜梵沉默下去,他有点痛恨自己,半响才出了声,声音说不出的轻,带着若有似无的病态气:“我会一辈子都对你好……只对你一个人好。” 他内心纠葛,胡佳瑶并不知情,她此刻只有满腹委屈,语气便冲些:“那你说说看,你要怎么对我好?”还是没忍住红了眼圈,声音微颤起来,一丝哭腔,“你要娶我么?” 姜梵只觉身体深处裂开一条深缝,那些隐秘的、被藏匿了很久的不堪和丑陋,统统叫嚣着要从那条裂缝里蹿出来,他不堪其重,不愿被胡佳瑶瞧见他卑微、不堪的一面,却又不甘心就这么放她走,他受够了数年相思之苦,也受够了暗无天日的沉闷,他自私地想妄为一次,锁住她目光,他定定地说:“是,我娶你。” Chapter 39 胡佳瑶只好先让周意远进来,问:“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周意远笑了下:“徐馨是你最好的朋友,她住哪儿,我能不知道?”视线落在客厅桌子上的礼物袋上,他没多想,又把目光转开了,往屋子里面看了看,没听见动静,便问:“徐馨不在家?” “去她男朋友那儿了。”胡佳瑶说,她急于早点打发周意远离开,问他:“你来是要跟我谈离婚的事?” 他闻言看向她,正要说话,门铃又响起。胡佳瑶去开门,以为是送外卖的,结果却见徐馨站在门外头,等她开了门,徐馨一边进来一边说:“我钥匙忘带了,回来拿个东西,马上走。”说着进屋看见周意远,徐馨愣住,回头看胡佳瑶:“他怎么在这儿?” 胡佳瑶只觉场面越来越混乱,内心犯难,关门的同时又回答了徐馨的问题:“他来有事跟我谈。” 徐馨之前比较赞成胡佳瑶看紧周意远,跟他好好过,将来生个一男半女,可自从知道周意远搞大了别人的肚子后,她便清楚地认识到这件事不是“浪子回头”这么简单,那些回头的浪子可都不带拖油瓶,当场便没给周意远好脸色看,说:“要离婚就赶紧离,有什么好谈的?别拖着佳瑶。你是男人,七老八十都有年轻姑娘愿意嫁,佳瑶不同,跟你耗不了多长时间。” 周意远也不急,随便徐馨怎么说,噙着笑:“以前没看出来,你还是个直男癌患者。” “谁直男癌了?”徐馨眉头一皱,胡佳瑶怕最后收不住场,连忙拉住徐馨,说:“你不是要赶着回去照顾武安的么?” 徐馨也知道胡佳瑶最近已经够乱的了,不想再跟她添麻烦,索性也没理周意远,冷哼了一声,之后便要回卧室拿东西,胡佳瑶突然想起徐馨卧室里的姜梵,连忙喊住徐馨:“你拿什么东西啊?”因为徐馨懒得收拾客房,客房里连个正经床单被套都没有,所以她这些天都跟徐馨睡主卧,刚才情急之下脑袋转不过弯,竟然只顾着把姜梵往她熟悉的地方藏,这下把他塞进卧室,却又半路杀出个徐馨。 徐馨觉得奇怪,但也认真回答她:“笔记本。公司一些数据要处理。” 胡佳瑶当然知道徐馨的笔记本放在卧室,眼下又不好直说,只能硬着头皮让徐馨回了卧室。徐馨觉得胡佳瑶怪怪的,因为周意远在场的缘故,她便没问,疑惑着进了卧室,冷不丁看到卧室里站着个男人,她一惊,下意识叫出声来。 客厅里胡佳瑶脸色一变,周意远听见徐馨尖叫,看向胡佳瑶:“出事了?”说着便要往尖叫声传来的方向去,胡佳瑶心脏都提到了嗓子口,这时候被周意远发现卧室里有个姜梵,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还不如不把他藏起来,这下反倒弄巧成拙了。胡佳瑶大为懊恼,好在徐馨随即又喊了一声:“没事,碰到柜子,书砸到我头上了。” 胡佳瑶松下一口气,周意远也停下了脚步,他本来就不热心多管闲事,此刻便看向了胡佳瑶,趁机寻了话题来缓解他跟她这几天的尴尬,说:“她这么不注意,你小心一点,别到时候又碰到书,砸到你。” 胡佳瑶现在心思不在周意远身上,闻声只虚虚一笑,也不急着问周意远找她究竟有什么事要谈了,招呼他坐去了客厅椅子上。 卧室里徐馨正瞪大眼睛,压着声音问姜梵:“你怎么在这里?” 姜梵没什么表情:“想想看也知道我怎么在这里。” 徐馨眉头皱得死死的:“周意远不要脸,你比他更不要脸!” “这跟你好像没什么关系。”姜梵冷言冷语。 “怎么跟我没关系?佳瑶是我最好的朋友。”徐馨道,“当初就不该让你招惹上她!” 姜梵冷呵一声:“你还记得当初是你牵的线。” “谁知道会搞成现在这样?”徐馨拧着眉,“我告诉你,你少打佳瑶主意,就算她跟周意远离了婚,也没你什么事!” 他唇角一抹讥诮:“我偏要打她主意呢?” “你还有没有良心?要是佳瑶想嫁,你敢娶么?”徐馨,“就算你敢娶,佳瑶也不一定肯嫁。”她不愿跟姜梵多费唇舌,走过去拿好笔记本电脑和充电线,说:“佳瑶那个后妈已经够让她心烦了,你就别再拖她下水!你那个家庭……”她始终忌惮些什么,“更不堪”三个字始终没敢说出口。 姜梵一双眼睛在黑暗里冷成冰渣,幽幽得跟要吃人似的,替她说出口:“更什么?更不堪?” “你自己都想脱离的地方,就别拉着佳瑶进去受罪。”将东西装进电脑包,徐馨又道:“不用我说,你自己心里也应该明白,不然当初也不会拒绝娶她。你那样子的家族环境,不适合佳瑶,虽然我这么说可能有点过分,但事实就是这样。你一个人受罪,总比带着佳瑶跟你一起受罪得强。你总不希望佳瑶变成下一个姜薇吧?” “少提我姐!”姜梵一字一句,磨了磨后槽牙,恨不得当场拧断徐馨的脖子。徐馨见好就收,她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但凡姜梵有点理性良心,也该明白怎么做才好,便也不继续激他,说:“说真的,我一直把你当朋友看,不然也不会替你瞒佳瑶瞒了这么多年。但是,要我在你跟佳瑶之间选一个,我只能选她。”说完,她也怕姜梵真一时失控对她做出什么,头也不回地出了卧室,留姜梵一个人站在阴暗处,眼神不知明暗。 走到客厅,见周意远坐在椅子上,徐馨看了胡佳瑶一眼,两人对视住,徐馨眼观鼻鼻观心,对周意远说:“要跟我一起走么?” 周意远认为徐馨排斥他接触胡佳瑶的行为,当下只微微一笑:“我找佳瑶有事要谈,过会儿自己回去。” 徐馨又看向胡佳瑶,胡佳瑶此时心乱如麻,恨不得把他们这些大神一尊尊送走,却又不好表现得太急切,不然显得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听了周意远的话,便让徐馨先走,徐馨也不多留,麻利地走了,周意远这才开了口,对胡佳瑶说:“关于周雨彤的事,我想跟你说清楚。” “该说的不是都已经说清楚了么?”胡佳瑶有些心不在焉,“我的态度已经表达得很明确了。” “孩子不是我的。”周意远直接说道。虽然孩子究竟是谁的,这点连周雨彤都无法确定,但既然周母那边传来消息,说周雨彤已经打掉了孩子,那他这么说也无妨。他混账了太长时间,不介意再混账一次,他这次是真心要挽回胡佳瑶,说:“起初我也以为孩子是我的,后来才知道,周雨彤只是想借孩子嫁入豪门。” 胡佳瑶愣怔住,这件事的前后转变令她觉得微妙,她不太相信此刻周意远所言。周意远见她这般,知她心有狐疑,便拿出手机把周雨彤和冯诚去酒店开`房、以及两人在片场对话的视频放给胡佳瑶看,胡佳瑶一一看完,又回过头去多看了一遍,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周意远趁机握住她的手,说:“以前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看,所以从来不碰你,后来发现自己有点喜欢上你了,谁知道周雨彤突然说她怀孕了,孩子是我的。” 胡佳瑶仍旧愣愣地看他,企图从他的面部表情里看出些什么,她心里乱成一锅粥,好不容易打定主意要跟他离婚,谁知现在却又突然有了这一出。有那么一刹那,她自私地希望周雨彤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周意远的,那样至少能让她不用陷入两难,至少在面对周母的劝说时,她可以有更坚固的理由去坚持跟周意远离婚。她是真的感觉累,身心俱疲的那种累。 见她不说话,周意远继续说道:“记不记得上次在厨房,我说自己好像有点喜欢上你了?” 胡佳瑶稍微回忆了一下,诚实地点了点头,这才说了话:“记得。”她嗓子显得有些干,声音堵在里头似的。 “那天我原想跟你表白,后来接到周雨彤电话,说她怀上了,是我的。”周意远顿了顿,倒也是情真意切,“我不想拖累你,所以没让你知道我对你动了心,想等周雨彤孩子生下来确定了是我的,再做打算。” 胡佳瑶认真听他说着。 周意远:“后来我等不了了,就想,如果真要对不起一个人,我宁愿那个人是周雨彤,不是你。所以就有了前几天的那次表白。” 胡佳瑶仍旧有些不敢相信,问他:“你什么时候知道周雨彤怀的孩子不是你的的?” “这不重要。”周意远声音温柔下来,“重要的是,我以后不会再跟以前那样混账了,我会好好对你,用下半辈子弥补你。原谅我,好么?” 胡佳瑶将手从周意远手中抽出,反问他:“你还记得自己当初是怎么对周雨彤的么?” 周意远一愣,胡佳瑶又说道:“你说不会管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那时候,你以为她怀的是你的小孩。” 胡佳瑶平静地看着周意远,继续说:“说实话,你对她的态度让我有些害怕,我不知道原谅你的话,自己会不会变成下一个周雨彤。” 周意远脸色难看了几分,知道她心里害怕的是什么,他沉默了几分钟,最后又握住了胡佳瑶的手,认真道:“我绝不会让同样的事发生在你身上。” 胡佳瑶再次从他手中抽出手,态度同样认真:“对不起,我不信你。” Chapter 41 他语气平静又坚定:“我娶你。” 胡佳瑶愣了下,她确实没想到他会突然如此表态,更没指望过,可现在真听他这么说了,她先是呼吸一滞,有丝喜悦在她心头绕了绕,可喜悦绕了一圈后又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腹的委屈和不甘。 微妙又古怪的情绪渐渐占据她的心,她自己都说不明白,好不容易听他说要娶她,她却不感到欣喜,反而感到浓浓的怨恨,带着微怒,她许久没出声,嘴唇微颤,过了半响才问他:“你说真的?” “真的。”他答,声音很稳,走上前来,似是要拥她,胡佳瑶往后退了几步,有些抗拒他的靠近,她语气沉静下来,又问他:“以前不肯娶,怎么现在就肯了?” 姜梵坦然:“我后悔了。” “呵!”她却冷笑一声,赌气,“我要是不肯嫁了呢?” “佳瑶。”他唤她名字,似是犹豫了一下,声音更轻更缓,“我以为你嫁给他之后过得很好。” 他的话有些激怒了她,胡佳瑶抿紧唇,沉默,心口堵着郁气,之后言不由衷:“我是过得很好。” “他在外面玩女人。”姜梵又是心疼又是懊悔,其中还有对周意远的一丝怒火,此刻隐忍不发。 胡佳瑶却感到羞愤,态度更尖锐起来:“你比他好不了多少!” 姜梵直视她,目光清和:“除了你,我没碰过其他女人。” 她惊讶,脱口而出:“你跟姚一曼……”说了半句又止住了,始终觉得不合适。 “我跟她什么都没有。”他说得坦荡,“只是朋友。”默了一会儿,又说:“要是你不喜欢,连朋友也可以不是。” “跟我无关。”胡佳瑶依旧跟他置气,她心里实在委屈。 他先前在卧室内隐约听到些事情,只是不甚确定,此刻耐不住,问她:“你跟他结婚这几年……没让他碰过你?” 她脸微涨红,颇有些恼羞成怒:“这跟你没关系!” 见她态度,姜梵心里有了答案,欣悦盈满他胸膛,一点点在他身体里环绕,可他此刻却不敢造次,怕惹怒她,忍住体内的一股冲动,他只勾了唇角:“谢谢。” 胡佳瑶闻言更为恼火:“说了跟你没关系!” 他态度更坚定了些:“跟他离婚吧,我娶你。” 胡佳瑶仍感到气愤委屈,如果他早肯娶她,她跟他也不至于有这几年的荒唐,她也不会背上二婚的头衔,这其中有她的不是,可因为对象是他,她便变得有些不可理喻,她的态度颇有几分窝里横的意思,在旁人面前的谦和、容忍、理性,一到最亲近的人面前,立马荡然无存,因为潜意识里知道他不会跟她计较。她渴望他的宠护,变得更尖锐,赌气骄纵:“你以为你是谁?你不想娶就不娶,想娶了,我就一定要感恩戴德地嫁给你?” 话音刚落,门铃不合时宜地响起,这令胡佳瑶颇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别扭感,有怒发不出,就像你明明已经酝酿好了所有情绪要爆发,耳边却突然响起滑稽的音乐,周围的人跳起搞笑舞蹈,让你哭笑不得,心里便更不是滋味。 姜梵走过去要开门,胡佳瑶拦住他:“我怕是周意远再折回来。”她如实相告,眼下可没有做好让周意远和姜梵见面的准备,可姜梵却不准备再躲,如果说他先前还犹豫该不该娶胡佳瑶,那在得知周意远这些年没碰过胡佳瑶之后,他的犹豫便荡然无存,虽说仍有顾虑,可他不想再退步,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胡佳瑶跟了他之后会变成第二个姜薇?他不会允许那种情况发生,他已经做好为她放手一搏的准备。 没顾胡佳瑶的阻拦,姜梵执意去开了门,没见周意远,却见一胖胖的青年站在门口,把手里拎着的方便袋提到姜梵面前:“你好,外卖。” 胡佳瑶闻声过去,接过外卖小哥手里的外卖,说了声谢谢,外卖小哥笑了下:“好吃就给个好评行吗?”胡佳瑶点点头,姜梵关上门,看了眼胡佳瑶手里的方便袋:“点的什么?” 胡佳瑶心里有些堵,把外卖放去桌上:“粥。” “喝粥能喝得饱么?”他寻常问道。 胡佳瑶没理,坐去桌前,把粥打开,温度刚刚好,拿起塑料小勺舀了一口吃下,姜梵却突然走过来,伸了一只手贴在她额上,胡佳瑶一惊,打掉他的手:“你干嘛?” “你有些发热。”他说。 她喝粥的动作顿了顿,却没理他,看也没看他一眼。 姜梵语带关切:“我带你出去吃?” “不用。”她想也没想就拒绝,心里想着之前的话题,突然被送外卖的打断,她现在又不好再提起来,心里怪异得很。 姜梵仍站在她面前,问:“没胃口?” 胡佳瑶不回答,她心里不舒服,别扭着,单方面地闹情绪,语气便忍不住带上烦躁:“你可以走了。” “你照顾好自己。”他声音温和,听在胡佳瑶耳里却极不是滋味,他刚才还说要娶她,现在就让她自己照顾自己了?她负气让他走,他就真走啊?还真是听话!心里情绪千转,胡佳瑶还是咽不下这口郁气,委屈又怨恼,她邪恶地想惩罚他,可终归害怕因为自己的一时气不过而错失他,他已经如她所愿,她也应见好就收,想着,正要忍住乱搅的情绪,放下面子开口说句挽留的话,姜梵却先她一步出了声:“你好好考虑考虑要不要嫁给我,我会在纽约待一段时间,不会太长……等我回来。” 胡佳瑶闭口不言,却停住了喝粥的动作,隐约告诉他她有在认真听他说话。 姜梵又道:“我会尽快回来。” 她想回答,可又拉不下面子,索性沉默不语,姜梵不再多说。 -- 徐馨有些心不在焉,武安躺在床上,吃她喂过来的葡萄,她却不往他嘴里塞,差点塞进他鼻子里,所幸他的鼻孔并没有大到足以容纳下一个葡萄。 “你有心事?”他拉了一把她的胳膊,徐馨始料未及,整个人没稳住,一头栽进他怀里,换作平时,她定要狠狠敲一敲他脑袋,可现在他头上有伤,她便对他宽容一些,正要从他怀里起来,他却锢着她的腰不肯放。 “干嘛呀?”徐馨无奈,“不吃葡萄了?” “不吃。”武安凑到她颈间闻她身上清香,“我想吃你。” “别闹。”她伸手轻拍了他胳膊一下,武安因为受伤的缘故,有几天没开荤了,现在哪里肯轻易放她走?连哄带骗地跟徐馨说好话,半压在她身上,一下一下地吻她,徐馨倒也不推开他,知道他忍得难受,索性也就随他去了。 武安咬着她的唇研磨一番,身体里的火一点点勾上来,用牙齿咬开她衣服前襟,徐馨却大煞风景地提起姜梵来,问他:“你跟姜梵认识多久了?” 武安有些不乐意:“这种时候提别的男人,好扫兴。” 徐馨笑了下,伸手抚住他脸颊,在他额上亲了一下:“以后好好补偿你。” “你说的。”武安抱着她接了个吻,“以后玩点新花样?” “跟你说正经的。”徐馨娇嗔他一眼,“你跟姜梵到底认识多久了?” “几年吧。” “怎么认识的?” “工作认识的。”武安觉得好奇,“怎么好好的问起这个?” “怎么?不能问啊?”徐馨反问他。 “能问,你问什么都能问。”武安笑着又去亲她,徐馨推开他一下,说:“姜梵为什么回国,单纯为了拓展国内市场?” “不然还能为了什么?”武安见她一直提姜梵,有些不悦:“你再提他,我就要怀疑了。” 徐馨闻言嗤笑出声:“怀疑?你怀疑什么?” “还能怀疑什么?”武安用额头请顶了一下徐馨前额,“怀疑你移情别恋,看上他了。” “我可没有受虐倾向。”徐馨说,“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不是我一贯作风。我才不蹚浑水呢。” “稀罕,姜梵搁你这儿就变浑水了,外面那些女人可都是如狼似虎抢着要他上。”武安说着便笑,“不过我喜欢。” “喜欢什么?” “喜欢你慧眼识珠,知道我这款才是最好的。” 徐馨笑骂他不要脸,又问:“姜梵以后还回纽约么?什么时候回去?” “过几天吧。”据他所知是这样。 “过几天天?”徐馨一下子从床上弹起身来,看她反应,武安皱了眉:“你再这样,我真要吃醋了。” 徐馨没理他,暗暗磨牙,心里咒骂起姜梵来,他过几天就要走了,今天还跑去找胡佳瑶干什么?推开武安,她心里放心不下,给胡佳瑶打了个电话。 武安有些受伤,眼巴巴看着徐馨起身去客厅打电话,他呆在床上生闷气,仗着头破了的特权,他期待徐馨打完电话能想起他,然后再身体力行地哄哄他。 十几分钟后,徐馨总算打完电话进来,武安瞥她一眼,她走过去在他脸颊亲了一口,武安笑着搂住她腰身:“行,原谅你了。” 徐馨诧异:“我还没说,你就原谅我了?” “什么?”他一头雾水。 徐馨又捧住他脸吻了几下,颇有股安抚意味,对着他笑了笑,说:“这几天我要出国一趟,你找其他人照顾你哈。” 接着,没顾他如何作答,丝毫不拖泥带水地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武安一把抓住她:“好好的出什么国?” 徐馨摸摸他的脸:“乖,回来一定好好补偿你。” Chapter 42 姜梵刚下飞机没多久便看到家里派来接他的司机。 他不急不缓走过去,司机却快步向他迎来,那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欧洲男人,身材粗壮,来姜家当司机有几年了,他一直不知道男人究竟是哪国人,他不喜用司机,一般亲自开车,他母亲施惠文比较喜欢司机接送。 专车早已候在机场外面,这几天纽约下了一场大雨,如今雨停了,空气却仍蒙着一层湿意,姜梵走出机场大门时正好有风拂面,带着这个国度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扰了他心头那片麻麻的情思,他忽而感到疲倦。 司机为他打开后面车门,他弯腰坐进去,从车窗看外面,只觉整个纽约都昏昏沉沉的,随着汽车驶离出去,四周景物不断往后飞驰,从他眼前一一掠过,他闭目养神,倦态由心底微微浮上了脸。 等再睁开眼时,车已达到目的地。 两排繁茂绿树高大笔挺地分立在道路两侧,四周是修剪整齐的绿茵草坪,道路平整宽阔,尽头是一座结构复杂的欧式古典别墅。 姜梵沿路走去,快到大门处时便间或遇上一些家佣,看到他后均微弯腰身向他致意,这副欧洲贵族的老式做派令他觉得可笑,尽管从小就生活在这种环境下,可二十几年来,他似乎还不能够适应,或者说,无法接纳。 正厅一如既往的空旷,冷冰冰的没有丝毫人间烟火气,他早就见怪不怪,正要上楼去,他母亲施惠文却突然从旁边的小偏厅出来,从他身后喊了他一声,姜梵回过头去,看到他母亲很难得地对他笑了笑:“回来了?” 进屋时,他脸上还没有表情,此刻见到他母亲,脸上便多了分疏离的谦恭,像是一层完美的玻璃假面,却依旧冷冰冰的,只“恩”了声。 他母亲将这难得一见的慈和继续下去,问:“路上累不累?” 姜梵脊背笔直,像是一根折不断的钢筋,回:“还好。” 他母亲眉目温和:“你父亲在书房等你,快上去吧。” 姜梵点了下头,告别施惠文后便起步往二楼书房走去,步子果决,不轻不重,不急不缓,这是姜家的规矩,不管做什么都不能太温吞,更不能太急躁,人的每一个动作都最好做到像机器那种精准利落,绝不允许拖泥带水。 刚上了楼便看到一名男佣从他父亲姜承道的书房退出来,男佣二十岁不到的年纪,高大精壮,金发碧眼,小麦色脸颊上一抹诡异红晕,眼神萧糜,似有未退尽的余韵。 猝不及防看到姜梵,男佣眼里闪过一丝慌猝,脸颊的红晕深到耳根,尴尬又窘迫,还有一丝怕被人窥见丑恶私事的惊恐,他低了低头,朝着姜梵微弯下腰身,与他擦肩而过后迅速下了楼,显出急促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响在姜梵耳边,他虽对这样的场景司空见惯,心里还是油然而生一股鄙夷厌恶。 男佣出来时没把书房的门带紧,姜梵走过去,正要敲门,却冷不防从里面传出一声男人低吼,随后是一连串流利的英语脏话,语句粗俗不堪,带着强烈的性侮辱,不是他父亲的声音。在脏话之后,他听到他父亲似痛苦似欢愉的叫喊声,两道男人粗重的呼吸声彼此缠绕起伏,是他从小到大听惯了的淫`糜脏恶。 脚下步子顿住,姜梵在书房门前站了几秒钟,后转身走去不远处的休息处,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他想抽根烟,找了找发现身上没带烟,心里头有些烦躁,不良的情绪毛毛躁躁地挂在那里,脸上却依旧没什么表情。 忽而听到一道极有规律的高跟鞋踩地的声音,姜梵循声去看,他母亲正步履从容地上楼来,若有似无地瞥了眼那扇未关紧的书房门,她径直走来姜梵面前,体态华雍,问他:“怎么不进去?” 姜梵只不回话,施惠文笑了笑,又款款往书房方向走去,站在门前听到两道既亢奋又被刻意压在喉咙里的暧昧声响时,她脸上笑容依旧得体,伸手握住门把,把门轻轻往里推了推,那条门缝变宽,两具*映入她眼帘,占据主导态势的是一个全身肌肉紧绷的欧洲男人,承`欢其下的则是他丈夫姜承道,他二人正打得火热,看姜承道那副淫`荡模样,似乎下一秒就要断气。 施惠文将门轻轻带上,微偏过头来,往后看向姜梵,声音不轻不重:“过来。” 姜梵不予理会。 她声音加重了一点:“过来。” 他仍不动如山,沉默孤傲地像块铁,眼角眉梢依旧不带表情。 施惠文无声笑了下:“别学你姐,姜家的孩子,最忌不听话。” 听她提起姜薇,姜梵这才抬眼看向她,那双眼睛没有温度,淡漠得几乎透明,下颌线却不动声色地绷紧了些,固执地一言不发。 施惠文与他对视几秒,轻叹了口气:“你父亲是越来越过分了。” 姜梵仍不言语,紧盯着施惠文,目光又暗又深,那张好看的面孔像是被霜冻住,冷邦邦,微微有些扭曲,像是美玉蒙尘。 施惠文看他这副模样,抿着唇轻笑出声:“你这样子跟你姐一模一样,说起来,我还真有些想她。”说这话时,她又伸手握住了门把,转动一下,没有丝毫犹豫地将门大大打开,里面的人却丝毫没受影响,施惠文便站在门口光明正大地观看眼前不堪的一幕,直到那两人办完事,姜承道这才冷淡地看了施惠文一眼,继而若无其事地穿戴好衣物,问:“你来干什么?” 施惠文视线毫不退闪地打量着欧洲男人赤`裸雄壮的身体,带笑道:“你让我的男人玩你,还问我来干什么?” 被她称为“她的男人”的那位欧洲男士穿好衣服,笑了笑,用低沉磁性的流利英语向她说道:“夫人,您的丈夫比您更会伺候男人。” 施惠文笑容魅了几分:“话别说得太早,小心今晚让你下不了床。” 欧洲男人:“谁让我下不了床,您还是您丈夫?” 施惠文:“你希望是谁?” 姜承道已换做一副肃穆表情,与一分钟前还耽于承`欢的淫`糜形象判若两人,他冷冷地看向欧洲男人:“出去。” 施惠文一笑:“变脸比变天还快。” 欧洲男人却不敢再轻浮调笑,他忌于姜承道,此刻见他变了脸,却不多说地听话退出书房,刚到门口就被施惠文一把勾住胳膊,她摸了下男人棱角分明的脸:“女人的滋味比男人好多了,今晚让你好好尝尝。” 不远处的姜梵慢慢握紧了拳,隐忍怒气不发,突然感到作呕,他略有些透不过气来,这种事前前后后在他的成长过程中上演了无数次,他由恐惧到悲愤,由悲愤到暴怒,又在暴怒里衍出隐隐现现的自卑,浓墨重彩,一笔一笔刻在他骨子里,不碰触时浅淡无息,一经牵扯便千丝万缕,绕着四肢百骸越缠越紧。到后来,所有的一切随着姜薇的死而悄悄隐去声息,愤怒和羞愧都变成淡漠和冷眼旁观,他本可以继续淡漠、冷眼旁观下去,谁知偏偏却对胡佳瑶动了情…… 施惠文勾着男人的胳膊,走之前不忘提醒书房里面的姜承道:“儿子回来了,等着你呢。”说着朝他示意了一下姜梵的位置,姜梵看到她目光瞟来,没有丝毫温情,眼稍暗带讥讽嘲弄,他随即站起身来,在施惠文带着男人下楼之后,这才抬脚往书房方向走去。 姜梵在书房门口停住脚步,里面姜承道正站在宽大书桌后面,他威严地看了眼姜梵,声音低沉:“进来吧。” 他走进去,在离姜承道两米远处停住,恭敬没有情绪地喊了他一声父亲,姜承道点点头,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随后又问起他工作上的事,两人的对话一板一眼地进行,聊完工作,姜承道总算进入了正题,说:“这几年,你在外面玩也玩够了,也该跟你姐一样,替家族做点牺牲。” -- 胡佳瑶当初走得匆忙,有好些东西落在周意远住处没来得及整理,今日正好得空,想着工作日周意远已经不在家,便带着行李箱开车过去。 她先是去了自己的卧室,发现里面布置与之前大为不同,这才想起来,几天前因为周母突然过来住了一晚的原因,周意远已把她的卧室改造成客房,她的衣物全被拿去了他卧室。 只好去到周意远卧室,开门进去,里面有些暗沉,层层叠叠的窗帘遮住外面的光线,显得房间又暗又闷,胡佳瑶似乎闻到一些酒气,再去看那张宽大的双人床,周意远正躺在上面,衣裤未脱,连鞋也没脱,领带松松垮垮地挂着还没摘下来,整个人显出十分的倦态。 听到开门声,他睁开眼来看了眼,门外突如其来的光线令他不适地眯了眯眼,等看清楚进来的人是胡佳瑶后,他这才睡眼惺忪地坐起身来,揉了下眼睛,声音有些沙哑沉闷:“你怎么来了?” 她看他情状,不由地愣了下,随后回答:“来拿些东西。” “拿东西?”周意远起身下床,将挂在颈间的领带扯下来,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迷糊:“拿什么东西?”他看着她,一双眼睛带着红血丝,显然没睡好,头发也凌乱,似乎还不太清醒,说:“我刚做梦了,梦到我们和好了……以前你说,白天做的梦都是相反的。” Chapter 43 胡佳瑶看周意远神色疲倦,她站在离他几步远处都能闻到浓烈的酒气,问:“怎么喝成这样子?” “应酬。”周意远笑了下。 他整个人都显得颓废,胡佳瑶一时倒不知如何是好了,她过来是准备拿些东西,可看他这样,又总觉得不闻不问地拿完东西走人显得不太好,犹豫过后,她还是多关心了几句:“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吧。” 周意远没说话,胡佳瑶沉默地站了一会儿,后开口道:“我拿完东西就走,不打扰你休息。”说着便拉了下旁边的行李箱,正准备弯腰打开,周意远却一把握住她手腕,她看向他,见他微微一笑,神情又是疲倦又是柔和,说:“我有点累。” 胡佳瑶暂时停住了开行李箱的动作:“累就睡一会儿。” “醒了就睡不着了。”周意远淡淡地说,眼神始终温和地落在她脸上,他注视她,笑意淡暖,“能陪我说会儿话么?” 也不知是因为太过疲倦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胡佳瑶有些莫名:“累了还是少说话的好,闭着眼睛休息,很快就能睡着。”手腕仍被他握着,她突然有些后悔今天过来了。 见她不愿与他多说,周意远心里失落,兀自开了口:“昨天……我见到她了,赵语檬。” 胡佳瑶闻言惊讶,心里慢慢蒸腾起一股情绪,她蠕动一下唇,嗓子有些异样,没说话,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胡成磊、金凯丽、赵语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幻象,她心里有些发堵,却又觉得可笑。 周意远又说了话,语气依旧的轻:“昨天她也在包厢,坐我旁边。”他看她脸色微变,眼角眉梢的笑容更温和了些,微有释然,说:“可我想的全是你。” 胡佳瑶看向他,浅浅地皱了眉,周意远放在她手腕的手松了松,往下直接握住了她的手,笑了下:“怎么办?胡佳瑶,我是真爱上了你。” 她沉默地要把他的手挣开,面对这样的他,她不知说什么好。他却把她握得更紧,仿佛此刻只要松手,她就要永远在他生活中消失似的,脸上笑容消失了些,他神情更为倦怠:“你还是想跟我离婚?” 胡佳瑶默认着继续要挣脱他。 周意远见她此刻一言不发,整个人陷入一股无力感,唯有那只手掌有力,紧紧地要把她扣牢在自己身边,他觉得不够,困顿的身心想要更多温暖,手上用力,他将她扯到自己面前,微弯腰身,将她整个人紧紧拥在了怀里:“别走。” “你放开!”胡佳瑶眉头皱得更紧些,她被迫贴在周意远胸口,鼻下萦绕的都是他身上浓重的酒气,她感到不适,极力想要推开他,他却将她越拥越紧,一双胳膊有力地锢在她后背,他声音自她头顶响起,说不出的萧索:“为什么?我都爱上你了,为什么还要跟我离婚?” 胡佳瑶没理他的话,仍在他怀里挣`扎着,刺鼻的酒气令她感到害怕,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状,在他背上捶了几下:“周意远,你弄疼我了!” 他不理她的反抗:“你是在外面有人了吧?除了这个,我找不到其他解释。” “你松手!”胡佳瑶眉头锁紧,脸上又是怒气又是害怕,男女力气悬殊,她被他死死地压制着,推不开他,便干脆抬起脚,朝着他的小腿狠踢过去,周意远闷哼一声,虽然吃疼却仍未放过她,他突然一把将她抱去床边,胡佳瑶感觉身下一软,整个人被他扔到大床上,正要起身,他下一秒却欺身上来,双臂撑在她身体两侧,双腿钳制住她,他面目已不似先前的疲倦,变得狰狞凌厉起来,紧紧地盯着她看:“我没碰过你,你应该还是处`女。” 他的话令她尾椎发凉,额上已冒了些细汗,胡佳瑶不死心,仍努力要逃脱他的禁锢:“你到底想干嘛?” 她说话时,他突然倾身过来吻住她,胡佳瑶立马躲闪开来,他不顾她躲闪,吻她脸颊、耳垂、脖颈,他的吻发烫,令她一阵颤`栗,唇肉研磨着她滑嫩的肌肤,周意远感觉自己身体某个部位开始隐隐发胀,他语气有点凉:“我要检查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出`轨。” -- 看着伏在自己身上办事的金发碧眼男人,施惠文整副身心都处于一种极度欢愉状态,她愈发媚眼如丝,伸手去摸男人精壮粗野的身体,男人身上的汗滴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和她身上的细汗融在一起。 完事后,男人爬在她身上回味休息,施惠文眼神却冷下来,将男人掀开,她起身下床,拿出一支女士香烟,走去窗户边上抽起来。 男人躺在床上,笑问她:“事后烟味道怎么样?”他眼神贪`婪地在施惠文身上流连,她虽年逾50,可却包养得极好,曲线窈窕,看上去只有三十几岁。 “爽。”她悠悠地吐出一个烟圈来。 男人双臂枕在脑后:“你老公是纯弯,你们怎么生出个儿子来的?” 施惠文闲闲地答:“试管婴儿。” 男人点了点头,又问:“你跟你老公一直各玩各的?” 施惠文回过头来看他一眼,勾着唇角:“你问题真多。” 男人朝她露出一个迷人笑容,耸耸肩:“你不回答也行。” 她走过去,弯腰在男人眉毛上印了一吻,躺去了男人边上,说:“从结婚到现在,一直各玩各的。”说完想到什么,又笑了下,“不,现在不算各玩各的,他玩腻了家里的男佣,想玩我的男人了。” 男人把她搂在怀里,安抚性地吻了吻她的唇,说:“比起你老公,我更爱你。” 施惠文笑:“白天在他面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咬了下她的耳垂:“除了我,你还包`养了几条小狼狗?” “记不清。”她老实回答。 男人又轻咬了下她的鼻尖:“你最喜欢谁?” 施惠文笑着把他推开一些:“反正不是你。” 男人深知要想脱颖而出就必须与众不同的道理,比肉`体关系更牢靠的是精神关系,他试探着想深入到她心里去,又问:“结婚前,知道要跟你结婚的人是个滥`交受么?” “知道啊。”施惠文从容微笑,“不仅我知道,我父母兄弟都知道。” “自愿嫁的?” “要是你,你会自愿?” 男人摇摇头:“可能不会。”过了会儿又问,“他们怎么逼你的?” 施惠文伸手拍了拍男人脸颊,起初很轻,拍了几下,力道逐渐加重,她唇角有笑,眼角却冷冷的:“再问下去,你就要让我讨厌了。” -- 姜梵晚上睡眠浅,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人在轻推他胳膊,睁开眼来,看见床头边站着一个六七岁大小的混血男孩,他皱着的眉渐渐舒展开来,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散:“abel?” abel把食指竖放到唇上做出噤声的手势,英语说得流利又童稚:“嘘!舅舅你小点声,让外公外婆知道我这么晚来找你,他们又要生气了。我不想被罚,也不想舅舅被教训。” 黑暗里,他表情单纯而小心翼翼,姜梵支撑起身体,伸手摸了摸他那一头毛绒绒的栗色短卷发,问他:“睡不着?” abel点点头,始终压着声音:“舅舅,你这次回来,还回中国么?” “问这个干吗?” “如果你再回中国,能带我一起去么?”abel一双眼睛像栗色的玻璃球,鼻子周围有可爱的小雀斑。 姜梵问他:“你想去中国?为什么?” “恩。”abel很诚恳地重重点了下脑袋,语气真挚:“我要去中国找大师。” 姜梵疑惑:“找什么大师?” “可以超度亡魂的大师。”abel说,“我想找大师帮妈妈超度。” 姜梵心脏被微微扯了下,没说话,眼神暗了暗。 abel有些失落,认真地看着姜梵的眼睛,问道:“舅舅,现在帮妈妈超度还来得及吗?”他板着指头数了下,“都六年多了,会不会来不及了?” 姜梵又摸了下他的脑袋:“怎么突然间想起来这个?” “书上说,自杀的人罪孽深重,死后灵魂不能转世,除非找很厉害的东方大师帮死者超度。”abel郑重其事,“我不想妈妈讨厌我,如果我帮忙找到大师,妈妈就不会讨厌我了。” 姜梵的脸半笼在阴影下,看不清究竟怎样的表情,语气有些深沉:“谁告诉你,说妈妈讨厌你的?” “外婆说的。”abel有些难过,“外婆说,妈妈会自杀都是因为我。” 听了他的话,姜梵不感到意外,只告诉他说:“你妈妈自杀不是因为你。” “那是因为谁?”abel问,“因为爸爸吗?”他想了想,声音更小下去,“因为爸爸年纪比外公还大?还是因为爸爸每个月只来看我一次?”他想起那个苍老的美国男人,每次他牵起他的手,他都能感觉到他皮肤的干瘪,他脑海里浮现出一张肌肉松垮下垂的印着几枚老人斑的脸,说:“妈妈自杀是因为讨厌我,还是因为嫌弃爸爸长得丑?” 早从abel记事起,施惠文便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地告诉他,他妈妈是自杀死的,施惠文不细说为什么,小abel便不敢问,他更害怕姜承道,便只能过来问姜梵,“舅舅,妈妈为什么要自杀呢?”这个问题,他前前后后问过姜梵好多遍,他只能糊弄着回答,现在听他提起他爸爸,姜梵心底隐隐浮着恨意,不好当着abel的面表现,便只说道:“你妈妈不是讨厌你,她是累了。” Chapter 44 abel有些苦恼,关于他妈妈姜薇为什么要自杀,他不敢问外公姜承道,外婆施惠文说是因为讨厌他,舅舅姜梵说是因为他妈妈累了。 他略一思考,认为舅舅说的话比较有道理,别说他妈妈了,他都觉得累。外公外婆总是让他学很多东西,他们不让他说很多话,不让他接触太多人,难过了不能哭,高兴了不能笑,当然,他也没几件值得高兴的事。反正,外公外婆教导他要优秀、沉稳、自立,教导他交朋友要交门当户对的,跟人相处要守嘴守心……他没什么朋友。 abel曾经想过,为什么他的同龄人都跟爸爸妈妈住一起,他却要跟外公外婆住,如果从外公外婆家搬到他爸爸家,会不会就不用学这么多东西了?可他不敢说,爸爸每个月只来见他一次,他跟爸爸并不亲。他跟外公外婆也不亲,他很少看到外公笑,他倒是时不时能看到外婆笑,但是他又害怕看到外婆笑,外婆只要一笑,总是要跟他说一些他不想听的话,那样的外婆很刻薄也很吓人,他宁愿对着沉着脸不言语的外婆。 他跟舅舅姜梵的关系比较好,可他当着外公外婆的面却不敢表现出对舅舅的好感和喜爱,这有违他们对他“喜怒不形于色”的教导。 今晚偷偷溜去舅舅房间,问了舅舅一些问题,他不敢待太久,问完问题就离开,回到自己房间,钻进被窝的时候,abel一直在想,他这么小,却过得这么累,是不是应该学学他妈妈呢?最后躺在床上,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他还没有找到东方大师帮妈妈超度,不能这么快就累倒下。 -- 周意远冷冷道:“我要检查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出`轨。”说着他吻住她耳垂,含在嘴里轻轻地吮,胡佳瑶忽而停止了挣`扎,她声音比他还冷:“周意远,你凭什么觉得我没有过婚前`性`行为?” 她的话令他一下子顿住,身体里的骨头像是一瞬间被钉子固定起来,他整个人僵硬起来,心脏隐隐约约有些麻,离开她一些,周意远沉沉注视她:“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胡佳瑶冷眼冷脸看他,他今天的行为让她一颗心跌到谷底,语气是在他面前少有的讥讽,“早在跟你结婚的时候,我就已经不是处`女了。” “你!”周意远有些说不出话来,他紧盯着她看,一双眸子黝黑深不见底,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看穿,他仍有些不可置信。 胡佳瑶眼底微有湿意,语气不自觉带了些嘲弄:“我怎么了?” “跟谁?”周意远声音透出刺骨凌厉来,“你那个大学男朋友?” “对。”胡佳瑶嘴唇有些轻微的颤抖。 周意远眼色更沉更深,心底有些什么东西似乎遭到了破灭,他静了好一会儿,之后彻底放开她,身体有些摇晃,整个人像是突然泄了气,颓废地仰躺在床上,他笑了下,胸膛随着笑声起伏,像是自言自语:“你喜欢的不是我么,为什么……” 胡佳瑶没理他,下床把箱子打开,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周意远静了好一会儿,喃喃说道:“对不起……” 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胡佳瑶回头看了眼躺在床上情状萎`靡的周意远,忽而有些唏嘘,他究竟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他曾是她遥不可及的存在,出色、专一,父母眼里的好儿子,老师眼里的好学生,学校里不仅受女生追捧,竟还受男生欢迎,讲义气,重感情,永远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做事也绝不犯浑,可现在……她都有些犯糊涂了,把他变成现在这样的人究竟是赵语檬还是她?是赵语檬吧,她自问对周意远还没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收起唏嘘,胡佳瑶把东西一件件放进行李箱,那边周意远又出了声,问她:“当初……你到底为什么要嫁给我?”他有些不敢看她,便愣愣地看着天花板,许久没有听见她回答,他心里隐隐又期待些什么,从床上坐起身来,他看向背对着他收拾行李箱的胡佳瑶,又问了一遍:“为什么嫁的人不是你当时的男友,是我?” 他期待着能从她嘴里听到什么他乐意听到的话,这些天太过混沌不堪,他有些理不顺自己的情绪,内心里一直相信的东西慢慢碎掉,原来他一直以来自以为的深情不过就是那么一回事,见到赵语檬回来,他已然没有当年的心动。 这些年来他都干了些什么?他认为自己是在等赵语檬回来,可等着等着怎么就把心给等丢了呢?他把心丢到了胡佳瑶身上,可她被他伤了太久,现在她不肯要他的心,他又要把那颗真心摆去哪里呢? 看着胡佳瑶收拾行李的背影,周意远眼底竟渐渐变得湿漉,他真不甘心,真不甘心就这么放她走,就差一步,如果他早点明白自己的心,现在就不会是这种地步,他有些怨恨起周雨彤来,他更恨自己。为了赵语檬,他把自己变成这幅模样,可到头来却是一场笑话,他不爱她了,却因为她伤害了自己后来爱上的人。 他带着一丝侥幸,第三次提问:“你爱我比爱你当时的男朋友多,所以才嫁给了我?”声音都微微颤抖起来,他急于从她的反应里找回一些希望,让他知道事情尚有可以挽回的地步。 胡佳瑶拉好行李箱拉链,将行李箱竖起来,她回头看了周意远一眼,总算回答了他方才的问题:“不。当时我想嫁的人是他,是他不肯娶。” 周意远觉得浑身血液都冷却下来,他蠕动了一下唇,却发现喉咙干哑异常,一时间竟难以发出声音,胡佳瑶已收拾好东西准备要走,他情急之下终于出声喊住她:“如果,我说如果,如果当初,我一开始喜欢的人不是赵语檬,是你,你还会……还会爱上别人么?” 胡佳瑶停下步子,却没回头看他,她声音也轻下去:“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哪里有什么如果?” “如果呢……”周意远语气颓淡,他发现自己竟然有些不知如何组织语言,他有好多话想说,有好多情绪想宣泄,却难以把那些亟待发泄的情绪组织成具体的语言。 胡佳瑶却似乎不愿再多留,拉着行李箱要走,周意远站起身来,冲她背影说道:“如果早知道会爱上你,我宁愿从来没认识过赵语檬。那样从一开始,我喜欢的人就是你。” 他的话并不能挽留住她,胡佳瑶脚下步子没听,拉着行李箱出了卧室,周意远往前走了几步,想上前拉住她,可见她背影决绝,他愈发感到无力,终是停了下来,任由她消失在眼前。 他真打心眼里厌恶这样失控、管不住情绪的自己。 -- 姜梵出门的时候接到一通电话,听到徐馨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他有些不耐烦:“你真觉得我会听你的?” “我知道你不会听我的,我也没指望让你听我的。”徐馨语气冷静,“可是我相信你不会拿佳瑶的后半生开玩笑。” 他冷笑了下:“你操心的事可真多。” “见个面吧。”徐馨没理会他的语气不善,“我现在人在纽约。” “没时间。”姜梵直接拒绝,“过会儿有事。” 徐馨:“我有些话要当面跟你说,说完就走,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 想到什么,姜梵不再跟她纠缠,报了个地址。 -- 酒店餐厅,阳光透着镂花窗帘落在姜梵身上,他半眯着眼,打量了一下坐在他对面妆容精致的亚洲女人,忽而笑了笑:“下次出门,记得脖子上也抹点粉。” 他暗嘲她脸跟脖子不是一个颜色,但女人闻言却不急,脸上笑容动也没动:“出来相个亲,用不着。”说着,她低头抿了口咖啡,又看向姜梵,语气平静:“听过你有过病史?癔症?” 姜梵勾着唇,回敬她:“听说你跟人私奔过?还堕过胎?” 女人笑:“当初太年轻,不懂事。”她对姜梵的外形很满意,说:“看来我父亲对我也不总是不好。”她耸了下肩,“商业联姻,对方再丑都得嫁,不过在这方面,我算是幸运的。”尽管没有爱情,但天天看着一个相貌十分的人也总比对着肥头大耳的人幸福得多。 “方小姐哪来的自信?”姜梵随意往后倚在椅背上,“我没说要娶你。” 方绮婷闻言愣了下,随即又笑起来:“没想到你人这么天真,看起来真不像。” 姜梵开门见山:“这次答应出来见你是想跟你说清楚,我不会娶你。” 方绮婷笑容仍旧不减,却有些惋惜地摇摇头:“你该不会到现在都还弄不清楚吧?我们这样的人,娶谁嫁谁,又不是自己能做主的。这样的道理,还用我来教你?” “不劳方小姐费心。”姜梵唇角勾着一抹笑意,眼底却丝丝泛着冷,阳光从窗户里漏出来,照在他脸上,把那双眼睛照得几乎透明,淡漠又孤傲。 正说着话,姜梵手机响起,他接通电话,对着那边的徐馨说了几句,没一会儿功夫,徐馨人便到了,她看了眼坐在姜梵对面的女人,皱起了眉,质问姜梵:“她是谁?” 姜梵没答话,方绮婷率先出了声,对姜梵道:“看来姜先生是想给我难堪。” “方小姐想多了。”姜梵说,“就是怕麻烦,所以干脆约在同一个地方见面。” 方绮婷不急不慌:“不管姜先生是不是存心给我难堪,我都没意见。”她眼风扫过徐馨,又重新落回到姜梵身上,“说实话,跟不跟你结婚,我也都无所谓。但我绝不会是挑战家族权威的那一个,如果姜先生打的是这个如意算盘,我想你可能要失望了。”说完,她站起身来,脸上浮现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回来我会跟父母说,我对姜先生十分满意。” Chapter 45 徐馨起初一头雾水,但听姜梵跟女人的对话,她也猜出了八`九分。 她看向方绮婷,方绮婷正好也看向她,徐馨没什么表情,方绮婷倒是大方一笑,之后又看向姜梵:“今天过得很愉快,我会自己回去。”说完,脸上丝毫没有浮现出半分不悦,唇角是滴水不漏、恰到好处的笑容,见姜梵没有要跟她多说的意思,她转身离去。 徐馨在方绮婷刚才的位置上坐下,挑眉看他:“你回纽约就是回来相亲的?” 因为懒得应付她,姜梵此刻表情淡漠,没有任何一丝多余的情绪,声线也偏低:“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别浪费时间。” “我想说什么,你还不知道么?”徐馨说,“如果你还有良心,就离佳瑶远一点。” 姜梵闻言嗤笑一声:“你现在能耐了,我有没有良心,标准都轮到你来定了。” 徐馨压住心头火气:“我知道三言两语劝不了你,你说吧,到底怎样才肯放过佳瑶。” 姜梵冷眼看她:“我也想知道,到底怎样你才肯别多管闲事。” “我多管闲事?”徐馨眉头皱了皱,之后又点了两下头,“好,就算是我多管闲事,我也是为了佳瑶好,不像你,做事只顾自己。” 他不想跟她废话:“我的决定不会变,一句话,只要佳瑶肯嫁,我就敢娶。你直接说吧,你准备怎么做。” 徐馨默了默,她很早便认识姜梵,知道这个男人坚不可摧,如果除去胡佳瑶,那他唯一的软肋就是他的家庭,倒不是说别人能凭他的家庭来要挟他什么,而是他绝不会主动在别人面前提起家庭。就像这世上没有十足完美的人一样,每个人都有缺憾,每个自信的人心里也都会多多少少隐藏一些自卑的情绪,复杂不堪的家庭便是姜梵性格里那唯一自卑的因素。徐馨不敢说自己有多了解姜梵,但她敢肯定,他绝对不会想让胡佳瑶知道他的家庭环境,他越在意胡佳瑶,越不会想让她看到他家庭的丑恶,徐馨赌他对胡佳瑶的在意程度绝对超过100%。 说实话,徐馨是真不想在胡佳瑶面前揭他的伤疤,不然她也不会替他隐瞒胡佳瑶这么多年,只不过她更不愿看到胡佳瑶蹚上姜家这趟浑水,当年姜薇的遭遇她仍历历在目,不说姜家不会同意姜梵娶胡佳瑶,就算胡佳瑶最后真能成功嫁入姜家,也难保胡佳瑶不会变成第二个姜薇,连亲生女儿都能不眨眼卖掉的家族,对一个外来的儿媳,会有多少宽容仁善? 徐馨咬咬牙:“如果你一定要娶佳瑶,我会把所有的事都告诉她,你有过癔症的事,姜薇被卖给老男人的事,你家里的事……只要我知道的,都会一件不落统统告诉她。” 姜梵眼神冷淡:“要是我姐知道她生前最好的朋友,现在拿她最不想提起的事威胁她姐姐,你说她会不会气活过来?” 他的话令徐馨有些郁愧,可故人已逝,眼下最重要的是现人的未来,索性狠下心去,又道:“如果你执意不肯离佳瑶远一点,我也就只能这样了。”她企图用这招来逼迫姜梵,虽然知道不一定管用,但是这是她手上唯一的筹码。 姜梵一副不愠不火的神色:“就算佳瑶知道这些,又能改变什么?” 徐馨有些语塞,一时没答上话来,姜梵轻笑了下:“我告诉你会改变什么,她会对我之前拒娶她的事既往不咎,会因为我有那样一个家庭而难过。” 徐馨只觉脸部肌肉有些僵硬,找不到话回他,陷入沉默时,姜梵再次开口:“你要是真为佳瑶好,就该站在我这边。” 她紧盯着他:“别忘了,你有过癔症,可能会遗传。” 姜梵从容不迫:“这件事我会如实告诉佳瑶,由她自己来选择。” 徐馨皱紧眉,愈发觉得姜梵无耻,恨恨道:“由她来选?你明明知道她不会在意!” 他一双眼睛没什么温度:“既然她都不在意,你跟着瞎操什么心?” “你这是在害她!”徐馨怒火中烧。 “是不是害她,是我跟她的事,不劳你费心。”姜梵说,停顿了一会儿,他声音更轻了些,与其说是在跟徐馨说话,倒更像是喃喃自语,说:“当初会发癔症,也是因为我姐,现在她……我的癔症不会再发。” “那如果癔症会遗传呢?”徐馨不依不挠。 他沉眼看她:“医学上没有明确说明癔症会遗传。” “万一呢?”她紧追着。 “万一?”姜梵皮笑肉不笑,“我能恢复,我跟佳瑶将来的小孩就也能恢复。” 徐馨不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出了声:“退一步说,就算我支持你娶佳瑶,你敢娶么?” 姜梵依旧是那句老话:“她肯嫁,我就敢娶。” 徐馨:“你敢娶,你父母会同意?” 姜梵:“这不用你操心。” 徐馨想了想,说:“我不明白。当初你不肯娶佳瑶,就是因为清楚家庭是个障碍,不想把佳瑶卷进去。为什么现在就肯娶她了?现在就不怕把她卷入你那个家庭了?” 姜梵眼神暗了暗:“翅膀是会变硬的。当初我能力有限,对抗不了家族,不想拉她下水。” 徐馨琢磨了下:“你现在就有能力对抗家里了?” 姜梵没说话,淡看她一眼,徐馨又道:“如果你想让我帮你,起码要我知道些什么,不然我怎么知道佳瑶跟着你会不会受波及?” 知道徐馨的性格,也相信她的品格,姜梵没瞒她,索性透露了些:“回国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筹划改回中国国籍的事,中国国籍很难入,事情很棘手,我最近才拿到国籍。” 徐馨诧异:“你父母知道这些事么?”问完后又觉得是自己多问,看他表情也知道他父母定是不知道这件事的,暗暗思索消化了下,徐馨猜测着问他:“你早就打好算盘要脱离姜家?” 姜梵微耸肩:“不然你以为姜家为什么突然要开拓国内市场?” “你提议的?”徐馨深看他,随后又改了问话的方式,“你算计你父亲?” 姜梵皮笑肉不笑,默认的架势。 徐馨愈发拧紧眉头:“你就不怕你父亲报复?” 姜梵无所谓:“我不介意跟他鱼死网破。” 徐馨:“如果你父亲报复在佳瑶身上呢?” 他沉默片刻,眼神越发狠戾了:“我会杀来了他。” 徐馨怔住,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她心里的怒火不知不觉消散了大半,身体像是被削去了力气,早已不见刚来时的气势,沉默片刻,问他:“既然早就打算好了要反你父亲,当初为什么不跟佳瑶说清楚?” “万一我一辈子都没能力跟家里对抗,难道要她等我一辈子?”他答,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语气又轻又笃定,“如果可以,我一辈子都不会让她接触到姜家。” 徐馨又问:“你就那么肯定,等你有能力敢娶她了,她就愿意嫁。人心都是会变的,万一她这几年真爱上周意远了,你要怎么办?” “怎么办?”姜梵笑了下,“她肯嫁,我就娶。她爱上别人,我退居二线祝福。” 徐馨默然,想到什么,突然转了话锋:“既然你都打算好了,为什么还出来跟人相亲?” 为什么乖乖听话回纽约?为什么乖乖出来相亲? 姜梵眼波不动,这与他之前的计划确实有些出入。他算计了姜承道,明面上帮着家族回国开拓市场,背地里却在部署自己的势力,他是名正言顺的姜家继承人,姜家的一切早晚都是他的,这让姜承道确信他不会干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事来,可他错了,他看错了自己的儿子,他以为姜梵会同他一样,会为继承家族而出卖自己的婚姻,会甘于为家族的利益贡献所有。他没真心爱过谁,不会明白,有些东西是远远凌驾在财富、权威之上的。 姜梵便是利用姜承道的自以为是,一步步部署自己的势力范围,一切按部就班,他本想着等自己在国内的势力再稳固些,等真正站稳脚本可以跟姜承道对抗后再去挽回胡佳瑶,可因为周雨彤怀孕的事,他的计划被打乱。 原来周意远没能照顾好胡佳瑶,原来她这几年过得并不好,原来周意远一直没有碰过胡佳瑶……这让他临时决定把计划提前,尽管他在国内的势力还没能完全独立坚固,可他至少拿到了中国国籍,多少能避开姜家的威胁。 之所以乖乖回国,之所以听话相亲,一切都只不过是避人耳目罢了。 可他莫名地不想再跟徐馨多说,姜梵眉头轻抬:“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 胡佳瑶没想到周母会突然找来她公司,她诧异,想到自己昨天在周意远卧室跟他之间的不愉快,突然觉得有点头疼。 想来周意远已经向周母传达了她坚持要离婚的意思,不然周母不会找到公司来。 胡佳瑶心知肚明,一边想着如何跟周母交代,一边把周母带到办公室谈话。 周母今天是铁了心要替儿子挽回婚姻,刚进胡佳瑶办公室没多久,她便直接道明来意,语气是老母亲的辛酸无助:“佳瑶,我骄傲了一辈子,从来没跟谁低过头,从来没求过人,今天就算我求你,再给意远一次机会,行不行?” 胡佳瑶有些于心不忍,但明白在这种事上不能含糊,正要狠心拒绝她,周母又赶在她说话前开了口:“这是我第一次求你,也是最后一次。一个月,你跟意远再相处一个月,给他追回你的机会。如果一个月后你还是坚持离婚,我也不劝你了。” “妈,我——” 周母再次截断她的话:“别急着回答我,你好好想想,三天后给我答复。”她握住胡佳瑶的手,说话的时候,嘴唇都微微颤抖:“别让我白疼你。” Chapter 46 周母当着胡佳瑶的面,把此番来意统统道尽,却不给她现场答复的机会,胡佳瑶无奈,毕竟周母是长辈,何况又在公司,不想让周母下不来台,只好先没表态,正要送周母离开,忽而办公室门被人敲响。 “进来。”胡佳瑶朝着门的方向说了声。 随她话音落下,助理小青推门进来,先是看了周母一眼,又看向胡佳瑶,说:“外面有人找你。” 听到这话,周母倒是比胡佳瑶更上心了几分,只见她看向小青,似乎等着她说明来人是谁。 胡佳瑶一颗心微微提了提,莫名其妙地,她有些害怕会从小青嘴里听到“姜总”两个字,她古怪地有点做贼心虚,不想周母误会什么,便没问小青是谁找她,只道:“好,知道了,你先回去做事吧。”又向周母说:“我送您回去?” 小青正准备出去,周母突然喊住她:“等一下。”小青闻言停住步伐,周母也没避讳些,直接开口问她:“外面谁找你们老板?” 小青没立即答话,而是先看了胡佳瑶一眼,像是在征求她的意思,周母见状也看向胡佳瑶,笑了笑,说:“怎么?商业机密,我不能听啊?” “当然不是。”胡佳瑶笑了下,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问小青:“谁找我?” 小青这才答话道:“崔总。” 不是姜梵的名字,胡佳瑶本能地松了口气,问她:“崔浩然?” 小青点点头:“前台让他在外面等着呢。” 听到“崔浩然”三个字,周母也就释然了,崔浩然跟胡佳瑶和周意远都是老同学了,她自然相信胡佳瑶不会跟崔浩然有什么不正当关系,脸色便缓和下来很多,心里也暗暗责怪自己,她没管好自己儿子,怎么现在还怀疑起儿媳来了? 周母看向胡佳瑶,语气愈发慈祥起来:“你有事就先忙吧,不用管我,我自己下去,司机就在下面。” 她说是这么说,可胡佳瑶却不好真的让她自己下楼,还是将周母送出去,出了办公室,正好看到坐在沙发那边等着的崔浩然,崔浩然也看到了她们,从那边走过来,笑着跟周母打了招呼,周母也对他微笑着点点头:“听你父亲说,你最近事业做得不错。” “哪里比得上周意远。”崔浩然客套着,“他上学那会儿成绩就比我好。” “学校跟社会又不一样。”周母说,眼角却笑眯眯的,又转头跟胡佳瑶说:“行了,别送了,我是你妈,你还跟我客气?” 她这么说,胡佳瑶只好不再执意送她下楼。 周母走后,胡佳瑶看向崔浩然:“怎么突然想起我来了?”自从徐馨正儿八经恋爱后,崔浩然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联系她了。 “有事找你帮忙。”崔浩然笑。 虽然胡佳瑶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能帮上崔浩然的,但还是决定听一听,说:“进我办公室说吧。”又吩咐小青倒两杯茶水进来。 刚推门走入办公室,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进来一条短信,胡佳瑶拿出手机看了眼,手指微微僵硬,姜梵的信息:“晚上有时间见个面么?” 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方停顿了一会儿,接着打了一句话出来:“从纽约回来了?”想了想又删掉,再打下两个字:“没有”,发送前却又删掉,最后没回复,把手机重新塞入外衣口袋。 她的动作情态落入崔浩然眼里,让他以为她是在跟谁发信息,崔浩然笑着打趣她:“在给周意远发短信呢?” 他不知道她和周意远最近发生的事,胡佳瑶也不打算现在跟他解释,她多少顾忌些周母,不想表现出自己急于脱离“周家儿媳”这个身份,便没回崔浩然的话,看了眼他有些凌乱的头发,笑了下,转移话题道:“你跑过来的?” 崔浩然这才想起来理了理发型:“这么远的路,有车不开跑过来,我又不是傻。” “那你头发怎么乱成这样?” “急得呗!”崔浩然继续打趣她和周意远,“就怕你下班回了家,再去喊你,周意远不肯放你出来。” 胡佳瑶没多大反应:“你到底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帮我约徐馨出来吧。” “啥?” 崔浩然情真意切:“听说徐馨最近出了国,我猜测她跟她那个男友应该是出了什么问题。我约她,她肯定不见我,你帮我约,她一回国就帮我约,一定要赶在她跟那个男人见面之前,行么?” 胡佳瑶无奈,她还以为他是有什么正事……只好如实说道:“徐馨这次是认真的,她跟她男友没出问题。” 崔浩然明显不信,继续央求她,胡佳瑶应付不了,她着实不想左右徐馨的感情问题,正苦恼着如何打发崔浩然时,手机适时震动,一通电话解救了她。 姜梵的声音在电话那头颇有些舟车劳顿的倦意:“晚上有时间么?” 胡佳瑶看了眼等在对面的崔浩然,回答姜梵:“有。” 那边姜梵笑了下:“我六点钟去你公司接你?” 胡佳瑶不好当着崔浩然的面跟姜梵多说,简单道:“好。” 姜梵问她:“边上有人?” 胡佳瑶:“恩。” 姜梵微笑:“没想到第一通电话就打通了,本来以为要打几次,你才肯接。” 胡佳瑶嘴角僵了僵:“就这样。” 姜梵:“好,晚上见。” 挂断电话,胡佳瑶有意躲避周意远,便趁机撒了个谎:“临时有急事,我现在要走了。”说着便开始收拾包。 “那我的事怎么办?”崔浩然有些急,“你真不肯帮我?” “徐馨一向有主见,不是我帮你,她就跟你好。”胡佳瑶真不知如何劝说崔浩然放手,正左右为难间,崔浩然又说了话:“不约她出来也行,你告诉我她什么时候回国,哪个机场,几点的飞机。” 胡佳瑶扶额:“你要是真想知道,就自己打电话问她。” “她要是肯说,我也不来找你了。”崔浩然语气里显出几分伤感意味。 胡佳瑶:“既然她不想让你知道,那我就更不能告诉你了。” 崔浩然顿了顿,之后决定退一步:“那带我去见一见徐馨男友。”说完,见胡佳瑶仍面露难色,崔浩然又道:“想我放手,至少要让我知道该不该放手,我要看看那个男人靠不靠谱。” 胡佳瑶跟武安本就不熟,崔浩然的要求令她为难,没办法,又搬出借口来:“我真有事,刚才你也看到我接电话了,要出去见一个客户。” 崔浩然却不肯放她走,看着她的眼神近乎哀求,目光就那么静静地锁住她,不说什么话,却像是说了很多话。 胡佳瑶最终败下阵来:“我帮你问问他肯不肯见你,要是不肯,那我也没办法。” 崔浩然不敢要求太多:“行!” 胡佳瑶没有武安的联系方式,打开手机,正要去问徐馨,崔浩然先她一步说道:“这件事别让徐馨知道,怕她觉得我烦。” 看他一眼,见他眼里还有哀求神色,胡佳瑶心里无奈轻叹一气,没问徐馨,转而给姜梵发了条信息,一来二往,这才间接联系上武安,意料之外的是,武安竟然非常爽快地答应了跟崔浩然的见面,可地点却定在了他家。 胡佳瑶问崔浩然:“他要你去他家见面,你介意么?” 崔浩然也没想到,皱了眉,什么人啊这是? 最终央不住崔浩然的哀求,胡佳瑶只好好人做到底,乘着他的车跟他一道往武安所住的小区去。 车途中,胡佳瑶想了想,还是给姜梵发过去一条短信。先前她向他要武安的联系方式,姜梵也没问她为什么要,直接就给了,她总觉得需要解释一下,不然怕他自认为她是有意找话题跟他聊天。不然为什么找他要武安的联系方式,不找徐馨要? 短信发过去,姜梵却没回,胡佳瑶等了有几分钟了,仍不见他回复,她索性不再等,旁边崔浩然有意转化气氛,问她:“跟周意远煲短信粥呢?” 胡佳瑶淡淡说:“没有。” 崔浩然又找了些话说,说着说着突然皱了眉,眼睛看向前方路边处,那里站着一抹熟悉身影,不是周意远又是谁?只见周意远旁边有一位身材窈窕的长发女性,两人虽没有直接肢体接触,却是一道进了家酒店,多么引人遐想的地方。 崔浩然下意识就去看胡佳瑶,见胡佳瑶神色淡然,应该是没看到,他不想节外生枝,没把刚才看到周意远的事告诉她,不再说话了,安静开车。 -- 赵语檬回国的事,周意远知道已经有几天了,自从上次一别,赵语檬陆陆续续给他打了好几次电话要约他见面,他都一概不理。他不打算再跟她有所牵扯,一来是许久没联系了,二来他因为她当年一声不响出国的事,心里仍对她存了一点怨恨,三来,他最近的状态实在混乱。 如果不是赵语檬当年上学时的好友于双双突然来找他,说赵语檬因为他的拒不见面而一时想不开,差点在酒店吞食大量安眠药,他也不会跟着于双双来酒店找赵语檬。于双双的原话是:“如果不是我及时发现不对头,赵语檬现在指不定在哪儿呢!” 男人兴许都犯贱,明明已经爱上了别人,却仍无法把初恋完全从心底抹擦干净,尤其在知道她为了他差点自杀的事之后。总之,他最后还是出现在赵语檬入住的酒店房间门口。 略一犹豫,周意远伸手敲响门,同时,胡佳瑶的影子在他脑海里晃了下。 Chapter 47 门很快便开了,周意远看向站在门内的赵语檬,一时无言。 上次在包间,虽然她就坐在他边上,但他并没有多细致地看她,现在瞧她模样,倒真比以前消瘦了不少,水藻似的微弯长发散下来盖在肩头,衬得那双眼睛又黑又大,眼底却了无生气。虚弱得有些病态,全然不见当年玲珑剔透的影子。 有风从房间窗户里吹过来,扬起她的长发,发丝在触至周意远衣服前又落了下去,他突然有些害怕她会被风吹到。这害怕转瞬即逝,随即而来的是他心里蓦然升起的自嘲。 他不说话,赵语檬也不多说什么,抬头看他时,一双眼睛欲语还休,却只沉默着,老同学于双双识趣,找了个借口先离开。 周意远进了房间,反手把门带上,赵语檬却没有招呼他的意思,病怏怏地走到床边上,竟躺了回去,背对着他侧卧着,虚弱无力地像是随时会睡去。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胶着起来,周意远感到些压力,喉咙微微发涩,他站在床尾看赵语檬,见她侧脸更显憔悴,他有些反常的躁郁,又静了几分钟才出了声,开口便是一句:“为什么想不开?” 赵语檬不回话,两人陷入一段长久的沉默,就在他以为她不会同他说话时,她突然出了声:“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肯见我了。” 她声音里有微弱的哭腔,周意远心脏轻轻地揪了揪:“当初一声不响出国,现在又何苦回来找我?” 赵语檬伸手抹了抹眼泪:“我知道不能这样。你结婚了。”顿了顿,又说:“其实我很早就回来了,一直忍着不见你,我不想介入你跟她,也不想伤害她。可最后还是忍不了,我不甘心啊……”哭腔愈发明显:“那时候我不想出国的,我生了病……”话说到后面,她已经有些泣不成声。 周意远闻言一怔,他紧紧地盯着赵语檬看,她肩头因为哭泣而轻轻颤抖着,那一下下的轻颤却像是落在他心尖上,他有些糊涂了:“你说生病是什么意思?” “我以为我会死,我真的以为自己会死。”赵语檬抽泣着,“可我好不容易治好了病,你却娶了她,我真不甘心。” 她的声音很轻,可一字一句却像钉子一样狠狠钉进他心里去,身体里翻涌的情绪被这些钉子死死钉住,于是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听完她的话,他究竟是震怒、心疼、遗憾还是淡然,极为古怪地,他像是有一腔情绪要爆发开来,但随即,那些汹涌的情绪又都沉沉归于心底,他竟有种对她真的放下了的感觉,前尘不计,旧事不提。 久久没听到周意远说话,赵语檬突然有些心如死灰,慢慢揪紧了被角,她从床上起身,什么事都不顾了,用尽全部力气跑去他面前,一头扑进他怀里,双手牢牢抱住了他腰身,她脆弱得像是蜻蜓的翅膀:“你不要我了吗?不要我了吗?” 周意远低头看着怀里的人,他伸手想要拥住她,可手臂刚要碰触到她后背,却又僵在了半空,胡佳瑶的影子又在他脑海里一晃而过。 得不到他的回应,赵语檬愈发难受害怕,她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咬牙说出那件事:“还没回国的时候,有人找过我,说是胡佳瑶的朋友,叫徐馨。” 周意远身体一僵,眉头皱起,嗓音愈沉:“徐馨?” 赵语檬把他搂得更紧些,点头:“她让我别再回来找你,我生病的事……她都看到了。” 周意远脸上情绪不明,赵语檬没等到她想看到的反应,她内心恐惧,从没想过自己会被胡佳瑶打败,她不甘又后悔,于是按捺住最后的良知,有意误导周意远道:“她知道,胡佳瑶不可能不知道,是不是胡佳瑶让她来找我的?” -- 所幸武安公寓不需要刷卡进入,胡佳瑶和崔浩然很顺利地找到武安家,伸手按下门铃,胡佳瑶看了眼站在旁边的崔浩然,见他一言不发,问:“很紧张?” 崔浩然:“只听过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没听过会紧张的。”可说实话,他觉得自己是真疯了,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不一会儿,门从里被打开,胡佳瑶看着站在里面的姚一曼,止不住有些讶异,姚一曼笑笑,招呼他们进来,说:“武安脑袋磕破了,我来给他送点东西。” 崔浩然停步在客厅,姚一曼已然知道他来意,指了指卧室方向,对崔浩然说:“武安在房间躺着呢。” 崔浩然对姚一曼并不陌生,先前为了胡佳瑶,他调查过她,此刻内心疑惑,为什么姜梵的女友会出现在徐馨现任男友家?难道姜梵跟徐馨现任认识?徐馨现任究竟什么来头?压抑着内心的疑问,崔浩然朝着姚一曼点了点头,之后鬼使神差地往卧室方向而去。 胡佳瑶看了眼崔浩然背影,觉得事情的发展真是越来越怪异了。 姚一曼开了口:“他们说话,我们下去走走?” 胡佳瑶也不想杵在这里,否则对着崔浩然和武安,她难免尴尬,便点了头:“也行。” 两人出来等电梯时,姚一曼又率先挑起了话题,问她:“姜梵回纽约的事,跟你说了么?” 胡佳瑶是真不想跟姚一曼提起姜梵,说不出的别扭,有种当了小三的负罪感,但还是硬着头皮诚实回答:“说了。” 姚一曼没觉得诧异,她释然地笑了笑,大方告诉胡佳瑶:“我跟他从来没在一起过。” 胡佳瑶闻言看向她,不知她为何跟她说这些,姚一曼也扭过脖子来看她,微微一笑:“我知道他一直忘不了你。” 胡佳瑶没说话,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姚一曼又说道:“可你想结婚,他不想,所以你嫁给了别人。” 电梯门这时候打开,姚一曼先走进去,胡佳瑶看了她一眼,也提步走入。按下负一楼,姚一曼又说道:“我以前一直跟姜梵说自己也是不婚主义,其实我不是。” 胡佳瑶不想再听,总算开了口:“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没什么用,就想告诉你。”姚一曼脸上笑容依旧大方浅淡,“我愿意为了他退步,如果能跟他在一起,我愿意一辈子不结婚不要孩子,可是你做不到。” 胡佳瑶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此刻便没什么表情,生硬说道:“这些话你应该跟他说。” 姚一曼却没在意胡佳瑶的话,继续说道:“不管他再怎么喜欢一个人,都不会喜欢到愿意跟她结婚的程度。”这是一句提醒,她在提醒胡佳瑶,别对姜梵存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她抓准了姜梵不会结婚,而胡佳瑶却在意婚姻关系。 几句话的时间,电梯已经下到负一楼,没等胡佳瑶开口回应姚一曼的话,电梯门已经向两边打开,胡佳瑶抬头,看见外面站着一个人,看样子是在等电梯上去,她愣住,直直盯着姜梵看,一时间倒忘记了下电梯。 姚一曼也没想到竟然正好遇到姜梵要上电梯,她惊讶里又有一丝微微的欣喜,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下飞机没多久。”他回,看胡佳瑶还愣在电梯里,姜梵伸手握住她手腕,将她拉了出来,笑了笑:“傻了?” 胡佳瑶回过神来,当着姚一曼的面,她不想跟姜梵有什么牵扯,挣开了他的手。姜梵随着她,语气又浅又柔:“看你发信息说来了武安这儿,就想过来找你。” 姚一曼脸色已不太好看,但仍忍住情绪,笑着对姜梵说:“我跟佳瑶出去走走,你要先上去看武安么?” “不用。”姜梵简洁回了她,又问胡佳瑶:“那件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哪件事?她肯不肯离婚嫁给他的事。胡佳瑶当然心知肚明,于是便下意识看了眼姚一曼,心里止不住感到心虚,似有奸`情怕被人窥见一般。 姜梵循她视线而去,也看向姚一曼,说:“我跟佳瑶有些事要说。” 意思是让她回避?姚一曼感到些微妙的耻辱感,她很想提醒胡佳瑶她刚才跟她说过的话,但是碍于姜梵在场,她又不好说得太明显,只能按压住心里起伏的情绪,微微一笑:“你们说事,我去附近的超市给武安买点东西。”她忽而觉得自己越来越陌生了,她真怀念以前骄傲从容的自己,心里头隐隐约约拂上一层悲哀。 等姚一曼消失在他们视线之中,胡佳瑶才总算开口跟姜梵说了一句话:“以后在她面前,能不能喊我全名?” “不习惯。”他答得坦然。 胡佳瑶抬头去看他,撞上一双漾着盈盈笑意的眼,他就那么静静地低头看着她,嘴角微勾了小小上翘的弧度,她有些不自在地偏过脸去:“能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么?” 他反问她:“哪种眼神?” 这让她怎么答?说他看她的眼神太无畏?眼里那股炽热太不加掩饰?她当然不能这么说,此刻无言以对,沉默时,姜梵又说了话:“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嫁还是不嫁?” 他问得太直接,了无风情,胡佳瑶耻于开口,心尖上情绪微妙地纠缠着,她真想跺一跺脚,冲他大发脾气,骂他不明白女人心思,连个问题都不会问。 可以她现在跟姜梵的关系,她当然使不出小性子,否则太过古怪。她尝试开口告诉他,她准备离婚了,可蠕动了下唇,自尊心又叫嚣起来,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姜梵忽而握住了她的手,自发与她十指相扣起来,脸上笑意愈发明显:“换个地方说?” Chapter 48 他扣住她手指,胡佳瑶挣了挣,他却攒得更紧。 “还是你想在这里谈?”他勾着笑意问她。 胡佳瑶心里仍有郁气难平:“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姜梵察言观色,纵使她表面仍旧坚固带刺,可他已然从她神情窥测出她内心的软弱和动摇,将她拉近自己一些,他唇角翘起的弧度更深了:“你跟我没什么好谈的,我跟你却有很多事想谈。” 她不看他,甩了下胳膊,想甩开他的手:“放开。” 姜梵就势使力,把她往面前一拉,胡佳瑶重心不稳,整个人倒进他怀里,他顺势低头,在她唇上偷了个香。 胡佳瑶气恼,忙推开他:“你干嘛?” “聊解相思。”他气定神闲地答,有点无赖,又有点蓄势待发。 胡佳瑶抬头去看他,脸上已微泛红晕,她盯着他那双又黑又沉的眼,暗自磨了磨后糟牙,恨不得立刻上去狠狠咬他一口。扭过脖子,她忿忿道:“你一句要娶我,我就要前事不计嫁给你?没有这么容易的事!” 姜梵仍握着她的手没松,此刻听了她的话,他一时沉默住,拇指却在她手背上缓缓摩`挲着,像是在安抚她似的,他指腹有些凉,却在她手背上撩起丝丝热度。胡佳瑶有些不耐烦,皱了眉又要去甩开他的手,他当然不放,气势却瞬间矮下去一大截:“我错了。” 胡佳瑶闻言再去看他,见他垂着眸,看她的眼神颇有几分乞怜意味,一双黑眸像是深邃的玻璃球,醇透,又沾着宠溺味道。胡佳瑶又好气又好笑,不自觉顺着他的话问道:“错哪儿了?” “惹你生气,让你受委屈。”他小心翼翼地锁着她目光。 胡佳瑶情绪又被他轻易搅乱,怕自己一时没骨气,就这么原谅了他,她干脆闭口不言。 姜梵一下一下摩`挲她手背,又从拇指边缘轻轻滑进掌心,指腹就顺着她掌心纹路缓缓地来回摩`挲,胡佳瑶被他弄得有些痒,出言制止:“够了!” 他问她:“痒?” 她默认。 “我也痒。”他说。 胡佳瑶不知道他在玩什么把戏,下一秒,他却拉着她的手触在他胸口上,说:“心痒。” “姜梵!”她微恼。 他却咧着嘴笑:“是真痒。” 胡佳瑶不理他,姜梵更加放肆地伸手揽过她腰身,将她往自己面前带了带:“帮我挠挠行么?”低头对她说话时,微微的热气就喷在她额上,让她心里毛毛躁躁。 “谁要帮你挠!”她还是推他。 她的力气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姜梵仍紧紧锢着她软细的腰身,不给她逃开他的机会,垂眸浅浅地笑:“你帮我挠了心上的痒,我以后什么事都听你的。” 他的气息绕住她,干净的,微热,绕得她一颗心砰砰乱跳,心尖麻麻的,胡佳瑶认为自己就快溃不成军,偏偏他手指还在不怀好意地厮磨她手心,低低开口,又是一句极具诱`惑力的话:“这条命都给你。” 胡佳瑶的身体和心脏都不争气地开始有些发软,感觉到怀里的她的变化,姜梵稍微与她拉开些距离,目光却从未从她身上离开,胡佳瑶也不自觉抬头看他,他眼睛里像是酿着陈年古酒,让人看一眼便觉微醺,此番对视令胡佳瑶有些迷恍,见他矮下`身子作势要吻她,她甚至想主动闭上眼睛承吻,他嘴唇带着灼人的温度,轻轻擦过她鼻尖,正要触上她唇肉时,身后的电梯却煞风景地打开,“叮”的一声,吓得胡佳瑶连忙推开姜梵。 从电梯里下来一对小夫妻,两人往姜梵和胡佳瑶这边多看了几眼,之后便往自家停车位走去,胡佳瑶目送他们背影远去,仍有些心有余悸,再去看姜梵,却见他浅浅在笑,胡佳瑶脸微红:“你笑什么?” 他不答,又勾住她的腰:“我们继续?” 那对小夫妻此时正好上车,还没完全离开,胡佳瑶脸更红了,伸手推他:“有人。” 他在她额上印下蜻蜓点水的一吻:“那我们换个没人的地方继续挠痒。” -- 胡佳瑶还真就鬼使神差地跟着姜梵换了个没人的地方——他把她带去了他家。 站在门口等他开门时,胡佳瑶暗暗地想,自己还能不能有点骨气? 门开后,她先一步走进去,迎面而来的黑暗令她的眼睛一时适应不了,还没能看清东西,他却随即进来,反手带上门,连灯都没来得及开,一手握住她胳膊,丝毫没有半分拖泥带水地把她抵在了门背上,动作一气呵成。胡佳瑶还没反应过来,后背已触上冰冷的门板,他整个人朝她倾覆而来,一个热吻准确无误地落在她唇上。 他的吻蛮横又强势,像是久渴成疾的人终于找到一方甘泉,他积极地索取着她的馨甜,舌头灵活地滑进去,勾住她的小舌细细地吮,他的存在感在她的感官里被无限放大,前尘往事似乎冲破光阴,沿着这个吻流入她身体,又随着血液蔓延到四肢百骸。胡佳瑶双手主动攀附上他宽阔的后背,甚至微微踮起了脚尖,他感受到她的主动,愈发加深了这个吻,手臂从她后背绕过去,不让她直接抵触门板,这个动作又带着她的身体往他身上贴近,他恨不得时间静止,他只要她,不关心这个世界。 两人呼吸慢慢都有些急促起来,一重一柔,难舍难分地缠在一起,胡佳瑶热烈地回吻他,理性和意识在这个火热灼人的深吻里化为灰烬,她紧紧勾住他后背,身体深处渐渐被挑起情`欲,这种多年没在她身上出现的东西,此刻像只伺机行动的昆虫,偷偷伸出了触角。她呼吸愈发不稳,急于呼吸新鲜空气,这个吻太过浓烈,带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然,根本就无法换气。兴许是察觉出她的呼吸困难,姜梵渐渐放缓节奏,一个吻由深入浅,从烈转柔,到最后,他的舌已从她口中退出,唇瓣印在她下唇肉上慢慢研`磨,舌尖若有似无地舔`弄她唇的形状。 他念念不舍地细细吻她,力道又柔又缓,她的手臂从他后背滑下,正要离开他时,他又伸手握住她手臂,带着她让她环住他腰身,两人谁也没说话,静静体味此刻柔情,这种浅尝辄止的吻愈发触动人心,胡佳瑶觉得,自己此刻一颗心脏都要在他的亲吻下化为一滩春水。等她呼吸恢复正常,他却停止了这个吻,弯下腰身,与她额头轻贴额头,他呼出的热气带着男人蛮烈的气息,一寸一寸地洒在她脸上,胡佳瑶忽而有些迷茫,哑声问他:“我们算不算偷`情?” “不算。”他说,唇肉若有似无地轻擦了下她鼻尖。 她心里有负罪感:“怎么不算?” 他离开她,伸手触上她纤长的脖颈,拇指指腹轻轻地描绘她的下颚线,说:“你跟他已经没关系了。” “我们还没离婚。”她偏了下头,躲了躲他手指的触碰。 姜梵一时没说话,黑暗里只有隐隐一丝暗淡光线,他就着这丝微弱的光线垂眸看她,沉默半响才问她:“你会跟他离婚么?” 她诚实说:“会。” 他拇指轻按在她唇上,笑了下:“那就好。” 两人相对注视着,又不说话了,姜梵心头情绪百转千回,胡佳瑶却仍有郁气堵在胸口,他对她越是柔情,她便越是感到委屈。 姜梵按在胡佳瑶唇上的手指轻柔滑下去,落在她下巴上,手指轻巧使力便抬起了她的脸,他低头,又在她唇上落下热吻,就在她以为他会深入这个吻时,他却只是在她唇上印了下,随即又离开,眼色轻柔,声音更轻柔:“什么时候离?”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明天。” 话刚出口,她悔得想要咬舌,两个字,却把她自己出卖得彻底,看到姜梵低低笑了,她实在恨他的得意,皱着眉:“离了也不跟你。” “不跟我还把我搂得这么紧?”他低头看了眼她搂住他腰身的手臂。 一股热`潮从胡佳瑶脸颊蔓延到脖子,她立马松了手,推开弯唇而笑的他,又气又羞:“我走了!” 她要转身开门,他却从身后把她拦腰抱住,吻她细白的颈:“你不跟我,我跟你。” “姜梵!”胡佳瑶要拉开他锢住她腰身的胳膊,“别以为说几句好话就完了!” “说几句好话就能把你娶回家?你同意,我都不同意。”他的吻从她颈项而上,张嘴沿着她下颚曲线轻轻咬了咬,胡佳瑶身体像是触电一般,更急更慌地要将他推开,她真怕他在她脸上留下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她可不想脸上印着吻痕去跟周意远谈离婚。 她这次一推他,他真就离开了她,胡佳瑶刚得自由,下一秒他又立刻扳过她身体,他双手握住她肩头,垂眸认认真真地看她:“就算追你一辈子,我也要把你的名字写在我户口本上。” 在他面前,她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地发泄自己的委屈,使小性子:“那你慢慢追吧!” “恩。”他眼睛漆黑,“一定牟足全力地追。” 她有些无言以对了,没话说找话说:“我真要走了。” “我送你。” “不用。” 姜梵不说话,放在她肩头的手却不肯松,胡佳瑶无奈:“你要让我好好想一想。你在旁边,我想不出来。” “想什么?” 胡佳瑶咬咬牙:“想想怎么折磨你。” 他这才笑着松了手:“不让我送对我来说就算折磨。” Chapter 49 胡佳瑶死活不让他送,姜梵没办法,只能送她下楼,又给她叫了辆车,这才放心,胡佳瑶无奈:“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他看着她坐进车后座,报了徐馨家的住址给司机,又轻轻捏了下她的手:“回到家给我打个电话。” “再说。”胡佳瑶心结还未彻底解开,此刻别扭着不肯温顺。 “我跟你一起回去。”姜梵说着便要坐进来,胡佳瑶忙推他,“你烦不烦啊?” 姜梵挑着一抹笑:“只烦你。” 前面司机被两人腻歪到,中年大叔声音雄厚:“我说你们到底走不走?” 胡佳瑶难为情起来,瞪了姜梵一眼:“我想起来就给你打电话。” 姜梵知她性子,此刻见好就收,收起要跟她一同坐车回去的架势,说:“两个小时接不到你电话,我就去找你。” “谁管你!”她又推了姜梵一下,迅速关上车门,把自己公司的地址报给了司机,回徐馨那儿之前,她得先去公司把车开走,不然明天不方便。 姜梵立在路边上,看着那辆车逐渐消失在公路尽头,这才抬脚往回走,路过小区超市时,他进去买了包烟。 出来超市,天已显黑,乌青的一片压在天边上,他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吃饭。 对于食物这种东西,他没什么太大的要求,一个人的时候,能凑合就凑合一顿,小区附近有几家食馆,他就近选了家柠檬鱼店,进去找了个位,随便点了几道菜,菜还没上桌,却远远瞥见一抹半生不熟的身影,他内心无感,又把目光收了回来。 刘星雨的位置离姜梵只隔了两桌,他进来时,她一眼就看到他,视线随他过去,见他点完菜才无意瞧见她,不经意的对视令她心头一喜,唇角的笑容还没绽放完全,他却又冷漠地把目光收了回去,她脸上笑容僵了僵,起身便往他那桌走去,往他面前一站:“我在这里连续吃了一个多月了,第一次碰到你。” 他抬头看她一眼:“我们认识?” 刘星雨气恼:“我追了你小半年了,你现在说不认识我!” 姜梵食指轻轻敲了敲香烟旁边的打火机:“抱歉,真不认识。” 她气鼓鼓地往他对面一坐:“不认识是吧?那现在就认识一下。我叫刘星雨,你摔坏了我一个手机,赔我!”说着朝他摊开手掌。 姜梵没搭理,看也没看她,把她当空气似的,不一会儿菜全上桌,他旁若无人开始进食,刘星雨愈发烦躁:“我守株待兔等了你这么久,你就这么对我?” 他仍不理她,没多长时间吃完了饭,他拿起桌上的香烟和打火机去收银台付账,刘星雨跟过去,往他旁边一站,姜梵自顾自付完款出门,刘星雨便又跟出去。 他没回公寓,去了小区中心广场,天透着朦朦胧胧的黑,广场四周灯柱透亮,老人散步,小孩玩耍,推着婴儿车的两家人互相讨论育儿经,这个时间点,广场上的人不多,但也是一幅满是生活气息的景象,平淡、真实、温馨。 姜梵去了一处无人地方,往高高的石阶上一坐,撕开香烟盒外身的透明包装袋,叼了一根烟在嘴里,伸手虚笼着点上火,烟头随着他的呼吸一明一灭,轻烟徐徐升起,他透着烟雾打量广场上活动的老人、小孩和年轻夫妻,一双眼睛又深又沉,透着些不为人知的事,侧身在昏暗的光线里覆上一层阴影。 刘星雨跟着他过来,站在他旁边的空地上,低下头打量他,见他眼角眉梢透着淡淡的倦意,唇角却又似乎勾着隐隐的笑意,她看不懂他,袅袅的烟气一缕缕往上升,印着人面,他深邃立体的五官在这烟雾下有些模糊,不知为何,刘星雨忽而间有些泄气,语气也淡下来:“你就不能稍微喜欢我一下吗?” 姜梵又盯着广场上那副和平景象看了会儿,而后两指按灭烟头,他站起身来,总算看了眼边上立着的刘星雨,说:“以后别来找我了。” “我偏不!”她执拗地仰头看他。 姜梵往垃圾桶走去,把烟头、剩下的香烟、打火机都扔了进去,往后对刘星雨说:“真别来找我了,我要结婚了。” 刘星雨怔了下,随即又快步走上前来:“我不相信!” “我烟都准备戒了。”姜梵轻笑,有股子讥讽意味,“这次是警告,不是通知,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刘星雨杵在原地,紧紧看他背影,那人离她越来越远,她不甘心地往前走了一步,却又马上停下,最后泄愤似的狠狠踢了一脚旁边的垃圾桶。 -- 胡佳瑶具体也说不上为什么不让姜梵送她。 也许是觉得他的一举一动颇能乱她心神,让她害怕自己真就这么轻易跟他如好如初。也许是觉得她现在身份敏感,她实在不愿顶着有夫之妇的名头,跟他糊里糊涂谈起恋爱。想起那个不受控制的吻,胡佳瑶脸颊又微微烧起来,心里头隐隐浮上一丝愧疚感,如果现在周母站在她面前,她恐怕真要觉得是自己对不起周家。 回公司取了车,往徐馨公寓开去的路上突然接到电话,一串熟悉的号码,没存名字,但她几乎一眼就认出来是谁,说实话,她不太想接,伸手掐断了电话,没一会儿功夫,对方又打过来,她情绪开始毛躁,这次接通电话,冷冰冰一句问话:“什么事?”一个字也不肯多说。 胡成磊的声音从电话里听起来依旧有些古板冷淡,摆出父亲的严威:“今天晚上回来吃个饭吧。” 她想也没想的拒绝:“不用。” 胡成磊:“饭都烧好了,我跟你妈都跟着你。” 胡佳瑶冷笑一声:“我妈几年前就死了。” 那头隐隐传来金凯丽的声音:“她怎么说话呢?”而后应该是胡成磊把手机拿远了,胡佳瑶没再听到金凯丽的声音,只听胡成磊又说:“你妈还有几件遗物,你今天回来拿一下吧。” 胡佳瑶闻言微愣:“我妈的遗物?” 胡成磊:“几幅画。当初你妈在的时候,自己画的,一直挂在小客厅里,你今天把它拿回去吧。” 胡佳瑶一时没回复,胡成磊又出了声:“你今天不来拿,你妈……”随即又改口,“你阿姨就把扔了。” -- 胡成磊刚挂上电话,金凯丽就来问他:“怎么样?来不来?” 胡成磊有些拿金凯丽没办法,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你一个长辈,老跟她过不去干什么?” “怎么?心疼你女儿了?”金凯丽阴阳怪气,“到底是亲生的,旁人比不上。” 胡成磊只好又哄她:“什么亲生的不亲生的?我什么时候不把语檬当亲生的看了?” “这还差不多。”金凯丽笑了下,又说,“她什么时候不跟我女儿过不去,我就不跟她过不去。”想起胡成磊还没回答她刚才的问题,便又问了一遍,“她到底是来不来?” 胡成磊心里叹气:“来。” 金凯丽满意地弯了唇:“那就好。我去给意远切点水果。” 周意远在胡家坐了好一会儿了,刚准备走,金凯丽又端了果盘出来,他没办法,不好拂了长辈面子,只好又坐下。 金凯丽一句句跟他闲话家常,周意远随便应着,心里却着实有些苦恼。 他下午去宾馆找赵语檬,得知徐馨曾经出国找过赵语檬的事,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就算不是胡佳瑶指示,这件事她至少是知情的。 既然胡佳瑶找到了赵语檬,为什么却不告诉他?为什么她明明知道赵语檬当年是因病离开,却选择隐瞒他?周意远不难找到答案,那是因为她还爱他,怕他离开她。他心里便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他真以为自己这几年伤透了胡佳瑶的心,他真以为她不爱他了,可现在他发现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她对他应该还是有感情的,他们的婚姻尚有可挽回的地步。 在宾馆房间听了赵语檬的一席话,周意远恨不得马上去找胡佳瑶,可他对赵语檬又着实存了几分愧疚,权衡之下,还是决定先把赵语檬送回胡家。 他原本的意思是把人送回来他就走,可没成想金凯丽硬做挽留,没办法,只好耗到现在。 “还记得你们上高中那会儿,每天放学,你都要送语檬回来。”金凯丽笑着说道,“我这个人很开明,不像其他家长忌`讳早恋。这要是碰到其他家长,能让你们天天一起做作业?” 周意远有些尴尬:“太久的事了,我都忘了。” 坐在旁边沙发上的赵语檬看了周意远一眼,心里滑过失落,金凯丽见状却不急,又对周意远说道:“我们语檬命不好,眼看大学快毕业了,偏要生病,生了病又不敢告诉你,怕你担心,一个人躲去国外治病,你结婚那天,她哭得两只眼睛都肿起来,那样子,我现在想想都心疼。”说着说着便有些抽噎,赵语檬忙安慰:“妈,好了,都过去了。” 周意远只好也安慰几句,好不容易劝住了金凯丽,他看时间实在不早了,这次真的起身要走:“我真要回去了,公司有些事还要处理。” 说话间门铃响起,家里帮佣阿姨去开门,领着胡佳瑶走来客厅,她抬眼看去,客厅沙发处站着三人,西装笔挺的周意远,我见犹怜的赵语檬,嚣张跋扈的金凯丽,不禁冷笑一声,敢情拿遗物是幌子,让她来看好戏才是真? 看到胡佳瑶突然出现在这里,周意远也是惊讶,他正准备往她面前走去,谁知赵语檬却一把拉住了他胳膊,他回头看了赵语檬一眼,佳人眼里微微续了泪,一双眼眸楚楚动人。 胡佳瑶全然没顾,看向走过来的胡成磊,很简单的一句话:“我妈的遗物呢?” Chapter 50 金凯丽的目的就是让胡佳瑶看一看周意远和赵语檬,好让她知难而退,现在胡佳瑶人也看到了,她当然不会多留她,免得碍眼。 胡成磊很爽快地拿出了用画框裱好的几幅画,胡佳瑶接过,也不准备多留,转身要走人的时候,听到周意远在身后喊了她一声。 胡佳瑶没作停留,更没回头,就这么面无表情地走出去,看她背影,众人想法多有不同,胡成磊是唏嘘,金凯丽是志得意满,赵语檬有丝愧疚,周意远则是心头一紧。再顾不得什么,他索性甩开了赵语檬的手,简单几句告辞的话,纵使金凯丽如何挽留,他再也听不进去,身体比意识更快一步地追了出去,所幸在她上车前截住她:“佳瑶!” 她像是没听到似的,打开后车门,把画小心翼翼地放进去,周意远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我只是送她回来,我跟她没什么。” 胡佳瑶没有反应,正要伸手打开驾驶座的车门,周意远却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腕,制止了她开车门的动作:“你听我说。”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她这才终于说了话,语气很淡,抬头看他的眼神也很淡,情绪没有丝毫波动起伏。 周意远却不是滋味起来,她太过从容,显得对他毫不上心,他心念微动,隐隐有些落寞,问他:“你不介意?” 胡佳瑶却笑了下,反问他:“介意什么?” 她唇角的那抹笑容刺激了周意远,他声音沉了几分:“介意我跟赵语檬……” 胡佳瑶唇边笑意不散,轻松而答:“不介意。明天离婚后,你我各自婚嫁,都是常事,我又何必介意你早一天另觅佳人?” 明天?离婚?他何时答应过?周意远只觉心脏被某些尖锐的东西撞了一下,那颗心更往下沉落几分,他深深看着胡佳瑶,静默许久,企图从她表情里窥见一丝破绽,可不知是她伪装太好,还是他实在眼拙,他竟觉得她此刻一言一行都发自本心,并不参杂一丝一毫赌气成分。可他不愿意相信,这让他怎么肯相信? “别说赌气的话。”周意远声音都不自觉轻颤起来,“我们什么时候说过明天离婚?” 胡佳瑶脸上那抹令他觉得刺眼的笑容终于消息,她轻叹了口气,推下他握住她手腕的手,极其冷静地告诉他:“今天早上,你妈来找过我,让我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我没回答行不行,她让我再想想。” 听到她对周母的称呼由“妈”转变为“你妈”,周意远胸口发堵,他直直看着胡佳瑶,刚要开口却又听她说道:“我很肯定要跟你离婚,不用想,也不想浪费大家时间。” 她态度决绝,周意远却感到有股力量在慢慢掏空他身体里的力气。 “你一向很听妈的话。”他说。 “恩。”她承认,“但有些事不能听。” 周意远仍旧抱着一丝侥幸:“如果你真想跟我离婚,为什么拖到现在?你是要惩罚我。” “我不是要惩罚你。”胡佳瑶说,“周意远,以前你在外面胡来,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管你。你说我大方,可你说错了,我不大方,我很小气。” 他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此刻只看着她,胡佳瑶又道:“如果我爱你,我不会不管你,不管你都是因为我心里没有你。” 她的话像是一把小小的刀刃,看似无害,实在锋利无比,在他胸口狠狠戳了一下,刀尖正好对准他的心脏。周意远不愿相信:“不可能,你要是不爱我,为什么让徐馨去找赵语檬?”他宁愿相信她此刻所说尽是气话,不,一定都是气话!她爱了他那么多年,从小小的女孩还没发育完全开始,怎么能说不爱就不爱? 胡佳瑶因为周意远的话而微微皱了眉:“什么意思?徐馨去找过赵语檬?” “你不知道?”周意远稍讶,但很快又牵了下唇,看她,口口声声说不爱他,此刻却又在他面前装傻。她怎么会不知道徐馨找过赵语檬?她跟徐馨那么要好,连赵语檬也说徐馨此举是她的意思。她是怕他责怪吧?可他怎会责怪她?他高兴还来不及。 胡佳瑶却不再和他在这件事上纠缠,她目的明确,就是要谈离婚,不然她早就开车走了,不会留下来跟他站在这里说这些话。又开口说道:“不管徐馨有没有找过赵语檬,都跟我们明天离婚无关。” 听她又提起离婚的事,周意远有丝不悦:“佳瑶,我知道你在生气,现在气头上说的话,我都当做没听见。跟我回去吧。”说着,他又准备去拉胡佳瑶的手,她将手臂往身后一藏,语气依旧冷静:“我真没生气,我就是想跟你离婚,明天就离。” 她反复纠结在离婚这件事上,周意远无奈,索性跟她摊开来说:“好。你说离婚,那给我个理由,为什么要离?”问完话,还没等胡佳瑶回答,身后不远处的胡家大门突然从里打开,赵语檬走了出来,在周意远一米远处停下步子,轻声喊道:“意远。”夜风一吹,把她的话吹得支离破碎,短短两个字,像是道尽了柔肠。 胡佳瑶看向赵语檬,她很瘦很白,站在路灯下像是随时要被风吹走似的,接着又看向周意远,见他也往后看了赵语檬一眼,胡佳瑶不再多留:“明天早上10点,我会给你电话,别忘了。”懒得再看后面跟出来的金凯丽和胡成磊一眼,她弯腰坐进驾驶座,一气呵成地将车开离出去。 见胡佳瑶开车绝尘而去,周意远急了,正要开车去追她,赵语檬却又喊了他一声,那声音里已现哭腔,周意远抬眼去看,她脸上已有清泪留下,挂在尖瘦的瓜子脸,像极了古代卷轴里身姿婉约的病美人。可他却不能再为她耽搁,再耽搁下去,胡佳瑶就该走远了。他轻声一句“对不起”,接着头也不回地开了车往胡佳瑶的方向追去。 胡佳瑶由始至终都没发现身后有人开车在追她,径直去了徐馨公寓,准备开进停车场的时候却发现门卫外站着一人,仔细一看,不是姜梵又是谁? 只好提前停了车,打开车门下去,走去姜梵那儿,问:“你来干什么?”她看了眼腕表,“明明没到两小时。”这人说话不作数,说好两小时不给他打电话,他才过来,现在才过去一小时十五分。 姜梵笑着转移话题:“门卫不让我进去。” “谁让你不请自来?”她说。 他见她表情隐隐显出娇蛮,独独在他面前才会出现的娇蛮,不觉心情大好,看她的眼神愈发柔情似水起来,不自觉伸出手去,拇指食指在她脸颊轻轻摩`挲了几下,她躲开:“别闹。” 姜梵嘴角微勾:“我心又痒了。” 胡佳瑶正要回话,突然听到一道充满了怒气的严厉男声:“佳瑶!” 她闻声回头,见身后不远处周意远正怒发冲冠紧盯她看,她心头莫名一凌,还没想好措辞,周意远已经大步走来她面前。 姜梵见势拉住了胡佳瑶的手,将她往自己身后带了带,他就这样挡在了胡佳瑶和周意远中间。 姜梵这张脸,周意远并不陌生,他此刻只觉有股怒气从他脚底一直往上蹿升,狠狠缠了几下他的五脏六腑,又猛然涌上脑袋,把他思绪搅得天翻地覆,呵!投资人!哪门子的投资人!他眼神都有怒火迸发,直接越过姜梵闻向胡佳瑶:“你就是为了他要跟我离婚?” 这情况令胡佳瑶措手不及,她想着该如何说明,一时便没回话,听她沉默,姜梵替她发了言,只听他讽笑一声:“周先生自己在外面胡来,现在倒怪起别人了。” 周意远怒目而视:“乘人之危的人没资格说我!” “没准备说你。”姜梵笑容愈发讥诮,“我从不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口舌。” “好了!”胡佳瑶出言制止,现在大庭广众,她可不想因为姜梵和周意远的唇枪舌剑而成为焦点。略作思考,有些话现在当着姜梵的面说实在不太合适,便对姜梵说道:“你先回去,我有话跟他说。” 听到胡佳瑶让姜梵先回去,周意远蓬发的怒气这才算消了消,他挑衅地看了姜梵一眼,姜梵却压根儿没看他,整个人注意力都在胡佳瑶身上,他当然不肯回去:“我不放心。” 胡佳瑶无奈,又不想在周意远面前让姜梵难堪,只要退了一步,指了指远处的一棵大树:“那你去那儿等我。” “等多长时间?”他问。 胡佳瑶:“说不好。” 姜梵:“五分钟够不够?” 胡佳瑶想要跺脚:“姜梵!” 他这时却笑了笑:“等五年,我也等。” 周意远站在旁边,听他俩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话,俨然把他当成空气的架势,刚消下去的怒火又腾一下地涨上来,他沉沉敛着眉眼,目送姜梵远远走向大树,这才看向胡佳瑶,开口就是一句:“他什么时候勾`引的你?” 胡佳瑶看着他没说话。 周意远愈发暴躁,一句话几乎是从齿间溢出:“你跟他……有没有发生过关系?” “没有。”她答得坦然而坚定。他总算稍微有丝慰藉,静了静,他兀自平息了一番胸腔内里的滔天怒气,尽量用规劝的语气跟她说道:“佳瑶,他那种人,见惯了女人,怎么可能会在短短的时间里就把真心掏给你?你别吃了亏。” 胡佳瑶不再跟他废话,直入主题:“这几年,你是对不起我,你心不在我身上。可我也不敢说自己对得起你。我心也同样不在你身上。我们就当好聚好散了,别让我恨你。” “恨我?”周意远声音几乎发了抖。 “如果你不肯离,我会走法律形式,那样只会让大家更不堪。”胡佳瑶说,“我也会恨你拖着我,甚至瞧不起你。” Chapter 51 “呵!”听了胡佳瑶的话,周意远冷笑出声,“恨我?瞧不起我?” 她没因为他的冷笑而乱了阵脚,镇定说道:“我说过,我很小气。我不爱你,所以婚后容忍你出去找女人,可我现在不想忍了,所以要跟你离婚,你拖着我,我自然恨你。至于瞧不起你,是因为你妄想留住一个不想还跟你有什么关系的人。” 他真想一眼就看穿她,瞧瞧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她真要为了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就要跟他离婚?还是……他迫切地希望是第二种原因,心里残留着一线希望,问她:“我不会再让你忍,不管是赵语檬还是其他女人,我都不放在眼里,以后眼里心里都只有你一个人,这样还不行么?” 这是他最后的尊严,可胡佳瑶却还是无情地选择将它踩碎,只听她道:“你又错了,是我没说清楚。我不想再忍,不是忍受你在外面胡来,是不想再忍受跟你的夫妻关系。” 她一字一句敲在他胸口的伤痕上,那伤痕终究被撕裂,插`在上面的刀子往里深入,冰冷的刀尖刺进他心肉里,一点点渗入血来。周意远紧了紧眼神,他遥遥看了眼不远处的姜梵,再看向胡佳瑶,一双眼睛沉了浓浓夜色般:“你是爱上了他,还是要惩罚我?” 胡佳瑶几乎没有犹豫:“爱上了他。” 周意远不自觉握紧了拳:“真话?” 胡佳瑶:“真话。” 一瞬间,他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真狠,比他认识的所有人都狠,不管她有没有爱上别人,她此刻一言一行无非是在狠狠惩罚他,她惩罚他爱了赵语檬太久,可他已经决定改了,他已经决定从今往后都把她捧在心尖上,可她却不愿意给他机会,一点机会也不给,真狠啊……前一秒他胸腔还满是怒火,可此刻他整个人却像是被掏空似的,尤其是那颗心,空荡荡的,他突然笑起来,讥讽又刻薄,笑问她:“你真以为他会拿真心对你?” “他是不是真心,都不用你管。”胡佳瑶看了姜梵一眼,很快又将眼神移开,“我自己知道就行。” “佳瑶!”周意远急于说服她,“我不想看到你再受伤!”他不了解姜梵,却几乎肯定他不会对胡佳瑶真心以对,像他们这种见惯声色犬马的人,有哪几个会一心一意对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女人?何况……还是个离异女人。 “我的事真不需要你操心。”胡佳瑶微微有些不耐烦起来,她微微皱了眉,“你要是真对我好,明天就准时跟我去民政局把离婚手续办了。” “胡佳瑶!”他恨她固执起来太过固执,恨她狠心起来丝毫不留余地,就这么生硬干脆地踩在他自尊上,他更恨她看不明白究竟谁才是真的对她好。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走吧。”说完,她准备往姜梵那边走去,周意远见状,当然不肯轻易放她过去,情急之下紧拉住她手腕:“就算跟我赌气,也别让那种人钻了空子!” 他没控制好力道,此刻把所有愤怒、失落、不满统统发泄在手中力气上,胡佳瑶手腕被他锢得疼得厉害,她要甩开他,可悬殊的力气令她想要活动胳膊都难,周意远又道:“别傻了,佳瑶,他就是想玩玩你,等他玩腻,你想想你会是什么处境!” 他说话时,那边的姜梵见状已快步往这边走来,等他说完最后一个字,字音尚未吐尽,姜梵已抡起拳头,朝周意远脸上重重砸去,打人要打脸,打得一气呵成,气势如虹,等周意远反应过来,脸颊已结结实实挨了一拳,手下一松,姜梵借势把胡佳瑶挡去了身后。 姜梵那一拳顺着他脸部肌肉擦到眼睛上,周意远脸颊火辣辣地疼,那边像是肿了起来,他眯了眯眼,目光像是淬了毒似的看向姜梵,却是一言不发。 胡佳瑶很怕场面难以收拾,她看向周意远:“周意远,你走吧。” 周意远一动不动,眼神发狠,一刀刀剜向姜梵。 姜梵好整以暇,不怒自威。 胡佳瑶无奈,只好又跟姜梵说:“姜梵,你先走吧。” 姜梵没有要走的意思,扭头看向被她挡在身后的胡佳瑶,说:“你先上去。” 胡佳瑶看着他,姜梵笑了下:“乖,先上去。” 那一个“乖”字,惹得周意远额上青筋暴现,他恨不得立刻提起拳头砸在他脸上。 胡佳瑶实在不习惯当着周意远的面,跟姜梵这样……腻腻歪歪,怕他再说出什么腻歪的话,她只好依了言,否则她在这里,场面只会更尴尬,她余光已经瞥见门卫室里有颗脑袋探出来在往这边打量了。 胡佳瑶上了车,径直开往地下停车场。 她一走,周意远才开了口:“世上那么多女人,你玩谁不好,非要玩人老婆?” 姜梵对他的话有些鄙夷:“对佳瑶,我从不用‘玩’这个字眼。” “少在我面前装深情!”周意远真想当场撕开他的面具,“都是男人,你那些龌`龊心思,佳瑶不知道,我清楚!” “都是男人?”姜梵品味着他的这句话,忽而勾起唇角,“抱歉,我没当你是男人。” “你!”周意远气结。 姜梵一副气定神闲模样,着实令人恨得牙痒痒。 周意远牙痒痒了一阵,渐渐却像是想开了什么事,他敛眉笑了下:“没想到姜先生还有当月老的爱好?” 姜梵:“没想到周先生气糊涂了,什么疯话都说得出。” “难道不是?”周意远颇有些胸有成竹的意思,“等姜先生哪天伤了佳瑶,不正是给了我重抱佳人归的机会?”他面上虽笑着,但心里却早已恨姜梵入骨,“我正愁佳瑶不肯原谅我。” 姜梵嗤笑出声:“你这种智商,让我很有安全感。” “别得意太早!”周意远从小众星捧月,他习惯于被别人捧着,哪里尝试过此刻的唇枪舌剑?论一句话噎死人的功力,他自然不是姜梵的对手。不过他也懒得在这种事上抢上风,不愿跟姜梵多说,扔下一句“我不觉得姜先生会令我失望”,之后便不再恋战,开车扬长而去。 姜梵觉得周意远这人真讨厌,就连他汽车发动的声音都那么讨厌。 不过经过刚才的一闹,深富八卦精神的门卫却意外放了姜梵进小区,姜梵登记姓名时不禁在想,这小区的门卫貌似是他福星。上次过来,门卫很轻易地放了他进去,于是他在徐馨卧室听到周意远说从未碰过胡佳瑶。这次过来,门卫说什么都不让他进去,于是他又在周意远撞见他跟胡佳瑶的亲昵行为,真是怎么想怎么解气。 胡佳瑶刚把那几幅画收好没多久,门铃忽然响了,打开门见到姜梵站在外面,她有些惊讶:“门卫怎么肯放你进来了?” 姜梵笑了笑,没进屋,说:“跟我走吧。” 胡佳瑶不明所以:“什么?” 姜梵:“带你去吃晚饭。” 他这一说,她才想起自己还没吃饭。不想起来没什么,一想起来还真觉得肚子有些饿。家里没有饭菜,她索性也不再扭捏,大大方方跟了姜梵去附近一家烤肉店,姜梵负责烤肉,她负责吃肉,两个人配合起来倒也默契。 吃完饭,姜梵送她回去,路上问她:“明天登记完离婚,能不能给我打个电话?” 她没说话,头靠在副驾驶座椅背上,想了想才回答:“明天再说。” 车在小区门口停下,她解开安全带准备下去,他突然握住她的手,她扭头看他,他正好凑上来吻住她,胡佳瑶没躲,姜梵含住她唇肉细细吮了吮,没深入,几秒钟后离开她的唇,他笑了笑:“明天等你电话。” -- 胡佳瑶有些担心离婚这件事不会如她所愿那般顺利,她是真不想跟周意远闹到法庭上,心里隐隐不安,可令她意外的是,第二天早上给周意远打电话,他竟然很轻易地答应跟她一起去民政局。 这婚离得也轻易,结婚证换离婚证,她跟周意远这层关系便不再受法律关系,他们这几年名存实亡的婚姻总算走到了尽头。从民政局出来,胡佳瑶没有唏嘘感,也没有多少欣喜,她只是感到轻松,前所未有的轻松。 周意远却不轻松,今天跟她过来办离婚,他谁也没告诉,周父周母都被蒙在鼓里,他有信心追回她,这次的离婚不需要让二老知道。可不知为何,出了民政局,外头的阳光冲他们洒过来,他听到胡佳瑶跟他说了声再见,那声音明明就在他旁边,却远得像是来自很远的地方,他看向她,因为阳光而眯起了眼,又觉得她虚无起来,似乎他再也抓不住她一样。他忽然间就没有了追回她的信心,他突然后悔了,后悔这么轻易地跟她离婚。 “佳瑶……”他轻唤了她一声。声音稍微有些有气无力,“……我们还能当朋友么?” 胡佳瑶闻言看向他,见他此刻模样,她心里轻轻叹气,说:“最好不要。” 最好不要……这四个字像玻璃碎片一样嵌在他心上,他开口,声音都有些哑:“为什么?” 她说:“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 “你要再娶,我也要再嫁,所以不合适。” 周意远直视她:“除了你,我不再娶别人。” 胡佳瑶:“我会再嫁,但嫁的人一定不会是你。” “你一定要这样么?”周意远,“你赌气要赌到什么时候?” 胡佳瑶淡然:“我真没赌气。”沉默几秒,她再次开口,“我这辈子只为一个人赌过气,那个人不是你。” Chapter 52 胡佳瑶说完便准备走,刚开了车门坐进去,周意远却随后而至,不请自来地坐进了副驾驶座。 她浅浅皱起眉:“你自己有车。” 周意远不肯善罢甘休:“把话说清楚。” 胡佳瑶无奈:“我说得还不够清楚么?” “不清楚。”他说,“一点都不清楚。” 她看他的眼神渐渐冷下来,本不想让两人关系变得这么尴尬,可他如此着实令她心烦,胡佳瑶道:“我还要去机场接徐馨,你别浪费我时间,下车。” 她声音一板一眼中透出不耐和冷漠,周意远恍然、失落,又觉得可笑,当年她穿着校服,一步步跟在他身后喊他“意远”时,可不是这种态度模样。收起复杂情绪,他仍旧不依不挠:“把话说清楚,说清楚我就下车。” “你还要我怎么说清楚?”胡佳瑶眉心皱得更紧些。 周意远却沉默下去。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此刻呆坐着,腰板已不如平常停止,意气风发的姿态已无迹可寻,倒像是一条被主人义气的大型犬类。胡佳瑶拿他没办法,索性开了口,说:“之前你让我给你一个离婚的理由,我现在就给你。” 闻言,周意远抬眼去看她,眸光晦涩不明,他迫切地想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间变得这么决绝,谁的话也听不进去,铁了心要跟他离婚,可同时他又害怕知道原因,他是真怕从她嘴里说出些什么他不想听的。两股力量在他胸腔里碰撞,最终他还是涩涩地开口:“什么?” 胡佳瑶调整了一下呼吸,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冷静理性,她真不愿又让他误以为她是在赌气,说:“刚开始要跟你离婚,是因为周雨彤怀孕了,这让我们的关系变得复杂。”她停顿了一下,又说:“我跟你说我小气,这几年大大方方地容忍你在外面的所作所为,完全是因为我不爱你,这是真话。” “我这个人还很懒。”胡佳瑶心里慢慢涌上一股郁气,“一直不跟你离婚,不是爱你舍不得你,是我懒得改变现状。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她想了一下,“得过且过?破罐破摔?”说着,兀自笑了笑,无奈又自嘲,“我这几年的心态就是这样。” 她的话令周意远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心里堵得慌,他将紧闭的车窗摇下来一点,外面有风透过那条宽缝吹进来,扑在他脸上,他这次觉得好一些。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些不敢看胡佳瑶,扭过脖子,看向车窗外径直的灌木丛,声音飘忽得令他自己都觉陌生,问她:“只是因为懒么?那当初为什么嫁给我?为什么不嫁一个……”他停顿一下,最后吐出“好人”两个字。 为什么不嫁一个好人么?胡佳瑶笑了笑,给了他原因:“当时爷爷急于给我找个依靠,结婚人选哪能这么容易找到?何况还是一个各方面合适,对我又好的人。正好你当时愿意娶,想着不如就嫁了吧,反正总要结婚,嫁给你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会良心不安。”提供过去的事,她不自觉想起姜梵来,语气里带了几分自省的意思,说:“那个时候我也不好,想法不成熟,考虑事情也不全面,还喜欢闹情绪。” 周意远琢磨着她那句“良心不安”,眼色愈发暗沉下去,问:“为什么嫁给别人会让你良心不安?” 胡佳瑶纠正他:“嫁个一个爱我、对我好的人,会让我良心不安。”她犹豫一番,还是说了出来:“因为我不会爱他,甚至还有利用他的嫌疑。” “你是因为知道我不爱你……才嫁给我的?”周意远的声音听起来已有些失魂落魄。 胡佳瑶点了下头,表示默认,可想到他目光正落在窗外,看不到她点头,这才出了声:“是。” 那一个“是”字像是给他的最后一击,把他的优越、从容、自信纷纷击碎,周意远的手握成拳状,又无力地松开,忽而冷笑了几声,笑声凄冷,满满的都是讥讽:“是我自作多情了,傻不拉几地以为你……”他没再说下去,胡佳瑶也配合得没再说话,沉默了几分钟,周意远再次开口:“我不明白。”他终于看向胡佳瑶,目光紧紧锁住她,说:“你刚开始想跟我离婚是因为周雨彤怀孕,后来你已经知道周雨彤怀的不是我的,为什么还坚持要离?”周意远下唇轻轻颤着,试探地问道:“该不会是因为我说自己爱上你了,想跟你好好过吧?” “不是。”胡佳瑶反驳,“时候不对。” 她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说:“还记不记得你有次在厨房跟我说你好像有点喜欢上我了,后来接了通电话又出去那次?” 周意远点了下头:“恩。” 胡佳瑶又说:“我后来又问你,你让我当成没发生过这回事。” 周意远截住她的话:“我当时以为周雨彤怀的小孩是我的,我是不想伤害你,想先保持原状,等把事情解决了再想跟你的事。” “所以我说时候不对。”胡佳瑶,“那个时候,如果你没有因为周雨彤的事那样,我是真的准备跟你好好过下去,不管你以前做过什么,我都原谅你,只要你以后对我一心一意,我自己也会管好自己的心和行为,一心一意地对你。” 周意远不甘心地皱了眉:“为什么后来再想挽回你,时候就不对了?” 胡佳瑶诚实回答:“在你跟我说周雨彤怀的孩子跟你没关系的同天晚上,姜梵跟我……”她不知道用那两个字合不合适,但一时间又找不出更恰当的字眼来代替,只好说道:“他跟我求婚了。”这让她最终做下决定,如果不是机缘巧合,所有事都撞在一起,她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靠近姜梵,就那样安安实实地跟周意远好好过完这辈子。可终究人算不如天算,突然间横出一场周雨彤怀孕的乌龙。 周意远感到震惊,他完全不可置信,几乎是用质问的语气问她:“他说想娶你?” 胡佳瑶默认。 “你就这么天真么?他说想娶,你就信?” 胡佳瑶毫不犹豫:“我信。他说的,我都信。” 周意远太阳穴突突地跳,他真恨不得敲碎胡佳瑶的脑袋,看她在想些什么,在他跟姜梵之间,她竟然会选择相信姜梵,她愿意相信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都不相信他! 胡佳瑶表情浅淡,问他:“我现在说得够清楚了么?” 周意远忿忿看她,胡佳瑶又道:“还要我再说得清楚一些?” 周意远觉得自己此刻的眼神都能喷出火来,血液里都裹着火似的,在他血管里慢慢地流,慢慢地烧,可他还是选择隐忍怒气不发,这时跟胡佳瑶发火,要是一个没守住动了粗,那他跟她就真的完了。 他恨得牙齿都咯咯作响:“不用。” 胡佳瑶:“既然不用,那你可以下车了。” -- 还好没被周意远耽误了接机时间,十一点三十五分,胡佳瑶准备出现在机场,接到了刚回国的徐馨。 徐馨出国时拎着行李箱,今天回来却只背了一个小挎包,看到她后热情地伸开双手,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胡佳瑶笑:“你的行李了?” “嫌重。”徐馨答。 胡佳瑶:“你不会嫌重就扔了吧?” “我看起来像那么败家的人么?”徐馨勾住胡佳瑶胳膊,两人一起往外走,“行李放彭越那儿了。” 听到彭越的名字,胡佳瑶小心翼翼询问她:“回你妈那儿了?” “没。彭越现在自己出来住了。”她前几年跟胡佳瑶一道回国,就没准备再回去,早把纽约的房子给卖了,住宾馆又嫌不舒服,干脆去跟她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挤了挤。她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了婚,父亲没再娶,过上了天天各色美女身边绕的逍遥日子,她母亲则嫁给了纽约一名彭姓华裔,生了她弟弟彭越。徐馨虽自小两头不靠,可跟彭越却比同父同母的亲姐弟还亲。 胡佳瑶问起彭越:“他现在该上大学了吧?”她记得自己在纽约上学的时候,彭越还在念高中。 “屁的大学。念了一半就辍了。”徐馨说,“丫学比尔盖茨呢!” 突然想到昨天崔浩然去见武安的事,她还没来得及告诉徐馨,两人上了车,徐馨系好安全带就舒舒服服地往椅背上一躺:“累死了,好想睡觉。”她看向胡佳瑶,“先不回去了,你送我去武安那儿呗。” 胡佳瑶没开车,先把昨天的事跟徐馨说了,徐馨全程淡定,等她说完,她才以一种“朕已批阅”的架势点了点头,胡佳瑶问:“就这样?” 徐馨摆摆手:“这事武安昨天就给我说了。” “你都知道了啊?” 徐馨嘿嘿一笑:“我男人的事,我还能不知道?” 胡佳瑶瞥她一眼:“还有一件事,你一定不知道。” 徐馨:“说说看,什么事?” 胡佳瑶打着方向盘,将车开出去,稀松平常的语气:“我跟周意远离了,就刚才。” 徐馨闻言愣住了,恍了会儿神才问她:“怎么这么快?” “这还快啊?”胡佳瑶,“都拖了有段时间了。” 徐馨:“起码等我回来再说啊。” 胡佳瑶笑眼晲她:“你不是还看好我跟周意远吧?”说着想到周意远昨天跟她提起的事,又问徐馨:“对了,你是不是去找过赵语檬?” 徐馨嘟嘟嘴:“我还不是为了你嘛。” 胡佳瑶也不准备跟她纠结这件事:“事情过去了就算了,以后别这样了。这种事可不能瞒我。” 徐馨讪讪地笑了笑:“善意的隐瞒嘛。” 胡佳瑶:“我可不喜欢什么善意的隐瞒。要是真对我好啊,就别隐瞒我。” Chapter 53 胡佳瑶开车把徐馨往武安公寓送去,路上徐馨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也不知在跟谁频发短信,胡佳瑶猜测是武安。 到了地方,眼看胡佳瑶准备停车,徐馨忙说道:“别停车,直接开进停车场,你跟我一块儿上去呗。” 胡佳瑶笑:“你们小两口小别胜新婚的,我上去跟着凑什么热闹?我可没有当电灯泡的爱好。” “你没有当电灯泡的爱好,可有的人就是有啊。”徐馨把手机按灭,嘟囔道,“姜梵在上头。” 胡佳瑶瞥了她一眼,很快又专注起前方路况,到底是把车往停车场开去,问她:“武安说的?” “昂!”徐馨扬了扬手机,“说是正打着游戏呢。” 停好车,胡佳瑶却没立刻解安全带,徐馨开车门准备下车时发现她坐着没动,喊了她一声:“愣着干什么?你不会是不想见姜梵吧?” “没。”她说,随即也开了车门下去。两人一路上了电梯,徐馨突然问她:“你现在跟姜梵究竟什么情况?真准备嫁他?” 胡佳瑶看了她一眼,也没准备瞒她,如实说道:“嫁,但要过段时间。”她笑了一下,“看他表现,等我心里彻底平衡了,再嫁。” 徐馨点点头,说实话,她道现在都不是很赞同胡佳瑶跟姜梵在一起,她清楚姜梵家庭,不看好他们的未来,即使在纽约听了姜梵的一席话,她的心还是不能完全放下来。她现在保持观望态度,便说道:“恩,别急着原谅他。”语气故作轻松,“谁让他当初不肯娶你来着!狠狠虐死他!要让他从头到脚、由内而外都知错!” 胡佳瑶笑笑:“现在说话连成语都用上了。” 两人去到武安公寓,姜梵来开的门,见到胡佳瑶,他冲她笑了笑,胡佳瑶刻意不理,视而不见地走进屋,那边武安也早迎了出来,看到徐馨,他一双眼睛都冒光,当着姜梵和胡佳瑶的面,他不好做什么,只狠狠握住徐馨的手,以解数日相似之苦,徐馨见他脑袋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也便不再宠着他,现下一把拍开武安的手:“你要捏死我啊!” 武安笑:“哪里舍得!”又握住徐馨的手,这次力道明显轻柔了很多。 徐馨伸手摸了摸武安的脸:“这几天我不在,你乖不乖?” “那必须乖啊!”武安说,“不信你问姜梵,他能为我作证。” 据说能为他作证的姜梵此刻正盯着胡佳瑶看,对他跟徐馨的一举一动都充耳不闻,武安见状叹气:“也是一个见色忘友的主儿。” 胡佳瑶有些尴尬,狠狠瞪了姜梵一眼,他却甘之若饴,与她视线对上那刻,他又勾唇笑了下,终于将目光挪开,他看向徐馨,问:“你们吃过饭没?” “没。”徐馨说。武安接话:“我们也没,一起出去搓一顿呗。” 徐馨问:“你想去哪儿吃?” 武安想了想:“要不我们去野营吧?野外露宿,晚上就睡帐篷,酷!” 徐馨一记白眼翻过去:“这个点?野营?你不被自己蠢死,也要被饿死。” 武安笑眯眯:“我要死,也只能被你迷死。” 他们两人腻歪着,胡佳瑶恨不得捂起自己耳朵,那边姜梵却全然把武安、徐馨两人当成空气,趁机找胡佳瑶说话,问她:“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胡佳瑶还不习惯当着旁人的面跟姜梵变现得太过亲近,摇了摇头:“没什么想吃的。” “我知道有家餐厅不错。”武安插话进来,“要不我们四个一起去?” 姜梵看了胡佳瑶一眼,说:“行。” 徐馨表示没意见,胡佳瑶没理由反对。 四人开车往武安所说的餐厅去,两辆车,武安开车带徐馨,胡佳瑶开车载姜梵,起初武安打趣姜梵:“你一个大男人,还让女人开车带你?” 姜梵回敬过去:“你这话说得也太大男子主义了,怎么?认为女人不如男人?” 徐馨一记刀眼望向武安,武安忙为自己开脱:“一时糊涂,该死!”心里还是不服输,继续挑战姜梵道:“你不是开车来我这儿的么?这次可没喝酒,干嘛不自己开车?” 姜梵理所应当:“我环保。” 武安再次败下阵来,还要再战,徐馨已一把将他揪了过去,武安没办法,只好上了车,带徐馨开在前面,胡佳瑶和姜梵跟在后头。 车里,只有胡佳瑶和姜梵两人,她这才觉得自在一些。 看出她此刻放松下来,姜梵笑了笑,问她:“离了?” 她回:“不然留着过年?” “那我可要哭了。”姜梵说。 胡佳瑶故意嗔他:“你哭什么?” 姜梵:“心痒的时候,没人肯帮我挠,我不哭难道还笑?” 胡佳瑶:“人痒所以笑,很正常啊。” 姜梵答得利索:“你不跟他离,我哪能正常得起来。” 胡佳瑶说不过他,索性闭口不再言语,姜梵转移了话题,问:“以后住哪儿决定了么?” 她一板一眼地回:“暂时先住徐馨那儿,等找到合适的房子再搬。” “要不搬我那儿去?” 她看他一眼,笑了下:“要我搬去你那儿也行,你搬出去,我就搬进去。” 姜梵一口答应:“行啊!” 胡佳瑶顿了下,两秒钟嘟囔着开口:“想得美。” 她脸上不自觉现出一副娇俏样,姜梵看着看着,唇角的笑容愈发温柔起来,他已经好久没在她脸上看到这份娇俏,忽而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他幽幽出了声:“我现在很想做一件事。但为了交通安全,就先忍一忍。” 胡佳瑶余光看他:“谁管你。” 到达餐厅地下停车场,武安和徐馨率先下了车,胡佳瑶把车停好,解开安全带正准备开车门时,姜梵突然拉住了她的手,制止住她开车门的动作,他随后又把脑袋从车窗探出去,冲武安和徐馨的方向说道:“你们先上去,我们过会儿上来。” 武安爽快答应,他跟徐馨刚刚小别重逢,现在巴不得多一些独处时间,朝着姜梵扬了扬手机:“呆会儿电话联系!” 等徐馨和武安走远了,姜梵又把车窗重新关上,胡佳瑶发问:“我们为什么要过会儿再上去?” 姜梵:“做完我之前想做的事。”说着,拉住她的手一使力,胡佳瑶便随着力的方向往他那边倒去,姜梵眼明手快地用另一只手扶住胡佳瑶肩头,微侧过脸来,一个柔软的吻便印上了胡佳瑶唇上。 他吻得细腻而认真,胡佳瑶也没抗拒,先是温顺承吻,后随着他的攻势愈发强烈,她渐渐沉醉在这个吻之下,她开始主动起来,轻轻柔柔地回吻他,这更加刺激了他体内某些躁动的因子,一个吻逐渐被加深,他的气息在深吻里慢慢变得有些急促,胡佳瑶察觉出他的不对劲,坏心思地更加热情地吻他,等他的呼吸完全乱了节拍后,她又笑着躲开,不再与他相吻,说:“我们上去吧,别让他们等太久。” 姜梵紧拉住她的手,他竟然因为刚才的热吻而有了反应,她明显看出来了,却故意要让他陷入窘境,他当然不会轻易就这么放她下车。姜梵低头看了看,以自己目前的样子,怎么好下车? 胡佳瑶仍在笑:“别拉着我啊,再不上去,他们要急了。” 姜梵深看她:“撩了火又不负责灭,简直人神共愤。” “谁撩了你?”胡佳瑶微微挑了下眉,娇俏之色愈发明显。 姜梵拿她没办法,笑:“我撩你。” 胡佳瑶:“对嘛。你随意,随便怎么灭火,我先上去。” “佳瑶……”他开始服软,巴巴地望着她。 胡佳瑶不理,他又是绵绵柔柔的一声“佳瑶……” 她表示无能为力:“这里可是公众场合,我帮不了你。” 姜梵勾了唇:“你的意思是,不是公众场合,就能帮了?” 胡佳瑶只不理他。 姜梵报了个地址,说:“我在那儿有一处房产,离这边挺近的,开车过去只要十几分钟。” 胡佳瑶瞄了他一眼,看他情况着实不容乐观,她也不好真让他丢了脸,只好答应,先是给徐馨打电话,说他们临时有事就不上去吃饭了,之后又将车往姜梵口中的地址开去。 十五分钟没到,车已开进一个临海别墅区,胡佳瑶循着姜梵的指示,一路把车开进其中一栋别墅的车库,刚进车库,她车还没停稳,姜梵已快速下了车,从车前绕过来,几大步就走到了驾驶座车门便,一只手快速将车门打开,几乎是把胡佳瑶给拽了出来。她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姜梵死死压在了墙壁上拥吻。 他这副憋不住的样子令胡佳瑶心情大好,她笑着同他吻了一会儿,却在他准备撩她裙子时一把将他推开,她唇角笑意未散,狡黠地看着姜梵:“你自己撩的火,自己灭,我可不管你。” 姜梵一双眼睛又沉又暗,深邃不见底,胡佳瑶此刻模样犹似当年,令他心头一片暖意:“火我自己灭,痒你帮我挠。”说着,一把将胡佳瑶抱了起来,通过车库的小门走向客厅,又穿过客厅直接进了一楼的一间客房,将胡佳瑶放在柔软大床上,他不由分说地倾身压下,拉着她的手贴在胸口:“这里痒得很,你挠挠。”话未说完,温热的唇已触上胡佳瑶细腻颈项。 Chapter 54 他细细吻着她肌肤,唇肉温热,呼出的气息更灼人,喷在她颈项间,弄得她有些痒,胡佳瑶伸手攀附住他宽厚结实的后背,却是张开嘴在他脖子上轻轻咬了一口,感觉到姜梵身体明显一绷,她又顺着他脖子往上,在他下巴上轻咬细吮,姜梵眼都红了,正想把她吃干抹尽,她却低低笑起来,语气里有无尽的风凉话意味:“你想清楚了啊,我可没同意帮你解决。” 姜梵抬头看她,一张脸忍得已显微红,眼底沉了一片深海,用渴求的、带着强烈欲`望的眼神紧紧盯着她看,胡佳瑶却不怀好意地伸手扶住他的脸,又主动在他唇上轻咬一下:“要我帮你解决也行,解决完,以后休想我再见你。”她眼底是狡黠的笑,姜梵真恨不得把她就地正法,可他拿她又没办法,她有意惩罚他,他便只好忍住满腔亟待喷发的情感,不情不愿地去了洗手间。 胡佳瑶看一眼姜梵离去的背影,不自觉又弯了眉眼,她真喜欢看他这种想吃又吃不到,满身暴躁却又不得不强忍住的样子,像只燥怒又垂头丧气的大熊。 起身下床,胡佳瑶走出客房,环视了一下客厅、厨房,她打量起这间别墅,发现只装修的一半,有的地方已装修完全,例如刚才的客房、大客厅、厨房,有的地方却还没装修,例如通往二楼的楼梯,她往二楼看了看,估计二楼也处于没装修的状态。她刚才出来的客房除了装修完全,连家具设施都应有尽有,厨房也是,可大客厅却显得空荡荡的,一件家具也无,只有正中央铺了一块乳白色的羊毛地毯。 不多时,姜梵已从洗手间出来,走来胡佳瑶身边,解释道:“这里是我刚来中国没多久的时候买的。” 胡佳瑶问他:“不是有地方住么?又买下这里干什么?”他自己也说过,在中国不一定会待很久。 姜梵笑了笑:“当婚房。” “婚房?”胡佳瑶有些疑惑,眉头不自觉皱了皱,“跟谁的婚房?” 姜梵手指触上胡佳瑶眉心,替她抚舒眉间的皱起,低头看着她,一瞬不瞬的:“你说呢?” “我不知道。”她把头扭过去。 他只能把话挑明:“跟你的婚房。” 她这才重新看向他:“你刚回国就准备看我离婚?”心里头微微有些古怪起来,“你就这么胜券在握?” “没。”姜梵,“先买好房子,以备万一,未雨绸缪。” 胡佳瑶:“你把我当暴雨?” “是及时雨。”他低头在她鼻尖轻吻了一下,“能解渴的及时雨。” 他愈发会说情话,胡佳瑶推开他,转移了话题:“我肚子还饿着呢。” 姜梵勾唇笑:“刚才要喂饱你,你又不肯。” 她嗔他:“你再这样,我走了啊。” 他见好就收,不再戏言逗她,两人懒得再出去,索性叫了外卖,胡佳瑶不怎么想吃饭,便叫了四斤龙虾和几份寿司。 胡佳瑶看着空荡荡的客厅:“连个吃饭的桌子没没用。” 姜梵:“去客房吃。” 客房也没桌子,难道坐在床上跟他吃龙虾?胡佳瑶比了比客厅,说:“地板还挺干净的,坐地板上吃就好。” 姜梵微耸肩:“我无所谓,听你的。” 外卖很快便到,胡佳瑶没什么顾忌,大大方方地往地板上一坐,双腿曲向右侧,长裙遮住膝盖,往下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脚踝精致秀气,一双黑色细高跟扯得她肤色极白,一寸一寸都细腻隽秀。 打开盛放龙虾的圆形塑料盒盖,胡佳瑶把一次性手套递给姜梵,他没接,只看她,她只好道:“我不喜欢套手套剥虾。” 姜梵拿过塑料手套,却放去了一边,说:“我陪你啊。” 胡佳瑶看他一眼,笑了笑:“谁高兴让你陪?” 姜梵笑着没接话。 她剥虾子剥得很好,只有指尖稍稍沾了些汁,去掉虾头,将虾尾的壳慢慢剥掉,鲜嫩的虾肉便完整无缺地露了出来,刚刚剥好,姜梵却突然凑了过去,张嘴去含住她手上的虾肉,唇瓣擦过她的指尖,微热微湿,他志得意满地把虾肉含了过去,笑看她:“味道不错。” 胡佳瑶不满:“干嘛吃我的?” 说话时,姜梵也剥好了一尾虾肉,不由分说递到她唇边:“还你。” 胡佳瑶娇瞪他一眼,却还是低头含住他指尖虾肉。她的唇无意间也擦过他指尖,姜梵笑了笑:“真软。” 她不理他,他又剥了一尾虾肉,再递到她唇边:“吃你一个,还你两个。” 她不再肯吃:“我这人公平,不占你便宜。” 他却把虾仁又往她嘴边送了送,不说话,只温柔看她,胡佳瑶被他看得有些顶不住,没办法,只好又低头吃下他指尖虾肉。 一顿餐用完,几乎都是她一人在吃,比起吃东西,姜梵似乎更热衷于喂东西给她吃。他主动收拾好一地狼藉,又怕她积食会不舒服,提出去附近走走,胡佳瑶正好洗完手,问他:“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 姜梵想了下:“有山和海。” 胡佳瑶:“去看看海也不错。” 两人准备出门,姜梵看了眼胡佳瑶脚下十厘米细高跟,问:“要不要把高跟鞋脱了?” 她看他:“你这里有我可以换的鞋字?” “没有。”姜梵,“我背着你走。” “那我还是穿着高跟鞋走吧。”她说,先走了出去,姜梵跟在她后面,又往前两步牵住了她的手:“这里你不熟,别迷了路。” 她回:“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虽这样说,却没有挣脱他的手,任由他牵着,两人闲闲地散着步,午后清风徐徐,清和地拂过人面,倒让胡佳瑶顿生一种只羡鸳鸯不羡仙的雅致感觉。 姜梵带她去了海边,风吹过来,带着海面的清爽,天边几朵白云轻悠,阳光透过云层细细碎碎地洒在水上,周围有静谧群山和无声流失,翠绿浓淡,微风自来。胡佳瑶笑起来,由衷道:“这边真美,跟城市中心不同的美。” 高跟鞋踩在细软的沙滩上,走起来不太方便,她干脆停下步子,面朝蔚蓝大海,微微扬起脸来,闭上了眼,风吹起她鬓角一缕碎长发,发尾拂过她眉眼,姜梵也随她停住,他看她唇角扬起的弧度,一颗心都泛在柔和里,伸手过去,指尖轻触过她的眉,带着那缕长发往后,将长发别去了她耳后,胡佳瑶这才睁开眼来,望向他,姜梵垂眸看她,手指温柔地沿着她耳朵秀气的轮廓往下,指腹微挑起她的耳链,沿着那根细链子,他又拈起链子尽头那颗小小的水钻球,说:“耳环很好看。” 胡佳瑶看着他没说话,姜梵问道:“谁买的?” 她答:“自己买的。” “恩。”他淡淡应了句,又说:“人比耳环还美。” 放下小颗水钻球,姜梵手指又沿着她颈项轻触,指尖描绘了下她锁骨的形状,继而弯下腰去,轻轻吻了下她的锁骨,胡佳瑶没抗拒,他指尖此刻似乎带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力量,在她肌肤上轻轻摩挲,竟让她一颗心都慢慢化了开来。 姜梵浅尝辄止地吻了下胡佳瑶的锁骨,之后又拈起她锁骨处那颗四叶草形状的细巧项链坠,问她:“这项链也是自己买的?” “不是。”胡佳瑶如实回答,“别人送的。” “谁送的?”他把坠子捏在两指之间。 胡佳瑶稍微想了下,回答:“好像是前年生日,周意远送的。” “哦。”他事无所谓地答,又问她:“你戴着他送的项链去跟他办离婚?” 胡佳瑶:“没在意这些细节,早上起来随便拿了项链戴。” “恩。”姜梵神情很淡,可捏住她项链坠子的手指却仍不肯松开,甚至捏得更紧了些,胡佳瑶无奈,内心微叹了口气,伸手到脖子后面解开了那根细链子,姜梵正好把它收在了掌心,他这才笑了下:“明天我给你买条更好看的。” “随你。”胡佳瑶也没问他要那根四叶草项链,说:“我们去别的地方走走,沙滩踩得不舒服。” “等一下。”他开口,又牵住了她手。 “怎么了?” 姜梵说:“我走不动。” “什么?” 他笑着指了指嘴巴:“要你亲一下才有力气。” 胡佳瑶伸手在他胸膛捶了一下:“懒得理你!”她不管他,自己先走了,姜梵能屈能伸地紧跟在她身后,两人又去了其他地方走了走,胡佳瑶踩着高跟鞋,走不动了,姜梵二话不说把她背了起来:“早让你要我背,偏不肯,现在知道累了吧?” 胡佳瑶不说话,她是真累了,温温顺顺地伏在姜梵背上,他的脊背宽厚有力,她渐渐竟有些困倦,脑袋歪在他肩头,声音也懒下去:“我想睡觉了。” “恩,睡吧。”他说。 胡佳瑶点点头,在他背上闭了眼,意识浑浑噩噩起来,可她没完全睡着,等他把她背回家,她又醒来,姜梵背着她去了客房,正要把她放在床上,她却含着懒音出了声:“我要先洗个脚,你放我下来。”她有这个习惯,躺在床上睡觉之前得先个洗脚,不然浑身不舒服。 姜梵放她下来,她跑去卫生间,洗完脚再回来,总算靠在了柔软大床上,她放松地叹出一口气:“好累。” 姜梵看她模样,像只偷懒的小猫,被他宠得又懒又娇气的小猫,一瞬间,仿佛这几年的时光都碎开,他们依旧是那对热恋同居的大学情侣。姜梵坐去床尾,轻轻一句:“脚。” 胡佳瑶闻言,十分自然地把脚翘到了他腿上,他轻车熟路,修长手指触上她白嫩的脚心,一下下给她按摩起来,胡佳瑶唇角弯起,忍住困意,说:“姜梵,你过来。” “怎么?” “过来。” 他坐过去,胡佳瑶睁开眼暖暖地看他:“再靠近一点。” 姜梵笑着凑近她,低头在她唇上落下一吻:“乖,睡吧。” 她双手环住他脖子,细细啄了啄他唇肉,说:“看你刚才吃得太少,怕你饿,现在喂饱你。” 他眼神一暗:“真的?” “不信拉倒。” 姜梵笑意更深:“我饿了有几年了,你这次确定管饱?”说着,不等她反悔,他低头封住她唇舌…… (作者听说现在严打严重,脖子以下的部位不可描写,所以这里我必须拉个灯! 总之,男女主在泥萌看不见的时候,做了不可描述的嘿嘿嘿的事,捂脸 以下省略好多字,泥萌自行脑补一下哈!╭(╯3╰)╮) Chapter 55 两道呼吸彼此纠缠,一刚一柔,旖旎满室。 完事后,胡佳瑶枕着姜梵的胳膊懒懒地睡了,他低头在她脸颊上吻了吻,她嫌痒,往他怀里钻了钻,他便不再闹她,任由她枕着,等怀里那人呼吸声轻下去、平稳下去,他才缓缓将她松开,给她盖好毯子,他起身走出客房。 胡佳瑶睡到下午五点多钟才堪堪醒过来,发现旁边无人,她起身下床,穿过客厅走向厨房,见姜梵正在做饭,那架势一看就不是经常做饭的,她无意识笑了笑,走去他身边,姜梵看她一眼,也弯了唇:“醒了?” 她见他手机放在料理台上,开着食谱页面,她笑问:“现学现做?” 他回:“我学得快。” 她嗔他:“这几年一点都没长进啊,还是只会煮粥。” 姜梵轻描淡写:“能学会煮粥,就能学会做饭烧菜。” 他是什么时候学会煮粥来着?胡佳瑶想了想,好像是她大二下学期住院那年,她那时出了个小车祸,躺在医院床上没什么食欲,就想喝粥,他便煲粥给她喝,刚开始她嫌不好喝,让他去中餐馆买,他像是跟她杠上了,偏不,偏要亲手煮给她喝,她喝着喝着也就习惯了,渐渐喝出滋味,时不时缠着要他煮次粥,姜梵拿她没办法,轻敲她脑袋:“这粥应该徐馨来煮,要不是你把她推开,被撞的人就是她。” 她便搂着他的腰撒娇:“下次你遇到这种事,我也把你推开。” 他却在她脸颊上重重捏了一把:“你敢!” 她踮起脚尖,朝他下巴咬一口:“你敢横穿马路,我就敢跑过去把你推开。” “你以为谁都跟徐馨一样不顾交通准则?”揽住她腰身,将她整个人往上提了提,姜梵低下头在她唇肉上轻咬一下,“你就那么直冲冲地跑过去推她,这是没什么事,要是真撞出个什么问题来,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以后怎么办?” “当时真没想这么多。”她如实地说,看他表情认真,便轻轻按着他后背安抚,“真撞出个什么问题,你还要不要我?” “你就是化成灰,也只能放在我的骨灰盒里。”他当时好像是这么说的,反正是这个意思,具体原话,胡佳瑶有些记不清了。 从往事里及时抽身出来,胡佳瑶看姜梵又去切蔬菜,她思及他中午吃得不多,又背着她走了会儿路,也不知休息没休息,终归心疼他,走过去要接下他手中切菜的刀,说:“我来吧。” 姜梵闻言看向她,她又说一句:“我可不想当小白鼠。” 他笑了下,把刀递给她,胡佳瑶开始认真切起菜来,姜梵看到旁边挂着的围裙,走过去拿下来,又走到她身后:“帮你穿围裙?” 胡佳瑶没扭捏,大大方方地配合他帮她把围裙穿好,之后她继续切菜,姜梵将她腰后的两根围裙带子系好,手却不离开,反而轻触在她后腰上,大手沿着她的腰线滑动,绕到前面,贴在了她平坦的小腹上,胡佳瑶低头,看了眼围裙底下男人的手,见他的手有往上游走的趋势,她停住了切菜的动作,隔着围裙按住那只不安分的手,说:“别闹,切菜呢。” 姜梵弯着腰,将脑袋搁在胡佳瑶肩上,侧着脸吻了吻她耳后细腻的肌肤,说话时有热气轻轻喷在她耳边,他语气暧昧:“我没吃饱。” “那我可不管。”她说。 姜梵鼻尖在她颈项蹭了蹭,说:“搬过来跟我一起住?” “不想。”她一口回绝。又说:“别以为之前跟你那样……就是我原谅你。” 他仍若有似无地用鼻尖去蹭她颈间肌肉:“跟我哪样?” 胡佳瑶一时语塞,想了想,蹦出一个词:“约`炮。” 姜梵低低笑出声来:“所以你现在当我是炮`友?” 她有意给他下马威:“不行么?” “行,当然行。”姜梵吻了下她的唇角,又轻扳过她的脸,迫使她不得不扭过脖子来与他对视,他低头看她,语气认真又暧昧,说:“炮`友之间见面,十次有八次都是为了做,10个小时里有8个小时都在做,看来我们得抓紧时间,好歹要达到及格线。” 她重重锤他肩:“还要不要脸了?” “跟你比,脸算什么?”说着便把她拦腰抱去,又往客房走去。 吃上晚饭时已是夜里8点多,姜梵今天总算餍`足了一次,心情大好,有些不想放胡佳瑶走,可没办法,她执意要回徐馨那儿,他再不舍也奈她不何,只能让她开车送他去武安那儿取车,也好跟她多呆一会儿。 路上她不怎么说话,专心致志地开车,姜梵便也不言语,静静地靠在副驾驶座上,一双眼睛却没离开过她,胡佳瑶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了,问:“好看么?” “恩。”他回,“好看。” 胡佳瑶飞快地瞪了他一眼:“你再盯着我看,我就把你扔这儿。” 姜梵笑了笑:“让我多看会儿,把这几年少看的都看回来。” 胡佳瑶无奈:“别闹了,我也没这么盯着你看啊。” 他气定神闲:“改天住一起,天天让你看个够,全身上下,所有地方,保证绝无保留。” 她脸一红,气结,总是说不过他,此刻便也不再浪费唇舌了,心想着,他爱看就让他看吧,反正自己也不会少块肉。 突然有手机震动声响起,姜梵摸出手机来看了眼,看到屏幕上的“父亲”二字,他一张脸上不见丝毫表情,没接电话,却也没挂断,只调成静音,等待手机自动结束通话,他不再看胡佳瑶了,扭头往窗外看了眼。 胡佳瑶心觉奇怪,问:“怎么不接?” “打错了。”他淡淡地回。窗外建筑流云般往后驰退,远处有沉默无声的青山,静静伫立在天地间,山身上那层绿隐隐显出墨色,似乎要和黑沉沉的天融为一体。再往前,不知是谁放了烟火,星星点点的光在高空绽开,一瞬的璀璨后又纷纷往下坠落,姜梵不动声色地挪开目光,看向胡佳瑶:“你生日快到了吧?” 胡佳瑶问:“你还记得我生日是哪天么?” 他说:“恩。” 她没再说话。 到了武安公寓,胡佳瑶没开进停车场,提前让姜梵下了车,不然她怕自己开进停车场,再出来估计又是几小时后了,她今天着实有些累,想早点回去休息。 姜梵便由她去了,看着她驱车走远,他才转身走向地下停车场。 刚才那通没接的电话仍在他脑海里轻轻地绕,他心绪微有不宁,像是一只羽翼渐丰却从未振翅飞过的鹰,立在万仞悬崖上,身后是宽阔平整的路,前方是高空和自由,不甘拧断双翅回头,却又不知自己能不能飞得起来,能飞多高,飞多远,一切尽是未知数,他敢放手一搏,不怕粉身碎骨,就怕连累所爱之人。 正想着事,一个没留意,前方突然有个人影跌撞过来,姜梵急忙刹车,下车去查看,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倒在他车前,浑身的酒味挡都挡不住,姜梵立在他旁边都觉酒味呛鼻,少年已昏睡过去,他即刻叫了救护车。 姜梵跟着救护车一起去了医院,走廊过道等的时候,一对夫妻急匆匆过来,衣着朴实无华,两人均是一脸忧色,姜梵估摸着该是少年父母,便上前询问,这一问,那男人红了眼:“你就是开车撞我儿子的?有车了不起啊!不会开车就别出来害人!” 许是太过焦怒,男人一张脸气得涨红,说话时,拳头已经扬了起来,结结实实打在了姜梵左脸颊,男人架势很足,但力气却并不是很大,姜梵脸颊有痛感,却并不很严重,他没还手,男人还欲打他,被旁边的女人拉住:“好了!别惹事!去看儿子要紧!” 这时医生已为少年做完检查出来,看了眼姜梵,又看了眼那对夫妻,确认身份后,医生道:“没什么大碍,喝醉酒睡着了,有点擦伤,自己跌的,跟车主无关。” 这一说,那对夫妻先是松了口气,后又窘迫起来,男人支吾了一下,陪着笑开始跟姜梵道起歉来,姜梵不浅不淡地“恩”了声,没说什么,等夫妻俩往病房去看儿子,他这才转身出了医院,心里头有层淡淡的情绪笼着。 刚出医院又接到姜承道电话,他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接通,那边传到一道严厉的没什么温度的声音,问他之前怎么没接电话,他轻描淡写敷衍过去,走到医院旁边的一棵树旁,前面灌木丛被风一吹,落在地上的影子却不怎么见动,大树的影子也横伸过去,他此刻便站在树影和灌木丛影交叠之处,听着姜承道不紧不慢的声音,抬眼往无边夜色里望了眼。 姜承道说起方绮婷,有意让他早点把婚事办了。 大树被风卷下一片叶子,正好落在了姜梵肩上,他伸手拂下落叶,说:“我看不上她。” “看不上和愿意娶是不冲突。” 姜梵沉默片刻,又开口,说:“我不想娶。” 姜承道的声音更严厉几分:“由不得你!”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姜承道又说:“中国市场方面,我会派姜展来替换你。” 姜梵面无表情接完电话,周围的风还在轻轻地吹,又卷了几片叶子下来,落在他跟前,他收起手机,踩着落叶离开,那一家三口正从医院出来,少年仍旧醉醺醺的,父亲打了几下他后背,母亲忙拉住,姜梵看了几眼,把目光移开了。 Chapter 56 胡佳瑶跟姚一曼的合作愈发风生水起,新推出的几道甜品均受到市场肯定,姚一曼提议大家一起去度个小假,三天两夜,权当休息了。 胡佳瑶觉得可以便答应了下来,最后由于一些人时间错不开,真正参加度假之行的只有六人:姚一曼、卫东海、于燕、钱盛琳、她,还有……姜梵。 她是真没想到姜梵也去,看见他时便有些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寻常之色。 地方是姚一曼公司的卫东海找的,在城市北边七八十公里以外的一个度假山庄,自驾的话大概不用两小时就能到。 三个人两辆车,卫东海和于燕是夫妻,理所当然同乘一辆,胡佳瑶跟钱盛琳一道,本来姚一曼想再开一辆车,姜梵说不用,两辆车又不是坐不下,他看向卫东海和于燕,跟姚一曼说:“你们一个公司的,你跟他们走好了,我搭佳瑶的车。” 这一声“佳瑶”,喊得卫东海、于燕、钱盛琳三人心里均是一抖,姚一曼心下难堪又古怪,胡佳瑶则是觉得有些头疼。 最后还是依了姜梵的建议。 姜梵开车,胡佳瑶坐副驾驶座,后面坐着钱盛琳。因为刚才姜梵的那一声“佳瑶”,颇令钱盛琳感觉诧异,她一直以为姜梵和姚一曼是一对,他什么时候跟胡佳瑶关系这么亲近了?于是不肯轻易说话,也不多管闲事,干脆闭眼假寐。 姜梵从后视镜里看了钱盛琳一眼,又开口问胡佳瑶:“你要不要也睡一会儿?” 胡佳瑶淡淡开口:“不用。” 姜梵状似随意地提起:“昨天睡得晚,今天又起这么早,累了吧?” 后面钱盛琳像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眼皮沉沉一跳。 胡佳瑶微感窘迫,说:“不累。” 姜梵笑了笑:“我看你精神不大好,到那边后先睡一觉休息休息,我给你揉揉肩,省得你到时候又睡不着。” 钱盛琳眼皮更猛烈地跳了下。 胡佳瑶磨了磨后槽牙,看钱盛琳正合眼休息,便肆无忌惮地狠狠瞪了姜梵一眼,又伸手去拧他手臂,可他手臂肌肉结实,硬得像铁,她拧不动,便恨不得朝他脖子咬一口,姜梵笑得惬意,一双眼睛又黑又沉,含笑的时候像是要滴出水来。 胡佳瑶拿他丝毫没有办法。 另一辆车上,姚一曼看起来有些疲惫,倚在后座上,时不时拿出手机看一眼,有些心不在焉。 卫东海开着车,几欲开口询问她跟姜梵的情况,但碍于下属身份,也不好多问。 于燕往后看了姚一曼一眼,又看向卫东海,她清楚自己丈夫此刻心里的顾虑,度假的事是由卫东海负责的,他租的是一套复式两层小楼,只有四个卧室……姜梵那一句“佳瑶”令他跟胡佳瑶之间的关系略有些扑朔迷离,跟姚一曼分车坐也让人觉得蹊跷,他跟姚一曼才该是一对,怎么又……这房间才如何分配? 卫东海沉默地开着车,于燕时不时回头看姚一曼一眼,欲言又止,姚一曼终于有些不耐烦,说:“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于燕稍作思索,下了决心,含糊地问出口:“你跟姜先生……” “怎么了?”姚一曼笑了下,大方的笑容得体地挂在眼角唇边,一扫先前的倦态,于燕顾及分配房间的事,硬着头皮把话问完:“你跟姜先生没事吧?” 姚一曼不问反答:“怎么这么问?” 于燕不好直说。 姚一曼又道:“该不会是因为刚才他喊的那声佳瑶吧?” 于燕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仍没言语。 姚一曼故作轻松:“他们是大学同学。” “姜先生和胡小姐是大学同学?”于燕惊讶,正在开车的卫东海也惊讶地竖起了耳朵。 “恩。”姚一曼说,“关系还不错。”她又微微一笑,“当然,他们只是朋友。”这句话说完,她心里不自觉失落起来,也不知这话是说给于燕和卫东海听的,还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不知姚一曼心里思潮,于燕和卫东海听了她的话却都放下心来。 几人到达目的地,停好车,姜梵帮忙把胡佳瑶和钱盛林的行李搬进客厅,卫东海负责于燕和姚一曼的,几人在客厅汇合,开始讨论分配房间的事。 卫东海说:“四个房间,正好胡小姐和钱小姐各一间,剩下两间,我们夫妻一间。”他看向姜梵和姚一曼,笑了笑,问:“你们一间,行么?” “当然不行。”姜梵说,“姚一曼怎么能和我一间?”他眼带笑意地看了胡佳瑶一眼,又对卫东海道,“我女朋友生起气来,我可招架不住。” 姚一曼脸上已有些挂不住,卫东海也尴尬得不知如何接话,胡佳瑶脑袋又轻疼了下,怕姜梵再说出些什么来,她先开了口,说:“这样吧,我跟盛琳住一间。”看向钱盛琳,问,“方便么?” 钱盛琳还未回话,于燕已有些为难地出了声,告诉胡佳瑶:“房间只有一张床。” 胡佳瑶:“……” 卫东海心里大悔,忙道:“我再去找找看其他住人的地儿,这事是我疏忽了,我还以为……”余光瞥到姚一曼红一阵白一阵的脸,他又不再接着往下说,叹了口气,尴尬地笑笑,说:“怪我。” 于燕扯了下他胳膊:“这临时能找到合适的地方么?” “不知道这周围的旅馆住没住满。”卫东海说,正要往外走,姜梵喊住他:“四间房正好。” 卫东海闻言停住脚步,看向姜梵,姜梵却看了眼胡佳瑶,他需要征求她的意见,胡佳瑶无奈,也没那么多讲究,索性点了下头,见她同意,姜梵笑对卫东海说:“你们夫妻一间,钱盛琳和姚一曼各一间。”他牵住胡佳瑶的手,把她带到自己边上,又横着胳膊挽住她肩头:“我跟佳瑶一间。” 卫东海、于燕、钱盛琳三人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俱是大惊,此刻却不表现出来,只是陷入沉默,据他们所知,这胡佳瑶是结了婚的,这姜梵……敢情明目壮胆婚外恋?三人不约而同地去看姚一曼,只见她一张脸上表情瞬息万变,杵在原地一言不发。 尴尬,太尴尬,胡佳瑶在姜梵后腰上拧了下,姜梵这才说道:“你们别误会,佳瑶离婚后,我们就在一起了。” 钱盛琳闻言先说了话,不由自主问胡佳瑶道:“你离婚了?什么时候的事?”语气太过惊讶,问完就后悔了,此情此景,这种问题着实不合适,意识到自己的失言,钱盛琳连忙补救,笑了笑,说:“早知道你跟姜先生在一起了,今天坐车的时候我就不该当电灯泡。” 卫东海和于燕顾忌姚一曼,此刻没说话,姚一曼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当下也露出一个微笑,看向姜梵和胡佳瑶:“什么时候在一起的?连我都没告诉。” 她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胡佳瑶看,笑容里有一丝丝的冷意,胡佳瑶与她迎视两秒,又若无其事地挪开目光,对钱盛琳、卫东海、于燕道:“把行李拿上去吧。” 这么僵持在客厅也不是回事,作为这次度假活动的安排人,卫东海应了话,说:“行,大伙儿把东西各自拿回房间,一小时后我们去对面的法国餐厅吃法国菜。” 姜梵却说:“你们去吃吧,别喊我跟佳瑶了。” “不喜欢法国菜?”于燕问了话。 姜梵笑笑:“不是,我们有些累,想先睡会儿。” 胡佳瑶闻言,又在他后腰上拧了下,那里没什么肉,她拧也拧不起来,反倒被姜梵伸了另一只手过来握住,他拉着她的手绕过腰线,迫使她不得不摆出一个搂住他腰身的动作,他左手搭在她肩头,她右手放在他腰上,两人看起来确实是一对如胶似漆的爱侣。 姚一曼盯着胡佳瑶那只放在姜梵腰间的手看,卫东海等人虽尴尬,但也不好多说,几分各自回了房,姜梵拎起胡佳瑶和他二人的行李,也带着胡佳瑶上了楼,他挑了最左边的一间卧室,先松开了胡佳瑶,拿钥匙开了门,先走了进去,胡佳瑶跟在他后面进屋,看他把行李放在小沙发上,她走过去,嗔他道:“你脸皮越来越厚了。” 姜梵笑着把她抱起来,胡佳瑶身体陡然腾空,差点惊叫出声,只是下一秒又被他放在床上,他虚压在她身上,堵住了她唇舌,所有的动作都在一个极短的时间内做完,一气呵成,她这才没叫出声来,因为所有的声音都被揉碎在这个突如其来的吻里。 他吻了她一会儿便又放开,拇指在她下唇肉上刮了刮,嘴角微微上扬,勾出一个漂亮又内敛的弧度:“脸皮不厚一点,晚上怎么让你舒服?” 她伸手锤了下他肩膀,娇嗔道:“你还要不要脸了?” 他不应话,只深深浅浅地吻她,从额头到眉眼、鼻尖、脸颊、嘴唇、下巴,再到不着一物的颈项,他吻得温柔而细密,胡佳瑶几乎要动了情,情不自禁地伸手轻抚他脸颊,姜梵却不再做进一步的动作,他在她纤细的锁骨上吻了吻,之后抬起头来看她,说:“我有样东西要给你。” “什么?”她问。 姜梵离开她,起身走向放行李的小沙发,胡佳瑶也坐起来,看他肩膀宽阔,许是外面阳光透进来的缘故,他背影竟温和地不像话,只见他微弯着腰,从行李包里拿出样东西。 Chapter 57 姜梵从行李包里拿出一个湛蓝色的项链盒,打开,修长食指挑起铂金细链,将那根项链从礼盒里拿了出来,他转身走到胡佳瑶跟前,垂着的眼眸微含笑意:“我帮你戴上?” 胡佳瑶坐在床边,打量着那根挂在姜梵手指上的项链,那是条很秀气的细链子,吊坠是一对精致的鹿角,两支鹿角相接处吊着一枚小巧的祖母绿宝石,她还没说话,姜梵已经俯身过来给她戴上,细致的链子刚触上她肌肤的时候有些凉,那颗精小的祖母绿宝石静静躺在她锁骨间,宛如一滴泪珠,衬得她皮肤愈发雪白细腻。 她伸手抚上那颗宝石,指腹感受着它圆润的质感,抬头问他:“什么时候买的?” 他没回答,勾着唇问她:“喜欢么?” 胡佳瑶说:“很好看。” 姜梵牵住她的手,胡佳瑶站起身来,踮着脚尖在他下巴上吻了下:“谢谢。” 他顺势搂住她,强壮有力的胳膊揽过她细软的腰,将她往自己面前带了带,眼底一抹浅笑:“没感觉到你的诚意。”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嘴,还低下头,微弯了腰,方便她亲他似的。 胡佳瑶干脆在他唇肉上咬了一口:“现在感受到没有?” “还差点。”他说,又凑过来,胡佳瑶无法,主动碰了碰他的唇,刚要离开,他却已经含了她的唇肉轻吮,她只好承吻,姜梵没深入,始终慢条斯理地在她唇上研`磨,一点点细致地品尝她的馨软柔嫩,她鼻端溢满他的气息,不自觉也搂住了他,手掌贴在他后背,隔着那层衣料感受他紧绷的肌肉,结实、剽悍、充满力量,是征服意味极浓的男性魄力。 胡佳瑶不由自主地收紧双臂,与他贴得更紧了些,每一寸皮肤都在感受他强实萧锐的身体,常年的健身习惯令他身上没有一丝赘肉,典型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她体内的女性荷尔蒙蠢蠢欲动。感受到她贴紧他的行为,姜梵无声笑了笑,离开她的唇,在她秀气的鼻尖上浅吻了下,说:“还好没变。” “什么?”她有些迷离地抬起头来看他。 姜梵有些得意地摸摸她耳朵,声线低醇:“跟以前一样,对我的身体很有欲`望。” 她脸一红,嘴硬:“有本事别撩我。”松开了他,她走过去要整理行李,他也跟着过去,从身后将她拥住,胡佳瑶纤细的一个被他收在胸膛,动不了,他双臂有力地将她收紧,细嗅了下她身上淡淡的清香,说:“我们什么时候去度假吧?就我们两个。” 她不回答,只说:“你这样搂着,我怎么整理东西?” 姜梵:“不如先整理我?”吻了下她的发心,说:“我感觉这几天身体不太对劲,你检查看看?” 胡佳瑶正要嗔他,房门却突然被敲响,她望过去,姜梵也看了那门一眼,在她耳边说了句“我去看看是谁这么不识相”,接着放开她去开门,胡佳瑶目光随他过去。 姜梵把门打开,姚一曼站在门口,他见是她,说:“你们自己去吃饭,不用喊我们。” 姚一曼抬头看他,神色有些严肃,说:“我们谈谈吧。” 姜梵看她表情不对,静了一秒,之后让开步子,把门打得更开了些:“有什么事进来说。” 姚一曼身体顿了下,没挪步,她抿了下唇,像是在下定决定,目光平静坚韧地直视他:“我们单独谈谈。” 姜梵看了眼胡佳瑶,胡佳瑶却没往他们那里看,此刻安静地着手整理行李,姚一曼看着姜梵注视胡佳瑶的目光,心里又一个示意,她突然觉得眼睛有点涩,又开了口:“我在楼下客厅等你。”说完,愣在原地看了姜梵一秒多钟,总算移开脚步,转身往楼下走去。 姜梵把门重新关上,胡佳瑶看了他一眼,见他不动,问:“不下去?” “怕你吃醋。”他说。 “下去找她吧。”她说,“我不吃醋。” 姜梵反而有些不高兴:“你真不吃醋?” 胡佳瑶把行李放好:“她不是有事要跟你谈么?” 姜梵站着不动,也不说话,只静静打量她。 胡佳瑶这时候却轻轻伸了个懒腰,手扶住脖子扭了下,看着他狡黠地笑:“我真有些累了,睡个回笼觉。”她说着便换上拖鞋,拿上毛巾等物,准备去房间自带的洗手间洗个澡,姜梵却跟进去,反手把洗手间的门带上:“一起洗啊。” “谁要跟你一起洗?”她推了他一下,要把他推出去,“你的姚一曼不还在楼下等你么?你快去啊,别让她等急了。” “我的姚一曼?”姜梵勾着唇,就势握住她伸过来推他的手,“还说不吃醋?” “我真没吃醋。”她要缩回手,他却握得更紧,稍微用力一拉,她便朝他跌了过来,他及时握住她腰,低下头,距离极近地看她的眉眼,片刻后,姜梵点了点头:“恩。真没吃醋。” 胡佳瑶拧了拧眉心,姜梵松开她:“那我下去了。”话是这样说,却站着没动。 胡佳瑶没好气地把手上毛巾扔向他,姜梵一手接住:“行,你先洗,等我上来给你擦身体。” “姜梵!”她有些气恼。 他却一脸志得意满的笑:“一寸寸地擦,保证全身都擦到。” 她咬咬牙:“你出去。” 看她这副被抢走小鱼干的小猫模样,姜梵心情大好,不逗她了,走过去要抱她,她推开,他再去抱,她又推开,姜梵握起她的手揉了揉:“真生气了?” “没生气。”她不看他。 姜梵笑:“多大个人了,还使小性子?” 胡佳瑶眉心更拧紧了些:“嫌我老?” “没。”姜梵唇角翘着小弧度,“嫌你使小性子的时候太好看,宛如二八少女,把我衬老了。” 胡佳瑶忍住笑,又催他出去:“我真要洗澡了。” 姜梵只好哄她,在这种事上,他乐此不彼,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跟她黏在一起,她高兴时,他便陪她一起高兴,她不高兴时,他便哄她高兴。说:“我不下去。” 胡佳瑶继续嘴硬:“让人等多不好。” 姜梵说:“我下去,她开心了,我不开心。” “你有什么不开心的?” 他说得理所应当:“心痒,没人给我挠了。” 胡佳瑶心里舒坦了些,她看着姜梵,说:“你过来。” 姜梵走过去。 “凑近一些。” 他搂住她,弯腰凑近。 她在他唇上吻了一下,又吻了一下,之后含住他唇肉,轻柔地吮吸了吮,他享受着她此刻的主动,她却没吮几下又放开他,他不餍足:“就这样?” 胡佳瑶不再跟他胡闹,认认真真地看他,说:“下去跟她说清楚,明明白白地说清楚。” 姜梵静静看她一眼,也正色道:“恩,我知道。” 胡佳瑶:“你要是敢跟她不清不楚的,小心我——”她一时语塞,顿住了。 姜梵:“小心你怎样?” 她灵机一动:“小心我咬你!” 他却低低笑出声来:“咬哪里?上面还是下面?” 胡佳瑶脸一红:“姜梵!” 他不再嬉笑,碰了碰她的唇:“好,我知道了。” -- 姚一曼在楼下客厅等了一会儿,始终不见姜梵下来,她开始有些心慌。 她当初是真以为可以就跟姜梵那样一辈子,谁知道…… 说心里话,她是真的有些不甘心。 她不明白姜梵为什么会对胡佳瑶念念不忘。 她愿意迁就他的不婚观念,心甘情愿陪在他身边过完这一生,哪怕没有名分,哪怕一生无儿无女,她甘之若饴,这是她的爱情,她小心翼翼呵护的爱情。就算永远都只是单方面的爱和付出,她也无怨无悔。爱情脱下外衣,里面最核心最本质的东西不就是陪伴?她只要有他的陪伴就已经满足。 可胡佳瑶呢? 她背弃了他,嫁给了另一个男人,可结果怎样?还不是离婚收场? 离了婚,却又来找他,他竟无条件地又同她复合。 这叫她怎么甘心?姚一曼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等的时间越久,挫败感便越重。 挺直的腰背慢慢弯了些,她摸出一支女式香烟,点上,深吸了口,却意外被呛了下,咳了几声,突然听到脚步声,她抬头去望,姜梵正走过来,她一时感觉慌乱,连忙把手中的女士香烟摁灭在身前茶几上的玻璃烟灰缸里。 姜梵走过来,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问:“谈什么?” 她没立即开口,无意识地往二楼方向望了眼,半响才问道:“你跟她,真在一起了?” “恩。”他答得利落,“怎么了?” “没什么。”姚一曼心里面最软的那块肉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她默了默,低头看了眼烟灰缸里刚被她摁灭的女士烟。 “要说什么就说吧。”姜梵声音又响起。 姚一曼这才又看向他,见他一双眼又黑又沉,笃定沉郁,她不得不藏好心里面隐秘的情绪,说:“看见你们复合,我很开心,只是……姜梵,别忘了你们当初是怎么分的手。” 姜梵:“恩,没忘。” 她诧异:“那你还……”止住了,没再说下去。 “还什么?”他问。 姚一曼有些心虚,仿佛自己是要拆散别人的邪恶之人,她实在不愿做这种事,但又不得不提醒他,说:“还跟她在一起。”她坚定了眼神,劝他道:“你一天不肯娶她,她就可能还会离开你。” “谁告诉你我不肯娶她?”姜梵淡淡一句。 姚一曼怔住了,她怔怔地看他,心脏像是被一双手一点点掰开,她难以置信,鼻尖酸了酸,连嗓子口都开始有些堵,像是怀疑自己听错了一般,问他:“什么?” 姜梵笑了下:“现在不是我不肯娶,是佳瑶不肯嫁。”说完又补充了句,“所以我准备拉长战线慢慢求婚。” Chapter 58 r58 姚一曼怔楞住,半响后,她垂下眼来,淡淡笑了笑,眼底却没什么表情,说:“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喜欢她?”她故作淡定,看了看姜梵,“说真的,她长得不错,却也不是什么美人,家境还行,但只是差强人意,性格上来,只能说马马虎虎。可能是我眼拙……我真没看出她有什么好?” 听了她的话,姜梵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眉心很快又舒展开来,周围很安静,偌大的客厅里静得只剩下人的呼吸声,他看她一眼,释然地一笑:“我爱她,所以她在我眼里什么都好,缺点都是好的。你不是我,当然不觉得她有什么好。” 他的话不轻不重地敲在姚一曼心上,她心念微动,不愿再跟他谈下去,可偏又不甘心,被伤了心,又固执地不肯就此为止,又问他:“那你为什么会爱她?” 姜梵想了想,脑海里忽闪过胡佳瑶的笑容,那抹娇俏的、偶尔狡黠、偶尔温顺的笑,他心绪温柔了一截,说:“她对我来说是特别的。” 姚一曼琢磨着姜梵话里那“特别”二字,有些不是滋味,唇边的笑意更无力起来:“我倒是没看出她哪里特别。” “她当然特别。”姜梵,“对我来说,她跟别人不一样,她一个人就生活了其他所有人。因为她生病,是我在照顾,她早上赖床,是我喊她起来,她睡不着觉,是我抱着哄,她心情不好,是我带她出去散心,她吵着要喝粥,是我煮给她喝……她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因为她是我的人。” 姚一曼胸口闷得厉害,她眼睛痛起来,嗓子发涩,她甚至有些埋怨起他来,埋怨他厚此薄彼,明明都是一样的人,为什么她胡佳瑶特别,她却泯于众人?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她把唇抿成了一条线,手竟不自觉轻轻颤抖起来,她双手紧握住,半响才终于出了声,问他:“为什么你肯给她变特别的机会,却不肯给别人?” 为什么?这种事真说不好,连姜梵自己都解释不清楚,他默了默,给她举了个例子:“这种事就好像a跟b是很好的兄弟,可这世上性格类似b的大有人在,为什么a只跟b成了好兄弟?或许因为他们高一时是同桌,有了相处的机会。可这世上那么多人,为什么是他们同上一所学校,进了同一个班级,还成了同桌?我这么说,不知道你听不听得懂,缘分这种东西,我们俗人谁都拿捏不准。” 姚一曼微颤的双手渐渐恢复了平静,心里头翻涌的情绪被她往深处压下,她忽而便笑了笑,喉咙里发出一个类似于“恩”的简短音节,片刻后她站起身来,看着姜梵道:“我知道怎么做了。” -- 会所的包间里有些迷乱,四处暗灯衬得整个屋子里光线暗沉,混沌的男人在衣香鬓影里恣意纵情,赵语檬一张素白的面孔与她周遭这些红男绿女格格不入。 “真不跟我回去?”她又问了遍坐在沙发里、双腿交叠的周意远。 周意远晃了晃手里的红酒杯,那弧馥郁的深红色光影在玻璃杯里轻轻荡漾一圈,他低头抿了口酒,没搭理赵语檬。 旁边的同伴看赵语檬身体单薄地站在那儿,一抹纤弱身影让他觉得有些于心不忍,便劝了劝周意远:“要不你就先回去吧。” “回去干嘛?”周意远总算答了话,“我就想在这儿。” 角落里有对男女正在拼酒,那女人眼看便要醉倒,男人一双眼睛赤`裸`裸地盯着女主的胸,他喝得脸红脖子粗,冲周意远的方向附和了句:“就是!家里哪有这里好玩?”又看向赵语檬,说:“嫂子先回去吧,我们替你看着!” 周意远说:“别乱喊人!” “不是嫂子?”酒醉的男人意识有些混沌,刚跟周意远厮混没多久,不大了解情况,此刻却硬说自己看错了,“我不好,醉得看人都看不清。” 周意远没答话,赵语檬见他那副纵情声`色的模样,心里气恼:“她就这样由着你不管?” 周意远冷笑一声,想起前些时日胡佳瑶的那些话,唇角的冷笑愈加明显:“是啊,她才不会管我。” 赵语檬心头更气,俯身过去一把将周意远手上的红酒杯夺了过来,动作太多距离,杯中红酒一翻,洒了些到她手背上,凉凉的:“别喝了!”她企图制止他。 周意远不好冲她发火,但也着实不肯听她的话,看了眼她手背上的红酒渍,他站起身来,同时递给她一张面纸,说:“我找人送你回去。” “除非你跟我一起回去,不然我不走。”她跟他犟上了。 周意远:“你管得了我这次也管不了我下次,别耍性子。” 赵语檬又是愤怒又是心疼,心里一急,干脆往那对拼酒的男女面前走去,女人眼看就要醉软成泥,虚虚地靠在墙面上稍作休息,赵语檬一把拿起女人面前的啤酒瓶,看向周意远:“你非糟蹋自己是么?行!我陪你!” 说完,仰头将那半瓶啤酒一饮而尽,她喝得急,被呛得直咳嗽,周意远眉头皱起:“别闹了!” 也不知是被啤酒呛的,还是心里着实太过委屈,赵语檬眼眶一红,没听周意远的话,又伸手去拿对面男人跟前的啤酒瓶,男人愣了愣,看向周意远:“这是……” 赵语檬心里乱得很,情绪上了头,对男人说:“换我跟你拼酒,我要是输了,随你怎么样。” 男人一听,虽有些酒醉,看也能看清赵语檬是个美人坯子,他眼里都冒着绿森森的光,又看周意远一眼:“这,真不是嫂子?不是嫂子,我就——” 话没说完,周意远已经快步走了过来,一把夺下赵语檬手里的啤酒瓶,怒道:“你闹够了没有!” 他语气有些重,赵语檬眼眶一湿,两行清泪立刻滚了下来,她仰着头,抿紧唇看周意远,一言不发,只静静地看着他哭。 周意远慢慢就有些心疼,回想当初,他几乎从未对赵语檬大过声,要不是因为胡佳瑶的事……周意远晃晃脑袋,不再去想胡佳瑶,看赵语檬泪流不止,他语气总算柔缓下来:“好了,我跟你回去就是。” 会所外面黑漆漆的,路灯零星几盏,像是有意要隐藏这样声`色`犬马、纸醉金迷的场所,道路两旁是灰突突的大树,从会所正门一路往外延伸,尽头便是人来车往的马路,沿着马路往前,不久便能进入繁华的主城区。 周意远喝了些酒,不能开车,又走得太急,一时倒忘了叫专车,将赵语檬拉出会所后,有风扑面而来,他一愣,脚下顿住,松开了赵语檬的手,他往无边夜色中看了眼,之后抬脚走下会所台阶,漫无目的地沿着道路往前走,要走去尽头的马路上,夜里的风吹着两边的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妖魔化的鬼音。 赵语檬看他踽踽独行的背影,落寞又孤独,她反而觉得委屈,之前小心收好的情绪莫名其妙地化开,裹着她的心脏,她忽而停下脚步,蹲下`身子,再也没忍住地哭了出来,刚开始是默默了流泪,眼珠温热,滴在她膝盖上,渐渐有些喘不过气来,嗓子一顿,哭出了声音,走在前面的周意远这才发觉不对劲,回头看一眼,见赵语檬娇瘦的一个蹲在道路中央,风吹起她的长发,把她的哭声也吹散了些。他定住了,莫名其妙想到胡佳瑶,印象里,她似乎很少哭,跟赵语檬太不一样,他竟突然很想知道胡佳瑶哭起来是副什么模样。 顿了一会儿,周意远抬脚走过去,停在赵语檬面前,他弯腰去扶她起来:“好了,哭什么?” 赵语檬却哭得更凶,在他拉她起来的时候,她用力在他胸膛狠狠锤了几拳,周意远任她打,她力气越来越弱,最后倒在周意远怀里,抽噎起来:“不公平,不公平……周意远,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周意远扶住她肩膀,要将她带离自己,可赵语檬却偏偏拽着他的衣服不肯放,她贪恋他怀里温暖,声泪俱下的控诉他:“为什么这么对我?我一直想着你,你为什么要变心?” 周意远没回话,怀里赵语檬一声声地哭着,她声音渐渐小下去,最后变成低声的呜咽,周意远抬头看了眼黑压压的夜空,很远的地方有一轮白色的月亮,月光很浅,被零零碎碎的月掩着,像他此刻心境,混沌重重。他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我跟她离了。” 赵语檬愣了下,之后从他胸口抬起头来,她伸手擦了把眼泪,要看清他此刻表情,向他确认道:“离了?” “恩。”周意远轻描淡写的一个字眼。 赵语檬却心跳如锤鼓,她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你……什么时候的事?” 他却没回答,意味不明地说了句:“离婚的事,我还没告诉家里。” 赵语檬心揪紧,眼泪又渐渐冒出来一些,问他:“为什么不告诉家里?” 周意远笑了笑:“说不上来。”他微歪了下脑袋,用小指轻轻刮了刮眉尾,说:“也许是我觉得事情还没完……我跟她……”他眼色深邃起来,看向赵语檬,“我总感觉自己跟佳瑶还会复婚。” 赵语檬抬头看着周意远,眼泪就静静地从眼角淌了下来:“你是在惩罚我。” “不。”周意远道,“我是在赎罪。”默了默,又说:“这些年欠佳瑶的,我要慢慢还。” Chapter 59 胡佳瑶晚上被姜梵拉着做了一次,本来都快完事了,她也不知怎么了,竟鬼使神差地翻身压在了他上面,俯下`身子在他胸膛轻轻咬了一口,姜梵愣了下,反应过来之后眼神一暗,身体里刚要灭下去的火又烧了上来,随即掌握主动权,抱起她纤软的身体,重新将她禁在身下细密地吻。 她懒懒地享受他的温柔,在他怀里像只温顺的小猫,环住他的脖子,时不时回吻他几下,姜梵更细致地呵护她,手掌揉着她光滑细腻的肌肤,让她一点点在他身下化为一滩娇弱春水……完事后,胡佳瑶背朝上躺在床上休息,手臂攀在一只软枕上,脑袋歪着,眼神随意看向床边地板上她的鹅黄长裙,想起姜梵刚才的样子,她脸又不禁微微红起。 姜梵刚清理干净身子从洗手间出来,看她躺在床上媚态横生、水一样娇嫩,他走过去,躺回她身边,胡佳瑶声音在黑夜里显出几分娇懒,问他:“几点了?” 他回:“十二点半。” “恩。”她虚虚地应着,刚要调整睡姿,他却已覆身过来,隔着薄被将她搂进怀里,低头吻了下她暴`露在空气中的肩,轻柔的吻顺着她的肩一路浅浅落向她耳后细腻的肌肤,最后在她耳垂上轻轻吻了下,微热的气息喷在她颈窝,稍微有些麻,他声音很低:“谢谢。” 胡佳瑶扭过头去看了他一眼:“谢什么?” 姜梵见她回头看他,便顺势又吻了她的唇,说:“谢你没让我当一辈子和尚。” 她看着他,见他眼眸微垂着,眼底澄澈温静,看她的眼神柔和得不像话,胡佳瑶心绪稍稍一顿,又重新歪着脑袋枕在软枕上,不看他了,说:“我也不想下半辈子当尼姑。”想了想,又说:“不对,现在和尚能娶妻生子了吧?”又扭头去看姜梵,问:“现在尼姑能嫁人了么?” 他眼底淌着浅浅笑意,伸手将她额前落下的长发别去耳后,拇指轻轻刮了刮她脸颊,说:“你能嫁人就行了。” 胡佳瑶不理他,在他怀里挣了挣,声音又柔又缓:“你压到我了。” 姜梵闻言松开她,下一秒也钻进了被窝,抱着她的肩帮她调整姿势,使她由卧趴变成了侧躺,他再从她身后将她收入怀里,下巴轻抵在她肩上,问她:“还嫌重么?” 胡佳瑶没说话,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睡姿,闭上了眼,说:“记得关灯。” 姜梵笑了笑,伸手关了灯,又重将她收入怀中。 他胸膛很硬,体温正好,贴在她后背,胡佳瑶突然又有些睡不着了,她想到一些事,黑暗里便出声问他:“如果我爱上周意远,你会怎么办?” 姜梵将她往怀里收紧些,声音透着夜里的懒意:“大概会死掉。” “我跟你说认真的。”胡佳瑶有些不悦地用手肘往后撞了撞他。 姜梵笑着捉住她的手,握在手心中轻轻捏了捏,又回道:“欲`火`焚身的时候吃不了肉,可能会被烧死。” 胡佳瑶笑了笑,故意道:“谁信你。” 话音刚落,旁边的台灯又亮了起来,胡佳瑶眯了眯眼,挪正身子问他:“你开灯干什么?” 姜梵半支起身体,直视她双眼,严肃又正经:“我发誓,除了你,我真没碰过其他女人。” 胡佳瑶心跳柔缓了半拍,静静注视着他,几秒后她开口问:“吻过没?” 他回得干脆:“没。” 胡佳瑶想了想,说:“就算你碰过其他女人,我也不会怪你。”毕竟他们当时已经分手了。 “这不是你怪不怪我的问题。”他说。 “那是什么?” 看她眼神柔澈,姜梵眼底的光却暗了暗,想到自己父母的滥`交,他心里不自觉涌上一股恶心,半响后才堪堪出了声:“我有洁癖。” 他这么说,胡佳瑶沉默下去,她的心被什么轻轻扯了下,不由自主想得更多,这一胡思乱想令她的心情像是蒙了尘。 看出端倪,姜梵缓声问她:“怎么了?” 她摇摇头:“把灯关了吧。” 他没关灯,手掌轻抚住她脸颊,不让她避开他的注视,又问:“不开心?” 胡佳瑶略加思索,也不愿与他生出隔阂心结,便开了口,问他:“如果我跟周意远发生过关系,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她目光中有希冀、闪躲、担忧,复杂难辨,却让他心一紧,他怜爱她,珍惜她,不知她为何会这样想,当下便给她最肯定的回答:“要。只要是你,我都要。” 胡佳瑶想着前事,姜梵是什么时候说要娶她的?在听到周意远说这几年从未碰过她之后。那万一她跟周意远有过夫妻之实,姜梵是不是就不肯娶她了?这根刺在胡佳瑶心里长了出来,她不能任由它戳在那里,只好在这根刺没有越扎越深前向他问清楚,说:“你说你有洁癖。” 姜梵愣了下,随即看着她弯了眉眼,胡佳瑶又问:“你笑什么?” “笑你胡思乱想。”他这才伸手关了台灯,将她又揽在怀里吻了吻,声音在她耳边低低响起,柔而坚定:“不管发生什么,你在我眼里,永远都是这世上最干净的。” 胡佳瑶没出声,心绪一点点柔下去,连那根新长上来的刺都化成蜜水,浅浅一层裹在她心尖上。没听到她说话,姜梵松开她一些,低头看她,问:“你不信?” 她也抬头与他对视,黑暗里只有外面一点点月光印进来,她依稀能看清他的眉眼轮廓,却仿佛能够清晰深刻地看出他眼底的真挚跟诚恳,胡佳瑶牵起唇,之后又埋首进他胸膛,侧脸贴在他胸口,听着他有力沉稳的心跳声,她心思安宁:“只要你说的,我都信。” -- 因为第二天要去爬山,胡佳瑶和姜梵早早便起来收拾,出了房间,才发现卫东海和于燕夫妇已经在一楼客厅等了。 胡佳瑶和姜梵下楼跟卫东海、于燕打了招呼,没几分钟,钱盛琳也下了楼,就差姚一曼。 等了一段时间也不见人下来,钱盛琳问:“不会睡忘了吧?” 于燕说:“有可能,她昨天晚上回来得晚,我们都睡下来也没见她回来。”说着又看向众人,道:“我上去敲门看看。” 正说着话,于燕准备上楼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众人循声望去,见姚一曼已穿戴好下楼,令人惊讶的是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男人身材高大,看样子应该是个混血儿。 等走到众人面前,姚一曼才介绍她旁边的男人道:“这是hugo。”她看了姜梵和胡佳瑶一眼,接着说道:“我男友。” 卫东海、于燕、钱盛琳三人稍掩惊讶之色,于燕忙笑道:“早知道你男朋友也来,我们也好早点准备。” 姚一曼笑了笑:“准备什么?房间正好啊。” 胡佳瑶稍微打量了一眼姚一曼旁边名叫hugo的男人,竟觉得他稍微有些眼熟,没想到hugo正好也看向她,两人目光对上,胡佳瑶有些尴尬,hugo却对她大方一笑,她不好失礼,也回了个笑容过去,之后赶忙移开视线。 姜梵不冷不热地看了hugo一眼,牵着胡佳瑶的手微微紧了紧,不动声色地将她往自己身后带了带,他细微的表情变化给姚一曼收入眼底,她唇角的笑容消散下去,但随即又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挽住hugo的胳膊,说:“今天hugo跟我们一起爬山,大家没意见吧?” 卫东海说:“怎么会?多个人爬山,也热闹。” 钱盛琳佯装无奈,叹气道:“现在就剩我一个形单影只了。” 于燕笑对钱盛琳说:“你跟着我们走,我和老卫结婚这么多年了,不会像他们两对情侣热恋期难舍难分。” 姚一曼又问姜梵:“你不在意吧?” 姜梵目光从hugo脸上滑过,再看向姚一曼时已微有冷意,说:“我无所谓。” 原来的一行六人变成了一行七人,几人去了山脚下的一间客栈吃早点,卫东海、于燕、姚一曼、hugo一桌,姜梵、胡佳瑶、钱盛琳一桌,中途钱盛琳去收银台拿面纸,胡佳瑶凑近姜梵小声说道:“我总觉得那个hugo怪怪的。” 姜梵说:“别人的事,我们少管。” “恩。”胡佳瑶点了点头,又说:“我看他有点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姜梵看她一眼,笑了笑:“混血儿都长一个样。” “哪有都长一个样?”胡佳瑶说,将姜梵仔细看了看,突然抿唇笑起来。 “笑什么?”姜梵问。 “我说怎么看他眼熟。”胡佳瑶瞥了眼另一桌的hugo,又看向姜梵,道:“跟你有点像。” 说话间,钱盛琳拿了面纸回来,往他们对面坐下,看向胡佳瑶道:“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 胡佳瑶说:“有人撞脸了。” 姜梵伸手到她腰间痒肉上捏了下,她止不住笑出声。 钱盛琳看了看姜梵,又看了看hugo,说:“还好,也不怎么像。” 胡佳瑶不再笑,对姜梵说:“待会儿爬山的时候,你走慢点,我跟不上。” 姜梵:“不怕,跟不上,我背你。” 钱盛琳戏说道:“刚才就应该跟卫东海、于燕一桌。” 卫东海、于燕两人正跟hugo聊得起劲,原以为hugo的汉语水平有限,没想到中文竟说得非常溜,除了一些网络流行语不知道以外,普通中国人会的成语,hugo几乎都会。 卫东海问他:“不知道你跟我们姚总是怎么认识的?” hugo说:“一见钟情。其实我刚来中国没多长时间,看见一曼第一眼,我就知道我喜欢她。”说着看了眼旁边的姚一曼,姚一曼笑了笑。hugo又状似无意地去看姜梵,恰巧姜梵也正向他看来,两人目光一热一冷,hugo勾起唇,姜梵冷眼看他,只一瞬,又将视线移开,hugo见他前一秒还冷气森森,下一秒再看向身边佳人时又立刻柔情似水起来,不禁把唇角的弧度勾得更深。 Chapter 60 虽说是同行爬山,可吃过早餐却自动分了组,钱盛琳和卫东海、于燕夫妇一组,姚一曼和hugo,胡佳瑶和姜梵走在最后面。 胡佳瑶体力不行,走得慢些,姜梵牵着她的手,权当散步了。 走在前面的hugo时不时回过头来看她一眼,她没注意,跟旁边的姜梵说着话:“离婚的事,我还没正式跟周意远父母说过,这次回去,打算去一趟周家。” “小心。”姜梵牵着她绕过前面的小石块,胡佳瑶笑笑:“这石块也不大,还能绊倒我?” “怕你扭到脚。”姜梵说,又看她,问:“要我陪你一起去周家么?” 胡佳瑶摇了头:“你去了只会更乱。” 姜梵默了默,半响后问她:“我们的关系,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周意远父母?” “不想特意告诉他们。”胡佳瑶说,“时间长了,他们自然而然就知道了。” 姜梵没说话,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前面卫东海、于燕、钱盛琳、姚一曼、hugo等人已不见了人影,他俩落下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姜梵问她:“累不累?” “这才走多长时间。”胡佳瑶说,“我故意走慢点,就是为了保存体力。” “累了就说,我背你。” 胡佳瑶看他,弯了眉眼:“你背我上山啊?累不死你。” 姜梵停下来,胡佳瑶被他牵着手,被迫也停下步伐,回头看他:“怎么不走了?” 他牵着她的手微使力,轻巧一拉,她便到了他跟前,姜梵随即用另一条胳膊圈住她腰身,低下头在她唇上吻了下,垂眸看她:“我体力好,累不死。” 胡佳瑶要推开他:“别闹,有人呢。” “听你的。”他又在她唇上印了一吻,低语道:“晚上没人的时候再闹。”说完放开了她,胡佳瑶娇瞪他一眼:“谁要跟你闹。” “口是心非不好。”姜梵笑说道,又牵着她往上走,两人一路说说笑笑,一路悠闲散步上了山腰。 山腰处有个道观,前来求愿的人还不少,胡佳瑶一时兴起,拉着姜梵过去买了两根红蜡烛和两束跟婴儿手臂一般粗壮的香,又去了烧香观,宽敞的屋子里除了正中央的烧香台外空无一物,有个身穿道服的中年男人不时帮烧香的游客解说几句。 长方形的烧香台四周插`满了红色蜡烛,游客将手里的香对准烛火,点着后就可以去各个分观参拜。胡佳瑶学着游客的样子,把两根蜡烛插`在烧香台上,让姜梵跟她一起把香点燃,姜梵倒也依她,点香时跟她说话:“你信这个?” 胡佳瑶回:“心诚则灵。” 他又问:“你要求什么?” “说出来就不灵了。”她说。 这时,那名身穿道服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把烧香台上别人用过的蜡烛弄灭,之后又把蜡烛从烧香台上□□,随手丢进底下的凹槽内,胡佳瑶看了男人一眼,又看向烧香台下面的凹槽,凹槽里全是水,水上浮动着多支蜡烛,显得有些脏兮兮的。 等男人走开,胡佳瑶凑到姜梵面前小声问:“他这样做,是为了防止有游客不买蜡烛,用别人用过的蜡烛点香么?” 姜梵笑了下:“估计这座道观是建来圈钱的,看来不灵。” 胡佳瑶轻叹气,这时有白烟从香的顶端冒出来,她笑了下:“好了。”又去看姜梵手里的香,慢慢也有白烟沁出来,姜梵看向她:“我的也好了。” 不灵归不灵,两人点燃了香,还是去道观里拜了拜,出来后,发现道观正门口有座大鼎,周围的游客聚在大鼎周围,往鼎内扔硬币,胡佳瑶驻足看了几眼,问姜梵:“你身上有硬币么?” 姜梵掏出之前买蜡烛和香找的几张十元纸币,递给她:“只有这些。” 旁边一个七八岁大小的男孩听了他俩的对话,抬头去姜梵说:“叔叔,那里可以兑换硬币。”说着指了一个方向。 姜梵低头看了男孩一眼,胡佳瑶微笑着对男孩说了声谢谢,小男孩摸摸脑海:“不用谢。”之后跑开了。胡佳瑶朝男孩背影看了看,她这次许的愿便是日后可以跟姜梵生下一男一女。 姜梵问她:“要去么?” 胡佳瑶摇了摇头:“算了。”这道观连兑换零钱的地方都备好,愈发有商业味,道法气倒不纯了。 出了道观,姜梵发现不远处有个观景台,带了胡佳瑶过去,从台上望去,入眼处尽是连绵起伏的青山,有几条溪流穿山而过,在太阳底下泛着白色的光。 他们站在风口,胡佳瑶头发被吹乱,拉了拉他:“走吧。” 姜梵帮她顺了顺长发,带着她转身时却碰上一个七十岁上下的老人,老人有只眼睛不太好,看着像是假眼,他截住胡佳瑶去路,问:“要不要算一卦?” 姜梵没打算搭理,带着胡佳瑶要走,老人又追上来拦住胡佳瑶:“算一卦吧,给你打个折。” 胡佳瑶看着老人那只眼珠左翻、带着浊黄`色的眼睛,拉住姜梵停下,问道:“算一卦多少钱?” 老人回:“本来要一百,今天收你八十。” 胡佳瑶想了想,觉得也无妨,对姜梵说:“算一次吧。” 姜梵问:“想算?” 胡佳瑶点了下头:“恩。” 姜梵笑着揉了下她发心:“你怎么什么都信?” 老人见状,问道:“算不算?” 胡佳瑶:“算。” 老人带着姜梵和胡佳瑶往前走,胡佳瑶本来想着,再不济也该有个算命专门的小门面,可谁知老人却带着他们往看台对面的楼梯口走去,紧挨着楼梯口的是一张桌子和两张长凳子,桌子上摆放了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一张凳子空着,另一张凳子上坐着一个小女孩,见他们过来,小女孩喊了老人一声爷爷,老人从口袋里掏了十块钱给她,说:“少买点,这里东西贵。” 小女孩笑嘻嘻:“知道了。”说完拿着十块钱往小卖铺跑去。 胡佳瑶心里嘀咕,敢情这里是路边摊?连片遮顶的瓦都没有,所幸这里没有城管。她也没犹豫,往凳子上坐下,老人朝对面一坐,太阳渐渐浓了起来,这里虽挡风,却不遮阳,姜梵站在胡佳瑶右边,帮她挡住了太阳光。 老人问了胡佳瑶的出生日期,看看她的脸,又拿着放大镜看看她手心,开始一点点说起来:“你命中富贵,不缺钱。” 停了几秒,又说:“事业做得好,有贵人相助。” 胡佳瑶不说话,只听他讲。 老人看了眼姜梵,问:“你是不是要回避一下?” 胡佳瑶说:“不用,他能听。”抬头看向姜梵,见他背光而站,耳廓在阳光下有些透明,他也低头看她,笑了下,目光浓得化不开。 老人无法,只好继续往下说:“你事业上没什么坎,一帆风顺,感情上就……” “就什么?”胡佳瑶问。 老人故作深沉,卖弄一句:“有情皆孽,无人不苦啊。” 姜梵皱了下眉,胡佳瑶说:“什么意思?说清楚些。” 老人又看了姜梵一眼,这才对胡佳瑶说道:“你身边有个很爱你的男人,但是你们走不到最后。” 姜梵觉得这算命先生实在可笑,不想再浪费时间,要带胡佳瑶离开,老人有些急了:“我说的是真的,她家人缘浅。” 胡佳瑶坐着没动,问:“怎么说?” 老人:“你没父母缘是不是?” 胡佳瑶想起自己父母,点了下头。 老人又道:“你也没儿女缘。” 姜梵忽然觉得自己有些不想尊老爱幼了,他目光一沉:“越说越离谱了!” 胡佳瑶握住了姜梵的手:“听听嘛,别生气。”又看向老人,“我怎么没儿女缘了?” 老人:“你命里没有婚姻,结了婚也会离,就算生了孩子,孩子也要变成单亲家庭,要恨你的。” 姜梵直接一拳头砸在了那张木桌上,目光漆黑深邃:“你会不会说话?” 老人吓得脖子往后一缩:“别急,我有破解的办法。”他有些颤巍巍地朝姜梵伸出一只手掌,“破解一次,五百块。” 姜梵觉得面前这老头儿真是为老不尊,掏出一百块拍在了木桌上,拉起胡佳瑶,冷冷一句:“走。” 胡佳瑶随他离开,手被他牵着,他在前,她在后,两人半臂距离,她看他背影,挺拔、沉默,不禁笑了笑,说:“你怎么比我还生气?” 两人已走远,姜梵闻言停下来,问她:“你信那个算命的?” 她反问他:“你信么?” “不信。”他说。 她脸上笑容不散:“不信还这么生气?” 姜梵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确实有些过了,情绪平稳下来,说:“没生气。” “嘴硬。”胡佳瑶说,“你刚刚就是生气了。” 姜梵笑了下:“真没生气。” 胡佳瑶不跟他争辩,回握住他的手,说:“其实我挺想看你生气的。”直视他的眼睛,她唇角笑容悄悄散开,把目光挪向他处:“你很少生气。”她想了想,又说:“好像在我面前从没生气过,我是指真的生气。今天第一次?” 姜梵静看她,一时无言,目光醇沉里微有异样。 胡佳瑶说:“有时候……恩,从大学那会儿就有这种感觉,觉得你离我有些远,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就像是戴了一张美丽的假面,似假还真。 他收起眼神里的诧异,笑着轻刮了下她的脸颊:“宠你不好啊?” Chapter 61 晚上大家一起在旅舍附近的餐馆吃饭,几个人订了一个包间,围了一大桌。 说起今天爬山的事,姚一曼笑说道:“本来我跟hugo正走着,哪知道回头一看,姜梵跟佳瑶都不见人影了。” hugo附和:“本来想等你们一起走,后来又觉得可能你们想过二人世界,我跟一曼就先走了。” 姜梵看向hugo,与他对视后又很自然地移开,hugo谈笑自若。 胡佳瑶只好说:“我体力不好,走得慢。” 旁边钱盛琳插话道:“你们有没有去道观看看?” 胡佳瑶说:“去了。你们也去了?” 钱盛琳笑起来:“不但去了,还算了命。” 胡佳瑶问:“是不是在观景台那边?” 钱盛琳:“就是那儿!一个老头儿,有一个孙女是不是?” 胡佳瑶微笑起来,对面于燕问她:“你也算了?” 胡佳瑶说:“算了,不知道准不准。” “我觉得还挺准的。”于燕道,“算出来我有个读初中的儿子,还说我明年还会生个女儿。” 卫东海接了话:“本来我们一直想再要一个女儿,现在二胎政策也放开了。” 看他俩人一脸喜色,胡佳瑶说:“恭喜。” 姜梵见她似乎有些往心里去的样子,怕她胡思乱想,便说:“那算命先生要真有这么大的能耐,也不至于连个正经算命的地方都没有。” 胡佳瑶心里想着那老人的话,说她就算结了婚也要离,不自觉看了姜梵一眼,眉目间有淡淡忧愁之色,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hugo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看胡佳瑶脸色不太对劲,又琢磨着于燕等人的话,前后一接,大致猜出了个大概,便一笑,对姜梵说道:“这个可说不定,大隐隐于市,有些高人不单单拘泥于形式。” 钱盛琳笑了:“没想到你连‘大隐隐于市’这样的话都知道。” hugo正端着前面的茶杯喝水,听了钱盛琳的话,他瞥了姜梵一眼,又看向钱盛琳,说:“我父亲是中国人,我从小在父亲身边长大。” 钱盛琳问:“那你母亲呢?” hugo脸色不变:“我母亲是美国人,在我出生后没多久就去世了。” 钱盛琳尴尬起来:“抱歉啊……提起你的伤心事。” “没事。”hugo淡淡道,“你又不是故意的。” 旁边姚一曼突然站起来:“我去个洗手间。”说话时,目光在姜梵身上滑了一下。姜梵看她起身出了包间,三分多钟后,他也借故离了席,胡佳瑶还想着算命先生的话,没多在意。 餐馆偏古风,正屋后有个院子,再往前便是洗手间。 院子角落里有棵古树,树干粗壮,周围用石块砌起一圈围台,姜梵过去时,姚一曼正坐在围台上抽着烟,见他向她走来,她忽而站了起来,将手里的女士烟掐灭,扔进了旁边同样用石头砌成的垃圾桶里。 “你怎么出来了?”她问。 姜梵一双眼睛没什么温度,语气也一板一眼,颇有些公式化,说:“有些问题想问你。” “什么?”姚一曼说,话刚出口,她又觉得自己这一问是多余,除了hugo的事,估计他也没什么要问她的了。 果然,姜梵开门见山:“你知道他跟我的关系?” 姚一曼不用问也明白姜梵说的那个他指的是谁,她顿了一下,想着要不要撒个谎,但这个念头很快便消失,最终还是点了头,如实回答他:“知道。” “什么时候认识的他?”姜梵又问。 姚一曼回:“一个多月前。” 他想起前几天姜承道打来的电话,不禁冷笑一声:“你们早就串通好了?” “没有!”姚一曼即刻否定。 姜梵微微挑高眉:“他会出现在这里,不是你通知的?” “是我通知的,但是——” “不用说了。”姜梵打断她后面的话,语气更冷了几分,“回去后,我会跟佳瑶解释,你跟她的合作到此为止。” 他说完便要走,姚一曼胸口一股郁火,又难过又悲哀又气愤,喊住他:“我本来准备替胡佳瑶的,可你偏不让!”她往前走了几步,在离姜梵半米远的地方又停下,她没敢看他背影,将眼神落在旁边的石头垃圾桶上,又说道:“hugo本来以为你女朋友是我。一个月多前他找到我,要我离开你,还说你不可能跟我在一起,说你不敢不听家里的话。” 姜梵顿在原地,正好疾风吹过,从他耳边鼓起猛烈的风声,不远处的古树被吹得树枝乱颤,他不自觉捏紧了手指。 姚一曼又道:“我一直没跟他提过胡佳瑶,这次喊他过来也是想告诉他,我死也不离开你。”她声音开始发颤,喉咙被什么堵住似的,顿了两秒才又开了口:“如果不是你昨天跟我说的那些话,我也不会……” 她终究没忍住哭出声来,低下头,双手掩面,泪水沿着她的指缝滴下来,有些话她始终难以启口,那天她做了什么?跟姜梵一席谈话后,她先是跟卫东海等人吃了饭,饭后他们三人去附近逛了逛,她觉得累便回了房,在房间呆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愈发烦闷,她洗了个澡,又化好妆,穿了件贴身短裙就出了门,一个人闲逛了一阵,没在这附近找到酒吧,正兴致恹恹时,hugo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姚一曼有些忘了自己当时的心态,虽然事情明明就发生在昨天,但她现在回想起来竟觉得有些模糊,只知道当时事情的发展失去了控制,她急于宣泄什么,hugo也格外热情……她把hugo带了回去,在那个陌生的房间里,他们发生了关系,不止一次。 她记得最清楚的就是hugo在她身上的鲁莽样子,他的动作很凶,像是要吃了她似的,她没有快感,只觉得疼,整个人像是要被活生生撕成两半。完事后,他躺在她旁边抽烟,笑着问她:“跟我堂弟闹别扭了?” 姚一曼没回答。hugo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喃喃道:“要是他知道你被我上了,你说他还会不会要你?” 姚一曼看向他时,只觉得他一双眼睛黑幽幽的有些扭曲,她没说话,hugo便又说道:“你不知道我堂弟那个人,从小到大,只要他的东西被我碰过,他都不会再要。”他笑了下,语气阴森森的,“也是,他嫌我脏。” 姚一曼记得hugo当时甚至低低笑出了声:“他要知道自己的女人被我上了,他以后还会再上你么?” 他的笑声感染了她,她也跟着笑起来,说:“他从来没碰过我。” 再后来,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她告诉他胡佳瑶的事……她在回忆里难以抽身,愈发厌恶起自己,眼泪也止不住流个不停,姜梵却不再多说,抬脚离开,她听见脚步声,抬头去看,视线被泪水模糊,她看他背影沉默、挺拔又无情,一股怨念突涌上来,眼泪流得更凶了。 姜梵再回到包间,发现在他离开的这小段时间内,桌上的气氛已非常热闹,hugo正眉飞色舞:“我说真的,十岁开始我就研究塔罗牌,到今天也有二十年。” 胡佳瑶被hugo之前的笑话逗笑,现在脸上还浮着淡淡笑意,问他:“这二十年,你都算出过什么事?” 姜梵素来知道hugo的秉性,不管是对他炒热气氛的能力还是自来熟的言行都习以为常,此刻坐回胡佳瑶身边,他声色寻常地问她:“聊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 胡佳瑶说:“hugo说那个算命先生算得不准,说卫东海和于燕明年生的是龙凤胎。” 于燕笑说道:“一个孩子已经够折腾我了,三个不是要累死我。” 卫东海笑着搂了搂她的肩:“老婆辛苦了。” 钱盛琳说了话,对hugo道:“改天你正儿八经给我们几个算算呗!” hugo回:“改天干嘛?今晚就行。” 钱盛琳说:“行啊,八点半我们去找你?” hugo笑笑:“不用,我八点半带着东西来找你们。”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啊!”钱盛琳道。 于燕看向hugo说:“我们八点半准时在客厅等你,你可别跟我们姚总约会约忘了。” 提到姚一曼,hugo手机应时响起,他笑着打了声招呼,出了包间接电话。 钱盛琳又问胡佳瑶:“你晚上要不要也算一下?” 胡佳瑶说:“算,看看他有多少本事。” 旁边姜梵若有所思,胡佳瑶看出他的不对劲,胳膊肘碰了碰他:“想什么呢?” 姜梵勾起唇:“想你晚上陪我的时间变少了。” 当着众人的面,胡佳瑶脸颊不自觉沁上一层薄红,说:“又不是算一晚上。” 姜梵还没说话,那边hugo已经推门进来,说姚一曼临时不舒服,先回去了,大家便也没多想,吃完饭也就回了住处。 今天爬山出了一身汗,胡佳瑶觉得身上不舒服,回去后先洗了澡,姜梵坐在房间沙发上拿手机看了会儿行业资讯,等她洗完澡出来,差不多也有八点二十了。 胡佳瑶穿着浴袍,长发□□发帽包着,姜梵抬头看她一眼,将手机随手放在沙发上,起身朝她走过去,他自然地轻环住她腰身,低头就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她刚洗完澡,脸颊又滑又嫩,浴袍穿在身上,使她身体愈发柔软,抱在怀里触感甚好,姜梵有些舍不得放她走了:“别去了,我看那个hugo不像好人。” 话音还没落完全,就像在跟他唱反调似的,房门“咚咚咚”响起来。 胡佳瑶将他搁在她腰上的手臂拿开:“别闹,我去开门。” Chapter 62 胡佳瑶要去开门,姜梵却又牵住了她手腕:“别下去了。” 她挣开他的束缚:“门总要开吧。”走过去开了门,钱盛琳站在门外,喊她下楼去,说大家都已经在楼下客厅了,就差她一个。 胡佳瑶衣服还没换,头发也没干,说:“你们先玩着,我吹完头发就下来。” 钱盛琳说:“行,那我先下去了啊。” 胡佳瑶说:“好。”她看钱盛琳转身离去,往后退了半步把门关上,没想到刚转身,眼神还没聚焦,姜梵已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跟前,她差点撞上他,正要说话,他却胳膊一横揽住她腰身,胡佳瑶还没弄清楚情况,脑袋里一个天旋地转,自己已被姜梵打横抱了起来,等她再反应过来,她已经被姜梵牢牢抵在了床上。 她也不知道姜梵突然间这是怎么了,不由分说便低下头来吻她,很用力,含着她的唇肉在齿间吮咬,她感觉唇上又麻又疼,张了张嘴,他的舌便趁机滑入,勾起她的软舌交缠,他又吸 又舔,炽热又蛮横,搅得她脑袋里意识混乱,她像是被他勾去了全部氧气,渐渐有些喘不过气来,伸手推他,他握住了她的手,在手中轻轻捏了捏,热烈的吻渐渐也放缓放柔起来,胡佳瑶这才换了气,用另一只手推他一下:“你怎么了?” 姜梵覆在她身上低头看她,因为刚才吻她的动作,她的浴袍敞开来一些,锁骨处露出一片白皙,脸却是微微泛着红晕,干发帽松开一点,几缕长发半干,粘在额上,模样清水芙蓉一般,却又勾人得很,姜梵目光沉了沉,手指触上她的唇肉,那里被他吻得微微有些红肿。他笑了笑:“想你了。” 胡佳瑶纠正他:“是发`情了吧?” 姜梵笑了下:“你怎么那么聪明?”说着牵起她的手放在他腰间皮带上,低头又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像是在宣誓什么主权似的,说:“体`位你选?后`入还是乘`骑?” 胡佳瑶脸颊更红了些,顺势在他腰上狠狠捏了下:“你怎么说发`情就发`情?” 他反问她:“你怎么动不动就害得我欲`火焚身?” “别闹。”她又推他一下,“我还要下去呢。” 姜梵不肯放她:“算命哪有洞房好玩?” 他在她耳边说着荤话,惹得她耳根都烧红一片,他便俯在她耳边亲吻,胡佳瑶被他压着,他一半的重量都在她身上,她连呼吸都能感受到他身体的压迫,她拿他没办法,在他颈项间吻了吻,柔声说:“晚点再那个好不好?我都答应下去了,不过去的话,他们还以为我们在做那种事。” 姜梵在晚上要比在白天厚颜无耻得多,听了胡佳瑶的话,他笑着在她唇上啄吻两下:“我们本来就在做那种事。” “姜梵!”她有些生气了,她可比不上姜梵的脸皮厚度,伸手在他腰上狠狠锤了下,他吃疼间,她已经掀开他起了身,径直去了洗手间吹头发,姜梵跟过来,斜斜地倚在洗手间门边上,说:“我不喜欢那个hugo,你离他远一点。” 胡佳瑶没理他,打开吹风气吹起头发来,吹风机呼呼的声音在周围响起,姜梵沉默下去,倚在门边上不说话,也不动。 胡佳瑶从镜子里看了他一眼,见他一动不动地杵在那儿,脸上也说不清是什么表情,明明是个快三十岁的大男人,此刻倒像是血气方刚的大孩子,她心里想笑,却仍忍着不同他说话,等头发干得差不多了,她把吹风机收起来,这才走到姜梵跟前,抬头看他:“现在火灭了没?” 他没什么表情,拿着她的手就要往他腰下的那个地方放:“你感受感受?” 她打掉他的手:“流氓!”语气嗔怪,却还是踮起脚来在他唇上安抚性地吻了吻,问他:“你为什么不喜欢hugo?” 姜梵扶住她的腰:“看着不像好人。” 胡佳瑶笑着在他下巴上咬了咬:“我看你也不像好人。” “不是好人你还跟我?”他唇角呷着笑。 她回:“对我好就行。” 姜梵问她:“那你说,我对你好不好?” 她说:“还行吧。” 他捏了下她脸颊:“看来我还要再努力。” 胡佳瑶又问他:“你不想我跟hugo接触?” 姜梵点点头。 她说:“行,我听你的。” 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爽快,姜梵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一股隐隐的喜悦和幸福感在他心尖上绕了绕,没等他说话,胡佳瑶又开了口,问他:“我听你的话,那你肯不肯听我的?” 姜梵说:“你说说看。” 胡佳瑶不乐意了:“你还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啊?” 他说:“你要是一辈子不让我碰你,我就得好好想一想,看能不能听你的。” 胡佳瑶娇瞪他一眼:“现在乖乖地让我下去,以后我再不跟hugo接触,你听不听我的?” 姜梵想了下,说:“我跟你一起下去。” 胡佳瑶笑起来:“你醋劲还挺大。”她绕开他去拿衣服准备换上,他也跟着她过去,她在沙发旁边换衣服,他便往床上一坐,说:“我这不叫吃醋。” 她看他一眼:“不是吃醋是什么?” 姜梵说:“这叫合理性地防患于未然。” 胡佳瑶嗔他:“那我以后也合理性地防患于未然一次,看你怎么办。” 姜梵:“我一定非常乐意被你防患于未然。” 胡佳瑶衣服换得差不多了,低头拉好长裙右边腰际的拉链,问他:“我要是不喜欢你接触某个女人,你就不接触了?” “当然。”姜梵看着她,“你能为我做的,我同样都能为你做。” 胡佳瑶弯了弯眉眼,走过去在他唇上吻了下:“你说的,我记住了。”她在他唇上触了下便要离开,他却一把拉住她胳膊,加深了这个吻,吻完她,他舔了舔唇,说:“我怎么觉得怎么吻都吻不够似的?” “太色!”她下了定论,不跟他闹了,准备下楼去,姜梵从床上站起身来,也跟着她一起去了一楼客厅。 等他们过去,hugo已经给众人占卜占得差不多了,就剩一个钱盛琳刚占到一半,姜梵和胡佳瑶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只听钱盛琳一脸焦急地问hugo道:“我真会跟前夫复婚?” hugo点了下头:“你抽到的这张牌上是这么解说的。” 钱盛琳不信:“你这算得不准。” hugo说:“信则有,不信则无。” 钱盛琳想了想,她心里面其实是有些相信hugo的,复婚的事,她前夫前些时候就跟她提过,只是她一直摇摆不定,此刻又问hugo道:“复婚后,还会离么?” hugo说:“一张牌只能占一件事。” 钱盛琳:“那我再抽一张牌,再占一次。” hugo说:“一个人每天也只能占一次,不然不准。” “那好吧。”钱盛琳无法,“你明天能再帮我占一次么?” hugo笑笑:“当然可以。” 旁边于燕看向胡佳瑶,说:“你们来得巧,我们都占完了,你们也试试?” hugo洗好牌,把塔罗牌摊在胡佳瑶面前,浅笑着看她:“心里想着想问的问题,然后抽一张牌出来。” 胡佳瑶依言照做,抽了一张,把牌递给hugo,hugo接过牌一看,说:“命运之轮,逆位。你要问什么?” 胡佳瑶想到白天算命先生的话,说:“问婚姻。” hugo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坐在她旁边的姜梵,姜梵眼神毫无波澜地与他对望,他笑了笑,转而对胡佳瑶说道:“你以后的婚姻会很美满,丈夫很疼你,你们会走到最后。”说完,hugo又看了姜梵一眼,姜梵却不再看他,视线落在胡佳瑶身上,温柔之色难挡。 虽说这些算命起卦的事不能完全当真,但是听了hugo的话,胡佳瑶一颗心还是稍稍放了下来,她笑了笑,对hugo说:“承你吉言。” hugo看向姜梵,问:“你要不要也占一卦?” 姜梵说:“不用。” 卫东海笑了下:“胡总都占过了,姜总不用占也知道了。” hugo耸了下肩:“那行吧。”他开始收拾东西,胡佳瑶发现姚一曼不在,便问他:“姚一曼呢?” hugo说:“她今晚住我那儿。” 姜梵接了话:“正好我找她有些事,跟你一起过去?” hugo正把东西放进背包,听了他的话,他抬头看向姜梵,现出一个笑容来:“好啊。” -- hugo和姜梵一前一后从屋里出来,两人谁也没说话,等拐了个弯走到另一条路上,hugo才出了声:“听说你没碰过姚一曼?” 姜梵眼底幽深一片,望向前方的夜色里,没说话。 hugo又道:“她那里紧是紧,就是在床上不够热情。” 姜梵停下来,hugo发现他不走了,也跟着停下脚步,他转身看他,笑着说道:“你比我幸运,胡佳瑶把你伺候得很爽吧?” 姜梵站在那里,嘴唇抿成一道锐利的线,拳头已紧紧握起,他心里的情绪慢慢汇成一条湍急河流,在他身体里窜动,全身的血液都烧起来,他素来厌恶hugo,此刻更是恨不得撕烂他那张脸。 hugo注意到姜梵紧绷的拳头,又见他满脸怒火,满意地笑了下,说:“爽得你连家都不肯回了。这样吧,你让她也伺候我一晚——” 话没说全,姜梵已经快步走过去,狠狠一拳打在他左脸,hugo整个人往右边倒去,还没等他支起身体,姜梵又是一拳过去,打在原来的位置,这一拳比刚才一拳更狠,直接把hugo打得倒在了地上。 hugo仍笑着,姜梵见他嘴角边挂着的笑,整个人像是魔障了一般,双眼都泛了黑,心里腾起一股巨大而压抑的愤怒和恶心感,他骑到hugo身上,左手拎起他衣襟,右手狠狠地往他脸上招呼,他用了全身的力气,泄愤似的,疯了一样要往死里揍他,hugo却没有丝毫还手的架势,狞笑一声:“你敢弄死我么?” Chapter 63 r63 hugo狞笑着看他:“你敢弄死我么?” 不知是夜里的风吹得太急,还是他太过愤怒,姜梵眼睛有些淡淡的红,他狠狠盯着hugo那张因狞笑而扭曲的脸,所有的风度、理性、事无所谓都一朝散尽,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纵使素日里对情绪的管控再好再节制,此刻也不受控制地迸出了火、抓了狂。他扬起拳头,冲着hugo那张可恶的脸又是没有轻重地一拳猛击。 手背上火辣辣的疼,姜梵没空去管,他全身暴怒,低垂着脑袋看着hugo,微微喘着气,咬牙切齿的样子似乎要把他当然撕碎:“你敢碰她一根手指头试试,我要你的命!” 他的模样像极了一条被逼到绝境的饿狼,随时准备把他撕成肉片,和血吞下一般。hugo着实被怔住,他愣了下,反应过来后却低低笑出了声。他也不说话,就那么一抽一抽地笑着,笑容扯动了脸颊的伤口,那边已经开始有些显肿,唇角像是被姜梵打得裂开一样,有点瘀伤,这让他的笑容看起来更加刺眼可怖,姜梵的神经末梢轻而易举被刺激到,他愈发怒不可遏,却又极力隐忍,他肩膀有些轻颤,努力控制住自己不当场弄死hugo,一字一句都像是狠狠咬在齿间:“姜展!你敢!” 他们此刻所在的这条路很少有人行走,周围静悄悄地有些诡异,路灯也没几盏,夜色较于他处更浓几分,姜梵大半张脸都隐在夜色下,眉目间的愤怒便显得更压抑更瘆人,那双眼睛黑黝黝的,跟要吃人似的。 他手指掐在hugo脖子上,一点点使力,收紧着往下按,拇指和中指用力最大,能清晰地感受到hugo脖子下的一根根筋脉和血管,他有股冲动,要把hugo的脖子拧断。 hugo一瞬不瞬地盯着姜梵看,因为脖子被掐住的缘故,他慢慢有些喘不过气来,脖子先开始变红,这深红色又从脖子蔓延到脸上,他脸上涨红一片,连眼睛都开始充血,额头上一根根青筋突显。他不怕死地紧盯着姜梵,不开口告饶,也不动手制止,像是吃定了他不敢真下手一样。 姜梵跟他杠上了,手下力道丝毫不减,他像是一头发了狂的豹子,眼里没有生死,那一刻他像是站在了世界的对立面,摆脱了一切道德法律束缚,他要从hugo嘴里听出一些让他满意的话,不然绝不善罢甘休。这是一场博弈,没有赌注,只有输赢。 周围更安静了,连风都消失在夜色里,旁边的树木草丛一动不动,姜梵的心脏沉稳地跳动着,掐在hugo脖子上的手更加用力,他心情莫名其妙地平静下来,先前积压的所有愤怒都悄悄演变成一种平和感,他觉得hugo快要死了,那一刻,他心里有股隐秘的快感,难得的,尝到一种窥见自由的轻松。但他很快又意识到这一切只是假象,hugo死了,整个姜氏家族还盘根错杂地存在着,岿然不动立在他身后,高耸庞大,提醒他自己有多渺小。心里的平和感转瞬即逝,怒火又烧了上来,把他心里藏了很久的敏感、自恶、愤恨都点燃,在他身体里一点点地烧,要把他的五脏六腑都烧成灰烬。 最后一刻,hugo败下阵来,他已经说不了话,虚弱地伸手拍了拍姜梵,可姜梵却丝毫没有收手的打算。hugo这才感到恐惧,他被他掐得有些作呕,胃里翻江倒海,全身的血液都像是涌到了脑袋里一样,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终于努力挤出了几个字:“胡佳瑶,我不动她。” 姜梵看着他要死不活的样子,这才面无表情地松开了手。他站起身,背后传来hugo大口呼吸的声音,伴随着干呕声和咳嗽声。 他侧过身来看向躺在地上的人,hugo曲侧着身体,那是人类面对身体上的痛苦疼痛时自发摆出的防御姿势,跟婴儿在母亲肚子里的姿势一样。hugo的脸还涨着红,他调节了一会儿呼吸,这才又说了话:“你上一次差点杀了我,还是姜薇被强`暴那天。” 姜梵冷冷地看着他,时隔多年,听人再提起姜薇,他心里虽然还是有暴躁和狂怒,却已经能够很好地压制住,不像当年,被触了逆鳞一样,见谁都要咬上几口,像一条失去人性的疯狗。可他的冷静却激怒了hugo,hugo冷笑一声,说:“姜薇被老男人强`暴,我只是帮凶啊,主谋是叔父,是你父亲,你怎么不去杀了他?” 姜梵低头看他,hugo躺在地上也不起来,像是一条被海水拍上岸的大鱼,他眼神有些涣散,在浓夜里像是将死之人,幽幽地说:“你也只能欺负欺负我,谁让我有个不争气的父亲。” 姜梵一句话不咸不淡地溢出嘴边:“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hugo闻言不说话了,他闭上了眼睛,想到什么痛苦的事,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眼角慢慢有泪水溢出,自从姜薇的事发生后,他已经很久没再跟姜梵说过话,也很久没像今天一样像个有血有肉之人,他当假人当了太长时间,一言一行都是假的,连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是机械化的虚假,在姜承道跟前,他向来如履薄冰,甚至在他父亲面前,他都只能像个假人一般活着。他这个弟弟啊,总算让他无所顾忌地体验了一把当活人的滋味,可他怎么就那么恨他呢?小时候,他这个当哥哥的,是弟弟妹妹的守护神,可现在,他却恨不得生啖姜梵的血肉。 睁开眼,hugo眼眶发红,他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双腿有些无力,也没回答姜梵的问题,情绪已恢复了大半,他冷静下来,看向姜梵,说:“叔父让我来接管国内的公司,顺便解决了你跟姚一曼的事。” 姜梵眼神半暗半明地看着他,hugo笑了下,说:“放心,我没告诉叔父胡佳瑶的事,那边一直以为你不肯接受家族联姻的原因是姚一曼。” 姜梵不跟他废话,直接开了口,问他:“你想要什么?” hugo说:“我才是姜家的长子嫡孙,但凡我父亲当初肯争一口气,现在怎么说也轮不到你来当姜家继承人。” 继承人?姜梵觉得可笑,谁稀罕过这继承人的位置?他一抹嘲弄看向hugo:“你要有这个本事,继承人的位置拿去好了。” hugo摇摇头:“我可没那个胆子跟叔父作对。”顿了顿,又说:“以前你也没胆,现在好像不一样了。”他之前故意在姜梵面前说那些有辱胡佳瑶的话,目的就是激怒他,看看他对胡佳瑶的上心程度到底到了哪种地步,可看姜梵几乎要杀了他的暴怒样,他心里这才有了底,姜梵对胡佳瑶只怕比他对姜薇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姜梵冷哼一声:“你想拿我当枪使,也要看我愿不愿意。” hugo说:“你跟我一样,从小就对叔父又恨又怕。可你跟我又不一样,他始终是你父亲,说到底,他不会真废了你,你也不会真弄死他。你不听话,他也只会对你身边的人下手,比如abel,比如我,比如……胡佳瑶。” 姜梵的眼神开始透出一股打家劫舍的狠样。 “你先别生气,听我把话说完。”hugo继续道,“叔父的手段你不是没见过。这些年,除了对你,他对谁心软过?连自己的女儿都没放过。就是你,他不也折磨过?被关在疯人院的那段经历,我想你应该还没忘。” 姜梵眼神一片黑沉:“你想让我乖乖回去联姻?” “你明白就好,也省得我浪费口舌。”hugo说,“我不想跟你作对,更不敢跟叔父作对,叔父让我来逼你回国,就是在给我下难题。违背他,我没好下场。可得罪你,等你以后继承了姜家,也不会放过我。” 姜梵像是要把他看透,一双眼冷到深潭底下:“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听你的?” “我没觉得自己有那个本事让你听我的。”hugo如实说道,“本来我觉得这事棘手,今天你的反应反倒让我放了心。我相信你为了胡佳瑶,会听叔父的话。” 姜梵挑眉冷笑:“我不回去,你就把我跟佳瑶的事告诉他?” hugo耸了下肩膀:“说实话,我宁愿叔父一辈子都不知道胡佳瑶的存在,这样我两头都不得罪。”说话说得太多,他脸颊和嘴角的伤都疼起来,hugo伸手用大拇指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已经有些干了,叹了口气,说:“完成不了他交代的事,你以为他会放过我?”说完笑了笑,一扫刚才的阴鸷,用一种嬉笑怒骂的语气说道:“我叔你爸可不是善男信女。” 姜梵无所畏惧地站在那里,他眯了眯眼,面目阴晴不定,嗓音低沉:“我偏要逆他的意!” hugo却成竹在胸:“别急着否定,多想想姜薇。”他看着姜梵那张线条紧绷的脸,一双眼睛阴沉、孤独又沉默,嘴唇抿成一条锋利的线,整个人在半明半暗里像是一把出鞘的剑,泛着寒气,却有一种利剑尚未开光的无奈。 hugo突然觉得有些可笑,姜梵只要顺着姜承道的意思,在他面前便是一条铺着别人尸骨的康庄大道,这条大道多少人想走都没有机会,他却偏不屑一顾,身在福中不知福!hugo左手拇指按了按食指指甲盖,说:“想想叔父是怎么对姜薇的。胡佳瑶跟他没血缘关系,还挡了他的道,他会对胡佳瑶做出什么事,不用我提醒你吧?” Chapter 64 姜梵回来的时候,胡佳瑶正百无聊赖躺在床上玩手机象棋,听见开门声,她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下象棋,随口问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见她神情宁和,专心致志地盯着手机屏幕看,一张素净的脸在灯光下像是一泓茭白月光,姜梵心里不自觉柔静了些,他走过去坐在床边上,伸手在胡佳瑶脸颊上摸了摸:“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下象棋呢。”她说,又瞥了眼他,问:“姚一曼跟你一起回来没?” 姜梵压根儿就没去见姚一曼,听胡佳瑶这么问,他说:“没。” “哦。”胡佳瑶声音淡淡的。 姜梵笑了笑,问她:“你不喜欢我跟姚一曼接触?” 胡佳瑶没看他,走了一步象棋才回:“没啊。” 姜梵说:“以后我跟她能不见面就不见面。” 胡佳瑶这才把目光从手机屏幕移转到姜梵身上:“为什么?” 姜梵说淡淡一笑:“怕你心里不舒服。” 胡佳瑶轻哼了哼:“谁心里不舒服了?”她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正要去点手机屏幕,可刚抬起来就被姜梵顺势牵了过去,他把她右手握在手中,拇指轻轻滑过她手心,感受着她的细腻柔软,姜梵说:“我心里不舒服。” 胡佳瑶手心被他弄得有些痒,却没挣开他,问:“你不舒服什么?” 姜梵看着她白净细嫩的手,与她十指交握起来,她的纤细肌骨在他指尖,清晰的感知通过皮肤表层传达进血液,又随着血液流进他心脏。姜梵拇指指腹若有似无地轻刮着胡佳瑶的拇指,说:“怕你不舒服,所以我不舒服。” 胡佳瑶又细弱蚊蝇地哼了声,没说话,也没再下手机象棋,任凭他牵着她的手,两人都沉默地看着彼此交握在一起的手掌,纤细和宽厚,细腻和蛮野,女人和男人,世界都安静下来,不需要太多语言。 手机突然响起没电的提示音,胡佳瑶回过神来,将手掌从姜梵手里抽了出来,下床去沙发上翻找手机充电线,沙发旁的墙壁上有个插座,她刚将手机充好电,姜梵便走过来从身后抱住了她,他身材高大,严严实实地把她搂在怀里,灼人的气息落在她颈项,胡佳瑶觉得姜梵有些不对劲,问他:“你怎么了?”说着便要转过身来看他。 他声音十分温和,甚至有些疲倦:“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胡佳瑶想了下,没动,也没再出声,安安静静地让他抱着。 过了段时间,他缓缓出了声:“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胡佳瑶愈发笃定他今晚的怪异,道:“说说看,你都做了哪些自私的事?” 姜梵还没说话,胡佳瑶的手机倒率先响了起来,她看了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周意远的名字映入眼帘,正要接通,姜梵出了声:“手机电量低接电话,对人体辐射大。” 胡佳瑶手指顿住,犹豫了下,她回头对姜梵说:“我按免提,你别说话。” 姜梵唇角勾了一抹胆小,就势吻了下她的唇。 胡佳瑶扭回头,接通电话的同时按下免提,没多长时间,周意远的声音便隔着网络传来:“佳瑶?” 胡佳瑶“恩”了声,问:“打电话有什么事么?” 周意远似乎顿了下,说:“有事才能打给你?” 姜梵这时却不怀好意地揉了下胡佳瑶的腰,低头就咬住了她耳垂,胡佳瑶能感受到他的舌尖在她耳垂上轻轻扫过,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对周意远说:“没事我就挂电话了,我还有事。” “你有什么事?”周意远说。 胡佳瑶还没回答,姜梵已从她耳垂吻到了她脸颊,她更敏感起来,胳膊肘往后撞了姜梵一下,姜梵轻呼出声,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胡佳瑶情急之下转过身去,伸手捂住了姜梵的嘴,同时瞪了他一眼,姜梵笑了笑,握住她放在他唇上的手。 那边周意远似乎听到了动静,问她:“你在干嘛?” “没干嘛。”胡佳瑶说,又问了他一遍,“你到底有没有事?” 周意远沉默住,半响后才开口:“爸妈喊你明天晚上回去一趟,吃个饭。” 胡佳瑶感到小指一疼,姜梵在她小指上咬了下,她皱眉瞪他,又问周意远:“离婚的事,你跟他们说了没?” 周意远默了默,说:“还没。” 胡佳瑶愣了下,不自觉看了姜梵一眼,见他黑眸幽幽地看向她,她又低下头去看手机屏幕,对周意远说:“恩,我明天过去一趟,正好把离婚的事跟他们说一下。” 周意远那边安静了好一会儿,半响后才开了口:“随你。” 胡佳瑶没跟周意远多说,挂断电话后又去看姜梵,姜梵默不作声地站在那儿,握住她手的力道不动声色地紧了些,胡佳瑶倒被他那黑漆漆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起来,随即又想,她心虚什么?便抽回了手,说:“今天爬山累死了。”走回床边躺下,脑袋刚搁在柔软的枕头上,姜梵也跟着她过来,往她旁边一坐,问:“你明天真去周意远父母家?” 胡佳瑶说:“事情总要说清楚。” 姜梵点了下头:“事情说清楚是好事。”顿了顿,又问她:“要我跟你一起去么?” 胡佳瑶笑起来:“你去干嘛?” 姜梵没答话,她又道:“你去了,反而不好。” 姜梵说:“我不放心你。” 胡佳瑶笑容更深起来:“我又不是去闯龙潭虎穴。你还怕我进去就出不来了?” 姜梵说:“怕你被成功策反。” 胡佳瑶笑着踢了他一脚:“我那么好说话啊?” 姜梵握住她脚踝,将她往自己面前拉了拉,他单膝跪在床上,罩在她身上,说:“以防你被策反,我要尽可能多让你知道我的好。” “去你的!”她嗔他,伸手在他背上打了一下,说:“我困了。” 他不肯从她身上离开:“呆会儿再困。” 胡佳瑶不依:“我真困了。” 他用牙齿咬开她睡裙上的小绳子:“等下舒服了更有助睡眠。” 她推开他:“你先去洗澡。” 姜梵无法,只好听了她的话,先进了洗手间洗澡,刷牙时从镜子里看到自己那张脸,他愣了下,想到些什么,很快又将情绪调整过来。 等他洗完澡出来,胡佳瑶已经睡了过去,娇滴滴的一个躺在床上,被子也没盖,睡颜安静得透出份岁月安好的意思,姜梵走过去,弯腰给她盖好被子,自己去了房间连着的阳台吹风。 夜里的风很大,鼓过他耳边,短短的额发被风吹得往后扬,两道眉毛黑而凌厉,他面无表情地看向楼下,那里有一排树,树下没什么人,静悄悄的,他忽而想抽根烟,随即又想到自己前不久已经把烟戒了。胡佳瑶不喜欢烟味。 在阳台站了一会儿,风把他头发吹干,他这才转身回了屋。 胡佳瑶安安静静地睡着,鼻息均匀细柔,姜梵怕吵醒她,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躺去了她旁边,看了她一会儿,凑过去在她脸颊轻轻印上一吻,再小心翼翼地把她揽进怀里,他动作很轻,却似乎还是扰了她,胡佳瑶挣了挣,姜梵以为是他抱得她不舒服,便松开了手,没再动,胡佳瑶却往他怀里钻了钻,调整了一个舒服的睡姿,下意识搂住他腰,侧脸轻触着他胸膛,又沉沉睡了过去。 姜梵笑笑,胳膊轻搭在她腰线,也闭上了眼。 胡佳瑶半夜做了梦,梦到姜梵给了她一块软糖,她含进嘴里吮`吸`咂`弄,甜甜的,软软的,口感甚好,可那块糖却像是会动一般,在她舌头上舔来舔去,她都弄不清了,到底是她在舔糖,还是糖在舔她。慢慢醒过来,她发现自己正被姜梵搂在怀里亲吻,她嘴里的哪里是糖,明明是他的舌头。他吻她吻得起劲,胡佳瑶想说话,却只能发出暧昧的亲吻声。她推了推姜梵的肩膀,姜梵渐渐将这个吻由深入浅,最后他离开她,沉沉的夜色里,他看着她笑了笑,语气很轻;“醒了?” “没有。”胡佳瑶懒懒地回,“你别动我,我要睡了。” 姜梵却一把将她抱起来,胡佳瑶吓得惊叫一声,他让她坐在他腿上,咬住她脖子:“乖,做完就放你睡。” 她哼哼唧唧地不肯依他,姜梵搂在她软软的身体怜爱地吻,他的呼吸在她纤细颈项间滚烫而灼人,声音带着诱导性:“乖,自己坐上来。” 胡佳瑶没办法,遂了他的愿,她乏乏地挂在他身上,脑袋靠着他的肩膀,说:“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这么轻易就让你得逞。” 姜梵说:“这世上你对我最好。” 胡佳瑶笑了笑:“可女人对男人太好,男人往往不珍惜。” 姜梵:“我跟其他男人不一样。” 胡佳瑶:“怎么不一样?” 姜梵按着她的腰,说:“其他男人不知道你的好,我知道。” 胡佳瑶轻轻哼了哼,说:“我要好好想想。” 姜梵:“想什么?” 胡佳瑶说:“想想怎么折磨你。” 姜梵勾唇笑:“你舍得吗?” 胡佳瑶摇了摇头,又点点头。 姜梵问她:“舍得还是舍不得?” “不知道。”她说,“所以我要想想。”她柔柔地打了和呵欠,抱住姜梵的肩,想着想着就又睡着了,姜梵笑笑,抱着她躺了回去。 Chapter 65 第二天早晨,姜梵开车带胡佳瑶先一步回市里,路上胡佳瑶精神不大好,倚在副驾驶座上眯了会儿,他也不打扰她,将车稳稳当当地往前开,速度不敢太快,想让她睡安稳些。 胡佳瑶只睡了半个小时就睁开了眼,有些口渴,问姜梵背包里有没有水,他说早上出门的时候放了瓶矿泉水进去,胡佳瑶探身去车后座拿背包,问:“水在你包里还是我包里?” 姜梵往后视镜看了眼:“放你包里了。” 她把黑色的背包挪过去,将紫色的背包往前拽了拽,拉开拉链,从里面拿了瓶矿泉水出来,又顺带着摸出一袋草莓干。 拧开瓶盖灌了口水,问他:“你要喝点么?” 姜梵摇头:“不用。开车呢。” 胡佳瑶将矿泉水放去一边,撕开草莓干的包装袋,吃了一个感觉不错,又拿了一个喂到姜梵嘴边,姜梵张口咬下,在嘴里嚼了嚼,有些甜。 胡佳瑶问他:“好吃么?” 姜梵笑:“你喂的,我敢说不好吃?” 胡佳瑶哼了声:“你有什么不敢的?”想起昨晚的事,她脸颊微微红了下,说:“大半夜都敢拖我起来做那种事……以后不准那样了啊!” 姜梵眼角眉梢都是淡淡的笑意:“你也算本事,做着做着还能睡着。” “谁睡着了?”胡佳瑶嘴硬不承认。 姜梵脸皮愈发厚了,他沉吟一下,说:“也是,人太舒服了是容易睡着。” 胡佳瑶脸更红了:“你不舒服?” “舒服。”姜梵说,“看你那么舒服,我更舒服,舒服又自豪。恨不得每天晚上都让你在我身下舒服得睡着。” “你!”胡佳瑶一张脸红得要滴血,她说不过他,索性闭了嘴,不理他了,自顾自往嘴里塞草莓干,姜梵看她那副样子,心里更柔更软,想起这样的她只他一人见过,一颗心愈发柔成了水,说:“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吧。” 胡佳瑶不理他。 姜梵又说:“每晚哄你睡觉,不好么?” “不好!”她瞪了他一眼,“昨晚说的事,我还没想好呢。别以为这么容易就让你过关。” 姜梵无奈地笑:“还想着要怎么折磨我呢?” “不然岂不是显得我太好哄?”胡佳瑶说,又喂了个草莓干给他吃,“以后餐餐给你吃甜食,甜死你!” 车开进徐馨公寓的地下停车场,胡佳瑶解开安全带后没急着下车,问他:“你怎么回去?” 姜梵说:“打车。” 胡佳瑶:“路上小心点。” 姜梵笑着把她拉到面前亲了下嘴:“现在就跟我告别了?” “别指望送我上去。”胡佳瑶说,“省得你得寸进尺,上了楼就要进屋,进了屋就赖着不肯走了。” 姜梵拉住她的手,说:“我有点舍不得你。” 胡佳瑶笑笑:“没想到你越老越黏人。” 姜梵点点头:“恩,年轻的时候都是你黏我。” 胡佳瑶说:“也不知道当初是谁,连洗个澡都要让我陪着,还说我黏人。” 姜梵说:“谁让你撩我?” “我怎么撩你了?”胡佳瑶不服,哪次不是她好端端看着电视,他却硬是把她拉进浴室一起洗澡的?有几次她明明先洗完了澡,他回来晚了,还非得拉着她再洗一次,后来她变聪明了,就算在他前面先回家,她也绝不洗澡,否则一天连洗两次,她可受不了。 姜梵闻言勾了唇,问她:“是谁逼着我跟她同居来着?” 胡佳瑶语塞,过了会儿,道:“是我又怎样?现在还不是风水轮流转。你想跟我同居,我还不答应呢!” 姜梵笑容淡下来,把她的手拉得更紧了些:“真不肯跟我一起住啊?” 听他语气有些失落,胡佳瑶也不再逞一时之快,说:“再等等吧。我这才刚离婚,立马又跟人同居,感觉不太好。” 姜梵仍握着她的手不肯放,声音很轻:“我总觉得这次跟你分开,下次再见面就难了。” “不会的。”胡佳瑶说,看他样子,她心轻轻动了动,凑上去主动在他唇上吻了吻,“好了,明天见。” 姜梵又看了眼胡佳瑶脖子上那根项链,伸手摸了摸她锁骨处那颗精致的祖母绿宝石,没办法,只好松开了她的手,说:“明天见。” -- 胡佳瑶回去后简单整理了下东西,又洗了个澡,吹完头发,手机正好响起来,她以为是姜梵,从沙发上拿起手机才发现是周意远,对方约她中午碰个面,好商量一下晚上怎么跟周父周母交代离婚的事。 两人约在徐馨家附近的一家餐厅吃午饭,胡佳瑶过去的时候,发现周意远已经坐在那儿等了,她微微惊讶了一下,没想到他来得这么早,走过去,周意远站起来体贴地为她拉开椅子。胡佳瑶坐下,同时跟他说了声谢谢。 周意远听了那声“谢谢”,瞬间有种恍若隔年的错觉,明明才几天没有见面,他却觉得自己跟胡佳瑶之间隔了一层陌生感,他心里不太舒服,刻意把这层陌生感忽略掉,问她:“吃什么?” 胡佳瑶没什么食欲,说:“随便,你点吧。” 周意远有些犯难,他依旧弄不清胡佳瑶的食物喜好。 胡佳瑶见周意远没说话,想起什么,说:“你先点吧,你点完,我再点。” 周意远点点头:“行。”他点完后把菜单给了胡佳瑶,胡佳瑶随便点了食物,服务员拿着菜单下去,周意远默了几秒钟,后开口说了句:“对不起。” 胡佳瑶问:“对不起什么?” 周意远眼里的光有些暗淡:“结婚几年,却连你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 “这没什么好道歉的。”胡佳瑶说,她态度从容,“我也拿不准你喜欢吃什么。” 周意远心脏一顿,她的话竟轻而易举地令他有了份微微心痛的感觉,她这是在责怪他在家吃饭的次数少?他没再说话,静静看向胡佳瑶。 胡佳瑶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含蓄地想要提醒他移开目光,说:“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周意远摇摇头,也说不上来什么心情:“你看起来很好。” “什么?”胡佳瑶倒不知如何接话了。 周意远说:“我这几天过得不太好。” 胡佳瑶沉默下来。 听她不说话,周意远也安静了半响,直到他们点的食物陆续上桌,为了缓解尴尬,他才开了口,说:“妈不知道我们离婚的事,已经给你筹备好今年的生日宴了。” 胡佳瑶吃饭的动作顿了下,她低了低头,说:“我今年不想过生日。” “为什么?”周意远问,“是不想见到你父亲?”怕外面的人笑话,虽然知道胡佳瑶跟胡成磊、金凯丽等人关系不好,可每年到了胡佳瑶生日,周母筹备生日宴的时候,都会按礼数请胡成磊、金凯丽过来。周意远又想到赵语檬回国的事,问:“还是不想见到赵语檬?” “都不是。”胡佳瑶否认,说:“我跟你已经离婚了,我的生日不该再麻烦你母亲来筹备。” 周意远眸色更暗,他心里有些轻微的烦躁,说:“这话你自己去跟妈说。” 胡佳瑶还想说什么,可张了张口,看周意远态度,她便没再多说,不想再浪费那个口舌。话到唇边转了下,说起了今天晚上怎么跟周父周母交代他们已经离婚的事。 周意远却跟她赌上了气,说:“离婚的事,你想说你说,我不会说。” 胡佳瑶轻恼:“你什么意思?” 周意远怨她把离婚的事看得太轻太随意,对他丝毫不上心似的,仿佛她真能跟他断得清清楚楚,这令他心里极其不是滋味。说:“字面意思。” 胡佳瑶皱眉:“周意远,你到底想干嘛?” 周意远:“我想干嘛?你不清楚?” 胡佳瑶冷下脸来:“不清楚,麻烦你说清楚点。” 周意远彻底没了胃口,也不吃东西了,说:“我想跟你复婚。” 胡佳瑶:“不可能。” 周意远:“你真以为那个姜梵会拿真心对你?” 胡佳瑶:“这是我跟她的事,不用你管。” 周意远气极反笑:“别一个男人随便对你好点,你就以为他能托付终生了。” “周意远!”胡佳瑶眉心皱着,“我不想跟你吵,能不能好好说话?” 周意远沉默下去,他抿着唇,过了好一会儿才沉沉呼出一口气,像是在努力平息心里的无名火,说:“抱歉,我只是不想你被人骗。” 胡佳瑶不想跟他谈姜梵,又把话题扯了回来,说:“今晚吃饭前,我会把离婚的事告诉你父母。生日宴的事,还麻烦你跟阿姨说,不用帮我办了。” “阿姨?”周意远嘲笑一声,也不知是在笑胡佳瑶,还是在笑他自己,但他却没再跟先前一样情绪失控,克制住繁杂心绪,他说:“爸妈不知道你跟姜梵的事,这次生日宴,妈邀请了姜梵,说要亲自感谢他给你公司融资。” 胡佳瑶怔了下:“生日宴——” 周意远截断她的话:“你的生日宴已经筹备好了,请帖都发得差不多了,这是妈的一番心血。就算要拒绝,也该由你亲自去拒绝。” “还有。”周意远又道,“你跟姜梵的事,希望你暂时别让爸妈知道。爸心脏不好,我怕他受刺激会出事。” 思及周父,胡佳瑶点了头:“恩,我知道了。” Chapter 66 一顿午饭吃到最后有些不欢而散的意味,胡佳瑶胡乱吃了几口,没打算多留,说:“今天下午5点,我会自己去你父母那儿。” 周意远看了下腕表,还有三个多小时,问她:“要不要一起去走走?” 胡佳瑶拒绝:“我还有事。” 周意远随着她站起身来,说:“那5点前,我来接你。” 胡佳瑶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她明明已经说了自己过去,道:“不用,我自己开车去。” 周意远不动声色地皱了眉:“我们一前一后过去,哪里像夫妻?” 胡佳瑶笑了下:“周意远,我们本来就不是夫妻。” 周意远深看她一眼,两秒后移开目光,像是在提醒她似的,说:“爸妈现在还不知道我们离婚的事。” 胡佳瑶已经将包挎好,说:“今晚过去不就是要把离婚的事告诉他们?” “胡佳瑶。”他不轻不重地喊了声她的名字。 她真不打算跟他再僵持下去,说:“你爸的心脏病……”顿了顿,她认真看着周意远,继续说道:“我跟姜梵的事,我不会主动跟你父母说,这样对大家都好。但是……如果你父母问起来,我也不会撒谎。” 看他紧盯着看她,胡佳瑶略有些不堪其重,将视线收回去,说:“我要说的就这么多。”她之后便要走,周意远情急之下一把拉住了她手腕,她回头看他,又看了眼他拉住她手腕的手,说:“请你放开。” 那一个“请”字客气又冷漠,脸上表情也没有太大变化,她很从容,从容得令他感觉有些气闷,周意远蠕动了一下唇,没发出声音,他突然间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胡佳瑶,他感觉她在他面前愈发陌生,说不出来的陌生,教你既不能用对待陌生人的方式对待她,也无法用对待熟人的方式。半生不熟的人?这更令他觉得讽刺。他松开了手,始终没说一言半语,胡佳瑶也不多说,转身离开。 -- 下午5点,胡佳瑶准时出现在周宅,周意远已经到了,陪周母坐在偏厅看电视。 家里阿姨笑着跟周母说胡佳瑶来了,周母从沙发上抬头,看了胡佳瑶一眼,脸色却有些古怪,不似平常对她那般热情,旁边周意远说了句“坐吧”。 胡佳瑶猜测可能是周意远先把离婚的事告诉了周母,心里虽隐隐有些难过,但还是努力不去在意些什么,坐在了沙发上。 周母让阿姨先下去,又对周意远说:“我上去喊你爸爸。” 周意远拦住她:“您跟佳瑶说说话,我上去喊。” 周母看了胡佳瑶一眼,迟疑半分,对周意远说:“你爸在书房,你等他一起下来,不然他忙公事又忙忘了。” 周意远点点头:“好。” 周意远走后,胡佳瑶试探着喊了周母一声“妈”,周母脸色仍旧不好:“婚都离了,还喊我妈呢?” 这下胡佳瑶算是肯定了心中的猜测,又问:“周意远都告诉你们了?” 周母语气冷冷的:“没敢跟他爸说。” “恩。”胡佳瑶点点头,默了默,说:“过会儿我会跟叔叔说。” 周母一听这话,脸色更差:“他有心脏病!你想气死他?” 胡佳瑶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这事总不能老瞒着。” 周母不说话了,她呼吸急了半拍,沉默地伸手抚了抚胸口,而后深深叹了口气,眼眶微微红了:“佳瑶,我一直把你当女儿看,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 胡佳瑶不想跟周母争辩什么,只想今天把离婚的事告诉周父,从今而后,还是尽量不要联系的好,除非他们彻底看开放下她跟周意远的事。她没言语,周母更是心里难受,说:“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胡佳瑶心里明白,周意远是周母唯一的儿子,不管发生什么,周母心里自然是偏帮周意远,周母现在跟她讲情,她知道就算自己说理,也说不清说不过,干脆沉默以对,只求今晚这顿饭赶紧结束。 胡佳瑶存了心要当闷葫芦,周母也奈她不何,说了几句也就不说了,过了段时间,周意远跟在周父身后下了楼,胡佳瑶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对着周父喊了声叔叔。 周父一愣,侧着身子往后看了周意远一眼,眉微皱:“叔叔?” 周意远一瞬不瞬地盯着胡佳瑶看,脸上有薄怒,一双眼睛沉沉静静地,复杂情绪压抑着,此刻一言不发。 胡佳瑶目光从周意远脸上掠过,最后定在周父身上,说:“我跟周意远离婚了。” “离婚?”周父眉头竖起,“什么离婚?”他往旁边退开几步,看着周意远问:“你说清楚,怎么回事?” 周意远还是不说话,一动不动地看着胡佳瑶。 那边周母责怪胡佳瑶:“你这孩子,有什么事不能吃过饭再说么?” 胡佳瑶心里也不好受,但该来的总会来,她也只能压着心里的不痛快,不好在周父周母面前强调什么,她也不想辩驳什么,只想尽可能理智冷静地把离婚的事实说出来。 倒是周父呵斥了周母:“还吃过饭再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他看看周意远,又看看胡佳瑶,最后看向周母,怒道:“就我一个人不知道?” 周母说:“我也是刚知道,今天意远回来才告诉我的。” 周父不好对胡佳瑶发脾气,便冲周意远吼道:“什么时候的事?到底怎么回事?” 周母忙顺顺周父的后背:“你别动怒,小心心脏。”她说着要扶周父到沙发坐下,周父挥手一摆挡开周母,只站在原地,怒向周意远:“你快说!” 周意远这才将视线从胡佳瑶身上挪开,对周父说:“前几天的事。” 周父又问:“为什么离?” 周意远说:“我出轨。” “什么?”周父一听,气得脸红脖子粗,当场就怒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周意远又淡淡地说了一遍:“我出轨。” 周父压住怒火:“说清楚!” 周母忙道:“好了好了,先吃饭,吃过饭再说。”她看向周意远,“别惹你爸生气。”又看了胡佳瑶一眼,胡佳瑶只站在那儿不说话,她想说的都说完了,不管周父周母怎么想,她现在不想再在这儿呆了。 周父把周母往旁边推了下:“你别说话!”又怒而对周意远重复了一遍:“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周意远看了胡佳瑶一眼,胡佳瑶没打算开口,他坦坦荡荡地看向周父,说:“我弄大了别人的肚子。” “什么!”周父气得有些发抖,他四处看了看,最后视线落在茶几上的玻璃烟灰缸上,他怒从心起,也没多想,拿起烟灰缸就朝周意远砸去:“你是不是我儿子!我从小到大怎么教你的!” 周意远没躲,烟灰缸从他额角飞过,那里很快红了起来,差一点就砸中了眼睛,“砰”的一声巨响,烟灰缸砸到地板上碰了个粉碎,家里阿姨帮佣连忙闻声过来,周母呵了一声:“你们都下去!谁也别进来!”她又连忙去看周意远的伤势,心疼道:“你跟你爸说清楚,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扛。” 周父怒道:“我还打错你了?” 周意远身板挺直:“没。” 周母急了:“是那戏子想仙人跳!跟你有什么关系?” 周父闻言更火:“跟他没关系?他不乱来,别人能仙人跳得起来?” 周母说:“孩子打掉了,现在没事了。” “怎么没事?”周父怒不可遏,“婚都离了!传出去,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放!” 周母劝不住周父,转而看向胡佳瑶:“你倒是说句话啊!” 胡佳瑶对周父说:“事情都过去了,您注意身体。” 周母情急:“告诉你爸,说你们会复婚啊!” “你给我闭嘴!”周父怒发冲冠,手指着周意远,“你说!” 周意远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先前愤怒、失望、困顿,甚至难受,但此刻,见胡佳瑶始终云淡风轻地看在那边不说话,他突然就有些无所谓了,意外地,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他内心平静得有些古怪,对周父说:“我说完了。” 周父一张脸已气得通红,他一向最好面子,也一向严于律己,对周意远,他有极高要求,在周意远小的时候,他就亲自把他带在身边教导,尽管公司忙,可他还是尽量抽出时间来用在周意远身上。好在周意远也没令他失望,从小品学兼优,一路优秀地成长起来,他便也渐渐放了心,在周意远成年后,他也就不怎么管他了,他对自己的儿子很有信心。可谁知道!谁知道周意远做出这种事来!周父以前对周意远有多满意,现在就有多气愤,怒道:“我怎么教你的!一个男人!你放着家里的妻子不管,去外面玩女人?” 周父越说越火,他自问一向行得端做得正,在鱼龙混杂的商场,他从没做过亏心事。他很成功,周围想要勾`引他的女人不在少数,可自从娶了周母以来,他再没碰过其他女人,出轨、包`养这类字眼都从不与他挂钩,他要求自己的儿子也这样,他原以为周意远也会跟他一样。想着想着,周父的心脏就不怎么好使了,在他大发雷霆要动手打周意远的时候,心突然一痛,高扬起的手掌还没落到周意远背上,他已经身体僵住,痛苦地伸手捂住心脏位置,人慢慢就倒了下去,周意远大惊,连忙过来扶住,周母也花容失色:“心脏病犯了?你别生气。”说着又看向胡佳瑶:“愣着干什么?赶紧叫救护车啊!” Chapter 67 事情的发展有些超出预料之外,胡佳瑶没想到周父的心脏病说犯就犯,她整个人都有些懵,等反应过来,人已经跟着救护车一起去了医院。 周父在里面急救,胡佳瑶、周意远、周母等在外面,三人谁也没说话,走廊过道静悄悄的,气氛有些僵,等那边医生护士推着周父出来,周意远扶着周母过去,这才总算有点声音。 胡佳瑶跟着他们进了病房,安顿好周父,没几分钟,胡佳瑶手机响起来,周母和周意远听到手机铃声都看向她,她有些尴尬,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她走出病房,去了最近的安全出口,推开门进去,站在昏暗的楼梯口,心情总算稍微安和一些,接通电话“喂”了一声。 姜梵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莫名温和,问她:“饭吃得怎么样?” 胡佳瑶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肚子,说:“没吃。周意远父亲住院了。” “怎么住院了?” “心脏病。”她说,沉默了两秒多钟,她喊了声他的名字,“姜梵,我有点累。” 他问她:“你现在在哪儿?” 胡佳瑶说:“在医院。” 他问:“哪家医院?我来接你?” 她摇了摇头,看了眼空荡荡的楼梯,轻叹气:“不用。你来了,被他们看见不好。” 姜梵没说话。 胡佳瑶也沉默下去,她低头看了看鞋尖,抬脚无所事事地在地面来回摩擦了几下,她心里不太舒服,开口又轻唤了声他的名字:“姜梵……” “恩。”他在那边应道,“在呢。” 她说:“我想你了。” 那边顿了顿,再开口,姜梵声音愈发清和了:“我陪你说会儿话?” “恩。”胡佳瑶手指在楼梯扶手上轻敲了敲,说:“明天见面吧。” “明天早上我去徐馨家接你,一起吃早饭?” 胡佳瑶笑了下:“我想吃三明治,放一片生菜,一片鸡蛋,和一片火腿。再加点沙拉酱。” “好。”姜梵说,又问她:“中午想吃什么?” “中午啊……”胡佳瑶想了想,说:“吃泰国菜好了。” “行。”听姜梵声音,胡佳瑶能想象到他勾唇微笑的样子,她心里暖了暖,又听到他问:“晚上呢?晚上吃什么?” 她说:“明天一天都呆一起啊?” 他反问她:“不行么?” 胡佳瑶弯弯眉眼:“看你表现。”想到自己出来有段时间了,笑容渐渐消失,她手指捏着手机有些不舍,说:“我要进去了。” 姜梵声音滞了滞,后说:“早点回去休息。” “恩。”她答,又磨蹭了半分钟,最终还是跟他告别挂上了电话。 收起手机推门出去,她刚转身要往病房去,冷不丁看到走廊墙上倚着一人,胡佳瑶愣了下,看向靠在安全出口旁边墙壁上的周意远,脱口问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怎么?怕我听到你跟情人聊电话?”周意远直勾勾地看着她,他心里很烦,胡佳瑶的事、赵语檬的事、周父的事都堆在一起,令他烦躁无比,在这个节骨眼上听到胡佳瑶和姜梵讲电话,更是直戳他心脏,叫他如何不气恼?胡佳瑶跟他离婚这才几天?这么快就跟另一个刚认识没有多长时间的男人腻歪上了? 周意远语气不善,胡佳瑶也懒得理他,她举步要往病房的方向走,谁知周意远却一把握住她手腕,他力道很大,紧紧地锢着胡佳瑶,她有些疼,挣了几下没挣开,紧皱眉心看他:“你有话会不会好好说?” “好好说?”周意远怒在心上,“我爸在病房里躺着,你还跟他打电话,要我怎么好好说!” 胡佳瑶努力挣开他,她推他的手:“你能不能别无理取闹?” 她反抗的行为激怒了他,周意远火气和醋劲搅在一起,他在想如果此刻拉着她手腕的人是姜梵,她会不会这么激烈地要推开他。他越想越气,手下力道更加重了,仿佛要把胡佳瑶的手给拧断一样。 胡佳瑶吃疼,她不想在医院里跟周意远闹得太难看,碍于面子,警告他道:“你再不放手,我叫人了!” 周意远闻言更是怒意横生,他手臂一使力,蛮横粗暴地把胡佳瑶给拖进了安全出口楼道,一把将她推到墙壁上,不给她半秒反应时间,他双手紧握住她肩头,埋首下去就要吻她,胡佳瑶低头躲开,他不肯善罢甘休,愈发生硬地要与她接吻,她把头低得更深,左右躲开他的攻势,他的吻擦在她脸颊上,令她一阵难受,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她心里翻江倒海之时,竟成功将他一把推开,她大口喘息着,扬起手来狠狠打了周意远一巴掌,咬牙切齿:“混蛋!” 周意远一下子被她打懵了。那一巴掌又狠又凶,烧得他的脸火辣辣的,连牙齿都隐隐作痛。他伸手摸了下被打的地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悲,现在这算什么?她爱他的时候,他对她不屑一顾,现在她不要他了,他反而舍不得她,他在做什么?轻贱自己?周意远舔了舔后槽牙,他想说些什么,可还没等他开口,胡佳瑶已经转身跑了出去,她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要远离他这个危险物似的,步子有些慌忙无措,他顿在原地,看她背影消失,他心脏抽疼一下。 胡佳瑶沿着楼道到了电梯口,恰好电梯下来,她憋着一口气走进去,等电梯门合上,她呼吸才总算慢慢恢复正常。想起刚才的事,她心有余悸,身体里充斥着一股力气,支撑她快速出了医院,等人走到马路边上,那股力气瞬间消失殆尽,她突然感到疲乏,心里委屈翻腾,她有些想哭,眼眶半红不红,却总也哭不出来。 她拦了辆出租车,报了姜梵公寓的地址。 姜梵公寓有门禁,胡佳瑶没卡进不去,正要给姜梵打电话,突然来了一对夫妇,正好刷卡进去,她便跟在后面也进了楼,坐电梯上去的时候忽而就想,她这么贸贸然过来,也不知姜梵在不在家。 电梯门开,她走出去,一路到姜梵公寓门口,伸手按下门铃,她又拿出手机来要给姜梵打电话,电话还没拨出来,门开了,胡佳瑶从手机屏幕上抬头,看了眼站在屋里的姜梵,姜梵表情微讶,看她脸色不太好,他没多说,让她进来,关上门后才问:“来之前怎么不说一声?我好下去接你。” 胡佳瑶没说话,却往前两步抱住了姜梵,她动作轻柔,双臂无力地环在他腰间,侧脸贴在他胸口上,那里温热着,有他的心跳声。胡佳瑶心里平静了许多,她闭上眼睛,说:“好困啊。” 姜梵低头看靠在他怀里的人,眉目宁和起来,摸了摸她的脸,问:“还没吃饭?” 她依偎着他,闭着眼似乎随时都要睡过去,有气无力的:“不饿。” “我带你出去吃点东西。”他说,双手扶在她肩上,要带她出门,可胡佳瑶却不肯松手,仍抱着他不放,脑袋往他怀里埋了埋:“不想动。” 姜梵拇指指腹轻刮她脸颊:“听话。” 胡佳瑶没应声,姜梵拿她没办法:“晚上饿怎么办?” 她这才睁开眼来,抬起头看他,笑了笑,说:“你下去买点面包吧,我想吃面包。” 姜梵低着头,垂眸与她对视,眼里说不出的柔和,与她鼻尖相碰几下,只好依她。 小区里就有社区超市,姜梵每样面包买了两袋,最后拎着三大袋面包上楼,输了密码锁进屋却没看见胡佳瑶,他把面包放在客厅沙发上,往卧室看了看,仍旧没有见到她人,他喊了几声胡佳瑶的名字,没人应。 姜梵不自觉皱起了眉,他突然有些害怕,好像再也见不着她一样,心里突然空荡荡的,像是少了块东西,找遍卧室、客房、客厅、副厅、厨房,都没人,他有些慌乱,正要给她打电话,却听到她似乎喊了声他的名字。 “佳瑶?”他应声道。 “我在洗澡。” 姜梵循声过去,打开洗手间门,里面灯火通明,水雾迷蒙,胡佳瑶正站在花洒下,他一颗心总算放下来,问她:“拿毛巾没?” 胡佳瑶摇摇头,说:“帮我找身换洗的衣服。” 姜梵问:“你以前的睡裙穿么?” “以前的睡裙?” “上大学时候的。”姜梵说,“你衣服都在。” 胡佳瑶惊讶:“你没扔啊?”她当时回国急,只带走了几件当季的衣服,剩下的衣物都留在了姜梵在纽约的那间公寓。 他说:“扔了干嘛?” 胡佳瑶笑了笑:“没扔就算了,你还把它们带回国?” 姜梵说:“有几件衣服你不是特别喜欢么?” 胡佳瑶心里暖洋洋的,说:“都多久没洗了。不穿。” 姜梵问:“那穿我的衬衫?” 胡佳瑶想着,反正姜梵的衬衫,她以前也穿过不少次,便点了头:“行。” 姜梵又问:“内’裤呢?” 内`裤总不能穿他的了吧? 胡佳瑶当时没考虑这么多,澡洗都洗了,也不想再穿脏衣服,想了下,说:“你去超市给我买一袋一次性内`裤。” 姜梵只好又下去一趟,等他再回来,胡佳瑶已经穿上了他的白衬衫,男士衬衫穿在她身上有些显大,正好遮住她大腿腿根,他一想到衬衫里面的胡佳瑶一`丝`不`挂,心里就止不住痒了痒,将一次性内`裤递给胡佳瑶,他喉结上下滚了滚:“佳瑶……” Chapter 68 宽松的男士衬衫下是一双笔直修长的腿,白嫩纤细的脚上是一双粉红色卡通凉拖,她朝他抬了抬脚,问:“你连我大学穿的拖鞋都没扔啊?” 姜梵有些口干舌燥,胡佳瑶接过他手里的一次性内`裤,又瞥了他一眼,见他眼里暗沉沉的,她轻轻一笑,说:“想都别想,我累了,要睡觉。” 姜梵觉得自己连呼吸都滞了滞,他盯着胡佳瑶纤长的颈项,喉结又不自觉上下轻滚了下,嗓音微哑:“你知道我想干嘛?” “大尾巴狼。”她扔下四个字,悠闲地转身去卧室,姜梵跟过去,问:“大尾巴狼是什么?” 胡佳瑶站在床边,撕开一次性内`裤的包装袋,从里面拿了一条出来,说:“就是大流氓。” 姜梵倚着房门,一双眼睛黑黝黝地看她:“你喜欢我耍流氓么?” 胡佳瑶没理他,微弯着腰把内`裤穿好,她的动作使她的身体摆出一个极具诱惑性的姿势,大腿内侧的风景若有若现,却又被衬衫下摆挡着看不真切,姜梵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要烧着了,他走进房间,反手带上了门,胡佳瑶刚单膝跪在床上要上去,他已从身后将她拦腰抱了起来,胡佳瑶措手不及,吓得低叫一声,等反应过来,整个人已被姜梵压在了身下,背后是柔软的大床,身前是他硬邦邦的肌肉,胡佳瑶动弹不得,在他肩膀上锤了一下:“你这样,我要生气了。” 姜梵抱着她吻了吻,先是唇肉,再是下巴,之后到脖颈,他的吻有些灼人,最后落在她锁骨上,热气在她锁骨周围的肌肤上密密麻麻地铺开,胡佳瑶难耐地推了推他:“你再这样,我马上就走。” 她这一句极为有效,姜梵立马收起了攻势,他抬头看她,眼里暗着一片情`欲,嗓子沙哑:“你要憋死我。” 她满意地摸摸他的脸,更故意伸着食指轻轻揉了下他的唇,笑意缱绻,说:“我是对你好,怕你纵`欲`过度。” 姜梵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硬生生忍住满腔欲`火,他要从她身上起来:“我去洗手间。” “可我想你陪我。”胡佳瑶拉住他手腕,神色有些娇蛮,“你陪我睡啊。” 姜梵看她模样,又好气又好笑地在她脸颊上捏了两下:“你也就只能在我面前这样。” “哪样?”她将他往面前拉了拉,自己掀开被子躺下去,还非得枕着他的胳膊。 姜梵无奈,任由她趴在他怀里,低头见她闭着眼,神色又娇又俏,他想吻她,又怕扰了她,最后忍不住,还是在她唇上浅浅印了一吻,说:“无理取闹,窝里横,恃宠而骄。” 她笑笑,声音闷在他胸口,很轻:“因为你好。” “我好你就这样对我?”姜梵替她把一缕落下来遮住她眼睛的长发别去耳后,说:“欺负老实人啊?” 胡佳瑶依旧笑:“你老实么?” 姜梵反问:“不老实么?” 胡佳瑶觉得这样的对话实在太没有营养,索性不说了,躺在他怀里慢慢就要睡去,迷迷糊糊间,她感觉到他在吻她的唇,一只手还在她身上不安分地游走,她实在没力气,哼唧了几声,有气无力地:“你这叫老实啊?”说完,也不知他接没接话,她实在太困,混混沌沌就彻底睡了过去。 见她睡着,姜梵也不再动她,他小心翼翼将胳膊从她脑袋下抽出来,替她盖好被子后便去洗澡,洗完澡弄干头发,他怕吵醒胡佳瑶,没敢离她太近,在她旁边躺下来,可胡佳瑶还是翻了个身,由平躺变成面对着他侧躺,他以为自己吵醒了她,刚要说话,胡佳瑶却主动钻进他怀里,她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懒意:“你身上好香。”说着,更搂住他脖子,凑过来在他唇肉上轻咬了下:“沐浴露的味道很好闻。” 姜梵搂住她,笑:“到底谁不老实?” 胡佳瑶抬头看他:“大不老实带着小不老实。” 姜梵眸光深邃,温柔得不像话:“男流氓带着女流氓?” 胡佳瑶咬他脖子:“是老流氓带着小流氓。” 姜梵:“我跟你同岁。” 胡佳瑶:“流氓不按年龄分等级,要按资历来分。” 姜梵笑:“我资历老,也是从你身上练出来的。按理说,你资历应该也不浅。” 胡佳瑶哼了声:“你耍流氓的时候,我纯情着呢。” 姜梵“哦”了声,问:“那你是出淤泥而不染,还是太笨学不会?” 她却不恼,定定地看他:“你要不要试试?” “试什么?” “试试我现在学了你几成本事。”停了一下,又说,“耍流氓的本事。” 姜梵觉得自己腹部肌肉都紧了紧,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什么?” 胡佳瑶笑笑:“你把眼睛闭上。” 姜梵嗓子口都撩了一层小火,不紧不慢地烧,烧得他心跳都不规律了,他听话地闭上眼,胡佳瑶往上挪了下身体,双手轻捧住他脸,她在他唇上吻了下,又吻了下,舌尖在他唇齿间舔了舔,在他准备含住她小舌时,她又灵活地缩回去,之后轻轻咬住他唇肉,吮了两下后放开,姜梵睁开眼睛看她:“佳瑶,我想要你……” “等会儿。”她说,“把眼睛闭上。” 他又闭上了眼,这回她不再吻他,伸着食指在他唇上轻轻描绘形状,又摸了摸他的侧脸轮廓,姜梵难耐握住她手,又睁开眼来,她便在他眉上吻了吻,说:“我以前很怕忘记你长什么样。” 他一怔,胡佳瑶弯着唇又说:“更怕一直忘不掉你长什么样。” 姜梵心跳都缓下去,见她眼光温柔,他拉着她的手贴在了他心口,声音在夜里轻得很:“现在呢?” 胡佳瑶认真看他,说:“现在想好好看看你,记在心里,一辈子也不忘。” 他将她的手握在手心揉了揉,胡佳瑶趴在他怀里,她很喜欢听他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的跳动,像跳在她心上似的。 姜梵抱着她翻了个身,整个人高高大大地罩在了她身上,胡佳瑶自发双手环住他胳膊,把他往下压了压,凑上去吻他的眼睛,说:“有时候觉得你离我很远,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他用牙齿咬开她的衬衫纽扣,声音压在喉间:“知不知道我心里现在在想什么?” “什么?”她顺着他的话问。 姜梵笑笑:“想教你怎么更流氓。” 他压着她吻了会儿,感觉受不了了就要下床去拿避`孕`套,她扯住他胳膊不让他走,他笑着吻她额头:“乖,我去拿避`孕`套。” 胡佳瑶抱住他,两人身体紧贴在一起,她吻了下他喉结,说:“以后都别戴`套了,怀上了我就嫁给你。” 姜梵顿了下,她微笑看他:“怎么?你不想娶?” “想!”他立马说,心跳猛然快了几拍,把她抱紧了些,又怕压到她,松开她一点。 “宝贝……”他压在她身上一声声唤她,胡佳瑶一脸红透,他从未喊过她宝贝,以往动`情时,最亲昵也只是喊她瑶瑶,将脸埋在他胸膛下,正羞极,他声音又轻轻在她耳边响起:“现在还觉得我离你远么?” 胡佳瑶没说话,脸颊火热一片。 姜梵气息微乱:“宝贝,我们现在负距离,我就在你身体里,近么?” 她愈发羞`耻,咬着唇不言语,最后有些受不了,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口。 -- 胡佳瑶晚上睡得很沉,第二天早上醒来,姜梵已不在家。 他跟她说过,今天一早去徐馨家拿她的行李。 胡佳瑶现在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她昨晚是怎么稀里糊涂就同意跟他同居的呢? 她不再多想,起身去洗漱,之后又去厨房,看厨房里明显有开过火的迹象,她又往客厅去,桌子上放着一杯牛奶和一块三明治,胡佳瑶拿起三明治咬了口,里面是一片生菜、一片鸡蛋、一片火腿。 她笑起来,没想到昨天在医院跟他一说,他就记住了,看厨房里的迹象,这三明治是他亲手做的?她细细咀嚼,味道不错。心里暖暖的,很充足,也很踏实。 转身去卧室,拿起手机给姜梵打了个电话。 -- 姜梵刚把胡佳瑶的行李收拾好就接到了她的电话,他也没顾忌站在一旁的徐馨,神情自若地跟她说了一会儿话,后来胡佳瑶先把电话挂上,他才收起手机。 徐馨有些看不过去:“你就这么把佳瑶骗到手了?” 姜梵说:“注意你的用词。”他拎着胡佳瑶的行李下去,徐馨跟在他后面,也帮忙拎一点,问:“她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 姜梵:“她没衣服穿,不方便出门。” 徐馨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你们真准备结婚?” 姜梵没看她:“到时候会给你发请帖。” 徐馨没说话,到了停车场,她看姜梵将行李放上车,还是问出口:“你家里的事,你告诉她没?” 姜梵动作一顿,徐馨看他样子,心知肚明:“也就是还没说喽?” 他关上后车门,看了徐馨一眼,面无表情:“今晚说。” “你敢么?”徐馨往他车上一靠,“不自卑了?不敏感了?” 姜梵将她拽开:“不用你管。”他弯腰进车,徐馨气恼:“我劝你最好今晚真肯告诉她,不然以后有你的麻烦!” 姜梵没理,开车绝尘而去,刚出停车场就接到一通电话,他接通,hugo声音传来,问:“你现在在家么?” 姜梵心生厌恶:“不在。” hugo声音淡淡的:“真不在?” 他不想理会,正要挂断,hugo又说:“我在你家门外,家里真没人?” Chapter 69 姜梵顿了下,波澜不惊,说:“没人。” hugo勾起一边嘴角笑了笑,他脸上淤青未散,吊儿郎当地往墙上一倚,看了眼那扇紧闭的大门,对着手机说道:“没人啊?那我按门铃试试。” “姜展!”姜梵语气重了些,两个字沉在嗓子口。 hugo颇有些志得意满:“看来胡佳瑶在里面。” 姜梵踩下油门加速,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几分,指关节泛白:“你敢按门铃,我就敢弄死你!” hugo淡淡道:“给你20分钟啊。20分钟没出现,我就按门铃。” 姜梵一颗心被揪住,所有情绪都被冷冻起来似的,他恨不得立马撕了hugo,不断加速的同时,眼里的光愈发狠毒起来,18分钟后,当他出现在公寓门口,看见hugo倚在门边的墙壁上笑着跟他打招呼,他再也抑制不住,压死的情绪轻易地爆发,顾不得什么,hugo刚朝他走了几步,他便抬脚狠狠踹向hugo腹部,那一脚用了全力,又猛又毒,要取人性命似的,hugo腹部一阵巨痛,整个人被踹得往后靠在了墙壁上,不等他反应,姜梵大步上前,一把揪住他衬衫衣襟,一路将他揪到安全出口处。 他又猛又狠地将hugo往安全出口一推,随后走入,反手关上安全出口的门,hugo脚下不稳,被他推得连连往后退,姜梵乘胜追击,抬脚又冲他腹部狠狠一踹,hugo人被踹翻在地,正吃疼间,姜梵已来到他跟前,弯腰拽住他衣领,把他上半身拽了起来,hugo笑了下:“胡佳瑶知道你这么容易情绪激动么?” 姜梵没理,脸部肌肉绷紧,一双眼睛黑深漆沉,拎起紧握住的拳头就要往hugo脸上砸,第一拳砸在他左脸颊,第二拳砸到了他鼻子上,第三拳准备砸下去的时候,hugo迅速出手接住,他死死握住姜梵的拳头,力气大得骇人:“叔父那边催得紧,你再不回去,倒霉的人是我。” 姜梵忿忿地盯着他,hugo却淡定十足,见姜梵眼里怒气不薄,hugo一把推开他站起身来,他拍了拍衣服,说:“你一个人受罪,总比大家跟着你一起受罪好。” hugo那副嘴脸令姜梵心生厌恶,他想起很多年前,hugo也是用现在这副表情跟姜薇说了同样的话,姜梵愈发怒火中烧,他情绪有些激动,手指都颤抖起来,急往前走了两步,他胳膊横在hugo脖子上,用力将hugo死死抵在墙壁上,hugo后背一阵烧疼,他要去拽开姜梵压在他脖子上的手,姜梵却抬脚用膝盖狠狠撞击他腹部,想是铁了心要将他置于死地,姜梵红了眼,情绪激动,声音却沉闷如海,质问他:“为什么骗我姐去那里!你是不是人!” hugo闻言怔了下,一时忘记反抗,任由姜梵不停用膝盖击打他腹部,他感到一阵不适,想把五脏六肺都呕出来,说:“你以为我不骗姜薇过去,姜薇就不会被强`奸了?” 姜梵一双眼红红的,hugo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眼里甚至都出现了红血丝,这次说话声音更轻了:“姜承道铁了心要卖女儿,我能阻止?” 姜梵怒不可遏,他停下了撞击hugo腹部的动作,双手揪住hugo的衣服,沉声怒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支开我!” “告诉你有用么?”hugo轻蔑地笑,“你以为叔父为什么要卖女儿?还不是为了给你以后铺路。呵!” 他的笑刺激了姜梵,姜梵恨不得捏碎他的骨头,hugo瞧出姜梵心中滔天怒火,他脸上笑容消失,转而狠狠给了姜梵一拳,趁机推开他,hugo显得有些狼狈:“要怪就怪你生在这种家庭!不会投胎,怨不得谁!” hugo冷冷看了姜梵一眼:“如果我能选,我也不想干涉你的事。”他说完抬脚走出,姜梵紧跟其后,看他想去按门铃,姜梵一股急火冲上心头,走过去一把按住hugo脑袋,将他侧脸死压在门板上,hugo全然不顾脸上疼痛,在姜梵走向他的同时,他已伸手按响门铃。 姜梵心里怒火冲上极点,揪着hugo的头发要拽走他,为时已晚,胡佳瑶已经从里面开了门,她没想到门外是这样一幅场景,看hugo脸上有伤,姜梵正发了狠地揪住他头发准备揍人,胡佳瑶着实吓了一跳,姜梵眼里的狠劲是她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当场怔楞住,一时嗓子都僵住,说不出话来。 见胡佳瑶一脸惧色,hugo笑了下,跟她打招呼:“弟媳好。” 姜梵浑身血液都冷下去,又烧起来,他憎恨hugo到极点,理智溃不成军,一把将hugo揪进屋内,回头对胡佳瑶说:“关门。” 胡佳瑶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动作先于脑中意识,听话地将门关上,转身看向姜梵,却见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将手中的hugo重重往地板上一扔,他举起旁边的椅子就要往hugo身上砸,那样子像极了穷凶极恶的暴徒,胡佳瑶脑子有点懵,姜梵手里的椅子狠狠砸碎在hugo身上后,她才总算反应过来,跑过去一把拉住姜梵:“你疯了!” 姜梵看胡佳瑶身上穿着一件她大学时候的青花瓷公主裙,眼里的狠劲淡下去几分,躺在地上的hugo疼得蜷成一团,听了胡佳瑶的话,hugo笑了下:“被关过疯人院的人,你说他疯不疯。” 姜梵眼里刚淡下去的狠劲又重新燃上来,他回头看hugo,伸手去够旁边另一张完好的椅子就要再去砸他,胡佳瑶心跳加速,忙抱住姜梵的胳膊:“别打了!到底发生什么了?你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 回答她问题的人是hugo,故意说道:“姜梵没告诉你?我是他堂哥。” “堂哥?”胡佳瑶惊讶望向姜梵,“他是你堂哥?” 姜梵面无表情地看着胡佳瑶:“你先回卧室。” “别啊!有什么她不能听的?”hugo说。 胡佳瑶看着姜梵,又看了眼hugo,这样的场景让她难以应对,她脑子里很乱,心里也很乱,尤其姜梵突然间变得不像她认识的那个姜梵。她以前觉得姜梵不真切,笑起来的样子像是戴了一张假面,那笑容总传不进眼里,可现在看他发怒,她却很肯定他的怒气比他的笑容真实得多,看他浑身暴戾,她竟止不住感到些害怕。 姜梵看出胡佳瑶眼里的慌乱和胆怯,他心被重重扯了下,五脏六肺都如火在焚,他甚至有些恼羞成怒,站直身子狠狠踹了hugo几下,hugo存心不做抵抗,任由他发泄怒火,胡佳瑶再次上前要把姜梵拉开:“够了!你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姜梵一言不发,hugo却乐意说话:“你知不知道他有未婚妻,现在就等他回去结婚。” 胡佳瑶更是怔骇,拉住姜梵胳膊的手松开,她突然觉得有些冷,后背发凉,像是掉进了一个巨大的黑洞,她看向姜梵,问:“他说的都是真的?” 姜梵克制住要把hugo当场碎尸万段的冲动,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回答胡佳瑶:“不是。” hugo闻言笑起来:“你要骗她骗到什么时候?” 姜梵重重踩住hugo的胳膊,hugo疼得倒抽凉气,却始终不叫出声,他咬着牙,看向胡佳瑶,说:“别信他,他有婚约还撩`拨你,玩过你之后就走人。” 胡佳瑶看向姜梵,她整个人空荡荡的,hugo的话令她无法思考,鼻子一酸,呼吸都有些郁滞,对姜梵道:“你说。” 姜梵看胡佳瑶单薄站在那儿,他心疼得紧,蠕动了一下唇却发不出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开了口,问她:“我说不是,你信么?” hugo对胡佳瑶道:“别信。所有男人都一样,下半身思考。” 胡佳瑶没看hugo,她直视姜梵,看他眼神复杂暗沉,她顿了顿,说:“我去叫救护车,送他去医院。” 姜梵下手够重,hugo伤得不轻,送去医院后,护士医生推他进病房清理伤口,姜展坐在过道休息椅上,也不知在想什么,一句话也不说。 胡佳瑶心乱如麻,她需要时间好好想一想,看姜梵岔开腿坐着,弯下腰,双臂搁在大腿上,双手交握,是一个防御又落寞的姿态,她有些说不上来的心疼。 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胡佳瑶轻声问:“能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么?” 姜梵闻言歪过头看她,眼睛漆黑暗淡,深深邃邃的显得有些消沉,他声音有些哑:“我爱你,你信么?” 胡佳瑶静静看他,这是她第一次从他眼里看出脆弱、落寞,想到之前徐馨跟她说的事,胡佳瑶心脏疼了下,她伸手轻轻摸了摸姜梵脸上的淤青,问:“他打的?” 姜梵没说话。 胡佳瑶又问:“疼么?” 姜梵握住她的手,他本打算今晚把所有事都告诉胡佳瑶,可半路杀出一个hugo,他突然有些难以启齿,嘴唇动了动,说:“不疼。” 胡佳瑶凑过去,在他唇上吻了下。 姜梵一愣。 她笑了笑,说:“你傻。” 姜梵静默看她。 胡佳瑶问他:“你会告诉我所有我想知道的事么?” 姜梵点头,一个“会”字干涩哑沉。 胡佳瑶又去吻了吻他的唇,低声说:“我只信你说的,别人说的,我不会听。” 姜梵心脏猛被击了下,他反应过来,低头咬住胡佳瑶的唇,一记深吻又重又灼,胡佳瑶握住他手,此刻,她是真的完完全全把自己交给了他,不管身后是狼是虎。 Chapter 70 姜梵吻了胡佳瑶几下便放开,他忽然发现自己有些不敢直视她眼睛,他微低着脑袋,短短的额发垂下来,挡住了眉。 胡佳瑶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看他神情与以往大不相同,是少见的无奈,还有一丝难以遮掩的落寞,双眼漆黑沉静,幽深潮湿得像黑色的海。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强问他,此刻只不提hugo的事,她握着他的手不放,难得主动与他十指交握起来,说:“我还没吃午饭呢。你吃了没?” 姜梵看她一眼,下一秒又将目光移开,摇了下头:“没。” 胡佳瑶站起身来,也拽着他起来:“我饿了,我们找个地方吃饭?” 姜梵低头静看她,她就那么站在那儿,比他矮了一大截,笑容柔和,仿佛先前无事发生,仿佛这几年都不曾有过,他跟她还是纽约的学生,饭后牵手漫步校园,她因犯了错而收起所有小脾气,对他百依百顺,娇俏、温淡,丝毫不见偶尔的小刁蛮窝里横。 可今天这件事上,她明明没犯任何错。犯错的人是他。她本该质问他,向他发脾气,甚至可以闹分手让他哄她,可她没有,反而有点哄他的意味。姜梵心念微动,摸了摸胡佳瑶的脸,拇指在她脸颊缓缓摩挲,淡淡笑了笑:“你不问我?” “问也不是在这里问。”胡佳瑶摸了下肚子,“吃饱了再好好审你。” 说实话,胡佳瑶脑海里也是一片空白,hugo的事,她不是不疑惑,心里头冒出千万个念头想法,可她明白不能乱想,小事上可以使性子,大事上她必须站在姜梵这边,不能帮着外人,她爱他,便给他信任,给他支撑,她愿意慢慢听他讲。将姜梵的手握紧了些,她问道:“让你去徐馨家把我行李带回来,你带回来没?” 姜梵深看她,一双眼睛愈发幽深,海水般温暖潮湿,他弯下腰在她额上印了一吻:“谢谢。” 他声音又低又沉,带着软软的疲惫,胡佳瑶忽而莫名心疼,说:“晚上在家做饭,你要把我做的饭菜全部吃光。” 两人谁也没打算理会躺在病房里的hugo,牵着手往外走,乘电梯下去,出医院正门时突然有道女声喊了胡佳瑶一声,胡佳瑶觉得耳熟,一时没分辨出来,等循声望去,看周意远和周母正迎面走来,她一下子怔在了当场。刚才喊她的人便是周母。 虽说周父也在这家医院,但医院很大,人也多,当时情况也确实紧急,胡佳瑶没想到竟然这样也能碰上周意远和周母,她一时有些慌,旁边姜梵也随着她停下步子,他低头看她一眼,胡佳瑶没看他,心里想着如何应对,可握着姜梵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反倒越紧了,像是寻求支撑似的,姜梵也用力回握住她。 周意远手里拎着超市方便袋,他刚才和周母出去买点东西,谁知回医院的时候却恰巧在正门口遇见胡佳瑶,更没料到胡佳瑶跟姜梵在一起,他心里气恼,尤其见他俩双手紧握,周意远更是郁气难纾,他紧紧盯着胡佳瑶和姜梵缠握在一起的双手,冷冷地哼出一声,讥诮道:“你带他来看我爸?” “没有。”胡佳瑶看了眼周母,忙解释,“我们送一个朋友来医院。” 周母脸色比周意远好不到哪里去,她想起前些时日金凯丽说胡佳瑶和一个男人逛商场,她去问胡佳瑶,胡佳瑶说是投资人,难不成……周母狐疑万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好面子,忍住情绪不发,对胡佳瑶道:“大庭广众,注意点。” 胡佳瑶有些窘迫,不好当面忤逆周母,她沉默,想到先前在医院里姜梵失魂落魄的模样,她不忍心,握着姜梵的手仍旧不肯放。 姜梵将胡佳瑶往自己身后拽了拽,他看了眼周母,最后视线落在周意远身上,说:“我跟我女朋友牵手,你有意见?” “女朋友?”周母气愤不已,重声道,“她是我周家的儿媳!” “前儿媳。”姜梵纠正道,他碍于胡佳瑶的情面,不好直接让周母下不了台,只好把矛头对准周意远,问:“周先生出轨在先,佳瑶跟你离婚后,享有自主恋爱的权利,你同意么?” 周意远沉着一张脸,看姜梵的眼神愈发狠戾,他心里极不是滋味,边上周母还要说话,他出声制止:“妈,你先上去,我跟佳瑶有些话要说。” 周母张张嘴,想说什么,但周围人来人往,实在不好闹得太难看,她不在场也好,让他们小年轻自己去解决,便没再多说,接过周意远手里的方便袋:“我先把东西带上去给你爸。” 周母走后,周意远浑身的煞气愈发明显,他余光瞥见来往的人,对胡佳瑶道:“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换个地方说。” 胡佳瑶想起昨晚他要强吻她的事,心里泛起一股排斥,不想跟他多说,道:“我跟你无话可说。” 周意远又看了眼胡佳瑶和姜梵交叠在一起的双手,怒火夹杂醋意而生,忿忿难平:“跟我无话可说,跟他有话说?” 姜梵的心情被hugo搅得天翻地覆,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竟又迎面撞上周意远和周母,他不得不马上调整状态,收起繁杂情绪,用平常态度应对,他讥笑周意远一声:“不然呢?” “你!”周意远从小众星捧月,几乎从没经历过唇枪舌剑,在姜梵面前逞不了口舌之能,这点他在前一次跟姜梵正面过招时便有觉悟,此刻便不肯跟他多说,只看向胡佳瑶道:“你跟我离婚才几天?立马就答应他?我怕你连他是人是鬼都没看清!” 姜梵是真看周意远不顺眼,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周先生是亏心事做太多,才信这世上有鬼,还自作聪明担心别人人鬼不分。” 周意远不理姜梵,直直地盯着胡佳瑶看,胡佳瑶照顾姜梵情绪,知道他因hugo而情绪不佳,也不顾姜梵会不会得意,她难不难为情了,干脆当着姜梵的面跟周意远说:“我相信他。” “你相信他?”周意远像是听了讽刺笑话一般,他语气更冷,“你跟他认识才几天,你相信他?” 胡佳瑶说:“我跟他认识有几年了。” 周意远愣了愣,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什么?” 胡佳瑶重复了一遍:“我跟他认识有几年了。” 姜梵略不耐烦,嫌弃周意远浪费了他的时间,他干脆把胡佳瑶整个儿拉去身后,他高高大大挡在胡佳瑶面前,严严实实不给周意远看,问他:“你到底还有没有事?” 周意远气极,又拿姜梵没办法,无可奈何,只能问姜梵:“你跟佳瑶认识几年了?” 姜梵觉得好笑:“没想到你这么闲,连别人的家事也要问。” “姜梵!你别太过分!”周意远恼羞成怒。 姜梵因hugo正烦怒着,表面平静地跟周意远呛声,心里早已怒海汹涌,周意远一脸不满,他也好不到哪里去,浑身狠气,又冷又硬,回:“你也别太多事!” “我多事?我是她丈夫!” 丈夫这一词刺激了姜梵的神经,让胡佳瑶待在这混蛋身边已让他又气又怒,醋意横生,恨不得当场废了周意远,胡佳瑶感觉到姜梵的不对劲,怕节外生枝,只好拉了拉姜梵的胳膊,声音里不自觉带上了撒娇的味道,又娇又俏,说:“走吧,我真饿了。” 姜梵顾着胡佳瑶的感受,不跟周意远多耗,带着胡佳瑶要走,周意远却偏偏挡在他们前面不放行,胡佳瑶刚才跟姜梵说话时的声音语气触怒了他,娇俏的撒娇意味,她何时在他面前展现过?现在竟当着他的面对另一个男人这般!周意远心里像是突然破了一个口子,失落、不甘、悔恨、愤怒统统都往那个缺口里钻,他不堪其重,咬牙切齿又问了胡佳瑶一遍:“你跟他真的几年前就认识?” 胡佳瑶无奈:“你何必自取其辱。” 自取其辱?呵!周意远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扭曲起来,原来她管这个叫自取其辱。他怒极反笑,偏偏要问个彻底:“你跟他是不是早就背着我——” “周意远!”胡佳瑶呵止他,不想从他嘴里听到什么不堪的字眼,说:“在决定跟你离婚前,我跟他清清白白。” 姜梵不怕把话跟他说清:“我跟佳瑶大学就是情侣,彼此初恋。这样的回答,你满不满意?” 周意远全然怔住,他想起之前胡佳瑶来家里拿行李,他说要看看她是不是处`女之身,结婚这几年,他一点都没碰过她,可她告诉他什么?她说自己大学谈过男朋友,说她的第一次给了大学时的男友,那个人……是姜梵? 胡佳瑶的第一次给了姜梵?那他算什么?她在他这里停留几年,再毫不犹豫地掉头离开?周意远五脏俱焚,嘴唇都轻颤起来:“那我们这几年的婚姻算什么?笑话么?” 胡佳瑶看了姜梵一眼,换做平时她定要支开他,可今天情况特殊,她需要让他知道,便无所顾忌,对周意远说道:“跟你对赵语檬一样,我也有一个喜欢了很久,忘不了的人。那个人……” 姜梵一身倨傲,接话道:“是我不是你。” 周意远满腔怒火猛然浇灭,全身冰冷一片。 Chapter 71 周母想着胡佳瑶的事,有些心不在焉,给周父削平果的时候差点削到手,周父坐在病床上看她模样,问:“你有事在烦?” 担心周父病情,周母不好直说,只能随便拿个话题搪塞过去,说:“我在想佳瑶的生日宴。” 周父道:“生日宴的事,你不是都筹备好了么?” 周母说:“之前没想到她跟意远离婚。” 周父说:“离婚归离婚,这请帖都寄出去了,难道还不办?” 说起请帖,周母削苹果的动作一顿,她先前不知道姜梵跟胡佳瑶的关系,因为姜梵是胡佳瑶公司的投资人,又因为周父跟姜梵有些生意上的来往,便也给姜梵寄了一张请帖,现在……周母脸上一抹难色,说:“她已经不是我们周家的人了,我们给她办生日宴,外头的人要说闲话。” 周父:“说什么闲话?” 周母:“说我们咸吃萝卜淡操心,胡成磊的事,我们非抢着办。” 周父冷哼一声:“胡成磊?指望他还不如指望佳瑶死去的妈!” 周母肃起脸色:“这话在家里说就好,你跟胡成磊一个圈子的人,可别闹僵。” “我心里有数。”周父说,“佳瑶的生日宴,既然你都筹备好了,还是办好,别再出什么幺蛾子。” “可她已经……” “别说了,就这么决定。”周父打断周母的话。 周母削好手里的苹果,递给周父,周父这才想起周意远,问:“意远呢?怎么没跟你一起上来?” 周母借机道:“他还敢上来啊?不怕被你打死?” 周父皱眉:“我当时在气头上。” 周母:“在气头也不能那么狠,儿子额头现在还青着一块。” 周父说:“当着佳瑶的面,不好护着自己儿子。” 两人正说着话,周意远进来了,周父看到周意远,又板起脸来,周母见周意远脸色不大好,找了个借口拉周意远出去,两人到走廊过道上,周母问:“佳瑶怎么说?” 周意远心里正恼,不好跟周母明说,只道:“没怎么说。” “什么叫没怎么说?她跟姓姜的怎么回事?” 周意远默了默,走到旁边点上一根烟,叼在嘴里不做声。 周母走过去打了一下他肩膀:“别老抽烟,伤肺。” 周意远没答话,把脑袋转向一边,吐出一个烟圈。 周母又问:“佳瑶跟姓姜的到底什么情况?” 周意远低了低眼,说:“谈恋爱。” 周母肚子里压着火气,问他:“什么时候谈的?离婚前还是离婚后?” 周意远不耐地皱皱眉:“不知道。” 周母想了想,说:“你们离婚才几天?这么快就谈上了?不会佳瑶在跟你离婚前就出轨了吧?” 周意远想起胡佳瑶的话,她说从跟他结婚开始,心里便有一个忘不掉的人,那人不是他是姜梵,呵!多讽刺!他当真以为胡佳瑶对他痴情不变!这算什么?他只是一个笑话?周意远有些烦躁地把烟摁灭,食指和拇指捏住烟头搓了几下,星星点点的火磨着他的手指,略微有些烫人。 周母皱眉:“你干什么呢?” 周意远不愿再跟周母谈论胡佳瑶的事,恰好手机震动起来,他拿出手机一看,说:“我去接个电话。” 周母早就从他手机屏幕上看到赵语檬的名字,拉住他:“我可告诉你,就算你跟佳瑶离了婚,也别指望我们周家会接受赵语檬。” 周意远微有不悦:“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你怎么还对语檬有偏见?” “我不是对她有偏见,我是对她妈有偏见!”周母道,“就算再过十几二十年,我们周家都不节能接受她!” 周意远懒得多说,拿起手机去了他处。 赵语檬等了好久,原以为周意远不会接她电话,在她要挂断的时候,手机竟然接通了,她心里拂过一丝惊喜,开口道:“阿远?” 周意远不轻不重地“恩”了声。 赵语檬又道:“听说伯父住院了?” 周意远又“恩”了声。 赵语檬难过起来:“你是不是不想跟我说话?” “没有。”他说。 赵语檬沉默下去,安静了一会儿,周意远想起周母跟他说的话,心里对赵语檬有些怜惜,说:“我跟佳瑶离婚的事,爸知道后犯了心脏病。” 赵语檬表述关心,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会儿话,一通电话结束后,赵语檬情绪有些微妙的起伏,恰好金凯丽推门进来,说:“吃饭了。你都待在房间一商务了,下午出去跟朋友逛逛街,多买点东西。” 赵语檬喊了金凯丽一声“妈妈”。 金凯丽走到床边,坐在赵语檬边上,说:“你有时间多买些好看的衣服鞋子包包什么的,别心疼钱,管你胡叔叔要。” 赵语檬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金凯丽关心她,问:“怎么了?有心事?” 赵语檬还是有些犹豫。 金凯丽说:“我是你妈,你有什么事连我都不能说?” 赵语檬又想了片刻,最后还是说出来,道:“阿远跟胡佳瑶离婚了。” “离了?”金凯丽一双眼睛都有神起来,“真离了?” 赵语檬点点头。 金凯丽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你确定?别听错消息。” 赵语檬说:“我确定,阿远亲口说的。” 金凯丽笑起来:“我就知道意远这孩子不会要她。大家都是明眼人,你跟她站在一起,是个男人都知道要选你。” “妈!”赵语檬皱了下眉,“你别这么说胡佳瑶。” 金凯丽点点她脑袋:“你这丫头怎么帮起外人来了。” 赵语檬说:“我总觉得我们对不起她。” “怎么对不起她了?”金凯丽说,“是她自己抓不住男人的心,怪谁?” 赵语檬没接话,沉默半响,开了口,说:“妈妈,你认识的人多,要不你给胡佳瑶介绍个相亲对象?” “给她介绍?”金凯丽不乐意,“我可不操那个心,她又不是我生的。” 赵语檬央求她:“你帮忙留意着,这样我心里好受一点。” 金凯丽拿赵语檬没办法,被她央求一番,只好松了口,说:“我有一个朋友,儿子条件不错,就是儿媳妇家境不太好,娘家人老伸手要钱。我那个朋友实在瞧不上她儿媳,后来她儿媳给她生了个孙女,一家人都不怎么满意,就把她儿媳给扫地出门了。我跟那朋友说说,让他儿子有空跟胡佳瑶见一面。” 赵语檬有些反对:“你怎么给她介绍一个有女儿的?” “有女儿怎么了?”金凯丽说,“她自己也不是离异女?这年头,男人离婚后是抢手货,女人离了婚就不值钱了。” 赵语檬想了想,又问:“他长得怎么样?” “跟意远是没法比,但是模样也算周正。”金凯丽说,“就是个子不高,一米六出头,不过胡佳瑶嫁过去不吃亏,离过婚的男人会疼老婆。” 赵语檬说:“你能不能别给她找这些歪瓜裂枣?” 金凯丽皱了眉:“怎么就歪瓜裂枣了?什么锅配什么盖,她一个离了婚的女人,爹不疼娘没有的,再嫁能嫁个什么好人家?我那朋友家条件算不错的了!” 赵语檬无奈:“你看着办吧,总之我不想她再跟阿远有什么牵扯。” 金凯丽笑:“她就是想有牵扯,也要看意远愿不愿意!” -- 胡佳瑶跟姜梵中午吃了意面,之后回去把从徐馨那儿拿过来的行李搬进公寓,先前被姜梵砸烂了的椅子碎片残屑还在客厅,显得有些狼藉。 姜梵在客厅整理,胡佳瑶把衣服从行李箱里拿出来一个个放好,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理完。 姜梵以前一人独住,经常不在家,家里缺少很多日常用品,连个装水果的盘子都没有,胡佳瑶只好又拉着他去了一趟超市,两人在超市逛了好一会儿,七七八八买了好些东西,见胡佳瑶不断从货架上拿东西放进手推车里,姜梵心头涌起一股暖意,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胡佳瑶的脸,胡佳瑶挡开他的手:“别闹,超市有监控。” 姜梵笑笑:“你以为我要干嘛?” 胡佳瑶瞪他一眼,推着手推车往前走,不理他了,姜梵跟上去,长臂一伸搭在她肩膀上,把她整个儿揽进怀里,说:“赶快买完走人。” 胡佳瑶从货架上拿商品的动作依旧不快不慢,问:“你赶时间啊?” 姜梵说:“忍不住了。” 胡佳瑶:“什么?” 姜梵低声在她耳边:“想睡你。” 胡佳瑶曲起胳膊肘,在他腹部撞了一下:“滚。” 两人付完账出去,刚到车上胡佳瑶就被姜梵拉过去吻了一气,她咬他的唇:“回家!” 姜梵不肯松手:“我的车防偷窥,外面看不到里面。”他在她腰上捏了把,调低副驾驶座座位,轻巧地翻身过去压在了她身上。 胡佳瑶推他:“车会动啊!” 姜梵咬住她圆润的耳珠,灼热的气呼在她耳边:“我慢点动。” 胡佳瑶打他肩:“我信你才怪!” 姜梵没办法,只好硬生生把欲`火憋回去,搂着胡佳瑶亲嘴吃舌头,解了干渴,他欲`求`不`足的样子看得胡佳瑶想笑,两人回了公寓,刚进屋姜梵就一把将胡佳瑶抱去了床上压着,也许是他真的忍了太久,这次做得十分疯狂,胡佳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融化在他怀里。 完事后,他抱着她亲吻,强劲有力的胳膊搂着她柔软的腰,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佳瑶,其实我有个姐姐。” Chapter 72 “姐姐?”胡佳瑶双手随意搭在姜梵赤`裸`精`瘦的腰上,他身形健美,结实紧绷的肌肉压在她身上,腹部一块一块的,蹭得她皮肤泛起一层薄薄的红晕。 她脸颊因为余`韵比身上更红:“没听你说过。” 姜梵声音很轻,语气有些苦涩:“认识你之前就去世了。” 胡佳瑶愣了下,如今天黑得比前些时日早些,这时候外面已经灰蒙蒙一片,卧室没开灯,又拉着窗帘,显得有些暗闷,姜梵埋首在她颈窝,她感受到他呼吸似乎滞了滞,却不知他是何表情,她想看一看他,但略一思索,她打消这个念头,只伸手轻触在他颈项间,柔缓地安抚他,也轻着声音问:“怎么去世的?” 姜梵将胡佳瑶搂得更紧了点,他不自觉皱起眉头,声音在她颈窝里显得有些闷:“自杀。割了腕,死在浴缸里,那些水都是红的。” 胡佳瑶默了默,自她认识姜梵以来,似乎从未听过姜梵这样惨淡的语气,她突然觉得有些难过,胸口郁郁,好长时间才出声问他:“为什么自杀?” 姜梵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目光有些恍惚起来,好半天才开口:“我没保护好她,让她被恶心的人糟`蹋了。” 胡佳瑶无声抱住他,她偏过头去在他耳廓上吻了下,说:“都过去了。” 他也轻轻浅浅地吻了几下她耳后细腻肌肤,像是寻求精神寄托一般,他抱着她坐起来,他后背靠着床头,把她放在了自己大腿上,因为刚才的一番温存,此刻两人都不`着`寸`缕,肌肤彼此紧贴细触,胡佳瑶羞赧不已,想要起来穿好衣服,姜梵按住她,拉过一边的薄毯披在她身上,自己则隔着毯子搂住她柔软的腰,他凑过去吻了吻她的唇,面色柔和,脸上的笑容又虚弱又无奈:“我要跟你说一下我的家庭情况。” 胡佳瑶看他双眼漆黑暗深,脸上表情都是苦涩,她莫名地连呼吸都沉重起来,缓声道:“恩,我听着。” 姜梵拉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又伸过去摸摸她的脸,小心翼翼地呵护她,唯恐吓到她似的,说:“我的家庭不像一般家庭那样……正常。” 胡佳瑶回握住他的手,说:“你是你,我知道我爱你就够了。” 姜梵静看她,他沉默的时间有点久,脸色又温和又惨淡,内心挣`扎,思绪翻腾,想了好久该如何告诉她才好,眼底不觉浮现出一星半点的痛苦,半响后才说道:“我父母把家族利益看得比子女重很多,我姐姐会自杀,是……”在胡佳瑶面前,他有些难以启齿,她是他深爱珍视的人,她在他心里有多干净美好,他的家族在他眼里就有多肮脏丑陋。他蠕动了下唇,艰难开口道:“我父母把她当礼物送给一个老男人当性`奴,强迫她生下了孩子。他们强迫她的筹码……”他微有哽咽,声音透出难以掩饰的绝望,“……是我。” 胡佳瑶心一顿,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似的,她见他眼睛带着软软的潮`湿,心神都沉郁起来,她将他抱住,姜梵将她往自己身上贴紧些,双臂搂紧她,小声说道:“她被糟蹋的时候刚满18岁,我愤怒,反抗,被打压。我没用,保护不了她,眼睁睁看她被蹂`躏了一年多……” 胡佳瑶脖颈有些湿热,沾上了他的眼泪,姜梵靠在她锁骨窝里,声音更虚弱起来:“后来我带她逃跑,被抓回,再逃,再被抓回去,之后被软禁,毒打。她怕我被打死,答应把孩子生下来。她真傻,他们怎么会打死我?” 胡佳瑶有些说不出话来,她眼眶湿热起来,倒像是受到了满腹的委屈,在姜梵后背上轻轻抚了抚,姜梵又道:“她生下孩子就自杀了,之后……”他抿紧唇,眼神冷冷的,神色惨淡:“我得了癔症,被父亲关进了疯人院。” 胡佳瑶闻言大骇,没留意间,一滴泪滚了下来,抱着姜梵的手微颤,姜梵放开她,一双眸子又深又沉:“你害怕?” 她摇摇头,双手轻捧住他的脸:“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姜梵笑容虚弱:“我坏。怕你嫌弃我。” 胡佳瑶在他肩头重重锤了下,不解恨,又低下脑袋,在他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让你不早点说!”话是这么说,却双臂紧搂住他脖子,将自己整个人贴在他身上不愿松手,她抱住他,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她不嫌弃他,不会离开他。 姜梵身上肌肉硬邦邦的,胡佳瑶却体态柔软,一刚一柔贴在一起,姜梵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在怀里,生怕抱得紧了会弄疼她,他声音在静悄悄的房间里又轻又暖:“老婆,我知错了……” 胡佳瑶在他后背上锤了一下:“谁是你老婆。” 姜梵将她更往自己怀里揉了揉:“早晚都是。” 胡佳瑶不说话,在他侧脸吻了下,问:“hugo跟你是什么关系?” 姜梵说:“他是我堂哥。” 胡佳瑶又问:“他来中国干什么?” 姜梵:“抓我回去结婚。” 胡佳瑶离开他,盯着他看:“你真有未婚妻?” 姜梵说:“相过一次亲。” 胡佳瑶皱眉:“你——” “死也不娶她。”姜梵截断她的话,说,“这辈子除了你,我谁都不娶。” 胡佳瑶脸色缓和一些,没说话。 姜梵又把她抱进怀里:“下辈子,下下辈子,也都只娶你。” 胡佳瑶笑了下:“那下下下辈子呢?” 姜梵搂着她的腰,将她往怀里贴紧些:“都只要你一个。” 胡佳瑶满意地回抱住他,两人安静相拥,就这么抱了好一会儿,外面天色越来越暗,房间里也没开灯,幽深一片,黑暗里触觉更为敏感,胡佳瑶虽然披着一条毯子,可身上一件衣服也没穿,姜梵更是一`丝`不`挂,两人肌`肤`相`亲,姜梵身体里的火一点点被勾上来,胡佳瑶懒懒地挂在他身上,声音软软的,问他:“你饿不饿?饿了,我去做饭。” 她说着要起来,动作时不免在他身上蹭了蹭,这一蹭,把他的火全蹭了过来,姜梵抱着胡佳瑶翻了个身,轻而易举就将她压去了身下,在她唇上吻了吻:“饿了这么多年,这几天,我要全部补回来。” 姜梵常年健身,体力好得不像话,胡佳瑶被他压着又做了两次,累得整个人软趴在他怀里,他便耐心地吻她,颇有抵`死`缠`绵的架势,胡佳瑶还饿着肚子,推开他下床:“要去做饭了,今晚我可不想在外面吃。”说着穿好衣服走出卧室,姜梵也把衣服穿好,跟着她走到客厅,胡佳瑶把下午刚从超市买回来的菜拿去厨房,又让姜梵把剩下的东西收拾好。 姜梵听话照做,先把水果放到料理台上,又把一些日常生活用品各自摆放到各自的位置上,等他忙完,胡佳瑶已经洗完米煮上饭了,她将蔬菜放进洗水槽里洗,姜梵看她背影温静,心头又暖又柔,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了她,胡佳瑶挣了挣:“别闹,我在洗菜呢。” 姜梵哪里肯放,贪恋地感受她身体的馨软,低头在她发心吻了下,说:“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她问。 姜梵:“周家给我递了张请帖,是你的生日宴请帖。” 胡佳瑶洗菜的动作顿住,她低下头,说:“我跟周意远都已经离了。” 姜梵扳过她肩膀,让她正面对着他,说:“如果你要接受周家的生日宴,我不会不同意,但我也会过去。” 胡佳瑶抬头看他:“姜梵……” 他低头吻住她,嘴唇一印一合又松开,说:“周意远父母执意要你接受生日宴的话,你也拒绝不了,我不会让你为难,生日宴上不会表现出我是你男人。” 他是她男人……胡佳瑶脸颊不自觉微红了下。她踮起脚搂住他脖子,姜梵弯下腰,方便她搂着,她说话时,热气洒在他脖颈处,热热麻麻的,她说:“谢谢。” 姜梵搂住她腰,说:“等周意远父亲身体好些了,我要让所有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她点点头:“好。” 姜梵将胡佳瑶抱起来,让她坐在料理台上,他胳膊往她两边一撑,吻住她,胡佳瑶拍拍他的肩:“吻一下你就乖乖待在一边,让我好好做饭。” 他含着她的唇肉含糊应答,一吻渐渐深入,情到浓时,料理台旁边的手机却煞风景地震动起来,姜梵按着胡佳瑶继续亲吻,那手机却震动个不停,他微皱眉,只好先放过胡佳瑶,拿起手机看了眼屏幕上徐馨的名字,眉心皱得更深。 胡佳瑶就怕他吻着吻着又把她往卧室床上拖,现在看他手机震动,便忙推他走:“你快去接电话,别是什么急事。” 姜梵又在她脸颊亲了一口,之后才坐去客厅沙发上把手机接通,徐馨的声音立刻传来,是凶悍的质问声:“混蛋!姜展回国,你怎么没告诉我?” 姜梵伸手按下遥控器,打开电视,说道:“怕你们旧情人见面尴尬。” 徐馨怒:“滚蛋!我现在在医院,你最好马上给我过来!” “没空。”姜梵说,他看了眼厨房里胡佳瑶忙活的身影,又对徐馨道:“就这样。” 徐馨忙说:“我现在就在姜展旁边,他把事情都告诉我了!” 姜梵“哦”了一声。 徐馨又问:“佳瑶都知道了?” 姜梵说:“知道了。” 徐馨说:“你现在必须来一趟医院,立刻,马上!” 姜梵不再听她多言,挂断电话。 Chapter 73 见姜梵挂了电话,徐馨气不打一处来,横眉竖眼的样子落在hugo眼里,他笑了笑:“你还是老样子。” 徐馨闻言看向病床上坐躺着的hugo,病房白炽灯下,他脸上的伤很明显,她站在病床边上,还是那副皱着眉的样子,问他:“你这次又想干嘛?” hugo表情宁和,眼神都是温温柔柔的,没回答她的问题,说:“我还以为你不会过来。” 徐馨对他没什么好脸色,说:“你别误会,不是你在电话里提到佳瑶,我不会过来。” “她跟你的关系,有姜薇跟你的关系好么?”hugo问。 徐馨说:“这不关你的事。” hugo又问:“我们多长时间没见过面了?” 徐馨说:“记不清了。”她有些不耐烦,“你喊我过来,到底想干什么?” hugo自说自话:“好像自从姜薇自杀,你打掉我们的孩子后,我们就没联系过。” “够了!”徐馨语气凶了凶,“别跟我提以前的事!” hugo惨淡一笑:“听姚一曼说你恋爱了。” 徐馨恼怒:“说了不关你的事!” hugo继续问:“跟他是认真的?” 徐馨冷冷看他一眼,说:“比铁还真,准备结婚的那种。你满意了?” hugo没说话,半响后才又问她:“他知不知道你不孕的事?” 徐馨冷笑一声:“怎么?你还准备威胁我不成?” hugo说:“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受伤。” 徐馨眉目间一抹轻蔑:“不劳你费心。我的事,他早知道了。” hugo问:“你是因为爱他才想跟他结婚,还是纯粹因为他不介意你不孕的事?” 徐馨:“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hugo眼底有丝暗淡,说:“我很快就会回纽约,这次回去,以后恐怕都没机会再跟你见面。” 徐馨依旧冷冰冰的:“这样最好。” hugo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当年姜薇的事,我也没想到最后会变成那样。” 徐馨反问他:“要知道最后会变成那样,你就会违抗姜承道?” 她的问题问住了他,hugo眼神变得恍惚起来,最后摇摇头,说:“不知道。” 徐馨心更冷,一字一句道:“你混蛋!” hugo直视着她,说:“如果我早知道你会因为姜薇打掉我们的孩子跟我分手,早知道你会因此不孕,我一定不会听叔父的去帮忙卖掉姜薇。但万一……”他顿了顿,又说:“万一他用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来要挟我,我还是会出卖姜薇。” 徐馨愣了下,但随即又变成一副冷眼冷脸的样子,说:“当年你出卖姜薇,可不是为了我!” hugo没说话,视线挪开,低下了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徐馨稍微调整了一下情绪,问他:“钱跟权势真的就那么重要么?你为了往上爬,连自己的堂妹堂弟都能迫害。” hugo反唇相讥:“跟他们亲生父母对他们做的事比,我这个堂哥做的算什么?” 徐馨感到愤怒:“你真的很让人失望!” “失望?”hugo凄淡一笑,“如果不是我父亲不肯听家族的话,执意娶了我母亲,姜家哪里轮得到姜承道来继承?” 徐馨说:“如果你父亲肯听话,现在继承姜家的人是他不是姜承道,你根本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 “你以为我想被生下来?”hugo情绪有些激动,“与其像现在这样活着,我宁愿自己从来没活过!” 徐馨怒在心上:“那你去死啊!” hugo闻言身体一颤,他眼神全然暗淡下去,一时间像是被剥夺了所有的生气,整个人陷入死寂。徐馨刚才只是脱口而出,话没过脑,看hugo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她心里有些后悔说出那样的话,但却狠着心不肯道歉,彼此沉默了很久,徐馨有些受不了这气氛,说:“如果你还有点良知,就放过佳瑶。” hugo轻声讥笑:“我放过她,谁放过我?” 徐馨没说话。 hugo唇角讥笑消失,脸上是真切的无奈,说:“要放过胡佳瑶的人是姜梵,不是我。”他看着徐馨,“你以为姜承道做这么多是为了谁?姜家已经够有钱了,他要获得更多财富和权势,还不都是为了姜梵?我跟姜薇都是姜承道给姜梵准备的铺路石。” 徐馨觉得可笑:“为了姜梵?要真是为了姜梵,他会把姜梵关进疯人院?” hugo说:“很多时候,我们看到的事都只是表面。” “我不懂什么表面不表面。”徐馨说,“我只知道当年看姜梵在疯人院里歇斯底里的样子,我还以为他这辈子已经彻底完了。” “他是姜家唯一的继承人,姜承道怎么会真的废了他?”hugo说,“姜梵那时候的状态,如果姜承道不把他送进疯人院里关上一段时间,天知道他会不会做出弑母杀父的事来!天知道他会不会杀了那个强`奸姜薇的老男人。姜承道是在保护他。” “我不懂你的逻辑!”徐馨,“我就没见过哪个正常父亲会用这种方式来保护儿子!” hugo语气嘲弄:“难道你到现在还以为姜承道是正常人?” 徐馨张张嘴,没说出话来。 hugo又道:“现在姜承道还不知道胡佳瑶。回纽约后,我会把姜梵和胡佳瑶的事如实告诉他。” “你一定要这么做?”徐馨皱着眉。 hugo反问:“你以为我不说,姜承道就永远不会知道了?” 徐馨无言。 hugo语气笃定:“姜梵和胡佳瑶走不远。你要真想帮胡佳瑶,就告诉她,离姜梵越远越好。” -- 胡佳瑶做了三菜一汤,姜梵吃得有滋有味,吃过饭,胡佳瑶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综艺,姜梵去厨房洗碗。 洗干净碗,姜梵坐去客厅沙发,长臂一伸就把胡佳瑶揽进了怀里,胡佳瑶就势靠着他的肩,他嫌不够,又把她抱起来,让她横坐在他腿上,胡佳瑶环住姜梵脖子,在他唇上吻了下,问:“碗都洗干净了?” 姜梵“恩”了声,又说:“明天去买个洗碗机。” 胡佳瑶没说话,静静看他,手指轻柔描绘他脸部轮廓,笑了笑。 姜梵又抱着她换了个姿势,让她双腿岔开坐在他身上,这样的坐姿令两人更加亲密,他轻轻咬了一口她下巴:“笑什么?” 胡佳瑶双手随意搭在姜梵肩膀上,低头看他,说:“有些庆幸。” “庆幸什么?”他问。 胡佳瑶靠在他怀里,额头轻触着姜梵脸颊,这令她感到踏实极了,心绪宁和一片,说:“庆幸我们俩又在一起了。”她笑了一下,“以前我真以为自己这辈子就那样了。” 姜梵心思一顿,心脏微微揪紧,抱住她,喃喃道:“对不起……” 胡佳瑶没说话,安安静静地靠在他身上,过了好一会儿,她轻咬住他唇肉,姜梵随即回吻住她,他扣着她的后脑勺,舌头灵活地滑进她温热的口腔,将她的软舌勾出来含住,细吻轻吮,两人抱着吻了好半天,慢慢都有些动`情,姜梵的手顺着胡佳瑶衣服下摆探进去,胡佳瑶难得主动地开始解姜梵的衬衣扣,前两颗纽扣解开,她低下头吻了几下他喉结,正要解第三颗纽扣时,手机铃音不合时宜地响起来,扰醒了陷在情`欲里的两人。 姜梵扣着胡佳瑶的腰不让她走,胡佳瑶打他肩膀:“别闹。” 他没办法,只好放她去接电话,自己坐在沙发上慢慢平复,十几分钟后,胡佳瑶接完电话过来,他一把将她拉过去压在身下,胡佳瑶却完全没有了心情,说:“电话是周意远妈妈打过来的。” 姜梵愣了下,胡佳瑶又道:“说了生日宴的事。” “让你接受?”姜梵问。 胡佳瑶点点头:“我拒绝了,没成功,只好答应。” 姜梵问:“就这些?” 胡佳瑶说:“她希望你别过去。” 姜梵:“你怎么回的?” 胡佳瑶:“我说去不去是你的自由,我不能替你做决定。” 姜梵:“她怎么说?” 胡佳瑶:“她好像有些生气,不过倒没再说什么。” 姜梵抱住她吻了几下。 “姜梵……”她喊了声他的名字。 他抬头看她:“恩?” 胡佳瑶笑笑:“我想吃草莓了。” 姜梵只好去给她洗草莓,干干净净地放在果盘里拿到客厅,递给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她,胡佳瑶接过果盘,先喂了一颗草莓给姜梵,姜梵吃进口中,又坐在了她旁边,将她揽进怀里抱着。 胡佳瑶就躺在姜梵怀里吃草莓,自己吃一颗,又喂给姜梵一颗,吃到后来,姜梵不怀好意地在她身上揉来揉去,他拿过她手里的果盘,放去前面的玻璃茶几上,将她往怀里抱得更紧些,自己拿了颗草莓咬在齿间去喂她,她没办法,只要将他嘴里的草莓吃下去,之后推他:“我自己吃。” 姜梵笑笑:“你喂我吃了那么长时间,现在我喂你。” 胡佳瑶不肯:“我可没这么喂你。”她伸手拿了颗草莓,咬了半颗,将剩下的半颗喂给姜梵,姜梵吃进嘴里,却不肯善罢甘休,低头吻住她,与她交换口中的草莓,胡佳瑶被迫以这种方式将嘴里的草莓吃下肚,打了一下他的肩膀:“能不能好好吃?” 姜梵义正言辞:“我比较喜欢吃你嘴里的草莓。” 胡佳瑶不理他,推开他去洗澡,姜梵后脚就跟过去,要和她一起洗,胡佳瑶无奈:“你比以前还黏人。” 姜梵笑:“你不喜欢黏我?” 胡佳瑶反驳不了,不反驳的下场就是被姜梵按着在洗手间做了一次,这次持续的时间很长,做完后,胡佳瑶整个人都没什么力气,最后还是被姜梵抱着出去,她靠在他肩膀上昏昏欲睡:“为什么累的人是我不是你?” 他回:“体力太好。” Chapter 74 胡佳瑶醒得比较早,外面阳光还不浓,她看了看床头的闹钟,6点50,想起来熬粥,刚要掀开被子,姜梵却把她搂得更紧了些,他从身后揽着他,结实的胸膛严严密密地贴在她后背上,鼻尖在她颈窝厮`磨了下,声音带着化不开的懒漫:“再睡会儿。” 胡佳瑶把手搭在他胳膊上,说:“我要起来煮粥。” 姜梵不肯放她:“过会儿我煮。” 胡佳瑶也有些倦意,听他这么说,她便不再执意,重新把眼闭上,安心躺在他怀里,又翻了个身,与他面对面搂着,在他下巴上吻了下,复又将脸埋在了他胸膛。 姜梵笑了笑,低头在她额上印上一吻,又抬起她脸,轻柔吻住她唇舌,胡佳瑶柔情蜜意回吻他,吻了一会儿他便动手撩她睡裙,胡佳瑶按住他手:“你怎么动不动就想那种事?” “是你说怀上就结婚。”他勾着唇,“我不努力点,怎么娶到你?” 胡佳瑶在他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流氓!” -- 早上姜梵煮粥,胡佳瑶坐在餐桌前看手机推送的最新新闻消息,他把粥盛好放到她面前,又拿出小区的钥匙和门禁卡给她,胡佳瑶一一收好,他想起一件事,说:“还有样东西要给你。”说着起身往卧室走。 胡佳瑶坐着等,姜梵从卧室出来,又给了她一把钥匙,说:“上次去的临海别墅,这是钥匙。” “那个婚房?”胡佳瑶笑问道。 姜梵点头:“最近要开始装修了,不然来不及。” 她要钥匙收进包里,嘴上却说:“别以为我会这么轻易嫁给你。” 他笑笑:“昨天做了那么多次,说不定现在已经怀上了。” 胡佳瑶也弯了唇:“看你运气咯。” 吃完早饭两人各自去上班,胡佳瑶前脚刚进办公室,钱盛琳后脚就敲门进来,告诉她姚一曼不准备继续合作的事,胡佳瑶愣了下,钱盛琳又说:“早上那边打电话过来,我告诉她们你今天会来公司,姚一曼说下午来公司找你。” 胡佳瑶点了下头:“行,我知道了。” 胡佳瑶上午处理了一下这几天落下来的事,中午跟钱盛琳一起吃饭,谈了下姚一曼,之后又跟姜梵打了半小时电话,下午3点,姚一曼带着一名男助理过来了。 出乎胡佳瑶意料之外,解除合作关系的事谈得异常顺利,姚一曼赔偿了一笔相当可观的违约费,程序走得差不多了,姚一曼起身离开之前,约胡佳瑶一起下去喝杯咖啡,胡佳瑶想了两秒,答应下来。 等两人在咖啡店坐了十几分钟,姚一曼才开口说道:“我准备回纽约了。” 胡佳瑶问她:“突然不准备再合作,是因为要回去?” 姚一曼没回答,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之后的话,最终还是出了声,说:“这是我第一次输。” 胡佳瑶没说话。 姚一曼又道:“从小到大,我想得到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我想做成的事也没有做不成的。同样,我想追到手的人没有追不到的。”她顿了顿,低头抿了口咖啡,声音低了两度:“姜梵是唯一的例外。” 胡佳瑶没有要跟她多说的,干脆继续沉默。 姚一曼看了她一眼,笑笑:“如果将来姜梵后悔,回来找我,我一定不会给他机会。” 胡佳瑶说:“恩。” 姚一曼眼色暗淡下去:“我知道,他不会后悔,更不会回来找我。” 胡佳瑶问她:“你回纽约,是因为我跟姜梵?” 姚一曼摇摇头:“不全是。”她手指在咖啡杯把手上轻轻来回滑动,说:“再这样下去没意思,我希望自己变得更好。”她微微一笑,“我有我自己的生活,不应该为了一个得不到的人改变自己的未来走向。” 胡佳瑶看着她,眉眼微弯:“祝福你。” 姚一曼点了点头:“谢谢。” -- 姚一曼出国后,胡佳瑶的甜品事业短期看来并未受到影响,跟姜梵过着柴米油盐的生活,倒也轻松惬意,两人新婚夫妻一般,成双入对甜蜜如初。 周家为胡佳瑶筹备的生日宴如期而至。 为免落人话柄,晚上的生日宴,胡佳瑶和姜梵前后入场,中间隔了差不多有一个多小时。 胡佳瑶作为寿星,先去了周家,跟周父周母周意远一起去了举办生日宴的酒店。 面对周母,胡佳瑶说不出的压力,好在周母顾忌周父,没对胡佳瑶说什么让她难堪的话,周意远对她的态度很是冷淡,只有周父偶尔会问她几句话,胡佳瑶暗自庆幸,她宁愿周意远对她冷漠些。 宾客接踵而至,胡佳瑶百无聊赖,等武安携着徐馨入了场,她才眼神亮了下,徐馨远远就看到她,甩了武安到她跟前,话还没说就给了她一个熊抱:“生日快乐!” 胡佳瑶笑着拍拍她:“我要被你搂断气了。” 徐馨这才松开她,她环顾四周,问:“姜梵来不来?” 胡佳瑶说:“来。” 徐馨皱了下眉:“他现在来了没?” 胡佳瑶:“还没来,我让他晚点过来。” “你跟我过来。”徐馨拉着胡佳瑶去了无人角落。 胡佳瑶纳闷:“怎么了?” 徐馨说:“我这几天忙得头都大了,公司一堆烂事,崔浩然又老找武安的茬,他找一次茬,武安就吃一次醋,我就得哄一次,我现在都快成治愈专家了。” 胡佳瑶笑:“你辛苦了。”又说,“不过崔浩然也太死心眼了。” 徐馨说:“他再穷追不舍下去,连朋友都没得做。”停顿了下,歪着头看胡佳瑶,眼神诡异,胡佳瑶被她看得心里发毛:“有事就说,别这么看着我。” 徐馨试探着问道:“姜梵的家事,你都知道了?” 胡佳瑶说:“你们俩也真行,瞒了我这么久!” 徐馨想起hugo的话,说:“其实我还是不放心你跟他在一起。” “别担心。”胡佳瑶说,“他是他,他父母是他父母。” “可是——”徐馨只说了两个字,眼睛一抬看到周意远走过来,话到嘴边又转了一下,看先周意远问:“你来干什么?” 周意远没理她,直接看向胡佳瑶说:“我们说清楚。” 胡佳瑶不太想跟周意远接触,回:“那天说得还不够清楚么?” 徐馨听不明白他们的对话,却问周意远道:“听说今天赵语檬也会过来?” “她跟我没关系。”周意远干脆地回,又对徐馨说:“能让我跟佳瑶单独聊会儿么?” 徐馨耸耸肩:“既然你说跟赵语檬没关系,那好吧,给你次机会。”她看向胡佳瑶,“我先去找武安,二十分钟后再来找你。” 胡佳瑶无奈至极,眼睁睁看着徐馨离开,她皱了下眉,想走,周意远却横手拦住她去路:“我就问几句话。” 胡佳瑶往后退了一步,拉远跟周意远之间的距离,犹豫两秒,说:“你问吧。” 周意远问:“你爱没爱过我?” “喜欢过,谈不上爱。”胡佳瑶老实回答,“那时候人小,不懂事。” 不懂事?不懂事才会喜欢上他?周意远胸口发堵,强忍怒火和失落,又问:“当初为什么嫁给我?” 胡佳瑶脸上表情淡淡的,说:“跟你当初为什么娶我的原因一样。” 她这句话像把锋利的刀,毫不留情地戳在他心口,周意远说不上话来,无言时,胡佳瑶说:“问完了?我能走了么?” “最后一个问题。”周意远拦住她,眼神已有些暗淡,“你那时候为什么会跟他分手?” “这好像不关周先生的事。”一道熟悉的男声传来,胡佳瑶循声去看,只见姜梵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她身后,此刻正气定神闲地盯着周意远看。 “什么时候来的?”胡佳瑶问。 姜梵低头看她,微微一笑:“刚到。” 看到姜梵过来,周意远一张脸铁青,他冷讽一声:“真是到处都能看到姜先生。” 姜梵笑容谦和:“这要谢你给我机会,让我随处可见。” 周意远不自觉握紧了拳头,胡佳瑶公司要融资,他不肯做股东,间接把她推到姜梵那里,她想跟他好好过,他却闹出了周雨彤怀孕的事,又把胡佳瑶往姜梵身边推了一步,一大步,就连姜梵出席这次生日宴的请帖,也是他周家递的。是啊,是他给给了姜梵机会。周意远心里悔恨不已,一时倒不知如何答话。 虽然这角落偏僻无人,姜梵还是顾忌胡佳瑶情面,跟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没做出什么亲密举动,又不想让周意远得意,便从西装裤口袋里掏出一条项链,递给周意远:“我替佳瑶还给你。” 胡佳瑶看着姜梵手指上挂着的那条四叶草项链,这才记起来自己曾怕他吃醋而把项链交给了他,没想到今天却成为他攻击周意远的武器,她心里暗恼姜梵幼稚,表面上却不好多说什么,她总不能在这个时候帮着周意远,反倒让姜梵下不了台吧? 周意远看到项链已是恼羞成怒,现在见胡佳瑶沉默,他更为恼火,看了眼胡佳瑶脖子上的鹿角祖母绿项链,他语气都阴阳怪调起来:“他给你买的?” 胡佳瑶没说话,姜梵云淡风轻地笑笑:“明知故问伤自尊。” 周意远按压怒火,冷冷地看着胡佳瑶:“你真以为他会娶你?” 姜梵往胡佳瑶面前挡了挡,他有些排斥周意远看胡佳瑶的眼神,说:“只要佳瑶肯,我明天一早就跟她领证。” “你说什么?”又一道男声响起,三人闻声望去,只见周父站在一米远处,右手捂住胸口,两道眉紧紧皱在一起:“你们在说什么?!” Chapter 75 周父捂着胸口,对他刚才听到的事感到惊讶万分,胡佳瑶跟姜梵在一起了?周父觉得自己的心脏又有点不太好使了。 他紧盯周意远:“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意远怕周父心脏病再犯,连忙走过去要扶他,胡佳瑶怔愣在当场,她要上前时,姜梵一把拉住她胳膊:“你过去只会更乱。” 那边周意远看着周父,神色焦虑:“心脏又痛了?” 周父平复几下呼吸:“你们给我好好说清楚!” 这里乱成一锅粥,那边周母的心脏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她去上了个厕所,听到隔壁厕所间传来女人急促压抑的娇`喘声和男人压低沉重的喘息声,不用看也知道两人正在做什么事。周母心里鄙夷十分,就这么忍不住?女厕可是公共场合,就不怕恶心到别人?周母洗手时,透过墙面镜往那有异象的厕所间瞪了眼,而后离去。 厕所间内,一名35岁左右、戴银丝边眼镜的男人正坐在抽水马桶上,金凯丽骑在他身上,两人脸上均是潮`红一片,金凯丽咬着唇,伸手摸男人的脸颊,动`情地低声唤男人的名字:“德江,好舒服,好舒服……德江,你舒不舒服?” 李德江抱着金凯丽的腰,凑过去亲她的嘴:“舒服,舒服得要死了。” 金凯丽更加卖力:“是跟我做舒服,还是跟你老婆做舒服?” “当然是你。”李德江搂着她吻,“是我厉害,还是胡总比较厉害?” “你厉害。”金凯丽笑,娇`喘道,“你比他年轻的时候还厉害……” 完事后,金凯丽满足地躺在李德江身上:“还是你好,不像他,没动几下就交货了。” 李德江抱着她:“他有钱。” “怕什么?”金凯丽说,“他的钱早晚都是我们的,公司有你看着,家里有我管着,还怕拿不到他的钱?” 李德江说:“我就是他的一个助理,哪敢啊。” 金凯丽说:“有我在,就能把你从助理扶上董事长的位置。” 李德江笑笑:“还是你好。” 金凯丽说:“就怕你嫌我比你老婆老。” “你看起来比她年轻多了!”李德江说,“而且,我就喜欢你这种年纪的熟女,姐弟恋,做鬼也风流。” -- 宾客已经全部入场,主持人走到舞台上拿起话筒,说了些祝福寿星生日快乐之类的场面话,胡佳瑶作为主角却心思如海,情绪繁杂。 周父心里想着胡佳瑶和姜梵的事,仍有些难以接受,此刻沉默一言不发。 周母听周意远说,周父已经知道胡佳瑶和姜梵的关系,因此心里也不太舒服,站在周父旁边,注意着周父的身体情况。 周意远则面无表情地盯着胡佳瑶看。 不远处的赵语檬一动不动地看着周意远,见他眼神一直落在胡佳瑶身上,她心里难过又失落,情绪浮现在脸上,被站在旁边的金凯丽看出,金凯丽说:“想过去就过去吧。” 赵语檬摇摇头,说:“我留在这儿陪你。” 金凯丽笑:“陪我干什么?我有你叔叔陪,你去找意远吧。” 赵语檬没看到胡成磊,便问:“叔叔呢?” 金凯丽往前面指了指:“跟人在谈话呢。”距离他们五米远的地方,胡成磊正和一些商界朋友说着话,旁边站在陈德江。 赵语檬想了想,还是走上前去来到周意远身边,周意远没发现她,他见姜梵走去胡佳瑶面前,低头跟胡佳瑶说了两句话,胡佳瑶闻言笑了笑,那笑容落在周意远眼里,令他恼怒不已,连赵语檬喊了他一声都没听到。 赵语檬看周意远没反应,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胡佳瑶,她心里愈发绝望痛苦,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阿远。” 周意远这才发现赵语檬,他一张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看向赵语檬:“什么时候过来的?” 赵语檬尴尬地笑了下,故意问他:“你看什么呢?看得这么认真。” 周意远说:“没什么。” 他似乎没什么要跟她说的,这令赵语檬更是失落,她强颜欢笑,说:“没想到你跟胡佳瑶都离婚了,竟然还帮她办生日宴。” 周意远看着她,没说话。 他的沉默无疑是在往赵语檬伤疤上撒盐,赵语檬眼眶微红了下,还是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问他:“明天有时间么?一起吃个饭吧。” 周意远想都没想便拒绝:“抱歉,明天没时间。” 赵语檬不死心:“后天呢?” 周意远叹了口气,干脆把话摊开了:“对不起,我们……都过去了。” 他的话轻易便让赵语檬鼻子一酸,周意远不想看到赵语檬这副要哭不哭的样子,他感到愧疚,又跟她说了句对不起,之后离开,他刚走,赵语檬眼睛就盈了泪。 金凯丽注意着两人的动态,见周意远走开,她便走到赵语檬面前问:“你们谈得怎么样?” 刚问完便发现赵语檬在哭,金凯丽皱了眉,担忧道:“怎么了?怎么哭了?” 赵语檬抹抹眼泪:“没怎么。” 金凯丽横眉竖眼:“谁欺负你了?周意远?” 赵语檬忙说:“不是他,说我自己不好。” “我女儿怎么不好?”金凯丽说,“不是周意远,那就是胡佳瑶了?” 赵语檬说:“我害怕阿远忘不了胡佳瑶。” “别乱想。”金凯丽说,“只是给她办了场生日宴,有什么忘得了忘不了的?这场生日宴也是看在情面上给她办的。” 赵语檬不说话,眼泪止不住往下掉,金凯丽火了:“那姓胡的小贱人就跟你犯冲!处处克着你!” 恰巧那边主持人喊胡佳瑶去舞台上说几句话,胡佳瑶作为寿星自然推脱不掉,上了舞台,她拿着话筒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全场瞩目。金凯丽愈发不是滋味,她泼辣惯了,怒上心头,也不顾什么面子不面子,竟不请自来地走去舞台上,一把抢过了胡佳瑶手里的话筒,对着全场人说道:“大家好,我是佳瑶的妈妈,今天在这里,我要好好感谢一下周家,这都离婚了,还帮着办生日宴。” 胡佳瑶皱眉看她,她先前没有察觉才会被金凯丽一把抢过了话筒,可现在在台上,当着底下众人的面,她又不好对金凯丽做什么,金凯丽不要脸,她得顾着自己和周家的面子。 主持人见情势不对,要去夺金凯丽手里的话筒,金凯丽推开主持人,笑说道:“佳瑶虽然已经不是周家的儿媳了,可周家还是给她办了这场生日宴,我们胡家今天必须要好好感谢感谢周家!” 台下周父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周母心里也怒,愈发瞧不上金凯丽,周意远紧绷着一张脸不说话,胡成磊低了低头,倒也默许了金凯丽的行为,赵语檬则有些懵。 胡佳瑶只把金凯丽当疯狗,不愿当众和她一般见识,不然倒显得自贬身价,她干脆一言不发,也不在台上多留,转身下了舞台,徐馨迎上来握住她的手:“那老不死的怎么越老越贱?” 姜梵和武安站在徐馨身后,都看着胡佳瑶。 胡佳瑶说:“别管她,她有病。” 周父不想丢人现眼,提早结束了生日宴,等宾客陆陆续续离场,胡佳瑶这才走去金凯丽和胡成磊面前,她冷着脸对胡成磊说:“能不能管好你养的疯狗?别放她出来乱咬人!丢不丢人!” “你骂谁疯狗呢?”金凯丽上前一步,扬起手就要打她,胡佳瑶一把接住,冷讽道:“在场除了你,还能有谁喜欢乱咬人?” 胡成磊呵斥她:“怎么对你阿姨说话!最基本的尊重都没了?” 胡佳瑶说:“没有人教过我要尊重一条疯狗。” “你!”金凯丽怒发冲冠,手腕被胡佳瑶紧紧握着,她感到疼痛,愈发恼火,冲胡佳瑶说道:“你跟你妈一样,都没有自知之明!” 金凯丽语带不屑:“今天我就替你那死鬼老妈好好教训教训你!”说着便扬起另一只手要去打胡佳瑶耳光,刚举起手,还没落下,已被身后的姜梵一把锢住,几乎是同一时间,胡佳瑶扬起手,朝金凯丽脸颊狠狠扇去。 金凯丽两手高举,一手被胡佳瑶狠狠握着,一手被姜梵死死控制,两手手腕都疼得厉害,胡佳瑶那一巴掌更是丝毫情面不留,打得她脑袋都有些发懵,金凯丽下意识疼出声来。 “你干什么!”胡成磊见金凯丽被打,上前要动胡佳瑶,姜梵拦在他面前,居高临下:“你要干什么?” 胡成磊忿忿地看着姜梵,那边武安又走过来挡在胡成磊面前,说:“你年纪大了,这种时候呆在一边就好,省得犯病。” 胡成磊又气又恼,姜梵和武安挡在他面前,他寸步难行,尤其看到姜梵一只手还死死地扣着金凯丽手腕,他愈发努力冲天,对胡佳瑶说:“你要还是我女儿,就给我放规矩点!” 胡佳瑶理都没理胡成磊,她忿忿地看着金凯丽,说:“刚才那一巴掌是替我妈打的。”说着便又扬起手,又快又毒的一耳光扇在金凯丽脸上,“这一巴掌还是替我妈打的。” 金凯丽双手被锢死,此刻只能任人鱼肉,她气得眼睛都红了,脸颊更是红肿一片:“你这个贱——” 话没说全,胡佳瑶又是一巴掌扇过去,打得金凯丽疼得直飙泪。 赵语檬要上前阻止,却被徐馨牢牢拦着,她推不开徐馨,无计可施,唯有求助周意远,周意远沉默地看着胡佳瑶连扇金凯丽三个耳光,在她扬手准备打下第四个耳光时,他想上前制止,可刚走出一步,却被站在身后的周母拉住了胳膊,周母沉声道:“他们胡家自己的事,你去凑什么热闹?” 周意远看了周母一眼,又看向赵语檬,见她急得直掉眼泪,他犹豫起来,周父看出他的犹豫不决,狠声道:“你给我好好呆着!” 那边金凯丽被胡佳瑶打得头发都乱了,模样狼狈至极,嘴角都要被打出血来,样子像极了疯妇。胡佳瑶这才收了手,冷声道:“你再敢提我妈一次,我就敢再掌掴你一次!” Chapter 76 最后是周父把胡成磊、金凯丽、赵语檬三人给“请”了出去。 偌大的生日宴现场已没有几个人,周父看了姜梵一眼,又对胡佳瑶说:“我们谈一谈。” 周父、周母、周意远、胡佳瑶、姜梵五人去了后面的会客间,徐馨和武安等在外面。 会客间内,胡佳瑶、姜梵坐在一起,周父坐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周意远和周母则分别坐在周父左右。 相对无言,沉默许久后周父才开了口,问胡佳瑶:“你们现在已经进展到哪一步了?” 胡佳瑶抬头看他,周父补充道:“你跟姜先生。” 姜梵这时握住了胡佳瑶的手,胡佳瑶下意识回握住他,周意远目光瞥过来,落在他俩交握的手上,视线不动了,眼底有丝被理智压抑住的薄怒。 胡佳瑶答:“我们同居了。” 周母一听,怒从心起,紧盯着胡佳瑶看,却碍于周父不敢多言,周意远更是克制怒意不发,看姜梵的眼神像是要将他撕碎,姜梵好整以暇,回看周意远时颇有些挑衅意味。 周父默了默,之后又说:“我自己儿子那样,我没资格怪你——” “周老别误会。”姜梵截断了周父的话,说,“周意远出轨在先,佳瑶跟他提出离婚后,我们才口头确定恋爱关系,真正有实质性进展是在佳瑶正式离婚后。” 周母忍不住了:“那你们发展得未免也太快了点!这才认识几天?” 姜梵说:“佳瑶跟我是大学同学,我们现在属于旧情复燃,进展快点没什么稀奇。” 周母被堵住话,周意远听到“旧情”两字,脸色愈发不好。 周父紧绷着一张脸,调整好情绪后又说道:“外人不知道你们大学就认识,你们进展太快难免落人话柄。为了周家的面子,也为了你们的名声,我希望你们可以分开一段时间。” 胡佳瑶想说话,却见周母眼神强势,颇有种步步紧逼的气势,她实在难以招架,却又不好答应,姜梵清楚胡佳瑶的难处,替她开了口,说:“我们正大光明,谈个恋爱怕什么非议?” 周父看向姜梵,说:“不是让你们分手,只是希望你们可以暂时分开一个月不见面。” 姜梵简洁明了:“做不到。” 周父重重呼吸一下,周母眉头紧锁,看向胡佳瑶问道:“你要气死你叔叔么!” 胡佳瑶见周母眼神对她颇有埋怨,周父眼里也有几分失望,她心里也不好过,却不能为了让自己心里好过一些就选择亏待姜梵,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对不起……我们不想分开。” 周母怒:“我白疼你了!” 周父摆了摆手,示意周母别再往下多说,他平复一下呼吸,又对胡佳瑶和姜梵说道:“你们可以见面,但一个月之内,至少见面的时候不要表现出是情侣,这样行不行?” 姜梵不大乐意:“周老认为佳瑶跟我的恋情就这么见不得光?非逼着我们转成地下情?” 周意远既冷又狠地盯着姜梵看,姜梵眼神不慌不忙地落在周父身上,周父对上姜梵视线,莫名感到些压迫,说道:“我是为了双方好,你们分开一段时间,对我们大家都好。” 姜梵反驳他的话:“我没觉得对佳瑶跟我好。” 周父说:“你们就不怕遭人非议?现在人言可畏!” 姜梵事无所谓:“嘴长在别人身上,我无所谓他们怎么说,佳瑶跟我过得好就行。”说着他去看坐在旁边的胡佳瑶,问:“你怕不怕?” 感受到他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胡佳瑶心里知道他想听到她的答复,便没再沉默,摇摇头:“不怕。” 周意远大怒,周母也气得不轻,说:“你们不怕,我们周家怕!” 周父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截住周母的话头:“好了!别说了!” 周母不再多言,周父又对胡佳瑶说道:“我们各退一步,你们可以谈恋爱,但至少别这么快同居。一个月,一个月之后,你们同不同居,我们周家都不再管。” 胡佳瑶愈发感到压力,她真难回复,不想拂了周父周母的面子,也不愿亏待姜梵,她的沉默触怒了周意远,他再也忍不住,压着怒气道:“爸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想怎样?” 他对胡佳瑶说话的语气令姜梵大感不悦,姜梵直视周意远,冷笑一声:“我们欠你周家的?” 周意远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周母愤愤不平,对胡佳瑶说道:“你叔叔有心脏病,你是真的要气死他么?” “我——”胡佳瑶正要开口,周父出声打断她:“佳瑶,我们周家最要面子,你是要叔叔阿姨跪下来求你,你才肯答应?” 姜梵觉得周家人真是无聊至极,他不愿答应周家无理的要求,却更不愿看到胡佳瑶为难,先前的几次拒绝已经把周父提出的要求压到最低程度,他见好就收,不能真的让胡佳瑶难做,说道:“你们周家做生意也是这样倚老卖老?” 周父气有些不顺,周母怒:“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姜梵道:“你们仗着自己身体和年龄,不停对佳瑶施压,你说我什么意思?” 周意远忿忿:“姜梵!你别太过分!” 姜梵气定神闲回他一句:“是我过分,还是你们周家欺人太甚?” “你!”周意远火大至今,却硬是找不出话回。 看周父周母周意远三人都禁了声,姜梵这才说道:“我是无所谓,你们说的那些理在我这里行不通。但毕竟亲疏有别,你们仗着长辈的身份给佳瑶施压,我不能跟着你们一起,不然佳瑶夹在中间难做人,我看着也心疼。” 周意远更是暴怒:“你少在这里当好人!” 姜梵笑了下:“有本事,你也当个好人给我看看?” 周意远再次被堵了话,周父见势说道:“姜先生的意思是,愿意跟佳瑶分开住一个月?” 姜梵闻言却看向胡佳瑶,说:“你决定,不用为我考虑。” 胡佳瑶见他眼里笑意温淡,她心头蓦然一暖。 见他俩人旁若无人地对望,周意远看在眼里,怒在心上,周母也是郁结难纾,周父对胡佳瑶说道:“你要还当我们是你叔叔阿姨,就——” “我答应你。”胡佳瑶打断周父的话,说:“我会跟姜梵分开住一个月,一个月后,我们怎么样是我们自己的事,不会再……”她看向周母,继续往下说道,“不会再听别人说什么。” “别人”一词在周意远心尖上狠狠戳了下,他紧紧抿着唇没再说话。 周父道:“行!一个月后,我们周家绝对不再管你们的事。” 一席谈话过后,姜梵和胡佳瑶先出了会客间,等在外面的徐馨立马迎了上去,问胡佳瑶道:“你们都谈了什么?谈得怎么样了?” 胡佳瑶没打算隐瞒徐馨,将先前的对话大致跟徐馨说了遍,说话间,四人已经到了停车场,徐馨得知情况后便道:“那我跟你去姜梵家,帮你把行李再搬回来。” 旁边的武安拉了下徐馨的胳膊:“你倒挺热心。” 徐馨白了武安一眼,说:“你先开车送我去姜梵家,拿完佳瑶的行李,再送我跟佳瑶回家。” 姜梵牵过胡佳瑶的手,将她从徐馨身边牵到自己面前:“今晚就搬?” 徐馨抢着话答:“做人要讲诚信,既然答应了别人就要做到,当然今晚就搬。” 姜梵没理徐馨,看着胡佳瑶,胡佳瑶心里也舍不得他,说:“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姜梵没办法,只能如此,他看向武安说道:“你先送徐馨回去,佳瑶收拾完行李,我送她过去。” 徐馨说:“我怕你到时候舍不得。” 姜梵不耐看向徐馨,两人视线对上,颇有股暗流涌动的架势,胡佳瑶拉了拉徐馨的手:“好了,你先跟武安回去吧,到时候姜梵送我。” 胡佳瑶这么说,徐馨便没了办法,心里虽然不情愿,但还是依言照做先跟着武安离开,姜梵开车带胡佳瑶回去,路上两人没怎么说话,等进了屋,胡佳瑶准备去收拾行李的时候,姜梵才一把将她扯进了怀里,二话不说,低头吻住她唇舌。 他这次的吻丝毫没有温柔可言,猛烈霸道,似乎要把她整个气息都掠夺干净,胡佳瑶被他吻得唇肉微疼,却也没推他,反而双手主动攀附在他后背,迎`合他将这个吻加深,感受到她难得的热情,姜梵全身肌肉都紧绷起来,胳膊有力地横在她腰间,一边吻她,一边带着她往卧室的方向走。 他气息灼热,攻城略地地吻她,伸手脱她衣服,等把她压去卧室大床上,两人的衣服已从客厅到卧室扔了一地,胡佳瑶在他身下娇柔得不像话,姜梵抱着她释放最原始最热烈的欲`望,两人都很热情,尤其是姜梵,疯狂得似乎这是最后一次缠`绵。 完事后,他抱着她不愿松手,胡佳瑶靠在他怀里平复呼吸,过了会儿,她吻吻他的下巴,说:“我要走了。” 姜梵仍搂着她,说:“再抱会儿。” 胡佳瑶笑了笑:“我就收拾几件衣服,其他东西不搬,你当我出差一个月。” 姜梵低头吻她,大手在她腹部轻轻揉着:“怎么还没怀上?” 胡佳瑶咬他唇肉:“我真要走了。” 姜梵还是不肯放人,又把她压去身下吻:“再做一次再走?” 胡佳瑶拍他肩膀:“看来徐馨担心得没错。” 姜梵摸摸她的脸,又吻了几下她的唇:“我舍不得。” 胡佳瑶搂住他脖子,咬了下他耳朵,声音在他耳边又软又柔:“等过了一个月,我们就结婚。” Chapter 77 胡佳瑶、姜梵等人走后,周父仍坐在会客间一言不发。 旁边周母嘀咕:“佳瑶这孩子……” “好了,别说了。”周父道,“总归是我们周家对不起她。”说着瞪了周意远一眼,“做男人的,不好好对着自己老婆,尽在外面胡闹,现在闹出事来了!” 周意远没答话,想起刚才胡佳瑶看姜梵的眼神,他满肚子的郁火。 周母叹气:“没想到会闹成今天这样。”她唏嘘不已,“佳瑶小的时候,我就盼着她当我儿媳妇,好不容易盼到了,结果……” 周父看向周意远,问他:“你有什么打算?” 周母抢在周意远前面开了口:“我可告诉你,就算你跟佳瑶离了,也别指望娶赵语檬过门!”提起赵语檬,周母心里就有气,“今天她妈做的那些事,你也看到了!我们周家可丢不起那个人!” 这件事上,周父赞同周母的意见,说:“你跟赵语檬的事,我也听你妈说了,大概了解一点。赵语檬我不熟悉,不知道是好是坏,可她妈太不像话。我把话说在前头,我宁愿你娶那个叫周雨彤的影星,都不可能同意你娶赵语檬!”说完,又补充一句,“当然,那个周雨彤,你也别想娶!” 周意远看了眼父母,安静片刻,他幽幽说道:“我想跟佳瑶复婚。” “什么?”周父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出`轨的是你,想复婚的又是你!” 周意远不言语。 周父道瞥他一眼,又道:“她跟姜梵都到那个地步了,你还指望她肯跟你复婚?” “这可说不好。”周母道。她看向周意远,问:“儿子,你跟妈说清楚,是不是喜欢佳瑶?” 周意远说:“是。” 周母又问:“这次要是真能跟佳瑶复婚,你以后还出不出去沾花惹草了?” 周父闻言冷哼一声。 周意远保证道:“我会做一个好丈夫。” 周父心里有气:“你早干什么去了?” 周母忙让周父别动怒,小心身体,又对周意远说:“我看八成是那个姓姜的趁虚而入,佳瑶因为周雨彤的事伤心才会让姓姜的有机可乘。” 周意远没反驳周母的话,他心里不是滋味,脸色发冷,丝毫没有心情解释什么。 周母又说道:“佳瑶是我看着长大的,她小时候就喜欢你,这么多年的感情摆在那里,还怕那个姓姜的?你要是真想追回佳瑶,妈一定站在你这边。” 周父仍旧瞪着周意远,问他:“你真想复婚?” 周意远点头:“对。” 周父想了想,说:“你想把自己老婆追回来,我不反对,就给你一个月,这一个月你要是追不回来,就永远别再见佳瑶,要断就断干净!” 周母急了:“一个月时间哪够?你这不是存心逼儿子么!” “他自己不作怪,谁能逼得了他?”周父说,“就一个月,追不回来就放手,别丢人现眼的,我这张老脸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周母还要说话,周父先出了声:“别说了!这一个月让他自己去追,你别插手!” 周母无可奈何,周意远说了话:“就一个月。” 周父看他的眼神略有些恨铁不成钢:“回家!” -- 姜梵早上醒来时,床头闹钟还没响,他下意识伸手往旁边捞了捞,没碰到人,这才想起胡佳瑶已经搬走了。 他愣了下,再也睡不着,早早起来,面无表情地刷牙洗脸,脑袋里还有些发懵。 阳台上还晾着胡佳瑶的衣服,昨天早上晾的,昨晚没收,和他的衣服错落在一起,他愣愣地看了一会儿,之后走过去把衣服收好。 将最后一件衣服叠好放进衣柜时,闹钟叮铃铃响起来,他按掉,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起得有些早,外面天还没完全大亮。 他拿起手机给胡佳瑶发了条短信,等了两分钟仍没收到回复,他想她应该还没起。 他不再等回复,收拾好便出门下楼,开了车往徐馨公寓去。 等车驶停在徐馨公寓下面,手机震动起来,姜梵看见屏幕上胡佳瑶的名字,勾了唇,接通后将手机放在耳边,问:“起来了?” 胡佳瑶说话的时候带着些懒音:“恩,刚起。” 姜梵脸上笑意淡淡,说:“我现在在你公寓外面。” 胡佳瑶愣了一下,问:“你在徐馨公寓外面?” 姜梵说:“一起去吃早饭?” 胡佳瑶笑了笑:“好啊。你等我一下,我马上下来。” 姜梵等了一会儿,胡佳瑶下来后一眼便看到他的车,她打开车门弯腰坐进来,说:“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话刚说完,人已被他拉过去吻了下。她看他,笑容柔暖:“好了,去吃早饭。” 姜梵拉着她的手在手心捏了捏,说:“我有些不舒服。” 胡佳瑶问:“怎么了?”她看他有些倦态,精神的确不如往常好的样子。 姜梵说:“缺少锻炼。” 胡佳瑶捏了下他的胳膊,肌肉紧绷结实得跟石头一样,说:“这还叫缺少锻炼?” 姜梵笑笑:“今天没跟你一起晨间运动。” 胡佳瑶先没反应过来,看他一脸欲`求`不满的样子,她这才意识到他指的是那种事,耳根不自觉微红起来:“谁要跟你晨间运动!” 姜梵唇角微勾:“前几天天天都做,你忘了?” “姜梵!”胡佳瑶低着声音,眉头皱起,姜梵揉揉她发心,又把她拉过来吻了吻。 两人去附近的餐厅吃了早饭,姜梵又送胡佳瑶去上班,车停在她公司楼下,他拉着她的手不肯放:“下班我来接你。” 胡佳瑶看他样子,心里暖融融一片,凑过去在他脸颊亲了下:“我等你。”看他还不放手,胡佳瑶笑说道:“都跟你吻别了,怎么还不松手?” 姜梵挑高一边眉毛:“这种程度的吻算什么吻别?” 胡佳瑶拿他没办法,又凑过去吻了下他的唇:“这样行了吧?” 他仍不放手。 胡佳瑶说:“这里是公司楼下,被人看见不好。” 姜梵:“晚上补偿我。” 胡佳瑶想都没想:“行。” 姜梵问她:“你准备怎么补偿我?” 胡佳瑶说:“你想怎么都行。” 姜梵这才肯松手,胡佳瑶打开车门要下去,姜梵问道:“你喜欢正常酒店还是情`趣酒店?” 她闻言看向他,他微微一笑:“只说一个月内不准同居,又没说不准我们去开`房。” 胡佳瑶瞪他一眼:“我哪种酒店都不喜欢。”说完便下了车,一气呵成关了车门,往办公大楼走去,姜梵看她背影消失,这才开车离开。 -- 昨天生日宴的事让金凯丽着实气恼,这口气憋在心里发不出来,让她一上午都情绪烦躁,脸颊还没消肿,照镜子的时候便愈发痛恨胡佳瑶。 睡了个午觉,起来后感觉有些气短,胡成磊和赵语檬都不在家,她冲着家里的帮佣发了顿火,仍觉不痛快,给李德江打了通电话,聊了几句,心情稍微好了些,可挂断电话没多久,心里那团火又冒了上来,实在气不过,她拿起手机给朋友发了条信息:“上次你让我帮你儿子介绍个对象,我说改天有时间把我继女介绍给你儿子,还记不记得?今天正好我有空,带你儿子去我继女公司看一看怎么样?” -- 胡佳瑶忙了一天,开会就占据了半天时间,她有些累,靠在椅背上给姜梵发了条消息。 眼看快到下班时间,助理小青推门进来,说来了一男一女找她,胡佳瑶疑惑:“说是谁了么?” 小青道:“问她也不说,就说要你出来见她,看样子来头不小。” 胡佳瑶问:“长什么样?” 小青说:“女的四五十这样,保养得不错,穿得珠光宝气的。男人三十岁左右,个子矮矮的。”她比了下自己的眉毛,“到我这里,160左右吧。皮肤很白,有点胖。” 胡佳瑶想了想,她好像不认识长这样的人。 小青说:“会不会是哪个客户要谈合作?”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胡佳瑶说着站起身来,让小青带她去会客间。 推门进去,金凯丽正态度傲慢地坐在那儿,胡佳瑶步子一顿,随即笑着走过去。嫌昨天挨打挨得不够痛快,今天找到她公司来了?这里可没有胡成磊护着她。 胡佳瑶走过去问:“你来干什么?” “我是你母亲,来你公司不能来?”金凯丽仍坐着,他旁边的男人却站起身来,对胡佳瑶笑笑:“你是佳瑶吧?你好,我是魏国。” 胡佳瑶看了眼这叫魏国的男人,一米六左右的身高,肥头大耳白白胖胖,人如其名国字脸,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眼睫毛很长,是一双标准的女人桃花眼,那双眼睛单独看很漂亮,可长在这样一个男人身上就显得十分怪异突兀。 这魏国是金凯丽带来的,胡佳瑶本能地对他没有好感,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她也不准备跟金凯丽多磨,对小青说道:“让他们走,以后别放这种闲杂人等进来。”说着便转身要离开,金凯丽却“腾”一下站了起来,朝着胡佳瑶的背影说道:“你说谁闲杂人等呢?我这当妈的怕你离婚后找不到好人家,特地带着小国来跟你相亲,你就这个态度?” 金凯丽瞥了小青一眼,故意提高了嗓音,说:“小国已经有个女儿了,你嫁过去趁早生个儿子,儿女双全,多好的事!” Chapter 78 金凯丽满脸得意,魏国杵在一边有些尴尬:“阿姨……”他想提醒金凯丽有外人在场。 金凯丽要的就是有外人在场,继续对胡佳瑶说道:“女人离了婚就不值钱了,你好好跟小国处,今天晚上先去吃个饭。” 胡佳瑶转过身来看向金凯丽:“你是小三当久了,脑子都不好使了?”她看向怔在一旁的小青,说:“她脑子不好,这种人以后别让进公司。” 不再理会金凯丽,胡佳瑶把剩下的事交给小青处理,她转身出了会客间,谁知金凯丽后脚就拉了魏国出来,外面工作间工位整齐,职员来往,金凯丽有意羞辱胡佳瑶,冲着一众员工扯着嗓子道:“我怕你年纪大了找不到男人,现在有男人肯跟你相亲,你就好好对人家,还嫌人家离异有女儿,你老公不肯要你,要跟你离婚,你就别再巴望什么,跟着小国——” “你还要不要脸了?”胡佳瑶呵斥道,“撒泼撒到我公司来了!” “怎么说话呢?”金凯丽横眉竖眼。 魏国见情势不对,连忙拉住金凯丽,说:“阿姨,有事好好说好好说。” 金凯丽一把甩掉魏国的手:“跟她能好说得起来么?” 胡佳瑶看向待在一边不知如何是好的小青,说:“叫保安。” 小青这才如梦初醒,她要去叫保安,金凯丽却扯住她胳膊:“我教训自己女儿,叫什么保安!” “谁是你女儿?”胡佳瑶微皱了眉,“别乱认亲戚!” “阿姨?”胡佳瑶话音刚落,一道男声便起,几人循声望去,却见周意远往这边走来,胡佳瑶眉心皱得愈深,金凯丽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周意远,有些懵:“你怎么来了?” 周意远走来她们面前站定,他看着胡佳瑶笑了下,回答金凯丽道:“来找佳瑶有些事。” “你找她有什么事?”金凯丽不满道,“语檬呢?你怎么没跟语檬在一起?” 周意远看了眼胡佳瑶,见她脸色不大好,正好借机撇清自己和赵语檬的关系,说:“我跟赵语檬好久没联系过了。”说着,他发现站在金凯丽身后的魏国,便问:“这位是?” 金凯丽笑了下:“佳瑶的相亲对象。” 胡佳瑶看小青还愣在当场,皱了眉:“还不去叫保安?” 小青再次如梦初醒,金凯丽又扯住小青胳膊,她对周意远说道:“你看看她,我好心给她介绍对象,她倒要叫保安赶我走!” 周意远看了眼魏国,莫名怒从心起,碍于金凯丽的长辈身份不好发作,可已然拉下了脸,说:“佳瑶不需要相亲。” 金凯丽:“怎么不需要?她现在是失婚妇女!” “什么事这么热闹?”又是一道男声响起,胡佳瑶看去,姜梵满面春风走来,当着众人的面走到胡佳瑶面前,自然地握起了她的手,说:“看你老不下来,就上来找你了。发生什么了?” 魏国看了眼姜梵,又看了眼姜梵和胡佳瑶彼此相握的手,他突然有些恼羞成怒,对金凯丽说:“她都有男朋友,你还介绍给我?” 姜梵一听,皱了眉,看金凯丽的眼神愈发厌恶痛绝:“你没毛病吧?” 金凯丽懵了,一时不知如何应话,旁边周意远也有些不痛快,几人僵持着,公司员工都看傻了眼,正好钱盛琳办完事回来,撞见这副场面,她有些搞不清状况,但看公司员工纷纷投目过来,她呵斥一句:“看什么看!各做各的事!” 钱盛琳看了周意远和金凯丽一眼,又看向姜梵和胡佳瑶,胡佳瑶对上钱盛琳视线,说:“我先下班了,他们的事,你处理一下。” “他们”指的自然是周意远、金凯丽、魏国等人。 钱盛琳忙点了头:“行,我知道了。” 魏国有些下不了台,看金凯丽的眼神有了怒意,压着火气道:“我有事要先走,阿姨你自己回去吧!” 魏国率先离开,姜梵冷冷看了金凯丽一眼,他带着胡佳瑶要走,周意远却挡住了他们去路,姜梵颇有种居高临下的气势:“你有事?” 周意远说:“我找佳瑶有事。” 姜梵笑了下,去看胡佳瑶,问:“你有事要跟他说?” 胡佳瑶摇头,又对周意远说:“你还是送你金阿姨回去吧。” 姜梵牵着胡佳瑶离开,往前走时左肩狠撞了周意远一下,周意远脚下不稳,往旁边退了两步,他有些说不出话,眼睁睁目送两人离开,旁边金凯丽气得有些气短,她大口呼吸两下,对周意远说:“魏国那孩子太不像话,我坐他车过来的,现在倒一个人走了!” 周意远仍看着姜梵和胡佳瑶离开的方向。 金凯丽说:“意远,你送我回去,顺便到家里坐坐。” 周意远没答话,金凯丽又喊了他一声:“意远?” 周意远像是没听到似的,他眉头皱了下,紧接着便抬脚往外走去,追着姜梵和胡佳瑶离开了,只剩金凯丽一个人杵在原地,她羞怒不已,忿忿地看了眼钱盛琳,钱盛琳表情冷漠,一板一眼道:“您准备自己走出去,还是要我请保安把您抬出去?” -- 电梯里,胡佳瑶问姜梵:“你怎么上来了?” 姜梵笑了下:“本来在楼下等,后来看到周意远,我就上来了。” 胡佳瑶点点头,说:“金凯丽真讨厌。” 姜梵说:“周意远也不差。” 胡佳瑶笑笑,问他:“吃醋了?” 姜梵把她搂过来吻了下额头:“他还不够格。” 两人出了电梯,姜梵道:“以后周意远再来找你,最好不要见。” 胡佳瑶轻哼一声:“还说没吃醋。” 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姜梵将车平稳开出,说:“别忘了你今天早上答应的。” “我答应什么了?” “答应今晚好好补偿我。” 胡佳瑶不理他,姜梵又说:“我订了情`趣酒店,吃完饭就过去。” 车里两人说着话,车外周意远追了两步后无力停下,他从公司追出来,可却恰好看到胡佳瑶上了姜梵的车,没等他开口喊她,那车已绝尘而去,他忿恨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 胡佳瑶没想到姜梵真把她往情`趣酒店里带,这是她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房间顶上有面巨大的圆形镜子,镜子下面是一张同样巨大的圆形软床,床四周挂满紫色纱幔,人躺在床上,可以从头上的镜子里把自己看得一清二楚。 也许是环境刺激,姜梵这次要她要得特别狠,胡佳瑶有些放不开,羞赧的模样倒是把姜梵身体里的火越勾越盛。完事后,胡佳瑶被他折腾得已经没了力气,虚虚地躺在床上,她看了眼头顶上的镜子,脸颊越红,干脆翻了个身,脸朝下趴在床上,这样看不到那面大镜子。 姜梵压在她身上,慢慢将自己的体重过渡到她身上,柔软的唇在她光洁的后背上留下一个个火热的吻,他气息灼灼地喷洒在她颈项间,声音低沉,笑着问她:“刚才看清楚我是怎么要你的了么?” 胡佳瑶不肯理他,姜梵笑着吻吻她脸颊,又说道:“明天继续一起吃早饭?” 胡佳瑶有气无力地哼了声。 姜梵抱着她翻了个身,轻而易举地令她面对面趴在他身上,胡佳瑶捧住他脸颊在他唇上轻咬了一口:“明天不准碰我。” “行。”姜梵一口答应,“今晚要个够。” 从情`趣酒店出来,姜梵开车去药店买了验`孕`棒,递给胡佳瑶:“定期验验看,没准就怀上了。” 胡佳瑶将验`孕`棒收进包里,问他:“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姜梵笑了笑:“你给我生的,就算不男不女我也喜欢。” “去你的!”胡佳瑶嗔他,“我跟你说正经的。” 姜梵说:“生两对双胞胎好了,一对男孩一对女孩。” “美得你。”胡佳瑶靠在座椅背上,伸过手去在姜梵脸颊捏了把。 姜梵开着车,随她捏,说:“上次带你去看的临海别墅已经开始装修了,你喜欢什么风格?” 胡佳瑶懒得想这些,笑着说:“你定好了,我负责住。” 姜梵道:“我准备在后院建个足球场,我带儿子踢球,足球场旁边建个秋千,你跟女儿一边荡秋千一边看我跟儿子踢球。” 胡佳瑶笑问:“难不成你还想我给你生一支足球队?” 姜梵勾着唇:“你愿意生,我陪你啊。” -- 崔浩然近来过得极不顺心,不断在徐馨那里吃到闭门羹,他有些丧气,干脆听了家里的安排谈了个女朋友,今天带女友出来开`房,谁知却无意在酒店大堂撞见金凯丽,金凯丽身边还有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没什么肢体接触,可崔浩然就是觉得不对劲,有猫腻。 他掏出手机偷偷拍下几张照片,又低头跟女友说了几句话,女友是个乖巧的人,听他的话走在金凯丽后面,跟她上了一部电梯。 崔浩然坐在酒店大堂等,没一会儿功夫,女友回来了,他问:“怎么样?” 女友说:“1105,他们进了同一间房。” 崔浩然笑了下,女友问:“你跟他们认识?” 崔浩然撒了个谎:“商场上的对手。” 女友问:“现在怎么办?” 崔浩然说:“你先回去,我有事要处理,晚上再找你。” 女友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先走了,她刚走,崔浩然便给徐馨拨了通电话,徐馨没接,直接按掉了,崔浩然不死心,发了条短信过去:“我发现金凯丽背着胡佳瑶爸爸出轨,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捉`奸?” 一分钟后,徐馨电话打了过来。 Chapter 79 1105房间,金凯丽正欲`仙`欲`死,突然房间门板“轰咚”一声响起,像是有人在踢门似的,吓得她身上的李德江立马停止了运动:“怎么回事?” 金凯丽也吓得不轻,她仔细听了听,又没动静了,身体难耐得很,在李德江身下扭了几下腰,抱紧他,说:“可能是其他房间,没人知道我们在这里。” 李德江要下床一探究竟,金凯丽拉着他不肯放:“你怕什么?胡成磊现在人在国外出差呢!” “万一……”李德江犹豫。 “哪有什么万一?”金凯丽说,“你赶紧做完!敢中途退出去,我今晚就掏空你!” 李德江无法,又和她搂到一起亲嘴,他在金凯丽身上继续卖力活动,可房门那边又传来一声巨响,是房门被撞开的声音,紧接着从外面进来三个人,两男一女,吓得李德江差点出问题,连忙离开金凯丽,拿过一边的被子挡住身体,金凯丽吓得叫了一声,也迅速拿被子遮丑。 武安拿着照相机,早就把金凯丽和李德江两人苟`合的场面拍得清清楚楚,旁边徐馨都害怕自己长针眼,崔浩然心里不是滋味,早知道就自己拍完把照片给徐馨了,谁知道提前通知她,她会把武安也带来?现在拍照的人成了武安,功劳被他抢走了一大半! 金凯丽一看来人是徐馨和崔浩然,早就吓得六神无主,李德江更是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徐馨看着床上的两人觉得恶心,侧过脸去不再看,对崔浩然说道:“你让男的穿好衣服赶紧走,金凯丽留下!” 崔浩然当然乐意效劳,呵斥李德江穿好衣服,李德江不敢不从,胡乱把衣裤穿好后就屁滚尿流地跑了,只剩金凯丽一人畏首畏尾地缩在床头。 徐馨走过去,单膝跪在床上,狠狠把金凯丽拉到面前,扬起手来不由分手就是一巴掌下去,她力气比胡佳瑶大得多,金凯丽差点被扇倒,脸颊像是被石头重重砸了一下似的,她却不敢吭声,六神无主甚至恐惧。 徐馨冷讽一声:“怎么不嘚瑟了?不神气了?你那些耀武扬威的劲儿呢?” 金凯丽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她晲眼武安手中的相机,真巴望自己能够立马晕过去,醒来后发现这一切都是梦。 徐馨又重重一耳光扇过去:“现在有把柄落在我们手上,不敢跳了?跳不动了?我让你平时那么嚣张!”说着又赏了金凯丽狠狠一记耳光。 “我告诉你,以后对佳瑶好点!路上遇到都给我绕路走!嘴巴放干净些!行为放规矩些!要让我知道你找佳瑶的茬,我保证把你偷`情的照片全部摊在胡成磊面前!” 金凯丽连连点头:“我保证!以后绝对不找胡佳瑶的事!” 徐馨把她那副模样就觉得恶心,扇巴掌已经不足以平息她心里对金凯丽的讨厌劲,索性她平时养指甲,便开始掐金凯丽泄愤,金凯丽有怒不敢发,只好忍着,她又怕又恨又委屈,眼睛都蓄了泪,徐馨对她好一通胖揍,这才稍稍解了气,等徐馨带着武安和崔浩然离开,金凯丽脸颊已经肿得不像样子,脸上脖子上肩膀上都是指甲掐痕,却敢怒不敢言,实在憋屈。 出了酒店,徐馨向崔浩然说了谢谢,崔浩然笑笑:“我应该做的。” 徐馨说:“这件事先别告诉佳瑶。” 崔浩然:“我听你的。”他看了武安一眼,想邀徐馨吃饭,正要开口时,徐馨却先说了话,道:“打金凯丽打得我手都疼了,今天先这样,改天一定请你吃个饭。” 崔浩然没办法,只好说:“行。” 武安开车带徐馨回去,路上问她:“为什么不直接把金凯丽偷`情的照片给胡成磊看?” 徐馨正看着自己的手指甲,说:“你知道跟金凯丽偷`情的人是谁么?” “谁?” “李德江,胡成磊的首席助理。”徐馨说,“李德江不是什么善茬,肯委屈自己跟金凯丽那个老女人苟`合,一定是想从胡成磊那里捞到大好处。” 武安说:“你认为李德江看中了胡家的家产,要通过金凯丽谋权篡位?” 徐馨笑笑:“胡成磊也不是什么东西!现在告诉他,说不定他气过之后被金凯丽哄一哄又好了,不如先帮金凯丽瞒着,等胡成磊被金凯丽和李德江搞得倾家荡产,再慢慢整金凯丽。” 武安笑笑:“你对胡佳瑶也是真爱了。” 徐馨问:“吃醋啦?” “哪敢啊。”武安说,“跟谁争宠也不敢跟胡佳瑶争啊。” 徐馨摸摸他的脸:“乖。” -- 姜梵坚持每天接送胡佳瑶上下班,转眼便过去了一个多星期,晚上带胡佳瑶去吃烧烤,胡佳瑶有些累,提不上什么兴致。 姜梵没办法,只好早早吃完送胡佳瑶回去休息。胡佳瑶闭眼靠在副驾驶座椅背,等姜梵喊她,她睁开眼来才发现他把她带来了临海别墅,她纳闷:“不是说好送我回去休息么?” 姜梵替她解开安全带:“我这里又不是不能休息。” 胡佳瑶跟在他后面下车,问:“你要我晚上住这里啊?” 姜梵说:“这里什么东西都有。晚点我去附近找个宾馆住,不算同居。” 胡佳瑶实在疲惫,也不再多说,由姜梵带着去了客房,去洗澡时想起来什么,说:“你这里没我的换洗衣服。” “谁说没有。”姜梵说,“楼上有你的衣帽间。” 胡佳瑶诧异:“你给我买衣服了?” 姜梵笑了下:“按照你的尺寸买了一些,都洗过了。衣帽间还有一半位置,改天我们一起去逛商场,再买些回来。” 胡佳瑶懒得上去看衣帽间,她只想赶快洗澡,然后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先进了洗手间,让姜梵上去帮她拿睡衣和毛巾。 洗了几分钟,姜梵拿着睡衣毛巾进来了,他知道她今天疲乏,便不像往常那般闹她,送完东西就出去,到了另一间洗手间洗漱,男人洗澡比女人快些,等胡佳瑶洗完澡吹完头发出来,发现姜梵已经躺在床上了,她笑了下,倒没拘谨,爬上床后钻进他怀里,搂住他的腰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着眼准备睡觉。 姜梵在她额上吻了吻,关了灯陪她一起躺下,胡佳瑶侧脸贴在他胸口,眼没睁开,声音懒懒地问他:“我们这样不算同居么?” 姜梵声音也轻:“不算。我睡一会儿就走。” 她将他搂紧些:“你记得起来啊。” 姜梵说:“恩。” 胡佳瑶抬头看他,黑暗里,他低头垂眸的样子性感得不像话,她笑着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我怎么那么不相信你呢?” 姜梵吻她的唇,牵着唇:“听你的意思,你想我留下来睡到明天天亮?” “我可没这么说。”胡佳瑶咬他下巴,“少曲解我的意思。” 姜梵笑笑:“你再不睡,我要干坏事了。” 胡佳瑶不说话了,重新将脸埋在他怀里,闭上眼,意识慢慢游离开来。 这一觉睡得又沉又香,心里踏实得很,等半夜迷迷糊糊醒过来,姜梵已经不在边上,胡佳瑶本来仍有倦意未消,可没在身边看见姜梵,她莫名其妙倦意全无。睁着眼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她百无聊赖,又睡不着,干脆起身去二楼看了看衣帽间。 二楼有两间衣帽间,彼此相对,一间是姜梵的,里面挂满了男士衬衫、西装、皮鞋等物,还有各款男士手表,另一间是为她准备的,和姜梵说的一样,挂了很多衣裙,还有各种款型的女鞋,她心头暖融融的,以后这里就是她和姜梵的家啊,时隔多年,她终于又有家了。 犹豫一番,胡佳瑶还是决定给姜梵打通电话,那边很快接通,姜梵的声音传来:“醒了?” “恩。”胡佳瑶说,想了想,她说:“我想你了。” 姜梵似乎笑了笑,问她:“要我过来么?” 胡佳瑶问:“你在哪儿呢?” 姜梵说:“宾馆。” 胡佳瑶:“别过来了,你早点睡。” 姜梵问:“你一个人行么?” “有什么不行的?”胡佳瑶说,“反正明天早上就能见面了。” 姜梵“恩”了声,说:“你早点睡。” “好。” 两人都没挂电话,胡佳瑶安静了几分钟,试探着喊了声:“姜梵?” 姜梵说:“在呢。” 胡佳瑶笑了下:“你怎么不挂电话?” 姜梵说:“我等你先挂电话。” 胡佳瑶莫名其妙想姜梵想得厉害,竟舍不得把电话挂断,又跟他聊了会儿,她愈发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恨不得立刻见到他,姜梵像是知道她心里所想,说:“我过来找你?” 胡佳瑶有些犹豫,姜梵又说:“见完面我就走,不留下过夜。” 胡佳瑶终是难抵相思,不自觉弯了眉眼:“我在家等你。” 总统套房内,姜梵收起手机要走,坐在他后面沙发上的施惠文出声呵止他:“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姜梵看了眼他母亲施惠文,没说话,转身往外走。 施惠文站起身来:“站住!” 姜梵理也没理,步子不停,施惠文克制怒意:“你要真为那个女孩儿好,就乖乖听你父亲的话!” 姜梵闻言冷笑,他停下脚步,看向施惠文,语带嘲讽:“我偏不听呢?” “姜梵!”施惠文声音很沉,“翅膀长硬了?连你父亲的话都不肯听了?” 姜梵眼神淡漠,冷冷吐出两字:“是啊。”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套房。 Chapter 80 r80 胡佳瑶自己也搞不清为什么突然间会这么想姜梵。 睡完一觉起来,心里空落落的,一个人呆在这间大屋子里,再难入眠,她楼上楼下转了转,仍是百无聊赖,最后干脆懵头坐在客房床边,柔暖的灯光在床头晕开,她低垂着头,渐渐想起以前在纽约留学的时候。 那时候她就跟今晚一样,晚上姜梵不在身边,她就特别想他,那种滋味很难熬,郁郁寡欢闷闷不乐,就好像少了什么似的,心里缺了一块,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记得有一次,她和徐馨一起赶学校作业,晚了就干脆在徐馨的公寓住下不回去了,本来没什么,晚上躺在徐馨旁边,她却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沉不下心来,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和毛孔都感觉焦躁,心里老想着姜梵,想抱着他,想咬一下他的下巴。 徐馨说她中毒太深,她就说自己再不回去就要毒发身亡,可国外不比国内,深夜出去不太安全,徐馨不让她回去,她没办法,最后跟姜梵讲了一晚上电话,第二天一大早就往家里赶,姜梵笑她:“看来你真的很爱我。” 她抱着他重重咬了下他脖子,心里这才踏实些,拿着衣物清清爽爽洗了个澡,一夜未睡的倦意涌上来,她打着哈欠去卧室补眠,躺下没多久,姜梵也洗完澡过来,从身后抱住她,温柔灼热的吻印在她颈项间,她翻了个身,与他面对面抱着,抬头承吻,轻吮他伸过来的舌,心里愈发安稳,最后太累,吻着吻着便睡了过去,等一觉醒来,发现他还在身边,还保持着抱着她的姿势,她在他怀里轻嗅他身上好闻的男性麝香和清爽的沐浴露味,怕吵醒他,慢慢离开他怀抱,她往旁边挪了挪,拉开点距离方便看他,姜梵是真好看,短短的额发抵在白色软枕上,双眼狭长,鼻梁高挺,她食指从他眉眼轻触着滑下去,最后落在他唇上,他唇形很好,唇色偏淡,她眉眼微微弯起,凑过去在他唇上吻了下,本意只是浅浅一吻,可谁知刚触上他的唇,他却突然睁开眼来,驾轻就熟地把她搂进怀里,翻身压在她身上,咬住她唇肉将这个吻辗转加深。 等她被他吻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才堪堪放开她一些,她呼吸刚平复过来,他便低头又是灼热深吻,她推推他:“我要起来了。”姜梵笑,问她:“睡饱了?”她点头。姜梵扣着她的腰不让她起床,说:“你睡饱了,我昨天饿了一晚上。” 她惊讶:“你没吃晚饭?” “晚饭喂不饱我。”姜梵坏笑,又咬着她的唇肉轻吮,“要你来喂。” 她被他折腾得下不来床,以后再不敢留他一个人在家,软软地趴在他怀里,她不满:“刚开始要跟你同居,你还不乐意,成天往酒店跑,现在怎么不去住酒店了?” 姜梵抱着她,说:“怕你又像昨晚那样,相思成疾住了院,还要我去陪`床照顾。” 她哼哼:“有本事别碰我啊!” “我没本事。”他极近无赖,“就喜欢碰你,不碰你我浑身难受。” 那时候她跟他的相处模式与新婚燕尔无二,徐馨酸他俩“高温不退”,哪有热恋期维持这么久的?再后来,她回国嫁给了周意远,失眠了很长一段时间,好不容易慢慢缓过来,夜里就算没有姜梵在身边,她也能照样睡个好觉,可现在她觉得自己心里那份黏糊劲又慢慢起来了,今天醒来没见到姜梵在边上,她竟不安又无力,心里空荡难以填满…… 胡佳瑶正坐在床边思绪乱飞,突然听到开门声,她抬头望去,姜梵开门进来,他看着坐在床边的她,笑了笑:“现在没我在都睡不着了?” 她不说话,站起身来,他走到她跟前,刚要说些什么,她却突然踮起脚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笑了:“我是怕你没我在睡不着。” 姜梵胳膊环住她腰身,将她往身上带了带,低头笑说道:“真贴心。” 她双手搂住他脖子,他弯着腰方便她抱,胡佳瑶脸埋在他颈窝里,声音有些闷:“一个月怎么过得这么慢……” 他微笑,揉揉她脑袋:“之前不是你说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她不答话。 姜梵松开她一些,说:“不早了。睡吧。我在边上看着你。” 胡佳瑶觉得自己自从跟姜梵复合之后,在他面前真是越来越像小女生了,这几年的饭都白吃了,竟真的让他半夜过来见她,难道非要他在旁边陪着她才能睡?她心里想着姜梵,可又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兆头,放开他,她问:“我是不是太黏人了?” 房里灯光昏黄,暖暖的色调印在她身上,姜梵垂头看她,眼角眉梢都是不自觉的温柔笑意,忍不住抬起她脸,低头含住她唇肉吻了下,而后离开她的唇,手却仍贴触着她脸颊,拇指指腹缓缓地在她脸颊揉`擦,他声音又轻又柔:“不黏。” “这都不叫黏人?”胡佳瑶说,“这么晚了还喊你过来。” 姜梵却一把将她拦腰抱起,胡佳瑶身体一腾空,下意识伸手环住他脖子,他将她放到床上,自己又躺在她旁边,拉过一旁的被子给她盖上,说:“这不叫黏人。” “那叫什么?”她躺在他怀里,抱住了他的腰。 姜梵笑笑:“这叫合理行使女朋友的权利。” 胡佳瑶不说话了,靠在他身上,心里踏实又安稳,姜梵下巴搁在她发心上,低头嗅了嗅她发上幽香,说:“明天去野营怎么样?叫上武安跟徐馨。” 胡佳瑶闭着眼,意识轻缓缓的,说:“行啊。” 姜梵又道:“下午三点过去,晚上可以睡一顶帐篷。这不算同居吧?” 胡佳瑶睁开眼来,抬头看着他:“这算投机取巧。” 姜梵垂眸,看她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回:“顶多算开`房。” 胡佳瑶没接话,又靠在他胸口闭上了眼,过了好一会儿才出声道:“我睡了啊。” 姜梵摸摸她长发:“睡吧。” 姜梵在胡佳瑶睡着后离开,说实话,他真觉得周父的要求有些无理,他竟然还犯傻地同意了,像这样半夜过来又离开的行为实在有够愚蠢,但他没办法,总要顾虑着胡佳瑶。最后在附近的宾馆住了一夜,他这晚睡眠质量不佳,只睡了几个小时,早上醒来看手机,里面有两通未接来电和一条短信,两通未接来电来自同一个陌生号码,他没理,打开短信看了眼,眉间浅皱了下。 起床洗漱好,姜梵拿起手机,点开未接来电拨过去,没多长时间对方便接通,一道不急不缓的女声含着淡淡的笑意跟他说了早安。 姜梵开门见山,问:“我父母知道你回国的事么?” 方绮婷道:“应该不知道吧。” 姜梵没有跟她多说的打算:“你想干嘛?” 方绮婷:“帮你啊。” 姜梵:“怎么帮?” 方绮婷:“电话里说不清楚,见面说。” 姜梵:“待会儿有事。” 方绮婷:“什么事比我们结婚的事重要?” 姜梵:“我说过不会娶你。” 方绮婷笑了笑,说:“家里长辈都谈好了,你这样让我很难下得了台。” 姜梵语气一成不变的冷淡:“你有事快说,我没多长时间给你讲电话。” 方绮婷问:“你有什么事?有钱有关还是跟女人有关?” 姜梵有些不耐烦:“你是不是管太多?” 方绮婷笑意不减:“你有女人了?所以才不肯跟我结婚?” 姜梵看了眼腕表:“我还有五分钟时间跟你说话。” 方绮婷也不恼,说:“我不介意你有女人,结婚后各玩各的,反而顺心。” 姜梵讥诮:“你是不是有点太自以为是了?” 方绮婷说:“这叫看得清局势。” 姜梵:“那你说说看现在什么局势?” 方绮婷说:“我跟你都斗不过家族。说实话,真让我自己选,我也不想嫁给一个才见面一次面的人。跟你对我一样,我对你也没有感情,大家好聚好散岂不是更好?听了家里的安排结婚,也只是个名义而已,等掌了权再离婚各自婚娶,不管是对我还是对你,都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姜梵轻嘲:“我没觉得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好选择。” 方绮婷:“我是真想帮你,当然也是在帮我自己。结婚后,我不会要求跟你过性`生活,你依然可以保持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忠诚,与其跟家族死磕,不如采取我说的,形婚对大家都好。” 姜梵问她:“你有喜欢的男人?” 方绮婷大方承认:“对。” 姜梵又问:“他知道你的决定么?” 方绮婷语气淡然:“知道。他也同意我这么做。” 姜梵问:“那他准备等你几年?一年?五年?十年?还是二十年?三十年?” 方绮婷愣了下,沉默过后,她开了口,说:“我相信他,不管多少年,他都会等我。况且,形婚而已,有名无实,何必拘泥于形式?” 姜梵说:“中国有句古语,道不同不相为谋。” 听他并不认同她的做法,方绮婷问道:“还是你担心那个女人不愿意等你?”她笑了下,又说:“一个不愿意等你的女人,你又何必为了她跟整个姜家较劲?” 姜梵冷笑一声:“我相信她愿意等。可我不是你,既然选择了复合,就一定不会再让她等。”多说无益,他干脆把话说明白,道:“不管怎样,就是我死,也绝不让她因为我家里的事受到半分委屈。” 方绮婷一怔,她张了张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说,那边姜梵已经挂断电话。 Chapter 81 r81 胡佳瑶醒得比较晚,八点半才迷迷糊糊睁开眼,洗漱前,她给姜梵打了通电话,等她洗漱完毕选好衣服鞋子,再化好淡妆,姜梵人已经开车过来了。 他给她带了早餐,两人在客厅一起把早餐吃完,接着又去选购今晚野营需要用到的装备,中途徐馨打了个电话过来,问下午在哪儿会和,胡佳瑶把手机递给姜梵让他跟徐馨说,姜梵讲完电话把手机给她,她看了眼黑下去的手机屏幕:“你怎么给挂了?” 姜梵理所应当:“该说的都说了。” “可我还没怎么跟徐馨聊。” “见了面再慢慢聊。”姜梵牵住她手,“电话里聊不出什么。” 胡佳瑶问他:“徐馨有说什么没?” 姜梵:“没有。” 他嘴里说着没有,可另一边徐馨却拧起眉毛跟武安抱怨起来:“姜梵竟然挂我电话!” 武安正在厨房专心准备今晚野营的饭菜,不自觉说出真心话:“他们小两口约会,你非打个电话过去当电灯泡,不挂你电话挂谁电话?” “嘿!”徐馨跳脚,拧了下他耳朵,“我错了?” “不不不。”武安忙赔笑,“你没错,是姜梵错了,怎么能挂你电话呢?” 徐馨眉心未舒:“我觉得佳瑶越来越依赖姜梵了,我打电话去问在哪里会和,她直接把手机给了姜梵,让姜梵跟我说。” 武安答:“有个人依赖,挺好的事。” “好什么好!”徐馨说,“就是因为太依赖对方,所以才有人说女人一旦谈了恋爱,智商就会降为负数!” 武安笑了下:“放松放松大脑很好啊,可以出门不带脑子也挺幸福。” “你到底帮谁说话呢?” 武安凑过去在她额头吻了下:“你就放心吧,跟姜梵,胡佳瑶不吃亏。她依赖他也没什么不好,反正姜梵肯让她依赖一辈子。” 四人开了两辆车,姜梵带胡佳瑶,武安带徐馨,到了野营地点,姜梵和武安负责搭帐篷,胡佳瑶和徐馨搬了折叠凳去一旁聊天。 徐馨想到金凯丽偷`情的事,本应告诉胡佳瑶,但又觉得破坏心情,便干脆决定等这次野营结束再说,将话题扯到最近的一些趣事上,跟胡佳瑶两人越聊越起劲,聊着聊着,胡佳瑶想到一事,跟徐馨说道:“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徐馨拿过旁边的一瓶矿泉水拧开。 胡佳瑶看了眼不远处的姜梵,又看向徐馨,说:“我跟姜梵决定结婚了。” “结婚?”徐馨一口水差点喷出来,“什么时候决定的?” “我生日那天晚上,一直忘了跟你说。”胡佳瑶道,“周意远爸爸让我跟姜梵一个月内不要同居,我们准备一个月之后就领证。” 徐馨扳着手指头算了算,眉头拧紧了:“十四天后,你们就要领证?” 胡佳瑶笑了下:“你这什么表情?” 徐馨说:“你们会不会决定得太草率了?” “不草率啊。”胡佳瑶说,“都谈了这么久了,不结婚干嘛?我可不想当高龄产妇。” 徐馨说:“得了吧,你现在已经算是高龄产妇了。” “去你的!”胡佳瑶笑嗔她。 正说着话,那边姜梵和武安忙活完了过来找她们,徐馨看向武安,问:“我们什么安排?” 武安答:“晚上去夜钓,在这里睡一晚,第二天早上回去。” 徐馨:“现在呢?” 武安:“我想睡个午觉,一觉睡到吃晚饭。”他看向姜梵,“这个主意怎么样?” 姜梵笑了下:“行啊。” “行什么行?”徐馨说,“我一点都不困。”她问胡佳瑶,“佳瑶,你困不困?” 胡佳瑶摇摇头:“不困。”姜梵将她往怀里搂紧些,“待会儿就困了。”她胳膊肘撞了姜梵一下,“要睡你自己去睡。” 武安笑得正欢:“自己睡多没劲!” 徐馨说:“反正我们四个人,打牌吧。” “打什么牌?”武安兴致缺缺。 “都行啊。”徐馨说。 武安没办法,只好举手赞成,胡佳瑶依了徐馨的安排,姜梵也无可奈何,四人坐在帐篷里还真就打了一下午的牌,武安提不起精神,严重拖了徐馨的后腿,徐馨气得要换队友,最后徐馨胡佳瑶一队,武安和姜梵难以下手,这才让徐馨尝到了赢的滋味。 不知不觉外面天黑下去,几人围在一起痛快解决完晚饭,之后便拎着工具去夜钓,姜梵和胡佳瑶坐在一处,武安和徐馨坐在另一处。 也不知是不是天气原因,胡佳瑶近来嗜睡得很,没钓一会儿就有些困倦,见她打哈欠,姜梵伸过手来在她脸颊上摸了下,问:“累了?” 胡佳瑶点点头:“想睡觉。” 她想休息,姜梵当然不会放她一个人回去,将渔具收好,和胡佳瑶起身往回走的时候发现武安和徐馨还在钓鱼,他也不管他们,带着胡佳瑶回帐篷,刚进去便有电话进来,姜梵只好让胡佳瑶先休息,他出去接电话。 接完电话,姜梵没立即去找胡佳瑶,喊了武安去一边说话,徐馨一个人钓鱼没意思,索性去找胡佳瑶,胡佳瑶还没睡下,看徐馨过来,两人聊了会儿天,徐馨说:“我总觉得有什么要发生。” 胡佳瑶笑她:“你第六感灵不灵?” 徐馨说:“你知道现在像什么吗?” 胡佳瑶不明所以:“什么?” “暴风雨之前的宁静。”徐馨说,“你跟姜梵都准备领证了,我不信姜家就这么算了,一定有什么幺蛾子。” 胡佳瑶没亲眼见过姜梵的家庭,更没亲身经历过,但听了姜梵所说,她本能地有些排斥和他父母接触,她站在姜梵这边,她听他的,便说:“能有什么幺蛾子?” 徐馨:“刚才姜梵过来找武安,两人谈话谈到现在,肯定是有什么事。” 胡佳瑶心里有些不踏实,问她:“什么事?” “不知道。”徐馨摇摇头,“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又过了一段时间,徐馨干脆建议胡佳瑶:“要不我们去找他们?” 胡佳瑶想了想,因为徐馨先前的一番话,她现在已经睡意全无,心里的确有些担忧,见姜梵总不回来,她便点了头:“行。” 两人出了帐篷,却恰好见姜梵和武安过来,胡佳瑶见姜梵脸色不太对,愈发不安起来,问他:“你们怎么谈了这么多?” 徐馨也问武安:“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武安点了下头:“公司那边传来消息,说……”他欲言又止,徐馨急了:“你到底说啊,说什么了?” 武安没说话,姜梵开了口,对胡佳瑶说:“是你父亲的事。” “胡成磊?”徐馨问。 胡佳瑶看着姜梵:“他怎么了?” 姜梵说:“前段时间,你父亲出国谈了一笔生意,是个圈套。” “什么圈套?”胡佳瑶问。 姜梵:“你父亲公司出了内奸,里应外合——” 徐馨截断姜梵的话,她是急脾气,道:“直接说结果。” 武安答话道:“胡成磊破产了。” 徐馨又问:“内奸是谁?” 武安:“李德江。” 胡佳瑶却不解,问姜梵:“怎么会这么容易就破产?” 徐馨想到李德江和金凯丽偷`情的事,抢话道:“肯定不会像表面上看到得这么容易。李德江一定想篡位好多年了,这几年在胡成磊公司绝对没少埋炸药,再加上有金凯丽帮忙,胡成磊不被坑死才奇怪。” 胡佳瑶问:“这又关金凯丽什么事?” 徐馨说:“本来想明天再告诉你,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前不久撞见金凯丽和李德江在酒店偷`情,还拍了照片。” 武安说:“李德江和金凯丽一定是怕事情败露,所以提早下手,先把胡成磊给搞死。” 胡佳瑶一时有些难以消化,沉默许久,她又问姜梵道:“你说里应外合,里是李德江和金凯丽,外是谁?” 姜梵看着她,声音不轻不重:“我父亲。” 胡佳瑶怔了下,徐馨道:“我就知道你们姜家要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姜梵没说话,旁边武安缓和气愤,笑了下,说:“李德江这次应该从中捞了不少油水,不知道还会不会要金凯丽。” 胡佳瑶却轻轻呼出一口气来,说:“我还以为是什么事。”看着徐馨,眉微皱,“被你吓死了。” 姜梵微愣,胡佳瑶又看向他:“我累了,早点睡吧。” 徐馨看看胡佳瑶,见她表情温淡,她便也不再多说,继续把武安揪回去钓鱼,姜梵和胡佳瑶进了帐篷。 胡佳瑶倦意慢慢上来些,问姜梵:“你困么?” 姜梵说:“你想睡,我陪你。” 胡佳瑶点点头,两人躺好,她主动过去抱住他,头埋在他胸膛,低声说:“刚才说的事,我没多大感觉。”她往他怀里钻了钻,说:“出事的不是你就好。” 姜梵身体僵了下,而后低头下巴靠在她发心上,说:“我怕我母亲会找你麻烦。” 胡佳瑶问:“找我什么麻烦?” 姜梵:“拿你父亲的事威胁你之类的。” 她笑了笑:“他怎么样都跟我没关系。”默了片刻,她又说道:“我妈去世那天,我求他去医院看我妈一眼,他说什么都不肯。那样的人,不配当我爸。他破不破产,甚至是死是活都跟我无关。” 姜梵没说话,将她抱紧了些,胡佳瑶抬头看他,他也垂眸,两人彼此注视半分钟,谁也没出声,最后,他低头吻住她唇舌,一个轻柔的吻在夜里渐渐化为炽热。 Chapter 82 接到赵语檬电话时,周意远刚洗完澡出来没多久,已过了十一点,夜色深浓,他心情不好不坏地接通电话,那边赵语檬语气焦急,仔细听还能听出她声带哭音,听了她的话,周意远眉头一点点皱紧。 等周意远赶到胡家,金凯丽正扯着嗓子大喊大闹:“你有种就打死我!打不死我,你就是孬种!” 胡成磊正扯着金凯丽打,他手里拿着高尔夫球棍,一双眼睛又红又狰狞,脸上青筋暴起:“我对你那么好!什么都给你!你背着我偷`人!” “偷`人怎么了?”金凯丽眼睛也是红红的,要哭不哭,“你当年抛弃我娶了那个女人,是你对不起我,我偷`人,我就偷`人!” 胡成磊举起手里的高尔夫球棍就要打金凯丽,赵语檬连忙上去拉住,胡成磊怒火暴动,猛一把推开赵语檬,高尔夫球棍重重落在金凯丽腰背上,疼得她鬼嚎一声,周意远大步上前,在胡成磊第二棍即将落在金凯丽身上前,伸手一把接住球棍,胡成磊看来人是周意远,怒道:“你放开!让我打死她!” “有什么话好好说。”周意远企图劝解,那边赵语檬看周意远过来,一下子像是找到主心骨似的,她又上前要劝胡成磊,哭音愈发明显,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妈她不会做出那种事。” “误会?”胡成磊一张脸都是红的,他怒不可遏,眼睛都要喷出火来,“她跟奸`夫害得我都破产了,还误会?” 猛地推开周意远和赵语檬,胡成磊全身血液都狂烧起来,举着高尔夫球棍狠狠往金凯丽身上打:“我对你那么好!那么好!”他气得大口呼吸,眼睛里充满红血丝,模样看起来像是要吃人,金凯丽却毫不畏惧,相反,她气焰嚣张得很,虽然疼得乱叫,嘴上却不肯饶人,冲着胡成磊骂道:“你今天要是打不死我,等德江过来,我让他弄死你!” “你还有脸提他!”胡成磊更是怒从心起,气得整个人都发抖,他恨不得当场劈死金凯丽,掏出她的心来看看! 金凯丽叉腰挺胸,目光比胡成磊还凶:“我怎么没脸提他?身材相貌体力,你哪样比得过他了?” “我打死你这个贱人!”胡成磊又挥着高尔夫球棍去打金凯丽,那架势不像是对枕边人,倒像是对杀父仇人,胡成磊双目怒睁,“你这个不要脸的!也不看看李德江比你小多少岁!他都能当你儿子了!” 周意远在旁边听愣了,金凯丽被胡成磊打得直叫,赵语檬忍不住哭出来,拽着周意远的袖子:“阿远,帮帮我妈。”他这才回过神来,将金凯丽挡在了身后,看向胡成磊说:“有事好好说,别动手。” “我动手都是轻的!我就应该开车撞死这对奸`夫`淫`妇!”胡成磊气得胸膛上下起伏,颤着胳膊怒指金凯丽,对周意远说:“你知道她都干了什么?她跟奸`夫合伙,搞得我倾家荡产!” 周意远说:“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倾家荡产?” 胡成磊气得嘴唇发颤,一颗心都要呕出来:“你问她!问她都干了什么好事!” 周意远看向金凯丽,赵语檬哭着扯住金凯丽的衣服:“妈,你说清楚,把误会解释清楚。” “解释什么?”金凯丽一张嘴厉害得很,“我光明正大,就是你欠我的!” “你听听她说的是不是人话!”胡成磊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忿忿地指着周意远,“你给我让开!不然我连你一起打!” 周意远眼见不好收拾,对赵语檬说:“你先带你妈走。” 赵语檬六神无主:“我们能去哪儿啊?” 金凯丽一把扯住赵语檬:“还能去哪儿?跟我走,我带你去找你李叔叔!” 胡成磊一听,气得差点晕厥,挥着高尔夫球棍就去打人:“你要不要脸?李德江就比你女儿大六七岁!还李叔叔!” 金凯丽却不怕他,有周意远帮她挡着胡成磊,她有恃无恐,又破口大骂:“你个老不死的!你现在一分钱都没了,还敢在这里跟我耀武扬威!” 周意远心里直翻白眼,他手里死死接着高尔夫球棍,没忍住吼了金凯丽一句:“你他妈赶紧走!” 金凯丽一愣,赵语檬扯扯她:“妈,走吧!”金凯丽无法,只好先带着赵语檬扬长而去。 金凯丽开车,带赵语檬去找李德江,路上告诉赵语檬:“待会儿见到人,要喊李叔叔。” 赵语檬又烦又躁,心里十分没底:“妈,你怎么做出那种事!” 金凯丽声音一重:“你懂什么?” “我懂你做得都不是好事!” 金凯丽皱眉:“就准你追着周意远,不准我追求真爱?” 赵语檬脸猛然一红,她羞于跟自己母亲讨论这样的话题,一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她有些不知如何是好,金凯丽却志得意满,虽然受了一顿打令她很不舒服,但好歹光明正大地脱离了胡成磊,再也不用担心徐馨拿她和李德江的床`照做威胁了,想想都觉得舒坦。 李德江接到金凯丽和赵语檬两人,金凯丽也不顾赵语檬在场就和李德江腻歪起来,李德江安慰几句,让金凯丽和赵语檬住进了他的另一所公寓,金凯丽问他:“你什么时候跟你老婆离婚?” 李德江说:“快了,就这两天,财产方面有些难办,要走走程序。” 金凯丽十分满意,拉着他的胳膊:“今晚陪我住?” 边上赵语檬局促又犯呕,出来得太突然,她身上一分钱也没有,手机也没带,看看陌生的公寓,再看看金凯丽和李德江,她刚止住的眼泪又有重新上来的趋势。 李德江见赵语檬体态纤好,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样子令他色`心大起,他握住金凯丽的手,说:“好,今晚陪你住,你别伤心了。” 金凯丽浑然不知李德江的心思,此刻犹如少女怀春般单纯,只把李德江当成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 夜里,赵语檬翻来覆去睡不着,到凌晨两三点都没合眼,她想给周意远打电话,可没带手机,公寓里又没按固定电话,她有些担心周意远,不知道他有没有挨胡成磊的球棍。 正想着,忽而房门被人打开,她一吓,问:“妈?” 来人只不说话,把门反锁上,赵语檬渐渐看清那是一个光着身子的男人,吓得惊叫出声,李德江却快速扑过去,一把捂住她嘴,轻声说:“别叫,让你妈听到,我们怎么办事?” 赵语檬被捂住嘴,想叫又叫不出声,李德江凑过来乱吻一气:“心肝儿,我好好爱你,爱死你。” 他把赵语檬死死压在身下,撕`扯她身上的衣服,赵语檬恶心至极,想推他又推不动,眼圈瞬间红了,李德江心痒难耐,一边捂住她嘴,一边急急地办事,赵语檬拼死挣`扎,在被他得逞的那一刻,她瞬间崩溃,发疯了一样狠狠咬住李德江的手,李德江扬起另一只手,重重给了她一巴掌:“乖乖让我上!不然我弄死你跟你妈!” 完事后,赵语檬眼神涣散,感觉自己死过一般,李德江仍搂着她不肯放,在她身上到处亲,又警告道:“你要是敢告诉你妈,我就弄死你跟她!” -- 胡佳瑶正跟钱盛琳讨论下一季的新品,助理小青敲门进来,说是外面有人找她,钱盛琳笑着打趣:“最近来公司找你的人真不少。” 胡佳瑶问小青:“这次是谁找?” 小青说:“一个女人,看样子来头不小。” 胡佳瑶怕是金凯丽,问:“是上次哪个?” “不是那个。”小青摇头,“这个没见过,后面还跟着一个穿黑西装的外国人。” “外国人?”胡佳瑶略一想,跟着小青往会客间去,钱盛琳也跟着过去,推开门,只见一年轻女人端坐着,她后面站着一男人,如小青所说,黑西装,外国人。 胡佳瑶看了眼女人的脸,确定自己没见过,女人却抬头看她笑了笑,说:“胡佳瑶?” 胡佳瑶问:“你是?” 女人由始至终都没站起身来,回:“方绮婷。” 胡佳瑶疑惑:“我们认识?” 方绮婷看了眼胡佳瑶左右的钱盛琳和小青,说:“我有件事想跟你单独谈,关于姜梵。” 胡佳瑶眼神不自觉紧了些,打量方绮婷两秒,转而对钱盛琳和小青说道:“你们先出去做事吧。” 钱盛琳也看了看方绮婷,之后对胡佳瑶点了下头,跟小青一起出去了,那边方绮婷抬头看了眼站在她身后的外国男人,说:“你也先出去。” 等会客间只剩下她们两人,胡佳瑶坐去方绮婷对面,问:“你认识姜梵?” 方绮婷说:“我是他未婚妻。” 胡佳瑶闻言,看她的眼神里便多了分防备,方绮婷笑笑:“你别误会,我来不是来找茬的。” “那你来干嘛?”胡佳瑶问。 方绮婷:“有些事,我跟姜梵说不通,所以过来跟你谈。” “什么事?” 方绮婷:“我们做个交易。既能让你和姜梵在一起,又能不用跟姜家硬碰硬。” 胡佳瑶:“你说说看。” 方绮婷:“你说服姜梵娶我,婚后,我跟他当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你可以跟他继续来往。甚至我可以把你跟他的小孩当成我跟他的,绝不妨碍你们。但我有个条件,等将来姜梵继承家业,离婚的时候必须分我一半家产。” Chapter 83 姜梵来接胡佳瑶下班,她将今天下午方绮婷来找她的事跟姜梵说了下。 他听后默了默,问她:“你怎么回的?” 胡佳瑶往后靠在副驾驶座座椅背上,语气淡淡的,说:“没回她,听完她说的就让人送客了。” 姜梵内心微动,没说话,胡佳瑶安静片刻,又问他:“她找过你?” 姜梵说:“打过一通电话。” 胡佳瑶点了下头:“恩。”也没再言语。 两人一起吃了饭,话比平常少些,回去时候,姜梵开车送她,胡佳瑶心里积了些情绪,等车驶停在徐馨公寓外,她解开安全带,却不下车,姜梵看向她:“怎么了?” 她看了他一眼,蠕动了下唇,没发出声音,想想还是作罢,笑了下:“没怎么。明天见。” 她说着便要开车门,姜梵却握住了她手,她看向他,见他表情认真,胡佳瑶等他说话,两秒后,他开了口,说:“我家里的事……你不用担心。” 可她如何不担心,胡佳瑶心里没底,隐隐有些不踏实,总觉得会发生什么,此刻听了姜梵的话,她问他:“你家里会做什么?” 姜梵将她手握紧了些,语气温和:“放心,他们不能做什么。” 胡佳瑶放不下心:“他们让胡成磊破了产……他们也会这样对你么?” 姜梵笑笑,问她:“如果我身无分文,你还要跟我么?” 胡佳瑶说:“你明知道答案。” 姜梵看她的眼神愈发柔和,说:“别担心,他们不能拿我怎么样。” “可你姐……”胡佳瑶欲言又止,没说下去。 姜梵微顿,后说:“那时候我们小。” 胡佳瑶没再多说,反握住了他手,姜梵浅浅一笑:“这次来中国,我没打算再回纽约。” 胡佳瑶眉心未舒:“我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不会的。”姜梵说,“还有几天就一个月了。” 胡佳瑶:“我们真能顺利领证?” “当然。”他顺了下她的长发,目光清和,声音低低醇醇的:“别乱想。早点睡,明天早上我送你上班。” 胡佳瑶只好点点头:“你也早点睡。” 两人分开后,胡佳瑶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乘电梯上去时一直想着方绮婷今天说的话,开门进屋,却见徐馨正站在客厅,她手里拿着一摞照片,一把摔在桌上,声音冷冷的:“你自己慢慢看。” 胡佳瑶视线往里望去,看到坐在桌前的人时,她脚下步子一顿,徐馨听到开门声看过来:“佳瑶?” “你怎么在这儿?”胡佳瑶看向桌前的胡成磊,语气比先前徐馨对他说话时的语气更冷。 胡成磊站起身来,看着她喊了一声:“佳瑶……” 胡佳瑶皱了眉,徐馨走过来,说:“他说要见你,一直赖在这里不肯走。” 胡成磊苍老了很多,连声音都不似以往,竟带上些迟暮感,说:“佳瑶,以前是爸爸错了,爸爸后悔了。” 胡佳瑶瞥了眼桌上的一摞照片,金凯丽和李德江如丧家之犬般缩在床头,她不禁冷笑一声,对胡成磊道:“现在知道金凯丽是什么人了?” 胡成磊再无往常气态,对胡佳瑶的态度有了转变,不再摆出一副严父姿态,是真正认错忏悔的模样语气,说:“以前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识不清人,错信了那贱人!” “是你错了。”胡佳瑶说,“可是晚了。请你离开!”她丝毫没有原谅他的打算,他的所作所为早便令她冷了心,她早已不将他当父亲看待,他富贵还是落魄,生还是死都与她再无瓜葛。 胡成磊闻言却仍站着不动,他现在火烧眉毛,哪里还有出路,唯一能指望得上的人就是胡佳瑶,紧急关头,胡成磊也不顾什么长辈颜面了,那些都是虚的,他只希望胡佳瑶可以念在血源的份上帮他一回,当着徐馨的面就声泪俱下起来,说:“佳瑶,我千错万错,你怎么怨我都好,可我是你爸啊!” 看到胡成磊这副情状,徐馨对胡佳瑶说:“要不我先下去买个东西?” 胡佳瑶一把抓住徐馨胳膊:“你别走,该走的人是他。” 徐馨止住脚步,她见胡成磊一动不动,心里也有些烦他,说:“难道你还想赖在我这里住下不成?” 胡成磊已走投无路,企图能让胡佳瑶心软,他往前走了一步,又拿起桌上的照片狠狠撕起来,说:“是我活该!我看不清好人坏人,娶了那样的女人回家!” 胡佳瑶依旧一副冷眼冷脸。 胡成磊继续撕照片,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我倾家荡产不要紧,当年对你们母女那样才是让我最悔恨的地方。” 等他把照片全部撕光,胡佳瑶才开了口,问:“说完了吗?” “佳瑶……”胡成磊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胡佳瑶表情变都没变:“说完就走吧。” 胡成磊没想到胡佳瑶如此绝情,心里更是悔恨交加,嘴唇微颤:“你妈泉下有知——” “别提我妈!”胡佳瑶出声呵止他,“你没资格!” “爸爸这次是真知道后悔了。”胡成磊语露悲切。 胡佳瑶说:“从我出生到你跟我妈离婚,这段时间里你在我身上花的钱,我会尽快算清楚还给你,我不想欠你任何东西,也不想跟你再有任何瓜葛。” “佳瑶……”胡成磊还要说话,胡佳瑶手机却响了起来,她看了眼来电显示,对徐馨说:“能帮我请他出去么?” 徐馨点点头:“行,你去接电话吧。” 胡佳瑶走到里屋接通电话,那边周意远声音响起:“佳瑶?” 胡佳瑶问:“有事?” 周意远说:“你爸的事,你听说了么?” “听说了。”胡佳瑶道,想了想,又说:“以后没什么事的话,我们不要再联系。” 周意远没在意她的这句话,又问道:“你知不知道你爸公司破产,是谁搞的鬼?” 胡佳瑶反问他:“你想说什么?” 那边周意远语气微变:“你知道?” 胡佳瑶:“对,我知道。” 周意远似是不信,又向她确认:“你知道你爸公司破产的事,跟姜梵家里有关?” 胡佳瑶心觉怪异:“你怎么知道?” 周意远没回答,只说:“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不离姜梵远一点?” “我的事不用你管。”胡佳瑶说,“以后别再给我打电话了,你打来,我也不会再接。” 周意远:“你真要这么绝情?” “不是绝情。”胡佳瑶说,“我们不联系,对大家都好。” “佳瑶!” “别说了。”胡佳瑶道,“就这样。” 周意远还欲再说,胡佳瑶已经挂断电话,他眉皱起,旁边沙发上坐着的施惠文见他表情,心里已猜出大概,说:“我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总之一句话,要是不想看到你前妻受伤害,就说服她离开姜梵。” 周意远闻言看向施惠文,眉心皱得更深。 -- 送完胡佳瑶回家,姜梵即刻给方绮婷打了通电话。 那边很快接通,不温不淡的声音:“想通了?” 姜梵语气冷成冰渣:“请你别多管闲事,再敢`骚扰她一次,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方绮婷笑了下:“没想到你这么护食。” 姜梵把话挑明白:“我绝不会跟你结婚,你也别自讨没趣。” “我要是不肯死心呢?”方绮婷问。 姜梵讥诮出声:“方小姐成心要犯`贱,我拦也拦不住你。” “犯`贱?”方绮婷声音带笑,丝毫没有恼怒的意思,说:“我只想帮你,大家互惠互利,没什么不好。” 姜梵:“不用你帮,别自作多情。” 方绮婷没说话。 姜梵又道:“这通电话不是谈判,是警告。” 方绮婷默了默,她不是执拗之人,合作谈不成,她也无法,更不强求,说:“恩,我懂了。”说完又添了句,“不过,万一哪天你后悔了,可以再找我。” “不必。”姜梵冷冷两字。 方绮婷无奈笑了笑:“好吧。希望你真能对付得了你父亲。” 姜梵没再跟她说话,挂断了电话。 -- 胡佳瑶晚上睡得并不好,姜梵早上送她去公司的路上,她靠在椅背上就睡了过去,等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这里是姜梵的公寓。 起身下床,看姜梵正在厨房,她走过去,姜梵抬头看她一眼:“醒了?” 胡佳瑶笑了笑:“做什么呢?” “中午饭。”他说。 胡佳瑶看他有模有样,问:“学过?” “前段时间学了一点。”姜梵说,“明天领完证,我天天做饭给你吃。” 胡佳瑶:“算了,你工作忙。我们可以请个阿姨。” 姜梵:“花钱请个电灯泡回来?” 胡佳瑶笑:“那以后生了孩子,你该不会嫌孩子是小电灯泡吧?” 姜梵认真想了下,说:“这还真是个问题。” 胡佳瑶娇瞪他一眼,姜梵说:“看来我需要买点避`孕`套回来。” “姜梵!” 姜梵笑了笑:“好了,不开玩笑。我指望你给我生一支足球队呢,还怕他们当电灯泡不成?” “谁要给你生足球队?”胡佳瑶说,“我只要一男一女就够了。” 姜梵眼色温柔:“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两人腻在一起一天,晚上姜梵送胡佳瑶回去,她要下车时他却舍不得,握着她的手好一段时间才放,胡佳瑶主动吻了他一下:“过了今晚就好了。” 姜梵:“明天早上我来接你,去民政局把证领了。” 胡佳瑶笑容温甜:“好啊。” Chapter 84 姜梵早上起来心情不错,洗漱穿戴好,刚拿起一块男士手表,门铃突然响起。 他走过去,通过猫眼往外看了眼,不错的心情稍微受了些影响。 打开门,姜梵没有让施惠文和她身后的保镖进来的意思,他挡在门口,面无表情:“你来得不巧,我有事要出门。” 施惠文见姜梵一副已经把她置于敌对位置的模样,不禁笑了下:“你真是长大了。” 姜梵不愿跟她多说,施惠文却自作主张地进了屋,语气平静:“你不肯见我,那我来找你。” 男保镖堵在门口,姜梵回头看了施惠文一眼,施惠文见他眼神冷漠又防备,又笑了笑,说:“我不是姜承道,不会拿你怎么样,就是有几句话要跟你说,说完就走。” 姜梵关上门,将男保镖隔在门外,等家里只剩他和施惠文两人,他开口道:“麻烦尽快说完。” 施惠文看向他:“现在连跟我说话的语气都变了,索性破罐破摔的意思?” 姜梵微皱眉:“你怎么想都好。” 施惠文也不浪费他时间,不多言,说:“你知不知道姜展当年为什么那样对姜薇?” 姜梵看着她没说话。 施惠文:“姜承道是什么人,不用我说,你心里也清楚。那年你还小,十几岁吧,姜家有个重要的生意伙伴看上了你,那是个五十几岁的老男人。你是姜家唯一的继承人,姜承道当然不会对你做什么,生意伙伴也不能得罪,最后,他把姜展送了出去。” 姜梵眼神紧了紧,他细瞧她,想要从她脸部表情中辨别这段话的真伪。 施惠文又说:“我不会拿这件事骗你。姜展替你受了罪,所以他才要从姜薇身上报复回来。” 姜梵只觉体内血液流动的速度都缓了缓,他声音又沉又闷:“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施惠文说:“只想让你知道,姜展和姜薇,都是姜承道用来给你前程铺路的。” 姜梵冷笑一声:“怎么?我应该感激他?” 施惠文:“他做了不少丧尽天良的事,为了让你以后可以继承更庞大的家产,你现在真要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他为你铺好的财富和前程?” 姜梵没犹豫:“是。” 施惠文:“哪怕她以后可能离你而去?” 姜梵:“既然是我自己选的,我就能承担一切后果。” -- 胡佳瑶将所有东西都准备好,只等姜梵电话,突然门铃响,她心情愉悦,以为来人是姜梵,满脸笑容打开门,却见周意远站在门外,她脸上笑容一凝:“你来干什么?” 看胡佳瑶脸上笑容骤然消失,周意远心里止不住失落,但他很快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说:“你不接我电话,所以我上来碰碰运气,没想到你真在。” 胡佳瑶等着姜梵,没心思跟周意远多说,只好道:“我有事要出门,没时间跟你聊。” “出门去找姜梵?”周意远问。 胡佳瑶没理他,拿起手机和包就真准备出门,周意远跟在她身后:“姜梵的事,我们好好谈谈。” 胡佳瑶乘电梯下楼,周意远也跟进去:“佳瑶,你别对自己不负责。” 她看他一眼:“他的事我都知道,不需要跟你谈。” 说着,胡佳瑶拿起手机要给姜梵打电话,那边没接通,她因周意远在旁边而微有焦躁,不管了,干脆准备开车去姜梵家找他。 周意远跟着胡佳瑶去了停车场,见她看也不看他一眼地往前走,丝毫没有跟他谈话的打算,他微恼:“胡佳瑶,你站住!” 胡佳瑶像是没听到他说话似的,周意远上前一把抓住她手腕:“你就真的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 “放开!”她甩了几下胳膊没甩开,因周意远的举动而被破坏了心情,皱着眉看他,“周意远,你能不能有点尊严?” “尊严?”周意远冷冷一笑,“你现在觉得我没尊严?” 胡佳瑶:“你要还想给自己保留点尊严,就放开,以后再也没来找我!” 周意远:“我是为你好,姜梵他家——” “我不用你为我好!”胡佳瑶打断他的话,“请你放开,不然我报警了!” 周意远握住她手腕的力道愈发紧了些,两人正僵持不下,在胡佳瑶真准备报警的前一秒,周意远手机先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掐掉没接,刚掐掉两秒,手机又响起来,还是刚才那个陌生号码,他不耐地接通电话,赵语檬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胡佳瑶不知道是谁给周意远打电话,只见他眉头愈加锁紧,握住她手腕的力道也渐渐松下,她趁机甩开他的手就便,周意远见胡佳瑶转身离开,下意识往前追了两步,可电话里赵语檬的哭音让他心头一紧,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止了步伐,眼睁睁看着胡佳瑶开车绝尘而去。 胡佳瑶很快便到了姜梵住处,她有门禁卡,轻而易举地进了公寓,同时又拿起手机给姜梵打电话,电话接通的同时,电梯门正好往两侧打开,她看了眼等在电梯外的中年女人和年轻男人,没多想,下电梯的时候问那边的姜梵道:“你在家吗?刚才给你打电话,怎么没人接?” 施惠文目光在胡佳瑶身上停了两秒,随着她下电梯的动作,施惠文也将目光收回,带着身后的保镖上了电梯,电梯门重新合上,将她和胡佳瑶隔开。 胡佳瑶丝毫不知刚才和她擦肩而过的中年女人便是姜梵母亲,她听姜梵在电话里说他手机静音没听来电铃声,心情又好起来,微微一笑:“我在你家门外。” 她没拿钥匙,就站在门外,等姜梵从里将门打开,她笑容明艳,冲他扬了扬手里的户口本:“民政局,约不约?” 姜梵见她娇俏一如几年前,好心情不言而喻,眉眼弯弯的样子让他心尖微暖,他也不自觉勾了唇,走出来牵住她手,将门关上:“走吧。” -- 周意远总算找到了赵语檬在电话里说的公寓地址,他站在门口按响门铃,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过来开门,见站在屋内的赵语檬脸色苍白,长发凌乱,脸颊沾了几滴血渍,眼眶湿热有泪,一副受到惊讶的恐惧模样,周意远眉头皱得更紧,他抬脚进屋,反手关上门,问她:“到底怎么了?” 赵语檬只不说话,抬头愣愣地看着周意远,看着看着便哭起来,越哭越凶,削弱的肩膀微微颤抖,周意远握住她手,只觉她手心凉得很,突然屋内传来动静,他循声过去,只见卧室内,李德江浑身是血地躺在血泊中,双眼怒睁,却是一动不动,像是断了气,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周意远脊背一寒。 金凯丽头发凌乱,中了邪似的瘫坐在李德江旁边,她手里拿着一把菜刀,刀刃上全是血,她脸上更是触目惊心,溅满了鲜血,双眼红肿,眼泪不断往下掉,周意远怔住了,愣愣地看着坐在地板上瑟瑟颤抖的金凯丽,大脑一时竟一片空白。 周意远正愣怔地杵在一边,金凯丽又打着颤举起手里的菜刀,冲李德江下`体又是狠狠几刀下去,嘴里发了疯似的哭喊着:“让你欺负我女儿,让你欺负我女儿……”她声音嘶哑,已泣不成声,周意远忙上前制止住她,赵语檬早已吓得脸色苍白,眼泪一个劲地往下淌,她有些承受不住,双手紧紧抱住脑袋,蹲下,脑袋低垂,再也控制不住地哭叫起来。 -- 从民政局出来,胡佳瑶仍觉得有些不真切,她竟真的跟姜梵领了证,心里的喜悦轻轻隐动,姜梵更是被温缓的情感塞满了整副身心,握住胡佳瑶的手更紧了些,胡佳瑶在他手心稍微挣了挣,转化握姿,与他十指交握。 两人上了车,没发动,胡佳瑶脸上笑容收都收不住,问姜梵:“今晚算不算我们新婚之夜?” 姜梵看着她,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缱绻温柔:“算。” 胡佳瑶问:“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姜梵想了下,说:“办婚礼,度蜜月,造人。” 胡佳瑶笑着嗔他:“我说今天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姜梵拉着她的手,拇指指腹在她手心轻轻摩`挲,说:“我想回家,然后抱着你抱一整天。” 胡佳瑶烟波轻柔:“抱一天不腻么?” “抱一辈子都不嫌腻。”姜梵将她拉过来吻了吻,“还想听你喊我一声老公。” 胡佳瑶却觉羞赧,此刻只不言语,眼底笑意暖暖,姜梵又在她唇上印了一吻,牵着唇角:“晚上再喊给我听。” 她轻拍他肩膀一下,说:“今天喊徐馨和武安过来,我们四个人一起吃顿饭。” “过来哪里?”姜梵故意问。 胡佳瑶说:“家里啊。” 姜梵额头轻靠在她额上,轻声一句:“谁跟谁的家?” 胡佳瑶笑,鼻尖娇娇俏俏地撞了下他的:“你跟我的呗。” -- 听到姜梵和胡佳瑶领证的消息,武安有些意外,带徐馨一起去姜梵家吃了顿晚饭,看姜梵和胡佳瑶颇有一副“新婚燕尔”的亲昵劲,他心里渐渐起了变化,有些羡慕,有些向往。吃完饭,徐馨拉着胡佳瑶去一边说话,姜梵一脸不满地过来找他,只传达了一个意思,*一刻值千金,让他带着徐馨赶紧滚蛋。 都是男人,武安自然“体恤”姜梵,配合地拉着徐馨回去,路上徐馨埋怨他:“就不能让我跟佳瑶多说几句话?” 武安笑笑,试探着问她:“要不我们也把证领了?” 刚说完,徐馨手机响起,她掏出手机看了眼,hugo的号码映入眼帘。 Chapter 85 按掉电话,徐馨扭头去看武安:“你刚才说什么?” 武安开着车,目视前方路况,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这次说得有些小心翼翼:“我们也把证给领了,你看怎么样?” 徐馨愣了下,后微微一笑:“你是在向我求婚?” 武安耿直点头:“是啊。” 徐馨:“这么轻易就想把我打发了?” 武安笑:“明天就包个餐厅,烛光晚餐,单膝跪地。” 徐馨也笑。 到了家,武安又向她确认一遍:“你刚才算是同意了吧?” 徐馨哼哼不说话,武安会意,脸上笑意更浓,搂着她不肯松手,徐馨拍他肩膀:“快放开,我要洗澡了。”他吻她一下,这才松开。 拿好衣物,准备去洗澡的时候,手机又响起来,徐馨看着屏幕上hugo的电话号码,眉微皱,这才她接通电话,走到阳台的时候,hugo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徐馨?” 徐馨语气没任何感□□彩:“有事快说。” hugo顿了下,而后笑笑,说:“昨天我见到彭越了。” 徐馨没说话。 hugo又道:“我带了abel出去跟彭越见面,他好像很喜欢彭越。” 徐馨仍旧没言语。 hugo声音低了几度:“彭越原谅我了。” 这次徐馨出了声,却是一句讥诮:“别以为偶尔做个好事就能获得原谅。你那样对姜薇,还指望我弟能原谅你?” hugo声音出奇得平静:“他是真原谅我了。” 徐馨莫名微怒:“如果你打电话过来是想跟我说这些,那——” “你能原谅我么?”hugo截断她的话。 徐馨决然:“不能。” hugo说:“我这辈子没过好,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你能原谅我。” 他声音有些轻飘飘的,说不出的怪异,徐馨冷讽一声:“怎么?临终遗言啊?” “如果是呢?”他反问。 徐馨:“我永远不会原谅你。”说完,她不再听他多言,干脆地挂断电话,后面武安声音传来:“老婆,你人呢?” -- 胡佳瑶早上6点多被一通电话扰醒,她迷迷糊糊地推姜梵:“你手机响。” 姜梵还没睡醒,懒懒地拿起手机看了眼,胡佳瑶又推他:“出去接。” 姜梵走去客厅,没什么力气地坐在沙发上,垂着脑袋,眼睛要睁没睁,将手机放去耳边:“哪位?” 彭越声音传来,姜梵意识清明了些。 一通电话打完,姜梵睡意全无,紧接着又给徐馨打了通电话,徐馨接电话时的状态比姜梵好不了多少,懒音很重:“什么事?” 姜梵问:“看样子你弟还没跟你说。” “我弟?”徐馨脑子浆糊一样,想了下,“哦,彭越吗?”打了个哈欠。“跟我说什么?” 姜梵:“他刚才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准备带abel来中国玩几天。” “带谁过来玩几天?”徐馨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姜梵说:“abel。” 徐馨愣了下,像是自言自语:“能带来么?带不来吧。姜承道肯让他带abel过来?” 姜梵:“昨天hugo放了一场火……” -- 胡佳瑶见姜梵总不回来,她竟有些不习惯,倦怠地爬起来去客厅找他,见他手机扔在一边,整个人往后靠在沙发上躺着,她笑了笑,走过去往他旁边一坐,靠在他胸口,姜梵自发地伸着胳膊搂住她肩,胡佳瑶语带懒音:“怎么不进去?在这里睡不怕着凉?” 姜梵已无先前睡意,说:“怕吵醒你。” 胡佳瑶唇边笑意清浅:“好困,走不动。” 他轻捏她脸颊,站起来将她拦腰抱起,一路抱去卧室躺下,胡佳瑶脑袋沾到枕头,抱着他脖子,语气又缓又柔:“再陪我睡会儿。” 姜梵依她,躺回她身边,将她搂在怀里睡,胡佳瑶满足地抱住他,侧脸在他怀里蹭了蹭,调整了个舒服的睡姿,闭上眼渐渐又睡过去。 看她睡着,姜梵轻手轻脚起身下床,他去洗手间洗漱一番,之后开始着手准备早餐,做她爱吃的三明治,突然门铃响,他大概猜出来人是谁,走过去开了门,果然见到施惠文站在门外。 她依旧衣着光鲜,妆容精致到每一根头发丝,站在门外看他,语气毫无波澜,问:“你父亲出事了,你知不知道?” 姜梵点了下头:“今天早上刚知道。” 施惠文走进来,姜梵把门关上。 走到沙发处坐下,施惠文模样从容,仿佛姜承道跟她丝毫没有瓜葛,一板一眼地问姜梵:“姜展放火的事,你事先知不知道?” 姜梵低头看她,如实回答:“不知道。” 施惠文又公式化地说道:“虽然有你伯父在那边,但他顾着姜展的后事就好。你父亲的后事,我要回去亲自料理。” 姜梵不轻不重地“恩”了声。 施惠文说:“你跟我一起回去。” 姜梵说:“好。” 两人正说着话,胡佳瑶从卧室出来,正好撞见,她愣住,看了眼施惠文,又看向姜梵,姜梵说:“她是我母亲。” 胡佳瑶看向施惠文,想了想,打招呼道:“伯母好。” 姜梵走过来牵住她手:“称呼不对。” 施惠文却说:“叫我什么都行。” 姜梵道:“我跟佳瑶昨天领了证。” 施惠文并不讶异,似乎听了一件别人的事,与她无关,说道:“既然你父亲去了,那我们也应该把话说清楚。” 姜梵默然看她。 施惠文笑了笑:“说实话,当年我是被逼嫁给你父亲,我跟他没有感情,就算有也是恨。后来你跟姜薇是试管婴儿,找的又是代孕妈妈,不是从我肚子里出生,你们在我眼里只是耻辱。” 姜梵握着胡佳瑶的手紧了下,胡佳瑶感觉到他的异象,回握住他手。 施惠文又说:“姜薇死了,姜承道也被姜展的一把火给烧死了,处理完丧事,以后我们也别再见面,至于姜家的财产……我受辱多年,分走一半应该不为过吧?” 姜梵目光愈发地冷,默了半响,他却突然勾了唇:“处理完这件事,我跟佳瑶会定居中国,跟你不会再有瓜葛。” 施惠文站起身来,笑容款款:“那我就放心了。”她看了胡佳瑶一眼,又对姜梵说,“我会连她的机票一起定。” -- 施惠文走后,姜梵沉默了好一会儿,胡佳瑶担心他,却又不知如何安慰,只能握着他的手,姜梵缓过神来,对她笑了下:“好了,现在所有事都解决了。” “姜梵……”她见他笑容虚弱,不觉有些难过,姜梵抚了抚她脸颊,说:“我们多生几个孩子,以后家里热热闹闹的。” 胡佳瑶点点头,抬头看他:“给你生一支足球队。” 姜梵笑:“再加一支女排队好了。” 胡佳瑶踮起脚,双手勾住他脖子,在他唇上吻了下:“都听你的。” 他揉揉她脑袋:“我可舍不得让你生这么多,一儿一女就够了。” 胡佳瑶咬他唇:“好啊。” -- hugo一把火烧了五个小时,他自己、姜承道、当年玷污姜薇的美国老男人统统葬身火海,总算对姜薇有了交代,徐馨得知此事,跟武安一起随姜梵、胡佳瑶去了纽约。 同一时间,金凯丽因蓄`意`谋`杀李德江被警方控制,胡成磊得知此事,心里对金凯丽的恨意莫名其妙消失殆尽。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会这样,心里满满当当的恨意一瞬间化为乌有,他只感到一股沉重的无力感,这段时间支撑他的那根柱子轰然粉碎倒塌。他忽而觉得自己是真的一无所有了。 胡成磊去监`狱看了一次金凯丽,她精神状态不怎么好,坐在他对面一言不发,双眼无神,也不看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痴呆了一般。胡成磊的鼻子猛然间就酸了,看见金凯丽那副模样,他心如刀绞,满是唏嘘:“你说你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自己作孽!” 金凯丽不应声,仍旧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突然想起年轻的时候,那年与她初遇,她性情豪爽,在他面前却有偶尔的低头娇羞,他们懵懂恋爱,湖上泛舟时,她偷偷亲吻他嘴唇:“盖章了,以后你敢对其他女人好,我就恨你一辈子。”那天有风,吹起她鬓发,他握住她的手:“我一辈子只对你一个人好,我要娶你,跟你生儿育女。”她却推开他:“可你爸又不准你见我。”他说:“他是他,我是我。”金凯丽问他:“如果你爸让你娶别的女人,你怎么办?”他信誓旦旦:“我发誓,这辈子只娶你一个,不然就让我不得好死。”她手指触上他唇:“别说了,我信你。” 后来他为了继承家业娶了胡佳瑶母亲,她嫁给了邻居家的儿子,生下赵语檬。 再后来,他抛妻弃女娶了她,原以为总算弥补了年轻时的缺憾,哪知道……这是报应,因果循环,要让他不得好死。 胡成磊沉浸在往事里难以抽身,不知不觉已老泪纵横,金凯丽仍双眼无神地看着眼前的玻璃墙,也不看他,胡成磊声音沙哑:“这是我第一次来看你,也是最后一次……我会履行当年对你的承诺。只希望,到了下面,我们也别再见面了。” -- abel这几日一直呆在彭越住处,他喜欢这个彭叔叔,跟他在一起,他不用像在姜家那样拘谨,他感到轻松极了,跟在彭越玩了几天,他真想永远赖在这里,再也不回姜家。 下午彭越教他打电脑游戏,他学得很快,正兴起时,门铃响,他下意识身体一颤,怕是姜承道和施惠文派人来接他,彭越摸摸他脑袋,安抚他:“我去开门。” abel乖巧点头,彭越去开门,他姐徐馨站在门外,旁边还有一个陌生面孔,徐馨拍了下武安的胸口,向彭越说道:“叫人吧,你姐夫。” Chapter 86 赵语檬近来频频失眠,就是睡着,半夜也会无端被惊醒,周意远放心不下,整日整夜地守在边上,周父不满他为了赵语檬而耽误公司职务,无奈周意远在这件事上犟上了,周父无可奈何,几次三番的劝说没有任何效果,最后只能任由他去。 周母叹气:“我们家是上辈子欠了赵语檬的。”她有些不悦,“我自己养的儿子,我却管不了他。” 周父摇头:“你怎么管?他都快三十了。” 周母说:“反正我不同意赵语檬进门。” 周父没言语,默了几分钟,又让周母给周意远打了通电话。 周意远没接周母电话,他想着今天医生说的话,心里除了心疼赵语檬再无其他。 他真没想到赵语檬会怀上李德江的孩子。 自从金凯丽入`狱,他一直照顾着赵语檬,他了解她的精神状态,知道这个时候如果他都不在她身边,只怕……他不敢深想。 看了眼躺在床上总算入眠的赵语檬,周意远只觉体内肺腑都被扯住。 -- 处理完姜承道身后事,姜梵和施惠文在财产分割上做了个了断。 胡佳瑶知他疲惫,这段时间在他身边尽心照顾,两人同徐馨、武安一起回了国,住进熟悉的公寓,姜梵总算身心舒展了些,胡佳瑶让他休息,她去买菜。 姜梵舍不得见胡佳瑶操劳,拉着她没让她出门,晚上叫了外卖,洗完澡后早早躺到床上,他俩有段时间没怎么好好休息了。 胡佳瑶趴在姜梵怀里,听他心脏一下下跳动,心里慢慢踏实下来:“明天我要晚点起。” 姜梵手在她脸颊抚了抚,她偏过头去,在他手心吻了下,说:“感觉很久没睡到自然醒了。”想起公司的事,她无奈叹气:“这么多天没去公司,这些有的忙了。” 姜梵浅浅笑了下,将她往上捞了捞,侧过身去,半个身子压在她身上,不由分说地吻住她唇舌,这次的吻轻柔又绵长,带着浓浓的化不开的柔情,两人很长时间没亲热过,胡佳瑶确实有些想他,她主动回吻,伸手捧住他脸颊。 一吻结束,胡佳瑶脸颊已透出红晕,姜梵抬起头静看她两秒,之后低头又在她额上印了一吻,他声音又低又沉:“佳瑶,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她问他。 姜梵:“我父亲的丧事刚办完没多久……我们的婚礼能不能延迟?” 胡佳瑶以为是什么事,听了他的话,她反而松了口气,说:“婚礼只是个形式,我不在乎,反正我也没多少需要特别邀请的人。” 他看她的眼神愈发暖柔:“等过了这段时间,我们办个盛大婚礼,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结婚了。” 胡佳瑶笑笑:“听你的。” 姜梵又浅浅淡淡地吻了几下她的唇,慢慢感觉上来,他手从她睡裙下摆伸进去,沿着她的腰线往上滑动,她抱住他身体,在他上下轻滚的喉结上细细轻咬……一夜旖旎。 -- 金凯丽执行死`刑的那天,胡成磊跳楼自杀的消息传到胡佳瑶耳里。 她说不出什么感受,心里有些释然,又有些难过,还有些不值。没想到尽管金凯丽做了那样的事,他最后选择的人还是她。 胡成磊的后事由周意远操办,他按照胡成磊遗言,将他和金凯丽合葬。 胡佳瑶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和姜梵一起去胡成磊墓前看一眼,不出所料地碰上周意远,他也不知经历了什么,一段时间没见,整个人消瘦了不少,周意远见胡佳瑶和姜梵十指相握,已没有以前的气愤懊悔感,他只觉唏嘘,明明只有数月未见,竟顿生恍若隔年之感。 趁姜梵走开,周意远以尽量平淡的语气跟胡佳瑶打招呼,她客气又生分地应着。 像是要缓解尴尬,周意远又问她最近过得怎么样。胡佳瑶低头看了眼无名指上的钻戒,说:“我跟姜梵结婚了,过得很幸福。” 周意远胸口发闷,努力挤出一丝笑容:“祝你们幸福。” 胡佳瑶没说话,看姜梵过来,她抬头看向周意远:“我先走了。” “恩。”周意远说,他张张唇,想说更多的话,却发现无话可说,最后胡佳瑶往姜梵那里走去,他才勉强轻声说出一句“再见”,目送胡佳瑶和姜梵背影离去,周意远脸上微有落寞。 -- 两个月后,姜梵和胡佳瑶巴厘岛大婚,徐馨用手机拍了照,挑选了几张拍的好看的,出于一种半挑衅的心理,发到周意远手机上。 收到照片的时候,周意远正带赵语檬去看心理医生。 看着照片里一袭婚纱的胡佳瑶,脸上溢满幸福笑容,周意远不自觉也跟着她微微弯起了唇角,很快那笑容又僵住,内心里涌起一阵落寞和唏嘘。 曾几何时,那照片里的女人还是小女生时,她眼里的人曾经是他。 耳边似乎响起高中时候胡佳瑶的声音,清脆娇俏,喊他的名字:“周意远。” 他眉眼轻舒,不自觉回应起耳边的幻因:“恩。” “什么?”却是赵语檬的声音,问他,“你刚才说什么?” 周意远回过神来,忙收起手机:“没什么。” 赵语檬点点头,不自觉伸手摸了摸肚子,双目凄迷。 他握起她手:“放心,我会照顾你跟孩子一辈子。” 她看他一眼,仍旧闷闷不乐,抑郁症缠身,她笑不出来,只低声问他一句:“你会娶我吗?” 周意远一时无言。 赵语檬垂下头,也不再言语。 -- 三年后。 胡佳瑶朦朦胧胧醒来,外面天已见亮,她推推睡在旁边的姜梵:“去看看儿子醒没醒。” 姜梵说:“再睡五分钟。” 五分钟后,胡佳瑶又推他起来,姜梵无奈,凑过去在她额上亲吻一下。 起身去儿子房间,三胞胎已经醒了,老大睁着眼躺在软垫上,一双肉肉的腿翘起来在空气中划来划去,老二爬过去在老大脸上亲了一口,老大被亲得笑眯眯,老三也爬过去,小肉手拍了下老二的脚,老二回过头来,朝着老三的胳膊打了下,力气软绵绵的,老三丝毫没有痛感,本来无事,一抬头看到姜梵,立马仰头张嘴哇哇大哭起来。 姜梵心里直叹气,走过去却不哄老三,反倒把老大抱了起来,对老二老三说:“兄弟之间怎么能打架?你们两个待在房间里好好反省,爸爸先带老大去洗脸刷牙。” 老大完全状况外,抱住姜梵的脖子,在他脸颊上重重地亲了一口,姜梵揉揉老大的头发,真抛下老二老三,抱着老大去了洗手间。 老三也不哭了,眨巴着眼睛看姜梵把老大抱走,又眨巴眨巴眼睛去看老二。 老二正无所谓地坐在软垫上,姜梵的行为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抱起自己的一只脚放去鼻子下闻了闻,老二露出老三看不懂的神秘一笑。 老三也坐过去,翘起自己的一条腿,把脚丫伸到老二鼻子下给他闻,老二伸手把他的脚拍开,老三又哇哇大哭起来,老二看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又露出神秘笑容。 哭了一分钟,老三没力气了,干脆整个人呈大字型躺到软垫上,老二这时爬过去,伸手给他擦擦眼泪,老三可怜兮兮地看着老二,老二面露迷之微笑,低头在老三额上亲了一口,老三破涕为笑,爬起来,抱住老二的头,也在老二额头上亲了口,两人抱了一下,老二拍拍老三的肩,老三把手指头放进嘴里咬了咬,他饿了。 姜梵给老大洗漱完,又带老二和老三进洗手间,洗漱工作顺利完成,姜梵睡眼惺忪,恨不得马上抛下三只小的,再回卧室睡个回笼觉。 但他知道不可能,今天和武安、徐馨约好一起带小孩去公园玩,他还得伺候三胞胎吃了早饭才行。 三只小的坐成一排闹来闹去,姜梵将做好的早餐依次放到三胞胎面前,看到食物,闹腾的三胞胎瞬间安静下来,乖乖巧巧地开始专心吃起食物。 姜梵看着他们摇摇头:“吃饭的时候最听话。” 那边胡佳瑶也起来,看三胞胎情状各异地吃着食物,她会心一笑。姜梵走过来又在她额上吻了下:“武安和徐馨自从领养abel后,成天想着要跟我们家聚餐,他们是不知道三胞胎有多难伺候。” 胡佳瑶微笑:“我看你伺候得挺不错。” 姜梵虚搂住胡佳瑶腰身:“等三胞胎大一点,我们再生个女儿怎么样?” 胡佳瑶:“你不怕我再生个三胞胎女儿出来?” 姜梵笑:“怕什么,热多热闹。” 两人说着话,老二却率先吃完食物,他左右看看老大和老三,最终把肉呼呼的手伸向老三的餐盘,老三圆圆眼看他,老二再次露出神秘微笑,老三又低头看自己盘中变少的食物,张开嘴又哇地哭起来,胡佳瑶走过去抱起老三,老二趁老三人不在,把老三的餐盘移到自己面前,心满意足地开动,姜梵走过去,捏了下老二的脸,老二不动如山,自动开启外界屏蔽模式,专心吃食。 老三哭个没休,姜梵冲好奶粉,把奶瓶递到老三面前,老三张嘴咬住,吸了一口,不哭了,抱住奶瓶瞬间斯文起来。 胡佳瑶笑,问姜梵:“你还想要女儿么?” “要。”姜梵说,“自己的孩子,再辛苦也要带。” 老二顾着吃东西,老三抱住奶瓶,老大呼应姜梵的话,奶声奶气:“带!带!带!” 姜梵微笑,看着三胞胎,他心里满满当当尽是暖意,胡佳瑶把头靠在他肩上,笑容也是柔静。 屋外阳光正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