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锦衣卫,永镇大明一万年》
045 范兴汉
方正也没有解释,说道:“少钦,等着看好戏吧。”
见方正不愿多说,曹少钦也就没有再问。
客店外,田归农刚刚爬起来,就看到范兴汉一帮人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
田归农怒道:“老范,你们三十多个人,如何就怕了那贼厮!”
范兴汉早已吓破了胆,他颤声道:“田相公别说了,快走吧,你师弟走的慢了些,就被那恶汉咔嚓拧断了脖子!”
“什么,我师弟死了?”
田归农大惊失色。
田归农的师弟名叫阮世中,绰号“七星手。”
一套七星掌法在江湖上也有些名头。
他与阮世中二人是天龙门的后起之秀。
两人相交甚笃。
面对田归农的询问,范兴汉艰难的点了点头。
说实话,范兴汉从小到大,见过的最厉害的人物也就是金面佛苗人凤。
只是苗人凤强则强矣,一身功夫十有八九却在长剑之上。
他赤手空拳也能打死阮世中,却绝对不会像刚刚那个恶汉一般轻松。
田归农也不是个意气用事的莽汉,权衡利弊,他决定暂时退却。
“老田,既然这里被人占了,我们只好主动出击,在半路劫杀姓胡的。”
范兴汉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叹道:“只能如此。”
随后田归农做出分工,他和范兴汉两人带着十名好手前往沧州城西。
其余人分成两拨,一拨守在平安客店外面,另一拨人去接应苗人凤。
此次胡一刀进关,苗,范,田三家同气连枝,决定了结这段百年恩怨。
而田归农得到密报,胡一刀找到了当年陈汉皇帝陈友谅的宝藏。
田归农野心勃勃,妄图染指宝藏,他将此事告知自己的好兄弟范兴汉。
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在平安客店设下埋伏,来个瓮中捉鳖。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将他们赶出了平安客店。
当下,田归农和范兴汉带着十个好手,直奔沧州城东。
正当此时,辽东大侠胡一刀,赶着马车,沿官路缓缓而行。
马车内部生着炉火,温暖如春。
车厢内有两个女人,俱都挺着大肚皮。
一个全身裹在皮裘里面,只露出一张小脸。
另一个身形丰腴,脸上还带着些婴儿肥。
这两人正是胡一刀的夫人冰雪儿和素慧容。
眼见沧州城越来越近,素慧容担忧说:
“胡大嫂,怎么我这心跳的厉害,是不是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素慧容年方十八,搁后世,还是个高中生。
只不过她十岁进宫,在紫禁城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生活了八年。
对于危险,有一种天生的敏锐。
冰雪儿握住了她的手,安慰道:
“不要胡思乱想,有大哥在,肯定能保你母子平安。”
“但愿吧。”
素慧容抚摸着自己的大肚子,有一种将为人母的喜悦。
恰在此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胡一刀粗犷的声音传了进来
“兀那贼厮,挡在路上干甚?”
素慧容的心跳猛地加速,她悄悄撩开窗帘,只见官道上站着十几个黑影。
这些黑影手机提枪带棒,来者不善。
素慧容急忙放下车帘子,焦急道:“我说什么来着,又来了一拨人马,这可如何是好!”
冰雪儿毫无惧色,甚至连一点紧张的情绪都么有。
一个男人说道:“胡一刀,咱们几家的恩怨,今日也该算算总账了!”
“你们是苗家,范家还是田家?”
“废话少说,看刀!”
话音刚落,素慧容的心就提了起来。
她怕这些人是京师派来的杀手,不管是谁来,她的下场都不会好。
就算是强盗,看见自己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孕妇,估计也会辣手摧花。
她死了不要紧,但是她肚子里的孩子绝对不能出问题。
只听咔嚓一声,外面重新回复了平静。
胡一刀的声音响起:“赶紧滚,我不想再沾染无辜的鲜血了。”
谁知那群人叫嚷道:
“点子扎手,咱们并肩子上啊!”
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胡一刀一人对战十二名武林好手。
他武功高出这些人很多,奈何他并不想多造杀孽,是以出手束手束脚。
只是他的忍让,
反倒让田归农一行人产生了一种错觉,我们可以。
胡一刀赤手空拳,并未使用兵器。
可即使如此,双方也只拼了个势均力敌,田归农等人见久攻不下,心中暗自着急。
一个张姓青年被胡一刀踹到了马车旁边,听见车厢里有女人的声音。
他心神一动,暗道:tmd,我打不过你胡一刀,我还干不过你的女人!
张姓青年一把掀开车帘,从车门钻了进去。
素慧容本就提心吊胆,见闯进来一个陌生男子,更是吓得一声尖叫!
张姓男子还没来得及看清车内情况,一只香软玉足已经迎面而来。
张姓青年只觉眼前一黑,便被踹到了马车下面。
胡一刀听到身后传来的惊呼声,顿时心下大急。
马车里的两个女人,一个是他怀胎十月的老婆,一个是他的干妹妹。
两人都挺着大肚皮,若是出了岔子,他死一万次都弥补不了。
“你们这是找死!”
胡一刀凶性大发,劈手从田归农手里夺了钢刀,一脚踹飞了田归农。
他双目赤红,转身扑将过去,一刀结果了张姓青年的性命。
鲜血从刀尖滴在地上,染红了尘土。
范兴汉见己方围了半天,连对方一根毫毛都没伤到。
对方却抬手就砍死了自己这边一人。
他知道,自己这是碰上硬茬子了。
“田相公,要不,咱们还是先撤,等苗人凤来了再说。”
范兴汉算盘打的好,只是胡一刀被激起凶性。
“你们这些畜牲,祸不及家人,你们竟然敢对我妻子动手,都给我留下吧!”
胡一刀兔起凫落,又是一刀捅在一个中年人的大腿上,中年人的脖子顿时鲜血狂喷。
胡一刀须发结皆张,一脚踏在那人的大腿上,将刚刀缓缓抽出。
“三师兄!”
田归农目眦欲裂,凄厉的大吼道。
名叫老三的中年人也是天龙门的,只不过此人很早就加入天龙门。
奈何资质不高,学武也没有什么成绩。
只是他对田归农很好,就像一个大哥哥一样,对田归农的生活学习很是照顾。
这次听说田归农要报世仇,他二话没说就表示要帮帮场子。
谁知却死在了这里。
田归农顾不得范兴汉说的逃命的话。
此时的田归农雄心勃勃,作为天龙门的后起之秀,他一心想要有所作为。
面对师兄,师弟的惨死,他怒火中烧。
看向胡一刀的眼神里满是仇恨。
“胡一刀,你杀我师兄,我要你的命!”
他从地上捡起师兄的刚刀,猛地朝着胡一刀扑了过去。
胡一刀早就听别人喊田归农为田相公,知道他是田家后人。
所以并未痛下杀手,他此次进关,一是为了护送陈友谅的宝藏,
二是为了化解胡范苗田四大家族的恩怨。
他手里的长刀一拦,挡住了田归农的进攻。
“田相公,咱们之间有误会!”
误会?
“我误你妈的头,胡一刀,受死吧!”
师兄的惨死,严重刺激着田归农,此时他只有一个目标,就是为师兄报仇。
范兴汉见胡一刀手下留情,眼珠一转,大喊道:
“田相公,我范兴汉助你一臂之力。”
说完,他拎着长棍,也加入战局。
胡一刀一听是范家后人,同样网开一面。
旁边几个人见田归农和范兴汉打的敌人连连后退,忍不住也加入了围攻。
一个丐帮弟子下手阴狠,专往胡一刀下三路招呼。
胡一刀格开范兴汉递来的长棍,右脚踏在那名丐帮弟子的心口。
丐帮弟子斤一百八十多斤的身体,就像垃圾一样飞了出去。
胸口凹陷进去一大块。
那个丐帮弟子口鼻喷血,死命的挣扎了几下,最终不甘的停止了呼吸。
这一惨状,让其余几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时马车内响起了一个女声
“大哥,你是小孩子吗,玩够了没有。”
胡一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对不起妹子,我这就赶他们走。”
说完,胡一刀时刻个八方藏刀式。
田归农只感觉,自己的周围好像出现了好几个身影。
下一秒,这些身影同时发力,田归农几个人被多去兵器,狠狠挨了一脚,倒飞出去。
田归农的情况还好一些,身体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范兴汉知道对方是手下留情,对着田归农说道:
“田相公,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田归农接连受挫,作为天龙门后起之秀的那点优越感早就被打的七零八落。
此时听到范兴汉的话,连忙表示同意:
“点子扎手,风紧,扯呼!”
在田归农的带领下,一帮人跑了个干干净净。
只有张姓青年,双目圆睁,似乎在控诉自己的不幸。
等到外面重归平静,素慧容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她羡慕的说:
“胡大嫂,你可真走运,有胡大哥这样厉害的人做丈夫,肯定非常有安全感。”
此话一出,她又有些后悔,赶忙补充了一句
“胡大嫂你也很厉害,居然一脚就把那个强人踹下了车。”
听到素慧容的夸赞,
冰雪儿面色平静,看不出丝毫得意,她淡淡的说:
“男人保护自己的女人,这不是天经地义吗。如果一个男人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保护不了,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马车外的胡一刀哈哈大笑:
“妹子说的不错,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没什么好夸耀的。”
素慧容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一阵酸楚。
按理说,他的男人是全世界最有权势。
可是他却保护不了自己的骨肉。
素慧容混迹后宫多年,狗屁倒灶的事情见了一大堆。
朱由校就像一个傻子,被一群人蒙在鼓里。
素慧容深知这个世界上没有救世主,也没有神仙。
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
正如此想着,她的肚子忽然痛了起来。
冰雪儿急忙问道:
“你怎么了?”
素慧容见过生孩子,她手往身下一探,顿时满手血红。
“大嫂,我可能要生了。”
素慧容胆子小,刚刚受了惊吓,急剧宫缩后,羊水破裂。
胡一刀听闻素慧容即将生产,顿时急得满头大汗。
冰雪儿白了他一眼说:
“着急有什么用?当务之急是找家客栈,你再去找个稳婆。”
听到夫人的安排,胡一刀跳上马车,狠狠地抽了拉车的马儿一鞭子。
马车快速的行驶起来,钻进沧州城。
平安客店。
方正和南海鳄神吃着酒菜,曹少钦不愿饮酒。
南海鳄神岳老三嘲笑道:
“我说三师弟,男人不喝酒还有什么意思?你没听过吗?男人就是要满足上面那张嘴,才不枉在世上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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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少钦久居东厂,还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论调,问道:
“男人是满足上面那张嘴,那女人呢?”
南海鳄神哈哈大笑,正准备回答。
一个粗犷的大汉闯了进来:
“掌柜的,给我准备两间干净的客房。”
三人齐齐看向来人。
只见这个汉子身材魁梧,三十来岁。
面皮漆黑,满脸络腮胡子,一头长发散乱,不修边幅。
四方脸上满是风霜之色,极有威势。
方正拊掌叫道:
“好一个辽东大侠!”
那汉子听到方正的叫喊声,不由疑惑的看向方正三人。
“兄弟,咱们认识?”
方正站起身,来到那汉子面前说:
“以前不认识,以后就认识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郭靖,这二位是我的两个杨康,小岳岳。”
胡一刀心中纳闷,自己是秘密进关,怎么突然冒出这么多人。
方正这三人明显去在这里等自己,对方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里住宿?
胡一刀面容粗犷,心思却极其细腻。
他暗自警惕,只是对方正抱了抱拳:
“幸会,幸会。”
说完他转身出门,将老婆冰雪儿和干妹妹素慧容带了进来。
素慧容临盆在即,被胡一刀公主抱抱在怀里。
强烈的宫缩让她无暇关注其他,只是缩在胡一刀的怀中。
曹少钦是个根正苗红的东厂太监,见到素慧容居然躲在别的男人怀里,忍不住就要出言斥责。
方正见状,赶忙拉住他:
“三师弟,别冲动,冲动是魔鬼!”
曹少钦低声道:
“国有国法,她如若生下龙子,就是日后的皇太后,为了大明,我就是死,也要将此僚斩杀!”
方正忍不住谈了他一个脑瓜崩,
“死脑筋,咱们现在是秘密行事,当务之急是要将龙子成功带回,至于其他,都是次要。”
001 方正
剑眉星目,散乱长发。
身穿飞鱼服,腰挎绣春刀。
孔武有力的身体。
看着镜子里,有若刀削的帅气面庞,方正有种微微不适。
他只是在大学宿舍睡了一觉。
一睁眼,居然换了天地。
常年看小说的方正适应力很强。
他穿越了。
和原世界的身体主人一样。
现在的他,也叫方正。
他的身份,是锦衣卫,镇府司狱一名小旗。
锦衣卫,是明太祖朱元璋设置。
有掌管刑狱、巡查缉捕之权。
有明一朝,上至亲王、一品大员,下至平民百姓,谈之色变。
方正是个学渣。
对于明朝历史,仅仅局限于历史课本上的内容。
他只知道当今天子,是历史上有名的木匠皇帝。
明熹宗朱由校。
至于具体到哪一年。
正经人谁知道这些东西?
“方小旗!方小旗!快来帮忙,搭把手,抓住个大家伙!”
方正还沉浸在整理记忆中,门外就传来喊声。
他停止思考,机械的应答
“这就来!”
脚步声传来。
等到看清来人,方正吓了一跳!
第一眼便看到一个硕大脑袋,一张大嘴中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两颗绿豆小眼光芒四射,骨碌碌乱转。
他中等身材、上身粗壮,两条小短腿不停扑腾。
从下巴到耳朵,一圈胡子如刚针。
他带着一副纯钢打造枷锁,两脚被一根手臂粗的大铁链拴住。
方正发誓,自己活了小半辈子,也没有见过如此凶恶丑陋之人。
“你们这群走狗,阴险小人,以多欺少,有本事放开我,跟老子单挑!”
男人猛烈挣扎,脚上铁链崩的笔直,咯咯作响。
方正担心他会把铁链给挣断。
“老实点!”
旁边狱卒狠狠抽了一鞭子。
南海鳄神兀自咒骂着。
“小兔崽子,大力些,这么小的力气,给你岳爷爷挠痒痒呢!”
狱卒抽了十几鞭子,男子依旧面不改色:
“这些狗东西,皮糙肉厚,累坏我了。”
“方小旗,犯人交给你了!”
方正胆战心惊的接过锁链。
入手沉重。
幸亏这副身体身强力壮,否则就要当中出丑。
忽然,一道白色面板出现在他脑海中。
【犯人:南海鳄神 岳老三(凶神恶煞,外号)】
【身份:南海派当代掌门】
【武功:鳄尾鞭、鳄嘴剪】
【等级:二流武者(中级)】
【状态:关押】
【犯罪事迹:咔嚓扭断人的脖子】
【抓捕参与度:百分之三】
【奖励:双手力量增强百分之3】
【提示,本系统为最强镇守系统,主旨帮助宿主镇压天下,守护大明。】
方正瞪大了眼睛。
南海鳄神?
岳老三?
这TM不是天龙世界的人物吗?
洪武年间,出现了天龙八部的岳老三?
什么鬼?
方正都麻爪了!
等等这白色面板……
瞬间,方正被那刺眼的白色面板吸引住了眼球!
连眼前凶神恶煞的岳老三都顾不上了!
难道,这就是穿越者的必备福利?
系统?
方正疯狂压制着狂喜的内心,点开了系统面板。
“只要我将人关押进来,就可以随机获得犯人身上的一项特长。”
“收益率与犯人的实力,自己参与抓捕的多少,还有犯人的罪恶程度有关。”
简单说,罪恶越深,实力越强,参与度越高,自己的收益越大。
一股无形能量包裹住方正的双手。
方正觉得自己的双手仿佛泡在温水中,这一刻,他变强了。
方正攥了攥拳头。
双手响起噼噼啪啪的声音。
方正觉得,自己现在能够一拳打死一头牛!
从此之后。
我不会再任人宰割。
这一世,我要活出个人样!
“喂,小子,被吓傻了?”
男子,现在应该叫南海鳄神,轻蔑的盯着方正。
依旧是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方正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看向岳老三的眼神,就仿佛看着一个宝藏。
岳老三被他看得发毛,恶狠狠道:
“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识相的,乖乖将老子放了,否则我老大一到,定将你这破牢踏平。”
方正冷笑一声:
“你唬我啊?我们考虑到段延庆是个残疾人,才一直没有行动,他要敢来,我就让他给你作伴。”
“我倒要看看,是你老大的头硬,还是锦衣卫的刀硬。”
南海鳄神没想到对方居然一下就叫破自己老大的名号。
楞在当场。
他们这些跑江湖的,用的都是花名。
比如他就有南海鳄神、凶神恶煞两个名头。
段延庆则使用恶贯满盈作为诨名。
江湖上听到他们四大恶人的名号,都是望风而逃。
没想到,眼前这个锦衣卫小旗居然张口就来。
似乎对他们很熟悉。
牢房大门被关上。
“噗噗噗——”
沉闷的脚步声传来。
来活了!
方正立马反应过来,他撒腿就往外跑,边跑边喊
“住手,放着我来!”
两个狱卒押解一名囚犯刚刚来到牢房门口。
方正一把扯住囚犯的胳膊。
如果不是两个狱卒跟方正熟悉,差点要拔刀砍人了。
“方小旗,你这是干什么?”
狱卒满脑袋疑惑。
“兄弟,到了这里,就把人交给我,你们也累了一天,早点回去歇息,这人我来帮你们关押。”
方正从狱卒手里接过锁链,狠狠踢了囚犯屁股一脚。
“磨磨蹭蹭的,快点走!”
囚犯脖子上戴着枷锁,脚上拴着两个大铁球,这一脚,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他怒目而视!
方正现在忙着赚参与度,哪里会怕他。
“看什么看?我去你的吧!”
他抓住囚犯头发,轻松甩进牢房。
【犯人:宋青书(玉面孟尝,外号)】
【身份:武当派三代弟子】
【武功:梯云纵、三十二式武当长拳、七十二路绕指柔剑法、武当九阳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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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级:三流武者(上级)】
【状态:关押】
【犯罪事迹:偷窥峨眉派周芷若,当夜手充!】
【抓捕参与度:百分之五】
【奖励:梯云纵(熟练度百分之五)】
卧槽,什么鬼?
当看到“宋青书”三个大字时,方正256G的脑回路差点宕机了!
乱!
好乱!
好特么乱!
木匠皇帝撞上天龙八部就算了!
连倚天屠龙记都出现了?
话说明教好像也有一个朱元璋,那这个木匠皇帝……
方正感觉九年义务教育下的世界观……被这个世界踩了个稀碎!
不管了,先捞好处!
方正咬咬牙,直接接受了宋青书的梯云纵!
一股暖流瞬间涌入双腿,方正只觉得身轻如燕。
方正搓搓手。
有些控制不住的蹦了蹦。
“呯——”
方正脑袋撞到了牢房顶部青石板上。
方正呵呵傻笑。
狱卒以为他被撞傻了。
“大人,您没事吧?”
方正收敛笑容,吩咐道:
“以后如遇囚犯需要羁押,第一时间通知我。”
两个狱卒面面相觑。
等方正走远些,狱卒甲说道:
“方大人是怎么了?平时就数他划水划得最好,今天怎么转性了?”
狱卒乙指了指脑袋:
“可能是脑子坏掉了。”
方正自然不知道有人在背后说他坏话。
关押了两个囚犯之后,他的面板属性得到很大提升。
【身份:北镇府司狱,锦衣卫小旗】
【武功:梯云纵】
【等级:不入流武者】
【备注:双手力量比常人略大,可着重学习手部运动。】
看着自己得到提升的面板属性,方正想要工作的热情高涨。
今天的犯人只有这么两个。
可北镇府司诏狱不止表面一层。
方正的记忆里,为了关押一些武功超凡、身份重要的罪犯。
北镇府司地下还有好几层。
自己必须提高职级,才能接触更高层面的囚犯。
可自己该如何快速升官呢?
正在苦思冥想之际,一个东厂番子找到了他。
“什么?厂公要见我?”
方正闻言,很是忐忑。
东厂,全名“东缉事厂”。
是明成祖朱棣设立的,特权监察机构、特务机关和秘密机关。
地点在东华门。
东厂只对皇帝负责,做事可以不经司法机关批准,随意监督缉拿臣民。
乍听之下,东厂的智能似乎跟锦衣卫很相似。
可两者最大的不同,是东厂的厂公皆由太监担任。
锦衣卫具有军队属性,锦衣卫的最高长官是指挥使,纯爷们。
而东厂则是纯粹的政务机构。
相比较锦衣卫,东厂的名声更加不堪入耳。
方正驱马来到东华门。
望着远比北镇抚司气派的大门楼子,他心里略微有些膈应。
太监当政,骑在锦衣卫的头上拉屎撒尿,是个正常男人就受不了。
可一想到即将见到的东厂厂公,他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方大人,厂公等你多时了,快进去吧。”
一个身穿大红色袍服的太监迎出来。
看他脸颊冻的通红,就知道他在这里等了有一会了。
“王公公,厂公找我何事?”
方正的记忆里,这个王公公是魏忠贤身边的红人。
王公公略微躬身
“方大人还是自己去问吧。”
得!
这些太监的嘴比城门还紧,一般人很难能从他们嘴里听到真话。
不过在东厂这地方,嘴巴不严的,早就见阎王去了。
跟着王公公往里走,经过重重封禁。
方正终于见到了自己传说中的东厂厂公,遗臭万年的大明第一权阉——魏忠贤。
和记忆中的魏忠贤略有不同。
002 魏忠贤
这位九千岁身形挺拔,头上的白发梳的溜光水滑,阳光照在上面,居然泛着莹光。
他的面容瘦削,皮肤白皙。
给人印象最深的还是他的眼睛。
本来他是在庭院的躺椅上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
魏忠贤睁开眼,方正似乎有一种错觉,他睁眼的那一刹,整个庭院的阳光似乎都黯淡几分。
古文中有个词叫精光闪闪,可能就是这个意思。
魏忠贤的目光落在方正脸上,忽然就收敛起来。
方正只觉浑身一松,那种极强的压迫感顿减。
“正儿,见了舅舅怎么不说话?”
魏忠贤一张嘴,就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
舅舅?
魏忠贤是我舅舅?
这个人人喊打,人人畏之如虎的阉人居然是我舅舅?
方正喉咙发紧,干咳两声
“舅舅,我,我,我——”
一连我了好几声,方正也没说出一句囫囵话。
没办法,魏忠贤的名头太响,职位高的吓人!
除了当今的木匠皇帝,魏忠贤就是名副其实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方正前世就是个普通大学生,连镇长都没见过。
现在一下见到了大明的二号人物,不紧张才是奇怪。
“富贵,给我大外甥拿张椅子,可怜见的,咱们甥舅俩许久不见,竟有些生分了。”
魏忠贤起身来到方正面前。
方正发现,魏忠贤居然比自己还要高。
看来史书上说他形质丰伟,果然不错。
魏忠贤拍了拍方正的肩膀,又给他整理了衣襟,关爱之情溢于言表。
“不错,黑了,也壮实了,看来这些日子没少吃苦。”
魏忠贤满意的说道。
方正浑身僵硬,只会机械的点头。
等到王公公拿来椅子,魏忠贤便让他坐在跟前,询问他工作上的一些事情。
“正儿,我安排你进锦衣卫,你会不会埋怨舅舅?”
方正赶忙摇头。
“其实这人呐,最重要的是脚踏实地。”
魏忠贤叹了口气道
“我知道你心里可能会怨我,为什么没有给你安排一个好差事。你舅舅官做到这个份上,可以说前无古人,至于后边有没有能超越我的,我不知道。”
“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如果我把你放到千户、指挥使得位置上,人家表面或许不会说,但是背地里能编排死你。”
“年纪轻轻,忝居高位,不是好事。”
方正闻言肃然。
作为一个穿越者,他的心智已经很成熟。
对于魏忠贤说的这些话,深以为然。
魏忠贤继续道
“你也不用着急,有你舅舅在,你这官就不愁当,只要你做出点成绩,舅舅自然就能让你平步青云。”
“下面的那些人即使有闲话,你也不用理会。”
方正说道
“多谢舅舅指点,方正记住了。”
魏忠贤欣慰的拍拍方正的手。
方正只觉得魏忠贤的手冰凉滑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便宜舅舅对我也太亲热了吧?”
他哪里知道,魏忠贤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魏忠贤年少时家中贫穷,父母早亡。
他是跟着胞姐长大的。
因为没钱读书,魏忠贤并不识字。
后来实在活不下去,自己下手,成了太监。
万历年间入宫。
经过几十年摸爬滚打,这才爬到今天这个地位。
他见惯了人情冷暖,对于自家胞姐的儿子,尤为亲切。
长兄如父,长姐似母。
方正可以说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血亲!
“正儿啊,你在锦衣卫可还过得如意?有没有人跟你过不去,我虽然是想磨炼磨炼你,可咱们刘家的人,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欺负的!”
魏忠贤话中隐隐带着杀意。
方正回想了一下,还真有!
只不过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
两口子还有个吵架拌嘴的时候,同事在一起共事,如何能没有龃龉?
只不过这种有了矛盾就找家长,不是方正的作风。
况且他现在有系统傍身,如果这样还不能在锦衣卫混出头,那系统真的可以考虑换个宿主。
方正摇摇头
“舅舅,您就别担心了,你外甥我好歹身上也流着刘家的血,不是那种经不得风雨的花草。”
他不动神色的将手从魏忠贤手中抽出来
“如果跟同事发生点矛盾就劳您出面,那我一辈子也长不大,有些事,还是外甥自己去做。”
魏忠贤赞赏的看着方正,不觉老怀大慰。
“好啊,好啊,正儿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
“眼下皇上身体不好,北边的建奴三天两头南下劫掠,南直隶那边还一直不安分,朝局动荡,这一切,都得我来辅佐陛下。”
魏忠贤从袖笼里掏出一个小暖炉,双手握住取暖
“真希望你能赶快成长,成为舅舅的左膀右臂,也好为陛下分忧。”
说着,魏忠贤的面色一阵潮红,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
“咳咳咳咳——”
一阵猛烈的咳嗽,方正听的胆战心惊。
他都担心魏忠贤要把肺都给咳出来。
他赶紧起身,伸手在魏忠贤的背上轻轻拍打着。
魏忠贤用一方白净的手帕捂着嘴,等到手帕拿开,一抹刺眼的鲜红映入方正的视线。
“舅舅,你这是?”
古人将咳血视为不详。
魏忠贤摆摆手说道
“没事,老毛病了,当初自宫之时,感染风寒。”
魏忠贤喘了几口继续道
“现在一遇上刮风、冷天,这咳嗽的毛病就犯,人老了,不中用了。”
方正急切道
“就没找个太医看看?”
“看过不少太医,他们说我这是病在骨髓里,除非抽血换隋,否则是好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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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方正着急的模样不是作假,魏忠贤心中一暖
“还是自家人心疼自家人,你放心,这点小病要不了你舅舅的老命,我啊,还等着你给咱家开枝散叶呢!”
方正关心魏忠贤是发自真心。
不管这个阉党在历史上评价如何不堪。
可现在,他是自己货真价实,血浓于水的亲舅舅。
自己这荣华富贵可都系在他的身上。
如果将来魏忠贤倒了,自己作为他的直系亲属,必定难逃厄运!
古代,最重亲族关系。
方正记得魏忠贤好像被崇祯皇帝给挫骨扬灰了。
“舅舅,外甥想跟您讨个差使。”
方正联想到自己日后的悲惨生活,决定不能坐以待毙。
最起码要有自保的能力。
从东厂出来,方正手里多了一块牌子。
这块牌子的材质非金非玉,上面只有一个魏字。
他记得魏忠贤的话
“正儿,你拿着这块牌子,大明境内,畅行无阻!”
方正当然不会以为魏忠贤在吹牛。
有个有权有势的舅舅真香!
他将这块牌子贴身放好。
骑在马背上,方正回想着自己从魏忠贤嘴里得到的,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
这是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世界。
陌生的是这里并非地球,而是与地球相似。
金星版图与地球颇为相似。
历史却是截然不同。
这个世界经历过一次大湮灭,现如今的文明都是从废墟中被挖掘出来。
经过后人整理,才有了自己的传承。
方正所处的地方被称为大明王朝。
大明王朝的北面是大青帝国,西面是大秦。
三大帝国之间,还有众多诸侯国。
不仅如此,这个星球还存在着类似于地球武侠小说里面的江湖。
只大明王朝。
朝廷里就有锦衣卫、护龙山庄、神侯府、东厂、西厂、六扇门相互制衡。
武林中,少林武当是泰山北斗,五岳剑派都想争当第一。
丐帮、金钱帮争斗多年。
红花会、日月神教则在大青帝国与大明帝国的夹缝中求生存。
回到北镇抚司,方正直接找到他的顶头上司锦衣卫百户——张英。
张英见到方正,那张肥胖油腻的大脸瞬间笑成一朵菊花。
“方小旗,这是打哪回来的,口渴了吧,我给你倒杯茶。”
方正有个魏忠贤舅舅的事情,整个北镇抚司私下里知道的人很多。
只是方正一直不愿意别人提及,所以大家是心知肚明。
“张大人,我刚从舅舅那里回来,特来跟你讨个差事。”
听到这话,张英的表情更加恭敬。
方正的舅舅,不就是当今天子面前的红人九千岁吗?
他赶紧从抽屉里拿出一本薄薄的册子,上面有许多文字,都被打了红叉。
“方小旗,您看这个怎么样,太行山附近出现了一个采花贼,号称万里独行田伯光。。”
“田伯光?不去不去,一个采花贼,这有什么搞头?”
方正现在的眼界颇高。
在他心里,自己公干起码不能低于南海鳄神和宋青书。
他现在急需一件可以升官的政绩。
既是为了自己,也是号让魏忠贤给自己加码。
张英翻过一页,指着一个名字说道
“那你看这个,聚贤庄举行非法集会,被一名叫乔峰的丐帮头子连杀二十余人。”
方正翻了个白眼。
“张百户,你也太看得起我了,让我去缉拿乔峰?你是不是看我不顺眼,想让我去送死啊?”
张英于江湖之事了解不多。
这些线报都是各地锦衣卫线人报上来的。
其中凶险只在寥寥数语,根本看不出具体内容。
方正也不跟他啰嗦,直接从张英手里拿过线索登记簿。
翻到第三页。
003 丁典
“去江陵城押解囚犯——丁典?”
方正有些懵。
丁典?
这不是连城诀里面的人物吗?
没想到居然也混入了这个世界。
对于金老爷子世界里面的人物,方正是了然于胸。
丁典可以说是个宝藏男孩。
身上既有武功《神照经》,还有梁武帝宝藏的秘密。
干了这一票,自己说不定可以一波肥。
他眼珠一转,用手指点了点丁典的名字
“张百户,这个任务我接了!”
张英接过去一看,是个押解囚犯的任务,大大松了口气。
“这个任务好,方小旗你真是慧眼如炬啊!”
“好了,甭说废话,给我安排人手,我要立即出发。”
这时,一个身穿墨绿色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长脸汉子走了进来。
他见张英房中有人,顿时一愣。
等到看清方正的模样,来人赶忙微微躬身行礼
“方小旗。”
方正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来人的信息。
大明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副百户——卢剑星!
张英看到卢剑星,申请微微有些慌乱。
他赶紧打断了卢剑星的话说道
“你的事情等会再说。”
他转头看向方正
“方小旗,您先回衙门稍后,我给您安排人手。”
方正却没有理会张英,目光从他微微弯曲的后背看向卢剑星
“不用安排了,就他吧!”
方正看着有些疑惑的卢剑星
“我记得你不是还有个兄弟吗?把他叫上,咱们出趟远门。”
卢剑星一脸懵逼。
他是来找张英问问关于他升任百户一事,没想到被抓了壮丁。
张英本来就不想见卢剑星,卢剑星给他活动的几十两银子都给他贪墨了,此刻正好借坡下驴
“卢剑星,你和沈炼就陪方小旗去江陵城走一趟,如果除了问题,我拿你是问!”
卢剑星暗叫倒霉。
他招谁惹谁了?
从张英办公室出来,方正看着满脸郁闷的卢剑星
“卢百户。”
卢剑星赶忙解释
“是副百户。”
方正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是卢百户,这次公干回来,我亲自给你报功!”
卢剑星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别人说话他可能不信,可是眼前的这个方正,凭他的关系,自己升任百户,还真就是一句话的事。
北镇府司管辖的范围很宽,从侦查、缉捕、审查、关押都有涉及。
可谓是刑事一条龙服务。
沈炼目前还是个总旗。
也在北镇府司里任职。
方正跟着卢剑星,在一间不起眼的房间找到了沈炼。
阴暗的房间,窗缝中透过来阳光似乎都带着寒冷。
沧桑的面孔,唏嘘的胡茬。
搭配上那高耸的鼻梁。
那个男人冷漠的如同雕塑。
看到沈炼。
方正心跳都忍不住加快了几分。
见到有人来,沈炼只是抬了抬眼皮,就没再关注。
方正知道这个世界的沈炼就是属狗的。
舔狗!
一个瘦马北斋、一个教坊司的周妙彤就把他耍的团团转。
这是一个为兄弟两肋插刀的人。
也是一个为女人插兄弟两刀的人。
当年的萨尔浒之战,让他成为一个面冷、心冷的人。
“沈总旗,你可让我和卢百户好找。”
沈炼抬起头来。
当看清来人,微微有些皱眉
“你是?”
卢剑星见状,赶紧走到沈炼面前介绍
“这位是北镇抚司狱的小旗官方正,方小旗。”
他忽然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他是东厂督公魏忠贤的外甥,你给我小心点。”
沈炼神色微变,豁然起身
“原来是方小旗,失敬失敬。不知道您找在下什么事情。”
沈炼心中纳闷,司狱的小旗官找他干什么?
虽然大家同为北镇抚司下属,可北镇抚司太大。
沈炼是负责街面上的事情,跟司狱的八竿子也打不着。
方正朝卢剑星使了个眼色,卢剑星会意。
于是卢剑星跟沈炼简单说了一下。
“去江陵城押解犯人?就咱们三个人?”
“是。”
“准备好行李,咱们即刻出发。”
沈炼有些措手不及,这么匆忙吗?
他还惦记着教坊司的周妙彤。
出一趟公差,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所以,沈炼并不想去。
卢剑星看出沈炼的犹豫,一把揽住他的脖子,压低声音道
“兄弟,你就当帮哥哥一个忙,这次的任务对哥哥很重要!”
沈炼的表情变换了好几次,最终叹了口气道
“大哥,我去。”
一个时辰后。
三匹骏马从北镇府司出来,三人快马加鞭,赶往江陵。
一路上,卢剑星旁敲侧击的打听此次押解的囚犯。
方正只说是一名朝廷钦犯。
曾意图刺杀江陵府知府凌退思,未果,被关押至今。
从金陵城到江陵,一路上的景象让方正触目惊心。
在这江南富庶之地,依旧有不少农家卖儿卖女。
越往北走,这种情况愈加严重。
甚至还见到有人用草籽煮粥,吃的拉不出屎。
方正问过卢剑星,怎么会有如此惨景。
卢剑星摇头叹息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天下改头换面,换的是朝廷,不是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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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沈炼,依旧是心不在焉。
他的心里依旧记挂着那个充满秀气的女孩。
到达江陵府城,高大厚重的城墙高耸,方正仰起头,才能看到城门上的大字。
这座千年古城,只比京城矮上那么一点。
守门的官兵穿的是暗红色的鸳鸯战袄。
只是这些战袄的颜色浆洗的有些发白,领口的地方还多有缝补痕迹。
“这些守兵是多少年没换过军备了?这样的铠甲,还能打仗吗?”
进了城门。
看着城里熙熙攘攘,方正才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人间。
三人身穿锦衣卫制式官服,腰挎绣春刀,街上百姓见之无不色变。
如同羊群见了猛虎,纷纷避让。
方正摇头苦笑。
这些百姓怕的并非自己,而是自己身上的衣服。
到了江陵府衙,守卫看到两人,慌忙进府通报。
江陵知府听说外面来了三个锦衣卫,也吓了一跳。
听说只来了两个人,又安下心来。
等见到这个知府大人,方正的心脏狂跳了几下。
眼前的江陵知府,和他记忆中的凌退思重合到一起。
“三位大人,何事来找我凌某?”
这个凌退思可是个老狐狸。
他本是两湖龙沙帮帮主,龙沙帮为血刀老祖所灭。
凌退思便退隐江湖,利用多年积攒的金钱,打通关节,考中进士,做了翰林。
后来经过一番运营,谋了个江陵知府的美差。
其用意也是为了梁武帝的宝藏。
方正从怀里掏出一封名帖递过去
“凌大人,这是换押文书,我们这次来是为了押解一名朝廷钦犯。”
凌退思接过名帖,将其打开。
方正却在一旁观察着凌退思的表情。
凌退思很快就看完书信,方正敏锐的发现,凌退思的面皮似乎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
“你们要将丁典带走?”
凌退思的声音似乎瞬间苍老了几岁,变得有些沙哑。
沈炼依旧面无表情
“属下是奉命行事,至于带谁走,那是由千户大人说了算。”
方正早就料到凌退思会有如此反应。
丁典身上秘密颇多。
凌退思这老东西满脸不舍,一副死了爹妈的表情。
带走丁典,这无异于在他身上割肉啊。
方正暗自戒备。
就在方正以为凌退思会发作的时候,出乎方正预料,凌退思居然点头答应了
“好,三位大人远道而来,舟车劳顿,先在府中歇息一日,等到明日天明,我让府中狱丞带你们去押解丁典。”
卢剑星本想答应下来,连日赶路,他有些乏了。
方正不动声色的扯了车他的衣袖。
抢先说道:
“哪敢劳烦凌大人,我和卢百户是奉命而来,上头给的时间不宽裕,必须日夜兼程,否则误了期限,卢百户和我都担待不起啊。”
凌退思闻言一愣。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三个锦衣卫居然如此着急,他还想利用今晚的时间好好拷打一番,看看能不能从丁典嘴里撬出东西来。
方正有些紧张。
他可知道凌退思这老东西诡计多端,而且心狠手辣,为了丁典,连自己亲生女儿都可以献祭。
如果他真的想要留下丁典,自己三人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他紧接着说道
“凌大人,事不宜迟,咱们快点办理交接手续吧。”
“这——”
凌退思有些为难的看了卢剑星一眼。
三个锦衣卫里面,就属卢剑星官职最大。
他有些搞不明白,怎么身为百户的卢剑星还有总旗沈炼,仿佛都是以方正为主。
卢剑星虽然不明白方正为何如此着急,可孰轻孰重他拎得清
“凌小旗说的不错,咱们还是快点走程序吧,下次凌知府去金陵,我再设酒赔罪。”
凌退思还想推脱。
方正从怀中掏出一块玄色腰牌
“凌退思,你想抗旨吗?”
凌退思眼神很好,一眼就看到玄色铁牌上那几个大字。
他赶忙跪地叩头
“下官不敢!”
在卢剑星和沈炼两人震惊的目光中,方正好整以暇的收回铁牌。
凌退思的腰弯了下去,连头也不敢抬。
他吩咐狱丞带三人去押解丁典。
从府衙出来,方正走在最前面。
004 卢剑星
卢剑星和沈炼缀在身后,沈炼压低声音问道
“大哥,刚刚那是什么情况!怎么方正掏出块牌子,凌退思就吓成那样?”
卢剑星摇摇头,方正在他心中的形象更加神秘
“兄弟,这个方小旗是东厂厂公的亲外甥,你哥哥的荣华富贵可都在他身上,这趟差事,咱们务必得给办好喽!”
沈炼点头
“大哥放心,沈炼明白。”
方正听到两人在身后嘀嘀咕咕,转头笑道
“卢百户,沈总其,在背后说人坏话可是不道德的。”
卢剑星赶紧解释
“方小旗,我们哪敢啊,我就是和兄弟商量,怎么才能又快又好的完成任务!”
方正拍拍他的肩膀
“卢百户,你放心,只要差事办的漂亮,以后升官的机会多了,我是不会亏待兄弟的。”
说完,方正大步攀上狱丞的肩膀,开始跟狱丞东拉西扯。
卢剑星和沈炼互换一个眼色,没再说话。
江陵城大牢。
方正见到了传说中的丁典。
【犯人:丁典(菊花剑客,外号)】
【身份:荆门弟子】
【武功:神照经、连城诀剑法、荆家刀法、无影神拳】
【等级:二流武者(中级)】
【状态:自由(伪装)】
【犯罪事迹:没事找事,故意扰乱社会秩序,无罪之人偏要赖在监狱里,浪费国家资源。】
【抓捕参与度:零】
【可提取技能:零】
看到这个面板,方正不禁一愣。
神照经在手的丁典居然只能算是二流中级武者,跟南海鳄神岳老三一个级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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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想想也对,神照经除了能将死去不久的人救活这个神奇功能外,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牢房里,一个如同野人般的大汉蹲在角落里。
这人披头散发,遮住脸颊,让人看不清楚他的模样。
只是乱发见露出的凶光让人觉得此人似兽更多于像人。
见到有人过来,这个野人突然暴躁起来,嘶吼着扑了过来。
浓重的杀气混合着腐臭气息让方正几人忍不住遮住口鼻。
“吼——”
“哗啦啦啦——”
嘶吼声夹杂着铁链撞击的响声。
方正这才看到男人的手上、脚上都带着镣铐,甚至琵琶骨中也穿着两条铁链。
狱卒放下心来。
他鄙夷的看了方正一眼
“怕什么?琵琶骨一穿,就算神仙来了也玩完。”
“还锦衣卫,我看,这锦衣卫也没什么了不起。”
两个狱卒一唱一和。
在他们的地盘里,锦衣卫什么的,都得靠边站。
方正也不拦着他。
这个时候,谁在丁典面前充大头蒜,谁就是冤种!
就连领头的狱丞都有些瞧不起方正
“我说这位小旗大人,您还害怕呢?这个丁典,每个月都要被我们拖出去打一顿,每次都是皮开肉绽,用不着这么害怕。”
方正心中冷笑一声
“我怕?我确实怕,你们是无知者无畏啊,丁典能挨你们打,那是因为他傻,可只要没有凌霜华牵绊他,那他就是一颗炸弹,谁碰谁死。”
狱丞为了表现自己的勇猛,打开牢房门,亲自将丁典给拎了出来。
看他一手薅着丁典的头发,一边在那耀武扬威的办交接手续。
方正真担心丁典会忍不住暴起伤人!
他可忘不了丁典面板里面状态那一栏——自由(伪装)!
这尼玛就是个伪装者啊。
方正决定收回刚刚对《神照经》的评价。
一本能让被穿了琵琶骨、一个月挨一顿毒打,上吊半个小时还能救人的武功,这已经不是武功,这妥妥的就是第二条命!
方正决定,自己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得到这本秘籍。
可是自己该怎么得到这本秘籍。
狄云那条路自己肯定是走不通了。
严刑拷打?
先不说根本没用,就凭自己这两下子,根本降不住丁典。
坑蒙拐骗?
丁典是个老江湖,自己在他面前只能算是个臭弟弟。
看来只能动之以情!
沈炼和卢剑星为人谨慎,一直跟在狱丞身旁。
方正则将注意力都放在丁典身上。
当狱丞将押解文书交到方正手里之时,丁典那双被乱发遮盖的眼睛似乎闪烁了一下。
那道光芒,让方正想起自己在动物世界中,看过猛兽在狩猎的时候,所竖起的瞳孔。
猎杀时刻!
方正此刻只想赶紧逃离,离丁典越远越好。
沈炼和卢剑星的武功方正知道。
只能说还不错。
这个不错只是相对方正而言,真算起来,还不如宋青书。
方正用系统面板看过,两人都是三流武者。
三流下级。
两个三流武者加上一个不入流武者,对上丁典这样的二流武者。
胜率是多少。
无限接近于零。
可在押解文书上,清楚的写着他们仨人的名字。
如果逃跑,罪同临阵脱逃的溃军。
其罪当诛!
他不能跑,既然不能跑,那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狱丞大哥,请问咱们这还有更大、更粗的铁链吗?”
“有啊,你要这个干什么?”
方正指了指丁典,意思不言而喻。
这一刻,就连沈炼和卢剑星都觉得丢人。
囚犯已经被穿了琵琶骨,居然还让人找大铁链加固。
简直让别人笑话!
“有这个必要吗?”
沈炼这句话是咬着牙说的。
他觉得自己平时够小心谨慎了,怎么这个方正比自己还要怕死?
卢剑星扯了他衣袖
“别乱说话,小心祸从口出!”
方正却一点也没感觉,无视一众狱卒的嘲笑,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递给狱卒
“烦请大哥再给我准备一辆带笼子的囚车,要最结实的。”
沈炼捂住额头,有些不敢看狱卒们的目光。
这可以说是他当锦衣卫以来,办过的最丢人的差事。
一个被穿了琵琶骨的囚犯,居然受到如此“厚待”。
沈炼和卢剑星纷纷低头,哪还有脸看狱卒的鄙视眼神。
方正心里暗道,等会你们就知道我的良苦用心了。
狱丞见到白花花的银子,两眼放光!
“这京城来的大人出手就是阔绰,您放心,保证给您安排到位!”
等到众人将被铁链五花大绑的丁典给搬到车上,已是傍晚时分。
谢绝狱丞的热情挽留,方正三人押解丁典出城。
等到身后的城墙渐行渐远,沈炼终于忍不住心中好奇
“方小旗,你为什么不听凌知府的安排,在江陵城住一晚再走?眼下出了江陵城,咱们今晚恐怕要在荒郊野外过夜了。”
方正听到沈炼发牢骚,再看了看大铁笼里面的丁典,悄声道
“沈总旗,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咱们好,你知道身后这人什么来历?”
沈炼摇头
“沈某怎么会知道?”
看到方正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沈炼没好气的说道
“难道你知道?”
方正嘴角微微上扬
“不错,我确实知道。”
沈炼强忍住要往那张欠揍的脸上打一拳的冲动,耐着性子听他往下说。
“沈总旗,这一切都要从我身后之人开始说起。”
故事谁都爱听,卢剑星和沈炼竖起耳朵。
方正便将丁典的主要事迹讲了一遍。
当然,是挑三拣四的讲。
他可没傻到家,把丁典有《神照经》的功夫讲出来。
至于梁武帝宝藏的事情,信则有,不信则无。
沈炼亟需用钱,他看向丁典,眼神都变成了元宝形状。
梁武帝宝藏,那得多少钱?
恐怕能把整个教坊司买下来。
卢剑星听完后,嘴巴长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你是说,凌退思是为了宝藏才将丁典扣在大牢里?”
方正点点头说道
“这些也只是我道听途说罢了,至于真假,还得卢百户自己辨别。”
卢剑星久居京城,对于江湖上的事情了解的不多。
但是方正讲的有鼻子有眼,加上他回忆起凌退思的一些表现,似乎还真的印证了方正所说。
“如此说来,凌退思真有可能不放丁典离开,可是他为什么又答应的如此干脆?”
方正说道
“卢百户,咱们是锦衣卫,天子亲军!大白天,众目睽睽进了知府衙门,你就是给他十个胆,他也不敢碰您一下。”
方正的话没有说透,可是意思卢剑星完全明白。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自己没有摸通此间关窍,差点就要翻船!
可是他心里还是有个疑问,既然凌退思谋划这么久,怎么会没有后手。
可如果凌退思真的下手,三个锦衣卫的性命交代在这里,他必然也脱不了干系。
这一刻,许多疑团一起涌上他的心头。
“哗啦啦——”
身后的马车囚笼里响起一阵铁链摩擦声。
沈炼警觉的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只是丁典挠痒痒。
方正却如临大敌!
沈炼刚要发问,下一秒,他的眼睛就猛地睁到了极限!
丁典双手抓着铁链,双手猛地一挣,那铁链竟然咯吱咯吱作响,焊接铁链的圆口缝隙在不断拉大。
这种粗大的铁锁链,没有几千斤的力气,根本不能让其变形。
沈炼虽然听说过江湖上有人可以这样做,但那毕竟是道听途说,谁也没真正见过。
再说监狱里的那些囚犯,都是被废了武功才送进来。
而眼前的丁典,确实个野生的武林高手!
更倒霉的,是他练了即使被穿了琵琶骨也能发功的《神照经》。
“啪——”
一声脆响,铁链终于承受不住压力,从中而断。
005 沈炼
丁典便将这铁链当做武器,开始在囚笼里乱舞。
一双血红的眸子死死盯着方正和沈炼二人。
精钢打造的囚笼作用有限。
为了能让马儿拉动,这些钢管都是空心,哪里能承受得住丁典这头疯虎。
眼见丁典就要破牢而出。
卢剑星和沈炼拔刀在手。
他们是此次押解的主力,如果主犯逃走,他们必定要吃官司。
卢剑星为了升官,家中银子花的一干二净,失去这次机会,他将永无出头之日。
响起锦衣卫百户张英的那张胖脸,他握紧了手中的刀把。
沈炼缺钱,没有钱,他的心上人就要在教坊司里继续接客。
两个人都没有退路。
“丁典,我能帮你和凌霜华!”
就在丁典马上突破牢笼,一声暴喝打断了他的施法。
卢剑星都快被方正吓出心脏病了。
他正要询问方正,可接下来的一幕,又让他瞪大了眼睛。
刚刚还视若疯虎的丁典,居然停止了拆家。
那双血色的眸子贴在栏杆缝隙上,在暮色照耀下,亮的有些骇人!
“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且沙哑,就好像干涸了十年的土地一样粗糙。
方正驱马来到囚车跟前,相距不过一米。
卢剑星刚想拦他,却为时已晚,他虽然不喜欢话多的方正,却也不愿他就这么死了。
“丁大侠,以您的功力,想必刚刚我跟卢剑星他们的对话逃不过您的法耳,您又何必明知故问。”
丁典似乎很长时间没有说话,正在努力组织语言。
“我是问,你刚刚说能帮我和凌霜华,是什么意思?”
丁典的声音终于湿润了些,不再那么刺耳。
可能这句话里有他最爱的那个女人。
“你并没有听错,我对您和凌小姐的爱情故事十分钦佩。”
“人淡如菊,说的正是凌小姐,也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配得上丁大侠这种英雄。”
谁知此言一出,丁典却猛地摇头。
正当方正以为自己说错话。
丁典说道
“哪里是霜华配得上我,是我配不上她,她人那么美,我,我,我——”
眼前这个男人,在听到凌霜华的名字后,完全没有择人欲噬的野兽状态,反倒扭捏起来。
“咳咳,这个丁先生,你和霜华小姐的婚事包在我身上,你和霜华小姐做不到的事情我来做,凌退思从中作梗的事情我来铲,总之一句话,包您满意。”
丁典却也不是傻子。
“我凭什么相信你。”
方正回头看了一眼沈炼,挥挥手,示意他走远点。
沈炼正在为他担心,看到他的动作,气的要拿刀砍他。
方正见沈炼没动,不满道
“说你呢,走远点!我有事跟丁先生说。”
“切,我还不稀得听!”
“哎呀,少说几句吧,以前也没发现你话这么多。”
沈炼傲娇的扭过头,被卢剑星拉着,一起慢吞吞的往黑暗中走了几步。
方正这才趴在丁典耳边道
“连城诀、神照经、梅念笙,你最爱的是绿菊花,霜华小姐每日为你晒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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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典瞪大了眼睛,有些惊疑的看着他
“你是人是鬼?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方正说的这句话,都是丁典烂在肚子里的秘密。
那真是天知地知,他知,霜华知。
有些事情,就连凌霜华也不知道。
尤其是绿菊花的事情,那是许多年前,在一次菊花大会上,自己随口一句“就可惜没绿菊。”
这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被人知道的。
“呸呸呸,大晚上的,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反正话已至此,信不信由你。”
丁典坐回牢笼里,开始挠头。
头皮屑像雪花一样在黑暗中飞舞。
良久,丁典才闷闷的回了一句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方正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笑出声。
“咳咳,丁先生,惩强扶弱、警恶锄奸是我们锦衣卫的本分,奈何我辈能力有限,水平一般。”
丁典打断他
“说人话。”
方正赶紧赔笑
“丁先生,你也看到了,我这点微末功夫,您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我,别的我不求,只求您能将《神照经》的功夫传给我,让我也好有个立身之本。”
丁典听到他的要求倒是很诧异。
“难道你不想要梁武帝的宝藏?”
在他心里,梁武帝的宝藏比《神照经》重要十倍、百倍!
练了武功,了不起流浪江湖。
可如果有了钱,就能买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方正暗道,梁武帝宝藏我当然要,可是那宝藏的位置就在我心里,想什么时候要就什么时候要,而且现在还不是时候。
在他眼里,钱够用就行了,但是小命是必须放在第一位。
有了《神照经》,就等于有了第二条命,孰轻孰重,方正还是拎得清。
“丁先生,管我了,我呢,包您和霜华小姐双宿双飞,您呢,就传我保命的功夫,咱们公平交易,童叟无欺。”
丁典点点头
“好,成交!”
江陵城至京城,有将近1000公里的路程。
为了加快速度,减少事端,方正与沈炼商量,决定走水路。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等两人赶到渡口,天色已经全黑,渡船早就没有,只能等天明。
无奈,只能下马生火。
三个人一个副百户、一个总旗、一个小旗,可干活得却是卢剑星和沈炼。
卢剑星为人踏实肯干,干起活来也是身先士卒,当他抱着一捆干柴回来,看见丁典坐在篝火旁边,腿肚子都开始打转。
沈炼趴在他耳边低声说
“方正在搞什么?这丁典是朝廷钦犯?居然还把他放出来!万一跑了怎么办?”
他一边说,眼睛还一直往丁典身上瞄。
他这话说的半真半假,更多地还是对丁典实力的惧怕。
卢剑星却拍拍他的胸口
“好了兄弟,天塌下来有个高得顶着。”接着低声道
“你不会真以为那个破笼子能关得住他吧?”
沈炼想想也对,不再废话。
四人各怀鬼胎,围坐在篝火旁。
方正还想调解一下气氛,奈何沈炼是个闷葫芦,只会当舔狗。
丁典也一样,老舔狗了。
方正自认不是舔狗,跟他们尿不到一块去。
还有个卢剑星,可惜是个老实人,人狠话不多。
跟这三个闷葫芦待着,方正也没有话说。
晚上,卢剑星排班守夜。
考虑到方正得身份,卢剑星便安排他守上半夜,自己主动承担下半夜的守夜任务。
沈炼不舍得让大哥独自一人受累
“大哥,我年轻,睡不着,下半夜我来守。”
卢剑星没跟他客气,叮嘱了两声就抱着绣春刀合衣躺着。
深夜的树林,静谧、幽深。
方正坐在篝火旁,眼神随着火苗上下跳动着。
柴火灼烧时,发出噼噼啪啪的轻响。
守夜还有个任务,就是保证篝火不灭。
晚上气温很低,而且丛林里有野兽出没。
篝火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方正瞥了一眼沈炼,发现他抱着那把绣春刀合衣坐在一旁,似乎有心事。
另一边的丁典,早已经鼾声震天。
“这大晚上的,又是荒山野岭,该不会有人来劫囚吧?”
话音刚落,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传来。
方正一惊!
自己这嘴是开了光了?
他急忙拔刀在手,踹了一脚沈炼。
沈炼警觉性很高,一骨碌就爬起来。
“什么情况?”
不用方正回答,他也看清了来人相貌。
前方两个和尚,侧头一看,身后还有有三个和尚正在逼近囚车。
方正大声道
“咱们是撞了和尚庙了,怎么都是和尚?”
丁典鼾声顿止,懒洋洋道
“这些人可不是普通和尚,他们都是西域血刀门的番僧。”
沈炼闻言一惊。
“血刀门?”
不怪他孤陋寡闻,血刀门横行西域,在中原倒没什么名气。
江陵地处偏西,却也是血刀门活动的地方。
方正暗暗叫苦。
血刀门,这可是个非常棘手的门派。
更不用说还有血刀老祖这个实战高手,不知他来了没有。
若是血刀老祖亲至,自己只有跑路。
方正打开系统,查看几个血刀僧的数值。
【犯罪分子:宝象】
【身份:血刀门弟子】
【武功:血刀经】
【等级:三流武者(下级)】
【状态:自由】
【犯罪事迹:杀人、吃人肉、侮辱尸体、违背妇女意志、盗窃、抢劫。。】
方正对这个瘦高个僧人有点印象,宝象这个名字似乎露过几次面。
再看另一个胖胖的僧人
【犯罪分子:善勇】
【身份:血刀门弟子】
【武功:血刀经】
【等级:四流武者(上级)】
【状态:自由】
【犯罪事迹:杀人、吃人肉、侮辱尸体、违背妇女意志、盗窃、抢劫。。。】
至于其他几人,跟宝象的属性差不多,暂且叫他们血刀僧甲乙丙。
方正泛起恶心。
这伙僧人居然都吃过人肉,而且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比南海鳄神还要坏!
沈炼见来者不善,问道
“锦衣卫办事,闲杂人等快快退后!”
卢剑星早被惊醒,他本来睡得迷迷糊糊,加上有沈炼、方正守夜,他自然放心。
“什么情况?”
几个大光头倒映着篝火,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大哥,是血刀门的。”
卢剑星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不知道是睡觉被打搅了,还是这些番僧的眼神让他不舒服。
006 宝象
宝象裂开大嘴道
“锦衣卫?哼,我们吐蕃国的人可不怕你大明的锦衣卫。我劝你乖乖将此人交给我们,否则,连你们一块杀!”
说着,他舔了舔嘴唇。
似乎想起了什么美味的东西。
方正当然知道宝象脑子里想的什么,他肯定想把自己几个人给吃了。
他是又怕又恶心。
“卢百户、沈总旗,血刀门的人无恶不作,你跟他们说这些没用,今天不拼个你死我活,是不成的。”
他怕沈炼等人心存侥幸,以为穿了飞鱼服,这些番僧就不敢动他。
卢剑星大吼道
“方大人不必管我们,等会打起来,你找个机会逃跑便是,我与沈炼断后!”
宝象哈哈大笑
“我说你们是当差当傻了,我们有五个人,你们只有三个,你们若是不听我的话,那就一个都别想走!”
另外三个僧人暂时放弃丁典,也围了上来。
在他们看来,丁典被关在铁笼子里,还带着铁锁,已经是煮熟的鸭子。
五个血刀僧将方正三人团团围住。
方正缓缓抽出绣春刀,明亮的刀身在衣袖上擦过
“三打五未必有胜算,逃跑的功夫,方某也是拿手。”
他将长刀横在眼前,计算着逃跑的路线。
未谋胜,先谋败。
宝象瞧出方正的意图,喊道
“善勇,封他退路!”
瞬间,方正动了!
他没有逃跑,而是当头一刀劈向宝象。
另一边沈炼、卢剑星同时动手,跟血刀僧甲乙丙打成一团。
宝象是个实战老手,他一直防着方正。
“当——”
一声脆响,
方正的绣春刀跟宝象手中的血刀狠狠撞在一起。
有着邪恶之手力量加成,加上惯性,身为四流武者的方正在这次对拼中居然还占了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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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象只觉虎口一震,手中长刀差点脱手。
可他的段位毕竟比方正高上一级,还是抗住了冲击。
“好机会!”
方正长刀一旋,横劈宝象脖颈。
宝象一招失利,只能疲于应付。
方正浑身热血沸腾,完全是一副不要命的打法。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
没出刀之前,他畏畏缩缩。
可手中握着绣春刀,一股不知道谁给的勇气就充斥着胸膛,让他无所畏惧,越战越勇。
【叮——宿主触发正义审判系统!】
【正义审判:宿主身为国家公职人员,面对犯罪分子,天生就具有心里优势!士气提升百分之百!】
方正惊了!
原来自己底气十足的原因居然来自系统。
只要面对犯罪分子,自己的斗气立马翻倍。
这可是个神技!
打架打的就是气势,如果气势输了,这场架就输了一半。
“好,系统都判定你们这些黑恶势力,接受正义的审判吧!”
方正踏步连攻,踢起地上的泥沙,卷向宝象的眼睛。
同时,他身体一轻,一记武当梯云纵,整个人好似踏云飞升,双手握刀,猛地劈向宝象脑门。
宝象心里很苦。
明明是他的实力比方正强,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面对方正总是有些不对劲。
就好像见了自己师父一样。
十成武功连八成都没有发挥出来。
看见方正用脚踢沙子,宝象破口大骂
“还说自己是正面人物,怎么用如此卑鄙的手段?”
可是一张口,就被泥沙灌了一嘴。
还没等他骂完,只见对面的方正已经跳的比他还要高。
“这个当差的是腿里安了弹簧吗?怎么跳的这么高?”
容不得多想,因为方正的刀马上就要劈到他脑门上了。
“当——”
两刀相交,宝象手里的钢刀却应声而断。
绣春刀的重量,加上方正身体的重量,加上方正重力加速度,三者相加。
绣春刀携带风雷之势,去势不减,深深进入宝象那颗光溜溜的大脑袋。
一直劈到宝象的胸口才终于停下。
方正喘着粗气,一只脚踏在宝象的胸口,双手用力,将绣春刀从宝象胸口给拔了出来。
“叮——击杀犯罪分子宝象,获得其残存内力。”
方正只觉一股暖流,顺着宝象的尸体涌进自己的身体。
“爽!”
方正打了个哆嗦,双眼放光的看着楞在一旁的善勇。
“恶魔,你是恶魔!”
善勇见他跟切西瓜似的,一刀把宝象脑袋劈开,居然还打了个冷战。
这种人,绝对是变态。
他转身就跑。
“善勇,你跑什么?给我回来!”
血刀僧甲看到善勇跑了,不明所以。
跟方正轻松的状态相比,沈炼、卢剑星就凄惨多了。
两人已经挂了彩,胳膊、小腿都隐见血迹。
卢剑星眼观六路,他看到方正杀了宝象,居然发起呆,大吼道
“方大人,快来帮忙!”
方正挽着刀花笑道
“哈哈,月黑风高杀人夜,战个痛快!”
他嘴上不饶人,绣春刀却已经劈了过来。
有了方正的加入,沈炼、卢剑星压力顿减。
这几个血刀僧武力值不低,只比沈炼稍弱。
三个一起围攻,再有十招,沈炼和卢剑星必败。
方正得了宝象的残存内力,就跟打了鸡血一样。
他将绣春刀抡的飞起,右手一击猛虎下山,劈的血刀僧甲左拦右挡。
方正大吼一声,状若疯虎。
血刀僧甲被这一声吼吓了一跳,手中长刀慢了一丝。
方正见缝插针,一刀劈中血刀僧甲的胳膊
“啊——”
一只血淋淋的胳膊掉落在地上,血刀僧甲的左臂血如泉涌。
方正嘴角翘起,又是一刀,仍旧劈在刚才的位置。
这一刀深入血刀僧甲的左胸。
方正能够明显感受到,绣春刀的刀锋斩断肋骨的阻力。
血刀僧甲踉跄几步,吐血身亡。
“叮,击杀犯罪分子血刀僧甲,获得其残存内力。”
方正又打了冷战。
只是这次的暖流明显不如宝象的。
“穷鬼,也不知道好好修炼内功,下辈子投胎做头猪吧!”
方正狠狠啐了一口。
这一幕被一旁的血刀僧乙和血刀僧丙看了正着。
“泥马,这人是正经官差吗?怎么看起来比我们还像坏人?”
沈炼早已经筋疲力尽,他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尽忠职守。
他紧咬牙关,趁着其中一个血刀僧走神,一刀抹了他的脖子。
唯一剩下的血刀僧丙见事不可为,就准备逃跑。
只是他刚跑了两步,一柄长刀就从后背穿透前胸,强大的冲击力将他往前带了好几步,这才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方正脑海中又叮的响了一声。
这股内力入体,他感觉自己的实力好像提升了不少。
打开属性面板
【身份:锦衣卫(小旗,从七品)】
【等级:三流武者(下级)】
【武功:野球拳、基础刀法】
【技能:邪恶之手(有百分之一的几率拧断敌人脖子)、梯云纵(初级)】
果然,他的等级从四流武者上级,提升到了三流武者下级。
感受到身体里比原来粗壮不少的内力,他的心中就是一阵激动。
居然可以杀人升级?
拿自己还干什么锦衣卫,直接去应聘刽子手!
“叮,系统之针对正常公务,任何投机取巧都是不可行的。”
得!
系统自动修复了他想要卡BUG的行为。
沈炼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卢剑星同样累的够呛,双手拄着长刀,兀自用衣袖擦着汗水。
“来,喝点水。”
方正从马背上拿过一个水袋。
“多谢。”
卢剑星接过水袋,狠狠灌了一大口,干渴的感觉才稍稍缓解。
“这些番僧武功好高,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
沈炼有些后怕。
刚刚是生死相搏,不拼命就会死。
现在大敌已去,他才感觉到身体各处都是火辣辣的疼。
根本使不上一丝力气。
卢剑星将同样的目光投向方正,期待他的解答。
坐在一旁擦拭绣春刀的方正说道
“如果我没猜错,咱们中了凌退思的借刀杀人之计。”
“借刀杀人?”
沈炼颇为不解,他看着卢剑星,发现他也是一脸疑惑。
方正只好解释道
“这个凌退思的背景你们是否了解?”
沈炼接话道
“他不是先中进士,再中翰林,后来在户部补缺,谋求外放才到了江陵吗?”
“你说的是锦衣卫档案里的东西,这都是用来骗人的,我相信神侯府、护龙山庄会有更详细的资料。”
“好了,不吊你们胃口,这凌退思其实是两湖龙沙帮帮主,进士是他表面用来遮掩的身份。”
卢剑星恍然大悟。
“怪不得他能有钱去户部补缺,我听说一个翰林,想要谋求外放实缺,最少要5000两白银!”
“五千两?!!”
沈炼忍不住失声道。
这对他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
毕竟一个锦衣卫小旗,一年工资也就几十两,这还是不吃不喝的情况。
要想攒下100两白银,最少要三年时间。
卢剑星因为一直在谋求百户的职位,对于官场的一些潜规则了解颇深。
“是啊,5000两白银,这得什么家底才能拿出来?若没有龙沙帮的底蕴,凌退思何德何能可以谋江陵知府的实缺?”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有投入,就有回报。凌退思这些年在任上也没有少捞,当初的5000两估计早回本了。”
卢剑星与沈炼都是一阵唏嘘。
他们属于锦衣卫的底层,就算卢剑星,那也是世袭的职位,一步一个脚印从锦衣卫小旗爬上来。
007 神照经
为了今天的职位,他付出多少心血。
“方小旗,你的武功很厉害,刚刚跳起来那招是什么名堂?”
方正也不藏私,说道
“那是武当梯云纵,我也是临时起意,并不是什么武功绝学。”
这当然不是招式,这是科学。
不过这种临敌对战,跳起来是大忌。
一旦扑了个空,瞬间就会置身险地。
不过他不在乎,因为他有一个最大的保障。
就是在囚车里呼呼大睡的那位。
这也是为什么方正能放开手脚的缘故。
凌霜华于丁典而言,就好像水、食物、空气之于人类。
自己是他们在一起的希望。
沈炼从怀中摸出金疮药,给自己包扎。
等到一切忙完,他没话找话道
“方小旗,你说这血刀门为什么要来劫囚?”
方正
“不知道。”
废话,血刀门来找丁典,要么是为了宝藏,要么是为了神功。
从血刀老祖一贯作风推断,多半是为了神功。
自己和沈炼的关系还没有好到可以讲这件事的地步。
沈炼自讨没趣,也就不再说话。
“沈总旗。”
方正将擦拭好的绣春刀归鞘,来到沈炼旁边。
沈炼赶忙看向方正。
“到你值班了,我先睡,有事喊我。”
说完,也不理会沈炼瞪大的双眼,倒头就睡。
沈炼看着方正的背影,骂了一句
“懂不懂规矩?不知道照顾伤员?”
卢剑星拍拍他肩膀说道
“没事,你去休息,我来守夜。”
沈炼摇摇头
“大哥,你身上也有伤,还是你去休息”。
卢剑星把眼一瞪
“到底你是大哥我是大哥,让你去睡就睡,别废话!”
沈炼不敢违拗卢剑星的意思,加上他受伤颇重,眼皮就跟挂了铅球一样,闭上就再也睁不开。
卢剑星从包袱里翻出一件罗衾,仔细给沈炼盖上。
当然方正那里也披了一件。
一夜无事,第二天一早,方正准时醒来。
看着顶着两只熊猫眼的卢剑星,方正关切道
“卢百户辛苦了,要不要休息一天?”
卢剑星睡眠不足,打了个哈欠。
经过昨晚的事情,他也知道野外是不能呆了。
“方大人,属下不累,咱们还是快点赶路要紧。”
卢剑星着实有些怕了,他们势单力孤,而且还在人家的地盘上,如果昨天晚上的情况再来一遍,恐怕自己几个人就凶多吉少。
没有抱怨,几人吃了点干粮,立即出发。
从江陵府渡口登船,顺流而下。
接下来的行程倒是有惊无险,三人顺利将丁典带回北镇抚司狱。
当丁典被关进二层监室,沈炼和卢剑星都长长送了一口气。
两人相视一笑。
每次出任务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能够安全回京,真是让人高兴。
他们高兴,方正更开心。
“叮,恭喜宿主关押成功。”
【犯人:丁典(菊花剑客,外号)】
【身份:荆门弟子】
【武功:神照经、连城诀剑法、荆家刀法、无影神拳】
【等级:二流武者(中级)】
【状态:自由(伪装)】
【犯罪事迹:没事找事,故意扰乱社会秩序,无罪之人偏要赖在监狱里,浪费国家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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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捕参与度:百分之三十】
【奖励:无影神拳(满级)、连城诀剑法(中级)】
靠!
方正大失所望。
他的目标是《神照经》,可系统居然给了他一个听都没听过的无影神拳。
无影神拳名字喊得震天响,其实就是丁典自己家传武学。
至于连城诀剑法,这倒是个不错的收获。
起码自己可以拿这套剑法做做文章。
百分之三十的参与度。
怎么说呢,也在方正的意料之中。
毕竟他只是将丁典从江陵监狱押解到金陵监狱。
他也明白,如果真的是经过自己手抓住丁典,参与度肯定会提升。
不过聊胜于无。
这次出差,收获也不小。
《神照经》的事情,只能将凌霜华搞来了。
接下来几天,方正恢复了正常的上下班。
每日收收犯人,搞点外快,充实自己小金库。
可如何搞定凌霜华呢?
方正犯了难。
凌退思虽说只爱金银,不爱女儿。
可凌霜华毕竟是个大活人,自己总不能把她绑过来。
正当方正考虑如何搞女人的时候,卢剑星找到了他。
“方大人,卑职想跟您单独聊聊。”
方正收起搞女人的心思,给他倒了杯茶
“卢大人,你是副百户,我不过一小旗,你怎么这么客气。”
说着,方正将茶碗递了过去
“来,喝茶,这可是上好的碧螺春。”
卢剑星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他恭敬的双手接过茶碗
“方大人见笑,我这副百户说出去好听,其实是个副职,并非实缺啊。”
确实,副百户和正百户,虽然只有一字之差,可权力方面却是天壤之别。
一个正百户下面配有五个副职。
卢剑星在张英面前,根本抬不起头。
这些年,他也花了不少银子,想要把副字给去了,可惜都是泥牛入海,连个响都没听到。
这次抱上方正这条大腿,实属千载难逢的机遇。
卢剑星在家里等了两天,早已心急如焚。
这不一大早他就早早的在北镇抚司狱里等着。
方正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答复
“卢大人,我这个人恩怨分明,你帮了我,就是帮你自己,我这就去百户那里坐坐。”
说完,方正便径直往锦衣卫千户陆文昭的办公室走去。
陆文昭是锦衣卫实职千户,正五品。
他是从萨尔浒之战幸存下来的,几经周转,终于有了现在这个职位。
方正知道他的底细,名为锦衣卫千户,实际上是信王朱由检的人。
不过他隐藏的很深,而且对信王忠贞不二。
此时,他正在谋划一件大事。
正心事重重的转着笔杆。
方正来到陆文昭门外,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陆文昭吓了一跳,手中的毛笔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他刚要发怒,可看清来人是方正,怒火瞬间变成了春风。
“小方大人,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陆文昭从椅子上站起来,身子微躬,欲将方正迎上主位。
方正一摆手,说道
“陆大人,咱们闲话少叙,我听王公公说,你要找我舅舅?”
陆文昭脸上笑容更盛
“小方大人消息真灵,下官确实是有事向厂公禀报,奈何厂公日理万机,根本没工夫见我。”
“见我舅舅这件事,我可以给你安排。”
陆文昭开心的胡子都要飞起来,露出一口大白牙
“那敢情好!这整个北镇抚司,谁不知道小方大人是厂公的亲外甥啊,有您出面,肯定好使。您放心,事成之后,下官定有厚礼奉上。”
方正闻言一惊。
整个北镇抚司都知道这层关系?
那自己岂不是跟魏忠贤绑定了,到时候清算,自己铁定是跑不了。
方正暂时压下心中担忧,换了一副面孔
“陆大人说的哪里话,见外了不是?在下初来乍到,还没来得及拜拜山门,这次来找陆大人,一是想给陆大人引荐,这二嘛,是有件事想求陆大人,只是不知道陆大人是否能行个方便。”
陆文昭一听,满脸堆笑道
“小方大人只管吩咐,下官必竭尽所能。”
方正端起茶水抿了一小口
“卢剑星,你有没有印象。”
“卢剑星?”
陆文昭眉头微皱,这个名字他好像在哪听过,一时想不起来。
方正有些目瞪口呆。
陆文昭讪讪笑道
“小方大人,您说的这个卢剑星是何方神圣?”
“呃,他是你手下的一个副百户,你该不会没听过吧?”
经过方正提醒,陆文昭这才想起来。
“你说的是跟沈炼走的很近的那个锦衣卫副百户?我只记得他不怎么说话,至于叫什么我还真不知道。”
他是北镇抚司的千户,手下光是正职的百户就有10个,副百户更是不计其数。
除非给他送过礼的,否则陆文昭还真的记不住这么多人。
方正不再遮掩,直奔主题
“陆大人,卢剑星现在是副百户,这样说出去也不好听不是?”
陆文昭压低声音问道
“不知这卢剑星跟大人是何关系?下官也好心中有数。”
陆文昭并非无能之辈,也不会因为方正的一句话就升任一名副百户。
官场之事,无非利益交换。
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
方正将茶碗重重放在桌子上,
“陆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区区一个副百户,难道还让我求到舅舅那里?”
见方正发火,陆文昭不愿再言。
“小方大人莫要生气,百户虽小,也是六品的武官,这升任百户,还需镇抚使大人点头。”
“镇抚使?”方正有些发懵,他问道
“现如今是哪位镇抚使?”
陆文昭用手指了指上头
“许显纯,许大人!”
方正恍然,心中忧虑尽去。
许显纯何许人也?
那可是便宜舅舅魏忠贤的天字第一号狗腿子。
论对魏忠贤忠诚,在整个大明朝,许显纯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可以说,许显纯就是魏忠贤安插在锦衣卫里面的一颗棋子。
方正当即跟陆文昭告别。
同时心里还有一股怨气。
陆文昭表面上对自己极为恭敬,其实给他吃了好几个软钉子。
008 女捕快
他故意推脱自己无权提拔卢剑星,其急与魏忠贤划清界限之心,昭然若揭!
看来信王要准备动手了!
那场震惊整个大明朝的天启落水案即将上演。
可以说天启的落水直接导致明朝走向灭亡。
方正只记得大事件,却不记得大事件发生的具体时间。
他要马上找到许显纯,让他跟舅舅汇报此事。
天启病倒,信王吃饱。
一旦魏忠贤倒台,自己作为他唯一的亲人,肯定要被清算。
不管魏忠贤名声如何不堪,但对于自己而言,魏忠贤就是自己最大倚仗。
当然,还要顺带着,解决卢剑星的问题。
他已经决定组建自己的班底。
重情重义的卢剑星、沈炼就是他最好的帮手。
事情千头万绪,可饭还是得一口一口吃。
方正骑在马上,思索等会见了许显纯该如何开口。
街上人流涌动,再过几天就是年节,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如今时局虽然不好过,但是老百姓还是努力经营自己得生活。
街边小摊贩卖力得吆喝着
“冰糖葫芦,一文钱一串!”
穿行在拥挤人群,方正得身边却自动空出一块。
他身上的墨绿色锦衣卫官府极为显眼,真是万灰丛中一点绿。
方正本身长相不错,加上高头大马的加成,有不少农家、商家女子都对他偷来异样目光。
方正忽然想起,自己好像还是个单身汉,没娶媳妇。
“难道我和舅舅一样,是个阉人?”
方正眼睛落在一个街边少女的丰腴处,胯下白马忽然一声长嘶,似乎在发泄心中不满。
方正长出一口气,还好,如果真没了那东西,自己穿越过来也就没了乐趣。
许显纯官居锦衣卫镇抚使,有自己的官邸。
报上自己的姓名,门子态度转变极快。
显然方正的名字在许显纯这里是好使的。
进到会客厅,只见一个年纪约莫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坐在上位。
他相貌端正,下颚蓄着几缕短须,虽是武官,却有文人风度。
见方正进来,许显纯站起身来,
“方公子,你可是稀客啊!”
许显纯心里纳闷,方正这小子何止是稀客,他根本从来没来过这里。
因为魏忠贤的原因,方正以前根本看不起许显纯。
认为他就是魏忠贤手下的一条狗。
方正自己也从来不会在别人面前提起,自己是魏忠贤的外甥。
“许大人,在下以前太过幼稚,得罪了大人,还请大人多多担待。”
方正将姿态放低。
对于这个舅舅手下头号大忠臣,方正是一百二十个放心。
搁在外面,许显纯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可换做他做自己的队友,方正反而觉得无比欣慰。
坏人总是比所谓的好人来的爽快。
这些人不讲感情,只有利益。
“不知方公子光临寒舍,有什么指教?”
许显纯没有过多客套,开门见山的问道。
方正拱拱手道
“在下有一事相求,北镇抚司的副百户卢剑星,工作能力出众,按资历,也该升一级了,不知道大人可否行个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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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方正说明来意,许显纯没有丝毫犹豫。
“副百户?些许小事何劳公子亲自过问,既然此人确实该升,那咱们也不能埋没人才。”
他忽然对着门外高声喊道
“严峻斌!”
一个身形高大,容貌俊朗的年轻人应声而入。
“你去查一查,北镇抚司还有没有百户的空缺,如果没有,就给我加一个。”
严峻斌躬身道:
“是,大人。”
方正冷眼旁观,这个严峻斌他有些印象。
此人正是沈炼的秘密情敌,周妙彤的情人。
恐怕此时严峻斌已经跟周绿茶勾搭上了,可怜沈炼当了牛头人还不自知。
严峻斌从进门到出去,一直目不斜视。
对于方正,他啊无从知晓。
许显纯说道
“方公子,升任一个百户,直接让北镇抚司千户安排就是,何必舍近求远?”
方正暗骂陆文昭鸡贼。
他呵呵笑道
“许大人有所不知,我来这里,卢剑星的事情倒在其次。”
他指了指侍立一旁的仆人,许显纯屏退左右。
方正附耳说道
“许大人,我得到密报,有人要对当今圣上不利!”
许显纯面色大变。
“什么?方公子,这话可不兴乱说啊!”
许显纯没想到方正出口就是王炸。
要说谁最在乎当今圣上的安危,非阉党莫属。
“方公子,可否详细说说?”
见许显纯如此问,方正有些支支吾吾。
方正也只是知道大概有这么回事,具体是谁策划、具体执行者是谁,他一概不知。
不过从结果反推过程,谁能从此事获得最大利益,谁就是那个幕后主使。
方正问道
“陛下最近是否要建造宝船?”
许显纯点头道
“不错,圣上最喜欢做木工,专心奇淫巧计,如果不是厂公拦着,他都要自己造船。前些日子,圣上说要携奉圣夫人游湖,此事是临时起意,并无许多人知晓。”
许显纯自然不会怀疑方正信息的正确性。
作为魏忠贤唯一的外甥,无论从他嘴里蹦出什么话,许显纯都不会觉得意外。。
方正暗呼好险,天气落水,不过三月就一命呜呼。
随后魏忠贤及一众党羽,就被崇祯一网打尽。
“许大人,你去查一查宝船监造,我怀疑,有人想在宝船上做文章。”
此事事关重大,方正并没有直接跟魏忠贤说,而是来找许显纯。
他要给许显纯传递一个信号。
我,看好你,而且你能因我得利。
方正可不会天真的以为,自己凭借一个魏忠贤外甥的身份,就能得到阉党及其党羽的重视。
人家顶多会把你当成个大傻子。
想要笼络人心,必须拿出能够让人心动的利益。
许显纯拱手道
“多谢方公子提醒,此事十万火急,我马上去找厂公。”
说完,许显纯匆匆离去。
方正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心情不错。
而许显纯并没有直接前往东厂,反而是先去了宝船建造局。
他为官多年,并没有因为方正一句话就贸然行事。
为官者,必须每临大事有静气。
如果遇到一件事情就咋咋呼呼,这人当不了官。
许显纯带着赵靖忠,二人直奔宝船建造局。
另一边,方正打马回北镇抚司。
行至正阳门时,前面人群一阵嘈杂。
“快闪开,六扇门办案!”
“哎呀,别看热闹了,都给我闪开,再不闪开,小心你姑奶奶的拳头!”
马上就是年节,街上行人摩肩接踵,人流如织,都是赶在年前买年货的。
大人的问价声,小孩的吵闹声,商贩的吆喝声,声声汇聚。
这让方正有种回到现代社会的感觉。
方正坐在马上,看的清楚。
一个瘦小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身后则是两个衣着光鲜的捕快。
“哟呵,碰上同行了!”
方正并没有出手的打算。
他的宗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再说有时候你主动帮忙不会落下好,反而会招来埋怨。
见此情景,方正抱着胳膊准备看好戏。
可是方正不想惹麻烦,麻烦却自动找到他。
那个瘦弱的身影猛地朝他这边撞了过来。
带头的那个小捕快看到骑着高头大马的方正,眼睛一亮,大叫道
“兄弟,快,抓住他!”
对方一开口,方正惊了!
那个六扇门的捕快居然是个女人?
刚刚离得远,加上街上人多嘴杂,只能听个大概。
此刻看清那捕快面容,长长的柳叶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鼻梁稍短,搭配上犹如果肉般的小嘴。
标准的猪猪女孩。
方正差点脱口而出那个熟悉的女明星的名字。
女捕快的年纪约莫十六七岁,还有些婴儿肥。
她的神情严肃,不苟言笑,可是双颊上浅浅的酒窝让人见之迷醉。
两只杏眼圆整,死死盯着前面逃跑的蟊贼。
因为速度很快,寒风吹动着她掉落在官帽之外的发丝。
少女穿着一双黑色官靴,官靴每一步都和脚下的青石板路面充分的接触。
强大的摩擦力推动她较小的身躯不断进入更高速度。
即使在高速运动中,这个女孩子的身形依旧十分优雅,仿佛是一只正在追赶猎物的母豹。
美女在前,方正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他翻身下马,正挡在小贼的前进路径上。
那小偷见前面站着一个锦衣卫,没来由的心中一慌。
可是强大的惯性让她无法拐弯,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方正就那么不丁不八的站在大街上,连腰里的绣春刀都懒得拔出来。
在他看来,这个瘦不拉几的小毛贼,肯定是手到擒来。
下一秒,小偷就已经来到面前。
方正伸手想要抓住他的胳膊,来个擒拿。
谁知这小毛贼身形灵动无比,脚底抹油,一个铁板桥滑跪,竟然从方正胯下钻了过去!
方正只觉胯下一凉,小毛贼居然已经出现在他身后。
见方正一脸惊讶的表情,小毛贼对着方正露出了一丝嘲笑。
那整齐白洁的牙齿,反射着刺眼的阳光。
与小毛贼灰不溜秋的脸蛋,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些念头只在一瞬。
小毛贼得意的向方正晃了晃手里的东西,接着一转身,就投入了人民群众汪洋大海之中。
“TMD,我腰牌!”
方正提起轻功,拔腿狂奔!
便宜舅舅给的腰牌居然被女贼偷走了!
自己可是藏在最隐蔽的地方。
一想到自己最重要的地方被小毛贼光顾过,方正就是满肚子邪火。
他的梯云纵轻功已经小有火候,虽说这门轻功更适合爬高翻墙,可是方正俯身冲刺,速度竟也不慢。
009 蟊贼?
于是京城正阳门下,就有了一副奇特的画面。
一个身材瘦小的蟊贼在前面狂奔,一个身穿墨绿官服的锦衣卫像一只袋鼠,在赶集的人群中蹦蹦跳跳,他的身后,则是一个衣着光鲜,带着圆帽的六扇门捕快。
三人你追我赶,引得街上百姓纷纷侧目。
有给小毛贼加油的,有说风凉话的,更多的则是抱着膀子在一旁看戏。
相比于抓贼,大明的老百姓更愿意看这些当官的吃瘪。
“嗨,这锦衣卫肯定是个酒囊饭袋,居然连个小偷都抓不住,咱们大明的锦衣卫只会抓老百姓吗?”
“还有那个捕快,更拉胯,还是个女人?咱们大明朝男人都死绝了,居然让一个女人当捕快!”
若是平时,方正肯定要跟这些站闲的人说道说道,可他现在没工夫。
他的眼里只有腰牌!
小毛贼行动灵活,在混乱的人群中左突右冲,就跟进了池塘的泥鳅一般。
可是方正动作虽然不怎么雅观,耐力却很好。
有着这个时代内力加成,方正经常能做出一些前世国家级体操运动员才能做出的动作。
追了半刻钟,小毛贼气力不济,额头上冷汗直流。
他本以为是一场游戏,却没想到变成了绝地求生。
他瞅准机会,钻进了一个胡同里。
方正紧随其后,却失去了小毛贼的身影。
方正知道,小毛贼绝对藏了起来。
他蹲下身子,检查地上的脚印。
鞋印不大,也就只有三十六码。
方正心念一转,看来这个小毛贼还是个女人?
此时六扇门的捕快已经追了上来,她满头香汗,娇喘细细。
“怎么样?跟丢了?”
女捕快声音清脆,带着浓浓的奶音。
女捕快微微喘着粗气,明眸皓齿,白净的脸蛋上沾染着几颗晶莹的汗珠。
方正一听,整个身子都酥了半边。
“不用担心,这小毛贼跑不了。”
说着,他用手一指对面的高墙,女捕快会意,抬腿就要敲门。
方正却一把拉住了她。
入手绵软柔滑,白嫩的小手上只在掌心有些许粗糙感。
方正心中一凛,这女人居然还是个用刀的高手。
女捕快俏脸微红,不动声色的从方正手里挣脱出来,眼神中带着嗔怪。
方正怕她误会,连忙解释道
“我是怕打草惊蛇,咱们翻墙进去。”
“翻墙?”
女捕快盘好的头发从帽檐便垂落下来,发丝如雾,笼罩住光洁的额头,随手一撩,便露出一张鹅蛋般饱满的小脸。
这大白天的,就算是为了公务,不经主人同意,翻墙入院,恐怕也不合情理。
“事急从权,你一个六扇门的捕快,怎么婆婆妈妈的?”
女捕快好看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人家本来就是女人好吧。”
可惜话没出口,方正已经提起纵身,上了墙头。
女捕快在下面干瞪眼,小声叫道
“喂,我跳不上去,拉我一把!”
京城的胡同,两边都是高墙,尤其是在武功横行的年代,高门大户的院墙,起码都有四米多高。
她于轻功一道并不精通,否则也不至于让小毛贼跑了。
方正朝她伸出手,女捕快俏脸一红,往后退了几步,加速冲刺。
“嘿!”
女捕快的白嫩小手再次落入方正手中,方正轻轻用力,便将她拉了上来。
两人翻身入院,正好看到小毛贼正撅着屁股,趴在后门门缝上往外观瞧。
听到身后响动,小毛贼猛地转身。
正看到方正两人满脸坏笑的盯着她。
这毛贼十五六岁的年纪,头戴一顶黑黢黢的破皮帽,脸上手上全是黑灰,遮掩住原本的面容。
只是她微张小嘴,露出两排亮晶晶的雪白细牙,一双灵动的眼睛,漆黑如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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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啊!你倒是跑!”
女捕快受了一肚子气,正愁没地方发泄。
她虽然是个女人,可在六扇门这种地方干了不是一天两天,心肠早已经不逊色男子。
小毛贼道
“我说二位,你们也敬业的有些过头了,我不过一小小毛贼,竟然劳动锦衣卫、六扇门两大门一同追捕?”
方正也不怕她跑了,冷声道
“把东西交出来!”
小毛贼双手一摊,无辜道
“大人,小子跟你素未谋面,和谈交出东西?”
“跟我装傻充楞?”
一旁的女捕快早就看这小毛贼不顺眼,不等她继续狡辩,一拳打向她的面门。
这一拳来势凶猛,力量之强,倒让方正刮目相看。
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女捕快,瘦弱的身躯里,居然隐藏着如此巨大的能量。
以方正的目力,女捕快的实力起码可以评为四流武者。
“呵——”
小毛贼一反刚刚逃跑的狼狈,一双沾满黑灰的小手挥出,与女捕快不同,她的身姿少了一分力量,多了一分灵动。
就像微风拂动柳枝,让人眼前一亮。
两人拳掌相交,女捕快身形一滞,整个人被小毛贼的掌势带到一旁,踉跄几步,差点摔倒。
方正眼睛微微眯起,身形一动,加入战局。
眼前这个小毛贼武功很高,起码不弱于自己。
如果任由她将女捕快打倒,自己恐怕制不住她。
方正没有什么武德,在他眼里,跟敌人讲武德,纯属脑子有病。
方正双手一抖,一记直拳劈向小毛贼的脖颈。
女贼娇喝道
“以多欺少,好不要脸!”
嘴上骂着,手上不停,女贼双手交叉,挡住了方正的劈拳。
“啪——”的一声脆响。
拳臂相交,方正这一拳蕴含内力,力道绝对超过了五百公斤。
女贼这招格挡,事发突然,劲力运转不充分。
女贼只觉得手臂一阵剧痛,差点招架不住对方的劈拳内力。
她的武功本来就是走的轻灵路线,或许她修炼的武功等级颇高,可她年纪尚小,论内力深厚、筋骨打熬,根本比不上方正这种糙汉子。
“啊——”
女贼又是一声痛呼。
方正一愣,原来是女捕快从女贼身后偷袭,来了一记千年杀!
女贼惨呼一声,倒在地上,一手捂着臀后,一手挡在胸前。
感受到方正好奇的目光,女捕快俏脸绯红。
“看什么?我是怕她跑了!”
得!
这位姑奶奶根本没有意识到,她得这副娇憨姿态,落在方正眼里,是多么诱人。
方正从腰后摸出一副简易手铐,给女贼戴上。
“叮,恭喜宿主,抓获犯人一名”
【犯人:黄蓉】
【身份:桃花岛主“东邪”黄药师与冯衡的独生女】
【武功: 落英神剑掌、 兰花拂穴手、玉箫剑法等】
【等级:三流武者(下级)】
【状态:抓获】
【犯罪事迹:偷盗馒头、令牌等,涉嫌盗窃罪】
【抓捕参与度:百分之八十】
【奖励:兰花拂穴手(完整功法)】
关于《兰花拂穴手》的功法信息,一股脑涌入方正脑中。
“一个中年人,戴着面具,拇指与食指扣起,余下三指略张,手指如一枝兰花般伸出,姿势美妙已极。
此功讲究 「快、准、奇、清」 。
尤以「清」字诀最难,需出手优雅,气度闲逸,轻描淡写,行若无事。
亦可与「落英神剑掌」合用,指化为掌,掌化为指,掌来时如落英缤纷,拂指处若春兰葳蕤,不但招招凌厉,而且丰姿端丽。”
相比较得到武功的喜悦,更让方正震惊的。
这个小叫花子居然是俏黄蓉?
我这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
居然连初代黄蓉都给我遇到了,还说我不是天命之子?
方正心念电转,原本这等小贼,他是不准备收押的,直接移交给六扇门就行。
可知道了这个小毛贼居然是黄蓉。
那他可不准备放过。
开玩笑,自己现在还是个光棍,未婚人士。
遇到黄蓉这等贤内助,还不赶紧收入囊中?
他又不是沈炼那种牛头人,也没有绿帽王的倾向,好东西,当然是全都要!
他的目光火热,似乎能将黄蓉身上的衣服点着。
女捕快说道:
“在下六扇门三等捕快杨清梦,多谢这位大人出手相助!”
方正还礼道
“在下北镇抚司小旗方正,见过杨捕快。”方正目光灼灼的看着眼前这个,跟后世谭姓女星有八九分相似的容貌
“锦衣卫和六扇门同属司法单位,大家都是给圣上办事,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杨清梦很是诧异,怎么眼前的这个锦衣卫跟平时,同事说的完全不一样。
丝毫不见嚣张跋扈,反倒像是一个谦谦君子。
“那,这个小贼我就带走了。”杨清梦不敢看方正灼热的目光,低头就要从方正手里接过手铐。
她的手刚刚伸出,就被一只大手握住。
杨清梦一愣,不解的看向方正。
“杨捕快,这小偷既然被我北镇抚司撞见了,自然是由我北镇抚司收押。”
方正心中暗喜,表面却不动声色
“而且此人武功高强,我怀疑她可能是大清那边过来的细作。”
“你才是大清的细作,你们全家都是大清细作!”
被锁住双手的黄蓉一听方正如此污蔑她,忍不住出言反击。
“聒噪!”
方正拇指与食指扣起,余下三指略张,手指如一枝兰花般伸出点在黄蓉的哑穴。
010 黄蓉
姿势美妙已极。
黄蓉一双漆黑的双眸瞪得溜圆,满脸的不敢置信。
方正刚刚这一招点穴功夫。
正是从黄蓉身上得到的兰花拂穴手。
方正信手使出,仿佛浸淫此功多年。
黄蓉震惊,这门兰花拂穴手是她父亲东邪黄药师所自创,当今世上除了她,就只有黄药师会用。
怎么这个锦衣卫居然也会用?
没有理会黄蓉震惊的目光。
方正左手尾指在杨清梦的手心里挠了挠。
杨清梦如遭雷噬,白皙的俏脸上涌出一抹羞怒。
“方大人,请放尊重些。”
杨清梦用力一抽,居然没有抽动。
倒是方正左手用力,反倒将她拉入怀中。
“嘶——”
两人同时暗呼出声。
软!
香!
绵!
弹!
腴!
这是方正最直接的感受。
没想到,这小妮子看着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居然还挺有料!
杨清梦只觉得一阵眩晕,两人的距离呼吸可闻。
她能感觉方正火热的鼻息近在咫尺。
摩擦、挤压,这些从未有过的体验,差点让这位经验丰富的捕快控制不住。
“你,你放开我,我给你!”
方正一脸坏笑的凑近,鼻尖几乎要触碰到对方的瑶鼻。
“你给我?”
杨清梦没想到方正居然如此无礼,居然咬文嚼字。
“人家是说这女贼给你!”杨清梦感觉到方正不安分的大手,一向豪爽的她,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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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快放开人家!”
方正点点头,已经快探到细腰之下的大手终究没有捏下去。
他是有些喜欢面前这个猪猪女捕快。
但是还远没到化身狼人的一步。
“你身上可是带着匕首?”
方正闻言,老脸一红
“你怎么知道?”
“你的匕首戳到我了!”
方正轻咳一声,解释道
“咳咳,人在江湖飘,哪能不带刀?”
或许是两人的姿势过于暧昧。
杨清梦忍不住轻轻摇晃着腰身,想要从方正怀里挣脱出来。
“嘶——”
方正忍不住拍了一下怀里这个磨人小妖精。
杨清梦后臀受袭,挣扎的更加厉害。
方正左手一松,杨清梦重获自由。
她赶紧后退几步,与方正保持安全距离,一脸戒备的盯着他。
方正摊摊手道
“不好意思,杨捕快,我也是一时情急,谁让杨捕快如此美艳动人。”
这话说的既大胆,又无礼。
偏偏这种直白、火热的赞美,是这个时代所缺少的。
杨清梦压根不敢看方正的双眼,她怕自己会忍不住给这个登徒子一刀!
如果换做卢剑星来,估计早挨了这一刀。
谁让颜值即正义呢。
“无耻!”
杨清梦撂下一句话,转身就离开了。
如果继续呆下去,天知道眼前这个登徒子还会说出什么骇人听闻的话来。
大明的风气虽然较之以前的朝代有所开放,女子也能出来做工,当官。
可这毕竟是古代,男女之间礼教大防,可不是闹着玩的。
看着杨清梦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方正长舒了一口气。
他默念了几句冰心诀,这才将被她勾起的火气压下去。
年轻就是好,年轻人火力旺,唯一不好的就是容易擦枪走火。
他转过身,视线在黄蓉的身上扫视起来。
感受到方正的目光。
黄蓉抬起两只被锁住的小拳头,朝方正扬了扬,仿佛是土拨鼠在捍卫自己的领地。
方正从她倔强的眼神中,似乎能看出她的心声
“臭小子,再看本姑娘,小心我把你一双招子给挖出来!”
方正笑笑,说道
“黄姑娘,我可是锦衣卫,如果你不乖乖听话,小心我将你送到诏狱。”
黄蓉一双明艳动人的眼睛瞬间睁大!
他怎么知道我姓黄?
听到诏狱两个字,黄蓉反倒没有那么震惊。
她久居桃花岛,对于大明锦衣卫的赫赫凶名,并没有多大感受。
方正看出她的疑惑,并没有解释。
现在两人还在别人家里,随时会被别人发现。
当务之急,是先离开此地。
方正没有惊动主家,打开后门,悄悄地出去。
找到自己的马匹,方正揽住黄蓉细腰,翻身上马。
黄蓉坐在方正的怀里,羞愤难当。
长这么大,除了父亲黄药师,黄蓉还从未和一个男人如此亲密接触。
软玉温香在怀,方正也无暇多想,一抖缰绳,策马而驰。
北镇抚司的诏狱在城西,方正前进的方向却是北边。
来到这个世界,方正的马术还未精通。
颠簸、摩擦之下,加上怀中之女乃名震后世文坛的黄蓉,方正也看过不少外传、后记。
所以方正在这一刻,像一个男人一样站了起来。
黄蓉立刻察觉出方正的变化。
她不安的扭了扭屁股,似乎坐的很不舒服。
方正老脸一红,环绕在黄蓉腰间的左臂却不曾放松。
开玩笑,现在放开她,自己岂不是要在大庭广众下出丑?
黄蓉转头瞪了他一眼。
心中不免疑惑
“难道是匕首?刚刚听那个女捕快的话,方正的腰间似乎藏着一柄匕首。只是这柄匕首怎么会自己动?匕首的形状似乎也有些奇怪,像棍子多一些。”
黄蓉此时不过十六岁,正是二八佳人的年纪。
母亲在生下她不久就去世,她是父亲带大的。
对于男女之情,黄药师自然不会跟她解释过多,所以黄蓉吃了没文化的亏。
就这样尴尬并快乐着,方正和黄蓉二人来到一处宅院前。
跟京城所有宅院不同,方正的这套宅院大的出奇。
方正的记忆里,这是自己那个便宜舅舅魏忠贤送给自己的。
只是自己之前不懂事,居然想要跟魏忠贤划清界限,所以他从来也没有来过这里。
这是前任左副都御史杨涟的宅邸。
天启四年,六月,左副都御史杨涟弹劾魏忠贤二十四大罪。
此时的魏忠贤已经是东厂督公,但也被杨涟此举吓得够呛。
杨涟是谁?
那是挺身闯入乾清宫,拥立天启皇帝即位的从龙功臣!
同时也是东林党的骨干,东林六君子之一。
魏忠贤以为自己此番必定要玩完。
可现实总比故事要来的没有逻辑,天启皇帝居然放着这位自己忠实拥趸不顾,力挺魏忠贤。
魏忠贤诬陷杨涟贪污受贿两万两,天启皇帝居然信了,还下令将杨涟抓入锦衣卫,下了诏狱。
只是方正级别较低,根本见不到这位尚在诏狱的传奇。
方正搂着黄蓉,翻身下马,他在身上摸了许久,终于摸到了钥匙。
大门两旁矗立着两尊石狮子,黑色大门显得庄严肃穆。
只不过大门上浮着一层尘土,显然已经许久没有人进来过。
推开厚重的大门,方正押着黄蓉走进去。
关上大门,方正伸手在黄蓉喉间哑穴点了一下。
“咳咳咳,憋死我了。”
黄蓉是个伶牙俐齿的,被点穴后,口不能言,确实难以忍受。
她左右打量一番。
也被这间府邸的规模震惊住。
“这是哪儿?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方正也是第一次来,不过为了维持形象,他表现得熟门熟路。
听到黄蓉的问话,方正冷色道
“黄姑娘,你现在可是犯罪嫌疑人,你有权保持沉默,但是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黄蓉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跟着方正进了二层仪门,见到正房厢庑游廊,悉皆大气磅礴。
进了垂门,右边是抄手游廊。
当间是一穿堂,穿堂上放着一扇黄梨木架子的大理石大插屏。
正面四间正房,雕梁画栋。
方正并黄蓉看的叹为观止,啧啧称奇。
黄蓉本以为桃花岛的房子,已经够大气,可跟京城的宅邸比起来,还是有些小家子气。
走过穿山游廊,瞬间换了景致。
两人来到一处小院,不似方才的轩峻壮丽,此处景色小巧别致,倒是让人眼前一亮。
“这是你的房子?”
黄蓉一边好奇的四处张望,一边用眼角余光打量着方正。
“他的模样倒是不错,只是气质跟爹爹比起来,还差着些火候。”
黄蓉也是外貌协会的一员,看到丰神俊朗的方正,心中警惕之心也稍稍放松。
方正此时沉浸在获得京城一套房的喜悦当中。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京城四合院!
搁在后世,就这样规模的房子,就是绝版,有钱也买不到。
他转过头,看向灰头土脸的黄蓉,有些不忍直视
“我说你一个姑娘家,怎么把自己弄得跟个鬼一样?你不会是个丑八怪吧?”
黄蓉年纪虽小,却也是个女子。
女人最在意自己的外貌。
“哼!本姑娘可是天生丽质,我是故意打扮成这样的,否则,还不被你们这些臭男人给吃了。”
黄蓉朝方正举起双手道
“快点给我解开,本姑娘要洗漱一下。”
方正抱着臂膀道
“我想你是没搞明白情况,我是官,你是贼,你居然敢跟我提条件?你该不会是脑袋秀逗了吧?”
黄蓉虽然不懂秀逗是什么意思,可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
“你在这里不要乱跑,我去打盆水。”
说着,方正转身就走。
黄蓉嘴角露出一丝狡猾的微笑,她打定主意,只要脱离方正的视线,她就有办法脱身。
011 兰花拂穴手
谁知这抹笑意还没消失,方正就转头走了过来。
他故技重施,伸手在黄蓉的天池、神府两处穴道点了两下。
兰花拂穴手。
然后自言自语道
“这样就跑不了了。”
方正满意的点点头,转身离开。
黄蓉胸口一阵起伏,她的肺都快要被气炸了!
她以为方正是个傻子,搞了半天,自己才是那个傻子。
“我恨兰花拂穴手!”
身上要穴被点,即使是计谋百出的俏黄蓉也无计可施。
方正不知道从哪寻到一个铜盆,铜盆里装着满满当当的一盆清水。
“你运气好,隔壁有个荷花池,池子里通着外面的活水。”
方正从怀中取出一方手帕,打湿,用力的在黄蓉脸上抹着。
黄蓉只觉得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痛!
“嘶——轻点!”
黄蓉不满的说道。
方正冷声道:
“别乱动,你就知足吧。整个京城也没有哪个能让我给她洗脸。”
黄蓉撅着小嘴,不屑道
“哼,好像谁稀罕一样。”
方正的动作确实轻柔了许多,他用手帕小心的抹拭,仿佛在把玩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手拿来!”
方正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黄蓉的对面。
黄蓉乖巧的将小黑手递过去,方正将镣铐打开。
顺势将黄蓉小手抓在手心。
软!
滑!
柔!
第一次握住女孩子的小手,方正和黄蓉都是浑身一震。
黄蓉的小手温润如玉,可是比起方正火热的大手,就好像一块暖玉跑进了热水里。
黄蓉俏脸一红,轻轻挣了几下。
“别乱动!小心我打你的PP。”
黄蓉被方正的认真神色镇住,老老实实的坐着,一动不动。
她好像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父亲给自己洗脸的场景。
等到一盆清水变成浑浊,方正又去打了一盆清水。
一连换了三遍,方正才将黄蓉被黑灰覆盖的地方清洗干净。
看到清洗干净的黄蓉,方正着实被惊艳到了!
虽然她年齿尚幼,可是肌肤胜雪、眉目如画、纤巧灵秀、清丽绝俗,实是生平未见之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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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正想起后世有个朱姓女港星,曾经扮演过黄蓉。
眼前的黄蓉,比那个眨眼女星,多了三分灵动,皮肤更加白皙。
她白玉般的脸上透出珊瑚之色;娇如春花、丽若朝霞。
两点漆黑如墨的眼睛,好像会说话。
见方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黄蓉伸出小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怎么?傻掉了?”
她手掌温软嫩滑,柔若无骨,柔腻细软,手腕皎若白雪。
方正虽自认不是什么手足控,可看到少女的白嫩小手,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咳咳,那个,你饿了吗?”
方正实在不知道该跟眼前这个明艳动人的娇俏少女说什么,没话找话道。
黄蓉噗嗤一笑,心中对方正的不满,顿时烟消云散。
“你这人好生奇怪,我是贼,你是官,怎么如今这样客气?”
方正只想说,去他妈的官贼。
如果天下间的贼都长成你这样,那还做什么官?
肯定都去当贼头了。
更何况,眼前这位可不是什么无名之辈,无数男人心心念念的黄蓉。
美丽与智慧的化身,简直是贤妻良母的绝佳模板!
方正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心中的悸动,说道
“按照律法,我是应该将你交由三司或者五城兵马司,可你一个小姑娘,如果进了那些地方,一辈子也就毁了。”
黄蓉不以为意
“就凭五城兵马司那些酒囊饭袋想抓住我?下辈子吧。”
方正想了想,确实。
如果今天不是自己遇见,如果不是黄蓉阴差阳错的偷了自己的腰牌,如果追她的捕快不是那个猪猪女孩,自己真的不会插手抓捕一个小毛贼。
就算被杨清梦抓住,以黄蓉的聪明,也一定能够脱身。
然后,她会遇到那个奇遇连连的憨厚小子——郭靖!
方正在心中暗道
“对不起了,郭靖,既然让我先遇到黄蓉,那这个小仙女,我是绝对不会送出去的!”
身为一个合格的穿越者,美女、武功、财富什么的,当然要qcqs!
不过黄蓉现在的心态很危险,方正说道
“你看不起五城兵马司、六扇门,那是因为没人把你当回事,依我看来,护龙山庄的四大密探:天地玄黄,神侯府的四大名捕,武功远在你之上,更不用说西厂大当头雨化田,东厂的曹化淳,武功更是出神入化,丝毫不弱于你父亲黄药师。”
黄蓉听到自己父亲的名字,满脸的不服气瞬间化为乌有。
“喂,我还没问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黄蓉与父亲闹别扭,一个人偷偷跑出来,江湖上根本不会有人认识她。
可这个相貌平平无奇的男人,居然一口叫出她的名字,这就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黄蓉晶莹澄澈,光彩照人,一双漆黑大眼盯着方正。
“秘密!”
方正并没有回答黄蓉的问题,端起脏水走了出去。
黄蓉气急,两个腮帮气鼓鼓的。
她打定主意,绝对不会先跟这个讨人厌的锦衣卫说话。
谁说话,谁是小狗!
看着院中池塘、假山,方正并没有立马回去找黄蓉。
身处这间大院子,方正开始思考自身的境地。
这具身体的父母早早过世,自己跟着舅舅魏忠贤来到京城。
现如今,自己成了锦衣卫北镇抚司的一个小旗官。
魏忠贤则成了权倾朝野的东厂督公。
自己那个偏移舅舅看着权势滔天,不可一世。
可惜这一切不过是攀附在皇权上罢了。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即使是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圣上也会死。
一旦当今天子驾崩,换了其他皇帝。
魏忠贤立马就会遭到清算,自己也无法脱身。
除非抛家弃业,离开大明。
他是穿越人士,对于大明并无归属感。
不论到哪里,他都可以活得很好。
可是系统将他牢牢的绑在了大明这架马车上。
虽然不知道若是大明被灭会有什么后果,可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好事。
所以面对生死存亡、权势富贵,方正别无他路。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要提升自己的实力,同时还要保证自己便宜舅舅的安危。
想要在这个世界混下去,光凭他自己,很难。
一想起大明还剩下十几年的国命,方正就感觉一股无形的压力袭来。
不过自己也不是毫无希望,起码他还有金手指——镇守系统!
镇守系统的存在,让注定要灭亡的大明,有了无限可能。
短短几日,他就从一个不入流的武者,晋升成一个三流武者。
这种升级速度,堪比坐火箭。
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相信可以积攒起自保之力。
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天色渐暗、
他离开荷花池,朝着黄蓉所在的屋子走去。
来到屋子外面,方正还没进屋,就听到一阵桌椅倒地的声音。
方正眉头皱起,进门,却看到黄蓉正挂在窗户上,两条纤细的小腿不停的摇晃着。
方正走过去,探出头去,正看到黄蓉头下脚上。
原来是她的下裳被窗户的挂钩给钩住。
失去了武功,黄蓉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
这些古代高门大户的窗户建的也挺高,黄蓉现在的身高不足一米六,只能探出脑袋。
黄蓉可不是个安分的主,她趁着方正离开,就想搬个凳子从窗户翻出去。
刚刚也是听到方正的脚步声,黄蓉情急之下,一个不稳,就挂在了窗户上。
方正盯着一副倒挂金钩姿势的黄蓉,笑道
“黄姑娘,你这是练啥功呢?”
黄蓉脑袋充血,一张俏脸憋得通红。
“快,快把我拉上去!”
方正靠在窗户上,失笑:“别,我看你就这样挂着挺好,省的我还要看着你。”
“我错了,我保证不乱跑!”
黄蓉羞愤难当,她恨不得地上有条缝,钻进去。
“真搞不懂,你这个智商水平,是怎么被评为女诸葛的。”
方正笑完了,伸手抓住她的双腿,微微用力,就将黄蓉拽了上来。
方正倒拔俏黄蓉?
一个念头在方正的脑海里跳出来,同时出现的,还有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看着一副鸵鸟模样的女孩,方正没好气道
“说吧,为什么要逃跑?”
黄蓉不说话,安心的将头深深埋进胸前。
方正的视线不受控制的落在黄蓉的埋首处。
光顾着擦脸,居然没发现这小妮子还挺有料。
难道古代的女孩营养比现在的女人还好?
“你现在是在押犯罪嫌疑人,我没把你关进诏狱,已经是法外开恩,你若是现在跑了,被六扇门的人遇上,就是给自己、给我找麻烦!”
方正神情严肃,站在黄蓉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因为低着头的缘故,方正可以清楚的看到黄蓉修长的脖颈。
肤白胜雪,犹如白玉,颈后肤色白腻如脂、肌光胜雪。
“咕噜——”
方正的喉咙忍不住滚动着,吞咽口水的声音,在这寂静无人的房间里,尤为清晰。
黄蓉错愕的抬起头,正好撞上方正那火热的目光。
黄蓉的心肝一颤。
她虽然年纪小,可江湖经验极为丰富。
黄蓉跟老爹闹别扭,孤身一人从桃花岛溜出来,闯荡江湖。
012 厨娘
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抹黑脸蛋,那些下流坯子、采花贼看她的目光,跟方正此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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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干嘛?”
黄蓉这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她清楚自己的容貌、声音和身段对男人的杀伤力。
自己这么说,岂不是火上浇油?
如果方正不是个穿越者,俏黄蓉如此女儿姿态,肯定逃不脱挨上一炮。
可偏偏方正是从一个法治社会穿越而来,他的心中虽然也有少年慕艾,但是面对一个未成年的初中女生,方正还真无法突破心中的道德防线。
“干嘛?我还能干嘛,饿了,吃饭!”
方正去买了些肉菜,来到厨房,准备烧菜。
刚升起火,方正突然想起来,自己的家里不是有个超级厉害的大厨吗?
方正来到厢房,黄蓉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本书,正靠在窗前静静的看书。
古色古香的房间中,一个明艳动人的女孩,捧着一本线装古书,几缕长发垂下,白皙柔美的面庞若隐若现。
空气似乎已经静止,唯留翻动书页的沙沙声。
方正看呆了。
如此静谧、祥和的画面,方正不忍破坏。
"咕噜——"
方正的肚子发出一声不合时宜的声响。
MD,不是说秀色可餐吗?
怎么自己的肚子还是在抗议。
黄蓉被惊醒,赶忙站起身来
“你,你有什么事?”
方正回到现实,说道:“我饿了,你去厨房弄些吃的。”
“我?给你弄吃的?”
黄蓉一脸错愕,右手食指指着自己的瑶鼻。
“废话,放着你这个大厨不用,难道还要吃我做的黑暗料理?”
方正没有什么君子远庖厨的腐儒思想,只是他的厨艺仅限于泡面。
让他炒菜,还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
毕竟方正是一个油盐酱醋分不清楚的单身狗。
“如果你不做,那我只好下面给你吃。不过我提前跟你说,我下的面,堪比毒鸡汤。”
方正想起自己有限的几次下厨经历,忍不住一阵反胃。
黄蓉不情愿的被方正拉去厨房。
“我烧火,你掌勺。”
方正直接下达命令,分工明确。
黄蓉哪里想做饭给这个抓自己的人吃?
她不下毒就不错了!
黄蓉发现,自己在这个人面前,就跟没穿衣服一样。
明明素未谋面,但是对方对自己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非但一口叫出自己的名字,现在居然,还知道自己擅长厨艺。
黄蓉真怀疑,这个人,就是自己老爹派来追踪自己的。
可是自己老爹几个徒弟都被打断腿赶跑了,根本就没有方正这号人。
黄蓉虽然不情愿,还是做了一道鸳鸯煎牛肉、一道菊花鸡丝、一道爆肚、一碗银耳莲子羹。
黄蓉的手艺着实没得说,四个菜有三分之二都进了方正的五脏庙。
就连盘底,都被方正舔了个干净。
看着光洁如新的盘子,黄蓉小嘴微张
“有这么夸张吗?这些不过是普通菜肴,如果让你吃到我拿手的鸳鸯五羹会,你还不得把盘子都吃了?”
方正只顾着吃,给黄蓉竖了个大拇指算作回答。
黄蓉郁闷的心情也好了不少,作为一个精擅厨艺的人,没有什么赞美比吃光来的实在。
“嗝——”
方正满足的拍了拍肚子。
来到这个世界,这是自己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顿饭。
不,应该要算上之前的那个世界。
也不知道黄蓉是怎么做到的,这些菜肴各有特色,味道好极了。
“我决定了,以后你就是我府上的专职厨娘。”
黄蓉不乐意了
“大人,我不过是偷了人家一个馒头,你动用私刑也就算了,居然还想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我跟你说,我爹可是东邪黄药师,如果被他知道,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方正解下腰间的牙牌,拍在桌上道
“东邪?老子是锦衣卫,若是敢来,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黄蓉满脸的鄙夷,不屑道
“我说你是不是没听过我爹的大名?五绝,知道吗?”
方正说道
“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我说的对吗?”
“你都知道?好吧,既然你知道我爹就是东邪黄药师,还不赶快将我放走,念在你没有伤害我的份上,我可以做主,不追究你的无礼罪过。”
黄蓉一副高人姿态,仿佛她才是掌控全局的人。
方正正在用牙签剔牙,闻言道:
“别说你是黄药师的女儿,就算华山五绝都来,我也叫他有来无回。”
“国家机器,懂吗?”
“你!”方正的油盐不进,黄蓉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只以为方正是个傻大胆,没想到,他还是个不要命的。
她心中暗想
“日后落到本姑娘手里,一定要让你跪下给姑奶奶唱征服,到时候,就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方正指了指桌上的盘子
“去,刷碗!”
黄蓉肺都要气炸了,她刚想发脾气,方正右手拇指与食指扣起,余下三指略张。
兰花拂穴手?
黄蓉浑身一颤,她现在看到方正摆出这个姿势就心肝发颤。
她对这门武功已经产生了心理阴影。
黄蓉气鼓鼓的收拾餐盘,拿过方正面前的盘子,重重的摞下,发出呯呯的响声。
方正浑不在意。
人家给你干活,还不许人家发牢骚?
资本主义也没有这样霸道啊。
黄蓉端着盘在来到厨房,冰凉的井水寒气刺骨,黄蓉一边刷碗,一边咒骂着方正。
“我刷,我刷,我刷刷刷!”
黄蓉将盘子当成方正,正在给他施以刷刑。
冬日的阳光总是行色匆匆。
等到黄蓉刷完盘子,天色已经上了黑影。
黄蓉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厢房,方正端坐在书桌旁,屋内烛光摇曳,方正手里拿的正是黄蓉下午看的那本书。
看到黄蓉进来,方正说道
“黄姑娘,在下将你带至府中,其实是为了你好,你可莫要怪罪在下。”
黄蓉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她挑眉道:
“为我好?你点我穴道,让我给你做饭、刷碗,居然说是为了我好?你是不是觉得我脑袋有问题?”
方正说道:“眼下京城要有大事发生,你莫要小看自己不过是偷了一个馒头,等到你被捕入狱,说不得,碰上这个霉头,就要受牵连。”
方正此言不是危言耸听。
从古至今,罪犯的判刑轻重其实都不固定。
碰上严打,就算流氓罪都可能被枪毙。
碰到天下大赦,就是犯了杀人罪过,也会被无罪释放。
黄蓉并非经常与官府打交道的人,她自然不理解方正所言。
“你唬我?我就不信偷个馒头,还能被砍头!”
方正起身,黄蓉双手掩在胸前,后退几步
“你要干嘛?我告诉你,我可是宁死不屈的!而且你一个大男人,欺负我一个小女孩,你好意思吗?”
方正不禁翻了个白眼。
他抓起桌上的一个布包扔给她道
“这是我买的成衣,明天换上,在我府里,不用把自己画的跟花脸猫一样。”
方正走到门前,头也没回
“还有,我对发育不完全的少女没有兴趣。”
说完,方正关上房门。
黄蓉看着紧闭的房门,呆愣半晌。
“死变态!说谁发育不完全?”
黄蓉小声咒骂,随后打开布包,里面是全套的衣裳,甚至连肚兜、亵裤、袜子都有。
一抹绯红涌上俏脸,黄蓉啐了一口,将小衣塞回布包
“哼,黄鼠狼给鸡拜年,别以为这样就可以收买本姑娘!”
黄蓉将衣服放在床头。
不知道是上任主人留下的床铺,还是魏忠贤心疼他的大外甥。
这间府邸的日常用度,一应俱全。
方正就在黄蓉隔壁睡下。
至于黄蓉,方正不怕她逃跑。
兰花拂穴手可不是摆设,黄蓉现在武功被封,如果贸然跑出去,遇到危险,只有死路一条。
与其面对位置的危险,方正相信机智伶俐的女孩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翌日,天色露出鱼肚白。
方正准时睁开眼睛。
舒服的伸了个懒腰,一阵噼噼啪啪的爆豆声传来。
古代基本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古代的人早睡早起已经成了自然。
方正来到这里,没有电视、手机、电脑,自然也做到入乡随俗。
“吱呀——”
推开房门,清新空气瞬间涌入,冰冷的寒风让方正的鼻腔微微刺痛。
“喂,洗手,吃饭!”
清脆的女声响起,方正愕然转头看向声音来源。
当他看清女孩,方正不由一呆。
只一个女子端着一只青花大碗,长发披肩,全身白衣,头发上束了条金带,白雪一映,更是灿然生光。
方正见这少女一身装束犹如仙女一般,不禁看的呆了。
少女走的近了,一股清香袭来。
方正只觉一股清如幽兰般的甜香围住了他的身体,围住了院落,围了整个天地。
黄蓉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快洗手吃饭,天冷,等会饭凉了可别让我热!”
方正这才知道人靠衣裳马靠鞍是什么意思。
昨日黄蓉洗净面、手,可身上的粗布黑衣,终究是遮掩了她的绝美姿色。
此刻换上自己为她精心挑选的白色衣衫,瞬间将她美丽青春的气质完美呈现。
013 岳老三
看着黄蓉曲线合身的背影,方正忍不住想,若是前世自己的母亲知道自己有了这样一个漂亮老婆,估计睡觉都能笑醒。
方府,饭厅。
方正专心致志的喝着粥,也不知道黄蓉加了什么东西,方正只觉得这粥鲜咸甜味俱全。
一碗粥居然吃出了后世米其林餐厅的效果。
黄蓉坐在对面,双手支在下巴上。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方正,但见他身材修长、剑眉星目,中庭玉柱高高隆起,更显得眼神深邃广阔。
笔趣阁
在一袭大红色锦衣卫官服的衬托下。
黄蓉只想起一句诗: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都说男人好色,其实女人更加好色。
黄蓉有那么一刹那蹦出一个念头,如果和这样的男人生活,其实也蛮不错。
嚯!
我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了?
他如此羞辱、虐待、圈禁我,我竟然产生和他共度余生的可怕想法!
可是他好像也没有怎么虐待我,还帮我擦脸、擦手。
除了爹爹,他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男人。
而且他也没有和那些恶心的男人一样,见了我的美貌,就欲行不轨。
从这一点上讲,他还算是个君子。
幸好方正没有四大名捕无情的能力,否则心里肯定乐开了花。
一个女人对男人产生好感,这是陷落的第一步啊。
“美味,再帮我盛一碗。”
方正食量很大,或许是因为练功的缘故,他一餐的饭量可以顶上普通人五个。
“哦,哦。”
黄蓉正想的入神,忽然惊醒,下意识的接过碗,又给方正端了过去。
“该死,我怎么对他言听计从的?这个臭小子,还真把我当成丫鬟厨娘了!”
黄蓉暗骂自己不争气,居然对方正的呼来喝去言听计从。
方正却沉浸在美食当中,没有注意到眼前的这个女孩子,似乎已经对自己产生了情愫。
感情无非就是一见钟情,又或者日久生情。
方正和黄蓉一个丰神俊朗,一个貌美如花。
都处在青春荷尔蒙暴动时期,很容易就产生好感。
尤其是在这种幽静、封闭的环境下,即使是斗嘴,也能斗出乐趣。
吃饱喝足,方正放下碗筷。
黄蓉见状,就要过去收拾。
方正握住了她伸过来的小手,黄蓉神情错愕,以为方正又要训斥她哪个地方做的不对。
谁知方正说道:
“你做饭辛苦,以后刷碗的活就被我承包了!”
说完,方正自顾收拾好碗筷,开始洗刷。
黄蓉呆了!
她可没见过一个大男人做这些家务,即使是她引以为傲的父亲,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干家务?洗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个男人似乎真的有些不一样。”
黄蓉第一次对方正产生了兴趣。
古代,男权社会,女人只是男人的附庸。
根本没有多少男人能够做到尊重女性。
但是方正这个洗碗的事情,却是真正意义上尊重了黄蓉。
这点,让从小处在父亲男权高压下的黄蓉,很是新奇。
她蹲在一旁,就跟个好奇宝宝一样盯着他。
方正瞥了她一眼:“干嘛?我脸上有花?”
“没有没有,我是怕你一个人刷碗太无聊,所以,所以”
她所以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
“所以你就想陪我说说话?”
方正戏谑道。
黄蓉点点头。
方正却说道:“好了,不用演戏了,想用这种小伎俩,骗我解开穴道?太小儿科,你还是乖乖的呆着,别想着逃跑。”
黄蓉满腹委屈,她觉得自己是在给瞎子抛媚眼。
好!
既然你不领情,本姑娘还不伺候了!
“哼,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黄蓉撂下一句话,气呼呼的跑开了。
方正只道她小孩心性,并没理会。
收拾停当,方正就准备上班去。
“喂,你去哪?”
方正刚走到大门口,身后就传来了女孩的声音。
“上班啊,不上班我拿什么养你?”
说完,方正翻身上马。
看着倚门而立的俏黄蓉,方正笑道:
“还有,我不叫喂,你可以叫我方正。”
“驾!”
没等黄蓉回话,方正扬鞭而去。
“方正。”
黄蓉看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
方正也想留在家里,跟黄蓉卿卿我我,可惜他有公职在身。
更不用说此时的大明风雨飘摇,朝中更是明争暗斗,暗流汹涌。
不知道明里暗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自己。
若是被人抓住把柄做文章,即使有魏忠贤保他,也无法服众。
人心是个很复杂的东西,当你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时,看到的都是笑脸。
方正此时就是这种感觉。
来到北镇抚司,以前从不爱搭理自己的门子,居然主动过来帮自己拴马。
“方爷,您来的够早的!”
方正不知道他的姓名,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点过卯。
方正便在监狱一层闲逛,来到南海鳄神牢门前,甫一靠近,南海鳄神那张丑陋大脸就贴在了铁栅栏上。
“喂,兀那小子,快给老子整点酒肉,天天萝卜青菜,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看到这个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家伙,方正吓了一跳!
“怎么瘦成这个模样了?”
此时的岳老三已经不复刚进来时的嚣张,满脸的横肉消了大半,两只灯泡一样的眼睛大的吓人。
这是瘦脱相了。
方正叫来两个校尉,
“以后给这个监室的人每天一只烧鸡。”
“一只哪够?起码要三只!”
南海鳄神叫嚷道。
“半只!”
“别别别,一只就一只,我岳老三肯定感念您的恩德!”
在诏狱里呆了几天,岳老三也看出一些门道。
如此守卫森严的大狱,自己老大恐怕进不来。
如此,自己恐怕就要夹起尾巴做人。
看管他们这层的,一共有五个小旗。
除了方正,其余几个小旗官都是眼高于顶的存在,压根就不理会他们这些江湖泥腿子的要求。
在他们眼里,这些跑江湖的,跟要饭的没什么区别。
顶多就是会两下拳脚的乞丐。
方正表现出来的态度,尤为可贵。
“岳老三,想不想从里面出来?”
岳老三抱着半只烧鸡,疯狂进食。
他可是个纯粹的肉食主义者,无肉不欢。
被关进诏狱的这段日子,简直就是地狱。
他引以为豪的小肚子都快饿没了。
听到方正的话,南海鳄神没有马上答应
“你有那么好心?”
岳老三虽然性情粗狂,可是心细如发。
他明白自己手里的人命,足够自己死上一百次。
把自己从这座监狱弄出去,自己要付出的代价肯定不简单。
“你不用怀疑,留在这里,等待你的只有秋后问斩,隔三岔五的还要被拎出来严刑拷打,相信你已经唱过典狱的手段了。”
听到典狱两个字,南海鳄神就是浑身一颤。
因为脾气暴躁,满口污言秽语。
南海鳄神已经被典狱修理过好几次,没了武功,他的表现还不如一个普通人。
热水浇在身上,南海鳄神也没了往日的威风,叫的比杀猪还要惨。
忽然,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大人,救救我,只要能救我出去,我岳老三愿为大人肝脑涂地!”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方正自认没有王霸之气,可以让人纳头便拜。
所以他没有吱声。
安静的诏狱里,只有岳老三粗重的喘息声。
可是牢门之外的方正却似乎没有听见一样,拿眼瞧着他,既不出言让他起来,也不表示同意。
岳老三是匪,方正是锦衣卫小旗。
而且还有魏忠贤这层关系。
方正刚刚透露出,可以让岳老三出去,这让沉沦黑暗的岳老三看到了希望。
他就像一个溺水之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无论这根稻草能不能救他,他都要试一试。
岳老三低着头,看不清方正的面孔。
方正却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杀人如麻的“凶神恶煞”,撅着屁股,脑袋贴在地上。
这个姿势看起来可笑,可跪的时间长了,腰也受不了。
今天,方正打定主意,要好好的敲打岳老三。
对待这种人,就得一手鞭子、一手宝剑。
别看在小说里、影视剧中,南海鳄神是个很傻、很天真的人。
这些不过是导演、作者给观众的一个错觉。
都说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作为四大恶人之一的“凶神恶煞”岳老三,死在他手上的人,不会少于百人。
如果此刻跪在地上的是沈炼、卢剑星,方正不会这样。
他会用兄弟情、恩德来收服。
可是岳老三不同,他是个恶人。
面对恶人,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比他还恶,让他畏惧!
当然,光是畏惧还不够,还要展现实力。
恶人、坏人的逻辑比好人更加简单,你比我强,比我狠,我就服你。
别跟我扯什么仁义道德,全都是狗屁!
岳老三感觉自己的腰都快断了,背后好像有蚂蚁在爬。
方正说道:
“我如何才能相信你?”
“我岳老三对天发誓,如果背叛大人,我就是乌龟儿子王八蛋!”
岳老三赶紧大声道。
即使这样,他还是以头触地,不敢抬起。
方正看着他,说道:“就这?”
显然这个回答,并不能让方正满意。
014 收服
岳老三文化水平不高,斗大的字不认识两筐,他高声喊道:
“如果我违背誓言,就让我练功走火入魔,全身经脉尽断而死!”
古人最重誓言,尤其是岳老三,因为一句戏言,拜段誉为师。
最后竟然为救段誉而死。
对岳老三,方正是一百个放心。
方正这才满意的点头道:
“起来吧,别跪着了,地上凉。”
“谢大人!”
岳老三猛地站起身,想要展示自己的勇武。
“咔嚓——”
岳老三哎吆一声,捂住了自己的后腰
“TNND,扭到了。”
方正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他使劲揉了揉面皮,讲控制不住的笑意给憋了回去。
阴暗的诏狱里,方正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带着些许神秘。
二十岁的年纪,骨骼基本定型,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精光。
岳老三心中一凛,这种眼神,他只在老大段延庆的身上看到过。
段延庆本是大理国太子,受到奸臣迫害,逃出皇宫。后来遭强仇围攻,面目全毁,双腿残废,仅能用腹语交流。
段延庆平时不说话,但只要给到一个眼神,他们其余几个人就不敢在说话。
不知怎得,此时的方正,居然和老大的身影有些许重合。
“不知大人想让属下做什么?”
岳老三心直口快,根本藏不住事。
方正左手抱胸,右手食指摩挲着下巴,语气平和:
“不该问的别问,等你出去,自然知道。”
岳老三扶着腰,慢慢躺回床上。
方正则来到百户张英的办公室,张英正在喝茶,见方正进来,赶忙起身。
“稀客,稀客,小方大人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说着,他给方正泡了一杯茶。
方正开门见山的说道:
“张大人,我想提个人出来。”
张英闻言一顿,脸上笑容不减
“不知想提何人?”
“一层的南海鳄神,岳老三。”
“是他?”
张英有些疑惑的看着方正,却没有看出什么异样,他脸上有些为难道
“小方大人,不是我故意为难,这个岳老三牵涉一件公案,涉嫌绑架大理镇南王世子,您也知道,大理蕞尔小国,可也算是外宾,在我大明境内遭遇绑架,圣上很是震怒。”
方正从怀里掏出魏忠贤给的铁牌,在张英面前晃了晃。
张英眼尖,看清铁牌上的字后,立马跪倒在地
“恭迎厂公,千岁千岁千千岁!”
方正说道:
“还有什么问题?”
“没了,我马上给刑事科发公文。”
锦衣卫抓人、提人,都需经过刑科审核,领取驾帖后,才能公干。
有了张英的帮助,流程形同虚设,他亲自派人领来驾帖,交给方正。
方正领了驾帖,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岳老三给提了出来。
从诏狱出来,见到天上的阳光,岳老三很没出息的泪流满面。
“我岳老三,还能活着走出诏狱!我岳老三,又回来了!”
他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喜悦,对着天空狂吼,似乎要将这段时日的憋闷、恐惧一股脑儿的发泄出来。
岳老三着实吓得够呛。
这些时日,诏狱里人来人往,除却死掉的,他还没见过一个人能活着走出去。
每天生活在死亡的恐惧中,看不到希望,他都快要疯了。
“噗通——”
岳老三纳头便拜,对着方正狠狠磕了几下。
方正也不含糊,不顾岳老三身上的污秽,赶紧伸手搀扶,
“今后,你就是我的人,自己人,不必行此大礼。”
“不,我岳老三说话算话,您将我从诏狱就出来,如同我的再生父母,我岳老三这一百多斤,就卖给你了!”
方正也就不再拦着,受了岳老三的大礼。
“岳老三,你既然跟了我,就要守我的规矩。”
“第一,不能乱杀人,第二,一切行动听我指挥,第三,坚决服从第二条!”
岳老三是个粗人,方正也就没有整些文绉绉的东西。
岳老三胸脯拍的震天响
“大人放心,岳老三唯您马首是瞻!”
方正带着他去外面的馆子搓了一顿,又给他洗澡、换了身干净衣服。
岳老三如获新生。
感受着内力恢复,岳老三这才有了底气。
内力就如同汽油,没有油,他这辆车只能推着走。
“老三,我这里确实有件事要交给你。”
吃饱喝足,方正才将话说透。
“大人尽管吩咐,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岳老三绝不含糊!”
“好好,你不用表忠心,我知道你的为人。”
方正的话很是暖心。
岳老三杀人如麻,除了老大段延庆,还从未有人相信过他。
不,就是是段延庆,对他也是有所防备。
“我要你去江陵带个人回来。”
“带谁?”
“江陵知府之女——凌霜华。”
待岳老三离开,方正又恢复到一副无所事事的惫懒模样。
古代的时间很长,因为没有手机这些电子设备的困扰,人们可以讲更多的精力放在思考上面。
一壶酒、一杯茶,就能消磨掉一整天的时光。
回到北镇抚司,方正刚刚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方大人,卑职给你带了一点特产,请您笑纳。”
方正抬头,卢剑星拎着一个油纸包裹走了进来。
“京城里没有什么好吃的,贱内特意赶早,在全聚德排队,买了一只上好的肥鸭。这不,我就给您带过来了。”
卢剑星把包裹放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姿态放的很低。
卢剑星家贫,父亲曾经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百户,他没有什么技能,子承父业,进了锦衣卫。
在北镇抚司从力士做起,兢兢业业工作了二十年,才熬资历熬到副百户的位置。
眼看他马上要四十了,如果再不进步,恐怕这辈子就止步于此。
为了能多拿点俸禄,他想尽一切办法。
可是他人微言轻,没有门路,唯一的一层关系,就是百户张英。
这些年,他的俸禄有一大半都花在张英身上。
去年张英的儿子过八岁生日,他咬牙送了一个三两重的长命锁。
张英也保证,会帮他在千户面前活动,可惜一直没有音信。
他不是没怀疑过,自己的银钱都给张英贪墨了,可是他无权无职,没有关系,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这些年如果不是好兄弟沈炼接济,他就得吃土了。
方正起身,给卢剑星泡了杯茶。
“这是我从镇抚使大人那顺回来的好茶叶,叫什么女儿碧螺春,你尝尝。”
卢剑星屁股还没坐热,赶紧欠身接过茶碗。
低头看去,只见白色茶碗里,色如琥珀,碧澄澄的煞是好看。
他轻轻抿了一口,唇齿留香,卢剑星忍不住感叹道
“吓!这是什么茶叶,怎得如此清香?”
茶叶一直是封建王朝的硬通货,堪与绢布、丝绸、瓷器并列。
大明远销海外的商品里,其中一项商品,就是茶叶。
卢剑星家底薄,平时喝的,是黑漆漆的茶砖,哪里见过这样色香味俱全的好茶。
方正笑道:
“我也不懂,是镇抚使大人送我的,听说要十两纹银。”
“一斤?”
“一两。”
“咳咳咳——”
卢剑星吓了一跳,手中的茶碗差点打翻在地。
十两银子一两茶叶?
这茶叶莫非是金子做的?
他不敢再喝,小心翼翼的将茶碗放到桌子上,仿佛自己手里捧得不是茶碗,而是明晃晃的银子一般。
“卢大人,等会我给你包一两回去,慢慢品尝。”
“不敢,不敢!卑职是个粗人,喝这样的茶水,糟践东西。”
方正也不管他,问道:
“卢大人,今日来,所为何事?”
他当然知道卢剑星来意,可是他故作糊涂,等着卢剑星自己说。
上赶着不是买卖。
得到的太容易,往往不会被人珍惜。
卢剑星只做了半边屁股,在他眼里,方正的重量,比张英还要重。
他可是听的门清,这茶叶,是方正从镇抚使大人那儿顺来的。
镇抚使,从四品的大官!
他连见都没见过。
“方大人,我是想来问一问,之前提过的补缺百户的事情。”
卢剑星一直在观察方正的脸色,见他笑意盈盈,才继续说道
“卑职也不想来烦扰大人,只是家中母亲整日催问。”
方正摆摆手,说道:
“卢大人,我办事,你放心。”方正忽然笑了起来
“这件事我已经跟镇抚使大人说过,你回去安心等待,这两天便见分晓。”
卢剑星大喜过望,若不是男儿膝下有黄金,他真想给方正磕几个头。
“这,这,太好了!”
得到方正的肯定回答,卢剑星惴惴不安,终于放进了肚子里面。
“事成之后,我一定请方大人吃酒。”
方正也被他的高兴感染,笑道:
“那是自然,你的升官酒,我一定要喝!”
方正在卢剑星的肩膀上狠狠拍了两下,卢剑星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年轻男子身上有一股莫名的魅力。
谁不愿意跟言出必行的人交朋友呢。
卢剑星千恩万谢的离开。
在门口,他遇到了自己的上官,百户张英。
看到张英那张胖脸,卢剑星气不打一处来。
自己把张英当门路,张英却拿自己当冤大头。
这么多年,他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还经常贪污自己的功劳,自己坎坷的升迁之路,有一半的责任,要算在他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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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 张英
张英见到卢剑星,两只鼻孔望着他,等他给自己请安。
谁知卢剑星看也没看他,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去,仿佛经过了一团空气。
“嘿!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神气了?”
张英心中纳闷,不过也没多想。
狗一般的东西,如何能被他放在心上,顶多接下来的时日,多给他派点苦差事,看他还敢不敢对自己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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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来找方正的,就在刚刚,陆文昭找他过去,交给他一件差事。
他自觉有些棘手,思来想去,也就只有方正适合。
“什么?让我带队去抓捕嵩山派掌门?”
方正以为是自己耳朵出毛病了。
嵩山派掌门?
左冷禅?
嵩山十三太保?
方正从张英手里接过一张纸,
“这是衡州府锦衣卫千户所发来的邸报,衡山县参将刘正风,于十二月癸巳,在家中举办金盆洗手,大宴江湖同道,不期嵩山派不法分子,号称十三太保的史登达、费彬、陆柏等人,杀害刘正风满门上下三十余口,骇人听闻!”
方正高中时读过笑傲江湖,知道关于刘正风的这件事。
可看书,跟看邸报,事完全不同的感觉。
小说嘛,都知道事作者杜撰出来的故事。
可邸报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刘正风满门上下三十余口几个字,却泛着一股血腥气。
“嵩山派杀害朝廷命官,当地的守备、总兵难道无动于衷?”
方正的声音有些颤抖。
并非害怕,而是愤怒。
刘正风,乃五岳剑派,衡山派高层长老,就因为与魔教长老曲洋音律相交,变被五岳盟主嵩山派灭门。
更不用说刘正风已经获封衡州卫参将。
任何一个朝代,擅杀朝廷命官,都是形同造反的大事。
方正皱眉道:
“我记得谋害朝廷命官,隶属于三法司管辖,这应该是六扇门的差事。”
方正虽说初入官场,可也知道这种事情,绝对是烫手山芋。
谁接手,谁倒霉。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京城,铁定到不了锦衣卫这边,早就被六扇门、神侯府给截留了。
连一向争名夺利,见了案子,就跟野狗见了香肉一样的六扇门都推脱,可见此事的棘手程度。
张英脸上的肥肉一颤,笑道:
“方小旗,此案驾帖已经审核完毕,陆千户可是点名要您去啊。”
说着,张英从怀里摸出一份文书,递到方正面前。
方正接过去一看,确实是由刑科签发的逮捕公文。
只是这驾帖后边,缀上的方正二字,怎么看怎么像后添上去的。
方正知道推脱不过去了。
驾帖这东西,一旦写上名字,就相当于在刑科、锦衣卫两边挂上了号。
轻易更改不得。
方正也不想拿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去麻烦魏忠贤。
如果事事都要魏忠贤决断,别人只会更加的看不起他。
“何时出发?”
张英皮笑肉不笑道
“明日午时发牌。”
“这么快?只有半天的准备时间。”
方正心中一惊,问道
“这也是陆千户的意思?”
张英笑笑,没有答话。
官场上,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祸从口出的道理,张英深谙此道。
方正碰了个软钉子,脸上稍稍有些不快。
只是并没有发作出来,他知道就算现在把张英打一顿,也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给自己的政治生涯,留下一个以下犯上的污点。
张英、陆文昭,这梁子咱们算是结下了!
方正按压着怒气,说道:
“这抓捕朝廷钦犯,就我一个人去?”
“自然不是,北镇府司百户之下,人员尽由你挑选,不过人数不能超过三人。”
今天的张英不知道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居然敢跟方正叫板。
见微知著,方正似乎察觉到了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窒息感。
难道,自己的便宜舅舅要出事了?
方正脑中闪过一道灵光!
就如雷霆照亮了漆黑如墨的天空一般。
是了,明年就是天启五年,木工皇帝朱由校在西苑游玩时莫名落水,受凉受惊生病。
只过了三个月,这位木工皇帝就驾鹤西去。
两年之后,魏忠贤被继位的崇祯发配凤阳老家守陵,自缢身亡。
崇祯皇帝犹不解气,下诏将魏忠贤肢解,悬头与河间府。
想着影视剧里面的情节,再结合历史。
方正只觉一股凉气从脊背直冲天灵盖。
信王要动手了!
陆文昭、张英这些人,都已经暗中归附信王。
怪不得今天的张英好像吃错药一样,这TM是要改朝换代,当从龙之臣了。
想通此节,方正也就不难理解。
为什么陆文昭会先斩后奏,让方正去干这件苦差事。
办得成办不成倒在其次,如果能趁机剪出魏忠贤党羽,就是大功一件。
要知道方正是魏忠贤在世上唯一的血亲。
方正如果死在嵩山,魏忠贤会如何?
他们绝对会趁着魏忠贤方寸大乱之时动手。
乱中取胜,火中取栗,浑水摸鱼。
短短的一瞬,方正的脑海里蹦出无数种念头。
张英暗自观察着方正阴晴不定的神色,心中鄙夷。
“不过是靠着老阉狗爬上来的蠢物,任你想破脑袋,也不知道老阉狗的时日不多了,到时候某家定要亲自拿你进诏狱,五毒酷刑通通给你来上一遍!”
张英在百户的位置上消磨了十几年的时光,本以为仕途到此就是终点。
却不想他的上司千户陆文昭找到了他。
说是要送他一场泼天富贵。
张英听闻事成后可以升任千户,掌管北镇府司。
张英就飘了。
如果自己能掌管北镇府司,就算是锦衣卫指挥使见了自己,都得给自己三分薄面。
到时候,自己在这京师之中,绝对可以横着走。
张英咬咬牙,富贵险中求,干了!
当然,陆文昭他们打出的旗帜是敢叫日月换新天。
在他们看来,大明朝如今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全都是因为天启皇帝重用阉党,迫害东林。
只要新皇上任,扫出阉党,就能还大明一个朗朗乾坤。
他们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信王朱由检的手下,就是东林党。
论政治斗争、洗脑神功,东林党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方小旗,明日午时,过来点卯,要是耽误了公差,哼哼——”
张英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方正没有把张英的态度放在心上。
当务之急,是要跟舅舅通个气。
他不确定许显纯是否能够将自己的意思清晰转达,性命攸关,方正绝不想被猪队友坑死。
虽然还没到下班时间,方正却打马而去。
早有张英的眼线过来汇报此事。
张英捧着一只雪花青瓷盖碗。
优哉游哉的吹了吹茶沫,抿了一口后说道:
“知道了,下去吧。”
等到手下退去,张英不屑道:
“不过是秋后的蚂蚱罢了,我看你还能蹦跶几天!”
来到东华门,方正一眼便瞧见了气度恢弘的东厂府邸。
冬日下午,金色的光辉洒在高大的东厂门楼上。
方正翻身下马,缰绳抛给拴马的门子。
方正的脸就是通行证,一路上没有人敢拦阻。
方正也体验了一把特权的感觉。
一个字,爽!
“我舅舅在不在?”
来到大厅门前,一个身着华服的小太监挡住了方正。
“方爷,厂公正在跟田指挥使说话,要不您去偏厅等一会?”
方正眼睛一瞪,冷声道:
“我来找舅舅,你跟我摆什么谱?”
方正推开小太监,就要往正厅里闯。
那太监虽然年幼,可却是个执拗性子,挡在方正面前,寸步不让。
他两只眼睛睁的很大,一副你想要过去,就从我尸体上踩过去的模样。
“何人在外喧哗?”
一个冷酷的男声从正厅传来,这声音如寒冬腊月的北风,冷冽的似乎能割破闻者的耳朵。
听到这个声音,小太监似乎更有底气。
方正大声道:
“舅舅,是我,方正!”
“吱呀——”
大厅正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伺候魏忠贤的贴身太监——王富贵。
见到方正,王富贵笑意盈盈
“方公子,这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快进去吧。”
一直拦着方正的小太监这才让到一旁,脸上的表情却充满了不服气。
王富贵来到小太监面前,脸上笑容一收,劈手就是一巴掌
“啪——”
“瞎了你的狗眼!难道不认识厂公的外甥吗?”
这一巴掌打的极重,小太监的半边脸颊肉眼可见的肿胀起来,嘴角也渗出一丝鲜血。
小太监不说话,任谁都能看出,他眼中的倔强。
“嘿,你小子,还不认错?”
王富贵举起手便要再打,方正轻咳一声:
“王公公莫要动手,这位小公公也是忠于职守,我看,非但不能打,还应该奖赏他。”
王富贵转过身,脸上重新堆满了笑容:
“方公子大人有大量,能体谅咱们做下人的苦楚。”
他转过头,咬牙切齿道:
“还不快给方公子道谢,若不是方公子求情,恐怕你今天就要掉脑袋!”
小太监这才满不情愿的低声说了一句:
“对不起,方公子。”
只是说完这句话,小太监又恢复了刚刚视死如归的模样。
王富贵还准备打骂。
方正走上前,伸手在小太监的肩膀上拍了几下,道
“你做的很对,小公公,你对工作很负责任。”
顿了顿,他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小太监犹豫了,他怕方正记住他的名字,去里面找厂公告黑状。
016 王富贵
王富贵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方公子问你话呢,还不快说。”
“奴婢,曹少钦。”
霍!
日后的东厂督公,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少钦?
方正忍不住从头到脚打量了这个小太监一番,他的眉眼处,与记忆中的那个曹少钦果真有几分相似。
他将曹少钦的模样深深印在心里。
没想到在东厂随便遇到个小太监,就是大名鼎鼎的曹少钦。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古人诚不欺我。
方正又赏了曹少钦一两银子,鼓励他好好做事。
随后,他便推开门,走进了大厅。
曹少钦握着那块尚有余温的银子,眼泪却不争气的夺眶而出。
因为他执拗的性子,在东厂里,他没少受那些老太监的欺负。
他的父母都曾经加入白莲教。
明光宗年间,白莲教祸乱江南。
曹少钦跟着父母,被白莲教裹挟。
后朝廷派遣大军,作乱的白莲教众被明军绞杀。
曹少钦的父母死于乱军之中,他作为俘虏,年纪尚幼,便被阉割,送到宫里做预备役太监。
魏忠贤掌管东厂后,向天启皇帝要了一批小太监,从小教授武功,充实东厂实力。
曹少钦就是其中之一。
因为他的出身,加上他不合群的性子,曹少钦一直被同行排挤。
从小缺少父母疼爱,曹少钦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人性的温暖。
走进大厅,魏忠贤高居中堂之上,一个面容冷峻,身形丰伟的男子肃立在下首。
听见开门的声音,两人的目光齐齐看向方正。
感受到两人的目光,方正顿感压力倍增。
魏忠贤穿着一件秋板貂鼠将军套,围着狐狸勒子,穿着银丝短袄,石青刻丝灰狐披风。
那个站在下首的武官,一身大红色的飞鱼服,腰间是一柄雁翎刀,刀柄似乎是金子铸就,刀鞘上还镶有蓝绿宝石。
这个武官一张国字脸,两道浓眉下,是一对电光火石般的眼睛,令人不敢与之对视。
不用介绍,这肯定就是曹少钦口中的那位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
只是方正的记忆里,根本没有田尔耕的印象。
想想也是,有多少人,有机会跟自己的最高长官亲密接触?
方正连自己前世的校长都不知道长什么样。
魏忠贤笑着对方正招呼道:
“正儿,呆站着干什么,快坐下。”
魏忠贤笑容一展,整个大殿里如沐春风。
方正赶紧身上的压力一松,提在喉咙的心也放了一半。
他赶紧上前几步,扎手窝脚的喊了声:“舅舅。”
接着转脸看向田尔耕,施礼道:
“北镇府司小旗,方正,见过田大人!”
田尔耕伸手虚引,方正顺势站直了身子。
魏忠贤朝方正招了招手:
“外甥,到舅舅这来!”
魏忠贤今年五十有六,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
古人平均寿命也就三四十岁,就连皇帝能超过四十岁的都不多。
毕竟古代医疗条件摆在那里,一场重感冒,就可能夺去一个人的生命。
魏忠贤年纪越大,越是看重亲情。
方正赶紧上前,握住了魏忠贤的手。
“舅舅,你这手怎么如此冰凉?下人竟然如此不懂事,就没给您准备手炉吗?”
王富贵站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出。
魏忠贤伸出左手,一个黄铜打造的精美手炉正握在掌心。
“咳咳,老毛病啦,我这手脚,一到冬天,就冰冷刺骨,不妨事。”
见到了亲人,魏忠贤苍白的脸上涌出一抹血色
“上次你跟我要了牌子,说要出个公差,办的怎么样了?”
方正便将自己去江陵一事,简要说了。
听到方正押解犯人,遭遇血刀门番僧埋伏,魏忠贤忍不住握紧了手。
“好外甥,这么危险的差事,以后可千万别去了,要不舅舅给你找个差事,文职,比你现在的工作,轻松的多。”
“佛祖保佑,若是你出了岔子,舅舅可没法跟我那死去的老姐姐交代。”
方正知道,这个便宜舅舅是真的在关心自己。
他心中一暖,说道:
“舅舅莫要担心,外甥这不是安全回来了嘛!那血刀门是吐蕃国的外教,不知道咱们大明锦衣卫的厉害,经此一役,想必他们以后遇到锦衣卫,也要掂量掂量。”
魏忠贤一顿,忽然大笑,咳嗽着道:
“好!好——,不愧是我李家的种,日后还的是你来接舅舅的班。”
田尔耕附和道:
“恭喜厂公,贺喜厂公,李家出了个麒麟儿。”
花花轿子抬人,魏忠贤也很开心。
“正儿,我记得你现在还是个小旗?”
方正点头。
“不成,我的外甥,出生入死,怎么才是个小旗官,田大人,这是你的失职。”
田尔耕大惊失色,连忙跪倒在地
“厂公,卑职该死,只是这北镇府司专理诏狱,其实是许显纯在掌管啊。”
田尔耕这话半真半假。
他与许显纯、崔呈秀、杨寰、孙云鹤同为魏忠贤爪牙,号称“五彪”。
田尔耕为指挥使,许显纯为镇府使,掌北镇府司。
论起来,田尔耕的官阶比许显纯高。
可是锦衣卫里面有个不成文的规定。
锦衣卫中谁的权力最大,不是看谁军阶最高,而是看谁掌管北镇府司。
就因为北镇府司是直接向皇帝负责,锦衣卫长官也不能干预。
所以五彪里面,属许显纯与魏忠贤最亲近。
魏忠贤知道其中关节,并没有过多责怪田尔耕。
“好了,起来吧,咱家又不是在怪你。你位高权重,一个小旗的事情自然不会被你放在眼里。”
“谢厂公大人!”
“慢着。”
魏忠贤一摆手,脸上已经没了和方正说话的和煦
“方正是我的外甥,我也不求他大富大贵,只是,别人有的,方正也要有,我这个人最讲公平,所以,我希望,我的外甥也能得到公平对待。”
他忽然一笑,两排洁白的牙齿,让整个大厅都明亮了许多
“你先下去吧,别忘了,多放点心在工作上,别整天想着整这个搞那个的。”
田尔耕又叩了一个头,跪着爬了出去。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甥舅二人,魏忠贤才问道:
“你这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来找舅舅什么事?”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方正以前那倔强的性子,给魏忠贤留下很深的印象。
虽然方正穿越之后,去看过一次魏忠贤,可方正在魏忠贤心里,还是那个性子执拗,不愿攀附权贵的模样。
可是现在,方正居然三番两次的来找自己。
魏忠贤在高兴之余,又有些担心。
这孩子,不会是受了什么刺激了吧?
方正小心翼翼的说道:
“舅舅,外甥得到一个消息,有人欲对圣上不利。”
“什么?”
魏忠贤的声音有些尖锐,手上不自觉的用上力道。
方正一个习武之人,居然被他捏的有些发疼,可见魏忠贤手劲之大。
魏忠贤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很快便稳定心神。
他语气严肃的问道:
“正儿,这话可不能乱说啊,你有什么证据吗?”
方正哪有什么证据。
历史上,天启落水之事,记载的并不十分详细。
甚至连具体落水的时间都不固定。
又说是天启五年,两年之后皇帝才病死。
又说是天启七年,落水三个月后皇帝就驾崩。
但不管怎么说,落水之事是肯定会发生的。
至于这里面有没有阴谋,就只有老天知道。
史书上并无记载。
可方正就是用屁股想一想,一国之君,身边太监、宫女环绕,居然还能落水,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难道船上就没有会水的侍卫?
宝船旁没有随行的船只?
当一切都解释不通的时候,那个最不可能的可能,就是真相。
所以说,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有人要谋害圣上!
方正便将自己跟许显纯说过的话重新叙述一遍,并着重强调了宝船建造的事情。
思路客
在古代,即使是皇家,想要打造一艘合格的船只,所需时日也不短。
魏忠贤听完,手里的手炉被捏的咯咯作响:
“正儿,你这消息是从何处得来?是否可靠。”
论智谋、心机,古代人绝对要强过现代。
现代的电子设备太多,分散了人的注意力。
为什么现在没有思想、哲学大家出现,归根结底,是人独自思考的时间太少了。
人们将更过精力,放在了追求物质上面。
魏忠贤作为一个泼皮起家的文盲,能够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运气、实力、对人心的揣摩,缺一不可。
同时还有对危险和机遇的敏锐嗅觉。
方正能够说出这个消息,那就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天启皇帝不止一次的跟魏忠贤提出,要在来年春暖花开时,泛舟湖上。
魏忠贤多次劝诫,因为明武宗正德皇帝朱厚照,就是因为落水,引发肺炎,不治身亡。
大明属于火德,天生与水相克。
加上古人最敬鬼神之说,魏忠贤当然极力劝阻。
可天启是谁?
那是大明皇朝的最高统治者。
放眼世界,天启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算上北面的大青帝国和西面的大秦帝国,综合实力,大明第一。
017 阴谋
这样一个国家最高统治者,你想劝他?
为此,天启皇帝没少跟魏忠贤抱怨。
即使魏忠贤是天启皇帝最信任的宦官,是他倚仗制衡文官的肱骨。
这些时日,天启皇帝故意疏远了魏忠贤。
魏忠贤也正为此事犯愁,所以他听到方正的话,才会这么大反应。
正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魏忠贤虽然没有读过书,可他最喜欢听人给他讲故事,尤其是历史故事。
“既然如此,舅舅更不能让圣上冒险!”
魏忠贤越想越是心惊,他起身就要往殿外走
“我要马上进宫,让圣上打消造船泛湖的念头。”
正所谓关心则乱,久居高位的魏忠贤,罕见地失态了。
方正急忙追过去,挡在魏忠贤身前:
“舅舅,这事是外甥道听途说,您现在没有证据,贸然劝谏,只会惹怒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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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忠贤闻言一愣。
是啊,自己怎么没想到?
他停下脚步,在大厅里来回踱步。
此时的魏忠贤,早没了刚刚面对田尔耕时的威严,更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这该如何是好?”
由不得他不心急,毕竟他的身家性命,全都寄托在天启身上。
天启到如今,也没有子嗣。
一旦不测,恐怕他也会死无全尸。
东厂督公,九千岁,听起来威风八面。
可是其中的艰险,只有魏忠贤自己知道。
作为天启皇帝,制约文官集团的一柄利器,他已经完全站在了整个大明王朝文官的对立面上。
他之所以还能忝居高位,权势滔天。
是因为他的背后那个男人——天启。
天启如果倒了,不用继位皇帝动手,那些文臣就能将他生吞活剥。
正常来说。
权力是来源于下面的。
有多少人愿意服从你,愿意听你的话,你的权力就有多大。
可魏忠贤不一样,他的权力来自最上层的统治者。
皇上亲近他,他就有权力。
哪天皇帝宠信别人了,他就成了擦屁股纸。
他自己就是这样上的位。
“此事我已事先告知许显纯,他没来跟舅舅说?”
方正察言观色,魏忠贤的表情不似作伪,显然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
“什么?你跟许显纯说过,这小畜生,居然没有告诉我!”
魏忠贤心急如焚,许显纯就成了他的出气筒
“王富贵,把许显纯给咱叫来,我要好好看看,他那颗心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
方正拉着魏忠贤的手,让他坐下,轻轻的替他捶着后背。
“咳咳咳——”
魏忠贤年轻时,为了戒赌,自宫时感染风寒。
大病一场后,就落下了咳嗽的毛病。
此时心情激动,咳嗽的更加厉害。
方正不忍舅舅受苦,当下伸出左手,抵在魏忠贤风门穴上,丹田中真气鼓荡,自腹至臂,由臂及掌。
一股温和的内力源源不断,通过风门穴,散诸魏忠贤全身。
魏忠贤只觉一股暖流进入体内,浑身暖洋洋的。
他忍不住闭上双目,安心享受。
肺部阴寒之气顿消,呼吸也顺畅起来。
方正这才停止输入内力,回掌收工。
魏忠贤睁开眼,惊诧道:
“正儿,你何时学得如此内力?我记得你不是不爱练功吗?”
方正说道:
“外甥进了锦衣卫,才知世道艰难,这个世界,光有知识、会读书还不够,一旦失势,没有自保之力,就会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方正目光灼灼,看着魏忠贤的眼睛说道:
“诏狱里的人太惨了,甚至连自尽的能力都没有,外甥见多了,不希望自己也学他们那样。外甥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舅舅你。”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希望自己有能力保全舅舅和自己。”
魏忠贤动容道:
“正儿,你真是长大了。”
他伸出手,在方正的手背拍了几下。
只有在方正的身上,他才能感受到亲人的关怀,家人的温暖。
方正心思一转,有些疑惑道:
“舅舅,你久居高位,想学高等武功应该不难,为何?”
“呵呵,你舅舅我年轻时,不过肃宁一破皮,等到进了京师,忙的事争权夺利,哪有时间练功。修炼武功,是水磨工夫,也是个苦差事。”
魏忠贤的目光柔和,他看方正,就跟看自己儿子一样
“以前舅舅让你练功,你说练功无用,都是跑江湖的庄稼把式,还不如多读书,以后登堂入室,执掌一方。你那个时候,嗨,不说也罢。”
方正老脸一红。
魏忠贤没说完的话,都在他的记忆里。
方正那个时候幼稚的很,文不成,武不就,偏偏心比天高,天天喊着要独立,要跟阉党舅舅划清界限。
他记得自己还参加过东林党的结社,被人当枪使,攻讦过自己的舅舅。
当时把魏忠贤气的旧疾复发,差点咯血身亡。
方正低着头,小声道:
“舅舅,外甥不是以前那个不懂事的幼稚鬼了,从现在起,我要守护舅舅,任何人想要伤害舅舅,必须先过我这一关!”
方正这句话说到了魏忠贤的心坎里。
这简单的一句话,让魏忠贤感动的几乎要流泪。
魏忠贤是残缺的,父母双亡,无亲无故,所以对方正这个唯一亲人,尤为看重。
“好孩子,舅舅没白疼你,我就知道只有正儿你才是自家人,我相信姐姐在天之灵,也会开心。”
魏忠贤的眼睛注视着方正,似乎看进了方正的灵魂里。
“你也不要太担心,我这些年也不是吃干饭的,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舅舅也能护你周全。”
方正点点头。
看过影视剧的他当然知道魏忠贤说的是他的那些义子、义女们。
确实,魏忠贤倒台后,有不少忠心的人,依旧跟随在魏忠贤身边。
只是那些人水平有限,连沈炼三兄弟都挡不住。
一旦遇上真正的高手,恐怕只能当炮灰了。
好在自己还有时间。
因此,首要之事就是提升自己实力,想办法给把魏忠贤的肺痨病给治好,让他这棵大树,多给自己遮风挡雨。
想到自己明天就要离京,方正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舅舅,还有件事,必须跟你说。”
魏忠贤现在对方正,已经没有之前的轻视。
他已经将方正当成一个成熟的大人对待。
“北镇抚司有个千户,陆文昭,舅舅有没有印象?我怀疑他和信王有勾连。还有此次圣上宝船一事,谁会是最大的收益者?”
魏忠贤一把捂住了方正的嘴,避免他继续说下去。
魏忠贤是什么人?
执掌司礼监、东厂的九千岁。
对于朝局,没有谁比他更熟悉。
可以说现在的大明朝,除了东林党,就是魏忠贤的党羽。
两方人势成水火,针锋相对。
而信王朱由检,则一直超然物外,作壁上观。
明光宗朱常洛生有五子,现存的,只有木工皇帝朱由校和信王朱由检。
魏忠贤心里明白,朱由校没有子嗣。
一旦圣上殡天,唯有朱由检能继承大统。
可是这个信王,平时深居简出,魏忠贤对他一点也不了解。
甚至连他长什么样,魏忠贤都不知道。
“正儿,这话可不兴说啊。”
魏忠贤小声呵斥道。
随后,不等方正回答,他用眼神示意。
方正知道,自己这个舅舅是怕隔墙有耳。
虽然眼下锦衣卫上下,都是他的爪牙。
可备不住就有忠心圣上的,再说京师里面,还有西厂、护龙山庄、神侯府等组织。
这些无孔不入的特权组织,或许在权势上不能跟魏忠贤相比。
可是他们中,也不乏奇人异士。
“无腿行万里,千手不能防”的成崖余,就很让人忌惮。
方正记得这个成崖余有一门特殊技能,课题探听人的心声。
魏忠贤此举,不可谓不谨慎。
如果他不谨慎,恐怕也坐不到今天这个位置。
可是马上,魏忠贤的心里又生出些许恼怒:
“臭小子,你这些消息都是哪里来的,妄自揣测信王,可是圣上最厌恶的!”
魏忠贤跟随朱由校时间最长,对这个木工皇帝的喜怒哀乐,摸得门清。
他知道朱由校一直钟意他的这个信王弟弟,他曾多次听朱由校说过,吾弟当为尧舜。
所以信王一直没有离京就番。
就因为朱由校的偏爱。
他留信王在身边,也是以备不测。
所以方正说信王可能参与谋害当今圣上,这话只能意会,不可言传。
一旦传到朱由校的耳朵里,就算魏忠贤,也保不住方正。
“这话你没跟别人说吧?”
魏忠贤紧张的盯着方正,他怕从方正嘴里蹦出一个让他无法接受的回答。
“没有。”
方正摇摇头
“这话我只跟舅舅说过,您放心,我晓得轻重。”
“放屁,你晓得个锤子!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外甥的份上,老子非锤死你不可!”
魏忠贤巴掌抬起来,又含怒放下。
他指着方正呵斥道:
“正儿,你愿意做事,知道替舅舅分忧,舅舅很高兴,可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饭可以乱吃,话可千万不能乱说。”
“如果给那群东林党抓住把柄,舅舅也只能大义灭亲!”
魏忠贤这话说的很重,连大义灭亲都说出来了。
018 护身符
只见方正郑重的点点头,正色道:
“舅舅,方正记住了,我一定夹起尾巴做人!”
刹那间,魏忠贤仿佛看到了当年刚刚进宫的自己。
“对了舅舅,我还要跟你说件事。”
方正缓缓道
“明日午时,我就要领牌出城,去河南嵩山抓捕罪犯。”
“又要出差?还是去河南?”
魏忠贤面露不虞之色,他实在不想自己的侄儿去外面冒险。
刚刚听他讲述江陵之行,就把自己吓得够呛。
现在又要去嵩山,来回好几千公里呢。
“不行,不许去!”
“舅舅,我还没说完呢。”
魏忠贤怒了,狠狠给了方正后脑勺一下
“臭小子,有话不能一块说完?非得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你当是大姑娘拉屎呢?”
经过半晌的交谈,此时的舅甥俩,才真正的像一对爷俩。
方正捂着脑袋委屈道:
“哪是侄儿想去啊,还不是那个陆文昭,他点名让侄儿出差,就连驾帖都已经给刑科审核过了,现在侄儿的名字,已经在刑科和锦衣卫挂上了号,更改不得。”
魏忠贤气的干瞪眼,却无计可施。
他是九千岁不错,可是有些事情,还真不是谁官大谁说了算。
正所谓县官不如现管。
某些事情你去找大领导,不一定好使,但是找到具体办理此事的基层人员,给你出个证明,盖个章就把事情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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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放心,我这次去,也就是抓几个小毛贼,出不了什么岔子。”
方正也是宽慰魏忠贤。
地方与京师不同。
天高皇帝远,若是地方造反,即使京师出兵镇压,赶到那,黄花菜都凉了。
若是大明开国的时候,还不敢有人作乱。
可现在,大明皇朝已经出现颓势。
政令下到地方,经常出现阳奉阴违的事情。
加上朝中党派林立,许多地方官员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站队。
今天东风压倒西风,明天西风压倒东风,朝廷政事糜烂至此,由不得魏忠贤不担心。
“好孩子,你等着,我去跟皇上求诏书。”
魏忠贤大手放在方正的肩膀拍了拍,心里在做着斗争
“咱们老李家的人,不惹事,也不怕事,公差你只管去做,到了地方上,遇到危险,就可持此调动当地卫所兵士!”
“谢谢舅舅。”
方正的这声谢,发自肺腑。
皇帝的恩宠,并不是无限的,用一分就少一分。
朱由校明面上是醉心木工,不理朝政。
其实就是把魏忠贤推出去做挡箭牌,用来缓和皇权与君权不可调和的矛盾。
这是帝王权术。
魏忠贤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现在坐上高位,已经是身不由己。
魏忠贤可以不考虑自己的身后事,毕竟他也没有后了。
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方正。
只要方正没事,李家的血脉就断不了。
他日后到了九泉之下,也有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从东厂出来,天色已是全黑。
谢绝魏忠贤留他吃晚饭。
方正心里想的是,家中还有个美艳小厨娘,都一天没见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跑了。
心念至此,手中的皮鞭不自觉地加重了一些。
方正的这处宅子在西直门附近,距离东华门有一个时辰的路程。
方正马快,只用了半个多时辰便回到家。
没错,这里已经可以称之为家了。
方正将马拴在门口的拴马石上,抬腿便朝大门走去。
“啪啪啪——”
方正抓着门环叩门。
“这小妮子,居然把门给栓上了。”
方正嘴里抱怨着,心里却很高兴。
角门很快被人从里面打开,从里面探出一个小脑袋,正是黄蓉。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进来吧。”
小丫头撇撇嘴,傲娇的留给方正一个背影。
方正也不以为意,关上门,跟在黄蓉的身后往里屋走。
黄蓉在前面挑着一个灯笼,昏黄的灯光从不透明的灯笼纸透出来,笼罩在女孩身上,有一种不真实的朦胧感。
来到饭厅,黄蓉转身道:
“饭在锅里,自己去盛。”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方正一把拉住她的柔荑道:
“黄姑娘,我留你下来不是白吃饭的,难道你连最基本的利益都不懂吗?”
黄蓉疑惑道:
“什么礼仪?”
“当然是老爷回家,丫鬟要把洗脸盆端过来啊,还有,身为一个女仆,难道不应该帮老爷盛饭吗?居然还要老爷自己动手,该打!”
方正一手抓着女孩的手腕,用手在黄蓉的小脸上轻轻拍了一下。
黄蓉忽然感觉好像有什么电流在身上劈里啪啦乱窜,心跳加速,俏脸与大手触碰的地方散发出一股热力,一下就烧的脸颊发红、滚烫。
一双莹润玲珑的小耳朵,在方正的注视下变得粉红。
犹如朝霞般迅速蔓延到脖颈、面颊上。
方正忍不住喉头滚动,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唾沫。
古代的女孩子,都是这么敏感的吗?
方正自认没有什么特殊癖好,可是看到那双嫩嫩、粉粉的耳朵,眼神就好像被黑洞吸引过去。
他觉得自己口舌发干,身体不由自主的前倾。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美色在前,什么法律、道德,好像都阻拦不住开闸的洪水。
这一刻,房间里的空气都凝结了。
饭厅里似乎弥漫着一股粉色的烟雾。
“噼啪——”
饭桌上,油灯灯芯忽然爆裂出声,打破了这极度暧昧的气氛。
忽然有些慌乱的挣脱开去,两只杏眼瞪着方正:
“你这个登徒子,居然敢拍本姑娘的屁,屁,哼——”
女孩子到底脸皮薄,始终说不出那个股字。
“还想让本姑娘给你盛饭,做梦去吧!”
忽然一边说,一边跑出了饭厅。
方正轻舒了一口气:“佛祖保佑!差点被河蟹大神盯上。”
吃完黄蓉精心准备的四菜一汤,方正来到黄蓉居住的厢房外。
“笃笃笃——”
方正轻轻敲着木门。
“不在!”
房间里,黄蓉就像一只鸵鸟,撅着屁股跪在床上,把脑袋埋进被褥里。
方正无奈道:
“黄姑娘,我是来跟你道别的。”
道别?
黄蓉滚烫的脸颊瞬间冷静下来。
打开房门,方正就站在门口,丝毫没有进来的意思。
“你说道别是什么意思?”
方正伸出手指,就要触碰到黄蓉身上。
黄蓉却早有防备,身子往后急退,骂道
“登徒子,居然敢骗本姑娘?”
黄蓉面色不善,她以为方正要对她图谋不轨。
方正笑道:
“你误会了,我是想把你的穴道解开,从明天起,你就自由了。”
“你有这么好心?”
黄蓉满脸警惕,显然并不相信方正说的话。
“你也太小瞧我方正了,莫说你现在没有武功,就算你穴道未受制,我方正要想拿下你,也绝非难事。”
黄蓉原本还满心警惕羞涩愤怒,一颗芳心乱撞到现在都没有平息。
可方正的话落在耳朵里,黄蓉的那些小心早就消失了。
她自然知道,方正说的都是实话。
黄蓉放下抱在胸前的双手,走到方正面前,不敢置信道:
“你,真要放我走?”
方正用行动说话,拇指与食指扣起,余下三指略张,手指如一枝兰花般伸出,在黄蓉的神门、天池两穴拂过。
黄蓉面色一喜。
短短几息时间,温润醇和的内力便从丹田出发,运行周身经脉。
穴道被点,就好像河流被人从中截断。
穴道解开,内力的河流重新开始流淌。
感受到身体里内力运行,久违的安全感重新回来了。
黄蓉抱拳拱手道
“方正,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多谢了!”
“黄姑娘,从你嘴里听到一个谢字,可真不容易。”
黄蓉恢复武功,心情大好,问道:
“对了,刚刚你说跟我道别,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纸面意思。”
方正其实不舍得放黄蓉走,可是自己此行生死未卜,与其将俏黄蓉像黄鹂鸟一样困在这深宅大院,还不如打开牢笼,让她展现自己的风采。
“切,你不说,我还不爱听呢!”
咣!
房门被关上,方正碰了一鼻子灰,便自己回房间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方正经过黄蓉厢房门口,发现木门敞开。
方正问道:
“黄姑娘?黄姑娘?”
叫了几声,里面并无人应答。
方正抬腿走进去,发现已是人去楼空,床铺上的被褥叠的整整齐齐。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少女身上淡淡的桃花香。
“咦?这是什么?”
方正眼尖,桌子上一张白纸,压在茶碗底下。
方正拿起纸张,只见上面只有一句话
“江湖路远,咱们有缘再见,赠——登徒子。”
“这小妮子。”
方正握着纸张,脑海里忍不住浮现起少女的巧笑嫣然。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方正收拾好心情,将褡裢挂在马背上,往北镇抚司而去。
刚到北镇抚司门口,负责拴马的门子陆川就迎了上来,接过方正手里的缰绳。
“方爷,您来的可真早!”
方正翻身下马,跟他打了声招呼,便进了衙门。
刚来到办公室,方正迎面撞上了卢剑星。
卢剑星满面红光,激动之色溢于言表:
“大人,卑职升任百户了!”
019 结拜
方正一愣,随后大喜道:
“好事啊,恭喜恭喜!”
沈炼跟在卢剑星身后,脸上罕见的出现了一丝笑容。
他这个人就是面冷心热,常年的军旅生涯,让他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
人生三大喜事,升官发财死咳咳。
卢剑星也是被幸福冲昏头脑,两排大板牙就没闭上,他拉着方正的胳膊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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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卑职已备下薄酒,恳请大人务必赏光。”
方正面色古怪,说道:
“卢大人。”
“别,您别叫我大人,叫我小卢就行。”
卢剑星见识到方正的实力,哪里敢在他面前充大,这种一言就能让副百户升任百户的关系户,卢剑星这辈子就遇见这一个。
他觉得自己江陵一行,实在是明智之举。
没有付出,哪里能抱的上方正这条大粗腿。
方正也没跟他争执,继续说道:
“兄弟我昨日接到一个差事,要去嵩山一趟,张英说人员让我自己挑,我思来想去,整个北镇抚司,我就认识你们兄弟俩,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再合作一把?”
卢剑星和沈炼面露难色。
卢剑星自不必说,他刚刚升官,正沉浸在喜悦当中。
他还想趁着热乎劲,在京城里多逗留几日。
沈炼则心心念念教坊司的老相好——周妙彤。
他已经跟周妙彤说了,过几天就要给她赎身。
只是还差些银两。
他正在费尽心思筹备,所以并不想离开京师。
方正穿越这几天,除了功夫渐长,察言观色的本事也是日益精进。
他叹了口气道:
“既然你们不想去,我也不勉强,谁让我是魏忠贤的外甥呢,好,我自己去!我就不信,没了张屠户,我就得吃带毛的猪。”
方正发了个牢骚,就要离开。
“大人,我,我跟你去!”
卢剑星叫住方正,语气里充满了坚决。
沈炼有心劝阻,毕竟外差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谁知有人比他速度更快,方正转身,一把抓住了卢剑星的胳膊,语重心长的说道:
“好!好兄弟,我就知道自己不会看错人,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大哥!”
方正这招礼贤下士,十分奏效。
卢剑星连忙推辞道:
“大人,卑职也是尽分内之事,如何敢做大人的大哥,不成,不成。”
方正神色严肃,正色道:
“卢大哥,你就不要推辞了,你年纪比我长,官阶比我高,锦衣卫里谁不知道你是一条相当当的汉子,我最佩服的就是你这种汉子,大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说着,方正就要单膝跪地。
卢剑星吓了一跳,赶忙搀扶住他:
“好好好,承蒙大人,哦不,贤弟不弃,卑职,我就斗胆,应下了。”
方正大喜道:
“大哥!”
“贤弟!”
两人你一个大哥,我一口贤弟教的亲热,倒让晾在一旁的沈炼看的醋意翻涌。
什么贤弟,我才是你的贤弟好嘛?
原来爱会消失的,对吗?
方正自然不会冷落了沈炼,他握住卢剑星的胳膊,看着沈炼说道:
“大哥,你我意气相投,择日不如撞日,咱们就在这里结拜!”
卢剑星刚升了官,又被方正这个魏忠贤的外甥吹捧,早就有些飘了。
听到方正的话,他满口答应。
“贤弟,结拜也可以,只是我之前与沈炼兄弟早已结拜,这样,正好咱们三个都在,就再拜一次。”
方正抛给陆川一钱银子,买来一坛酒,还有香烛、贡品。
北镇抚司院子很大,院中梅花盛开,清香怡人。
三人在梅树下摆好香案,卢剑星、沈炼、方正三人依次跪下。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卢剑星、(沈炼)、(方正)结为异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说完,三个人满饮碗中清酒,又对着香案磕了三个响头。
三人结拜的消息,早就如同旋风,传遍整个北镇抚司。
百户张英本来在屋内生闷气。
卢剑星升任百户,以后就和他平级,他再也不能借着打点的由头贪墨卢剑星的银子和功劳。
少了这么一个进项,他如何能开心的起来。
听到手下一个小旗汇报,张英阴沉的脸顿时多云转晴。
“好!卢剑星、沈炼,我看你二人这次死不死。”
他现在是陆文昭船上的人,知道陆文昭背后的靠山即将对魏忠贤发起攻击。
所以陆文昭才会提前将方正打发出去。
而且还给他安排了一个死局。
三个锦衣卫,到了千里之外的嵩山,出点什么意外,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同样,山高皇帝远,也是容易下手的好时机。
等到方正领完差牌,张英故作关心道:
“方小旗,不知道您这次要选哪几位同行?”
方正说道:
“你瞎啊,我大哥、二哥两个大活人站在你面前,你那两个窟窿是用来出气的吗?”
既然已经撕破脸,方正也不再给张英留面子。
张英呵呵一笑,暗想,反正你这次是插翅难逃,我何必跟你一个死人计较。
方正心里想的却是,死胖子,你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这次离京,其实也是一个好机会。
一个让敌人自己跳出来的好机会。
长亭外,古道边。
方正见到了舅舅魏忠贤的车驾。
这是一辆大辂,高一丈三尺九寸五分,广八尺二寸五分。辂座高四尺一寸,上平盘。
前后车棂并雁翅及四垂如意滴珠板,辕长二丈二尺有余。
车身镀金铜龙头、龙尾、龙鳞叶片装钉。
整辆车规格极高,就算方正这个后世来的土包子都明白,这车,可不是一个太监能够坐的。
魏忠贤见方正震住了,笑道:
“放心,这是陛下恩宠,体谅我肺有疾,不是僭越。”
虽是如此说,魏忠贤的言语中,还是掩饰不住的骄傲和自豪。
皇上的恩宠,就是他最大倚仗。
只要朱由校一天不倒,他的地位就永远不会动摇。
方正低声道:
“舅舅,还是要低调些,小心给东林党那些疯狗拿住把柄。”
魏忠贤欣慰道:
“放心,你说的舅舅都省的,只是我与东林党势成水火,就算我每日吃糠咽菜,还是会被他们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我又何必委屈自己?”
魏忠贤咳嗽几声,继续说道:
“我就是要让他们看看,我虽是太监,却独得圣上恩宠,他们十年苦读,却还是只能干瞪眼,我啊,气死他们。”
方正忍不住哑然失笑,自己这个舅舅,还真是越老越调皮。
其实一个人一种活法,方正也不敢说自己的建议就是对的。
魏忠贤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肯定有他过人之处,自己这三两下,还是别拿出来丢人了。
“舅舅,你多保重身体,等我回来,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魏忠贤笑道:
“好,你长大了,是该自己历经风雨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街上跟人打滚呢。”
说着,魏忠贤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个黄布包。
是明黄色的布包。
方正心中一凛,这颜色,只有皇家能用。
魏忠贤正色道:
“正儿,这里面是皇上特谕,如朕亲临,各地官府都要服从调遣,如有违背,可先斩后奏。”
方正双手接过布包,小心放入怀中。
“舅舅放心,我会把诏书看的比我自己还要重要,诏在人在,诏亡人——”
话还没说,魏忠贤就劈头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
“放屁!我外甥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我跟你说,你可是咱老李家仅剩的独苗,什么东西都没你金贵,别说是一个诏书,就是十个诏书也比不上你。”
魏忠贤似乎是气着了,说道:
“你给咱记住了,一旦事不可为,就保命为主,实在不行啊,磕个头、认个怂也没什么,人活着,一切都有希望,人没了,一切就都没了。”
方正没有说话,跪在地上,恭敬的给魏忠贤磕头。
然后,站起身离去。
魏忠贤的咳嗽更加厉害,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远处,卢剑星和沈炼二人,眼中满是羡慕。
“咱们的这个三弟,还真是厉害,居然能让九千岁亲自送行。”
沈炼目光炯炯,看着魏忠贤的那辆大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走啦!”
方正打马掠过卢剑星二人,沈炼和卢剑星这才如梦方醒。
腊月的阳光,似乎被抽去了温度,除了照明,没有任何用处。
方正、卢剑星、沈炼三人,一人双马,沿着官道向南而行。
方正扭头,魏忠贤不知何时站在了大辂上,对着他摆手。
方正鼻头一酸,大喊道:
“舅舅,保重身体!”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三人一路向南,天空上飘飘洒洒的落下雪花。
冷风如刀,以大地为砧板,万里飞雪,将苍穹作洪炉,溶万物为白银。
雪未住,风狂嘶。
一队三骑的骑士自北而来,扬起的马蹄踏碎了地上的冰雪,却踏不碎这漫天的肃杀。
战马奔腾,不停的喷吐白气。
疾驰的战马的马蹄带起积雪,扬起一片雪雾。
这是通往登封的官道,这三人就是方正一行人。
020 出发
为了赶在年节回京师,方正三人没有任何停留,日夜兼程,飞驰嵩山。
如果说京师之地,还算人间。
出了京师,沿官道往南。
途径保定府、河间府、大名府等地。
龟裂荒芜的大地,白雪皑皑。
无数灾民,犹如蝗虫般在大地上游荡。
一路上,方正粗略计算,不下十几万的灾民正在往北而去,他们的目的地只有一个。
京师,顺天府。
三人从这些饥民身边经过,俱都胆战心惊。
在这些饥民的眼中,方正看到的只有一个信息——饿!
非常饿!
他们看向方正的眼神,似乎都冒着红光。
方正心软,想将自己的干粮分给饥民,却被卢剑星二人拦住。
卢剑星和沈炼见过这种眼神,这些饥民,是吃过人的。
只有吃过人的人,才会有这种眼神。
“大哥,你为什么不让我给他们食物?我看那个小孩快饿死了。”
卢剑星沉声道:
“三弟,不是大哥心硬,实在是咱们这点干粮,就是杯水车薪,你以为自己的干粮能够那个小孩吃几天?一天,两天?你觉得那个小孩能护住食物?”
“不,那只会加快他的死亡。”
沈炼狠狠啐了一口,骂道:
“这该死的世道!”
天启三年,冬十月乙亥,京师地震。
十二月戊戌,京师地震。
四年二月丁酉,蓟州、永平、山海关地震,坏城郭庐舍。
甲寅,京师地震,宫殿动摇有声。
是夏,京师大水,江北、山东旱蝗。
是秋,将被大水,河南蝗。(明史——明熹宗。)
老百姓苦不堪言,数十万饥民流离失所。
时饷司杨嗣昌奏言:臣在应天,闻淮北居民食草根树皮至尽,甚或数家村舍,合门妇子,并命于豆萁菱秆;
比渡江后,灶户之抢食稻,饥民之抢漕粮。
应天就是后世的金陵城。
地拥金陵势,城回江水流。
当时百万户,夹道起朱楼。
淮北距离金陵城不过三四百公里,却已是赤地千里。
更遑论缺水多灾的北方。
方正前世作为一个接受九年义务教育的大学生,对于明末的这段历史,认知还停留在书本上。
讲述这段历史的文字,都填不满一页A4纸。
眼下见了活生生的现实,方正忍不住感慨
“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老百姓所求不过是稳定的生活,一餐饱饭,片瓦遮头,可就是这么卑微的要求,如今竟已无法满足。”
沈炼叹气道:
“灾民之苦,就是人间地狱,想当初萨尔浒之战,尸横遍野,20万大军,顷刻覆灭,不过如此。”
听到沈炼提及萨尔浒之战,方正问道:
“二哥,你也是萨尔浒之战的亲历者,如你所见,大青帝国的兵士如何?”
沈炼仿佛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面如死灰:
“装备精良、弓马娴熟、悍不畏死!”
方正沉默不语,打仗的事情他不懂。
但是如果一支军队装备好,士气旺,这支军队已经能够称之为精兵强将。
此刻的大青帝国就像初生旭日,冉冉升起,锐不可当。
而大明,就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虽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可此消彼长,老人也会被孩子打的团团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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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剑星呵斥道:
“闭嘴,保持体力赶路。”
方正和沈炼都闭上了嘴,卢剑星确实有大哥风范,而且经验丰富。
一路行来,多亏了卢剑星,有好几次都有惊无险的过来了。
距离登封还有二百里地。
中午,三人进了一个山谷。
“嗖嗖嗖——”
山林中响起一阵射箭声音。
方正内力深厚,五感灵敏,弓弦一响,他就大喊道:
“敌袭!敌袭!”
卢剑星和沈炼反应迅速,拔刀在手,将飞来的箭矢打落。
可惜百密一疏,卢剑星和方正的胯下马匹还是被几只箭矢射到,吃痛下逃走。
箭雨过后,十几个骑着马匹的人从山谷两边疾冲而下。
这是遇上山贼了。
山贼人数不多,只有十八个人。
这已经方正三人遇到的第四波马贼了。
方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对面的十八个人,没了初见马贼的惊慌,现在的他,已经是个合格的锦衣卫了。
为首的一个山贼纵马而出,他骑着马在三人面前耀武扬威道: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兄弟,我看你们三个一人双马,倒像个有钱的,这样,额们也不要你们滴命,把钱交出来,马匹留下,额放你们离开。”
土匪头子从腰间拔出长刀,明晃晃的刀身,在阳光下倒显得有些殷红。
这把刀见过不少血。
三人为了赶路方便,鲜红色的官袍都放在褡裢里。
三人均是一身黑色劲装,贴身短袄,外面罩着皮大氅。
卢剑星心中一凛,收起了轻视,他跟沈炼互换眼色。
两人合作多年,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图和想法。
方正艺高人胆大。
这些日子,他斩杀土匪,收获了不少内力。
隐隐有突破到三流武者中级的迹象。
眼前的这些土匪,在他眼里,跟经验宝宝没什么区别。
方正笑道:
“就你们这样色的,也出来当山贼?岂不是平白辱没了山贼的名头?”
“放肆!”
“我靠恁娘类个逼!”
“恁娘里个歇逼圈子!”
“你嘬死类猛!”
这些土匪都是本地人,骂人的话都带着浓重的方言音。
方正前世今生都是京师附近的人,压根就听不懂。
听不懂归听不懂,可这些人骂人,总归不是什么好话。
“找死!”
方正拔刀出鞘,对着卢剑星和沈炼大喊:
“大哥,二哥,你们给我压阵,我一个人料理他们!”
卢剑星和沈炼无奈摇头。
想当初他们第一次遇到山贼,方正也是这么喊,不过卢剑星和沈炼哪能放方正一人涉险。
若方正出了岔子,回京师,魏忠贤肯定得把他们皮给扒了。
为这事,他们俩还被方正好一顿埋怨。
不过方正的身手没得说,卢剑星和沈炼都自认不如。
所以第二次,他们就真的没动手,人头全让给了方正这个杀人狂。
到如今,卢剑星还满脸紧张的盯着战局,旁边的沈炼慢悠悠的从褡裢里面取出一块肉饼,撕成小块,慢慢吃着。
也就是没有瓜子,否则沈炼就是妥妥的吃瓜群众。
见方正一个人拔刀出列,对面的一众土匪差点笑岔气。
在他们眼里,年纪最长的卢剑星,面容冷峻的沈炼才是他们关注的对象。
至于小白脸方正,已经有几个有特殊癖好的土匪开始争夺方正的初夜权了。
方正大喝一声:“杀!”
他双腿一夹战马,多日耳鬓厮磨的马儿已和他心意相通,犹如离弦之箭般冲进了马贼的包围圈。
方正手中的绣春刀一下刺入一个马贼的心窝,那个马贼发出一声惊天大吼,用力想将手中大刀砍下。
方正猛地一抽,绣春刀带出一蓬血雾,马贼应声摔落,掉进路边的深沟当中。
“希律律——”
血腥气瞬间弥漫,惊得众马贼慌乱的扯着缰绳。
这群马贼哪能想到,方正一个人,居然敢抢先杀人。
方正这一下,着实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叮——宿主触发正义审判系统!】
【正义审判:宿主身为国家公职人员,面对犯罪分子,天生就具有心里优势!士气提升百分之百!】
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叮,恭喜宿主击杀阳乾山盗匪宋波,获得宋波残余内力。”
得到系统提示,方正双目赤红,
内力!
额滴,都是额滴!
这些马贼悍不畏死,在经过了最初的慌乱后,纷纷取出武器。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抓、拐子流星,十八般兵器,样样都有。
“兄弟们,点子扎手,并肩子上!”
带头之人大喝一声,挥舞着狼牙棒照着方正的头砸来。
方正这些时日,也没闲着,有沈炼、卢剑星两个用刀的高手,方正可不会把他们当摆设。
除却吃饭睡觉,方正都在向他们请教刀法。
沈炼和卢剑星的刀法都是祖传,不同的是卢剑星父亲是世袭百户,沈炼走的是边军的路子。
一个重技巧,一个重实战。
方正没学过刀法,只有记忆中一些基础用刀技巧。
他也不挑,将二人的刀法尽数学来,融会贯通。
当然,说融会贯通,有些夸张。
方正闲来无事,即使是赶路,也在马背上揣摩刀法,倒有所小成。
眼见对方狼牙棒砸来,方正只感觉头皮发麻。
这马贼功夫不弱,应该不是无名之辈!
他身体一错,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躲过了这势大力沉的一棒。
这一棒几乎是擦着他的头皮过去,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狼牙棒打在方正旁边的大树上。
这棵大腿粗的大树居然应声而断!
“好大的力气!”
卢剑星和沈炼都是心中一跳。
而方正在错身的一刹,手中长刀上撩,划向马贼的喉咙。
那马贼竟也不慌,百十斤重的狼牙棒在他手里,竟然无比轻灵。
抽身回挡,方正手里的绣春刀正好撞在狼牙棒的棒身上。
“当——”
的一声,金铁交鸣!
021 马贼
“好机会!”
马贼小弟见状,刷刷刷疾刺三剑。
方正在凌空倒悬,长刀如练,与马贼小弟刀剑相交,借着反震之力,飘然后退。
“好俊的轻功!”
卢剑星当胸劈倒一个马贼,转头看向方正这边,正好看到方正这招。
马贼首领和小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震惊之色。
来不及细想,两人急忙下马抢攻。
马贼小弟的长剑是弯曲的兵刃,造型奇特,他剑招变换无方,方正根本看不出他是何等路数。
马贼首领武功更高,在一旁掠阵,抽冷子就给方正一棒。
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方正一下便落入苦战。
只是短短两三秒的功夫,方正的身上已是挂了彩。
他的左臂中了一剑,肩背上也被马贼首领的狼牙棒刮破了衣衫。
若不是方正激灵,头低的及时,恐怕早已成了一具无头男尸。
受伤的方正红着眼,咬牙搏杀。
此战实是他穿越以来,最为凶险的一战。
面对同为三流武者的两人围攻,方正的处境险象环生。
卢剑星和沈炼被挡在外围,除却一开始被他们斩杀三人后,剩下的十几个人居然玩起了战术。
他们三人一组,结成军阵。
沈炼眼皮一跳,朝着卢剑星大喊:
“这群马贼有古怪,好像不是普通的马贼!”
卢剑星也察觉出不对劲,他当了十五年的锦衣卫,还没见过如此精悍的马贼。
他的感觉,自己面对的好像并非一群乌合之众,而是训练有素的军人!
除却方正牵制住的马贼首领和用剑小弟外,卢剑星这里还有一个使用长枪的大汉。
这个大汉舞得一柄精铁长枪,估计不下三四十斤重。
卢剑星每每与之交手,手中长刀都会传来一股大力,几乎让他握不住刀把。
他的肩膀中了沈炼一刀,居然跟没事人一样,
他大吼一声,手中长枪猛地挥出。
卢剑星举刀上迎,枪身敲击在长刀上,卢剑星右腿膝盖一酸,竟然被压得跪了下去。
“大哥!”
沈炼猛地劈开身前马贼,直扑过去。
卢剑星就地一滚,雪练长刀割断一个想要偷袭的马贼脚筋,马贼惨呼一声,倒在地上。
卢剑星趁势将长刀一送,捅进了他的肚子里面。
沈炼来不及用刀,直接将那铁枪大汉扑在地上,两人缠在一起,铁枪大汉早已丢了铁枪,沈炼也是赤手空拳。
此时,二人全无章法,就跟街头盲流打架一般,沈炼一拳打在大汉脸上,大汉皮糙肉厚,这一拳只是让他脑袋一晃,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大汉晃了晃脑袋,往后一仰,一个头槌撞在沈炼的鼻梁上。
“喀拉拉——”
清脆的骨折声想起,沈炼鼻血狂喷,眼睛被喷涌的鼻血糊住。
大汉趁机翻身,骑在沈炼的腰腹上,一双蒲扇般大手死死扼住沈炼的喉咙。
沈炼呼吸顿止,窒息带来的缺氧感觉让他忍不住挥手乱抓,大汉身上的衣服被扯了下来,露出一身油光发亮的古铜色肌肉。
这些肌肉虬结,一条条宛如蟒蛇般缠绕在壮汉身上。
沈炼的功夫都在绣春刀上,拳脚功夫一般。
没了刀,就如同没了爪牙的老虎。
打过架的都知道,贴身肉搏,谁的力气大,谁的体重大,谁就能占据优势。
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大汉的内力或许不如沈炼高强,可是他一身横练功夫,虎背熊腰,让沈炼完全落入他的主场。
“二弟,坚持住!”
卢剑星身边围着不下八个马贼,虽然这些马贼单对单绝对不是卢剑星的对手,可是他们配合的很好,进退有度,居然限制住了卢剑星。
让他难以前去援救沈炼。
方正边打边退,苦思脱身之计。
“没想到还没到嵩山,就被人给截住了,自己还是有些托大,早知道这次的任务困难,可也没想到居然如此困难!”
“早知今日,当初就该不要脸,让魏忠贤替自己拒绝。”
可惜世界上没有后悔药,方正此时也是百感交集。
正当方正三人陷入绝境之时,忽然一个片黑影猛地呼啸而来。
围攻方正的两人大惊,只觉脑后一阵发凉。
一阵风声响动,山坡大树上十几枚暗器袭来。
二人慌忙转身,挥舞兵器,将暗器拍开。
“叮叮叮——”
马贼小弟面色凝重,举起长剑,十几枚暗器被他尽数打下。
只是被暗器偷袭,他身后空门大开。
方正被压着打了半天,心中憋了一肚子气,无处发泄。
此刻见有人出手相助,他暗道天助我也!
方正不再躲避,猛地从后蹬,骤然发力前冲,两步抢到马贼小弟身后,趁势出刀。
戚家刀“辛酉刀法”之丁字杀!
方正这两步大有玄妙,并非抢中走直线,他收刀于身侧,两步平掠,凌空劈下。
方正身体的肌肉、内力全部调整到巅峰,这时如果有人顺着他的脊椎往上摸,都能感受到骨节的律动。
方正的目的只有一个——一击必杀!
刀锋斩破空气,携带风雷之势。
马贼小弟本来一直盯着大树,谨防上面之人再次发难,却没有想到有师兄掠阵,那方正还敢出手。
方正这一刀,有心算无心,既快且狠,根本来不及回挡。
“噗——”
刀锋入肉,深深陷进了马贼小弟的颈项处,刀身附带着方正灌注内力的双臂和惯性,就如利刃割进豆腐里面。
骨碌碌——一颗脑袋凌空飞起,打着旋儿落在地上。
失去了头颅的颈项,鲜血如喷泉,将方圆五米的白雪染成了一副梅花图。
“叮——击杀犯罪分子钟镇,获得其残存内力。”
【犯罪分子:钟镇(嵩山十三太保之五,九曲剑钟镇)】
【武功:嵩山剑法】
【等级:三流武者(下级)】
【犯罪事迹:招摇撞骗,经常假扮其他门派人士打家劫舍、杀害平民(32人)、违背妇女意志(51人次,其中多次与他人一起)、贿赂旧县镇巡检司白银三百五十两.....】
【奖励:获得九曲剑一柄(备注:九曲剑,黄级中品兵器,可斩断凡铁)】
击杀马贼小弟,系统忽然跳出一大堆提示。
“这马贼,居然是嵩山派五太保,九曲剑钟镇假扮的,那这个使狼牙棒的?”
系统给的信息很详细,就差将钟镇扒光了。
这一瞬,方正什么都明白了。
这伙人根本不是马贼,他们就是登封县下属旧县镇巡检司的兵士。
至于为什么嵩山派的人会和巡检司搅和在一起,还假扮马贼抢劫,方正一时还不甚明白。
可是看到系统提示的奖励,方正嘴角一阵抽搐。
人都死了,兵器就放在那里,唾手可得。
还用得着你奖励?
只不过九曲剑钟镇留下的内力,被方正吸收后。
原本就已经处在突破边缘的方正,忽然觉得身体里面的内力一凝,一股凉凉的感觉从骨头里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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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消耗一空的体力瞬间回满,就跟游戏中升级后,血蓝全满一般。
方正瞥了一眼自己的面板
【身份:锦衣卫(小旗,从七品)】
【等级:三流武者(中级)】
【武功:野球拳、戚家刀法、兰花拂穴手】
【技能:邪恶之手(有百分之一的几率拧断人的脖子)、梯云纵(中级)】
【装备:绣春刀,黄级下品(破损)】
看到自己的等级从三流武者下级提升到中级,方正信心大增。
他瞄了一眼出手相助的大树方向,高声叫道:
“谢了兄弟!”
大树上寂静无声,也不知道人走了没有。
没有得到回应,方正捡起钟镇手里的长剑,在手上挽了一个剑花。
你还别说,这剑用起来还真顺手!
说是剑,其实是刀。
只不过钟镇嫌刀是粗鄙武夫用的,所以才一直标榜自己用的是曲剑。
马贼首领悲痛欲绝,事情发生的太突然。
他只不过躲了一波暗器,自己的师弟就惨死在自己身后。
“不可饶恕!”
他大吼一声,手中的狼牙棒骤然举起,一棒便打向方正的天灵盖。
棒身在空气中打出一个炸响。
方正眼皮一跳,骂道:
“不就杀了你师弟,用得着拼命吗?”
方正嘴上刺激着首领,脚下却是一记利落干净的后退。
戚家刀——闪退杀!
方正后退两步,脚底跟抹了油一般。
马贼首领没想到方正改变战法,一改之前硬碰硬的招式,玩起了闪躲。
马贼首领不过是一三流下级武者,使得又是五十斤开外的铁头狼牙棒,内力和体力消耗远大于方正。
之前有钟镇协助,他还能轻松压制。
如今钟镇已死,马贼首领的劣势就很明显。
贼头一击不中,大口的喘着粗气,几道油汗从他的额头流下来,在粗壮的脖子上沁了亮晶晶的一圈。
白色雾气从他的头上冒气,就跟点了香炉一般。
方正看到卢剑星那边似乎遇到麻烦,知道不能再拖下去,谁知道这群官匪有没有后援。
他突然出手,九曲剑从腰间刺出,锐利的寒光差点刺瞎马贼首领的双眼。
“好不要脸!”
马贼首领的眼睛被剑身反射的阳光一刺,忍不住眼前一黑。
022 摘腰子
他急忙后退,刚刚还举重若轻的狼牙棒,此时已显得有些笨拙。
方正的功夫是战阵功夫,他极少练武,除了系统的馈赠,就是实战厮杀。
所以他对战机的把握,已经初窥门径。
他脚步一滑,已经来到马贼首领的身前。
梯云纵的功夫已经修炼到中级,速度比之前快了起码三分之一。
马贼首领本就不以轻灵见长,加上手中还拎着一只大铁棒,行动当然不如轻装简从的方正。
方正双手握住九曲剑的剑柄,朝着对方的后腰处就是一戳。
“啊——”
马贼首领一声尖锐的惨叫,划破了山谷的宁静。
卢剑星正在苦苦抵挡群贼围攻,听到这声惨叫,觉得甚是熟悉。
“这叫声,有些像几年前一位东厂公公踩着香蕉皮滑到时的声音。”
方正一击得手,马上后退。
马贼首领面色狰狞,刚刚打算拼着受伤也要给方正来上一棒,谁知道方正根本不贪功,一击就退。
他一棒打在空处,差点没把腰给闪断了。
马贼首领左手按着后腰,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泉涌而出。
他知道,自己以后恐怕失去了成为一个父亲的资格。
“啊——你到底是谁!”
马贼首领还没有打过这么憋屈的架。
在嵩山一带,他带领的这支马贼队伍纵横睥睨,未逢敌手。
如果他知道方正三人如此凶悍,打死他也不会跳出来打劫。
可惜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正所谓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方正冷笑道:
“想知道爷爷的名字?自己下去问阎王吧!”
方正脚步一踏,身子却往相反的方向跳去,三米的距离,方正只用了两步。
马贼首领忍者后腰剧痛,妄想格挡方正的长剑。
谁知方正走了一个丁字步,再次来到马贼首领的右侧。
屈膝,长剑戳刺!
“噗呲——”
九曲剑不愧为黄级中品装备,其锋利程度三倍于绣春刀。
剑身入肉,毫无阻碍,一进一出,快若闪电。
等到方正跳开,马贼首领的大脑才收到腰部受创的信号。
“啊——”
又是一声惨叫,只是这声惨叫比之刚才,更加的尖锐。
这是一声足以让全世界男高音闭嘴的绝世之声!
就连掐着沈炼脖子的铁枪大汉都忍不住回头张望。
当啷——
马贼首领再也握不住沉重的狼牙棒,任凭它掉落在地上。
他的双手紧紧捂住两边后腰,妄图以手掌的压迫阻止鲜血喷涌。
此形此景,如果换一个地方,是标准的领导派头。
可惜这个马贼头领最喜欢在下属面前做的动作,此刻却是血腥且滑稽。
“三弟,别耍帅了,快去救沈炼!”
卢剑星大喝道。
沈炼仍在铁枪大汉的身下苦苦挣扎。
要说沈炼什么功夫最好,那肯定是挨打的功夫。
沈炼能从萨尔浒之战活下来,肯定有过人之处。
抗击打能力,就是他的特长。
马贼头领已经废了,除非他身负《神照经》,否则终生不能与人动手。
方正暂且留他一命,转身提剑直奔铁枪大汉。
铁枪大汉耳朵一动,听见身后风声。
他人长得五大三粗,可是心细如发,战场上的危险嗅觉很灵敏。
他双手死死掐住沈炼的脖子,一个后仰,躲过方正的横扫。
他的脑后好像长了眼睛,一招倒踢魁斗,逼得方正退后一步。
他一手抓着沈炼,抱着他就地一滚,抓住了掉落在地上的铁枪。
他知道自己的武功肯定敌不过方正,所以他死死抓住沈炼这棵救命稻草。
结果显示,他的选择是正确的。
大汉一手拦着沈炼的脖子,另一只手握着铁枪,枪尖就滴在沈炼喉咙上。
方正投鼠忌器,不敢上前。
“别过来,谁要是敢动一下,我就捅死他!”
围攻卢剑星的六个马贼也聚拢过来,围在大汉身旁,犹如众星拱月。
这些人居然没有一个去照顾跪在地上的马贼首领,也没有人去给钟镇收尸,很明显,他们和嵩山派的这两人不是一路的。
方正心里猜测,莫非这些人是乾阳山的盗匪?
“你想怎么样?”
卢剑星以刀作杖,步履蹒跚地来到方正身边,他大腿上殷红一片,不只是他的还是马匪的。
大汉满脸警戒,说道:
“我们是求财的,并不想伤人,兀那小贼,居然杀了我好几个弟兄,这抚恤金、精神损失费总该补偿给我们。”
抚恤金?
精神损失费?
方正都快给气乐了,他问道:
“我是不是还得给你们医药费,要不要给你们养老送终?”
大汉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居然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如果那样,是最好不过了。”
卢剑星恨不得砍他几刀,冷声道:
“我送你奶奶个腿儿!”他从怀里摸出锦衣卫腰牌,亮出身份
“吾乃大明锦衣卫,北镇抚司百户——卢剑星,奉命捉拿乱党,尔等速速退去!”
锦衣卫?
铁枪大汉万万没想到,自己打劫的,居然是大明人人闻之色变的锦衣卫!
这回真是踢铁板上了。
卢剑星亮明身份,马匪那边一阵骚乱。
他们纷纷将眼光投向铁枪大汉,似乎在等待他的决断。
铁枪大汉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这三人的功夫怪不得这么好,自己这群人,既有乾阳山的精英马匪,也有嵩山派的十三太保,还有自己这些巡检司的兵士。
因缘际会,他们这支以嵩山派两个太保为首的马匪,纵横登封县一带,未逢敌手。
对方区区三人,就杀的自己这些人七零八落,甚至连武功最好的嵩山派都吃了憋,被人砍掉脑袋,摘了腰子。
换做是锦衣卫,这一切就都解释的通了。
只是现在,自己骑虎难下。
若放了沈炼,难保对方不痛下杀手,那个拿着九曲剑的小白脸,手可黑着呢。
五太保钟镇就是被他一刀砍掉脑袋。
还有三太保大嵩阳手费斌,更是被戳爆双肾,此刻正跪在地上哀嚎。
听着费斌干嚎,大汉只觉得脊背发凉。
自己这是出门没看黄历咋的,咋就碰上这三个煞星!
方正说道:
“咱们锦衣卫向来讲究以理服人,我代表二位哥哥保证,只要你放了我二哥,我们就放你们离开。”
一个瘦长脸马匪叫嚷到: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除非你把手里的兵器扔过来。”
这马匪眼馋这柄九曲剑很长时间了,只是让他跟钟镇讨要,纯属老寿星喝砒霜。
现在钟镇死了,九曲剑落到方正手里,那个马匪贪婪之心顿起,就想漫天要价。
方正看着他,似笑非笑道:
“咋的,我看你还是把我双手绑了算球!”
“我们兄弟三人,骑着马,唱着歌,突然就被马匪给劫了!你让我找谁说理去?”
卢剑星不耐烦道:
“三弟,甭跟他们废话,快点,放人!”
“我可跟你们说清楚,锦衣卫乃是天子亲军,你们若伤了我二弟一根寒毛,就等同谋反,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卢剑星这话说的半真半假,对面的马匪又是一阵骚动。
瘦长脸马匪贴在大汉耳边悄声道:
“虎哥,要不咱们还是把这人给放了吧,咱们劫老百姓、劫商队去,没必要把身家性命都给搭进去。”
虎哥沉吟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们?谁知道你们说的话,是真是假。”
方正吹了一个尖哨,他的那匹白马跑过来,亲密的在他脸上蹭着,方正取下马背上的褡裢,从中取出代表着锦衣卫的大红官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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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大你们狗眼瞧瞧,令牌可能造假,可是这衣服,能造假吗?”
方正展开自己的锦衣卫官服,上面绣着一只回首望月的“彪”。
一众马匪看傻眼了,确实,伪造令牌是有可能,可这衣服绝对没人敢伪造。
因为原材料的稀有。
古代官服是用杂色贮丝、绫罗、彩绣。
古代生产力低下,这些东西并非寻常百姓或者有钱人能够搞到。
除非是官家的制衣坊,又或者是皇商。
确认了三人的身份,虎哥松开了勒住沈炼脖子的胳膊。
“咳咳咳——”
沈炼大口地喘着气,一边咳嗽一边骂:
“TMD,居然敢打劫朝廷命官,还不快放手!”
虎哥这才讪讪笑道:
“嗨,这是一场误会,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还望三位大人多担待。”
方正几人已是强弩之末,而对方还有至少十人有战斗力。
除非方正打算不顾卢剑星和沈炼的性命,否则难有胜算。
赵虎给瘦脸马匪使了个眼色,瘦脸马匪就朝三太保费斌走去。
走到一半,他就不敢再往前走了。
一柄寒光闪闪,造型奇特的长剑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们可以走,他得留下!”
开玩笑,方正此行得目的,是为了捉拿朝廷钦犯,嵩山派掌门人左冷禅。
眼下这个嵩山派得弟子就有大用。
瘦脸马匪转头看向赵虎,赵虎无奈得摇头,瘦脸马匪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那您老受累。”
说完,他逃也似地回到赵虎身后。
赵虎一众十几个人翻身上马,深深看了方正一眼,随后打马而去。
看到赵虎等马匪得身影走远,方正三人这才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得喘着粗气。
三个人都充满了劫后余生得喜悦。
刚刚得战斗太惊险了,敌人实力强,战斗素养高,根本不是他们三个锦衣卫能够抵挡得了。
若不是大树上得神秘人射来暗器,方正三人恐怕今日就要折在这乾阳山上。
023 树上有人
等到铁枪大汉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山谷里,方正朝着夹道旁的树上喊道
“兄弟,下来一见!”
喊了好几声,却无人应答。
方正来到树下,抬头张望,却空无一人。
他提气上行,梯云纵的功夫施展出来,只在树干处借力,轻轻一点,便窜了五六米高。
在一处粗壮的枝桠上,发现了一只脚印。
这脚印小巧玲珑,绝对不超过38码。
是个女人?
方正有些发蒙,细嗅,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桃花香味。
方正的脑子灵光一闪,却又没有抓住。
他索性不想,跳下树来。
卢剑星正给沈炼包扎背上的伤口,刚刚沈炼被铁枪大汉骑在身下,背后的肌肉被地上乱石划伤,鲜血淋漓。
“三弟,树上可有人?”
方正摇摇头
“人已经走了。”
方正也没有过多解释,女人什么的,还是自己知道就好,说出来,凭空惹人烦恼。
“那真是可惜了,从他暗器手法可以看出,此人功夫不在你我之下,如果能得到这人的帮忙,这次任务成功率会大大增加。”
沈炼被壮汉伤了喉骨,说话困难,他用眼神往马贼首领那边瞟了瞟。
方正会意,大步向那个马贼首领走去。
见方正走来,九曲剑上犹自滴着鲜血,卢剑星和沈炼也是眼神不善的盯着自己。
这位马贼首领满脸恐惧,他兀自用手捂着后腰,两条腿在地上蹬着,身体不住往后退去。
方正走到他面前,伸手在他周身大穴点了几下,后腰处流血顿止。
马贼首领这才松了口气,尖声道:
“谢谢。”
方正说道:
“说吧,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在此处截杀于我?”
马贼首领眼睛骨碌碌转个不停,显然在进行激烈的心理斗争。
方正举起手中长剑,抵在他的胸口。
黄品中级的九曲剑锋利无比,剑尖轻易的刺穿他胸前衣服,触及到皮肉。
马贼首领感受到剑尖的锋锐,整个人如堕冰窖。
“饶命,饶命!我和钟师弟,奉掌门师兄的旨意,说是朝廷派出锦衣卫要来寻我们嵩山派的麻烦,所以——”
“所以你们就贿赂当地巡检司,冒充马贼,在此地设伏?”
马贼首领,现在应该叫大嵩阳手费彬。
“你,你怎么知道?”
九曲剑钟镇的兵器奇特,江湖上能够认出来的不少,方正从此推断出他们是嵩山派,这一点原本不奇怪。
可是赵虎他们巡检司的身份,根本无人知晓,方正是如何看出来的?
此人莫非是鬼神,可以看穿人的心思?
见费彬满脸疑惑,方正也不作答。
他从身后摸出一副简易手铐,给费彬戴上。
锦衣卫的专用手铐造型与现代手铐差不多,只是附加一个特殊属性:压制佩戴者内力。
就算你是一流武者,戴上这副手铐,实力也会被削弱。
至于其中的原理,方正也不清楚。
可内力这种神奇的东西出现,方正也只能自我安慰。
古代刑具多种多样,有木枷、手镣、脚镣,长短枷。。。。
现代的刑具都是借鉴的古时候,其残酷程度大大减轻。
“叮,恭喜宿主,抓获犯人一名。”
【犯罪分子:费彬(嵩山十三太保之大嵩阳手)】
【武功:大嵩阳掌、嵩山剑法、杀狼棒法】
【等级:三流武者(中级)】
【状态:抓获】
【犯罪事迹:杀害刘正风等人共计53人(犯故意杀人罪),违背妇女意志25人次(犯XX罪)、意图谋杀朝廷命官(杀人未遂)、贿赂旧县镇巡检司白银三百五十两、偷看掌门夫人钱如梦洗澡(侵犯他人隐私权)。。。。】
【抓捕参与度:百分之六十】
【奖励:嵩山剑法(中级)】
方正聆听着系统美妙的音响,看着费彬的属性面板,心中暗叫侥幸。
如果不是自己又系统加成,面对罪犯可以提升士气,单单这个费彬,就能够料理自己。
嵩山十三太保,果然名不虚传。
看到这里,方正忽然想起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只是一个三太保就是三流中级武者,那身为嵩山派功夫最高的左冷禅岂不有可能达到二流?
他转头看着卢剑星和沈炼,没一个全乎的。
幸好自己有系统加成,升级后可以痊愈。
否则就凭他们三个残兵,能否走到嵩山还是个未知数。
不过这次的遭遇战,是挑战,也是机遇。
起码抓获了一个嵩山派的高层,这对下一步的计划有决定性的影响。
卢剑星给自己简单上了一些金疮药,作为常年在锦衣卫一线摸爬滚打的人员,受伤是家常便饭。
卢剑星也成了半个医生。
方正将费彬扔到马背上,刚刚死了好几个马匪,除却赵虎一行人带走的,剩下的都在这里。
他来到卢剑星旁边,说道:
“大哥,你伤的怎么样,能赶路吗?”
卢剑星和沈炼虚脱的坐在地上,叹了口气道:
“赶路是没问题,只不过这几天不能剧烈运动,恐怕咱们的公务要耽搁了。”
卢剑星说话时,龇牙咧嘴的,没办法,他一说话,就会牵扯到胸前的伤口。
三人互相打量一番,形容狼狈不堪,抱在一起哈哈大笑。
这种劫后余生的喜悦,让沈炼冷峻的面容难得显露出一丝温情。
歇了好半晌,方正才把卢剑星和沈炼扶上马。
他骑着一匹马,身后的马匹驮着费彬,卢剑星和沈炼走在最后面。
因为有伤员,几人的马匹就慢了些。
一直到天黑,才赶到一处小城镇。
十二月的夜风,冰冷刺骨。
平安客栈大门紧闭。
客栈的门口用厚厚的棉布帘子堵着,一个穿着臃肿棉袄的老头坐在烧的通红的炭火盆旁,伸着一双蒲扇般大手烤火。
“掌柜的,这么冷的天,应该没有客人了吧?”
店小二望着窗外,黑影蒙蒙。
冬天的白日总是很短,刚刚还是青天白日的,此刻已经黯淡下来。
老掌柜刚要接话,棉布帘子忽然被人撩开,寒风猛地灌进屋内,将火盆里的焰火吹得摇曳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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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掌柜和店小二都是一惊,没想到这么晚了,还有人过来。
老掌柜踹了一脚店小二说道:
“发什么愣,还不快去招呼客人。”
店小二慌忙起身,躬身笑道:
“客官,你们是打尖啊,还是住——”
住店的话还没说完,却已经被堵在了嗓子眼。
只见来人各个披红挂彩,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来的一共有四人,正是方正他们。
卢剑星搀扶着沈炼坐到大厅的椅子上,靠近火盆烤火,方正打量了一眼四周,未发觉有什么奇特。
他暗自松了一口气,从怀中摸出一钱银子扔给店小二:
“小二,来几个热菜,烫一壶热酒,再给我们准备三间上房。”
乡村野店,本来就没什么生意,能在这里住店的,多是经商赶路或是周游四方的穷酸秀才。
出手没有方正这么阔绰的。
店小二喜笑颜开,高声叫道:
“得嘞,您几位稍等,热菜、热酒,上房三间!”
老掌柜布满皱纹的面孔,活像一只皱巴巴的橘子皮,他一边在账簿上记下,一边问道:
“客官从哪里来?听口音好像不是本地的。”
“掌柜的,有些事你少打听。”
方正一脚踹在想要凑近火盆的费彬:
“滚一边去,没把你和马拴一起就不错了。”
费彬挨了一脚,差点没给踹到火盆里面。
他伸手摸了摸头发,只见一手黑灰。
费彬悻悻的爬起来,走到一边靠墙蹲下。
老掌柜本来兀自不平,等他看到费彬双手间的镣铐,识趣的闭上了嘴。
原来是公差!
这年头,公差比土匪还要吓人。
都说贼过如梳,兵过如篦。
梳是梳子,篦是一种比梳子更密的梳头用具,古代人卫生条件很差,需要用篦来捉虱子。
在如今的大明,这是一种普遍现象。
沈炼边军出身,他也曾亲眼目睹过自己的上司和同伴,杀良冒公。
身子暖和了一些,方正问道:
“店家,这附近有没有药铺?”
卢剑星和沈炼受伤不轻,虽是皮外伤,可沈炼肩膀上的一处刀伤,深可见骨。
幸亏他是练武之人,换做普通人,在这缺医少药的条件下,早就一命呜呼了。
“药铺是没有的,只不过小镇上有个跌打医生,或可医治这两位大人。”
“那劳烦店家替我跑一趟,去请他过来,酬金丰厚。”
方正从怀里摸出一锭官银,约莫有二十两重。
老掌柜见钱眼开,急忙从柜台后走出来。
接过银子,他喜不自胜,胸脯拍的震天响
“大人放心,我马上就去,保证不会误了大人的事。”
费彬看着方正出手大方,心里却在滴血。
“TMD,那可都是我的银子!”
这家小店没有厨师,全靠掌柜的和店小二两人支撑。
此时,店小二正在后厨,噼里嗙啷的准备酒菜。
方正坐在火盆旁,脑海中却在默默吸收着系统给予的奖励。
“嵩山剑法,有内八路,外九路之分,一十七路剑法快慢应有尽有。”
024 七舅老爷
“开门见山、万岳朝宗、千古人龙、叠翠浮青、玉进天池。。。。。”
“嵩山剑法刚猛霸道、凌厉无比,如长枪大戟、纵横千里。”
嵩山剑法暗合嵩山的山势气魄,嵩山又称中岳,西邻洛阳古都,南依颖水,北临黄河、东靠郑州府。
《诗经——嵩高》有云:嵩高维岳,峻极于天。
更有诗曰:
不共众山同,苕曉出迥空。
几层高鸟外,万仞一楼中。
水落难归地,云篦便逐风。
唯应霄汉客,绝顶路方通。
有嵩山厚重之景,才有嵩山剑法的大气磅礴,氤氲沉稳。
五岳剑派,嵩山为尊,靠的也是嵩山派武功第一。
方正将嵩山剑法一一吸收,花费了不少时间。
等到老掌柜去而复返,方正才睁开双眼。
再看他的属性面板,只见在武功一栏,多了一门“嵩山剑法(中级)”。
“终于有了一门剑法,以后握有多了一项攻击手段。”
方正的武功全靠系统加成,除了自学的戚家刀法,就只有一门兰花拂穴手和野球拳算是攻击技能。
戚家刀法重军阵,其实并不适合江湖高手间的过招。
战场上讲究你砍我一刀,我砍你一刀,拼的是气势,是运气。
而江湖中人比武,讲就的是内力深浅、招式精妙。
方正目前还没有机会去战场上历练,所以对于提升武功,有着很迫切的需求。
“大夫来了!”
棉布再次被人撩起,一个人影撞了进来。
见有人进来,方正抬眼观瞧。
只见来人容貌猥琐,双眼满是血丝,一对三角眼,眉毛浓密异常,可惜鼻子塌陷,嘴巴歪到一旁。
这人看清屋内情形,吓了一跳,尤其是卢剑星和沈炼二人,身上血迹斑斑,早就凝结干涸血液被火一烤,滴滴答答的积了一地。
这人与从后边赶来的老掌柜撞了个满怀,只是老掌柜身材肥壮,这人倒是被撞的后退几步。
“你这是恁啥类?”
老掌柜揉了揉被撞的生疼的胸口,不满的说了一句。
那歪嘴中年人低声道:
“老佟,你是想害死我啊。”
老掌柜瞥了方正这边一眼,发现他们并没有关注自己这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二两!”
二两就是二两银子,可以买两石大米,足够歪嘴中年人半年的吃食了。
歪嘴中年人咬咬牙,MD,干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心中恐惧,跟在老掌柜身后走了进来。
“大人,这位就是我们镇上的跌打郎中,姓阎名基。”
卢剑星拱手道:
“有劳阎大夫了。”
方正闻言一惊!
跌打医生,阎基?
这名字好生熟悉。
作为一个在高中时期通宵看武侠小说的穿越人士,方正对于各大武侠世界的人物耳熟能详。
加上阎这个姓极为少见,方正记得清楚。
在原著里,阎基出场时已经变身成“宝树”和尚。
雪山这部小说虽然篇幅很短,可是其中的爱恨情仇、家国天下都以一种极为新颖的方式表现出来。
虽然不如天龙、笑傲那样深入人心。
可是胡一刀、苗人凤、胡夫人这些人物活灵活现,虽是通过后人之嘴说出,却让人心神向往。
阎基当然不属于英雄那一列。
准确的说,他是个见利忘义,嗜财如命的家伙。
方正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阎基,见他行动间步履沉重,呼吸短促,显然就是个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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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正心中暗道:
如此看来,雪山的剧情还未开始,辽东大侠胡一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
只是胡一刀、苗人凤、田归农等人是闯王李自成四大护卫的后人。
眼下李自成应该还在银川当快递员。
不知道还会不会出现胡一刀那样的豪爽大侠。
阎基将药箱放在桌上,着手检查卢剑星和沈炼的伤势。
他从小读书,因家境贫寒,交不起束脩,只是读完几本启蒙书籍就辍学了。
跟着当了一辈子赤脚医生的父亲学了几手,待父亲过世,他就子承父业,干起了郎中行当。
从古至今,大夫这个职业,是大病治不了,小病不用治。
所以阎基的生意一直很惨淡,勉强能够维持生计。
至于娶妻生子,那是不用想了。
所以阎基直到现在还是条单身狗。
他也想娶媳妇,也想老婆孩子热炕头,奈何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浑浑噩噩活了二十多年,还没攒下老婆本。
他唯一的执念就是赚钱!
为了钱,他可以出卖一切,包括自己的良心和道德。
“二位大人,我这里有一些草药,分内服和外敷,相信一月之内,二位的伤势就能痊愈。”
一个月?
卢剑星皱起了眉头,他看向方正,眼中满是愁绪。
张英给他们下的任务期限也是一个月。
也就是从出发到返京,拢共加起来是一个月时间。
这明显是张英的故意刁难,从京师到登封,光是路上的时间就要20天,更不用说他们此番要抓的是一个地方帮派的老大。
虽然有锦衣卫的身份,可天高皇帝远,发生什么事谁又能预料到?
方正暗道这阎基的治疗水平果然不行,就算不用他的药草,凭借卢剑星、沈炼的内力,一个月也能痊愈。
“既然如此,你就帮我二位哥哥处理一下伤口,莫要让伤口发炎。”
阎基答应着,打开药箱,拿出好几个小瓷瓶。
从里面倒出五颜六色的药粉。
卢剑星从未见过这等颜色的药粉,疑惑道:
“这是啥子?”
“红药子、檵木叶、虫白蜡磨成的止血药粉,效果好滴很!”
"这个怕是有点痛哦。"
"这个不痛。"
卢剑星接过去闻了闻,确实是性情温和的中药味道,他点点头,示意阎基上药。
阎基用剪刀将卢剑星大腿处的裤子剪开,露出里面杂草丛生的大毛腿。
一道三寸左右的伤口赫然出现在眼前,看着伤口外翻的皮肉,黄褐色的血珠不停渗出,阎基强忍住胃部的翻腾,将药粉小心翼翼的洒在上面。
“嗷——”
“呯——”
“啊——”
几道声音过后,阎基被卢剑星踢的飞了起来,撞翻了一旁的饭桌,痛苦的在地上翻滚着。
方正,老掌柜,沈炼都是一呆。
后厨的店小二听到惨叫,连忙从后厨窜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锋利的菜刀
“谁敢动我七舅老爷!”
025 阎基
可等他看清状况,却傻了眼。
惨叫是镇上的跌打医生阎基发出来的,他七舅老爷,也就是老掌柜正好好的站在一旁。
“怎么回事?”
老掌柜看到他拿着菜刀出来,吓了一跳,屈指谈了他一个脑瓜崩
“赶紧给我做菜,没看见客人都等急了?”
卢剑星老练一红,黝黑的面庞罕见的露出一丝尴尬。
沈炼、方正全都看着他,
“二位弟弟,实在是不好意思,这药太疼了。”
方正说道:
“大哥,理解,理解,你不用解释。”
他转头看向阎基说道:
“大夫,你这药劲也太大了,有没有药性温和一点的?”
阎基摔了个七荤八素,此时才从地上爬起来。
他一边爬一边说道:
“弄啥类?弄啥类?我是大夫,又不是犯人,这病我不治了。”
阎基满脸的不虞之色。
卢剑星那一脚踹在他胸口处,差点把他肋骨给踹断,他现在一呼吸,胸口就钻心的疼。
他在小镇上,虽说收入不高,可是谁家没个头疼脑热的?镇上的人对他还算尊敬,他何时受过这等欺负?
方正冲掌柜的努努嘴,示意他给钱。
方正从怀中又摸出十两银子,拍在桌上。
“大夫,只要你的药粉有效,诊金不是问题!”
墙角的费斌心里又开始滴血,这还是他的钱。
阎基眼睛一亮,胸前的疼痛都轻了三分。
他折返过来,伸手拿起桌上银锭,借着炭火的灯光,只见银锭的颜色白润而沉稳,银子上刻着
“天启贰年,河南盐厘局制。”
这是上好的雪花官银,不是民间流通的杂色银子。
阎基不动声色的将银子揣进怀里,正色道:
“事先说好,我可不是为了银子,正所谓上天有好生之德,医者父母心。看到二位大人身受皮肉之苦,我作为一个大夫,于心不忍。”
“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方正听的想打人。
这阎基在原著里就是个话痨,整部雪山飞狐,数他废话最多。
整个故事几乎都由阎基讲述。
“大夫,我看你还是赶紧治伤的好。”
看到方正脸色不善,阎基识趣的闭上嘴。
有了前车之鉴,阎基也不敢再用那瓶草药,而是换了一瓶灰白颜色的草药粉末。
卢剑星做好受痛的准备,谁知道这草药撒在伤口上,居然一阵清凉,就连原本的伤痛都轻了不少。
等阎基上完药,从新包扎好伤口,天色已经全黑,老掌柜点了一根牛油蜡烛,昏暗的小店瞬间灯火通明。
阎基收拾药箱,谢绝了老掌柜留他住宿的邀请,喜滋滋的去了。
等阎基出了门,老掌柜啐了一口:
“这夯货,肯定去钻寡妇裤裆去了。”
小镇不大,也就五六百人,谁家什么情况都是门清。
阎基是光棍,也有他自己的生理需求。
这些年他赚的钱,基本上都救济给镇上的顾寡妇了。
果不其然,阎基并没有回家,而是来到一家用篱笆围起来的草屋外。
屋内漆黑一片,整个世界都沉浸在寂静当中。
“秀萍,秀萍。”
阎基小声叫道。
屋内仍旧一片死寂,似乎根本没人。
阎基忍不住心中的火热,在篱笆上把开了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打洞,向狗一样的钻了进去。
他悄摸的来到东屋窗下,在窗户上敲击着。
“谁啊?这大半夜的不睡觉。”
屋里响起了一个女声,听声音年纪应该不大,但也绝对算不上小。
“秀萍妹子,是我,阎基。”
“阎基?”
听到这个名字,屋里顿时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阎基的心就跟猫抓一样。
等了许久,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猫在墙角,手脚都快冻僵的阎基就跟回窝的大黑狗一样,挤进了屋子里面。
“哎呀,恁弄啥,要是让人看见了,我的名声就完了!”
顾秀莲是镇上的寡妇,两年前死了男人,后来一直没有改嫁。
原因是她的婆家不允许。
加上小镇封建、闭塞,顾秀莲一个农村妇女也就暂时没有非分之想。
可顾秀莲耐得住寂寞,镇上的光棍忍不住。
寡妇门前是非多,顾秀莲正好印证了这句话。
自从当了寡妇,几乎隔三岔五的就有许多夜不能寐的男人过来敲窗户。
顾秀莲虽然年纪轻,不过二十五岁,可为人却很精明。
想上老娘的床?
可以,拿钱来!
于是颇有闲财的跌打医生阎基就成了顾秀莲的入幕之宾。
阎基一进屋,就忍不住抱住了顾秀莲,活像一只得了肉骨头的恶狗。
顾秀莲算不得什么美貌佳人,可她身材匀称丰满,体态撩人,看上去肉滚滚的,实在是阎基的最爱。
尤其是顾秀莲体态丰腴,她老公没死的时候,也最是钟意。
镇上的人都说,她丈夫就是死在了她的大屁股上。
就在阎基无孔不入的时候,顾秀莲一把推开他说道:
“这大晚上的,你想来吃白食?”
阎基谄媚说:
“哪能呢,我阎基向来明码标价,童叟无欺,你看,这是什么?”
借着昏黄的灯光,顾秀莲看清了阎基手里,安静的躺着一块碎银子。
顾秀莲一把抢过去,掂量了一下,足有半两重。
“阎基,你,你发达了?”
阎基之前也给过她不少钱,可从来没向今天这样大方。
这些钱足够她买半年的胭脂了。
阎基也不答话,他嘴巴一点也没闲着
“秀莲,你就跟着我享福吧,明天我就去找李老太,让你改嫁!”
顾秀莲唬了一跳
“阎基,你不会是吃错药了吧?要我改嫁,可需要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放在京师、江南等地,算不得一笔大钱。
可这里是河 南,除了种地,就是种地。
这里的农民,一辈子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在土里刨食。
十两银子对他们来说,着实是一笔巨款。
小镇上能拿出10两银子的不是没有,可谁会用它来娶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
阎基口齿不清道:
“这你就甭管了,哥哥我今日撞了财运,以后,你就只能给我一个人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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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秀莲无法继续提问,阎基今天晚上极其勇猛,让她说不出话来。
另一边,方正、卢剑星、沈炼三人围坐在小桌上。
桌上摆着四个大碗,四个小碗,都是很普通的农家菜。
“兹溜——”
卢剑星小口喝着老掌柜自己酿的粮食酒,大呼过瘾。
方正本想劝他少喝,卢剑星却说:
“三弟,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咱们兄弟三人今天是捡了一条命,如果不能大口喝酒,大块吃肉,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沈炼不能说话,却用实际行动表示支持。
他夹起一块大鸡腿,一口咬下去,满嘴流油。
方正无奈,只好陪着两个哥哥喝酒。
酒过三巡,方正说道:
“大哥、二哥,你们二位都比我年长,经历的事情也多,你们说咱们这次的差事,该怎么办?”
卢剑星吧嗒一口菜,兹溜一口酒,正吃得津津有味,听到方正的话,这满桌的酒菜便再也难以下咽。
是啊,这任务该怎么完成?
锦衣卫,说的好听,其实就是朝廷鹰犬。
如果有朝廷支持,抓贪官污吏,他们是一把好手。
可是面对嵩山派这样的地头蛇,他们就有些束手无策。
尤其是对方根本不会向官吏那样,束手束脚。
惹急了他们,就算杀了你,也没什么大不了。
大明现如今处在水深火热当中,北边有大青帝国虎视眈眈,天启元年,大青兵取辽阳,经略袁应泰等死之,巡按御史张全被杀。
三月乙卯,大青兵取沈 阳,总兵官尤世功、贺世贤战死,总兵官陈策、童仲葵、戚金、张明世帅诸将援辽,战于浑河,皆战死。
乙卯,永宁宣抚使奢崇明反,杀巡抚许可求、知县张振德,据重 庆。
丁巳,大青兵取西平堡,副将罗一贵战死,真武营总兵官刘渠、祁秉忠败走平阳桥。
。。。。。。
这就是大明的现状,外有强敌,内有反贼。
所以说,如果方正三人死在嵩山,都不会在朝廷掀起什么风浪。
或许方正的便宜舅舅会派兵遣将,替方正报仇,而那些兵将,也将趁此机会中饱私囊。
至于能不能报仇雪恨,就只有老天知道了。
卢剑星沉吟道:
“三弟,我想了一路,咱们还是应该走官府路线,等咱们到了登封城,就去找登封兵营守备,看看能不能请他们协助抓捕。”
方正问道:
“咱们为什么不让登封县县衙配合?”
“三弟,你有所不知,县衙的捕快,抓一些小偷小摸、地痞流氓还成,若是遇到今天这等凶悍匪徒,非营兵不可。”
方正又问:
“可我记得,咱们大明不是有卫所吗?我记得登封县就有一个登封卫,咱们不如就近取登封卫求援。”
卢剑星叹了口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卫所?呵呵,这大明哪还有什么卫所,三弟,你初来乍到,还不知道这大明的卫所早已崩坏,土木之变后,大批屯田被豪绅、将校侵占,商屯亦因“开中法”遭破坏而废弛,军卒生活无着而大批逃亡,卫所早逐渐崩溃。”
“时至今日,稍微有点能力的,要么自立门户,要么投靠富商、将领,还留在卫所的,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了。”
听到卢剑星的解释,方正忽然想起来,今天遇到的那群马匪,其中就有旧城镇巡检司的人。
这些人,难道也是从卫所逃出来的军士?
026 九阴真经
而嵩山两个太保费斌、钟镇的犯罪事迹里面都有一条,贿赂旧城镇巡检司白银三百五十两。
方正朝着蹲在一旁啃窝窝头的费斌招了招手,费斌正在专心致志的对付窝窝头,根本没注意到方正的动作。
方正拿起一块鸡骨头丢了过去。
费斌茫然的抬起头,正好对上方正犀利的眼神。
他腰子一颤,忙不迭的爬了过来
“大人,有什么吩咐。”
费斌态度谄媚,就差给方正舔脚底了。
方正问道:
“说说,今天的马匪是什么情况?”
卢剑星、沈炼二人顿时停下筷子,目光灼灼的盯着费斌。
费斌只感觉喉咙一阵发紧,他咽了一口唾沫,艰难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三日前,掌门师兄把我叫到书房。”
“他神色凝重,说我们嵩山派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地步。我当时心中嗤笑,掌门师兄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小心谨慎,屁大的事情都能搞得鸡飞狗跳。”
费斌现在是阶下囚,虽然一口一个掌门师兄叫着,可是态度上却没有恭敬之色。
“说起我这个掌门师兄,那是极为强势,派中大小事务,事无巨细,他全都要插手,我们几个师兄弟是苦不堪言。”
“我们日盼夜盼,终于盼来了大人,我看左冷禅好日子也到头了。”
费斌在那夸夸其谈,大倒苦水。
卢剑星和沈炼听的津津有味。
方正一脚踹在费斌的肩膀上,踢得他滚到一旁,费斌立时住嘴。
“我TM是过来听你拉家常的?”
费斌爬起来,跪在地上,磕头道: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方正端坐,看着不停磕头的费斌。
“我让你说,马匪是怎么回事!”
费斌是嵩山派的三太保,平日里眼睛长在头顶上,除了左冷禅,谁都没放在眼里。
可是眼前的这个小白脸,却让他有些腰疼。
“你们是不是早就接到,我们要从此地经过的消息?”方正目光如炬,
“还有,你们贿赂旧城镇巡检司又是怎么一回事?”
“啊?巡检司的事情大人也知道?”
这下费斌傻眼了。
贿赂旧城镇巡检司的事情是他和钟镇二人去办的,此事只有掌门左冷禅,旧城镇巡检司司长王法从知晓。
这方正虽是锦衣卫,可他万万不可能知道自己联合巡检司假扮马匪的事情啊。
难道眼前之人不是人,是鬼?
想到这里,费斌再看方正,就觉得他脸色白的吓人,在烛光映照下,泛着瘆人的惨白。
方正拉着脸,又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要不要我将你偷看左冷禅老婆洗澡的事情也说出来?”
费斌闻言,整个人如遭雷噬。
他双眼暴突,惊骇莫名,
“你,你怎么知道?”
费斌说这话的时候,牙齿都在打颤,如果说贿赂巡检司的事情还有可能泄露,自己偷窥一事,绝对是无人知晓。
方正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笑意:
“如果我将此事捅给左冷禅,你说他会如何处理?”
费斌想到左冷禅那张阴骘冷酷的脸,面露惊惧:
“大人,饶命啊大人!在下是大人的手下败将,早就将一片真心献给大人,在下愿为大人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听到费斌表忠心,卢剑星和沈炼都是满脸鄙夷。
卢剑星道:
“三弟,此人反复无常,妄议掌门,非是善类,我看还是一刀杀了。”
沈炼也瞧不上这种趋炎附势的人,附和的点头。
方正却说道:
“大哥说的有理,只是垃圾就是放错地方的宝物,费斌虽然无耻了一些,可是他现在是我的人,对我表表忠心,也无可厚非。”
“更何况,咱们对嵩山派一无所知,有费斌做向导,拿下左冷禅,就容易得多。”
费斌听着三人对话,早就将卢剑星和沈炼记恨上了。
只是他隐藏得很好,怨毒的眼睛掩盖在阴影之中。
“今日之仇,他日定当百倍偿还!”
费斌听到方正替自己说话,心生感激,他说道:
“大人看得起在下,在下就唯大人马首是瞻,嵩山派,小的早就呆够了,恳请大人收留。”
说完,费斌又磕了几个头,等他抬起头时,脑门上已经红肿一片。
对于费斌的话,方正也是有选择的听。
不过人心是个很复杂的东西,有人夸赞,总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
方正问道:
“左冷禅让你假扮马匪,截杀朝廷命官,有没有说明时从哪得到的消息?”
费斌苦思冥想,回忆着左冷禅和自己说话时的细节。
“回大人的话,小的好像听见,大人要来嵩山的消息,是从京师那边传过来的。”
京师?
卢剑星和沈炼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震惊。
还真有人要陷害他们。
卢剑星急切道:
“那人是谁?”
费斌摇头:
“他们用的时飞鸽传书,这事只有掌门一人知道。”见几人的目光都盯着自己,费斌委屈道
“左冷禅对这些事把的很紧,我们虽然是他的师弟,可是这些事情,他从来不跟我们透露。”
提起左冷禅,费斌就咬牙切齿。
“左冷禅规定,每旬都要召开一次例会,汇报自己上旬的工作和下一步的工作打算,我们早就烦透了他,只是他武功高强,威望也是极高,嵩山派根本没人能挑战他的权威。”
眼见费斌又要细数左冷禅的不是,方正赶紧打断道:
“这些事我不感兴趣,你说一说,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在不惊动嵩山派门人的情况下,拿下左冷禅。”
费斌道:“虽然我不喜欢左冷禅,可是他武功既高,城府颇深,尤其是他野心勃勃,一心想当武林盟主,未达目的,他可以不择手段,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拿下他,难度很大。”
方正皱起眉头:
“难道真的要调动大军,围攻嵩山?”
方正摸着胸口的诏书,心中激烈挣扎。
他当然可以使用这个保命的东西,可是一旦使用,其所带来的连锁反应,不是他这个锦衣卫小旗能够承受的。
笔趣阁
魏忠贤是舍不得他李家这唯一的一根独苗断绝,可是大明此时的境地,并非魏忠贤一言堂。
若是因为这件事情被政敌抓住把柄,恐怕会给他日后的人生埋下隐患。
“左冷禅就一点弱点没有?吃、喝、嫖、赌他总要沾一样吧!”
费斌摇摇头道:
“这也是我佩服他的地方,左冷禅醉心武功,经常一闭关就是两三个月,除了练功,他最喜欢给各大武林门派安插间谍,除此之外,我还真的想不出他有什么弱点。”
方正沉默了。
难道这左冷禅真的是圣人?
等等,醉心武功?
方正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左冷禅人生滑铁卢事件,不就是练了林平之的假剑谱,遇到岳不群的真剑谱,被刺瞎双眼吗?
自己何不用这做文章?
只是自己手上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武功秘籍,方正思来想去,决定伪造一本。
说干就干,方正让老掌柜取来纸笔,开始在纸上落笔。
卢剑星和沈炼围拢过来,他们听了方正的计划,也忍不住想看看方正能写出什么绝世武功出来。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其意博,其理奥,其趣深。天地之象分,阴阳之候列,变化之由表,死生之兆章。”
方正按照脑海里的记忆,将以前看过的小说、电视剧里面武功口诀一一写上。
卢剑星和沈炼压根看不懂,他们修炼的是最基础的内力版本。
就好像一个看连环画的人,一下子接触到了微积分。
每个字他都认得,但是连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倒是费斌,看到这几句话,顿时跪倒在地,恨不得抱住方正的大腿不撒手。
“大人,您这是极高深的武林秘籍啊,小的眼拙,不知道这是什么功夫?”
方正神秘一笑
“九阴真经。”
方正鼓捣了半夜,绞尽脑汁,终于凑够了一千字的经文。
甚至为了故作高深,他还将前世背诵的一些文言文给加了进去。
什么道可道,非常道,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总之一句话,就是要让人看不懂,让人觉得这是一本绝世武林秘籍。
准备好一切,方正跟着费斌上了嵩山。
卢剑星和沈炼二人握着诏书和魏忠贤赐予的腰牌,在山下静候。
方正昨夜与二人密谋
“二位哥哥,这是我舅舅在圣上那里求来的诏书,可以调动一府的营兵,这是我舅舅赐予的腰牌,大明境内畅通无阻。明日我与费斌上山,你们在山下的客栈等我,若三日不见我回来,你们就持此诏去河 南府找镇戍军统兵游击瞿子勋,让他领兵来攻。”
卢剑星和沈炼望着方正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二弟,三弟此去凶多吉少,咱们这是拖了他的后退啊!”
沈炼喉骨受损,暂时还不能发声,只是他的眼睛里满是坚定。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若方正陷于敌手,自己绝对会将嵩山派夷为平地。
027 上山
来到嵩山脚下,方正抬头望岳。
嵩山由太室山和少室山组成。
少林寺占据少室山,嵩山派则位于太室山的胜观峰上。
方正前世今生,都是第一次来嵩山,不免被这高大巍峨的中岳所震。
人在巨大的自然景观下面,显得无比渺小。
方正心生感慨,人世间的争斗,对于大自然来说,与蝼蚁无异。
这座大山不知在此屹立了多少万年,历经沧海桑田,而人的一声,对于嵩山而言,就如白驹过隙。
费斌骑在马背上,双手的镣铐已解开。
他说:
“我从小在嵩山长大,嵩山就是我的家,这山上的一草一木我都非常熟悉,大人若是喜欢,我可以领大人转一转,看看嵩山的中岳庙、嵩阳书院。”
说到此,费斌突然说道:
“三十六峰如髻鬟,行人来往舒心颜。白云蓬蓬忽然合,都在虚无缥缈间。”
方正闻言侧目,没想到费斌此人居然还是个妙人。
只是他心里揣着任务,没有心情观看美景,他说:
“下次吧,等完成任务,你在带我好好欣赏一下嵩山的风光。”
二人骑马上山,费斌的伤势已经好转,行动没有问题。
只不过他的腰子严重受创,就算医好了也是个废人。
“大人,等会见了山上的弟兄,小的可能会失礼。”
“无妨,大家都是为了工作。”
来到半山腰,树林里人影幢幢,十几个手持利剑的青年人从一侧的树林里窜了出来。
“什么人?下马!”
领头的一个人走了出来,看着方正二人喊道。
“TMD,瞎了你的狗眼,我都不认识吗?!”
费斌扬起马鞭,抽了过去。
那人这才看清,马上之人居然是自己门派的高层领导。
他脸上挨了一鞭,也不敢叫嚷,立马匍匐在地
“费长老,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他身后的一众弟子面面相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转头看到他们都在发呆,骂道:
“都愣着干什么,这位是我们嵩山派的三太保大嵩阳手费斌费师兄,还不快行礼!”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纷纷拱手行礼。
费斌淡淡道:
“行了,起来吧,没见识的东西,下次小心你的招子!”
领头人说道:
“是,多谢费师兄大人大量。”
“掌门师兄在山上吗?”
“回禀费师兄,掌门正在闭关修炼。”
费斌点点头,打马而过,方正跟在后边,也是畅通无阻。
等到费斌和方正离开,几个青年弟子围拢过来
“万师兄,他就是咱们嵩山派的十三太保?真霸道啊。”
被称作万师兄的青年人说道:
“MD,真是倒了血霉,我和这位爷总共见了没有三回,哪能记得那么清楚,再说这些太保们整天神出鬼没,外出公干,咱也没机会见啊。”
“好了万师兄,咱们那,小心着就行了,费师兄他位高权重,想必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
万姓青年点点头道:
“但愿如此吧。对了,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他身后的那个青年?”
“您是说骑马的那个小白脸?当然看到了,可是费师兄没说话,谁敢多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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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姓青年很是郁闷,今天是他第一次带队巡逻,没想到就遇到这么个事。
恐怕队里的兄弟都在看他的笑话。
他心情烦躁,也没理会众人,径自回山了。
“万师兄走了,咱们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喝酒去了,我听说山下新开了一家酒楼,里面有不少新品佳肴,正好发了月钱,咱们耍子去也!”
此提议得到了一众弟子的赞同。
反正他们嵩山派家大业大,寻常也不会有人不开眼来嵩山派找事。
只不过左冷禅仿照大明的军制,每天都会安排一对弟子巡逻,防止有人偷袭。
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只要队长不在,下面的小兵们就会自己找乐子。
有时候队长也会跟着他们一起胡混。
方正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容易的就混进来了。
“费斌,你们嵩山派的防御这么松散的吗?”
费斌满脸尴尬。
昨日他跟方正吹嘘,说嵩山被左冷禅经营的水泄不通,就如铁桶一般。
没想到这才过了一日,就被啪啪打脸。
“这个,呃,应该是特殊情况吧。”
方正笑道:
“如此一来,咱们成功率会大大增加,也是一件好事。”
费斌点头称是。
又走了半个多时辰,方正才看到在山上有一大片平地。
费斌介绍说:
“大人,这是嵩山派的演武场,平时都是在这上早课。”
早课就是早起练功,身为一个江湖门派,立足的根本还是在于帮派实力。
左冷禅对门下弟子要求严格,每天练武的时间不会低于两个时辰,风雨无阻。
方正暗自点头,这左冷禅着实是个人才,于制度的制定、管理方面都有独到之处。
而且他虽然一心想当武林盟主,这也是为了嵩山派的发展着想。
诚如华山派的岳不群,不也是绞尽脑汁,一心想要重振华山派声威吗。
演武场的东面,有一条宽约四丈许的青石板路,这些青石,每一块都有上千斤重,全部是就地取材。
来到嵩山派大门前,方正吃了一惊。
这嵩山派的规模,都快赶上北镇抚司了。
大门口蹲着两个大石狮子,五间兽头大门,门前列站着十几个丽服华冠之人。
正门没有开,只有东西两个角门可容人出入。
正门之上有一块黑色大匾,匾上有“嵩山派”三个錾金大字。
阳光照耀,三个錾金大字闪闪发光。
门前弟子远远的便看到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费斌,赶紧小跑过来迎接。
费斌扶着弟子的手,翻身下马
“后边的那个是我朋友,要好生招待。”
弟子听了,同样的礼节请方正下马。
方正心里慌得一批,但是表面上却波澜不惊。
跟在费斌后面,从角门进去,过了垂花门,里面别有洞天。
来到正厅,上书三个大字,忠义堂。
方正忍不住暗道,这嵩山派到底是挂羊头卖狗肉,外面搞得大气磅礴,里面却仍是梁山土匪那一套。
“大人,您在这里稍等,我去跟掌门师兄说一声。”
费斌小声在方正耳边说了一句,便离开了。
方正也不露怯,自顾在厅中坐下。
一旁的仆人赶紧送上茶水,方正接过来,并没有喝,放在桌子上。
大厅的正中,横着一只大紫檀雕璃案,案上设着二尺来高黄铜古鼎。
两边十八杖花梨木交椅。
方正坐在靠门的边上,既没有失了礼数,也不会显得突兀。
等了两柱香的时间,从内厅走出来一个中年人,他双目炯炯,凛然生威。
这人矮矮胖胖,面皮黄肿,约莫五十来岁年纪。
最让方正注意的是他两只手掌肥肥的,又小又厚,行动见带起一股风来。
“郭少侠,掌门师兄请你过去。”
方正微微颔首
“有劳了。”
说完,便跟着此人进了内厅。
方正上山之前与费斌对好口风,自称郭靖。
毕竟左冷禅既然接到京师密信,肯定也知道方正、卢剑星、沈炼三人的姓名。
看着前面带路之人脚步轻灵,落地无声,方正心中暗惊,这是一个不逊色于费斌的高手!
此时内厅里,左冷禅端坐于主位,下面依次作者大太保托塔手丁勉、仙鹤手陆柏、大嵩阳手费斌、赵四海、张敬超、司马德等人。
左冷禅的右边,坐着一个中年人,正是嵩山派副掌门——汤英鄂。
他们的身后,还站着不少弟子。
带路之人进了内厅,对着左冷禅道:
“掌门师兄,郭少侠带到。”
说完,这人就做到了大嵩阳手费斌的下首。
方正挺直腰板,大步走到堂中,任凭几十双眼睛盯着他:
“在下漠北郭靖,拜见左掌门!”
左冷禅没说话,他右手边的汤英鄂笑问道:
“郭少侠在哪条线上发财?”
方正高挺身姿,右拳对准左肩,气沉丹田:
“大同府。”
“拜见过阿么啦?(从小拜谁为师)”
“房上没瓦,非否非,否非否(徒弟不言师讳)。”
“你鳖儿不要烧!报上名来。”
“江南七怪!”
听到江南七怪的名头,屋内的人都坐直了身子。
并非是怕了江南七怪,实在是江南七怪在武林中名声很好,而且不论敌人是谁,七怪都是共同进退。
汤英鄂看向左冷禅道:
“是里码子(自己人)。”
左冷禅站起身,走到方正身前笑道:
“既然是江南七怪的高徒,那就是自己人,来人,给过兄弟搬个椅子。”
方正抱拳拱手,道了声谢。
“山有山规,过坎子不能光棍吧?(上山不能空手来)”
说话的是二太保,仙鹤手陆柏。
此人身形瘦高,尤其是脑袋,居然是个尖的,
费斌闻言不悦道:
“郭少侠是我的朋友,朋友来了有好酒,咱们嵩山派什么时候如此小气了?”
方正哈哈大笑:
“当然,兄弟此次上山,带的不是小项,而是给左掌门拜庙来了!”
方正说完,手掌深入怀里。
众人见状,纷纷起身,手都搭在了剑柄上。
028 汤英鄂
左冷禅倒是沉得住气,他双手下压,示意众人坐好。
等方正拿出怀里的东西,众人才松了口气,只见方正手里摸出来几张纸。
费斌没有给陆柏机会,抢先起身,从方正手里接过纸张,然后恭敬的递给左冷禅。
左冷禅有些疑惑,接过去仔细查看。
“切,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几张破纸,也敢说是来拜庙?”
陆柏平时就跟费斌不对付,他正好借题发挥。
费斌冷眼看他,罕见的没有与他争论。
只有他知道,那张纸上的内容是多么惊世骇俗,如果不是方正严词告诉他,那是假的,他都想偷偷练上几手。
厅内的其他人见陆柏讥讽费斌,也都乐的看笑话。
方正坐在末位,把自己隐藏在黑暗中。
他心中暗忖:这嵩山并非铁板一块,此行成功的几率又多了一成。
大厅人数不下四十,除却呼吸,寂静无声。
从这方面看,左冷禅的威望很高,深入人心。
只不过此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方正的大脑高速运转,谨慎应对接下来的挑战。
上山前,他已经喝费斌做了充分的演练。
只是计划是计划,计划永远赶不上现实变化快。
左冷禅盯着那几张纸,一字一句的读着,他的面容开始变得扭曲。
熟悉左冷禅的人都知道,他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他的内心翻江倒海,面上却还要装作波澜不惊。
三张纸,也就一千多个字,可左冷禅却足足看了一个时辰。
这一个时辰里,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方正甚至都能听到隔壁司马德身后的弟子尿了。
“嘘嘘——”
虽然他极力掩饰,可是人有三急,哪能憋得住。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骚气。
方正不是嵩山派的人,他心中一阵恶心,搬着凳子就到了对面。
“哗啦——”
他这一走动,座椅与地板摩擦,在寂静的内厅里,尤为刺耳。
陆柏早就忍不住了,他跳将起来,用手指着方正说:
“姓郭的小子,我忍你很久了,咱们掌门师兄没发话,你就在此胡乱走动,好没规矩。”
说完,他来到方正面前,抬手就要教训他。
方正面带微笑,手掌已经按到腰间刀柄,只待他出手,自己就会反击。
内厅里的空气顿时紧张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道陆柏和方正身上。
费斌却暗自高兴,他巴不得陆柏能一巴掌拍死方正,这样他偷窥掌门夫人洗澡的事情就无人知晓了。
陆柏身体张开,犹如一只人形白鹤,他右手五指并拢成鸟嘴形状,啄向方正的眼睛。
方正右手紧紧握住刀柄,只是还未出刀。
他在等!
陆柏出手如电,鹤嘴转瞬就到了方正眼前。
“住手!”
一道深沉的声音响起,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威严。
陆柏的手停在半空,整个人好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动弹不得。
他转过头,有些迟疑
“掌门师兄,他——”
“怎么?我的话不管用了?”
陆柏瞳孔一缩,连忙收回由右拳,垂手而立。
方正也松开了握住刀柄的手,他腰背挺直,笑意盈盈。
费斌懊恼的拍了一下大腿,就差一下!
一旦方正忍不住动手,内厅里的太保们就会像群狼一样,将他撕成碎片。
可惜!可惜!
不过在面上他仍无动于衷,反而站起身指着陆柏说道:
“陆师兄,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掌门师兄还没发话,你就要对我们的客人动手,你是不是太不把咱们掌门师兄放在眼里了?”
费斌的话不可谓不毒,在场之人都是人精,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一句不把掌门放在眼里,让仙鹤手陆柏面色变得难看起来。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帮派也有帮派的准则。
许多江湖帮派,更是把规矩、门规看的比生命还重。
陆柏刚才急于教训方正,确实没有等左冷禅发号施令,他只是平时豪横惯了,加上方正的态度不卑不亢,人长得精神。
更关键的,方正是他的死对头费斌带过来的。
他有心敲山震虎,给费斌一个难看。
这的确不合规矩。
他嘴唇颤动着,目光投向了坐在左冷禅右侧的汤英鄂。
只要汤英鄂替他求情,左冷禅会给他面子的。
嵩山派虽说是左冷禅的一言堂,可帮派大了,自然不会是铁板一块。
汤英鄂也有自己的小算盘,他刚要开口。
一直没说话的大太保,托塔手丁勉却说:
“乐师弟,我看郭兄弟的那把刀不错,你去给我拿来吧。”
乐师弟,就是四太保,大阴阳手乐厚,他与丁勉关系最好,是左冷禅的忠实拥趸。
乐厚闻言,顿时阴阳怪气的说道:
“丁师兄哪里的话,在掌门师兄面前,哪里有咱多嘴的份?咱们嵩山派位居五岳剑派之首,江湖上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咱们,现在乱了规矩,日后说不定就被朝廷给盯上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咱们今日仗着人多势众,欺负了郭兄弟,传到江湖上,咱们嵩山派的名声可就臭了!”
此话一出,内厅里的人全都面色一沉。
嵩山派最重声誉,左冷禅想要染指五岳剑派,都得暗里派人冒用身份,要是真被人抓住了把柄,他们嵩山派如何在江湖立足?
他五岳盟主的位置,还能继续做下去吗?
仙鹤手陆柏更是如堕冰窖。
他哪里听不出来,丁勉和乐厚是一唱一和?
如果汤英鄂现在替他说话,左冷禅势必会对汤英鄂起戒心。
果然,汤英鄂的嘴巴紧闭,专注的玩起了自己的手指。
陆柏脊背发凉,匍匐在地:
“掌门师兄,师弟有罪,师弟该罚,请掌门师兄降罪!”
丁勉面皮平静,心里却乐开了花。
汤英鄂抠着手指甲里的泥灰,指关节微微发白。
忽然,他似乎下定决心:
“陆柏,你目无掌门,以下犯上,按照我派门规,是要废你武功,逐出师门!”
陆柏如遭雷噬,他不住的磕头:
“掌门师兄饶命,师弟这些年为嵩山派出生入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左冷禅看着脑袋磕破的陆柏,心中一阵冷笑。
“好了,陆师弟,我左冷禅并非不念旧情之人,这样吧,刚刚你是哪只手要打郭公子,就由汤副掌门把它砍去吧。”
什么?
砍手?
内厅的众人面色一变,谁都没想到,左冷禅居然来真的?
他难道不知道培养一个陆柏这样的大高手,是多么不容易?
若是陆柏断手,他的武功起码要下降五成!
嵩山十三太保,恐怕要改名了。
赵四海、张敬超、司马德等人纷纷替陆柏求情。
他们与陆柏关系不错,平时没少在一起去山下压裂子。
谁知左冷禅心如坚铁,冷声道:
“怎么,我说出去的话,还让我收回来吗?”
慑于左冷禅淫威,众人纷纷闭嘴。
汤英鄂拔剑在手,步履沉重的走向陆柏。
“陆师弟,对不住了!”
陆柏呆住了,他那颗尖尖的脑袋瓜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事情会演变到现在这个地步。
他满眼惊恐,不住后退“不,不,汤师兄,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为嵩山派立过功,我替你在衡山~”
“住口!”
汤英鄂暴怒出手,嵩山剑法如水银泻地,笼罩陆柏全身。
汤英鄂的功夫只逊色于左冷禅,面对陆柏的垂死挣扎,汤英鄂没有丝毫犹豫。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陆柏的话已经触及到他的底线,若是左冷禅起了怀疑,恐怕他也要受牵连。
“刷刷刷——”
汤英鄂手中长剑如电,瞬间化作一道白虹,削断了陆柏的左掌。
啪嗒一声轻响,陆柏的断掌孤零零的躺在地上,手指还在微微抽搐,触目惊心。
“啊——”
一声凄惨至极的回荡在内厅之中,陆柏捂着断手,面色苍白如纸。
鲜血自手腕断裂涌出,白森森的骨茬依稀可见。
汤英鄂本想一剑了结了陆柏,左冷禅的声音恰好响起:
“够了!我说断他一只手,就断他一只手,不要伤陆师弟的性命。”
汤英鄂浑身一僵,即将递出去的长剑缓缓收回。
陆柏从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心中五味杂陈。
迷惘间,他的目光落在方正的脸上,只见方正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陆柏忽然明悟,自己是被方正给拿捏了!
这是方正为刚刚自己要教训他给出的反击。
陆柏一脸怨毒的盯着方正,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噗通——”
陆柏跪在金砖铺就的地面上。
“谢掌门师兄责罚!”
陆柏恭恭敬敬的给左冷禅磕了三个头,心若死灰。
他断了一臂,已成废人,日后嵩山十三太保,再也没有他陆柏的席位了。
更让他心寒的是。
他没想到,自己一直衷心的汤英鄂居然想致自己于死地。
反倒是自己一直看不惯的强势掌门,最后出言相救。
左冷禅吩咐弟子:
“快,请杏林圣手何光智替陆师弟医治。”
一个弟子从左冷禅身后快步走出,捡起断手,在陆柏的断腕处穴道点了几下,鲜血立马止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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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扶着陆柏离开内厅。
看着背影萧索的陆柏,在场的太保们心思各异。
029 钱如梦
左冷禅看着方正,眼神深邃,让人很难猜到他的内心。
大太保丁勉、副掌门汤英鄂也都满怀深意的暗暗观察方正。
陆柏断手,虽然是帮派内部派系斗争的结果,可导火线,却是方正。
如果没有方正,左冷禅根本无处借题发挥,陆柏此刻还是那个仙鹤手陆柏,还是汤英鄂的狗腿子。
方正只不过献上几张纸,就借着左冷禅的刀,斩了陆柏的手。
斩了陆柏的手,无异于断了汤英鄂的一臂。
这方正,着实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其他太保也都是人精,有的想到了第一层,有的在第二层,而最早跟方正打交道的费斌,却想到了第五层。
满打满算,从方正上山到现在,不过两个时辰,嵩山派就折了一员大将!
如果再让他呆几天,嵩山派还能剩下几个人?
想到这里,费斌就是浑身一颤。
他低下头,不敢看方正的目光。
“哈哈哈——”
忽然,一阵爽朗的笑声打破了内厅里的诡异气氛。
所有人都看向笑声的来源,是左冷禅。
“郭少侠,派中弟子无礼,让你见笑了。”左冷禅伸手一拂,
“不知道郭少侠对刚才的处理是否满意。”
方正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还行吧,只是我希望贵派能拿出诚意来,不要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能满嘴喷粪。”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在他们印象里,还没有人能在左冷禅面前如此嚣张。
“放肆,黄口小儿,也敢口出狂言?”
说话的是锦毛狮高克新,他岁数不大,养气功夫还没有到家。
刚刚陆柏断手一事让他心里很不痛快,他觉得为了一个外人,砍了自己门派兄弟的手,着实有些过分了。
大家同气连枝,他不免有些兔死狐悲。
方正冷声道:
“你是什么东西?左掌门还没说话,你插什么嘴?”
“你——”
高克新猛地站起身来,他须发皆张,看起来倒真像一只发怒的狮子。
“克新,休得无礼,郭少侠是我们嵩山派的客人,对待客人,我们要以礼相待。”
左冷禅扫了一圈众人,说道:
“好了,大家都各忙各的,费斌,你留下,跟我一起,接待郭少侠。”
众人都长出了一口气,满是幸灾乐祸的看了费斌一眼。
方正显然不是个善茬,接待他,说不准又会跟陆柏一个下场。
费斌更是满脸苍白,他熟知内情,知道方正此行的目的。
如果有可能,他情愿一辈子不跟方正见面。
可是,掌门开口,他没有推脱的理由。
他看了方正一眼,发现他也在看自己,不禁吓了一跳,赶紧说道:
“荣幸之至。”
方正和费斌二人,跟在左冷禅身后,进了内院。
嵩山派的格局很大,整个门派分为学习区、练功区、办事区、生活区。
作为掌门,左冷禅有自己的一套宅院。
这是一个五进的院子,庭院里假山、瑶池、青竹翠柏,只可惜此时已近年节,少了花红柳绿,偌大的庭院,竟然有些萧索。
来到一处凉亭,左冷禅吩咐仆人端来火盆,沏上一壶热茶。
等方正落座,左冷禅亲自起身,执壶冲水,茶杯是上好的青花瓷器,一共五件,摆在一个海棠花式雕漆填金云龙献寿小茶盘里,看模样,应该是一套老物件。
左冷禅一点点的冲水,笑道:
“吃茶之水,山泉次之,雨水尚佳,去东的雪水为上,最好的则是清晨花瓣上的露水。”滚烫的热水冲进茶碗里,升起阵阵白雾,
“今岁河 南大旱,整个嵩山地界也没有半点雨水,山上的泉水也快要流干了,这是两年前,收的梅花上的雪,总共得了一鬼脸青的花瓮一瓮,埋在地下,今年秋天才开了,我也只吃过一回。”他又给费斌倒了冲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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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你也是赶巧了,这是最后的一壶。”
费斌笑道:
“那我也是沾了郭少侠的光了,哈哈哈——”
左冷禅从一旁的成窑五彩小罐里,捻出一小撮茶叶,跟抓中药一样,三个小茶碗里,每个放了一点。
茶叶在沸水里尽情的舒展身体。
方正也喜欢喝茶,只是他喝得,都是在网上或者直播间里的1元购。
顶了天也就是一百块钱可以买两三斤的那种。
可是桌上的茶碗里,茶色明亮,香气高雅、清新,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直往鼻子里钻。
水中的茶叶细、圆、光、直,仔细看去,茶叶上还带着薄薄的一层白毫。
“没想到,左掌门也是个好茶之人,今日小子有口福了。”
方正便要品尝一番。
左冷禅伸手拦住他,说道:
“还不到时候,让茶叶在水里多泡一会。”
等了一会,左冷禅才说:
“郭少侠,这是我们河 南名茶,信阳毛尖,请品尝。”
方正道了谢,呷了一小口,顿觉滋味醇浓,口齿留香,回味无穷。
“好茶!”
方正从未想到,左冷禅居然还是个喜好茶道的,看他侍弄茶叶的模样,哪能想到他还是个城府极深,喜欢玩弄计谋的掌门。
方正心中暗叹,人真是一种复杂的动物。
并不能以一个固定的标准来衡量一个人的好坏,从左冷禅的角度看,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将嵩山派发扬光大,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
从五岳剑派其他门派来看,左冷禅野心勃勃,居然妄图将五派合并,这岂不是狼子野心?
从朝廷的角度看,左冷禅就是一个不安分的帮派分子,整天搞风搞雨,还派人刺杀朝廷命官,简直罪大恶极!
方正感叹归感叹,可是心里并不同情左冷禅。
无论是被他干掉的钟镇,还是眼下对他虚与委蛇的费斌,全都是罪行累累。
他们犯下的罪过,足够死好几十次了。
由此可见,左冷禅对手下的恶行,是默许,是纵容。
嵩山派多存在一天,他周围的老百姓就会多灾多难。
无论从何种层面考虑,方正对于嵩山派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杀!
杀一人,可以让十个,乃至五十个普通百姓得活,这笔账,方正心里算的明白。
左冷禅并非一个健谈的人,他呷了一口茶,从怀里摸出方正给他的纸张说道:
“郭少侠,你的这份见面礼可是过于厚重了,不知道这是什么功法?”
方正立即放下茶杯,正色道:
“《九阴真经》。”
九阴真经!
左冷禅和费斌都是大惊失色,九阴真经的大名,江湖上谁人不知。
那可是足以让全天下武者,闻之心动的武林绝学!
这是一本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秘籍,据说被二十年前的武林泰斗,中神通王重阳所封印。
“郭少侠,这玩笑可开不得。”
左冷禅一脸的严肃,紧张中还带着些许期待。
“放心啦,左掌门,我郭靖做事,向来是以诚信为本,这本九阴真经,货真价实!”
左冷禅心中狂喜,面上却不动声色:
“我听说《九阴真经》在全真教王重阳那里,王真人羽化登仙后,《九阴真经》就失去了下落,你是从何得来的?”
随机左冷禅补充一句:
“当然了,我就是随便问问,郭少侠如果觉得不方便,也可以不说。”
方正去摆摆手,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此事说来话长,我怕左掌门时间宝贵,耽误了您的正事。”
左冷禅哈哈大笑:
“郭少侠,左某最喜欢听故事,这样,天色也不早了,我让贱内备下酒菜,你有故事,我有酒,咱们边吃边聊!”
听到左冷禅提起贱内,费斌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奇异的光芒,他掩饰的很好,方正和左冷禅都没有发现。
“费师弟,你先去歇息,晚上我过来找你。”
费斌心中一凛,知道左冷禅要询问他事情办得怎么样。
他虽然也想听听关于《九阴真经》的故事,可是掌门有令,他只能遵从。
左冷禅拉起方正的胳膊,极为亲热的说道:
“走,我郭少侠欣赏一下咱们嵩山派的美景。”
方正跟费斌使了个眼色,费斌会意,自去准备了。
嵩山派有个大食堂,派中弟子都在那统一就餐。
左冷禅作为掌门,自然享有特权。
他的宅子里有专门厨师,不过,为了表示隆重,左冷禅的夫人钱如梦亲自下厨,为方正二人准备酒菜。
方正也第一次见到了左冷禅的正牌夫人,也就是那个让费斌朝思暮想,不惜冒死偷窥的女人。
俊俏的瓜子脸,专注的摆弄酒菜,上身丰腴,随着纤纤玉指轻轻晃动。
饭厅内,烛光摇曳,灯下的美人更让人心神迷醉。
这是一个媚到骨子里的女人。
方正只瞧了一眼,便觉得热气上涌。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方正默念了五六遍冰心诀,才将火气压下。
他心里暗骂:费斌那老小子眼光着实不错,钱如梦却是尤物。
左冷禅却面色如常,注意力全都放在方正身上。
他一辈子的努力,都是在为五岳剑派一统的道路上,女人、钱财,对他而言,只是过眼烟云。
030 费斌进攻
钱如梦嫁给他不少年了,可是他们夫妻同房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到现在还没个一儿半女。
女人对于练武之人来说,只能是累赘。
就连王重阳、周伯通这些人为了追求高深武功,都要远离女色。
更不用说左冷禅、岳不群这些还未踏足巅峰的人。
钱如梦的眼睛在方正的脸上转了几圈,方正眼观鼻,鼻观心,不敢与之对视。
开玩笑,如果让左冷禅误会了,给自己一掌,那自己岂不是死的冤枉?
酒菜摆好,左冷禅挥手,让妻子下去。
钱如梦本想留下来,看看帅哥,可是左冷禅积威甚重,钱如梦根本生不起任何反抗之心,她幽怨的看了方正一眼,拂袖而去。
饭厅里,只有左冷禅和方正二人。
屋里炭火烧的滚热,左冷禅将外衣脱下,只留一件中衣。
方正却没有如此豪爽,他不习惯在别的男人面前袒胸露乳,更不用说还是在别人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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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冷禅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给方正倒了慢慢一杯。
他面带笑意,真如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一般:
“郭少侠,我年纪痴长你几岁,老哥托大,称你一声贤弟,你不会介意吧。”
方正暗道,我当然介意了。
方正说道:“左掌门说的哪里话,您是五岳盟主,地位尊崇,您叫我一声贤弟,那是看得起我,我又怎么会不识抬举?”
说着,方正举起酒杯,
“承蒙哥哥厚爱,小弟先干为敬!”
方正仰头,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
左冷禅哈哈大笑“贤弟爽快!”
他招呼方正吃菜,方正吃了几口,竖起大拇指:
“嫂子手艺不错,堪比酒店的大厨了,哥哥好福气啊。”
左冷禅谦虚几句,并没有在这上面多费口舌。
几杯酒下肚,气氛活络起来,他便问起九阴真经的事情。
方正放下碗筷,说道:
“说起九阴真经,那可真是说来话长,相传在宋朝时,有一朝廷大员,名叫黄裳。”
方正将九阴真经的起始娓娓道来。
左冷禅只听说过《九阴真经》的名头,但是这些武林典故,却从不知晓。
不觉听得津津有味。
“自从华山论剑之后,全真教创派祖师王重阳夺得天下第一的名头,这《九阴真经》便落到了他的手里。”
方正举起酒杯,却发现杯中空空如也。
左冷禅赶紧起身,替他满上,迫不及待的问道:
“那接下来呢?”
接下来?
左冷禅的后院,钱如梦独自一人,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自己清丽的容颜,不觉黯然神伤。
她是八年前嫁给左冷禅的,那时她才十六岁。
钱如梦本是嵩山脚下,登封县内钱秀才的独生女,也算是书香门第。
可是因为天灾人祸,钱老太爷英年早逝,留下孤儿寡母,生活难以为继。
左冷禅当时接替掌门多年,一直未曾婚配。
经媒婆介绍,左冷禅便取了钱如梦为妻。
婚后的生活,就如白开水一样,枯燥、平淡,看不见一点色彩。
左冷禅醉心武功,除了工作,就是练功,八年里,他睡在钱如梦房间里的次数屈指可数。
钱如梦是个生理正常的女人。
年轻时,她少女心性,一心想做一个相夫教子的封建完美女性。
可随着时间流逝,她的内心逐渐空虚、寂寞。
夜深人静的时候,睡在宽大的拔步床上,钱如梦只能自己抱紧自己,多少个日日夜夜,她的情绪日益压抑。
她就好似一个水坝,上游的水不断涌入,可是下游的出水口堵得水泄不通。
铜镜里面的女人,皮肤细腻,脖子下面是一片雪白松软。
她穿着一件湖绿色的衣衫,头发盘起,如黑云笼罩。
妆台上,只见一个宣窑磁盒揭开,里面盛着两排十根玉簪花棒,她拈了一根,打开一个白玉盒子。
盒子里轻白红香,四样俱美。
里面盛着如玫瑰膏子一样的胭脂,这是上好的胭脂拧出汁子,淘澄净了渣滓,配了花露蒸叠成的。
她觉得自己要疯了。
“邦邦——”
敲门声传来,钱如梦只当是丫鬟,也不在意
“进来,门没关。”
门被打开,很快被关上。
来人脚步极轻,就跟猫儿一样,来到钱如梦的身后。
“春兰,是你吗?”
见没人应答,钱如梦有些纳闷,她转过头来,却吓了一跳!
“是你!”
来人身形高大,正是费斌。
与下午内厅里面装熊认怂的费斌不同,此时的费斌脊背挺直,只是腰间微微佝偻。
钱如梦吓了一跳,她站起身来,冷声道:
“费斌?你半夜到此干什么?是来找掌门的吗?”
因为之前偷窥的事情,钱如梦对费斌印象很差。
她虽然空闺寂寞,可到底还是个瑾守礼法的保守女子,对费斌这种偷窥猥琐男,自然没有好感。
当然,最关键的就是费斌长相普通,从外貌看,妥妥的土老帽。
尤其是见过方正之后,她就更加看不上费斌这样的土包子。
连带着,左冷禅的地位也在急速下降。
都说美女爱英雄,其实美女也爱美男。
如果今天晚上来的是方正,钱如梦说不定会突破一下道德底线。
可现在换成费斌,对不起,臣妾做不到啊。
费斌面皮涨红,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的来到掌门夫人的房间。
尤其还是在大晚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如果被掌门知道了,自己绝对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他知道,也许就在今晚,压在他头上的那座大山即将倾倒。
大厦将倾,作为参与者的他如何能不心动?
浑水摸鱼,渔翁得利,自古以来就刻在人的骨子里面。
费斌说道:
“嫂嫂,我不是来找师兄,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
钱如梦有些疑惑,嵩山派就是左冷禅的一言堂,派中一切事物,都有左冷禅一个人决定。
上到五岳剑派合并,小到厕纸消费,左冷禅都要过问。
即使他闭关修炼,也会在出关后仔细核查账目。
他这种作风,嵩山派的弟子背后都称他叫“南霸天”。
所以即使钱如梦是左冷禅的妻子,也只是一个相夫教子的传统女人。
宗门是宗门,家是家,这一点在嵩山派里面分的很清楚。
从现代化的角度看,左冷禅的这套做法很科学。
就好像后世一个记者问百亿富豪,你们公司的钱给不给你夫人管理?
百亿富豪诧异道:
“你脑子没问题吧?你对百亿的财产有概念吗?你以为是过家家呢!”
钱如梦实在想不出,费斌有什么事情需要来找自己,还是在晚上。
“费斌,你找我干什么?”
当然是干你了!
费斌心里这样想,嘴上却说道: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我想嫂嫂也会孤枕难眠,所以特来陪嫂嫂谈谈风月。”
费斌目光灼灼,一双眼睛直往钱如梦的衣服里钻。
他这种不加掩饰的攻势,让钱如梦更加厌恶。
031 嫂嫂
她虽是女子,可也有掌门夫人的身份,
“放肆!你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难道不怕掌门的怪罪吗?”
钱如梦的脸蛋红扑扑的,这是她血气上涌,血压升高的表现。
费斌笑道:
“嫂嫂,你说话声音莫要这么大声,如果被人听见,对咱俩的名声可有影响。”
无耻!
你知道会影响二人名声,还敢过来,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钱如梦不会骂人,她的胸口急速起伏着,费斌都怕它们突然涨破。
“嫂嫂,我仰慕你好久了,从你加给掌门师兄的那天起,我就爱上了你,只是我们的身份天差地别,我只能将这份爱深深埋在心底。”费斌一脸神秘的说道:
“可是现在不同了,左冷禅一手遮天的局面将不复存在,覆巢之下无完卵,我也是怕嫂嫂日后被人欺负,你要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啊。”
费斌边说,边不动声色的朝钱如梦靠近。
钱如梦压根就不相信费斌的鬼话,她高度警惕,看见费斌的动作,伸手从梳妆台上抓起一把剪刀,抵在胸前。
“费斌!你这个畜生,你若再往前一步,我便与你同归于尽!”
费斌有一句话说得对,钱如梦是不敢大声呼救的。
她一嗓子是可以把所有人都喊来,可是那样,她就毁了,左冷禅也将沦为江湖笑柄。
到那时,莫说左冷禅容不下她,天下之大,再无她钱如梦的立锥之地。
这个时代就是这么残酷,尤其对一个女人来说。
贞洁就是她的生命!
费斌却好像没看见一样,他知道钱如梦不动武功,只是个熟读四书五经的大家闺秀而已。
他身形一动,瞬息间便滑到钱如梦身前。
钱如梦只感觉眼前一花,手中的剪刀立时易主。
而她自己,也落入了费斌的魔掌之中。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方正与左冷禅酒过三巡,九阴真经的故事也来到了塞北的大漠之上。
“话说铜尸陈玄风,与我七位师父大战,被我失手杀死,他的胸口处,就刻着这部《九阴真经》的上卷,所以我二师父妙手空空朱聪将其抄录下来,这样,经书就传到了我的手里。”
左冷禅听得瞠目结舌,不是他见识少,实在是这《九阴真经》的故事太过离奇,关键听起来还特别的引人入胜。
方正这个故事是经过魔改过得。
三分假七分真,真真假假,才更加可信。
左冷禅忍不住问道:
“贤弟,那你是如何与我师弟费斌认识?”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左冷禅的心头,他派给费斌截杀朝廷锦衣卫任务,结果任务也不知道完没完成,费斌带着方正回来不说。
五太保钟镇居然没有回来。
他本想第一时间询问费斌,可是方正和《九阴真经》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
方正说道:
“我奉师父之命,前去浙 江嘉 兴烟雨楼,赴12年之约。在路上遇到费大哥跟几个朝廷模样的人厮杀,我从小在漠北长大,最看不惯官府之人欺压良善,所以我出手相助,将那三个朝廷命官给宰了,费大哥身受重伤,我就陪着他上山了。”
这个解释确实原著剧情,当年江南七怪与全真教丘处机约定,12年后,寻得杨康、郭靖,在嘉兴烟雨楼一较高下。
这件事情,江湖上人尽皆知。
左冷禅暗自点头,说道:“如此说来,贤弟是救了费师弟一命!只是当时和官府厮杀的,只有我费师弟一人吗?”
正戏来了!
方正暗叫一声好,说道:
“哥哥有所不知,那三个朝廷鹰犬武功很高,当时费大哥身边有好几个人,都被那鹰犬给砍了,我听他们说好像还是锦衣卫,我一听是锦衣卫,那还了得,大名上下,谁没听过锦衣卫的恶名!”
“师父从小就教导我,锦衣卫欺压良善,无恶不作,没一个好人!”
“所以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只是那三人武功太高,最后只剩下我和费大哥活着。”
左冷禅沉声道:
“其他人呢?”
“都死了。”
方正的话还是真假参半,巡检司的人跑了不少,只是他们决计不会来嵩山派报信。
所以方正才会毫无顾忌的撒谎。
在这个通信全靠腿,吃饭全靠嘴的时代,口才是一个人的立身之本。
张仪为何能凭一张嘴佩六国相印?
不就是因为信息不流通嘛,如果秦朝有电话,张仪早就被砍了。
左冷禅疑惑顿解,再看方正,就觉得他真是自己的福将!
这是上天派来的大救星啊!
“贤弟,你把《九阴真经》送给我,你师父知道了,不会怪罪你吧?”
方正摇摇头道:
“不会——我听大师傅飞天蝙蝠柯镇恶说过,江湖上能称得上大英雄的,唯有二人。”
左冷禅一听,急切问道:
“是哪二人?”
“一个,是丐帮帮主乔峰,另一个就是五岳盟主左掌门。”
“乔帮主为国为民,多次刺杀大青帝国带兵的将领,堪称英雄。”
"左掌门威震江湖,致力于打击日月神教这种邪魔外道,是在为江湖肃清毒瘤啊。"
“所以我如果把秘籍送给乔帮主或左掌门,这样的大英雄,大豪杰,我相信师父非但不会怪我,还要表扬我呢!”
左冷禅听到自己居然能与乔峰相提并论,嘴巴都快咧到后耳根了。
“柯大侠过誉了,我左冷禅何德何能,当不起,当不起。”
听到方正的夸赞,左冷禅很高兴。
赞美的话他不是没听过,手下之人溜须拍马的不少,可是自己人阿谀奉承,总没有外人的夸奖来的更加真实。
尤其方正这个小白脸,喝了点酒就上头。
都说酒后吐真言,看来方正说的是真话。
左冷禅忍不住又把方正编撰的《九阴真经》拿出来,借着烛光认真看了起来。
左冷禅这一辈子都在追求高级武功,奈何当年五岳剑派与日月神教十长老两度会战华山,五派好手死伤殆尽,五派剑法的许多精艺绝招,随五派高手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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嵩山派现存的武功,还是左冷禅收集整理出来的残次品。
但就是凭着这些残次品,左冷禅也修炼到了二流武者下级的地步。
他的武学天分跟他的城府一样,足以傲视群雄。
左冷禅常说的一句话就是:
“我顶多埋怨自己的运气不好,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才华。”
在左冷禅手里,嵩山派做大做强,综合实力登顶五岳剑派之首。
江湖上虽然对他颇有意见,可是没有人质疑过左冷禅的实力。
要不然钱如梦也不会宁愿守空闺,也不红杏出墙。
说起钱如梦,她的处境就有些糟糕了。
032 刚烈
钱如梦失手被擒,面如寒霜,她冷眼盯着费斌,恨不得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你知道自己在玩火?”
费斌嬉皮笑脸的说:“玩火?好,我就是在玩火,谁让你像火焰一样迷人呢。”
“嫂嫂,你就是黑暗里的火焰,照亮了我的生命。”
钱如梦眉头一蹙
“你说话怎么这么恶心!简直让人作呕!”
钱如梦绞尽脑汁,怎么都想不通,平时唯唯诺诺的费斌,怎么敢对自己如此无礼。
“啧啧,怎么说你也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大家闺秀,怎么说话如此粗鲁?”
钱如梦杏眼圆睁,娇斥道:“我粗鲁?早知道你是如此禽兽,当初你偷看我洗澡之时,我就该让相公一剑劈了你!”
费斌脑袋一低,距离钱如梦的俏脸只有零点零一公分。
钱如梦脸上的脂粉香气,让他心中火热。
他喉头滚动,咽了好几口口水
“原来嫂嫂知道,那天是我?那,那,”
费斌想问,那你为什么没跟左冷禅告发我?
难道,你对我存有私情。
费斌脑补能力很强,瞬间在脑海里编撰出一部金莲和西门庆的故事出来。
钱如梦羞愤欲死!
她根本不是那个意思,没想到此时说出来,居然让费斌产生了幻想。
这下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钱如梦面色严肃,厉声斥责:“你莫要自作多情,我是为了自己,为了相公,为了嵩山派。”
费斌一副我懂的表情,他将钱如梦缓缓放开,扶她坐在椅子上。
“嫂嫂,没想到你对我也是情根深种,我真是糊涂。”
得!
钱如梦没想到自己的斥责,居然将事情越描越黑,让费斌误会了。
她是个冰雪聪明的,见费彬放开自己,心思一转,决定将计就计。
“费师弟,既然你明白我的心思,我也不再瞒你。”
费斌此时,心如鹿撞,口干舌燥。
活了三十多年,还是第一次如此紧张。
“我,其实早就中意你了,只是咱们长幼有序,我是你的嫂嫂,你是我的晚辈,我,唉╯﹏╰。”
钱如梦的一声叹息,费斌的心都快要碎了。
他一把握住了钱如梦的小手,额头青筋暴突
“嫂嫂,你也喜欢我?”
这个消息太突然了,也太令他惊喜了。
钱如梦的俏脸近在咫尺。
一张白净秀气的瓜子脸,五官精致,皮肤就跟雪一样细腻。
湖绿色的衣衫,将她丰满的身躯包裹的凹凸有致。
跟山下的那些农家女子相比,她的身上还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
费斌是个粗人,无法用语言形容出来这种与众不同的气质。
换作方正,肯定要嘲笑他,这叫书卷气。
只有喜欢读书的女子才会具有的一种特殊感觉。
费斌读过书,只是没有耐心读下去。
在私塾里,除了逃课,就是打架。
气的老夫子连夜把他赶出学堂。
用现在的话来说,费彬就是标准的学渣,而钱如梦,就是自学成才的学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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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渣对学霸,有种天然的敬畏和亲近感觉。
尤其是钱如梦这种长的好看,又有气质,最关键的她还有掌门夫人这层光环加成。
真是让费斌这等吊丝爱不释手,望而却步。
眼见费斌的厚嘴唇就要贴上来,钱如梦伸出小手抵在他的胸膛,喘息道:
“等,等等,我还有话要问你。”
费斌不满道:
“有什么话不能日后再说?”
钱如梦态度很坚决,她谨守底线
“费斌,你如果是爱我的身体,打一枪就走,我就当自己瞎了眼,看错了人,可如果你想跟我长相厮守,你就要尊重我,把我当做一个平等的人来对待。”
这话说的有礼有节,费彬难以反驳。
他微微松开抱住钱如梦的臂膀,问道:
“嫂嫂教训的是,咱们的日子还长着,是费彬鲁莽了。”
钱如梦松了口气,急忙整理了凌乱的衣衫,平复心情,她问道:
“你刚才说什么一手遮天的局面将不复存在,覆巢之下无完卵,是什么意思。”
费彬闻言,神情一滞。
他算了算时间,并不确定方正那边是否已经动手。
可是看到钱如梦,又觉得局势尽在掌握,他有心在少妇面前显摆一下。
“嫂嫂,既然事已至此,我就不瞒你讲,嵩山派要完了。”
钱如梦心神剧震,随后故作镇定:
“哼,不愿意说就算了,何必拿假话来诓我?”
她娇躯一转,留个费彬一个后脑勺。
费彬急了,解释道:“我说的是真的,若有半句假话,教我日后不得好死!”
见费彬说的郑重,钱如梦这才转过头:
“费师弟,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嵩山派枝繁叶茂,如日中天,如何就要完了?”
钱如梦这话说的一点也不夸张,嵩山派的势头隐隐有直追少林的迹象。
再给左冷禅几年时间,整合五岳剑派,超越少林也并非不可能。
费彬呵呵笑道:“左冷禅自己该死,他插手别的帮派内务也就算了,这次居然把主意打到朝廷的头上,他左冷禅有几颗脑袋?”
“朝廷?”
钱如梦不参与嵩山派的管理,于派中事物一无所知。
但是她始终知道朝廷这个庞然大物,非嵩山派能够碰瓷。
费彬见她失神,凑到她珠圆玉润的小耳朵旁轻声道:
“今天下午那个郭靖,他的真实身份是朝廷的锦衣卫,而且他也不叫郭靖,他真正的名字是方正。”
咔嚓!
一道霹雳划破夜空。
冬日惊雷,这可不是什么好预兆。
钱如梦最怕打雷,平日看到电闪雷鸣的,都得钻进被窝里,瑟瑟发抖。
可是如今,她心里的惊雷比之刚才的更甚!
锦衣卫!
方正?
费彬话里的信息太重了,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费彬继续说道:
“我已经在饭菜里下了毒,是传自大秦的十香软筋散,估计此时药效已经发了。”
费彬看着近在咫尺的玉耳,忍不住轻轻舐了一口。
“啊,你干什么!”
钱如梦好像被蛇咬了一下,猛地窜出去。
费彬只当她矜持,笑着走了过去:
“嫂嫂莫要害怕,我已经投靠朝廷,方正答应过我,等回到京师,就会安排我进锦衣卫,给我个总旗的职位。”
他伸出手想要抚摸钱如梦的俏脸
“到时候我便娶你为妻,咱们郎才女貌,双宿双栖。”
钱如梦终于知道,费彬的勇气是从哪来的了。
想到自己的无趣丈夫即将身陷囹圄。
想到自己今后要被这个无耻猥琐之徒压在身下。
钱如梦在这一刻萌生死志。
没有丝毫犹豫。
钱如梦掏出剪刀,对准自己的胸口便捅了进去。
“嫂嫂!”
费彬目眦欲裂,飞扑过去。
奈何他旧伤未愈,一身功夫十成只剩三成。
短短三步的距离,此刻却成了咫尺天涯。
剪刀极其锋利,毫无阻碍的穿透了女人的心房。
费彬抱着女人,大脑一片空白:
“为什么?为什么?”
他伸手盖在女人的胸口,想要堵住喷涌的鲜血。
可是鲜血就跟喷泉一样,滑腻腻的,根本堵不住。
钱如梦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丝丝的声响。
费彬连忙把耳朵凑上去,女人失血过多,已经痛的说不出话来。
“叛徒~”
这是女人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两个字。
费彬呆呆的抱着女人,女人双目圆睁,却没了呼吸。
费彬这才知道,女人从头到尾都没瞧得上自己。
刚才的虚与委蛇,不过是为了套自己话罢了。
不争气的眼泪夺眶而出,费彬抱着逐渐僵硬的女人,一时间居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嗖~”
一道哨声传来,费彬灵魂归位,猛地站了起来。
“方正得手了!”
费彬来不及悲伤,朝饭厅的方向拔腿狂奔。
饭厅里,左冷禅的手上,脚上全都被带上了特制镣铐。
看到费彬赶来,左冷禅眼睛一亮。
“费师弟,快,快来救我!”
费彬武功不错,左冷禅虽然没见过方正出手,可方正年纪不过二十岁,就算从娘胎里开始练功,也决计不能强过费彬。
可是下一秒,费彬就打破了他的幻想。
“方大人,您得手了?咱们什么时候走。”
左冷禅满眼的不敢置信,只是他城府极深,瞬间便将事情给理顺了。
“方大人?你是北镇府司锦衣卫小旗,方正。”
方正大呼厉害。
左冷禅居然仅仅通过只言片语,便猜到了他的身份。
费彬见左冷禅镣铐俱全,心中大定
“大胆!在方大人面前还敢口出狂言。”
左冷禅嗤笑道:
“好啊,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费彬,没想到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你居然背叛宗门!”
费彬刚刚害死了钱如梦,此刻见到左冷禅大义凛然,居然有些心虚。
左冷禅目光如炬,看到费彬胸口和手上的血迹,心中一怔,怒喝道:
“费彬,你敢残害同门?”
费彬这才察觉到自己满手鲜血,他慌忙道
“不,不是我,是嫂嫂她自己~”
话一出口,费彬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
只是再掩饰却已来不及。
左冷禅目眦欲裂,平静的面皮狰狞恐怖,几欲择人而噬。
“费彬!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男人就算再不喜欢一个女人,他也不会容忍这个女人受伤害。
这是男人与女人的最大不同。
033 嘴贱
左冷禅中了十香软筋散,内力全无。
他怒极而起,浑身肌肉紧绷,额头上青筋暴突。
左冷禅积威甚久。
即使被镣铐束缚着手脚,费彬仍然被吓了一跳。
他不住后退,身体撞到了墙壁上。
看着越来越近的左冷禅,他肝胆俱裂。
“掌门师兄,饶命啊!”
方正双手抱胸,欣赏着这一出好戏。
狗咬狗的戏码,他最喜欢。
费彬瞳孔放大,喉咙一阵发紧,左冷禅的大手已经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
“掌门,饶命,饶~”
“咦?”
费斌叫了半天,突然发现对方掐住自己喉咙的力道,就好像在给自己挠痒痒。
他睁开眼,瞧见左冷禅依旧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只是脖子上传来的感觉根本骗不了他。
他这才想起来,左冷禅中了十香软筋散,而且还被锦衣卫的特殊镣铐限制。
左冷禅现在就是个废人。
费斌自觉在方正面前丢了面子,恼羞成怒,他一脚踹在左冷禅的小腹上。
“哼——”
左冷禅闷哼一声,犹如一个破败的皮球被踢出去老远。
左冷禅狠狠摔在地上,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没了内力,他连普通人都不如。
费斌站起身来,来到左冷禅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看到曾经不可一世,一言九鼎的存在跪在自己面前,是一种什么感觉?
费斌以前不知道,可是现在,他充满了快意:
“左冷禅,你也有今天!”
费斌一脚踩在左冷禅的头上,他的整个身体飘飘欲仙,如果没有方正在场,他都想给左冷禅来一泡黄色的液体。
“我告诉你,左冷禅,我忍你很久了,大家都是师父的徒弟,凭什么你当掌门?”
“嵩山派,我一刻都不想待下去!”
说着,费斌凑近了左冷禅的耳朵小声道:
“对了,忘了告诉你,嫂嫂很润。”
左冷禅双目赤红,他疯狂挣扎:
“畜生!畜生!”
费斌对着左冷禅又是一脚,正好踹在左冷禅的嘴上,左冷禅嘴部受创,鲜血夹杂着牙齿掉在地上。
左冷禅兀自大骂不休!
费斌还想动手,方正冷声道:
“够了!左掌门是我的囚犯,你点上他哑穴,再给他嘴里塞块抹布。”方正看了看天色
“已经三更天了,咱们马上下山。”
费斌闻言,哪里敢怠慢,点了左冷禅哑穴,顺手从左冷禅身上撕下一块棉布塞进嘴里。
左冷禅全无反抗之力,只是他眼中的恨意,让费斌胆战心惊。
“此子断不可留!”
费斌心中暗道。
可方正的命令是将他活着带回京师,这可如何是好?
来不及细想,方正已转身大步走出内厅,费斌扛起左冷禅,赶紧跟上。
方正转身看了一眼嵩山派高门大院,暗叹道:
“可惜了。”
说完,他翻身上马,费斌将左冷禅横放在马背上,三人二马,飞速朝山下奔去。
过了一刻钟,嵩山派一片大乱,从内宅处燃起大火,迅速蔓延。
“走水了!走水了!”
“快去禀报掌门!”
所有人都忙于救火,至于方正几人,已经没有人关心了。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方正上山花了两个时辰。
等来到山下,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整个明朝都处在小冰河时期,全球气温大幅下降。
可以说,明朝的冬天,是整个汉族王朝最冷的冬天。
晨风如霜,一片片雪白凝结在路边的树叶、草茎上。
日光斜照集灵台,白树花迎晓霜开。
马儿打着响鼻,喷出浓浓的白雾。
“大人,休息一下吧,在这么跑下去,人受得住,马也受不住啊!”
费斌说的是实话。
方正的马儿还好,只承担方正一人的重量。
费斌胯下的马就凄惨得多,左冷禅和费斌都是身高体重的家伙,马背都被压弯了不少。
就在此时,山下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方正拿着水壶喝水,听到声音,赶紧道:
“快,躲起来!。”
可惜,他们的动作还是慢了些。
对方一人快马,已经到了方正面前。
“唏律律——”
人如虫,马如龙,见路上有人拦路,来人一勒马缰,骏马前蹄扬起,堪堪停住。
“什么人?敢挡你家大爷的路!”
来人说话极不客气,颇有些盛气凌人的感觉。
方正不愿节外生枝,牵着马儿走到一旁。
费斌见方正不说话,也牵着马来到路边。
说实话,他的心里其实是压着火的,这里是嵩山地界。
在嵩山,除了左冷禅,还没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左冷禅的脑袋上带了个黑色头罩,此时被横放在马背上,着实有些扎眼。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
“哼,孬种!”
那人轻磕马腹,纵马从方正、费斌二人面前经过。
可事情往往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那人经过费斌马匹之时,本应该打在马背上马鞭,却凌空一转,抽在了左冷禅的黑色头罩上。
“啪——”的一声脆响,黑色头罩被马鞭抽的四分五裂,十几片黑色布片犹如蝴蝶般四散飞舞。
这一下来的太快,毫无预兆,方正和费斌压根就没想到,这人不但嘴贱,手也欠的很。
马上之人看清楚黑色头罩下的面孔,惊叫出声:
“左盟主?!”
随即,他面色一变,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就要逃走。
这一刻,他亡魂皆冒!
这一刻,他无比痛恨自己的爪子。
这一刻,他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接这次的送信任务。
“朋友,既然看到了,那就留下吧!”
说话的是方正,他压低身子,真气运行到双腿,身形一动,便来到了男子的身边。
男子的马匹刚刚起步,如何能比得上已经是三流武者中级的方正。
真以为江湖上的三流武者是大白菜啊。
方正伸手抓住男子的衣服,大力一甩,男子死死抓住缰绳,一双脚扣在马镫上。
方正这一抓,又猛又快,势大力沉,男子连人带马居然一起被方正拽倒在地。
“噗通——”
马匹携带着巨大的惯性,狠狠砸在泥地上,掀起一大片烟尘。
“啊——”
随即,一声惨叫划破了山林的宁静。
发出这声惨嚎的正是马背上的男人,他此刻被骏马压在身下,看样子,估计腿被压断了。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流下。
刚才还嚣张跋扈的神情,已经完全被惊恐和畏惧所代替。
“大哥,放,放过我吧,我什么都没看到。”
方正抽出腰刀,这把腰刀只是一柄普通货色,是方正花了三钱银子,在嵩山下的陈家沟买的。
刀尖在泥土地上划过,发出沙沙声响。
落在男人耳朵里,就如同死神的召唤。
他不甘心,他才二十三岁,他的人生道路才刚刚开始,他不想死!
想起家里人给他说的那门亲事,婚书都交换了,新娘子听说是十里八乡的漂亮妞。
他舍不得啊!
刀尖终于抵达了终点,就在男子心房上空,只隔着薄薄的一层肚皮。
男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似乎感觉到了比寒冷更可怕的东西。
“大,大,大哥,饶命,饶命。”
男人紧张的连话都不会说了,一直在重复着。
方正掏了掏耳朵,不耐烦道:
“说吧,从哪来,到哪去,干什么的。”
“我说了,能放过我吗?”
方正说道:
“不说?好,反正我也没有兴趣知道。”
刀尖下沉,轻易地刺破了皮肤。
“停停停!我说,我是来给左盟主送信的。”
说着,他伸手入怀,掏出一封用火漆封号的信件。
“送信?”
方正将信件接过去,随手拆开:
“嵩山派掌门左盟主亲启,今有宫女素慧容,将从嵩山境内经过,杀之,人头硝制,送回京师。”
方正看了信件,心中一阵翻江倒海。
素慧容?
这不是龙门飞甲里的人物吗?
这个世界还真TMD乱啊!
只不过电影里素慧容怀的是朱见深的孩子,那这里的素慧容怀的会是谁的孩子?
答案不言而喻!
当今天子朱由校曾有过两个孩子,但都过早的夭折,甚至连怀孕的妃子,也都因为各种原因流产。
所以朱由校才会一直将朱由检留在京师,以防不测。
可如果他有了自己的儿子,有了自己的皇子呢?
不论素慧容怀的是男是女,这个孩子都无比重要!
方正看完信件,随即折好放进怀里。
他问道:
“是谁派你来的?”
男人面露难色,他已经知道自己的下场,虽然不知道信里写了什么,可无论如何,他的任务已经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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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信你也看了,至于其他的,我是真的不能说。要不,您就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
方正冷声道:
“费斌,把他给我绑上,进了诏狱,我相信他什么都会说。”
诏狱?
男人的眼睛瞬间睁大了,
“你是锦衣卫?”
他的手在地上扒拉着,身体不住的后退,
“不,我不要去诏狱,我不要去诏狱!”
他转身想逃,却被方正一脚踩在地上,
“想逃?没那么容易。”
费斌一脸阴沉的走过来,手上还拿着一捆绳子:
“TMD,让你小子嘴贱,老实点!”
034 回京
费斌三两下便将这小子捆的跟杀猪一样,可是随机他就发现了不对。
“大人,这小子死了!”
“什么?死了?”
果然,等费斌将男子翻了个个,却发现男人面色青紫,嘴巴张的大大的,伸手一探,果然没了脉搏。
“这人肯定是在嘴里藏了毒,一旦发现事不可为,就会咬破毒包,毒发身亡。”
费斌解释道。
方正暗骂自己没经验,居然连这种伎俩都没想到。
光凭信件,根本无从断定幕后主使者,还有最关键的时间不能确定。
“必须马上返回京师,跟舅舅汇报此事!”
事关大位传承,皇朝命运,方正心急如焚。
“快,上马!”
费斌急道:
“可是马儿还没有完全恢复。”
“等不及了,咱们到了山下城镇,就去换马。”
方正将左冷禅扔到男子的马背上绑好,三人一人一马,迅速离开。
跑了半个上午,三匹马儿都累得口吐白沫,终于感到了平安客栈。
“三弟,你总算回来了,你要是再不来,我和二弟就准备去调兵围山!”
回到客栈,卢剑星和沈炼便迎了上来。
三人来了个狠狠的拥抱,沈炼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只是用眼神交流。
“大哥,幸不辱命,左冷禅我已经给带回来了!”
方正随手将包裹住左冷禅的麻袋扔下。
吃一堑长一智。
有了手欠男人的教训,方正在镇里买了好几个麻袋,将左冷禅整成了套娃。
“三弟辛苦,快进客栈歇息吧。”
方正让费斌给马儿喂些草料,提起左冷禅,便拉着大哥卢剑星和沈炼进了房间。
“三弟,什么事要这么神神秘秘的?”
卢剑星现在是锦衣卫的百户,对于抓捕一个帮派首领,并不是那么看重。
而且此地距离嵩山已有百多里距离,基本上脱离了嵩山派的地界。
方正说:
“大哥,二哥,现在有一件十万火急的事情需要去办,你和二哥带着左冷禅慢慢走,我必须马上返回京师!”
卢剑星懵了
“什么事啊,这么着急?”
“大哥,此事在这里不方便说,总之是一件事关大明国运的大事。”
听到方正说的如此严重,卢剑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三弟你放心,我和沈炼就算拼了命,也会完成这次任务,你就放心的去吧!”
沈炼目光坚毅,给了方正一个肯定的回应。
得到大哥卢剑星和沈炼的保证,方正心中放心了不少。
“好,事不宜迟,我马上出发,等到了京城,我会派人来接应你们。”
方正想着,自己这次回京,说不定马上又要赶回河 南。
素慧容从京师出逃,肯定是隐姓埋名。
原著里是西厂的人一路追杀,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否有什么变化。
方正将费斌留了下来,虽然费斌伤势未愈,可总归还能派上一些用场。
而且他现在已经牢牢的绑在了方正的这条船上,嵩山派发现他消失,一定会猜到,他跟方正是一伙的。
天下之下,已经没有费斌的立足之地。
“大人放心,我会协助卢大人、沈大人,安全的将左冷禅押回京师。”
等到方正离开,费斌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冷芒。
左冷禅,必须死!
登封到京师的距离,有800多公里,也就是1600多里的路程。
骑上快马,日夜行进,也需要一个多星期时间。
一路上,除了吃饭睡觉,拉屎撒尿,方正几乎都在马背上度过。
你还别说,方正的骑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一连跑死了三匹马,方正终于在第六天的早晨,看到了雄伟壮丽的京师。
隔着好几里地,永定门的城门楼子就出现在方正的视线里。
现如今,大明奉行坚壁清野政策。
整个京师周围方圆几百里,除了光秃秃的沙土地,基本见不到什么树木。
就是防止敌人就地取材,制作攻城器械。
在日后的清兵入关、李自成围城,都很好的体现了这一政策的正确性。
只是京师的城墙再高,再牢固,也拦不住大明文臣的卑躬屈膝,也挡不住大明东林的开城投降。
结果大家也都知道。
李自成在京师杀了个人头滚滚,搜出了金山银海。
清兵一来,铁骨铮铮的大明文臣,更是高呼头太痒,水太凉。
方正晃了晃脑袋,将这些胡思乱想都甩了出去。
这是未来的事情,方正管不着。
如果能够就下素慧容肚子里的孩子,历史说不定可以被改写。
催促骏马进城,京师的城墙根上,聚拢着一片黑压压的难民。
护城河两岸,还有施粥的粥棚,一个身穿大明官服,小吏模样打扮的青年人大声道:
“今天的粥已经施完了,大家明天再来!”
此话一出,原本就乱糟糟的难民顿时爆炸了!
“施完了?这才施了几十碗啊,够谁吃的?”
“是啊,明明说好人人有粥吃,我在县里看到榜文,说京师赈济灾民,我们拖家带口,赶了好几百里才从汝宁府赶来的,这说不施就不施了,这不是要人命吗?”
“大人,求求您,给俺一碗粥吧,我老娘已经三天水米未沾牙了,再不吃,就饿死了!”
“大人,行行好,给口吃的吧!”
难民们你一言我一语,沸反盈天。
小吏被聒噪的不耐烦,指使手下用皮鞭、棍棒驱赶,几个难民跑的慢了,被棍棒打在头上,顿时头破血流。
方正从河 南赶来,途径之处,赤地千里。
北地大旱,颗粒无收,开封府、卫辉府、大名府、顺德府、彰德府、真定府到处饿殍遍地。
百姓纷纷逃亡,有的南下,有的北上,还有的往西逃。
往北逃荒的,大都聚集到了京师附近。
此时,聚集在京师城外的难民,不下十万之数。
这还是能够走到京师的,那些死在路上的,绝对是这个数字的几倍。
方正从未在史书上看到过这方面的记载。
此刻亲眼见到,真是触目惊心。
在文明、富强、民主、和谐的国家生活了二十年的方正,对于眼前这个世界,没有丝毫认同感。
人间地狱,不过如此。
骑在马背上,方正看着在棍棒下凄惨哀嚎的同胞,血液直往上涌,握住马鞭的手指攥的发白,不住颤抖。
他觉得,自己似乎应该为这些同胞做点什么。
见官差打人,他顾不得进京,驱马过来,狠狠一鞭子抽在动手的衙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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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正此时的武功等级,已经是三级武者中级。
对付这些普通人,他随手一鞭子,就够这些人疼上半天。
“TMD,敢跟官府动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来人,给我把这个造反作乱的乱党拿下!”
小吏一声厉喝,周围维持秩序的官兵顿时围拢过来。
一众难民做鸟兽散,他们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这种阵仗。
甚至还有不少难民站在远处指指点点,似乎在等着看方正的笑话。
035 郭世安
方正不是圣人,也没有以拯救苍生为己任的宏伟目标。
可事情就发生在眼前,看着这些瘦骨嶙峋,衣不蔽体的可怜人,犹如猪狗一般被驱赶。
他的心里就有一团火在烧!
这些都是我们的同胞啊,他们是最底层,最朴实的农民。
因为天灾人祸,背井离乡。
却被自己的同胞肆意殴打。
方正看着周围这些如狼似虎的衙役,兵士,心中除了愤怒还有悲哀。
这些兵士,也都是狐假虎威,甚至连苍蝇都算不上。
真正该死的,是躲在他们背后的老虎。
说是老虎,还不如说是蛀虫。
趴在大明身上吸血的蛀虫!
朝廷的赈灾粮款,经过他们之手,层层盘剥,最后落在老百姓手里,也就剩下,掺着泥沙的粗粮。
而今,这些基层执行者,居然只发了几十碗粥。
方正没有马上亮出身份。
他有心教训一下这些基层酷吏,对待这些人,他没有多少同情。
方正连刀都没拔,身形一转,便撞进了众兵士中。
方正一拳一脚,都有莫大威力。
野球拳的打法,拳拳到肉,硬桥硬马,拳脚相碰。
凡是挨到拳头的衙役,顿觉一股寒气入体,这股寒气比冰雪还要冷。
寒气严重影响了衙役们的动作,原本比较正常的动作,落在一旁难民眼里,就跟被按了慢放键一样。
方正也是第一次实验,顿觉惊喜。
这是系统在他抓获左冷禅后给予的奖励。
【寒冰真气:左冷禅自创武功,可发出至阴至寒的内力。】
【特性:寒冰真气入体,轻则减缓对手速度,重则使其全身冻僵,无法移动】
这个寒冰真气最大的BUG就是可以延缓敌人的攻击速度,这已经不能算作武功范畴,而是技能。
抓捕左冷禅,方正使用了十香软筋散,所以参与度只有百分之三十。
不过,即使是百分之三十的寒冰真气,对付这些粗通拳脚的衙役,已经足够了。
旁边难民看到方正大发神威,居然一人干翻了整个衙役中队,不觉大惊失色。
当然,也有好事者拍掌叫好。
这些人大多是被衙役欺负的狠了,见有人为他们出气,自然要为方正加油打气。
一开始叫嚷的最狠的那个小吏,此时正躲在众衙役身后。
他一边鼓动身边同事往前冲,一边悄悄后退。
方正眼尖,一下就瞧见了他。
方正欺身而来,脚步滑地而行,犹如狂风掠地,掀起一片风沙。
宜将剩勇追穷寇,痛打落水狗的事情,方正最喜欢干。
小吏刚刚转身,就发现方正和他的距离呼吸可闻。
“鬼!鬼啊!”
小吏惨嚎一声,只恨爹娘少给自己生了两条腿。
方正一拳打在小吏的后背,拳力配合着小吏的惯性,让他离地而起,整个人一直往前飞了七八米,才一头栽倒地上。
“刺啦——”
小吏成功脸部着地。
黄沙地面上,留下了一条清晰的血迹。
“好!打得好!”
难民营里叫好声一片,胡声震天。
被这些衙役欺压了月余,早就民怨沸腾。
有几个身体强壮的难民,甚至已经蠢蠢欲动,若不是没人带头,这十几个衙役,危在旦夕。
一个文人打扮的家伙从粥棚里出来,他看到衙役们人仰马翻,小吏更是血肉模糊,顿时大惊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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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着方正喝到:
“你是何人?敢对我们五城兵马司动手!”
方正恍然,怪不得这些衙役如此嚣张,原来是五城兵马司的人。
五城兵马司,即中、东、西、南、北五城兵马指挥司,为负责京师巡捕盗贼,疏理街道沟渠及囚犯、火禁等事的衙门。
相当于市辖区公安局及市辖区城市管理综合行政执法局。
按现在的话说,就是公安与城管的结合体。
坊间都流传着这样一句话。
京师乱不乱,兵马司说了算。
兵马司的指挥使更是位高权重,往往由亲、郡王妃父无官者担任。
通俗的讲,这是后宫派系做后台的单位。
权力大、后台硬,能这么嚣张也就不难理解了。
被方正一拳打飞的小吏,被两个衙役搀扶着站了起来。
“小子,你死定了,敢打我们五城兵马司的人,我要你全家陪葬!”
小吏右边的面皮被擦破了大块,鼻子也塌陷进去,一说话,还有点漏风。
“要我全家陪葬?我看你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方正从怀中摸出自己的腰牌:
“吾乃大明锦衣卫,北镇抚司小旗官方正,见五城兵马司欺压良善,出手教训!你有何异议?”
锦衣卫!
小吏的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乖乖,原来是锦衣卫的大爷,怪不得如此嚣张。
满朝上下,谁没听过锦衣卫的大名。
五城兵马司跟锦衣卫比起来,那简直是大巫见小巫。
一个是城管,一个是国安,高下立判!
“朝廷下发赈济粮,让你们救济京畿附近的百姓,你们每天就只施粥几十碗,此事我当记录下来,上达天听。”方正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册子,在上面写写画画
“对了,这位大人,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方正手里握着无常簿,目光从五城兵马司诸人脸上一一扫过,一众衙役纷纷低头,无人敢于方正对视。
锦衣卫,在他们眼中,就跟真正的黑白无常没什么两样。
见无人应答,方正说道:
“如果都不说,那我可要把你们这些人全都给记上去,某年某月某日,于永定城南门外,五城兵马司衙役共数十人,贪污赈灾粮食——”
话没说完,那个文士忽然说道:
“郭世安!大人,他叫郭世安。”
听到文人叫出自己名字,小吏面若死灰。
“徐元,你敢出卖我!”
被称作徐元的文士说道:
“郭世安,我早就看不惯你所作所为,朝廷下发的赈灾粮款,被你侵吞了三成,在场的兄弟谁人不知,正好锦衣卫大人在此,我徐元,就要揭发你贪污赈灾粮款!”
郭世安叫嚷道:
“胡说!徐元,你血口喷人!”
忽然,他恼羞成怒,挣扎着就要去撕徐元的嘴。
“刷——”
九曲剑沧浪出鞘,横在郭世安的脖子上,方正冷哼道:
“是非曲直,跟我道诏狱去说吧。”
“诏狱。”
郭世安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如果说人间有地狱,那一定是诏狱。
“不,不,我不要去诏狱,我不要去诏狱。”
锦衣卫的职权极大,上至皇亲国戚,下到平民百姓,锦衣卫皆可奉命擒之。
他只是个小小的吏员,无品无级,锦衣卫拿他进诏狱,无异于杀鸡用牛刀。
只是他的速度根本比不上方正的刀快,刀光一闪,小吏便已匍匐在地,他的一双脚筋已经被方正割断。
对于这种货色,方正甚至都懒得用兰花拂穴手。
“杀了你,都脏了小爷的剑!”
方正收剑回鞘,翻身上马。
一个被棍棒打的血流满面的女人,看着威风凛凛的方正,忽然跪倒在地:
“青天大老爷,求您杀贪官、斩污吏,救救孩子。”
“杀贪官,斩污吏!”
难民们齐声高呼,许多人听到方正是锦衣卫的身份,并不害怕,反而高兴。
他们什么都没有了,缺衣少食,说不定今晚就会被冻死。
他们无所畏惧,所求不过是活着。
方正心中一紧,在这些难民眼里,他是高高在上的锦衣卫,是杀伐果断的救世主,是动动手,就能让贪官污吏为之色变的存在。
看着这些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满脸饥色的难民,方正心中满是失落、无奈。
他的能力太小,小到只能管好自己。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穷不是只物质上的匮乏,而是说人的能力大小。
他忽然想起了,他入党宣誓的那个下午
“为XX主义奋斗终身,随时为X和人民牺牲一切!”
方正的家庭很普通,爷爷奶奶都在地里刨食,他自己也是从农村走出来的孩子。
秋收、春种、夏忙,他也曾在麦地扛过麦子、稻田插过秧苗。
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让人不堪回首。
可是这些人就连这种辛勤劳作的生活都过不上,天灾到来,只能背井离乡。
“你叫什么?”
方正用马鞭指着那个文士,文士还沉浸在方正的凶悍之中,万万没想到方正居然直接点名。
他浑身一个激灵
“在下南城兵马司吏目——徐元。”
“好,徐元,你暂且代替这个狗杂碎赈济灾民,明日我会再来。”
方正语气冰冷,
“若明日还是如此,你的下场就跟郭世安一样!”
他寻来一根麻绳,拴在小吏郭世安的脖子上。
“驾!”
方正打马而行,郭世安惨叫几声,随即麻绳收紧,郭世安的惨嚎便被勒进了肚子里。
徐元喉头滚动,艰难的咽了口唾沫,目送方正远去。
京畿之地,赈济的粥棚居然出现郭世安这种情况,窥一斑而知全豹,可见大明的吏治是如何腐败。
徐元转过身,看到满地狼藉,忽然他高声道: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架锅烧粥?没看到大家伙还饿着肚子吗?”
一众衙役你看我我看你,似乎完全不认识这个吏目一样。
036 舅舅
虽然不情不愿,可眼下郭世安被抓走,徐元就成了粥棚的最高长官。
“大人有令,继续放粥,请大家有序排队!”
生存的希望再一次燃起火焰,难民中间爆发出了兴奋的欢呼,尽管这些欢呼有气无力。
可总归有了点生气。
火舌舔舐着锅底,锅里的热水咕嘟咕嘟的开始冒泡,一个难民端着破碗,浅浅的盛了一晚热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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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水从破碗的缝隙里渗出来,难民顾不得烫嘴,伸出舌头在破碗的外壁上搜刮。
热粥的香气逐渐弥漫开来,处在队伍后边的人群开始骚动。
几个男人仗着身强力壮,奋勇向前,把排在前面的老弱妇孺推向一旁。
即使有人不满,可看到他们凶神恶煞的模样,也就闭口不言。
“哎呦——”
一个女声传来,刚刚被衙役打伤头部的女人,被几个壮汉挤出了队伍,摔倒在地。
她本就体弱,又挨了打,根本站立不住。
倒在地上的臭水坑里,冷水瞬间浸透了褴褛衣衫,她努力的支撑起来,想要爬起来,可努力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娘亲,娘亲。”
小姑娘扑在女人身上,年仅4岁的小姑娘,只知道母亲摔倒了,有人欺负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你们干什么推人?”
清脆如黄鹂般的声音传来,三个恶汉转头看去,原来是个小叫花。
“我劝你少管闲事!”
小叫花咧嘴一笑,露出一口与她黑灰面颊不相符的白牙:
“那如果我非要管呢?”
此话一出,周围的难民、倒在地上的母女,甚至连远处维持秩序的衙役们,都投来了关注的目光。
。。。。。。
为了不被勒死,郭世安手脚并用,挣扎着在地上爬行。
只是他脚筋已被方正割断,只有一双手还能使得上力气。
所幸方正马速不快,小吏勉强还能跟上,只是马匹后边拖着一个人,在京城里形成了一道奇特的风景线。
一直拖入正阳门里,小吏身上已全身鲜血,手掌上也是鲜血淋漓,他只想快快死去,免得还要进诏狱,受皮肉之苦。
又行了好几里地,将小吏拖到了北镇抚司大门外。
郭世安已经不成人形,他嗓子已经喊哑了,根本发不出声。
值班的门子,看到此等情形,不由大惊失色,差点就要喊值班力士过来擒拿方正。
待来到近前,看清楚马上之人,门子才松了口气:
“方大人,您出差回来了?”
见了礼,门子指着麻绳上拴着的郭世安问道:
“这是什么情况?”
方正回头看了一眼,说道:
“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先让清风、明月出来,把这人给我关到牢房里,等我回来审问。”
清风、明月是方正手底下的力士。
没有品级。
不等门子答话,方正直接打马而去,直奔东华门。
方正骑着马,一路冲到了东厂大门口,若不是大门关着,方正直接就骑马冲进去了。
“什么人,敢在东厂面前撒野!”
一个小太监冷声喝道,今天轮到他值班,本来高高兴兴的嗑着瓜子、喝着茶,却被不长眼的东西打扰了雅兴。
“耳朵聋了是吗?到了东厂门口还不下——方,方大人?”
小太监看清来人,顿时有些结巴。
“方大人,您怎么来?我听厂里人说,您不是去河 南出差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小太监伸手接过缰绳,替他讲马拴好。
方正笑道:
“这不是公事办完了,来看看舅舅吗?对了,舅舅在厂里?”
小太监笑容更盛:
“呦,您来的可不巧,九千岁一早就去宫里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方正抬头看了看日头,已经日上三竿。
“那我去厂里等等。”
“您这边请。”
小太监在前面引路,方正跟在他身后,一直来到内堂。
内堂里摆放着岳武穆的大幅画像,西北望射天狼。
再往里走,有一牌坊高高矗立,上书“百世流芳”。
也许是魏忠贤不在的缘故,方正这一路上并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到了内堂,方正便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
小太监说道:
“方大人,您稍作休息,我去禀报王总管。”
“王富贵没跟着一起去宫里?”
作为魏忠贤身边最得力的大总管,王富贵一直和魏忠贤形影不离。
“王总管有别的事要忙,所以没有进宫。”
方正点点头,摸出一块碎银子扔给小太监:
“行了,耽误了你这么长时间,你先去忙,我一个人在这里就行。”
小太监不动声色的掂量了一下,约莫有三两重,不由喜笑颜开:
“多谢方大人,小的先下去了。”
出了内堂,小太监又将银子摸出来,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活该方正命好,看看人家这股大方子劲,比陆文昭那土鳖可强多了。”
小太监作为门口接待,迎来送往的见的人不少,可出手像方正这么大方的,还真没几个。
那些人对看门小太监也不怎么重视,能给两个铜子已经了不得了。
方正干坐了一会,王富贵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方公子,您来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我好给厂公汇报啊。”
话音刚落,王富贵的就从门外走了进来。
方正站起身,笑道:
“王公公,这不是刚刚进京吗,我这家都没回,就赶紧过来了。”
“哦?何事如此着急,莫不是此番公差除了岔子?”
跟在魏忠贤身边,王富贵的信息很是灵通。
方正摇摇头道:
“我说老王,你就别瞎猜了,区区一个嵩山派掌门,还不足以让我如此着急。”
“说的也是,武林争斗终是小道,不足为虑。”
两人说了一会没有营养的话,这时,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
这小太监身姿挺拔,犹如一柄长枪,锋芒毕露。
来人方正认得,正是上次拦过自己的曹少钦。
只不过他这次换了一身青绿色的衣裳,看品级,应该是升官了。
“方公子。”
曹少钦跟方正见礼,随后朝王富贵拱手道:
“王公公,厂公已到东安门。”
王富贵闻言,赶忙迎了出去,只留下方正和曹少钦二人。
方正不由感叹,王富贵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并非偶然。
察言观色,迎来送往,这些表面功夫,王富贵都已经做到了极致。
怪不得舅舅总是把他带在身边,如果自己身边有这样一个妙人,自己有岂会有不中用之理。
“曹公公,这些日子,可还顺当?”
曹少钦目不斜视,身体站的笔直。
听到方正问话,立刻躬身道:
‘多谢方公子关心,奴婢已升任颗管事。’
相比较锦衣卫,东厂的职级划分比价复杂。
厂公以下,有掌刑千户、理刑百户一各一名,由锦衣卫千户、百户担任,称贴刑官。
除此之外,还有掌班、领班、司房,分为子丑寅卯十二颗,颗管事就是其中的一个小领导。
方正闻言,笑道:
“恭喜了,有时间,我请你喝酒。”
曹少钦感激道:
“多谢方公子,少钦铭记在心。”
方正摆摆手,道:
“不用这么客气,我欣赏的是你这个人,若你是趋炎附势、谄媚之辈,我反而看不起你,希望你以后继续保持,我会在舅舅面前多替你美言,说不定日后这东厂督主的位置,就是你的。”
曹少钦下了个半死!
他现在不过是十二颗的颗管事,距离东厂督主还有十万八千里。
“是谁要做东厂督主啊?”
魏忠贤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方正不由一怔。
他赶忙起身,来到门外。
只见魏忠贤一身华服锦袍,外披一件银色貂裘,整个人风姿伟岸,更显得雍容华贵。
方正迎上前去,躬身道:
“舅舅,外面风寒,怎么也不坐轿子进来?”
魏忠贤哈哈大笑,他握住方正的手,转头对王富贵说道:
“你看,还是我这大外甥心疼我。”
“谁说不是呢?厂公有方公子这样一个懂事的外甥,不知道羡煞多少人,依老奴看,就是京城里那些王爷,恐怕也比不上厂公之服啊。”
魏忠贤笑的更加开心,他用手指着王富贵,故作生气道:
“哎,不可这样说,我终究是圣上的奴才,那我跟王爷们比,属实僭越了,以后千万别这样说了。”
魏忠贤嘴上生气,心里却很高兴。
说僭越,他僭越的事情太多了。
人称九千九百九十九岁,出行车马形式等同皇帝。
光是这两样,就足够皇帝杀他九百回了。
魏忠贤拉着方正进了屋子,王富贵连忙命人端来火盆。
等众人退下,屋内只有王富贵陪着。
“正儿,你去河 南这一趟,有什么收获?”
见方正囫囵坐在这里,魏忠贤也就没有细问差事的事情。
在他眼里,锦衣卫捉拿一江湖大佬,就是高射炮打蚊子。
这种事情,直接让朝廷颁发命令,剿灭即可,哪里用得着自己外甥亲自跑一趟?
方正看了一眼王富贵,魏忠贤哪里不知道方正的意思,
“没事,老王跟了我多年,是自己人。”
魏忠贤如此说,方正也没办法,他讲信纸递过去。
魏忠贤接过去一看,这些字认得他,他却不认得它们。
魏忠贤苦笑道:
“外甥,你也是忘了,舅舅不识字啊!”
037 张国纪
方正这才想起来,历史上的魏忠贤好像真的是个文盲。
当初魏忠贤联手客氏,顶替了原本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安。
这件事让满朝上下为之哗然。
司礼监秉笔太监是什么职务?
那是代替皇帝批红得太监。
这也是明朝政治的一大特色,太监可以参与政事。
明朝的政治制度是由内阁商议政事,然后将商议好的文书拿给皇帝签字,也叫批红。
但是明朝中后期的皇帝都非常懒,就设置了司礼监秉笔太监一职专来来代替皇帝批红。
魏忠贤早年家境贫寒,哪有钱去读书,所以大字不识一个。
魏忠贤不识字,他的身边也有专门的人读文书给他听。
方正尴尬的接回信纸:
“不好意思舅舅,我给忘了。”
魏忠贤却笑道:
“没事,你舅舅虽然不识字,心里却比谁都明白,你就读给我听吧。”
方正又看了一眼王富贵,说道:
“今有宫女素慧容,不日从嵩山经过,杀之,人头硝制,送回京师。”
魏忠贤刚坐下,听到这个消息,顿时蹦了起来。
“你这消息是从何处得来的?”
魏忠贤身体本就不好,这一激动,就开始剧烈的咳嗽。
方正连忙拍着他的后背,“舅舅,您肺部有疾,不宜激动。”
“我问你这消息哪来的!”魏忠贤面红耳赤,身体不停颤抖。
王富贵想要上前搀扶,手伸到一半,就被魏忠贤打开。
“外甥在嵩山办差,遇到一个青年男子,上山送信,他出言不逊,被我截下,从他身上搜出写封信件。”
“人呢?”
魏忠贤大声问道,
“抓回来没有?”
方正摇摇头,“外甥一时不察,被他咬毒自尽了。”
魏忠贤心里一阵懊恼,看着方正同样悔恨的神情,也就没再责怪。
“这也不能怪你,你初到北镇府司,业务方面还不精熟。”
听到舅舅的宽慰,方正自己倒是愈发自责。
也就是方正,今天若换做任何一个东厂太监,少不得都要被魏忠贤打骂一番。
“今天圣上找我,也是为了此事。”
“这么巧?”
方正陷入沉思,素慧容本是宫女,得了朱由校恩宠,一发命中。
素慧容在后宫多年,对后宫的魑魅魍魉也略有耳闻。
皇帝朱由校,后宫佳丽几十,居然没有一儿半女。
这明显是不正常的。
素慧容自发现自己怀孕之日,就谋划着出宫。
怀孕之事,她谁都没说。
这是她在后宫多年积累的经验。
世界上从来没有救世主,万丈高楼平地起,成功只能靠自己。
所以素慧容一个人出宫,一直过了好几天才被人发现。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素慧容被圣上宠幸的事,自然逃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再结合素慧容出逃,很容易就被人猜到,她可能是怀了龙子。
此时已经天启五年,明宗皇帝没有子嗣,国基不稳。
若素慧容生下来的是皇子,必定继承大统。
“舅舅,您执掌内宫,难道没听说素慧容得幸之事?”
按照常理,皇帝临幸妃子,应该是魏忠贤最关心的事情。
魏忠贤摇头苦笑:
“你以为舅舅不想?圣上贪玩,不理朝政,整个大明的政务都要你舅舅来决断,我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魏忠贤叹了口气,
“辽东经略熊廷弼,天天上表,以病乞归,广东道御史冯三元,弹劾他欺君无谋,北直隶又遭了旱灾,十几万难民,云集京城。”
“你说说,每天光是这些事情,缠的我喘不过气来,哪有心思处理后宫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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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正点头,历史上的魏忠贤,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奸臣。
好像明熹宗在位,所有的坏事都是他一个人干的。
方正初看时还信以为真,对魏忠贤也是咬牙切齿。
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逐渐明白,世界不是非黑即白。
魏忠贤就算再坏,他也干不了这些坏事。
除非魏忠贤从出生到死亡,一辈子不吃不喝,天天琢磨怎么做坏事,研究怎么做一个遗臭万年的人。
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
明代的多数史料,都有清朝的人编撰。
满清鞑子会公平公正的评价魏忠贤?
东林党人能在史书上写魏忠贤的好?
虽然还不清楚自己的舅舅到底做了多少坏事,可他对自己,还是很够意思。
如果有人要杀魏忠贤,方正肯定会第一个挡在魏忠贤的身前。
“既然舅舅公务缠身,何不选一个聪明伶俐的,替舅舅盯着?”
方正以为是魏忠贤不愿大权旁落,所以眉毛胡子一把抓。
魏忠贤闻言,以手抚额,
“老王,你说说。”
王富贵赶紧说道:
“公子有所不知,这皇宫大内,并非主子一人管辖。张皇后,范贵妃,都有人盯着,我们的人,只能在乾清宫一带活动。”
“还有这样的事?”
方正今天也算是开了眼。
一个小小的后宫,居然有这么多势力。
“公子不必惊讶,这些还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还有朝中大臣安插的眼线。”
王富贵有些无奈,“人心隔肚皮,就算咱们东厂,说不得也有别人的内线。”
这都是大实话。
紫禁城内宫女,太监,侍卫加在一起没有十万也有两万。
方正想起自己以前的大学班级,拢共五十个人。
男女分成两派,男生里又分成三派,至于女生。
呵呵,一个宿舍六个人,能有五个微信群。
人心果然是太阳底下最复杂的东西。
“后宫的事先放在一边,正儿,你过来,舅舅交代你一件事。”
魏忠贤朝方正招手。
方正连忙凑过去,附耳倾听,
“素慧容的事,事关国本,也关系着你舅舅的脑袋,所以我必须要你去做。”
“找到素慧容,将其秘密带回。”
魏忠贤语气严肃,目光如炬。
方正心中一凛,郑重点头:
“舅舅放心,正记下了。”
王富贵肃立一旁,脑袋削尖了,想要凑过去。
可二人说话声音太小,根本听不见。
“此事务必不能惊动任何人。”
方正问道:
“田尔耕,许显纯他们也不成?”
魏忠贤捏了捏方正的手,方正顿时会意。
“好了,你回去休息一下,明日出发。”
方正忽然扭捏起来,并没有马上离开。
“怎么,有事?”
方正点点头。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跟你舅舅还打哑迷!”
魏忠贤笑着踹了他屁股一脚。
“今天早上,在永定门……”
方正简单的说了自己为民伸张正义的事情。
魏忠贤听完,既没有赞赏,也没有表示反对。
“这事你做的有些欠妥了。”
在方正忐忑的等待中,魏忠贤缓缓吐出一句话,
“五城兵马司虽然隶属兵部,但背后站着的,却是太康伯——张国纪。”
看到方正一脸懵懂。
魏忠贤继续说道:
“张国纪是当今皇后的父亲。”
听到这个解释,方正这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那个小吏如此嚣张,原来有国丈撑腰。
随后方正拍了拍脑门,自己还是太鲁莽了,京师这个地方,随便扔块砖头,都能砸到皇亲国戚。
看到方正一脸懊恼,魏忠贤故作生气道:
“现在知道害怕了?你啊,还是太年轻,做事不考虑后果,就算是锦衣卫,触怒了皇亲国戚,也不会有好下场。”
方正这才知道害怕。
他虽然有了三流武者的实力,可面对庞大的朝廷,他这点实力,连给朝廷塞牙缝都不够。
“好了,回去之后把那个郭世安放了,我带你去太康伯府上赔礼道歉。”
“赔礼道歉?凭什么?我不去。”
方正没想到还要去道歉,真要是去了,自己这个穿越者的面子往哪放?
看了那么多的穿越小说,哪个猪脚不是杀伐果断,威风凛凛。
所到之处,人人纳头便拜。
怎么到了自己这里,情况就变了,还要上门给土著道歉?
“舅舅,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堂堂国丈,纵容手下贪污赈灾粮款,告到圣上那,我也有话说!”
方正打定主意,绝对不向恶势力低头。
魏忠贤一脚踹在方正的屁股上,怒道:
“臭小子,居然不听我的话,再问你一句,你到底去不去!”
“不去,我方正就是去要饭,出门被马车撞死,我也不会给张国纪道歉!”
看方正情绪激动,面红耳赤,魏忠贤气不打一处来。
“行,你就死犟吧,从明天起,锦衣卫那你也不用去了。”
夜幕降临,太康伯府。
张国纪下班回家,刚进内堂,却见贴身侍女小翠正站在门口望眼欲穿的东张西望。
看到张国纪的身影,小翠明亮的大眼睛一亮,“老爷!”
张国纪捏住她的葇夷,笑道:
“小蹄子,怎么在屋外等我?”他忽而附耳道:
“老爷的被窝暖好了?”
小翠面色羞红,嗔怪的看了他一眼:
“老爷,客房里来了两个人,听管家说,好像是东厂的大官,特地来找老爷的。”
张国纪早年丧偶,一直没有续弦。
幸好闺女张嫣争气,在全国五千名女子的还选里,杀进了前三名,并成功跻身皇后一位。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老张家也跟着进了京,作为张嫣的父亲,张国纪先为中军都督府同治,后封太康伯。
如今,也是京师里面炙手可热的人物。
同时也是朝堂上文官一脉极力拉拢的权贵。
小翠就是礼部左侍郎兼翰林院侍读学士刘宇亮送给他的。
古代女人地位极低,文人墨客互相赠送姬妾也是常事。
苏东坡离开京都时,有一位姓江的朋友来为苏东坡送行,他偶然间看见了春娘,春娘生的是美丽动人。
于是他对苏东坡说:“我有一匹白马,想和苏先生交换你美丽的小妾”。
苏东坡觉得很划算,一句话也没说就答应了。
春娘是一个性格很刚烈的女子,他听说自己将被交换,还是一匹马。
038 打方正
春娘怒气冲冲,撞上旁边一棵大树,当场死亡。
这也成为苏东坡的一个黑历史。
张国纪闻言一怔,握住小翠的大手也停止了活动:
“东厂的人?他们来干什么。”
张国纪心中纳闷,他在朝中,一向以文官一脉自居,与魏忠贤为代表的的阉党,一向水火不容。
“他们来了多久?有没有说是什么事情?”
小翠摇摇头。
张国纪在她耳边低语两句,小翠俏脸绯红,妩媚的看了他一眼,翩翩而去。
张国纪将留有余温的手指放在鼻下,馨香扑鼻。
来到客房,张国纪忽然一怔,随即,他的脸上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
“魏公公,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虽然在京师只待了五年,可察言观色的本事,张国纪也锻炼的有模有样。
客房里的正是大明东厂厂公,九千岁魏忠贤。
还有他的大外甥,方正。
与张国纪寒暄两句,不痛不痒的说了几句话,魏忠贤就表明来意。
“太康伯,我这外甥,行事鲁莽,与五城兵马司的郭世安发生了小小的冲突,今天我带他过来,亲自给您赔罪。”
“哦?是他!”
今天早晨发生在永定门的事情,早有人报与张国纪知晓。
张国纪听到这个消息,还吓了一跳。
贪污朝廷赈灾粮款,还是他授意郭世安去做的,听到他被锦衣卫抓获,张国纪还以为要牵扯到自己。
所以他在衙门里一直待到天黑。
虽然锦衣卫不至于为了这点事情,就将其抓到诏狱。
可如果他们找到门上,总归不好看。
如今魏忠贤主动过来赔罪,倒给了他一个台阶。
心中不由暗叹,魏忠贤能够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并非全凭运气,但就这份为人处世,就足够百分之八十的官场之人学一辈子。
可惜他是皇后的父亲,而皇后,又是坚定的文官支持者。
他叹了口气道:
“些许小事,何劳厂公亲自登门,打发手下知会一声就行了。说到底,这也是我御下不严,等郭世安回来,我一定要好好打他二十大板!”
魏忠贤笑道:
“太康伯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老魏我给您道谢了。”
魏忠贤对着张国纪笑脸相迎,转头对站在身边的方正说道:
“还不快给太康伯赔礼道歉!”
方正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
“太康伯,卑职知错了。”
“错在哪?”
太康伯久居高位,经常发号施令,所以顺口说了一句。
老子给你脸了?
方正怒火中烧,也顾不得自己跟魏忠贤保证过什么,
“错在打狗没有看主人。”
???
!!!
听到方正的回答。
魏忠贤和太康伯都蒙了,而且蒙的很彻底。
魏忠贤最先反应过来,他便一脚踹在了方正的屁股上。
自从当了东厂厂公,他亲自动手教训人的机会越来越少,方正以前很少跟他来往,所以他也没有机会使用这一招。
可是最近方正的改变,让他这一招用的越来越纯熟。
魏忠贤一脚踹在方正的屁股上,却被反弹了回来,这一下。
太康伯和方正也蒙了。
魏忠贤气的满面通红,剧烈咳嗽起来。
方正却仍旧站的笔直,丝毫不为自己的回答感到不对。
在他看来,这件事情本就是五城兵马司做错了,贪污赈灾粮款的事情不说,他们肆意殴打难民,完全践踏人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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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方正很难接受。
被舅舅逼着来道歉,也非方正所愿。
看到方正一脸的不服气,满脸桀骜。
老魏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方正这个年纪,正是叛逆的时候。
这个年纪的青年人,刚刚踏入社会,手高眼低,吃不得一点委屈。
可是身在官场,目无尊长,与当权者顶嘴,是官场大忌。
长此以往,就算你是皇帝的儿子,也是兔子尾巴,长不了。
今天自己带他过来赔礼,就是要磨一磨他的性子,谁知道他变本加厉,居然直接顶撞了太康伯。
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全看太康伯的意思。
“小畜生!你这是要气死咱家,咱家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魏忠贤并没有说什么大道理,他读书少,只知道棍棒底下出孝子。
今天,他就要好好修理修理,方正这棵即将长歪的小树。
方正其实也后悔了。
不管如何,老魏已经说了好话,他堂堂东厂督公,位极人臣,居然为了自己,跟自己的政敌低声下气的赔礼道歉。
自己非但不领情,还讲矛盾激化,平白让他的努力白费。
这里不是现代,有健全的法治,还算公平的法律。
在这个时代,以下犯上,出言不逊是可以直接杖毙的。
就方正刚刚说的那句话,被拉到大街上打死,都不会有人喊冤。
见魏忠贤气的浑身发抖,咳嗽的弯了腰。
方正赶紧替他拍着后背,同时一股内力传进了魏忠贤的后背。
“舅舅,外甥错了,你要还生气,就使劲踹外甥的屁股。”
方正边说,边撅起屁股,方便魏忠贤起脚。
“小畜生,你还知道我是你舅舅啊,我今天就要替你死去的娘好好教训你!”
魏忠贤喘匀了气,身体重新挺直。
“舅舅,您别气坏了身子。”
“闭嘴!身子是我自己的,用不着你这个小畜生担心。”
魏忠贤扫视了一圈,寻摸着趁手的工具,他这番也是假戏真做,借机敲打一番方正。
太康伯张国纪连忙劝阻。
他本来就心虚,魏忠贤能带着方正过来赔礼,他已经很满意了。
就这事说出去,明天他就能在文官大臣面前长脸。
至于方正刚刚说的话,张国纪也没放在心上。
年轻人嘛,总归是年轻气盛。
想当初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是这个模样。
忽然,张国纪看到魏忠贤摸到了一个纯铜香炉,大惊失色:
“厂公,那是宣德炉!”
魏忠贤看了看手里的铜香炉,放了下去,宣德炉什么的他不在意,只是这铜香炉入手沉重,要是砸头上,非得砸个头破血流不可。
看到魏忠贤放下宣德炉,张国纪尝出了一口气。
可随即他的心又揪了起来。
“厂公,别激动,那是唐三彩!”
“厂公,那是哥窑八方杯!”
“那是元青花!”
作为一个古董收藏爱好者,张国纪的这间屋子里满满当当的摆放着古董瓷器。
这些年来,他自己收集了不少,手底下那些人,知道他有这个喜好,挖空心思送这些东西给他。
那件哥窑八方杯,就是小吏郭世安送给他的,所以郭世安才能捞到赈灾施粥的差事。
魏忠贤拿起一件物件,张国纪就要介绍一下它的来历。
搞到最后,魏忠贤也急了:
“太康伯,你这屋子里到底有没有能揍人的家伙?难不成你还让我抄椅子打人?”
张国纪讪讪笑道:
“这椅子是海南黄花梨的,您老还是不要动气了,我并未怪罪啊。”
方正闻言,满脸赔笑:
“舅舅,您都听见了,太康伯大人有大量,不跟我计较了。”
“胡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就算太康伯放过你,老子也不能让你这么继续下去。”
他的眼神忽然落在方正身上,看到他嬉皮笑脸的样子,怒气更盛。
“正儿!”
“外甥在呢。”
方正应了一声,又将屁股朝魏忠贤的方向撅了撅,还顺势弯下膝盖,方便魏忠贤抬脚。
“您老要是不解气,就多踹几脚,外甥皮糙肉厚。”
魏忠贤看到方正的无赖模样,心中一阵恍惚。
都说外甥像舅,方正这性子,跟当年的自己真是又七八分相似。
可是方正今天的举动着实气到他了。
方正这人什么都好,肯吃苦、人也聪明,还懂得关心长辈。
唯一的缺点,就是缺乏历练,不懂得隐忍。
简单说,就是缺少社会毒打。
肆意妄为,说话不经过大脑,在官场上,是大忌!
如果自己不严加管教,方正以后在的官途和人生就要吃大亏。
与其让他日后吃亏,被外人教训,还不如让自己教训。
起码,不会丢了性命。
思念至此,魏忠贤打定主意,他一把摘下挂在墙上的宝剑,
“沧浪——”一声,宝剑出鞘。
“舅舅,至于吗?”
方正看到闪着寒光的宝剑,惊叫道。
这宝剑一看就不是凡品,剑身雪亮,剑刃泛着寒光,烛光照耀,整个房间似乎都亮了许多。
张国纪也是惊骇莫名,难不成这魏忠贤要上演一出大义灭亲?
就在方正和张国纪震惊的目光中,魏忠贤扔掉宝剑,双手握住剑鞘,狠狠的抽在方正的翘臀上。
“啪——”
“啪啪——”
“啪啪啪——”
清脆的声音响起,剑鞘与皮肉相交,着实让张国纪开了眼界。
对于魏忠贤剑鞘教外甥的桥段,张国纪不很吃惊。
这里是封建社会,奉行的是天地君亲师的封建思想。
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儿亡,儿不得不亡。
长辈教训晚辈,实乃天经地义。
方正挨了打,心中却丝毫不记恨魏忠贤,他知道舅舅是为了自己好。
一连打了五六十下,魏忠贤身体不好,加上方正皮糙肉厚,有内力护体,这一剑鞘打上去,反弹之力更甚。
虽然不至于震伤自己,可让养尊处优的魏忠贤累得够呛。
“呼呼呼——”
魏忠贤打到最后,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方正察觉到魏忠贤体力不支,赶忙跪在地上,自己打了自己两个耳光。
这两个耳光极重,面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嘴角也隐见血丝。
“舅舅,外甥知错了,您打外甥不要紧,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张国纪见状,赶紧劝道:
“厂公,看看,孩子多懂事,我家那个兔崽子要是有他一半听话,我做梦都能笑醒。”
两人连拉带拽的,魏忠贤借坡下驴。
“既然太康伯为你求情,老子今天就饶你一次,若敢再犯——”
方正赶紧说道:
“不用舅舅动手,我先给自己一刀!”
“哼,仔细你的皮!”
张国纪闻言,暗自咋舌。
这甥舅两个一个比一个狠,他现在巴不得把两人送走,你们再待下去,我这满屋的古董,可就危险了。
将魏忠贤和方正送到门口,张国纪长出一口气。
“总算把这两个瘟神送走了,我得赶紧回去看看,我那紫檀木剑鞘怎么样了。”
方正和魏忠贤坐进马车。
039 回家的惊喜
魏忠贤笑容一收,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知道舅舅为什么打你。”
“知道,舅舅是为了我好,让太康伯无话可说。”
魏忠贤躺在靠垫上,揉着胳膊。
打方正,他可是使了力气的。
“你只说了一个方面,我的意思,是让张国纪收敛一些,给京畿难民一条活路。”
看到方正似懂非懂,魏忠贤继续说道:
“你真以为贪墨赈灾粮款,是张国纪一人所为?”
“你太看得起他了,张国纪进京不过才五年时间,皇宫大门朝哪开都还没摸清。”
“这件事,张国纪不过是被推到台前的傀儡罢了,幕后黑手,是朝堂上那些衣冠禽兽!”
说到这里,魏忠贤不受控制的咳嗽着,苍白的面皮涌出潮红。
制止了方正想要替他输真气的动作,魏忠贤继续说道,
“我打你,是为了给张国纪和他背后的人看。”
更深的话,魏忠贤没有继续说。
方正还是太年轻,看问题只停留在表面。
有些话即使说了,他也理解不了,徒增烦恼。
魏忠贤忽然问道:
“疼吗?”
“不疼!”方正咧嘴笑道:
“外甥现在已经是三流中级武者,寻常棍棒加身,难伤分毫。”
“你是否恨舅舅?”
“爱之深,责之切。再说了,舅舅打外甥,还不是天经地义?”
“正儿,你真的长大了。”
魏忠贤看着方正笑嘻嘻的模样,脸上顿时涌出欣慰之色。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街上跟人耍钱呢”
“你今日虽然冲动,可出发点是好的,如果咱们大明的官,都能跟我外甥一样,哪还有这么多的难民!”
魏忠贤年纪大了,不免有些患得患失。
方正微笑着看魏忠贤,
“打在我身,痛在舅心,外甥是过了一把惩强扶弱的瘾,却累得舅舅,来给人赔礼道歉。”
“外甥不孝!”
方正大学时,经常参加学生会的实践,知道大学校园内外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钱难挣屎难吃。
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
官场,是更加残酷的世界。
不赢,就死。
魏忠贤叹了口气道:
“你明白就好,今晚你回家装作养伤,明日一早,我派人和你一起出城。”
听到有人和自己一起,方正不由好奇。
可无论他怎么问,魏忠贤都只是微笑摇头。
好你个老魏,居然跟我藏藏掖掖的。
不说拉倒!
我还不稀得知道呢。
马车到了方正的宅子门口,魏忠贤又叮嘱两句,这才放心离开。
目送魏忠贤的马车走远。
方正转身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咦?门被人从里面锁了,打不开。”
正在纳闷。
“谁啊?”
一个陌生的女声从门内传出,方正闻言一愣。
他退后两步,对着大门、门牌,还有门口的两尊石狮子看了又看。
“没错,这是我的房子啊!”
“我是方正,你把门打开先。”
屋内顿时响起一阵慌乱的开门声,等到角门开了一条缝,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探出头来。
这女子看起来眉清目秀,只是面有饥色,几可见骨。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是极为贴身,却还是显得空落落的。
“这是哪里的女人,怎么跑到我家来了?”
方正心中纳罕,那少女却抢先道了个万福,只见她弯腰低头,声若蚊蝇:
“奴婢秋筠,恭迎老爷回家。”
说完,这个女子便退到一旁,不敢抬头看他。
方正点点头,并没说话。
等到进了正厅,大厅内灯火通明。
黄蓉正靠在雕描金云雀的靠背,椅中云锦织花梨靠坐褥上,手里捧着一本《箐斋读书录》,读的津津有味。
见方正回来,黄蓉收拾书卷,站起身来。
“回来了。”
她语气平和,仿佛是一位妻子,等待归家的丈夫一般。
方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竟然真的是黄蓉。
“你不是走了吗?”
黄蓉小嘴微微翘起:
“怎么,不欢迎我,那我走?”
方正闻言,心中一喜,笑道:
“哪有,我高兴还来不及,只是你这人神出鬼没的,上次离开,连声招呼也不打。”
说着,他指着身后的秋筠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黄蓉的目光落在秋筠身上,解释道:
“你说秋筠姐姐?她老家遭了旱灾,赤地千里,跟着父母、弟弟妹妹逃难到京师,我看她可怜,就用一袋小米买了她。”
黄蓉说的极为平淡,可落在方正耳朵里,不啻于平地惊雷。
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一袋小米?
这要搁在后世,没个十七八万的彩礼根本拿不下来。
方正转身打量了一下秋筠,发现她虽饿的形销骨立,可仍旧能看出,她不是普通农户家的女孩子。
第一她皮肤白皙,其二是手掌并无厚黄老茧。
从她行立坐卧间,依稀可见大家闺秀的风范。
听到黄蓉的解释,方正这才想起来,从万历年至今,河间府、北直隶一带三年大水、五年大旱,蝗灾地震频发。
黄蓉生气道:
“你是没看见,今日早上我去南城外买菜,看到永定河边有官绅设粥棚,赈济灾民。”
“朝廷赈灾,这是好事啊。”
黄蓉听到方正的话,更加生气:
“什么好事?这群狗官,施粥仅仅半个时辰,我看的清楚,领到粥的连两百个人都没有。”
方正愕然,两百人?
他都不用去看,就知道此刻西城墙外的灾民,绝对不下贰万。
“这是什么当官的?简直就是土匪,比土匪还不如!”
方正默然,他是锦衣卫小旗,从七品的军阶,手下也管着十几个力士、校尉,老百姓眼里,他也算是个官。
“这群狗日的,朝廷赈灾的粮饷,肯定被他们贪污了!”黄蓉边说边骂,她瞅见方正不说话,
“方正,你不是锦衣卫吗?去把这群贪官污吏都给抓了,替秋筠姐姐报仇!”
方正摇头苦笑,他是锦衣卫不错,可是锦衣卫拿人,那也得按规矩来。
并不是想抓谁就抓谁。
更不用说,为了这事,他还吃了瓜落。
朝廷跟江湖一样,不是打打杀杀,那是人情世故。
秋筠一眼就认出,方正是今天早上那个仗义执言,殴打五城兵马司的那个锦衣卫。
她就是那个率先喊出救救孩子的女人。
只是在城外之时,秋筠灰头土脸的,跟现在比起来,简直是两个人。
“秋筠,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嘛?”
方正对这个身形瘦削的女孩产生了同情。
秋筠看了一眼黄蓉,女孩子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你就说吧,方正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他还算是个正人君子。”
方正郁闷的想要吐血,这是什么话?
到底是夸我还是损我?
秋筠轻咬嘴唇,双手福在身前,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
“回老爷的话,奴婢祖籍山东济南府淄川,家父宋至诚,是万历三十八年的秀才,奴婢尚有父母、弟弟妹妹在城外,恳请老爷能将我弟弟妹妹也买进来,他们也能帮着干活。”
秋筠抬起头,这是她第一次正视方正。
她的膝盖是弯着的,可是她的腰背挺得笔直。
她知道自己的要求很过分,可是她没有别的办法。
一想起她的弟弟宋词还发着高烧,妹妹宋雅舒已经四天水米未沾牙,她的心就揪在一起。
黄蓉说道:
“方正,你是没看到,当时在永定河这边,有很多人牙子,如果不是我出手,秋筠姐姐就被牙侩头子给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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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筠凄声道:
“老爷,我爹是秀才,我也认得字。您家里这么大的院子没有人帮着打扫,时间久了,会破败的。”
方正没想到,这秋筠居然还是书香门第。
他思索了一会,还是放弃半夜出城的打算。
并非是他没有同情心,也不是他冷血。
而是这么晚出城,闯进灾民堆里,无异于送死。
饥民到了一定程度,与野兽无异。
人饿到一定份上,就会易子而食,有的甚至连自己老婆也不放过。
“秋筠,这件事我会让别人去做,明日我有公干。”
秋筠听到方正的话,脸上的希冀慢慢淡去。
她木然道:
“是,老爷。”
黄蓉看不下去了,她跑过去搀扶起秋筠,瞪了方正一眼:
“方正,我真看错你了!秋筠姐,咱们走,他不去,我去救。”
说完,黄蓉和秋筠就朝厅外走。
“胡闹!”
方正厉声喝道。
“你们两个谁都不许去,黄蓉,你想找死,就一个人去,别把秋筠也带上。”
黄蓉这个女孩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天真。
她家室好,人长得漂亮,武功也不错,可是很容易同情心泛滥。
“凭什么?你冷血无情,难道还不许别人做好事?”
黄蓉的想法很简单。
外面的那群难民,就是一群绵羊,凭她的功夫,救几个老弱病残,还不是手到擒来?
方正没搭理她,转头看向秋筠:
“秋筠姑娘,你觉得,黄姑娘应该和你现在出城吗?”
宋秋筠低着头,不敢看方正的目光。
“回答我,应该还是不应该!”
方正的语气逐渐严厉。
宋秋筠身体微微颤抖,却始终不敢抬头。
黄蓉挡在宋秋筠身前,犹如一只护着鸡仔的母鸡,她昂着小脑袋,不屈道:
“你干嘛这么凶?是不是看秋筠姐好欺负。”
040 宋秋筠
她转身安慰道:
“秋筠姐,别怕,有我在,谁也欺负不了你。”
宋秋筠再也忍不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她的头低着,肩膀一抽一抽的,泪水打湿了地面 。
“秋筠姐,你这是干什么呀,好好地,怎么哭了?”
方正笑道:
“她这是良心发现。”
“方正,你给我闭嘴!”
黄蓉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在她眼里,宋秋筠是一个懂事、孝顺、坚毅、自强的女孩子。
为了家人,她可以将自己卖给人牙子。
百善孝为先,宋秋筠的这种行为,极大的打动了黄蓉。
方正却没有听从黄蓉的建议,自顾自说道:
“秋筠姑娘在京师外待了不是一天两天了,难民营里面什么情况,她最清楚。”
“难民可怜不假,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那些难民聚集在一起,蝇营狗苟的事情发生了了不少。”
宋秋筠听到方正的话,身躯抖得更加厉害。
方正继续说道:
“我听郭世安说,难民营里还兴起了不少帮派,他们欺压起别的难民,比官府之人更狠,甚至还违背了不少难民营妇女的意志。”
“秋筠姑娘,有这回事吗?”
在黄蓉震惊的目光中,宋秋筠艰难的点了点头。
黄蓉咽了口唾沫,艰难道:
“那秋筠姐,你有没有被他们给——”
宋秋筠摇摇头,“父亲和弟弟护着我,弟弟被他们打出内伤,现在还在发烧。”
忽然,宋秋筠握住了黄蓉的手说道:
“黄姑娘,我真不是故意骗你的,外面那群难民,他们不是人,他们是恶魔,我妹妹已经被他们给糟蹋了,她才8岁呀!”
想起自己眨巴着大眼睛的妹妹,宋秋筠的心仿佛在滴血。
“我们一家五口,逃难至此,随身带的干粮都吃光了,只能啃草根,吃树皮,官府的赈灾粥棚,每日只有几十碗、上百碗。”
“开始的时候还能吃上一口,可最近一个星期,粥越来越少,每天上难民营里都会爆发械斗。”
“每次械斗都会死伤好几十人,可是第二天一早,这些受伤的、死去的人就消失无踪。”
方正看向黄蓉道:
“黄姑娘,你聪明绝顶,能不能猜到这些人去哪了?”
黄蓉俏脸发白。
她已经猜到了。
她不敢继续想下去,如果今天晚上,她和宋秋筠贸然出城,进了难民营。
会有什么后果?
那些难民,十个八个或许不是她的对手,可如果几十个,上百个一起动手呢?
要知道,此刻聚集在城外的难民,人数不下十万。
这个数字,光是想一想,就让人绝望。
此时再看向宋秋筠,黄蓉的身体就有些发凉。
“为什么?秋筠姐姐,你为何不与我讲清城外的情况?”
一想到自己柔嫩的娇躯,落到浑身污泥、已经好几个月没有洗澡的难民手里,她无法想象,自己还能不能活下来。
或许,她的下场,就跟那些死去的难民一样。
宋秋筠将头深深埋在肩膀里面,她是有私心的,她的私心还差点害死了一个对自己有恩的人。
她没有回答黄蓉,黄蓉的心里却有了答案。
只是这个答案,让黄蓉心寒。
方正来到黄蓉身旁,宽慰道:
“你也别太伤心了,毕竟,你也做了一件好事不是吗。”
“好事?你说的好事就是我救得人,要亲手把我置于死地?”
这时宋秋筠忽然重重的磕了头,脑袋撞在地面上,发出呯的声响。
方正和黄蓉都吓了一跳。
磕完头,宋秋筠站了起来,如一只牵线木偶般往门外走去。
“你要去哪?”
黄蓉问道。
宋秋筠却没有回答,径直的往远处走。
方正说道:
“宋秋筠,你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你已经卖给黄蓉做丫鬟了,没有主子的命令,你一个奴隶居然敢擅自行动。”
宋秋筠停了下来,身体不停的颤抖,却没有转过身。
方正来到少女身后,手放在少女的肩头,隔着薄薄的丝质衣服,方正似乎能感觉到她的瘦骨嶙峋。
宋秋筠的娇躯微颤,犹如过电一般。
她眉头蹙起,营养不良的脸上露出一丝羞怯。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除了父亲之外的男人,触碰到她的身体。
方正将她的身子扳正,看着眼前的女人,他倒没有过多责怪。
宋秋筠的想法没错,只是做法有问题。
她不该利用黄蓉的同情心,反过来欺骗她。
虽然她的父母、弟弟妹妹还在城外受苦,可是她将自己家的痛苦,转嫁到别人身上。
先不说这件事情根本不可能成功,即使成功,也是黄蓉冒着极大风险做成的。
如果方正没有遇到黄蓉,如果这个女人不是黄蓉,方正压根就不会管。
他连自己都顾不好。
哪有心思管别人死活。
“秋筠,你的事情我都知晓,明日我会让人去找你父母。”
方正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
其实方正听到宋秋筠将自己卖了一袋小米之后,心里就有了一种预感。
宋秋筠的父母危险了。
人的本性是野兽,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人就是野兽。
仓廪实而知礼节。
如果一个人连肚子都填不饱,他就不会考虑其他。
眼下在城外,食物就是原罪。
这些难民不敢对官兵下手,难道还不敢对同为难民的人下手?
“谢大人,秋筠一辈子都记得大人的好。”
宋秋筠盈盈一拜,也不知道是不是发自肺腑。
“好了,别拜来拜去的,我这人最烦这一套,以后在这个家,不许下跪。”
解决了秋筠。
方正瞧了黄蓉一眼,发现她仍旧沉浸在伤心之中。
小脑袋耷拉着,就跟霜打的茄子一般。
此时房间内只有方正和黄蓉两个人,宋秋筠已经被方正打发去准备晚饭。
好歹也是花了钱买来的,总不能光吃饭不干活。
“黄姑娘,还在为刚刚的事情难过?”
方正一屁股坐了下来,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在太康伯府装孙子,回到自己家才彻底放松下来。
黄蓉不想搭理方正,只是方正太烦人了,而且还有些厚脸皮。
黄蓉知道方正是为了自己好,可方正说教的模样,跟自己的父亲有些像。
黄蓉故意撅起小嘴说道:
“哼,人家才没有难过,只是想着城外十几万难民,心里替他们担心罢了。”
黄蓉从小接受的是儒家教育,而且自打桃花岛出来,一直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最是了解底层群众的疾苦。
今天她本想出手教训郭世安那些小吏,可等她赶到的时候,郭世安已经被锦衣卫抓走了。
恰好遇到宋秋筠卖身救家人,她便将其买了下来。
方正说道:
“个人的力量终究还是太渺小,你能救一人,救十人,可你救不了一百人,一千人。”
“城外的难民,加起来有十几万,而且人数还在不断增加。”
“比宋秋筠更加悲惨的,大有人在,你能救得过来?”
黄蓉不服气道:
“难道我们就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冻死、饿死?”
方正叹了口气,其实生活在这样一个世道,死亡并不是一件多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如果自己不是恰好穿越称锦衣卫,恰好又有魏忠贤当自己舅舅,恰好又被系统选中。
恐怕自己也难以在这个世界立足。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朱重八开局一个破碗打天下的魄力。
“黄姑娘,赈济灾民,第一主力军永远是政府,只有政府才能组织起有效的救援,才能有强大的人力、物力、财力。”
“咱们个人的能量,相比于国家,连杯水车薪都算不上。”
见黄蓉又要反驳,方正说道:
“这件事情,我已经跟我舅舅说过,而且我们还专门去了一趟太康伯府,让他约束好自己的手下。”
“我相信克扣赈灾粮食的事情,会有所改变。”
黄蓉突然问道:
“你舅舅?”
“对啊,大明的东厂厂公,九千岁,魏忠贤就是我舅舅。”
黄蓉一愣,随即瞪大了眼睛:
“魏忠贤是你舅舅?”
“你舅舅是大太监魏忠贤?”
方正摊摊手道:
“如假包换。”
黄蓉顿时将宋秋筠的事情抛在脑后,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我听老百姓说,魏忠贤是个大奸臣,他欺压良善,残害忠良,排除异己,专断国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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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蓉搬了张椅子,坐在方正身旁继续道:
“还有人说他假传圣旨将老皇帝的选侍赵氏赐死。裕妃张氏有身孕,客印月伙同魏忠贤阴谋杀死了她。他还革除成妃李氏的封号。
皇后张嫣怀孕,魏忠贤施计将她堕了胎。当今圣上此缺乏子嗣。”
方正哭笑不得的看着他:
“我说黄姑娘,你这都是哪听来的消息,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我差点都相信了。”
“什么道听途说?”黄蓉像是被人冤枉了一般,感觉浑身不自在,她瞪了方正一眼:
“我这可都是听茶馆里说书的讲的,老百姓都说是真的,我跟魏忠贤又不认识,不过我听说被阉了的人,心理都不正常,他能做出这些事情,也不足为怪嘛。”
方正觉得好笑,有意逗她:
“照你这么说,你的父亲东邪黄药师,离经叛道,不尊礼法,也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了?你别忘了,江湖上的人,对他评价也不高。”
黄蓉白了方正一眼:
“我爹爹是正常人,他可没有生理缺陷。”
方正忍不住笑道:
“嘴长在你身上,当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041 你养我
“我是实话实说,江湖上关于我爹的话,都是谣言!”
黄蓉俏脸通红,很是认真。
“好吧,你说的都对。”
“我说的是真的!”
方正微笑着点头。
黄蓉狐疑的看着他,似乎要从他脸上辨别真假。
可惜方正故意逗她,黄蓉无功而返,自己一个人坐在板凳上生闷气。
“生气了?”
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俏脸,方正郁闷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黄蓉背过身,压根不想搭理他。
“我问你件事,那天在乾阳山,是不是你?”
黄蓉娇躯一颤,
“什么乾阳山,听都没听过。”
方正自言自语道:“弹指神通的功夫,除了桃花岛,还有别人会使?”
“桃花岛的功夫从不外传,弹指神通更是爹爹的成名绝技。”
方正双手合十,对着虚空一拜,
“可惜,那日击退麻匪的英雄,神龙见首不见尾,我还真想当面跟他说句话。”
黄蓉心里一动,问道
“你都没见过她,有什么话说。”
方正一脸正色道:
“话不能这么说,我虽然跟她素未谋面,可是我们的心已经紧紧靠在了一起,正所谓海内存知已,天涯若比邻。”
“说不定这个英雄还是我的粉丝。”
“粉丝?”
黄蓉一脸疑惑,有些听不懂。
看见黄蓉的神情,方正忽然想起来,在这个时代,粉丝还是一种食物。
“就是说救我之人,可能是我的仰慕者。”
黄蓉歪着头,仿佛是第一天认识方正一般。
“我知道,这个人可能是长得太丑,又或者性格古怪,总之是见不得阳光。”
方正说着话,看着黄蓉。
黄蓉看着方正,沉默良久,她点点头,说:
“我看你是有什么大病。”
“?”
“你这人不但脑子不好使,而且还有强烈的妄想症,我建议你去看看大夫。”
黄蓉一本正经,一双桃花眼忽闪忽闪地,
“这是我一个精通医术,阅遍古医术的杏林小妙手,给你的诚恳建议。”
方正满脸黑线。
“黄姑娘,你们读书人,骂人都不带脏字吗?”
“看来古人说的没错,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黄蓉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说的那个小人不会就是你吧?”
这一回合的交锋,方正完败。
他索性不再纠结神秘救星的问题。
“对了,你上次不是留了张纸条,说什么江湖路远,有缘再见?”
方正用肩膀轻轻撞了黄蓉的香肩,
“你怎么又回来了,说,是不是舍不得我?”
黄蓉一副想要呕吐的模样:
“我说你这人恶不恶心,这里房子这么大,你一个人住岂不是浪费,我这是废物利用,助人为乐。”
黄蓉学者方正的语气说道:
‘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如果你真的想谢谢我,就随便给个三五百两。’
方正右手捂住胸口,无奈道:
“三五百两?你怎么不去抢,你知道一百两银子够一个三口之家生活多长时间吗?”
黄蓉瞥了方正一眼,气呼呼道:
“我当然知道,只不过你有魏忠贤这样的舅舅,拿出五百两银子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黄蓉这句话说的没错。
有魏忠贤这样的亲戚,方正的确没有缺过钱。
别的不说,就现在京师的这间宅子,没有几万两银子,根本拿不下来。
“黄姑娘,我有钱是我的事,好像跟你也没多大关系吧。”
黄蓉刚想回答,宋秋筠端着一个搪瓷砂锅走了进来:
“鸡汤来喽!”
黄蓉立马闭上嘴,方正挑衅的看了她一眼,却只得到一个白眼回应。
秋筠给方正和黄蓉一人舀了一碗,说道:
“老爷,黄小姐,新鲜出炉的鸡汤,你们快趁热喝吧。”
黄蓉抿了一口,笑道:
“谢谢秋筠姐姐,味道很好。”
“黄小姐喜欢就好,我还怕自己时间长不做饭,手艺生疏了。”
方正看着满满登登的一碗鸡汤,汤碗上面漂浮着一层金黄的油脂。
浓白的鸡汤搭配绿色的香菜。
鸡肉炖的很有火候,筷子插不进去。
方正夹起一块鸡肉,放进嘴里大嚼,走地鸡鲜活的筋道在舌尖上弹跳。
面对古代的美食,方正没有丝毫的抵抗力。
最上等的食材,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
方正吃完鸡肉,又喝了一口鸡汤。
一个字,鲜!
方正一连喝了三碗鸡汤,吃了多半只小鸡,这才满意的拍了拍肚皮。
看到方正惫懒的模样,黄蓉忍不住啐了一口:
“坐没坐相,吃没吃相。”
在她的印象里,自己的父亲绝对不会如方正这般,他永远是那么温文儒雅。
方正剔着牙说道:
“拜托,这是我家,我想干嘛就干嘛,如果在家里还要端着,那还不累死?”
“哼,德行!”
黄蓉站起身,并没有离开,她帮着宋秋筠收拾碗筷。
宋秋筠连忙道:
“黄姑娘,这等粗活我来干就行。”
黄蓉说道:
“秋筠姐姐,你并非佣人,只不过暂时落难了而已,我不想某些人,还能心安理得的躺在那里剔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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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何,黄蓉看到方正没个正型,心里就是一阵不爽。
在她心里,方正不应该是这个模样。
在不知不觉间,她似乎将方正摆在了和自己父亲一样的高度进行比较。
只是她自己还没有察觉到这种变化。
方正说道:
“女孩子家家的,哪来的这么多话?男主外,女主内,这是天经地义。”
不得不说,方正有些大男子主义。
在他看来,男人要顶天立地,在外面打拼,为自己的女人遮风挡雨,给自己的家庭创造良好的条件。
女人嘛,自然是相夫教子,让男人免除后顾之忧。
黄蓉皱眉道:
“你这是赤裸裸的歧视女性,看不起我们女人。”
“冤枉!”
方正摊摊手,自讨没趣,。
晚上,躺在床上,方正翻来覆去的有些睡不着。
在他隔壁,同样也有一个女人,正瞪着眼睛,盯着床顶。
“黄姑娘,你睡着了?”
古代墙壁的隔音效果很好,可是挡不住武功这个BUG。
黄蓉听到方正的声音,心跳瞬间加速。
白皙雪润的脸庞,透明的肌肤下,一股热气涌了上来,像极了熟透的苹果。
可惜方正看不到这幅美景,否则定会化身狼人。
方正没有听到回音,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
“黄姑娘?”
这句比之前的更大声,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尤为明显。
“嗯。”
黄蓉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热的烫手。
042 表白
黄药师自己倒反纲常,不走寻常路,对于黄蓉,却严厉的紧。
这就导致黄蓉活了十五年,还没有跟一个男生花前月下。
更不用说夜半隔墙说话了。
黄蓉也是怕方正继续加大音量,要是被隔壁的隔壁秋筠听到了,她可没脸见人。
听到黄蓉回应,方正那颗青春的心也开始蠢蠢欲动。
“黄姑娘,其实我知道,那天救我的神秘人就是你。”
方正自言自语道:
“人生若只如初见,从我见你的第一天,你就深深的印在了我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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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留你在这里,只不过是想多看看你。”
身处黑暗,方正的胆子大了许多。
尤其在经历过厮杀,看到明末人命贱如草芥的情况,方正更加珍惜眼前的人。
生死间有大恐怖。
“你不用说话,我只是想把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方正翻了个身,将双手枕在脑袋下面,黑夜将他紧紧笼罩。
方正却感觉不到一丝害怕,他的心中有一股火焰在燃烧。
“我知道,你也喜欢我,这是一种男人的直觉。”
黄蓉的脸更加的烫了,她丝毫不怀疑,自己的脸能煎熟鸡蛋。
她心如鹿撞。
方正继续说道:
“我喜欢你,纯属见色起意,我希望你喜欢我,也是始于颜值,忠于魅力。”
回答方正的,是冰冷的厚厚的墙壁。
“明日一早,我就要出发了,这次的任务比上次更加危险,我希望你能够留在京师。”
“如果你出了任何岔子,我都会后悔一辈子。”
前一句话,黄蓉还在心里暗骂。
可是听到方正要出差,黄蓉的小心脏又揪了起来。
“不去不行吗?”
方正忽然听到黄蓉的声音,虽然隔着厚厚的一堵墙,可是方正内力充沛,精锐的捕捉到了黄蓉细弱蚊蝇的回应。
“不去你养我啊?”
方正说完,微微有些期待,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呸!哪个才想养你。”
黄蓉啐了一口,这个臭男人,顺着杆子就往上爬,丝毫不懂得矜持。
方正虽然没有得到那句最期待的话。
可是黄蓉的回答依旧让他激动。
不怕冷嘲热讽,就怕没回应。
“喂,你出差要注意安全,逢林莫入,逢谷莫进,再像上次被人堵了,可不会再有人救你了。”
黄蓉说完,就有些后悔。
自己这是变相承认,上次救人的就是自己。
她可不想让方正认为,自己是不自爱,遇见男人就走不动路的女孩子。
上赶着不是买卖。
可感情的事情,无法用理智去权衡利弊。
换句话说,能用理智控制的爱情,还能叫爱情吗?
一个是两世为人的复杂青年,一个是冰雪聪明的二八少女。
在方正吐露心迹后,两个人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朋友之上,恋人未满。
“早些睡吧。”
“晚安。”
“晚安。”
天刚蒙蒙亮,方正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门。
方正瞥了一眼黄蓉的门口,房门紧闭。
方正松了口气,若是和黄蓉见面,他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黑暗里他可以敞开心扉,可如果面对面,他反而说不出那些肺腑之言。
路过宋秋筠房间门口的时候,房门忽然打开。
方正吓了一跳。
宋秋筠发丝凌乱,好看的眼睛下面有些黑眼圈,方正知道,她昨天估计一夜未眠。
方正忽然有些心虚,昨天他喊黄蓉的时候,声音着实不小。
“咳咳,秋筠,起得真早。”
宋秋筠幽怨的盯着他,似乎在嗔怪他明知故问。
“老爷,您昨夜答应过奴婢,说今天会安排人救我父母。”
方正说道:
“你放心,我方正说话算话,等会我就让人去找。”
宋秋筠闻言,泪水控制不住的模糊了双眼,她盈盈一拜,叩在地上。
方正赶忙将其扶起,故作不悦的说:
“我不是说过了吗,在这个家里,我不希望看到有人下跪。”
“秋筠知错了。”
宋秋筠臻首低垂,雪白修长的脖颈映在方正的视线里。
方正起得早,火气本来就很大。
小方正不由一跳,瞬间发生了从量变到质变。
方正赶忙转移视线,默念冰心诀: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可惜方正年轻人,又修炼内功,活力比正常人更盛。
宋秋筠昨夜好好洗刷了自己的身子,用上了富家人才用得起的香料,整个人如兰似麝。
脂粉的香味混合着少女体香,飘入鼻中,让方正更加难以自持。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方正微微一笑,伸手拭去秋筠腮边的泪水。
“老爷——”
秋筠身躯微颤,却没有闪躲,任凭方正施为。
秋筠抿了抿嘴唇,红着脸,
“谢老爷。”
对于秋筠的称呼,方正一直很受用。
“记住,你是我府上的人,以后不要出现昨天晚上的事情了,你为家人隐瞒实情,我可以理解,但这并不代表,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秋筠点点头,贝齿轻咬下唇,
“老爷放心,秋筠不会再犯傻了。”
昨天晚上,秋筠躺在床上思考着整件事情。
说她对方正一点怨言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在她眼里,方正是官,而且还是锦衣卫这种让人闻之色变的人物。
方正动动指头,就可以救她的家人。
可是方正非但没有答应她的请求,还戳破了她的想法,阻止了黄蓉的同情心泛滥。
一想到自己的父母、弟弟妹妹在难民营里受难,宋秋筠就心如刀割。
可是宋秋筠终究没有被亲情蒙蔽理智,她仔细咀嚼方正的话,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
自己就算骗了黄蓉出城,又能干什么?
且不说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带父母家人进城,就算城门洞开,自己这大半夜黑灯瞎火的,去哪找父母。
京师的墙根,聚集着十几万的难民。
在这身搜不见五指的晚上,想找人?
那一刻,宋秋筠才觉得自己极其幼稚,而且还有些自以为是。
感受着方正大手的温暖,宋秋筠眼神微眯,她将脸蛋在方正的手掌蹭了蹭,如同小猫舔舐着主人的手指。
方正蒙了。
他可没想到,宋秋筠居然来这一下子。
看着面前面容姣好,身材却有些瘦削的女子。
方正忍不住在她脸蛋上轻轻摩挲了几下,宋秋筠并没有反对。
方正不禁暗骂封建社会的腐败,居然让一个大家闺秀,在不到24小时的时间,就对一个陌生男人的动手动脚置若罔闻。
万恶的旧社会,我爱你!
方正笑道:
“你去打盆热水,我要洗脸。”
宋秋筠乖巧的点点头,可是她舍不得方正掌心的温暖。
如果不出意外,她的后半生都将与方正牢牢的绑在一起。
“吱呀——”
黄蓉恰好从隔壁走出,她揉着眼睛,略带迷糊的看着方正:
“你们两个干嘛呢?神神秘秘的。”
宋秋筠赶忙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珠,出门给两人准备热水去了。
方正看到黄蓉的俏脸,忍不住说道:
“管得那么宽,你是我娘子吗?”
黄蓉俏脸一红,无意间看到方正变形的衣服,啐了一口,转身进了屋子。
方正也是大囧,不等秋筠回来,打马而去。
黄蓉姿色绝美,奈何年纪尚幼。
方正自认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万万不会冒着三年起步的风险下手。
二八年华的秋筠对他的吸引力更大。
只不过她饿的久了,需要养养。
方正叹了口气,家里摆着两个美女,却只能看不能吃。
043 西天
京师,右安门。
方正立在桥边,等待魏忠贤安排的搭档。
这次行动,魏忠贤只托付方正一人,足见其重视程度。
方正东张西望,非常好奇,会是谁来跟自己搭班。
“该不会是王富贵吧?”
方正一想到王富贵那张肉墩墩的老脸,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方公子,久等了。”
方正一转头,却见到了一个熟人——曹少钦。
“嘿,是你小子!”
出乎方正的预料,舅舅说的那个惊喜居然是他。
记得上次见他,还是个守门员,半月不见,居然成长为魏忠贤的心腹了。
曹少钦竟然有些腼腆,他相貌清秀,俊眼修眉,如果不知道他的阉人身份,定会将他认作是一个翩翩少年郎。
“督主命我全力配合公子,一切听从公子安排。”
方正看了他一眼,觉得他的身体略显单薄:
“少钦,不是兄弟怀疑啊,你现在的武功在江湖上是什么水平?”
曹少钦不假思索的回道:
“不才面前只是三流下级武者,希望不会拖大人后腿。”
“不错!”
方正对于江湖上的武功等级还不甚清楚,只是目前自己接触到,武功最高的当数南海鳄神岳老三和丁典。
至于更高水平的武者,方正还没有见过。
想必黄蓉的老爹东邪黄药师,应该属于一流武者之列。
自己目前只是三流武者中级,虽然有过两次越级挑战成功的经验,可是实属侥幸。
嵩山之行,若非黄蓉暗中相救,恐怕此时正在阎王殿里排队呢。
“少钦,素慧容有没有消息了?”
方正得到的消息很少,只知道素慧容将会从嵩山境内经过。
至于她目前身在何处,还是一无所知。
曹少钦警惕的扫了一眼四周,随即附耳轻声道:
“接到密报,辽东大侠胡一刀在沧州出现,曾有人在其马车车窗看到过素慧容。”
方正闻言,只觉脑仁疼。
辽东大侠胡一刀?
那不是崇祯上吊之后出现的人物吗?
再说胡一刀一个辽东汉子,跟素慧容八竿子打不着,怎么搅到一起去了。
“如此,咱们必须赶紧去往沧州,我怕会有人比咱们更早得到消息。”
对于这个通信全靠人传人的世界,方正是没有丝毫的安全感。
后世的大数据虽然也会杀熟,可秘密被机器知道,总好过被人知道。
在信息传递的过程中。
人,是最大的变数。
曹少钦此时不过十八岁,心智、武功远未成熟。
听到方正的话,他不由心急。
这次任务,是魏忠贤亲自交代,而且还是和魏忠贤的外甥一起执行。
东厂、锦衣卫一个人都没有惊动。
他用屁股都能猜到,这次任务的重要性。
“既然如此,咱们就快点出发吧。”
方正淡淡一笑,从容道:
“不急,我还要等一个人。”
方正没有说自己要等谁,曹少钦很知趣的没有问。
对于曹少钦这种凡事不打听的处事方式,方正忍不住暗暗称赞。
怪不得舅舅如此信任他,就他这种办事风格,很少有领导不喜欢。
晨曦微露,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来了。”
曹少钦赶忙伸直了脖子,想要看看方正说的人到底是谁。
“哈哈哈,主人,俺岳老三来也。”
骏马疾驰而来,马背上隐约浮现出一个矮壮的身影,等到离得近了,曹少钦才看到此人模样。
头大如斗,两只黄豆大小的眼睛冒着精光,颌下一副扎里扎煞黑钢髯,犹如铁针,恰似铁线,上面还粘着一片馒头屑。
他嘴里还塞着一个大肉包,边吃边嚷:
“主人,俺起的晚了,想起主人可能没吃早饭,就在城东庆丰包子铺抢了一屉蘑菇肉包。”
岳老三来到两人身前,翻身下马,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
撕开牛皮纸,四个白面包子热气腾腾。
方正笑骂道:
“你这个杀才,抢了人家的肉包,给钱没有?”
说着,他拿起一个肉包,有些烫手,他赶忙吹了吹,一口咬下去,满嘴流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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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正递给曹少钦一个,曹少钦本来还推辞一番,可是看到方正和岳老三吃的香,他也忍不住要了一个。
岳老三哈哈大笑:
“不怕主人笑话,我岳老三吃饭从来不给钱,咱是跑江湖的,身上哪有许多银两。”
说罢,他瞧向站在一旁的曹少钦道:
“这个小白脸谁啊?怎么从来没见过。”
曹少钦最恨别人叫他小白脸,闻言面上一阵青、一阵红。
他心中暗道:
“如果这黑厮不是方正的奴才,自己肯定要让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可听到岳老三自己报家门,他又忍不住心惊。
听说前段时间锦衣卫抓了四大恶人之一的南海鳄神岳老三,莫非就是他?
四大恶人除了老四云中鹤,其余三人都已经晋级二流高手。
就算是武功最不济的云中鹤,凭借一身傲人轻功,在江湖上也可以吊打三流武者。
见如此凶恶之人,居然叫方正主人,曹少钦不禁对方正又多了几分敬畏。
方正知道曹少钦不高兴,赶忙打圆场道:
“小岳岳不可无礼,这位是东厂的曹少钦,是我的搭档,这次办差,还要多倚仗少钦的信息。”
曹少钦说道:
“不敢,不敢。”
岳老三对方正叫他小岳岳很不满,抗议道:
“主人,您叫我南海鳄神,岳老三都行,就是能不能别叫我小岳岳,这听起来很没有气势啊。”
方正故作正经道:
“哎?咱们这次的任务是既重要又隐秘,朝廷、江湖上有许多势力插手,如果我在外面叫你岳老三、南海鳄神,那咱们可就露馅了。”
岳老三一听,倒也是这么个理。
方正继续说道:
“为了保险起见,你们就称呼我为大师兄,岳老三你就是二师兄,少钦你就委屈一些,做个三师弟。”
方正如此安排,其余二人皆没有异议。
岳老三更是沾沾自喜,他在四大恶人里面排行第三,早就对自己的排名不满。
现在平白升了一级,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
“好,咱们三位师兄弟勠力同心,争取圆满完成任务。”
岳老三忍不住问道:
“那咱们这次的任务有没有代号?”
“代号?就叫西天取经!”
044 田归农
沧州濒临渤海,距离京师二百多公里。
隶属北直隶的河间府。
直到天黑,方正一行人才赶到沧州。
方正熟悉剧情,在沧州城里转了好大一会,终于寻到了事件冲突地点——平安客店。
看到平安客栈的牌匾,方正不由想起位于登封城内的那座平安客栈。
“这平安客店不会是连锁的吧?”
听到方正的话,岳老三却是点点头道:
“大师兄说的没错,平安客店的确是各地都有,听说这家店幕后老板来头很大。”
方正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言,一语成谶。
“还真是连锁?”
进到客店,方正惊奇的发现,这家客店布局跟登封的那座差不多。
店里大堂摆着九张方桌,居然满满当当的都是人。
而且这些人面色不善,桌上、椅子上摆放着各色兵刃。
看到有人进来,堂中诸人都将目光投向了方正三人。
方正三人组合很是奇特,方正年方二十,看起来与十八岁的曹少钦一般大小。
这两人都是眉清目秀,犹如富家公子哥一般。
跟在他们身后的岳老三看起来更有江湖气息。
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
一个穿着双袖青衫,头戴幞头的青年男子说道:
“客满了,你们去寻别家吧。”
岳老三也不知道方正为何放着城里更大、更豪华的其他客栈不住,偏偏来到这间小客栈。
可方正早有吩咐,必须住在这家。
方正事先就跟岳老三和曹少钦说过,平安客店里面的人。
除了一个黑漆脸皮,满脸浓髯,头发又不结辫子使刀的汉子不能惹之外。
其余人等皆可打杀。
岳老三这些日子被关在诏狱里面,出来后帮方正办差,嗜杀的性子压抑了许久。
得了方正的首肯,他也要磨磨自己的爪子。
岳老三把眼一竖,说道:
“客满了?那你就给老子腾腾地方。”
岳老三大步走过去,伸手就朝那人的肩膀抓去。
那青年大怒,他没想到来人居然如此无礼。
他张开右掌,一扭一绞一缠,肩膀一晃,想要躲过岳老三的拿捏。
同时他左脚一抬,踢向岳老三的小腿关节。
在场众人见他招式巧妙,纷纷喝彩:
“田相公,好功夫!”
听到田相公这个称呼,方正瞬间就猜到了他的真实身份——田归农。
方正心中一动,连忙道:
“二师弟,留他一条狗命。”
在场众人大怒,指责方正小儿不知道天高地厚。
一时间,整个平安客店人声鼎沸,大家都在等着看方正三人出丑。
那个被称作田相公的更是打定主意,给眼前这个丑陋汉子一点教训,打断他的鼻梁骨。
他的下踢是虚招,真正的后手是隐藏在肋下的左拳。
只等岳老三伸手挡住他的右掌,和下踢,左拳就会发难。
他的想法很好,只可惜他遇到的是四大恶人之一的南海鳄神。
岳老三压根就没管他的右掌和左腿虚招,动作似缓实快,五指扣住了田相公的左肩。
“什么?”
坐在田相公旁边的那人惊叫道,他离得最近,两人交手只在他眼前,可是他竟然看不出来,这满脸黑钢髯的恶汉是怎么拿捏的田归农。
田归农左肩被扣,岳老三枯瘦如鸡爪的五指深深陷进他的肌肉里面。
田归农不由得痛呼出声:
“贼厮!放手!”
岳老三一口啐在田归农的脸上,
“还敢嘴硬,我去你的吧!”
岳老三突然发力,抓着田归农往门外一扔,就跟扔垃圾一样。
一个大活人就被他扔了出去。
从头至尾,田归农都毫无还手之力。
岳老三这一手把在场之人全都给镇住了,刚刚还热闹如菜市场的客店,此时却是鸦雀无声。
咕咚——
不知道是谁吞咽了一大口口水,在这落针可闻的环境里无比清晰。
岳老三眼睛瞪,看着桌上的其余几人骂道:
“眼睛瞎了吗?还不快滚!”
一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有心想走,却又担心自己先走失了面子。
岳老三嘿了一声,一把抓起一个圆脸汉子,双手一扭。
“咔嚓——”
圆脸汉子就像一只小鸡一样,被岳老三扭断了脖子。
一颗好大的头颅软趴趴的垂在肩膀上,舌头吐得老长。
岳老三随手将这人扔在地上,转身又要抓下一个。
哗啦啦——
这次不用岳老三说话,附近几个桌子的人全都跑了个干净。
岳老三抓住一个跑得慢的,指了指地上的尸体:
“TMD,一点义气都没有,把这个倒霉鬼带走,放在这里,让老子怎么吃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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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被岳老三抓在手里,本以为必死无疑。
听到这话,顿时喜出望外,赶忙背起圆脸男人的尸体,连滚带爬的跑了。
岳老三叫道:
“小二,出来洗地了!”
店小二本来在大堂里跑腿,看到起了冲突,便溜进后院。
此时听到岳老三的大嗓门,伸着头往大堂里面看。
刚刚吵吵嚷嚷的大堂,此时只剩下方正三个人。
“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打扫!”
岳老三瞅见鼠头鼠脑的店小二,朝他招了招手。
店小二年纪不大,估计也就十三四岁。
摄于岳老三的淫威,他战战兢兢的走过来,将田归农几个人吃剩的盘子碟子收了下去。
“有茶水没?赶快上一壶。”
店小二额头冒汗,小肚子都在打转,听到方正的话,他点点头道:
“客官,您稍等,我去给您沏茶。”
方正朝曹少钦使了个眼色,曹少钦会意,跟着店小二进了后厨。
方正初入江湖,知道江湖上的黑店不少。
尤其是古龙笔下的世界,武功再高,也怕毒药。
功夫再好,一包撂倒。
等到茶水端上,菜肴重新摆好。
曹少钦忍不住问道:
“方,大师兄,城中客栈这么多,为何偏偏选择这一家?”
素慧容和胡一刀出现在沧州城,城中客栈少说也有十几家。
平安客店在这些客栈当中,只能算是中等。
而且位置比较偏僻。
方正他们三个人找了一个多时辰,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这里。
而且方正说他们三人要保持低调,但是却默许岳老三打杀店里的食客。
这些既矛盾又不合理的动作,很是让曹少钦费解。
045 范兴汉
方正也没有解释,说道:“少钦,等着看好戏吧。”
见方正不愿多说,曹少钦也就没有再问。
客店外,田归农刚刚爬起来,就看到范兴汉一帮人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
田归农怒道:“老范,你们三十多个人,如何就怕了那贼厮!”
范兴汉早已吓破了胆,他颤声道:“田相公别说了,快走吧,你师弟走的慢了些,就被那恶汉咔嚓拧断了脖子!”
“什么,我师弟死了?”
田归农大惊失色。
田归农的师弟名叫阮世中,绰号“七星手。”
一套七星掌法在江湖上也有些名头。
他与阮世中二人是天龙门的后起之秀。
两人相交甚笃。
面对田归农的询问,范兴汉艰难的点了点头。
说实话,范兴汉从小到大,见过的最厉害的人物也就是金面佛苗人凤。
只是苗人凤强则强矣,一身功夫十有八九却在长剑之上。
他赤手空拳也能打死阮世中,却绝对不会像刚刚那个恶汉一般轻松。
田归农也不是个意气用事的莽汉,权衡利弊,他决定暂时退却。
“老田,既然这里被人占了,我们只好主动出击,在半路劫杀姓胡的。”
范兴汉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叹道:“只能如此。”
随后田归农做出分工,他和范兴汉两人带着十名好手前往沧州城西。
其余人分成两拨,一拨守在平安客店外面,另一拨人去接应苗人凤。
此次胡一刀进关,苗,范,田三家同气连枝,决定了结这段百年恩怨。
而田归农得到密报,胡一刀找到了当年陈汉皇帝陈友谅的宝藏。
田归农野心勃勃,妄图染指宝藏,他将此事告知自己的好兄弟范兴汉。
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在平安客店设下埋伏,来个瓮中捉鳖。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将他们赶出了平安客店。
当下,田归农和范兴汉带着十个好手,直奔沧州城东。
正当此时,辽东大侠胡一刀,赶着马车,沿官路缓缓而行。
马车内部生着炉火,温暖如春。
车厢内有两个女人,俱都挺着大肚皮。
一个全身裹在皮裘里面,只露出一张小脸。
另一个身形丰腴,脸上还带着些婴儿肥。
这两人正是胡一刀的夫人冰雪儿和素慧容。
眼见沧州城越来越近,素慧容担忧说:
“胡大嫂,怎么我这心跳的厉害,是不是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素慧容年方十八,搁后世,还是个高中生。
只不过她十岁进宫,在紫禁城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生活了八年。
对于危险,有一种天生的敏锐。
冰雪儿握住了她的手,安慰道:
“不要胡思乱想,有大哥在,肯定能保你母子平安。”
“但愿吧。”
素慧容抚摸着自己的大肚子,有一种将为人母的喜悦。
恰在此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胡一刀粗犷的声音传了进来
“兀那贼厮,挡在路上干甚?”
素慧容的心跳猛地加速,她悄悄撩开窗帘,只见官道上站着十几个黑影。
这些黑影手机提枪带棒,来者不善。
素慧容急忙放下车帘子,焦急道:“我说什么来着,又来了一拨人马,这可如何是好!”
冰雪儿毫无惧色,甚至连一点紧张的情绪都么有。
一个男人说道:“胡一刀,咱们几家的恩怨,今日也该算算总账了!”
“你们是苗家,范家还是田家?”
“废话少说,看刀!”
话音刚落,素慧容的心就提了起来。
她怕这些人是京师派来的杀手,不管是谁来,她的下场都不会好。
就算是强盗,看见自己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孕妇,估计也会辣手摧花。
她死了不要紧,但是她肚子里的孩子绝对不能出问题。
只听咔嚓一声,外面重新回复了平静。
胡一刀的声音响起:“赶紧滚,我不想再沾染无辜的鲜血了。”
谁知那群人叫嚷道:
“点子扎手,咱们并肩子上啊!”
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胡一刀一人对战十二名武林好手。
他武功高出这些人很多,奈何他并不想多造杀孽,是以出手束手束脚。
只是他的忍让,
反倒让田归农一行人产生了一种错觉,我们可以。
胡一刀赤手空拳,并未使用兵器。
可即使如此,双方也只拼了个势均力敌,田归农等人见久攻不下,心中暗自着急。
一个张姓青年被胡一刀踹到了马车旁边,听见车厢里有女人的声音。
他心神一动,暗道:tmd,我打不过你胡一刀,我还干不过你的女人!
张姓青年一把掀开车帘,从车门钻了进去。
素慧容本就提心吊胆,见闯进来一个陌生男子,更是吓得一声尖叫!
张姓男人听到女人尖叫,热血下涌,他打定主意要给马车里的女人一些颜色瞧瞧。
张姓男子还没来得及看清车内情况,一只香软玉足已经迎面而来。
张姓青年只觉眼前一黑,便被踹到了马车下面。
胡一刀听到身后传来的惊呼声,顿时心下大急。
马车里的两个女人,一个是他怀胎十月的老婆,一个是他的干妹妹。
两人都挺着大肚皮,若是出了岔子,他死一万次都弥补不了。
“你们这是找死!”
胡一刀凶性大发,劈手从田归农手里夺了钢刀,一脚踹飞了田归农。
他双目赤红,转身扑将过去,一刀结果了张姓青年的性命。
鲜血从刀尖滴在地上,染红了尘土。
范兴汉见己方围了半天,连对方一根毫毛都没伤到。
对方却抬手就砍死了自己这边一人。
他知道,自己这是碰上硬茬子了。
“田相公,要不,咱们还是先撤,等苗人凤来了再说。”
范兴汉算盘打的好,只是胡一刀被激起凶性。
“你们这些畜牲,祸不及家人,你们竟然敢对我妻子动手,都给我留下吧!”
胡一刀兔起凫落,又是一刀捅在一个中年人的大腿上,中年人的脖子顿时鲜血狂喷。
胡一刀须发结皆张,一脚踏在那人的大腿上,将刚刀缓缓抽出。
“三师兄!”
田归农目眦欲裂,凄厉的大吼道。
田归农知道三师兄的大腿动脉被斩断,必死无疑。
名叫老三的中年人也是天龙门的,只不过此人很早就加入天龙门。
奈何资质不高,学武也没有什么成绩。
只是他对田归农很好,就像一个大哥哥一样,对田归农的生活学习很是照顾。
这次听说田归农要报世仇,他二话没说就表示要帮帮场子。
谁知却死在了这里。
田归农顾不得范兴汉说的逃命的话。
此时的田归农雄心勃勃,作为天龙门的后起之秀,他一心想要有所作为。
面对师兄,师弟的惨死,他怒火中烧。
看向胡一刀的眼神里满是仇恨。
“胡一刀,你杀我师兄,我要你的命!”
他从地上捡起师兄的刚刀,猛地朝着胡一刀扑了过去。
胡一刀早就听别人喊田归农为田相公,知道他是田家后人。
所以并未痛下杀手,他此次进关,一是为了护送陈友谅的宝藏,
二是为了化解胡范苗田四大家族的恩怨。
他手里的长刀一拦,挡住了田归农的进攻。
“田相公,咱们之间有误会!”
误会?
“我误你妈的头,胡一刀,受死吧!”
师兄的惨死,严重刺激着田归农,此时他只有一个目标,就是为师兄报仇。
哔嘀阁
范兴汉见胡一刀手下留情,眼珠一转,大喊道:
“田相公,我范兴汉助你一臂之力。”
说完,他拎着长棍,也加入战局。
胡一刀一听是范家后人,同样网开一面。
旁边几个人见田归农和范兴汉打的敌人连连后退,忍不住也加入了围攻。
一个丐帮弟子下手阴狠,专往胡一刀下三路招呼。
胡一刀格开范兴汉递来的长棍,右脚踏在那名丐帮弟子的心口。
丐帮弟子斤一百八十多斤的身体,就像垃圾一样飞了出去。
胸口凹陷进去一大块。
那个丐帮弟子口鼻喷血,死命的挣扎了几下,最终不甘的停止了呼吸。
这一惨状,让其余几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时马车内响起了一个女声
“大哥,你是小孩子吗,玩够了没有。”
胡一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对不起妹子,我这就赶他们走。”
说完,胡一刀使了个八方藏刀式。
田归农只感觉,自己的周围好像出现了好几个身影。
下一秒,这些身影同时发力,田归农几个人被夺去兵器,狠狠挨了一脚,倒飞出去。
田归农的情况还好一些,身体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其余人无不是鼻青脸肿,模样凄惨。
范兴汉知道对方是手下留情,对着田归农说道:
“田相公,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田归农接连受挫,作为天龙门后起之秀的那点优越感早就被打的七零八落。
此时听到范兴汉的话,连忙表示同意:
“点子扎手,风紧,扯呼!”
在田归农的带领下,一帮人跑了个干干净净。
只有张姓青年,双目圆睁,似乎在控诉自己的不幸。
等到外面重归平静,素慧容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她羡慕的说:
“胡大嫂,你可真走运,有胡大哥这样厉害的人做丈夫,肯定非常有安全感。”
此话一出,她又有些后悔,赶忙补充了一句
“胡大嫂你也很厉害,居然一脚就把那个强人踹下了车。”
听到素慧容的夸赞,
冰雪儿面色平静,看不出丝毫得意,她淡淡的说:
“男人保护自己的女人,这不是天经地义吗。如果一个男人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保护不了,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马车外的胡一刀哈哈大笑:
“妹子说的不错,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没什么好夸耀的。”
素慧容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一阵酸楚。
按理说,他的男人是全世界最有权势之人。
可是他却保护不了自己的骨肉。
素慧容混迹后宫多年,狗屁倒灶的事情见了一大堆。
朱由校就像一个傻子,被一群人蒙在鼓里。
素慧容深知这个世界上没有救世主,也没有神仙。
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
正如此想着,她的肚子忽然痛了起来。
"哎呦~"
素慧容捂着肚子,额头上冷汗淋漓。
冰雪儿急忙问道:
“你怎么了?”
素慧容见过生孩子,她手往身下一探,顿时满手血红。
“大嫂,我可能要生了。”
素慧容胆子小,刚刚受了惊吓,急剧宫缩后,羊水破裂。
胡一刀听闻素慧容即将生产,顿时急得满头大汗。
"这可如何是好?"
相比于女人生孩子,他更愿意面对敌人的砍刀。
冰雪儿白了他一眼说:
“着急有什么用?当务之急是寻家客栈,你再去找个稳婆。”
听到夫人的安排,胡一刀跳上马车,狠狠地抽了拉车的马儿一鞭子。
骏马嘶鸣,四蹄扬起。
马车快速的行驶起来,钻进沧州城。
平安客店。
方正和南海鳄神吃着酒菜。
古代的白酒都是纯粮食酒,度数不高,方正喝的顺口。
曹少钦不愿饮酒。
南海鳄神岳老三嘲笑道:
“我说三师弟,男人不喝酒还有什么意思?你没听过吗?男人就是要满足上面那张嘴,才不枉在世上走一遭。”
曹少钦久居东厂,还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论调,问道:
“男人是满足上面那张嘴,那女人呢?”
南海鳄神哈哈大笑,正准备回答。
一个粗犷的大汉闯了进来:
“掌柜的,给我准备两间干净的客房。”
三人齐齐看向来人。
只见这个汉子身材魁梧,三十来岁。
面皮漆黑,满脸络腮胡子,一头长发散乱,不修边幅。
四方脸上满是风霜之色,极有威势。
方正拊掌叫道:
“好一个辽东大侠!”
那汉子听到方正的叫喊声,不由疑惑的看向方正三人。
“兄弟,咱们认识?”
方正站起身,来到那汉子面前说:
“以前不认识,以后就认识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郭靖,这二位是我的同门师兄弟杨康,小岳岳。”
胡一刀心中纳闷,自己是秘密进关,怎么突然冒出这么多人。
方正这三人明显去在这里等自己,对方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里住宿?
胡一刀面容粗犷,心思却极其细腻。
他暗自警惕,只是对方正抱了抱拳:
“幸会,幸会。”
说完他转身出门,将老婆冰雪儿和干妹妹素慧容带了进来。
素慧容临盆在即,被胡一刀公主抱抱在怀里。
强烈的宫缩疼痛,让她无暇关注其他,只是缩在胡一刀的怀中。
曹少钦是个根正苗红的东厂太监,他一眼就认出胡一刀怀里的正是素慧容。
见到素慧容居然躲在别的男人怀里,忍不住就要出言斥责。
方正见状,赶忙拉住他:
“三师弟,别冲动,冲动是魔鬼!”
曹少钦低声道:
“国有国法,她如若生下龙子,就是日后的皇太后,为了大明,我就是死,也要将此僚斩杀!”
方正忍不住谈了他一个脑瓜崩,
“死脑筋,咱们现在是秘密行事,当务之急是要将龙子成功带回,至于其他,都是次要。”
046 故事
胡一刀暗自着急,只是素慧容临盆在即,他没有时间再寻客栈。
掌柜的见胡一刀抱着个大肚婆,心里老大不愿意。
胡一刀抛给掌柜的一锭官银,店家慌忙接住,定眼一瞧,居然足足有二十两。
掌柜喜笑颜开,连忙唤来店里伙计:
“阿四,快带这位大爷去最好的房间。”
胡一刀抱着素慧容,跟在伙计身后上楼。
冰雪儿却没有着急上去,她摸出一锭银子,递给掌柜:
“帮我找你们这里最好的稳婆来。”
掌柜见胡一刀几人出手大方,心里高兴,打定主意要把这几个财神爷伺候好。
他也没等伙计阿四下来,亲自出马,去请稳婆。
方正见胡一刀离开,目光就落在了眼前的女人身上。
这个女人面容精致,整个人裹在白色皮裘里面。
白皙的俏脸竟然丝毫不逊色于雪白的裘衣。
他隐约猜到这个女人的身份
“敢问阁下可是胡大侠的妻子?”
冰雪儿留在一楼,本就是有意谈一谈方正他们的底细。
“你怎知道我就是胡一刀的夫人?”
方正哈哈大笑:“胡夫人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比之男子更有气概。”
“也只有胡夫人这样的奇女子,才能和胡大侠相得益彰。”
方正前世看小说,最羡慕的就是胡一刀夫妇的感情。
两个人都是江湖儿女,夫唱妇随,同甘共苦。
面对危难也不会大难临头各自飞,一人死了,另一人绝不独活。
尤其是胡夫人不仅美丽温柔,善解人意,如花解语,似玉生香。
苗人凤曾经跟南兰说过,胡一刀得此佳偶,活一日胜过别人百年。
冰雪儿见方正言语间充满尊敬,心下稍宽。
她纵横辽东数年,在大青国与大明的边界讨生活。
一眼就看出方正的话是真心实意。
冰雪儿开门见山道:
“你们是谁,为何会在此等候我们夫妇?”
方正说道:
“其实在下等的是楼上那个。”
他没有说具体的人名,可冰雪儿何等聪明,瞬间明白方正所为何来。
方正继续道:“据我所知,那女人跟你们非亲非故,你们何必为了她担惊受怕。”
“再说这个女人容貌上佳,胡夫人难道就不担心?”
方正这话意有所指,素慧容是宫女。
她十岁进宫,家里是陕西,跟胡一刀,冰雪儿绝无半点瓜葛。
为了这么一个非亲非故的人担风险,不值得。
至于最后那句话,只要是个女人都会多想。
胡一刀夫妇伉俪情深,冰雪儿虽然充分信任自己的丈夫。
可是每当素慧容流露出女儿家的姿态,她的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这无关胸襟,而是人性。
冰雪儿虽然在心里认同方正所言,可是她始终如一,坚定不移的站在自己丈夫这边。
说道:“多谢郭公子提醒,只不过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夫妇二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坐视一个弱女子有难不管。”
方正压低声音说道:“胡夫人,这个女人是朝廷通缉的钦犯,你们还要保她?”
方正的目标只有素慧容。
只是胡一刀武功高强,真要打起来,生死相搏,胜负难料。
而且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藏在暗处。
他可不会傻到自己和胡一刀鹬蚌相争,让别人来个渔翁得利。
两个人的距离呼吸可闻,方正身高比冰雪儿足足高出一头,可以清楚的看到冰雪儿从皮裘里露出的脖颈。
她的脖颈修长,皮肤白细,成熟女子的韵味,让方正咽了咽口水。
冰雪儿武功不错,听见了方正吞咽口水的声音。
这才发现两人的姿势有些许暧昧。
她嗔怪的瞅了一眼方正,白皙的皮肤上红晕染开。
不过她终究不是未经人事的女孩,心情很快平复下来。
她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与方正拉开距离,说道:“你们是官府的人?”
方正没想到冰雪儿如此聪明,只言片语就能猜到自己的身份。
他没有承认,将话题岔开:
“胡夫人,你们这次下江南所为何事,在下不才,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事成之后,你们只须将素慧容女子交给我。”
冰雪儿心中纳罕,猜测着素慧容的身份。
这个女子是他们路过宛平是遇到的。
当时她身后跟着一伙人,欲杀之而后快。
胡一刀最看不得欺负女人,尤其是这个女人还挺着个大肚子。
胡一刀出手,救下了素慧容。
素慧容称自己丈夫惹了赌债,将自己卖给赌坊。
她趁赌坊看管不严,逃了出来。
赌坊势力庞大,手下养着许多打手,要将其抓回去。
胡一刀不疑有他,正好他要带怀孕的冰雪儿去江南生产。
所以顺路捎素慧容一程。
素慧容凭借自己在后宫摸爬滚打的手段,成功认了胡一刀做干哥哥。
她察言观色,将伺候人的本事全用在冰雪儿身上。
素慧容倒也没有什么坏心思,她只想活着,生下腹中胎儿。
冰雪儿虽然冰雪聪明,却也无从分辨素慧容所说。
更何况素慧容所说有真有假,胡一刀也就信了。
可方正和曹少钦身上,有着明显的官府气息。
冰雪儿不由有些怀疑。
一个女人,值得赌坊如此大张旗鼓?
只是方正所说的朝廷钦犯,到底有几分真假。
她不动声色的说道:
“你知道我们南下为了何事?”
方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冰雪儿说道:
“若是我猜对了,那女人你可得交给我。”
冰雪儿不信他能猜到,胡范苗田四家的恩怨要追究到二百多年前。
其中秘辛,外人如何知道。
更何况答案对错都在自己嘴里。
她自信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只要你能说对,我保证将这个女人交给你。”
同时她在心里补充一句,你是永远也不可能猜对。
方正见她挺着个大肚子,搬来一个板凳让她坐下。
冰雪儿眼中异彩连连。
这个时代,肯为女人搬凳子,着实罕见。
就算那些自诩正人君子的也不敢这样做。
冰雪儿当然不知道方正是个来自后世之人,五讲四美三热爱,关爱老人孩子孕妇是他从小接受的教育。
“此事说来话长,事情还要从262年前汉王陈友谅泾江口兵败说起。”
方正给自己倒了一杯浓茶,好似一个说书人一般正襟危坐。
“当年陈友谅陷鸩州,杀徐寿辉,登基称帝,改元大义,国号为汉。陈友谅坐拥湖广江西之地,长江以南,论实力,无人能出其右。”
方正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当时本朝太祖占据太平府,与陈友谅为邻。当时太祖想与陈友谅划江而治,陈友谅根本不予采纳,他要的是一个统一的国家。”
“陈友谅率大军六十万,号称百万,船载家属百官,尽发精锐进攻南昌,飞梯冲车,百路并进。”
“面对陈友谅百万大军,太祖只得应战。”
“就在此时,陈友谅犯下两个大错,擅杀徐寿辉,轻信康茂才攻打龙湾。”
“杀徐寿辉,建元称帝让陈友谅成了众矢之的;轻信康茂才攻打龙湾让陈友谅中了埋伏,几十万大军毁于一旦。”
“鄱阳湖大战中,陈友谅脑部中箭,从洪都退回武昌,太祖手下大将将其团团围困,陈友谅部下几次冲杀,做困兽斗。”
在场诸人,仿佛都看到了一带枭雄穷途末路。
方正道:
“陈友谅身边,有四大护卫,他们个个赤胆忠心,武功高强,四人按照姓氏,称为胡范苗田。”
方正话音刚落,忽听门外传来掌柜的惊呼声。
“你们是谁,为何鬼鬼祟祟的藏在我家店前。”
不多时,一个身形高大的汉子走了进来,这汉子面若金纸,犹如病虎,他手掌奇长,好似两只大蒲扇。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群人,正是被岳老三吓跑的田归农等人。
见是熟人,岳老三眼睛一瞪:
“你们这群贼厮鸟,还敢回来?”
田归农面皮一红,根本不敢看岳老三的眼睛。
范兴汉躲在高大男人身后,不复逃跑时的狼狈,说道:
“仗着功夫好就横行霸道,我告诉你,你那点道行放在苗大侠面前,连个屁都算不上!”
他又对好大男子道:
“苗大侠,这人就是我跟你提起的那个杀人狂魔,下午我和田相公几人在小店喝酒,就因为说了一句客满,让他们去别家客店。”
范兴汉指着岳老三恨声道:
“这恶汉就拧断了阮世中的脖子。我到现在还记得,阮兄弟的惨状。”
范兴汉是老演员了,眼泪夺眶而出。
不知道的还以为阮世中是他的亲人。
带头的高大汉子扫了一圈,拱手问道:
“刚刚是哪位高人,讲述我胡苗范田的陈年旧事,苗人凤有事请教。”
岳老三平生最讨厌别人用手指着他,尤其是范兴汉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更让他犯恶。
就在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情况下,岳老三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指用力一拗。
“咔嚓”
清脆的骨头折断声响起,范兴汉惨叫:
“我的手,tmd,我的手!”
范兴汉惨叫声震天,完全没有一个武林高手该有的风范。
田归农都想找块抹布把他的嘴堵上。
范兴汉转头看向苗人凤说道:“苗大侠,快救我啊。”
苗人凤心中气恼,手中掣出长剑,道了一声“得罪。”
他剑锋上挑,切向岳老三的手腕。
行家一出去,便知有没有。
苗人凤的功夫比范兴汉高出好几个等级,岳老三不敢托大,松开手掌。
苗人凤本不欲招惹强敌,见岳老三松手,也就没有继续追击。
岳老三站起身来,从桌上的包袱里扯出一条鞭子。
这鞭子与寻常鞭子不同,通体黢黑,鞭身以鳄鱼皮包裹,油光发亮。
“我岳~咳咳,不杀无名之辈,你武功不错,报上名来!”
岳老三差点喊出自己的本名,幸好及时收住。
苗人凤解下背上的黄布包裹,放在桌上。
大厅里灯火通明,包袱上用黑丝金线绣着七个字“打遍天下无敌手”。
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在下苗人凤,请教阁下大名。”
苗人凤神色凝重,从岳老三出手可以看出。
眼前的大头恶汉功夫不在自己之下。
岳老三面容扭曲,跟吞了苍蝇一般。
小岳岳这个名头他实在是叫不出口。
苗人凤冷声道:“哼,莫非阁下瞧不起苗某?”
“放你娘的狗臭屁,老子是天下第,呃第,”岳老三本想说自己是天下第二。
可想了又想,天下第二的名头总归是不好听。
“他是二师兄,小岳岳,你记住了。”
方正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
岳老三听他这么介绍自己,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噗嗤╮( ̄▽ ̄)╭”
坐在一旁的冰雪儿忍不住笑出了声。
田归农等人被女人笑声吸引,这才发现大厅里坐着一个漂亮女人。
惨叫连连的范兴汉都停止了叫喊。
冰雪儿的肌肤欺霜赛雪,在烛光摇曳下,熠熠生辉。
田归农都看花了眼。
岳老三瞪了她一眼,无奈的接受了小岳岳的称呼。
“龟儿子的,老子今天就要会一会你!”
岳老三大吼一声,试图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他手中鳄尾鞭一抖,鞭稍犹如毒蛇,刺向苗人凤的咽喉。
苗人凤低声喝道:“来的好。”
手腕一震,长剑如龙,格向鳄尾鞭。
“叮——”的一声,鞭剑相交,居然发出了金铁交鸣之声。
苗人凤只觉剑身上一股大力传来,让他几乎握不住剑柄。
他心中暗惊,这个恶汉好强悍的内力。
苗人凤一击即退,心中打定主意,不可力敌。
方正在一旁看的真切,苗人凤的实力很强,比自己还要强上一线
就算不通过系统。方正也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实力。
苗人凤的实力起码有二流武者下级。
可就算这样,面对同为二流武者的岳老三,他还是相形见绌。
方正知道两人的差距不在招式,而是内力上的差距。
苗人凤根本不敢硬接岳老三的鳄尾鞭,被逼到绝地,才会出招化解。
只是长剑与鳄尾鞭相触,总是会有明显的颤抖。
转眼间,两人已过了七八招。
在场之人,也就方正,曹少钦,冰雪儿勉强可以看清二人的招式。
至于田归农,范兴汉等人则只能看热闹。
范兴汉已经自己包扎好断指,他的后背全是冷汗。
他没想到岳老三的武功居然这么高,刚刚拗断他的手指果真只是略施惩戒。
如果岳老三认真起来,恐怕他就要去阴间和阮世中会面了。
苗人凤与岳老三使得都是长兵器。
岳老三的鳄尾鞭虽是皮革与牛筋揉制,却打出了钢鞭的效果。
鞭稍抽在空中,“啪啪”作响,似乎要将空气抽爆。
苗人凤坚决不与他硬碰硬,长剑如水,灵动非常。
大厅里一时剑光霍霍,鞭影重重。
田归农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眨不眨的紧盯战局。
生怕苗人凤一个不注意,陨落当场。
“啪啪啪~”
一连串的钢珠犹如子弹,射向岳老三的下三路。
岳老三哈哈大笑,鳄尾鞭凌空倒悬,将飞来钢珠尽数拨开。
“姓苗的,你怎么管教小弟的,还用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方正目光一寒,看向手执弹弓的田归农。
苗人凤面色愈发冰冷,他跳出战圈,拱手道:
“苗某技不如人,我输了。”
听到苗人凤认输的干脆,岳老三说道:
“你这人倒也干脆,不是那种拖泥带水的,算个人物。”
他斜眼瞥见苗人凤的包袱,啐了一口道:
“龟儿子的,老子武功这么高,都不敢说自己打遍天下无敌手,你也敢起这个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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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人凤老脸一红,解释到:
“此事另有隐情,苗某打出这个旗号,其实是想——”
047 故事讲完
“他是想激我入关。”
二楼一个粗犷的声音传来,众人纷纷抬头,正看到一个虬髯大汉现在楼梯处。
他拾级而下,目光在方正、苗人凤、岳老三的脸上一一划过。
最后停留在爱妻冰雪儿的身上。
他快步走过来,来到妻子身旁,关切道:
“妹子,对不起,我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胡一刀此时万分自责。
他万万没想到,这家小客栈里面藏龙卧虎。
更没想到苗人凤他们来的如此之快。
如果刚刚底下之人争斗,伤了冰雪儿,他要后悔一辈子。
“你就是胡一刀?”
苗人凤冷声问道。
“不错,某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胡一刀是也。”
自打胡一刀出现,苗人凤的眼中便再也容不下别人。
胡一刀瞧见苗人凤,也没有移开眼睛。
两个人的相遇,是命中注定。
这一刻,大厅里的灯火都黯淡了许多。
田归农等人均感到呼吸一滞,大厅里的空气似乎停止流动。
方正熟知剧情,抱着看好戏的态度作壁上观。
他可不管你胡一刀,苗人凤是不是正人君子。
在他眼里,这些人都是一路货色,都是无政府,无纪律的盲流。
江湖那些泥腿子互相吹捧,你是大侠,他是盟主。
其实在政府面前,就是一伙黑恶势力组织。
个人的勇武只能逞一时之快,健全的制度才能让最广大的人民群众得到保障。
法治兴则民族兴,法治强则国家强。
秦人尚武,民风彪悍。
可真正让秦国统一六国的,却是因为其法治严明。
许多人将封建王朝的灭亡,归结于土地兼并,外族入侵,统治阶级内部争斗。
在方正看来,其根本原因在于制度的失衡,特权凌驾于制度之上。
当天子犯法不能与庶民同罪,这个国家,王朝也就进入了尾声。
方正这是第一次接触到原著当中的剧情。
看到苗人凤与胡一刀命运中的相遇,方正似乎明白了许多事情。
之前的他太婆婆妈妈,瞻前顾后了。
方正决定,要借用熟知剧情的优势,尽快壮大发展。
满打满算,自己目前也只有岳老三一个手下。
至于曹少钦,只能说是互相欣赏。
“哈哈哈——”
想通了关节,方正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的笑声很大,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尤为刺耳。
田归农等人更是被吓了一跳。
众人的注意力本来都放在胡一刀和苗人凤的身上,此时被方正打扰。
纷纷对他怒目而视。
“小子你鬼叫啥呢?”
距离方正最近的殷吉,受害最重,到现在两只耳朵还在嗡嗡作响。
方正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浪费在他身上,径自来到大厅中央。
殷吉作为天龙门的正式弟子,平时在门派里也是人人尊重。
论地位,他与田归农,阮世中平起平坐。
可以说下一任的天龙门掌门就在他们三人中间产生。
他看方正面白无须,暗道:我已经是四流武者,教训一个小白脸应该没有什么难度。
方正的无视,严重刺激到了殷吉那颗脆弱的心。
他不满苗人凤与胡一刀专美于人前。
在通信全靠吼的古代,想要出名,就得把握机会。
眼前就是一个绝佳的时机。
如果自己能在这里扬名,自己上位的概率就会大大增加。
殷吉情不自禁的走了过去,他仿佛看到天龙门掌门之位在朝自己招手。
“小心!”
冰雪儿对能说会道的方正颇有好感,忍不住出言提醒。
其实方正早就听到殷吉的声音,只不过他的心里只有苗人凤和胡一刀。
殷吉这种小角色,压根就没放在心里。
殷吉猛然出手,抓向方正的头发。
他有心让方正出丑,所以出手迅速。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殷吉要抓方正头发,既是立威,也是侮辱。
殷吉的手即将触碰到方正的身体,情况突变。
方正的手好似长了眼睛,从背后伸出,准确的抓住了殷吉的手腕。同时身形一转,右臂环住他的脖子,轻轻一拧。
“咔嚓”
殷吉连惨叫都没有发出,就被随手扔到了地上。
方正转头看向冰雪儿,笑道:
“谢谢胡夫人。”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就跟呼吸一般。
田归农等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怎么这三个神秘人,一个比一个凶残。
就连这个小白脸,杀人的手法也跟那个恶汉一样。
苗人凤见方正杀人干净利落,心中又是一紧。
他是来跟胡一刀了结世家恩怨的,如果能够单对单最好。
即使对方有帮手,自己这边有田归农,范兴汉助阵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
可方正一行人的出现,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有人欢喜有人忧。
冰雪儿心里乐开了花!
本来她就不同意胡一刀进关,只不过自己的丈夫虽然平时很听自己的话,但是在原则性的问题上,他就是一头倔驴,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此时,她看方正的眼神更加温柔。
她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自己腹中还没有出生的孩子。
苗人凤听出了方正的声音,说道:
“阁下如何知晓我们胡苗范田四家的恩怨?”
这个问题也是胡一刀,田归农他们想问的。
这种两百多年前的武林轶事,口口相传后,早已面目全非。
就算苗人凤和胡一刀也不知道的如此详细。
众人的注意力此时都聚集在方正身上,等待着他的回答。
方正很享受这种聚光灯下的感觉,他大马金刀的坐在板凳上,说道:
“既然大家伙都在,我就继续把故事讲完,至于我为什么会如何知道你们的恩怨,那就要去地府问一下查老爷子了。”
听到方正的回答,在场之人暗自思索,江湖上有查姓的武林同道?
查,这个姓应该是北边大青帝国的人。
就在众人纷纷猜测之时,方正继续说道:
“书接上文,胡范苗田四大护卫,保护陈友谅边战边退,趁着明太祖朱元璋大军主力被溃败军队吸引之机,冲出包围圈,准备逃回武昌。”
“可是诸位想想,明太祖是何等人物,能放虎归山吗?他命手下大将徐达帅兵五千务必捉住陈友谅,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五个人的逃跑队伍目标太大,四个侍卫商量,由功夫最好的胡姓侍卫带陈友谅先走,其余三人换上陈友谅的衣服,吸引徐达大军的注意。”
等到三人逃回武昌后,却得知陈友谅身死的消息。
三人本欲杀身成仁,却听说胡姓侍卫被抓回了应天。
四个侍卫情同手足,兄弟有难,其余三人便悄悄潜入应天,准备营救他。
等这三人到了应天,却傻了眼。
胡姓侍卫居然被封做大官,他们满心诧异,多方打听下,才知道姓胡的是以献上陈友谅尸体得封伯爵。
三人又惊又怒,都道这个姓胡的卖主求荣,枉费他们的情谊。
几人半夜潜入伯爵府,欲杀之而后快。
谁料伯爵府守卫森严,这三人被抓了个正着。
胡姓侍卫见到三个昔日同袍,心中高兴,吩咐手下设酒摆宴。
三人以为胡姓侍卫是鸿门宴,趁着胡姓侍卫醉酒之际,便杀了他。
以后的故事你们也都知道了,胡姓侍卫儿子去找范苗田三人报仇,双方你杀我,我杀你,纠缠了二百多年。
“后来胡姓侍卫的后人厌倦杀戮,举家迁往关东,苗人凤的父亲迁去关外,却再也没有回来。”
“苗人凤今日与胡一刀相约,就是为了报父仇,是也不是?”
苗人凤点头道:
“句句属实,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若是不能为父报仇,还有何脸面活在这世上!”
苗人凤看着胡一刀,说道:
“胡一刀,你父亲害死我父亲,这个仇不得不报,今日咱们两家就做个了断。”
胡一刀却摇摇头说:
“冤冤相报何时了,再说这件事从头至尾就是个误会,陈友谅兵败被杀,只能怪他时运不济,眼下大家都是大明的子民,又有一身好本事,何不投身军伍,为国效力?”
“我呸!卖主求荣的后人果然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我们祖上是汉王的后人,咱们就跟老朱家不共戴天!”
范兴汉忍不住啐了一口,见同行人都投来赞许的目光,断指之痛也减轻了许多。
“放你娘的臭屁,照你龟儿子这么说,你陈友谅还是大元的后代,怎么也造反了?”
岳老三毫不客气的说道。
他现在是方正的手下,方正许诺过,只要他表现好,就考虑给他转正。
他早就把自己看作大明官府的一份子,自然不允许别人说大明的不好。
范兴汉挨了骂,一张脸憋的通红。
岳老三他是不敢得罪,折断的指头时刻提醒他。
苗人凤皱眉道:
“你说误会是什么意思?”
“误会就是胡姓侍卫并没有卖主求荣,他当时献给明太祖的是假的陈友谅,真正的陈友谅早就隐姓埋名,做起了富家翁。”
方正实在不想听他们打哑迷。
整部雪山飞狐,其实就是沟通不到位的问题。
当初胡姓侍卫狸猫换太子,找了一个跟陈友谅体形相似的家伙献了上去。
得封伯爵后,他也派人找过其他三个兄弟。
奈何范苗田三人是通缉犯,哪里能轻易露面。
到了应天府,更是潜入伯爵府。
本来胡姓侍卫正要屏退左右,将秘密和盘托出,还没来得及说,就被三个昔日同袍抹了脖子。
胡姓侍卫的后代知道其中缘由,可他们也不敢把陈友谅没死的消息说出来。
这可是欺君之罪,是要抄家灭族的!
于是误会越积越深。
方正的话直接揭开谜底,苗人凤第一个不相信,
“你是胡一刀的人,你的话如何能信!”
田归农和范兴汉也在第一时间站在苗人凤身旁,他们的意思很明确。
开玩笑,这是他们三家在江湖上引以为豪的事情,如果方正所言属实,他们的名声可就臭了。
胡一刀说道:
“我跟这位小兄弟素不相识,店家可以作证。”
“哼,空口无凭,你们怎么说都可以,你怎么不说自己忍辱负重,是想要颠覆大明政权?”
胡一刀深吸一口气说道:“某正有此意。”
什么!
方正被震了个外焦里嫩,他重新审视起眼前这个昂藏大汉。
原著里没有这一段啊!
什么时候辽东大侠胡一刀也成了反贼?
辽东?
方正目光一凝,他发现自己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
他的思维被局限住了。
在查先生的笔下,胡一刀的出场画幅只有廖廖百余字,还都是跟苗人凤比武的情节。
关于他的成长经历,家世背景,则是一笔带过。
而且他的事迹都是通过宝树和尚口里说出,其真实性已经大大减弱。
宝树说他第一次看到胡一刀夫妇,就感觉这是一个官家千金小姐,被逼做了压寨夫人。
方正刚刚一直关注冰雪儿,从她的言谈举止,很明显感觉到她身上的贵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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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只有在官宦之家才能养出来的气质。
而且冰雪儿很快就认出方正和曹少钦是官府中人,这是对体制内很熟悉或者体制内的人才会有的一种本事。
方正虽然不愿承认,可是不得不接受,他的身上已经有了一股官僚气息。
官场是个大染缸,只要进入了,就不可避免的会烙下官场印记。
岳老三还没进体制,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在武林同道面前显露官威了。
宇宙的尽头是编制。
不要小瞧编制对这些武林泥腿子的吸引力。
刘正风为什么被杀,还不是因为左冷禅嫉妒!
别看田归农和范兴汉嘴上说着打死也不屈服,真要有进体制的机会摆在那里,他跑的比狗都快。
细思极恐,胡一刀可能在辽东势力不小。
眼下大明国运衰退,辽东诸将养寇自重,逐渐脱离了大明中央机构的掌握。
方正陷入沉思。
冰雪儿暗道不好,自家丈夫豪气干云,遇见苗人凤就失了分寸。
这些话跟江湖中人说说还没什么,可落到官府人的耳中,难免会被有心人利用。
恰好此时,楼上传来了素慧容的惨叫“啊啊啊。”
冰雪儿嗔怪的拉住了丈夫:
“你瞎说什么呢!我看你是被那狐媚子给迷住了,去,上外面看看掌柜的去哪了,让他找稳婆,他自己倒消失了。”
胡一刀与冰雪儿伉俪情深,默契度极高,往往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胡一刀自知失言,装作一副怕老婆的样子,掀帘而去。
048 锦衣卫
看到胡一刀离开,田归农急了。
他在苗人凤耳边低声道:“苗大侠,就这么放他离开?”
苗人凤虽然觉得不妥,可是场中还有方正,岳老三这等高手,他哪里敢轻举妄动。
而在另一边,西厂雨化田已到达沧州城外。
“什么人?”
城墙上的守卫正睡得迷迷糊糊,听到城下有人叫门,不满喝道。
雨化田手下,西厂管事三档头继学勇刚想出言斥责,雨化田拦住他,对着城上喊道:
“我们是过路的商人,天黑路滑,在野外过夜不安全,恳请大人行个方便。”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随手一抛
“这是在下的一点心意,请大人笑纳。”
城上守卫只感觉一道银光闪过,然后准确无误的落在他的面前。
定睛一看,居然是明晃晃的银子。
他两眼放光,赶紧捡起来。
守卫喜不自胜,眼珠一转说道:
“二十两不够,还得再给20两。”
继学勇怒不可遏,他作为西厂三档头,平时就算各省大员进京都不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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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他。”
雨化田淡淡道。
继学勇无奈,只得又掏出一块银子扔了上去。
银子到手,守卫这才慢吞吞的打开城门:
“我跟你们说,我这可是违反规定,你们进城之后要遵纪守法,别给我惹出什么乱子来。”
他一边跟雨化田一行人交代着,一边想着今天晚上要去哪家红楼消费。
40两银子,足够在城里最贵的怡红院点十个头牌了。
“噗——”
刀光一闪,继学勇的长刀划过,守卫的人头骨碌碌的滚到地上,眼睛瞪得溜圆,不敢置信。
“MD,竟敢勒索你西厂的大爷,我呸!”
继学勇回刀入鞘,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
雨化田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说道:
“查清楚没有?素慧容在何处落脚。”
“回禀督主,在一家名为平安客店的地方。”
雨化田丹凤眼眯起,
“平安客店?”
平安客店。
田归农见胡一刀离开,说道:
“苗大侠,咱们人多势众,何不趁机擒住胡一刀的女人,也好让他投鼠忌器。”
苗人凤闻言,眉头微皱:
“田相公,我们乘人之危,欺负一个身怀六甲的女流之辈,传出去,日后还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田归农急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江湖道义?我们田、范、苗三家与姓胡的是不共戴天之仇,就算灭他满门,武林同道也不会说二话。”
“父债子还,天经地义!”
苗人凤犹在犹豫,他的脑海里还在想着刚才方正所说。
方正听见楼上女人痛呼声越来越大,给曹少钦使了一个眼色。
曹少钦会意,立即上楼。
冰雪儿见状,连忙起身道:
“郭少侠,你这是何意?”
方正说道:
“胡夫人放心,我们要的是活人,比起某些衣冠禽兽,我们更值得信任。”
冰雪儿此时势单力孤,加上方正和岳老三实力强劲,她也无计可施。
此时,田归农一行人早就急不可待。
他们要的不只是报世仇,还有胡一刀手里关于陈友谅宝藏的秘密。
田归农见苗人凤左右为难,只好添了把火:
“兄弟们,咱们并肩子上,擒住那个妖女!”
说罢,他带着十余个天龙门弟子朝冰雪儿扑了过来。
冰雪儿目光一凝,娇斥道:
“苗人凤,枉我还将你当作是和我夫君一样的大侠,居然乘人之危。”
她右手一展,从衣袖中飞出一根白色绸带,卷住一个丐帮中人手里的长棍,纤手一紧,那人哎呦一声,长棍脱手而出,身子却重重摔在地上。
方正眼前一亮,没想到这胡夫人的武功居然高明,她的实力稳稳的跻身三流武者。
冰雪儿手中绸带犹如一条白龙,在厅中上下翻飞,看似柔软的绸布,竟有不逊色于鳄尾鞭的威力。
一时间,田归农一行人倒被她打的人仰马翻,根本形不成威胁。
田归农的牙齿都被抽飞了两颗,优雅公子的形象遭到极大破坏,他捂着高高肿起的面颊叫道:
“苗人凤,你TM还等什么?等着胡一刀回来把咱们一网打尽不成!”
苗人凤目光一凝,拔剑在手道:
“胡夫人,得罪了。”
说罢,他加入战圈,长剑直逼冰雪儿而去。
冰雪儿的实力本就不如苗人凤,而且她身怀六甲,轻身功夫无法用出,只过得三招,绸缎便被苗人凤的长剑削作漫天飞舞的碎布,落满了大厅的地面。
岳老三站在方正身边,问道:
“大师兄,咱们帮不帮忙?”
说实话,他的心里更喜欢豪气干云的胡一刀,对田归农一流压根瞧不上眼。
只是刚刚胡一刀造反的言行让他望而生畏。
方正笑道:
“静观其变。”
其实方正心里早就打定主意,要跟胡一刀夫妇搞好关系。
眼下他势单力孤,唯一的靠山就是魏忠贤。
可魏忠贤看起来如日中天,其实脆弱得紧,只要皇帝驾崩,魏忠贤立马倒台。
而在辽东经营多年的胡家,就成了他破局的契机。
只是上赶着不是买卖,他必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伸出援手。
苗人凤的武功与胡一刀齐平,均是二流武者下级的水平。
他手中长剑翻飞,没费多少力气就制住了冰雪儿。
当锋利的长剑架在冰雪儿的脖颈处,战斗才告一段落。
“胡夫人,在下也是被逼无奈。”
苗人凤苦着一张脸,就跟别人欠他十万两白银一样。
冰雪儿面露讥讽:
“现在是你把剑架在我脖子上,你有什么无奈?也算我们夫妇瞎了眼,居然信了你这个道貌岸然的狗贼。”
苗人凤本就不善言语,此时被冰雪儿抢白,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田归农从地上爬起来,鼻青脸肿,看起来颇为滑稽。
他来到冰雪儿面前,咬牙切齿的盯着她:
“贱人!”
他抬手就打,狠狠的给了冰雪儿一巴掌。
“啪!”
冰雪儿脑袋一歪,左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
一缕殷红顺着冰雪儿的嘴角流下,滴落在雪白的皮裘上,犹如点点梅花。
冰雪儿目光冰冷,语气更是冷若寒霜:
“这一巴掌,我记下了。”
被这股冰冷的目光盯着,田归农没来由的浑身一颤,他为了掩饰自己的害怕,高高扬起右手,准备再给冰雪儿一巴掌。
冰雪儿高昂着头颅,眼神里面满是不屑。
“够了!”
说话的是方正,他缓缓来到田归农面前,指着冰雪儿说道:
“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人,你也舍得下手?我真要怀疑,你是不是男人。”
“你!”
被人当众说不是男人,田归农恨不得一刀劈死方正。
只不过碍于他的实力,田归农有苦难言。
“另外,你们趁着别人的丈夫不在,欺负一个临产的孕妇,这难道就是你们所谓的行侠仗义?”
“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你们天龙帮帮主见了我都得给我面子,你TM算老几!”
方正一口啐在田归农的脸上,两人距离很近田归农偏了下头,却还是没有躲开。
田归农怒吼一声,从腰间拔出钢刀,
“老子跟你拼了!”
“噗嗤——”
一柄弯曲的长剑捅进了田归农的小腹,剑尖从他后背透出。
田归农不敢置信的看着深入进身体的长剑,
“赫赫——”
他不甘心的握住长剑,手掌被锋利的剑刃割破,鲜血“滴答滴答”,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
方正迅速收剑,田归农跪倒在地,眼睛死死的盯着方正。
“为,为什么。”
他是来求财的,也是来扬名的,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折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身上。
他叫什么来着?
郭靖!
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田归农心有不甘的闭上了眼睛,他的好兄弟范兴汉早在方正出手之时就躲得远远的。
看到田归农被一剑刺死,他没有丝毫报仇的欲望。
天龙帮其余帮众吓了一跳,纷纷拔刀喊道:
“他杀了田师兄,咱们杀了他替田师兄报仇!”
但听得乒乒乓乓之声连响,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十几个天龙帮众全部倒地。
这些人罪不至死,方正自然没有取他们的性命。
苗人凤此时正与岳老三战在一处。
自方正捅死田归农时,他就想要出手,只是岳老三的注意力一直放在他身上,他身形一动,岳老三就挥舞鳄尾鞭顶了上去。
两人水平相差有限,岳老三受限于兵器,并不能完全发挥实力。
方正说道:
“苗人凤,你秉性不坏,跟田归农这些败类不同,我看你不如加入锦衣卫,替朝廷效力。”
场中的人被杀的七七八八,方正也就没有继续掩饰自己的身份。
“什么?你是锦衣卫?”
苗人凤看到方正手里的牙牌,不敢相信。
岳老三边打边说:
“我们大人能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有多少人想加入锦衣卫还没这门路。”
苗人凤面露难色,说到底还是可怜的自尊心在作祟。
他从小接受的是家族式教育,世世代代谨记自己作为陈友谅侍卫的荣耀。
可荣耀不能当饭吃,更何况陈友谅死了那么多年,他们苗家吃的穿的都是大明提供的,要说对陈友谅还有多少忠诚,纯属自欺欺人。
049 雨化田
方正说道:
“这事不急,你慢慢考虑,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办,到时候你给我答复。”
苗人凤的内心仍旧在做着激烈的斗争。
一边是继续做一个江湖侠客,居无定所,生活没有保障。
另一边是成为大明锦衣卫,天子亲军,工资稳定,旱涝保收,最重要的是直接跳过文举武举,获得编制。
正当苗人凤纠结的时候,门帘忽然被人从外面掀开。
一伙穿着黑衣的男人闯了进来,人数至少有二十个。
这群男人面容冷峻,进来后迅速占领了大厅的各个出口,将方正这些人围在当间。
等到这些人站定,门帘再次被掀开,这次进来了两个人。
当头一个身高八尺,面如冠玉,尤其是他的眼睛,锋锐刺人。
方正看到这张熟悉的面孔,厂花?
这TM不会是西厂督公雨化田吧?
方正不想承认,可是现实很残酷,就冲这些黑衣人如众星拱月般将雨化田捧在最后,他的身份呼之欲出。
雨化田身边的狗腿子,同样很眼熟。
正是眼神阴鸷、长着一个鹰钩鼻的西厂三档头——继学勇。
两人进来后,继学勇就两眼放光,跟个变态一样伸着鼻子夸张的嗅气味。
“大人,有杀气!这里刚刚一定死过人。”
雨化田看了看倒在血泊里面的田归农,说道:
“学勇,下次睁开你的狗眼瞧瞧,别一天到晚嗅你的鼻子。”
继学勇尴尬的挠了挠头。
不过当他看到方正几人也在发笑,顿时怒道:
“你们TM笑什么笑?赶快把手里的兵器扔到地上,男的站左边,女的站右边!”
“那不男不女的呢?”
方正说着俏皮话,玩味的看着他。
“你TM是在找死!”
作为西厂的三档头,继学勇最恨别人提起不男不女,比他职位高的当然只能赔笑脸,但是面对方正这种平头百姓,他是见一个杀一个。
“你以为自己很幽默?”
继学勇右手按在刀柄上,缓缓朝方正走去。
雨化田并没有阻止,他想看看方正这伙人是什么货色。
他这次出京师,是带着重要任务来的。
他的大靠山张嫣张皇后发现后宫中居然有人怀孕,而且还是被皇上宠幸过的宫女。
一旦这个怀孕的宫女诞下龙子,到时候母凭子贵,那张嫣的皇后之位就会岌岌可危,皇帝在的时候还好,一旦皇帝去世,这个皇子荣登大宝,那张皇后还不得被打入冷宫?
所以张嫣便派他过来,将那个怀孕的宫女和她腹中胎儿解决。
据可靠情报,那个怀孕的宫女叫素慧容,也不是盏省油的灯。
不知道她怎么巴结上了进关的铁岭城参将胡一刀,这胡一刀世代驻守辽东,在辽东实力不弱。
更兼参将胡一刀武功高强,作战勇猛,是个难缠的主。
雨化田虽也看不起边关武将,可是他行事谨慎,特意带了二十名好手,再加上继学勇这个三流中级高手,拿下胡一刀应该绰绰有余。
方正看着朝自己走来的继学勇,冷声道:
“刀剑无眼,勿谓言之不预。”
继学勇忽然加快脚步,大喝一声:
“我预你妈个头,受死吧。”
方正目光一凝,长剑反握,整个人不退反进,撞进了继学勇的怀里。
一交上手,继学勇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淡淡的冰冷瞬间将他笼罩,他的动作好像变成了慢动作,根本跟不上他的思维。
相比之下,对面那个小白脸就好像按了加速键,继学勇眼睁睁看着对方打在了自己身上。
“咚——”的一声闷响,方正手中剑柄狠狠撞在了继学勇的胸口,继学勇闷哼一声,一口鲜血喷出。
方正使得是“嵩山剑法”,刚刚那一招叫玉进天池。
雨化田见多识广,认出方正所使招数,再看方正所用造型奇特的长剑,心中了然:
“阁下莫非是嵩山派的九曲剑钟镇?”
方正听到雨化田开口,也没有赶尽杀绝,继学勇看到旋转到脖子底下的长剑收回,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发觉还在,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他狼狈的退了回来,眼神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方正的恐惧。
方正此时的实力也不过是三流武者中级,只是他的攻击附带寒冰属性,可以延缓对手的攻击速度,这项属性,足以让他在同级对战中无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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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越级挑战,他也可以保证百分之八十的胜率。
有句话怎么说,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方正长剑横握,对着雨化田拱了拱手道:
“阁下好眼力,在下正是钟镇。”
嵩山之行,方正擒走了左冷禅,这件事情在嵩山境内引起轰动,只是古代消息传播速度太慢。
方正恰好打了一个时间差。
“我这手下无礼,请钟大侠莫要见怪。”雨化田态度温和,犹如春风化雨,让人听起来很舒服。
跟厂花在影视剧里嚣张跋扈、冷酷无情的表现大相径庭。
如果不是那张脸太过突出,方正一度以为自己是认错了人。
“哈哈,不知者不罪,大家出门在外,当以和为贵。”方正笑着回应道。
“好一个以和为贵,多个朋友多条路,学勇,钟大侠大人大量,还不快给钟大人赔礼道歉。”
继学勇郁闷的想要吐血。
不过自己顶头上司发话,继学勇只好照做,他满脸的不服气,眼神看向一边说道:
“对不起。”
“龟儿子你嘀嘀咕咕给你娘听呢?大声点!”
岳老三老早就看这个狗腿子一样的继学勇不顺眼,要不是方正拦着,早咔嚓拧断他脖子。
继学勇心有不甘,就要去教训岳老三。
方正似笑非笑道:
“我看这位大人还是不服啊,要不我再跟他过两招?”
雨化田不想多惹是非,这里山高皇帝远,方正等人又是嵩山名宿,贸然结仇实非明智之举。
雨化田沉声道:
“继学勇,我说的话是放屁吗?”
继学勇到底还是低下头,充满耻辱道:
“对不起!”
“你没吃饭?”
“对不起!”
“发音不标准。”
“对不起!”
一直喊道他嗓子哑了,方正才故作大方的摆了摆手道:
“行了,辛苦继大人了,我这个人最是宽容大度,哪里用得着道歉?”
继学勇郁闷的都要吐血。
白挨了一顿打不说,还丢人败坏的道歉,回去肯定要被厂里的人笑死。
他打定主意,等回到西厂,就带队灭了钟镇,最好把那个什么狗屁嵩山派连根拔起。
远在嵩山的丁勉、乐厚等人打了个喷嚏,有些不明所以。
雨化田的目光落在冰雪儿身上,尤其看到那高高隆起的腹部弧线,连忙招呼手下拿出素慧容的画像对比。
冰雪儿何等聪明,看见雨化田等人的动作,就知道对方的目标是楼上的素慧容。
自这些黑衣人进来她就在观察,这些黑衣人身上的官僚气息更重,而且还有自带一种特殊的气味。
那种气味很难形容,香气中夹杂着一股淡淡的骚气。
而且雨化田说话的时候,不自觉的翘起兰花指,更是惹的冰雪儿厌恶。
她喜欢的是充满阳刚之气的伟男子,对这些女性化的男人向来没有好感。
其实看过厂花表演的知道他并非娘,而是阴柔。
冰雪儿初时还以为这些人是与方正一伙的,可是接下来的情节很明显的告诉她,这两伙人压根不认识。
冰雪儿暗中松了一口气,同时心中更加疑惑。
素慧容到底是何方神圣,引得这么多的官府中人前来捉拿。
她隐隐的感觉到自己陷入到了一个巨大的阴谋当中。
雨化田来到冰雪儿面前,对着画像看了半天才放了下来,
“夫人,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和你一样身怀六甲的女人?”
虽然眼前这个漂亮女人不是素慧容,可谁知道这是不是有人故布疑阵,想要来个金蝉脱壳。
冰雪儿毫不畏惧,尽管脸上还有伤痕,她说:
“对不起,我没见过。”
“夫人,你这口音好像是关外的,不知你的夫君是谁,现在何处,咱,咳咳,某家想要跟他商量点事情。”
雨化田差点说漏嘴,幸好及时改正。
冰雪儿脑中灵光一闪,她终于知道心里别扭的地方在哪里了。
她没有从这些黑衣男人的眼中看到欲望,就是正常男人看到美女的时候,眼里的那种神采。
就好像正常男人看到他会说“夫人,拜托了。”
而不是看着她去问别的女人。
这一点,是冰雪儿对自己容貌的绝对自信。
如果一个人看到自己毫无反应,那说明这人不是个瞎子,就是太监。
很显然,这群男人是后者。
太监、怀孕的女人、锦衣卫。
这些名词串联在一起,冰雪儿似乎从中猜到了什么。
方正跟岳老三使了个眼色,岳老三会意,不动声色的站到了距离冰雪儿最近的位置。
一旦雨化田发难,他可以第一时间出手相救。
雨化田死死的盯着冰雪儿的眼睛,似乎想要从中找出她心中的答案。
冰雪儿微笑道:
“恕小女子眼拙,敢问您是?”
“有意思。”
雨化田没想到眼前这个女人居然临危不惧,他说道:
“西厂,雨化田。”
050 冰雪儿也要生
雨化田这个名字抛出来,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反响。
倒是西厂,让冰雪儿暗暗吃惊。
岳老三挠了挠头,问道:
“西厂是什么地方?肉联厂?”
“大胆!”
“找死!”
“活的不耐烦了!”
肃立一边的黑衣人纷纷刀剑出鞘,只等雨化田一声令下,就要将这个口出狂言的恶汉砍成肉酱。
岳老三不甘示弱,须发皆张的大喊:
“来啊,跟你岳爷爷过过招,输了就是没卵子的?包!”
大厅里的火药味十足,只需一点火星,就能将整个客栈炸的粉碎。
客栈里面的伙计平阿四躲在二楼栏杆后面,他是跟着胡一刀一起出来的。
只是楼下剑拔弩张,还有几具尸体躺在血泊中,他就没敢下来。
此时看到楼下战火再起,他只能在心里不停念着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方正的手也握在了剑柄上,眼前的情况已经不是他能掌握。
雨化田的目标很明显,只不过他所要的结果和自己肯定背道而驰。
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是注定的敌人。
雨化田缓缓举起右手,薄薄的嘴唇上下碰了一下,
“慢着。”
继学勇的钢刀已经拔出了一半,此时却只能塞了回去。
“算你们走运!”
岳老三冷哼一声,
“且让狗头在你脖子上多待两天,出了客栈,老子拿你的狗头当球踢!”
岳老三和继学勇打嘴炮。
方正却也不拦着,岳老三看起来无脑,其实粗中有细,有勇有谋,极为忠心。
素慧容临盆在即,自己只需要拖住西厂的番子,等小孩出生。
抢一个婴孩远比带一个大人更加方便。
“呃,好痛!”
二楼传来女人的嘶吼。
方正暗道不好,他顾不得身份暴露,长剑出鞘对着站在一旁的苗人凤喊道:
“苗大侠,立功的机会来了!”
苗人凤:“……”
不等苗人凤解释,一个西厂番子已经扑了上来。
苗人凤知道对方是西厂番子,仓皇应战,
“请听苗某一言…”
黑衣人根本不听其解释,雁翎刀当头劈下。
“请听苗……”
雁翎刀刺向他的胸口。
“请…”
雁翎刀被挡住,黑衣人反手上撩,直奔苗人凤的裤裆。
“欺人太甚,苗某跟你们拼了!”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
苗人凤怒不可遏,长剑一送,刺中番子手腕。
雨化田带来的这批西厂番子武功水平很高,基本都有四流武者顶峰的实力。
蚁多咬死象,苗人凤陷入苦战。
方正也不好含糊,与岳老三合斗雨化田。
嵩山剑法大开大合,内八路与外九路一快一慢,无迹可寻。
岳老三使得还是鳄尾鞭,油光发亮的鳄尾鞭犹如一条黑色长龙,搅动的空气呼呼作响。
雨化田手中一柄青钢剑,左拦右挡,竟然隐隐有压过两人的势头。
“厂花绝对有二流顶尖的实力,难怪敢轻装上阵。”
方正越打越是心惊。
面对超过自己一个大段的高手,他寒冰属性的作用微乎其微。
如果不是岳老三实力强劲,恐怕雨化田三招之内就能取他性命。
“唉,自己还是大意了。”
方正自恃系统,小看了天下英雄,偶然遇见雨化田这种感受,才发觉自己以前的想法过于简单。
可现在不是考虑实力的问题,素慧容的孩子,关系到魏忠贤和他的性命。
就算前面有刀山火海,他也得硬着头皮上。
“刷刷刷——”
方正持剑抢攻,试图给雨化田施加压力,不妨身后一个西厂番子用雁翎刀划破了他的后背。
方正闷哼一声,鲜血好似不要钱一样喷涌而出。
背上的剧痛让他动作有些变形,方正脚下一个踉跄,胸口就要撞在雨化田的剑尖上。
青钢剑的剑刃在方正眼里不断放大,方正甚至可以从剑刃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方正暗叫一声“我命休矣。”
眼见剑锋距离方正胸口不足一尺,岳老三悲愤难抑,怒目大吼。
只是他的面前隔着雨化田,鞭长莫及。
半空中“呼”的一声,一条白练破空而来,好似长龙出水。
白练劲道凶猛,扫向偷袭方正的西厂番子,那番子何曾见过这等兵器,举刀抵挡,却被白练抽中面颊,倒飞出去。
燃文
那条白练陡然一转,缠在方正腰间,方正被长练卷起,堪堪避过剑尖。
方正死里逃生,对着出手救他的冰雪儿说道:
“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有差遣,无不应从。”
冰雪儿正要答话,忽然眉头一皱,玉手按在小腹上。
方正连忙扶住她问道:
“胡夫人,你怎么了?”
冰雪儿白皙的面庞更加苍白,冷汗直冒。
“我,我好想要生了!”
“什么?!!!”
大姐,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这里人脑袋都快打成狗脑袋了,你现在要生产?
此时又冲上来两个西厂番子,雁翎刀在烛光下闪着寒光。
方正一声大喝,剧烈的疼痛彻底激起他的凶性!
他左脚勾起一张板凳,挡住左边番子的刀锋,右手一剑平砍,就削掉了那人脑袋。
一个西厂番子趁虚而入,长刀直指冰雪儿。
方正顾不得后背疼痛,猛地扑了过去,与那名西厂番子滚在地上,他赤手空拳,两条臂膀死死的卡住番子的脑袋。
“咔嚓——”一声脆响,方正便拧断了那西厂番子的脑袋。
没了方正的牵制,岳老三的情况有些不妙。
他的身上已经多了十余道细密的伤口,油光发亮的鳄尾鞭也只剩下半截。
要不是他有强悍的横练功夫,血早就流干了。
“格老子的,这姓雨的好生厉害,岳老三不是对手!”
岳老三边打边退,渐渐退到了楼梯口附近。
雨化田不想在他这里浪费时间。
他的目标是楼上的素慧容,准确的说是素慧容腹中胎儿。
只要杀了素慧容,这些西厂番子都死了,他也不在乎。
雨化田一脚踹在岳老三的肚子上,将他踢得倒退。
随后抢身上楼,脚尖轻轻一点,便上了二楼。
方正护在冰雪儿身边,一人面对三个西厂番子,根本抽不出身。
051 合斗
继学勇本来在围攻苗人凤,他余光看到方正,牙齿咬得格格作响,随即弃了苗人凤,直奔方正而来。
方正的实力应对三个西厂番子本来是要游刃有余,奈何方正的身后就是冰雪儿,打起来不免束手束脚。
冰雪儿白色的皮裘下摆,已经被鲜血染红,宫缩带来的剧痛让她比起一个普通人还不如。
“姓郭的,还认得你继爷爷吗?”
继学勇一个左正蹬、一个右鞭腿,丝毫不讲武德。
方正背部的伤口迸裂,鲜血跟不要钱一样往外喷洒。
血肉之躯破损,方正身体内的真气运行也几欲枯竭。
继学勇现在是小人得志,向来讲究报仇不隔夜。
刚刚方正让他在众人面前出丑,丢了面子,他就要在方正身上找回来!
有了继学勇的加入,方正的情况更加险象环生。
“小子,你现在给老子磕头,大叫三声爷爷饶命,我就考虑给你一个加入西厂的机会如何?”
继学勇已经盘算好了,方正此人武功不错,如果能收归麾下,他在西厂的排名肯定要上一个台阶。
更何况方正长得眉清目秀,继学勇还有些别的想法。
方正啐了一口,骂道:
“老子是大好男儿,岂会跟着你个没卵子的!”
继学勇闻言大怒,他最忌讳别人说他没卵子,他看向方正的目光里充满残忍,
“不要让这小子死的太痛快,老子要好好炮制他。”
方正才出虎口,又入狼穴。
今天晚上这一战,是他穿越以来最为凶险的一战。
“难道我的穿越生涯到此结束?”
方正感觉到身体里面的内力运行越来越迟滞,这是内力即将耗尽的预兆。
“叮——成功关押左冷禅。”
方正的脑海里忽然想起一道机械声,方正发誓,他这辈子都没有感觉这道声音如此动听。
【犯人:左冷禅(五岳盟主)】
【身份:嵩山派掌门】
【武功:大嵩阳神掌、十七路嵩山剑法、寒冰真气、寒冰神掌】
【等级:二流武者(中级)】
【状态:关押】
【犯罪事迹:组织黑社会罪、非法经营罪、贿赂罪、杀人罪(25人)、。】
【抓捕参与度:百分之六十】
【奖励:嵩山剑法(高级)、左冷禅内力(百分之六十)】
听到系统提示,方正心中大喜:
“这项奖励真是场及时雨。”
方正与卢剑星分开后,先行到了京师。
卢剑星、沈炼、费斌三人便押解左冷禅不徐不疾的往京师赶,终于在今天晚上,将左冷禅投入了北镇抚司诏狱。
方正作为抓捕左冷禅的直接参与者,左冷禅被投入诏狱的那一刹那,整个押解流程就结束了。
冥冥中,一股无形的能量跨越时空进入方正体内。
“叮,恭喜宿主进阶为三流武者上级。”
【身份:锦衣卫(小旗,从七品)】
【等级:三流武者(上级)】
【武功:野球拳、戚家刀法、兰花拂穴手、嵩山剑法、寒冰真气】
【技能:邪恶之手(有百分之一的几率拧断人的脖子)、梯云纵(中级)】
【装备:九曲剑,黄级中品】
晋升成为三流上级武者,方正状态全满。
感受到身体里澎湃、充盈的真气,方正底气十足。
“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方正手中的九曲剑发出一声龙吟,他目光如电,整个身体猛地绷成一张弓。
被他盯上的继学勇汗毛倒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感到自己好似被野兽盯上了。
“怎么回事?这小子怎么跟打了鸡血一样,错觉,一定是错觉!”
继学勇晃了晃脑袋,脚步向左一踏,手中的雁翎刀又快又猛,切向方正的脖颈。
他很讨厌方正的眼睛,尤其是被他的目光盯着,他忽然改变了想要继续戏耍方正的注意。
其余三个西厂番子分别从其他几个方向攻来,方正侧身一步让过继学勇的钢刀,不退反进,连人带剑冲了过去。
获得嵩山剑法的高级奖励,方正对于这门剑法的理解更加透彻,使用起来自然更加灵活。
继学勇眼睁睁的看着方正撞过来,就跟刚刚打伤自己的那招一模一样。
只是这次略有不同,刀柄换成了刀尖。
“噗嗤”长剑穿透血肉带起一蓬鲜血!
方正一刻也没停留,身体一转,左手抓住继学勇的身体朝背后的三个西厂番子扔过去,正好撞向了番子手里的雁翎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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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嗤——”
“噗嗤——”
“噗嗤——”
伴随着继学勇的惨叫,三把钢刀从不同角度刺进了他身体里。
三个西厂番子瞪大了眼睛,根本不敢相信是自己攮死了三档头。
方正趁着他们愣神,手中长剑一振,便朝他们的咽喉点去。
只听“我凸(艹皿艹)”
“呵呵——”
“哎呦——”
几声惨呼,三个西厂番子的咽喉处,在电光石火之间被方正一招尽数割断。
在一炷香之前,方正只能做到刺中二人,但他此时功力大涨,对于嵩山剑法的理解也加深了许多,他刺出三剑,三剑便割破了三人的咽喉。
方正解决了三个番子,立即将继学勇的尸体当作暗器朝雨化田的方向扔去。
雨化田此时已经到了楼梯中间,岳老三勉力抵挡,却已是强弩之末。
岳老三的情形丝毫不比方正强上多少,甚至更为凄惨。
他的左臂被捅了个对穿,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身上的伤口更是不计其数。
岳老三被雨化田踩在脚下,正欲一剑穿心。
曹少钦躺在一旁生死不知。
雨化田听到身后风声呼啸,放弃了解决岳老三的机会,转身一脚踹飞了继学勇的尸体。
“就凭你们几个,还想挡我?”
方正嘴里一阵苦涩,就算自己晋升到三流武者顶级,对上雨化田,还是毫无胜算。
苗人凤终于解决了剩下的几个西厂番子,他左臂被砍了一刀,用麻布简单扎住。
“不知道再加上胡某够不够?”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来人。
前去接应掌柜的胡一刀大步走了进来,他的身上裹着一股寒气,目光寒冷的就像手里的钢刀。
看到冰雪儿脸色苍白,紧紧捂着小腹。
052 先劈岳老三
他快步扶住妻子,冰雪儿睁开美眸,看到丈夫,松了口气道:
“大哥,是郭兄弟救了我,这个雨化田是西厂番子,他要杀素慧容妹子。”
胡一刀目光一凝,眼神不善的看向了雨化田。
“是你伤我妻子?还要害我妹子?”
雨化田鄙夷的看着胡一刀说道:
“先斩后奏,皇权特许,莫说是一个小小的参将夫人,就是你们经略熊廷弼,我也不放在眼里!”
胡一刀点点头,连说了几个好字。
他转头看向方正、苗人凤,
“多谢二位护我妻子周全,胡一刀在此谢过。”
方正哈哈大笑道:
“胡哥客气了,嫂夫人英姿勃发,巾帼不让须眉,刚刚还救了我一命,我等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他瞄了一眼苗人凤,
“苗人凤,死在你手里的西厂番子不下一掌之数,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苗人凤苦笑一声,他现在是骑虎难下,被迫上了贼船。
今天晚上,如果雨化田不死,他和他的家人将永无安宁。
“苗某愿听大人吩咐。”
“好!”
方正抚掌大笑,手中长剑遥指雨化田,
“雨化田,我不管你受谁的指使,今天晚上,就是你的死期。”
“TNND,算老子一个!”
岳老三一瘸一拐的爬了起来,从地上捡起一柄钢刀。
四个人缓缓向前,将雨化田围了起来。
掌柜的带着稳婆还躲在门口,屋里面血流成河,满目疮痍。
胡一刀冲着他们喊道:
“还TM愣着干什么,快进来接生!”
掌柜的这才和稳婆进来,将冰雪儿扶到二楼。
雨化田面容平静,古井无波,轻轻解开胸前的搭扣,血红色的披风被他甩到一旁,
“你们四个土鸡瓦狗,以为人多就能打败我?今天我就要让你们几个知道,狗肉永远上不了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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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他身形一动,抢先出手。
“当——”一声巨响,雨化田骤然发难,长剑如龙,刺向岳老三。
雨化田趁着说话的功夫,不动声色的将四个人打量了一遍。
受伤最重的岳老三是个很明显的突破口。
方正哪能料到这雨化田话说的漂亮,干的事情却很无耻,居然挑软柿子捏。
也幸亏岳老三战斗经验丰富,雨化田长剑一动,他就摆出防御姿势。
钢刀才架到一半,雨化田的长剑就已经劈了下来。
两人刀剑相接,当当当火花四溅,岳老三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中的钢刀已经断作两截。
雨化田三剑居然劈在钢刀的同一处缺口,最后一剑更是直接将钢刀斩断,深深陷进了岳老三的肩胛骨。
如果不是岳老三反应快,大脑袋躲得急,那一剑就直接砍进了脑袋里。
方正几人连忙抢攻。
雨化田三剑劈倒岳老三,脚下发力,整个人如同安了弹簧,螺旋飞起。
方正的轻功好,同样跟着跃起,雨化田的身下好似长了眼睛,一脚踹在方正的肩膀,方正重重摔在地上,差点没摔背过气。
雨化田借着反冲之力,居然一跃上了二楼。
胡一刀和苗人凤对视一眼,暗叫糟糕,两人顾不得方正,一齐追了上去。
雨化田身形如电,冲向素慧容所在房间。
“休想!”
突然,胡一刀大吼一声,手中钢刀扔了出去,携带着风雷之势,直奔雨化田后心。
雨化田骂了一句,使了个铁板桥的功夫,身体几与地面平行,钢刀几乎是擦着鼻尖过去。
雨化田腰部一沉,腹部肌肉收紧,凌空转体180度,长剑一挑,格挡住苗人凤的一招反劈华山。
随后他左脚一踏,仿佛失去重心,身子即将落地时猛地一窜,长剑借着冲势刺向苗人凤的胯下。
这一剑刁钻狠辣,若是刺中,苗人凤铁定成了铁剑上的风干肉。
就在这危急之间,苗人凤双腿一曲,离地蹦了三尺来高,躲过了这一剑。
只是这客栈二楼也就三米多高,苗人凤这一跳直接撞到了房顶,他眼前一黑,差点没把脖子撞断。
雨化田右掌在地上一拍,整个人猛地弹起,追着苗人凤冲去。
他是二流上级武者,可刚刚面对方正、岳老三、曹少钦几人连番攻击,气力耗了大半。
他的情况远没有表面上看的轻松。
所以他要速战速决,追着一个穷追猛打。
一旁的胡一刀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他手中没有兵器,双手成爪,扣住了雨化田的双腿,大喝一声:
“给我下来!”
跃在半空的雨化田身形一滞,随后开始迅速下坠。
雨化田低头一看,他的双腿被胡一刀牢牢抱住。
他倒转剑身,长剑疾刺而下,胡一刀就地一滚,躲开致命一剑。
恰在此时,方正追了上来,一招“天外玉龙”,长剑自左而右急削过去,奔腾矫夭,气势雄浑。
雨化田长剑横挡,被方正一剑震得后退三步。
方正这一剑的时机把握极准,正好在雨化田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时。
方正、苗人凤、胡一刀三人虽然是第一次合作,配合的却意外的合拍。
苗人凤剑法轻灵,招式狠辣,专挑雨化田身体薄弱处下手,尤其偏爱雨化田的下三路,让雨化田又气又恨。
胡一刀刀势雄浑,招数精奇,不在以力碰力,其绵绵之中似亦有阴阳之道,有阴有阳,有刚猛亦有柔和。
胡家本是江湖侠客,刀法偏轻灵,后来做了陈友谅的侍卫,久经沙场,打法中不免加入了军阵之中的杀气,同时去繁就简,舍去了一些华而不实的招数。
方正的武功全靠系统赠与,硬生生的将他从一个武功白痴提升到三流顶级武者。
虽然没有经过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可系统加成下,嵩山剑法就好像刻进骨子里,一招一式都是教科书般的标准。
三人合围,即便强如雨化田,也只能堪堪打成平手。
如果不是雨化田一开始劈倒岳老三,此刻就要面对三个二流高手和一个三流顶峰,那画面,想想就替厂花捏把汗。
胡一刀取回自己的军刀,三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默契。
方正笑道:
“今日能与两位并肩作战,实乃平生一大快事。”
雨化田冷哼道:
“蛇鼠一窝,我劝你们还是束手就擒,免得祸及家人。”
053 龙生龙,凤生凤
雨化田不说还好,一听到家人二字,胡一刀虎目圆睁,配上他满脸虬髯,跟择人欲嗜的恶鬼别无二致。
“给我死来!”
胡一刀顺势一劈,出手凌厉,刀锋破开空气,似乎都带着火花。
方正与苗人凤同时动手,方正一招千古人龙,九曲剑直刺雨化田腰肋。
雨化田目光一凝,眼角朝二楼最近的房间瞥了一眼。
苗人凤经验老到,喝道:
“不好,他要逃跑!”
果然,雨化田长剑一挑,剑尖在胡一刀的军刀刀背点了一下,猛地扬起膝盖,朝方正的裤裆猛踢。
方正胯下一凉,脑子里闪过黄蓉、宋秋筠等一票美女,身子不由自主的跳到一旁,雨化田变踢为踏,一脚踩在方正身后的栏杆,用力一蹬。
雨化田借助反弹之力,整个人如同炮弹,撞进了一旁的客房内。
即使是生死相搏的对手,方正仨人也忍不住暗叹,雨化田对战局和时机的把握都是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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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急忙追过去,雨化田却已经从客房的窗户跳了下去,此时,他骑在马背上,对着三人高声喊道:
“胡一刀、苗人凤还有钟镇,你们三人的名字我雨化田记下了,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雨化田一夹马腹,疾驰而去。
一个二流顶尖武者想要走,凭方正这几个人,还真是拦都拦不住。
三人对视一眼,苗人凤面皮一紧,重新变成了那个面无表情的金面佛。
胡一刀听着隔壁妻子和干妹妹的痛呼,连忙跑过去。
不多时,只听“哇哇”婴儿大哭,稳婆抱着两个婴孩走了出来。
“恭喜恭喜,母子平安。”
方正却比胡一刀更心急,连忙抢了过去问道:
“男孩女孩?”
稳婆被他浑身是血的模样吓了一跳,忙说道:
“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胡一刀也站在一旁,问道:
“这哪个是我的孩子?”
不过不用稳婆解释,只见稳婆左边抱着的那个孩子满脸是毛,眼睛睁的大大的,哭声响亮。
胡一刀喜不自胜,一条辽东大汉,小心翼翼的将孩子接过去。
那双厚实满是老茧的大手,就如同捧着珍宝般。
说来也怪,那孩子进了胡一刀怀里,居然停止哭闹,一双黑漆漆的眼珠乱转。
“哈哈哈,不愧是我胡一刀的儿子,有种!有种!”
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抱着儿子就往客房里钻,却被稳婆给拦住了:
“产房不吉利,更何况里面还有别的女人,你一个莽汉,如何进得去?”
胡一刀这才想起自己的干妹妹也生了孩子,急忙去看,那个女孩儿已被方正抱在怀里。
相比胡一刀,方正抱孩子就有模有样,素慧容生的是个女娃,一张脸小极了,还没有方正半个巴掌大。
方正一声叹息,果真是命中注定,天要亡大明?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这个孩子是女娃,自己还会跟雨化田拼命?
方正越想越乱,甚至已经在思考要不要离开大明,去隔壁的大青帝国或者大秦帝国谋生路。
反正自己也是穿越而来,什么民族自豪感,国家归属感,跟自己还没有更深的联系。
大不了多搜刮些钱财,带着便宜舅舅远遁他国,过一个逍遥自在的富家翁。
可是方正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系统提示,宿主必须与大明共存亡,当大明灭亡的那一刻,宿主也会死亡。”
“凸(艹皿艹)!果然,欲戴王冠必先承其重。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情。”
很快,方正的胡思乱想就被婴孩的啼哭声打断。
小女婴锁在方正的怀里,张着小嘴哇哇大哭,声音柔弱,跟隔壁胡一刀的儿子压根不是一个水平。
“龙生龙,凤生凤,你瞅你这娇贵的样子,天生就是当公主的命!”
方正愤愤不平,将孩子交给稳婆。
受到女婴哭声感染,胡一刀的儿子也开始哇哇大哭起来。
只是小男孩中气十足,哭声震天,胡一刀连忙抱着儿子去找老婆。
方正来到楼下,岳老三早已爬了起来,掌柜找了城里一个跌打医生,正在给岳老三和曹少钦包扎。
“怎么是你?”
方正看清大夫的模样,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阎基看到方正同样吓了一跳,他还记得上次见方正,也是在平安客店。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场景,只是地上躺着的人换了。
阎基勉力一笑,说道:“多亏大人慷慨,小人得了些许浮财,便想着去京师谋个生计,谁知半路遇见强人,抢了小人贱内和银两,幸好小人有祖传的手段,在沧州城里混口饭吃。”
阎基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当日他得了方正的诊金,便跟寡妇顾秀莲厮混。
第二天壮着胆子跟顾寡妇的婆婆提亲,好险没被顾寡妇的婆婆打断腿。
阎基见识了方正等人出手大方,一颗不安分的心躁动起来,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阎基便跟顾寡妇两人私奔,逃往京师。
没承想途经真定府时,遇见一伙农民起义军,阎基为了逃命,将顾秀莲抛在脑后,一个人逃到了沧州城。
阎基说话时一直没敢看方正的眼睛,那双精光灿然的眼睛似乎能将人心看透。
方正此时心情复杂,加上阎基不过一个小人物,他也没工夫分辨其话里的真假。
方正说道:“你可用心救治我这二位兄弟,治的好了大大有赏。”
“小人省的。”
曹少钦被踢中了神风穴,昏厥过去,方正替他解了穴道。
“我是谁?我在哪?”
曹少钦悠悠转醒,他只记得自己吃了雨化田一脚,脑袋撞到栏杆上,随后便人事不知。
此刻看到方正,还以为自己这些人都在阴曹地府。
岳老三骂道:
“他奶奶的,你小子想去地府,老子还没活够呢!”
岳老三一开口,牵动了胸口的创伤,疼的龇牙咧嘴。
只是他性子粗鲁豪放,往日比这更重的伤也受过,是以并不放在心上。
“我说小曹啊,你这功夫挺不错的,假以时日,未必不如刚刚那个死太监。”
曹少钦毕竟是年轻人,虽然性子沉稳,可听到岳老三夸自己,还是不自觉的露出一丝微笑。
054 狸猫换太子
只是死太监这个词太过刺耳,他便将谦虚的话咽了回去,也不搭理岳老三。
岳老三见曹少钦不说话,自讨没趣,便将注意力放在了阎基身上。
“你这乡村野医,如何认得我家大人?”
阎基面对这个凶神恶煞,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家伙,心惊胆战,听他问自己,就竹筒倒豆子,和盘托出。
方正吩咐曹少钦:“你去找个马车,趁天还没亮,将这些死尸拖到城东的乱葬岗上埋了,留在这里,也是个麻烦。”
曹少钦点头称是,抓了掌柜和伙计平阿四当壮丁,清理客店里的死尸。
方正转身上楼。
临时产房已经打扫干净,素慧容正在给女婴喂奶。
见到一个陌生男人进来,素慧容花容失色,连忙扯过暖被盖在身上,呵斥道:
“你是何人?快出去!”
素慧容并没有见过方正,刚刚在楼下她躲在胡一刀怀里,根本没有睁眼。
方正也算是第一次看清楚这个女人的容貌,鹅蛋脸上一双桃花眼,还有些婴儿肥,用现代的话说就是很卡哇伊,很容易让男人升起保护欲。
怪不得天启皇帝喜欢,长成这个模样,哪个男人不喜欢。
方正说道:“你不用害怕,我叫方正,是北镇抚司小旗官,当然了,你可能没听过我,但是你一定认识我的舅舅魏忠贤。”
“魏忠贤是你舅舅?”
素慧容满是戒备的盯着方正,除了她自己,她谁也不相信。
方正从怀里掏出魏忠贤给他的牙牌,在距离素慧容两步的地方站定。
素慧容看清楚牙牌上魏忠贤的名字,这才松了口气,说道:
“多谢方大人,小女子别无倚仗,请大人见谅。”
素慧容的声音很好听,是那种柔柔的吴侬软语,让人听起来很舒服。
方正暗道,这女人不过双十年纪,长相和声音俱佳,放在后世,妥妥的女神级别人物,可是生活在这个时代,只能说是红颜薄命。
方正微笑着摇头道:
“舅舅派我来保你母子平安,如今我任务完成,日后再见,说不得我还要称你一声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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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慧容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翻了个白眼道:
“大人真会说笑,小女子现在朝不保夕,母女俩的命全掌握在大人手中,只可惜——”
素慧容并没有把话说完。
方正却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她是在叹息自己没有诞下龙子。
后世有段子说生男生女都一样,一心想生那男孩,你家是有皇位要继承?
如今,却真的只有男子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如果方正不是后世穿越来,信王朱由检的确可以称作是最合适的接班人。
只不过方正一想到朱由检即位后的那些骚操作,就忍不住想给他一刀。
朱由检与历史上的亡国之君不同,他太勤勉了,太想证明他是个好皇帝。
别人是因为荒淫无道、骄奢淫逸亡国,朱由检却常年穿着打补丁的衣服。
他志向远大、励精图治、宵衣旰食、事必亲躬,但他既无治国之谋,又无任人之术,加上他严苛、猜忌、多疑,对大臣动辄怒斥、问罪、砍头、凌迟。
在位17年,朱由检换了17个刑部尚书、50个内阁大臣,如此频繁的更换治国之臣,带来的后果就是朝局动荡,无人敢说真话。
朝廷上下勾结,串通一气蒙混过关。
作为一个领导者,朱由检自身能力欠缺,同时又不敢信任手下之人,做不到用人不疑。
这些操作下来,只能带来一个后果——亡国。
后世有诗曰:心匪不仁计则穷,减夫派饷事重重。可怜三百年夭下,断送忧勤惕励中。
这也方正拼了命也要保素慧容的原因。
只是素慧容肚子不争气,生下女孩,断送了方正最后一点希望。
他根本没有信心,确保当今天子朱由校能活多久。
人的命,天注定,方正可没有自大到能够逆天改命。
方正叹了口气,心想如果这个婴孩是男孩多好。
正当他为自己的命运忧虑之际,忽听隔壁传来了响亮的婴孩哭声。
一道闪电击中了方正!
准确的说是方正的脑海里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方正晃了晃脑袋,努力的想要将这个想法甩出去。
可是这个想法在方正的脑海里生根发芽,枝蔓缠绕。
方正忽的站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素慧容吓了一跳,轻声道:
“大人,您怎么了?”
方正闻言一怔,回过头来,却看到碎花棉衾下面,一个女人的俏脸偷偷探出来打量着他。
时值寒冬,屋里面又没有暖气,刚刚生过孩子的素慧容只能躲在被窝里取暖。
她的额头还残留着生孩子时挣扎痛苦的虚汗,发丝凌乱,更有一股凄美。
方正的眼睛里燃着火,素慧容被这火热的眼神灼伤,垂下头来。
方正此刻脑子里全是那个疯狂的想法,素慧容倒是会错了意。
他快步上前,蹲在床边,粗重的鼻息出卖了他此刻心中的疯狂,方正说道:
“素慧容,你想不想做皇后!”
素慧容满脸惊慌,身子不住的往身后靠去,直到退无可退,她颤声道:
“方大人,你胡说什么,我告诉你,我可是皇上的人,你如此无礼,难道不怕杀头吗?”
方正说道:
“左右都是个死,我宁愿扼住命运的咽喉!”
素慧容急的都要哭了,她本以为方正是个正人君子,说不定还是皇帝派来保护自己的,没想到居然野兽成性,欲行不轨。
眼见方正的神色越发狰狞,距离越来越近,素慧容忍不住叫道
“你,你别过来,我会叫的。”
方正此刻正在被心中那个大胆想法蛊惑着,听到素慧容的话,不由奇道:
“叫?叫什么叫,我在跟你商讨一件可以改变你、甚至大明命运的事情。”
素慧容悲愤道:
“和你做那种事情能不能改变大明的命运我不知道,但是肯定会让我陷入万劫不复。”
这下轮到方正疑惑,做哪种事情?
方正这才注意到素慧容眼神里面的惊惧,还有紧紧捂住胸口的玉手,他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你不会以为我想跟你,额,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方正脸色一变,正色道:
“你有没有想过偷天换日。”
055 公主
素慧容满脸疑惑,她牢牢的握紧棉衾,并没有听懂方正话里的意思。
“我是说咱们来个狸猫换太子,将这小女孩换成男婴,到时候这个男婴必然是太子,而你则顺理成章的成为太子的母亲。”
这个说法太过震撼,以至于素慧容完全被惊吓到了。
她手中的棉衾滑落下来,顿时满室生香,雪白耀眼。
“大人,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不得不说,方正的这个提议极具诱惑性,素慧容承认自己在某一刻的确心动了,可是怀中婴儿的吮吸,瞬间将她拉回到现实中。
作为一个母亲,她舍不得自己的女儿。
或者说素慧容只是一个普通人,她还没有狠心到舍弃自己的亲生骨肉,去谋求虚无缥缈的荣华富贵。
方正说道:
“你考虑清楚,如果计划成功,等待你的是一国之母,是载入史册,是名留青史!”
方正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边继续道:
“你也可以选择苟且偷生,可是你想想,你能逃得了?你不过是个普通人,带这个孩子,你能跑多远?你不会不知道西厂背后代表的含义吧,先斩后奏,皇权特许,你觉得你和你女儿的命在西厂面前有多少分量。”
素慧容说道:
“可是,你难道不会保护我吗?”
方正说道:
“我当然会保护你,我会将你安全的送回宫里。”说着,方正冷笑道,
“后宫是什么地方?吃人不吐骨头,你从小在宫里长大,你觉得自己回去能活多久,你的孩子又能够活多久?”
“你就忍心让这么可爱的孩子,失去母亲,孤零零的在后宫长大?”
素慧容十岁进宫,见惯了后宫里面的蝇营狗苟,魑魅魍魉。
一想到自己和孩子日后就生活在不见天日的后宫,她的身体如堕冰窖,就连胸前的春光乍泄都没有发现。
她被朱由校临幸后,发觉自己怀孕,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说到底,她并不想要这个孩子,可是古代的医疗条件,堕胎的死亡率是百分之九十,几乎是必死之局。
她才二十岁,美好的人生刚刚起步,她不想死,所以她逃了出来,寻求一条活路。
素慧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方正的问题,眼里的泪水积满自溢,顺着幼白的脸颊滑落,砸在胸前的玉碗上。
女婴抚摸着自己的口粮,湿湿的,年幼的她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如何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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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孜孜不倦的从母体那里汲取营养。
方正见她态度不似初始般坚决,趁热打铁道:
“你放心,后宫并非皇后一手遮天,此事由我来操作,别忘了,我舅舅是谁!”
素慧容心神大震,说别的都是假的,唯有这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
方正的舅舅是魏忠贤,大明东厂督公,权倾朝野的九千岁。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人可以保自己,那一定是魏忠贤。
京师里面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京师乱不乱,忠贤说了算。
在京师,紫禁城,皇帝的话都不一定有魏忠贤说话顶用。
这是现实,也是方正说出这个想法的底气。
素慧容嗫嚅道:
“可是上哪去找男婴?”
这个计策的确有可行之处,只是有一个最大的难处,就是孩子。
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皇宫里面的那群太医、内官也不是吃素的,并非你带回个孩子,说他是皇子就能轻易过关。
琼瑶阿姨的两个格格的情况,压根就不可能出现。
方正笑道,冲着隔壁指了指: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素慧容捂住小口,一双桃花眼睁圆,不敢置信的看着方正。
“这能行吗?胡大哥和嫂夫人如何能够舍得自己的孩子。”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素慧容充分体会到胡一刀对她的关爱。
这种关爱无关情欲,而是真真切切的兄妹之情。不过更让她羡慕的,还是胡一刀与其夫人的爱情。
相濡以沫、相知相爱,都不足以形容其感情的万分之一。
她曾不止一次的幻想,如果能够把自己换做胡夫人的角色,就算让她即刻死去,也是甘愿。
越是了解胡一刀和胡夫人,就越是不会相信他们会为了荣华富贵,来完成这次计划。
方正冲她眨眨眼,说道:
“你放心,山人自有妙计。”
方正转身离开,临出房门之际,指了指她的胸口。
素慧容低头一看,顿时霞飞双颊,俏脸绯红,棉衾不知何时滑落到腰间。
她为了方便让孩子汲取营养,只穿了一件小衣。自己岂不是被方正给看光了?
方正来到胡一刀门外,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胡一刀,看到方正,不免一愣,随即笑道:
“郭兄弟,请进。”
从夫人口中,胡一刀听说了方正的事情,对他救自己夫人很是感激。
方正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他径直来到床前,看到小家伙正在母亲怀里。
与那个娇弱的小公主不同,这小子身体倍棒,火力旺,冰雪儿用皮裘裹紧他,反倒被他一双小腿蹬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骨溜溜乱转。
“这孩子,跟他爸一个德行!”
胡夫人故作生气,轻轻拍了一下他小屁股,谁知这小子当即哇哇大哭,哭声震天。
胡一刀看的哈哈大笑道:
“那当然,这是我胡一刀的儿子,老子英雄儿好汉,日后肯定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冰雪儿点点头道:
“不错,我儿日后要像你爹爹一样,杀尽天下恶人,还世道一个朗朗乾坤。”
胡一刀闻言,又是哈哈大笑。
方正见他夫妇二人说话光明磊落,坦荡自然,羡慕的说道:
“胡大侠、胡夫人,在下有事隐瞒了二位,其实我是北镇抚司小旗官方正,并不是什么郭靖。”
胡一刀闻言,说道:
“江湖险恶,兄弟小心谨慎,也不为过。”
方正继续道:
“胡大侠,今天晚上的事情还要多亏贤伉俪相助,否则公主危矣。”
“公主?”
胡一刀夫妇相视一眼,均是疑惑。
056 劝解
方正故作惊讶道:“难道你们还不知道?被你们救下的那个女人,其实是宫里的宫女,因故逃出来,皇上特地派锦衣卫前来寻找,没想到遇上西厂的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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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一刀夫妇对视一眼,看到的都是震惊。
“你说我的干妹妹怀的是龙种?”
方正点点头,他掏出代表身份的牙牌递给胡一刀,胡一刀接过去,仔细的查验,确实是锦衣卫的牙牌,他在辽东的锦衣卫那里看过,做不得假。
但是干妹妹是在逃宫女的事情着实吓了他一跳,他以为那就是个平常普通的难民。
冰雪儿白了他一眼道:
“我早说过,这女人有问题,你偏不信。”
胡一刀委屈道:
“妹子,我哪里能想到她是宫女,而且还是怀了龙种的宫女。”
忽然,他反应过来,“那个,她怀的是龙种,那她岂不是娘娘?”
方正点点头,笑道:
“不知者不罪,更何况你们还救了她,论功行赏你们肯定跑不了。”
方正很满意两人的反应,开口道:
“你们久居关外,不了解京师的情况,其实就算是我,对于京师的许多事情也不甚清楚。总之东厂和锦衣卫都是皇上绝对的拥趸,至于其他部门,那就不好说了。”
听了方正的话,胡一刀夫妇不明觉厉。
“这大明境内,还有皇上管不到的地方?”
胡一刀有些不敢相信。
皇上,在他眼里,那就是大明的最高统治者,掌握绝对权力的存在。
作为一个边关参将,他见过的最大的官就是辽东经略熊廷弼,那还是在熊廷弼检阅边军时,隔得老远,压根就没看清楚长相。
皇帝,对他来说,那是遥不可及。
方正叹了口气道:
“奸臣当道,朝中妖孽横行,蒙蔽圣听,东林党整日争权夺利,对百姓横征暴敛,对圣上妄加揣测,一群只知道玩弄政治的书生,却妄想染指皇权。他们甚至还将黑手,伸进后宫。”
说着,方正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吃里爬外的东西,坏我大明国本,我恨不得学胡大侠,一刀一个,全把他们给宰了!”
胡一刀闻言,怔了半晌,说道:“其实大明边军同样如此,军纪败坏,守备、参将吃空饷,卫所更是形同虚设,十所九空。”
这是大明的内忧,更不用提此刻在大明北面虎视眈眈的大青帝国。
方正忽然压低了声音道:
“胡大侠,为今之计,何以救国?”
胡一刀面露愁容,因为得子带来的喜悦消失不见,他以手抚额,
“方小旗,我老胡是粗人一个,除了武功,带兵打仗冲锋陷阵,其余的事情我是一窍不通。可是我觉得咱们大明不能这样,也不该这样。”
说完,他回头看看冰雪儿,轻声道,“有时候俺真想挂印而去,带着老婆孩子寻一个僻静的地方,安安静静的过一辈子。”
方正不禁莞尔,说道:
“宁做太平犬,不为乱世人。朝廷横征暴敛,国家连年征战,再碰上天灾人祸,胡大侠,哪里有净土?”方正用手一指冰雪儿,说道:
“现在你和胡夫人年轻力壮,肆意人生,笑傲江湖不难,可人都有老的一天,等你们年老力衰,又当如何,更何况你们还有孩子,你们的孩子也要成家立业,你忍心让你们的孩子生活在这个人吃人的世界?”
胡一刀的眼界、学识终究被时代所限,他本人并没有学过多少的文化,对于方正提出的问题,他无从解答。
胡一刀其实就是这个时代普通民众的缩影,他知道这个国家出了问题,可是他除了喝醉酒后痛骂几句当朝者之外,别无他法。
眼下的大明朝,也不是杀几个贪官,斩几个鞑子能够挽救。
重病当用猛药,大明就如同一个病入膏肓的老者,要么放任他死去,改朝换代,要么将它捣碎了,重塑肌体。
可无论用何种方法,都必须在这个朝堂上掌握话语权。
方正一直在朝这个方向努力,可是话语权只靠一个魏忠贤是不够的。
他需要有自己的班底,而不仅仅是靠皇帝的恩宠。
冰雪儿出身官宦世家,她早年阅遍家中藏书,知道方正所言何事。
她扯了扯丈夫衣袖,笑道:
“方兄弟,我家大哥就是大老粗,你就不要拐弯抹角,有什么话直接说出来,如果能办到,我们夫妇绝不推辞。”
方正心道这胡夫人果真冰雪聪明,知道自己扯了这么多,是另有所指。
他也不再遮遮掩掩,将自己的想法说出。
“什么?让我儿子去换那女娃?!”
胡一刀大惊失色,“不成!绝对不成!”
作为儿子的亲爹,他决不允许自家孩子去认别人当爹,即使那人是皇帝也不行。
冰雪儿却没有丈夫那么激动,她拍了一下丈夫的后背,低声喝道:
“你喊什么?想把整个客栈的人都叫过来?我相信方兄弟不是信口开河之人,你且听方兄弟如何说。”
胡一刀也发觉自己有些失态,连忙稳定心神,他心里打定主意,不论方正说的天花乱坠,他都不可能同意。
“胡大侠,当今圣上并无子嗣,若圣上有恙,则国本动荡,你想没想过,到那时节,大明会如何?”
不等胡一刀回答,方正继续说道:
“都说当今天子宠信阉宦,国家糜烂至此,都是因为魏忠贤、曹正淳等人祸乱朝纲。”
“难道不是?”
胡一刀忽然开口,“我听顶头上司说魏阉,咳咳,魏忠贤贪婪成性,勾结内臣,把持朝政,祸国殃民,他还贪污受贿,把我们九边的粮饷都给贪墨了。”
胡一刀所说,正是如今朝堂上下,乃至整个国家、民间都流传的一种论调。
大家都把错误推到魏忠贤的身上,仿佛所有坏事都是他一人所为。
方正没有反驳,而是问了他一个问题:
“胡大侠,你觉得在你杀过的恶人里面,有没有比魏忠贤更坏的人?”
胡一刀仔细想了想,道:
“不瞒方小旗,死在我胡一刀刀下的恶人,共五十又七,他们全都是为非作歹,祸害百姓的人,其中有贪官污吏,有为祸乡里的地主老财,也有占山为王的强盗匪徒,说起来,这些人中作恶最深的,还是啸聚山林的麻匪。”
057 论崇祯
“我至今还记得,那个麻匪的窝点里面有从山下掳来的妇女,全都被他折磨的不成人形,玩过一段时间就杀掉,剖肝挖心,烹而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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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没有见过如此恶魔,所以我将他四肢砍掉,绑在树干上,任由山林野兽分食。”
胡一刀说起这件事,脸上隐隐有杀气浮现,
“我没有见过魏忠贤,所有关于他的言论,都是道听途说,故而我不能分辨他是否比我杀过的恶人更恶。”
胡一刀虽然面相粗犷,可内心细腻,否则也不可能俘获冰雪儿的芳心。
在这一点上,苗人凤远远不如。
方正点点头说道:
“胡大侠说的没错,判断一个人是好人还是恶人,一定要观其言、察其行,魏忠贤也杀过人,可他杀的都是朝廷命官,是与其政见不合的官员。”
“平民百姓,魏忠贤没有杀过一个。”
“宣传魏忠贤大奸大恶的是什么人呢?是掌握朝廷喉舌的言官、御史,用一个词概括,就是东林。”
“九边战士浴血奋战,经略、主帅却频繁更换,你猜是谁在从中作梗。而且东林党多是南方士子,天子是谁他们并不在乎,他们在乎的只有头顶乌纱帽和朝中的话语权。”
“魏忠贤却不一样,他能依靠的只有圣上,如果说谁能与大明共存亡,除魏忠贤外,不做第二人想。”
有些话方正并没有展开讲,因为其中牵涉诸事繁多,非三言两语可以解释清楚。
历史上魏忠贤被描绘成十恶不赦的大奸臣,可是他掌权期间,任命袁崇焕镇守辽东,关宁铁骑挡住后金数次大规模侵袭。
辽东军饷也一直足额发放,参将毛文龙在辽东一带混的风生水起,有他牵制后金,皇太极才不敢南侵。
魏忠贤还重启江南商税,恢复了万历末年被东林党废除的海税等税收。
天启四年,河南大旱,魏忠贤甚至免除了河南一省之赋税,让民众得以休养生息。
那一年,大明境内掀起了给魏忠贤修建生祠的热潮,有很多是百姓自发的举动。
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一个人官当得好不好,必须由百姓自己评判,而不是靠史书上的溢美之词。
魏忠贤死后,东林党迅速把持朝政,让整个朝堂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他们废除了工商、海税,加重了大明农民的赋税。
甚至裁撤了占用开支很小,作用却很大的驿站,逼反了超级快递员李自成。
在他们的掌权期间,辽东局势恶化,大明军队节节败退,至于结果,大家都知道,崇祯皇帝在煤山的歪脖子树上上吊。
李自成攻入京师,第一件事就是把恭迎新主的东林党统统砍头,从他们的府邸中搜出了金山银海。
在此之前,崇祯低三下四的跟东林党借钱捐款,给卫戍京师的军民发军饷,满朝文武加起来凑了20万两白银。
满清入关,柳如是投湖,东林领袖却高呼头太痒,水太凉,清廷任其为礼部右侍郎管秘书院事。
反观崇祯皇帝的太监王承恩,李自成大军围城,他亲自上城督战。承恩见贼坎墙,急发炮击之,连毙数人,而诸珰泄泄自如。
崇祯上吊后,王承恩也跟着上吊自杀。
满朝文武,竟然没人能与一个太监相比。
胡一刀夫妇听毕方正的分析,顿觉眼前一亮,方正给他们打开了以前从未想过的世界。
胡一刀虽然是参将,可是对于朝廷大事并不了解,就算搁后世,普通百姓想要了解国家大事也得看新闻联播。
手机、自媒体、报纸多方渠道才能让下面的人知道一些只言片语,更不用说信息闭塞的古代。
方正说的这些,胡一刀和冰雪儿听都没听过。
朝廷、国家对于他们而言,只是一个遥远的符号罢了。
他们从未想过,自己距离中央这么近,朝廷的每一条政令,居然都和自己息息相关。
胡一刀咽了一口唾沫,艰难开口道:
“你是说边关的军饷,是魏忠贤,哦不,九千岁给咱们争取来的?”
方正摊摊手道:
“我怎么说你都不会信的,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跟掌柜的打听打听,魏忠贤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普通百姓口中的魏忠贤和当官的口中的魏忠贤,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冰雪儿插嘴道:
“方兄弟,你说了这么多,我还是不明白,这跟我儿子有什么关系。”
方正收敛起笑容,面色严肃道:
“有,而且关系很大。”
看着胡一刀夫妇一脸求知欲的眼神,方正解释道:
“你们二人都知道,当今圣上并无子嗣,而且身上龙体欠安,说不准哪一天就会驾鹤西去,那大明的唯一继承人就只有信王朱由检。”
“信王?”胡一刀对于皇权根本没有概念,不过当今天子没有子嗣,这他倒是清楚。
“没错,就是信王,他是圣上同父异母的弟弟。我知道你们都想说,兄终弟及,不也挺好?反正皇帝给谁做不是做对吧。”
胡一刀点点头,古代社会,兄长没有子嗣,产业肯定要给弟弟家继承。
就算在后世,这种事情也很常见。
方正如果不了解历史,没见过朱由检的骚操作,他也觉得无所谓。
可是方正知道历史的发展,知道大明会亡在朱由检的手里。
这已经不是凭几个能臣干将可以解决的问题。
皇帝就好比人的大脑,你就算把胳膊、腿练得再结实,再塞给他一把枪,可是大脑下达命令不许动,一个幼儿园的孩子都可以杀死他。
朱由检就是大明的脑袋!
方正苦笑道:
“信王朱由检,这人怎么说呢,志大才疏,生性凉薄,生性多疑都是他的标签,他这个人唯一的一个优点,或许就是勤奋。”随后,目光在二人脸上停留片刻。
“你让他主政一方,绝对是个清正廉洁的好官,可是让他荣登大宝,掌控一国,绝对是他和这个国家的灾难。”
胡一刀粗糙的脸上眼角抽搐着,“信王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吗?你又不能预知未来,怎么能知道信王当不好皇帝。”
方正脸色更加古怪,他是真的知道信王当不了一个好皇帝。
058 素慧容的想法
崇祯上吊留下血书“朕凉德藐躬,上干天咎,然皆诸臣误朕。”
简单来说,君非亡国之君,臣皆亡国之臣。
自己领导没干好,把责任全甩锅给属下,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崇祯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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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也没有人愿意在一个朝令夕改、不负责任的领导手下干活。
干的好了功劳全是领导的,干得不好锅全是自己的,更关键这个领导动不动就砍你脑袋。
治大国若烹小鲜,做菜还得讲究个起锅烧油,葱姜蒜爆香,要是硬菜,还得闷一会。
崇祯十七年,换了五十多个内阁大臣,他的心太急了,就好像吃牛排,这边火才刚点着,牛肉还流着血水,崇祯就要求你端上十成熟的牛排。
端不上来?
好!
换人!
大明王朝虽然此时内忧外患,可毕竟有国朝二百多年的根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再来一个嘉靖、万历这种甩手皇帝,大明都不一定亡国。
偏偏遇到了崇祯!
胡一刀还要继续反驳,冰雪儿却拉住他,让他不要再说。
冰雪儿目光如刀,似乎要看穿方正内心的想法。“方兄弟,论时事政治、朝廷局势,我和大哥绑在一起也比不上你,至于你说的皇帝、信王,我们更是一无所知。”
冰雪儿继续道:
“我只问你一句,如果我儿子入京师,你能不能保他平安?”
作为一个母亲,她最关心的和奢求的是自己孩子平安长大,不要受太多磨难。
胡一刀急道:
“妹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要让孩子去当什么狗屁太子?我告诉你,老胡我不稀罕!”
胡一刀态度坚决,从一开始他就是这个想法,虽然方正针砭时弊,晓以大义,可是他还是没有丝毫动心。
儿子是他胡一刀的儿子,谁都不能让他的儿子改头换姓。
冰雪儿握住胡一刀的大手,目光坚毅的说道:“大哥,我觉得方兄弟说的对,如果信王真的是一个刚愎自用,不适合做皇帝的人,由他主政大明,最终受伤害的还是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
“国家面前,没有个人。如果大明真的亡了,天地之大,哪里又是你我的容身之处?”
说着,冰雪儿忽然展颜一笑:
“方兄弟完全可以找一个婴孩,在这乱世里,一个婴孩的命甚至还不如一袋小米,可是他还是找到了我们,我想他一定还有想法。”
冰雪儿把头转向方正说道“方兄弟,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选择我们的孩子,我想听实话。”
方正拱手道:
“胡夫人深明大义,方某佩服。其实在下选择让胡大侠的孩子李代桃僵原因很简单,除了你我、素慧容之外,没有人知道你们生的孩子是男是女,更重要的一点,你们的孩子骨骼健壮,日后绝对会长命百岁。”
对于这个说法,冰雪儿和胡一刀都没有想到。
方正看上自家孩子的理由居然是我们家孩子身体好?
关于这一点,方正是真的没有撒谎。也许很多人会猜测方正是想什么可以借助胡一刀在辽东的势力,又或者是其他更腹黑、更深层次的原因。
可是方正真的就只有这一个考虑,就是这个孩子必须健康。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如果随便找个孩子,过了十天半个月,甚至几年就嗝屁了,那方正就是白忙一场。
熟读原著的方正可是非常了解,胡一刀的儿子身体有多么强悍。
引用原著里的一句话“这小子生下不到一天,吮著烈酒非但不哭,反而舔得津津有味,真是天生的酒鬼。”
方正说道:“龙生龙,凤生凤,老子英雄儿好汉,别人的孩子我不敢保证,但是胡大侠的儿子绝对是骨骼惊奇,有他做太子,当大明的皇帝,我相信有生之年,大明不会亡!”
方正这话说得极为巧妙,不动声色的把胡一刀父子夸了个遍。
如果不是胡一刀在场,方正肯定还要捎上冰雪儿,可是真要当着胡一刀夸他夫人,那真是老寿星喝砒霜。
胡一刀夫妇对视一眼,随后冰雪儿说道:
“方兄弟,此事关系重大,我和大哥还需商量一下,能否给我们一晚上的时间考虑?”
“当然,胡大侠、胡夫人,此事在下绝不勉强,我只希望你们可以想一想关外的百姓,想一想北面的大青帝国,如果大明的未来真的能够改写,这把钥匙就掌握在您二位手中。”
方正此话一出,胡一刀夫妇顿觉压力山大。
从胡一刀房间出来,方正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直接钻进了隔壁。
关键时刻,他绝对不能掉链子。
素慧容的安全绝对不能出问题,否则太子的事情就得泡汤。
看到方正进来,素慧容紧张的问道:
“怎么样?胡大哥他们同意吗?”
方正走后,素慧容想了很久,过往如电影镜头一幕幕闪过,她想起自己初入内宫,从净衣坊最底层的使女做起,遭受了无数屈辱、打骂。
直到那天,那个男人如同天神下凡,临幸了自己。
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尝到男人的味道,虽然时间有些短,带给她的只有短暂的疼痛,可是那种感觉,就如同在古井无波的死水里面投入了一块小石子,让她平凡的生活泛起涟漪。
原本她的人生早已经规划好,苦熬到三四十岁,年老色衰,放出宫外,随便找个老实人嫁了,然后相夫教子,走完这平平淡淡的一生。
可这一切都被那个男人改变,犹记得那天,木工皇帝制作出了一驾马车,据说是仿隋炀帝的“任意车”。
素慧容恰好经过,被木匠皇帝抓来做了试验品。
也就是那一次,她珠胎暗结。
内官监臣只以为又是皇帝的一次小发明,并没有想到居然有个宫女得到了圣上临幸。
这是他们的失误,却成全了素慧容。
她想起自己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尽量穿宽松的衣袍,为了让腹中胎儿不受亏欠,夜晚偷偷跑到御膳房偷吃东西,有好几次差点被巡逻的守卫发现。
059 小心思
素慧容越想越觉得委屈,越想越觉得自己受到了亏欠。
她没有读过书,可是她喜欢听故事,尤其是汉朝的吕后、唐朝的武则天。
甚至就连后宫的李选侍、皇帝的奶妈客映月,也成了她崇拜的对象。
作为一个普普通通,一辈子任劳任怨的宫女,苦闷繁重的工作,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她曾无数次幻想,自己能不能像李选侍那样,发动一次移宫案,能不能如客氏一般,成为奉圣夫人。
可惜,她只是个无权无势的普通宫女。
在那些皇后、妃子、大太监的眼里,她的存在就跟一只蚂蚁一样,没有什么分别。
她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腹中的胎儿身上,奈何自己肚子不争气,生了个女儿。
当稳婆告诉她,自己生的是女婴,素慧容万念俱灰,甚至都没有在第一时间抱自己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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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如果自己带着一个女婴回到京师,等待她的只有死亡。
李选侍、郑贵妃、张皇后,这些人都不会放过她。
所以此刻方正就成了她唯一的希望,尤其是方正提出的换子计策。
初听时她吓了一跳,可等方正表明身份,他的舅舅是魏忠贤之后,素慧容那颗死掉的心才重新活络起来。
其他人或许不行,可如果说魏忠贤,那这件事成功的概率就大大提高。
看见素慧容一脸期盼的模样,方正故作沮丧,叹了口气道:
“唉——”
素慧容更加紧张,急忙说道:
“怎么,胡大哥不愿意?也是,谁愿意把自己的孩子送给别人呢,就算是当皇帝,可跟自己没有一点关系,又有什么用。”
素慧容的心重新沉了下去,心中暗叹,难道这就是天意?我素慧容天生就是奴才命?
“不过嘛。”方正故意拉长了声音。
“不过什么?”素慧容闻言,神色中充满了期待,见方正故作深沉,她忍不住娇嗔道:
“急死个人了,快说。”
素慧容本是个心思沉稳的,奈何刚刚生了孩子,满脑子都是关乎自己未来的事情,情急之下,她说话就没有以往那么客气。
不过这样倒是让方正觉得更加真实,之前的素慧容给他感觉就是这个女人心机太深,跟她的年纪很不相符,让方正很不舒服。
他是希望自己可以学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可如果碰上个武则天、刘太后,方正还真的没有把握能够掌控的住。
人都希望跟单纯、简单的人相处,方正也不例外。
吊足了胃口,方正也不好做的太过,以后说不得还要仰仗素慧容,方正说道:
“胡大侠夫妇说要考虑考虑,明天再给答复。”
素慧容闻言,提起的心终于稍稍放下一点,既然说考虑,那这件事就有回旋的余地。
要不自己过去卖卖惨?
她现在对于换子这件事极为上心,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成为大明国母,她的心就忍不住狂跳,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事关自己的荣华富贵,素慧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她偷偷看了一眼方正,见他面露倦容,坐在桌边打盹。
素慧容轻手轻脚的从床上起来,扯过一条薄衾,盖在方正的身上。
方正猛然一惊,伸手抓住了她的玉手。
素慧容却没有抽回去,她的面色晕红,“夜里深寒,容易寒气入体,方大人还是回房去睡吧。”
方正摇摇头,忽然发觉手里还握着绵软,赶紧放开。
“在下失礼了,勿怪。”
素慧容温声道:
“方大人不辞辛苦,舍生忘死的护我母子周全,奴婢感激还来不及,何谈怪罪。”
素慧容姿态放得很低,在她眼里,方正就是她的救命稻草,必须牢牢抓住,不管付出任何代价。
方正自然明白她的心思,说实话,素慧容确实可以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只不过她是皇帝的女人,日后回到宫里,说不的就能母凭子贵,成为大明最尊贵的女人。
方正可不想自己在女人身上犯错。
一个男人如果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多半会死无葬身之地。
方正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我去周围巡视一下,你刚生完孩子,不能见风,快点回被窝。”
方正说完,也不管素慧容的挽留,径自走了出去。
关上房门,方正深呼吸了几口,暗骂,果真是红颜祸水,自己这点定力差点把持不住。
怪不得天启那老小子会挑中素慧容,果真有些道行。
整个客店二楼,只有胡一刀夫妇、素慧容居住。
方正下了楼,看见曹少钦正端坐在大厅,他的身边是面色枯黄的苗人凤,跌打医生阎基则坐在另一张桌子上不住的点头。
“方大人。”
曹少钦看到方正说道。
方正问道:“岳老三呢?”
曹少钦朝一间客房指了指,“他敷了药,已经睡下了,要我叫他起来吗?”
方正摆摆手道:“今晚多亏了岳老三,他受伤颇重,让他好好休息。少钦,你多辛苦。”
“少钦惭愧,今天晚上差点误了大事。”
曹少钦一想起自己被雨化田一脚踹晕,就觉得羞愤难当。
方正笑道:
“你才多大,哪里能比得上雨化田那个老狐狸,好了,不用自责,咱们也是吃一堑长一智,下次再遇上他,定要一雪今日之耻。”
曹少钦目光坚毅,重重的点了点头。
大厅里灯火忽明忽暗,客店小二平阿四不住地往火盆里添木炭,火红的木炭在铜盆里烧的噼啪作响。
火光映在苗人凤的脸上,将他焦黄的面皮照的通红。
“苗人凤,你考虑的如何?”
方正搬了张凳子坐下,他现在是爱才心切,来者不拒。
胡一刀他要拉拢,苗人凤他也不想放过。
就算是费斌那种败类,方正也打算物尽其用,并非他是非不分,而是他太缺人手了。
太祖说过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都要团结,不中立的可以争取为中立,反动的也可以分化和利用。
方正除了魏忠贤这一个靠山,真就是一穷二白,他没有资格挑三拣四。
苗人凤一脸茫然,如今他的年纪也只有二十多岁,还没有成家立业。
060 胡斐
他的父亲与田归农的父亲结伴出关,一走便再也没有回来,江湖上的人都说他们被辽东大侠胡一刀给害了。
苗人凤苦练武学,为的就是找胡一刀报仇雪恨。
今日一见,胡一刀并非嗜杀之人,而且经过方正的讲述,似乎胡范苗田四家的恩怨另有隐情。
复仇的根基没有了,苗人凤也就失去了人生目标。
“我,我也不知道。”苗人凤露出一丝苦笑。
方正朝他伸出手道:
“加入锦衣卫吧,或许在这里,你可以重新找到人生的意义,而且你难道就不想亲眼看看胡范苗田的恩怨纠葛?”
“这些机密只有北镇抚司的经历司才有,而且非锦衣卫不得查看。”
苗人凤看着方正伸出来的手,犹豫再三,最终叹气道:
“好吧,我加入。”
苗人凤蒲扇般的大手与方正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我擦,老苗,你手劲真大,弄疼我了。”
苗人凤面色一黑,老苗?
这是什么破称呼,哪里有自己“打遍天下无敌手”来的威风。
翌日,天光初亮。
胡一刀早早的起床,准备打水给妻儿洗漱。
推开房门,一个人就滚了进来,胡一刀刚想抬腿踢过去,却发现是方正。
“咳咳,胡大侠,早啊。”
方正揉了揉惺忪睡眼,打着哈气跟胡一刀打招呼。
他的眼睛却直往屋里瞅。
胡一刀没好气的把他推了出去,压低声音道:
“我说方小旗,你还真是阴魂不散,我老婆孩子都还没起床,你这一大早堵在门口,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胡一刀欠你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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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正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现在一颗心都放在胡一刀的儿子身上。
可以说这个世界上除了胡一刀,就数方正对这个小男孩上心。
“嗨,我这不是担心有人对尊夫人和公子图谋不轨吗,再说了,这孩子以后可是大明天子,我这做臣子的,怎么能不为君父担忧。”
胡一刀是彻底的服气了。
方正这人的死皮赖脸他还真没见过,他出身军伍世家,哪里听过如此肉麻的话。
胡一刀也不答话,一把推开方正就往外走,方正哪能同意,赶紧拉住他问道:
“胡大侠,成不成你给个准话,我方正并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只是冥冥中自有安排,你救下素慧容,而且你的夫人和素慧容同一天同一时辰生产,这难道不能说明问题?”
大道理方正昨天晚上都讲完了,现在只能走神学、迷信路线。
在他眼里,古代的人都是封建迷信,你跟他们讲仁义礼智信他们可能不听,但是你和他们说哪个神仙灵验,他们保准相信。
果然,胡一刀陷入了沉思。
正如方正所说,这一切都太过巧合。
素慧容从宫里出逃,偏偏被自己遇上。
更巧的是自己的夫人和素慧容同一天生下子女,难道这真的是天意?
方正满脸期待的看着胡一刀,他相信这个外表粗犷,心思细腻的辽东汉子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我同意了,可是我有一个条件。”
“您说,不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方正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要从胸腔里蹦出来,可是他的面皮还是保持着平静。
胡一刀艰难说道:
“你务必保证我孩儿的安全,否则就算你躲到天涯海角,我们夫妇也不会放过你。”
胡一刀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讲出这番话,这比用刀在他身上割肉还痛苦。
胡一刀、冰雪儿两人商量了一个晚上,一夜未睡。
他们反复咀嚼方正说过的话,尤其是那句国家面前无个人。
对于一个长年生活在辽东的汉子,没有人比他更能体会这句话的含义。
当年萨尔浒之战,明军精锐尽丧,辽东局势由战略进攻转为战略防守。
这一战,扯下了大明的遮羞布。
这一战,打出了大青鞑子的信心,此战之后,大青努尔哈赤就灭了海西女真,风头一时无两。
此时的大明,早已不是太祖太宗时,逐元漠北,风光无限的大明了。
高淮乱辽,蓟州兵变,京营战役,明朝军队的战斗力十不存一。
九边的空饷都吃出了花,胡一刀就知道此刻的辽东卫所十室九空,军队兵痞化,还时常杀良冒功。
良家子退出军队,变成少数人的私兵,长此以往,更无可战之兵。
万历二十一年平壤之战后,主帅李如松赏罚不均,导致明军各自为战,友军有难,不动如山。
万历二十三年蓟州兵变,南北两军势成水火。
这一切,胡一刀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可他只是一名小小的参将,他的上面还有守备,还有经略、巡抚、总兵、监官等等不计其数的大山。
大家都看到了问题所在,可是全都视而不见。
这种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涉及多方利益。
用一句话可以概括,只有利益,没有对错。
犹记得冰雪儿跟他说的一句话
“眼下大明已经坏到不能再坏的地步了,如果牺牲我们一家的幸福,可以换来千家万户的幸福,大哥,我觉得可以一试。”
方正胸脯拍的震天响
“胡大侠放心,就算搭上我自己的脑袋,我也要护——,对了,你有没有给这孩子起名?”
胡一刀说道:“胡斐。”
胡斐?
果然,历史的惯性很强大。
如果没有自己的介入,胡一刀夫妇会按照原剧情被田归农等人害死。
胡斐也会被平阿四救走,然后来个十几年后的御笔峰大战。
搞定了孩子的事情,方正吹着口哨下楼。
大厅里面清锅冷灶的,方正喊道:
“掌柜的,来一碗热汤面。”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连带着方正的肚子也发出了抗议。
掌柜的连忙答应,到后厨去了。
等了老半天,面条没端上来,方正纳闷,来到后厨。
伙计平阿四哭丧着脸,面颊红肿,地上还有几片碎瓷片,掌柜的正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
“好你个阿四,老子让你做个热汤面,你倒把吃饭的家伙给打了,没说的,扣钱!”
平阿四鼻涕一把,眼泪一把,低头收拾碎碗。
061 平阿四
方正对这个平阿四有些印象,是个忠心护主的。
“这大清早的,为了几个破碗就扣人工钱?掌柜的,这钱算我账上。”
“大人仁义,还不快谢谢大人!”
掌柜的看平阿四只顾着清理碎片,又是一脚踹过去,把平阿四踹倒在地,手掌按在了碎片上,顿时鲜血淋漓。
平阿四痛呼一声,眼泪吧嗒吧嗒的砸在地上。
方正怒道:
“你这是干什么?他好歹也是你伙计,就算是只小猫小狗也不该如此作践。”
掌柜的有些奇怪的看着方正,心道:我教训自己的伙计,你发什么火,再说谁家老板和伙计不是如此。
“大人教训的是,小人再不敢了。”
面对着财神爷,掌柜的满脸堆笑。
方正也不理他,将平阿四从地上拉起来,带到大厅。
吩咐阎基给他包扎好手掌,询问后,方正才知道平阿四心神不宁的原委。
平阿四是家里的老四,老爹没有文化,只能按照数字起名。
平阿四的下面还有两个妹妹,三年前平小六出生时,平阿四母亲难产,平阿四老爹便向当地赵财主家借了五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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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五两银子利滚利,过了三年,已成了四十两。
今年沧州之地遭遇旱灾,平阿四家也未能幸免,一年的辛苦劳作鸡飞蛋打。
赵财主便将平阿四老爹捉去,要他拿老婆抵债,平阿四的老爹不肯,便被毒打一顿,并下达最后通牒,今天再还不上钱,就要来捉他娘亲。
昨天发生许多事,平阿四被掌柜的留在客店里帮忙,因记挂着家事,平阿四才失手打碎了一个瓷碗。
“还有这等事?”
方正很生气,拉着他的手说道:
“小兄弟,这等恶人,别人不管我方正却要管,你只带我去,我倒要看看这姓赵的是个什么人物。”
平阿四家境贫寒,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便被家中送来客店做学徒,掌柜的对他非打即骂,活干的慢了还要关柴房饿肚子,因他天生癞痢头,认识他的都喊他“癞头阿四”。
平阿四见这群人穿的非富即贵,从来不敢抬头,此时听方正喊他小兄弟,不由得抬起头来。
但见眼前这个年轻人剑眉星目,鼻若悬胆,面如冠玉,比画像上观音菩萨旁边的童子还要俊美,不由得呆了。
方正笑道:
“你若不嫌弃,就喊我一声大哥,以后谁再欺负你,就报我的名!”
平阿四只觉一股热流从心里涌出来,大哥两个字到了嘴边,却卡在嗓子里,怎么也喊不出来。
方正将他拉起来,说道:
“事不宜迟,咱们先去你家看看。”
平阿四想起自己的父母,急忙在前面带路。
平阿四的家在沧州城南的贫民区,走了约莫半个小时,来到一处低矮的瓦房。
此时这间破旧瓦房房门洞开,摇摇欲坠的木门已经歪倒一旁,很明显是被人用暴力从外面破坏。
平阿四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声音有些变形。“阿爹,阿娘!”
他一边喊,一边往屋里跑,鞋掉了犹不自知。
方正紧随其后。
小院不大,可收拾的很整洁。
从院门到堂屋有一条细细的血线,很快屋里就传来了平阿四的凄厉哭喊:
“爹!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爹,爹!”
方正进到屋里,幽暗的小屋里血腥气扑鼻,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仰躺在地上,双目圆睁,血流满面,他的身上还有许多脚印,裸露出来的肌肤上隐约可见青紫痕迹。
都不用仵作来勘验,方正一眼就看出这人生前遭受过虐待。
还有两个小女孩,大冬天的,衣服也没穿,缩在床上大哭。
这就是平阿四口中的妹妹。
方正问年纪稍大的女孩:
“是谁来的?”
那女孩不过六七岁年纪,脸上都是一道道冻裂的口子,手上黑黑的,就跟非洲人一样,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她本来就是傻的,方正问她话,她也只是哭,根本无法回答。
平阿四只顾趴在爹爹的尸体上哭,方正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小兄弟,人死不能复生,咱们快点,去救你娘。”
平阿四抹了一把鼻涕,怯怯道:
“大哥,赵财主家势力很大的,咱们这个村子叫赵家村,赵财主家是这村里最有钱的,听说连城里的县太爷都要卖他面子,我怕——”
看到平阿四害怕的模样,方正没有责怪。
他只是问道:
“小兄弟,我只问你,想不想报仇。”
“想!”
平阿四没有丝毫犹豫。
“好,跟我走,大哥给你报仇!”
从平阿四家里出来,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吃瓜群众,这些人里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是无一例外,全都衣衫褴褛,面有菜色。
有个妇女看到平阿四说道:
“癞头阿四,你娘被赵财主抢去了,我看你还是莫要去送死,安稳将你爹葬了,可不敢让你家绝后啊。”
平阿四听见邻居大娘的话,看了一眼方正。
方正却没理会,拉着平阿四就消失在这群人的视野里。
“刚刚那个公子哥是谁?他怎么拉着癞头阿四的胳膊?”
“俺还从没见过这样好看的公子,真跟画里出来的人一样。”
“平二三也是倒霉,借了赵财主家的高利贷,他家的钱是那么好借的,只可惜平二三的婆娘,哎——”
“可惜个啥?平二三的婆娘嫁给赵财主当小妾,比跟着平二三强多了!”
“骚货,我看你是去给赵财主暖被窝了,哈哈哈——”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方正只觉得他们吵闹。
赵家大院。
小四叫道:“老爷,癞头阿四带着一个年轻的公子哥来了,点名要找老爷您!”
赵财主刚从屋里穿好衣服出来,脸上还有一道血印,
“一个小兔崽子能干什么?赶走!”
小厮领命而去。
他来到书房,婢女赶紧奉上香茶,赵财主在婢女的脸上捏了一把,婢女白皙的脸上立马浮现出一道手指印,婢女眼睛蒙上一层薄雾,却不敢喊出来。
过了两分钟,小厮去而复返,这次是狂奔而来,面露惊惧,
“老爷,老爷!不好啦,不好啦!”
062 赵财主
赵财主大怒,上来就给了小厮一个大比兜:
“再给我大呼小叫的,我撕烂你的嘴!”
小厮当真就不敢说了,自家这老爷是个狠角色,他说撕烂你的嘴,就真的会撕烂。
等到赵财主喝了一口茶,漱漱口,婢女赶紧奉上痰盂。
“好了,说吧,这次是什么事情?”
小厮跪在地上,颤声道:
“癞头阿四带来的那个年轻人好生厉害,已经打进内院了!”
“什么?!!”
赵财主猛地坐直了身子,胸前的肥肉颤颤巍巍。
方正此时正抓着一个小厮,掐着脖子问道:
“赵财主呢?”
小厮裤裆都湿了,艰难的用手一指书房。
方正随手将他丢在地上,大踏步来到了书房。
他的身后跟着平阿四。
平阿四的眼中没有了怯懦,取而代之的是狂热和崇拜。
他从来没想到,居然可以凭一人之力干翻整个赵家护卫队。
书房门口。
方正看着这个赵财主的宅邸,顿觉痛心疾首。
一个沧州的普通财主,居然住得起这么大的院子,比自己那个府邸还要气派!
推开房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太师椅上的胖子。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大哥,他就是赵财主!”
平阿四指着胖子,牙齿咬碎道。
放在以前,平阿四敢这么指着自己,直呼其名,赵财主肯定要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界。
可是现在,赵财主却不敢答话。
他只希望平阿四的手指头不要指着自己,要指,指他的家奴也行啊。
方正对于这种小角色丝毫兴趣也无,开门见山的问道:
“被你带来的女人呢?”
赵财主被方正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他颤声道:
“你们好大的胆子,敢私闯民宅,我要去县衙告状!”
跟在身后的平阿四早就忍不住,他猛地扑了上去,撕扯着赵财主的锦衣大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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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我娘,你还我娘!”
赵财主有心踹他一脚,可有方正这个猛人在一旁,他无论如何也不敢动手。
“好好好,我带你们去。”
此时的赵财主,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在他眼里,不过是打死了一个佃户,睡了他的女人,多大的事?
顶天了赔点钱。
赵财主身体肥胖,走上几步就得停下来歇歇,方正嫌他走得慢,一脚踹他屁股上。
赵财主哎呦一声,叫的跟杀猪一般。
随即他就停止了嚎叫,一柄造型奇特的长剑架在他脖子上。
来到赵财主的卧房,入眼的景象却让所有人都呆住了。
一个女人赤裸着身体,颈项间悬着一条白绫,吊在房梁上。
房门打开,冷风从外面灌进来,吹得女人左右晃动。
“娘,娘——”
平阿四扑过去,只叫了两声便晕死过去。
一个十二岁的少年,短短的时间内失去两位至亲,这样的打击,换做是个成年人也忍受不了。
方正看了几眼女人,尸体上红一片、青一片,尤其是下面,更是不堪入目。
方正的眼睛红了。
赵财主的暴行,令人发指,尤其是如此赤果果的摆在自己面前。
“畜生,该死!”
方正长剑挥动,赵财主惨嚎一声,他的四肢手筋脚筋全部被挑断,委顿在地上,不停地蠕动着。
等到平阿四醒来,母亲的尸体已经穿上了一件白衣。
罪魁祸首躺在血泊之中,肥胖的身体努力的往门口挪动,活像一只肉虫。
方正叹了口气,将九曲剑放到平阿四的手中。
“兄弟,你的仇人在这里,我在门外等你。”
方正拍了拍平阿四的肩膀,走到了门外。
此时已经日上三竿,院里的梅花含苞待放,冷风吹过,树枝微微颤动。
屋内屋外,完全是两个世界。
赵财主的惨叫声整整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等到房门打开,平阿四仿佛是从血水里爬出来一样。
他来到方正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也不说话,
“咚咚咚——”
平阿四使劲的叩头,方正也没拦着,平阿四一连磕了七八个,随即不省人事。
“这小子,也太实诚了。”
方正将平阿四抱起,对着跟在一旁的小厮吩咐道:
“把阿四母亲的尸体送回去,敢有丝毫损伤,仔细你的皮。”
小厮早已吓了个半死,在他眼里,方正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王。
“大侠放心,小人肯定将阿四母亲的尸体完好无损的送回。”
赵财主府上有十几个家丁,早在方正进门的时候就被打了个七零八落。
剩下的丫鬟婆子、赵财主的妻妾则躲得远远的,连头都不敢露。
此时在赵府,畅通无阻。
方正带着平阿四返回其家中。
方正将真气输送进平阿四体内,平阿四醒来后,看到堂中停放的父母尸体,顿时嚎啕大哭。
门外聚集的吃瓜群众越来越多,他们万万没想到方正和癞头阿四竟然真的将平阿四的母亲给带回来了。
赵财主是什么人?
那是乞丐从他门前过都得抖落下来一层泥的人。
他带走的人,还从来没有回来过得,就是死,也得埋在他家的地里当肥料。
就在所有人都伸长脖子往院里看的时候,一队官府打扮的人马突然冲了过来。
“沧州府衙办事,闲散人员回避!”
听说是官府的人来了,吃瓜群众立马四散而逃。
跑得慢的,少不得就吃上一棍。
等到清了场子,带头的人在院外喊道:
“里面的人给我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速速放下武器!”
他们接到赵财主家小厮报案,说是赵家村的癞头阿四带着一个年轻人,打伤了十几个家丁,还残忍杀害了知府大人的好朋友赵财主。
赵财主鱼肉百姓,每年却将三分之二的收入都用来孝敬沧州城的知府。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沧州知府立马派手下带着府城衙役前去捉拿人犯。
方正从屋内走出,对着领头之人说道:
“吾乃锦衣卫,北镇抚司小旗,方正。”
领头的听到方正自报家门,差点没吓死。
不是说好是江洋大盗,怎么会是锦衣卫!
他在心里将报案的小厮、顶头上司给骂了个半死,嘴上却说:
“大人,可有凭证?”
方正随手将腰牌抛给他,那人慌忙接过,仔细查验。
腰牌上赫然印着“锦衣卫北镇抚司司狱小旗方正”。
领头之人确认无误,恭恭敬敬的将腰牌双手递还:
“在下沧州府丞姜明,参见上差!”
锦衣卫,见官大三级,就算是正五品的沧州知府见了他,也得毕恭毕敬。
锦衣卫不仅仅是普通官身,更有隐藏的一层身份——天子亲军。
方正虽然不是受圣旨出京办事的钦差,可他是受到九千岁的秘密指派,跟钦差无异。
沧州府的府丞,品级是正六品,比方正还要高上两级。
可是在方正面前,他却自称下官。
方正摆了摆手,也没跟他摆架子,
“赵财主那个狗东西坏事做尽,恰好被本官碰上,杀他只是捎带手,本官并不想扩大化。”
方正回头看了一眼哭的死去活来的平阿四道:
“你安排一下,帮着料理丧事,至于赵财主家,你们看着办。”
姜明赶紧道:
“请大人放心,在下必定将此事办得漂漂亮亮。”
方正扔下句话,转身离开。
063 回京
在沧州耽搁了两天。
小胡斐刚出生,受不得长途颠簸,素慧容也是一样。
方正总不能一个人带着孩子上路。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两日后,沧州城西。
方正与胡一刀夫妇拜别,冰雪儿临走之前,再次将小胡斐抱在怀里,使劲的亲了亲脸蛋。
这一次的分离,肯能就是永别。
另一边,素慧容也同样不舍得自己的女儿。
看着她皱巴巴的小脸,素慧容心中满是愧疚。
“对不起囡囡,不是母亲狠心,要怪就怪你生在了帝王家。”
远处,浑身缠满绷带的岳老三戳戳曹少钦,
“小曹啊,你说这次回去能给咱老岳升个啥官?千户有没有可能。”
曹少钦厌恶的瞥了他一眼,拉开距离道:
“千户?我看你是想当官想疯了,整个京师才几个千户,就算是方大人也只是小旗,难不成你还要当大人的上司?”
岳老三受了打击,自讨没趣,转而把目光盯上了一旁的苗人凤。
苗人凤本就不善言辞,提前说道:“我是两眼一抹黑,莫要问我。”
岳老三低声骂道:他nnd,一个会说话的都没有,老子跟你们在一起,迟早被气死。
方正眼见时候不早,大煞风景的说道:
“我说各位,没有这个必要,等孩子长大了,我让舅舅把你们调进京师,到时候自然能相见。”
胡一刀等人一听,顿时想起来方正背景深厚,说不得还真有可能。
大明的将领调动很频繁,全凭皇帝高兴。
这也造就了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的恶果。
另一方面也是皇帝怕一个将领在地方呆久了,会让底下将士只知将领,而不知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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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年羹尧就是因此而死。
待胡一刀夫妇与素慧容换过孩子,方正打马而行。
只留下胡一刀夫妇在原地,目送方正离开。
刚行了二里,一个瘦小的身影从树林里跳了出来。
居然是平阿四!
平阿四扑通跪倒马前,冲着方正喊道:
“小人平阿四愿誓死追随大人,恳请大人收留。”
方正闻言大喜,赶忙跳下马来。
17世纪什么最重要?
人才!
方正现在最缺的就是人才。
没有自己人,方正怎么办事?
现在盘子小,方正可以亲力亲为,可日后呢?
方正总要培养自己的班底。
育良书记为什么要保祁同伟,还不是因为祁同伟是自己人。
刘备尚须关张赵马黄,朱元璋也得有徐达常遇春。
方正眼下就是在循着前人的脚步,往前走。
“阿四,你的两个妹妹呢?”
“回大人,府丞姜大人看两个妹妹可怜,收到府里去了。”
方正心里跟明镜似的,问道:“姜明知不知道你来投奔我?”
平阿四点点头。
果然,能在官府里混的,没有一个是笨蛋。
因为有素慧容和小胡斐,整个车队的行进无比缓慢。
二百多公里的路程,整整走了三天。
京师,魏忠贤府内。
方正兴冲冲的往魏忠贤书房走,他要马上将这个好消息汇报给魏忠贤。
可是整个厂公府上的气氛压抑的吓人。
所有人的面上都是愁云惨雾。
在书房外面,方正见到了王富贵。
书房房门紧闭,屋里面传来魏忠贤的咆哮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顺带着还有茶杯摔在地上的声音。
看到方正,王富贵眼前一亮,急忙上前。
“方公子,你可回来了,督主正发火呐。”
“我都听见了,里面的是谁,怎么惹我舅舅生这么大气?”
王富贵明显愣了一下,压低声音道:“您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莫非京师发生了什么大事?”
王富贵这才想起来,魏忠贤好像跟方正秘密交代了事情。
怪不得这几日没看到方正过来。
王富贵说道:“陛下昨日在御花园荷花池落水了,现在还没脱离危险。”
什么?天启皇帝落水了?
方正的心里有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跑。
自己千叮咛万嘱咐,务必要保证天启的安危,锦衣卫和东厂这帮人都是酒囊饭袋?!
这话方正当然不会说出来,有些事情自己知道就行。
事情已经发生,再事后诸葛亮,只能得罪人。
更何况这里面还有自己的舅舅,如果要怪罪,责任最大的就是他。
方正神色略显平静,不过心里却早已翻江倒海。
天启落水,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如果天启皇帝一命呜呼,那自己只能找机会跟信王鱼死网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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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正在心里又骂了几句。
王富贵见方正神色淡然,心中暗叹,虎舅无犬甥,一般少年人得知这等大事,怎么可能如此淡定。
此时,魏忠贤的声音传来:
“外面是谁在说话?”
没等王富贵说话,方正喊道:
“舅舅,是我,方正。”
门被打开,魏忠贤亲自迎了出来。
看到自己的亲外甥,魏忠贤的怒火暂时被压了下去,他屏退左右,将方正让进屋里。
“正儿,差事办得如何?”
“回舅舅的话,此番差事只完成一半。”
“一半?”
这下轮到魏忠贤迷惑了。
方正压低声音,附在魏忠贤耳边,将此次的行动简明扼要的讲了一遍。
当听到方正使了一招狸猫换太子的招数,魏忠贤直拍大腿:
"好!好!好!"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看向方正的眼神中满满的欣赏。
自己这个外甥果真长大了,知道替舅舅考虑身后事。
别人只看到他魏忠贤是大明九千岁,权倾朝野,其实其中凶险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的权力来自天启,如果没有天启,他魏忠贤连一条狗都不如。
所以这次天启落水,魏忠贤压根就没考虑自己,忘记自己不会水的事情,第一个跳进荷花池。
如果不是神侯府的人在,恐怕他和天启都得嗝屁。
不幸的是天启喝了一肚子水,到现在还没有醒。
“素慧容和孩子现在在哪?”
这是眼下魏忠贤最关心的事情。
方正说道:
“她们就在厢房里,我让曹少钦寸步不离。”
进了京,方正就跟素慧容保持距离,考虑到男女有别,防止别人抓住把柄,只有曹少钦贴身护卫。
“舅舅,内官监那关您该怎么办?”
虽然素慧容受到皇上宠幸怀了龙子,可不论哪朝哪代,龙子的认证是非常严格。
064 落水
跟影视剧里面那些滴血认亲不同,古人自有一套方法。
魏忠贤想了想,说道:
“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舅舅自有办法。”
“对了,圣上落水,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忠贤叹了口气道:
“正儿你上次提醒,我已命许显纯亲自派人监督宝船建造。这次皇爷落水,并非宝船问题。”
“不是宝船问题,那皇上怎么会掉进水里?”
魏忠贤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当日圣上带着皇后泛舟荷花池,舅舅跟在一旁伺候,谁知从水底窜出来一个蒙面黑衣人,圣上受到惊吓,失足落水。这一船的人都吓傻了,还得是舅舅我第一个跳下去。”
魏忠贤讲述这段经历,面有得色。
方正的关注点却不在魏忠贤这里,他问道:
“那个黑衣人呢?”
黑衣人?
魏忠贤沉浸在自己英勇救圣的回忆中,听到方正的话,这才想起来事情的关键。
“我已经派许显纯追查了,说来也怪,搜遍了整个荷花池,都没能再找到这个黑衣人。”
消失了?
方正心里的震惊丝毫不亚于听到天启落水,那可是紫禁城,皇宫大内,一个行刺皇上的人就这么人间蒸发?
这件事无论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黑衣人只是让圣上受到惊吓,就没有做出进一步的攻击?”
“当然不是,其实当日船上还有神侯府的诸葛正我在场,是他抵挡了黑衣人的攻击。”
魏忠贤的嘴里又蹦出一个新的名字,在他心里,刺客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天启皇帝还能否醒过来。
如果天启嗝屁了,他必须马上找到下家。
信王那边已经有人跟他接触,并且表示了亲近之意。
朱由检那个小子他见了一面,觉得还不错,比他哥哥朱由校还要忠厚老实。
魏忠贤自认眼光毒辣,轻易不会看错人。
“往日只听说过神侯府的人个个身怀绝技,那日一见,果然厉害。”
魏忠贤想起诸葛正我和黑衣人交手的场景,
“舅舅一直看不上这些练武功的泥腿子,看来舅舅的想法落伍了。”
方正无语的看了舅舅一眼。
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老还关心别人武功好不好。
方正只觉得自己脑壳有些疼。
西厂的事情还没来得及汇报,神侯府又出现了,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复杂,而自己却一点头绪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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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舅舅,西厂雨化田你认不认识。”
“当然认识,他是个小辈,是我当年的死对头魏朝手底下的人,跟东厂很不对付。”
“怎么?他惹到你了?”
方正思来想去,还是把遇到雨化田的事情说了出来。
魏忠贤使劲拍了桌子,
“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居然在太岁头上动土,是我魏忠贤提不动刀了,还是他雨化田飘了?”
说实话,西厂的成立时间比东厂要晚,再加上职权与东厂有交叉,无论是实力还是威慑力,西厂都远在东厂之下。
只不过近些年西厂依靠着皇后的支持,苟延残喘,昼伏夜出。
“张皇后?舅舅真是小瞧她了!”
魏忠贤眼睛眯了起来,只是他一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皇后张嫣独得天启皇帝的恩宠,就算是魏忠贤,也不敢在天启皇帝面前说她的坏话。
最毒不过妇人心,一旦枕头风吹起来,什么魑魅魍魉都吃不消。
就比如客氏,为什么以前那么火,还不是因为跟天启皇帝有一腿。
现在天启皇帝有了新欢,客氏就被冷落了。
“如此看来,这孩子暂时还不能入宫,起码现在不能入宫。”
魏忠贤很快有了决定。
后宫现在是张嫣的天下,素慧容和皇子进去,那等于是羊入虎口。
方正无法左右魏忠贤的想法,他人微言轻,虽然有着血缘关系的加成,可是在这种关乎魏忠贤前途命运的问题上,他暂时还说不上话。
方正问道:“皇上现在状况如何?”
魏忠贤说道:
“情况很不乐观,皇爷的身子本就虚弱,受了惊吓,太医看过,说是寒毒入体,至于什么时候醒过来,就要看天意。”
顿了顿,魏忠贤又说道:
“眼下京师人心浮动,暗流汹涌,如果没有什么事,你就安心呆在北镇抚司不要乱走。”
方正点点头说道:
"外甥知道了,舅舅你也要多保重。"
方正抬腿要走,忽然想起了什么,他从怀里摸出一册秘籍。
“舅舅,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这里有一本《神照经》武功秘籍,日常修炼可以强身健体,无病无疾。”
这本秘籍是从丁典那里得来。
前些日子,方正安排岳老三跑了一趟江陵,把凌霜华掳到京师。
方正将丁典从狱中放出,在自家隔壁买了间小院,让给这一双痴男怨女居住。
丁典差点就给他下跪了。
这不,作为答谢,丁典将《神照经》全套武功秘籍都交给了方正。
站在方正的角度,肯定是希望魏忠贤长命百岁,红红火火,最好一辈子都官居高位。
有了魏忠贤的支持,方正的一些想法才能够实施。
什么?
你说造反?
除非你能保证自己能有开局一个碗的实力和运气,否则跟现在的大明对抗,纯属死路一条。
就算是十几年后的野猪皮,那也是踩了狗屎运。
天时地利人和齐备,才有了满清入主中原的千古奇闻。
更不用说方正已经完全和大明捆绑在一起,属于同生共死。
方正可不确定如果自己取而代之,这大明还是不是大明。
如果自己真的造反成功,系统判定大明灭亡。
那岂不是自己杀了自己?
好在方正野心不大,只求老婆孩子热炕头,安安稳稳的过活就行。
只是崇祯的威胁太大。
他和魏忠贤属于不死不休的存在。
魏忠贤是个大大的忠臣,只忠于皇权的狗。
崇祯却是个手高眼低的主,而且耳根子软,经不起忽悠。
关键东林党人最擅长的就是忽悠。
要不崇祯一上任,就把魏忠贤给发配凤阳守皇陵,才仨月就派人暗杀了魏忠贤。
魏忠贤的党羽也在之后的几个月内陆续被剪除。
所以眼下摆在方正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干翻信王!
以及所有对魏忠贤有威胁的人。
065 太子?
魏忠贤接过秘籍,欣慰道:
“还是正儿关心我,舅舅没白疼你。”
魏忠贤打开秘籍,尴尬的发现上面的字认识他,他却不认识这些字。
方正拍了拍脑袋: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舅舅不识字啊。
而且修炼武功并不是有本秘籍就能练,正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内功的修炼是需要有人帮助的,当然达摩那种天才除外。
方正顾不得舟车劳顿,花了一天的时间,才让魏忠贤记住了神照经在身体内的运行路线。
“舅舅,你记得每天早晨都要修炼,这样才能强身健体。”
魏忠贤摆摆手道:
“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你快把那孩子带过来,我要看看咱们大明未来的太子。”
相比于自己的身体,魏忠贤更加关注方正故事里的“太子”。
这可是事关他身家性命、荣华富贵。
不多时,门外进来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两个人,素慧容和她怀里的宝宝。
小胡斐与其他孩子不同,自从离了胡一刀夫妇,也不哭也不闹,吃饱了睡,睡饱了吃。
而且食量很大。
幸好素慧容粮食储备充足,否则还真的应付不来。
素慧容进来后,看见了魏忠贤道:“奴婢素慧容,拜见九千岁。”说完,她抱着孩子就要磕头。
魏忠贤连忙上前扶住,说道:
“使不得,使不得,真是折煞老奴了。”
开玩笑,这女人现在怀里抱着的是未来的皇子,给自己下跪,那不就等于是皇帝给自己下跪?
魏忠贤就算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受她的礼。
“还请九千岁救救孩子,他可是大明的希望啊。”
素慧容声泪俱下,只是一双手死死的抱住小胡斐,丝毫不敢松懈。
魏忠贤将她让到座位上,想要伸手摸摸小胡斐的脸蛋。
素慧容怕小胡斐受凉,用棉袄将他裹得严严实实,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抱着个枕头。
见魏忠贤想要触摸小胡斐,素慧容便跟护崽的老母鸡一样。
方正笑道:
“素小娘子,此事还要仰仗我舅舅,你放心,我舅舅只是想看看孩子,并无恶意。”
素慧容如今只相信方正一个人。
听到方正如此说,素慧容才将孩子递给魏忠贤,道:
“九千岁,千万小心,孩子小,受不得惊吓。”
“我省的。”
魏忠贤一边说,一边伸出双手小心翼翼的接过孩子。
魏忠贤对小胡斐的重视程度,丝毫不下于素慧容。
对于素慧容,小胡斐是她能否母仪天下的敲门砖。
对魏忠贤而言,这个孩子就是他的救命稻草,是他万劫不复的唯一希望。
一朝天子一朝臣。
魏忠贤看的很清楚,也很明白。
他为天启皇帝做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得罪了几乎半个朝堂,一旦天启嗝屁,第一个遭受清算的就是他。
所以他要为自己准备一条后路。
这条后路可以是信王朱由检,也可以是怀中的这个男婴。
相比较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的朱由检,魏忠贤显然更喜欢这个白白胖胖的男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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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壮实的孩子!”
魏忠贤感受着怀中男婴旺盛的生命力,有力的四肢,以及比一般孩子更加健康的红润脸庞,禁不住感叹道。
方正得意的笑道:
“那当然,这孩子以后绝对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得到魏忠贤的夸奖,方正心里暗道:这可是胡斐,原本时间线里的雪山飞狐,明朝的那些弱鸡皇帝跟他比起来,那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魏忠贤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才把小胡斐还给素慧容。
小胡斐被人抱来抱去,顿时就不乐意了,开始哇哇大哭,任凭素慧容怎么哄都哄不好。
“”
“孩子饿了。”
方正咽了一口口水,好心提醒道。
素慧容当然知道小胡斐要吃奶,只是当着魏忠贤和方正两个,一个男人面前,她哪里好意思脱衣服喂奶。
魏忠贤让曹少钦将她带到偏房去。
魏忠贤拍了拍方正的肩膀说道:
“正儿,你这次考虑的非常好,比我这个老家伙想的还要全面,尤其是这个孩子,让我十分满意。”
方正问道:“听说皇子的认证十分烦琐,我担心这一关难过。”
听到方正的担心,魏忠贤却不以为然。
他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道:
“别的事情我不敢说,这件事情绝对没有问题,只不过素慧容回京一事还要继续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魏忠贤压低声音道:
“跟你回来的那两个人可靠吗?要不要舅舅替你解决了他们?”
方正吓了一跳!
自己这个舅舅可真狠啊,为了不让素慧容回京的秘密泄露,就要将知晓此事的人全部除掉。
如果自己不是他的外甥,恐怕也和苗人凤他们一个待遇。
方正说道:
“舅舅放心,外面这两人都是外甥从江湖上招揽来的,跟京师毫无瓜葛,忠心方面更是不用怀疑。”又道:
“我反而比较担心舅舅这里,会不会隔墙有耳。”
说着,方正站起身来,推开窗子,发现只有王富贵在门口站着。
魏忠贤对此却不置可否,看到方正一脸紧张的模样,心里还有些怪他小题大做。
“正儿,不用看了,我这里的安全性你不用担心,舅舅在东厂经营了五六年了,绝对没问题。”
方正摇摇头。
自己这个舅舅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太自负。
当然有本事的人才会自负,任谁能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都会不同程度的自负。
用现代的话说就是飘了。
方正却知道,魏忠贤的东厂里面,此刻就有一个明奸——赵靖忠。
赵靖忠是谁?
这人不但出卖情报,而且还私通北面的大青帝国。
他是魏忠贤的义子,武功、智谋均是上上之选。
在魏忠贤众多义子里面,也算是出类拔萃,深的魏忠贤信任。
在原著时间线里,魏忠贤下台后,赵靖忠接任了东厂厂督。
如果不是沈炼等人揭穿了他的阴谋,谁又能想到他居然还是个大汉奸。
只不过此时并不适合提出此事,一来方正手里根本没有赵靖忠私通外贼的证据,另一方面方正实在是没有工夫管他。
此时距离大青灭亡大明还有十七年。
066 回家秋筠
就算赵靖忠私通大青帝国,暂时也作不出什么妖。
当务之急,还是怎么推小胡斐上位,让他的身份确定下来。
一般这种事,都需要皇帝亲自写诏书,或者有朝中重臣和宗室共同推举。
后一种情况一般很难发生,因为大明的储君会在新皇登基时就开始准备。
有嫡立嫡,无嫡立长。
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皇帝谁都想当,历史上的李二、赵二、胡二、杨二等人为了皇位无所不用其极。
而天启皇帝朱由校,并无子嗣。
所以一直没有储君。
不过大臣们也不是很着急,毕竟朱由校人还年轻,才21岁,迟早能生个皇子。
而我们的木工皇帝一直想让弟弟朱由检继承皇位。
虽然他没有明说,可是信王一直留在京师,没有去封地,就已经说明了问题。
方正严重怀疑朱由校已经拟好遗诏,一旦惨遭不测,朱由检就自动上位。
历史上朱由检成功上位,就说明了这个问题。
“舅舅,素慧容呆在你这,我当然不担心,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除了素慧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接触皇子,另外还要再加派人手,保护素慧容母子的安全。”
魏忠贤见方正满脸严肃,也收敛起笑容,道:“你放心,除了曹少钦,我还会让魏廷贴身保护,绝不会出半点差池。”
魏廷是魏忠贤的义女,跟赵靖忠同门师兄妹。
方正对她有些印象,原因是这女人的嘴有些瓢。
等到方正走后,魏忠贤将秘籍揣进怀里,道:
“正儿年纪还轻,我这把老骨头还得替他把路铺平。”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彩,在昏暗的大厅里忽明忽暗。
方正带着岳老三、苗人凤二人回到了自己的宅院。
离家一个多星期,方正还真的有些想念。
“老大,你这宅子可真够气派的,没想到我岳老三也有大房子住了。”
凶神恶煞般的岳老三站在方宅大门前,路过的行人纷纷退避三舍。
苗人凤依旧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没人能猜出他古井无波的面皮下隐藏着什么样的内心。
“吱呀——”
方正敲了几下门,大门随即被人从里面打开。
宋秋筠看到方正,先是一愣,随后满脸的惊喜:
“大人,您回来了。”
方正道: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黄姑娘呢?”
宋秋筠说道:
“黄姑娘在你走后的第二天就离开了,说是出来时间太长,要回家看看。”
方正心道:黄蓉古灵精怪,在没有成家立业之前,就是一只无拘无束的鸟儿,谁也无法将她养在笼子里。
他嘴上道:“走了也好,对了,这是我的两个朋友,岳老三、苗人凤。”
“岳大爷、苗大爷。”
宋秋筠看到岳老三的模样,有些害怕,可听到是方正的朋友,还是忍着恐惧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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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家门,方正看到了两个陌生的中年人。
“这是?”
不等方正继续问,宋秋筠连忙介绍道:
“大人,他们是我的父母,因为没有去处,奴婢就自作主张,让他们在府里帮忙。”
宋志成很干练的样子,行礼道:“在下宋志成,承蒙大人搭救,让我一家三口免遭大难,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愿给大人当牛做马,以报君恩。”
宋志成的老婆赵氏同样跟着行礼。
宋秋筠经过正规的渠道,已经卖给方正做丫环。
宋志成跟妻子则还没有签订文书,暂时还不能算是方正府上的家仆。
而且宋秋筠未经主人同意,擅作主张,按规矩是要受罚的。
在大明,家奴的地位极其低下,人权跟他们毫无关系,主人掌握着家奴的生杀大权。
就算主人把家奴给杀了,最多也就是赔点钱。
方正说道:
“这么大的屋子,空着也是空着,有宋大哥夫妇帮忙打理,还能多点人气。”
“你们帮忙收拾两间屋子,以后我二位兄弟就要住在这里。”
赵氏很忠厚的模样,笑道:
“大人放心,我会努力工作的,二位大人,请跟我来。”
等到宋志成夫妇离开,屋子里面只剩下方正和宋秋筠两个人。
在府里养了一段时间,宋秋筠本来有些营养不良的面庞变得白皙红润,搭配上她苗条却不失丰腴的身材,真是人比花娇。
跟后世的化妆美女不同,她的身上充满了天然的气息。
尤其是古代书香世家,自带的那股书卷气,更是让人忍不住的想要侵犯。
宋秋筠的身高足有一米六五,在这个时代已经算非常高了。
“秋筠,有没有想我?”
宋秋筠闻言顿时红了脸,白皙的鹅蛋脸就跟煮熟的龙虾一样。
“嗯。”
宋秋筠哪里想到方正问的如此直白,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方正上前搂住她,温热的鼻息呼吸可闻。
呼吸着他的呼吸,宋秋筠心跳的快要从嗓子里蹦出来,她觉得自己喝醉了,晕乎乎的。
“你是哪里想我?这里?这里?还是,这里?”
方正的大手闪展腾挪,瞬间攻陷了好几个制高点,最后占据了一条峡谷。
宋秋筠娇躯微颤,却没有反抗。
她早就做好把自己献给方正的准备,只是方正上次走的匆忙,没有来得及品尝。
“老爷,天还亮着,先吃晚饭吧。”
虽然心里千肯万肯,可女孩子的矜持还是让宋秋筠说出了这句话。
“吃饭?美色在前,我还吃什么饭?老爷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尝尝你这道饭前甜点了。”
宋秋筠乖乖闭上了眼睛。
方正是她的主人,既然主人想要,作为奴婢的,自然要满足主人的要求。
更何况她的这个主人年少英俊,身世显赫,自己能攀上他,还算是自己的荣耀。
“老爷——”
看到她娇艳红润的嘴唇,方正的呼吸逐渐沉重,慢慢低下头。
香!
软!
滑!
嫩!
甜!
个中滋味混合,口齿留香。
方正的进攻,温柔而猛烈。
宋秋筠从没有跟一个男子如此亲近,她的身体僵在原地,随后却化作了一摊水,恨不得揉进方正的身体里面。
十分钟后。
方正接过毛巾擦了擦手。
此时的宋秋筠满脸潮红,额头隐见汗珠,脸上的娇羞快要滴出水来。
方正满脸坏笑,抓到一团柔腻。
宋秋筠却抓住了他不断作怪的大手道:
“老爷,天都快黑了,我也准备晚饭了。”
方正知道她的脸皮薄,也没有过分,宋秋筠面带羞涩,急忙起身离开。
考虑到时机、地点,方正并没有在这里要了这个女人。
他的心里还装着天启皇帝落水的事情,哪有心思泡妞。
只不过肉送到嘴边,不能一口吞下,舔一舔还是可以的。
摆在方正面前的问题就是天启皇帝的安危。
如果天启永远醒不过来,最大的受益者就是朱由检。
而不可能是还处于隐身状态的小胡斐。
原因就在于一个名正言顺。
胡斐的身份还没有被天启皇帝承认,这就意味着他还不是太子,还不是大明帝国的继承人。
067 旷工
宋秋筠走了,方正陷入沉思。
“老大,女人有什么好的,还不如跟兄弟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岳老三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方正一跳。
原来这恶鬼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就在大厅门口站着。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
“刚到,你和那小娘子亲亲热热,哪里顾得上我。”
岳老三嘟嘟囔囔的走进来,
“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开饭?老三我肚子都快饿扁了。”
“你这杀才,就知道吃。”
方正笑骂一句。
第二日一早,方正便带着岳老三和苗人凤赶到北镇抚司。
屁股还没坐热,卢剑星就找了过来。
“三弟,你可闯祸了!”
卢剑星一脸的紧张和懊恼,脸上顶着两只大大的熊猫眼,看样子昨天晚上没有睡好。
方正有些奇怪的问道:
“大哥什么事情这么着急,再说我这刚回来,没时间、也没处闯祸啊。”
卢剑星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说道:
“你无故旷工,这事被张英那老小子给捅上去了,据说千户大人陆文昭极为生气,说要找你的麻烦。”
许多人看历史,总有一种割裂的感觉。
毕竟那都是发生在几百年前、几千年前的事情,感觉跟自己不是生活在一个时代。
其实古人与现代人相比,除了衣食住行有了巨大改变,其他方面基本毫无差别。
在996工作、社畜方面,古人一点也不比现代人轻松。
现在的人上班要打卡签到,其实古代的官吏上班也得“签到”。
明朝《官箴集要》记载:官吏衙役等人要“每日侵晨于上画卯,至暮画酉”。
画卯又称点卯,就是在签到簿上签到。
卯时按现在的算法是早上五点到七点,酉时是晚上五点到七点。
古代官员一天的工作时间就是12小时。
古代官员一点也不比现在的公务员轻松,基本上做到五日一休或者十天一休。
到了大明朝,在洪武皇帝的手下,每月只能休五天。
平均下来一天要上6天,每天早上六点到晚上六点,可称为666工作制。
而且古代官员上班迟到或者无故旷工,惩罚更加严重,绝不仅仅是扣工资或者辞职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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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宋朝开始,就开始流行迟到旷工打板子。
方正穿越而来,除了前世的记忆,什么都没留下。
而且他此次出差是接了魏忠贤密令,并没有跟上司提前报备,按规定,也就是无故旷工。
卢剑星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便离开。
规矩是死的,谁都不能改变。
除非是特权人物,但是方正目前显然还没有到达可以改变规则的地步。
即使他的舅舅是魏忠贤。
果然,在得到方正回府的消息后,张英就带着几个狗腿子赶过来。
他们将方正团团围住。
张英皮笑肉不笑道:
“方小旗,你可真厉害啊,不声不响的旷工半月,怎么着,这北镇抚司是你家开的?”
方正得到卢剑星的提前报信,知道张英是故意来找茬。
“张大人,您的消息够灵通,我这刚到衙门您就来了,您这鼻子比狗都灵。”
既然撕破脸,方正也就没必要跟他虚与委蛇。
况且张英等一大帮人已经被信王收买,跟自己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大胆!竟敢辱骂上官!”
张英还没开口,他带来的几个跟班却忍不住了。
北镇抚司里百户不多,但是小旗、副百户却一大堆,为了上位,他们当中自然有不少人选择了站队。
其实方正旷工的事情可大可小,全凭张英一句话。
而且方正作为魏忠贤的外甥,在北镇抚司一向自由自在,往日旷工也没见张英等人跳出来。
方正暗道:这一定跟天启落水有关,一看魏忠贤即将倒台,什么牛鬼蛇神都想过来踩一脚。
此时,方正的办公房间外面热闹非凡。
北镇抚司是一个很庞大的机构,有管狱、查检、稽查、经历、掌刑、勘察等部门。
往日里北镇抚司里冷冷清清,大家各司其职。
此时却是热闹非凡。
围观的校尉、力士闻讯纷纷赶来,将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有好事的,还把头伸过去,唯恐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张英有心要给方正难看,所以方正受罚的消息穿的飞快。
因为旷工挨处分,这样的事情在北镇抚司里面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发生了。
尤其方正的背后是魏忠贤,这让锦衣卫全体上下都极为关注。
“都围在这干什么呢?”一声不满,一个身材瘦削,面容冷峻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围观群众纷纷转头,却看到了他们的顶头上司,张英眼尖,立即迎了过来:
“陆大人,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来人正是陆文昭,北镇抚司的稽查千户。
整个京师满打满算也只有五个千户,陆文昭主管刑事稽查,权柄极重。
北镇抚司所有的外勤人员,都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
锦衣卫的主要活计就是抄家灭族。
而方正作为锦衣卫的司狱小旗,本应隶属北镇抚司司狱千户任景春管辖。
奈何任景春外出公干,至今未归。
陆文昭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在后院就听到你们这里沸反盈天的,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所以顺道过来看看。”
话音刚落,众人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陆文昭话里的意思。
另一个人影从外门走了进来。
等到众人看清他的样貌,都是吃了一惊。
“镇抚使大人!是镇抚使大人!”
来人正是北镇抚司镇抚使许显纯。
魏忠贤的头号心腹,也是方正能够在北镇抚司吊儿郎当、横行无忌的靠山。
说起许显纯,许多人只把他当成魏忠贤的狗腿子,以为这人什么能力没有,纯靠关系上位。
许显纯的爷爷是驸马都尉许从成,舅妈是明穆宗朱载坖的妃嫔,明神宗朱翊钧的生母。
说朱翊钧可能很多人不知道,但是提起万历皇帝,恐怕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许显纯和万历皇帝就是实打实的堂兄弟。
许显纯自己也很争气,考取了万历年间的武进士出身。
在历史上,他作为魏忠贤的狗腿子,与田尔耕、崔呈秀等人合称五彪。
因前任镇抚使青龙下落不明,身为锦衣卫指挥佥事,正四品的许显纯,就暂代北镇抚司镇抚使一职。
好家伙,一个锦衣卫小旗旷工,竟然惹得锦衣卫两位话事人亲自前来,这无疑点燃了吃瓜群众的八卦之心。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准备看戏。
068 兴师问罪
在一帮吃瓜群众的敬畏下,许显纯与陆文昭眼神相接。
以往陆文昭见到许显纯,都会笑脸相迎,毕竟他是自己名义上的上司。
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而且他背靠魏忠贤和当今圣上两座大山,傻子才会跟他过不去。
可是今天,陆文昭目光灼灼,高昂着头颅,就跟准备上场的斗鸡一般,须发皆张。
“许大人,您不在宫中当值,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许显纯面皮一抽,眼睛里射出森芒:
“陆千户,怎么本官在自己的府衙走动,还要跟你请示吗?”
好家伙,这一开口就充满了浓浓的火药味。
吃瓜群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生怕自己上火,把北镇抚司给点炸喽。
方正从办公室走出来,看到两人针锋相对的模样,赶紧说道:
“今天这是什么好事,怎么两位大人都到了下官这里,来来来,请进屋坐。”
方正边说边把二人往屋里边迎。
许显纯看到方正,顿时笑道:
“方小旗,自从你上任,我还没来看过你,今天正好有时间,特地过来看看,怎么样,工作还适应吧?”
“许大人说的哪里话,领导来了是关心,领导不来是放心!您今天能来看下官,是下官的福气,快,老三,给许大人泡茶!”
许显纯对方正的态度很满意,抬腿就跟着方正往屋里走。
被晾在一旁的陆文昭脸色很难看。
方正此举无疑是打他的脸,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方正的顶头上司。
站在一旁的张英看到老大面色不善,赶忙走过来说道:
“方正,你无故旷工六日,按照大明律,当受笞刑!”
《明律》规定:迟到1次笞20小板,每满3次加一等,满20次处杖打100大板。
围观众人闻言纷纷一凛,张英这是撕破脸皮了!
大家同朝为官,谁家还没个头疼脑热的,加上锦衣卫一向嚣张跋扈,朝堂里面根本无人监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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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迟到旷工这些事情,大家是习以为常。
不过锦衣卫干的是抄家灭族,有油水可捞,一般人恨不得天天加班,哪里会迟到早退。
像方正这样根本不差钱的,才会有这种情况。
“张大人,你哪只眼看到我旷工了?”
方正却也不准备束手就擒,若他承认旷工,则需写情况说明,也就是检讨书,细数旷工期间干了哪些事情。
方正就算再傻,也不可能把这些事情说出来。
张英一拍桌子,喝道:
“大胆!竟敢出言不逊,来人,给我掌嘴!”
静!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整个办公室连同外面的走廊上,黑压压的聚集着好几十人,除了众人的呼吸声,再无其他声音。
张英的脸皮挂不住了,他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属下喝道:
“耳朵聋了吗?给我掌嘴!”
那小旗想死的心都有了,本以为只是一场简短、愉快的装逼打脸,没想到居然卷入了两大BOSS之间的争斗。
他此刻的内心是痛苦、后悔等无数负面情绪混合在一起。
打,还是不打,这是一个问题。
张英的脸彻底黑下来了,手下之人不听命令,就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他指着那个小旗咬牙切齿,对着另一个小旗官说道:
“你去!”
旁边的小旗官还在幸灾乐祸,听到张英的话,顿时变成苦瓜脸。
不过他跟着张英过来,就是为了表忠心。
他的年纪不大,进入锦衣卫已经五年了,通过抱紧张英大腿,已经升任稽查队的小旗官。
眼下队里竞争激烈,都在为试百户的位置明争暗斗。
他咬了咬牙,暗道:成败在此一举,男人前怕狼后怕虎,能成什么大事?
他猛地出列,来到方正面前,抬手就是一下!
啪——
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名小旗的巴掌并没有落到方正的脸上,他的手腕被方正死死握住,停在了半空。
方正冷眼看着他,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年轻人,不要太气盛,冲动是魔鬼。”
那名小旗官却觉得受到了侮辱,他是奉百户张英的命令,此刻居然被方正拦下,这岂不是说他的能力不如方正?
“不气盛还叫年轻人吗?”
他猛地一挣,有点尴尬,没挣脱出来。
他感觉自己的手腕好像被铁钳夹住了,不由心惊!
他是三流下级武者,放在北镇抚司也算是中等水平。
张英知道他的实力,不满道:
“靳一川,你搞什么鬼?还不快打!”
靳一川听到催促,一张脸瞬间涨红,他神色一变,脚下发力,踹向方正的小腿。
“你就是靳一川?”
方正抬腿挡住了靳一川,右掌按在了他的胸口,掌力一吐,噔噔噔,靳一川连退三步,后背撞在墙壁上才堪堪停住身体。
靳一川后背震得发疼,左手手腕更是有着一只青紫手印。
他心中一凛:自己的战斗力只有五千,对方的战斗力起码在两万以上!
靳一川的败退让许多人大跌眼镜。
在北镇抚司里面,谁不知道方正是靠魏忠贤的关系?
在这几百号人里面,只有卢剑星、沈炼知道他的真正实力。
就算是许显纯,也是第一次看到方正出手,不由得眼前一亮。
张英面色铁青。
他没想到方正居然敢反抗,而且还将自己手下最能打的靳一川给击退。
锦衣卫大多出身军伍,练得是沙场功夫,对上真正的武林高手,基本不是对手。
他们的主要职责是监督百官,抄家灭族,跟江湖中人打交道的时间不多。
像靳一川这种人才,也是张英偶然发现。
此时面对方正这样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过的滚刀肉,张英还真的没有什么好办法。
总不能调动十几个锦衣卫围攻吧。
张英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陆文昭,他已经黔驴技穷。
陆文昭暗骂一声废物。
身为北镇抚司权柄甚重的稽查千户,让他亲自下场,跟一个七品小旗官撕逼,着实有失身份。
他干咳一声,沉声道:
“方正,你身为北镇抚司司狱小旗,目无法纪,无故旷工,还出言顶撞上司,该当何罪?”
069 圣旨
此话一出,吃瓜群众的精神一振,纷纷把目光集中在方正身上,看他如何应对。
许显纯则慢条斯理的喝着茶水,仿佛沉浸在茶水的清香之中不能自拔。
方正朝他拱了拱手道:
“回禀陆千户,下官自加入锦衣卫以来,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每每加班到深夜,犹不敢稍加松懈,因为下官知道,在其位,谋其政,不能拿着国家的俸禄,想的干的却是祸国殃民,生儿子没PY的脏事。”
方正中气十足,抬头挺胸,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
“正所谓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我辈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而不是像某些人,官职不大,官威倒是不小。”
方正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的正是张英和陆文昭的方向。
“你!你在骂谁?”
张英肺都要气炸了,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谁搭腔我骂谁。”方正扬着一张欠揍的脸,
“心里有鬼的人,才会对我说的话敏感,你看诸位在场同僚,哪个不是国家栋梁,怎么别人都不说话,就你插嘴?”
“你!”
张英手指发抖,恨不得冲上去狠狠给他一拳。
陆文昭说道:
“好一张伶牙利嘴,让你管司狱真是屈才了。”
“多谢陆千户夸奖,下官不胜荣幸。”
陆文昭嘴角微微抽搐,这方正的脸皮还真厚,听不懂好赖话。
“方正,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陆文昭到底是老油条,并没有被方正的插科打诨带偏,
“无故旷工六日,按照大明律,必须向上官说明情况,笞刑六十下。”
“如果你有正当理由,我可以做主,免除你的刑罚。”陆文昭笑容一收,阴恻恻的说道:
“可如果你说不出来,这六十下笞刑,可就要如数执行。”
陆文昭已经加入了信王的传销组织。
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换一种活法”而努力。
说起来他也是个可怜人,经历了惨烈的萨尔浒之战,对当今朝廷失去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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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遇到了信王的传销组织,被成功洗脑,成了信王阴谋的棋子。
方正心中感慨,他虽然同情他,可是并不会因此而怜悯他。
每个人都会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方正说道:
“并非在下不想说,此事事关重大,凭大人的级别,或许还不够资格。”
“放肆,陆大人堂堂锦衣卫正千户,正五品的官职。”
张英用他的短胖手指指着方正,
“你不过是一小小的七品官,能有什么大事?”
张英的再次出场,却没有让在场的人觉得突兀,反而觉得他说的很在理。
就连许显纯都觉得方正是在找托词。
魏忠贤安排方正营救素慧容一事,并没有通知许显纯,所以许显纯也很纳闷,方正旷工这些天到底去哪了。
方正早就胸有成竹,他看了看围观群众,从怀里摸出一卷黄绢。
“一周前,我接到皇上密旨,差我去找三条腿的金蟾,并再三嘱咐我,此事万分机密,不可泄露。”
方正展开圣旨,对着众人晃了一眼。
众人连忙朝他手里看去,只见一道明黄颜色的绢布被方正握在手里,上面还有大红印章。
方正的速度很快,快到所有人都没来得及看清圣旨的内容。
只是所有人看向方正的眼神都变了。
充满了羡慕嫉妒和畏惧。
能让圣上下圣旨的,不是内阁大学士,就是皇上的宠臣。
方正不过一锦衣卫七品小旗,居然能得皇上青睐,这简直是祖坟着火了。
陆文昭暗道张英误我!
他觉得自己今天过来就是个错误,他严重低估了方正。
他看到许显纯过来,并没把他当回事。
天启病倒,魏忠贤的地位岌岌可危,作为魏忠贤的狗腿子,许显纯在他眼里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而方正和魏忠贤的关系,更是人尽皆知。
可是方正从怀里掏出圣旨,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不论天启让方正去做什么,只要有圣旨在,就是让他去掏大粪别人也说不出话来。
想起信王交给自己的任务,陆文昭忽然觉得有些棘手。
方正将圣旨高高举起,跟捧着尚方宝剑似的。
许显纯、陆文昭等人早就跪倒在地上,以头锄地。
开玩笑!
见了圣旨,便如圣上亲临,在皇帝面前你还能坐着?
而且陆文昭和许显纯都是见过圣旨、密诏,一见方正手里的东西,那还不知道真假。
再说方正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假传圣旨。
那可是杀头的罪过。
至于张英,更是恨不得把头插进地里面,他身材肥胖,圆滚滚的大屁股高高撅起,看起来很滑稽。
方正慢慢踱到他的身边,居高临下的问道:
“张大人,要不要亲自过目?看看圣旨上写了什么?”
“下官罪该万死!恳请方大人高抬贵手,大人不记小人过。”
张英是真的怕了。
方正这人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你有圣旨早拿出来啊,非要等到别人把话说绝了才取出来,这不是玩人吗?
张英心里把方正给恨透了,骂的狗血淋头,嘴上却只能说好话。
“下官一时糊涂,不知道方大人是为皇上办事。”
“那这鞭子还抽不抽?毕竟我却是旷工了,没有跟张大人您请假啊。”
方正就差把圣旨贴到张英脸上。
张英惶恐万分,脸上的肥肉压成了肉饼,身体抖得跟筛糠似的。
“下官没有调查,就妄下论断,这,这都是有人故意告状,想要陷害您啊。”
“哦?是谁在打我小报告?”
张英用手一指靳一川,喝道:
“就是他,靳一川,是他跟我说大人你整天吊儿郎当,不务正业,是靠着魏,咳咳,九千岁的关系混进来的,还说您尸位素餐,就算养一条狗,都比您强。”
他这话口不择言,说的话也是真假混杂。
靳一川确实跟同僚抱怨过,说锦衣卫里面有些人光吃饭不干活,可是那都是同事间互相吐槽、聊天的正常交谈。
至于向张英打小报告,尸位素餐这些话,就纯属张英自己编撰。
他现在的心态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靳一川银牙咬碎,怒火中烧,偏偏他无法辩驳。
他并非正牌锦衣卫,他原名丁显,是个江湖子弟,他现在的身份,是杀了锦衣卫后冒名顶替。
如果上面认真追查,很容易就会揭穿他的身份。
但是他已经适应了这个新的身份,他不想再过以前那种刀口上舔血的日子。
他想做一个好人。
070 获胜
张英见甩锅成功,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陆文昭对于牺牲一个小旗并不在乎,革命哪有不死人的,更何况是皇权交替这种大事。
陆文昭说道:
“靳一川,你不好好工作,整天搬弄是非,乱我军心,其心可诛!”
“来人啊,给我拖下去,重打20大板!”
陆文昭下令,站在他身后的两个试百户立即走出来,像拖死狗一样把靳一川给拖着往门外走。
一群吃瓜群众像躲瘟疫一样散开。
方正他们不敢动,可是靳一川?
他是什么东西。
靳一川眼睛死死盯着张英和陆文昭,眼神里满是怨毒。
他知道,如果自己胆敢反抗,那锦衣卫的这份工作自己算是干到头了。
所以他咬着牙,一声不吭。
靳一川的裤子被掌刑校尉扒下,露出一片白花花。
“呦呵,还挺白。你这样貌,要是舍得卖屁股,早就当上百户了。”
在这些掌刑之人的心里,靳一川已经是死人一个。
看着平时高高在上的长官落在自己手中,他们的心中也有一丝变态的快感。
靳一川心里暗道:如果自己侥幸不死,一定要弄死这几个说风凉话的。
还有那个死胖子张英和瘦猴一样的陆文昭,他们不敢得罪方正,就把自己抛出来做挡箭牌。
对于方正,靳一川的心里反而没有那么愤恨,但是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仗着魏忠贤是他舅舅,就能骑在别人头上拉屎撒尿。
这些人都该死!
张英眼睛一瞪,喝道:
“给我打!”
啪——
手腕粗的木棍重重的落下,靳一川闷哼一声,额头上青筋暴露,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曹尼玛,真他妈下死手啊!
靳一川本来还想逞一逞英雄,可是这镇抚司的棍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黑不溜秋,竟然附带破气功能。
打在人的身上,让人根本提不起内力。
啪——
掌刑校尉可不会心慈手软,棍子抡起一道残影。
靳一川吃痛惨叫:“曹——啊——”
在场之人无不闻之变色,以往他们都是看着别人挨打,今天看到同行受刑,心中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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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啪——
紧接着又是三下,靳一川的屁股直接开花,鲜血飞溅。
陆文昭展开笑颜:“小方大人,您看这罪魁祸首也找出来了,二十大板,不死也残,这样处理,您还满意吗?”
方正知道古代打板子是能打死人的,尤其是陆文昭交代要重重的打,靳一川肯定活不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方正坚决贯彻伟人的政治方针,把敌人搞得少少的,朋友搞得多多的。
“够了!”
拿着棍子的校尉犹不过瘾,趁着停当又打了一棍。
靳一川已经痛得麻木,可是屁股上的神经连通大脑,让他浑身犹如过电。
他的屁股高高肿起,隆起约巴掌宽的僵痕,腿上半段青紫,看着狰狞可怖。
靳一川气若游丝,浑身衣衫尽湿,就跟从水里面捞出来似的。
方正说道:
“说起来大家都是替皇上办事,天子亲军,何故手足相残。”
他冲着陆文昭拱了拱手道:
“二十大板,平白要了一位同僚的性命,在下于心不忍,不如让靳一川戴罪立功,不让同僚寒心。”
陆文昭嘴角一抽,暗道好人都让你做了,你说不让打,怎么早先不说,偏偏等到打了一半才开口,这不是赤裸裸的拉拢人心?
好在他并没有把一个小旗官的生死放在心上,道:
“既然小方大人说不打,那就饶你一命。”
这一幕,看的吃瓜群众心中鄙夷,陆文昭先前的盛气凌人,现如今却是卑躬屈膝,还把自己人当成弃子,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卢剑星、沈炼等人则是面露微笑。
没想到方正在面对一个实权千户,还能如此从容不迫。
更难得的是他宽宏大量,宅心仁厚。
倒是许显纯,他不动声色,心里对方正的评价却又更上一层。
他发现方正此人非但武功高强,而且足智多谋,懂得拉拢人心,行事做派倒像一个官场老油条。
不愧是魏忠贤的外甥!
方正看了陆文昭一眼,笑道:
“多谢陆千户关心,眼下是上班时间,就不多劳烦大人了。”
方正原本的目标是死胖子张英,谁知道张英脑满肠肥,却也是心狠手辣,居然丝毫不顾及手下人死活。
不过这样也好,经过此事,张英在北镇抚司里的名声算是臭了。
以后谁再想抱他的大腿,就得好好思量思量。
果然,张英趁人不注意,一个人灰溜溜的退了出去,而他带来的几个人,却都留在了原地。
陆文昭站起身来,说道:
“小方大人日后若有公干,可提前过来知会一声,陆某定会给你大开方便之门,如此,也省的一些小人别有用心,平白受了委屈。”
方正回道:
“多谢陆千户,下次一定提前报备,绝不会让大人为难。”
方正说话滴水不漏,陆文昭一时间也拿他没办法,今天的事情着实郁闷。
陆文昭抬腿便往门外走,到了门口,只见门口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将走廊围的水泄不通。
吃瓜群众今天见到方正硬刚稽查千户陆文昭,而且大获全胜,心中对方正的评价都上升了许多。
看到平时趾高气昂,耀武扬威的张英、陆文昭吃瘪,同样心中暗笑。
在这一刻,随着张英逃跑、陆文昭败退,靳一川作为棋子被抛弃。
方正的声望在北镇抚司里获得大幅提升。
这一次,方正顺利过关。
陆文昭面色一黑,喝道:
“怎么?都不用工作吗?”
陆文昭发话,围观的吃瓜群众顿时作鸟兽散,他们可不想被这个心狠手辣的上司盯上。
等到陆文昭离开,方正这才松了口气。
他抓过桌上的茶壶,狠狠灌了一大口。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只不过方正早已不是前世那个连鸡都不敢杀的大学生了。
穿越而来的这段时间,死在他手上的,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他的神经已经可以媲美钢筋。
今天陆文昭和张英突然发难,着实出乎方正的预料。
071 朱由检
他可没想到一次旷工就能被这些人抓住把柄,大做文章。
看来信王是狗急跳墙,有些迫不及待了。
他们暂时还不敢动魏忠贤,但是对自己,他们还是毫不手软,以为自己是软柿子。
“三弟,这人怎么办?”
卢剑星开口打断了方正的思绪。
方正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到仍旧趴在地上的靳一川,此时靳一川已经陷入昏迷,被人抛弃,情状凄惨。
方正说道:
“这人武功不错,就是跟错了人,你让人送他去医馆,总归也是同袍,咱们不能见死不救。”
卢剑星和沈炼的脸上露出笑容,他们都希望自己的兄弟是个好人。
“大哥,我去。”
沈炼主动请缨,将靳一川背起走了出去。
卢剑星见许显纯还坐在这里,顿感压力山大,只是这个锦衣卫指挥佥事不发话,他也不敢乱动。
方正看出他的窘迫,笑道:
“大哥,你不是还要领牌拿人吗?就别在这里耽搁了。”
卢剑星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懊恼道:
“你看我这脑子,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他转头对着许显纯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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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显纯挥了挥手,“有事就去忙吧。”
屋里只剩下方正和许显纯两个人。
许显纯叹了口气道:
“方公子,现在你也看到了,敌人亡我之心不死,他们是无孔不入,无所不用其极,日后你我行事,还需多加小心。”
“许大人说的是,在下记住了。”
此番陆文昭与张英出马,剑指方正,其实也是为了试探方正身后的魏忠贤。
如果魏忠贤出面保方正,就会留下把柄。
在这个关键时刻,哪一方出错,就会被对方抓住机会。
小题大做、捕风捉影,是官场之人最擅长做的事情,政治争斗,向来是你死我活,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许显纯略有不满道:
“叫什么许大人,我长你几岁,你若不嫌弃,就喊我一声大哥。”
“许大哥!”
“方贤弟!”
许显纯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摸出一块玄铁腰牌递给方正。
方正赶忙接过,定眼一看:“北镇抚司司狱百户——方正。”
升官了?
而且还是连跳两级,直接晋升为百户!
这可是天大的惊喜。
方正呆了一下,随后心中一阵狂喜,自己终于升官了。
虽然知道自己这官升的有些蹊跷,多半也是许显纯为了讨好舅舅。
可是方正还是很开心,作为一个男人,谁不想醒掌天下权?
升官发财死老婆,是无数男人的梦想。
方正对着许显纯施了一礼道:
“多谢许大哥栽培。”
许显纯非常满意方正的态度,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客气啥,都是自己人,如果不是怕别人说闲话,这次我就直接给你升为副千户。”
方正听得眼皮直跳。
开什么玩笑,短短几个月就从小旗升为百户就够吓人了。
还副千户?
他自然知道德不配位的下场,官场并非全靠关系行事,就算你关系再大,如果下面的人都不服你,干的也非常痛苦。
尤其是锦衣卫这种实权单位。
方正说道:
“有件事情还要请许大哥帮忙。”
许显纯看到陆文昭吃了瘪,心情大好,笑道:
“贤弟有话直说,哥哥我无不应答。”
“我这里有两个小弟,人品武功均是上上之选,想让他们进来做个校尉。”
“校尉?什么校尉,是小旗。”
许显纯都没问方正推荐的是什么人,直接给提了一个等级。
“小,小旗?”
方正是彻底服气了,虽然七品官不大,可芝麻再小也是官啊。
如果不是许显纯跟自己没什么关系,方正都怀疑他就是魏忠贤的儿子。
难怪人家可以成为魏忠贤的头号心腹,执掌北镇抚司。
这种人才,活该他上位。
……
信王府,书房。
朱由检捧着一本《孙子兵法》,聚精会神的看着。
太监王承恩侍立在一旁。
只是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手指在微微抖动,显然他的内心并不如表面那么平静。
北镇抚司方面还没有动静,这是他对魏忠贤集团发动的第一次试探。
用方正当作敲门砖,而且还是一个无比正当的理由,任谁也说不出什么。
方正是魏忠贤的亲外甥。
魏忠贤总不会见死不救,只要他出手,自己这边就会联合东林党群起而攻之,看魏阉死不死!
如果魏忠贤不动手,那更好!
杀了方正,让阉党看看,他们的主子连自己的血亲都可以放弃,此举定会让阉党离心离德,自己正好趁虚而入,拉拢一批。
到时候阉党群体不攻自破,也省得脏了自己的手。
至于方正,这种蝼蚁可不会被他放在心上。
“唉,心怀天下,忧国忧民,真希望可以早日执掌权柄,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
邦邦挷——敲门声传来。
朱由检忍不住想要跳起来,可是想了想,还是努力压抑住心里的激动:“进来!”
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女人身形高挑而丰腴,该胖的地方有肉,该瘦的地方盈盈一握,更让人难以忘记的是她朱唇丰润,两瓣略显丰厚的唇瓣微微翘起。
让人忍不住升起一股一亲芳泽的冲动。
朱由检的眼神在女人的丰唇上停留片刻,说道:
“丁白缨,有什么事?”
丁白缨眼神中略带迟疑,朱唇轻启:“王爷,北镇抚司来消息了。”
“如何?那方正是生是死?”
朱由检的身躯微微颤抖,一股压抑不住的战栗从心底涌了上来。
丁白缨说道:“还活着,而且活蹦乱跳。”
“好!本王就知道那老阉狗舍不得他唯一的外甥。”朱由检放下书本,朝王承恩招招手。
“老阉狗是否亲自赶到?”
王承恩会意,赶紧递上茶水,奉承道:“主子这招引蛇出洞精妙绝伦,真是孙武再世,太祖重生啊。”
朱由检到底是年轻人,计谋得逞,被人一夸,面上的喜色就有些掩饰不住,笑道:
“这都是基本操作,王伴伴,以后你就习惯了。”
丁白缨神色尴尬,有些不知道该不该打破眼前的这种和谐氛围。
072 丁白缨
朱由检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对着眼前女人说道:
“说啊,快跟我讲讲,本王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听听阉狗的气急败坏。”
“回王爷,魏忠贤并未出马,是许显纯。”
朱由检点点头道:“许显纯?正四品的指挥佥事,魏忠贤的头号心腹,他到场,这分量也够了。”
他继续问道:“许显纯都说了些什么?你细细讲来,明日一早,我便让高攀龙参他一本。”
“王爷,许显纯并未说话,方正也没有受刑。”
朱由检有些发懵,连忙问道:
“怎么可能?方正迟到早退,无故旷工,这是事实,怎么会不受处罚?”
丁白缨无奈道:“方正拿出了圣旨密诏,言称旷工是为了办皇差。”
???!!!
“怎么可能?”朱由检呆了半晌,他怎么也想不到,方正的破局之策会这么骚。
圣旨?密诏?
他方正不过是个七品小旗,何德何能让天子给他交办差事。
他自己几斤几两没数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朱由检忽然有些暴躁,犹如一只困兽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拿方正开刀,是他谋划已久的计策,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被一个蝼蚁破灭,实在让他难以接受。
转了几圈,朱由检忽然问道:
“他只是拿出圣旨,那圣旨上面的内容是什么?皇上派他办了什么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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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这份密诏是魏忠贤给的。
上面的内容是为了给方正调动河南兵马,完成上次的嵩山之行。
方正并没有浪费来之不易的圣旨,而是等待关键时刻,这也算是歪打正着。
丁白缨沮丧道:
“没有看清,当时那小子动作太快,压根就看不清楚,而且他圣旨都拿出来了,我师兄只能跪倒,哪敢多看。”
曹!
朱由检无名火起,一股气在身体里乱窜,他一把将书桌上的笔墨纸砚扫到地上,刚刚用过的云龙盘纹盖碗也没能幸免于难,摔了个粉碎。
“废物!都是废物!”
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的精心策划,居然就这么简单的被人给破局。
显得他很弱智啊!
而这个狗屁小旗,居然掏出了圣旨密诏。
朱由检越想越气,把屋里的东西砸了个遍,如果不是紫檀木的书桌太沉,他都想把桌子给掀了。
丁白缨眉头微皱:
“王爷,事已至此,您发火也没有用,如今天子病危,宫中肯定要追查刺客,咱们还是要早做打算。”
朱由检砸了一通,心中怒火稍歇。
是啊,既然此计失败,自己就要赶紧执行下一步计划。
“那个杀手现在何处?”
“在北斋那里。”
朱由校松了口气,北斋是他的禁脔,她的命是自己救得,对于北斋,他还是很放心。
“找机会,安排他出城。”
丁白缨领命而去,朱由检看着她的背影,眼神中闪过一丝贪婪。
王承恩察言观色,进言道:
“主子莫非看上了这个女子?何不将她收到宫里,做个侍女。”
朱由检摇摇头道:
“丁白缨是陆文昭的师妹,她喜欢的是陆文昭,我可不想因为女人误了大事。”
在对待女色方面,信王一直拿捏的很好。
“对了,我让你找的人安排的如何了?”
王承恩低头说道:
“都已经安排好了,就等主子吩咐。”
朱由检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脑袋靠在椅背上,眼睛微闭,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良久,他长长的出了口气道:
“那就让他们尽快动手,我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
“是。”
王承恩应了一声,缓缓退到黑影当中。
京师,方宅。
宋秋筠正跟母亲赵氏在厨房择菜,自从赵氏与宋志成被人从难民营救到方正这里,赵氏就经常跟女儿在一起。
宋志成则在前门的门房里当值。
身为曾经的秀才,他知道大户人家规矩多,男仆一般不允许进入后院。
宋志成是个老实人,不然也不会带着妻子儿女逃荒。
赵氏看着女儿秀美的面容,低声道:
“秋筠,都是母亲不好,没有本事护你和万儿他们周全,让你一个清白人家的孩子,落到给人家当丫环。”
宋秋筠择菜的玉手一滞,将散乱的发丝撩到耳后“母亲,我从来都没有怪你,您和爹爹带着我们走了几百里,没有抛弃我们,也没有像人家易子而食,这份恩情,是我们永远也报答不了。”
“而且方公子人很好的,也没有像那些大户人家的有什么怪癖,女人在这里活的很开心。”
经过了每天饿肚子,吃草根,观音土的日子,宋秋筠对现在的生活格外珍惜。
适逢乱世,人命如草芥。
而她能和父母一起,生活在这样一个不愁吃穿,有宽大屋子的地方,还有什么不知足呢?
赵氏叹了口气道:
“我也没说方公子不好,只是为人奴婢,终究要看人脸色。还有你的弟弟妹妹,他们一个十岁,一个八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还是否活着。”
“母亲,弟弟妹妹吉人自有天相,他们会没事的。”
宋秋筠安慰着母亲,心里却没有那么乐观。
正当两个女人窃窃私语时,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
“秋筠,我回来了。”
宋秋筠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赶忙起身出去。
方正笑意盈盈的站在院中,一袭玄色官服,玉树临风。
他的身后,是凶神恶煞的岳老三和面色焦黄的大高个苗人凤。
看见方正,宋秋筠的神色愈发温柔,轻声道:
“老爷,饭菜马上就好,我去给您准备洗漱。”
空气中瞬间弥漫着一股甜蜜的酸臭味。
岳老三和苗人凤知趣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方正看着两人的背影,竖了个中指。
单身狗!
不过这两人也是正常男人,自己是不是应该考虑再买几个丫环回来。
晚饭吃完,方正带上岳老三出了府门。
岳老三是个惫懒的主,吃饱了就想睡,十分不情愿被方正拉着出来散步。
“老大,这黑灯瞎火的,你不搂着秋筠妹子困觉,跑出来找鬼啊?”
方正没好气的给了他一个暴栗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白日的京师车水马龙,是当今世界最繁华的国际都市;
当夜晚来临,京师便“六街鼓歇行人绝,九衢茫茫空有月”,一派清冷寂寥了。
街上不时有打更的和五城兵马司的巡逻士兵经过。
方正也是怕麻烦,便和岳老三两个人飞檐走壁。
穿越前的方正是一个遵纪守法,五讲四美的三好学生。
这等违法乱纪,偷偷摸摸的事情还真是很刺激。
073 靳一川的震惊
方正此行目标,就是城北的张家医馆。
今日卢剑星派人将受伤的靳一川送到张家医馆救治。
方正决定打枪的不要,悄悄的收服。
两人轻功不错,只花了半个时辰便赶到目的地。
张家医馆大门紧闭,门前的街道上漆黑一片。
这里是京师北片,居住的都是老京师人。
京师的布局是东富西贵,南贫北贱。
东城货场多,店铺多,西城则是皇亲国戚,达官贵人的聚集地。
京师南门作为交通要道,是南方逃难之人的首选。
至于北城,则是八大胡同,前门大街的所在。
这里汇聚了三教九流,有单打独斗的娼妓,走街串巷的货郎,天桥下的手艺人。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就是这家。”
方正看着三米多高的院墙,足下一点,整个人拔地而起,轻飘飘的跃了进去。
岳老三则跳上门楼,开始警戒。
医馆内院,靳一川面色苍白,不停的咳嗽。
他本就有肺结核,今日臀部又受了重伤,加重了咳嗽。
“父亲,您去歇息吧,晚上我来照顾靳爷。”
“胡闹,男女授受不亲,孤男寡女怎么能共处一室!”
张嫣清秀的脸上露出一抹羞涩
“父亲你常说医者父母心,再说靳爷伤的这么重,根本做不了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看这小子长的俊,油头粉面的。”
老头叹了口气:“唉,女大不中留啊,嫣儿,他是锦衣卫,你是一个小医女,门不当户不对,爹爹是怕你吃亏。”
“哎呀,爹!”
张嫣没想到父亲居然说出这种话,羞得直跺脚。
老头锤了锤后腰,回房间睡觉去了。
靳一川咳嗽了两声,刚刚父女二人的对话他听在耳朵里。
说实话,第一眼见到这个小医女,他就有些怦然心动。
瘦削的腰身,清秀的面庞,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似乎会说话。
标准的邻家妹子。
在锦衣卫呆久了,看谁都是坏人。
唯独在小医女的身上,他看到了纯真,这让他无比放松。
可惜他屁股有伤,只能趴在榻上。
“靳爷,你感觉怎样,还痛不痛?”
张嫣靠近,一股淡淡的药香钻进靳一川的鼻孔。
“咳咳,不痛。”
靳一川咳嗽着,他哪个不痛,只是在女人面前,他不能丢份。
方正在外面听着两人的虎狼之词,不禁感叹,呵!男人!
推开门,屋里的两个人被吓了一跳。
张嫣还以为是自己的父亲去而复返。
等看清来人样貌,却发现是个陌生男人。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靳一川也是一惊,急忙转头。
“方正。”
“你来干什么?”
靳一川见到这个令自己受刑的罪魁祸首,当即脸色一沉,“你是来看我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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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嫣虽然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可是靳一川明显跟这个男人不对付。
“对不起,请你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张嫣跟护崽的小母鸡一样,挡在方正面前。
她挺着胸脯,方正看了一眼,摇头道“胸无大志。”
张嫣蒙了。
胸无大志?什么意思。
方正把小医女扒拉到一旁,张嫣还想阻拦,靳一川怕她吃亏,连忙道:
“他是锦衣卫小旗方正,你先出去。”
张嫣闻言,脸上的惧色顿生,慌忙逃了出去。
方正笑道:
“靳一川,看来你对这个女人很看重啊,还有,我要纠正你一点,我现在是百户了。”
“什么?”
靳一川并没有怀疑方正所说的真实性,只是白天见面他还是个和自己同级的小旗,几个时辰不见,就成了百户。
究竟是这个世界变化太快,还是我已经被时代抛弃?
靳一川想起自己这些年出生入死,也不过混到了小旗的职位。
如果朝中无人,家资不丰,就会跟卢剑星一样,一辈子卡在试百户的职位上。
不过想想方正的关系,靳一川又释然了。
如果自己有魏忠贤这样的舅舅,别说百户,就是千户也不在话下。
靳一川羡慕嫉妒恨,五味杂陈。
他任劳任怨挨了一顿打,凭什么方正迟到早退旷工就能升职加薪。
太不公平了!
方正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道:
“咋了?不服?是不是在想这个社会为什么这么多的不公平,凭什么大家都是一张嘴巴两只眼,我却比你位高权重?”
方正一屁股坐到榻上,正是刚刚张嫣坐的位置,尚有余温。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有的人天生就是王侯将相,有的人却为了一口吃的打生打死,我朝太祖开局一只碗,却打下这大大的疆土,蒙元皇帝出生就端着金饭碗,不也被撵的犹如丧家之犬?”
“所以说人的命是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同样,靳一川,你也可以。”
靳一川的也就二十多岁,正是青春年少的热血青年。
对待年轻人,就要谈理想,谈抱负,
可是像岳老三那种人,就得恩威并施,谈利害,讲实际。
靳一川不屑的撇了撇嘴:
“大道理谁都会讲,我又没有厂公当舅舅。”
方正闻言一愣,没想到靳一川居然不喝鸡汤,想想也对,他能从一个江湖泥腿子,冒名顶替混进锦衣卫的队伍,说明他已经过了仗剑天涯,快意恩仇的阶段。
从内心成熟上说,靳一川是一个非常实际、务实的人。
方正干咳两声,掩饰住自己的尴尬,说道:
“空谈误国,实干兴邦。靳一川,咱们来点实际的,你现在已经被张英他们抛弃,不如跟我混,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而且,我还会保证你的秘密不会被外人知道。”
靳一川的脸上闪过一丝紧张“秘密?什么秘密。”
靳一川最大的秘密就是他杀了追捕自己的锦衣卫,然后冒名顶替,李代桃僵。
这个秘密只有自己的师兄丁修知道。
这些年他的工资全都用来堵丁修的嘴,导致他现在还住在城南的贫民窟里面。
方正朝着靳一川轻轻一笑
“我是该叫你丁显呢,还是靳一川呢?”
“咳咳咳咳——”
靳一川剧烈的咳嗽,差点没把肺给咳出来
074 暖床
“你,你,你——”
他一连说了三个字,都没能把话说出来。
“你是想问我怎么会知道你的身份?”
方正笑了笑:“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还知道你是丁白缨的徒弟,你有个师兄叫丁修,你们是戚家刀的后人。”
看到靳一川一副见鬼的模样,方正突然发现开了上帝视角是一件非常爽的事情。
在这些土著面前装逼,有一种超脱之感。
“你到底是谁!”
靳一川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惜屁股受伤太重,又跌了回去。
“是不是我丁修找到了你。”
靳一川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可能。
丁修在他眼里就是个大魔王,而且还是不按常理出牌的那种。
方正摇摇头道:
“你们丁字一派的人我都很看好,有机会让你们师兄妹相聚,不过不是现在。”
靳一川死死的盯着方正,似乎要把他看穿。
方正无奈“好吧,其实我很看好你,想收你当小弟。”
靳一川是个有情有义的,而且还挺聪明。
最后居然能为丁修挡子弹,这是出乎很多人预料。
“你想让我做什么?”
靳一川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丁修是为了钱,方正又是为了什么?
钱?不可能。
权?更不可能。
忽然,靳一川面色一白,他该不会有哪方面的癖好吧?
听说有钱有权的人心里大多都不正常。
靳一川只感觉自己臀部一紧,可惜不能隐藏起来。
方正看到靳一川面色古怪,却也不知道他的脑子里想歪了。
“具体做什么事情我还没有想好,你先在张英手下干着,就跟以往一样,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及时通知我。”
靳一川并没有回答。
方正也知道单凭几句话不可能就让一个心智坚定的人心服口服。
那种穿越之后露出王霸之气,就让土著跪求收留的事情很难想象。
土著只是受时代局限,但这并不代表他们的智商比自己低。
相反,古代人也许很聪明。
方正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这是给你的工资,我不会亏待自己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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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正说完,推门而出。
等到方正的脚步声消失,靳一川急忙将银票拿在手里。
二百两!
我滴个妈!
足够自己不吃不喝攒上二三年了。
靳一川缺钱吗?
缺!很缺!
因为他有一个非常爱他的加钱师兄,每个月领了例钱,丁修就会跟催命鬼一样准时过来,把他搜刮的干干净净。
张嫣一直躲在隔壁,看到方正离开,立马走了过来。
她看到靳一川手里的银票,也吃了一惊。
“他怎么给你这么多钱?”
靳一川摇摇头,他的脑袋到现在还是蒙的。
方正的身上充满了神秘,自己以前只是听过他的名字,还有他和魏忠贤的关系。
今天是他与方正的第一次见面。
本以为方正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可是真正交锋后,靳一川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靳一川将银票放进怀里。
……
“老大,事情办完了?”
岳老三看到方正吹着口哨出来,似乎心情还不错。
方正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三,你看我有没有王霸之气。”
岳老三奇怪的看着他:
“王八之气?有点。”
方正满意的点点头,大手一挥:
“回府!”
月上柳稍后,方正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如今已是腊月初九,天气异常寒冷。
从天启年到崇祯末年,大明一直处于小冰河时期,京师的冬天气温甚至会降到零下二三十度。
方正的屋子里燃起了火盆,可是古代这种条件,简陋的很。
“又要睡冷被窝了。”
方正飞速脱光衣服,只留一件中衣,钻进了冰冷的……咦?
这被窝怎么是暖和的?
还带着淡淡的茉莉花香。
等到身体完全进入,方正忽然发现被窝里居然还有一个人!
方正大惊,以为是刺客,就要立即犯难。
“老爷,是我。”
是宋秋筠的声音。
方正提起的心顿时放松下来,他又惊又喜:
“秋筠,你怎么到我的被窝里了?”
其实方正已经隐隐猜到了原因,只是这种事情他只在小说和影视剧里看过。
在大明,他可是正儿八经的童男子。
每天早上都会一柱擎天!
和平时寒冷孤单的感觉不同,被窝里热烘烘,香喷喷,方正甚至可以感受到有一团火在身边燃烧。
“奴婢是怕老爷身子冷,所以——”
“所以你就提前过来,帮老爷暖一暖被窝?”
既然知道宋秋筠的来意,方正也不矫情,身子往秋筠的方向挪动了一下。
越是靠近,香味越浓,方正的心怦怦直跳。
两世为人,方正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阵仗,丝毫不比杀人时来的轻松。
黑暗中,宋秋筠的小脸埋在被子里,雪白的脖颈变成了粉红色,整个人微微颤抖。
她想起母亲跟自己说的话:
“筠儿,你既然下定决心要跟着他,就要趁他还没成家的时候,先生下个一儿半女,以后也有个依靠。”
宋秋筠的母亲是过来人,虽然不是什么豪富之家,起码还是知书达理。
在古代,一个女人想要有地位,要么娘家有人,要么自己有人。
经过一番挣扎,两人终于在大床的一角会师。
当方正终于触摸到那团火热时,两个人都是一颤。
方正微微用力,便将那团火热搂进怀中。
宋秋筠眼睛紧紧的闭着,瓜子脸紧绷绷,长长的睫毛浅浅微动,出卖了她心里的紧张。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来方正屋里之前,她已经好好洗漱一番。
对待自己的第一次,宋秋筠很看重,她要将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身交给自己的主人。
月光从窗户的缝隙里渗进来,方正内力深厚,五官敏锐,借着淡淡的月光,朦胧的看到宋秋筠未施粉黛,容貌清丽。
细腻的皮肤茭白如月。
宋秋筠紧闭着双眼,等待着方正的临幸。
只是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方正的动作,她偷偷睁开一只眼,正好对上方正明亮的吓人的眼睛。
宋秋筠羞愤欲死,小脑袋死死的埋进了方正的胸膛。
“抬起头,让老爷看看。”
宋秋筠只是摇头,散乱的秀发撩的方正心痒痒。
方正想起第一次见到宋秋筠,面黄肌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如今,却已是健康红润有光泽。
跟方正放松的心态不同,宋秋筠脸红心跳的躺在方正的怀里不敢动弹。
洗完澡,她只穿了一件肚兜和小亵裤,整个身躯毫无遮拦。
075 准备启程
虽然母亲已经提前给她进行洞房教育,可是毕竟没有实践过。
第一次和男人睡在同一张床上,他的心里难免有些紧张。
方正感觉怀里的呼吸加快起来,带着紧张和不安。
隐约还可以感觉到那吐气如兰的芬芳吹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秋筠,你是打算把自己给憋死吗?”
方正微微用力,将宋秋筠的脑袋抬起。
“老爷……”
宋秋筠感受到即将发生的事情,长长的睫毛轻颤,睁开眼睛。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宜嗔宜喜。
“我会对你负责的。”
方正看了她一眼,欺身而上。
大床的帷幔缓缓放下,屋内没有风,窗幔却在轻轻晃动。
天上的月儿扯过一片乌云,遮住了眼睛。
……
第二日。
方正难得睡了个懒觉,一摸被窝,却已是人去窝凉。
只是床单上的那朵鲜艳的梅花诉说着昨晚的疾风骤雨。
方正伸了个懒腰,
“秋筠,秋筠!”
房门推开,一袭青色罗裙的秋筠走了进来,她的头发盘起,少了一丝青涩,多了一些妩媚。
看见方正的目光灼灼,她俏脸微红。
“老爷,我侍候你洗脸。”
方正也不矫情,任由她施为。
在宋秋筠的服侍下,方正穿好了大红色的锦衣卫官服。
看着风度翩翩,英气逼人的方正,宋秋筠眼中异彩连连。
自家老爷真俊!
方正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
“怎么还没看够?等今天晚上回来,老爷让你一次看个够。”
宋秋筠俏脸绯红,白了方正一眼,端着铜盆出去了。
吃过早饭,宋志成忽然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焦急道:
“老爷,门外来了个东厂的公公,让您赶紧过去。”
方正眉毛一挑。
东厂?
舅舅找我?
方正心中疑惑,不知道魏忠贤一大早找自己什么事情。
方正擦了擦嘴,招呼岳老三和苗人凤跟上。
方正来到门外,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庞。
这人剑眉星目,面色稍黑,如果不是眉宇间阴气过重,肯定是一个阳光帅哥。
来的是赵靖忠!
看到方正出来,赵靖忠说道:
“方公子,厂公让你赶紧过去。”
方正看了他一眼道:
“赵公公,什么要紧事,要你亲自跑一趟?”
“在下也不知道,您一去便知。”
方正见问不出什么来,眉头微皱,跨上马直奔东华门。
东华门,东厂大厅内。
“正儿,昨日之事你做的很好,没有让舅舅失望。”
魏忠贤欣慰的看着眼前这个玉树临风,英气逼人的外甥,语气中满满的自豪。
昨天接到许显纯的汇报,魏忠贤还有些担心。
本打算亲自出马,可是听到方正拿出圣旨,魏忠贤就知道方正无虞。
陆文昭这个人他也听过,是边军退下的老兵,做过李如柏手下参将。
这人前些日子还来巴结过自己,如果不是许显纯提醒,他早就忘记了。
“没想到皇上病倒,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跳出来。”
搁在以前,都不用魏忠贤出手,许显纯就能碾死陆文昭。
可今时不同往日,魏忠贤明显可以感觉到,朝中后宫暗流汹涌。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全靠舅舅给的圣旨,否则外甥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方正可没有自恋到把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
更何况陆文昭只不过是一枚小的不能再小的棋子,打了他的脸,丝毫不值得骄傲。
看到方正不卑不亢,不骄不躁的稳重劲,魏忠贤更加欣慰。
“如果姐姐还活着,一定很高兴。”
魏忠贤想起了过往,不由感慨道。
人老了,很容易回忆往事。
“舅舅,您一大早叫我来,到底是什么事?”
方正对自己这个世界的老妈没有感情,打断了老魏的回忆。
“皇上至今仍旧昏迷不醒,宫里的太医束手无策,所以我想让你寻找民间名医,找他们来医治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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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忠贤语气沉重,显然天启皇帝的情况不是很好。
方正有些疑惑:
“为何不张贴榜文,遍寻天下名医?发动全国之力,许以重赏,难道还没有名医来投?”
魏忠贤叹了口气:
“你还是太年轻,圣上的安危关系着咱大明的安定,如果皇爷病倒的事情传檄天下,那这大明还不乱了套?”
“北边的建奴,山东的流寇恐怕都要趁虚而入,咱们大明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舅舅说的是,外甥鲁莽了。”
魏忠贤摆摆手道:
“在其位,谋其政。你没有坐到我这个位置上,自然不必考虑那么多。以后你出了锦衣卫的事情,还要多关心一下国家大事,只有站在更高的位置考虑问题,才能提升眼界,开阔心胸。”
“而不是像东林党一样,空谈误国。”
听完这句话,方正对自己这个便宜舅舅的看法发生了一些转变。
历史上的魏忠贤以权谋私,霍乱朝纲,被史书批判的体无完肤。
不过想一想,史书是由投降了大清朝的东林党编撰,有没有什么奇怪了。
“舅舅,眼下朝廷动荡,外甥怕离了京,那些宵小会对您不利。”
这里毕竟不是历史上的大明,小说、影视剧里的人物齐聚一堂,谁能保证事情还会沿着历史的轨迹往后发展。
更何况书本上的历史并不一定是真实。
魏忠贤听闻方正所言,心中一暖
“正儿不用担心,你舅舅是老了,可是谁要是敢在咱面前龇牙咧嘴,咱手里的刀也不是吃素的。想浑水摸鱼,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你舅舅的这把老骨头硬的很,你就放心去,京师有咱守着,乱不了。”
方正暗骂自己关心则乱。
魏忠贤好歹是老牌重臣,执掌东厂这么多年,无论如何不会被那些阿猫阿狗所欺。
“既然如此,外甥就放心了。”
本来方正还要考虑是不是把苗人凤留下,如此一来,倒是自己多虑了。
魏忠贤正色道:
“咱家是一心为着皇爷着想,可朝中很多人却巴不得国本动荡,你此去寻医,少不得有一番厮杀,要多带几个人。”
方正闻言,心中一凛。
魏忠贤这话说得极为明白,很显然这次的寻医之行不会平坦。
自己在明处,敌人在暗处,一想到无孔不入的敌人,方正心中就是一阵烦闷。
自己的人马还是太少,而且自己职位不高,所能动用的权力很小。
“舅舅,曹少钦——”
“小曹你就不用想了,他现在的主要任务是保护小皇子,不过我可以让赵靖忠跟着你。”
赵靖忠?
方正听到这个安排,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076 寻医
别的不说,赵靖忠私通野猪皮,这一点永远也洗不白。
方正不介意废物利用,可是汉奸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舅舅,赵靖忠这人您得多留意。”
魏忠贤皱了皱眉头,没有说什么。
在众多义子里面,赵靖忠是他比较喜欢的。
这个人聪明伶俐,武功又好,关键是不贪财。
要知道作为一个去了势的男人,女色肯定是不用想了,那剩下的,也只有金钱和权力。
而且魏忠贤也有意把赵靖忠当成下一代接班人培养。
本来方正是最佳人选,可惜东厂全都是太监。
“有证据吗?”
方正闻言倒是一愣,原著当中只看到他跟野猪皮接头,到底什么时候接的头,怎么接的头,一无所知。
魏忠贤意味深长的拍了拍方正的肩膀,道:“正儿,舅舅跟你说,什么事都不要捕风捉影,不要轻信谣言,否则就会跟东林党人一样,空谈误国。”
方正闻言一滞。
舅舅这是在敲打自己,让自己不要做长舌妇。
方正满脸郁闷,自己舅舅对一个外人怎么比自己还要亲?
看出方正的情绪低落,魏忠贤说道:“好了,男子汉大丈夫,挨两句批评就气馁?想当初你舅舅刚进宫,天天都要看人脸色行事,挨骂那都是轻的。”
“年轻人,眼光要放长远,心胸打开,不能小家子气。”
方正知道这个便宜舅舅是不相信赵靖忠有问题。
不过想想也对,一个跟了自己十几年的手下,被人诬陷一句,恐怕大多数人都会选择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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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这种动物,是有感情的。
更何况原著里面的赵靖忠也是在魏忠贤死后才翻的车。
如果不是沈炼等人逼迫,恐怕他会潜伏到大明灭亡。
方正灵光一闪,说道:“舅舅,让赵靖忠跟我去也不是不行,不过我还想要一个人。”
魏忠贤一听来了兴趣,
“谁?”
“六扇门的杨清梦。”
魏忠贤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听过,回头我跟六扇门捕神说一声,让这个杨,杨什么的明天去找你。”
方正笑着点头。
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办事,如果自己去六扇门,说不准就会被人给轰出来。
六扇门是三法司衙门的合称,是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的综合性执法部门。
六扇门作为其中的一个分支,通常跟江湖中人打交道比较多。
像方正前几次被派去处理嵩山派的事情,其实属于狗拿耗子。
不过此时已是明朝末年,各部门职能混乱,人浮于事。
方正提出让六扇门的人配合,也不光是为了杨清梦的美貌。
毕竟这次寻找的是江湖中人,人家才是专业。
至于为什么不找个男捕快。
好吧,方正承认,他就是希望找个美女搭档。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就算不能吃,养养眼也是好的。
回到家,宋秋筠已经做好了午饭。
看着她忙碌的样子,方正从身后抱住了她的身子。
“老爷,天还亮着呢。”
宋秋筠以为方正迫不及待,本能的向前缩了一下,脸颊浮起一抹红晕。
昨夜刚刚从一个少女进化成少妇,对于男人,还是很敏感。
即便是自己的男人,她也没有习惯。
方正把头埋在她的颈项里面,嗅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心里一片火热。
“我就抱抱,不干别的。”
“嗯。”
半个时辰后,方正拍了拍宋秋筠的豚部,她有些疑惑“老爷,你打我干嘛?”
方正一阵无语。
眼前的小少妇还需要调教,革命尚未成功啊。
当知道方正明日就要出远门,宋秋筠主动解锁了几个姿势。
是夜,冷风从宅院的门洞中穿过,发出乌乌乌的呼啸。
让方正体验了一把封建社会的快乐。
第二天,一早。
方正从床上爬起来,生活习惯良好的宋秋筠却罕见的没有醒。
昨夜雨疏风骤,她哪是内功深厚,体力惊人的方正对手。
再加上她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看着女人一脸体力透支的模样,方正考虑是不是应该让宋秋筠也修炼武功。
不求她练成绝世高手,起码在榻上的功夫要承受的住。
方正穿好衣服,岳老三和苗人凤早早的起床,正在院子里练功。
“老大,您这夜夜笙歌的,腰子能受得了吗。”
方正直接给他屁股一脚,
“我说老三,你丫的能不能不要听墙根,多跟苗人凤学习学习。”
“是不是啊老苗!”
苗人凤老脸一红,
“咳咳,我觉得老三说得对,大人是该爱惜一下身体。”
方正无语,“老苗你真是学坏一出溜。”
三人赶到北镇府司。
以前那些看都不看方正一眼的同事,竟然纷纷跟他打起了招呼。
“方百户早!”
“早。”
“吃了吗您,方大人。”
“同吃,同吃。”
一张张半生不熟的脸,洋溢着温暖的笑容。
让方正有种错觉,自己人缘这么好的嘛?
连带着跟在他身后的岳老三和苗人凤,也对自己这个上司刮目相看。
都是为了挣口饭吃,谁不想活的体面一点。
到了卢剑星办公室,沈炼不在。
“沈炼那小子被派去调查皇上落水的事情了。”
方正想了想,原著里是宝船建造局出了问题,太监郭真嗝屁,引发了一连串的事件。
如今宝船修建没有问题,皇宫的防卫却出了岔子。
守卫皇宫的御前班值已经被下了诏狱,只不过没有审出什么东西。
方正知道这件事肯定是信王搞的鬼,只是这个世界的信王不知道与自己记忆中的信王有什么区别。
“他不在就算了,这次兄弟是领了皇命,为皇上寻找杏林妙手,如果成功了,就是大功一件。”
卢剑星现在已经是稽查百户。
他本就没有什么大的志向,能够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他已经很满意。
只是他的这个职位是方正帮他得来的,如今方正有请,他自然不会拒绝。
“好兄弟,一句话,刀山火海,哥哥也陪你闯。”
方正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次回来,保你再升半级,运气好的话,直接成为千户也不是难事。”
“那还等什么,快出发吧!”
077 俏丽女捕快
几人准备好出差要带的东西,去差事房领了牌子。
等到一行人出了镇抚司的大门,发现一个一袭青衣的俊俏女孩伫立在门口的大石狮子旁。
而且她的旁边跟着一匹又瘦又矮的小黄马,看起来病怏怏的。
方正一愣,这姑娘怎么不进去?
看到方正,杨清梦顿时松了口气。
“方正,你来了。”
方正把缰绳交给岳老三,来到女孩面前:
“你就骑这匹马跟我出差?”
“单位经费紧张,而且马匹也不多。能分给我这匹马就很不错了。”
方正皱了皱眉头:
“那怎么行,这马又瘦又小,还打摆子,恐怕还没出京师就倒了,到时候是人骑马,还是马骑人?”
他朝身后的岳老三喊了一声:
“老三,去给杨姑娘换一匹马。”
“啊?不用了吧,我这马还可以的。”
方正不由分说,将岳老三牵过来的一匹高头大马的缰绳塞进杨清梦的手里。
再次握住女孩温暖柔软的小手,两人都是浑身一颤。
方正的小手指在女孩手心刮了一下,杨清梦俏脸一红,使劲挣脱出来。
如果不是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她肯定要骂一句登徒子。
方正没理会女孩杀人的目光,翻身上马,
“还愣着干嘛?出发!”
女孩看着方正骑马远去的背影,银牙暗咬:
“你小子给我等着,姑奶奶一定要找回场子。”
……
信王府内,朱由检正在捧着《孙子兵法》看的入神。
《孙子兵法》: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王爷,方正他们已经离京了。”
陆文昭微微躬身,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
丁白缨抱剑而立,神游天外。
朱由检翻着书页,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你说方正这小子是要去干什么?”
“听手下说,是去江湖上寻访名医。”
朱由检的手指忽然停住了,“寻访名医?他们寻医生干什么,京师里这么多医生,还不够用的?”
“属下猜测,他们寻医生可能是为了皇上。”
朱由检面色一寒,然后起身道:
“哼,宫里的御医都束手无策,他们找几个野郎中就能救那个人?”
“属下也觉得他们这是白费力气,只是——”
“只是什么?”
朱由检死死的盯着陆文昭。
“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王爷,高手在民间,如果他们瞎猫撞到死耗子,真的找到了能够妙手回春的圣手,那咱们的计划可就泡汤了。”
朱由检面色一白,陆文昭说的这种可能虽然小,可是并不代表没有可能。
为了那个位子,他已经付出了太多,绝对不容失误。
“不能让他们回来!”
朱由检的脸上露出一丝狰狞,语气森寒:
“路是他们自己选的,既然如此,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是!”
陆文昭看了一眼师妹,然后退了出去。
朱由检的目光落到丁白缨身上:
“陆文昭一个人我不放心,你让那个死人妖也去。”
死人妖?
丁白缨听到这个称呼,嘴角不由一抽。
如果那个人听见别人这么称呼他,肯定难逃一死。
“是!”
等丁白缨出去,朱由检面色恢复平静。
似乎刚刚嘶吼咆哮的那个男人从来没有出现过。
他的脑海里浮现过方正的名字,却又立即将它甩出脑袋。
“可笑,这种蝼蚁一样的人物怎么会被我放在心上。”
他重新拿起《孙子兵法》,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方正一行六人,出了永定门,直奔河南擂鼓山。
杨清梦接到捕神命令,让她来配合方正便宜行事。
至于什么任务,捕神说他也不知道。
“方正,咱们要办什么差事。”
虽然不想跟这个登徒子说话,可是职业素养还是让她问出了这句话。
“别担心,这次的任务很简单,就是寻找江湖名医,越多越好。”
“啊?找医生?”
杨清梦以为自己听错了,“找医生你去太医院啊,你找我干嘛?”
方正解释道:
“一般的医生我自然不必找你,可是我要找的是江湖上成名的医生,而且还都是性格古怪,行踪飘忽不定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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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六扇门最擅长跟这些江湖怪胎打交道,我找你,不就事半功倍吗?”
杨清梦点头道:
“原来如此,只是你说话怎么这么别扭,总感觉不是什么好话。”
什么叫我们六扇门最擅长跟江湖怪胎打交道?
我们是正经的政府单位好嘛!
“你要找谁?”杨清梦问道。
方正掰着手指道:
“胡青牛、平一指、薛慕华……”
方正每说一个名字,杨清梦的心都会跳一下。
方正一连说了十几个,杨清梦说道:
“你还是杀了我吧,你说的这些人没一个正常的,就算咱们过去,人家也不一定肯跟我们回京师。”
岳老三在一旁听得纳闷:
“咋了?这些人有什么古怪,还得咱们去请?”
杨清梦说道:“胡青牛,号称蝶谷医仙,居住在蝴蝶谷,据说已经十几年没在江湖上露面,江湖上传言他已经死了。”
“平一指,号称杀人名医,这个人倒是能请得动,只是他这个人认为生老病死自有老天的道理,所以“医一人,杀一人;杀一人,医一人。”
听到这里,岳老三兀自骂道:
“什么狗屁杀人名医,规矩比我们四大恶人还多,我看他也是浪得虚名,故意宣扬出去,好让人望而生畏。”
一直缀在最后的费斌说道:
“岳小旗,您这话可是说岔了,平一指的医术着实高明的紧,就算是筋脉俱断之人,这平一指也能将他治好。”
“果真有这么厉害?”
岳老三半信半疑,他久居南海,还真没听过平一指的名头。
“当然,如假包换!”
费斌自从加入了锦衣卫,只是担任力士,连品级都没有。
方正本想等他入京,就将他就地正法。
可是考虑到自己手中无人,也就暂时让他将功补过。
费斌进了锦衣卫,才感受到体制内的幸福,虽然没有在帮派里那样自由自在,可是胜在五险一金。
而且北镇抚司在京师最繁华的地方,哪里是嵩山派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能比的。
年少不知体制好,错把社团当成宝。
不理会两个活宝斗嘴,方正说道:
“我说杨大捕头,畏难情绪要不得,我找你来是让你帮忙的,不是来打退堂鼓的。”
“如果你觉得自己不能胜任,可以跟捕神申请,换一个人过来。”
“我会努力的。”
方正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听说你们六扇门最近来了一批美女捕快,领头的好像叫什么姬瑶花,有机会给我引荐引荐。”
“滚!”
078 擂鼓峰
一行人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很快就来到了河南擂鼓山。
擂鼓山又名擂鼓峰,西瞻彭蠡,北眺白岳,东望黄山,南瞩信州。
山上野猴、山狼身影时隐时现,看到方正人多,也没敢上前。
在这里,方正没找到薛慕华,反而遇到了尚未开启的副本BOSS聪辩先生——苏星河。
当听到方正他们是朝廷的人,苏星河的神情明显冷了下来。
江湖、朝廷,似乎天生就是两个对立的群体。
朝廷的人看不起这些江湖泥腿子,江湖中人也经常嘲讽朝廷鹰犬。
只是江湖中人多少有点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味道。
此时的苏星河还在装聋作哑,躲避丁春秋的追杀。
杨清梦有心表现自己的存在,不停的用手语跟苏星河交流。
看着两人比比划划,方正差点没笑死:
“噗哈哈……”
杨清梦的手语也是半吊子,碰上苏星河这个装聋作哑之人,两人是牛头不对马嘴。
“你笑什么?”
杨清梦不满道。
方正指了指天空,
“我怕再聊下去,天就要黑了,难道你想在山上过夜?”
“不这样还能有什么办法?难道你会手语。”
方正笑道:
“我不会手语,可是我有一个独门绝招,可以让哑巴说话,聋子听到声音。”
杨清梦一副你把我当傻子的表情。
“怎么,不信?要不咱俩打个赌,如果我能让这个老头说话,你就答应我一个条件。”
杨清梦狐疑的看着方正,“就你?好,如果你能让这个哑巴老头说话,我给你磕头都没问题。”
“一言为定!”
看着方正伸出来的小手指,杨清梦脑仁发疼,可看到方正一脸坏笑,她还是伸出自己的小手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哼,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要玩什么花样!”
方正来到苏星河面前,附身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在杨清梦震惊的目光中,刚刚那个呜呜渣渣的老头嘴唇翕动
“你,你是谁?”
“你会说话!!”
杨清梦傻眼了,不能怪她,实在是这个老头太像哑巴了。
他阿巴阿巴了半天,还跟自己比划手语。
搞了半天,全是骗自己的!
擂鼓山套路深,我要回京师。
杨清梦有些崩溃,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方正刚刚跟自己的说的打赌的事情。
方正却没有看她,而是跟那个老头在说话
“我叫方正,是锦衣卫百户,此次前来,是想请苏先生帮个小忙。”
苏星河这个人,怎么说呢。
你说他笨吧,他精通琴棋书画、医学占卜,而且武功高强,比岳老三只强不弱。
普通人想要精通一门,就需要耗尽毕生精力。
可见其神思敏捷,天赋奇高。
你说他聪明,可是他为师父报仇的办法,居然是广邀天下豪杰,大张旗鼓的替师父找传人。
这个传人的条件居然是解开什么珍珑棋局。
这不纯属胡闹吗?
难道不应该暗自培养一个天赋高绝的年轻人,从娃娃抓起?
你胡乱招来一个“有缘人”,万一这个有缘人得了无崖子的传承却不报仇,你能拿他什么办法?
再说,丁春秋正愁找不到你,你还弄得人尽皆知,这不是厕所打灯笼嘛。
总的来说,苏星河是一个聪明且天真的人,就跟他的残疾人师父一样,缺少社会的毒打。
不过这样的人,才是方正喜欢的。
如果人人都精的跟丁春秋一样,方正反而要头疼。
听到方正要找自己的弟子薛慕华,苏星河有些为难。
“老朽门派都解散了,徒弟更是多年不联系,你是找错人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方正是如何知道逍遥派的秘辛,苏星河还是对这些官府中人抱有很强的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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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正软磨硬泡,苏星河就是不松口。
“他奶奶的,我们老大过来找你是给你面子!你这老家伙,竟然敢在我们老大面前摆谱,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岳老三自从跟了方正,就看不得有人比方正还能装逼。
用他的话说,“我不允许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我老大更牛逼的人存在!”
岳老三提起鳄嘴剪就要给苏星河的头发剪了,方正赶忙拦下:
“老三,你可不是苏老前辈的对手,再说咱们是来求人家,你这般莽撞,给我一边呆着去!”
岳老三被训斥一顿,骂骂咧咧的走开,去打野鸡了。
费斌看到岳老三吃瘪,喜上眉梢,
“老大,让我试试,都说一把钥匙开一把锁,说不定我能开这把老锁。”
“你?能行吗?”
方正上下打量了一下费斌,
“不是我看不起你,实在是你们嵩山派跟苏星河的门派比起来,逼格差距太大。”
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嵩山派追求的是务实,逍遥派讲究清静无为。
一个入世,一个出世,这是理念上的不同。
果然,苏星河连话都不跟费斌说,甚至连正眼都没看他。
费斌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的丢下一句“我去看看三哥野鸡打的怎么样了。”
方正看着如老僧入定般的苏星河,一时也没了办法。
他揉了揉太阳穴,仔细回想跟苏星河有关的故事。
突然,方正好似被一道闪电击中!
这老头,看我怎么炮制你!
“苏老前辈,晚辈也是爱棋之人,想跟您过两手。”
“哦?如此,你跟我来。”
苏星河站起身,也不理方正一行人,自顾往山上走。
方正一看有戏,赶忙跟上。
本以为无功而返的杨清梦用一种好奇的眼光,看着方正的背影,她觉得这个男人似乎充满了神秘。
非但可以让一个装聋作哑的老人说话,还能跟人家唠上。
别看杨清梦年纪不大,可也是个六扇门的老人。
经常跟江湖中人打交道,她自然知道这些江湖人有多难缠。
正所谓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
有些江湖中人脾气古怪的紧,就比如眼前这位。
她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和苗人凤二人快步跟上。
擂鼓峰,属婺源大鄣山,如利剑插云,气势磅礴。
走了约莫一刻钟,穿过一片松林,豁然开朗。
只见在山崖上,有一块大青石。
大青石上星罗棋布,横竖纵横19道深可见骨的直线,361个交叉点就在其上。
而这个天然棋盘上,竟然有大如碗底的黑白棋子。
棋子散发着晶莹光芒,似是玉石制成。
079 珍珑棋局
“方公子,此棋局名珍珑,乃先师所设,老朽本打算广邀天下豪杰前来对弈,今日就由老朽陪公子下几手。”
说到这里,苏星河向方正、杨清梦、苗人凤、卢剑星几人扫了一眼,说道:
“下棋最重灵气,精于算计之人,棋艺未必能及六七岁小儿,先师留下这个棋局,也是等待有缘人,如果有人能够解开这棋局,也算了却家师遗愿。”
苗人凤心想:这个聪辩先生闻名江湖,却一直装聋作哑十余年,想必另有隐情。自家大人却能三言两语让其开口,还要对弈,真是神奇。
方正说道:
“苏老前辈,闲话少叙,咱们开始吧。”
方正心里惦记着天启皇帝,知道迟则生变。
苏星河呵呵笑了两声,“方公子,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
啪的一声,方正执黑子落到棋盘上,正是“去位”88路。
苏星河“咦”了一声,手上动作不慢,拈起一枚白字落在“去位”五六路上。
方正前世受小时候看过的一部动画片的影响,自学过一段时间的围棋,加上对天龙世界里面的剧情记忆尚在,所以下子如风,似乎根本不需要考虑。
苏星河这些年啥也没干,整日钻研珍珑棋局。
对于方正的招数,他早已推算过无数遍,是以两人落子极快,转瞬已下了二十多子。
棋盘上的棋子越来越多,几乎快将整个棋盘填满。
苗人凤等人也是略通棋道,看出白子稳占上风,将黑子围困。
苗人凤说道:
“不好,这棋局有古怪,黑子无论如何挣扎,都会被白子吃掉!”
杨清梦没下过棋,问道: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方正要输了!”
苗人凤的脸色沉重,他看到白子左冲右突,却始终摆脱不了黑子的追杀,不由联想到自家之事。
胡苗范田为了所谓的忠心,也是互相攻讦,冤冤相报。
苏星河的脸上露出惋惜之色:
“方公子,收手吧,黑子已成死局,再继续下去也是无益。”
方正微微一笑,径自在被白棋子围的密不透风的地方下了一着。
“胡闹!你这是胡下!”
苏星河看到方正的那一子,居然将自己的黑子全吃了,在围棋上面,无异于自杀。
苗人凤、卢剑星见了,都是摇头苦笑。
方正此举,纯属跟老头耍无赖了。
方正笑道:
“老先生别生气,小子胡下一招,也算是入局。”
说着,方正将自杀的黑子取下,棋盘上瞬间空出了一大片。
就在苏星河目瞪口呆下,方正将一枚黑子下在平位三九路,苏星河随即落子。
方正又在平位二八路下了一枚黑子。
咦?
这一声却是苏星河、苗人凤等人一齐发出。
方正坐直了身子,享受着众人惊奇的目光,他暗道可惜,如果此时能有一把折扇,刷的打开,搭配上自己的风姿,会不会更帅。
苏星河两条长长的眉毛不停晃动,脸上的表情更是惊喜交加。
两人又走了几步,方正最后一招上位七八路,正好斩断白子的大龙!
苏星河手中捏着一枚白子,久久不能落下,忽然他哈哈大笑,将白子抛了出去。
“方公子天纵奇才,老朽佩服!”
方正再一次体会到了被人夸奖的愉悦,他记得上一次被人夸奖,还是小学考了全班第一的时候。
苗人凤和卢剑星虽然不理解这个老头为何会对方正如此推崇,可是自己人赢了,他们也跟着高兴。
杨清梦的眼中闪过一丝异彩,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
方正拱拱手道:
“老先生过誉了,在下侥幸勘破珍珑棋局,实属运气使然。”
“方公子胜不骄,实有古人风范,这棋局摆在这里已有十余年,期间有几十位武林名家前来破局,均是铩羽而归,公子能置死地而后生,说明与我门派有缘。”
笔趣阁
苏星河兴致盎然,抓住了方正的胳膊就往一旁的木屋走。
苗人凤等人大惊,赶忙上前阻拦。
方正却摆了摆手道:
“老先生不会害我,你们就在此地等候。”
开玩笑,方正知道自己的机缘来了!
这可是一场天大的机缘!
果然,苏星河带着他来到木屋前,朝着木屋一指道:
“方公子,请进。”
跟原剧情一样,木屋四面无门,方正故作不知。
苏星河道:
“请!”
方正也就不再装傻充愣,一记野球拳打在木板上,将木板打出一个大洞。
他探头往里面一看,只见里面黑呼呼的,隐约还能感受到有风从洞口吹来。
正在犹豫间,苏星河在他背上轻轻一推,方正不由自主的掉了进去,
“老头,我跟你没完!”
这处山洞不高,却也有三四米的高度,如果不是方正反应快,恐怕就会跟虚竹一样,碰的满脑袋包。
山洞底部是一个空间极大的平台,里面伸手不见五指,方正适应了好长时间才终于看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悬空而坐。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可看到这样一个长发长须,还能飞的老头,方正还是吓了一跳。
可想到这个老头就是传说中的经验宝宝——无崖子,方正心中的那一点恐惧也就不翼而飞。
他整理了一下被木板挂到的衣衫,步履坚定的来到无崖子面前,不卑不亢的行了一礼:
“晚辈方正,参见前辈!”
无崖子从方正下来就一直打量着他,说道:
“风流倜傥、玉树临风,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好!好!好!”
方正听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这才看清无崖子的相貌。
面如冠玉,颚下三尺长须,皮肤光滑无一丝皱纹,神采飞扬。
只见他盘坐在一条黑色长绳上,长绳两端悬在山洞峭壁,所以整个人就像冯虚御风的神仙。
方正忍不住心中感叹道:
“逍遥派的人除了俊男就是靓女,这无崖子都九十多岁了,却跟不老男神一样,逍遥派的功夫果然了得!”
方正打量无崖子,无崖子却也在观察方正。
逍遥派武功高绝,对于门派人选也极为苛刻,方正的条件却极大的出乎无崖子预料。
我逍遥派后继有人了!
080 无崖子
无崖子满意的点点头道:
“你姓甚名谁,家居何处?现在在哪高就。”
方正如实回答。
当听到方正是大明锦衣卫,无崖子的面色一变。
“我逍遥派讲究一个清静无为,你入我门派,该趁早将那尘世俗务都辞了去。”
方正却道:
“老前辈,请恕小子难以从命。”
方正本来也想过用谎言欺骗无崖子,先把功力骗到手再说,可是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撒谎容易,方正却不屑为之。
无崖子闻言一怔,说道:
“我观你修为,不过是三流武者顶峰,你可知我逍遥派的功夫,练成之后,必能到达一流武者境界。”
武功修炼,并非循序渐进。
不是说一个人从小修炼武功,可以一步一步从不入流的武者一直修炼到一流武者。
这就好比读书,有一百个人读书,最终能够考取功名,光宗耀祖的,也就那么一两个人。
这里面还要分进士、榜眼、状元、探花。
许多人终其一生,充其量也就是个进士。
在普通人眼里,已经算是了不得了。
可真正能达到一流武者的江湖人士,就已经是凤毛麟角。
甚至整个锦衣卫里面,也就只有失踪的青龙能够摸到一流武者的门槛。
至于苗人凤、岳老三这些人,除非有什么大的机遇,否则一辈子也只能在二流武者里面打转。
这就是天赋!
一个人的努力,决定他的下限。
一个人的天赋,决定他的上限。
方正腰背挺直,说道:
“多谢前辈抬爱,只是小子有苦衷,这辈子都不可能脱离朝廷。”
方正何尝不想挂印而去,然后找一个与世无争的地方,娶她十七八个老婆,安安稳稳的过一个富家翁。
可现实他不允许啊!
内有东林党、信王这些人摩拳擦掌,外有大青帝国虎视眈眈。
就算自己跑到天涯海角,恐怕都逃脱不了被清算的命运。
再加上自己的系统,既是助力,也是枷锁。
它将自己与大明牢牢的绑在了一起!
“你能破解我所设棋局,足见你聪明才智,只是老夫一生不喜官府中人,小兄弟我送你一份礼物,你便走吧。”
方正暗道,我与这绝世武功果真没有缘分?
“老前辈,小子不知道您为何看不上官府之人,只是在下看来,大丈夫在世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我知先生被丁春秋所害,这丁春秋是江湖人,难道老先生非要墨守成规?”
他微微一笑,说道:“江湖我所欲也,朝堂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舍江湖而取庙堂者也。老先生,咱们有缘再会!”
方正说完,转身便走。
江湖上的机缘又不是只有你逍遥派一家,就算你想给我,我方正还不稀罕!
无崖子没想到方正这么刚,连忙道:
“小兄弟,且住下。”
方正也不回头,你让我住下我就住下,也太不拿小爷当回事了。
无崖子不由得一阵心急,他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也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人,如果放走了方正,下一个有缘人还不知道猴年马月能遇到。
再说方正除了职业外,人品、相貌、心性俱是上上之选。
无崖子实在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了。
他衣袖扬起,右掌虚招,一股强悍无匹的吸力瞬间将方正给吸了回来。
方正此时已是三流顶峰高手,面对无崖子的随手一掌,居然毫无反抗之力,便如一只风筝被无崖子掌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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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跟一流高手之间的差距,简直不能用天差地别来形容。
“放开我!”
方正使劲的挣扎,可是他身在半空,根本没有着力点。
无崖子随手一放,方正又回到了刚刚站立的地方,好像根本没有挪动过。
“小兄弟,你能解开我的珍珑棋局,也是天意如此,你磕头吧。”
古代人讲究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
可方正是后世穿越而来,根本没有这个心理负担。
他也不矫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给无崖子磕了三个响头。
无崖子笑道:
“再磕六个。”
方正依言照做,又磕了六个头。
无崖子哈哈大笑:
“好,好,好!如此,你也算拜入我逍遥派了。”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方正赶紧打蛇随棍上,能拜无崖子为师,那可真是天大的机缘。
“好徒儿,你过来。”
方正不明所以,还是走了过去。
无崖子伸手抓住方正的胳膊,方正只觉脉门一热,随后浑身暖洋洋的,好似泡在温泉之中。
他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同时打开,体内的真气宣泄而出。
方正知道无崖子化去了自己本身的内力。
紧接着,无崖子突然拔地而起,与方正首脑相接,一股热流从头顶汇入。
方正大惊,刚想说话。
无崖子暴喝道:
“抱元守一,专心接受。”
方正知道自己一开口就会使得传功功败垂成,连忙闭口不言。
方正这才知道无崖子的内力究竟有多么骇人,自己之前的那点内力比之,就如小溪与大江一样的区别。
内力汹涌咆哮,一股脑的涌进方正的身体里。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方正感觉自己的身体真气充盈,仿佛被吹胀的气球一般。
从无崖子传送来的内力则成了涓涓细流。
方正看过原著,知道无崖子是要将内力全部传授给自己,可是那样,他也会力竭而死。
方正身形一动,两人的身体瞬间分开,他接住筋脉俱断的无崖子,将他轻轻放在一旁。
眼前的无崖子却好似变了一个人,原本浓密黑亮的发须,竟然变得花白,光洁的皮肤也是沟壑纵横。
无崖子浑身湿透,跟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徒儿,你为何不让我把功力全部传授给你。”
方正摇摇头道:
“师父对我有授业立身之恩,我怎么能不知恩图报?”
当年看小说的时候,方正就觉得无崖子将功力全部传授给虚竹而死,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情。
这样一个天纵奇才,琴棋书画、武功、医术无一不精的人,就这么死去,实在是可惜。
081 二流上级
虽然佛教讲众生平等,可是人与人的差距,比TM太阳到地球的还要大。
当方正看着古人的著作,学着那些数学、物理、化学大拿总结出来的经验规律,总觉得自己和这些人不是生活在同一个维度。
他甚至怀疑,自己真的和这些大牛呼吸着同样的空气?
就牛顿的三大定律,再给方正一万年,他也想象不出来。
同样像无崖子这样的全能人才,也许这个世界上只有这么一个。
再过一百年,世界上也不会有无崖子这样一个人才。
“师父,徒儿还要给您养老送终,还要带您体验这滚滚红尘,你总得看徒弟未来的媳妇长啥样。”
无崖子心中一暖。
他不是没担心过,方正得了他的内力,会翻脸不认人。
毕竟人心隔肚皮,谁也不敢保证。
就像丁春秋,自己教他武功,给他饭吃,可是这个叛徒,居然将自己打下悬崖!
师徒如父子,丁春秋此举可谓大逆不道。
如果不是自己筋脉尽断,无崖子也不会依靠缘分来选定自己的徒弟。
想起初始自己还因为方正的官员身份要把他赶走,他的内心就是一阵感慨,这个少年果然是上天派来的,是最完美的存在。
“痴儿,师父筋脉俱断,形同废人,已经帮不了你什么了,你带着我,就是个累赘啊。”
无崖子前半生纵意花丛,醉生梦死。
直到跌落山崖,成为废人后,他才活明白了。
方正笑道: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师父您就跟我回京师,徒弟在京师有些余财,请他十个八个仆人服侍您。”
“哈哈,那岂不是成了老不修?”
沉寂了几十年,得了方正这么一个佳徒,无崖子老怀大慰。
“徒儿你快些打坐修炼,将为师传给你的五十年内力好好消化吸收。”
方正点点头,盘膝而坐。
“徒儿,你有我勤修苦练的五十年北冥真气,为师便将我逍遥派至高武学《北冥神功》传授给你。”
“‘穷发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是故本派武功,以积蓄内力为第一要义……内力既厚,【天下武功无不为我所用】,犹之北冥……”
有无崖子这个名师,再加上方正体内五十年精纯北冥真气,方正很快便将北冥神功练成。
不知过了多少个时辰,方正终于将最后一个穴道打通。
方正缓缓睁开眼睛,吐出一口白气,这道白气喷出约三尺,却仍旧凝聚不散,打在墙壁上,居然将岩壁击出一个小坑!
“这便是我如今的实力吗?吐气成剑!”
方正急忙查看自己的属性。
【身份:锦衣卫(百户,正七品)、逍遥派弟子】
【等级:二流武者(上级)】
【武功:野球拳、戚家刀法、兰花拂穴手、嵩山剑法、北冥真气(附带寒冰属性)】
【技能:邪恶之手(有百分之一的几率拧断人的脖子)、梯云纵(中级)】
【装备:九曲剑,黄级中品】
好家伙,自己居然直接从三流武者一跃成为了二流武者顶峰!
整整跨越了一个大段!
无崖子这是硬生生用五十年的精纯内力把自己拔高了。
方正完全可以想像,如果自己能够完全继承无崖子七十余年的功力,恐怕会直接晋升一流武者。
无崖子看到方正欣喜的模样,说道:
“没出息,咱们逍遥派以北冥真气为根基,最出彩的却是武功招式。”
“天山折梅手,天山六阳掌,白虹掌力,小无相功,凌波微步……”
无崖子每说一种武功,非战斗听得直流口水。
这些武功随便拿出一样,都足以傲视武林。
幸好自己没有贪心,否则这些武功也就只能听听了。
“徒儿,你现在有了五十年的北冥真气打底,无论学什么武功都会事半功倍。”
忽然,无崖子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
“我看你之前的武功颇杂,既有武当梯云纵,还有嵩山的寒冰真气,你这些武功都是在哪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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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正闻言,讪讪笑道:“师父您慧眼如炬,徒儿没拜过正经师傅,都是东学一招,西学一脚,上不得台面。”
古时候很重师门。
许多带艺投师的人并不会被师门看重,只有儿徒才会被传授真功。
无崖子听了却更加高兴。
没拜过师父更好,这岂不是说自己才是他的第一个师父?
自古师徒如父子,谁也不想喜当爹。
“老大!老大!”
师徒俩正唠的欢,岳老三的大嗓门却已经嚎了起来。
“你奶奶个熊!快将老大给我送出来,否则我岳老三拆了你这棋盘!”
“是我的兄弟,岳老三。”
方正脸上有些发烫。“他这人是个憨货,心眼实,我要是不出去,他非把这山洞也给砸了。”
无崖子没了五十年的功力,再也不能如之前一样躺在绳子上。
方正伏下腰,一把将无崖子背在了背上:“师父您坐稳了,徒儿带您上去。”
“你搞莫事?”
徒弟的这种关怀,让无崖子很不适应。
尝过了背叛,他再也不会轻易地相信别人。
无崖子浑身骨骼筋脉俱断,全凭内力支撑,此时却也挣脱不开。
方正一只手轻轻托住他,施展梯云纵,只觉身轻如燕,四五丈的高度,竟然一跃而上。
等方正出来,却发现外面的天已经全黑。
岳老三几个人正举着火把跟苏星河掰扯。
“岳老三,不得无礼!”
眼见岳老三就要撸起袖子动手,方正急忙喊道。
众人的目光一齐聚集过来,苏星河看清楚方正背上之人,顾不得仪态,披散着头发就跑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逍遥派不肖弟子苏星河拜见师父。”
众人见他年纪老迈,须发皆白,加上满脸皱纹,比之方正身后所背之人年纪更大,不觉奇怪。
岳老三纳闷道:
“真是奇了,年纪大的给年纪小的磕头拜师,难不成老大背着的这个是个武功高手?”
方正将无崖子放在大青石上,垂手而立。
无崖子看着苏星河,感慨道:
“星河,当年若不是你,我早就死在那绝壁谷底,这三十年来,你不离不弃,装聋作哑,护我周全,真是苦了你了。”
苏星河听到师父关怀的话,不由老泪纵横。
他今年也得七十多岁,哭的却像个孩子。
无崖子又道:
“我已将功力传给方正,以后他就是逍遥派新任掌门人,星河,还不快来拜见。”
苏星河突然转过头,对着方正磕头道:
“逍遥派弟子苏星河,拜见新任掌门。”
082 七宝指环
看着一个七十多岁,能当自己爷爷的人给自己磕头,方正还真不适应。
在他老家,老人给自己磕头是要折寿的。
方正赶紧让到一旁,伸手将苏星河搀扶起来。
“这是干啥?”
他回头看着无崖子说道:
“师父,您老老当益壮,这逍遥派掌门之位还是您老继续当着。”
无崖子把眼一竖,故作生气道:
“师父都成这模样了,你还忍心让老头子继续干活?这是你拜入师门,师父交给你的第一个任务,你必须完成。”
苏星河知道自己师父的脾气,赶紧劝道:
“掌门师弟,你就别让师父生气了,他身体不好,你再把他气出个好歹。”
方正也是故作推辞。
逍遥派掌门人之位,就算无崖子不说,那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方正一脸无奈,从无崖子手上接过掌门信物——七宝指环,戴在了自己的右手中指。
“徒儿,这是逍遥派的掌门信物,逍遥派弟子见到这枚指环,就知道你是新任掌门,日后逍遥派弟子见指环如见掌门,都要听你号令。”
方正仔细打量着这枚七宝指环,但见指环非金非玉,却通体翠绿,在指环上还有七个小孔,呈北斗七星状。
“叮,发现天级宝物——七宝指环(封印状态):可抵挡一次致命伤害(冷却时间七十年),解锁条件未知。”
居然是一件天级宝物,而且还附带一项逆天技能!
方正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口水差点从嘴角流出来。
这个世界果然充满了未知和神秘,也许自己所触碰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师父,这枚指环是从哪里来的?”
无崖子叹了口气道:
“为师也不知道,想当初师父逍遥子将掌门之位传给我,之后便消失无踪,他只跟我说凡持此戒,就是逍遥派掌门。”
方正心中一动。
这个逍遥子说不定已经是传说中的神仙人物,毕竟能够创出北冥神功、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这些堪称武林绝学的,比起达摩也是不遑多让。
相比于武功,方正更加看重这枚戒指附带的保命技能。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三十年前,无崖子从几千米的悬崖上掉下来,为什么没有死。
杨清梦看着方正和无崖子两人一唱一和,一张小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这是什么情况?
几个时辰不见就冒出来一个师父?
而且这个师父还是一个残疾人。
杨清梦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自己一行人不是来找大夫的吗?怎么变成了找师父?
更奇怪的是苏星河和那个老头所说的逍遥派,她连听都没有听过。
六扇门的档案里面,对于逍遥派也没有丝毫记录。
岳老三手里拎着一只野鸡,早就等的不耐烦:
“老大,这里荒山野岭,连个人烟也没有,我这肚子饿的咕咕叫,咱们还是快点下山吧。”
方正一拍脑门,说道:
“老三,让一匹马出来,咱们即刻下山。”
无崖子这个情况肯定骑不了马,谁知道苏星河拦住了他们道:
“天黑路滑,我在这里有一处别院,虽然有些简陋,也能将就凑合一晚。等明日一早,我去山下找辆马车,咱们再行下山也不迟。”
几个人一商量,同意了苏星河的提议。
众人来到苏星河所说的别院,坐落在山上的一处平地。
院落不大,有三间正房,房屋的主体结构用树木打造,离地有二尺的间隙,既能防潮、还能保暖,造型也很精致。
方正赞叹道:
“师兄,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手艺。”
苏星河略带自豪道:
“这是我那几个徒弟孝顺,替我盖得。”
说起苏星河的徒弟,方正来了兴趣:
“我听说你有八个徒弟,叫函谷八友。”
听方正提及自己的弟子,苏星河叹气道:
“想当初在函谷关,我遇到一伙山贼屠了村子,便出手救下村里仅剩的八名孩童,他们拜入我的门下,我教他们武功、技艺,他们都是好孩子。”
“可是当时丁春秋全力寻找我和师父,我怕连累到他们,便将他们逐出师门,永不再见。”
苏星河显然与这八名弟子感情颇深,说到动情处,也是老泪纵横。
无崖子的衣袖无风自动,将苏星河面上的泪痕拭去,
“星河,这些年苦了你了。”
“师父放心,有星河在一天,绝对不会让丁春秋那恶贼伤您一根汗毛。弟子只恨自己武功低微,不能替您老人家报仇雪恨!”
“好在掌门师弟继承了您的衣钵,丁春秋那恶贼的死期到了!”
方正闻言也是一阵汗颜。
丁春秋的武功他没见过,想来也不会太差,自己虽说在纸面上有了二流巅峰的实力,可是丁春秋为人奸诈狠毒,而且擅长使毒。
真要打起来,还说不好谁胜谁负。
无崖子显然看出方正所想,安慰道:
“徒儿莫要担心,丁春秋只不过学了我逍遥派的皮毛,后来钻营邪门歪道,终究不是正途,只要你将我派功夫学上一两门,收拾他肯定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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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正豁然开朗,对啊,自己有无崖子这个武学宝库,还怕什么丁春秋。
大不了调动官府力量,给他一波平推了。
吃过晚饭,众人便各自回屋睡觉。
等到众人四散开来,却只剩下方正和杨清梦两个人干瞪眼。
只剩下一间房了。
方正看着其他房间紧闭房门,空余的一间房里面孤零零的一张床铺,不由咽了一口唾沫道:
“杨姑娘,晚上你睡这?”
“当然了,大家出来办差,什么条件都得克服。”
杨清梦理所当然的说道。
她从小在六扇门长大,没有大家闺秀的娇气,与一帮大老爷们也能打成一片。
“咳咳,这里只有一张床,怎么睡?”
方正老脸一红,一想起即将和一个容貌秀美的女孩子同床共寝,他就感觉身体的某个部分蠢蠢欲动。
“当然是你睡地上,难不成你还想让我睡地上?”
杨清梦笑呵呵道,眼睛里却闪过一道奸计得逞的笑意。
083 同床
“啊?”
方正没想到居然得到这样的回答,不禁大失所望。
“其实,那个,咱们挤一挤也是可以的。”
杨清梦闻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瞪得溜圆:
“方正,我发现你是不是掉坑里把脑袋摔坏了?说什么胡话?”
得,人家女孩子根本不给机会。
……
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
山中的夜晚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平静,月光从窗户的缝隙透进来,远处传来不知名的兽吼。
方正在地上打着地铺,听着两米外女孩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他根本就睡不着!
让一只尝过了肉味的狼,和一只香喷喷的烧鸡呆在同一间屋里,难道能指望这只狼不去碰那只烧鸡?
更何况这只狼还不正经。
“杨姑娘?杨姑娘?”
方正轻轻唤了两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冬日的深山寒气逼人,冷风从四面八方袭来,钻进了方正单薄的被窝里面。
“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放着一个软妹子在床上,我却打着地铺,等明天被岳老三他们知道了,还不笑我禽兽不如?”
方正也是恶向胆边生。
虽然只跟杨清梦见了两次,可是这个肤白貌美,有着一张娃娃脸的女捕快给她留下来很深的印象。
尤其是她的长相,酷似方正很喜欢的tsy。
方正悄悄掀开自己的被窝,摸上了大床。
撩开棉被,钻了进去。
或许是连日的赶路,让这个娇小俏丽的女捕快身心俱疲,也可能是方正如今功力太高,即便近在咫尺,也不会让她发现。
面对方正的步步紧逼,杨清梦依旧毫无察觉。
如果被无崖子知道,他传给方正的功力,被用在偷香窃玉上面,不知道会不会跳起来把方正给掐死。
其实方正上床之后,心中也开始后悔。
自己此举跟田伯光、云中鹤之流有什么分别?
搁在后世叫奸强,搁在现在就是侮辱女人的名节。
可是近在咫尺,从杨清梦身上传来的幽香,又让方正头皮一阵阵的发麻,腮帮子又烫又酸,欲罢不能。
想想女孩白皙略带婴儿肥的脸庞,水灵灵的大眼睛,方正的内心就陷入了纠结。
方正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心中的正义告诉他要遵纪守法,赶紧离开。
可是身体上的反应却将他死死的按在床上不能动弹。
尤其是血充的地方堪比钢铁。
方正的呼吸逐渐粗重,心跳快的吓人,在安静地木屋里面显得格外清晰。
他甚至不敢动一下,不敢发出声音,如果杨清梦在这个时候醒过来,方正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
仔细听着女孩轻细、绵长的呼吸声,方正大着胆子慢慢靠近。
他知道自己一旦贴上去,就是万劫不复,可是身体的本能还是让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停的缩短。
方正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的脑子里往日的道德束缚、理智全都被压制住,只剩下一个念头。
女人!
方正不知道,其实这是北冥真气的一个小小的副作用。
当初无崖子、李秋水乱搞,后来的虚竹破戒,究其根本原因,全在北冥真气的特殊性上。
系统的面板里面根本没有对此有半点介绍。
就像许多读者不理解,为什么逍遥派的收徒标准里有一条,门下弟子必须是俊男靓女。
即使因为北冥真气会极大的压抑人性,让人回归自然,激发人的兽性。
可怜无崖子瘫痪了三十多年,从一个无女不欢的偏偏中年,熬到了老年。
他将北冥真气传给方正,也是为了摆脱北冥真气的副作用带来的痛苦。
无崖子根本没有将北冥真气的副作用告诉方正,因为在他看来,这简直不能说是副作用,而是俊男靓女的福利!
逍遥派讲究率性而为,这个“性”,可以有许多解释。
方正借着微弱的月光,朝平躺在木床上的杨清梦望去。
美丽精致的纯欲面庞依稀可见,乌云般的长发散乱在枕头上。
看着这张俏脸,方正似乎穿越回到了21世纪,近距离的接触到了那个猪猪女孩。
方正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身体里有一股热流在横冲直撞,急需寻找一个出口释放出去。
方正的目光落在女孩的丰唇上,嫣红的嘴唇微微张开,让他有种想要肆意品尝的冲动。
他忍不住伸出了罪恶之手,慢慢向女孩的身体伸过去。
“嗯——”
女孩忽然翻了个身,留给方正一个背影。
方正的心脏瞬间停止跳动,浑身的血液都僵住,手指好像被毒蛇咬了一口快速收了回去。
等了半晌,女孩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呼吸平稳均匀。
方正刚刚都想好,如果对方醒过来,他就用兰花拂穴手。
可是对方的沉睡,让方正松了口气,同时疲软下去的手指,重新伸了出去。
对于杨清梦,方正势在必得,只是没想过要这么快。
忽然,他很明显的感觉到,背对着自己的杨清梦的心跳似乎加快了起来,呼吸似乎也有些紊乱。
难道她已经醒了?
方正心中一震,鼻子里充斥着女孩子淡淡的芬芳,这股香气就像是点燃炸药桶的引线。
雅文库
方正的大手终于落在了女孩的肩膀上。
黑暗中,少女蜷缩着身体,两抹红晕已经悄悄袭染了白皙的面庞,微微有些紧张。
其实在方正钻进被窝的那一刹,杨清梦就已经发现了。
或者说她一直没有睡。
作为一个含苞待放,花期女孩,跟一个年轻男子共处一室,她又怎么睡得着?
别看她平时大大咧咧,好似没心没肺的样子。
这样的女孩心思尤为细腻,她展现出来的坚强,其实是内心的保护壳。
这也是为什么许多假小子的内心比那些弱不禁风的女孩,内心更加柔软。
而某些娇娇弱弱的女孩子,看起来一戳就破,其实外柔内刚。
杨清梦的脑海里一直盘旋着,当初两人见面的场景。
尤其是方正握住她的小手,那是她第一次被男人的大手握住,当时她的心就乱了。
等到男人离开,她总是忍不住回想起方正英俊的面庞。
那个少女不怀春?
杨清梦在接到捕神的命令,得知是和方正出差,她的心里又羞又喜。
084 共寝
几日相处下来,方正出手大方,行事果断的形象已经深深印在了她的心里,尤其是方正的那几个手下,看起来没有一个好相与的,却对方正俯首帖耳。
杨清梦更加对方正产生了好奇。
这样的一个年轻美少年,是如何在锦衣卫那种复杂的衙门里面掌控全局,而且还升任百户。
她可不知道方正有一个东厂督公的舅舅。
今天晚上,月明星稀。
两个人又共处一室,杨清梦觉得,这是上天赐给她俩的缘分。
只是情窦初开的少女,能够和爱慕之人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她已经满足,至于更进一步,已经不是她能够想象。
所以当方正掀开被窝,带着冷风灌进来的时候,杨清梦的大脑在那一刻是空白的。
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怎么可以这么大胆!
杨清梦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个时代,女人在未出阁之前,对于男女之事的了解,很少。
大多数的少女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像杨清梦这种担任公职的女人,整个大明也找不出几个。
“也许是地上太凉了吧。”
女孩替方正找着借口,她的耳朵却高高竖起,浑身的肌肉紧绷。
幸亏她练过龟息功,能够控制自己的心跳,否则被方正听到了,那她可没脸见人了。
等方正钻进被窝,却没有了下一步动作,她的心里又微微有些失望。
“难道他真的只是进来取暖?”
杨清梦心中叹息一声,翻了个身。
忽然,一只火热的大手触碰到了女孩的肩膀,女孩差点就忍不住叫出来!
……
方正的心跳瞬间加速,当他知道女孩并没有睡着,而且默许了自己的动作之后,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他很明白,当一个女孩子对一个男人的触摸没有拒绝,就代表默认、默许。
女孩的肌肤像牛奶一般光滑细腻,还自带一股冰凉的触感。
女孩的体温迅速升高。
木屋里面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粉红色气息。
方正的胆子瞬间大了不少,不满足于现状,方正开始对未知的区域进行探索。
黑夜给了他黑色的眼睛,他却用来寻找道路。
这个世界上本没有路,只有不断地探索,试探、前进,才能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即使这条路上满是荆棘、泥泞,方正也不打算退缩,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前进,前进,前进!
黑暗犹如汪洋大海,将他紧紧围绕,方正左冲右突,不断冲刺,却始终无法冲破黑暗的包围,方正急的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方正手脚并用,没有武器,他就用牙咬,用手抠,誓死也要在敌人的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他在与无尽的黑暗做斗争,他就像一个顽强的斗士,敢于直面淋漓的鲜血,敢于面对无底的深渊。
经过一个时辰的长途跋涉,方正终于来到了顶点。
为了这一刻,他卑躬屈膝。
为了这一刻,他埋头苦干。
为了这一刻,他任劳任怨、披荆斩棘。
终于,他战胜了黑暗、突破了自我、填满了深渊。
那一刻,一道白光冲破黑暗,就像天上的一颗流星,给黑暗带去了光明。
……
方正躺在狭小的木床上,此时的他,已经成为了一个贤者。
杨清梦在擂鼓山的黑夜里,如一朵娇艳的玉兰,开出了最纯洁的花朵。
翌日,天刚蒙蒙亮,方正就被一阵啜泣声惊醒。
转过头,发现是一旁的杨清梦,她背对着自己,白皙柔滑的后背一览无余,肩膀一抽一抽的。
方正心中爱怜之意大起,忍不住凑到了她的耳边后说道:
“杨。。清梦,对不起,是我不好。”
“呜呜呜——”
杨清梦的哭泣更大了,她感觉自己的天都塌了,还有就是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方正,面对自己的家人。
“清梦,你听我说,我会对你负责的,回京后,我就去你家提亲。”
方正也觉得自己有些混蛋。
他也没想到自己昨晚上居然这么大胆,睡了一个六扇门的在职捕快。
如果杨清梦不顾名节去告发他,就算是魏忠贤恐怕也保不住。
好在杨清梦昨天晚上也很配合,虽然一开始的时候有些抗拒,可当自己捅破了两人之间的隔阂后,女孩子便从生涩转为主动。
杨清梦也是练武之人,能够做出许多宋秋筠不能解锁的高难度动作。
而且她的体力更加强悍,面对升级的方正,居然也丝毫不落下风。
听到方正的话,杨清梦的啜泣声才稍微减轻。
“你,你说的是真的?”
方正用力将她扳过来,看着眼前梨花带雨的俏脸,他忍不住轻轻舐去女孩脸上的泪珠。
“我保证,回去我便去你家提亲。”
面对这样一个相貌秀美,原汁原味的黄花大闺女,方正觉得自己便宜赚大了。
“哼,如果你敢骗我,我就咬死你。”
女孩低头一口咬在了方正的胸膛上,整齐的小白牙瞬间留下一圈清晰的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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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方正不敢运气,生怕把她的牙齿震碎。
“你属小狗的?咬人这么疼。”
方正故作生气。
“你怎么知道?”
杨清梦瞪着大眼睛,无辜的说道。
方正一阵无语,他只是随便说说,谁知道歪打正着。
两个人在床上打打闹闹,不知不觉天已大亮。
“徒儿,昨夜睡得可好?”
无崖子看着方正神清气爽的模样问道。
“呃,师父,您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少儿不宜的动静。”
一旁的岳老三嗓门大,一个破锣嗓子:
“老大你光顾着自己爽了,根本没考虑到兄弟们啊,老苗差点就擦枪走火了。”
苗人凤焦黄的面皮瞬间憋成了黑紫色。
“岳老三,我跟你拼了!”
岳老三怪叫着跑远了,苗人凤紧随其后,大有一副不把你砍死我就不姓苗的架势。
方正干咳几声,掩饰住自己的尴尬。
无崖子一副我是过来人的表情:
“忘了告诉你,咱们逍遥派的功夫有一个小小的副作用,就是会放大人内心的欲望,只不过我看那姑娘对你颇有情谊,也就没提醒你。”
085 再遇丁勉
方正翻了个白眼,师父,你可把我害惨了。
作为一个不婚主义者,徒弟还想再多逍遥几年。
杨清梦躲在屋里,羞的不敢露头。
再加上她新瓜初破,行动也不方便,所以方正让苏星河直接安排了两辆马车。
“师兄,薛慕华什么时候可以赶到京师?”
方正已经将自己身负的任务告诉了苏星河,听到大明天子受伤落水,苏星河表示这都是小意思。
“我已经飞鸽传书,命他即刻赶往京师,相信不日便可赶到。”
“只要不是必死的绝症,我这徒弟都可以针到病除。”
苏星河拍着胸脯保证。
方正也不耽搁,带着无崖子一行人便往京师赶去。
说实话,方正此行的目标是薛慕华,没想到却有意外之喜。
他们出来已经一个多星期,也不知道天启皇帝的病情如何。
历史上的朱由校落水后,喝了兵部尚书崔维华进献的灵露饮后,浑身浮肿而亡。
说起来,大明的天子多数是崇信灵丹妙药,朱常洛也是服了丹药暴毙而亡。
其实方正也不能确定薛慕华到底能不能治好朱由校,毕竟就算是医疗科技发达的后世,也不能百分百保证治疗所有疾病。
生老病死,人生四大限。
人定胜天,也只不过是人类的美好愿望而已。
在命运面前,人所做的一切都像是无谓的挣扎。
但即使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都要去努力争取,否则大家躺平,什么都不用做岂不是更舒服?
不过,方正回京,并没有直接回京师。
而是绕道去了一趟华山。
他一直惦记着林平之家的《辟邪剑谱》,准备借助这门速成神功,在东厂组建一批高手小队。
从方正的角度看来。
魏忠贤身边的护卫力量还是有些薄弱。
东厂之人,普遍都是太监,修炼别的武功根本体现不出优势,思来想去,也只有《辟邪剑谱》更适合他们。
方正不是没考虑过《葵花宝典》,可是黑木崖那个地方易守难攻,没有个几万人根本攻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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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朝廷也不可能为了一本武功秘籍,而调动几万大军。
所以这一条路直接被方正pass。
“师父,您来过华山吗?”
其实方正一直好奇,当初华山论剑,像无崖子、天山童姥这些绝顶高手,怎么没有来。
方正没见过黄药师、洪七公,可是想一想,这些人的功夫应该不如无崖子。
毕竟《北冥神功》的特性摆在那里。
逍遥派的人如果不是主动散功,活到百岁高龄那是一点问题没有。
从长寿的角度来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门派的武功能熬得过逍遥派。
以前方正看小说的时候,就怀疑逍遥派的老祖可能是修仙来的。
无崖子看着被白雾笼罩的巍巍华山,感慨道:西岳峥嵘何壮哉!黄河如丝天际来。
“老夫早年纵情声色,却也游历过名山大川,只是我派不好争名夺利,华山论剑,自然是没有来过。”
无崖子的话,方正听得明白。
意思就是逍遥派的逼格太高,什么华山论剑,人家根本看不上。
不过想想也是,华山论剑的参与者太少,根本不能说明它的含金量。
独孤求败、张三丰、林朝英等人都没有参加,难道就能说这些人的武功不如五绝?
一行人正在山下发呆,忽然从远处来了一队人马。
为首是个中年人,焦黄面皮,背后一柄长剑,整个人气势凌厉,犹如利剑出鞘。
他的身后还有四个人,其中一人方正还认得。
正是当日嵩山顶上见过的大太保,托塔手丁勉。
“徒儿,你跟这些人有过节?”
无崖子年老人精,注意到方正看向这群人的眼神不善。
方正说道:
“这群人里面有嵩山派的弟子,徒儿之前抓了嵩山派掌门人,恐怕此事不能善了。”
不过方正并没有选择主动出手,他还不知道对方来华山干什么,贸然出手,只会落了下乘。
丁勉一行人早已下马而行,他们看到方正等人,也是吃了一惊。
尤其是丁勉,一眼就看到了长身而立的方正,还有躲在人群后边的费斌。
只是狭路相逢,还有衡山派、泰山派的人跟着,他作为嵩山派的门面,也不能掉头就跑。
正所谓输人不输阵,他若是见了方正避而不见,别人只会看不起他们嵩山派。
再说方正的实力他是见识过的,不过是一三流中级武者,还不被他放在眼里。
他附耳在焦黄面皮中年人耳边轻声道:
“对面的那个年轻人,就是下毒抓走左盟主的朝廷鹰犬,此人心狠手辣,还逼死了我掌门师兄的夫人。”
中年人闻言,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下毒、朝廷鹰犬、逼死女人,这些词单拎出来都会被江湖人所不齿。
加在一起,就更让人厌恶。
只是中年人早已过了热血上头的年纪,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对错,只有利益。
谁的拳头大,谁就掌握真理。
在弱肉强食的江湖上,实力才是唯一的准则。
来到方正等人面前,中年人抱拳拱手道:
“在下华山派封不平,见过诸位。”
原来是他!
封不平这个名字在武侠世界里面并不出名,在小说里面也是几笔带过,可是这人的实力不容小觑。
他可是能压着岳不群打的人,就算再笑傲世界里面,他也是能排进前十的高手。
“失敬失敬。”
方正一脸坦然的说道,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双方除了费斌和丁勉,其余人互不认识,自然没有共同语言。
封不平瞟了岳老三和苗人凤一眼,凭直觉,他感觉这两个人比方正更加难缠。
至于全身瘫痪的无崖子和耄耋之年的苏星河,就自动被他忽略。
杨清梦是个女流之辈,而且年纪轻轻,想来也不是什么高手。
还没等他说话,
丁勉指着费斌怒斥道:
“三师弟,你如何会跟这个朝廷鹰犬混在一起?我掌门师兄呢?”
自从方正掳走了左冷禅,整个嵩山派就有些乱套。
好在还有副掌门汤英鄂掌控全局,才不致让嵩山派解散。
086 鲁连荣
至于消失的费斌,嵩山派上下都以为他跟左冷禅一样,遭了方正的毒手。
丁勉还为费斌的事情伤心了一段时间,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上了。
费斌脸色讪讪,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总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说他背叛师门,出卖师兄弟,靠着方正成为了朝廷鹰犬。
江湖人都好个面子。
封不平等人都是一脸诧异,嵩山十三太保的名头响亮,大嵩阳手费斌也是河南一带相当当得人物。
只是他不是嵩山派的人吗?
费斌不说话,方正可不会跟着和稀泥,他笑呵呵道:
“费斌弃暗投明,浪子回头,已经在我们锦衣卫里任校尉一职。”
“我看诸位也是有识之士,何不也将一身武艺,卖与帝王家,我保证,只要诸位愿意,我保证诸位都能在衙门里谋个一官半职,总好过每天在刀头上舔血。”
丁勉听到费斌成了朝廷的人,顿时火冒三丈!
“费斌,你对得起师父的栽培吗?而且掌门师兄是怎么对你的,你居然甘当朝廷鹰犬!你还是人吗?”
费斌本来一直躲在方正的身后。
方正将他成为锦衣卫校尉的事情抖落出去,他就知道自己是彻底与嵩山派划清界限。
此时听到丁勉的指责,他索性破罐子破摔。
“大师兄,你不是我,当然不知道我的为难。再给朝廷效力有什么不好,总好过整天提心吊胆。而且江湖中的事情,你我心里都明白,什么名门正派,什么邪魔外道,还不都是江湖中人自封的?”
“左冷禅未必是好人,朝廷里面的人也不全都是贪官污吏。”
“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我们大人刚刚说的不错,与其刀头上舔血,何不安安稳稳的在朝廷里当差,师兄,在江湖上混,是没有好结果的。”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自己的师弟教训,丁勉的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只是他今天是带着任务来的,如果贸然跟方正等人起冲突,就会耽误了大事。
而且费斌的实力跟自己不相上下,动起手来,说不好谁胜谁负。
如果被华山派摘了桃子,那真是哭死了。
封不平给他使了个眼色,丁勉说道:
“好,从今往后,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师弟!”
“我们走!”
说罢,一行人给了方正一个警告的眼神,往华山上而去。
岳老三忍不住叫道:
“他奶奶的熊,敢跟我们老大这么说话,我非得咔嚓扭断他们的脖子!”
不单单是岳老三不高兴,就连一直沉默寡言的苗人凤,脸上也隐隐有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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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正拦住了要追上去的几人说道:
“急什么,赶得早不如赶得巧,今天在华山上有一场好戏,咱们一起去看看。”
看到封不平的那一刻,方正就知道他们是来找岳不群退位的。
正好自己也要找岳不群,准确的说是找老岳拿辟邪剑谱。
岳老三最喜欢看热闹,催促着方正赶紧走。
“你这呆子,快去雇两个轿夫。”
无崖子和杨清梦身体不便,华山又是峰峦奇峻,马车什么的,根本上不去。
谁知无崖子摇头道:
“师父一把老骨头,就不跟你们年轻人凑热闹了,让我这个儿媳妇陪着我,星河,咱们去山下找间客栈。”
方正还想再劝,无崖子笑道:
“你师父九十多岁了,什么热闹没看过,你媳妇武功平平,为师正好传她一套武功,也算是见面礼。”
听到这里,方正点点头。
无崖子想的很周到,而且他身体不便,等会打起来,还要照顾,万一有个闪失,方正也是追悔莫及。
他凑到杨清梦的耳边说:“媳妇,师父可是天下有数的大宗师,你可得好好学,晚上为夫要亲自考验你的学习成果。”
杨清梦俏脸绯红,锤了他胸口一下。
这个方正,一点也不正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自己媳妇,羞死个人。
“师兄,大哥,师父和清梦的安危就交给你们了。”
苏星河、卢剑星点头道:
“掌门(三弟)请放心。”
对于苏星河的实力,方正一点也不担心,好歹也是能跟丁春秋过招的人,综合实力甚至比岳老三还要高上一筹。
至于大哥卢剑星,武功虽然不高,但是为人谨慎、沉稳,更让方正放心。
。。。。。。
华山派,正气堂。
劳德诺、梁发、施戴子、岳灵珊、林平之等人都站在堂外,堂内倒是传出了激烈的争吵声。
方正、岳老三、苗人凤、费斌四人脚程极快,只用了一炷香时间便赶到了华山派。
看见费斌,劳德诺一怔。
怎么嵩山派还分了两拨人?
因为有费斌这个熟面孔,方正一行人倒也没有遭到拦阻,很顺利的进入了大堂内。
此时大堂中人头攒动,岳不群和宁中则坐在主位,宾位上坐着的,正是封不平、丁勉等人。
只听宁中则说道:“我华山派的事情自有我华山派自己处理,倒是贵派中人勾结魔教,还要请嵩山派来清理门户,你们衡山派喜欢如此,我管不着,但是在华山派,就是不行!”
方正忍不住给宁中则点赞。
这话有礼有节,既表明自己的立场,同时揭开衡山派的伤疤,让嵩山派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果然,那个衡山派的老头恼羞成怒,一双眼睛瞪着宁中则似要喷出火来。
宁中则得理不饶人,“拙夫不才,承蒙江湖同道抬爱,得了个君子剑的名头,不知道阁下有何雅号?”
衡山派老头名叫鲁连荣,可惜他武功不高,也没有什么名气,只是仗着资格老,平素最爱多管闲事。
宁中则此言无疑戳中了他的要害,鲁连荣一张老脸跟开了染料铺一样,精彩极了。
他口不择言道:
“什么君子剑,我看是伪君子!”
紧接着就是一个青年男子跳了出来,跟鲁连荣对骂。
方正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得知,这个青年人就是大名鼎鼎的令狐冲。
只是此时的令狐冲还没有被赶出华山,江湖中还没有流传他独孤九剑的威名。
令狐冲在那里胡言乱语,指桑骂槐的称鲁连荣是畜生。
087 宁中则
鲁连荣恼羞成怒,抽剑便砍,宁中则拔剑相迎,众人只看到一道美妙的身影舞动,明明宁中则的招式犀利,可是众人只觉得其美。
方正也看的一呆。
其实以方正目前的实力,可以清楚的看清鲁连荣和宁中则的实力,其实都在三流武者中级的段位,只是这宁中则年纪不过三十出头,风采却丝毫不逊色于场中的岳灵珊。
甚至比起杨清梦,也多了一分风韵。
再加上她是练武之人,身材并未走样,眉眼、手腕处裸露的肌肤紧致,丝毫不显疲态。
怪不得原著里面大家都称她是华山玉女,无双无对,宁氏一剑。
相比于岳不群,宁中则更让方正眼前一亮。
只是方正的注意力全都被令狐冲身后的六个人所吸引,那六个人样貌丑陋,身形奇特,三分像人,七分倒像恶鬼。
不用说,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桃谷六仙”。
说起来这桃谷六仙武功高强,单对单,就算是岳不群也能轻松胜之,可是这六个人一母同胞,六人合体,便是成不忧也被瞬间撕成碎片。
加上这六人脑子不太灵光,用方正的话说就是250.
方正怦然心动,有心要将这六人收在麾下。
场中形式千变万化,岳不群一剑压住鲁连荣、宁中则两人的长剑。
方正看的真切,岳不群的实力已经达到了二流武者下级。
比之岳老三也不遑多让。
五岳剑派,果然有些门道。
话说堂内众人,正聚精会神看着鲁连荣、宁中则对战,突然见到方正四个人闯进来,都是吃了一惊。
丁勉看到方正,更是大惊道:
“是你!”
众人不明所以,等到丁勉说完方正几个人的身份,众人的神色都变得不善起来。
打归打,闹归闹,都是他们五岳剑派的事情。
方正几个人的官军身份,很是让这些武林人士忌惮。
方正自我介绍道:
“诸位武林同道,在下逍遥派方正,只不过有一个锦衣卫的身份,其实我也是心系武林,今日贸然叨扰,还请各位见谅。”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知道方正等人是锦衣卫,可是逍遥派?
这是什么门派,怎么从来都没听过。
倒是令狐冲,闻言赞道:
“逍遥派,好名字,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能用逍遥做门派名号,足见兄台也是率性而为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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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不群不知道方正是什么来路,可是看到他身后的费斌,只当他与封不平等人是一伙的,面色不善道:
“本门剑气宗之争,自有我华山派自己解决,怎么封不平你找来嵩山、衡山、泰山派的人不够,还要让朝廷的人也来插一脚?”
封不平说道:
“胡说!我什么时候找朝廷的人了。”
岳不群用手一指方正等人道:
“刚刚这位小哥已经承认他是朝廷的锦衣卫,怎么,你当我们都是聋子、瞎子不成?”
方正愕然,自己怎么成了封不平的帮手了?
开玩笑,我可是堂堂的大明北镇抚司司狱百户,正六品的官阶!
我去给一个华山败徒当打手?
岳不群,你这脑瓜子是怎么长得,怪不得封不平说你脓包,教了一大群没个屁用的弟子。
说你贻祸子弟,流毒无穷,还真没说错。
这次不用封不平等人开口,方正身边的岳老三扯开了破锣嗓子:
“我说那个岳不群,你和俺岳老三一个姓,怎么说话如此糊涂?我们老大是什么身份,别说封老头找我家老大做帮手,就算他给我家老大当个小厮,随从,我老大还得嫌弃他老眼昏花。”
这话说完,封不平与岳不群都是面色难看。
不理会岳老三在那里插科打诨。
封不平再次把矛头对准了岳不群:
“我再问你一句,华山派掌门之位,你是让还是不让!”
“呵呵,手下败将,也敢言勇?当初剑宗气宗之争,胜负已分,我又何必与你多费口舌,今日你居然联合别的门派,妄图染指华山派掌门一位,华山派列祖列宗在上,我岳不群就是死,也绝不会将掌门之位传给你!”
岳不群慷慨激昂,一派宗师风范。
方正忍不住暗暗喝了一声彩,岳不群只要没有修炼辟邪剑谱,真当得起君子剑这个称号。
倒是封不平,相形见绌。
他恼羞成怒,手中长剑一振,冲着身后两人喝道:
“从师弟,成师弟,多说无益,咱们今天便要这岳不群看看,到底是剑宗厉害,还是气宗更强。”
“好!”
丛不弃和成不忧纷纷拔剑在手,三人齐向岳不群攻去。
岳不群一人抵挡三人围攻,转瞬间便险象环生,稍有差池,就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师兄,我来助你!”
宁中则一声娇喝,从岳灵珊腰间抽出利剑加入战团,她的长剑已在刚刚与成不忧的比拼中断成两截。
有了宁中则的加入,岳不群的压力大大缓解。
岳不群气力悠长,剑法精妙,深得华山派武功的真传。
封不平却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他在剑气之争中落败,隐居苦练十五年,创出一套一百零八式狂风快剑。
只见场中剑光霍霍,封不平的长剑一剑快似一剑,剑锋上所散发出的气劲弥漫,岳灵珊等人只觉得寒气逼人,手上、脸上都被寒气刮得生疼。
宁中则剑法轻灵,此时就像一叶孤舟漂浮在狂风巨浪之中,一个又一个滔天白浪向小舟打去,眼见这小舟顷刻间便要倾覆。
华山派一众弟子均是面色惨白,紧紧地盯着场中的局势。
这一战关乎到他们华山派的生死存亡,他们都在心底为岳不群夫妇鼓劲呐喊,却没有人敢发出一丝声音,他们怕扰乱了师父、师娘的心智。
封不平与岳不群实力相当,两人也是越打越快。
岳老三在一旁点评道:
“这岳老儿武功着实不错,就算换了老子上去,也不能在百招之内拿下那个老不死的。”
封不平正在苦战,听到岳老三叫自己老不死的,称呼岳不群为岳老儿,心中一阵气恼。
088 令狐冲
忽然,他剑招一变,一剑照着岳不群当头劈下,岳不群斜身闪开,封不平圆转长剑,拦腰横斩。
岳不群惊出一身冷汗,这一下若是被斩到,那还不立马断成两截?
他牙关紧咬,提气纵身一跃,封不平大叫一声“来得好!”
随即长剑反撩,疾刺岳不群的后心!
这一下变招极快,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封不平脸上更是露出得意之色。
岳不群身在半空,已无借力之处,眼见长剑剑尖将要刺入后心,岳不群只道一声“我命休矣!”
方正正在犹豫要不要出手,忽听一声暴喝
“休伤我师父!”
众人的目光都在岳不群等人身上,哪里注意到一旁的令狐冲,早已提剑在手,他一直关注着场中局势。
此刻他已得到风清扬的传承,五岳剑派的招式、独孤九剑已然学会,只是欠缺了实践磨炼。
他一眼就认出,封不平刚刚那一套三连招,正是华山派的夺命连环三仙剑。
他估计师父可能会落入圈套,所以早做防范,此刻突然出手,正好攻其不备。
封不平眼角余光看到刺向自己喉头的一剑,三魂登时少了七魄,他顾不得击杀岳不群,情急之下,就地一滚,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岳老三等人见他狼狈不堪,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身上满是灰尘,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这老不死的,原来是个缩头乌龟!”
封不平顾不得旁人嘲笑,对突然袭击的令狐冲怒目而视!
“你是何人?为什么偷袭我!”
令狐冲笑道:
“我嘛,只是华山派一个不成器的弟子,看到你们胡搅蛮缠,以多欺少,所以就替师父师娘教训一下你这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叛徒!”
封不平闻言大怒,喝道:“我怎么就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了?”
令狐冲道:“你勾结外人,图谋掌门是为不忠;违背剑气之争的约定是为不义;残害同门,是为不仁;以下犯上,对掌门出手,是为不孝!”
“你这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老不死居然还有脸上山,我要是你,早就从华山上跳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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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山派弟子闻言,都笑的前仰后合,就连丁勉等人,也是忍俊不禁。
宁中则嗔怪道:
“冲儿,还是这么淘气,封不平好歹是你师叔,不可无礼。”
宁中则的话虽然是批评令狐冲,可怎么听都是宠溺的滋味。
方正倒是没有意外,令狐冲的性子就是如此跳脱,要不然也不能跟一群奸强犯、杀人犯混在一起称兄道弟。
令狐冲这个人很复杂,方正想不通,他被岳不群夫妇收养,抚养长大,如何会跟岳不群的性子完全相反。
如果说岳不群代表着传统封建,令狐冲就完全是个革命者。
他结交奸强犯田伯光、跟杀人无数的桃谷六仙打成一片,还取了笑傲里黑社会老大的女儿。
几乎所有名门正派都看不起他,他仍然我行我素,率性而为。
不过这不是方正能够评判的事情,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谁也不能替别人过一生。
方正此行的目的是辟邪剑谱,至于谁胜谁负,谁生谁死,给他屁关系没有。
这些江湖中人没一个好东西,整天不事生产,打打杀杀,都死了才好呢。
方正走到岳灵珊旁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岳灵珊正聚精会神的关注战局,场中的三个人,两个是她的父母,一个是她的青梅竹马师兄,哪个受了伤,她都得心疼。
不妨有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倒让她吓了一跳。
“是你?”
岳灵珊对方正还有些印象,一方面是因为他的锦衣卫身份,公务员编制总是能引起少女的羡慕。
另一方面是他的长相,这么说吧,在场的男子,有一个算一个,除了林平之,无人能出其右。
方正似笑非笑的问道:“姑娘,你们华山派招待客人,连茶水也没有的?”
岳灵珊翻了个白眼。
这都什么时候了,刀架到脖子上了,你问我要茶喝?
“没有!”
岳灵珊一点好脸色都没有给他,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方正摸了摸鼻子,自讨没趣,暗道:小姑娘,等会有你求我的时候。
此时场中局势已然明了,令狐冲对战封不平,独孤九剑大发神威,打的封不平左右支绌。
一旁观战的丁勉看出令狐冲气力不济,出言道:“封师傅,尝试切他中路。”
封不平随即纵上,向令狐冲的胸口、咽喉、小腹、下盘连刺四剑。
两人转眼间已交手百余招,令狐冲对“独孤九剑”的领悟更加深刻,出手也是圆转自如,封不平却渐渐急躁起来,攻势越发猛烈。
场外之人看到封不平神情狰狞,状似拼命,岳灵珊更是急的大叫:“大师兄小心!”
可是无论封不平如何攻击,令狐冲都像是潮水中的礁石,任他风吹浪打,我自岿然不动。
丁勉从背后掣出长剑,叫了一声:“封师傅,我来助你!”
说完,也跳进战场。
嵩山十三太保丁勉的实力与岳不群相当,也在二流武者中级,可是岳不群已鏖战多时,力道、内力均消耗甚大。
丁勉武功既强,又是生力军,他的加入,瞬间便给岳不群三人造成了极大压力。
幸好岳不群修炼的紫霞神功,内力充沛,才没有落败。
“以多欺少,好不要脸!”
令狐冲大喝一声,一剑刺向封不平的左眼,封不平大吃一惊,向后跃了三步。
只是宁中则的情况却不大好,她的右腿被丛不弃刺了一剑,鲜血浸透了下衫,许多剑招都已经变形。
令狐冲看到众多师弟、师妹在一旁干着急,喝道:“都TM什么时候了,还不快帮忙?”
华山派弟子没有得到师父的命令,是以不敢动手。
他们哪里想到,岳不群身为华山派掌门,如何能开口说出群起而攻之的话,日后传到江湖上,别人只会嘲笑他们华山派以多欺少。
听到令狐冲的话,岳灵珊、劳德诺、梁发、陆大有等人才纷纷拔出长剑,冲入战局。
衡山派、泰山派的几个老家伙见状,对视一眼,却没有动。
089 桃谷六仙
他们是应嵩山派之邀,前来助阵。
如果封不平能够入主华山派,自然最好,如果不能成功,自己也没必要做一个恶人。
只是他们不加入,场中的局面也没有发生大的改变。
说实话,岳不群自己的实力不错,可是手下弟子除了令狐冲,没一个能打的。
并非岳不群没有悉心教导,实在是除了令狐冲,其余的人资质太差,就像一个班级里那些努力学习,却还是考试中等的学生。
武功这种东西,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更何况还有劳德诺这个嵩山派的内奸,虽然也在拼命挥剑,可方正等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在划水。
此消彼长,华山派的一众废物师兄弟死的死,伤的伤,陆大有更是被成不忧一剑削掉了半个脑袋。
令狐冲此时的身体状况已经到达了极限,原本这场比武只是他与成不忧两个人的事情,哪里想到变成了大乱战。
方正的蝴蝶翅膀轻轻一扇,就把原本的剧情扇的面目全非。
“噗——”
令狐冲长剑被丁勉一掌打落,胸口更是受了他重重的一击,整个人就如破布袋一样倒飞出去。
没了令狐冲的牵制,岳不群、宁中则的情况就更加惨烈。
眼见胜利的天平已经倾向到自己这边,衡山派和泰山派的人对视一眼,抽出长剑,开始对华山派的人发起攻击。
这几个人的加入,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岳不群浑身都是伤,左臂更是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眼见门下弟子死的死,伤的伤,夫人更是被人擒住,点了穴道。
他长叹一声,扔掉了长剑,闭目等死。
见师父投降,一众弟子也纷纷跪倒在地。
加入门派也是为了混口饭吃,谁也不想白白送了性命。
封不平见华山派尽数被擒,忍不住哈哈大笑!
自从上一次剑气宗之争被打败,他隐姓埋名,躲在深山十五年,从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熬成了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
他告诉自己,我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有多了不起,他是要让气宗的人知道,失去的东西他要自己拿回来!
十五年,人生有多少个十五年。
好在十五年的时光没有白费,他封不平又回来了。
看着披头散发,浑身血污的岳不群,封不平说道:“岳不群,华山派掌门人的位子,你让还是不让。”
虽然自己可以把这些人全杀了,然后重新招兵买马。
可总归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在这个世界,做什么事情都要讲究个大义,自己今天联合嵩山派说起来不大好听,总归是借助了外力。
岳不群面色惨然,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要杀就杀,我要是皱一皱眉头,便不算好汉!”
封不平本想尝试一把胜利者的喜悦,谁知岳不群不配合。
他不免有些恼羞成怒,提剑就要刺进岳不群的喉咙里。
岳不群心中一声长叹,可怜他正直一生,最后却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更连累的妻女、徒弟跟着遭殃。
“慢着!”
封不平的长剑眼看便要刺进去,忽然被人打断。
他转头一看,居然是丁勉。
封不平虽然生气,却还是耐着性子问道:“丁兄,这人冥顽不灵,还跟他废什么话?一剑捅死岂不更好。”
丁勉说道:“哎?咱们五岳剑派同气连枝,没必要搞得这么血腥,再说岳兄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容我跟岳兄说几句话。”
封不平纳闷,今天上山不是助我夺取华山派掌门之位?
不过此时已经胜券在握,他也没有多想,想起自己十五年所遭受的精神折磨,他又觉得让岳不群这样死了真是太便宜了。
想到这里,封不平的目光不由落在了华山派一众女弟子身上。
丁勉来到岳不群身前,说道:“岳兄,识时务者为俊杰,华山派掌门之位,封老弟唾手可得,只是你门下这许多弟子,还有尊夫人,难道你也忍心让他们跟你一起殉葬?”
岳不群浑身发抖,他又不是畜生,如何忍心看到自己的徒弟、女儿去死。
“华山派掌门之位——”
“师父,不要答应他们,大不了左右是个死,也绝不能给这些败类低头!”
令狐冲呕出一口鲜血,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冲儿,你莫要胡闹。”
宁中则心疼的看着自己这个儿徒,令狐冲是她看着长大,在她心里,令狐冲跟岳灵珊的地位一样,情同骨肉。
“还真有不怕死的?岳不群,你这个师父当得也真是失败,教出一群废物徒弟不说,还这么不听话,也罢,今日我大发慈悲,替你清理门户!”
成不忧仗剑而出,刚刚令狐冲的剑法精妙,着实把他给吓着,他胸口的衣服也被令狐冲利剑所伤。
这让他恼羞成怒。
令狐冲浑身一丝力气也没有,连剑也抬不起来,看着越来越近的利剑,他似乎能看到光滑如镜的剑刃上自己的影子。
突然,一群身影闪动,刚刚站在令狐冲身边的桃谷六仙窜了过来。
他们抓住成不忧的五肢和脑袋,但听一声惨叫,一个大活人瞬间被撕成了五块。
鲜血、内脏撒了一地。
在场之人无不骇的大惊失色,岳灵珊等几个华山女弟子更是眼前一黑。
几个胆小的也差点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就连方正都忍不住把喝进去的茶水给吐了出来。
尼玛!
桃谷六仙果然不按常理出牌,这完完全全就是六个不知好歹的杀人犯,而且还没有杀人动机。
几个人抬起令狐冲,直往殿外奔去。
方正早有准备,对着岳老三、苗人凤等人喝道:“动手!”
同一时间,四个人的兵刃同时出鞘,直奔桃谷六仙。
桃谷六仙几个人武功奇高,按照方正的判断,应该是在二流下级武者。
但是他们六个人一母同胞,心意相通,而且除了武功之外,没有别的爱好,可以达到1+1大于2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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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正原本还想将这几个250收归麾下,可是见到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就将人撕成碎片,那颗爱才之心忽然有些犹豫。
090 岳不群
他真的能够控制这六个疯子?
或许地狱才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桃根仙拖着令狐冲的大腿往门外跑,忽听身后掌风呼啸,他慌忙转身,一掌击出。
来人正是方正,两人肉掌相交,桃根仙的内力便如泥牛入海。
桃根仙的内力深厚,那也得分跟谁比,与令狐冲相比,他或许很强,但是在拥有五十年精纯北冥真气的方正面前,便如小溪与长江。
更不用说长江之中还有一个超级大旋涡,桃根仙感觉自己身体里的内力如江河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MD,有古怪!”
桃叶仙、桃花仙见状,还以为是桃根仙跟他们逗趣,纷纷出言讥讽道:“大哥,你莫不是与这小白脸戏耍?弟弟们来助你,把他也撕成碎片。”
桃枝仙也将令狐冲扔到一边,几个人的拳头一同打在方正的膻中、神门、风府等大穴。
只是桃谷六仙拳头打在方正身上,非但没能让方正后退一步,反而如磁铁一样牢牢的吸附在方正身上,周身内力奔涌而出,尽数被方正吸进体内。
其余的桃干仙,桃实仙见到兄弟摆出奇怪姿势,还以为是玩闹,连忙凑了上去,谁知道刚一接触,便再也拿不下来。
“大哥(三弟),咱们身上的内力咋全都流出去了?”
岳不群等人见识到桃谷六仙瞬间将三流上级武者成不忧撕成碎片的场景,知道这六个人的实力非同小可。
却不想这几个人面对方正,居然就好似被施了定身法。
丁勉看的真切,脸上血色尽褪,口中喃喃:“吸星大法!”
什么?
听到吸星大法这四个字,在场之人无不色变,相比较杀人不见血的葵花宝典,能够吸人内力的吸星大法显然更让江湖中人痛恨。
盖因内功的修炼是水磨功夫,需要日日不缀,勤修苦练方见成效。
如果有一门武功,像强盗一样,将你辛辛苦苦积攒的钱财掠走,那这门武功就足以让所有修炼武功的人谈之色变。
岳老三、苗人凤等人也纷纷停下了攻击,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自家老大居然还会吸星大法?
想起自己之前许多次口无遮拦,岳老三的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说时迟,那时快,方正吸取桃谷六仙内力也只花了短短的盏茶时间。
期间没有一个人敢大声说话,甚至连喘气声都小了许多。
等到桃谷六仙的内力全被方正吸得干净,方正霍然起身。
而吸附在他身上的桃谷六仙就跟被人抽了筋骨一样,委顿在地上,哼哼唧唧的。
“你小子使了什么妖法,居然把我们的内力给吸走了!”
“我这身上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
练武之人,没了内力,便连普通人也不如。
这是他们的身体适应了内力带来的好处,一旦失去内力支撑,便如泄了气的皮球。
吸收了桃谷六仙的真气,方正只觉得身体里真气鼓荡,虽然内功不能用单纯的1+1=2来计算,可是桃谷六仙六个二流下级武者的几十年内力还是让方正消化不了。
如果此时有人过来袭击方正,也许是最佳时机。
可是在场的所有人全都静止如雕塑,谁都不敢冒这个险。
更何况除了丁勉所属的嵩山派,其余人跟他是第一次接触,名字还没记住,谈何仇怨。
岳灵珊樱桃小嘴微张,满眼的不敢置信。
她忽然想起方正让她倒茶的事情,可是自己并没有当回事,如果当时自己恶语相向,恐怕也会跟这六个人的下场一样。
将六股异种真气暂时存于丹田,方正缓缓睁开双眼。
消化真气非一时之功,并不是吸收过来立马就能使用。
如果真是如此,那无崖子这些人也不用干别的,天天吸人真气,那还不立马飞升。
这就跟带兵打仗一样,击败敌军,将敌军收编也需要一个消化过程。
如果带着刚刚投降的敌军继续攻城,难保这些敌军不会哗变。
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自己身上,方正倒是被吓了一跳:“你们都看着我干嘛?该干嘛干嘛!”
封不平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脸上的肌肉有些僵硬。
MMP,有你这个杀神在场,谁敢动?
鬼知道你会不会也把自己吸成人干。
方正看着躺在地上,腿上流着鲜血的宁中则,眉头皱了皱:“我说你们也太粗鲁了,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他冲着岳灵珊招手:“愣着干嘛,还不快给你娘治伤?”
岳灵珊如梦方醒,“哦哦”。
她赶紧跑过来,想要将宁中则扶到后堂,宁中则却摇摇头道:“多谢方大人好意,如今华山派有难,我虽一介女流,也当与之共存亡。”
岳不群闻言,感动的差点掉眼泪。
他这一辈子为了振兴华山,任劳任怨,夙兴夜寐,不敢有丝毫懈怠,才将剑气之争留下来的残局收拾干净。
对于自己这位贤内助,他实在关注的太少。
要不然也不会结婚二十多年,才只有岳灵珊一个女儿。
丁勉本以为今天华山之行会顺利,就算有方正这个变数,他也不在乎。
毕竟他这边有四个二流级别的武者,这股势力不管放在哪里,都是不容小觑的力量。
可这个变数还真的就是方正,他居然会吸星大法!
“你,你和任我行是什么关系?你也是魔教的人?”
丁勉全神戒备,他知道今天华山之行算是失败了,可是他回去复命总要有句话,否则汤英鄂会借题发挥。
方正笑了笑:“任我行算是什么东西,也配跟我相提并论。”
他从来就不认为任我行是个人物。
即使他心狠手辣,武功高强,可同样,他也是个有勇无谋、心性凉薄的人。
对手下,他做不到用人不疑,对敌人,他倒是心狠手辣。
日月神教在他手里死伤殆尽,但是在东方不败的手里却如日中天。
评价一个人,要察其言,观其行。
任我行被东方不败陷害之前的事情方正不了解,但是任我行脱困之后,所作所为也称不上什么大丈夫、大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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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 无常簿
甚至这个屠龙勇士,最终也变得跟东方不败一样。
再说他的武功吸星大法,比起北冥神功更是差了十八条街。
北冥神功几乎没有副作用,但是吸星大法却足以置人于死地。
两项武功最大的差别就是北冥真气可以将吸收来的真气同化,但是吸星大法不行。
这也是为什么令狐冲和任我行修炼了吸星大法后,却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如果没有易筋经,令狐冲早就嗝屁了。
如果丁勉拿自己跟东方不败相比,方正还觉得他眼光不错。
任我行?
你TM还是洗洗睡吧!
“丁勉,我看你丫是想跟左冷禅作伴,一起蹲大牢是不是?”
丁勉一怔,不明白方正怎么会生气,你不是任我行的人就说不是,怎么还要送我进监狱。
朝廷鹰犬,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他朝封不平使了个眼色,说道:“岳不群,没想到你们华山派居然跟朝廷勾结,也是和刘正风一样的货色。咱们走!”
丁勉抬腿便走,封不平等人赶紧跟上。
方正看着到手的奖励就要飞走,冷哼道:“我说让你们走了吗?”
丁勉等人身形一僵,抬起的腿停在半空,却怎么也不敢落下去。
衡山派的鲁连荣却道:“大道朝天,各走两边,就算你是锦衣卫,也不能限制我们人身自由,衡山派的弟子,跟我走!”
鲁连荣今年五十多岁了,是衡山派的一代弟子,也算是元老。
有他发话,一众衡山派弟子自然紧随其后。
方正没有说话,只是对着鲁连荣的背影竖了一个中指。
岳老三等人会意,他们看了这么长时间的戏,早就等的不耐烦。
尤其是费斌,他加入锦衣卫,可不仅仅为了做一个校尉。
进了体制,他就想往上爬。
“我们老大没发话,谁也不准走!”
说罢,费斌直接一掌拍飞了走在最后边的衡山派弟子,随后便冲入了鲁连荣所带的队伍中。
真好似狮子进了羊群,就连鲁连荣也只是挡了三掌,便被费斌的大嵩阳神掌打在胸口,只听喀拉拉声响,鲁连荣的胸口出现了一个硕大的掌印。
刚刚还趾高气昂的鲁连荣,也只有出气多,进气少的份了。
丁勉等人看的眼皮直跳,暗骂费斌此人心狠手辣。
就算脱离了嵩山派,也没必要对自己人下如此狠手。
他们都忘了自己在刘正风的金盆洗手大会上所干的事情,当时可是将刘正风满门屠了个干净。
方正故作生气道:“我说老费,你怎么出手伤人?虽然这些不法分子藐视皇权,为非作歹,那也得走程序,经过审讯,签字画押后交给三法司啊,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鲁连荣听得直吐鲜血,这哪里是批评,纯纯的变相鼓励啊。
再说我哪里藐视皇权,哪里为非作歹了?
方正看了一眼苗人凤,见他笔走龙蛇,在无常簿上写写画画,问道:“怎么样?衡山派勾结乱党,意图谋反,被我及时发现并歼灭,记完了?”
苗人凤点点头,然后啪的一声合上了无常簿。
无常簿,这是锦衣卫人人都有的册子,上面是锦衣卫记录一些言行、日常工作。
方正也有一本,只是他现在有小弟,自然就不用自己动手。
本来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方正身上,此刻看到愣着一张脸的苗人凤,岳不群有些惊诧:“阁下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苗人凤,苗大侠?”
苗人凤没想到在这里居然有人认识他。
“鄙人正是苗人凤,只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称号就不要再提了。”
他这个称号是为了吸引胡一刀进关,如今两人恩怨已了,自然就不再提了。
什么?苗人凤?
丁勉也是一惊,他仔细打量了一番,才发现这个焦黄面皮的冷脸年轻人果真是苗人凤。
他怎么也加入了锦衣卫,难道公家饭就这么好吃吗?
简直是给咱们武林人丢脸!
当然他的这种想法如果说出来,只会被方正批评为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岳老三见风头都给费斌、苗人凤抢走,他便不满的嚷嚷道:“他奶奶的,搁着攀什么关系,都给老子滚一边去。”
“这位是?”
岳不群问道。
岳老三十分满意他的捧哏,大拇指一挑朗声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凶神恶煞南海鳄神岳老三是也。”
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
这人在江湖想要混个名声,还是很难,像岳不群这样的,好不容易树立一个君子剑的名头,还要被人嘲讽是伪君子。
可是四大恶人的凶名,在江湖上倒是广为流传。
盖因这四大恶人武功太高,据说他们老大段延庆已经有一流高手的实力。
只是这件事没人能够证实,见过段延庆的人都已经死了。
岳不群心中纳罕,这个方正年纪轻轻,怎么麾下猛将如云,连南海鳄神这样的凶人都对他毕恭毕敬。
费斌自然不用介绍,嵩山十三太保之一的大嵩阳手,在五岳剑派自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岳不群周身大穴被点,瘫坐在地上狼狈不堪,他向方正行礼道:“请恕岳某眼拙,未能恭迎大人,请大人见谅。”
到如今,岳不群才发现,今天方正一行人才是主角。
他暗恨自己没有眼光,居然没有看出来。
只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华山派是否能够保全,就看自己的舔,咳咳,交际能力了。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方正笑道:“岳掌门客气了,在下今日到访没有提前打招呼,也是在下的失误。”
“老费,赶紧给岳掌门解穴。”
费斌伸手连点,解开了岳不群的穴道。
就这一手,在场十有八九的人都做不到,包括得到独孤九剑的令狐冲。
众人对方正的评价不由又上了一个台阶。
手下的人都这么狠,他这个领头的岂不是更厉害?
其实方正现在的实力并不强,只不过他内力深厚,有着北冥真气的加成,就算打一套野球拳,也能置人于死地。
岳不群站起身,恭恭敬敬的做了一个揖:“多谢方大人救命之恩,我华山派上上下下永记您的大恩大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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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2 林平之
嘿!
这岳不群还真会打蛇随棍上,自己可不是要救他们。
而我们的林平之则是满脸崇拜的看着方正。
他身负血海深仇,却报仇无门,虽然拜入华山派,可是让他按部就班的练武,恐怕还没有出师,余沧海他们就先老死了。
“这个方正和我差不多的年纪,怎么他的武功这么厉害,还有他这一群手下,哪个武功好像都不弱于师父。”
“如果能借给我两个人,灭了青城派和木高峰恐怕也非难事。”
如此想着,他看向方正的眼神更加炽热,恨不得以身相许。
方正有些奇怪的看了这个长相俊美的少年一眼。
“岳掌门,你说这嵩山派的丁勉为什么非要扶植华山派弃徒来做掌门?”
岳不群叹了口气道:“都说五岳剑派同气连枝,说出来也不怕大人笑话,其实我们五岳剑派早就貌合神离,嵩山派的左盟主整天想着五岳合并,好成就他做武林第一大派掌门人的愿望。”
“但是祖宗传下的产业,万万不能毁于我等之手。”
“封不平跟我同辈,当年也是剑宗翘楚,奈何我华山派受奸人挑拨,搞了个剑宗、气宗之争,宗门内高手死伤殆尽,华山派也从五岳第一大派一落千丈,成了垫底的存在。”
方正打断了岳不群的忆苦思甜,问道:“所以你就派劳德诺他们去福建,看看有没有机会得到《辟邪剑谱》?”
什么?
劳德诺去过福建?还是受岳不群指使,谋求我林家的辟邪剑谱?
林平之如遭雷噬。
岳不群没想到方正居然知道这件事情,若是换作旁人,他早一剑封喉了。
可是面对方正,岳不群只能选择从心。
“大人,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您就不要再提。”
岳不群虽然跟方正说话,眼睛却一直往林平之的方向瞟。
见他目光呆滞,神色难看,岳不群暗暗叫苦。
自己处心积虑谋求剑谱,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振兴华山。
其实对于武功,岳不群并不在乎。
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江湖争斗可以不用武功,这样他的聪明才智就能得到最大的发挥。
可惜江湖不是朝廷,武功才是说话的底气。
这里人说话靠的是刀剑,而不是纸笔。
方正似笑非笑,他顺着岳不群的目光看向了那个俊秀青年。
“莫非这位就是福威镖局的公子,林平之?”
林平之还沉浸在震惊当中,他无法想象自己的师父,居然也参与到了那场惨无人道的阴谋当中。
如果是真的,那岂不是说自己父母的死,华山派也有一份?
岳灵珊听到方正喊他,赶紧推了推林平之的肩膀,林平之如梦方醒,
“什么?”
此时,场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
林平之对于这种目光并不陌生,当初在刘正风的金盆洗手大会上,那些人知道自己身份后,也是这么看着自己。
就好像自己并不是人,而是一块砧板上的鱼肉,又好像是勾栏里任人挑选的歌姬。
此时的林平之脑子里一片浆糊。
他不知道自己的路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父母之仇,师徒之情。
可是这些目光当中,还有一道与别人与众不同。
那道目光是如此的平静,仿佛看穿了自己的内心,而它的主人,正是场中的绝对中心方正。
“方大人,在下正是福威镖局的林平之。”
他不知道方正为何要点名自己,应该不是为了辟邪剑谱。
而且方正武功这么高,还有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吸星大法。
如果方正知道林平之内心的想法,他一定会汗颜,他真的是冲着辟邪剑谱来的。
不过他要剑谱不是给自己练。
“林平之,你愿不愿意加入我锦衣卫?”
???
林平之打死也没想到,方正居然说这样的话,他以为方正就算不要剑谱,怎么也得问两句。
还有,让我加入锦衣卫是什么鬼?
就我这样的,要武功没武功,仇家一大堆的,加入锦衣卫,合适吗?
方正可不管他,径直道:“只要入了我锦衣卫,你父母的仇我们锦衣卫替你报,华山派不敢杀的人我们杀,华山派不敢管的事我们管,天子亲军,皇权特许,这就是锦衣卫!”
林平之听得热血沸腾,当即表示:“我加入!”
“恳请大人收留。”
别说林平之,就是岳不群听着都想加入了。
可惜方正没有邀请他,他总不能厚着脸皮,再说他一派掌门,如果成了朝廷鹰犬,以后行走江湖,恐怕也会被人看不起。
看到方正答应的这么爽快,方正也觉得高兴。
来这个世界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有人被自己的王霸之气所震慑。
果然只有实力强横的人才有王霸之气,什么本事没有也想让人俯首称臣的,纯属白日做梦。
岳不群听到林平之的话,虽然心里不高兴,可是面上却不敢表露。
岳灵珊倒是没有这些想法,她抓着林平之的衣袖,压低声音道:“小林子,你什么意思,你真要脱离华山,去加入那个锦衣卫?”
自从林平之入了华山,岳灵珊才感觉自己有了师门大师姐的风范。
而且林平之长得英俊、帅气,在遇见方正之前,她从来就没有见过比林平之更好看的男人。
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的一颗芳心早就被林平之偷走了。
原本她以为自己的归宿就是嫁给大师兄,然后夫妻二人接手华山派,继续着岳不群的事业。
可林平之的出现,在她枯燥平淡的生活中增添了一抹亮色。
让她觉得自己的人生也可以不一样,不必背负母亲那样沉重的枷锁。
甚至她希望自己的孩子,以后可以不练功,去读书,以后考秀才,中举人,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如果能够安安稳稳的,谁愿意过这种刀口舔血的生活呢?
林平之也不是个铁石心肠,这些日子,岳灵珊对他无微不至的关怀,抚慰了他那颗受伤的心。
“大师姐,平之,平之记得你对我的好,只是我父母大仇未报,何以家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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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3 拧断人的脖子
说罢,他起身来到岳不群和宁中则面前,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师父,师娘,请恕平之不孝,待徒儿大仇得报,定回来安心服侍您二老。”
岳不群心里有鬼,有些不敢看他。
倒是宁中则,伸手抚了抚他的头顶:“好孩子,师娘不怪你,青城派家大业大,你留在华山也不知何时才能复仇,跟着方大人也是一个去处,只望你不忘初心,注意安全,华山派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面对这个苦命的孩子,宁中则心中一直心有戚戚。
知女莫若母,自己女儿的小心思,宁中则一直看在眼里。
其实相比较潇洒不羁、责任感不强的令狐冲,宁中则对这个家世、人才都是上上之选的林平之更加喜欢。
“官府与帮派不同,那里的人情世故更复杂,在这里有师父、师娘照应,你到了那边,可就只能靠自己了。”
林平之不记得自己有多长时间没听到这样的谆谆教诲,以前父母尚在,他总是听得不耐烦。
可如今听来,只觉得心里酸酸的。
他赶忙行了一礼:“我记住了,师娘。”
宁中则说道:“师娘也没有什么好送你的,这本剑谱是我闲暇整理出来的,你根基浅薄,要多加练习,不要被人家瞧不起。”
林平之这才感觉到有娘的孩子是个宝,可惜他身负血海深仇,他抽了抽鼻头,站起身,来到了方正身前。
“方大人。”
方正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用这么拘谨,以后你就跟着岳老三一样,喊我老大就行。”
他给林平之找了个师父。
岳老三闻言大喜,他原本也有个徒弟,可惜被木婉清给宰了。
后来再想找个合适的徒弟,没想到失手被擒,关进了诏狱。
如今看到林平之,他忍不住上下其手,发觉林平之根骨绝佳,只是缺少了名师教导,不由大喜道:“好小子,以后你就做我的徒弟,到时候你练成了我派绝学,什么青城派、木高峰,老子只这么喀喇一声,就能扭断那些龟儿子的脖子。”
林平之久居福建,没听过四大恶人的名头,自然也就不知道南海鳄神的厉害。
此时听他说的厉害,总感觉他是在胡吹大气。
岳老三眼睛一瞪,喝道:“你小子不信?”
林平之忙道:“我信,我信。”
岳老三大喜,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林平之只给他拍的骨头都要散架,脸上仍旧不敢发怒。
“我知道您厉害,只是不知道您的武功在江湖上算是什么等级?”
岳老三道:“唉,我告诉你,武功这东西不能只看等级,真要打起来,老子谁也不怕。”
方正没理会岳老三教徒弟。
他看了一眼丁勉说道:“你们嵩山派整天搞风搞雨,就跟一只臭虫一样,满地乱窜,虽然首恶已经伏诛,可是你们这些小虾米也是贻祸无穷。”
丁勉心中惧怕,嘴上却不认输:“你待怎样?我告诉你,我们五岳剑派,同气连枝,你如果敢动我们,衡山派、泰山派、恒山派、华山派可都不会放过你。”
他转头冲着其余门派人喊道:“你们看不出来?这人是想将我们各个击破,我们可不能中了他的诡计!就算他会吸星大法又怎样,咱们并肩子上,他肯定吸不过来。”
鲁连荣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居然没有一人敢动。
丁勉冲着他们喊道:“都TM看什么呢,都给我上啊!”
静!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除了他的声音在大堂内回荡,再没有别的声音。
“他奶奶个熊,你龟儿子吵吵什么?没看到老子正跟徒弟说话呢,还有没有公德心。”
岳老三被人打断,心情极其不爽。
尤其看到那人是嵩山派的,更是怒从心头起。
他瞥了一眼方正,发现他对自己的吼叫没有禁止,心里就有了谱,他摸出鳄嘴剪,露出了一嘴参差不齐的白牙,“徒弟,师父去给你打个样,好叫你瞧瞧师父的手段。”
岳老三右脚一踏,踏在大堂的石板上,登时石碎板裂,几粒碎石溅到一旁的墙壁上,打的碎屑纷飞。
林平之从没见过二流武者全力出手的样子,暗道:“原来世界上的功夫可以到这个境界,这一脚踹在人身上,还不把人踩成肉酱?”
他偷偷看了一眼方正,发现他压根就没有反应,似乎对这种等级的武功见怪不怪。
南海鳄神就如一枚出膛的炮弹,呼啸着轰向丁勉。
丁勉位列嵩山十三太保之首,号称托塔手,一身武功全在一双肉掌。
虽然摄于四大恶人的威名,可是他的心里还是有着自己的骄傲。
“哈——”
丁勉猛地吸了一口气,大喝一声,他没有坐以待毙,内力鼓荡,右掌排山倒海般击向飞扑而来的岳老三头顶。
“来得好。”
岳老三看也不看,同样右掌击出,已对上丁勉的右掌。
呯——的一声闷响,好似凭空起了一道炸雷,在这空旷的大堂内,掀起一股气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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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强的内力。”
在场之人无不骇然,饶是以练气功夫见长的岳不群,也暗暗心惊。
人的名,树的影,果然不容小觑。
话说丁勉接了岳老三一掌,一张白净面皮由白转红,由红转紫,一连变换了四五个颜色。
岳老三的内力极其霸道,而且一波接一波好似浪潮。
丁勉自认嵩山派除了左冷禅,就数自己内力深厚,没想到还是棋差一招。
噗——最终还是忍不住,丁勉喷出一蓬鲜血。
咚咚咚,他接连退了三步,还没等他身形站稳,忽听得身后同门大喊
“小心!”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一双枯瘦的手掌掀住了他的头盖骨,双手一扭。
喀啦啦——一声脆响。
丁勉眼前景色一转,奇怪,我怎么看到了自己的后背?
没等他想明白,他的意识便已经离体而去,飘飘忽忽的不知去向。
一招!
居然只用了一招,嵩山十三太保之首的丁勉就被拧断了脖子!
这一变故,让在场众人无不目瞪口呆。
094 送去参军
丁勉怎样,二流下级武者,实力超群。
岳不群自问对上他,也得在百余招之外才能见分晓,至于战而胜之,也的看运气。
强!
太强了!
这个南海鳄神的实力真是高深莫测,他的实力起码是二流中级武者,甚至更高。
林平之看向岳老三的目光已经完全变了,除了崇拜,还是崇拜,之前的点点怀疑早就随着丁勉的死亡烟消云散。
他觉得就算是岳不群也没有这样的实力。
有许多人觉得二流中级和二流下级不过是差了一个小级别,他们之间的差距应该很小,微乎其微。
其实不然,武功等级越高,所代表的差距就越大。
就好像满分一百分,五十分和六十分没什么差距,只要细心一些,总归还能追得上。
可是成绩越高,到了九十分,每一分都是天壤之别。
这一分,你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
实力、天赋、努力、运气缺一不可。
南海鳄神满不在乎的在自己衣袍上擦了擦手,目光阴森的看向嵩山派剩下的几个人,扭头一笑:“老大,这些人要不要,嗯——”
他做了一个扭脖子的动作。
嵩山派几个人吓得魂飞魄散,挤到一起,却没有人敢逃跑。
听到岳老三的话,他们把目光投到了方正身上,脸上满是哀求之色。
扑通——
不等方正说话,一个嵩山派的弟子跪倒在地,哀求道:“大人,饶命啊,都是丁勉这个家伙搞的鬼,跟我们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其余的人也是有样学样:“大人,我早就看丁勉这个小人不爽了,他淫奸掳掠,无恶不作,听说他还奸强了邻居家的一头母猪!”
方正看的目瞪口呆,什么叫树倒猢狲散,他今天算是见识了。
而且他也没想到,嵩山派的人如此没有义气,居然什么话都往外说。
丁勉真的坏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方正被他们吵得脑壳疼,大手一挥道:“只要你们脱离嵩山派,老实做人,遵纪守法,本百户可以网开一面。”
“大人英明!”
几个人一起大喊。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方正可不是什么老好人,他对这些帮派人士一点好感都欠奉,“我听说关外有个叫胡一刀的参将正在抗击鞑子,你们几个人就不用回嵩山了,直接去胡一刀参将处报名,去了就提我的名字。”
嵩山派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关外?参军?
听说关外都是严寒困苦之地,一到冬天就冷的吓人,尿尿都得带根棍子。
方正朝费斌吩咐道:“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把这些人都给我送过去,亲自交到胡一刀的手里面。”
方正一直认为垃圾就是放错地方的宝物。
虽然嵩山派的人怕死,而且几乎每个人的手上都有人命。
可这些人好歹也是身负武功的江湖人士。
身体素质、武功都远远高于普通人,这样的人进了军伍,只要严加训练,就是合格的战兵。
如果就这样杀了,着实有些可惜。
死在自己手里,还不如让他们戴罪立功,多杀几个鞑子。
至于他们会不会炸刺,不服管教,这就是胡一刀的事情了。
替自己儿子守江山,想必没人比他更上心。
费斌心里暗骂,可嘴上还是答应。
方正知道这个差事不易,宽慰道:“老费,你也不要有怨言,等你回来,我就给你请功,到明年,给你弄个小旗干干。”
费斌一听,两眼放光。
小旗虽然是小官,可也是正七品的官职。
他加入锦衣卫,不就是为了混个编制吗?有多少人想要进来,还没这个门路。
有多少人一辈子也只能干个力士、校尉,朝中没人,自己又没有银子,想升官,难如登天。
“老大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丁勉一死,华山派的危机便自动解除。
封不平、丛不弃等人被赶下了山,估计这辈子也难再回来。
岳不群等人来到方正面前,行了一个大礼:“多谢方大人援手,否则我华山派百年基业就要毁于一旦。”
方正谦虚了两句。
自己顺手的事情,没想到就让岳不群这样感动。
至于林平之,方正已经让岳老三跟他去福建的向阳老宅取辟邪剑谱。
“岳掌门言重了,维护和平,社会稳定,缉拿不法分子,是我锦衣卫的本分,希望你们华山派也要遵纪守法,不要走上嵩山派的老路。”
岳不群额头冒汗,连呼不敢。
见识过方正的实力,给他岳不群十个胆子,他也不敢炸毛。
嵩山派这次是彻底完了,没了左冷禅、丁勉、费斌,十三太保也就名存实亡。
汤英鄂此人武功还不错,只是心智、计谋比起左冷禅,差了十万八千里。
嵩山派在他手里,也不知道能不能保存。
岳不群拍着胸口保证道:“方大人放心,只要我岳不群活着,华山派就永远不会触犯大明律,对于门下弟子,更是会严加管教。”
“呵呵,你只要把令狐冲看好就行。”
方正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带队离开了。
出公差,顺便旅旅游,已经是极限了,他要赶紧回京师,以防不测。
考虑到天启皇帝的病情,方正一行人马不停蹄,日夜兼程。
此行收获满满,不但得了一身精纯内力,实力直接跨越到二流上级武者,还拜了一个武学宗师当师父。
更关键的是联系到了阎王敌薛慕华,方正的心情很愉悦,纵马狂奔,垂在脸上的寒风都觉得暖和了不少。
五日后,京师。
方正带着薛慕华来到了东厂,还没进门,就听到便宜舅舅的声音传出来:“黄立极、施凤来安敢如此!”
???
什么情况?
方正的印象里,魏忠贤一直是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形象,就算天启落水,魏忠贤也没有发过如此大的脾气。
怎么今天如此生气,听起来,好像还跟两个大学士有关联。
魏忠贤为官数十载,朝中的大臣与他多有关系,不少人也是因为他的关系被提拔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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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立极和施凤来就是如此。
方正一进内厅,就看到魏忠贤一脸愤怒,眼睛里满是血丝。
王富贵垂手而立,田尔耕、许显纯还有两个自己不认识的人坐在魏忠贤的下首。
这些人低垂着头,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似乎在研究为什么人会穿鞋这个世界性难题。
大厅里的气氛压抑非常,几乎要滴出水来。
以至于看到有人进来,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095 朝廷变动
“正儿,你怎么回来了?事情都办完了?”魏忠贤一见到方正,脸上怒容顿消,赶紧起来,拉着方正的手坐下。
“舅舅,外甥幸不辱命,找到了江湖上有名的阎王敌薛神医。”
方正见到舅舅关切的样子,心中一暖。
天大地大,娘舅最大。
尤其是自己的这个舅舅还是大明权势最重的那个人,手下的心腹。
他看到许显纯一直朝他眨眼睛,便猜到这些人肯定被自己舅舅骂的狗血淋头,都呆不住了。
舅舅的脾气他也摸得差不多了,就是个一点就着的暴脾气,对待手下人如此,对待自己人更是如此。
如今田尔耕、许显纯都是手握权柄的重臣,舅舅的脾气确实该改一改了。
方正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是方公子来了?那咱们就不耽误厂公与方公子说悄悄话了,属下告退。”
说话的是田尔耕,他如今是锦衣卫指挥使,权柄最重,说话也很有分量。
其余几个人也赶紧行礼,给了方正一个感激的眼神,一溜烟全跑了。
“哼,一群废物,就知道跑,咱骂两句都受不了了。”魏忠贤骂了一句,脸色又阴沉下去。
方正不明所以,问道:“舅舅,到底是什么事,怎么让你发这么大火。”
“还不是皇爷落水给闹的,现在满朝文武人心惶惶,都在寻找下家,就连黄立极,居然也撺掇我另立新君。”
魏忠贤痛心疾首道:“可咱是啥人啊,当初咱就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太监。如果不是天启爷抬举咱,咱现在还在净事房里刷马桶呢,孩子,你说说,咱能做那个背主弃信,不忠不义的小人吗?”
方正看到舅舅的脸气得发紫,连忙拍了拍他后背,温和的内力送进他的体内。
魏忠贤摆了摆手,继续道:“满朝文武,不思忠君报国,满脑子想的都是改天换地,可是他们也不想想,从龙之功是这么好拿的?新皇上任,最先拿他们开刀。”
方正闻言,不由得对自己这个便宜舅舅刮目相看。
都说魏忠贤权倾朝野,狼子野心,全靠溜须拍马。
其实整个大明朝,也就他是最清醒的,他知道自己的荣华富贵来自天启,所以他尽心尽力的服侍皇上,就算从中谋取点小名小利,可是大局方面,魏忠贤从不含糊。
就拿这次天启落水来说,魏忠贤的屁股就坚定不移的坐在天启这边。
以不变应万变,这才是一个上位者应有的沉稳。
方正坐在魏忠贤身旁,轻声道:“舅舅莫要生气,外甥找来名医,定可以将圣上的病给治好,只要圣上龙体无恙,那起子牛鬼蛇神,也就不攻自破。”
魏忠贤听了,心中稍宽,叹气道:“还是正儿最知我心,知道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那些大臣、翰林还自称是读书人,我看他们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他们想的不是皇上安危,国家社稷,他们担心的是那顶乌纱帽!如果哪一天大明亡了,这些读书人肯定是最先投降的。”
“舅舅说的对,咱不跟他们一般见识。”方正应着,他知道魏忠贤的心里有一杆定海神针,谁也不能动摇,
“我看坊间的老百姓都传着信王要继承国本,当真有这回事吗?”
信王朱由检,是天启同父异母的弟弟,天启没有子嗣,如果说谁最有可能继承大宝,天启首当其冲。
不过天启的二叔铁胆神侯朱无视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朱无视是朱常洛的弟弟,当初也是皇位的有力竞争者。
只是朱常洛在位时间极短,临死的时候将皇位传给了自己的亲儿子朱由校,朱无视失望至极。
不过朱由校对自己的这个叔叔挺好,非但封了个铁胆神侯,还让他成立护龙山庄,拥有自己的护卫,也算是朝廷上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
魏忠贤叹了口气道:“阳光下面哪有新鲜事,皇爷无子,这起子牛鬼蛇神,哪个不盯着那个位子。信王、神侯都已经私下联络过我,向我示好,咱一概不见。”
“都是千年的狐狸,还想跟我玩聊斋,做他们的春秋大梦去吧。”
听到魏忠贤的回答,方正差点没忍住。
原定的历史轨迹,魏忠贤最终选择了信王朱由检,当然,不是魏忠贤选择信王,而是天启选择了信王。
早在天启还没有嗝屁的时候,他就拟好了遗诏,临终时还让朱由检好好照顾魏忠贤,吾弟当为尧舜。
不论是木工皇帝还是魏忠贤,没有一个蠢人。
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方正也不敢保证自己看到的历史究竟是不是真实。
可魏忠贤对自己,着实是掏心掏肺了。
对于魏忠贤的烦心事,方正表示爱莫能助,就算他有什么想法,魏忠贤也多半不会采纳。
人微言轻。
方正心想,魏忠贤是个弄权的老手,政治斗争的经验比起自己,那简直是降维打击,自己还是不要乱出昏招。
其实很多穿越者都有一种自以为是,以为自己来自后世,有了对历史的了解就能轻松的改变历史。
这一点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原因之一就是人微言轻。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真正能决定历史走向的,是掌握了话语权的人。
方正忽然发现,魏忠贤跟自己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竟然都没有咳嗽。
“舅舅,你这肺气不足之症好些了?”
魏忠贤正在想着黄立极等人的事情,说道:“还真是,你上次给我的那本武功秘籍,我闲来无事便练习,只觉得身轻体健,这咳嗽的老毛病倒没有再犯。”
身边的人盯着的只是魏忠贤的权力,至于他的身体,根本没有人关心。
如果不是方正提醒,魏忠贤还真的发现不了自己的咳嗽居然好了。
他对方正说:“以往我都有起夜的习惯,自从练了这神照经,腰不疼了,腿不酸了,身体更有劲,现在能一觉睡到天亮。”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方正打心底高兴,看着便宜舅舅面色红润,炯炯有神的模样,心想,等天启病好了,也得跟舅舅建议,让他带着皇上一起修炼。
到时候天启练得身体倍棒,吃嘛嘛香,看还有谁敢暗算。
方正将薛慕华留在了东厂,至于能不能治好天启皇帝,一切都要看天意。
回到家里,天色渐昏,大街上的行人也是行色匆匆,劳累了一天,都想回到自己的小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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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紫禁城,充满了烟火气。
看到那袅袅炊烟,方正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岳老三和林平之不在此时已经远赴福建,只有苗人凤跟着自己回家。
进了家门,方正得知宋秋筠正在厨房里做饭,便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
宋秋筠一身素衣,正弯腰做着晚饭,她得知方正要回来,特地去市场买了一条大红鱼,准备给他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方正悄无声息的来到她身后,从后边一把抄起她的柳腰,将她推伏在灶台上,下一刻,整个人便贴到了她的后背。
“秋筠,我好想你。”
096 厨房一事
宋秋筠正在用勺子轻轻搅拌,突遭袭击,还以为是哪里来的贼人,正要转身给他一勺子,可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她动作一僵,随后软倒在方正的怀抱里。
“老爷,这里脏,你快出去。”
方正摇摇头,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哪里脏?老爷我最喜欢烟火味,尤其是还有你这样一个美厨娘,看的老爷欲罢不能。”
宋秋筠已经和方正进行过深入的交流,知道自己这老爷挺不正经,她作为婢女,不能反抗,也不想反抗。
只是方正的挺硬还是让她浑身犹如过电一般,白皙的脖颈上泛起一阵红潮。
“老爷~~”
宋秋筠带着颤音的娇呼,方正的突然袭击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让老爷看看你做的什么菜?吃鱼?老爷先尝一尝。”
方正开始了品尝秋筠专门给自己准备的餐前小甜点。
“秋筠你这鱼做的爽滑可口,柔中带嫩,美味极了”。
“老爷您喜欢就好。”
宋秋筠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细密。
“老爷怎么这么坏,这也太大胆了,可是人家好喜欢。”
她小心的整理着衣衫,手帕已经完全湿透,就连棉布裙上也不能幸免。
“小筠,你干嘛呢?鱼做好了吗?”
赵氏的声音从厨房外传来,紧接着便进了厨房。
看到女儿满脸红扑扑的,满头大汗,疑惑道:“厨房里有这么热?要不我来做吧,老爷回来了,你去打盆热水,给老爷洗把脸。”
宋秋筠轻轻应了一声,步履蹒跚的走了出去。
刚刚的潮水太凶猛,让她现在还是两腿酸软。
赵氏看着女儿离开,其实心里也有她自己的小算盘。
如今方正的官越来越大,还在京师有这么大的一套宅子,难得的是人长得帅气,单身,妥妥的钻石王老五。
如果女儿能有个一儿半女,日后最少也是个妾室、姨娘。
给方正做姨娘,也不算亏待了自己的女儿。
她坐在小马扎上,往灶里又添了两把柴火。
“咦?地上面怎么会有一摊水。”
……
方正回到自己的房间,把自己扔到了宽大的拔步床上,整个人深深的陷进了柔软的被褥里面。
果然家才是最舒服的地方。
这一刻,方正感觉自己脱离了世界的喧嚣、浮躁,有一种回到了母亲怀抱的感觉。
没等他喘气,外面已经响起了敲门声“老爷,我来给你送洗脸水了。”
听到宋秋筠的声音,方正都懒得起床:“嗯——”
等到宋秋筠进来,方正已经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他,太累了。
宋秋筠端着铜盆走进来,看到方正躺在床上,她俏脸微红,将毛巾在热水里揉了揉,挤干水分,来到床前。
“呼——呼——”
细微的鼾声传来,宋秋筠握着毛巾的手停在半空中,她看着眼前的这个大男孩,睡着的时候犹如婴儿般安静。
宋秋筠小心的扯过一床被褥,盖在方正身上,然后除去衣衫,钻进了被窝。
天气寒冷,需要她这个小侍女暖一暖被窝,否则大人会着凉的。
方正这一觉直接睡到了酉时,睁眼时一片漆黑。
他忽然有种错觉,自己是不是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微微一动,他就察觉到身后一团温暖。
熟悉的栀子花芳香袭来,是自己的小婢女。
作为一个穿越者,方正的思想还停留九年义务教育阶段,并没有被封建残余腐化,他对自己的这个小婢女很满意,也保持着一定的尊重。
他转过身,正好和宋秋筠面对面,轻舒猿臂,便将女孩拥进了臂弯,两个人的鼻尖相对,呼吸可闻。
方正深深的吸了一口从女孩身上传来的栀子花香,那颗初醒过来的心便开始躁动不安。
女孩的呼吸绵软悠长,带着暖暖的芬芳。
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犹如蝴蝶张开了轻盈的翅膀,方正知道这小丫头肯定醒了,只是因为羞涩,不敢睁眼。
看着女孩如樱花般鲜嫩的朱唇,方正再也忍不住,狠狠的咬了一口。
“唔——”
女孩难以抗拒方正的侵袭,从鼻子里挤出一声轻哼。
“把嘴张开,不许缩回去。”
方正故作严厉的下达命令,女孩初为人妇,还很害羞,细软的小舌头总是躲闪,不肯给方正把玩。
宋秋筠一脸委屈,可怜巴巴的眨巴着眼睛。
一剪秋水里面,氤氲起一层薄雾。
这是方正游览过的最美的风景,既有雄伟壮阔的重峦叠嶂,也有曲径通幽的小桥流水。
许久,方正才流连忘返的退了出来。
而宋秋筠因为尽心服侍,消耗了大量的体力。
看到方正穿衣起身,宋秋筠就努力的挣扎着,却被方正按了回去:“今天就不用你服侍了,我自己来。”
晚餐是在方正自己的房间里解决,原本方正和宋志成夫妻俩就不在一个桌上吃饭。
这是封建王朝最严苛的规矩,主仆食不同桌,睡不同寝,主人站着,奴婢绝对不能坐着,尊卑有序,等级分明,这才是封建特色。
像宋志成这种家奴,日后生的孩子也是奴籍,是不能参加科举,甚至他们的婚丧嫁娶,都要经过主人的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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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方正早早的起床。
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两个人小别胜新婚,宋秋筠今日估计是不用下床了。
“老大!”
苗人凤在院子里活动身体,迎着朝阳打拳,看到方正过来,赶忙打招呼。
“没事,你接着练。”方正看了一会,忍不住说道:“老苗,过两手?”
“好。”
苗人凤人狠话不多,对于方正的命令从来都是执行不问缘由,这方面,方正尤为满意。
两人都是赤手空拳,拳掌相交,发出阵阵闷响。
方正如今的实力胜在内力深厚,论招式精妙、技巧纯熟,他不如苗人凤、
可是苗人凤也不好受,尽管方正已经压制住自己的内力,可是苗人凤打在方正身上,就好似肉身打在铁柱上面,铁柱不会受伤,血肉之躯却撑不住。
“停停停,老大,你这太欺负人了。”
097 上班
苗人凤揉了揉发红的胳膊,只打了这么一会,他就感觉胳膊不是自己的,又疼又痒。
方正心中得意,嘴上却说道:“哎呀,老苗,这才多长时间,就这么拉了,你得多加练习啊。”
苗人凤翻了个白眼,难得傲娇一回。
吃过早饭,两人打马返回北镇抚司。
时逢乱局,北镇抚司作为锦衣卫在京师的主要办事机构,每个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三弟,你和大哥忙什么去了,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来点卯啊?”
方正没想到一回单位,就看到了自己的结义二哥沈炼。
“这里人多嘴杂,不方便说,等下班了去我家,咱们三兄弟好好喝一杯。”
沈炼点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一个面相阴鸷,留着一撮小胡子的男人走了过来:“你就是方正?”
方正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也就三十岁左右,讲起话来却是老气横秋,令人十分不爽。
“恕方某眼拙,你是哪位?”
沈炼在方正耳边说道:“他是凌云凯,听说跟西厂的雨化田沾亲带故的。”
哦,原来是他。
方正记得凌云凯是北镇抚司一名查缉小旗,与沈炼不是很对付。
两人在追查臭脚杨的时候,因为沈炼的缘故,凌云凯最终死在沈炼手里,此事也成了沈炼的一大黑料。
方正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看来某人真不愧是作死小能手,躲得了沈炼,躲不了自己啊。
凌云凯自恃是雨化田的干儿子,平时就横行霸道,四处找茬,整个北镇抚司里面也没有多少人喜欢他。
只是现在西厂风头正盛,没有人敢跟他过不去。
凌云凯知道魏忠贤是方正的舅舅,早就看他不爽,今日过来,也是想踩他一脚。
谁让天启落水,魏忠贤的位置岌岌可危呢。
雪中送炭的很少,落井下石可是大家乐此不疲的事情。
凌云凯说道:“听说魏忠贤最近躲着不敢见人,不知道方百户知不知道是何缘由?”
方正:“……”
他真是有些气乐了,这个凌云凯果真是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拦都拦不住。
魏忠贤就算失势了,那也是当朝一品大员,东厂厂公,岂是你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小旗能够置喙?
方正也看出来了,这个凌云凯就是一个被推到台前的棋子,真正的目的是刺探虚实。
“那个凌云凯是吧,你这么关心厂公,何不亲自去看看,说不定,入了厂公青眼,从此平步青云,走上人生巅峰。”
方正抱着手,开口道:“实在不行,你就问问你身后的主子,让他自己去问,不要闲着没事就放狗出来咬人。”
说罢,方正和沈炼转身就走,留给凌云凯一个潇洒的背影。
凌云凯面容扭曲,眼里都是怨毒:“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蹦跶几天,到时候落在我手里,定要你们生不如死。”
……
方正的办公室内,苗人凤和沈炼两人大眼瞪小眼。
升任百户后,方正也有了自己独立的办公室。
“老苗,这位是我的结拜兄弟,二哥沈炼。现在是北镇抚司查缉一处的试百户。”
苗人凤面皮微动,扯出一个笑容:“沈大人。”
“这位是苗人凤,曾经有个外号打遍天下无敌手,最近跟着我混。”他凑到沈炼耳边说道:“你可别小瞧他,老苗可是二流下级武者。”
沈炼拱手道:“久闻大名,幸会,幸会。”
“好了,既然大家都见过面,以后就是兄弟。”方正拍了拍二人肩膀,忽然看向沈炼说道:“二哥,最近忙什么呢?这次出差也没找到你。”
沈炼一脸苦恼:“嗨,别提了,陆文昭让我和凌云凯去追查一个叫北斋的画师,说是要就地处决。”
“到现在还没有个音信,今天早上陆文昭把我和凌云凯叫过去,狠狠批了一顿,所以凌云凯见到你脾气才会那么臭。”
方正点点头道:“怪不得,一大早跟吃了枪药一样,不过这人心眼也太小了,在陆文昭那里受了气,到我这里撒,有机会,定要让他好看。”
自从天启落水,什么阿猫阿狗都要跳出来的恶心自己。
看来自己有必要来个杀鸡儆猴,否则天天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烦恼,既浪费时间,也影响心情。
自己有这个工夫,还不如多与秋筠探讨一下人生的真理。
“二哥,我记得北斋总是在书画、诗作里讽刺厂公,看样子,这个北斋也是吃饱了撑的。”
虽然知道北斋是妙玄,而且还是信王朱由检的一个老相好。
不过她现在就是信王抛出来的一枚棋子,为的就是吸引沈炼上钩。
而且这枚棋子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了信王,就算沈炼不杀她,信王也会马上派人处理她。
想起这个女人的模样,方正不由有些好奇。
难道这个世界的北斋,也会跟臭脚杨一个模样?
沈炼有些为难道:“不瞒三弟,北斋的画作我很喜欢,所以我想亲眼看看这个北斋到底是谁。”
方正抬头看了看天空,见外面朝霞密布,忽然说了一句:“天气预报,今天晚上有雨。”
沈炼:“?”
苗人凤:“?”
……
酉时,京师北城的一处篱笆院内。
大雨如注。
方正独自一人潜入了庭院中,他戴着斗笠,挑开木窗,翻身入室。
这里就是北斋的居所,至于方正为什么能这么快找到这里,还多亏了靳一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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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那个跟着张英来兴师问罪,后来挨了板子的靳一川。
他最近借着养伤,跟张家医馆的小医女打得火热,靳一川正好借口不去上班,张英一时也拿他没有办法。
不过经历了上次的夜谈,靳一川的屁股已经重新选择了位置。
跟着一个随时会抛弃自己的上司,不如跟着方正。
所以在方正一回京师,靳一川就来跟他汇报工作。
“最近在张家医馆北面的两条街附近,有一个独家独院很可疑,院子的主人经常有画作传出,一个和尚常来常往。”
作为曾经的江湖人士,现在的锦衣卫小旗。
靳一川对于身边的人或事观察很细致,稍有不对,他都会记在心里,虽然不知道这条消息是否有用,但是用来当作自己的入门第一站,靳一川觉得很划算。
方正得到这些消息后,第一反应就是,此人必定是北斋无误。
没想到自己随手救下的一个小人物,居然这么给力。
方正给了靳一川十两银子,让他继续在北城休息,不必急于上班。
古代的公务员也有病假,只是考核很严格,而且病假期间只有基本工资,加班费、福利啥的都会取消。
098 臭脚杨
靳一川现在不用上班,还有钱拿,可以说是带薪休假,顺便还能泡妞。
生活的很滋润,如果自己的师兄不来骚扰自己,那就更好了。
方正轻轻关上木窗,此时,屋里面漆黑一片,只有书房的位置隐约透过来几缕昏黄的灯光。
他放慢脚步,动作轻灵的就像伺机捕猎的花猫。
北斋这个人物,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
前期信王救了她,估计只是当成了一个玩物。
后来发现她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留在府上做起了瘦马,还利用她的诗画暗讽时政,借此打击魏忠贤的执政。
而魏忠贤是替天启皇帝办事,攻击魏忠贤,就是在变相抹黑皇权。
方正之所以没有告诉沈炼,就是怕他虫精上头,说不准还要给自己来上一刀。
沈炼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在女色方面有弱点。
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沈炼居然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方正都有些佩服他的毅力。
方正蹑手蹑脚的来到书房门前,用手指在窗户纸上戳了一个小洞,里面的情况顿时一目了然。
一个身穿青色纱衣的古装女子伏案而作,手中拿着毛笔,正在专心致志的涂笔。
方正试着推了推门,发现房门竟然没栓,真是天助我也。
推门而入,寒风裹着细雨一齐涌了进来,吹得案上宣纸四下飞舞。
妙玄没想到大半夜的会有人突然闯进来,差点就要惊叫出声。
可是“啊——”字还没有出口,方正的大手却已经捏住了她的脖颈。
如今的方正,已经晋升到二流上级武者,十步之内,眨眼可至。
更不用说妙玄这个什么武功都不会的普通人,拿捏她,跟捏一只蚂蚁毫无区别。
“你敢叫,我就掐死你。”
方正恶狠狠的盯着手中的女子,目光如电,似乎要看穿她的内心。
眼前的这个女人,相貌美丽,五官棱角分明,尤其是一双眼睛,大而有神,搭配上白皙滑嫩的皮肤,更显得乌黑透亮。
顺着脖子往下看,方正不得不承认,臭脚杨的身材确实很哇塞。
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肥瘦均匀。
“你是谁?是想要钱吗?”
呃,这个女人一开口,方正的脑子里瞬间就响起了那首爱的供养。
其实这个女人不说话,还是挺好看的。
“小姐,我想劫个色。”
“什么?劫色?”妙玄的声音沙沙的,脸上瞬间涌出了恐惧,一双眼睛满满的惊恐,她的手摸到了放在书案上的一把裁纸刀掩在衣袖下,“能不能打个商量,我给你钱,我有很多钱。”
“钱?你能给我多少钱?”
方正根本不相信一个玩物能有多少钱,她是卖画的,又不是卖肉的。
“一百两,我给你一百两。”
妙玄试探着说出一个数字,眼睛却盯着方正的脸,想要看看自己的价格是否能让他满意。
方正闻言一怔,娘希匹的,出手这么大方吗?
要知道他一个百户,一年的薪俸也就100两银子,这还要算上地方官员炭敬和冰敬。
没想到这女人居然还是个小富婆,方正的手不自觉的摩挲的两下,这一动不要紧,吓得妙玄又开了口:“五百两,我给你五百两。”
五百两?
方正忽然觉得自己今天晚上没有白来,魏忠贤就算给他银子,出手也没这么大方过。
别看贪官污吏家里银钱众多,可是架不住他们家大业大,一家几十口、上百口的人,光是每月的例钱,就得几百上千两。
如果不贪,他们自己就得崩溃。
方正也算是个正常人家,家里只有三个仆人,满打满算,一年的花销也用不了五十两银子。
这还得每日大鱼大肉,衣服啥的还得用上好的布料。
实在是这个时代的银子太硬了,购买力极强,根本不是后世的纸币能够比拟。
“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有钱,说,这些钱都是哪来的?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妙玄听到方正的问题,不由一愣。
这人到底是干嘛的,问我这些做什么,难道他是信王的敌人派来刺探敌情?
妙玄忽然闭紧了嘴巴,她打定主意,绝不跟方正说一句话。
看到女人一脸从容就义的样子,方正也不逼迫,眼睛余光一瞥,看到书案上摆放的硕大宣纸上,一只活灵活现的公鸡跃然纸上,在雄鸡的下方,还有一只通体翠绿的蝈蝈。
这是一幅雄鸡斗蝈图,在画卷的右上角还有两句诗“燕池昔有金丸戏,蝈氏今无牡菊烟。”
方正读书少,不知道这两句诗是什么意思,可是画卷的内容很简单,就是普通的农家乐,不过这妙玄的画技也太好了,这水平放到后世,简直秒杀一众大师。
“这幅画能卖多少钱?”
方正忽然觉得,这样一个美人,技能又这么出众,如果捏死了,还真有点可惜。
“庸俗。”妙玄没好气的答道。
说我庸俗?
老子可是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训练的好嘛?
如果老子从小学的是画画,肯定比你强!
“好,有骨气,等会我把你剥光了,看看你的身体会不会跟你的嘴一样硬。”
方正的手摸到了她腰间的束带,只要轻轻一扯,这件青色的衣衫就会随风飘落。
面对方正的步步紧逼,妙玄完全是一副遭受迫害的无助少女,那楚楚可怜、泫然欲泣的模样,很好的激起了方正的兽欲。
“撕拉——”
青色的衣衫随风飞舞,方正表露出色魂欲授的样子,妙玄的眼底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眼色。
“唰——”
妙玄手中的裁纸刀以极快的速度戳向方正的小腹下三寸,这一下既快且准,事发突然,而且两人之间几乎没有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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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子绝孙刀!
这一下如果戳中了,方正就可以考虑加入舅舅的队伍,成为一名光荣的内官。
方正只觉得胯下一凉,一柄闪烁着寒光的刀片已经触碰到了外衣,刀锋所指,寸草不生。
“好阴毒的女人。”方正眼睛一眯,左手猛地抓住了女人的胳膊,女人挣了几下,却根本无法挣脱。
099 杨妙玄
失去了先机,女人并不惊慌,抬腿一记朝天脚,目标直指方正的咽喉。
我尼玛,原著里没有这个情节啊。
妙玄居然会武功?
那当初凌云凯要跟她睡觉的时候怎么没见她反抗?
导演降智,让她过桥的时候,怎么没见她帮沈炼?
方正的脑袋转的飞快,很快就在脑海里脑补了关于妙玄的故事。
这女人是一个杀手,而且还是一个武功不错的杀手,她的等级起码在三流下级,但是凭借着她具有欺骗性的外貌,就算是二流下级的武者,估计也抵挡不住她的致命一击。
幸亏她是在自己撕她衣服的时候出手,如果是在那啥之后,方正都不敢担保自己是否还能有如此警惕。
幸好自己熟知了剧情,知道她是信王的人,所以对她一直警惕性很高。
能够在影视剧里面露面的,果然没有一个吃干饭。
妙玄的大长腿被丝绸裤包裹,露出一个完美的弧度,隐藏在衣服下面的,是一副矫健的身体,充满了力量与美感。
她就像是一台精密的杀人机器,身体的每个部位都能置人于死地。
“方正,受死吧!”
妙玄娇斥一声,两颗小虎牙微微露出,配上她清秀的脸蛋,看起来像死亡天使。
“你认识我?”
方正自认不是什么大人物,而且穿越以来行事低调,从来没有做出格的事情。
方正放弃了咔嚓扭断她脖子的想法,兰花拂穴手使出,点了她胸口的两个大穴。
你还别说,手感不错。
妙玄被戳中两个大穴,居然脸不红心不跳,仿佛那两个大穴不是长她身上。
只是她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你的功夫怎么跟情报中的不一样?”
“你明明是三流中级武者,可是你刚刚表现出来的实力,起码是二流武者才会有的。”
情报?
方正瞬间明白这女人为何敢对自己出手了,自己的实力确实也就三流武者的水平,如果不是这次得到无崖子的传承,北斋之行恐怕要折戟沉沙。
看来北镇抚司里面有内鬼。
方正心中一动,问道:“我倒是很好奇,你的武功是怎么练成的,莫非你不是什么罪臣之后?”
“哼,锦衣卫没一个好东西,我恨不得把你们挫骨扬灰。”
妙玄并没有回答方正的问题,显然她知道自己这次落到方正手里,肯定没有活路。
他可是魏忠贤的外甥,什么美女没见过,自己虽然颇有姿色,但是从情报来看,方正并不是一个好女色的人,甚至家中的婢女只有一个。
如果方正知道妙玄的心中所想,一定大呼冤枉。
我不是不想要妹子,实在是条件不允许啊。
如果没有死亡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我一定娶他十个八个女人,将自己优秀的基因传承下去,把爱洒满人间。
“回答我的问题,第一,你的名字。”
“北斋。”
我北你妈个头啊,哪怕你说自己叫臭脚杨我都能相信。
方正将那柄裁纸刀贴在了妙玄的头上,锋利的刀刃寒气逼人,冷冷道:“回答我的问题,否则在你死之前,我会让你后悔做一个女人。”
女人的身体僵硬,仍旧维持着一字马的状态,由于是一只脚站立,全身的重量都依靠在方正的身上。
“我叫妙玄。”
她不怕死,因为她的心早在两年前,全家被抄,父亲下诏狱受尽折磨而死后就已经冷了。
如果不是为了报仇,她真的想跟着父亲一起死。
可是她作为父亲唯一活下来的子嗣,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为了心中的孝道,为了母亲的遗命,她选择了苟且偷生,为的就是有朝一日铲除阉狗。
方正脸色冰冷,虽然女人说出了电影里的那个名字,可是他没见过百家姓里有姓妙的。
“我问你的全名,你姓什么。”
“杨,我姓杨,我的全名叫杨妙玄,我父亲是左副都御史!”
“天启五年,我父亲弹劾魏阉二十四大罪,反被阉贼诬陷受贿两万两,父亲被下北镇抚司,惨遭酷刑,死于狱中。全家遭发配流放,我的母亲、弟弟、哥哥全都被害,只有我一个人跳入水中,才侥幸免于一死。”
“从那时起,我就发誓,要杀尽天下锦衣卫,我要让魏忠贤、许显纯血债血偿!”
看到杨妙玄歇斯底里的样子,方正心有戚戚,却并没有怜悯。
杨涟他自然知道,著名的“东林六君子”之一。
跟魏忠贤属于不死不休的存在。
说起杨涟,他还是天启皇帝的恩人,当初移宫案,如果不是杨涟、左光斗等人鼎力相助,说不定天启朝就要垂帘听政。
“这个杨妙玄,你父亲和我舅舅属于政治斗争,本来就是你死我活,不论哪一方落败,都是这个下场,要怪,就怪你生在了官宦之家。”
杨妙玄怒视着方正,鼻息越来越重,胸口剧烈起伏,如果可以动的话,她肯定要活活咬死方正。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死的不是你爹妈,你当然可以毫不在乎,我不懂政治,但是我知道我的父亲是一名清官,他在常熟当知县时,整天微服私访,体察民情,脸上的皮都晒掉了,从常熟县离开时,有万民相送,这样的好官,就是被魏忠贤那老阉狗给害了!”
方正不置可否。
杨涟或许是一个清官,他为百姓做事,兢兢业业,方正也很感动。
“杨小姐,我听说过你父亲的事情,也很遗憾,但是政治这个东西,不看对错,只有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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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父亲选择了东林党,而且还是东林党的中流砥柱,他上书我舅舅二十四大罪的时候,可也是一点后路没留,如果不是我舅舅身正不怕影子斜,此时哭泣的恐怕就是我了。”
“所以啊,咱们两家其实没什么仇怨,你有火也得冲天启皇上发,不对,你应该怪那些躲在你父亲身后,怂恿他做出头鸟的那些人。”
“他们才是既得利益者,我相信东林党不只你父亲一个人,但是真正站出来,摇旗呐喊的,却只有你父亲一个人。”
“不知道我这样说,你能不能明白?”
100 报仇
方正努力的用自己浅薄的政治理论向她解释,能不能听得懂,就不是方正能够左右。
杨妙玄陷入了沉思,她是个天资聪颖的女孩。
五岁在父亲的教导下开蒙,生性聪敏,而且能够过目不忘,于书画一道更是擅长。
杨涟曾经感叹,惜吾家女非男儿身,否则登堂入室,翰林清贵也不在话下。
这样一个聪明的女孩,听到方正的话,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道理。
她的父亲生性秉直,疾恶如仇,眼睛里容不得一点沙子,自入东林党后,交游广阔。
整日与左佥都御史左光斗、御史袁化中、都给事中魏大忠、吏科给事中周朝瑞、刑部员外郎顾大章等人坐而论道,谈天说地。
不知从何时起,父亲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对自己和家人的关注也是与日俱减,她都快忘记父亲长什么样了。
但是父亲对于东林党的事情格外上心,每言必有东林雅士,甚至还把家中的侍妾送给了钱谦益。
杨妙玄记得钱谦益有次来到杨府,看到自己,两眼放光。
那个时候自己才七八岁的样子,模样已经长得很漂亮,有不少人托人说媒,想要订下婚约,但是父亲一直以自己年龄太小为由,不舍得。
钱谦益那个时候三十多岁,颌下蓄着短须,第一次见面他就夸自己漂亮可爱,说以后也想要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儿。
自己那个时候很害羞,后来钱谦益来的多了,自己与他也就慢慢熟识,有一次钱谦益拿了几块糖果,带着自己去了假山后边,然后就是隔着衣服摸,自己当时根本不知道他在干什么,还以为是大人对小孩的关爱。
后来随着年龄逐渐长大,自己懂得了男女之防,便再也没有给任何男人摸过。
现在想起来,杨妙玄只觉得恶心。
“难道父亲真的做错了?他所坚持的正义,只不过是他内心自诩的正义?”
杨妙玄觉得心中很乱,她隐隐觉得方正说的是对的,但是多年以来的仇恨,是她活着的动力。
如果从根本上自己就是错的,那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方正坐在书案上,怀中的玉人依旧眉头紧皱,看着她喉咙蠕动,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方正忽然觉得这个女人挺可怜的。
她在人生最好的年华里,没有自己,只有仇恨。
甚至她的一生都是为了报仇而活着。
这与人的本性是完全相悖,一个花季少女,不想着怎么搞男人,却整天满脑子想的都是杀人,这不是违背人性是什么?
她又不是什么江湖培养的女侠客,心里也没有仗剑天涯,快意江湖的豪气。
于政治上,她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小白。
被人忽悠两句,就觉得这个世界非黑即白,仿佛大明所有的罪恶,都是一个叫魏忠贤的人搞出来的。
魏忠贤和他的手下,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坏的人,没了魏忠贤,所有人都能过上好日子,没有魏忠贤,就没有天灾人祸,就没有小冰河时期,北边的建奴就能大发善心,再也不侵略中原。
方正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欺负这样一个女孩子,是不是有点不太人道。
只是软玉温香在怀,让他放下,那是有点强人所难。
更何况这个女孩子还是整容之后,颜值巅峰的臭脚杨。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杨妙玄声音颤抖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还是要找阉狗报仇。”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还有明显的底气不足。
“如果你想报仇,最应该受到惩罚的,是这个国家制度,是千千万万和你爹一样的人,想要改变的东西。真正害死你爹的人,并非魏忠贤,也不是许显纯,甚至不能说是某个具体的人。”
“那是什么?”杨妙玄不敢问,不想问,但是内心的坚持让她不得不问。
在她十七年的生命中,对她最好的人,死了,她余下的生命,便是报仇。
小时候看到锦衣卫缇骑闯进家里,她就感觉这些缇骑是天底下最坏的人。
等到年龄长大,她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因为弹劾魏忠贤而死,所以她的仇人变成了魏忠贤。
直到她被那个人救起来,那个人让属下教她武功,教她刺杀之术,承诺替她报仇,要给这个腐朽的王朝不一样的未来。
他说他将实现自己父亲没能实现的愿望。
但是实现这个愿望有一个前提,诛杀阉狗,改天换日。
杨妙玄很开心,因为她有了报仇的资本,还有了志同道合的朋友。
没错,在她的心里,信王就是她可以信赖的朋友。
他没有像别的男人那样,觊觎自己的身体,当然她也很愿意将自己的身体奉献给他,是他给了自己第二次生命。
杨妙玄一直在等待信王的召唤,等待一个可以复仇的机会。
他让自己以北斋做笔名,写诗、作画,抨击时政。
说这样就可以激起百姓的反抗之心,自古得民心者的天下,只要底下的人都知道魏忠贤是个十恶不赦之人,就能为日后的改天换日做铺垫。
他还说自己父亲的死,当今圣上也有责任,如果不是他任用权阉,排斥东林,自己的父亲就不会死。
杨妙玄的玲珑心早已被仇恨蒙蔽,她觉得信王说的没错。
自己的父亲是个清官,是一个大大的忠臣,但是他生不逢时,遇到了千古昏君和奸臣,所以才惨遭罹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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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信王上台,才能还大明一个朗朗乾坤。
杨妙玄内心深信不疑,同时不遗余力的为这个目标努力奋斗。
所以信王让她来做这个诱饵,她毫不犹豫的就同意了,她知道这个方法会面临很大危险,但是她不害怕。
杨妙玄早在三年前就已经跟着父亲死了,这个世界上只剩下北斋。
方正认真的想了想:“是这个时代,或者说是苟延残喘的大明,是这个国家杀了你的父亲。”
“你的父亲为了自己的理想而死,他是想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好,让这个国家重新拾起旧日的辉煌。”
101拷问
杨妙玄没想到方正对自己的父亲评价如此之高,她从没有想过,自己的父亲是一个如此伟大的人,她最多把自己的父亲想象成是一个清廉、刚正不阿的官员。
改变国家,强国强民,这个命题对于她来说太大了。
“我的父亲做的都是好事,为什么他还会死?难道做好事,做正确的事也要遭到迫害?”
这一刻,杨妙玄迷茫了。
同时她的内心充满疑惑,一个人明明走在正确的路上,却偏偏有人不允许,这是什么道理。
方正的大手滑了下去,覆盖在女人的乳酥上:“理想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事物的发展是前进性和曲折性、上升性和转折性的统一,这是事物发展的必然规律,哲学上称之为否定之否定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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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妙玄自动忽略掉了方正在自己乳酥上作怪的大手,注意力全都放在方正的回答上面。
方正一看女人的眼神,就知道她没听懂,继续道:“其实用古人的一句诗可以概括,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不过很不幸,你的父亲成为了一座沉舟,而他所期盼的春天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临,这一天也许很长,也许你我都看不到。”
把父亲的牺牲说的这么文艺,杨妙玄也是第一次听说了。
“你说这句话的时候,能不能老实一点。”
杨妙玄的头还能动,她直勾勾的看着方正游弋的大手,面色古怪的说道。
在女人清冽的目光下,方正讪讪的收回右手:“咳咳,习惯了,这手里不拿点东西,就不踏实。”
“那你能将人家的穴道解开吗?”
“不能。”
方正这次回答的很干脆,开什么玩笑,我虽然同情你的出身,但是我要誓死捍卫我自己的生命权利。
真把我当成看到美色就走不动的沈炼了?
你还别说,如果今天晚上来的是沈炼,此刻估计已经喝完孟婆汤了。
“杨小姐,说说吧,你在这里搞什么名堂?”
电影短短的一百多分钟,根本不足以将一件事情平铺直叙的讲清楚,就比如电影里面就没有表现杨妙玄居然是一个刺杀高手,也没有交代她的身世。
而历史上对于杨涟的描写,也只不过是史书上的几行字而已。
他的家人,他的身后事,后人无从知晓。
杨妙玄没有了初时的镇定,看向方正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安。
她觉得这个男人很神秘,似乎自己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我,我只是在这里卖画,补贴家用。”
“是吗?补贴家用用得着舞枪弄棒的,用得着在诗文、书画里面夹杂时政的抨击?老老实实的交代,我还能做主,不对你用刑。”
方正阴恻恻的说道:“我听说诏狱里面,有不少针对女犯开发的刑具,什么木驴、拶刑、椓窍都是寻常,更好玩的是诏狱里面女犯很少见,如果你这样的美女进去,恐怕会让整个诏狱沸腾。”
杨妙玄听到方正的话,身体便止不住的颤抖。
她是不惧死,可如果真的失去名节,受尽屈辱,恐怕到了九泉之下,也难见父母。
“你到底想怎样?”
“很简单,我问你答,不许撒谎,否则我会让你知道真心话和大冒险的厉害。”
虽然听不懂方正的话,可是杨妙玄知道,违背方正的意志,自己恐怕没有什么好下场。
“是谁让你在这里卖画的?”
“这——”
杨妙玄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回答。
“说,否则把你裙子给脱了。”
这个坏人!
“没有人指使我,是我自己的主意。”
方正面色一寒,没想到女人的嘴这么硬,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撕拉——”
方正抓住女孩的下衫,随手一扯,上好的苏锦便如绢纸一般被轻易撕下。
杨妙玄两条白皙的大长腿暴露在空气中,如果凑近了看,还能看到腿上因寒冷空气的刺激激起的鸡皮疙瘩。
可以啊,不但胸部很哇塞,这两条大腿也是修长笔直,更难得的是玉腿笔直,完全没有岛国女人的那种罗圈腿。
寻常女人的腿,就算保养的再好,上面难免还会有黑痣之类的瑕疵。
可眼前的这双大长腿,竟然如穿了丝袜一样丝滑柔顺,方正忍不住探手而上,肌肤相接,杨妙玄打了个机灵。
“不要!”
刚刚还是英勇就义的女英雄,转眼间便成了柔弱的女子。
方正不为所动,过了一把手瘾后,停在了她大膝盖往上四寸的位置。
热气间歇性的喷吐在手背上,让方正差点没有守住自己的底线。
感觉到方正的手没有继续攻城略地,她忍不住松了口气,同时心里又有些失望,似乎是对自己魅力的怀疑。
女人的心思就是这么复杂。
禽兽和禽兽不如都是她们说了算。
“我再问一遍,是谁让你在这里卖画的。”
“是,是我自己。”
杨妙玄咬了咬嘴唇,还是没有说出那个男人的名字。
方正说到做到,女人的身上又少了一件衣服,此时的女人,身上只剩下一件薄如蝉翼的中衣,方正的眼睛瞪的很大。
两世为人,方正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风景。
杨妙玄把眼一闭,眼泪顺着面颊流了下来,滴落在薄薄的中衣上面。
这样一看,更加哇塞。
方正才真正体会到后世那个,跟她长相有七八分相似的她,为什么有大 幂这个称号。
都说比天空更宽广的是男人的胸膛,可能这个作者是个单身狗。
明明女人的心胸比男人的更广阔。
方正停下来撕扯衣服,他的手指在女人的面颊划过,将她散乱的发丝撩到耳后:“我真不明白,朱由检那家伙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为他死心塌地。”
咔嚓——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在杨妙玄不敢置信的脸上。
……
信王府,书房。
“我让你盯着方正,他现在去哪了?”
朱由检手中仍旧捧着《孙子兵法》,他把自己想象成是一个军师,一个谋士,幻想自己能够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那小子武功进境很快,属下,属下跟丢了。”
102 依法行事
“废物,跟丢了就去给我找,我要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对了,你是在哪跟丢的。”
黑衣人抬起头,露出一张明眸善睐的俏脸,俏脸上朱唇丰满。
正是丁白缨。
“北城。”
朱由检摩挲着下巴,忽然说道:“坏事,他莫不是去找北斋了。”
丁白缨有些不相信道:“应该不会吧,北斋的居所那么偏,而且他去找北斋干什么。”
朱由检冷声道:“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你马上带人去北城,见机行事。”
见机行事?
“如果方正找到了北斋呢?”
朱由检迟疑了一下,说道:“改朝换代,总是有人需要牺牲的,咱们也不能例外。”
“好了,你下去吧,本王还要学习。”
丁白缨心中一寒,她抬头看了信王一眼,却发现那张英俊的脸已经被书本挡住,根本看不到脸上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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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遵命。”
丁白缨咀嚼着信王的话,越想越是心寒。
朱由检的意思很明白,在大事面前,个人的生死都是小事,谁如果阻挡了他改朝换代的决心,谁就会被抛弃。
就算是他的禁脔也不例外。
“师姐。”
丁泰和丁翀站在殿外,看到丁白缨出来,赶忙围了过来。
“走,跟我去北城。”
“去北城干嘛?”
丁白缨眼中寒光一闪:“杀人。”
……
“你怎么知道的?”
杨妙玄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想从方正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东西。
只是方正的面色如常,除了因为第一次干这种逼娼为良的事情,而引起的一点小小的兴奋,他的鼻息有点粗重。
方正就喜欢看这个女人震惊的模样,准确的说是喜欢看美女震惊的模样,这会让他有种满足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穿越者所具有的独特。
而不是像芸芸众生一样,对自己命运无法掌控的无奈。
看着那红艳微张的小嘴,方正说道:“你看,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背后的黑手是谁,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所谓的忠贞、坚持很可笑?”
“而你,是不是还要为了这种虚无缥缈的坚持,继续下去?”
方正的手放在了女人的中衣系带上。
窗外的雨下的更加急躁,而且还伴随着电闪雷鸣。
冬日里下雨已是反常,不过大明朝的天气什么时候正常过。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杨妙玄把头偏在一旁,心中却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难道他们的谋划已经败露,难道魏忠贤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计划?
她越想越是心惊,以至于身体变得越来越凉,甚至打起了摆子。
看着美人在自己的面前瑟瑟发抖,方正似乎更加兴奋了。
怪不得那些反派总是喜欢审讯女特务,原来这么刺激,看来自己今天晚上没白来,体验到了不一样的乐趣。
尤其是面对这样一个坚定的改革者,她属于那种被卖了还要帮着数钱的傻白甜。
虽然在文学上造诣很高,这只能说明她智商够用,但是人情世故上,她所遭受的社会毒打还不够。
杨妙玄的身上有股很淡的馨香,至于是什么香气,方正一时竟然无法辨别。
大概是她的容颜过于分明,让人很难注意她的细节。
烛光摇曳,美人的娇躯明晃晃,颇有些摄人心魄的意味。
“我可以不深究朱由检的事情,但是你要把买画人的名字提供给我。”
方正最终还是没有扯掉她身上最后的那块遮羞布,有时候穿着衣服反而比不穿衣服更加的吸引人。
澡堂子里的五花肉,总不如包裹的严严实实所流露出来的春色更加诱人。
恶魔终于停下了脚步,杨妙玄松了口气,心中既庆幸又有些失望。
她不禁为自己复杂的心情感到羞耻。
“我可是信王的女人,怎么能在别的男人面前袒露身体?”
杨妙玄一直以信王的女人自居,她相信如果自己的男人有朝一日坐到那个位置上,会给自己一个说法。
“你杀了我吧,总之我是不会出卖信王的。”
方正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忠诚的人,不像费斌他们,还没动手就已经倒戈相向。
“你没事吧?”
方正忍不住升起了爱才之心,没错,就是爱才之心。
一个能歌善舞、精通琴棋书画,还有一身武功的漂亮女人,简直就是绝世珍稀。
如果能收归己用,就算什么都不做,整天让她给自己画画,跳舞,都是一种享受。
方正忽然有些理解古代那些文人骚客,天天往秦楼楚馆里跑了。
那些清倌人,个个身怀绝艺,按照现在的标准,就是大明星。
别看现在有些人在网上这个看不上,那个看不起,真要放一个大明星在他面前,保证舔的比谁都勤快。
“你又有什么花样?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屈服的。”
杨妙玄目光坚定,她想明白了,自己的父亲虽然有着这样那样的不足,甚至是方正口中的那种只会空谈的理想者,但是他毕竟是自己的父亲。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被阉党所害,这一点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接受了十几年传统儒家教育的杨妙玄,可不会因为方正的三言两语就转变成一个坚定的无产阶级革命者。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血亲报仇才是她的坚持。
方正无奈的摇摇头:“你放心,违背妇女意志的事情我还做不出来,但是你祸乱朝纲,借字画散布谣言的事情我还是要依法拘捕你。”
“本人坚持依法行事,你就不用担心了。”
杨妙玄一看方正不在继续扒自己的衣服,还信誓旦旦的说自己依法行事,不由气结。
自己浑身上下,除了最后的关口,早就不纯洁了。
按照古代的风俗,自己就是破鞋。
“你们锦衣卫就是这样办事的?欺负一个女人?”
方正面色一正道:“首先,你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如果不是我武功高强,此刻恐怕已经被你埋进了后院;第二,如果今天来的不是我,而是我的同事凌云凯,你的下场会更惨。起码你现在还能这样跟我说话。”
方正可不是危言耸听。
锦衣卫的赫赫威名不是靠依法行事打出来的,那真是刀刀见血,招招入肉。
抄家灭门,那是锦衣卫常干的事情。
杨涟被下诏狱,满门还能让杨妙玄跑出来,这已经算是锦衣卫严重失职。
杨妙玄终究还只是突遭变故的官家女,即使跳水,也有信王养着。
至于吃苦,挨饿,她是真没有经历过。
如果她像宋秋筠一样,在难民营里生活几天,估计就不会这么天真。
只有真正接触过老百姓,深入到老百姓中间生活,才会懂得作为一个普通老百姓的不易。
没下过地,没在烈日里插秧、割麦,没经历过冬日的严寒,没经历过吃不饱饭的饥饿,怎么敢言改变社会,改变世界。
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信王造反,也只不过多活了十七年,而且还顺带着葬送了整个大明。
不是说朱由检不好,实在是他不适合做皇帝,不适合做一个统领全局,带着一个国家前进的人。
他的肩膀太稚嫩,扛不起这个摇摇欲坠的国家。
103 丁白缨
杨妙玄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道:“你杀了我吧,我是不会出卖他的。我和阉狗不共戴天。”
呵!
“你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你这个人还有点羞耻心,为父报仇我不拦着你,可是你连自己的仇人是谁都没有搞清楚。”
方正懒得跟这个女人废话。
这个女人虚有其表,充其量也就是跟苏萌一个段位。
说到底,这只是一个背负着道德枷锁的女人。
信王利用了她想要复仇的心,把她打造成一柄尖刀。
方正去卧室拿了一条被单,想要将这个女人给绑回去。
忽然,书房的门被人狠狠撞开,冷风夹着冰雨拍在方正的脸上。
随之而来的还有隐藏在雨水中的刀锋,刀锋所指,正是方正的咽喉。
“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方正侧过身,以兰花拂穴手的指功屈指弹在射来的刀身上,肉铁相交,却发出了清脆的金铁交鸣。
丁白缨只觉得虎口一震,手中长刀控制不住的往一旁飞出,钉在了一旁的木质墙壁上。
杨妙玄看清楚来人的样貌,喜色不受控制的让她樱唇微张,可是下一刻,她的声音就好像被堵在了喉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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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的武功已经高到了这个地步?屈指弹飞了丁姐姐的钢刀!”
作为丁白缨的关门弟子,杨妙玄十分清楚自己这个师父的实力。
妥妥的二流下级武者!
即使放在江湖上也是难得一见的高手,搁在一些小地方,都可以开宗立派了。
丁白缨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情报有误!”
方正在信王府的名单上,武功实力不过是三流中级武者,即使有提升,也不过是三流上级武者。
就这种水平,丁白缨一只手都可以打十个。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方正的实力很明显远远超过纸面上的实力,甚至是自己从未见过的绝顶高手。
丁白缨瞬间做出决断:“撤!”
她的这声提醒,既是给埋伏在门外的丁翀和丁泰,也是给此刻坐在书案后边的杨妙玄。
方正忍不住心中暗赞,好果决的女人!
从丁白缨进屋,到决定撤退,也就在电光石火之间。
普通人在这个时间里,估计连一次呼吸都没有结束。
“想走?没那么容易!”
在丁白缨的眼睛里,方正的身影不断放大,她的反应已经是极快,可终究因为实力上的差距,被方正这个受袭者后发先至。
眼见方正的手就要戳在她胸前的神风穴,丁白缨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右手从小腿摸出一柄匕首,贴着身体划了过去。
这一下的格挡反击,时机、角度都拿捏的妙到毫巅。
“太慢了。”
方正嘴角微微勾起,左手中指却已经点在了匕首的侧面,北冥真气透过匕首,依旧准确无误的撞在了神风穴上。
丁白缨手中的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她的整个人也随着风软倒。
此刻她的心里只有震惊和不敢置信,本以为是万无一失的任务,居然失手了。
希望丁翀和丁泰能够逃出去,将这个消息带给王爷。
可惜她的这个愿望也成了泡影,丁泰、丁翀便如两条死狗一般,被方正扔了进来。
三个人躺在地上,大眼瞪小眼,都蒙了。
“这谁啊,大晚上三更半夜不睡觉,还有没有公德心?人家邻居明天还要早起卖豆腐呐!”
方正一边说,一边将被风吹得摇摇欲坠的房门关好。
从见到丁白缨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知道这三个人什么来路。
眉眼如丝,又纯又欲,尤其是那张略显臃肿的嘴唇,更是带给了方正无尽的遐想。
丁白缨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看自己的目光里有一种难言的意味,好像,好像自己曾经刺杀过得许多色魔。
“今天晚上是什么喜庆日子,居然来了这么多人,妙玄小姐,你这里该不会是什么地下组织吧?”
“胡说,我们跟她不认识。”
丁白缨听到方正叫出妙玄这个名字,就知道杨妙玄肯定被方正给攻破了,为今之计,只能寄希望于杨妙玄没有把王爷供出来。
这个女人,真是靠不住。
方正蹲在丁白缨的面前,看着这个长相酷辛智雷的女人,脑海里想起那绝代风华的一刀。
据说那一刀直接斩断了无数少女的武侠梦。
对了,那把刀还插在墙上。
方正回头看了一眼杨妙玄,问道:
“你们真的不认识?那我先把她杀了。”
方正说完就拿起地上的匕首,对着丁白缨的胸口扎了下去。
“不要!我们认识。”
丁白缨的眼睛已经闭上,她的脑海里只有师兄给自己的交代,对不起了师兄。
咦?
怎么不痛?
她的心跳停止了片刻,恢复了收缩,睁开眼,却发现方正用自己的匕首剃指甲。
生死一瞬,她发现自己所坚守的东西是那么渺小。
在自己的生命面前,似乎一切都没有那么重要。
“不用看我,是妙玄姑娘救了你。”
丁白缨的目光投向杨妙玄,眼神有些复杂,她没想到最后的时刻,杨妙玄居然会出声帮自己。
虽然她们有着师徒之实,却无师徒之情。
自己教她的,不过是最狠辣、直接的杀人之术,而且自己教导的时候,从来没有给她好脸色。
“你不要杀她。”
杨妙玄看着那柄匕首,仍旧停留在丁白缨的胸口前,已经戳破了外衣,她不想再有人死去,尤其是对她好的人。
在她心里,能够教给自己武功的丁白缨,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仅次于信王。
虽然丁白缨总是冷脸冷面,但她能感觉到,那张冷酷的面孔下,隐藏着一颗火热的心。
“你说不杀就不杀?你以为你谁啊?”
方正没有理会杨妙玄,不动声色的倒转匕首,借助角度的变化,捅进了丁白缨的胸口。
刀柄入肉,一直陷进去好深。
就像一颗流星,将喜马拉雅山砸成深坑。
“啊——”
“啊——”
两个女声的尖叫,一声来自杨妙玄,一声来自丁白缨。
“我把画给了静海大师!”
方正的脑海里忽然蹦出一个帅气的和尚身影,原来是他,自己倒是给漏了。
方正拍了拍脑袋,自己终究没有带上所有穿越者必备的记忆挂。
104 马车
“他是哪个寺的和尚?”
“大同浑源县城内鼓楼北巷。”
杨妙玄没有丝毫隐瞒,将静海和尚卖了个干净。
方正将丁白缨扶起来,靠在一旁的木椅上,杨妙玄看到陷进胸口的是刀柄,不由得松了口气。
丁白缨被突然袭击,却是没好气的瞪了方正一眼,眼前的这个锦衣卫似乎很不正经,连这点便宜也要占。
虽然自己以一个女流之辈踏足江湖,早就做好迎来这一天的准备,可是真正被男人触碰到了身体,丁白缨才发现,自己其实没有那么镇定。
生死面前,一切都是虚妄。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方正也没有跟这几个人废话。
倒是丁白缨的师妹丁翀,让他多看了几眼。
这个女人长得颇为中性,很有一种女汉子的硬朗。
只是丁翀的目光如刀,刚刚方正对丁白缨的动作她看在眼里,在她心里,丁白缨是她的白月光,不容亵渎。
“我是杀了你爹,还是杀了你娘,有必要这么看着我?”
方正心中腹诽,一脚踹开了丁泰的穴道。
“给我找根绳子,把这三个女人捆上。”
丁泰没想到方正居然会把自己的穴道解开,难道他不怕自己大发神威,来个绝地翻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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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看到丁泰没有动静,方正目光一凝,啪的一鞭子抽在了他的脸上,将丁泰抽的跟陀螺一般。
“同样的话,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对于丁泰,方正一点印象也没有。
这个人唯一一次露脸,就是在丁白缨要挟沈炼的时候,被沈炼戏耍,论武功,估计连三流都排不上。
方正是一个不喜欢浪费资源的人,这样一个废物,自然要替自己干活了。
至于反抗?
杀了就是。
等到三个女人被绑好,连成一串,方正便让靳一川准备一辆马车,将三个女人扔了进去。
“霍,大人,您这收获可够丰厚的。”
靳一川在看到丁白缨三个人的时候,神情明显一僵,但是丁白缨对着他摇了摇头。
方正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并没有马上点破。
“都是些小毛贼,大晚上不睡觉,四处乱窜,非法闯入他人住宅,还持刀行凶。”
方正伸了个懒腰,“明日一早,我准备将这几个人移交五城兵马司,你觉得怎么样?”
“啊?对对对,这等小毛贼,不值得大人费心。”靳一川神色有些慌张,谄媚道:“大人,您看这样,天色也不早了,外面还下着大雨,押送犯人的活就交给我,您回家歇息吧。”
靳一川这话说得很巧妙,既是为上司着想,又表示自己不怕吃苦,任劳任怨。
如果方正不知道他是丁白缨的人,说不定还真的会把这件事交给他。
靳一川是一个重情义的人,可这份情谊也要看是对谁。
“一川呐,你想为我分忧,我很高兴,可是你隐瞒了事实,我很不开心。”
靳一川脸色一变,腰间的绣春刀即将出鞘。
丁白缨挣扎着从马车里探出头,大声道:“这位大人,我知道您神通广大,求您看在一川他是个孩子的份上,不要为难他。”
“师姐,你不要担心,我一定会把你们救出来。”
靳一川可没见过方正的身手,他从腰间摸出两柄短刀。
之前方正叫破过他的身份,靳一川选择了屈服,因为他是那种喜欢安稳的人,为了这份工作,他可以忍。
可是听到方正要将丁白缨她们押回北镇抚司,还要移交给五城兵马司。
靳一川便再也坐不住了,诏狱那个地方,进去容易,出来难。
任你是什么钢筋铁骨,进了镇抚司,也得炼成他们想要的形状。
“行啊,一川,长本事了,敢跟我提刀?”
其实靳一川的身份在电影里并没有过多的交代,甚至他的来历也只有他同门丁修那里的只言片语。
丁白缨的出现,是方正没有想到的。
不过既然出现了,方正也不觉得有什么麻烦,反正这些人如果能收为己用最好,再不济就送进镇抚司诏狱,给自己涨涨经验。
“大人,请你放了他们。”
方正看着他手里的一对飞燕,笑道:“你就是这么求人的?”
靳一川面色一僵,有些尴尬。
丁白缨喊道:“你不是他的对手,我不要你救,快走!”
方正倒没想到,丁白缨这门的师兄弟感情还真不错,都是能为师兄弟两肋插刀的。
靳一川惨笑一声:“师姐,还能往哪里走?”
丁白缨沉默了,是啊,天下之大,可也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了。
方正忽然有些好奇,丁白缨她们的师父是谁?为什么能跟信王扯上关系?
也许可以从丁白缨的身上找到突破口,搜集信王意图谋反的证据。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尤其涉及到了皇权之争,如果说信王对于那个位置一点想法没有,打死方正都不会相信。
“大人,给一条生路吧。”
靳一川也不含糊,一双飞燕插进松软的泥土里,双膝跪地,任由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
方正盯着靳一川的脸看了一会,点点头道:“别人的面子我可以不给,但一川你是自己人,我可以做主,将这几个人关在诏狱里,暂时不移交五城兵马司。”
“你就暂时调到司狱这边,由你亲自看押,如何?”
靳一川知道,这是方正所能做的最大让步。
“多谢大人。”
方正跳上马车,和三个女犯挤在一个车厢里面,驾车的是靳一川。
至于丁泰,则是用一根绳子拴着,跟在马车后边跑。
车厢外大雨如注,黄豆大的水珠打在车厢上面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还夹杂着细碎的冰雹。
车厢内软玉温香,众美环绕,俨然两个世界。
如果三个女人不是对自己怒目而视,那就更惬意不过了。
“喂,你们这是什么眼神,搞得好像我把你们给奸强了一样。”
饶是方正心理素质已经颇为强大,但是同时被三个女人注视着,他还是有点难为情。
这无关乎武功的高低,归根结底,方正的心里依旧没有转变成为一个莫得感情的杀人机器。
105 北镇抚司到了
这就好像你给了一个人一把枪,但是持枪的这个人,并不会因为自己有了枪,就开始藐视生命,觉得自己掌握了别人的生死。
杨妙玄已经领教过方正的诡辩,她觉得自己已经被方正给带偏了,现在满脑子都是方正说的那一句“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
“事物的发展根本原因在于事物内在的矛盾性。”
她感觉方正给自己打开了一扇门,门里面是自己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东西,也许自己也曾经思考过这个问题,但是没有方正所说的这么系统,如此的精练。
精练到每一个字都需要自己仔细的咀嚼。
辩证唯物论这个来自200年后的大杀器,在杨妙玄面前第一次显露出它的杀伤性。
反倒是一旁的丁白缨,饶有兴趣的看着方正。
丁白缨是一个纯粹的人,她从小跟着师父学武,没有什么理想和追求。
自从师兄陆文昭参军后,她依旧留在浙江,带着丁翀她们一边练武,一边打工,生活的倒也惬意。
后来陆文昭从军伍中跳出来,进入北镇抚司,坐到了千户的位置。
丁白缨接到了陆文昭的来信,让她带着师兄弟来京师享福。
到了京师,陆文昭才跟她交了底,原来师兄经历了萨尔浒之战后,遭受了巨大的心理创伤,不愿意再为这个国家效力。
他在迷茫的时候接到了信王递来的橄榄枝,国家的腐朽,是因为上位者的无能,是因为朝堂被一群无能之辈掌控。
要想换个活法,就得把这些掌握着国家权力的人换掉。
丁白缨没有什么主见,师兄是她从小就崇拜的人,师兄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在信王手下做事,她只有一个感觉,不爽利。
虽然物质上有信王府充足保障,但是信王这个人怎么说呢?
阴谋有余,决断不足。
堂堂一个大明的王爷,未来的皇位继承者,整天鬼鬼祟祟,勾结朝臣,丝毫没有皇家的那种大气。
连带着丁白缨自己,也开始变得偷偷摸摸。
丁白缨不懂政治,她想象不到政治的阴暗、残酷。
但是她觉得把一个女人推到台前做诱饵,不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
“你的师父是谁?”
丁白缨朱唇轻启,看向方正。
“呵呵,咱俩想到一起去了。”方正一笑,“你知道吗,我刚刚也在想这个问题。”
“切,不要脸。”
坐在马车里面的丁翀小声嘀咕道,她最看不得别的男人跟丁白缨搭讪,无论是谁。
“小翀,不得无礼。”
方正倒是很大度,“一个没长大的孩子而已。”
丁翀在心里反驳,说我是孩子,你自己才多大?
只是丁白缨的威望甚重,丁翀怎么都不会违抗她的命令。
“作为我的手下败将,不应该自觉一点吗?”
丁白缨看着方正,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们的师父是戚家军的后人。”
“万历十三年,戚帅遭给事中张希皋弹劾,遭罢免回乡,便在乡里教授儿童武艺,我的师父就是戚帅的徒弟之一。”
“原来是戚帅的徒孙,失敬失敬。”
方正的这句话非是恭维,完全发自内心。
要说明朝上下二百多年,能让方正佩服的人不多,戚继光绝对是榜上有名。
戚少保是一个传奇,是一个能与春秋时之孙武、李牧,汉之韩信、马援、班超、诸葛亮,唐之李靖、郭子仪、李光弼,宋之宗泽、岳飞相提并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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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一生是抗倭的一生,面对倭寇,他就是战无不胜的天神下凡。
这也是最让方正佩服的所在,不管你是谁,只要能打洋人,打倭寇,打外族,就是方正心中的大英雄。
血战歼倭,勋垂闽浙,壮猷御虏,望著幽燕。
丁白缨没想到方正居然如此推崇自己的祖师爷,不由对他大为改观:“都说你是魏阉的外甥,骄奢淫逸,无恶不作,看起来你也没那么坏嘛。”
“谁说的?谁说的?这是赤果果的诬蔑。”
方正听到丁白缨的话,大感委屈。
他倒是希望自己是那样的人,做一个有权有势的富家子弟,没事就带几个狗腿子调戏良家妇女,看上了哪家小姐,直接掳走,拜堂成亲。
“我说也是污蔑,一个纨绔子弟,怎么可能练就如此高深的武功。”
方正笑道:“丁小姐真是深明大义,知我者,丁小姐也。”
“什么小姐,小姐的,听着怪难听的,你可以叫我丁师傅。”
丁白缨的印象里,小姐不是什么好词,只有青楼里的那些歌姬才会被叫小姐。
“口误口误,丁师傅。”
丁白缨心里没有多少惧怕,她觉得方正此人有转圜的余地,试探的问道:“方大人,能不能打个商量,把我们放了?”
赶车的靳一川一直竖着耳朵,听到这句话,更是打起精神。
方正开口道:“恐怕不行。”
“为何?”
“你们是信王的人,而我,是当今天子的亲卫,当然我说这话不是往我自己脸上贴金。”
方正郑重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拿着这份工资,就得对得起我身上这身飞鱼服。”
丁白缨闻言一滞,方正的话她确实不好接。
一旁听了许久没有发言的杨妙玄说道:“师父,你不用跟他浪费口舌了,这个人面善心黑,而且歪理一套一套的,你跟他讲道理,纯属对牛弹琴。”
“对,牛弹琴。”
方正忽然抛出了一个老梗,倒把杨妙玄气的够呛。
眼看马车就要到达北镇抚司,车厢外面的靳一川更是心急。
在某一刻,他有一种驾着马车去往别地的冲动,可惜他没有去处。
这里是京师,如果晚上闯关,自己有九条命都不够死的。
“北镇抚司到了,各位乘客,请检查一下你们随身的包裹,不要有遗漏哦。”
方正率先跳下马车,找了个躲雨的地方。
看门的校尉一见到方正,赶紧开门放行:“方百户,都这么晚了,还办差呐?”
“唉,咱就是个劳累的命,兄弟,接着,拿去喝酒。”
方正扔了一块约莫一两重的碎银子丢过去,守门校尉慌忙接住,看到银子,校尉的脸都笑开了花:“方百户您稍等,我亲自给您把马车牵过去。”
按照规定,马车是要检查的。
106 雄起吧,魏公公!
但是方正是北镇抚司的百户,又有银子开道,所以这些烦琐的程序就简化了。
等到把这三个女人关到VIP牢房里面,提示音如约而至。
【犯人:杨妙玄(北斋)】
【身份:前左副都御史杨涟之女】
【武功:戚家刀法】
【等级:三流武者(下级)】
【状态:关押】
【犯罪事迹:本应发配琼州府种椰子,却在半路逃跑;借助书画传播谣言,中伤朝廷命官;刺杀朝廷命官未遂。】
【抓捕参与度:百分之百。】
【奖励:二流画技(北斋的画技完全体)】
这还是系统第一次奖励武功以外的技能,方正觉得很新奇。
关于传统画技的信息瞬间被方正所掌握,搞得方正忍不住想要现在就挥毫泼墨,来一幅小鸡啄米图。
“看来以后自己不当锦衣卫,去卖画也能养活自己。”
【犯人:丁白缨(芷会爱蕾)】
【身份:信王府刺客】
【武功:戚家刀法】
【等级:三流武者(上级)】
【状态:关押】
【犯罪事迹:刺杀朝廷命官未遂;帮助信王谋反,涉嫌危害国家安全罪。】
【抓捕参与度:百分之百。】
【奖励:断刀(使用绣春刀对敌,有百分之一的概率斩断对方兵刃)】
这个技能不错,以后自己跟高手对战,对方兵器突然被自己砍断了,岂不是一刀定胜负?
高手过招,招招致命。
对战越是顶级的武功高手,胜负往往就在一瞬。
只是这个女人的外号什么鬼?
芷会爱蕾?
真TM有够雷人的,看来丁白缨的粉丝也不是很聪明的丫子。
至于丁翀,武功忽略不计,只是这个奖励却很神奇,居然是剪了短发会提升百分之一的魅力。
这技能简直是鸡肋。
古代人极其重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让自己剪短发,除非大青占领中原。
只是等到那时,自己留的也不是短发,而是鼠尾辫。
俗称猪尾巴。
方正想起那个丑陋至极的发型,突然发现自己又多了一个振兴大明的理由。
为了不改变发型。
都说头可断,发型不可乱,古人诚不我欺。
将三个人交给靳一川看管,方正便回了家。
其实北镇抚司里面,也有员工宿舍,可供值班的官员休憩。
只是方正惦念着家里的小婢女,尝试过香喷喷暖和的被窝,谁愿意睡冷板床?
美女暖宝宝不香吗?
……
信王府,书房。
朱由检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孙子兵法》放在书桌上,似乎被冷落了许久。
王承恩看着走来走去的主子,不知道该怎么劝慰。
“去外面看看,丁白缨怎么还没回来?”
他的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丁白缨可能回不来了。
对丁白缨的忠诚,他从来没有怀疑。
古代人如果发誓追随某人,除非这个人出现了不可逆转的失误,否则很难背叛。
士为知己者死可不是一句空话。
而且朱由检非常有自信,他对手下画的饼清晰可见,甚至还是热乎的散发着肉香。
所有追随他的人,都不怀疑他日后荣登大宝的可能。
当今天子没有子嗣,身体也不好。
兄终弟及的祖训摆在那里,可以说信王继承大统,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是时间长短罢了。
所以丁白缨没有回来的原因呼之欲出,她被杀了!
朱由检不是没想过她被抓的可能,可是一想到这个女人对陆文昭的忠诚,朱由检提起的心又稍稍安定下来。
不过他还是不放心,“王伴伴,你去把陆文昭给本王叫来,我有事问他。”
王承恩刚刚从大门口回来,跑的气喘吁吁,听到主子的命令,赶忙跑了出去。
他对自己的主子,是百分之一百二的忠诚。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谁能陪着朱由检走到最后,那一定是王承恩。
朱由检这边坐立不安,方正却着实睡了个好觉。
带着被三个美女挑起来的冲动,方正很是让宋秋筠知道了什么叫七进七出。
这一战,直打的小婢女溃不成军,仓皇而逃。
可惜还是没有逃脱方正的魔爪,被杀的哭爹喊娘,让她的父母听了都在心疼自家姑娘。
“小赵,筠儿不会出什么事吧?”
赵氏听到丈夫的话,忍不住掐了他一下:“你个老不正经的,女儿现在是人家的,你心疼个什么劲。”
“我是怕闺女身体娇贵,惹恼了那小子。”
赵氏噗嗤一笑:“什么那小子,小心被别人给听到。算起来那也是咱的姑爷,再说咱闺女好歹也是女人,只听说有累死的牛,没听过有耕坏的田,你就放宽心吧。”
宋志成听到妻子的虎狼之词,顿时败下阵来。
“那我也要让你尝尝,什么叫金枪不倒,老当益壮!”
“哼,等会别求饶。”
冬夜的方宅荡漾着春色,让整座宅院都蒙上了一层不一样的颜色。
第二天,晴空万里,旭日东升。
古城、灰蓝、冷色
苦苦地支撑着生活
臭水沟在倒卖万家的颜色……
京师许久都没有迎来过雨水,昨夜的暴雨,将这座千年古城洗刷的干干净净。
方正起床后没有去点卯,而是直接打马赶到了魏忠贤的府上。
今天就是薛慕华进宫为皇上治病的日子。
也许有人会问,为什么薛慕华进京后,没有第一时间去给皇上治病。
其实这并不能怪魏忠贤不着急,而是进宫的手续烦琐,并不是你想进就能进。
许多人第一次进紫禁城,需要有礼官教导礼仪,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什么人能看,什么人不能看,小到穿衣戴帽,大到礼节,都有一套严格的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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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则普通人进皇宫,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冲撞了贵人,那就冤枉了。
还有一点,就是古代非常讲究天时。
还有许多忌讳,看病、婚丧嫁娶都得看黄历。
普通人家如果拆迁、盖房、动坟那还得找专门的风水先生看,挑日子,更遑论皇帝了。
今天就是个看病的好日子,这是经过钦天监的人算过的。
方正跨过前院,跟着魏忠贤府上的小太监进了后院,发现薛慕华正在学习礼仪。
“舅舅,你这是干嘛呢?”
魏忠贤正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手里捧着一个木箱,看箱子的样式,好像是个医药箱。
魏忠贤看到方正,笑着招手道:“来了?吃过早饭没有?”
方正笑着说吃过了,因为有了仆人,方正才发现古代的生活还蛮不错,起码生活起居不用自己操心。
真正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魏忠贤把木箱递给方正,努努嘴道:“这是薛医生的药箱,我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名堂。正好,你替我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夹层。”
方正吐了吐舌头道:“有这么严格吗?”
魏忠贤正色道:“咱们自己检查,总比被别人检查出问题好。现在是非常时期,容不得一点差错。”
“一招错,满盘皆输。”
方正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便开始仔细查看起来。
说实话,古代人的智慧真是无穷,就像《刻舟记》上所说,一个小桃核上面,居然能够雕刻出一条船,连船上的人物、神态都能雕刻的细致入微。
这么大的一个木箱,就算里面能变出一把大砍刀,方正也不觉得奇怪。
魏忠贤说道:“外人只看到咱家风光,却不知道咱家是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泪才有今天。皇爷病重,最担心圣安的还是咱家。”
“可咱家不能出错,不能给那起子乱臣贼子任何把柄,能治好皇爷的病最好,就算治不好,也不能有纰漏。”
方正点点头,对于自己这个便宜舅舅的处境有了一定的了解。
俗话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平庸的时候,没多少人关注。
可一旦你走上高台,站在别人需要仰视才能看到的位置上,你的一言一行就会被无限放大。
魏忠贤就是如此,生活在大明官员的显微镜下。
好的、坏的都会被所有人看到。
就像此次为圣上治病,一旦出现意外,就是万劫不复。
魏忠贤一脸郑重的看着方正:“正儿啊,舅舅心里是真的没底,你说舅舅这一辈子,啥荣华富贵都享受过了,要不然咱爷俩收拾细软,回河北老家算了,这大明的江山,就留给他们这些人算了。”
方正闻言,哭笑不得。
自己这个舅舅是越活越小心了,想想也对。
他今年都五十八了,搁后世早就退休了,更何况在古代这种平均年龄都不到40岁的年代。
五十八岁,已经算是高龄了。
方正握住了魏忠贤的手掌,发现比之前几次暖和了不少:“舅舅,现在可不是咱们想退就能退了,你想想,如果你走了,这个朝廷会变成什么样?”
“人走茶凉是一定的,你留下来的这些人,哪个能扛起您的大旗,有谁能挡得住东林党的攻势。”
“没有,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外甥敢断言,只要您离开京师,不出仨月,这朝廷就得变天,甚至大明的天也要换颜色。”
魏忠贤到底是经历过风浪,刚刚的话不过是有感而发。
人有生老病死,年纪越大越是怕死。
要不怎么说初生牛犊不怕虎?
人会随着年纪的增长,阅历的增加,明白这个世界到处都充斥危险,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这就好像现在自杀的人大多集中在青少年时期,因为这个年纪的人,只看到内心的苦闷,感受不到生命的重量,他们会被困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这些自杀不成的青少年,等到几年以后,再回过头来看那时候的自己,就会觉得非常幼稚。
“正儿你说的没错,现在就是你死我亡,就算咱退一万步,东林党那起子人也不会放过咱。”魏忠贤摸了摸方正的脑袋,疼爱的说道:“就算为了你,咱家也得振奋精神,跟那群祸国殃民的死鸭子斗到底!”
108 曹正淳
虽然后世的许多人都在为朱由检叫屈,说他是什么史上最努力的皇帝,最勤俭的皇帝。
但是从来没有人说他是最有能力的皇帝。
一个领导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就是能力啊大哥!
7
等到方正等人行礼结束,一个身穿红色官服的太监走了过来,方正偷偷瞅了一眼,这个太监白白胖胖,甚是眼熟。
“厂公,这就是您说的神医吗?”
熟悉的嗓音,熟悉的味道,方正一下就想起了这人的名字。
让武侠倒退了二十年的古代绅士——曹正淳。
就是那个对待敌人永远彬彬有礼,即使别人骂他是阉狗也绝不生气的大太监。
只是此时的曹正淳还没有坐上东厂督公的位置。
“怎么,这位公子,您认识咱家?”
曹正淳被方正看的浑身发毛,不明白这个俊秀的青年为什么这样看着自己。
魏忠贤轻声道:“小曹,这是我的外甥,方正,现任北镇抚司的司狱百户。”
说着,他又朝薛慕华一指:“这位就是薛慕华,薛神医。”
薛慕华连连谦让。
以往他见得都是江湖泥腿子,了不起有知府、总兵之类的会邀请他回家治病。
他见过的最大的官,就是河南道巡抚使顾造。
自打进了紫禁城,薛慕华的头就没抬起来过,不得不说,在面对至高无上的皇权的时候,他作为江湖人的那点可怜的自尊早就被抛在了脑后。
曹正淳上下打量了一下薛慕华,见他身形瘦削,胡须半黑半白,倒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你之前都给什么人看过病?有把握吗?”
曹正淳很谨慎,也由不得他不谨慎。
和魏忠贤一样,曹正淳的荣华富贵也是系于天启身上。
一朝天子一朝臣,换一个主子,未必就有天启这么宽容。
不得不说,天启在位之时,还真的没有杀过多少大臣。
即使他看不顺眼的,也是遣返回家。
不像他的继任者崇祯,动不动就凌迟,还让百姓分食。
袁嘟嘟就算没有完成五年平辽的宏伟蓝图,但人家起码将野猪皮挡在了关外,还打了好几次胜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结果呢?
命刑部會官磔示,依律家属十六以上处斩十五以下给功臣家为奴,今止流其妻妾子女及同产兄弟于二千里外,余俱释不问。
一人凌迟,妻妾子女兄弟流放两千里。
还显示了一下皇恩浩荡,意思是原本要将你家十六岁以上的人抄斩,十五岁以下的送给别人做家奴。
对待自己人尚且这么狠,别的官员更加不用赘述。
所以崇祯一朝做多错多,不干的没罪,做实事的往死里整,谁还肯为你崇祯卖命?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
薛慕华听到曹正淳的话,看了一眼方正,得到一个肯定的眼神后说道:“草民也无万全的把握,只能尽力一试。”
曹正淳有些犹豫。
面对魏忠贤带来的乡村野医,他不能拒绝,可是事关天启的性命安危,他也不能决断。
魏忠贤看出他的担忧,说道:“小曹啊,咱俩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你还信不过我?”
“再说眼下的局势已然不能再坏,咱们也要尽力而为。”
魏忠贤的话说的很诚恳,顺带着把复杂的局势一笔带过。
曹正淳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为难过。
就算是面对铁胆神侯朱无视,他也能游刃有余。
都说关心则乱,可事情到了自己人身上,谁能不乱?
“厂公,小曹就把身家性命都交托给你了。薛神医,请。”
曹正淳让开了一条路,对着薛慕华就是一礼。
“不敢,不敢。”
薛慕华哪敢受曹正淳的大礼,弯腰回礼。
方正说道:“慕华,你且安心给圣上治病,不要有心理压力,天塌了,有掌门给你顶着。”
笔趣阁
这个世界上没有百分之百的事情,谁也不能保证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说不定明天地球就爆炸了呢。
“是,掌门师叔。”
薛慕华挺直了腰板,一代名医的气度瞬间展开,让曹正淳不由眼前一亮。
他步履坚定,身形稳健,这是他作为一个医生的基本素养,如果一个医生看到患者,自己都紧张,那还怎么给人治病。
其实在这西苑的大殿内,还有四个御医,寸步不离。
这些御医也都是家传的医术,是宫里的老人。
可说实话,明朝的御医水平都不咋地。
除了开国的洪武、永乐,中期的嘉靖、万历,其余明朝的天子,就没有一个长寿的。
这可以说是命数使然,但是要说跟御医一点关系没有,打死方正也不相信。
这几个太医互相递眼色,都看到了对方眼睛里的幸灾乐祸。
太医也不是什么好差事,伺候的不是皇亲国戚,就是朝中大臣,治得好了,便有小恩小惠,稍有差池,就是掉脑袋的事情。
“草民斗胆,想给圣上把脉。”
隔着天启皇帝还有十步远,薛慕华便被拦了下来。
曹正淳歉意的对魏忠贤弓了弓身子,大手一挥,几个小太监立即上下其手,几乎把薛慕华扒了个精光。
他随身携带的药箱也是被翻了个底朝天。
等到一切检查结束,薛慕华都在风里面站了一刻钟。
真是风吹蛋蛋凉。
虽然大殿里面燃着几个烧着银丝炭的铜火盆,但是这屋子太大了,大的让人从心底里面冒凉气。
方正忍不住在心中腹诽,天天睡在这里,就是个身强体壮的棒小伙也受不住。
等回头跟舅舅说说,给天启皇帝换个小点的暖阁。
薛慕华年纪也有四十多了,身材干枯瘦削,被扒光了衣服,都能看到两侧的肋骨在皮肤下面起起伏伏。
看着自己这个门下中人,方正都替他打颤。
薛慕华发誓,自己再也不来这个皇宫了,就算给自己再多的钱也不行。
如果给皇上看病都得这样,那要是给皇后看病,是不是还得把眼珠子给挖出来?
他薛慕华在江湖上号称“阎王敌”,平素来找他看病的江湖中人如过江之鲫,不但要备好诊金,还要将自己得意的功夫传授两招。
自己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
也就是掌门师叔的命令,否则,管他是谁,天王老子也不行。
接过衣服,薛慕华穿戴整齐,方才心里还有些紧张,此刻却是无比的淡定。
废话,这里面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看过老子光屁股,老子还紧张个屁。
107 一些话
按照后世文献记载,东林党在崇祯上台后,肃清阉党,取得了政治上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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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大明并没有在他们的治理下变得更好,反而将尚未走到尽头的大明断送在了大清鞑子的手里。
当然崇祯在这里面需要负主要责任,可是他们东林党难道没有责任?
当然大明的灭亡,原因错综复杂,不能归咎于一点。
可是那些整天喊着阉党误国的人,他们自己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大明变得更好,他们也不是什么治世能臣,面对日益严峻的北方战事,面对国内此起彼伏的农民起义,面对国库空虚,灾祸四起的局面,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是他们会甩锅,东林党人将这些问题的原因全都推到了以魏忠贤为首的集团身上。
仿佛只要铲除了魏忠贤,这个国家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这是一群有着丰厚的知识,聪明的头脑,嘴上永远挂着圣人之言,他们的地位很高,高到天启都拿他们没办法。
同时这些人的嘴很硬,他们用封建礼教做挡箭牌,可一旦有人要动他们的切身利益,他们立马就换了另一副嘴脸。
商税、农税、关税、盐税、矿税,似乎朝廷只要向那些既得利益者收税,就是违背祖宗,冒天下之大不韪。
可是朝廷没钱,他们便向最穷苦的农民伸手,逼得本就一无所有的农民揭竿而起。
这些农民吃不上饭的时候,他们不管。
可是当这些农民拿起锄头、木棍造反时,他们又埋怨你们就算饿死也不能造反,这是不懂规矩。
在方正眼里,这些朝廷里的重臣,就是太懂规矩了。
他们享受着制度、规矩提供的福利,却对底层人民的死活不屑一顾。
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这也是方正一直不把希望寄托在这些东林党之流身上的原因,他宁愿相信自己的舅舅能救大明。
起码魏忠贤当政,大明不会这么快的灭亡。
大明的紫禁城坐落在京师的中轴线上,有大小宫殿七十多座,普通人进去,恐怕走一天也走不出来。
这座气势恢宏的皇宫从明成祖时期开始建造,期间也遭大火焚烧,修修补补,距今已有近200年的历史。
方正前世也曾在屏幕上看过紫禁城,末代皇帝这些影视剧里也曾全方位的展示过自己进城的宏伟。
但隔着屏幕看,总不如自己亲自到场来的震撼。
在如此恢弘的建筑面前,方正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
这可是十几万、几十万人用血汗筑成,这里的每一块地砖,每一根立柱,似乎都在诉说着当时的情景。
通过这样的方式,感受着几百年前劳动人民的呐喊,方正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这样的好东西,自己舍得拱手把他让给北边的野猪皮吗?
在潜移默化里面,方正与这个时代的割裂感逐渐消除,弥合。
以往他不论是杀人也好,上床也罢,总是把自己当成是一个过客,一场游戏。
但真正踏足这个时代权力的中心,他还是被震撼住了。
这是无论看多少书、听多少话都不能体会的感觉。
就好像一个人隔着屏幕看明星,等到有一天,你真正的在现场见到了这个明星,而且还与这个明星握手、拥抱,亲切交谈。
你才会发现,明星也是和自己一样的人。
天启皇帝并没有居住在属于他的专属寝宫乾清宫里面,大概是因为这里曾经发生过他这辈子都不愿意回忆的事情。
方正还是跟着魏忠贤,在西苑的一处宫殿内,见到了这个时代最有权力的男人。
虽然天启皇帝不省人事,可方正还是在魏忠贤的带领下,三跪九叩,做足了礼数。
而方正面对这个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的男人,后世什么不能下跪的心理负担丝毫没有。
拜托,这可是皇帝啊!
别看网上那些人天天叫嚷着众生平等、人权自由,但是这是皇帝啊!
作为大明的最高统治者,当今世界当之无愧的第一权贵,有多少人想给他下跪?
此时的朝鲜,后世的棒子国说的最多的一句话“能给大明当狗,是我们的荣幸。”
就连北面的大青帝国,虽然打的大明节节败退,可在国书上写的,还是尊敬的皇帝哥哥。
就连大青帝国满朝文武,都不觉得这样称呼有什么问题。
这个时代的大明,太强大了,即使他走了下坡路,也丝毫不影响他的伟大。
看着天启皇帝安静的躺在龙榻之上,方正心中无限感慨。
即使到了那个位置,还是有许多事情不能左右,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天启皇帝的命数,按照历史的轨迹,即将在三个月后终结。
自己作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变数,是否能改变历史的轨迹?
只要天启皇帝能够多撑几年,等待小胡斐长大,大明这艘巨舰说不定还能继续航行下去。
无数的历史证明,只靠武人治国,朝廷会完蛋;
只靠文人治国,朝廷也会完蛋。
究其原因,是因为没有一个强有力的领导者。
为何每个朝代的初期都能无比强盛,就是因为领导者的强大,即便他们的手下有卫青、霍去病,有凌烟阁二十四功臣,有徐达、常遇春、蓝玉、刘伯温、李善长这样的骄兵悍将。
这个国家还是能越来越强盛。
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在于领导者,一个强而有力的领导者,是一个国家是否强盛、延续的关键。
蛇无头不行,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
没有太祖,就没有所谓的新华夏。
一个好的领导者,能够驾驭属下,能够令行禁止,他可以做出最正确的决定,他有极高的威望。
一个国家出现个人崇拜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国家一盘散沙,大家各自为政,最终只能失败。
朱由校虽然不是什么雄才大略的雄主,可是他起码能看到文官的软弱,看到他们只会空谈的致命弱点。
他还能扶持魏忠贤跟这些文官抗争。
可如果换了别人,还真不一定能够有他做的好,比如朱由检。
109皇后驾到
曹正淳点点头:“薛大夫,请。”
正当时,大殿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个小宫女当先跑了进来:“皇后娘娘到。”
皇后来了?
方正的心里顿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这皇后娘娘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在魏忠贤带人给皇上看病的时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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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皇后明显是听到了消息,所以才在自己等人进宫后才赶过来。
方正偷偷看向魏忠贤,果然,舅舅的眉头微皱,随后又舒展开来,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薛慕华刚来到天启皇帝榻前两步站定,一旁的小太监撩起了帷幔,露出了一张年轻苍白的面孔。
大明天子朱由校,就这样静静的躺在龙床上,气若游丝。
这一刻,薛慕华对刚刚自己受到的侮辱性检查所产生的不满,全都抛到了爪哇国。
这可是大明的皇帝啊,大明亿万老百姓的生计,全都系在他一人身上。
自己作为大明的一个普通百姓,如果不是因为掌门师叔,恐怕这辈子都不会跟天子产生交集。
薛慕华自然听到了外间小宫女的喊话,但是他此时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天启皇帝的身上。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
经言,望而知之谓之神,闻而知之谓之圣,问而知之谓之工,切脉而知之谓之巧。何谓也?
好的医生,不用你说话,从你的面相、气色、就可以望见其五色,以知其病。
扁鹊见蔡桓公,立有间,扁鹊曰:“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将恐深。”
居十日,扁鹊望桓侯而还走。
这是历史上神医扁鹊对于中医望之一字最好的解释。
薛慕华的水平可能达不到扁鹊的水平,可是他的医术也是经历过实践检验,对于因内力造成的损伤尤为擅长。
“陛下龙体金贵,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给陛下看病。”
一个女声传来,方正听了只觉五脏六腑里,像熨斗熨过,无一处不伏贴,三万六千个毛孔,像吃了人参果,无一个毛孔不畅快。
声音都这么好听,对于这个声音的主人,方正更加期待。
只见一个宫装女子抬腿迈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群衣着华丽的宫女。
这个女子打扮的与其他宫女不同,彩绣辉煌,犹如仙女下凡:头上是双凤翊龙冠,前后两颗牡丹花珠,花有八蕊,蕊边三十六翠叶包围,绾着金宝钿花金凤钗,项上带着赤金盘金凤璎珞圈,诸色团衫,金绣龙凤,一根金玉镶嵌的玉带束腰。
身上穿着真红大袖衣霞帔,下着红罗长裙,红褙子,外罩金凤龙纹金丝褂。
颀秀丰整,面如观音,眼似秋波,口若朱樱,鼻如悬胆,皓牙细洁。
来人都不需要介绍,她的身份昭然若揭,当今天子朱由校的原配皇后,日后的懿安皇后张嫣。
魏忠贤等人赶忙下跪迎接,口呼娘娘千岁。
方正向朱由校下跪,心里没有任何负担,但是让他向这样一个妙龄少女下跪,方正的膝盖却怎么也弯不下去。
这无关乎男人的尊严,而是方正自己的认知在作怪。
张嫣十分满意众人的礼节,也不能说满意,应该是习惯。
天启元年,河南开封祥符县的张嫣参加了选秀,在大明五千名美少女当中,过关斩将,经过层层选拔,终于成为了这个国家的女主人。
也就是说现在的张嫣,不过才21岁。
在后世,二十一岁的女孩子应该还在大学里读书吧?
方正看着这个跟自己穿越前,班级里的女同学差不多大的女人,心中惊讶于她的美貌端庄,但是尊敬一说却怎么也提不起来。
张嫣环视一圈,发现一个她从未见过的英俊青年,居然身形笔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他好看的秀眉皱到了一起,一旁的女官顺着自家主子的眼光看去,顿时吓了一跳,随即呵斥道:“大胆!无礼!”
魏忠贤此刻正跪在地上,听到女官的呵斥,顿时有些纳闷,可当他看到自己外甥的神情,差点没把老头给吓死。
“方正,干什么呢你!快跪下!”
方正这才不情不愿的单膝跪地,脑袋低了下去。
魏忠贤赶忙陪着笑脸道:“请皇后娘娘恕罪,这是北镇抚司司狱百户方正,是第一次面圣,得见天颜,一时乱了方寸。”
女官还要发作,却被张嫣打住:“好了,不知者不罪,都起来吧。”
张嫣虽说已经做了七年皇后,但是她的出身只是河南乡下的一个少女。
生活的磨难会让人成长,可这个冷冰冰的皇宫,带给她的只有寂寞、孤独。
成为大明的国母,本应该是一件非常高兴的事情。
可张嫣的心里,还是怀念着祥符县的老丘、涡河,想着自己儿时的伙伴。
紫禁城虽大,她感受不到一丝的温暖。
尤其是她的孩子还没有出生便已经死亡,更成了她心中一个解不开的心结。
打那以后,她便再也没有怀过孕。
而朱由校,也因为她生了死婴,认为她不祥,渐渐疏远了她。
皇宫大内,除了宫女,便是太监,阴阳失衡,让见过了阳光的张嫣非常难过。
可是她是国母,是皇后,是整个大明所有女人的表率。
所有的这些光环,都要求她一言一行,合规合矩,稍有差池,便会有内官监的人跳出来指正。
所以在见到除了皇帝之外的男人,一个真正的男人,张嫣的心,便如无波的湖面,忽然吹来了一阵春风。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当然,这里面不排除是因为方正英俊挺拔,换做天启龙榻前的薛慕华,恐怕就要拉出去杖责。
曹正淳眉头紧皱,是谁偷偷跑去给皇后娘娘报信?
难不成是他的手下出了内奸?
容不得他细想,张嫣已经来到了龙榻前。
“魏忠贤,这就是你找来的神医?见了本宫为何不下跪。”
张嫣的声音不大,可是却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薛慕华此时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于外界一切声音都置若罔闻。
魏忠贤恭敬道:“皇后娘娘,您有所不知,薛大夫在江南一带是大大的有名,江湖上人称阎王敌,就连大青帝国的南院大王萧峰也曾找他看过病呐。”
110病症所在
魏忠贤的这些说辞,都来自方正。
其实方正也是听薛慕华自己说的,这个世界太复杂,大青帝国就像是古代辽国和野猪皮的集合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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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今的大明,却是非常正统,但是也有许多历史上没有的人物。
比如曹正淳,曹少钦,黄蓉之类的。
可是这些人的出现,对于历史的走势并没有太大影响,毕竟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至于说什么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那是纯属扯淡了。
就凭方正如今二流顶级的实力,让他闯紫禁城,估计还没跳上那十米高的城墙就被发现了。
而且这个时代是有火器的,明朝时期对于火器的应用可是非常广泛的。
也就是后来的大清朝,怕汉人颠覆政权,自废武功,硬生生把领先于世界的火器给搁置了。
以至于八国联军进北京的时候,在军械库里发现了比他们还要好的火器。
好吧,扯远了。
要说谁对朱由校的身体更加在意,除了魏忠贤这些太监,张嫣绝对要算一个。
别看天启冷落了她,可是她毕竟是大明的国母,朱由校的正统原配皇后。
她已经走到了一个女人可以达到的最高峰,当然了,武则天除外。
张嫣自认没有武则天的气魄和能力,而且就明朝的这些言官,武则天真要来了,他们能从早骂道晚,而且还会真的动手。
在朝堂上打架,明朝的官员也不是做了一次两次。
可以说,张嫣的心情和魏忠贤一样,都希望天启的身体能够恢复。
而张嫣对魏忠贤的态度并不好,方正也很奇怪。
按理说魏忠贤作为天启的头号心腹,他与天启的皇后妃子应该打的火热,可不管是历史上,还是如今的现实,都表明魏忠贤与皇后张嫣的关系不好。
甚至有野史传言天启三年,皇后张嫣怀孕,以致腰痛,要找一个会按摩的人,客印月怕皇后生下皇子,自己失宠,便联合魏忠贤找来一个自己人,在替张嫣按摩的时候,用重手法打击张嫣腰部,致使张嫣生下一个死婴。
即怀冲太子朱慈燃,而皇后张嫣此后再未怀孕。
方正也曾就此事询问过魏忠贤,魏忠贤只是淡淡一笑,并未回答。
如今看到张嫣和魏忠贤对话,方正觉得这两人只见肯定是有过节。
只是这个层级的人物交手,绝对不会留下半点话柄。
张嫣也不说话,就站在龙榻一旁,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薛慕华。
本来张嫣不来,方正等人还能随意站立,不至于这么紧张。
可是现在,只能一个个站的笔直,连动也不敢动。
魏忠贤也是如此。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薛慕华身上,等待他的诊断。
忽然,薛慕华上前一步,走到了天启皇帝的龙榻前,他眼睛看着天启道:“圣上是被内力冲撞了身体,导致内里多处经脉阻塞,为今之计,只能找一个精通内功之人,将圣上体力的异种内力排出体外。”
张嫣对他所言,一句也没听懂。
曹正淳道:“这么简单?咱家也替皇爷号过脉,皇爷体内虽有异种真气,却被咱家用天罡童子功给压制住了,为何皇爷仍旧昏迷不醒。”
薛慕华伸出手,替天启搭脉,只觉天启皇帝体内有三股真气纠缠,三者一阴、一阳、一断,极为古怪。
他看向曹正淳道:“怪不得,圣上若不是得曹公公天罡童子功压制,又有诸葛神侯的半断锦内力修复受损经脉,早已死在东方不败的葵花宝典真气之下了。”
“什么?葵花宝典?”
“东方不败?!”
曹正淳和方正都是一惊。
身为太监,曹正淳当然知道葵花宝典的名头。
但是让方正震惊的,却是薛慕华说出了东方不败的名字。
魏忠贤倒是奇怪,毕竟他不是江湖中人,什么葵花宝典,东方不败他全不知道。
张嫣却不关心这些,她问道:“薛大夫,圣上的病究竟该如何是好,你有办法吗?”
薛慕华道:“方法是有的,就是要找一个会北冥神功或者吸星大法的人,将圣上体内的异种真气给吸出来。”
他摸着自己的山羊胡,“葵花真气阴寒无比,虽然有天罡童子功压制,却也是缓兵之计,如今圣上的身体就如同一个战场,两种真气在战场上厮杀,不论胜败,战场所遭受的破坏是不可避免的。如果三日之内,不能将这三种真气排出,恐怕——”
“大胆!”
“危言耸听!”
“庸医!”
薛慕华的话还没说完,站在外间的四个太医就纷纷出口打断他。
这些太医都是祖传的手艺,他们的父亲在太医院任职,所以他们子承父业,也成了皇宫的太医。
可以说,这些人一辈子也没有见过什么武林高手,对于因内力造成的损伤,他们是束手无策。
在他们看来,皇上是落水受到惊吓,昏迷不醒是因为三魂七魄离体,有个祖上跳大神的太医甚至建议用巫术来招魂。
此时他们听到薛慕华说什么内力、武功,压根就听不懂,他们以为薛慕华也是跟他们一样。
魏忠贤冷艳观瞧,喝道:“都给咱家闭嘴!”
呃——
四个太医正义愤填膺,对着薛慕华口诛笔伐,此时却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
“皇后娘娘在此,容不得你们造次。”
面对这些庸医,魏忠贤早就看不过眼,骂他们都是轻的。
“请皇后娘娘定夺。”
张嫣意外的看了魏忠贤一眼,说道:“董太医,圣上已经昏迷半旬有余,你可有苏醒的法子?”
被称作胡太医的中年人垂下头:“这个,这个,圣上乃是真命天子,有上天保佑——”
“本宫问你,有还是没有!”
“没有。”
这次胡太医回答的倒是很干脆。
“你们呢?”
几个太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下跪
“微臣该死。”
张嫣无奈的摇了摇头,进宫七载,宫里这些太医什么水平她也知道,无非是照方抓药。
说实话,比她们老家祥符县的大夫水平高不了多少。
为今之计,也只能看这个薛大夫了,起码人家还能说出个123.
“薛大夫,你有几成的把握?”
薛慕华回头看了一眼方正,方正冲他点点头,他双膝跪地道:“草民有十成把握。”
我屮艸芔茻!
薛慕华,老子冲你点头可不是让你说这个的,你这么勇的吗?
“好!本宫便信你一次,如果你能治好皇上,重重有赏!”
111 北冥神功
接下来的话,不用皇后说,方正也能猜到。
薛慕华这老小子是把自己给架到火上面烤了。
如果他的话不是说的那么满,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可惜没有如果。
方正本来打算的挺好,有魏忠贤在前面挡着,自己在舅舅的大树底下乘凉,功劳、过失都由舅舅一人担着就好。
不是说自己不能揽这份功劳。
实在是自己人微言轻,羽毛未丰,还不适宜走到台前。
毕竟那帮言官可不会管你年纪大小,他们只会挑软柿子捏。
既然我整不了魏忠贤,那整一整你外甥总还是可以的。
不等方正细想,薛慕华早就朝他招手道:“掌门师叔。”
方正真想抽薛慕华两个大耳刮,没看到皇后娘娘在吗,你瞎叫唤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咱们的关系?
薛慕华哪里懂得这里面的弯弯绕,他是纯正的江湖中人。
江湖中人最重什么?
名声啊!
在江湖上混的,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名声远播,只要有名,走到哪里都能混吃混喝,说错了,是混的开。
薛慕华一看皇后娘娘都来了,这不正好是给自己掌门扬名的大好时机?
见方正站在那里跟个泥人一样,薛慕华还以为是他不好意思,又喊了两声:“掌门师叔,快来呀。”
“好了,好了,别喊了,我来还不成吗?”
方正无奈的看了魏忠贤一眼,发现他也是用同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一个字,无奈。
魏忠贤就是带自己外甥来皇宫刷刷经验,并不打算现在就把他推出来。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枪打出头鸟啊。
可是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一直呆在坤宁宫里不出来的张嫣,为何会心血来潮。
这下好了,方正这次是彻底露脸了。
以后那些朝臣肯定会捎带着把方正也一起算上。
TMD!
魏忠贤暗骂一句,心情很是复杂。
方正来到薛慕华旁边,正好站在了皇后张嫣的对面。
刚刚只是惊鸿一瞥,此时方正再看张嫣,更觉得她人比花娇,雍容典雅。
其实美女的颜值到了一定的阶段都差不多,但是有的美女就是那么的出众,与众不同。
原因就在于每个女人的气质不同,就好像东莞的小姐,绝色也很多,但是相比较那些身居高位的女政客、女企业家少了一点什么东西。
就是这缺少的一点东西,让她们的气质发生了截然不同的变化。
有的女人被万人捧上神坛,有的女人成为了公交车。
方正自然不敢正视眼前的这个女人,他又没有两个脑袋,可仅仅用眼角的余光,方正就已经被那种独特的高贵气质所吸引,心里有的是满满的压力。
就如同上学的时候,面对年级主任一样。
“掌门师兄,可以开始了。”
方正的偷窥被薛慕华打断。
“啊?开始,怎么开始?”
“很简单,您用北冥神功将圣上体内的三股真气吸出来就行。”
“这么简单?”
薛慕华点点头,然后给方正让出了位置。
其实治病这个东西,说复杂那是庸医,说简单那是真简单。
只有四个字,对症下药。
好的医生可以找准病根,药到病除。
而庸医则是把不准脉,然后将病人当成了试验田,什么虎狼之药通通用上一遍。
治好了可以吹嘘成他们的功劳,治不好那只能说尽力了,各安天命。
方正给皇帝治病,却也不敢造次,他双手握住朱由校的右手。
这还是除了魏忠贤以外,方正第一次如此亲近的靠近一个男人。
更不用说这是大明最有权势的男人。
可是这个男人的手和其他人的手并无区别,甚至与自己杀过的那些人也没有区别。
同样的血肉之躯,同样的有温度。
可能唯一不同的,就是这个男人的手特别细腻,手上皮肤白皙,没有一点老茧。
方正对比了一下,就算是自己的小婢女宋秋筠,因为家庭的缘故,手掌上的皮肤也有点硬。
“MD,这小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保养的,比女人的手还要滑。”
方正胡思乱想,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北冥神功,发动!
面对着拥有五十年北冥真气的方正,朱由校身体内的三股真气就如同小水洼见到了抽水机,瞬间被吸了个干净。
方正还没回过味,就感觉完事了。
麻蛋,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快了?
可是方正并没有松手,好歹也得装装样子。
做了这么长时间的锦衣卫,方正别的没学会,形式主义倒是学的很快。
有人会问,你干完活就赶紧起开,做样子,磨洋工,岂不是会影响效率?
可惜许多初入职场的人没有明白一个道理,你究竟是给自己干活,还是替老板打工。
如果是替自己干活,那自然是越快越好。
可要是替别人打工,你信不信干的越多,你的责任就越多,分配给你的任务也就越多。
谁让你能干呢?
而且老板还不会买你的账,只会认为给你压得担子不够重。
非但老板不高兴,这些太医同样也会不高兴,凭什么大家都是人,就你能干,显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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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太医们怎么想方正不管,方正真正在意的是皇后张嫣的看法。
他总得显得自己花了大力气,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皇上的病治好,最好再喷口血就更妙了。
所以方正眉头紧锁,同时暗运内力,将身上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总之一句话,能拖多久,就拖多久,能搞多热闹,就搞多热闹。
看着方正脸红脖子粗的模样,薛慕华倒是十分费解。
不对呀,明明一个呼吸就能搞定的事情,掌门师叔怎么拖了这么长时间?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不应该啊。
方正一边装模作样的发功,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瞥向皇后张嫣。
果不其然,从方正握住朱由检的手,张嫣的两只玉手便绞在一起,指关节都捏的发白。
她不是没有预想过自己丈夫驾崩的未来,可是不管怎么想,不管是谁继承皇位,她的生活都不会变得更好。
顶多是从现皇后,变成前任皇后。
还没听说谁再退位后还能跟在位的时候一样,享受荣华富贵。
112结婚?
尽管她并不是为了享受,可她的父亲,她的宗族,全都依附于她,如果稍有差池,就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谁也不敢保证未来的事情会走向何处。
看到方正额头青筋暴起,面容狰狞,她的心仿佛被人提了起来,她甚至都能感觉到后背隐隐有汗水渗出。
同时她的心中又无比后悔,后悔不该听信这乡野村医能够治好自己男人的话。
可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只能祈祷朱由校洪福齐天,上天保佑吧。
西苑的大殿内,银丝炭燃烧的时候发出的噼剥声响,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声音。
又过了盏茶时间,方正才结束了表演。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面色苍白,整个人好似大病一场。
张嫣刚要开口,方正却连看也没看她,直挺挺的一个前扑摔倒在地。
幸好小爷军训的时候练过这一招。
也幸好地板上铺着一层厚厚的地毯,方正索性双眼一闭,装晕。
魏忠贤可不知道自己的外甥是装的,他一把拽过身边的胡太医:“快,去看看我外甥咋了!”
不由得他不着急,老魏可就剩这么一个亲人了。
毫不夸张的讲,魏忠贤可是把方正当儿子一样对待的。
不等胡太医出手,薛慕华早就伸手将方正扶了起来,一探脉搏,发现自家掌门脉象平稳,只是有些脱水罢了。
“无妨,掌门师叔这是用功过度,休息两天就好了。”
方正暗道:“老薛啊,你这人太实诚了,夸张,夸张知道吗?”
可惜他已经是个晕倒之人,不能再说话。
魏忠贤找了两个小太监,将方正给背了出去。
张嫣此时一颗心全系在朱由校身上,对于方正这个人生过客并不关心,她有些急切道:“薛大夫,皇上怎么样了?”
“皇后娘娘不要着急。”薛慕华伸手搭在天启手腕上,面色一喜道:
“恭喜皇后娘娘,皇上脉象已稳,草民再给陛下开几个安神的方子,明日就可以醒来。”
“还要明日?”
张嫣略微有些失望,她的想法是现在就能跟天启说话。
其实张嫣的这个要求很容易满足,只是刚刚他的耳边忽然传来一道非常细微的声音:“慕华慕华,我是方正,听我指挥。”
薛慕华的话都到嘴边了,居然硬生生改了过来。
薛慕华虽然不知道掌门师兄为何让他说假话,可是薛慕华并非莽夫。
他这人虽然脾气古怪,可是他有一个优点,那就是非常热爱自己的门派。
这也是他们函谷八友共同的优点。
很快,方正就被魏忠贤带着出了宫。
一上马车,方正就听到魏忠贤的话:“正儿,别装了,快起来吧。”
“咳咳咳,舅舅,你怎么看出来的?”
魏忠贤轻轻切了一声,然后对方正说:“外甥啊,就你这点道行,骗骗皇后还行,我跟你说,非但是我看穿了,就连曹正淳也看穿了。”
“啊?我的演技有这么差吗?”
方正在这一瞬间感受到了浓浓的挫败感,他以为自己的演技很好,没想到这古代人都是人精。
“知道舅舅为什么一眼就看穿了吗?”
方正摇摇头,他觉得自己表演的很真实,而且扑倒那一下,绝对是拿脸撞地,堪比余欢水。
魏忠贤掰着自己的手指道:“首先,你和薛慕华两人事先没有沟通好,这是第一个破绽。”
本来方正还挺不服气,听到魏忠贤的叙说,一想果然如此。
“第二呢?”
“第二就是你小子倒地的时候斜眼看了皇后一眼,我说你小子也真是色胆包天,皇后那是能随便看的?”
魏忠贤恨铁不成钢的敲了一下方正的脑瓜嘣。
方正只觉老脸一红,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他自以为做的很隐蔽,没想到逃不过这些老狐狸的火眼金睛。
讲真,不能小瞧这些在官场浸淫了几十年的老狐狸。
方正心里一阵后怕,说实话,自己这段时间办得都是江湖里面的案子,对于官场,自己则没有涉足。
今天见到了美颜无方的皇后,方正还真的有些心猿意马。
他前世可是看过不少穿越古代称王称霸的小说,而这些小说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要么娶公主,要么搞皇后,甚至还有搞皇太后的。
当然了,重口味的文学方正还不是很感兴趣。
可他毕竟是个男人,据某项不知名的研究,所有男人在看到女人的第一眼,心里只有两个判断标准,能上和不能上。
方正敢保证,除了太监,今天在场的所有生理正常的男人,绝对都在心里YY了皇后。
魏忠贤看着方正,叹了口气道:“孩子,有些事情在心里想想也就罢了,舅舅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后来舅舅看开了,男女之间也就那么回事,所以舅舅痛定思痛,一刀斩断是非根,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舅舅跟你说,男人要管住下面,否则,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对于魏忠贤的话,方正深以为然。
前世有不少官员落马,就是因为管不住裤裆。
自己如果还想继续在官场上面混,在这方面绝对要警惕,色字头上一把刀,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魏忠贤的精神倒是不错,丝毫未显疲态,显然薛慕华治好了天启,让他的心里放下了一块担子。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外甥啊,你这都二十多岁了,也到时候成家立业了,有没有看好的姑娘,舅舅找人给你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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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
要给我找老婆?
方正没想到魏忠贤的思维这么跳跃,刚刚还在劝诫自己小心女人,这一转眼又要催自己生孩子了。
这就好像高考之前,家长千方百计的防止孩子早恋,但是一上大学,就开始催着孩子谈恋爱,毕业了就让孩子结婚生孩子。
拜托,学习这个事情我可以听你们的,谈恋爱生小孩仿佛就是你们一句话的事情。
我也不是天生就会谈恋爱啊。
方正楞了一会,摇摇头道:“那个,现在结婚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早?早什么早,也就是你以前跟舅舅太疏远了,你要是能早点醒悟,现在舅舅都能抱上孙子了。”
方正在心里嘀咕道:“我的儿子怎么会是您孙子呢,应该是外甥孙?MD,辈分太乱了。”
113 家访
为了不让舅舅操心自己婚姻的事情,方正赶紧转移话题,道:“舅舅,上次我问你,您和皇后的关系咋样,您也没有回答我,今天我看皇后的态度,对您颇为冷淡啊。”
照理说到了魏忠贤这个位置,皇后应该给他赐座,但是今日一见,皇后却将他当成了空气,若说两人之间没有纠葛,打死方正也是不信的。
魏忠贤神色黯淡下来,显然想到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他叹了口气,还是没有说出来。
车厢内的温度似乎随着这一声叹息降低。
方正内心的好奇却越发严重,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会让自己的舅舅不愿提起。
难道历史上的那个传说是真的?
《明史》记载,皇后张氏娠,客氏以计堕其胎,帝由此乏嗣。
客氏作为魏忠贤的对食,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那么皇后对魏忠贤的冷淡就可以解释的通。
方正仔细想想,如果换做自己的孩子被魏忠贤给搞掉了,即使没有任何证据,自己恐怕也会跟他不死不休。
朱由校就算再傻,再不理朝政,他怎么也不会放任自己的儿子被客氏害死而不闻不问。
更不用说客氏被天启封为奉圣夫人,至今还居住在咸安宫里面。
方正总觉得这里面疑点重重,但是魏忠贤不愿意讲,他也不好强求。
其实方正的心里是非常希望能将皇后给争取过来的,不管在任何时候,后族都是非常强大的一股力量。
否则就算小胡斐得到太子之位,在他成年之前,都需要在紫禁城里居住。
到那时,如果皇后想要对小胡斐下手,简直不要太轻松。
车厢里陷入了一段尴尬的沉默,最终还是魏忠贤打破了宁静:“今天这事你做的不错。”
今天的事?
是指我偷看皇后的事情?
魏忠贤继续道:“锦衣卫还是没白去,总算学到了点东西。”
魏忠贤难得夸奖一回自己,方正觉得心里挺受用。
“不能给舅舅丢脸不是。”
魏忠贤点点头,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似乎忘记了许多不好的回忆。
“等舅舅去给你打听打听,京师里谁家的闺女没有婚配。”
方正没想到魏忠贤转了一圈又回到自己身上,不过他虽然向往着自由恋爱,可如果舅舅真的能给自己找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
自己是要还是不要呢?
马车停在了方正的大门前,像往常一样,方正很自觉的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正准备跟魏忠贤挥手告别。
谁知道魏忠贤紧随其后,也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过了这么久,还没有去你家看看,是舅舅的不对。”
方正家中还藏着一个娇俏可人的小婢女,闻言心中一紧,赶紧跟了上去。
魏忠贤站在大门口,抬头看着宅院上面的牌匾:“你知不知道这是谁写的?”
说实话,方正每天忙得脚不着地,早出晚归的,还真没有注意过这牌匾上面的字。
他摇摇头。
“这是舅舅请皇上题的字。”
什么?
皇上的墨宝?
乖乖,这东西放在几百年后,妥妥的国宝啊。
历史上明熹宗在文人的记载里面,是一个文盲皇帝,一个只喜欢做木工,不理朝政的皇帝。
方正虽然没有很高的欣赏水平,但是字写得好不好看还是能欣赏的。
牌匾上“方宅”两个字,端正、大气,自有一股风度,若说写字之人目不识丁,这人肯定是睁眼说瞎话。
不过想想写历史的都是些什么人,方正也就释然了。
“舅舅,你猜我昨天晚上见到了谁?”
魏忠贤没说话,等着方正自己解开谜底。
“杨妙玄,就是这座宅子原本主人的女儿,她化名北斋,隐居在城北的一户农院里面。”
本以为魏忠贤会勃然大怒,谁知道他只是点点头道:“我早就知道了。”
“她现在何处?”
方正便将昨夜之事和盘托出,魏忠贤叹了口气道:“杨涟这个人就是死脑筋,”
“当初东林党那么多人,就属他最跳,被人当枪使都不知道。”
“我也是没有办法,这种傻白甜不跟他一般见识,他倒是蹬鼻子上脸,非要置咱家于死地,你说我能有什么办法?”
方正对于这件事无法评价。
他只是个初入官场的小白,官场怎么玩的,有什么规则他全然不知。
如果不是有魏忠贤给他的圣旨,那次就被陆文昭和张英整死了。
幸好他前世看过不少官场小说,还有那个非常火爆的电视剧人民的名义。
对于官场,他只知道这里是没有硝烟的战场,拼的是你死我活。
“走吧,带我进去走一走。”
方正看着眼前的宅子,心中暗道:“舅舅啊,舅舅,你就不怕杨涟的冤魂来找你报仇?”
魏忠贤看到方正犹豫,忽然笑道:“他活着的时候我都不怕,死了还能蹦出来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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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忠贤大步在前,王富贵赶忙跟上,替他将门打开。
方正摇了摇头,自己这个舅舅还真是混不吝,叫人看不透啊。
“这些东林党人,整日就知道开会、结社,谈论时政,本来这也没有什么,偏偏他们将这股风气给带进了朝堂,你不知道,当空谈成为朝议的主流,那是一种多么可怕的景象。”
魏忠贤走在这座宅院,像是自言自语,似乎是跟方正说话,又像是在跟死去的杨涟对话。
人生七十古来稀,魏忠贤已经五十八岁了,也算是长寿之人。
魏忠贤来到一株梅树下,看着光秃秃的树枝“杨涟就像是这株梅树,空有枝干,也许明年还会开花,但它结不出果子。”
“咱大明的百姓,需要的不是华而不实的花朵,他们要吃饭,要看病,要读书,你说的再好,说的天花乱坠,他们填不饱肚子,又有什么用?”
魏忠贤转过头,盯着方正说道:“正儿,你说说,舅舅做错了吗?”
方正绞尽脑汁,搜肠刮肚,说道:“也许他们的愿望是好的,但是缺乏实践,大概率是因为这些读书人没有吃过苦,没有真正的融入到最底层人民的生活中,所以他们的理想往往不切实际,他们的意识形态脱离了物质基础。”
114 魏忠贤很生气
“而舅舅你,咳咳,我能说吗?”
魏忠贤哈哈大笑:“说嘛,有什么不能说的,舅舅原本是沧州的一个泼皮,从小偷鸡摸狗,今天偷看李寡妇洗澡,明天砸了隔壁老王家的窗户,这些事情我不怕人说。”
魏忠贤似乎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人年纪大了,就会想起小时候,想起自己的年少轻狂。
他们并不会以此为耻,反而会后悔年轻的时候没有再混蛋一点,等到老了,就感觉年华易逝,人无再少年。
方正也被魏忠贤的开朗所感染,笑道:“舅舅是真性情,也是真正的草根出身,只有从底层出来的人,才知道群众最需要的是什么,什么事压在百姓头上的大山。舅舅没有从百姓中走出来就去欺压百姓,而是尽量让更多的老百姓过上好日子。”
“但是这些清流们不同,他们本来就拥有安定的生活,他们中秀才,可以见官不拜,每月还能领取供奉,等到中了举人,就可以免除徭役,让别人把田地挂靠在自己名下,收取好处。”
“等到他们中了进士,就可以做官,骑到百姓的头上作威作福。”
“当然,他们中有不少人会坚持自己的理想抱负,做一个为国为民的清官,但是他们大多数人为了科举搭进去半辈子,指望他们当官不捞钱,简直就像是期盼商人不牟利,百姓种田不要粮食。”
方正一口气说了好多,其中有些话是他在书本上看到,有些是他自己生活经验的总结。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方正从后世的许多被曝光出来的贪腐官员身上,推测出大明朝的官员应该也有这些问题。
相比于后世更加完善的监督机制,如今的官员,贪腐肯定更加严重。
如今的大明已经运行了二百多年,你要说他没有问题,纯属是糊弄鬼。
任何一个封建王朝,在经历了最初的一百多年伟大辉煌之后,都不可避免的会走下坡路。
原因就在于既得利益者的贪婪。
魏忠贤听完方正的论述,眼中大放异彩:“正儿,这,这些话都是你自己想的?”
尽管方正的话里面,有许多名词他没有听过,但是大致的意思魏忠贤还是能够明白的。
作为一个文化不高的古代人,他的政治智慧很高,看问题的高度和方式都是高屋建瓴。
但是你让魏忠贤写一本书,将自己与东林党的斗争细细讲述,他肯定写不出来。
因为他没有系统的思考过,这并不是说他的水平不如方正,相反,魏忠贤的水平比起四百多年后的许多大学者、大理论家都要高。
只是他不会总结,不会将自己的思想用文字表述出来。
方正的每一句话都好似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魏忠贤似乎是第一次认识自己的这个外甥,以往他只将他当成了一个弱冠青年,并没有多加重视。
如今听到他对东林党的一翻评论,方知他心有沟壑。
方正没有掩饰道:“是的舅舅,这些都是我心中所思所想,有不到之处,还请舅舅批评指正。”
“不,你说的非常好,但是还有一点你没有说到。”
方正一愣,问道:“是什么?”
“就是这起子文人,想要跟皇爷争权!”
魏忠贤脸上笑容一收,寒气肆意,“当初先皇驾崩,当今圣上还没有即位,杨涟、左光斗伙同大学士方从哲、刘一燝、韩爌等朝臣一起到乾清宫逼迫李选侍交出皇爷。”
“这些人自诩忠臣,可是他们知道李选侍当时是在保护皇爷吗?”
“难道他们不知道先皇的弟弟朱无视在一旁虎视眈眈,妄图窃国?”
“他们只会走自己认为正确的路,是,他们将皇爷从李选侍手中抢出来,欢天喜地的送到了皇位上,可是他们真的是为了皇爷?”
“不,他们是为了自己,他们怕失去自己的乌纱帽。”
听到魏忠贤的讲述,方正可以想像七年前,年仅十五岁的天启是如何的惊慌失措。
这些大臣会将一个少年天子放在眼里?
不!
天启皇帝就像是他们手里的提线木偶。
“皇爷终究是皇爷,他是真命天子,他才是真龙!”
“为了不做傀儡,不被这起子文官牵着鼻子走,皇爷才找到咱家。”
“唉,舅舅我永远记得那个晚上,皇爷一字一句的嘱托我,问我怕不怕死。你猜我怎么说?”
方正摇摇头,他听故事听得正起劲,这种不被历史记载的东西,让他十分专注。
魏忠贤抬头望着瓦蓝的天空,声音悠扬
“我说老奴不怕死,老奴已经五十岁的人了,就算死了,也没有遗憾。”
“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皇爷将东厂交给了我,将内官监交给了我,甚至他还让我把锦衣卫的人都换成了自己人。”
“舅舅知道,如此一来,历史会怎么写我,百官会如何骂我,可舅舅不怕,舅舅知道这是为了皇爷,是为了大明亿万的百姓,是为了像舅舅小时候身边的那些伙伴。”
“他们是豆腐西施,是隔壁的老王,是打铁的冯瘸子,是来城里卖粮的王老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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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皇爷玩物丧志,说他不理朝政,说他无才无德,可是舅舅知道,皇爷他不过是个孩子啊。”
魏忠贤的眼神变得柔和,温柔的就像看自己一样。
“皇爷从小就听话,就是个懂事的孩子,他长大了,既没有大兴土木,也没有搞什么南征北斗,劳民伤财,他将大明交给了那些文官,交给了这些他信任的人。”
“他从一个孩子,长成了大人,他不是天生的皇帝,但是他在努力的学习做一个合格的帝王。”
“可是如今,竟然有人要害他,要谋害咱们的皇上。”
魏忠贤忽然咬牙切齿道。
他伸手抓住梅树的一根枝干,狠狠一拗,喀嚓一声脆响,手指粗细的树枝被他从中拗断。
“这起子不忠不孝的东西,舅舅要把他们全给杀了!”
方正忽然有些理解魏忠贤的痛苦。
他也许不想杀杨涟,他知道杨涟这些人骨子里还是忠君爱国,想要为人民说话的。
但是他不杀不行,所有人都盯着他。
杨涟这些人逞一时之快,乱开地图炮,他们攻击魏忠贤,实际上是攻击魏忠贤身后的皇上。
115 魏忠贤的思考
魏忠贤再强,他也只是天启的代言人。
是天启的白手套。
皇上有皇上的尊严,天子有天子的骄傲。
就像唐太宗李世民,被魏征骂了个狗血淋头,口水都喷一脸。
但是他不能和魏征对骂,因为他是天子。
天子已经不算是人,他代表的是王朝,是国家,是全天下的人。
所以魏征死后,唐太宗把他的坟给刨了。
作为天子,天启不能亲自下场跟这些最强王者开撕。
只能派出魏忠贤,魏忠贤是天启的倚仗,除了陪他长大的魏忠贤,他不知道自己该信任谁。
信任杨涟这些凶神恶煞,把他从养母身边拖出来,按到皇位上的人?
信任这些意图把他当成傀儡的人?
他可是天子,是皇上啊。
他不是天生的帝王,但是他只要坐在那个位子上,他的帝王属性终究会觉醒,因为那是他的命。
“舅舅,慎言。”
方正看了一眼犹如泥人一般的王富贵,发现他除了两只眼睛,一动不动。
魏忠贤也从激动的状态里恢复过来,他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刚刚的一番发泄,消耗了他不少的精力。
有多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的说话了?
魏忠贤一吐心声,觉得十分畅快。
他拍了拍方正的肩膀,笑道:“今天跟你说的这些话,都把他烂在肚子里,如果传出去,小心我打烂你屁股。”
“外甥知道。”
魏忠贤哈哈大笑,目光不经意的扫了一眼王富贵。
“走,舅舅今天要在你家吃饭,咱爷俩喝两盅。”
晚饭是赵氏和宋秋筠弄得几个家常菜,方正陪着魏忠贤很是喝了几杯。
如今魏忠贤修炼了神照经,身体机能大大增强,几杯酒下肚,居然只是面色微红。
“侄儿,你这人气太少了,赶明儿我让王富贵给你送几个丫鬟、家奴过来。”
方正和魏忠贤喝酒吃菜,其他人都在外间等着,只有王富贵站在一旁伺候。
“是,奴才明日就办。”
方正连忙摆手道:“不用了舅舅,我这就我一人,弄那么多丫鬟仆人的,我可养不起。”
魏忠贤温和道:“傻孩子,舅舅还能让你掏钱?以后我让王富贵每月给你送一千两过来,不够的话你直接跟王富贵说。”
一千两?
方正被镇住了。
锦衣卫一个小旗官,一年的俸禄也就二十两银子。
百户就不一样了,一年足有百两。
可是自己舅舅出手就是一千,一年就是一万二!
看到方正吃惊的模样,魏忠贤笑道:“咋了,是不是被吓到了?我跟你说,舅舅这些钱都是下面人孝敬的,我不收,他们反而不安心。”
方正知道魏忠贤权力大,下面干儿子、干孙子一大堆。
只不过这些人也都是墙头草,魏忠贤日后失势,他们也会落井下石,跑的比谁都快。
可是官场如此,历来便是如此,虽然不对,可是没有人能够改变。
因为他们都是人,是人就有弱点,有弱点便会被人钻空子。
一百个官员里面,或许能有一个清流,但是这一个清流,也只能说独善其身,至于其他的,无能为力。
方正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他想起嘉靖时期的严嵩,据说抄家抄出来黄金叁万多两,白银二百多万两,其余古玩珍宝、名人字画无数,更是有稀世珍宝《清明上河图》。
此外还有田地上万亩,房屋六千多间。
光是这些东西,就抵得上嘉靖朝一年的财政总收入。
这些东西,放在今天,简直不敢想象。
魏忠贤现在还没有达到严嵩的地步,别看如今位高权重,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其实都是表面现象。
就像这次天启病倒,连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都敢给自己脸色看,还想借机生事。
朝堂上攻讦魏忠贤的奏本,更是如雪花一样飞到了内阁首辅黄立极的案上。
“MD,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自己和舅舅本就是一体同根,就算自己一毛钱不拿,外人看来也是同流合污。”
方正心中想的明白,一口将杯中酒干了:“多谢舅舅。”
魏忠贤瞧着在一旁伺候的王富贵,说道:“老王,去把那个小婢女,叫什么秋筠的给叫过来。”
方正闻言,有些摸不着头脑。
“舅舅,这是干嘛?”
“哼,你个臭小子,别以为舅舅看不出来,那女孩已被你收到房中了是不是?”
方正闻言大囧,有种被一眼看穿的感觉。
过了一会,王富贵带着秋筠走了进来,方正看到秋筠亦步亦趋,跟个小媳妇一般,不由怜心大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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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魏忠贤在这里,他不能表现出来。
毕竟只是一个婢女。
宋秋筠俏生生的站在那里,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老爷。”
方正刚想说话,魏忠贤却面色不悦道:“哼,见了主人也不知道下跪行礼,一点规矩也没有。”
魏忠贤的话声音不大,却极有威严,有种不容反抗的意味。
宋秋筠闻言,娇躯一颤,跪倒在地,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舅舅,这——”
“你别说话,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一向和蔼可亲的魏忠贤瞬间变了脸色,似乎是不满方正居然为了一个婢女,打断了自己。
跪在地上的宋秋筠,身体抖得更加厉害,颇有种大难临头之感。
“抬起头来。”
宋秋筠缓缓的抬头,露出一张略显苍白的俏脸。
往日这张俏脸上满是阳光和笑意,但是今天晚上,却充满了不安。
“嗯,模样还算周正,怪不得我这外甥这么紧张。”
魏忠贤看清楚宋秋筠的样貌,对这个婢女倒没有过多的在意,他叫这个女人过来,另有他意。
“你既然入了方正的门,便要守这里的规矩。你可知道我是谁?”
宋秋筠虽然被迫抬头,可是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地面,最多也就看到魏忠贤脚上穿着的官靴。
她摇摇头,呼吸有些急促。
“好叫你知道,咱家乃是皇上钦点的东厂督公,上柱国录军国军事,别人见了咱家,都得恭恭敬敬的喊一声九千岁。”
魏忠贤语速平缓,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宋秋筠一时消化不了。
她只是个落魄秀才家的闺女,小门小户。
如果不是黄蓉施以援手,恐怕早就饿死在城外的难民营里面。
九千岁?
宋秋筠也听自己父亲说过,朝廷里有一个权倾朝野的大太监魏忠贤,好像就叫什么九千岁,难道就是眼前这位?
“我跟你说这么多,不是为了吓唬你,而是让你知道自己进了什么样的家门,要立什么样的规矩。”
“我外甥虽然宠幸了你,那是你几世修来的福分,但是我要告诉你,野鸡就是野鸡,它永远变不成凤凰,你要摆正自己的位置。”
“还有,在我外甥没有正式娶亲之前,绝对不允许怀有身孕,否则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规矩。”
魏忠贤也不看宋秋筠的脸色,挥了挥手道:“老王,下去把我的话再跟她讲一遍,我怕她乡下来的,听不懂。”
“是。”
王富贵伸手搀起早已失魂落魄的姑娘,将她带出了饭厅。
等到两人离开,方正才略有不快道:“舅舅,您说这些干嘛,我能处理好。”
谁知道魏忠贤眼睛一瞪:“你能处理个屁!别以为舅舅不知道你的小心思,见到女人有几分姿色就走不动道了,舅舅可是过来人。”
魏忠贤似乎想起了当年的一些荒唐叹道:“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你知道你个家最重要的是什么?”
方正想了想:“男主外,女主内,家和万事兴?”
“呵呵,你这话对也不对。一个家最重要的是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见方正不以为然,魏忠贤语重心长道:“正儿,你这个孩子,心地太善良了,不懂得恩威并施。”
“这有些人呐,你对他好,他不一定记得,但是你如果哪天对他不好了,他就会记得比谁都清楚。”
“这是咱这些年摸爬滚打混出来的经验,你莫要不当回事,恩不可太过,升米恩,斗米仇。”
魏忠贤从一个狗屁不是的小太监,一路坐到今天这个位置,靠的不仅仅是运气,更是精明的为人处世,圆滑的生存之道。
这些东西是花钱都买不来的东西。
方正自然知道魏忠贤说这些话都是为了他好,但是他的教育、他的学识、他的人生经历摆在这里。
有些话他或许能听进去,但是多数的话,都成了耳旁风。
魏忠贤笑道:“好了,舅舅也知道自己烦人,这人老了,话就会多,年轻人不爱听也是正常。”
方正连忙道:“不是的舅舅,外甥都记下了。”
“嗨,舅舅也年轻过,哪能不知道你们年轻人的心思,年少时目空一切,好高骛远,这是谁也不能避免的,我只希望你能记住一句话,规矩,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打破。”
“没有规矩,这人心就乱了。”
方正不知道魏忠贤为什么要特意跟自己说这些话,他知道自己这个舅舅,似乎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简单。
也许这也是他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
位高权重者,说话总是佶屈聱牙。
他们总是能把简单的事情说的很复杂,然后让别人去猜,能不能领会他们的意思,就要看聆听者的悟性。
方正作为一个现代人,又是他的外甥,自然不会因循守旧。
“舅舅,我有一个问题。”
“有话说,有屁放。”
魏忠贤面色微红,说话也不像平时那样端着。
“您刚刚为什么说,不能怀孕啊?”
方正记得自己这个便宜舅舅曾跟自己提过,想让他赶快结婚生子,为他们家开枝散叶,怎么到了秋筠这里反而行不通?
魏忠贤夹了一块猪耳朵,放进嘴里,嘎吱嘎吱的嚼着,“这还不懂?你想想,如果这个婢女生下长子,以后你娶的正妻也生下了儿子,你的家产该给谁?”
“咳咳,平均分?”
啪——方正的脑门上挨了一筷子。
神他妈平均分。
“胡闹!我告诉你,若想家中不乱,必须先嫡后庶,先长后幼。古人说长幼有序,嫡庶有别,还是有道理的。”
“你别看那些读书人迂腐,其实他们比谁都更加注重规矩。”
魏忠贤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方正:“古往今来,有多少帝王将相都是因为乱了规矩,才导致人伦惨祸,你这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话说得倒没错,方正收起了嬉皮笑脸。
“外甥知错了。”
“唉,有些道理不是嘴上说说,你自己慢慢体会。”
魏忠贤很是开心,又与方正喝了几杯。
夜深人静,魏忠贤躺在马车上,身边只有他的心腹太监王富贵。
马车车轮在青石板路上滚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魏忠贤的身体随着马车轻轻摇动。
“东林党人、皇上、意识形态……”
方正的话在他的脑海里不停的翻滚,许多当时不理解的东西,如今想想,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老王,你说咱这外甥的脑子是咋长得,咱家怎么就说不出来这些东西。明明这些道理咱家都懂,但就是不能把他们给串联起来。都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没想到咱老魏也有被外甥教育的一天。”
王富贵嘿嘿傻笑,手掌轻轻在魏忠贤的腿上揉捏。
“老奴也听不大懂,但是主子说好,那公子说的就肯定好。”
“哈哈,你这老狗。”
方正的许多话都是从魏忠贤的角度来考虑,所以魏忠贤才能听得那么入耳。
就好像方正批评那些为官者是一群读书读傻了的,只知道发泄情绪,对朝政、当权者讽刺挖苦,却提不出任何有建设性的意见。
幸好魏忠贤不知道后世还有网络喷子一说。
否则他一定给这些人扣一个喷子的帽子。
东林党人结社、结党,开会,发行文集,其目的就是在寻找志同道合之人,同时尽可能的拉拢更多的文人、官员进入到他们的体系中。
国人最喜欢抱团,你让他们单打独斗,他们或许会怯懦。
但是一旦有了盟友,有了同党,他们就好似打了鸡血,不分场合,不分对错,只为了捍卫自己所为的理想和政见。
其实杨涟和自己有多大的仇?
自己是杀他爹还是奸强他女儿了?
杨涟这个家伙和钱谦益还不一样,他是一块硬骨头,魏忠贤甚至怀疑杨涟的是钢筋铁骨。
自洪武年,诏狱建立后,里面关押的这些人骨头硬的跟杨涟一样的不多。
方孝儒算一个,于谦算一个,当然还有很多,但那大多是明朝前期的人。
到了明朝后期,还能像杨涟一般的硬骨头,着实不多。
116 冷落张嫣
“这滑头,能够发现这么多问题,也不知道有无解决之道?”魏忠贤的脸上露出笑容,“如果只是和那些酸文腐儒一样只会耍嘴皮子,咱家肯定要打他屁股。”
方正的许多话都能够让发人深省,魏忠贤位极人臣多年,见识和执掌朝政的能力早不是吴下阿蒙。
大明的诸多弊病里面,文人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王富贵依旧低眉顺眼,既不夸赞方正,也不指摘他话语中的不足,只是静静的听着,尽心尽力的给魏忠贤捏着腿。
话分两头,魏忠贤走后,方正的府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方正望着远去的马车,脑海里却仍旧想着魏忠贤跟他说过的那些话。
“老爷,外面冷,回屋吧。”
宋秋筠轻轻的将一件皮裘披在方正的肩膀上。
秋筠?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筠?
竹皮之美也。
礼记曰:其在人也,如竹箭之有筠也。
秋筠年方十八,是一个女人青春无敌的年纪。
搁在后世,甚至还没有高中毕业,她应该是一个坐在窗明几净的教室里,伏案苦读的美女同学。
但是在这里,她却要为了生存,跟着父母逃荒,几近饿死。
若不是遇到黄蓉、方正,她的处境会更加凄惨。
秋筠温柔似水,静静的站在方正的身后,方正转过身,看着这个如花似玉的美人,一想起她是私人的物品,方正的心里就不受控制的膨胀起来。
“秋筠,咱们回家。”
宋秋筠轻轻嗯了一声,身姿绰约,跟在方正的身后。
等快到了卧房,宋秋筠赶紧上前几步,推开房门。
屋子里已经燃起了一盆炭火,屋内的温度虽然仍旧很低,可是比起外面,倒也当得上是温暖如春。
“老爷,我去给你打洗脚水。”
宋秋筠替方正挂好皮裘,转身便要出去,却啊的一声,被方正强横的一把拥进怀里。
听着男人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宋秋筠的面颊泛起桃红。
方正的亲吻就像雨点,落在女孩的额头、鼻尖、发丝。
“老爷,还没洗脚呢。”
“怎么,你嫌弃?”
“秋筠是老爷的,老爷的一切奴婢都爱着。”
……
第二天一早,晨曦穿过云层,流淌在这座千年的古都里。
京师,紫禁城。
无数的宫人涌向西苑暖阁,晨钟暮鼓声中,皇后张嫣也急匆匆的赶了过去。
张嫣的脸上略显疲态,显示着这张脸的主人昨晚没有休息好。
暖阁内,曹正淳依照薛慕华的指示,用内力帮天启皇帝蕴养身体。
暖阁的大门被人推开,曹正淳眉头微皱,正想叫人把这不长眼的东西拖下去打死,忽听小太监低声道:“干爹,皇后娘娘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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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正淳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不多时,张嫣被一大群宫女太监簇拥着走了进来。
她昨天晚上本来要睡在暖阁里,可是薛慕华说圣上大病初愈,不宜打扰,所以她便回了坤宁宫。
这不一大早,她睡不着,便早早的过来。
身上的凤袍还是昨天那身,头上的云鬓还微微有些散乱。
“皇上怎么样了?”
话音刚落,躺在床上的朱由校慢慢睁开了眼睛,在这一瞬间,整间暖阁似乎都黯淡了许多。
那是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
“皇上,你的病好了?”
碍于有外人在场,张嫣并没有像恶俗爱情小说一样,飞扑进皇上的怀里。
如果她那样干了,肯定会被言官口诛笔伐,骂她不守妇道,当众咳咳。
“宝珠,咳咳咳——”
朱由校其实早就醒了,他睡了半个多月,早就睡够了,如果不是身体软绵绵提不上力气,他早就跑出去了。
要知道他可是个二十二岁的壮小伙子,这个年纪的男人,精力最是旺盛,有时候几天几夜不睡觉都能撑得住。
“皇上,您别说话,醒过来就好,醒过来就好。”
张嫣的眼泪唰的一下夺眶而出,天知道这些时日,她的压力有多大,整天整夜的睡不着觉,甚至头发都掉了一大把。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曾多少次后悔嫁进了皇宫。
如果不是自己的爹爹,她或许会嫁给本县的那个秀才,两人平平淡淡的生活,生个一儿半女,虽不富裕,却能和睦。
哪像现在,提心吊胆不说,她的孩子都被那些狼心狗肺的家伙给害死了。
张嫣的眼泪不只是喜悦,还有悲伤和委屈。
“咳咳,朕的身体已经好了,宝珠莫要担心。”
说完,他朝曹正淳吩咐道:“曹伴伴,给我把魏忠贤叫过来。”
“是。”
曹正淳领命而去,张嫣还想再说些什么,朱由校却已经闭上了眼睛,似乎不愿多看她一眼。
一旁的小太监察言观色,小声道:“皇后娘娘,陛下龙体安康,请回宫歇息吧。”
张嫣闻言,脸上的血色尽褪。
什么时候一个小太监都敢这么跟自己说话了?
她如何不知道,这些太监宫女,别看他们地位低贱,但是论揣摩上心,察言观色,无人能出其右。
毕竟人家专业就是干这个的。
他们或许读书不多,也没有把子力气,但是他们会揣摩人心。
毫不夸张的说,皇上放个屁,这些人都能尝出咸淡。
别小看皇帝的一言一行,它关乎着后宫的恩怨宠辱。
虽说后宫的女主人是皇后,但是整个天下都是皇帝的,一个小小的后宫,又如何能例外?
张嫣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装死的天启,心里五味杂陈,咬了咬银牙,转身离去。
而她带来的那一大帮宫女太监,也是哗啦啦一阵风似的全走了。
等到暖阁里恢复平静,天启睁开了眼睛,他略带好奇的看着坐在床尾,有些花白胡子的中年人道:“你是薛慕华?”
薛慕华从昨天进宫,就一夜没有合眼,此刻正在闭目养神,听到天启皇帝问话,一骨碌滚到地上,匍匐着道:“回禀皇上,草民薛慕华,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启皇帝当了七年的皇帝,整日被人跪来跪去,山呼万岁的,早就看的烦了,也听得腻了。
他这一辈子都生活在宫里,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京师西郊的香山。
117 师父我坚持不住啦
原来他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还挺开心,没想到还是一路货色,顿时大感扫兴。
“就是你治好了朕的病?”
薛慕华不敢抬头,屁股撅的老高:“不是草民,是草民的掌门师叔。”
“掌门师叔?那是什么东西?”
朱由校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新奇的称呼,他玩过水、玩过木工、玩过女人,但就是没有接触过江湖。
至于江湖上的那些门派什么的,压根就没听过。
薛慕华解释道:“不是东西,草民是逍遥派弟子,师父聪辩先生苏星河,方正是我派掌门人,因他入门时间晚,人又年轻,所以我们师兄弟都称他掌门师兄。”
朱由校腾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脸不红,气不喘,完全没有刚刚跟皇后说话时候的疲态。
“逍遥派?”
说起来明朝的这些皇帝,几乎每一个都有自己独特的爱好。
开国皇帝朱重八喜好种地,甚至在南京的紫禁城里专门开辟了两亩地,秋收春播,亲自种田。
明成祖judi则是好战,而且喜欢御驾亲征,是个彻头彻尾的战争狂人。
朱棣的大儿子朱高炽是个美食达人,管不住嘴,迈不开腿,登基十个月就因肥胖病嗝屁。
朱高炽的儿子朱瞻基一直以爷爷朱棣做榜样,也是个能征善战的主,但是他也有自己的爱好,斗蛐蛐,但是人家只是把爱好当成爱好,治理国家的能力在大明能排进前五。
接下来就是朱瞻基的儿子,大明战神朱祁镇,他的爱好,咳咳,放羊?
朱祁镇的弟弟朱祁钰在哥哥去塞北驰骋草原,牧马放羊后也当了皇帝,他这个人中规中矩,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爱好,可能他唯一的爱好就是当皇帝,而且当得还不错,可惜大明战神回来后,还是把他给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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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化帝朱见深的爱好比较奇特,喜欢上了比自己大十九岁的女人,而且做到了一生只爱一人,偏偏这个万贵妃长相平庸,身材肥胖,可以说是一个又肥又丑的老姑婆,但是耐不住朱见深喜欢,甚至为了这个女人,还废了吴皇后。
万贵妃死后不久,朱见深也因为思念过度驾崩,真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至于后边的炼丹大师嘉靖,春药小王子隆庆帝,张居正的爱徒,不上朝的万历,还有吃泻药把自己吃死的一月皇帝朱常洛。
林林总总,简直刷新现代人的三观。
如今的天启皇帝,更是热衷木工,同时也是一个喜好玩乐的家伙。
这次西苑划船被袭,魏忠贤嘴皮子磨破了,也没能打消天启的玩乐之心。
当然,这也不能怪他,任谁被关在一个小城堡里,不能与外界接触,他的心理总是要出点问题。
这无关乎英明,而是人性。
天启苏醒的消息,就像沙尘暴,瞬间笼罩了整个京师。
内阁首辅,武英殿、建极殿大学士黄立极,户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丁少轼、工部尚书薛凤翔、兵部尚书王之臣等一大批朝中重臣结伴而来。
他们中有的是魏忠贤派系,有的是浙党,有的是东林,还有中立人士。
虽然代表的利益不同,但是表面上还是笑脸相迎,如果不认识的人看到,还以为他们是多年老友。
一众大臣在乾清宫外等候,早有内官监的小太监前去通知天启。
天启正跟薛慕华聊得开心,他可没想到,原来外面的世界那么精彩。
什么河朔群雄,剑魔独孤求败,江南姑苏慕容,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四大恶人,这些名字,光是听听,就觉得好玩。
“真想亲自去外面看一看。”
天启皇帝的眼睛看着窗外,一只麻雀在殿外的桃树上跳来跳去,忽然振翅而飞。
他的心也似乎跟着麻雀不知飞到了哪里。
“陛下,内阁首辅黄立极并一众朝工在乾清宫外请求觐见。”
天启回过神来,被打断了遐想,不耐烦道:“这些老头,整天跟催命鬼一般,不见,不见。”
薛慕华感觉天启皇帝的性子跳脱,跟自己的掌门师叔很有些相似。
……
方正起了个大早,看着身边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风雨,饱经挞伐的女孩,他轻手轻脚的穿好衣服。
不知道是不是被舅舅教育的缘故,昨夜的女孩很是热情。
似乎更加的用心了。
方正也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还是坏,他甩甩脑袋。
来到师父无崖子居住的院落。
因为赶路的缘故,无崖子的车马比方正他们晚了两天,是昨日下午到的。
无崖子习惯了清净,所以并没有跟魏忠贤见面,方正也不好强求。
“师父,早上好。”
无崖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问候方式,好在他们逍遥派讲究率性而为,也不见怪
“徒儿,你也好。”
方正小心翼翼的替无崖子穿好鞋子,将他抱到竹椅上。
苏星河端着一盆热水从门外走进来,看到方正的动作,心中一暖。
他庆幸自己的师父没有看错人,这个方正,真是个孝顺孩子。
服侍好无崖子,方正便在无崖子的监督下,开始修炼逍遥派的绝学《凌波微步》。
不过方正在修炼这门武功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困难,那就是八卦方位。
凌波微步这门功夫,是步法属性大于轻功属性。
“凌波微步,以易经八卦为根基,每一步都需要踏在固定的八卦方位上。”
“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
“这是凌波微步的总纲,想学这门武功,首先要对易经了若指掌,否则事倍功半。”
听到要读书,方正的脑袋就大了。
前世他上了大学,便如鱼儿入水,鸟儿投林,将自己十年寒窗苦读,一股脑儿的还给了老师。
似乎高考的那一场考试,将他的学习兴趣全部消耗一空。
往后再看书,就觉得头疼。
本以为穿越后就可以香车美女,没想到还要学习。
“师父,有没有不看书也能练成的方法?”
啪——无崖子的衣袖犹如长练,甩在了方正的屁股上。
“要想练就绝世武功,就要忍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痛。”
118 醒了
方正如今也算是二流顶峰的高手,却依然无法躲避无崖子的随手一击。
更不用说现在的无崖子还是残废状态。
“练武来不得半点马虎,就你现在的三脚猫功夫,遇到丁春秋,死路一条。”
“你的武功非勤学苦练而成,根基不稳,从今天起,每天早上先扎一个时辰马步。”
方正被打击的够呛,老老实实的按照无崖子要求扎马步。
打完收工,方正便在宋秋筠的服侍下冲了个澡,洗去一身汗水。
骑马走在路上,一向寡言少语的苗人凤忽然开口道:“老大,我想跟你一起练武。”
?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这家伙居然主动跟我说话了。
“给我一个理由。”
方正随口问道。
苗人凤显然已经思考了许久,稍加犹豫,便说道:“以前我坐井观天,小瞧了天下英雄,这段日子跟着大人见识了不少高手,才发觉自己的实力不堪一击,我想如果自己再不提高,恐怕就无法跟上大人的脚步。”
苗人凤很少说这么多话,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
方正骑在马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男人,觉得自己真是忽略了身边的这些人。
作为他们的领导者,居然从来没有关心过自己下属的想法,真是失误。
“好,等晚上我回去跟师父说,让他老人家收你做个记名弟子。”
苗人凤闻言,稍稍有些失望。
方正看出他的失落,不由笑道:“知足吧,我师父可是无崖子啊,放眼世界,恐怕都找不出第二个,你能得他指点,偷着乐吧。”
说完,方正轻轻一夹马腹,加速朝前奔去。
进了北镇抚司,沈炼就找上了门。
“三弟,听说你把北斋给抓回来了?”
“呵,二哥消息够灵通的,听谁说的?”
方正是半夜送的人,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还是走漏了风声。
可见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这个号称大明最保密的地方,也是四处漏风。
“哎呀,你就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了,二哥求你个事,让我见一见北斋。”
沈炼没有什么爱好,一是女人,二是字画。
作为一个退伍老兵,他肯定是有什么战后心理创伤,没动不动杀人就已经烧高香了。
方正有些无奈,难道这就是宿命的安排?
可杨妙玄那娘们不是好人啊,她已经被信王洗脑了,除非亲耳听到信王要做掉她,否则这个蠢女人就是信王的铁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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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她和沈炼见面,搞不好今晚上沈炼就能劫狱。
“二哥,不是兄弟不想帮忙,实在是这个杨妙玄她不是什么正经女人,等下了班,我跟你细说。”
方正思忖再三,觉得还是不能让他跟大幂幂见面。
宿命的安排不是闹着玩的,既然故事线已经被自己打乱,何不一乱到底。
反正诏狱这边是自己负责,沈炼没有自己的牌子,绝对进不去。
得到否定回答的沈炼,悻悻的离开了。
方正看着沈炼略显落寞的背影,,暗道:沈炼,不是兄弟不帮你,实在是你的为人,兄弟信不过啊。
……
信王府。
陆文昭在书房外面急的团团转,师妹丁白缨被抓的消息,他也是今天早晨才知道。
作为北镇抚司的查缉千户,他确实有权到诏狱的VIP房间见她,可是他没有鲁莽行事。
他是战场老兵,又浸淫官场多年,深知其中的盘根错节,行事更是如履薄冰。
更不用说他已经在明面上把魏忠贤给得罪了,此时千万不能落下任何把柄。
魏忠贤也不是吃素的。
王承恩从书房出来,看到站在门口的陆文昭说道:“陆大人,主子让你进去。”
进了书房,陆文昭躬身行礼,身子弯了半天,也没有得到朱由检的一句话。
他偷偷歪着头,用眼角看向坐在书案后边的朱由检。
“废物!废物!”
朱由检忽然发作,书案上的笔墨纸砚照着陆文昭就砸了过来。
陆文昭实力强劲,作为三流顶峰高手,他有一百种方法躲避,但是他没有动,任由这些东西砸在自己身上。
上好的青州红丝砚将他的眼角擦掉一块油皮,血丝渗了出来。
陆文昭倒也硬气,硬是一声没吭。
朱由检今天早上的心情糟糕极了。
北斋、丁白缨全军覆没,一早上又得到了哥哥苏醒的消息,他觉得倒霉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如今的朱由检,年方十六,却已经有了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抬头纹。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二十六岁。
当年他因为年纪小,没有被杨涟他们看上,推举了他的哥哥朱由校坐上皇位。
朱由检五岁的时候,就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被父亲下令杖杀,这个童年阴影,伴随了他的成长。
幼年的朱由检被交由李选侍抚养,后来李选侍怀孕,他又被送给李庄妃抚养,堪称流浪的童年。
可想而知,失去了父亲、母亲的疼爱,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这种环境长大的朱由检是多么的渴望掌握自己的命运。
他恨自己的父亲,恨抢走皇位的哥哥朱由校,恨天、恨地、恨所有人。
这一点可以从他登基后的所作所为看出来,除了杀人还是杀人,稍有人惹他不快,就等着人头落地。
他不会对任何人付出真心,因为他仇恨这个世界。
他没有帮手,唯一的几个拥趸还是看中了他的身份。
他们将宝压在朱由检的身上,妄图获得从龙之功。
这一点朱由检心里很明白,他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才能设计袭击朱由校。
只可惜功败垂成,先是被神侯府的诸葛正我搅局。
眼看天启一病不起,又不知道从哪冒出个魏忠贤的外甥,救活了天启。
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在跟他作对,明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偏偏横生枝节。
“陆文昭,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让那几个人给我闭嘴!”
陆文昭心里一惊,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王爷,北斋是您的,这个,呃——”
“你胡说什么?我不认识什么北斋,南斋的,她敢写诗嘲讽魏公公,那就让她永远的留在诏狱里面。至于另一个,我想,你应该知道厉害,如果她把你给供出来,哼!”
朱由检此时满脑子都是哥哥苏醒的消息。
身为皇弟,他必须立刻、马上进宫问安,还要备上一份厚礼。
朱由检从陆文昭身旁经过,大袖一甩,径直离去。
119 许显纯
方正一个上午都在北镇抚司老老实实的上班摸鱼,他如今的职位是司狱百户,掌管北镇抚司的诏狱。
作为正六品的武官,他的这个职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手下有五个试百户、十个总旗、五十个小旗的员额。
只不过北镇抚司的情况比较特殊,不能以平常军队的标准来看。
方正本来的职位是小旗,因为是关系户,被许显纯从一个从七品的小旗,一下子实现了三级跳,可谓是一步登天。
像卢剑星,他爹是曾是锦衣卫的查缉百户。
按照规定,卢剑星可以凭借军功或银两去补他爹的百户的缺。
奈何任何地方都是狼多肉少,一个百户的职位,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
原著的时间线里面,卢剑星是凭借着击杀魏忠贤的功劳和沈炼的银子,才爬上百户的位子。
而且年纪都快四十了,可以说他的仕途到此为止。
但是方正现在才二十出头,就已经是北镇抚司的司狱百户,他的前途可以说是一片大好。
只要魏忠贤不倒,方正最后能走到哪一步,谁也说不准。
毕竟官场的事情,关键的也就那几步,上去了也就上去,上不去便一辈子蹉跎。
方正现在可以说是势单力孤,他唯一的倚仗便是自己的舅舅魏忠贤。
这让他产生了极大的危机感。
魏忠贤的位置太高,如果说方正是一棵小草,那魏忠贤就是一株参天巨树。
正所谓树大招风,魏忠贤的政敌太多,多的连他自己都数不清楚。
这些人有的站在明处,有的躲在暗里。
方正估计在这个北镇抚司里面,就有不少人十分痛恨魏忠贤,只不过人心隔肚皮,自己也不能分辨出,哪些是自己的朋友,哪些是自己的敌人。
所以方正就要将自己的朋友搞得多多的,将敌人搞得少少的。
方正拿着苗人凤他们的档案,来到许显纯办公室外面,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
许显纯的声音从办公室里面传来。
方正推门而入,径直走到许显纯公案对面说道:“许大人,方正前来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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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显纯正捧着一本前朝的话本看的起劲,见到方正,不由有些疑惑。
“方正,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作为魏忠贤的头号心腹,许显纯的生活可以说是十分滋润。
许显纯今年四十来岁,面白无须,体型微微有些发福,如果不知道的人,哪里会将他跟锦衣卫的指挥佥事兼北镇抚司的镇抚使联系起来。
方正将手中的档案放在公案上道:“许大人,这是下官看好的几个人,希望能将他们的职级待遇往上提一提。”
“哦?”
许显纯有些意外,随手拿起一份档案,封面上赫然便是岳老三的名字。
他又翻向下一个,苗人凤、费斌、靳一川等人一一出现。
许显纯说道:“就这几个?”
方正点点头道:“暂时就这些。”
许显纯爽快道:“没问题,都放在我这里吧,等会我让人帮你把事情给办了。”
方正闻言大喜道:“多谢许大人。”
“唉?什么许大人,咱们都是在厂公的人。若不嫌弃,便喊我一声许大哥,我呢,叫你方老弟。”
许显纯拍了拍方正的肩膀,笑道:“说起来你到了北镇抚司,我还没有给你接过风,这是我的失误。今天晚上我请客,全聚德搞起。”
方正哭笑不得,魏忠贤手下的许多人都知道,方正这小子转性了,开始积极的向魏忠贤靠拢。
魏忠贤这段时日也经常跟他们提及自己的外甥,让他们好好照顾他,颇有吾家出了个麒麟儿的自豪。
正所谓上有所好,上行下效。
许显纯以前不是没有跟方正打过交道,只是那时候方正自恃清高,不屑跟魏忠贤派系的人交往。
许显纯是孝定贞纯钦仁端肃弼天祚圣皇后的外甥,按辈分,当今天子还得叫他一声堂叔。
他自然不会热脸贴方正的冷屁股。
如今方正不再是以前的方正,这个变化,许显纯看在眼里,十分高兴。
谁也不会嫌自己跟领导的关系亲密。
为什么后来魏忠贤倒台后,许显纯会第一个遭清算?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许显纯是魏忠贤的铁杆粉丝,足以托付终身的那种。
方正没想到许显纯会请他吃饭,本想着无功不受禄,推辞道:“许大,咳咳,许大哥,小弟酒量甚浅,就不去了。”
许显纯说道:“唉?什么酒量不酒量的,男人的酒量都是练出来的,就这么说定了。今晚申时,全聚德。”
说完,许显纯也不管方正同不同意便离开了。
作为北镇抚司的一把手,他的上班时间非常弹性。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有时候甚至一天都看不到他的人影。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已经过了吃午饭的时间,方正的肚子饿的咕咕叫。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方正又是练武之人,食量比起普通人更是大了不少。
他吃不惯镇抚司的食堂,便拉着苗人凤找了一家“如意餐馆”。
两个人穿着一身锦衣卫制服,看起来威风凛凛。
店小二端着一盘菜,颤颤巍巍的走过来,将菜放到桌子上,便飞也似的跑了。
方正他们两个人选了个二楼的包间,可以清楚的看到街下面的风景。
方正和苗人凤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无奈。
“老大,城里的老百姓看到咱们这身衣服,一个个都畏之如虎,以前在河南、山东一带,还没有这么夸张。到了京师,方才知道锦衣卫的威势。”
方正笑了笑,说道:“老百姓怕的是咱们手里的权力,锦衣卫乃天子亲军,说起来,咱们是替皇上办事的人。正所谓在宰相门前七品官,搁普通人眼里,咱们恐怕跟传说中的钦差也没有多大区别。”
说实话,现在的公务员跟方正后世的公务员,身份待遇简直是天差地别。
方正犹记得他上高中的时候,有个高中同学的父亲是派出所的,下班后因为穿着制服去商店买东西,被人拍下来发到网上,引起了舆论。
后来这个同学的父亲好像还为此背了处分,从此他们那个县城的police,下班后再也不穿制服了。
两人吃过午饭,便准备离开。
120 许显纯请吃饭
结账的时候,老板死活不收钱,最后还是方正连哄带吓,老板才收了方正的银钱。
走在大街上,所有老百姓看到他们,纷纷闪到一旁,唯恐避之不及。
方正的身高足有一米八三,可以说是鹤立鸡群,他注意到这些百姓看着他们,就好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几个不懂事的小孩因为好奇的直视他们,还被自家大人打的哇哇直哭。
方正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在想,这些人如此惧怕自己,是单单惧怕他们锦衣卫,还是惧怕所有穿着官服的人?
这些人还是居住在京师里的人,搁在后世,那就是地道的老京师人。
嘿,说起这后世的京师人,那叫一个地道。
有些京师人的眼睛,恨不得长到头顶上。
但是现在的京师人,显然还没有几百年后的那些陋习,一个个看起来还挺可爱。
方正对于这些人畏惧的眼神早已习惯,正所谓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被安上了锦衣卫的身份,方正就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的距离越来越近。
他都不敢想象,如果自己穿越成了一个屁民会有什么下场。
估计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银川找快递小哥李自成,跟着他混吃等死。
下午的时光过得特别快,方正在办公室眯了一会,就发现外面的天上了黑影。
苗人凤作为他的手下,就一直安静的坐在他办公室的外间翻阅诏狱的档案。
“几时了?”
“老大,已经申时了。”
方正揉了揉眼睛,用指甲盖挑了挑眼屎:“你咋没叫醒我?”
“属下看大人工作太劳累,不敢打扰。”
方正拍了拍苗人凤的肩膀说道:"小苗同志,你进入角色很快嘛,这么快就被封建官僚给腐化了?我记得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苗人凤老脸一红,他也觉得自己这些日子有点堕落了。
以前风餐露宿,风一程,雨一程,整天过得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
他在野外过夜的时候,跟山虫虎豹斗过法,帮人走镖护卫,杀过山贼土匪。
那个时候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穿上了官服,摇身一变,成为一名锦衣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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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锦衣卫的生活极其舒适,既没有其他衙门烦琐的文书,也没有地方官府的绩效指标任务,比起江湖上讨生活,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种安安稳稳拿工资,朝九晚五,受人尊敬的生活,极大的消磨了苗人凤的激情。
这是一种从来没有体会过的生活,它是如此安逸,就好像温水煮青蛙。
“好了,不用发愁了,只要我有一口吃的,就少不了你的。走,跟我去吃大户。”
方正和苗人凤骑上马,飞快的奔向了京师的全聚德。
此全聚德非彼全聚德,后世的全聚德始创于清朝同治三年。
而这个全聚德却是在洪武年间就有了,据说是朱元璋的二儿子朱樉和一个名叫小玩子的家伙合伙开的,距今已有二百多年的历史。
而且这间全聚德不只有招牌菜烤鸭,还有许多稀奇古怪的菜系。
在店门口,方正遇到了一个熟人,正是锦衣卫的老大,最高长官——指挥使田尔耕。
方正慌忙翻身下马,躬身行礼:“属下方正参见田指挥使。”
田尔耕身穿常服,衣服上没有复杂的花纹,但是用料考究,一看就不是凡品。
他伸手虚扶,热情的笑道:“方正,我记得你,你是厂公的外甥。听说这次圣上龙体康安,也是你的功劳,后生可畏啊。”
田尔耕说话的时候脸上露出了赞许之色,看起来十分高兴。
方正闻言,瞬间明白田尔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肯定是因为自己找来神医,治好皇上的病的事情已经满城皆知。
这个时候,估计有不少人都想结实自己这个救了皇上的人。
自古雪中送炭者少,锦上添花者多。
“田指挥使在门口迎接我,真是折煞下官了。”
田尔耕拉着方正的胳膊,走进了这座百年老店。
方正很意外的发现,这座老店里面居然别有洞天。
三层楼的建筑,大厅的地板居然采用的是黑色大理石板,看起来既高贵又神秘。
大厅的上方居然挂着一盏金碧辉煌的琉璃灯盏,上面垂下几千条、几万条琉璃丝线,微风吹过,便发出叮叮当当的悦耳声响。
一楼的大厅两边各有八个身形高挑、衣着端庄的华服美女,这些美女居然都是高鼻梁、大眼睛,充满异域风情的色目人。
“欢迎光临!”
听着美女们娇滴滴的欢迎声,方正有那么一刹那,恍惚的觉得自己似乎又穿越回到了几百年后。
田尔耕很满意方正的表情,笑道:“怎么样?看傻了吧?我跟你说,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看傻了,这到底是什么人能想出来的东西。”
“整个大明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方正疑惑道:“这种东西不是很容易复制吗,怎么还别无分号?”
“专利!专利懂吗?而且只是铁胆神侯朱无视的产业,谁敢撩他的虎须。”
田尔耕解释道。
看了这个酒店的装饰,方正对这家酒店的老板产生了很大的好奇,他怀疑这肯定是另一个穿越者搞出来的东西。
又听到这是铁胆神侯的产业,方正的内心更加疑惑。
一个王爷,怎么会搞这种高调的东西,而且还如此的先进,简直令人费解。
许显纯所定的房间在三楼,属于天字二号房。
三个人拾级而上,沿着螺旋楼梯直达三楼。
苗人凤作为方正的下属兼护卫,自然是没有资格进去,田尔耕让他去隔壁,那里有专门的一桌菜,供这些随从吃饭。
田尔耕和许显纯都带了随从,毕竟都是位高权重的大人物,身边怎么可能没有保镖。
许显纯看到二人进来,起身相迎:“老田,方老弟,快坐。”
宽敞的包间里面设施一应俱全,一旁的香案上燃着不知名的香,让人觉得很舒服。
三人分宾主落座,许显纯作东,坐在主位,然后依次是田尔耕和方正。
许显纯笑道:“老田啊,今天的主角是方老弟,等会咱们要跟方老弟好好喝几杯。”
许显纯和田尔耕都是魏忠贤的铁杆粉丝。
许显纯自不用说,出身高贵,家世不凡。
田尔耕是原兵部尚书田乐之孙,靠祖宗荫官,又是魏忠贤的老乡,所以他靠着这层关系做到了锦衣卫都指挥使的位置,天启还给了封了左都督,官衔升了一品。
后来魏忠贤倒台,田尔耕也没能幸免,被崇祯干掉。
121 狼狈为奸
如果说魏忠贤是天启的白手套,那田尔耕就是魏忠贤的红手套。
他主张锦衣卫后,帮助魏忠贤解决了不少政敌,只要进了诏狱,基本上没一个能活着出去。
两个人是魏忠贤的左膀右臂,身居高位,按后世的官职来说,起码是省、部一级的高官,位高权重。
就算方正是魏忠贤的外甥,也绝对不会是他们的座上客。
但是今天许显纯却主动请方正吃饭,而且邀请田尔耕作陪,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只有酒菜,没有美人哪行,来人,请妙彤姑娘。”
许显纯拍了拍手,很快,一个老妈子领着一位身穿大红薄纱,姿容秀美的女子走了进来。
女子怀抱琵琶,行动时如弱柳扶风,尤其是纤纤细腰,吸引了在场男人的目光。
许显纯介绍道:“这位是教坊司的周妙彤,歌舞堪称一绝,是我从教坊司花大价钱请来的,就是为了给兄弟庆祝。”
方正一眼就认出这个周妙彤的长相,与后世的女明星诗诗完全一样,只是她的面色红润,不像诗诗那样苍白,多了几分生气。
“妙彤见过三位大人。”
周妙彤作为京师教坊司的头牌,以卖艺不卖身名扬京师,加上她容颜俏丽,身姿美妙,引得不少公子哥愿意为他一掷千金。
教坊司为了赚钱,也一直打着清倌人的旗号。
这个世界的男人与其他时候并没有什么不同,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觉得珍贵,所以周妙彤的身价也是水涨船高。
据说请她表演一场,就要100两银子。
方正不禁咋舌,自己这顿饭怕不是得吃掉二三百两银子?
足够一个七品小官五六年不吃不喝了。
只听周妙彤手拨琴弦低声唱道:“柳丝长,春雨细,花外漏声迢递。惊塞雁,起城乌,画屏金鹧鸪。
香雾薄,透帘幕,惆怅谢家池阁。红烛背,绣帘垂,梦长君不知。”
女人的声音温婉清丽,低眉信手,歌声婉转,如珠似玉,听得田尔耕和许显纯摇头晃脑,浑似吸大了。
方正对于这些古曲陈调毫无欣赏能力,他只觉得这个女人声音好听,如果参加后世的选秀节目,铁定能脱颖而出。
许显纯并没有在美妙的歌声里沉醉,他举起酒杯说道:“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狼女回头大家看,恭喜方老弟幡然醒悟,加入咱们这个大家庭。”
田尔耕话不多,附和着举起酒杯。
方正说道:“多谢二位大人抬爱,以前是下官不懂事,顶撞了二位大人,不到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许显纯说道:“老弟见外了,咱们都是厂公的人,说什么顶撞不顶撞的,那是咱们内部矛盾,笑一笑也就过去了。”
田尔耕放下酒杯,道:“老许说的没错,关上门,咱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小方你年轻,年轻人,免不了气盛,再说不气盛,那还叫年轻人嘛?”
“像我和老许,黄土都埋半截了,再想年少轻狂都抻不开这老胳膊老腿了,羡慕你们年轻人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方正挺不好意思。
方正举起酒杯,站起来说道:“二位大人,你们包容下官,下官心里明白,那都是看在我舅舅的面子上,下官现在也想通了,万丈高楼平地起,辉煌只能靠自己,这杯酒敬二位大人,如果你们看得起在下,以后小子斗胆叫二位一声哥哥。”
许显纯和田尔耕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出了惊讶。
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以前自己跟他打招呼,都跟空气一样。
难道真的是开窍了?
许显纯同样端起酒杯站起来说道:“老弟见外了,厂公他老人家是我和老田的干爹,你是他的外甥,自然就是我们的兄弟。说实话,我和老田的关系,比亲兄弟还要亲,今天又有了你这个好弟弟,老哥高兴还来不及,你说是不是?”
“哈哈哈,为了庆祝方贤弟的加入,干杯!”
“干杯!”
三个人的酒杯撞在一起,一股别样的情绪在方正的心里滋生。
几杯酒下肚,方正也放得开了,不复刚刚的拘谨。
三个人推杯换盏,聊得非常投机。
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三个人有着共同的利益,说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都不为过。
许显纯和田尔耕对于方正的许多问题,都能做到答疑解惑,让方正对这个时代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
许多人一看到网上关于哪里的贪官、官员落马,就是拍手叫好,觉得这些官员都是酒囊饭袋,似乎都是靠溜须拍马送礼上位。
可是这些官员当初也都是凭实力进入的国家体制,他们从高考、公务员考试千军万马中拼杀出来,于百万人里走过了独木桥。
可以说他们绝大部分人都是高智商、高情商的代表。
而官场也不像普通人想像的那样,只是单纯的为人民服务。
究其原因,是人性。
官员是国家机器的组成零件,但是这些零件不是机器人,他们有着各种各样的欲望、纠葛、想法。
他们每个人在单位里是一颗螺丝钉,但是回到家里,却是一片天。
他们每一个人都代表着一个甚至好几个家庭,这样错综复杂的关系,你想让他们单纯的做一个只付出,不求回报的螺丝钉,是不是不现实?
方正曾经喜欢看铁齿铜牙纪晓岚,小时候看,喜欢纪晓岚,喜欢他的单纯,正直、聪明,把和珅耍的团团转。
但是长大了再看,他却觉得和珅才是一个真正的官。
和珅圆滑、世故、贪财,喜欢揣摩上意,经常收受贿赂,收下面的官员送的礼,甚至他的家里面妻妾成群,家仆也狗仗人势,嚣张跋扈。
但是和珅是一个做实事的人,他能平叛乱,赈灾,为朝廷敛财,替皇上办事。
从某个方面看,和珅与魏忠贤似乎是一类人,纪晓岚和杨涟似乎是一类人。
魏忠贤贪财,但是后来抄家却没抄出一万两银子,你说这银子去哪里了?
朱由校每年都发几百万两银子恩赏九边,你说这银子从哪里出来的?
天启在位,魏忠贤是他的门下走狗,帮他敛财,帮他牵制文官,而且还在对阵野猪皮的时候打了好几场大胜仗。
骂魏忠贤的是那些利益受损的文官,但是更多的人却对魏忠贤感恩颂德,就连天启临死的时候都对朱由检嘱咐要善待魏忠贤,千万不要杀了。
谁知道崇祯上台三个月,就把魏忠贤给咔嚓了。
后代的人评价魏忠贤、和珅,只有一句话,贪官,该死,无能。
方正觉得想笑,这些可是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人啊,他们不是纸片,不是一群只知道做坏事没有情感的黑铁蛋。
他们是人啊!
也是曾经脚踏在这一片土地,,头顶着蓝天,从古人中反思,畅想未来的活生生的人。
看了几本书,读了一些后人的评论,这些人就给他们定了性。
似乎除了那些标签,他们不需要吃饭,不需要睡觉,没有任何的喜怒哀乐。
别的不说,这些评论家有没有见过自己村的村长,见没见过自己家乡的县长、市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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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能够想象魏忠贤、和珅这样的人物,平时都干些什么?说什么话,见什么人?
没有,他们说的、想的,是他们脑子里所固有的印象。
122周妙彤
许显纯仰头喝了一杯,说道:“厂公这段时间心情一直不大好,因着圣上龙体欠安,朝堂上面风起波涌,我和老田也是一筹莫展。多亏小方你找来了神医,将皇上唤醒,否则局势堪忧。”
方正终于明白许显纯为什么请他吃饭了。
他对许显纯本来就很信任,毕竟这个人是被崇祯一起清算的人。
他将椅子朝许显纯的靠了靠,说道:“许大哥,小弟如今才知道,谁才是我舅舅真正的拥趸,如果许大哥不嫌弃,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亲哥哥。”
许显纯看到方正一点就透,还主动向自己靠拢,他十分高兴道:“好兄弟,大哥一直羡慕别人家兄弟成群,哥哥这辈子最佩服的人,非厂公莫属,你又是厂公唯一的外甥,咱们以后就当亲兄弟走动。”
田尔耕插话道:“你们称兄道弟的,把我晾在一旁,未免太不够意思了。”
方正赶紧赔罪,道:“田大哥,是小弟疏忽了,来,这杯酒当作赔罪,小弟先干为敬。”
都说酒精是考验男人的,华夏自古以来的酒桌文化,经过几千年的发酵,不断传承、演变,能够迅速的拉近人与人之间的感情。
方正前世就喜欢跟舍友一起喝酒打屁,只不过他酒量一般,三瓶啤酒下肚,就喝不进去了。
白酒更是五两就倒。
可穿越过来之后,方正发现内力居然可以用来解酒,而且内力越高,酒量越大。
三个人你一杯,我一杯,居然整整喝了三斤。
虽然古代的酒度数不高,可喝过酒的人才知道,醉人的酒通常都是低度数,而且后劲十足。
许显纯和田尔耕喝得酩酊大醉,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
好在他们都有随从跟班,方正唤来他们的随从,将两人送到楼下,等两人的马车离去,方正才返回了包间。
不是方正舍不得饭菜要打包,而是周妙彤还呆在房间里面。
“妙彤姑娘,你怎么还不离开?是没有人来接?”
方正这样问是有根据的,一直到清朝末年,古代大城的宵禁也没有解开。
晚上如果在街上随便乱走,被五城兵马司的人逮到,是要吃官司的。
明清的法律把这一条改为“夜禁”。
抓住就被打鞭子,或者交罚金才可以。
周妙彤看到去而复返的方正,一张俏脸顿时红了起来。
“大人,许大人将奴婢包了下来,今天晚上,奴婢是属于大人的。”
方正听说她被包夜了,顿时有些啼笑皆非。
自己这个便宜哥哥还真是大方,居然包了教坊司的头牌,也不知道要花多少银子。
方正现在也算是个有钱人,但是让他花大价钱包一个窑姐,他还真的下不去这个决心。
“妙彤姑娘,天色也不早了,你快点回去吧。”
方正对于这种卖笑的女孩子,一向是觉得没有什么意思。
做那种事情总要双方都调动起情绪才好,单方面的输出,方正觉得那都是禽兽才喜欢干的事情。
周妙彤的眼睛忽然睁大了,她还从来没见过,有男人能拒绝自己的美色。
难道眼前这个土包子,不知道自己是京师教坊司的头牌?
有多少富商甚至愿意花一万两银子,与自己一度春宵。
如果不是许显纯的职位,她甚至都不会过来,毕竟就算是窑姐,她也是最红的窑姐。
她怎么也不会知道,方正已经看透了她。
周妙彤的身世可怜,是犯官之后,但是这个女人也是个妥妥的绿茶,她早跟严俊斌私订终身,却对沈炼的示好不拒绝,搞得沈炼变成了一只绿毛舔狗。
周妙彤面露难色,道:“大人,奴婢哪里做的不好,让大人不满,妙彤会改的。”
女人俏生生的站在方正面前,泫然欲泣,我见犹怜。
她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让方正惊奇的是,这些泪水只是在她的眼眶中打转,却没有落下。
方正暗呼厉害,这女孩的演技比起后世的许多老戏骨还要入木三分,秒杀一众小鲜肉。
“请大人不要赶妙彤走,妙彤愿意服侍大人。”
周妙彤说着,整个人欺了上来,柔弱无骨的身体让方正知道了什么叫媚态天成,让方正狠狠的过了一把四爷的瘾。
方正对天发誓,他是真的不想高皇色。
不是自己太无能,实在是敌人太狡猾。
正当方正犹豫着是不是更进一步,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似乎是什么人闯了上来。
“妙彤呢?妙彤姑娘被你们藏到哪里去了,快把周妙彤给小爷交出来!”
方正感觉到怀里的女人,听到外面的声音,身体一僵。
她满脸惊恐道:“是礼部尚书的公子翁鸣生。”
翁鸣生?
方正想了想,自己的记忆里好像并没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一个在历史上连名字都留不下来的东西,居然也敢跟我抢女人?
方正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顿时被怒火淹没,他这个人的性子便是如此。
自己可以不要,但是你不能硬要,更不能抢。
方正松开怀里的美人,大踏步走了出去,来大明这么久,他还没有见识过这个世界的权贵。
方正推门而出,正好看到饭店老板正挡在一个年轻公子哥身前
“翁公子,妙彤姑娘不在这里,您是不是搞错了。”
饭店是朱无视的产业,但是朱无视一个王爷,哪能把这样一家小店铺放在心上。
如果自己捅了篓子,掌柜的用屁股想想,都知道朱无视会怎么做。
公子哥一把抓住掌柜的衣领,抬手就在他的脸上扇了一巴掌。
掌柜的老实人一个,挨打也不知道躲,被打的眼冒金星,嘴角流血。
“TMD,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拦我?”
翁名生怒火中烧,他今天晚上去教坊司找周妙彤谈人生,却被告知周妙彤出台去了。
这可把翁鸣生气的火冒三丈,这女人他盯了好长时间,听说还是云英之身。
窑姐翁鸣生玩的多了,但是他最大的爱好就是给这些清倌人破瓜。
名气越大的清倌人,翁鸣生搞起来越是得意,他就喜欢看那些名声在外的女人,在他的身子下求饶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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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 好怕怕
只有在那个时候,他才能感觉自己是凌驾在普通人之上的高贵阶层。
跟在年轻人身后的几个公子哥模样的人肆无忌惮,哈哈大笑。
“翁公子,打得好,这种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就得狠狠的揍。”
做坏事的人总是不缺少帮手,翁鸣生也不例外,他最喜欢结交京师里面的狐朋狗友。
今天晚上也是被这些人撺掇,这才借着酒劲大闹全聚德。
一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周妙彤此刻正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翁鸣生的心就在滴血。
他是一个有着心理洁癖的人,他看上的女人,绝对不能被别的男人染指。
“让周妙彤和那个野男人给我滚出来,小爷倒要看看,是哪个王八蛋,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抢小爷的女人?”
“大晚上的,是哪家的狗没栓,放出来乱叫啊?”
方正一开口,便让在场的人一愣。
敢骂礼部尚书翁正春的公子是狗,京师里面恐怕找不出一个。
翁鸣生见出来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脑子里过了一遍,发现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跟自己脑子里大户的公子哥都对不上号,不由大怒。
京师首善之地,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官比自家老头子大的屈指可数,那些人家的少爷,翁鸣生闭着眼也能数出来,而且有几个跟他关系还不错。
但是眼前这个青年面生的紧,并不是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
翁鸣生虽然顶着纨绔的名头,可并不是傻子。
谁要是拿他当傻子,那个人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子。
“你TM骂谁是狗?”
翁鸣生哪里受过这等气,用手指着方正的鼻子说道。
方正笑道:“谁乱叫,我就骂谁,捡钱的人我见过,捡骂的人我还是头一次见。”
方正前世只是个普通的大学士,这种装逼打脸的事情,他只在小说里看过,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能成为主角。
可能是因为酒精的缘故,让方正将平常的隐忍都抛在脑后。
翁鸣生也是喝了酒来的,搁在平时,见到这么嚣张的人,肯定要打听一下对方的背景,但是现在有这么多人看着,他也是被架在火上烤。
“我来找周妙彤的,跟你没有关系,别没事找事。”
翁鸣生见方正穿着华贵,一看也是非富即贵,决定不理他。
周妙彤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房间里走出来,站在了方正的身后。
翁鸣生看到周妙彤,眼睛一亮,他快步走过来,伸手便要抓周妙彤的胳膊。
方正眉头一皱,倒也没有拦阻。
毕竟不是自己的女人,而且还是个窑姐,他也不愿意为了这样一个女人去平白招惹一个敌人。
周妙彤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转瞬即逝。
她脚下一转,居然躲在了方正的身后。
翁鸣生抓了个空,抬头一看,正好与方正看了个对眼。
“TMD,果然是你。”
翁鸣生怒气上涌,他用手推向方正的肩膀,想要把他扒拉到一旁。
“滚开!”
方正面色一寒,他没想到自己不去招惹他,这个翁鸣生居然敢对自己动手,难道是自己表现的太好欺负了?
他用眼神制止了想要动手的苗人凤,两根手指夹住了翁名生伸过来的手。
这种达官贵人,自己动手没问题,但是如果苗人凤动手,一旦每个轻重伤了对方,自己恐怕都保不住他。
眼下是对方先动手,方正唯一的担心也不复存在。
“大家都看到了,我可是正当防卫。”
翁鸣生是个读书人,半点功夫也不会,翁正春给他安排的是科举之路,靠着父亲的关系,翁鸣生如今已中了秀才。
“嗯?你居然敢还手?”
翁鸣生一脸诧异,他见方正柔柔弱弱的样子,还以为对方和自己一样,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可从手腕上传来的力道,他知道自己似乎踢到了铁板。
要知道对方仅仅是用两根手指头,夹住了自己的手腕。
翁鸣生的脸上顿时没了怒意,取而代之的是如春天般的微笑:“嗨,兄弟,误会,误会。”
对方没皮没脸的模样让方正无可奈何,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两根手指一松,便放开了对方的手腕。
翁鸣生揉了揉腕子,一脸惊奇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道:“兄弟,我叫翁鸣生,父亲是礼部尚书翁正春,敢问兄台哪里高就。”
手腕上的疼痛让翁鸣生瞬间清醒过来,他是喜欢女人,但是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的武力显然不是自己能比的,好汉不吃眼前亏。
方正面无表情道:“在下北镇抚司司狱百户,方正。”
听到方正自报家门,翁鸣生竖起耳朵,可听到的结果却让他大跌眼镜。
“哈哈哈,一个小小的百户,也敢跟我们翁公子叫板?”
“他以为现在还是洪武年、嘉靖年?锦衣卫,一个过气的衙门罢了!”
“我还以为他是哪个王爷家的世子,看样子,这小子是在监狱里呆傻了,以为京师都是锦衣卫说了算的。”
开口嘲笑的,全是翁鸣生带来的人,他们大多都是身无长物的普通人,有几个还是街上的泼皮。
这些普通人,压根就不知道锦衣卫的恐怖。
翁鸣生听到方正只是一个锦衣卫百户,顿时心中大定。
如今锦衣卫作为魏忠贤的门下走狗,人人喊打,尤其是在文官中间,更是臭名昭著。
这段时间天启病危,魏忠贤的地位大不如前,连带着锦衣卫的威望也被削减的厉害。
就算皇上醒过来了,可铁胆神侯朱无视、神侯府的诸葛正我,也极大地牵制住锦衣卫的威势,让他们不能肆无忌惮的抓人。
翁鸣生冷笑道:“方正是吧,好,我记住你了。”他抬起下巴,睥睨的看着方正,“给你个机会,我数1、2、3马上从我面前消失,或许我还能放过你。”
方正无语的看着面前的翁鸣生大放厥词,他有些搞不懂,一个尚书的公子,居然敢对锦衣卫百户指手画脚。
是谁给你的勇气?
周妙彤既不喜欢清倌人收集爱好者翁鸣生,也不喜欢锦衣卫方正,她躲在方正身后,巴不得两人打起来,最好斗个两败俱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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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妙彤好怕。”
124 翁鸣生
女人扯住方正的衣角,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换做其他男人,说不定会冲冠一怒为红颜。
“不是,我说你到底是来泡妞的,还是来找茬的?”方正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翁鸣生,
“这女人的包夜钱已经付过了,我这个人又不喜欢浪费,要不等明天一早,你到我府上来接?”
周妙彤:“???”
苗人凤:“???”
翁鸣生的一张脸由白转红,由红转黑:“艹尼玛,还从来没有人敢让小爷喝刷锅水,你是找死!”
方正的话点燃了翁鸣生心里的怒火。
他有脑子,喜欢读书,虽然考上秀才有他父亲的功劳,但他本身的才华也不容小觑。
他也是一个不拘小节的人,喜欢结交江湖游侠。
而且他花钱大方,经常带着一群泼皮吃喝,很是有一批人追随。
今天晚上他带着五六个丐帮弟兄吃完饭,准备去教坊司乐呵乐呵,没想到他的心头好被人给包走了。
多方打听,他才知道周妙彤在全聚德。
所以他马不停蹄的带着一帮弟兄赶了过来,就是想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截他翁鸣生的胡。
他争的并不是这个周妙彤,而是他礼部尚书儿子的名声。
如果让人知道他被一个锦衣卫百户给吓跑了,恐怕以后在京师的公子圈,再无他翁鸣生的立足之地。
“方正是吧,小爷我身份已经告诉你了,或许你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不了解尚书是多大的官,无知者无畏。我可以跟你说,只要我父亲一句话,明天你就得滚蛋!”
方正没想到这种拼爹的恶俗桥段也能被自己给遇到。
“翁公子?你和你的父亲这么牛逼?”
“就是这么牛逼,怎么样,怕了吧。”
方正笑着摇头,道:“那你知道我这个人最不喜欢什么吗?”
“那就是我不喜欢有比我牛逼的人在我面前装逼!”
听到方正说的话,翁鸣生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不允许有比他牛逼的人存在?
这不应该是我的台词吗?
“方正,你成功让本公子生气了。”
翁鸣生眉头紧皱,身形退到了几个丐帮弟子的后面。
“哥几个,给我打,出了任何事情由我负责。”
几个丐帮弟子早就看方正装逼不顺眼了,随着翁鸣生一声令下,几个丐帮弟子嚎叫着冲了过去。
他们的眼睛里满是残忍,似乎已经看到方正跪在地上求饶的惨状。
作为大明的都城,京师里面自然也有丐帮的分舵。
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帮众遍布三大帝国,丐帮弟子以讨饭为生,但并不是天底下所有要饭的都是丐帮中人。
只有身强体壮的人才能加入丐帮,得到功法。
至于那些年老体衰,又或者年纪很小、体弱多病的,根本连丐帮的门都进不去。
而且丐帮还有自己的产业,车船店脚牙,这些下三滥的行当里,都有丐帮人的身影。
今天跟着翁鸣生吃饭的,是丐帮京师分舵的七袋弟子,名叫冯消停,这人武功既高,而且还有一项独门绝技——蹴鞠。
靠着这门绝技,他在京师的公子哥圈子里混的风生水起,听说顿顿大鱼大肉,甚至还能吃到海参。
所以京师的丐帮弟子都尊称他为“海参哥”。
海参哥冯消停得到翁鸣生的指示,一马当先,他的手里是一根精铁打造的长棍,通体漆黑,不下五十斤重。
因为造型模仿的是竹竿,而且刷了一层绿漆,别人看了都以为他拿着一根翠绿竹竿。
只是冯消停城府极深,别人有一个心眼,他最少有八个。
别看他叫的最欢,等到冲了一半,却已经落在了众人的后面。
而他身边的四个六袋弟子却没有发现这个异常,已经扑到了方正的面前。
周妙彤看到近在咫尺的木棍,吓得魂不附体,而方正却好似没看到这些人一样,就那么静静的站在原地。
“大人,快躲!”
周妙彤以为方正吓傻了,面对五个凶神恶煞、膀大腰圆的大汉居然不躲,粗重的木棍在空中划过一道残影,呼啸着砸向方正的脑门。
“啊——”
周妙彤闭上了眼睛,她不敢看方正被打的脑浆迸裂的凄惨模样。
可预料的惨叫并没有发生,只听四声闷哼,随后便是几个人的惨叫,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周妙彤悄悄从双掌的指缝间看到,方才扑过来的几个大汉居然都躺在三米开外的地板上,他们的手腕上,都有一道浅浅的红线,往外渗着鲜血。
而一个身形极瘦极高宛若一根竹竿的怪人挡在方正身前,他的面色蜡黄,手中握着一柄长剑。
不过最让人注意的是这人握剑的大手,这只手又长又宽,好似一只破蒲扇。
正是苗人凤。
苗人凤和许显纯他们的跟班一直呆在旁边的房间,周妙彤没有见过。
刚刚方正与翁鸣生对峙,苗人凤也只是静立一旁,丝毫没有引人注意。
不过他一出场,就将周妙彤的目光完全吸引住了。
冯消停眼睛微微眯起,心中却打起了退堂鼓。
这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自己人怎么一下子全倒了?
他落在最后,根本没看清苗人凤是怎么出的手。
冯消停的武功是三流中级,在江湖上也算是一个好手,但是对面的那个人,起码是三流顶尖甚至是二流的武者高手。
自己这三两下,给对方送菜都不够。
翁鸣生也呆住了。
这尼玛怎么不按常理出牌,自己这几个丐帮兄弟何时这么拉了?
前几天跟自己打刑部侍郎家公子的时候,可是一个顶仨!
难不成是示敌以弱,诱敌深入?
也没有必要这么夸张吧,手腕子都流血了。
“冯消停,你搞什么鬼,还不快点把对方给我拿下。”
翁大少丝毫不懂武功,他见过的最厉害的人,也就是拿着铁竹竿的冯消停。
冯消停跟他表演过空盆变蛇,钢管舞,一顿吃三十条海参,还能将六十斤的大铁杆子舞成风车。
一度让翁大少奉为天人。
尤其是前天在教坊司,自己为了一个清倌人跟刑部侍郎公子争执起来,冯消停一个人干翻了对面八个人,连汗都没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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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眼里,冯消停就是京师最能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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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 不许牛逼
翁鸣生求饶的话说的很硬气,还把五城兵马司拉来做挡箭牌。
按理说这种为了窑姐争风吃醋的事情,的确是归五城兵马司管。
但是翁鸣生指使丐帮中人去打方正,这件事情就有些说不清了。
在场的人都能为方正作证,海参哥冯消停的铁棒的确是照着方正的头打,能不能打中姑且不论,但是的确有谋杀的嫌疑。
“翁公子,好赖话都给你说了,听起来你还不服气啊。”
翁鸣生心中腹诽道:老子当然不服气,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如果咱们比拼诗文,你小子肯定不是我的对手。
他嘴上却说:“方大人,我父亲是礼部尚书翁正春,只要你能放我一马,我可以向父亲推荐你。”
方正一阵冷笑。
换做旁人,遇到这个礼部尚书的公子,肯定会把他奉为上宾。
用现在的话来说,礼部尚书就是宣传部部长兼外交、教育、文化长。
这样一个实权派,可以说除了天子、内阁首辅之外,基本上能够在京师横着走。
方正不过是一正六品的锦衣卫百户,虽然有天子亲军的加成,但是面对礼部尚书,还是要弱上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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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不用说如今的锦衣卫,早没有洪武、嘉靖时候的威风。
“不好意思,我不允许京师有比我方正还要牛逼的人存在。”
面对翁鸣生的威逼利诱,方正选择了拒绝。
他朝苗人凤一挥手:“全部给我带回去。”
苗人凤早就看这群人不顺眼了,以前他是江湖游侠,面对这些当官的,总感觉低人一等,现在当了锦衣卫,才明白什么叫官威。
翁鸣生没想到方正居然真敢动手,赶忙叫道:“你不能动我,我是秀才,你要拿我,先把拘捕文书拿出来!”
“艹,懂得还真多,给我闭嘴吧你。”
苗人凤从冯消停的脚上扯下一块裹脚布,团成一团,塞进了翁鸣生的嘴里。
“呕——”
一股难以形容的酸臭味直接灌进翁鸣生的口腔和鼻腔,幸好他已经吐无可吐,否则还得咽回去。
冯消停这孙子的脚怎么这么臭!
有了这个小插曲,方正顺道带着周妙彤回了北镇抚司。
虽然不喜欢这个绿茶,但是人家好歹也唱跳了一晚上,把人家扔到大街上,说不定就被哪个色胆包天的兵士给啪啪了。
将翁鸣生和四个丐帮弟子关进了牢笼,方正却啥也没有得到。
“真TM废物,居然一点特长也没有。”
方正把玩着从翁鸣生身上摘下来的一块羊脂玉佩,一脸的郁闷。
至于从他们身上搜出来的十几两碎银,方正分给了前来接应的力士,让他们着实高兴了一把,连呼方正仁义。
“妙彤小姐,你是打算回家呢?还是回教坊司?”
方正翻身上马,贴在周妙彤的耳边说道。
两个人共乘一马,身体紧紧的贴在一起。
周妙彤葱白玉嫩的手指抓着马鞍,娇躯微微颤抖,她对身后的这个男人有种说不出的害怕。
她很难想像,那么一个玉树临风,俊朗的男人,怎么会如此暴力,而且在杀人后还能笑出来,简直超出了她的认知。
“教坊司。”
周妙彤的脸上满是紧张,颤抖着说出了这三个字。
“呵,三个字可以让男人送你回去。”
方正不知想起了什么,一抖缰绳,骏马疾驰。
周妙彤被这股强大的力道一冲,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往身后靠去,如果她是后世穿越而来,也许就知道这就是推背感。
方正感受着美人在怀,轻扬的发丝随风飘舞,一缕缕清香直往方正的鼻孔里钻。
晚上的时候,大街上空无一人,方正可以纵马而驰,只用了两刻钟,方正便将周妙彤送到了目的地。
教坊司的大门紧闭,只是里面灯火辉煌,远远看去,仿佛是一只巨大的灯笼。
欢声笑语不断从里面传出,让人心神摇荡。
周妙彤站在台阶上,与方正平视,道:“方大人,要不今晚上就住在奴家这里吧。”
她见识到方正的实力,还有将礼部尚书公子抓起来的魄力,明白这位一定是有强大的靠山。
她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女孩子,她想依附一个可以庇护自己的男人。
年少英俊,实力强劲的方正无疑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本来她已经和通政司通政使的公子严俊斌搭上关系,可是两相比较之下,还是方正更加符合她的标准。
女人慕强,尤其是风尘女子,更是现实。
方正伸手轻轻在她脸上捏了一把,笑道:“今晚上就算了,咱们改日吧。”
听他这么说,周妙彤的眼睛里忍不住流露出失望,同时心里也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所有男人都恨不得把她撕碎,只有方正居然可以抵挡住她的诱惑。
方正见状哈哈大笑,打马离开。
他可不会认为自己有这么大的魅力,表字无情,戏子无义,就算她有许多苦衷,但这并不能改变她已经是一个表字的事实。
回到家,已是亥时。
宋志成听到敲门声,先是问了一声,听到是方正的声音,赶忙打开门将他迎了进来。
“老爷,您回来了。”
方正“嗯”了一声,让他将马牵过去。
对于宋志成两口子,方正还是挺满意,自从他们来了之后,这座空荡荡的大宅子就有了生气,家里也打扫的干干净净,井井有条。
更不用说他们的闺女还每天服侍自己,着实让方正过足了古代封建社会官老爷的瘾。
回到自己的房间,屋里面的铜盆燃着炭火,床榻上的宋秋筠听到开门声睁开惺忪睡眼,看到方正,一脸惊喜的爬了起来。
方正怕她受凉,赶紧将她给按了回去。
作为方正的贴身丫鬟,方正的饮食起居一直都是她负责。
“行了,脱衣服这事我还能自己动手,再被你服侍下去,恐怕我筷子都不会用了。”
宋秋筠抿嘴笑道:“服侍老爷是奴婢的本分,再说老爷对奴婢这么好,奴婢欢喜的紧。”
方正撩开被子,钻进了被窝,宋秋筠便如一条蛇缠了上来。
“秋筠,老爷今天想换个花样。”
宋秋筠俏脸通红,轻轻“嗯”了一声。
。。。。。。
一夜无话。
127 托尼
第二天,一大早,方宅的院子里就响起了哼哼哈嘿的喊声。
方正蹲着马步,而另一边则是苗人凤举着两把大石锁。
“徒儿你内力强劲,但是基础不牢,正所谓基础不牢,地动山摇。”
无崖子转头看向苗人凤道:“苗人凤的问题是缺少外功的联系,过于追求招式的精妙。”
“你们二人年纪都还不大,上升空间是有的。”
方正跟无崖子说起苗人凤想要拜师的事情,无崖子没有同意。
“徒儿啊,为师一辈子只有三个弟子,丁春秋、苏星河还有你。丁春秋那个畜生欺师灭祖,如果不是为师后继无人,也不会再收你为徒。”
“苗人凤既然想学,为师可以指点他几招,,至于收徒,还是免了。”
苗人凤听到方正的话很高兴,拜不拜师的他倒是无所谓,毕竟他一身功夫都是家传。
只要能提高实力,让他干什么都可以。
其实无崖子不收苗人凤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苗人凤的相貌过于平庸,根本达不到无崖子收徒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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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从南兰红杏出墙就可以看出,南兰是一个外貌协会,要不然也不会被英俊帅气的田归农勾引走。
只是这话不能说出来,有点太伤人了。
吃过早饭,方正便和苗人凤去了北镇抚司点卯。
刚一上班,门口就闯进来一个人。
这人头发花白,脸上堆满皱纹,看年纪最少有六七十岁。
他身形瘦削,个子不高,一身青罗衣,白纱中单,赤裸裳,方心曲领,腰间一条犀牛皮腰带,头上官帽顶着玉珠,胸口的蒲团绣着一只锦鸡。
方正还不知道这人是谁,何等品级,一个力士追在身后:“翁大人,翁大人,您慢点走。”
听到力士的喊声,方正这才知道,来人正是当朝二品大员,礼部尚书——翁正春。
这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爷爷救葫芦娃?
其实不怪方正又这样的想法,那翁鸣生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跟自己一般大小,但是他爹翁正春至少六七十岁,说父子很那让人相信,倒像是爷孙俩。
翁正春年纪虽大,但是身体硬朗,步履矫健,他径直来到方正的书案前,居高临下道:“你就是方正?”
方正知道来人的身份后,也不敢托大,赶紧起身行礼:“下官北镇抚司百户方正,见过翁大人。”
大明的法律有规定,下官见到上官,必须行礼,否则要挨鞭子。
这就是礼法。
翁正春冷哼一声:“老夫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原来是个百户,我问问你,是你把我儿子给抓起来的?”
方正心里明白,对方是来兴师问罪,但还是装糊涂道:“下官不知大人的儿子是?”
翁正春老奸巨猾,听到方正的话,哪里还不明白,只是他位高权重,根本不屑跟方正这种小角色废话:
“就是昨天晚上被你抓进来的翁鸣生。”
方正这才恍然大悟道:“那个小畜生是你儿子?果然有两分相似。”
大明天启七年春。
京师北镇抚司一见公房内,一个穿着飞鱼服的青年和一个胸口绣着锦鸡补子的老汉对峙着。
方正如今已是正六品的锦衣卫百户,是有资格穿着飞鱼服的。
只是那个锦鸡老者须发皆张,一张老脸涨的通红,缺了几颗牙齿的嘴大张着,穿着粗气,让人怀疑他快要憋死过去。
翁正春被方正的话噎了个半死,伸出枯树枝一般的手指着方正骂道:
“竖子安敢辱我!”
方正一本正经的看着眼前的老头:“老子英雄儿好汉,儿子狗熊爹混蛋,你儿子昨天夜里纠结一帮丐帮弟子,妄图谋杀朝廷命官,幸好遇到了我,没有得逞,如果换做别人,此刻已经被关在刑部大牢里了。”
翁正春一时没转过弯,我儿子被关在了诏狱里面,不是比刑部大牢还要惨?
方正继续道:“养不教,父之过,你儿子养成了这等嚣张跋扈的性子,你这个苍髯老贼要负八成的责任。”
一直静默不语的苗人凤突然问道:“八成责任?那剩下的两成呢?”
方正赞许的看了苗人凤一眼,孺子可教。
“剩下的两成当然要算在他妈的身上,生下一个坏蛋,难道不应该追究母鸡的责任?”
方正和苗人凤两人一唱一和,把翁正春给晾在了一旁。
翁正春好歹是个读书人,论骂人,根本比不过方正这个后世的网络喷子。
“你,你,你这个小畜生。”
方正面对这种程度的回嘴,连眼皮都没抬:“老畜生骂谁?”
“老畜生骂你!”
此话一出,惹得门外看热闹的力士哈哈大笑。
翁正春听到众人的笑声,感觉自己的老脸算是丢尽了,所幸闭上嘴,不再搭理方正。
这时候许显纯从门外走了进来:“呦,这是什么风把翁尚书给吹来了?”
早在翁正春和方正开骂的时候,就有方正的手下跑去找许显纯。
许显纯听到翁正春来了,还纳闷,等到力士说翁正春的儿子翁鸣生被方正抓回来,他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所以他急匆匆赶来,就是怕方正会不知道厉害。
翁正春的儿子可以打,但是翁正春可是朝廷的二品大员,除却一品的内阁首辅,可以说这是普通人做官的极限。
而且翁正春还跟东林党走的很近,如果方正打了他,那真是惹下了泼天大祸。
“呼,还好,来的正是时候。”
许显纯看到翁正春好好的站在那里,虽然脸有些红,但是毫发无伤。
翁正春看到许显纯,就像看到了大救星,立刻说道:“许大人,你是怎么管教手下的,居然敢对老夫出言不敬!”
许显纯好歹也是朝廷任命的指挥佥事,而且加封左都督,论品级,与翁正春平起平坐。
听到翁正春质问的语气,顿时心生不满。
TMD,老子问你是给你面子,居然给脸不要脸。
许显纯面色一冷,说道:“翁大人,你欺负一个小辈我还没找你事情呢,你个扫把星,皇上落水都赖你。”
翁正春懵了。
128 求和
他过来找方正是为了自己儿子的事情,跟皇上落水有什么关系?
许显纯说道:“翁大人,咱们锦衣卫办事都是依法依规,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是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你知道自己儿子做了什么事情,就敢跑到北镇抚司来撒野。”
翁正春闻言一愣,他只是听下人说,儿子昨天夜里一夜未归,翁正春还以为儿子又眠花宿柳了,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今天早上有人到府上报信,说自己家儿子被锦衣卫给抓走了,还关在诏狱里面。
这下翁正春就着急了,诏狱是什么地方,锦衣卫是什么人他如何不知。
三年前,他的好友杨涟因得罪魏忠贤,被锦衣卫下了诏狱。
听说挨了好久的酷刑,最后被许显纯用铜锤敲打肋骨,用土装麻袋压在身上,最后被一根大铁钉钉进了脑袋,气绝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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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自己儿子可能遭受的酷刑,翁正春连早饭也没吃,急匆匆的赶到了北镇抚司。
这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我的儿子,我自己知道,他是个读书人,从来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们锦衣卫一定是搞错了。”
翁正春信誓旦旦。
他知道自己的儿子虽然喜欢女色,但是其他方面还是比较奉公守法。
许显纯听了翁正春的话,满脸不屑,只不过他不知道具体情况,所以将目光转向方正,示意他说话。
方正朝许显纯拱了拱手,道:“令郎昨夜道全聚德闹事,点名要将周妙彤抢走,而且他还带了五个持枪弄棒的丐帮弟子。”
“周妙彤姑娘是教坊司的头牌,昨夜我独自一人在全聚德喝酒,花了大价钱包了妙彤姑娘,于情于理,我都得保护妙彤姑娘。”
方正在喝酒的方面隐瞒了许显纯、田尔耕在场的事实,但是其他方面他都是如实叙说。
“这件事情有全聚德的掌柜、还有翁公子带来的四个丐帮弟子作证,周妙彤姑娘也可以为我作证。”
事情的来龙去脉很简单,翁正春听完后,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
“鸣生一定是被那些贼人裹挟,受了奸人挑拨,他,他绝技不会做出谋害朝廷命官的事情。”
翁正春知道,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只能走感情路线。
方正在北镇抚司里,担任司狱百户,用现在的话说就是牢头。
这个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普通人也坐不到这个位置。
能坐上这位置的,一定是继承祖上的荫官,或者是有贵人扶持。
翁正春不知道方正是魏忠贤的外甥,他决定出点血:“咳咳,这位小友,犬子醉酒鲁莽,当不得真,还希望小友高抬贵手,放我儿子一马,老夫有厚礼相赠。”
好嘛,这老家伙还挺会来事。
方正刚想拒绝,却看到许显纯给他使了一个眼色。
方正当即说道:‘翁大人,您先坐着,我去上个茅房。’
等了一会,许显纯说道:“这小子是不是掉茅房里了,我去找找。”
许显纯出了公房,转过一座假山,看到方正在那里伸着懒腰。
“你小子,还真会偷懒。”
方正贱兮兮的凑了上来:“许哥,那老家伙是不是发急了?”
“老弟,哥哥跟你说,翁正春这老东西挺轴的,真要把他惹急了,他能在金銮殿上撞死。”
方正一听这话,脊背发凉。
刚刚他可是没少给这老东西气受,还真不知道翁正春还是个刚烈的汉子。
“所以说见好就收,让老东西出出血,把他儿子放了。”
许显纯拍了拍方正的肩膀,给了他一个你懂的眼神。
“多谢许哥,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两人返回了公房,翁正春跟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屋里乱转。
见方正、许显纯回来,翁正春急忙走上来问道:“说,你们到底有什么条件,才肯放了我儿子?”
方正摆摆手道:“翁大人说什么呢,在下可是秉公执法,绝对不会要几千两银子或者三百两黄金的。”
翁正春嘴角一抽,这个锦衣卫好不要脸,居然想要几千两银子,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翁正春有心不给,可是翁鸣生是他老来得子,翁家就这一根独苗,平时都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方正见翁正春为难,说道:“翁大人,贵公子犯下谋杀朝廷命官的罪过,大不了就是流放到关外、琼州罢了,正好浏览一下我大明的风景之美。”
翁正春翻了个白眼,说得好听,就怕半路上被你们给弄死了。
古代的流放是要步行的,比后世的那些野外徒步可刺激多了。
这些发配之人,一百个能有一个活着就算不错。
方正提出要钱,也是为了给翁正春一个台阶。
好歹也是朝廷的二品大员,家中肯定没少收孝敬,更不用说是礼部这种主管教育的部门。
古往今来,什么人最舍得花钱?
当然是有孩子的父母,那给孩子报班、买学习资料,花钱从来都是眼皮都不带眨的。
翁正春说道:“几千两银子老夫是没有的,只有一千两,再多老夫就当没有这个儿子。”
见翁正春说出了底价,方正和许显纯对视一眼,许显纯为不可察的点点头。
“哎呀,我的翁大人,是小子有眼无珠,惹得老大人不高兴了,下官自己掌嘴。”
方正轻轻的用手在脸上拍了两下,那力道,比抚摸重不了多少。
翁正春打断了方正的自残,道:“赶紧的吧,老夫还有一大堆公事。”
“得嘞,老大人请上座,万力士,看茶!”
方正手下的一个力士立马端来一杯热茶,摆在翁正春的茶几上。
翁正春没想到方正如此不要脸,简直刷新了三观。
等到翁正春让随从取来银票交给方正,他才见到了自己的儿子。
翁鸣生见到自己的父亲,两只熊猫眼顿时热泪喷涌。
在诏狱待了一晚上,听着旁边的号子里痛苦的哀嚎,还有对面牢房里,那十几双犹如饿狼一般的绿眼,翁鸣生都不敢闭上眼。
他怕自己一睁眼,就看到十几个大汉压在自己身上。
他可是听说,像自己这样嬉皮嫩肉的小白脸,在监狱里是非常受欢迎的。
“爹,您怎么才来啊,儿子都快疯了。”
129 陈光
翁正春心疼的摸着儿子的脑袋:“他们打你了?”
翁鸣生摇摇头道:“儿子再也不要回诏狱了,那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
他把自己呆的地方夸张的向自己老子叙说,听得翁正春眉头紧皱。
“好了,令郎在诏狱呆了一晚上,也知道错了,翁大人赶紧和令郎回家吧。”
许显纯端起茶碗,朝翁正春吹了吹。
翁正春本来还想放两句狠话,可看到自己儿子一脸惊惶的模样,顿时也没了心思。
等到翁正春父子犹如丧家之犬离开北镇抚司,许显纯忽然没了笑容。
“方正,叫上卢剑星他们,我有差事给你们。”
见许显纯连老弟都不喊了,方正知道他有要事相商,练忙让手下的人去通知卢剑星和沈炼。
很快卢剑星、沈炼就来到了方正的公房。
“三弟,许大人找我们来有什么事?”
方正回答道:“我也不知道,似乎是比较要紧的事。”
沈炼笑道:“许大人能有什么要紧事,难不成是抓人进诏狱?”
许显纯作为北镇抚司的最高长官,平时一般不管司内具体事务,只有朝中大员被下狱,他才会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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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满怀疑惑,进了许显纯的办公房间。
相比于方正这些百户的公房,许显纯的办公场所占了一个大院子,院子里有正房三间,耳房四间,甚至还有伙房,俨然一个私人府邸。
“参见许佥事。”
方正三人行礼,齐齐弯腰。
许显纯让手下的一个缇骑关上房门,才严肃道:“这是缉拿刘宇亮的驾帖,你们马上出发,务必在今日午时之前捉拿归案。”
“这事要快,如果被此人跑掉,我拿你们是问。”
方正问道:“刘宇亮是谁?”
卢剑星奇怪的看着他道:“礼部左侍郎,兼翰林院侍读学士,从二品的大官啊。”
方正顿时恍然,那岂不是说这人是翁正春的二把手?
这翁正春才放回去,自己就去抄他手下的家,这岂不是太不厚道了。
方正摸了摸怀里还热乎的银票,疑惑的目光看向了许显纯。
谁知道许显纯并没有为他答疑解惑,正色道:“拿上驾帖,出发。”
方正三人从许显纯的公房走出,直奔力士房。
方正和卢剑星是百户,但方正是司狱百户,手下的人都是牢头,卢剑星才提拔上来,手底下也没几个能用的人,倒是沈炼,手底下才进了几个力士,但是逮捕礼部侍郎这么大的官,单凭他们几个人,明显不够。
别的不说,刘宇亮府邸那么大,他们几个人丢进去,估计连浪花都翻不起来。
如果刘宇亮家里有家丁,到时候谁赢谁输可不一定。
来到力士房,卢剑星找到分管人事的百户陈光。
“老陈,调一百个力士跟我走。”
陈光正打盹,听到卢剑星吆喝,不满道:“烦不烦,一大早的就出差,还要100人?没有!”
吓!
一个后勤人员都这么嚣张吗?
方正有些看不懂北镇抚司的人事关系了,照理说不应该是出公差的人威风吗?
卢剑星陪着笑脸道:“陈哥,帮帮忙,这是许大人安排的任务,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陈光抠了抠手指甲,看也不看卢剑星
“你完不成任务跟我有什么关系,说的好像你完成任务我能得到什么好处似的。”
方正搞不懂一个小小的百户为什么这么嚣张,当下说道:“喂,我们可是奉了许大人的驾帖,耽误了时间,你担得起吗?”
“喊什么,喊什么!”陈光不满的嚷道,一双三角眼闪着寒光,不屑的瞥了方正一眼:“哪里来的小兔崽子,敢在人事房里撒野,卢剑星,好好管教你的手下。”
卢剑星拉住想要打人的方正,小声道:“三弟,不要冲动,这位可是都察院左都御史高攀龙的侄子,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
什么?
锦衣卫里还有比我更牛逼的人存在?
方正有些发懵,不应该啊,我舅舅可是九千岁魏忠贤,论关系,整个大明谁能比得上我!
卢剑星又补充了一句:“这小子的姐姐,是天子最宠爱的贵人,就算是你舅舅也得给他面子。”
擦!
擦擦擦!
还真是比我牛逼,方正满心郁闷。
本以为靠着魏忠贤就可以横行无忌,谁知道随便遇上一个后勤工作人员就有这么深的关系。
这可真是出乎方正的预料。
京师里面果然是藏龙卧虎,一砖头扔下去,三品往上的高官能砸死俩。
真应了那句老话,尚书遍地走,侍郎不如狗。
方正把心一横,咬牙道:“要不咱们自己去,我就不信凭咱们哥几个,还抓不住一个侍郎。”
卢剑星不动声色的拍了拍方正的手背,示意他不要声张。
转过身,卢剑星又换上了一副笑脸,露出了八颗洁白如新的牙齿,道:“嗨,这是我的小兄弟,刚刚升任司狱百户,平时都是窝在诏狱里不出来,从来没跟您打过交道,年轻人嘛,都气盛,您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
陈光仰躺在椅子上,两个黑洞洞的大鼻孔里面,一撮鼻毛黑的发亮“原来是诏狱出来的,怪不得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行了,看在你卢剑星的面子上,我拨给你20个人,你自己去挑吧。”
“20个?打发要饭的呢!”
方正一听这个数字,心里的火快要压不住,他上前一步,却感觉身后一紧,原来是沈炼拉住了自己,还冲自己摇摇头。
卢剑星面露难色,咬咬牙道:“20个就20个,不过您要把马匹给我们配齐。”
陈光伸出左手,大拇指和食指、中指捏在一起搓动着。
卢剑星看到这个动作,赶紧从怀里摸出几粒碎银子递过去。
陈光看着书案上那几粒犹如米粒大小的碎银,眼皮也没抬:“我说卢剑星,当总旗的时候你就这么小气,现在做了百户,还是没什么长进,就这三瓜俩枣的,我顶多给你三匹马。”
方正再也忍不住了,冷声道:“你缩减人数也就罢了,怎么现在给了银子,马匹也要偷工减料,这大明成了现在这样,就是你这样的人太多了。”
陈光似乎没听到方正的怒吼,用小拇指挖了几下鼻孔:“喊咩啊,有这力气去跟鞑子喊,在我这装什么大头蒜。”
130 刘宇亮
方正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出一趟公差,还没开始,就在自己人这里碰壁。
他不是没想过去找许显纯,可转念一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许显纯或许能帮他解决这次困境,但是下一次呢?
以后自己在锦衣卫里面当差,一定会遇到更多类似的事情,总不能每一次都拿这种小事去麻烦许显纯。
须知人情这种东西,用一次就少一次。
就好像方正上学的时候,每次放假回家的头几天,家里人还能无微不至的关怀,可是一旦过了三天,家里人就看他厌烦了。
自己的亲人尚且如此,更不用说没有血缘关系的朋友了。
而且许显纯的职位太高,方正如果连这点小麻烦都不能克服,那他在许显纯的心里地位一定不会太高。
方正忽然想起了太祖语录中,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敌人搞得少少的,如果生活中碰到了与自己不对付的人,那一定是自己的人际关系没有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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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正想了想,自己是第一次跟这个陈光接触。
对方跟自己一样,有个左副都御史的叔叔,还是当今天子的小舅子,可以说是手眼通天。
这样大的关系,也只能窝在锦衣卫的后勤处当一个管理员。
如果换做自己是他,自己说不定比他还要跋扈。
方正从口袋里摸出了一锭足有二十两重的银子,放在了陈光的手上。
“嘿,你小子不错,一点就透。”
陈光都不用称,一过手就知道这银子绝对不会少于十两,顿时喜笑颜开。
今天晚上的花酒钱又有着落了。
陈光是有亲戚不假,可是他的脑袋不怎么灵光,既不会贪财敛财,也不会做生意搞钱。
他只能用自己手上仅有的一点权力,从同事那里捞一点。
这样的权贵,在京师不在少数。
他拿出一个出勤簿,对卢剑星说道:“要100人是吧,来,在这里签个字,我给你们拿牌子。”
从陈光这里出来,方正一行人领了兵器,浩浩荡荡的往礼部侍郎刘宇亮的宅子进发。
说起这个刘宇亮,在历史上也是个名人。
他是万历四十七年的进士,选庶吉士,崇祯十一年六月,孔贞运罢归,刘宇亮代为内阁首辅。
不过这种人物方正记不住,他只知道许显纯让自己,将这个现任的礼部侍郎捉拿归案。
刘宇亮父亲刘延岑,是个举人,曾担任湖广嘉鱼县教谕、南京宣城县教谕、云南归化县县令。
他哥哥刘宇烈现任山东总督,加兵部侍郎,属于正二品的地方大官。
这样一个根基深厚的大官,为什么要抓他呢?
京师西,刘府。
刘宇亮是礼部侍郎,从二品的大官。
锦衣卫自然不敢怠慢,100个力士将刘府围的水泄不通。
方正、卢剑星、沈炼三人站在刘府门口,以手抚刀。
“大哥,这刘宇亮在家吗?”
刘府的规模很大,是个五进的四合院,与刘宇亮的身份相符。
但是要说刘宇亮凭着自己的俸禄,想要在京师有一套这样的宅院,除非他从秦始皇手下开始干。
卢剑星对方正说道:“老三,我早就让殷澄来盯过梢,刘宇亮今天休沐在家。”
缉拿这样的朝廷大员,一定是天启亲自下旨,否则就算是锦衣卫,也不敢动他。
这刘宇亮虽然官大,但是平时为人洒脱好奇,家里的钱财不缺,应该不会因为贪污入罪。
为官有几大忌,一是思想犯错误,二是身体犯错误,三是手下人犯错误。
卢剑星继续道:“刘宇亮没什么才能,不过他这个人喜欢沽名钓誉,我估计他或许是因为失言获罪。”
都说祸从口出,其实古今中外都一样。
有一些文官,平时喜欢谈古论今,批评时政,言多必失,谁知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而御史台的人,更是可以风闻奏事。
大明朝因言获罪的人不在少数,尤其是魏忠贤上台后,背地里骂魏阉的人不在少数。
曾经有四个人喝酒,一人喝醉了谩骂魏忠贤,其他三个人被吓得不敢说话。酒还没喝完,四个人就被东厂番子抓了回去,骂人的被处极刑,其余三人则赏了金子。
正当方正三人说话时,刘府的大门忽然被人打开,几个家丁模样的人手持棍棒冲了出来,挡在方正面前,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堵在刘府门口,获得不耐烦了?”
苗人凤大怒,喝道:“好胆,锦衣卫方大人、卢大人、沈大人在此,快让刘宇亮出来。”
几个家丁一听是锦衣卫,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叫道:“你们是锦衣卫?我家大人可是礼部侍郎,你们,你们——”
家丁想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滚回去通知你家老爷,让他赶紧束手就擒,免得咱们进去,冲撞了女眷。”
苗人凤大喝道。
几个家丁连滚带爬的跑了回去,黑色的大门被关了起来。
方正疑惑道:“大哥,咱们何不直接冲进去,将刘宇亮给抓出来。”
卢剑星解释道:“许大人只是让咱们抓刘宇亮,但是没让咱们抄家,这一字之差,可就是天差地别。如果咱们将刘宇亮得罪狠了,万一他哪天东山再起,你我岂不是要吃瓜落?”
方正闻言,顿时觉得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没想到一向以暴力、凶残著称的锦衣卫,居然也有人性化执法,看来万事万物都不能只看表面,要揭开表面看本质。
刘府,内堂。
刘宇亮听说外面来的是锦衣卫,一张老脸顿时白的吓人。
他虽是从二品大员,但那可是锦衣卫。
一想起自己上奏的那本奏折,刘宇亮就后悔万分。
“都怪翁正春那老家伙,让我写什么皇上不遵祖制、才会招致祖上发怒。老子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呢。”
刘宇亮的几个姬妾围在他的身旁,脸上的惊恐溢于言表。
一个十四五岁年纪,白皙面庞,两道弯弯如月的柳眉,妩媚双眸的女孩子,精致的脸庞在粉色衫子的映衬下格外美丽。
她是刘宇亮新纳的小妾,名叫樱纯。
此时也是一脸无助。
刘宇亮也没有心情安慰她们,他喊来两个儿子,刘裔充和刘裔锡。
131原因
“裔充,为父走后,家里就由你执掌大局,尽快联系你大爷,让他救我出来。”
刘裔充年方三十,正是年富力强,已经考中举人,正准备在来年的秋闱中冲击进士。
“爹,你放心,孩儿一定会救你出来。”
方正三人又等了一刻钟,刘府的大门依然紧闭。
沈炼有些不耐烦,他走到刘府大门前,使劲的拍了几下:“里面的人给我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速速出来投降,否则我们就要冲进去了。”
“吱呀——”
黑色的木门打开,一个身穿常服,颌下三寸长髯的老者昂首走了出来。
“某正是刘宇亮,不知哪位差爷要带我走?”
方正走了出来,从怀里掏出驾帖:“下官北镇抚司百户方正,奉锦衣卫指挥佥事,北镇抚司镇抚使许显纯大人命令,特来请您去诏狱走一趟。”
刘宇亮看过驾帖,确认无误,将双手伸出:“来吧,老夫跟你们走。”
方正冲要来给上枷锁的力士摇摇头,笑道:“刘大人误会了,咱们只是请您去诏狱,并非要有意刁难,大家都是给皇上办差,还请理解。”
刘宇亮闻言,有些诧异的看了方正一眼。
“方大人年纪轻轻就坐上百户的位置,未来前途不可限量,这份恩情,老夫记下了。”
说完,刘宇亮被带上了四周封闭的马车。
方正没想到这次出差如此顺利,有些不敢相信。
卢剑星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笑道:“正常都是这样的,你以为都跟去嵩山似的,打生打死?其实越是大官、大户人家,就越能配合咱们,反而是那些狗屁不是的泥腿子,会跟咱们拼命。”
听了卢剑星的解释,方正才明白为什么底层人要练武功。
反而锦衣卫的功夫普遍不是很高,因为没有危机感。
就好像每天去大街上指挥交通的警察,并不需要有高强的武力。
方正翻身上马,回头看了一眼缓缓关上的刘府大门,觉得今天这事办得极为蹊跷。
“大哥,我不明白,既然当官的这么配合,那咱们还调动这么多力士干嘛,不是浪费人力吗?”
卢剑星叹了口气道:“其实不是每次都这么顺利的,锦衣卫也是吃过亏,死过人才有了只要出差,便必须做到人多势众。嘉靖四十四年,查抄首辅严嵩,就很是打了一场硬仗。”
方正顿时沉默了。
的确,有些事情习惯了便很难改变,除非流血牺牲。
就好像大明立国二百多年,朝廷军纪废弛,卫所中的军士逃跑,十室九空,这就是太平日子过的太长了。
百姓、丘八都忘记了外部的威胁。
只有当异族的屠刀砍到脑袋上,这些人才会重新起来抗争。
沈炼缀在两人后边,有些闷闷不乐。
方正转头看到,问道:“二哥,咋了?”
沈炼摇摇头,没有说话。
卢剑星却对他很了解,笑道:“二弟这是没捞到油水,正在生闷气呢。”
“油水?”
卢剑星哈哈大笑:“这种抓捕朝廷大员的公差,油水最是丰厚,你知道这些大员的家里亭台楼阁众多,家里摆的不是镶金就是镶银的,顺手拿走一件,神不知鬼不觉,甚至他们的家人也不会声张。”
方正恍然大悟,怪不得陈光那老小子要好处,原来是羡慕这些出公差的有钱可拿。
他仔细打量身边力士的表情,发现这些力士跟沈炼一样,兴致都不高。
他心思活泛,一下就知道这些人肯定也是因为出差没有油水而郁闷。
他从怀里摸出那张1000两的银票递给沈炼,沈炼不明所以。
方正说道:“今天出差,我方正请大家喝酒,今晚醉仙楼,不醉不归。”
听到有酒喝,一众兵士瞬间沸腾起来。
他们这些人工资不高,一年的俸禄也就十两白银,是小旗官的一半。
这十两银子供应一家三口吃喝,也是紧巴巴的。
所以他们都希望多出公差,捞点外快。
所以方正的大方让他们很开心,纷纷叫嚷以后就算没有钱拿,也要跟着方正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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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剑星压低声音道:“三弟,你这手笔也太大了,1000两银子?说给就给?”
其实不怪卢剑星眼红,1000两银子,足够他不吃不喝攒十年。
原著沈炼甚至为了几十两金子,放过了魏忠贤。
几人回到北镇抚司,交还了牌子,方正、卢剑星、沈炼来到许显纯的院子。
许显纯正晒着太阳,旁边一个小旗官捧着茶伺候。
见到方正几人,许显纯抬了抬眼皮道:“怎么样?事情办妥了?”
方正拱手道:“回禀许大人,犯官刘宇亮已押回诏狱,请大人发落。”
许显纯满意的点点头,朝卢剑星、沈炼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吧,今天的差事办得不错。”
卢剑星躬身道:“多亏许大人未雨绸缪,教导有方,功劳都是大人的。”
“行啦,行啦,你们既然是方正的兄弟,就别跟我来这套虚的。我这官都做到头了,要这么多功劳干什么?”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方正一人,许显纯这才说道:“老弟,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去拿刘宇亮吗?”
方正摇摇头,开玩笑,我怎么会知道。
“这刘宇亮前些日子给皇上上了一道折子,言语间尽是责备圣上之言,甚至还说祖宗之法不可变,否则将受到惩罚。”
方正问道:“只是因为说了这些?”
许显纯笑道:“当然不止,刘宇亮被人撺掇着,在折子里还说大内的守卫有问题,要求撤换。”
方正听得瞠目结舌,道:“这刘宇亮是想找死吗?撤换大内守卫,这种事情也是他一个礼部侍郎能够置喙的?”
许显纯叹道:“谁说不是呢,不过刘宇亮没这个本事,他的背后肯定另有其人。”
天启皇帝遭到刺杀,皇宫禁卫早已经换了一批,但是这种事情只能由天子做主,别人是不允许插手。
“那圣上有没有说,要怎么处置这个刘宇亮?”
许显纯摇摇头道:“圣上的心思,咱们这些做臣子的还是少琢磨,外界都说圣上贪玩,其实他的心就跟明镜似的,只要恪尽职守就行了。”
许显纯的话,方正只相信一半。
不揣摩圣意?
那京师这么多的臣工每天干什么?
朝中的大臣又在干什么?
就算自己的舅舅魏忠贤,估计也是每日揣摩圣意,生怕自己失了恩宠。
许显纯说道:“好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至于刘宇亮怎么处置,那是皇上的事情,并非你我能够操心的。”
方正一想也是,自己不过一个正六品的小官,连朝堂的大门都没有摸到,还真是杞人忧天。
不过他也留了一个心眼,此番缉拿刘宇亮,让他明白在朝廷里做官,其实面临着很大的风险。
保不齐就会因为什么获罪。
就算是皇帝,还要因为天气灾害下罪己诏。
从许显纯的院子出来,方正回到自己的公房,却发现早有人在里面等着自己。
“二哥?你怎么没回家?”
此时已经是午休时间,因为早上出了公差,许显纯特许方正他们三人下午休息。
方正本打算收拾收拾东西回家睡个午觉,却没想到遇到了沈炼。
132 洗澡
沈炼见到方正,神色有点紧张。
“二哥,咱们兄弟,有话直说。”
沈炼这个人什么都好,对朋友、对兄弟够义气,武功也不错,业务能力也很强,唯一的缺点就是在女人身上优柔寡断。
“三弟,二哥听说你把北斋给抓回来了?”
“呵,你这消息可够慢的,是,前天晚上的事情。”
方正坐在书案后,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跑了一上午,连口水都没有喝。
“那个我想见见北斋。”
沈炼有些扭捏道。
“想见就见呗,我又不会拦着你。”
沈炼得到方正的同意,顿时喜上眉梢:“那我就去了。”
方正挥了挥手,把自己的腰牌丢了过去:“二哥你咋回事,锦衣卫的规矩都忘了,诏狱只有司狱的人才能进去。”
沈炼接过腰牌,道了声谢,转身出门。
方正摇了摇头,沈炼这个人好奇心强,如果自己拦着,恐怕他还会做出许多出格的事情。
倒不如大大方方的让他去见,反正人在诏狱里关着。
“打完收工,回去洗个热水澡。”
方正伸了个懒腰,都说当官的清闲,那也得分什么部门。
基层的工作人员永远忙得脚打屁股。
方正回到家,宋志成正在扫地,见方正回来,赶忙接过他手里的缰绳
“老爷,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出了个公差,下午休息,对了,让赵婶给我烧锅热水,我要洗个澡。”
宋志成答应着,牵着马走了。
方正转头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苗人凤道:“人凤,放你半天假,好好去京师里逛逛,别整天闷在家里,人都要闷傻了。”
苗人凤是个实诚孩子,自打跟了自己,就形影不离。
方正不是个没有底线的资本家,他希望自己的手下也能有自己的生活。
此时正是下午,太阳正好。
冬日的阳光总是很奢侈,不管是对富人还是穷人,都希望有个晴朗的天气。
宋秋筠正在外间午睡,房间的门半掩着,是怕穿堂风涌进来,人容易着凉。
方正轻手轻脚的来到床前,阳光透过门缝照进来,房间里并不算昏暗。
女孩安静的蜷缩在被窝里面,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
方正除了外衫、鞋袜,钻进被子里面,将少女紧紧的拥入怀里。
少女的馨香顿时充斥鼻尖,让方正感觉自己是抱着一块暖玉。
少女的睡眠很轻,因为是浅睡,她还穿着上衣和下衫,让方正打算落空。
“唉,没有睡衣的时代真扫兴。”
少女悠悠转醒,等看到自己身后的方正,一颗心都要融化了。
“老爷,你怎么回来了,现在是什么时辰?”
宋秋筠一直有午睡的习惯,逃荒的时候,因为饥饿,所有人都用长久的睡眠来减轻消耗,所以宋秋筠一直保持着这个习惯。
她睡得时间不长,可看到方正,她以为自己睡过头了。
方正紧了紧臂膀,感受着柔软的娇躯,方正笑道:“时间还早,陪老爷再睡一会。”
宋秋筠现在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方正的人,全身心的投入到方正的怀里。
这种无忧无虑的生活,让她一想起逃难的日子,就感觉自己生活在天堂。
方正的呼吸吹过女孩的耳边,宋秋筠的脸颊一阵发烫,鼻子里哼哼着,活像一只被主人爱抚的小猫。
方正近距离的打量着这个女孩,乌黑发亮的头发盘在头上,几缕发丝垂在枕头上,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白皙的皮肤让方正有些爱不释手。
尤其是那蕴养的越发出色的唇瓣,好像方正前世吃的果冻,粉嫩粉嫩。
方正舔了舔嘴角,咽了一口口水。
“啊——”
女孩轻轻的叫了一声,大概是因为她的老爷刚刚吃掉了她唇瓣上的胭脂,顺便将那柔软的唇瓣吸了进去。
女孩一点反抗也没有,相反还似乎鼓励着方正更进一步。
“老爷,热水烧好了。”
赵氏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吓得女孩赶紧躲进了方正的怀里。
“知道了,我马上来。”
方正不情愿的回了一声,伸手要将女孩挡在脸上的玉手拿开。
女孩一想到自己的母亲就在门外,自己却跟老爷做羞羞的事情,死活也不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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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正故作生气道:“怎么,不听老爷的话了?”
女孩紧张的睁开眼睛,泪眼婆娑。
可当她看到方正一脸坏笑的盯着自己,才发觉自己上当受骗,想要再争取主动,却为时已晚。
“老爷,奴婢伺候你洗浴。”
女孩子红着脸,整理着自己被方正弄乱的衣裳。
方正的口中满是香甜之气,不知道这个女孩子究竟是水做的,还是糖水做的,怎么会这么甜。
正当方正还想扯着宋秋筠躺下,宋秋筠笑着躲开:“天都快黑了,再不起来,水都凉了。”
方正扭头看向窗户,发现夕阳的余晖乏力的挤进来,懒散至极。
方正猛地起身,将女孩的身体拦腰抱起,宋秋筠忍不住惊呼一声,一双玉臂勾住方正的脖子。
“今天就让老爷好好帮你洗洗。”
方正凑到女孩的耳边说道。
宋秋筠的俏脸顿时通红一片,她感觉自己的脸肯定发烫,真是羞死人了。
方正抱着女孩走出房门,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古代可没有洗澡间,而且因为天冷,洗澡不方便,许多大户人家便在厨房的隔壁弄了一个简易的洗澡房。
这样既方便烧水,又能保证水温。
两个人洗澡的经过不便多说,省略两万字。
只是两人洗完澡,洗澡桶里面的水都流到了地面上,把小小的洗澡房弄得水花四溅,一直洗到水温渐冷,两人才简单的收拾。
陪着小婢女吃了晚饭,两个人就再次钻进被窝。
并不是方正荒淫无度,实在是古代的夜晚极其无聊。
这里没有手机、电视,看书还要点灯熬油的。
为了不浪费资源,方正决定和小婢女好好研究一下人类的起源。
正当两人讨论的激烈时,房门被人拍响。
“老大,不好了,有人把诏狱给劫了。”
什么?
方正赤条条的从床上跳下来,抓过衣架上的衣服就往身上套。
别的地方出事他管不着,但是诏狱可不能出事啊。
“老爷,出什么事了?”
女孩一脸焦急的看着方正,如玉的娇躯,秀发披肩,被子滑落到腰间,一副海棠春睡的美景。
只是如今的方正却没有心思欣赏了。
他必须立刻马上赶到北镇抚司,去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马上收拾东西,捡值钱的东西装。”
“啊?这,老爷,咱们要跑路吗?”
方正脸色很难看:“以防万一。”
方正现在也不知道诏狱的情况到底如何,但是他要做最坏的打算,万不得已,跑路也不是不行。
他可不想把自己搞到诏狱里面,他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里。
“人凤,跟我走。”
方正施展轻功,化作一阵狂风直奔北镇抚司。
苗人凤只来得及看见一道残影,就已经失去了方正的踪迹。
“这就是二流顶峰的实力?”
苗人凤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
原本半个时辰的路程,方正只用了一炷香时间。
这要得益于这段时间,无崖子对他凌波微步的教导。
现在的他,已经可以纯熟的运用凌波微步。
夜晚的京师一片寂静,除了几个高门大户里还有光亮,整个街道一片漆黑。
直到方正到达北镇抚司,看着成群的力士高举火把,将整个北镇抚司照的灯火通明。
方正跳下墙头,抓着一个力士的衣领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是谁劫了诏狱,又是谁被劫走?”
被方正抓着的力士吓了一跳,正准备拔刀,忽然看清楚来人面貌,这才松了口气道:“回禀百户大人,是白天刚刚关进来的礼部侍郎刘宇亮,劫走他的就是查缉总旗官沈炼。”
“什么?WTF!”
方正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他在赶来之前就已经隐隐觉得不妙,毕竟北镇抚司就这么大,刺头也就那么几个。
除了沈炼、靳一川、殷澄几个著名人士之外,方正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敢做出如此胆大包天的事情。
方正也不是没有考虑过江湖人士,可是一想到诏狱里守卫森严,牢房布置的堪比迷宫,如果不是有人带路,根本无法将人救出去。
“方正,给我过来。”
133 丫鬟
方正此刻脑子里一片浆糊,忽听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连忙转头。
是许显纯。
“许大哥,是我的失误。”
皇上钦点的要犯都被人救走,还是被自己人救走,这无疑会成为敌人攻击锦衣卫的最好借口。
作为锦衣卫的CEO,许显纯的日子想必也不会好过。
“当务之急是找到这两个人,而且还必须保证这两个人的安全。”
许显纯的脸色很难看“皇上要的是活口,不是死人。”
方正点点头,道:“我马上调集弟兄,全城搜捕,他们此刻应该还在城里。”
许显纯沉声道:“这件事情交给你去办,千万别出岔子,否则厂公都无法交代。”
方正心里一阵烦闷,可是却无法辩解。
他用屁股都能想到,沈炼是怎么把人给救出去的。
肯定是用了自己给他的那块腰牌。
除了司狱的人,别人是不可能将人从诏狱里带出去。
“MD,沈炼搞什么鬼,放着北斋不管,居然搞刘宇亮?”
方正发觉因为自己的插手,原本的剧情线已经偏离正轨,好色之徒居然转性了。
“看来自己的出现,并不一定会带来好的结果。”
方正的心情很是沮丧。
“三弟,别担心,大哥来帮你。”
正当方正愁眉不展之际,卢剑星出现了,他拍了拍方正的肩膀,厚实的大手让方正心安。
“大哥——”
“别说了,咱们赶快出发。”
方正点点头,当即和卢剑星两人兵分两路,方正带着人马冲向刘宇亮的府邸,而卢剑星则去了沈炼家里。
虽然希望渺茫,可方正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他们会藏到哪里。
“刘府涉嫌窝藏朝廷钦犯,奉锦衣卫指挥佥事、镇抚使许大人令,即刻起,封锁刘府,所有人等不得进出。”
苗人凤对着大门紧闭的礼部侍郎府喊道。
刘府内,众人慌作一团。
刘裔充额头冒汗,怎么老爹白天刚被抓走,家里就要封门?
难不成是老爹要被处刑了?
那也太快了,不符合程序啊。
刘宇亮的二儿子,刘裔锡心脏砰砰直跳,他的表现跟一众姨娘差不了多少,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大哥,咱们要不杀出去吧。”
刘裔充听到弟弟的话,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杀你个头!外面可是锦衣卫,就凭咱家这二十个家丁,恐怕一个照面就被人屠戮殆尽,你想找死就自己出去,别拉着我们刘家一起陪葬。”
刘裔锡也是武侠小说看多了,平时又喜欢舞枪弄棒,做事不经过大脑。
被哥哥呵斥一番,才冷静下来。
“哥,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刘裔充没经历过这种阵仗,沉声道:“静观其变。”
大门外,方正朝苗人凤使了个眼色,苗人凤会意,厉声高喝:“马上打开大门。”
刘裔充得到下人禀报,眉头皱起。
“给我搬梯子,我倒要问问,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不多时,刘裔充爬上了门楼,看到外面黑压压的一片人头,高举着火把,吓了一跳。
雅文吧
“不知是哪位官爷当面,刘裔充有事请教。”
见有人出面,方正停止了想要强攻的念头。
刘宇亮只是跑了,又不是死了。
“在下北镇抚司司狱百户方正,你是哪个?”
“家父刘宇亮,我是他的大儿子刘裔充。”
方正道:“本官不欲多造杀伤,请刘公子开门,让我的手下进去搜查。”
刘裔充此刻还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越狱,疑惑道:“方大人,家父已经被你们带走,你们还要搜查什么?可有搜查文书?”
方正深知刘宇亮逃跑一事不宜声张,动用了传音入密的功夫,将刘宇亮越狱的事情告诉刘裔充。
“啊?我爹他跑了?”
刘裔充的脑袋一片空白,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那个粗通拳脚的老爹是怎么从守卫森严的诏狱跑出去的。
刘裔充来不及多想,说道:“放你们进来也行,不过只能你一个人进来。”
锦衣卫抄家,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如果被那些力士冲撞了自家的姨娘、婢女,那刘家可真的颜面扫地了。
别的不说,如果爹爹出来,第一个就先把自己废了。
方正眉头一皱“不行,我还要再带两个人。”
刘裔充闻言,知道自己不宜做的太过,点点头,然后将大门一旁的侧门打开,只容一人过去。
方正挥了挥手,苗人凤、靳一川两人快速跟上。
进了大门,穿过一道影墙,院门上有七八个明火执仗的小厮,看到方正三人进来,顿时紧张。
方正冷声道:“刘公子,您这是什么意思?”
刘裔充故作不知,打了个哈哈:“方大人不要见怪,最近京师里来了一伙高来高去的飞贼,为保家人安全,爹爹特地从老家调来了几个粗通拳脚之辈。”
方正看这几人,手掌拳锋处有薄茧,知道他们是修炼外功的好手。
当下也不在意,他朝苗人凤、靳一川吩咐道:“仔细搜查,不要错漏。”
“是。”
刘裔充见状,赶紧让手下跟上,只是刘裔充的这几个家丁武功平平,最厉害的也不过是三流下级武者。
完全跟不上苗人凤二人的速度。
“大人,家中尚有极品明前龙井,请大人品鉴。”
刘裔充引着方正来到内厅,一旁小厮赶忙奉上香茗,方正一面吃茶,一面打量着这些小厮、丫鬟。
真TM腐败!
这刘宇亮果真有钱,家里的丫鬟穿的是锦缎丝织,就连普通的小厮也是丝绸长衫。
如果走在大街上,谁能想到这些穿的跟官老爷一般的,居然是刘宇亮家里的下人?
刘裔充见方正的目光落在丫鬟身上,忽然笑道:“方大人有没有看上的?回头我差人给您送到府上。”
不得不说,刘宇亮家里的丫鬟质量颇高。
比自己的丫鬟秋筠,也只是差了一点气质。
毕竟古代女子能读书的,太少太少。
这些丫鬟虽然容貌秀丽,可缺少了一种气质,这一点就跟后世的厂妹与女大学生之间的差距。
但是女人之间的差距,往往就差了这么一点点气质。
134 劫狱
方正不由的想起在皇宫里见到的张嫣,不但长相绝美,气质更是超然。
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高贵之气,是这些奴婢丫鬟一辈子也学不来的。
盏茶时间一过,苗人凤、靳一川都折返回来。
面对方正的眼神,两人均是摇头。
方正将茶碗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冷声道:“刘大公子,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你父亲是朝廷钦犯,现在不知所踪,你们刘府是最大的嫌疑人,还请刘公子莫要让下官难做。”
刘裔充大呼冤枉
“方百户,我是真的不知道父亲在何处,他白天被你们带走,便再也没回来,不信你可以问我们府上的下人。”
面对方正灼灼的目光,刘裔充毫无惧色。
方正只一眼,便看出刘裔充说的是真话。
不是每个人的心理素质都能抗得过锦衣卫的,不过方正却也没打算放过他。
“把刘大公子和刘二公子给我请回去喝茶。”
靳一川应声出手,就准备将刘裔充拷上。
刘裔充勃然变色,怒道:“方百户,你捉拿了我父亲,现在还要将我和弟弟也抓走,事情未免做的太绝了!”
方正呵呵笑道:“你搞错了,刘大公子,我不是抓你,而是请你回去喝茶,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们北镇抚司也有江南进贡的好茶,特请二位回去品鉴。”
“若要拿我,就拿朝廷的文书,否则,就请回吧。”
方正没料到这个刘裔充这么刚,对他的印象不由大为改观。
“刘大公子,听人劝,吃饱饭,在下如今也是逼不得已,还请谅解。”
方正现在心急如焚,如果能及时将刘宇亮找回来,这件事情依靠许显纯和魏忠贤就可以压下来。
但是如果人找不到,方正也不知道自己会有多大的麻烦。
“既然如此,那就得罪了。”
苗人凤早就等着方正的命令,听到他发话,身形一闪,冲了上去。
刘裔充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作为一个举人,他有着自己的骄傲。
锦衣卫再豪横,也不过是武官。
大明文贵武轻,七品的文官甚至能将四品武官骂的不敢还嘴。
“来福,给我把他们赶出去!”
一直站在刘裔充身后的中年人也是身形暴涨,一双铁拳架住了苗人凤伸来的大手。
“咦?”
苗人凤心中诧异,这个来福武功不低,起码和自己旗鼓相当。
方正没工夫在这耗时间,脚踏巽位,撞进了苗人凤与来福中间,伸手搭在来福的手腕,北冥神功发动。
来福只觉身体里面的真气汹涌而出,失去了控制。
“来福,你怎么了?”
刘裔充是知道自己这个管家的实力,寻常人来一百个也不是他的对手。
方正却也不是要吸干来福,只是他如今已经将北冥神功练到了全身,只要遇到对方发力,身体就会自动吸取对方的内力。
方正在来福的胸口点了两下,兰花拂穴手。
来福登时呆立不动。
外面的护院听到声音纷纷赶了过来,他们都是刘宇亮豢养的家丁,个个膘肥体壮,武功高强。
刘裔充制止了几个人想要冲上来拼命,最强的来福都不是方正一合之敌,更别提武功更逊的他们了。
“方百户,我跟你走,但是你要让我的弟弟留下来。”
“霍,还真是手足情深,不好意思,恕在下不能答应。”
苗人凤差点以为方正会答应刘裔充的请求,毕竟刘裔充为人处世挺老练,给足了方正等人面子。
自己的这个老大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方正从刘府带走了刘裔充和刘裔锡,刘府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几个家丁卷了钱财逃出刘府。
只是他们没跑多远,便被守候在外的苗人凤和靳一川截获。
“老苗,还真被大人说中了,树倒猢狲散,让咱们捡了漏。”
靳一川把玩着手里的一块祖母绿,哈了两下,然后揣进怀里。
苗人凤以前行走江湖,没少劫富济贫。
做这种事情倒是得心应手,丝毫没有心理负担。
“一川,我发现你的身上有一种熟悉的气味。”
“什么气味?”
苗人凤若有所思道:“和我一样的气味。”
靳一川讪讪一笑,暗骂,你看人还真准!
方正将刘裔充兄弟俩关在北斋的隔壁牢房,刘裔锡吓得快要尿裤子,倒是刘裔充一直挡在他的身前。
作为家中长子,刘裔充已经算合格了。
只是方正此时没心思欣赏这个成熟的男人,他现在只想着一件事。
沈炼和刘宇亮去哪了?
信王府,书房。
书房内的火笼里青烟缭绕,淡淡的檀香从龙首香炉里喷出,使得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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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王朱由检穿着皇家专用的褂子,坐在书案后边。
书房的中间,跪着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
中年人的身上还穿着“囚”字的衣服,正是从锦衣卫诏狱逃脱的礼部侍郎刘宇亮。
“刘大人,你乃堂堂礼部侍郎,从二品的京官,小王何德何能,让你行此大礼?”
刘宇亮艰难的咽了口口水,满脸的苦涩。
“王爷,不知王爷为何要将罪臣带到此处?还请王爷放罪臣回诏狱。”
朱由检听了哈哈大笑:“本王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想在诏狱里待着,怎么,本王的信王府容不得刘侍郎?”
刘宇亮心中腹诽,我那点事情,待在诏狱里还有出来的机会,如果逃跑,那肯定是永世不得翻身了。
他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王爷,罪臣当然是想在外面,只是罪臣谏言触怒龙颜,理应受罚,不敢让王爷替罪臣受过。”
说话时,小眼睛不停地扫向朱由检。
朱由检端起书案上的茶碗,啜饮一口,回味着茶水的甘甜,道:“像刘侍郎这样忠肝义胆的臣子,在大明朝可不多见了。现在谁不想明哲保身,我看那些首辅、尚书,个个都是尸位素餐之辈。”
朱由检顿了一下,继续道:“我听说你跟山东总督刘宇烈是兄弟?”
此山东非彼山东,如今的山东,下辖济宁府、东平府、东昌府、济南府、青州府、莱州府,还有青州都卫、定辽都卫、辽阳、沈阳,横跨渤海。
大明的经济中心在江南,但是咽喉之地却在山东。
135 武侠世界的推理
盖因山东直面北方的大青,而且有大明最精锐的边军——辽东军。
刘宇亮闻言,腰板顿时挺直了一些,说道:“王爷明察,山东总督刘宇烈正是家兄。”
“那你们的关系如何?若他得知你受此冤屈,是否会为你上奏朝廷?”
朱由检听到刘宇亮亲口承认,脸上的表情忽然精彩了起来。
刘宇亮道:“家兄宇烈性耿直,独尊王上,向来秉公执法,不敢徇私。”
朱由检细细回味着口中的龙井茶,只觉口舌生津,许久才咽下去。
“刘大人,你上书劝谏,反遭祸事,本王欲谋大事,还请大人能助我一臂之力。”
刘宇亮神情大变,不敢置信道:“王爷,此话怎讲?”
朱由检意味深长的笑道:“刘侍郎是聪明人,怎么会听不懂本王的意思。”
……
北镇抚司,许显纯公房内。
方正、卢剑星等人俱在,屋内燃着炭火,热气腾腾,只是徒增些许烦躁。
许显纯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沈炼的住处、常去的酒楼都找过了?”
卢剑星面露难色道:“大人,都找过了,下官还去了一趟教坊司,仍是没有找到。”
“他还有什么亲戚、朋友?”
“据属下所知,没有。”
许显纯站起身来,一脚踹翻盘纹虎椅,面露凶相:“TMD,老子就不信,他沈炼还能长出翅膀飞了?”
“两个大活人,就是掘地三尺,也要给本镇抚使找出来!”
方正皱眉道:“我总觉得这件事有蹊跷,沈炼是我的把兄弟,他明知这件事会连累到我,却还是将人给救走,肯定是有人胁迫他。”
许显纯不听还好,一听方正的话顿时炸了!
“我告诉你方正,别跟老子提什么把兄弟的事情了,这件事不是你一个小小的司狱百户能扛得起的,上面追究下来,咱们一个都跑不了!”
方正皱了皱眉头,有些厌恶许显纯这种态度。
MD,喝酒的时候称兄道弟,出事了就开始甩锅,真是酒肉朋友。
许显纯破罐子破摔道:“这件事我最多是领导责任,大不了扣我的薪俸,但是你就不同了,方正,人是你抓回来的,也是你手下的人救走的,用的还是你的腰牌。这件事说白了,是你失职、渎职。”
“我看你也不用费力气了,明天一早,自己去三法司投案,说不定还能争取个宽大处理。”
许显纯说完这番话后,径自甩袖离开。
“许大人,许大人!”卢剑星追到了门口,想要扯住许显纯的衣袖,却还是被许显纯甩开。
卢剑星看着越走越快的许显纯,直到看不见他的背影,这才愤愤的吐了口口水,骂道:“TMD,什么东西!呸!”
卢剑星转身回屋,看到方正失神落魄的坐在板凳上,安慰道:“三弟,莫要担心,有大哥在呢。”
方正靠在椅背上,仿佛被人抽走了骨头。
他的心里窝着一团火,他宁愿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一流高手,至少自己还有个目标。
不像现在,如一只无头苍蝇一般乱撞。
听到卢剑星的宽慰之语,方正强颜欢笑:“放心吧大哥,魏忠贤是我舅舅,怎么着皇上也不会治我重罪的。”
卢剑星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导他。
一直以来,方正都是一个十分有主见的人。
不论是千里奔赴江陵,还是嵩山之行,他都能从容不迫的应对。
只是这次的事情牵扯到一个从二品的礼部侍郎,要命的是这里面还有沈炼。
卢剑星把自己放在方正的位置上,怎么看都是必死之局。
按照《大明律》:凡劫囚者,皆斩。若私窃放囚人逃走者,与囚同罪,至死者,减一等。
方正虽没有参与私放囚徒,但沈炼用他的腰牌放人,也算从犯。
毕竟谁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授意沈炼救人。
方正两手在脸上搓了搓,似乎是要把晦气都给搓掉。
现在已经是亥时,按照古人日落而息的作息时间,都已经睡醒一觉了。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远处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几声犬吠,在这死寂的夜空中传的很远。
忽然,一道闪电击中了方正。
他猛地睁开眼睛,刚刚他似乎抓住了什么。
“怎么了三弟?”
卢剑星也困得不行,猫在一旁的椅子上打了个盹,眼皮正打架呢,就被方正给吵醒了。
方正却没有答话,径直朝门外走去。
卢剑星赶紧跟上。
推开房门,寒风裹挟着刺骨的凉意涌了上来,将卢剑星吹得打了个哆嗦,瞬间清醒过来。
“这该死的天气,越来越冷了。”
两人来到诏狱的门前,守卫比平时多了两倍,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生怕再发生白天的情况。
白天当值的几个力士已经被隔离审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放出来。
看到方正,守卫顿时紧张起来。
几个力士互相使了眼色,大家不动声色的拦在了两人面前。
“怎么,我人还没走,这茶就凉了?”
一个力士笑道:“还请方百户见谅则个,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弟兄们都不敢懈怠,谁也不想丢了饭碗不是?”
方正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冷笑道:“只要皇上一天没治我的罪,我就还是这里的司狱百户,你不过一小小力士,安敢挡我?”
“给我滚开!”
那力士还要多嘴,被方正虚空一掌击在面颊上,人便飞了出去,落地时翻了几滚,昏死过去。
卢剑星暗道,自己这兄弟不是没有脾气,以后得小心点。
其余人见方正发怒,都不敢拦他,索性放任自流。
方正在这诏狱一层呆了一个多月,早摸得比自己家还要熟络。
来到关押刘宇亮的牢门前,方正停住脚步,定定的看着空荡荡的牢房。
此时牢房的大门关着,上面还贴了张封条。
方正闭上眼睛,脑海里自动播放着沈炼用自己的腰牌进来,打晕守卫,然后用钥匙将刘宇亮放出。
整个作案的过程很简单,说穿了,就是没有防备。
谁会想到,一个锦衣卫的总旗,会拿着司狱百户的腰牌,放走诏狱里的囚犯呢?
私放囚犯可是大罪,要砍头的!
砍头?
“沈炼宁肯冒着砍头也要救人,说明他要做的事情,或者他被人胁迫的事情比砍头还要严重。”
穿越以来,顺风顺水的生活让方正忘却了自己作为一个穿越者该有的危机感。
尤其是依靠在魏忠贤这棵参天大树下。
无形中让他少了许多本应经历的风雨。
如今有人直接过来挖掘他的树根,妄图将他连根拔起。
“绣春刀的剧情太单薄了,而且还都是因为历史上有名的大人物推动,这才让沈炼这个小人物得以登上台面。但是这次不同,因为自己的出现,改变了丁白缨的命运、改变了北斋的命运、改变了沈炼的命运,改变了天启的命运,所有一切都要推倒重来。”
九年义务教育的大脑飞速运转,就好像上了发条的闹钟,滴答滴答的走着。
“沈炼,刘宇亮,这两个人会有什么联系?”方正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自己一定遗漏了什么地方!”
如今自己掌握的线索太少,根本无法推理。
“既然想不通两个人的关系,那就逐个分析。”
“沈炼没什么好说的,萨尔浒之战幸存的老兵,光棍一条,性别男,爱好女,恋爱脑,极易感情用事。”
PASS!
“刘宇亮,四川绵竹人,现任礼部侍郎,从二品,父亲做过几个小官,还有个做山东总督的哥哥,家里两个儿子,一个举人,一个废物,还有四房小妾,一房正妻。”
“MD,老小子艳福不浅。”
方正想了一会,没发觉有什么不妥。
“既然不是这两个人的问题,那一定有第三个人存在,否则任凭刘宇亮舌灿金莲,也绝不能打动沈炼这个直男。”
“而且这第三人,一定是一个女人,一个漂亮的女人!”
福尔摩斯说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不管多么难以置信,一定就是真相。
“真相就在三个女人那里!”
方正得到了心中的答案,不复刚刚的颓废,抬腿便走。
卢剑星看到沈炼在空荡荡的牢房外站了半炷香的时间,然后就头也不回的往女牢的方向走。
“我这兄弟是受刺激了?想要找个女囚发泄?”
卢剑星的脑袋里闪过这一荒诞的念头,随即就觉得自己疯了。
一路上,值班的力士五步一班、十步一哨,纷纷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方正二人。
这些人的表情各异,有同情、懊恼、兴奋、八卦,不一而足。
方正却没工夫理这些人,锦上添花的事情人人会做,落井下石也不乏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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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关押北斋几个人的牢房前站定,方正朝一旁的力士招了招手。
“干嘛?”
这个力士明显就属于那种势利眼,翻脸比翻书还快。
“把门打开。”
值守的力士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道:“真以为自己还是百户啊,说不定明天你就进去了。”
呵,tui!
力士一口浓痰吐到地上,如果不是卢剑星闪得快,这一口非得吐到他腿上不行。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咳咳,TMD,跟你一个小牢头用得着这个?给我开!”
方正揪住力士的衣领,将他掼在地上,左脚踏在他的胸膛上,恶狠狠道: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把门打开,我放你离开。”
“第二呢?”
“第二,我把你打死,然后自己开门。”
“我想选三。”
“啪——”
方正没有用一记响亮的耳光作为回应。
136 开门
最终力士盯着两只熊猫眼,乖乖的打开了牢门。
牢房里,三个女人一台戏,虽然被关在诏狱里,可并没有遭受什么酷刑。
说到底,方正还是个心软的男人。
听到有人进来,原本闭目养神的丁白缨猛地睁开眼睛。
“是你!”
“怎么,这才两天不见,就不认得我了?”
方正难得开了个毫无营养的玩笑,果然,得到了三张冷漠的俏脸。
“方大人来这里干什么,不会是专门给咱们说笑话的吧?”
方正的目光从三个人的脸上一一扫过。
杨妙玄的眼神里隐藏着迷茫和恐惧,丁白缨则一脸的不屑。
至于丁白缨的徒弟丁翀,则被方正给自动忽略。
“废话我不想多说,沈炼是什么回事?”
丁白缨瞥了他一眼,冷声道:“沈炼是谁?莫不是后晌来的那个黑面小子?”
“别跟我装糊涂,今天来看过你们的,也就是一个男人。”
“我想知道,你们跟他说了什么?”
方正的目光如刀,在丁白缨和北斋的脸上游弋。
北斋垂下脑袋,深深的埋进胸口。
丁白缨说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至于你说的那个男人,我们跟他没什么好说的。”
“TMD,不让你们吃点苦头,真当我是泥捏的!”
方正此时无比怀念岳老三,搁他的性子,什么狗屁美女,早就咔嚓拧断脖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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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抓起鹌鹑一样的北斋,黝黑的大手和脖子上白皙的皮肤形成了鲜明对比。
“说,还是不说?”
方正的目光中满是冷漠,似乎在看一个死人。
这时候什么美女,都是红粉骷髅,他是喜欢美女,但是那也得有命玩才行。
丁白缨见状,一个健步冲上去,就要将北斋从方正的手里夺回去。
方正随手一掌,打在了丁白缨的胸口。
“噗——”
毫不讲理的强大内力,打的丁白缨真气逆行,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方正反手一抓,掐住了丁白缨的脖子,丁白缨本就受了内伤,此时咽喉被拿,更是呼吸困难。
性感的丰唇微张,犹如鱼儿上岸一般,贪婪的汲取着空气。
“都不说是吧,那就给我去死!”
方正的大手好似两把铁钳,慢慢收紧,两个女人垂死挣扎,徒劳的用手抓着方正的胳膊。
苗人凤和靳一川微微偏过头,不忍再看。
面对强大的敌人他们勇于亮剑,但是欺负两个女人,他们着实下不了手。
“住手!你别伤害她们,是我,是我让沈炼救走的刘宇亮。”
一直缩在墙角的丁翀忽然开口道。
那张中性的面庞上,一双漆黑如墨的美眸,闪耀着奇异的光芒。
丁白缨双眼翻白,听到丁翀的话,艰难道:“你——别——胡说——”
方正闻言一惊,将两个女人扔到一旁。
“是你?”
方正第一次认真的打量起这个毫不起眼的女人,这个女人长相很精致,脸部轮廓犹如刀削斧劈,缺少了几分女子的柔和,更显凌厉。
若是她换了男子装束,却是难辨雌雄。
丁翀毫不畏惧,与之前一反常态,目光灼灼的盯着方正。
“怎么证明?当然,不是看不起你,是我身后的两位兄弟想要开开眼界。”
丁翀闻言,朝靳一川勾了勾手。
“你们两人武功太高,我的功夫难以施展。他还不错,跟沈炼差不多。”
靳一川看到这个假小子指着自己,一头雾水:“我?”
方正不知道这个女人葫芦里卖什么药,转头看向靳一川道:“一川,你过来,看她能耍什么花样。放心,有我在。”
靳一川不明就里,但是方正发话,他如何敢不听。
“我跟你说,我是有女朋友的人了,我是不会——”
话没说完,靳一川就呆立不动了。
他的目光刚刚触及到丁翀的眼睛,便再也移不开,整个人好似被女人的眼睛吸了进去,完全失去了自我。
“一川,你搞什么鬼?”
方正看到靳一川好像被人按了暂停键,不仅话说了一半,就连身体都纹丝不动。
丁翀嘴唇轻动,急速的说了一句什么。
在方正和苗人凤的震惊中,靳一川动了。
他猛地转身,顺势从腰间拔出了一对飞燕,猛地攻向方正。
“我擦,一川你疯了?”
方正屈指弹开飞燕,兰花拂穴手点在了他的两处大穴,靳一川便如泄了气的皮球,软倒在地。
丁翀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失望。
方正怕她再使妖法,伸手制住了丁翀,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一川为什么会对我出手?”
丁翀面色惨白,颓然道:“这是我偶然得到的一本秘籍,上面记载了这门武功,可以短暂的控制人的心神。”
“移魂大法?”
方正试探着说了一句。
丁翀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能的事情,惊呼道:“你怎么知道?”
方正没有回答,他心中的疑惑终于解开,沈炼根本不是背叛自己,他是被人用移魂大法给控制住了。
移魂大法,这个名字听起来神秘。
说白了就是一种摄心术,后世叫做催眠。
只不过古代的能人异士把催眠术融进了武功当中,成倍的增强了威力。
至于丁翀刚刚说的对自己和苗人凤无效,是因为丁翀的功力不高,如果对强于自己的人使用,会遭到反噬。
方正此时没工夫了解丁翀在哪搞得这本秘籍。
“沈炼现在在哪?”
既然沈炼是被这个女人操控,那唯一知道沈炼行踪的,就只能是她。
丁白缨叫道:“别告诉他!”
“TMD给我闭嘴!”
方正被这个女人点燃了怒火,伸手便要将她毙于掌下。
丁翀见状,叫嚷道:“如果你敢动我师父一根汗毛,你就永远也不会知道沈炼的下落。”
方正郁闷至极,一掌打在牢房的墙壁上,顿时碎石乱溅,打在丁翀的脸上,划出了几道血痕。
丁翀毫不畏惧的与方正对视,丁白缨在生死间反复横跳,饶是有一颗大心脏,也几乎支撑不住。
“丁翀,听师父的,别告诉他。”
丁翀摇了摇头,惨笑道:“师父,改天换地对我来说太大了,我只想守着你,和你快快乐乐的过普通人的生活。”
丁白缨如何不知道自己徒弟的心思,叹声道:“痴儿,痴儿。”
WTF?
137 蕾丝边
方正和苗人凤都震惊了!
这是妥妥的古代蕾丝边啊。
方正猜得没错,丁翀的确不喜欢男人,她对自己的师父情有独钟。
不过这也怪不得丁翀,她是浙江舟山一户渔家女,父亲在出海的时候被倭寇杀死,母亲一个人带着她生活。
这年头,一个寡妇带着一个女孩,根本活不下去,所以她的母亲改嫁给本村的一个赖汉。
那时丁翀已经十三岁,出落的亭亭玉立。
这个赖汉在一个晚上爬上了丁翀的床,幸好丁翀做惯了农活,随身带着一把剪刀才免遭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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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从那时候起,丁翀就对男人心生厌恶。
她知道自己的这种想法不容于世,甚至在小渔村里都无法生存下去。
幸好丁白缨出现了,她就像一个观音菩萨,拯救了水深火热中的自己。
从此以后,丁翀就成了丁白缨最忠诚的拥趸,不论丁白缨去哪,她都要鞍前马后。
丁白缨知道丁翀的想法,她也私下里跟丁翀谈过,可是没用,丁翀还是一如既往,丁白缨索性就听之任之。
颠鸾倒凤,总比龙阳之好强了。
方正见丁翀心系丁白缨,便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快说,否则我让这女人受尽折磨。”
他的手已经伸进了丁白缨的衣裙中,丁翀见状,急声道:“在信王府。”
丁白缨长叹一声,哀莫大于心死。
相比于丁白缨的心灰意冷,北斋倒是淡定得多,她痛恨的是阉党,并不是大明的君王。
和自己的父亲一样,北斋是一个坚定的保皇派。
她受杨涟的影响很深,骨子里还是忠君爱国。
当初信王把她从水里面捞起来,并没有说要取而代之,而她也是一直致力于打击阉党。
至于后来信王野心显露,北斋其实是不同意的。
只不过她的声音几近于无,这也是朱由检为什么能将她放弃的原因。
方正闻言,眼皮子直跳。
信王?
TMD,这是要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啊。
就算自己知道刘宇亮在那里,可是自己不过一小小百户,根本没有资本跟信王唱对台戏。
别说是他,就是他的舅舅魏忠贤也没有这个实力。
作为天启的弟弟,皇明正统,几乎没人敢触碰信王的虎须。
靳一川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出言道:“大人,何不请皇上定夺?”
方正闻言一滞,皇上?
那是自己想见就能见的?
上次要不是给皇上看病,自己八辈子也进不去皇宫。
“没办法,只能先去我舅舅那里了。”
方正实在不想为这点事麻烦舅舅,可是现在的情况超出了他的掌控。
信王的加入,让这场博弈失去了平衡。
这就像两个棋手对弈,一个是人,一个是阿尔法狗,明知必死,还玩个球?
“大人,那这小丫头怎么办?”
苗人凤忽然开口,指着丁翀说道。
很明显,这个原本不起眼的女人,此刻居然成了左右局势的存在,不得不说很是讽刺。
“把她们弄到我的府上,有师父和苏星河在,她们翻不起浪花。”
三个女人都是方正抓回来的,是留是走都由方正说了算。
门外被打的口鼻流血的力士看到方正一行人,刚想开口,扯的脸上的肌肉一阵疼痛。
他立即闭上了嘴。
正如方正所说,他现在还是北镇抚司的百户,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力士能够招惹。
力士望着方正远去的背影,心中暗道:等到你落在老子手里,定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在镇抚司门口,方正与苗人凤等人分道扬镳,孤身一人赶往魏忠贤的府上。
半个时辰后,魏忠贤府上。
“天寒地冻的,你怎么半夜过来了?”
魏忠贤上了年纪,正睡得香甜,被人打搅,还有些起床气。
“舅舅,大事不妙,刘宇亮被信王给劫走了!”
“什么?”
魏忠贤听闻方正的话,大为震惊,只是他老谋深算,很快平静下来道:“你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给我说一遍,不得有半点遗漏。”
“是,舅舅。”
方正没有丝毫隐瞒,甚至将自己与沈炼结拜的事情都和盘托出。
在现在这种情况,耍小聪明无异于厕所打灯笼。
良久,魏忠贤才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情你做的还算不错,只是终究有疏漏,腰牌那是命根子,怎么能随便借给别人?就算是自己的亲爹,都不行!”
“好在你及时止损,将那个女人控制起来,只要能证明她确实会摄心术,日后追究起来,顶多算你个不察之罪。但是当务之急,是要把刘宇亮给找回来,而且不能出岔子。”
方正为难道:“可是现在他人在信王府,舅舅你能不能跟皇上说说,下一道谕旨,我好带人——”
“胡说!信王再怎么样,那也是王爷,而且还是皇储,岂是你我说搜就搜的?只要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谁也动不了他。”
方正闻言,顿时成了苦瓜脸。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外甥只能等死了?”
方正赌气道:“实在不行,我就夜闯信王府,我就不信凭我二流顶峰高手的实力,还找不到刘宇亮。”
“万万不可!”
魏忠贤正色道:“擅闯王府,等同谋逆,到时候就是舅舅,也保你不得。”
方正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穿越到现在,他还没见过有谁的武功比他还高,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魏忠贤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一脸严肃:“我告诉你,此事绝对不行,虽然我于江湖之事不了解,但是信王府上绝对有顶尖的武功高手。”
魏忠贤似乎想起了什么“你以为舅舅没想过往信王府安插眼线?”
方正难以置信道:“舅舅是说——”
魏忠贤点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方正有些颓然,坐在椅子上发呆。
其实今日之事他已做的不错,处置果断,而且还找到了罪魁祸首。
只是这个幕后黑手来头太大,根本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司狱百户能够抗衡,即使他是二流高手也不行。
方正第一次感觉到无力。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魏忠贤缓缓的吐出一句。
138 忽悠铁蛋
方正赶紧问道:“什么办法?哎呀,舅舅你就别卖关子了,你外甥的小命可就在你手里捏着,你也不想看到咱们方家绝后吧?”
魏忠贤笑道:“别拿这些话吓唬我,我这也是为了你好,有些事,不经历就永远不懂。这次的事情也算给你长长记性,否则做事永远毛毛躁躁的。”
“舅舅放心,只要过了这个坎,外甥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魏忠贤朝方正勾了勾手指头,方正赶忙附耳倾听。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方正听得两眼放光,听完后直接给魏忠贤竖了一个大拇指:“姜还是老的辣!”
方正和魏忠贤的交谈并未持续多久。
半个时辰后,方正来到了护龙山庄。
已过子时,空气里的寒意仿佛要沁入人的骨头,方正骑在马上,任由寒冷的夜风打在脸上。
方正看着护龙山庄宏伟的台阶,还有门前的那一座长达二十多米的石雕巨龙,深吸了一口气喊道:“北镇抚司方正,请神侯相见!”
“北镇抚司方正,请神侯相见!”
“北镇抚司方正,请神侯相见!”
方正运起内力,冲着护龙山庄连喊三声,相信只要朱铁胆耳朵不聋,肯定能听到。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一个黑影从护龙山庄飞了出来,看模样,竟然是个女扮男装的。
“大晚上的,在护龙山庄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看到这个女子,方正一眼便认出,她就是护龙山庄的四大密探,玄字第一号——上官海棠。
上官海棠自小全家被马贼灭门,被朱铁胆救走,并送至无痕公子门下,成为玄字第一号的高手。
只是为了行事方便,上官海棠一向以男人的身份出现。
“阁下就是玄字第一号的上官海棠?”
被方正叫破身份,海棠心中一惊,她完全想不起自己在什么地方看到过眼前的这个男子。
不得不说,方正的外形极其俊美,比巅峰状态的归海一刀和段天涯还要胜上一筹。
“你说你是北镇抚司的方正?”
“如假包换。”
海棠问道:“这么晚了,你找神侯有什么事?”
“这件事我必须和神侯当面说。”
方正从腰间扯下腰牌,扔到了海棠手中。
“不好意思,神侯已经休息了,有什么事情还请明日再来。”
说罢,海棠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我所说之事与信王有关。”
“信王?”
海棠闻言,顿时不淡定了。
事关皇家,海棠也知道自己无权做决定。
“你在此稍候,我去禀报神侯。”
方正点点头,他有绝对的信心,朱铁胆会见自己。
方正只是盲目的自信,在听到魏忠贤的计策后,他觉得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很快,海棠便折返回来,面色古怪的盯着方正:“走吧,神侯要见你。”
在护龙山庄的一个偏殿里,方正见到了这个只存在于电视里的人物。
大明天子的叔叔,铁胆神侯——朱无视。
这是一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可怜人。
只因母亲身份地位,所以朱无视一出生就注定是个悲剧。
他的母亲是万历身边的一个宫女,万历某次喝多了,便临幸了这个宫女,生下了朱无视。
万历这个人有多薄情寡义就不用多说,几个皇子没一个成器的,还都备受冷落。
朱无视在这种环境长大,心性自然不会健康。
他一直认为自己才是那个天命之子,只有自己才能拯救大明,拯救亿万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
至于天启,在他眼里就是个娃娃皇帝。
他知道,除非天启一脉死绝,整个皇明的王爷死光,说不定还轮不到他坐那个位置。
“你就是魏忠贤的外甥?”
方正没想到朱铁胆没问自己关于信王的事,而是直接叫破自己和魏忠贤的关系。
麻蛋,任何时候,关系都是最好的敲门砖。
方正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不是魏忠贤的外甥,今天晚上朱铁胆绝对不会接见自己。
“见过侯爷,厂公的确是在下的舅舅。”
朱无视点点头道:“厂公近来身体可好?本侯有段时间没见到他了,甚是挂念。”
朱铁胆什么时候和便宜舅舅的关系这么好了?
朱铁胆不是和阉党不共戴天吗?
时隔多年,方正还记得朱铁胆把电视机里面的曹正淳给吸成人干的恐怖场景。
“舅舅的身体安好,他老人家也托我问安。”
朱铁胆叹气道:“难得老哥还这么记挂着本侯,真怀念那些年在夕阳下的奔跑,那是我们曾经逝去的青春。”
??
便宜舅舅什么时候和你在夕阳下奔跑了,再说你的最爱不是素心吗?
难不成这两个老玻璃有一腿?
方正不敢细想,这才见过一个蕾丝边,再遇上一对好基友的概率会不会太小了。
顾不得跟朱铁胆拉家常,方正说道:“神侯,下官今晚叨扰,是有要事相商。”
朱无视打了个哈欠,道:“是关于信王?”
朱无视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异常。
但是方正知道这一切只是假象,别人不知道朱铁胆的心思,方正可是知道这张人畜无害,正义凛然的面皮下隐藏着怎样的一个黑心巨擘。
任何被这张面皮蒙骗的人,最后都没有好下场。
“信王意图谋反。”
方正直接抛出了一个深水炸弹,刚刚还面无表情的朱铁胆再也忍不住,怒声道:“慎言!”
“皇家之事,岂是你一个小小百户能够置喙的。”
朱无视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方正的话到底是不是事实,是他自己来的,还是他背后之人派他来的?
他到我这里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方正说道:“在下所说句句属实,今天晌午过后,信王府派人在北镇抚司诏狱里,劫走了礼部侍郎刘宇亮,这不是谋反是什么?”
朱无视度过了最初的震惊,很快平复下来,冷声道:“既然是谋反,你当逐级禀报,自有皇上处置。”
朱无视心道:“方正是魏忠贤的外甥,得到了如此重大的消息,魏忠贤这个老狐狸应该知道,他是天子近臣,何必拐弯抹角的找上我?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朱无视这两年过的很不好。
当年先皇驾崩,唯恐光宗年少,被奸人操纵,命他成立了护龙山庄。
那个时候朱无视有尚方宝剑,上斩昏君,下斩谗臣。
可是这个风光的生活只持续了不到三年,天启主政,扶植魏忠贤,对抗朝中文臣。
同时还设立西厂,重振锦衣卫雄风。
就连朱无视以前看不上的六扇门,居然也凭借捕神的运作,隐隐有与护龙山庄分庭抗礼之势。
更不用说那个横空出世的诸葛小花,凭借一场打击假钞的漂亮战役,居然也获封神侯,跟自己平起平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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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的是这个诸葛小花还模仿自己,搞了个四大名捕,真TM笑死人了。
可是朱无视不得不承认,天启手段不凡,成功将原本属于护龙山庄的权力分润出去,造成东厂一家独大,一超多强的局面。
朱无视前几年还有谋划皇位的心思,可随着天启执政日久,他的这个心思也就淡了,一门心思扑在复活素心这件事情上。
为此他网罗天下神医,搜集各种武功,就是想让自己喜欢的女人活过来。
可方正的到来,让他那颗沉寂的心死灰复燃。
男人,尤其是一个有野心的男人,都会对那个位置有想法。
男人在世,一个是权力,一个是女人。
追名逐利,不外如是。
方正拍着大腿叫屈:“神侯啊,信王是什么人你不会不知道吧,他可是当今圣上同父异母的弟弟,而且还是皇储,可以说造反这件事情,谁都可能,唯独信王不可能。”
“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本来我也不信,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我不信啊。”
方正见朱无视神情平静,对自己的态度也不热情,顿时了然。
“这件事非得神侯出马不可,正所谓老将出马,一个顶俩,而且神侯是圣上和信王的叔父,您占据大义,就算圣上有所顾忌,神侯也能力挽狂澜于既倒。”
“而且这件事关乎国家安危,关乎亿万黎民百姓,还请神侯不要推辞,不能忘记先皇的遗训呐。”
方正说的声泪俱下,就差给朱铁胆来一出掏心掏肺了。
朱无视如何不知这是自己重新进入权力中枢的机会,他这个闲置侯爷,不怕有事,就怕没事。
现在有个天赐良机,他肯定会抓住。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这才是他的终极追求。
只是这事来的蹊跷,他不能答应的太随意,上赶着不是买卖,这道理,他比谁都懂。
“小方啊,你容本侯考虑考虑。”
他冲门外喊道:“看茶。”
方正那还不知他打的什么算盘,肯定是看自己上门求援,有意拿捏。
想起魏忠贤给自己的交代,方正笑道:“如果侯爷觉得为难,那在下就告辞了,我大明忠义之士不知凡几,相信不会有人愿意看到兄弟阋墙,山河翻覆。”
他拱了拱手,就准备告辞。
“慢着,本侯不过是需要时间思考,何必如此着急?”
方正道:“都已经火烧眉毛了,信王救走刘宇亮,一定是早有准备,我怕再迟,他就要逼宫。”
方正这番话完全是夸大其词。
朱由检就算再脑残,也不会在此时发难。
眼下大明境内虽有叛乱,不过是小打小闹,关外的建奴更是被袁崇焕、毛文龙等人牵制,无法有大作为。
虽然比不上大明初年国力强盛,倒也算得上海晏河清。
别说朱由检有德无才,就算他是洪武重生,现在造反也没有人会相从。
造反不是喊口号,造反需要兵马、需要钱财、需要契机。
朱由检啥都没有,而且他只需要等待时机,自然能入主大明。
在外人看来,朱由检没有理由谋反。
但是朱无视不知道啊,他听说朱由检都敢从诏狱抢人了,这不妥妥的谋反节奏?
其实除了方正和魏忠贤,没人知道刘宇亮是信王救出去的。
虽然方正不知道信王劫走刘宇亮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信王不是傻子,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朱无视连忙道:“既然如此,我即刻进宫,奏禀圣上,先发制人。”
从护龙山庄出来,方正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139 上朝
还好舅舅老谋深算,知道朱铁胆不甘寂寞。
自己虽有系统傍身,可也只能提升个人的实力,对于大明的整体影响微乎其微,甚至可以说是零。
方正自嘲的笑了笑,本以为有了金手指,就可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可自己面对敌人的一个小小阴谋都无能为力。
他的内心不由的生出了一股挫败感。
没想到自己居然会以这种方式融入到这个时代。
方正不知道朱铁胆会以何种方式入场,但是想来他一个当朝的侯爷,应该会有些手段。
护龙山庄。
朱无视思索了一会,道:“你马上去刑部尚书李养正府上,将这封信给他。”
海棠接过信封,恭敬道:“是。”
寒风吹动着方正的头发,此时已是寅时,澄澈的夜空上繁星点点。
距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
冬日的夜晚总是很漫长,黎明的曙光还隐藏在黑暗中。
方正骑马回家,因为匆忙,还有许多细节要向丁翀那女人求证。
看到方正回来,看守几女的苗人凤迎了过来。
靳一川早就被打发走了,他和丁白缨是同门,鬼知道他会不会热血上头,来一出放虎归山。
虽然只是母老虎。
“丁翀,马上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写下来,若有半句错漏,仔细你师父的皮。”
丁白缨躺在柴草堆里翻了个白眼,她被方正封了穴道,不能动弹。
丁翀的状态还不错,她将自己隐藏多年的情绪宣泄出来,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我只接到了控制沈炼,救出刘宇亮的命令,其余的事情一概不知。”
方正没好气道:“废话,要不是你有邪术傍身,也就是个炮灰,再说你人长得一般,信王就算瞎了眼也看不上你。”
“你——”
丁翀差点没气死,她虽然是个蕾丝边,但是好歹也是女人。
既然是女人,就没有不在乎自己容貌的。
方正说信王瞎了眼也看不上她,摆明了是说她丑。
“你什么你,快写,否则我就要扒下裤子打屁股。”
“无耻!”
面对方正的无赖之举,丁翀才感觉自己是遇到克星了。
打又打不过,骂也骂不赢,气死个人。
得到丁翀手书的犯罪经过,方正径直离开了宅邸。
眼看就要天亮了,早朝的时间就要到了。
诏狱的囚犯被人劫走,还是天启亲自交办,用屁股想想,这件事都绝对不会小。
当——当——当——
紫禁城的钟声响起,这是大臣上朝的BGM。
午门城楼上的鼓声敲响时,大臣就要排好队伍,宫门开启,一众衣冠禽兽依次从金水桥上经过。
天启的龙撵四平八稳的来到太和殿,在内阁首辅黄立极的带领下,六部大臣、御史台、翰林院的一众臣工向天启行一跪三叩的大礼。
鸿胪寺的官员则在一旁监督,若发现谁的礼数不周,便会记录下来。
等到所有程序走完,司礼监大太监曹正淳朗声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黄立极等一众大臣眼观鼻,鼻观心。
这段时日,除却京畿周边难民云集,河南大旱之外,尚无要紧之事。
正当天启想要退朝时,礼部尚书翁正春突然从班臣中走了出来。
他双手捧着一本奏折,跪伏于地:“圣上,臣有本要奏。”
“准!”
曹正淳将奏折呈到天启面前,天启却看也不看,道:“翁卿有话直说,朕昨夜批改奏章到深夜,到现在还是头疼。”
天启这话纯属瞎说。
他昨夜临幸了慧妃范氏,捣鼓了一夜,一大早差点没爬起来。
一众大臣也没当真,反正天启的性子大臣们也摸得差不多了。
“臣弹劾北镇抚司镇抚使许显纯,纵容手下,阴谋构陷,肆意妄为……”
翁正春口若悬河,一一列举许显纯的罪名,在他嘴里,许显纯简直就是大明朝最黑、最大的贪官、佞臣。
几个跟翁正春相熟的大臣纷纷腹诽,翁正春这老小子是吃了枪药了?
许显纯是怎么得罪他了?
许显纯依附魏忠贤,这是大明朝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翁正春表面上告的是许显纯,其实箭头所指。
魏忠贤站在武将的最前方,听到翁正春的话,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若老僧入定。
从他登上朝堂之日起,这种弹劾就没断过。
左光斗、顾大章、杨涟等人前仆后继。
堤高于岸,浪必摧之。
这些风浪换了一波又一波,魏忠贤却还是如海边的礁石,屹立不倒。
许显纯躲在武将班子的后方,眼睛余光盯着前面的翁正春,咬牙切齿。
“苍髯老贼,你给我等着!”
翁正春是万历七年的举人,万历二十年状元及第,口才、文笔一流,骂人都不带重样的。
天启听得昏昏欲睡,好不容易等翁正春讲完,他问道:“爱卿所言,有无证据?”
御史言官可以风闻奏事,就是说只要道听途说,就能上奏。
这种事情太多,天启的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翁正春继续道:“昨日上午,礼部侍郎刘宇亮被许显纯手下的锦衣卫百户方正抓走,至今杳无音信,如此行径,让臣等惶恐。”
笔趣阁
此话一出,朝堂上顿时议论纷纷。
京师是个消息灵通的地方,但有些时候也没有那么灵通,或者说消息只在几个圈子里面灵通。
再加上古代的通信手段,既没有电话,也没有手机。
许多人还在纳闷,刘宇亮是不是生病了。
怪不得没看到他,原来是被锦衣卫给抓走了。
天启听完翁正春的话,说道:“人是我下旨让抓的,至于原因,就让许显纯说说吧。”
听到皇帝点了自己,许显纯赶紧出列。
他看了一眼站在前面的魏忠贤,斟酌道:“回禀陛下,诸位大人,罪臣刘宇亮目无天子,罪大恶极,竟然在奏本中言天子家事,枉顾天恩……”
许显纯巴拉巴拉说了一大通,朝堂上的大臣都听明白了。
刘宇亮是因言获罪。
这可怪不了旁人,也不能怪皇上,天子就是天子,你做臣子的可以劝谏、可以进谏,但是你不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呢。
140 猫腻
翁正春自然知道这里面的猫腻,毕竟那份折子里也有他的功劳。
他今天出来保刘宇亮,也是为了自己。
“圣上,我朝立国以来,臣子因言获罪甚少,刘宇亮针砭时弊,言辞或许激烈了点,但是罪不至下狱啊。”
翁正春又引用了唐太宗与魏征、本朝的嘉靖和海瑞的例子,意思就是皇上你的大度一点,不能小家子气。
天启都气乐了,老子被人刺杀掉水里差点就死了,那个狗屁不是的刘宇亮还说老子是不尊旧制,引得上天降罪,这不是说朕罪有应得?
这种刀扎心窝子的话,兴你说,就不兴我降罪?
天启寒着脸道:“这件事朕意已决,毋须再议。”
他看了看下面的大臣,并不想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昨天夜里劳累,他想回去补个觉。
谁知翁正春并不打算放过他,继续道:“臣还有一事。”
“有话说,有屁放。”
天启心中腹诽,不过嘴上却说道:“讲。”
“臣听闻刘宇亮被人劫走,现在下落不明。”
轰——
此话一出,整个朝堂就炸了锅了。
天启更是直接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脸色难看:“竟有此事?”
许显纯更是直接跪倒在地,不敢说话。
看到许显纯装死,天启就知道这件事八九不离十,翁正春所言竟然是真的?
天启此刻也顾不得威仪,指着许显纯喝道:“许显纯,有无此事?”
如果地上有条缝,许显纯肯定钻进去,可惜太和殿的地上铺的都是金砖,严丝合缝。
“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天启脸色铁青,气的身体都在发抖。
锦衣卫是天子亲军,说白了就是他天启的私人部队,锦衣卫出了漏子,丢的可是他的脸面。
本来这群文人就整天想要找茬,这下倒好,自己这脸都丢尽了。
“说,给朕把话讲清楚。”
天启那原本略显苍白的面皮,此刻已浮现了几抹不健康的红色,右侧面颊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着。
瞎子都能看出来,天启是动了真怒。
许显纯不敢隐瞒,将自己派遣方正等人捉拿刘宇亮归案,然后锦衣卫总旗沈炼持方正腰牌,将刘宇亮放走,至今未曾缉拿归案的事情原原本本,一字不漏的说出。
许显纯一边说,一边用眼角余光打量着魏忠贤。
只是魏忠贤站的太远,而且没有回头,仿佛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天启越听越是愤怒,及至后来,他一把抓起翁正春呈上来的奏折,啪的一声扔了出去。
“哎呦——”
奏折不偏不倚的砸到了翁正春的头上,打的他痛呼不已。
他本想砸跪在地上的许显纯,只是许显纯距离太远,天启够不到。
天启时真的生气,瞎子都能看出来。
锦衣卫作为朝廷门面,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被人劫走了一个从二品大员。
这无疑抽了大明一记响亮的耳光。
“连诏狱都守不住,怪不得那些乱臣贼子能闯进皇宫,这大明还有一块安全的地方吗?”
此话一出,全体臣工都跪了下去,高呼臣有罪。
天启生气的原因有很多,一是许显纯瞒而不报,蒙蔽圣听;
二是天子亲军都来去自如,联想到前些日子被行刺之事,天启觉得自己身边肯定被渗透了,毫无安全感。
三是被劫之人正是自己下旨捉拿的,当天抓进去竟然被人劫走,这不是赤果果的打脸吗?
“给朕查,锦衣卫、六扇门全部出动,把京师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人给朕找出来,朕就不信他们能长了翅膀飞出去!”
许显纯连忙应声:“臣领旨。”
“李养正!”
“臣在。”
一个六十多岁,精神矍铄的老头站了出来。
“涉及此案的所有人等,全部缉拿归案,交由刑部审讯。”
“臣领旨。”
说完这些,天启挥了挥手,似乎有些累了。
曹正淳见状,赶紧喝道:“退朝。”
一众臣工低垂着脑袋,从太和殿中鱼贯而出。
天启执政这么些年,发这么大的火的次数还真不多。
上一次,还是杨涟他们几个以死相逼,非要把魏忠贤拉下马。
“厂公请留步。”
曹正淳追了上来,拦住了提腿要走的魏忠贤。
其实魏忠贤是故意落在最后,他知道天启一定会召见他。
“赐座。”
一旁的小太监赶忙搬了个锦墩,魏忠贤只坐了一半,腰背挺得笔直。
外人只看到魏忠贤权倾朝野,殊不知魏忠贤一直将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正,这也是为什么天启皇帝信任他的原因。
天启铁青的脸缓和下来,道:“大伴莫要拘谨,放松些。”
魏忠贤这才把屁股往后挪了几分。
“这件事,大伴没有什么要跟朕说的?”
天启饶有兴趣的看着魏忠贤。
其实刚刚那副义愤填膺的模样,他是为了做给臣子们看。
刘宇亮骂他,他当然生气,刘宇亮跑了,他更加生气。
但是绝对没有如他表现得那么生气。
身为天子,他经历的大风大浪太多了,这种小事,甚至都上不了台面。
魏忠贤这才说道:“事情经过许显纯都已说了,跟臣所知差不多,皇上的旨意也明确,臣没什么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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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吧,许显纯说的那个方正不是你的外甥吗?难道大伴不想保他?”
天启对于方正颇有几分印象,薛慕华因救驾有功,被封了个六品的太医,留在太医院。
这两天时常被天启叫过去,讲一些江湖上的秘闻。
作为薛慕华的顶头上司,方正的名字经常出现在他嘴里。
天启早已得知,方正是魏忠贤的外甥。
魏忠贤闻言,早就跪到地上:“臣管教无方,使得方正惹下泼天大祸,请圣上高抬贵手,免其一死。”
“哈哈,这才像话嘛。”天启呵呵笑道,伸手将魏忠贤扶起来道:“先前在大殿上大伴不方便说,如今才吐露心声,朕懂。”
“地上面凉,大伴年岁也不小了,快起来吧。”
魏忠贤口中谢恩,心里也暖和起来。
“自古举贤不避亲,大伴的外甥还是朕的救命恩人,朕自不会难为他。”
天启对魏忠贤极好,盖因人都是感情动物。
141方正不想干了
想魏忠贤万历年间入宫,那时候天启不过懵懂孩童,因客氏的缘故,魏忠贤与天启相识。
两人风雨同舟,走过了十几年的人生道路。
如今一个是天子,一个是重臣。
天启深知魏忠贤忠心耿耿,所以才放心将权力交给魏忠贤,让他跟那些文官打擂台。
魏忠贤叹道:“皇上信任奴婢,奴婢好生高兴,只是这次的祸事太大,奴婢不敢包庇,国有国法,皇上不必为难。”
“哈哈,你这老货,明知道朕最倚仗你,还在这卖乖。”
天启笑骂两句,很是放松,完全没有在朝臣面前的装腔作势。
这就是天启跟他爷爷万历的不同。
万历几十年不上朝,内阁运转,他在幕后操纵,靠的是首辅大臣通力协作。
天启面临的局面跟万历不同,文官集团已经甚嚣尘上,隐隐有与皇权争夺之象。
这倒是万历遗留下来的祸事。
所以天启才起用了自己的好朋友魏忠贤,以阉党牵扯文臣,虽然惹得臣怨沸腾,倒还说得过去。
魏忠贤听到天启不太文明的话语,反倒觉得轻松。
“圣上垂怜,老奴心里明白,但是老奴不能恃宠而骄,这样那起子文臣会借题发挥,到时候让圣上为难,就是老奴之罪过。”
天启闻言,道:“大伴有何计策?”
魏忠贤嘿嘿一笑,凑上前去。
……
许显纯手下的锦衣卫已经全部撒了出去,协同作战的还有六扇门一众捕快。
方正一直呆在魏忠贤的府上,一夜未眠,此时正打着瞌睡。
睡得迷迷糊糊之间,方正感觉身上一暖,睁开眼,却发现是王富贵正在给自己披外衣。
“王公公,什么时候了?”
“方公子,再多睡一会,还没到巳时。”
方正揉了揉眼睛,发觉有了眼屎,这是熬夜上火了。
“我舅舅回来了?”
“还没呢,主子一早就上朝,到现在还没回来。”
王富贵言简意赅,有问必答,但不作延伸。
方正暗骂一句老狐狸,不过想一想也就释然,自己和舅舅毕竟还隔着一层关系。
别说是甥舅了,就是父子、夫妻,不也有反目成仇的?
大明朝的历史可就是一部家庭大乱斗,从洪武皇帝以下,很少有平安过渡的。
什么叔叔和侄子、兄弟、父子,总之一个字,乱。
在皇位面前,亲兄弟也不能信任。
王富贵吩咐下人安排方正洗漱,两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生的乖巧伶俐,服侍方正洗脸、刷牙。
不得不说,这魏忠贤府上的丫鬟,伺候起人来,就是贴心。
非但用软和的棉毛巾细细的擦拭,还顺便把方正的手指甲给修剪平整。
方正自穿越过来,还没有享受过这等的服务,不觉多看了两个小丫鬟几眼。
王富贵看在眼里,说道:“公子,前些日子,主子吩咐奴才给您送两个丫鬟,您看他们怎么样?”
方正心中一动,点点头也就答应了。
无非是两个丫鬟,又不是什么稀罕物,这年头,十两银子就能买个不错的丫鬟。
眼看就要晌午,王富贵过来询问方正中午吃点啥。
方正满腹心事,哪有心情吃饭:“多谢公公,我没有胃口。”
“公子,人是铁,饭是钢,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哪能不吃饭,府上才来了两个江南厨子,烧的一手淮扬菜,您尝点?”
面对王富贵的盛意相邀,方正不好推辞。
恰此时,魏忠贤乘着一顶软轿回府,方正赶忙迎了上来。
“舅舅。”
魏忠贤看着方正脸上的黑眼圈,不悦道:“这么点小事就把你吓成这样?以后还怎么做大事。”
方正心中腹诽,出错的不是你,你当然不用害怕。
这件事弄不好要掉脑袋。
魏忠贤问道:“吃饭了没?我这忙活了一上午,连口茶也没喝上。”
“正准备吃,您老就回来了。”
王富贵赶忙迎上来,替魏忠贤除去冠冕和身上的衮服。
魏忠贤上朝穿的是大红的斗牛服,天启御赐,非超品公爵不能穿。
只是这华服用金线、上好的蚕丝绣成,足有五六斤重,每次上朝都得穿,把魏忠贤累得够呛。
“还愣着干嘛,咱们爷俩边吃边聊。”
两碗干饭下肚,方正的神色好了许多,颓废之色一扫而光。
都说化悲痛为食欲,果然不假。
“舅舅,今天朝上有没有提及昨日之事?”
方正一脸的紧张,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唉——”魏忠贤长叹一口气。
“怎么?圣上下旨处分我了?”
魏忠贤摇了摇头,将碗筷放到桌子上,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真下旨了?”
方正心凉了半截,一旦天启下旨查办,自己肯定会被拿下,说不定就得等秋后问斩了。
或许没有这么严重,毕竟舅舅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方家的独苗断绝。
不过夺爵罢职是肯定免不了,说不定还会被流放。
魏忠贤忽然笑道:“哈哈,吓住你了吧,你这个小兔崽子,做事毛毛躁躁,就应该让你吃吃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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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忠贤这一会叹气、一会摇头,把方正给整蒙了。
现在又看到他笑,更是让方正摸不着头脑。
自己这个便宜舅舅不会是脑袋出问题了吧?
“我跟圣上说了,放你去边关历练两年,等你积累军功,到时候舅舅再想办法把你调回来。”
什么?
把我调去边关?
方正顿时傻眼了,这不等同于流放吗?
对于现在的大明,方正可以说是有了一定了解。
除却京师和江南的几个大城,剩下的城镇就跟后世的偏远山区差不多,人烟稀少,商路断绝,除了原生态就是豺狼虎豹。
在这个五千个人就算一下等县的时代,方正不难想像,那些边关之地是如何的荒芜。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自己在京师都感觉无聊,去了那等地方,还不得憋出病来?
“舅舅,能不能——”
“不能!”
“那我辞职,不当官了,我去做生意。”
“不许。”
方正想到自己可以借助魏忠贤的影响,搞些小发明,小创造,然后大发一笔。
142 发配辽东
反正天启皇帝活过来,大明的运势起码还有二十年。
只要继任者不是崇祯,新上任的皇帝继续沿用阉党制约文官集团的策略,多了不敢说,至少五十年的国运可期。
方正经过了这一系列的打击,不,不能说一系列。
仅仅就这一件事,就看出自己并不是匡扶社稷、力挽狂澜于既倒的大才。
魏忠贤这个舅舅能给予自己的帮助有限,朝廷是文官的朝廷,整个大明到处是文人掌权。
文贵武贱,在大明达到了顶峰。
锦衣卫说的再好听,也不过是皇上的一条狗。
这条狗不能有自己的意志,天启让你叫你就得叫,让你死你就得死。
而且在朝廷当官,风险太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被人捅刀子。
民族大义、国家兴亡,距离自己太远了。
魏忠贤是何等的老辣,一眼就能把方正望到底。
“正儿,这么点小挫折就把你给打倒了?舅舅可还等着你接我的班呢,你就忍心让舅舅一个人面对那起子文人围追堵截,明枪暗箭?”
“舅舅如今已是知天命的年纪,再过两年,就到花甲之年,你就忍心让一个花甲老头,继续扛着大明这艘船往前走?”
“舅舅老了,折腾不了几年了,你要是不想干了,那就得离开大明,躲得远远地,否则那起子人可不会放过你。”
魏忠贤说着说着,双眼泛红,声音也哽咽起来。
面对天启,他可以谈笑风生。
面对攻击他的朝臣,他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但是面对自己的亲人,魏忠贤有的只是肺腑之言。
“舅舅,我错了,我听您的。”
方正也是二十一岁的大小伙,虽然三观都在后世建立,但魏忠贤对他可是发自真心。
思路客
可以说魏忠贤就是他在这个时代最亲近的人,也是唯一能让他产生归属感和认同感的人。
因为魏忠贤对他是真的好。
不管是谆谆教诲、还是经验传授,全都是不作保留。
“舅舅知道,边关苦,但你是年轻人,正是吃苦的年纪,只有年轻的时候多吃苦,年纪大了才能尝到甜头。”
“想当年舅舅自己了结,入了宫,尝尽了人间的酸甜苦辣,才有今天的位置。当然舅舅不是说你非得吃苦才能享受,而是这该死的世道,逼得你不得不吃苦。”
“如果舅舅不是阉人,如果这天下没有这么多的问题,舅舅一定不舍得你去吃苦,也不会让你干劳什子锦衣卫,但是形势逼人,我现在是那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魏忠贤说的太多、太快,以至于失去了往日的沉稳,仿佛焕发了青春,成了一个热血青年。
这些道理方正都懂,而且熟知历史的他,知道自己这个便宜舅舅的下场很惨,跟随他的阉党也被崇祯、文官一网打尽。
都说魏忠贤对东林党下手狠,那东林党对魏忠贤和阉党下手就不狠吗?
魏忠贤杀东林党就是恶魔、残忍,东林党杀魏忠贤和阉党就是正义?
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
迷信史书展现出来的立场,不是蠢,就是傻。
史书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成王败寇而已。
方正还是孩子心性,穿越之前也不过是个大一的学生。
穿越过来,过了几天快意恩仇、纵马江湖的生活,还真没遭受过什么打击。
此番困境,直接让方正认识到了现实残酷。
以为有系统就能称王称霸的幻想直接破灭。
“舅舅,外甥知错了,愿听舅舅安排。”
魏忠贤很满意方正的态度,孺子可教。
方正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做了那么多的努力,最后还是被发配了。
而且还是发配到了辽东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魏忠贤让自己去找朱铁胆,自己连夜去了,还成功说服他出手,但是朱铁胆到底出没出手谁也不知道。
刘宇亮、沈炼,这些人是生是死,方正无从得知,因为他已经来到了大明朝的最北面——辽东。
《山东通志》中载:“东北越海则为辽东。”
明太祖也说过:沧海之东,辽为首疆,中夏既宁,斯必戍守。
方正是坐着小船从莱州府渡口出发,在海上飘荡了两日才到了辽东卫。
方正现在处的位置名叫草河堡,属于定辽右卫下的一个卫所。
明成化三年,为防御女真部族,辽阳副总兵韩斌督建了草河堡。
草河堡下辖四庄十六个墩,眼下已是天启七年六月,按照农历来算,已是盛夏。
方正被扔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已经足足三个多月。
在这三个月里,方正与京师的联系几乎断绝,朝廷里的事情根本传不到这个地方。
方正因失职一罪,被天启下旨发配,官降一级,成了草河堡内的一个从六品的试百户。
锦衣卫属天子亲军,属于武将的序列,所以方正来到草河堡之后,还挂了一个锦衣卫驻草河堡分卫的名头,可以行使锦衣卫部分职权,主要负责草河堡及其周边的监察。
说白了,就是锦衣卫在辽东下面县乡的一个派出机构。
而原本的草河堡是没有这个行政机构的,所以方正现在就是光杆司令。
也不能完全的说是光杆,毕竟他的身边还跟着苗人凤、靳一川两人。
作为方正提拔上来的几个人,他们被打上了方正的标签,如果继续留在京师,那真是一点盼头都没有。
用靳一川的话来说:“与其在京师里混吃等死,还不如到关外闯荡,说不定还能立功,封妻荫子。”
靳一川跟北城医馆的小张嫣勾搭在一起,可是他薪俸太低,还老是被加钱居士敲诈,上班好几年也没攒下几两银子。
小张嫣的父亲张超发话,没有100两银子,别想娶我女儿。
区区一百两银子,靳一川自然可以厚着脸皮问方正借。
只是不是时候。
他跟随方正的时间太短,而且还是个投降过来的,哪有那么厚的脸皮借钱。
他不说,方正也不知道。
就算知道,方正也会拖一拖,毕竟孤家寡人被发配辽东,身边除了一个苗人凤,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143 李记羊汤
靳一川这个人还算有情有义,方正对他挺放心。
于是三个人便在这草河堡扎下根,方正出钱,在把总大人的府邸附近,租了一进的院子,虽然不甚宽敞,倒也足够三人落脚。
至于家中的宋秋筠一家三口,则留在了京师。
本来方正是打算,只要皇上下了杀头或者发配的命令,自己就卷铺盖走人。
大不了过两年去找快递小哥一起造反。
方正相信凭借自己的武功还有见识,总能在李小哥手下混出个人样。
没想到,自己舅舅出马,让皇上来了个轻拿轻放,虽然被贬,但好在还没有被清除出公务员队伍。
而且到了草河堡,方正觉得空气都比京师新鲜,到处弥漫着自由的气息。
草河堡属于辽东边缘地带,北边是大青帝国、东边是大明的藩属国高丽。
这里人烟稀少,土地肥沃,倒也称得上是山清水秀。
只是这几年大青帝国的鞑子,隔三差五就南下打草谷,使得当地民众纷纷南逃,许多田地都荒芜了。
原本有三千多人的大堡,如今也只有百多户人家,全都缩在草河堡的城墙之中。
此时的大青帝国已经凶相毕露,跟历史有所不同,大青帝国的皇帝是皇太极,已经征服了漠南蒙古,而且还迫使高丽称弟纳贡。
天启七年,皇太极命阿敏、阿济格、岳拖等贝勒出兵高丽,已经打到了平壤。
高丽国王李倧多次上书,请求天朝上国发兵救援。
奈何大明国内各地遭遇天灾,自顾不暇,加上辽东诸将不愿出城与建州女真野战,这事也就一拖再拖。
不过方正知道,凭高丽那两下子,撑不了一个月就得投降。
到时候大清国腾出空来,就要发兵南下,攻打锦州和宁远了。
方正本来记得也没这么清楚,不过这两日他闲来无事,带着苗人凤和靳一川外出打猎,抓获一名女真斥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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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他的嘴里,方正得到了皇太极大致的进攻方向。
自从被丁翀阴了一次,方正就觉得不能以后世的历史来看如今的时代。
按照原本的剧情,此时的皇太极应该刚刚继位,而不是已经继位十年。
方正得到皇太极大军即将南下的消息后,立即向参将凤城守备官汇报。
谁知凤城守备并不重视,并让方正专心本职工作,不要越俎代庖。
方正刚刚洗了把脸,靳一川就找了过来:“大人,今天堡内大集,你去不去?”
靳一川自打来了草河堡,整日里闲不住。
“这鬼地方除了山就是山,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真是无聊死了。”
靳一川嘟囔着走了进来,一把抓起桌上的茶壶,仰头灌了一茶壶。
方正擦了擦脸,没有秋筠的服侍,他还真的不大习惯。
“走,咱们去吃早饭。”
草河堡相当于内地的县城,吃喝嫖赌一应俱全,只是质量上跟京师没法比。
方正三个大男人都不会做饭,所以一日三餐都在堡内的餐馆解决。
“羊肉西施的汤馆早就开了,咱们快点去,等下排不上队了。”
靳一川催促着。
方正不急不忙的穿好衣服,笑骂道:“你是去吃饭的吗?我看你是为了羊肉西施,我跟你说,小张可还等着你娶她,你别三心二意的。”
靳一川老脸一红,道:“当然是为了喝羊汤,堡里谁不知道她家的羊肉汤最正宗。”
方正朝院子里练功的苗人凤喊道:“是一川说的这样吗?”
苗人凤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道:“她家的羊汤最骚。”
“噗——”
靳一川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李记羊肉汤馆是将羊骨头放在大锅里熬煮,再把洗干净的羊肉、羊杂一起搁大锅里。
煮熟后捞起来沥干,然后切成薄片放入滚开水里一焯,放入碗中,再用熬煮好的雪白羊汤浇上,撒上葱花、香菜。
浇上调制好的辣椒油、花椒面、味精,一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羊肉汤就做好了。
李记羊肉汤馆是堡内的老店,店主李三是辽东本地人,已经五十多岁,皮肤黝黑,不足一米六的身高,只有一条胳膊。
见人总是三分笑,所以堡内的居民都喊他三爷。
他有个十六七岁的女儿,名叫李翠花,生的白净,跟干吧猴子一样的李老头一旦也不像。
李三的老婆在生李翠花的时候难产死了,李翠花是李三一把屎一把尿给喂大的,是李三的掌上明珠。
李翠花自打懂事起,就帮着李三杀羊做汤。
十里八乡的人都夸李翠花孝顺能干,加上李翠花人长得漂亮,提亲的媒婆都把门槛踏平了。
只是李三就这么一个女儿,不舍得撒手,并放话说:“俺这女娃,只要上门的女婿。”
这个年月,男尊女卑,谁要是当上门女婿,脊梁骨都能给人戳破了。
所以李翠花已经十七岁了,还没有结婚。
今天是堡内大集,李翠花早早的开了铺子,她和李三把大铁锅从铺子里抬出来。
为了保持羊汤的口味,李记羊汤始终保存着一锅老汤,整日不关火。
李三架好大锅,添柴,开始烧火。
李翠花从后院的羊圈里牵出一头羊,这是从蒙古贩过来的,肉质鲜嫩,有嚼劲,熬煮出来的羊汤鲜美,十分正宗。
她将羊捆好,吊在了木架上。
从刀架上取下一把明晃晃的短柄细刀,准确的捅进羊的脖颈。
这羊只是扑腾了一下,随后便没了动静。
羊血也是宝,鲜红的羊血好似溪水,很快就流了一盆。
李翠花换了把宽刃的尖刀,麻利的给羊开膛破肚。
早起赶集的乡民纷纷打着招呼:“翠花,又杀羊呐?”
“唉,三婶,等会拿碗来,舀碗羊血回去给尕娃喝。”
“那怎么好意思。”
三婶嘴上说着不要,身子却已经回家拿碗去了。
李记羊汤馆杀羊、熬汤都在店铺门口,一是招揽人气,二是证明自己家的羊肉汤都是现宰现卖,童叟无欺。
方正几个人来了之后,几乎隔三差五,就要来李记羊汤馆喝一碗浓白鲜香的羊汤。
144 冲突
“翠花,来三碗羊汤。”
李翠花见到方正,鼻头上还渗着晶莹的汗珠,她用白皙的胳膊擦了擦,笑道:“好嘞,羊汤三碗,多放香菜。”
里屋的李三听到女儿的喊声,便知道是方正三人来了。
在这草河堡里面,这么能吃香菜的还真不多。
“方大哥、靳大哥、苗大哥,你们自己拿碗筷,调料啥的都在桌子上。”
李翠花熟练的从架子上切割羊肉,手中的宽刃顺着羊身上的纹理划过,看起来有种血腥的美感。
只用一刻钟,羊就只剩下了羊骨架,孤零零的挂在架子上。
李翠花又换了把剁骨刀,将羊骨头剁成块,洗干净后投进了大铁锅里。
三碗满溢的羊肉汤被端上来,浓白的肉汤上飘着绿色的香菜、葱花,看的人胃口大开。
“三位军爷先喝汤,老汉给你们拿饼。”
李记羊汤馆的面饼也是一绝,与现在辽东大多数人家吃的玉米面饼子不同,他们家的面饼是用湖广一带的小麦,精细研磨。
蒸出来的时候又香又软,乡民都说他家的面饼跟堡里小媳妇的皮肉一样白。
一碗羊汤下肚,方正又吃了两个大白面饼。
“嗝——”
靳一川毫无形象的打了个饱嗝,满足的拍了拍肚皮。
“真他娘的带劲,我说李老三,你这羊汤馆要是开在京师,保证赚钱。”
方正笑道:“喝汤还堵不住你的嘴。”
李三陪笑道:“军爷说笑了,俺们哪有许多钱去京师啊,听说那里的铺子,一间都要好几百两,老汉守着草河堡就知足了。”
思路客
靳一川的眼珠乱转,落在外面忙活的李翠花臀上。
女孩青春正盛,或许是营养跟得上,身材凹凸有致,比起这个时代绝大部分的女子都要妖娆。
“正哥,李老三的闺女长得真带劲,你瞧这屁股,还没出门就跟小磨盘似的,肯定能生儿子。”
方正不动声色的瞥了两眼,小声道:
“玩归玩,闹归闹,别拿翠花开玩笑,小心李老三跟你急。”
“再说你能给人家李老三当上门女婿吗?”
靳一川面色一暗,道:“我好歹也是站着撒尿的主,哪能给人当赘婿?这要是死了,还怎见我列祖列宗。”
“既然娶不了人家,就别撩骚,惹毛了人家,我可不惯着你。”
几个人正聊着,忽听三婶喊道:“外面打起来,高丽人跟当地的小刀会打起来了。”
草河堡地处辽东东部,距离高丽也就一百多公里,快马加鞭两日就可以赶到。
所以在草河堡的大集上,经常可以见到高丽人拉着土特产来交易,换取大明的丝绸、茶叶、盐巴。
高丽是大明的藩属国,对待他们,辽东人都有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在大青的鞑子面前我们唯唯诺诺,但是面对高丽棒子,却能重拳出击。
方正几人来这里之后,见过不少次当地人与高丽棒子起冲突。
别看大明的军民人多势众,高丽棒子也很凶悍,并不是那么好欺负。
“正哥,有热闹看,咱们一起去吧。”
靳一川怂恿道。
方正点点头,将靠在桌上的九曲剑挂在腰间,和苗人凤、靳一川走了出去。
李翠花过来收拾桌子,看到桌上面的一摞天启通宝,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三十个大钱。
大集在草河堡堡外,是一处专门的空地。
平时作为草河堡堡民打谷晒场,集市半月一开,一开就是两天。
此时的晒谷场上人头攒动,穿着各异的堡民在集市上吆喝,还有附近几个庄的庄民赶过来,兜售自家织的麻布、猎的山猪、野鸡等物。
堡内的小孩子在集市上乱窜,不时惹来喝骂。
大集是由堡内守备祖泽盛主持开办,祖泽盛是参将祖大寿的子侄。
作为草河堡守备,祖泽盛是草河堡的最高长官,掌管堡内一切事务。以往大集开市的时候,祖泽盛都会带着堡内的将官一起,这些年祖泽盛jiwei甚久,就派自己手下的把总楚轩主持。
此时楚轩正带着一帮家丁往这边赶,大集开市后,他和几个家丁就去了堡内的酒楼喝酒,刚刚接到通知。
方正三人眼见着楚轩等人一阵风的往集市赶,赶紧跟上。
闹事的地方人山山海,围了个水泄不通,根本挤不进去。
楚轩让手下赶人,这些家丁凶悍无比,用水火棍开路,喜欢看热闹的人被打了个满脑袋包,回头一看是楚轩,也不敢发火。
方正三人穿着锦衣卫官服,跟在后面。
里面的场景豁然开朗,双方明火执仗,泾渭分明。
小刀会的几个人手持短刀,高声喝骂:“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在我们草河堡,就得守我们的规矩,交钱!”
高丽人长相很有特点,大多是小眼睛、宽面庞,表情很是凶狠,一个汉子操着不太标准的官话道:“我们已经交过钱了,凭什么还要给你们钱!”
这些在集市上摆摊的,进场之前都要在把总那里交摊位费。
小刀会是凤城辖区的一个挺大的民间组织,可以说是古代的黑社会,类似于丐帮的组织。
辽东是苦寒之地,人烟稀少。
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广袤的辽东大地上,像小刀会这样的帮派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作为一个本地帮派,小刀会也得生存。
他们掌控着凤城下面大部分堡的集市。
至于他们为什么能够存活,一部分是因为他们的帮主谢小刀,有一个镇守凤城的大哥——谢启光。
谢启光是万历三十五年进士,天启二年升任大理寺右寺丞,天启五年升任南京兵部侍郎。
到如今,已是凤凰城的最高长官——定辽右卫都指挥佥事。
倚仗着哥哥的权势,谢小刀在辽东凤凰城一带横行无忌,谁都不敢招惹。
谢小刀笼络了一大批江湖人士,替他收保护费。
今天来草河堡收钱的,是谢小刀手下四梁八柱之一的清钱柱叶无道。
这几个高丽人是新面孔,明显不知道小刀会的规矩,而且看样子,也不准备卖小刀会的面子。
145 冲突2
楚轩赶到现场,喝道:“搞什么东西,打扰了老子吃酒,都TM给我滚蛋。”
叶无道一见楚轩,赶忙陪笑:“楚大人,这几个高丽棒子不守规矩,该交的浑钱还没给。”
楚轩一听,面色一寒,转头看向几个高丽人:“有这回事?”
高丽人见到楚轩身着大明将官的军服,嚣张气焰也消减不少,粗声道:“不是我们不交,实在是没钱,这东西拉过来,一样还没卖出去。”
楚轩来到他们的马车前,随手翻了翻,都是些皮子、人参之类的土货。
“叶砸,一帮穷鬼,我看这钱就别收了。”
叶无道一脸为难:“楚大人,这不合规矩。”
“放肆,这是我的地盘,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当着如此多的人,楚轩的话被反驳,让他很没有面子。
叶无道背靠小刀会,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同样脸色不好看:“姓楚的,老子喊你一声楚大人是给你面子,别给脸不要脸。”
“你不会不知道我们老大,是凤城都指挥佥事谢大人的弟弟吧?”
“啪——”的一声脆响。
叶无道的顿时留下了五道鲜红掌印,面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楚轩是武将出身,力气很大,平时扔石锁都是一百多斤往上。
叶无道不说还好,这话出口,楚轩的脸上挂不住了。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这里是草河堡,不是你们凤凰城。”
楚轩喝了酒,身后跟着十几个家丁,打谷场上围着的,是草河堡十里八乡的乡亲,这些人都看着他呢。
如果他在叶无道面前低了头,以后可就抬不起头了。
叶无道揉了揉有些发硬的脸颊,咬牙道:“行,姓楚的,你有种。”
他咬牙切齿的盯着楚轩,似乎要将楚轩的样子印在心里。
“tui——”
叶无道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咱们走着瞧!”
说罢,叶无道一挥手,几个小弟赶忙跟上。
作为帮派中人,最懂得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
周围的百姓商户看到小刀会的人败走,纷纷喊道:“吁——”
方正三人本以为还能看场大战,没想到这些帮派的人这么怂。
“正哥,都说关外民风剽悍,我看也不过如此。”
“你看,他好像一条狗啊。”
方正摇了摇头,看着叶无道几个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
是夜,正在睡梦里的方正忽听马蹄翻飞,地面微微颤抖。
他猛地坐起身,脑袋还有点蒙。
地震了?
来不及细想,穿好衣服跑到院子里,苗人凤很快也跑了出来,最后出来的是靳一川,一边跑,一边穿鞋子。
“怎么了正哥?”
方正没有说话,内力运转到极致,隆隆的马蹄声若有似无。
“有骑兵来了,而且数量很多!”
“马蹄?我怎么没听到。”
靳一川摸了摸脑袋,一脸懵逼。
他是被苗人凤喊起来的,睡得正香。
方正内力极深,连带着听力也强化许多。
“难道是鞑子打过来了?”
这么密集的马蹄声,一听就不下百匹,除了大青的骑兵,方正根本想不出还有谁有这么大的势力。
草河堡东面的官道上,一众骑兵呼啸而来,这些人一个个明盔暗甲,装备精良。
哔嘀阁
为首之人,赫然便是白日里挨了一巴掌的叶无道。
在他身边还有一个身材粗壮的汉子,微微策于马上,脸上的戾气很重。
他们胯下的马匹全部是优良的蒙古马,不甚高大,但是耐力强,适合冲锋陷阵。
此时他们的马队距离草河堡还有五里之远。
叶无道挨了打,回去向谢小刀一顿添油加醋的汇报,惹得谢小刀大怒,让炮头凌东带队,点名要宰了楚轩。
这些人蒙面黑衣,根本看不出是土匪还是鞑子。
叶无道低声道:“二哥,咱们这么干不会出事吧?”
凌东张狂的笑道:“怕什么?咱们老大早就看祖泽盛不顺眼了,如果能趁机除掉他,以后这草河堡就是咱们的了。”
辽东兵荒马乱,连年征战,而且地处大明、大青、高丽交界处,死几个人根本不会有人关注。
“你们只管杀人,到时候全都推到鞑子身上。”
这是谢小刀给他们的定心丸。
草河堡隶属凤凰城,战报都是由谢启光操刀,谢小刀有足够的信心,谢启光不会因此事怪罪他。
因为谢启光不止一次的跟他说过,祖大寿一家盘踞辽东多年,早成了辽东的土皇帝。
而且这次他可是出动了三百精锐骑兵,每一个都是帮中的好手,是用银子堆出来的,比起凤凰城里的精锐也不遑多让。
作为定辽右卫的地头蛇,谢小刀对于草河堡的守备力量了如指掌,整个草河堡满打满算凑不出五百个兵士。
但是草河堡的员额却有一千五,那缺少的一千个人自然就进了守备祖泽盛的腰包。
这种情况在辽东很普遍,几乎人人都是这样干。
凌动道:“你安排的人靠谱吗?堡内的大门能否准时打开?”
听到这话,叶无道胸脯拍的震天响:“绝对没问题,那就是咱们的人。”
“好!告诉兄弟们,今天晚上不封刀,让弟兄们敞开了玩!”
“吼!”
几乎所有人的肾上腺素都在飙升,杀人放火金腰带,这种好事可不常有。
大青鞑子他们打不过,但是抢掠平民,他们不陌生。
虽然砍得是自己人,但只要能发财,谁还在乎。
……
草河堡。
方正几人运起轻功,来到堡墙之上,发现墙上的守卫居然睡着了!
睡着了?
方正顿时满脸黑线,大明的边军,军纪败坏至此,真是让人心寒。
“你,你们是什么人?”
靳一川一脚踹翻了守卫,当头给了他一个大比兜。
“还TM有脸问,赶紧敲鼓,有敌人来了!”
哨兵看清楚方正几个人的装束,吓了个半死:“百户大人、小旗大人,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别TM磕头了,赶紧击鼓示警!”
此时就连苗人凤都能隐约听到马蹄声,靳一川虽然不知道方正是怎么办到的,还是执行着他的命令。
“是,大人。”
哨兵虽然不知道方正等人为甚让他鸣鼓示警,但他只是一个哨兵,面对试百户方正,他只能照做。
反正出了事情自有个高的顶着。
“咚——咚——咚——”
沉闷的鼓声响起,在寂静的夜晚传的很远。
温柔乡里的守备祖泽盛是被一阵激烈的敲门声惊醒,他昨夜新收了一个丫鬟,鏖战半夜,此时正在睡梦中。
146 炮头凌动
“谁啊?不知道本老爷正在睡觉么?”
外面的人声音急促,道:“老爷不好了,堡墙上的示警鼓响了!”
“什么!??”
祖泽盛一骨碌便从床上爬起来,胸前的肥肉一颤一颤。
小丫鬟不满的揽上他的肥腰,娇滴滴道:“老爷,这才二更天,你要去哪?”
祖泽盛虽然好逸恶劳,但也不是蠢材,他一巴掌打掉了丫鬟的手,口中骂道:“都TM什么时候了,穿衣去。”
挨了一巴掌,丫鬟也感觉到害怕,忙不迭的在床上翻找着衣服。
“老爷,我肚兜呢?”
“滚蛋!”
祖泽盛打开门,发现自己的心腹楚轩正在门口站着,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打转。
“什么情况?”
“属下也不知道,只是听到示警的鼓响了,咱们快到堡墙上看看吧。”
祖泽盛连忙骑上马,带着手下就往堡墙赶去。
马蹄声隆隆,越来越近,就连不通武功的哨兵都能听到。
他一边擂鼓,一边扯着嗓子大喊:“敌袭!敌袭!”
凄厉的嗓音犹如一道闪电,划破了草河堡的宁静。
现在是子时,正是人们睡得正酣的时候。
李记羊汤馆。
李三耳朵一动,猛地翻身下床,连衣服都没穿,来到女儿的房门前使劲的拍打。
“翠花,翠花,快起来!”
等到李翠花打开门,就被老爹给塞到了地窖里面,她想问发生了什么事,可看到老爹焦急的模样,她一句话也问不出来。
“不管发生什么事,绝对不能发出动静。”
李翠花满脸惊恐的点点头。
城头上,方正几人严阵以待,靳一川面色微微有些发白。
堡墙一箭之地,聚集着黑压压的一片骑兵,借着微弱的火光,他能看到对方身上盔甲的反光。
“对方军容严整,令行禁止,绝非普通匪寇。”
方正看的暗暗心惊,他从没见识过真正的战场,可眼前的几百骑兵所带来的威压让他呼吸有些急促。
“贼军来了?”
祖泽盛带着全部家丁赶了过来,领头的是把总楚轩。
堡墙上的哨兵个个心惊胆战,听到祖泽盛的问话,跟吃了定心丹一样,总归是稳住了阵脚。
哔嘀阁
“守备大人!”
方正顾不得掩藏身份,主动跟祖泽盛打起招呼。
祖泽盛眯着眼睛,看清楚是方正几人,道:“方百户,贼军在哪里?”
方正用手一指:“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骑兵,人数恐怕有三四百。”
“什么?三四百?!”
祖泽盛眼前一黑,若不是方正眼疾手快,他就能从堡墙上掉下去。
“这可如何是好!”
方正道:“守备大人,不知堡内有多少兵力?”
祖泽盛一阵语塞,看了一眼旁边的楚轩。
楚轩会意,急忙道:“守备大人公务缠身,咱们堡内共有带甲之士四百八十七人,其中弓箭手五十七人,长枪手二百人,刀盾兵二百三十人。”
“没有骑兵吗?”
方正问道。
楚轩面皮有些尴尬,道:“骑兵嘛,咱们这是小堡,养不起啊。”
方正听得瞠目结舌,一个几千人的大堡,居然连机动性强的骑兵都没有,这还怎么打?
草河堡的城墙不过三米多高,敌军只要纵马冲上来,就是如履平地。
在古代的战争中,骑兵对阵步兵,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步兵的防御力、机动性都远远比不上骑兵,而且骑兵一旦冲起来,就可以借助马匹的强大冲击力打乱步兵阵形。
两军对垒,最重要的就是阵形。
那边阵形乱了,就离溃败不远了。
祖泽盛道:“楚轩,堡内的兄弟都给我安排上来,给我通传下去,杀贼一个,赏银十两!”
十两银子,不管放在哪里都是一笔巨款。
方正可以很明显的感受到,这些士兵在听到赏银的数量后,士气有了明显的提升。
靳一川小声嘀咕道:“这些士兵有一多半是祖泽盛的家丁,这些人不事生产,都是用银子堆出来的。”
方正顺着靳一川的手臂看去,果然堡墙上的士兵分成了两排。
排在前面的士兵大多面黄肌瘦,身上的大明军服也是破破烂烂,甚至有的都没有着甲。
而第二排的兵士,不论气色还是体型,都比前面的士兵要强。
尤其他们身上的铠甲,都是大明制式的锁子甲,一看就知道防御力惊人。
“一川,你说这堡垒能守住吗?”
靳一川摇摇头道:“不好说,得看对面舍不舍得死人了。如果对面铁了心要打下草河堡,就算我们这边再多一倍的人也没有用,如果对方只是为了钱财,完全可以破财消灾。”
果然,祖泽盛早已派人去喊话了。
“对面的人听着,我是草河堡的守备祖泽盛,你们是什么人?到这里来干什么?”
黑夜冷风呼啸,吹得堡墙上的火把猎猎作响。
奇怪的是对面没有丝毫回应,鸦雀无声。
祖泽盛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如果对方不是为了求财,那草河堡可就危险了。
他悄悄拉过楚轩,在他耳边吩咐了两句。
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楚轩不住地点头,眼神里还有些惋惜。
方正内力深厚,尽管祖泽盛声音压得极低,还是听到了祖泽盛的话。
“等会打起来,让弟兄们护送我先走,留下一队的人断后。”
TMD!
这死胖子要跑!
真是开了眼界了,方正虽然心里没底,但是从来没有想过逃跑。
在这里生活了四个月,堡内的老老少少见了不少,彼此之间也是颇为熟悉。
他知道如果敌军冲进来,受害的肯定是堡内的平民。
对付这些手无寸铁的平民,连这十分之一的兵都不需要。
“嗖——”
忽然堡内飞出一道火箭,在漆黑的夜空中炸成一朵绚烂的烟花。
靳一川奇怪道:“这大晚上的,也不是过节,谁家放烟花?”
烟花亮起,照亮了方正的脸庞,堡墙上的守卫纷纷转头看着那朵美丽的烟花。
方正眉头紧皱,忽然惊醒:“艹,这是堡内有人给敌军发信号!”
果然,静如山岳的骑兵在烟花熄灭的一瞬间动了。
三百骑兵在炮头凌东的一声令下一起出动。
烟尘滚滚,三百骑兵犹如黑色的浪潮,朝草河堡席卷而来。
祖泽盛面色惨白,不等敌军靠近,就下达命令:“放箭!”
147 攻击
堡墙上的士兵虽然觉得对方的距离太远,放箭根本没有用。
但守备大人发话,哪有他们反驳的份。
“嗖——嗖——嗖——”
五十七名弓箭手松开了扣在弓弦上的手扳指,锋利的箭矢犹如流星,稀稀拉拉的朝骑兵阵营飞过去。
箭矢携带破风而来,却因为距离太远,并没有给小刀会的骑兵造成哪怕丁点伤害。
炮头凌动暴喝一声:“杀!”
身后的三百骑兵齐声高喊:“杀——杀——”
祖泽盛被对面冲天的杀气吓得差点尿了裤子,他想不通这群彪悍的骑兵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忽然想起前几天方正跟他说过大青帝国可能会攻打宁远和锦州的事情。
当时他还嗤之以鼻,认为方正是胡说八道。
可看如今的情况,还真有可能是大青帝国的骑兵。
除了鞑子的骑兵,祖泽盛还从来没见过如此声势浩大的骑兵冲阵。
“嗖嗖嗖——”声响,一阵箭雨飞来。
堡墙上惨叫声此起彼伏,前排许多只穿着鸳鸯战袄的士兵被锋利的箭矢贯穿,倒飞出去。
这是敌军的弓箭!
方正大喝一声:“快趴下!”
仓啷一声拔出九曲剑,格开利箭。
苗人凤和靳一川也纷纷挥刀剑格挡,奈何敌军箭矢如蝗,再加上马匹的冲势,劲力奇大。
尽管许多士兵纷纷寻找掩体蹲下,还是有十几个士兵被从天而降的箭矢射中了身体。
被箭矢射中的士兵瞬间便失去了战斗力。
最先倒下的就是第一排没有盔甲护身的普通士兵,至于第二排的家丁,则展现出来训练有素的军事素养。
他们举起盾牌,三五成群,除了一个倒霉蛋被箭矢射中了脚面,其余人等均未受伤。
楚轩喝道:“还击!还击!”
堡墙上的弓箭手再次张弓搭箭,予以还击,这次倒有两只箭矢建功,敌军被射中后,掉下马来,连惨叫都没发出来,便被踩成了肉泥。
“轰——”
三百个骑兵转瞬即至,看着速度越来越快的骑兵,方正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些骑兵怎么没有减速?难道他们想借助马儿的速度冲上来?不可能啊。”
尽管草河堡的堡墙只有三米来高,但也不是骑着马就能跳上来的。
除非——
“不好!”
方正忽然想到之前城内的那朵烟花,再结合敌军发动攻击。
“楚轩,下面的城门有没有人看守?”
楚轩正指挥着弓箭手还击,还要时刻关注敌军动向,忙得不可开交。
可方正的喊声蕴含内力,他听得清楚。
“是守城官王治霖在下面,还有守备大人府上的几个家丁。”
方正闻言心下一松,但看到越来越近的骑兵,方正对靳一川喊道:“老苗、一川,去下面!”
苗人凤和靳一川毫不犹豫的跳下去,三米多高的堡墙,对于他们来说就跟小土堆差不多。
“我屮艸芔茻——”
方正来到堡墙下,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只见堡门内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家丁,看伤势,是被人从背后袭击。
一个人影正在把堡门的门栓抽出来。
方正看的目眦欲裂,他知道如果堡门开了,今天晚上整个草河堡都将鸡犬不留。
“住手!”
方正大喝一声,猛地扑了上去。
他一身雄浑的内力运转到了极致,如果把方正比作一台汽车,那这台汽车的油门已经踩到了油箱里面。
守城官王治霖就是叶无道口中的内应。
他听到身后的暴喝,身形一顿,紧接着便是更加迅速的动作。
王治霖是个赌徒,嗜赌如命。
房子赌没了,家也赌垮了。
他借了小刀会的印子钱,今天下午有人找到他,承诺只要他打开堡门,印子钱就一笔勾销。
王治霖犹豫过,但是当对方拿出了五十两银子后,他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五十两银子,足够他翻本!
他双目赤红,用尽全身力气:“啊——”
百多斤的门栓被他硬生生从门上抽离,咣的一声砸在地上。
方正刚想冲过去,忽然面色一变,身形暴退。
“呯——”的一声巨响。
堡门被速度极快的马匹冲开,站在过道里的王治霖首当其冲,整个人被疾驰而来的飞马撞得飞了起来。
随后像一只被高高抛起来的青蛙,四肢无助的在空中抽搐。
随后在一片嚎叫声中,被马蹄踏成烂泥。
堡门,破了!
三百骑兵犹如汹涌的浪潮,通过堡门后,便在草河堡内肆虐。
一队骑兵顺着台阶冲上堡墙,锋利的马刀划过守城的士兵,就好似镰刀割草,刀锋过处,人头落地。
楚轩指挥着家丁聚集成团,摆开阵形与之厮杀。
失去了速度的骑兵,倒真的被楚轩斩杀了几个。
但是更多的家丁却在冲撞中死去。
守备祖泽盛早已失去了踪迹,方正用屁股都能想到,此刻的祖泽盛估计已经逃出了草河堡。
惨叫声不断响起。
方正虽然已经无数次的预想过战争的惨烈,但真的看到那成群的人头飞起,鲜血跟不要钱的水流一样流淌,还是有些缓不过神来。
祖泽盛的这些家丁装备精良,训练有素。
但是面对更加凶悍的骑兵,还是被砍瓜切菜一样,没撑过几个回合,便四散而逃。
如此残酷的场面让楚轩不寒而栗,作为祖泽盛的心腹。
他知道这些家丁是花了多大的力气培养出来的,没想到竟然如此脆弱,如果知道骑兵这么厉害,说什么也要让祖泽盛练出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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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兄弟们,今天晚上敞开了插,不封刀。”
叶无道高声喊道。
“是白天的那个杂皮!”
方正听力极好,一下就听出了叶无道的声音。
他握着九曲剑,蹲在堡墙边,好似伺机而动的花豹。
“是他,他不是小刀会的吗?怎敢如此,难道不怕上面发兵围剿?”
靳一川靠在方正旁边,心跳的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话还没说完,远处传来了惊天的惨叫,却是堡内的居民被小刀会骑兵砍杀发出来的。
炮头凌动带着一百骑兵直奔守备府,他这次出马,一是为了给叶无道出气,而是奉小刀会帮助谢小刀的命令,来搜刮财物。
有了银子,小刀会的规模就可以进一步扩大。
148 系统出动
如今天下动荡,北方的大青帝国虎视眈眈,辽东这个地方迟早要大战一场。
楚轩手持长枪,奋力的将一个小刀会骑兵刺于马下。
叶无道带着一百多号手下,喝道:“张三,你带领一队人马守在这里,不允许放跑一个人。”
“李四,你带一队人去守着后门。”
他望着陷入一片混乱的草河堡,高举马刀:
“其余的弟兄跟我走,咱们杀个痛快。”
楚轩也听见了叶无道的声音,他暗叫糟糕,转身便跑。
叶无道眼力好,一下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奶奶的,总算找到你了。”
叶无道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纵马追了上来。
楚轩功夫不错,可他的功夫是战场厮杀的功夫,比拼耐力,可能许多三流的高手都比不上他,但是速度不是他的强项。
感受到身后越来越近的马蹄声,楚轩骂道:“TMD,真是阴魂不散。”
刀锋掠过,多年的军旅生涯,让楚轩对危险形成了一种本能,他脑袋一低,马刀带着寒风从头顶斩过,几lv断发飘落。
楚轩脊背发凉,刚刚如果犹豫一下,自己的脑袋就会砍成两瓣。
叶无道跨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盯着他。
“楚轩,楚大人,你跑什么啊,怎么一见到人家招呼都不打一声?”
楚轩想死的心都有,他肠子都悔青了。
极力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那个,叶兄弟——”
话刚出口便被围上来的小刀会骑兵打断:“喊谁叶兄弟呢,叫爹!”
楚轩知道今天不能善了,别说是叫爹,就是叫爷爷,这个叶无道也不会放过自己。
“唉,乖儿子!”
楚轩不进反退,朝着城门的方向冲去。
他打定主意,拉一个骑兵下来,然后抢到马匹冲出去。
如果跟这些人纠缠,只有死路一条。
他手中长刀一闪,劈在一个骑兵的肩膀上,这一下极为突然,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那骑兵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嚎,便被楚轩劈下了马。
楚轩一夹马腹,骏马嘶鸣,冲着叶无道而去。
“沃日尼玛!”
叶无道哪能想到楚轩会冲自己而来,赶忙闪到一旁,等到楚轩擦身而过,叶无道才气急败坏的带着人马追了上去。
“前面骑白马的是楚轩!”
楚轩直奔城门而去,他知道留在这里绝对活不了,他还年轻,他不想死。
只要逃出去,他就能将这里的情况跟巡抚大人禀报。
到时候关宁铁骑一到,什么小刀会,什么谢小刀,全都得死。
城门口停着二十骑,正是刚刚叶无道留下来守门的人。
小刀会里等级森严,令行禁止,虽然其余的弟兄都去抢掠,但是他们依旧尽忠职守。
毕竟小刀会的帮规摆在那里,胆敢挑战的全都上了西天。
方正朝苗人凤和靳一川使了一个眼色,三人一起从黑暗中杀出。
嵩山剑法,气度森严。
“千古人龙——”
方正一声暴喝,犹如佛门狮子吼,出其不意,让这些骑兵的脑袋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这一声暴喝蕴含身后内力,就连他们身下的马匹都呆住了。
黄级中品的九曲剑锋利无比,剑锋所过,摧金断玉,在方正内力加持下,轻松的切断骑兵脖子上的锁子甲,一颗好大的头颅冲天而起。
苗人凤和靳一川也纷纷建功。
停下来的骑兵,论功夫连堡墙上的家丁都不如,更不用说是苗人凤和靳一川这样的武林高手。
方正速度极快,一个呼吸之间就斩杀了五名骑兵。
苗人凤与靳一川也杀了两个。
其余小刀会骑兵见敌人凶猛,自知不敌,纷纷策马而逃。
方正喝道:“快上马!”
苗人凤、靳一川二人闻言,各自跳上马匹。
“正哥,咱们怎么办?”
方正说道:“小刀会纵兵袭击草河堡,等同谋逆,咱们先到凤城,请谢启光发兵剿贼!”
苗人凤点点头。
靳一川却道:“正哥、老苗你们先走,咱们凤城集合。”
“我擦,一川你要干嘛?”
靳一川望向已成人间炼狱的草河堡,脸上闪过一丝坚定之色:“我要去救翠花。”
???
苗人凤:“……”
“一川你TM疯了!你知道小刀会来了多少人吗?你这样冲进去就是送死!”
靳一川咬牙道:“正哥,你说的我知道,但是我实在不忍心,眼睁睁的看那么漂亮年轻的一个妹子,被这些畜生糟蹋。”
方正脸上挂满了黑线:“I服了YOU!”
“咱们三兄弟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老苗,你说呢?”
苗人凤古井无波的脸上罕见的显露出一丝笑意:“我听老大的。”
方正长剑一挥:“TMD,一群黑社会,胆敢在我锦衣卫面前撒野,兄弟们,跟我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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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宿主触发正义审判系统!】
【正义审判:宿主身为国家公职人员,面对犯罪分子,天生就具有心理优势!士气提升百分之百!】
这道系统的提示音犹如天籁。
“系统大大,你可真是雪中送炭,我爱你!”
【叮——系统检测到违法犯罪分子众多,奖励宿主临时团队光环】
【团队光环——正义之师:宿主方圆五公里内的公职人员,攻击力翻倍,所受伤害减半,对违法犯罪分子自带威压效果。】
方正只感觉自己手中的剑更锋利了,小刀会的骑兵更加弱鸡了。
靳一川早将飞燕插进了刀鞘,换了一柄长刀。
跟在方正身后的他,忽然发现自己的武功瓶颈正在松动,一刀砍翻一个拦路的小刀会骑兵后,惊奇的发现自己实力居然提升到了三流中级。
“在战斗中突破?”
靳一川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而且不光是实力的提升,他在面对敌人的时候,对方的眼神里似乎充满了畏惧。
好像自己这方才是人多势众。
只是这种疑惑转瞬即逝,小刀会成员的屠刀高高举起,砍在了堡内的平民身上。
这一刻,无论是方正还是苗人凤,都感觉自己身体里的猛兽苏醒了。
“畜生!住手!”
149 宁远李云龙
几个小刀会骑兵嚎叫着砍倒一个老妪,然后看也不看,纵马踏过,继续追着前方的大明百姓跑。
许多躲在家里不出来的百姓,直接被小刀会点燃了房子。
古代的房屋屋顶大多用茅草混合黄泥铺成,房梁、窗户都是易燃的松木,极易引发火灾。
许多百姓来不及逃出,便被大火、浓烟困在屋里等死。
烧杀抢掠。
无数鲜活的生命倒在方正面前,他不明白。
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是大明的百姓,血管里流淌的是同样的血液。
为什么有的人是人,有的人却不是人。
几个百姓从家里逃出来,有男有女,看样子是一家人。
小刀会的骑兵也不纵马,只是跟在他们身后,好似猫捉老鼠一般。
或许是觉得没有意思了,一个小刀会骑兵便一刀捅进了跑的最慢的妇女后背,奋力一抬,竟将这个女人挑了起来。
巨大的疼痛和恐惧,让这个妇女犹如被串在草绳上的蚂蚱,无助的挥舞四肢。
她的丈夫转头看到此等惨景,忘记了逃跑,他抓起地上的一根木棒,朝着玩弄他妻子的骑兵冲了过去。
“唰——”
刀锋从男人的头顶落下,男人还没来得及举棒抵挡,便被锋利的马刀劈成两半。
一道血线从男人的身上滋了出来,浇了那婆娘一脸。
“啊——啊——”
凄厉的惨嚎从妇女的嘴里发出,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看到丈夫死在自己面前。
“爹——娘——”
两个半大的孩子失去父母庇佑,成了待宰羔羊。
他们跌坐在地上,已经无力逃跑,小小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惊恐。
稍大一点的孩子把弟弟挡在身后,又黑又瘦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却没有后退一步。
先前的那个骑兵随手将妇女甩到一旁,厌恶道:“瘦不拉几的,真TM晦气。”
落在地上的妇女还没死去,鲜血从她的胸口汩汩的往外涌。
随着血液的流逝,她只觉得力气也消失殆尽,望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她奋力的朝前爬去,奈何她的创口太大,只爬了一步,便再也没了动静。
“呦,还是姐弟俩,这女娃瘦是瘦了点,模样还不错。”
一个骑兵纵马而来,伸手便要将女娃从地上抓起。
“唰——”
一柄长刀从远处电射而来,斩断了那只硕大的手掌。
鲜血从骑兵断裂的手腕处呲了出来,女孩原本已闭上了眼睛,等待命运的审判。
可是再睁眼,却看到三个穿着玄色官服的人正跟那些骑兵厮杀在一起。
尤其是一个拿着弯曲长剑的大哥哥,更是如天神下凡。
但见他长剑过处,四个不可一世的小刀会骑兵便身首异处。
火光冲天,将方正的面孔映的通红。
来人正是方正三人,他们一路上也不知道杀了多少小刀会骑兵,这三人小队战力极强,还没遇到敌手。
“快找地方躲起来!”
方正低声喝道,随后和靳一川、苗人凤加速朝李记羊汤馆冲过去。
小女孩拉起被吓傻了的弟弟,从地上捡起一柄匕首,藏到了一处矮墙下的杂物下面。
李记羊汤馆作为草河堡味道最正的餐饮店,在整个凤凰城辖区都有不小的名头。
羊汤西施李翠花更是远近闻名。
其实并不是李翠花长得倾国倾城,实在是在这辽东苦寒之地,这里的女人长相大多数都是又黑又瘦,哪能像李翠花这样,被养的白白胖胖。
古代人的审美和今天有很大的不同。
现代人拼了命的想要减肥,但是在缺衣少食的古代,却是一个让人羡慕的体型。
丰满、丰腴从来不是一个贬义词。
李老三此时正躲在门后,外面围了十五六个小刀会骑兵。
“李老三,快点让翠花出来,否则咱们可要烧房子啦!”
“是啊,快开门,否则小心你的脑袋!”
因为做着小本生意,李老三家的状况要比普通百姓富裕的多,家里的院墙也有四米高。
结实的黑色木门,被紧紧的关闭着。
“呯——呯——呯——”
几个小刀会的人不知道从哪搞来一根粗大的木棒,像士兵攻城一般,撞击着李老三家的大门。
李老三拎着一柄剁骨刀,他知道这群人是来者不善,并没有求饶。
轰——
大门轰然倒地,砸起一片尘土,几个骑兵纵马而入,瞬间将这个不足三十平的小院子挤得满满当当。
等到最后一个骑兵进了门,李老三动了。
他就像伺机出动的毒蛇,露出了他的獠牙。
“啊——”
李老三暴喝一声,整个身体犹如拉满的弓弦,剁骨刀携带着破风声砍进了骑兵的后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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锋利的刀刃不知道斩断了多少根羊的骨头,今天,还是它第一次斩断人的脊椎。
“老东西,找死!”
十几个骑兵都不由自主的看着李老三,他们喝过李记羊肉汤,还嘲笑过这个干瘦独臂的老头,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凶悍
这一刀力气好大,直接将那骑兵的脑袋给砍了下来。
随即便有三个骑兵围了上来,他们面露凶光。
李老三心知必死,大喝一声:“杀!”
手中的剁骨刀快如闪电,猛地劈了过去。
一个小刀会的成员同样举刀砍来,想要格开李老三的剁骨刀。
当——的一声巨响,两刀相交,那个小刀会成员竟然被劈的倒退两步。
李老三还想趁机掩杀,奈何两侧的敌人已经挥刀而至,李老三暗骂可惜,随后身形暴退。
“噗——”
一个小刀会成员从背后袭来,一刀砍在李老三的左肩。
李老三闷哼一声,身形一矮,转身挥刀,刀如猛虎,一下便砍进了那个小刀会成员的脖颈处。
李老三踉跄抽刀,鲜血从那人的颈项处飚射而出。
一连死了两人,小刀会的成员才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
他们都是整日厮杀,经历过严酷训练的精锐,就算是守备大人的家丁都非他们的对手,这一个杀羊卖汤的老汉如何能斩杀他们。
“你是什么人?”
“李云龙!”
小刀会的成员差点没笑出声来:“没听说过草河堡有李云龙这号人物啊?”
李老三咧开大嘴,露出森森白牙
“宁远李云龙,万历二十年募兵,军帐中攒有贼头一十八颗。”
他越走越快,长柄的剁骨刀划破了夜空。
150 请君入瓮
李云龙就像一个孤胆英雄,瘦小的身躯在小刀会成员的眼中放大,他大吼一声,身体化作一团旋风撞进骑兵当中。
一柄厚背剁骨刀上下翻飞,刀刃与骨头的碰撞声不停响起。
在砍翻第五个小刀会成员的时候,一柄马刀突兀的划破了李云龙的大腿,李云龙趔趄着倒在地上,紧着着又是一刀劈下。
李云龙独臂上扬,唰的一声,他仅剩的那条胳膊飞到了半空,随后滚落到泥土里,五根染血的手指神经性的抽搐着。
“TMD,一个残废还敢嚣张,等会我要在这老头面前玩他的女儿!”
“哈哈哈,算我一个。”
李云龙无力的趴在地上,断臂之痛常人难以忍受,但是已经体验过一次的李云龙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人力有穷时。
刚刚的大战,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已经五十多岁,还断了一条臂膀,能够在十几个训练有素的青壮手中斩杀五个人,已经是超人的战绩。
他已经尽力了。
李翠花躲在地窖里,透过木板的缝隙,她将整个过程看的清清楚楚。
柔软的下唇被咬破,鲜血顺着下巴一滴一滴的流着,却毫无感觉。
愤怒的火焰在她的杏眼中燃烧,她想要冲出去,跟这些畜生拼命,但是她不能。
她不能让自己的父亲白死。
她要活下去,寻找更好的机会给父亲报仇。
小刀会成员冲进了堂屋,搜索一番,除了一些银钱,别无所获。
一个小刀会成员手里拿着李翠花的肚兜,放在鼻尖深深的吸了一口,浓郁的奶香沁人心脾。
他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
“TNND,给老子搜,这女子肯定还在这里。”
都说匪过如梳,兵过如篦。
李翠花家的地窖着实不是什么太隐蔽的地方,很快便被饿狼一般的小刀会成员搜了出来。
别看她平时泼辣刁蛮,但是在凶恶的男人面前,就跟她刀下的小白羊一样。
“老子第一个,你们都给我排队去。”
一个小头领模样的男人一把将李翠花扛在了肩膀上,不理会她的踢打抓挠,将李翠花扔到了大炕上。
李翠花满眼惊恐,身体不住地往后退。
男人麻利的将腰带解下,露出了丑陋的嘴脸。
他一把抓住李翠花的脚腕,将她拽到了面前,李翠花极力反抗,伸手乱抓。
“啪——”
男人狠狠的打了李翠花一巴掌,李翠花被打蒙了,脑袋嗡嗡作响。
男人欺身压下,李翠花奋力抵抗,双手使劲的推着男人的胸膛。
男人力气极大,双目赤红,双手犹如铁钳,死死的抓住李翠花的手腕。
女人的力气终究不如男人。
“翠花,我看上你很久了,你就从了我吧。”
李翠花银牙咬碎:“呸!你这个畜生,滚开,滚开!”
“臭婊砸,还敢骂老子,老子非敢死你不可!”
男人猛地骑在了女人身上,就好像骑着他那匹烈马一样。
李翠花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她已经没有办法。
“噗嗤——”
预想的刺痛没有发生,反而感到一阵温热的液体流到了脸上。
睁开眼,一截剑尖从男人的前胸透出。
男人低着头,不敢置信。
李翠花赶紧将男人推到一旁,正好看到了方正。
“方大人!”
对于帅气英俊的方正,李翠花印象颇深。
草河堡的男人不少,但是像方正那样出众的,李翠花还从来没有见过。
“外面的匪寇都已经被宰了,快跟我走!”
方正朝李翠花伸出了手,李翠花急忙握住。
她觉得这只手就是上天派来拯救她的,在她最无助、人生最黑暗的时候出现。
等到两人出了门,苗人凤和靳一川正好将院子里的小刀会成员全部解决,正在给没死透的人补刀。
“正哥,有一队人马正往这边赶,咱们快走!”
方正几人赶紧上马,李翠花被方正抱在怀里,四人三马,从李翠花的家里疾驰而出,李翠花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往日温馨的家,已经成了鬼蜮,她似乎能听到老爹正声嘶力竭的让她快跑。
眼泪被风吹散,还没来得及流到下巴,就已经蒸发。
方正将马催到了极致。
虽然他们可以解决小股的骑兵,但是如果被成建制的骑兵围住,他们就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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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河堡内民房众多,只有两条还算宽敞的大路。
骑马在堡中根本提不起速度。
刚拐到大路,一匹白马冲了出来,随之而来的是叶无道带领的五十多骑。
方正眼尖,一眼便认出骑白马的正是楚轩。
楚轩看到方正几人,简直像见到了救星:“方百户,救我!”
方正此刻恨不得拿针把楚轩的嘴缝上。
这黑灯瞎火的,如果对方不喊,自己几个人完全可以浑水摸鱼,蒙混过关。
此刻被对方叫破身份,那还不跟秃子头上的虱子一样?
“快掉头!”
方正勒紧缰绳,骏马长嘶一声,转头便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李翠花忽然说道:“前面左拐是一条死胡同,不能往那走。”
方正却有了计较。
自己这几个人,根本跑不过对方的骑兵,想要求生,必须置之死地而后生。
“往左拐!”
方正一马当先,苗人凤和靳一川快速跟上。
虽然他们不知道方正为什么要左拐,但是他们对方正的命令绝对的服从。
从遇到楚轩,到掉头,只在短短的呼吸之间,但是他们一耽搁,叶无道一众人马已经追了上来。
他们听到了楚轩的喊声,再看方正等人身上的官服,一看便知他们是草河堡的官兵。
而且还是官职不小的大官。
叶无道就跟见了肉的苍蝇,带着五十多个小刀会骑兵追了过来。
“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叶无道大喊一声,五十多个小刀会成员齐声应和。
很快,方正他们就被逼到了一个死胡同,这个胡同纵深很长,但是宽度不足三米,只能让两匹马通过。
锋利的马刀高高举起,这一刻,方正才真正知道什么叫刀枪如林。
“艹踏马的,一点活路也不给爷留?”
151 杀出重围
方正一脸的愤懑,我踏马的是招谁惹谁了,犯得着这么穷追猛打吗?
再说我跟那个楚轩不熟啊!
“连酒都没喝过!”
方正也不管叶无道能不能听得懂,还想解释一下自己跟守备祖泽盛毫无关系,而且他也看不惯祖泽盛及其家丁的跋扈。
“我们其实是同一类人。”
可惜叶无道这些人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方正都能从他们高举的马刀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数十匹马一起冲过来是什么感觉?
以前方正只在影视剧里看过,还总感觉这些人偷工减料,一点气势也没有。
但是现在,方正的面前真的有五十多匹马奔腾而来,那种一往无前,碾碎一切的气势,别说他只是个二流上级武者,就算是一流的武者,恐怕也得被踏成肉泥。
蜷缩在他怀中的李翠花已经闭上了双眼,她觉得,如果就这样死在方正的怀里,未免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救命之恩,只能来世相报。”
“想让老子死,做你的梦!”
方正大喝一声,单臂拦着李翠花的细腰,双脚踩在马背上。
武当梯云纵!
方正双脚连踩,腾空而起,落到了道路旁的门楼之上。
李翠花双脚好似踩在棉花上,刚刚腾空飞起,让她以为自己真的飞了。
“小胖丫,该减肥了。”
方正的声音落在李翠花耳朵里,她有些疑惑的低头瞄了一眼,根本看不到脚尖。
自己哪里胖了?
苗人凤和靳一川见状,有样学样,纷纷跃上墙头。
但是三人所乘的马匹被叶无道的冲锋撞倒,发出阵阵悲鸣。
方正拔出长剑,吩咐了一句:“留在这里等我。”
说完便从门楼跳了下去,准确的刺进了一个小刀会成员的后背,接着一把将他当作暗器朝叶无道扔了过去。
没有机动力的骑兵,就如同没了油的汽车,还不是任由自己蹂躏?
方正迅速跳到另一匹马上,侧身躲过一把马刀,单手揽住那人的脑袋顺势一扭。
“咔嚓——”一声,拧断了那人的脖子。
同一时间,两杆长枪朝方正捅过来,方正左臂一张,夹住长枪,任凭对方如何用力,也抽不回去。
方正右手一挥,一记横扫千军,两颗人头冲天飞起。
一个二流顶级高手,在这群小刀会骑兵中间,好似虎入羊群。
苗人凤一手苗家剑法,手起剑落,杀人的速度一点不比方正慢,甚至在狠辣凌厉上更胜一筹。
苗人凤有一个“金面佛”的称号,但是此时这尊佛却化身阿修罗,似乎要斩尽这人间的妖魔。
他一柄长剑展、抹、钩、剁、砍、劈,身形在人群中游走,长剑或击或刺,一出手必定要带走一条人命。
相比方正和苗人凤,靳一川的动作就更加简单直接。
一对飞燕在他手中翻飞,专门攻击敌人下盘,他的飞燕极短,却总是能贴身攻击,速度极快。
他的武功比方正差的老远,但是比起小刀会的成员,也是强上一筹。
尤其是眼下这种境况,道路拥挤,骑兵无法发起冲锋。
三个人兔起鹘落,只用了盏茶时间,便将这股骑兵杀了个七零八落。
武林高手的优越性,在这狭窄的草河堡内路上,得到了最大的发挥。
内力、轻功、武功招式,在这些小刀会成员面前,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叶无道见势不妙,早就逃之夭夭。
方正三人浑身浴血,就跟刚刚洗了一个鲜血澡,血水顺着衣角滴落在泥土里。
“呼——呼——呼——”
虽然有着内力加成,但是方正几人还是累得满头大汗。
内力可以增强招式的力道,可以让人跳的更高、跑的更快,但是人体本身的肉体力量,并不会因为内力而发生质变。
血肉之躯,终究会累,会受伤。
靳一川的前胸被砍了一刀,深可见骨,如果不是方正救援的及时,他的肠子都要被划破。
方正朝门楼上的翠花伸出双手,李翠花毫不犹豫的跃进方正的怀抱。
靳一川咧嘴一笑:“正哥,恭喜你喜提正嫂一个。”
“别贫了,赶快上马,这里不能呆了。”
听到方正的命令,几个人都没有废话。
贼兵损失了这么多人,肯定会聚集更多的人杀过来。
他们几个人都是强弩之末,无力再战。
就算他们都是巅峰状态,可动起来的骑兵,跟不能动的骑兵完全是两个概念。
……
楚轩趁着方正等人拦截的空档,加速朝城外奔去。
守备祖泽盛早在小刀会等人攻进来之前就已经从后门逃走,他必须马上追过去。
祖泽盛带走了五十多个家丁,几乎是城中五分之一的力量。
他要追上祖泽盛,否则一个人在堡外,遇到匪徒,只有死路一条。
……
方正几个人一直骑马跑到赵家庄,赵家庄有个三十人的小队,管队官姓赵,叫赵善本。
赵善本也是百户的官衔,只不过他这个百户名不副实,充其量也就比地方上的保长、甲长强上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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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东的兵员逃兵情况十分严重,几乎是十不存一。
赵家庄的周边本来有四个墩,但因为逃兵太多,这几个墩都成了摆设,只有上级下来检查的时候,赵家庄才会安排人过去充充门面。
所以方圆五十里,只有赵家庄才有官兵。
当赵善本见到方正几人时,着实被吓了一跳。
无他,实在是方正三人的扮相太过吓人。
他们的身上血迹未干,鲜血已经变成了黑色,如果不是方正出示了腰牌,还有身上的飞鱼服、绣春刀为证,赵善本压根就不会给他们开门。
“方大人,怎么会这般模样?”
赵善本是个中年汉子,他家在赵家庄是个大户,他的祖辈是世袭军户。
赵善本花了二十两银子,袭了父亲的百户。
“小刀会的人假扮鞑子兵,夜袭草河堡,现在正在草河堡内劫掠。”
赵善本听到方正的话,心中惊疑不定。
从理智上来说,他不相信小刀会会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但是看着方正几人的模样,又不似作伪。
更重要的是方正根本没有必要撒谎。
“小刀会真的杀进了草河堡?”
方正将李翠花让出来,道:“如果不信,可以问这个姑娘,她的父亲被小刀会的人杀了。”
152 赵善本
李翠花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直到此刻,她才确信自己的父亲已经永远的离开了。
“就是小刀会那群畜生,化成灰我也认得他们。”
赵善本急忙道:“那守备大人呢?他难道没有领兵对抗?”
“堡内有内奸,对方有三百多骑兵,守备大人手下都是步兵,根本抵挡不住。”
方正解释道。
赵善本默然。
草河堡的情况,他也很了解,毕竟每年都要给守备大人上贡。
“那方百户来小庄,不知——”
方正道:"我想在此休整一晚,等明日一早,便去海州卫求援。"
方正还记得,胡一刀就在海州卫。
自己今天晚上差点被小刀会的人干死,这个仇无论如何也要报!
赵善本道:“诸位大人请随我来。”
三人与小刀会厮杀一夜,都已十分疲倦,当天晚上便在赵善本的家里住下。
“方大人,只有两间房了。”
赵善本是个聪明人,他看到李翠花望向方正的眼神中掺杂着奇异的色彩。
方正刚想说他们不是那种关系,赵善本已经离开了。
苗人凤道:“老大,这炕可真大,就算十个人睡也不会挤。”
靳一川赶紧捂住他的嘴,把他往屋里面拖:“老苗还没缓过来,净说胡话呢,这间屋子只能睡两个人,我和老苗就不客气了,晚安!”
他趁着李翠花不注意,还跟方正挤了两下眼。
李翠花看到他挤眉弄眼的模样,一张俏脸顿时浮起两朵桃花。
“咳咳,这小子,一点正行也没有。”
方正打开门,发现剩下的这间房子里居然有一张床,而非辽东特色大炕。
“翠花,你一个人睡,我去跟赵善本说说,让他再给我找间房。”
方正抬腿便走,忽然感觉衣角被人拉住。
李翠花低垂着脑袋,细弱蚊蝇道:“太晚了,赵庄主都睡了,别打扰人家。”
“可是这张床这么小,两个人根本睡不开啊。”
李翠花勇敢的抬起头道:“我可以打地铺。”
方正:“……”
最终还是方正在靠近床的位置打了地铺,李翠花躺在床上,怔怔的望着屋顶。
方正自打来了草河堡,已经三月不知肉味。
可李翠花的父亲今天刚死,方正就是再禽兽,也万万做不出那等事。
“方大哥,你睡了吗?”
“睡了。”
李翠花本来沉浸在失去父亲的悲伤中,听到方正的回答,却还是忍不住莞尔。
“方大哥,你说人为什么可以这么坏?”
这是一个好问题,而且还是一个非常深奥的哲学问题。
“翠花,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因为我自己也搞不懂。”
方正叹了口气,双手枕在脑后。
“方大哥也不知道吗?”
李翠花有些疑惑,在她眼里,方正就是她见过的最有本事的人。
一个从京师里来的大官,人长得英俊帅气,武功又高,简直满足了她对男人的所有幻想。
方正想了一下,道:“你说的坏只是针对草河堡里的百姓,但是在小刀会的人看来,弱就是原罪,他们比你们强大,就能对你们予取予求。”
“如果把草河堡的村民换成鞑子,他们还敢来吗?”
李翠花心中微微不快,道:
“方大哥,你怎么还帮着这些坏人说话?我爹爹那么好的人,都别他们给害了。”
方正暗骂自己太较真了,怎么能在女人面前理性呢?
其实在一个女人问男人问题的时候,这个女人绝对不是希望你给她讲什么大道理,她希望的是男人和她站在一起,同仇敌忾。
“翠花你说得对,我错了,这些小刀会的人坏透了,比大清帝国的鞑子兵还要坏。他们为了一己之私,屠戮同胞,真该千刀万剐。”
“你放心,等我们的援兵过来,我一定把这些人连根拔起,替你报仇。”
“嗯嗯,我信你,方大哥。”
女孩哽咽的话语让方正仅存的一点旖旎想法都烟消云散。
第二日,方正几个人告别了赵善本。
“翠花妹子就暂时留在你这里,我们旬日便会。”
方正说道。
赵善本拍着胸脯:“方大人放心,有我老赵在,绝对不会让人伤翠花姑娘一根汗毛。”
“方大哥,我想跟你们走。”
李翠花无助的盯着方正,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依赖。
她唯一的亲人已经死了,在这个世界上,她没有一个亲人。
方正就是她最后的依靠。
方正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道:“我们是去搬救兵,带着你一个女孩子家不方便,你就安心的住在这里,我保证,一个星期内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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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翠花还是哭,完全没有了杀羊时候的伶俐。
“你保证!”
方正替她抹掉眼泪,伸出小拇指:“我保证。”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撒谎是小狗。”
两根小手指勾在一起,似乎永远不想分开。
夏初的辽东,是一年四季最好的时候。
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
从草河堡出发,要翻过三座山脉,跨过分水岭。
整个辽东大地,生机勃发。
方正望着犹如碧涛的崇山峻岭,忍不住感叹:“大青帝国、小刀会、大明,无数的人打生打死,却终究不过一抔黄土,这些山,这些树,见证了多少王朝兴衰。”
苗人凤道:“我苗家背负使命,与胡家相杀多年,现在想想,着实没有意思。”
“嗨,我说二位哥哥,前面就到海州卫了,你们这些感慨先留着吧。”
海州卫作为辽东重镇,有屯田、冶铁、煮盐等所,以供军需。
望着高高矗立的城墙,方正不禁感叹,这样的城墙,没有五倍的兵力根本攻不下来。
明朝的乌龟防守政策其实是很有效的。
只不过再有效的政策也需要人来执行。
明朝立国已有二百余年,人心浮动,文官不思尽忠,武将不思报国。
这些人整天想的是如何把朝廷的钱往自己的口袋里面装。
而朝廷的政令也很难抵达这里。
自古皇权不下县,皇命出不了山海关。
相比较大清帝国,明朝的君权已经被文官所掌控。
甚至文官已经到了和君权分庭抗礼的程度。
153 你瞅啥
如果不是天启扶植起魏忠贤,早就被架空了。
就这样,还逃不过阴谋、刺杀。
海州卫的景象比起草河堡,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宽敞、整齐的街道,鳞次栉比的商铺,大街上人流涌动,很是热闹。
街上的人气色比草河堡的居民好了不是一点,虽然这些人也是个个面黄肌瘦,但起码他们的脸上比草河堡的村民多了一些自信。
方正三人骑在马上,街上的行人自动避让。
他们身上的那股煞气,让行人避之不及。
“喂,那边三个,说的就是你们,谁让你们在这里骑马的?”
忽然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方正几个人都停了下来。
他们的前方来了一队兵丁,身上的鸳鸯战袄已经破烂不堪,就连手上的长矛都锈的不成样子。
一个领头模样的军官,贪婪的盯着方正胯下战马。
“知道这是哪吗?”
军官看到方正几人仍旧坐在马上,不满的说道。
方正没有说话,可他身边的靳一川忍不住了,“这是哪?难道这里不是大明的土地?”
“抬杠是吧?都给我下来!”
军官一挥手,他身后的十几个兵丁瞬间将方正三人包围起来,手中的长矛对准了他们的咽喉。
方正没想到这海州卫的军官如此跋扈,说动手就动手,面色冷了下来:“怎么,要明抢是吗?”
方正简直要被气乐了。
先是小刀会,屠戮草河堡。
现在海州卫的兵士也是如此,竟然为了贪图马匹,光天化日公然拦截。
带队的军官仰着下巴道:“说什么呢?本队长是看你们在闹市纵马,恐伤百姓,特地让你们下马,我这可都是为了你们好。”
他这是明显的睁眼说瞎话,方正几人骑术精湛,马匹只是随意的行走,连路边的行人速度都赶不上,如何谈得上纵马?
靳一川正要发作,方正拦住了他。
“这里是胡一刀的地盘,咱们不要让他难做,下马。”
方正翻身下马,靳一川和苗人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
自己这个老大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礼部侍郎的公子可是说打就打,难道转性了?
虽然不解,但两人还是跳了下来。
军官看到三人下马,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三个骑兵可不是他们这十几个没有着甲的人能对付的,在骑兵面前,没有战车、重甲的步兵就跟纸糊一样。
“很好,小甲,去把他们的马牵过来。”
带队军官满意的点点头,要知道现在一匹马的价格那都是五十两起步。
像方正几人所骑的马,卖相这么好,卖到80两也不是不可能。
自己一年的军饷也就实物量
官兵身后的一个瘦的跟猴一样的年轻人站了出来,他眼露精光,说他像猴还真不是夸张,尖嘴猴腮,两颊无肉,走起来还颇为轻浮。
大街上,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
不管在哪个国家,哪个朝代,总是不缺少看热闹的人。
人类似乎都有这样的通病,那就是喜欢看别人倒霉。
瘦猴越走越近,他越过方正几人,伸手抓在了缰绳上。
他是海州卫本地人,家里世代都是军户。
听爷爷说祖上在明朝还没建立的时候,就在蒙古人那里当差。
后来蒙古人被朱元璋打败,他们这些人就成了俘虏,继续给朱家人卖命。
作为军户,那是最底层的存在。
就连大街上的那些老百姓,背地里喊他们都是“臭丘八。”
他也破罐子破摔,这些年跟着队官没少干些杀良冒功的事。
没办法,他也得吃饭。
想吃饭,就得有银子,银子从哪来?
反正不能靠军饷,毕竟军饷都被长官克扣光了,从他爷爷那辈,就没吃过朝廷的军饷。
听说朝廷发下来的钱,都被参将大人用来养他的家丁了。
朝廷有规定,他们这些军户都有自己的军田,闲时劳作,战时打仗。
他爷爷说原本他家也有军田,只是往年光景不好,遇上水灾,举家跟参将老爷借贷,后来这田地就被参将老爷收走,自己这门就成了佃户。
一年到头,累死累活,种的粮食还不够还贷。
他的女儿已经卖给参将老爷家做丫鬟了。
做丫鬟也好,比自己强,起码有口饱饭吃。
只是听人说参将的老婆脾气很臭,喜欢骂人,还喜欢用指甲掐人,参将的好几个小妾都死的不明不白的。
瘦猴望着眼前的这匹马,比他还要高上半头
“好马!好马!”
这样的良马,放到黑市上,最少要八十两银子。
今天队官得了这三匹马,交给百户大人,自己说不定也能得个千八百文的。
能给老婆买肉吃了!
一想到吃肉,瘦猴的哈喇子都快要流下来。
至于这三个年轻人,一听口音就是外乡的,有些像南方人。
一伙外地人能翻起什么风浪?
瘦猴丝毫不担心,虽然这三个人腰上都挂着刀剑。
“腰里别个死耗子,冒充是打猎的。”
刀?老子也有,可是也得能拿出来砍人啊。
没见过血的刀,只能算是装饰品。
方正三人由于昨天杀人,身上的官服被血水浸透,所以换了一身布衣。
虽然三人气度不凡,可这些底层的人哪能看得出来。
他们从来都是看衣服,说白了,就是身上的那层皮。
“兄弟,你确定要把我的马牵走?”
方正忽然说道。
瘦猴被吓了一跳,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去,他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居然敢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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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猴回头看了队官一眼,对方给了他一个赶快的眼神。
瘦猴低声道:“这个兄弟,你惹到我们队官了,自求多福吧。”
说完,他抓着缰绳,便要往回走。
“啪——”
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瘦猴不以为意,伸手便要将其打开。
“嗯?”
这只手居然纹丝不动!
再用力,还是不动。
瘦猴松开缰绳,两只手一起用力,同时他的身体还在努力的往后仰,试图拜托这只手的控制。
“你瞅啥?”
方正说道。
瘦猴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道:“瞅你咋地!”
“呼——”
他刚说完这句话,突然感觉肩膀处一股大力传来,整个人失去平衡,几乎是双脚离地倒退而去。
扑通——哎呦!
领队的军官只看到对面那个穿灰色衣服的小子轻轻一推,瘦猴就跟被马撞了一样飞了过来。
154 再见胡一刀
两个人撞在一起,顿时成了滚地葫芦。
其余的兵丁原本都在看着笑话,却没想到竟然看了自家长官的笑话。
围观的群众也不知道谁带头喊了一声,居然爆发出了轰天的叫好声,甚至还有人拍手称快,足见这些兵丁平时多么不得人心。
“你竟然敢打人?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军官从地上爬起来,鼻血直流。
刚刚他的鼻子被瘦猴脑袋撞了一下,已经歪到一旁。
军官抹了一把鼻血,鲜红的眼色刺痛了他的眼睛,连带着面目也变得狰狞起来:
“兄弟们,给我上,生死勿论!”
“老大,怎么办?”
苗人凤和靳一川都把目光投向方正,只要方正一声令下,这些兵丁根本不会被他们放在眼里。
方正冷哼一声,就要掏出腰牌。
“住手!”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方正闻言依稀,顺着声音来源看过去,正是许久未见的胡一刀。
与之同行的,还有美丽动人的胡夫人。
军官听到有人制止,正想开口喝骂,转头看到是胡一刀,凌厉的眼神瞬间怂了。
“胡,胡千总,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胡一刀今天休沐,正陪着老婆逛街,买点胭脂水粉,远远的就看到这里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等听到队官的声音,他就知道,这群无法无天的家伙又在欺负人了。
“孙伟,怎么搞的,我平常不是告诉你,不要吃拿卡要吗?”
被称作孙伟的军官捂着鼻子,含糊不清道:“胡千总,不是我吃拿卡要,我今天带着兄弟们在城里巡逻,遇到那几个人纵马,好心过来提醒,就被他们给打了!”
“我怀疑,他们是鞑子的奸细!”
好嘛,方正几个人还没开口,就成了鞑子的奸细。
胡一刀看着方正,眼神中闪过一道莫名的意味,道:“孙伟,你确定他们是鞑子的奸细?”
胡一刀着重在鞑子两字上加重了疑问。
孙伟信誓旦旦道:“肯定是!胡千总您看,他们骑的马,既高且大,而且浑身没有一根杂毛,咱们大明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好马,这几个人肯定是从北边来的。”
胡一刀点点头,随后朝方正走去。
孙伟看着胡一刀的背影,无比的希冀他能和这三个外乡人打起来。
胡一刀的功夫,在整个海州卫都是排的上号,尤其是他的家传刀法,更是无人能敌。
正是靠着这一身武功,胡一刀才能在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坐到了千总的位置,而且还娶到了冰雪儿如此美丽的女人。
孙伟盯着冰雪儿凹凸有致的身体,两只眼睛差点没凸出来。
胡一刀见到方正,哈哈大笑:“方兄弟,好久不见!”
“老胡!”
两个大男人互相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胡一刀更是一拳打在了方正的胸口。
正等着看好戏的孙伟傻了眼!
他们居然认识?而且似乎关系还不错!
这怎么可能?
胡一刀的家祖宗八代都住在辽东,他怎么会认识那几个外乡人?
难道——
孙伟的心里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方兄弟,你怎么来辽东也不提前跟我说一下?”
方正简单的把自己来辽东的事情说了一下。
当听到方正因为工作失误被贬,胡一刀叹了口气道:“这狗日的世道!”
“对了,忘记跟你们介绍,这位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百户大人——方正,是我的好朋友!”
胡一刀指着方正大声说道。
什么?
锦衣卫百户?
孙伟听到胡一刀的介绍,顿时就晕了过去。
不是他想晕,实在是不晕不行。
就凭他刚刚拦路抢马的事情,真要是追究起来,十个脑袋都不够砍得。
更别提他还让自己的手下要围攻方正了。
其余士兵则暗自庆幸,幸亏自己刚刚没有动手,否则一个袭击朝廷命官的罪名是跑不了了。
方正摆了摆手,大度道:“不知者不罪,你们也是为了维护治安嘛。”
胡一刀知道方正是怕自己难做,给了自己一个台阶。
他感激道:“走,到我家里说。”
等到几个人离开,队官孙伟才被人从地上扶起来。
“TMD,都怪你!”
孙伟狠狠一脚踹在瘦猴的肚子上,把瘦猴的隔夜饭都差点踹出来。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走!”
孙伟一口浓黄色的痰吐在地上,暗骂一声晦气,带着手下去找郎中治伤了。
瘦猴挨了一脚,半天也没爬起来。
周围的百姓见无热闹可看,纷纷散去,只留下瘦猴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大街上。
胡一刀的家就在城里一处不起眼的四合院里,按理说胡一刀已经是千总,应该有自己的宅邸。
“唉,国事糜烂至此,我的那些浮财,都用来给弟兄们发饷了。”
方正早就猜到,所以并没有太惊讶。
自万历以来,辽东就是个军饷重灾区。
朝廷的税收,几乎有三分之一都投到了辽东。
但是辽东的局势非但没有变好,反而日渐衰败。
辽东北面的大清帝国,则日益强大。
这里面就不难想像,大明给辽东的军饷都花到哪里去了。
保证一个军队战斗力最重要的,不是口号,不是什么理想信念(当然这也是必不可少的)。
当兵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吃饭啊,难道还为了给那些世袭勋贵卖命?
当然大明的情况有所不同,除了朝廷募兵以外,辽东的这些兵丁大多是世袭,祖祖辈辈当兵,没有别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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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们当兵也是为了让自己有口饭吃,让自己的家人不至于饿死。
但是朝廷的军饷经过六部、都司、巡抚、、总兵、守备、参将的层层盘剥,落到最底层兵士手中,往往十不存一。
就这样,许多官老爷还要克扣。
谎称朝廷没有发下兵饷,煽动手下的士兵去闹饷,而朝廷为了息事宁人,往往会选择妥协。
这样受到损失的就是朝廷和士兵,而官老爷则在中间吃的盆满钵满。
用一句通俗的话来说,不吃兵饷,不喝兵血,我的土地从哪里来,我的妻子美妾用什么养?
不贪污兵饷,我的马儿吃什么?我怎么住大房子?
155 搬救兵
“胡大哥一心为国,兄弟佩服。”
方正的这句话倒不是恭维,他看过太多尸位素餐的人,不管是前生还是今世,官员无不是将自己的利益置于国家之上。
胡一刀苦笑着摇头:“别给我戴高帽了,我只求有一天鞑子打来的时候,我能够保护自己的家人。”
方正闻言,心中一动,问道:“胡大哥,你手下现有多少兵马?”
“不怕兄弟笑话,我虽然位居千总,可手下的弟兄不过二百。”
胡一刀不知道方正为什么要问自己这个问题,他补充一句:“如果算上参将大人调配给我的那些军户,总共有五百一十二人。”
靳一川听的不明白,道:“你明明有五百多人,为什么说手下只有二百个弟兄?”
方正给了靳一川一个赞许的眼神,他这个问题正好是自己想要问的。
“这五百个人,能够正常参加训练、按月领饷的只有二百个人,其余三百一十二人,大多是老弱病残,他们不但是军人,也是大明的农民,因为有地要劳作,根本没有办法按时参加训练。”
“说得好听点是军户,其实就是一帮扛着锄头的农民,这样的士兵,我能把他们算进去?”
听完胡一刀的解释,方正才了然。
军户,军户,当然是军在前,户在后。
但是现在朝廷卫所制度废弛,军官只知道往口袋里装钱,对于军队的战斗力根本不重视。
或者说他们只想用最少的花费,养出最听自己话的部队。
毕竟大明的将领是不会在一个地方呆太久的。
与其便宜了别人,还不如趁着在位的时候多捞一点。
权利不用,过期作废。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句明朝的军队制度。
想当初明太祖朱元璋逐元漠北,建立了大明王朝。
在明朝初年,设立了四百九十一个卫,三百一十一个所。
军队的总数大约是三百一十多万。
而当时明朝的人口不过八千多万,这就相当于每三十人中就有一个当兵的,这对于国家、人民是个沉重的负担,国家根本养不起这么多的军人。
但是数量如此庞大的军人又不能一下裁掉,不然就会引起社会动荡。
所以朱元璋就采纳了卫所屯田制度。
洪武皇帝也曾说:“今海内宁谧、边境无虞,若使兵但坐食于农,农必受弊,非长治久安之术,其令天下卫所,督兵屯种,庶几兵农合一,国用以舒。”
老朱的想法是好的,毕竟大明朝几乎无仗可打,军士三分守城,七分种田,极大地适应了当时的社会环境。
建国之初,最需要的就是与民休息,休养生息。
可是大明王朝不可能永远的安定,它就像是一块肥肉,周边人数较少的国家看到这块肥肉,总想着扑上来咬一口。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所以才会有蒙元残部、瓦剌、鞑子这些部落前仆后继。
这一点,明成祖Judi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并在京师设立京营,常备军二十万。
但是这二十万的京营在土木堡之变中,被大明战神朱祁镇一朝尽丧。
各地边军陷入危机,甚至连苟延残喘的蒙元残部都能到京师附近耀武扬威。
军制改革迫在眉睫。
所以后来募兵制度应运而生。
到了嘉靖时期,募兵成为主流,卫所制度被进一步的边缘化。
募兵是营伍制度,从上到下依次是总兵、副将、参将、游击、千总、把总等。
卫所制为都指挥使、指挥佥事、千户、百户、总旗、小旗。
方正问道:“那海州卫现在有多少人?”
“咳咳,只有二千号人。”
“什么?”
方正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就算没有满额的五千六百人,那也不能一下看了三分之二吧?”
“这么多的空饷,都被谁吃了?”
胡一刀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刘参将有自己的家丁要养,如果把军饷都发下去,那卫所的兵他是带不走的。”
胡一刀的解释很牵强,但却非常实际。
方正当然也明白其中的关卡,但是真正了解了卫所的现状,他对于这个国家的存亡就有了更大的疑虑。
大明,真的还能够拯救过来吗?
它就像是一株百年巨树,虽然它的躯干笔直,在这片森林里它是个庞然大物。
但是它的根已经开始腐朽,被虫蛀、被杂草侵蚀,所有人都知道,这株巨树终有一天会轰然倒地。
所以曾经依靠这株巨树而生的人,不停地把树皮、树枝、树叶往自己家里搬。
却没有人想着去帮它除草、灭虫、浇水。
而这株巨树的拥有者,他雇佣了一批手下,来帮他打理这株巨树。
这群管理者想的也是自己的名声、地位,他们的注意力已经放在了这株巨树的周围,寻找着新的小树。
甚至还想着换一个老板自己会过得更好。
巨树的拥有者已经离开这株巨树好久了,当初是他的爷爷的爷爷栽种了这棵树,他依靠着这株树生活,但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维护、如何保养。
他享受着这株树给他带来的阴凉、收益,摘取树上的果实。
方正觉得,大明就如同这株巨树,天启就是那个农场主。
农场主失去了对巨树的掌控,他只能远远的看着,用语言指挥手下去打理。
而这群手下各个心怀鬼胎。
胡一刀继续道:“方兄弟,刘参将所为亦是我所为,这么多年的军旅生活,也让我懂得了什么叫慈不掌兵。”
“此话怎解?”
胡一刀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大明走到今天,其实已经烂到了根子里。百姓困苦,却无力反抗,官员贪墨,层出不穷。武官骄横,却长期受到文官的压制。”
“你想一想,一个手握重兵的二品武将,却要向一个四品的文官低头,任其打骂,这武将的心里是什么滋味?”
“朝廷现在已经发不起军饷了,你知道现在辽东这里什么最值钱?”
方正摇摇头,他才来了三个月,两眼一抹黑。
“粮食和钱!”
“有了这两样,你就可以募兵,你手下的兵越多,你的官就越大!”
胡一刀突然叹了口气:“想我胡家,原本是为陈汉皇帝做侍卫,后来忍辱负重,成了明朝的降将,按照世袭的军户,我本应授参将的。奈何家道中落,没有余财,只剩下二百个弟兄。”
“兄弟你也看到了,家里值钱的东西我都已经变卖,就这,下个月的军饷我还不知道从哪里弄。”
“再这样下去,我这个千总,估计就成光杆司令了。”
冰雪儿察觉到丈夫的失落,握紧了他的大手。
“要不我再去爹爹家拿点银子吧。”
胡一刀老脸一红,继而紫胀起来:“我胡一刀就是死,死外面,从大黑山上跳下去,我也不会要你爹一分银子!”
冰雪儿见老公生气,赶忙说道:“好好好,不要,不要。”
自从上次被冰雪儿的老爹臭骂一顿后,胡一刀决定再也不会踏进她们家大门。
方正将这些看在眼里,说道:“胡大哥莫非在军费上有了难处?”
“这个嘛,就不让兄弟操心了,对了,方兄弟,你被皇帝老儿发配到草河堡,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我记得草河堡到这可得两天的路程。”
来了!
方正一直没有提及自己来的意图,为的就是等胡一刀开口。
“胡大哥,我有一桩买卖,做好了,可以解决你这二百人五年的军饷。”
方正并没有说自己是来求援的。
求人办事也要掌握技巧,首先要将主动权握在自己的手里。
“什么买卖?”
胡一刀一听便来了兴趣。
“小刀会你有没有听过?”
小刀会?
胡一刀还以为方正真是来做生意的,辽东这块地上,晋商、徽商、浙商都有,虽然是苦寒之地,可这里地接女真、高丽,从关内运来的货物,转手就能卖上五倍、甚至更高的价格。
马克思有一句话,资本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为了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死的危险
尤其是晋商,他们违反朝廷法律,私下里将粮食、盐铁卖给女真人。
如果不是晋商的供血,女真人早就被饿死在辽东了。
袁嘟嘟的关宁防线可不是摆设,当初真的是扼住了女真人的咽喉。
当然这里面也不单单是晋商,还有辽东等地的将领,也在偷偷的卖粮食给建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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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贪墨了朝廷的粮饷,转手赚取更高的利润,这种买卖,傻子才不做。
可以说大明的灭亡有其必然性,那就是聪明人太多。
只有老实人才会为了国家的存亡冲锋陷阵,聪明人大多是贪生怕死。
这也是为什么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小刀会的名头我是听过,他们的老大好像叫谢小刀。”
小刀会的老巢在凤凰城,是一个具有地域色彩的帮派。
这也是辽东一地的特产,每个军阀的自留地上,都不会允许其他势力的存在,所以他们就培养了自己的势力。
156 返回赵家庄
方正压低声音道:
“谢小刀的哥哥,就是凤凰城的总兵,叫谢启光。”
胡一刀恍然,“怪不得,朝中有人好做事啊。”
胡一刀此话饱含酸意。
“不过你忽然提起小刀会,难道是让我跟小刀会做买卖?”
冰雪儿插嘴道:“方家兄弟,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若是再遮掩,咱当家的就要生气了。”
方正道:“嫂嫂莫要着急,此事说来话长。”
他言简意赅,将昨天夜里,发生在草河堡的事情说了出来。
“呯——”
听完方正的讲述,胡一刀一拳打在桌子上,震的桌上杯碗乱颤。
“狗杂碎,居然冒充鞑子杀人!”
“那小刀会有多少人?兵力配置如何?”
胡一刀一针见血的问道。
“这倒不清楚,昨天夜里来的,都是骑兵。”
方正指着门外的马匹说道:“这是我从他们手里夺来的,我想那凤凰城就算家大业大,也绝养不起更多的骑兵。”
“别的不说,胡大哥,只要咱们找准时机,这三百匹骏马是跑不了的。”
胡一刀沉吟不语。
方正也不催促,他知道胡一刀正在权衡利弊。
许久,胡一刀仿佛下定决心:“好,送上门的买卖,咱没理由不要。”
“有了这三百匹马,就是建奴那里,我也去得!”
古代战争,骑兵永远是稀缺资源。
强大的机动性,让闪电战成为可能。
人力再强,也跑不过马。
忽然,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响起。
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抱着孩子走了进来。
“夫人,孩子饿了。”
冰雪儿从奶妈手里接过婴儿,握着婴儿的小手:“月月,你看谁来了。”
方正惊奇道:“这是?”
冰雪儿点点头,道
“我们给她起了个小名月月,还没起大号呢。”
“你来的正好,又是读书识字的,要不你给月月起个名字吧。”
小婴儿已经五个月大了,眉清目秀,巴掌大的小脸眉清目秀,煞是喜人。
“就叫她胡红月吧。”
方正在起名字方面着实没有天赋。
冰雪儿念叨了两句,红月,红月。
“好名字,既好听,又好记。”
其实古代女人叫啥名字还真的不是很重要。
毕竟她们嫁人后,姓氏前面都要冠以夫家的姓。
就算是许多朝代的皇后,最终也不过在史书上留下一个李王氏。
“方兄弟,咱们何时出发?我好通知手下人准备。”
方正将孩子还给冰雪儿,道
“当然是越快越好,我怕去晚了,他们就跑了。”
胡一刀豪情万丈,道:“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是上阵杀敌,我这帮弟兄还没有怂过。”
“那咱们这就走!”
冰雪儿惊了,她以为最快也要明天早上才出发。
“你们不在这里休息一下?”
方正道:“事不宜迟,草河堡的父老乡亲还在水深火热里,咱们晚去一分钟,就会多一个百姓死去。”
“好,爽快,我这就让弟兄们集合。”
临走之时,冰雪儿私下里找到了方正。
“方兄弟,我知道有些话不该问,可是做母亲的,哪有不心疼自己孩子的。我就想问一句,斐儿他怎么样了?”
方正没有为人父母,可他也是母亲的儿子。
“嫂嫂放心,小胡斐现在很安全,我舅舅魏忠贤已经派人,将素慧容和小胡斐严格保护起来,他的安全你可以放心。”
冰雪儿拍了拍胸口,道:“那我可不可以见见他,哪怕隔的远远的看一眼?”
冰雪儿这辈子还没求过人,可想到自己刚出生就没见过几苗的孩子,她的高傲都放下了。
“这,等我回到京师,肯定可以让你见到他。”
冰雪儿哽咽道:“谢谢,谢谢你。”
方正道:“哪里是你谢我,我才应该对你说声谢谢。”
最终跟着胡一刀出发的有三百五十三人,那些贫苦的军户里,也有不少无父无母、光棍一条的汉子。
用他们的话说,杀一个赚一个,说不定还能赚个讨媳妇的钱。
方正低估了财帛对这些人的吸引力,当听到只要参加,就会奖励一匹方正胯下的战马,那些家丁的表现还好。
尤其是穷的叮当响的军户,一个个眼睛都红了!
立马就有三百多人报名,其中还包含了其他把总的军户。
方正最后剔除了四十五岁往上和十六岁以下的老弱,居然还剩下一百一十三人。
来的时候,方正几人骑马,翻山越岭,花了两天时间。
等到这三百多号人赶到赵家庄的时候,居然只用了两天半。
除了几个军户因为脚底板磨破,延缓了行军速度,其他的人发扬了不怕死、不怕累的精神。
每当他们气馁时,就抬头看看方正胯下战马,然后就跟打了鸡血一般,瞬间精神起来。
“看来不管任何时候,钱财都是最能激励人心的。”
方正不由想起后世的那支具有传奇色彩的军队。
许多人以为他们是纯靠意志、奉献,可大众不知道的是这些人的兵饷比国军要高上一倍,而且是足额按时发放。
所以才会有一万两千五百公里的长途跋涉奇迹。
当兵吃饷,天经地义。
没有谁是为了送命发电。
“方大哥!”
李翠花每天都会在赵家庄的村头站着,从早上一直站到天黑,都快成望夫石了。
赵家庄的不少光棍,总是借着各种机会偷偷打量她。
长得这么带劲的妹子,他们还真的没见过。
幸好赵善本安排了两个泼辣妇人陪着她,让想入非非的男人不敢靠近。
今天一大早,李翠花就早早的醒了过来,她的心跳的厉害,总感觉有什么大事发生。
当她看到那一溜烟尘时,还以为小刀队的骑兵队来了。
可看到骑在马上的那个熟悉的身影,李翠花高兴的跳了起来。
“方大哥!”
李翠花青春的身体在阳光下奔跑,就好像一只矫健的小鹿,浑身都散发着活力。
“方大哥,你终于回来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李翠花扑进方正怀里,尽诉相思之苦。
胡一刀望着方正,揶揄道:“方兄弟,怪不得看不上我妹子给你介绍的对象,原来是金屋藏娇啊。”
李翠花闻言,羞涩的躲进方正的怀里不肯出来。
“胡大哥,让兄弟们在赵家庄歇息一下,等吃过午饭,咱们就出发。”
方正这些人是白天赶路,夜间休息。
两百多公里的路程,硬是靠着一双肉腿给走了过来。
赵善本望着方正带回来的人马,暗暗吃惊:“乖乖,就是守备老爷的兵都没这么精悍,这京师下来的果然不一样。”
胡一刀的家丁,平均身高在一米八往上,而且因为吃得好,个个身强体壮。
在这个缺衣少食的时代,能吃饱饭,就是最大的奢侈。
就拿普通百姓来说,谁能给他们一口饭吃,谁就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李自成为什么能灭亡明朝,不就是因为他带着老百姓杀土豪,分田地吗。
这跟后世的洪秀全等军队来说,用的都是同一个招数。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往往越是淳朴的招数,越是有效。
仓廪实而知礼节,人只有吃饱饭,才能勉强脱离动物本能。
处于饥饿状态的人,和正常的人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方正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塞给赵善本:“老赵,这是兄弟们的饭钱,别嫌少。”
三百五十多个人,一顿饭吃下来也不是个小数目。
赵善本已经做好了出血的准备,没想到方正居然如此会来事,真是让赵善本觉得很惊讶。
毕竟从来上面来人都是拿东西,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回头钱。
“这如何使得,下官万万不敢收。”
赵善本嘴上说着不要,眼睛却一直瞅着那张银票。
是汇丰商行的银票!
而且是二十两的面额!
汇丰商行隶属于徽商,专门负责从内地往辽东运送粮食。
此时的辽东还不是后世的黑土地,这里山多、草多、野兽横行,并不适宜人居住。
辽东各大卫所,基本上都要靠朝廷的粮食过活,这几年朝廷的粮饷越来越少,就给了这些商人可乘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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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地的商人将粮食运到这里,可以卖出比内地高两倍、三倍的价格。
然后低价收购辽东的土特产,什么皮草、乌拉草、人参之类的野货,运到南边,又可以赚一大笔。
方正早就练出了一双火眼金睛,他将银票塞进赵善本的手里,笑着说:“老赵你就别跟我客气了,等打赢了仗,我还要带兄弟们过来吃大户。”
赵善本使劲捏着那二十两银票,手心都有些出汗。
他高兴的朝村民大喊:“二娃、三娃,把咱家的那头肥猪杀了,给弟兄们下饭。”
中午的这顿饭,所有人都吃的很尽兴。
白花花的大肉片子往嘴里猛塞,吃的两边腮帮子油光发亮。
所有人都在抢肥肉,瘦肉根本没有人理会。
一个瘦弱的军户尝到肉味,几滴老泪顺着沾染灰尘的面颊流下,冲出了两道白白的印记。
“真香!”
方正看到这些穷困的军户,吃到饱饭时候的样子,就想起了自己前世。
那个时候是八九十年代,国家经济刚刚起色,作为一个农村娃的方正,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顿肉。
那个时候就盼着逢年过节,家里的亲戚过来,总要带着鸡鸭鱼肉。
方正的心里涌起了一股异样感,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的鼻头发酸。
“也许上天送自己回到这个年代,是希望自己改变些什么吧。”
吃饱喝足,胡一刀一声令下,这三百五十三人立即整编归队,没有丝毫拖拉。
赵善本在一旁看的咋舌不已。
如果他的手下有这种强兵,不用多,只要五十个,他就有信心把隔壁小蒙山的土匪窝给端了。
自古兵贵精而不在多。
一百个敢打敢冲的猛士,能追着一千个酒囊饭袋屁股后面跑。
满清鞑子为什么敢说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不就是因为现在的鞑子兵吃得好、装备好、奖赏多吗?
如果把同样的待遇给到明朝士兵,明朝的这些军户同样可以做到勇猛作战。
而不是打完仗以后,要钱、要粮都没有,说不准还会被同胞给卖了。
与其说明朝亡于异族,不如说明朝是亡在自己人的手里。
就是因为贪官污吏太多,吃空饷、喝兵血,把军户仅存的一点爱国之心给搞没了。
用一句话可以概括如今的军队现状,流血又流泪。
方正开口道:“咱们先去草河堡,看看小刀会的人去了哪里。”
157 汇报
再次回到草河堡,这里的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
到处是断壁残垣,黄土夯实的土墙一片焦黑,烈火焚烧过的痕迹让人触目惊心。
宽敞的十字街口,堆满了男人和女人的尸体。
一个婴儿被木棍刺穿,矗立在街头。
人间地狱,不过如此。
“胡大哥,让弟兄们找一找,还有没有活人。”
方正也是杀过人的,可看到如此惨状,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呕吐。
浓重的血腥气味,让几个军户直接吐了出来。
李翠花已经跳下马,向自己的家跑去。
推开门,往日的那个温馨小院已经面目全非,院墙上,地上,到处是干涸发黑的血迹。
李翠花的父亲,依旧保持着战死时候的姿态。
她急忙跑过去,扑在李云龙的身上。
失去亲人的悲痛再次涌上心头,“爹,爹……”
人在悲痛至极的时候,是没有其他想法的,也说不出许多冠冕堂皇的话。
方正没有进去安慰,这个姑娘是需要好好地大哭一场,否则憋在心里,肯定会憋出病来。
“老胡,让兄弟们把尸体都埋了吧。”
方正看到这些曾经熟悉的面孔,如今却成了冰冷的尸体,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报仇!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对自己的同胞挥舞屠刀,我要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界!”
方正的心里憋着一股火,他从来没有如此想杀人。
“大人,有活人!”
一个小队长跑过来汇报。
“什么?人在哪?”
方正闻言大喜,连忙让小队长带自己过去。
方正见到了那个“活人”,这个活人他也认识。
正是李翠花的街坊三婶。
此时的三婶双目空洞,身上的衣裳破烂不堪,浑身青一块紫一块,大腿上还有斑斑血迹,没有一块好地方。
她就像一个行尸走肉,漫无目的的在街上乱走。
她怀里还抱着一个死去多日的孩子,方正记得,那是三婶的儿子,才两岁。
“三婶,三婶。”
听说三婶还活着,李翠花赶紧跑过来。
可是看到三婶的样子,李翠花还是被吓了一跳。
这还是那个性格泼辣、嬉笑怒骂自如的女人吗?
三婶的年纪不过三十多岁,成熟、大方,跟街坊四邻的关系都处的很好,是典型的辽东姑娘。
可是现在,毫无血色的面孔,凌乱的头发,妥妥的一个疯婆子。
三婶听到李翠花的哭声,呆滞的转过头。
李翠花泣不成声:“三婶,是我,翠花啊。”
三婶只是看了她一眼,嘴里嘀嘀咕咕的,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
方正让人拿来水和食物,让李翠花喂给她吃。
李翠花看着三婶怀里的死婴,说道:“三婶,大宝已经死了,咱找个地方把大宝埋了,好吗?”
说着,李翠花就要从三婶的怀里把大宝接过去。
谁知道一直平静的三婶忽然跳了起来,她猛地将大宝紧紧护住,可能是因为长时间没有补充事物,三婶扑通一声摔在地上,可就是这样,她依旧用身体保护着怀里的死婴,没有让他受到一点伤害。
原本空洞无神的眼睛里,瞬间染成了血红色,仿佛是一只护崽的母狼。
她大张着嘴巴,发出一声声嘶吼,似乎想要将方正等人给吓跑。
这个时候众人才发现,这个女人的嘴里竟然一颗牙齿都没有,只留下一个个黑黑的牙洞。
这是被人用钳子生生拔下来的!
鲜血顺着三婶的嘴角不住的留下来,她裸露在衣服外面的肌肤被粗粝的石头划破,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
一个军户狠狠一拳打在泥墙上,骂道:“这群畜生!”
“一川,你带两个人,把翠花和三婶送到赵家庄!”
方正的怒火已经达到了顶点,就算现在有一座山挡在他面前,他也要把它打碎。
靳一川行了个军礼道:“是!”
李翠花并没有提出异议,虽然她现在一步也不愿意离开方正,但是她知道,方正是要去做大事,要给草河堡死去的几千父老百姓报仇!
“正哥,我等你回来。”
方正点点头,和李翠花挥了挥手,便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去。
小刀会的总部并没有设在凤凰城,而是在距离凤凰城北面五十多公里的斜烈站。
斜烈站原本是辽左八站的其中一个驿站,除了斜烈站,还有头馆站、甜水站、龙凤站、连山站、开州站、汤站和驿昌站。
成化十七年,辽东巡抚王宜宗上奏,凤凰山这个地方位置险要,但是距离辽阳有三百里路,请设堡城,则自辽阳至朝鲜,烽堠连路,既据边外行旅窃掠,亦便朝鲜使臣往来。
于是这辽左八站便建立起来,只是时至今日,除了头馆站、甜水站、连山站和斜烈站以外,其余驿站均已废弃。
其中,斜烈站因为地靠凤凰城,发展劲头迅猛,已经成了辽东第一大驿站。
驿站的规模堪比一座小县城。
而谢小刀作为凤凰城最高长官的亲弟弟,他的威望,在斜烈站无出其右。
此时,谢小刀正在斜烈站最大的酒楼——昌宝楼里喝酒,顺便听手下汇报,前天晚上劫掠草河堡的成果。
“老大,这草河堡还真是个穷鬼聚集地,咱们弟兄搜了一天一夜,也就得了一千多两银子,大头都被守备祖泽盛给卷走了,还折了三十多个弟兄。”
谢小刀不紧不慢的从身边女人递过来的酒盅嘬了一口,他的身后还站着两个妙龄少女,一左一右,替他按摩肩膀。
“死了三十多个?你这炮头是怎么当的,不知道弟兄们的命金贵吗?”
炮头凌动跪在地上,冷汗直冒。
屋里烧着地龙,起码有二十多度,但凌动只觉得脊背发凉,浑身僵硬。
“自己下去领三十军棍,再把抢来的银子拿出一半,给死去的兄弟家里送去。”
凌动这才松了口气,还好,只是打棍子。
谢小刀说道:“咱们小刀会,都是出来混的,出来混,第一要讲义气,第二还是要讲义气,第三,还是踏马的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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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河堡不过一一千多人的小堡,你带了三百多个精锐骑兵,居然损失三分之一,凌动,你这炮头的位置还能坐得住吗?”
凌动的内心就跟坐着过山车一样,刚刚落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
小刀会的四梁八柱,可不是固定的。
谢小刀这个人虽然耽于享乐,但是在管理方面很有一手。
对底层的兄弟他讲究义气,但是对中高层干部,他就采取能者上、庸者下的策略。
小刀会能发展到两千多人的规模,掌控凤凰城一带,其中固然有谢启光的原因,但也跟谢小刀的管理能力分不开。
如果谢小刀是个酒囊饭袋,你就是给他个皇帝他也干不好。
崇祯:我感觉你在内涵我。
凌动不敢再待下去,自觉的下去领军棍去了。
谢小刀也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过多的追究,抢劫嘛,从来没有说只允许你抢人家,不许人家反抗。
只是这三十个骑兵的损失,着实让谢小刀心疼。
他穷尽小刀会的资源,才供养起这么一支骑兵队,损失一个,那都是在割他的肉。
“叶无道,你来说说,怎么会损失这么多人?”
谢小刀把目光转向了屋里的另一个人,正是和炮头凌动一起参与抢劫的叶无道。
叶无道清了清嗓子,刚刚凌动挨骂的时候,他的大脑就开始高速运转,他知道谢小刀绝对会问他细节。
谢小刀这个人就是这样,事无巨细,安排下去的工作,一定要有反馈。
叶无道恭敬的看着谢小刀,道:“老大,前天夜里炮头凌动带着弟兄们冲进草河堡,堡内有我内应,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只有两个兄弟在城外中了堡墙上,守卫的暗箭。”
叶无道话说的很有技巧,他点名那天的指挥者是凌动,但是也将自己的重要作用体现出来,内应是我的人。
“哦?既然如此,为何还会损失如此巨大?”
谢小刀没参与过具体的打斗,他一直以刘伯温为偶像,讲究的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冲锋陷阵,那是粗鄙武人才会做的事情。
谢小刀的这种思想,是受大明文贵武贱的思潮影响,全国上下统一思想。
叶无道搓了搓手,道:“都怪敌人太阴险,这草河堡里有一家李记羊肉汤馆,卖羊肉汤的李老三居然是万历年间参加过三大征的退伍老兵,这个李老三平时不显山不漏水,关键时候,抽冷子跟咱们的兄弟来了个狠得!”
叶无道一脸咬牙切齿的模样,仿佛李老三是他杀父仇人一般。
“你不会说这李老汉一个人,干翻了我三十个精锐骑兵吧?”
谢小刀虽然没砍过人,但他也知道骑兵对战步兵的压倒性优势。
别说这个李老三只是个退伍军人,就算他是霸王再世、关羽重生,也绝对干不过自己几十个精锐骑兵。
叶无道隐瞒了自己因私仇追杀楚轩的事情,继续道:“谁说不是呢!据手下的兄弟们说,三个月前,一个叫方正的锦衣卫百户因为得罪皇上,被贬到了草河堡,跟他一起来的是两个锦衣卫小旗,就是这三个人,害了我们二十多个弟兄。”
158 郝摇旗
“什么?!锦衣卫!”
谢小刀突然坐直了身体,表情也没有刚刚的轻松。
“这消息可靠吗?你确定是锦衣卫?”
叶无道不明白自己老大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不就是锦衣卫嘛,一个脑袋,两条腿,凤凰城里也有锦衣卫,还不如自己的兄弟们呢!
“我也是听手下说的,李老三隔壁有个妇女,被兄弟们轮流深入时,提过一嘴。”
谢小刀伸手挥了挥,两个漂亮妹子会意,自动离开。
叶无道的眼睛黏在妹子的屁股上,直到门关上,才意犹未尽的砸了咂嘴。
“这几个锦衣卫人呢?”
谢小刀问道。
叶无道挠了挠头:“听手下说,一个锦衣卫被他们砍了一刀,然后,然后——”
“然后什么?”谢小刀语气不善。
“然后就跑掉了。”
混蛋!
谢小刀似乎是找到了发泄的理由,抓起桌上的一个茶杯就扔了过去,正好砸在叶无道的头上。
哎呦——叶无道惨叫一声,因为茶杯里的水是刚烧的滚烫的沸水,为了保持温度,一直用小火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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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烫的茶水浇了他一头,烫的他嗷嗷直叫。
“还踏马有脸叫!”谢小刀犹不解气,走过来一脚踹在叶无道的肩膀上,将他踹翻了一个跟头。
长期缺乏运动的谢小刀自然没有这么大的力道,这都是叶无道在长久的斗争中积累下的经验。
领导打你,那是对你的关爱,那你必须得配合领导啊。
如果都像上一届的炮头那样,跟个木桩子似的,谢小刀一脚踹上去,反而自己摔了个大跟头。
那种手下不换你换谁?
叶无道夸张的躺在地上,眼泪跟不要钱一样往外涌,边哭边打自己的嘴巴。
“属下该死,属下该死。”
叶无道跟自己来了几巴掌狠得,鼻血四溅,那模样,要多凄惨就多凄惨。
谢小刀皱了皱眉头,厌恶道:“行了,别搁这卖惨了,锦衣卫跑哪去了?”
叶无道一听,暗叫糟糕,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永远用不知道回答,否则自己这个老大,真的会换了自己。
“听手下的兄弟说——”
这个说字还没说完,胸口就已经又挨了一腿。
“叶无道,我发现你这个人除了听手下说就没别的事情了?你自己没长眼睛啊,能不能有点脑子?”
“你要是再给我说一句听手下说,我现在就让你去站头上裸奔!”
叶无道想了一下那个场景,就觉得很美。
“老大,他们好像是往南跑了。”
好像?
谢小刀被这种模棱两可的词搞得心头火起,一双干净的凿靴没命的往叶无道脑袋上踹。
叶无道也知道自己说的话有问题,但是他可不敢胡编乱造,如果撒谎被谢小刀发现,他会死的更惨。
曾经就有一个四梁八柱之一的撒了个谎,就被谢小刀给刀了。
在谢小刀手下办事,你可以出纰漏,但是绝对不能欺骗他,那会让他觉得自己的智商遭到了侮辱。
智商,那是谢小刀最看重的东西。
“你下去,让知道这场战斗的人过来。”
谢小刀也看出来了,这个叶无道就是一问三不知的主,与其跟他在这生气,还不如找当事人问个清楚。
等到这件事情的亲历者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个通透,谢小刀冲着叶无道使了个眼色:“看到了吗,这就叫专业。”
叶无道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又不是什么专业的作战人员,你让他说这些不是难为他吗?
叶无道顺便把这个帮众的名字也给记恨上了,你表现的那么好,不正说明我的无能吗?
他决定以后给这个不懂事的小子小鞋穿。
谢小刀忽然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也不含糊,直接报了名字:“郝摇旗。”
谢小刀说,“好名字,以后你就到我身边,做一个副手。”
郝摇旗不明白,为什么大老板会如此看重他,但他知道这是个一步登天的好机会,“多谢老大,属下一定尽职尽责。”
叶无道傻眼了,这剧本不对啊。
你踏马成了老板身边的红人,我还怎么拿捏你?
谢小刀十分满意,这个郝摇旗人高马大的,一看就是孔武有力,而且他思维敏捷、话语清晰,是个人才。
作为一个战略家,他对自己有一双发现人才的眼感到骄傲。
“还愣着干什么?让弟兄们去放松放松,今天斜烈站所有的娱乐场所,全部免费,让弟兄们尽情的玩!”
谢小刀不耐烦的挥挥手。
叶无道满脸郁闷,鼻青脸肿的走出去。
“真踏马倒霉,等会一定要找个雏去去晦气。”
叶无道把自己倒霉的原因归结于运气不好,不过在看到一瘸一拐的凌动后,他的心情又好了不少。
大家一块倒霉,等于没有倒霉。
“凌炮头,老大发话,今天站里的所有场所对兄弟们开放,要不要一起来乐呵乐呵?”
凌动面无表情的瞪了他一眼。
这个狗东西,就会往人伤口处撒盐,如果不是被打了三十军棍,老子绝对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望着凌动的背影,叶无道只觉得心里跟吃了冰块一样痛快。
“这个凌动,仗着自己武功好,就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这下好了,吃苦头了!”
“活该!”
……
斜烈站外,山冈上。
方正几个人居高临下,将整个斜烈站尽收眼底。
斜烈站坐落在草河边上,水运发达,相应的地势就比较平坦,几乎无险可守。
胡一刀看了一眼地形:“如果给老子二百骑兵,就能把这个地方夷为平地。”
方正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你的骑兵马上就要到位了。”
胡一刀咧嘴一笑,他的眼睛里充满了贪婪,二百骑兵,那场面,如果回到海州卫,自己的地位肯定大大提高。
苗人凤骑着马从远处而来,到了跟前,他翻身下马,快步来到方正面前。
“大人,好消息,谢小刀下令,今日斜烈站所有的场所对小刀会帮众敞开,站里只有不到一百人守卫。”
听到这个消息,方正与胡一刀对视一眼。
“哈哈,天助我也!”
“明日子时,咱们给谢小刀送一份大礼!”
初夏的辽东,白日里阳光正好,晚上却冷风呼啸,能有十几度的温差。
堡墙上的守卫啐了一口,骂道:“狗日的,都跑去喝酒玩女人,就留咱们几个守门。这鬼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守哪门子的门!”
守卫乙却是个耿直的人,并没有符合老兵油子:“那可说不准,这几年辽东不安生,说不定哪天夜里就被人抹了脖子。”
守卫甲只觉得吞了一只苍蝇,道:“呸呸呸,你个乌鸦嘴,大晚上的莫要乱说。”
“嗖——”
一阵破风声传来,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一柄匕首就已经扎进了他的咽喉。
守卫乙刚想大喊,苗人凤的长剑在他的喉咙处轻轻一划。
“敌袭——”两个字便随着他一起进了地府。
城墙上的十几个守卫已经全部被苗人凤解决,斜烈站的堡墙足有四米多高,守卫也比草河堡多了一倍。
但是堡墙再高,也挡不住方正和苗人凤这两个二流高手。
方正就像一只矫健的花猫,悄无声息的解决了城门内的守卫,将门打开。
这些堡垒的城门,开启都需要用绞盘,平时开启关闭,没有三个人根本推不动。
可遇到方正这个内力深厚的挂壁,再重的绞盘也没用。
胡一刀看到城头的火把忽明忽闪,这是方正跟他约好的暗语。
他站起身来,低声道:
“兄弟们,按照白天的方案,分头行动。”
自古以来,分兵都是大忌,因为分兵就意味着你的兵力不够集中,不能以绝对的优势取得胜利。
但今天的情况不同,他们是打枪的不要,悄悄的进村。
如果人数集中起来,反而容易暴露。
方正和苗人凤将死去的卫兵衣服扒下来换上,两个人单独行动,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小刀会的首领。
胡一刀的队伍很快便到了斜烈站,胡一刀将队伍分成七个小队,每个小队五十人,当下留了一个小队守门,其余六队化整为零,前往各大娱乐场所。
方正和苗人凤大摇大摆的走在大街上,天上繁星点点,没有后世的雾霾遮挡,整个星空都好像拉近了一些。
“老苗,今晚是个好日子。”
苗人凤无语的看了自己上官一眼,他不明白方正哪里来的这么多骚话。
方正也不知道谢小刀在哪,幸好苗人凤白天已经过来打了前站,“谢小刀有个情妇,就在站东曹秀才家里。”
“情妇?”
方正有些搞不懂了,苗人凤简单介绍了几句,方正这才恍然大悟。
“没想到这个谢小刀还是曹贼的粉丝,看来大家都是同道中人。”
苗人凤不屑的撇了撇嘴,显然对方正的说法并不认同。
方正忽然想起来,自己眼前这位就是日后曹贼受害者。
斜烈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整个地形是南北通透,依河而建,东西长,南北短,从高空往下看,好像一个长长的四边形。
得亏苗人凤记忆力惊人,两人拐弯抹角的才找到了曹秀才家。
159 喋血斜烈站(一)
“老苗,你说这姓曹的好歹是个秀才,他如何能忍受别人给他戴绿帽子?”
苗人凤是个老实孩子,吭哧吭哧道:“或许可能也许——”
“行了老苗,我懂。”方正给了他一个眼神。
苗人凤:“???”
我还什么都没说,你懂什么?
苗人凤这人看起来古板,其实内心极度闷骚,要不他也不会选择大家闺秀南兰做老婆。
你看,他给别人的印象是一个不懂风情的大侠,但是骨子里还是喜欢颜值高的。
谢小刀作为一个掌控两千多人大帮派的头头,他想要什么女人得不到?
玩秀才的老婆,无非是图新鲜,刺激。
正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他奶奶的,曹秀才家还是个二层楼?”
到了曹秀才家门口,方正才发现,曹秀才家跟别的人家不同。
方正不禁想到,难道这曹秀才的媳妇,是在某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美人春睡,推窗望日,不小心把支窗的木棍掉下去,砸到了谢大官人的脑袋上?
估计兰陵笑笑生就是以谢大官人为蓝本写的通俗小说。
想到这里,方正对于曹秀才的妻子多了几分好奇。
到底是什么样的角色,才能吸引到谢大官人这头饿狼。
“老苗,你在下面守着,千万别让人过来。”
苗人凤点点头,他有这个自信,只要不是二流中级武者以上的水平,他都不会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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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正提气上纵,只在墙头上借了一脚,便跳上屋顶。
他动作极轻,好似一片落叶,润物细无声。
只听得屋内有人说道:“好人,你怎么这会子来了,怪让人没脸子的。”
说话的是个女人,听声音,绝对不超过二十五岁。
接着是个男人的声音:“我这不是想你了吗,你那个男人被我支去千花楼了,最迟也得明天早上才能回来。”
千花楼是斜烈站的花楼,里面有不少高丽、蒙古、女真女子,专供大明男人一展雄风。
“还说呢,我家相公原本是个本分的人,就是被你手下那个叶无道给带坏了,迷上了千花楼的狐媚子,一个月倒有一半的时间泡在那里,街坊四邻整天对我指指点点。”
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变成了喘息声。
突然,传来了啪的一声。
对这种声音,方正是一点不陌生,这分明是巴掌打在肥肥的肉肉上。
随后便是那女人的低吟。
仿佛是从喉咙里挤出来,闷闷的,让人听了血液流动加速。
方正听得口干舌燥,舔了舔嘴唇,慢慢地将瓦片揭开。
女人的低呼清晰了许多,一股原始而又野性的气息扑面而来。
古代的木床质量甚好,摇晃发出的声音远比后世的量产动听的多。
方正目力极好,加上屋内还点着油灯,可以看到一个男子站在床边,露着半边黑黄的屁股。
黑色、白色、红色,五彩斑斓,交相辉映。
尤其是那白白的肥肉,不受控制的打颤。
方正的脑袋里只有一个词,波涛汹涌,浊浪滔天。
男人的身材矮胖,肤色黑的发亮。
跟方正想象中那个玉树临风,貌比潘安的谢大官人有些大相径庭。
尤其是他冲刺时候狰狞的面目,跟那个卖假酒的潘子倒是有八分相似。
女人的一截藕臂抓住床头,白皙修长的大腿高高抬着,脚趾不停的抠着脚底。
一只大红绣鞋挂在脚尖,随着节奏律动。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武大郎都能给西门庆戴绿帽子?”
“不是我不明白,是这世界变化快。”
方正可没闲工夫看谢大官人的精彩表演,他施展凌波微步,来了个倒挂金钩,撞破窗户冲了进去。
谢小刀与曹秀才的夫人激战正酣,谢小刀晚上吃了些虎狼药,大发神威,曹小娘子脸蛋偏向一边,表情既痛苦又舒畅,嘴里不时的发出几声短促的哼叫。
忽然窗户炸裂,方正的速度极快,连一个呼吸都没用便点中了谢小刀的后背大椎穴。
方正摸不准谢小刀的实力,所以一上来便全力施为。
莫说是谢小刀这种粗通拳脚不入流的高手,就是像雨化田那样的二流上级高手,估计也要吃个大亏。
当然雨化田不会给方正这样的机会。
谢小刀僵直了身子,让处于爬坡状态的曹小娘子顿生不满,“坏人,你怎么停下了,又在想什么损招?”
曹小娘子已不是当年那个纯情懵懂的无知少女。
这两年的耳濡目染之下,她已经被谢小刀解锁了许多姿势。
感觉到谢小刀的异样,她便自觉的转过身子,好似一只温顺的羔羊,将脑袋枕在玉臂上。
方正被这白的耀眼的满月晃得眼疼,尤其是满月中还有血丝,更是让三月不知肉味的方正心跳加快。
他不想节外生枝,顺便点了女人的昏睡穴。
曹小娘子身子一软,歪倒在床上。
方正从床上扯过一床薄被,将谢小刀一裹,用绳子勒紧,夹在腋下,从二楼跳了下去。
以方正现在的武功,带一个人毫不费力。
胡一刀的刺杀行动进行的很顺利,赌档、酒楼、千花楼,这几个地方聚集着小刀会百分之八十的人。
毕竟你也不能指望所有人都出来吃喝玩乐,那是不现实的。
不过这也足够了,能够把绝大部分人弄死,小刀会也就散了。
至于其他人,以后有的是机会。
方正将包裹扔给苗人凤:“你去城门那等我。”
苗人凤也没废话,扛着谢小刀就往城门处飞奔。
方正就喜欢苗人凤什么都不问,但是执行力不打折扣的作风,这样的人,才是领导最喜欢的。
他折返回来,并非不信任胡一刀的能力,而是今天晚上,他要杀人,不为别的,就是让这个世界上少一些人渣。
小刀会的这些人,已经突破了他的底线。
起码他们已经不配做人了。
方正对这里根本不熟悉,他是个路痴,但是整座站里最高的楼他一眼就能看到。
“这就是千花楼?”
方正抬头看了一眼,没想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也有三层楼的建筑。
虽然已经是子时,可是千花楼里灯火通明,喝酒打屁的声音不绝于耳。
推门而入,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大厅宽敞明亮,几十根粗大的牛油蜡烛将这里照的灯火辉煌。
“喂,你是干嘛的?队长不是安排了你去守夜吗?”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走了过来。
方正戴着帽子,两边有屁帘,遮住面孔。
络腮胡走上来,一把便要将方正的帽子摘下,方正伸手一点,戳在其膻中穴。
强大的北冥真气瞬间涌进他的身体,络腮胡登时毙命。
人体有十几处死穴,在高手眼里,到处都是可以下手的地方。
方正伸手将络腮胡扶到一边椅子上坐下,“哎呀,不能喝就不要喝了,把人家这里搞脏了多不好。”
即使有人注意到这里,也只会以为这个络腮胡是个醉鬼。
方正继续往里面走,大厅里已经没有多少人,小刀会的人都在包厢里面。
这时,一个老鸨模样的女人迎了上来:“哎呦,这位军爷,您是要找哪个呀,今天晚上这里被小刀会包场了,您明个再来?”
“现在不就是明个儿了吗?”
方正用手指了指天空,老鸨熬了半宿,脑子正迷糊,听到方正的话,一时没转过弯来。
“现在都已经过了子时,已经是明天了。”
老鸨脸色一黑,你踏马跟老娘玩脑筋急转弯呢?
一个臭丘八,要钱没有,还跟老娘充大头蒜。
可良好的职业素养还是让她笑意盈盈:“军爷您可真会说笑,今天真是不方便,还请军爷海涵。”
方正霸气道:“不方便?把小刀会的人赶走不就方便了。”
“军爷您可真会开玩笑,这斜烈站还没人敢不卖小刀会的面子,要不您自己去说?”
老鸨也被方正给弄火了,老娘给你脸你不要,非要找不痛快。
在老鸨震惊的目光中,方正居然真的推门而入。
老鸨翻了个白眼,见过横的、见过楞的,今天见到不要命的了。
“我说你这人,你怎么不听人劝呢?我告诉你,打坏了东西可是要赔的!”
老鸨担心他们打起来,受损失的可是自己。
“吓——”
老鸨刚一踏进去,就后悔了。
屋里原本坐着六个小刀会骨干,其中一个还是小刀会四梁八柱之一的白玉柱。
只是这六个人的脑袋都已经搬了家,鲜血从无头身子喷出来,喷的到处都是。
而座上的女人,则被方正点了穴道,一个个如提线木偶,呆立不动。
“你想说什么?”
老鸨犹如被施了定身咒,喉咙颤抖,嘴巴张了好几次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饶,饶命。”
对于这些卖笑人士,方正没有偏见,无非是社会的分工不同,职业不同,大家在人格上没有高低贵贱。
“委屈你跟他们呆一晚上。”
老鸨还没搞懂这句话的意思,只觉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方正就这样一个门、一个门的进,男的全部杀掉,女的送她入睡。
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就搞定了一层楼。
“杀人,也很简单嘛。”
方正拍了拍屁股,他的手上一滴血也没有,可是身上的那股煞气,绝对可以让任何人闭嘴。
就在刚刚,起码有五十个人死在了他的手上,全部是一刀毙命。
方正的武功自然没有高到那种地步,今天晚上这些人都喝了酒,加上方正身上的衣服,非常具有迷惑性。
谁能想到,居然有人杀到了小刀会的大本营。
160 喋血(二)
郝摇旗今日得到谢小刀赏识,成了帮会老大的身边人,一些嗅觉灵敏的家伙早就得到消息,所以在千花楼设宴,庆祝郝摇旗升迁。
“郝兄弟,你入了老大法眼,今后升职发财指日可待。别忘了在老大面前多替兄弟我美言几句。”
说话的是小刀会里面一个小头目,人长得平庸,但靠着一张嘴,倒是在底下混的风生水起。
郝摇旗原本的地位跟他一样,此时被昔日的同僚夸赞,顿觉飘飘然。
他强忍住笑意,故作谦虚道:“唉,兄弟说的哪里话,我郝摇旗就算做了老大的副手,那也还是当初那个忠厚老实,本分的的郝摇旗,绝对不会忘了大家伙。”
“好!有郝兄弟这句话,以后我们一定会给郝兄弟架势,苟富贵,勿相忘。”
郝摇旗举起酒杯,喊道:“喝!”
他嘴上说着好话,内心里其实已经有些看不上这些人,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扑通——外面发出了一声轻微的撞击声。
郝摇旗出生河南,从小就拜入嵩山少林寺,成了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如今已成了二流下级高手。
他虽跟兄弟们推杯换盏,但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方正也暗叫一句糟糕,他方才正要推门,楼梯拐角突然下来一个中年人。
那人双耳奇大,眼睛鼓着,像一只长了耳朵的癞蛤蟆。
“你是哪个部分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方正没有转身,含糊的应了一句:“我是来砸裂子的。”
谁知那人并没有放过方正,声音提高了几分:“放你妈的屁,老子不是安排你们在堡墙上站岗的吗?你砸你麻痹的裂子!”
这个男人是小刀会的高层,应天梁水香,当然不是说他姓水,他的真名叫王宇,他的职责是分配站岗、放哨,负责小刀会的安全保卫工作。
只是小刀会在斜烈站已站稳脚跟,附近根本没有能与之抗衡的势力,所以站内的安全防卫工作就松懈了下来。
但是王宇没有丝毫担心,因为他在斜烈站的进口安排了十三个守卫,只要发现有陌生人靠近,就会敲响警钟。
十三个守卫,有十个明哨,三个暗哨,这种配置,就是最精锐的鞑子哨探也渗不进来。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破地方会有方正这种超级高手。
方正只是凭借呼吸声,就把他的三个暗哨给干掉。
“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我了!”
方正猛地转身,腰间长剑瞬间将大厅点亮,王宇想要喊叫,声音已经到了嗓子眼,却还是慢了一步。
他怎么也没想到,以为是个不懂规矩的瘪三,居然变成了二流上级的大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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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级别的高手,他连听都没听过。
王宇的最后一个想法,就是自己不该嘴贱,更不该耍小聪明,借着上厕所从酒局上尿遁。
“如果有下辈子,老子再也不喝酒了。”
王宇的尸体砸在地板上,发出了扑通一声。
郝摇旗素来警觉,要不然他也做不到今天这个位置,那天在草河堡,他是从方正、苗人凤手中唯一一个逃走的人。
也正是他,给靳一川来了一记狠得。
“外面什么动静?”
郝摇旗将手中的酒杯放下,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在场的人武功没有比得上他的,根本没有听到,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郝摇旗在说什么。
“我去看看。”
坐在郝摇旗对面的小伙子站了起来,他的年纪跟郝摇旗差不多大,与郝摇旗是同乡。
一直以来,他都以郝摇旗的兄弟自居,只是今天,他的心里老大不痛快。
"凭什么你能上位?我只能做个背景板,还要坐在门口?"
他早就坐立不安,奈何屋里面的人没一个起来的,他如果走了,说不定会被郝摇旗给记恨上。
此时有了机会,他就要借机离开。
“吱呀——”
门被打开,他看到了穿着土灰色军服,手中的长剑还在滴血的方正。
此时的方正已经杀红了眼,他从一楼杀到二楼,手起剑落,手起剑落,一连斩了五十多个,此时的千花楼,已成一座鬼蜮。
“呃——”
由于包厢的门并不是正对桌子,坐在屋里的郝摇旗根本看不到门外的情况。
他只看到自己的小老乡仿佛被施了定身术,僵在门口。
“小冯,你搞什么东西?”
一个年纪稍大的人不买账了,屋里面烧的地龙,温度宜人,可被人打开,一股凉风灌了进来,让他极为不爽。
方正也没料到会有人忽然开门,可是他的反应极为迅速,脚踏凌波微步,三米的距离转瞬即至。
“噗呲——”
方正的长剑刺进了开门之人的胸口,黄级下品的九曲剑,斩金断玉都不在话下,更何况是人的皮肉。
方正认穴很准,这一剑便刺进了那人的心脏,长剑抽出,鲜血从胸口喷涌而出。
郝摇旗虽然喝了酒,但是他内力深厚,这点酒根本不影响他行动。
郝摇旗看到那截从背后凸出来的剑尖,霍然起身,他抓起放在墙边的兵器,严阵以待。
随身携带兵器,这是他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
人不离刀,刀不离身。
众人的反应就慢了许多,他们只是普通的帮众,既没有高深武功,加上喝了不少酒,一个个走路都成问题。
有的人被呲了一脸血,还以为是谁的酒洒了。
“格老子的,浪费可耻!”他咂摸咂摸嘴,“艹,怎么是咸的?”
下一秒,他就看见一道白光在屋里炸开,随后他就发现自己好像飞起来了,“奇怪,我怎么看到了自己的身体?”
郝摇旗自恃武力,并没太把来人放在心上。
可随后方正的表现,就让他后悔了。
这尼玛还是人吗?砍人都不带停的!
就算这些人都喝了酒,好歹也是小刀会的精锐,对付五六个普通人还是不在话下。
但是这些人在方正的剑下,跟被收割的杂草一样。
郝摇旗害怕了,他终于认出来方正。
这不是前天晚上的那个杀神吗?
这怎么阴魂不散,追到这里来了,难道他不知道这里是小刀会的大本营?
“淦!”
郝摇旗提不起丝毫反抗之心,他现在只想逃跑,逃的越远越好。
方正已被发现,也不再掩饰行踪,他见人就砍,遇敌就劈,屋里面的十来个小刀会成员,被剁的血肉横飞,残肢遍地。
郝摇旗第一时间撞破了窗户,从二楼包厢跳下去。
方正只顾得杀人,并没有来得及阻挡。
他来这里的目的是杀人,如果能一个不留自是最好,可如今事不可为,他也不会强求。
方正在二楼闹出的动静很大,三楼包间和二楼其他包间的人纷纷赶来。
今天在千花楼的人不下二百,一楼大多是普通帮众,二楼则是如郝摇旗这种小头目。
苗人凤告诉他的消息,是小刀会的四梁八柱,大部分都在三楼喝花酒。
方正杀出重围,直奔三楼。
今天千花楼的三楼包厢,只有一桌人,是小刀会粮台许大茂组的局。
水香王宇一去不回,一桌子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个老王,一让他喝酒就拉稀摆带,真不够意思,以后别再叫他了。”
“就是,咱们小刀会的爷们全都站着撒尿,喝酒也没怂过,怎么就除了王宇这么个玩意儿。”
许大茂喝了一杯酒,“唉,都是兄弟,王宇他肩负安全保卫的责任,不喝酒也情有可原。”
“不过这次炮头凌动没有来,听说是吃了老大的军棍。”
叶无道嘿嘿笑道:“凌动吃了老大的棍子,还不是因为他带队不力,折了三十多个弟兄。”
“他啊,也是活该!”
知道内情的人,都在心里暗骂叶无道不仗义。
人家凌动明明是帮你出头,现在人家受处分,你非但不自责,还在人背后说坏话,真是小人!
小刀会的四梁八柱一直是貌合神离,炮头凌动属于武功高,但是智商不怎么高。
粮台许大茂跟凌动关系不错,毕竟聪明人都喜欢直肠子的人。
而叶无道则是老大谢小刀的心腹,至于其他人,也是各自为政。
许大茂瞥了一眼洋洋得意的叶无道,有意无意的跟插签柱李东泽使了个眼色,李东泽回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端起酒杯
“来来来,叶哥,喝酒!”
叶无道斜着眼看着李东泽,李东泽是小刀会的情报头子,负责打探敌人的情况,手里掌握着不少线人。
这些线人就跟锦衣卫一样,深入辽东大地各处。
听说就连谢小刀大哥的府上,也有他的眼线。
这样一个人,谢小刀是又爱又恨,心里一直提防。
叶无道作为谢小刀的头号心腹,自然知道老大的喜好,所以平时不怎么待见李东泽。
“小李,你就用个小酒杯跟我喝酒?你算什么东西!”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叶无道这句话,是妥妥的打脸,而且还是当着小刀会的所有高层的面。
李东泽的眼神也冷了下来:“姓叶的,小爷给你脸了是不是?别以为靠着老大就能把兄弟们不放在眼里,没有底下这帮弟兄,你叶无道算哪根葱?”
161 李东泽
叶无道白天受了谢小刀的气,晚上多喝了几杯,酒意上涌,“小比崽子,你跟谁俩呢?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长本事了,居然敢跟我这么说话!”
酒桌的局势立时紧张起来,颇有些剑拔弩张的味道。
“嘿嘿,大家伙都是在谢老大手下做事,用得着争来争去嘛,大家伙给我个面子,都坐下,坐下。”
房外柱上官月风出来打着圆场,他是小刀会的公关部经理,专门负责跟官府、商号打交道,同时还负责跟附近的黑社会组织联系。
叶无道喝得有些多,面红耳赤的,他打开上官月风的手,不满道:“上官月风,谁裤裆没栓紧,把你漏出来了?我叶无道行事,何须你来多嘴!”
我擦,这也太几把狂了!
叶无道的这几句话一出,把在场的四梁八柱几乎都得罪了,就算平时跟他关系很好的房门柱姜宁西脸上也挂不住了。
他站起身,来到叶无道身后,扯住他的胳膊就往门外走:“对不住了兄弟们,小叶他喝多了,等明天酒醒了,我让他过来给兄弟们赔罪。”
可是人喝多了哪能是自己能控制住的?
后世的police都按不住,更不用说只能动动笔杆子的姜宁西。
叶无道好歹也是三流下级武者的水平,他稍一用力,姜宁西就被他挣脱开去。
姜宁西头痛欲裂,叶无道这狗东西喝了酒,那就是天老大,他第二,喝多了连谢小刀都敢骂,更遑论许大茂这些人,平时就不被他放在眼里。
许大茂将酒杯狠狠顿在桌子上:“宁西,你别拉他,我倒要听听,他叶无道是怎么个厉害法,咱们弟兄就都是狗屁?”
叶无道指着许大茂:“许大茂,你跟谁拍桌子呢?别以为自己管着后勤就当自己是瓣蒜了,我告诉你,你就是谢老大的看家狗,有人来抢食你就负责叫两声,等到哪天用不上了,就把你杀了吃肉,换条狗继续看家。”
许大茂被气的浑身发抖,他年纪不小了,打仗的事情他不如炮头凌动,刺探情报他不如李东泽,公关能力他不如上官月风,他唯一的优势就是记性好,打的一手好算盘。
只要是经他手做的账,保证清清楚楚,滴水不漏。
李东泽经常跟他开玩笑,凭他的本事,去户部做个主簿也不在话下。
可惜他是商人户籍,一辈子也不能参加科举,否则他也不会委身在小刀会里做个管账的粮台。
叶无道笑道:“老东西,被我说中了不是?你说你都黄土埋到脖子了,还天天学人组局,这局是你能组的吗?照我看,你还是抓紧跟老大辞职,回家带孙子去吧。”
许大茂今年五十岁,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但是他保养的好,身体倍棒,吃嘛嘛香,他觉得自己可以干到七十岁。
“你,你,你——”
许大茂说不过叶无道,被气的浑身发抖。
“你什么你,老而不死是为贼,我要是你,直接找块豆腐撞死!”
“叶无道,你太过分了!”
李东泽跟许大茂关系最好,也不管叶无道是谢小刀面前的红人,冲上去就要给他来上一记重拳。
他要让这个满嘴喷粪的人渣知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呯——”一声巨响。
叶无道闭上了眼睛,他只感觉一只拳头占据了视野,可是这只拳头并没有落到脸上。
那这声音——
包厢里的大佬们齐齐转头,一个二十啷当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年轻人面白无须,剑眉星目,肩上还横着一柄造型奇特的长剑,剑刃锋锐,刺人眼球。
不过最让人瞩目的,是这个年轻人身上的杀气。
小刀会是个经常见血的组织,在场的人对这股杀气都不会陌生。
这是从尸山血海里带出来的气息,浓稠的似乎要滴出来。
“怎么都看我,吃菜啊!”
方正一屁股坐到了叶无道的位置上,谁让这一桌人就他站起来,杵在那里跟个大傻子似的。
咕咚——
不知道是谁咽了一口口水,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极为清晰。
“你是怎么进来的?”
叶无道声音打颤,他的心里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是啊,他是怎么进来的?
这是在场众人都有的疑问,要知道整个三楼只有这一个包厢,而且水香王宇还安排了四个身手不错的守卫在外面,防止底下的兄弟们喝多了上来闹事。
方正有些奇怪的看了叶无道一眼:“你瞎啊?我走进来的。”
废话,我当然知道你是走进来的,我踏马还看到你用腿走的,可是我问你的是这个问题吗?
叶无道的酒醒了大半,或者说他根本就没醉。
“敢问兄弟名号,到这里有何指教?”
许大茂见众人都不开口,只好他出马了。
方正摇了摇头:“你们懂不懂规矩,上来就问别人的名号,不知道要先自己报家门?”
叶无道早就看方正这个态度不爽,他抓起桌上的茶壶照着方正的脑袋砸去:“你搁这装尼玛呢?”
方正看也没看,转手夺过茶壶,一脚踹在叶无道的腿弯,叶无道哎呦一声,跪倒在地。
方正把壶嘴塞到叶无道的嘴巴里,满壶热茶顺着叶无道的嗓子眼流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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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无道的眼睛瞬间暴凸出来,双手还想抓方正的胳膊,却被方正捏碎了肩胛骨,软趴趴的垂在身侧。
那可是一直架在炉子上的茶壶,水温没有100也有八十,这么烫的水灌下去,叶无道的食道、肠胃都被烫熟了。
“呜呜呜——”
惨叫声被沸水堵在了嗓子眼,叶无道起先还能挣扎,过了一会七窍开始流水,热气不断的从他的身上蒸腾。
满桌的人看到叶无道的惨状,并没有觉得痛快,只感到恐怖。
就连被叶无道辱骂的许大茂、李东泽也是不忍直视。
叶无道可是三流高手,居然在这个人手底下没有半分反抗的余地,那这人的武功得多高?
再结合方正闯进来,至今没有人阻拦,他们就知道,千花楼估计已经沦陷了,此时咋咋呼呼的跳出来,下场只能跟叶无道一样。
“还有谁?”
方正忽然咧嘴笑道:
“我这个人就这一个优点,脾气好,你看这人虽然打断我说话,还用污言秽语辱骂我,我都没杀他。”
许大茂等人集体翻了个白眼,你是没杀他,你还不如杀了他。
叶无道躺在地上,嘴巴里不停的往外冒着热水,跟温泉似的。
许大茂小心翼翼道:“这位大侠,您是要钱还是要女人,划条道吧。”
方正看着满桌子菜,都没怎么动,也没用筷子,直接下手撕了一直鸡腿:“我要的东西,你们给不了。”
草河堡一千多条人命,你们给的起吗?
许大茂一听有戏,笑的更盛:“您不说怎么知道我们给不起,不是我老许吹牛,只要您开出条件,金银财宝、粮米油面,美人骏马,全都奉上!”
原本打算逗逗他们,将他们一刀宰了。
方正忽然来了兴趣,“听说你们是小刀会的四梁八柱,是哪四梁,哪八柱?”
许大茂还要开口,方正直接让他闭嘴,然后指着他旁边的一个年轻人说:“你来!”
被方正点名的,正是许大茂的小伙伴李东泽。
“好叫大侠知道,鄙人是插签柱李东泽,这位是粮台许大茂,这个是房外柱上官月风,这是房门柱姜宁西,还有白玉柱张元庆、扶保柱江鱼儿、递信柱付庆阳。”
李东泽介绍一通,方正将这几个人的名字和职位记在心里,忽然问道:“那有个长得跟癞蛤蟆一样的大耳朵,他是不是你们这里人?”
“你说的是水香王宇,他——”
“被我一剑砍了。”
方正说的轻描淡写,仿佛是碾死了一只臭虫。
咕咚——
李东泽不说话了,心也凉了半截,这负责安保的水香都给做了,这就说明小刀会被人给抄了!
要知道这斜烈站,安防工作都是小刀会把持,除了驿站的那几个大明邮差外,斜烈站从上到下,都是小刀会的人。
就连税收都是小刀会的人自己收。
皇权不下县,这里的人只知道有谢小刀,皇帝老子是谁跟他们屁关系没有。
“那——”许大茂都要哭了,他实在摸不准方正的路数。
方正也没跟他打哑谜,开门见山的问道:“两日前,草河堡,你们谁参与了?”
草河堡?
两天前?
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知道两日前,炮头凌动和扫钱柱叶无道带人平了草河堡。
马匹的调配是白玉柱张元庆、后勤保障是粮台许大茂、草河堡眼线是插签柱李东泽安排的,还有其他人,也或多或少是这起抢劫案的帮凶。
“都不说话是吧?那我就送你们下去,跟草河堡的一千多冤魂道歉。”
“大侠,那天就只有叶无道这小子和炮头凌动去了。”
许大茂吓得差点尿裤子。“你们都哑巴了?快跟大侠说啊。”
几个人这才反应过来,七嘴八舌,都说自己前两天没有去,罪魁祸首就是叶无道这小子。
162 许大茂
方正自然知道叶无道是起因,要不然他也不会使手段,折磨他。
“小刀会的物资、马匹在哪?”
许大茂举起双手,“大侠,只要您能保证我的安全,我就告诉你。”
“跟我讨价还价?”
方正抓起桌子上的一根筷子,毫无征兆的插进了身旁一个人的胸口。
那个人正是递信柱付庆阳,一个毫无存在感的人。
许大茂等人被吓了一跳,他们哪里料到,方正杀人连个信号都没有,简直就是魔鬼。
“我再说一遍,东西在哪?”
没等许大茂开口,李东泽仿佛下定了决心:“大侠,我知道银两藏在哪里,我带您去。”
众人没想到李东泽这小子叛变的这么快,要知道他可是谢小刀一手提拔上来的,可以说是有知遇之恩。
李东泽瞥见众人的鄙夷,咬牙道:“我李东泽不是个背信弃义之徒,谢小刀提拔我,还不是因为看上了我的姐姐?如果不是没有反抗的机会,我岂能在他手下助纣为虐?”
李东泽的姐姐人在凤凰城,李家是书香门第,李东泽本人也有秀才的功名。
谢小刀发展帮派,自然希望人才多多益善。
一次偶然的机会,谢小刀在一个裁缝铺里见到了李东泽的姐姐,一时惊为天人,之后多方打探,才知道她有个弟弟叫李东泽。
于是谢小刀便将李东泽纳入麾下,并多次跟李东泽提及,自己仰慕其姐姐的事情。
李东泽哪里看的上谢小刀这种泼皮,姐姐是他心目中的白莲花,起码也得进士老爷才能配得上,谢小刀纯属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可谢小刀此时就是凤凰城一地的土皇帝,谁敢不从,立马就得抄家灭族。
方正看着眼前的这个文质彬彬的小伙子,心里生出一股好感:“你叫李东泽?”
李东泽赶忙点头,道:“谢小刀坏事做尽,丧尽天良,我早就想砍他一刀,奈何家中父老都在凤凰城,如今大侠除暴安良,我又岂能执迷不悟?”
他鼓了鼓勇气,又道:“这里有几个是谢小刀的心腹,大人须将他们除掉。”
早在李东泽反水的时候,房门柱姜宁西、白玉柱张元庆、扶保柱江鱼儿就暗叫不妙,此时听到他言至于此,纷纷破口大骂:“李东泽,我艹你祖宗!”
扶保柱江鱼儿是谢小刀的贴身保镖,武功算是在场之人中最高,有三流上级的水准。
他蹭的一下跳将起来,精瘦的身体好似猎豹,就要往窗外窜去。
方正吃一堑长一智,早就防着他这招,脚踏凌波微步,居然后发先至,长剑一送,江鱼儿被刺了个对穿。
落在其他人眼中,就好像是他自己撞上去的。
这人踏马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武功高的吓人。
房门柱姜宁西哪还有反抗之心,跪倒在地,不住的磕头:“大侠饶命,小人只是小刀会的笔杆子,平时写写书信啥的,一点坏事都没干过啊!”
白玉柱张元庆也是有样学样,“小人更惨,是个管马的马夫,别看小人人高马大的,但是小人连杀只鸡都不敢,而且小人还有特长!”
白玉柱张元庆,身高足有一米九往上,比方正还要高了半个头,在古代,也算得上一员猛将。
方正来了兴趣,道:“哦?你有什么特长?千万别跟我说,你的特长就是特长。”
“绝不敢欺瞒大侠,小人出身兽医世家,从小就喜欢跟畜生打交道,能相马、训马,还能给畜生看病。”
“哦?还是个人才,不错,可以饶你一命。”
听到方正说能饶了自己,这个一米九多的汉子泪流满面,哭的像个孩子。
生死间有大恐怖,他才二十岁,他只想活命,他有什么错?
方正指着许大茂,眼睛看向李东泽,李东泽立马会意,赶紧道:“粮台许大茂,是小刀会的后勤管家,帮会里的物资都在他手里呢,有他在,咱们可以把小刀会给搬空喽。”
“哈哈哈,好小子,你他娘的真是个人才,以后就跟老子混吧。”
李东泽虽是书生,却也有颗侠义之心。
他一直想要做个被窝里放屁,能文能武的全才,此刻机会就摆在眼前,李东泽哪还有不要之理。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李东泽也不含糊,当即磕了三个头。
天地君亲师,古人讲究男儿膝下有黄金,李东泽的眼神清澈,方正一眼就能看出其是否真心。
当然这也并非绝对,譬如无崖子和丁春秋。
可不管怎么说,方正还是很乐意有人投靠,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只要对方能替自己做事,而自己又有能力驾驭,就不存在反噬。
历史上的刘邦、曹操、朱元璋,手下谋士、猛将如云,最终不还是帮助他们成就大业?
如果手下都是唯唯诺诺之辈,那也成不了大事。
方正索性亮明身份,“吾乃北镇抚司司狱百户方正,因小刀会帮助谢小刀及其团伙,罪大恶极、无恶不作,犯下累累罪行,特来此将首犯谢小刀及其手下绳之以法,尔等弃暗投明,许你们戴罪立功。”
哔嘀阁
李东泽等人张大了嘴巴,他们还以为方正是哪个门派,路过此地,除暴安良的大侠,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是朝廷的人。
“原来是钦差驾到,看来谢小刀命数已尽。”许大茂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谢小刀的罪行,老朽这里有账本,都给他一笔一笔的记着呢,钦差快随我来,我要举报,我要立功!”
恰逢此时,胡一刀带领的一队人马包围了千花楼。
等他们进到里面,才发现这里的人已经被屠戮一空。
“老胡,你来晚了。”
胡一刀哈哈大笑。“老弟武功盖世,居然一个人单挑了一整座千花楼,真是佩服。”
忽然他压低了声音:“哥哥可是看过了,千花楼里的妹子质量不错,异域风情,老弟就没有啥想法?”
方正一巴掌把他的手打掉,“我说老胡,你这浓眉大眼的,以前看你是个挺正面的人物,怎么现在也叛变革命了?”
胡一刀嘿嘿笑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嘛,再说了英雄本色,手下这么多弟兄,个个都是棒小伙。一出来就是好几个月,再没个发泄的去处,时间长了,恐怕都得憋出病来。”
方正恍然。
这个问题,古今中外,只要是行军打仗,都无法避免,无关乎道德,这是人性。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也很简单,把男人都换成太监。
可谁要是动了这个念头,估计手下还没变成太监,这个将领就得先嗝屁。
“老胡,抓到几条大鱼。”
方正压低了声音,把许大茂、李东泽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
胡一刀听得两眼放光。
“老胡,怎么样?敢不敢干一票大的!”
胡一刀眼睛一瞪,“怎么不敢?别说占了他斜烈站,就是北京城,老子也敢坐上一坐。”
胡一刀的出身,注定了他不会是个安分的人。
人家祖宗是跟着陈友谅打天下,当初如果不是陈友谅昏了头,这天下说不得姓陈还是姓朱。
朱元璋能从一个放牛娃,成长为大明的开国皇帝,无形中就印证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所以大明现在烽烟四起,起义军此起彼伏也是有原因的。
皇帝轮流坐,今年到我家。
在楼上包间的时候,方正忽然有了一个很大胆的计划,那就是鸠占鹊巢,将这斜烈站给强占了。
斜烈站是小刀会的天下,现在小刀会从上到下,从高层到最基层的帮众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下,没人敢翻出浪花。
虽说斜烈站的南边就是谢小刀哥哥谢启光的大本营,可问题是现在谢启光根本不知道斜烈站已经易主。
“那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胡一刀被方正的想法吓了一跳,可是仔细想想,却觉得颇有几分道理,而且还具有很强的实际操作性。
方正摇摇头:“我也是个新兵蛋子,哪里懂得这些东西。”
“那——”
方正坏笑道:“咱们不懂,可是有人懂啊,有些时候,具体的事情得安排具体的人去做,咱们只需要驾驭那些人就可以了。”
方正对自己的能力认知很清楚,就是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普通人。
即使穿越过来,因缘际会得了一身武功,那也只不过比普通人强大一点。
但是指望他带兵打仗、治理城池,那纯属赶鸭子上架,而且他对于这些根本一窍不通。
“兄弟指的人才是?”
胡一刀带兵打仗是有一套,但是阴谋诡计、打理内政他就两眼一抹黑了,他想起自己的夫人,以前家大业大的时候,冰雪儿总是能将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
如果夫人在,就好了。
“就是小刀会的四梁八柱,我准备重用他们。”
“什么?大兄弟,你该不会是开玩笑吧,他们可都是心狠手辣的黑社会,不行,绝对不行。”
胡一刀的想法很简单,小刀会的人就该一刀砍死,再不济也得关押起来。
他虽然胆大,可是并没有自信到能驾驭这种人的地步。
胡一刀觉得他能管理五百个人,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163 客笔
小刀会的四梁八柱,手底下可是有两千多正式帮众,而且斜烈站的政务、税收、治安、防务都做的很好,一点也不比海州卫差,甚至在行政效率上比海州卫更快。
从这一点,他就知道,这个什么四梁八柱肯定不是简单人物。
方正笑道:“老胡你放心,锦衣卫的招牌我打出去了,而且我已经杀了不少反对的骨干,剩下的多是只会动笔杆子的人。”
“等会你派人跟着一个叫许大茂的,他是小刀会的后勤管家,咱们先把最重要的物资掌握,然后再让人拿着谢小刀的令牌,把小刀会剩下的人都集中起来。”
胡一刀有些为难,“今天晚上,兄弟们已经杀了不少人,起码有一千多号了,这剩下的人岂能善罢甘休?”
方正点了点脑袋,“这倒是个麻烦事。”
小刀会成员众多,即使杀了一半,还有一千多人分布在斜烈站的四处。
这些人就是个定时炸弹,一旦处理不好,就容易引起反噬。
说到底,自己的人手还是太少,如果能有一千个人,自己就有绝对的把握,彻底拿下这里。
这和带兵打仗不同,俘虏了士兵,还可以将其打散,编入自己的队伍。
小刀会是个地方帮派,其中的帮众多在地方上沾亲带故,如果有人突出重围,跑去跟谢启光通风报信,自己就玩完了。
凤凰城作为辽东东部第一大城,城中守卫不下五千人。
作为凤凰城的最高行政长官,谢启光具有极大的威慑力。
“老胡,你跟凤凰城的总兵熟不熟?”
“你是说徐国全?”
徐国全是天启元年以将材武举第一名获封辽东都司佥书,如今已是凤凰城总兵,正二品的武官。
他和谢启光两人,一文一武,执掌着大明的定辽右卫——凤凰城。
胡一刀摇摇头:“我只是个千总,哪里够得上徐国全这样的大人物。”
雀氏,掌管一个卫的总兵,比起胡一刀这种不知道手底下有三瓜俩枣的千总,高出了七八个段位。
方正摸了摸下巴,青色的胡茬冒了出来,这段日子他忙得不可开交,旺盛的荷尔蒙亟需一个发泄的通道。
“不管怎样,这个险还是值得冒一冒。”
“实在不行,咱们还可以卷东西走人。”
胡一刀也是个胆大的,他自然知道这件事风险和机遇并存。
斜烈站是个下金蛋的母鸡,打一枪就跑,不是他的风格,他们要做的,是将这只母鸡据为己有。
方正可是记得,过不了多长时间,大清的鞑子兵就要全军压境,避开坚固的宁锦防线,借道蒙古,在蒙古喀喇沁部的指引下从龙井关、喜峰口、大安口、古北口等长城隘口突入关内。
到时候鞑子兵聚拢在北京城下,自己如果能做出些许成绩,封王拜相不敢说,但是提上个一两级还是没问题。
到时候自己衣锦还乡,关外还有老胡这个坚强后盾,改变大明的命运也并非难事。
当然这些计划还只存在于方正的脑子里,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接管斜烈站。
为了防止有人给凤凰城的谢启光通风报信,方正让胡一刀将城门口全部封死。
守卫全都换上自己人,强度可以参考后世封城来执行。
反正这个时代的老百姓不知道人权是啥子东西,更不会发到网上进行炒作。
至于说投诉,老子现在就是斜烈站最高首领,有什么意见都冲我来!
胡一刀坚决执行方正的决策。
没办法,谁让方正握着自己儿子的小命,而且胡一刀可以感觉到,方正所图甚大。
要是搁在以前,胡一刀肯定一刀砍了方正,然后拿着他的人头去领赏。
但是现在不同了,大青帝国的鞑子兵越发猖狂,已经占领了沈阳和抚顺两大辽东重镇,兵锋直指辽阳。
远在京师的皇上和大臣们自然感觉不到,鞑子兵南下带来的压力。
但是作为一个生于辽东、长于辽东的人,胡一刀深刻认识到,大明似乎要玩完了。
如果再不作出改变,辽东这块地可能真的要改朝换代了。
当天夜里,许大茂、李东泽几个人化身带路党,兵不血刃的拿下了斜烈站的后勤、岗哨。
你还别说,方正第一次对这些叛变的人产生了好感。
如果不是这些人,胡一刀的弟兄肯定要死上不少人。
小刀会能笑到今天,组织的严密性还是有的,而且小刀会上下级规矩明确,完全仿照明初时的军队模式。
赏罚分明。
就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让小刀会成为凤凰城八百里方圆内的霸主。
当天晚上,方正就住进了谢小刀的府邸。
本来他还想拉胡一刀一起,谁知道胡一刀坚决推辞,“眼下斜烈站的百姓还不知道,我必须趁热打铁,发布公告,否则激起民变,也不是件好事。”
方正拍了拍他的肩膀,“老胡不错嘛,这么快就进入了角色,这一站之长的感觉,比在海州卫当一个总兵好多了吧?”
胡一刀苦笑道:“别说了,要不是为了你,我也不会跋山涉水到这里,我这属于擅离职守,回去还不知道参将大人会怎么收拾我。”
海州卫的参将刘文炳原是山东都司,他是正儿八经的老资历了。
只不过这些老家伙混日子可以,真要让他带兵打仗,那就歇菜了。
这就跟后世的那些单位领导一样,会上讲的口若悬河,提纲挈领,但是真正具体实施,他们就抓瞎,还经常搞出外行领导内行的笑话。
他们用人的原则是任人唯亲,像胡一刀这种不擅于溜须拍马的,自然就被他排除在外。
这次他没有经过刘文炳批准,擅自调动部队,搁在以前,那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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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方正早就给他想好了应对之策:“老胡,这次兄弟是给你送福利的,保证让你升官发财,甚至换个老婆都不在话下。”
方正打的就是皇太极南下劫掠的主意。
只是这件事绝对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就算是胡一刀,也只是以为方正要带他打几个鞑子。
毕竟辽东形势复杂,部队也不能墨守成规。
再说现在这个烂摊子,只要有战果,上级一般不会追究下级擅动兵马的责任。
好歹人家有了战功,你作为上级是领导有方,到时候朝廷下了封赏,也是有你一份。
再说如果连这点主观能动性都不能有,那以后打仗谁还卖命,都等着躲后边数钱。
更关键的是朝廷发不了军饷,即使发下来,也就被刘文炳这些人给贪墨,养了自己的私兵。
胡一刀这手下二百号人,全是自己拿钱砸出来的。
就连那一百多个军户,也是为了吃一口饱饭,顺便捞点好处。
方正心里有了初步的计划,但是还没有成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如果有个军师帮我出谋划策就好了,不要求他如孔明、张良那样算无遗策,起码要走一步算两步。”
方正只带着苗人凤,两人进了谢小刀的大宅子。
望着大门牌匾上那个“谢府”两字,方正差点没笑掉大牙。
“这个傻叉,连个官身都没有,居然也敢用府字,这要是放在京城,早就被人给举报了。”
从这一点就能看出,谢小刀的嚣张跋扈。
苗人凤皱了皱眉,“或许是他根本不懂。”
“老苗你这话到头了,我差点忘了,谢小刀是个土包子,他还真的没这个见识。”
苗人凤上前拍了拍大门,
“啪啪啪——”清脆的敲门声在这个夜晚显得尤为明显。
“谁啊,大半夜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窥一斑而知全鲍。
这谢小刀家里看门的都这么嚣张,真不知道谢小刀本人要猖狂到何等地步。
侧门被人打开一条缝,一颗脑袋探头探脑的伸了出来。
当他看清楚门外站着的是两个生面孔,不由怒道:“你们两个干嘛的?不知道这里是谢帮主的府上?”
方正从怀里摸出小刀会的帮主令牌,“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我可是受谢小刀之邀,来接管谢府的。”
看门的中年人揉了揉被眼屎糊死的眼睛,借着屋檐下的灯笼,看清楚这块令牌正是自己老爷腰上挂着的那块。
“啊?这,我们没有接到通知啊。”
“现在正式通知你,因为一些特殊原因,谢府由我们兄弟接管。”
苗人凤大步上前,一把将门卫推开,方正抬腿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唉——”
门卫还没反应过来,方正两人早已挤了进来。
方正眉头一皱:“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姓客名笔,您叫我小笔就行了。”
中年男人满脸褶子,笑起来跟条沙皮狗似的。
方正一脸嫌弃,“客笔?好名字,以后你就是我的大总管。”
啊?
什么情况?
我成大总管了?
客笔根本不相信,他觉得方正在拿他开涮。
“这位小哥,咱们谢府是有管家的,小人只是一个看门的,我这就带您去管家的院子。”
方正点点头:“你也别只喊管家一个人,把谢府的人都给我喊出来,去大堂集合。”
“啊?这么晚了,太太们都睡着了,我怕——”
“怕什么!我有小刀会掌门令牌在此,谁敢不听,我先拿他立威!”
客笔虽然怀疑,但是依旧下去执行了。
这个小哥慈眉善目的,可身上总萦绕着一股煞气,让人不敢靠近。
距离进城,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现在已经是丑时,也就是后世的凌晨三点多钟。
这个时候是人睡眠最深,任凭天打雷劈也不想起床。
客笔敲得手都快断了,总共喊起来十个人。
“老笔,你这半晌不夜的把我们喊起来干嘛?要是没个合理解释,小心我揍你。”
这几个人都是谢小刀的家丁,平时负责府内的安保工作,都住在外院。
客笔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这几个人都是谢小刀花大价钱雇来的,听说是什么长白山的快刀门,十几个人耍的一手好刀,寻常七八个人近不得身。
164 陈正华
“前面来了一个年轻人,手持小刀会掌门令牌,说是老爷派来的,他让我通知全府集合,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一听是谢小刀派来的人,几个人虽然还是骂骂咧咧,但行动却加快了许多。
谢小刀为人不苟言笑,行事果决,谁敢不听他的话,纯属找死。
方正搬了把椅子,就坐在大堂的正门前,大堂前面是一块空地,足以容纳三四百人。
十几个快刀门弟子来到大堂门口,瞧见了方正,还有站在他身后的苗人凤。
为首的一个大汉来到距离方正三步前的地方停下。
方正却连头也没抬,“谢府就这几个人吗?是谢老爷的话不管用,还是谢府的人都飘了?”
“老苗,点火!”
苗人凤提着一盏灯笼,站在方正身后。
听到这句话,他飞身上了房顶,将淋了火油的伙房点燃,火油遇火即燃,很快蔓延开来。
快刀门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明白方正此举何意。
苗人凤运起内力大喊:“走火了!走火了!”
方正看着几个快刀门弟子一脸懵,道:“都愣着干嘛,去救火啊。”
这下几个人更蒙了,让人点火的是你,现在又让我们去救火,玩呢?
“我说这位兄弟,你是来干嘛的?”
方正挠了挠头,“我这人说话不想重复第二遍,去救火。”
一个脾气火爆的男人挺身而出,“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们不去又怎样?”
方正左脚抬起,轻轻一跺,青砖铺就的地面顿时碎裂,一块碎石“嗖”的飞向火爆男的脑袋。
“呯——”
碎石将火爆男的束发打烂,嵌进了墙壁里。
火爆男只觉头顶一凉,随后头发漫天飞舞,他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他不敢想,如果刚刚的碎石往下移动一寸,自己的脑袋就要多个洞了。
“好俊的功夫!”
快刀门大师兄在心里暗赞,心中原本的轻视之心荡然无存。
“这人肯定是谢小刀新招揽的高手,水平绝对在二流之上。”
他本身就是三流中级高手,他的师父紫金刀吕正平,在前些日子刚刚突破到二流下级,但绝对没有这等功力。
不等方正开口,大师兄就转过身大喊:“还愣着干什么?救火!”
自苗人凤煽风点火后,整座谢宅就热闹起来,人声鼎沸,前院的男丁锅碗瓢盆全都用上,全都赶去救火。
幸好谢家大宅,就有为火灾准备的水车,每个院里还有防火的水缸。
在众人忙活了半个时辰后,伙房的大火终于被扑灭。
救完火的众人齐聚在大堂前院,他们听说这把火就是前院的那个男人放的,而且那个男人手里还有小刀会的帮主令牌。
所有人都想知道那个男人搞什么鬼。
一同前来的,还有谢小刀的大夫人沈蓉鱼、二夫人萧幼楚,至于其他几房姨太太,则没有过来。
老爷不在家,这个家就是大夫人沈蓉鱼做主。
看到被几个丫鬟簇拥着过来的沈蓉鱼,方正暗骂:谢小刀这狗东西,真踏马艳福不浅,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关键外面的彩旗,还不如家里的红旗漂亮。
“这位公子,奴家谢沈氏,是老爷的妻子,不知道我家老爷现在何处?”
女人的声音温婉,如同春风拂过麦田,掀起阵阵麦浪。
“谢老爷有事外出,让我暂时接管谢家,防止小人作祟。”
“这是谢老爷交给我的令牌。”
方正掏出令牌,沈蓉鱼赶忙伸出玉手接过去,却不防方正带给她的时候,用尾指在的的手心挠了一下。
麻!
痒!
沈蓉鱼打了一个激灵,嗔怪的看了方正一眼,两人的短暂交锋极其隐蔽,并没有被外人所发觉。
沈蓉鱼仔细查验一番,点点头:“确实是我家老爷的令牌。”
确认了令牌无误,沈蓉鱼自然放下心来。
斜烈站是小刀会大本营,经过几年的发展,早就被谢小刀经营的犹如铁桶。
虽然这个男人看着眼生,并不是小刀会四梁八柱中的任何一位。
但是谢小刀这人就喜欢任人唯贤,只要你有能力,就有机会一展所长,所以眼前这个男人实力越强,越不可能是冒牌货。
“不知道老爷还有什么交代?”
方正摇摇头,“谢老大说的是,让我全权接管谢家,从内到外,都由我做主。”
此话一出,沈蓉鱼微微有些不快。
这个谢小刀,考虑事情也太不全面了,让人过来做安保,怎么能不明确职责。
后院除了三个正房,还有七房姨太太,加上每个房间里的丫鬟、婢女,莺莺燕燕的有四十多人。
这么多的女人,怎么能让男人说了算?
如果她见色起意?
想到这里,沈蓉鱼悄悄打量了一下方正,这才注意到他眉清目秀,目若朗星,两道剑眉斜插入鬓。
薄唇紧闭,鼻梁高挺,玄色的衣袍用玉带扎紧,更显的其丰神俊朗,腰身挺拔。
就这个卖相,拉了谢小刀那个“武大郎”三条街。
沈蓉鱼想了想,还是说道:“那老爷有没有交代,他什么时候回来?”
“请夫人放心,谢老大这次是去海城谈一笔大生意,来回至少也要一个月。”
一个月?
这时间不算长。
“对了,还没请教公子大名。”
方正心中冷哼一声,小样,跟小爷玩心眼,你还嫩了点。
他嘴上却道:“郭靖。”
郭大侠,你为国为民,在下也是为了除暴安良,就委屈你再当一次挡箭牌了。
远在蒙古的郭靖,一连打了七八个喷嚏。
越女剑韩小莹关切道:“靖儿,你没事吧?”
郭靖揉了揉鼻子道:“没事,可能是风太大了。”
……
谢家大宅,沈蓉鱼和方正的第一次会晤到此结束。
一直没有发言的二房太太萧幼楚忽然开口:“郭公子,听你的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敢问仙乡何处?”
方正眼神瞥了过去,“你是?”
萧幼楚微微一笑:“奴家是老爷的平妻,家父曾任延绥总兵,萧如薰。”
我擦!
还是条大鱼。
延绥是大明九边重镇之一,因与蒙古交界,也是个兵家必争之地,是大明防御蒙古入侵的重要位置,其重要性仅次于辽东。
方正不敢怠慢,赶紧行礼道:“二夫人,郭靖有礼了,在下是临安府人,后来举家迁到京师,算是北漂。”
北漂?
萧幼楚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感觉很新鲜。
“夜里寒气大,还请二位夫人回房歇息,明日我亲自向二位夫人汇报情况。”
方正觉得自己的段位,还不足以同时跟两个美女夫人作战。
再说院子里还站着几十号男人,自己跟两个美女聊天算怎么回事,没看到有人都冻得跳脚了吗?
沈蓉鱼闻言,转头看向萧幼楚:“萧家妹子,郭公子说的有理,咱们回去吧,我想郭公子还有要事交代。”
萧幼楚虽然还有满腹疑问,但大夫人发话,自己总不好在众人面前驳她的面子。
“奴家听姐姐的。”
两个女人并一众丫鬟,如一阵风似的离去,只留下花香漂浮在空中。
方正转过头,看着一众灰头土脸的谢家家丁、仆从,一种莫名的感觉浮上心头。
这踏马都成了我的了?
所有人都屏着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很明显,刚刚方正拿暴脾气家丁立威的事情,已经在他们中间传遍了。
所有人都不自觉的把眼睛朝火爆家丁那边瞅,火爆家丁早就躲在了人群后边,看到周围的人偷偷拿眼瞟他,心中暗骂:
踏马的老子都躲后边了,有什么好看的?看看看,看你娘的看!
“这一大早的,把大家伙从被窝里喊起来,实在是情非得已,我郭靖在这里跟大家赔个不是,请大家多多包涵。”
说着,方正就弯腰三十度,给大家伙鞠了一躬。
这可把这群人给看蒙了!
这是什么套路?给我们这些下人鞠躬?
打盘古开天辟地就没有主子给奴才鞠躬的。
方正虽然不是他们的老爷,但是他拿着谢小刀的令牌,那就是代表着谢小刀。
谢小刀给他们鞠躬?那铁定是想要他们的命啊。
一伙人你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谁带的头,呼啦啦都给方正跪下了。
看门的客笔高呼道:“郭公子,使不得啊,咱们都是下人,如何敢担得起大人的礼数。”
这个助攻不错,方正在心里给客笔暗暗点赞。
“谢老大这段时间有要事出门,特地委托我带他长官谢家,长官小刀会,还有咱们这个斜烈站,我不想在这段时间里,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我这个人最是公平,有功就赏,有过就罚,这也是谢老大临走前给我的交代,希望大家能配合我,不要让我难做。”
“因为谁让我难做,我就让他难做,勿谓言之不预。”
方正的话说完,底下就议论起来了。
原以为谢小刀只是让这个郭靖接管谢家,没想到连小刀会和斜烈站都交给他了,难不成这郭靖是谢小刀的私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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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谢小刀才三十岁,这个方正看起来也有二十多岁了,谢小刀总不能八九岁就生孩子吧。
所有人的心里都在猜测着方正的身份。
客笔见周围的人都不说话,带头喊道:“请郭公子放心,俺们一定配合,服从命令,听您指挥。”
方正刚要表扬他,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
“老笔,你丫的就是个看门的,这里有你说话的地吗?”
方正寻找着声音来源,只见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人群中走出来的那个人。
这人三十多岁的年纪,长相中等,属于扔进人群中就找不到的那种,但是他的眼神犀利,鼻子也略带鹰勾,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
不等方正发问,来人自报家门:“在下谢府总管陈正华,愿为公子效劳。”
“哦?你是谢府总管?”
方正上下打量了此人一番,能够在谢小刀手下做到总管的位置,他的双商起码不会低。
但是这种人太聪明,不适合方正现阶段的需求。
所以——
165 下金蛋的母鸡
“陈管家,我呢,初来乍到,不了解谢府的水深水浅,所以我想让客笔当我的贴身管家,你看?”
陈正月闻言,心中暗骂,表面上却是风轻云淡:“郭公子是老爷钦点的人,哪容我们下人置喙,既然客笔能入郭公子的法眼,那是他的福分,你说是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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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笔?”
客笔站在人群的最前面,自打方正进了门,他就按照方正的指示去做,忙活到现在,已经是满头大汗,衣衫尽湿。
听到陈管家的发问,客笔赶忙应道:“陈管家,您叫小人何事?”
陈正月道:"郭公子让你做他的贴身管家,你还不快谢谢郭公子?"
客笔此时只有一个念头,老子踏马要倒大霉了。
陈正月是谢府大管家,方正只是一个暂时的接管者,老爷谢小刀迟早有一天要回来,自己现在被方正强行划定山头,等方公子离开,陈正月能给自己好脸色看?
他不弄死自己就不错了!
站在客笔的角度看,他不知道谢小刀永远回不来了,所以才会有此疑虑。
“多谢郭公子,多谢陈管家。”
客笔就跟死了爹妈还要答谢一样,脸上的表情纠结无比。
“郭公子,您一夜没睡,想必累了。要不让手下人先下去,您有什么要交代的,在下会帮您通知到位的。”
陈正月这话说得有水平,既能表现出对方正的关心,又不动声色的将话语权抓在自己手里。
如果方正真是个临时代班的,说不定也就被他糊弄过去。
可惜他猜错了。
方正瞅了陈正月一眼,表情有些玩味,“你在教我做事?”
咯噔!
陈正月暗叫一声糟糕,这个方正似乎不是太好糊弄啊。
只是他打破脑袋也想不通,你就是个临时工,装的这么牛掰给谁看呢?
等到老爷回来,我一定要告你的刁状!
陈正月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但还是强打笑意,“郭公子说的哪里话,咱们都是为谢老爷办事,再说在下只是关心您的身体,何来指教一说。”
方正面色一沉,“陈管家,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情,你是谢老大的下人,我可是他的朋友!”
“是谢小刀请求我来接管斜烈站,而不仅仅是这一个宅院,在这期间,斜烈站的生杀大权都掌握在我的手里。”
“而且我发现,你这个人话有点多啊。”
陈正月惊疑不定的看着方正,似乎要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些东西,只是他引以为傲的察言观色的本事,看出来的只有冷漠。
方正用食指在他的胸口点了一下:
“陈管家,摆正你的位置,这里现在我说了算。”
说完,方正直接对着在场的所有人说道:“今天晚上,大家都辛苦了,我做主,每人可领二两银子。”
底下的下人都站了半天了,又是救火、又是罚站,早就不耐烦了。
但是听到发钱,他们瞬间就精神了起来。
其实这就是底层人的逻辑,我不管你们谁当家,谁给我发钱、谁给我福利我就开心,我就高兴。
“客笔,你跟陈管家去领银子,现在就发给大家。”方正大手一挥。
现在?
陈正月听到要发钱,心里老大不快,就跟要从他身上割肉一样。
只不过形势不由人,这个方正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
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是方正有上房揭瓦的本事,自己这两片破瓦,还是不要逞能了。
一切等谢老爷回来再说!
他看着方正挥斥方遒的模样,心里暗道,你现在蹦的有多高,到时候摔得就有多惨。
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跟方正这边的小风波不同,胡一刀带领的大刀队继续奋战。
“弟兄们,天亮之前,一定要彻底拿下斜烈站,所有人赏银十两!”
“十两?我屮艸芔茻,冲啊!”
这群大刀兵,也是穷怕了,他们都是农民的儿子,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啊。
那些军户心中忐忑,问道:“胡千总,咱们这些人也是十两?”
胡一刀底气十足,“当然,只要是跟着我老胡出来的,一视同仁!”
耶!
有了这笔钱,老子去年借王把总家的高利贷就能还清了!
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
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把脑袋别在裤腰上,出来讨生活?
别扯什么精忠报国,家国情怀。
他们大多数只是个普通人,为了家人,为了能活的宽裕一点,才选择了当兵这条不归路。
这年头,说别的都是扯淡,有奶便是娘。
谁能让他们吃饱饭,谁能发银子给他们,谁就是他们的长官。
如果现在一人发100两银子,让他们提刀去把天启皇帝的脑袋砍了,都不会有丝毫犹豫。
等到天边第一缕阳光刺破云霞,洒在辽东大地。
沉寂了一个夜晚的斜烈站,犹如美人春睡,舒展着腰肢。
勤劳的斜烈站百姓纷纷走上街头,开始新一天的劳作,只是今天的斜烈站有些奇怪。
往常飞扬跋扈的小刀会成员,居然全都换上了新面孔,而且非常有礼貌,说话还很好听。
这让尝惯了小刀会毒打的百姓很不适应。
难不成是小刀会的人在憋什么大招,准备给咱狠狠的来一刀?
胡一刀顶着两个熊猫眼,带队走在大街上。
街道两旁街铺林立,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斜烈站的百姓脸上除了害怕,还有丝丝期盼,比起日渐迟暮的海州卫,多了几分生机。
眼下的大明诸镇,就是在比谁更烂。
小刀会虽然霸占着斜烈站,但是也知道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所以对于本站的百姓,他们并没有过多压榨。
“这斜烈站真是个下金蛋的母鸡,幸亏方兄弟眼光毒辣。”
仅仅一个上午,胡一刀坐在小刀会的总部,手下的兄弟就来汇报,说是站里的几家商行过来交这个月的保护费。
一共收了五百多两,这还只是五家商行,整个斜烈站有不下二十家商行,这还不算那些个体经营的小店铺。
只要是在斜烈站做生意的,都要给小刀会交保护费。
毕竟这里是小刀会的地盘,处于无政府状态。
比起原来的驿站代管,这里的商户更加喜欢小刀会,虽然小刀会收钱多,但架不住他们办事效率高,而且只要盖上小刀会的公章,在整个凤凰城一带,都是可以一证在手,天下我有。
如此方便、快捷、高效的行政办事效率,大大加速了斜烈站的商业运转。
胡一刀拍了拍许大茂:“老许,你这粮台一年能拿多少薪水?”
许大茂讪讪一笑,“回大人的话,我拿的不多,一年也就二百两纹银。”
“多少?五十两?”
胡一刀惊了,他位列千总,一年也不过才五十两,好家伙一个黑社会小头头,就拿四倍于己的工资。
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怪不得都去干不法的事情去了,如果自己不是有妻子支撑,恐怕也已经落草为寇了。
许大茂又给了他一个暴击:“这还算多?大头都被谢小刀的哥哥给拿走了,我虽不知道谢启光每年拿走多少,但是绝对不会少于这个数。”
他伸出一个拳头,五指张开。
“五千?”
许大茂翻了个白眼:
“五万!”
胡一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五万?他拿这么多银子干嘛?”
许大茂掏出眼袋,狠狠的抽了一口:“当然是养他的私兵,没有这笔银子,他拿什么供养那一千多号私兵?而且他的这些私兵,全部都是骑兵。”
乖乖隆地洞!
一千号骑兵?
胡一刀贪婪的咽了一大口口水,他这二百个家丁,已经将他的家底都给掏空了,还要他厚着脸皮,去老丈人家借款。
骑兵?
他想都不敢想。
“那偷袭草河堡的三百骑兵,也是从这里面出的?”
方正给他画的大饼里,就有这三百骑兵,如果不是有这个诱惑,他是要考虑好久才会来的。
“当然不是!”许大茂又给了胡一刀当头一棒,
“谢启光虽然拿走了大头,但是咱们谢老——咳咳,那个谢小刀,他也不是省油的灯。”
“他一心想要自立门户,所以每年都要截留三分之一的经费,用来培养他自己的势力。”
“你看我们小刀会的四梁八柱,那都是他招揽的人才,他呀,是想效仿汉初的刘邦,逐鹿天下呢。”
谢小刀虽自比张良、诸葛亮,但是他亦有颗争霸天下的雄心。
他从小就爱听蜀汉三国的故事,无数次为蜀汉后期的诸葛亮扼腕叹息,他曾扬言,如果诸葛亮取代刘禅做皇帝,未必不能重现大汉雄风。
谁说谋士不能当皇帝,我谢小刀就要创造历史!
对了,说起这个谢小刀,许大茂忽然压低了声音:“胡将军,谢小刀现在哪里啊?他——”
胡一刀打断了他的话:“有些事少打听,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许大茂吓得浑身一个激灵,“规矩!我懂,我懂,我只是担心,谢小刀会卷土重来,他这个人,心狠手辣,颇有心计,更难缠的是他的大哥谢启光,如果被他发现斜烈站换了主人,恐怕——”
166 春月夏花
许大茂是个聪明人,要不然也做不到小刀会后勤部长的位置。
胡一刀沉吟道:“你先在这里守着,我出去一趟。”
谢府。
方正还没起床,他忙活到凌晨五点多,启明星高高的挂在天上,他才感觉到疲累。
谢小刀的床铺他是不屑去睡得。
一想起昨天夜里看到的,他就一阵恶心。
他当晚就睡在客房,苗人凤则睡在暖阁里。
其实武功练到三流高手往上,就可以用打坐代替平躺。
只是方正躺了二十多年,你现在让他去打坐,去冥想,显然不现实,相比于坐着,方正更喜欢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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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正最终还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
“踏马的,老子不是让客笔在门口守着吗?他这个代理管家是不是不想转正了!”
方正骂骂咧咧走了出来。
初春的阳光并不刺眼,却还是让方正眯了眯眼睛。
荣登谢府代理管家的客笔忙递来一身新衣服,“郭公子,这是小的给您准备的。”
方正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虽然没有沾染鲜血,但那股轻微的血腥味还是让人不舒服。
“有心了。”
方正接过衣服,就准备换上,客笔朝身后两个丫鬟使了个眼色:“还愣着干什么,快给郭公子更衣。”
一大早上,大夫人沈蓉鱼就把客笔给叫了过去。
方正给大管家陈正月难堪的事情,根本不是什么机密,早就随着下人的闲言碎语传到了内宅。
沈蓉鱼知道自己作为一个妇道人家,有多大的权势,都得依靠男人。
虽然不知道谢小刀为何将全部身家托付给方正,但从他跟陈正月交锋来看,不是个好相与的。
自己务必要跟他打好关系。
这两个丫鬟就是沈蓉鱼送给方正的见面礼,理由是方正一个大男人,起居饮食总不好让男人服侍。
方正也没推脱,这两个丫鬟容貌姣好,皮肤虽然不如秋筠那么白皙,但也是辽东少有的货色了。
她们的手掌细嫩,没有李翠花常年干活磨出的老茧,比起破落人家的小姐还要强上几分。
“你们叫什么名字?”
胸前稍大的丫鬟福身道:“奴婢春月,这是奴婢的妹妹夏花,我们两个都是自幼跟着大太太,没有名字。”
方正闻言,点点头。
这些女孩都是苦命人,家里肯定是穷的当裤子,才把这样乖的一对双胞胎卖给别人。
不过这也说不上是坏事,说不定继续呆在原生家庭,就会饿死,或者被换给别人吃了。
大灾之年,易子而食,并不是什么稀奇事情。
等方正穿好衣服,洗了一把脸,这才精神了许多。
客笔因说:“外面来了一个姓胡的莽汉,长得跟钟馗一般,说是大人的朋友。”
胡一刀?
他怎么来的这么早,难道没有去接手小刀会的产业?
方正带着客笔就往前院走,“那人是我的兄弟,以后他来了,不必通传,直接带过来。”
胡一刀隔着老远就听到方正说话,顿觉一股暖流从心间流过。
“老胡,事情办完了?”
方正挥了挥手,把还想赖着不走的客笔给赶走了。
胡一刀压低声音道:“要不还是换个地方说话,这里可是他的地盘。”
方正却摇摇头:“老胡,这你就不懂了吧,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想全盘接手他的产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胡一刀拱了拱手道:“兄弟艺高人胆大,佩服,佩服。”
“可是谢小刀这个人该怎么处理?”
“老胡,你就这么着急处理他?”
胡一刀沉声道:“这个人手眼通天,在这里呆的时间越长,越是能察觉出这个人的厉害。如果不是这次出其不意,恐怕想要搞掉他,并非易事。”
“未免夜长梦多,咱们还是速战速决。”
方正叹道:“老胡你说的没错,这小子的确是个人才,可惜他惹到了我,这次算他倒霉,你安排几个人,把他藏银子的地方都给审出来。”
“对了,小刀会的仓库你接管了没有?”
胡一刀一听,使劲拍了拍大腿!
“他娘的,光顾着接收城防,把这事给忘了。”
“对了,这小子还在城里收商税,你猜猜,收了多少银子?”
方正盲猜一句,胡一刀摇摇头,神秘一笑,伸出了五个手指头:“五百两!还有十五家没有来,如果乱七八糟的加起来,总计每月要收三千两银子。”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胡一刀笑道:“都是那个粮台许大茂说的,要我说,这老小子也是个人才,每笔账只要经他的手,都记得清清楚楚。”
“看来没杀他,还真是个正确选择。”
“咱们的兄弟伤亡多少?”
胡一刀闻言一滞,叹道:“伤了二十七个,死了十个,都是在围攻赌场的时候死的。赌场里有不少小刀会的打手,那些人武功高,而且出手毒辣,专门照着人的死穴打。”
方正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人死不能复生,给阵亡的兄弟多发点抚恤金,赡养他们的父母。”
胡一刀的这支队伍,都是他的嫡系,损失一个都让他肉疼不已,这一下死了十个,相当于二十分之一了。
“小刀会的其他人怎么办?”
胡一刀又抛出了一个棘手的问题,“这些人还被关在大牢里,我那些军户,人手不够用啊。”
“更关键的是,这些小刀会的成员也是有家人的,他们一大早就到小刀会的总部来闹,被我给搪塞回去了。”
方正挠了挠头,光顾着吃肉,忘记了挨打。
昨夜被伏击的小刀会成员,有一多半都被杀了,剩下的那些人,则关在了小刀会的地牢里面。
如今已是人满为患。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方正早就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眼下的大明已经有了资本主义的萌芽,但是根本没有形成规模,而且这棵小萌芽,也只存在于遥远的江南。
在辽东?
对不起,这里是封建君主专制,只有封建,没有人权。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封建老爷服务,就连那些商行,也是因为他们的背后,有各大地方的商号,而这些商号,又跟地方或者京师里面的官老爷有勾结。
大明是官商一体,官员是商人在朝廷的喉舌,商人是官员敛财的工具。
所以小刀会在斜烈站拥有绝对的话语权,而这些商号全都要仰仗小刀会的鼻息生存。
没办法,谁让斜烈站这个地方是除了凤凰城外,辽东东部的中转站,几乎所有的货物都要经斜烈站转发。
这里充斥着女真、高丽,甚至还有蒙古部落的人存在。
大家在这里各取所取,斜烈站东面的码头光是劳工就有一千多号人,养活了整个斜烈站。
而斜烈站本地的居民,也能做些小生意养活自己。
这样的一块大肥肉,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胡一刀真的想立马卷银子跑路。
“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
“或许咱们真的应该转变思路。”
方正狠狠一跺脚,“老胡,今天晚上酉时,你来找我。”
胡一刀脑子里还在回想着方正说的那句: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
“我艹,兄弟,你这水平可以啊,说出来的话,我都要想好半天。”
??
方正发觉他没有跟上自己的节奏:“老胡,走,去看看小刀给咱留下了多大的家业。”
一听方正这话,胡一刀也兴奋起来。
大家打了这么长时间,为的不就是发财嘛!
“要不要多叫几个弟兄?”
方正没好气道:“叫那么多人干嘛?分钱啊?”
胡一刀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不就是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吗?”
方正高举双手:“真是被你的天真打败了,老胡,你这个人就一个缺点,太实诚,尤其是对手下人太实诚。”
“缺点?实诚不应该是一个优良的品质吗?”
胡一刀不解了,这么美好的一个词,怎么到了方正嘴里就成了缺点。
“错,大错特错!如果你只是一个小队长,这样做自然没错,手下的兄弟们还会记得你的好。但是现在你手底下有三百多号人,以后还可能更多。”
“正所谓人一上一百,形形色色。你分配这些财物,是按照什么来分?”
胡一刀本来想说:“当然是按军功。”可转念一想,哪里来的军功?
自己这算是私人行动,赏罚多少,都由自己做主。
“你看,你也看出了问题所在,如果咱们是打着朝廷的名义,打下了斜烈站,那这些财物根本轮不到咱们来支配,不论上头赏罚怎么样,最后战士们都怪不到我们头上。”
“可是现在情况变了,斜烈站是咱们兄弟俩打下来的,这些战利品都是你我说了算。这个时候分配战利品,只会引发弟兄们的不满。”
“不患寡而患不均,更何况小刀会的财富用屁股想想,都知道是个天文数字,这么巨量的财富摆在他们面前,你能保证所有人还能保持本心?”
“如果有一个人心生不满,背叛、出卖都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
胡一刀沉默了。
167 浙商沈牧野
他虽然不想承认,可是方正所说,都是曾经发生过得事情,胡一刀自信面对财富可以不动心。
但是他手下的弟兄可不一样。
别看大家穷困潦倒的时候嘻嘻哈哈,但是一旦有了利益冲突,这种塑料感情随时都有可能崩溃。
“那你说怎么办?”
胡一刀觉得自己的脑子真是有点不够用,三百多个人,就感觉有些控制不过来了。
方正当即拉起胡一刀,“走了,再不去,天就要晌了。”
当许大茂打开仓库大门,方正和胡一刀两个人还是被深深震撼了一把。
满谷满仓的粮食堆积成山。
现在的辽东,还不是后世肥的流油的黑土地。
也就是说辽东这个地方不是粮食生产地,而是一个耗粮大户。
他们的粮食都是骡拉马赶的,从关内运过来的。
“两位大人,现有粮食共计十万石,其中粟米三万石,稻米六万石,高粱米一万石。”
明朝的粮食,一石大约是150斤,一斤将近600克,所以这十万石粮食,按照一个成年人一天两斤的消耗,足够一万人的军队吃两年。
当然这只是平时的消耗,如果真的打起仗来,估计也就是几个月的消耗。
毕竟粮食的运输是有损耗的,而且打仗的时候,粮食的消耗会成倍增长。
但是方正和胡一刀还是非常开心,粮食就代表人口,有的时候不是军队不想多招兵马,实在是手里没有余粮。
如果有足够的粮食,那军队的数量自然是越多越好。
胡一刀望着满仓的粮食,喃喃道:“你有什么打算?”
“当然是招兵买马了,我跟你说,关内的饥民就跟蝗虫一样,铺天盖地的。”
方正给自己加了个狗头报名:“我说这话不是歧视咱们的同胞,我从京师走的时候,北直隶一带,因为旱灾加冰冻,在京师附近聚集了十几万的灾民。”
“我想安排人去将这些人给运到这里来,与其在寒冷中死去,不如在烈火中重生。”
对于方正的语言风格,胡一刀还是没有适应。
仿佛自己跟他永远不在一个频道上。
而且他的话里经常蹦出几个名词,自己根本没听过。
不过结合方正的综合表现来猜测,胡一刀还是大体能猜出方正话里的意思。
“那咱们具体该怎么办?”
胡一刀是个很好的执行者,但他绝对不是一个决策者。
这一点从原著里就能看出些许的蛛丝马迹。
方正轻飘飘道:“派两个靠谱的弟兄,就说凤凰城这里可以接济难民,管吃管住,还给房子,他们肯定愿意来。”
“对了,你跟他们说,只要愿意来,每人还给一钱银子的安家费。”
胡一刀傻眼了,按照这个操作,就是有座金山银山也不够用的啊。
“这能行吗?如果他们到了这里发现实际情况跟宣传内容不符怎么办?”
方正笑道:“来都来了,想走就没那么容易了。”
现在的方正就好像后世,庞氏骗局从业人员。
进了那些组织的人,还没听说有多少人能够顺利的逃脱出来。
方正现在采取的,就是这个简单粗暴的模式。
不管结果如何,先把人搞过来再说,只要有了人,就会有希望。
接下来,方正和胡一刀划分了职责,胡一刀继续巩固城防,坚决执行绝不会让一只蚊子飞出去的战略。
方正则跟斜烈站的八大商号见了面,表明自己现在才是斜烈站的主人。
商号的人虽然不明白小刀会为什么会作出这样的安排,可他们只是来做生意的,只要小刀会不太过分,他们会依照旧例交保护费。
其实他们也不知道小刀会这次是彻底换天了,方正给他们说是临时代理,所以他们便以为谢小刀迟早会回来。
既然老大没有换,自然还是按照老规矩办事。
他们更加奇怪的是方正为什么要特意把他们给叫出来。
“小刀会这边最近缺人手,我想招募一批流民,不知道各位老板有什么好方法?”
一个浙江商人说:“此事好办,只需派艘海船去登州,从那里将人给运过来。”
“只是不知道公子对流民有什么要求?”
方正笑着说:“倒没有什么特别要求,性别男,年龄在十五岁以上,四十岁以下,头脑正常,没有残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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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大人您要的恐怕是兵员吧?”
一个山西来的商人,脱口而出。
方正不否认,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这个商人,山西商人自知失言,赶忙闭上了嘴巴。
浙江商人又道:“此事可交给我们浙商去办。”
山西商人不满道:“凭什么要给你们浙商,我们晋商难道运不得流民?”
“你们海船也并非万无一失,如果船沉了,岂不耽误了大人的正事。”
眼下的大明,晋商一家独大,浙商、徽商、江南道的商人在北方的影响力远远不及。
说到底,还是晋商抱团,排挤外来商人造成的结果。
当然这里面还有更加深刻的原因,方正虽然不是历史专业,但是他知道如果不是晋商暗中将战略物资卖给野猪皮,清王朝根本撑不到入侵中原。
方正不是谴责晋商做生意,商人的本性就是逐利。
商业没有国籍,可是商人是有国界的。
一想到日后清王朝入主中原,对中原大地上人数众多的土著进行屠杀,不知道有几百万、几千万的民众惨死在鞑子的手中。
如果这个王朝能像蒙古一样,打遍天下无敌手也就罢了。
可是他们灭亡大明,更多的还是依靠明朝那些反骨仔的力量,之后西征葛尔丹,北战毛熊国,差点没被人打出屎来。
就是这样的一个国家,骑在人民的头上作威作福,拉屎撒尿。
彻底打断了传承五千年的民族脊梁。
它们的宗旨是宁与友邦,不与家奴,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
他们签订丧权辱国条约,将老祖宗的基业肆意贱卖,还差点让小日子过得不错的帝国灭亡。
纵观五千年的文明史,还从未有一个朝代能让方正如此痛恨。
方正以前认为自己跟这个时代没有多大关系,历史的车轮是不可逆的。
但是草河堡的惨状,让他明白自己是无论如何不能置身事外,他要化身星星之火,点燃大明这片荒芜的草原。
让反动的火焰熊熊燃烧,烧死一切敢向这片土地伸爪子的畜生。
“你叫什么名字?”
方正回过神,向那个浙江商人伸出手。
“在下沈牧野,浙江温州人。”
?
温州?就是那个老板黄鹤带着小姨子跑路的那个?
“那这事就交给你了,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
沈牧野点头道:"请公子放心,在下保证让公子满意,只是具体的事情——"
方正摆摆手,“具体的事情我稍后会拟一份章程,这个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
沈牧野眼睛大亮,看来眼前的这个男人,是要做一笔长久的买卖。
看来自家的产业又要多出一项。
方正代表的不仅仅是小刀会,更是凤凰城的谢启光。
自己正愁怎么跟这个大佬搭上线,这单生意,就算不赚钱,他们也要做下去。
只要打开局面,还愁没有生意?
山西商人不乐意了:“公子,您也可以考虑考虑我们啊,毕竟我们走的是宁西走廊,在距离上要比他们近,而且我们的风险更低。”
沈牧野插了一刀:“可是你们的速度慢啊,从登州出海,到金州卫,只需一日,如果遇到西南风,连一日都不用,而且我们的海船一次就可以运送一千号人,你们的骡车能装这些?”
山西商人被噎了个半死。
方正见状,连忙道:“这只是第一次合作,咱们不妨来一场比赛,咱们以一个月为限,谁运来的青壮多,那以后我就选择跟谁合作,这样总该公平了吧。”
方正的话,让原本十拿九稳的沈牧野好像坐上了过山车,从高峰来到谷底,同时也对这个年轻人产生了几分敬重。
原本以为只是谢小刀留下的传话筒,此时却紧紧的牵动着在场人的心。
山西商人哈哈大笑:“好!公子是个爽快人,如此比赛,的确公平,这个活,我们大盛魁接了!”
如果可以的话,方正真想让什么徽商、粤商也加入进来,只可惜自己目前只是掌握着斜烈站这一处小地方。
根本无法吸引众多商号。
这就像日后九十年代的时候,内地许多地方招商引资,就是比不上沿海地区一样。
辽东是靠着边军才发展起来的,只有聚拢更多的人口,才能让更多的资源涌进来。
否则这里就像是一潭死水,狗都不愿意碰。
方正将自己的需求跟许大茂掰扯清楚,许大茂不愧是老会计,只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将方正的需求列了一张表格。
上面清楚的写明方正需要的人口数量、质量、时间等要求。
方正不由的对这个老家伙刮目相看。
“能在私营企业的立足的,果然都是人才。”
方正当即给许大茂张了月钱,从原来的每月五两,直接翻了一倍。
许大茂自然是千恩万谢,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心顿时放松了许多。
相比较谢小刀,许大茂自然更加愿意跟着方正混,他可是知道自己这个新主子是锦衣卫,而且武功高强,比谢小刀那种野路子靠谱的多。
168 萧幼楚
解决了后勤保障,方正到点打卡下班。
在外面忙了一天,他连中午饭都没吃。
回到谢府,苗人凤找到了他,“老大,人已经抓住了,就关在柴房里面。”
方正点点头,“老苗,做的不错,越来越有做专职保镖的潜力了。”
来到柴房,里面关着的赫然便是谢府老管家陈正华。
只不过此时的陈正华,没有了初次见面时候的沉稳,他的眼中满是恐惧,似乎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咋了,这才过了几个时辰就不认得我了?”
方正笑嘻嘻的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
至于陈正华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就要从胡一刀进谢府开始说起。
都说隔墙有耳,尤其是在谢府这种人多嘴杂的地方,保不准那个地方就猫着一个人。
方正的到来,让陈正华寝食难安。
他是谢家的老人,曾经是谢小刀父亲的随从,随着年龄的增长,谢小刀长大成人,陈正华也就被分给了谢小刀。
可以说,他就是谢小刀肚子里的蛔虫。
所以方正的第一次自圆其说,陈正华就看出了破绽。
他的二公子,是绝对不会把家业托付给别人的,他根本不是那种轻易相信别人的人。
就算要托付,也是给陈正华。
在谢小刀的心里,陈正华的地位无人能及,就连他大哥谢启光也不行。
“陈管家,你说你干什么不好,偏要偷听别人讲话,你难道不知道这是侵犯个人隐私?”
方正扯下他嘴里的麻布,“先说好了,我让你说话,但是你可不能叫。”
陈正华点点头,他已经领教过苗人凤的厉害了,自己这三角猫的功夫,根本不是对手。
“呼——呼——呼——”
陈正华喘着粗气,“你到底是谁?”
从胡一刀和方正的对话中,陈正华隐约猜到了什么,但是不敢确定。
方正笑了笑,“陈管家这么聪明的人,应该已经猜到了。”
是啊,我这么聪明的人,哪里会猜不到。
“你们是朝廷的人?”
陈正华印证了自己的想法,“你们要对大公子动手?”
方正:……
苗人凤:……
这老陈的脑补也太可怕了,方正的确动过这个念头,可谢启光是朝廷正儿八经的辽东右卫佥都御史,执掌凤凰城的行政大权。
就是借方正三个胆子,暂时也不敢动他。
眼下可是天启年,又不是崇祯时期,袁崇焕杀了毛文龙,崇祯皇帝连个屁也不敢放。
天启可不是好糊弄的,尽管方正没有跟天启接触。
但是从他重用魏忠贤,牵制朝廷文官这一招,就能看出他的手腕。
如果不是这样,那起子文人也用不着急冲冲的把他往死里逼。
明朝皇帝喜欢落水,这几乎成了一道风景。
陈正华闭上了眼睛,“我家二公子呢?你们把他弄到哪里了?”
方正抽出九曲剑,想了想又插回去。
这几天他杀人杀的够多了,眼睛都要杀红了,方正决定修身养性,短期内不动刀兵。
还是那句话,这里是大明,不是三国。
割草的方式简单粗暴,但是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就算自己化身割草无双,也只能平推了满清鞑子。
可是国内的农民起义怎么办?
那些人可都是官逼民反,被逼的卖儿卖女,没有饭吃,才跟着李自成他们造反。
但凡能活下去,这些吃苦耐劳的华夏人,是绝对不会走上造反这条不归路。
如果能安安稳稳的活着,谁愿意把脑袋别在裤腰上?
“陈管家,你觉得我会如何处置你呢?”
陈正华咧嘴一笑,只是这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自古艰难唯一死,没想到我陈正华居然死在你这种人手里,苍天无眼!”
方正说道:
“我说你是不是把自己当成什么正面人物了?谢小刀就是个黑社会组织头目,你作为他的管家,手上肯定也不干净,难道你敢说自己没沾过鲜血?”
“我——”
陈正华刚一开口,就被方正给打断了,“行了,我也不想听你洗白自己,麻溜的说出谢府藏银子的地方,我会让你死的痛快一点。”
陈正华不说话了,他的眼神中满是不屑。
“嘿,你这老东西,不给你点厉害尝尝,你都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老苗,分筋错骨手给他安排上。”
苗人凤先点上陈正华的哑穴,双手握住他的肩膀关节处。
“咔嚓——”
再来到手腕处,“咔嚓——”
然后是胳膊、小腿、脚踝等人体的关节。
你还别说,苗人凤的手法极其熟练,就跟盲人按摩似的,准确无误。
陈正华的眼神先是无所谓,随后是惊恐,接着就成了痛苦。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涌出,脸上仿佛戴了张痛苦面具,方正这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眼神居然可以传达出这么多的含义。
“求求你,给我个痛快。”
这是陈正华此刻最真实的想法。
方正朝苗人凤使了个眼色,苗人凤先给他接上关节,然后解除了他的哑穴。
“哈——呼——”
陈正华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时间只过去了半柱香,可他却觉得过了半个世纪。
“陈管家,你有什么想说的?”
陈正华现在只想快点死,刚刚那种滋味,让他体验了一把人间地狱,此刻再看方正的笑容,只觉得比那索命无常还要可怕。
“……”
从柴房走出来,太阳已经偏西。
方正长舒一口浊气,这种施加酷刑的戏码,着实不适合他。
难道是九年义务教育残留下来的道德?
还是说自己本来就是个心软的人?
一想到晚上还要再来一次,方正就觉得心累。
难道就不能和平发展吗?
为什么一个个的都要这么跳,非逼的我去杀人?
“难道我就这么没有个人魅力,能让人俯首称臣?”
方正一脸郁闷的回到了内宅,客笔早就在门口候着,看到方正回来,赶忙上前,替方正解下腰间长剑挂起来。
“公子,您吃饭没有?要不要先洗把脸,净净手?”
看着客笔笑成一朵花的脸,方正觉得,还是这种人可爱。
心思简单,给点甜头就能叛变,用起来也放心。
在两个美少女的服侍下,方正总算填饱了肚子。
吃完饭,夏花捧上一碗茶来,方正接过去,喝了一口漱漱嘴,早有春月捧着漱盂。
又盥了手,夏花重新捧来一杯茶。
“老客啊,从现在起,你就是谢府真正的大管家了,有什么工作打算?”
客笔这一整天都处在高兴、担忧、兴奋、紧张当中。
昨日还是个府中人人瞧不起的看门狗,今天摇身一变,居然翻身农奴把歌唱。
他还没适应自己的这个新身份。
听了方正的话,他赶紧躬身:“老奴就是公子的一条狗,公子让我干嘛,我就干嘛!”
呦呵,进入角色够快的,我喜欢。
方正十分满意客笔的表现,他不需要这个官家多么有能力,但是必须有一条,那就是服从命令,听指挥,要指哪打哪。
就算现在让他把大夫人扒光光送自己床上,也绝对不能有半点犹豫。
“等会你把前院的家丁护卫、仆人、丫鬟喊过来,咱们开个碰头会。”
一语未了,只听院外一阵脚步响,春月进来道:“二奶奶来了!”
方正心中疑惑着:“这个萧幼楚,身世来历不小,这个时候找我干什么?”
心中正想着,也就是前后脚的工夫,二夫人萧幼楚走了进来。
身上的穿着并不如何华贵,却处处透露着精致,一袭藕色长裙,将其纤细的身材衬托的玲珑浮凸。
眉目如画、鬓若刀裁。
如云的发髻上,插着两只金步摇,随着身体的走动,金步摇上的两只金色胡蝶上下翻飞。
她的肤色并不符合当下人的审美,而是那种健康的小麦色。
而且方正注意到,其并未裹脚,长裙下的天足步履稳健,足足比跟在她身后的丫鬟大了一号。
方正因笑道:“二夫人,光临寒舍,有何指教啊?”
萧幼楚看到方正,不自觉的就拿他跟自己那个死鬼男人比较,发现方正除了在身份上不如谢小刀,其他方面都是完胜。
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死鬼的大行货。
“妾身是来看看,郭公子有没有什么需要的,如何感叹指教?”
萧幼楚微微福身,在方正对面坐下,顿时一缕香风扑面而来。
方正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萧幼楚,暗道我现在需要女人,可惜你也不能满足我。
“都下去吧,到门外候着,我有要事跟郭公子谈。”
萧幼楚一挥手,一众丫鬟呼啦啦的走了出去,客笔临走时,方正跟他使了个眼色,客笔将门关好,将一众丫鬟赶到了院中的凉亭里坐着。
方正看罢,笑道:“二夫人有什么要事?”
萧幼楚道:“夜里人多眼杂,未能跟公子细谈,妾身想知道,老爷去了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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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眼前这个充满了风情的绝色少妇,方正觉得,自己这次攻占斜烈站的决定真踏马正确。
“夫人,谢老大交代了,打死也不能说。”
“难道连挚爱亲朋,枕边的妻子也不行?”
萧幼楚不甘心,她性格执拗,对待事情向来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执着。
169 二夫人
再加上她有个曾经任延绥镇总兵的老爹,就算谢小刀,也不敢跟她打马虎眼。
方正摇头道:“夫人就不要为难我了,咱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萧幼楚心中暗骂,狗东西,你那双招子往哪看呢?如果不是想打听老爷的行踪,我早就翻脸了。
别以为长得好看我就不打你。
“郭公子,你这就没意思了,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代班主持,老爷只是走了,又不是死了,难道你就不怕老爷回来饶不了你?”
方正喝了半日茶,闻言面色一冷:
“威胁我?夫人,你恐怕还没有搞清楚形式,现在斜烈站是我说了算,你懂不懂什么叫顾命大臣,托妻献子?”
“当然了,我不是说非要接收你们这些歪瓜裂枣,也幸好谢小刀没留下祸根,否则,你觉得这谢府还能活到现在?”
屋里只有萧幼楚一个妇人,外面更是被客笔清了场。
方正被这女人搞得火起,在他眼里,谢府这帮人,就是压在斜烈站人民头上的一座大山。
虽然蛇无头不行,但是底层的老百姓并不会关心,头顶的天变成什么颜色。
只要还能生活下去,还能有口饭吃,你就是从大明换成大清,也就那么回事。
“你,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萧幼楚的心中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眼前的这个文质彬彬的男人,露出了他的獠牙。
“夫人,我什么意思你还不知道?他谢小刀玩弄别人的妻子,我是来给那些受苦受难的群众伸张正义来的。”
方正将手中的茶碗放在桌上,目光中火光四射。
萧幼楚不敢置信的看着方正,“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直呼老爷的名讳,难道你不怕——”
“怕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只许他谢小刀杀人放火,不许州官点灯?”
萧幼楚以为方正是那种手里有点权力,就会翘尾巴的人。
“年轻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小心祸从口出。”
方正哈哈大笑,道:“二夫人,我看你年纪不大,有没有二十岁?何必做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这人年轻,就要及时行乐,肆意张狂,否则到老了会后悔的。”
萧幼楚蒙了,有些不知道怎么接方正的话。
她说的和自己说的有什么关联?
还是说他故意装疯卖傻,听不懂自己说的话。
她甚至在想,眼前这个帅气的男子该不会是个傻子吧,白瞎了这副皮囊。
萧幼楚出身大家,在她很小的时候,萧如薰就当上了参将。
万历二十年春天,在抗击哱拜的战争中,萧如薰坚守孤城,巧用计谋斩杀哱云,与李如松等共同平定叛乱,升为都督同知。
万历二十七年,萧如薰出任延绥总兵官。
天启元年,五军都督府决定,召回萧如薰,掌管神机营,他还受到了朱由校的接见,并赐予什物。
天启五年,魏忠贤弹劾萧如薰与谢小刀联姻,于是被夺了官职,罢免回老家陕西延安。
萧幼楚当初也是大家闺秀,却被谢小刀这头猪拱了白菜,让无数人大跌眼镜。
萧幼楚这两年也颇为后悔,但是这是她自己选的路。
已经遭到了别人的嘲笑,她要努力的维持自己的高傲,只有谢小刀爬的越高,她才能打那些嘲笑人的脸,证明自己当初没有选错人。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方正道:“冒昧的问一句,二夫人今年贵庚。”
不管在什么时候,问一个女人的年龄都不是很礼貌,萧幼楚不懂方正为什么要问自己,道:“二十三。”
方正夸道:“二十三,其实二夫人还是很年轻嘛,为何偏要做出一副老成模样?而且谢小刀那个黑胖子长得跟猪头一样,根本配不上你。”
萧幼楚冷笑道:“郭公子,请放尊重些,此话被下人听到了,对你我都不好。”
“是只对你不好吧?我的二夫人。”方正马上补充一句,“二夫人莫要紧张,我让客笔把下人都引走了,刚刚说的话,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哼,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萧幼楚心中一寒,觉得方正这人说话轻浮,而且根本不把谢小刀放在眼里。
“郭公子,你这样胆大妄为,难道不怕老爷回来收拾你?”
“收拾我?那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机会了,当然如果他还能回来的话。”
方正的声音很轻,但是落在萧幼楚的耳朵里,却好似惊雷。
咔嚓——
萧幼楚手中的茶碗滚落在地,摔的粉碎。
“你,你把老爷怎么了?为什么说老爷不能活着回来?”
萧幼楚一双杏眼圆睁,死死的盯着方正。
方正轻描淡写的喝了一口茶,“谢小刀丧尽天良,为祸乡里,纵容手下行凶抢掠,害死了多少无辜百姓,就这么死了,真是便宜他了。”
萧幼楚霍然起身,指着方正,“你到底是谁?我告诉你,我家老爷的哥哥谢启光,可是凤凰城兵备加封左佥都御史,掌管一城之兵马钱粮,你敢动他,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哦?这么厉害,我好怕怕。”方正做出一副害怕的模样,要多假有多假。
同时他在心里暗道:“一个兵备就能横行无忌,老子的舅舅还是魏忠贤呢,不也被发配到这里了?”
所以说有关系,不代表你做事可以不守规矩。
一个人只靠关系,是成不了大事的,尤其是现在这兵荒马乱的时代,死个把人根本不叫事。
萧幼楚看着方正油盐不进的惫懒样,只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这个年轻人到底是扮猪吃老虎,还是真的就是一只猪,居然连谢启光都不放在眼里。
其实萧幼楚想岔了,谢启光这种有权有势的地头蛇,方正当然害怕。
可现在整个斜烈站,都以为谢小刀是出差去了。
小刀会只要忠于谢小刀的,已经被方正、胡一刀清洗了。
整个斜烈站还在有条不紊的运行,甚至整个小刀会都被方正换了一遍血。
除了谢小刀的老管家陈正华,还有谢小刀的家人关心他外,其他人哪里管的上谢小刀的死活?
这也是为什么方正要亲自入主谢府的原因。
他要将整个斜烈站打造成铁板一块。
这一招搁后世看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是在此时的大明,这一招是行得通的。
因为没有电话,没有网络。
这个时代通信只能靠书信,或者靠脚力。
有人说谢小刀和谢启光是兄弟,他们不会想念对方吗?
这个问题问得好,谢启光和谢小刀都处在事业上升期,人在这个阶段,通常都不愿意把精力放在家庭上面。
而且这里可是古代,有些人一辈子只能见一面。
再加上谢小刀是黑社会,他那个凤凰城兵备大哥,是否想见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弟弟还两说。
从这两天方正跟许大茂、李东泽、客笔的谈话中可以了解,谢启光根本瞧不上他这个弟弟。
如果不是谢小刀每年给他输送大量钱财,估计早就把他赶回老家去了。
萧幼楚怒视着方正,有些下不来台。
她最大的倚仗便是谢启光,可面前的这个男人居然连谢启光都不放在眼里,她真的无计可施。
方正缓缓起身,来到萧幼楚面前。
一米八对一米六,整整高了一个头。
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女人,嘴角带着一抹玩味的笑意,而女人则是不甘示弱。
这个男人说话太气人了,而且离经叛道,让女人的自尊受到极大的侮辱。
“二夫人,你生气的样子也很美。”
萧幼楚:??
你这说的是人话吗?我可是你的嫂嫂啊!
萧幼楚呼吸急促,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如果目光能够杀人,方正现在已经被烧成灰烬了。
“大胆!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萧幼楚抬手就要给方正一巴掌,她是将门虎女,早年也喜欢舞枪弄棒,很有些武功底子。
只是她的武功连三流都没入,方正轻巧的将她手腕抓住。
“二夫人,谢小刀临走前跟我说了,让我好好照顾他的家人,我想,这个家人肯定也包括你啊。”
谢小刀:无耻!无耻!老子没有说过!
萧幼楚刚想大声喊叫,方正忽然道:“二夫人,你想让下人看到你的丑态?”
说着,他用手指了指萧幼楚被打湿的裙摆。
“我是男人,可以无所谓,但那些下人看到了,保不齐他们会传出什么瞎话来。”
萧幼楚气的浑身发抖,但她明白,方正说的是实话。
现在可不是后世,女子被猥亵了还能报警求助。
在这个女子的贞洁比生命还要重要的时代,不管谁对谁错,只要闹大了,都是女人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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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幼楚暗道:我们女人什时候才可以站起来?
气抖冷。
看到萧幼楚咬牙切齿的模样,方正嘿嘿笑道:“这样就对了,你看,你做你的夫人,我做我的正事,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多好?”
萧幼楚的眼神中满是鄙视,声音颤抖道:“那你的爪子在干什么?”
镜头下移,方正已经开始帮萧幼楚解裙带了。
“嘿嘿,我这不是怕你着凉吗?”他手上的动作不停,“你先把湿透的裙子脱下来,烘干了再穿上。”
古代感冒就可以要了一个人的命,方正也是正义心爆棚。
170 闲聊
“我看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
萧幼楚猛地用力,方正也不强求,任由这个女人挣脱开。
萧幼楚狠狠的瞪了方正一眼,随后推门而去。
望着她气呼呼的模样,方正将手指放在鼻下吸了一口,呦呵,是兰花的香味。
……
回到自己的小院,萧幼楚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丫环琵琶小声道:“小姐,今天是怎么回事?你和那郭公子——”
琵琶是萧幼楚未出嫁时便跟在身边的婢女,和萧幼楚从小一起长大,情比姐妹。
她本名小娥,老夫人因喜爱王翰的“欲饮琵琶马上催”诗句,遂给她取名琵琶。
两人虽是主仆,更像是姐妹,所以说话也很直白。
萧幼楚不听还好,一听方正的名字肺都要气炸了。
“那个登徒子,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还放狂言,不把我家大爷放在眼里。”
方正说的那些话,有许多是离经叛道。
萧幼楚虽然泼辣,但想到方正夸自己漂亮,还是怒中带喜。
琵琶说道:“小姐,形势比人强,我听说陈管家失踪了,应该也跟这个郭公子有关,咱们还是不要做出头鸟了。”
萧幼楚柳眉倒竖,“怕他做什么?我相信老爷会回来的,到时候,我定要将这个郭靖给千刀万剐。”
一想到方正嚣张模样,萧幼楚就气不打一处来。
除了爹爹萧如薰和丈夫谢小刀,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跟她说话。
“琵琶,你把醉剑叫过来,我有事吩咐。”
不多时,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走了进来,“小姐,您找我?”
醉剑曾担任过萧如薰的亲卫,是个武功高强的汉子。
萧如薰虽然被罢免,身边的亲卫却依旧不离不弃。
他怕女儿嫁到外地吃亏,就让醉剑跟了过来。
“醉剑,你跟我多长时间了?”
醉剑恭敬道:“已经十年了。”
“十年了,醉剑,那我能不能相信你?”
醉剑一听,知道小姐有事吩咐,赶忙躬身道:“小姐请放心,我的职责就是为保护小姐的安全。”
“好,那你帮我办一件事,这件事情对我至关重要,关系着我的名节。”
古代女子,名节重于生命。
“我要让你帮我杀一个人。”
……
“好烦啊,不想上班。”
方正瘫在床上,享受着春月、夏花的按摩。
一想到等会要去和胡一刀会合,方正就觉得自己脑仁疼。
春月、夏花对视一眼,忍住笑意,她们虽然只服侍了方正一天,但是方正的随和已经打动了她们。
方正的出现,就好像是一道温暖的阳光,照进了漆黑的房间。
方正看到两个丫鬟憋着笑意,不满道:“你们两个笑啥?”
春月答道:“公子你现在掌握整个斜烈站,应该是最快乐的人了,怎么会不开心呢?”
在她眼里,方正人长得帅气,眼下有钱、有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比皇帝老子还要自在。
方正看着春月道:“小姑娘,你今年多大了?”
“十六。”
“哦,那没事了。”
春月:?
什么叫没事了,春月还想给公子那提供一些少儿不宜的服务呢。
“对了,谢小刀有没有对你进行三年起步的行为?”
春月面色羞红,“公子,您怎么问人家这种问题?”
方正顿时来了兴趣,“说说,到底有没有?我看谢小刀那急色的模样,这满府上下,应该没有女人能逃脱他的魔掌吧?”
春月摇摇头,道:“公子误会了,老爷他其实喜欢别人家的老婆,对我们,是看也不看呢。”
什么?
方正只觉得自己无用的知识又增加了,没想到谢小刀这人居然还是个曹贼。
看来曹贼虽死,精神永存,真乃我辈楷模。
怪不得自己抓他的时候,他还在曹秀才的床上辛苦耕耘,原来是有这个癖好。
“这么说,你和夏花还是原装的?”
春月虽然听不懂原装是什么意思,但结合方正的前言后语还是能猜出来的。
“公子——人家不理你了。”
不知道为什么,跟方正在一起的时候,春月觉得非常自由,甚至可以耍点小性子。
方正瞧着少女感满满的春月,伸手捏在她滑嫩嫩的小脸上,“既然谢老爷不疼你,那我来疼你怎么样?”
和萧幼楚的一番拉扯,方正感觉自己的邪火被挑动起来。
春月满面羞红,她将小脸在方正的大手里蹭了蹭。
哪个少女不怀春?
哪个少女不慕艾?
相比又黑又胖又矮的谢小刀,方正这种高大帅才是小姑娘的首选。
可是少女的矜持又让她无法正面回答方正的问题,只能羞涩的点点头。
方正调整了姿势,将脑袋枕在春月大腿上。
淡淡的幽香,还有滑不溜丢的衣衫,勾勒出一副动人的图画。
春月更是羞的低垂着脑袋,方正的目光越过,刚好与春月的眼神对上。
从这种死亡角度看春月,竟然还是那么的漂亮,简直就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美女,越看越好看。
方正不由想起韩寒写的一篇文章“管中窥人。”
感受到方正火热的鼻息,春月娇嫩的小手插进方正浓密的头发里,轻柔的按捏。
方正不由得感叹造物主的伟大,啧啧称奇。
夏花同样低垂着脑袋,可眼睛总是不受控制的往方正和姐姐的那边瞟,看到姐姐春月不规则的呼吸,不由的好奇。
方正手里的活计不停,说道:“跟我说说,谢府的后宅是谁说了算?”
春月颤声道,“是二夫人。”
“哦?真是看不出来,一般家里不都是大夫人做主吗?”
春月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住羞涩。
虽然进了谢府好几年,但是她和姐姐一直作为大夫人的婢女,守身如玉。
她嗓子眼都在颤抖,“大夫人的娘家是做生意的,当初陪嫁的嫁妆听说有好几车。但是二夫人的娘家更厉害,听说岳丈老爷以前还是总兵,手下掌管十几万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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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正点点头。“这才对嘛,都说狗仗人势,这人也是有关系,有背景才能让人看重。”
方正摩挲着鼻尖,二夫人萧幼楚的厉害他已经领教到了,不是盏省油的灯。
她在自己这里吃了亏,绝对不可能咽下这口气。
没想到这小小的谢府,居然藏龙卧虎,看来这持久战是要继续的打下去。
跟春月这种小丫头撩骚,时间过得特别快,尤其还是两个长相差不多的双胞胎美少女,时间流逝的速度就是双倍。
方正骑马走在大街上,身边跟着的是客笔。
作为一个黑社会老大家的看门狗,客笔察言观色的本事丝毫不比陈正华差。
只是他没有那个平台,无法施展自己的才华。
方正给他提供了这个平台,他的心里满满的都是感激,同时他心里暗暗祈祷:“希望谢小刀永远的死在外面,让郭公子做我的老爷。”
小刀会的总部设在原斜烈站的驿站里,只不过原本的驿站只有几间茅草房,已经被拆了重建。
现在的小刀会总部,比起京师的六扇门府邸也不差多少。
门口值班的都是胡一刀的班底,带队的叫蒋大发,是胡一刀手下的一个总旗官。
他远远的就看到方正,小跑着迎上前来,道:“大人,我们家千总等你好久了。”
方正摇了摇头:“这个工作狂,难道不知道休息一下?”
蒋大发嘿嘿笑道:“大人您是不知道,我也劝他呢,可他就是不听,没办法呀。”
客笔看着蒋大发这些人,心里嘀咕:奇怪,小刀会的人我基本都见过,这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还有他说的千总是谁?
等到他见到胡一刀,还是被吓了一跳。
满脸的络腮胡子,头发竖起,好似钢针,尤其是他的身材很是高大,妥妥的雄伟大汉。
这人好大的胆子,竟然坐在谢小刀的位置上!
这里面的人他只认识三个,一个是掌管后勤的粮台许大茂,一个是管情报的李东泽,还有一个就是管马的张元庆。
只是这些人怎么都不去呵斥那个虬髯大汉?
胡一刀见到方正进来,身边还跟着个不认识的人,问道:“他是谁?”
方正介绍道:“是我新任命的谢府管家,客笔,他原来是谢府看门的。”
胡一刀点点头,没有多说。
“老胡,这么多人,想好怎么运出去了?”
胡一刀摇摇头,“说实话,我也没想好怎么处理,这可都是精锐之士,就这么杀了,会不会有点可惜?”
胡一刀是个会过日子的,平时精打细算,虽然小刀会的这些人是自己的敌人,可他还是狠不下这个心。
方正拍了拍他的肩膀:“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些人杀了虽然可惜,但是不杀,后患无穷。”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一直没有说话的李东泽突然开口:“两位大人,小人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屁就放!”
胡一刀正心烦,哪里有心情跟他弯弯绕。
李东泽被骂了一句,却也不生气,道:“其实咱们可以来个对半分。”
对半分?
李东泽继续道:“我知道二位大人是担心这些人叛变,可是想让他们成为大人的铁杆也不是没有办法,那就是让他们的手上沾染小刀会的血,就相当于纳投名状。”
“而且加入小刀会,有些并不是出自本心,实在是斜烈站这个地方,没有别的谋生之路。”
胡一刀沉声道:“怎么没有?他们不会去码头扛大包?说到底,还是一个字,懒。”
李东泽苦笑道:“大人说的有道理,但是码头就那么大,每天来往的货物就那么多,根本用不了这么多的人。斜烈站作为辽东东片最大的商贸地,其实是将周围许多小村庄的劳力都吸引过来了。这人一多,就成了僧多粥少的局面。”
171 杀人立威
听到方正喊自己的名字,李东泽浑身一颤,脚步却立马迈了出去。
他已经打定主意跟着方正,对于方正的命令,他会毫不犹豫的执行。
“老许、张元庆,你们一起去,我还要赶着回去睡觉。”
许大茂和张元庆本来还在庆幸,此时也只能苦笑一声,终究还是没能躲过去。
谢小刀忽然想起了什么,他不敢置信的叫道:“你就是草河堡逃走的那个百户?!”
三日前,草河堡劫掠,还是他下达的命令。
他的手下叶无道在草河堡挨了打,这让他很没面子,所以叶无道提议踏平草河堡,谢小刀犹豫了一下也就答应下来。
他的打算是杀鸡儆猴,他不允许凤凰城管辖之地有敢挑战他权威的存在。
而且他也需要一场屠杀,来让人们记起他的凶残。
辽东之地,拳头硬的说话。
普通百姓在他的眼里,就是跟牛羊一样的牲口,即使消耗一批,马上就会有更多的补充过来。
但是草河堡一战,让他损失了三十多个骑兵。
为此他还重重责罚了炮头凌动。
他记得有个叫郝摇旗的杂兵,跟他说过,草河堡有个京师来的锦衣卫百户,带着两个小旗官,杀了他三十多号手下,然后不知所终。
方正没料到谢小刀知道自己,笑道:“消息够灵通的,不错,正是我。”
地牢面积极大,因建在地下,全靠火把照明。
沾着松油的火把烧的噼啪作响,将人的脸映的通红。
在李东泽等人的指认下,一百多个人很快被提溜出来,站成一排。
他们都是谢小刀培养的精锐骑兵,平均身高都在一米七五以上,看起来颇具气势。
他们看着面前的方正,根本不放在眼里,这是他们作为骄兵悍将的底气。
这股力量,不管放在任何地方,都不容小觑。
他们相信,即使方正看不惯他们,也绝对舍不得动他们,因为他们是骑兵,一个顶十个的骑兵。
方正脸上的笑容一收,喝道:“跪下!”
内力蕴含其中,响遏行云,乱糟糟如菜市场一样的地牢顿时鸦雀无声。
“你让我跪我就跪?太把自己当回——”
唰!
寒光一闪,偌大的一颗头颅飞起,鲜血从断裂的颈腔喷射而出,直冲天花板。
“鼠辈尔,真当我宝剑不利吗?”
方正的脸上没有嬉皮笑脸,望着剩下的人:“滥杀平民,残害同胞,你们全都该死!”
“不怕告诉你们,斜烈站已经被我拿下,我身边的这位便是海州卫千总胡一刀,你们可能听过他的大名,我这次来斜烈站,是为了草河堡的两千冤魂报仇来的,凡是手上沾了鲜血的,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他的声音在地牢中回响,振聋发聩。
刚刚还不可一世的一百多骑兵,此时已是面无人色。
形势比人强,更何况眼前这人是真的敢杀人的主。
“饶,饶命,饶命啊大人——”
“都是谢小刀让我们干的,我们也不想杀人,我晕血啊大人。”
“对对对,还有叶无道那个贱人,全是他带着我们去的,我们跟草河堡的百姓无冤无仇,根本不会想着杀他们啊。”
人一上百,形形色色。
这一百多个小刀会骑兵精锐,求饶者有之,怡然不惧者有之,破口大骂者有之。
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才能真正的暴露人性。
生死间有大恐怖。
谢小刀望着眼前这些昔日手下,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喝道:“你们怕个卵子,他只有十几个人,你们有一百多人,就是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他,不要怂,给我上啊!”
“聒噪!”
方正转头,一脚踹在谢小刀的嘴巴上,将他踹翻了几个跟头。
谢小刀仰面躺在地上,正好摔在客笔的脚下。
客笔吓得跳了起来,生怕谢小刀粘着自己,趁人不注意,一脚把他蹬到了一边。
“我日尼玛,你个小呆笔,居然敢踢老爷我!”
谢小刀好歹是一世枭雄,没想到自己府上狗一样的人,都敢在自己头上撒野。
这个小插曲没人关注,因为方正又让李东泽他们挑选了一批人。
两拨小刀会人马面对面站立,他们的眼睛里充满恐惧、疑惑,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方正道:“想要活命,就把你对面的人杀了,我不管你是用牙咬,用手掐,用拳头砸,我只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完不成任务的,就跟他们一样的下场。”
静。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呼吸都粗重了起来,而小刀会的成员,都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让我们赤手空拳,打死昔日同袍?
虽然称作同袍高攀了,但好歹也是曾经共事的同事啊。
出来混最重要的是什么?
义气!
这个义气就是为朋友两肋插刀,替朋友挡刀。
而方正让他们做的,是让他们亲手毁了自己的信仰。
如果他杀了自己的兄弟,以后也就没有人相信他了,因为没有人会信任一个手上沾染兄弟鲜血的人。
“客笔,去拿个香炉过来。”
“一炷香的时间,勿谓言之不预。”
客笔的腿跟灌了铅一样,他只是个看门的,他只杀过鸡鸭,但是从来没有杀过人。
刚刚那个人头飞起来的时候,鲜血如同雨滴滴在他脸上,血腥气差点让他吐出来。
香炉被拿了过来,就放在二百多人面前,客笔掏出打火石,一连打了七下,才将那根香点燃。
青烟袅袅,淡淡的熏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那一点火光,燃烧的是在场所有人的心。
空气凝固了,粗重的喘息声让地牢里的气氛压抑非常。
没有人动手。
方正提醒道:“还有半柱香。”
他的声音好似索命梵音,带给人的压力,仿佛高考的时候临交卷时的提醒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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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咚咚。
咚咚咚。
剧烈的心跳声,在压抑、密闭的空间尤为清晰。
终于,一个小刀会的骑兵崩溃了:“别信他的,他说的是骗人的,咱们这么多人,我就不信他敢杀我们!”
沧浪——
胡一刀拔出了腰刀,他带来的十几个手下也都拔出腰间长刀。
刀锋与刀鞘的摩擦,这是通往黄泉的奏鸣曲。
“对不起了兄弟!”
终于,第一个小刀会成员动手了,他猛地扑倒了面前的骑兵,一双粗糙的大手死死的扼住那人咽喉。
骑兵身材高大,如果放在平时,那个小刀会成员决计不会是他的对手。
但是他的双手被缚,根本使不上力。
骑兵在男人的身下疯狂扭动,他的脖颈上青筋毕露,黝黑的面庞涨得通红。
他大张着嘴巴,声音憋在嗓子里,喊得不知道是求饶还是怒骂。
男人的手越收越紧,指甲深深嵌进骑兵的皮肉。
“噗通——噗通——”
骑兵像一条落在岸上的鱼,拼命地挣扎,想要回到水里,鱼唇一张一合,贪婪的呼吸着空气。
一秒,两秒,三秒——骑兵最终还是死了,死在了他昔日兄弟的手里。
窒息而死的人,双眼圆睁,不甘的望着地牢天花板。
随后,是更多的人被扑倒在地,而他们的死法也是千奇百怪。
不是每个人都愿意从容赴死,这些骑兵里面,不乏武功高手。
有几个甚至悄悄的解开了自己的绳子,他们朝方正的方向冲了过来。
他们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只要拿下他,解救出谢小刀,那自己就是小刀会的大功臣,跻身四梁八柱未必不可能。
“找死。”
这些小刀会骑兵,武功最高的,也不过是三流中级水平,放在辽东一地,足以横行一方。
可惜他们选错了对手。
“唰——唰——唰——”
他们只看到一道白光,随后便陷入永久的黑暗。
方正只用了一剑,却斩了三个人的脑袋。
其余的都被胡一刀和他的手下解决,只要是挣脱开来的,迎接他们的,就是屠刀。
“叮——”
一炷香烧完了。
一百多个骑兵,还剩下十个人。
“为什么不杀了他们?”
方正站在他们面前。
“我,我下不了手,他们是我的兄弟。”
“死。”
方正一声令下,剩下的十个骑兵,还有没有动手的十个人,全部被杀。
此时的地牢里,已经躺着近一百五十具尸体。
浓重的血腥气,让人睁不开眼。
客笔已经把昨天的早饭都吐了出来,血流成河,血流漂杵。
他看向方正的眼神,已经不敢直视,他无法想象,这个言语温和的男人,是怎么做到的杀人不眨眼。
“还有谁?”
方正看着剩下的一千多号人。
他的目光所及,所有人都低下头,没有人再敢轻视这个年轻人。
这一刻他们才知道,这个锦衣卫百户是真的敢杀人,他没有开玩笑。
“啊——放开我,放开我——”
发出喊声的是谢小刀,他刚刚被踢了一脚,满嘴鲜血,牙齿都崩了饥渴。
本想装死躲过一劫,谁知道还是被方正给拖了过来。
“想活命,一人过来刺上他一刀。”
什么?
小刀会的幸存者们睁大了眼睛,方正的这个办法可以说是毒辣至极。
谁都知道,谢小刀的哥哥,是凤凰城的最高行政长官。
但是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方正本来的打算,是把这群人都给坑杀了,毕竟他现在没有能力控制住一千多号人。
别看一千多人数量并不是很多,但如果闹将起来,方正他们还真的控制不了局面。
但是李东泽给他提供了一条解决的方法。
“当啷——”
方正扔了一把刀在地上,他指着刚刚第一个动手的男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双目赤红,身体微微颤抖。
他只是个混社会的普通人,方正的问话,他仿佛没有听到,许大茂狠狠的踹了他一脚。
“问你话呢!”
方正摆了摆手,态度温和:“你叫什么名字?”
“牛万才,小人牛万才。”
男人如梦方醒,跪倒在地。
“唉,男人膝下有黄金,怎可轻易下跪,快起来。”
方正伸手将这个叫牛万才的扶起来,“作为第一个执行命令之人,你可愿意统领一千多号弟兄?”
啥?
172 牛万才
牛万才没反应过来,知道方正问了他第二遍,牛万才如梦方醒。
“愿意,我愿意!”
牛万才不是个傻瓜,相反,他有着传统百姓的小聪明和狡猾。
傻子都知道方正这是在千金买马骨,虽然很老套,却非常好用。
看到牛万才被方正扶起来,还被赐予了一把军刀。
那些站在其身后的,全都悔青了肠子。
自己刚刚为什么没有第一个动手,否则这统领千军的职位,铁定就落在自己头上了。
李东泽的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方正朗声道:“你们都是小刀会的成员,也许手上也曾沾染过平民的鲜血,但是从今天起,从此刻起,你们的身份将永远改变。”
“你们不再是小刀会的成员,你们将效忠于我,效忠于大明。”
“跟着我,你们的前途是光明的,我将带领你们重新振作,成为一支不输关宁铁骑的雄军。”
所有人都张大着嘴巴,呆呆的看着方正。
他们怀疑这个人的脑袋秀逗了,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方正看着小刀会成员脸上的迷茫,“从今天起,只要加入我天雄军,每人每月一两银子!”
对不住了,卢象升,天雄军的名字我先借用。
方正心里默念。
“一两银子?这位大人,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别说一两银子,就是五钱银子,我老蔫都跟你干。”
方正哈哈笑道:“你们听的没错,是一两银子,而且我保证,这银子只多不少。而且你们阵亡了,这笔银子还会继续发给你们的家人,直到你们的至亲死去那一天。”
许大茂等人望着方正的背影,觉得他是不是已经疯了。
这些杀才,凭什么一个月领一两银子。
就算是凤凰城里那些参将的家丁,每个月也不过是这个标准,而且还不是足月发放。
至于死了由家人继续代领军饷,根本想都不用想。
“我加入!”刚刚自称老蔫的中年人举起了手。
老蔫今年四十二岁,他的父母早就饿死了,家里光棍一条,家徒四壁,讨不到老婆,所以就混进了小刀会,他胆子小,只能做一些杂活,没人瞧得起他。
“好!你是除牛万才,第二个加入天雄军的人,我可以让你统领百人。”
“你叫什么名字?”
老蔫脸涨的通红,没想到天上掉馅饼,自己成了百夫长,他扯着脖子大喊:“报告大人,我叫赵老蔫!”
“赵老蔫,你以后就是牛万才手下的百夫长!”
方正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一把军刀递给了他。
赵老蔫兴奋的浑身发抖,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牛万才身边的,他只感觉自己的腿都是飘得。
有了牛万才和赵老蔫两个先例,剩下的一千多人看向方正的目光都是火辣辣的。
“大人,我也要加入天雄军!”
“俺娘说了,俺生下来就是为了加入天雄军!”
“放屁,我是算过命的,算命的说我二十八岁的时候要加入天雄军。”
现场群情激奋,热闹程度跟枭哥传销大会有的一拼。
“牛万才,去把谢小刀给拎出来。”
牛万才此时豪情万丈,他已经开始适应自己作为千夫长的职位。
屁股决定脑袋。
如果现在谁敢质疑方正的话,牛万才绝对第一个跟他拼命。
谢小刀怒视着走过来的牛万才,“艹尼玛的,你个小杆子也敢动我?”
牛万才劈头给了他一个大比兜,打的谢小刀晕头转向,他把谢小刀狠狠的掼在地上。
方正满意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朝小刀会帮众说道:“既然大家都想加入天雄军,那这个谢小刀作为小刀会的帮主,他的恶行就不用我多说,大家每人捅他一刀,就算是入我天雄军的投名状。”
“这一刀代表跟过去一刀两断,跟小刀会势不两立。”
方正一挥手,胡一刀赶紧让手下把准备好的军刀放在地上。
谢小刀怕了,他是真的怕了。
刀鞘砸在地上,发出啪啪啪的响声。
他望着昔日这些不被自己看在眼里的帮众,仿佛看到了一条条择人而噬的饿狼。
他大声喊着:“你们别提他的,他是骗你们的,我大哥是凤凰城兵备,兼左佥都御史,朝廷正三品的大员,你们——”
话没说完,一个靠前的小刀会帮众冲了过来,他一把抓起地上的军刀,狠狠的捅进了谢小刀的肚子里。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谢小刀怒骂、求饶、哭泣的声音淹没在这些小刀会成员的砍杀当中,所有人争先恐后,唯恐落下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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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一刀望着这群陷入疯狂的小刀会帮众,不无担心道:“正哥儿,我怕你把握不住啊。”
方正笑道:“没事,只要有钱有粮,赏罚分明,就是有十万大军,我也能把控的住。”
等到最后一个人冲上来,早已经没有了谢小刀的身影。
地上面只有斑斑血迹和一堆看不出形状的烂肉。
谢小刀这个昔日的斜烈站霸主,已经被自己的手下剁成肉泥。
方正说话算话,将第一个砍杀胡一刀的青年封为百夫长。
小伙子长得精神,自报家门,好像叫什么贺一龙。
胡一刀悄悄拽着方正的胳膊,“正哥儿,我手下的几个小队长也想在你这里谋个职位。”
听到胡一刀的话,方正朝他身后瞅了一眼,十几个胡一刀的手下蠢蠢欲动,面露期盼。
方正有些为难道:“老胡,我倒是没有意见,我怕你心里——”
胡一刀摆了摆手,道:“兄弟,我算是看透了,我这个人有自知之明。你让我带头冲锋陷阵,我胡一刀绝对不怂。但是你让我带兵打仗,战必胜,攻必取,我确实没那个脑子。”
“相比较统军,我更喜欢当一个士兵。”
“而且我这二百多个弟兄,跟我情同手足,我也希望他们有个好的前程。这一点我胡一刀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是个干大事的。”
这几天,方正的所作所为都被他看在眼里。
平心而论,胡一刀觉得方正是个人才,而且做事按部就班,四平八稳,很有种大将风范。
就拿他收服小刀会的帮众这件事来说,胡一刀原本愁的掉头发。
可是他却能采纳小刀会重要人物李东泽的建议,这种任人唯贤,用人不疑的胸襟、气魄,正是胡一刀所缺少的。
他是个侠客,更多于像一个将军。
更不用说他的儿子,还要靠方正扶持。
“既然老胡你相信我,那我也不能亏待了兄弟。”方正拍了拍胡一刀的肩膀,看向那十几个家丁,
“你们就编入天雄军,做个什长,每人可以统领十人。”
那十几个家丁大喜,纷纷拜谢。
一直忙到了晚上戌时,小刀会的改编工作才告一段落。
除了千夫长牛万才,百夫长赵老蔫和贺一龙,方正还在胡一刀的家丁队伍里挑选了五个百夫长,充实到天雄军当中。
至于原来的三百多人,则打乱,重新混编。
这样既能保证队伍的忠诚性,让他们监督小刀会的人,又能让这些人得到实惠。
方正给他们的待遇是胡一刀的队伍,每人实升一级。
原本是百夫长的蒋大发,成了天雄军的副千夫长,融入到天雄军中,做了一个政委职能的角色。
至于天雄军的最高长官,自然便是军长方正。
就这样,一只不伦不类,土洋结合的天雄军就在天启七年的五月七日,于辽东大地,斜烈站成立。
虽然天雄军拢共加起来,也就一千四百多人,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成为一个军的编制。
因为方正委托浙商和晋商的事情,已经在路上了。
只要难民同志一到,方正的这支大军立马就可以满员满编。
方正对练兵不擅长,所以他已经让靳一川去京师,准备请沈炼等帮手过来。
他并没有急于寻找历史上的那些能臣武将,因为他要走的路,那些人不一定会支持他。
任用大明这些老顽固,还不如起用新人。
小刀会大厅。
方正、胡一刀、牛万才、赵老蔫、贺一龙、李东泽、蒋大发、许大茂等人齐聚一堂。
大家分主次落座。
方正坐在大堂的左侧,胡一刀坐在右侧。
其余人依次坐在两边。
方正看着自己这个班底,满意的点了点头。
踏马的,穿越到现在,自己终于有了可以自保的力量。
不再是京师里,那个任人拿捏的小小百户。
“接下来的主要任务,还是巩固战果,逐步消化小刀会的财产。”
“牛万才、蒋大发。”
两人赶紧站起身,“到。”
“天雄军我交给你们,你们务必时刻关注军中士兵的精神动向,一旦发现有叛变、逃亡的,要果断采取措施。我可不想在关键的时候掉链子。”
牛万才拍着胸脯道:“请军长放心,老牛我拿人头保证,天雄军绝对出不了乱子。”
牛万才作为一个从最底层被提拔上来的人,他最懂得人情冷暖,而且他在天雄军里也有一帮弟兄。
谁强谁弱,谁亲近谢小刀,谁有异动,他都能第一时间掌握。
173 天雄军
牛万才没反应过来,知道方正问了他第二遍,牛万才如梦方醒。
“愿意,我愿意!”
牛万才不是个傻瓜,相反,他有着传统百姓的小聪明和狡猾。
傻子都知道方正这是在千金买马骨,虽然很老套,却非常好用。
看到牛万才被方正扶起来,还被赐予了一把军刀。
那些站在其身后的,全都悔青了肠子。
自己刚刚为什么没有第一个动手,否则这统领千军的职位,铁定就落在自己头上了。
李东泽的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方正朗声道:“你们都是小刀会的成员,也许手上也曾沾染过平民的鲜血,但是从今天起,从此刻起,你们的身份将永远改变。”
“你们不再是小刀会的成员,你们将效忠于我,效忠于大明。”
“跟着我,你们的前途是光明的,我将带领你们重新振作,成为一支不输关宁铁骑的雄军。”
所有人都张大着嘴巴,呆呆的看着方正。
他们怀疑这个人的脑袋秀逗了,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方正看着小刀会成员脸上的迷茫,“从今天起,只要加入我天雄军,每人每月一两银子!”
对不住了,卢象升,天雄军的名字我先借用。
方正心里默念。
“一两银子?这位大人,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别说一两银子,就是五钱银子,我老蔫都跟你干。”
方正哈哈笑道:“你们听的没错,是一两银子,而且我保证,这银子只多不少。而且你们阵亡了,这笔银子还会继续发给你们的家人,直到你们的至亲死去那一天。”
许大茂等人望着方正的背影,觉得他是不是已经疯了。
这些杀才,凭什么一个月领一两银子。
就算是凤凰城里那些参将的家丁,每个月也不过是这个标准,而且还不是足月发放。
至于死了由家人继续代领军饷,根本想都不用想。
“我加入!”刚刚自称老蔫的中年人举起了手。
老蔫今年四十二岁,他的父母早就饿死了,家里光棍一条,家徒四壁,讨不到老婆,所以就混进了小刀会,他胆子小,只能做一些杂活,没人瞧得起他。
“好!你是除牛万才,第二个加入天雄军的人,我可以让你统领百人。”
“你叫什么名字?”
老蔫脸涨的通红,没想到天上掉馅饼,自己成了百夫长,他扯着脖子大喊:“报告大人,我叫赵老蔫!”
“赵老蔫,你以后就是牛万才手下的百夫长!”
方正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一把军刀递给了他。
赵老蔫兴奋的浑身发抖,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牛万才身边的,他只感觉自己的腿都是飘得。
有了牛万才和赵老蔫两个先例,剩下的一千多人看向方正的目光都是火辣辣的。
“大人,我也要加入天雄军!”
“俺娘说了,俺生下来就是为了加入天雄军!”
“放屁,我是算过命的,算命的说我二十八岁的时候要加入天雄军。”
现场群情激奋,热闹程度跟枭哥传销大会有的一拼。
“牛万才,去把谢小刀给拎出来。”
牛万才此时豪情万丈,他已经开始适应自己作为千夫长的职位。
屁股决定脑袋。
如果现在谁敢质疑方正的话,牛万才绝对第一个跟他拼命。
谢小刀怒视着走过来的牛万才,“艹尼玛的,你个小杆子也敢动我?”
牛万才劈头给了他一个大比兜,打的谢小刀晕头转向,他把谢小刀狠狠的掼在地上。
方正满意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朝小刀会帮众说道:“既然大家都想加入天雄军,那这个谢小刀作为小刀会的帮主,他的恶行就不用我多说,大家每人捅他一刀,就算是入我天雄军的投名状。”
“这一刀代表跟过去一刀两断,跟小刀会势不两立。”
方正一挥手,胡一刀赶紧让手下把准备好的军刀放在地上。
谢小刀怕了,他是真的怕了。
刀鞘砸在地上,发出啪啪啪的响声。
他望着昔日这些不被自己看在眼里的帮众,仿佛看到了一条条择人而噬的饿狼。
他大声喊着:“你们别提他的,他是骗你们的,我大哥是凤凰城兵备,兼左佥都御史,朝廷正三品的大员,你们——”
话没说完,一个靠前的小刀会帮众冲了过来,他一把抓起地上的军刀,狠狠的捅进了谢小刀的肚子里。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谢小刀怒骂、求饶、哭泣的声音淹没在这些小刀会成员的砍杀当中,所有人争先恐后,唯恐落下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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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一刀望着这群陷入疯狂的小刀会帮众,不无担心道:“正哥儿,我怕你把握不住啊。”
方正笑道:“没事,只要有钱有粮,赏罚分明,就是有十万大军,我也能把控的住。”
等到最后一个人冲上来,早已经没有了谢小刀的身影。
地上面只有斑斑血迹和一堆看不出形状的烂肉。
谢小刀这个昔日的斜烈站霸主,已经被自己的手下剁成肉泥。
方正说话算话,将第一个砍杀胡一刀的青年封为百夫长。
小伙子长得精神,自报家门,好像叫什么贺一龙。
胡一刀悄悄拽着方正的胳膊,“正哥儿,我手下的几个小队长也想在你这里谋个职位。”
听到胡一刀的话,方正朝他身后瞅了一眼,十几个胡一刀的手下蠢蠢欲动,面露期盼。
方正有些为难道:“老胡,我倒是没有意见,我怕你心里——”
胡一刀摆了摆手,道:“兄弟,我算是看透了,我这个人有自知之明。你让我带头冲锋陷阵,我胡一刀绝对不怂。但是你让我带兵打仗,战必胜,攻必取,我确实没那个脑子。”
“相比较统军,我更喜欢当一个士兵。”
“而且我这二百多个弟兄,跟我情同手足,我也希望他们有个好的前程。这一点我胡一刀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是个干大事的。”
这几天,方正的所作所为都被他看在眼里。
平心而论,胡一刀觉得方正是个人才,而且做事按部就班,四平八稳,很有种大将风范。
就拿他收服小刀会的帮众这件事来说,胡一刀原本愁的掉头发。
可是他却能采纳小刀会重要人物李东泽的建议,这种任人唯贤,用人不疑的胸襟、气魄,正是胡一刀所缺少的。
他是个侠客,更多于像一个将军。
更不用说他的儿子,还要靠方正扶持。
“既然老胡你相信我,那我也不能亏待了兄弟。”方正拍了拍胡一刀的肩膀,看向那十几个家丁,
“你们就编入天雄军,做个什长,每人可以统领十人。”
那十几个家丁大喜,纷纷拜谢。
一直忙到了晚上戌时,小刀会的改编工作才告一段落。
除了千夫长牛万才,百夫长赵老蔫和贺一龙,方正还在胡一刀的家丁队伍里挑选了五个百夫长,充实到天雄军当中。
至于原来的三百多人,则打乱,重新混编。
这样既能保证队伍的忠诚性,让他们监督小刀会的人,又能让这些人得到实惠。
方正给他们的待遇是胡一刀的队伍,每人实升一级。
原本是百夫长的蒋大发,成了天雄军的副千夫长,融入到天雄军中,做了一个政委职能的角色。
至于天雄军的最高长官,自然便是军长方正。
就这样,一只不伦不类,土洋结合的天雄军就在天启七年的五月七日,于辽东大地,斜烈站成立。
虽然天雄军拢共加起来,也就一千四百多人,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成为一个军的编制。
因为方正委托浙商和晋商的事情,已经在路上了。
只要难民同志一到,方正的这支大军立马就可以满员满编。
方正对练兵不擅长,所以他已经让靳一川去京师,准备请沈炼等帮手过来。
他并没有急于寻找历史上的那些能臣武将,因为他要走的路,那些人不一定会支持他。
任用大明这些老顽固,还不如起用新人。
小刀会大厅。
方正、胡一刀、牛万才、赵老蔫、贺一龙、李东泽、蒋大发、许大茂等人齐聚一堂。
大家分主次落座。
方正坐在大堂的左侧,胡一刀坐在右侧。
其余人依次坐在两边。
方正看着自己这个班底,满意的点了点头。
踏马的,穿越到现在,自己终于有了可以自保的力量。
不再是京师里,那个任人拿捏的小小百户。
“接下来的主要任务,还是巩固战果,逐步消化小刀会的财产。”
“牛万才、蒋大发。”
两人赶紧站起身,“到。”
“天雄军我交给你们,你们务必时刻关注军中士兵的精神动向,一旦发现有叛变、逃亡的,要果断采取措施。我可不想在关键的时候掉链子。”
牛万才拍着胸脯道:“请军长放心,老牛我拿人头保证,天雄军绝对出不了乱子。”
牛万才作为一个从最底层被提拔上来的人,他最懂得人情冷暖,而且他在天雄军里也有一帮弟兄。
谁强谁弱,谁亲近谢小刀,谁有异动,他都能第一时间掌握。
174 备战
方正提拔牛万才、赵老蔫之举看似荒唐,其实大有深意。
明理是方正不拘一格降人材,暗里也有他对胡一刀的制衡。
他总不能永远都依靠胡一刀那些家丁的力量,他必须要有一支自己的军队。
就像教员说的那样,笔杆子要抓,枪杆子也要抓。
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而牛万才、赵老蔫这种底层人,更容易被方正所收服,方正对他们有知遇之恩,足以让他们死心塌地的追随。
但是方正也不能完全放心的把这支军队交给小刀会原本的成员,所以他将胡一刀手下的家丁打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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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招就是往小刀会里掺沙子。
这些当然都是方正在后世看小说的时候学来的东西,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否有效。
好在目前来看,效果还不错。
李东泽道:“军长,这城还继续封着吗?我看站里的许多百姓都有怨言,马上就要到春耕了。”
辽东的春天来的很晚,眼下已是五月,空气里还是带着寒冷。
方正摸了摸下巴,沉吟道:“老胡,你怎么看?”
方正不打算搞一言堂,但是也不准备搞大杂烩。
一言堂的好处是行政效率高,大杂烩则不容易出现决策失误。
正所谓集思广益,而且一言堂搞得时间长了,底下会有怨言。
方正只要确保自己在大事上的决策权,至于民政这些小事,方正决定放手给底下的人去做。
当领导,最重要的不是做事情,而是要学会用人,学会抓大放小。
这一点刘邦就做的很好,军权给韩信这些元帅、猛将,后勤交给萧何,谋略让张良来出,而他则整天琢磨如何控制这些人才。
反面教材就是项羽。
要说项羽比刘邦笨?不见得,项羽最后失败,也是因为他不懂得放权。
他的个人能力太强,光芒太盛,后勤、军政一把抓,活活把自己给累死,还讨不到好。
胡一刀笑道:“斜烈站的城防已经完全落入我军手中,城中的民众压根不关心他们头顶是谁在管理,咱们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天雄军里以前的小刀会成员,还有——”
说到这里,胡一刀顿时停住了,他想说谢府,但是考虑到方正已经进驻其中,自己也不好多说。
别看他胡子拉碴,大大咧咧,其实心细如发,好似张飞绣花。
方正拍了拍胡一刀的肩膀:“城防的事情还是需要老胡你多费心,咱们呐,就像两口子过日子,你主外,我主内,咱们兄弟俩其利断金。”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露出了笑容。
他们没想到方正这个人还有点幽默细菌,跟地牢里杀伐果断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老胡,我想让你修书一封,去把嫂夫人接来。咱们既然打算在斜烈站立足,就要尽快发展,嫂夫人冰雪聪明,可以让她协助老许管理后勤。”
胡一刀正色道:“我马上就派人去海州卫,反正那里已经没有我立足之地。”
许大茂听到方正要请人来瓜分自己的权力,心里老大不高兴。
方正察言观色,瞧出了许大茂的想法,宽慰道:“老许,你是不是对我的安排有意见啊?”
许大茂吓了一跳!
他赶忙站起身,连说没有。
方正摆摆手,道:“有意见也是正常,换做我,我也会有意见。但是这话我能当着大家面说出来,就代表我是没有私心,因为我想把斜烈站打造成咱们天雄军的大本营。”
“有意见是好事,但是你们都要说出来,集思才能广益,众志才能成城。否则光靠我和老胡,累死我俩,也带不好这支队伍。”
“而且我有可靠消息,大清帝国的皇太极将在几天后的举国南下,犯我大明。”
什么?!!
胡一刀等人听到这个消息,震惊的站了起来。
要说大明最大的敌人是谁,非北面的清帝国莫属。
大清帝国的发家史学过历史的都知道,他们就是依靠大明起家。
建州女真的第一位首领努尔哈赤,原本只是李成梁的家奴,明朝万历十一年,荣升为建州左卫都指挥使,后来统一了建州女真。
万历十七年,加封为都督佥事,龙虎将军。
万历四十四年,建立大金,也就是现在的大清帝国。
女真活动的地方就在今天的东北,但是跟今天的东北毫无可比性,那真是穷山恶水,难以生存。
尤其是冬天,零下四五十度,出去就能冻成人棍。
但是这帮土匪一样的人,靠着不怕死、不怕难的精神,硬生生的从黑山白水中杀出一条血路。
不但统一女真各部,还将触手伸到了大明境内,跟辽东诸镇的将官做起生意。
努尔哈赤更是在萨尔浒之战打败了大明的精锐部队,从此以后,大明再无跟野猪皮野战的能力。
大明的对外攻略,也从进攻转为防守。
大明的百姓提起大清帝国,更是胆战心惊。
就好像现在,胡一刀他们只是听到大清即将进攻的消息,就已经紧张起来。
“这个消息可靠吗?”
胡一刀目光炯炯,他是知道方正在朝廷的关系,但是未来的事情,他又怎么知道?
方正叹了口气道:“这是千真万确,女真人在今年春天,对蒙古各部发动突击,他们现在已经秣兵历马,准备袭击辽东重镇锦州和宁远。”
方正熟读明史,记得清军会在五月围攻锦州,然后分兵进攻宁远。
但是此次清军会无功而返,因为辽东有袁崇焕这个乌龟将军在,而且皮岛的毛文龙此刻仍在,有他这根钉子,清军就不敢倾巢而出。
方正现在急于建军,为的就是在这场清军南下的大战中,浑水摸鱼,捞一笔。
“我们的主要敌人是清军鞑子,所有的内部矛盾都要往后放一放,而且只要我们能够在此战建功,那凤凰城的谢启光就不敢拿咱们怎么样。”
众人闻言大喜,谢启光一直是悬在众人头上的利剑。
许大茂不想打仗,他犹豫道:“清军要打的是宁远和锦州,距离咱们这里还有好几百里地呢,我看咱们还是安稳发展,不要蹚浑水了。”
这句话一出,有几个百夫长也附和着点点头。
打仗这种危险的事情,除了天生的好战分子,还有想往上爬的人之外,没有多少人喜欢。
谁知方正却直接打断了许大茂的话:“老许,你只管搞好后勤,作战的事情由我和老胡做决定,我在这里立个规矩,以后除了我和老胡,其他人都不许妄议军事方针,违者军法从事。”
方正的目光冰冷,扫视着众人。
许大茂缩了缩脑袋,暗骂自己多嘴。
“东泽,你马上派出斥候,密切监视清军动向,一旦发现清军抵达宁远,马上汇报。”
李东泽起身答应。
历史上清军围攻锦州,仅仅持续一个多月就败退而走。
其原因就在于东江的毛文龙,对清军撤退路线的袭扰。
有毛文龙这个臭狗屎在,方正并不担心自己这次的打秋风计划。
“老胡,你和老许他们辛苦些,把城防值守,城中巡逻的班排一下,另外要制定一个练兵计划,一个月后,我要让这支天雄军上战场。”
胡一刀等人纷纷抱拳。
正所谓蛇无头不行,方正的提议非常大胆,但是细思极恐,这是一条风险和收获并存的险招。
方正打着哈欠回了谢宅。
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丝毫没有月黑风高杀人夜的景象。
客笔跟着他鞍前马后,却一点也不敢怠慢。
开玩笑,谈笑间杀了一百多人的狠人,客笔这辈子也没见过。
他不禁为自己前两天的冒失感到害怕,幸好自己没有什么跳脱的地方,否则肯定活不到现在。
可是他的心里又隐隐感到得意,因为谢小刀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谢宅以后就只有方正这一个话事人,那自己的管家位置自然固若金汤。
想起今天晚上,他也拿刀砍了谢小刀一下,他的手依旧发抖。
方正回到内宅,拒绝了客笔贴身服务的提议,“天也不早了,就不用麻烦了。”
客笔小心的应着,回去睡觉了。
借着月光,方正站在院中的梅花树下,嗅着梅花的清香,躁动的心也安静下来。
正当他怡然自得时,忽然听到远处有细微的女人哭泣声。
他轻手轻脚的往声音来源走去。
谢府占地面积极大,谢小刀的女人占据了三分之二。
方正来到后花园,发现荷花池边火光晃动,还有一个女人的影子。
“我靠,这都快亥时了,怎么还有人不睡觉?”
方正目力极好,能够看到那个女人在烧纸,边烧边哭,嘴里还絮絮叨叨的念着什么。
方正心里好奇,慢慢走过去,没发出一点声音。
五月的斜烈站,风吹过屋檐,发出呜咽。
火光摇曳,将烧成的纸灰吹得漫天飞舞,在清冷的月光下有些渗人。
方正来到距离女人十米外的凉亭里,火堆旁边的女人正是他第一天见过的大夫人沈蓉鱼。
她怎么会在这?
沈蓉鱼穿着一身大红衣裙,蹲在地上,火光照在她的脸上,将那张秀美的脸蛋映的通红。
跟二夫人萧幼楚的强势不同,大夫人沈蓉鱼的身上,有一种江南水乡的柔情。
175 沈蓉鱼
从丫鬟春月口中了解,沈蓉鱼原本是浙商富户的女儿,因家道中落,举家来到辽东,后来就嫁给了谢小刀为妻。
当然谢小刀也得了一大笔陪嫁的嫁妆,谢小刀对这个妻子很是敬重,两人有种相敬如宾的感觉。
沈蓉鱼抬起修长白皙的脖颈,望着天上的明月,这幅画面,让方正想起前世看过的二次元,白狐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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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沈蓉鱼低声道:“夫君,我知道你已经不在了,你放心,我会为你守节,为你守好谢府,只可惜我没有为你生下一儿半女,不过我会将小五生的孩子视若己出,以后就让他继承谢府家业。”
方正没有打扰她,他觉得谢小刀这个人这辈子也算值了。
权力、美女、金钱,他都玩过,而且玩的比许多人一辈子还要多。
如今他死了,居然还有这么漂亮的女人给他守节。
方正骂道:“真踏马的不公平!”
或许是声音有些大,沈蓉鱼猛地站起身,惊呼道:“是谁?谁藏在哪里?”
沈蓉鱼看着方正藏身的凉亭,故作镇静:“是小鱼吗?”
方正此时底气十足,便从容的走出。
“夫人,是我。”
沈蓉鱼看清楚来人的样貌,不禁花容失色,“郭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方正笑道:“漫漫长夜,无心睡眠,原以为只有我一个人睡不着,没想到夫人你——”
沈蓉鱼身材娇小,大红色的衣裙将她紧紧的包裹在里面,只露着一张鹅蛋俏脸,方正估计这张小脸都没自己的巴掌大。
月下看美人,越看越有味道。
尤其沈蓉鱼的脸上,还有着一抹化不开的忧伤,更让方正垂怜。
沈蓉鱼臻首低垂,她听出了方正言语中的调戏之意,心中不免羞怒。
方正却不打算放过她,道:“不知道夫人是在祭奠谁?”
沈蓉鱼心神一颤,她从二夫人萧幼楚那里,得到谢小刀已经身亡的消息,她念着夫妻一场,虽不能让谢小刀风光大葬,起码也要让他在黄泉路上不缺钱花。
古人最终生死,死者为大。
方正没想到这么快谢小刀的死讯就传了出来,看来自己的洗脑战术并不是完全成功。
群众里面有坏人啊。
沈蓉鱼眼神闪躲,嗫嚅道:“母亲早亡,我是在祭奠亡母。”
方正点点头,道:“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夫人不必过于悲伤。这里寒冷,呆的久了恐寒气入体,夫人还是快点回屋吧。”
沈蓉鱼点点头,道了一个万福,转身离去。
方正心情正好,哪能放过这块到嘴的肥肉,快步跟上。
沈蓉鱼的神色一点也不自然,但是她看着方正,最终还是忍不住道:“郭公子,你好像走错了方向,妾身的院子跟你在相反方向。”
此时万籁俱寂,四下无人,方正微微笑道:“我不是怕天黑路滑,夫人难免迷路,再说这黑咕隆咚的,如果遇到坏人,那可就不妙了。”
沈蓉鱼气急,还说遇到坏人,我看这谢府上下,最大的坏人就是你。
沈蓉鱼得到的消息,这个郭靖根本就是冒名,而且自己的夫君谢小刀正是死在他的手上。
他与自己可以说是有杀夫之仇,自己如何能信他。
沈蓉鱼娇躯颤抖,看着那张可恶的俊脸,她都有种想要拼命的冲动。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夫人,当你慢慢的,深入的了解我之后,你就会知道,我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好人。”方正笑了笑,道:“其实夫人并不是为令尊祭奠,而是为夫君所烧,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
沈蓉鱼大惊失色,她没料到方正居然会把这件事情挑明。
她颤声道:“你想要干嘛?”
方正的脑海里闪现出眼前的美人,没有穿衣服的样子,躺在床上,娇滴滴的喊道:“来呀,快活呀。”
他脱口而出:“想。”
沈蓉鱼怒道:“郭公子,你不觉得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未免太下作了吗?”
下作?
“哼,你说我下作,我还说你们该死呢。”方正望着眼前这个楚楚可怜的美少妇,言语上却没有丝毫怜悯,“谢小刀是什么人不用我多说吧,他建立的小刀会,这些年害死了多少无辜百姓?收敛了多少不义之财?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
“你们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作恶,但是你们也分享了谢小刀的罪恶成果,你身上的这件大红云纹蚕丝云锦大氅,起码要一百两银子才能买到,还有你平时的吃穿用度,家里仆人的开销,哪一笔不是斜烈站人民的血汗钱?”
“你还好意思说我下作,我呸。”
方正的一番正义之言,说的沈蓉鱼张口结舌,无法反驳。
她从小锦衣玉食,即使家道中落,她也没有吃过苦。
一日三餐都是用的最好的原材料,身上穿的,最便宜的也要几十两。
她没有下过地,耕过田,甚至会因为今天的菜太油腻而发脾气。
这样的女人,如何能够体会到普通百姓的辛酸,她的认知里,自己天生就是享福的,那些饿死的难民,是他们没本事,活该被人奴役。
“可是,可是,我——”
沈蓉鱼搜肠刮肚的想要反驳,奈何她见识太少,经历浅薄,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
方正继续道:“你这种大小姐,早已习惯了骑在人民的头上作威作福,认为自己现在拥有的,都是应该的。那你有没有想过,草河堡一千多的百姓,被谢小刀下令屠杀,他们有什么错?他们就没有妻子儿女,丈夫父母吗?”
“你给谢小刀烧纸,谁来给他们烧纸?不过你放心,你烧给谢小刀的,肯定到不了,因为谢小刀那种人,已经下地狱去了。”
沈蓉鱼俏脸煞白,她对谢小刀的所作所为也只是有耳闻,至于他具体做了那些恶事,她是真的不知道。
她就像一只笼子里的金丝雀,从出生到现在,一直被保护的完好无损,从来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
“一千多的百姓?是谢小刀杀的?我不信。”
沈蓉鱼是信佛的,她最不喜欢杀生,平时吃的,也多是以素菜居多。
方正冷笑道:“谁管你信不信,你是谢小刀的家眷,他犯下如此大罪,就算凌迟也便宜了他,你知道像你这种家属要承受什么样的刑罚吗?”
沈蓉鱼娇躯一颤,她听自己的爹爹说过。
以前在浙江的时候,有一个贪官,因为贪墨了六百两银子,被判剥皮实草,家里的妻妾全都发配边疆,儿子女儿也未能幸免,听说有几个被卖到了教坊司,专门接待达官贵人。
她想到自己的惨状,心脏不由的狂跳。
方正抓住她的手腕,沈蓉鱼就好像一只提线木偶,僵直的跟着方针来到了荷花池中的凉亭。
凉亭四周有木质的围栏,四根一抱粗的柱子上,雕梁画栋,还有四句古诗,是杨万里的那首:“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此时的沈蓉鱼因为恐惧出了一身冷汗,内里的小肚兜被汗水打湿,贴在身上黏糊糊的。
方正的眼睛,没有遮掩,放肆的在其身上逡巡。
沈蓉鱼看到方正紧紧的盯着自己,不由紧张起来,赶忙用手遮住胸口:“不要看。”
她是过来人,哪能看不出方正眼睛里的火热。
方正听到沈蓉鱼的娇呼,当即问道:“你和谢小刀,一个月要XX几次?”
沈蓉鱼原本白皙的俏脸,瞬间热血上涌,仿佛一只熟透的大虾。
“下流!”
方正的问题如此直白,沈蓉鱼根本想象不到,这样的一个文质彬彬美少年,说的竟然是污言秽语。
方正的目光落在沈蓉鱼的胸口,觉得其实女人吃的好一点,穿好一点都是应该的。
你像那些穷人家的女孩,缺衣少食,发育自然就跟不上。
不像沈蓉鱼的规模,这哪里是小荷才露尖尖角,分明就是接天莲叶无穷碧啊。
方正甚至怀疑,这一对大荷叶能夹住自己的脸。
“非也,非也,食色性也,这是圣人的教诲。”方正一脸严肃,道:“谢小刀就是因为不读书,才如此的残暴,最终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沈蓉鱼不信,她觉得谢小刀是因为碰上了方正。
“郭公子,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要回去了。”
她不敢再待下去,否则方正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
“如果你敢走出凉亭一步,我便砍谢小刀儿子一根手指头。”
沈蓉鱼迈出的腿收了回来,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方正。
“如果你这样做,你和谢小刀有什么分别?”
方正摇摇头,说道:“区别就在于,我是代表正义,代表人民,代表广大曾受你们谢家压迫的人,而你们,则是需要被改造的一方。”
“无耻!”
听到方正冠冕堂皇的话,沈蓉鱼差点就信了,“那你的手在干什么?”
她盯着方正伸进自己裙子里的大手,冷冷的问道。
方正面不改色,他的手触摸到了沈蓉鱼的肌肤,就感觉摸到了一块暖玉。
又好像是后世的果冻。
软!
弹!
滑!
嫩!
暖!
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肌肤相触的那一刹,沈蓉鱼的肌肤上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176萧幼楚
“你这肌肤是怎么保养的?怎么这么滑?”
方正爱不释手,眼睛里却没有丝毫亵渎,满满的求知欲。
沈蓉鱼再也忍不住,抬手就要给方正一个大比兜。
“啪——”
方正捏住了她的手腕,顺势将她往自己的方向一拉,两个人的距离瞬间成了个位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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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那股软绵绵的反弹之力,方正嘿嘿笑道:“大家闺秀就应该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女孩子嘛,不要想着打打杀杀,当一只金丝雀,也没什么不好。”
沈蓉鱼的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
但是却无可奈何。
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动,这人的脸皮厚的跟凤凰城的城墙一样。
“如果你敢碰我,我就去死。”
沈蓉鱼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是列女传还是看过的,她是一个非常传统的女人。
所以谢小刀才会不喜欢她,因为她没有情调,不能在床上配合自己。
结过婚的都知道,即使再漂亮的女人,也有上够的一天。
每一个你心心念念的女人,屁股后边都有一个想吐的男人。
方正凑近了她的脸庞,呼出的热气吹得她睫毛颤抖,“我敢保证,只要你死了,我就把你的尸体挂在城门楼上,让斜烈站的百姓都看看,谢小刀的妻子长什么样。而且是没有包装的哦。”
“你!”
沈蓉鱼真的要疯了,从小到大,除了谢小刀,还从来没有一个男人敢这么跟她说话。
更可气的,是她完全没有反对的手段。
她最大的倚仗就是谢小刀,现在这个倚仗已经没有了。
而她,只不过是一个失去攀附的藤蔓,任人踩踏蹂躏。
方正更进一步,鼻尖都快杵到她鼻尖上了,“要不要考虑做我的情人?”
给方正做情人?
沈蓉鱼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可当她看到方正清冷的眼神,还有不容置疑的表情,那个“不”字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垂下头,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能不能让我考虑一段时间?”
方正笑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夫人,我的时间可不多,拜托了。”
沈蓉鱼轻轻扭动着双腿,想要从方正的魔爪中挣脱开:“郭公子,你快停住,你不能这样,奴家是有夫之妇。”
“可是你的丈夫已经死了,从法理上说,你现在是寡妇,婚姻自由。”
方正伸出一根手指,挑在了她的下巴上。
沈蓉鱼羞愤欲死,漂亮的大眼睛微微闭着,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
方正笑道:“夫人,谢小刀的罪孽,你也有份,作为受害者,我强烈要求你用最珍贵的东西,来洗刷我遭受的冤屈。”
“我要代表受苦受难的草河堡百姓,向你讨一个公道。”
沈蓉鱼都快崩溃了。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贞洁烈女,清白节操,在方正的威压下,仿佛是纸糊的一般。
谢小刀死了,她就成了无主之人。
她之所以抗拒方正的原因,是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这缠绕女性几百年的封建礼教,强烈的束缚着她们的思想。
她不想做那个出头的椽子。
“我也不想这样,都是他逼我的。”
沈蓉鱼无力的反抗着。
“咳咳——”
突然,一道女人的咳嗽声打破了两个人的宁静。
沈蓉鱼使劲的咬了一口,方正吃痛,捂着嘴唇后退。
“嘶,你是属狗的,真咬啊!”
沈蓉鱼美眸里闪过一丝快意,这还是她与方正的交锋中第一次占得上风。
“活该!”
沈蓉鱼留下一句,快步离开。
方正看着沈蓉鱼逃离的背影,没有追击。
“哼,迟早要让你求饶。”
方正转过头,打算看看是谁打扰了自己的好事。
“我到底是该叫你郭公子,还是喊你方大人?”
来人步履轻盈,一袭白色撒花长裙,身边还跟着挑灯婢女,阴影散去,露出了二夫人萧幼楚那张犹如冰山的冷艳面庞。
方正被沈蓉鱼撩的火起,沉声道:“二夫人,我的火气很大啊。”
萧幼楚毫不畏惧,径直走到方正的面前,“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方正耸耸肩,倚着栏杆,说道:“我叫什么名字,对你重要吗?”
似乎有种微妙的默契,萧幼楚和方正的目光同时看向了琵琶。
琵琶一脸懵逼,那我走?
萧幼楚轻声道:“你去荷花池边等我,我和他说点事情。”
琵琶担忧的看了方正一眼,附在萧幼楚的耳边道:“小姐,要是他敢欺负你,你就喊我。”
萧幼楚那双精致的耳朵,顿时红了起来。
她嗔怪的看了琵琶一眼,接过她手中的灯笼。
琵琶临走的时候瞪了方正一眼,看的方正有些莫名其妙,这谢府的丫鬟也太嚣张了,居然敢给我脸色?
“你给我等着,老子先拿下萧幼楚,再让你给老子去火。”
方正邪恶的想着,等到琵琶离开,空气又重新恢复了宁静。
“谢小刀他,真的已经死了?”
萧幼楚在小刀会里,有自己的眼线,那是当初跟着她一起过来的家丁。
方正点点头,静静的打量着她。
灯笼朦胧的灯光只能照亮一米见方的范围,萧幼楚距离方正还有两步的距离,方正可以看清楚萧幼楚的面庞,但是萧幼楚却看不清方正的表情。
萧幼楚的娇躯修长,一米六五的身高,在这个女性普遍娇小的年代,显得格外高挑。
她站在灯光里,前胸起伏不定,呼吸也有些急促。
方正走过去,从她的手里接过灯笼,挂在一旁的栏杆上。
“不要,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萧幼楚想要抗拒,她躲避着方正的大手,但是她的武功比起方正,就好像一个幼儿园的小朋友面对着一个特种兵。
方正轻易的抓住了她的皓腕,“我不喜欢话多的女人,当然,在床上除外。”
萧幼楚的脖颈露出滑腻白皙的皮肤,她前胸的领口开的很高,但是并不影响方正欣赏。
裁剪合身的长裙,将她纤瘦的腰肢衬托的凹凸有致,下身则被白色纱裙牢牢的掩盖,让男人生出一种想要钻进去一探究竟的冲动。
这个女人表面像冰山,但是她的身体却充满了诱惑。
方正刚刚被沈蓉鱼挑起的心火,腾的一下又冒了起来。
他将女人的右手握在手里,慢慢靠近她的面颊,那张美艳动人的脸庞越来越近。
萧幼楚非但没有回避,反而睁大了杏眼,与方正对视。
只是她略显急促的呼吸出卖了她。
萧幼楚用左手抵住方正的胸膛,不容置疑道:
“你先回答我。”
方正深吸一口气,恼怒道:“女人,你在玩火。”
萧幼楚的身子僵硬,面对方正的压迫,她无数次想要逃离,但是性格要强的她,不容许自己那样做。
“如果你不回答,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方正盯着她的眼睛,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坚强和决绝。
他知道,这个女人是真的说到做到。
“你说的没错,谢小刀已经死了,而且还被剁成肉泥。”
“怎么,你要为他报仇?”
方正盯着萧幼楚的脸庞,不放过她面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萧幼楚听到方正的话,美眸轻轻的闭上,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僵硬的身体也随之一软,
“你赢了,我是你的。”
萧幼楚说完后,娇躯一软,就要摔倒在地。
方正连忙揽住她的腰肢,让她靠在了自己的胸膛。
相比于沈蓉鱼的有容乃大,萧幼楚的规模比不上沈蓉鱼,但是在挺拔、弹性上更胜一筹。
美人入怀,方正反倒没有急着出手。
送到嘴边的肥肉,他只要轻轻张口,就能把萧幼楚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但是萧幼楚现在的表现,跟她之前反差很大。
这个女人会因为谢小刀的死亡,而改变对自己的看法?
方正觉得不会,这里面肯定有蹊跷,他听说江湖上有不少邪门歪道,甚至还有人在比里下毒。
萧幼楚已经做好了羊入虎口的打算,但是方正的大手,搭在她的腰上,却没有了进一步的动作。
她睁开美眸,疑惑的看着方正。
那个眼神仿佛在说:“你是不是不行?”
方正把她扶到凉亭的木凳上坐下,表现得跟个谦谦君子一样,“夫人,请自重。”
萧幼楚听到他这句话,肺差点没气炸了。
白天的时候还对老娘垂涎三尺,现在老娘送上门,你却说要老娘自重。
不带这么玩人的!
方正问道:“二夫人怎么没给谢小刀烧纸啊?”
萧幼楚的面上流露出一丝不屑:“人死万事空,如果烧纸能救活他,我就把整个谢府都给烧了。”
霍,还是个现实主义者。
方正对萧幼楚有些刮目相看了,他原本只以为萧幼楚是个性格刚烈的女子,却没有料到她如此现实。
谢小刀如果泉下有知,肯定会气的跳起来。
萧幼楚继续道:“我和他除了结婚时见过一面,其余再无瓜葛,不怕你笑话,我现在还是云英之身。”
什么?
啊由kiddingme?
“谢小刀那个色中饿鬼,会舍得不碰你?”
如果方正没有看到谢小刀偷别人老婆,他或许会相信萧幼楚的鬼话。
177 训练
萧幼楚叹道:“这就是事实,结婚之前我们俩没见过面,在拜堂成亲那天,谢小刀嫌弃我长得太高,说什么我会克他的命,所以从来也没有碰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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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小刀只有一米六,足足比萧幼楚矮了半个头。
他这个人极其的迷信,曾经有个算命先生说过,如果他的老婆比他高的太多,就会带来厄运。
方正听完这个解释,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这是什么算命先生,连身高也有讲究。”
萧幼楚红着眼说道:“以前我也不信,但是现在预言成真,说到底,是我害死了谢小刀。”
方正问道:“那你后悔吗?”
萧幼楚闭着眼睛,气息不稳,她用手捧着心口,叹息道:“后悔有什么用?他已经死了,再也活不过来。”
“那你有什么打算?”
萧幼楚的声音略微有些嘶哑,:“这世道乱,我一个女人能走到哪去?”
呃——
女人流露出来的软弱,让方正一时难以适应。
女人忽然来了个饿虎扑食,将方正紧紧抱住。
女人的嘴唇凑到方正的耳边,轻声道:“方大人,小女子知道你是个做大事的人,小女子不求能登堂入室,只求能为大人铺床叠被。”
方正蒙掉了。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这一种。
方正感受着胳膊上传来的压力,呼吸粗重了起来:“这,这样不好吧,对你不公平。”
萧幼楚翻了个白眼,轻轻含住了方正的耳垂。
麻!
痒!
酥!
热!
方正打了个哆嗦,第一次被女人袭击,他真的手足无措。
“哼——”
美人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仿佛一道魔咒,钻进了方正耳朵里。
萧幼楚给他的感觉是冰山美人,此时冰山融化,却成了炽热的岩浆。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快被这岩浆吞没。
“嘶——”
正当方正全身心的放松,准备迎接热情如火的美人,却不防肩头一痛。
原来是萧幼楚一口咬住了他的肩膀,美人的贝齿雪白,颗颗饱满,犹如珍珠。
方正吃痛,却没有运内力抵抗,否则美人的这一口小白牙,就保不住了。
方正忍着痛,暗道:“你让我痛,我也让你痛。”
他轻车熟路的找到了两株尖尖小荷,在荷花的尖尖上轻轻一捏。
“唔——”
萧幼楚吃痛,松开了贝齿,妩媚的飞了一记白眼,小舌头在嘴角转了一圈,依依不舍的缩了回去。
方正摸了摸肩头,外衫已经被打湿,只留下两排浅浅的牙印。
他恶狠狠道:“妖怪,竟然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吃我一记金箍棒!”
萧幼楚娇笑着躲开,脱离了方正的控制。
她身形灵动,一把抢过灯笼,朝荷花池外面逃去。
方正摸了摸鼻子,觉得今天晚上状态不佳,居然接二连三的让美人逃跑。
不过萧幼楚态度转变是个好事,只要对方不作妖,自己对谢府的掌控就更容易。
第二天,方正将谢府的家丁全部换成了天雄军中的人,而且规定,必须两人成行,三人成列,四人成队。
如此一来,也好断绝作奸犯科的行径。
来到训练场,一千名天雄军列队在阵,整装待发。
按照方正的设想,这支一千四百四十七人的队伍,每日要保证一千人的作战部队,随时能参加战斗。
剩余的四百四十七人,则安排在城防、巡逻、治安。
另有一百人的轮休。
看着眼前的这支队伍,方正微微皱起眉头。
并不是因为人员的良莠不齐,而是纪律性太差。
这里面有九百多人,是原本小刀会的成员,说白了就是黑社会。
让他们砍人,收保护费,欺压良善,没有人比他们擅长。
但是一支军队需要的,并不是个人的勇武,而是无条件的服从上级命令。
评价一支军队是否是强军,要看这支军队是否能做到令行禁止。
别小看这“令行禁止”四个字。
这关系到军队的执行力和面对突发事件的应变能力。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
人都是有趋利避害的特性,而战争又是一件极其残酷的事情。
如果因为一些人的畏战、恐惧,引发哗变、溃逃,那对于一支军队来说的毁灭性的打击。
历史上的淝水之战、四面楚歌,都是这种情况。
眼前的这支军队,军纪散漫,
天启七年五月八日,斜烈站。
方正冷眼瞧着训练场上的众人,他给牛万才下达了一个命令:“军中有敢喧哗者,斩!”
“以五十人为一小队,就练一项,站军姿,一个时辰后,我来检查。”
方正采取的是后世军训的办法,虽然老旧,但是却能最大程度的训练出一个人的纪律性。
这一点,方正是深有体会。
部队就是一个大熔炉,别管你是什么人,只要你进去后,就会淬炼成钢。
五月的斜烈站,太阳并不强烈。
春风带着冬日的寒冷吹过,让人的心痒痒。
“老吴,你说这小子搞什么鬼,让我们在这里干站着,还说是练兵,这能练出什么兵,纯属浪费时间。”
“郑男,你可别犯浑,大当家的虽然年轻,但是手段狠辣,你可别往他枪口上撞。”
“昨日他杀人的时候,可连眼都没眨一下。”
郑男不屑道:“昨天他是为了收拢人心,逼的咱们自相残杀,现在你我都成了这个天雄军,他肯定不舍得杀咱们。”
吴迎新叹气道:“但愿吧。”
队伍里的小刀会成员,从来没有被这么约束过。
尽管他们的领队嗓子都喊哑了,还有不少人在队伍里面嘻嘻哈哈。
反倒是胡一刀手下出来的,见到队伍里有不听话的,上去就是一鞭子,那些士兵挨了打,自然收敛了许多,但是心里也产生了怨怼。
郑男也挨了一鞭子,不用看,肯定是红了。
他脾气爆,又顶了几句,又挨了三鞭子,他在心里暗暗发誓:只要老子得势了,一定要十倍、百倍的抽回来。
牛万才和赵老蔫都是第一天领兵,在他们手下的人,以前有不少是他们的上级和朋友。
牛万才大声的呵斥,谁知道那些人根本不理他,甚至还有人直接坐在地上,喊着:“渴死了,饿死了,我想要女人”
之类的话。
一个时辰过得很快,方正准时出现在了训练场上。
看到乱哄哄的训练场,方正眉头紧皱。
“牛万才,这是怎么回事?”
牛万才一路小跑,到了方正面前敬了一个军礼:“报告军长,属下尽力了,可是他们都不听属下的。”
方正面皮抽搐了几下,怒道:“我只看成果,不看过程,该怎么做是你的事情,如果你完不成任务,那我就换一个人。”
“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人多的是。”
“李东泽!”
一直跟在方正身边的李东泽立即大声应答:“到!”
李东泽已经被方正任命为纠察队队长,手下有十个兵,专门负责监督军队里不遵守纪律、执行军规。
方正冷声道:“将训练中大声喧哗、不听命令之人,都给我拎出来!”
“是!”
很快,李东泽带着十个纠察队队员,不留情面的将刚刚记在小本本上的名字,一个个抓了出来。
一共有十九个人。
方正看着这十九个人,都是二十多岁,一脸桀骜不驯。
“你们为何不遵军令?”
“我们觉得没用!”
“就是,没听说谁家的军队,训练就是傻站着,如果上了战场,那不是给人当靶子打吗?”
方正露出一个微笑:“这就是你们不遵军令的理由?”
他看向李东泽,做了个砍头的手势。
李东泽有些不敢确定:“军长,都杀了?”
方正点点头,“一个不留。”
听到方正的命令,十九个人傻眼了,紧接着大声喊道:“凭什么?你不能杀我!”
“你这是故意杀人!我要——”
话还没说完,纠察队的人已经落下了屠刀。
刀锋掠过,十九颗大好头颅就滚在地上。
鲜血染红了训练场的沙土,而他们对面的九百八十一人全都噤若寒蝉。
郑男更是两腿打颤,暗道:刚刚如果不是老吴说我,那我现在……踏马的,太凶残了,不敢想,不敢想。
方正朗声道:“你们当中,有人上过战场,有人没上过战场。这些都已经成为了过去。”
“但是你们现在既然成了我的手下,成了天雄军的一员,我只要求你们做到四个字。”
“令行禁止。”
“我并不想杀人,可是我不喜欢我的队伍里,有不听我命令的人。”
“你们想一想,你们现在就在战场上,这十九个人是你的队友,他们不听命令,那咱们这支队伍就有可能出现混乱,到时候就是成百、上千人的死亡。”
“他们就是老鼠屎,可是我不能让他们坏了满缸酱。”
“戚继光,戚少保说过,勇者不得先,怯者不得后,万军如一人,可天下无敌。”
他用手指着牛万才,冷声道:“牛万才,你统兵不力,原应一并砍头,看在你还有大用的份上,罚你三十军棍。”
牛万才原本看到方正指着自己,腿都软了。
178 谢启光
他想到自己可能还没过过大将军的瘾,就要被砍头,太冤了。
但是听到后边的三十军棍,牛万才长出了一口气,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牛万才甘愿受罚。”
方正又扫了一眼面前的士兵,所有人都不敢与之对视,“这十九个人的队长、百夫长,每人领十军棍。”
一时间,整个训练场上鸦雀无声,只有军棍打在皮肉上发出的啪啪啪声。
等到军棍打完,牛万才和赵老蔫一瘸一拐的回到了队伍当中。
方正大声道:“没有受到处罚的百夫长、小队长,每人赏银一两。军士今晚加餐,吃肉!”
听到奖赏,那些没有受罚的士兵顿时欢呼起来。
他们看向方正的眼神都变得有些不一样,崇拜、恭敬、喜悦,不一而足。
而那些没有得到奖赏的人,则是心中懊恼。
他们当中也有跟那十九个人沾亲带故的,但是此时那一点点怨恨全都消散不见,反而是对那死去的十九个人产生不满。
因为方正的军令在前,他们不执行军令在后。
所以他们看向方正的目光,充满了畏惧和不服气。
方正笑道:“你们别不服气,三日后将进行一次比武操练,到时候是骡子是马,咱们训练场上见真章。”
“继续训练!”
方正将指挥棒重新交还给牛万才,离开了训练场。
牛万才捂着屁股,恶狠狠道:“都踏马给我支棱起来,谁要是给我掉链子,老子先打烂他的屁股!”
“是!”
九百多人齐声高呼,他们的心里都憋着一股气。
得到奖励的想要更进一步,受到处罚的则想要翻盘。
此时再看场中的众人,懒散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昂扬向上的生机、斗志。
李东泽和许大茂面面相觑。
他们没想到方正这一招杀鸡儆猴如此给力。
其实他们没有想到,方正不仅仅是用了杀鸡儆猴,让这些小刀会成员激发斗志的,是赏罚分明。
人性就是既复杂,又简单。
他们会为了最纯粹、最原始的东西而努力,同时又会在努力的过程中变得复杂。
方正现在没工夫给他们讲大道理,一手皮鞭,一手胡萝卜,最是奏效。
尤其是在军队这种高度封闭的社会中,统一思想、行为,是最直接、简单的方法。
晚上,谢府。
胡一刀喝了一大碗酒,“兄弟,我胡一刀从来没有佩服过别人,但是老弟你今天这一手,着实把我给惊着了,你都不知道,那群贼厮鸟在你走了之后,一个个跟疯了一样。”
“站军姿站了一个多时辰,硬是没一个吭声的,还有的直接站的晕了过去,门牙都磕掉了。”
方正淡淡笑道:“这有什么?作为军人,这不是应该具备的最基本的素质吗?”
胡一刀瞪大了眼睛,摇头道:“最基本?好吧,是我孤陋寡闻了。”
“照这样的练法,不出一年,你就会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强悍的军队。说实话,这种纪律性,我在关宁铁骑、鞑子兵身上都没见到过。”
“我都不敢想像,这样的军队如果放到战场上,那画面有多美。”
胡一刀说的没错,别说是他没见过,在那支军队成立之前。
纵观世界,没有哪一支军队有如此的纪律性。
其实战场上的事情,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简单的是只要你的军队一往无前,可以承受百分之三十甚至以上的伤亡率,那你的军队就可称天下无敌。
这样的军队,即使面对五倍于己的军队,也能战而胜之。
方正笑眯眯道:“可惜我没有一年的时间,这只军队在半个月后,就要发挥作用。”
“咳咳咳——”
胡一刀刚喝了一口酒,还没咽下去。
“一个月?你要干什么?”
方正摇头道:“暂时还不能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胡一刀的脸色当即就有些不好看,他一片赤胆,却没想到方正对自己有所隐瞒。
方正微微一笑,端起酒杯道:“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
“你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胡一刀沉默不语。
这句话是孔子对《易经》节卦,关于“初九”的爻辞:不出户庭,无咎。
孔子的大意是说:皇帝不能再臣子面前乱说话,否则会失去威信;臣子乱说话,会招来杀身之祸;谋划事情不周密,则一定会招致灾祸。
这句话被无数人奉为圭臬。
但古今中外,无数想要成大事的人,却几乎都败在这句话上。
古之张角,因弟子告密,仓促起事而失败;
秦二世胡亥,轻信赵高、李斯,招致灭亡。
“老胡,我并不是不相信你,可有些事情,你知我知,第二天,全城的人都知道了。”
“咱们现在,就像是在钢丝上跳舞,稍有差池,就会落入万劫不复。”
胡一刀点点头,方正的话确实有道理。
他老婆就经常跟他说,除了自己的妻子,谁也靠不住。
第二天,方正安排许大茂、蒋大发二人前去凤凰城打秋风。
他们带着五万两白银,照例给谢启光送过去。
谢启光在凤凰城有一支军队要养,每月耗费的银子不下数万。
朝廷在辽东,现在已经发不下俸禄,全靠下面的属官自理。
就比如东江皮岛上的毛文龙,曾多次向大明求援,请求拨给粮食、军械、火药。
但是朝廷只有一句话:没钱!
就这样,毛文龙领着一帮属下,在鞑子兵口里夺食。
谢启光的压力也很大,好在有谢小刀这个黑手套,可以在暗里帮他捞钱,否则他就要像巡抚辽东的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毕自肃一样,被宁远兵闹饷自杀。
在辽东这个地方,天高皇帝远。
别说死个普通人,就是朝廷的一品大员死了也是寻常。
方正让许大茂去凤凰城,一是因为无人可用,其次就是小刀会已经名存实亡,谢府的老管家陈正华也被干掉。
方正总不可能自己跑去凤凰城,那跟自投罗网没什么区别。
本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原则。
许大茂无疑就是最佳人选。
而蒋大发作为胡一刀的亲随,忠诚方面不用怀疑,而且也能起到监督许大茂的作用。
尽管这种监督几近于无,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因为他们这次出行,还有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搞兵器。
这里的兵器不是刀枪剑戟之类的冷兵器,而是已经发展多年,比较成熟的火器。
这个时候的火器分为两大类,一种是手持的火铳和鸟铳,铳管里面装填铅弹或者铁弹,射程最多不超过200步。
还有一种就是小型的火炮,射程在数百步至二三里的距离。
而从外国引进的红夷大炮则用于守城,天启六年,努尔哈赤率兵围攻宁远,据说被宁前道袁崇焕用红夷大炮轰下马,第二年就嗝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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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在建国之初,朱元璋就建立兵器局,而且规定“凡军一百户,铳十、刀牌二十、弓箭三十、枪四十”。
历经二百多年的发展,明军在火器上的应用,已经得到了长足发展。
但是决定战斗的胜负关键,往往不是武器。
一只绵羊,就算有屠龙刀,也还是一只羊。
或许它可以让野狼受伤,但却会更加刺激野狼的凶性。
只不过火器这种东西属于朝廷管制兵器,民间绝对不允许私有。
方正可不会认为自己拿着长矛、大刀就能上阵冲锋。
他要搞到武器,足以决定战争胜负的火器。
而这些东西,只有凤凰城可以提供。
方正给许大茂的要求是保二争四。
意思就是最少要200杆火铳,多多益善,但是这也只是方正一人所想,至于许大茂能要到多少,只能看天命。
许大茂作为后勤部长,深知钱难挣,屎难吃的道理。
谢启光这个人一向看不起他的弟弟谢小刀,所以此番出行,并没有抱太大希望。
他和蒋大发两个人被安排在门子处等候。
谢启光作为凤凰城的最高行政长官,每天接见的,至少是四品大员。
如果不是许大茂带来了五万两银子,他压根就不会见这种小人物。
从白天一直等到天黑,许大茂才被管家喊了过去。
蒋大发也想跟着去,却被人给拦了下来:“一点规矩都不懂,土包子!”
蒋大发当场就想发作,许大茂连连赔罪,使劲拉着他,给门子塞了一块碎银子,这才平息下来。
“我听下人说,谢小刀有话让你带给我?”
谢启光今年50岁,保养的很好,须发皆黑,皮肤细腻,一看就是经常坐办公室的人才有的形状。
他的身上有官场中人自带的那股气质,作为凤凰城的最高行政长官,在他面前,许大茂连大气也不敢喘。
“回禀大人,二老爷让我给您带个话。”
“他说什么?”
许大茂盯着谢启光的官靴,道:“二老爷说了,他想训练一支火器部队,想请大老爷行个方便,支援些火器、火药、大炮之类的。”
许大茂说完,书房里陷入了一阵宁静。
谢启光坐在书桌后面,端着一碗碧螺春,这是他让人专门从苏州带来的雨前新茶,在辽东,要卖五十两一斤,有价无市。
179 陆文章、王波、张小才
“切,大炮?”
谢启光轻轻抿了一口,碧绿的茶汤在口舌之间涌动,一片新茶被他嚼了两下,一旁的侍女赶紧伸出如玉的手掌。
谢启光将茶叶吐到了侍女的手上,侍女小心翼翼的捧着。
“他以为自己呆的是凤凰城?还要大炮!我看他长得像大炮!”
许大茂听着他对谢小刀的讥讽,心中并不以为意。
暗道:骂吧,骂吧,反正人已经死了,你骂的再狠,也跟我没半毛钱关系。
谢启光又呷了一口茶汤,“大炮没有,火药和火铳我这里倒是有不少,但是这些东西给他,他会用吗?还组建火器部队,我看这火铳到了你们手上,就跟那烧火棍没啥区别。”
凤凰城地处辽东东部,跟高丽国接壤,本身也是个穷地方。
所以北面的大清帝国,一般不会来这里劫掠。
凤凰城一带居然还成了个世外桃源,这里的人对打仗没什么经验,所以军备更加废弛。
久而久之,凤凰城的军士也都成了老爷兵、样子货。
他们更相信手里的长矛、大刀。
对于会炸膛的火铳,反倒没有那么热衷,更不会有人去冒着被炸死、炸伤的危险训练。
所以许大茂圆满的完成了方正交代的任务。
从谢府离开的时候,许大茂回头看了一眼,学着蒋大发的样子,狠狠的吐了一口:“呸!什么东西!”
“今日的我你爱答不理,明日我让你高攀不起!”
许大茂暗暗发誓,如果方正能够训练出一支天下无敌的军队,自己有一天要让这个目中无人的谢启光跪在自己脚下舔鞋子。
三日后,也就是天启七年五月十一日,训练场上。
一千个人,二十支队伍,每支队伍五十个人,分列五排。
二十个方阵依次从方正的面前走过,踢着正步,接受方正的检阅。
“同志们好!”
“军长好!”
“同志们辛苦了!”
“为大明服务!”
尽管这些人的步伐还不是很整齐,踢出来的正步不是很规范,喊出来的口号也不是那么有气势。
但是每个人的精神面貌,较之三日前,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
说是翻天覆地,可能有些夸张。
但已经足够让胡一刀刮目相看。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小刀会的成员,痞里痞气,不服管教。
但是现在,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比较合格的兵了。
而他自己的家丁,则更为突出。
胡一刀偷偷打量着方正,心中震惊:“这是怎么办到的?”
方正叹了口气,时间不等人,原本要五六天才能看到成效的军训,自己赶鸭子上架,杀了十九个人,打了好几个人的屁股,才有如此的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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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花了三天,方正就已经让这些人脱胎换骨。
“亲爱的同志们,你们的表现非常好,我将给比武前三名的方队颁发荣誉旗帜。”
“陆文章!”
“王波!”
“张小才!”
被方正点名的方队小队长一个个面色通红,他们手捧着荣誉旗帜,站在领奖台上。
“给受到表彰的方队鼓掌!”
方正带头拍起了手,随后便是一千人,犹如雷鸣般的掌声。
三个小队长和他们的战友们,脸上流露出骄傲、激动,有些感性的还流了几滴马尿。
方正伸出手,往下压了压:“同志们,三个方队表现的很突出,他们声音洪亮、步伐整齐一致,值得表扬。但是这并不是说其他的队伍表现的很差。”
“有可能是你们动作还不够整齐,气势上还略有差距,但是我们不能灰心,要迎头赶上。”
“大家都是一个脑袋,四条腿,都是站着撒尿的男子汉,凭什么就比他们三个方队差?”
“你们有没有信心在接下里的比武中,超过他们?”
“有!”方正的提问,得到了最热烈的回答。
他将牛万才叫道面前:“军训的事情绝对不能放松,接下来你就要带领他们训练射击。”
天启七年,正月初八,皇太极发动了一场对高丽的战争。
皇太极任命镶蓝旗旗主阿敏率三万大军进攻高丽和东江镇。
去年八月,努尔哈赤病逝,皇太极荣登大宝,他急需几场大胜来巩固自己的皇位。
对高丽的这场战争,给大清提供了物资,为今年五月份的宁远、锦州大战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方正打的正是皇太极的主意。
此时的辽东,除了东江毛文龙,找不出第二支敢在野外跟野猪皮野战的军队。
就连袁崇焕,也只敢据城以守,依靠高墙炮利,跟清军打消耗战。
而由于毛文龙呆在皮岛,距离清军的老家还有几百公里的距离。
所以毛文龙每次出击,也只是牵制,并不能让野猪皮遭受致命打击。
但是方正决定要干一票大的,他的目光在地图上寻找着目标。
最后在地图的中心点了一下。
胡一刀震惊的差点没把自己舌头咬掉,“兄弟,你没事吧?这可是野猪皮的老家,你去那里干什么?”
方正道:“此次清军南下,他们的皇帝皇太极可是带了足足七万人,算得上是清军全部的家底。”
“清军倾巢而出,那说明他们的老巢肯定空虚。”
“老胡,敢不敢跟我干一票大的,咱们也过一把骠骑将军的瘾。”
骠骑将军、冠军侯,这都是霍去病的封号。
千里奔袭,封狼居胥。
这是刻在国人骨子里的东西。
哪个男人不想瀚海饮马,扫荡犁庭?
胡一刀咽了口唾沫,艰难道:“你有多大把握?”
方正道:“清军此次南下,有近一个月的时间,如果许大茂这次借兵器顺利,咱们就有九成的把握。”
皇太极率领七万大军,先攻宁远,再打锦州。
可惜此时的大明气数未尽,关宁防线更是固若金汤,野猪皮野战无敌,但是在宁远、锦州的高墙大炮面前,也只能退避三舍。
方正知道,此次皇太极的进攻,会以失败收场,而且清军会在六月五日退兵。
他现在就是一个开了上帝视角的存在,只要把握时机,就能够打清军一个措手不及。
但是方正不能保证,这群临时组建的老爷兵,能不能在规定的时间内,锻炼成一支可以打攻坚战的强兵。
毕竟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报告军长,许大茂回来了。”
李东泽一路小跑,气喘吁吁的报告。
方正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当看到三大车,装的满满的鲁密铳后,方正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鲁密铳是万历二十六年时,由当时的兵器局主官赵士祯,在研究奥斯曼帝国的火绳枪后,改进而来。
方正接过一把鲁密铳,铳身长约七尺,重达六斤。
“老许,你可是立了大功,等会去找客笔领赏。”
许大茂不无得意,毕竟这也算是他在方正手下立的第一功。
方正摆弄着鲁密铳,虽然造型古朴,却充满着一种厚重感。
胡一刀也拿起一把鲁密铳,找来火药、铅弹,试放了一枪,铅弹打穿了一百五十米开外的木耙。
“百步穿杨!”
方正带头鼓掌,“没想到啊,没想到,老胡你这浓眉大眼的家伙,居然射的这么准!”
胡一刀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种鲁密铳,龙头轨、机俱在床内。”
“捏之则落,火燃复起,床尾有钢刀,若敌人逼近,即可作斩刀用。”
“放时,前捉托手,后掖床尾,发机只捏,不拨砣然身手不动,火门去着目对准处稍远,初发烟起,不致熏目惊心。”
“这种铳比起倭国的鸟铳,射的更远,弹道更准。”
“《武备志》中曰:“鸟铳:唯鲁密铳最远最毒。”
方正拍手大笑:“老胡你可真是个人才,本来我还担心没有教官,眼下就有个现成的教官在啊。”
胡一刀说:“我这都是在赵士桢的《神器谱》中看到的,那里面详细描述了鲁密铳的使用步骤与方法,并分为九势,绘以清晰的图画,使人一目了然。”
方正转头看向许大茂:“这次要来了多少支鲁密铳?”
许大茂不假思索道:“鲁密铳一共三百支,鸟铳一百五十支,另有铅弹五万余发,火药一千余公斤。”
方正点点头:“有了这批武器,咱们的沈阳之行就更有希望了。”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就要麻烦老胡你辛苦一些,让这一千个士兵,熟练掌握火铳的使用方法。”
有了火器,方正自然就想到了排队枪毙战术。
这是一支军队战斗力成形最快的方式。
尤其是在面对冷兵器的时候,完全可以形成碾压。
胡一刀抚摸着鲁密铳光滑的枪管,就像摸着自己老婆的大腿一样。
“这批鲁密铳的质量很高,比起海州卫的那些,至少强上两个档次。”
许大茂闻言,胸脯挺得更高:“两位大人有所不知,凤凰城里有一家兵器局,专门打造这些火器,加上谢启光极为重视兵器的质量,所以凤凰城出品的这些火器,很受清军和大明军队的欢迎。”
“清军?这跟清军有什么关系?”
方正心中纳闷。
180 晋商侯小六
许大茂解释道:“谢启光这人很有头脑,他将凤凰城的物资倒卖给大清国,从中大赚一笔,他不但卖粮食,还卖武器,谢小刀说过,谢启光可能跟大清达成了某种协议。”
“该死!”方正冷哼道:“他这是与虎谋皮,谢启光如此短视,我必除之。”
谢启光此举,无疑触犯了方正的底线。
他是知道清军的狡猾残忍,而且日后死在清军屠刀之下的汉民,超过了五千万。
史书记载,明朝末年,有人口接近两亿,可经过清军入关屠杀后,直到康熙二十九年,人口才恢复到一个亿。
史上最大屠杀,扬州十日,光是《扬州十日记》、《扬州城守纪略》、《明季南略》等史料记载,就有八十万人。
后世的倭国,比之大清帝国带给汉人的灾难,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超过五千万的杀戮,让方正至今想起这个数字,都不寒而栗。
此时的欧洲才多少人口?
也就五六千万,也就是说清朝在长达五十多年的入关时间内,就屠杀了一个欧洲。
这还不算整个清朝统治时期屠杀的数量。
各种起义、文字狱,反正清朝给你扣上个大帽子,然后就开始屠杀。
汉人百姓,在高贵的满大人眼里,与猪狗无异。
如此一来,更加坚定了方正想要抄家的决心。
自己的同胞,作为世界上最能吃苦,最勤劳的人类,怎么能被外族屠杀?
一想到那些善良、美丽的人儿,被脑袋上顶着猪尾巴的满清人欺负、杀戮,方正的心里就觉得不得劲。
训练军队的事情,方正放手交给胡一刀去做,而他,则接到了李东泽的密报。
“贼酋皇太极,带兵七万,围攻宁远。贼酋率众渡河,左辅、萧昇、邓茂林、陈兆兰等俱从右屯等处收回。”
方正得到消息,已经是五月十八日。
他这段时间,一直泡在训练场上,跟着士兵们一起训练。
他还花重金,托人从京师购买了一支做工精良的手铳。
不用火绳,采取的是后世的定装火药,利用枪身里面的火石击发,十分先进。
奈何这种手铳造价极高,每支需要二十两银子,而且所需工期较长,并不适合方正目前的需求。
“看来是时候招募一批科研人员,开始研发燧发枪。”
在方正看来,这个时期的火器缺点很多。
因为使用火绳点火,遇到风雨天气,火门里面的火药就可能被风吹走,被雨打湿,所以火器虽然威力强劲,但是使用条件苛刻。
现在的火器,因为使用的是没有膛线的铳管,导致射程、精度都不尽如人意。
后世的非洲兄弟,手拿现代武器,对射半天还不一定能打死人,更遑论这种落后的跟烧火棍一样的武器。
这也是为什么明军的武器先进,在面对八旗铁骑的时候,还是被打的屁滚尿流。
毕竟战争不是简单的武器对抗,否则仗也不用打了,双方把武器摆在台面上,谁的武器差就投降岂不简单?
战争是一项极其复杂的工程,天时、地利、人和,不论哪一个方面失利,都有可能导致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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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天雄军训练的最后一天,也是接受考核的一天。
今天所有的天雄军都换上了统一的服装,一水的黑色短打麻布。
他们的身上只有轻便的板甲,就是用百炼精钢打造的板甲,有且只有胸前的一面。
“同志们,知道为什么只有这一面吗?”
“那是因为,我们的天雄军,有进无退,面对敌人,咱们只有一个字!”
“杀!”
接受了集训的天雄军,面貌跟七日前已经完全不同。
首先检阅的是队列。
在棍棒、皮鞭的爱抚下,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几乎快赶上升旗仪式的水准。
此刻天雄军二十个方队,横看竖看,都是一条整齐的直线。
每个人的脸都晒黑了一圈,个个腰背挺直,目不斜视。
而斜烈站的商人们,也被邀请过来观席。
训练场上整齐划一的军队,自带一股不容侵犯的气势。
一旁的浙商沈牧野赞叹道:“我本以为戚家军就已经是当世无敌了,没想到塞外还有这等强军,这是谁的家丁?”
晋商侯小六也是张着嘴,看着场中挺拔如松的天雄军,“如此军队,该不会是样子货吧?”
他已经多方打听到,现如今的小刀会代理首领方正,将原本的小刀会成员,编成一军。
据说才训练了一个星期,难道眼前的这支军队就是?
侯小六觉得难以置信,“即使是样子货,能有这等威势,只要拉到京师溜一圈,肯定能骗得许多军饷。”
观看完军训表演,方正朝列席的商人拱了拱手。
“诸位贤公,观我天雄军如何?”
沈牧野满心佩服:“请恕在下读书少,只能说一句厉害!”
其余的商人也是不吝好话,纷纷出言恭维。
方正笑道:“耽误了诸位时间,今天晚上,千花楼我请客,咱们不醉不归。”
……
是夜,千花楼内,灯火通明。
自从小刀会的高层,在千花楼内,被方正一网打尽。
千花楼的生意就一落千丈,许多在千花楼里谋生的小姐纷纷转行,或者逃到其他地方,重操旧业。
究其原因,千花楼里的阴气太重。
据说许多小姐在晚上的时候,还能听到那幽暗的房间内,传来被杀的小刀会成员饮酒作乐的声音。
方正在三楼的大厅里,宴请了斜烈站排得上号的大商家。
包括浙商沈牧野、晋商侯小六在内的商人,一共八个人。
可以说这八个人,掌握着斜烈站经济咽喉。
而他们却没有半分骄傲,因为此刻在场内坐着的,就是斜烈站真正的主人。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谢小刀死于方正之手的事情,已经在明里暗里传了出来。
但是谢小刀的生或死,跟他们没有关系。
无非是换了一个人收钱,只要方正做的不过分,继续沿用谢小刀的政策,这些商人才不会多生事端。
天知道如果把方正给换了,斜烈站的情况会不会变得更糟?
毕竟谢小刀的哥哥谢启光,那可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大员。
听凤凰城的一些商人说,城里的商税比斜烈站高了二成。
而且除了谢启光收税之外,凤凰城的兵丁也会时常惹事,收取保护费,而总兵也对这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相比之下,凤凰城的商业发展,反倒不如斜烈站来的繁荣。
方正看着这一桌的商人,一脸忐忑的模样,心中好笑。
“这要是搁在后世,那都是身价数千万的资本家,哪能看得上自己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
方正的设想,就是利用斜烈站的银钱,发展出一支强有力的军队。
只要自己在这一次的抄家战役中获胜,自然会有投机商人作出选择。
资本的嗅觉,永远是最灵敏的。
为什么大清的野猪皮,会那么受到晋商的青睐?
不就是因为野猪皮的野战无敌,能够打的大明、蒙古诸旗、高丽等势力避而不战嘛。
如果自己可以战胜野猪皮,想必资本就会转而投资自己。
到时候自己就可以借助第一次工业革命,好好地发展一番,未必不能带领眼下的大明,跑步进入资本主义社会。
“诸位,今日耽搁了大家的宝贵时间,我在此略备薄酒,给大家压压惊。”
“第一杯,咱们干了!”
方正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主人都干了,沈牧野、侯小六等人也纷纷举杯,没有人敢拖泥带水。
“第二杯,庆祝咱们斜烈站的天雄军训练有成,以后不管谁,想要在斜烈站插手,我方正第一个不答应。”
方正动作飞快,根本不给这些商人反应的机会。
“那感情好,如果斜烈站以后都由您说了算,那咱们这些人是举双手赞成。”
这次是沈牧野带头冲锋。
他跟方正做了第一笔生意,自认为他的关系与众不同。
其实商人逐利,就跟老百姓种地盼丰收一样,都是天性。
生存的需求,让他们绞尽脑汁,寻求一个安稳、平和的环境。
如果方正的军队真的拥有绝对的话语权,那他们肯定不吝钱财。
毕竟谁不想要一个强大的护卫,来保证自己的商业蓬勃发展。
方正重新斟满酒杯,“这第三杯酒,是想让诸位,一同为咱们斜烈站的未来出谋划策。”
来了!
肉戏来了!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这个年月,要是没有八个心眼,根本做不了生意。
这次沈牧野也不说话了,他知道方正是想让他们出血。
那她可不能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不给肯定是不行,但是给多少,这就有讲究了。
果然,方正继续道:“前些日子,为了给天雄军搞武器,我将小刀会给谢兵备的银子,都换成了火铳和火药,现在谢兵备对咱们斜烈站意见很大。”
“诸位,我的日子很不好过啊。”
众人我看看你,你看看我,都知道这个方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们低着头,没人敢跟方正对视,生怕被他枪打出头鸟,抓了典型。
181 调戏萧幼楚
反倒是一直夹菜的晋商侯小六,此时仿佛吃饱了一般,打了个饱嗝:“方大人爱兵如子,我侯小六佩服,大人想要什么,直接跟咱们说便是,我想,在这种事情上,没人会反对。”
方正扫视了一圈,笑着说:“既然侯先生快人快语,我如果还藏着掖着,也叫人看了笑话。”
“是这么回事,咱们天雄军,最近要搞一次演练,来一次长途跋涉。你们想啊,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让兄弟们训练,也得保证兄弟们的伙食和后勤。”
“想让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你们说,是不是?”
侯小六赶忙拍了拍身边的同行,道:“方大人说的有理啊,是不是!”
被拍的那人正是沈牧野,他瞪了侯小六一眼,心道:你同意你拍我干什么?你这不是摆明了要坑我吗?
但是此时在场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沈牧野身上,他也不好再装聋作哑:“侯兄说的是,只是这演练一事,也要从长计议,眼下春耕在即,要不要等春耕结束,咱们再筹粮、捐款?”
方正冷眼旁观。
心中暗道:战机稍纵即逝,等到春耕结束,皇太极儿子都生出来了,自己还怎么抄他的老家?
踏马的,老子还惦记着他的侧福晋——大玉儿呢!
如果时间来得及,方正打算给皇太极来个底朝天。
后世的清朝不是喜欢搞文字狱、大屠杀吗?
那老子先来个一劳永逸,永绝后患,把清朝皇帝从根上给他断了!
老子倒要看看,没了大玉儿、顺治、康熙,你们大清朝还怎么玩!
沈牧野一说完,其他几个商人也是纷纷发言,有的说自己今年货物还没来得及出手,无力资助大军。
有的说今年的保护费已经交了,地主家也没有余粮。
……
方正渐渐收敛起笑容,房间里的温度似乎下降了十几度。
八大商人这才想起来,眼前的这个人,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比谢小刀还要可怕。
一时间,整个房间陷入了沉寂。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危险的气息,压抑的仿佛暴雨来临前,树叶停止摇动。
“诸位,我今天邀请大家,是希望大家能够同舟共济,为了斜烈站的发展出一份力。”
“你们搁这推三阻四,是来给我上吐槽大会了?”
方正也懒得跟他们废话,他发现自己就不能给他们这些人好脸色,这些人就是蹬鼻子上脸。
怪不得教员说资本家压在劳动人民头上三座大山之一。
“这是我简单列的一个表,你们一人一份,照着表上的内容给我准备好。”
方正朝客笔使了个眼色,客笔会意,赶紧将表单发了下去。
沈牧野接过表单一看,发现上面写着的,赫然便是“小麦——一万石。”
他松了口气,自己是浙商,做的就是粮食、衣物生意,所以拿出一万石,并不能让他伤筋动骨。
至于其他人,纷纷紧锁着眉头。
方正给他们发的清单,都是根据每个商人的特点来的。
像沈牧野是粮食,晋商侯小六,则是铁器。
至于其他人,也都是各取所需。
而他也根据每个商人的资产,大致提出了一个能让他们接受,但是又不怎么好受的条件。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方正看了看时间,笑着道:“诸位,酒都要凉了,还没考虑好嘛?”
废话,就这几个字,傻子也看完了。
但是看完归看完,谁也不想这么痛快的就把东西拿出来。
毕竟上赶着不是买卖,谁知道自己如果就这么容易的答应,后边还会不会有更加苛刻的条件?
沈牧野苦笑道:“大人,可否减免一些,眼下青黄不接,我们的新粮还要两个月才能运过来。”
方正大手一挥:“这是我的底线,如果谁不同意,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话我讲完了,谁赞成,谁反对?”
一伙商人战战兢兢,却无一人敢言反对。
五月的斜烈站,夜晚微凉,千花楼的装修富丽堂皇。
风中传来脂粉的芳香,让人迷醉。
但是这间包房里面,曾经发生过的屠杀,那暗红的痕迹,甚至还有血液干涸的腥甜,都诉说着这里发生过的一切。
方正身穿白衣,长身而立,看起来跟那些儒家子弟没有区别。
但是他身上的那股冷冽气息,让在场的这些人喘不过气来。
这时候,晋商侯小六站了起来:“诸位同僚,方大人一心为国,他编练天雄军,那也是为了咱们斜烈站能够和平、稳健的发展。”
“说句不好听的话,方大人是朝廷命官,随便找个由头就能将你我拿下,到时候他自己扶植一帮人,岂不是比抢钱还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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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咱们就莫要迟疑,今天晚上方大人能够抽出宝贵的时间,已经很不容易了。”
沈牧野闻言,暗骂侯小六阴险。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看出来,方正和侯小六肯定达成了某种PY交易,只是众人还被蒙在鼓里。
他不禁暗自后悔,没有跟方正搞好关系,造成了现在的被动。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我们浙商商号也要支持方大人!”
沈牧野想通此节,连忙站起身来。
有了侯小六和沈牧野的带头,其余六大商人也纷纷附和。
开玩笑,这个时候装另类,说不定活不过今天晚上。
鸿门宴可不是谁都能玩得转的。
方正呵呵笑道:“多谢诸位,慷慨解囊。以后斜烈站的发展,还要多多仰仗诸位。”
说着,他拍了拍手,房间门被打开,一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走了进来,正是千花楼的老鸨。
“为表谢意,我已经将千花楼给包下来了,准备了攒劲的节目。等会大家敞开了喝、敞开了玩。”
“哈哈哈——”
几个大商人强颜欢笑。
沈牧野嘴角一抽,暗道方正还真是会做生意,弄了几个小姐,就把银子给赚走了。
他暗暗发誓,等会一定要点两个,不!点三个,狠狠的出一口恶气!
……
天色已晚,方正陪着这群商人喝到了晚上亥时才罢休。
至于后面的少儿不宜部分,方正找了个借口推脱。
开玩笑,谢府里面还有两个超级大美女,等着自己去临幸。
他又怎么看得上这些庸脂俗粉。
方正跨上骏马,带着苗人凤,一路溜达着回谢宅。
“老大,二夫人派出去的那个人已经被我们截获,就关在小刀会的总部。”
这几天,苗人凤担负着谢府安保的问题。
方正给他的任务是,一只苍蝇也不能飞出去。
萧幼楚的护卫醉剑,于昨日逃跑,却没想到被苗人凤逮了个正着。
醉剑的实力是三流顶级武者,放在斜烈站,已经是罕见的高手。
但是他遇到了二流下级武者苗人凤,而且苗人凤这段时间,一直勤修苦练,加上有无崖子的指导。
他感觉自己很快就可以突破到二流中级武者。
两人仅仅过了三招,醉剑就被苗人凤给拿下。
这还是因为苗人凤想要活口,如果是生死相搏,估计用不了一招。
方正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今天太累了,明日再说。”
方正这段时日,整天泡在军营里面,都快忘了萧幼楚长啥样。
他实在是有些想这些女人了。
到了谢府门口,月上柳稍后,将马交给客笔,方正独自一人在谢府的小路上走着。
悠扬的琴声传来,方正循着声音的来源,却发现来到了二夫人萧幼楚的门前。
只听一个女声唱道:“少陵野老吞声哭,春日潜行曲江曲。”
“江头宫殿锁千门,细柳新蒲为谁绿。”
……
“昭阳殿里第一人,同辇随君侍君侧。”
“明眸皓齿今何在?血污游魂归不得。”
方正静静的听着,这道声音他是认得的,正是这座院子的主人。
这首诗是哀悼杨贵妃,加上萧幼楚的声音演绎,给人一种波澜起伏、迂曲难伸、愁肠百结的感觉。
方正欲要敲门,却不想打断美人的歌声。
他悄悄地跃上墙头,宛若一只灵动的狸猫。
院落不大,但是处处透着精致。
假山、园林、池塘星罗棋布,显示着院子主人的品味。
院子的北面是五间正房,右数第三间的暖阁里还亮着灯,一道袅袅娉婷的身影,倒映在窗户上,宛若神仙妃子。
想起萧幼楚的骄傲、刁蛮,到后来的冰山融化,方正的心头热烘烘的。
他轻轻一跳,便进了院子。
屋里面人影闪动,原来是婢女琵琶用一把小剪子,剪掉了烧焦的烛芯。
方正再也忍不住,悄悄挑开窗楞,借着屋内来的灯光,看清楚了坐在香炉前,抚琴的萧幼楚。
萧幼楚衣衫雪白,坐在古筝前面。
那古筝充满了岁月的沉淀,木色暗黄,一看便不是凡品。
不过方正的目光一直落在美人的身上,那张宜嗔宜喜的俏脸,此刻覆盖着淡淡的忧伤。
琵琶努了努嘴,不满道:“小姐,都已经二更天了,早点休息吧。”
萧幼楚摇了摇臻首,目光迷离,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182 醉剑被抓
恰此时微风顺着窗户的缝隙吹进来,拂动了她的衣裙,她不禁紧了紧身上的衣衫。
又听琵琶铮铮,萧幼楚唱道:“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
“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唱完两句诗,萧幼楚蓦然起身,来到窗前,伸手便将窗户推开,遥望着天上的明月。
方正被吓了一跳,赶紧躲到一旁。
月光如水,洒在美人的脸庞上,仿佛涂了一层银辉,熠熠生光。
方正的心脏不争气的狂跳了几下。
月下看美人,真是一种至高无上的享受。
琵琶拿着一件披风,替萧幼楚披上,轻声道:“小姐,春日天气冷,不能随便开窗户,否则感染了风寒,可不是闹着玩的。”
萧幼楚宠溺地点了她的小翘鼻:“你呀,比我的老妈还像老妈,我算是被你吃定了。”
琵琶傲娇道:“小姐,我可不是管着你,我这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如果老爷回来,看到你生病了,那还不得打死我?”
方正心中暗道,小丫头片子,为了让你不被打死,我已经抢先打死谢小刀了,你就不用谢我了。
萧幼楚闻言,仿佛想起了什么,“你先回去睡觉吧,不用管我。”
琵琶不肯,却还是拗不过萧幼楚,只能不情愿的回到了隔壁的房间。
等到琵琶离开,萧幼楚望着天上的明月,脑海里忽然闪现出方正的身影。
“那个负心人,只负责撩,不负责灭火,搞得人现在不上不下的,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方正再也忍不住,一个箭步冲了进来。
萧幼楚突遭袭击,还以为遇到了贼人,张口便要大喊。
方正眼疾手快,早用兰花拂穴手点了她的哑穴。
萧幼楚大张着嘴巴,仰躺在方正的怀里不能动弹,
可等到她看清楚男人的样子,一股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头,眼泪唰的一下就滚落下来。
方正吓了一跳,赶紧松开了抱着萧幼楚的手,顺手替她解开穴道。
萧幼楚猛地扑了过来,张口便咬到了方正的肩头,一边咬一边小声咒骂:“坏人!坏人!一来就吓人家,我咬死你。”
方正一手伸到胸前,一手又要进攻下盘。
吓得萧幼楚连忙捂住自己的衣裙,只是她顾得了上头,顾不了下头,很快便被方正攻陷了阵地。
“咬了我这么长时间,也该换我报仇了!”
方正毫不客气的张着血盆大口,不顾萧幼楚的反对,噙住了生命的源泉。
……
萧幼楚灵台混沌,早被方正的作弄扰乱了方寸,直到方正侵占了夺命三角区,她才如梦方醒。
萧幼楚被方正堵住了嘴巴,心一横,咬了下去。
“嘶——你属狗的?”
方正吃痛,松开了嘴巴,他伸手摸了摸,居然出血了。
萧幼楚冷声道:“我现在还是谢小刀的女人,名不正,言不顺,休想上我的床。”
方正不禁对她另眼相看。
那天在荷花池的亭子里,他以为自己是稳操胜券,没想到这女人如此刚烈。
“就不能先上车,后补票吗?”
“不能!我想方大人也不会欺负我一个寡妇吧?”
方正挠了挠头,的确,他真的不能做违背妇女意志的事情。
因为他的身上自带一个系统,而这个系统专门为了惩奸除恶而生。
如果自己做了违法犯罪的事情,鬼知道这个系统会不会把自己给灭了。
“可是我现在火气很大啊。”
萧幼楚翻了个白眼:“火气大?你可以找春月夏花啊,她们两个不是你的贴身婢女吗?”
方正深吸一口气:“她们两个还不满十八岁,我就是禽兽,也不能祸害未成年人。”
“未成年人?”
萧幼楚不知道方正在说什么,“她们都已经十六岁了,已经是老姑娘了,你能收了她们,也算是她们的福气。”
方正自然知道古代的女人地位低下,尤其是原本就是下等人的婢女,更是主人的私有财产。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立马就能入乡随俗。
相比较青涩、没有发育完全的小侍女,眼前的这个熟苹果更让他眼热。
“幼楚,你帮帮我好嘛?”
“怎么帮?”
萧幼楚不敢直视方正的眼睛,她怕自己的冰冷外壳,会被那火热的气息融化。
她原本白皙的脸蛋,已经热得发烫。
方正努了努嘴,“这是你挑起来的火,你得想办法把它给灭了。”
萧幼楚虽然没吃过猪肉,但是古代的言情小说看了不少,什么灯火和尚、4D菜蒲团、金梅瓶等。
对于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她早就烂熟于心,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实践。
方正也不着急,萧幼楚不帮他灭火,他就不放这个女人起来。
萧幼楚无可奈何,只好在方正的指导下,修炼起了双手互搏。
方正暗运内力,萧幼楚用足了力气,也未能让其移动。
萧幼楚呼吸顿促,口干舌燥,不知如何是好。
她只是理论经验丰富,却没有实际操作经验。
仓促间,指甲盖不小心刮到了方正的皮肉,让方正龇牙咧嘴的直抽冷气。
萧幼楚捣鼓了半天,方正非但没有轻松,反而越发的强硬。
毕竟放着萧幼楚这么个大美人坐在怀里,被如此的敷衍对待,是个男人就控制不了。
萧幼楚累得小手酸麻,额头上也冒出细汗,微微的喘息,看的方正倒有些心疼。
“好了,再擦下去,恐怕都要被磨秃噜皮了。”
方正将美人的玉手拿开,不等萧幼楚反应过来,将她的舌根吸的生疼。
萧幼楚浑身一震,满眼的不敢置信,两只小手死死的顶住方正的胸膛,
“呜呜——方正——不可以,方正,方正,不可以。”
方正怕她再跟刚刚一样下狠口,赶忙离开了萧幼楚的娇躯。
这个女人不能用强,否则她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为什么?难道你不喜欢我?”
方正喘着粗气,目光却没有离开她的脸庞,两人的距离呼吸可闻。
萧幼楚霞飞双颊,目光坚定道:“我希望自己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踏着七彩祥云来接我。”
“别跟我扯什么踏马的狗屁浪漫爱情故事,我现在只想知道原因。”
方正的话粗鲁不堪,直接撕开了萧幼楚的遮羞布。
尤其是两个人接近于零的距离,更是让她明白,眼下谁是刀俎,谁是鱼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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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正,别这样,我已经错过一次,我不想再错一次。”
萧幼楚的想法很简单,她还抱有幻想。
她可不相信方正能够承受的住谢启光的怒火,如果自己现在委身于他,日后被人发现,她还活不活?
更何况现在只是方正一人之言,谢小刀的尸体没有人见过。
所以她还是谢小刀的妻子。
她不能让自己,不明不白的失身给方正。
“如果你真的那么做,我当然拦不住你。”
“你可以得到我的身体,但是你永远别想得到我的心。”
萧幼楚神色坚定,双目清明。
方正看着刚烈如火的女人,喷薄欲出的激情也消退下来,仿佛被人抽了筋的蛇一样,软趴趴的。
他叹了口气,松开了萧幼楚。
“强扭的瓜甜不甜,只有吃瓜的人才知道,今天我不动你,是因为我马上要离开这里。”
萧幼楚听到方正的话,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对了,有个叫醉剑的你认不认识?”
醉剑?
萧幼楚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你怎么会知道醉剑?”
"他现在在哪?"
方正冷声道:“收起你的小聪明,这个人目前还活着,我只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情,一个人玩火,小心玩火自焚。”
他不等萧幼楚反应,径直出了门。
萧幼楚的俏脸煞白,她在谢府里,能够倚仗的只有醉剑和琵琶。
现在醉剑被抓,那她就孤立无援。
她不敢想象以后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还能不能自保。
“怎么会这样?”
萧幼楚双手掩面,赫然发现自己的手掌上有几道亮晶晶的透明溶液。
“呃——好恶心。”
萧幼楚闻到了一股荷尔蒙的气息,想起刚刚自己做的荒唐事,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
“自己都给他这样了,还是清白的吗?”
萧幼楚双目泛红,泫然欲泣,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她最大的倚仗是谢启光,现在醉剑被抓,那这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宣告破灭。
……
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方正倒头便睡。
明天大军就要开拔,他必须养精蓄锐,以最好的状态带队出击。
春月和夏花心疼的直掉眼泪,端来热水,替方正擦洗身子。
等到两人忙活完,盆里的水已经漆黑一片,都能照出人影。
两个人对视一眼,面色羞红,宽衣解带,钻进了方正被窝,每人分得方正的一只脚,抱在怀里。
这一夜,方正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面的他一直飞翔在云端,脚下好像踩着棉花一样,这让他以为自己得到了《七龙珠》里面的筋斗云。
他嘚瑟了半天,最后变踩为躺,将脑袋枕在棉花上,每每的睡了一觉。
只是这朵筋斗云里面有个软绵绵的纽扣一样东西,他用手扯,用嘴咬,却怎么也拽不下来。
183 爱新觉罗尼堪
“公子,公子,该起床了。”
方正睁开眼,发现是夏花在喊自己。
他揉了揉眼睛,问道:“几时了?”
“回公子,已经卯时了。”
“啊?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方正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抓着衣架上的衣服就往身上套。
夏花挨了训斥,眼睛蒙上了一层薄雾:“我看公子睡得香甜,就没打扰公子,请公子责罚。”
夏花猛地跪在地上,楚楚可怜。
“唉,也是我没讲清楚,怪不得你,地上冷,快起来吧。”
方正俯身将夏花扶起来,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夏花的领口。
那一抹鲜红,犹如桃花含苞待放。
夏花见方正不说话,却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不由顺着方正的目光低头看去。
“公子~~~”
“咳咳咳——快给我把靴子拿来,我要出去。”
方正被抓了个现行,赶紧打岔。
夏花心中暗笑,也不戳穿,找来靴子,蹲在身子,替方正穿上。
“公子,以后你若想看,就光明正大的好了,反正人家已经是你的人了。”
嗯?
“喂夏花,我什么时候偷看你了?无凭无据,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啊。”
夏花白了他一眼,将他昨日换下来的脏衣服给带走了。
方正摸了摸鼻子,悻悻道:“无凭无据。”
……
一个时辰后,斜烈站西部校场。
一千天雄军站成了十个方阵,其中火铳手二百二十五人,预备队三百人,其余则是刀盾兵、枪兵和车兵。
此次方正还在斜烈站征用了大量的骡马、驴车和牛车。
斜烈站内只有二百多人留守,而苗人凤也被方正留了下来。
苗人凤则有些失望。
这一路走来,他和方正可以说得上是出生入死。
他觉得自己在方正的身边,才找到了生命的意义。
自己以前那些江湖上的打打杀杀,属实是小儿科。
他一直想跟着方正杀敌建功,方不负这一身所学。
这次偷袭建奴老家,如果成功,绝对是名留青史的大事,只是方正跟他说,“老苗,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除了你,我不相信任何人。”
苗人凤自然感动的无可厚非,他向方正打了包票,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染指斜烈站。
他们的主要职责就是防止有人去凤凰城通风报信,方正可不想自己带着战利品回来,才发现老家被人给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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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方正还让他接收源源不断的难民,按照他留下来的训练手册,对这些人进行筛选。
合适的就编入新军,不合适的,就发配去码头扛大包,去参与城防的修建。
方正领兵出战,晋商侯小六提供了五百个人的后勤保障部队,负责保障部队的粮食、武器、弹药补给。
一个成年士兵,每天的消耗在一升米左右,一千多个战兵,每天的消耗就是一千多升。
再加上马匹、骡马、牛、驴和辅兵的消耗,这些人吃马嚼的,一天起码是二千升米打底。
十升米为一斗,十斗米为一石。
所以方正的这支军队,每天要消耗二十石米,也就是2500斤。
方正只带了五天的口粮,足够他们从凤凰城抵达大清国的国都盛京(沈阳)。
方正的军队同时还准备了随军的大夫,读过历史的都知道,上过战场的老兵,是最宝贵的财富。
这一战打下来,肯定会有伤亡,方正希望借这次战斗,给自己的天雄军积累财富。
到时候以老带新,天雄军的发展也就更加的顺利。
领兵作战,方正全权交给胡一刀,这一行为让胡一刀感激涕零。
毕竟眼下都是以军队实力说话,谁的兵多,谁的兵强,谁就有更多的话语权。
许多地方因为部队的统领权问题闹的不可开交,适逢乱世,没有一个傻瓜。
方正的这只军队,身上穿的,是方正所设计的新式军服,一水的黑色麻布,颇有老谋子拍摄的电影秦军的气势。
而且每个人的头上都佩戴了铁制圆形头盔,胸前插着整块的钢板,每个人的腿上还用棉布做绑腿。
这支造型奇特的队伍,全都出自方正之手。
为此胡一刀还跟他大吵了一架,直到再一次对抗演习中。
方正率领穿着新式装备的大头兵,与胡一刀率领的,穿着大明盔甲的士兵来了一场对抗赛。
最终的结果让所有人大跌眼镜,方正这边多是轻伤,而胡一刀那边则是重伤了十几个,还有不少人被打断了胳膊和腿。
原因就在于两军冲阵,最前面的人是身不由己,被后边的人推着往前走。
就像海浪,最先受到冲击的,总是前面的浪花。
两支钢铁洪流对冲,方正的钢板完胜大明的战甲。
这是方正借鉴了欧洲中世纪重步兵,还有现代防弹衣做出来的成果,实用性和性价比远超大明的盔甲。
至于说大清帝国的装备,其实跟现在的明军差不了多少。
至于为什么野猪皮可以在野战中压着明军打,纯粹是因为统帅问题。
打仗最重要的便是气势,古人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明军自从土木堡战役之后,能征善战的良将被屠戮一空,自此大明便是文官的天下,武人的地位也自秦汉以来最低下。
甚至就连那些将领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一支没有荣誉感的军队,你指望他能打胜仗?
更不用说他们面对的还是如狼似虎的满清野猪皮。
那些人跟宋朝的金兵、蒙古骑兵一个德行,打起仗不要命的。
而大明的将领,因为吃空饷、喝兵血,带出来的兵早就没有了精气神,而他们也不舍得往里面填自己的亲卫、家丁。
毕竟你有多少兵,就有多大的权力。
假如你真的死心眼,把自己的军队拼光了,朝廷非但不会奖励你,还会抓你去砍头。
譬如之后的袁崇焕,他在辽东镇守的时候,崇祯皇帝对他就跟自己亲爹一样。
可是等到把他诓骗进京,就跟赵构杀岳飞一样,不问青红皂白,编纂了所谓的十大罪行,然后凌迟处死,家人流放三千里,抄家。
这个世界从来都没有变过,只是每个历史阶段的表现形式不同。
袁崇焕要是真的谋逆,他又怎么会一个兵不带,孤身入京?
可怜崇祯皇帝,一生都在做错误的选择,硬生生将一个能够抵御清军的能臣给杀了。
而杀了袁崇焕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祖大寿、洪承畴等人降清。
当然这些都是历史上发生,而现在还没有发生的事情。
……
方正和胡一刀二人领着一千多人出发,斜烈站的民众还都蒙在鼓里。
除了八大商人。
斜烈站城北十里处,晋商侯小六、浙商沈牧野带着众多家丁、雇工来给方正等人送行。
他们不知道方正此行的具体目标,但是两个人均暗自猜测。
清军此次南下,皇太极率领七万大军倾巢而出,先围宁远,后攻锦州。
这些消息瞒得住普通人,但是瞒不过他们这些消息灵通的商人。
沈牧野甚至怀疑,方正这次是要去杀良冒功。
毕竟这种事情辽东的明军干了不是一次两次,每逢清军入侵,明军被打的抱头鼠窜。
等到清军退却,他们就会找平民杀掉,然后把他们的头发剃成野猪皮的样式,去巡抚、总督那里领赏。
野猪皮的人头非常值钱,据说一颗可以领赏银二十两,还能官升一级。
“祝方大人马到功成!”
“我在千花楼备下酒宴,等大人凯旋!”
方正接过两人递来的水酒,一饮而尽。
“放心,等到我干了这票,辽东这块地方,你们以后可以横着走。”
告别了二人,方正一马当先,天雄军分成四列出站而去,李东泽带着哨骑先一步出发打探敌情,许大茂则带领辎重队,赶着牛车、驴车跟在大部队的后面。
天雄军的队伍,可以做到两人一马,或者一匹骡子。
只是方正下令,为了节省马力,必须要让马儿休息,所以大部分时间,众人还是依靠两条腿赶路。
方正身上的装备和众人一样,也是圆形的钢盔,带钢板的盔甲。
如果不是他走在最前面,根本就发现不了,这支军队还有指挥官。
天雄军日夜赶路,每天只休息三个时辰,却依然斗志昂扬。
方正的集训,终于在此刻显露出锋芒,看的胡一刀、许大茂等人啧啧称奇。
这是一支能吃苦的部队,这是一支能坚持的部队,这是一支能打胜仗的部队。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掉队。
方正选定的路线是一条距离最短的直线。
为了避过清军的耳目,他们还翻越了平溪和连关两座大山。
五月二十五日,方正一行人终于赶到了位于沈阳南边五十公里处的白塔镇。
明永乐四年,僧人德本用经过琢磨的白石,监督修建了一座七层八角玲珑宝塔。
也称作七级浮屠塔,寓意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这也是白塔镇的由来。
白塔镇里,白塔堡河自东向西蜿蜒流入浑河。
而白塔镇的守将,是爱新觉罗尼堪。
他的父亲就是被努尔哈赤处死的爱新觉罗褚英。
爱新觉罗褚英,是努尔哈赤的嫡长子,但是他为人生性残暴、心胸狭隘,又因战功赫赫,所以骄横跋扈,根本不把其他的兄弟放在眼里。
努尔哈赤的五个开国功臣额亦都、费英东、何和礼、安费扬古和扈尔汉,还有皇太极等人,纷纷对褚英表示不满。
万历四十一年,五大臣联合上书,控告爱新觉罗褚英。
努尔哈赤效法当年惩治的舒尔哈齐的办法,将长子褚英幽禁在高墙之中。
万历四十三年,努尔哈赤下令将不思悔改的褚英处死。
爱新觉罗尼堪是褚英的第三子,深受努尔哈赤的宠爱,因其年纪太小,故将白塔镇作为爱新觉罗尼堪的封地。
此时的尼堪,已经年满十八岁。
而白塔作为沈阳的门户,自然不容有失。
但是皇太极此番倾巢而出,多尔衮、多铎、阿敏、阿济格等能征善战的大将均被他带着出征。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年方十八的爱新觉罗尼堪,自然就成了看家狗。
184 木婉清
爱新觉罗尼堪今日很是高兴,他的属下在外出打草谷的时候,抓住了一个南边的汉人女子。
“听说你很能打是吗?”
扎着金钱鼠尾,长相富态的爱新觉罗尼堪,望着被五花大绑的女人。
他的眼睛里满是淫邪,没有别的原因,实在是这个女人长得太正点了。
女子二十一二岁的年纪,肤色白皙,面容姣好,更重要的是身材丰满,一头乌黑的长发盘着,让熟读汉人文学的爱新觉罗尼堪,不禁想起一句诗: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只不过此刻的女人有些凄惨,双手反剪,头紧贴床面。
身上的衣服更是破破烂烂,从中露出的皮肤青一块、紫一块,不知道被什么兵器所伤。
那个女子银牙紧咬,双眼冒火:“无耻!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
爱新觉罗尼堪扭动着肥胖的肚子,因笑道:“别以为学了几天功夫,就能在我们大清撒野。”
他贴上来,弯下腰,大嘴一张,“好戏才刚刚开始,我会让你度过一个难忘的夜晚。”
“呸!”
女人看着越来越近的肥脸,臭气熏天的大嘴就要啃到自己的嘴上,恶心的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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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诉你,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爱新觉罗尼堪得意道:“你敢死,我就敢趁热来一发,然后我还要把你的尸体吊在白塔上,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女人不怕死,但是却很怕爱新觉罗尼堪说的。
她从小跟着母亲秦红棉,对于佛家的一些言论,深信不疑。
爱新觉罗尼堪一见她的表情,哪里还不知道,自己是掐住了她的死穴。
“我不但要把你吊在塔上,我还要组织白塔镇的包衣奴才,都去看看你这个南蛮大美人,让他们知道,违背我尼堪的意志,就是这个下场!”
尼堪弯下腰,近距离的看着女人。
“啧啧啧,你们南蛮女人,皮肤就是水嫩光滑,连个毛孔都看不到,比我们大清的女人好看多了,你这种绝色,只有皇太极府上的布木布泰能跟你比,不过那个女人是皇太极的,我是没机会了。”
“我一定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你们大明的男人,肯定无法满足你。”
爱新觉罗尼堪的大手,慢慢的抚上女人的肩膀。
惊人的嫩滑,让他爱不释手。
女人激烈的挣扎,蠕动身体,想要从男人的魔爪里挣脱开来。
奈何她手脚都被牛筋捆绑,任她有千斤的力气,也挣脱不了。
她叫木婉清,前些日子还在大理,遇到了自己的如意郎君段誉。
奈何阴差阳错,她知道了段誉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哥哥,她一气之下就离开了大理。
一路向北,一方面是散心,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逃离那个伤心地。
由于方正的到来,她没有遇到南海鳄神,但是云中鹤她还是见到过,还差点被其侮辱。
或许是女人扭动的不耐烦了,爱新觉罗尼堪使劲的抽了她屁屁几巴掌,木婉清白嫩的皮肤上瞬间多了几个血手印。
爱新觉罗尼堪虽然不通武功,但是大清国的男人,自有一套锻炼身体的方法。
整个大清的皇室,都修炼了一门被称作《龙象般若功》的功法。
这门功夫简单易学,门槛极低。
修炼之后,可以迅速增长力气,提升体质。
爱新觉罗尼堪的天赋很高,已经修炼到了龙象般若功第三层。
堪比江湖上的三流下级高手,甚至说在实战能力上,比三流下级高手更厉害。
因为这门武功主要锻炼的,是人的肉体,可极大的提升修炼者的肌肉力量。
正当爱新觉罗尼堪,欲撕烂木婉清身上的衣服时,一个鞑子忽然闯了进来:“急报!急报!”
爱新觉罗尼堪不满道:“踏马的,在咱们大清国,能有什么急报?谁家房子着火了?”
“不是啊主子,堡外来了一批明军,正在攻打城门呢!”
爱新觉罗尼堪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什么?你说一伙明军打过来,还敢攻打我们白塔镇?”
“你踏马的不会是眼睛出毛病了吧?”
明军是什么货色,爱新觉罗尼堪比谁都清楚。
他十岁就跟着父亲爱新觉罗褚英四处征战,这些年,他亲手杀的明军,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在大清的铁骑面前,那些明军就跟纸糊的一样,以至于现在都成了缩头乌龟,躲在城墙里面不敢出来。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难道是蒙古人打来了?”
爱新觉罗尼堪坚决不相信,明军会有这个胆子,所以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距离此处不远的蒙古部落。
可军情就是险情,爱新觉罗尼堪虽然傲慢,却也不是个傻瓜。
他大声喝令亲卫披挂,同时提着自己的狼牙棒上了城墙。
白塔镇的城墙只有两米多高,或者说根本就是不设防。
而这座堡墙的设立,也根本不是为了防御敌人,而是为了让这里不太像一个无政府、无组织的荒野营地。
大清属于游牧民族,逐水而居。
也就是努尔哈赤的崛起,才让女真人有了一个安身之所。
但是习惯了自由的女真人,不喜欢大明的那种高墙,他们觉得那会阻挡了他们对于天神的信仰。
古代的军队很少夜里打仗,原因之一就是,古代人极度缺乏维生素A。
方正的这支军队,这段时间,一直有喝猪肝汤、猪肺汤,这也是李东泽长期发展情报积累的经验。
爱新觉罗尼堪,带着两个牛录站在城墙上,却因为天黑,古代又没有探照灯,根本瞅不见什么东西。
他们举着火把,站在两米高的城墙上,落在方正等人的眼中,就跟活靶子一样。
“老胡,有没有办法,把那个穿红衣服的干下来?”
方正等人,就在距离城门处二百步的距离停下。
一想到要打仗了,一千多个天雄军,兴奋地浑身都在发抖。
他们也想检验一下,自己这段时间的训练,到底有没有成效。
胡一刀伸着手指头,目测了一下,“没有太大的把握。”
“没关系,最重要的是先杀一杀他们的威风,把咱们的气势打出来。”
方正招了招手,李东泽赶紧递过来一杆造型奇特的火铳。
这杆火铳枪身极长,表面还雕刻着繁复精美的花纹,一看便不是凡品。
“这是我从沈牧野那搞来的,葡萄牙产的,绝对的!”
胡一刀接过去,入手一沉,惊讶道:“怎么这么重?”
方正嘿嘿笑道:“这杆枪,纯铜打造,足有十五斤重,而且采用的还是最先进的燧石击发装置,跟我这把手铳一样,是出自同一个大师之手。”
“沈牧野说,这把枪,能打三百步。”
胡一刀见猎心喜,抚摸着枪身。
“好,有如此利器,我老胡便试一试。”
胡一刀用牙咬开火药纸包,将火药倒进火门,然后将火门关上,又从随身携带的鹿皮袋中取出一粒铅丸,用油纸包裹着塞进铳管里,再用火条捅实。
胡一刀的身子微微弯曲,手臂、身体、枪身组成了一个稳定的三角形。
他的手指搭在扳机上,眼睛微微眯起,透过枪身自带的准星,面准了二百步之外的爱新觉罗尼堪。
此时的尼堪正东张西望,他身穿清军特色铠甲,一身鲜艳的大红色,外面还罩着一件大红色披风,煞是显眼。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头上戴着的,跟避雷针一样的头盔。
“敌人在哪?我怎么看不见?”
爱新觉罗尼堪,并不知道,危险就在他眼前。
胡一刀屏住了呼吸,手指微微用力——呯!
火花迸现,铅弹在火药爆炸的推动下,以超越音速的速度飞行!
爱新觉罗尼堪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他听到了火铳开火的声音,身体就条件反射的扯过了一旁的牛录。
“噗噗——”
铅弹入肉的声音响起,被爱新觉罗尼堪拉过来当替罪羊的牛录,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
铅弹携带着高温,进入这个牛录的体内,瞬间造成了极大的破坏。
它没有打到牛录的要害,但是这个牛录已经被判了死刑。
铅弹破坏了他身体内的组织,首先是止不住血,其次是铅弹带来了感染。
在这个没有青霉素、没有抗生素的年代,感染就意味着死亡。
胡一刀见没有打中那个戴避雷针的大官,懊恼的骂了一句
“踏马的!”
方正拍了拍他肩膀:“二百步外,能够击中,已经算是神枪手了!”
随后,他拔出腰间的绣春刀:“天雄军!”
“杀!”
“杀,杀,杀!”
天雄军二十人一排,步伐严整的向白塔镇走去。
最前面的一排是手持木盾的刀盾兵,在他们身后,则是火铳方阵。
至于枪兵,则被放在了最后。
踏——
踏——
踏——
一千号人,以同一个速度,缓慢推进。
每前进一步,都能听到一声震天的喊杀声。
爱新觉罗尼堪反应极快,他高声喊道:“弓箭手,给我射死他们!”
嗡——嗡——嗡——
白塔镇里,只有六百名清军,大多数还是老弱病残。
真正能拉开弓弦的,只有五十多人。
185 攻打白塔镇
零星的箭雨携带着破风声而出,在前面指挥的胡一刀立即下令:“举盾!”
一百名盾手立即架起盾牌,而他们身后的火铳兵、枪兵则纷纷半蹲。
剁剁剁剁——
利箭射在木盾上,将一百人组成的盾墙射成了刺猬。
弓箭的射程只有一百余步,而方正的部队已经突进到了城墙前五十步的距离。
三轮箭雨过后,城墙上的弓箭手已经无力再射。
这就是古代弓箭手的局限性,必须依靠人力。
但是人力是有穷尽的,弓箭也是有寿命的。
爱新觉罗尼堪不是瞎子,他看到自己这方的弓箭,居然没有对对面的敌军造成杀伤,一颗心已经慌了。
“再射!再射!”
可惜这些弓箭手已经没有机会再射了。
胡一刀喝令道:“火铳手,准备!”
“开火!”
呯——呯——呯——
第一排的火铳手一齐开枪射击,随后是第二排,第三排……
每一排的火铳手射击完毕后,自动退到第二排火铳手的空档。
一连交替射击了五次,第一排的火铳手又接过辅兵递过来的,已经装填好火药的火铳。
火铳兵的交替使用,一是为了提高发射效率,二是让火铳冷却。
明朝的鸟铳,几轮射击过后,铳身就会升温,如果这时候继续使用,就会有炸膛的危险。
火绳安放停妥,踞前脚,跪后脚,将铳举起,左手执托手,膊节柱膝头,后尾紧夹腋下,闭左目,以右目觑后照门,对前照星,闭口息气,对准敌人,然后捏机。
所有人的动作有条不紊,一气呵成。
他们训练了一个多星期,每天从早到晚,一天十个小时,就是训练这些动作。
几乎形成了肌肉记忆,根本不会出错。
“呯——呯——呯——”
持续不断的火铳声响起,密集的炮火,将简陋的白塔镇城堡打的尘土飞扬、碎石乱飞。
“放!”
“放!”
“放!”
胡一刀声若洪钟,强悍的内力配合大嗓门,在密集的火铳声中显得尤为响亮。
他的每一声怒吼,都会带来一片弹幕。
这些火铳兵行进的速度并不快,但是他们每前进一步,都会让躲在堡墙后面的清军崩溃。
爱新觉罗尼堪已经被打的不敢露头,他曾经无数次嘲讽,什么袁崇焕、孙承宗,全都是缩头乌龟。
在清军的利箭下,没有人敢跟他们野战。
时至今日,他才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这样的战争,满万不可敌的女真勇士,也会像纸糊的一样,被铅弹打成筛子。
两个牛录,六百个强悍的清军。
在爱新觉罗尼堪的带领下,被成片成片的收割。
但是他们不能退,他们的身后是他们的家人。
“勇士们,我们已经无路可退,我们的身后就是盛京!”
爱新觉罗尼堪声嘶力竭的大吼,他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还是第一次打的这么憋屈。
他不是没有见识过明军的火器,但是以前面的的明军,根本不敢打。
他们只要看见清军的铁蹄,就吓得掉头就跑,甚至有的人还被自己的火铳炸死。
而且那些火铳兵放过一轮后,就后继乏力,来不及装填第二发火药,清军的大刀已经砍到了他们的脑袋上。
雅文库
爱新觉罗尼堪双目赤红,看着自己的部下一个个被打死,他知道自己必须放手一搏,否则只能是钝刀子割肉,等死了。
“我大清的勇士,是男人的,就跟我冲!”
爱新觉罗尼堪是真的勇猛,他趁着火铳兵后退的空档,从碎石堆里爬起来,不顾一切的带队冲锋。
“呯——呯——呯——”
爱新觉罗尼堪只看到一片火光,自己的部下就像熟透了的麦子,被锋利的镰刀收割。
硝烟弥漫,方正和爱新觉罗尼堪都能看到,那些被铅丸打中的清军,在地上惨嚎、翻滚。
他们的身体血肉模糊,肠子拖在外面,有的脑袋都被打烂。
“啊——我跟你们拼了!”
爱新觉罗尼堪疯狂的大吼着,他的身边只剩下十几个亲卫,也是血红着眼睛,不要命的往方正的战阵冲锋。
胡一刀冷笑道:“火铳兵退后,长枪兵上前!”
唰——
唰——唰——
整齐的脚步声响起,火铳兵让开了足够两人同行的距离。
站在最后面的长枪兵立即顶上,前后时间不超过五秒钟。
“杀!”
杀——杀——杀!
长枪兵面对着冲过来的清军,没有丝毫慌乱。
他们本就是小刀会里的精英,平时伙食不错,吃的膘肥体壮。
再加上这段时间的艰苦训练,一个个精神矍铄,斗志昂扬。
天雄军的军纪严整,无论是队列、正步、前进,那都是用鞭子、用鲜血锤炼出来的,虽然是第一次上战场,却也毫不露怯。
他们的眼中隐隐有些兴奋,望着冲锋过来的爱新觉罗尼堪等人。
只把他们当成了可以领赏钱、提升战功的送人头。
反观对面爱新觉罗尼堪,越是靠近这支部队,他的心就越往下沉。
本以为对面的明军,只是火器厉害,等到自己杀过去,那还不得吓得屁滚尿流?
他目测对面最多也就1000人,在他的印象里,这种规模的明军,只需百名清军,就能杀的他们狼狈逃窜。
更不用说自己身边的,都是自己的亲卫,可以一个顶五个。
爱新觉罗尼堪一直在给自己打气,“我行的,我可以,我们能赢!”
他的亲卫个个身披铁甲,装备精良,手中的马刀更是上好的钢刀,虽然做不到吹毛断发的地步,但相比明军的破铜烂铁,已是神兵。
前排的长枪兵,握紧手中的木质长枪,矛头对准了冲刺过来的鞑子兵。
这些长枪兵的眼神中略微有些恐惧,毕竟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谚语一直在辽东大地上流传。
他们当中的许多人,也曾见识过鞑子兵的凶悍。
眼下轮到自己面对,看清楚那一个个生龙活虎的鞑子,心肝都有些发颤。
只是这些枪兵害怕归害怕,却没有一人后退。
他们的家人,都在斜烈站。
方正治军甚严,开战之前就已经言明:有敢扰乱军心、临阵脱逃者,全家都要受牵连。
相应的,能斩杀奴酋者,除朝廷的赏赐、升官外,他还将从缴获的战利品中,拿出十两银子补贴。
爱新觉罗尼堪带队冲锋,越来越近。
五十步
三十步
二十步,
十步。
“风!”
长枪兵百夫长赵老蔫大声喊道。
一百个长枪兵举起长枪,口中大喊:“风!风!风!”
“噗嗤——”
“噗呲——”
“啊——”
二十多个精悍的鞑子,被三丈多长的长枪刺穿。
令人震惊的是,即使被长枪刺穿,这些鞑子却也没停止进攻,咬着牙,用马刀斩断枪杆,大吼着继续冲锋。
方正骑在马上督战,望见鞑子的凶悍,感叹道:“不怪人家鞑子,能取明而代之,单就这番不顾生死的气势,就足以击溃大明的军队。”
赵老蔫也被鞑子兵给吓坏了,但是他牢记方正交给他的任务。
“林!”
赵老蔫举旗大吼。
第二排的枪兵立即顶上,同样大吼着:“林!林!林!”
第二杆长枪捅进了鞑子兵的身体。
冷兵器时代,战斗双方拼的就是气势,是誓死不退的坚持。
谁能承受住伤亡,谁就能最终取得胜利。
鞑子兵凶悍,方正的天雄军冷静、严密。
两股同样的军队,但是理念不同的队伍冲撞到一起,爆发出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火花。
单纯从兵力上看,方正的一千天雄军对阵六百鞑子兵,占据绝对优势。
可考虑到天雄军只训练了不到两星期,而鞑子兵则是身经百战的老卒,这场战斗原本没有悬念。
但是战斗的结果,却令所有人大跌眼镜。
爱新觉罗尼堪的鞑子兵,被方正的火铳方阵消灭了大半,等到尼堪带队冲过来,却遇到了同样不会后退的长枪兵。
这些长枪兵没有花哨的招式,他们只会一招:“突刺!”
而且是车轮突刺。
赵老蔫不停的更换旗帜,他喊出的每一个字,都像开关一样,启动着这支犹如精密机器的部队。
“风!”
“林!”
“火!”
“山!”
一百个长枪兵,分成四排,交替出战。
每当有队友倒下,后面的长枪兵就会自动补上,绝不让鞑子兵冲过来。
一千多天雄军,只有在攻击的时候,才发出喊声,其余的时间,更像是做一场没有声音的表演,沉寂的让人心惊。
爱新觉罗尼堪看着骁勇善战的亲卫,一个个倒下,每个人都至少面对三四杆长枪。
这些亲卫同样修炼了《龙象般若功》,以往在战场上,他们每个人都以一当十,诛杀明军,更是如砍瓜切菜一般。
但是现在,他们却像草丛里的蚂蚱,被人捉住,串起来玩耍。
爱新觉罗尼堪大吼一声,他劈开两杆戳向他小腹的长枪,脚下发力,就地一滚,一刀斩在一个枪兵的小腿上。
那枪兵根本来不及反应,闷哼一声,摔倒在地。
爱新觉罗尼堪心中一喜,马刀猛地落下,就要结果那名受伤的枪兵。
只听“呼呼——”破风声响起,三杆长枪已经赶到,照着爱新觉罗尼堪的脖子、后背等处扎下。
爱新觉罗尼堪郁闷的想要吐血,他只要挥刀,就能将那个可恶的枪兵斩杀,但是他同样会受伤。
爱新觉罗尼堪大吼一声,一脚蹬地,整个人如旱地拔葱,他猿臂轻舒,夹住了刺来的两杆长枪,然后挥刀格挡。
“噗呲——”
更多的长枪从四面八方而来,刺进了爱新觉罗尼堪的身体里。
186 俘虏
“叮——”
十三太保横练金钟罩!
爱新觉罗尼堪,除了一身龙象波若功外,还和鳌拜一起,拜入火工头陀座下,得以传授这门少林七十二绝学。
奈何爱新觉罗尼堪,修炼这门功夫时间不长,只是练到了第三层。
表演一下胸口碎大石,喉咙顶枪倒没什么问题。
但是在十几把长枪攻击下,任他是金刚不坏,也得玩完。
爱新觉罗尼堪的盔甲被刺透,伤及皮肤,他大吼一声,身体却不由自主的被抬了起来。
赵老蔫早就注意到了爱新觉罗尼堪,他高声道:“要活的!”
长枪兵闻言,抛出绳索,套在爱新觉罗尼堪的四肢和脖子上,五个人一起,将他给五花大绑起来。
爱新觉罗尼堪双目赤红,“踏马的,放开我!你们这群下贱的东西!”
赵老蔫从地上抓起一把土,塞进了爱新觉罗尼堪的嘴里,把他噎了个半死。
看到爱新觉罗尼堪被抓,剩余的十几个鞑子兵,就跟疯了一样,不顾长枪刺穿身体,拼了命的往前冲去。
大清的军队有条不成文的规定,主帅战死或被俘,其部下一律处死。
所以野猪皮的战力惊人,因为不努力就可能被杀。
十几步的距离,对于这些鞑子兵来说,就跟天堑一样,无法逾越。
整齐划一的长枪兵,严格执行训练时的要求。
风!
林!
火!
山!
在经历了一轮长枪出击后,那十几个鞑子兵,便被串成了刺猬。
他们被长枪穿透了身体,钉死在地上。
此时白塔镇外,一片死寂,只有重伤未死的鞑子兵,发出哀嚎。
从方正等人被发现,到爱新觉罗尼堪带队冲锋,再到战斗结束,整场战争不过持续了半个多时辰。
仅在天雄军的火铳队面前,就倒下了三百多具尸体。
剩下的鞑子兵,被火铳击伤后,继续冲锋,又遭遇了天雄军的长枪方阵,直接被穿成了刺猬。
要知道这可不是什么流寇、难民,而是货真价实的野猪皮、满清的八旗军!
他们凶悍、残忍、悍不畏死,号称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自萨尔浒之战以后,大明便再也没有人能在野战中与之抗衡。
此战满清鞑子的两个牛录,一共六百多清兵被消灭,属实是前所未有之大捷。
赵老蔫带着几个人,抬着一个穿着大红盔甲的鞑子走了过来:“报告军长,抓了一条大鱼!”
说完,便把爱新觉罗尼堪扔在了地上。
“你们是谁?我要见你们的统领!”
“我就是。”
方阵淡淡的说道。
“呃——你就是这支军队的统领?”
爱新觉罗尼堪不敢置信,因为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实在是有些英俊的过分,看年纪应该和自己差不多。
这样的一个小白脸,怎么可能是如此强悍的军队的主人?
在他的印象里,大明的将领,一个个膀大腰圆,什么时候开始走年轻化的路线了?
而且那些将领所穿盔甲,都是最精良的锁子甲,哪有像眼前这个穿的灰不溜秋,跟他周围的士兵,简直别无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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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是他们的统领?”
“如假包换!”
爱新觉罗尼堪郁闷了,凭什么大家都是将领,你长得细皮嫩肉,英俊潇洒,而我就大腹便便、满脸横肉。
太不公平了!
“既然找到了正主,我也就不跟你废话,告诉你,我可是努尔哈赤的孙子,爱新觉罗尼堪,如果你将我放了,我便赠你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爱新觉罗尼堪毫不畏惧,面对打败自己的明军统领,仍旧侃侃而谈,不由的让人高看一眼。
“还真是条大鱼!”
方正没想到自己竟然抓住了努尔哈赤的孙子,这应该是大明对野猪皮开战以来,俘虏的满清最高将领了。
方正摇头道:“放了你?这是不可能的,至于你说的荣华富贵,本将自己去取就是了!”
“带下去,只要不死,随便你们折腾。”
爱新觉罗尼堪没有料到,自己的许诺竟然不被眼前之人重视,他连忙叫道:“我说的是真的!我们满清人做事向来讲究诚信为本,只要你能放了我,我的母亲、兄弟,会用千两黄金赎我!”
方正摆了摆手:“老子要的,你给不起,别说是你,就是你的母亲兄弟,老子也要把他们一并给抓了,到时候,你们就能在牢里团聚。”
“带走!”
赵老蔫得令,狠狠的踹了爱新觉罗尼堪一脚,几个卫兵将他拖了下去。
方正下令:“打扫战场,不留活口!”
受伤的鞑子兵被补刀,就连那些死透的鞑子兵,也被砍下了脑袋。
“这些脑袋可都是银子,许大茂!”
“在!”
“等会在白塔镇多找几辆马车,把这些鞑子脑袋给咱装好喽,一个都不许拉下。”
“是!”
许大茂带着后勤部队,屁颠屁颠的跑去搜集马车。
等到胡一刀清理完战场,“禀告军长,我军重伤二人,轻伤三人,无一阵亡!”
当听到这个战报后,所有人都被震惊了!
什么?
别说是胡一刀不相信,就连方正都呆了半晌。
“好,传令下去,今晚入住白塔镇,不留活口!”
听到方正下达屠城的命令,天雄军又是一阵欢呼。
屠城就意味着可以掠夺战利品,还能报仇!
想想满清鞑子这些年在辽东大地上为非作歹,杀了不知道多少汉人。
哪个汉家男儿,不想着报仇雪恨?
方正深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更不用说自己这次是长途奔袭,留不下任何俘虏。
否则,他还真想搞几个大清的女奴。
“屠城归屠城,那些旗人的家里也要给我好好的搜,不能落下一针一线!”
赵老蔫大喜道:“军长请放心,抄家我们是专业的!”
随后,天雄军化整为零,由什长带队,每队十个人,开始打家劫舍。
“邦邦邦——”
“谁啊?”
“老乡,开门,社区送温暖的!”
这个夜晚,整个白塔镇陷入了疯狂的屠杀,犹如人间炼狱。
胡一刀不免有些担心道:“你放任他们抢掠,就不怕失控?”
方正嘿嘿笑了两声:“老胡,放心吧,他们抢来的东西都是要上交的,他们领着军饷,这些战利品就是他们以后的军饷,我已经让李东泽传达下去,什长负责收集,最后这些东西都要交到许大茂那里。”
“如果有人藏私怎么办?”
方正早就考虑到这个问题,这是人的天性,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这些事情,等到战争结束之后再说,眼下咱们的目标是盛京。”
胡一刀点点头,方正说的没错。
盛京作为大清的国都,里面的财富肯定是海量,相比于那些财富,眼前的这点蝇头小利,还真不值得计较。
“让士兵们抓紧休整,明早丑时,拿下盛京!”
今夜,是白塔镇那些满清旗人的地域,却是天雄军的狂欢。
面对着这些昔日高高在上的旗人老弱妇孺,天雄军的屠刀毫不留情。
整个白塔镇的规模并不算大,只有两千多人。
可能是因为男人都出去打仗的缘故,天雄军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
即使有,面对十人一组的天雄军小队,也根本不堪一击,反而更加激起了天雄军的凶性。
这些人在成队列的阵形中,压抑自己的兽性,此刻全都释放了出来。
世界上没有哪一支军队,是完全的去人性化。
杀戮,是军人的天性。
一支不好杀的军队,你怎么指望他会有战斗力?
温柔乡里,养不出真正的猛兽。
白塔镇化作人间炼狱,方正和几个天雄军的将领,则在爱新觉罗尼堪的院子里歇息。
作为爱新觉罗努尔哈赤的孙子,他的府邸,自然是修建的富丽堂皇。
不过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对大明掠夺的基础上,可以说,爱新觉罗尼堪的这座府邸,每一砖每一瓦上,都沾染着大明百姓的鲜血。
“禀告军长,我们在爱新觉罗尼堪的卧房里,发现一名衣衫不整,被捆绑的女子。”
“哦?叫什么名字?”
“她说她叫木婉清,是大明的子民。”
木婉清?
方正愣了愣,随即想起,那不是大理镇南王段正淳的私生女吗?
她怎么会在这?
“带我去看看。”
等到方正见到木婉清后,还是被惊艳到了。
她的身形高挑,拥有一双又白又嫩的大长腿,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明显是被人用暴力破坏。
但是这依然不能掩盖她纤细的腰肢和鼓胀的胸脯。
木婉清被羞耻的绑在床上,两条修长的白腿紧紧的绞在一起,俏脸羞红:“能先把我解开吗?”
可恶的尼堪,居然绑了这么漂亮的妹子!
真是该死!
方正制止了想要伸出援手的小当兵,“这里交给我就好了,你先下去吧。”
小当兵一脸不情愿的走了。
“早知道就不那么快通知军长了,不过这个妹子真是漂亮。”
方正不知道小当兵的内心活动,他抓住木婉清身上的绳子,轻轻一扯。
浸了水的牛筋被他轻松扯断,木婉清一骨碌便从床上跳了起来,声若蚊蝇:“多谢恩公搭救,能告诉我茅房在哪里嘛?”
木婉清被爱新觉罗尼堪抓住后,一直绑在这里,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水。
187 表决
方正也是两眼一抹黑,哪里知道厕所在哪?
他抓住一个小侍女,让她带着木婉清去解决生理问题。
须臾过后,木婉清低垂着头走了进来,她的身上已经换了一件衣衫。
方正顺势扫了一眼,一身刺绣旗袍装扮,开叉几乎到了大腿根,浑圆修长的两条美腿被一条紧致的丝绸长裤包裹,乌黑的秀发如瀑布一样垂在脑后。
俏脸白皙嫩滑,一双眸子极为灵动。
“敢问恩公高姓大名,小女子无以为报,愿日日为恩公燃香祈福。”
“不是应该以身相许的吗?怎么到我这就剩祈福了?”
方正邪恶的想到。
“我叫方正,报答就不用了,对了,我听手下说,你是大明南部,靠近大理附近的人,怎么流落到这里了?”
方正和煦的说道。
说话的时候就像一个宠爱妹妹的大哥哥。
木婉清的眼神顿时黯淡下来,低声道:“我——对不起,有些事,我不想再提起了。”
方正不以为意,本来他就够忙的,遇到木婉清,也不过是因为她在原著里有很高的人气,当初方正看电视的时候,就特别喜欢这个敢爱敢恨的姑娘。
“既然如此,木姑娘就请自便吧。”
木婉清没想到眼前的这个男人,居然如此干脆。
这些日子,她从南到北,遇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无不对她的美色垂涎三尺。
就连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段誉,不知道她身份的时候,也是心生爱慕。
难道自己的姿色,入不了他的眼睛?
木婉清顿时对方正产生了好奇。
“方大哥,我听你的口音,并不是辽东本地的,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木婉清俏生生的站在方正面前,一阵沁人心脾的幽香钻进了方正的鼻孔。
他不动声色打量了一下对方,少女身材苗条,俊眼修眉,很有一种女侠的洒脱感。
“清军南下,屠我大明百姓,我身为大明男儿,自当奋勇杀敌,扬我国威!”
“寇可往,我亦可往!”
自古美人爱英雄,木婉清这一路走来,见识到了民间疾苦。
对于方正这种为国为民的大英雄,钦佩之情油然而生。
“方大哥,小女子粗通拳脚,也想为国家出一份力。”
“你?”
这下轮到方正挠头了,“军中都是男子之身,你一个女流之辈,实在是有些不方便啊。”
木婉清嘟着嘴巴:“女人怎么了?女人也能杀鞑子,我跟你说,今天我还手刃了两个鞑子。要不是他们人多,根本抓不住我。”
木婉清的武功也算是三流下级,还有一手袖箭功夫,寻常的普通人能打十几个。
但是遇上凶悍、残忍的满清鞑子,五个人死了俩,就把她给擒住了。
好在方正的思想不落巢窠,略微思索了一下便说道:“我还真的有件事情交给你,只是这件事比较危险,而且繁杂。办好了,对鞑子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什么事情?是不是让我跟你们一起杀鞑子?”
木婉清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她一直觉得女人应该独立,而不是完全依靠男人活着。
就像她的母亲兼师父秦红棉,因为被段正淳抛弃,就自暴自弃,整日茶不思饭不想,还将怨气撒到了她的头上。
木婉清一直想要证明,女人并不比男人差,她们可以做的更好。
“木姑娘,我们这次打盛京,是一次突袭,最迟明日就要撤退。但是这盛京的俘虏,我原本是要一个不留,全都杀死。”
方正顿了顿,顺便给木婉清一发糖衣炮弹:
“既然木姑娘想要做事,不妨发发善心,将这批俘虏组织起来,运到定辽右卫的斜烈站去。”
“如此一来,既减少了杀戮,又能为我大明增添人口。”
木婉清闻言,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
她希望的是上阵杀敌,刀刀见血,却没想到方正给她安排了这么个麻烦事。
“运送俘虏?这,我,恐怕——”
方正不等她说完,拍了拍她肩膀:“木姑娘,拜托了,此事也很重要,甚至比这次突袭盛京,还要具有战略意义。”
“此事若成,我可以在军中,给姑娘一个职位。”
咕咚——
木婉清狠狠的咽了一口口水,官职?
给我?
可能吗?
纵观历史,除了大唐武则天,手下有些许女官外,还没听说过哪个朝代能让女子掌权。
“而且这批俘虏里,有不少女人,我可以做主,成立一支女兵,到时候,你就是可以和梁红玉、秦良玉名垂青史的女将。”
名垂青史?
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简直超越了她对女性独立的最高期待值。
“好,我干了!”
木婉清目光坚定,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上,冒出了一团红光。
方正拍拍手,带着木婉清找到了李东泽。
“把军中百夫长以上的将领叫过来,我来宣布一个任命。”
纵兵屠城,百夫长以上的将领都不准参加。
虽然这些将领颇有怨言,可是方正还是这么规定。
所以李东泽只用了很短的时间,便将这些将领召集过来。
等到方正说完,所有人都沉默了。
胡一刀深吸一口气,目光复杂的看着木婉清道:“让她成立俘虏营?收拢俘虏?会不会太冒险了一些?”
胡一刀的表情,差点就直接在脸上写出,我就是看不上你们这些个女的。
方正咳嗽了两声,说道:“你们可别小瞧了她,她的武功已经有三流下级武者的水准,在场的诸位,论单挑实力,还真没几个能打的过她。”
“再说我军现在正缺人手,咱们不能用老观点去看问题,还是要与时俱进的嘛!”
而牛万才、赵老蔫、王波、陆文章、张小才这些被方正一手提拔上来的军官,不等方正继续说便表明了决心
“我们坚决同意方正军长的决策!”
他们能这样说,其实也是因为这次攻打白塔镇极其顺利。
要知道他们这些人在一个多星期之前,还是小刀会的成员,说是什么帮会精英那都是抬举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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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方正的严格训练下,他们居然可以在野战中打败不可一世的清军。
都说强军是打出来的,这话一点没错。
如果一支部队老是打败仗,即使军饷发的再多,待遇给的再好,这支军队的战斗力也强不到哪里去。
更不用说,他们能坐到今天的位置,跟方正的慧眼识英是分不开的。
方正看着没有表态的几个人,温和的说道:“既然我把大家召集起来,就是想听一听大家的意见,咱们行军打仗,靠的是集思广益,如果谁有更好的建议,都是可以提出来的。”
“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下面咱们大家举手表决,同意让木婉清担任俘虏营营长的,请举手。”
方正带头举起了手,牛万才、王波、赵老蔫等人也纷纷举手。
而胡一刀手下的几个将领则纷纷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长官。
胡一刀虽然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儿戏,但大敌当前,他如果不支持,这支队伍就会出现裂痕。
他可不想看着这么一支能征善战的队伍解散,能够把清军按在地上揍,这是他以前从未想过的事情。
胡一刀长叹一声,同样举起了手。
而蒋大发等人,在胡一刀举手后,赶紧举手。
“好,全票通过。”
方正来到木婉清身前,将早就准备好的军服、令牌交到了木婉清手中。
“木姑娘,恭喜你,加入天雄军。希望你戒骄戒躁,为大明做出应有的贡献。”
木婉清庄严的接过军服和令牌,坚定道:“请方大哥放心,婉清一定会不负所托,将方大哥交代的事情完成。”
方正拍了拍她滑嫩嫩的小手,“俘虏什么的,尽力就好,最重要的,是要保证自己的安全,我可不想看到自己的俘虏营营长,成为别人的俘虏。”
木婉清知道,方正这是告诉自己,安全第一。
“传令下去,停止屠杀,将所有的俘虏集中起来。”
牛万才得到命令,立即敬礼:“是!”
很快,那些被蹂躏的腿都合不拢的八旗女人们被集中起来。
同样还有少量的老人、孩子,他们也是侥幸逃脱,但是每个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残,看伤口,明显是新鲜的。
方正看着这些俘虏,只有不到五百人。
他们也是大清的百姓,和大明的百姓一样,都是普通人。
面对明军的杀戮,这些老弱、妇女儿童,个个面露惊惶。
牛万才面露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报告军长,现有俘虏四百五十人,其中女人三百八十人,老人和孩子七十人。”
方正叹息一声,战争就是如此的残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尤其是这场战争发生在两个国家之间,就是灭族之战。
“诸位,本来你们全都是要死的,因为你们是旗人,我们是汉人,清军南下,屠戮中原,我们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但是就在今天晚上,有一个女人找到了我,她不忍看到你们被屠杀,跟我做了交换,她就是这位木婉清,木姑娘。”
“我同意让她带着你们,迁往大明,成为大明的奴隶,至少你们可以活下去。”
木婉清的神色复杂,她对于这些满人,一点好感也没有。
188 爱新觉罗豪格
毕竟在几个时辰之前,自己还差点被爱新觉罗尼堪侮辱,再加上她是江湖儿女,见惯了厮杀。
对于生命,看的非常淡漠。
就算是方正把这些男女老少,当着她的面全杀了,木婉清都自信不会皱一下眉头。
她的目光从这些俘虏的脸上一一划过,四百五十人,女人大多是年轻的,最大的也就五十多岁。
至于孩童,小的还躲在妈妈的襁褓里吃奶,大的也就十岁左右。
这次皇太极出征,将大清能够握的住枪杆的人,无论老少,全都带了出去。
妇女、儿童,这两类人占据了俘虏的绝大部分。
剩下的男人,不是老掉牙了,就是身体有残疾。
木婉清牢记方正交给他的任务,必须在十日内赶到斜烈站。
只不过她第一次带队,根本不懂得如何发号施令,行军打仗的部分更是经验匮乏。
好在方正给他配了一名副手,是个挺机灵的小伙子,名叫陈喜坤。
“报告营长,属下建议,将这些俘虏集中关押,明日一早,即刻出发。”
木婉清从善如流,点头称是。
没有了女人,天雄军在抢掠一番后,乖乖的归队休整。
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塞满了金银珠宝。
只是天雄军军纪严明,所有缴获来的财物,都要交到军需处许大茂那里,等到战事结束后统一调配。
可是人都是有私心的,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不少人还是偷偷的藏了一些金银首饰。
他们也是穷怕了。
对此,牛万才冷声道:“弟兄们,规矩就是规矩,谁如果不遵守规矩,私藏钱财,一旦被发现,立即逐出天雄军。”
就这样,还是有人抱着侥幸心理。
牛万才和赵老蔫他们商议,将此事汇报给方正,由方正决断。
谁知方正也是十分苦恼,道:“这件事等回去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明天的盛京之战,也不知道这九百多人,能回去几个。”
牛万才等人顿时默然。
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牛万才他们荣升千夫长、百夫长后,思想便不自觉的发生了改变。
都说屁股决定脑袋,就连一棍子打不出个屁的赵老蔫,在面对昔日的同事的时候,也能趾高气昂的大声训斥。
他们想的是怎么样杀更多的敌人,抢更多的财宝。
却没有考虑到战争是会死人的,也许是今天的大胜麻痹了他们的神经。
胜不骄,败不馁。
说起来简单,但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个?
天启七年,五月二十六日。
清晨。
盛京的轮廓已经出现在眼前。
晨曦微露,太阳还没有升起,士兵们呼出的白气遇冷就凝结,在脸上、胡子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霜。
马儿打着响鼻,似乎是对早起的不满。
“士兵们,前面就是鞑子的老家,盛京!”
“到盛京,去洗刷你们战争的躯体吧!在这场战争中总是有许多国家会灭亡的,但是灭亡的,便是灭亡的,永远不会是我们大明,大明的天雄军是永远打不垮的!”
“大明,必胜!”
“胜!胜!胜!”
经过一夜的休整,方正的军队终于在卯时之前,赶到了盛京的南大门。
说是盛京,其实就是大明的沈阳城。
天启元年,努尔哈赤帅军攻打沈阳城,驻守沈阳的总兵贺世贤、副将尤士攻率兵出城迎击,中伏身亡。
努尔哈赤因此攻下沈阳。
当月,努尔哈赤迁都沈阳,自此,沈阳城便成了大清国的首都。
作为大清的国都,皇太极命自己的儿子爱新觉罗豪格留守中都。
爱新觉罗豪格,今年十八岁,是皇太极的长子,满洲正蓝旗人,获封贝勒。
去年,豪格跟从大贝勒代善等人,征讨蒙古扎鲁特部,豪格在这场战役中表现突出,亲手斩杀了扎鲁特部的贝勒鄂斋图。
而按照原本的轨迹,豪格应当在这次的突袭宁锦大战中,大放异彩。
但是方正这只蝴蝶,扇动翅膀,改变了这原本应该发生的历史。
此时的豪格,正在呼呼大睡。
皇太极出征,除了宫里的那几个皇后、妃子,整个盛京,就属豪格的地位最高。
说句不好听的,如果皇太极战死,豪格将有机会继承大统。
但这也只是有机会,因为皇太极当初上位,就经历了一番惊心动魄的争斗。
努尔哈赤生了十六个儿子,除了已经嗝屁的褚英,还有代善、阿拜、莽古尔泰、汤古代、阿巴泰、巴步泰、阿济格、多尔衮、多铎、费扬古等。
这些人中将星如云,能够跟皇太极掰掰手腕的,起码有一手之数。
不过即使如此,豪格也算是爱新觉罗第三代里面的佼佼者。
大清国这些年靠着薅大明的羊毛,日子渐渐富裕起来。
豪格的府邸修建的也是富丽堂皇,他每天都要从三个女人的床上爬起来。
或许是修炼了《龙象般若功》的缘故,豪格精力旺盛,每天至少要睡三个女人,才能发泄出来。
此刻躺在那张四米多宽,大床上的三个女人,个个细皮嫩肉,肤白貌美。
这都是清军在历次南下抢掠时,掠夺回来的明朝女子。
豪格的府上,这种女人有上百个。
相比于一辈子只洗三次澡的旗人女子,豪格更加偏爱这些闻起来香喷喷,摸起来滑溜溜的汉家女人。
尤其喜欢在策马奔腾的时候,欣赏她们惊恐、害怕的表情。
那会让豪格有种莫名的满足感。
皇太极不在,豪格就可以睡个懒觉,也不用去上朝开会。
自从努尔哈赤占了辽东大部,就开始学习明朝的礼仪制度,尤其是明朝的早朝制度。
更是让一众野惯了的清朝八旗贵族头疼不已。
虽然没有达到一天一会的密集程度,但是对于豪格这种人来说,上朝就跟上坟一样难过。
“呵呵呵呵——呸——”
豪格在女仆的服侍下,清洁牙齿,然后狠狠灌了一口清水,将口里的青盐吐掉。
一旁的汉人女仆赶紧用洁白柔软的毛巾,温柔细致的擦拭。
豪格在女仆的大腿狠狠扭了一把,女仆吃痛,却不敢喊叫。
豪格的性格暴虐,但是在面对比他更强的人面前,往往会卑躬屈膝。
譬如在皇太极死后的皇位争夺战中,豪格败给了顺治,更是败给了多尔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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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自己的仆人、随从面前,他往往会更加的残暴。
说的简单点,欺软怕硬。
所以后世许多人说,豪格此人,性格柔弱,优柔寡断,如果当初皇位传给豪格,说不定清王朝就此衰落。
蹂躏了一番不敢反抗的女仆,满足了豪格的虚荣心。
吃完早饭,他便照例去皇宫,给自己的母后乌喇纳喇氏请安。
但是他第一站去的是皇后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哲哲那里,在这里,他遇到了同样过来请安的博尔济吉特氏布木布泰。
博尔济吉特氏布木布泰,也就是后世影视剧里面出场率很高的,孝庄皇后,又称大玉儿。
大玉儿比豪格还要小四岁,今年刚满14周岁。
她是在天启五年,也就是12岁的时候,嫁给皇太极成为他的侧福晋。
按照现在的说法,皇太极最少是三年起步,上不封顶。
十四岁的大玉儿,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尤其是那玲珑的身段,勾人的眼神,经常让豪格魂不守舍。
只不过大玉儿对他不假辞色,从来不肯跟他多说一句话。
但是豪格听手下的人说,这个大玉儿和多尔衮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儿臣拜见母后,母后安康。”
豪格恭恭敬敬的给哲哲皇后行礼,虽然哲哲不是他的生母,但是哲哲作为皇太极的正牌皇后,所有的皇子都要对她视若生母。
哲哲笑道:“豪格,今个盛京的情况如何?有没有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犯上作乱乱?”
豪格态度恭敬,微微弓着身子道:“回禀母后,盛京一片安宁,和谐社会。”
他的眼睛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大玉儿身上。
或许是营养跟得上的缘故,大玉儿的胸脯鼓鼓的,一点也不像她这个年纪该有的规模。
豪格有心在大玉儿面前显摆,陪着胸脯道:“请皇后和庄妃放心,有我豪格在,任他是天兵天将,也休想踏进这盛京一步!”
啪——啪——啪——
远处传来几声火铳的响声,声音不大,但是落在几个人的耳朵里,却无异于霹雳。
“这是什么声音?”
大玉儿有些好奇的问道。
豪格脸色难看,仿佛吞了一只苍蝇。
他刚刚说社会和谐,保证没事,转头便被打脸,实在是让他面子没处放。
“皇后娘娘少安毋躁,待孩儿前去打探一番。”
豪格丢下一句话后便匆匆离开。
不离开不行啊,他的脸都被打肿了。
离开皇宫,火铳声更加清晰,是从正南方向传来的。
豪格跨上战马,喝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青天白日的,竟然有人在盛京里打枪?”
豪格的两个随从也是一脸懵逼,他们一直在皇宫门外候着,听到枪声的时候,他们就知道要糟。
但是皇宫距离南城门还有五里的距离,他们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189 勒克德浑
豪格顿时大怒,一鞭子抽在了一个随从的脸上,将他抽的满脸开花:“还不快点去!等着老子给你烧纸啊?”
“持我手令,让驻扎在北大营的勒克德浑马上带兵过来,晚了我砍你的脑袋!”
等到手下离去,豪格带着一队亲兵立即赶往南城门。
此时的豪格并不如何担心,因为在辽东的地界上,没有人敢触碰他们女真的虎须。
他相信,或许是哪个不长眼的流寇,撞在了大清男儿的枪口上,擦枪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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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说是蒙元或者大明,他压根就没朝这方面想。
自己可是大清黄金家族,爱新觉罗的后裔。
“敲你吗!我爱新觉罗豪格倒要看看,是哪里来的妖怪,胆敢犯我大清!”
……
“军长,咱们这么明目张胆的,万一被人家发现了怎么办?”
牛万才穿着一件旗人的衣服,风尘仆仆的,就跟个杀猪的一样。
而他身后的天雄军,也是装束各异。
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是昨夜从那些旗人的家里搜出来的,这也是为什么方正要选择白塔镇作为第一个攻打对象。
首先,白塔镇是沈阳城的门户,只有攻下白塔镇,方正等人才能来去自如。
否则他们打下沈阳城,如果被白塔镇的爱新觉罗尼堪包了饺子,那可就完蛋了。
其二,方正的军队急需一场小规模战斗来练兵。
他可不希望这些没上过战场的新兵蛋子,开局就面对沈阳城的老兵。
李东泽前哨传来的消息,沈阳城至少有两千留守鞑子兵。
清朝的军制很奇特,八旗兵为世兵制,在年满十六岁的八旗子弟中挑选,不满十六岁的称作幼丁,也就是预备役。
八旗兵制是民兵结合、军政结合、耕战结合。
颇有些明朝初期,朱元璋设置的卫所制度。
就是战争时是士兵,农忙时是农民。
可以说大清朝是全民皆兵,因为只要是女真人,就在八旗之内。
而清朝的军队是以牛录为基本单位,三百个兵丁为一牛录,五个牛录为一甲喇,五个甲喇为一固山。
而大清的八旗兵军饷更是丰厚,前锋、护军、亲军、骁骑,每年领米四十八斛,平均每月有八百斤的粮食。
而同等条件的明军,每人每月只有粮一百斤左右,就这还不足额发放。
而且每个地方的军队,军饷还各有不同。
所以别说明军的战斗力差,大家都是一个肩膀上扛一个脑袋,谁也不比谁强多少。
决定一支军队的战斗力,从来都是多方面的综合因素。
方正、胡一刀等人扮做满人,顺利的混进了沈阳城,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守门的将官,然后破坏了城门的落锁。
强如八旗子弟,面对宁远、锦州两座坚城,也只能望而兴叹。
当年的北宋,如果不是轻信郭大仙打开城门做法,也就不会有汴京陷落、靖康之耻,徽钦二帝也不会被抓去北面住五星级的茅房。
方正此时的实力,已经达到了二流武者顶峰,再加上一个二流下级的胡一刀,两个人在这种狭窄的过道里,可以说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而跟在他们身后的牛万才,则立即发射令箭!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躲在一里外的赵老蔫等人,看到令箭,旋即下达进攻的命令:“进攻!”
守门的士兵看到牛万才发射令箭,感觉大事不妙,不要命的往方正这边聚集。
而站在城门楼上警戒的哨兵,看到远处烟尘滚滚,立即敲响了警钟:“敌袭!敌袭!”
代表敌军来袭的警钟大作,响彻整个沈阳城。
此时,沈阳城的八旗百姓才刚刚苏醒,正准备开始新一天的美好生活。
忽然听到敌袭的警钟,一个个都呆立当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自努尔哈赤在天启元年,攻占了沈阳城后,这座城市便再也没有经历战火。
这里有一个问题,磨掉一个人的野性需要多长时间?
一年?两年?三年?
这些八旗百姓已经在沈阳城生活了七年了,他们有的人从中年变成了老年,有的从襁褓中的婴儿,成长为了一个能跑能跳的儿童。
皇太极带着七万八旗子弟南下,沈阳城可以说是空城一座。
当然,除了那些将士们的家属,就只有驻扎在北城的甲喇勒克德浑和贝勒豪格。
“长枪兵!”
“杀!”
赵老蔫率领着长枪兵冲进了城门,并迅速控制了局势。
因为城门处的清军,只有区区二百人不到,毕竟沈阳城有东西南北四个大门。
每个门都需要有人驻守,甲喇勒克德浑的军营在北方。
这个也是有讲究,因为努尔哈赤找族里的萨满算过,大明属火,大清属水,水克火,而北方属水,所以八旗子弟扎营,一般都是靠北逐水而居。
所以这就给了方正的天雄军以可趁之机。
等到天雄军的火铳队入场,剩余的几十个清兵,便被炙热的弹丸射中,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
因为不是战争时期,这些清军大多是无甲或者仅仅穿着棉甲。
不到五十步的距离,许多清兵甚至被打穿了身体。
从其余四门赶来的清军,如割麦一样倒下,沈阳城的南门,瞬间成了一座绞肉机。
在付出了一百多个清兵死亡的代价,许多清兵开始裹足不前。
没有人不怕死,清军更不是什么天将雄狮。
这一点从他们跟北面的老毛子打的难解难分就可以看出来,甚至清军西征准噶尔部也是废了老劲。
如果不是明末的官场、军队太腐败,就凭清军这种货色,谁胜谁负还要两说。
清军中有不少身着白甲的,凶猛异常,在与天雄军的枪兵接触时,砍杀了十几个枪兵。
这让赵老蔫的心都在滴血。
这些枪兵可是赵老蔫的命根子,他已经将这些枪兵视作兄弟、手足。
两个多星期的训练、战斗,这些人已经打的烂熟。
赵老蔫记得那个被白甲兵砍掉脑袋的家伙,还说等战胜回去,请他去喝他家孩子的满月酒。
还有脑袋上没几根毛的秃子,别看他一脸凶相,其实胆子特别小。
昨夜屠戮白塔镇,他跟在赵老蔫的身边,一个人也不忍心杀。
“敲你吗!老子跟你们拼了!”
秃子的左臂被砍掉,剩下半截骨茬露在外面,鲜血淋漓,但是他用仅剩的一只手,抓着一个白甲兵的钢刀,用牙齿死死的咬住对方的喉咙。
两只军队的碰撞,是这个时代的最强音,同样爆发出了激烈的火花。
不过等到方正的部队完全进入沈阳城后,黑乎乎的鲁密铳开始喷射火焰。
排队枪毙!
鲁密铳的铳口硝烟滚滚,清军喊声震天,却也无法冲过那道死亡的封锁线。
爱新觉罗豪格终于赶到了城门口,望着如同野草一般倒伏的清军,他的眼皮开始疯狂抽搐!
“对面是谁的部队?”
守城的牛录浑身是血,连滚带爬的跑了回来:“豪格贝勒,快调大军过来,敌人的火力太猛,我的部下都打光了!”
“你鬼喊什么?我问你,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是谁的部队!”
牛录章京摇头道:“不知道,他们穿的是我们旗人的衣服,一进来就开始杀人,尤其是最先进来的两个人,一个使刀,一个用剑,他们见人就砍,我们的士兵几乎没有一合之敌。”
“连对方是什么人都搞不清楚,废物!”
豪格被气的胸口发疼,有心抽这个牛录章京一鞭子,但是看看他满身是血的可怜样,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小桌子,去看看勒克德浑到哪了?一刻钟不到,我要他的脑袋!”
我们的甲喇章京勒克德浑,此时正在家里睡大觉。
开玩笑,辽东的五月可是很冷的,尤其是早晨,还有零下的温度。
再说老大皇太极已经带兵南下,这盛京城固若金汤,又没有外敌来袭,勒克德浑才不愿意从温暖的被窝出去。
他昨晚刚收了一个汉人女子。
你还别说,那红润润的小嘴,白滑滑的皮肤,别提多带劲了。
更让勒克德浑满意的,是那个女人如猫儿般的蹄叫,每喊一声,都能让勒克德浑的骨头酥上一分。
“祸事了,祸事了!”
一个太监打扮的冲了进来。
勒克德浑正考虑来一发晨运,突然被人打断,邪火蹭蹭的往外冒。
“如果不给我一个满意的回答,我要你的脑袋!”
前来报信的小凳子,腹诽道,这些个主子,怎么动不动就要人的脑袋?
勒克德浑看到小凳子,不由一愣!
这个小太监他是见过的,豪格的人。
小凳子喘了口气,顾不得避嫌:“哎呦喂,我的大将军,这都什么时候了,主子让您赶紧带兵,去南门!”
勒克德浑虽然名字里带个浑字,可是脑子一直很清醒。
一把掀开被子,不顾女人的惊呼,从床上跳下来,抓起衣服就往外跑。
他本来精赤着身子,滴里嘟噜的,黑沙沙一片。
“到底是什么事?豪格贝勒居然让我调兵!”
小凳子也是一知半解,“好像是南门有火铳声,说是有敌人来袭!”
不等小凳子解释,南城的警钟声已经传了过来。
“我艹!还真的有敌人!”
勒克德浑大骂一声,来不及穿好披挂,带着府中的亲卫就冲了出去。
等到勒克德浑带着一千五百个清兵赶来,方正已经成功接管了整个南门的防御。
攻守转换,两级反转!
190 尼玛伞
真正的战斗即将打响!
一千天雄军对一千五百精锐清兵,而且还是由贝勒豪格和甲喇章京勒克德浑率领的正规军。
这一千五百清军,其中有三百骑兵,其余的则是刀盾兵和一百弓箭手。
弓箭手这个职业在古代可是非常稀缺的,因为要培养一个弓箭手,所花费的代价,是培养一个普通军人的两倍甚至三四倍。
首先弓箭手的挑选,必须是那些膀大腰圆,孔武有力的人才能担任。
许多人的固有印象,弓箭手一旦被近身就等于死亡,好像弓箭手比起枪兵、刀盾兵要弱上不少。
其实恰恰相反,一支军队的弓箭手,应该是这支军队的最强部分。
要知道最轻的弓也得一石,没有个百八十斤的力气,根本就拉不开。
而一个合格的弓箭手,一场战斗下来,最少要射出十次弓箭。
一个孱弱的士兵,无论如何是完不成的。
一千五百名清军整齐肃穆,列阵在前。
因为来的匆忙,甲喇章京勒克德浑的大纛并未携带,甚至连贝勒豪格的大纛也没有树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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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新觉罗豪格看到勒克德浑带着大军赶到,提着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勒克德浑,把对面的明军给我全部杀死,不,不能全都杀死,把他们的统领抓过来,我倒要看看他长了几个胆子,敢带着这么点人,攻打盛京!”
此时方正的人马已经全部进城,战兵和辅兵加起来,也就一千四百多人。
而且天雄军的组成非常复杂,火铳兵、枪兵、盾兵,还有每个火铳兵配备三个辅兵。
皇宫内,皇后哲哲、庄妃大玉儿、关雎宫的宸妃海兰珠、麟趾宫贵妃娜木钟、衍庆宫淑妃巴特玛璪、皇太极的大女儿固伦敖汉公主、二女儿固伦温庄公主齐聚一堂。
她们也听说了有外敌入侵盛京的事情,毕竟南门的警钟响了那么长时间,只要不是聋子,都能听到。
“皇后娘娘,外面来了多少敌人?”
这里面就数宸妃海兰珠最为得宠,她是哲哲皇后的侄女,大玉儿的姐姐。
哲哲皇后宽慰她们道:“不管来了多少敌人,都只不过是乌合之众,咱们大清的士兵是无敌于天下的。”
众女纷纷点头称是,就连只有七岁的固伦敖汉公主和三岁还不会说话的固伦温庄公主,也都开心的拍手。
两个小女孩如花似玉的,被她们的额娘抱在怀里,也给紧张的后宫带来一丝欢愉。
只有大玉儿的眉头微蹙,她总觉得这次来袭的敌人有些不寻常。
要知道这里可是满人的大本营,堪比大明京师的存在。
敌人到底是有多想不开,会来这里碰运气?
难道对方都不想活了?
如果是一般的流寇,只需南门的守卫便可以解决,毕竟每个城门的守将都有一百人左右。
根本用不着惊动豪格,也不用敲响警钟。
只需要在解决来犯的流寇后,向豪格禀报即可。
正当大玉儿心焦难耐之时,豪格的贴身太监小桌子跑了进来。
看到诸位娘娘、公主俱在,小桌子立即行了个大礼。
众女等的心急,大玉儿急忙问道:“南城的战事如何?”
小桌子道:“请皇后、娘娘、公主们放心,贼寇只有区区一千多人,根本不是咱们的对手,主子遣我来,是想给诸位贵人报个平安,让诸位贵人少安毋躁。”
哲哲皇后闻言大喜,连忙道:“来人呐,看赏!”
大敌当前,没有比这个再好的消息了。
小桌子得了赏钱,也是高兴,看来没有白跑这趟。
等到小桌子离开,宫殿里的气氛更加的轻松加愉快,海兰珠甚至让人去温了一壶酒,“古有关羽温酒斩华雄,咱们姐妹几个今日也附庸风雅一番,等豪格贝勒回来,敬他一杯!”
哲哲皇后笑道:“正该如此!”
……
勒克德浑骑在高头大马上,观察着对面天雄军的阵势。
“贝勒爷,我观这些明军,如土鸡瓦狗尔,让我带三百个骑兵冲锋,一个回合就可以将他们的队列冲散,到时候步兵趁机掩杀,即可大败明军。”
在他旁边,豪格神色凝重的不说话。
他已经观察这些明军好长时间了,犹豫道:“对面的明军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军容严整,队列整齐,你可不能大意。”
“要不,先派一队骑兵试一试他们的深浅。”
勒克德浑战意高昂,听到豪格的话,心中不由暗道:怪不得都说豪格贝勒优柔寡断,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请贝勒放心,我在此立下军令状,一个回合拿不下对方的统领,请斩我头!”
豪格摆摆手道:“唉,不要说的这么严重,好吧,你尽管放手一搏便是。”
勒克德浑大喝道:“骑兵队,进攻!”
战斗的号角声响起,响彻了整个盛京城的上空。
早已整装待发的鞑子顿时精神一振,战意之火熊熊燃烧。
他们也想跟着皇太极南下掠夺,谁都知道那是块大肥肉,可惜他们被留下来留守中都。
他们的心里可是都憋着一股火。
在他们看来,对面的明军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哪里需要什么战术,直接冲过去,砍杀便是。
三百多个清军骑兵,挥动马鞭,狠狠的抽打在战马的屁股上。
三百多匹战马,带着他们的主人,猛地冲向了对面的天雄军。
他们的目标是站在中军之中的方正。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天雄军的中军位置,竖起了一杆旗帜,这是昨天晚上,在白塔镇织就的战旗。
战旗上赫然绣着一个“方”字!
三百个骑兵冲锋,距离越来越近。
三百步、二百步、一百步……
距离明军越近,这些鞑子兵看的也就越清楚,对面的天雄军排列成一个个方阵。
这些方阵横平竖直,每个人的装束、装备、甚至动作都是一模一样。
他们的身上穿着黑色的军服,跟普通大明鸳鸯战袄完全不同,看起来自带一股肃杀之气。
更古怪的是这只军队人人都带着一顶,圆圆的帽子,看起来十分滑稽。
三百清军铁骑,携带风雷之势袭来。
五月的春风,吹动着盛京少女的秀发,也将野猪皮脑后的金钱鼠尾鞭吹得摇摇晃晃。
这三百骑兵的辫子,甩动的跟马尾巴一样狂乱。
马蹄飞快,骏马长嘶。
“杀光这些尼堪!”
领军的男人,正是勒克德浑手下的第一牛录章京尼玛伞!
刷!
尼玛伞拔出腰间的马刀,脊背挺直,胸腔中的空气爆发
“杀光尼堪!”
刷刷刷!
他的身后响起了同样的拔刀声!
豪格和勒克德浑悠闲的看着骑兵冲锋,这样的阵仗他们不知道看过多少次了。
在大清的铁骑前面,没有什么可以阻挡!
“贝勒爷,您看,对面的明军都吓傻了!”
勒克德浑谄媚的笑道,豪格可是皇太极的长子,日后皇位的有力竞争者之一,勒克德浑明白投资要趁早。
豪格微笑着点点头,“这群可恶的尼堪,趁着咱们大清国国都空虚,来骗,来偷袭,真是一点也不讲武德。”
在豪格的身后,站着一群形态各异的旗人百姓。
“加油!”
“冲啊!”
“大清铁骑无敌,杀光尼堪!”
她们中大多是妇孺,只有少数的老弱男性夹杂其中,她们在为自己的勇士欢呼,在她们心目中,大清的士兵是无敌的。
方正坐镇中军,目光冷峻。
火枪方阵由胡一刀指挥。
清军的骑兵越来越近,一百步,八十步,五十步……
天雄军的火铳方阵仍旧沉静如水,但是他们端着火铳的掌心,已经被汗浸湿了。
面对犹如狂涛的满清骑兵,没有人不会紧张。
牛录章京尼玛伞高高举起马刀,刀锋反射着旭日的闪光。
他和他身后的士兵,一个个都露出了嗜血的表情,在他们眼里,对面的这群明军是送死来了。
谁给他们的胆子!
这简直就跟羊入虎口没有区别,不同的是,明军是一千只羊,进了老虎的窝。
尼玛伞都想好了,等会要第一个擒住那杆破旗子下面的小白脸。
尼玛伞的目力极好,他一眼便看到了坐在马背上的方正。
他就像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
尼玛伞舔了舔自己的嘴角,他这个人荤素不忌,不论男女,只要面容姣好、细皮嫩肉,他多喜欢。
“点火!”
尖锐的哨声响起,代表开火的哨音,让第一排的火铳手精神一振,赶紧点燃火绳。
已经有过一次战斗经验的火铳方阵,沉着冷静的执行着命令。
火绳快速燃烧,很快便引燃了枪身内,早就装填好的火药。
“砰——砰——砰——”
火铳方阵的第一排二十五个人,一齐射击,铳管中的铅丸,受到火药爆炸的冲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喷发而出。
火铳方阵顿时升腾起一阵火光和烟雾。
啊——啊——啊——
已经进入五十步的清军骑兵,顿时人仰马翻。
铅弹不仅击中了马上的清兵,也有不少击中了那些狂奔的马匹。
被铅弹击中的骏马,发出一声长嘶,随后连人带马都掀飞出去。
清军的骑兵顿时大乱!
191 真正的战斗
尼玛伞在第一轮的射击中并没有被击中,他暗道:萨满保佑!
其实天雄军的火铳,精度并不是很高,许多弹丸要么飞上了天,要么就打在泥土里。
清兵混乱的原因,是前面栽倒的马匹和人,对后面的骑兵造成了阻碍。
但也仅仅造成阻碍。
更多的骑兵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前狂奔,鲜血和杀戮,更加激发了这些鞑子的凶性!
尼玛伞决定,要让这群可恶的尼堪,承受最痛苦的折磨!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
可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第一排的火铳手发射完毕,立即后退,第二排的火铳手手上端着装填完毕的火铳站了出来。
黑洞洞的枪口,就跟死神的双眼一样,要把人的灵魂给吸进去。
“不!”
尼玛伞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呐喊,凄厉的叫声,几乎要刺破长空。
呯——呯——呯——
又是一轮无情的射击,火药燃烧冒起的白烟将天雄军的火铳方阵笼罩。
尼玛伞被一粒黄豆大小的弹丸击中,整个人好像被人用铁锤重重打在了胸口。
还好他身上穿着特制的铁甲,铅丸并没有深入。
厚重的铁甲保住了他的性命,却也将他推向了深渊。
尼玛伞惨呼一声,从马背上摔下,一阵的天旋地转,随后他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只硕大的马蹄!
踏!
踏踏!
踏踏踏踏!
无数的马蹄呼啸而过,从他的身上踩过去。
渗人的骨折声响起,穿着铁甲的尼玛伞,就如同被铁皮包裹的猪肉,虽然外表看不出来伤痕,其实内里早就成了一团烂肉。
尼玛伞的生命力顽强,惨叫声一声高过一声。
呯——呯——呯——
五轮齐射过后,三百清军铁骑只剩下一半。
许多的清兵被打的血肉模糊,在地上滚来滚去,捂着伤口惨嚎。
而在明军前短短的百步距离,已然成了清军的修罗场。
鲜血混合着泥土,形成了一片沼泽,将清军的铁骑陷进泥沼里。
而剩下的骑兵,因为失去了冲击力,就成了明军的活靶子。
方正的天雄军,只有四百五十支火铳,其中三百支鲁密铳,一百五十支鸟铳。
它们被分配给一百二十五名火铳手,其余之人皆是辅兵,帮助火铳手装填火药、弹丸,通条。
而这一百二十五名火铳手只需要做一件事,就是把那该死的铅弹,打进敌人的身体里。
“放!”
第一排火铳手点燃火绳,他们的手稳重如山,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放!”
第一排火铳手自动分散距离,第二排的火铳手迅速接替,前排变后排,无缝衔接。
“放!”
第三排、第四排、第五排……
等到第一排重新点燃火绳,他们的火铳枪管已经冷却完毕!
无情的铅弹、冷酷的火铳手、爆裂的火药,组成了一部高效、严密的杀人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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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雄军的这批火铳,出自凤凰城的兵器局,全都是花高价打造。
面对清军的骑兵,简直是一面倒的屠杀。
而战无不胜的大清铁骑,从未遭遇过如此猛烈的火器攻击,一时间被打蒙了。
远处观战的豪格、勒克德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明军的火器,什么时候如此犀利?”
“在这种武器面前,我大清的猛士,能有多少可以填?”
豪格在这一刻感到了恐惧,而且是那种深入骨髓的寒冷。
他们不是没有见识过明军的火器,想当初的萨尔浒之战,明军就使用了诸如火炮、火铳、火箭等五花八门的火器。
只是在清军的凶悍面前,火铳在明军的手中,还不如烧火棍来的有用。
而且那些明军的火铳、火炮,经常会炸膛。
许多明军的火铳手在释放过一次铅弹后,还没来得及装填第二发子弹,清军的大刀已经砍到了他们的脑袋上。
躲在后边观战的旗人百姓,此时还在拼命的欢呼加油。
他们距离较远,看不清战场上的真实情况,但是火铳发出巨大的呯呯声还是把她们吓了一跳。
她们无法参与战斗,只能提供这种朴素的加油打气。
这些旗人百姓无比的坚信,旗人猛士,一定会将对面的明军尼堪打败。
但这种欢呼,落在清军士兵的耳朵里,却显得无比讽刺。
爱新觉罗豪格终究是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的将领,他在第一时间作出决断。
“让所有士兵压上去,一鼓作气,打垮对面!”
“明军的火器不是无限的,他们的火铳需要时间休息!”
勒克德浑得到命令,终于找到了主心骨,急忙传令下去:“全军出击!”
豪格阴沉着脸,道:“明军的火器再犀利,也只有区区百多人。就算是用人填,也要把这群明军消灭在这里!”
一时间,剩余的一千二百个清兵,嚎叫着冲向天雄军的所在。
方正对这次急行军做了充足的准备,他只携带了五天的干粮,其余的牛车、驴车装的全是火药。
他来自后世的兔子家,天生有活力不足恐惧症。
而他学习的目标,则是大汉的冠军侯——霍去病。
当年霍去病千里奔袭,打败匈奴人,封狼居胥。
靠的也是装备精良、以战养战。
方正打的也是这个主意,所以他才能在最短的时间赶到盛京,才能在最快的时间里拿下白塔镇,得到补给。
对面的清军如同蚂蚁,黑压压的一片。
胡一刀眼中精光爆闪,他知道,就算清军再来上五千、一万,只要他们的兵器、弹药充足,清军也休想跨雷池一步!
他现在可是标准的火铳迷!
从昨天到现在,他自己搂着一杆鲁密铳睡了一夜,对火铳,他比对老婆还要上心。
“进!”
第一排的火铳手齐齐向前一步。
“放!”
第一排的火铳手开火,随即第二排火铳手跟上。
这些火铳手组成的排队枪毙方阵,如同压路机,缓慢而坚定的向清军方向前进。
冰冷的杀人机器,化身绞肉机,碾压着这个时代的最强军队。
呯——呯——呯——
一排二十五杆火铳迸发,最少有十个清兵被铅弹打中,惨叫着倒下。
这次对面的清军没有坐以待毙,而是向天雄军发起了还击。
嗖——嗖——嗖——
破风声传来。
箭雨如期而至。
“啊——”
天雄军的火铳方阵,第一次遭受了伤亡。
虽然百分之九十九的弓箭都被钢盔、板甲格挡,但保不住有那几个倒霉蛋,居然被箭矢射中面门和脖子。
射中面门的那个还有得救,但是射中脖子……
火铳兵带队什长陆文章正在指挥手下的火铳兵作战,利箭袭来,他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战友被箭矢射中了脖子。
那个火铳兵是他的好朋友。
但是他却无法伸手救援,因为如果他动了,整个队伍也就乱了。
“阵形就是火铳兵的生命!你们要记住,即使是我被击倒,你们也要继续射击,替我报仇!”
这是方正在训练队列的时候所讲的话。
每个火铳兵都记在心里,其实不单单是火铳兵。
就是那些盾兵、枪兵,接受的也是同等规格的队列训练。
清兵的弓箭又狠又毒,专挑明军的弱点下手。
如果不是火铳射击冒出滚滚浓烟,阻碍了清军的视线,还会有更多的火铳兵倒下。
方正在后边看的心中滴血,每一个火铳兵都是宝贝!
“看来还要给他们设计面罩、围脖,最好把四肢也给裹上铁甲。”
只是那样,火铳兵就失去了机动性和灵活性。
“唉,要是有坦克就好了。”
方正现在无比的怀念,后世的那些先进武器设备。
在发射了五波箭雨后,清军射出来的弓箭变成了软脚虾,根本无法对天雄军造成有效的杀伤。
而天雄军在付出了十余人的伤亡后,继续进行着超高效率的杀戮。
死在天雄军火器方阵弹丸下的清军人数,已经超过了三百人。
还有不少中了铅弹,躺在地上惨嚎、打滚,只求速死的鞑子兵。
等到火铳兵方阵前进了五十步,方阵立刻派上医疗队,将受伤的火铳兵用担架抢救回来。
这些受伤的火铳兵,每一个都是宝贵的财富。
轻伤的养好了就是精锐的老兵,伤重的可以培养成教官。
有些他们的薪火相传,方正的天雄军,会越来越强大。
此时清军大部仍旧在发起冲锋,他们已经失去理智,变身成为杀戮机器。
就算现在站在他们前面的是自己的老爹、老妈,估计也会毫不犹豫的挥刀砍下去。
在清军这边,足足有五百个马甲兵,他们的身上都穿着重甲,特别是几个牛录章京,身上的铠甲起码有两三层。
这种防御,堪比后世的防弹衣。
即使被铅弹击中,也只是射穿铁甲,擦伤皮肉,身形被打的一顿,但是在休整过后,继续发起冲锋。
更让方正心惊的是,清军当中还有一个重盾小队。
他们穿着厚重的盔甲,手持重盾,脑袋上戴着避雷针一样的头盔。
他们的速度很慢,但是却走的很稳。
火铳兵的铅弹,根本无法射穿那些包裹着牛皮、铁皮的厚重木盾。
而在木盾的后边,则是一队队清兵。
“玛德,这个时代居然还有防爆盾牌!这尼玛如果没有手榴弹,还怎么打?”
方正对于这种情况也很无奈。
他自然有解决办法,那就是用大炮轰他娘的。
可是最轻的火炮也有百八十斤,根本不适合他们这种长途奔袭的部队。
在现有的条件下,速度、火力,只能二选一。
这次战斗,也将方正从来没有上过战场,跟清军交手的缺点暴露无遗。
而这仅仅是清军的留守部队。
方正很难想象,此刻的宁远、锦州,在面对比这还要凶悍的清军,是何等的艰难。
192 那木台 牛录章京
清军冒着天雄军的火铳,艰难的往前挪动。
方正的火铳方阵,面对越来越近的敌人,仍旧有条不紊的开火射击。
排队枪毙的威力,在这一刻才真正的显示出他的威力。
想当初八国联军入侵华夏,面对武器装备、人数都比自己强大、先进的清军,愣是打的清军节节败退。
仅用了一万八千人,就占领了当时全世界人口最大的都城——北京!
英国军队在抵达天津时发现一座军械库,一枪未发,守库的清军就一哄而散,而他们在军械库里发现了大量现代化武器。
曼里彻式来福枪、克虏伯大炮都是那个时代最先进的存在。
可悲的是清军根本不重视现代化武器的应用,许多部队甚至还拿着冷兵器。
火铳手不断开火,给清军造成了大量杀伤。
许多清军连天雄军前面二十步的距离都没有越过,便饮弹当场。
在方正看来,这些清军或许是冷兵器时代的最强者。
他们既有北方游牧民族的骑射、勇猛,也有军队战阵的严密组织。
如果是同等条件下,方正训练的枪兵,或许能与之一战。
但最好的成绩也不过是两败俱伤。
可方正的火铳兵,运用着跨时代的战术,依靠严整的队列素养,完成了超越这个时代的军事打击。
胡一刀率领着火铳方阵,不断向前。
“呯——呯——呯——”
以鲁密铳和鸟铳的威力,对面的清军即使身着重甲,也会被鲁密铳打穿。
作为这个时代威力最大、射程最远的火铳,鲁密铳的出现,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一个牛录章京,身上穿了三层重甲,被鲁密铳击中后,粗重的弹丸在击穿三重重甲后,强大的动能将这个牛录章京打的趔趄倒地,捂着受伤的地方惨叫。
铅弹虽然没有伤及皮肉,但是铅丸所携带的力量,却让这个牛录章京筋断骨折,失去了继续战斗的能力。
勒克德浑看到自己的部下,被对面的明军打的人仰马翻,心头都在滴血。
这些清军,可是他的班底,打空了,他这个甲喇章京也就做到头了。
即使把对面的明军全部消灭,等到皇太极回来,也绝对饶不了他。
这一点和辽东诸将的情况很像。
手中有兵,你就有权。
手中无兵,你TM哪凉快哪呆着去。
他望向站在一旁的豪格,发现豪格的脸色也不好看。
战斗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天雄军的火铳方阵,已经前进了一百步左右,甚至他们的脚下,就是被铅丸打中的清军。
而一开始如狼似虎,勇猛冲锋的清军,则是边射边退。
真正的勇士,早就在第一波冲锋的时候,便被火铳兵打死了。
清军引以为豪的勇武,在火热的铅丸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剩下的清军,只能依靠弓箭回应。
但是他们已经被天雄军吓破了胆子,弓箭的准头也不如之前精准,许多人就是闭着眼睛瞎射。
勒克德浑心中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
他的这些手下,绝大部分是百战的老兵。
他们打过蒙古、打过高丽,跟明军的战斗更是不计其数,是清军中的精锐。
一个牛录章京跑了回来,浑身带血,“主子,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再打下去,咱们的人可就打光了。”
废话,我当然知道伤亡很大,可是贝勒豪格不发话,我怎么敢下令撤退?
到时候皇太极追究下来,还是自己背锅。
勒克德浑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
而此时的清军伤亡数字,已经来到了一个非常惊人的地步。
一千五百个清军,满编甲喇,五个牛录,直接被打没了三个牛录。
也就是伤亡过半。
如果这是在野战,别说三个牛录,就是伤亡超过一个牛录,这支甲喇也要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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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们已经退无可退。
他们的身后就是盛京,就是大清国的国都,他们还能退到哪里去?
反观天雄军的火铳方阵,此时也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有两个火铳手因为火铳铳管过热炸膛,手指都被炸断了。
虽然他们采取的是轮换,但是现在的火铳制造技术还是太差了,铳管是有使用寿命的。
他们使用的鲁密铳虽然做工精良,但是经过十几二十几轮的发射,已经远远的超过了这些铳管所能达到的极限。
这也是为什么火铳不能大规模的应用到作战当中的原因。
谁也不想自己的手上端着一个炸弹。
方正看到这个情景,心中暗下决心,回去一定要搞到大批的火铳,即使是用钱砸也要砸出一个师的装备。
反正火铳手的培养,比起弓箭手来说,简直不要太简单。
用句不恰当的话讲,简直是有手就行。
自家主子没有下令,剩余的清军仍旧顶着天雄军的枪林弹雨往前冲,只是这个阶段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
终于在又一轮的火铳射击后,一个牛录章京再也忍不住恐惧。
他手下的最后一个士兵,被打翻在地,就死在他的面前,脑袋被铅丸击中,然后就像西瓜一样爆裂开来。
这也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个身经百战,杀人无数的牛录章京崩溃了。
他调转枪头,往豪格、勒克德浑的方向跑去,他宁愿被自己人抓起来军法从事,也不愿意被明军火铳击中。
领导带头逃跑,其余的清军更是无心再战。
管他娘的,谁爱死谁死,反正老子不打了。
后方督战的清军牛录章京见状大怒,他手中的钢刀举起,就要下令督战队斩杀这些临阵脱逃的清军同袍。
这些督战队成员都是清军中的精锐。
他们对敌人下手狠,对待自己人更狠。
他们的作用就是监督、监察,一旦发现清军有人畏战不前,他们的屠刀就会落下。
这也逼的清军不得不奋勇死战。
只是眼下的形势转变太快,撤退逃命的清军太多,已经远远超过了督战队的数量。
那个带头逃跑的牛录章京,看到督战队的钢刀,牙关紧咬:“艹尼玛的,老子在前面打生打死,你们他娘的躲在后边算什么本事?现在居然把刀架到老子脖子上来了。”
“去你码的!”
逃跑的牛录章京膀大腰圆,力气极大,一刀便将挡路的一个白甲兵连人带刀给劈成两截。
他的龙象般若功已经修炼到了第四层,就算再清军里面,也是数得上的高手。
有了他带头,后面逃跑的清军纷纷向督战队的人举起钢刀或者长枪。
豪格看的眼皮直跳,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撤退!”
不是他想撤退,实在是在不撤退,自己人就要打起来了。
勒克德浑早就盼着这句话,赶紧下令:“撤退,撤退,都他娘的给老子撤退!”
传令兵吹起了号角!
只是这号角跟开始的冲锋号不同,显得有气无力。
心眼比较实的清兵,仍旧在埋头冲锋。
战斗能不能打赢,只有冲锋在第一线的士兵才知道。
对面的明军,弹药不足了!
这一点可以从越来越稀少的火铳声看出,而且明军的火力也在减弱。
剩余的清兵兴奋的嗷嗷直叫,只要再给他们一点时间,冲过这死亡五十步的距离,他们就能将对面的明军撕碎。
“呜——呜——呜——”
撤退的号角声响起,已经冲到明军阵前的清兵都呆住了。
最为凶悍的十几个白甲兵甚至已经冲到了天雄军阵前十步的距离。
胡一刀面色一变,急忙转换令旗。
“火铳兵方阵后退,长枪兵顶上!”
并不是每个牛录章京都怕死,清军中的主力,都是悍不畏死的。
在没有接到撤退的命令之前,牛录章京那木台带着自己的战兵,冒着天雄军的枪林弹雨,依靠重盾,突进而来。
他们的行动堪称迟缓,但是稳健异常。
胡一刀指挥火铳兵对他们进行重点照顾,可是那木台的重盾就像乌龟壳一样,无法被攻破。
那木台望着近在迟尺的天雄军,兴奋的双目赤红,他知道这一战的胜利必将由自己来打破。
可是撤退的号角,让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兵神情一楞,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他不敢置信的回过头,却发现除了自己带领的五十个嫡系以外,其他的同袍均已跑光。
在他们的身后,躺着歪七倒八的清军尸体。
而对面的明军,则派出了磨刀霍霍的枪兵和刀盾兵,看数量,起码有五六百人。
那木台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退,因为一旦后退,就等于把后背交给了明军,就成了明军的活靶子。
那木台把心一横,望着高高矗立的“方”字大旗,对着亲卫喊道:“兄弟们,咱们已经没有退路,只有拿下对方的统帅,才能活命,大家跟我冲啊!”
“冲!”
“冲!”
“冲!”
这五十个战兵,都是那木台的心腹,跟着他走南闯北,打过蒙古、高丽的精锐之师。
那木台平时对他们极好,上级赐给那木台的钱财,基本上都进了他们的口袋。
所以这个时候,他们是愿意为那木台去冲锋、甚至去死。
而天雄军的近战部队,也是第一次真正遭遇了,清军的主力。
那木台的这支精锐小队,不管放在哪里,都是顶尖。
193 震惊的哲哲皇后
或许比不上皇太极身边,鳌拜率领的亲卫军,但是对付眼前的明军,已经是绰绰有余。
“风!”
“林!”
“火!”
“山!”
由赵老蔫率领的一百长枪兵立即顶了上来,在他们左翼,则是由蒋大发率领的三百刀盾兵。
他们的作用是将这支五十人的清军小队彻底截断退路,勿使一人生还。
有了昨夜的战斗经验,此时一百长枪兵,目光凶狠的瞪着那木台率领的一众白甲清兵。
他们十个一排二十个为一个小队,由各自的小队长带领。
方正的此次突袭,实际上是为了锻炼一批属于自己的精锐之师。
在京师,他根本没有这样的机会。
辽东穷苦,但是却有广袤的土地和无限的机会,这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
他现在就是响应天启皇帝的号召,自己组织力量,为国家效力。
没有见过血的军队,就永远是温室里的花朵。
只有血与火,才能淬炼出一支钢铁之师。
这一千天雄军,经历过这次战斗后,每一个人都是一颗宝贵的种子。
只要找到合适的土壤,就能开花结果。
“杀!”
长枪兵大吼一声,长枪出击!
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
锋利的枪尖瞬间刺进一个白甲清军的体内,清军大声的惨嚎,剧痛从伤口处传来。
受伤的清兵还想反抗,长枪兵转动枪杆,枪尖在清军的血肉里搅动,撕裂了更大的伤口。
那个清兵痛得脸都白了,身体所能承受的痛感达到了极值。
“林!”
第一排长枪兵闪出一道空隙,第二排的长枪兵继续顶上。
“噗嗤——”
第二杆长枪捅进了那个清军的身体,直接扎进了他的心口。
“火!”
第三根长枪刺进了他的左眼眶,猛地一搅,带出了紫葡萄一样的烂肉。
清兵被三根长枪刺中要害,丝毫动弹不得,剧痛让他无法做出反击,他大张着嘴巴,惨叫声戛然而止。
后面的清兵如潮水般涌了上来,与长枪兵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牛录章京那木台骁勇无比,他一手执圆盾,一手执后背长刀,格开刺向他咽喉的长枪,然后长刀挥砍。
“当——”的一声巨响,长刀砍在了一名长枪兵的胸口,将那个长枪兵的身子重重的劈飞出去。
那名长枪兵撞在身后战友的身上,将他撞得一个趔趄。
严密的阵形,立时出现了缺口。突那木台的亲卫见状大喜,像找到了tu破口一样,全都往这个缺口涌来。
长枪兵到底经验不足,没有立即改变队形,补上缺口。
赵老蔫急的跳脚大喊:“愣着干什么?快点吧缺口补上!”
战斗打的就是战阵,如果一支军队的战阵不垮,这支军队就很难被击败,除非有几倍多于他的敌人,将其成建制的消灭。
但是那木台是何等的老练毒辣,他深知想要击败这支明军,必须打乱他们的阵型。
否则就凭这只军队的火铳队,就能无敌于天下。阵形
他仗着自己支上披着三层重甲,对于刺向身子的长枪不予理睬,专门砍杀那些想要上前填补缺口的长枪兵。
他手中的那把厚背大砍刀,足足有四十多斤重,挥舞开来,真是挡者披靡。
转瞬间死在他刀下的长枪兵就有一手之数。
胡一刀见状,大喝一声:“贼子敢尔!”
他抽出腰间所悬宝刀,身形一展,刀锋向那木台的脑袋上砍去。
那木台正在洋洋得意,这些明军原来只有火铳厉害,其余的士兵也是稀松平常,根本比不上他们大清的精锐。
忽听空中破风声袭来,那木台只来得及扫了一眼,却见一个官兵模样的大汉腾空而起,犹如一只大鸟,遮天蔽日。
“这是高手!”
那木台心中一惊,当即放下眼前的长枪兵,就地一滚,来到胡一刀的落脚点,长刀上撩。
胡一刀人在半空,根本无法改变方向。
他在心中暗赞一声:“来得好!”
随后身形一扭,整个人凌空倒悬,宝刀灌注了内力和下冲之势,狠狠的撞在了那木台的长刀之上。
“叮——”的一声脆响,刀锋相交,金铁交鸣。
那木台的武功本就不如胡一刀,这一下被胡一刀压得起不来身,满面通红。
周围的长枪兵围拢上来,意图在那木台的身上戳几个洞。
“给我起开!”
那木台大吼一声,四层的《龙象般若功》全力发动,堪堪将胡一刀的力道卸到一旁。
胡一刀随即使了个夜战八方藏刀式,刀光霍霍,将那木台圈了起来。
那木台这一辈子都在跟敌人打仗,练得也是军阵功夫,讲究的是一往无前。
要论招式精妙,虚实结合,他就是拍马也赶不上胡一刀。
嗤——嗤——几声轻响,那木台身上没有覆盖铁甲的地方,就被胡一刀的宝刀划开。
那木台大吼大叫,只觉手腕和脚腕处一阵剧痛,手中的长刀掉落在地上,腿上一软,整个人扑通一声扑在了地上。
他的手筋、脚筋俱被胡一刀割断,已然是废人一个。
“杀了我!杀了我!”
那木台大声的嘶吼着,却仿佛被遗忘了一般。
无数只大脚踩在他的脑袋上、肩膀上,将他踩进了泥土里。
胡一刀啐了一口,这种废物,他已经不屑去杀了。
五十多个清兵,失去了那木台的带领,群龙无首,便如进了网的螃蟹一般,四处乱撞。
长枪兵和刀盾兵将他们团团围住,利用兵器的优势,对这些凶悍无助的清兵进行围剿。
终于有的白甲兵支持不住,跪地求饶,但是已经杀红了眼的天雄军哪里肯听。
更何况战前方正给他们下过命令,不要俘虏,一个不留!
一时间,南门出喊杀声震天,鲜血从这群白甲兵的身上汹涌而出,有的白甲兵被打懵了,忘记了挥刀。
还有受伤的清兵,倒在地上大声的哭泣。蒙了
“杀!”
赵老蔫大声喊道。
一队长枪兵不停的抽插着手中的长枪,将这群白甲兵刺成了刺猬。
随着最后一个白甲兵阵亡,方正下令所有人,打扫战场。
战争中,勇士是多多的,怕死之人也是不少。
许多人一上战场,如果见事不可为,第一件事就是倒地装死,,以求蒙混过关。
方正让长枪兵和火铳方阵原地修整,其余的辅兵进行补刀。
而远处的豪格、勒克德浑,聚休整200溃兵,直奔皇宫而去。
大家都是聪明人,谁也不会明知必死,拿着鸡蛋就往石头上撞。
豪格咬着牙道:“这群明军尼堪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如此凶悍?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
勒克德浑同样纳闷,“贝勒爷,我看他们的旗帜有个方字,不知道是哪路的总兵?”
豪格一直不喜明朝文化,为此还跟皇太极大吵了几次。
“明军的将领,我只知道袁崇焕、熊廷弼、祖大寿等人,对了,还有那个臭虫一样的毛文龙。姓方的大将,在这辽东地界,有吗?”
勒克德浑摇摇头,豪格不知道的事情,他一个小小的甲喇章京就更不知道了。
“贝勒爷,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咱们还是快点请皇后娘娘和诸位妃子逃命去吧。”
笔趣阁
豪格被留下来,主要职责便是看家。
眼下城门失火,盛京城的最后一股防御也被敌人攻破,他们自然要跑路。
不过这对于习惯了游牧的女真人道说,并不算什么大事。
皇宫里,皇后哲哲还在跟大玉儿、海兰珠她们几个说笑,等待着豪格带来捷报。
没有人比她们更希望大清的士兵胜利。
男人打了胜仗,就会给她们带来珍宝、礼物,你开心,我开心,大家皆大欢喜。
大玉儿却始终眉头紧锁。
“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按理说,来的不过是一群流寇,就算是南门守城的士兵,也能从容将他们击退,为何豪格去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消息。”
海兰珠永远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她天生的抑郁体质,脸上永远流露着淡淡的哀愁。
不过这也正是皇太极喜欢她的地方。
女人能够迷住男人的,永远都是气质,因为再好看的长相,也会随着岁月风化。
哲哲皇后喝了口茶,淡淡道:“豪格这小子,打赢了也不知道过来说一声,让咱们啊,白担心。”
大玉儿宽慰道:“皇后娘娘放心,咱们大清的勇士,打几个小蟊贼,自是手到擒来,我想豪格贝勒又在拿那些苦命人取乐了。”
满清人打了胜仗,会将俘虏玩弄一番后再杀死。
这一点几乎是所有军队的通病。
谁知道捷报没等到,倒等来了噩耗。
“皇后娘娘、诸位娘娘,赶快随我出宫,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哲哲皇后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发生什么事了?”
豪格的突然闯进,让一众妃子笑容顿时,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来不及细说,请皇后娘娘速速随我出宫,咱们先去抚顺,再从长计议。”
听到豪格这么说,傻子也知道,他们的无敌大清军队。
败了!
大玉儿霍然起身,不敢置信的问道:“豪格,真的败了?”
此时的大玉儿,不过十四岁,还远不是以后那个权谋心计顶尖的孝庄皇后。
194 南明
豪格也压根没把这个黄毛丫头放在眼里,他心中火起,恶声恶气道:“也不能说败了,咱们这是战略性的撤退,等皇阿玛回来,一定能将这起子尼堪一网打尽!”
海兰珠等人一脸的惊慌,她们都是女人,急忙道:“那还等什么,快走。”
豪格眉头紧皱,冷声道:“我只能带两个人,而且不能坐马车,否则目标太大。”
“两个人?”
几个女人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那份绝望。
大玉儿镇定道:“我不用你带,我会骑马,只要给我一匹马就好。”
“滚一边去!”
豪格此时没了调戏美女的心思,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冲进来,他可不会认为泡妞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他一把抓起哲哲皇后的玉手,就往殿外冲去。
明军那可怕的火铳声音,一老远就能听到。
他们已经打到了皇宫了!
大玉儿没想到,刚刚还是谦恭有礼的豪格,一转眼,就成了一个暴君!
可是她一个弱女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若是落到明军尼堪的手里,下场可想而知。
在战争中,失败的一方,他们的子女、父母,永远是受到最大伤害的。
“求求你,带上我吧。”
大玉儿顾不得礼仪尊卑,抱住了豪格的大腿。
“我去你的吧!”
一脚踹开大玉儿,豪格和哲哲皇后的身影消失在皇宫之中。
海兰珠惊慌失措,六神无主,她那好看的眼睛里挤满了泪水:“好妹妹,咱们该往哪跑?”
大玉儿揉了揉被踹的地方,冷静道:“咱们不能跑,两条腿的人,怎么也跑不过四条腿。而且这群明军,不可能在盛京停留太长时间。”
“皇上的大军就在宁远,若他得到盛京被袭的消息,一定会快马加鞭的赶回来。”
“所以我断定,这群明军最迟明天,最快今天,就会离开!”
海兰珠是一株纯纯的温室花朵,她这个温婉的性子,在家里就是受宠的那个。
百盟书
到了皇太极身边,又被皇太极捧在手心里。
可以说她一辈子没接触过残酷的战争,她这样一个无才便是德的女子,此时把大玉儿当成了主心骨。
“姐姐,我那院子里有一口枯井,等会我让苏麻喇姑把咱俩吊下去,只要躲过了今天,咱们就能安全。”
海兰珠还想说什么,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跑了进来:“主子、宸妃娘娘,贼人打进了乾清宫,正朝咱们这来呢。”
大玉儿和海兰珠对视一眼。
……
方正带着休整完毕的天雄军,直奔盛京的皇宫。
对于盛京老百姓,他是见人就砍,遇到就杀,反而那些躲在家里的,他没有去管。
这也给了满清旗人一个教训,以后千万不要瞎看热闹。
一个额头上长着两条通天纹的旗人妇女,伸着头往街上看。
方正一剑就削掉了她的脑袋,旗人大妈的无头尸体挂在窗户上,看她身上的服饰,应该是满清正黄旗的。
胡一刀、赵老蔫纷纷夸赞方正的神剑无敌,他们早看这些旗人老妇女不爽了,就算拉过来当俘虏,也坚决不要四十岁以上的旗人大妈。
“传令下去,全速前进!”
天雄军打开了大清国皇宫的大门,除了几个御前侍卫和小太监脑袋发昏,龇牙咧嘴的被砍了头,再也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阻碍。
“咱们来盛京只有三件事,杀光、抢光、烧光!”
“如果遇到一个叫大玉儿的女人,把她带到我这里。”
方正给天雄军放了一天的假,准许他们以十人为一个小队,在盛京城里烧杀抢掠。
经历了半天的厮杀,天雄军也需要进行发泄。
他们还处在比较低级的趣味当中,需要用这些最原始的欲望来吸引他们,让他们记住,只要打胜仗,就可以享受特权。
当兵为了什么?
当然是吃饭!
玩女人!
如果没有这些人类最基本的需求,谁还跟着你玩命。
尤其是这个年代的明朝人,对于国家、民族并没有很强的概念。
这跟我们后世的人看法有很大的不同。
不少人读历史,看到古代的那些人,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能自发的组织起来,抵抗外族入侵,振兴自己的国家。
那是因为我们这一代人,接受的爱国主义的教育。
对于国家,民族,荣誉的概念很清晰,都知道要爱国、爱自己的民族,爱自己的家人。
但是古代的许多人,不能说百分之九十九,起码有百分之八十是不识字,一辈子也接触不到外来的信息。
他们一辈子故土难离,活动范围不会超过方圆一百里。
你告诉她们,敌人来了,你们要反抗,要爱国,他们能听你的才怪。
方正和胡一刀两人,在大清的皇宫中站立,就站在乾清宫的大门前。
这里的乾清宫,比之大明的太和殿,规模和装潢都差了甚远。
胡一刀对此嗤之以鼻,“夷狄之邦,也敢效我大明!”
“可就是这样的夷狄之邦,打的我大明军队,节节败退,只能据城以守。”
方正心中五味杂陈,很是复杂。
如果按照历史的发展,这样的一个蛮夷之邦,将在十七年后,马踏京城,将那群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们,榨成人干。
其实随着后世之人对历史的研究越来越深入,大明亡于满清的说法越来越站不住脚。
1644年,李自成攻入京师,崇祯皇帝吊死煤山,这是大多数人,认为明朝灭亡的标志。
其实在此之后,李自成只在京师停留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继续挥师北上,想要接手山海关。
但是山海关吴三桂投降满清,开关放多尔衮的大军南下,才有了北方的生灵涂炭。
而在江南之地,重新扶植福王。
从1644年到1683年,南明先后经历了弘光政权、鲁王监国、隆武政权、绍武、永历以及郑成功等。
在这期间,南明就如同宋朝时期的南宋一样,顽强的抵抗清军。
甚至在某个阶段,几乎要将满清给打垮。
而真正灭亡明朝的,也是明朝自己人。
满清的八旗兵,满打满算不过十万人,就这么点人,面对的可是拥有一亿多人口的大明朝。
用句不恰当的话来说,南明老百姓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
但为什么最后还是满清执掌了天下?
因为当时的明朝军队,准确的说是当时的明朝官员、武将,带头投降大清。
然后掉转枪头,灭亡了大明。
就连不可一世的李自成,不也是被那些当初被李自成打的屁滚尿流的明军所杀。
尤其是在南明时期,清军这边主力就是投降的明军。
吴三桂、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沈志祥。
这些人可都是崇祯花了大价钱培养出来的精锐。
而南明这边的刘肇基、李明忠也都是关宁军和毛文龙的手下。
江北四镇的刘良佐,有个弟弟早就投降了清军,成了汉军镶黄旗。
还有其他的明军将领,都是从大明朝叛变过去的。
可以说没有这些人,满清想要吃下大明这么大的盘子,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为什么这些拉胯的明军投降到大清国那边后,战斗力就翻倍了?
不是明人没骨气,实在是敌人给的太多了。
而且清军入关,一路势如破竹,大明朝的军阀各镇各自为战,没有一个系统有效的指挥。
蛇无头不行,一个国家即使再强大,分散到各个地方,也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就好像现在的国民总产值已经可以和老美子掰掰手腕,但是平均到每个人的头上,只能排世界几十名开外。
没有一个强有力的中央集权,是抵挡不住游牧民族的铁拳的。
在这一点上,大明甚至还不如南宋。
起码人家南宋硬抗了当时世界第一的蒙古骑兵几十年。
而南明的转折,则在于李定国的两次灭敌之战。
黄宗羲曾言:逮夫李定国,桂林、衢州之捷,两厥名王,天下震动,此万历以来全盛天下所不能有。
在那之后,大明的散落在各地的明军纷纷揭竿而起,响应李定国。
广东、江西、山西省的绿营兵也是纷纷跳反。
如果不是南明继续内耗,孙可望与李定国分裂,南明北伐,真的能够实现。
其实清军没有强到天下无敌的地步,大明也没有烂到不可救药的局面。
只能说这一切都是时也命也,各种机缘巧合之下,让满清人摘了桃子。
许多后世的史学家,对于明朝的灭亡都非常的疑惑。
因为这是华夏历史上,唯一一个,不是被强大的外族灭亡的朝代。
胡一刀忽然转头看向方正,问道:“方兄弟,我一直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老胡,咱俩没什么关系,但说无妨。”
胡一刀纠结了很久,还是问道:“我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来做这个国家的皇帝?”
“咳咳咳——”
方正听到胡一刀的话,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老胡,你这脑洞可够大的,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不会是怀疑我对你的儿子有什么想法吧?你知道我不是那种人。”
胡一刀笑呵呵道:“方兄弟为人,光明磊落,我是看在眼里的。”
“当初在沧州,你能出手相助,大恩大德,我和内子铭感五内,自然不会怀疑兄弟的为人。”
“只是,兄弟你这练兵之法,堪称盖世之绝学,连无敌的大清国士兵都被打败了,我想不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挡得住兄弟的步伐。”
胡一刀说的这件事情确实是事实。
方正凭借一千天雄军,打败了一千五百清军精锐。
几乎是成建制的消灭了五个牛录,而天雄军的伤亡,可以忽略不计。
这种战绩,如果被京师的那些官老爷们知道了,肯定会惊讶的大牙都掉了。
195 苏沫儿
方正摇了摇头,道:“称王称霸这种事情,太累了。而且就算坐到了那个位置上,也不是什么事情都是你说了算,你看看咱们大明历朝历代的皇帝,哪个不是孤家寡人?”
“而且你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会被人无限的放大。”
“远的不说,咱当朝的天启皇帝,闲暇之余做点木工活,就被人说成妇寺窃柄,滥赏淫刑。忠良惨祸,亿兆离心。虽欲不亡,何可得哉。”
“其实皇帝作为这个国家真正的主人,他难道想看到群生凋敝,民不聊生?”
“还不都是底下的那些贪官污吏们,他们得了权势,便依附在皇权、地主、士绅上面对百姓敲骨吸髓,层层盘剥。”
‘这个国家的许多律法、制度都是好的,但是落在这些人的手中,就变成了他们敲诈百姓的利器,稍有不从,便给你安上一个违抗朝廷的大帽子。’
“天下苦明久矣!”
胡一刀在心里咂摸了半天,也没有想到什么好说法,叹了口气,便跟着方正一起干瞪眼。
“军长,胡长官,抓到一个小宫女。”
来人正是哨兵小队的队长李东泽,他的哨骑已经散到盛京各处,没想到皇宫里面也有他的人。
李东泽的身后,跟着一个穿着旗人服饰的宫女,模样倒也一般。
“一个小宫女,也值当跟我说?”
李东泽神色有些古怪道:“军长,您不是说了,要找一个叫大玉儿的,我在大玉儿的宫里,发现了这个小宫女,行为异常。”
“哦?”
方正对于大玉儿的事情,其实是有恶趣味在里面。
作为一个看过孝庄秘史的男人,哪个男人会忘记里面那个泼辣、俏丽,心机深沉的大玉儿呢。
而且这些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人物,方正总觉得他们是时代的符号。
许多人记得历史,不正是因为对这些历史人物有印象?
方正饶有兴趣的看了小宫女一眼,道:“花姑娘,你滴什么滴干活?”
化身太君的方正,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跟日后的小日子过得不错的人,有的一拼。
不过对象从受苦受难的华夏人民,换成烧杀抢掠的旗人,他的心理负担倒没有那么重。
小宫女不敢抬头,跟个鹌鹑一样,低声道:“奴婢苏沫儿。”
苏沫儿?
“苏麻喇姑!”
方正在脑子里搜索了一番,才想起来苏沫儿是谁。
苏沫儿出身蒙古,很早的时候就陪着大玉儿一起,进入了后金的宫廷,成了大玉儿的贴身侍女。
苏沫儿一直活到康熙时期,死的时候已经九十多岁,病逝后宫里的人才给了她一个苏麻喇姑的称号。
苏沫儿和大玉儿两人,一向是秤不离砣,砣不离称。
苏沫儿出现的地方,大玉儿就一定在。
“你怎么没跟着豪格贝勒一起跑啊?”
方正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温和一些,他知道苏沫儿此人极为忠心,是宁死不屈的那种。
方正不提豪格还好,一提起豪格,苏沫儿就恨不得咬他几口。
“回大人的话,豪格贝勒早在一个时辰前就逃走了,再说奴婢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婢女,豪格贝勒怎么会带上奴婢呢。”
苏沫儿说话的时候,用眼角偷偷打量着方正。
她觉得这个年轻人生的太好看了,比肥胖的皇太极,不知道要好看多少倍。
而且他还非常有能力,居然可以击败战无不胜的清军。
女人都是慕强的,就像几百年后的“爱丁堡人”一样,在那么艰苦卓绝的环境下,还要坚持给洋大人庆生,为此还荣获了“救茎山”的称号,简直光宗耀祖。
方正走到苏沫儿的面前,伸手将她扶起来,温柔道:“别怕,我们天雄军一向是以德服人,秋毫无犯。你既然到了这里,就不再有人伤害你。”
方正的声音仿佛带着一种魔力,苏沫儿怦怦直跳的小心脏很快平静下来。
“苏沫儿,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
苏沫儿闻言,娇躯微颤,然后仰起了头。
“我——”
苏沫儿的瞬间被方正的眼睛吸引住了,方正的眸子又黑又亮,摄人心魄,苏沫儿觉得自己在那双眸子的注视下,无所遁形。
“苏沫儿,我是你最信任、最亲近的男人,你将对我毫无保留的敞开心扉。”
方正带着充满魔力的声音,一步步瓦解着苏沫儿的心理防御。
苏沫儿只是呆呆的看着方正的眼睛,眼神中满是迷茫。
在一刻钟之前,她的精神是高度紧张,敌人的入侵,被抓到的恐惧,替主人保守秘密的煎熬,无时无刻的压抑着他的内心。
方正的出现,让她仿佛回到了母亲的怀抱,温暖、安心。
她现在只想扑进方正的怀里,好好的感受一下男人温暖的怀抱。
“真的很想找个人倾诉呢。”
苏沫儿想着。
远处的喊杀声、哭泣声、惨叫声越来越远,苏沫儿的眼里只有方正的英俊面庞,耳朵里只有方正充满磁性的声音。
这些声音混在一起,好像要将苏沫儿带进甜蜜的梦乡。
“苏沫儿,大玉儿现在什么地方?她现在很危险,需要我和你的保护。”
大玉儿?
“大玉儿是我的主人,我们情同姐妹,她现在有危险?”
苏沫儿的表情忽然变得紧张起来,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快去救主人,主人有危险,我要去救主人。”
方正温暖、柔和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不用担心,你把大玉儿的位置告诉我,我替你救她出来。”
对啊,你那么厉害,肯定可以把主人救出来!
苏沫儿不禁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庆幸。
“主人就在庄福宫的枯井里面,你快去救她。”
“啪——”
方正打了一个响指,这道响指如同炸雷,苏沫儿忽然惊醒。
她努力地摇头,想让自己清醒起来,但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直到看见方正的英俊面庞,她才想起来,自己现在的处境。
“奴婢失态了,请您原谅。”
“无妨,还要多谢苏沫儿小姐告知我,大玉儿的所在。”
什么?
我说出了主人的藏身之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苏沫儿根本不信,她就算是死,也绝对不会想到方正居然会移魂大法这种可以控制人心神的武功。
移魂大法,是方正在京师之时,关押丁翀得到的技能。
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李东泽!”
李东泽全程观战,苏沫儿眼神迷离,好像着了魔一样,将自己的秘密和盘托出。
他就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之前方正显露出来的高深武功、高超的练兵方法,还在他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但是方正拷问苏沫儿,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就让苏沫儿把自己的主子给供了出来,这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方正的形象在不知不觉间,在他的心中高大、神秘起来。
“去把大玉儿请到这里。”
李东泽领命而去,不一会便将灰头土脸的大玉儿和抹的跟个大花猫一样的海兰珠带了过来。
苏沫儿不敢置信,大玉儿用看叛徒的眼光看着她。
“苏沫儿,你真是好样的!”
"我布木布泰真是瞎了眼,居然把你这种人当成了姐妹、手足!"
大玉儿以为是苏沫儿告的密,心中的郁闷、愤恨和恐惧交织在一起。
苏沫儿泪如泉涌,“小姐,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是不会出卖你的。”
只不过事实胜于雄辩,大玉儿笃定苏沫儿当了叛徒。
方正拍了拍苏沫儿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我来跟她解释。”
“谢谢,谢谢。”
苏沫儿心中感动,没想到十几年的主仆之情,居然还抵不上一个陌生人。
大玉儿看见两人亲密的样子,心中更是确认。
“这才几刻钟,你居然就跟尼堪搞到了一起,苏沫儿,我真是小看了你!”
“不是的,小姐,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方大人没有任何的关系。”
苏沫儿心中一惊,赶紧从方正的手中逃脱。
她想通过拉开距离,跟方正划清界限,却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动作,落在大玉儿的眼中,更是跟欲盖弥彰没什么两样。
“骚蹄子,长得那么丑,居然也有人喜欢。这个男人一定是瞎了眼!”
大玉儿的心中恶毒的想着。
同时大骂方正,不懂得贵贱美丑,放着自己这个娇滴滴的小美人不看,居然跟一个丫鬟打情骂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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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正这才转移了注意力。
皇宫的大院里,大玉儿俏生生的站着。
她的五官精致,也可以说还没有长开,脸上还带着稚嫩的婴儿肥。
挺翘的小嘴上,还覆着一层细密的绒毛。
根据方正的经验,眼前的这个女人,应该是女孩子,还没有被开发。
或许是皇太极太忙,又或者是皇太极不喜欢这种女孩子?
他的目光落在旁边的海兰珠身上,相比较青涩的大玉儿,这个女人明显成熟了许多。
一个是酸酸的青苹果,一个却是一戳就破的水蜜桃。
“这位是?”
方正眼前一亮,暗道皇太极这老小子还挺会玩,居然养了不少极品美女。
“奴家海兰珠。”
是她!
那个被皇太极宠爱了一辈子的女人,在影视剧里面,更是大玉儿的敌人。
只是历史跟影视剧还是有差距,两人的关系明显非常好。
“不错,带下去!”
大玉儿和海兰珠吃惊的看着方正,不明白这个男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按照理解,他不是应该化身禽兽,然后狠狠的蹂躏她们?
196 开会
好歹她们也是皇太极的妃子,长得又漂亮,光是她们身上的这层光环,都能让男人为之疯狂。
大玉儿从小长在蒙古包里,接受的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教育。
科尔沁部落也算是一个比较强大的部落,经常掠夺其他弱小部落的人口、女人、财富。
被当作战利品的女人,下场有多么凄惨,简直不能用言语描述。
在这种情况耳濡目染下,她对自己的命运,天生有种认命的感觉。
女人,天生就应该追随强者。
所以即使方正要对她们做些什么,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顶多是被蹂躏一番,然后杀死,或者俘虏。
这就是她们的宿命。
但是大玉儿从方正的眼睛里,完全没有看到那种贪婪、暴虐和残忍。
仿佛是无视了自己。
这让大玉儿感到庆幸的同时,又感到出奇的愤怒。
“你这是什么意思?还有,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东泽大声喝道:“大胆,这是我们天雄军的军长,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对我们军长不敬!”
方正现在的身份地位,在整个天雄军里面,已经高到了一个无人可及的地步。
两场大胜,让天雄军上下对这个军长,产生了一种蜜汁自信。
“天雄军?这是什么军队,以前从来没听过。”
大玉儿虽身处内廷,但她喜好读书,喜欢听宫女、太监讲述男人在外征战的事迹。
自古美人爱英雄,她尤其欣赏能征善战的多尔衮。
在她的眼里,大英雄不外如是。
“哼,你们都等着吧,我的多尔衮会脚踏七彩祥云,身披金甲过来救我出去的!”
大玉儿在心中暗暗发誓。
虽然方正的天雄军打败了豪格和勒克德浑,那也只能说明豪格的能力不行,或者说方正是取巧才赢的。
如果遇到真正的八旗部队,他们还是会想以前一样,被打的屁股尿流。
三个女人被安排,方正把天雄军中的高层将领都召唤过来。
这次会议地点,选在了乾清宫旁边的偏殿里面。
至于为什么不去乾清宫大殿,用屁股想想也知道,那把龙椅就是个定时炸弹,谁坐就炸死谁。
而且方正的这帮手下,眼下并没有什么篡位、造反的想法。
他们跟着方正,愿意为方正卖命,是因为方正能给他们吃饱饭、赚大钱。
而且明朝此时虽然弊病甚多,但也没有到那种国破家亡的局面。
还是那句话,崇祯皇帝面临的局面已经够糟糕了,但是如果不是他自己一顿骚操作,明朝还是亡不了。
君不见李闯破城之时,大学士兼工部尚书范景文,在龙泉巷投井自尽,其小妾上吊殉情。
户部尚书兼侍读学士倪元璐,悲呼:“国家至此,臣死有余责。”
随后向北叩拜天子,向南拜别母亲,在关公面前投缳自缢而死。
左都御史李邦华,在门上题诗曰:“堂堂丈夫,圣贤为徒,忠孝大节,矢死靡他。”随后前往文丞相祠祭拜,自缢于祠中。
当时自杀的还有左副都御史施邦、大理寺卿凌义渠、协理京营兵部右侍郎王家彦、刑部右侍郎孟兆祥、左谕德马世奇等。
光是记录史书的,就有四十多人,这还不包括之后自尽的,据说有八百多人。
所以说崇祯的底牌还是有不少的,只是他自己作死。
正所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其实崇祯能像他的祖父、父亲、兄弟那样,不那么勤快,大明也至于亡的那么突然。
当然历史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方正望着济济一堂的将领,心中充满了豪情壮志。
牛万才、赵老蔫、陆文章等人纷纷用狂热的目光盯着方正。
两战之后,牛万才等人对鞑子兵的畏惧已经大大减少。
以前总是听别人讲,鞑子兵个个以一当十,可以生裂虎豹,简直跟神魔一般。
他们对鞑子,天生有一种畏惧的情绪。
而打仗最重要的就是气势,都说哀兵必胜,不就是因为愤懑满腔的军队,气势高昂吗?
这种气势可以是哀伤之气、也可以是高兴之气。
只要一支军队充满气势,天然就比对面多了几成的胜算。
“我看诸位的模样,这次抢掠,一定是满载而归吧。”
牛万才等人哈哈大笑,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
赵老蔫抢先发言:“军长,你是不知道,皇宫的内库里面,珠宝、金银堆成了山,这狗日的鞑子,不知道抢了多少大明的百姓,咱们这也是替天行道。”
在方正手底下干了几天,一棍子打不出个屁的赵老蔫也活跃了起来。
牛万才一脸的兴奋,咧着大嘴道:“卑职觉得,鞑子的女人才是带劲,跟个小辣椒似的,玩起来,火辣辣的。”
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方正跟着笑了两声,正色道:“同志们呐,咱们这次来可不是享乐来的。”
很快众人就收敛起了笑容。
面对方正,他们总是有着很大的压力。
而且随着战争的胜利,这种威压越来越重。
就连小刀会原来的许多刺头,此时对方正佩服的也是五体投地。
“下一步该如何做,你们各位有没有想法?”
方正抛了一个问题出来。
他希望能多听听手下人的意见,然后集思广益。
虽然这些人可能也提不出什么好的建议,但是总要给人说话的机会,这样也有利于一个团队的发展。
一言堂虽然可以在短期内提高效率,但从长远来看,是弊大于利。
“老胡,从你开始吧。”
胡一刀没想到方正点了他的名,摆摆手道:“我只是一个粗人,哪里会提出想法,更不用说这种军国大事。”
“唉?话不能这么说,我看这次的战斗就打的很好嘛,尤其是你率领的火铳兵,给了八旗兵一个狠狠的教训,这一点,值得咱们全军向你学习。”
“大家说,是不是啊。”
牛万才等人带头起哄,“胡千总,军长说的有理,这里除了军长,就数你的官职最大,咱们都是大老粗,也想听听你们文化人的说法。”
蒋大发也是一脸期待,在他心里,他的上司只有一个,就是胡一刀。
如果胡一刀想要另立山头,他是一定会跟着走的。
不过方正这人会做人、大度、舍得发钱,关键还能带着兄弟们打胜仗,如果要离开他,蒋大发还真有点舍不得。
胡一刀也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正式发表讲话,有些紧张。
“好,居然方军长让我提意见,那我就简单说几句。”
“我觉得,咱们应该立马从盛京撤离,越快越好,然后一把火,把盛京给烧了。”
霍!
听完胡一刀的提议,众人纷纷侧目。
老胡这招可真是狠,又狠又毒,不过这也是许多人一致的想法。
“很好,下一个,牛万才。”
牛万才属于那种话不多的,他摸着后脑勺,想了半天:“是不是有点浪费了?”
牛万才出身贫苦,老家在河南,跟着父母来到辽东,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
让他一把火把盛京城给烧了,他还真有点舍不得。
“不错。”
方正继续点名。
赵老蔫、蒋大发、陆文章、王小波等人纷纷发言,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不过这些人的发言,多是只言片语,根本形不成系统的提议。
方正等到最后一个人发言完毕,说道:“大家都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有的人建议抢完就跑,有的人想慢工出细活。”
“讲的都非常有道理,那咱们考虑一下,如何用最短的时间,使得战争利益最大化?”
“李东泽,你说一说,皇太极的主力,现在什么地方?”
李东泽闻言,立即道:“五月十一日,皇太极大军兵临锦州城,奈何我大明坚壁清野,早就做好的应战准备。督师袁崇焕,驻兵三万,粮草、弹药齐备。”
“皇太极部损伤惨重,至今没有攻下锦州城。”
“据前方哨骑报道,皇太极有意进攻宁远。”
听到这个消息,许多支持赶紧跑路的人,眼前一亮。
方正笑道:“时也命也,皇太极万万没有想到,会有一支军队,捅了他们的屁股,所以留给咱们的时间,起码有五天。”
“当然,我不是说时间很充裕,而是我们要考虑,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功。”
“不说别的,咱们这次突袭,消耗的粮草就有好几万斤,马匹、牛、驴更是不计其数。”
“还有一个不好的消息,那就是咱们的火器、火药消耗严重,必须马上得到补充。”
“正所谓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别看咱们在前线打的欢,后续的粮草保障跟不上,士兵们就要饿肚子。”
牛万才、赵老蔫、蒋大发、陆文章等人都沉默了。
他们作为前线部队,只需要闷头打仗就好,根本不会考虑这么多的问题。
“还有伤员,必须立马得到救治。同时将士们的遗体问题,也要妥善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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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我来做一下分工。”
方正按人头来分配任务,没有一个人有怨言,或者抱怨自己分到的任务多。
这也正是方正开这个会的意义。
把军队面临的问题摆上台面,让所有的高级军官知晓,咱们现在虽然打了胜仗,但是还是有许多困难的。
这样既可以让士兵们不过分的骄傲,也能让工作顺利的进行下去。
骄兵必败,这个成语方正可不会陌生。
持续的胜利,是能提升士气,但是也会让军队陷入一种错觉。
那就是我们这么厉害,还怕个球,什么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干他娘的!
“老胡,你带队镇守盛京,我相信即使是最弱小的旗人,也能奋起反抗。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197 七星宝刀(大结局)
“牛万才,你带一队人马,在城中搜集俘虏,把全城的力量都给我调动起来,明日午时之前,最少征来一万俘虏。”
牛万才立正稍息,敬了个军礼:“是!”
“其余人等,搜集火油、炸药等物,等咱们离开的时候,送皇太极一个大礼。”
方正安排下去,众人各行其是。
搜刮财物、蹂躏旗人妇女的士兵,被牛万才召集回来。
有的士兵正在辛勤的耕耘。
有的裤子都脱了一半。
但是没有人敢违抗军令,越是能打胜仗的军队,军纪越是严苛。
反倒是那些败军之将,无力约束下属。
“军长有令,每人去抓十名俘虏回来,天黑之前,在这里集合。”
。。。。。。
这天日暮时分,盛京城,皇宫内。
天雄军的办事效率很高,一万俘虏,只多不少。
她们被驱赶着,像天雄军一样,站成一排。
这些俘虏经过天雄军的层层筛选,多是些健康的妇女,她们当中也有不少的孩子。
虽然是一万多人。
但是竟然没有发生大的骚动,可能是天雄军的刀太过锋利。
“你们只有一个任务,搬空皇宫,每个人都要出工出力,如有不从,军法从事。”
一个旗人妇女,看起来约莫三十多岁,问道:“军爷,请问,干完了活,能不能放我们离开?”
牛万才冷声道:“能为大明干活,是你们的荣幸,你居然还想着离开,你叫什么名字?”
旗人妇女嗫嚅着,不敢回答。
她已经后悔提问了,看来祸从口出的不是没有道理。
牛万才皱起眉头,自己作为天雄军一人之下的存在,居然被一个旗人妇女无视了,不由恼怒道:“怎么?你敢违抗我的命令?”
旗人妇女吓了一跳,跪在地上:“贱妇不敢,只恐污了大人之耳。”
“贱妇玉贞。”
牛万才望着玉贞被旗袍紧紧包裹的丰满身材,喉头不禁滚动了一下。
天雄军的士兵可以尽情抢掠、享受,他这个长官倒还没有享受到。
这也是方正的规定。
所有百夫长以上的军官,必须等到战争结束后,才能得到赏赐。
玉贞的年纪约莫三十五六岁,就算搁在后世,也是个年纪不小的女人。
哪怕这个女人没有出过大力,但是岁月的成长,让这个熟妇越发的成熟、妩媚。
她的身上散发着醇厚芬芳的熟妇气息。
简直就是牛万才这种男人的大杀器。
玉贞是个典型的美熟妇,那份从骨子里,由内而外散发的成熟。
磨盘似的肥股,让牛万才产生无限的遐想。
他轻咳一声,道:“玉贞是吧,我会亲自监督你干活。”
“好了,现在开始干活,明日巳时之前,我希望能看到成果。”
“谁要是敢偷懒,就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这些旗人妇女、孩子,为了生存,爆发出极强的战斗力。
盛京的皇宫里,存放着大量的珍宝、古玩、玉器,这都是满清这些年在辽东、蒙古、朝鲜等地抢掠而来的宝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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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年的积累,已经足够这些人忙活。
就连监督旗人妇女干活的天雄军,每个人的身上,也是装了个满满当当。
。。。。。。
皇宫之中,坤宁宫内。
海兰珠和大玉儿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坐在榻上。
她们的旁边,还跪着一个宫女,苏沫儿。
虽然苏茉尔极力辩解,大玉儿还是不相信其忠心。
背叛只要一次就够了,更不用说大玉儿是那种心机很重的女人。
“吱嘎——”
坤宁宫宫殿大门被人推开。
海兰珠和大玉儿吓了一跳,急忙看去,原来是方正。
“这都快戌时了,怎么还不睡觉?”
海兰珠闻言,赶忙站起身来,有些不知所措。
海兰珠今年18岁,素面朝天,却仍旧美艳动人。
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按照旗人的装束盘起来,倒是增添了几分成熟风韵。
她的容貌端庄、妩媚,鼻梁挺直,红唇露着一丝性感,脸蛋白皙,下巴圆润,年纪不大,但是却充满了迷人的味道。
方正被她惊艳了一把。
海兰珠在方正侵略性的目光下,显得很是羞涩。
作为皇太极最宠爱的女人。
海兰珠的确有她的独到之处,譬如那股楚楚可怜的气质。
那个男人见了,心里不会涌起保护的欲望?
大玉儿虽然未经人事,可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
方正涩眯眯的眼神,她在多尔衮、豪哥的眼中都见过。
大玉儿挡在海兰珠身前,挺着胸脯,像一只骄傲的小母鸡。
“你要干嘛?”
大玉儿年仅十四岁,还未长开,可五官细致,充满了吸引力。
尤其是她的脸上,有一种不易被驯服的野性。
她和姐姐海兰珠,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
大玉儿对自己的稚气颇为不满,她希望自己能够成熟一点。
能够得到皇太极的宠爱。
但是她的这股稚气,多尔衮非常喜欢。
就好像青春萌动的少年,总是喜欢同样清纯可爱的女同学。
大玉儿长开双臂,将还未发育完全的青涩,完美的展现在方正的面前。
如果不是考虑到三年起步,最高死刑。
方正说什么也要狠狠地鞭笞她一顿。
“是河蟹大神保护了你!”
方正一把将大玉儿推开。
“你是海兰珠?”
“皇太极的女人?”
方正站在海兰珠面前,没有了大玉儿的阻拦,两个人的距离不足一米。
大玉儿却仿佛认定了方正,从地上爬起来,就朝方正冲了过来。
“混蛋!”
方正身高臂长,只用了左手按在大玉儿的头顶,让她无法靠近自己。
大玉儿张牙舞爪,却对方正无可奈何。
她急的跳脚,大声叫嚷道:
“放开我!快放开我!”
方正屈指点了她的肩颈穴,狂躁的小魔女,顿时呆立不动。
“好了,碍事的家伙没有了,回答我的问题。”
“我问你,皇太极比我,何如?”
方正的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反正对于海兰珠来说,她的内心肯定是偏向于皇太极,毕竟那是她的男人。
虽然皇太极长相一般,人也肥胖,但是他对自己好。
可是海兰珠纠结的是,自己如果说方正不如皇太极,会不会惹毛了他。
却听方正又问道:“我与皇太极,孰丑?”
海兰珠这次回答的很快,“大人年少有为,风流倜傥,整个大清国,都没有能比得上大人的。”
这话当然是有夸大的成分,但是听起来怎么那么好听!
大殿中,只有海兰珠,大玉儿和方正三人,倒不虞被其他人听到。
方正忽地凑到海兰珠身边,唇耳相贴,压低声音道:“那你可愿陪我一晚?”
什么?!!
海兰珠漂亮的大眼睛瞬间睁大,像看怪物一样盯着方正。
“你还能再无耻一点吗?居然把陪睡说的这么堂而皇之!”
海兰珠的俏脸血红一片,晶莹玉润的耳朵仿佛要滴出血来。
方正说话时,热气喷到她的耳朵里,海兰珠觉得身体酥酥麻麻。
“公子请自重。”
海兰珠声若蚊蝇,这已经是她最后的倔强。
大玉儿眼睁睁的看着,两人嘀嘀咕咕,亲密无间。
自己姐姐的俏脸一阵白,一阵红,摆明了是方正那个混蛋在欺负她。
如果不是被点了穴道,她发誓自己会扑上去咬死那个可恶的臭男人。
同时她的心里也有失落。
为什么男人都喜欢海兰珠,难道她就那么没有吸引力?
“混蛋,把你的手从我姐姐的胸衣中拿出来!”
“方正,你的嘴怎么堵在了,我姐姐的脸上,快把你的臭嘴挪开,简直是牛嚼牡丹,不堪入目!”
“我可怜的姐姐,那个混蛋都骑上去了,你居然不把他推下来,你在想什么!”
“他们居然在亲那个地方?达咩,那个地方好脏,真的可以这样吗?”
“姐姐的脸好红啊,看她的表情,好像非常的痛苦。都怪方正,简直跟一头东北虎一样,一点也不懂得怜惜!”
“怎么这么大?”
“怎么如此粗壮?”
“这都快赶上我的小臂长了,真的不会被撕裂吗?”
“姐姐,你叫的这么大声,对得起皇帝陛下吗?”
……
不能动的大玉儿,被迫看了一场,全息,3d,现场真人无实物表演。
更可悲的是,她还不能眨眼,不能拒绝。
最后,大玉儿感觉自己的裤子需要烘干。
滑腻腻的,冷冰冰的,好难受!
坤宁宫的灯火,直到两个时辰以后才熄灭。
海兰珠就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整个人蜷缩在被窝里,双眼迷离的看着方正。
黑暗里,那双眼睛,好似天上的星星。
“现在能回答我了吗?”
方正一脸满足。
多日行军,压抑许久的荷尔蒙得到宣泄,的确让人神清气爽。
尽管两人已经有了更深层次的交流,海兰珠依旧羞涩难当。
“你们男人怎么都喜欢问这种问题?”
“难道非要折磨我们,才能让你得到满足?”
海兰珠娇嗔不已,忽然听到了一阵急促的呼吸。
“你怎么又……”
两人没有分开,方正也是热血青年。
哪里能禁得住挑拨。
天雷地火,一触即发!
海兰珠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死过去几回。
她只记得方正最后一次,是给自己来了个曲径通幽。
明朝的男人,似乎一点也不比女真人弱,甚至在凶猛程度,持久性,花样上更胜一筹。
海兰珠一直睡到第二日。
巳时已过。
阳光明媚,春暖花开。
五月的盛京城,却蒙上了一层阴霾。
俘虏大军,犹如蚂蚁搬家,卷走了盛京累积了十几年的财富。
粮食。
女人。
火药。
牲畜。
金银珠宝,古董珍玩。
只要能搬得动,一点都不会浪费。
按照既定计划,由李东泽做先头部队,打探沿途消息。
来的时候,李东泽的哨骑只能一人一马。
现在却可以做到一人双马,大大提高了行动效率。
方正的大军,押解一万名妇女,人拉马驮。
征调了整个盛京的牛马驴骡。
如果不是木头,砖瓦不好运输,方正真想搬空整个盛京。
不过得不到的就毁掉,方正可不会留一点东西给皇太极。
经此一役,他与大清朝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就算皇太极再大度,也绝不会对方正有一丝丝的容忍。
抄家灭族!
还送了皇太极一顶绿帽!
方正已经可以想象,皇太极得知这个消息后会如何暴跳如雷。
但是方正丝毫不惧。
他已经做好了万全打算。
“老弟,咱们这次可把大清朝得罪狠了,你想好怎么应对了?”
方正骑在马背上,旗人俘虏,排成黑压压一条人线,一眼望不到头。
明媚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笼罩成一层金辉。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预言,此番皇太极罚明必败!”
方正自信满满,让一旁的牛万才等人也倍受感染。
“此话当真?”
胡一刀对于方正的神级预测,已经见怪不怪。
“如果是真的话,那这些俘虏,可远远不够!”
跟着方正打了几次富裕仗。
胡一刀,牛万才他们的眼界也高了。
一万多女俘虏,竟然满足不了他们的胃口。
方正有些哭笑不得:“够了哦,见好就收,等会把皇太极逼急了,给你们来个狗急跳墙。”
“我看你们连哭的机会都没得。”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
牛万才昨夜睡了皇太极的一个妃子,此时豪情万丈:“皇太极又怎样,他的女人还不是在老子的胯下疯狂求饶?”
“他龟儿子要是敢来,老子就让手下的小崽子,爆了他的括约肌!”
“我手下有不少好这一口的。”
方正顿觉恶寒。
蒋大发,胡一刀等人也纷纷离他远了一些。
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
赶路的日子并不十分好过。
即使是方正,骑着马,也觉得精神疲累。
那些靠着两条腿走路的旗人女子,更是叫苦连天。
她们中有不少人还带着自己的孩子。
舐犊情深,母亲选择将孩子驮在背上,即使脚底磨破了,也不舍得放手。
大玉儿和海兰珠二人,因为得了方正的宠幸,坐上了一辆马车。
只是这个马车简陋的要命,还是敞篷版。
说白了,就是拉货的平板车改造。
路漫漫其修远兮。
坐在马车上,大玉儿抱着姐姐海兰珠的胳膊,不停的说着方正的坏话。
“姐姐,他是不是强迫你的?”
“你别怕,咱们先跟他虚与委蛇,等皇上大军一到,定让他灰飞烟灭。”
海兰珠嘴上答应,眼睛却不由自主的,跟着那个挺拔的背影游走。
大玉儿是何等聪明,恼怒道:“哎呀,姐姐,人家跟你说正是呢。”
“哦哦哦,小妹,你说。”
大玉儿四下看了一圈,发现自己这个马车距离众人很远,低声道:“姐姐,我这里有一把削铁如泥的七星宝刀,据说是当年曹操刺杀董卓的那把,咱们不如效仿曹操,此事若成,也算为我大清朝报仇了!”
“啊?你,我,这…”
海兰珠的脑海里,满满的都是方正的影子。
被大玉儿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小妹,就算我成功了,那咱们俩也难逃一死啊!”
海兰珠是柔柔弱弱的,但是这并不代表她笨。
相反,海兰珠是一个情商非常高的女人。
若非如此,她又何德何能,独霸皇太极的恩宠。
这些能够把后宫玩明白的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大玉儿轻声道:“我都想好了,你去刺杀那个畜牲,我负责点火,到时候营地大乱,咱们正好趁机逃走。”
“而且我已经联系好了,只要你那边得手,立马就可以起事。”
海兰珠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大玉儿,从头到脚打量着她。
“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大玉儿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摸了摸脸颊。
“我脸上有东西?”
海兰珠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道:“小妹,你终究是长大了。”
“我现在心里很乱,你说的事情我要考虑一下。”
大玉儿抓住了海兰珠的胳膊,因为紧张,激动,指甲都陷了进去。
海兰珠痛呼一声,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她是那种一掐就出水的女人,方正稍微用点力气,都能在那白皙的皮肤上留下痕迹。
所以海兰珠的脖子上,种满了草莓。
被衣服遮盖住的地方,更是惨不忍睹。
大玉儿自知失态,连忙松手,焦急道:“姐姐,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趁着这个混蛋对你还有性趣,咱们得抓紧了。”
海兰珠性子没并有大玉儿这么刚强,她喜欢随遇而安。
而且她也没有主见。
父亲让她嫁给皇太极,她就听从父亲的话,出嫁从夫。
每个人跟她接触后,都能觉得自己成为了她的支柱,是她世界的中心。
现在方正霸占了她,她也并无怨言,虽然开始的时候有反抗,但反抗的并不激烈,甚至说是挠痒痒一样。
“姐姐,你在听我说话吗?”
大玉儿看到海兰珠心不在焉的而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虽然两人是姐妹,但性格差别可谓是一个天一个地。
大玉儿也看不上海兰珠这种不争不抢的性格,她觉得幸福要把握在自己的手中,如果自己喜欢,就一定要抢到手。
海兰珠点点头,也没说答应还是不答应。
大玉儿喜出望外,不动声色的,从衣衫下掏出一柄带鞘的宝刀。
正是那把传说中的七星刀。
大玉儿手心里开始冒汗,悄悄的将刀塞进海兰珠的手里。
“你们干什么呢?鬼鬼祟祟的。”
方正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吓得她浑身一哆嗦,刀差点没拿稳。
大玉儿赶忙挡在了海兰珠的身前,海兰珠紧张的心都要蹦出来了,她也怕方正会突然袭击,那她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好在旗人的服饰下摆宽大,别说藏把刀,就是藏个人都不在话下。
方正不疑有他,指了指身后跟着的一对母女,“她们两个昏倒了,是体力透支,需要乘坐马车,你们两个下来。”
大玉儿不高兴了,脸色阴沉下来:“凭什么让我们俩下来,她们不过是最低贱的民女,就算死了,也是她们的命不好。”
“而且你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吧,我姐姐昨天晚上——”
海兰珠一把捂住了大玉儿的小嘴,羞涩难当:“我们下去吧,坐车也坐累了,正好下来走走。”
大玉儿还想辩解,却被海兰珠生拉硬拽给拽下了车。
那对母女,对着方正千恩万谢。
“你们都是大明的子民,被鞑子掳掠过来,犯错的使他们,不是你们。”
原来这对母女并不是旗人。
天启六年,大清侵略宁锦无果,遂席卷了大小凌河,杀伤、抢掠无数。
这对母女就是在那次的侵略中被掳到了盛京。
像她们这种情况的还有很多,只不过女真人性情残暴,视大明百姓如猪狗,肆意残杀。
被他们抢夺走的大明百姓,能够活下来的,十不存一。
晚上,大军在奉集堡安营扎寨。
奉集堡在沈阳城东南处,它北依塔山、甲宝山,南临北沙河,从古至今就是战略要地。
堡城东西长五里,南北长四里,属辽时奉集县。
天命六年(1621年)二月,清太祖努尔哈赤曾率八旗军入边墙略明。
在临近奉集堡时,明总兵李秉成率三千骑兵出城迎战。
两军相遇,明军大败而逃。
后金军攻占沈阳、辽阳,辽东各堡望风而降,奉集堡守军也归顺了后金。
皇太极此番倾巢而出,奉集堡只有十几个甲兵留守,都没用天雄军出手,主动开城门投降。
晚上,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倾盆大雨。
方正占据了奉集堡甲喇的房子。
海兰珠扭着身子,在方正的身边坐下。
“想通了?”
方正不觉有些诧异,他今天晚上并没有召唤海兰珠。
男女之事,尝过鲜之后,需求并没有那么旺盛。
海兰珠藏着心事,表面上却装的跟没事人一样。
她特地洗了个澡,身上涂抹着不知名的脂粉,香气在屋子里弥漫开来。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雨水拍打在砖瓦上的声音。
海兰珠伸了个懒腰,仰面躺在了床上,白皙的胳膊从衣袖中伸出来,几乎能看到皮肤下面的青色血管。
方正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身体也热烘烘的。
海兰珠的风情,着实让他迷醉,骨子里的野性,瞬间就被这股味道刺激的沸腾。
还没等方正反应过来,一件小衣就被海兰珠丢了过来。
方正下意识的接过去,发现居然是海兰珠的绣花鸳鸯小衣。
那岂不是说——
方正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手腕,让海兰珠像举手投降一般,被牢牢的固定在了床上。
方正刚想有所动作,突然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
他低头一看,一柄镶嵌着金,银,车渠,琉璃,水晶,珊瑚和琥珀的宝刀已经穿透了他的脊背。
“七星宝刀——”
方正强大的内力让他一时间没有死去。
海兰珠低低的啜泣,眼睛里满是泪水:“对不起,对不起。”
远处,纷繁的嘈杂声响起。
方正眼前一黑,便再也没有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