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轴监理会》 1.引子 九月,夏末秋初的季节,本该是月朗星繁,凉风习习。(.无弹窗广告)这几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忽然变得热了起来,即便是到了晚上,仍然蒸腾出浓烈的炎热。闷热的天气,连一丝风都吝于施舍。 靠近市中心图书馆的一条巷子,被路灯照得通明,巷子口两棵茂密的槐树,蔫耷耷地垂着枝叶,萎靡不振。 槐树后面半隐藏着一扇朱红色的门,门上挂着亮银色的招牌“七槐酒吧”如果要用字面上的意思来分析这家店的点名,十个人里至少有七个人会去数一数到底有几棵槐树。 名字,只是随便起的,没什么特殊意义。只好生意好,就算叫六槐、九槐又有何妨? 钱毅从七槐酒吧出来的时候,不像以往那样冷静,他抓着自己的侄子,几乎是拖扯着比他矮一头,瘦一圈的年轻人到了外面。他的力气很大,态度很不好,把侄子推搡到槐树上,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 被打的人脸色怏怏,敢怒而不敢言。钱毅深深地吸口气,看上去像是在压制着心中的愤怒,他甩开了侄子的手,愤愤道:“上车!” 给钱毅做侄子,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棉、花‘糖’小‘说’)这个事实,钱文东从九岁那一年就很清楚了,但是他从来没怨恨过钱毅,如果不是这位叔叔,他很可能什么都不是。 钱毅的话很少,违背他意思的人同样很少,钱文东就在其中。他垂着脑袋,耷拉着肩膀,活像个斗败的公鸡,蔫蔫儿地跟着钱毅上了车。这时候,钱文东还在想:老头子居然亲自来找,他一定很生气。 随着汽车缓缓驶出小巷,钱毅的脸色才缓解了一些。他瞥了眼身边的钱文东,看到他红肿起来的脸颊,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打开车载冰箱从里面取出一瓶矿泉水,推到了钱文东的脸上。 凉意让火辣辣的痛好了很多。 车里的气氛不像方才那么压抑了,钱文东小心翼翼地观察叔叔的表情,在适当的时候,轻声说:“叔,别生气了。” “你就不能给我老实点!”钱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说道:“这才几天就耐不住了?风头还没过去,万一被人盯上了,你以为还有第二次机会?” “我也没想怎么着啊,就是跟朋友出来喝几杯。” 钱毅蹙蹙眉,这让他眉心那道如鸿沟一般的皱纹更加明显。钱文东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缩了缩肩膀,不吭声了。 钱毅不是爱唠叨的人,对这个他看成是亲儿子的年轻人倒是经常滔滔不绝。他像所有的父亲一样,严厉而又体贴,有些时候,有些人甚至怀疑,钱文东就是钱毅的亲生子。至于钱文东的母亲,大家似乎都不在意。 训斥的言语一直说了下去,从主交通干道说道了匝道,又从匝道说道了小路。钱文东始终没吭声,乖乖地听着钱毅那些说了十七年的话,这让他从匝道开始就有点昏昏欲睡了。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钱毅的急脾气让他很不满侄子的沉默不语,随手照着钱文东的脑袋抽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没用多少力,恰到好处地扇走了钱文东的瞌睡。 钱文东猛一睁眼,好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抓着钱毅的胳膊大喊:“快刹车,刹车!” 钱毅下意识地把脸转回来,瞬间的变化不会给任何人任何机会,突变转瞬而来,转瞬而去,刺耳的撞击声在不算宽敞的小路上,爆裂开来。一阵烟雾腾起,弥漫在两部车的车头上。 这一切似乎只是眨眼间的事儿。 在狭窄的小路上迎面而来的两辆车相撞,连个躲避的余地都没有。有的,只是报废的机器发出令人胆寒的声响。钱毅被弹出来的气囊挤在座位上,昏厥不醒;钱文东没有他那么好运,因为没有系安全带,在冲撞的瞬间整个人被卡在了挡风玻璃上,脖子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形成了潺潺细流,从他的脖子里涌了出来。 月亮,终于从云朵后面飘了过来,皎洁的月光倾洒在小路上。有人从另一辆变形的车里走了出来,摇摇晃晃地走到钱毅的车旁,低头看了看,随后,就像微醺的酒鬼,步履阑珊地离开了这条小路。 车辆相撞的巨响搅扰了四方民居内的人,灯光一扇借着一扇地亮了起来,门扉发出吱嘎声声。 在这一瞬间,钱毅的手指微微一动,手腕上的表还是干净的,只是时间停了下来,停在了2014年9月15日01:00 2.01 时间静止于虚无。(.$>>>棉、花‘糖’小‘說’) 这是一句悖论。 这句悖论被挂在墙上。 那不是一面普通的墙,准确来说,那面墙是弯曲的,但很多时候,你并不会发现这点,因为这面墙实在太大,它由下至上,慢慢延伸,四周的墙面最后汇聚成一个拱形圆顶,仿佛恐龙的巢穴。 然而,无论回到侏罗纪时代,还是将时钟拨向未来,你都无法找到那样巨大的恐龙,能让这个空间显得符合逻辑,因为这里实在太大,而里面的人,又实在太小。 有人站在这堵墙前面。 那与其说是墙面,不如说是由无数时钟组成的海洋,有些时钟很老,老到它的分针每走一秒,都仿佛要从表盘上掉下;有些时钟又很新,新到仿佛刚从流水线上下来。 这些时钟密密麻麻不可计数,但无一例外,他们都在不停向前推进。 2016-8-27-15:24:56 在“秒”的后面,是毫秒、微秒、快速变动,流失,使人眼花缭乱。 其中,一个电子时钟是静止的。 所以它是唐突的,独立的。 2014-9-15-01:00:00 在急速变化着的毫秒与微妙之间,静止的数字如墓碑上刻下的铭文,死气沉沉。 时间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不管你是地下空间里最新款的计时器,还是地面上普通的快递员。 温煦是一名工作了三年的老快递员。他为人陈恳,做事认真,与这个世界上成千上万的年轻人一样,他没有什么特别的理想,他只希望,每天的日子,能过得踏实。 因此,三年来,他的快递工作从没出过事。 但今天,似乎有什么不一样。 今日的天气好像在预警什么似的,从早上开始就阴云密布。 一场大雨憋在层层叠叠的乌云中无法倾泻,不满地压低了云层。雷声滚过了好几个小时,闪电也应景一般地闪了又闪,偏偏不见一滴雨落下。天气越发闷热,整个城市都被浸泡在温水里,湿乎乎,黏腻腻的。 温煦拿着雨伞,从街头跑到街尾,一声闷雷炸开,掩盖了被他推开的门发出的老旧的吱嘎声。 老饭盒餐馆里的客人不多,可能是因为天气原因,除了坐在窗前的一位中年女子,只有个二十来岁的男子坐在角落里。温煦的视线锁定在角落的那一束暗的可怜的光亮中,熟悉的背影,熟悉的身材,甚至连后脑勺的轮廓都挥发着许久不见的亲切感。[.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周谷成,他的竹马和初恋,分别了好久的再见,除了紧张,温煦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心情。 周谷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回头一望,望到熟悉的眉眼,他展颜一笑。 这一笑,又勾起了温煦久远的回忆。 很多年前,这人在公交车站对他微微一笑,也是这样的笑容,甚至连嘴唇勾起的角度也未曾改变…… 从某种意义上说,周谷成真得是个很温柔的人。 疾步走到周谷成的餐桌前,温煦将斜挂在肩上的大包摘下来,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周谷成给他倒了杯凉茶,又递了两张擦汗的纸巾。 温煦坐在周谷成对面,打量了几眼,才开口说:“你怎么把头发剪这么短?” “凉快。”周谷成说道,“今年夏天太热了,所以都剪了,很难看吗?” “没有,看着挺精神的。”温煦喝下半杯凉茶,扫过一眼桌面,只看到一个凉菜,和一碗米饭。 “服务员,我要点菜。”温煦大声招呼着在柜台后面打瞌睡的服务员,手腕却忽然被周谷成握住了。 “别,我吃饱了。”周谷成讪讪地说,“你不是也刚吃完吗,别浪费了。” 温煦觉得纳闷,周谷成从小到大食量都很大,一个菜怎么够?周谷成似乎不愿意解释,低下头一个劲儿地喝凉茶。 温煦也低了头凑过去,说:“你大老远的来,我当然得请你好好吃一顿。要不,晚上咱吃烤肉?” “不用了,我一会还得赶火车。” 温煦再一次纳闷。电话里是说特意过来的,怎么还急着走呢?想到这里,温煦隐隐察觉到周谷成有些不对劲。 周谷成搓了搓手,抓抓刚长出一层青茬的头皮,一副为难到家的模样。温煦安安静静地等着他开口,这反倒让他更加焦躁了。 对面的人低着头,难掩的焦躁让温煦明白了几分,周谷成应该是有了难以开口的事。 “谷成,你心里有事。跟我说说。”温煦的声音很轻,起到了安抚的作用。周谷成不再虐待自己光秃秃的脑袋,似乎稳定了一些。只是,还没有开口的意思。眼神凝重地盯着桌面。 凉茶已经被喝光了,他的双手还紧紧地握着杯子。 无声无息也是一种催促,某些情况下要比语言更有压力,温煦伸出一只手,轻轻搭在周谷成手背上…… 周谷成望着温煦,眼底竟然有了泪光,温煦吓了一跳,只见周故成从包里拿出一个白色的本子,放在他面前。 温煦低头,发现那是一份病例。 姓名那栏里,写着一位女姓的名字:周玉芳。 周玉芳是周谷成的奶奶,但对温煦来说,这位老人有着更重要的身份,那是亲手将他抚养长大的人。 温煦双手颤抖着,翻开病例。 “奶奶说,等她走了,叫你回去送送就行。生病的事不让我告诉你。她是觉得对不住你。毕竟当初她一气之下把你赶出家门。”周谷城缓缓说道。 病例本上,“胃癌晚期”四个字刺目异常。 温煦觉得眼里很酸,嘴里很苦,脑海里涌出很多零碎的画面。但是,眼下奶奶的病更为重要,当初的事情,都已经过去。 温煦咽了口唾沫,问道:“奶奶什么时候动手术?” “下周五。” 温煦又瞥了眼病历本,然后将之郑重放下:“还差多少?” 周谷成也是一愣,他没想到,不用自己开口,温煦就很清楚他的来意,于是他也毫不扭捏地说:“二十万。” 这么多! 温煦很爽快拿出钱包,从里面取出一张卡递给了周谷成:“这里面有八万多,你先拿着给奶奶治病。剩下的我会想办法。哦对了,还是以前的老密码,你知道的。” 周谷成面露难色,看着递到手边的银/行/卡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温煦见他犹豫,一把将卡塞进他的手里。周谷成猛地握紧手,连同温煦的手一并紧紧握住。 “你什么时候回去?”温煦抽出手,关切地问道。 “马上就得走。”周谷成说:“奶奶在医院没人照顾,我得赶回去。” 温煦没有多留他,招呼服务生买单。背好自己的大包,起身说道:“走吧,我送你去车站。” 周谷成的眼睛一直不敢正视温煦,温煦自然而然地拉住他的手,带着他走到门口。推开门,他们将走向的是分别和不安。一如几年前的那晚上,分开了,谁不知道结果会是什么。 忽然,周谷成紧紧抱住了温煦。 柜台后面的服务员仍旧打着瞌睡,坐在窗边的女子仍旧望着外面。挂在门上的铃铛安安静静,温煦的脑袋就像那铃铛一样,被迫停止了摇摆。 最后,周谷成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很快,也很轻。温煦没听清楚,周谷成却放开了他,推开了他,逃也似地跑出了门。温煦追出去的时候,周谷成站在烈日下,脸上戴着苦涩的笑意,说:“别送了,你还要工作呢。我到医院了就给你发短信。” 温煦本来想提醒他打个电话更好。一想到钱的问题,改为点了头默认。就这样,温煦站在老饭盒餐馆门口,目送着周谷成朝着公交车站走去。走着走着,走出他的视野。 时间:2016-8-27-16:00 快递包裹还没送完,不能下班。 周谷成急匆匆赶到了公交车站,朝后看了看,望不到温煦,也望不到老盒饭餐馆。他长长地吁了口气,一转身走了十来步,推开一家咖啡馆的门。绕过四五张桌子,坐在紧靠墙面的位置上。 周谷成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瞧着等待自己的漂亮女孩儿。 女孩儿的容貌十分可爱,充满了期待地看着周谷成。问道:“怎么样了?” 周谷成得意洋洋地笑了笑,抬手叫道:“waiter,一杯拿铁。” 女孩儿娇嗔地拍打了他的手,说道:“快说啊,到底怎么样了?” 周谷成起了身,坐在女孩儿身边,抬手将人搂进了怀里。低着声,笑道:“我出马还会有错?” “成了!?”女孩儿瞪大眼睛,兴奋地问道。 周谷成撇撇嘴,故作不满地说:“当然成了。我早就说过,那小子好骗。我说什么他都信。”言罢,从口袋里拿出银/行/卡在女孩儿面前晃了晃,“看到没有,八万多到手了。密码还是我的生日。” 女孩儿乐得尖叫了一声,搂住了周谷成的胳膊。周谷成翘着二郎腿,捏着女孩儿软软的手,说:“等着吧,不出十天,可以再拿十二万。” 女孩儿甜甜地说道:“老公,你好棒啊!” 服务生走过来,放下拿铁,周谷成拿起杯子的时候,女孩便将银/行/卡收进了自己的包包。转而又挽住周谷成的手臂,问道:“万一被你奶奶知道了,怎么办?” “不会的。”周谷成自信满满地说:“她老人家躺在医院里人事不省,就算我在她耳边一五一十地说了,她也不会听到。” “那你那个发小要是知道了呢?”女孩儿还有些担心,问得很是仔细,“知道奶奶生病,他一定会去看看吧。” 周谷成拿着咖啡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斜睨了一眼身边的人。略有些不耐烦地回道:“总之,你只要知道这件事绝对不会露馅就可以,其他的不用多想。” “问问怎么了?我也是担心你啊。”女孩儿不满周谷成的态度,娇蛮地责怪着。 显然,周谷成不愿多谈关于自己“发小”的事情。笑眯眯地搂着女孩儿,说了些甜言蜜语。不知道说了什么好听的话,女孩儿主动起搂紧了他的脖子…… 3.02 到了七点,太阳才懒洋洋的西下。.温煦送完所有的包裹回到家中,在小小的租住公寓里不停地踱步,贴在耳朵上的手机已经开始发热,想要寻求的结果仍然渺无希望 借钱这种事,真的不好开口。 跟他不错的几个朋友都推说不方便,他也不好厚着脸皮一求再求,实在没辙了,联系了一个以前关系还算不错,但已经离职的朋友,朋友听完他的理由之后,沉默了半晌,才说:“我手里没那么多。” “齐大哥,你能借我多少都行。”温煦急道。 齐大哥叹了口气,说道:“小温,俗话说‘救急不救穷’,你这事是又急又穷,别人就算有钱也未必愿意借你。老哥我这也不宽裕,最多给你挤出五万,剩下的你也别跟人借了,想想其他办法吧。” 道理温煦都懂,可除了借钱还能有什么办法? 齐大哥的五万很快打到了温煦工资卡上,可还差七万,温煦根本无法安心,他带着焦虑和不安的情绪在床上来回翻滚,想着很多不着边际的事。 卖肾、打苦工、借高利贷? 第二天一早,温煦浑浑噩噩上班,等到了公司门口才知道来早了。工作间还没开门,他只好蹲在走廊里等着。 不消多时,财务室的王大哥喝着豆浆,优哉游哉推开了公司门,他一瞧温煦蹲在里面顿时乐了,“小温,你这是一夜没走啊,还是来早了?” “看错时间了。”温煦讪讪道。 王大哥招呼道:“走走,到我屋坐会儿。” 温煦平时在公司里人缘不错,王大哥也很欣赏这勤快老实的小伙子。不但叫进屋休息,还把剩下的几个包子给了他。 这会儿,温煦才想起他已经两顿饭没吃了,闻着包子的香气,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王大哥听到了哈哈大笑,说:“公司是给你涨工资怎么的,不吃饭就来上班了?” 温煦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勉强地笑了笑。(.棉、花‘糖’小‘说’) 王大哥给他倒了杯水,俩人还没聊几句,王大哥忽然大呼小叫地说:“瞧我这记性!来半天了还没过账呢。”他说着,打开记录本翻看起来。 “过什么帐?” “一、三、五、咱们公司要入账,不能存太多现金是吧。我得把今天要入账的数目核查几遍,周二和周四再统一存到银行账户上。” 温煦不知其他快递公司怎么管理账务,反正他们公司如此管理法让他觉得很不妥,但他的却并没有细想这件事,王大哥办公桌左后方的保险柜已经夺去了他全部注意,那里面,存着对他来说是天文数字的现金。 王大哥一边核对数目一边碎碎念:“今天事可多了,那几个还请假,就我跟小刘忙活。我看看,明天是三十来万,还成,不多。” 温煦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八点半,快递公司的员工们陆陆续续都到齐了。温煦领取了所负责区域的包裹,开始一天的工作任务。 整个上午,温煦都心神不宁,还险些送错了包裹,被人数落了好几回。他知道自己为什么频频出错,干脆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停下来,坐在马路边上,呆呆地望着天空。 有些事一旦有了念头,便不可收拾,明知不可为,还是忍不住一想再想,脑子里纷乱如麻。 温煦猛地用满是汗水的双手狠狠搓了几把脸,他看到手腕上一道丑陋的伤疤时,视线被定格了。 九岁那年,一场事故夺走了他父亲和很多人的生命,其中也包括周谷成的父母。 对于温煦来说,失去的不止是父亲,还有这个家的脊梁骨。父亲的突然死亡让他罹患精神病的母亲病情极速恶化。有一天,他的母亲反锁了门,点了一把大火,要带着他一起烧死在家中。是周谷成的奶奶第一个发现,也是周谷成的奶奶冲进着屋子里,把昏迷的他抱了出来。 只是母亲没有他那般好运,救出来时已经死亡,幸存下来的他肺部受伤,也是奶奶拿出全部积蓄四处求医。 奶奶说,他还小,不能落下一辈子的毛病。 温煦想要辍学打工还奶奶钱,被奶奶狠狠打了一顿。他记得,那时奶奶哭得泣不成声地说:“只有读了书才能走出大山,才能出人头地。” 温煦将奶奶的话牢牢记在心里,可惜,他不是个聪明孩子,不能像周谷成那样上大学,找个好工作。 后来,奶奶就说,只要你过得好就行。 奶奶还说过很多话,温煦都记在心里。被赶出家门的那晚,奶奶却什么都没说。他只记得奶奶的眼泪一直一直地流。 阳光刺眼,就像九岁那年在昏迷中醒来,看到奶奶时的那般刺眼。 ―― 中午十二点左右,温煦回到了公司。 王大哥外出吃午饭的时间里,小刘正愁着是叫外卖还是出去吃。这时候,温煦拿着一大袋的食物敲响了会计室的门。 “这是给我送的?”小刘打着嘻哈,问道。 “王哥呢?”温煦站在门口,左右看着,“早上他请我吃早餐,我这不是请他吃个午餐嘛。” “那你来晚了。老王走了快十几分钟了。” 温煦一脸很遗憾的模样,低头看了看袋子,举步走进了会计室,把吃的东西放在了小刘的桌子上,调侃道:“便宜你了。” “温煦你真够意思!”小刘也没跟温煦客气,打开袋子,拿了个烤鸡腿吃咬了一口,大呼:“好辣!” 温煦撇撇嘴,笑道:“王哥能吃辣的,这里面可都是辣的。无福消受了吧?” 温煦说这个烤鸡腿号称变态辣,是老王大哥的心头好!小刘哪受得了这个程度的辣味,拿起钱包要出去买水顺便觅食。温煦就将食物袋子留在了桌上,边跟着小刘朝门外走,边说:“这包东西还是留给王哥吧,你别吃了。” 小刘苦笑着摇摇头,坦言还是出去买点小笼包什么的比较适合自己,说话间,他反手带上了会计室的门。 在迅雷不及掩耳之间,一块嚼过的口香糖被黏在了门锁中,房门并没有如以往那样发出咔哒声,小刘完全没有注意到。 走廊里安静了下来,无人进出,温煦从楼梯的拐角处返回会计室门前,他戴好了手套,轻而易举地打开了门。 门被关上时,发出了迟来的咔哒声。 温煦走向保险柜,每一步都好像踩在悬在高空的铁线上,他蹲下去的时候,双腿发抖,几乎吃不住力。 这一刻,温煦的脸色是苍白的,眼睛充满了血丝,与苍白的脸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再次告诉自己:为了奶奶! 为了奶奶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然而,想要拿到里面的钱,必须破解保险柜的密码。 保险箱型号很老,设置密码的人是公司经理。 经理今年五十一,每天都穿着不同的西装上班,西装烫得板板整整。经理在意下属对他的态度,喜欢礼貌尊敬他的员工,还会偷偷调查员工是不是在背后说他坏话。不管是随口下达的工作还是开会的重要工作,他一定会让秘书做一份备忘录。 换句话说:经理虚荣心很强,做事疑神疑鬼。 虚荣心强的人一般都以自我为中心,设置密码的时候大多会选择身份证、生日、这类数字。 所以,密码应该在身份证号和经理的生日之中! 温煦用袖子蹭了蹭脸上的汗,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被揉得皱皱巴巴的纸条。上面记录着经理的身份证号码以及出生年月日。 第一个数字,是1。温煦的手指按下了第一个密码键。 与此同时,在温煦所无法想象的如恐龙巢穴般的黑暗空间里。那静止了两年的电子时钟忽然动了起来,静如铭文的数字眨眼间飞快地跳动。 时钟海洋里有很多人,这些人不论男女老少,无一例外穿着黑色的大褂,下一秒,他们齐刷刷昂起头,定睛看向那块发了疯的时钟。 时间流逝的很快,眨眼的功夫里,温煦的手已经按下了七个密码键。 时钟上的数字疯狂地跳动,下一秒就要冲破表盘,飞跃出来。 4.03 “638.9/223.76/890.87/12.90。[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警告,警告。乙级预报已经启动,留守调查员立刻就位,所有管理人员计算轴数。” 机械而又冰冷的声音响彻整个巨大的巢穴,前一秒还安静的黑大褂们躁动了起来,就像搬家的蚂蚁,嘈杂急促的脚步瞬间充斥到巢穴的每一个角落。 黑,有了白才会被衬托出他的深邃;静,有了动才能显出它的安逸。在疯狂的黑蚂蚁头顶上方,有个人静止而不动。 他身着白色的衬衫,从巢穴的深处走来,驻足在出口的边缘,大半个身子隐匿在黑暗中,只露出一双冷静而又深邃的眼睛,望着从顶部缓缓下降的一面显示屏。 大屏幕显示出一个看似普普通通的年轻男子,戴着白色手套,一脸窒息的表情面对一个保险柜。 那年轻男子的手戳中了保险柜密码盘上的“9”号键。 在9号键被按下去的同时,巢穴内再次响起震耳欲聋的警告:“轴数改变,请立即采取应对措施。” —— “要命!”温煦急到火头上,下意识地说。 他试图破解密码,几番尝试下来,身份证不对,出生年月日也不对。 他急得满头大汗,手也抖得不成样子。再耽搁下去,小刘就要回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曾有学者说:绝望激发灵感。 温煦的脑子里闪过有一道灵光,他起身跑到老王的桌子前,掀开了桌上的键盘。 在那一瞬间,温煦想感激上天垂怜。 老王的记性不好,十六位密码对他而言,着实难记住,所以,他将密码写在蓝色的便签纸上,压在键盘下面。 温煦看着便签上的数字,密码只有十三位,还缺三位。最后三位数,要他自己分析出来。(.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而距离老王回到公司的时间,只剩下两分钟。 温煦屏息凝神。 前十三位密码是经理的身份证号、出生年月日,两位数为一组,相互交替。那么,按照这个顺序来想,最后的三位数应该是:021。 咔哒一声轻响,保险柜门开了。 —— 巢穴里,那块违反时间规律的电子时钟在短短的数分钟内从2014年跳到了2015年。 所有的黑蚂蚁都屏住了呼吸,紧盯着显示屏,气氛压抑而又紧张。 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高空黑暗处,有位身着白衬衫的男子慢慢走出了出口,他双手拄着一把黑色的长伞,冷眼观望显示屏上每一秒的变化。 每一秒的变化,都让警报声变得更急刺耳。男人蹙蹙眉,提起长伞,伞尖准确地戳中了墙壁上凸起的红色按钮,警报声戛然而止。 整个空间安静了下来,这种极端的反差惊扰了黑蚂蚁们,他们齐刷刷回了头,仰视着半空中的旋梯,眼中充满了希望,如同在阴霾的大海上看到了一缕撕裂乌云的阳光。 白衬衫将长伞放下,对下面仰视自己的一群黑蚂蚁视而不见,继续观察显示屏中的变化。 —— 温煦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暴露出来的三十万元现金。对自己说:只拿七万,等奶奶手术完了,就去自首。 如此自我催眠,指尖已经碰到了成捆的钞票。希望,唾手可得。 但是…… 温煦,你真的要偷钱吗?真的要变成一个人人鄙视厌恶的贼?真的要把王大哥、小刘都牵连进来? 不,不是这些问题。奶奶养育了你二十几年,就养成了一个偷钱的贼? 温煦闭上了眼睛,因为过于用力,眼皮上都是皱纹。他的手还在保险柜里,紧紧握成拳头。 下一秒,用力关上了保险柜的门,他的手空空如也。 与此同时。疯狂的时钟们安静了下来,之前跳动起来的时钟,又回到了正确时间,那块不合常理的数字时钟,也回到了2014年9月15日01:00:00,安分守己地继续静止了下来。 黑蚂蚁们纷纷瞪大了眼睛,数秒的怔愣后是虚脱一般的放松。当有人意识到什么而回头高望时,旋梯上已然没有白衬衫的身影。 突然,有人指着上方的显示屏,愤愤道:“这个白痴!” 此刻,白痴正惊慌失措地跑出公司大楼。 跟所有做了坏事的好孩子一样,温煦走出大楼后,拼了命的逃离现场。跑在阳光下,仿佛从地狱爬回了人间。 重生的滋味并不好,七万元仍然遥不可及。 烈日炎炎,他带着炙热的风沿着马路使劲奔跑。行人道上的人很多,大多撑伞避热。或三三两两,或单独行走。温煦没头没脑地跑,不慎撞到了一个女孩儿。女孩儿被他撞到在地,膝盖出了血。她的男朋友一把抓住温煦,横眉立目地喝道:“你/他/妈/的瞎啊!” 温煦惊慌失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甚至连对方的脸都没看清,就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印象里,对方的两只胳膊上,有很多纹身。 温煦被打倒在地,纹身男的几个朋友赶了上来,对着他拳打脚踢。 活了二十六年,第一次被踩在地上群殴。疼痛感让温煦清醒了些。抱着脑袋,咬着牙,忍耐身上一下重过一下的踢打。路人没有上来劝解的,他们或绕着路走,或赶紧跑开、厌恶的表情、冷漠的态度,在温煦的眼睛里一一闪过。 纹身男跟同伴使了个眼色,五六个人拉起温煦,架了起来。迅速走进人行道旁边的一条小巷里。 小巷幽深狭长,到处是垃圾,是令人不适的气味。一缕阳光从商铺间的缝隙中挤了进来,落在地面上,像是一张被剪开的薄纸。温煦被丢到胡同的尽头,卷缩着,无力说话。 殴打温煦的人显然是一群混混,他们开始翻温煦的包。有混混说:“原来是个快递。” 纹身男说:“看看他身上有多少钱。” 几个混混蹲下去,翻找温煦的衣服口袋。 “妈/的,才两百多。” 被撞倒的女孩儿勾着纹身男的脖子,撇撇嘴,嫌弃道:“是个穷鬼!” 纹身男踹了温煦一脚,说:“把他包裹拿走,让他拿钱来换。” 说着,几个人七手八脚将倒出来的包裹塞进包里,准备带走。 这时候,小巷里仅有的一点阳光忽然消失,阴冷无声无息地从巷子口侵袭而来。几个混混猛地回头!见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不由得都在心中诧异:这人怎么进来的?一点声音没有。 突然出现的男人与胡同里的气氛格格不入。他穿着浅米色的裤子,白色的衬衫。头发虽有些细碎,却格外的好看。古铜色的皮肤,浓眉大眼,嘴角咬着一根还没点燃的香烟,帅气的脸上毫无表情! 纹身男缓缓站起身,扯动嘴角冷笑了一声,朝着男人走去,“你看什么?” 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大多赶紧离开,或是说上几句义正言辞的话。男人却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歪歪头,视线通过几个人中间的缝隙,瞧了卷缩在地上的温煦一眼。 纹身男已经走到了男人面前,打量着。说:“哥们,活腻歪了是吧?知道这一片是谁说话吗?知道我是谁……” 突然,嘭的一声闷响!还没说完话的混混好像一个麻袋似地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墙上,顿时失去了知觉。而造成这一切的男人,仍然歪着头,确认巷子深处昏迷不醒的人。 被突然而来的变化吓到了,剩下的混混都站了起来,亮出自己的武器。匕首、链条、还有一把水果刀,七嘴八舌地骂起来,一同冲向男人。 温煦听见了打斗的声响,半昏迷的状态使他的脑子非常迟钝,一时间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变故。勉强睁开眼睛,看到地面上躺着四五个人。还有一个混混背对着他一动不动。随后,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随着混混的软倒,温煦狭窄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男人。 5.04 暮色夹着风雨而来,雨势之大,好像天被戳了个窟窿似的。(.无弹窗广告)在风雨的侵袭下,天地之间浓浓重重。随着马路上的行人渐渐稀少,万家灯火点亮了整座城市。 雨声透过窗户在房间里洒下一片莎啦啦的声响,合着橘黄色的灯光,营造出温馨的气氛。躺在床上的温煦,就在这安静且温馨的气氛中张开了眼睛。 很快,温煦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 房间很大,摆设却很少。除了他所躺的床,还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温煦试着起身,浑身的酸疼提醒他曾经发生过什么。 究竟是谁救了自己,温煦并没有想太多。或者说:他更在意继丢了脸后有没有丢东西。 举目四望,在房间的角落里看到自己的大包。走到角落处,打开包包数了数包裹的个数,一个都没丢。温煦长吁了一声,疲惫地坐在地上。猛地想起,怎么不见自己的手机? 对于温煦来说,哪怕是丢了一件衣服,也是雪上加霜。更何况是手机。 忽然,从身后传来了奇怪的声音。哒哒、哒哒…… 规律而有节奏的哒哒声瞬间让温煦紧张起来,脖子僵硬着慢慢地转回头。 昏暗的灯光下,小小的桌子上可见一双穿着咖啡色拖鞋的脚,灯光的余韵映照出脚踝以上的两条修长的腿。这人的大半个身子都在黑暗中,仅从这双脚可看出,是个身材很高大的男人。 温煦更加紧张,他睁开眼的时候这个房间里并没有人,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紧张的僵持下,温煦一动不动。昏暗的房间里,响起男人浑厚低沉的声音:“呦,睡醒了。” 一把好嗓音,口气却让人觉得有些轻浮。 温煦咽了口唾沫,怯怯地说:“你,是你救了我吗?” 男人并没有回答温煦的问题,收回搭在桌子上的双腿,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台很小的笔记本电脑,这时候,温煦才看清男人的脸。 古铜色的皮肤,浓眉大眼,是个很帅气的男人。但是,温煦不记得认识他。 男人把笔记本电脑打开后转到了温煦的方向,温煦看到屏幕上正播放出一些画面。画面中的自己,正试图打开保险柜。 温煦的脑子一片空白,寒意从头凉到脚底板。 “你怎么会有这个!?”温煦急着大叫。 男人靠在椅子上,摆弄着手里的打火机,发出哒哒的声响。他斜睨着温煦,慢悠悠地开口,“1080p最佳高清,看得很清楚吧?” “不清楚!”温煦疾走了两步,却在桌子前停了下来。紧张地说:“我不知道你从哪弄来的这个东西,但是我一分钱都没拿!” “跟钱没关系。”男人晃着腿,一副混不吝的样子。 温煦绞尽心思想要搞清楚男人的目的。知道他想要做什么,才能想办法对付他。 温煦咽了咽口水,试着放松自己紧绷的神经,放慢语速。假设自己坐在谈判桌上,面对这样的对手,该说什么? 冷静下来之后,温煦说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男人似乎看出了温煦的心思,觉得很是好笑一般,“自己干过什么心里没数儿吗?” 温煦很想回敬对方,我没拿钱!但,事实是,他的确打开了保险柜。 从激动到故作镇定,温煦的变化男人完全没有在意。他拿出一根烟咬在嘴里,以一种俯视的姿态看着温煦:“什么文凭?” 温煦:“高中毕业。” 男人嫌弃地咂咂舌:“文盲。” 这个人到底在说什么?诸多的猜测导致温煦三敛其口。 现实是残酷的,谈判的主控权在男人手上,温煦并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故而,他只能等着男人再度开口。 男人似乎并不着急,慢条斯理地说:“从你打开保险柜的过程来分析,虽然你学的东西少得可怜,但某些事情上似乎有天生绝佳的逻辑思维能力。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温煦怒了,“先生,你救我回来只是想挖苦我吗?” “你真是太抬举自己了。” 男人傲慢的态度刻薄的言辞,让温煦很想挥拳狠狠打过去。当然了,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男人懒洋洋地站起身来,朝着温煦走过去。 对方的身材高大魁梧,让温煦觉着自己就像只毫无自保能力的小动物,随着男人越走越近,身体好像被点了穴似的,无法移动。 男人的视线如带着寒意的刀刃在温煦的脸上扫过,就像在打量一件新奇的玩意儿。说道:“跟我来吧。” 温煦犹豫了一下,但这种被动的局面下,他也没有其他选择,只好迈动脚步,跟上去。 这栋公寓大的离谱。过了客厅,步入走廊,半人多高的白瓷花瓶,一盏盏水晶壁灯,挂在墙上的壁画。温煦不懂得欣赏这些东西,可也看得出每一件都价格不菲。这样富丽的地方对他而言,是非常不真实的。潜意识里,温煦在抗拒着。 在路过数不清的房间之后,温煦跟着男人来到一扇古铜色木质门前。 房门打开的时候,发出清浅的嘎哒声,虽然很微弱却让温煦觉得真实无比。 宽敞的房间里有一张大班桌和一把皮质大班椅。几乎占满了整面墙的落地窗被厚实的深紫色窗帘遮挡的严严实实,在入室门的右手边,摆放了一张躺椅,灰黑色格子的毛毯很随意地搭在躺椅上,一角垂落在地板上,被一本厚厚的硬皮书压着。 书房里有着淡淡的清香,温煦从没闻过这种气味,想着,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沁人心脾吧?他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气,扯动了被打伤的肋骨,疼的蹙起眉头。 “进来,把门关上。”男人如是说。 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声透过窗和窗帘在书房里浅浅回荡。温煦忽然有一种冲动,想开拉开那厚实的窗帘,看看外面的景色。 事实上,温煦很规矩地坐在大班桌前面,一把很舒服的椅子上。 男人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文件夹递给温煦。温煦并没有立刻拿起牛皮纸质的文件袋,而是欠了身看了一眼。文件袋上有一串钢笔写下的数字――2014-9-15-01:00:00 “这是什么?”温煦问道。 男人说:“一些照片。” 温煦狐疑地拿起文件袋,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倒在腿上。下一秒,他瞠目结舌地看着第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时间应该是夜晚,温煦用了三五秒的时间才分辨出照片里相撞在一起的两辆汽车,下意识的,温煦抽出第二张照片。 照片中的场景是出事车内,白色的气囊将一个中年男子几乎压成了饼,中年年男子的身边似乎有什么东西,确切地说应该是在操控台与座位之间,卡着什么东西。温煦忙抽出第三张照片,惊骇地看清了那个“东西”的全貌。 那是一个人,一个被挡风在玻璃卡住的人。那人的脑袋在车外,脖子下面一片鲜红,鲜红是血,染了大半个车盖,触目惊心。 温煦猛地抬起头,定睛看着男人,不确定还能不能继续看下去。 男人示意他――继续看! 于是,温煦抽出第四张照片。 这是另外那辆损毁的汽车,温煦歪歪头,蹙蹙眉,好像看到了一些自己无法理解的现象,他连续抽出几张照片,都没找到想要寻求的答案。 男人的眼睛捕捉到了温煦脸上的异样,不疾不徐地问道:“发现什么了?” “这个……”温煦指着几张第二辆损毁车的照片,“这里面怎么没人?” “你动动脑子,没人那车怎么开出去的?” 温煦挠挠头,“是被救护人员抬出去了?” 男人摇摇头。 温煦想了想,几秒钟后脸色更加苍白,“不可能啊。这个车的气囊瘪了,肯定是有人刺破的。” “发现的时候,没有人。” 温煦当即“哦”了一声,说:“跑了。” 然后,温煦狐疑地问:“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男人说:“我只说一遍,你记清楚了。年纪较大的人名叫‘钱毅’,副驾驶席上的人叫‘钱文东’他们是叔侄关系。车祸发生时,钱文东当场死亡,钱毅经过抢救活下来了,但是双腿无法站立行走,只能靠轮椅行动。” 温煦尴尬地咳嗽两声,“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都不认识他们。”生怕男人不相信自己的说辞,温煦忙又道:“你看这个钱什么的,看他穿戴就知道是个有钱人,还有他开的这个车,少说也要一百多万,我就是个从发乡下来的穷小子,不可能跟他们有关系。” 温煦说了很多表明自己立场的解释,却只换来男人一句话,“我知道。” 知道还找我干什么?温煦真的想不通。 男人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块手表,在手里把玩着。他对温煦说:“车祸发生在城南北望路一条没有监控的小路上,时间是凌晨一点。” 温煦低下头又看了几眼照片,“一点我在家睡觉啊。” 男人的嘴角微微勾起,指了指他手里的照片,“车祸发生的日期是2014年9月15日。” 温煦很认真地回答:“一年多以前的凌晨一点我也是在家睡觉,我这个人从来没什么应酬。” 男人的表情看上去有些不耐,扬起手,把手表丢给了温煦。温煦急忙伸手接住,生怕掉在地上摔坏了! 当温煦注意到手表的时候,下意识地“咦”了一声。 “这块手表是钱毅的,车祸发生的瞬间,时间停止在2014年9月15日01:00:00。因为你的原因,时间有了变化。” 温煦咂咂舌,礼貌地说道:“先生,可以把话说得清楚一点吗?” 男人遗憾地摇摇头,“文盲这个问题很棘手啊。这样吧,跳过这个环节,直接进入实践阶段。” “抱歉,我完全不明白。”温煦愠起身,走到书桌前把手表放下。反驳道,“从头到尾,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要查清915案的真相,需要一个助手。”说着,男人向后靠着大班椅,两条修长的腿搭在桌面上。 温煦忽略了桌面上白色的袜子,惊讶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男人点了头。 为什么是我?温煦很想这么问,但是这等于又回到之前的纠结点了。温煦焦躁地自嘲起来,“我知道,你的意思是,光是用说的我根本不会明白,是这样吧?所以,让我用身体记住发生的每一件事,这样比较方便。” 男人嫌弃地说:“白痴!不是用身体,而是脑子。” 温煦毫不犹豫地说出心里话,“太危险了,我不想……” “你奶奶患有晚期胃癌,是吗?” 温煦的眼睛立刻瞪起来,“你偷看我手机?” “你缺多少钱?” “你这是不道德的!” “三十万,还是五十万?” “把手机还给我。” “被我捡到,你真该烧高香。” 温煦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了,傻乎乎地问:“什么意思?” 男人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支咬在嘴边。他不急着回答温煦的提问,拿出打火机,火苗窜了出来,燎燃香烟。一阵白雾从男人吐出来,消散在空中。 男人在烟雾中半眯着眼,对温煦说:“我很有钱,可以解决你目前的困境。” 温煦的脑子转过弯了。 “你的意思是……”温煦试着说:“你能借我钱,我要来这里伺候你?” “我要的是助理,不是奴才。” 男人的态度不止恶劣,还非常的傲慢。但是,温煦选择认怂。 “我缺七万,你能借我吗?” 男人并没有因为温煦明智的选择流露半分欣喜,好像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将那块手表朝着温煦又推了推。答案再明显不过――接受我的雇佣,我可以给你钱。 从周谷成出现到现在,温煦经历了几番大起大落,他应该做的或许是马上离开这个古怪的地方,回到自己的小窝里洗个澡,美美地睡上一觉。但是,温煦却伸出了手,将停止的手表握在了掌心。 数年后,温煦常常回忆起这一幕,他玩笑似地调侃自己――那时候我一定是被你下了蛊。 6.05 人的一生中会遇到几次重大的转折,每一个转折点上都有若干个选项。[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a、b、c、等等…… 你选择的或许是a,也或许是b,能够明确的只有选择,选项给你带来的后果则需要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知道。到那时,有人会说:当初我要是选a就不会像今天这样了;也有人会说:幸好我当时选了b,真是机智啊!但也有一种人会说:我的选择到底对不对呢? 温煦做出了选择,他并没有想需要多久的时间才能知道选择的对不对,他在意的是那七万元钱。 很可笑,也现实的要命。 男人并没有顾及到温煦的心情,从椅子上站起来,顺手在桌旁拿了样东西,放进裤子口袋里。温煦没看清那是什么,貌似是一种运动手环。 男人已经走到了门前,转回头看着温煦,似在催促他快些跟上。 再一次跟着男人走在这栋公寓里,温煦的脑袋仍然无法拼凑出这里的容貌。 太大,太宽敞,一眼望不到头似的,处处都是他没见过的摆设,温煦悄悄咋舌——他是真的很有钱啊。 在公寓里转了几个弯,男人忽然说:“我叫花鑫,从现在开始就是你的老板了。” 这是什么鬼名字!? 花鑫戏谑地瞥了温煦一眼,“是三金‘鑫’,不是心肝‘心’,乱想什么呢?” 被看穿了心思,温煦有些拘谨,很正式地打了招呼,“花老板。” “要么叫老板,要么叫先生。花老板这个称呼听起来很low。” 事儿真多。 温煦只好改了称呼:“老板。” 随着温煦确定了对男人的称呼,后者的脚步慢了下来。 称呼一旦确定下来,彼此间的陌生感好像也淡了不少。花鑫深深吸了口气,看似更加放松了。他说:“小温煦,我们来聊聊天。” 温煦很想说——谁有心情跟你聊天! 花鑫自顾自地说着:“如果让你单独调查915车祸,你会从什么地方着手?” 温煦挠挠头,“你忽然这么问,我也没什么头绪。” “没关系,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温煦做事很认真,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应付了事。将少的可怜的线索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犹犹豫豫地说:“应该是从钱家叔侄开始吧。” 如此的不确定却引来花鑫的注视,尽管他的眼神意义不明,温煦还是坚持自己的决定。 “为什么要查他们?” “那个……我就是觉得巧合太多了。大半夜的,为什么要在那种小路上开车?我知道那地方,就是你说的出事现场,那一片住的基本都是没什么钱的人,还有点乱。钱毅很有钱吧,那么晚了,去那种地方应该是有事要办,急事或者是不好在白天办的事。” 温煦啰啰嗦嗦说了很多,花鑫帮他总结了一下,“凌晨一点钱毅叔侄出现在小路上不合理,你是想说这个吗?” “对对对!”温煦连声应道。 “啰嗦一点没关系,只要能明确表达你想说的意思,你老板还是很有耐性的。继续。” 温煦也不知道自己说得对不对,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他那一辆车就够不合理的,再来一辆更不合理啊。(.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那辆车也是好车吧?两辆上流社会的车大半夜的在社会底层的地盘上撞在一起了,这也就更不合理吧?” 花鑫的脚步越走越慢,似乎听得有些入神。 温煦又道:“我送了三年多的快递,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我都知道。那条路是北望路南十字拐西北巷。那里很窄,只能通过一辆车。一般情况下,在小路上开车不是应该更加小心吗?我看两辆车的车头都撞成那样了,当时的车速肯定都不慢,好像也是巧合?反正,我就觉得巧合太多了。” 随着温煦的分析,花鑫的脚步停在一扇房门前,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打开门,随着房门打开,一阵微风吹拂而来,温煦莫名地打了个激灵。 这是什么地方? 温煦睁大了眼睛,看着房间里奢华的摆设。青白色的花瓶、湖蓝色的窗帘,有着牡丹花和杜鹃图案的地毯。地毯的边缘挨着床脚。床,大到离谱。 在他左手边,有一张小圆桌,桌面上放了一杯水,这杯水似乎刚刚倒出来,还冒着白色的热气。 等等,为什么是卧室! 就算温煦再怎么迟钝,也知道如此豪华的卧室绝对不是分配给自己的房间。心里难免有点七上八下,暗暗地瞥了眼花鑫。 “你那是什么眼神?”花鑫笑意不明地说。 温煦讪笑着慢慢后退,“那个,我随便睡个沙发就行,我看外面那个沙发就不错。” “你还挺敏感的。”花鑫挑挑眉,转了半身,低下头凑近了看温煦,“你猜猜,我准备干什么?” “完全猜不到。” 花鑫笑着,“用心点猜,猜对了有糖吃。” “我有蛀牙。” 花鑫笑的肩膀微颤,一把抓住温煦的手臂把人扯进了屋子里:“你老板口味很高的,而且非常有节操。别乱动,站好!” 在自诩有节操的老板身边站着,温煦半点安全感都没有。然而,下一秒,这种想法彻底被颠覆了。 寒意铺天盖地而来,温煦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整个房间好像开始“缩水”了似的,压迫感让温煦紧张又惊讶,他不敢睁开眼睛,咬着牙忍耐着胸口的挤压感,寒意比方才更加严重,仿佛冷到骨子里。温煦的牙齿开始打颤,下意识地靠近了花鑫。因为,只有花鑫抓在他胳膊上的那只手,才有些温度。这温度越发明显,温煦不得不靠近,摄取一些温暖。 这种异常的情况只持续了数秒的时间,等温煦觉得脚踏实地,耳边听到微弱的虫鸣与远处的狗吠声。 “到了。”花鑫简单地阐述事实。 温煦怯怯地睁开一只眼睛,红砖绿门,被远处的路灯照应出青色的水泥地面,还有立在不远处的歪歪斜斜的牌子——北望路南十字拐巷。 等等,车祸不就在是这里发生的吗。 温煦来不及琢磨为什么眨眼的功夫就从奢华的卧室里到了北望路南,他看到了照片里的地方,窄小路,坑洼不平的路面。远处坏掉的路灯,黑暗中看不到尽头的小巷深处。 “这里是……” 花鑫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嘴上,发出嘘声。他再一次抓住温煦,后退了几步,隐藏在一个更加狭窄的岔巷里。 月光稀疏,坏掉的路灯加深了小巷的黑暗。两个人离的很近,温煦闻到了花鑫身上淡淡的清雅气息。然而,他却看不到花鑫的脸。 “看到十一点方向的那条小巷了吗?” 温煦瞄了几眼,低声说:“十一点……哪?” 黑暗中,花鑫咂咂舌,说:“把环境看作是表盘,朝着十一点的方向看。” 温煦是个聪明人,马上改口道:“看到了,怎么了?” “仔细看,里面有一辆车。” 温煦真的很仔细看,影影绰绰的看到了一辆车的轮廓。然后呢? 花鑫问他:“你不是说要调查钱家叔侄吗?出事前,叔侄俩在七槐街一家酒吧喝酒。” “七槐街?” “是的,走吧,过去看看。” 这都是什么套路啊?先是让他看黑漆漆的巷子里有辆车,然后说要去酒吧,能不能有个准谱? 虽然温煦满肚子狐疑,但还是乖乖地跟着花鑫离开了十字拐巷。 子时一刻,123公交车还没停运,开夜班车的司机打着哈欠把车停靠在车站前,车门打开,两个男人走了上来。司机的余光看到穿着白衬衫的男投了两元钱硬币,硬币掉在箱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温煦诧异地看着投币箱,觉得自己并没有看错。方才,花鑫好像没有投币吧,坐霸王车? 温煦并不认为,花鑫这种土豪连两元钱都没有。 公交车在七槐路停下,温煦下了车,看着公交驶向下一个车站。花鑫连声招呼都没打,吹着口哨朝着马路对面走去,温煦急忙跟上他。 过了马路,再往前走十分钟,就到了七槐酒吧。花鑫并没有继续走,而是带着温煦停在一棵茂密的槐树后面。 “不进去吗?”不进去怎么调查?温煦问道。 花鑫转头,一脸坏笑地看着温煦:“进去干嘛?把妹啊,还是撩汉啊?” 温煦瞠目结舌地看着花鑫,已经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应对了。 算了,与其等不正经的老板说个明白,还不如用自己的眼睛去看。温煦明智的选择了沉默。眼睛紧盯着不远处的七槐酒吧。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一辆黑色的奥迪开了过来,停在门口比较嚣张的位置上。温煦看到车门打开后,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下了车,打开酒吧门,走进去。 温煦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指着七槐酒吧,“你不是说,他不能走路了吗?走得比我还好啊。” 花鑫没吭声,只示意他,继续看。 这时候,温煦已经有点跟不上进展了,满脑子都是在想——花鑫到底什么意思? 又过了十分钟左右,酒吧门忽然被打开,钱毅拉着一个人怒气冲冲地出来,忽然将那个人推到槐树上,狠狠扇了一耳光。 温煦抻着脖子,蹙眉瞪眼!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下意识地问花鑫,“是我眼花了?” “你的视力很好。”花鑫淡定地说。 很好?温煦手指着那个被扇了一耳光的年轻男人,“那你告诉我,已经死了钱文东为什么会在这里?双胞胎?诈尸?还是你糊弄我?” 花鑫面对温煦的质问毫不在意,他的注意力好像都集中在钱家叔侄身上,这时候,钱毅好像说了什么,随后转身回到车里,钱文东跟着上了车。 “走,跟上他们。”花鑫的声音压得很低,语速很快。 温煦看着钱毅的车离开,整个人都愣在当场。花鑫不得不拉着他,飞快地走了起来。 在七槐路的路口,花鑫拦下一辆计程车,上车前,很严肃地警告温煦:“不要多话。” 温煦知道,这是警告他,在车里不要问东问西的! 花鑫并没有对计程车司机说出那句比较经典的话——跟上前面那辆车。他直接报了北望路南的地址,温煦如坐针毡,却又不能开口。 车子在温煦觉得煎熬的过程中带他们回到了北望路南的那条小路尽头,花鑫对司机说:“稍等两分钟,我去里面搬点东西,马上回来。”言罢,对温煦说:“走吧,我一个人搬不动。” 温煦愣愣地点了头,忙跟着他下车,司机还在后面喊着:“我要算计时费的啊。” 花鑫回头笑了笑,“当然。” 于是,温煦跟着花鑫走进了小路,直奔出事现场。温煦实在忍不住,就问道:“要搬什么东西?” “我只是不想支付车费。” “才二十几块钱,你要是没带钱我身上有啊。” 不付车费这种事温煦从来没干过,太过分了!可是,没等他把钱拿出来,花鑫忽然抓住他,藏了起来。 温煦被他扯了一个踉跄,站稳之后,终于耐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你搞什么鬼?钱毅身边那个年轻人到底是谁?” 花鑫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促狭,反问道:“你看清楚了。” “别开玩笑!”温煦的脸色愠怒,“是你告诉我的,钱文东已经死了。那我看到的是谁?” 花鑫转了转手里的打火机,悠然自得地说道:“我说过,用理论很难让你明白事实,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你亲身经历一些事情。现在,你能做的就是闭嘴用心看。”说着,指着小路中央,“不要眨眼,不要放过任何细节。” 花鑫的声音像是施了魔法的咒语,蛊惑着温煦摒除脑子里的疑问,顺从地转了头,去看那条昏暗而又安静的小路。 深夜里的小巷,并没有因为两个人而产生任何波澜。隐藏在黑暗中的温煦,有种无法言明的紧迫感,窥伺的感觉对他而言并不好,他很想低下头,闭上眼睛,但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 与温煦的紧张相比,花鑫仍然是慵懒的,好像正在准备看一场无聊的广告片。 小路的另一个入口传来了声音,汽车行驶的声音。温煦的眼睛突然瞪得更大,在他十一点方向的岔巷里,传来了汽车发动的声音。绝好的引擎带来绝佳的声音,如一把巨斧悬在温煦的头上。 不,这不可能! 一朵云在夜空上漂浮着,挡住了月光,让本就昏暗的小路变得黑暗。温煦的呼吸急促起来,身体紧绷,眼睛在岔巷的出口盯得死死的。 忽然,隐藏在岔巷里的车驶了出来。温煦终于看清了它的全貌,不就是另一辆被撞毁的车吗! 就是说:车祸马上就要发生了。 温煦忽然迈动脚步,冲出去阻止悲剧的发生。花鑫好像料到他会这么做,抓住他的手臂,捂住他的嘴! 温煦指着前方,呜呜呜着。 7.06 花鑫在温煦的耳边低语:“这种场面可不多见,千万别眨眼。” 奥迪标志已经进入温煦的视线,他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很想闭上眼睛,可是他做不到。 那辆隐藏已久的车忽然加速,发动机的咆哮声就像野兽的低吼,两辆车仅在数秒内相撞。声音、画面、让温煦瞠目结舌。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屏住了呼吸,浑身紧绷的像个铁块儿。当车辆相撞后的浓烟腾起,温煦转过头,惊骇地瞪着花鑫。 花鑫的手扣在温煦的脑袋上,让他的头转回去,说:“还没结束。” 蓄意肇事车辆的车门打开,一个人摇摇晃晃地走了下来。这个人从头到脚都“包裹”非常严实。头盔、手套,还有厚厚的衣裤。这一身衣服,就算去北极都够用了。因为包裹的实在太严实,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 可见,肇事者做了充分的准备,所以才只受了轻微的伤。 这个人走到钱毅的车旁,弯腰朝里面看了看,随后又摇摇晃晃地朝着岔巷走过去。 花鑫带着温煦,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途径车旁的时候,温煦看了眼钱毅。他知道,钱毅还没死,如果现在就打电话,他会不会获救?下半生也不用坐在轮椅了?钱文东呢?抢救及时的话,是不是也不用死了? 温煦的脚步迟疑,花鑫对他摇摇头――你什么都不能做。 该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小巷里传来了很多开门的声音。花鑫忽然推了温煦一把,让他尽快跟上。温煦这才缓过神来,跟着加快了脚步。 一条小巷能有多长?他们很快就跟上了对方,如同之前一样,花鑫带着温煦躲了起来,他选择的角落很好,可以清楚地看到停下来的肇事者,又不被发现。 温煦定睛看着对方,看到那人开始脱下衣服,一层、两层、三层。足足三层厚厚的衣裤!最后,只留下一条弹力运动短裤和一件紧身运动衫,这一刻,温煦在心里惊呼――女的!? 当肇事者摘下头盔的瞬间,一头长长的乌黑的发如瀑布般垂顺下来。那是一个很年轻的女人,容貌秀丽。[.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这么年轻! 花鑫看着女人凹凸有致的身材,挑挑眉,嘴角噙着笑。 温煦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看向花鑫。似在问――抓不抓? “老实呆着。” 这时候,女人已经将脱下来的衣裤鞋子装进一个大背包里,背在肩上。她掀开很大一块帆布,露出里面早就准备好的登山车。 就这么看着她走? 这一刻,温煦的脑海中出现了方才那一幕。被卡在挡风玻璃上的钱文东,他的眼镜还睁着,浑身抽搐,血不断地从脖子的伤口里涌出来…… 突然,温煦使出全部的力气摆脱了花鑫,他朝着那个蓄意肇事的女人跑过去。 不能就这么让她跑了! 花鑫站在角落里,神色淡然地看着冲出去的温煦。似乎没打算把人抓回来。 就在温煦跑出去三四步的功夫里,一股强大的吸力施压在他的身上。那股冷到骨子里的寒意再次来袭,温煦不得不闭上眼睛,承受着天旋地转一般眩晕感。 这一次,没有花鑫的温暖,有的只是更加刺骨的寒冷与无边无际的黑暗。 当温煦忽然觉得跌坐在地面上,才睁开双眼。 房间里青白色的花瓶,湖蓝色的窗帘,大到离谱的卧床,他坐在杜鹃鸟的脑袋上,感受着极度渴望的温暖。 床头柜上,有一杯水,缓缓地升腾起白色的气。 他记得这杯水。在这个房间感到寒意的时候,这杯水就在冒热气,现在还是一样…… 温煦再也不想被耍着玩了,他转回身,面色严正地问道:“你做了什么?” 花鑫是从门外走进来的,他的脚步很稳,被质问的同时,脸上也不见有些许的变化。他只是坐在一把摇椅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老板,给我个解释!”温煦走到他面前,几乎是叫喊着。 花鑫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温煦很倔强,直挺挺地站在他面前。花鑫说:“坐下谈。” 好吧,至少他愿意说了。温煦赌气一般坐在了地毯上,仰视着花鑫。 摇椅无声地摇晃起来,花鑫半眯着眼睛,看上去惬意而又舒服:“我属于一个很古老的部门‘时间轴监理会’。你可以把时间轴看成是一个很庞大的系统,我们就是维护系统的人。当某件事发生了错误,时间轴会报告出一个错变点,像我这样的调查员,必须查清楚这个错误,纠正它,让时间轴恢复正常。” 温煦:…… “你好像又不能理解了。”花鑫无奈道:“所以说啊,一定要多读书。” “你能不能先不要在意我的文化水平,再说一边关于时间什么会的问题。” 花鑫哼笑了几声:“这段话每次都要背,真是烦死了。说点重要的吧。钱文东死亡的时候,时间轴报出错变点。我要查清事情真相,纠正错变点。明白吗?” 温煦直言:“不是很明白。” 花鑫揉了揉眉心,“你慢慢想,我去煮点咖啡。”说着,起了身,离开了房间。 花鑫走得很慢,推开了一扇房门,里面的情况显然不像是会有咖啡机的样子。这里是他另外一间书房,坐下来,打开电脑,屏幕上显示出温煦呆呆愣愣的傻样儿。 花鑫监视着卧房里的温煦,看着他忽然抓耳挠腮地焦躁起来,看着他离开椅子,在卧房里踱步。花鑫能听到温煦自言自语的提问、回答、再提问再回答的话音。显然,温煦把自己难住了。 不晓得温煦想到了什么难题,抱着脑袋坐在地毯上。花鑫好奇,这小子想到什么了? 忽然,温煦站起来走到圆桌旁,摸了摸那杯水,似乎还是不能确定什么似的,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被烫的直吐舌头,拳头使劲捶着墙面! 花鑫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被烫了舌头之后,温煦似乎安静了下来,打开了房门,鬼鬼祟祟地朝外面看了看。 他这是在干什么?花鑫纳闷,身体前倾,靠近了电脑显示屏。 只见,温煦确定了外面的情况,把房门关好,快步走到窗前,掀起湖蓝色的窗帘,打开窗户。 显示屏里,湖蓝色的窗帘起起伏伏,好像被风吹皱的湖面,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花鑫眉头一蹙,脸色阴沉。可能是因为某些原因,他没料到温煦居然会逃跑。 既然已经有了逃跑的行为,就不能视而不见。 温煦站在院子里走走停停,周围的环境虽然怡人清雅,但是连一扇门都看不到。算了,还是转转再说吧。 温煦朝着右边走过去,边走边看周围的环境,越看越是惊讶,这是多有钱才能搞出这么多花样?简直太浪费了! 就在温煦感慨穷富之差的巨大时,忽然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抓住他的脖子,狠狠地按了下去!温煦惊慌地喊了一声:“啊!”,随之被按压在一张石头桌子上,手臂被扭到身后,疼得他叫声不断。 “妈的,给我闭嘴!” “你干什么?我的手要断了!” 随着温煦的叫喊声,花鑫终于放开了他。温煦踉跄了几步,逃也似地转到石桌的后面,惊魂不定,气喘吁吁地看着对方。 “你抽什么风啊!?”温煦气的怒指花鑫,忽然看到右手手腕上多了一个黑色的东西,很像表,却不是表,“这是什么?” 花鑫咧嘴一笑,“狗链子。” “什么?”温煦想要摘下手上的东西,这东西就像长在他手腕一样,怎么都脱不掉。 花鑫又恢复之前懒洋洋的状态,说道:“□□,敢跑就炸死你。”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跑了?” 见他一脸傻呵呵的样子,花鑫压了压心里的火气,“不跑你什么意思?打算跳一楼的窗户自杀?” 温煦的脸上好像写了两个大字――懵逼! 花鑫将袖子挽了几折,单手插/进了裤兜里,冷眼盯着准备自卫的人,说道:“我真不是很有耐性。说吧,你跳下来准备做什么?” “我只是想出来看看。”温煦也意识到如果继续误会下去,吃亏的只会是自己。他严肃了些,说道:“你说得那些事对我来说,冲击力太大了,你好歹让我缓缓啊。” 其实,是温煦很难接受花鑫所说的一切,什么“时间轴监理会”什么“错变点”什么“纠正”的,听起来更像是一部科幻小说。但是,今晚,他的的确确看到了还活着的钱文东,走起路来比他还麻利的钱毅。最重要的是:他目睹了车祸的整个过程。 这不得不让温煦面对现实。 “我就是觉得今晚的事太离奇了。”温煦呐呐地说:“你这么有钱,可能是雇了几个人玩了个把戏什么的。可这样的解释也不对,我一个穷小子,你干嘛要在我面前耍把戏。后来,我试着相信你的话。” 温煦的诚实让花鑫心里的怒火消了一些,但还是搞不懂,相信自己跟跳窗户有什么关系? 温煦说:“我想,车祸也好,出事人和那个女人也好,你都能用钱搞定。但是有一样东西,不论你有多少钱都不可能搞定,所以我跳窗户出来看看。” 花鑫忽然就对他说的所谓的“有一样东西”很感兴趣,便问道:“还有我搞不定的东西?” 温煦举起手,指了指夜空,“月亮。” 花鑫抬头一看,只见夜空上挂着一轮满月。 “在公交车上的时候,我看过一眼月亮,是个月牙儿。跟现在的满月差太多了。” 正如温煦所想。你有钱,可以买的来演员,买的来一起车祸,一个死人,但是你买不来两个一模一样的月亮。 花鑫挑挑眉,再看温煦的眼神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误会已经说清楚了,气氛却有些尴尬。温煦摸了摸还有些疼的嘴角,说:“那什么,现在,我相信你说的那些事。” “坦率这一点,倒是有几分像我。” 温煦知道不好反驳他,但是这种口气真的很想骂上几句啊。没办法,谁让他是老板呢? 8.07 温煦调整了一下情绪,抬起手腕,问道:“你能先把这个拿下来吗?” “拴着吧,不拴着你晚上我睡不好觉。(.无弹窗广告)” “我真的不会跑啊。” “先说正事。”花鑫不耐烦地说:“说完赶紧睡觉!” 温煦见花鑫真的有点恼火了,就想过一天再说这事。眼下,先了解情况。 花鑫靠在石桌旁边,将之前的一些要点重复了一遍。他有一把好嗓音,如大提琴的弦音,低浅却又浑厚,几个简单的发音,就牢牢抓住了温煦的注意力。 花鑫说:“现在明白了吧?时间轴就是一个庞大的系统,会甄别出在某个时间点发生的错误事件。但是,时间轴给的时间点只代表“错误事件”,并不是完全错误时间。” 一番说明下来,温煦又懵了。 花鑫知道这么说他肯定听不懂,直接举了个例子。比方说:这次的车祸案,从现场情况来看,绝对不是突发事件,是那个女人蓄意制造了一起车祸,导致一死一伤。那么,问题来了,女人为什么这么做? 温煦瞪大了眼睛,“这个我懂,就是所谓的‘作案动机’。” 花鑫点点头,继续说道:“有动机就说明有发展过程,真正的错变点就在这个过程里。但是时间轴不会告诉你,究竟错在哪里。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出错变点。” 温煦的眉头快拧成一个疙瘩了。。 花鑫单手撑着额头,一副心力憔悴的模样。温煦知道自己很难理解他说的那些情况,但至少,他想要努力去理解。 “要不,你换个说法?打个比方什么的。” 花鑫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只好重新来过:“我给你打个通俗易懂的比方。比如说:你拿到一个有虫子洞的苹果,但是你不知道虫子到底在苹果的哪个地方。想要吃掉苹果,就要先把苹果切开,找到虫子。你把时间轴想象成苹果树,带虫子的苹果就是错变点,虫子就是我们要找出来的未知错误。” 温煦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你早这么说,我早就明白了。” 所以说:这小子很聪明,只是书读的太少。 “这一段我懂了,还有什么吗?”温煦非常认真地说。 花鑫搓了搓脸,好像精神了一点,遂道:“我们可以回到过去,这一点你已经亲身体验过,不用我多解释。” 温煦使劲点了头。 “回到过去是有限制的。我们只能回到时间点的前一个小时,停留限制是九十分钟。具体一些说,案发时间是凌晨一点,我们回去的时间只能是零点,不管我们做什么,在什么地方,到了一点三十分就会被时间轴送回来。你要记住,在过去的时间里我们只有调查权,没有参与权,更不能改变任何已经发生的事。就像你要阻止车祸发生,这是绝对不允许的。还有,我们不能把属于正确时间的东西留在过去时间里。”说完了照本宣科一样的解释,花鑫不确定温煦是不是能明白。 温煦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难怪你不给车费!” 花鑫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于是,你懂了?” “懂了,懂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言罢,直直地举起手,请求发言。 “想问什么?”花鑫说。 “我挺好奇的。钱毅这案子一年多没查出来吧?要是查不出来呢?我的意思是:如果找不到错变点,没办法纠正错误,时间轴会怎么办?” 没等到花鑫回答问题,温煦又说:“你们那个时间轴那么庞大,错变点只有一个吗?如果同时出现好几个、几十个、几百个、怎么办?有没有查不出来的时候?查不出来会有什么后果?你们有奖金吗?罚款吗?就好像没查到真相,就要罚款什么的。” 花鑫的脸色很冷淡,瞥了眼喋喋不休的温煦,以命令的口吻说:“去睡觉。” “什么?” “我困了,睡觉。”说完,花鑫站起身,走出凉亭。 温煦忽然打了个喷嚏,跑出凉亭,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了花鑫。 “你需要我干什么?”温煦好像不知疲惫,在他的口气中还包含着克制着的兴奋感。 花鑫看也没看他:“你想从哪个切入点调查?” 温煦爽快地回答:“我想查钱文东。很显然吧,那个女人看上去跟他有仇。” “明天我会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温煦走在花鑫身边,扭着头,看着他的面无表情的脸,“对了,你知道那女人是谁吗?你找过她吗?问过这事吗?她现在在哪?” 温煦就像个好奇宝宝,不停地提问。花鑫像个惜字如金的老师,只给了课题,却没教学生如何解答。好奇的学生只好追着讨教。 很快,他们回到了公寓一楼,花鑫在玄关脱了鞋,脚步不停朝着楼梯走去,途径几间房的时候,随便伸手一指,“自己挑。” 温煦的脚步在楼梯前停了下来,看了看四周,忽然觉得这房子太大了,大的他有点心慌慌。忙不迭地转身,随便打开一间房门,开了室灯。明亮的灯光缓解了他复杂而又慌乱的心情,朝着铺着蓝色床单的大床走去。他长长地吐了口气,坐下。 纯棉质的床单摩擦在手心里,带来妙不可言的触觉。疲惫好像是受到了召唤,铺天盖地地涌了出来。温煦把拖鞋规规整整地放好,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 这一天,真够刺激的! 事实上,现在的温煦很兴奋。在经历过种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后,他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至少,现在不用为奶奶的手术费发愁了。仅这一点,还是该感谢花鑫的。 花鑫是个奇怪的人,说话有一点点刻薄,脾气似乎非常不好。但是…… 温煦抬起手腕,摸了摸手环,他想不通,花鑫为什么选择了自己。 想不通的问题并没有搅扰温煦的睡意,不知不觉,他软到蓝色的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日悬正中,花鑫穿着一身居家服走卧室里走出来,打算去厨房煮一杯咖啡。 差不多快到厨房的时候,闻到了食物的香气。花鑫停了下来,放轻脚步慢慢靠近。 站在厨房门口,看到温煦在里面忙碌的模样。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白粥、煎蛋还有两碟白胖胖的包子和清脆的小菜。 或许是听见了他的脚步声,温煦回了头,对花鑫微微一笑,“还差一个汤,马上就能吃饭了。” 花鑫不记得多久没吃过这样的早餐,想起了很久远的事,眼神空洞。 “站着干什么?进来吃饭啊。”温煦并没有察觉到花鑫的异样,将手里的调味料放在餐桌上,招呼他过来吃饭。 花鑫收回跑远的思绪,走进厨房,坐在餐桌旁。温煦转身熄了火,分了两小碗的汤。白青瓷的碗,清汤里浮着一些香菜碎,滴了几滴香油,整个厨房香飘四溢。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忌口的,不吃什么东西,你告诉我,以后做饭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温煦的心情似乎很不错,可能是睡的较好,整个人都精神焕发的。 花鑫似乎还没睡醒,迷迷糊糊拿起汤勺喝了一口汤,手微微一顿,接着夹起一个包子。 包子很小,一口就可以吃掉一个,很快,一盘的包子都被花鑫吃掉了。加了青菜的粥也见了底,就连青瓜拌虾皮也都被吃得一干二净。 温煦在吃饭的时候很安静,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直到饭桌上的都被吃光了,才拍拍肚子,一脸幸福的模样。 忽然间,温煦觉得脚底下有什么东西在蹭他的腿,低头一看——猫? 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达过来的猫憨态可掬,毛茸茸的尾巴高高竖起,圆圆的脑袋在温煦的裤子上蹭来蹭去。 温煦眼睛一亮,伸手把小猫抱了起来,“老板,你还养猫?昨晚怎么没看到它?” 花鑫还在喝最后一点汤,头不抬眼不睁地说:“它喜欢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叫什么名字?” “兔子。” 为什么要给一只猫起名叫“兔子”?刚刚成为土豪助理的快递员,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叫兔子的猫咪听见了主人的声音,甩了甩尾巴。两只毛茸茸的小爪子扒着温煦的衣襟,继续在他怀里蹭啊蹭。 花鑫半眯起眼睛,说:“兔子很少亲近外人。” 温煦捏了捏兔子的爪子,软软的肉呼呼的小爪子把温煦萌的骨头都酥了。 花鑫的脚踏了踏地面,兔子忽然从温煦怀里跳下去,跑到花鑫身边,仰起头,乖乖地等着被抱抱。 花鑫垂手,摸了摸兔子,说:“它的食谱在客厅窗前桌上压着,以后照顾它也是你的工作。记住,不能给它吃凉的东西,兔子的肠胃不好。” 交代了兔子的饮食问题,花鑫揉了两下毛茸茸的小脑袋,“去玩吧。” 兔子好像听懂了花鑫的话,甩着尾巴走开了,走出厨房的时候,回头朝着温煦喵了一声。 “喵~”温煦美滋滋地跟着喵了一声,就觉得花鑫看自己的眼神很古怪。 得意忘形了,温煦连忙坐好,一本正经地问:“我想调查钱文东,但是不知道从哪里着手。” 花鑫从口袋里拿出几样东西,放在桌子上。对温煦说:“移动硬盘里有你要的资料;手机是新的,以前的不要用了;□□里存着十万元。” “十万?”温煦诧异道:“我用七万就够了。” “剩下的三万,给你采购日常用品。找个时间,去快递公司辞工。” 温煦一愣,脱口说道:“我没打算辞工啊。” 花鑫的眉毛微微一挑…… “那个……我是说,万一我不合格被你辞退什么的,好歹还有份快递工作。” “那你最好努力让我满意。” 温煦怂了,蔫蔫儿地把移动硬盘收到口袋里,开始收拾碗筷。花鑫喝了口水,随后就离开了厨房。 花鑫并没有出门的打算,独自在书房里泡了茶,在网上查找些资料。家里多了一个人,并没有影响到他的生活,或者说:温煦还没重要到会影响他什么。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温煦敲响了书房门。 “进来。“花鑫关了网页,靠在椅子上。 温煦的手里拿着一张纸,匆匆走到桌前,说道:“老板,这个情况有点奇怪。” 花鑫接过那张纸,扫过一眼,问道:“你是用脚写字的?” 温煦的脸涨得通红! “算了,算了。你继续说吧。” 温煦说:“2009年钱文东因为一起斗殴事件被捕,不到一周就放出来了。但是,我看到后面的补充资料里说,那起斗殴事件升级到蓄意伤害,还有人被判了刑。” “然后?” 温煦指着自己记录下来的情况,“补充资料说被判刑的人叫杨俊,出庭作证的除了几个目击者之外,参与打架的人也去作证了。为什么这些人里没有钱文东呢?” 花鑫眉头一蹙,打开备份资料,很快找到了温煦说的情况。 温煦挠挠头,小心翼翼地问:“老板,这些资料不是你找的?” “朋友。” 难怪你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花鑫很快看完了资料,问温煦,打算怎么办。 温煦尽量笑得很细然,他说:“我只是你的助手,应该是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办吧?” 花鑫丢下手里的东西,似笑非笑地说:“我是你老板,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就是这么简单。ok?” 温煦直点头,“ok!” “说。” 温煦的手在裤子上蹭了蹭,犹犹豫豫地说:“我的意见……其实,杨俊被判了三年,2013年1月份就出来了,他住的地址离着不远,叫什么来着?华源小区是吧,可能的话,我想见见他,问几个问题。” 花鑫动作麻利地关了电脑,站起身来,对温煦说:“走吧,去见见这个人。” “现在?” “难道还要等焚香沐浴了之后再去?”说完,大手一挥,“给你五分钟时间准备,别磨蹭。” 下一刻,温煦好像一道闪电跑了出去! 9.08 温煦手忙脚乱地回房间拿了手机和外衣,随着花鑫走出公寓。(.无弹窗广告) 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快递小哥目瞪口呆地站在庭院里,眼睛都不知道看哪里才好。那漂亮的莲花池、绿茸茸的草坪、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植物…… 花鑫说:“快走。” 温煦愣了愣,跑了几步追上花鑫,眼睛亮晶晶地问道:“这么大的房子就你一个人住?打扫卫生怎么办?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花鑫斜睨了温煦一眼…… “对不起,我想多了。” 花鑫继续走过石子路,随口道:“了解真相的确需要一个过程。” “那在你之前呢?有人调查这件事吗?” 没有等到花鑫的回答,口袋里的新手机响了起来。温煦掏出手机一看,面带微笑地接听了电话。 “古成?” 电话那端的周谷成说了几句话,温煦耐心安慰道:“你别着急。我再给你转七万。” 周谷成迟疑了片刻,低声道:“小煦,太谢谢你了。你要是能多借点,尽量多借,奶奶术后还需要很多钱。等手术做完了,我会努力还钱的。” “现在不说这个。你把奶奶照顾好,比什么都强。我还在路上,等会就把钱给你转过去。”言罢,刻意放慢了脚步,压低了声音,问道:“谷成,这几天我想抽空想回去看看奶奶。” 周谷成忙道:“现在别回来。那个……我是说,陈大伯他们都在呢,看到你不好。你也知道,当初那事,咱俩……” 提及几年前的事,温煦仍然无法释怀,心口好像堵着一堵墙似的,闷闷发疼。过了数秒的功夫,才勉强开口说:“嗯,我知道了。”为了掩饰自己的失落,忙换了口气,“对了,把你的账号再给我一次。” 与安安静静的温煦不同,周谷成正像一只饥饿的老鼠到处寻找食物一样找着钱包。昨晚他喝多了酒,不记得把钱包放在哪里了。他手忙脚乱地把钱包从沙发下面拿出来,缓了口气,问道:“小煦,上回给你的账号没留吗?” “这不是换手机了嘛,你再给我一遍吧。” “你找笔记一下。” 温煦纳闷地问:“谷成,你怎么了?” “没怎么啊。” “哦……。” 等温煦和周谷成通完了电话,花鑫已经走到了车库里。 “对不起,有点事耽搁了。”温煦急忙打开车门,坐到副驾驶席上。[] 花鑫系好安全带,说:“号码尽量不要给别人。” 温煦一愣:“对不起,我不知道还有这个规矩。那个,刚才那人是我哥,我奶奶的事,你也知道。所以,早上我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没等温煦的话音落地,车子直接窜出了车库。 温煦下意识地抓紧扶手,不解地看着花鑫。这人是生气了还是怎么的? 路上,温煦一直保持着双手紧抓扶手的状态。下了车,他很想吐,好在硬生生忍住了! 小区门口站着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花鑫走过去,跟这人说了几句话。 温煦总算觉得好过了一点,赶紧追上花鑫。刚好听到西装男人说:“您要找的杨俊,是不是这个人?” 男人拿出了一张类似简历的打印纸,花鑫正看着腕表,完全没在意男人递过来的东西。温煦忙伸手去接。 纸上有一张复印出来的照片,虽然是复印的,倒也很清楚。照片上的人正是他要找的杨俊。温煦对花鑫点点头。 温煦问那男人:“他还在这里?” 男人很是为难地叹了口气,说:“这位杨先生在前年年底就死了。” 死了!? 温煦上前,急切地问:“怎么死的?” 男人一愣,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年轻人,又看了看花鑫的态度。 花鑫点点头。 “杨先生是被人杀了。”男人说,“警察来过几次,我不大了解详情,只知道这么多。” 被杀,就说明有凶手。跟钱家叔侄的案件有关系吗?或者说,也是那个女人干的? 温煦的脑子里在短短的几秒钟内想到很多疑问,可是,再多的疑问也要一个一个的解决。温煦抓了抓头发,困扰地问道:“他还有什么亲人吗?” “有父母的。本来呢,杨先生一个人在这里居住,出事之后,他父母来了,等警方结了案,就把公寓钥匙交给我们物业保管,算是拜托我们照顾一下吧。” 温煦闻言,眼睛一亮,“你有钥匙?我要去看看行吗?” 男人面露难色,看向花鑫,似在争取他的意见。温煦这才把老板想起来,回了头,眼巴巴地问:“能去看看吗?” 花鑫对男人说:“带路。” 男人微微躬身,为花鑫打开了小区大门。 温煦觉得纳闷,偷偷问花鑫:“老板,那人是不是欠你钱?” 花鑫嫌弃的眼神在温煦的脸上停留了一秒,让温煦觉得这一秒自己是个白痴。他很知趣,不再开口说话。 花鑫打了个电话,说了些什么温煦没听到,也没敢凑上去仔细听,反正只要乖乖跟在老板身边就对了。 杨俊住在五楼二室,房门打开的瞬间,温煦并没有闻到什么不好的气味,可见这栋公寓被照顾的很好。 花鑫站在玄关,接过男人递来的钥匙,低声说:“你去忙吧。” 男人笑着点点头,转身就走向了电梯,花鑫也关好了房门。 这会儿,温煦已经脱了鞋子走进客厅。客厅比他想的要小一些,普通人家的普通摆设,沙发、茶几、电视等等,一应俱全。可能是因为长时间无人居住,这里独独少了点人味儿。 公寓是两室一厅,有独立的厨房和卫生间。温煦在客厅转了两圈,打开两间房的房门,一间是主卧室,一间被装修成书房。 “我们从哪里开始查?”温煦回头,问道。 花鑫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头也不回地说:“随便。” 随便这种意思,真是很随便啊。 温煦也没多问,先是走进了书房。 书房不大,东西也不多。电脑桌上非常干净,电脑已经没了,估计是被带走了。只有几大本影集摆在上面。 影集这种东西在时下的年轻人眼中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而在手机科技如此发达之前,每家每户都有很多影集。影集可以记录一个人的成长历程,记录一个家庭的繁荣与衰落,它承载着喜怒哀乐,留下青春岁月的痕迹。当一个人到了垂暮之年,翻翻影集,回想起很多以为早已忘记的往事。 十几分钟后,温煦手里捧着一大本影集,走出书房,招呼花鑫:“老板,你来看看这个。” 花鑫离开窗前,走到沙发上坐下,稳稳地接过影集。温煦翻开第三页,指给他看,“这个女人不就是撞死钱文东的那个吗?你看,她跟杨俊的合影。” 女人与杨俊紧紧抱在一起,笑的幸福而又甜蜜。 杨俊的影集很厚,从他的小学到就业,记录了他整个人生历程。而在这些历程里,那个女人的痕迹从大学时期到就业时期,一直伴随着杨俊。 温煦挑高视线,看着花鑫,“我还发现一个人,就是他。” 温煦将影集翻到前几页,指着其中一张说给花鑫听。照片里的杨俊十几岁的年纪,青涩而又富有活力,短衣短裤,手里抱着个篮球,笑起来的样子有几分顽劣;在他身边,是个身高跟他差不多的男生,同样的短衣短裤,嘴角勾起,相比杨俊的顽劣,这人笑的很温和,一看就知道是个很乖的男生。温煦所指就是这个看似很乖的男生。 花鑫又翻了几页影集,说:“这张应该是高中时期的,他俩一起参加了什么比赛,校服都是一样的。还有后面那几张……” 初中、高中、大学、就业、照片记录了杨俊与另外一个男生的成长历程。让你看着他们成长,从青涩的男孩儿蜕变为成熟的男人。 引起花鑫注意的是:那个撞死钱文东的女人。 在两个男人的大学时期,女人就出现了。很容易就能想到,三个人是同学。 然而…… 温煦弯下腰扭着头,拿起已经翻看过的影集页,快速地让它们在手指尖滑过。这样一来,就不会妨碍花鑫继续影集了。 花鑫侧目,看到温煦长长的睫毛,好像一把小扇子忽闪忽闪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与好奇。 “想到什么了?”花鑫问道。 温煦坐直了腰板,说:“为什么,杨俊和那个女人的合影只有一张呢?你看,他们三个的合影从大学时期到就业就有很多,但是单独跟杨俊的合影就一张啊。” “然后?” 然后,温煦说:“看唯一的一张合影,就知道他们俩是恋人关系。少说也有四五年的时间了,那如果是你,你跟女朋友交往了四五年,会只有一张合影?而且,你会没有女朋友的单人照片吗?” 花鑫翻到最后一页影集,敷衍地说:“这种问题,并不适合我。” “怎么会呢?谁都可以回答,除非你……”等等,他没谈过恋爱? 温煦脱口就问:“老板,你多大年纪了?” “正当年。” “有过几个女朋友?” 啪一声,花鑫合上影集起了身。温煦纳闷地问:“那有过男朋友吗?” 花鑫回头看了一眼:“你很闲是吧?走了。” 走?其他房间都还没看呢。花鑫却说,这里已经没什么可看的了。 温煦抱起影集,追上花鑫。后者锁好门,将钥匙丢给了温煦,看样子是没打算还回去。 “老板,接下来我们干什么?”温煦问道。 “你回去拿些换洗衣服,然后直接回我家。我找人调查关于杨俊被杀案的资料。” 对了,租住房还有半个月到期了,既然住到老板家,那边也该赶紧退掉。 10.09 回到租住房简单收拾了几套衣服,又找房主说明情况,房主是个爽快人,给他十天的时间搬家,后半个月的房租也会退给他。[]温煦很感激房主,连连道谢。 走出楼门,温煦的脚步缓了下来,午后的阳光笼罩了而来,温暖到近乎于灼热。一如三年前,他找到工作和住处后的那份踏实与兴奋。 时过境迁,回头再看住了三年的地方,温煦觉得自己应该感慨几句。怎奈胸无点墨,只得叹息一声作罢。 回到现实吧,温煦。你还有个古怪的老板还有一起古怪的案子,你必须会学面对现实,还要学会聪明。 温煦从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很聪明,他能给与自己的确定只有一个――诚实。 于是,当诚实的温煦遇到突发事件的时候,内心是崩溃的!他完全没有被劫持的经验啊。 劫匪好像好像凭空出现似得。消瘦的身材,黝黑的皮肤,短短的头发,阴霾的脸色。用一把□□抵着他的腰侧。 劫匪先生低下头,在温煦耳边低语:“就这样别乱动,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你拿着枪说这种话真的没什么可信度! 劫匪用□□戳了戳温煦:“左边有辆车,上去。” 温煦很明智地选择了认怂,乖乖走过去,打开车门,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劫匪弯下腰,抓住他的手,咔哒一声,戴上了手铐。 “你绑架我干什么啊?我是穷人!”温煦终于忍不住声明一下自己的经济状况。 劫匪冷着脸,说:“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温煦哑口无言。从男人的表现上根本看不出到底想要把自己怎么样,他一个要财没财要色没色的愣头小子有什么值得绑架的? 下一秒,温煦怀疑劫匪会不会跟花鑫有关?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可能性,如果花鑫要自己做什么,只要说一声就好了,干嘛这么大费周折的?所以,这劫匪到底什么人? 劫匪一路都没有跟温煦说话,只是打开车载音响,听着温煦完全无法欣赏的音乐。这是一种煎熬,至少对温煦来说绝对是! 好在,这种煎熬并没有持续多久的时间,大概二十分钟就结束了。男人把车停在一家小区门口,熄了火,不说话,也没行动,就这么坐着了。 这算怎么回事呢?温煦头疼。 不多时,车门忽然打开,有个人从后面钻了进来。温煦一看当即就有点恼火了,很不客气地问:“老板,你什么意思?” 花鑫顽劣地耸耸肩,撇撇嘴:“你战斗力渣,我只好找一个能打的。毕竟,现在的社会太乱了,队伍不好带啊。” 温煦真的很想很想一走了之! “小七,你去忙其他事吧,等我电话。”花鑫对开车的男人说。[]对方点点头,临走前,打开了温煦的手铐。 于是,花鑫对温煦说:“等会儿跟我进小区,记住别多话。”说着,目光飘向温煦的手腕。 温煦稳如泰山,一动不动。 “你这是决定自杀吗?” “你炸死我吧。反正你也在呢,要死一起死啊。”温煦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非常的倔强! 花鑫的眼睛半眯起来:“你还真找死啊?” “你炸啊。” 花鑫抿抿嘴,使劲带上车门,侧着身子端详倔强的温煦。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好吧,我骗你的,不是□□。” 温煦斜睨着花鑫,心说:我就知道! “不过呢,跟炸弹没什么区别。” 忽然间,温煦就觉得手腕刺痛了一下,忍不住啊了一声:“你做了什么?” 花鑫一脸坏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晃了晃,“手环里藏着一个注射器,只要我按下手机里的启动程序,注射器就会在你的皮下注射一点很有趣的东西。三秒内,送你去见阎王大大。别紧张,刚才只是扎你一下,我没用注射药物的程序。” 这一回,温煦没敢叫嚣――你注射啊! 花鑫很满意温煦煞白的脸色,又晃了晃手机:“要不要试试?” 温煦使劲摇头:“我还是跟你下车吧。” 有了手环这种威胁生命的工具,温煦非常听话地跟在花鑫身边,后者哥俩好似得搭着温煦的肩膀,带他走进了小区大门。两个保安居然没拦住他们询问,温煦估摸着,这里八成也有人欠他钱。 花鑫对小区内的环境的确很熟悉,带着温煦左拐右拐,停在12号楼前。说:“三楼b座,你进去给我拿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不知道。” 温煦惊了,瞪大了眼睛问道:“你不知道拿什么,我上去干嘛?” “你上去就知道该拿什么了。别废话,你只有十五分钟。” “如果我拿不回来呢?”温煦坦率地质问,“再说了,你自己怎么不上去?” “因为好玩?” “你问谁呢!?”温煦气结! 花鑫玩味地瞥了一眼,冷笑道:“就凭你开保险柜那一手,上去之后就会得到所有答案。” 温煦再度惊讶。 “我说了,你上去就能得到所有答案。”说着,花鑫似乎不耐烦温煦的磨蹭,把他推进了楼里,“密码锁,开门密码是123458。” 摊上花鑫这么一个不正常的老板,温煦只能自认倒霉!看在七万元的份上,忍了! 所以说,现实,总是这么冷酷! 站在三楼b座户门前,温煦深深吸了口气,拿出包里的笔,在密码锁的键盘上戳下密码,门,开了。 公寓没有玄关,进门就是客厅。在靠门内的左边放着三层高的鞋架,鞋架上摆着几双女款的鞋子。温煦看了看,断定住在这里的时一个单身女人。 脱下鞋,用塑料袋包住脚才走进客厅。 客厅的面积也不大,目测有十平左右。白色的沙发、白色的茶几,还有白色的电视柜。估计女主人很爱干净吧,什么都是白色的。 在靠右手边的位置上是卧室门,门开着,可见里面平整的卧床。床上用品是淡绿色,干净清雅,非常好看。温煦的视线被床头上方的一张照片吸引住了。 照片里的女人笑颜如花,说不上多么美丽,但是非常可爱清丽。温煦揉了揉眼睛,再去看那张照片,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不是撞死钱文东的那个女人嘛! 这里是她的家? 没错,这里就是她的家。确定这一点后,温煦不是那么急着离开了。紧张感让他手满是汗水,在裤子上蹭了蹭,想着从哪里开始才好。 女人的家只有一个卧室和一个客厅,厨房和卫生间只用了一个拉门隔开。温煦选择了卧室,打开衣柜后,用最快的速度翻看了一遍,四季的衣裤都挂着,还有一些包和几套内衣。温煦对女性内衣没什么感觉,直接略过。几分钟下来,衣柜里的东西并没有给他提供任何线索。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失,温煦却完全没有察觉。他看过了衣柜,床头柜,甚至连床底都看过了,还是毫无收获。这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马上出来,廖文文回来了。”花鑫在电话里说道。 温煦急出一头汗,手忙脚乱地把刚刚拿起的东西放回原位。拿出起手机,拍了很多很多张照片。 慌乱之下,温煦刚把门关好,旁边的电梯门打开了,温煦下意识地转头,正好跟里面的女人面对面。 是她,真的是她!这下糟了! 要死不死,温煦的手还停在房门前,看样子是准备开门的。 女人的眼睛里有着明显的防备和警惕性:“你找谁啊?” 你找谁啊? 这句话温煦听过不知道多少次。 “我是来取包裹的。”温煦打开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几张空白的快递单子,这时候他万般庆幸,还留着几张单子,“你不是打电话要寄快递吗?” 对方摇摇头:“我没打电话,你找错了吧。” 温煦问道:“你这里不是11号楼吗?” “这里是12号楼。” 温煦也没吭声,把单子放进包里,走进电梯。与女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的手满是冷汗。 的脚步还没走下台阶,就听见下面传来女人踩着高跟鞋的脚步声,他急忙转身上楼,一直走到五楼才停下来。 脚步声当然是b座女主人的。开门,进屋,关门,该听的声音一样没落下,确定自己安全了,温煦才小心翼翼地下了楼。 走出楼门被阳光普照,温煦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脚冰凉。他长长地出了口气,缓解酸软的双腿。花鑫还站在对面,对他够了勾手指:“出去再说。” 温煦憋了一肚子的疑问,也等着出去再说! 回到车里,温煦发现,之前的那个人还没有回来。 花鑫发动了车子,缓缓驶向主交通干道。温煦有点气闷,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解释一下?” “你跟廖文文打过照面了?” 温煦皱起眉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花鑫转折方向盘,看似漫不经心地问:“在她公寓了找到什么线索没有?” “十五分钟,你以为我能找到什么?” 傻瓜都听得出,温煦生气了。 花鑫叹息了一声,说道:“廖文文一直很谨慎,所以很难查到她的情况。目前为止,我只知道廖文文是杨俊的女朋友,杨俊入狱三年期间,她一直等着他。” 温煦也是一声无奈的叹息,“现在查她公寓有什么用?距离钱文东被撞死都过去一年多了,她还能留着证据?现在,她单身,没有男朋友。生活很简单,稍微有点洁癖,性格应该不大好吧,属于孤僻的那种人。” 花鑫闻言挑挑眉,“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她家啊,摆设用品什么的。”言罢,温煦话锋一转,“其实,你已经去了,对吧?” 花鑫摇摇头,“我要是去过,还让你去干什么啊?” “好玩啊。这不是你说的吗。” 温煦发脾气不是大刀阔斧的,而是含蓄又隐晦的。 花鑫连连失笑:“你想多了啊。” “你都把我骗进去了,还说我想多?骗了就是骗了,别不承认,你要是不好意思认,一开始就别骗我。” 这还较上真儿了?花鑫笑了笑:“等会再抱怨我吧。先说几个涉案人的情况。咱们要查的另外一个男人叫程双林,是杨俊的青梅竹马。” “那杨俊的死是怎么回事?”温煦一直想着这件事,想着找到程双林或许就可以知道杨俊因为什么被杀。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地抛给花鑫,“他什么时候被杀的?死在哪里了?有目击者吗?案子破了吗?” 花鑫笑道:“好家伙,上来就问这么多尖锐的问题。” 温煦捧着抓着安全带,等答案。 11.10 花鑫说:“杨俊死于2013年12月12日凌晨两点正。[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情况跟了解的有些出入。不是别人杀了他,而是他杀了别人。” “他杀了谁?” 花鑫说:“程双林。” 温煦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俩死一块儿了?” “没有哦。”花鑫长吁了一声,“当晚,警方接到报警,说城南郊区外有个停工的施工工地上有绑架案。等警察赶到,先是发现了程双林的尸体,接着在八楼找到了杨俊。杨俊承认杀害程双林的事实,然后,咻……” 花鑫的手指划出一个弧度:“他跳楼自尽了。” 温煦不等花鑫的话音落地,便急着问道:“不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警察调查了?确定是杨俊杀的?” “确定。因为凶器就在现场,上面都是杨俊的指纹。在杀害程双林之前,他们俩有多一场很激烈的互殴。从伤口来看,百分百符合杨俊的条件。不管是警察还是法医,都确定就是杨俊杀了程双林。” “不可能啊!”温煦坚持自己的观点,哪怕这么说是毫无根据的。 虽然温煦毫无根据地喊出一声不可能,但花鑫是需要根据的。自然也要问:“你为什么觉得不可能?” “杨俊跟程双林是青梅竹马,你懂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温煦紧紧抓着系在胸前的安全带,对花鑫瞪着眼睛。 花鑫一挑眉:“不懂,我没有青梅也没有竹马。”言罢,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有个竹马。你那个竹马是不是怎么着你了,要不,你怎么听见这词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得。” “我没有!” “看看,恼羞成怒了。” 温煦快要抓狂了!使劲拍了一把操控台,愤愤道:“我们是在说案子吧?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 花鑫就是诚心逗弄温煦,觉得再逗下去估计这小子真要亮爪子挠人了,这才收敛了些:“好吧,说案子说案子。说到哪儿了?” 卧槽,真想狠狠打他一顿! 温煦咬牙切齿地说:“你先说,为什么骗我去廖文文家,明着说就不行?” “哦,这事啊。”花鑫打转方向盘,直言,“这种事以后还会发生。这么说吧,我们不是警察,没有搜查令,没有逮捕令,甚至不能光明正大的查案子。但是案子还要查,就你现在这个水平,你能干什么?我没时间手把手教你该怎么做,你只能从实践里吸取经验。温煦,不要以为你已经是监理会的人了,你现在只是考核期,如果今天廖文文发现你,我会直接把你踢出去!” “你直接跟我说不就行了。” “我是你老板!轮得到你教我怎么做事?”花鑫气得脸色有阴了几分,“把东西给我!” “什么东西?” “你在廖文文家找到的东西!” 好吧,老板的火气貌似比自己还大。[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被训了一顿的温煦只好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来,给了花鑫。 花鑫打开手机的时候,屏幕上还是照片界面。温煦一口气拍了很多照片,卧室的、客厅的、玄关的。花鑫一张张仔细看过来,反复地看,看了好半天,才把手机还给温煦。 “你看看吧。”说完,发动了汽车。 这种时候能有件事做而不用跟老板说话,真是再好不过了。温煦也认真看照片,同老板一样,反反复复地看。大约看了十几分钟,说道:“怎么说呢……。” 花鑫没言语,只是微微昂了一下下巴,让他继续说。 “这幅画,你觉得眼熟不?”温煦将手机屏幕转到花鑫那边。 确切地说那是一幅装饰画,一些蓝色、大红色、和透明的小玻璃碎石拼凑起来的不规则图形。看起来很有现代艺术气息,但是…… “不觉得,你以前见过?” “咱俩都见过啊。”温煦说,“在杨俊家。” 花鑫蹙蹙眉,又看了眼照片:“没有吧,这么特殊的画如果我见过肯定记得。” “不是画,是画框!”温煦强调说:“这个画框我在杨俊的影集里见过,那本影集呢?你带着吗?” “让小七带回家了,回去看。” 小七?哦,刚才绑架我那个男的。 聊过几句,温煦的情绪也稳定了下来,可能是他刻意回避了方才发生的那些事,尽量让自己关注与工作。更或许是老板的敲打起到了某种作用,至少温煦认为,目前最重要的是通过考核期。 而就在他们准备回家的时候,温煦那部老手机响了。老手机一直被花鑫放在车载箱里,也没拦着温煦拿出来。 温煦接听电话的时候只说了几句话,寥寥数语却让他的神色焦躁。挂断电话后,眼神都跟着飘忽起来。 花鑫看得出,他遇到了什么事:“怎么了?” “公司叫我回去,不是还没辞职嘛,今天都没送包裹。” 花鑫咂咂舌:“我送你去吧,顺便把工作辞了。” 温煦哪还敢反抗,乖乖地点了头。 大约四十分钟后,温煦下了车,跑进了快递公司。一进门就觉得气氛不对。走廊里站着很多不认识的人,个个神情严肃,眼神犀利,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温煦纳闷地想着:这是来踢场子的吗?快递公司只见终于要爆发战争了? “温煦,温煦!”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一个同事,抓着温煦到一边:“你怎么才来啊?” “早上发烧了,才好点。”温煦随口扯谎,“那些都是什么人?” “警察。” “警察?” 没等温煦打听出个详细,就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温煦来了没有?” 那是他所在小组的组长,也是方才给他打发电话的人。温煦走出角落,跟组长喊着:“我来了” 组长站在走廊的尽头,招招手:“过来。” 同事拍拍温煦的肩膀:“没事,就是挨个问问情况,我刚被问过。去吧。” 温煦有些紧张,有些不安。走过那些警察身边的时候,头微微低着,绞尽脑汁地想着,到底出了什么事。 组长一直在门口等着他,温煦慢吞吞地走到面前,组长把他推了进去,反手关门。 小小的房间里坐着两个身穿制服的警察,其中一个四十多岁,国字脸,长的一脸正气!温煦见了更加紧张,咽了口唾沫。 国字脸的警察神情严肃,说:“没事,就是找你核实一下情况。坐吧。” 温煦规规矩矩坐在一边,等着被问。 警察翻开手里的档案资料,问道:“温煦是吧?” “是我。” “昨天早上,你几点到公司的?” “好像是七点左右。” “这么早?” “嗯,我看错时间,所以来早了。” 警察记下时间,又问道:“当时,公司里除了你还有其他人吗?” “财务室的王大哥也在,就是王正国。我们俩聊了几句,我就走了,时间应该是不到八点吧。” 警察哦了一声,继续记录,随后翻了翻记事本的前几页,低着头问道:“你跟王正国在哪里聊天?” “财务室,他请我吃早饭来着。” “当时是几点?” 什么意思?为什么问的这么详细? 温煦觉得嗓子好像冒烟了,又干又燥,强作镇定地回答:“七点半左右吧,具体时间我不记得了。” 警察看了眼手里的资料,说道:“昨天早上,你几点在考勤机上打卡的?” “几点……”温煦想了想,“不到八点吧。” 警察眉峰一挑,感觉马上就不一样了:“温煦,考勤机记录你的打卡时间是八点二十分,跟你说的情况出入很大啊。” 温煦有点愣了:“不可能啊,我打卡的时候的确不到八点。” “之前你干什么了?” “就是在财务室跟王哥聊天,出来之后我直接打卡了。” “你们俩聊了多长时间?” “满打满算也就二十分钟。” 两个警察相互靠近了些,低声交流了几句话。温煦越看越着急,忍不住问道:“警察同志,到底出什么事了?” 国字脸的警察坐回正身,说道:“昨天,你们财务室的保险柜被打开了,里面的现金全部被窃。初步调查结果,所有的线索都指向王正国,根据他自己说,你早上去过财务室,中午是不是也去过一次?” “是的。”温煦忙点头道:”早上王哥请我早餐,中午我给他送点吃的。当时王哥不在,我把吃的给小刘了。” “然后呢?” “然后我就走了。” 国字脸的警察拿着笔录本走到温煦面前,说:“来,看看笔录,没问题就签个字吧。” 温煦并没有看得很仔细,因为脑子里实在很混乱。怎么写下的名字都不自知。 国字脸警察拿回笔录本,对温煦笑了笑:“耽误你时间了,谢谢你配合我们工作。” 温煦慢吞吞地站起来,犹豫不决地说:“王哥,不可能是他吧。他家里条件挺好的,也不缺钱。而且,他下午一般都不在公司,怎么会是他呢?” 国字脸的警察微微笑着,说道:“你跟王正国的交情不错?” “他一直都很照顾我。” “其实呢,现金丢失的时间是昨天上午十一点到十一点半之间。这段时间里,刘琦出去办事了,财务室只有王正国一个人。” “绝对不可能!”说完,手腕上一阵刺痛,“啊。”温煦因为吃痛,喊了一声,引来警察的注意。 “你怎么了?” 温煦握着右手手腕,意识到自己差点说错话。忙解释说:“我手受了点伤,疼了。” 国字脸的警察递给他一张名片:“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你想起什么跟案子有关的线索,随时找我。“ 温煦接过名片,看到上面印着名字——杜忠波。 温煦怎么走出公司的都没了记忆,回到花鑫的车里,才惊觉手脚冰凉。 花鑫的脸色倒是没什么异常,只是提醒他:“以后说话先过过脑子。” 这时候,温煦想起来手腕上的刺痛:“刚才你干什么扎我?” “不扎你一下,你直接就交代了。”花鑫觉得好笑:“温煦,你胆子也不小啊,怎么见了警察就蔫儿?刚才跟我叫嚣那劲儿呢?” 温煦不在乎花鑫的挤兑,更没心思去想花鑫是怎么知道他跟警察的对话,现在,他的脑子很乱,需要好好想一想。 12.11 花鑫冷笑了一声:“有什么可想的?昨天你是中午十二点十五打开的保险柜,警察说丢失现金的时间是十一点到十一点半,肯定有人说谎啊。(.)” “那时候我只是打开了保险柜并没有拿钱,我去找警察说清楚的话……” “你白痴吧?”花鑫大半个身子都靠着车门,真就像看着白痴一样地看着温煦,“警察信你没拿钱吗?不要妄想我给你作证,不可能。” 温煦急了:“那怎么办?我总不能看着王哥被冤枉吧?” “你问我呢?”花鑫愈发觉得可笑,“温煦,你要是觉得良心上过不去,我不拦着你自首。但是你要清楚自首的后果。首先,警察不会相信你,短时间内你就不用想能出来了;第二,你被抓进去,考核就要终止,我也没义务帮你,七万元给我拿回来。” 这都是什么事啊! 温煦痛苦地抱着脑袋,一下一下磕在操控盘上。花鑫看着他纠结的样子,也觉得这孩子太倒霉了。 花老板不知道哪根筋转顺当了,说道:“其实,这事跟你没关系。钱丢了,不管是谁偷的,警察都比你想的要靠谱,他们不会冤枉无辜者的。” 一番算不上安慰的安慰让温煦冷静了很多,也不再拿脑袋磕操控盘了,就是额头还顶在上面,无精打采像一颗跟脱水蔬菜。 花鑫开着车,脸上渐渐浮现出几许疑惑。 过了一会儿,身边的脱水蔬菜忽然问道:“你怎么听到我跟警察谈话的?” “狗链子。” “啊?这个不是注射的吗?” 花鑫撇撇嘴,说道:“还可以窃听、定位。多功能型狗链子。” “你能换个叫法吗?” 花鑫瞥了眼手环:“过了考核期就给你摘下来。” “我要是过不了呢?” “弄死!” 车内,立刻响起温煦痛心疾首的叫喊声:“停车,我要去自首!” “自首个屁,给我坐好。” “别人找老板是卖力,我跟着你是卖命啊。” “你有跟我大喊大叫的精神,还不如赶紧想想接下来怎么查。早点查明白,早点摘了狗链子。” 最后这句话让温煦老实了下来。气鼓鼓地对花鑫说:“你手里有多少资料?” “只有杨俊和程双林的,廖文文还在查,估计要等一天。” “我先看他俩的吧。(.)” 花鑫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打开了车载箱,从里面掏出一个皱皱巴巴的牛皮纸口袋,给了温煦:“都在里面,自己看。” 认真做事一件事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车子驶入车库,温煦还以为只过了几分钟而已。 花鑫下了车,直接走内门回到一楼的客厅,温煦抱着一堆来不及整理好的资料跟在他身后,一看看到挂在墙上的时钟,惊讶已经到了下午五点多了。 花鑫急匆匆地往楼上走,头也不回地说:“做饭,饿了。” “资料我还没看完呢,你不是着急吗。” “是你急,不是我急。去做饭!” 好吧,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温煦放下手里的东西,直奔厨房。而吵着饿了的花鑫,去到二楼的书房,关门落锁,神色凝重地从抽屉里取出一部老旧手机,拨了号码。 很快,电话被接通,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你主动打电话真是稀奇了。” “昨天中午十二点十五分之后,有没有收到错变点。” “没有。”女人的口气非常肯定,“只有十二点十分到十二点十五分,时间轴报过乙级警报,但是后来也没给出错变点,只是一场虚惊。这事是你负责调查,怎么反过来问我们?” 花鑫坐了下来,仔细想了想。昨天温煦打开保险柜的时候时间轴跟抽了似得直接报警,但是最后却没给出错变点。 花鑫以为,问题是出那些钱上,温煦没拿钱,所以没有错变点。但是继温煦之后,又有人打开了保险柜,拿走了那些钱,奇怪的是:时间轴居然半点反应没有。所以,有问题的不是钱,不是保险柜,而是人。也就是――温煦。 温煦能有什么问题?即便真有问题,时间轴并没有给出错变点,只是报警而已。 花鑫连声招呼都没打,直接挂断了电话。这时候,听见温煦满屋子找兔子的叫喊声。 五点多,兔子该用膳了。 温煦的叫喊声吵得花鑫很心烦,直接开门出去大吼了一声:“给我安静点!” 温煦刚好抓住兔子,正努力顺毛呢。他怔怔地看着花鑫,腾出一只手指了指楼下,花鑫一瞧,见小七站在楼梯上。 “你怎么来了?”花鑫走下去几个台阶,问道。 小七瞥了眼温煦,转过头,面无表情地对花鑫说:“杨俊出狱后到程双林的公司上班,有人看到过他们俩打架。这个人三小时后飞国外,要见人就赶紧去机场。具体情况我发到你手机里了。” 温煦转头看着花鑫,意思是想问问,去还是不去。 “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啊!” 温煦也是急着跟花鑫出去,一把将兔子塞给了小七。小七就像捧着花瓶一样捧着兔子,整个人都僵硬了。温煦急着边走边喊:“兔子的晚饭在厨房,我都做好了,你给喂一下啊,别让它饿着肚子。” 花鑫已经打开了大门,气哼哼地问道:“你怎么不担心老板饿肚子?” “你随便在街上买点都能吃,兔子能吗?” 花鑫咬咬牙,妈的,活得不如猫! 小七找到的人姓陈,曾经是程双林公司的财务总监。花鑫把车开到飞起来,总算赶出些时间,在机场找到了陈先生。 之前,小七已经打点好一切关系,陈先生面对花鑫的时候,并不觉得意外,还很客气地握了握手:“秦先生跟我说过了,你们想知道什么?” 花鑫摆摆手,打发了过来服务的咖啡妹,面色严正地说:“我想知道,程双林和杨俊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 “这个还真不好说。”陈先生微微叹息了一声,拿起咖啡杯抿了一口,“我对杨总了解的不多,他在公司也没待多久他俩就都出事了。那次打架之前,谁都不知道两个老总不和,其实,也只有我一个人看到了。” “说说吧。”花鑫言道。 陈先生抿了抿嘴,缓缓开口:“他们之间的矛盾,应该是感情问题。” “感情?”温煦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疑问句,带着很多不了解的心思。 倒是花鑫觉得陈先生话里有话:“陈先生,你所说的感情,是友情还是爱情?” 咦?温煦诧异地扭头看着花鑫。 陈先生了然一笑,“花老板是个明白人啊。” 不是吧!?温煦再度被震惊了。 “其实,我不好说这些话,毕竟人都没了。既然你们是秦先生的朋友,我就破例一次。”陈先生刻意把声音压低了一些,“也是赶巧了,那天我去楼顶的天台抽烟透气,没想到他俩也在上边。当时我看到杨总狠狠打了程总一拳,骂他‘这么多年我对你怎么样,你不知道?你跟ta上/床的时候想过我吗?’然后,我赶紧离开了。这种事知道的越少越好。” 温煦已经目瞪口呆了。花鑫的脚在桌子底下踹了温煦一下,提醒他――自然点! 温煦忙低下头,理顺超大的信息量。 花鑫是很镇定的,并没有因为程双林和杨俊之间的关系而有什么不适。随后,问道:“就是说,你不知道程双林跟谁上/床了。” 陈先生摇摇头。 温煦憋不住了,小声说:“杨俊不是有女朋友吗?”他们三个还是朋友啊朋友! 听到温煦的质疑,陈先生笑了:“这个社会虽然比以前宽容,但还是很难接受同/性/恋的。不少同/性/恋都会跟异性结婚。我本人不排除他们,但是我非常排斥那些骗婚的同/性/恋。既然喜欢同性,就不要骗人家女孩子啊!所以,从那之后,我对杨俊有很大的成见。” 温煦觉得有点气闷,可又不能说什么与此案无关的话。故而,问道:“陈先生,你见过廖文文吗?” “当然,她是公司的股东。” “她有多少股份?”花鑫问道。 “百分之五。风投那边有一些股份,程总和杨总持平,廖小姐最少。不过吧,在杨俊和程总出事的前几天,她名下的股份都转到程总名下了。” “她经常去公司吗?” “几乎不去,我在公司四年,好像就见过她两次。开股东大会她都不去的。” 这算哪门子的股东? 生意场的事温煦不懂,但花鑫懂!花鑫越想越觉得古怪,就问:“我看过公司的一些材料,如果程双林和杨俊没出事,今年公司是不是就能上市了?” “哪啊,远着呢。”陈先生扯了扯衣襟,笑意中多是苦恼,“就算他俩不出事,公司也不可能上市。” 花鑫当然要问出了什么问题。是经营上,还是管理上?陈先生摇摇头,直言相告,公司是被人搞垮的。 程双林是个好老总,单从事业这一方面来看,这人绝对当得起“拼命三郎”的称号,正因为他肯拼公司的业绩一直非常不错。但是杨俊出狱后,程双林给他安排了一个副总的位置,不到半年,公司就受到不明人士的挤兑,简直腹背受敌。 “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当初黑公司的人是谁。但是这个人肯定很有能力。当时公司在郊外一个仓库里存了一批货,第二天运到买家,结果呢,人家打开货箱一看,所有的货都成了残次品。我们这边报警,警察调查这事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出结果的,但是买家那边的损失我们必须立刻赔偿。当时真是砸锅卖铁啊。” 说起当年事,陈先生越说越恼火,就差拍桌子跟花鑫叫喊了,可见,陈先生是个直性子的人。 “公司到了那一步,程总还对杨俊掏心掏肺的好。杨俊是好车开着、好房住着、好酒喝着、还搂着女人。程总呢?他最穷的时候,身上连两百块钱都没有。我就纳闷了,他是上辈子欠了杨俊的?” 真是……让人气闷的事情啊! 不过,陈先生的一番话倒是让温煦想起一个人来。 13.12 温煦也不知道自己想得对不对,但问一句总比不问的好:“陈先生,您知道钱文东这个人吗?” 陈先生摇摇头。(.无弹窗广告)温煦又问,那您知道钱毅吗? 钱毅这个名字陈先生还是知道的。毕竟生意圈就这么大,即便不认识,还是听说过的。钱毅做的金银玉器的珠宝生意,可以说在业内颇有些独占鳌头的意思。陈先生自然是听说过这个人。 只是,温煦问到钱文东与杨俊之间是否有牵扯,陈先生频频摇头,表示真的不了解。不过,陈先生给温煦提起一个人来。 “杨俊有个狱友,俩人算是脚前脚后出来的。这个人到公司找过杨俊两次,应该算是不错的朋友吧。你们不妨去问问他。” 温煦立刻拿出小本子,认真地问道:“叫什么名字?” “好像性刘吧,详细情况我不知道。哦对了,你们可以去找廖小姐啊,她知道。” 温煦心说:就是不能直接去找廖文文才拐到你这来的。 话赶话的功夫,已经到了陈先生该去安检的时间了。花鑫给陈先生留下一张名片,算是交个朋友,以后有什么事相互照应照应。随后,还送陈先生到了安检口。 温煦笑眯眯地对过了安检的陈先生摆手告别,花鑫的脸上也带着满是善意的笑容。陈先生拎着手提包转身走了,花鑫的笑脸立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一转身,脸色阴沉沉的。 脸色变得也太快了!温煦心想。 “老板,接下来怎么办?” 花鑫大不朝着出口走,边走边说:“你想怎么办?” 温煦观察了一下老板的脸色,没吭声。花鑫不耐烦地说:“别磨磨唧唧的,想什么说什么。” “到车里再说,这不方便。” 花鑫闻言挑挑眉,笑了:“你还知道顾忌场合了,有进步啊。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温煦没搭腔,只是嘿嘿笑了一声。 俩人急匆匆地回到车里,花鑫发动了车子,旧件温煦特别认真地系着安全带:“我车技好,不用系也可以。” “看到钱文东,我发誓这辈子坐车都要系安全带。不管坐谁的车。” 花鑫笑的肩膀直颤,也给自己系了安全带。 车子离开机场的时候,天色都可不早了。华灯初上,车流熙攘,这一天好像一眨眼就要过去了。 “现在方便说了。”花鑫言道。 温煦长吐了口气:“我没想到杨俊跟程双林会是那种关系。” “哪种关系?”花鑫促狭地看着温煦。 “那种啊,你懂得。” “然后呢?吓着你了?” 温煦挠挠头,倒也觉得不是被吓着了,只是觉得很意外而已。不过转念一想,似乎也没什么意外的。 “老板,其实没必要舍近求远。要查清程双林和杨俊的问题,咱们不是有条捷径嘛。” 花鑫面色一正:“什么意思?” “回到过去啊。”温煦觉得着真是一个最佳的办法了。 然而,花鑫却摇摇头:“你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时间点必须跟案件有直接关系,否则我们回不去。” “什么叫直接关系?” “就说昨天晚上。我们能回去,是因为钱文东的死亡时间是凌晨一点。明白了?” 温煦想了半天,才说:“就是说,必须有案子,我们才能回去。” “你这么理解也对。” 于是,苦恼了。 这份苦恼并没有困扰温煦多久,他眼睛一亮,下意识地抓住了花鑫的手臂:“能回去!回到杨俊和程双林死亡的前一个小时。” 花鑫一愣,随即放慢了车速,认真思索了起来。别看花鑫总是吊儿郎当,做事没个准谱,但真正需要他做决定的时刻,花鑫从来不马虎。温煦提出的建议的确只得试试,但是,目前为止,他们手里的资料还不多,贸然回去可能没什么意义。 温煦很坚持自己的看法,见花鑫有些犹豫,就劝说道:“不管程双林和杨俊到底因为什么反目成仇,俩人都死了是事实。你想想,我们是回去啃警方的调查资料,还是直接回去看现场。两种方法哪个好?” 当然是后面的好! “这就是你要回去的理由?” “还有啊。”温煦好像打开了心里的一扇门,看得清楚,说得流利。“最开始,我以为廖文文撞死钱文东是为了给杨俊报仇。但是,今天知道了杨俊跟程双林的那种关系,我就想,廖文文会不知道吗?如果她知道,她还会为杨俊报仇吗?换做是我,没一刀捅死杨俊就不错了。所以啊,廖文文撞死钱文东可能是因为其他原因。我琢磨着,跟程双林上/床的人会不会是钱文东?” 花鑫讥讽地笑了笑:“你脑洞开大了。就算钱文东跟程双林有染,关廖文文什么事?她乐都来不及吧?自己男朋友的姘/头在外面有了小/三……卧槽,这关系太乱了。” 温煦默默点头,表示赞同。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就是因为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所以才要回去看个明白啊。” 花鑫抿了抿嘴,咂咂舌,“你说服我了。” “太好了,现在就去。” “现在?”花鑫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小助理,“你以为是去菜市场,说去就去。” “还需要准备什么吗?” “媒介啊,我们要有媒介才能回去。” “那你还慢吞吞的干啥?快点开车啊!” 花鑫照着温煦的后脑勺就来了一巴掌,喝道:“敢使唤你老板!” 温煦捂着脑袋,决定不跟老板一般见识。 俩人急匆匆地回到家里,花鑫带着温煦直奔书房,打开书柜的一扇门,从里面取出一块电子表。 电子表的样式同样很古老,而且显示屏上什么都没有,温煦怀疑这块表好久好久没用过了。 花鑫关好柜门,问道:“还记得杨俊死亡的具体时间吗?” “不能回到杨俊的死亡时间。”温煦说道:“杨俊死的时候,基本上没啥事了。咱们看不到多少东西,要回就回到程双林的死亡时间。2013年12月12日凌晨一点。” 花鑫按下手表旁边的一个凸起按键,表盘的显示屏亮了起来。温煦好奇地凑上去看着,只见花鑫正在校对时间,随着他手指的按动,时间被定格在:2013-12-12-01:00:00 温煦忽抓住了花鑫的手…… 花鑫扭头看着他,温煦涨红了脸,呐呐地说:“真的会很冷啊。” 回到过去的那几秒钟,冻死人的冷! 听过温煦不清不楚的解释,花鑫也没有甩开他。只是朝前迈了一步,温煦使劲扯了一下花鑫,“老板,我好想忘了什么事。” 在花鑫愤愤一句:“下回早点说”的声音里,刺骨的寒意来袭。 即便经历过一次,温煦还是无法适应。 好在,温煦很快就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只是寒冷依旧在,黑暗也没好到哪里去。 温煦呼出一口气,白色的哈气在嘴边消散。他跺着脚,紧缩着肩膀,苦哈哈地说:“我就说忘了啥事,这边是冬天啊!” 俩人只穿了单衣单裤,冻得直打哆嗦。 14.13 花鑫拿出电子表看了一眼,显示屏上的时间——2013-12-12-00:00. 温煦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是工地?” “对,这个工地是11年开发的,楼盖到一大半开发商卷钱跑了,工地就一直没找着下家。[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程双林和杨俊都死在这里。我记得,资料里写着杨俊从八楼跳下来的。” 整个工地占地面积很大,这种时候难以用目测估量究竟有多少了。高高矮矮的半成品大楼好像密密匝匝的火柴盒,如何在其中找一栋八层高的大楼?而他们,只有九十分钟时间。 花鑫伸出手,指着左前方,“那边。”说着,已经快步走了过去。 温煦急忙跟上,小跑着低声问道:“你怎么确定是那边呢?” “楼盘规划是有规律的。” “你确定?那片儿的楼看着不多啊,后面的楼比较多。” “没有那个团队在规划的时候会把八层楼夹在高层中间。” 温煦不解:“为什么?” “采光问题。” “哦。”也对,被两栋高层大楼夹在中间,一定很挡光。 思索间,花鑫已经超过他三米多,温煦一抬眼,看到白色的衬衫,黑色西裤,在昏暗的环境里格外扎眼。温煦忙跑上去几步,脱下自己深蓝色的外衣,披在花鑫的背上。 花鑫的脚步一顿。 温煦解释道:“你这白衣服太显眼了,被看到怎么办?” 温煦脱掉了外衣,只有一件短袖的黑色t恤,这会儿被冻得牙齿打颤抖。花鑫看着他冷的煞白的小脸,还能感觉到蓝色外衣仅存的一点点温度。 “衣服给我了,你不冷?” “冷!”温煦哆哆嗦嗦地说:“但是,因为你这衣服被人发现,就不划算了。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是吧。” 花鑫笑着拍拍温煦的脑袋:“不错,回去给你加薪。” 温煦眼睛一亮:“真的?” “假的。” “把衣服还我!” 花鑫弓着背,楼住了温煦的肩膀,给他一点温暖:“别吵了,时间不多,快走。” 脚下的路并不好走,到处都是碎砖瓦砾和散落的钢筋水泥包,还有很多垃圾混在里面,让他们不得不多仔细些。大约走了十来分钟,温煦忽然说:“应该是这一片儿。” 花鑫停了下下来,仰起头观察周围的情况。 月光下,花鑫的脸很白,炯炯有神的目光,英俊的五官,让温煦在这一刻看傻了眼。 温煦是个天然g,再怎么纯良,也是喜欢看好看的男人。赶巧,他的新老板就非常非常的帅气。而老板的眼神明显是在提醒他——没时间给你发呆! 匆忙收敛了不该有的心思,温煦说:“要不给小七打个电话,问问到底哪栋楼。[.超多好看小说]” 花鑫摇摇头,“我只能找2013年的小七,但是他不可能相信我。” “为啥不信啊?” “如果有人忽然找你,问你2019年的事,你会怎么想?” 不是疯子就是疯子! “而且,没有人可以未卜先知。” 温煦急的直挠头,“来之前做点准备就好了,现在怎么办呢?” “分头找吧。你负责这三栋楼,我去那边。” 不等温煦发表一下意见,花鑫已经走了。看着老板勇往无前的身影,温煦只好走向自己负责的那几栋楼。 他们的时间不多,必须珍惜每一分每一秒。温煦几乎都是用跑的,跑完了三栋楼,结果毫无收获。花鑫那边也是如此,几栋楼跑下来,什么都没发现。 最后,俩人在分手的地点回合,都有些气喘吁吁。 温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杨俊跳楼的之前承认了杀害程双林的罪行,如果那时候警察距离杨俊很近,一定可以制止他跳楼,换句话说,警察和杨俊之间有一段距离的。所以呢……” 说得正起劲儿,温煦忽然停了下来。他的脸朝着右后方转去,半眯起眼睛看了好一会儿,使劲地揉了揉。 “看到什么了?”花鑫问道。 “是不是我眼花了?刚才那栋楼里好像亮了一下。”温煦的手指着远处的一栋大楼。 花鑫也看过去,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花鑫说,“你去看到闪光的大楼,我在这里找,发现情况相互传短信。” 温煦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确定这里的信号是否满格。花鑫看到他拿出来的时以前的旧手机,便说:“我给你的呢?” “在家啊。” 花鑫的面色一沉,“你这个手机号什么时候办的?” “今年年初,公司给办的。” 花鑫一把抢过他的手机,放进自己的口袋里,说:“这里是2013年,你不能使用2014年的手机号。” 温煦囧囧然地看着花鑫,一副“那我该怎么办”的无助感。 花鑫叹了口气,说:“一起行动吧。” 温煦觉得吧,花鑫有点太谨慎了。 “老板,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暴露自己。你要是不放心,我把身上的东西都给你!” 他还记得不可以把正确时间的东西留在这里,于是,开始掏兜! 钥匙、钱包、两块口香糖、一个小本子、一只油笔、一块手机电池。 温煦一本正经地保证:“只看不说话,不能插手。对吧?我都记住了,咱们就家里碰面吧。”说完,转身就跑。跑出去五六米忽然停了下来,转回头猫着腰,声音压的低低的,“老板,你注意安全啊。” 花鑫还站在原地,手里捧着温煦的东西,脸色阴的快滴出水儿了。 温煦觉得自己是在做贼,不是一般的贼,而是奉旨行窃的贼!他就像很多的贼一样,专挑黑暗的地方跑。虽然很冷,但是心情是很兴奋的。十分钟之后,终于跑到目的地。温煦想着:方才亮了一下的地方不是七层就是八层。 要命啊,好冷! 又冷又兴奋的温煦开始爬楼,爬的小心翼翼,蹑手蹑脚,生怕脚步声被谁听到。可是,爬到六楼了也没听到上面有什么动静,温煦在六楼的缓步台上静静地听了好一会儿,别说上面,整栋大楼都静的落针可闻。 难道爬错了? 温煦转身走到窗前。 盖了一半的大楼就像被老鼠啃过的奶酪,数不清的“洞口”形成了阴森怪异的迷宫。风,从洞口吹进来,却连一丝声音都没有。温煦小心地观察外面的几栋楼,情况基本都一样。他有些怀疑爬错了楼。于是,快步上了楼梯,到了七层。 七层有两户公寓,因为没有门,看起来非常别扭。但他可以确定爬错楼的事实。 突然间,身后的方向传来模糊不清且非常短促的叫声,温煦下意识的转回头,就在对面的大楼里,影影绰绰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移动。 糟糕,是对面! 与此同时,远在另外一栋楼内的花鑫也听见了那一声响动,只是,他没有像温煦那样急忙跑过去,而是站在没有安装窗户的洞口前,打开手机的录影功能。 手指拉近焦距,隐约可见远处的大楼里,有一团影子晃来晃去。花鑫想,温煦应该已经在附近了,那团影子十有八/九是杨俊和程双林。 花鑫收了手机,往楼下跑。 从距离上算,花鑫离目标要远一些,跑过去至少需要十多分钟。他寄希望于温煦,同样,也很担心温煦。 身上所有的东西都给了花鑫,温煦完全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他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但是听到声音的那时候,他估摸着应该是一点到两点之间。因为有声音就说明人还活着,那么就是不到两点。 再快一点,或许就能看到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说不定除了钱文东的线索之外,还能看到其他事情。想到这里,温煦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温煦自认体力很好,从楼上下来直奔目标,也就五分钟左右的事。但是,当他跑到一堆垒砌的转头后面的时候,忽见远处有个人影一闪而过,似乎是个女人! 温煦急了,是继续跑到那栋楼里,还是跟踪那个女人的身影? 机会转瞬即逝,温煦咬咬牙,改变了方向,去追女人的身影。 惨淡的月光透过云层稀稀疏疏地洒落在工地上,阴影与灰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处处都是遮掩物的环境里,想要跟上一个女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温煦跟着女人跑到一块儿还算干净宽敞的地方,貌似这里是用来停放车辆的。温煦藏在一个简易房的侧面,借着月光仔细观察前面的女人。 女人所在的位置很宽敞,前方就是公司的大门。女人似乎失去了方向,正在四下观望。当她扭回头的瞬间,月光映在她的脸上,躲起来的温煦在心里惊呼——廖文文!? 那女人正是撞死钱文东的凶手,也是杨俊的女友——廖文文! 相比前两次见到的廖文文,眼前的女人似乎完全换了一个人。她穿着一件黑色的齐膝羽绒大衣,牛仔裤,黑色的靴子。头发变编了麻花辫垂在背上。冻的通红的脸上尽是焦虑与不安,眼睛望着远处,不停地跺着脚。 她在等什么?温煦想。 几乎跟这个念头同时而来的,是清晰的警笛声。 温煦暗惊,廖文文在等警察?对了,资料里说有人报警,是廖文文报的警!? 警察来的很快,在温煦的概念里从听见警笛声到看到警车,也就是一两分钟的事。温煦偷着探头看了一眼,来了两辆警车,原地上还有一辆白色的本田车。 警察跟廖文文碰了头,朝着工地深处走去,温煦只好硬着头皮跟在后面。 因为距离关系,廖文文和警察说了什么,温煦听得很模糊。大概是“不知道在哪里”、“很担心”、这一类的话。跟廖文文没头苍蝇一样的乱转乱看相比,警察的行动很快也很有效。 两个警察打开强光手电,一直照着路面。当时跟在后面的温煦心里咯噔一下,他跑过来的时候留下脚印了。 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温煦的脚印,警察很快就确定了方向,带着廖文文朝着工地深处走去。 这会儿,温煦特别后悔没把新手机带出来。想通知花鑫都没办法。 联系不上老板,温煦只能自己跟上去。大约过了十分钟,温煦发现,警察只是确定了大概范围,这会儿也发愁要怎么招人。 变数,就发生明里、暗里的两拨人都焦急的时候。 廖文文不知道从怀里拿出什么东西来,低着头鼓捣了几下,忽然说:“在左边!” 她是怎么知道的!?温煦暗暗心惊。 这时候,警察从廖文文手里拿过那个东西,边走便低头看,其余人都在旁边,他们确定了目的地,行动也比方才快了很多。 温煦一咬牙,跟吧,不跟上去什么都不知道。可就在他准备跑出去的一瞬,忽然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嘴,搂住了腰。 “嘘……”花鑫紧紧控制着温煦,低声说道:“不能靠近,警察很敏锐。” 温煦抓着花鑫的手,低声说:“不进去怎么办?这里看不到什么啊。” “被发现不是闹着玩的。”说这话的时候,花鑫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不解。 温煦只是急着想要进去看个究竟,但老板的话不能不听。虽然时间轴真的真的很牛逼,但是限制也很多,这种时刻就凸显出掣肘了。 就算时间轴再怎么牛逼,也不可能让两个大活人隐身。 于是,他们只能等警察上到大约五六层楼的时候跑出去,在一楼蛰伏下来。几乎是温煦刚刚站稳脚跟的同时,楼上传来了廖文文的惊呼声。 “双林!?双林!” 温煦急忙看向花鑫,“发现程双林了。” 花鑫神色淡然,对温煦摇摇头——仔细听。 “还有一个人啊,大俊?你在哪里?大俊!?” 忽然,花鑫抓住温煦,急忙跑出了一楼。温煦不敢怠慢,紧紧地跟着花鑫,下意识地握紧他抓着自己的手。 时间不过三分钟,又听见了廖文文的哭喊声:“我不信,你骗我!你答应过我的!你骗我!” “廖小姐,你不要再刺激他了!” 这是警察的声音,温煦使劲握了握花鑫的手。花鑫沉声道:“别出声。” 花鑫冷静的声音还在温煦耳边飘荡,就听到沉沉闷闷的一声响动,结结实实地砸在他们面前! 声音就像从高处丢下一袋一百斤的大米一样。 温煦的脚步戛然而止。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15.14 事实上,那只是一个影子从高空急速坠落而下,声音才是让温煦毛骨悚然的元凶。. 或许,这辈子温煦也忘不了这个声音。 人之初到底是性本善还是性本恶,至今也没个定论。但人性中的良善在温煦身上被充分地体现了出来。他知道,不能靠近,不能参与,但是,有些东西是与生俱来的,不单单指温煦,也泛指所有人。 在听见那恐怖的声音同时,他的脚本能地大步踏出去,明明知道杨俊已经死亡,跑过去有能看到什么呢?是血泊,还是…… 温煦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什么都没有想。 花鑫急忙追上两步,抓住他的衣领,就在这时,两个人突然凭空消失。 偌大的工地里,回荡着廖文文惊恐悲哀的哭喊声。 温煦好像被人狠狠推倒在地上,摔了个结结实实。花鑫紧跟着走上来,单手抓住温煦的胳膊,拉着他站起身。温煦的脸色很白,就像一张干净的白纸,不见半分血色。 花鑫吐了口气,看向温煦的眼神意义不明:“我们只能旁观,不能参与。这一条,你打算什么时候记在心里?” 好像丢了魂儿的青年耷拉着肩膀,对花鑫的提醒,无言可对。 杨俊已经死了,死在2013年12月12日的深夜。事实就是事实,他改变不了什么。 温煦颓废的状态直接影响了花鑫,花老板很不喜欢这样。 “第一次难免会痛一点,以后就好了。”花鑫看似正经的胡言乱语。 温煦实在无心理会他的胡言乱语,脸扭到一边,拒绝被安慰似得。 花鑫上前搭着他的肩膀,朝着门口走:“我快饿疯了,去小区对面那家酒店吃吧。” 温煦一生不吭地跟着花鑫走出一楼的客厅,走到庭院。今夜,满天的星斗璀璨似锦,院子里的绿植飘来清香,悦耳的虫鸣低低呢喃,一阵夜风吹来,惬意舒爽。地狱人间的差别不过与此。 温煦的混乱的状态好了一些,但神情还是有些怏怏的。 过了马路,到了海皇酒店的门口,有人上来迎接,温煦就像只耷拉着耳朵的小狗,跟在花鑫身边,走进酒店。 落了座,服务生端上来用银色小盏盛好的洗手水,放在桌子上。熏过香的帕子,被摆放在银色的小碟子里,看上去精致又干净。花鑫洗了洗手指,擦过了手,一边翻开菜牌,一边说:“真可惜,这家酒店没有塑料桌布,不然的话,你就可以用牙签玩戳戳乐了,相信我,对排解负面情绪很有用的。” 温煦苦笑。 花鑫琢磨着,这孩子还能有点反应估计没什么大事,就是冲击太大,过一会儿就好了。 很快,美食摆上桌,花鑫打开汤盅的盖子,开始喝汤。[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有了美食,助手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其实,温煦也很饿,只是没胃口吃东西。花鑫用筷子敲敲他的碟子:“不吃饱没力气查案,多少吃点东西。” 温煦慢吞吞地拿起筷子,还没夹到一点菜,忽然问道:“老板,你第一次是什么样子?” 花鑫闻言一愣:“我的第一次?好像是16那年吧。” “那么小?” “不小了,青春期嘛。” 温煦的精神终于来了,白了花鑫一眼:“我是问你第一次看到人死在面前的时候,不是问你别的!” 花鑫指了指汤盅:“把汤喝了就告诉你。看着我干嘛?喝汤!” 温煦跟应付差事似地拿起汤勺,舀了一口鲜汤送到嘴里,浓郁的味道刺激着味蕾,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温煦忍不住把整个汤盅都捧了起来,一勺接一勺地送进嘴里,逐渐的,食欲被勾了出来,温暖与愉快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因为一盅汤回到了他的心里。 很快一盅汤见底,温煦擦擦嘴,扭头看着花鑫——喝完了,能说了吗? 花鑫笑道:“看我又不能填饱肚子,边吃边说。” 温煦拿起筷子,给自己夹了一块儿嫩嫩的牛肉。花鑫那边也开始讲述他的第一次:“我第一次是在海里。当时那个人的身上绑了根绳子,本来是逃命用的,不小心缠到船底的螺旋桨上了。我是眼看着他被螺旋桨绞死的。太快了,眼睛都跟不上那个人被绞碎的速度。断肢和尸块儿就飘在我身边……” “别,别说了!”温煦捂着嘴,及时制止了花鑫的下文。 “这就受不了了?”花鑫一脸坏笑,“我还没说后来打捞尸体的时候……” “停!”温煦立刻叫停,“换个话题。你看着那人死了,就没啥感触?” 花鑫失笑:“怎么可能没有呢?我当时就想,这孙子总算死了!” 温煦举着筷子的手卡在半空中,看着自家老板脸上顽劣的笑,都愣住了。 花鑫喝了口茶,说:“那就是个畜生,坏事最绝,他不死天理不容!我不觉得恶心,也不觉得可怕,我只举得,老天还是有眼的。所以呢,你要同情死者,也要完全了解这个人值不值得人同情。” 杨俊只得同情吗?钱文东值得同情吗?温煦根本不知道。 思及至此,温煦的手放下了筷子,沉沉地叹息了一声:“我也不是同情,就是……” “我知道。”花鑫打断了温煦的自白,脸色有几分严正,“按照程序来走,你这样的新手应该去做心理疏导。” “为什么?”温煦并不觉得自己已经糟糕到那种地步。 花鑫说:“目击一场跳楼自杀之后的人会有不同程度的心理创伤。” 温煦嗫喏地说:“我觉得还好。” “人心都是肉长的,没有谁在那种场合下可以若无其事地走开。” 温煦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花鑫,眼神中的含义在明显不过。花鑫拿起筷子,敲了敲他的碗边儿:“吃饭吧。” 话题就此结束了吗?温煦还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但显然,花鑫已经不想再继续讨论下去。 “我去厕所。”温煦起身说。 看着温煦急匆匆那样,花鑫抬手叫来服务生,要了两瓶啤酒。 虽然花鑫说话总是三六不靠,但有一句话说到了温煦的心理“你要完全了解这个人值不值得同情”。 他不知道杨俊是否值得同情,而要弄清楚这一点,必须查下去,差个水落石出!想到这里,温煦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把脸,算是清醒了不少,心情似乎也比方才又好了些。 温煦惦记着赶紧吃完饭好回家,又打起几分精神来。走出卫生间门的时候,迎面而来一位老先生,温煦还礼貌地给推了会儿门,得来老先生一声谢谢。 随后,温煦朝着就餐大厅走去。走着走着,忽然怔住了。 花鑫还在吃盐焗大虾,喝着啤酒,温煦一路跑着回到他身边,带着一股风。没等他开口问几句,就见温煦的脸色惨白惨白的。 “你又怎么了?”花鑫问道。 温煦使劲咽了口唾沫,声音压得很低很低:“你能确定现在是哪一年吗?” “哈?” “我刚才看着个老头儿,我记得,那老头是个慈善家,去年过世的时候电视台还报道过。” 花鑫猛地愣住了!急忙从口袋里拿出那块旧电子表,温煦也赶紧凑上去看。 电子表的年份显示的是:2012年07月07日。 温煦紧紧抓住花鑫的手腕:“怎么回事?我们为什么没有回到2016年啊?时间轴出错了?” “不,时间轴不可能出错。”花鑫肯定地说,“你别吵,让我想想。” 从进入监理会到现在,花鑫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甚至都没听其他调查员说起过这种情况。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没有回到正确的时间2016年,反而到了2012年? 时间轴不可能出错,这一点花鑫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那么,如此肯定了这一点,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 “还没结束。”花鑫的声音低低沉沉,口气严肃。 温煦一愣:“什么还没结束?” “这一次的时间旅行还没结束。” 温煦抓耳挠腮不敢大声说话,只能凑到花鑫面前,急道:“我当然知道这个,但是为什么啊?” “不,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花鑫缓缓挑高了视线,打量了一眼周围,“围绕着杨俊和程双林的调查,还没结束。” 这一回,温煦懂了。 时间轴将他们抛到了2012年,因为这里有跟杨俊、程双林案件密切相关的线索! 但是…… 温煦问道:“老板,每次回到过去时间只能停留90分钟,我们已经用完了啊。” 花鑫又低头看了眼电子表,忽然扬声叫来了专门为他们服务的服务生,“把单子给我看看。” 服务生没有多问,直接拿出单子给了花鑫,花鑫摆摆手,打发了服务生。 打印出来的单子上显示,服务生给他们下单的时间是22:10,花鑫自言自语地嘀咕起来:“现在的时间是22:50,就是说,吃饭聊天用了40分钟,算上从家里走到这大约需要的十五分钟,点菜的五分钟,我们已经用掉了六十分钟的时间。如果我没估计错误,我们应该在23:20被时间轴送回2016年。” 温煦眨了眨眼睛,“这么说,我们这是还没回家就被丢出来了?” 话糙理不糙。花鑫点点头,说:“在离开2013年12月12日的那几秒中内,时间轴又重启了,把我们带到2012年。相同的,在这里我们也有九十分钟的时间。” 温煦当即怒了:“时间轴也太不靠谱了,倒是提前打个招呼啊,这不是白白浪费了六十分钟。”说着说着,温煦又发现了不合理的地方,“不对吧。按照时间抽的规律,应该把咱俩放在事件发生地的周围,距离不会远。可刚才咱俩回家了,家附近能有什么事? 花鑫的目光再一次扫过周围的人与物。漂亮的女人举着酒杯,正在跟对面的男人聊着什么;秃头的中年男人大声讲着电话,引来旁边一桌的女士不满的瞪视;年轻的服务生端着托盘,匆匆走过;邻桌的男人扬声叫着再来两瓶啤酒;远处的迎宾小姐笑颜如花,带着几位客人走近就餐大厅。 花鑫的眼睛定格在前方,目光灼灼。 “温煦,看那边。”花鑫微微昂了昂下巴,朝着门口示意。 温煦转头一看,愣了几秒,紧跟着差点喊出声来,多亏了花鑫及时抓住他的手腕! 温煦低下头,拿起餐巾挡着半张脸,朝着花鑫瞪大了眼睛:“那个,是不是钱文东?” 花鑫恢复了自然状态,拿起酒杯,浅浅地抿了一口,说了声:“是他。” “到底怎么回事啊?”温煦彻底混乱了。 花鑫没回答温煦的问题,用余光观察钱文东一行人。 钱文东大概只有一米七的身高,有点瘦,脸色很红润,一身穿戴都是名牌,走在最前面,一脸的春风得意。在他身边有三个女孩儿两个年轻男人。出来鬼混的标配。 这些人就在距离花鑫这一桌不远的地方坐下了,服务生上去放下菜牌,钱文东搂着个女孩儿,得意洋洋地说:“随便点,宵夜我请。” 16.15 花鑫低声说:“过来,你坐在我这。(.无弹窗广告)” 换个座位会有利于思考?温煦不明不白地起身,坐到花鑫的座位上,而老板先生直接坐在了他的身边。 明明对面有两把椅子,为什么要挨着坐?这样很不方便观察钱文东啊。 花鑫抬起左臂,搭在温煦的椅子背上,大半个身子都转了过去。 两个人看上去很亲密,就像准备说些悄悄话似得。温煦有点别扭,花鑫在他耳边提醒道:“就这样别动,我要好好看着那边的情况。” 温煦连忙点头。 花鑫的位置调整的很好,只要稍微偏斜视线,就能将钱文东那一桌的情况尽收眼底。 服务生先摆上六碟冷盘,拿来酒水,给钱文东等人一一斟好,微微躬身退去。 钱文东拿起酒杯,说道:“别愣着了,我先干为敬。”说完,一杯啤酒见了底。其他人也不甘落后,纷纷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在钱文东对面坐着的男人剪了一头的短发,面色白白润润,右耳上戴着一颗红宝石耳钉。他拿起酒瓶给自己的酒杯倒满酒,侧身对身边的女孩儿说话,钱文东很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酒瓶,放在一旁。拿起耳钉男的酒杯,喝了一口。 花鑫夹了菜,吃进嘴里,低声说:“短发,右耳戴着红耳钉。那男人跟钱文东的关系匪浅。” 温煦闻言下意识地转头去看,被花鑫狠狠踩了一脚:“别回头!” 温煦别扭地抓抓脖子,低声说:“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会喝我杯子里的酒吗?” 温煦想了想:“也许会吧。我没有洁癖,不嫌弃你。” “我嫌弃你!”花鑫没好气地说:“一群人出来吃饭喝酒,杯子都有的是,你不喝自己的,偏偏喝我这一杯。你说有没有问题?” 温煦抿着嘴琢磨了一番:“好哥们啊。” 花鑫发现,有些时候,温煦还是很天真的。 但是,温煦还是搞不懂啊:“老板,这事跟咱们的案子有关系吗?” “目前来看,好像狗屁关系没有。”花鑫略无奈地说:“不过,至少可以猜测,钱文东是个弯的。” 温煦当然弯是什么意思。这一次,他很自然地假装找服务生,回了头,仔仔细细看了几眼钱文东。转回头,低声说:“看着不像。” 促狭的眼神在温煦脸上一扫而过,花鑫似笑非笑地说:“徒儿,火眼金睛啊。” 温煦感慨道:“都被师傅套上金箍了,有啥都是白搭。” 师傅笑着拍拍徒儿的大腿,后者打了一个激灵,觉得师傅又要犯抽风病了! 果然,花鑫拿出手机,说道:“来徒儿,摆个姿势,为师给你拍张照片。” 看,真的抽了吧! 温煦哭笑不得地问道:“你又要闹什么幺蛾子了?” “坐好,给你拍照。”说着,花鑫的眼神飘到钱文东那边。 一个眼神,温煦明白了花鑫的目的,忙转了转身子。 与钱文东同桌的一个女孩儿注意到了举着手机的花鑫,多看了几眼。 花鑫故意大声对温煦说:“别这么呆坐着,好歹也动一动。[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温煦有点紧张,双手在脸的两边比了个v的手指,叫了一声“耶”真可谓天真烂漫。 花鑫差点没喷出来:“你傻不傻啊!” “你拍不拍啊!”温煦也红了脸,瞪了老板一眼。 “坐好了!”花鑫忍着笑调对焦距。取景框内只偶遇温煦半个剪刀手,而不远处的耳钉男与钱文东,却是照的清清楚楚。 一连拍了很多张照片,花鑫才把手机收回口袋里,又看了眼腕表,时间已经到了23:10分。 还有十分钟,他们就要被时间轴送回2016年,但是在这里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花鑫倒是不觉得什么,温煦却是急的优点坐不住了。 “老板,时间快没了。” “出门左手边有个死角,你去那里等我。” “你干啥去?” 花鑫挑挑眉,嘴角含笑,这让他看上去又帅了几分:“一呢,我们不能付钱;二呢,不能再众目睽睽之下凭空消失。明白了就赶紧出去等我。” 温煦挺直了腰板,故意大声说:“唐喝多了。”,还假装拍拍肚子,看了看卫生间的方向。花鑫捂着半边脸,埋怨道:“自然点,演技太浮夸了!” 诚实的温煦第一次吃霸王餐,当真没办法放松自然。没就这么着吧。 走到酒店大门的时候,温煦回头看了一眼,隔着玻璃门,看到钱文东正在接听电话;花鑫一手拿着酒瓶,一手拿着酒杯离开了桌位。看上去,就像是遇到了朋友,过去敬酒的样子。 吃霸王餐也有这么多门道。 下一秒,钱文东忽然站了起来,快步朝着酒店大门走去。温煦吓了一跳,赶紧转回头,走到酒店外,到了花鑫指定的死角里站着。 温煦所在的位置是酒店门口的停车位,紧靠着半堵墙是个死角。酒店门口迎来送往的人络绎不绝,温煦翘着脚望着,不到一分钟,花鑫匆匆而出。站在酒店门口朝着右边张望,似乎在等着谁。 温煦搓了搓手心的汗,心想:老板怎么还不出来啊! 花鑫已经走到了酒店大门,看到钱文东等人的样子,正要出去,大堂经理忽然快步追上来,拦住了他的去路:“先生,很抱歉,请留步。” 温煦见花鑫迟迟没有出来,就想着自己上前看个究竟。这时候,一辆车缓缓停在钱文东身前,驾驶席这边的车窗摇了下来,钱文东低着头,说了话。 车里的人是谁!? 酒店里,大堂经理很和善地说:“先生,您赢得了我们酒店本月来的大奖,奖品是一台电脑。” 花鑫瞥眼一瞧,看到一个穿着旗袍的女孩手里捧着个电动小熊,那小熊正朝着努力地喊着:“恭喜恭喜,恭喜发财”。 这什么玩意儿!? 下一秒,花鑫露出了笑容,不夸张也不冷漠。说道:“等我一会儿吧,我出去接个朋友,马上回来。” 外面的温煦等不下去了,从在角落里走出来,直奔钱文东。眼看着就要走到钱文东身后,花鑫忽然从酒店里出来,闷着头,大步走到温煦面前,二话不说抓着他朝着相反的方向去。 温煦被扯得急了,踉跄了两步,示意花鑫看后面:“不能走啊,里面有人。“ “不能让钱毅看到我们。”花鑫的表情严肃,声音低沉。 温煦一愣:“车里的人是钱毅?” “不止钱毅。“花鑫停了下来,与身后的钱文东大概有两个车的距离,“开车的长了一张司机脸,钱毅在后面。” “你怎么知道?” “我听见了,钱文东朝着车里喊了一声‘叔叔’。”言罢,花鑫回了头,看到钱文东走到车后面,车窗已经摇了下来,他正在跟里面的人说话。言语间,弯下腰歪歪头,看样子,车里的人不只有钱毅。 花鑫将身边车辆的车镜稍微掰了一下,角度刚刚好照到钱文东那边的情况,高低也好到有如天助! 花鑫看着从车镜里映出来的人,眉峰一紧:“怎么是他?” 温煦发现花鑫正在看身边的倒车镜,也凑过去看个仔细。这一看不要紧,当即低声叫出了一个名字来:“程双林?” 大半夜的,程双林为什么会在钱毅的车里?而且,还是跟钱毅一起坐在后面,为什么啊!? 温煦整个人都凌乱了,目瞪口呆的。 钱文东不知道是跟钱毅还是程双林说了一句话,然后站直了身子,拍拍车顶。车子就开了起来。 方才的惊讶,仅仅是一瞬间而已,花鑫很快恢复了常态,冷眼瞥过笑眯眯返回酒店的钱文东。 温煦还紧盯着那辆车,努力记下车牌号,忽然间,寒冷钻进了他的骨头,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将他扯离了2012年。 霓虹灯仍在闪烁着,车子一辆接一辆地驶来驶去。任何人都没有留意到,两个成年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落脚点,还是家中。橘黄色的灯光,深紫色的沙发,还有从窗外飘进来的花香。温煦晃晃头,捂着眼睛阻止眩晕感继续蔓延。 “老板,赶紧看看现在时哪一年。”温煦说道。 花鑫已经拿出电子表:“2016年。” 终于回来了。温煦长叹了一声。 花鑫走到桌子旁,倒了一杯水,喝半杯解了口渴,把杯子放下。温煦走过来,拿起这一杯就要喝,忽然想起花鑫那个“你会喝我杯子里的酒吗”的问题,赶紧换了一个水杯。也不知道花鑫看没看出来他心里那点小九九,笑意不明地拍了一下温煦的脑袋,转身去拿烟了。 抽着烟的花鑫,神情有些凝重,看上去似乎为很多不解之事烦恼着。温煦也很烦恼,今晚所见的人与事,不仅没有找到答案,反而让案件更加复杂了。 温煦试着分析,道:“首先,已经确定了杨俊和程双林之间的矛盾是因为感情,听陈先生说的那些话,应该是程双林欠了杨俊的情,简单点说,就是程双林背叛了杨俊。这个事应该发生在杨俊服刑之后。所以,时间轴才把咱们带到2012年。我觉着吧,跟程双林发生关系的那个人是关键。” 那么,问题来了。跟程双林发生关系的人究竟是谁? 花鑫已经抽了半根烟,听完温煦的分析,说道:“你不要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程双林肯定是爬墙了,但是不能因为涉案人中只有两个男人,你就要从他俩之中选一个。至今为止,我们没有看到钱文东和程双林在一起的经过。” “你不觉得钱毅很奇怪吗?”温煦走到沙发旁,习惯性地坐在了地毯上,仰着脸,问道:“大半夜的,钱毅为什么要带着程双林?还是坐在车的后面。” 花鑫没有立刻回应温煦的疑问,脱了鞋,躺在沙发上,用两个垫子垫在脑后,闭上了眼睛。 花鑫古铜色的皮肤也不知道是晒出来的,还是天生如此,在温煦眼里总是比寻常人要暗一些的。温煦不懂何为漂亮的肤色,他只是觉得,花鑫的肤色特别爷们!花鑫的五官很帅气,安静下来的时候,像是一幅画那么好看,特别是长长的睫毛,让他菱角分明的脸显得柔和了几分,越看越耐看。 不知怎的,温煦不想打扰闭目养神的老板。 须臾…… “你是怀疑钱毅和程双林?” 温煦说道:“资料里写着呢,钱毅从来没结过婚,没老婆也没孩子。所以,才会把侄子当成儿子养。” 花鑫又不吭声了,过了半天,才说:“你说的这些都只是猜测。” 查案就是这样,随着调查步步递进,会有很多猜测和分析,这些分析需要有根有据,不能凭空想象出一个细节或者是真相。但是,即便是有根据,分析也往往是错的。花鑫说,简单一点的办法,是排除法。用在这案子上却显得单薄了些,因为我们掌握的线索还不全面。换句话说:目前为止,我们只掌握杨俊与程双林的情况。 花鑫的手指比划着:“线索就像一副拼图,你需要把所有的拼图块都找齐,才能拼出一个真相。现在,我们缺不少线索啊。” “那就去找!”温煦朝前蹭了蹭,积极地说:”廖文文我们暂时不能动,钱毅总能问一问吧?还有那个带红耳钉的男人,我们都可以找啊。” 花鑫终于睁开了眼睛,斜睨着温煦:“耳钉男好办,钱毅在商场上打拼了几十年,是个老狐狸啊,要做好准备才能去。” 温煦咂咂舌,抓抓头发,试探性地说:“我们找什么借口去呢?总不能说傻了吧唧的问‘你跟程双林啥关系啊?’那钱毅还不得从轮椅上跳起来,挠死咱俩?” 花鑫闻言,哼笑了几声,“为什么不能问?” “能问吗?” “你傻啊!”花鑫修长的手指在温煦的额头上弹了一下,“明着说,我们就是在调查杨俊和程双林一案,私家侦探,受杨俊父母所托。” 温煦瞠目结舌:“这样也可以?” 花鑫坐了起来,一本正经地说:“不管找什么借口,三个问题下来,他就能意识到我们真正的目的。所以,找借口反而会让我们很被动。再者说,如果想直捣黄龙,就要一针下去扎疼他,他疼了,才会露出马脚。” “万一他不疼呢?或者他特别能忍,你也说了,老狐狸嘛。” 花鑫笑了:“再老的狐狸,在我面前也藏不住尾巴。” 老板,你这份自信是怎么来的? 当然了,温煦不会自找没趣,问花鑫这种无聊的问题。或者说,花鑫同意去找钱毅,让温煦多少有点兴奋。当即就想着赶紧回房间再看看资料,准备明天去打一场硬仗。 就在这时候,房间外面传来了手机铃声,是温煦新手机的铃声。 花鑫习惯性地看了看腕表,折腾了这么长时间,现在是深夜十一点半。温煦已经跑出去,找到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上显示出周谷城的名字。 想了想,温煦没有回到花鑫所在的房间。 “谷城,这么晚了还没休息?”温煦小声地问道。 周谷城好像是叹息了一声:“想你了。” 温煦一愣,心里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17.16 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温煦从没想过回头走老路。但是,周谷城的态度让他很不安,就像是一直在提醒他曾经做过什么,又是怎样伤了奶奶的心。 温煦及时换了一个话题,问道:“奶奶的情况怎么样了?” “下周一做手术。” “不就是大后天吗?”好想回去,但是他明白,回不去的。 温煦勉强笑了一声,说:“你别太担心。照顾好自己。” 周谷城苦笑道:“我没事,倒是你,借了这么多钱不要紧吗?” 温煦的眼神温和,浅声回道:“我重新找了份工作,老板人很好,那些钱算是我预支的薪水。” “还有这么好的事?” 周谷城忽然拔高的声调吓了温煦一跳。转而,周谷城的声音又压了下来,很担心地问道:“小煦,你那是什么工作?一下子预支这么多钱,没问题吗?” 温煦想了想:“没问题啊,老板不错。”除了时不时抽风之外,还算好吧。 周谷城笑了笑:“没事就行,我就是担心你。那个,小煦,你准备休息了吗?有件事我想跟你说说。“ “你说,什么事?” “你还记得不,奶奶有个红布包,一直锁在小箱子里的。” 箱子里的红布包?温煦想了好一会儿才恍惚有了点印象:“红布包怎么了?” “是这样的。那个红布包里是奶奶年轻时候的嫁妆,都是些首饰。今天医生跟我说,奶奶术后也需要不少钱,吃药啊补充营养什么的,也不能总让你去借钱,我就想跟奶奶商量,把那些首饰卖了。” “不行!”温煦当即否定了周谷城的想法:“你不能卖了奶奶的嫁妆啊,也千万别跟奶奶再商量。” “小煦,我这也是没办法了。” “奶奶的嫁妆绝对不能卖。”言罢,温煦咬咬牙,“你估计还需要多少?” “少说也得十万。” “我再想想办法,总之绝对不能卖奶奶的嫁妆。不是下周一手术吗?我周三给你电话。” 周谷城听出来温煦要挂电话了,忙道:“小煦,你别再借钱了,我心里过意不去。” 想到奶奶的病情,温煦的心情很沉重。其实,温煦从来没觉得奶奶是他的拖累,谁家没有老人?谁家的老人都要走这一遭,为人子女就要孝顺,奶奶勤俭持家将他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养大,现在,轮到他回报奶奶了。 温煦强打起精神,说:“我不会逞强的,你就等我电话吧。” 说到这里,温煦真的不想再继续下去了,将手机从耳边拿开,挂断。这一瞬间,屏幕上亮起的一个符号引起了温煦的注意,只是,符号在挂断的瞬间就消失了,他有些想不起符号到底长什么样子。 温煦匆匆返回房间,走到花鑫身边,问道:“咱俩手机是一个牌子吧?” 花鑫正在看资料,听见温煦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随便点点头。 “我给你打个电话,你接一下行不?” 花鑫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丢给了温煦,意思是――自己玩去。 温煦拨通了花鑫的手机,果然又看到了那个符号:“老板,这个符号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颜色跟其他符号不一样?” 这孩子闹腾什么呢? 花鑫瞥了一眼,说:“视频通话。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可以看着对方通电话吗?别的手机也有吗?” “有是有的。”花鑫翻过一页资料,说道:“但是这个只能跟同款同型号的手机视频通话。符号亮了,说明对方用的跟你一样的手机。” 温煦蹙蹙眉:“老板,你给我的手机多少钱?” “看内存大小。最小的八千多,最贵的将近一万。这个机型刚上市,国内还没有。我前一阵出国带回来几部。” “国内都没有,要怎么卖?” “网购啊。” 温煦敷衍了事的“哦”了一声,将手机还给花鑫,又将自己的收进口袋。说道:“早点休息吧,我回房间了。” 花鑫还在专注地看资料,没在乎温煦的晚安。 回到房间温煦洗了澡,躺在床上毫无睡意。脑子里的事情太多,这件事还没想清楚,另外一件事已经冒了出来。温煦辗转反侧,天色见亮才沉沉睡去。 房间里安静的很,厚实的窗帘将明媚的阳光遮挡的严严实实,只有从缝隙间透出一线光亮,直映在地板上。温煦只觉得在半梦半醒之间,脸上湿乎乎的,很困难地睁开眼睛,忽见兔子趴在他的胸口,正在舔他的脸。 带着倒刺的小舌头舔在脸上湿哒哒,痒痒的,虽然很可爱,但是温煦还想再睡一会儿,抬手摸了摸兔子的小脑袋,嘀咕着:“乖,一会儿陪你玩哈。” 兔子很不满,小爪子直接踩在温煦的嘴上,低头舔眼睛! 温煦左右摆头避开兔子,兔子的小脑袋拱着,拱到了温煦的脖子上,使劲蹭! 温煦苦笑着睁开眼睛,揉着兔子的脑袋:“你闹什么啊?” 兔子湛蓝色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温煦,凑上去――舔!要玩,要吃饱饱! 温煦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九点半了!不能再睡了。 抱着兔子起身,温煦想起早上要给这小家伙准备吃喝,衣服也没换,直接去了厨房。 温煦没想到,花鑫已经在厨房喝咖啡,看到温煦抱着兔子进来,就说:“喝咖啡吗?” “你不吃早饭了?” “你做我就吃。” 说完,花鑫把兔子抱进怀里,去了客厅,一人一猫在沙发上玩得不亦乐乎。温煦偶尔看一眼,正好看到花鑫拿着一根猫草逗兔子。阳光倾洒在花鑫的身上,微笑的表情温柔而又惬意,不知不觉的,温煦也被感染了,露出一点笑意。 早饭摆上桌之后,温煦也把兔子的食盘摆了上来,招呼客厅的一人一猫――吃饭了。 花鑫看到兔子是食盘也在桌上倒是没说什么,兔子跳起来,两只前爪扒着桌沿儿,看到盘子里的几条小鱼,开心地直喵。 花鑫蹙蹙眉:“温煦,兔子的鱼看上去比我的煎蛋好吃。” “不要跟一只猫抢食。” 花鑫半眯着眼睛,摸上兔子的小脑袋:“宝贝儿,咱俩换换?”说着,手奔着盘子里的小鱼去了。兔子眼疾爪快,照着花鑫的脸就是一爪子,肉呼呼的小爪子扇的非常带劲儿! 花鑫整个人都懵逼了! 温煦捂着嘴,忍着笑:“我给你煎一条,不要抢兔子的。噗。” “煎鱼就煎鱼,噗什么噗!” 温煦很快就给花鑫煎好了一条鱼,花鑫很满意地拿起筷子,敲敲兔子的脑袋:“看到没,我的鱼比你的大。” 你还能再幼稚点吗? 温煦继续忍笑提醒老板:“吃饭吧,今天不少事。” 说到要办的事情,花鑫拿出手机拨了号码,点开扩音,把手机放在一旁,继续跟兔子比着吃鱼。 很快,电话里传来了小七的声音:“干嘛?” “找到钱毅没有?”花鑫问道。 小七说:“找到了。他每个周六都会去星瀚高尔夫俱乐部玩球,大概中午到,下一点开始打。” 温煦纳闷:“坐轮椅怎么打球?” 花鑫笑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轮椅高尔夫。” 这时候,小七忽然说:“温煦,早上好。” “啊,早上好。你吃早饭了吗?” 话音落地,花鑫狠狠瞪了他一眼。温煦心说:打招呼不都这样吗,瞪我是啥意思? 就听小七说:“还没吃,今天凌晨就被花老板叫起来调查钱毅,今晚去你们家蹭饭。” “今晚我们不在家吃,你自己解决!还有,不许再叫我花老板!”花鑫说完,直接挂了电话,并对温煦说,“找个时间,你跟小七好好聊聊,他会很多歪门邪道的东西。” 温煦想不明白,何为“歪门邪道”,索性也不仔细想了,“老板,咱们去找钱毅吗?” “去,快点吃,赶在中午过去,进了球场就不好找了。”花鑫加快了吃饭的速度,样子还是那么好看。 温煦也不敢耽搁,大口吃完了一碗粥,抓紧时间收拾,俩人正式出门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 路上,花鑫叮嘱了温煦一些情况。关于钱家叔侄的基本情况温煦已经了解了一些。 钱毅并不是白手起家的商人,他父亲早些年做赌石发家,开了不少连锁店,老爷子过世后,钱毅接手家族生意。钱文东的父亲是钱毅的哥哥,典型的败家子,钱文东六岁那年就死了。钱文东母亲改嫁的时候,钱毅给了她一笔钱,把钱文东留下了。貌似,钱毅没有结婚的打算,谁承想,钱文东死了。 花鑫说:“钱毅的关系网很大,家里养了不少打手保镖,说他是个正经商人,你都不信吧?那么,问题来了。当儿子养了快二十年的熊孩子被撞死了,连带着他的后半生只能靠轮椅行动,他怎么没反应呢?不管是对警方施压,还是自己找侦探调查,总该做点什么吧?他偏偏就老老实实养病养伤,对钱文东的死可说是不闻不问。” 温煦咂咂舌:“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 花鑫笑道:“现在发现也不晚,等会我负责打头阵,你好好观察一下钱毅和他身边的人。” “谢谢老板。” 花鑫纳闷地问道:“谢我什么?” “感谢你这次没把我骗进去。” 这是还记着廖文文家那次仇呢?花鑫失笑:“要看情况的,这回骗你去也没用,你一个人搞不定。” 温煦挺了挺腰板,小脸紧绷绷的。花鑫瞥了一眼当即就笑了:“你是紧张还是兴奋?” “不知道啊,反正不正常就是了。” 花鑫笑得肩膀打颤。 明明是去调查案情的,俩人一路上有说有笑,倒像是去春游踏青。 到了星瀚俱乐部,花鑫直接把车子开进了院中。停车位上都是高级车,温煦咽了咽唾沫,忽然有种不想下去的念头。 花鑫停好车,就有服务生跑过来帮着打开车门,花鑫低声对温煦说:“你就是个跟班的,紧张什么?下车。” 温煦连忙下车,花鑫已经迈着悠闲的步子朝着主楼走去,温煦慢他一步,特别有跟班的意识。 服务生带着他们走进楼内,好家伙,一楼大厅的装潢差点晃了温煦的眼睛。金灿灿啊,明晃晃啊,太奢侈了! 大厅内并没有吧台,正前方挂着一面墙大的壁画,画里的人基本没穿什么衣服,就一块布搭着,温煦自认没什么艺术细胞,这幅画在他眼里除了大没什么意义。 围绕着大厅中央摆了几张漂亮精致的桌子,每张桌子后面坐了一个人,或男或女,都很年轻。服务生带着他们走到某张桌子前,拉开高背椅,花鑫稳稳落座,温煦则是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 负责接待花鑫的是个一身职业装的女性,对花鑫微笑点头:“先生,请告诉我您的会员号。” 还要会员号?温煦立刻紧张起来。 花鑫从容说六位数的号码,对方在电脑里查询过后,客客气气地说:“花先生,您好久没来了。” 花鑫点点头,看似无心与她闲聊。对方起身拿出一把钥匙,给了花鑫,朝着里面一伸手:“请跟我来。” 温煦憋了一肚子的疑问跟在花鑫身后,不一会儿走到一扇玻璃门前,女人止步,花鑫带着温煦走了进去。 直到身后的玻璃门关好,温煦才放开胆量问:“你是这里的会员?” “不是。” “那怎么会有会员号?” “监理会还是有点手段的,这种事都搞不定,还得了?” 总之,监理会为花鑫搞定了会员卡,究竟是怎么做的,又是什么时候做的,温煦已经懒得去想。 花鑫带着温煦推开一扇门,温煦看到落地的窗户,两排酒柜,还有一些沙发和座椅,想来这里应该是休息室。 一些男男女女正在休息聊天,温煦的视线扫过这些人,并没有发现钱毅。花鑫走到酒柜前,拿了两瓶水,让温煦坐下。 “是不是来早了?”温煦低声问道。 花鑫看了看腕表,摇摇头。 这时候,休息室的另外一扇门打开了,两个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率先走了进来,紧跟着是一个粉色上衣白色裙子的女人跟进,温煦定睛向后面看去,就见一辆轮椅慢慢地被推进来。 钱毅! 钱毅看上去脸色不错,身体也没有因为残疾走样,白色的t恤显出他魁梧的身材。推着轮椅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看衣服,八成是他的秘书。在钱毅后面,还有两个男人,都穿着休闲装,手里拿着球杆。 18.17 花鑫打开手包,在里面翻了半天才找到一张名片递给温煦,低声说道:“你拿着我名片过去,跟钱毅说,老板有几件事想跟他聊聊。” 温煦看了眼名片。名片看似普通,但上面有着十分精美的暗纹,只印有一个名字――花鑫。反过来看,背面也有暗纹,与正面的不同,是一只衔着树枝的小鸟。 只有一个名字的名片,老板真是随意啊。 虽然老板随意,助手却是非常认真的。温煦朝着钱毅走去的时候脸上毫无惧色,花鑫心想:虽然温煦经常容易紧张,但事实上,这小子的胆子很大。 钱毅正在跟朋友聊天,温煦就这么笔直地走到他面前,还没开口便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温煦个头不矮,少说也有一米七八,肤色白净,五官谈不上多帅气英俊,倒是有几分可爱清秀。不声不响地往跟前一站,什么都不说,便给人一种非常很诚恳的感觉。 这也算是一种优渥的条件了。 钱毅狐疑的目光落在温煦的脸上,后者露出一点和善的笑容,礼貌地递上名片,微微鞠躬:“钱先生,我老板有些几件事想请教您。” 钱毅接过名片,看了一眼脸色就有些微变。 温煦不懂得名片的门道,在生意场上混了这么久的钱毅可是懂得。越是简单的名片,背后的人越是复杂,再看名片的质地,钱毅肯定,本市绝对没有能做出这种工艺名片的地方。 故而,钱毅朝着温煦身后望去。 花鑫独自一人坐在长沙发上,右手拿着水,左手玩着手机,有意无意地瞥了钱毅一眼。 钱毅想了想,随手将名片丢在一边,不屑一顾地说:“叫你老板过来吧。” 一句话就把温煦和他老板踩到了脚底下――递名片以为摆得上谱儿?要谈就滚过来。 温煦看得出,钱毅这人很傲慢,也不怕麻烦。花鑫描述的非常正确――老狐狸啊。 接到温煦的示意,花鑫拿着水瓶慢吞吞地起了身,朝着钱毅那边走。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很稳,完全不在意钱毅身边人对他从头到脚的打量眼神,就像整个大厅都是他的地盘,遇到谁,去哪里,都无所谓。 钱毅把花鑫的态度看在眼里,眼神都冷了下来。 针尖对麦芒,没接触就剑拔弩张了起来。 花鑫走到温煦身边,等于站在钱毅的面前。温煦不慌不忙地拉开一把椅子,让花鑫坐下。[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花鑫似笑非笑地跟钱毅打招呼:“钱老板。” “花先生,你的姓很少见啊。不是本地人吧?” 温煦有点搞不懂钱毅到底想说什么了。姓花就不是本地人?逻辑何在? 花鑫淡淡一笑:“到这边定居不过是两年多的事。” 钱毅“哦”了一声,听起来意味深长的。转而,钱毅问道:“你要找我谈什么?” “钱文东。” 话音落定,在场的人都惊了!其中,也包括温煦。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不是说只问杨俊和程双林的事吗?你开口就说钱文东,是什么意思啊? 钱毅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如常地反问:“你认识文东?” “我知道钱文东去年因车祸过世。” “既然知道,还谈什么?” 花鑫淡淡地笑了一笑:“具体些说,我想知道,钱文东跟杨俊是什么关系。” 第二颗重磅炸弹放出去,又让钱毅的脸色沉了几分。趁着这个机会,温煦的眼睛扫过周围几个人的脸,观察他们的变化。然而,这些人纷纷露出不解或是毫无兴趣的表情。 看来,这些人并不知道什么。温煦想。 钱毅将擦手的湿手帕叠的板板整整,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顺便拿了一瓶水,打开瓶盖的时候,垂眸问道:“花先生是做什么生意的?” “开了家小公司。”花鑫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 “哦?那可要请教一下贵公司的名头了。” 花鑫不卑不亢地说:“第三方调查公司。” 这名头估计没人听过,所以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搞不懂何为第三方调查,当然,钱毅也不懂,但是他可以问。 “名头听着新鲜,主要业务呢?” 花鑫低下头,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转手把水瓶递给了温煦,翘起二郎腿,面色苦恼地说:“钱老板,你这样不行啊,重点都没抓住。” 这是什么套路?温煦略惊讶。 钱毅也有些惊讶,同样搞不懂花鑫怎么冒出这么一句欠缺礼貌的说辞。 花鑫继续说道:“915车祸案到现在警方也没抓到肇事司机,虽然钱老板信任警方,但是不能一直这么拖下去,总要有人为钱文东的死买单。说915车祸案是突发性案件,你也不信吧?我接手委托的时候就是不信的。现在,我要查出915案背后的真相,就等于找出那个该为钱文东的死买单的人。钱老板搞清楚重点,我们的谈话会简单很多。” 一番话说完,在场的人没一个吭声的,也没有一个不仔细观察花鑫的。不可否认,花鑫这一番话戳中了钱毅的肋骨,再想打什么迷魂阵是不可能的了。不过,花鑫这么做会有两种结果。 一,钱毅放下戒心,如实相告。 二,直接让保镖把花鑫和温煦打出去! 温煦再等,其他人同样再等,等钱毅如何选择。 钱毅慢慢地将水瓶放下,沉声对身边的秘书说:“推我过去。” 花鑫站起身来,上前两步走到钱毅面前:“不介意的话,我代劳吧。” 钱毅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花鑫推动钱毅的轮椅,告诉温煦:“你留下吧。” 温煦真的真的很想跟过去啊! 轮椅安静无声地停靠在玫瑰花瓶的一侧,红艳的花朵遮挡着钱毅的脸,只能看到他的胸口和放在轮椅扶手上的双手。花鑫站在他的面前,拖过一把椅子来,落座。 “你受什么人的委托?”钱毅再开口显然郑重了很多,“我需要了解实情。” “杨俊的父母。”花鑫说道。 钱毅皱皱眉头,半晌了才说:“倒也合情合理。只是,杨俊和文东之间并没有什么牵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调查。” “其实很简单。2009年钱文东牵扯进一起打架斗殴事件,事件升级到蓄意伤害,杨俊被判了三年。除此之外,杨俊的资料可说是干干净净,所以,我必须查清,钱文东和杨俊是不是在那次事件里跟什么人结了仇。” 闻言,钱毅冷笑了一声:“干干净净?杨俊?花先生,看来你的调查并不全面。” 花鑫故作一副惊讶模样,说:“难道不是这样?” “当然不是。既然你知道杨俊,也该知道他有个好友叫程双林。”见花鑫点了头,钱毅继续说道:“他们俩都曾经在我的公司上班,一个在财务部门,一个才广告部门。杨俊可谓是青年才俊,二十七岁我就提拔他做了广告部的副部长。但是这俩小子忘恩负义,挪用了我公司的一笔款项。” 当时幸亏公司的财务总监发现得早,及时逮住了杨俊和程双林。钱毅绝对不是好说话的主儿,当时就准备报警了。杨俊和程双林给他跪下哀求放他们一马,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做这种事。 钱毅说:“文东是他们的校友,所以走得比较近。当时文东帮他们俩求情,我是看在文东的面子上才放过他们。不过,他们俩挪用公款的证据我一直留着,如果你需要,我让秘书给你。” 花鑫认认真真听完了钱毅的描述,神色平静。问道:“那次斗殴事件又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里,钱毅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我把杨俊和程双林开除之后,他们一直跟文东有来往,我也说过文东,那种人不值得交往,但是文东也不听我的。那次的事,是杨俊找文东出去喝酒,多喝了几杯跟旁边两桌地痞发生了冲突。文东哪会打架啊,在外面玩无非就是换换女朋友,多花些钱罢了。当时,文东被一个地痞打昏了,直接被警察带去了医院。” 钱毅说得情况仅限于他所了解的,即便如此,花鑫仍然觉得内有蹊跷。之前,时间轴将他们带到2012年,他们亲眼看到程双林和钱毅坐在车的后面,而且那已经是快零点了。然而,钱毅并没有着重说程双林。 “杨俊入狱之后,钱文东跟程双林还有来往吗?”花鑫打了迂回招数,试探钱毅的口风。 钱毅说:“程双林当然找过文东,不过他的目的是我。” 花鑫一挑眉,暗想:难道估计错误了? 钱毅说道:“程双林的意思是想拜托我,找人给活动活动,早点让杨俊出来。”说到这里,钱毅哼笑了一声:“花先生,你不觉得可笑吗?先是挪用我的钱,又连累文东被打,他有什么脸找我给杨俊擦屁股?” 的确是有点不要脸了。 不过,程双林的意思并不是空手套白狼,他许给钱毅十年。十年里不收取任何报酬,可以为钱毅做任何事,除了违法的事,什么都可以。 花鑫笑了:“你没答应,对吗?” “花先生为什么这么说?”钱毅笑着问道。 “如果是我,我也不会答应。说得直白些,他效忠的不是你,而是杨俊。今天,他为了杨俊把自己卖给别人,明天,他就有可能为杨俊去杀人放火。” 钱毅诚服地点点头:“花先生是个明白人。” 花鑫话锋一转,问道:“这件事发生在什么时候?” 钱毅想了想,说:“2012年,具体时间我记不得了,好像是夏天。” 如果再问“是不是2012年7月7号晚上23:10分左右”估计就露馅儿了,花鑫自然不会这么问。 “钱老板,我问个题外话。”花鑫微微倾身向前,“你有没有发现杨俊和成双里之间很暧昧。” 显然,“暧昧”一词,让钱毅愣住了。转而,才明白花鑫是什么意思,略不解地说:“不可能吧,他们俩的确很好,但是你说得这个情况,我没看出来。” “杨俊女友的事,钱文东有没有提过?” “没有吧,或者是我不记得了。” “钱老板,最后一个问题。杨俊出狱后,有没有找过你,或者是钱文东?” “找过文东,只说了几句话。那时候,我警告过文东,再跟他们交往,就别回家。” 花鑫长吁了一声,眼神复杂地看着钱毅:“钱老板,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花鑫这一问,让钱毅很吃惊,但不否认,聪明人之间的交流就是这么简单。钱毅再看花鑫,眼睛里已经有了几分钦佩。 “花先生,如果你查到是谁撞死了文东,请在第一时间告诉我。” 果然还是很在意啊。 言罢,钱毅对远处的秘书招招手,秘书快步走过来。钱毅说:“给花先生一张我的名片。” 秘书从怀里掏出名片夹,给了花鑫一张。钱毅对花鑫伸出手,说道:“可以随时找我。” “好。”花鑫跟钱毅握手,径直朝门口走去。 远处的温煦看到花鑫要走了,都没打声招呼,赶紧追上去。快步走到一半,刚好与钱毅迎面而对,温煦微微点头,钱毅只是瞥了他一眼。 秘书推着钱毅回到朋友身边,钱毅的脸色已经沉的很可怕了。朋友坐在了他的身边,问道:“要不要查一下这个花鑫?如果他是花家人……” “不用。”钱毅当即否定了朋友的建议,“这人信得过,足够了。” 旁边的女人拿起花鑫的名片,看着背面的衔着树枝的小鸟,呐呐自语着似乎在哪里见过。 19.18 离开俱乐部的时候,温煦眼巴巴地看着花鑫,迫切的想知道他跟钱毅到底谈的如何。(.棉、花‘糖’小‘说’)花鑫老神在在地迈着步子,大有急死人也不吭声的打算。温煦无奈,只好一路保持沉默。 上了车,车门一关,花鑫变戏法似地拿出一个无线耳塞给了温煦。 温煦眼睛亮了起来:“你录音了?” “老板的脑容量也是有限的,当然要录下来多听几遍。”说着,打开手机里的app,播放录音。 温煦的表情严肃了起来,认真听着耳朵里的声音。如此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平静地说:“再放一遍。” 花鑫边开着车,边把手机给了温煦,让他自己弄。于是,温煦反反复复听了三四遍,才把耳塞拿下来。 “有什么看法?”车子停在了信号灯下,花鑫问道。 温煦缓缓闭上了眼睛,似乎在想些什么。 “如果我今天没你来,光是听录音我绝对会相信钱毅。” “哦?”花鑫的尾音上扬,似乎对温煦的言辞很好奇,“这么说,你不信他?” “奶奶跟我说过,如果你要了解一个人,先看看他身边都有那些朋友。” “钱毅那几个朋友,你认识?” 温煦摇摇头:“我知道他们,但不认识。那个女的叫龚梅,是一家慈善基金会的负责人;穿格子运动衫的男人叫王云斌,是个画家;穿米色运动衫的男人叫韩轶南,是个摄影师。” 花鑫打了声口哨:“画家、慈善家、摄影师、钱毅的朋友还不错嘛。” 温煦再一次摇头,打开新手机进行全网搜索,并给花鑫一一解释:“龚梅打着慈善的大旗敛财,一件慈善的事都没干,大部分钱都进了她自己的钱包。被人揭发了,还被人肉了;王云斌,霸占自己学生的作品在国际上获了大奖,名利双收,学生咽不下这口气,在网上发了帖子,拿出原稿说明真相,结果帖子没了,人也没了消息;韩轶南被人爆出多次强/暴女模特,但是没有一个女孩儿敢告发他,网上同样被人肉,据说背景很深。” 花鑫放慢车速,拿过温煦的手机浏览页面。 温煦继续说道:“跟那些人交朋友,钱毅能好到哪去?就算他不是坏人,也不会是个老实人,不老实的人说得话,我不信。”言罢,温煦认真地看着花鑫,“你信吗?” 花鑫笑了:“我对钱毅,谈不上什么信不信。我只分辨他哪些话是真,哪些话是假。首先呢,杨俊和程双林的确挪用了他公司的款项,他有人证和物证,不存在说谎的条件;其二,杨俊入狱后,程双林的确找过他。(.棉、花‘糖’小‘说’)但是找他究竟是为了什么,还有待调查。” 此一次接触下来,花鑫对钱毅还是那个评价――老狐狸。然而,正如花鑫所说,再老的狐狸,在他面前也藏不住尾巴。在钱毅真真假假的讲述中,无意间让花鑫发现一个问题。 “钱文东最亲近的人是钱毅,你呢,你最亲近的人应该是你奶奶了吧?” 温煦诚实地点点头。 “我打个比方。有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骗了你,并且偷了你奶奶的钱,你还会跟这种人交往吗?” 花鑫的话音刚落,温煦的脸色刷一下变得惨白惨白的。 温煦的变化非常唐突,花鑫愣了,搞不清楚哪句话吓着了小助手:“你怎么了?我就是打个比方而已。” 温煦连忙低下头,紧握着手机,声音有些虚浮:“当然不会。” 花鑫转回头继续开车,顺便说:“对,换了谁都不会。那钱文东为什么还要继续跟杨俊和程双林来往?傻逼吗?不可能吧,钱毅把他养在身边快二十年,会养出一个傻逼来?” 温煦收好不安的情绪,专心想着花鑫的分析,说道:“如果他们之间是那种关系,也不是没可能。” 花鑫闻言,脸上立刻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所以啊,我们必须拿到三个人的尸检报告。” 温煦狐疑地问道:“看尸检报告有什么用?” 花鑫瞥了温煦一眼,帅气的脸上带着一点坏笑:“不管是谁跟程双林啪啪啪,三个男同至少要有一个是躺在下面的。小温煦,analsex你总该懂吧?” “啥?”温煦脑袋一歪。 花鑫挑挑眉:“自己查。” 本来,花鑫只是开句玩笑而已,但温煦觉得老板这是在指导自己,毕竟他学得真的很少。当即打开手机的在线翻译,认真地说:“你给我念念字母。” “a、n、a、l、s、e、x。” 输入字母翻译成中文…… 温煦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好像那煮透的大虾! 花鑫笑了起来,一只手按着温煦的脑袋晃来晃去:“你都多大了,还害臊呢?我又没说你。” “求你了老板,闭嘴吧。”温煦单手捂着脸,说。 本来是在讨论很正经的事,被不正经的老板搞得乱七八糟。温煦都不想跟花鑫话说了。 花鑫一个人自言自语起来:“尸检报告可以让小七去找,咱门把那个红耳钉找到。估计他口中的真相会比钱毅的有趣一点。” 然而,要找一个人哪那么容易? 在小七为尸检报告四处奔波的时候,花鑫满世界找红耳钉,这小子就像人家蒸发了一样,音信皆无。一转眼三天过去了。 第一天,花鑫还是很稳重的,坐在家里打打电话,等等消息什么的;第二天也沉得住气,给兔子洗澡挨挠都没还手,晚上追着温煦要吃鱼;第三天,花老板的情绪明显有点暴躁了,温煦忙着重新整理线索、收拾房间、打扫卫生、花鑫就算要招惹他,都没处下手。于是兔子遭了秧,被揪了尾巴,扯了胡须,被迫陪花老板玩了躲猫猫的游戏,最后厌烦地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死活不出来。 温煦不知道花鑫的关系网有多大,但是从每天不断响起的手机铃声来看,绝对小不了。所以温煦很纳闷,这么多人找红耳钉,怎么没消息呢?就算是死了,也该有个信儿啊。 “这种事为什么要来问我呢?去查啊,国内找不到就去国外找,这点事都办不了,以后怎么做人啊?” 客厅里又传来花鑫的叫喊声,温煦无奈地放下手里的东西,现在是下午两点,要不要先去买菜呢?恍惚间,看到了手机上显示的月份日子,忽然想起今天已经是周三了。 奶奶周一动手术,上次跟谷城通电话,说好周三给他回信的。 温煦的心情有些沉重。 十万元,如果他跟花鑫开口,一定可以借到。但是在那之前…… 花鑫无聊地坐在沙发上,打量一眼准备出门的温煦:“你要出去?” “买菜啊,我看外面好像要下雨了,早点去。” “晚上我想吃豆豉排骨和牛尾汤。” 心情再不好,也没耽误花老板吃。 温煦拿起袋子,顺便说:“晚上我煮点绿豆汤吧,下火的。” “给谁下火?” “肯定不是兔子。” 花鑫抄起手边的沙发垫子扔到温煦身上,手指点了点他,温煦没搭理老板,换鞋出门。 出了小区,在马路对面有一家工商银行,温煦出示了身份证,要打印一个月来的银/行/卡流水账。 银行的人不多,很快他的银/行/卡流水就打印出来了。温煦坐在等待区仔细看。 给周谷城的那张卡里只剩下八分钱,一次性转账把八万多元都转走了,日期就是给卡的那一天,在本市走的转账。对方的账号也有显示,但是开户名既不是奶奶的名字,也不是周谷城。 温煦收好了流水账单,沉沉地叹了口气。随后,拿出手机来给周谷城发了一条短信:奶奶手术做得怎么样?我这边太忙了,再过几天给你转钱。 大约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周谷城的电话打了过来,那个表示可以视频通话的小符号又亮了。温煦想了想,拒接。随后,又发了一条短信:我现在不方便接电话,你有事给我发短信吧。 周谷城短信:奶奶的情况很好,还在加护病房里。钱我手里还有点,不着急。这几天很累,小煦,想你。 温煦立刻回复:就你一个人照顾奶奶?吃得消吗? 周谷城:现在也没什么事了,我让大姑他们都回去了。 温煦:医院就你一个人了,我去也方便。后天我去看看奶奶,就在门口看一眼,你等我电话吧。不多说了,我要忙了。 此时,周谷城正带着女朋友在车行选车。看完了温煦最后一条短信,脸色都变了。女朋友扯了扯他衣襟儿:“老公你看啊,这辆车不错,就买这个吧。” 周谷城哪还有心思看车,拉着女朋友离开了车行。 女孩儿不满地甩开他的手,愠怒道:“你干嘛呀?好好的又怎么了?” 周谷城一脸的焦躁:“那小子要回来。” “谁啊?” “温煦,还能有谁!” 女孩儿不屑地撇撇嘴,冷笑:“回来就回来呗,你奶奶又不是没动手术,你怕什么?” “你糊涂了!?”周谷城拉着她走到一边没人的地方,“奶奶的手术费都是亲戚和村子里的人凑的,大姑他们还在医院呢,要是跟温煦碰上,咱俩的事不就露馅儿了。” 女孩儿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温煦,转眼蹙眉嘟嘴,说道:“之前那些钱都花完了,我还等着那十万付买车的首付款呢。我不管,反正车我就是要买的。你别傻站着啊,快想想办法。” 周谷城咬着嘴唇,搓着满是汗湿的手,说:“先回家,今天晚上我去找他。” “找他?” “我得堵住他,不能让他来。” 女孩儿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亲昵地挽住周谷城的手臂,甜甜地说:“我就知道老公有办法。” 周谷城搂着女朋友往家走,心里盘算着,怎么骗温煦。 20.19 温煦拎着买好的菜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刚好遇到了小七,眼神被小七夹在腋下的文件袋深深的吸引出了! “找到了!?”温煦顿时来了精神。[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小七点头应道:“嗯,刚到手,花老板呢?” 温煦郁闷的心情哗啦一下子就见了阳光,急忙上前打开大门:“在家,快进来。” 小七进了院子,眼睛盯着温煦手里的菜。 花鑫在二楼书房里阅览网上资料,听到温煦喊着小七来了,关了电脑,下楼。 温煦给小七倒了水,先一步打开了资料袋。花鑫跟趿拉着拖鞋懒洋洋地走下来,坐在温煦身边。 资料很多,温煦诧异地问:“尸检报告这么多?” “不只有尸检报告。”小七说:“三个人跟警方有过接触的事件,我都找来了存档记录。一个人二十来年,三个人可不就得这么厚嘛。慢慢看。” 温煦崇拜地看着小七,并去厨房给他倒了一杯冰镇果汁,换掉了那杯白水。 花鑫不满地问道:“好像我才是你老板吧?你怎么不给倒果汁?” “你这几天不就是打打电话,逗逗兔子,小七可是很辛苦的。” 花鑫咂咂舌,居然无言反驳,愤愤拿起资料,务点正业。 小七对着温煦竖起大拇指,配上他面无表情的脸,是在太诡异了。温煦觉得,还是看资料比较务实。 随着一页一页的资料被翻过,花鑫和温煦同时“咦”了一声,因为他们想要的结果并没有出现在尸检报告里。 “为什么没有呢?”温煦拿过程双林的尸检报告,翻来来翻去看了又看,“怎么就没有呢?” 花鑫也觉得不对劲,又重新看了一遍。结果表明,并不是他们漏看了,而是真的没有。花鑫放下报告,点燃了一根香烟,陷入了沉思中。 温煦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古古怪怪的。 “老板,你看过个了吗?”温煦倾身向前,递上几张纸。 资料上记录的是关于凶器的情况。警方发现程双林尸体之后,对现场进行了搜索勘察,凶器就在程双林的身边,上面都是杨俊的指纹,也有程双林的指纹。不同的是,从指纹分布的位置来看,程双林的指纹是反向的,就是说,他的指纹都在刀刃上,而不是刀柄。 刀刃长二十三厘米,宽八厘米,配上程双林的死亡照片,可见那把刀的刀身几乎全部刺进了程双林的身体中,只有一个刀柄在外面。(.棉、花‘糖’小‘说’) 花鑫蹙蹙眉:“你想到什么了?” 温煦抬眼望着花鑫。 因为沙发间的距离宽大,温煦与花鑫交流起来,有些不舒服,索性起身坐在了地板上,挨着花鑫的腿,点了点他手里的资料,说:“杨俊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把二十三厘米的刀都刺进程双林的胸口?” 花鑫撇撇嘴:“我哪知道。” 小七瞄了花鑫一眼,继续喝果汁。 温煦说:“肯定很用力啊,说不定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所以我觉得奇怪,看这几页的记录我觉得杨俊的意思很明显了,就是要杀了程双林。既然是这样,他为啥还会因为愧疚自杀?” 花鑫一挑眉:“有时候杀一个人也会出于被迫。不想杀,但又不得不杀。” 温煦摇摇头:“不是很理解你的意思。” “比方说杀了最好的朋友就能拯救苍生。” 温煦直接乐了:“你觉得他们仨跟苍生有半毛钱关系吗?” 花鑫斜睨着温煦,一副不正经的腔调:“哪个男人没做过英雄梦?乱世枭雄、拯救世界、甚至是走向宇宙。要知道,人的想象力是无穷无尽的。” 温煦诚恳地点点头:“是啊,你的脑洞就很大。” “规矩点!”花鑫笑着踢了温煦一脚,“说正事呢,不要胡思乱想。” 到底是谁胡思乱想啊! 小七喝完了大一杯果汁,打了个嗝:“接下来怎么办?你们想从尸检报告上确定钱、杨、程、到底有没有肉/体关系,但是尸检报告上没你们想要的东西,红耳钉也没找到。你们打算就这么闲下去?” “当然不能。”花鑫坐了起来,伸长了手臂,在桌面上找出两页资料,“这里记录了一次程双林的报警事件。2012年12月15日23:30。他丢了一条项链,看上面他对项链的描述很有趣哦。” 白金项链装在深紫色礼盒里,下午在金店金店买来,价值五千四百元。 温煦不解地问:“老板,你想说什么?” 花鑫拿着两页资料拍打温煦的脑袋:“动动脑子啊。资料上写报警地点是本市一个五星级酒店。想想看,男人、圣诞夜、酒店、项链、他准备干嘛?” 温煦眼睛一亮:“约会!” “对了。”花鑫满意地扬扬眉,“你不是分析过嘛,杨俊入狱的三年里,程双林在感情上背叛了他。这个项链程双林会送给谁呢?” 温煦一激动,使劲拍了一下花鑫的腿:“老板你厉害啊!” “你老板不是只会在家里打打电话这么无能的。”花鑫开着玩笑,摸着被拍疼的腿。 温煦一激动就习惯拍人吗? 温煦当然很激动,在家闷了三天,案子一点进展没有。现在总算找到线索,激动是必须的啊。 可是,温煦刚刚高昂起来的情绪急转直下:“不好找吧。就凭一条项链,这种东西满大街都是。” “你傻不傻。”花鑫又踢了温煦一脚,“程双林报了警,就表示有案件,有了案件,就会有时间点。我们可以回到2012年12月15日22:30。这一次,会看到程双林的秘密情人。” 温煦瞪大了眼睛,迅速地站起身:“走吧老板,现在就去。” 花鑫心不甘情不愿地咂舌:“要去也等吃完饭啊。” 小七跟着搭腔:“对,吃完饭再去。” 结果,花鑫听见小七的话态度一下子就变了,变得特别积极:“走吧温煦,我们要以工作为重,一顿不吃并不会饿死。” 温煦对着花鑫的背影喊道:“你能饿着,兔子不能饿啊。我给它把饭做了再走。” “不要小看兔子,它很坚强的!”花鑫已经跑上了二楼,急吼吼地说:“男人不要婆婆妈妈的,快点上来!” 温煦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只好对小七耸耸肩:“下次再留你吃饭。” “你们走吧,我照顾兔子。” “太感谢了!”温煦横挪一步才能够到小七的肩膀,友好地拍了一下,转身去追花鑫了。 ―― 案件:失窃。 时间点:2012年12月15日23:30。 事件人:程双林。 这一次,他们都记得要多穿点。 2012年的圣诞夜早已被温煦遗忘在哪个角落里了,他常年如一日的生活中,圣诞节这种日子从没有过什么意义。在老家的时候,没人过这个节日,出来打工,没时间和心情过这个节日。即便看到随处可见的圣诞树,五彩纷呈的彩灯,温煦也只会想赶紧回家睡觉休息。 夹裹着刺骨寒意的黑暗在周身退去,温煦靠着花鑫,总觉得有点挤。 花鑫憋着口气,推着温煦:“快起来,你压死我了!” 黑暗中,温煦的手摸到了可以借力的地方,诧异地说:“我们为什么会在浴缸里?” “我怎么知道?在落脚点上,时间轴一向不怎么可靠。温煦,你再动来动去,老板就被你压昏过去了。” 温煦连忙摸索着起身,跨出浴缸。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电筒功能照明,这一看才知道,居然是在酒店的房间里。 这时候,花鑫已经出了浴缸,左右看了看,咂咂舌:“我去看看这是几号房。” 温煦拿着手机走到房间里面,发现这里是一间套房。他所在的位置应该是待客区,里面才是卧室。在他面前,是一扇落地门,外面是阳台,摆了一套桌椅。 “我还是第一次来这种五星级的酒店,正经不错呢。” 花鑫走到落地门前,将窗帘拉好:“资料上写程双林是在1012号房间,这里是1013号,那小子应该就在隔壁。” “怎么查?要假扮成服务生吗?” 花鑫笑了:“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 不扮成服务生那要怎么办?怎么进到隔壁房间呢? 花鑫脱掉外衣外裤,又在衣柜里去了件浴袍穿好:“等着我吧。” 温煦乖乖地点头,看到花鑫在出去之前,从上衣口袋里拿出那张黑色的卡片。 万能卡啊。 花鑫离开1013号房,果然看到隔壁的房间号是1012,按响了门铃,等了五分钟也没人开门,花鑫左右看了看,拿出黑卡扫过把手上的读卡器,房门应声而开。 花鑫一闪身进了1012号房间。 温煦在房间里等了一会儿,花鑫就回来了。温煦并不知道他方才做了什么,盯着老板的脸,试图看出些端倪。 “别愣着,把椅子拿过来。”花鑫走到书桌前,继续从裤子口袋里掏东西。 温煦又拿了把椅子过去,坐在花鑫的身边。花鑫将手机摆在桌子上,用东西垫好,找角度:“我在隔壁放了监视器,等会就能看见了。” “监视器?”温煦蹙蹙眉,“走得时候,怎么拿回来?” “没想过。” “什么?这种事怎么能不想呢?” 话赶话的功夫里,隔壁房间的灯亮了。 这么快?如果老板再晚出来一分钟岂不是就撞上了! 温煦当真出了一身冷汗,花鑫却是老神在在地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出来的画面。 21.20 隔壁房间只有程双林一个人,打开书桌上的台灯,将手里的口袋放上去,脱了大衣,挂在衣柜里。(.棉、花‘糖’小‘说’) 温煦还是第一次看到活着的程双林,不可否认,这人很耐看。而且,给人一种斯文又可靠的安全感。 程双林从口袋里拎出一瓶红酒。 花鑫翘着二郎腿,挑挑眉:“波尔多红酒,程双林的品味还不错。” 温煦看到,程双林拿了两个酒杯。忽然,他想起了他刚刚找到工作和公寓的那一晚。 那一晚他买了两瓶酒,在摆着旧家具的租住房里自斟自饮。 温煦的笑声很浅,几乎不可闻。可花鑫还是听见了,扭头看着温煦:“你笑什么?” 温煦指了指手机屏幕上的程双林:“我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我们村子,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离开,我那个兄弟考上大学,留在县城上班,我想,我要照顾奶奶,所以更不会走了。离开家的时候,我很害怕,我站在车站很久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明明身边有很多人,我却觉得,自己被丢到另外一个世界了,我能看到他们,但是他们谁都看不到我。后来,有个大姐在我身边大声喊,谁要去谷峰市的车票。她买错票,又没时间退票,急得嗓子都喊破了。” 花鑫安安静静地听着温煦唠叨,没有半分不耐。 温煦笑着说道:“我买了那大姐的票,他紧紧拉着我的手,说了好几次谢谢。我突然觉得自己回来了,从另外一个世界回来了。然后,在车上,我给自己写了一份计划书。到了谷峰市找工作、租房子、存钱。遇到你之前,我的生活和我的理想特别简单。工作、房子、存钱。” 工作有了,房子租到了,存钱的计划指日可待了。那一晚,温煦给自己买了酒。 故作风雅当然不可能是温煦能干得出来的,他只是想犒劳一下自己而已。不管是两瓶两元五毛钱的啤酒,还是三元五毛钱一碗的泡面。在温煦心里,这就是最好的时光。 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只有手机屏幕那一点光亮起到了照明作用,温煦声音低低浅浅,口气轻缓,没有酸楚,更没有怨怼,单纯的回忆着当年。 虽然回忆很直白,却有几分可爱在其中。直白的可爱。 花鑫侧目看去,只看到一双平静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偶尔忽闪一下。 花鑫的眼底闪过一丝温柔,没等开口说话,手机屏幕上发生变化,程双林从椅子上站起来,急匆匆走向房门。 “应该是有人来了。”花鑫说道。 ――跟程双林约会的人马上就要出现了! 然而,事实让他们很失望,来的是服务生。 程双林叫了客房服务,端进来一盒很大的食物餐盘。.他把餐盘放在桌子上,打开盖子,附身闻了闻食物的香气。 花鑫咂咂舌:“看来,程双林并不是很懂红酒。” “为什么?” “波尔多红酒配海鲜并不好,应该配牛肉或者是鸡肉。”言罢,花鑫看了眼腕表,距离他们落在浴缸过去了十分钟。 温煦有几分急躁:“那些海鲜凉了不好吃吧?程双林这种人不可能没准备,估计那个人很快就到了。” 花鑫的手指敲了敲桌面,似笑非笑地说:“温煦,要不要打个赌?” “打什么赌?” “程双林的约会对象到底是谁。有a、b、c、三个选项,a钱文东、b钱毅、c是x。” “x是个什么鬼?” 花鑫笑了:“就是未知啊。” 温煦捏捏鼻子,貌似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如果我输了呢?” “你输了,就负责拿回监视器。” 老板你良心何在!? 温煦半眯起眼睛:“如果你输了呢?别说去拿监视器,这不公平。” “你说说吧,如果我输了能做什么?” 温煦定睛看着手机十几秒,忽然凑到花鑫面前,一双眼睛坦诚望着他:“老板,如果你输了,就帮我一件事。” 花鑫很好奇,温煦这是来真的? “可以,什么事?” “等回去我再告诉你。”温煦坐回椅子上,说道。 花鑫苦笑了一声:“看你的样子,好像我输定了。” 温煦微微一笑:“来吧,你选谁?” 花鑫煞有介事地想了想:“x。你呢?” “不告诉你,反正咱俩选的不一样”温煦还是很诚实的,拿出自己的手机输入一个名字,“防止我作弊,我先把名字输入到手机里。手机你拿着。” 花鑫侧过身,打量了温煦几眼:“小温煦,我发现你学坏了。” 温煦的眼神凌厉,警告老板:“不准偷看。” 花鑫笑着将温煦的手机放进口袋里,拍了拍,保证不偷看。 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等待。 时间一点一滴流失而去,好像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四十多分钟,可是跟程双林约会的人还是没有出现。 温煦急得抓脑袋:“怎么还不来呢?海鲜都凉了。”而且,马上就要到程双林发现项链丢失,报警的时间啊。 这念头还没在他的脑海中沉淀下来,隔壁的程双林已经发现项链不见了,因为大衣里怀的口袋被什么东西割破,这显然不是无意间丢失会有的现象。程双林拿出手机,不知道跟对方说了什么,这通电话大约讲了两分钟左右,随后程双林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拨了一个电话。 “他在打110报警电话。”花鑫说着看了眼腕表,23:30。 “刚才那个电话是打给谁的呢?”温煦说。 可惜,监控器没有传声功能,他们只能看到画面。 报警电话打过之后,程双林看了看红酒和海鲜,一脸郁闷地离开了房间。 花鑫快速收起手机,对温煦说:“你跟着他,我把监视器拿回来。” 温煦无需多言,先行一步离开房间。到了走廊里,刚好看到程双林走向电梯的背影。 跟踪程双林到了一楼大堂,看到他坐在咖啡吧的沙发上。温煦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坐下,随手拿了本杂志,挡住脸。 按照资料上记载的情况分析,程双林等的应该是警察。 过了五分钟,花鑫也下来了,但是,并没有坐在温煦身边,而是找了一个靠近程双林的位置,坐下。 温煦用眼神示意花鑫――接下来怎么办? 花鑫摇摇头――不要动,等着。 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啊?九十分钟的时间很快就要没了! 温煦并没有等待很久,就看到三个警察走进大堂。温煦扫过一眼,当即愣住了,其中一个警察不正是办理公司现金失窃案的那个,那个,杜忠波吗! 不知道是什么潜意识在作祟,温煦缩了缩脖子,用杂志挡住了脸。不远处的花鑫直瞪他――看着警察你就怂,没出息的! 被花鑫瞪了一眼,温煦也回过神了。这一年的杜忠波还不认识自己,怕个啥呢? 于是,温煦放下杂志,跟周围的几个人一起走过去,算是看热闹的。 走到程双林的身后,听到他说那条项链是今天下午买的,收据还在钱包里。杜忠波沉着脸,收好记录本,直言:“我们会尽快调查,你等消息吧。” 程双林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张张嘴,却又什么都没说。杜忠波的同事说道:“明天上午,你到派出所备个案,找我就可以。” 程双林点点头,貌似也只能这样。 杜忠波忽然抬起头,看到了温煦。温煦明知道他不认识自己,乍一接触到他凌厉的眼神,还是有点心虚的。好在杜忠波只是随便看一眼,就跟同事离开了。 温煦长长地出了口气,低下头,避开擦肩而过的程双林。 一直等在旁边的花鑫也站起身来,走到温煦身边,低语:“他应该是去地下停车场取车,走。” 通往底下停车场的途中有不少人来来往往,花鑫和温煦不敢跟得太紧,只能相隔大约三十多米的距离,距离的差异让他们失去了跟程双林乘坐同一部电梯的机会。等二人来到停车场,已经不见了程双林的影子。 “别急。”花鑫稳重地说,“这里的车很少,他不可能把车停在这个出口很远的地方,应该就在附近。” 温煦放眼看去。 不管哪里的地下停车场似乎都一个样子,地下巢穴,容纳着一个个钢铁怪物,四周充斥着奇怪的气味,闷的几乎喘不过气来,昏暗的照明下渲染出阴森森的感觉,好像随时都会发生古怪的事情。 忽然。 前方传来一声女人的惊呼。这惊呼声很低,很快,仿佛眨个眼的功夫就消失了。 花鑫举步朝前走去,走得很轻很轻。 大约走了一分钟左右,花鑫拉着温煦躲在一个水泥柱子后面。温煦知道,花鑫一定是看到什么了,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观察前方的情况。 程双林站在一辆黑色的车前,车门半开着,他的怀里搂着一个人,他们在接吻。 这时候,一辆车驶过,花鑫赶忙拉着温煦站住脚步,装作无事的样子,免得引起车主注意。等那车开走之后,他们才站回头观察情况。 这一看,诚实的温煦,稳重的花鑫,都瞪大了眼睛! 程双林紧紧搂着的是廖文文! 温煦看得目瞪口呆,整个人都懵逼了! 花鑫扯起一边的嘴角,笑的意味深长。 而到此,他们所用时间刚好九十分钟! 时间轴强大的能力将他们再度卷入黑暗冰冷的时间通道里,几秒钟或者是一分钟?温煦从不知道到底需要多久,才回到2016年。 温煦真的没想过从过去回到现实需要多久的时间,自然也没在意过他们在过去逗留九十分钟内,正确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回到2016年的时候,是晚上八点。距离他们离开似乎过了五个多小时。 兔子趴在沙发上正无聊地拨弄着爪爪下面的一个小球,看到温煦和花鑫回来,跳下沙发跑到温煦的脚下,毛茸茸的脑袋蹭着温煦,开心的喵喵直叫。 温煦,愣愣地目视前方。 花鑫弯腰把兔子抱了起来,放进温煦的怀里:“还没过劲儿呢?” “不行,我得缓缓。”温随机蹙眉摇头,抱着兔子走到沙发前,坐下。 本以为,跟程双林有关系的时钱文东,或者是钱毅,进一步或者是x。可万万没想到,居然是廖文文! 22.21 温煦冷静了下来,回想看到那一幕,于是,很多不合理的线索都变得合理了。(.无弹窗广告)比方说:为什么杨、程、钱、三人的尸检报告上都没有涉及一些男同该有的特征。再比方说:为什么杨俊那么火大,质问程双林“你跟她上床的时候想过我吗?”再再比方说:程双林为什么到了贫困潦倒的地步,也要好吃好喝地供着杨俊。 因为,那个人是廖文文! 与温煦的震惊相比,花鑫的猜测近乎于真相,他选的是x――未知。 所以花鑫很冷静,这个世界如此之大,无奇不有,不论发生什么,只要是发生了总会有它的合理性,哪怕不合逻辑,也是合理的。 一种谬论,被一件件实事证明着,这其实就是真的。 为什么温煦从没想过那个人是廖文文?因为她是杨俊的女友,杨俊是程双林的青梅竹马。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 程双林也太不是东西了! 为此,温煦发了脾气,这脾气其实很没道理,他不认识那几个涉案人、死亡人、甚至连交集都没有。说得直白些,人家怎样关你温煦何事?可人嘛,往往都是这样的,跟自己有没有关系不重要,认不认识当事人也不重要。那什么才是重要的?似乎只有知道某种真相后的自我判断才是重要的。 或许这有点可笑,但的确如此。 听着温煦说了一大堆风马牛不相及的抱怨话,花鑫点了一根烟,从口袋里拿出他的手机,倒要看看温煦究竟选了谁。 噗,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字,花鑫笑了:“你怎么会选钱毅?” “因为他真的很可疑啊。”温煦睁大了眼睛,紧紧盯着花鑫,“我以为,钱毅才是和程双林在一起的人,因为他之前对杨俊和程双林做的那些事,杨俊知道程双林跟钱毅在一起之后,才会生气恼火啊。我甚至还想,说不定杨俊被判刑也是钱毅搞的鬼,目的就是为了霸占程双林。” 但是,他错了。 为此,温煦倍受打击,整个人都蔫儿了。 兔子好像很不喜欢从温煦身上散发出来的郁闷之气,从他怀里跳出来,趴在了花鑫的身边,脑袋紧挨着花鑫的裤子口袋蹭了两下。 花鑫摸了摸兔子,瞥了眼温煦。 恍惚间,花鑫不喜欢没有精神的小助手,似乎这种情绪并不是合这人。可温煦到底应该是个什么样,花鑫也搞不清楚。深入地想了想,脑海中只有黑暗中的长睫毛,忽闪了一下。 花鑫拍拍温煦的脑袋:“打赌那事,咱俩都没赢。” 温煦垂着头,无精打采的。兔子继续蹭着花鑫,求抱抱,蹭着蹭着,把花鑫口袋里的电子表,蹭掉在沙发上。 见温煦还是没什么反应,花鑫又说:“虽然你我都没赢,我还是可以帮你做一件事,你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说。”这样有没有好过一点? 温煦愧疚地望过去,显然一颗糖并没有让他振奋起来。花鑫不耐地咂咂舌,说道:“你说了这么多,就一句话能用。杨俊入狱,或许是钱毅搞的鬼。” “啥意思?”温煦不解,歪着头问道。 花鑫说:“之前我说过,杨俊和程双林的确是挪用了他公司的钱。” 温煦点点头,花鑫却不再说下去了。 房间里非常温暖,他们身上的羽绒服怎么穿得住?花鑫脱下随手丢到一边,沉思了半晌,才说:“你的理想是工作、房子、钱、其实这是很多很多人的理想。差别只在于工作的好坏、房子的大小、钱的多少。” 那么,问题来了。 两个前途大好的青年遇到什么问题了,需要挪用公司的钱?这笔钱是多大的数目? 数目小了,他们大可以去跟朋友借,跟家人借,并不需要用盗取的形式来达到目的;数目很大的话,钱毅会轻易放过他们吗? 花鑫并不认为钱文东会给杨、程二人求情,即便求情,钱毅也未必会给他面子。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兔子的小爪爪拨弄着电子表,像是找到一个新的玩具,再也不去理会主人。 温煦忽然开口说:“老板,为什么我们不能直接去问廖文文呢?她才是整件事的重要人物啊。” “之前不能问,是因为我们没有摸清到底有几个涉案人,以及这些人之间的关系。” “就是说,现在可以了?”温煦有些兴奋,抱着兔子凑到花鑫面前。 花鑫嫌弃地把他的脸推远一点:“你又在想什么?” “杀人动机啊。”温煦的眼睛再一次睁得大大的,“程双林趁着杨俊入狱的几年里跟廖文文发生了感情,这算不算杀人动机?” “你是杨俊的话,会不会杀了程双林?” “当然不会。”温煦想都不想便回答:“我会离开吧,彻底跟他俩断交。什么人啊,混蛋玩意儿。” 花鑫又笑了,说:“好,我再问你。如果此时廖文文就坐在你面前,你想要问她什么?” 温煦想了想:“他们三个人之间,到底什么关系?” “你觉得廖文文会说吗?” 答案是肯定的。 所以,花鑫一直拦着温煦不让他去找廖文文面对面的谈,要谈,必须掌握真实情况,还有至少一样的确凿证据。 这个证据,花鑫并不为难,他说:“去给钱毅打个电话,让他把杨俊和程双林挪用公款的证据发过来,复印件就行。” 言罢,花鑫抻了个懒腰,双手按在沙发上,准备撑一下起身了。忽然间,他摸到了正在被兔子拨来拨去的电子表,下意识低头一看…… 电子表满是划痕的表盘,亮了。 “怎么回事?!”花鑫低声惊呼。 温煦还没明白到底是怎什么了,就觉得天旋地转,黑暗寒冷齐齐袭来。 下一秒,兔子抬起头,眨眨眼,客厅里空空荡荡。 仿佛只是一呼一吸的时间,温煦被强大的力量抛在了冰冷的水泥地面上,摔疼了屁股,还差点扭到腰。花鑫比他好些,踉跄了两步,找到了借力点,总算是站稳了。 这是什么情况啊!? 温煦气喘吁吁地站了起来,抓住花鑫的胳膊:“怎么回事?是你设定了时间点?” 花鑫摇摇头:“不是我,是兔子。” “啥?”温煦瞪大了眼睛。 “刚才兔子在玩电子表。” 温煦眨眨眼睛:“兔子把咱俩玩穿越了?” 花鑫鄙视了温煦一眼:“你以为随便拨个时间就能回来?要有案子啊。” 那不还是时间轴抽了吗。温煦捂着半张脸,郁郁地说:“为什么,我已经有种习惯了的感觉?” “真巧,我也是。” 虽然时间抽的不定时抽风让他们很困扰,但不可否认,也是很兴奋的。以第一次抽风来看,这里必然有重要线索等着他们去发现。 花鑫打量周围环境,发现所在的地点应该是某栋大楼的高层,因为外面可见远处几栋楼的影子,至少要有五六层高。 这栋楼应该是写字楼,可能早就被废弃了,楼道内到处是垃圾灰尘。 就在专心分辨这是何地的时间里,从下面传来沉闷的打击声,很快,很频繁。花鑫对温煦使了个眼色,俩人摸着黑找到楼梯。 声音并没有停下来,所以他们循着源头下了两层,推开逃生楼梯间的门,那声音戛然而止。 “嘘。”花鑫对温煦示意,不要出声。 声音似乎是从走廊尽头的房间传出来的,然而,没等他们走出门去,见前方有人影闪动。 花鑫忙推着温煦后退一步,俩人弯着腰,透过门间的缝隙向远处看。 走廊里的能见度太低了,只能看到两个高大的男人拖着什么东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温煦戳戳花鑫的胳膊,低声问道:“这是干什么的?” 花鑫摇摇头,表示自己也看不出来。 这时候,两个男人已经拖着东西走到了走廊中心位置上,他们停了下来,似乎在等着什么。 温煦揉了揉眼睛,继续盯着。 大约过了五分钟左右,温煦听见了“叮咚”一声,这是电梯的声音,原来这栋大楼还有电。 两个男人拖着东西走进电梯,借着电梯里的余光,花鑫和温煦终于看清那是什么东西。 那不是东西,而是一个人! 花鑫果断地说:“走楼梯,跟上。” 在楼梯间里跑下一层又一层,原来他们是在这栋大楼的九层落脚,从七层往下跑。双脚到底比不过电梯快,尽管他们已经很快,跑出楼门时,两个男人所开的车辆已经驶向路口。 温煦急了,花鑫也急了。这不知道是哪里的鬼地方连一辆计程车都没有,这要怎么追? 忽然,温煦的目光扫过左前方一条小巷:“老板,咱们在这里可以碰别的东西,只要不把东西带回去是不是就没事?” “对。” “跟我来。”温煦拉着花鑫直接跑进那条小巷。 小巷子里停着一辆齐瑞□□,貌似停了不少天,车身上已经有了灰尘。温煦指着□□车:“老板,偷了这个吧。” 花鑫扬扬眉,对着温煦竖起大拇指,随后在地上捡了半块砖头,照着车窗使劲砸下去! 随着哗啦一声,车窗的玻璃碎了,那么,剩下的就好办得多。 幸好,这是深夜,幸好路上的车辆很少,也幸好,花鑫的车技非常棒。很多的幸好,让他们开着齐瑞□□跟踪上一辆进口好车。 跟踪的时候花鑫很谨慎,毕竟被发现的话可不是闹着玩的。但是,他们跟踪了将近三十分钟的时间,前面的车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温煦已经有点困倦了:“老板,现在时哪一年啊?” “我看过了,是2014年1月10号。” 温煦说:“来的时候是几点啊?” “凌晨两点整。” “按照规律来说,如果这一回也能看到案件,案发时间应该就是凌晨三点。现在时两点四十,我估计他们马上就要停车了。” 温煦的话音刚落,前面的车缓缓停了下来,花鑫并没有立刻停车,而是加快了速度,看样子是要超过去。 温煦纳闷地问:“老板,你干啥啊?” “趴着!”花鑫忽然把温煦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腿上,如此一来,从外面就看不到他了。 胃部硌着个换挡器,温煦觉得非常不舒服。可他能感觉到,马上就要路过对方的车了。 小小的齐瑞□□从进口车旁边驶过,朝着前方而去。花鑫在车镜里观察着,后面那辆车果然在他们转弯的时候,重新开动了起来。 花鑫继续开车在匝道上行驶,温煦也能起身了,他看了看后面:“被发现了吗?” “那俩个人只是谨慎而已。”花鑫说:“那条路直通灰云山,我们稍晚几分钟再追也来得及。” “你怎么确定他们要去灰云山?” 花鑫冷笑一声:“哪天你要是杀人弃尸,要记得灰云山是个好去处。” 温煦缩缩脖子,觉得有些冷,抱怨道:“早知道要来这边,我就不脱羽绒服了,真冷。” 花鑫咬牙切齿地说:“我只希望时间轴下次抽风,能赶在我吃完饭。” 好吧,花老板还饿着肚子呢。 大约过了三分钟左右,花鑫觉得差不多了,急转方向盘,在路中间调头,直奔灰云山而去。 这一路上都没见到那辆车,花鑫一副胸有成足的气势,相比起急急躁躁的温煦而言,明显就是个老司机。 他们在山脚下停了车,花鑫在地面上寻找痕迹,很快便说:“他们从这边上走了。” 老板真的很厉害啊! 灰云山,顾名思义,大半座山常年被灰云缭绕,故而得名。灰云山脚下是密密匝匝的树林,悉悉索索的声音就是从树林深处传来的,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距离大约有一百米,躲藏在一棵树后。 今晚的月光很美,也很亮。透过层层叠叠的枝桠,照应在满是枯草的地面上,能见度反倒更好了些。 温煦看到,一个男人正在挖坑,一个男人站在一旁把风。而被他们拖着的那个人,貌似是醒了,背对着两个男人,跪在地上,不知为何频频摇头。 温煦心想:那个人似乎在跟谁说话。 果然,听那人说:“大哥,你饶我一命,我给你做牛做马都行。” 他口中的“大哥“没有说话。 他又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了,你别杀我。” 片刻后,温煦听到了那位“大哥”的声音。 “货在哪?” 温煦心里一紧,忙看向花鑫。花鑫的眼睛紧盯着前方,却握住了温煦的手,在他掌心里写了一个字――钱。 看来自己没听错,果然是钱毅! 被绑着的那个人本来就是跪着的,钱毅质问他一句,他急忙向前蹭了蹭:“大哥,货真不在我身上啊。那天,我就是帮杨俊把锁撬开,我都没进去,都没见过您的货。您要的东西在杨俊身上啊。” 难怪会被时间轴抛到这里来,简直大发现! 钱毅站在完全黑暗中,俯视着跪在地上摇尾乞怜的家伙,冷冷地哼了一声。那人又蹭了蹭,急着撇清自己:“大哥,杨俊不知道听谁说的,是钱家少爷挤兑他们公司破产,他不甘心,所以才去偷了您的东西。他没告诉我那是您的房子啊,我要是知道是您的,打死我我也不敢啊。大哥,求求您了,饶我一命吧。” 好家伙,信息量太大了吧! 钱毅长长地吐出口气,向前走了几步,走到了月亮地下。 他要干什么?温煦紧张地想。 钱毅弯腰把那个人扶了起来,这人的上半身完全被月光照了出来!光头,有疤,温煦想起陈先生说的一个人,杨俊的狱友,曾经去公司找过杨俊。 23.22 在温煦认出跪在地上哭求的家伙时,花鑫看了眼腕表,时间已经到了02:57。[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还有三分钟! 这时候,钱毅已经把光头男扶了起来,还帮他解开了手上的绳子。光头噗通一声又给钱毅跪下了,抓着他的衣襟哭了起来:“谢谢大哥,谢谢大哥。以后有事您说话,要我干什么都行!” 钱毅低着头,单手搭在光头的肩膀上带着他朝相反的方向走,搭肩这种动作让光头受宠若惊,佝偻着背脊,仰视着钱毅,明明比钱毅还要高一点,他却需要仰视着这个人。 钱毅没再说什么,带着光头慢慢地走,走到挖好的坑边,钱毅停了下来。 光头男还在反反复复地说着,谢谢大哥,以后您的事就是我的事,谁要是敢对您不敬,我第一个弄死他。您放心,我第一个饶不了的就是程双林。 钱毅仍然沉默着…… 表忠心的话说来说去也就那几句,说不出什么花样来。光头左右看了看,察觉到了某种异常。 “大哥……” 忽然,钱毅脚下使了个绊子,光头男倒在了地上,旁边两个男人走过来,分别按住了他的手脚。 钱毅俯视着挣扎叫喊的光头:“你这种人,给我做狗都不配。” 光头这才明白,从始至终这个人都没想过让他活下来。他破口大骂,对着钱毅狠狠吐了一口唾沫。 再然后,两个男人合力,掐住了他的脖子。 温煦能看到光头的双腿不停地在地上蹬踹,还能听见他撕心裂肺的声音,甚至能看清杀人者癫狂的表情。 「记住我的话,我们只有观察权,没有干预权。」 但是,这真的很难受,很难受。 第一次目睹死亡,是很小很小的时候,母亲躺在灵柩里,因为烧的太严重,脸上盖着一块儿白布。他的心就像那块白布一样。奶奶拉着他的手。那时候,奶奶的手很热。 第二次目睹死亡,是钱文东卡在破碎的挡风玻璃上,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里面的眼球随时都能掉出来,鲜红的血顺着脖子往外流淌,身体剧烈地抽搐。花鑫走在他身前,拉着他的手,那时候,花鑫的手也很热。 这是第三次目睹死亡。光头被人活活掐死,他只能看到一双腿。这一刻,花鑫仍旧在他身边,但是,温煦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他的心好像随着光头的生命一并流失,死亡与绝望化成了黑暗,夺走了人世间所有的快乐。而这一切竟然如此简单。 而他,只能看着。 花鑫的手微微一动,低下头看着紧挨着自己的温煦。青年的脸上惨白一片,眼睛瞪得通红,紧抿着嘴,呼吸紊乱。 他在努力,保持冷静,不能冲出去,不能干预,冷静地站在这里,看着一个人被活活掐死。 花鑫放弃了捂住温煦嘴巴的打算。因为,温煦牢牢记住了他的叮嘱,用了所有的理智克制着冲动。 这样的人,你没有任何理由去妨碍他。 光头彻底不动了,两个男人拖着他的尸体扔进了坑底。地面上留下一条拖扯的痕迹,这就是光头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后痕迹。 站在坑边的钱毅拿出手帕,擦了擦衣摆上的唾沫,厌恶地撇撇嘴,将手帕丢进了坑里。 深夜的林中,铲土的声音一下接着一下。嚓、嚓、嚓…… 温煦紧咬着牙,眼睛紧盯着后方,确保不会错过每一个细节。 三点二十分,钱毅带着两个手下离开了树林。 直到完全听不到他们的脚步声,花鑫才长吁了口气,后退一步,担忧地看着温煦,想要安慰他几句,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犹豫了片刻:“还好吧?” 温煦缓缓地蹲下去,靠着树坐了下来,疲惫地说:“你让我缓缓。.” 还好吧? 你让我缓缓。 简单直接,说出各自心里最直白的念头。 放下需要缓缓的温煦,花鑫快步走到已经被填平的地方,四下观察了一会儿,又打开手机,确定坐标。 他们所剩的时间好像一眨眼就没了。回去的时候,温煦没有抓住花鑫,花鑫也没去照顾温煦。反倒是落脚的瞬间,温煦感觉到身后真真实实的温暖。 墙上的时钟,打响了晚上十点的报时。 温煦一言不发地转身朝着外面走,花鑫沉声问道:“干什么去?” 温煦什么都没说,低着头回到自己的房间。 花鑫郁闷的自言自语:“这才哪到哪啊。” 如果温煦听见了花鑫的自言自语,不知道作何感想。或许,他会继续努力接受所谓的“这才哪到哪啊”,或许会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 离开,温煦的确想过,甚至想过不止一次。而让他坚持留下的理由,却是那么鲜明,鲜明的连回避都没有可能。 但是,留下来不代表他可以完全接受;接受也不能代表完全理解。这压根就是两码事。 光头的死,是在2014年1月,算起来已经过去了两年。已成事实的死亡,他只能接受。但是,他无法理解钱毅为什么要杀光头。 光头虽然有错,但错不至死。 不理解就会有怨气,有怨气就会有怒气!怒气所带来的不甘,直接反应在具体的行为方面。 温煦拿出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 “在灰云山那个树林里,有尸体。”温煦对电话那边的警务人员说。 “请说清具体地点。”接到报警电话的女孩儿口气严肃,不停地问温煦很多他不方便说的情况。 比方说,您是谁?您在哪里?周围还有其他人吗?您安全吗? 忽然,花鑫冲了进来,一把抢过温煦的手机挂断通短,随后,在温煦瞠目结舌的注视下,使用蓝牙功能给温煦的手机传了某个应用程序,彻底切断警务台对他的追踪定位。 “这是第一次,再有下次,我绝对不会轻饶了你。”花鑫把手机重重地摔在床上,指着温煦,愤愤道。 温煦的眼睛里暴出怨恼:“你就这么算了?不管不问,就让尸体一直埋在地下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管了?” “你是没说过,你什么都没说!” 真是他妈的…… 花鑫伸出手,使劲戳了温煦的额头:“你现在报警,怎么跟警察解释?” 怎么解释…… 看到温煦一脸茫然,花鑫咂咂舌:“你说你是不是白痴?我不说,是因为我觉得你能明白,看来你一点不明白。” 温煦被他绕糊涂了:“你以为我明白什么?” “时候。”花鑫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拉过一把椅子坐下,“那具尸体是一定要挖出来的,但什么时候挖要看时候。现在挖,不但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会给自己招来一大堆的麻烦。不怕麻烦和找麻烦是两个概念。” 温煦瘪瘪嘴,不吭声。 “温煦,修正时间轴不只是查明真相,还要让该为错变点负责的人认罪伏法。如果罪犯不认罪,那么,时间轴是不会被修正的。我问你,你没有确凿证据,怎么让罪犯认罪?” 温煦照旧低着头,不吭声。 花鑫拿这样倔强却不善言辞的温煦毫无办法,烦躁地说:“你现在只是一个考核期的调查员,你什么权限都没有。如果你不甘心,就尽快通过考核,进入升级系统。等你熬到了特级调查员,别说接触警察,你在警察局横着走都行。”随后,花鑫话锋一转,“但是现在,你给我离警察越远越好。明白吗!?” 温煦一扭头,倔强的不肯跟花鑫交流。 花鑫气的再去戳他的脑袋:“好好想想,明天我们再说今晚的事。” 花鑫是很闹心的。对温煦,说得太深,他不明白;说得浅白,解决不了问题。动手打?花鑫不是那种人,张嘴骂?温煦也不是骂几句就能大彻大悟的主儿。 花鑫揉了揉心口――心塞! 跟徘徊在暴走边缘的老板不同,温煦呆呆地在床边坐了很久,兔子从门缝里挤进来蹭过他两回,没有被抱起来转而趴在他的脚边。 ―― 洗完澡的花鑫接到一条手机短信,内容很简单:mail。 花鑫无奈地叹息了一声,转身去了书房。 邮件来自监理会分析部,是之前温煦引起混乱的事件分析报告,报告通篇洋溢着:虽然很奇怪,但是我们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意思。 这样一份乏善可陈的报告已经在花鑫的意料之中,所以,随便浏览一遍匆匆关掉了网页。随后,写了一封信。 信的开头没有称呼,也没有客气的问候,直接写了内容。 ――两次了,在你接管的三十多年里没有过这种情况,你查清楚,告诉我。 花鑫又想了想,在邮件最后多写两个字:不急。 刚刚发送了邮件,温煦急急忙忙地推门进来:“老板,我想请两个小时的假,行吗?” 花鑫斜睨着他,冷声问道:“愿意跟我说话了?” 温煦有点尴尬,眼巴巴地看着花鑫。 老实孩子,虽然逗起来很好玩,今天就放他一马吧。 花鑫看了眼腕表,纳闷地问道:“干什么去?” “我老家来人了,在车站呢,我去接站。”温煦忙着解释说。 花鑫也没当回事,点头答应了,还问道:“手里还有现金吗?” 花鑫不提这事温煦都忘了。这几天吃花鑫的,住花鑫的,手里的现金没多少了。 一看温煦通红的脸,花鑫明白了。从抽屉里拿出一沓钱,丢了过去,“早去早回。” 花鑫没看到温煦离开的时候失落的神色,关掉电脑,回卧室准备看看资料就睡了。 手机这时候又响了起来,花鑫拿起一看,眉头下意识地微微皱起。犹豫了片刻,才接听电话。 对方是个男人,声音低沉:“就那几句话,要我查什么?” “你不知道?”花鑫有些意外。 “知道什么?” “那算了,晚安。” 花鑫简单粗暴的态度让对方干笑了几声,忙道:“不开玩笑了,说正事,两次意外传送的时候,你身边还有人吧?是不是那个孩子?” “人家也就比你小十来岁,什么孩子。”花鑫掀开毯子下了床,打开窗户,吹着夜风,“关于温煦,分析部的人也没搞出个子午卯酉来,如果他真的与众不同,那些老家伙早就炸毛了。” 对方的笑声很轻,如一缕春风吹过心头,花鑫的脸上也有了淡淡的笑意。 “好吧,我会尽快调查。作为你的上司,我是不是有权利问问你负责的案子,什么时候能结束?” “再有一周吧。温煦很能干,比你们想得要好很多。” “其实,你只是想说自己慧眼识人,对吗?” “这种事实,还用特意说出来?”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脸啊。” 花鑫随便应付了一句,挂断电话,回到床上关掉台灯。 二楼的的窗户还半开着,夜风吹了进来,卷着清爽的凉意掀起窗帘的一角,吹动丢在床边的衣衫,吹拂在花鑫的枕上,就像温婉的少女轻轻爱抚一般。 花鑫抱着被子,睡得无比香甜。 只可惜,好梦不长,手机铃声吵了起来,他翻了个身,打算无视那个烦人的小东西,手机却执着地一响再响。 终于,花鑫火了,猛地坐起来:“没天大的事,你就死定了!” 按下接听,把手机搁置在耳边,很快听到温煦的声音胆怯怯地说:“老板,对不起,吵醒了你吧?” “你还知道吵醒我了?”说着,花鑫瞥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十二点半,你不回来睡觉,打什么电话?” 温煦嗫喏道:“老板,跟你商量个事行吗?本来,我打算把我兄弟安排在宾馆住的,但是他胃病犯了,我又不能在宾馆照顾他,把他一个人留在外面我还不放心。我想跟你商量一下,能带他回家住一晚吗?” 温煦知道,这个要求很唐突。生怕花鑫拒绝,连忙说道:“明天一早我就送他走。” “不行!” 果然不行啊。 温煦沉默了片刻:“老板,你答应过我,会帮我做一件事。” 花鑫被气乐了:“这么快就来跟我讨债了?” 温煦狠狠心:“是的。” 花鑫冷冰冰且恼怒的声音传来:“温煦,这几天我是不是给你点好脸,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愚蠢呢?” “因为我不愚蠢。” “现在你就在干愚蠢的事!” 花鑫发脾气,温煦还是害怕的。但是他必须坚持:“老板,有的时候干点愚蠢的事,结果并不一定愚蠢。我只求这一次。” 此时,花鑫恼火地坐在床上,左思右想,也无法让自己成为一个失信于人的家伙。即便想要狠狠骂一顿温煦,但这又有什么用呢? 花鑫没好气地说:“带回来可以,只能在一楼。如果被我看到他上楼,你们俩都死定了,明白吗!?” 温煦并没有觉得开心,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花鑫保证,最后只能重重地“嗯”了一声。 收好了电话,转回头走进了饭店。周谷城还趴在桌子上,捂着胃部,他快步走过去,说:“跟我走吧,今晚住我老板家。” 周谷城勉强地笑了笑:“麻烦你了,小煦。” 温煦买了单,扶着周谷城走出饭店,上了门口一辆计程车。他并没有报出花鑫家的地址,而是将手机给了司机,说:‘师傅,到这个小区。” 司机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看到短发的小伙子靠在另外一个人的身上,好心地问:“这是病了?要不要去医院啊?前面不到五百米就是医院。” 周谷城忙道:“不用不用,我这是老毛病,吃点药睡一觉就好。” 司机笑着摇摇头:“你们年轻人啊,就是不知道爱护自己。等老了什么毛病都找上喽。” 温煦没有参与他们的交流,看着车窗外疾驰掠过的夜景,眼底难言悲伤无尽。 穿过夜灯繁华的街道,驶过一座座高耸的大厦,途中,温煦一直保持着沉默,不与周谷城说话,但是他没有推开依偎在身上的周谷城,还把外衣该在他的身上。 沉默,却不是关怀。 计程车停在小区大门口,温煦拍拍周谷城的肩膀:“该下车了。” 周谷城下了车,手还捂着胃,腰弯的很低。温煦将自己的衣服重新披在他的肩上:“晚上凉,披着吧。” 周谷城点点头,照旧靠在温煦身上。 刷了门卡走进小区,没多一会儿,周谷城就问:“你老板很有钱吧?” “老板,不都是有钱人。” “你怎么住在他家里?”周谷城狐疑地问。 温煦也不隐瞒,直言:“我算是他生活助理,所以住在一起比较方便。” “这不成保姆了吗?也太委屈你了,一个月薪水多少啊?” 温煦方才想起,这件事一直没问过老板。 “我又没什么文化,一个月也就几千呗。” 温煦扶着周谷城忽然拐了弯,然后开始翻找口袋里的东西,看样子很难再搭话了。不过,周谷城的心里自有算计,看方才温煦卖单那个架势,他一定还有钱,而且是不少钱。 走到门口,温煦很严肃地说:“老板在院子里养了两条狗,叫起来很可怕的。等会走路的时候要快要轻,千万别把狗吵醒了。” 别看周谷城在农村长大,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狗,特别是大狗! 24.23 温煦带着周谷城走的是后门,进了院子,周谷城就很紧张地四下观望,他倒不是观望这大院子的风景,而是下意识地找起狗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温煦的脚步越走越快,周谷城紧跟着他,绕过荷花池和凉亭,布上青石板台阶。这会儿,周谷城才意识到这里大得离谱。还没等他从惊讶中缓过神来,温煦已经打开门,推着他进了屋子。 仅仅是玄关,就让周谷城目瞪口呆。 温煦只打开了玄关的灯好换鞋,随后借着月光,带着周谷城直接去了自己的房间。 灯光亮起,房门关闭,温煦长吁了一声,说道:“左手边是浴室,你先洗个澡,我去给你找点胃药。” 温煦走得时候顺手关了门,周谷城弯着腰捂着胃,静静地听了听门口的动静,数秒后,挺直了腰板,脸上尽是克制不住的兴奋。他迅速地打开衣柜、抽屉、床头柜这些平时存放东西的地方,然而,并没有看到臆想中的高级服装、奢侈用品、大把现金。周谷城嫌弃地撇撇嘴,掀开枕头,忽然发现,在枕头下面还有一块手表。 手表虽然有些旧,表盘上还有不少划痕,但周谷城确信自己没看错。这个牌子,这个款式,至少在三四十万左右。 一定是新老板给温煦的。哪怕是旧表,拿出去卖掉也会值很多钱。那小子还在他面前哭穷,说什么预支薪水。哪个老板能一下子给员工预支几万的薪水?况且,温煦不过就是个保姆而已。 周谷城暗自算计着,如果不是那个老板很好骗,就是温煦在骗自己。想到这里,周谷城对温煦有了几分怨怼。 不过,为了不引起温煦的怀疑,周谷城还是去卫生间洗了澡。十五分钟之后,推开浴室门,看到更衣间的椅子上放着一套衣服,一个t恤一条短裤,洗掉了原有的原色,泛着被岁月打磨过的灰白。 就算是在家里,他也穿着一千多元的真丝睡衣,这种衣服看着都不想穿。怎奈,戏要演足套,不想穿也要穿。 温煦站在床边,见周谷城出来,说道:“先吃药。[]” 周谷城接过水杯,还问了一句:“这是什么药?” “缓解胃痛的,我老板肠胃也不好。” , 一听是老板吃的,周谷城一口吞服了两粒胶囊。温煦掀开床上的毯子:“先躺一会儿,咱俩说说话。” 周谷城巴不得的。 看着周谷城躺在床上,单手垫在脑后,温煦忽然想起了年少时,他也是这样霸占了自己的床,看着他坐在一边写作业,一看就是半夜。 回想起跟周谷城的过去,温煦倒有些不明白了。当初懵懵懂懂的情动,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他第一次背自己回家?是他第一次为了自己打架?还是他站在雨里,等自己一同坐车回家? 年少的周谷城,真的很温柔。 “小煦,发什么呆呢?”周谷城见他不吭声,开口问道。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周谷城的表情有些黯然,叹了口气,才说:“说真的,好几次都要撑不住了。要不是实在没办法,我也不会来找你。”转而,苦笑道,“说这些有什么用呢?都是我没本事。如果我能有一番作为,就不会找你借钱了,当初也不会让你被村子里的人赶出去,都是我没用。” “不怪你。” 听到温煦的回答,周谷城的心里愈发觉得不妥。从见面到现在,温煦没有问过他为什么忽然就来了,也没问过医院那边是谁在照顾奶奶。吃饭那段时间里,他只问了奶奶手术的情况,以及术后如何恢复这一类的让人厌烦的事。 温煦静静地坐在一边,眉宇间有着浓浓的疲惫之色。 周谷城的眉头微微动了动,好像偷着下了什么决心似的:“你也去洗个澡,回来接着聊。”说着,腾出里面的一点地方给温煦看。 温煦笑着摇摇头。 周谷城也笑了:“还害羞了?咱俩可是从小就睡在一起的。” “我还有工作呢,你先睡吧。”温煦起身,把椅子放回原处,“明早我来教你吃早饭。” 见温煦没有跟自己睡的意思,周谷城还暗暗松了口气:“那好吧,我不耽误工作,不过你也不要熬夜。” 温煦点点头,露出一点笑意,转身走向房门。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时候,温煦回了头:“古城,你的胃好点没有?” 周谷城想,老板的药必然是最好的,于是回道:“不疼了,这是什么药?” 温煦淡淡一笑:“不疼就好,早点睡吧。” 关上房门的瞬间,温煦想着:两粒葡萄籽胶囊也能治胃疼? 有些事情即便明白了,也不会有好心情。温煦走过客厅,站在通往二楼的楼梯前,心潮翻涌。 如果没有遇到老板,现在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呢? 反反复复的思索并没有求得答案,温煦垂下眼帘,看着不知何时跑过来撒娇的兔子,心情莫名其妙地好了一些。 “今晚我跟你睡吧。” 喵~ 这一夜,温煦睡得并不好,凌晨四点左右才算睡得踏实些。但是,住在他房间的周谷城这时候已经醒了,或许是换了一个地方睡不好,或许是其他什么原因,早早睁开了眼睛。 周谷城在床上绞尽脑汁的琢磨着。这一次,他本不想弄点什么好处,主要是为了拦住温煦不能让他回去看奶奶,但是从昨晚到现在,周谷城发现,温煦远远比自己估计的要有钱。 一个只有高中文凭的傻小子哪来的钱? 周谷城想,不管找什么借口,一定要留下来见见温煦的老板。 六点整,温煦的生物钟准时叫醒了他。想起老板每天早上要在六点半喝咖啡,就算是困死也要去煮的。起身的时候没有看到兔子,估计那小家伙是先去厨房等着了。 温煦来到厨房,刚把围裙戴好,兔子就跑来在他脚下喵喵直叫――饿死喵了,快给做饭。 温煦低下头,微笑着:“等一会儿就好了,乖。” 这时候,饿了肚子的周谷城从房间溜达出来,顺着声音找到了厨房,看到温煦正在忙活着做早餐,提着的心顿时放下了。 昨晚,他还在觉得温煦对自己有点冷淡,看看,这一大早就起来给自己做早餐。还跟以前一样嘛。 周谷城深深吸了口气,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他没看到兔子,兔子可是察觉到有陌生人在家,当即一声――喵! 这一声绝对不是好动静,温煦猛地回头,一眼看到了站在身后的周谷城。周谷城看到了兔子,愣了愣,笑道:“你老板还养猫了?挺可爱的。”说着,就朝兔子伸出手。 兔子的小爪爪如闪电一般划过,周谷城的手背上立刻出现了三道血痕! “兔子!”温煦上前一步,把兔子抱起来,捏捏肉呼呼的小爪爪。 周谷城的脸色一瞬间有些扭曲,使劲瞪了一眼兔子。兔子高昂着头,蹲在温煦的怀里…… 周谷城只觉得被一只猫鄙视了! “兔子打过疫苗,不会有事的。”温煦也没责怪兔子亮爪子挠人这事,倒是兔子,听见他叫了名字,乖巧地舔了舔温煦的手指,简直可爱的不要不要的。 周谷城不敢再伸手了,打趣道:“这是认人了。” 温煦弯腰,把兔子放在地上,上前一步看了看周谷城的手:“还是消消毒吧。” “没事,不就是破点皮,用水冲冲就行。” 温煦抬眼望着周谷城,“疼不疼?” 他们之间很近,近的呼吸可闻。看到温煦眼底的清明,周谷城愣了愣,直在心里惊呼――难道他对自己还有那种感情? 想到这里,周谷城猛地抱住了温煦:“小煦,三年了吧……早上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你,真好。” 温煦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就听厨房门口有人懒洋洋地说:“这一大早的,干嘛呢?” 温煦忙不迭地推开了周谷城。 25.24 花鑫好像是刚洗完澡就下楼来,身上松松垮垮地穿了件绛红色的浴袍,头发还滴着水,脸上残留水润般的红润,懒洋洋地站在那里,看着温煦的眼神促狭。[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温煦涨红了脸,手搓了搓裤子:“老板,早。” 花鑫咧嘴一笑:“早。” 周谷城看到花鑫,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小煦,这位是?” 温煦只好介绍道:“是我老板,花先生。”言罢,对花鑫说:“这是我老家的亲戚,算是我哥吧。” 花鑫瞥眼周谷城,后者隔着桌子手臂伸的长长的,想要跟花鑫握个手,怎奈桌子真的是太宽了。 “不用勉强。”花鑫的手还在浴衣口袋里,并没有拿出来的打算。 周谷城讪讪地收了手,没等温煦邀请,自主拉开一把椅子,坐在花鑫的对面,笑容带了几分献媚,只是不明显罢了:“谢谢花老板照顾我家小煦。” 花鑫的面色微微一沉。 温煦的心咯噔一下――一张嘴就触了他家老板的逆鳞啊。 事实上,花鑫的表情变化不是很明显,也只有温煦看得出来。周谷城并没有意识到什么,先是赞美了一番这栋公寓,然后又表示对花鑫年少有为的敬佩,其诚恳的态度差点让温煦把手里的粥糊他一脸。 花鑫始终没有说话,淡笑着听周谷城把他夸成了一朵花。温煦见自己也插不上话,转身继续到流理台做早饭了,倒是兔子蹲在一边儿朝着周谷城一个劲儿地呼噜。 “花老板,我家小煦真是很能干的,我奶奶就常说,小煦要是个女孩子大把人等着娶,不但家务活干得好,脾气还好。” 这是夸男人的词吗?温煦苦笑着摇摇头。 花鑫瞥了眼温煦干活的背影:“温煦,咖啡呢?” “啊,差点忘了,稍等一下啊。”温煦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长长的流理台另一端,方糖、奶精、摆在托盘上,端给花鑫。花鑫懒得动手,一如往常等着温煦帮他调制咖啡。 看着温煦熟练的动作,周谷城暗想:原来真的是做保姆啊。于是,有些看不起温煦。 “就喝一杯吧,要不然早饭吃不下去了。”温煦的提醒每天如一日,今日也不例外。 花鑫优雅地拿起金边描线的咖啡杯,浅浅地抿了一口,垂眸说道:“你是不是很开心?连老板的饮食都要过问?” 这是还在生气吧?说话都怪怪的。 数落完了温煦,花鑫忽然笑意甚浓,对周谷城问道:“这次是来玩几天,还是找温煦有事?” “就是过来看看他。”周谷城放下筷子,很认真地回道,“我奶奶刚做完手术,这几天情况不错,小煦本来说回去看看,我担心他这边脱不开身,就先过来看看他。” 花鑫刚要说话,温煦在桌子下面踢了他一脚。花老板的脸上保持着微笑,心里如万马奔腾而过――反了你了!居然敢踢老板! 温煦面色如常地吃早饭。 “他不忙啊。”花鑫改了说辞,“平时就是给我做做饭、开开车罢了。” 周谷城心里咯噔一下,这要是顺口就说给温煦几天假怎么办? 没想到,花鑫话锋一转:“听说昨晚你胃病发作了?” “老毛病了。”周谷城拿起粥碗,吃得很斯文,“还多亏了花老板的胃药,很快就好了。” 花鑫斜睨了一眼正在吃早饭的温煦,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温煦恨不能把脸埋进碗里,可有熬不住花鑫那一声别有用意的“哦”,赶紧夹了一点菜给花鑫:“老板尝尝,很新鲜的。[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花鑫忍着笑,说道:“你要回去探望老人?” 周谷城开始紧张起来。 温煦低着头,嗯了一声。 “这几天……”花鑫故作思索模样,“事情很多,忙过这阵子我给你放假。” 周谷城马上搭腔:“对对对,工作重要,工作重要。” 温煦没吭声,只是点了头,看上去非常听话。 而就在他们吃着早餐的时间里,当地警局发生一件暂时算不上事件的事件。 昨晚,报警台收到一通奇怪的报警电话,声称在灰云山树林内有一具尸体,没等警务人员问个清楚,通话就被切断了。警务人员很担心报警人受到人身伤害,立刻追踪定位,奇怪的是:不但追踪定位不到对方的位置,就连手机号都从微机记录里消失了,如果不是还存有录音,警务人员几乎以为根本没有接到过这通报警电话。 因为这种奇怪的现象,报警录音被上报到警局刑警大队。 “再放一遍。”杜忠波听过报警录音后,眉头微蹙,让下属再播放一遍。 「在灰云山那个树林里,有尸体。」 杜忠波沉思了片刻:“再放一遍。” 「在灰云山那个树林里,有尸体。」 如此播放了十几次,杜忠波忽然站起身,拿了手包朝外面走。下属问他:“队长,你干嘛去啊?” 杜忠波摆摆手:“出去走走,今天不回来了。有事再找我吧。” 杜忠波坚信自己没有听错,奇怪的报警人正是前几日让他觉得有些古怪的快递员――温煦。 杜忠波去了技术组,给出一个手机号,说:“帮我定位这个手机号,看能不能查到昨晚十点半到十一点在什么地方。” 技术组的同事噼里啪啦敲了一会儿键盘,遗憾地说:“这个手机一直关机,查不到。” 杜忠波摸了摸胡茬,喃喃自语:“关机啊。” 这时候,技术组的组长回来了,看到杜忠波,眼睛一亮:“你怎么在这呢?刘局到处找你。” 杜忠波嗯了一声,转身要走,技术组长看他那样不像是去找刘局,便提醒:“一会儿开会了,你干嘛去啊?” 杜忠波摆摆手:“去剃个头刮刮胡子。” 技术组长苦笑不得。 杜忠波给快快快递公司打了电话,找温煦,结果被告知温煦已经辞职了。于是,杜忠波又摸摸胡茬儿,琢磨着真的该去剪剪头发剃剃胡子了。目光下意识地落在贴在车里的一张泛黄便签上,上面写了两个数字:9/10。 差点忘了,今天要给前妻送孩子的抚养费。 其实,抚养费可以直接用手机过账,而他坚持每个月去见前妻一次也不是还有旧情,他只是希望,前妻能让他看看儿子。 上午十点整,杜忠波把车停在了某家保险公司的门前,负责接待的两个女孩儿都认识他了,每个月都要来,每个月都被损一顿,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女孩儿客气道:“杜警官,你稍等一下,我去通知杨经理。” 杜忠波摸摸下巴,因为剃了胡子,手感欠佳。 他知道,前妻至少一小时后才会出来,好在,他早就习惯了。 与此同时。 花鑫开车带着温煦堵在马路中间。半小时前,温煦将周谷城安顿在一家宾馆,兑现了昨晚与花鑫的的诺言,花鑫没说什么,事实上,丢下周谷城之后,花鑫什么都没说。 温煦觉得老板一定还在生气,故而也不敢多言。 早上九点,还是高峰期的尾巴,车子堵在半路上久久不动,车里的气氛压抑,温煦不习惯,也不喜欢。半晌后,他到底还是憋不住,开口道:“老板,你还在生气吗?” “生什么气?” “我带人回去住。” 花鑫打开车载音响,让舒缓的小提琴曲流泻出来。 温煦不解花鑫是什么意思,不回答,不责怪,听起了音乐。 车子随着长长的车龙缓缓而动,不知道过了多久,花鑫忽然问:“你的钱就是借给他了?” 温煦低头摆弄着手机,不回应。 “温煦,你家里的事我不想过问。” “那就换个话题吧。” 谁说温煦脾气好?谁说温煦懂得审时度势?不,这些东西在温煦身上是不存在的。 温煦是花鑫的员工,这种定位虽然不准确,倒也算的是应景儿了。员工对老板该是怎样的态度?就算没有毕恭毕敬,至少要有个上下级的敬重感吧?可是,用这一点为标准来挑温煦的毛病,也挑不出什么来,因为平时里他把花鑫照顾的非常好,几乎什么事都听花鑫的,有些时候还非常敬佩花鑫。然而,谁没有个脾气呢?触到温煦的脾气,他也会闹腾闹腾。可这种程度的闹腾在花鑫看来,就像小刺猬努力竖起身上的刺。 刺,并不是为了攻击,更多时候只是为了保护自己。 此时,温煦也有些后悔。本来是想哄哄老板不要再生气的,说着说着,却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于是,车子里的气氛又压抑了起来,就连悠扬的小提琴曲都无法起到什么作用。 经过了漫长的堵车后,他们赶到了廖文文工作的地方。花鑫停好车,解了安全带。 “老板……”温煦犹犹豫豫地叫了一声。 花鑫回头看他,眼神中并无异样。 看温煦欲言又止,花鑫无奈,只好又把打开的车门关上:“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该说什么呢?温煦不知道。 憋了半天,才说:“我见过廖文文,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 “随便你。”花鑫利落地打开车门,下车。看上去好像耗尽了所有的耐心。 温煦心里不是个滋味,思前想后,还是跟花鑫一起下了车。紧跑几步,赶在花鑫之前打开门,非常有跟班的自觉。 花鑫没搭理他,大步走向了接待处。 这时候,坐在角落里的杜忠波挑挑眉,举起手里的报纸,挡住了大半张脸,自语道:“真巧啊。” 温煦拿出花鑫的名片放上去,说道:“我们约好了廖文文小姐。” 接待处的女孩儿拨通了廖文文的电话,没等什么,花鑫一把抢过电话,在女孩儿不满地注视下,他只说了一句话。 花鑫说了什么,接待处的女孩儿没听清,坐在角落里的杜忠波却盯着花鑫认真地看了一眼。随后,继续低下头,看早已过期的报纸。 不多时,里面的一扇门打开,廖文文走了出来,温煦侧过身,刻意避开了廖文文,花鑫赶在廖文文看到温煦之前迎了上去。 “廖文文?”花鑫的称呼算不上礼貌,配上他面无表情的脸,可说是有些唐突了。 廖文文打量眼前的帅男人,眼神中有几分戒备:“就是你找我?” “不如换个地方谈?”说着,花鑫递给廖文文一张纸,一张折叠好的纸。 廖文文打开一看,顿时变了脸色。 杜忠波用报纸挡着脸,将那边的一切尽收眼底。 廖文文长吁了一声:“附近有家咖吧,很清静。” 花鑫示意廖文文带路。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朝着旁边走了一步刚好挡住了温煦。 温煦背对着大门,听到花鑫和廖文文离开之后,将耳机塞进了耳朵里,准备等一会儿“旁听”。但是,他留在这里并不合适,跟接待处的女孩儿打了招呼,也离开了这栋写字楼。 温煦还没走下台阶,忽然被人从后面拍了肩膀,回头一看:“杜杜,杜警官?” 杜忠波笑了:“上次见你的时候,你也没这么紧张啊。” 温煦脸都白了:“你,你怎么在这里呢?” “过来办点私事,刚才那人是谁啊?” “是我新老板。”温煦想,既然被看到了,就说实话吧。 杜忠波略惊讶地问道:“你辞职了?也是,快递的工作很累,又赚不了多少钱。你新老板做什么生意的?” 为什么要问这个啊?我怎么回答? 没等温煦相处何时的答案,杜忠波下了几节台阶,说道:“你也要等老板回来吧?正好,我也在等人,走,我请你喝点东西。” 温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在马路对面有一家水吧。 我可以说半点都不想跟你一起喝水吗? 当然不能,温煦明白。 十点多,水吧才刚刚开业,顾客也只有他们俩而已。杜忠波要了一杯冰咖啡,给温煦点了一杯橙汁。 温煦已经没心思在意为什么给自己点橙汁这种小事了,面对杜忠波他的心简直七上八下。 “温煦,新工作什么样?”杜忠波看似很随意地问道。 “还挺好的,就是帮老板整理一些文件,打个杂。” “哦,还算清闲啊。” 看似只是随便聊聊?温煦冷静下来之后,想起了王大哥。 “杜警官,公司那事,怎么样了?” 杜忠波晃了晃手里的杯子,说道:“怎么说呢。嫌疑人一直坚持说是被冤枉了,说那些钱不是他偷的。” “当然不是他偷的。” 杜忠波拿起杯子喝起冰咖啡,很随意地看着温煦:“好像上次你也是这么肯定啊,有证据吗?” 温煦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他很想说有证据,然而他不能说。说了就等于揭发自己,那么后面的发展,是他绝对无法承受的。然而,良心上他过不去这个坎儿。 温煦重新抬起头来,正视着面前的警官:“我认识王大哥的时间不长,但是我觉得还算了解他。他经常跟我们说,哪天辞职不干了,回家种地去。你应该也知道了,王大哥老家有很多地,他的家人都是雇人下地干活,每年只卖收成就能赚不少钱。被偷的钱三十万吧?三十万对他来说,不是很多。而且,监守自盗,谁会这么傻呢?我觉得他被人栽赃陷害的可能性更大。” “哦?”杜忠波好奇地问道:“有什么根据吗?” 温煦摇摇头:“这只是我的感觉。他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说得再难听点,就是嘴上没把门的。所以他很容易得罪人。碰上个大度的还好说,如果得罪了一个心眼儿小,还记仇还缺钱的人呢?” 杜忠波闻言乐了:“你这个比喻很有趣。” 温煦没有在意杜忠波充满弦外之音的话,因为他的耳朵里传来了廖文文的声音。 “花先生以为我知道什么?” 坐在白底碎花的椅子上,廖文文冷着脸,反问对面的花鑫――你拿出当年他们挪用公款的证据来问我,你以为我知道什么? 26.25 点缀着银色与金色星星的水吧间飘荡着淡淡的香甜气味,混杂在空调的冷气中,不着痕迹地渲染出几许暖昧。. 廖文文的脸色很冷,甚至连敷衍性的礼貌都吝于给对面英俊的花鑫。她坐的笔挺,单薄的身子像细弱的标杆,稍有不慎就会折断一般。面对摆在桌子上的证据,眼睛都没眨一下。 除了最初那一眼的惊讶,廖文文再没给花鑫半分变化。 花鑫知道廖文文不好对付,如此一问并不奇怪。 “廖小姐,不是我‘以为’你知道什么,而是你知道什么都请告诉我。” “我只知道,他们俩做了不该做的事。” “前因呢?” 廖文文拿起杯子,却没有喝一口的意思,杯子在她的嘴边停留数秒,又被放了回去。 “遇人不淑。”廖文文如是说。 遇人不淑,这是一个很微妙的回答。花鑫就此展开想象力,筛选过很多有可能的人选。 “钱文东。”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如此肯定的态度,让廖文文误以为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要问我?” “知道不代表一定了解,不是吗?”花鑫将面前的水杯挪到一边,一双手肘撑在桌面上,不喜不怒,平静地望着廖文文,“我知道你不甘心,从最初到现在,你都不甘心。我需要的只是你知道的一点真相,仅此而已。” 廖文文看了花鑫片刻,脸上的冷漠轰然倒塌。眼睛红了,被泪水打湿。 “钱文东……要另立门户,因为他受够了钱毅的管制。但是他没有钱,就怂恿大俊和双林去挪用公司的一笔钱,按照钱文东的计划,这件事应该不会被钱毅发现,只要他能赶在钱毅之前,接到出国归来的财务总监,就有能力说服对方为他保密。但是,人算不如天算,财务总监回来的前一天晚上,钱文东出去喝酒,因为喝多闹事,打了人。” 花鑫一愣:“打人的是钱文东?” 廖文文点点头:“所有人都以为是大俊,但事实上,那天晚上大俊在我家。因为那件事,钱文东错过了去机场见财务总监的机会,总监回到公司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拢账。当天就发现大俊和双林做的事。” 钱毅抓了程双林和杨俊逼他说出整个计划。俩人还硬扛着,被打个半死了也没出卖朋友。 说道这里,廖文文冷笑了一声:“你说是不是很讽刺?钱文东被保出去,没等钱毅问,他就什么都说了。” 虽然这种事并不稀奇,钱文东这种小人满大街都是,但花鑫还是觉得,当真是遇人不淑啊。 在血缘关系上,钱文东是钱毅的侄子,钱毅的大哥过世后,他视钱文东如己出。儿子犯了错,就算打断腿,也会使劲护着。所以,到最后倒霉的只能是杨俊和程双林。 廖文文指了指证据复印件,说:“钱毅拿着这个,告诉大俊和双林,必须有一个人给钱文东顶罪,不然的话,就去警局告发他们。那时候,他俩都要坐牢。” 纤细的手指捏着搅棒,将咖啡平静的面搅出一个小小的漩涡,漩涡转动着,好像搅动了时间,回到了2012年。 秋雨迷蒙,滴滴洒洒地在雨伞上敲击出轻快的调子。廖文文脚步匆匆,跑进楼内收了伞,熟门熟路地上了二楼,敲门声泄露了她心中的急切。 房门打开,程双林看到她的时候面露愧色。(.) “大俊呢?”廖文文把伞放在门旁,在玄关一边换鞋一边问道。 程双林指了指里面,没有说话。 廖文文换了鞋,直接走进了客厅,看到杨俊坐在沙发上愁眉苦脸,再看看脸上的伤还没痊愈的程双林…… “去自首吧。”廖文文忽然说,“钱已经被钱毅拿回去了,也不是很严重啊,凭什么要受他的威胁?” “不要把问题想得这么简单。”杨俊苦恼道,“钱毅会告诉警察钱找到了?他根本不会这么说。” 廖文文惊讶的目瞪口呆:“怎么可以这样?钱文东呢?你们跟他商量这事的时候,没留下什么录音啊书面证据吗?” 杨俊和程双林面面相觑,最后懊恼地叹息了一声。 廖文文气得直跺脚:“你们怎么这么傻啊,都不留条后路吗?他们到底是一家人,真出了事,钱毅当然只护着钱文东,你们就是两个出头楔子!现在怎么办啊?” 程双林痛苦地抱着头,一筹莫展。 廖文文走到杨俊身边,紧紧依偎着搂着他的手臂:“我不信他能一手遮天,你们俩听我的,必须去自首。不管结果怎么样,我等你俩出来。咱们年轻,就算从头再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离开这里啊。但是,你们绝对不能答应钱毅,绝对不能!” 显然,程双林被廖文文说得动了心。 杨俊紧蹙着眉头,思索了半天,说:“还没到那一步,我找人跟钱毅谈谈。实在不行,就去自首。” “找谁?”程双林问道。 “你不认识,是我姑姑的一个朋友,听说很有威望。我去求求我姑姑。” “我跟你一起去。”程双林站了起来,打算现在就走。 杨俊却觉得不妥:“我先一个人去,等跟对方见面的时候咱俩再一起去。你去送文文上班,我得想想怎么跟我姑姑说。” 廖文文看看时间,已经快到下午一点了,虽然不放心杨俊,但是班还是必须上的。 临走前,廖文文一步一回头,叮嘱杨俊跟姑姑联系后尽快给个消息。 ―― 挂在门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一阵风吹进来,吹动了金色的星星摇摇晃晃。 咖啡已经冷了,小小的漩涡不知何时回归平静,一如廖文文此刻的心情,平静的没有一丝涟漪。 花鑫微微叹息了一声:“结果似乎不如人意。” 廖文文苦涩地笑着摇摇头:“他骗人。哪来什么姑姑的朋友,他背着我和双林去找钱毅,愿意给钱文东顶罪。” 为了兄弟和女友,杨俊迈出了这一步。等廖文文和程双林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从廖文文的神情以及她的言语中花鑫能看得出,她还是很在乎杨俊的。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跟程双林发生关系? 这一刻,花鑫理解了温煦看到那一幕后的愤愤。程双林怎么做得出来! 花鑫与廖文文的谈话,都被在水吧的温煦听得清清楚楚,即便对面还有个警察在,他仍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愤怒:“太不是东西了!” “什么?”杜忠波被温煦没头没脑的话搞得一愣,“你说谁不是东西?” 温煦惊觉自己失言,忙道:“你听错了,我是说,是说……” 杜忠波淡淡一笑:“没事。刚才说到哪了?哦对,说到你在快递公司的人缘儿。” 什么时候能结束啊? 花鑫还不知道他的小助手正在备受煎熬,廖文文所讲的一切并没有给他什么意外,只是有些唏嘘罢了。 “你们认识多久了?”花鑫问道,“你和杨俊,还有程双林。” “如果……他们还活着,该有九年整,十个年头了。” “你跟杨俊恋爱多久了?” “从大一开始。” “一直到?” “他离开。” 很隐晦的回答“直到他离开”离开哪里?是离开她去顶罪,还是离开这个世界? “有一点我想不通。正如你当时说的,他们俩大可以去自首,为什么不去?” “钱毅。” 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廖文文闭上了眼睛,过于用力,眼皮上泛起层层皱纹。待她再睁开眼睛,依旧冷静。 “我不知道钱毅跟大俊说了什么,大俊死了心要给钱文东顶罪。为了这个,他躲着我跟双林,我们是在开庭当天才看到他。” “你恨钱毅吗?” “怎么不恨?但是,如果大俊和双林规规矩矩做人,本本分分创业,会招惹上钱毅吗?说到底,还是他们太贪心。” 花鑫暗暗咂舌――廖文文啊,真是不简单。 温煦已经彻底坐不住了,一口喝光了被子里的橙汁,抹了把嘴:“杜警官,我要去接老板了,有机会我请你喝咖啡。” “好啊,我也要走了,一起吧。” 艾玛,你还没完了!? 无奈,温煦只好假装跟杜忠波一起走出了水吧。站在门口,温煦问道:“杜警官,你往哪边走啊?” “对了,有件事我差点忘了问你。”杜忠波当真一脸才想起来的样子,“昨天晚上十点半到十一点之间,你是不是在东林体育馆那边?我好像看到你了。” “没有啊。”当真没有,那个时间段他刚刚从2013年回来。 杜忠波点点头:“可能是我看错了……不过真的真的很像你,一眨眼就没了。” 什么叫一眨眼就没了?我是蚊子吗? “杜警官,既然我一眨眼就没了,你怎么拉出那么长一个时间出来的?”温煦有点气恼地问。 “时间我拿不准呗。”杜忠波笑道:“你就没有这种情况?比方说,你盯着手表上的数字看,就有种错觉,一分钟很长很长,好像时间停止了一样。其实呢,就是眨个眼的功夫。” 不知道杜忠波这不伦不类的比喻触到温煦哪根神经了,他的脸色顿时苍白了起来。 “怎么了?”杜忠波看出他的异常,“手腕又疼了?” 温煦下意识地握住了手腕上的腕带,“不,我只是想起有份文件忘拿给老板了。不说了杜警官,下次再聊。” 看着温煦跑走的背影,杜忠波习惯性地摸着没了胡子的下巴,思索着温煦这样的普通人怎么会有无线隐形耳机的。那东西可是有钱买不到的啊。 就在温煦急吼吼跑回车上的这一刻,廖文文也拒绝了再跟花鑫交谈,理由是该回去上班了。 花鑫也没送她,俩人在咖吧门口道别,各行其道。 马路上人流熙攘,花鑫站在树荫下抽了根烟,回想廖文文的每一句话,判断究竟有多少水分。 十几分钟过去了,花鑫不得不承认,廖文文说得都是实话。但是,杨俊被迫给钱文东顶罪,这只是前因,还不足以成为她加害钱家叔侄的犯罪动机,所以,关键是:杨俊出狱又发生了什么。 想到这里,花鑫自然明白时间轴为什么将他们抛到光头被杀现场。杨俊出狱后在程双林的公司上班,但是钱文东似乎不想轻易放过他们,暗中下了绊子,搞垮他们的公司,杨俊一怒之下找狱友撬了钱毅的门,偷了钱毅的货。 钱毅连光头都杀,会放过杨俊?但是,杨俊死于自杀,其原因是杀了程双林。这俩人之间的恩怨情仇只是廖文文? 思及至此,温煦的电话打了过来。 “老板你快回来,我有大事跟你说。”温煦急道。 花鑫熄灭了香烟,把烟蒂扔进了垃圾桶,转身朝着车子的方向走去。边走边问道:“什么事?” “电话里说不清,你快回来。” 花鑫也没怎么着急,迈着悠闲的步子走到车旁,打开车门进去,见温煦一脸焦急的模样:“到底什么事?” “我们算错了时间!” “什么时间?” 温煦开始翻包:“你跟廖文文走了之后,我遇到杜忠波了,就是调查公司现金失窃案的那个警察。本来就是闲聊两句,但是他说昨晚十点半到十一点之间好像在东林体育馆那边看到我了。” 花鑫一头雾水:“然后?” “然后,他打了一个特别不着边儿的比喻。” 花鑫还是不明白。 “他说,有时候看手表的数字会觉得一分钟很长很长,就像时间已经停止了。其实呢,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花鑫的脸色微变,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却又不甚明了。 温煦急道:“所以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咱俩去工地那次,你还记得吗?2013年12月12日晚上零点。” “我像是失忆了吗?” 温煦下意识地拍拍花鑫的手背,没空理会还在生气的老板,拿出一沓资料给指着说:“你看,我们去工地那次是以程双林的死亡时间01:00设定的,根据时间轴的规律,我们在2013年的落脚时间是午夜零点,算上90分钟的时间限制,我们离开2103年的时间应该是01:30。但是,尸检报告上写着杨俊的死亡时间是凌晨02:00。按照杨俊的死亡时间来算,那天晚上我们不应该看到杨俊跳楼的。” 花鑫的眼睛立刻瞪了起来! 震惊仅是一瞬,花鑫很快冷静了下来,上上下下打量了温煦好几眼:“你先告诉我,从那个‘很长很长的一分钟’到‘我们不应该看到杨俊跳楼’这两者之间,你是怎么转过来的?逻辑关系呢?” 温煦张着嘴,呆呆地看着花鑫,傻乎乎的样子完全不像抓住重点的人。 花鑫被他的表情逗乐了,伸手揉揉他的脑袋:“算了,以后我会教你多读些书。” 玩笑归玩笑,温煦发现的纰漏还是让花鑫非常在意的。 “老板,时间轴抽出花样来了?我们丢了三十分钟啊。” “不,时间轴不可能出错。”花鑫再一次肯定,“当时,我看了表,的确是零点,九十分钟也没有错。我想,有错的不是我们,也不是时间轴。” “法医错了?” 花鑫还是摇头:“不,法医也不会出错。” 那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27.26 “现在还不清楚。[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开口的时候,他的眉心微蹙。 “老板,问题是不是很严重?你是不是很担心?”温煦小心翼翼地问 闻言,花鑫促狭地看着温煦:“想什么呢?这点儿事查清就好,担心什么?” “那要是查不清呢?” 是啊,如果查不清怎么办? 花鑫的笑僵硬了一下,眼睛里闪很难过一丝悲伤,很快就被掩饰了过去。温煦捕捉到一闪而过的眼神,心里倏然一紧。 不知道,老板会说什么。总觉得不大想听。 “小温煦,你要清楚,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谜团都有答案的。”本是一句有些无奈的话,花鑫的声音却是很温柔很温柔。 被这温柔的声音蛊惑了,温煦不再深问下去而换了话题:“廖文文,你们俩的谈话我听见了,你觉得她说了实话吗?” 汽车缓缓驶入机动车道,花鑫回道:“她说得都是实话。但是,跟钱毅一样,在实话里隐藏了一些信息。” 廖文文对花鑫说:他们太贪心 “‘他们’自然指的是杨俊和程双林。” “这句话有什么问题?” “这两个字,把杨俊和程双林推的很远。拉开了距离,撇清了关系,就像是暗示,我跟他们是不一样的。” 花鑫说完,温煦认真地思索了片刻:“怎么被你一说,感觉真的就不一样了呢?” 遣词用字其实是很微妙的。就像某人常说:我们如何如何。这说明某人与“们”的关系很好;也有人说我跟他们如何如何,这样的用词会传达给听者一种讯息:我是我,他们是他们。 我们。 我跟他们。 两个字的差别,关系却差之千里。 “所以?你听出什么来了?”温煦问道。 “廖文文很矛盾。一方面她还在为杨俊和程双林的事难过悲伤甚至是气愤,另一方面她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待他们。你说是不是很矛盾?” 花鑫只是吐了口气,没有想听温煦的意见,话锋一转:“我们已经知道杨俊是为了给钱文东顶罪才会坐牢,出狱后,发现廖文文和程双林有了关系,钱文东暗中搞毁了他们的公司,杨俊出于报复偷了钱毅的货。接下来,我们要搞清楚的是之后的发展。” “大部分资料都在家呢,要不先回家?” 花鑫想了想:“给小七打电话,让他到家里去。(.)” 接过花鑫递来的手机,温煦在电话簿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小七。花鑫想起,温煦还不知道小七叫什么名字。 “他叫海牙。大海的‘海’,牙齿的‘牙’。” —— 一小时后回到家。小七到的早,估计已经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看到他们下车,先跟温煦打了招呼,温煦回应着,顺便跑上去开门。 花鑫走在后面,告诉温煦:“你去房间把所有资料都准备好,拿到我书房去。” 温煦一路跑着进了屋里,花鑫却拦住了小七。 “去查一下市局刑警队队长,杜忠波。”花鑫说道。 小七感到意外,因为他知道,花鑫一向对警察没什么兴趣:“跟你们查的案子有关?” “他对温煦起疑了。”花鑫说。 “温煦那个老实孩子,能有什么值得警察怀疑的?”如果有问题,你还会招他做助手? 花鑫哼笑了一声:“温煦老实?你智商下线了?当初,是谁让时间轴警铃大作?是谁吓的总部那群黑蚂蚁如临大敌?” 小七拍了拍额头:“我怎么把这事忘了。” 话虽这么说,但是温煦在小七眼中就是个既聪明又乖巧的老实孩子。 花鑫只好直言:“杜忠波用一个小时的时间跟他闲聊,只为了最后问一个问题。这种人不得不防。查一查也算是有备无患吧。” 小七回头看了眼入室门:“看样子,你是不打算留我吃中饭了?” “离吃中饭早着呢。“ “花老板,十二点了,哪里早?” 花鑫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等会儿让温煦给你做。” 小七好像终于达到了目的,不顾花鑫,自顾自地朝着屋子走去。 这会儿温煦已经将所有资料准备妥当。花鑫言而有信,朝着楼上喊着:“温煦,给小七煮碗方便面。” “你亏心不亏心啊!”小七怒道! 最后,温煦做了很多三明治和蔬菜沙拉,趁着花鑫和小七说话的功夫又榨了一大壶的果汁。 上到二楼书房,推开门刚好听见小七在说时间错位的问题。 “法医应该不会出错,奇怪了,到底哪里有问题呢?” 温煦说道:“先吃点东西吧,都快一点了。” 小七看到食物,眼睛顿时亮了!整个托盘都被他拿起,放在小茶几上,温煦也没在意,光顾着分析案子了。 “老板,我是认为,死亡时间对不上,就等于咱们关注的重点不对。” “说仔细些。”花鑫一边翻看资料,一边说。 “尸检报告上说程双林的死亡时间是凌晨一点,杨俊的死亡时间凌晨两点,相差了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里,活着的杨俊都干了什么?抱着程双林的尸体哭?” 花鑫笑了:“你之前是怎么想的?凶器完全刺入程双林胸口,只留刀柄,说明杨俊那一刀非常用力,杀意明显。如此一来,还算得上是误杀吗?你还想过,就算俩人发生口角,动了刀就是有了杀意,这样怎么算误杀?两条线索都说明杨俊不是误杀了程双林,他怎么会抱着程双林的尸体哭一小时?” 这个…… 温煦走到花鑫面前,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很严肃地说:“但是,你当时反驳我了。你说,为了天下苍生不想杀,也要杀。虽然他俩跟苍生没有半毛线的关系。” 放下手里的笔,花鑫好整以暇地面对温煦,脸上带着一点意义不明的笑意:“温煦,你是不是还忽略了某个人?” 温煦眼睛一亮:“钱毅!” 孺子可教。 “杨俊偷了钱毅的货,钱毅为此杀了光头。他连个撬门的都杀,当然不会放过杨俊,所以……老板,我可不可以做一个大胆的假设?” “有多大胆?” “钱毅利用杨俊引来了程双林,并杀了他嫁祸给杨俊。杨俊一来因为误信了钱毅害死程双林愧疚,二来知道自己没办法说清楚,所以跳楼自杀了。” 这个,算是相当大胆了吧? 可是,证据呢?不说证据,恐怕连根据都没有。 温煦往前蹭了蹭,睁大了眼睛瞧着花鑫。眼睛黑白分明,眼神坦诚坚定自若。整个人都因为这双眼睛而变得明亮起来。 花鑫发现,温煦一旦没有了压在心上的琐事,就会变得积极又开朗,还有几分可爱。 温煦说:“杨俊偷了钱毅的东西,不管他有没有告诉程双林,钱毅发现东西是杨俊偷的,肯定要找他,找不到就会去找程双林,因为他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那么,杨俊偷来的那些东西,会不会给程双林保管了?如果是你偷了东西交给我保管,我肯定带着东西跑得远远的。” 花鑫哼哼笑道:“你换个人偷东西。” “不要在意这些小细节。”温煦真是非常认真地说,“如果程双林带着东西藏起来了,只要东西找不到,钱毅就不可能杀了他们。可是呢,钱毅抓住杨俊了,使了什么法子,让他把藏起来的程双林叫到工地去见面,结果却被钱毅抓个正着。于是……” “停。”花鑫制止了温煦的再分析,“你说得这些从逻辑上分析,是没错的。但是,你没证据。想要说服我,就拿出确凿的证据。” “你都没听我把话说完啊。” “花老板,你是应该听温煦说下去。” “吃你的东西吧!”花鑫斥了小七一句,又问温煦,“我知道你接下来要说什么。钱毅利用杨俊引出了程双林,拿回自己的东西,杀人灭口,并将杀害程双林的罪名嫁祸给杨俊,杨俊在双重打击下不堪重荷,跳楼自杀。所以,廖文文就开始预谋为杨、程二人报仇。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啊。” 不是?花鑫皱起了眉头。 小七又拿起一个三明治:“你看,温煦还有话要说。” “shotup!” 温煦坐直了腰板,据理力争,“出事的那天晚上,廖文文报了警,她怎么知道杨、程俩人出事了?又是怎么知道在工地呢?还有一点,我们回到工地那一次,我看到廖文文手里拿这个东西,警察就是根据那个东西确认了杨、程二人的具体位置。换句话说,廖文文通过那个东西确定了人在哪里,随后报警。但是这里面有一个疑点。” 温煦的这番话越听越有趣,花鑫挑挑眉:“说说看,什么疑点。” “我算过时间。案件资料里记录了廖文文的具体报警时间,2013年12月12日01:05。这个时候,程双林已经死了。如果廖文文手里的东西很灵,为什么报警时间那么晚?” 花鑫苦恼地揉揉眉心,看起来真的是很无奈:“所以说啊,一定要多读书。你这么讲,估计只有我能听明白。” 温煦愠怒道:“你够了啊,这一上午你笑话我两次了!” 花鑫一副无辜模样:“说实话也不行?你看你,讲了半天,把重点讲得乱七八糟的。” “你不是听明白了吗!” “但是,很绕脑子啊。” “所以?” “还是要多读书。” “不说了!”温煦脸通红通红的,转身就要走。 花鑫笑得爽朗,抓住温煦的胳膊,往回拉:“开玩笑呢,生什么气啊。继续说继续说。” 温煦被他按着坐在沙发上,怎么看都觉得老板那一脸的笑都是不好怀疑。 28.27 玩笑也要适可而止,花鑫拍拍温煦的肩膀,由衷道:“其实你非常聪明,要不然,我怎么会挑你做助手呢?你老板眼光很高的。[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来,先吃点东西继续说。” 说了这么一会儿,花鑫也有点饿了。一抬头,发现托盘里只剩下一点土司碎屑,正在喝果汁的小七对着他打了个饱嗝…… “猪,你给我滚回去!” 温煦被吓了一跳,转身一看,十七个三明治,三大碗蔬菜沙拉,一大壶的果汁都哪去了? 小七擦擦嘴:“还有吗?没饱。” 温煦:…… “算了,我自己去厨房找点吃的吧。”小七不顾花鑫的嫌弃,温煦的惊讶,起身离开了书房。 花鑫指着房门,对温煦说:“小七的胃就是个无底洞。” “没关系,我在冰箱里放了很多菜,让他自己做吧。”温煦急着继续分析案情,转身坐得端端正正。 看到温煦认真的表情,花鑫愠怒的眉心舒展开来,坐会椅子上,说道:“我能明白你的意思。那天晚上,你在工地看到有一团闪光,刚好是在现场楼的对面,再联想到廖文文可以准确找到事发地点的不合理性,所以,你怀疑现场还有一个人。” 温煦郑重地点了头,“从时间上看,这个人应该一直都在对面那栋大楼里观察,给廖文文指路。但是我不明白,这个人是什么意思呢?如果要救杨俊和程双林为什么不早一点报警?” “你认为呢?” “一开始,我觉得可能是钱文东,但是仔细琢磨琢磨又觉得不像是他。可除了钱文东,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了。” 听到这里,花鑫明白了,在温煦的脑海中已经有了一个完整的事件经过。 杨俊偷了钱毅的货,交给程双林让他带着东西躲起来。钱毅自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很快就抓到了帮着撬门的光头,从他嘴里逼问出杨俊身在何处,随后,使诈让杨俊去把程双林约出来在工地见面,钱毅抓住他们之后,先杀了程双林,并且让杨俊摸过了凶器,在上面留下指纹。 如果,温煦的假设成立…… 花鑫说:“我可以帮你完整一下这个符合逻辑却没有任何根据的推论。最新章节全文阅读.首先说你发现的神秘人,我认为那是钱毅的安排。钱毅安排人告诉廖文文在工地会发生什么,廖文文报了警,那个人在暗中观察,卡着时间,通知钱毅警察到了什么什么地方,距离你还有多远多远。那么,钱毅既可以避开警察,还能让杨俊暴露在警察面前,满是他指纹的凶器,跟杨俊之间的恩恩怨怨,杨俊就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杨俊明白这一点,所以他走了绝路。” 花鑫弥补了温煦推论中的不足之处,温煦兴奋得无以言表,两只手拍着桌沿儿,开心地问道:“我们俩是不是很大胆?” 花鑫淡淡地笑了:“温煦,别太兴奋了。记得我告诉你的那些话,如果要修正时间轴,必须让罪犯承认自己犯下的罪行。对钱毅,你有证据吗?我们说得这些,仅仅是推论而已。” “证据都是找出来的啊。”温煦好不气馁地说,“而且我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恶有恶报啊,真是刺耳的话。 忽然,从楼下传来兔子一声叫,温煦一愣,二话不说,如闪电一般冲了出去。 喂,是案件重要,还是兔子重要? 温煦跑到楼下,看到小七抱着兔子站在玄关,可视对讲似乎开着,有人来了? “小七,谁来了?”温煦跑过去,下意识地给炸了毛的兔子顺顺毛。 “不认识,兔子看到他就死命的叫啊。” 温煦转头去看可视对讲,就见周谷城正站在外面。 兔子又喵了一声。 温煦捏了捏兔子的小爪爪,换了鞋出去。 花鑫站在二楼书房的窗前,看着温煦跑过院子,打开了大门。 “你来怎么没先给我打个电话?”温煦顺手把门关好,问道。 周谷城把手里的袋子给他,里面装着一些水果:“就是想来看你忙不忙。” “这几天都会很忙,你别等我了。先回去吧,奶奶身边离不开人。“ “没事,大姑他们都在呢。我想这几天多陪陪你,谁知道你这么忙啊。” 温煦如常地说:“谷城,心意到就行了,我真没时间。” “不就是照顾你老板嘛,有那么多事?” “我还要帮他整理一些资料。” “这个我拿手啊,我帮你。反正我也跟大姑说出来五六天呢。”说着,搂住温煦的肩膀,作势要跟他一同进门。 紧挨过来的身体带着难以忽略的温度,气味、姿态、轻笑的声音…… “谷城。”温煦刻意向后退了一步,很自然地拉开了周谷城的手,平静地说,“我老板的资料,不能让外人看的。” 这本是一句会让对方很尴尬的话,周谷城却笑了,笑得有几分宠溺意味,他伸出手捏住温煦的鼻尖,温柔地说:“我算是你的外人吗?” 啪! 温煦一巴掌打掉了周谷城的手。 呦,上手打了?花鑫看到温煦那一巴掌似乎很用力,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这样了,于是,花老板暗搓搓地打开了手环的窃听功能。 手背火辣辣的疼,周谷城的脸有些僵硬,硬生生挤出来的笑脸怎么看都很虚假:“小煦,你怎么了?生我气了?” 温煦的手握成了拳头,又慢慢松开,上前一步,给周谷城整理了一下衣襟,沉声道:“我这几天真的脱不开身,一大堆事呢,心烦。你回去吧,等我忙过这阵子你再来,我跟你好好谈谈。” “谈什么?”隐约中,周谷城察觉到温煦的不正常。 温煦给他一个很淡很淡的微笑:“还能谈什么?当然是说奶奶的事。” “哦。”周谷城半信半疑地应了一声,但是就这么走了,实在不甘心,“小煦,你也别太累了,有需要就找我,知道吗?奶奶术后那笔钱我尽量找别人想想办法,你先忙你的吧。” 温煦低垂视线,敛去眼底的一些情绪:“我要把现在的工作做完才能拿到钱。” “什么时候?”周谷城没等温煦的话音落地,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到时候我会找你的。”温煦转了身,忽然问道,“谷城,大姑家盖新房了吗?” 周谷城一愣,摇摇头:“没呢,你问这个干什么?” “突然想起来,就问问。好了,我要回去继续了,你路上小心。再见。” 温煦很少跟他这么客气,如果不是看到温煦眼睛里还是一片温和,周谷城甚至以为他已经知道了真相。 “好,你也要注意身体。”周谷城说道。 道别,转身,进门。三年前,他也是这样转身,离开那片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土地。不同是,那时候,他的前路没有人等待。 庭院里的花香随着微风而来,拂过他冰冷的脸颊,飘向远方。 花鑫还站在窗前,看到温煦在庭院里驻足不前,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几分钟过去了,温煦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女孩儿特有的柔和嗓音传了过来:“哪位啊?” “小英,是我,温煦。” 对方足足楞了数秒,忽然惊喜地喊道:“二哥!” “嗯,是我。” 小英,当年唯一没有让他难堪的人,至今他还记得她的好。 小英有些哽咽,责怪温煦怎么一直都不给她打电话,责怪他为什么不会来看看。 温煦的心里也不是个滋味,但是还能说什么呢? “小英,奶奶好点没有?” “你怎么知道的?” “谷城告诉我的。” “啥?你跟大哥还有联系?你们俩……” 温煦笑了:“我们俩一直都有联系啊。“ 小英的口气严厉了起来:“二哥,你别给自己惹麻烦了行吗?他都有女朋友了,你怎么还跟他搀和啊?” 其实,一点不惊讶。然而,心里还是很堵很堵。 “你误会了,我跟谷城就是偶尔通个电话。不说他了,你结婚了吗?” 小英本就是个没什么心眼儿的姑娘,脾气冲,性子直,有啥说啥:“没呢,本来应该今年结婚的,姥姥这一病,我妈就把钱给姥姥治病做手术了。我对象说再等等也没啥,反正还年轻,对吧。” “给你盖新房的钱都给奶奶了?” “要不然呢?姥姥动手术好大一笔钱的。” 温煦说道:“小英,我跟你说件事,你不要跟任何说。包括你爸妈和奶奶。” 小英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是她愿意为温煦保密。 正在偷听的花鑫挑挑眉,对温煦如何揭穿某人的说辞很感兴趣。 温煦说:“等会把你账号给我,我给你转十万。” 花鑫暗暗吃惊:这小子什么意思? 小英已经不知道怎么惊讶才好了:“十万?你干嘛给我这么多钱?” “不是给你的,是给奶奶的。奶奶病了,我回不去,总要尽点孝道。行不行?” 小英沉默了半晌:“好吧,我就说是我对象给拿的……二哥,你赚了很多钱吗?一下子拿出这么多,你怎么办啊?” “我没事,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不多说了,我得工作了。记得把账号给我。” 小英还是想再跟温煦多说说话,怎奈,通话已经被挂断了。 29.28 温煦走向家门的脚步很慢很慢,好像一只年迈的乌龟走向遥远的海岸线。[]小七抱着兔子,一直在门镜里向外看着,温煦走到的时候,兔子已经不耐烦的喵喵起来。 小七对兔子嘘了一声,赶紧回到客厅。 房门开了,温煦换了拖鞋走进屋子,脚步有轻有快,看到小七在沙发上吃着饭团,惊讶地说:“你居然还吃得下?” 小七默默地点头――半饱而已啊。 温煦笑着说:“冰箱里还有梅子饭团,味道也不错。”说着,揉了揉兔子的脑袋,哼着歌跑上了楼。 兔子趴在小七的腿上,湛蓝的眼睛望着温煦的背影。 喵~ “连你都看出来了,这孩子真不会伪装自己啊。”小七嘀咕着,起身去厨房找梅子饭团。 书房的门不论是开还是关,永远都是无声的,但是花鑫确定听见了声音,抬起头时,温煦带着明朗的笑容走了进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捡到钱了。 温煦大步走到书桌前,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花鑫:“老板,我们再回去一次吧,去看看杨俊和程双林的死到底是什么回事。” “温助理,你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容易了?” “没有啊。”温煦歪着头,不解地问,“我知道这件事很复杂,所以才回去看个清楚。” “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就算你看到钱毅杀人,也不能把过去的证据带回来。” “我知道。” “没有证据,你怎么让他认罪?” “我会找到证据的。” 温煦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情感上没有什么起伏,口气也是平平淡淡的。身为他的老板,花鑫本该对他的言辞加以修正,或者说几句严厉的话让他收起天真的想法,面对现实。 不知怎的,花鑫却觉得温煦做得到。这个看似普普通通的青年,总是给人一诚实有可靠的感觉。 花鑫哑然失笑:“好吧……不要表现的这么激动,我必须提醒你,如果这案子被你办砸了,等待你的就会是长达两年的脱密期。这两年里你会被监理会的相关部门秘密看守,直到我们认为安全了,才会放你出来。” 温煦的脸色微白,忐忑地问道:“你怎么才告诉我啊。” “现在说也不晚啊。那么,你知道了,还敢轻易行动吗?” 温煦想都不想:“知道了才更要抓紧机会行动啊,快快快,我们现在就走。” 花鑫被他隔着一张桌子拉了起来,哭笑不得:“温煦,至少让我填饱肚子吧?” 一分钟后,两个饭团、一块芝士蛋糕被放在花鑫的面前。温煦就站在他身边,用眼神催促着――快吃! “你就给我吃这些?” “东西都被小七吃光了,这还是我从他手里抢出来的呢。不饿就行了,回来我给做你大餐。” 花鑫无奈地说:“好吧好吧,这年头啊,在家里都不好混了。” 温煦紧盯着他把东西吃光,最后一口还没咽下去,就急吼吼地招呼着:“快把表拿出来。” “再快就噎死了。”花鑫忙着擦嘴漱口,又把电子表拿出来将时间设定在程双林的死亡时间。 2016年还是仲夏的午后,一呼一吸之间就变了深冬的夜晚。花鑫刚站稳,照着温煦的脑袋不轻不重地抽了一巴掌,低声斥道:“你说你催什么啊,连衣服都忘穿了,冻死你。” 温煦也知道是自己太心急了,可他真的很想今早解决这一切,好回去解决另外的一切。这会儿也觉得不好意思,看着花鑫缩着肩膀,只打冷颤的样子,心里更是过意不去。 可惜,这一次他连可以脱下来的外衣都没有。 花鑫被温煦脸上的愧疚弄得很无力,呼出一口哈气,赶紧搂住了温煦:“熬过九十分钟就好了,回去给老板煮姜汤吧。” 温煦毫不客气地搂住花鑫的腰,俩人贴的紧紧的:“那咱们直接去程双林的被杀现场。” 是的,这就是温煦的目的。回到2013年事零点,也就是说:现在,程双林还没有死。 但是,他们发现,落脚点与之前那一次完全不同。可见的住宅楼基本都是完成品,小区的绿化做得也很好。 花鑫哆哆嗦嗦地搂着温煦先跑进楼栋里,逼逼寒风。俩人缩在角落处,花鑫说:“这个楼盘很大,分abc三个区,案发现场在c区,因为是最后一期,所以园区建设几乎没有,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应该是a区,你看外面的园区,已经有差不多都修建好了。” 温煦搓着手臂上泛起的鸡皮疙瘩:“怎么才能到c区啊?阿嚏!” 花鑫两只手都用上了,紧着帮温煦搓脸,把本来冻得惨白惨白的一张脸搓得通红,清秀的五官搓成了带褶的包子。 “看规划图,三个区形成一个直角三角形,a区在直角边上。”花鑫低头看了眼腕表,“我们的位置是正北……我知道该怎么走了。” 深夜里跑在满是碎石瓦砾的地面上,迎面而来的寒风好像一把把细小的刀子割着皮肤。温煦不知道此时此刻花鑫想些什么,但是他是兴奋的。好像沉睡在血液里的某种本能被唤醒了一般。 跳跃过满是枯枝的花坛,跨过横七竖八的废料,一栋栋如巨人般的大楼被丢在身后。温煦跑得劲头十足,然而,他始终是看着花鑫的背影在跑,再怎么快,也没快过花鑫。 温煦想起第一次跟着他回到过去。那时候也是这样看着他的背影奔跑,狭窄的小巷,充满血腥味的空气,老板高高大大的背影。那时候好像也没害怕过,有的只是好奇、惊讶、紧张。 现在,又多了兴奋。 脑子里想起了很多最近发生的事,一时走了神踩到半块砖头,险些跌倒。花鑫不知道是听见了声音,还是后脑勺上长了一双眼睛,急忙转身扶好了温煦。 “又不是赛跑,你急什么,稳当点。”花鑫半是责怪,半是关心地说。 “早一点赶到现场就能多看一点东西,没事,我就是没注意脚下。快走吧。” 再迈动脚步,花鑫紧紧地拉着温煦的手。 真的很奇怪,为什么他的手这么热? 即便花鑫辨别方向的能力很强大,从a区跑到c区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温煦也不知道到底跑了多久,当他看到a区一扇侧门时,只想着再快一点。 之前来过一次这里,所以只要进入a区就很好找了。花鑫拉着温煦,直奔案发现场的那栋大楼,眼看着就要到了,他却停了下来,拿出电子表。 绿莹莹的表盘,黑色的数字,显示着:2013年12月12日00:30。 温煦缩着肩膀,哆哆嗦嗦地抱怨:“时间轴搞什么鬼啊?把我们丢到那么远的地方,白白浪费了三十分钟。” 花鑫无心抱怨:“从这里开始要小心。如果你的推论是正确的,这个时间程双林还没死,也就是说……” “钱毅很有可能在上面。”温煦激动地说道。 花鑫笑了:“走吧,小心脚下。” 住宅楼还是像极了被老鼠啃过的一块奶酪,俩人紧贴着楼面走,只走黑暗的地方,摸进案发现场楼内。 花鑫提醒温煦,把手机设置成静音,随后,往楼上看了看,指了指。温煦会意,准备跟着花鑫一起上楼。 就在这时,从楼上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听起来至少有三四个人。花鑫反应极快,转身推着温煦迅速出了楼门,躲藏在一堆七扭八歪的材料后面。 温煦蹲在地上,探出头去观察出来的那几个人。很快,脚步声接近了楼门口,但是,忽然又停了下来。 温煦不解地看了看花鑫――这些人怎么回事?发现我们了? 花鑫摇摇头――别畜生。 不过是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那几个人从窗户跳了出去,放弃了走正门的路。温煦心下了然:难怪第一次来没看到这几个人,原来他们跳了窗。 花鑫稍微探出头些,朝着相反的方向看,只见走出来的是四个男人,都穿着黑色连帽羽绒服,帽子遮住了脸。 花鑫能看得出来,四个人里没有钱毅。 这四个人从案发现场楼内出来之后,走得非常快,绕了一段路之后直奔对面那栋住宅楼。 奇怪,明明走出楼门笔直地走,就能到对面大楼,为什么要绕路呢?而且,这四个人看上去目的性非常明确。 花鑫看出了几分意思:四个人是在防备着谁? 想到这里,花鑫的嘴紧贴在温煦的耳朵上,轻声说:“我跟上去看看,你负责这栋楼。” 你一个人怎么行啊? 温煦下意识地抓住花鑫的手腕。在对方回头之际,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很不妥。 “老板,你多加小心。”温煦说。 花鑫拍拍温煦的手背,猫着腰走出掩体。 温煦一直看着花鑫,直到他消失在视线里,才小心翼翼地返回楼内。这时候,隐约能够听见楼上有一些声音了。 没有花鑫,他必须自食其力。 做这种暗中跟踪调查的事,花鑫早就习惯了,所以他这边的行动要比温煦快一点。 跟踪四个男人上到六楼,花鑫停了下来,躲进一个没有房门的公寓里,藏在玄关墙后面。 楼内并不是安静的,四个男人的脚步到七楼就停了下来。确切地说他们的目的就是七楼。 花鑫暗想:方才上楼的时候四个男人非常小心,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见,楼上应该有人,他们是怕惊动了那个人。但是现在,他们在七楼停了下来,脚步声明显清晰很多,他们没有顾虑了,或者说扑了空。 果然,就听见一个男人气愤地说:“妈的,人呢?耍我们呢?给老板打电话。” 花鑫缓缓闭上了眼睛,全神贯注地听着声音。第二个男人说话了。 “老板电话占线。” “找二哥啊,快点。” 有过了几秒钟,第二个男人说:“二哥,这边没人……好。” 电话很短,随后,第二个男人又说:“老板让咱们撤。” 他口中的老板应该就是钱毅。 花鑫有些担心温煦。 他找了三年,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总不能考核期还没过就被人弄死吧? 温助理啊,你一定要给我争气! 30.29 花鑫蛰伏在黑暗中,等着那四个男人急匆匆地下了楼。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他没有走,进了隔壁的房间,站在窗口的位置上观察下面。 四个男人并没有返回案发现场的所在楼,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去了。大约过了两分钟左右,案发现场的楼内又出来五六个人。花鑫一眼看到走在最中间的钱毅! 钱毅和他的人都是同一个打扮,黑色的连帽羽绒服,帽子遮住脸,几乎都一个样子。即便被人看到了,也认不出谁是谁。 花鑫回到墙后,拿出电子表,上面显示的时间是00:50。 钱毅等人走得是a区另外一个出口,既不是正门也不是花鑫他们来的时候走得侧门。花鑫顾不上跟踪钱毅,事实上,现在跟踪他也没什么意义。 重点是:案发现场。 温煦躲在一堵墙的后面,不敢探头去看。方才钱毅等人离开的时候,他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捂着嘴,紧张的竟然出了一身冷汗。现在被风一吹,随时又打喷嚏的可能性。温煦担心被发现,更不敢靠的太近。即便如此,他还是能听见杨俊和程双林之间的对话。 七楼的某个公寓内,杨俊跪在地上,紧拉着程双林的手。后者半靠着墙,胸口上插着一把匕首。 “林子……”杨俊哭着,紧紧抓着程双林的手泣不成声,“对不起林子,是我害了你。” 杨俊的话听起来虽然跟自己的分析很相近,但是温煦却没有半分开心的感觉。 不知道程双林说了什么,杨俊哭得更大声了:“为什么会这样!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温煦竖起耳朵集中注意力去听上面的声音,怎奈程双林的声音太弱,他什么都听不到,只能听见杨俊不甘心的说:“林子,你别死,求你了林子。你死了我怎么办啊?你爸妈还有文文怎么办啊?我把文文让给你,我退出,我走,林子,你别死啊。” 听不到程双林说什么,温煦简直要抓狂了,干脆冒险走了出来,蹑手蹑脚地上了七楼。 他刚走到七楼,马上躲在墙后,蹲下去观察里面的情况。怎奈,因为角度问题看不到里面两个人的。幸好,声音可以听得更清楚些。 杨俊低着头,眼泪滴滴答答地落在程双林的衣角上:“林子,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照顾我爸妈。” 温煦的心猛地紧了紧。杨俊的哭声听起来是那么悲伤。 程双林吃力地够了勾手指,勾住了杨俊的手:“大俊,我骗了钱毅,他拿不到货……你快走,别让他再,再抓住你。” 此刻,温煦心如击鼓。程双林骗了钱毅?如果是真的,后续发展完全不一样了啊。(.无弹窗广告) 但是,程双林是怎么做到的?一向老奸巨猾的钱毅居然被一个小子骗了? 温煦镇定下来,等着听杨俊如何回应程双林。 “我不走。”杨俊完全没在意这件事,固执地说,“我哪都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 程双林的眼睛已经没有了光彩,眼帘渐渐垂下:“大俊,我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对不起,对不起。”杨俊跪在他的身边,低下头哭说着,没说一次对不起,头就低了一些,最后,头已经抵在了程双林的身上。 “大俊,大俊……” “林子,林子啊!” 昏暗的空间里,飘荡着杨俊拼命压抑着的悲哭声。断断续续,散落在每一个冰冷的角落。 温煦的头转了回来,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01:00。 程双林死了。 再过五分钟,就是廖文文的报警时间。她为什么不早点报警?为什么不早点来! 温煦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冲动,提醒自己:你只是一个旁观者。 这时候,里面又传来了声音。 杨俊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压抑的哭声,细碎的谩骂声…… 这声音只持续了两分钟,整个空间又安静了下来,连压抑的哭声都消失了。 随后,便是拖沓的脚步朝着外面而来。温煦几乎手脚并用地爬开,躲到隔壁的公寓里。还没等他稳定下来,杨俊已经走到廊间,温煦稍微偏一点头,看到杨俊朝着楼梯而去,左手垂在身侧, 咦?他的手怎么会这样? 杨俊朝楼上走的脚步缓而不断,如果不是耳听到方才的对话,一定会被这脚步声吓的心惊胆战。 杨俊上了八楼,没再往上走。温煦犹豫了片刻,还是先去看了程双林。 程双林的尸体靠着墙,头顶上方是正正方方的窗口,夜空之外,几朵灰蒙蒙的云半掩残月,月光稀疏地倾洒进来,落在尸体的脚边,将黑暗与光亮切割的界限分明。呼啸而来的风掠过他的头顶,吹过厅堂而去。 温煦紧紧地闭上眼睛,这是处于本能的反抗,良善之心拒绝接受悲惨而又冰冷的画面。然而,这一幕却深深印刻在他的脑海中。 睁开眼,温煦――他这样对自己说。 睁眼,没有任何变化,温煦咬咬牙走了进去,走到程双林的尸体旁,从头到脚仔细观察。 程双林的脸上有伤。结案报告也有写:杨俊与程双林有打斗行为,俩人的脸部都留有不同程度的伤势。 温煦小心翼翼地用t恤垫着手,拿起了程双林的一双手。好奇怪,跟杨俊一样,这是什么痕迹呢? 时间紧迫容不得温煦多想,只能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 拍完照,温煦仔仔细细摸过很在意的位置。程双林的手背上有宽八厘米左右的空白,横穿整个手背,这个范围内什么都没有,没有血迹、没有脏污、也没有伤口。摸起来还有点黏黏的。 猛然间,温煦想起走到五楼的时候,鞋底踩到一块黏糊糊的东西,当时没在意,在台阶上蹭掉了。 试试看吧,也许能发现点什么。温煦离开七楼,回到五楼的楼梯上,一点一点地在地上寻找,很快,找到了被他蹭掉的那块黏糊糊的东西。 黑色的卷成了一团的东西,对温煦来说再熟悉不过。 时间所剩不多。现在,他应该马上去八楼看杨俊的情况。但是,温煦再一次看了时间:01:10。 死亡报告上说杨俊的死亡时间是02:00,但是,上一次回来的时候,杨俊的跳楼时间明明是01:30。 老板说,时间轴不会出错,法医也不会出错。如果一点半从八楼跳下来,也不可能两点整死亡。八楼啊,周围还没有任何急救措施,怎么可能拖延半小时。 老板说得对,不管是哪个环节都没出错。其实,这就是隐藏在案件中真正的错变点! 温煦在极度紧迫的时候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竟然不去八楼观察杨俊的情况,而是轻轻地下了楼。 到了外面,温煦才敢放开脚步朝着正门跑去。 而花鑫正在与他相反的方向站着,因为已经看到了站在窗口的杨俊。花鑫的手里拿着表,眼睛紧盯着对面楼内的影子。 如果杨俊跳楼的时间当真是01:30,说明这就是错变点。真正需要修正的细节,隐藏在01:30――02:00之间。 放下花鑫不提,温煦一路跑到a区的正门,时间是:01:16。 廖文文已经报警了,如同第一次看到的那样,她站在大门口,焦急地等着警察。但是,温煦总觉得那里很别扭。 01:19,听到了警笛声,与第一次分秒不差。 01:20,警车停在大门口,与第一次分秒不差。 警察下了车警察跟廖文文碰头,朝着工地深处走去,温煦计算好时间位置,提早隐藏好,这样才能听见他们究竟说了什么。上一次只听到“不知道在哪里”、“很担心”、这一类的话。 廖文文和一名警察走在最前面,温煦看不到他们的脸,只能用心去听。 廖文文:“十一点半我给男朋友打电话,他就不接了。只知道他们在这里,具体位置不知道在哪里。” 警察:“你怎么知道人在这边?” 不是吧!?温煦乍一听这个警察的声音,整个人都懵逼了。要不要这么凑巧?为什么是杜忠波啊!? 跟廖文文对话的人就是杜忠波,他的神色冷肃,上下打量着廖文文,廖文文说道:“我的手机和我男朋友是同一款,我们用同一个邮箱注册,是可以相互关联的。他在哪里,我的手机上看到。但是具体位置不知道啊。” 杜忠波对身后同事说:“你们先往前搜索。”随后,朝着廖文文伸手:“把你手机给我,你跟着我同事去。” 等等,手机?温煦又想到了什么,猛地回头看着身后的正门方向。 要命啊,没时间了。不管了,爱咋地咋地吧! 温煦调头,猫着腰朝着正门的方向去。 与此同时,花鑫看到对面楼里的杨俊还站在窗口,像是一尊雕塑一动不动。 ―― “别说话。”走着走着的杜忠波忽然停了下来,低声示意所有人,“都不要说话。” 某个警察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低声说:“老杜,你听见什么了?” 杜忠波原地转了一个圈,眼神犀利:“好像有脚步声。”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观察四周,围绕着他们的都是死一般安静。 “可能是我听错了,找人。”杜忠波说。 温煦趴在一堆垃圾中间,险些就被发现了。他捂着嘴,不能发出一点声音, 时间:01:28。 杜忠波呼出一口哈气,将手里的电筒对准了地面,同事说道:“请求支援吧,这里范围太大,不好找。” 杜忠波嗯了一声,继续观察地面的足迹。 趴在垃圾堆里的温煦急的要死,眼看着就没多少时间了! 不算前面带着廖文文先去找人的那几个警察,跟杜忠波留在外面的还有三个人。他们循着地上的足迹渐渐散开,很快又朝着同一个方向而去。 忽然,廖文文的惊呼声传来! 温煦知道,廖文文等人发现了杨俊。 时间:01:29。 杜忠波等人也听见了,急忙跑起来。 时间所剩无几,温煦一咬牙,起身跑出大门。跑到白色的车旁,双腿发软,猛地向前倒下去,手下意识地扶着车盖。 紧跟着就是手掌与车盖接触时发出啪的一声。 杜忠波猛地回身,手里的电筒直直地照向大门口的方向,远程手电光就像一把闪亮的刀刃,照到大门。 31.30 “老杜,你看什么呢?”某个警察纳闷地问道。[.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杜忠波的眼睛死死盯着大门口:“我好像……” “好像什么?” “没什么。”杜忠波放下了电筒,朝着前方急行,没走几步,干脆跑了起来。 ―― 花鑫在二楼阳台上站稳脚步,温暖如潮水般涌来,但这并不能缓解被冻僵的感觉,花鑫急忙拉开阳台门进了屋子。温煦跟他同时出现在二楼的小阳台上,也是迫不及待地回到屋子里,找东西温暖温暖自己。 看到花鑫正准备倒水,温煦说:“走走走,去厨房我给你煮点姜糖水。” 花鑫觉得这个提议非常好! 小七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临走前帮忙收拾了垃圾,客厅还是很干净整洁的。兔子正在客厅的猫爬架上自娱自乐,见到主人回来,一个跃起扑进了温煦怀里,两只前爪扒着温煦的肩膀,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个不停。 温煦跑进厨房,顺手把兔子塞进花鑫的怀里:“你先抱着,我找生姜。” 花鑫抱着兔子乖乖地坐在餐桌旁,对着温煦的背影说:“我走了之后,你都看到什么了?” 温煦刚把菜刀拿起来,听到花鑫的问题,手微微一顿。 “太糟心。” 温助理实在说不出什么别的来,只一句――太糟心! 花鑫品了品这句话的意味,的确很糟心。 等煮好了姜糖水俩人默不作声地各喝了一大杯,花鑫才长吁了一声:“终于活过来了。”言罢,拿出口袋里的电子表,时间是2016年9月10日16:00。 温煦也缓过来一些,眼神复杂地望着花鑫:“老板,我知道错变点在哪里了。” 花鑫愣了愣,看着温煦的眼神中带有一点很难以言明的含义,温煦光顾着擦鼻涕,没有留意到老板异样的眼神。 花鑫如常的神色恢复的很快,坐在温煦面前,问道:“怎么发现的?” “其实挺简单的。”温煦说,“法医是不可能出错的,因为当时虽然温度很低,但是并没有其他什么东西影响尸体,我是说非常高非常高的温度,或者是非常低非常低的温度,所以判断死亡时间上不会出错。第二,你说过不止一次时间轴不会出错。那重要的两点都没错,错的就是事件本身。” “我说了你就信?” “你说的我怕当然信啊。” 本就如此的态度,没有半秒钟的犹豫。相信花鑫,就像相信太阳每天早上都会升起一样。 花鑫在心里无奈地叹息了一声,随后伸出手:“给我两张纸巾。” 接过温煦递来的纸巾,花鑫擦擦鼻子沉思片刻,才说:“你认为,结症在哪里?” “钱毅和那批货。” “那批货?” “程双林在临死前告诉杨俊,钱毅被骗了,根本拿不到货。(.)” “杨俊骗了钱毅?” 温煦点点头:“程双林和杨俊的死跟我们推测的差不多,但是钱毅到底是怎么利用了杨俊我还不知道,程双林又是怎么挨了一刀我也没看见。” 没等温煦的话说完,花鑫便断言:“程双林骗了钱毅?不大可能。” “为什么?” “钱毅那老狐狸会没拿到货就杀人?” 当时,温煦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被花鑫点破,才想到的确有些问题。但是,当时程双林说得很自信啊。 温煦沮丧地叹息了一声,抽抽鼻子,心情低落。 花鑫轻轻地笑了一声,拿了纸巾捏住了温煦的鼻尖,轻声说道:“精神点,至少我们可以确定,杨俊的确是把货给了程双林。” 温煦并不是惯于低落的人,得到了花鑫的肯定,他很平实地说:“那钱毅到底是拿到了还是没拿到呢?” “现在不好说……阿嚏!”花鑫毫无准备地打了一个喷嚏,还觉得有些冷。 温煦放下手里的勺杯子跑出厨房。花鑫揉揉鼻子,不知道温助理又想到了什么 很快,花鑫拿着药和一条毯子跑了回来,抖开毯子给花鑫披上,边说:“老板,你跟着那四个人,有没有什么发现?” 花鑫促狭地瞥了温煦一眼:“你猜。” “猜不到。” “发挥一下想象力嘛。” 温煦为难地咬咬嘴唇,没什么自信地说:“那四个人离开现场大楼的时候特意绕开视野宽阔的正路,走了很不容易被发现的小路,说明他们是在回避那个人。这样的话……我还是觉得,那个人是站在廖文文那一边的。只是不小心钱毅发现了。” 花鑫闻言缓缓摇摇头。 “哪里不对?” “你分析的很对。我之所以摇头,是因为你不知道后续发展。” 随后,花鑫将所见所闻事无巨细地讲了一遍,其后才分析道:“当时,其中的‘某个人’说了这样一句话‘这里没人,耍我们啊?’你仔细想想看,这句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温煦歪歪头,一时间倒是想不出哪里不对。 花鑫说:“我给一个提示――身份。” 这算什么提示呢?温煦不解地看着花鑫,后者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 “啊!”温煦的眼睛亮了起来,“我知道了。” 果然孺子可教。 “你是我老板,钱毅是‘某个人’的老板。我不能在背后那样说你,‘某个人’也不能在背后那样说钱毅。所以,耍了他们的人不是钱毅,而是他们要找的人。” “继续。” “那个人应该跟钱毅他们有过接触,就在当时。钱毅以为那个人在对面大楼,所以让四个人去找,或者说,那个人约钱毅在对面大楼碰面,但是呢,钱毅的人扑了空。” 花鑫欣慰地点点头:“就是这样。那么,温助理,现在你继续分析,这个人究竟站在哪一边?钱毅?还是廖文文?” “廖文文。”温煦坚持。 那个人的行为更像是帮着廖文文引开钱毅,但是钱毅老奸巨猾不但没有赴约,还安排四个马仔去抓人。对方似乎料到了这一点,所以提前离开了。这样分析下来,此人肯定是站在廖文文这边的。 温煦甚至想,如果这个人的行动再有力一点,再早一点,说不定程双林和杨俊都不会死了。但是,他们的死已成定局,现在想什么“如果”已无济于事。 温煦慢慢地放下手里的杯子,缓慢的就像是电视里的慢动作。花鑫知道,他一定是想到了什么,只是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表达。 虽然花鑫经常跟温煦开玩笑叫他多读些书,事实上呢,花鑫并不认为温煦需要填鸭式的阅读方式。虽然他的语言表达能力还不够清晰完整,好在,自己能够完全听得明白。 其实,花鑫还发现一点。不管温煦说得有多乱七八糟他都能听得明白,有些时候,温煦还没说完,他就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这不得不说是一种默契。然而,默契这种东西是需要长时间培养起来的,他跟温煦相识不过半月有余,默契是不是来的早了些? 餐桌旁的温煦终于想好了该如何开口,他郑重其事地说:“所有的疑点,只有一个知情人,就是钱毅。只要让他认罪,就能天下大白。” 花鑫闻言有些意外:“你能让钱毅认罪吗?” “五成把手。” “证据呢?” 温煦想了想:“五成把握。” 花鑫笑了:“温助理,你这五成把握是怎么来的?” “你等我一会儿。”说完,温煦快步走出了厨房。 花鑫笑不出来了,他发现,并不是默契来得太早,而是温煦成长的太快。举一反三,游刃有余。只要给他一个疑点,他可以发现很多具有价值的线索,并在第一时间想到解决办法。 身为一个隐形土豪,技术宅男,花鑫的某些观念还是很保守的。比方说,他坚持诠释“凡事适度”的原则。所谓欲速则不达,他很担心温煦就此下去,并不是什么好事。 喵~ 兔子窝在花鑫的怀里叫了一声,像是在责怪他怎么让温煦走了呢?花鑫戳了戳兔子的脑门:“小叛徒,他来了你就不跟我好了。” 兔子讨好似地舔了舔花鑫的手指。 这时候,温煦急急忙忙跑回来,把手里的东西放在花鑫的面前。 “这是什么?” “胶带啊。遇到你之前我每天都要用它,特别熟悉。” 花鑫哭笑不得:“你是要告诉我,怀念那段时光了吗?” “当然不是。”温煦坐了下来,说道,“我不知道现场照片为什么没拍到这个细节,但是我看到了。程双林和杨俊的手背上,都有缠过胶带的痕迹。” 话音刚落,花鑫的眉头微蹙。 “我记得,法医报告上记录过这样一个细节。程双林的指纹是在刀身上,就是说,匕首的尖对着他,他直接伸手抓住了刀身。” “你觉得有什么问题?”花鑫问道。 温煦张开自己的手:“但是呢,程双林的手心根本没有伤口。” 花鑫的蹙起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你去书房,把我烟拿来。” 温煦二话不说,屁颠屁颠去给老板拿烟了。 等温煦回来,花鑫抽上一根烟,方算是完全进入了状态。垂眼看了看桌面上的胶带,心情有些复杂,同时还有些期待,期待着温煦给他带来新活的刺激。 花鑫保持着平静的口吻,说:“你想告诉我什么?” 温煦的眼睛亮晶晶的,直勾勾地看着镇定的老板:“我一直在想,当时杨俊和程双林动手打起来了,杨俊手里有把刀,刺过去的时候程双林肯定会挡一下,或者是抓住对方的手腕。可能是没抓住手腕,抓住刀了,所以他的指纹留在刀身上。可这样一来,程双林的手掌肯定会受伤啊。” 随着温煦的讲述,花鑫的脑海中浮现出相互搏杀的一幕――他们已经打了一段时间,都已疲惫不堪,杨俊挥舞着匕首刺向程双林,后者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因为角度和力度的原因,程双林只抓住了匕首的刀身,那时候,他的指纹留在了匕首的刀身上。 正如温煦所怀疑的那样,程双林的手为什么没有受伤? 花鑫盯着温煦举起来的手缓缓握住,修长的手指点在手心上,慢慢地滑向指尖,声音暗哑:“程双林是在被刺之后,摸了刀身……” 没等话说完,温煦的手好像是被电打了一样,猛地缩了回去。 “你干嘛?”花鑫随口问道。 温煦在衣襟上搓着手心,满脸通红:“那个,痒痒。” 他是个弯的,即便对老板没有任何念头,也扛不住一个帅哥这么碰触自己的手心。 花鑫满不在乎地靠着椅背:“这一点是很奇怪。不过,还有件事同样令我费解。” “什么事?” “杨俊手里有一把刀,为什么程双林没有?” 现场搜查,只发现一把匕首。 温煦眼睛一亮:“老板,咱俩试试呗。” 花鑫饶有兴致地打量温煦一眼:“你我的武力值谁比较强?” “肯定是你啊。” “程双林和杨俊呢?” “杨俊啊。”温煦毫不犹豫地说:“看身材就知道,程双林是个文生。” “好吧,我来做杨俊。” 温煦立刻拿起胶带,滋啦一声,扯出来半米多长,目光灼灼地看着花鑫:“把手伸出来。” 花鑫看着温助理跃跃欲试的样子,总觉得这才是他的真实目的。 32.31 经过二十几分钟的实验,温煦出了一点汗,脸颊微红,像是个小苹果,他的眼睛闪烁着光彩,那是探究到真相后的兴奋,也可以说是证明自己能力的自信。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温煦的情绪似乎影响到了花鑫,虽然他的神色如常,握着匕首的手却在下意识地用力。似乎想要再来一个回合。 温煦耸起肩膀,蹭掉额角上的汗珠,坦诚地说:“完全打不过你啊。” 他自认体力不错,只是不会打架而已。花鑫笑着调侃道:“只有一身蛮力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的。如果我真有心杀你,你早就横尸厨房了。” 老板的玩笑总是有点伤人,可偏偏他的声音、口吻又是那么温柔,所以没有办法对他产生任何反感。温煦无奈地想着:老板啊,真是个捉摸不透的人。 “温助理,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自由?”花鑫笑道。 温煦上前,捧着花鑫的手给他撕下胶带。看到他脸上的认真表情,花鑫真不想打击他。 “你把证据带回来了?” “当然没有。”温煦抬眼看了看,“你说过不可以那么做,不是吗?” “是的,我很高兴你记得我的话。然后呢?” “我把证据藏起来了,我们随时能去拿出来。” 花鑫愣了愣,随即无奈地笑道:“你倒是会耍些小聪明。” “这不是小聪明,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 看着温煦有些气恼的神情,花鑫更不忍打击他了。 可是,该说的还是要说啊。 “你还是没办法逼钱毅认罪,这个证据并不够确凿。”花鑫说道。 “但是我能让他知道,他干的那些事不是秘密,老天还是有眼的,恶有恶报,善有善报。” 闻言,花鑫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拉开身边的椅子坐下,手指规律而有节奏地点着桌面,发出哒哒的声音。温煦站在他的身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花鑫的内心很清楚,温煦是个聪明人,但也是个非常倔强的人。 “我知道你急于结束915案,我也能理解你发现真凶后的愤怒。你想将罪犯绳之以法,或者说你准备亲手抓住钱毅,给杨俊、程双林、廖文文讨回个公道。但是,温煦啊,你有没有想过,有些时候一加一未必等于二。” “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温煦当真不明白老板要表达什么。 花鑫叹了口气:“说说吧,你准备怎么做。” “去找钱毅,逼他自首。” “还是之前的那么问题,你有几成把握?” 温煦想了想:“五成。” 好像一颗红苹果的青年充满了跃跃欲试的冲劲,老板的脸色却始终沉着。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两张耐看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或许就是老手和新手之间显而易见的区别。 片刻之后,花鑫说:“钱毅的那块手表呢?” “在我房间。” “去拿来。” 温煦并未多问,跑回房间拿了手表回到厨房,回到花鑫的身边。 “这是验证你判断对错的最直接的方法。”花鑫侧了侧身,微微仰头望着温煦。他的眼神很平淡,口气也很安稳,“如果你能让钱毅亲口承认他所犯下的罪行,这块表就回重新开始走动。” 温煦下意识地低下头,看手里的表。 昂贵的手表虽然被划的很严重,但表盘深处浩瀚的星空仍然彰显出它的价值几何。只是,这表的时针、分针、秒针、从2014年9月15日01:00停止到现在。 一块表停止工作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可能是电池没电了,也可能是哪个零件坏掉了,更有可能是筹终正寝了。但是他手里的表无论是换电池,还是换零件,无论让哪位修理大师尽心修检,都不会重新走动。它的停止代表着四条人命。 忽然间,手表仿佛变得千斤重,压着温煦的右手,直到他的内心深处。 温煦明白这是什么心情,他将之叫做――压力。 花鑫说:“准备一下吧,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说完,他起了身,很周到的将椅子推回原位,抱起在一旁打盹儿的兔子,离开了厨房。 温煦对着花鑫的背影欲言又止。可能是想多了,他觉得被花鑫推上了独木桥,而后者并没有跟上来的打算,只是站在桥的这边看着他如何独自走到桥的那边。温煦真的很想问问他,你不跟我一起吗? 但温煦没有问,事实上,他还是没明白一加一未必等于二的真正含义。显然,花鑫也没打算给他分析个明明白白。他想起花鑫骗他去廖文文家调查的那一次,那时候花鑫说:你要学的东西很多,我没时间手把手的教你。你只能在实践吸取经验。 是的,他是个成年人了,难道还要等着老板把东西一勺一勺地喂进嘴里? 温煦握紧了停止的手表,起步跑回了房间。他需要做很多准备,更需要好好计划一下,如何面对钱毅。 钱毅快五十岁了,在商场上打拼了大半生,一言一语间就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这种人肯定是不好对付的,温煦甚至怀疑,自己根本没有胆量单独面对钱毅。但是,他说过:会让钱毅认罪。 钱毅很有钱,不但有钱还有人。温煦必须考虑到一旦翻了脸,钱毅的人要弄死他怎么办?他没有想过让花鑫陪着一起去,因为花鑫没有流露过这样的意思,他也没想过找人跟在身边壮胆,事实上,他也没有可以壮胆的朋友,即便有,又怎么能连累朋友呢? 思来想去,温煦还是决定单刀赴会。但在那之前,他需要理清整个案件的脉络,择选哪些话先说,哪些话后说,哪些话不能说。 忐忑的心情并没有因为做好了所有准备而消磨殆尽,反倒是时间的流逝让温煦暂时忘了这种让他不安的情绪。 不知不觉竟然到了晚上十一点。老板怎么没来喊饿?兔子怎么也没来蹭大腿,喵喵叫? 温煦丢下手里的东西,舒展僵硬的身体跑出房间去找花鑫。 然而,找遍了整个公寓别说花鑫,就连兔子都没了踪影。温煦只好去后院找了一番,偶尔的,花鑫喜欢坐在后院的凉亭下看书,有时候还会看着荷花池发发呆。 凉亭里并没有花鑫的影子,荷花池里的荷花有新开了几朵,□□相间,清香怡人。温煦忽然意识到,花鑫和兔子都不在家。 果然,他在厨房找到一张便签――我带兔子出去散步,稍晚些回来,不用找我们。 还真走了啊。 此时,花鑫正坐在酒吧台前,手里转动着精致的杯子,神色淡然。小七坐在他身边,正给怀里的兔子顺毛。 时间已经快到子夜了,花鑫仍然没有离开的打算。小七瞥了他一眼,说道:“你不担心?” “如果担心,就不会出来了。” “你真是……”小七很不满花鑫的态度,“好歹也帮帮他,这样出来很不负责。” “小七啊,毕竟我每个月都要给你发薪水的,你应该无条件站在我这边。” 小七好无愧疚地说:“我只站在正义一边,显然,你不适于这个范畴。” 花鑫一听,当然不会满意:“我怎么不正义了?” “你从头到脚都不正义!” “你是不是又到叛逆期了?这种中二的话都能说得出来。” 小七冷笑了一声:“花老板,如果有什么人了解你,我自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就算是会长也不行。” 花鑫撇撇嘴,笑了:“知己,今晚你看出什么了?” “从你进来到现在,喝了四杯橙汁。” “嗯,我会记得回去好好刷牙。” 花老板永远都是这么任性的。 小七正要说什么,从后面上来一位服务生,站在他身边,低声道:“七哥,有两位客人喝多了,不肯走。” 小七回头看了一眼,而里面的调酒师美女也好奇地看过去:“稀奇啊,多少年没遇到这样的客人了。” 小七只是随便地看了一眼,就对服务生说:“下了他们的身份证,免单。” 服务生点点头,转身走到两个客人的桌前,笑容可赞地说:“两位先生,我们老板说免了二位的单,若不嫌弃,还请多多关照本店。” 一听免单,两个客人都高兴了,拍着服务生的肩膀夸赞他们会做生意。服务生仍旧礼貌地笑着,招手叫来两个人:“照顾两位先生出门,安全送到家。” 在说话的时候,他的手闪电般地探进两个客人的里怀口袋,神不知鬼不觉地取出钱包里的身份证,不过是一转身的功夫,钱包又回到了各自主人的口袋里。 目睹了一切的花鑫无奈地摇摇头:“低调啊低调。” “已经很低调了,是不是啊兔子?”说着,小七举起怀里的兔子,跟它蹭鼻子。 兔子讨好似地舔了舔小七的鼻尖,喵~ 随着兔子的一声喵,小七的手机响了。 “呦,是温煦。”小七把屏幕亮起来的手机递给花鑫看。 花鑫扬扬眉:“你居然用兔子做屏保。” 小七的眼神仿佛在说“你真是没救了”,随即离开吧台,去一旁接听电话。 “温煦?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吗?“小七说。 “那个……你能帮我个忙吗?”温煦问道。 温煦的口气听起来并不为难,也没有什么不安的情绪。小七自然好奇他想要做什么事需要自己的帮助。 “什么事,我能办到的就会帮。” “我约了钱毅明天上午十点见面。” 小七眼睛一亮:“你想要什么?枪?刀?还是□□?” 温煦很无语。 “小七,你别吓我行不行啊?”温煦哭笑不得地说,“我只是想让你帮我准备一个看上去很贵很贵的打火机。” 小七很奇怪:“要打火机?你是准备在里面放窃听器吗?你手上的手环就可以录音。” “不是不是,什么都不放,就要一个很贵很贵的打火机,能用来蒙人的。” 小七想了想:“没问题,你什么时候要?” “明天上午九点,你定个地方我去拿。” “你跟钱毅约在哪里见面?我陪你去。” 温煦忙道:“别别别,你别去,就得我一个人去。” 这孩子闹什么呢?虽然很好奇,小七还是答应他,明天再市中心地铁站见面。 挂断温煦的电话,小七回到吧台前:“花老板,你那套s.t.dupont还在总部办公室吗?” 花鑫诧异地盯着小七面无表情的脸,笑着点点头。 小七拍拍花鑫的肩膀:“慢慢喝,我有事先走一步。” 花鑫并没有追问什么,只是百无聊赖地说:“在我桌子左边的抽屉里,别拿其他东西,不然剁手啊。” ―― 温煦最后一次想了明天的计划,然后洗澡准备睡觉。事实证明,这一晚他根本无法入睡。兴奋、不安、各种在做大事之前该有的情绪他都体味了一遍,也顺理成章的失眠。 于是,瞪眼睛到天色大亮,温煦不但要为十点的硬仗焦虑,还要为一夜未归的老板担心。 33.32 打开窗,清晨凉爽的风吹拂在脸上,带着院子里花花草草的味道,驱散了少眠后的困乏,周围算不得安静,鸟儿站在院子里的树枝上叽叽喳喳,荷花池里的红鲤跃出水面,噗地一声落下去,在水面上泛起层层涟漪。[.超多好看小说] 要下雨了吗? 天空有些灰暗,云层压的很低,一只蜻蜓从窗口飞过,忽闪着透明的翅膀,朝更低处飞去。 灰云中滚过闷呼呼的雷声,又一阵风吹来,花草香中多了一味湿气。 周谷城来的那一天也是这样的阴云密布,雷声滚滚。 莫名的,温煦的神情黯淡了几分。他安静地转回身走出房间,因为忘记穿拖鞋而赤足走在地板上,消无声息的脚步声让偌大个别墅更加安静。 二十几年里,他度过了很多很多一个人的早晨,或者是忙碌的,或者是懒散的,日复一日的成了他的记忆符号,如一张张冲好的照片,挂在脑海中,平静的没有任何波澜。 温煦忽然觉得有些寂寞,没有了兔子的喵喵声,没有了老板趿拉拖鞋的脚步声,空间好像把这个家所有的声音都吸走了。 站在客厅中间,从电视机屏幕里看到了自己孤单单的身影。 花鑫在家的时候很少开客厅的电视机,他更喜欢窝在视听室里看网络电视,客厅这超大的电视机完全就是个摆设。温煦找到遥控器,让电视机发挥一下它本应该经常发挥的功能,随便调了几个台,定在购物频道上。 让“黄金998”、“卖不了吃亏,也卖不了上当。”这种字眼充斥在整个一楼,温煦去到厨房给自己做了一顿还算丰盛的早餐。 八点四十分,温煦收拾好了餐桌,刷好了碗筷,回到客厅让声嘶力竭的主持人闭了嘴,再返回自己的房间。 衣柜里只有三套很廉价的衣服,他拿了一件浅米色的t恤,一条洗的发白的牛仔裤,站在镜子前检查衣容是否干净端正。镜子里的人,已经完全不是半月前那个快递小哥了。 如果境遇能够改变一个人的心态,那么心态一定会改变这个人的神态。 他回头看了眼桌子,上面放着一沓打印纸,记录的都是钱毅的资料,昨晚他几乎就可以倒背如流了。 温煦安安静静地走出了房间。桌子上那一沓打印纸被窗口灌进来的风吹起几张,散落在地上,如同他的脚步一样,没有声音。 九点半,温煦赶到了跟小七约好的地点。远远的,看到花店的雨搭下面站着青衣黑裤的小七,眼神朝着四周扫了一圈,心里有一点淡淡的失落。 “温煦,这边。”小七举起拿着水瓶的手,招呼着。 跑几步到了小七跟前,温煦笑着说:“太麻烦你了,还要特意跑一趟。” 小七没有跟温煦客套,很担忧地问:“真不用我陪你去?” 温煦无所谓地笑道:“人多了反而不好。放心吧,我特别惜命,该跑的时候肯定跑。” 小七哭笑不得:“既然你坚持,我就不多说了什么。东西拿好。” 递到眼前的是个深紫色的绒布盒子,盒子的上面有一对金色搭扣,颜色上就让温煦感觉到了土豪的气息。打开盒子,看到一个长方形的打火机,机身是黑色,机盖是银色,上面还有一些闪闪亮亮的小东西,打火机旁边,有一只纯银色的钢笔,上面同样布满了亮晶晶的东西。 小七说:“钢笔我已经灌满墨水了,东西你拿走,盒子给我。” “这个能唬人吗?”温煦率直地问道。 小七想了想:“你只是唬人而已,应该够用了。” “那就行。”说完,温煦看了看时间,“我走了,等我好消息啊。” 小七拍拍他的肩膀:“你要是搞定了钱毅,我请你吃满汉全席。” 温煦噗嗤一声乐了,那要吃到什么时候啊? 人行道上方的信号灯绿了,温煦不疾不徐地走了上去。乌云还是乌云,雷声也还在打滚,只带了一个斜肩背的包包,温煦从容地走向马路对面的金香郁茶楼。 步上台阶,推开店门,冷气扑面而来,里面两个保镖模样的人也扑面而来。温煦的手探进牛仔裤口袋,握了握停止在2014年09月15日01:00的那块手表,调解了一下呼吸,对两个人淡淡一笑。 “温先生,请跟我来。”其中一个保镖说。 跟着他们上了二楼,看到三三两两还在吃早茶的客人,走过正厅,就是只有包间的长廊了。 长廊里没有人,甚至没有脚步声。温煦低头看着,红白相间地毯有点脏,很厚实,将所有声音都吸纳进去。温煦不适应这种不踏实的感觉,故意加快了速度。 两个保镖停在长廊最里面的包间门口,推开门,对温煦做了一个请的工作。 不等温煦进去,从包间里传来钱毅的声音。 “温先生,早饭吃过了吗?” 温煦抿了抿嘴唇,迈出第一步。 “上午好,钱先生。”温煦笑着,打了招呼并趁机观察钱毅。 钱毅穿了一件深灰色的衬衫,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都没有扣,袖子挽到了手肘,看上去很是悠闲。因为桌子的原因,温煦只看到轮椅侧面的一小部分。 桌子上有小笼包、烧麦、蔬菜粥、很简单,不奢侈。 温煦很老实地回答:“早饭吃过了。” “那就当陪我吧,这里的烧麦不错,尝尝。”钱毅随和地给温煦夹了一个烧麦,又把调料盘推了过去。 温煦拿起了筷子,对着盘子里香喷喷的烧麦戳了戳,他并没有夹起来放进嘴里,而是慢慢地放下了筷子。 这更像是一种讯号,代表“我要说话了”。 钱毅却没有停下来,拿着白瓷勺舀了粥,送进嘴里,随手用餐巾擦擦嘴角:“边吃边说吧,毕竟到了我这个年纪,没有什么事值得我放下美食。” “包括钱文东的死吗?” 房间里的冷气好像瞬间降低了许多。 钱毅神色微变,瞥了眼温煦:“你们找到肇事司机了?” “有线索了。” 钱毅叹息了一声:“需要我做什么?” 钱毅的善解人意让温煦愣住了。他以为,钱毅会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傲慢,责备他耽误时间。这样一来,就可以继续刺激他失去耐性,甚至发火,当一个人没有耐心并且发火的时候,很容易说出一些心底的秘密。 但是,钱毅并没有按照温煦的剧本走。 早知道钱毅不好对付,温煦很快镇定了下来。 “钱先生,我查到一条线索不知道是真是假,所以来向您求证。” “说吧。” “杨俊是不是曾经偷了您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你听谁说的?”钱毅又拿起了勺子,舀了粥喝。 温煦回道:“杨俊的一个狱友。我不记得叫什么名字了,不过人倒是很好认。光头、不高、脸上有疤。” 钱毅的眉头微微一皱,捏了捏鼻子:“是温先生亲自去问的吗?” “是我老板去问,回来告诉我的。”温煦继续说:“钱先生见过这个人吗?我老板说,这个人是杨俊的同犯。” “有点印象,但是想不起来了。”钱毅表现的很正常,“不知道花老板什么时候查到这条线索的。” “前天吧。” “哦,前天。” 温煦的手心已经满是汗水了。其实,他也好,钱毅也好,都知道光头已经死了。 “然后呢?”钱毅的表情很严肃。他谨慎地放下了勺子,靠在轮椅上,抱着双臂。 他在戒备我,温煦想。 “钱先生,我需要知道你了解的情况。杨俊到底有没有偷你的东西。” “的确是偷了。” “什么东西?” “一块价值连城的石头。” 石头? 钱毅给温煦解释,他是做珠宝生意的,其中大部分是玉石,所以,钱毅也做赌石。所谓的赌石,也就是说玉石在开采出来的时候,被一层风化皮包裹着,不知其价值几何。玩赌石的人要有经验、运气和实力。这个行当里有句话广为流传;‘一刀富,一刀穷’端看你的经验够不够,实力厚不厚,运气好不好。 钱毅对温煦直言,赌石于他而言只是个乐趣,所以没怎么放在心上。 “我的一位友人在临终前把石头交托给我,这位友人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石头本身的价值远不如它对我的意义。你明白吗?” 温煦郑重地点头。 “石头找回来了吗?”温煦问道。 “当然。” 难道说程双林没能骗得了钱毅?但是,这里面似乎还有几点疑问。 “钱先生,那块石头有多重?” “12公斤。” 也就是24斤,不轻啊。 再看钱毅,温煦的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 “钱先生,2013年12月10晚上你在哪里,都做过什么?” 钱毅闻言一愣,眉宇间显露一丝不悦:“过去这么久了,怎么可能记得。你问这个干什么?” “杨俊在跳楼自杀之前对警察说‘东西我还回去了’,所以我想知道,他所谓的‘东西’是不是从你那偷走的石头。” 钱毅搓了搓脖子,沉着脸说道:“温先生,如果我没有记错,杨俊他们应该是2013年12月12日死的吧。” 温煦故作惊讶:“啊?是吗?那个,我看看资料。”说着,温煦把包放在桌子一角,打开来,从里面取出一纸和一支笔。 钱毅看到那支笔的时候眼睛一亮,再去看温煦,眼神毫不掩饰地充满了戒备和怀疑。 温煦自顾自地拿着笔在纸上勾勾画画:“奇怪了,我怎么……好像拿错了。” 钱毅没有搭话,端起茶杯浅浅地抿了一口,看上去是等着温煦的下文。 温煦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手机,站起身抱歉地说:“钱先生不好意思,我出去打个电话。” 钱毅微微点头。 出去的时候,温煦只拿了手机,背包放在了桌子上。 钱毅的视线落在温煦手写纸上,擦了擦手,拿起来仔细看。 915、0100、10、0203、3、? 仅仅是一些数字就让钱毅的脸色大变,他立刻拿起温煦的背包,翻找里面的东西,很快就将打火机拿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钱毅的脸色变得很古怪,愤怒中似乎还有一点不甘心的意思。 随后,他在背包里找到一串钥匙、一张业主卡和一个钱包。钱包里只有两百元现金,连张卡都没有。 钱毅把包放到原位,温煦也打完了电话,返回包间。 温煦讪讪地笑着:“不好意思钱先生,是我搞错了。杨俊自杀那天是12月12日。” 钱毅笑了笑:“没关系,过去这么久了记错也难免。其实我也记不清那天到底在哪里做些什么。怎么,文东的死还跟这件事有关系?” “是的,而且关系很大。”温煦重新坐下来,瞥了眼放在一旁的包。 钱毅深吸了口气,问道:“你查到了什么?” “我看过现场照片,也去过案发现场。根据警方提供的资料来看,杨俊和程双林是被人逼死的。” “哦?” “我刚接触这宗案件的时候就觉得很奇怪,杨俊和程双林从小一起长大感情非常好,杨俊因为什么要杀了程双林呢?但是,警察和法医都给出了结论,程双林就是杨俊杀的。” 钱毅的表情很淡然,但是脸色却有些发白了。 温煦点了点自己的手背:“我在照片上发现,他们俩的手上有粘过胶带的痕迹。” “什么意思?”钱毅下意识问道。 “还有一个现象。警方推测,杨俊和程双林打过一架,打的还挺狠,身上很多淤血的地方。其实,不管那把刀是谁的,打斗的过程中必然会用刀,但是杨俊和程双林的身上都没有刀伤。钱先生,你不觉得这一点很奇怪吗?” “奇怪吗?也可能是他们之间发生了争执动手殴打,但是武力并不能解决问题,最后其中一个人一时冲动杀了另外一个。” “不不不,顺序不对。”温煦连连摇头,“我反复看过那些照片,缠过胶带的部位并不是什么都没有的,还有很多脏东西和擦伤,这说明他们俩在互殴那段时间手上并没有缠胶带,缠胶带是打完了之后的事。” 钱毅的眉头皱的非常明显,不解地问:“这又有什么问题?” “你想啊。他俩打了半天,头破血流的,恨不能杀了对方。然后忽然都停下来,开始往手上缠胶带?不合理啊。” 温煦与钱毅,就像是忘年交的朋友,席间说着一些不合理的事情,谁说得对无所谓,关键是,他们之间的气氛看起来真的很融洽。 钱毅摸着左手腕的一串紫檀珠手链,那手链不知戴了多少年已经有了沁色,一颗颗紫檀珠从两指之间捻过,发出轻轻的碰撞声。 “那你觉得,是怎么样的?”钱毅老成持重地问道。 温煦的眼睛定定地看着钱毅,一字一句地说:“程双林根本不是杨俊杀的。” 佛头卡在了食指与拇指之间,轻轻的碰撞声戛然而止。一直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钱毅带着淡淡的笑意,拿起茶壶,给温煦满了一杯。 温煦拿起这杯茶的时候,手腕上的腕带发出一点黯淡的光亮。如果温煦足够了解它,就会知道,花鑫正在不知什么地方监听着他们的谈话。 34.33 冷茶余香,在唇齿间弥漫开来,温煦苦了脸放下茶杯,憨厚地笑了笑:“我不会喝茶,再好的茶到我嘴里都是苦的。.” 钱毅的的神色平静,将茶壶放在旁边,坐得端端正正:“杨俊和程双林的事跟文东有关系?” “是的。”温煦朝前蹭了蹭,“杨俊和程双林缠胶带的时间不合理,我怎么想都没办法把这个行为合理化,干脆就换个角度想。” “什么角度?” “钱先生,比方说咱俩吧。你在赤手空拳的情况下要杀了我,会怎么做?” “找东西狠狠打头部,或者是掐住你的脖子。” “对了,这才是赤手空拳杀人的正确姿势。”温煦的眼睛亮晶晶的,看上起有点兴奋,“但是呢,杨俊和程双林的头部都没有伤,脖子也没有,所以说,他们在打架的时候谁都不想杀了谁。” “温先生,方才就说过,打架的时候或许没有杀意,但是打过之后,人就不是冷静的。” “没错,但你别忘了胶带的问题。如果是一时冲动要杀了对方,在这种极端的情绪下还有心思缠胶带吗?” 钱毅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温煦接着说:“我发现他们俩的两只手背上有缠过胶带的痕迹,稍微试一下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温煦拿起手边的餐巾卷成绳子状,递给了钱毅,随后两只手握在一起:“好比餐巾就是胶带,你来缠我的手。” 钱毅已经不必去做这个实验,因为他明白了温煦要表达什么意思。当即有些惊讶地说:“你的意思是,他们俩的手被捆上了?” “对,两只手都被捆上了。这样一来呢,之前的疑问就能解开了。” “什么疑问?” 温煦竖起一根手指:“一,他们俩为什么要到郊外一个废弃大楼里互殴。”又伸出第二根手指,“二,缠上胶带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钱毅的眼睛下意识地半眯起来,盯着温煦。 温煦的手比划起来,说道:“打架的地方并不是命案现场。他们俩是在别的地方打了架,但是被人抓了,抓住他们的人用胶带捆住了他们的双手,带到郊外废弃大楼里。(.无弹窗广告)” 钱毅的神色如常,等着温煦的下文。 “那些抓走他们的人肯定是有目的,可能是要找到什么东西,把人带到郊外好下手,因为就算他们俩扯着嗓子喊也不会有人听见。最后呢,那些人达到了目的,杀了程双林嫁祸给杨俊。而且……“ “温先生,这就不对了。”钱毅轻声打断了温煦的分析,“为什么要嫁祸给杨俊呢?杨俊不会跟警察说明情况吗?不要以为警察查不到真相,现在的科技如此发达,几乎没有破不了的案子。” 温煦笑着摇摇头:“问题就出在这里,如果我是杨俊,我想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程双林报仇,不管是跟警方交代清楚,还是逃离现场找机会杀了对方,反正我都不会自杀。但是,如果是杨俊手里拿着刀,刺破了程双林的心脏呢?” 钱毅的眼神左右飘忽了一下,随即咂咂舌:“你这说法自相矛盾。” “不矛盾啊,只是你没想到而已。”说着,温煦拿起一只筷子握在手中,又点了点手腕,“当时有人把刀塞进他的手里,强迫他握着刀,再用力的向下压,应该说很用力很用力的压他的手,他眼睁睁地看着手里的刀杀了程双林。” 说到这里,温煦的声音有些发抖。 包房里的气氛压抑而又紧张,相隔不远的一条街上,绿荫树下的车子里气氛同样紧张。 从公放中听见温煦的分析,小七诧异地看着花鑫:“是这样吗?” 花鑫紧锁着眉头:“一开始我跟温煦以为杨俊和程双林的手里都有一把刀,用胶带缠着,钱毅的人强迫他们相互厮杀,杨俊的刀无意间刺中了程双林。” “不是吗?” “不是。”花鑫的两只手和在一起,掌心贴着掌心,“按照胶带在手背上留下的痕迹来说,两只手都被缠上了,如果两只手之间还插了一把刀,刀尖必然会朝上倾斜。尸检报告里说,致命伤表面和尸体内部的伤口呈倾斜状,以表皮为水平线,刺入内脏的刀身向下倾斜了十厘米,既没有向左歪,也没有向右歪,一条直线向下垂了五厘米。” 小七用手做刀试着比量角度。 “哪有什么问题?” “做实验的时候,我试着去刺中他的心脏。那时候,我的肩膀必须耸到极限,虎口完全正对着他,这样的姿势根本使不上力,还非常滑稽。” 小七揉了揉眉心,在脑海中幻想了各种角度。 正如花鑫所说,双手在手心相对的情况下被胶带缠住,要刺一个跟自己身高一样的人的心脏,角度真的很刁钻,姿势真的很可笑,关键是,没办法使出大力;然而,不管是左边斜刺,还是有点斜刺,尸体内部的伤口都会想左右两侧倾斜,但尸检报上写的是,向下倾斜五厘米。 小七的双手合在一起,左扭右扭反着扭,快扭成个麻花,也没做到让伤口在尸体内向下倾斜五厘米的姿势来。 花鑫点了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掩去了里面复杂的眼神。 小七问道:“即便如此,也不能证明程双林不是杨俊杀的,你们只是排除了一种可能性而已。” 花鑫吐出一口烟,略有些苦恼地说:“温煦一直抓着凶器上的指纹不放,真的很固执啊。” “固执出个结果没有?” 花鑫笑了,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恰到好处,既不含蓄,也不张扬。他说:“最开始呢,我怀疑程双林是被刺后摸到了刀身,因为在刀身上检测出了他的指纹。” 小七不明白这又能说明什么。 “还记得现场照片吗?刀身全部刺入体内,只留下刀柄在外面。程双林是如何在被刺后摸到刀身的?” 小七眉毛一挑:“你错了?” “我又不是没错过。”花鑫不疼不痒地说,“及时纠正就可以了,不要在意这种小细节。” 小七烦了个白眼。 花鑫看了眼腕表,说:“那把刀的确是杨俊的,不过是他用来防身而不是杀死某个人的。当时,他们俩正在打架,忽然被一群人堵住了,杨俊才把刀亮出来准备反抗,但是程双林很理智,他的手按在了刀上,制止了杨俊,指纹就是在那时候留下的。” “那对方一定很多人。” “那天晚上算上钱毅一共八个人,的确很多。”花鑫沉着脸,“而且每个人都戴着手套,指纹都没留下。” “等等。”小七急忙叫停,“按照你这么说,岂不是没有证据吗。” “单从物证上来看,的确是没证据。但是温煦说找到了。” “什么证据?” 花鑫恼火地咬咬牙:“他没说。” “哈哈哈,居然没告诉你,花老板,你不会是因为这个离家出走的吧?” 花老板嫌弃地瞥了小七一眼:“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小七捂着嘴,摆摆手:“不说这个行了吧?换个话题,温煦为什么要用唬人的东西?” “我也想知道啊。” “噗。” 花老板直接把烟灰掸在了小七的身上。 另一方,温煦也说完了凶器与指纹的矛盾点,钱毅的看法居然跟小七一样,觉得即便如此也不能说明杨俊没有杀程双林。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拿出证据来。 “我没有证据。”温煦平静又温和地说。 车子里的小七当真被吓到:“花老板,你们家小助理这是去送死吗?坦白没证据,钱毅肯定不会放过他啊。” “作为一个跑腿的,你能闭嘴静静的听下去吗?” ―― 钱毅格外吃惊,他的眼睛足足大了一圈,问道:“说了这么半天,你没证据?” “对,我没有可以送到法庭上给凶手定罪的证据。说得明白一点,我没办法证明是你使唤人,逼死了杨俊和程双林。” 钱毅的脸色顿时白了一层,表情却没什么变化,只是眼神阴冷了很多:“温先生,话不能乱说。” 温煦不疾不徐地开口:“杨俊出狱后加入程双林的公司,但是钱文东似乎看他们很不顺眼,就暗中使坏搞垮了他们的公司。杨俊脾气太冲,又在监狱里认识了几个不三不四的人,一怒之下,跑到你家偷了东西。那样东西对你来说非常重要,重要到必须杀人灭口才放心。你抓住了杨俊的狱友逼问出杨俊的下落,然后把杨俊和程双林一起抓到郊外的废弃工地大楼里,你从他们嘴里问出了东西藏在什么地方,又指示手下人逼着杨俊杀了程双林。” 钱毅的眼神中阴冷,直勾勾地盯着温煦:“小子,你真是活腻歪了,敢编排我!?” 温煦毫不畏惧地回视钱毅:“那天晚上你们一共八个人,都穿着黑色的羽绒服,羽绒服上戴着帽子。原本,你们也是要杀了杨俊的,但是有人报了警。可惜,杨俊在几次打击之后想不开,跳楼自杀了。” 该怎么杀了这小子?用刀还是用枪?活埋还是沉海? 35.34 温煦虽实在的有些憨厚,但这不代表他很迟钝,从钱毅眼中渗透出来的杀意他看得清清楚楚。. 怕不怕,不怕是打肿脸充胖子。 事实上,温煦的腿早就开始发抖,可他必须坚持下去,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功亏一篑。 “钱先生,你是不是觉得我说得这些话很耳熟?”温煦故作镇定地开口,“2014年12月12日晚零点到一点之间,你就在郊外那个废弃工地的大楼里,具体说是在七层。你们的人数、穿戴还有行动路线,我都能说得一清二楚,你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吗?” 钱毅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温煦的视线范围内,此刻,只要他按下口袋里的电话,外面的保镖就会冲进来,把温煦打包带走。但是钱毅迟迟没有行动。 “你说的话我不明白,还望温先生说得清楚点。” “拉倒吧钱先生,你脸都白了还装啥啊。” 钱毅的脸色无法控制地又白了几分。 “那天晚上在案发现场对面的大楼,一次闪光。”温煦紧盯着钱毅的眼睛,“还用我继续说吗?” “你还想说什么?” “我的确没有证据,但是别人有证据啊。” 钱毅忽然笑了,冷笑中夹杂着对温煦的藐视:“好!既然你有人证了,那就去告发我吧,我等着。” 这样蛮横的态度,温煦也料到了。或者说,到现在他都没有保镖们踩在脚下,脖子被刀逼着,而觉得不正常。 总之,他跟钱毅迟早要谈崩的。但是呢,温煦的目的是,能和平离开这里尽量不吵架。 “其实,我是来跟你做交易的,钱先生。”温煦深深吸了口气,稳定稳定情绪,说道,“我不用你去警察局自首,我只想听你亲口承认那天晚上的所作所为,就可以。” 回应温煦的仍然是一声藐视的冷笑。 “如果你承认了,我就告诉你撞死钱文东的人是谁。” “你找到了!?”钱毅的眼睛猛地瞪了起来,就想要活吞了温煦一样。 温煦点点头:“没有筹码,我也不敢约你见面摊牌。” 这时候,钱毅反而镇定了下来:“让花鑫来跟我谈,你还没这个资格。” 温煦似乎就在等着这句话:“钱先生,你好像还没搞清楚问题啊。花鑫不是我真正的老板,不然的话以他的脾气早就把你送进去了。” 绿荫树下的车子里,小七不知道第几次被温煦惊到,他愣愣地看了眼花鑫:“温煦搞什么鬼?” 花鑫老神在在地笑道:“原来是这样,温煦这步棋走得好,不愧是我看上的人。” “花老板,你真的很不要脸啊。” 脸面值几个钱?在所有关注者都对他嗤之以鼻的时候,我选择了他,这足够让我骄傲,更足够让我不要脸的炫耀。尔等屁民懂什么? ―― 不得不承认,温煦的筹码足够引起钱毅的注意并为止动摇。.可是,温煦坦白出来的□□却让钱毅不敢轻举妄动。 钱毅沉默了半晌,说:“我对花老板还是有点了解的,他开了一家叫什么……”钱毅的手指轻轻敲着额头,一副努力回想的样子,“‘第三方事物调查所’,说白了,就是私家侦探嘛。” 还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回去要好好问问老板。 “温先生,你在花老板身边充当什么角色呢?”钱毅问道。 “助理。帮他整理文件,开车、做饭。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钱毅摇着头,笑了:“难怪你会接触到这些东西。但是,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不需要你相信我啊。”温煦理所当然地说。 钱毅打定了主意要慢慢把温煦肚子里的秘密都掏出来,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毕竟跟老狐狸相比,温煦真的只是一只小绵羊,老狐狸要吃小绵羊自然是手到擒来,可小绵羊不轻不重地甩了一蹄子,也让老狐狸懵了又懵。 钱毅耐着性子,一本正经地说:“温先生,我不管你有没有第二个老板,昨天晚上你是以花鑫的助理身份约我,那么,就让花鑫来跟我谈。” 温煦为难地蹙蹙眉,瞥了眼钱毅,继而声音压的很低,说:“你可想好了,花老板比我嫉恶如仇,他跟你谈,可就不是今天这个条件了。” “无妨。” 温煦苦恼地抓抓头发:“好吧,你等我电话吧。”说完,拿起包背好,对着钱毅礼貌地点点头,转身走到门口,开门。 站在外面的几个保镖见温煦出来了,却没让开路,继续堵在门口,钱毅就说:“让他走。” 温煦抓着背包带,对几个保镖点头微笑,镇定自若地走向走廊尽头,保镖们的目光紧跟着他,温煦照样走得稳稳当当,不紧不慢,颇有大将风范。不到一分钟到了拐弯的地方,看到了楼梯,他飞也似地跑了下去。 众保镖一起撇嘴――原来是个怂的。 温煦一口气跑出茶楼也没停下来,跑了大概有三分钟左右,才气喘吁吁地扶着一棵树休息。不是累的,是神经绷了太久,放松一下才觉得身心疲惫! 这时候,口袋里的电话忽然响了,温煦拿出一看,是老板的来电。温煦估摸着,从头到尾的谈话老板都听见了。 温煦的脸上多了一点笑意,接听电话,岂料,花鑫开口就骂:“你傻不傻啊?这时候跑出来还不赶紧找人多的地方藏着,钱毅不会就这么放过你的,马上找个安全的地方,我去接你。” 温煦笑了笑:“没事,我就等他来呢。他不来我才害怕。” 温煦想的很明白,第一次交锋钱毅不会上当,也不会把他怎么样,毕竟,钱毅需要一点时间分析他所说的情况。当然了,他不认为钱毅是个笨蛋,相信在十分钟内,钱毅就能明白自己的打算。毕竟,钱毅很快就发现暴露出来的问题太多了。 坐在包房里的钱毅已经把保镖都叫到跟前来,但是他一直都没有开口,眉间皱起深深的纹络,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蚊子。 有保镖耐不住了,低声问道:“钱总,那小子放着不管行吗?” “那小子不简单。” “不就是个私家侦探的助理嘛。” 钱毅闻言瞪了保镖一眼:“一个侦探的助理用得起s.t.dupont?那是限量版钻石雨,国内售价近五十万。” 保镖们纷纷咋舌,但也表示怀疑:“不可能吧,会不会是假的?” “我的眼力还是很准的,的确是真货。”钱毅沉着脸,想不明白这个疑问。 “钱总,那么贵的东西未必是他的,您会不会多虑了。” 钱毅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多言。转而又想起温煦的那句话:下一次见面,可就不是今天这个条件了。 妈的!那小子到底怎么知道当晚的事?难道他真的找到了那个人? 想到这里,钱毅忽然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 当时,温煦只是提到“案发现场对面的大楼,一次闪光。”他却回答“好,既然你有人证就去警局告发我吧。” 多么明显的不打自招。 “马上把人抓住!”钱毅迫不及待地要找回优势,情急之下把四个保镖都放出去了。 而此时,温煦还在树下跟花鑫商量:“我跟他说我身后还有个老板,他肯定怀疑是你教我这么说的,那如果他看到我走了之后马上跟你见面,就是不打自招了嘛。反正我戴着手环呢,跑不出你的五指山啊。” 下一秒,花鑫恼怒的声音传来:“温煦!我是你老板,你就要听我的,现在马上到人多的地方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可以离开。听见了没有?” “但是……” “没有但是,马上去!” 花鑫发脾气的时候,温煦才真是一只小绵羊。虽然不甘心啊,但是还要听老板的话,到处找人多的地方。 也是凑巧了,在马路对面一家商铺前围了很多人,貌似是出了什么事,温煦说:“我找到人多的地方了,这就去行了吧。” “我去接你。”花鑫说完挂断了电话。 温煦无奈地走过斑马线,距离人群还有五六步的时候,听到一个中年妇女在喊:“这几天就是她们挨家偷东西,今天被我抓住了。年纪轻轻不学好,家里是怎么教育的?” 哦哦,原来是抓到小偷了。 想罢,温煦凑上去看热闹。只见,几个神色冷峻的男人正围着三个女人,方才叫喊的那个中年妇女站在一边,看架势应该是这家成衣店的老板。 面对老板的指责,三个年轻的女人自然要反驳几句:“大婶,你胡说什么呢?我们就是到更衣间试衣服的时候里面的衬裙不小心掉进包里,我们都不知道。再说了,谁偷东西只偷一个衬裙啊?” 老板用力抖着手里的白色衬裙:“我这裙子一千多一套,衬裙完全可以但当睡衣穿。” 温煦翻了个白眼,对这种事实在没啥兴趣,可又不能走开,只能打着哈欠耐着性子等老板来。 忽然,温煦感觉到有个硬/硬的东西顶在腰上,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老实点!” 来了!温煦有些兴奋,也有些害怕。 他很乖地保持着沉默,按照绑架他的人所说老老实实上了路边的一辆车。这辆车没有熄火,开车的和坐在副驾驶的人都是钱毅的保镖。 这是急眼了啊。 直到车子带着他驶离人群,温煦才想起,老板会不会骂自己是傻子。 但是,第一个发现温煦被劫走的并不是花鑫。 从成衣店里挤出来一个人,站在路边朝着车子离去的方向定睛看着,身穿便衣的警察也走了出来,问道:“老杜,看什么呢?” “一个熟人。”杜忠波说话的时候点了一根烟,随后继续看。 “你有事就先走吧,本来今天这事也不该叫你来。” 杜忠波客气地回道:“碰上了就帮帮忙,用不着搞得这么清楚。” “行,有空一起喝酒啊。” 杜忠波也没说什么客套话,急忙转身上了自己的车。如果他方才没有看错,那个人应该是温煦,后来的两个男人看上去有几分古怪…… 身为一名警察,当然要追上去查个清楚,这么好的理由,完美地掩盖了他不想承认对温煦很有兴趣的真正原因。 同一个时间轨道上,花鑫的车被堵隔壁的机动车路上,急的蹙眉咂舌。小七也不想在他心烦的时候自讨没趣,只能时刻关注温煦的情况,拿起花鑫的手机看地图定位,当即喊了出来。 “温煦怎么动的这么快!” “什么?” “你看这个速度,他是使出吃奶的劲跑吗?” 花鑫拿过手机看着上面代表温煦的那个小箭头,箭头正以不寻常的速度移动着,而且是朝着跟他相反的方向。 “不对,他在车上。” “车上?说好了咱们去接他……”小七的表情猛地严肃了起来,“赶紧追,八成是钱毅的人赶在咱们前面了。” 前后都被车堵死了,怎么追?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花鑫想了想,忽然打开了车门:“我跑到前面叫车,保持联系。” 小七也赶紧下车,对已经跑起来的花鑫喊:“到三岔路口那边叫车,别的地方都不要叫啊。” 不用小七提醒,花鑫也知道该怎么做,他只希望温煦聪明点,能等到他去救他。 此刻,温煦被两个身材魁梧、膀大腰圆的保镖夹在中间,其中一个的手里还拿着枪。 居然有枪,果然不是什么正经商人。 大概是因为知道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温煦很冷静,既没有吵嚷着提问,也没有试图挣扎。在黑暗势力面前,他真的很弱,弱的几乎随时都有可能被杀。这时候,他的左手慢慢地搭在了右手的手腕上,手环在掌心里散发着微冷的温度。 老板应该已经发现自己被劫持了吧。 36.35 雷声在积云里滚了一上午也不见半个雨点落下,风倒是比早上那会儿更大了些,车子疾驰在路上,极速而过的大树被风吹的枝桠摇晃,叠落交错的叶子也似乎成了疯子脑袋上凌乱的头发,被拼命的甩动着。[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温煦除了看看外面的风景无事可走,想着,是不是该庆幸没有被黑口袋套住脑袋或者是被塞进后备箱里什么的。 想到这里,温煦很无奈地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跟在后面的杜忠波也是叹息连连,看前面车的方向八成知道了他们的目的地在哪里,不是什么好现象啊。温煦这孩子看上去也老实巴交的,怎么只挑大马蜂窝下手? 哎,钱毅手下的人真的有点麻烦啊。 —— 路边提示牌一闪而过,花鑫的眼睛紧紧盯着手机上的定位系统显示图,绿色的箭头移动的越来越快,他却不能加足马力直接追上去。 “先森啊,雷到底要不要追啊?”开车的司机看着车镜问道。 花鑫坐在后面,低头看手机想都不想地说:“保持现在这个速度就好。” “再往前走就进山咧,好口怕泥。先森啊,要不要多叫几锅银啊。” 距离温煦被绑上车已经过去了快三十分钟,想到前方唯一的目的地,花鑫不得不承认他的小助理是真的惹火了钱毅。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花鑫立刻接听,看都没看屏幕上显示出谁的号码。花鑫的急,急在心里,神情上除了一点点严肃也没什么其他变化。 电话是小七打来的,通知他已经闯过了交通堵塞区,正在后面紧赶直追。花鑫嗯了一声,抬手拍拍司机的座椅背:“麻烦您在路边停车。” 计程车靠边停下,花鑫付了车钱给师傅,后者略担心地问道:“先森啊,你一个银尊的很危险泥。” “谢谢您,回去的路上请小心开车。”花鑫礼貌地打发了计程车司机,看着计程车离开,他长长地突出口气,“普及普通话太重要了。” 不多时,小七开着车追上了盘山路,看到花鑫在路边站着不由得一愣,放慢速度停靠下来,花鑫打开车门上车。 看样子好像也不是很着急,小七纳闷地又看了一眼。 “你看什么?”花鑫打开手机,继续确认温煦现在的位置。 “你怎么这么稳当?” “你觉得我不正常?” “倒不是这意思……半小时前你可是非常着急的。” 花鑫哼笑了一声:“那时候我是担心钱毅直接杀了温煦,我来不及救他所以着急。” “那现在呢?” 花鑫指了指前路:“从这条盘山路到尽头,就是灰云山山脚下的树林,钱毅曾经在那里杀人埋尸。有些人,有些事,是有习惯的。钱毅埋了一个人这么久没有被发现,潜意识里他觉得那里很安全。” “所以,钱毅是准备让温煦给光头男作伴吗?” 没等小七的话音在车子里消失,花鑫一巴掌打在他的脑袋上:“不会聊天就闭嘴!” 小七斜睨了花鑫一眼:“七哥的脑袋不是谁都能打的,你为了小助理打我脑袋,这笔债我是记在你头上,还是温煦的头上。” “记在钱毅头上吧。” 算来算去,花鑫还是不肯吃亏的。小七了解他,知道这时候他还能跟自己闲聊几句说明心里真的不是很担心,可你怎么能不担心呢?即便你知道钱毅准备杀了温煦的地点在哪里,你还是应该担心啊。 好像察觉到了小七的想法,花鑫轻叹了一声,说:“我尽量保证他的计划进行到最后。” 小七一愣。下意识地看向花鑫,这一眼与方才促狭的眼神不同,审视的、郑重的、但花鑫还是花鑫,眉宇间没有或深或浅的皱纹,眼神中没有或暗或亮的神采,他依旧微微低着头,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来咬在嘴角,打火机啪的一声跳跃出红炎的火苗,燎燃烟头。花鑫吸上一口,再将烟吐出来,好像一声无意义的叹息。 “现在追上去拦住他们的车把温煦带回来也可以,但是他的计划就到此为止了。最后我们得到了什么?他冒险约见钱毅的目的是什么?衡量一下利弊很容易做好选择。” “万一温煦出事了呢?”小七问道。 万一啊…… 常言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能保证不会遇到意外,谁又能肯定顺风顺水? 所谓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是没道理的。 “没有万一。”花鑫坚定地说,“有我在呢。” 没有任何保证,也没有一言半语的解释,就只一句话“有我在呢”。但小七明白,这句话比任何保证、解释都来得有份量。[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之前你怎么不说?”小七问道。 “不想他有依赖感,我喜欢自立的人。” “现在你离开温煦能自立吗?” “所以啊,为了我的生活质量也不能让他出事。” “太尼玛不要脸了!”小七感概道。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花老板气到,小七忽然打转方向盘车子直接驶入一条已经被封锁的小路上,因为太快,花鑫连“前方不通请绕行”的牌子都没看清。 “你走错路了。”花鑫说道。 从宽敞干净的盘山道进入小路,周围的环境也随之改变,一丛丛怪枝错叠的树木将阳光遮挡的严严实实,明明还是中午时分,这条路就想被季节抛弃了一样,正独自度过漫长的深秋,弯曲的小路看不到尽头,或许那里是严冬,或许是什么意想不到的景象。 一块块石头垒在树丛下,散落在路面上,小七专注地看着路面情况,保证花鑫的车不受一点损伤。 “这边有一条小路可以直达山东面的树林,要比温煦他们早个十几分钟。” 花鑫从没听说过这里还有一条如此便捷的小路,忍不住朝前方多看了几眼,忍不住说道:“这是运输道?” “对,专门跑大型货车的。” “哦,我想起来了,山里有个化工科研所,这是专门给他们铺的路的吧。” 小七嗯了一声。 花鑫有低下头看手机的导航定位系统,随口问道:“这种路不开放吧,你什么时候到混到这边了?” 小七了然地说道:“那年你不在家,所以不知道。2014年冬天,科研所爆炸了。” “炸了?” “据说死了一百多人,很惨。” “事故还是人为性的?” “谁知道呢?反正联合调查给出的结果是事故。科研所爆炸之后也没重建,这条路也就废了,一般人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不是一般人啊。” “比我还不要脸。”花鑫嘀咕着,“不过也是事实。” 根据不要脸的小七的估计,到底目的地的时间会缩减十分钟。 因为大致上清楚钱毅会带着温煦在什么地方落脚,所以花鑫选择一个较为隐蔽的地方,藏在一块儿大石头后面做打算。 小七随意看了花鑫一眼,便愣住了:“你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 “还能想什么?让钱毅认罪啊。” 小七不耐烦地呲笑了一声:“废那么多脑细胞有意思吗?直接上手打,打到他跪地叫爸爸,什么罪他都认。” “你不要总是这么暴力。” “那你慢慢想吧。” 听到了远处的声音,花鑫按住小七的头嘘了一声。 小七的脑门差点磕在石头上,愤愤地想着花老板就是矫情,温煦不是死不了嘛,你紧张什么? —— 在温煦的认知中,死亡还是遥不可及的,毕竟他还很年轻。被拉扯着下车的时候,他嗅到空气中飘散着的死亡的气味。 死亡是什么味道?没人说得出来,但是却能闻得出来。就像他回到2014年12月10日那天晚上看着光头被活活掐死的时候空气中弥漫着的味道。 很冷,有点干燥,好像很多很多的花草都枯萎了被连根拔起后丢在一块儿,堆积成小山一样的形状,从上面发散出来的气味难以描述,只是被深深地记住而已。 周围还是一棵棵参天的大树,与之前不同的是2014年那会儿都是枯枝秃木,而此刻正是枝繁叶茂。但,这里并不是掩埋光头的那块的空地,具体是什么地方也看不出来。温煦打量着远处,巍峨的山峦起伏将这片山林包裹在其中,如一块密不透风的屏障。 温煦低下头跺跺脚,嗯,脚下的土壤和容易被挖开,埋个人什么的。 钱毅坐在轮椅上,有手下人推着自树林深处而来。 两个保镖抓着温煦的手臂,看到钱毅出来把人扯了过去,恭敬地叫了一声:“钱总。” 钱毅随意地摆摆手,两个保镖放开温煦后退一步站定。 后方约100米开外,杜忠波藏在一棵树后,打开手机开始录影。 —— 温煦自然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这会儿对着面沉如水的钱毅,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诱他认罪! “钱先生,这么快又见面了。” 钱毅冷哼一声:“温煦,我们就不说废话了吧。” “哦,你承认逼死程双林和杨俊了?” 钱毅的脸色一沉,站在温煦身后的两个保镖立刻上前照着他的屁股踹了一脚。温煦猝不及防地踉跄了几步,被保镖时间按着肩头,钱毅满意地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年轻人要懂得看局势,不是什么人都能跟我谈条件的。” 钱毅再等,等着温煦求饶,求他饶他一命,就像当年的光头小子一样,跪在脚下摇尾乞怜。他甚至还期望着温煦能有点骨气,挺直腰昂着头坚定地说不怕死。 事实上,温煦并不喜欢打肿脸充胖子,站不起来就是真的站不起来,他踏踏实实地跪在地上,脸上的表情只是有些为难,并没有惧怕或者是紧张:“钱先生,其实你抓我回来就是承认了逼死程双林和杨俊,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说出口有这么难吗?” 一句话并不难,难的是说什么。钱毅作为一个混了三十几年的老江湖,被一个毛头小子轻易激怒并不是什么好事,或者说,钱毅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想要弄死一个人了。 “你为什么这么想要知道杨俊和程双林的事?”钱毅问道。 “因为我坚信,感情比利益重要。” 闻言,钱毅嗤笑了一声:“你是个很天真的年轻人。” “你不用误导我,我确定程双林不是杨俊杀的,至少不是他自愿杀的。” 温煦不动如山的自信让钱毅心惊不已,他甚至怀疑,当时温煦也在当场。 2013年12月11日那晚,是钱毅愿意回忆的诸多事情之一。 那一晚并不是阴天,星星却很少,可能是因为忽然降温的缘故,连月亮都甚少能看到。十一点左右,钱毅带着几个人到了一家廉价宾馆,这个地点还是光头告诉他的。果不其然,钱毅抓到了正在相互指责殴打的程双林和杨俊,可惜的是,他没有在房间里找到想要的东西。 “把人带出来,找个方便地方解决。”钱毅坐在车里,用电话吩咐手下人怎么做事。 杨俊和程双林都披了件半大的棉衣,脑袋上扣着帽子,在棉衣下面,他们的手已经被胶带缠得紧紧的,丝毫动不得。被押上了车,钱毅朝后面瞥了一眼,看到一个保镖的脸上挂了彩,顿时有点不高兴。 这多人抓两个小子居然也能受伤? 保镖忙解释道:“钱总,杨俊手里有把刀,我没留神就……” 钱毅冷哼了一声:“杨俊的胆子的确不小。” “姓程的不行,要不是他把拿刀拿下去了,估计哥几个还有挂花的。” 钱毅没再开口,而是闭上了眼睛养精蓄锐。 车子行驶了一段时间,停在郊外废旧工地一个不起眼的侧门外。保镖们拖扯着杨俊和程双林,跟着钱毅一路走到了楼群深处。 钱毅左右看了看,挑选了一栋楼:“就这里吧。” 七楼,夜晚的寒风从外面灌进来呼啸而过,隐藏了许久的月亮不知少了哪块云彩的遮掩,这会儿倒是放出了皎洁的光芒,映亮了他们所在的空间。 程双林只感觉到脑袋上一空,套在上面的帽子被拿了下去,他第一眼看到了站在周围的几个面色阴冷的男人,第二眼看到了站在角落里的钱毅。 “钱总……”程双林下意识地叫了一声。 钱毅微微一笑:“难得啊,今天你还能叫我一声钱总。” 这时候,杨俊的的帽子也被取了下来,他没有程双林的冷静,看到钱毅的一瞬怒不可抑地骂道:“钱毅,你他妈的想干什么!?” “我的东西呢?”钱毅的目的很直接,毕竟今晚他不是来说废话的。 杨俊扯动嘴角冷笑了一声:“你跟钱文东把我坑这么惨,我不该要点利息吗?” “别忘了,是你们挪用公司的款子在先。给文东顶罪也是你自己选择的。” “那你指使钱文东搞垮我们的公司是怎么回事?” 钱毅叹息了一声:“没办法啊,总不能留着你们反咬我一口吧。毕竟,那个警察很烦人。” “怎么,你也怕警察啊?”杨俊嗤笑着说,“要不要我把杜警官约出来跟你聊聊?” 混到钱毅这个份儿上,什么人没见过?杨俊也好,程双林也好,他从来没放在眼里,但是,刑警队的队长杜忠波实在让人头疼。那个该死的家伙就像苍蝇一样死死盯着他,稍有不慎就会被抓住马脚。也不知道姓杜的是怎么发现杨俊顶罪的蛛丝马迹,居然调查了这么多的问题。 想到这里,钱毅的面色一沉:“想活命就听我的。” 不等杨俊开口,程双林抢先道:“你要我们干什么?” “大林!” “你闭嘴!”程双林大声呵斥了杨俊,这种时候还充什么好汉?人家分分钟弄死你,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钱毅似乎也不愿意跟杨俊谈,让保镖封了他的嘴,随后对程双林说:“先把我的货拿出来,然后你们的公司挂在我公司名下,成为我的子公司。总经理、财务科长,有我的人担任。” 程双林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要吞了他们的公司,把他们哥俩攥在手里。这种条件肯定是不能答应的,但是眼下的局面,不答应也得答应。 “可以,但是我也有条件。”程双林说,“我和大俊的股份各涨百分之三十。” “你在跟我开玩笑?不算风投的股份,你们俩再各要百分之三十,我剩什么了?” 程双林咬咬牙,压着恐惧和怒火,平心气和地说:“钱总,大俊偷了你的货是他不对,我给你道歉。但是,我是他哥们,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把他弄死吧。公司现在负债累累,就算你拿去短时间内也不会有大起色。不如这样,我们把货还给你,你呢也不要再针对我们公司,等我们有了点起色,今后三年除了员工工资之外给你收益的百分之五十。” “双林啊,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呢?你们的命都在我手里握着,答应我的条件,我放你走;不答应我的条件,今晚我送你们哥俩上路。就是这么简单。” 现实就是这样。面对一把枪和亡命徒的时候,再苛刻的条件他都得答应,因为他们要活下去。 程双林转头看着被两个保镖踩在地上的杨俊,狠狠心,咬咬牙:“好,我答应。” 杨俊拼命地挣扎起来,被封住的嘴发出呜呜的声音。 钱毅并没有因为杨俊无用的反抗而觉得不开心,相反,他很开心,拍拍程双林的肩膀,笑道:“这就对了,签字吧。” 几张纸送到程双林面前,上面写的条款都是谈好的条件。程双林手上的胶带也撕了下去,一支笔被塞进了手里。 “签字,你就可以走了。”钱毅说。 程双林拿着笔的手在发抖,他知道就算今晚可以离开,之后的数年甚至数十年他们都逃不出钱毅的手掌心。可他不明白,钱毅为什么执意要吞并他们那个几乎要破产的公司。 可惜的是,他没有发问的权利。 “签字可以,你先放了大俊。”程双林努力为自己争取一些利益,“放了他,我就签字。” 钱毅眉毛一挑:“我只说放了你,可没说放他。” 程双林闻言又惊又怒:“你什么意思啊?” “很简单啊,我得留个人质吧?” 该死!程双林在心里痛骂着。 “双林啊,你是个聪明人,我呢也不愿意说废话。现在,你签了字,带着我的人去拿货,货到手了我自然会放了杨俊。” 又是一次选择,就像三年前一样 那时候,钱毅也是这样站在他们面前,说:“你们俩选出来一个给文东顶罪,盗用公司款子的事我可以一笔勾销。不然的话,我送你们一起去坐牢。” 这一次,程双林不想重蹈覆辙。 “我留下做人质,让大俊带着你的人去拿货。拿到货之后,你让大俊走,不能再带他回来。” “可以。” 杨俊的呜呜声突然大了起来,他拼命地朝着程双林的方向挣扎着,但是踩在背上的脚力气又加重了,他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的,只能不停地呜呜呜着。 呜呜声传进程双林的耳朵里,他很想听不到这种声音,却连呜呜声背后的每一个字都能分析出来。 大林,你不能留下,他拿到货就会杀了你啊。 程双林扭过头不去看杨俊。紧紧地咬着牙:“带他走吧。” 钱毅饶有兴趣地瞥了眼地上的杨俊,返过来问程双林:“不想跟他说点什么了?” 程双林干脆闭上了眼睛。 “好吧,反正很快就能见面。对了,货放在哪了?” “在我公司的保险柜里。” 上一秒还有些笑意的脸瞬间冷了下来,钱毅给保镖递了个颜色,示意他们带着杨俊去拿货。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钱毅很纳闷,这么晚了谁会给他发短信呢? 手机屏幕上提示:您收到一条彩信。 钱毅点开彩信,眼神沉暗。 照片里可见占据大部分画面的电视,电视定格在晚间报道,漂亮的女主播并不是他在意的重点,重点是放在电视机旁边的盒子里居然是他的货! 钱毅仔仔细细看着照片里的电视,发现在电视下方有时间显示正是几分钟前。 “等一等。”钱毅吩咐那几个准备带走杨俊的保镖。 话音未落,他的手机响了,来电号码与发照片彩信的号码是一样的。 37.36 钱毅很谨慎,没有开口发声,对方似乎并不在乎这个,对他喂了一声。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就这一声,让钱毅更加狐疑,因为他听到的是变音,一个不男不女,不老不少。 “钱先生,晚上好。”对方很礼貌地说。 钱毅打趣道:“我是称呼你先生呢,还是女士呢?” “都可以。”对方对钱毅的试探根本不在意,也不愿多说废话,“你的东西在我手里。” 钱毅没有立刻追问下去,而是想着程双林与对方究竟哪个在说谎。但是,对方方才发来的照片,显然让他的判断有所倾斜。 因为那张带有几分钟前晚间报道背景的照片,对方完全肯定钱毅会如何选择:“我可以把货给你,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钱毅压低了声音,冷笑道:“威胁我吗?” “不,这算对我们交易的保障。你也不想留下什么麻烦,不是吗?” 保障?什么保障?对方除了拿货威胁他放了杨俊和程双林还会要求什么?放了那俩小子怎么能算保障呢?还是说,对方另有目的。 “你什么意思?”钱毅问道。 “杀了程双林。” 经过处理的声音听起来真的很滑稽,钱毅也的确笑了,笑得非常开心,他甚至低声发自肺腑地说了一句:“真他妈的”。 钱毅没想到对方的目的竟然要弄死程双林,这真的很值得笑一笑。然而,转瞬间他的脸色阴冷了下来,口气似笑非笑地说:“让我杀人背黑锅?” “程双林在骗你,货根本不在他手里。想要,就照我说得去做。” 对方意简言骇,没有半个字的废话。 其实,钱毅也是有些犹豫的,毕竟他也不愿意杀人惹事,程双林不是光头小子那种货色杀了之后挖个坑埋了神不知鬼不觉,这人还是有些社会地位的。 但是不杀,早晚是个事。不,或许马上就有麻烦,那个死盯着他的刑警队长发现这一点。 钱毅不可能被人牵着鼻子走。你说杀,我就杀?开什么玩笑! 或许是料到了钱毅的心态,对方又说:“我就在你对面的大楼里。” 钱毅下意识地转头,视线穿过窗口看到外面黑漆漆的夜色,夜色中,对面大楼像极了静静屹立着的巨人。 “你在对面是怎么拍照片的?”钱毅发问的时候快步走到窗前,大半个身子藏在墙壁后面,向外观望。 “我的朋友拍完照传给我。”对方说,“你不杀他,我就会把刚才录下来的画面送给警察。” “这就是明目张胆的威胁了。” “你时间不多。” “我不信。” “那就张大眼睛看仔细。” 钱毅顾不上其它横挪一步站在窗口前,忽然,对面大楼亮起一团闪光。 妈的!钱毅暗骂道。 “钱先生,看到我相机的闪光灯了?给你五分钟。” “不可能。”钱毅很果断地拒绝对方,不管之前他打算怎么处理杨俊和程双林,现在都不会受人威胁。 “五分钟之后,我会让我的朋友把你的货扔进马桶里。” “你他妈的……” “杀了他,我附送一条对你来说很重要的消息。” “什么消息?” “杀了人再说。[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做了这么多,钱毅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要把货拿回来。但是,拿回来之后需要他处理的麻烦却是不少,眼前看来,能给他货的人只有对面那个鬼鬼祟祟的家伙。 程双林骗了他,他本来就动了杀人的念头,只是一时间还没想好办法。现在,对方直言要求他斩除后患,他甚至想个迂回的办法的时间都没有。 “钱先生,你时间不多。”说完,这人直接挂断了电话。 钱毅恨恨地骂了一句,转头招手叫来几个保镖,低声说:“对面七楼,去把人抓来。” 几个保镖点点头,行动迅速。这时候,钱毅又收到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手上拿着他的货,手的下方就是马桶。钱毅马上回拨对方的手机。 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 钱毅衡量了一下利弊。货没了,后果是什么;拿到货,杀了人后果是什么。很快他发现,前者的后果更加严重。 刀尖上舔血赚钱,他什么事没经历过,钱毅到底还是钱毅,不是随随便便被人拿捏的主儿。他很快又叫来一个保镖,俩人低声说了几句话。随后,钱毅拍拍他的肩膀:“你留在这里看着。” “放心吧钱总。”保镖郑重地点着头。 钱毅快步走到杨俊面前,这时候杨俊还被两个人压着跪在地上。钱毅上去狠狠打了他一个耳光:“今天算你命大,等我回来再处理你。”言罢,招呼剩下的几个人,“带上程双林,走。” 程双林惊了,大声喊道:“钱总,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钱毅的巴掌又狠狠打在程双林的脸上,恶狠狠地威胁道:“拿不到货,我活埋了你!” 不等钱毅的话音落地,保镖已经撕开胶带封住了程双林的嘴。两个保镖拖着程双林朝着空荡荡的门口走去。 忽然间,钱毅的脚步停了下来回头有看着对面的窗口。他的表情过于惊讶,让杨俊意识到一定是有什么变故了。 钱毅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对留下来看守杨俊的保镖说:“你到窗口看着点,有什么动静先杀了他。” 保镖二话不说转身到了窗口,甚至把身体都探出去观察黑漆漆的外面。这时候,杨俊忽然看到在距离他不远的角落里有一把刀,那是他的刀,当时在宾馆被抓的时候让人抢了去。方才他挣扎的很大力,那个人控制不住他,一定是那时候刀掉了。 杨俊的心好几乎跳出嗓子眼儿,眼睛定定地看着钱毅,生怕他发现角落里有一把刀。幸好,钱毅没看到,转身继续朝外面走去。 看守他的人背对着他面朝外面,钱毅背对着他也朝向外面。杨俊的呼吸颤抖,用力咽了口唾沫,猛地窜出去捡起那把刀,拼了命地扑向了钱毅。 钱毅的嘴角勾起一个满意的弧度,早就做好准备的手抓住了程双林,飞快地转身。 杨俊只知道自己的刀刺中了对方,他甚至能感觉到刀身被肌肉紧紧裹咬的窒涩。他欣喜,癫狂,畅快! 眼前的人忽然倒在了他的怀里,他看到了钱毅满意的笑脸…… 站在窗口的保镖慢慢地转回身,得意地笑着:“钱总,您真厉害。” 钱毅只是勾勾手指,就有人上去扯开了大脑一片空白的杨俊。其中一个人拖拉着被刺中的程双林到窗口,撕下他嘴上的胶带,把人丢在地上。而杨俊已经被抢顶住了脑袋,被胶带封住了嘴。 钱毅慢条斯理地说:“杨俊啊,这是怎么搞的啊,你们俩不是青梅竹马吗?怎么还把人杀了呢?哎,东子,不要碰那把刀,别坏了上面的指纹。” “好的钱总。”保镖缩回了准备去碰刀的手。 钱毅给程双林拍了一张照片,发送。转回头来蹲了下去,看着面前的杨俊。 绝望的表情钱毅见过很多次,他分辨得出对生命的绝望与对自己的绝望有什么微妙的区别。就像前者,会活得像具行尸走肉;而后者,会结束自己的生命。 钱毅对“绝望”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兴趣,他只是喜欢看到跟自己作对的人的脸上有这样的表情,比方说此时此刻在他眼前的杨俊。 “这就是跟我作对的下场。”钱毅说,“今天我不杀你,你可以去找警察,就算我被抓了,你一辈子都摆脱不了这件事。” 钱毅的脸凑了上去,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不是他,你早就被我捏死了。是你杀了程双林,杀了唯一处处为你着想的好朋友,今后谁还会为了你能把命都豁出去呢?啧啧啧,真可惜啊。” 杨俊的眼睛失去了神采,那一刀带走了程双林的生命,带走了他的灵魂。 这才是我要的结局。钱毅满意地想着。 钱毅做出了选择,于是,对方再一次打来电话:“附送你一条消息,程双林的女人已经报警了,你只有三分钟的时间离开这里。东南角的围墙有个窟窿,可以钻出去。” “我的货呢?” “天亮去你的公司一楼意见箱里拿。放心,我不会骗你。” 电话挂断,钱毅能做的只能有等到天亮。 “快走,条子来了。”钱毅急忙招呼手下人离开。 脚步声杂乱,匆匆离开了七楼。杨俊还跪在地上,眼神空洞。 倚靠在墙上的程双林艰难地叫着:“大俊……” ―― 钱毅在轮椅上沉沉地叹息了一声,说:“从我的角度来看,就是杨俊杀了程双林。他捡到一把刀,冲我来,我拿程双林挡了一下。就是这么简单。” 温煦已久是平静的:“你这么瞎编有意思吗?那个人告诉我,是你把刀塞进杨俊的手里,又抓着他的手强迫他杀了程双林。” 忽然,钱毅的眼睛半眯了起来,神色疑惑地打量着温煦:“温煦……你根本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你没有目击者!” 温煦一愣。 钱毅的反应很快,当即笑了出来:“小子,如果你不说这句话,我真就信了你。” 温煦的心凉了半截,暗道:糟了,他说得是真的! 站在温煦身后的两个保镖上去就把他按在地上,钱毅俯视着跪在眼前的温煦,冷笑了一声:“暂时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今天至少有三个人知道我跟你见面,我失踪,你也好不了!”温煦硬扛着,死活不能低头,低了头才是死得快。 眼看着温煦被人按在地上,花鑫的眼睛都瞪起来了,小七也是身体绷紧了要冲出去,花鑫一把抓住他,摇了摇头。 其实,花鑫没想到温煦输在了说错情节这一环上,他并没有怪温煦不争气的意思,小助理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优秀了,而且,花鑫看得出,温煦并没有放弃。 躲在石头后面的花鑫沉得住气,但是躲在大树后面的杜忠波却是焦躁了起来。听到钱毅说起杨俊与程双林的案子后,他立刻发短信给同事请求支援。可看眼下的局面,他再不出面温煦就太危险了。 对方一共六个人,还有个人质温煦。武力值不对等怎么pk? 杜忠波只希望,温煦可以能拖延时间,哪怕十分钟都可以。 ―― 被人按着肩膀跪在地上的滋味并不好受,温煦明白,现在必须拖延时间等老板来,而且他坚信,老板很快就会来。 “钱毅,就算你把我带走,最后杀了我,你还是会被警察抓。” “是吗?”钱毅有恃无恐地说,“然后呢?我杀了谁?杨俊还是程双林?” 温煦狠狠心,豁出去了! “光头男。” 忽听温煦把光头男的事爆出来了,花鑫差点没喊出来。这时候说这事,你不是找死嘛你! 而杜忠波更是惊讶,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那通神秘的报警电话就是温煦打的,而更加让他惊讶的是,钱毅居然是凶手。 没想到啊,出来溜达一圈竟然会捞到这么大一条鱼。转念,杜忠波又为温煦担心,这小子是真傻啊还是假傻啊,这不是找死吗! 钱毅快被温煦气疯了,对着手下人喊道:“瘦身,把他身上的东西都搜出来!” 温煦没有反抗,反正他身上也没什么东西。 很快,身上的东西都被掏了出来送到了钱毅面前。钱毅翻翻看看,眼睛再度瞪大,这时候,眼睛里不只是疑惑和愤怒,还有一点旁人无法理解的恐惧。 温煦看到,钱毅拿着那块表,停止在2014年9月15日01:00的表。 钱毅的手有些发抖:“我的表为什么会在你身上!?”这块表,在9月15日当晚就丢了,钱毅没找过,只是在心里认定,拿走表的人就是开车撞他们的人。 表的来历当然不能说,温煦看着钱毅,保持了沉默。钱毅似乎很不耐烦等待下去,从怀里掏出一把枪,直接顶在温煦的脑袋上:“那天晚上是你!” 误会有点大,可惜,真的不能说出表的来历。 脑袋上顶着一把枪换做是谁都会害怕,温煦也不例外。但,他不能低头,已经走到这一步了,绝对不能低头。 “开车撞你们的人不是我,但我知道是谁,我还知道是你杀了光头。你要是绑架我,或者是杀了我,马上就有人去警局告发你。去警局自首,告诉警察是你逼死了杨俊和程双林,我就告诉你是谁撞死了钱文东。” 石头后面的花鑫,大树后面的杜忠波,无奈地捂着脑门――傻小子,他去自首和被人告发没什么区别啊。 小七低声对花鑫说:“再不出去救他来不及了。” 花鑫的眼睛紧盯着温煦,眉头皱的很紧,眼神中的刚毅没有丝毫的动摇,他说:“再等等,温煦不可能把老底抖出来一点打算都没有。” “你还真沉得住气。 果然。 狼狈不堪的温煦笑了起来,尽管这笑脸不大好看,却是实打实的一个充满了自信的笑容。 “钱毅,你想知道这块表是怎么到我手里的吧?你还想知道是谁撞死了钱文东,那个目击者有是谁。其实,这些事我都可以告诉你。而且,我还知道一个你很想知道的事。” 这小子居然还有事没说? “什么事?” 温煦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低的只有钱毅听见他说了什么。 杜忠波看不到钱毅的表情,但他估计钱毅快麻木了。 事实上,钱毅距离麻木还有点距离,眼下,他只是极度震惊而已。 “你怎么知道……” 警笛声打断了钱毅的后半句,也打断了石头后面大树后面几个窃听者的全神贯注。 38.37 钱毅收抢的动作很快,放回怀里用衣襟盖住,神色见未见慌乱,一边仔细听着警笛声的方向,一边对手下人招呼着,准备离开这里。(.棉、花‘糖’小‘说’)当然了,温煦是必须带走的。 ―― 早就忍耐不住的小七使劲打了花鑫的后背一巴掌,愤愤道:“这样了你还不出去?你不去,我可去了。” 花鑫没想到警察会来,虽然不怕,但是真的很麻烦啊。 “我很讨厌用武力解决问题的。”花鑫无奈着说着。 “再废话温煦就被带走了。” 这一点是绝对不可以的!花鑫咂舌,从地上抓了一把土……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花老板。”小七的脸上满满的都是鄙视。 “我只可惜这里面找不到石灰粉。”花鑫把土搓得细了些,“走吧,一个清醒的都不能留。” 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藏在大树后面的杜忠波忽然走了出来,大声说着:“钱老板,不再多聊会儿了?” 卧槽,他怎么来了!? 已经跨出一步的小七脚下一滑差点摔在石头上,幸亏花鑫及时扶了他一下,把他扯了回来。 小七气急地问道:“杜忠波怎么会在这里?” “我也想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不是说不能来,而是不能这个时间来。 ―― 对温煦而言,杜忠波的出现绝不亚于凭空冒出个擎天柱来。因为在他的意识里,出来的人应该是老板。 而对钱毅而言,杜忠波就像一个甩不掉的蚊子!只是这只蚊子咬一口会让他丧命。 “杜队长,好久不见了。”钱毅皮笑肉不笑地说。 杜忠波的表情很是随便,带着一点笑意,就像饭后散步的时候遇到朋友一样。但是他的脚步很谨慎,藏在口袋里的手也紧紧地握着打开了保险的枪。 杜忠波继续向前靠近:“钱老板,把枪丢出来,咱们还是可以好好谈话的。” “杜队长,留步吧。”钱毅开口之际,已经有保镖用刀横在了温煦的脖子上。 杜忠波的脚步只能停在距离温煦五十米的地方。 双方对持,警笛声越来越近。 钱毅垂眼盯着温煦:“原来你的后台老板是杜队长,难怪你知道的那么多。想来,杜队长这两年一直没忘了我啊。” 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温煦暗想。 同样的,杜忠波也觉得纳闷,遂看向跪在地上的温煦:“温煦啊,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我,这么做太危险了。” 温煦被人扯着头发,脖子伤害横着一把刀,几乎是说不出来,只能在心里吐苦水――我也怕你啊。 ―― 继续躲在石头后面花鑫苦恼地拍打着额头,琢磨着,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杜忠波带走温煦。 事实上,两方都在想,杜忠波怎么来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接下来怎么办。 钱毅到底是个老江湖,知道今天这事不会善了。他不担心杜忠波,也不担心警察搜到身上的枪,他担心的是温煦。 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温煦落在警方的手里。 杜忠波从警十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罪犯。钱毅的一举一动他都清楚是为什么,企图着什么。所以,关键是温煦,温煦才是钉死钱毅的关键,不管发生什么事,必须把温煦带回去。 警笛声已经停了下来,然而这不是什么好现象,十五分钟后大批警察就会赶到这里。钱毅给身边的保镖使了个眼色――你们留下对付他。 保镖微微点头,表示明白了钱毅的安排。 杜忠波哼笑了一声:“钱老板,我视力很好,不要在我面前眉来眼去的。赶紧放了温煦,说不定还能摊上个坦白从宽的好处。” “往后站!”钱毅无心跟杜忠波风趣两句,脸色狠戾地说。 杜忠波不但没有向后退,反而拿出了手枪:“算了吧,我同事马上就到,你这样做真的很没意思。” 这时候,挟持着温煦的保镖大力将他拉了起来,刀还横在他的脖子上,眼睛死死盯着杜忠波,开始慢慢地横向移动。另外几个保镖已经围了上去,将他们二人挡在身后,而钱毅也移动轮椅,躲在了保镖们的后面。 其中一个保镖说:“你就一把枪,还想同时打中我们?” “你们带着一个人质和一个坐轮椅的,还能跑多远?” 现实摆在眼前,的确是跑不远。[.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保镖侧过头,对钱毅说:“老板,你们先走。” 话音未落,已经有人到了钱毅身后,推起他的轮椅。 突然砰地一声枪响,钱毅一伙人当即紧绷了起来。只见杜忠波高举着枪,朝天开了一枪:“别紧张,鸣枪示警而已。” “他在拖延时间,走。”钱毅发号施令,保镖使劲推着轮椅向后方撤退,挟持着温煦的人也带着一起退向树林的深处。 杜忠波似乎没有追的意思,只是拿着枪跟留下来的几个保镖对持:“你们留下也行,等会老老实实缴械投降。” 说话的功夫里,钱毅等人已经走出去二三十米了。 ―― 花鑫弯着腰,指了指钱毅逃跑的方向,对小七说:“等他们跑远了,咱俩再下手。” 小七点点头,随后又看了一眼空地上的情况,估计杜忠波和那几个保镖还会僵持一会儿,不过时间也不会很久,那一声枪响会让警方的支援加快速度。 小七对花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现在就走。 ―― 虽然杜忠波很担心温煦,现在的情况又的确不能轻易冒进,只能等支援过来,再去抓捕钱毅,解救温煦。 杜忠波表面上很冷静,其实心里早就急的火烧火燎。在偷听的过程中,确定了温煦掌握了很多钱毅的犯罪证据,如果是真的,这一次就可以把钱毅绳之以法! 所以,杜忠波急。急躁的时候,时间似乎就会过得很慢很慢,现实中的十分钟,仿佛被无限拉长,犹如一小时那么长。支援警察赶到,杜忠波的神色才紧张起来,大声喊着:“钱毅挟持人质跑了,快追。”说着,第一个冲向前方。 面对持枪的十几名警察,保镖还是很识时务地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紧跟着杜忠波追上去的有五名警察,他们的脚步飞快,手里都拿着配枪,眨眼的功夫离开空地范围有一百多米的距离了。 杜忠波边跑边说:“钱毅的轮椅走不了小路,他们还带着一个人质。这边。” 顺着杜忠波所指的方向,六个人大约追了有五六分钟的时间,忽见路的前面躺着一个人,看穿戴应该是钱毅的保镖,挟持温煦的那个。 杜忠波加快速度跑过去,到了跟前蹲下摸了摸保镖的颈动脉,脉搏还在跳动,很有力很平稳,应该不是大问题。同事也过来检查了一下,没有在保镖身上发现外伤。 “昏了?”同事问道。 杜忠波左右看了看:“钱毅肯定没跑远,这个铐起来,继续追。” 三下两下把昏迷的保镖靠在一边,六个人继续追捕钱毅。但是杜忠波基本可以确定,温煦跑了。至于是怎么跑的,现在也没空细想了。 追捕钱毅并没有什么悬念,几分钟后,杜忠波就大喊道:“钱毅,站住!不然开枪了。” 杜忠波跟钱毅大约有两百米的距离,只是路间的杂草树木丛生,很难在短时间内缩短距离。钱毅听见了杜忠波的喊声,知道肯定是跑不了了,把心一横,低声说道:“停下。” 保镖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不解地看着钱毅。 钱毅的声音很低很低,说道:“你还有个老婆是吧?” “是的。”保镖不知所以地回答。 钱毅看着越来越近的杜忠波等人,说:“安家费我多给你十倍。” “老板,您什么意思?” 钱毅仰起头看着保镖:“是你报恩的时候了。” 保镖的脸色煞白,惊恐地看着要自己去送死面不改色的老板。 “怎么,不愿意?”钱毅暴躁地瞪着保镖,“那天晚上不就是你掐死了光头李吗?这是事实。不过,你放心,我会给你找个好律师。” 跟着钱毅混的那天开始,他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但是钱毅给的钱很多,多到足够他为其卖命。然而,卖命也是有讲究的。我可以给你挡枪子儿,可以帮你杀人,让我给你背黑锅,这绝对不行!老子也不愿意为你这么一个卸磨杀驴的混蛋顶罪。 保镖也不是什么好人,明白了钱毅的打算,恨不能杀了他。 “大张,你敢说实话,我就杀了你老婆。给我放聪明点。”说着,钱毅偷偷擦掉枪上的指纹,把枪塞进了保镖大张的怀里。 恶,究竟是什么呢?善,又是什么呢?古往今来,多少哲学家都在讨论这个问题,至今也没有明确的定论可以给善恶划一道分界线。 有些时候,恶行的背后隐藏着善念,善念的深处隐藏着恶意。每个人的心里都存着善恶,善恶的存在就像是牵挂与依恋。 有些人为了一份牵挂,会变得勇敢,还有些人为了牵挂,会变成野兽。决定这一变化是理智还是其他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在保镖大张的心里,老婆即是牵挂,即是依恋。 杜忠波等人已经举起了枪,警告钱毅和保镖放弃抵抗。那一瞬间,枪还是响了,近距离射击把钱毅的脑袋打开了花。 突然而来的变化让杜忠波等人惊愕不已,只是大张早就准备好的动作比他们的快,他丢下枪,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双手举过头顶,不说一个字,不吭一声,表情麻木地面对着跑过来的警察。 杜忠波火了,把杀人犯压在地上的时候大声质问:“温煦呢?” 大张摇摇头:“出来两个人,把他带走了。” “往哪边去了?” 大张的手不能给他指出方向,眼睛看向东方。 杜忠波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对同事说:“你们请求法医支援,我去追。” 跟着杜忠波一起追的,还有另外两个警察。 钱毅的尸体还在轮椅上,一只眼睛已经被血糊住了,另外一只眼睛瞪得大大的…… 时间没有留给钱毅为自己死在保镖手里而惊讶的机会,或许,这也是件好事? ―― 温煦被花鑫搀扶着,跌跌撞撞地跑进一个山洞,花鑫把他丢下回到洞口,用外面的树枝杂草将洞口遮住。 “老,老板……”温煦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小七,小七怎么没……” “他要断后。”花鑫还是很稳当的,猫着腰回到温煦身边坐下,“警察不多,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这里,我得打个电话处理后面的麻烦事。” 说到麻烦…… 温煦咽了口唾沫润润嗓子,扭头问道:“老板,警察怎么会来?” “现在没时间想这个,我不能让他们把你带走。”花鑫拿出电话,打开一个程序。 温煦发现程序被激活后,电话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类似拨号键的界面,只是这个界面要比普通的拨号键界面复杂的多。 在拨号码前,花鑫面色严正地告诉温煦,不要出声。 温煦有些紧张地点点头,马上把脸就到一边去了。花鑫哭笑不得,你还真实诚啊。 虽然不去看花鑫到底拨了什么数字,但是温煦下意识地集中了注意力去听花鑫说了什么。 花鑫的电话很短,只说:“我在灰云山遇到麻烦了,这里大约有十五个警察,搞定他们。” “就这样?”温煦在听见花鑫挂断电话,疑惑地问。 “不然怎样?你还以为我能叫来几辆装甲车轰了警察?” 温煦挠挠头,神色间有些不甘,一看就知道他很不满意这个结果。 花鑫倒是无所谓地说:“结果还是不错的。杜忠波不可能放过钱毅,这样一来,也算伏法了。” “伏法”这个词提醒了温煦,他忙问道:“那块表你抢回来没有?” “你的东西都抢回来了,在小七身上。” “接下来怎么办啊?” 闻言,花鑫似笑非笑地斜睨着他:“现在知道害怕了?早干嘛去了?” “我倒是早想找你,你一夜没回家啊。我连电话都不敢给你打,你还问我早干嘛去了?” 被温煦呛了几句,花鑫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我就是想看看,你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现在看到了?没有你我根本不行!” 他说的如此理所当然,花鑫完全没有想到,怔愣之余,心中产生了某种很古怪的情绪。这种情绪让他有些烦躁,想要抽根烟缓解缓解,拿出烟盒才想起这个时候不能抽烟,只好怏怏地把烟盒收好。 温煦还在等着他的回答,眼睛定定地看过来,一眨不眨。 温煦对待自己是很诚实的,他说不行,就是真的不行。被一个聪明又诚实的人信任着,这种感觉真的不赖。 苦笑一声,花鑫摇了摇头,说:“有些话本来是打算的等你的正式入会书下来再说的,现在说也无妨吧,你的确很出色。” “什么话啊?”温煦好奇地问。 花鑫似乎还有些犹豫,舔了舔嘴唇,平静了几秒钟:“温煦,其实我……” “花老板?温煦?” 叠着花鑫的话音,小七低低沉沉的叫声传了进来。花鑫迅速拨开洞口的树枝,让小七进来。 小小的山洞容不下三个成年男人,花鑫只好猫着腰,半蹲着。温煦觉得自己坐着,让老板这么蹲着并不合适。 “老板,你坐着。”温煦拉着花鑫让他坐下,自己蹲了起来。 花鑫也没吭声,坐得还很稳当。小七摸了把脸上的汗,随后将抢回来的东西给了温煦:“先看看,少什么没有。” 温煦第一个要检查的就是打火机和钢笔,见两样东西都在,才安心地长吁了一声。这两样东西要是丢了,把自己卖了都赔不起。 花鑫压根不在乎打火机或者是钢笔,说道:“我跟上边打了招呼,在这躲着吧,不出一小时就能回去了。” 麻烦被处理的稳妥并没有让小七觉得轻松,他面色严正地说:“钱毅死了。” “什么!?”温煦当即喊了一声。 花鑫和小七同时捂住了温煦的嘴――小点声啊! 温煦把俩人的手扒拉下去:“怎么死的啊?” “被他保镖打死的。”小七说,“当时我离得远,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那个保镖忽然在钱毅的脑袋上开了一枪。钱毅一死,915案是不是就能结了?那时间轴修正了什么?” 花鑫想了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然后,小七看了看温煦,花鑫也看了看温煦…… 温煦眼神发直,愣愣地蹲在俩人中间。 花鑫抬手拍拍他的脑袋:“想什么呢?” “钱毅,就这么死了?” 花鑫明白温煦是什么意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毕竟,为了今天的事,温煦尽心尽力,还差点丢了命。 小七无所谓地撇撇嘴:“他做的那些事肯定是个死,早晚的问题罢了。你别想太多,又不是你杀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温煦缓过神来,接受了钱毅的下场也没觉得哪里可惜,只是…… “太突然了吧,我还以为后面不少事呢。毕竟,钱毅不会轻易认罪的。”说到这里,眼睛忽然睁大了些,兴奋地问,“老板,钱毅死了是不是也算伏法了?” “对。” “那咱们的案子是不是就能结束了!?” 显然,温煦是真的兴奋了起来。 小七看着他直摇头:“温助理,刚才我说什么你都没听见是吧?” 温煦在一堆东西里翻找钱毅那块手表:“你说啥了?” “时间轴啊,错变点啊。” “钱毅伏法了都不是问题了啊。”说着,看向花鑫,“是不是,老板?” 花鑫看着温煦脏兮兮的脸上洋溢起微笑,也不知不觉地勾起了嘴角,“对,钱毅的死就是伏法,我们的案子也……” 也什么? 花鑫的下半句还没说出口,脸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小七和温煦都愣了,说半截话很不厚道啊。 花鑫沉着脸伸手从温煦的怀里拿出那块静止手表,眼睛紧紧地盯着表盘,眉头紧蹙地说:“为什么时间没有跳动?” 温煦还搞不清楚状况,小七一把抢过那块表,脸色也跟花鑫一样,凝重而怪异。 “钱毅死了,这块表应该重新走动。为什么……”小七说。 这时候,温煦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不禁纳闷地问道:“钱毅死了,这块表重新走动,才说明我们纠正了时间轴的错变点,对吗?” 小七和花鑫同时点了头。 温煦也有懵了:“会不会是还没到时候?要有个缓冲时间什么的。“ 花鑫果断地摇摇头:“不,钱毅死亡的那一刻,这块表就应该恢复工作。从2014年9月15日01:00开始。” 三个人再看满是划痕的表盘,下面的时针、分针、秒针都静静地停止着,时间仍然是915案发的时间。 39.38 煞费苦心只为了能让钱毅伏法,钱毅死在谁手里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必须伏法。[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只有他伏法了,时间轴的错变点才会被修正。温煦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钱毅的确是死了,可他的死真的就是结果吗? 面对静止的手表,温煦心乱如麻,脑袋里已经成了一堆浆糊。 到底差哪儿呢?温煦想。 小七还是比较沉稳的,分析各种可能性:“会不会是因为钱毅并没有被审判,而是死在保镖手里,所以不算伏法?” 不等花鑫开口,温煦慌乱的状态被小七的几句话稳定了下来,忙道:“ 对对对,如果凶手死了就算伏法,哪还查什么真相啊?偷偷摸摸弄死不就得了。” 身为专职的情报人员,小七并不能接触太多案件中的调查过程,所以他也知道,自己的猜测或许没什么准谱。他看向花鑫,希望能得到一个明确的回答。 花鑫始终没有开口说话,他越过小七到了洞口,扒开外面的遮掩物把头探了出去,不知道是看着什么,还是在听着什么。望着花鑫结实的背脊,温煦忽然意识到,老板想得似乎还有另外一些事情。 还有什么事比手表没有走动更重要的呢? 过了一两分钟左右,花鑫转回头来,说:“安全了,走吧。” “但是……”温煦盯着那块表,满腹心思。 花鑫摆摆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家。” 于是,小七和温煦也离开了山洞。 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三点多,烈日偏移,温度也比正午那会儿低了不少,尽管如此,温煦身上还是不停地出汗,脸色也是红的很。小七对这一带比较熟悉所以走在最前面,花鑫和温煦之间差了一步,不紧不慢地跟着小七。 这条路是实打实的柏油马路,很宽也很长,来的时候,他们把车停在了路的中央位置,距离现在的落脚点大概还有一千米左右。 不知道什么原因,花鑫一直都保持着沉默,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一只手夹着烟,脸上也不见任何异样的神情。这样的花鑫倒是谈不上什么惬意,只能是比较随意罢了。 温煦总是回头去看来时的方向,或者说,他望着的是跟钱毅对决的那个空地的方向。[.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钱毅的死他并没有纠结,在他的概念里钱毅早晚都要死,即便没有死在保镖手里,也会受到法律的制裁,但是,随着钱毅的死亡,错变点并没有被纠正,这才是温煦纠结的问题。 他下意识地看着手里的表,忽然大声叫了起来:“老板!” 花鑫离他很近,这一声让着实吓着了:“喊什么啊?” “表,表!”温煦的脸色苍白,神情紧张,说话间已经把手表给了花鑫。 花鑫拿起手表一看,脸上的表情终于鲜明了起来。只可惜,鲜明的表情未必代表着好的变化。 花鑫紧蹙着眉头,难以置信地盯着手表。在满是划痕的表盘下,时针、分针、秒针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走动的,这本该是让他们惊喜又值得长吁一声的事,但是,三根表针正在逆时针行走。 回过头来的小七看到了逆时针走动的手表,脸上的表情别提多古怪了。他敢坦言,在监理会这么多年,就没见过逆时针走的表! 这是要逆天怎么着? 突然,小七和花鑫同时抬头看着温煦,温煦更加紧张。 “你们看着我干啥啊?我什么都没做。”温煦苦哈哈地说。 “就是你什么都没做才奇怪。”小七很拙劣地掩饰了心里的狐疑。 花鑫烦躁地挠挠头,把手表又塞进了温煦的手里:“回家再说。” 花鑫的态度对温煦来说是一种煎熬,他是真的不知道表为什么会逆时针走动,一着急,难免觉得有点委屈,眼巴巴地看着花鑫,试图解释几句。 花鑫轻轻地拍拍他的头,低声道:“别担心,有我在呢。” 于是,温煦慌乱而又憋屈的心情,在花鑫短短一句话中得到了些许的安慰,真的安静了下来,乖乖跟在花鑫身边。 三个人都不吭声,走到了车子停下的地方,花鑫打开车门坐在副驾驶位置,小七开车,温煦坐在后面,握紧手表紧张的一塌糊涂。 直到他们驶下盘山路,也没有遇到杜忠波等人。温煦还是有点担心的,毕竟杜忠波从头看到尾,就算现在躲过去了,说不定晚上杜忠波就会找到自己。 温煦想不起来有没有把新号码给杜忠波,应该没有吧,老板叮嘱过,尽量不要给别人的。可杜忠波毕竟是警察,想要找到自己很容易的,那时候该怎么解释呢?要不要告诉他光头男被埋在哪里?如果他问起自己为什么追查杨俊和程双林的案子,该怎么说? 车子里的气氛有些压抑,温煦只顾着想如何应付杜忠波,没有看到小七凝重的脸色。至于花鑫,上了车就闭目养神。 车子驶入市区,停停走走不知道过了多久,花鑫忽然说:“小七,你回去把杜忠波所有的资料整理一下,发到我邮箱。” 车子停靠在路边,下去和花鑫都下了车。临走前,小七瞥了一眼车里的温煦,欲言又止。 花鑫压低了声音,叮嘱:“什么都别说。” 小七咂咂舌,转身走了。 花鑫开车,继续朝家的方向去。温煦还在后面绞尽脑汁思索很多问题,多的不知道先跟花鑫说哪一件才好。 稍时,车子停进车库,温煦才怏怏地下了车。 作为一只没有主人经常陪伴玩耍的猫,兔子还是很乖的,此刻,它正趴在沙发上,搂着温煦卖的毛线球睡得美滋滋的。 花鑫看到兔子,眼睛里多了一点安定,遂径直朝着楼梯去:“去洗洗换身衣服。” 温煦张张嘴,当他意识到留不住花鑫的时候,只好先去自己的房间。 半小时后,温煦急匆匆地敲开了花鑫的书房。 “坐这边来。”花鑫坐在电脑桌后面,指了指身边的位置。 温煦拿了一把椅子,坐在花鑫身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表情:“老板,我……” 没等温煦说完,花鑫微微抬手制止了他,说道:“这个结果跟我想的也差不了多少。” 温煦闻言一愣:“什么意思?” “我能猜到你今天的行动只是第一步。钱毅不可能去自首,所以钉死他的事件不是杨俊和程双林,而是光头男的案子。你是不是打算,跟钱毅摊牌后,让他追杀你,再去找警察?这样的话,钱毅就会被指控教唆杀人、谋杀未遂和蓄意谋杀三项罪名。而你,只要一口咬死钱毅找错人,你什么都不知道,基本可以躲过警察的怀疑。” 果然一切都逃不过老板的眼睛。听完花鑫的分析,温煦是懵逼的。 “老板,你,你都知道了?” 花鑫点点头:“条件在这摆着呢,你只能这么做。其实,计划还是很好的,只是计划没有变化快,我们谁都没想到杜忠波会去。姑且不说他为什么出现在那里,事实上,他的出现只是帮你提前了第二步的计划。” “也不是。”温煦沮丧地说:“他听见我跟钱毅说的那些话了,我再装什么都不知道,不大可能。” 对于温煦的担忧,花鑫只是摆摆手而已。也不知道这是不愿意继续说杜忠波了呢,还是生气了。 花鑫拿出烟盒,抽出一根来点燃:“钱毅死了也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关键是错变点。” “老板,之前小七说,钱毅没有受审就不算伏法,你觉得呢?” 之前温煦就想过,如果凶手死亡就可以纠正错变点,还费什么力气查真相啊?直接弄死不就得了? 他又重复了一遍这个观点,问花鑫是否正确。 花鑫抽了两口烟,似乎是在思索着,良久之后,才说:“监理会虽然不在体制内,但自有一套惩罚规则,我们不能用杀死嫌疑人或者是凶手的手段来纠正错变点。当然了,如果对方要杀你,你必须反击,在这种情况下杀死嫌疑人或者是凶手,可以被视为正当防卫。” 温煦停得惊讶不已。 花鑫摆摆手:“话题扯远了,还是说钱毅这事吧。如果嫌疑人或者是凶手在揭开真相前意外死亡,时间轴会给出第二个错变点。” 温煦不解地问:“什么意思啊?” “关键人物被替换了。”花鑫严正地说,“我打个比方吧。915案的关键人物是钱毅,但是他在没有伏法的前提下意外死亡,这就等于我们的调查走了尽头,但是错变点并没有被纠正。那么,时间轴会给出第二个关键人物,第二个错变点,让我们再去调查,直到纠正错变点。明白了吗?” 虽然有点绕,但是温煦听明白了:“所以,手表逆时针走动,就是第二个错变点?” 花鑫又拿出一根烟点燃,温煦的直觉探到,眼前镇定自若的老板其实很焦躁。 花鑫说:“重新给出的错变点只能是一个静止的时间。” “我们的那块表……” 是啊,不但没有静止反而逆时针走动了起来。 花鑫坦言:“我没遇到过这种情况,那块表就像……” 温煦急了,下意识抓住了花鑫的胳膊:“就像什么?” 花鑫的眼神肃穆,定定地看着温煦:“你感觉不到吗?那块表在倒计时。” 这一瞬间,温煦的大脑里是一片空白的。 40.39 看到逆向走动的时针时,温煦完全没有考虑过倒计时的可能性,他只知道,这是一种极为不合理的现象。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不合理也没什么,大不了重头再来反正有老板在。然而,花鑫的反应以及分析,就是在告诉他: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而且这问题相当严重。 温煦不得不承认,更加心慌。 一向老神在在的花鑫也有些压力,毕竟逆时针的错变点于他而言,也是头一遭遇到。该怎么处理不是难题,难的是…… “你知道最困难的环节是什么吗?”花鑫问道。 温煦使劲搓了一把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我来说,是终点。” 花鑫一挑眉:“你以为什么是终点?” 温煦指了指手表:“倒计时,总要有个终点。可能是十分钟后,也可能是一年后。不知道终点,就等于脑袋上悬着一颗□□,你却不知道它什么时候爆炸。” 花鑫哭笑不得地点头道:“的确,这个环节是最难的。所以,我们必须掌握倒计时的终点在哪里。” 温煦从笔筒里拿出一只笔,花鑫很默契地给了他几张纸。温煦边写边说道:“警方的报告上写杨俊的死亡时间是02:00,我们看到他跳楼时间是01:30。中间相差了半个小时,可能终点就在一点半到两点之间,但是具体是哪天,我一点头绪都没有。” 悬在头上的炸弹啊,还真是简单粗暴的比喻。 花鑫蹙着眉连抽了两根烟,期间温煦乖乖地等着,没有吭一声就是担心打扰了他的思路。两根烟抽完,花鑫才说:“或许,我们的方向错了。” 温煦不大明白。 “当你因为一件事而想不通走进死胡同的时候,就尝试换另外一个角度去看待问题。虽然错变点牵扯出钱毅、杨俊、程双林等人的案件,但是真正的错变点未必就在他们的案子里。” 越说,温煦越是糊涂。 花鑫抿了抿嘴唇:“稍后给你解释,先查一查线索吧。” 温煦焦躁地抓抓头发:“老板,先说呗,你这样会急死人哒。” 花鑫冷笑了一声:“我从早上急到现在也没死,熬着吧。” 好吧,这事他有理。 花鑫打开了电脑开始搜索:凌晨一点半,死亡、故事等关键词。跳出来的都是些毫无价值的信息,浏览了很久,也没有值得他注意的。 坐在一边的温煦似乎明白了老板的意图,说道:“你试试2013年、凌晨、死亡。” 花鑫眼睛一亮:“想明白了?” 温煦咂咂舌:“快搜啊。” 事实上,温煦比花鑫焦急的很多。 重新关键词,还是没有什么线索,花鑫摇摇头,想了想:“不可能再往后了。(.无弹窗广告)我试试2014年吧。” 2014年凌晨、死亡、事件。 输入完文字,点击回车。 跳出来的前三条都是同一个新文――南卫化工厂发生爆炸。 2014年9月15日凌晨,南卫化工厂发生火灾,火势迅猛引起爆炸,酿成惨剧。伤亡人数多达百余人。目前,相关部门成立了联合调查组展开全方面积极调查。 花鑫的手指着屏幕上的信息:“就是这个!” 温煦跟着兴奋起来,忙道:“这不就是灰云山吗?” “对,今天小七带咱俩下山的路,就是化工厂的运输通道。” 说道这里,温煦纳闷地问:“这么大的事,你不知道?” “2014年我不在本市,我是2015年回来的。” 这段略过,有时间再聊。温煦表示快看看后续是什么情况,火灾和爆炸是怎么发生的。 古怪的是:不管怎么查,都没有关于化工厂爆炸的下文了,就连各大论坛、博客、微博等地都没有关帖子。 花鑫放下了鼠标,沉思起来。温煦却是急的不行:“老板,继续查啊。” “不能查了。”花鑫沉声道:“消息和舆论都被整理的这么干净,就说明这件事不能继续查。” “为什么啊?” 花鑫扭头看向温煦:“那个化工场应该不简单吧。” 温煦还是明白“不简单”是什么意思的。毕竟这个世界不是透明的,还有很多隐秘的事件不能曝光,并非说见不得光,而是有这个必要不能见光,就像时间轴监理会。 “那怎么办?”温煦担心地问道。 花鑫也很头疼。网上仅有的一篇报道写的不清不楚,最关键的时间一语带过。“凌晨”凌晨所指的范围太大了,到底是哪个凌晨点? 想到这里,花鑫拿起电话联系小七:“南卫化工厂的爆炸情况你查一下,能查多少是多少,有困难了就退回来,不必勉强。” 小七不解地问:“你查化工厂干嘛?” 花鑫只说:“化工厂爆炸时间是2014年9月15日凌晨。” 电话那边的小七半天没吭声,忽然喊了起来:“卧槽,我明白了。给我十二小时。” 花鑫随手拿起放在一边的车钥匙,对温煦说:“我出去一趟,估计要很晚回来。不要用被抛弃的眼神地看着我,我保证天亮前一定回家。” 温煦使劲挤了挤眼睛,换了一张轻松表情,还微微笑了笑:“那我就不用做你晚饭了。” “做!我回来吃。”花鑫低喊了一声,郁闷地走出了书房。谁会体谅他一天只吃了一顿的饥饿感啊? 其实,温煦也多少猜到一些花鑫去做什么了。毕竟,这件事已经把警方卷了进来,杜忠波是实实在在地听见了,也看见了,在山洞里花鑫那通电话可能是打给总部的,如果是这样,想必他需要回去面对面说清楚问题。 想到这里,温煦沮丧地趴在桌子上,叹息道:“还是给他添了麻烦啊。” “什么麻烦?” 花鑫忽然去而复返,吓了温煦一跳,忙起身规规矩矩地站着。 “你是做错事的小学生吗?”花鑫走进来,笑道。 “你怎么又回来了?” “忘了给你东西。”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线上转账很麻烦的,我没时间去银行,给你卡你自己去转吧。” 看着被塞进手里的银/行卡,温煦懵了。 花鑫说:“不许问我为什么给你钱,也不许问我什么时候要你还钱。懂了吗?” 温煦:“……” “说话,懂没懂!?” “懂了!” 花鑫很随意地摆摆手,转身走了。 温煦站在书房,半天没缓过神来。大约过了五分钟左右,花鑫的微信来了,告诉他银/行卡的密码是多少,温煦用手机查了一下,里面居然有十五万。 温煦无奈地叹息了一声――老板,其实你偷听我跟小英通话了吧?怪不得不让我问。 过于紧张的一天,让温煦彻底忘了还要给妹妹打钱这事,没想到花鑫居然记得,手里的卡还有着一点温度,还有一点属于花鑫的淡淡的香水味。 事不宜迟,温煦直接离开家门去了银行。给小英的卡上打了十万元,没到一分钟,小英的电话打了过来。虽然之前也商量好了,但一下子接到十万元,小英还是很担心温煦的。 “二哥,你跟我说实话行不?这钱你到底咋来的?你要是不说,我可给你转回去。” 小英妹妹打小就是个认真的主儿,对她说谎温煦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但是他只能说:“我在这边买了个房子,刚过完户,还没搬进去。我把房子卖了,先可着奶奶治病用吧。” 小英叹了口气:“你攒钱也不容易,都给奶奶用了,你怎么办啊?” “不用担心我,我手里还有五六万呢。” 或许是温煦从来没骗过小英,小英当真信了他的话。 “二哥,你放心吧,我跟对象明天就去医院把这钱交给我妈,就说是我对象家里给的。我妈你信得过吧?肯定不会出差儿。还有啊,你别怪我多嘴,以后少跟那个谁接触,没啥好处。” “好,我知道了。”温煦如此说。 远在县城住的小英刚挂断电话,她的男朋友拎着饭盒走了进来,一看她凝眉愁思的样子,不免要多问几句。 小英细说了来龙去脉,男朋好当即表态:“这事你必须告诉阿姨和周谷城。” “为啥?” “一万两万的不说就不说了,这可是十万。他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房子都卖了,连个好都听不到?我觉得这不公平,就算你们家人不待见他,也该知道姥姥病了,他往家拿钱了。而且,周谷城也不咋地,他那工作一个月少说五六千呢,就姥姥住院第一天拿过三万,剩下的都是乡亲和亲戚凑的。”末了有补了一句,“你是没看着他那对象,穿金戴银的。” 话说到这里,小英脸上有点不高兴了。 男朋友忙解释道:“咱俩处对象那时候我就说周谷城为人不地道。这十万块钱的事你得跟周谷城说,让他心里明白明白。” 听完男朋友一番话,小英决定将这件事跟妈妈和周谷城说说。 温煦只想到小英会帮自己保密,却没想到准妹夫的态度改变了他的计划。这会儿,他按照原来想好的给周谷城打了个电话。 响了半天,周谷城才接听。温煦的口气还是很轻松的:“谷城,方便说话吗?” “方便方便,你说。” “奶奶这几天怎么样?” “好多了,术后恢复的不错。” 温煦不吭声了,周谷城那边似乎也找不到什么话说,俩人沉默了几秒钟,周谷城率先开口道:“小煦,你找我就是问奶奶的事?” “也不算吧。这两天太累了,闲下来就想跟你说说话。” “你看你,我走之前还说帮你忙,你就是不让。” 温煦笑了笑:“哪能让你帮忙,你比我还忙吧。天天跑医院,上班,还要照顾好女朋友。” “什么?什么女朋友?”周谷城的声音透露了紧张。 温煦说:“上回你来我家,我闻到你身上有股香水味儿。你不是最讨厌香水味吗,肯定不是你在用啊。我就想,你八成是有女朋友了。” “没有的事!”周谷城急了,“你别胡思乱想行吗?” “你还瞒着我啊?这是好事,我替你高兴呢。等我忙过这阵子,你把嫂子带来让我见见。” “小煦,你真的误会了。” “不说了,我老板出来了。回头再聊。”温煦掐着点儿挂断电话,只字没提钱的事。 挂断了电话,时间仿佛从停止到重启,经过了真空地带,地带里没有色彩,没有声音,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晚霞余晖将通往家的路挑染出金灿灿的光华,温暖如兔子背上的毛,柔柔的顺滑。 这一刻,温煦想的是回家、洗澡、吃饭、抱着兔子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体育频道。 刺激惊险的一天随着时间轨迹朝着终点走去。有的人急切、有的人坦然,还有的人百思不得其解。 比方说本市的刑警队长杜忠波,他就是那个百思不得其解之人。因为,他的上级正在很婉转地警告他――不准查温煦。 41.40 晚上九点多,温煦抱着兔子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节目,兔子团成一个球窝在他的胸口,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神采奕奕的。(.无弹窗广告)温煦早就困倦了,只是不想去睡,半眯着眼睛,轻抚着兔子的毛,享受着美妙的触感。 兔子被温煦照顾的很好,毛发光亮干净,就像个小公主似得。小宝贝一直很粘温煦,如果花鑫也在家,兔子就会无视他,一直跟在温煦的身边。花鑫不在家的时候,兔子就是温煦的伴儿。 墙壁上的时钟打响了九点半的报时,温煦挠了挠兔子的耳朵:“想吃点宵夜吗?” “喵~”兔子好像听懂了温煦的话,愉快地喵了一声。 温煦懒洋洋起坐起来,抱着兔子去了厨房,拿了hemosa的金枪鱼味的布丁,兔子一路撒着欢跟着温煦回到客厅。 门铃声忽然响了起来,温煦看了眼时钟,放下兔子到玄关取下按下对讲:“小七?” “快开门,下雨了。” 小七跑进屋子的时候,已经被雨淋了。温煦看了眼屋外,淅淅沥沥的雨丝在灯光的映衬下像是被丢下来的荧光棒,还挺好看的。 “大晚上的看下雨,你是闲出毛病了?”小七换了鞋子埋怨着见鬼的天气,出门的时候还是晴天,怎么说下雨就下雨。温煦去卫生间给他拿了一条毛巾,回到客厅,看到小七正在吃猫布丁…… “好吃吗?”温煦把毛巾递给他。 小七撇撇嘴:“凑合吧,还有吗?” 温煦指了指兔子:“你没看到它准备挠你吧?” 兔子蹲在地上,仰头对着小七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小七看了眼手里的布丁,慢慢地放下了。 温煦随手把布丁打开,放在兔子面前,转身坐在小七对面:“你怎么来了?老板不在家。” “你俩有一个在就行。”说着,小七从包里拿出轻薄的笔记本,打开电源,“南卫化工厂的爆炸事件我查到一点情况。” “不是说需要十二个小时吗?”温煦问道。 小七咧着嘴咂舌:“十二个小时也是这些,没什么区别。你先看,我再给你说一些情况。” 小七查到南卫化工厂的起火时间是9月15日凌晨两点二十分,爆炸时间是凌晨两点五十分,死亡98人,烧伤25人。 温煦看到下面,顿时一惊:“山火引起的?” 小七点点头:“很难接受是不是?” “怎么可能呢?”温煦的手离开了笔记本,严肃地说:“那个化工厂是在灰云山的深处吧?我听老板说周围一公里都是空地,山火还能烧过一公里的空地?再者说,化工厂这种地方本来就存在很多化学用品,防火措施也该很不错啊。(.无弹窗广告)从外往里面烧,怎么想都不可能吧?而且,里面一百多人都没察觉?没值班的?” 看着一脸严肃有急躁的温煦,小七哼笑了一声:“温煦,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误会什么?” “我刚才不是问你嘛‘是不是很难接受’。” 温煦很聪明,听出了弦外之音:“这个原因是假的?” “肯定不是真的。真正的原因不会泄露出来,所以我也查不到。” 温煦略吃惊地问:“连你都查不到?” “也不是查不到,要把真相查出来,会有不少麻烦。花鑫跟我说,遇到困难就停下来,不要再切进了。你明白吧?” 温煦无奈地点了头:“明白。” “不过呢,起火的时间还有爆炸时间都是真的。” “还有其他线索吗?” 温煦重新把笔记本拿到腿上,继续看文档。 小七在他对面说:“我找到一张航拍图。” 温煦的眼神充满了敬佩! 小七很是受用,指了指他腿上的笔记本:“就在文件夹里,1号图就是。” 随着温煦点开图片,小七也起身坐到他身边,指着图片说:“看到这一片黑□□域了吧,这就是化工厂爆炸后的废墟,很早就被封锁了。你仔细看这里。” 小七指着化工厂十点钟的位置:“跟设计图对比,这个地方是废料库。废料被运到库里,会有车过去,运到专业部门进行专业处理。” 温煦歪歪头,不解地说:“这废料库怎么像个蝌蚪?” “不是蝌蚪。”小七笑了笑,“我不知道废料库具体有多大,从比例上来看至少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你看到的这个黑色的尾巴,其实是爆炸时形成的火焰痕。” “这是什么?” 温煦注意的到的地方是废料库通往主研究大楼之间的一条路,他不懂如何从航拍图拍计算距离、面积,但是这条引起他注意的路真的很奇怪,因为这条路是黑色的,两旁却是灰白色的。 黑色的路就像一条笔直的黑色带子,连接着废料库与研究大楼。 在来此之前,小七已经研究过航拍图,同样对此感到疑惑。他说:“废料库距离研究大楼有三百米,都是水泥地面。 三百米……够远的啊。 “从爆炸痕迹来看,应该是废料库先起火爆炸,波及到研究大楼。” “不可能!”温煦当即反驳道:“你看看这个‘黑带子’整整齐齐的,如果两点之间长三百米,那平方面积呢?肯定小不了啊,要炸为啥只炸开这一条?” 小七挑挑眉,心想:虽然事物表达的能力简直低幼,但是他说的明明白白了。果然潜质不错。 于是,小七耐心地解释:“你的观点很对,不管是爆炸还是起火,都应该是大面积的,不应该局限一段面积。咱们来分析一下,如果火势迅猛,爆炸在瞬间发生,就说明威力极大,波及到的面积也会很大;如果火势并不快,肯定会被人发现。” 当然会被发现,废料库那种地方必然装有灭火系统。换言之,火势太大,灭火系统完全不起作用,或者说,水无法熄灭因为化学物引起的大火。 那么,以此推论:从痕迹上看,并不像瞬间起火继瞬间爆炸,也就是说…… “起火的爆炸点不是废料库?” 小七满意地点点头,继而又摇摇头:“这个不大好下定义,根据我的判断,起火点应该是在废料库,但是爆炸点不是这里。” “不明白。” 小七抿了抿嘴,下意识地蹙蹙眉,指着温煦非常在意的那条贯穿三百米长道的黑色爆炸痕迹:“废料库跟研究大楼之间的三百米空地下还有活动空间。爆炸的地方,是在地下。” 得出的结论虽然有些令人惊讶,温煦却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他摇着头,似喃喃自语地说:“太奇怪了啊。化工厂爆炸是内部问题,没有外部因素啊,可涉案人里没人跟化工厂搭边儿啊。” 他从钱家叔侄想到那对青梅竹马,再想到廖文文甚至是光头男。这几个人没有一个可以跟化工厂有联系的。 温煦不死心,问道:“你能找到死伤人员的资料吗?” 小七遗憾地摇摇头:“我只能找到照片,姓名、籍贯等资料什么都查不到。” 温煦一拍大腿:“有照片总比什么都没有好,我看看。” 于是,小七点开了第二个文件夹,一百多人的免冠照片列了出来,温煦觉得有点眼花。 小七似乎还有事:“我得走了,你慢慢看吧。花鑫回来你跟他说说,有事他会打我电话。” 温煦忙着看照片,就没送小七。小七在玄关顺了一把伞,出去的时候,小雨已经变成了大雨。 雨滴打在窗户上啪啪作响,温煦坐在沙发上盘着腿,认认真真地看每一张照片。前二十几张都是黑白照,忽然,他看到了一张彩色照,快速下滑鼠标,还有一些人的照片也是彩色的。温煦估计,黑白照上的人是遇难者,彩色照上的人活了下来。 看着一张张黑白照,温煦的心里隐隐的有些酸痛。他起身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精神了一些回去继续看。 从头到尾看了两遍,也没看出什么来,更不用提里面会有涉案人的可能性了。 但是,他们只能找到这一点点线索,并且他不能给老板何小七施压。 神烦啊! 温煦烦躁了,抱起身边的兔子使劲揉搓了一番,兔子肉呼呼的小爪子拍在温煦的脸上,挠痒痒似得。 “我再看一遍!”温煦把兔子举到眼前,气势汹汹地说。 第三遍,温煦困的几乎睁不开眼睛,时间也到了深夜十一点。不知道什么时候,兔子趴在他的怀里,跟着他一起看照片。 喵~ 温煦马上就要睡着的瞬间,兔子叫了一声。 “我没睡,去自己玩吧。”温煦重新打起精神,把兔子放到了地上,待目光重新落在笔记本上时,猛地一愣。 照片里的人很年轻,大概二十五六岁。平头、五官端正、略有些眼熟。这些本来很寻常,但是温煦看到这人的耳朵上戴着一枚耳钉。因为是黑白照,所以耳钉看不出原本的原色,可温煦几乎可以大胆的确定,这个人就是钱文东的朋友,之前他们苦寻不到的“红耳钉”! 难怪怎么找都找不到。 2014年9月15日凌晨01:00钱文东死于车祸,02:20化工厂起火,02:50发生爆炸。 如果廖文文没有开车撞过去…… 如果钱文东没死,他跟红耳钉会有什么交集? 时间轴什么意思?让他们阻止爆炸发生?老板不是说不可以改变过去吗? 42.41 茶几上还有半盒没吃完的猫布丁,那是小七刚才剩下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兔子显然已经嫌弃了这半盒被人类染指过的食物,每次路过茶几都以一种哀怨的眼神看过去。虽然很美味,但已经完全不想吃了。 兔子真的很苦恼。。 就像那盒被吃了一半的猫布丁一样,出现的谜团对温煦而言让他非常苦恼。这个时候花鑫偏偏不在家,连个与他一同商量的人都没有。温煦从没觉得这么烦躁过。 如果花鑫在家该多好,他怎么就不在家呢? 卓越的连贯性思维促使他马上想到下一个问题――花鑫为什么不在家?因为在处理麻烦问题。 麻烦问题怎么来的?是他惹来的。 有些事不能拼运气,运气只是附加分,他需要的是完全符合逻辑性的推理过程以及结果。 想到这里,温煦急忙坐回沙发上,拿起茶几上放着的纸和笔,用小七留下来的电脑当垫子,想了想,写下第一行字。 【915案中活着的关系人:廖文文、神秘人(未知)。】 【钱家叔侄车祸时间:2014年9月15日01:00//化工厂爆炸2014年9月15日02:50。】 【杨俊死亡时间:02:00、看到他跳楼时间:01:30.丢失三十分钟。】 【新关系人红耳钉在化工厂爆炸中死亡,此人跟钱文东是朋友。具体情况未知。】 写到这里,温煦手里的笔猛地一顿。在他列出来的条件里,有两个“未知”一个是“神秘人”一个是“红耳钉”。 有没有可能神秘人与红耳钉是同一个人? 红耳钉在钱文东口中得知杨俊偷了钱毅的货,于是打上了黑吃黑的注意。一直在暗中监视钱毅等人的动向…… 不对不对,如果红耳钉的目的是拿到那批货,不应该在钱毅杀人的时候冒出来啊。 于是,思维走进了迷宫。温煦越想越糊涂,脑袋都要炸开了。 如果老板在该多好。 当自己陷入困境的时候,他总是能够给自己指一个新的思维方向。就像他说过的那样:当你因为一件事百思不得其解的,就换一个角度重新思考。 对,换一个角度。 温煦重新打起精神,从倒计时的手表下手。如果说,手表的倒计时的目的是让他们改变化工厂爆炸的历史,从红耳钉这个唯一的已知条件来看,关系人肯定是钱文东。 可不可以这样假设:如果2014年9月15日晚钱文东没有死,会不会跟红耳钉有某方面的接触,如此一来,有没有可能改变红耳钉的行为,进而影响到化工厂。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那么,想要阻止915车祸案的重点应该在廖文文身上! 可以阻止廖文文复仇的关键点在――杨俊和程双林的死!也就是2013年12月12日凌晨! 想到了涉案人的相互作用关系,温煦把自己吓了一跳,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我的妈呀。难怪时间轴两次把我们抛到过去时间,看到的都是跟杨俊、程双林案有关系的线索,原来根儿在这儿呢。 怎么办?怎么办?要不要马上告诉老板? “冷静一点啊温煦!”温煦用拳头捶打着额头,自言自语起来,“这些都只是猜想,没啥根据。不能瞎猜啊。” 自言自语的时候无意看了眼放在桌子上的手表,猛地一愣,急忙拿在手里。 是错觉吗? 温煦起身快步走到挂在墙壁上的时钟下面,看看时钟,再看看手里的表,这肯定不是错觉,手表的三根走针走的快了很多。 一秒内秒针至少走了四五秒,依次下去,分针和时针也比正常的钟表快了不少。 啥意思?这到底啥意思?是在提示自己,倒计时要结束了? 这时候温煦在注意到时间,00:10. 已经零点十分了? 怎么办?怎么办? 温煦急得原地转磨磨。如果说之前他还觉得自己能hold住,在手表加速时间流逝的状态下,他彻底懵逼了。 温煦想都没再想就拿出手机,拨通了花鑫的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花鑫才接听。没等他开口,温煦抢先道:“老板手表快了,手表快了!” “你慢慢说,手表怎么了?” “三根走针走的飞快啊,好像马上就要爆炸了。” 估计,电话那边的花鑫愣了愣,随即沉声问道:“多久了?” “刚发现的。” 花鑫自语了一句:“怎么会这样呢?”转而想到了什么,“你是不是查到什么线索了?” “查到好多,老板你快回来行吗?” “就算我现在出发,也要两个小时才能到家。就在电话里说,不要浪费时间。” 电话里说?温煦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说得明白。 可现实不允许他慢条斯理地说话,因为他能感觉到,手表或者说是时间正在催促他。 “老板,你先不要打断我,等我说完,行吗?” “行。” 此时此刻,花鑫坐在一个充满了茉莉花香的房间里,他的对面是一个三十多岁斯文儒雅的男人,男人听到了花鑫讲电话的经过,笑着指了指他手里的电话。花鑫白了一眼,无奈地打开了扩音功能。 温煦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到了房间每个角落。 温煦的说明很乱,因为他的心真的很乱。如果不是了解整个案件过程,很难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边听着温煦说明情况,花鑫边用手对面前的斯文男比划着动作,似乎是在解释情况。斯文男频频点头,表示――明白了。 很快,温煦说到了让他毛骨悚然的部分,情绪上更加紧张:“老板,如果钱文东没死,当晚跟红耳钉有了接触,那红耳钉的行动就会被改变,化工场的爆炸说不定就不会发生了。我想,如果要阻止廖文文撞死钱文东,就必须回到2013年12月12日凌晨,阻止钱毅杀害杨俊和程双林,或者强迫神秘人报警。” 从温煦说出红耳钉开始,花鑫的眉头就皱得很紧。等温煦说完最后一句话,儒雅的斯文男举起一张纸亮给花鑫看,花鑫的嘴角向下撇了撇,不愿意却不得不按照纸上的字来反问温煦:“那你想过杨俊的死亡时间跟我们看到的跳楼时间不一致,是怎么回事吗?” “一样的啊老板。我们迫使神秘人报警,或者是阻止钱毅杀人,这个时间差就找回来了。老板你快下决定,手表好像越来越快了。” 花鑫正要开口说话,对面的男人又在纸上写了字。花鑫烦死了,捂着电话,问道:“你不要越俎代庖。” 男人头不抬眼不睁地笑道:“就当是提前毕业考试了。”说着,把写好字的纸放在了花鑫面前。 花鑫一看,恼的直咂舌:“你真是麻烦。” 温煦还在客厅里焦虑的踱步,等着老板下一步的指示。 电话沙拉沙拉了几声,听到花鑫说:“温煦,大部分情况都只是你的猜测,你明白吗?” 果然啊,温煦欲哭无泪。但是还仍然诚实地点了头:“我知道。” “你来选择吧。如果我们现在回去阻止钱毅,或者迫使神秘人报警,你能确定化工厂爆炸会被改变吗?” 温煦老老实实地回答:“不能。”他咬咬牙,“但是……” 斯文男人听到温煦的“但是”,有些诧异,他看向花鑫,花鑫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温煦继续说:“老板,我知道这些情况没啥根据,充其量就是一种可能性罢了。但如果是真的呢?我们真的可以改变化工厂爆炸呢?一百多人的命啊,我不敢赌,也不能赌。我宁愿白跑一趟,也不想错过机会。” 花鑫的声音沉了许多,平静而地问道:“如果这是唯一的机会呢?你还会这样想吗?” 唯一的机会? 是的,手表的倒计时开始加速了,到了停止的那一刻,或许就是没有机会了。 温煦的心七上八下,偏偏在这时候,花鑫又说了一句:“你要想清楚,因为这个决定涉及到你是否能留在监理会。” 何去何从? 温煦心几乎没有半分犹豫:“老板,我想回去,现在。” 花鑫的嘴角勾起一抹很淡很淡的笑意,挑眉看向面前的斯文男人,无声地说:“满意了?” 斯文男人苦笑着点点头,沉声道:“去吧。” 花鑫拿起手机,郑重道:“去我书房,在书桌的左手变抽屉里有个黑色的盒子,里面是备用的电子表。时间怎么设定,你会吧?” “会会会。”温煦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了,“我一个人回去?你不去啊?” “我直接过去,我们在工地会和。”花鑫说,“如果我们的落脚点不一致,我会根据你的手环找到你。温煦,你记住,我们只有旁观权,没有干涉权。你不能插手任何一个人的自然行为,你能碰的只有独立存在的物体。明白了吗?” “明白。” “好,五分钟之后,进行时间轴跳跃。” 温煦二话没说急忙跑上楼,在书房找到备用的电子手表,戴在左手的手腕上。然后,又把倒计时的手表戴在右手手腕上。 五分钟,备受煎熬。温煦的眼睛盯着两块表一眨不眨。时间在无声中流失,温煦在极度紧张而又亢奋的状态下,再一次身陷于刺骨的冰冷中。 呼吸之间,他已经习惯了脚下不稳的感觉。冬日夜晚的寒冷好像在嘲笑他――傻逼,又忘了穿棉衣了吧。 温煦苦哈哈地蹲下去,抱着胳膊,四下观望――老板在哪里呢? 转念,又觉得也管不了这么多,反正老板说可以找到自己。 温煦打量了几眼周围的环境,确定所在地距离案发地点很近,时间也刚好是2013年12月12日00:00。 一边朝着案发大楼走去,温煦一边分析:钱毅那边的人太多,就算自己露面估计也什么作用,所以,还是要把希望寄托在那个神秘人身上。 想罢,温煦直接朝着神秘人所在的大楼跑去。按照时间来算,这个时候神秘人应该就在那栋大楼里。 43.42 不同于前两次边跑边看边摸索的情况,现在的温煦跑得非常顺利,废弃的工地对他来说,已经算是很熟悉了。[.超多好看小说]这可能有点可笑,温煦却是半分笑的心思都没有。 压力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大。前一秒他告诉自己:是男人就不要怕,是男人就不能怂!怕与怂就像一对亲密友人,孟不离焦,焦不离孟。更何况这件事的背后还有一百多条人命等着他,怕怂都没机会啊。 但是真的很紧张!特别是在老板还没找到他的这个时刻。 温煦跑到地点的时候看了眼电子表:00:15。他朝着左边高处望去,心理作用下他似乎看到了八楼的窗口人影绰绰,闭上眼冷静,温煦知道那里并不是自己的目的。 在进入神秘人所在的楼内时,想着把鞋脱下来以防发出声音,他犹豫了一下,记得在一本书里看到过,双脚是最容易出汗的部位,汗液透过袜子会在地面上留下微量物证,只要采取足够,从性别到身高年纪都能检测出来,还能检测出dna指纹。 温煦已经抬起的脚又放了下去。 蹑手蹑脚地上到二楼,温煦谨慎地走出每一步,每一步都合着他对案情的推论,前行着。 上一次回来,老板听见钱毅的两个手下说:被耍了。从这三个字来看,神秘人显然是联系过钱毅。 钱毅的手下来这里找神秘人的时间,刚好是杨俊死亡的时间,换句话说:神秘人离开这里的时间应该是00:55-00:58。 廖文文报警时间01:05。 在四楼站定,温煦暗想:奇怪,时间怎么都掐得这么准? 已经到了六楼,温煦不敢继续往上走了。他躲在一堵墙的后面稍作喘息,平静平静心态。黑暗、寒冷、无声、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笼罩在里面。从嘴里呼出的哈气清晰可见,每一次呼吸都是谨慎的,这让他的胸口有些闷痛。 电子表显示时间:00:30 六层楼居然用了15分钟! 突然,下面有声音传进了耳朵里。温煦一愣,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老板,转念,惊喜的表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紧张与慌乱。 再怎么说,一个月前他还是兢兢业业的快递员。 温煦忙蹲下来隐藏好,寻思着:老板走路不可能弄出这么大动静,上来的人肯定是神秘人! 想到这里,温煦抬起手捂了一下眼睛,等那脚步声从下面上来,他才放下手睁开眼睛,但是从他躲避的这个角落是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即便他很想去看看,现实却没有给他便利的条件。 此刻,他能做的就是屏息细听。 脚步很稳,不紧不慢。这个人的心理素质很好啊。 脚步声经过六楼,上了七楼。温煦能够听见,神秘人在七楼停了下来。 怎么办?现在上去?上去了能做什么?老板说过,他不能接触或者是干预任何人的自然行为,他只能碰独立存在的物体。所以,不能上去面对面的硬碰,必须像个巧妙的办法才行。 虽然温煦已经想到一个办法,但是不到迫不得已真的不想那么做。 温煦想,要不然学鬼叫?可万一真把人吓着直接跑了,没报警怎么办? 温煦急的直挠头――到底怎么办呢?老板你咋还不来啊! 忽然,温煦瞪大了眼睛,想到办法了。为什么不用手机播放警笛的声音呢?一来可以吓唬神秘人,二来还能镇住对面大楼的钱毅等人!他们听见警笛声肯定都不敢继续作案了,说不定还能改变杨俊和程双林的结局。 想到这里,温煦激动了起来,转了个身,面对着墙角拿出手机。下一秒兴奋的情绪荡然无存,一个信号都没有的事实就像一盆冷水从头上浇了下来。 为什么没有信号啊!? 在他苦于想办法的时候,时间又过去了几分钟,到了00:38。 温煦咬着牙想总是蹲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干脆上去看看再说。 离开了藏身地开始上楼,从六楼到七楼,温煦都不知道消耗了多少时间,概念里仿佛很长很长。 再长的路也有尽头,他还是猫着腰站在了七楼的缓步台上。 左手一户,右手一户,都没有房门。(.无弹窗广告)按照之前听到的声音判断,神秘人应该是在左手公寓里。温煦颤抖着呼出一口气,心想:虽然没信号,但是手机的录影功能至少可以用吧? 他几乎紧贴着墙面,把打开录影功能的手机慢慢探了过去,缓缓转动了一圈再缓缓地转回来。做完这一切,忙上了几个台阶,背过身观看方才录下的影像。 因为环境黑暗的缘故,录下来的影像非常模糊,但温煦还是看见了朝南的窗户旁边站着一个人,那个人似乎在观察外面,背对着他。 看来只能用之前想好的办法了――死就死吧! 温煦快速地进如右边的公寓内,站在南向窗户前。 来此之前他就想过,既然神秘人可以发出一团闪光,自己也可以啊。手机相机的闪光还是相当强的,对着钱毅那边闪一下,肯定会被看到。 只是,他这个办法有两个问题。一,他会被神秘人发现,下场不可预知;二,他会被钱毅发现,下场同样不可预知。所以,温煦才不愿意使用这个办法。现在的情形容不得他多想,不可预知就不可预知吧。 温煦已经打开了手机的拍照功能,朝着对面大楼举了起来。 就在这时,与他一墙之隔同样位置上的神秘人开口说话了! “钱先生,晚上好。”神秘人礼貌地说。 温煦惊愣了一下,整个人都僵住了…… 神秘人断断续续地说:“你的东西在我手里……我可以把东西给你,只要你为我做一件事。” 温煦瞠目结舌地听着神秘人与钱毅谈交易,他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什么,神秘人的声音会是――廖文文! 这绝对不亚于有人送了你一枚甜甜的糖果,等你吃下去后告诉你里面有毒。 如果说听出了神秘人就是廖文文让温煦惊愕不已,那么廖文文接下来的话足够让他怀疑人性。 “杀了程双林。”廖文文说。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偏偏是她! 这一刻,温煦的脑袋里一片空白,胸口好像有一团火在燃烧。 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来的花鑫,紧紧地捂着温煦的口鼻,用凌厉的眼神警告他――老实点! 温煦的眼睛通红通红的,瞪着花鑫。 花鑫紧紧地皱着眉,对温煦摇头。随后,靠上去,在耳边说:“出去再说。” 低沉的嗓音唤醒了温煦的理智,他点点头表示配合。花鑫放了手,直接蹲了下去,拍拍温煦的小腿让他把脚抬起来。 花鑫在温煦的鞋底贴了什么东西,温煦再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就这样,俩个人安静无声地离开了这栋大楼。 疾奔到可以说话的地方,温煦迫不及待地说:“为什么啊?我想不明白。她不是很爱程双林吗?要不然,怎么会移情别恋?她为什么要杀了程双林?为什么是她?她不应该啊……” “温煦!”花鑫冷着脸抓住温煦的肩膀,“你还记得我们回来的目的吗?” 温煦愣了。 “还差五分钟就是一点了,你准备一直这样混乱下去?” “没辙了啊老板。”温煦绝望地说:“廖文文不可能报警的,她才是幕后黑手!我们还能做什么啊? 花鑫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抓起温煦的手腕举到他的面前,倒计时手表上的走针飞快地转动着:“温煦,我再问一遍,还记得我们回来的目的吗?” “为了阻止化工厂爆炸。但是在那之前,我们必须阻止廖文文……”说到这里,温煦再一次愣住了,“她为什么要杀钱毅和钱文东?灭口吗?” 花鑫摇了摇头:“她只说要杀了程双林,但是杨俊死了。灭口是一个动机,恐怕复仇也是一个动机。关键是,我们现在必须想办法让警方的人知道这一切是廖文文在幕后操纵。” “让警方知道?” “对,如果警方让案件真相大白,那么就不存在915车祸案了。” 温煦的眼球左右转了一下:“对,我们还有机会。” 温助理恢复的还是很快的,这一点让花鑫很满意。之前的慌乱情有可原,毕竟在震惊的事实面前,谁都有权利乱上一会儿。而且,温煦比较重感情,在他的心里一直以为,廖文文是唯一活下来的受害人,相比死去的那对青梅竹马来说,她更可怜些。 当受害人摇身一变成了幕后黑手,别说温煦,就连他也有些诧异。 姑且不说有限的时间内无法查明廖文文这么做的原因,当务之急是如何通知警方,谁才是幕后黑手。 于是,问题来了。他们不能跑到警察面前说:你们被骗了,这个女人才是罪犯!更不能把廖文文五花大绑丢到警察面前。所以说,办法是个大难题。 花鑫让他温煦回忆,前两次回来的过程中都发现廖文文有哪些活动,从中能不能找到破绽。 这是一件非常耗费脑力和智商的活儿。 “那团闪光是廖文文发出来的。”温煦开始从头回忆,“她好像故意暴露位置,目的是让钱毅知道她在场。” 花鑫紧跟着说:“钱毅应该是答应了廖文文的条件,逼死了程双林。” “廖文文看到程双林被杀,所以才能在01:05报警。”温煦忽然想起两次看到过廖文文的情况,“前两次我都看到她在工地大门那边走动,那时候我以为她刚到,事实上她是从里面走出去的。” “好给警方造一个假象,以为她刚到工地门口。而且,她的车就停在门口外,不管是谁看到了,都会认为她刚到这里。” “可事实上,她在00:30就到了啊。” 等等!警方达到时间是01:20…… 温煦猛地抓住了花鑫的手腕:“我有个办法,不知道行不行。” “先说。” “发动机在多久时间内才会却下来?”温煦问道。 花鑫一愣:“你说的时引擎吧?” “对对对。” “这要看车子跑了多久的时间。” “那你说……就现在这个天气,廖文文那个车,从她家开车到这里十分钟内引擎能冷下来吗?” “十分钟?不可能的。” 温煦的脸上露出了自信的微笑:“那就这定了!“说着,拉起花鑫朝工地正门跑去。 花鑫纳闷的很:“什么就这么定了?” “到了地方再说,跑的时候说话很容易戗风的,小心肚子疼。” 他该不该庆幸有个很体贴自己的助理? 为了避开跟他们同方向同目的的廖文文,俩人饶了一点路,从侧面到达了大门的位置。这时候,已经可以看到廖文文站在门口。 花鑫看了眼腕表:01:17。还有三分钟,警察赶到。 温煦靠在花鑫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引来花鑫讶异的目光。 “不错,脑子很灵活。”花鑫笑着说道,“但是你怎么确定警察一定会注意到呢?” “换做别人我真不该冒险,但是他,我就能确定。” “好,那就等着吧。” 之后的事已经经历过两次,可以说是毫无悬念。 01:20警车赶到,廖文文急匆匆迎上去:“你们怎么才来?我都等了快十分钟了。” “你就是报案人廖文文?”杜忠波问道。 “是我啊,快进去找人吧,我太担心了。” “你怎么知道人在这边?” 廖文文说道:“我的手机和我男朋友是同一款,我们用同一个邮箱注册,是可以相互关联的。他在哪里,我的手机上看到。但是具体位置不知道啊。” 杜忠波对身后同事说:“你们先往前搜索。”随后,朝着廖文文伸手:“把你手机给我,你跟着我同事去。” 几句话的功夫里一行人已经走过了花鑫和温煦的藏身地点,温煦紧张地攥着拳头,盯着杜忠波,在心里嘀咕:还不是时候,再等等,再等等。 杜忠波的手电照着地面,似乎在寻找足迹,所以走得并不快。 这也就是一分钟左右。 温煦眼睛一瞪,站起来大力跺了两下脚。 杜忠波猛地挺直了腰板,沉声道:“别说话,都不要说话。” 某个警察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低声说:“老杜,你听见什么了?” 杜忠波原地转了一个圈,眼神犀利:“好像有脚步声。”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观察四周,围绕着他们的都是死一般安静。 “可能是我听错了,继续找人。”杜忠波说。 方才温煦跺完脚就被花鑫直接扯了下去,跌坐到花鑫怀里。两个人秉着呼吸,温煦低头看着电子表:01:28:30…… 不管温煦打着什么主意,再有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他们就要回到2016年了。 花鑫能察觉到怀里人紧张的浑身僵硬,伸手抚了两下:“镇定点,一定能成功的。” 温煦不敢多想多听,所有注意力都在电子表上:、。 01:28:57廖文文的惊呼声传来! 廖文文与部分警察发现了杨俊。 01:29杜忠波等人也听见了声音,跑起来。 01:29:15温煦如离弦之箭猛地跑了出去! 温煦跑出大门。跑到白色的车旁,双腿发软,猛地向前倒下去,手压在车盖上。 紧跟着是啪的一声。 杜忠波猛地回身,手里的电筒直直地照向大门口的方向,远程手电光就像一把闪亮的刀刃,照到大门。 停在门口的是廖文文的车,车盖打开了…… 杜忠波的脸色狐疑到了极点。 有警察同事问道:“车盖怎么打开了?刚才怎么回事?” “我听见好大一声啊。那车出毛病了?” 不对,不是出毛病这么简单。杜忠波沉着脸想,就在刚才的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在车头前面一闪。 “你们别动,我过去看看。”杜忠波说着转身走向大门口,有同事紧跟在他身后。 门口一切如常,至少跟他们刚到的时候没什么区别。或者说,唯一的区别是这辆车的车盖打开了。 杜忠波绕着车走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车头前,他看了看随后弯下腰仔细观察里面的等情况,随即,他的眉间一蹙,手摸到了引擎。 杜忠波自言自语地说,“这丫头,心眼儿挺多啊。” “老杜,里面有两名死者。”有同事在工地里面喊着。 杜忠站直了,大声喊道:“再过来两个。” 从工地里面跑出来两名警察,算上方才过来好奇跟过来的,杜忠波身边有了三个同事。他指着车的引擎说:“都摸摸。” 三名同事面面相觑,有些搞不懂杜忠波到底什么意思,不过还是依他所说挨个摸了一下引擎。 杜忠波拿出香烟,点了一根:“手感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又硬又凉的。” “你们俩也是这样吧?” 另外俩人齐齐点头。 杜忠波也跟着点了头:“成了,你们先进去吧。” 杜忠波在刑警队是出了名的“古怪”所以,大家也没当回事,如果有什么问题,杜忠波迟早都会说,现在还是赶紧去看看现场比较重要。 鉴证组和法医组的人来得很快,勘察过现场之后,有两名女警陪着廖文文坐警车,一起回局里继续下一步的工作。廖文文的车钥匙不记得给谁了,最后落在了杜忠波手里。 出警队/伍带着两具尸体和廖文文回到刑侦队,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进行必须的口供记录之后,就该派人送廖文文回家。这时候,有人忽然问道:“老杜呢?怎么一直没看见他?” 有人说:“他留在现场了,说晚点回来。” “我送廖小姐回家,老杜要是回来了叫他等我一会儿。” 同事应了下来,还安慰了几句神情恍惚的廖文文。 廖文文跟着警察走到了院子里,就见自己的车从外面开了进来:“我的车。” “哦,老杜回来了。” 说话的功夫,车子朝他们而来,明亮的车灯照在廖文文的脸上,她下意识地抬起手遮住了眼睛。 44.43 杜忠波把车停了下来,打开车门却没有下车的意思:“廖小姐,上车吧,我送你回去。[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廖文文低着头打开副驾驶这一侧的车门坐进去,杜忠波对外面的同事使了个眼色:“等我回来。” 冬季的黎明总是来的很晚,五点左右的时候天还黑着。车速很慢,路灯映在车窗上好像被拉长了的灯泡。光束的尾巴在廖文文苍白的脸上划过,去了又来,来了又去。 车里的安静并没有持续很久的时间,大约有五到七分钟? “廖小姐,能不能问个事啊?”杜忠波好似话家常地打破了沉默。 廖文文没吭声也没点头,杜忠波自顾自地说下去:“杨俊答应你什么事了?” 廖文文还是毫无反应。 “这个吧,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呢为了查案还是希望你能积极配合我。” “我很累。”廖文文的了无生气地说,“明天再问吧。”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啊。”杜忠波好像是在开玩笑。 如果你对一个刚刚早起的人开玩笑是很寻常的,但是你对一个刚刚失去两个朋友的人开玩笑,就不寻常了,甚至还有些不近人情。 廖文文没有理会他的玩笑,仍旧低着头。 杜忠波瞥了廖文文一眼:“再跟我说说吧,你是在什么时候察觉到不对劲的?” “十一点半。” 杜忠波遗憾地长叹一声:“如果那时候你就报警,或许……” 没等他的说完,廖文文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早点报警,他们都不会出事了。” “为什么你等到一点多才报警?”杜忠波的口气中满满的都是惋惜。 廖文文哭着回答:“我只想着再等等,或许他手机没电了,找到电源充电就能打给我。我等到一点,实在等不下去,才看了他的位置。平常我是不会这么做的。” “你是怎么知道他们俩被人绑架的呢?” “具体情况我真的不清楚。这一阵子他们俩都神神秘秘的,好像在躲着谁,我问过几次,都被糊弄了过去。” 杜忠波轻声的咂舌摇头:“我们在案发现场找到了杨俊的手机,但是没找到程双林的。你报完警又给他打过电话吗?” “当然打过啊。”廖文文抬起头来看着杜忠波,“您的同事检查过我手机,里面全都是拨给他的电话,我都不记得拨了多少次。” “不好意思,能不能给我看看?”杜忠波很礼貌地请求。 廖文文从大衣口袋拿出手机递给杜忠波,杜忠波点开通话记录,只见在第一位的是“程双林”拨打了48次。最后一次的时间是:01:00。 杜忠波把手机还给了廖文文,安慰道:“节哀吧,我们会尽力查出事实真相的。对了,你有没有怀疑的对象?” 廖文文垂着头,默默地摇了摇。 接下来谁都不说话了,密闭的空间里哭声时断时续,压抑的让杜忠波感到憋闷,于是,车速也快了很多。 须臾,白色的车停在了小区大门的外面,杜忠波看了看腕表:“廖小姐,我能不能再问一个问题?” 廖文文没吭声,抽噎着点了点头。 “程双林和杨俊到底哪个是你的男朋友?” 廖文文一愣,下意识地转头看着杜忠波。杜忠波很平静,很难看出什么端倪。 “您为什么这么问?” “我知道在杨俊入狱前跟你是恋人关系,没错吧?” 廖文文嗯了一声:“我们现在也是恋人关系。”说着,忍不住抽泣了两声。 杜忠波说:“那为什么你只打给程双林,没有打给杨俊呢?刚才我看你手机的通话记录都是打给程双林的,没有打给杨俊的记录。” 闻言,廖文文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继而说道:“大俊的手机关机了,以前,找不到他我就会打给双林。” “就是说,你在家里用座机打给杨俊,但是他的手机关机。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你等到一点,用相互关联的手机确定他的大概位置,并且报警。然后你开车朝着工地去,对吗?” “不对。”廖文文解释道,“我是确定了他的大概位置,没有报警。然后,我自己开车去找他,路上我打给双林,希望能找到他,但是他的手机也关机了。我觉得很不对劲,才报了警。” 杜忠波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儿,若有所思地说:“你应该是一点十分左右到了工地吧?那时候没见到什么人吗?” “没有。” 听到最后一个问题,廖文文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说道:“工地太大了,我一个人进去根本找不到他们,我只能等着你们来。我只顾着看大路上的情况,没留意周围的事。” 说到这里,杜忠波放下了车窗。他拿出烟盒,发现里面只有一只,拿出来咬在嘴里,也不点燃。 “廖小姐,从你家到工地需要30分钟,你是在一点十分到达工地,你从家开车出来的时间应该是00:40,对吧?” “我记不清了,当时太紧张了。” “这不对啊。”杜忠波一副很困扰的姿态,“那种情况下不是应该最在意时间吗?比方说,十一点和十一点过五分你打了两次电话,心态上你会计算每一分钟,‘五分钟了,怎么还没给我回电话?’、‘十分钟了,为什么还不给我回电话?’、‘天哪,一点了。肯定是出事了。’……这种情况几乎每个人都会遇到,毕竟对方是比较在意的人。” 杜忠波惟妙惟肖的表演让廖文文呆住了,过了几秒,才非常不解地问:“您到底想问我什么?” 杜忠波缓缓地转过头,深邃的眼睛注视着她,沉声问道:“既然你一点十分到达工地大门外,为什么一点三十分引擎是冷的呢?” “引擎?什么引擎?”廖文文瞪眼蹙眉,反问道。 “在杨俊跳楼身亡之后的一点三十分,我摸到你这辆车的引擎,是完全冷却的。你开了三十分钟的车,引擎在十分钟内是不可能完全冷却的。” 廖文文神色茫然,像是下意识地问:“您什么意思?” “你这车是国产的。”杜忠波拍了几下方向盘,“我刚好认识个朋友对车很在行,我问他,这个牌子这个型号的车在时速100的情况下开三十分钟,停下之后,引擎需要多少时间完全冷却。他告诉我最少也得半拉小时吧。” 听到这里,廖文文终于明白了这个男人的目的。 杜忠波斜睨着她:“一点十分?不,你不是一点十分到的,而是00:30左右就到了工地。那么,你之前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 “不是!”廖文文激动地喊了起来,“我不知道你说的引擎是怎么回事,但是我没有说谎。” “廖小姐啊,你知道现如今的科技有多发达吗?你说不知道起不了任何作用,科技才是硬道理啊。” “少来这一套。你是不是想随便抓个人结案了事,好增长你的破案率?我警告你,再胡说八道我会起诉的!” “就算起诉我,也还是要说啊。”言罢,面色一正,“因为我是警察。” “你什么根据都没有,凭什么怀疑我?” “根据?”杜忠波挑挑眉,“我真的有很多根据啊廖小姐,要不咱回队里再聊聊?” “滚下去!”廖文文已经彻底愤怒了,“马上滚下去!” 这时候,杜忠波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拒接。随后,表情严肃地说:“廖文文,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跟我回去把问题交代清楚;二,现在就通知你的同伙过来杀我灭口。你怎么选?” “我没有同伙!” “看来你是选择一了。”杜忠波毫不犹豫地发动了汽车,“我也警告你啊,打我算袭警,你是要挠还是扇,可考虑清楚。” 廖文文难以置信地瞪着这个不讲理的男人,气得气喘吁吁。可是,车子已经开动起来,车速在眨眼间飙到了一百二。廖文文吓得赶紧系上安全带,大骂:“你是个神经病!疯子!” 杜忠波一脸的轻松,口气却是非常的严厉:“你和杨俊使用的同款手机的确可以看到对方的位置,但是必须在两个人都开机的状态下。你自己也说了,十一点半杨俊就关机,你是怎么通过手机确定他位置的?” 还在发疯的廖文文猛地僵住了,惊愕地看着杜忠波。 “廖文文,你还是嫩了点。” 其后,杜忠波一个字没说,一声没吭。当他带着愤愤不平的廖文文再度走进刑警队办公区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没有觉得惊讶。 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2016年9月13日09:00 温煦一个晚上都没睡好,昨晚从2014年12月12日回来之后,花鑫把他戴着的两块表都取了下来,又把他推回房间里,让他踏踏实实睡一觉,并且态度鲜明地拒绝讨论任何跟案情有关的话题。温煦不明白老板这是因为什么,但看着花鑫略有些威严的模样,又不敢多说什么,结果就是瞪眼到天亮。 差不多六点那会儿实在熬不住小睡了一下,再睁开眼九点了。温煦忙起身,拖鞋都没穿,光着脚跑出房间。 这个时候,花鑫正在厨房喝咖啡,听见外面的脚步声喊道:“这边呢。” 温煦改变方向,跌跌撞撞地跑进了厨房:“老板现在能说了吗?” 花鑫扫了他一眼,指了指对面椅子。温煦看到桌子上放着小七的那个笔记本。 笔记本是开着电源的,上面有网页显示。温煦坐下,仔细看着上面的文字,眼睛慢慢地瞪了起来,他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花鑫:“我们,成功了?” 花鑫淡淡地笑着。 “杜忠波真的破了案!”温煦兴奋的几乎要跳起来,“我的妈呀,他太厉害了。廖文文被判了十五年!” 报道上并没有提到钱毅。只说了1212案与两名死者关系密切的女性教唆他人杀人,证据确凿被判十五年有期徒刑。 温煦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在搜索框里输入南卫化工厂…… 信息跳出来的瞬间,温煦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兴奋,额头、手心、都在冒汗,他下意识地咽了咽唾沫:“没有,没有爆炸。爆炸的新闻没了。” “今天早上小七去看过,化工厂还在。”花鑫用很寻常的口气,说出让温煦震惊的事实。 温煦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们改变了历史,真的改变了。本该在爆炸事故中死亡的九十多人,伤残的二十多人都活得好好的。 温煦笑了,傻呵呵的笑了。他看向镇定的花鑫,双拳砸纸砸着桌子,一张脸通红通红,极度兴奋地“啊”了一声! “温助理,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去洗脸刷牙换身衣服,我们马上出门。” 温煦兴奋的都不问要去哪里,从椅子上蹦起来如一阵风似地跑回了房间。 今日的天气格外的好,秋初嘛,风轻云淡,碧空如洗。花鑫开车带着温煦去了小七的酒吧。 酒吧还没有营业,里面只有小七一个人。温煦进来的时候还没过那股兴奋劲儿,见到小七就说个不停。小七瞥了眼花鑫,花鑫无奈地笑笑,好像在说:高兴了,让他说吧。 小七也是高兴的。说来他自己都觉得奇怪,这不是第一次结案,结案就是结案,这个案子结了还有下一个,永远没个头。所以,结案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可不知道怎么了,从他看到化工厂完好无损的那一刻,就是打从心里高兴。那时候,他的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温煦。 温煦坐在卡座上,说得神采飞扬:“你都不知道当时多紧张。就差那么十几秒,我要是跑慢一点都不行,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后怕。多亏我等老板一起回去的,要是就我自己,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两个稳重的男人安安静静地听着温煦回味了一遍昨晚的事,然后给他一杯水,润润嗓子。 小七长吁了一声,说:“温煦,别太激动了。后面还有一些事需要你做,比方说结案报告。” 温煦看向花鑫:“老板,报告我写吗?” “你是助理,当然你写。” “我不会啊。” “我教你。” “行。”温煦简直干劲十足,放下水杯,问道,“除了报告还有什么事吗?” 花鑫正色道:“廖文文被判刑,915案已经不存在了。所以……” 温煦的笑脸当即消失的干干净净:“钱文东……” 花鑫点点头:“他还活着。你需要把活下来的人都写进报告。” “那钱毅呢!?”温煦紧张地问。 前天,钱毅死在保镖手中。按照时间逻辑来说,他是不应该活下来的。 花鑫说:“其实,杜忠波盯上钱毅已经有好几年了,只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抓他。廖文文说是钱毅杀了人,所以,警方正式逮捕了钱毅。在里面钱毅和廖文文相互咬,居然把真相咬出来了。钱毅身上背着不少案子,从蓄意谋杀案开始调查,深挖他的犯罪记录,最后判了死刑。不过,钱文东没事,他究竟是怎么把自己摘出来的目前还没查清。而且,这个也不在我们的调查范围内。” 温煦想了一会儿,还是有些无法相信:“就是说,前天我跟钱毅见面、他被保镖打死的事都像南卫化工厂的爆炸一样,没修改了?” 花鑫和小七相互看了一眼,齐齐点头。前者又说:“被改变的不止是这些。廖文文正式认罪是2013年12月18日,从这一天开始,凡是跟钱毅、钱文东、廖文文、杜忠波、这几个人有关系的事情都被改变了。” “那……”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花鑫的口气中带着一点笑意,“很遗憾,杜忠波认识你这件事还存在。因为快递公司的现金盗窃案。” 温煦沮丧地叹息,道:“我都把这事忘了。“说完,猛地想起了红耳钉,“红耳钉跟钱文东到底怎么回事?他是影响爆炸案的关键吗?” 花鑫则是遗憾地说:“没有案件就没有时间点,我们回不去2014年9月15日,也就没办法知道这个真相了。” 无法得知的真相在温煦心里留下了无法摆脱的遗憾,兴奋劲儿过去了,挺拔了很久的腰终于软了下来。 “怎么了,想到什么了?”看出温煦情绪上的变化,小七问道。 温煦缓缓抬起头:“廖文文,为什么要害死杨俊和程双林呢?” “打住。”小七立刻制止了温煦,“不要想多于的事情,我们的工作只是修正时间轴。剩下的与我们无关。” “但是……” “没有但是。”小七很严厉地说,“我们不是警察,不需要去做那些事。” 温煦还想再说点什么,可小七的表情真的是很严厉,他只好把一肚子的问题咽回去。 小七冷着脸离开了座位,到吧台里拿了一个牛皮纸口袋回来,放在圆桌上,拍拍口袋,说:“这里面是我在查案过程中调查线索的基本情况,也要写到报告里。温煦,你回去整理一下吧。” 温煦郑重地接过口袋,放进自己的背包里。一旁的花鑫刚好抽完了一根烟:“东西也拿了,走吧。” 温煦起身,微笑着说:“小七,挑个时间去家里吃饭吧。我做大餐给你们。” 于是,小七的脸上又有了笑容。 花鑫在一边直咧嘴,拉着温煦离开了小七的酒吧。 ―― “为什么要跑这边来拿?”上了车后,温煦问道,“让小七发邮件不是也行吗?” “监理会的规定,这种东西必须当面交接。”花鑫看似很随意地说道,“报告你抓紧写,写完了我才能申请你正式入会的程序。” 温煦似乎没听见花鑫的话,转头看着外面出神。 信号灯的红灯亮起,车子缓缓停下。明媚的阳光映照在车窗上,给温煦的脸勾勒出一半明亮的色彩,与他眼神中的暗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花鑫定睛看了温煦一会儿…… “找个机会,见见廖文文吧。”花鑫仍然以寻常的口气说着话。 这句话不是幻听了,温煦可以肯定。狐疑地看过去,想要问问他,不是说不用管吗?话到了嘴边,硬生生卡住了。 花鑫的神情平淡如水,有一点点被阳光温暖着的惬意。温煦第一次发现,花鑫的睫毛很长,就像被阳光点缀的一把小扇子,垂眸之间,仿佛可以把整个世界尽收其中。 心,莫名其妙地漏跳了一拍。故而,忘了提问,故而,失了分寸。 45.44 出门的时候忘记看天气预报,几分钟前还风轻云淡的天空转瞬就变了脸,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超多好看小说]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场大雨过后天气转冷,预示着衰败的落叶也将不期而至。秋雨滴滴答答地落在车窗上,很快就连成一片,像是在玻璃上蒙了一层水雾帘子,使得整个世界都朦胧起来。 发了一会儿呆的温煦长吁了一声,摒除了不该有的心思,仔细思索着另外一些事情。 在整个案件中,他为杨俊何程双林唏嘘过,但也仅此而已罢了。有些道理他是明白的,或者说,他曾经亲身印证过的道理,体会最为深刻。 一个人的一生中会犯很多过错,也会有很多机会改正这些过错。然而,有些事是绝对不能错的,因为没有机会让你改正。 他很幸运,因为他遇到了花鑫。而杨俊与程双林遇到的却是钱毅。 不同人,不同命。 所以,要珍惜好的命运。奢望太多,反而失去太多。 廖文文已经在监狱内服刑,要见一面并不是简单的事,至少温煦认为需要等很久才能见到她。但,第三天,花鑫就告诉他,一个小时后出发去探望廖文文。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温煦正在浴室里给兔子洗澡。兔子跟其他的猫咪不同,它是真的很喜欢在水里被揉来揉去的,偶尔还会舒服地呼噜几声。温水冲掉兔子身上细腻的白色泡泡,活脱脱一个呆萌小怪物。 温煦愣了愣,看着走进来的花鑫,问道:“一个小时后?那,我们用什么身份去?” “法律专栏的记者。”花鑫一边给兔子擦水,一边说,“时间不多,只有两个小时。” 花鑫显然对时间限制很有意见,温煦却说:“总好过一分钟都没有,我去收拾一下。啊,不要使劲擦兔子,柜子里有吹风机,记得用一档啊。” 温煦说完就跑出了浴室,花鑫低头看着怀里的兔子。小家伙整个身体都被包在毛巾里,只露出半个脑袋在外面,水灵灵的大眼睛朝着花鑫。 “宝贝儿,来亲一个?” “喵!” “什么意思啊你?有温煦就不要我了是吧?” “喵!” “你还甩我脸色?” 兔子嫌弃脸对着主人,根本不买他的账。 ―― 收拾妥当后,温煦在一楼大厅等着花鑫。吹干毛而蓬松松的兔子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到了温煦脚下不停地蹭,温煦蹲下去摸了摸柔软的散发着清香的兔子,温柔地说道:“乖,我们中午就能回来,午饭给你做小鱼干。” 兔子满意地喵了一声。 花鑫从楼上走了下来,听到温煦说起小鱼干,忍不住想:温助理多久没做鱼了? 身为一家之主当然不好跟兔子抢食儿,但不爽就是不爽啊。花鑫不轻不重地踩着兔子:“全家就你一个想吃什么就能吃到什么,干脆你养家算了。” 温煦蹙蹙眉:“老板,你的袜子是早上新换的吗?兔子可是刚洗完澡。” 花鑫斜睨着温煦:“我袜子都是你洗的,看不出来?” 温煦低头一看,兔子正努力地避开花鑫的魔脚…… “你两百多双袜子,我哪能都记住。” “走吧,别贫嘴了。”花鑫放开了兔子,拉住了温煦的手腕走向玄关。 兔子舔了舔自己的爪子,趴在偌大的客厅里,悠闲地目送两位主人离开。 前几日下过雨的缘故,天气冷了很多。温煦出门的时候习惯性地给花鑫拿了一件外套。车子缓缓驶出车库,澄蓝的天空洁白的云透过干净的挡风玻璃,在眼底映出一副纯美的画卷。 如此好的天气,也该有个好心情才对。可温煦却觉得有些压抑,甚至还有一些忐忑不安。 他不止一次想过廖文文的动机,到此刻,没有一个能够让他认为合情合理的推论。 “在想什么?”花鑫问道。 温煦坦率地说:“老板,你觉得廖文文为什么那么做吗?” 花鑫的眼神沉了沉:“不外乎那么几点,爱恨情仇、名利权势。廖文文跟名利权势沾不上边,她的动机只能是爱恨情仇。” “我也这么想。但是……”温煦犹豫了一下,“我一直觉得爱一个人不容易,恨一个人更不容易。廖文文的爱情太不牢固了,相对比之下,她的恨也应该不是牢固的。” 虽然用词很拙劣,好在花鑫明白了他的意思:“你不要先入为主。廖文文虽然爱了两个男人,却不能说明她的爱情是廉价的。爱情本身就是难以捉摸的。” “我想不通。”温煦直言,“爱,只能给一个人吧?同时爱上两个,这不可能啊。” 花鑫闻言转头看了一眼温煦,笑道:“普天之下,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棉、花‘糖’小‘说’)” “老板,你是怎么看待爱情的?”提出这个问题,温煦当真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单纯的讨论而已。 花鑫想了想,失笑道:“随缘吧。” 随缘啊……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赶到地点刚好是上午九点整。办理了手续,跟着狱/警到了会客室,接下来就是等廖文文过来。 会客室宽敞明亮,只是安静的有些压抑。温煦从进门那时候起就在想,廖文文还是那个面容姣好的女人吗? 廖文文穿着号衣,头发剪短了。虽然有些消瘦,脸色看上去还不错,只是神情黯淡,对外界事物与人的反应都有些迟钝。 温煦下意识地站起来,想要打声招呼,廖文文却看也不看他们,自顾自地坐在他们对面。 花鑫冷眼看着廖文文,沉声道:“你好,廖小姐。” 廖文文敷衍了一声,转头看向窗外。 温煦知道,现在的廖文文并不认识花鑫,也没见过自己。他们与她是完全的陌生人。 花鑫向前坐了坐,把录音笔放在桌子上,说道:“我们之前已经联系过了,时间不多,现在就聊聊吧。” “你想知道什么?”廖文文的声音并不虚弱,只是没有半点感情色彩。 花鑫说:“在杨俊入狱前你们是感情很深的恋人,他入狱期间,你和程双林发展到很亲密的关系。那时候,你们有没有想过怎么跟杨俊解释?” 温煦的目光落在廖文文的脸上,不知道她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不知道过了多久,廖文文黯然的神色才有了点变化。她在微笑,勾起的嘴角恰到好处的显露出她的美丽与温柔。 然而,就是这个美丽又温柔的女人,逼死了两个男人。 廖文文仍旧看着窗外,忽然问道:“你们都是本市人吗?” 花鑫神色不变地点了点头。 廖文文说:“动物园去过吗?” 花鑫没吭声,因为他没去过,温煦更不说了。 廖文文垂下眼帘,淡淡地笑着:“以前,程双林家住在动物园附近,他们俩上初中那会儿,在动物园一个假山石下面结拜兄弟。是不是很可笑?什么年头了还学古人歃血盟结拜异性兄弟,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同日死。” 说到这里,廖文文的笑变了意味。不知道是在嗤笑,还是在苦笑。她的心情,温煦自然不会理解,但温煦能看出来此刻廖文文的心情是非常平静的。 廖文文说:“那天,有人给他们拍了照,后来那照片不见了,程双林还傻乎乎地到处找,其实,是杨俊把照片烧了。当着我的面烧得。他也问我,我跟程双林在一起的时候想没想过怎么跟他解释。” “你怎么说?”花鑫问道。 “他去给钱文东顶罪的时候想过给我解释吗?” 廖文文的话温煦并不觉得意外,坐在一旁的花鑫却蹙蹙眉,问道:“你是在报复他吗?” “不算报复吧。”廖文文低声说道,“至少那时候我没有这么想过。” “那是什么时候想过报复他的?” “我很难用时间做标准来判断你的问题。” 廖文文没有隐瞒的意思,花鑫问什么她便回答问什么。只是,她得回答,有一部分让温煦觉得很难理解。 廖文文说:“曾经,我把程双林当成是最好的朋友,他照顾我,保护我,帮我解决很多麻烦。说这些你们可能不懂,但是对于一个失落的女人来说,这样的男人很有诱惑力。” 下面的发展,即便她不说也能明白几分。在她感情受到伤害的那段时间里,程双林走进了她的心。 可温煦还是不明白。他缓缓开口,问道:“杨俊去顶罪,也是为了你们,这一点你顾虑过吗?” 廖文文好像听见了天大的笑话,冷哼了一声:“我们?你真天真。” 难道不是?温煦不解地看向花鑫,花鑫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对廖文文开口问道:“在你看来,他去顶罪只是为了程双林吗?” “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利害关系。那时候钱毅威胁的人是他们,跟我没有关系,大俊骗的人不是我,是双林。” 花鑫转了转手里的烟盒,眼神更加沉暗了几分。在廖文文的讲述中听出一些这个女人心底深处的想法,这个想法他也曾经有过,但事实上是不可能的。或者说,是他们误会了。 “廖小姐,在你看来杨俊更在乎程双林一点,是这样吗?”花鑫问道。 “你为什么不直接问我,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不等花鑫回答,温煦一时情急,说道:“他们只是朋友,青梅竹马。” 本以为廖文文会举出若干个例子来反驳他的话,廖文文却只是短叹了一声:“好兄弟,居然可以好到不顾自己的家人、女友去给他人顶罪。那时候我才知道,我根本不了解他。”说着,廖文文微微转头看向温煦。 她脸上的表情非常冷漠,近乎于无情。温煦没有避开她的视线,只是安静的做一个合格的听众。 “我很好奇。”廖文文说,“杨俊可以为了他去给人顶罪,那程双林能为杨俊做到什么地步?” “你是有意勾引了程双林?”花鑫忽然明白过来,打断了廖文文含蓄的讲述。 “也不算有意吧,我说过,程双林的温柔很吸引女人。我,我或许只是顺其自然而已。” “你不觉得愧对杨俊吗?” 廖文文又看了温煦一眼,就像看着一个小孩子。随后,她似乎完全不像跟温煦交流了。 廖文文的目光又落在了花鑫的脸上,说:“被钱毅威胁的时候,他们应该去自首。但是他们都想着谁去顶罪最合适。你认为呢?谁比较合适?” 花鑫想都没想,直言:“程双林。毕竟那时候你需要杨俊。” 廖文文说:“对,用选择法来看程双林才是合适的人选,可偏偏去的人是杨俊。我该生谁的气呢?杨俊还是程双林?” 温煦很想告诉他,罪魁祸首是钱毅。 可惜,那时候的廖文文已经意识到不到这一点,在她眼里只有杨俊的一意孤行,程双林的无作为。 廖文文低着头,左手捏着右手,好像是喃喃自语地说:“我一天天睡不着觉,脑子里都是他们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就安慰自己三年很快就过去了,等他出来我们还可以回到过去。” 花鑫默默地听着,在廖文文最后一句话的声音消失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廖文文又去看窗外的风景:“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你为什么这么想?”花鑫问道。 廖文文说:“因为……他能为程双林牺牲一次,就能为他牺牲第二次,第三次。”言罢,看到花鑫脸上的表情有微妙的变化,话锋一转,“你觉得我的做法很偏激吗?” 花鑫保持沉默。 “我可以接受他有个非常要好的朋友,但是这个朋友值得吗?” “这就是你亲近程双林的动机?”花鑫说完,向后坐了坐,靠在椅背上,“你找到答案了?” “谁知道呢?”廖文文自嘲地笑了笑,“程双林这种男人是所有女人理想中的男友。温柔体贴又有责任感,我没想到真的会对他动了感情,他很痛苦,认为我们背叛了杨俊。杨俊出狱了,发现了我们的事,他们俩闹了好一阵子。可结果是什么,你们绝对猜不到。” 结果无外乎两种。一是两个男人中的一个退出,二是两个男人都退出。虽然也有第三种可能性,但是三人行这种事一般的正常人做不出来。 事实上,还有第四种。 廖文文说,那段时间她几乎被两个男人逼疯了。 在廖文文颠三倒四的描述中,花鑫已经想象出杨俊已经变了,不再是入狱前的那个杨俊。三年的牢狱生活改变了他,他变得粗俗、暴躁、蛮不讲理。廖文文在愧疚之余一忍再忍,而当时支撑她忍下去的动力就是程双林。 这样的生活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到了最后,程双林是第一个崩溃的。可想而知,杨俊折磨了廖文文,又怎么会放过程双林呢?程双林要去安抚廖文文,谁能去安抚他心里的痛苦? 廖文文坦言,当时的他们就像走进一个怪圈,被痛苦深深纠缠着,却没有人愿意走出去。 她曾经问过杨俊,你到底想我怎么样?杨俊没有给她答案。 同样的问题,她也问了程双林,程双林也没有给她答案。 后来,廖文文开始泡吧排解烦闷。每一次都喝得酩酊大醉,再随便拨个号码出去找人来接,有时候会是程双林,有时候会是杨俊。两个男人之间形成了某种默契。一人一次,轮流着来,谁都不会遇到谁,和平的简直变态。 有那么一次,廖文文谁都没有找。那一晚,程双林以为是杨俊去了,杨俊以为是程双林去了,而真正带走廖文文的是一个陌生男人。 廖文文冷笑着说起那件事:“现在想起来真的很可笑。那个人刚刚失恋,我们只是临时凑一桌拼酒而已。那天晚上,我跟那个男人什么都没发生,但是他们不信。他们看我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妓/女。” 杨俊与程双林没有相互指责,他们只是…… 廖文文忽然露出一个非常夸张的笑容:“他们去喝酒了,两个人丢下我去喝酒了。”说完,她哈哈大笑了起来。 温煦真的很想问问两个男人当时是怎么想的。 两个当事人已经死了,答案无从知晓。温煦怜悯地看着廖文文,看着她的笑还有那一滴已经落下的眼泪。 面对廖文文怪异的大笑,花鑫镇定地问道:“仅仅是这点问题,还不能构成你的作案动机。” 廖文文的笑声在花鑫平静的声音中戛然而止。她擦了擦泪痕,垂着眼帘,看上去就像忽然换了一个人,她有气无力地说:“他们俩一起找到我,说再见吧,希望我以后能找到更好的男人。哦对了,还给我了五十万。” 温煦在想,如果廖文文答应了这个提议,就不会就接下去的事情。 果然,廖文文非常暴躁地说:“凭什么用五十万就打发我了?我的青春我的钱,都给了他们。他们曾经信誓旦旦地说爱我,曾经把我当成宝贝一样呵护,就因为我跟一个陌生男人住了一晚酒店就用看妓/女的眼光看我!?” 大笑、哭泣、愤怒、悲哀……廖文文的心理状态恐怕出现了问题。花鑫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并表现出对她同情的态度,问道:“你是不是觉得钱少了,还是不同意他们的意见?” “都不可以!”廖文文猛地拍打着桌子,“为什么我一直都是被动的,一直都是他们做决定我去承受结果?杨俊顶罪的时候,我被迫接受现实。程双林对他坦白的时候根本没有告诉我,我挨了一巴掌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商量怎么处理我的时候,想过我吗?从始至终没有人问过我,我想要的是什么!我只是一个等着被处理的附属品!” 说到最后,廖文文已经站起身来,隔着桌子对花鑫大吼大叫。女警赶紧上来抓住她的胳膊,向后拉扯。 廖文文全然不顾身后的力量,她朝着花鑫使劲地吼叫着:“他偷东西的想过我吗?想的只有他的好哥们!东西藏不住了想起我来了,那时候你是在想什么?你想的都是保护杨俊,你没想过我的安危。我的感情都给了你们,七年来的生活都是你们,最后我得到了什么?你愧对杨俊,为什么要我去补偿他?” 花鑫一直看着歇斯底里的廖文文被女警带出去,会客室内又恢复了安静。温煦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耳边还回荡着廖文文被拉出去时叫嚷的那就话――我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 跟廖文文交谈的时间只有一个小时,在对方精神状态异常的情况下他们不得不提早离开这里。 户外的阳光好像温暖了一些,温煦深深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浑浊的脑袋随之清明的不少。 七年的时间对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呢?青春、爱情、还有存在的价值。 在他出神的时间里花鑫的手机响了,听到了铃声他才转回神,急忙走向车子,想尽快离开这个让他感觉压抑的地方。 花鑫并没有打开车门,而是说:“我有事要回总部一趟,你自己叫车回家吧。” 温煦点点头:“晚上回家吃饭吗?” “不知道啊,到时候再看吧。”说完,花鑫上了车,看样子有些着急。 温煦一个人回了家,先去厨房给兔子做了小鱼干,到了中午十二点半也没见兔子跑过来吃饭。以往,不管兔子在哪里只要闻到味道都会疯跑过来,享用只属于它的美食。这会儿怎么不见了? 温煦担心兔子顺哪个小门跑到院子里,如果掉进湖中可就糟糕了。他解下围裙,一边找一边叫着:“兔子,来吃饭了。兔子?” 差不多快走到后门的时候忽然听见楼上似乎有什么动静,温煦反身走到楼梯下,仰头叫着:“兔子?” 喵~ 真的在楼上啊,回自己的房间了? 兔子是有自己的房间的,虽然不大,但是里面应有尽有,只要是给猫咪用的东西,花鑫都会买来给兔子。但是,兔子却不大喜欢在房间里待着,它更喜欢楼上楼下跑着玩。 温煦刚要推开兔子的房门,又听见了一声喵,这一声显然不是从兔子房间传来的,温煦向右边看了看,走了过去:“兔子?你在哪呢?” 喵~ 正午的二楼走廊很明亮,阳光透过宽敞的玻璃窗倾洒进来,满地阳光。喵喵声不绝于耳,最后温煦站在花鑫的书房门前,轻轻地推开门。 黑白相间的兔子端端正正地蹲在书桌上,小脑袋微微昂起,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温煦。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小心被老板知道又要抓你尾巴。”温煦说着话的时候走了进去,走到书桌旁,轻轻地把兔子抱了起来。 兔子刚离开桌面,温煦看到原来兔子身下还压着一块电子表。把表拿在手里看了一眼才认出这是那块备用的电子表。 老板真是粗心啊,这么重要的东西也不好好好收着,被兔子咬坏了怎么办? 兔子在温煦怀里挣扎了几下,跳到了地上,温煦还想去抱它,忽然间一阵寒意袭来,还没等他在心里大呼一声:糟糕!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黑暗。 46.45 下一秒,穿着单衣单裤的温煦站在瑟瑟寒风中无奈地嘀咕着:“时间轴,你是在玩我吗?” 案子已经结束,时间轴还想告诉他什么呢? 连续几次被时间轴莫名其妙地抛来过去,温煦已经习惯了眼下的处境,只是太冷了些,他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无弹窗广告) 仔细观察周围的情况,发现这里似乎是靠近郊区的拆迁区,有很多平房和低矮老旧的楼房。灰蒙蒙的天空好像随时都会飘下大片大片的雪花。温煦吸了吸鼻子,鼻端满是炊烟的气味。 看天色,闻气味,温煦想着,时间应该是临近中午了。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温煦走动起来,因为担心被人看到自己奇怪的穿着而刨根问底,他尽量选择一些垃圾较多的地方走。毕竟垃圾多的地方鲜少有人会驻足。 一排排错落无序的平房好像是一座迷宫,路弯弯绕绕,连个尽头都看不到。随处可见被丢弃的桌椅、露出棉絮的沙发、变了形的纸盒箱还有散发着腐烂气味的食物垃圾。 温煦搓着手臂边走边看,突然,在前面不远的一条岔路上走过一个女人,温煦楞了,如果他没看错刚刚走过去的应该是廖文文。 想到这里,温煦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即便穿着厚厚的棉衣,还是可以看出苗条的身材。长长的黑发高高梳起,扎了个马尾辫。她的肩上挎着一个黑色的包包,很小,只比钱包大了一点点。温煦跟在后面不停地想:廖文文来这里做什么? 大约跟了四五分钟的时间,廖文文站在一扇破旧的木门前,她好像深深吸了口气,犹豫了一下才抬起手敲了房门。很快,木门发出刺耳的吱嘎声,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的男人站在廖文文对面。 见鬼了这是! 温煦使劲揉了揉眼睛,再一次去确定给廖文文开门的男人的确是个光头,也是被钱毅杀死埋在树林中的那个光头。 廖文文找他做什么? 只见,光头让开位置,廖文文走了进去。木门一关,温煦急忙跑了上去。 或许是因为这里的一切都太老旧了,隔音效果非常差,温煦贴在门上细听,可以听到里面断断续续的谈话声。 廖文文环顾四周的情况,脏乱差的环境让她都不想坐下去。光头坐在满是油污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得意地说:“怎么,廖小姐是嫌弃我这不够档次啊?” 廖文文的眼里闪过厌恶之色:“就不要废话了,告诉我,杨俊在哪里。” 光头呲笑了一声:“那是你男人吧,怎么跑来问我啊?” 廖文文抿了抿嘴唇,压制着心里的怒火,打开包包从里面取出伍佰元丢在摆满了一次性便当盒的桌子上:“告诉我,杨俊在哪里。” 光头看到桌子上的钱眼睛一亮,但很快,他就撇撇嘴:“怎么不去问你二老公啊,姓程的小子可是整天跟他在一起。” “别跟我废话,他到底在哪里!”廖文文又气又急,从进到这个肮脏的房间她就想转身离开,但是,除了眼前这个让她觉得恶心的男人,没有人知道杨俊和程双林的下落,所以,她只能忍耐下去。 光头男掏掏耳朵,满不在乎地说:“我听说前阵子廖小姐跟人约/炮被你俩老公堵个正着,这是一个人玩没意思,想跟他俩和好?” “姓李的,你给我听着。再说一句有的没的,一分钱你都拿不到。” “哎呦,你还真把自己当大款了?”光头男朝地上吐了口唾沫,鄙视道,“就你这点钱还想办事?我老李可不是叫花子。” 廖文文咬着下唇,愤愤道:“你要多少?” “两万。” “你疯了!?我没有这么多钱。” 事实上,廖文文并不是没有钱,而是有钱不能花。 光头很清楚她的情况,随口道:“没钱?前阵子你那俩老公不是给你五十万了嘛。” 该死的,这种事居然都知道。 廖文文压着怒气,说:“那些钱我迟早要还给他们的。” 光头男咂咂舌:“切,没钱跟老子谈个屁。” “最多,我在给你添五百。一千怎么样?” 光头上下打量了几眼廖文文,站起身来露出猥琐的笑:“没钱也行啊,廖小姐陪我玩玩呗?” 见光头靠近了自己,廖文文立刻意识到了危险,连续后退了几步:“你敢动我,大俊不会放过你的。” “少特么的装烈女了,前几天不是刚被人睡了嘛。要不然,杨俊能甩了你?” “放屁!”廖文文大叫了起来,“我跟那个男人什么人都没发生。” “拉倒吧,说出来谁信啊?”说着,光头一把抓住了廖文文,“只要你陪好老子,老子就告诉你他俩在哪。” “放开我!”廖文文用力挣扎着,却被光头死死地抱住,“我警告你,我跟杨俊没分手,你这么做,他不会放过你的。” “杨俊现在巴结我还来不及,他敢跟我翻脸,我分分钟弄死他你信不!来吧,老子保证让你舒服的要死。” 廖文文惊恐地呼叫起来,放开我!臭流氓!来人呐,救命啊! 门外的温煦惊讶地瞪着眼睛。他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更知道自己不能干预,他能做的只是站在门外听着…… 很快,廖文文的哭声传进了他的耳朵,还有光头恶心的喘息声。 声音如一把刀从耳朵开始切割,一寸寸切割到喉咙,到心里。每一声都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美好毁之殆尽,只留下纯粹的恶毒,黑暗的绝望,还有让人作呕的空气。 胃里剧烈地翻腾起来,温煦蒙地捂住嘴巴转头跑开。 大片大片的雪花从灰蒙蒙的天空飘落而下,落在温煦的脸上,冰冷潮湿。他蹲在角落里不停地呕吐着。 明明离开了那扇门,声音却一直在脑子里不停地回响,他从没像现在这么渴望九十分钟快点过去。(.无弹窗广告) 时间轴的规律是不会为了温煦的心情而变化的,他不知道在风雪中熬了多久,可能是三十分钟,也可能是五十分钟。直到他看见那扇木门打开,廖文文神情恍惚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还不能跟上,温煦理智地想着。 廖文文的头发乱了,披散下来被风吹起,遮住了满是泪痕又苍白的脸。她的脚步很快,走起来就像个上了发条的娃娃,机械而又麻木。温煦等了一分钟左右才起身跟在后面。 不用多时,温煦发现廖文文迷路了,可见她是第一次来这里。温煦很想上前跟她说点什么,可说什么呢?即便他可以接触她,又能说什么呢? 廖文文忽然停了下来,站在岔路口上,并没有去分辨到底哪条路才能走出去。她的停留,也是温煦的停留,温煦躲在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小房子后面,偷偷地看着她。 廖文文从包里拿出手机,播了一个号码。 “钱文东吗?” 钱文东?廖文文居然给钱文东打电话!温煦一愣,悄悄地靠近一些。 廖文文说:“你们在找光头李是不是?我知道他在哪里……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帮你抓住他……” 原来钱毅能抓住光头是因为廖文文通风报信。不知道怎么回事,温煦忽然觉得光头李的死很解气,非常解气! 挂断了钱文东的电话,廖文文又拨了一个号码,这一次她很久才开口说话:“双林……” 廖文文一开口就哭了,躲在后面的温煦心头一紧。 ―― “文文?”程双林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不是说好了吗,不要给我打电话。” “双林,我想你。” 程双林沉默了片刻:“文文,都结束了,别想太多。听我的话带上东西马上离开本市。” “你,你来见我一面吧。”她近乎于低微地恳求着,“求求你,我有话要对你说,非常重要的。” “文文,别闹了,我现在不能露面。” 廖文文忽然大喊了一声:“我没有闹!我也没有跟那个男人发生关系,我……” “我”什么呢?我刚刚被人强/奸了,我想见你,想你的温柔想你的怀抱,想听你说:没事的,有我在呢。 寒风在小巷子里肆虐而过,鹅毛大雪夹杂着寒冷打湿了厚厚的棉衣。廖文文孤零零地站在无人的岔路口上…… “文文,事已至此我们都不要再想其他事了。我现在真的没有精力跟你谈这些,你听话,带着东西马上走,这事关系到大俊的安危。我们已经欠他两次,不能再欠他第三次了。” 廖文文的眼睛里渐渐失去了光彩,变得冰冰冷冷。 躲在后面的温煦不知道程双林究竟说了什么,他只看到廖文文拿着手机的手忽然垂了下去,然后按下结束键。寒风中,她拢了拢耳边的发,抬起头迎着风雪,慢慢地走向前方。 ―― 被总部召回的花鑫见到了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男人给了他厚厚的一份文件,带着笑意说:“提前走了程序,已经批准了。回去教他填好,尽快送回来。” 花鑫挑挑眉:“这么快啊。” “毕竟我们的人手很短缺,能找到一个合适的也不容易。下次带他来总部看看吧。” “行,我会提前打招呼的。”说完,花鑫拿着文件离开了总部。 等花鑫回到家里,温煦并不在家,等着他的是趴在沙发上乖乖睡觉的兔子。花鑫脱下外衣随后丢在沙发上,走上楼梯的时候喊了几声:“温煦,到我书房来。” 他的话音未落,忽然从眼前冒出个人来,花鑫下意识地站住了脚步,看着温煦凭空出现,不由得愣住了。 随后,温煦猛地扑了下去,花鑫不得不张开双臂把人接到怀里。 怀里的温煦浑身冰冷,不停地颤抖着。花鑫忙把人搂紧:“怎么了这是?下去再说。” 花鑫搂着温煦走下台阶,在沙发上坐下:“你等我一下,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温煦没有放手,紧紧地搂着花鑫的腰。他需要一点温暖,需要善良何和美好。 “温煦?先放手,我去给你倒杯热水暖一暖。”花鑫担忧地说。 温煦仍然没有放手,花鑫这才意识到,他的颤抖并不完全是因为寒冷。 “温煦……”花鑫轻抚着他的背脊,“放松一点,你到家了。” 如此重复了好几次“你到家了”才让温煦镇定下来,他弯下腰捂着脸,平息自己无以言明的情绪,很快,花鑫拿来了毯子和热咖啡。 把毯子披在温煦的背上,花鑫继续轻抚着:“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让我缓缓。”还没有从惊愕中解脱出来的人声音都是颤抖的。 花鑫不再说话,安静地等着他的温助理平静下来。 须臾。 温煦喝掉了大半杯咖啡,才说:“时间轴把我丢到2013年12月了,我估计应该是12月8、9号的中午。” “为什么这么确定?” “我看见了光头男。” 花鑫记得,光头男死于2013年12月10日。 温煦放下了杯子,缓缓抬起头:“老板,我也看见廖文文了。” 花鑫的眉心微微一蹙,温和地说:“别急,慢慢说。” 慢慢说也不会消耗多少时间,毕竟要讲述的只有一件事。花鑫始终很镇定,即便听到廖文文被光头男强/暴,也没有流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来。 讲到最后,温煦说:“我估计,是光头男告诉廖文文的……杨俊偷了钱毅的东西。” 花鑫点点头:“这么一来,所有的线索都穿起来了。先是廖文文酒后误与陌生男人共度一夜被杨、程发现,随后两个男人都结束了跟她的亲密关系。之后才是杨俊和光头男偷取钱毅的货,被程双林拿给了廖文文,并且让廖文文带着货离开本市。廖文文不清楚货的来历,但是杨、程二人已经为了避开钱毅的眼线躲了起来,廖文文去找光头找杨俊的下落,光头对她所做的事……让她选择了报复所有人。” 温煦捏着眉心,看上去仍然有些低落。 花鑫想了想,还是安慰了几句:“以后你会遇到很多案发经过这种事,要做好心理准备。其实,小七有句话说得很正确,我们不是警察。你明白吗?” 温煦点点头:“明白。但是……有件事我一直搞不明白。”温煦有了疑问,也有了点精神,他看着花鑫,“我们不是不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实吗?为什么化工厂那件事……” 他的话还没说完,花鑫就打断了下文:“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个,很难解释清楚。说得浅白一点,就是,时间轴有它自己的计划。或许,那家化工厂可以影响未来,或许,化工厂的某个人可以造福人类,总之,这个化工厂必须存在下去。而我们,就是保证它存在下去的应对策略。” 很奇怪的感觉,温煦想。化工厂明明与廖文文等人毫无关系,却把每一个人都牵扯了进去。如今,温煦不知道该如何给廖文文下个定义。她本是整个案子的幕后黑手,可她也是一个被害人…… 似乎看出了温煦的心事,花鑫说:“温煦……” “我没事。”温煦忙道,“就是还没缓过劲来。你别担心我,我不会钻牛角尖的。”说到这里,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犹豫了一下,有些心思到底还是没能说出来。 温煦自知读的书很少,即便想要说点什么,也只能是浮皮潦草而已。但这不代表他心里的感受也是浮于表面的。 几个涉案人哪个没有错?他们都在错误的时间里做了错误的选择,明明有机会纠正这些错误,他们还是一错再错。真的就像廖文文自己讲的那样――他们走进了一个怪圈。 一个用爱恨情仇和贪婪画起来的怪圈。 915案告破,化工厂完好无存地继续经营下去,但是在温煦的概念里915案的核心还是廖文文等人。死去的人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被人们淡忘,活下来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廖文文在狱中能不能摆脱心魔,他不想知道;钱文东今后会怎样做人,他也没兴趣。他只希望,自己能够在正确的时间里做正确的选择,即便做得不够好,也能抓住机会纠正错误。 谁都会犯错,需要避免的不正是一错再错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花鑫没有再开口说话,他看着温煦从悲哀中的落寞慢慢恢复平静,平静中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那双总是习惯巴巴看着他的眼睛有了几分光彩。这是让他感到意外的变化。 温煦开解了自己,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老板……”温煦平静地说,“我能不能请几天假,我想办几件私事。” 花鑫想到包里厚厚的入会申请文件,再看看温煦坚定的目光。 “可以,需要我帮忙吗?”花鑫如是问道。 温煦摇摇头:“你已经帮了我很多忙了。有些事,还是要我自己去办的。” 花鑫了然:“一周够不够?” “应该够了吧。”温煦的口气中带着一点笑意,“如果不够,我会提前跟你联系的。” 花鑫并没有过多询问他到底要去办理什么私事,只是拿起自己的包站了起来,朝着楼梯走去:“走的时候记得告诉兔子一声。” 温煦轻轻地嗯着,抱起一直窝在身边睡觉的兔子,捏起肉呼呼的小爪子。 花鑫上到二楼走进书房,顺手关了门。他看到电子表就放在桌面上,本舒展开的眉毛紧紧地蹙了起来。走过去拿起电子表,手指在上面摩挲起来,翻过表盘,在表盘的背面刻着一个字,尽管这个字有些模糊了,还是可以清楚辨认出,这是一个“姜”字。 花鑫心事重重地将电子表锁紧抽屉里。 ―― 荷兴县的县医院准时在八点正式接纳前来看诊的病人,位于诊楼后面的住院楼在七点左右就热闹了起来。有早起打饭的病人家属、还有出来慢慢散步的病人、他们将整个三层楼塞得满满登登。距离医生查房还有一个半小时,护士们挨个病房提醒,把东西收拾好,查房的时候可不能被医生看到这些。 一名护士推开213号病房,这个病房只住了一个病人。是一位患上肝癌的老太太,平时这个时间都是老太太的女儿来照顾一下,今天或许是有了什么事耽搁了,病房里只有老太太一个人。 护士在心里偷偷埋怨着:怎么一个陪护都不在呢?老人家要是有什么急事怎么办? 刚刚想过到这里,身后站定了一个人,她下意识地回了头,猛地愣住了。 这是个很年轻很好看的男人,与医院,不,应该说与她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同。可她在他的身上看不出究竟哪里不同,只能认定这个人非常特别。 “不好意思,请问这里是周玉芳的病房吗?” “啊对,你是哪位?” 男人淡淡地笑了笑:“我是他孙子。” 小护士上下打量了几眼:“我见过他孙子。” “那是我哥。” 小护士忽然意识到,自己干嘛要盘问眼前这个人?真是昏了头了。她忙让开门口的位置,说了句:“你进去吧。” 病房里都是药水的味道,已经发黄的墙壁上贴着住院须知,两张床,一张空着,一张上面躺着他牵挂了三年的奶奶。 奶奶瘦的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她闭着眼睛正在沉睡。温煦安静地坐在床边,端详奶奶的模样。 仿佛是有了某种感应,当一缕阳光斜斜地映在奶奶的眼睛上时,布满了皱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奶奶睁开了眼睛,目光落在了温煦的脸上。 温煦平静地轻声说:“奶奶,我来看你了。” 奶奶似乎没有听见这句话,又把眼睛闭上了。在温煦还想说话的时候,奶奶的手拉住了他的手。 温煦有些哽咽,缓缓地深吸一口气,紧紧回握着奶奶瘦骨嶙峋的手。祖孙俩就这样握着手,安静的相处。 门口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很急促,也很拖沓。急促的脚步声是周谷城的,他走了几步不得不停下来安抚女友:“一个星期就来一次,你好歹装装样子啊。” “你知道我最讨厌医院的。”女友娇嗔地对他嘟嘟嘴巴,不悦地说。 周谷城有些心烦了,冷下脸:“现在家里人都知道我有个女朋友,你不出面说不过去。别忘了,你要是做得好,我就能继续从那小子手里拿钱,就算奶奶他们知道了,也不会说我什么。” 提到钱,女友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迈动脚步。 周谷城拉着女友推开213号病房门,第一眼就吓得惊愣当场。大脑在短暂的一片空白之后,想到的是――他怎么来了!? 温煦目光如常,对周谷城笑着点了点头:“谷城哥……”随后,他看到了周谷城牵着女孩儿的手,“这就是嫂子吧?” 周谷城脸色煞白,忙放开了女友的手,尴尬地走了进去:“那个,你,你怎么突然来了?” “一直都想来看看奶奶的,昨天老板才给我放假。” 周谷城已经紧张的不知所措,他看向奶奶,猜测着温煦有没有跟奶奶说什么,又说了多少。看到奶奶仍旧闭眼睡着,这才安了一半的心。 “小煦,奶奶睡着呢,咱们出去说话吧。” 温煦刚要点头,感觉到奶奶使劲握了一下的自己的手随机就放开了。温煦轻轻地将奶奶的手放回被子里,起了身,与周谷城和女孩儿一同离开了病房。 走廊的尽头,温煦站在角落里面对着周谷城和他的女友,周谷城还是特别尴尬,他知道,温煦看到他牵着一个女孩儿的手。前几日,他还信誓旦旦地说,我没有女朋友。 “小煦,来之前怎么也没告诉我一声?”周谷城说道。 温煦微笑着回答:“没想告诉你。” 隐约中,周谷城意识到了什么。他对女友说:“你出去走走吧。” 女友不满地撇了一下嘴,转身就走了。 周谷城犹豫了一下,才说:“对不起小煦,我跟她……” “什么?”温煦的口气中还是带着一点笑意。 周谷城的额头开始冒汗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俩还不一定怎么回事呢。主要是,奶奶这一病老催着我结婚,我就是想让她高兴高兴。” 温煦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充满了喜感。 “谷城,前两次给你的钱我不要了。就当是买断咱们俩十几年的兄弟感情。” 周谷城闻言非常惊讶:“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你不是很明白吗?”温煦低声说道,“钱到底用在哪里,我很清楚。之前不说,是觉得没必要说,钱没了我可以再赚,为了奶奶我不想跟你撕破脸皮。你放心,只好奶奶活着一天,我还是她孙子,需要我为奶奶做的事,我会尽力去做。” “小煦,你怎么跟我说这种话?”显然,周谷城在尴尬之后,被温煦的态度激怒了,“咱们俩之间的感情是能用钱买的吗?” 周谷城打量着温煦,他的衣着非常得体,而且价格不菲。周谷城甚至开始嫉妒温煦,嫉妒他能遇到花鑫那样的老板。 “小煦,你现在有钱了,看不起我了是不是?” 真是可笑的一句话啊。温煦想,不止可笑,还有些可耻。他上前一步,沉声说道:“周谷城,你不管你在外面怎么作死,如果你做了对不起奶奶的事,我会用一辈子的时间让你悔不当初。牢牢记住我的话,千万别忘了。” 温煦没有再看周谷城一眼,擦过他的肩膀不疾不徐地回到了病房,关了房门。 周谷城缓了半天才敢回头去看,他无法相信方才那个人是温煦,是那个忠厚老实,任他捏圆搓扁的温煦。当他终于明白了温煦变化以及态度后,狠狠地吐了口唾沫,骂道:“妈的,走着瞧!” 病房里,温煦准备了一盆温水,用毛巾细细地给奶奶擦脸,擦手。奶奶始终没有睁开眼睛,似乎又睡了一样。 温煦一边擦着,一边低声说自己这几年来的经历:“……我现在很好,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可以养活自己,也能养活您了。就是有点忙,我尽量多回来看看您,您别再把我打出去就行。” 奶奶的眼角滑落两滴泪水。 “奶奶,马上就要回去了。我的手机号英子知道,您有事就让英子找我。等我忙完手里的工作,给您转到大城市的医院吧。这里条件不好。” 奶奶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好,奶奶等着。” 就这一句话,温煦的眼泪哗一下流了出来,他紧抿着嘴唇,克制呜咽的哭声。 ―― 当天下午,温煦就乘坐飞机回到了本市。走出机场的时候是下午六点整,他站在人来人往的出闸口,想起三年前离开村子的那一幕。 没有人为他送行,他的心痛苦的几乎碎裂。 这一次,仍然没有人送行,他的心却平静的有些奇怪。 该来的总归会来,该担起的责任也必须去面对。他虽不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至少要做到问心无愧。 为了“问心无愧”这四个字,温煦拨通了杜忠波的电话。 杜忠波听到对方自报是温煦的时候,真的是非常非常的惊讶。与他的惊讶相比,温煦则是非常冷静。他说:“我有办法证明,快递公司现金失窃案的犯人不是王大哥,因为那天中午,我打开过保险柜。” 对不起了老板,恐怕一周的假期真的不够用啊。 47.01 杜忠波的记忆中,上一次见到温煦还是在快快快递公司,对这个看似很老实的年轻人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印象,所以接到温煦“自首”电话时,非常的惊讶。(.$>>>棉、花‘糖’小‘說’) 但是,温煦所讲的情况太符合逻辑,几乎没有漏洞。 只是“几乎”而不是完全没有漏洞。 几次审讯下来,杜忠波在这个年轻人的脸上看不到嫌疑人该有的神情。 杜忠波见过审问多太多太多嫌疑人,这些人或痛哭流涕,或悲观绝望、或顽抗到底…… 温煦,却是坦然的让他不止一次想,眼前这个年轻人有着强大的心理素质。 不管他们审问多少次,改变多少种方法,温煦时钟镇定地说,杜队长,你也去我老家调查过了,我奶奶的确是得了重病,那时候急需手术费,我一时冲动就打开了保险柜。当时我根据王大哥平时的习惯找到压在键盘下面的密码纸条,剩下的几位数,是根据经理的性格猜出来的。并没有人告诉我密码。 杜忠波重新整合了资料以及线索,调查没用三天时间,就锁定了新的嫌疑人。正如三天前温煦跟他说的那样。 杜队长,你们说现金被盗是十一点到十一点半之间,可我打开保险柜的时间是十二点到十二点十分。我绝对不会看错时间,因为那时候我最紧张的就是时间,那时候现金还在。那么,向你们提供十一点到十一点半之间丢失现金的人就是在说谎。 请财务室的小刘到队里喝茶,茶只喝了半杯,该交代的他都交代了。到此,杜忠波还是不相信温煦的一些说辞,可上司亲自找到他,让他放了温煦,立刻结案。 第四天下午,杜忠波跟温煦谈了几句话,都是跟案子无关的家常话。比方说,你的新工作怎么样了?奶奶的病情好点没有?今后你打算怎么办? 真的都是些平常话,但是温煦却回答的格外小心。在他眼里,杜忠波是个非常谨慎且多疑的人。 “有人来接你吗?”杜忠波好心地问道。 温煦心想:为了不惹火老板,来自首的时候把手机、钱包、业主卡等东西都存在机场了,他身上只有一百元钱。现在当然没办法联系谁来接自己。再者说,他也没那个胆子叫老板来接。 “我自己回去就行。”温煦淡淡地笑着说。 “走吧,我送你。”杜忠波已经站起身来,“别跟我客气,这是人民公仆应该做的。” 这帽子太高了,接不住啊。 温煦讪讪地笑了笑,“那个,不麻烦杜队长了,我自己走就行。” “不麻烦不麻烦,我很闲啊。”说着,不容分说地抓住温煦的胳膊,很强势地带他走了出去。 温煦见过霸道的,没见过霸道的这么理直气壮的! 无奈之余,温煦跟着杜忠波离开了刑警队办公室,还没到电梯,遇到曾经审问过他的老刑警,老刑警拍打着他的肩膀,狠狠夸赞了一番,说现在的社会上像他这样诚实的年轻人不多了什么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温煦只能在心里苦笑,还不知道等会见到老板会怎么样呢。 老刑警赞美他的话还没说完,忽听走廊那边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三个人都下意识地看过去。 走廊尽头的拐角处走出来四五个神色凝重的警察,在他们后面跟着一个穿着浅米色上衣,淡蓝色牛仔裤的少年。这少年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短短的碎发,苍白的脸色。 少年的出现就像一块大石掉入平静的湖面,激起水花无数,荡起层层涟漪。 很快,警察和少年都走得近了,这时候温煦才发现,为什么那些警察的表情会很凝重。 少年垂在身侧的两只手上满是鲜红鲜红的血。 杜忠波脸色一变,立刻抛下温煦迎了上去。 少年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仰头看着疾步向自己走来的男人。 杜忠波站在少年面前,少年的眼神很茫然,他开口发出一点模糊的声音,有些天然哑。 “我来自首。”少年说。 “你做了什么?” 少年半垂下眼帘,哑哑地说:“我杀了我的父母。” 周围的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唯有杜忠波的脸上没什么变化。他慢慢地蹲下去,观察少年的被鲜血染红的双手,凑上去闻了闻……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杜忠波问道。 “黎月夕。” “你在哪里杀了他们?” “家里。” 杜忠波站了起来,对身边的下属说:“通知法医组和鉴证组,马上出发。” 少年没有任何态度,慢慢转了身。杜忠波的手搭在少年的肩膀上,少年微微一怔,缩了缩双肩。 杜忠波的脚步有些迟疑,回过头去扬声道:“温煦,你自己回去吧。” 温煦没有回应杜忠波,他的注意全部都在少年的身上。 一分钟前他还在想怎么摆脱杜忠波,一分钟后并没因为杜忠波顾及不到自己而觉得庆幸。一个少年杀了父母,这种促成他摆脱杜忠波的原因,实在让他高兴不起来。 那少年看上去非常干净,衣服裤子包括脸上都是干干净净的。就像杀完了人,冷静地换了一身衣服,又在血泊中让自己的手染满双亲的血液,然后离开家,独自一人到警察局的大门口,对遇到的第一个警察说:我杀了我的父母。 想着这一幕,温煦不知不觉地离开了警察局。 回家的路上,温煦抽出了大部分心思考虑如何跟老板解释,如果老板生气了他该怎么道歉。到了家门口,温煦也不知道该说哪句话作为他道歉的开场白。 门铃响了很久,也没有人应声,只是大门发出咔嗒的声响,想来是老板在里面打开了门。 温煦硬着头皮走进庭院,走进入室门。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开门的不是老板,而是小七。 小七的脸色很不好,看到温煦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胆子也太大了。” 温煦怏怏地低下头:“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吗?”小七怒道,“为什么之前不跟我们商量一下?” “对不起。” “你去自首,想没想过会影响你的考核成绩?” 他点了点头,都没了说话的勇气。 小七更生气了,干脆喊了出来:“知道会影响成绩你还去!?你问过花鑫吗?问过我吗!?” 这一回,他连对不起都说不出口了。 “温煦,这几天花鑫为你的这点破事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你出了问题,他需要负责的。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这一点?” 温煦没想到花鑫会几天都没回家,在他的概念里,花鑫应该坐在家里生闷气等着他回来好好骂一顿。现实与想象永远不搭边儿。 温煦闻言忙问道:“老板人呢?” “这时候想起来了?马上跟我走。”小七似乎在可视对讲里看到温煦的时候就换了鞋,说完话,推开温煦直接走出房门。温煦忙不迭地跟上去。 小七的车停在车库里,可见他一直在家里等着。温煦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缩在座位上,心里七上八下的。 小七狠狠骂了他几句,瞧他打了蔫儿的样子,心里又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你太冲动了。”小七控制脾气,说道,“你要是跟我们商量,谁还能拦着你?我们有很多办法帮你搞清楚盗窃案真相,你却选择最笨最蠢的办法。” “我觉得,这是我自己的问题,不好找你们帮忙。” “你傻啊你!”小七又被气得够呛,不轻不重地抽了温煦脑袋一巴掌,“我们跟警方一向是能避则避,不到迫不得已绝对不能接触他们。每一次跟警察打交道,都要通知会里的监管部。你连声招呼都不打,花鑫接到监管部的通知才知道你去警察局,你这跟背后捅他一刀没什么区别!” 温煦傻了,战战兢兢地说:“有,有这么严重?” “你会被剥夺入会资格的!你说严重不严重?” 温煦嗫喏道:“其实……也没什么。” “你说什么!?” 温煦嘀咕了一句“没什么”,引来小七惊诧的怒吼。 “温煦,你再说一遍!” 温煦被小七吓着了,赶紧解释:“我自己真的没什么,就是担心老板,我怕连累他。” 愤怒的小七咬牙切齿地说:“这么多年了,他一直在找助手。找过很多人,有的胆子不够大,有的智商不都高,有的太贪心。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却闹了这么一出儿。这压根就不是连累不连累的问题,你差点毁了花鑫多年来的计划。” “什么计划?从来没听他说过。” 小七瞪了温煦一眼,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过头继续开车。温煦也不好继续追问下去,可是真的很好奇老板的计划。 车子里忽然不再争吵,安静下来之后都有些不适应。特别是小七。 小七在花鑫家等了这么多天,不是为了能在第一时间狠狠骂温煦的。毕竟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们。 “我们要去总部,监管部的人会找你谈话。不用紧张,实话实话,千万不要说谎,那帮家伙一个个都像是测谎仪成精了,只要你有那么一点心思都能被看出来。” 怎么办,好紧张! 温煦的脸都白了,眼巴巴地看着小七,问道:“他们,跟我谈什么?我,我没偷钱。” 小七真是被他气乐了:“谁管你偷钱没偷钱的事啊,他们要谈的时其他事情。具体我也不知道,总之你就记住一个要点,说实话。其他的你都不用操心,花鑫会处理好一切。” 温煦搓了搓憋闷的胸口——又给老板找麻烦了。 大约过了一个半小时,车子终于停了下来。温煦朝外面看了看,下意识地说:“这是灰云山?” “我们离主峰已经很远了,这里再往北走就是凌阳市。”小七并没有下车,而是打开导航仪,在上面戳戳点点了几下,很快导航仪界面变成了一个输入框。小七输入了一长串的数字和字母,输入框闪了一下,又有了变化。 温煦发现,导航仪变成了指纹仪,小七的手按上去,随后叮的一声。小七不耐烦地抱怨着:“真麻烦。”随后,从座位下面拿出一个黑色的眼罩出来。 “干啥?”温煦不明所以地问。 小七说:“规矩,戴上。” 温煦倒也没说不乐意的话,很配合地戴好了眼罩。于是,眼前一片漆黑,只能凭着感知去感受外界的一切。 车子再一次缓缓动了起来,最开始,温煦还能意识到车子拐了两个弯。再后来,他的感知混乱了,拐弯还是直行基本上都一个感觉。他索性不去想这些,稳定下来等着即将面对的一切问题。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车子才停下。小七下车后,绕到副驾驶那边打开门,扶着温煦下来。他说:“还不能摘下来,跟着我走。” 下了车的温煦闻到一股淡淡的汽油味,还有属于地下的阴冷气息真切地黏在皮肤上面。心紧了紧——这是在地下。 失去了视觉,听觉似乎在很短的时间里发生了质的飞跃。他能听的出走过了两道电子门,走过一条很安静的走廊,最后是进了电梯。 电梯向上运行,很快停了下来。随着叮的一声响,电梯门打开了。 温煦下意识地抓住小七搀扶着自己的手腕,没等他走出一步,就听前面传来了声音。 “温煦。” 温煦忽然觉得嗓子有些干渴:“老板……” 48.02 温煦忽然觉得嗓子有些紧,不安的低声叫着:“老板……” 眼罩忽然被摘掉了,温煦半眯着眼适应突然而来的光明。[.超多好看小说]狭窄的视线里,老板干净而又帅气的脸上有几分担忧的表情,因为消失的太快,温煦以为看错了那双深邃眼中的一点温柔。 花鑫把眼罩丢给了小七,神色如常地对温煦摆摆手:“跟我来。” 终于见了面,第一句话是“跟我来”?他不生气吗? 因为没有被责备,温煦的心更加不安,愣愣地站在原地。小七推了他一下,他才赶忙走出电梯,眼睛紧盯着花鑫的背影,无暇顾及周遭的情况。小七跟在后面,看着温煦亦步亦趋追赶花鑫,却总是比花鑫慢了一步。 小七快走几步,抬手拍了拍温煦的肩膀。温煦的眼神从花鑫的背上转回,看到小七的脸上写满了安慰的善意。他勉强地笑了笑,想告诉小七,自己并不紧张。然而,这话实在说不出口,因为他真的很紧张。 温煦不知道等一会即将面对谁,或者是面对什么。如果是最不好的结果,今后该怎么办?离开老板,重新找份工作?还是说需要被关起来,度过所谓的“脱密期”之后,才能重回社会? 其实,两种结果温煦并不觉得多糟糕,可是一想到离开那个家,他的心便慌了起来。不由自主地又去看走在前面的人的背影,那背影挺拔宽阔,好像可以遮挡所有的风风雨雨。 这一刻,温煦才有些后悔四天前的一意孤行。 三个人在走廊里拐了几个弯,花鑫推开一扇深灰色的房门。温煦跟着他走进房间,看到的是普通的摆设,只是没有窗户罢了。 房门悄无声息地关好,花鑫才转回身,定睛看着温煦。 温煦惭愧地低下头,呐呐地说:“老板,对不起。” 花鑫哼笑了一声,笑声中并没有半点气恼的意思,他的双手插/在裤兜里,微微歪着头,说道:“很有主见,至少这一点值得称赞。” “老板,我……” “好了,现在不是道歉的时候。”花鑫打断了温煦的歉意,将旁边的两把椅子拉过来,示意他坐下,“温煦,接下来的四个小时,你要自己去面对了。” 温煦紧张的咽了咽唾沫。 “不用想太多,实话实说就可以。.”花鑫轻松地安慰道,“但是,现在我需要提醒你两点。首先,如果遇到你不知道怎么回答的问题,就说需要考虑考虑,不能说‘不知道’;其二,不用对他们太礼貌,在他们看来过于循规蹈矩的人并不适合在监理会工作。记住了吗?” 温煦用力地点着头:“记住了。” 花鑫看了眼腕表:“差不多了,早开始就能早结束。走吧,我送你过去。” 其实,温煦还想再坐几分钟,再跟花鑫说说话。可是花鑫提醒了他,早点开始就能早点结束。 花鑫起身打开房门,等着温煦做好心理准备。温煦深深地吸了口气,猛地站起来大步走了出去。大有豁出去的劲头。 在这条走廊的最深处,有一扇双开的亮银色大门。门紧闭着,温煦才看到这扇门,就觉得腿软。 不过是几十步的距离,温煦好像走了几百米一般长,等花鑫站在门前,他才意识到,自己真的要孤军作战了。 花鑫没有急着敲门,而是转身面对他,沉声道:“我相信你一定没问题。” 温煦也想这么认为,但是…… 温煦迟疑地说:“如果……” “没有如果。”花鑫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你相信我,就要有信心。在我这里,没有‘如果’。” 黝黑的眸子传递着不可动摇的坚定,好像本该就是如此,好像已经预见了结果。面对这样一双眼睛,温煦看得痴了。 花鑫的眼睛因为微笑而眯起了一点点,他抓住温煦的手臂,紧了紧,温和地说:“兔子还在家等你,进去吧。” 不知道哪一句话是化腐朽为神奇的关键,温煦卡在嗓子眼儿的心稳稳地落回了原位,看着花鑫敲响了亮银色的门,看到有人打开门,冷漠地注视着自己。这一刻,温煦竟然没有半分紧张的感觉。 开门的人三十多岁,他看了眼温煦,又转头对花鑫微微点头,随后向里面的人说:“部长,温煦到了。” 温煦听见里面有人说:“进来吧。” 踏进去的瞬间,温煦飞快地握了一下花鑫的手。 待亮银色的大门关闭,花鑫苦笑道:“怎么这么凉啊。” 与此同时。 杜忠波走过少年房间的门前,朝里面瞥了一眼。 上午惊扰了刑警队的少年黎月夕正站在里面答警察的问题,他的神情很冷淡,说话的声音也很轻。 杜忠波看了一会儿,就被下属叫走了。 主卧室内,少年的父亲躺在地上,身上的伤口数不过来;他的妻子趴在他的身上,伤口同样数不过来。血几乎流满了这个只有八平米的小房间。法医说。两个人都是被乱刀砍死的,凶器就丢在了现场,是两把打磨的很锋利的菜刀。菜刀还是新的,很有可能是少年刚刚买的。 “我挺纳闷的,老杜。”法医低声说道,“按照现场来看,行凶者的身上和脸上都该喷溅到死者的血液,但是那个孩子的衣服太干净了。” 杜忠波想了想,说:“你们继续吧。”言罢,他转身走向少年的房间。 黎月夕坐在整理的很干净的床上,房间里的东西都像他一样,非常的干净。相比父母所住的只有八平米的小房间,他的房间至少大上两倍有余。可见,他的父母很疼爱他。 杜忠波走近的时候,黎月夕抬头看了他一眼,遂又低了头,安静下来。杜忠波站在下属身边,同样安静地看了黎月夕一眼。 下属对杜忠波摇摇头,很无奈地说:“这孩子什么都说不清楚。” 杜忠波示意下属起来,他坐在了少年的面前:“黎月夕,我是刑警队队长,杜忠波。你可以叫我杜队长。“ 黎月夕慢慢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杜叔叔。” 杜忠波苦笑一声:“我有那么老吗?” 黎月夕好像犹豫了一下,又叫道:“杜队长。” “开玩笑的,你想叫什么都行。”杜忠波随口说道,“按年龄算,我也是你叔叔辈的人了。你今年多大了?” “十八岁。”黎月夕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身份证,表明自己没有说谎。乖巧的让人心软。 杜忠波忽然对眼前这个干净的少年产生了一丝恻隐之心,但是他很快将这种不该有的情绪抹掉,面色严正地说:“为什么这么做?” 黎月夕抿了抿嘴唇,过了半晌才开口:“你不会相信我的。” “试试看吧,叔叔的接受能力还是很强的。” 闻言,黎月夕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警察。他的眼神很直白,杜忠波便对下属说:“你出去。” 下属摇摇头,很挫败地离开了房间,不过,没有队长的命令,他是不会关门的。黎月夕似乎不在意这一点,只是等着该走的人走出去,才把目光收回来。 杜忠波的声音很低,他说:“告诉我吧,为什么这么做?” 黎月夕低着头,经过取证后的手被洗干净了,十根手指细细的。他看着自己的手,看得非常专注。 “他们是怪物。”黎月夕如此说道。 杜忠波以为自己听错了:“是什么?” “怪物。”黎月夕抬起头来直盯着对方的眼睛,语速很慢,就像担心对方听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一样。 杜忠波蹙眉想了想:“你认为,他们不是你的父母吗?” 黎月夕说:“他们是我的父母,也是怪物。” 难怪下属说黎月夕什么都说不清楚,这要是能清楚就见鬼了。杜忠波耐着性子,又问道:“他们伤害你了?” 黎月夕再一次摇头:“他们对我很好,非常好。” “那你为什么觉得他们是怪物?”说完这句话后,发现黎月夕的脸上有了茫然的表情。 黎月夕没有回答问题,身体慢慢向□□斜,避开面前的杜忠波看向狭小的客厅,眼睛一眨不眨,身体一动不动,就像被定格了一样。 杜忠波也回了头,看到的只有在外面“走格子”的下属们。 大约过了几秒钟的时间,黎月夕才收回目光,做得端正些。他发出了一种模糊不清的声音,像是在叹气,又像是在哽咽。 “我的父母死过了。” 又是一句古怪的话。 “黎月夕,能不能说得明白一点。‘死过了’是什么意思?”杜忠波说话的时候尽量让自己的口气听起来不那么冷酷,“你不说清楚,我会以为他们以前就死过一次了。” 应该算是一句玩笑吧,黎月夕却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丝毫没有玩笑的意思。 可能是少年的反应过于镇定和理所当然,杜忠波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硬生生冒出一身的冷汗。 黎月夕缓缓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49.03 杜忠波不愧是老刑警,尽管有了一种被少年将军的窘迫感,仍然可以保持平静。[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习惯性地摸摸下巴上的胡茬儿,问道:“渴不渴?” 如果你本想告诉某个陌生人一个你深埋在心里的秘密,一定会期待看到对方惊讶的表情,或者是进一步的询问。而这些,杜忠波都没有回馈给黎月夕。 黎月夕的脸上闪过一点失落的神情,低下头声音暗哑地说:“可以的话,我想喝点凉水。” 杜忠波起身到外面叫人去买两瓶矿泉水,房门开着,只要回头就能看到黎月夕。 出去调查情况的下属回来,到了杜忠波面前,低声说道:“队长,基本情况出来了。 黎月夕的父亲名叫“黎世翔”是一名机床厂的车工,母亲叫“杨美慧”一直没有工作。黎家的经济情况很差,还欠了不少外债。不过,黎月夕读书的高中是本市最好的。 “有个问题很奇怪。”下属说,“听黎家的邻居说,黎世翔有暴力倾向。” “家暴?”杜忠波问道。 下属点点头:“他有很严重的酒瘾,曾经两次被医院诊断为酒精中毒。他经常打骂黎月夕母子。” “多长时间?” “一年多了。” 杜忠波一愣:“以前没有过吗?” “这个情况还不了解。他们家是2015年9月份搬到半坡里街这边的,所以,邻居能提供的情况仅限于一年左右。” 杜忠波说:“去查一下他们家以前住在哪里,再去黎世翔工作的地方问问。” 下属点点头,招呼一名同事出去调查情况。 方才负责给黎月夕录口供的下属趁机凑上去,问道:“老大,你觉得那孩子的精神正常吗?” 杜忠波白了下属一眼:“该干嘛干嘛去。” 下属厚着脸皮继续往跟前凑乎:“老大,不是我危言耸听啊。刚才我跟那孩子待一屋都觉得瘆的慌。你说,他才多大啊,怎么狠心杀了父母呢?杀了人还那么冷静,精神肯定不正常。” 杜忠波搔搔头:“如果只是精神问题,这案子就没什么悬念了。” “老大,此话怎讲?” 杜忠波扭头看了眼黎家夫妻的死亡现场,眼神渐渐沉了下来:“按照黎月夕所说,他是在凌晨四点到五点之间杀了人,那个时间被害人应该还在睡觉吧?你看看卧室那张床,铺的整整齐齐。还有一点,现在是秋季了,晚上很凉,可两名死者身上穿的都是夏季的衣服,特别是他的母亲,脚上还穿着丝袜。” 下属紧蹙着眉头去看现场,猛地打了个哆嗦:“这案子太邪门了。[]” 说到这里,前去买水的人回来了,杜忠波拿着矿泉水回到黎月夕的房间,帮忙扭开盖子,递过去。 黎月夕喝水的时候,露出手腕的一条红痕。可能是少年的皮肤过嫩了些,长时间戴着手铐,手腕上被磨破了皮。 那么细的手腕,是怎么把两个成年人砍死的呢?杜忠波想。 喝过了水,黎月夕规规矩矩地把水瓶还给杜忠波,说了声:“谢谢。” 杜忠波坐回椅子上,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要杀了他们的?” 黎月夕说:“大概是半个月前。” “为什么?他们做了什么事吗?” “不,他们还没做,我不能让他们做。” 又来了,古怪的回答。 杜忠波意识到,跟黎月夕交流不能使用寻常的方法,于是问道:“你认为,你阻止了什么事发生?” “如果他们活着,会有人死,可能是我,也可能是别人。” 很少会觉得头疼的刑警队长苦笑了一声,坦言:“叔叔真是有一肚子的问题啊,我们慢慢来吧。好吗?” 黎月夕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么,该从哪一个环节开始呢? “黎月夕,你的意思是,你的父母以前死过一次了,你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吗?” 黎月夕有些意外地看着杜忠波:“你相信我了?” 杜忠波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那要看你怎么回答接下来的问题。” 黎月夕的手握成了拳头,手铐发出一点卡拉的声音,他好像想着很重要的问题,因此犹豫不决。阳光从他身后的窗户照进来,使得脸色更苍白了几分。 黎月夕抿了抿嘴唇,声音暗哑地说:“请脱掉上衣。” 饶是杜忠波这样神经大条的男人,也被少年的要求惊到了。 面对成年人无法掩饰的疑惑,少年再一次说:“脱了上衣,我就说。” 杜忠波忽然笑了:“只要你肯说,全脱了都可以。”说这话的时候,杜忠波已经站起来,解开了衣服扣子。 难得的,黎月夕的脸上有了一点尴尬的表情,他垂下眼嗫喏着:“不用,只把上衣脱掉就行。” 杜队长的身材非常棒,宽肩窄腰,几块腹肌码的整整齐齐。 黎月夕抬起头,仔仔细细看了一眼,:“麻烦你转过去。” 杜忠波挑挑眉,转过身背对着黎月夕,黎月夕再一次认认真真地看了他的背脊,才说:“可以了。” 杜忠波回了头,似笑非笑地问道:“告诉叔叔吧,你想在我身上看到什么?” 黎月夕的眼神淡漠,但也很坚定:“不是想看到什么,是不想看到什么。” 杜忠波暗暗思索,他的身上有刀伤、枪伤还有烧伤,但是直觉告诉他,少年不想看到的东西,并不是这些,而是另外的他想象不出的某种东西。 —— 世界上有着太多无法解释的问题,作为当事人,必须有足够的耐心。就像杜忠波,就像温煦。 此时,椭圆形的茶几上摆放了很多水果、精致的点心,还有咖啡壶、茶壶等东西。看上去并不奢华却非常舒服的座椅围绕着茶几依次摆放着。宽敞的房间里不算他只有四个人,他们端着咖啡杯,吃着水果或点心,脸上还带着一点点自然的笑意。 这真是监管部的审核程序吗?温煦第n次怀疑。 坐在他右手边的是一位年近花甲的老者,笑容可掬地说:“小温,从警察局出来也没吃东西吧?尝尝看,这里的茶点非常不错。”说着,从餐盘里取出一小块蛋糕,放在温煦的面前。 温煦本能的想起身说声谢谢,可一想到老板的叮嘱,硬生生忍了下来,只是微笑着点头,表示谢意。可蛋糕,他真是没心情吃。 在温煦的左手边,坐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女性,这会儿也凑过去笑眯眯地问:“小温,今天呢我们就是聊聊天,不用紧张。”言罢,端起许久没有被动过的咖啡杯,轻轻地放在温煦的手上。 温煦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中年女性将翘着的二郎腿放下,周围的私语声顿时安静了下来。温煦的心猛地一紧,这要是开始了吗? 中年女性问道:“小温,你觉得花鑫这个人怎么样?” 话音未落,温煦一口咖啡差点都喷了出去! 这标准的相亲台词是什么回事?监管部的问题太奇葩了! 所有人都盯着他,似乎在等他的回答。温煦脸上发烫,一个劲儿咳嗽。那位中年女性抿着嘴笑了笑,说:“别紧张嘛,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这个问题要以哪方面回答啊? 温煦放下咖啡杯:“哪个……”叫什么呢?大姐?大姨?还是领导? “你叫我郑部长就可以。”中年女性如此说。 原来是部长,难怪她的一举一动都会引起其他人的变化。温煦稳定了一下情绪,很认真地回答:“郑部长,老板是个非常好的人。” “花鑫是好人?”郑部长的笑意玩味,“这话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他真的是个好人啊。”温煦重申了一次,口气中带着一点不悦。他不喜欢别人说老板的坏话。 温煦的再一次申明并没有引起郑部长的肯定,她的眼睛亮了一些,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问道:“兔子还好吗?” 她连兔子都知道啊。温煦忙道:“非常好。” “看来,你很喜欢兔子。” 说道家里的小温暖,温煦的笑容都柔和了几分:“兔子喜欢粘着我,在家里,就爱趴在我身边睡觉。” 郑部长的眼神黯淡了几分,似自言自语地说:“那就好。” 问过了花鑫问兔子,接下来是不是该问小七了?监管部问的是不是有点奇怪?还是说,真正的考核程序还没开始呢?现在只是说说家常,拉近一下关系? —— 在花鑫的办公室里,电脑显示屏上正同步播出温煦的审核过程,当然了,这是在某位先生给他开了特殊通道的杰作。 花鑫单手扶着额头,一副不忍看的模样。小七站在他身边,脸上写满了诧异。 小七哭笑不得地说:“这都是什么狗屁问题?监管部的画风什么时候变成居委会了?” 花鑫无奈地叹息了一声:“看这种风格,就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 小七惊讶地看着花鑫:“大老板?” “除了他还有谁。” 小七忍不住笑喷了,指着电脑屏幕说:“温煦哪里得了大老板的青睐?”等等!说完这话,小七琢磨出另外一点意思来,“花鑫,大老板不会是无事献殷勤吧?” 花鑫感慨道:“非奸即盗啊。估计,会有一块很难啃的骨头等着我们。” 温煦的审核过程居然是居委会风格,虽然古怪了些,花鑫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毕竟,郑大姐就是个奇葩中的奇葩。他担心的是,大老板亲自出面关照温煦,这里面肯定有文章。 那个无利不起早的大老板,会为一个待审的调查员发声,肯定有所图。 小七也有些担心,便问道:“要不要找副会长打听一下?” 花鑫摇摇头:“他让我们看审核直播已经越权了,不能再去找他。这事我心里有数。”说完,花鑫关掉了电脑,“走吧,到下面看看。” 小七撇撇嘴:“有什么好看的?” “毕竟,是我发现温煦的地方,就当去回顾一下吧。”花鑫开着玩笑,打开房门率先走了出去。 即便再不情愿,小七也不好一个人呆在这里耗时间,或者说:他不愿意一个人呆在这个房间里。 电梯下行,在显示板上没有数字表明他们到了哪一层,似乎即将达到的地方是这部电梯的终点站。 电梯门随着“叮”一声打开,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并不是走廊、大厅这类地点,而是一个被镶嵌在石壁上的暗灰色密码门。 花鑫上前扫描了虹膜,输入了密码,门上传来一个美好的女声:欢迎回来,特级探员花先生。 花鑫厌烦地抱怨着:“这城乡结合部的调调什么时候能撤掉?” “那要看大老板什么时候下野了。” 花鑫哭笑不得地瞥了眼小七,这话如果被大老板听见,估计有小七受得了。 然而,在他们还没走过密码门的时候,里面如恐龙巢穴般的空间里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428.2/93.6/650.7/44.90。警告,警告。s乙级预报已经启动,留守调查员立刻就位,所有管理人员计算轴数。” 花鑫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错变点……” 小七倒是很冷静:“你没听过警报怎么的?紧张什么?” “动动脑子吧小七,没听见时间轴给出的轴点不对劲吗?” 小七猛地愣住,再去听方才没注意的时间轴给出的轴数。 “428.2/93.6/650.7/44.90。警告,警告。s乙级预报已经启动,留守调查员立刻就位,所有管理人员计算轴数。” “这是……”小七用心计算起来,“五年前的时间啊。” 花鑫已经预感到那块难啃的骨头是什么——五年了,什么案子五年后才让时间抽给出错变点? 50.04 响彻整个空间的警报声仍在持续,花鑫的思绪不知怎的居然开了小差儿。[.超多好看小说]几个月前,同样是这样被警报声吵得心烦意乱,本想看一眼就一走了之,没想到,这一眼便是从头看到尾。 想到这里,花鑫苦笑了一声:“有因必有果,自己找的麻烦再郁闷也要坚持到底啊。” 小七不懂花鑫的感慨是什么意思,可到底是相处了几年的朋友,从花鑫的态度来看,这块难啃的骨头他们不想吃也得吃。 地底巢穴的警报同样传到了监管部的审核室,郑部长一脸不悦地抿抿嘴,放下了手里的杯子。 作为准新人的温煦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坐直腰板四下张望。坐在他对面的胖男人急忙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沓文件出来,啪的一声丢到温煦面前,面色紧张地说:“时间不多了,把入会文件签了。” 郑部长站起身来,与此同时,另外几个人都纷纷起身。 温煦不知所以地问:“出了什么事吗?” “很快你就知道。”郑部长说,“抓紧时间把文件签了,花鑫应该马上就来接你。” 听说花鑫要来,温煦一分钟时间都不想浪费,他才把笔拿起来,那位胖子就走到他身边指点着该签哪里哪里,在他签字的时候,郑部长带着另外两个人匆匆离开了审核室。 花鑫的脚步很快,走出电梯后与郑部长碰了面。郑部长似笑非笑地打了招呼:“花鑫啊,好好对温煦,可别再弄丢了。” 花鑫看都没看她,疾步走向亮银色的大门,目光笔直如他挺拔的背脊。 温煦刚刚签完字,花鑫就推开了门。胖子对花鑫耸耸肩:“好了,现在他已经是监理会的人了,我要赶着去开会,先走一步。” 温煦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可看到花鑫严肃的表情就知道出事了,没等他开口,花鑫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腕,沉声道:“跟我走。” 温煦被拉扯着到了走廊里,虽然踉跄了些好歹算是跟上了花鑫的节奏,这时候,警报声已经停止,安静的走廊里仍旧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老板,出什么事了?”温煦忧心忡忡地问道。 花鑫已经走到电梯前,按下按钮:“没听见警报吗?我们有新的错变点了。” “这么快?”说话间,温煦跟着花鑫进了电梯,“监理会还有其他探员吧?为什么是我们?” 花鑫斜睨了他一眼:“怎么,不愿意?” “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咱们是不是太忙了点?好像915案还没完全结束呢。” “忙的人是你,我可是闲了好几天。” 不疼不痒的一句话让温煦彻底没声了,因为他知道自作主张去警局这件事给花鑫添了麻烦,被挤兑几句也是应该的,不过…… “老板,之前你和小七那么紧张都怕我过不了审核,但是郑部长他们人都很好啊。” “温煦,你要记住。别人的好不是理所当然的,背后必然有所求。” 啥意思?不是很理解啊。 温煦又存了一肚子的疑问跟着花鑫的脚步走出了电梯,随后,看到的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都有房间,深咖啡色的木质门,被镶嵌在白色雕花的墙壁之间,门扉紧闭,周围安静的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这是什么地方?”温煦下意识地问道。 花鑫说:“这里是监理会的中枢,我要带你去见副会长,小七已经去了,就差我们,走吧。” 副会长啊,好大的官! 脚下厚实的地毯将所有的声音吸纳了进去,温煦几乎是小跑着跟在花鑫身边,他们究竟走过了多少房间,温煦无心去数,到底停在了哪个房门面前,也没心细看。他只注意到花鑫连门都不敲,直接闯进去的动作。 看来,老板跟副会长的关系不错。温煦偷偷地想着。 同样是没有窗户的房间,清香扑鼻的刹那,就听见有人说话。 “没时间客套了,三分钟后我要去开会。都来看看资料。” 温煦注意到,说话的人大概三十刚出头的样子,一身浅灰色的西装,打着深灰色的领带,无款的长方形眼镜,还有斯文儒雅的容貌气质。一看发就知道地位很高。 副会长并没有给温煦这个新人一点优待,态度上就像是与老下属谈话一样。他将放在桌子上的一沓纸缓缓摊开,说道:“案件是2013年8月10日22:00。810当晚,有个盗窃惯犯潜入本市古海路华源小区的一户人家,行窃的时候被户主发现,户主防卫过当,误杀了窃贼……” “等等.”花鑫出言打断了副会长的讲述,“我听见警告数据,案件不应该是五年前的吗?” 副会长神色不变,说道:“通常,都是时间轴先发出警报,给出时间、地点、案件性质的初步数据,再有电脑系统进行具体分析定位,给出时间抽的错变点。这一次,时间轴报出的地点、案件性质与最后的分析结果一致,但是时间却出现了问题。” 副会长点了点手下的打印纸:“最后的分析数据是2013年而不是2011年。”言语间微微一顿,“现在明白了吗?这就是大老板指定你们小组的原因。” 言罢,副会长看了一眼温煦。 花鑫一把抄起桌面上的资料,卷成卷握在手里:“剩下的情况我回去分析,你去开会吧。” “阿鑫。”副会长拿起手边的黑色皮包,也一同走出去。他几步越过温煦和小七,与花鑫肩并肩走在一起,不知道说了什么。 温煦偷偷摸摸地问小七:“问题很严重吗?” 小七笑道:“怎么说呢?我们小组可以正常执行任务了,再严重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听起来好像很牛逼的感觉。 “话说,什么叫‘正常执行任务’?” “以前……”小七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看了眼前面的人,“这事还是让花鑫跟你说吧,也不算什么要紧的事。”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电梯前。副会长并没有跟他们一起进入,而是继续朝走廊的另一头走去。 来的时候被带了眼罩,什么都看不到。离开时,温煦也没心情左顾右盼,电梯一直升到顶层,门打开后,花鑫第一个快步走出去,三个人脚步匆匆,穿过全部用铝合金打造的大厅,以及在大厅里忙忙碌碌的人们,再经过一扇小门,等待着温煦的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停车场。 花鑫很快找到了自己的车,小七还四下看了看:“我得把车开回去。温煦,你坐花鑫的车吧。” 小七跑开找车,温煦也打开了车门坐进去。没等他坐稳,花鑫已经发动了起来。 “这么急啊老板?”温煦不解地问道。 花鑫神色如常地说:“好几天没回家了,急是情有可原的。” 温煦闻言笑了笑,心里有了点小温暖。 本来,温煦以为这一路上花鑫会说很多跟案件有关的事情,花鑫却让他趁着回家的这两个小时,赶紧睡一觉。回到家可没时间给他休息了。 在警局那几天他的确没休息好,出来后连家门都没进就被小七带到了总部,紧张又兴奋的情绪经过时间的沉淀转化为疲惫与困乏。温煦打了个两个哈欠,眼睛闭上没多一会儿就沉沉地睡去了。 花鑫看着酣睡的温煦,平静的表情慢慢变得疑惑起来。 两个小时的路在温煦的概念里只是睁眼闭眼的一个过程,被叫醒的时候,并没有觉得睡了很久,头脑还有些迟钝,他搓搓脸,跟着花鑫走进客厅。 好几天没见着温煦的兔子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跟疯了似得猛扑到温煦的怀里,一边喵喵叫着一边使劲蹭着他的脸颊。 花鑫伸手把兔子从温煦的怀里抓了下来,拎到自个面前,教育道:“办正事了,你自己去玩。”说完,拎着兔子往楼上走,看架势是要把兔子关进它自己的房间。 兔子居然没有挣扎,还顺从地舔了舔花鑫的手指。 很快,小七也回来了。三个人在花鑫的书房坐下,总算是可以安安稳稳说说案子的事。 花鑫先点燃了一根烟,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他说道:“路上我看了一遍资料,我先做个初步整理,你们俩赶紧把资料看完。” 接过花鑫递来的资料,温煦坐到小七身边,俩人捧着一起看。 资料上写明:被误杀的盗窃犯名叫“石佳伟”,2013年死亡时27岁,是个曾经因盗窃被判刑的惯犯。 过失杀人者:黎世翔。被判有期徒刑三年。服刑期间表现良好,又因患有慢性肾病保外就医,离开监狱时间是2015年6月。 为了给黎世翔治病,黎家欠了不少外债,黎家的经济情况非常窘迫。 死者“石佳伟”的家庭情况比较复杂。父母健在,家中有五个兄弟姐妹,同样是比较贫困的。黎世翔保外就医后,石佳伟的母亲以及兄妹去闹过两次,要求黎家赔钱,后有警察介入此事,石家人才不再骚扰黎世翔。 资料的最后有几张打印出来的免冠照片,第一张是石佳伟的,怎么说呢?当真是应了那句话――相由心生。 这人长的就不像个好人。 翻过石佳伟,第二章照片是黎世翔。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其貌不扬,在他的眉眼间的确能看出不佳的气色。两个当事人的照片后面还有几张,分别是石佳伟家人和黎世翔家人的照片。 温煦翻着翻着,手忽然一顿:“咦?” 听到他疑惑的声音,花鑫和小七同时看了过来。前者问道:“发现什么了?” 温煦从资料里单抽出一张照片打印纸来:“这个孩子,我今天早上见过。” 花鑫从桌子后面站起身走到温煦面前,拿过他手里的打印纸:“黎世翔的独子,黎月夕。早上见过?在哪里?” 温煦的神情凝重了几分,蹙着眉头说:“如果我们要调查的重点是黎世翔,可能已经晚了。” 花鑫摸了摸下唇:“什么意思?” “今天早上,黎月夕到警察局自首,说杀了自己的父母。当时,杜忠波正要送我出去,刚好跟遇到了。” 小七忙问:“你确定没看错?” 温煦说:“肯定没看错。黎月夕当时的样子我到现在都很难忘了。他从头到脚都非常干净,一双手都是血。不是沾了几滴,也不是一片一片的血迹,而是那种……”温煦想了一想,“把手完全浸到血里再慢慢拿出来的样子。” 小七下意识地想象着温煦描述的画面,不禁也有几分寒意。倒是花鑫,捏了捏脖子,打了几个响指:“杜忠波……这个人太敏感了,如果是他负责此案,对我们来说很麻烦。” “没问题,这事包在我身上。”小七本来就是打外围疏通各路关系的角色,这点事他还不觉得难办。 小七还没把沙发坐热乎就离开了,温煦忽然想起自己的手机还在机场存着。 “老板,我手机和门卡……” “早就给你拿回来了。”花鑫回到桌子后面,从抽屉里拿出钱包、手机,板着脸说,“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能保证吗?” 温煦使劲点了点头,“我保证。” 或许保证这种事在温煦身上特别值得信任,花鑫满意地点点头,遂闭了眼睛,捏着眉心,问道:“你对这个案子有什么看法?” “嗯……还不算太复杂。”温煦实打实地说,“时间轴发警报预测的错变点是2011年,最后的分析结果是2013年,可是,2016年的今天时间轴才发出警报。我估计,发出警报的原因是黎月夕杀了黎世翔夫妻,但是呢,整个案子调查的重点是2013年8月10号。” 花鑫缓缓睁开眼睛,别有深意地看着温煦:“你啊,没事多看书吧。乱七八糟的。” 温煦也被他调侃惯了,丝毫不在意:“你听明白就行了呗。反正通过廖文文那个案子,我也有点摸清时间轴的规律了。” “什么规律?”花鑫莞尔道。 温煦挠挠头,试着说:“我自己的想法啊,对不对的另说。” 温煦认为:2915案件,因为廖文文撞死了钱文东而报出错变点,但是他们调查的重点并不是915车祸案,而是2013年12月12日程双林和杨俊被杀一案。但结果呢?真正需要被纠正的错变是化工厂的爆炸事件,爆炸事件与廖文文等人并无关系。就是说:真正需要被修正的问题,可能与案件风马牛不相及。时间轴给出915错变点只是一个调查的起点罢了。 那么以此类推,花鑫的思路要比温煦清楚很多。他说:“如果把案件比喻为程序。2011年编写程序,2013年激活程序,2016年程序运行到极限。把三个时间点串连起来,就是案件的完整脉络。所以,我们必须搞清楚,2011年石佳伟何黎世翔都做过什么事。” 听完花鑫的比喻,温煦沮丧地说:“有时间我一定多读书。” 花鑫笑了,顺手拿起纸团丢到温煦的脑袋上:“嘀咕什么呢?做饭去。” 温煦捂着脑门,很不想下楼做饭。 花鑫有团了一个纸团,作势要丢。 “你够了啊,打印纸也很贵的,败家!” 花鑫毫不犹豫地用纸团打中了温煦,笑道:“快点,吃完饭要去找石佳伟的家人。” 不早说! 51.05 温煦的动作很快,做好两个菜一个汤一锅米,顺便还给兔子做了几条小鱼。[.超多好看小说]小鱼刚做好,兔子从二楼疯跑了下来,连带着把书房的花鑫都惊动了,他以为兔子被谁踩了尾巴。 看到桌上冒着热气的饭菜,花鑫还是很矜持的。 温煦纳闷地问,这顿饭吃的也不是时候,晚上你还吃不吃? 花鑫哼哼一声冷笑:“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想吃必须立刻吃,不然的话,这顿饭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吃到嘴里。” 这理由太有说服力了。 其实,花鑫还有一个理由没说——几天来没吃到温煦做的家常饭菜,实在想得慌。 俩人一猫吃饱喝足,该去玩猫草的玩猫草,该出去调查案情的出去调查案情。时间也刚好是下午四点整。 温煦打开存到手机里的资料,坐在副驾驶席上,给花鑫念石佳伟父母家的地址。 闲聊间,会很快就到了二手车交易市场附近,石佳伟父母所住的地方在市场深处一片很老旧的住宅区内,掉漆的铁门斜斜地开着,随处可见丢弃的家具、垃圾还有违法搭建起来的小棚子。温煦和花鑫显得与这里格格不入,走过之地,免不了被人侧目。 进了二号楼,楼道里的情况更糟糕,温煦边走边说:“这么多东西堆在走廊里,万一着了火,楼里的人都跑不出来怎么办?” “你真是喜欢瞎操心啊。”花鑫随口吐槽了一句温助理,顺便敲响位于三楼的石家房门。 很快,房门被打开,一阵吵闹声也随之而来。 开门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女人的眉毛不知道经过了什么方式的美容处理,细细弯弯的两条,看上去非常怪异。身上套着件宽宽大大的睡袍,没有穿内衣,不该被看到的隐隐约约都显露了出来。 温煦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花鑫倒是像没看到什么一样。 女人嫌弃地打量他们:“找谁啊?” “石佳伟是不是住在这里?”花鑫开口问道。 女人毫不客气地回敬:“死了!”说完,咣当一声把门关上了。 花鑫和温煦面面相觑,噗嗤一声都笑了。 “我来吧。”温煦上前一步,站在花鑫身前,敲门。 女人很快又打开门,不耐烦地说:“都说死了,你们还干什么啊?” 温煦言道:“大姐,我们知道石佳伟已经过世了,今天呢,主要是想跟您的家人调查一些情况。” 花鑫暗想:温助理越来越会说话了,不错,进步的很快。 “调查情况?什么情况?你们什么人啊?”女人很警觉地打量起门外两个男人,没有让他们进去的意思。 花鑫轻轻地拉开温煦,从口袋里拿出钱包:“女士,我们也是受人之托,还能您帮个忙。” 女人的眼睛紧盯着花鑫的钱包,见他从里面取出一些钱,眼睛顿时亮了再亮,谨慎地回头看了眼吵闹的屋子,一个闪身走了出去,顺手把门关好。 “你们想查什么事?”女人问道。 温煦觉得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提议到外面去聊。女人犹豫了一下,估计是想到拿在手里的钱了,也就答应了温煦。 女人是石佳伟的二姐,也是住在这里照顾父母的人。根据她所说的情况,石佳伟虽然是这个家最小的孩子,一直跟父母住在一起,但是很少回家。整天在外面鬼混,还给家里找了不少麻烦。 女人抽了一口烟,说道:“那死崽子出事的时候家里乱成一锅粥,一大家子老的老小的小,谁有心思管他那事。也是他自己不学好,一天到晚偷鸡摸狗的。” 听过了女人的抱怨,花鑫才说:“请你回忆一下,在石佳伟出事前,有没有觉得他的行为很反常?” 女人冷笑了一声:“他连家都不回,我们哪知道?”说完,脸上的神情一变,似乎想起了什么,“不过吧,那死崽子走了之后,家里倒是来过一拨人。.跟你们似的,看上去挺有钱。” “他们是找石佳伟?” 女人点点头:“对啊,说是什么托死崽子买了什么东西,过来问问的。” 女人说的情况都是事实。当时那些人还算比较礼貌,请石家人帮忙找找看。可石佳伟已经很久没回过家了,哪找去啊?那些人也没为难石家人,很痛快就走了。 “我当时还挺害怕的,要是他们跟我们家要钱怎么办?”女人回忆着,“谁知道他们让死崽子卖啥了,给了多少钱。家里本来就不富裕,哪来的钱还账?” 话说到这里,二号楼上忽然有人喊叫:“二姐,你干啥呢?妈叫你呢。” 女人不耐烦地喊了起来:“知道了知道了,就知道催催催。”说完,转回头告诉花鑫,“你们走吧,以后没事别来家里。” 温煦还想问问关于黎世翔的情况,开口前却被花鑫制止了。女人跑回楼里,花鑫才说:“情况有些怪,我们得回去看看。” 温煦一愣,当即明白了花鑫所谓的“回去看看”指的是回到2013年8月10日石佳伟被杀之前。 “老板,你说情况很怪,是什么意思?” 花鑫一边朝大门口走去一边说:“如果你托人买什么东西,会不给钱吗?” “当然要给钱啊,不给钱不厚道。” “如果这个人死了,买东西的钱你要不要?” 温煦想了想,说:“要是不多,就不要了呗。如果是一大笔钱还是得要,不过至少等人家办完丧事再去要。” “那些肯定不是善男信女,委托石佳伟卖的东西也未必是正规的路子。石佳伟死了,那些人居然不提钱的事,可见他们压根不在意那笔钱。或者说,这件事本就是子虚乌有。所以,我很好奇,他们要找什么东西。” 温煦的脚步因为思索而慢了下来,自顾自地嘀咕着:“石佳伟死了之后那些人才来找……会不会,所谓的‘入室盗窃’另有文章呢?” “我们想到一起了,走吧,先回家准备准备。” 有了下一步的行动计划,脚步也快了很多。走出二手车市场一条街,花鑫给小七发了微信,让他找人到二手车市场打听打听关于石佳伟的消息。那小子在这边住了二十几年,肯定认识不少车贩,说不定会有线索。 小七办事雷厉风行,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温煦多少了解了他的性格。跟老板相比,小七真的是个急性子。别说小七,温煦觉得谁都没有老板稳当,不管发生什么事,他总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不急不躁的就能将问题解决。 花鑫所谓的准备准备,当真是准备出一整个登山包的东西出来,温煦也不知道包里都装了什么,只是很有自知之明地背起登山包,准备出发。花老板照旧是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花老板。 花鑫拿出电子表的时候,告诉温煦:“这个表是‘时间轴跳跃器’每个调查组有两个,一个正规使用,一个是备用。” 温煦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电子表,问道:“如果不小心弄丢了怎么办?” “每个跳跃器都有编号和信号发射功能,丢在哪个年份,什么地方,都能查到。基本上是不存在丢失的可能性。至少,我没听说过。” 花鑫的话音还没在他的耳朵里完全消失,寒意将两人包裹起来,瞬间从2016年跳跃到2013年。 —— 八月正是夏季炎热的时候,晚上也不例外。但是十号这天晚上似乎降了温,温煦穿着长衣长裤也没觉得怎么热。左右看了几眼,发现他们落脚的地点是在一片小区内,周围的住宅楼并不密集,只是看上去有些衰败。 花鑫招呼温煦走到一片树荫下,指着前方的一栋住宅楼,说:“黎世翔家就是在这栋楼里,三楼三号。现在是晚上九点,他们家睡得够早啊。” 温煦顺着花鑫手指的方向看去,位于三楼的窗户都没有亮灯。可见,早早就休息的不止是黎世翔一家人。 那么,问题来了。接下来怎么办? 花鑫把温煦背着的登山包拿下来,在里面翻翻找找,往上衣口袋里揣了揣。温煦没看清他把什么东西揣进口袋,好奇地问:“老板,这是什么?” 花鑫神神秘秘地一笑:“等会就知道了。在这里等我,别走开。” 他当然不会走开,问题是:老板要走开。 花鑫没说自己要去做什么,只是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无人,大大方方走到了住宅楼下面。 老式住宅楼的一楼窗户外都焊上了铁栅栏,为的是防盗,可这东西也有个坏处,就是等于给二楼的窗户撘了梯子。花鑫抓住一楼的铁栅栏向上使劲一跃,直接踩到了上面,站在远处的温煦看得并不清楚,只能看到老板三窜两窜居然窜到了三楼,黎世翔家的窗户外面。 温煦在心里感慨:老板真帅啊。 花鑫到底是怎么把人家窗户打开的,温煦特别好奇,准备回家后好好跟老板学习学习基本技巧。这个念头让他略感兴奋,就像可以用正义之名做以前不敢做的事一样。 可没等他兴奋完,花鑫已经做完了该做的事,按照原路返回了。 这么快?他到底干了什么? 花鑫不疾不徐地走回到温煦身边,真是连点点灰尘都没沾到般的风度翩翩,把温煦羡慕坏了,眼巴巴地看着他:“老板,你真厉害。有空教教我啊。” 花鑫似笑非笑地说:“回家奉茶磕头拜师。” “那你能教给我降龙十八掌吗?” “葵花宝典吧,那个好学。咔嚓一下就功成大半。” 温煦无奈地看着自家老板,不知道是自己心大,还是老板心大。这时候还能开玩笑。 说点正经的吧,温煦想:“老板,接下来我们干什么?” “等。” 等?等谁? 自然是等石佳伟。 花鑫带着温煦重新找了有一个比较隐秘的地方,从登山包里取出一条比擦脸巾稍微大一些的毛巾,铺在地上,拍拍身边的位置:“来,坐一会儿。” 温煦好奇地想,过一会儿老板会不会拿出一壶咖啡和几块小点心来呢? 小点心和咖啡自然是没有的,有的只是花鑫的先见之明。毕竟他们到这里才过了十五分钟,距离石佳伟入室盗窃还有四十多分钟的时间。 一开始,温煦是拒绝坐下的,过了一会儿就觉得腿有点酸了。花鑫老神在在地说:“坐在一会吧,别撑了。” “不坐了,现在已经四十了,估计石佳伟很快就能来。”他的话刚说完,花鑫猛地抓住他,把人扯到了身边。 “怎么了?”温煦问道。 花鑫示意他看前面:“石佳伟,来了。” 温煦集中注意力看向隔着一条绿化带的前方,透过密密匝匝的枝桠,可见一个又矮又瘦佝偻着身体的男人鬼鬼鬼祟祟地走到楼下,位置正好是花鑫攀爬过的地方。 想来,这个人就是石佳伟。 石佳伟开始观察周围有没有经过,看了大概有两分钟之久,可见还是个很谨慎的人。随后,当他确认安全了才开始攀爬一楼窗外的铁栅栏。 温煦看着石佳伟爬楼,感慨道:“跟你比差远了。” 花鑫笑了一声,没搭腔。 石佳伟的行动路线和方式真的跟花鑫一模一样,只是他进入黎世翔家中后的情况,是看不到了。 温煦咂咂舌:“这怎么办啊,进不去就看不到发生过什么。” “谁说看不到?”花鑫言道。 温煦惊讶地问:“老板,你能看到?” “怎么进了一回警察局就变笨了呢?”花鑫故作怜悯地说,“脑子越来越慢,杜忠波怎么着你了?” “别开玩笑了,到底怎么看啊?” 花鑫又打开了登山包从里面取出一个比手掌稍微大一点的东西出来,这东西通体纯黑,厚度约有十厘米。随着花鑫的手指按了一下,屏幕亮了起来。 温煦差点开心地叫出声,恨不能把脸贴上去,紧紧地挨着花鑫。 “你不热啊?”花鑫嫌弃地白了一眼温煦,后者压根没搭理他。 “这是……黎世翔家?”温煦惊讶地问。 屏幕显示出来的画面是黑白色的,看上去似乎经过了夜视处理,可见类似客厅的环境极为清楚。 花鑫说:“我刚才放了一个针孔摄像头,监理会特制的。黑暗的地方也能看清。就是范围不大,聊胜于无吧。” “老板,你把摄像头放在哪了?只能看到石佳伟的膝盖以下啊。” “知足吧,时间短,我也不能过于深入,只能放在窗台下那盆花里。” 来之前花鑫就想的很清楚,当然了,这也是他的经验之谈。当跳跃后无法进入案发现场的时候,只能使用这种办法。就像他方才说得,聊胜于无。 温煦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显示器屏幕上,并在心里计算着时间。石佳伟进入黎世翔家时21:45,现在的时间是21:47。 客厅的右边摆放着一套沙发,一张茶几。石佳伟受到环境的能见度所影响,走得很慢也很谨慎,当碰到沙发的时候,他摸了摸,转身又朝着左边走。 毕竟黎世翔家的客厅很小,他走了十步就摸到了一个柜子,柜子上面放的都是些杂乱的日常用品,下面是对称的四个抽屉。石佳伟毫不犹豫地蹲下去,慢慢拉开一个抽屉。 看到这里,温煦咂咂舌:“看不出什么问题啊?入室盗窃不都是先从抽屉衣柜这种地方开始翻找。” “但是,你不能忽略了入室盗窃本身的问题。” 温煦立刻明白了老板的意思,说道:“对啊。如果他知道黎世翔一家都在家,还会去偷东西吗?” 如果他是石佳伟,并知道主人一家三口都在家中,是不会去行窃的。那么,石佳伟如此明目张胆的犯罪行为,就是疑点之一。 “老板,你说……”温煦犹犹豫豫地开口,“石佳伟的胆子这么大吗?” “你想说什么?”花鑫的眼睛盯着显示器,似乎随口一问。 温煦言道:“刚才看他爬窗户那劲儿可不像很戒备的样子,我总觉得他以为黎世翔家没人。如果真是这样,他是根据什么判断黎世翔家没人的?” 花鑫摇摇头,不知道是想不明白呢,还是懒得回答这个问题。 突然间,石佳伟跪在了地上,双手并用地爬了起来。 花鑫和温煦都是一愣,搞不懂石佳伟为什么忽然如此怪异。但是,很快他们更加惊讶。 石佳伟快速地爬向窗口,到了跟前脑袋一歪,一张青白色的大脸几乎塞满了整个显示屏。眼睛凸凸着,死死地盯着花盆。或者说,盯着花盆里面的针孔摄像头。 52.06 温煦顿时冒了一身的冷汗,下意识猛地向后倒去,紧靠在花鑫的怀里。 “他他他,他发现了?”温煦惊慌地说。 “别吵。”花鑫一把捂住了温煦的嘴,眼神沉了下去,紧盯着在显示屏中的大脸,自语道,“他不可能知道。” 但是,他真的在看摄像头啊! 花鑫稍稍凑上去一些,几乎跟显示器贴在了一起。这是一种很怪异的画面,就像楼里的石佳伟和楼外的花鑫隔着一层玻璃相互瞪眼睛。 石佳伟的脸在显示器中忽然扭到了一边,因为速度太快,造成一定程度的残影。没等温煦与花鑫看明白,石佳伟已经离开了摄录范围。 石佳伟消失不过是三秒的时间,三秒过后,显示屏里出现了另外一双腿,与石佳伟几乎紧挨着。脚步杂乱,有进有退,有攻有守,甚至还有跌跌撞撞的踉跄。 “黎世翔出来了。”花鑫镇定地说。 温煦扯下他捂在嘴上的手,也贴上去看个究竟。 不知道什么东西在摄像头前面一晃而过,石佳伟瘫软地倒在了地上,两条腿抽搐着,很快彻底停了下来。 “死了?”温煦难以置信地说。 花鑫马上看了眼腕表:21:55。 “老板,这也太快了。”温煦心有余惊地说,“刚才那个,你看清是什么了吗?” 花鑫半眯着眼睛还是看着显示器,整个人仿佛静止了一般。温煦不敢打扰他,只能在一旁等着。 不知道花鑫究竟看到了什么,忽然把登山包打开将显示器塞了进去,急忙对温煦说:“背上包马上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尽量找人多的地方走。不用等我,回家见。” 从认识花鑫以来,他从没这么紧张过。温煦顿时没了主意:“老板,你担心什么?” “没时间细说,快走。”说这话的时候,花鑫从登山包里取出一个黑色的塑胶袋,塑胶袋鼓鼓囊囊的塞满了东西。随后,花鑫将登山包给了温煦,又说一遍:“记住我的话,快走。” “我走了,你干什么啊?”温煦边说着话,边把登山包背好。 花鑫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脸色也有些发白。他抬头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我必须把针孔摄像头取回来。” “这个时候?”温煦惊了,一把抓住花鑫的手臂,“你怎么取?黎世翔已经出来了,而且警察马上就到。你根本进不去。” “别废话了,我有办法。[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你赶紧走,回家我会解释清楚。”说着,使劲推了温煦一下。 温煦紧咬着牙,眼睛里写满了担心和不甘。可他知道,能让花鑫这么紧张的原因一定很严重。而他,还只是个毛头小子,监理会的一个菜鸟而已,执意留下只会给花鑫添麻烦。他能帮上忙的,就是保护自己的安全。 “你小心,回家见。”温煦几乎是颤抖着说完了这句话,然后不再留恋地转身,几步跑到阴暗地带,顺着隐秘的楼体外侧开始朝着小区门口跑。 花鑫一直看着温煦跑没影了,才拿着手里的东西迅速转移隐藏地点。 盛夏的夜晚并不是黑暗的,小区里的灯光将大部分地方照得通明,可以让他隐藏的选择并不多。花鑫跑了大概有十几分钟才钻进一个废旧的小屋。 小屋子是临时搭建起来的,里面存放着很多弃之可惜存之无用的东西。花鑫在里面换好带来的警服,穿好的马甲背上写着“警察”二字,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挂牌,挂牌上印好了“鉴证科”字样。 这时候,当地警局已经来了人。警车停在黎世翔家楼下,周围的人家纷纷亮了灯,十几分钟前还安静的小区变得吵吵闹闹。 花鑫抓了抓头发,看上去乱了很多,又戴上一副黑框厚底眼镜,当他走到楼下的时候,已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穿着白色大褂的法医、脖子上挂着相机的鉴证警员、还有几个穿着便服的刑警,从楼门口到黎世翔家,不断地进进出出。没人注意到队伍里多了谁,少了谁。 花鑫很顺利地混进去,有模有样地戴上手套,跟着“走格子”的警员,到了案发现场内部。 客厅中央的地面上已经有两名法医在检查石佳伟的尸体,花鑫走了几步上去,看到石佳伟的右侧太阳穴出血情况严重,可见很深的伤口,伤口里还有一片三角形的玻璃碎片,左侧脸颊上有瘀伤。在一旁,还有一名警员在给“凶器”拍照,“凶器”是一把榔头,上面并没有血。 花鑫很快拼凑出案发经过。黎世翔听见客厅有声音,拿了一把榔头出来查看情况,他很快就跟石佳伟打了起来,惊慌间榔头打中了石佳伟左侧脸颊,力道应该很大,石佳伟不慎跌倒,左侧的太阳穴撞到柜子的玻璃上,玻璃碎了,碎片刺入了他的太阳穴。 花鑫走到玻璃柜前朝里面看着,忽然间发现了什么东西,手速飞快地取了出来,揣进口袋里。 这个时候,黎世翔正在和两名警察在厨房里说话,花鑫瞥了一眼,只看到黎世翔的背影。 现场的人虽然很多,但秩序井然。花鑫瞄了一眼窗户下面的花盆,一名警员正在窗台上提取指纹和足迹,挡住了花盆。 花鑫走过去,蹲下去假作勘察地面情况,他很自然地拍拍那名警员的腿,示意他让开一点。正在取证的警员浑然不觉,下意识地横挪了一步,让开了花盆。花鑫假装检查花盆,拿起来放下去,针孔摄像头已经到了手。 他不敢耽搁时间,起了身准备离开这里。刚走了几步,忽然觉得左边站着一个人,他转头一看,当即愣了愣。 清瘦的少年面色苍白,眼神惊慌无助,脸颊上还有一滴未来得及滑下的泪。 黎月夕! 不知道怎么了,花鑫鬼使神差地对少年说了一句:“回房间吧。” 黎月夕慢慢垂下眼眸,没动也没开口说话。花鑫却是急匆匆地离开了现场。 ―― 做了三年快递员的温煦对这座城市足够了解,他知道从小区出来后步行十几分钟就有夜市,夜市的人很多,刚好符合花鑫告诉他要去人多的地方的要求。 温煦不清楚花鑫到底在担心什么,而他则是非常的担心花鑫。虽然花鑫说了几句保证的话,没看到人平平安安出现在眼前,始终是无法安心的。 一路走到夜市,吵闹的环境让他忐忑的心情更加严重。跻身在人潮人海之中,却不知道何去何从。 相信花鑫已经是温煦的习惯,但是在十几分钟前他意识到,这种相信有些盲目。尽管时间轴监理会很牛逼,可花鑫还是个人,他没有特异功能,也没神器傍身,如果真的遇到某种危险,他同样需要拼尽全力。而这种时候,自己应该在他身边。 温煦越想心情越乱,几次欲转身回去都硬生生忍住了。 冷静下来,他这样对自己说。 要相信老板,他这样对自己说。 于是,温煦看了眼腕表:22:25。还有五分钟就可以回到2016年了,再坚持五分钟就能看到老板了。 “这位小哥,你到底买不买啊?” 男人粗哑的质问声打断了温煦的自我心理建设,他扭头看去,烧烤摊后面正在烤串的老板一脸不乐意地盯着他。 温煦挡着其他客人的路,老板自然不乐意。 不行,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因为没有谁看到某个人凭空消失而不惊声尖叫。 事实上,温煦想多了。因为他的胡思乱想,让五分钟过的很快,他转身离开烧烤摊的瞬间,已经在一对情侣面前凭空消失。 没人尖叫,没人留意到他。一切看上去似乎都没什么异常,只有不远处的某个角落里,有人将手机收回到眼前,屏幕上赫然是慌张的温煦。 ―― 双脚还没有站稳,温煦迫不及待地喊了起来:“老板?老板?” 十几声喊过了,不见花鑫出现,也没有回应他的声音。这一刻,温煦急的楼上楼下疯跑起来。 通往车库的门咔哒一声,温煦站在楼梯上瞪大了眼睛去看。门打开的瞬间,穿着警服的花鑫施施然走了进来。 “老板!”温煦眼睛一亮,三步两步跑到了一楼客厅,迎上花鑫,接下他手里的便装,“你怎么穿警服回来了?” 花鑫从口袋里取出针孔摄像头,塞给温煦。后者恍然大悟,难怪他说有办法拿回摄像头,原来是这样。 毫无悬念的,温煦继续盲目的崇拜着老板。 刚刚在沙发上坐下,兔子跑出来跳到花鑫的怀舔了舔他的手背。花鑫淡淡一笑:“这不是回来了嘛,不用担心。” “老板,要不要先把衣服换了?”温煦的新落回原位,坐在一旁谨慎地问道。 花鑫摇摇头,说:“等会再说吧,先跟你讲讲今晚的事。” 温煦咽了口唾沫,略紧张。 花鑫反倒是笑了一声:“我还没说呢你就害怕了?” “谁害怕?我,我没有啊。” 嘴硬的温助理啊,说话都结巴了。 花鑫摸着兔子柔软的毛,沉思了一下,才说:“石佳伟不可能发现针孔摄像头,除非他可以未卜先知。” “但是,他的确看到了啊。” “所以说,这一点不合理。当时情况有点复杂,所以我没时间仔细分析。后来,我进入现场的时候,找到了这个东西。” 花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无线单耳机。耳机已经碎了,上面还有血迹。 “这是……” 花鑫肯定地说:“有人在操控石佳伟。通过这个耳机告诉他检查花盆,他的确发现了针孔摄像头,但是还没等取出来,就被黎世翔发现了。” 如果花鑫的推测是正确的,那么对方可以告诉石佳伟检查花盆,就说明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监视范围内。想到这里,温煦的的额头冒出冷汗。 “你也不用紧张。”花鑫说,“被人看到并没有什么问题。当时我让你马上离开,只是担心那些人会找你麻烦。” 听到花鑫这么说,温煦还是很难放心:“老板,历史是可以被改变的。今晚的2013年8月10号晚上那些人没有找我们麻烦,不代表以后不会。” 该说什么呢?花鑫想――温煦真的越来越谨慎了。 53.07 花鑫上楼洗澡换了衣服,回到一楼的时候温煦还在沙发上琢磨操控石佳伟的那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头。[.超多好看小说]虽然这个问题毫无根据所以不会思索出什么结果来,但温煦可以确定,石佳伟潜入黎世翔家中,绝对是很具体的目的性。 在花鑫换衣服的时间,他反复观看针孔摄像头拍下来的经过,直到花鑫回到沙发旁,他还没有将注意力从显示屏上收回来。 花鑫没有打扰温煦,先去厨房倒了两杯果汁拿了一小盒巧克力,他需要甜食来激活大脑的灵敏度,分泌更多的多巴胺。 其实,花鑫同样在想这个问题――石佳伟要偷的是什么东西? 回到沙发旁,花鑫把果汁放在温煦的手边,温煦揉揉眼睛,长叹了一声:“线索太少了。” “我们刚刚开始,不用急。”花鑫说道。 但是…… 温煦侧头望着花鑫,语气中有些忧虑何和疑惑:“你,看到黎月夕了?” 花鑫喝着果汁,摸着兔子,点点头。 “你对他有什么看法吗?”温煦问道。 只那么一眼,能看出什么呢?花鑫想了想,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温煦又问:“你觉得,黎月夕会杀了自己的父母吗?” “怎么说呢?”花鑫放下了手里的果汁杯,拿起一块巧克力,“你的这个问题本身就不妥。” 温煦立刻变得格外认真地说:“我们来想想,石佳伟到底要偷什么东西。” 花鑫笑了,玩味地说:“温助理,你岔开话题的方法真僵硬。”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花鑫把兔子抱起来举到温煦眼前:“宝贝儿,来替我打一下。” 温煦出手可快,啪的一下打在兔子的爪子上。 兔子一整只都不好了! 花鑫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着倒在沙发上,温煦的脸涨得通红,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老板是在叫兔子“宝贝儿”不是在叫……你说你多个什么情啊? 温煦拿起杯子,揶揄道:“我,我去倒果汁。”说完,逃也似地跑向厨房,站在厨房里还能听见花鑫肆无忌惮的大笑声。 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倒好了果汁,温煦硬着头皮回到客厅。花鑫还倒在沙发上笑着,几乎笑出了眼泪。兔子努力挣扎从他的怀里跳下去,跑到温煦脚边蹭啊蹭。他把兔子起来,揉揉小爪子,亲亲小额头,就差开口跟兔子道歉了。 再看自家笑得没啥形象的老板,温煦敲敲桌子:“还能不能谈正事了?” “还谈什么?”花鑫翻了身,懒洋洋地用手撑着脑袋,“了解内情的人都死了,只剩下一个黎月夕。我们想要知道具体情况,必须见黎月夕一面。但是,噗……” 不能好好说话了是吧?噗什么噗? 花鑫捂着肚子,哎呦了两声。 温煦无奈地看着花鑫:“老板,笑岔气了吧?” ―― 与两个说说案子开开玩笑的人不同,此时此刻在刑警队里的杜忠波一脸苦逼地看着站在面前的下属。 “来,再说一遍刚才的话。”杜忠波沉声道。 下属忐忑地说:“就是,你不在的时候来了个精神鉴定专家,我,我都说了队长不在,他不能见黎月夕。可是,跟他同行的还有个律师。” “你的态度会让群众们怀疑我们的坚定立场啊。”杜忠波拿起放在一旁的警帽扣在了下属的脑袋上,手指弯曲敲着帽檐儿,“我走的时候怎么交代的?没有我跟副队的允许,谁都不能见黎月夕。你耳朵里塞驴毛了!?” 下属委委屈屈地说:“但是那个,精神鉴定……” “要作精神鉴定也是我们先申请,谁申请了?是我还是副队还是你?”杜忠波推开面前垂头丧气的下属,迈开大步朝着谈话室走去。[] 下属赶紧追上杜忠波,小声地说:“老大,局长打电话来说可以的。你就这么闯进去,明摆着不给局长面子啊。” “什么面子?没按照程序走还要什么面子?”杜忠波白了下属一眼,“你也办了好几年的案了,你觉得黎月夕像精神不正常的?” “像。” “以你敏锐的洞察力判断真相的话,那局里至少有一半的人会举报我是一个边缘型精神分裂症患者。” 下属被杜忠波挖苦式的玩笑挤兑的欲哭无泪,颠颠儿地跟在他身后,苦哈哈地说:“老大,你就饶了我吧。” 杜仲波故作无奈的模样叹息了一声,边走边说,“这案子的疑点太多了。首先,按照黎月夕自己说的杀完人换了衣服才出来自首,那我问你,换衣服的时候他洗手没?” “洗了啊,要不然衣服上会有血迹。” “洗了手,为什么他的手上还有那么多血?” “他不是说了嘛,就是确认两名被害人死没死,所以换完衣服摸了尸体。” “这话你也信?” 几句话的功夫,杜忠波已经到了谈话室,直接把门推开闯了进去。 他的忽然闯入让正在谈话的几个人都是一愣,尤其是坐在黎月夕面前的医生。 杜忠波打量了一眼,除了靠墙角站的刑警队警员、坐在黎月夕面前拿着笔的医生,靠着窗台站着的那位估计就是律师了。 杜忠波露齿一笑,朗声道:“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小程,怎么不给客人倒水啊?” 靠墙站着的警员眼睛都直了。 “傻站着干嘛?去到几杯水。” “哦,这就去!”小警员终于等来了主心骨,几乎是撒腿就跑的。 杜忠波假模假式地擦擦脸上没有的汗水,走到黎月夕身边,面对着律师先生:“抱歉啊,我工作太忙了,路上才得到消息。”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杜忠波非常配合的态度没办法让任何人挑出他的毛病,如此,律师也站的端正了许多,问道:“请问,您是……” “刑警队长,杜忠波。”言罢,眼神刻意地打量了律师一番,“您比我大吧?叫我小杜就行。请问怎么称呼?” “齐云清,正凯律师事务所的律师,也是黎月夕的专属指派律师。”齐云清从提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杜忠波,“这是我的指派律师证明。” 杜忠波在肚子里问候了各路能染指此案的大神,脸上却表现出极为认真的态度,看过了证明文件,交还给齐律师,说:“这样也好,以后咱们还要打交道,来日方长嘛。” 齐云清律师微笑着点点头,一看便是应付了事:“我们也是刚开始不久,杜队长要不要……” “叫‘小杜’,我比您小,叫队长我都不好意思。”杜忠波拿出口袋里的烟盒递给齐云清律师,后者摇摇头。杜忠波也没在意对方拒绝的态度,把烟盒放进口袋,说道,“麻烦您把申请单给我呗。” “什么申请单?” “当然是申请为嫌疑人做精神鉴定的单子啊,您都来了,肯定有法/院盖了章的申请单,我签个字就行了。” “来的时候很匆忙,申请单明天一早我给你送来。” 杜忠波哦了一声:“这样啊……那就都等着明天再说吧。” 齐云清纳闷地蹙蹙眉,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您把申请单给我,我签字,由刑警队出三名警员,陪同您和精神鉴定专家一起给嫌疑人做鉴定。” “不用这么麻烦吧。”齐云清笑着说,“我跟你们局长打了招呼,他说申请单可以明天再补。” “我们局长?”杜忠波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地模样,“不可能啊。刚才局长还提醒我尽快申请鉴定,可没单子我怎么入档案啊?” 齐云清的脸色稍稍有些不悦:“你最好再给你们局长打个电话,问一问。” 杜忠波立刻回道:“对,您稍等啊。” 齐云清不耐烦地长吁了一声,等着杜忠波打电话。 从手机电话簿里找到局长的号码,还递给齐云清看了一眼,呼出后点开了扩音功能。 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 杜忠波咂咂舌:“局长肯定在开会呢,要不然他不会关机的。您看,这怎么办?” “没关系,你可以留下,等鉴定结束再补办一张申请单。” 杜忠波继续笑得和蔼可亲:“齐律师,没有申请单真不能做鉴定。您别急着跟我瞪眼睛,这是刑警队的纪律,我也没办法。其实,我都觉得用不着这么麻烦,可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我就倒大霉了。您体谅体谅我们,就当刑警队欠您个人情。” 齐云清已经表现出极大的不悦:“不过是一张申请单,我又不是不给。” “对啊,不过就是一张申请单而已。”杜忠波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忽然挑起眼皮,似笑非笑地说,“您二位就这么急?” 齐云清的表情就像在这句话的尾音中被冻结了似的,这一瞬间,将他一军的杜忠波几乎以为这位律师会蹦起来跟他一巴掌。 可惜,巴掌是没有的,有的只是齐云清恢复后的神态自若。他笑着说:“说得也是,那就明天早上吧。” “没问题啊。”杜忠波又恢复了方才嘻哈的亲切模样,“我明早九点上班,准时在这等您。” “好的。”说着,齐云清伸出手跟杜忠波握了一下。 杜忠波转身招呼:“老梁,你送送齐律师和医生。” 齐云清也没说客套话,招呼还没缓过神来的医生,很痛快就离开谈话室了。等房门一关,杜忠波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走到黎月夕面前坐下。 黎月夕仍然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仍然不看杜忠波。 “黎月夕,你知道为什么我不愿意现在给你做精神鉴定吗?”杜忠波开口道。 黎月夕摇摇头。 “你愿意做精神鉴定吗?” 黎月夕微微点了点头。 杜忠波抹了抹嘴角,又拿出了香烟盒放在桌子上,随后敲了敲桌面,发出很大的咚咚声。 “黎月夕,如果你想做精神鉴定,就要告诉我在杀完人之后都做了什么。” “我……”黎月夕犹犹豫豫地开了口,声音比之前还要暗哑,“我说过了。” “虽然我不是心理专家,但是我有近二十年的办案经验。你说得是真话还是假话,我能分辨出来。” 黎月夕的脑袋又低了几分,显然是拒绝再跟他交流下去。 杜忠波并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但他有一个常人没有的特点,就是:近乎于自虐的控制力。 他会控制自己不冲动,不发火,不做不该做的事。当然了,这种控制力只在他认为有必要的时候才会出现,所以,他可以完美的在众人面前扮演一个正常人。 面对黎月夕他需要很强的控制力。 杜忠波很好的控制了自己的情绪,说,“凶器上有你的指纹,你们家旁边的超市老板也证明你在案发前一天买了那把刀,而且从现场来看,所有证据都可以证明你就是凶手。”说到这里,他的话锋一转,“但是,查案子不能只看现场。你要是能回答我几个问题,我现在就把律师和医生叫回来。” 他不等黎月夕摇头或者是点头,直接说:“第一个问题,你杀完人之后在哪里换的衣服?客厅?你自己的房间?厨房?卫生间?还是你父母的卧室?” 黎月夕似乎被他的节奏影响了,马上就回答:“卫生间。” “第二个问题。你换下来的衣服呢?” “扔了。” “扔哪了?” “小区的垃圾桶里。” “哪个垃圾桶?几点扔的?有没有用什么东西包着?” 黎月夕很迅速地回答:“用塑料袋包着,扔到靠近小区大门的垃圾桶里。大概是……我记不清了,天还没亮那时候。” 杜忠波沉沉地叹息一声,说:“按照你的自述,洗完澡换衣服,返回父母卧室查看他们是不是真的死了,然后拿着用塑料袋装好的血衣走到玄关,穿上外出的鞋出门,到了小区门口,你把血衣丢进垃圾桶。我说的对吗?有没有漏掉什么?” 黎月夕说:“对,没有漏掉的。” “好。”杜忠波忽然站了起来,“把鞋脱了。” 显然,黎月夕对这个要求很难理解,但是他仍然照着杜忠波要求的去做,弯下腰解开鞋带,脱下了脚上的运动鞋。 杜忠波并没有去碰拿双已经很旧的鞋,他说:“不许用手,再把鞋穿好。” 黎月夕慢吞吞地站起来,穿着袜子的脚塞进鞋里,随后一动不动。 “怎么不穿了?” “不用手,我没办法系鞋带。”黎月夕说。 杜仲波走到他面前,低着头,说话的声音很低也很严厉:“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你确认父母是否死亡在前,穿鞋在后,你给我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你的鞋上没有半点血迹?” 黎月夕的肩膀缩了起来,惧怕的显而易见。杜忠波并没有因此放过他,甚至上前了一步,在黎月夕想要逃避的时候,他说:“你要明白一个事实。如果你真的是凶手,我不会放过你。如果人不是你杀的,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我都不会让你接受精神鉴定。你也不要妄想利用精神鉴定给自己留后路。” 黎月夕开始发抖,控制不住地向后退了又退。 杜忠波扭头朝着门外喊:“小程。” 小程急忙把门打开。杜忠波说:“带他回去,看紧了。”说着,大步走出了房门。 这时候,老梁也跑了回来,说齐律师没用他送。杜忠波抓着老梁到走廊一个没人的地方,低声说:“你记住,不管谁来找黎月夕没有我和副队的命令,都不行。” “老大,你跟副队搞什么鬼啊?” “你想想吧梁胜警官。这案子疑点这么多,黎月夕十有八/九不是凶手。” “但是……” 没等他把话说完,杜忠波直言:“两个四十多岁的大活人,被杀的时候不反抗?如果,你儿子拿刀要杀你,你不抽死他?黎月夕呢?从头到脚一点伤都没有啊梁胜警官!” 到底是老刑警了,经过杜忠波这么一提醒茅塞顿开:“难道,他,他在包庇真凶?” 杜忠波拍拍他的肩膀:“终于开窍了。” 接下来的问题很明朗了。如果黎月夕是在包庇真凶,那么就不能让他做精神鉴定,因为一旦鉴定出他的精神有问题,这案子必然会定案,了结。真相被掩埋,真凶逍遥法外。 杜忠波说:“副队跟我一个看法,他已经去调查黎月夕的人际关系。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不让他做精神鉴定了吧。” 梁胜为难地咂舌道:“跟局长汇报吧。” 杜忠波狠狠白了他一眼:“我这不是还没想好怎么说嘛! 梁胜差点笑出声来,能制得住杜忠波的恐怕只有局长了。 与此同时―― 花鑫接到小七的电话,今晚十一点整,可以去看黎月夕杀亲的案发现场。 54.08 温煦抬眼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时钟,发自肺腑地说:“小七真是太厉害了。[]” 小七的确很厉害,在极短的时间里就打通了关系让他们去看案发现场,就算是已经了解小七能力的花鑫,也不得不说,没有小七他们寸步难行。 佩服小七,自然就对这人有了几分兴趣,温煦问道:“老板,小七是怎么进入监理会的?” 花鑫随口说道:“我在路边捡的。” “好像我也是你从路边捡的吧?”你可真会捡啊。 花鑫似笑非笑地放下手里的东西,斜睨着温煦:“你不是捡来的,算是我抢回来的。” 跟分析部的人抢,再跟一群混混抢,这么说最为贴切。花鑫非常满意这个定位,并很愿意享受其结果:“晚上还要忙呢,去把出现场需要用的东西整理出来。” 温煦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一个人啊?” “你还想我再给你雇一个保姆?” “我不知道都整理什么啊,你跟我一起去。” “你是老板,我是老板?储藏室里有电脑,自己看去。” 温煦知道,老板又犯懒了,这种时候就是天塌下来他都不会动一动。 温煦怨念十足地说:“老板,我去整理东西,那你干啥啊?” “我要休息啊,老板也很累的。” 话音刚落地,兔子从一旁跳到了花鑫的肚子上,迈着迷人的猫步走到脸前,肉呼呼的小爪子搭上花鑫的鼻子,欢快地喵了一声。 花鑫马上坐了起来:“宝贝儿,想出去跑跑了?我带你去。” 兔子要出去散步,必须先给四只小爪子穿好爪套,花鑫勤奋地从玄关的鞋架里拿出萌萌哒爪套,兔子甩了甩爪子――不穿! “不穿就不穿,回来我给你洗干净。”说着,花鑫换好外出的鞋,打开门带兔子出去散步了。 目睹这一切的温煦想着,兔子真是比小七还厉害! 今夜明月繁星,微风吹皱了荷花池中的水,一层层清浅的涟漪荡开,漂浮着的荷叶也跟着沉浮摇摆。池边几棵柳树应景地发出沙沙声响,从二楼窗里映出来的灯光,将凉亭照的半明半暗。 花鑫悠闲地坐在后院的凉亭里看着兔子满地撒欢,时不时地要喊上一句,别跑到池边。 ―― 在地下室的温煦,眼睛盯着电脑看了好半天,才知道该找什么东西。好在,花鑫是按照类别存放东西,找起来非常简单。不过,要把两人份的东西整理好放进背包,是个消耗时间的活儿。 到了晚上十点,温煦换了衣服,跟着花鑫奔着黎世翔家去。 天气转凉后,花鑫就不喜欢开冷气,只把车窗放下来便足够凉爽了。温煦看着花鑫的头发被风吹起,露出光滑的额头,英俊的眉眼更加耐看了几分,不由得脸红心跳起来。他生怕被花鑫发现自己的怪异,就像做错了事的孩子,急忙把脸扭到一边,去看外面疾驰而过的风景。 花鑫并没有注意到身边人的状态,专注地开着车,经过二十几分钟的路程,他们赶到了半坡里街的“紫金花小区”门口。 下了车,俩人朝小区走去,花鑫低声说:“这个小区已经有十多年的时间了,疏于管理维护,连个像样的物业都没有。一般的小区在大门口都要有至少一个监控摄像头,你看看这大门,能找到吗?” 温煦打量了几眼:“会不会是在里面?” “难说,我是不会抱什么希望了。(.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说这话的时候,俩人已经走进了小区。没有看到保安,也没有看到摄像头,更没有人询问阻拦他们。 小区并不大,也就二十几栋楼而已。黎世翔家住在19号楼2单元4楼1室。 警方已经出过现场,案发现场的门口也被拉起了一道黄色的警戒线。 “把手套、鞋套、帽子都戴好。”花鑫说。 保护现场是重中之重,这一点花鑫还是很在意的。另外一点,也是不想破坏现场,给小七惹什么麻烦。毕竟,小七办这些事情也是要托人情的。所谓好借好还,再借不难嘛。 房门并没有锁,花鑫挑挑眉,对温煦笑道:“你七哥办事真是稳妥啊。” “小七比我大?”温煦非常惊讶地问。 花鑫随手推开房门:“小七跟我同岁吧。” “为什么你这么老?” “找死啊你!”花鑫一巴掌抽在温煦的脑袋上,“会不会聊天,小七是逆生长的,我才是正常的!” 耿直的温助理“呵呵”了自家老板。 “温助理,你知道‘呵呵’的杀伤力有多大吗?” 温煦忽然叹息了一声,看着眼前黑暗的环境:“再大的杀伤力也比不过这里发生的事。” 花鑫咂咂舌:“所以说啊,孩子长大了就会非常叛逆。”虽然调侃起温煦来,他的手已经打开了墙壁的室灯开关。 一瞬间,灯光将客厅照的明亮,所有的物件尽收眼底。 客厅里的东西很少,但能看得出那些空出来的地方原本是放了东西的,因为被画了标记。可见,应该是被警方的人拿走了。花鑫低下头,看到地板上有带血的足迹,同样被画出了标记。 “不要碰到这些。”说着,花鑫绕道一旁,朝着案发卧室走去。 温煦留在了客厅,这个客厅大概不到二十平米左右,沙发、茶几、还有挂在墙上的电视机,几乎占据了所有的地方。位于南面有一扇锁着的窗户。窗户两侧是淡蓝色小白碎花的窗帘,看上去很廉价。 如果只看客厅,那么温煦认为这里并没有发生过打斗事件,再看地上带血的足迹…… 奇怪,这些足迹并不是通往玄关的,而是通往卫生间的,再仔细看看,这些都是袜印。 温煦弯下腰随着袜印走了起来,很快他发现。步长是一致的,步宽也没有变化,步角虽然有些变化,但并不大。 怎么回事?黎月夕杀了父母之后这么冷静淡定吗?难道不该是仓惶地跑出来,造成袜印的杂乱无章? 一边想着,他跟着袜印到了卫生间门口。卫生间是拉门,他的手刚刚要上去把门拉开,就听花鑫叫道:“温煦,进来帮帮忙。” 温煦忙转身绕开地上的袜印走了过去。 花鑫所在的房间小的可怜,而且没有灯光。 温煦纳闷地问:“怎么不开灯?” 花鑫正拿着手电到处找开关:“我一直没看到开关啊。” 温煦抬头一看,只见屋顶上并没有吸顶灯或者是灯管,而是一个有电线连接,垂下来的大灯泡。 居然还有人这样用灯,他们家很穷吗?不至于穷到这么份儿上吧? “应该是有开关的。”温煦说,“就这么大点的地方,好找。” 花鑫把手电塞给他:“加油温助理。” 老板的懒病又犯了。 花老板在一旁当大爷,小助理很认真地找起开关,期间还要避开地上被全出来的标记。不过曾经在乡下小村子里住了很多年的温助理非常有经验,很快找到了开关。开关被床头挡住,所以看是看不到的。 温煦按下开关,悬在屋顶上灯泡却没亮。门口的花鑫说:“加把油,来电光明。不然我们只能用手电了。” 温煦心想:八成是灯泡坏掉了。他脱掉鞋,踩到床上,用手电照着灯泡观察了一下。 “没坏啊。”温煦自言自语地说。 “没坏为什么不亮?”花鑫只是随口一问,注意力并不在温煦那边。因为他正在借着手电的余光,看摆在桌子上的一张照片。 温煦用嘴咬着手电,两只手抓住灯泡和连接处,轻轻扭动灯泡,灯光一下就充满了整个窄小的房间。 “是接触不良。”温煦说。 花鑫的眉头微微一皱:“接触不良?” 温煦小心翼翼地到了地上,穿好鞋和鞋套,指了指被画了标记的血迹与尸体形状:“怎么这么怪?” 花鑫看了看:“一个人在下面,一个人在上面。上面的这个应该是女性死者,身高较矮。” 温煦边听着花鑫的分析边看卧床:“老板,警察还会整理现场的床铺吗?” “当然不会。现场要尽量保持原样。怎么了?” “这床不对劲啊。”温煦走到花鑫身边,换角度再观察,“你看,这个床也太整洁了,根本没人睡过的样子。” 渐渐的,花鑫的眉头皱得更紧,眼神也随着温煦提出来的疑问愈发的沉暗。温煦下意识地闭了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花鑫脸上的每一个变化。 花鑫好像被定格了似得,一直看着卧床。忽然,他大步走过去一把掀开了床单。 “老板,你干什么?不是说不能动吗?” 在温煦的惊呼声中,花鑫已经把床单和下面的褥子都掀了起来。褥子下面没有床垫,只是一张硬木板。花鑫敲了敲模板,说:“床这么整洁必然是不合逻辑的现象,很有可能是有人换过了床单。” 闻言,温煦瞪大了眼睛:“换床单?为什么?尸体就在这个房间里,换床单有什么用?”没等花鑫说他思路短浅,他马上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性,“在找东西!” 花鑫笑了笑:“是的。黎月夕再找某一样东西,他怀疑是在床下,所以必须把床单、被褥、床板都掀起来。但是,他不能让警方发现到他在找东西,所以呢,必须把床整理好。可能是因为当时他的精神状态极度混乱,忘了应该把被子、枕头打乱。” 说到这里,花鑫忽然想起了什么:“温煦,你身后的桌子上有张照片,你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只需要转身就能看到的照片是黎世翔夫妻的合影,看上去就是在这个房间里照的。夫妻俩坐在床尾,肩并肩,微微地笑着。 这本是一张再平常不过的夫妻合影,温煦越看脸色越是不好,好像是要确定什么一样,又观察了一眼卧床和上面叠成方块形的被子,压在被子上的枕头…… “老板你等我一下。”说完,温煦放下照片转身跑出了房间。 不用一分钟,温煦急急忙忙跑回来,脸上带着凝重的神情,说:“黎月夕的被子叠成方块形,枕头压在被子上面。可照片里的被子是展开铺在床上的。” 花鑫的手插/进了裤兜里,深深地吸了口气:“看来,真的是黎月夕。” 说完这话,花鑫有点担心温煦。毕竟,温煦不相信是黎月夕杀了父母的,可现场的种种线索都在告诉他们,凶手就是黎月夕。花鑫有些担心,温煦会闹情绪。 温煦站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花鑫也没有安慰几句的打算。 “我知道。”温煦在花鑫继续检查现场的时候,忽然开口。 花鑫手上的动作不停,也没去看温煦,只问:“你知道什么?” “换床单的人就是黎月夕。” 这算是接受现实了?他们家小助理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但是,这不能证明杀人的也是他。”温煦非常坚定地说。 花鑫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你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 “到了黄河再说,反正现在我不会死心。”虽然嘴硬,可温煦仍小心翼翼地望着花鑫,“老板,你认为凶手就是黎月夕吗?” 花鑫抿了抿嘴唇,稍作思索:“目前来看,就是他。不过,调查真相不能只是勘察现场,可以做的还有很多事。在这些事没有做完之前,我不会妄下定论。” 就是说还有希望! 温煦想到老板可以支持自己还黎月夕一个清白这种可能性,打从心底往外的高兴,坦率地笑了起来。 前一秒还心思凝重的温助理忽然笑的如此舒心,花鑫不得不承认,有些被他感染到了。 有这样一个豁达开朗又有韧性的人在身边,是一件多么庆幸的事。关键是,这个人还很聪明。 “别傻笑了,上去把灯泡拧松。”花鑫边说着边走向门口,路过温煦的时候,屈指敲了敲他的额头。 面对花鑫,温煦绝对是个实心的!也没问为什么要把灯泡拧松,就按照老板吩咐的去做。等房间重回黑暗中,花鑫才说:“走吧,该回去了。” 这才刚开始就要走?温助理明显是拒绝的。但是,花鑫说:“首先呢,警方来过了,该拿走的东西都被他们带走,我们找不到什么。其二呢,在这里久留很容易引起注意,给你七哥找麻烦就不好了吧。其三呢,我们已经找到了想要的线索。” “什么线索?”温煦乖乖跟着花鑫走到了客厅,情急之下抓住了他的袖子,“老板,你是说黎月夕吗?” 花鑫朝着死者卧室抬抬下巴:“黎月夕在找东西,当年的石佳伟也在找东西。这不是线索吗?” 在花鑫的提醒下,温煦豁然贯通。但是呢,难办的为题也随之而来。想要知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必须见到黎月夕。而黎月夕已经被抓,想要见他何止是难,简直是难上加难! “回去找小七想办法。”花鑫说,“负责这个案件的是杜忠波,跟他打交道要格外谨慎。” 的确如此。尽管杜忠波已经不记得曾经发生的很多事,但是温煦记得。杜队长可是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的人,到现在,温煦跟杜忠波交流都不敢多说话,多看他一眼。 想到杜忠波,温煦咽了咽唾沫:“赶紧走吧。” 花鑫已经打开了房门,调侃着温煦:“你看你,提到杜忠波就怕成这样。” 房门外多出一堵黑乎乎的墙,没等花鑫惊讶一下,黑乎乎的墙开口了! “我很可怕吗?” 卧槽这他么的是在做梦吧! 55.09 温煦看到杜忠波的瞬间,下意识地躲到了花鑫身后。[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花鑫倒是对杜队长的出现坦然接受,只是被温煦的行为搞得哭笑不得。他回头瞥了眼温煦,一脸嫌弃地说:“看看你这点出息。” 温煦也被自己的行为囧的不行。他又没干什么坏事,看到杜忠波躲什么啊? 温煦从花鑫身后走了出来,尴尬地笑了笑:“习惯了,习惯了。” 站在门外的杜忠波笑了:“温煦,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温煦还是不敢与杜忠波对视,敷衍道:“晚上好。” “晚上好。” 然后,三个人面面相觑。 杜忠波挠挠头,一副很困扰的模样:“接下来怎么办呢?二位,你们是跟我回局里,还是就地聊聊?” 花鑫一挑眉,露出一个非常帅气的笑容:“久仰杜队长大名,相请不如偶遇,找个安静舒适的地方边吃边聊?” “好啊,我正饿着呢。我请还是你请?” “当然我请。” 杜忠波夸张地打量起眼前这个男人,煞有介事地摇摇头:“不合适吧,违反纪律啊。我请吧。” “你请才是不合适。”花鑫笑眯眯地说,“这买路财就该有买路人出。” 见他们俩谁都不肯退让一步,温煦试着说:“要不,咱aa制?” 闻言,花鑫和杜忠波都笑了。 最后,aa制也没有形成计划,因为杜忠波不会真的坐下来跟他们吃顿宵夜。而谈话地点也不是警察局,而是改在杜忠波的车内。 这样算来,两方各退一步。 杜忠波坐在驾驶席上,花鑫坐在他身边,温煦这种小助理只能坐在后面看着他们。 “先生怎么称呼?”杜忠波问道。 花鑫拿出一根烟咬在嘴里:“花鑫,花开富贵的‘花’,鑫,是三金‘鑫’。”说着,将烟盒递给杜忠波。 杜忠波摆摆手:“你这烟我抽不惯。”言罢,拿出了自己的烟,取出一只点燃。 两个人一起抽烟,温煦有点受不了车子里的空间,将车窗放了一半。 这时候,杜忠波说:“我们是来玩我问你答的游戏呢,还是花先生自己主动为我解惑呢?” 花鑫坦然地笑道:“其实,就算今天没有巧遇杜队长,近日里我也会去找你。” “哦?”杜忠波很夸张地看向花鑫,“说来听听。” “我要见黎月夕。” 温煦已经不敢继续往下听了,捂着脑门恨不能马上拉着自家老板逃之夭夭。 老板你倒是婉转一点啊。 花鑫语出惊人,杜忠波着实一愣:“你再说一遍,你想见谁?” “黎月夕。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杜忠波的脸色马上阴沉了下来。温煦太担心他们俩会谈崩了,忙探身到座位之间,对杜忠波说:“杜队长,我们是有理由的。您别急,慢慢说。” 杜忠波扭过头,朝着温煦的脸吐了口烟,把温煦呛的直咳嗽,他却老神在在地说:“你后面老实呆着,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 温煦怏怏地坐回去,继续咳嗽。 花鑫把玩着手里的烟盒,没吭声。杜忠波吓唬了小孩子,对他说:“咱们就按照顺序来吧。身份证、工作单位、现在的家庭住址,其他的等会再说。” 花鑫居然没拒绝,很痛快地把身份证给了杜忠波,顺便还很详细地说了家庭住址。最后,说道:“职业有点复杂,算是民间第三方调查事务所?类似私家侦探吧。” 杜忠波边听着花鑫的自我介绍边给身份证拍了照,随后还给了花鑫。他蹙着眉,说:“年轻人自己创业是好事啊,可花先生这业创的都过界了,大晚上的你俩到案发现场干什么?” 花鑫浅浅地吸了口烟:“我们家助理不相信黎月夕是凶手。” 杜忠波闻言忽然抬高视线,紧盯着倒车镜里的温煦。温煦又怂了,低下头,不予对视。 杜忠波冷笑着摇了摇头:“我给温煦发个好市民奖状行吗?” “他不贪图虚名。” 他家老板绝了,这种时候居然还能跟杜忠波开玩笑。温煦暗想着。 玩笑听起来似乎还有些火药味,温煦紧张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很明智的保持沉默,当个透明人。 杜忠波似笑非笑地问花鑫:“要不,还是跟我回警局聊吧。” “你确定这么做合适?”说着,花鑫最后一口烟尽数吐在了杜忠波的脸上。 杜忠波被吐了个淬不及防,咳嗽了起来,说不出话,只能用手点着花鑫:“咳咳,报复!” 花鑫笑了笑——我家助理,是谁都能欺负的吗?老板在这坐着呢,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报复完杜忠波,花鑫回头,说:“温煦,出去给我买包烟。” 温煦看着花鑫手里还剩大半盒的香烟,很识趣地嗯了一声,迅速下车。他估计,再在车里呆下去,不是紧张死,就是被烟熏死。 温煦离开后,杜忠波也不咳嗽了,正色道:“温煦是个好人。” 花鑫没搭腔,继续听着。 “他完全不用自首,他不说,我们还真查不到他开过保险柜的事。不过,我也很好奇,他打开保险柜的当天好像就被你录用了吧?要不要这么巧?” 花鑫还是没吭声,只是在心里想:杜忠波太敏锐了,看来要更加小心一些才行。 被打发出去的温煦就站在不远处,看着杜忠波的车。因为光线问题,看得非常模糊。他大概知道花鑫会跟杜忠波说什么,虽说不上担心花鑫,可到底还是有些不安,毕竟他们是在现场被抓了个正着。 花鑫与杜忠波并没有谈很长时间,估计只有十分钟左右,随后温煦看到花鑫打开了车门。 花鑫刚要下车,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卡片递给杜忠波:“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改变主意,或者需要帮助,随时可以找我。” 杜忠波接过名片:“花先生能帮我什么呢?” “只要不是杀人越货,都可以。”花鑫笑下车关门,朝着温煦走过去。 杜忠波似乎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意思,开着车朝着与花鑫相反的方向去了。 温煦长长地吐了口气,看着走到面前的花鑫,问道:“老板,谈的怎么样?” “不是让你去买烟吗?” “你抽的牌子,附近的小卖店根本没有啊。”就算有,我也不会去买。 花鑫笑了:“杜忠波是不会答应的,至少现在不会。” “我们见黎月夕的事?”温煦不解地问,“他没问你为什么吗?” “怎么可能不问?他那么精明,只是我不能说而已。” 然后呢?杜忠波是怎么放弃的? 以杜忠波的脾气秉性来说,自然不会放过花鑫。如果事情的进展按照他的意愿进行,这时候,他应该带着花鑫和温煦回到警察局了。 但,杜忠波不能那么做。因为花鑫提到一件事,一件他迷惑了很久找不到答案的事。 ——去查石佳伟。这个人跟黎世翔有很大的关系。 石佳伟。杜忠波恍惚间觉得,有听过这个名字。 “为什么要告诉杜忠波调查石佳伟?”温煦听过花鑫的讲述后,不大明白这一点。 花鑫说:“杜忠波一个人深夜来到案发现场,说明他对黎月夕的案件也有怀疑。以他的做事风格来看,会更加深入调查此案,很快就会发现石佳伟的案子,也会发现入室盗窃案存有古怪。既然他迟早都会发现这一点,何不提前告诉他,卖给顺水人情呢?” 温煦了然的“哦”了一声,跟在花鑫身边朝小区深处走,走着走着总觉得哪里不对了,再往前不就是黎世翔一家住的单元楼了吗?老板还要回去? 花鑫的目的不是再回案发现场,而是单元楼前面停着的几辆车前。 小区疏于管理,私家车都停在小区内的楼下。花鑫走到一辆银白色的车前,手指在上面轻轻一划,指腹上满是灰尘。温煦看到了,就说这辆车估计停了好几天。 花鑫指了指驾驶席:“你看那个行驶记录仪。“ 温煦弯弯腰,看到吸在挡风玻璃上的行驶记录仪还闪着红光:“没关掉啊,还在工作。” “对,的确没关。这个车的位置刚好可以拍到黎世翔家的窗户。” 闻言,温煦急忙回身昂头:“是黎世翔夫妻的卧室!” 于是,花鑫拿出手机,对温煦招招手:“来,老板教你新技能max。” “新啥?”温煦好奇地凑上去看手机。 手机界面都是英文,温煦只觉得跟看天书没啥区别,尽管他没看过天书。 花鑫指着字母“r”说:“这个是搞定车辆和一些简单防盗系统警报的,激活它,放在你要使用的目标上。比方说,这辆车。” 激活“r”功能后,手机放在汽车盖上,屏幕开始有进度条显示出来…… “这么慢啊。”温煦的口气中略有嫌弃之意。 花鑫瞥了眼他:“这还慢?” “进度条出卖了你!”温煦指着只亮起百分之十的进度条,铿锵有力地反驳。 花鑫不做口头上无谓的争辩,用事实说话。他拉住温煦的手使劲拍了一下车盖,本来懒洋洋的极度条忽然像脱缰的野马,眨眼就亮到头! “啊,神奇!”温煦不由得喊了一声,“这是什么原理啊?” “有些东西就像人一样,需要拿鞭子抽才肯卖力干活。” 温煦颇有心得地说:“哦,难怪经常看到一些软件出现‘正在玩命加载中’的提示。” 温助理显然看错了重点。 但是,温煦立刻意识到不对劲了:“老板,你要偷里面的记录仪?” “这不是很明显吗。” 手机程序已经搞定了车辆的报警系统,花鑫看了看四周,弯起小臂,用肘部猛击玻璃窗,玻璃哗啦一声碎了,他从里面打开车门,大大方方坐进去,开始拆卸记录仪。 温煦还警惕地给他放风,低声念叨着:“这要是被杜忠波杀个回马枪,咱俩说啥都洗不清了。” “愈加其罪何患无辞呢?” “啊?”温煦回了身,看着车里的花鑫,“他还真想抓我们?” “杜忠波非常聪明,他虽然很想抓我们,但是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可惜啊,聪明人往往是很容易倒霉的。” 温煦琢磨了一番老板的话,肺腑地感慨:“就像我吧。” “温助理,我发现你进了一趟警察局,学会不要脸了。” 温煦笑呵呵地说:“偷了东西就赶紧出来吧,还打算在里面过夜啊?” 花鑫拿着卸下来的记录仪,关好车门,招呼都没打一声,优哉游哉地走向小区门口。温煦不自禁地打着口哨歌,看看周围,顺便把地面上的碎玻璃往车底下蹭了蹭,随后追上了花鑫。 “温助理,你知道做贼之后的三不要吗?” “三不要?” “不要眼神飘忽、不要打着口哨、不要双手揣兜。” 温煦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眼神也稳定下来,怏怏地看着花鑫。老板很满意小助理的沮丧,继续迈着悠闲的步子走路,从口袋里取出烟盒抽支烟。 温煦斜睨着他:“老板,你心情很好?” “因为今天有所收获?这算理由吗?” “难道你高兴的原因不是给了杜忠波一个下马威吗?” 花鑫挑挑眉:“越来越机灵了。赏!” “别赏了,我还欠你好多钱呢。” 花鑫咂舌道:“你是我最贵的一个助手啊,尽职尽责吧。” 温煦朝着夜空翻了白眼,心说:别人找老板是卖力,我找你是卖命。贵点也情有可原啊。 转念,温煦又想到了杜忠波,今晚老板不轻不重地给了一个下马威,下一个回合,他要怎么出招呢? 事实上,在不久之后,事态的演变让所有人乱了阵脚。 56.10 两个人回到家里,迫不及待地到书房打开电脑看记录仪里的内容。.幸好有案发时间可以作为调查起点,不用看很多没必要的东西。 案件是在昨天9月20日凌晨发生的,花鑫将时间定在9月20日02:00。 清晰的画面显示出来,温煦说:“这个记录仪很贵吧,画质不错啊。” 花鑫没说话,只认真地看着画面。 在画面里很容易看到黎世翔家主案发现场的卧室窗户,他定了格,截图,使用软件处理清晰度,再放大后的图片可见那扇窗户里拉着薄薄的窗帘,没有灯光。 画面安静的,就像被暂停了一般。 如此一直看到当日凌晨四点,花鑫不知道抽多少根烟,温煦不知道打了多少个盹儿,画面还是毫无变化。到了四点半,灯光忽然亮了起来。花鑫敲了敲趴在桌子上的温煦的脑袋,被敲打的助理猛地抬头,打起了精神。 花鑫指着显示屏的右下角,温煦熟练地拿出笔记录发生变化的时间——04:30。 但是,记录仪只能记录下窗户在四点半亮起,并不会记录下其他事情。两个人定定地看着画面,不敢快进,生怕错过每一个细节。 到了五点,灯光熄灭。 半个小时窗口既没有影子,也没有声音。 花鑫又点燃了一根烟,自语道:“半个小时……杀两个有行动力的成年人。”该怎么说评断黎月夕的智商和体力呢? 温煦手里的笔将记录下来的时间和变化圈了起来,越看越想越觉得哪里古怪。他表露无遗的神情引来了花鑫的注意。 “想什么呢?”花鑫问道。 温煦说:“就是觉得有地方很别扭,可是我又找不到是哪里。” 花鑫想了想,说:“应该是时间问题吧。你在警局看到黎月夕是几点?” “八点多。” “当时,他手上的血凝固了吗?” “肯定凝固了啊,地面上都没滴下。” 花鑫算了一下,从黎世翔家到警察局走路需要二十分钟,八点左右到警局,他从家里出发的时间应该是七点半之后。姑且不说一个少年满手是血走在马路上会引来多少人的注意,只说黎月夕为什么不洗干净双手再去自首呢? 精神混乱了? 四点半黎世翔夫妻的卧室亮灯,五点正,黎世翔夫妻的卧室熄灯。[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半个小时啊…… “温煦,把你去现场戴过的手套拿上来。” 虽然不知道老板要那个干啥,温煦还是乖乖地把手套拿来,还把兔子也抱上来,放在腿上让它继续蹭。 花鑫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类似圆珠笔的东西,按下上面的开关,一束淡青色的光照射到手套上,手套的不同位置分别显出黄色、褐色、黑色、以及一些斑痕。” 温煦好奇地问,这些颜色都是怎么留下的。 “黄色是你的汗液、褐色是发光氨残留物、斑痕是水渍、黑色是磁性粉残留物。发光氨是用来检测被抹掉的血迹,磁粉是用来检测指纹。”说完,他放下光笔,“警方使用了发光氨和磁性粉检测主案发现场内被床头挡住的灯泡开关,如果们在上面发现血迹或者是无名氏指纹,会在开关周围留下标记。” “没有啊,我没看到开关周围有标记。”温煦说道。 花鑫的眼神沉了沉,深邃如海,漆黑的眸子中蕴藏着即将发现秘密后的坚定。 “死者卧室内的灯泡接触不良……”花鑫喃喃自语地说,“开关上没有血迹和无名氏指纹。” 温煦急着问道:“老板,你发现什么了?” 花鑫又靠上了椅背:“你不是觉有地方很奇怪吗?想想看,如果你是当时的黎月夕,在关灯的时候……” “啊!啊!啊啊啊!”没等花鑫说完,温煦猛地明白了其中蹊跷,激动的大喊了起来,“关灯的人不是黎月夕!” 温煦的激动吓着了兔子,兔子喵一声窜起来跳到了花鑫的怀里,求顺毛。 花鑫摸着兔子柔软的毛,颇为满意地点点头,让温煦继续说下去。 温煦说:“那时候黎月夕的手上肯定有血,如果他关掉灯泡开关,开关上肯定有血也有他的指纹,但是警方没有对开关做记号,就说明上面没问题。而且我想,黎月夕要是擦掉手上的血再去按开关,也不和逻辑。” “不错,都对了。继续。” 得到老板的赞许,温煦更加自信:“杀了黎世翔父母的人应该不了解现场的情况,跟你一样找不到灯泡的开关,实在没辙了,才把灯泡拧松,造成接触不良的假象。” 说到这里,温煦似乎被接下来的分析困扰住了:“但是……咱们能发现,警方怎么没发现呢?” 花鑫淡淡一笑:“你要知道,警方去现场的时间是上午九点左右,那时候天色大亮,不用开灯。而且,就算是发现了灯泡的问题,没有对比警方如何判断出凶手另有其人?”说这话的时候,花鑫指了指放在一边的车辆行驶记录仪。 警方没有车辆行驶记录仪,就无法进行对比,自然找不到其中的问题。 今晚的行动收获颇丰。先是确定了黎月夕在找某样东西,后又找到了凶手另有其人的线索。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想办法见黎月夕一面。 这个难啊,温煦想。 “老板,要不咱俩回去一趟?” “回哪?” “昨天凌晨啊。”温煦往前凑乎凑乎,“回去看看不就知道谁是凶手了。” 花鑫想都没想就摇了头:“今晚不行。” “为什么啊?” 见温煦不死心,花鑫说:“我太累了,需要休息。” 温煦闻言一愣,手下意识地摸到花鑫的额头,试探体温:“还行啊,没烧。” “只是觉得疲倦而已。”花鑫笑着拉下了温煦的手,“你也需要休息。好好睡一觉,明天要去见见当年办石佳伟案的警察。” 高涨起来的热情一跌到底,温煦有些失落。花鑫笑道:“怎么了,不敢见警察?” “没。只要不见杜忠波,其他警察我都不怕。” “你这是得了恐杜症吗?” 被戳中了心结,温煦愠怒道:“把兔子还我,你赶紧睡觉去!” 兔子被温煦抱起来,挠挠爪子,小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 花鑫不乐意了:“晚上我没它睡不着,别抱走啊。” “拉倒吧,兔子没少被你踹下床。” “我总得抱个什么吧?” 走到门口的温煦随后拿起桌子上精美的鸡毛掸子,转回身:“要哪个?” 兔子、鸡毛掸子、温煦…… 花鑫撇撇嘴:“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 “你看不起鸡毛掸子吗?没有它,我只能用抹布擦你的书。” 花鑫一脸嫌弃地说:“你是要我在鸡毛掸子和你之间做选择吗?” 温煦涨红了脸,随手就把鸡毛掸子扔了过去,花鑫赶紧接住,好悬被打到脸。他朗声对走出去的温煦喊道:“温煦,我要的是猫!” “都是带毛的,凑合着吧。” “有你这么做助理的吗?我要扣你薪水!” 呵呵,你好像没发过我薪水。 为了争夺晚上搂着兔子睡的权利,花老板和温助理是经常斗嘴的。这破案的日子,似乎也不算很辛苦烦闷。然而,同样关注黎月夕案的杜忠波,这会儿可没他们那么悠闲。 五分钟前,法医急匆匆地把他叫到解剖室,让他看了黎世翔夫妻俩的尸体。 法医姓孙,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说话办事都是嘎嘣溜脆,难的是,孙法医跟杜忠波是多年的酒友。 孙法医说:“我做法医这么多年,没见过这么巧合的事。” 杜忠波一手拿着浓缩咖啡,一手拿着半个汉堡,口齿不清地问:“你发现什么了?” “胎记。”孙法医掀开黎世翔妻子尸体上的白单,托住尸体一侧轻轻地抬起来,露出大半个背部,“你看这个。” 胎记在位于尸体背部肩胛骨的地方,形状好像是一个葫芦。 “然后?胎记怎么着你了?” 孙法医抿了抿嘴,转身走到旁边的停尸车前,掀开了盖着黎世翔尸体的白单,指着他靠近胸口的位置:“同样形状,同样大小,同样胎记。” 这时候,杜忠波一愣,随即放下了咖啡与汉堡,走到孙法医身边仔细观察两名死者身上的胎记。 真的是一模一样啊。 “夫妻俩有一模一样的胎记,波波,你见过吗?” “你换个称呼行不行啊?” 孙法医笑着调侃他:“都说男人四十一枝花,你现在……” “我现在只想知道这种夫妻俩有同样胎记的巧合率是多少。” 孙法医耸耸肩,无法奉告。 杜忠波摇摇头:“这真是……”巧合? 忽然间,杜忠波想起在案发现场的时候,黎月夕要求他脱掉上衣,然后说了一句含糊不清的话——不是想看到什么,是不想看到什么。 胎记,就是黎月夕不想看到的东西。 为什么?胎记有什么问题? 杜忠波从沉思中醒来,忙问道:“你确定这是胎记?” 孙法医爽朗地笑了起来:“哈哈哈打死你信不信?” “你打得过我?” 虽然是玩笑话,孙法医却在杜忠波的脸上看出些端倪,便问道:“有眉目了?” 杜忠波摇摇头,一言难尽啊。 57.11 黎家案不止是让杜忠波一言难尽,也让他感到非常的头疼。[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黎月夕虽然已经成年,但看上去就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年,队里审问过黎月夕的警员都说没办法对黎月夕下“狠手”,嗓门稍微大一点都怕把他吓昏了。 对此,杜忠波恨铁不成钢地敲了好几个人的脑壳。末了,还要苦口婆心地说,千万不要小看了黎月夕,搞不好,你们几个绑起来都没有他聪明。 这话不是为危言耸听,而是发自肺腑的。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杜忠波打开电脑,在档案里搜索“石佳伟”的名字,随后跳出来一宗入室抢劫案。 黎世翔防卫过当导致石佳伟死亡,案件已经结了,看案宗始末并无异常。花鑫是什么意思呢? 转念,杜忠波拿了一张纸和一支笔写下一些情况。 2013年,石佳伟入室抢劫案,黎世翔因防卫过当入狱。 2015年,黎世翔保外就医。 2016年,黎世翔夫妇被杀,嫌疑人独子黎月夕。 放下了笔,杜忠波想,黎世翔夫妇的死跟石佳伟有什么关系? 如果说与死亡相近的是案件,黎家也只有石佳伟入室抢劫这一宗案件而已,但是,已经是2013年的案子了,石佳伟已死,跟现在的案子有什么牵扯? 想到这里,黎月夕荒唐而的供词浮现在脑海中――我的父母曾经死过一次。 猛然,杜忠波打开了2013年石佳伟案的案宗,查看那一年的黎家住址。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一片小区等同于本市的“贫民窟”了,住在那里的家庭大多经济拮据,正因为如此,甚少有贼光顾。 石佳伟为什么要去偷一户贫穷的人家? 杜忠波放开鼠标,从烟盒里取出一支烟点燃,这根烟燃尽,他的眉头也没有舒展开。黎家案的背后似乎隐藏着什么,尽管这种推论毫无根据,仅仅是直觉而已,杜忠波还是因为这种直觉而坐立不安。 不行,明天上午绝对不能让黎月夕接受精神鉴定!不要管怎么做,能拖一天是一天。 思及至此,杜忠波不顾夜色已深,直接给局长打了电话。 这通电话究竟说了什么,只有两位当事人知道。 ―― 第二天天色微亮就下起了小雨夹雪,天色也一直阴沉沉的。或许是因为阴天的缘故,或许是因为兔子窝在胸口暖融融的缘故,温煦一直沉浸在香甜的睡眠中。 花鑫也没有叫醒温煦,想着最近几日他的确很累,多睡一会儿也是很寻常的。花鑫独自吃了点东西,回到书房看看新闻,浏览浏览网页,琢磨琢磨案子,很快就到了上午十点。 十点整,门铃如疾风骤雨一般响了起来。 温煦被门铃声吵醒,迷迷糊糊地抱着兔子跑到玄关拿下可视对讲机。[.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小七站在大门外,手撑着伞,沉声说道:“开门,出了点小事。” 温煦急忙打开门,不消多时,小七穿过前院踏着雨雪匆匆而来。 “花鑫呢?”小七进门便问。 温煦接过他手里的伞合拢,放进伞架里:“应该在书房吧,我刚起来,还没看到他。” 话赶话的功夫,花鑫已经走到了一楼客厅,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他朗声道:“这么急找我,什么事?” 小七甩了鞋子,光着脚疾步走进去,边走边问道:“昨晚你们遇到杜忠波了,是吗?” 温煦刚醒过来还有点迷糊,愣了愣,见花鑫点了头,就跟着说:“对,还聊了几句。怎么了?” 小七的脸色一沉,说不上是嫌弃呢还是不满。 花鑫纳闷地问他:“杜忠波出事了?” “不是他出事了。”小七说。 花鑫咂咂舌摇摇头:“跟我们有关?” “或许吧。” “到底什么事?”花鑫不耐烦地问道。 小七叹了口气,说:“不知道哪只手在背后搞鬼,今天上午九点有个律师带着医生去警局,要给黎月夕做精神鉴定。” 闻言,花鑫面色一沉:“不是刑警队申请?” 小七摇摇头:“刑警队压根不知道这事。之前,被杜忠波挡回去一次,今天是带着法院的批准令来的。” 温煦的脸上尽显焦急之色,忙问道:“已经做了精神鉴定?” 小七还是摇摇头,说:“杜忠波是个人物,一大早就把黎月夕带走了。去了哪里据说只有局长知道,而局长不到八点就坐飞机去外地开会,谁都联系不上他。” 玩的什么套路呢?温煦想不明白。 花鑫琢磨了一番,哼哼笑道:“杜忠波这是在拖延时间,只是,治标不治本。有法院的批准令,他抗不了多久的。”虽说精神鉴定这事透着一股子猫腻味儿,但是对于他们而言,是好事。 “估计多久呢?”温煦坐到花鑫身边,“如果黎月夕被鉴定有问题,就会转移到医院吧,那我们见他是不是就有机会了?” 花鑫点了点头:“只要他离开警局,我就有办法。现在,杜忠波不可能让黎月夕接受精神鉴定,所以,我们还是要等。” 小七说:“我来就是跟你商量一下,要不要咱们这边做做文章,促成这件事?” “你有把握吗?”花鑫正经地问。 小七点点头:“应该没什么问题。快的话,明白下午就ok。” 小七能对花鑫下保证,说明他真的有能力办到。但是,花鑫却要顾虑更多的情况,他斜睨着温煦,问道:“你有什么看法?” 方才认为可以提前见到黎月夕的兴奋劲儿不知怎么沉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事脸上的凝重神情。 温煦说:“我觉得不大好。咱们不能因为见黎月夕一面就把他推到律师和医生面前……如果鉴定结果是他有问题,杀人罪名基本就成立了。” 言下之意,温煦还是想还黎月夕一个清清白白。 小七越听越纳闷,不由得问道:“温煦,你觉得黎月夕不是凶手?” “嗯。”温煦郑重地回答,“一开始我只是怀疑,昨晚在案发现场发现一些线索,现在看,黎月夕很可能不是凶手。” 温煦的话音落地,小七瞥了眼沉思不语的花鑫,见他没什么反应,便说:“我不操这个心,你们俩想清楚了告诉我。” 温煦还想留小七在家里坐坐,聊聊案子的事,后者当然没时间跟他们坐下来说东道西。一旦有了案子,小七要比他们俩还忙。 小七走了之后,花鑫看了看时间:“去准备一下,我们去见个人。” 昨天就说了,今天要的见人是当年办理石佳伟案的警员,温煦不敢耽搁时间,匆忙跑回房间洗漱。 温煦前脚刚进房间,花鑫就给小七打了电话,说:“你去想办法,尽快让黎月夕接受精神鉴定。” “这事,温煦知道吗?” “暂时不要告诉他。” 小七沉默了片刻,问道:“你确定?” “如果黎月夕不是凶手,不管他在哪里,有没有精神问题,我都能让他回家。” “好吧,你赢了。”小七很明智地决定只执行花鑫的命令,其他事不搀和为好。 ―― 匆忙换好了衣服,温煦背上包抱起兔子,亲了亲小鼻尖,算是道别。随后才喊上花鑫,一起出发。 兔子趴在客厅的地板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再一次目送两位主人走出家门。 寂寞如雪啊。 赶往约定的地点的路上,温煦还在想着黎月夕接受精神鉴定的事,花鑫并没有为此事多加分析,只是说了句:“船到桥头自然直。” 可温煦不放心啊,在他想来,黎月夕的船已经沉的差不多了。 那还是个孩子,一个失去双亲的孩子。所以,他对黎月夕格外关注。 失去双亲的滋味他知道,小时候,他亲眼看着母亲的尸体被人抬出烧毁的家,他的心就像被无数把刀子切割了一样,痛的无法呼吸。 如果,有人杀了你的父母,而你不但不能报仇,反而要顶上弑亲的罪名。想来,要比当年的自己更加痛苦。 想到这里,温煦拿出手机给杜忠波发了一条短信:如果你这几天需要帮忙,请来找我们。 必须为黎月夕做点什么。温煦想。 ―― 负责办理2013年石佳伟案的警员已经退休了,现在就是溜溜鸟,喝喝茶,带带孙子。刚刚接到花鑫联系的那时候,还恍惚了一阵子才想起案子的事。花鑫听他说话的口气,倒像是有些在意却不明白的细节,显然,这些细节并不重要,因为退休的警员半天才想起来。 在茶楼里见了面,花鑫为大爷叫了上好的太平猴魁,古风茶室里,花鑫亲手泡茶,茶香从闻香杯溢出,缭绕在鼻端,大爷脸上露出几分陶醉的神情。 喝得欢心,话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那个案子啊,很简单的。法医鉴定,鉴证组鉴定,再加上犯人的自供,很快就结了。那时候还没觉得有问题,做证据链和结案报告的时候,有两细节我始终觉得有点问题。” “什么细节?”花鑫问道。 大爷呷了一口茶,说:“当时黎世翔自供,说当晚听见客厅有动静就担心是进了贼,他顺手拿了一把榔头出去,看到石佳伟鬼鬼祟祟的。然后俩人就打起来了。黎世翔的身上也有伤,我们验过之后确定是石佳伟打的。根据他的回忆,俩人没打多久,他就使劲挥了几下榔头,没想到把石佳伟打到柜子的玻璃窗上。一块玻璃碎片刺入石佳伟的太阳穴深达十一毫米,造成他的死亡。” 温煦边听着,边用录音笔记录下大爷说得话。 大爷话锋一转:“后来呢,我们做了详细的调查鉴定,确定了那把榔头是黎世翔从卧室拿出来的,再具体一点,我们的鉴证人员在他的枕头下面发现榔头留下的铁锈残渣。哎,你说怪不怪啊?黎世翔为什么要把榔头放在枕头下面呢?” 花鑫也觉得有些奇怪:“这件事,你问过本人吗?” “肯定要问啊。黎世翔说啊,他是用榔头修理床板来着,顺手就放在一边了。案发当晚,他听见客厅有动静,就把榔头拿起来,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就是那一会儿榔头在床上留下了铁锈残渣。” 这个理由即合理,又有些不合理。只是当时的情况很明显,就是入室盗窃后的防卫过当,所以没有深究下去。 花鑫给大爷递上一杯茶,问道:“除了这个,您还觉得有什么地方可疑吗?” “有。”大爷爽快地放下杯子,举止间仍能看出一名老刑警的干练,“我一直以为石佳伟和黎世翔是亲戚。” “啊?”温煦惊讶地叫出声来,“您怎么会这么以为呢?” 大爷点了点花鑫的肩膀,说:“这个位置,他俩有同样的胎记。” 胎记? 温煦歪歪头,一时间无法理解。花鑫也纳闷起来,问道:“您还记得胎记是什么形状吗?” “俩个圆,上面小下面大。” “葫芦?”温煦立刻在脑海中画出了胎记的样子。 大爷点着头指着温煦:“对,小伙子形容的很像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葫芦呢。” “后来呢?”温煦急着问道。 大爷摇摇头,说:“我们做了很详细的调查,发现这俩人根本是八竿子打不着,边儿都不沾。” 所以,大爷觉得胎记这事真是巧合的让人起疑啊。可是,法医很明确地告诉他们,这就是胎记,百分百不掺假的胎记。于是,大爷以及他那几个同样觉得奇怪的同事,只能将胎记细节放下。 58.12 见面之前,花鑫就想过,大爷认为可疑的两个线索并不重要,因为大爷已经忘记了。[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现在想来,的确不能称之为可以“翻案”的根据。但,对监理会调查员的他们来说,这两点足够可疑了。 谢过了大爷,花鑫带着温煦离开茶馆。回家的路上花鑫明确表示,该回到2016年9月20日凌晨黎家案的案发时间。 这一路上,温煦按耐不住心里的躁动,跃跃欲试。 跳跃时间这种事不是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花鑫需要准备不少东西,只是这一次他没有打发温煦去储藏室找东西,而是亲自在里面挑挑拣拣,又装出一个旅行包。 取出时间跳跃器设定好时间点,花鑫发现温煦正在搓着手臂,忍不住问道:“你干嘛?” “冷啊。”温煦直言,“就跳跃这几秒的时间,能冷死个人。” “还没适应吗?” 温煦撇撇嘴,觉得这种事跟适应与否没什么关系。 闲话不叙,温煦又体验了一次冷死个人的过程后,从雨雪濛濛的中午跳跃到星月满布的夜晚。 或许是因为只是几天前的缘故,温煦没有什么时间差上的微妙感,只是为接下来的事头疼。他看了眼腕表,9月20日凌晨04:15。 “四点十五?”温煦自语道,“这么说,黎家夫妻真正的死亡时间是五点十五。” 花鑫打量周围的环境,好确定他们距离案发现场有多远,顺便回应温煦:“我们只有九十分钟的时间,到了五点四十五就会回去了。走吧,应该在前面。” 温煦紧了紧肩上的背带,跟上花鑫的脚步。 秋季的夜晚清凉飒爽,小区内安静如常。昨日来此看到的东西并没有变化,被花鑫偷走行驶记录仪的车辆也还停在原地。 花鑫举头望向黎家的窗户,说:“主案发现场还黑着灯,黎世翔夫妻应该还在睡觉。” “接下来怎么办?”温煦问道,“他们家五楼啊,你不能像上次那样爬上去,太危险了。” 花鑫闻言不禁莞尔:“当然不能,老板还是很惜命的。” 不能上去,怎么安装针孔摄像头?不装这玩意儿,怎么知道里面发生过什么? 对此,花鑫很无奈地说:“因为案发现场情况的限制,我们不能进入。这种情况经常会有,你要清楚这一点。” 温煦抿着嘴点着头:“好吧,我很清楚了。我现在只想知道,你打算怎么办?” “等。” “等?” 花鑫招呼都不打一个就慢悠悠地朝着小区一侧走去,在那里,有一辆卖“炸鸡、炸鱿鱼、炸串”的货车。 花鑫边走边说:“如果我们现在上楼,万一被人发现就不好了。所以我们要等到案发时间才能上去。” “不是吧?”温煦惊讶了,“要等一个小时啊老板。” 花鑫把温煦推到货车与楼体的缝隙间,这个缝隙刚好可以容纳一个成年人,花鑫说:“是你在这里等一个小时。” 温煦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就我一个人等?你干啥去啊?”说完,眼睛半眯着,“难道,老板要去做些鸡鸣狗盗之事?” 花鑫哭笑不得地问:“温助理,你最近在看什么书?” 温煦嘿嘿一笑:“七侠五义。” 花鑫发现,他居然无言以对。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最终,只能照着温煦的脑袋扇一巴掌了事。 离开温煦后,花鑫只是在小区里转了一圈,观察是否有异常情况。小区本就不大,转下来只用了十五分钟左右,回到温煦身边的时候,还被助理怀疑是去找地方放水了。 花鑫也钻进缝隙中,跟温煦肩并肩坐在地上,闲聊了起来。 温煦也是好奇,就问道:“老板,你说我现在要是去警察局,能看见自己吗?” 花鑫想都不想地说:“能。” “真的?”温煦好像非常感兴趣,“我跟自己见了面,会有什么事发生?” “什么事都不会发生。”花鑫斜睨着他,“趁着这个时间,我给你科普一些知识吧。首先呢,我们不是空间跳跃,而是根据时间轴进行跳跃,所以,即便看到自己也不会发生任何事。因为,那是在时间轴上属于过去的你。” 温煦皱着眉头,想了想,说:“我还是不明白。办理廖文文案的时候,我们好几次回到工地,都是同一个时间点,为什么我没有看到自己呢?” “因为我们不属于那段时间。”花鑫很有耐心地说,“时间轴记录下正确的时间发展……这么说吧,拿程双林的死亡时间打比喻。他死亡的时间是:2013年12月12日,在正常的事件发展中2013年12月12日的工地没有我们的存在,我们是从未来回到过去,所以,时间轴不会把我们的出现记录下来,你也自然不会遇到自己。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刚好相反,你存在警察局是时间轴正常的时间发展过程,而此时此地的你才是不正常的。” 这这这……太烧脑了吧? 温煦一肚子疑问:“老板,既然时间轴不会把我们记录在正确的事件发展上,为什么我们可以改变历史呢?” “这就是监理会存在的意义。”花鑫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咬在嘴里,忽然想起不能抽烟,只好拿在手里摆弄起来,“时间轴到底是什么,是有形的还是无形的,谁都不知道。我们能确定的是时间抽在冥冥之中必须保证让某些事物、某个人平顺地发展下去,或者不能让某些事发生,不能让某些人活着。但是时间轴本身做不到这些,它只能以人为性的方式达到目的,于是呢,就有了时间轴监理会。” 温煦明白花鑫的意思,只是明白的远远不及不明白的多。 “老板,时间轴干涉的事件到底有什么意义?就像化工厂,我们改变了历史,化工厂没有爆炸,然后呢?它做了什么?改变了什么?” 花鑫笑着耸耸肩:“谁知道呢?也许化工厂起作用是十几二十年后,也许那时候我们都死了。对于时间来说,我们的存在只是一瞬而已。” 人的一生,尽是一瞬。 温煦心有感触,轻轻叹息了一声:“你这句话,等我老得快死那会儿,一定要跟你说一遍。” 花鑫忍不住笑了起来,揉了揉温煦的脑袋:“想什么呢?要死,我也会死在你前面。” 温煦一愣,真诚地问:“我们会一直到老吗?” 花鑫也愣住了,只是抿嘴笑了笑…… 温煦叹息了一声,说:“其实,年纪不是关键啊,万一今晚我就殉职了呢?” 本来是一句玩笑话,花鑫的神情却黯淡了下来,看向温煦的眼神也有多了一抹忧伤。 “老板,问你个事呗?”温煦越说越是有兴趣,就像个好学的学生,问个不停,“如果我殉职了,监理会会给抚恤金吗?” 花鑫则是哭笑不得地回答:“会,很多。” “太好了!”温煦完全没有因为涉及到自己死亡的话题而觉得郁闷,反而兴奋地说,“拿你记得,扣了我欠你的钱,剩下的都给我奶奶。” 花鑫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半晌,才说:“如果我死了,你再找个好个好搭档。” 角落深处的缝隙里,月光都无法映亮花鑫的脸,甚至连他的眼睛都看不清楚。黑暗中,温煦忽然很讨厌这个话题,讨厌说起这个话题的自己。笨拙的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怏怏地低下头,抓紧抱在怀里的背包。 时隔多年后,独自一人的温煦回忆这一晚。悲凉的发现,除了他没人知道花鑫说过死了之后的打算,就连时间轴都不能记录下他们曾经的对话。 时间轴能做到的是改变过去,而不是预测未来。尽管,他们对于所处之地而言,来自于未来。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走吧。”花鑫结束了话题,起身顺便拉了温煦一把。 温煦这才从郁闷的情绪中解脱出来,看了眼腕表,惊讶地发现,他们聊天的过程居然消耗了这么多时间。现在,已经是05:00。 背上登山包,温煦跟在花鑫身边走到黎世翔家所在的楼内,小心翼翼地上了五楼,站在左手边的房门前。门里,有着黎世翔夫妻以及他们的独子,黎月夕。 温煦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办啊?” 花鑫在登山包里取出一个有成年人两只手大小的仪器,仪器很重,显示屏被启动后,呈现出类似灰色的颜色。 “这个是热源感应仪。”花鑫小声地说,“可以感应到热源体,穿透覆盖范围是两百平米。” 温煦眼睛一亮,立刻看向热源感应仪的显示屏。在花鑫的操作下,显示屏出现了一些黑色线条。花鑫说:“这些线条是建筑物的轮廓,能看出这里是玄关,这里是客厅……” 说着说着,花鑫忽然停了下来,眉头紧蹙。 温煦也意识到问题不对劲:“老板,为什么没有热源体啊?” 穿透范围两百平米的热源感应仪中,黎家公寓一个热源体都没有,这表示,公寓里没有人。 花鑫反应极快,他看了眼时间,便说:“现在是五点零六分,快走,黎家人很可能马上就回来,不能碰面。” 对啊,屋里没人,说明黎家人都在外面,按照死亡时间算,他们有可能已经到了小区。 于是,二人忙不迭地跑下楼,又回到小吃车和楼体之间的缝隙中。还没站稳,就见黎月夕骑着脚踏车到了楼门口。 黎月夕还是那个苍白瘦弱的少年,他行色匆匆,甚至没有锁车就跑进了楼内。 花鑫说:“你在这里等着,我过去看看。”言罢,从登山包里取出一卷胶带。 温煦看着花鑫跑到脚踏车旁边,用胶带分别在前后两个车胎上粘了一些东西下来。随后继续检查属于黎月夕的脚踏车。 温煦观察周围,很担心黎家夫妇回来看到花鑫。他手里还拿着热源感应仪,干脆举起来,朝着远处去感应是否有热源体走近。 慢慢的将感应仪改变角度,突然看到一个很古怪的热源体。 这时候,花鑫已经跑了回来,看温煦拿着感应仪神色古怪,也靠了上去。 温煦说:“老板,这个应该是人吧?”温煦把感应仪递过去,让花鑫更清楚地看到,上面有个人形的热源体以趴伏的状态出现。 花鑫抬起头,看向黑暗中:“大概五十米外。” “这个人在干什么?为什么把手举在脸的两边?” 花鑫紧紧皱着眉,很快就知道,此人古怪的姿势是什么缘故了:“他手里拿着相机!该死的,这个人是在监视黎世翔家。” “啥?”温煦惊讶地叫了一声,“有人监视……什么时候?我们是不是已经被发现了?” 花鑫点了点头,证明温煦的猜测是正确的。这就表示:事情很麻烦。 “温煦,你留在这里不要出来。我去看看。”说着,一步跨出小吃车。 “老板!”温煦想要叫住他,却又不敢大声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板跑出去。 真是要了命啊,为什么会有人在监视黎世翔家?温煦急忙看了眼时间,已经是05:11。 不可能啊,凶手砍杀黎世翔夫妻少说也要三分钟吧?这个时候,黎世翔夫妻应该回家了啊,但是…… 不管了,先上去看看再说。 温煦带着热源感应仪回到楼内,上了五楼,站在左手边的房门前。他用热源感应仪去感应里面的热源体,惊讶地发现,黎月夕正在主案发现场翻找东西,但是里面仍然没有黎世翔夫妻。 到底怎么回事? 死亡时间不会出错,时间轴不会出错。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时间已经过了05:20,超过了黎世翔夫妻的死亡时间,但屋里始终没有黎世翔夫妻,温煦急的想要敲开眼前这扇门进去看个究竟! 热源感应仪中的黎月夕已经开始掀开床板,温煦也确定了之前老板对此的推测。一方面他因为黎月夕不是凶手而感到庆幸,另一方面因为看不到黎家夫妻的热源反应而感到焦急。 难道说,黎世翔夫妻早就死了?尸体没有体温,所以感应仪感应不到?下一秒,他马上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就算人死了,尸体也是慢慢降温,不可能一下子就没了温度。如果按照这种推测来算,黎世翔夫妻的死亡时间至少是在四点了。 不可能的,时间轴有定律,回到过去的时间正好是死亡时间的前一个小时,所以,黎世翔夫妻的死亡时间肯定是05:15。 灯光! 温煦想起被拧松的灯泡,急忙跑下楼梯。 在楼外,他站在主案发现场下面的位置,仰头观察那扇窗户是否有灯光,诧异之余,不得不拿出手机联系花鑫。 没想到的是,花鑫很快接听了电话:“什么事?” 花鑫的声音有些气喘吁吁。 温煦说:“老板,这里不对劲儿。我看到是黎月夕拧松了灯泡。” “离开那里,藏好。” “等等,你抓住那个人了吗?” “抓住了。稍后再说。” 花鑫匆匆地挂断电话,照着地上男人的脸狠狠踢了一脚,男人发出沉闷的呼痛声,卷缩成一团。 花鑫蹲下去,抓住男人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来,冷声问道:“你是什么人?来干什么?” 男人已经被打伤的眼睛欠开一条缝,紧咬着牙,死活不说。花鑫将他的照相机挂在自己脖子上,又去搜身。可惜,男人身上除了一把车钥匙外什么都没有。 花鑫掐住男人的脖子,厉声问道:“不想死就痛快点。” 男人吃力地咳了两声,断断续续地说:“你没时间了。” 花鑫闻言心里一惊,忙看了看腕表:05:41。 再有四分钟,他要被时间轴带回9月24日。 花鑫很镇定,从口袋里拿出一只恨死很普通的油笔,笔端抵在男人的脖子上,“现在你猜猜,是谁没有时间了?” 男人居然不怕抵在脖子上的东西,狰狞地冷笑了起来:“你确定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这一刻,花鑫的脸色才真正苍白了起来,一拳打昏了男人,起身朝着温煦的方向跑。 —— 温煦被黎家的怪异现象搅得心神不宁,甚至没有遵从花鑫的叮嘱马上离开。他向后退了一些距离,站在已经没有了一点植物的花坛上,高举起感应仪,对准主案发现场的窗户。 这时候,花鑫从远处跑回来,看到温煦站在花坛上,他的心落了一半。 时间也到了05:44。 热源感应仪显示出黎月夕离开了主案发现场,温煦随着他的移动改变感应仪的位置。 突然,一阵疾风袭来,没等温煦回头去看,就听花鑫喊道:“温煦,闪开!” 变化,仅仅是眨眼的功夫。 05:45到了,温煦也意识到一把刀刺中了自己。 59.13 被匕首刺中的瞬间,黑暗与寒冷一并来袭。[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温煦尚不及体会这雪上加霜的痛苦,已经跌落在家中的地板上,随之而来的还有急红了眼的花鑫。 “温煦!”花鑫刚刚落地就急扑上去,把温煦从地上抱了起来,小心地放在沙发上,“伤到哪里了?让我看看。” 温煦的脸上都是汗水,抬眼地看着他…… “别抱着肚子,让我看看伤口!”花鑫急着吼道。 温煦下意识地咽了咽唾沫:“没,没事好像。” 什么叫没事好像?花鑫又气又急,直接用力扯开了温煦护着肚子的双手。随即就是一愣。 肚子上并没有被刺中的迹象,那些血液只是来自温煦小臂上的伤口。 温煦咧着嘴,说:“你喊了一声,虽然我动作慢点也算避开一些吧,只刺中胳膊了。可惜,我没看清那个人长什么样。” 即便没有性命之忧也是让人非常担心的,花鑫站起身,说:“自己能脱衣服吗?” “能。” “我去拿药箱,你把上衣脱掉。”说着,急忙走向一楼的某个房间。 兔子从厨房疯跑着出来,跳上沙发,对着温煦的伤口喵喵直叫,听起来真真是又可怜又可爱。温煦一边忍着痛脱衣服一边安慰兔子:“没事,就是擦破点皮。乖,自己玩吧。” 兔子很乖,就趴在温煦身边不去碰他,偶尔的舔舔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安抚着。 花鑫拿着药箱回到客厅,看见温煦已经把上衣都脱了下来,手臂上的伤口有些狰狞,血还在不停地往下滴。 “不行,伤口太深了,去医院吧。”花鑫懊恼地丢下药箱,将叠在沙发一角的薄毯子抖开,披在了温煦的身上。 “不用去医院吧。啊,老板,那个相机是从哪来的?” “你少说几句,起来去医院。” “真的不用……” 花鑫一记凌厉的眼神盯过去,温助理才怯怯地收了声,不敢不从。随后,就像个没啥自理能力的人,由着花鑫扯来扯去,扯到车上。 一路飙车,不管红灯还是绿灯,温煦险些以为自己被刺中的不是手臂而是心脏。 “老板,你别开太快。这点伤不算啥,离心远着呢,死不了。” 花鑫面色阴沉地说:“把嘴闭上,我现在的心情不是很好。” 好吧,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赶往医院的路上,温煦也琢磨明白了。老板这点火气并不全是因为他,毕竟,那个监视他们的人没办法带回来审个明白,也没搞清楚黎家案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温煦也来了火气,愤愤地低声说:“糟心!” 的确很糟心。花鑫暗想,那时候他怎么就没料到对方还有一个人在附近呢?如果自己晚到一分钟,温煦恐怕凶多吉少。最可恶的是,对方什么来头,什么目的一样没查明白。 这一趟走的,真是——糟心! 车子停在医院里的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花鑫把温煦交给医生,转身去交钱取药。[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医生说伤口有点深,好在没伤到骨头,缝合一下消消炎,再打个破伤风就行了。 虽说是小伤口无大碍,医生还是坚持让温煦住院观察一晚,在花鑫吃人般的目光下,温煦很怂地点了头,乖乖留在医院观察。花鑫多付了些钱,给温煦订了一晚的单人病房。 护士扎完点滴离开病房后,花鑫才长吁了一声,坐在床边的沙发上。温煦看了看他的手,说:“老板,你去洗洗手吧,都是血。” 花鑫看上去有些疲惫,他脱下外衣去卫生间洗了手,又打了一盆水回来,给温煦擦手。 温煦满脑子都是一小时前的经历,也没心思想老板给他擦手合适不合适这种事。 “老板,那个人……” 没等温煦说完,花鑫就摇摇头,说:“现在不好说,你在这里好好住一晚,我得回总部一趟。” 看来,事情真的很麻烦啊。 “你先别走,听我把事情说完的。” 花鑫抬眼看了看温煦,无奈地苦笑一声:“你都这样了,还不老实点?” 温煦笑着,以表明自己真的没问题。 尽管温煦相貌平平,一旦笑起来就显得格外温暖可爱,真是让人无法抗拒啊。花鑫失笑,摇了摇头将毛巾丢进水盆,侧身坐在床边,问道:“我走了之后,你发现什么了?” 温煦下意识地摸了摸被包扎好的胳膊,痛觉犹在,脑海中也浮现出一幕幕让他疑惑的画面。他沉声道:“从热源感应仪上看,黎世翔夫妻一直都不在屋里,屋子里只有黎月夕一个人。而且,拧松了灯泡的人也是他。” 听着温煦的讲述,花鑫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温煦也将之前的分析说了一遍:“最开始,我怀疑黎世翔夫妻的死亡时间要更早一些,尸体没有了温度,所以感应仪感应不到。后来,我又觉得不对劲,因为时间轴把我们设定在四点十五分回到过去,那死亡时间一定是五点十五分啊。” 花鑫没有及时回应温煦的分析,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老板,想什么呢?”温煦问道。 花鑫说:“这种情况我们以前也遇到过。” 温煦眨眨眼:“啊,杨俊的跳楼事件!” 花鑫点点头:“现在不能下任何定论,因为哪种可能性都存在。首先呢,我们按照你这个想法推算一下死亡时间。” 温煦惊讶地问:“这也能推算出来?” 花鑫说:“热源感应仪的温度设置在三十度,三十度以下就感应不到了。” 说着,花鑫拿出手机,打开计算器:“计算死后经过时间是有公式的。秋季是‘37度-尸温/0.83’,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尸温度数,我们可以用感应仪的设定做标准,就是29度。换算下来……2.06,后面的小数不计,应该是两个小时。我们第一次用感应仪的时间是05:05,以此推算,死亡时间大概是03:05。” 温煦瞠目结舌地盯着花鑫,一句话都说出不来。 花鑫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似笑非笑地问:“干嘛?我脸上开花了?” “老板,你太厉害了。这些知识你都是从哪学的啊?” 花鑫语重心长地说:“少点看《七侠五义》多看看资料书,你也会掌握的。” 温煦决定,回家就抛弃包黑黑,投入资料书的海洋。总有一天,也能像老板一样,说出一些很牛逼的话! 然而,花鑫的一句话打消了他的热情:“但是,这仅仅是一种可能性的推论,我们没有任何根据说明死亡时间是三点。” 温煦冷静了下来,蹭了蹭身体,靠在床头,面色严肃地说:“你的意思是,还存在其他可能性?但是……我们一直没看到黎世翔夫妻回家啊。” 花鑫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似乎决定了某些事情:“这就是我要回总部的原因,黎家案比我们想的要复杂得多。” “你是说……那个监视黎世翔家的人?” 温煦问的小心翼翼,有些担心再一次惹花鑫不高兴了。花鑫没想那么多,就事论事:“还记得,我们上一次回到过去调查石佳伟案吗?那时候怀疑,有人在暗中操纵石佳伟,告诉他我在花盆里放了东西。” 这种事怎么会忘呢?不但不会忘,经花鑫这么一提,温煦忽然意识到某种很不合逻辑的疑点。 “老板,我觉得很奇怪啊。”温煦说,“如果对方是在外面看到你爬进黎世翔家,那是怎么知道你把针孔摄像头放在了花盆里呢?” 花鑫一脸意外的表情,显然,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意外之后只剩下满满的喜悦,他抬手揉了揉温煦的头发,尽管没说一言半句赞扬的话,心中的赞赏满满地传达给了对方。 温煦很没出息的红了脸。 虽然温煦推测出来的问题略有些复杂,花鑫的心情真的很不错。心情好,脑子运作起来便是更好。 “可以排除对方像我一样在黎家安置了监控摄像头。”花鑫如此说。 温煦自然要问,为什么? “如果那些人可以潜入黎家安装摄像头,还用石佳伟做什么?” 温煦恍然大悟。 假设,对方的目的是偷取黎家的某样东西,那么,就像花鑫所说,既然能进了黎世翔家安装一枚监控摄像头,也可以找到想要得到的东西。所以,这种可能性被排除。 于是,问题来了。对方既然没有在黎家安装监控摄像头,是如何知道花鑫在花盆里留下东西的? 花鑫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好,只能说:“黎家案牵扯出来的问题太复杂,我必须回总部查一些资料。” 虽然不是很明白老板话中的意思,但是仍然觉得非常厉害。温煦急忙推了推花鑫:“那你快回去,有什么结果了马上告诉我。” 花鑫半是抱怨半是玩笑地说:“在真相面前,老板也要靠后站吗?” “这是原则问题,没商量!” 温助理,我不过是开句玩笑而已,你何必这么认真? —— 在花鑫离开医院的同时,还有一个人因为开玩笑被冷冷地回应了一番。这个人正是偷偷带走了黎月夕的杜忠波。 跟局长“串通”好,杜忠波得到76小时自由行动时间,他相信在76小时之内可以让黎月夕说出真相,所以,他带着黎月夕回到了案发现场。 四天前,黎月夕声称在这里杀了自己的父母,四天后重回家中,他就像以往一样的平静,只是甚少回答杜忠波的问题 杜忠波倒也不急,慢条斯理地带着他做现场勘察,看看这里,说几句话,看看那里,再说几句话。时间似乎过得很快,一晃就到了傍晚。 房间里昏暗了下来,杜忠波找不到主卧室灯的开关,就让黎月夕去开灯。他站在门口,看着黎月夕走到床头旁,手伸进了床头与墙壁之间的缝隙中,随着咔哒一声,悬在上方的灯泡并没有亮起来。 黎月夕第一个反应是抬头看灯泡,随即又关开了两次开关,灯泡还是毫无反应。 杜忠波收回落在灯泡上的目光,甩了拖鞋上床,拧了拧灯泡,灯光这才亮了起来。 “接触不良啊。”杜忠波自然自语地说着,顺便左右看了看刺眼的灯泡。 黎月夕并没有回应杜忠波的自言自语,很老实地走回方才站着的位置上。 “黎月夕,跟叔叔说说,你杀完人之后都干什么了?” 这个问题已经不知道问了多少次,黎月夕并不觉得烦躁,规规矩矩地回答:“身上脏了,去厕所洗澡。” 杜忠波眯眼一笑:“来,再给叔叔洗一遍。” 这一次,黎月夕微微一怔。 “把当天做过的事,再做一遍。就从你离开死者尸体旁边开始。”杜忠波面带微笑,口气却非常的冷硬,绝对的不容反抗。 黎月夕低下头看了看地面上标出尸体的标记,走过去站定,指了指脚下:“从这里开始的。” 杜忠波下了床站在黎月夕身边,黎月夕迈步朝着外面走,杜忠波也能在他身后,距离三步远。 黎月夕穿过窄小的客厅,走进卫生间,站在花洒下面:“真的要洗一遍吗?” 杜忠波含笑点点头。 苍白的少年无声的叹息着,随后脱下身上的衣服、裤子……把它们丢在脚下。 昏黄的灯光下缺少血色的皮肤非常细腻,只是看上去太瘦了,两侧的肋骨都凸了出来。 花洒泻出冰冷的水,站在下面的黎月夕猛地缩紧了身体,低下头,水瞬间打湿了他的头发。紧紧缩起的肩膀不停颤抖着,背后的蝴蝶骨似要撑破皮肤弹将出来,就像一只被埋在皮肤下的蝴蝶要挣脱禁锢,重新展翅一般。 杜忠波就站在卫生间的门口,有些惊愕地看着里面的苍白瘦弱的少年,少年的脸背对着他,他只能看到瘦瘦的背,下陷的腰,挺巧的臀。 杜忠波的脚猛地跨进湿漉漉的卫生间,一把将花洒龙头按下去。没有了冷水的浇洒,黎月夕后知后觉地转回身。 干净的脸庞几乎没有半分血色,纤薄的嘴唇颤抖着,似说非说。头发上的水顺着额头流淌下来,好像连成串的眼泪…… 他真的是在哭。 没来由的,杜忠波一肚子火气,怒道:“为什么不开热水?” 黎月夕咽了咽唾沫,声音发抖:“那天,我,洗的是冷水。” “怎么不早说!?”杜忠波抬头看了眼卫生间的顶部,气恼地想着怎么连个浴霸都没有! “等着。”杜忠波说完,到黎月夕的房间把薄被扯了起来,回到卫生间,劈头盖脸地将瑟瑟发抖的黎月夕包的严严实实。 虽然此处是案发现场,热水还是可以烧的。等杜忠波给黎月夕带回一杯热水,后者已经换好了衣服,重新把自己裹在被子里。 “你真是让叔叔头疼啊。”杜忠波坐在黎月夕面前,由衷地说。 黎月夕双手捧着水杯,不言不语的。 感觉上真的是在欺负一个未成年人。 杜忠波不想继续给他挖坑下套了,干脆直截了当地问:“为什么要回去确定他们死没死呢?法医说你在他们身上砍了七十多刀,肯定活不下来。“ “习惯吧。”黎月夕呐呐地回答,“就像你出门的时候,总要回去看看煤气阀关没关一样。” 如此见鬼的理由从黎月夕的口中说出来,显得非常合情合理。 60.14 “你看到了什么?”杜忠波问道,“我是说,你洗完澡回到卧室的时候,你看到了什么?” “他们趴在一起,很多血……”黎月夕的手紧紧地握着发烫的玻璃水杯,“我想把刀带走,跟衣服一起丢掉。(.$>>>棉、花‘糖’小‘說’)” “你把刀丢在哪里了?” “靠近床下。” “为什么没带走呢?” 黎月夕沉默了半晌,才说:“不记得了。好像是觉得无所谓吧,反正都要去自首的。” “既然无所谓,为什么还要丢掉衣服?” 黎月夕咬住了下唇,好像抿起嘴巴一样,他的手挠了挠脖子,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那套衣服已经包好放在鞋架上了,顺手拿走也是习惯。” 又是习惯。在黎月夕没看到的一瞬,杜忠波的脸上闪过一丝冷笑。 “你这些情况我们在现场做过核实,都是真实的。但是,有几个细节的顺序我需要你再重复一遍。你二次进入现场检查他们是否真的已经死亡,那时候你的手摸到尸体,沾上血。你是先确认尸体,还是先找刀?” “先确认的。” 没等话音落地,杜忠波伸出手从他的手里将水杯拿了过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沉声说道:“你跟我来。” 黎月夕慢慢吞吞地跟着杜忠波走到主案发现场,站在门口。 杜忠波指着里面的卧床,问道:“看到床靠右侧的床脚了吗?” 黎月夕瞄了一眼,点点头。 “你母亲的双足距离那个床脚最近,我们也是在那个床脚下发现了凶器,你的三条屈肌褶纹清清楚楚的留在那里。”说着,点了点自己的手心,“而且,还有手掌左右方向移动的痕迹。明白我什么意思吗?” 黎月夕向旁边挪了一步,有意无意地看着门框,似乎有些疲惫了。 杜忠波继续说了下去:“谁都有过这种经历,东西掉在桌子下面或者是床底下,只能伸手进入摸找。这种情况有条件限制,一,空间窄小,只能容纳一只手臂;二,环境能见度极低,只能用手摸找。你说说看,你属于哪一种情况?” 黎月夕刚要回答,忽然咬住了嘴,眼神也慌乱了起来。他的表情变化被杜忠波尽收眼底。 “黎月夕,你很聪明,知道不管怎么回答都是破绽。没关系,叔叔帮你说。按照你之前的陈述应该属于第一种可能性,也就是空间窄小。但是,我们找到凶器的地方并不是在床底深处,而是就在紧挨着床脚的地方,只要你蹲下就能拿到的地方。” 说到这里,杜忠波朝着他走过去,彼此近在咫尺,宽大满是茧子的手握住纤细的手腕,黎月夕微微挣扎了一下,试图摆脱那只大手。 杜忠波使劲抓了抓黎月夕的手臂,举高,继续说道:“凶器就在那么近的地方,你为什么没拿到?为什么还要把手伸进入左右摸找?” 黎月夕慌张地说:“我,我不知道丢在哪里了,所以……” “你自己看看贴着a点的地方,那是你二次进入这里检查他们是否死亡时的落脚点,蹲在那里,就是瞎子都能看到旁边的凶器。你为什么没看到?” “我……我真的没看到。最新章节全文阅读”黎月夕开始地挣扎起来,身子向后退着,杜忠波用力地拉扯他,他不小心跌在了杜忠波的怀里。 一双有力的大手紧紧地抓着他的双臂,强迫他走到a点。 黎月夕紧紧地闭着眼睛,抗拒着杜忠波。只是,他太弱小了,在杜忠波的怀里就像一只被牢牢擒住的羔羊。 杜忠波微微弯着腰,在黎月夕耳边低语:“我来告诉你,你为什么没看到就在眼前的凶器。在你二次进入现场的时候,这个房间里是没有灯光的,你什么都看不到,所以只能凭着记忆在地上摸找凶器。可惜,你错过了凶器,慌乱之下离开了家。” 黎月夕的眼睛因为用力闭合,眼皮上出现了皱纹。他的嘴紧紧地抿着,不吭一声。 杜忠波继续说道:“我一直再找凶手另有其人的线索,就在刚才,你告诉了我。”说着,杜忠波忽然把黎月夕转过来,面对着自己。 “睁开眼睛,黎月夕。看看你父母被杀的地方。”杜忠波沉声道。 黎月夕仍然紧闭双眼,声音发抖:“我说了,是我杀了他们。” 不顾他的虚假的自白,杜忠波说道:“你打开开关的瞬间,灯泡没有亮,你的反应说明你并不知道灯泡接触不良的问题。我很奇怪,第一次离开现场去洗澡,灯是你关的吗?二次进入现场,你为什么不开灯?如果关灯的人是你,你为什么不开灯找凶器?你刚才看到灯泡有亮的瞬间,为什么反应是正常的?案发当晚,是谁关了灯?” “你放开我!”黎月夕的情绪似乎到了临界点,终于爆发出来,用尽全力推开了抓着自己的男人。他气喘吁吁,惊慌失措,甚至下意识地缩起肩膀,看向杜忠波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怪兽。 杜忠波没有继续紧逼,而是放慢了语速,问道:“你对案发过程的陈述太合理了,就像事先编好的台词,我找不出一点破绽。你以为把所有的细节编出合理化的解释,就可以了?现在,我要你明白一点,现场不会说谎!” 面对杜忠波的咄咄相逼,黎月夕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只是,他没有继续后退,尽管看上去他已经非常忌惮杜忠波,还是坚持着不让自己后退一步。 这个孩子,越是逼迫他,他越是坚强。 杜忠波在等,等黎月夕反馈给自己的信息。是继续编造谎言,还是愚蠢的保持沉默。 黎月夕大口大口喘着气,眼睛通红地盯着杜忠波。眼神中的含义说不清到底是什么,至少认为阅人无数的杜忠波看不透他眼神深处的思想。 这一刻,杜忠波有些后悔了,或许他不该用非常手段对付黎月夕。可近乎于折磨的手法于他而言,仅仅是小菜一碟,因为他见过太多狡猾而又穷凶极恶的罪犯。对面前这个少年,杜忠波还是收敛了一些,尽管如此,少年怕他像是怕洪水猛兽一般。 黎月夕似乎愈发紧张,垂在两侧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不对,他不是怕我。下一秒,杜忠波读懂了少年的肢体语言。然而,在他想要上前靠近的瞬间,黎月夕猛地跑了起来,头撞到了墙上,发出咚的一声! 苍白的少年好像一张薄薄的纸,忽地一下飘落在地上。 “黎月夕!”杜忠波的反应很快,跑上前两步抓住黎月夕的手臂。 只可惜,晚了一步。 黎月夕的额角流了血。 —— 杜忠波怀着恨不能狠狠抽死自己的心情,带着昏迷的黎月夕赶到最近的医院。 毫无悬念地被医生数落了一顿,毫无悬念的把黎月夕留在医院观察情况。 好在黎月夕伤的不重,这足以让懊恼的杜队长松了一口气。等着终于把黎月夕安置在病床上,已经是晚上七点了。杜忠波没有心思吃饭,就守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躺在被褥中的苍白少年。 宁肯撞墙都不想回答问题的少年,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静坐了一会儿,杜忠波的烟瘾犯了,去走廊了抽了根烟。如果他再往走廊尽头走几步,就会看到温煦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温煦正在为花鑫发愁,为案子越来越复杂发愁。他多希望下一秒就能接到老板的电话,但是他更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被温煦惦记着的花鑫刚刚在总部见到副会长,副会长还朝他身后看了看,问道:“小温没跟你一起来?” “他受伤,住院了。” 副会长闻言脸色当即就变了:“怎么回事?” “去你办公室谈吧。”花鑫说。 —— 一小时后,副会长摘下眼镜,揉着眉心,看上去有些焦虑。花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神情严肃。 “你怀疑什么?”副会长问道。 花鑫说:“温煦想到的问题很重要,对方在没有安装摄像头的情况下是怎么知道我在花盆里发了东西的?在联系上我们两次行动都有人监视,我怀疑……对方知道监理会的存在,手里有跟我们一样的热源感应仪。” 副会长很想说——这不可能! 花鑫也很想听到副会长说——这不可能! 但是,副会长没有这么说。 “你等我十分钟。”副会长重新戴好眼镜,起身走到办公室里面的小房间,关了门。 花鑫多多少少猜到副会长进去要做什么,而他能做的,只有等十分钟过去后的结果。 十分钟并不漫长,甚至在花鑫看来有些快了。回来的副会长神色淡然,拍拍他的肩膀:“走吧,去最底层。” 听到副会长的话,花鑫格外惊讶:“他居然允许我去底层?” “情况特殊,下去再说。” 如此看来,自己猜测的时八/九不离十了。 监理会总部的最底层并不是办公室,也不是储藏室,而是有三道门的档案室。里面存放着监理会所有人员的档案,还存放着所有的案宗以及内部机密文件。 副会长让花鑫看的就是一卷机密文件。 打开挂着2009牌子的房门,进入视线的是一排排放着黑色盒子的整理柜。副会长从10月柜子里拿出一个黑盒子,放在旁边开着台灯的桌子上。 副会长说:“2010年10月10日时间轴给出一个错变点,案件是一起走私案。负责调查这起案件的是‘赵炜’。” 副会长边说着,边用手里精致的小钥匙打开放着案宗的黑色盒子,将里面的纸质案宗给了花鑫。 花鑫翻了几页,直接去看最后一页,几秒钟后惊讶地问道:“下落不明是怎么回事?” 副会长咂咂舌,无奈地说:“他最后一次联系总部是2010年10月20日,之后就没有他的消息了,他身上的时间跳跃器跟他一起消失。监管部和技术部都检测不到跳跃器的信号。”说到这里,顿了顿,“还有,赵炜的感应仪也不见了。” 花鑫猛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这么大的事,大老板居然没查?” 面对花鑫的质问,副会长长叹了一声,慢慢坐下:“这里屏蔽所有信号,没人可以听见我们的谈话。机会难得,你要仔细听。” 花鑫意识到,其中另有隐情。 副会长指了指椅子,让花鑫坐下,随后才说:“这件事当然要查,而且是大老板亲自查的。你也知道,他喜欢独来独往,所以他到底查到些什么,我都不知道。赵炜的案子,他查了半个月,回来后什么都没交代,亲自写了这份机密文件,送到这里封存。并下令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不准谈论。” 花鑫蹙着眉头,问道:“我怎么没听说过呢?” “那几年,你几乎不来总部,没听说过也正常。”副会长的脸上带了几分笑意,“好了,别打断我。” 2011年4月,大老板下令封口,所有人对赵炜的案子只字不提。渐渐的,这件事被大家遗忘了。 时隔五年,花鑫遇到的事情让副会长想起了赵炜案,他向大老板汇报此事,大老板的反应居然是很淡定很淡定。 “接下来,是我自己的分析,你听听就罢,”副会长的声音似乎更低了一些,“以他的性格而言,应该对我提出很多问题,然后跟你面谈听你亲口讲述经过,最后再做决定。但是刚才他什么都没问,直接让我带你下来看赵炜的案宗。” 这说明什么?精明的副会长暗示花鑫——大老板知道哪一年、哪个月、哪一天、哪个时间、会发生哪件事。这些“哪个”中,自然包括了花鑫遇到的情况。 花鑫是个聪明人,当即就说:“他应该是在那半个月的调查中知道了什么……或者说,他明白赵炜案只能在现在解决,关键人物是黎家人。” 副会长闻言微笑着摇摇头:“错了,关键人物不是黎家人。” 花鑫愣了愣,但很快明白了副会长的言下之意。于是,一些不明白的问题迎刃而解,他苦恼地笑了笑:“我就说嘛,一个新人哪里得了大老板的青睐……原来是这样。” “嘘。”副会长竖起手指在嘴上,“他下令封口,这件事不会像表面看得这么简单。” 花鑫烦躁起来:“这不是为难我吗?他就不能直说?算了,现在抱怨这些有什么用。我要把赵炜的案宗带走。” “不可以。”副会长毫不客气地拒绝,“一个纸片都不能被带出去,你只能在这里看。” “哪来这么多狗屁规矩!?” 副会长似乎很喜欢看花鑫焦躁的样子,笑眯眯地伸出手:“手机给我,防备你拍照。” 看了看伸到面前的手,花鑫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不过,被大老板涮了一把,倒是真的。 61.15 本以为半夜能赶回来的花鑫直到天亮也没见人影儿,温煦一夜没有睡好,天刚蒙蒙亮就下地溜达。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走廊里已经有了些动静,估计是哪位病人的家属起来洗漱。 一个人在无聊又焦虑的时候难免想的多一些,第一次住院的温煦想起了奶奶,想起了很多家里的事。 于是,他给英子妹妹拨了个电话,虽说早了点,估计英子也该醒了。 英子接电话的时候迷迷糊糊的,一听是温煦才精神起来。兄妹俩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英子才正儿八经地问:“哥,你现在过的好不好啊?” 说到底,还是惦记着温煦的生活水准,拿了那么多钱出来,别在那边天天肯馒头吃泡面,太让人心疼了不是? 温煦笑道:“挺好的,你不用担心我。奶奶怎么样了?” “还不就是那样。”英子的语气中更多的是无奈,“动过手术后还是要化疗,不过医生说,术后和化疗都很有效果,奶奶的情况是比较乐观的。” 温煦听了心里也踏实了几分,只是心疼奶奶。他想了想,问道:“钱还够用吗?” “够用够用,你别操这个心啦。对了哥,我要结婚了。” “结婚?” 英子大声笑了出来:“对啊,奶奶说的让我赶紧结婚冲冲喜嘛。没房子也无所谓了,反正现在有地方住,等以后有钱了再盖呗。我和我对象下礼拜去城里买点东西,顺便看看你。”生怕温煦推辞,又说道,“这是我妈给我的任务啊,你别跑。” 温煦哭笑不得地回道:“我正好也想见见你们,哪天来提早告诉我。” “别给我准备红包,给了我也不要。我对象都说了,去了一定要请你吃饭。啊,我妈还让我问问你,要不要点家里的干菜,你走了之后再也没吃过了吧?” 听着英子絮絮叨叨的家常话,温煦的心渐渐踏实了下来。这时候,病房门开了,花鑫带着清晨的露水匆匆而来,看见温煦正在打电话,示意他不用在意自己。 温煦对花鑫点点头,继续跟英子说:“干菜我当然要,多带一点啊。哦对了,还有姑姑做得咸菜也给我带点。” 在温煦讲电话的功夫里,花鑫把买来的早饭准备好,没等温煦先吃了起来。 “那就这样,我先挂了。给姑和你男朋友带个好。” 挂断了电话,温煦的脸上还带着快乐的表情,花鑫瞥了眼,笑问:“家里的电话?” “嗯,我姑的孩子,我妹。”温煦坐下来拿起筷子,端起粥碗,闻着香喷喷的早餐胃口大开,“老板,你去总部查到什么线索了吗?” 花鑫喝了一口粥,说:“先吃饭,吃完了再说。” “别了,你还是先说吧,要不我吃不下。” 花鑫能够理解温煦的心情,换做自己估计也是没胃口吃东西。 “那就边说边吃吧。”花鑫夹了一个小包子放在温煦的碗里,继续说道,“2010年监理会的一名探员失踪了,他的时间跳跃器和热源感应仪,以及另外两个仪器都没有找到。(.棉、花‘糖’小‘说’)现在,我怀疑这个探员的仪器很可能是落在某些人手里,这些人对监理会进行过某种程度的调查。我们回到2013年石佳伟案、五天前黎家案、都遇到过他们。” 早在听到热源感应仪丢失的时候,温煦就放下了碗筷,随后认真地问道:“这都六年了,一直没找找?” “找了,但是没有结果。” 说者语气寻常,听者压力倍增。 温煦怎么都没想到竟然牵扯出监理会调查员的失踪事件,更没想到的是,此人使用的各种仪器也一并失踪。这说明什么?温煦忽然觉得头疼,都不敢往下想了。 花鑫慢条斯理地喝着粥,抽空瞥了温煦一眼,见他神情凝重,问道:“你怕了?” “倒也不是害怕。”温煦坦言,“就是觉得这事太麻烦了。你想啊,如果监视黎家那些人是拿到了丢失的仪器,那那个调查员呢?这人要是没死,仪器怎么会到别人手里?要是死了,弄死他的人肯定很厉害。所以,不管怎么想,这事都是既麻烦又危险。” 说完,温煦不经意地抬起头,刚好看到花鑫面带微笑的脸,或许是有些靠近,心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花鑫也放下了粥碗和小勺子,正色道:“既然这案子摊到我们头上,再难办也要办。明白吗?” 温煦想了想,问道:“要先搞清楚一件事。咱们回到2013年调查石佳伟案那天晚上,那帮人的目的是黎家,还是咱们?” 温煦的意思花鑫当然明白。虽然此线索看似是“巧合”但仔细琢磨一番,就会发现问题并不是那么简单的。如果说,对方的目标是黎家,想必早就盯上了他们,换言之,黎家究竟为什么三番两次遇难的根由也在那些人的身上,再加上,对方很可能是使用热源感应仪看到花鑫在花盆里放了东西,他们一样可以看到在卧室睡觉的黎世翔夫妻。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让石佳伟冒险去偷东西呢?黎世翔听见动静起身的时候,为什么不警告石佳伟马上撤离呢? 线索引出来的问题非常矛盾,一时半会又想不明白。所以,怪不得温煦头疼,花鑫也是很头疼的。 花鑫说:“回去看看相机。” 温煦顿时来了精神!昨晚,花鑫从那个人身上带回来一台相机,里面肯定有线索,于是就吵吵着回家。 花鑫把粥碗塞进温煦的手中,说:“先吃饭,八点我去办理出院手续。” 温煦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07:40。 好在距离八点很近了,也不必急于一时。 继续吃早餐的两个人哪里知道,他们在意的黎月夕与杜忠波就在同一条走廊的某个房间里。 黎月夕是早上五点醒来的,看到杜忠波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眼睛通红通红地看着挂在高处的点滴瓶,当即又闭上了眼睛。 杜忠波苦笑道:“医生说你没事,就不用装昏迷了吧?” 黎月夕把脸扭到一边,表明了不想跟他说话的态度。 点滴瓶里的药水所剩无几,杜忠波起身坐在了床边,将被子下面纤细的手拿了出来,明明盖着被子的,手温却是很凉,比他的还凉。 杜忠波低着头,说道:“昨天是我不好,对不起。” 假装昏迷的黎月夕在听到他的道歉后整个人都僵住了,慢慢张开眼睛,眼神漠然。 杜忠波没有去看黎月夕,他的大手小心地揭开黏着针头与手背的胶布,一条、两条…… 黎月夕有些紧张,无措地想要从大手里逃脱出去。 “别乱动。”杜忠波轻声说着,揭开最后有一条胶布。 黎月夕又僵硬了几分,不敢再动了。 针头埋在血管里,打了一夜,手背有些乌青。杜忠波的大拇指轻轻按住手背,将针头快速地抽了出来,随后重新黏上医用胶布,按住手背上的针孔。 一双有些粗糙的大手竟意外的温柔。 杜忠波抬眼看了看黎月夕,忽然说:“其实,我不需要跟你道歉。毕竟,你是这个案子的最大嫌疑人,还一直在说谎。有那么几次,你真是把叔叔气得想揍人啊。” 黎月夕的沉默在杜忠波的意料之中,他自顾自地说:“我见过很多熬不住审讯自残的家伙,这种行为基本上都是没什么好结果的。见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可昨天,你真是把叔叔吓着了。” 黎月夕抿抿嘴,似乎也有些后悔。 三人间的病房,只有他们两个人。一个经验老道的刑警队长,一个年少的命案嫌疑人,本该是剑拔弩张的气氛,不知道为何,成了杜忠波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警察这个职业真是,不好干啊。你说别的工作吧还能偶尔的偷个懒、马虎一下、得过且过,可警察不行。如果我马虎了、偷懒了、得过且过了,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一起冤假错案,足够改变一个或者是很多人的命运,一想到我手里攥着别人的命运,我连偷个懒的心思都不能有。” “昨天医生跟我说,你头上伤的伤没大碍。我就想,如果你家宽敞点,起跑的距离长点,你会不会就一头撞死了?你连死都不怕,为什么会怕说出真相呢? 搁在被子上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握成了拳头,小小的一只。杜忠波把拳头轻轻地拿起来,重新放回被子里,继续自言自语。 “我要是在你的案子上偷懒了,估计很快就会结案。结果不是死刑就是无期,我估计无期的可能性大点。”说着说着,杜忠波浅浅一笑,“里面的人特别尊重两种人,一是杀/人/犯,他们觉得杀过人的都是‘真汉子’;第二种就是有文化的。他们没多少文化嘛,就特别尊敬有文化的。这两点你都有了。你看你自身条件又这么好,白白净净,弱不禁风的,你要是进去了可能被搭个板供起来。你会在里面度过青年时代、中年时代、老年时代,看着曾经保护你照顾你的狱/友出狱、死亡、接受一个有一个新狱/友。最后,死在监狱里。国/家给你出钱火葬,找个墓地埋了,你这一辈子就算齐活了。” 黎月夕缩进被子里,卷曲着身体。 “黎月夕,我不知道你的父母究竟对你做了什么,但是我想,在他们生你的那时候,养育你的那些年里是打从心里希望你一辈子都能快乐平安,健健康康的。这一点你绝对不能反驳我,因为我是一个父亲,我懂。” 言罢,杜忠波想起了自己的女儿…… “每个父亲都想做一个好父亲,我是个失败者。我希望,你将来会是一个好父亲。” 杜忠波说完,揉了揉床上的被子团儿:“我去办出院手续,抱歉。” 最后一句抱歉,是因为他必须把黎月夕的手铐在床头上。看着被自己牵出来的瘦瘦的手腕,杜忠波的眉头蹙了蹙:“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 黎月夕在被子里摇摇头,拒绝。 杜忠波也知道会被拒绝,索性起身离开了病房。他在护士站出示了证件,说病房里住着的是嫌疑人,请护士把房门锁上。如此,才放下心来。 放下被锁在病房里的黎月夕不提,另外一个等着出院的人,已经走到了走廊里,等着被领出去。 小护士看到温煦出来,招呼他问了几句,得知他马上就要出院,还说了一些回家后的注意事项。 小护士既负责又热心:“你跟我来,我给你拿点药棉,回家可以擦擦伤口周围。” 温煦开心地跟着护士到了护士站,小护士到里面给他准备小瓶的药棉还有一些药用胶布。这功夫,温煦无聊,随手翻了翻护士的注射记录单,看到第三页眼睛猛地瞪了起来。 他看到什么!?黎月夕?505病房,不就是这层楼吗?此时,温煦在心里激动地爆了粗口――卧槽,要不要这么巧啊? 505病房在走廊的另一端,中间还有休息厅和电梯。温煦一路看着房门上的号码牌,一路找过休息厅。 小护士准备好了东西从里间出来,没有看到温煦还两向看了看,赶巧,同事端着东西回来,一脸好奇地跟她八卦:“我跟你说啊,昨晚住进505的那两人一个是警察一个是嫌疑犯。刚才,那警察还让我把病房门锁上了呢。” “嫌疑犯?”小护士惊讶地说,“我昨晚给那个人扎点滴来着,就是个高中生啊。真的假的啊?” “哎呀真的,不信我带你去看!” 两个暂时没有工作的护士,因为好奇走向505,而这时候,温煦已经站在505病房门前,房门上有个玻璃窗,他踮起脚往里面看着,角度不大好,只能看到一张病床上的被子很凌乱。他试着扭了扭门把手,锁着,打不开。 门被锁上了,里面的人肯定是黎月夕。必须马上通知老板。 温煦急忙之下转身,忽然,看到面前站着四个身材高大面色不善的男人。距离太近了,一看就知道这几个人是奔着里面黎月夕来的。 “你们……” 温煦刚要开口叫喊,面前的男人一把捂住了他的口鼻,浓重的药味刺鼻,不等他作出反抗或者是继续叫喊,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用药物弄混了温煦的男人架着他的腋下,扭了两下505病房的房门,同样没有打开。 “时间不够。”站在后面的男人低声说,“把这个人带走。里面的再想办法。” 不等男人的话音落地,同伙将准备好的轮椅推过来,温煦被放在上面,一条厚厚的毯子蒙住了他大半个身子。 两个护士一边八卦着警察与嫌疑人,一边走向505,与几个推着轮椅的男人擦身而过。 62.16 花鑫在办理出院手续的窗口等了很久,才办完了手续,回去找温煦。(.无弹窗广告) 回到五楼的病房,并没有看到温煦,花鑫以为他先出去了,拿出手机拨号。 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 花鑫想起昨晚来的匆忙,没有拿充电器,或许是电话没电了。打开手环定位功能,发现温煦移动的非常快。 怎么回事?花鑫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退回操作页面,点击监听功能。奇怪的是:他什么都没听到。 下一秒,花鑫一阵风似地跑出了病房。 护士站的小护士还在整理药品,就见高帅富大步朝自己这边走来,恍惚间记起,这个人好像是温先生的陪护。 花鑫走到护士站忙不迭问:“你见过512病房的温煦吗?” “见过啊。”小护士尽职尽责地说,“大概是十几分钟前吧,他还在这跟我说话呢。我去里屋拿东西的功夫就不见了。” 花鑫马上想到了杜忠波,虽然不知道其中究竟有什么联系,但杜忠波出现在这里,绝对不寻常。 话赶话的时间,杜忠波刚好从电梯里走出了来,一眼看到了神色阴沉的花鑫。杜忠波也是纳闷的,怎么过了几分钟,花鑫一脸的杀人样? 杜忠波走了上去,问道:“你这是遇上什么事了?” 花鑫转回身,蹙着眉冷冷地盯着杜忠波:“你住院的朋友是谁?” 杜忠波冷笑了一声:“不告诉你,你还能吃了我?” “不信你试试。”花鑫阴测测地回敬道。 眼看着花鑫和杜忠波就要冲突起来,小护士忙道:“你就是那个刑警队长吧?哎呀拜托你赶紧把嫌疑人带走吧,我们的病房不能一直锁着呀。” 得,这回不用杜忠波说,花鑫也知道他的朋友是谁。 杜忠波哭笑不得,继续装傻不是他的风格,当即便说:“黎月夕受了点伤,留院观察一晚,我们马上就走。别动歪心思,我不可能让你见他。” 花鑫又看了眼手机,杜忠波也好奇的跟着瞥了一眼,只见屏幕上是一张地图,小红点快速地移动着。以经验来看,红点代表的人应该是在行驶中的车里。 杜忠波沉声问道:“怎么了你这是?” 花鑫抬高了视线,直视着杜忠波的眼睛:“你帮我个忙。” “能力范围之内,都没问题。” 花鑫朝着走廊的一边看去,在那里有一台监控摄像头。[] 杜忠波出示了□□,要求院方的保安部门打开监控视频记录。按照小护士提供的时间,果然看到了站在护士站的温煦。 花鑫的手很快,按下了暂停键,对身边两名警卫说:“两位,请回避一下。” 没等杜忠波开口,两个警卫乖乖地离开了监控室。房门关好,花鑫才继续播放监控画面。 画面里的温煦正在翻开注射记录,杜忠波咂咂舌,说:“估计他看见了黎月夕的名字。” 花鑫没有说话,脸色阴沉沉的继续看下去。 画面里的温煦放下注射记录朝着走廊左边走,画面记录下他找房间号的举动,不过十几秒的时间,温煦站在了505号病房门前。 杜忠波呵呵笑道:“真准啊。” 没等他的话音落地,就见四个男人脚步匆匆地走到了温煦身后。杜忠波没有开玩笑的心思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 温煦过于专心观察病房里面的情况,忽略了身后的异动。待他转回身的瞬间,一个男人捂住了他的口鼻。 花鑫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愤怒从双眼中喷出,手里的电话被握的咯吱直响。 杜忠波抓住花鑫用力过猛的手,低声说道:“我把图像传到队里找人,你不是可以定位到温煦吗?赶紧追!” 花鑫居然没有立刻起身跑出去,而是直接删掉了温煦被绑架的视频过程。这一举动让杜忠波大为吃惊。 花鑫说:“好意心领了,你还是专心保护黎月夕吧。怎么看,这帮人的目标都不是温煦。” 花鑫的话提醒了杜忠波:“卧槽,黎月夕!”说完,急忙跑出监控室。 杜忠波的离开在花鑫的预料之中,或者说,他是刻意将杜忠波引开了。独自一人在监控室,花鑫弯下腰从主机箱上取下了u盘,这是他方才趁人不备安装上去的,目的就是避开杜忠波。毕竟温煦的绑架案会牵扯到监理会,他不得不谨慎再谨慎。 将u盘放进口袋里。如此一来,除了他,没人再有绑匪的线索。 离开医院,花鑫将存在u盘里的视频传到小七的邮箱里,随后给小七打了电话,口气冷硬地说:“不管你在哪里,马上打开电脑用温煦手环的操作软件记录发生的所有事情。” 小七愣了愣,问道:“怎么了?温煦离家出走了?” “被绑架了。” “什么!?”小七的声音炸开,显然是格外格外的吃惊。 花鑫发动车子的引擎,把手机放在一边,看了眼还在继续快速移动的红点:“对方应该不知道手环的功能,温煦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我监听不到任何声音,你加大监听功率,我不信一点声音收不到。” “好好好,我这就下去。”小七的声音听起来很紧张,“花鑫,需要援助吗?” “人准备好,等我消息。温煦被绑架的视频我已经传到你邮箱,把那几个人给我找出来!查仔细,三代人都给我查仔细。”说这话的功夫,花鑫已经连闯了两个红灯。 手环定位随着时间的流逝从市区移动到了郊外,花鑫紧跟在后面,却始终无法靠近对方的车。他几次犹豫要不要刺激一下让温煦醒来,可又担心醒来后会被再次迷昏。 忽然间,屏幕上的红点消失了! 花鑫瞪着眼睛,怎么看都看不到代表着温煦的红点,他把车靠在路旁,拿起手机重新操作,这一次屏幕上出现:手环异常,请重新链接。 妈的,那帮人发现手环了! 花鑫一拳打在方向盘上,狠狠地骂了句脏话。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情况很不对劲。 手环被设计成普通的计步器模样,从外表看并无异常,就算用信号检测器搜索,也不会检测到监理会开发出来的信号波段。所以,那些人不是发现手环在发送位置,而是有人了解手环的功能。 赵炜。 是的,赵炜失踪的时候,身上也带着一只手环。 想到这里,花鑫反而冷静了下来。如此分析下来,他们之前的推测并没有错,试图绑架黎月夕的人正是拿到了赵炜的仪器那伙人,也是两次时间跳跃遇到的那伙人。 糟了,赵炜很有可能已经死亡,那温煦…… 想到温煦会被杀,花鑫冒了一身的冷汗,再往下,不敢想了。 然而,不敢想也是要想的,不想怎么把人救回来? 此刻,已经在操作监听设备的小七同样发现手环的链接失效,惊诧之余联系了花鑫。 花鑫说:“早上我跟你说了赵炜的案子,绑架温煦的人很可能了解手环功能。” “只有你才能把手环摘下来,关闭链接,他们是怎么做到的?”说到这里,小七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儿,“妈的,不会是砍了温煦的手吧?” “闭嘴!”花鑫沉声喝道,“马上找到那些人。” 挂断了小七的电话,花鑫长长地吐了口气,双手用力拢着头发,指尖压擦过头皮,刺痛感让他清醒了很多。 所谓有因必有果。黎月夕种下的果,却让温煦领受。真是让人极度不爽! 时间推移到杜忠波急三火四跑回病房的瞬间。 黎月夕还卷缩在被子里,一动不动。杜忠波看到他被铐在床头上的手,才安下心来。 “起来了,马上离开这里。”说着,杜忠波打开手铐,把黎月夕从被子里挖出来,急的蹲下去给他穿好鞋子。 黎月夕神色淡淡地看着他,直到被车下床,才因为头晕打了踉跄开口:“慢点,我头晕。” 杜忠波看了看时间:“先找个地方吃饭吧……算了,回家再说。” 黎月夕以为“回家”是回自己的家,哪知道一小时后,他走进了杜忠波的家。 在乱糟糟的客厅里,杜忠波边拿出手机边对拘谨的黎月夕说:“你随便坐,我要打几个电话。” 虽说花鑫拒绝了他的帮助,但温煦他还是惦记着呢。好在,他留着花鑫的名片,能及时联系到对方。 电话铃声响了很久才被接听,杜忠波谨慎地问:“有消息了吗?” “暂时没有。”花鑫说。 听他的口气,似乎已经冷静了下来。杜忠波烦躁地把外衣甩到地板上,不满地问道:“这是绑架案,你怎么能不报警呢?” “不方便。” “谁不方便?你还是绑匪?” “杜队长,你的工作保护好黎月夕。” “放屁!”杜忠波直接爆了粗口,“我是警察,你让我当做没看见,就真没看见?” 花鑫不耐烦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麻烦不够多?我提醒你,那些人绑架黎月夕失败,很快就会有第二次,你一个人能扛得住吗?” 杜忠波无声地骂了一句“他妈的”,随后苦口婆心地说:“我没打算出去找温煦,但是你必须报警。我提醒你,对方人多势众,你一个人扛得住吗?” 回答他的是电话忙音。 杜忠波就没见过花鑫这么嚣张的家伙,可再怎么嚣张,温煦还是管的。他打电话给队里,随便找个没事的人去医院。 杜忠波对队里的下属说:“你去医院找住院楼的监控,时间是上午八点十分到八点二十分之间,重点是电梯何停车场。目标是四个男人,身高都在一百七十五公分以上,其中一个男人身穿黑色西装,浅蓝色的裤子。要注意,四个人里谁推了轮椅,最好能找到那个轮椅。有了消息马上通知我。” 视频删了就没辙了?他杜忠波要是连这点小事都搞不定,还当什么刑警队长? 63.17 温煦是在一阵头疼中醒来的,药物的副作用并没有因为他年轻就放过一马,该有什么就有什么,一样没落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他想要睁开眼睛,努力了几次才发现,眼睛上被粘了胶带,手脚也都被捆着。 真是倒霉啊。放弃挣扎的温煦暗自想着。 不过,这也是倒霉中的幸运吧,幸好那些人没抓到黎月夕。那几个人为什么要抓黎月夕呢?肯定跟黎家的案子有关,或者说,跟黎月夕要找的东西有关。 想到这里,温煦竟然有些庆幸。这算不算直捣黄龙? 答案是明确的,只是温煦的性格中,很少有悲观的一面。不管遇到什么事,他总是朝着乐观又积极的方面去想。这一次也不例外。他期盼着花鑫尽快找到自己,将那伙人一网打尽。 温煦活动了一下双肩和手臂,发现绑着双手的绳子似乎不是会很紧。心中一喜,急忙摸向手腕,很快他惊讶地发现,手环不见了。 这一刻,温煦的脑袋是空白的。 花鑫曾经说过,手环只有他才能取下来。温煦当然确定手环不可能是花鑫取下的,那么取下手环的人必然了解这东西的功能和构造,甚至了解监理会。 在不同的地点,不同的时间。温煦继花鑫之后,第一个想到了监理会失踪的探员――赵炜。 然后,继续下去的分析思路彻底走入了死胡同。他对对手了解的太少,目前又没有行动能力,完全就是一条砧板上的鱼,等着任人宰割。 温煦不甘心,抑或说,他不能只会是等着。不管是任人宰割,还是被救。 手上的绳子使劲挣扎了很久才完全松开,双手得到自由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撕下黏在眼睛上的胶带。本以为会看到刺眼的光,却不料周围一片昏暗。 解开脚上的绳子,温煦晃晃地站起来,打量周围的环境。这里应该是一个废弃的小仓库,到处都是散发出霉味的纸盒箱,还有一些残缺不全的木板。房门是一扇很窄小的铁门,上面锈迹斑斑,下方还有些走形。 抬起头向上看,天花板足有三米高,因为光线问题看得很模糊。他慢慢转身,发现左侧墙壁上有一扇很小的窗户。 这就是他出生天的捷径啊! 温煦急忙跑过去,现实告诉他,窗户距离地面至少在两米五以上。 怎么办呢?温煦左右转头找有没有可以垫脚的东西,手不经意地摸到墙壁上,不由得愣住了。[.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在他的手掌下,是一条条非常清晰的凹痕。 凹痕很短,每一条大约只有五六厘米长,条与条之间的距离很近。这种凹痕温煦真的是记忆犹新。 小时候,母亲发了疯要把他也烧死在家里。防火前,用两把锁把门锁死,被浓烟呛醒的小温煦惊慌的到处找出口,那时候他的手在窗户上,门上留下不知多少抓痕。 温煦暂时忽略了要找垫脚的东西,全神贯注地摸着墙壁上的凹痕。一道道的凹痕基本上是四条为一组,几乎占满了他的手掌。惊愕之余,温煦顺拿着凹痕向上找去,当他的眼睛适应了这里的光线,也看到最高的凹痕是在两米三左右的位置上。 他停了下来,后退了几步。 ――这里曾经囚禁了一个人,这个人的身高大概在一百七十公分左右。跟自己一样,想爬上窗户跳出去。结果呢? 最高处的凹痕已经很接近窗户了,但温煦并不觉得高兴。他无法判断出那个人成功了没有,只知道,这个人做了很多次很多次的尝试。 温煦从地上捡起粘过眼睛的胶带,按住一处凹痕使劲黏贴上去,随后再撕下胶带。为了保存微量物证,他在周围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一个脏兮兮的塑料口袋,用衣服擦干净塑料口袋,装好胶带,收到贴身的体恤衫里。 做完这一切也脱力了,靠墙坐在地上揉了揉空空的胃。从饥饿感来判断,现在应该是下午一点到两点之间,就是说,他昏迷了大概五个小时了。 难怪会饿啊。也不知道老板怎么样了。 此时此刻的花鑫正在小七的酒吧里坐着,两个小时,居然一动没动。小七打发了所有服务生,整个酒吧间只有他们两个。相比花鑫的坐如钟,小七就像置身高温的桑拿房里一样,坐立不安,冷汗频出。 “你是被气昏头没反映了,还是心里有底了?”小七的手不停地敲打着键盘,实在熬不过憋闷的气氛,开口挤兑花鑫。 花鑫仍旧闭着眼睛,对小七的盘问置若罔闻。 小七咂咂舌:“说句话,我快憋死了。” “继续查。”花鑫头不抬眼不睁地说。 别管说什么,总归是说了。 线索这东西好像也是欺软怕硬,小七敲了几个小时的键盘都没什么收获,花鑫一开口,代表新邮件的“叮”声,清脆地从音响里传出来。 小七眼睛一亮,急忙点开邮件,兴奋地说:“找到一个。” 花鑫睁开眼睛,起身走到小七身后,弯着腰看邮件内容。 内容很简单。一张从视频上截下来的半身图像配上文字一目了然。 郑甲:36岁,本地人。就职领航科技开发公司,是保安处保安。地址:―― 花鑫拍拍小七的肩膀:“把邮件转到我手机里。你通知总部叫人给我送两套防热源感应服,越快越好。” 小七一愣:“你要那玩意儿干嘛?” “那帮人可能有热源感应仪,不得不防。你留下继续查其他几个人,我去领航公司看看。” 小七还想再说几句话,看到花鑫的脚步快如风,也只能作罢。 花鑫的车飙出最高速,很快就到了领航科技公司。他打开车载箱在里面翻翻找找,最后拿出一本证件出来,上面印着他的照片,以及警衔。 证件他有很多,只是平时懒得用。 就在花鑫找到领航科技的时候,留在家里的杜忠波也接到了下属的电话。 下属说:“队长,我按照你说的情况去医院调查,找到了四个男人进入住院楼的视频。但是再往后我就看不到了,听保安说您去过了?” “轮椅找到没有?”说着,杜忠波关了瓦斯,将做好的鸡蛋羹从锅里取出来,放在盘子里。 “找到了,指纹也提取了。刚才,鉴证组的小刘在资料库里核实了指纹,发现其中一个有入室盗窃的前科,这小子还挺能耐,有个绰号叫‘盗帅’”说到这里,下属不屑地冷笑一声,“长得跟猪头一样,还盗帅呢。” 杜忠波无心跟他开玩笑,回到客厅后把鸡蛋羹放在黎月夕面前,顺手还丢下一个小勺子:“冰箱里还有水,兑点热的,别喝凉的。” “队长,你跟谁说话呢?” “你说你的。” 杜仲波专注的继续讲电话,随手拿起烟盒到沙发那边去了。黎月夕看了他几眼,才去闻了闻热呼呼的鸡蛋羹。 黄澄澄的鸡蛋羹发出浓郁的香味,黎月夕下意识地咽了咽唾沫,拿起小黄鸭造型的塑料勺。 下属说:“这小子叫‘方乙’是南海区那片的,您看怎么办?是现在就去找人吗?” “这个方乙很可能参与了一起绑架案,你带一个人去,见着人了就带回去。见不到也要查清下落。” “放心吧队长,肯定跑不了他的。” 挂断了电话,杜忠波纳闷了起来,意图绑架黎月夕的人都是什么路子呢?一个盗窃犯?这个倒是跟石佳伟能搭上边儿了。 转念一想,就凭方乙这个身份地位,他背后的人也不见得有什么能力。但是,没有哪个白痴会主动干预黎家的案子吧?况且,他们是怎么知道黎月夕在医院的呢?看监控,四个人走出电梯直接奔着505就去了,可见,他们同样知道黎月夕在哪个病房。 谁透露的消息?这特么的也太快了。 杜忠波还在分析细节,黎月夕忽然开口问道:“绑架案,跟我有关吧?” 杜忠波闻言一愣,缓缓地转回身看着他:“为什么这么问?” 黎月夕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视着,视线在杜忠波的脸上停留了几秒,什么都没说,低下头吃鸡蛋羹了。 杜忠波起身走过去,坐在他面前:“黎月夕,跟叔叔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黎月夕吃了一勺鸡蛋羹,继续沉默。 杜忠波也习惯了这孩子的闷不做声,自顾自地说:“你清楚我为什么把你带出来,我也清楚,虽然你很想接受精神鉴定,但心里跟我一样,有很多躲疑问。比方说,所谓的私人律师。我查过你,你哪来的私人律师?可文件上的签字还真就是你的,你说怪不怪?” “我们家很穷。”黎月夕弱弱地说。 杜忠波听他的话忽然明白了什么,继续问道:“所以,请不起私人律师。” “如果……”黎月夕吞吞吐吐地说:“如果我被鉴定为精神异常,还会在警察局呆多久才能转移到医院呢?” “看你异常的严重不严重呗。” “在医院里,也会有警察吗?” “那是肯定啊。”杜忠波似笑非笑地回答,下一刻,面色沉了沉“我知道你为什么想去精神病院了。今天早上有四个人去医院,意图绑架你。叔叔呢也算是个老警察,防范措施做的比较好,那些人根本进不去房间。不巧的是,我的一个朋友被他们带走了。” 黎月夕的脸色苍白,惊愣地看向杜忠波:“你的朋友?” “算是朋友吧。这个人呢,跟我一样不相信你是凶手,他拦住了绑匪,却把自己搭进去了。” 就在方才,杜忠波意识到,想要让黎月夕开口就得对他说说案子后续的情况,这一招他出的很准,黎月夕开始跟他交流,他仔细地观察者面前的少年,发现,黎月夕已经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眼神有些茫然,嘴里咬着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64.18 领航科技公司的接待处在看过花鑫的证件之后没有丝毫的怀疑,花鑫沉着脸,直言我要见你们保安处处长。(.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负责接待来客的妹子一个电话打出去,不到十分钟,保安处的梁处长急急忙忙到了一楼大厅。 花鑫将从视频上截下来的图片放在梁处长面前,问道:“是你们处的郑甲,人呢?” 见花鑫来者不善,梁处长也不敢怠慢,叫了两个保安员过来介绍情况。其中一个很瘦的保安员说:“今天早上小郑请假走了,说是家里有点急事,要三天后才来。” “早上几点?”花鑫问道。 “不到七点吧。”瘦保安说,“今天他是白班,早上六点换班没多久接了个电话就走了。走得时候还很急,借我的地铁卡都没要。” 花鑫闻言便说:“他借给你的?” 瘦保安说:“对啊,前天我跟他借了地铁卡跑了一趟花市买花。今天早上都拿出来了,他接了个电话着急忙慌地走了。” “把卡给我。” 瘦保安忙从钱包里拿出郑甲的地铁卡递了过去,随后瞄了一眼梁处长,似在问这样行不行啊? 梁处长觉得只要不是找公司的麻烦,所有问题都好说,对花鑫的询问当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十分钟后,花鑫起身告辞,并带走了郑甲的地铁卡以及存在公司里的基本档案。 小七听说郑甲有一张地铁卡,忙道:“把卡的正反面给我拍照,我可以查到他的刷卡记录。身份证号码也拍照给我,可以查到手机号。” 查到手机号,就能查到通话记录。 所以说,在世上行走,只要你是个人就不可能不留下痕迹。 在花鑫赶往小七酒吧的路上,后者已经调查出郑甲乘坐地铁的情况,手机号也很简单,只是通话记录稍微慢些。不过,花鑫推开酒吧门前十分钟,也有了结果。 花鑫顾不上坐下,就翻看通话记录。小七在一旁给他说明:“今天早上六点零四十分,有一个电话打给郑甲。通话时间是一分十五秒。这个手机号的主人很可能就是绑架温煦的主谋。” “查到了吗?” 小七点点头:“查是查到了。记录显示这个号码是前天购买的,算上郑甲,只有三次通话记录。” 绑架温煦的刚好是四个人。 小七接着说:“购买这个号码的身份证属于一个刚刚成年的小姑娘,我查了一下警方的互联网,这个身份证在昨天报失。” 如此,线索断了。至少小七是这么认为的。 花鑫看了眼腕表,刚好是下午六点整。距离温煦被绑架已经快十个小时了。 小七知道花鑫着急,尽管他表现的很冷静镇定,但是他不停吸烟的举动完全出卖了他心内的焦虑。 “花鑫,还有一点线索。”小七随手拿起足有一米长的打印纸,“这个是郑甲地铁卡的刷卡记录。我发现,他在每个周末的周六晚上十点左右,都会去三号线的终点站。” 没想到,花鑫看都不看,把打印出来的记录丢了回去。 小七纳闷地问:“你怎么了?” “你查吧,我九十分钟后回来再说。” 卧槽,不是吧!? 小七当即就跟花鑫瞪了眼睛:“你冷静点行吗?是,温煦出了事都着急,可不是查不到线索啊。” “他有生命危险!”花鑫已经把时间跳跃器拿出来,对着小七低吼,“那帮人能卸了他的手环,说明了解手环。赵炜或许就是死在他们手里,你觉得温煦还能活多久?” 小七愣住了,随即咬咬牙:“多加小心,千万别坏了规矩。” 小七的叮嘱花鑫左耳听右耳出,专注设定跳跃器的时间,最后对小七说:“我回来之前你要是查到什么,直接行动。” “好。”小七郑重地答应了一声,等着花鑫在眼前凭空消失。 三秒过去了,十秒过去了,花鑫还好好地站在原地跟小七眼瞪眼。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怎么回事?怎么会一点反应没有呢?”小七一把抢过花鑫手里的跳跃器,翻来覆去地看。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跳跃器拒绝带他回到温煦被绑架的时间,花鑫在监理会呆了这么多年从来没遇到这种情况! 花鑫很不甘心,又从小七手里夺回跳跃器重新设定时间,结果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邪门了,跳跃器坏了?” 花鑫的脸已经接近狰狞了,猛地扬起手作势要摔了跳跃器,幸亏小七眼疾手快,将跳跃器接在手里,心有余悸地说:“等把温煦救回来你再发脾气。赶紧想想怎么办吧。” 突发状况频繁而出,饶是花鑫也有些要抓狂了。他坐在沙发上,使劲搓了搓脸,问道:“地铁三号线终点站是什么地方?” 小七从网上调出一张图,指着一条线说:“这个就是三号线,终点站在这里——世博展览会会馆。” 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去年,本市举办了世博展览会,为此特意搭建了一个会场。世博结束后,会场因为地远物疏少有人问津,渐渐的荒废了下来。 荒郊野外,废弃建筑,真是杀人越货的好去处。 花鑫想了想,就说:“你继续查另外三个号码,我去世博会那边走一趟。” 话赶话的功夫,小七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心中大喜:“支援部的人来了。” 没等花鑫开口,酒吧门发出叮的一声,几个身穿便装的男女鱼贯而入。为首的是个身材高挑样貌姣好的女人,女人神情玩味,进了门径直走向花鑫。 女人上上下下打量了花鑫几眼,夸张地啧啧两声:“夸口绝对不需要支援的特级调查员居然也有今天。” 花鑫的脸色阴沉,说道:“姜部长,东西带来了吗?” 姜部长招招手,跟在她身后的人立刻提来两个小箱子。姜部长说:“两套防感应服,你和小七的尺寸。不过呢,我觉得这东西没用。等你这么摸过去,人早被大卸八块了。” 小七气恼地插话:“姜璐,你能少说几句吗?” 姜璐一屁股坐在桌子上,撇撇嘴,说道:“因为我很闲啊。你们这帮调查员都那么能干,支援部鲜少有出勤的时候,我们快闲出蘑菇了。好不容易有请求支援,我当然要大展身手啊。” 花鑫耐着所剩无几的性子,问道:“我要的东西,你带来了?” 小七不明所以,问道:“你要什么东西了?“ 姜璐身后的一个年轻男子说:“除了给你们的防感应服,还有生命探测仪、烟雾弹、催泪弹、麻醉狙击枪、电击手铐、一架直升机。” 小七目瞪口呆:“你是要去打仗吧?” 姜璐淡淡一笑,没有回应小七。 花鑫不需要对任何人做任何解释,现在最关键的是去找温煦。他对姜璐说:“你留下两个人协助小七,其余的跟我走。” 姜璐一改方才的懒散,正色问道:“有线索了?” “南郊的世博展览会附近。” 闻言,姜璐雷厉风行地指挥起来:“你们俩留下,其余人上机。” 直升机当然不能大大咧咧停在酒吧门口,姜璐领着花鑫到最近的大厦顶层,直升机就停在此处。 在花鑫等人即将登机的时候,被困的温煦正积极自救。 他几乎找遍了整个仓库,没有一样东西可以用来垫脚。绑匪随时有可能进来,他必须马上离开。 但是…… 温煦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手里拿着整个仓库中最长的木条。说是最长,不过不足一米,而且这东西实在没办法垫脚。 温煦急躁地自言自语起来:“这么窄怎么踩啊?这要是有个桌面就好了。”言罢,脑子里灵光一现! 要说人被逼到一定程度,当真会爆发出小宇宙! 温煦拿着两条不足一米的木条,差点开心的喊出声来——这不是上好的高跷材料吗! 温煦急忙找了两块大过鞋子的木板,脱下裤子撕成布条,将木板绑在木条上,做成一双简易的高跷。 这一招估计只有他才想的出来,因为小时候他没少在村子里看大人踩高跷,有那么几次,他也踩了,还踩的非常不错。论技巧绝对够用。 他把所有的木板、纸盒箱落在一起,大约有八九十厘米高,把简易高跷绑在脚上,最后的问题就是站起来。 温煦吸了口气,扶着窗户下方的墙壁,慢慢的一点点地站起来,过程别提过紧张了。 他知道简易高跷支撑不了多久的时间,所以,行动必须要快! 一分钟后,有惊无险地站立起来,手掌堪堪摸到玻璃的下方。温煦拿出准备好的工具,这是方才找到的一根带着钉子的木条。他把钉子尖端朝向玻璃,运足了力气狠狠打上去。 一下、两下、三下…… 咔嚓一声,左脚的高跷发出即将粉碎的声音,温煦紧张的要死,狠狠地将带着钉子的木条砸到玻璃上。 随着哗啦一声碎响,左脚的高跷也寿终正寝了,体重压在右脚上,木条不堪重负,咔嚓声不断。 都到了这一步,放弃就太怂了。干脆赌一把! 幸亏他体力好,屈膝跳了起来,不堪重负的单腿高跷也跟它的兄弟一样,折成了两截,这时候,温煦的手死死抠着窗户,碎玻璃扎破了他的手掌,疼的他直捯气儿。 死都不能放手啊! 突然,仓库的铁门猛地被踹开,一个留着板寸头的绑匪一眼看到卡在窗户上的温煦,当即大喝:“你他妈的下来,敢跑现在就打死你。” 想来,是方才玻璃破碎的声音引来了绑匪。但是,下去?开玩笑,谁下去谁傻逼。 温煦忍着手上的剧痛,使出浑身力气爬了上去,半个身子都探出窗外,也不管距离地面还有多高,一头栽了下去。板寸绑匪跑到了窗下,蹦起老高也没抓着温煦。 只听噗通一声,温煦重重地跌在地面上,愣是忍着疼没吭声,尽管已经被摔的七荤八素,眼前直冒金星。 忽然,就听屋子里有人喊道:“那小子跑了,快出去抓回来。” 脚上还绑着断了半截的高跷,跑是肯定跑不起来的,温煦把心一横,干脆就地打滚。也不知道这栋建筑在什么地方,温煦也无心留意,只要能滚得起来就行。 可是,滚了三四圈撞到一棵大树上,停住了。此地毕竟不是山坡,一马平川的能滚几圈就不错了,不能寄予太大希望。温煦急出一身的冷汗,从他身后的建筑物里已经跑出来三个绑匪,眼看着就要被抓回去。 这时候,温煦抬头看了眼阻拦自己滚圈的大树。这树有些年头,树干粗,树冠高而茂盛。 三个绑匪叫喊着怒骂着,齐齐朝温煦跑来。温煦抱住树干,双腿用力夹紧,蹭蹭蹭几下,居然灵活地爬了上去。 如果没有脚上半截木条碍事,他还能爬的更快更稳。不过,能避开劫匪的抓捕,也是足够了。 温煦打小就是个爬树好手,村子里的树就没有他没光顾过的,什么掏鸟窝、摘果子、他都干过。长大了,打小练就的“功夫”也没丢下,爬起树来跟猴子一样敏捷。 三个绑匪也想爬上去把人抓下来,可试了好几次都上不去,而温煦这会儿已经在距离地面足有四五米高的位置上,正骑着一根粗/大的树枝忙着捯气儿。 绑匪站在地上指着温煦大喊:“你他妈的滚下来!” 温煦压根没搭理他,解开脚上的木条在手里攥着。 “找死是吧?老子打死你!”板寸绑匪怒吼着,在身上摸来摸去,摸出一根电棍,这东西当然打不到温煦。 温煦在树上下不去,绑匪在地上不去。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绑匪中最高的这个开口了,对同伙说:“去找个梯子。” 同伙临走前,指着温煦狠狠地骂了了几句。 温煦哭的心都有了,等会他们拿来梯子怎么办啊?老板快来! 不过是五六分钟的时间,绑匪找到了梯子回到树下,摩拳擦掌要把温煦抓下来弄死。 摆在温煦面前的只有一条路——继续往上爬。 温煦从来不是好面子的人,况且眼下的情况也没余地给他找什么面子。他扯开嗓子大声叫喊起来——救命啊! 绑匪听见了温煦的叫喊,当然会说那句经典的耳朵都听出茧子的话——你就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事实上,当一个人被逼喊救命的时候,并没有去想会不会真的有人来救,只是出于自救的本能叫着喊着。温煦也不例外,一声接着一声的喊救命。 绑匪借着梯子爬上树,到极限的时候距离温煦还有一米左右。没等绑匪抽出电棍,温煦用手里的截木条照着他的脑袋狠狠拍了下去。 上来一个拍一个,反正电棍戳不到他。 “拍死你,拍死你!”温煦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反正就是随着一下下的拍打发泄着心里的愤怒,“拍死你们这帮王八蛋,傻逼去死吧!” —— “部长,东北方向好像有情况。”直升机上支援部的人将手里的仪器递给坐在前面的姜部长,“你看,这个位置是不是很古怪?” 花鑫闻言凑过去看了一眼,他的反应跟姜部长一样,齐齐皱眉。 “这是……在空中飘着呢?”姜部长看不透,胡乱猜测着。 花鑫当即说:“去看看。” 于是,直升机改变方向直奔东北,花鑫也从姜部长手里拿下了高倍望远镜。 其实,温煦是听见了直升机的声音,只是这时候他真的无暇顾及,全部精力都用来打地鼠了。 花鑫用高背望远镜看向仪器中显示出来的位置,猛地发现,一棵树上似乎挂着几个人,丢下望远镜朝后面一伸手:“狙击枪。” 长长的狙击枪送到他手上,花鑫立刻摆出一个特别标准的姿势。支援部的狙击手不免好奇地问:“部长,他会用枪?” 姜部长呵呵一笑:“比你打得准。” 瞄准镜像中的画面随着调节器的改变越来越清晰,花鑫也看到了正在奋力反抗的温煦。 温煦骑在树上,手里的东西一下一下打下去,饶是如此,企图爬上去的人还是要抓住他的脚踝了。 花鑫沉了沉气息,暗哑的嗓音自语道:“我来了。” 手指扣动扳机,麻醉弹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气流,嗖地射向目标。 刚刚抓住温煦的一只脚,绑匪闷哼一声从树上栽了下去。 “怎么回事!?”高大绑匪惊讶地叫着。 温煦诧异地看了看掉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绑匪,又看了看手里不足二十厘米的木条…… 我这么猛吗? “老郑,有直升机!”最后那个不善言语的绑匪发现了远处的直升机,一嗓子喊破了音。 高大身材的绑匪正是花鑫要找的郑甲,他扭头看了眼远处的空中,面色惊慌。 “快撤!”郑甲手一松,直接从树上跳到地面,“走后面,开车跑。快快快!” 温煦气喘吁吁地仰着头,看到远处空中小小的黑点渐渐变大,差点流下热泪。于是,有了靠山的温煦,胆量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大喝了一声:“站住!” 从树上跳下去的瞬间,他都有点惧怕自己了。 郑甲和同伙顾不上收拾温煦,拼了命地朝后面跑,。温煦还想来个力擒歹徒的戏码,可惜,高空中的花鑫连续扣动扳机,郑甲与同伙噗噗两声,倒地不起了。 终于搞定了绑匪,花鑫把狙击枪丢给后面的人,脸上不带半点笑容就从姜部长手里拿起了高倍望远镜。 故此,他看到的温煦站在建筑物前的空地上,好像打了兴/奋/剂的袋鼠,不停地蹦跶着,朝他招手。 65.19 不消多时,气流荡起狂风阵阵,伴随着直/升/机降落时的强大噪音,几乎整个建筑物都在它的覆盖范围内。[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花鑫不等直升机落稳,就跳了下去. 经历了被刺、绑架、脱险、此时的温煦想得更多的不是回家好好好洗个澡饱餐一顿再美美地睡上一觉,也不是抓着花鑫绘声绘色地给他讲述自己逃脱的过程。这就像一个正常人负重三十公斤跑完一万米障碍赛一样,越过终点的瞬间,只想老老实实趴在地上,体会生命的美好,以及没死在半路的庆幸感。 诸多经历过特殊事件后的心情到了温煦这,其实真的很简单。他抬起头看着站在面前的花鑫,发自肺腑地说:“你怎么才来啊!?” 看着温煦脏兮兮的脸,不哭不笑的表情,花鑫阴霾的心情就像见了阳春三月的太阳,哗啦一下晴朗了。噗嗤一声,当真在遇难者面前不合时宜地笑了出来。 “老板,我都这样了你还笑?”温煦指控着,“感情被绑的不是你哈。” “我被绑,你有本事救我出来吗?” 一句话噎死英雄汉,温煦立马蔫儿了,大有不甘地白了花鑫一眼。 花鑫蹲了下去,握起他受伤的手,翻来覆去看了又看:“怎么跟右手较上劲了?就不能给左手匀匀?” “哼哼,我倒是想把这点伤跟你匀匀。” 花鑫笑的肩膀直颤:“还真生气了?” “没有,就是琢磨着你要是早来几个小时,说不定还能逮着一个。”言罢,指了指昏迷过去的绑匪,“都是小虾米,正主儿不在这。” 花鑫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往我脸上扣乙/醚的男人,我记得他的脸。” 花鑫抿着嘴深深地吸了口气,问道:“怎么跑出来的?” 温煦回身指着不远处那扇高高的小小的窗户:“我用木条做了副高跷,踩上去跳出来的。” 花鑫闻言眯眼一笑,眼底尽是和煦的温柔,他伸出手在温煦乱糟糟的脑袋上揉了揉:“比我想的更好。.” 温煦也跟着笑了笑:“也不行,有待提高啊。” 温煦的率直让花鑫爽朗的大笑起来。 姜璐依靠在机身上神情漠然地看着那边的两个人。花鑫一直在笑,或许他不自知,那种笑真的很…… 姜璐低下头也笑了,只是笑的有些自嘲而已。她看了眼腕表,多少有些不想等下去的意思,举步走向花鑫。 “花鑫,先把你们送回家,我再带人回总部。” 温煦闻言抬起头,朝着花鑫的身后看,看到姜璐的时候微微一怔。姜璐算不上多漂亮,但气质绝佳。苗条的身材,被作战服勾勒的精致,短短的头发显出小小的瓜子脸,眉清目秀,唇白齿红。 花鑫给俩人做了介绍之后,温煦慢吞吞地站起来,很有礼貌地说:“谢谢姜部长。” “谢我?轮不到你吧。” “该谢的,该谢的。” 姜璐的表情好像是看到一只被捆着绳子买力翻跟头的猴子,不屑地说:“要谢,也是你主子来谢我。” 温煦仍然对姜璐笑着点头,看上去既诚恳又老实。他身边的花鑫却是神色不悦,甚至还用眼神警告了姜璐。 姜璐不以为然,很不耐地说:“花鑫,这地方不能久留,赶紧走。哦对了。直升机坐不下这么多人,让我的人送温,温什么的回去,你跟我上机。” 没等不悦的花鑫开口,温煦忽然抓住他的手腕,说:“不能走,我带你去看点东西。” 花鑫一愣,也没心情收拾姜璐了,继而问道:“什么东西?” “现在不好说,总之你跟我来就对了。” 姜璐翻了个白眼:“需要多少时间?” “不好说。”温煦直言,“这要看里面的东西是多是少了,姜部长,你跟我们一起看看吧。” 花鑫本来还想阻止一下,可姜璐已经迈开两条笔直的长腿走过了他们。 温煦朝着花鑫眯眼一笑,动动嘴巴,无声地问:“她喜欢你啊?” 小助理还是很敏锐的。 花鑫也翻了个白眼,心说――这都哪跟哪啊? 当三人走进囚禁温煦的仓库时,刚好是晚上七点整。 ―― 墙壁上的挂钟打出七声报时,杜忠波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吃饭,肚子有些不适。他看了眼窝在沙发另一侧的少年,少年在耳熟能详的的新/闻联播乐曲声中昏昏入睡。乍一看,真的很年轻,很小。 他想起了自己的女儿。没有跟妻子离婚的时候,女儿就喜欢睡在他的脚下,怀里抱着绿色的恐龙布偶卷成一个小团,柔软而又香喷喷的。 收拾好郁结的心情,杜忠波起身去卧室拿了条空调被,轻轻盖在少年的身上,随手把电视声音调小,去厨房给自己煮一碗泡面。 卷缩在被子里的少年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底的茫然让他看上去就像一只在森林里失去依靠的小鹿。电视机映过来的光亮,将他的眉眼染出一片片错影斑斓,厨房里传来打开瓦斯的声音,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小奶锅里的水开始沸腾起来,杜忠波在冰箱里拿了一个鸡蛋打进水里,红烧牛肉味的泡面从袋子里取出,面饼在沸水里搅散了尚未成形的鸡蛋,香气随着飘来,给这个冷清的家增添了几许暖意。 面还没煮好,杜忠波继续搅动着白是白黄是黄的鸡蛋,继而,他的手微微一顿,头也不回地说:“你也饿了?” 站在门口的黎月夕说:“你的电话一直在震动。” 杜忠波放下筷子转身,看到黎月夕的手臂直直地朝着他伸过来,手心里是他还在震动的手机。 “谢谢。”杜忠波接过手机,道谢,“帮我看着点火,别把汤熬没了。”言罢,越过黎月夕,走向客厅。 黎月夕在门口发了几秒钟的呆,才走过去,拿起杜忠波用过的筷子,学着他的模样搅动锅里的蛋和面。 杜忠波到了客厅,看着手机号码一直在犹豫着要不要接听。 电话是前妻打来的,这几天,该是他付抚养费日子了。 真是会挑时间啊――他不知道此时此刻能否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会吼着对前妻说:为什么不让我见女儿? 手指用力地捏了捏额头,杜忠波做了一个深呼吸,接听前妻的电话。 岂料,一向冷言冷语的前妻哭喊着质问他:“你怎么才接电话?小语被绑架了!” 杜忠波的脑袋里嗡的一声! 即便是经验老道,见过很多很多罪恶的警察,在得知女儿被绑架的时候后也做不到镇定与从容。 “别哭别哭,说清楚怎么回事?确定是被绑架的?你接到绑匪的电话了?” “今天我加班,就让幼儿园的老师多带小语一会儿。大概是下午六点半左右,我接到一个电话,说孩子在他们手里,我以为是诈骗电话就没管。不到十分钟,幼儿园给我打电话,问我是不是把小语接走了,我这才知道真的出事了。” “加班加班你除了加班还知道什么?”杜忠波当真失去了冷静,“你把她送到哪个幼儿园了?老师干什么吃的?连个孩子都看不住!” “你跟我喊什么?我愿意让孩子被绑架吗?我不加班哪来的钱养家养孩子?你以为就凭你那点抚养费能干什么?” 杜忠波把手机撤离嘴边,恨恨地骂了一句脏话! “现在不要说什么废话了。你又接到绑匪的电话没有?” “接,接到了。”电话那边的女人泣不成声地回答。 “他们要多少钱?” “两百万。我哪有这么多钱啊。“ 杜忠波的反应极快,寻思着:绑架案一般都是绑匪先摸清被绑人家里的经济状况再实施绑架,而他与前妻都不可能拿出两百万元来。而且,就两百万的赎金来说,绑匪要的是不是少了点? “你先别哭,冷静点。”杜忠波搓了搓冰冷的手,同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现在在哪里?” “在家,刚从幼儿园回来。” “把你住址给我,我马上过去。” 没有了感情,成了冤家。可这种时候,她需要一个肩膀支撑着坚持下去。 女人抽噎着说了地址,最后问道:“我不敢报警。” 她还是这么糊涂啊,杜忠波无奈地说:“叫幼儿园老师也过去,我要问几个问题。” “好,我马上打电话。” 杜忠波挂断电话急忙从桌子上拿了车钥匙,一抬头的功夫看到黎月夕站在面前。 黎月夕面无表情地问:“你女儿被绑架,跟我有关吗?” 一句话,让杜忠波的心咯噔一下。 花鑫说过,他们一次不成,很快就会有第二次,你一个人扛得住吗? 杜忠波就像一头焦躁不安的狮子,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冲动。他对黎月夕说:“我会叫人来看着你,老老实实在我家呆着。”说完,拿起钥匙离开了家。 黎月夕听见房门被从外面被上了好几道锁的声音,随后是急匆匆的脚步声。 客厅的电视机里还在播报新文,厨房里还有沸腾的水,泡面的香。黎月夕站了片刻,转回身到了厨房,关了瓦斯,将鸡蛋汤泡面盛到大碗里,筷子盒里只有三双筷子,他取了一双,放在碗沿上,扯长了袖子垫着手,捧起白瓷兰花碗,去了客厅。 散发出香味的泡面就搁在茶几上,黎月夕没动,坐回沙发,抱着双腿,呆呆地看着电视。 66.20 囚/禁温煦的建筑物位于世博展览会馆后方,距离倒也不算远,只是偏僻的很,也隐蔽的很,若不然,华鑫会更早一些找到温煦。(.无弹窗广告) 不管是花鑫的早到迟到,还是温煦的爬树打地鼠,结局好才是真的好。 可是,花鑫没想到温煦在被囚/禁的期间会发现这么重要的线索。 看着温煦给他指出的墙壁上的挠痕,花老板的脸色再一次阴沉如雷雨天的乌云。不用多说也该明白,这里曾经囚禁过某个人。 姜璐见着温煦就浑身散发着迷一样的刻薄感,但仅凭这一点还不能指责她在对待本职工作上不称职。她站在花鑫身边,仔仔细细看过墙壁上的挠痕后砸咂舌:“需要发光氨吗?” “需要。”花鑫目不斜视地说。 姜璐撇撇嘴,用对讲机叫下属把机上的工具箱拿来,温煦完全是出于好奇,问道:“支援部还有发光氨?” “哎呦,你还知道发光氨呢?” 温煦就像有拒绝恶意的绝缘体一般,对姜璐的挤兑毫无反应,仍然保持着他诚恳的笑容,说了一声:“都是老板教的。” 姜璐白了他一眼,再勾起一边的唇角冷笑一声,格外的高冷!可惜,温煦没有看到。 “老板,你觉得那些人为什么要绑架黎月夕呢?”温煦问道。 花鑫浅浅地摇摇头,似乎没有回答问题的打算,他的注意力都在墙壁等挠痕上。 姜璐有些不耐烦地问:“你看出什么来了?” 指了指墙壁,花鑫说:“这是最低几道挠痕。”言罢,又指了指上方,“那些是最高的挠痕。两处之间相隔不足两米。但是你看这里。” 花鑫顺势拉起温煦的手腕,让他的手指去感受墙壁:“就是这里,看出什么没有?” 温煦蹙蹙眉,上下打量了一番,略有参悟地说:“中间这部分的挠痕为什么这么少呢?” 少,指的是大约在一米五到一米九之间,相比最低和最高两处的数量,这个区域的数量的确少很多。 花鑫缓缓低蹲了下去,眼睛紧紧地盯着墙壁下与上之间的痕迹,他过于专注的时候就像变成了一尊蜡像,与周围的环境、人物、格格不入。温煦早已习惯了他的习惯,蹲在一边安安静静地等着,倒是姜璐有几次想问问清楚,却不知怎的把问题咽了回去。 就这样足足过了两分钟,花鑫忽然说:“这个人的腿受伤了,站不起来。” “站不起来?”姜璐下意识地问道,听她的口气似乎憋了好久了。 花鑫点点头,说:“你可以试一试。就你现在所站的位置,去碰碰最低的挠痕。” 姜璐将手伸出,发现必修蹲下去,将手臂放低才能碰到那几道挠痕。 温煦恍然大悟:“哦,除非是坐在地上,不然的话很难在这个位置上挠出痕迹来。”说着,起身昂着头,指着最高处的挠痕,“最高处的这些挠痕在顶端很深,整条挠痕很短,前面深后面浅,就像……” “用力跳起来的时候留下的。(.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花鑫补充道。 温煦就着昂头的姿势向后退了几步,猛地跑起来用力起跳,他的手臂努力伸到最长,接触到墙壁的瞬间,狠狠挠了一下。 花鑫皱着眉头观察温煦留下的痕迹,自语道:“至少两米七左右。” 所以,一个人的腿在无法站立的情况下,再怎么使劲跳跃也是碰不到三米高的窗户。温煦猜测,留下挠痕的人至少有一条腿受了伤,否则,根本跳不起来。 支援部的人拿来了工具箱,姜璐从里面取出所有的发光氨,递给了花鑫。后者把发光氨喷到墙壁上。 随着发光氨越喷越多,墙壁上的荧光也越来越清晰,在整个过程中,在场的人都很镇定。 墙壁上的血迹并不是很多,还有被擦过的痕迹。 花鑫又喷了几下停了下来,说道:“血迹被擦过。” 温煦说:“不是绑匪擦的,这地方对他们来说特别安全,而且还是用来囚/禁人质的。应该不会费事擦这么少点血迹。” 姜璐在一边随口道:“可能是留下血迹的人擦掉的,或许是怕绑匪发现自己想要逃跑吧?” “的确是留下血迹的人,但不是害怕被绑匪发现要跑。”温煦和和气气地说,“之前就确定了这个人的腿无法站立,一个站不起来的人怎么跑?我这么想,绑匪同样会这么想。” 姜璐对他的分析置若罔闻。 在他们俩说话的功夫里,花鑫继续喷发光氨,忽然,发光氨在墙壁上将几个数字显露出来。 201 花鑫一愣,随即加快喷发光氨的速度,不到半分钟,墙壁上泛出更多的荧光,或者说,它们都集中在一起,形成肉眼可辨的数字。 2011-10-25-03:00-zw 花鑫将发光氨丢给了温煦,眼神阴沉地看着墙壁上出现的字迹:“z、w、赵炜。” 监理会下落不明的调查员――赵炜! “这个时间又是怎么回事?”姜璐更加想知道谜底,走到花鑫身边,问道。 花鑫没有吭声,姜璐连续问了几次他都没有回答,莫名的,姜璐有些紧张了。 温煦早就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愣愣地看着数字,一个不祥又令人毛骨悚然的猜测从他的心底涌了上来。 “老板……”温煦下意识地叫来了一声。 花鑫忽然用力的吐吹一口气,将视线从数字上移开,低下头,拍拍后颈,对姜璐说:“多叫点人吧,赵炜的尸体应该就在附近。” “什么意思?”姜璐的脸色也跟着一起阴沉了下来,“你把话说清楚。” 花鑫面色严正地摆摆手,没有给她任何答案,转身走出了仓库。 温煦本来也想跟着走,却被姜璐一把抓住:“他为什么说赵炜的尸体在附近?” 温煦有些困扰,犹犹豫豫地看着姜璐,后者不满地说:“你能痛快点吗?” “我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温煦好脾气低跟她解释,“你也看出来了,数字代表年、月、日、时间还有名字。不觉得眼熟吗?” 姜璐狐疑地转头又去墙上的数字,猛然意识到:“这是时间跳跃点?” 温煦点点头。 “不对。”姜璐当即反对这个猜测,“赵炜接受的案子是2011年10月10,这个时间是10月25日……”说到这里,姜璐想起了很多事。 赵炜最后一次联系总部是2011年10月20日。 姜璐瞪着一双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 仓库里仍旧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味,昏昏暗暗中的光亮渺小的可怜,只有墙壁上的荧光字最为显眼,却是让温煦感到寒冷的显眼。 “他知道自己出不去了。”温煦黯然地说,“所以留下了线索。血迹是无法完全擦掉的,他用血写下线索再擦掉,这样一来绑匪根本不会发现。” “擦过的血迹只能用发光氨才能检测到。”姜璐似乎想到了什么,却无法说出口。 温煦有些怅然。如果说,他不明白赵炜什么不写下绑匪的名字和案件真相,那么,他更不明白的是,数字最后面的时间03:00到底代表着什么。 按照时间轴的定律而言,日期后面的时间是案发时间,更具体一点说,是某个人的死亡时间。 谁的死亡时间?身陷险境,逃脱无望,他能掌握的还会是谁的死亡时间? 但是…… 没有人可以预知自己的死亡时间,凌晨三点,写的很清楚。 他是自杀的。 只有自杀的人才能把自己的死亡时间拿捏的如此准确。 温煦的心里堵得慌,难受的不敢去多想当年、当天、赵炜是如何写下自己的死期的。但是思维完全不听他的控制,就连赵炜写下死亡时间时的面无表情都想象了出来。 他不能说赵炜这么做太决绝了。无法站立、无法逃脱、明白终会被一些人杀死。 但凡哪个有血性的男人都不会甘心被杀而无法报仇,赵炜没有时间或者是能力留下更多的线索,所以他选择了最有力也最有价值的遗言――他的死亡时间。 死亡代表着罪恶,有罪恶就有案件,有案件就可以有时间跳跃点。 想到这里,温煦收回离去的脚步,回到墙壁前,看着上面闪着荧光的字,深深鞠了一躬。 花鑫站在建筑物的空地上,一个人抽着烟。夜风从低矮处吹来,将烟头吹的猩红。他的眼睛在夜色里更加深邃,如不见底的深渊,在其中滋养着怒火、杀意、乃至一系列不人道的手段。 温煦走到花鑫的身边,把他又拿出来的烟盒抢了过去。花鑫不满地斜睨着,他微微低下头,轻声说:“不管什么情况,我都会努力活下去。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花鑫闻言一怔…… 温煦啊,真的是太坦率了。 他可以毫不别扭地说:没有你我根本不行;老板,怎么办啊?你快回来;你怎么才来啊? 被人需要的感觉,真的很美好。也很,让人害怕。如果哪一天,你失去了他…… ―― 晚上八点三刻,杜仲波心慌意乱地赶到了前妻的家。这个他曾经无数次想要知道的公寓,如今得到允许的理由却是女儿被绑架,他除了急切与愤怒,已经没有其他任何心情了。 刚把车停好,刑警队的人也赶到了。这是在他路上做的安排,身为刑警队长他必须报警,并且这是最明智的选择。 杜仲波的前妻并没有因为他带来这么多警察而反对,她站在客厅中央,眼巴巴泪汪汪地看着杜仲波,眼神中有依赖也有埋怨。 刑警队一行人都有些尴尬,有人看不清火候地叫了一声:“嫂子。” 杜仲波的脸色又阴了一层。低声说:“干活。“ 于是,大家忙碌起来。趁着这个时间,杜仲波对前妻说:“幼儿园老师来了吗?” 前妻指着里面的房间:“来了。” “你也一起来,说明一下情况。”言罢,杜仲波招呼一个女警,“小颖,过来做笔录。” 在幼儿园里丢了孩子,老师难辞其咎。老师不止是害怕,还在担心杜欣语小朋友的安全,她怎么想都想不明白,那孩子是怎么丢的。 女警小颖修习过心理学,很好并有效的安抚了老师,之后才正式问道:“你最后一次看到小语是什么时间?在什么地方,她在做什么?” 老师抽噎着说:“在游戏室玩积木呢,大概是五点半左右。” “游戏室只有小语吗?” “还有中班的两个孩子,也是家长来不及接的。” “当时,你在做什么?” 老师极力控制着哭泣,说道:“我在教室里做整理……每天都会有孩子家长来不及放学时间赶到的,我就把孩子们安置在游戏室自己玩,我抽时间整理一下教室,等着跟孩子们一起走。每天都是这样,我,我没想到今天就出事了。” 杜仲波把骂人的话咽回肚子里,尽量平静地问:“你平时会离开多久时间?” “用不了二十分钟。” “你们幼儿园有几个出入门?”杜仲波又问,“游戏室到最近的园门有多远?” “有前后两个门,最近的不到一百米。”说道这里,老师下意识地抓住后小颖的手,“院子里有监控的,两个园门上都有。” 说到这里,从客厅传来了电话铃声。 67.21 几个人一窝蜂似的朝着客厅走,作为父亲的杜忠波就更不用说了,冲到了电话跟前将座机拿起来,看到显示屏上并没有显示出号码,面部线条紧绷。[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前妻的手哆哆嗦嗦地摸向电话听筒,却被杜忠波拦住了。他朝周围的下属们使了个颜色。已经戴好耳机,准备录音、定位的人对他点点头。 “喂。”杜忠波接起电话发声的瞬间,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紧张。 在他喂过一声之后,隔了三四秒,对方才说话,通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听起来就像魔幻世界的妖魔,带着死亡的气息步步逼近。 “原来时候杜队长。” 众人纷纷愣住,下意识地看向杜忠波。绑匪知道被绑孩子的父亲是谁,可见不是一般绑匪,寻仇的可能性更大些。 杜忠波极力保持镇定,问道,“我是杜欣语的父亲,你们想要什么?” “之前说过了,两百万现金,还有你手里的那副画。” 画?什么画? 不止其他人纳闷,被勒索的杜忠波也纳闷,他什么时候有幅画了? 杜忠波毕竟是个老刑警,并没有因为意外而乱了阵脚,迅速拿过准备好的纸和笔写字,与此同时,语气焦急地说道:“你让我女儿接电话,我要确定她是不是安全的。” “令千金很好,刚才还吃了点东西。” “让我女儿接电话!” 杜忠波的口气不是强势,而是急迫。他所变现出来的态度并不像一个经验老道的警员,而是一位害怕失去孩子的父亲。但,被同事们包围着的他,冷静地讲写好字的纸亮给前妻看。 ――说还我女儿(拖延时间) 前妻看到纸上的字,立刻扯着杜忠波的胳膊朝着电话喊:“把我女儿还给我!求求你们,把还自己还给我,要多少钱都行。不管你们提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啊,求求你,把女儿还给我,她才只有六岁啊,六岁的宝宝……” 杜忠波将电话听筒扯开些,示意女警小颖把前妻拉开。这点时间就不足够了,再拖延下去对方定然还会起疑心。 “我不管你要什么,听不到我女儿的声音,什么都别谈!” “别跟我耍花样,两百万,那幅画。” “我不知道什么画。” “就是你在2013年12月12日凌晨去廖文文家中,拿走的那幅画。” 杜忠波脑袋嗡一声,想起了很多很多事。而这时候,负责监听的警员朝他打了一个九的手势,说明再有九秒的时间就能定位到对方的位置。 岂料,绑匪忽然加快了语速:“准备好东西,等我的联络。”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监听警员恨恨地摘下耳机:“就差这么一点!” 一直没有多言的副队长“耿纳德”面色严肃地拍拍杜忠波的肩膀,说:“借个地方说话。” 杜忠波的心里跟压了一块大石般沉重,使劲握了握听筒,吐了口气,才起身跟着耿纳德走进孩子的房间。 被布置成粉红色的房间里到处可见可爱的玩偶,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显得与这里格格不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更不用说,他们的脸色一个阴沉过一个。 房门一关,耿纳德严肃地问道:“1212案是你破的,当天晚上也是你率先察觉到廖文文有问题。” 杜忠波点点头,遂道:“那天晚上你们回警局,我一个人去廖文文家看了一圈,我也进了她的公寓。但是,我没拿任何东西。” 那幅画,是廖文文案在侦破过程中与结案后唯一的问题。 在杜忠波有力的证据和审讯下,廖文文很快就承认了她所犯下的罪行,并交代了杨俊伙同盗/窃/惯/犯光头李盗取钱毅一批钻石的事件。廖文文交代,后来,钻石被程双林做成一副装饰画,交给廖文文,廖文文把画挂在卧室的床头。 然而,等警方的人去取那幅画,那幅画竟然不翼而飞。 而最后一次进入廖文文公寓的人正是杜忠波。当时,他说的很清楚,去廖文文家只是为了想要查清报案人所说是否实属,另外一点是想验证从廖文文家到工地需要多少时间。至于那副本该挂在床头上的画他根本没有印象。 当时,没人怀疑杜忠波。 耿纳德郁闷地说道:“我怀疑对方的目的是陷害你,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件事我必须上报。” 杜忠波点点头,在心里骂了句娘。 耿纳德本想说几句安慰他的话,可这种节骨眼儿上说什么都没用。本就是不善言辞的汉子,最后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什么话来。 “让我一个人静静。”杜忠波坐在孩子的小床上,把脸埋在手心里。 耿纳德也跟着焦急心疼,可他能做的又太少太少。看着往日里万事不发愁的队长,心里边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耿纳德离开了孩子的卧室,房门一关,杜忠波立刻抬起了头,方才满是悲伤的眼神犀利起来,从口袋里掏出电话,拨了一个没有存在号码簿里的号码。 ―― 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花鑫和温煦刚刚走进家门。温煦的身上虽然很多伤口,好在都不严重,花鑫扶着他到了客厅沙发前,看着他坐稳,才将手机拿出来。 “杜忠波?”看到号码显示,花鑫有些惊讶。 温煦也是一愣,随即他们都想到是不是黎月夕出事了。 花鑫急忙接听了电话,温煦伸出手就是拉着他坐在身边。 花鑫问道:“杜队长?” 杜忠波说道:“温煦找到了吗?”杜忠波问道。 “找到了,就在我身边。” 杜忠波长长地出了口气。如果温煦还没有下落,接下来的事他是不打算跟花鑫说的。既然温煦已经安全,他也安了心,说道:“我真的不想找你……估计也就一两天之内的事,很可能我会被停职审查。” 花鑫意识到,杜忠波那边惹上了大麻烦:“出什么事了?” “你调查过我是吧?知道我家地址吗?” 花鑫狐疑地看了眼温煦,才回答:“知道。” “黎月夕在我家,马上带他离开。” “杜队长,你把话说清楚。这么不明不白的可不行。” 杜忠波又想骂娘了。 “我女儿被绑架了,我怀疑对方的目的是为了引开我,抓黎月夕。”说到这里,他把声音压的很低很低,“医院的事和我女儿的事都不正常。对方的消息来源很可能在我身边,我不能找其他人。” 紧贴在花鑫肩膀上的温煦将他的话听的有一清二楚,没等花鑫回应杜忠波,他已经起身拿了车钥匙。 花鑫气的一把扯住他,之后才跟杜忠波说:“为什么找我?你不怕是我绑架孩子?” 杜忠波紧锁着眉头,沉声道:“因为温煦。快递公司盗窃案,他来自首。我相信他的人品,所以,我也会相信你。” 这就是所谓的“好心自有好报”吗?花鑫看了温煦一眼,温和而又欣慰。 杜忠波因为温煦而选择相信花鑫,而花鑫愿意帮助杜忠波并不完全是因为黎月夕。对方的手段龌龊,居然对一个小孩子下手,就算他跟杜忠波之间没有交易,也不会袖手旁观。 花鑫说:“杜队长,把孩子被绑架的时间告诉我,我可以帮你把孩子找回来。哦对了,还要一张孩子的照片和姓名、特征。” 杜忠波猛地愣住了。一瞬间,他真的有些怀疑“是这个人绑架了我的女儿”,而电话另一端的花鑫紧跟着说:“我保证不出十个小时就把孩子给你。” 这一刻,杜忠波只能保持沉默。 ―― 花鑫挂断了电话,从温煦手里拿过车钥匙,指着他说:“老老实实在家待着。” “你不让我去?” “浑身是伤去了也是给我添麻烦,我会让小七来陪你。” “拉倒吧。”温煦当即给了老板一个白眼,“让小七跟你去,我在家没事。” 很快认清事实的伤员规规矩矩留在家里,花鑫顾不上叮嘱他太多事,一边给小七打电话一边跑出家门。 ―― 正如耿纳德所说,杜欣语绑架案的细节在第一时间汇报给上峰,上峰发了好大的脾气,就差诅咒那些罪犯不得好死了。但是,听过绑匪的要求后,沉默了半响,说:“我现在去局里给你们签发搜查令。” 第二次,耿纳德跟杜忠波“借个地方说话”,气氛却不如前一次那么融洽。 “就是走走形式,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耿纳德说。 事情的发展果然跟他想象的差不多,接下来,会出什么事他也有了心理准备。 杜忠波面无表情对从口袋里拿出家门钥匙,给了耿纳德,一句话没说。平日里两个并肩做战的好哥们,眼下却是肩膀擦过肩膀,两两无语。 耿纳德难过地闭上了眼睛。局长下令搜查杜忠波的公寓,这已经是很操/蛋的发展了,更操/蛋的是,这个任务由他来执行。操/蛋之余,又觉得这件事古怪的让他心里不安。 他是了解杜忠波的,这人虽然看上去八面玲珑,油滑多疑,实则是个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家伙。为了工作,没了家庭,前妻不准他探望孩子,三十多岁的老爷们,在外面拼命,回了家连口热水都不喝不上。数年如一日,风里来雨里去,为的不就是保护一方安宁? 可现在,却要被自己人查。 从孩子被绑架到现在,进展的太快了。 想到这里,耿纳德也骂了娘。 ―― 五分钟前,花鑫接到了杜忠波的短信,里面带有一张杜欣语的照片。六岁大的女孩儿,秀气可爱。 短信里还有一些基本情况:红色小皮鞋、白色紧身裤、红色无袖连衣裙,白色外衣、梳了两羊角辫,右边辫子上粉色蝴蝶结。被绑架时间05:40――06:00之间。 小七开着车跟花鑫在半路回合,直奔杜忠波的公寓。 与此同时,耿纳德也在半路遇到同事,同事将搜查令交给他,一行人赶往杜忠波的公寓。 时间:09:00 黎月夕仍然蜷缩着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里的无聊节目。放在茶几上的泡面已经成了一坨面疙瘩,冷却后的气味并不好闻。 电视机里正播放着无聊的节目,黎月夕的余光看到沙发一角的抱枕,上面印着一只粉色的小蜗牛,憨态可掬萌萌哒。或许有些冷了,他把抱枕抱在怀里,跟萌萌哒的小蜗牛对视了起来。 忽然,房门外传来卡拉卡拉的声音,听上去像是谁在外面开门。黎月夕的神经猛地紧绷,丢下抱枕光着脚,轻轻地走到房门前,把耳朵贴上去。 卡啦卡啦,声音不断,越来越频繁。 静止不动的黎月夕猛地瞪大了眼睛,连续后退了几步,惊恐地看着房门――外面的人不是杜忠波,绝对不是他! 黎月夕一个转身跑进了杜忠波的卧室,慌乱中寻找着可以藏身的地方。然而卧室里除了衣柜可以容身之外,再无他处。黎月夕急的团团转,外面撬锁的声音倍加刺耳。 整个公寓不过才九十多平,藏在哪里都会被找到。 撬门锁的人是个老手,不用多时就打开了入室门。客厅里的电视继续播放着无聊的节目,茶几上的泡面继续散发着不怎么好闻的气味。室灯没有打开,屋子里只有电视机一点光亮。 脚步声很沉,路过卫生间停了下来,不到五秒的时间继续向里走去。 客房、书房、都没有人,最后,脚步声停在了主卧室的门前。带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握住了球型锁,扭动了几下发现在里面锁上了。 来人从兜里拿出一大串类似钥匙的东西,这些东西当然不会是钥匙,每一个的形状都不同,他选择了其中两个,手很灵巧地把两个东西的前端塞进锁眼里。 随着咔哒一声,房门打开。 门打开的瞬间,一股风灌了进来,与门在正对着的窗户大开着,吹起淡绿色的窗帘,飘飘浮浮。来人不慌不忙地走进去,一只手握着电击器,随时准备干点什么。 客厅里电视剧的声音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吞没,公寓里弥漫着死亡的气息。脚步声如击打在鼓上的鼓槌,咚咚、咚咚。 哗啦一声,来人打开了衣柜,数不清的衣服和东西全部掉了出来,大半都蒙在了他的脑袋上,就在这个瞬间,一个被用了不知多少年的铁锅从上而下拍打,拍打在来人被衣物蒙住的脑袋上,发出可怕的一声。 黎月夕知道自己没有多少力气,打完这一下之后最应该做的就是夺路而逃。 被打了脑袋的男人狠狠地骂了一句脏话,踉跄着跌在床边,一把掀开蒙着脑袋的东西,大步追了出去。 与这个人相比,黎月夕就像一只小小的兔子,刚跑到客厅就被踹了一脚,倒在了地上。他看到了男人手里的电击器,来不及起身,先对着男人小腿用尽吃奶了力气踹了一脚。 男人没想到这小东西居然还能继续反抗,一不留神着了道,一条腿失去支撑力,险些跪在地上。就在这眨眼间的功夫,半躺在地上的黎月夕抓住男人的衣领借力起身,直扑到他的怀里。 男人一愣,没遇到过这样投怀送抱的猎物。 黎月夕不知道什么是抓住机会,他知道要做完事先想要做的事,如果结果还是最坏的,只能说自己命不好。 黎月夕对准男人的眼睛张大嘴,将一早含在嘴里的辣椒油、盐、醋、用力地喷上去!与此同时,男人手里的电击器也碰到了他的背脊。 两声惨叫,几乎同时响起。 黎月夕被电的浑身抽搐,倒在地上失去了行动能力。 男人捂着眼睛,胡乱地到处摸索。 有时候,生死、胜负、就看时间偏爱谁。如果偏爱的是男人,让他可以在快瞎眼的情况下也能行动,那么命不好的人就是黎月夕;如果偏爱的人是黎月夕,让他可以在短时间内恢复过来,那么,他就可以逃离这里。 时间,真的很重要。而黎月夕的命,也真的很不好。 男人的眼睛似乎还可以看到一点东西,他弯着腰走向抽搐的少年。 68.22 深秋晚上的九点多并不算晚,小区里灯火通明,栉比鳞次的商品楼上演万家灯火。[]园区内还有人走动,或匆匆忙忙,或闲庭信步,迎面相遇的人仅是点个头打个招呼,甚少会有人停下来聊上一会儿。偶尔出现个陌生人,即便说是几楼几号家的亲戚,也不会遭到怀疑。毕竟,每家每户都是关上防盗门过自己的日子,邻居间也仅仅是点头微笑的关系。 男人抱着昏迷不醒的黎月夕从楼门口里走出来,时运极佳的没有遇到任何人,他快步走到车前,打开车门后把黎月夕放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关了车门低声痛骂了几句。或许是因为这一趟意外频频,或许是因为眼睛又疼又辣,总归认为自己不走运就是了。但是,他必须保持淡定低调,因为他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绑架犯。 ―― 载着黎月夕的suv缓缓驶出小区大门,因为眼睛的不适,他的车险些刮到一个进门的人。那人很生气,似乎扭头瞪了一眼,他无心顾及对方,只能全神贯注地开车。 小七揉着胳膊,朝开车的男人瞪去――妈的,怎么开车的?这么宽敞的地方居然也能擦到我,眼瞎啊? 这一眼瞪到车里的男人,还有男人旁边副驾驶座位上昏迷不醒的少年。 小七猛地愣住,suv的车尾慢慢远离。 “黎月夕在车上!”小七猛转身指着渐行渐远的车,喝道。 花鑫立刻回头看去,一眼的功夫就转身往回走:“上车,追。” 花鑫的车要好过suv,视力更是要好过开车的男人。很快,他们就追上了对方。对方也察觉到后面有人追踪,不得已只能狠踩油门。 黎月夕虽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但他那口混合了各种调味料的“口水”着实给男人带来了天大的不便。有着随时都可能睁不开的眼睛在晚上的机动车道上上演你追我赶的亡命戏码并不明智,也不现实。 男人数次回头想要看清楚后面的车,可是视线实在很糟糕,看到的仅仅是一片模糊,他恼怒地大骂了几句脏话,开始为自己的命想退路。 花鑫追着前面的车,越来越近,坐在他旁边的小七一个劲儿摇旗呐喊:“撞上去,抓活的!” 花鑫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游刃有余地转动着方向盘,说道:“你能安静一点吗?” “卧槽,车门开了!”紧盯着前面的小七忽然把声音又拔了一个新高度,指着前方惊呼,“车门怎么开了?” suv副驾驶那一边的车门在急速行驶中忽然打开,紧跟着,黎月夕被从里面推了下去,摔在地上顺着惯力不停滚动,花鑫吓的冒了一身白毛汗,小七惊的直嚷嚷:“刹车,转啊,快转啊!” 忽然被抛下来的黎月夕,继续逃跑的劫匪,只能选择其中一个,而答案不言自明。 轮胎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声音,花鑫的车擦着黎月夕的胳膊拐了方向,紧急刹车,让车横在了马路中间。 宽敞的机动车道上还有其他车辆,小七不敢耽搁时间,下了车跑过去将昏迷不醒的黎月夕抱起来,撒腿往车里跑。(.棉、花‘糖’小‘说’) 后面有车停了下来,似乎意识到有事发生,三三两两地围拢过去。花鑫大声喊道:“小七,快点!” 小七三步并作两步跑,短短十来步的路差点跑断了气。 抱着黎月夕跳上车,小七忙不迭地喊着:“走走走,快走。” 花鑫忙着踩油门,小七忙着关车门。围拢来的路人盯着他们的车,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报警。 这一趟总算是有惊无险地把人找到了,虽然结果是好的,但花老板还是非常非常的生气!原因无他,只为没抓到绑匪,丢了一次机会。然而,再让他选择一次,他还是会把车停下,先救黎月夕。 小七擦了擦脸上的汗,把黎月夕稳稳地安置在身边,探了探他的劲动脉,说:“心跳正常,应该没什么大事。” 花鑫面色阴沉,看了眼倒车镜中的少年,说道:“这孩子到底干什么了,对方为了抓到他,不惜陷害一个刑警队长。” 小七哼笑道:“我们不也是一直想找他吗,说来说去,立场不同罢了。” 各自的立场,各自的利益,目标却是一致。少年引起多方争夺,其中缘由竟然没有一方能真正明白。只知道,为了自己的立场和利益,必须把少年留在阵营里,想来抢?提刀见! 花鑫自认还算有些道义,但凡做的不过火,他不会赶尽杀绝。可对方先绑架了温煦,又绑架了孩子陷害杜忠波,这又差点弄死了黎月夕。花老板自认还算不错的脾气也耐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一群腌渍玩意儿,都该沉海!”花鑫骂起人来还是斯文的。 小七听出他是动了火气,不但没有劝告几句,更甚的添火加柴:“以后再行动要配枪,弄死一个是一个。”言罢,担心地看了看黎月夕,“用不用送到医院检查检查?” 花鑫摇摇头:“这么短的时间,对方使不了什么大手段。先回家观察一下再说。” 随后,车子里只剩下安静,再无人开口说话。 温煦在花鑫出门前就坐立不安,随后毛毛躁躁的擦了身,换了衣服,抱着兔子坐在客厅里等。兔子似乎闻出了他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嫌弃的把脸扭到一边,连声喵都懒得给。 温煦一边撸猫一边等待,总算等得到入室门传来动静,急忙起身跑过去。 花鑫走在前头,小七抱着黎月夕跟着进屋。温煦一看当即有点慌:“怎么了这是?” “没事。”花鑫冷静地说,“在二楼给他准备个房间,弄点热水……”说到这里,想起温煦还有伤,也属于刚刚被营救回来的人员之一,“算了,我去弄吧。” 温煦没在意花鑫的忙忙叨叨,他跟着小七上楼,随便打开一间客房安置黎月夕。 楼下的花鑫跑进厨房准备热水,顺便给杜忠波发短信:ok。 ―― 杜忠波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拿出来一看,提在嗓子眼的心落下了一半。 “……我就在客厅,有事叫我。”他安抚了前妻几句,转身离开了她的房间。 刑警队有几个人坚守在客厅,等候应对所有情况。他们把杜忠波看成是这里的主人,殊不知他也是个客人,连烧水的水壶在哪里都不知道。 “辛苦了,各位。”杜忠波勉强地笑了笑,“我去弄点喝的。” 小颖马上站起来主动请缨:“队长,还是我弄吧,你休息一会儿。” “找点事做,我还能好过一些。”杜忠波苦笑着,走进了厨房。 厨房里,杜忠波把门关了一半,确定客厅那边没人注意到自己,才把手机拿出来拨给花鑫。 “接到人了?”杜忠波压低了声音,问道。 花鑫说:“我要是再晚一分钟,就接不到了。” 杜忠波心里一沉,说:“我不方便多说,你就直接告诉我吧。” 花鑫将整个接到黎月夕的过程说了一遍,顺便含蓄地表达了一下没有抓住那孙子的郁闷心情。 虽然花鑫带来的消息让他心里愈发沉重,但也算在意料之中了。 杜忠波来不及想太多的“意料之中”和“难以想象”的问题,他对花鑫说的都是最重要最急迫的事:“这次的事我欠你个人情,可惜,我还要继续欠你个人情。” 不用杜忠波提醒花鑫也明白是什么,直接了当地说:“把孩子找回来最重要。我这就出发,你等我消息。” 挂断电话,花鑫转头招呼小七:“你跟我走吧。” 温煦立马不乐意了:“你去接黎月夕不带我也就算了,去救杜忠波的女儿怎么也不带我啊?” 花鑫貌似恍然大悟地挑起眉毛:“对啊。我接黎月夕都没带你,去救孩子怎么能带你呢?” 因为你身上各种小伤口啊,温助理。 温煦满怀幽怨地瞪着自家老板。老板明显是嫌弃了他,只招呼小七:“你能把手里那破碗放下吗?” 小七也幽怨了,苦着脸说:“你不能自己去吗?” 温煦怒指小七:“他都不愿意,带我去!” “主子发话谁敢不从?你,滚一边去!你,滚出来!” 花老板手一挥,投诉无门,伸冤无路。该滚一边的滚一边去,该滚出来的滚出来。可滚一边去的温煦到底还是不甘心的,眼巴巴看着小七跟着花鑫走出客房,一肚子闷气只能继续憋着。 温煦屈指一算,意识到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所经历的事,完全刷新了他的苦逼紧张史,就算是现在,他的心也没落回原位,照旧在嗓子眼儿和胸腔之间悠悠荡荡,可再怎么游荡也没用,谁让他身上有伤?他只希望,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事与愿违。 你想怎么想,偏偏就不怎么样。 就在花鑫和小七跳跃到今日下午,寻找孩子的同时,负责黎家案的法医看到了局长。 不久之前,局长发了一条搜查令下去,叫人去搜杜忠波的住宅。能说出口的都是不近人情的严令,说不出口的都是对下属的心疼之情。局长希望尽早有个结果,免得有人在里面做文章。所以,他没有离开,在办公室等着搜查结果。不过,闲着也是闲着,来的时候看到法医室还有人在工作,就去探望探望。 赶巧,法医刚刚找到一个新线索,见到局长进来都来不及紧张,先把找到的新线索呈了上去。 法医说:“我在死者黎世翔的身上找到两枚隐形指纹,位置很特殊,在死者的耳门穴上。” 局长也是老刑警出身,自然清楚耳门穴在哪里,起什么作用。所谓耳门,是人体的一个穴位,如果用力按压会让人昏迷不醒,如果用尖锐的东西,比方说针去刺这个穴位,力道掌握的准确,还可导人致死。 黎世翔的耳门穴上有两个隐形指纹,说明什么?身为老刑警出身的局长,当然对此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核对过指纹了吗?”局长严肃地问道。 法医点点头:“核对结果刚刚出来,不是嫌疑人的。” 不知为何,听到这个结果,局长并不惊讶。因为之前有人给他吹过耳边风了。局长在意的是,耳门穴上的隐性指纹到底是什么人。 法医说:“是个盗窃惯犯,我们的指纹资料库里有档案。”说着,将第二份报告给了局长。 局长仔仔细细看过盗窃惯犯的档案资料,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这个名叫“孙洲”的男人现年三十六岁,第一次犯案只有十三。成年后,因盗窃被判五年,出来后手脚也不干净,倒是最近几年,没什么犯案记录了。 法医犹豫了一会儿,似乎有话要说。局长把档案还给他,问道:“还有情况吗?” “这个……” “有情况就说!”显然,局长的心情并不好。 法医被上司瞪了一眼,紧张的不得了,忙道:“我去鉴证科识别指纹,听他们说起,上午刑警队的人找他们核对一个指纹,结果也是这个孙洲。” 闻言,局长额头上的疙瘩又大了些:“什么案子的?” “是杜队长的事,我也只是了解各大概。”法医边回忆着鉴证科同事的说辞,一边用自己的语言讲述,“杜队长今天没上班,是让刑警队的人去的,话里话外提到了绑架案。” “什么绑架案?分局的?”报到市局,他不可能不知道啊。 法医吓得连连摇头:“没,没报警据说。” 局长大怒:“他杜忠波想干什么!?” 局长的眉毛已经纠结的不能再纠结了,脑袋里好像被人灌进一公斤的热油,又烫又疼! 杜忠波啊杜忠波,你小子要么不作妖,一作妖就是作死妖,你以为自己是六耳猕猴?如来可还在这镇着呢! 69.23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加湿器发出些微弱的声音,温煦坐在床边,看着仍在昏迷中的黎月夕。.兔子趴在温煦的怀里,好奇地打量着床上的陌生人,似乎并不反感。偶尔的还想跳上去闻闻对方的气味,以判断是不是新来的铲屎官。 “乖一点。”温煦把兔子抱紧,防止它忽然窜到黎月夕的身上,兔子好歹也十来斤,一个纵跃跳下去跟小钢炮似得,身体单薄的少年未必能扛得住。 兔子很不满被限制了行动,张开嘴咬着温煦的手指,不轻不重地在啃了两口。 “兔子,你再闹就回自己房间去。”温煦惦记着花鑫和小七,也没闲心哄兔子了。 也不知道兔子在自己房间曾经留下了什么恐怖的印象,被温煦训了几句,甩着毛茸茸的大尾巴,委委屈屈喵了一声缩在温煦的怀里,乖乖不动了。 温煦一边撸着猫一边继续打量黎月夕。他跟花鑫的态度是一样的,这孩子不知道究竟做了什么,好多人都要抓他。 看样子真的还是个孩子,身上盖着被子,都不显型,巴掌大的脸缺少血色,越看越是让人觉得心疼。 其实,杜忠波就曾经说过,黎月夕的先天条件特别好,往那一站不用说话便能激起他人的保护欲。杜队长说这番话的时候,态度并不好,所以导致了黎月夕一头撞到墙上,落下个头破血流的下场。杜队长虽然有些后悔,但立场不变,对黎月夕这个人,他还是坚持之前的看法:这孩子,绝对不简单。 同样不简单的还有温煦,因为花鑫曾经说过:给我一个小七,我能破获一起案件,给我一个温煦,我能破获一生的案件。 就像“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但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一样,不同与不同之间,存在着很大的区别。 温煦始终不相信黎月夕是凶手,更不相信,他会为了包庇凶手自愿顶罪。可事情当真是黎月夕做出来的,是他双手满是鲜血走进了警察局,清清冷冷地说,我杀了我的父母。 所以,黎家案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问题?把黎月夕逼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正想的出神,怀里的兔子忽然挣扎了两下,大有要跳出去的意思。温煦忙搂紧了些,兔子还是使劲往外挣着,温煦不由得抬头看去,倏然与茫然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啊,你醒了!?”温煦下意识地向前坐了坐,膝盖顶着床边。他的靠近让刚刚苏醒的少年格外紧张,眼神充满了戒备,身体使劲靠向一侧的墙壁。温煦解释说,“你别怕,这里很安全。我是杜忠波的朋友,是他让我们去接你的。” 黎月夕狐疑地看了看面前的青年,随后缓缓落低视线,看着对他好奇的不得了的猫。 温煦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水,递过去:“喝点吧。” 黎月夕没有理会温煦的好意,仍然处于戒备的状态。温煦只好说:“是这样的,去接你的时候刚好看到你被人绑架了,把你救下来的过程我不大清楚,我没去,是我老板去的。不过这里真的很安全,你大可放心。” 虽然温煦说的已经很清楚了,黎月夕照旧没给他好脸。温煦无奈,就拿出手机递给他:“你可以打电话问杜忠波。” 看到温煦递过来的手机,黎月夕抿着嘴,戒备的心态有了几分动摇,温煦对他眯眼一笑,收回手机主动拨了杜忠波的号码。 有时候吧,说太多那是嘴炮,不如已一发电话来的实诚。 电话通了,很久很久都没人接听,黎月夕斜睨着温煦,眼神中不但有怀疑还有鄙视。[]温煦尴尬地笑了笑,特别不死心地继续拨! 结果,拨了三四次杜忠波始终不接电话,温煦气急了,拿着电话叫道:“你接一下能死啊?” 少年忽然开口说:“我相信你。” 温煦一愣,明白了黎月夕的意思,更觉得尴尬。杜忠波啊,果然不是给自己面子的人。 “我不是坏人。”温煦怏怏地把手机放在被子上,对黎月夕没有一点设防的意思。如此一个小小的举动,反倒让黎月夕倍加安心。 黎月夕说:“他,他的孩子找到了吗?” “还没有,不过我老板在帮忙,很快就能找回来。” “你老板?”黎月夕纳闷地看着他,“是谁?” “姓花,也是杜忠波的朋友。”温煦说这话的时候,将水杯再次递到黎月夕面前,这一次,水杯被接了过去。 黎月夕似乎渴坏了,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的水,擦擦嘴角,瞥了眼温煦不好意思地问:“我能再喝一杯吗?” 温煦哑然失笑:“当然,你等我一下。”遂抱着兔子起身,觉得这小东西有点碍事,顺手放在了床上,“帮我抱一会儿。” 温煦出去倒水,黎月夕和兔子面面相觑。 没有了温煦的房间格外安静,加湿器尽心地工作着,床头柜上的闹表无声地从十点五十四走到了五十五。呼吸间,可嗅到淡淡的兰花香,花香好像是来深蓝色的落地窗帘,又好像来自门口圆桌上放着干花的小竹篮。一切都显得寻常,怡洽,与杜忠波那个干净却没什么人味儿的家比起来,好的太多太多。只是不知道,少年心里是如何评价的。 不多时,温煦拿着温水回来,看到的是黎月夕抱着兔子,兔子正四仰八叉地露出肚皮,求挠求爱/抚。 大小姐你太没有节操了! “这猫是金吉拉吗?”黎月夕低着头轻声地问道。 温煦点点头:“对,纯种的。” “叫什么?” “兔子。” “兔子?”黎月夕抬起头来,看着他,“一只猫叫兔子?” 温煦笑道:“我老板起的名字。” 兔子很少亲近外人,更明确一点说,它对外人的态度一向是嫌弃脸外加挥爪子,可黎月夕似乎很不一样,兔子简直是不要脸的讨好人家。 温煦看着黎月夕一口气又喝光了一杯水,有些纳闷,这孩子是多少天没喝水了? 黎月夕意识到温煦的目光,有些窘迫地低下头,温煦拿过他手里的杯子,放在一旁,尽量平和地说:“你可能不记得我了,我们曾经见过。” 黎月夕抬起头,仔仔细细打量起温煦,恍恍惚惚的还真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温煦微微笑着,说:“那天早上,我也在警察局。” 闻言,黎月夕的本放松下来的表情猛地紧绷了起来。 温煦沉淀了想要知道黎月夕所有秘密的急切心情,语速缓慢地说:“我呢,去跟杜忠波自首,被他扣了几天,那天刚好是我出去的日子。很巧,看到你了。” “你去自首?”黎月夕的注意力被拉偏了,定定地望着温煦,似乎对这个人去自首的原因非常感兴趣。 温煦的脸上仍旧带着淡淡的笑容,坦诚地说:“盗窃未遂。” 不光彩的黑历史是他心上的一块烙铁,烙的他又沉重又闷痛,不敢说不敢想,更不敢对别人提起。然而,面对黎月夕他却毫无顾虑地说出口,四个字从口中吐出来,豁然发现竟然是这么简单,简单的就像方才告诉黎月夕,抱一抱兔子一样。 温煦不知道是自己放下了那件事,还是黎月夕有某种神奇的魔力。他只知道,说出这件事的时候,自己无愧于心。他付出代价了,去自首告诉杜忠波,盗窃犯不是王大哥。 他的决定改变了两个人的一生,好人可以行走在朗朗乾坤之下,坏人为罪行付出该有的代价。如此的结果,还有什么羞于出口的呢?最关键的是:他每晚都会睡的踏踏实实。 温煦的坦率让黎月夕足足怔楞了很久,不知道他心里想起了什么,脸上竟有了几分笑意。 “你们都是好人。”黎月夕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好像是把交流频道调到同一个波段上,温煦当即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说道:“杜忠波的确是个好人,虽然我很怕他。” “你怕他?”黎月夕似乎很难理解。 温煦愣愣地问:“你不怕他?” 少年果断地摇摇头。 “不是……你怎么能不怕呢?就杜忠波那眼睛,能把人骨头皮都看穿了,多看你几眼,你干过啥他都能知道,跟神棍似的。你怎么能不怕他呢?” 黎月夕居然笑得弯下了腰,把兔子挤得尾巴都抽直了。 温煦特别较真儿,拍拍黎月夕的肩头,语重心长地说:“我给你说啊,你不怕他是还没领教过他的本事,就杜忠波那人,我老板都说不好惹。现在我只要见着他,俩腿就哆嗦。” “我当然领教过。”黎月夕笑够了,坐起身给委屈的兔子继续揉肚肚,另一只手指了指脑袋上还贴着药布的伤口。 “我说你怎么住院了呢。”话音一落,温煦自己都是一愣,“不是吧?他打的?” 黎月夕默默地摇摇头。继而,跟温煦一样,后知后觉地发现了重点所在:“你知道我住院?” “当然啊,那天晚上我也住院了。”说着,指了指自己还包扎着的伤口。 话题越说越近,黎月夕理所当然要问:“他说,有个朋友在医院为了我被绑架了……” 温煦点着头,指了指自己:“就是我。” 忽然,黎月夕的神情暗淡了下来,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愧疚。 “别瞎想啊,我是倒霉撞枪口上了,跟你可没关系。”这一点,温煦分的清清楚楚,哪怕被绑架真就是给他当了垫背的,也不认为这个锅该人家黎月夕背着。 可任凭温煦再怎么解释,再怎么安慰,黎月夕就是无法从低落的情绪中走出来,甚至都不跟他说话了。温煦能理解他,如果换做是自己,一时半会也转不过这弯来。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眼下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总得分出个次序吧?你都被人绑架两次了,还不赶紧想想辙杜绝第三次?一门心思的失落愧疚,不能对任何人起啥作用,特别是对你虎视眈眈的那帮人。 道理,温煦说了一箩筐,甚至比杜忠波说的还多。黎月夕就像被锯了嘴的葫芦,一声不吭,就是低着头撸猫,兔子被撸的魂魄出窍,舒服的脸都不要了。 说的口干舌燥也没能把黎月夕那金贵的脑袋说起来,温煦总算领悟到了杜队长的苦衷――这孩子,真的不简单啊。 那声音不用问也知道是谁,必然是花鑫和小七回来了。他明白,不代表黎月夕也明白,听见脚步声的同时,他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猛地抬起头! “你舍得抬头了?”温煦哼笑着调侃。 黎月夕惊恐地看着房门:“谁,谁来了?” “别紧张,是我老板回来了。” 黎月夕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一点不寻常的声音都让他胆战心惊,“你怎么知道?你又没出去看过,快把门锁上。” 温煦站起身来,理所当然地说:“老板的脚步声我当然听得出来。放心吧,我家特别安全。“ 话赶话的功夫,客房的门被推开了。花鑫和小七站在门口,并没有进去。 温煦笑道:“看,是我老板。” 黎月夕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门外的两个人,怀里还抱着兔子,像是在保护着这个比自己更加弱小的生物。 花鑫只是淡淡地看了黎月夕一眼,便没了下文。他对温煦勾勾手指:“出来。” 温煦回身告诉呆愣的黎月夕:“你休息吧,我出去一会儿。” 整个过程,黎月夕的眼睛都没有从花鑫的脸上移开,直到温煦关了门,他才慢慢地放松下来。 兔子舔了舔黎月夕的手指,黎月夕摸摸它的小耳朵:“你家真的安全吗?” 喵~ ―― 跟着花鑫到了书房,温煦迫切地问道:“有线索了吗?” 花鑫没吭声,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看样子很着急。趁着他等待启动程序的时间里,温煦又去问小七:“到底找到没有啊?” “找到了。”小七懒懒阳阳地坐在沙发上,“这点事也不复杂。孩子没事,挺好的。” 温煦指着坐在电脑前的花鑫:“他怎么回事?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救孩子?” “我们不能去。”小七说,“我们把孩子救回来,怎么送回去?” 的确是件麻烦事啊,温煦想。把孩子放大门口吧,不安全;托人送回去吧,也不安全;联系杜忠波吧,警方肯定起疑心…… “那怎么办?”温煦焦虑地问。 小七指了指花鑫:“让他办,你来看看我拍得照片,保证让你吃一惊。” 相比小七所谓的“吃一惊”温煦更在意花鑫如何营救孩子,他对小七摆摆手,转身走到花鑫的旁边,看着面前的电脑。 电脑里开着某种程序,随着花鑫在键盘上敲击下数字,程序将他的手机号码变成了另外一个号码,随后,鼠标点击“呼出”对象――警务中心。 花鑫耍了小花招,篡改了自己的号码报警,说在某某某地看到几个男人鬼鬼祟祟的带着女孩儿,时间、女孩儿的穿戴,都与杜欣语绑架案极为相似。如果不出意外中的意外,杜欣语很快就会被营救出来。 事实上,花鑫也没为杜欣语的绑架案操多少心,在他看来这件事非常好解决,然而,他跟踪绑架犯到窝藏人质地点那几分钟内,看到了幕后指使者,这倒是让他没有想到。 听完花鑫念经一样的前情铺垫,温煦哭笑不得地问:“你到底看见谁了?” 花鑫抻了个懒腰,从兜里拿出烟盒点燃一支,才慢吞吞地说:“你猜吧,咱们都认识。” 温煦懵懵懂懂地说:“那就是我遇到你之后才认识的人呗……” 想来想去,温煦忽然发现,候选者寥寥无几。不是死了就是服刑呢,其他的都是根红苗正的警察还有神神秘秘的监理会成员,总不可能在这两种之间。所以,不老实的,可能为非作歹的不就剩一个了? 温煦瞠目结舌地问道:“钱文东?” 70.24 书房里忽然安静了下来,温煦一声“钱文东”好像把花鑫和小七的意外感都都吸收了过去。(.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其实,温煦的接受能力算是非常强悍的了,不论是刚刚认识花鑫跳跃过过去时间,还是目睹某人被杀,惊慌有之、痛苦有之、他都可能在极短的时间里接受现实,积极面对后续发展中的各种不利局面。 但,黎家案…… 案件从胶着状态演变成了强有力的对冲,你方唱罢我登场,好不热闹。可几名当事人除了骂/娘之外,只有抱怨自己苦逼的份儿。这糟心的感觉怎么说呢?就像你下班的时候随便在路边卖了一个柚子,回家切开后却发现里面有一个钱包,钱包里有一张名片。你好奇的想知道钱包是怎么进了柚子里面的,就去找钱包在主人,不巧,钱包的主人失踪了,留下一张跟你在一起的合影。你会想,这人是谁? 如果一个“因”导致一个“果”,黎家案中的“因”是柚子,还是“合影”呢? 不明不白的“因”导致出不明不白的“果”,所以,意外状况像一个个成熟的柚子砸到脑袋上,酸爽之余,你只想骂娘。 杜忠波骂过娘,耿纳德也骂过娘,这一次换做小七骂娘。 倒是温煦,惊呼了一声之后镇定了下来,说道:“你们俩先歇着吧,我得去看看黎月夕。别咱们这聊的热火朝天,他却跑了。” 花鑫闻言挑挑眉,觉得温助理最近特别给力,大有可以自立门户的意思了。老板深感欣慰。于是,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黑色小盒子。小盒子里是个手环,跟温煦被撸去的那个一模一样。 温煦纳闷地看着花鑫,问道:“不是我的吧?” “新的,本来想给你的,先给黎月夕戴上。”言罢,花鑫似笑非笑地说,“现在你能体会当初我的心情了吗?不拴上,真睡不踏实。” 温煦翻了白眼,拿着手环离开了书房。 客房里,黎月夕还在跟兔子眼瞪着眼,瞧见温煦进来了,居然没炸毛。温煦走到床边,直接拿出了手环,想着怎么开口才好,总不能告诉黎月夕,这是狗链子吧?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老板那样肆无忌惮的。 “这是什么?”黎月夕好奇地问。 “这个是……多功能手环。”温煦想破了脑袋,只想出这样普通的名字,“可以保护你,确定位置发求救信号什么的。” 黎月夕垂下头,捏了捏兔子的小耳朵,浅声说:“我不会跑的。” 这孩子,反应倒是真够快的。温煦想。 黎月夕又说:“我知道外面很危险,这里很安全。所以,我不会跑。”说完,怯怯地看了眼温煦,“能不戴吗?” “当然可以啊。”――啊,温煦你真是太没原则了,怎么想都没想就答应他可以不戴了呢? 黎月夕又把兔子抱进了怀里,期待地看着温煦,问道:“能让它留下来吗?” “没问题啊。”――我去!温煦你没救了。 为了让自己振作起来,温煦指了指房门:“我出去之后,门要锁的。” “但是……” “黎月夕,我已经答应你两个条件了。”你还跟我讨价还价,信不信真把你拴上? 见温煦态度坚定,黎月夕只好点点头,同意锁门。 虽然两次败在少年缺少关爱而可怜巴巴的模样下,好在坚持了最后的底线,锁门! 门锁上了再扭扭把手,确定没问题了温煦才放心。其实他也明白黎月夕不是敷衍自己,因为外面真的很危险。 回到书房,温煦把手环放在桌子上,撇撇嘴耸耸肩,坦诚地说:“叛逆期的孩子真不好伺候。” “你在说自己吗?” “你想多了,老板。”温煦随口应付着,将身后的椅子扯过来坐在书桌旁边,问道,“钱文东是怎么回事?” 花鑫朝着小七努努嘴,“问他。” 小七不情愿地哼哼两声,说:“虽然钱文东绑架了杜欣语,但是对小姑娘还是不错的。整整一房间的玩具,还准备了各种零食,我看杜欣语是深深记住了她那个警察爹,要不然都跟钱文东叫爹了。” 由此可见,钱文东并不想伤害杜欣语。 不止温煦纳闷,花鑫和小七也纳闷。钱文东绑架杜欣语干什么?针对杜忠波?还是跟黎家案有关? “肯定跟黎家案有关。”小七说,“杜忠波被调虎离山,黎月夕就被绑架。如果不是咱们去得快,他就落在钱文东手里了。” 温煦想了想钱文东跟黎家案有什么瓜葛,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于是问花鑫:“老板,你怎么看?” “有些矛盾。”花鑫说,“如果他绑架孩子的目的是引开杜忠波抓黎月夕,应该没必要陷害杜忠波。” “陷害?这话怎么说?”温煦问道。 “杜忠波跟我说不出几天他会被停止审查。如果没什么严重的问题,警察局不应该对他下这么重的处分。所以,孩子的绑架案不会这么简单。” 花鑫从抽屉里拿出一盒没拆封的香烟,打开后取出一只点燃,浅浅地吸了一口,才继续说:“绑/架犯通常不会让人质看到自己的脸,至少幕后boss不能露脸。如果boss大大方方在人质面前露脸,通常是两种情况。一,从一开始就准备撕票;二,结果不严重,boss不在乎。不管怎么分析,钱文东都不像是要杀杜欣语的样子,那就是第二种情况。所以,我说这个事很矛盾。如果钱文东认为绑架之后的结果不重要,他不在乎,何必做手脚让杜忠波背个停止审查的处分?” 温煦咂咂舌,很委婉地说:“你这个想法有点牵强啊。” 花鑫眼睛半眯着,冷声道:“温助理你想死吗?居然敢挑我的刺儿?” 温煦被他呛的一愣,脸色都白了。 “开玩笑的,你怕什么?来来来,说说你的看法。”花鑫小秘密地哄着自家助理。 听到他这话,再看他的笑脸,温煦和小七都有拿砖头拍扁他的冲动。小七尤甚,指了指花鑫:“温煦,赶紧抽他两下。” 温煦长叹了一声,不准备的搭理这两个没啥神经的家伙,认认真真分析案情:“其实吧,绑架孩子跟针对杜忠波不冲突,目的就是踢开绊脚石嘛。可我总觉得,这里面还缺点啥。” 缺啥?花鑫想知道,小七也想知道。可温煦说了,我要是知道缺啥,还用的在这愁眉苦脸的? 说了这么几句话,小七愈发的懒了,横躺在沙发上,慢吞吞地说:“合计合计,也不算缺什么东西。你们看,有一伙人知道监理会和我们的存在,并且从赵炜手里拿到了跳跃器等工具,黎家人跟他们又牵扯,黎世翔夫妇死亡,他们的目标就落在了黎月夕身上。钱文东不会是幕后boss,充其量就是个小头目。但是那帮人要得到黎月夕必须先搞定杜忠波。就像我们三个一样,分工明确一些,钱文东负责绑架孩子,另外一个绑架黎月夕,再有几个人搞定杜忠波。怎么样,撸顺了吧?” 小七一番长篇大论过后,花鑫没对此发表看法,把球打给了温煦:“他这个说法,你给打几分?” “六分。”温老师特别铁面无私,“听起来,小七说的情况顺理成章,仔细想想里面还有不少疑点。” 小七歪着脑袋,不满地问:“什么疑点?” 温煦说:“杜忠波离开家是几点?你们去接黎月夕又是几点?中间相差将近一个半小时。如果绑架黎月夕的人是钱文东的同伙,为什么不在一个半小时之内去杜忠波家?” 事实就是,如果那个人手快一点,或者花鑫晚几分钟到,黎月夕都会被绑架。故而,这是第一个不合理的疑点。 “第二,杜忠波说这几天他有可能被停职审查,却没说因为什么。”说道这里,他问花鑫,“老板,他跟你说过吗?” 花鑫摇了摇头。 “所以啊,他为什么这么认为呢?因为黎月夕?他把黎月夕带出警察局不可能是偷偷摸摸吧?要是这样,警局早就满大街抓他了。那除了这件事,他还有什么事会被人利用?” 不等温煦的话音落地,花鑫开口道:“如果我是那些人,做事一定会低调再低调,毕竟跟监理会对上等于以卵击石。你们不觉得,这一系列事件太张扬了吗?” 温煦跟小七面面相觑,似乎都没想到花鑫提出的这个问题。后者很快就自暴自弃地把脸扭到一边,闭目养神了。温煦紧锁着眉头,眼巴巴地看着花鑫。 “老板,啥意思?” “我的意思跟你一样。钱文东肯定跟那些人有关系,但是我们现在缺少把所有人联系在一起的线索。” “对对对!”温煦当即兴奋了起来,“我就是这意思,缺点啥!” 花鑫哭笑不得地点点头:“不用急,既然我们发现了钱文东这条线,就能继续往下查。” 线索这种东西,拔出萝卜带出泥,只需顺藤蜜瓜就行。 温煦搞明白了自己的“缺点啥”到底是缺点啥,比方才还要兴奋一些。虽说他进步神速,说到底真的还只是个菜鸟。菜鸟对待工作的态度,基本都跟打了鸡血似的。 “老板,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马上去抓钱文东?” 菜鸟俩眼冒光,老油条神态慵懒,说:“等。” “等?” “等杜忠波主动跟我联系。” 为啥?温煦不是很明白里面的弯弯道道。 ―― 被花鑫惦记上的杜忠波这会儿又紧张又疑惑。 紧张,是因为半小时前警务中心接到举报电话,说有人看到几个神色可疑的男人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据说对孩子的形容像极了他的女儿。打举报电话的那人说了很详细的地址,再有十来分钟就到地方了。 疑惑,是因为花鑫曾说,我很快就能把你女儿救回来。屈指一算,距离花鑫下保证的那通电话,过去了不到两个小时。具体一点说是100分钟左右。打举报电话的据说是个老年人,跟花鑫有没有关系? 在杜忠波满腹心思的功夫里,距离囚禁人质地点较近的分局已经摸到了地方。把破旧的住宅楼围了个水泄不通。 杜忠波这边的人赶到,都没下车。小颖看了看表,说:“这个时间,上去说查水表也不现实啊。” 杜忠波看了眼住宅楼,说:“你们都别下车,小颖你跟我走。” 杜忠波虽然是当事人,可也是刑警队的队长。一声令下,大家各司其位。 小颖跟着杜忠波走进楼内,低声说:“举报说是在三楼,队长,怎么叫门?” 杜忠波没吭声,闷着头上楼一直上到四层,路过三层的时候看都没看b室一眼。 他让小颖敲开了四楼b室的户门,来开门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杜忠波说了一声“抱歉,打扰了”出示自己的证件,说明来意。 中年男人愤慨地表示,要我做什么? 杜忠波说:“谢谢您的配合,我要到阳台去。” 户主领着杜忠波和小颖到了阳台,杜忠波打开窗户往下看了看,转回头问户主:“给我一件衬衣,用水过一下,再拧干。” 户主急忙去准备衬衣,小颖也跟户主的妻子借套居家服换上,看到大姐脑袋上还带着发卷,也一并借了。随便给自己的头发卷吧卷吧,瞬间从女警变成了家庭主妇。 很快,浸过水的衬衣交到了杜忠波手里。杜忠波对改了装的小颖说:“通知老韩,准备行动。” 小颖拨了电话,留守在下面的人悄无声息地潜入楼内。 杜忠波把浸过水的衬衫顺着窗户丢下去,刻意丢在三楼b室的阳台护栏上。收手关窗。 小颖急急忙忙地谢过户主,跟着杜忠波下到三楼。这时候,其他警员已经在楼梯待命。 小颖深吸了两口气,抬起手,敲门:“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我家衣服掉到你家阳台上了。” 里面没什么动静,房门上的猫眼儿暗了暗,这让小颖确定里面有人。 其他警员都藏在楼梯上或者是猫眼可视的范围之外,只有小颖正面站在房门前。 杜忠波示意她――继续敲。 于是,小颖又大力地敲了几下,说:“我是四楼的邻居,我衣服掉你家阳台上了,能不能开个门啊?” 如此叫了五六次,里面才传来微弱的脚步声。 咔哒,门欠开约有二十厘米的缝隙,一个中年男人露出半张脸,没等他开口问小颖什么,小颖面色一凛,起脚狠狠地踹出去,只听砰的一声,房门被踹开,里面的男人跌倒在地上。眨眼间的功夫,隐藏在两边的警员们蜂拥而入,最前面的小颖把配枪拿出来,杀了进去! 叫喊声、碰撞声,搅合在一起杂乱不堪。楼上的好心市民跑下来看情况,眼睛瞪得溜圆。 三个绑匪很快就被控制住了,杜忠波挨个推开房间门,终于在最后一间里看到了坐在床上揉眼睛的女儿。 “小语!”杜忠波忙收起配枪,小心地走过去。 杜欣语小朋友刚被吵醒还有点迷糊,看着走近自己的大人,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 “小语,是我,爸爸啊。”杜忠波有些哽咽地说,“宝贝儿,爸爸来接你了。” 这时候,小语才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谁…… 分别再久,骨血相连。 小语瘪了瘪嘴,两只大眼睛泪汪汪的,一下就把怀里的玩偶丢在地上,朝着杜忠波张开两只小胳膊,哭着扑了上去。 “爸爸!” 杜忠波紧紧地抱着女儿,悬在嗓子眼儿的心终于落下来。 杜欣语搂着爸爸的脖子,哭的昏天黑地:“爸爸你不要小语了吗?怎么不来看我呀?我可想爸爸了,爸爸坏,不要我了。” 杜忠波的心里别提多难受了,忍着心里的酸痛哄着怀里闹脾气的小公主:“是爸爸不好,爸爸太忙了没时间陪你。宝宝不哭了啊,爸爸不是来了嘛。” “那你还要走的啊。”小语哭得说话都不清楚了,“妈妈说,你都走了,不要我们了。” “要!谁说爸爸不要你了?爸爸这辈子最爱的就是小语。” 本该立刻带着孩子离开现场的,本该马上回到警局突审绑架犯的。但是这一刻,没有一个人上前劝劝杜忠波该做什么。大家都清楚,过了今晚,不知道什么时候,杜忠波才能再紧紧抱着孩子。 孩子的世界很简单,爸爸来了,就是心满意足。两只小手像是绳子,紧紧地绑着爸爸,再也不让他离开。 孩子的母亲被安排在车里等待,直到看见杜忠波抱着孩子走出来,她的身体才停止了颤抖,跑下车,朝着孩子而去。 “小语,让妈妈看看。”妈妈想从前夫手里接过女儿,女儿却执拗地搂着爸爸,把小脸搭在爸爸的肩膀上。 杜忠波沉着脸,对前妻说:“我带她去医院看看,其他事回去再说。” 前妻有些尴尬,点点头:“我跟你一起去。” 杜忠波扭过头,拍拍女儿的小脑袋:“小语乖,让妈妈抱好不好?爸爸要开车的。” 杜欣语已经被“爸爸不要我”的念头吓坏了,只要听到爸爸说放手,就嚎啕大哭。谁劝都没用,无奈,杜忠波只好说:“你开车吧,我抱着她。” 前妻心里酸酸的不是个滋味。 71.25 来营救杜欣语小朋友的警员们在主干道口上兵分两路。[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一部分人带着绑架犯回刑警队突审,一部分人陪着杜忠波赶往儿童医院。大家似乎都商量好了,谁都不去坐队长的车。虽说杜忠波和孩子妈已经离婚,但是真要是去打扰一家三口,那得多不要脸呢? 一路上,杜欣语死死抱着爸爸的脖子,从嚎啕大哭到抽抽噎噎,没多一会就趴在爸爸的肩头睡着了。才六岁的孩子,自然没有太多精力。 车子里渐渐安静下来,前妻看了看杜忠波,以往满腹的怨怼和难处似乎借着女儿被绑架的事件一股脑地涌了出来。她暗暗想着,一个女人带着孩子生活到底是艰难的,有时候她会慌神,会无助,会需要一个主心骨。 可她的主心骨…… 察觉到前妻异样的目光,杜忠波假装看看女儿睡得好不好,全当没看到。 不多时,到了儿童医院,杜欣语小朋友在爸爸的贴身保护下,做了几项检查,医生叔叔让她在医院住一晚观察观察情况,小家伙眼巴巴地看着爸爸,小手扯着爸爸的衣襟,问道:“爸爸,你也留下来,好吗?” 杜忠波想都没想,当即就点头道:“好,爸爸陪你。” 站在外面的警员齐齐叹气,看来今晚队长是不能归队了。突然,跟着来的小颖接到了副队长耿纳德的电话,后者在电话里说的第一句就是:“找个没人地方,避着点队长。” 小颖瞥了眼病房里哄女儿的杜忠波,帮忙关上了房门,后退了几步朝着走廊另一端走去。 病房里一片安静,仿佛沉尘埃都已落定,不忍发出丁点的声音,打扰依偎在爸爸怀里的小宝贝。 须臾。 “你要有事,就先走吧。”前妻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低着头有些疲惫地说。 如果可以,他是想走的,毕竟很多事还在发展中。但,熟睡中的女儿仍然抓着他的手指,稚嫩的小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曾经,孩子无数次这样抓着他,他总是需要掰开白嫩的小手,用爸爸要去工作为借口,一次又一次地走出家门。最终,走出家门的不再是他,而是他的妻子和女儿。 要问杜忠波后悔不后悔,他真的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有些事不能用所谓的“是否后悔”来衡量。他也曾经想过,如果自己是一个普通的白领,普通的商人,会不会就有了完美又幸福的家庭?偏偏他不是。他是个警察,虽然职位不高,薪水不多,可肩上承载着千钧之重。 离婚快两年了吧?杜忠波沉沉地叹息了一声。 叹息声在病房里清晰可闻,伴随着隐隐的抽泣,消散而去。 杜忠波听见了前妻隐忍着的哭声,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曾经那个幽默温柔的男人变得笨拙愚钝,在沉默中听着一声声的哽咽,每一声都仿佛砸在他的心头上,堆积出一座大山。 “别哭了,孩子也找回来了。”杜忠波不善言辞地说着。 前妻似乎难以控制自己压抑许久的情绪,低声抱怨着:“我真不明白,别人做警察你也做警察,怎么只有你忙得连家都不管。[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小语六岁了,你陪她玩过几次?陪她过过几次生日?你总埋怨我不让你见孩子,我让你见的时候,你哪去了?” 杜忠波背对着前妻,面色沉重。 “我没拦着你破案抓贼,可你也得抽空回回家,看看我们呀。每天晚上我都给你留着灯,一留就是一夜,你不回家电话也不打一个,我连你在哪里都不知道。你忙,不能经常回家我能理解,但是你不能把工作都带回家里啊。” 前妻说的很含蓄了,事实上,她与孩子遇到过不少次被威胁被恐吓的事情。 感情到了这一步,杜忠波连叹息的资格都没了。 挪开女儿放松下来的小手,他缓缓地坐了起来,看着面前触手可及的前妻,他想去给她擦擦眼泪,手腕却沉重的无法抬起。 前妻要什么,他心里清楚。无法兑现的承诺比劣质的谎言更加恶毒,故此,他无话可说。 就这样陪着女儿在医院了住了一晚,第二天上午十点,杜欣语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爸爸还在身边,哇的一声又哭了,哭着说原来不是做梦,爸爸真的回来了。 杜忠波哄着女儿吃了饭,又做了两项检查,医生说可以出院他才安心。杜欣语像是小粘糕一样粘着他,时时刻刻都要爸爸抱着,杜忠波对女儿有求必应,前妻的脸上也难得有了点笑容。 开车到了前妻家楼下,杜欣语小朋友吵着让爸爸抱上楼,杜忠波看了眼前妻,沉声说:“我得回局里,那几个绑匪,需要我……” “小语就不需要你吗?”前妻的表情当即变的愤怒许多,“孩子才更稳定下来,你这时候走?你还是不是她爸爸?” 听见前妻厉声厉气的责问,心口好像堵满了发霉的棉花,一口气卡着,上下都不是。 “能不能不要在她面前吵?”杜忠波的声音压的更低了些。 前妻忽然把女儿从他的怀里抢了过去,不顾女儿已经开始哭着喊着要爸爸,恼怒地说:“你走吧,以后都不要来了!” “不嘛不嘛,我要爸爸,我要爸爸。”杜欣语在妈妈怀里使劲挣扎着,两只小手够着杜忠波,“爸爸抱,我要爸爸抱。” “小语乖,爸爸很快就回来看你。” 前妻固执地加快了脚步,走进楼门。女儿的哭声忽然变得飘忽了起来,杜忠波站在原地听着,一直听着,直到女儿的哭声彻底听不到了,他才转身回到车里。 关上车门,一拳打在方向盘上!喇叭声带着他满腹的闷气难过直冲云霄。 ―― 上午十一点正,温煦才听见黎月夕所在的房间里有了点动静,他刚把门打开,兔子第一个窜了出来――饿死喵了,快给条小鱼吃吃! 温煦笑着让兔子跑下楼去,再抬眼一瞧,黎月夕已经洗漱完毕,规规矩矩地坐在床边,那样子就像是准备上课的三好学生。 温煦打了声招呼,说:“下来吃饭吧。” 黎月夕点点头,起身跟着温煦走出了房间。走向楼梯的时候,他看了几眼这里的环境,眼底闪过一点安心后的坦然。 花鑫一早就在厨房喝咖啡看资料,听到有脚步声接近也没起身回头瞧个究竟,温煦第一个走到他身边,看了看他手边的东西,苦恼地说:“怎么每次你在这里办公都像个摆摊的呢?” 看看,烟灰缸、香烟、手机、ipad、资料、纸笔…… 花鑫习惯了被他抱怨,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眼皮都没抬一下。温煦拿过他手里的旧报纸拍在桌子上――你也收拾收拾! 随后,越过花鑫走到流水太前,把一直热着的菜饭拿到桌上,招呼站在厨房门口的黎月夕:“别站着啊,进来吃饭。” 花鑫拿起旧报纸抖了抖,哗啦一声,像极了离退休老干部。 温煦摇摇头,这人八成没救了。 黎月夕总是小心翼翼地观察花鑫,后者则是全神贯注地看手里的旧报,温煦给兔子又填了一次猫食,流水台上的电水壶发出鸣叫,热腾腾香喷喷的厨房里仿佛又多几许温馨。 只是,温馨的泡沫很快就被花鑫戳破了。 “你认识我吗?”花鑫仍旧看着报纸,对黎月夕问道。 黎月夕没吭声,端起碗大口喝粥,整个碗口快遮住他的脸,完美的拒绝了面部交流。 花鑫的脑袋从报纸后面侧了出来,定睛看着黎月夕脸前的碗…… 温煦站在黎月夕身后,对花鑫动动嘴,无声地说:“你别吓着他。” 花鑫无辜地耸耸肩――我没干什么啊。 温煦瞪眼――你还想干什么啊? 俩人眉来眼去的功夫里,黎月夕一碗粥都见底了,抬着头举着碗,问温煦:“再来一碗行吗?” “行。”温煦接过空碗,去盛粥了。 花鑫继续所回头看他的旧报纸。 这时候,黎月夕竟然大大方方地问:“你能让我好好看看吗?” 花鑫愣了,盛粥的温煦也愣了,就连埋头食盆的兔子都动了动胡须。 “看我?”花鑫放下旧报纸,面无表情地对着黎月夕。 黎月夕当真“看”了起来,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末了,点了点头,说:“眼熟。” 花鑫挑挑眉:“那就是见过,我对你怎么没印象呢?” 黎月夕清秀的脸庞带着一点点疑惑:“不会是最近,最近见过的人我都记得。” “那就是很久以前吗?”温煦把盛好粥的碗放在黎月夕面前,说,“我老板前几年都不在本市,你呢?” “我没离开过。”说着,又瞄了花鑫一眼,“你……是警察吗?” “不是。” 显然,黎月夕的回忆产生了误差。 看着黎月夕有些琢磨不明白的神情,花鑫猛地想起一件事来,对温煦勾勾手指,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温煦直接跑出了厨房。 黎月夕还在回忆到底在哪里见过花鑫,温煦倒是动作麻利地带回来一件黑色衬衫和一顶黑色的棒球帽。 花鑫把黑衬衫套在t恤外面,再戴好棒球帽,面对着黎月夕,问道:“现在呢?” 黎月夕的眼神一开始有点茫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有了一点笑容,说:“原来是你啊。” 花鑫意味深长地说:“是啊。” 黎月夕想起了到底在哪里见过花鑫,就像写完了一科作业,轻松了很多,拿起勺子继续喝粥。可站在一边的温煦还是一头雾水,看看喝粥的这个,再看看戴着帽子的那个,最后,他决定保持沉默比较明智。 虽然黎月夕见过花鑫,但不表示这有什么好处。黎月夕看上去很好的一个少年,可骨子里绝对比表面复杂的多。温煦没想过几天就敲开他的嘴,得到某些真相,但至少在几天的相处中要获得他的好感和信任,那么,融洽愉快的环境就是必要的。他很高兴,老板并没有对黎月夕冷眼相看。 “你们坐着,我去院子里把衣服收了。”说着,温煦放下手里的东西,离开了厨房。 花鑫摘了帽子,脱了黑衬衫,放在旁边的椅子上,继续看他的旧报纸。 今天的阳光非常好,一大早温煦就在后院拉了几道绳子,上面晒满了衣服以及他和花鑫的被褥。衣服干了就要收,不然该落灰了。 温煦抱着一大堆的衣服走到后门口,还没换好鞋忽然从旁边跑过来一个人,这人速度太快,差点撞倒了他,温煦慌不忙地抱紧怀里的衣服,非常不满地盯着冲过来的炮弹:“你干什么啊?” 花鑫拉着温煦离开了后门,闷头走到了凉亭里,表情看上去有点古怪。 温煦纳闷地问:“你这是准备干什么坏事。” “黎月夕记得我。”花鑫神神秘秘地说,“他居然记得我。” 温煦忍不住乐了:“记得你很奇怪吗?见过就会记得啊。” “你傻啊?”花鑫照着他的额头拍了一巴掌,满心的恨铁不成钢。 温煦抱着衣物护不住额头,愠怒地说:“不傻也被你打傻了。” 花鑫咂咂舌,说:“那天晚上我穿着鉴证组的制服混进黎世翔误杀石佳伟的现场,拿回摄像头。那时候我跟他说过话。” 哦,黑衣黑帽子的来由在这里。 “然后?”温煦还是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花鑫无奈,只好说:“我给你说过吧,在时间跳跃中,我们是不存在于时间轴记录的正确时间里发生的事件,换句话说呢,黎月夕看到的我,是从未来回到过去的,我离开那里之后,黎月夕就不应该记得我!” 温煦手里的衣服尽数掉在了地上,瞠目结舌地瞪着花鑫,惊讶的魂飞天外。 72.26 温助理已经不能进行正常的沟通了,好在花老板惊讶过后冷静的很是迅速。(.无弹窗广告)他按着温煦的肩膀,坐在凉亭石凳上,再捡起衣服一股脑地塞到温煦的怀里。仔细看着助理已经魂飞天外的模样,着实有几分可爱。 “回回神。”花鑫拍拍他的脸颊,“还不至于的啊。” 温煦猛地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地抱紧怀里的东西,心有余悸地说:“这算是灵异片吗?也太吓人了。” 是有点吓人,但,还没到毛骨悚然的地步。 花鑫说:“大千世界嘛,无奇不有。既然让咱俩遇上了,说不定也是缘分呢。” 缘分?什么缘分? 花鑫附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既然黎月夕有旁人没有的能力,那么对方两次三番要抓他也就合情合理了,或许,在黎月夕的记忆里存着谁都没发现的大宝藏。” 温煦坦言:“我不贪财。” “有点追求行吗,温助理。” “我觉得我还行。” “少年人要不断进取,你差远了。” 温煦哭笑不得地把脸扭到一边,说道:“老板,你心真大。” 老板面色一正,正儿八经地说:“得找个人看紧他,咱俩太忙,没空带孩子。” 说到带孩子的好人选,温煦第一个想到了杜忠波。可惜,杜忠波一直没消息,也不知道孩子找到没有。 想到这里,温煦咂咂舌――找没找到你倒是来个信儿啊。 姑且放下身心疲惫且苦逼不堪的杜队长不提,花鑫发现了黎月夕的特别之处,自然要把情况汇报给总部。他从后院直接回到书房,而温煦则是招呼黎月夕帮他整理洗好的衣物。 关起门来,花鑫跟副会长嘀咕了大约有半个多小时的电话,对方听说黎月夕的特殊之后,也是相当的惊讶,但冷静下来仔细一想,还是觉得继续观察一段时间为好,在观察期间,就劳烦花鑫多照顾了。 “我肯定不行。”花鑫毫不犹豫地拒绝,“我和温煦都很忙,赵炜留下的死亡时间你也知道,我到现在都没空回去看看。”说到这里,花鑫猛地想起另外一件事,“对了,昨天下午,跳跃器失灵。” “失灵?” “我想回到过去调查温煦被绑架的线索,但是跳跃器不工作,完全失灵。” 副会长很想说一声,这种糟心事你怎么都丢给我? 只道是能者多劳吧,可你们也不能这么使唤我啊。 副会长深知花鑫这人的办事风格,听他说完前因已经料到了后果,不等花鑫开口,他主动提出:“这件事我来查,有消息马上通知你。” 爽快!花鑫在心满意足下挂断了电话。 需要接触的人跟走马灯似的登场,这方挂断了副会长的电话,外面就响起了门铃声。花鑫起身走到窗口朝外一望,看到大门外是杜忠波正在继续按门铃。 这家伙怎么摸来的? 温煦跑出去给杜忠波开门,也很想知道杜忠波是怎么找来的,但杜队长显然没有解释的心思,开口便问:“他怎么样了?” 温煦眯眼一笑:“能睡能吃能干活,好的不得了。” 杜忠波:“……” “孩子找回来了?” “能吃能哭能撒娇,也是好的不得了。[]” 来人相互瞧了瞧,都乐了。 站在外面说话不方便,温煦打开大门,请杜忠波进来。通过庭院的时候,杜忠波压根没看几眼,似乎完全没把土豪的庭院放在眼里。快走到主屋门口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刚好看到站在二楼窗口的花鑫。 花鑫俯视着庭院,对杜忠波笑了笑。 杜忠波却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有种上了贼船的苍凉之感。 进了屋子,在玄关换了鞋,刚走进客厅就见黎月夕坐在沙发上,手里还拿着刚刚叠好的衣服。黎月夕看到了杜忠波,也没什么表情变化,仅仅是点点头罢了。 杜忠波脚下不停,跟着温煦朝着楼梯走去,顺便告诉黎月夕:“等会跟你说。” 温煦好奇,这是要说悄悄话吗?不知道能不能偷听。 黎月夕好像没听见杜忠波的话,倒是朝着厨房看了一眼,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二楼的走廊里依旧弥漫着淡淡的兰花香,拖鞋踏在地板上发出轻轻的趿拉声,实木雕花门一扇扇地敞开着,有风从窗口吹来,吹过房门,在走廊里游戈了一圈,渐渐消散。 书房里,花鑫正在准备待客的咖啡和水果,温煦领着杜忠波进来,后者看到咖啡就苦了脸,很不客气地说:“有吃的吗?饿了。” 温煦当然不会让客人饿肚子,回应道:“我去给你做点,有忌口的没有?” “煮一包泡面就行,这个快。” 温煦嗯了一声,没在书房停留。 ―― 花鑫请杜忠波坐下,开口问的第一件事便是他的女儿,杜忠波说:“昨晚就找回来了,因为事情太多,没及时通知你。” 杜忠波没有质问对方,那通报警电话是不是你打的。或许他已经明白了,报警电话就是花鑫的杰作。既然明白,又何必多此一问? “谢了,花先生。”杜忠波诚恳地说。 花鑫摆摆手:“用不着这么客气,叫我花鑫就行。” 然后呢?没啥大用的客套话都说完了,这俩人竟然面面相觑,都不知道下文是什么了。 如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盘算着小九九,盘算了半天也没盘算出自己有多少胜算。 杜忠波老谋深算,花鑫步步为营。这俩人坐在一起正儿八经的谈合作,真的是有些尴尬啊。 最后,还是花鑫打破了沉默,毕竟此处是他的主场。 “杜队长,方便说说现在的情况吗?” “我的还是其他的?” “当然你的啊。” 杜忠波摆出一副我很闲的姿态,言道:“放大假,证件配/枪统统上交。” 花鑫的脸上流露出些许的遗憾。遂道:“黎月夕呢?你们局里不追问吗?” “这件事你就不要操心了,我处理的来。” “那你来干嘛?专程道谢的?” “道谢只是其一。”杜忠波解开外衣扣子,从口袋里拿出烟盒取出一根烟点燃,“我是想问问你关于绑匪的事。” 花鑫并没有觉得意外:“有什么问题?” “那几个绑匪说是被人雇佣,其他的都不知道。雇用他们的是个很有钱的老板,做出来的模拟画像倒是像极了钱文东。赶巧,他叔叔就是我抓的。” “你的意思是,钱文东是为了报复你?” 杜忠波吸了口烟,摇摇头:“如果是这样,到我家绑架黎月夕的人怎么解释?不会这么巧吧,钱文东刚绑架我女儿,把我从家里引出去,他们后脚就去绑架黎月夕。” 花鑫也曾经分析过情况,结果就是没有结果。但是,两起绑架案之间必然有联系,只是他们谁都没找到线索而已。 “杜队长,绑匪要多少赎金?” “两百万。” “这么少?” “对工薪阶层的家庭来说,很多了。”言罢,苦笑着的杜忠波话锋一转,“他们还要一幅画。” “画?” “是的。钱毅案里牵扯到一批走私钻石,这批钻石一直下落不明。根据最后一个持有人交代,钻石被做成装饰画挂在她的家里,但是等我们去取画的时候,那幅画已经不见了。也是该着我点背,我是最后一个单独去嫌疑人家的。” “廖文文。” 杜忠波闻言就是一愣,没料到花鑫居然知道那个人是廖文文。其实,花鑫的心里也被杜忠波带来的信息塞满了问号以及感叹号。 在侦破915案中,他们的确是知道杨俊偷了钱毅的东西,温煦也问过钱毅此事,那时候钱毅说是一块原石,不值钱,但是意义重大。当时,他也好,温煦也好,都没过多留意这批东西,万万没想到,这还冒出番外来了。 ―― 放下楼上两只狐狸不提,温煦在厨房里找到一袋红烧牛肉味的泡面,正准备做的时候,黎月夕走了进来,说:“他要吃吗?” “对,好像挺饿的。” 黎月夕看了看旁边摆放的鸡蛋、火腿、眼神忽暗忽明,扯了扯温煦的衣襟,说:“我来吧。” 温煦觉得,让他做点事也不错,总好过坐着发呆胡思乱想。于是,把筷子递给了他。 锅里的水很快沸腾了起来,黎月夕拿起鸡蛋,打进沸水里用筷子搅散,站在一旁的温煦整个人都要不好了,他没见过这么下鸡蛋的。这是要做汤? 随后,黎月夕才把面饼下到沸水里,又打了一个鸡蛋,这回没搅散,煮出一个白白嫩嫩的蛋饼出来。如此正常的做法才让温煦好过了些。 岂料,黎月夕拿起筷子不停地在里面搅啊搅,眼看着把面条搅成了面渣渣。 温煦:“……” 咔一声,煤气关了,黎月夕把面倒进大碗里,筷子搭在碗边,面无表情地说:“给他端上去吧。” 温煦觉得,还好,老板不爱吃泡面。 ―― 书房里的两只狐狸在过了几招之后,都明白不能继续打迂回战了。想要查清真相,必须坦诚合作,将彼此掌握的线索集中在一起。 于是,花鑫率先递出了橄榄枝:“杜队长,我不但知道廖文文,还知道杨俊和程双林。可以说,你办理1212案的始末我都非常清楚。” 夹着的香烟的手微微一顿,杜忠波的眼神瞬间犀利了起来,瞥向花鑫的时候,咧咧嘴,做了一个很夸张的惊讶表情:“花鑫啊,你到底什么人呢?” 花鑫不疾不徐地说:“总归不是你的敌人。” “这样就没意思了。”杜忠波收敛了一点敌意,大大咧咧地说,“你对我知根知底,我对你一无所知,不划算啊。” “你没有别的选择,杜队长,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这还不够吗?” “一般都是先死道友。” “我躺在下面给你垫着。” 又是一次交锋,杜忠波不得不承认,他被花鑫吸引了。正如花鑫所说,现在他没有其他选择。 杜忠波坦言:“跟你合作的理由其实非常简单,我要查清黎家案,需要外力协助。你呢?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这边的问题可是比你复杂很多。”花鑫把赵炜的案子略过,说了黎世翔误杀石佳伟的案子。 杜忠波纳闷地问道:“这案子都好几年了,你查什么?”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我在意!” 花鑫忍不住笑了起来,指了指杜忠波:“你怎么跟温煦似的,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呢?” “我怎么了?“说道温煦,这人推开门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个托盘,托盘上是香喷喷的泡面。 杜忠波真是饿坏了,拿起筷子就要吃,看到泡面的时候微微一怔,忍不住抬头问道:“这面是黎月夕下的吧?” 温煦淡定地点点头。 花鑫还纳闷呢,一碗面而已,你都能看出谁做的…… “这面有什么……”这是啥?面糊糊吗? 温煦对着花鑫耸耸肩――面糊糊也有人喜欢吃,你不要对一碗面评头论足。 花鑫别过脸去,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杜忠波只是随口一问,接下来就是大口大口的吃面,一边吃还一边感慨:“就是这个味!” 温煦和花鑫同时对他――呵呵。 “杜队长,别光顾着吃。听我说点情况吧。”说着,花鑫给温煦使了个颜色,让他下去看着点黎月夕。 等温煦走了,花鑫才说:“石佳伟盗窃案绝对不简单,他背后有人指使。我曾经跟那伙人交过手,可惜时间不够,没能继续追查。” “会不会跟黎月夕的案子有关?”杜忠波接受能力极快,立刻意识到案件与案件之间的微妙关系。 花鑫说:“我也这么想,但是目前为止还没有线索。不过我可以肯定,指使石佳伟的人,在黎世翔夫妻被杀当晚就在他家附近。” 杜忠波闻言居然没有感到惊讶,或许他也很吃惊,只是表现出来的方式不同而已。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一张图片给花鑫,说:“这个指纹,在黎世翔尸体上的耳门穴检测出来的。” 所以说,要精诚合作啊。花鑫很开心地问:“你找到人了?” “我现在不能参与任何案件了。”杜忠波三口两口吃完了面,捧起碗咕咚咕咚把汤喝了个干干净净,将碗一放,抹了抹嘴,正色道,“这个人参与了温煦绑架案。” 瞬间,花鑫的脸上挂了一层冰霜,杀气腾腾的。杜忠波都有些惊讶了,怎么突然就变身了呢? “这个人你们到底抓到没有?” 杜忠波下意识地摇摇头。 “很好!” 哪里好? 花鑫迅速起身走到电脑前坐下,冷声问道:“有这个人的资料吗?” “我带不出来。” “没关系。”花鑫给小七发了一封邮件,顺便码了几个文字――要活的! 73.27 邮件发送出去,花鑫便对杜忠波说:“绑架温煦的一共有四个人,我们只抓到了三个。[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你真是帮了我大忙。” “那你不表示表示?”若论厚脸皮,杜忠波也是个中好手! 花鑫不疾不徐地说:“钱文东对你们来说是块硬骨头吧?” 杜忠波立时觉得头疼牙疼,各种不舒服。钱文东虽然算不得什么,但是这人有几个不错的律师,到现在耿纳德那边八成连本人都没见着。 这块骨头相当硬啊。 不过,这仅仅是对警方而言。对花鑫来说,钱文东就是个软柿子。 花鑫起身,说道:“走吧,跟我去会会这块骨头。” 杜忠波挑挑眉,老怀甚慰。 俩人风风火火从楼上走下来,看到温煦正在和黎月夕给兔子吹风,刚洗完澡的兔子很讨厌这一过程,在两个人的手下努力的想要挣脱出去。温煦听见了楼梯上的脚步声,看到花鑫和杜忠波一副要出门的样子不免一愣,兔子抓住机会猛地窜了起来,没等四爪腾空就被黎月夕抱进了怀里。 黎月夕抱着一脸嫌弃的兔子,面无表情地盯着杜忠波一步一步从楼上走下来、 杜忠波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揉了揉黎月夕的脑袋,叮嘱道:“这里很安全,有什么话等叔叔回来再说。” 黎月夕就像没听见他的话,打开吹风机继续给兔子吹毛。 温煦可没黎月夕那么淡定,他知道老板要出去查案急的跟什么似的,低声地问道:“你出去查案不带我?我的伤都不疼了。” “你走了黎月夕怎么办?” 让杜忠波留下啊?这话没出口,温煦就知道是不可能的。但是,真的很不甘心啊。 “你想想办法啊,我不能一直留在家里陪着他。“ “别着急,总部会派人过来接手。坚持坚持啊。” “什么时候来?下午还是晚上?” 花鑫哭笑不得,为了能让助理安心留在家里,只好使出杀手锏! “等会我给你发一音频文件,是刚才我跟杜忠波的谈话内容。你分析分析。” “哦,那太好了。快点发啊。” 杜忠波还没走远呢,听到方才谈话的过程都被录了下来,不解地回头问道:“花鑫,你还有这种嗜好?” 花鑫微微一笑:“惭愧惭愧,为了节省时间嘛。安心,我家助理很聪明的,说不定能找到新的线索。” 没想到,一直伪装空气的黎月夕忽然举起手,说:“我可以听吗?” 在场的三人都愣住了。 杜忠波想了想,说:“我觉得可以。” 温煦没吭声,等着自家老板发话,花鑫白了一眼杜忠波,也只好说:“可以吧。” 黎月夕郑重地说:“谢谢。” 挺好个孩子,怎么就被卷进这么糟心的事呢?温煦暗暗想着。 很快,偌大个家只剩下温煦和黎月夕,外加一只刚被吹干毛懒洋洋的兔子。 温煦跑去厨房弄了点水果和热茶,又拿了笔记本电脑,看架势跟看电影似的。他拿起一个红彤彤圆溜溜的枣子,递给黎月夕:“吃点水果。[.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黎月夕盯着枣子似乎没啥兴趣,不过还是接到手里,说了声:“谢谢。” 像黎月夕这么大年纪的男孩子一般都是比较随性的,温煦在感觉上又跟他差不多,若是换做另一个少年,十有八/九不会连番道谢。可见,黎月夕夫妻把他教育的很好。 所以,温煦更加想不通,黎家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纳闷归纳闷,事情还要一步一步来,不可操之过急。 温煦点开邮件里的音频文件,很快听见了杜忠波的声音——那几个绑匪说是被人雇佣,其他的都不知道。雇用他们的是个很有钱的老板,做出来的模拟画像倒是像极了钱文东。赶巧,他叔叔就是我抓的。 早先就已经知道杜欣语绑架案是钱文东一手造成的,所以温煦并不觉得意外,而黎月夕似乎没什么反应,看上去只是在用心地听着。 水果盘里的水果没有人再动,热茶也渐渐冷却。两个人从杜忠波与花鑫的对话中了解到很多事,也有了很多不可解的谜团。当温煦听到那副丢失的钻石画时,神情微变,点击了暂停键。 “怎么了?”黎月夕问道。 温煦说:“你等我一会儿。”说完,起身跑去自己的房间,从抽屉里取出一本厚厚的影集,回到客厅。 他坐在黎月夕身边,快速地翻动影集,来来回回确定了两次,才把影集放在笔记本电脑旁边,他指着其中一张照片说:“应该就是这幅画。” 黎月夕微微蹙眉,探身靠近影集,仔细地看了看:“这上面的人是谁?” “这个瘦一点的是程双林,旁边这个是杨俊。这本影集就是杨俊的。” 黎月夕歪着脑袋,有些不解:“照片应该是在家里拍的,谁家?” “杨俊家。”说完,温煦愣住了,自言自语了起来,“他们俩那时候都掰了吧,可看上去感情挺好的啊……谁给他们拍的照?廖文文?” “你见过他们?”黎月夕听出了温煦话中的弦外之音,不知是出于好奇,还是出于其他原因,问的有些正式。 温煦也没隐瞒:“我和老板调查过1212案。”言罢,他喝了一口茶润喉,继续说道,“这么看来,钱文东绑架杜欣语的目的是要找回这批钻石,他以为杜队长私藏起来了。但是,这个做法也太傻了吧?” 正如温煦所想。即便是钱文东怀疑杜忠波私藏了钻石,也没必要绑架杜欣语威胁杜忠波啊。惊动了警方,钱文东肯定没好下场。 黎月夕眼睛里似乎闪过了某种情绪,被他很快掩盖了过去。他拿起面前的茶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了起来,顺便说:“继续听吧。” 温煦吐了口气,点击播放键。 花鑫说——总归不是你的敌人。 杜忠波的回应有些风趣,引来温煦的浅笑。很快,他们听见杜忠波问道:这面是黎月夕下的吧? 当事人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随即继续喝着微冷的茶。 笔记本电脑播出杜忠波呼噜呼噜吃面的声音,以及那句发自肺腑的——就是这个味儿! 在杯子的掩饰下,黎月夕的嘴角微微翘起。 须臾,音频文件播放完毕,温煦挠挠头,觉得信息量虽然不大,但是问题当真不少。2013年黎世翔误杀石佳伟案、前几日黎月夕自首案、两起绑架案、还有下落不明的钻石。数起案件都有些微妙的关系,但是又没有一点证据可以说明它们之间的确有关系。 温煦半天没吭声,黎月夕也没主动跟他攀谈。客厅里安静的有些异常,就连兔子都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你觉得很难吗?”黎月夕打破了沉默,开口问道。 温煦摇摇头,说:“难倒是不难,只是要把几件事连在一起不容易。你看啊,他们试图绑架你两次都没成功,虽然钱文东绑架了杜欣语,却是漏洞百出。这么白痴的做法不大像那些人能干的,总觉得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 说完,温煦一本正经地问黎月夕:“你怎么想?” 黎月夕默默地摇摇头。 不是老板就没办法交流啊! —— 因为杜忠波被停职的关系,花鑫扛起打探消息的大旗,几个电话过后确定钱文东正在某家洗浴中心。 洗浴中心位置处在市中心,开车大概需要二十几分钟。时间到了下午三点,店里的客人不会很多,这会儿去也算很合适。 花鑫把车停在洗浴中心门口,有服务生前来开门。杜忠波下了车看看门脸,哼哼着冷笑了几声,对花鑫说:“本市有名的销金窟,来过没?” 花鑫摇摇头:“我家浴室比这个好,我来这干嘛?” “你家有按/摩小/姐吗?” “我要那玩意作甚?被揩油吗?” 杜忠波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在他的笑声中,两个人走进了大堂,一打眼见四个穿着短款旗袍的妹子朝着他们露出甜美的笑容。 大堂装修的很有格调,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土豪来的地方。在接受台换了钥匙,在妹子的引领下他们走到男宾入口,妹子打了帘子,笑眯眯地说:“请进。” 那就进吧。 更衣室内一个人都没有,杜忠波左右看了看,也摸不准钱文东到底在哪里。花鑫倒是悠哉的开始脱衣服,见杜忠波探头探脑的,就说:“别磨磨蹭蹭的,你又不是温煦。” “温煦怎么了?” 花鑫呵呵道:“只有他才会在脱衣服的时候扭扭捏捏。” 杜忠波不是很理解花鑫的这个想法从何而来。为了不引起更古怪的话题,他三下两下脱完了衣服,拿出柜子里的浴巾围在腰上,瞥了眼同样打扮的花鑫:“走着?” 花鑫笑着推了他一把,俩人走向浴室的入口。 找人,本来是小七的拿手好戏,但事情赶到这儿了,即便花鑫不愿意把光/屁/股男挨个看一遍也得去看,好在洗澡的人不多,花老板的眼睛没受多少罪。 转了一圈没见着钱文东,花鑫草草地淋了水,拉着杜忠波去了休息室。刚换好了浴袍,就有服务生来问,您二位需要什么服务吗? 俩人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花鑫笑着对服务生勾勾手指,跟变戏法一样变出一卷钱来塞进了服务生的马甲里,低声说:“帮我个忙?” 杜忠波抬头看天花板,无视了花鑫的贿赂行为。 两分钟后,花鑫得到了他想要的消息。 —— 09号包房里香气缭绕,舒适的按摩床旁边站着两个身材婀娜的妹子,妹子们柔荑般的手正在钱文东的背上来回按压,时不时附身甜甜地说上几句悄悄话,引来钱文东满意地哼哼声。 就是在如此不和谐的时候,花鑫猛地推开门大步走了进去。在他身后,是两个蹲在地上捂着肚子连话都说不出来的保镖。 杜忠波咂咂舌,跨过保镖,跟着花鑫走进09号包房。 钱文东听见了动静回头看去,当即变了脸色。推开懒在身边的妹子,坐了起来,质问道:“你谁啊?”没等话音落地,他看到了杜忠波! “杜忠波!?”钱文东下意识地叫了一声。 杜忠波站在门的旁边,对两个惊愕不已的妹子摆摆手:“出去。” 妹子二话不说,脚步如飞地离开了。 房门一关,花鑫走到钱文东面前,打量了几眼死过一回的人。而杜忠波却是一脸狠戾地站在原地,冷冷地盯着。 “你们想干什么?”钱文东没想到杜忠波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一时间有些慌了。 花鑫没开口,因为他在等杜忠波打第一锣。 杜忠波拿出一根烟来点上,抽了一口慢条斯理地说:“我被停职了。” 听起来,好像是在示弱。钱文东也是如此认为的,他马上得意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被妹子拉开的浴袍,挺了挺腰板,冷笑道:“杜队长这是打算到我这来混口饭吃?” 哎呦,钱毅一死,这货倒是嘚瑟起来了。花鑫暗想。 钱文东的嘚瑟太过明显,杜忠波不答反问:“你是不是有什么慢性疾病?” 钱文东瞪着眼喝到:“你少咒我,我身体好着呢!” 杜忠波低下头,喃喃自语道:“那就好。”言罢,把只抽了一口的香烟丢在地上,用脚踩了踩。 突然,杜忠波猛地扑了上去,照着钱文东的脸狠狠打了一拳! 花鑫愣住了,没想到杜忠波居然是个爆发型选手。虽然花老板不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但看钱文东挨打,还是很不错的一件事。 跟杜忠波比起来,钱文东那点健身用的花拳绣腿当真不够看。没几下就被打倒在地上,想翻身都做不到,他气吼吼地看着:“我要投诉你!” 杜忠波一脸的冷厉,丝毫不在意他的威胁,该踹哪踹哪,该抽哪抽哪,一旁的花鑫跟着添油加醋:“尽情地打,任何麻烦我给你兜着。” 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又盛了几分,杜忠波一手扯起钱文东的浴袍,另一只手握成拳头,就势要打下去! 猛然间,拳头卡在了半空中,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钱文东的肋下。 “这是什么!?”杜忠波蹲下去把钱文东扯了起来,指着他的肋下问道。 花鑫不明白他怎么忽然变了路数,下意识地去观察钱文东的肋下到底有什么东西。 在靠近腋下的部位,有一个比肤色深一点的印记。好像是个葫芦。 杜忠波没有在第一时间得到答案,又瞪起眼睛,问道:“这是什么?” 钱文东被他吓着了,匆忙间低头看了看:“胎记。” “胎记?什么胎记?” “他妈的胎记还能分什么胎记?胎里带来的!”钱文东这才算是缓过神来,用力地推开杜忠波。 杜忠波被推了一个趔趄,忙站起身来,面色略有些苍白。脑子里冒出不少线索——黎世翔夫妻身上有同样的胎记,黎月夕对胎记格外忌惮,现在钱文东身上居然也有一模一样的胎记。这他妈的到底怎么回事? 事实上,不止杜忠波惊讶混乱,花鑫也有些混乱,只是他比杜忠波多掌握一条线索,所以有了一种几乎不可能的猜测。 74.28 在特定的时间地点发生一些特定的事的概率是相当大的。(.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可是,如果有一天,你将一枚硬币扔到地上,硬币转啊转,你会想它是停在正面还是反面呢?结果,硬币立在那里不动了…… 虽然不可思议,但是它就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花鑫把房门打开,将外面两个还直不起腰的保镖拎进来,麻利地两掌打下去让他们昏迷片刻,随后扭头对杜忠波说:“你先消消气。” 杜忠波还在盯着钱文东的胎记看,听到花鑫的声音才把视线移开。他紧紧地皱着眉,心里一团乱麻,连个头儿都找不到。 花鑫走到钱文东面前,顺手扯了几张纸巾带给他:“擦擦鼻血。” 钱文东恨恨地接过纸巾,随便擦了一下,问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打我一顿?太没品了。” “你绑架人家孩子就有品了?”花鑫呛道,“钱文东,你到底为什么绑架杜欣语?” 钱文东怒视着站在一边的杜忠波,说:“姓杜的,那幅画呢?” 杜忠波面色阴沉,甩着沾在手上的血,回道:“不在我这,我也不知道那鬼东西在哪里。如果不是你们威胁我,我早特么把这破事忘了。” 钱文东似乎知道他们不可能把自己怎么样,当即吼了出来,“最后一个去廖文文家里的是你,那幅画不在你手里,难道还自己长翅膀飞了?” “小子,你是不是活腻歪了?那是赃物。” 钱文东不屑地冷笑道,“应该是遗物吧,我叔叔留给我的遗物。” “为了所谓的遗物,你绑架我女儿?” “我对你女儿不错啊,吃的喝的玩的一样没少。要不是那几个白痴被人看到了,说不定你杜队长已经把货拿出来了。” 越听越是觉得不对劲。这小子是真傻啊,还是假傻啊?这不是明摆着作死吗?可钱文东虽不如他叔叔老奸巨猾,能混到今天把钱毅留下来的烂摊子撑起来想必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怎么会干出这么愚蠢的事呢? 花鑫和杜忠波相互看了一眼,都觉得其中有问题。前者又问道:“钱文东,就算你认为那批货在杜忠波手里,为什么现在才找他麻烦?” “我忙。”钱文东眼睛一蹬,七个不平八个不忿的,“我跟你们不一样,手底下一大堆人等我养活呢。”言罢,眼神瞥向杜忠波,“姓杜的,痛快点把货给我,要不然咱俩没完!” 双方僵持到这里,花鑫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既然没问出什么线索,只能带回去继续问。 “在这也问不出什么了,回去再说。” 钱文东闻言吵嚷了起来:“怎么着,这回你们要绑架我?我可告诉你,我不是六岁的小丫头,敢动我一个试试!” 花鑫皮笑肉不笑地问:“你是愿意自己跟我们走,还是我们俩把你拖出去?”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一只貌似很普通的笔,推出笔尖来,招呼一旁的杜忠波,“来帮个忙,按老实点,我手生,别扎血管上了。” 杜忠波认为此计甚妙! 这时,花鑫的手机发出震动的嗡嗡声,他看也没看屏幕上显示的号码,直接接听喂了一声,对方说了一句话的功夫,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沉声回应:“知道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随后,花鑫有些匆忙地对杜忠波说:“你先走,警察来了。” “我就是警察。” “你同事来了。”花鑫不耐地说,“你留在这里不好解释,到车里等我,我处理后续问题。” 杜忠波深深地看了钱文东一眼,居然没再说话,转了身就离开了包房。 房门一关,花鑫仔细看着门的下方缝隙是否有异样,确定杜忠波真的走了,才猛地抓住钱文东的浴袍领子,低声问道:“是你找的警察吧,不然,不会来这么快。” 钱文东咧开嘴,吐了口唾沫:“我自首不行吗?” “你这么急着进去,是害怕什么呢?” 花鑫的问题似乎触及到了钱文东的某根神经,脸色比方才更惨白了一些,瞳孔微缩。 花鑫暗想,看来猜对了。 花鑫撩开对方的浴袍,看了眼肋下的那个胎记,问道:“见没见过跟你有一样胎记的人?” 钱文东不悦地打开花鑫的手,愤愤道:“没有。你们俩为什么对我的胎记这么在意?” 换做谁盯着自己的胎记看都会觉得对方不怀好意,换做钱文东这种不做好事的人情况更甚。可其中缘由花鑫自己都说不清,怎么跟他解释?更何况,也犯不上跟他解释。 花鑫飞快地瞥了眼房门,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些,问道:“谁指使你绑架杜欣语?” 得知警察马上就会进来,钱文东有恃无恐地说:“你别费力了,我不可能说的。” 不说,不代表不是。他的回应让花鑫肯定了杜欣语绑架案的主谋另有其人,而钱文东只是一个出头的楔子,不过这个楔子似乎还有点头脑,知道如何自保。 失算了,没想到钱文东会主动找警察。现在,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钱文东,我大概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如果警察局也不安全,你可以通过杜忠波找我,只有我才能帮你。” 钱文东惊愕不已,两只眼睛已经瞪的如铜铃般大,下意识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记住我的话。”花鑫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随后从地上捡起杜忠波丢下的半根香烟,匆匆离开了包房。 在走廊里,花鑫跟几名警察擦肩而过。他刻意停留了一会儿,听到警察盘问钱文东是谁来过,钱文东一口咬死谁都没来,他就是心里憋闷跟两个保镖过几招痛快痛快。 钱文东本来就有点混不吝的劲儿,三言两语就把警察搞烦了,揪着他走出了包房。花鑫从墙壁后面出来,没事人一样拐进了更衣室。 先一步换完衣服的杜忠波回到花鑫车里,看到几名下属走进洗浴中的大门,心里的疑惑才慢慢放下。趁着花鑫没回来,给耿纳德拨了个电话。 “你在哪呢?”杜忠波问道。 “回局里的路上。怎么了?” “钱文东抓没抓?” 耿纳德说道:“刚才他给队里打了个电话,说愿意配合调查。不过要我们去见他。” “你去了?” “我去查孙洲了,接到电话往回赶呢。是梁胜带人去的。” 是钱文东自己联系了警方。杜忠波狐疑了一下,继续说:“孙洲有下落了?” “还没有,调查才刚开始,估计还要等个两三天。“ “好,有什么进展,告诉我一声。“ 虽说被停职了,但刑警队的人跟他都很亲密,通通风这种事自然少不了。 挂断了电话,花鑫也回来了。 各怀心事的两个人都没说什么,很有默契的保持着沉默,又开始暗自算计着,该说什么,能说多少。 过了十几分钟,杜忠波先开口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同事去了?” “干坏事不留个望风的怎么行?”花鑫开着玩笑,“我做事跟你们区别很大,你要是接受不了,就忍忍吧。” 这算哪门子的解释?杜忠波失笑之际,言道:“这点事没什么看不惯的,我只是想不通,钱文东绑架我女儿之后,为什么会主动找我们谈心。” 花鑫扭头看了他一眼,煞有介事地眯眼一笑:“杜队长,你这算是套我的话?” “不敢不敢。” “那就直来直去吧,事情已经很麻烦了,我不想跟你窝里斗。” 话虽这么说,其实花鑫明白的很,杜忠波是不可能完全信任自己的。目前,他们都需要彼此的能力,所以才走到一起,一旦杜忠波发现他有问题,肯定不会手软。 “杜队长,你觉不觉得钱文东跟黎月夕很像?”花鑫捡着对方比较在意的事,打开话题,刻意避开了钱文东的胎记。重要的总是要留在最后说。 杜忠波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懒洋洋地回答:“都急着进局子嘛。” “所以,威胁他们的人应该是同一伙的。” “只是不知道,钱文东跟黎家案有什么关系。” “对了,胎记是怎么回事?” 花鑫的问题听起来就像随口一问,没有任何特别在意的意思。杜忠波也没察觉到异常,先咂了咂舌,才说:“黎世翔夫妻的身上也有同样的胎记。” 花鑫愣了愣,将难以置信表现的淋漓尽致。杜忠波苦笑着摇摇头:“我看到黎世翔夫妻身上的胎记那会就跟你现在一样,连想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想,结果钱文东身上也有一样的胎记。我说看鬼片都没这么惊悚,你信不?” 花鑫将伪装出来的惊讶收敛了一些,继而说道:“可以问问黎月夕。” 提到黎月夕,杜忠波脑仁疼,苦哈哈地说:“你真是太天真了。如果他肯说,我还用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那熊孩子的嘴紧着呢。你牛逼你是试试吧。” 花鑫从不认为自己是牛逼的,撬开黎月夕的嘴这种事也就轮不到他来负责,他背后的监理会自然会安排人来调查黎月夕,毕竟少年不是普通的少年。 接下来的路程,两个人东一句西一句地说案子,到了家门口,才算有了点眉头。 赶着饭点回来的两个人进门就吵吵饿,温煦只好先去厨房做饭,可看着花鑫准备继续跟杜忠波讨论的架势,心里各种不满。他瞥了眼专心跟兔子的玩耍的黎月夕,总觉得自己身边少点什么。 “老板,你来看看这个。”温煦站在厨房里喊道。 花鑫刚把外衣丢在沙发上,听到温煦的喊声回头问道:“看什么?” “你的鱼!” “我看什么?你做主就行。” 温煦手里拿着菜刀运气,朝着客厅方向又喊道:“那我炖了!” “不能炖啊!”花鑫一个转身跑起来,几步就跑进跑厨房,“我不爱吃炖的。” “你让他做助理吧。”温煦一手拎着刀,一手掐着鱼,不客气地给老板脸色看。 花鑫噗嗤一声,笑了:“一个杜忠波就让你有危机感了?” 温煦红着脸辩驳:“我着急!” “急也不能拿我的鱼开刀啊。我是喜欢是红烧或者清炖,煎鱼也不错,时间够的话还可以做烤鱼,不能放香叶啊,那玩意我很吃不消。” 听他越说越没谱,温煦一菜刀剁掉了鱼头:“花老板,你是不是想急死我?” “温助理,我发现自从你被扶正之后,对朕的态度越来越差了。” 温煦又闹了一次大红脸,瞧着花鑫直磨牙。花老板逗够了温助理,面色一正,上前几步靠近温煦耳边,嘀嘀咕咕,嘀嘀咕咕。 片刻后,温煦捂着发热通红的耳朵,瞪大了眼睛:“这算怎么回事?钱文东怎么跟黎月夕一样,就想着进去呢?” “你说呢?”花鑫靠在流水台上,顺手拿起一根洗过的黄瓜,咔嚓咔嚓地吃了起来。 温煦在满室黄瓜香的气氛下,分析:“如果钱文东也是削尖了脑袋想进去,他出现在杜欣语面前的行为就合理了。他是故意的,为的就是被抓。” 花鑫点点头:“应该就是这样。关键是,他为什么也选择了这个白痴办法。” “估计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花鑫吃着黄瓜,看着鱼,嘴里还说着话:“杜忠波手里掌握着不少我们不知道的线索,比方说胎记。” 温煦一时间没想起胎记这茬儿来,还纳闷地看了花鑫一眼,后者又凑上去在耳边低语了几句。 “四个人?”温煦听过他的话,惊讶的忽略了喷洒在耳边让他面红心跳的热气,“你看清楚了?” “很清楚,跟那老头描述的一样。”说到这里,花鑫的脸色略微沉了沉,“不是好现象啊。咱们改变了历史事件,钱文东活了过来……黎世翔夫妻身上也有同样的胎记,再加上一个石佳伟,是不是死而复生的人都有葫芦样的胎记。” “不可能。”温煦当即否定了他的猜测,“照你这么说,死于化工厂爆炸的八十几个人都活过来了,他们身上也有胎记?那还不炸锅了?” 温煦这么一说,花鑫觉得很有道理。八十多个人都有同样的胎记,肯定会引起各方注意,可至今都没听过类似的事件啊。看来,自己估计的并不正确。 然而…… “除了这种可能性,我想不到其他的。”花鑫说,“胎记……钱文东说那可是打从胎里带来的,而且法医鉴定过黎世翔夫妻的尸体,证明就是胎记。” 温煦拿着菜刀冥思苦想,花鑫咬着黄瓜陷入沉思。片刻后,俩人齐齐回头看向客厅方向! 知道诸多谜底的人是黎月夕――无论如何都要撬开他的嘴! 75.29 想要撬开黎月夕的嘴并不容易,连杜忠波都没办法,他们俩也不知道从何下手才好,更何况,有些事要避着杜忠波,如此一来加大了任务难度。[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温煦认为,可以调虎离山,把杜忠波支出去单独跟黎月夕谈。但花鑫觉得这个办法基本没什么用,因为黎月夕看上去不是一次两次就能谈明白的。次数多了,杜忠波必然起疑。 “等会儿我试探试探黎月夕,看他什么反应。”花鑫丢下吃完的黄瓜,走出了厨房。 自从昨晚杜忠波匆匆离开家里之后,到现在他跟黎月夕才算是能稳稳当当坐下来说几句话。黎月夕还是那个样子,不爱吭声,你问他十句他能回你一句就不错了,杜忠波也习惯了这种挤牙膏似的交流方式,靠在沙发上,有一句每一句地跟他聊天。聊天的时候也没闲着,拿出手机给前妻发微信,询问女儿的情况,发出去十多条,前妻只给他回了一次――还行。 杜忠波苦恼地捏着眉心――你们都是我祖宗! ―― 花鑫端着菜出来,招呼懒在沙发上的杜大爷过来帮忙,杜忠波摆摆手,头也不抬地说:“我是客人。” 温煦把老板扯回来,在厨房门口探出喊道:“月夕,帮我个忙呗?” 黎月夕把怀里的兔子放下,乖乖去厨房帮忙。杜忠波想亲近一下面前柔软又毛茸茸的小动物,兔子一脸的嫌弃,直接跳到地板上去寻它的小鱼干了。 杜忠波苦笑了几声,怎么连你也挤兑我?这时候,花鑫走到跟前,低声问道:“几个情况了?” 杜忠波撇着嘴摇摇头:“油盐不进。” “来硬的!” 杜忠波失笑,指了指额角:“你以为他的伤怎么来的?逼急了,真撞墙啊。” 花鑫翻了个白眼,鄙视道:“一定是你的方法不对。” 杜队长不屑地冷笑一声:“我的输出功率没那么大,你牛逼你上吧。” 花鑫扭头瞥了眼厨房,斗志满满。杜忠波拿手里的遥控器点了点他的手背,低声说:“今晚不行,我有事单独问他。” “什么事?” 杜忠波比划了一下:“胎记。” 哦,这个还真不能掺和,分开问比较合适。 外面两只大狐狸合计着怎么搞定黎月夕,厨房里的温煦可是比他们要厚道的多,至少他没想过要给黎月夕“过堂”。 “把碗筷摆好。”温煦拉开装着餐具的抽屉,让黎月夕自己拿。 黎月夕看了看里面满满登登的格式餐具,眉头微蹙,问道:“你们就两个人,为什么准备这么多餐具?” “我老板买东西一般都是以‘批’为单位,不要见怪哈。” 想起杜忠波家的筷子,只有一两双,其中一双还是他女儿的。 摆放餐具的时候,黎月夕朝外看了一眼,杜忠波还在跟花鑫闲聊,俩人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自然而又放松。黎月夕想了想,把两副餐具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些。 “吃饭了。”温煦大声吆喝着,叫外面的两位大爷进来用膳。 杜忠波第一个走进来,看到满桌子的饭菜挑挑眉:“都是你做的?” 温煦回道:“家常便饭,坐下尝尝。(.)” 杜忠波对付了好几顿饭,可算见着正儿八经的饭菜眼睛直冒绿光,拉开椅子大刀阔斧地落座,看上去与平时并无二致。 花鑫坐在主位上,温煦跟往常一样坐在他的右手边,杜忠波坐在他左手边,黎月夕最后一个入座,挨着杜忠波。等大家都坐好了,花鑫才拿起筷子。 花鑫的筷子刚伸出去,忽然想起了什么,对温煦说:“去把那瓶低度的青梅酒拿来,我跟杜队长小酌几杯。” 杜忠波一听说有酒,跟着附和:“有酒好啊,我也放松放松,这几天绷的太紧了。” 温煦略有些不满地瞪着自家老板,花鑫笑得温柔,说道:“拿来吧,都喝点放松放松。” 老板的微笑真的很好看,温煦的原则碎了一地。 很快,精致的酒杯被放在桌子上,温煦很体贴地问:“月夕成年了吧?能少喝一点吗?” 杜忠波扭头看着身边的少年:“能喝一点吗?” 黎月夕默默地点点头,杜忠波拿起他的杯子,朝着温煦递过去:“倒满。” 不是说只喝一点吗?倒满是什么鬼? “没关系,青梅酒度数很低。”花鑫在一旁怂恿,温煦总觉得这俩人不怀好意。 斟满酒,执起筷,饭菜飘香,美酒瓷杯,莫名的让四个人的心情都好了很多。 温煦的手艺虽比不上酒店大厨,却有着浓浓的家的味道。杜忠波大快朵颐,没多一会儿,吃下了两碗米饭。黎月夕似乎对米饭没什么兴趣,一边小口吃菜一边小口喝酒。杜忠波瞥了他几眼,立时不满地说:“不吃饭怎么行?还挑食?西红柿对身体好,都吃了,别往旁边拨拉。” 温煦愣住了,端着酒杯看着对面那俩人。 黎月夕对着小半盘的西红柿直运气,看上去是真的不喜欢吃。杜忠波用勺子舀起他盘子里的西红柿,放好:“乖乖吃了,不准挑食。” 黎月夕勉为其难地把西红柿吃进嘴里,也没嚼直接吞下肚,拿起酒杯赶紧喝了一大口,呛着了,治咳嗽。 温煦说:“我去给你倒杯水吧。” 杜忠波一手拿着酒杯,一手给黎月夕顺顺背,说:“没事,打个嗝就好了。” 别说,黎月夕当真打了个嗝,也不咳嗽了。略神奇。 温煦拿起筷子给黎月夕夹了点鱼肉,说:“不爱吃西红柿就不吃,多吃点鱼吧。” 黎月夕没吭声,把酒杯拿起来递给温煦,意思是――倒酒。 这都三杯了吧?真没事吗?温煦犹犹豫豫的给黎月夕的杯子里倒满酒。 花鑫貌似很自然地问道:“黎月夕,以前常喝酒吗?” 黎月夕摇摇头。 “过年过节的,不陪你爸爸喝一点?” 闻言,黎月夕已经举到嘴边的杯子顿了顿,神情瞬间暗淡了下来,慢慢地放下了酒杯。 杜忠波和温煦同时出脚,在桌子下面踢了故意找茬的花老板。 花鑫很无辜地看着温煦――他踢我我能理解,你踢我算怎么回事? 温煦假装没看到老板的颜色,视线飘飘忽忽落在地上,兔子正吃得欢,怎么看都是可爱的不得了。 杜忠波挠挠头,感受着从身边散发出来的压抑气息,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拿起被放下的酒杯,塞进少年柔软的手心里,沉声说:“叔叔在这呢,想喝多少喝多少。不过要好好吃饭,知道吗?” 黎月夕低着头,使劲地点了一下。 温煦斜睨着花鑫――你俩这是玩什么呢? 还没等花鑫有所反应,放在客厅的手机响了起来,花鑫动也不动,温助理起身跑去客厅拿电话。 手机屏幕上没有显示号码,温煦就知道肯定是总部打来的,他朝着餐厅喊道:“老板,出来接电话。“ 花鑫放下酒杯,懒洋洋地离开了餐厅。 温煦小声对老板说:“可能是总部电话。“ 花鑫接过手机,走到窗前,接听后低低沉沉的喂了一声。 “是我。”副会长打了招呼。 “什么事?” “绑架温煦的那三个人交代了,但结果比我们想的要糟糕。” “什么意思?” “孙洲这个人你知道吗?” 孙洲,当然知道。温煦绑架案中的漏网之鱼,甚至跟黎世翔夫妻的死也有关系。 听罢花鑫的回应,副会长说:“这三个人供述,都是孙洲的朋友,绑架案是孙洲一手策划,他们最初并不知道要绑的对象。那个窝藏地点也是孙洲提供的。” “说白了,那三个白痴除了‘孙洲’这人,其他的情况一概不知吗?” “是的。技术部的人测了谎,证明他们说得都是实话。” 花鑫沉思了片刻,说:“就是说,我们对那伙人的调查只有孙洲这一条线索,其他的都是临时雇佣的小杂碎。”转而,口气变了,“这说不通啊,一系列事件太张扬了。” “不止是张扬。”副会长说道,“还有很多漏洞,我调集了数字管理局的监控记录,发现杜欣语被绑架的时候,孙洲就在附近。” “孩子的绑架案也跟他有关?” “目前来看,是这样。” 这也太…… 花鑫的脑子转得快,几件事串连在一起,模糊的真相也跟着渐渐明朗起来,他说:“在黎世翔尸体的耳门穴上找到孙洲的一枚隐性指纹,孙洲很可能是凶手,黎家案当晚他除了杀害黎世翔夫妻外还有一个目的,带走黎月夕。但是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他没能完成这项任务,黎月夕很聪明谎称自首躲进了警察局,孙洲的手再长也碰不到警察局内部。所以,他想了办法促使杜忠波把黎月夕带离警察局。” 不止他们觉得杜忠波难对付,想必孙洲那边也是让杜忠波搞的极为头疼,好不容易等到黎月夕住院的机会,还被温煦给搅和了。所以,孙洲马不停蹄地策划第二起绑架案,用杜欣语威胁杜忠波,目的是调虎离山。但,孙洲肯定没料到杜忠波太“狡猾”跟花鑫谈了合作。 假如,杜忠波固执己见没有联系花鑫,黎月夕肯定已经落在了孙洲手里。 想到这里,温煦扯了扯花鑫的衣襟,后者扭头看过来,温煦说:“孙洲是怎么知道黎月夕住院的?还有杜忠波带他回家呢?” 花鑫瞥了餐厅的方向一眼。 电话那一端的副会长听见了温煦的声音,笑道:“阿鑫,让小温接电话。” 花鑫把电话递给温煦,附身靠近他的耳边,说:“是老副,别跟他客气,也别说太多了。” 又靠这么近说话,烦不烦啊!? 每次花鑫的靠近,都让他脸红心跳。尽管他明白这仅仅是一种心理反应,不要太在意,可还是难以招架老板温热的气息与低沉迷人的嗓音。 温煦有些慌乱地接过手机,问候道:“副会长好。” “晚上好,小温。刚才的通话你听见了,是吗?” “嗯。” “来说说你的看法。” 现在?我还没吃完饭,餐厅还有两个人在,你确定要现在让我说? 温煦看向花鑫的目光像是在求助――快制止他! 花鑫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居然转身回餐厅去了。 看来是没办法了,温煦只好说:“首先我觉得孙洲得到消息的时间太短了,好像随时随地有人给他通风报信似的。还有就是,孙洲不可能是大boss,所以他这么张扬,他主子都不管吗?” “嗯,你的怀疑很有道理。警方那边估计是有问题的,杜忠波也怀疑这一点所以坚持带走了黎月夕……至于孙洲的问题,你们要抓紧,我担心他会被灭口。” “灭口?” “狗叫的太大声,主人总要管一管嘛。” 好吧,不能完全否定这种可能性。但温煦始终觉得,孙洲这人的存在有着各种违和感。 正准备挂断电话,副会长又说了一件事:“你们今晚一定要去赵炜的死亡时间看看。大老板发了火,要抓住逼死赵炜的凶手。” “好的,我会转告老板。” “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说完,副会长挂断了通话。 时间轴给出的错变点只是冰山一角,不查到最后你永远不会知道水有多深,里面都住着什么怪兽。这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只能走下去,才会抓住一线曙光。 目光透过洁净的窗户看向室外,家家户户的点点灯火,夜空之上的明月,庭院里已经开始萧瑟的树木,还有那池水倒映出的波光粼粼…… 温煦感叹着:美好的时光总是这么短暂。 ―― 花鑫随便找了个借口,说要跟温煦出去个把小时,让杜忠波好好照顾黎月夕。杜忠波吃饱喝足摊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的样子,黎月夕抱着兔子坐在地毯上一起玩猫草。 花鑫拍了一下杜忠波的肩膀:“有事打电话。“ 杜忠波很随便地摆摆手:“好好办事,不用急着回来。” 这话怎么听都觉得有另外一层含义,花鑫笑了笑,没接茬,带着温煦走出家门。 车子驶出小区大约五公里,花鑫才停了下来,左右观察一番确定没人,从口袋里拿出时间跳跃器,顺便提醒温煦:“包背好。” 温煦把背包顺到后面背好,表示没问题了。 花鑫把时间跳跃点设定在2011年10月25日03:00,赵炜留下的死亡时间,按照时间轴的定律,他们落脚的时间是02:00。 与此同时,昏昏欲睡中的杜忠波接到一条短信:发现孙洲,城西老城簋街一带。 76.30 杜忠波像是怀揣了一块大石头纹丝不动,但神情已经有些异样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坐在地毯上的黎月夕看出他的变化,犹豫了一下,张开的嘴还是没吐出半个字。 杜忠波放下手机,双手垫在脑后,琢磨着耿纳德给自己发这条短信冒了多大的风险。毕竟他还在停职审查期,耿纳德跟他“暗通款曲”的事若是被上面知道了,俩人都要挨处分。 但,孙洲是黎家案的关键,若是不亲自审一审,当真是不甘心的。 被放在一旁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杜忠波不小心将手机碰到了地上,刚好落在黎月夕手边,后者捡起手机的瞬间看到屏幕上滚动的短信――我能给你十分钟审孙洲。 黎月夕的眼睛一亮,猛地抬起头看向杜忠波。 杜忠波从他手里拿过手机,开玩笑似地说:“瞪我也没用,我现在的任务就是守着你。” “一起去。”黎月夕难得这么积极。 他不解地看着面前的少年,问道:“你不是把自己当成凶手了吗?何必在意我们抓谁?还是说,你怕我们抓到真正的凶手?” 黎月夕冷静地摇摇头,说:“你认为我可疑的地方都是怀疑,没有证据证明我不是凶手。” 闻言,杜忠波马上坐了起来,附身定定地看着黎月夕,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黎月夕又低了头,这一回杜忠波没由着他放任自流。 一双大手有些用力地抓住少年单薄的肩膀,少年不得不抬起头来,正面看着他。 “黎月夕,现在我没想让你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但是你必须告诉我,现在你想什么呢。” 要我说什么?黎月夕看不懂,也听不懂。 杜忠波一字一句地说:“为什么要见孙洲?” 黎月夕犹豫了一下,才说:“问几个问题。” “为什么?” 为什么,而不是,问什么。 ――他以为杜忠波会追问他想要问什么问题。而事实上,杜忠波更在意的是,为什么要问。 问题本身是否重要已经被排在后面,他想要询问孙洲的原因才是让杜忠波最想知道的,进一步讲,他试图解开黎月夕心里的一个结,或者是几个结。 “我们不妨把话摊开了说。”杜忠波放了手,坐在地毯上,“我怀疑你包庇凶手,如果凶手是孙洲,包庇关系就不存在了,那你因为什么要问他?如果你真的杀了父母,会让孙洲抢了凶手的名头吗?你避他还来不及,没有往跟前凑的道理。所以,你到底因为什么要见孙洲?你要知道,你面对孙洲的时候我和副队长都必须在场,你能问什么呢?” 黎月夕抿着嘴唇,几次欲言又止。 杜忠波有些沮丧,使劲拢了拢头发,这让他看上去有几分狼狈。 兔子抱着猫草在地摊上打滚,大尾巴在杜忠波的腿上扫来扫去,他把兔子抱起来放在了少年的怀里,慢慢地站起身来,朝着窗口走去。 杜忠波没遇到过像黎月夕这样的人,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打不得骂不得,更逼迫不得。女儿被绑架那几个小时里他真的想过放弃,放弃黎家案,放弃黎月夕,可一想到少年毅然决然地撞墙,他还是压下了那份举白旗的念头。 一路走到这里,被停职审查…… 站在窗前,他自嘲地冷笑了几声――杜忠波啊杜忠波,你的心还是不够狠。. 决定狠下心的杜忠波忽然问道:“你是不是想看看孙洲身上有没有胎记。” 黎月夕闻言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叔叔好歹是老警察了,这点事搞不明白还得了?” 黎月夕咬咬牙,说:“是的。” 看吧,使劲打一下孩子才会吭声。 “黎月夕,除了你父母之外,我还知道某个人身上有同样的胎记。” “谁?”黎月夕迅速站了起来,紧张地望着杜忠波的背影。 杜忠波缓缓转回身,隔着沙发与他对视,说道:“绑架我女儿的人。” 前一秒的慌张在眨眼间消失不见,黎月夕冷静的有些不正常了,他放下兔子绕过沙发,走到杜忠波面前,坚定地说:“带我去见孙洲。” “不行,太危险了。” “我会紧跟着你。” “叔叔不是万能的。” “你带我去,我就告诉你真相。” 虽然杜忠波有一万个不甘心,也必须承认,他败了。 杜忠波咬牙切齿地说:“行,我带你去,现在说吧。” “路上说。要不然,你一定会等我说完再把我绑起来或者是打昏。” 卧槽你个熊孩子,老子现在就打昏你信不信! ―― 家里发生的事情两位主人当然不会知道,此刻他们正努力朝着目的地走去。 时间轴跟他们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落脚点距离目的地大概需要半个多小时的路程。温煦磨着牙边走边抱怨时间轴越来越不靠谱,花鑫倒是很淡定地快步疾行。 2011年10月的深夜已经很冷了,二十几分钟前两个人还有些瑟瑟发抖,这会儿已经大汗淋漓。温煦气恼地紧了紧肩上的包带,望着前方黑漆漆的弯路,再一次发泄了自己的不满。 花鑫短叹了口气,回手拉着温煦的胳膊,说道:“如果让你落在建筑物周围,你会做什么?” 温煦拿不准老板为什么这么问,只因为从不在老板面前弄虚作假,才会坦率地回答:“找机会救赵炜。” 花鑫平静地说:“真巧,我也是。虽然我不认识赵炜,但同为监理会的调查员,他不该是这个结局。” 虽然老板跟自己的想法一致,温煦却没有从他的语气中听出半分希望,好像接下来就会说出“但是”二字。 “但是”这个起到转折作用的词语,会让既定的事实变得扑朔迷离。温煦小心翼翼隐藏着的期盼,在花鑫没有情绪起伏的言语中失去了光明。 “老板……”温煦下意识地叫了一声。 花鑫回了头,看着停下来的小助理,淡淡地笑了笑:“边走边说。” 温煦再次迈开脚步,快速的毫不犹豫的。他低着头,心里说不出的憋闷,明明可以改变已经发生过的事实,为什么不能救赵炜呢?老板也说了,虽然并不认识他,但是那个人不该是这个结局。 “你好像知道我要说什么。”花鑫仍旧很冷静地说,“怎么了,接受不了吗?” 温煦郁闷地回答:“我一个长工哪能管得了东家的事。” 花鑫被他逗乐了,把人拉到身边,含笑说道:“顺其自然吧,想太多很难走太远。” 花鑫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这样的一句话里有了些宠溺的味道。 可惜,一门心思扑在“如何营救赵炜”的温煦,没有听出来。 又多了十来分钟,终于看到了目的地。 一片被人工修建出来的平地上耸立着那栋囚/禁过温煦的建筑物,而此时此刻,赵炜也被关在里面。 花鑫目测了一下,距离建筑物应该还有三百米左右,他谨慎地从包里取出热源感应仪,并没有启动,而是低声叮嘱温煦:“能把赵炜困死在这里,对方的人数一定少不了,多加小心。” 温煦点点头紧跟在花鑫身后。两个人趁着黑夜的掩护,迅速靠近建筑物。大概又走了一百米,花鑫忽然按住了温煦的肩膀,力气很大,直接把人按着蹲了下去。 “怎么了?” “嘘。”花鑫示意他噤声,随后打开热源感应仪扫描建筑物,温煦挨上去跟着一起看屏幕上显示出来的热源体。 下一秒,温煦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 花鑫抬起头看着远处,确定一下方才所见不虚。他沉声道:“大型犬。” “这么多?” 花鑫又将目光落在感应仪的屏幕上,仔细数了数,围绕建筑物各方大概一共有十多条大型犬。这些犬有的站立着,有的趴着,虽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却实打实威胁了他们的进度。 “不能靠近了。”花鑫摇着头,说道,“这些狗会发现我们,你看里面的人。” 花鑫指了指屏幕上显出来的人类热源体,温煦只是一打眼就知道少说也得有二十个。 “他们想干什么?就为了一个赵炜?” 温煦的话音没落,远处正趴着的一只狗猛地站起来,昂首挺胸直对着他们的方向。 花鑫心里一紧,直接把温煦按趴下了,顺势捂住自己的嘴,也示意温煦照着做。 狗的嗅觉是非常灵敏的,哪怕他们还在百米开外。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花鑫拍拍温煦的肩膀,指了指身后――退回去。 温煦点点头,两个人向后退去,为了不发出一点声音,他们是速度很慢很慢,而那只警觉的狗一只盯着这个方向,直到他们退了约有五十多米,那只狗才重新趴回去。 温煦浑身都是汗,紧张的几乎发抖。花鑫虽然比他沉稳很多,可也经历了一段精神紧绷的时间。热源感应仪上显示出那条狗老实了下来,花鑫才长长地吐了口气。 “安全了?”温煦小小声地问道。 花鑫点点头。 “老板,那些狗怎么都不叫呢?太老实了吧。” “受过训练的。”说完,花鑫咂咂舌,“如果只有两三只我还能解决,这么多的狗,真是没办法。” 温煦安慰道:“别想了,就算咱们能搞定那些狗,里面还有二十多个人呢。” 但是,只为了一个赵炜,对方竟然摆出这么大的阵势,可见,赵炜对他们来说有多重要。换个角度来想,也难怪赵炜逃不出来,这样的看守,就算他的双腿可以行走,也很难全身而退。 想到这里,花鑫低声说道:“几点了?” “两点五十了。” 再有十分钟,赵炜自杀。 花鑫深深吸了口气,将感应仪的扫描范围调到最大,很快,热源体一个个都显示出来。 ―― 时间从十一点走到了十一点三十分。市区内的车已经很少,偶尔有几辆也是疾驰而过,杜忠波的车在信号灯前停下,习惯性地看了眼倒车镜,确定后面没有任何可疑情况。 此刻,他的心情是很苦逼的。 自从接手了黎家案,杜忠波一直很苦逼,可他从没像现在这样迫切的想要收拾身边的少年一顿。在花家客厅的交锋中他以完败收场,不得不带着倔强的少年离开最安全的地方。这不是他的风格,怎奈少年给出的条件让他无法拒绝。 带我去,我就告诉你真相。 “别装哑巴。”杜忠波道,“我把你带出来了,你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回去的路上说。” 真的太想抽耳光了! 杜忠波努力将怒火压了下去,反常地咧嘴笑道:“你看没看过一部老电影叫《小兵张嘎》。” 黎月夕纳闷地瞥了杜忠波一眼:“好像没有。怎么了?” “里面吧有一句经典台词――别看今天闹得欢,小心将来拉清单。你说说,叔叔这给你攒了多少清单?” 黎月夕眨眨眼,神色不变,轻声细语地说:“我发现你开玩笑的时候其实是很生气的。” “你倒是挺会‘发现’的,还发现什么了?” “你们局里有叛徒。” “少年郎,不要随便说这种话啊。” 黎月夕缓缓道:“我有很多次机会可以给警察局打电话。” 妈的!这孩子成精了吧? 黎月夕的话虽然只说了半句,也足够点明下文的中心思想了――我有机会脱离你的管制,但是我不能那么做,因为回去更危险。 杜忠波发现,自己一贯引以为傲的控制力在黎月夕身边逐渐被瓦解,说不上挫败,可深深的无力感让他异常愤怒。 “黎月夕,要么痛快说,要么我打昏你把你丢在后备箱里。” 黎月夕垂下眼眸,轻声道:“随便你。” ri了狗了! 杜忠波忽然把车子调转方向,脚下狠踩油门! 黎月夕认得这不是去簋街的方向,也不是回花家的方向。 “你干什么?”黎月夕有些紧张地问。 杜忠波愤愤道:“送你回警局。老子不管了,你爱咋地咋地!” “你不能这么做。”黎月夕抓住他的手臂,使劲抓着。 杜忠波飞快地瞪了他一眼:“我怎么就不能了?为了你,温煦被绑架,我女儿被绑架,我被停职审查,你还跟我耍心眼儿,你耍吧,回局里让你耍个够!” “我不去,你,你别再往前开了。”显然,黎月夕慌了。当看出杜忠波真的不管他,他才慌了。 杜忠波真是被他气到了,一次次踩着油门,大有谁挡杀谁的架势。黎月夕紧张地抓着他的手臂,急切地说:“我告诉你,我告诉你还不行吗?别再往前开了。我不跟你耍心眼儿了,真的。” 这一刻,少年才真的像一个少年。 杜忠波虎着脸斜睨着他:“你想说了?老子还不想听了。” “不行,你要听。”黎月夕频繁地看着前面的路,脸色急的煞白,情急之下脱口说道:“我不知道是谁杀的。” 杜忠波怒吼:“你他妈的还跟我说谎!” “我没有!真的没有。” “滚,放开手。” “你相信我啊,我回家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死了。” 煞费苦心都没能让他开口谈论案发当晚的事,乍一听到具体到谋杀事件,杜忠波的脑袋就像被谁用棍子狠敲了一记!他猛踩刹车,惯性把黎月夕抛了出去,脑袋撞在挡风玻璃上。杜忠波急忙把人拉回来,用力过猛,黎月夕跌进了他的怀里。 他扶着少年的脑袋,满手的冷汗护着柔软的发丝,少年蹙着眉抬起头,额头红了一大片。 “这事怪我,踩急了。我看看,撞着伤口没有?”杜忠波粗鲁地给他揉了揉额头,话语间尽是歉意。 黎月夕撞的俩眼冒金星,撑着杜忠波的胸口慢吞吞地坐了起来,说:“没事,没碰着伤口。” 听见黎月夕弱弱的声音,杜忠波忙活着给他把安全带系好。 黎月夕捂着额头,说:“先去簋街吧,再不走真来不急了。”言罢,顿了顿,呐呐地说,“我会告诉你真相的。” 只要你胆子够大。 77.31 矛盾在黎月夕的妥协下终于缓解下来。[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他们重新朝着簋街进发,杜忠波做好心理准备凝神听着少年口中的真相。 他说――我回家的时候他们已经死了。 “在我告诉你那些事情之前,你必须百分百的相信我。我保证不会隐瞒,也不会撒谎。”黎月夕这样要求。 杜忠波觉得这很难,毕竟他的工作本质就是去怀疑别人。但是,黎月夕肯开口就已经非常难得,做不到也要做到。 “好,我相信你。”杜忠波如是说。 黎月夕按着额头,轻吁了一声娓娓道来:“那天晚上我没喝牛奶,所以并没有睡着。大概是十二点左右,我爸妈出去了,我偷偷跟在后面,我看到他们跟一个男人见面。那个男人的年纪比你还大一些,穿戴什么的一看就很有钱。” “他们在什么地方见面?你跟踪了多久?”杜忠波仔细询问着。 “我跟了大概快一个小时吧……我爸妈是汽电瓶车走的,我是骑自行车,跟的很吃力。那个地方是在老轴承厂附近的一个小巷子里。” 那一片杜忠波非常清楚。轴承厂建立于八十年代初,经过改革大潮和现代科技突飞猛进的冲击,厂子于七年前破产,但整个厂区占地面积之广,后续用地择意的定向,让市规划方面一直为之头疼。近两年,一些开发商看重这块地,购买下来用做商圈和楼盘开发,因为不够财力将整个厂区都购买下来,轴承厂和家属区被切割零卖,新的住宅小区一栋栋拔地而起,老旧住宅楼则显得更加破落,再加上那一片靠近二手车市场,故而交通与治安问题有些令人头疼。 黎世翔夫妻跟男人在轴承厂内区见面,还真是个掩人耳目的好去处。 “然后呢?”杜忠波问道。 黎月夕抿了抿嘴,说道:“你不是怀疑我包庇凶手吗?其实,是的。” 杜忠波惊诧地看了他一眼:“说清楚怎么回事,你包庇谁了?” “我爸妈。”黎月夕转头看着外面疾驰而过的夜景,眼神中充满浓浓的悲伤,“他们杀了那个男人,我亲眼看到的。” 杜忠波听的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但还是尽量让自己的口气听起来正常一点:“你怎么看到的?“ 黎月夕说:“我藏在一辆三轮车下面……” “那时候是几点?” “不知道,我没手机,出门的时候忘带手表了。大概是一点?” “然后呢?尸体怎么处理了?” “不知道。” 卧槽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没等杜忠波引导他仔细回忆当晚的事,他自顾自地开口:“我爸妈杀了人就离开了哪里,那个人……他躺巷子里还在动,好像还有口气。” 黎月夕捂着脸,低低地垂下头,单薄的肩膀瑟瑟发抖,就像一只雏鸟,还没学会展翅飞翔就从巢里掉在了地上。 他的声音从指缝间流泻出来:“我想救他,哪怕是打电话叫救护车也行,可我没有手机。” 杜忠波的眉头紧紧地皱着,伸手拍了拍黎月夕发抖的背脊:“你出去了吗?找救护车了?” 黎月夕摇着头,说:“我想爬出去找电话,或者是找人帮忙。那时候来了几个人,他们把男人带走了。我一直躲在三轮车下面,看着他们离开,然后是开车的声音。” 黎月夕爆出的真相应该仅仅只是一部而已。 杜忠波懊恼地咋了一下舌,几日来的推论分析都成了一戳既破的泡泡,千想万想也没想到被害人也是行凶者,更没想到,黎月夕当真包庇了凶手。 该死的,这案子到底有多复杂? 事实上,即便黎月夕将自己所了解的情况逐一说清,对他们而言,距离真相还差得远。(.无弹窗广告) 至少,最重要的一部分还掌握在花鑫和温煦的手里。 此刻,已经到了凌晨两点五十分。 温煦看到以坐姿被显示出来的赵炜挣扎着试图起身,但几次都跌倒下去,突然,有另外一个热源体接近了赵炜,看姿态有些鬼鬼祟祟。 “有人去见他了。”花鑫压低了声音,说道。 温煦紧张的吞了口唾沫,眼睛紧紧地盯着显示屏。 后来的人走到赵炜面前蹲下,他们可能在交流,可恼的是无法听见。 画面上的赵炜只是一个红色的人形体,他朝着后来的人伸出手,他们的手重叠在了一起。 “握手了?”温煦愈发看不懂,胡乱猜测着。 花鑫没吭声,全神贯注地看着显示屏。 后来的那个人很快把手收回去,站起身。从显示屏上看这人两次三番地回头,赵炜摆摆手,这人才急忙离开了仓库。 “注意赵炜。”花鑫的声音有些紧绷,下意识地将感应仪抬高了一些。 只见,赵炜转了身,手指在虚空中比比划划。 “他在写字,在墙上写死亡时间了。”温煦的心几乎跳出嗓子眼儿。 花鑫又看眼腕表――02:55。 赵炜的字写的很快,然后他仰起了头…… 时间一秒一分流失而去,高高昂起头的赵炜做出了整理头发和衣服的动作,然后,他用手在虚空中来回摇动着,花鑫明白,他是在擦掉刚刚写下的血字,避免被人发现。 再然后…… 显示屏上的那个红色的人形,似乎拿起了什么东西,手摸着脸侧的位置捶打了一下。 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大面积的白色空间,灰色的建筑线条,还有渐渐软倒下去的红色的人形。 风声在暗夜里呜鸣,空气中充满了无法触及的苍凉。 时间――03:00。 花鑫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在这里有个穴位――耳门。 一滴带着温度的泪落在花鑫的手上,他愕然地看着温煦,看着他脸上流下来的眼泪。 赵炜没有放弃,在绝望中坚守着信仰。这是他一个人的战斗,以生命为代价坚获得了胜利,走向胜利之前,他高高地昂起头,透过小小的窗户看那一方夜空,月亮、云朵、星星、人世间的美好。 他仿佛听见了赵炜的心声――我走到头了,剩下的交给你们。 花鑫把温煦搂进怀里,顺着他有些颤抖的背脊,轻轻拍抚。 ―― 杜忠波的车停在簋街借口,他解开安全带神色凝重的面对着黎月夕。为了确保每个细节的准确性,重复道:“那些人带走了尸体,你隔了十几分钟出去,然后骑脚踏车回家……中途发生过什么事吗?比方说有人跟踪什么的。” 黎月夕摇摇头:“没有,或者有我没注意到,当时很害怕,我很担心那些人到我家去找我爸妈。” 真该说,黎月夕命大! 杜忠波拿出手机给耿纳德发了一条短信:到簋街口了,你在哪? 短信发送完,杜忠波拿出烟盒,从里面取出一只点燃,抽了两口压压惊,浓浓的烟味在车厢里弥漫,像是将无形的压力描绘出了轮廓,充斥在整个密闭的空间里。 黎月夕的手随着回忆逐渐冰冷,他把手压在腿下,咽了咽唾沫,才又说起后续的事情。 “我回到家里看到爸妈屋的灯还亮着,我当时还想怎么跟他们解释我也出去的问题,但是我没想到进了屋竟然看到……看到他们的尸体。” “你碰过尸体了,对嘛?” 当然会碰。他不顾一切地冲进去,双手摸着还带有余温的尸体,血很热也很粘稠,沾在他的手上、衣服上。他看到了那把自己买的刀…… “我的手上都是血,我妈,她趴在我爸身上,就像……就像是在保护他。他们的身体还是热的,那,那些血到处都是,我的手上,我衣服,我的脚……” “黎月夕,看着我。”杜忠波意识到黎月夕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时候,忙抓住他的胳膊,迫使他转过身面对着自己,“冷静一点,你这么激动我没办法带你出去。” 黎月夕惶恐地瞪大了眼睛,愣愣地望着眼前的人,被迫抽出来的手无助地颤抖着。 杜忠波绞尽脑汁想着怎样安抚他,却发现自己所掌握的技能是如此的匮乏,面对惊恐慌乱的少年,竟然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他的拳头一下下地捶打着额头,看上去很苦恼也很焦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杜忠波想。 手机的震动声打断了杜忠波的焦虑,他点开短信:看微信位置。 杜忠波打开微信,果然看到耿纳德发过来了位置,距离他现在的地方很近。他把手机举到黎月夕面前,说道:“看见了吗?孙洲就在这里,如果你想见他,就必须保持冷静。” 黎月夕晃过神来,咽了咽唾沫,舔了舔嘴唇,对着杜忠波颤巍巍地点了头。 这孩子是在硬撑吧?杜忠波想,自己总该说点什么给孩子打打气。 “黎月夕,不管那晚发生了什么,既然是我们一起开始的,就能一起结束它。” 时间不允许他做过多的思考,耿纳德留给杜忠波的只有十分钟。黎月夕知道,这十分钟得来不易,必须把握住机会!不管是怕,还是勇敢,只有走出去才会有答案。 杜忠波打开车门,黎月夕也下了车。他们步行穿过半个簋街,再过一条马路就到了指定位置。 黎月夕的脚步有些踉跄,还没等过马路,他就抓住了杜忠波,说道:“你们警局里有叛徒,今晚的事可靠吗?” 杜忠波笑了笑,说:“如果说整个警局我只能相信一个人,这个人就是老耿。我们俩共事十来年了,我绝对放心他。” 黎月夕闻言咬着嘴唇,似乎还有些犹豫,杜忠波爽快地搂着他的肩膀,给与他所能够给于的胆量。 马路上几乎看不到一辆车,走过去就是一条绿化带,绿化带后面是个街心公园,耿纳德的车就停在绿化带后面紧邻着街心公园的地方。 杜忠波扶着黎月夕踏进绿化带,拨开繁茂的枝桠,看到了耿纳德的车。他多了个心眼儿,对黎月夕说:“你先留在这里,我过去看看情况。你等我招手再出来。” 黎月夕似乎有些紧张,但还是很听话地点了头,随后不用杜忠波吩咐就蹲在树丛里。 杜忠波的大手在黎月夕脑袋上粗鲁地揉了两把,深吸了一口气,走出绿化带。 耿纳德办事一向谨慎小心,他的车窗贴了车膜,从外面什么都看不到。杜忠波走过去,敲了敲副驾驶这边的车窗,两三秒后无人回应。杜忠波试着抠了抠车门,随着咔哒一声响,车门开了。 驾驶席上并没有人,杜忠波扭头一看,整个身子冰凉冰凉!后座上坐着耿纳德和孙洲,他们的脑袋都流着血,一枪致命后流出来的血。 脑袋一片空白,杜忠波用力打开后座车门,吧嗒一下从里面掉出来一个东西,他低头一看,掉在鞋上的竟然是耿纳德的配枪!忙捡起来闻了闻枪/口,并没有硝烟的味道,可见耿纳德在被杀前把配/枪掏出来,却没有机会开/枪。 是谁?是谁杀了他们? 杜忠波弯下腰检查耿纳德的尸体,两个人都是头部中枪,再看车窗上的血迹情况加以分析,当时车窗打开了大约有二十厘米,凶手在外面开了抢,随后把车窗关好。 树丛里传来一些响动,杜忠波立刻压低了声音,说:“别出来。” 蹲在树丛里的黎月夕屏住呼吸,忐忑不安地看着外面的情况。 这时候,忽然从车的另一边跑来一个人,绕过车头站定,惊愕的表情在脸上滞留了几秒钟的时间,忽然拔出/枪/指着杜忠波:“举起手来!” “小颖?”杜忠波看到来人是闫小颖,脸上流露出愤怒的神情,“你去哪里了?其他人呢?老耿被杀了,到底怎么回事?” 闫小颖惊恐地瞪着杜忠波,手里的枪随着颤抖而左右摇摆。她的呼吸急促,脸色惨白,饶是如此仍然坚持着说:“把手举起来,转过身去。” “闫小颖,你他妈的瞎了?”杜忠波刚刚痛失挚友,又被下属怀疑为凶手,一肚子的火气怎么还能忍得住,他指着车里的尸体,“你觉得我杀了老耿?我们俩认识的时候,你还在初中擦鼻涕呢!” “别让我再说第二遍!”闫小颖叫喊着,“把/枪/放下,转身!双手抱头蹲下!” “闫小颖!” “我开/枪了!站住!” 杜忠波向前的脚步在闫小颖打开手/枪保险的这一刻戛然而止!他再怎么愤怒也看得出闫小颖的神经已经紧绷到了极点,一个把握不好,就会发生难以挽回的局面。这种时候,真的不能刺激到这个死丫头。 杜忠波恨恨地咬咬牙,把手/枪丢在了地上,说道:“等回警局我再收拾你!” 闫小颖紧张地握紧配/枪,枪/口对着杜忠波,身体保持着随时后退的姿势:“转身,双手抱头蹲下。” 杜忠波只能照办。慢慢地转身,转到闫小颖看不到他脸的位置上给树丛里打了个眼神――别出来! 树丛里,黎月夕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嘴。 看到杜忠波蹲了下去,双手抱在脑后,闫小颖试探性地走过去,膝盖顶在杜忠波的腰上,一手持枪,一手摸到后腰的位置,撩开衣服从腰带上取下手铐,先铐住了杜忠波的右手。 杜忠波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只能想着自己被带回警局黎月夕怎么办?他连个手机都没有,怎么联系花鑫?这一趟,真不该带他来。 然而,不该带来的黎月夕却可以证明他的清白。 就在这时,黎月夕猛地从树丛里窜出来,手里拿着一块从地上摸到的石头,使出全身力气冲到闫小颖身上,石头狠狠地打向她的脑袋,闫小颖下意识地躲避了一下,石头打中了她的肩膀,再加上黎月夕的冲撞,让她一下子跌倒在一旁。 突生变故,杜忠波反手抓住黎月夕,气的大吼:“你不能袭警!” “她是叛徒!”黎月夕指着被撞的七荤八素的闫小颖,低吼着。 杜忠波难以置信地看着黎月夕:“你……” “她拿手铐的时候我看见了,胎记,她身上也有那样的胎记!” 到底还是年轻,黎月夕光顾着提醒杜忠波有危险,忘记警备倒在地上的闫小颖,而杜忠波已经惊讶的目瞪口呆,也没有注意到一旁看似柔弱的闫小颖。 闫小颖放在身后的左手忽然抬了起来,杜忠波的余光看到她的动作,本/能地扑倒了黎月夕。 噗! 从带有消音器手枪里发射出来的子弹,打在了杜忠波的身上。他闷哼一声,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黎月夕单薄的肩膀上。黎月夕惊恐地叫着:“你怎么了?怎么了?” 闫小颖的脸上哪里还有半分紧张,她恶毒地看了杜忠波一眼,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很小的对讲机,说道:“黎月夕在这里,马上过来。” 说完,她抬起手腕看了眼腕表。 ―― 淡绿色的表盘上三根指针显示出:03:20。 花鑫收起感应仪拉着温煦起身,说道:“里面的人发现赵炜死了,他们要处理尸体,估计会走我们这边路,得重新找个地方躲起来。” 温煦手脚麻利地跟着花鑫转移,虽然周围没有多少掩体,找个可以挡住身形的地方并不难。难的是,必须跟上那些人,确定抛尸地点。 时间所剩无几,他们不能保证可以跟到最后。温煦担心地戳了戳花鑫,似在问――怎么办? 花鑫摇摇头,又对着已经走到不远处的几个人努努嘴,示意他仔细看。 黑天瞎火的怎么看?温煦忽然想起,背包里好像还有上回没拿出去的夜视望远镜,急忙打开背包,从里面把望远镜挖出来。 花鑫眼睛一亮,对着他竖起大拇指!温煦特别懂事地把望远镜给了老板。 在夜视功能中世界只有灰与白,灰与白的脸孔就像死人一般,诡异而又邪恶。其中,花鑫发现两张很熟悉的脸孔。 78.32 老同志花鑫从没说过什么“见鬼了”,“诈尸啊”这类话,可今天,花老板发自内心深处地说了一句:“真是见鬼了!” 温煦闻言,脑补出n多需要打马赛克的画面,可幻想终究没有现实来的精彩。[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在他接过夜/视望远镜带着无比好奇的心思去看不远处那一行人之后…… 大概是五秒钟之后。 “我的妈呀!”温煦低声惊呼,“那是石佳伟和黎世翔吗?” 花鑫转身坐在地上,靠着身后半面没拆完的土墙,蹙着眉点点头,表示确实如此,你没看错。 温煦似乎还不相信,又举起夜/视望远镜看过去。 ——七八个人拖拉着一个麻袋,赵炜的尸体就在里面。因为凹凸不平的路面,这些人的速度算不上很快。走在前面的三个人手里拿着铁锨,其中一个正是死在几日前的黎世翔。稍稍落后几步的两个人拖着麻袋,位于左边的正是在2013年被黎世翔误杀的石佳伟。 温助理还在震惊中,花鑫已经将他背后的背包拉好拉链,顺势揪住他的衣领。 温煦还纳闷地回头问:“干啥啊?” 花鑫哼哼一笑。 下一秒黑暗来袭,刺入身骨的寒冷铺天盖地地把他们席卷进时间轴的轨道中,在无法感知时间的状态下,他们落在地面上。 稀少的月光将天幕映衬的灰蒙蒙,昏暗大肆渲染了整座城市,空气中充满了风雪前特有的潮湿气味,远处的高楼上巨大的led广告牌无休无止地变化图案。宽敞的马路不见车辆,路灯把地面照的通亮,就连一块小石子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温煦纳闷地说:“为什么不是车里?” 花鑫的脸色也有些狐疑。他们应该回到车里才对,这里是什么地方?鉴于时间轴出过两次乌龙,花鑫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拿出跳跃器看了一眼,安心地说:“是正确时间。” “可是……” 花鑫苦笑着摇了摇头:“时间轴又调皮了吧。” “越来越不靠谱!”温煦无奈地吐槽了一句,顺便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花鑫拿出手机定位,说:“城西,往南走应该是簋街了。” “簋街?”温煦叹息道,“如果换个其他时间来,我还真想去撸串。现在没心情,你呢?“ “有心情才是奇怪啊,走吧,找车回家。” 虽然花鑫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却隐隐觉得不妥。时间轴两次调皮带着他们找到新的线索,可见这一次也不是无的放矢。可正确时间里,还有什么线索等着他们? 想到这里,花鑫反而不担心了。 温煦跟上花鑫的脚步走过马路,边走边说着:“为什么回到过去只有九十分钟。” 如果时间再久一点,就能确定赵炜的埋尸地了;如果时间再久一点,说不定可以查到黎世翔和石佳伟到底什么关系了;如果时间再久一点,或许还能查到那伙人的幕后boss。 现实中,哪来那么多“如果”。 花鑫也是很失落地叹了口气,说道:“不要抱怨无法改变的事实了,现在我们需要处理很多事。” 赵炜的埋尸地虽然没有完全探明,但大概地点可以确定。除了这一点之外,就是那个接近过赵炜的人,究竟是谁。 可能是黎世翔,也可能是石佳伟,更可能是别的什么人。不管是谁,一定要找到! 或许,黎月夕能提供些线索。花鑫看了看腕表,琢磨着在家里的杜忠波是不是也已经撬开了黎月夕的嘴。 —— 闫小颖收好通讯器,冷漠地看着挡在杜忠波前面的黎月夕。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少年单薄的身子挡不住人高马大的杜忠波,他的脑子很乱,只想着保护身后这个一直在保护自己的人。 周围都是黑漆漆空无一人的地方,绿化带里茂密的树丛完美的挡住了他们,远处的喧闹声仿佛已经遥远如另一个世界,近在咫尺的只有杀意。 他想大声呼救,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呼叫显然是不明智的。 这时候,黎月夕几乎绝望了,眼睁睁地看着闫小颖举起带着消/音/器的手/枪朝他们走来。 “你,你不能杀他!”黎月夕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知道必须做点什么。 “滚开!”闫小颖威胁道,“别以为我不敢对付你,先打断你的腿,看你还跑不跑!” 充满恶意的威胁就像一股巨大的力量压迫他的神经,黎月夕怕的浑身发抖,甚至有些昏昏沉沉。这时候,中了枪的杜忠波挣扎坐了起来,对闫小颖吐了口带血的唾沫,说道:“是你杀了老耿和孙洲?行,闫小颖,你,你这个内鬼扮的真好,满分了。” 黎月夕紧张不已,却不敢回头看一眼。 闫小颖用枪指着黎月夕,微微侧头对杜忠波问道:“之前你们躲在哪里了?你跟谁合作了?” “告诉我,谁是你主子。我,我就……“杜忠波疼的无法继续下去,单手捂着腹部的伤口,血从手下流出来,染红了深色的外套,灰色的衬衫。 闫小颖的表情又狰狞了几分,被昏黄的路灯照映出入鬼魅一般的肤色。黎月夕的心咯噔一下——她真的准备杀了他! 身体先于大脑的指令行动了起来,黎月夕忽然上前一步,展开双臂,大声喊道:“我不会让你杀他!” 看着不断搞事的黎月夕,闫小颖裂眦嚼齿,恨不能现在就剁了他!为了这个东西,她不得不冒险杀了两个人,如果身份败露等着她的可不是被抓入狱这么幸运的事。 如果今天不把黎月夕带回去…… 想到这里,闫小颖一阵恶寒,恐惧到了极点。狠了心,决定先杀了杜忠波再打断黎月夕的腿! 其实,杜忠波早就明白,闫小颖手里有两把枪,还有同伙在附近,他们是不可能逃出去的。 要是让她抓住黎月夕,自己不是白死了吗? 啊呸呸呸,老子长命百岁,绝不是什么短命鬼。 就在这时,几乎绝望的杜忠波猛地看见从闫小颖的背后蹑手蹑脚走来两个人,他以为自己眼花了,使劲眨眨眼,误以为的幻想变得更加清晰! 杜忠波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说道:“你手里有枪我就怕了?闫小颖,今天你不杀我,就别想带走黎月夕。” “我可不会在这里杀你。”她似乎早就计划好了,信心满满地说,“让你死在这里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花鑫的脚步一顿,回手把温煦推开。 温煦直瞪眼——你干嘛啊? 花鑫比划了个手势——她有枪。你靠边! 温煦翻了个白眼,只好猫着腰缩了回去,这会儿,温煦真的很想给时间轴跪了!如果不是落错地点,黎月夕和杜忠波肯定凶多吉少。 时间轴啊,我再也不说你不靠谱了。顺便,你要保佑我家老板啊。 花鑫无声无息地靠近闫小颖,跟他面对面的黎月夕简直要乐疯了。他到底还是年轻,剑拔弩张的局面中掌控不好自己的情绪,看到花鑫的瞬间眼睛里溢满了惊喜和希望。 闫小颖在黎月夕的脸上看到了异常,下意识地转头,眼前忽然冒出来一大片的黑影,带着阵阵疾风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地扣动了扳机,子弹打了出去,发出噗的一声。那影子却不受影响,瞬间扑了上来,她连叫喊的机会都没有,手腕传来撕心裂肺般的剧痛。 枪,掉在了地上。 黎月夕上前一步拿起枪,慌里慌张地把枪口对准闫小颖。可闫小颖已经被花鑫按在地上,手里的油笔笔尖刺进了她的脖子!闫小颖就像只泄了气的皮球,昏厥了过去。 黎月夕还握着枪对着闫小颖。花鑫抬起头来,不满地说:“放下,走火了怎么办?” 温煦从树丛后面跑出来,抓住黎月夕的手,轻声地说:“没事了,把枪给我吧。” 感觉到手上的温度,黎月夕终于清醒了过来,转身回到杜忠波身边,捂住他还在流血的伤口。 杜忠波勾着黎月夕的脖子,准备起身,温煦也过来帮忙扶着他。杜忠波顾不上解释原因,急道:“快走,他还有同伙在附近。不知道多少人,咱们吃亏。” 花鑫翻了个白眼,心说:你都快光荣了,我还有机会守株待兔吗?别说那几个同伙,就是昏了的这个我也带不走啊。 “你车停在哪里了?”花鑫问道。 杜忠波朝着马路那边看了一眼:“在簋街街口。” 妈的,还能再远一点吗? 花鑫很快做出了选择,他说:“温煦,你和黎月夕带杜忠波走,我留下看看情况。” 温煦很想说我也留下,但事实上他不能这么做。 “老板,你别逞强啊,一定要保证安全。” 花鑫不耐摆摆手:“快走,别啰嗦了。” 于是,温煦和黎月夕架着受伤的杜忠波迅速离开是非之地。留下来的花鑫抓紧时间给小七打了个电话。 “你追踪温煦的手机位置,通知支援部的人跟他汇合。杜忠波中枪了,不能送他去医院,带去总部医院吧。顺便告诉老副,到医院等我。” 没留给小七说半句话的机会,花鑫直接挂断了。 —— 从街心公园的另一方传来了微弱繁杂的脚步声,花鑫转身隐藏在绿化带的树丛里。 大约过了三分钟,从不同的方向走来四五个人。花鑫暗想:幸亏让温煦他们先走一步,这要是晚一点估计就被堵住了。 透过错乱交叠的枝桠望出去,那四五个人都是混混打扮,可衣服上古怪的皱痕却表明,他们携带了枪支。 胜算不多啊。花鑫决定只观察,不出面。 来的四五个人边走边观察周围的情况,一直走到车旁,看到了昏迷在地上的闫小颖。 其中染了一绺红发的男人低声爆了粗口,随后掏出电话。 蹲在树丛里的花鑫仔细听着。 “姓闫的女人被搞昏了,受伤的警察跑了……黎月夕?根本没看到,我们赶到这里,就看到姓闫的昏了。追不追?估计也没跑远……ok。” 红毛男人讲完电话,把手机收好。从怀里掏出一把枪,拧好消/音/器对准了闫小颖的脑袋。旁边的同伙却按住了他的手腕,说:“用这个,上面有姓杜的指纹。” 所谓的“这个”是耿纳德的配枪。 花鑫暗道——完了,这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红毛戴戴手套的时候,有同伙拿走了闫小颖身上的几样东西,因为角度问题,花鑫看不到到底是什么东西。只想着,应该是可以暴露闫小颖另一个身份的证据可惜了。 红发男戴好了手套,拿过耿纳德的手枪,对着闫小颖的脑袋扣动扳机! 枪声在黑夜里炸响,四五个混混模样的人行动迅速,丢下抢飞快地跑了起来。花鑫本还打算等着他们分头跑就有机会抓住一个,没想到这帮混蛋孟不离焦,焦不离孟了! 等那些人跑远,花鑫才从树丛里走出来。绕过闫小颖的尸体到车的两一面,戴好手套打开车门后观察了一下孙洲和耿纳德的尸体。 一枪致命的杀人手法没什么技术含量,花鑫也没过多在意。他开始翻找死者衣服上的口袋,孙洲身上干净的很,什么都没有,倒是耿纳德的身上找到一本工作日记。,随手翻了两页收进口袋,随后又去检查搜闫小颖的尸体。 闫小颖的尸体并没有留给她什么有用的信息,有用的都被拿走了。花鑫也不能在现场停留,临走前带走了耿纳德的配枪。 —— 得知闫小颖被杀的时候,杜忠波已经昏迷了。负责照顾他的黎月夕急的快要哭出来,一个劲儿地催着温煦快点开车。 温煦也急,急着说:“我一共也没开过几次车,能开起来就不错了。” “温煦,你冷静点。”花鑫在电话里安抚他,“现在路上没车,你随便撞。我出了事我给你兜着。” “小七什么时候来啊?”温煦又紧张又焦急,说话的动静都叉音儿了,“杜忠波快不行了,让他们赶紧来。” 话音没落,马路对面忽然拐过来四辆车,这把温煦吓的扯着嗓子喊:“对面来车了,四辆。” “什么车?你看清楚点。” “啊!!!!太快了,黑的,卧槽怎么没牌子啊老板要撞车了啊。” “刹车,快刹车。是小七到了,刹车!” 极度紧张的时候“凡事都要听老板的话”的习惯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一脚踩中刹车,车子以很粗暴的方式横在了马路中间! 温煦吓得面无血色,冷汗顺着额头流下来,满脸都是。 电话里,花鑫还在说着:“温煦,说话。” “说话,说什么?” “没事吧?” “没,没事。” 这功夫,对面的车辆纷纷停在了他们的车旁,车门打开后,小七第一个跳了下来,紧跟着是另外三辆车上的人也下来,其中有两个人穿着黑色大褂。 小七打开后座的车门,一探头就见里面的少年急切地对自己喊着:“快救他!” “伤员在这呢,动作快点。”小七招呼着黑大褂。 黑大褂只看了一眼杜忠波,就说:“换车,冰袋,通知部里做手术准备。二号车跟我们先走。” 这些人的行动太快,没等温煦下车,杜忠波已经被转移到另外一辆车上。黎月夕紧紧地跟在后面,却被黑大褂拦住了。 “车里没有多余的位置给你,你上去会妨碍我们的抢救工作。” 黎月夕眼巴巴地看着被抬上车的杜忠波,是温煦跑过来抓住他的胳膊,劝道:“你跟我坐一辆车,很快就能见到他。” 如此,黎月夕才松口气,乖乖地跟着温煦上了车。 小七让一个人留下把杜忠波的车开走。当所有的车辆都驶离这段马路,整个过程没超过两分钟。 小七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不停地拨打电话:“二十分钟内从云芬北街到厚敦路至城西簋街,所有道路监控都要修改。手脚干净点。” “老副,花鑫这边出事了。你马上去总部医院等他……具体情况我不清楚……他们俩没事。” “我找外联部部长……宋部长吗?今晚市警察局刑警队两名警员被杀,一个叫耿纳德,一个叫闫小颖。我们要闫小颖的尸体……谢谢,辛苦了。” 几通电话打完,小七转回身看着温煦:“你们俩搞什么啊?” 温煦疲惫地摆摆手,一言难尽。 79.33 花鑫盘算着带走闫小颖尸体的可能性,事实说明,这是不可能的。(.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他不可能带着一具脑袋开花的尸体到马路上拦截车辆,也不可能扛着她横穿马路找个隐蔽的地方等待接援。他只能尽快离开现场,以免引火上身。 花鑫重新找到一个很隐秘的地方观察远处的现场,他需要知道谁是第一个发现者。 平静,是现实一视同仁的态度。不管你是代表正义的警察还是代表邪恶的罪犯,成了尸体躺在黑暗的角落里,都无人问津。远处的簋街,不远处的住宅楼,还在享受夜生活的大有人在,却独独没人开一扇窗,朝那边望上一眼。所有的人似乎都信奉着“好奇心害死猫”的铁律,哪怕枪声很巨大,在深夜里很突兀,都做到了不去看,不去听,老老实实待在安全地带,做自己该做的事。 花鑫想起了自家不顾及立场,冲动地告诉警察哪里哪里有尸体的助理。 自从遇到温煦,好运似乎一直跟随着他,虽然也有很多麻烦,但利大于弊。 这时候,远处传来了急速奔跑的脚步声,花鑫探头去看,看到三名警员急匆匆地朝着案发现场跑去。 终于来了啊。 花鑫长吁一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叫人来接。 载着花鑫的车横穿城市,他在后面闭目养神,任凭口袋里的手机不停地震动着。这种时候不便被人的打扰,他需要仔细分析很多问题,比方说:听那几个混混的对话,今晚的事应该针对杜忠波,目的必然是黎月夕。或许那些人认为,想要得到黎月夕必须搞定杜忠波,而杜忠波绝对不是鲁莽之人,他能带着黎月夕出来,肯定有他的道理。 还有一点疑问。闫小颖并不是那些混混的boss,感觉上她与混混们只是临时合作关系,换句话说:他们所属的团伙里有明确的等级分配。可以指挥混混的那位显然是不在乎闫小颖的,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做出杀人灭口、栽赃嫁祸的决定。 杀伐果断,心狠手辣。 负责开车的哥们在倒车镜里瞥了眼花鑫,问道:“副会长让我直接送你去后山那边的医疗所,你的人都在那边呢。” 花鑫闻言点点头。 “小七快急疯了,直接找到支援部部长那边,估计是怕你们出事吧。” 花鑫的嘴角勾起了完美的弧度,看上起笑得很是自然,只是这完美的笑意并没有传达到眼里,眼里有的只是冰冷的寒意。 开车的哥们也是很机灵的,看得出花鑫不想多说今晚的事,他乖乖闭口不言,毕竟知道太多不是什么好事,还是老实开车比较明智。 车子绕着灰云山兜了一会儿,顺着一条很不起眼的小路拐进了山里。高高耸立着的山体将车子夹在小路中间,就像巨人手里的盾牌,保护着其中渺小的东西。 花鑫无心去看深夜中的大山,他继续养精蓄锐,准备应付接下来的繁重工作。 —— 医疗所里,温煦陪着黎月夕坐在手术室门口,低声细语地安慰他:“你也听见医生怎么说了,虽然有点严重但肯定死不了,你不用这么担心。” 黎月夕看着手上的血,痛苦地闭上眼睛。 “月夕,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啊。”温煦已经没有太多耐性给他做心理疏导了,“你们怎么会出来的?我们走了之后,出什么事了?” 没等黎月夕开口,就听走廊另一边传来不少脚步声,温煦扭头一看,看到支援部的姜部长带着不少人风风火火地走来。 姜部长的表情很愤怒,看上去像是准备弄死几个的狠样,跟在她身后的那些人也是杀气腾腾。一行人刚刚出现就把走廊里的气氛搞得紧绷起来。 有人撇撇嘴,小声嘀咕:“姜部长发什么飙啊,又不是花鑫出事了。” 虽然这人的声音很小,温煦还是听见了。他心里难免有点郁闷,虽然已经看出姜部长对老板有点那个意思,但是听见别人背后议论,总归是不舒服的。[] 姜部长一路带着杀气而来,周围的人立刻跟她打了招呼,她也不理睬,左右瞥了两眼,视线落定在温煦的身上。 “到底怎么回事?”姜部长问道。 温煦率直地回答:“我也不清楚。” “花鑫怎么还没来?” “可能在路上吧。” “他为什么不接电话?” “不知道啊。” 几个问题下来姜璐怒了:“温煦,你这也不确定,那也不知道。你怎么做助手的?” 温煦皱了皱眉头,没有掩饰心里的不悦,但也没有回应姜部长的质问,事实上他的确不了解情况,总不能胡编乱造吧?至于老板不接电话,谁家规定助理一定要知道老板为啥不接电话? 算了,不跟她吵。 姜璐没能从温煦口中得到什么情况,怒气又涨高了几分,喝道:“问你话呢,哑巴了!” 忍了,不跟女人吵。 温煦压着火气,平静地问道:“你们找到赵炜的尸体了吗?” “这事轮得到你问吗?” 温煦短叹了一声,遂道:“你们要是还没找到,我可以提供一个大致范围。” 姜璐一愣,看了眼温煦身边的少年,隐晦地问:“你们去过了?” 温煦点点头。 姜璐再怎么看不上温煦,也不能忽略工作,她招招手说:“过来说。” 俩人离开了手术室门前,面对着墙低声说话。姜璐问道:“靠近了吗?” 温煦摇摇头:“外面十多条受过训练的大型犬,里面二十多个人,根本无法靠近。” “看清楚是赵炜的尸体了?” “没有,尸体被装在麻袋里。我们俩本想跟上去,但是时间到了,没看到最后,只能圈个大致范围。” 听到这里,姜璐回头打了个响指,立刻有人送上平板电脑。姜璐从里面调出3d地图,让温煦看。 温煦看了好一会儿,伸手在屏幕上画出一个圈来。 姜璐蹙蹙眉,说:“这个区域已经被柏油摊平了,难怪我找不到。” “得想办法挖开。”温煦担心地说,“总不能让他一直在下面。” 姜璐嫌弃地白了温煦一眼,转身对下属们说:“再叫几个人,都带上工具跟我走。”言罢,回手抓住了温煦的肩膀,“你也跟我走。” “什么?我跟你去干啥啊?地方我都给你圈出来了。” “啰嗦,让你走你就走。” 温煦使劲挣了两下,居然没挣开对方的拉扯,他急道:“我不能走啊,老板没来呢,我得留下来等他。” “不等他能死啊?” “能!”温助理耿直地说。 就在姜璐被气到的时候,花鑫忽然从拐角后面走了出来,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言道:“姜部长,你这样拉着我的助理不好吧。” 大半夜的颠簸下来,花鑫仍然风雅俊朗,举手投足皆是淡定稳重。 姜璐和温煦看到花鑫齐齐的眼睛一亮!前者要比温煦快了一步,抢先道:“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谁的电话我都没接。”花鑫保持着微笑,一句话搞定姜璐。 姜璐很不甘心地瞪着花鑫,忽然放开了温煦,上前一步,说:“我要跟你谈谈。”说着,不顾花鑫的意愿,推着他朝走廊另一头走去。 花鑫对异性始终保持着绅士风度,他任凭姜璐拉着手快走起来,也没有甩开她,让她难堪。 倒是温煦,看着他们手拉手的背影,心里莫名地堵得慌。 姜璐把花鑫甩了一下,让他服服帖帖地靠墙站,一脸愠怒地问道:“你还是不肯考虑我的意见,是吗?” 花鑫笑道:“如果上面要我们联合调查,我会的。”言下之意,你自己送上门来,我可不要。 姜璐不耐地说:“这案子你们三个人办不了!如果今晚不是我们部凑巧在市区办事,就温煦那半个废物能保得住谁?” “我对他有信心,对支援部也有信心。” 姜璐开始瞪眼睛,瞪的更大些。 花鑫连忙举起手,安抚道:“放松点,没你想的那么复杂。”这时候,手掌心的一道伤口明晃晃地暴露在姜璐面前。 “你受伤了?”姜璐压根没听清花鑫说什么,只在意那道横贯整个手掌的伤口,下意识地握住花鑫的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副手套,小心翼翼地擦着。 “别乱动,流了这多血还说没事?” 看着姜璐如此紧张又小心翼翼的样子,花鑫有些尴尬,这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其实,姜璐自己很清楚,现在的行为在数小时后会让她非常后悔。事实上,这一年多来,每次见到花鑫她都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尴尬事,可她当真忍不住。 两个人究竟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姜璐想了一年多都没想清楚。三年前,他们还很暧昧,而让她认定了这个男人,是因为男人的一句话——再强也是需要人疼的。 她开始刻意接近花鑫,做一些普通朋友不会做的事,花鑫没有拒绝她,很快,总部里有人偷偷议论:姜部长和花鑫迟早是一对儿。她自己也这样认为。身为一个女人,她有自己的矜持和骄傲,耐心地等着花鑫先告白,可得等来的却是花鑫外出办案的消息。没关系,她可以等。没想到,一等就等了两年。 两年后的花鑫仍然温柔风趣,对任何人的态度都没有改变,唯独对她…… 看着伤口上的血渍被一点点擦去,姜璐的声音终于软了下来:“你总说……再强也需要人疼的。” 花鑫愣了愣…… “谢谢。”花鑫再度笑了出来,淡淡的笑容亲切却不亲密,他按住那只擦伤口的手套,握在掌心里,很自然地脱离了姜璐双手的范围。 这个举动很合适,虽然拒绝了姜璐的好意,却留下她的手套。 姜璐的脸红了。 “先去找赵炜的尸体吧,找到了请第一时间通知我。” “你很急吗?”姜璐不解地问。 “现在情况不明,早一点找到都放心嘛。”说着,顺势迈出一步,错开了姜璐的目光,“注意安全啊。” 就这样,花鑫带着姜璐的一只手套,把人赶了出去。 他和姜璐的交流温煦从头看到尾,各种赌心啊,不爽啊,都在花鑫走近的时候被隐藏起来。可是,温煦还不会在老板面前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人刚走到跟前,就把脑袋扭到了一边。 花鑫越过温煦,到了黎月夕面前,坐在他身边打量了几眼:“你是现在跟我说,还是等他手术完了再说?” 黎月夕头也不抬地回答:“我想等他。” 似乎早就料到这个结果,花鑫从口袋里拿出一只手环,直接戴在了黎月夕的手腕上,不等他提问,冷声道:“除了我没人能摘下来。” 黎月夕意识到手环是什么了,他刻意看了温煦,后者说:“我也有的。” 如此,黎月夕才接受了手环。 花鑫站起身来,对温煦说:“我上来的时候跟老副打过照面,走吧,他在下面等我们呢。” 难怪他拿出个手环,原来是副会长给的。想到这里,温煦跟着花鑫离开手术室门口。 医疗所共有三层,途经之地只看到一些护士和医生,并没看到监理会的其他成员。 跟普通医院一样,这里充满了药水的气味,让温煦想起了远在他乡的奶奶。 对了,上次通电话的时候小英说要来看看他的,估计就是这两天了吧,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陪他们转转。 胡思乱想了一阵子,温煦下意识地跟着花鑫一同停下了脚步。他们面前是挂着“所长办公室”牌子的房门,花鑫直接推开,只见副会长一脸严肃地坐在里面。 温煦有些紧张,跟在花鑫身后走进去,规规矩矩问好:“副会长,晚上好。” “晚上好,温煦。”副会长回了礼,脸上也不见有什么变化。他指了指面前的沙发,让花鑫和温煦坐下。 “说说吧,今晚到底都出了哪些事。”言罢,副会长又补充道,“黎月夕的问题单独询问,先说你们的问题。” “我们没什么问题。”花鑫忽然咧着嘴,甩起了手,“疼死我了,温煦,你还傻看着干什么?赶紧找点消炎止痛的药啊。” 温煦非常懵逼! “你不是说没事吗?” 花鑫不满助理的态度:“我什么时候说过没事了?你看看这么大一道伤口,可能没事吗?赶紧给我处理处理,再弄杯咖啡,我不要速溶的啊。” 温煦:“……” 方才还严肃的副会长忍不住笑了,说:“出门左拐是护士站,药品和咖啡那里都有。” 温煦忙起身出去。 “回来!”花鑫对着温煦的背影喊了一声。 “怎么了?”温煦乖乖跑回来,殷切地问着。 花鑫说:“把我烟盒和打火机拿出来。” “你自己不能拿啊?” “快点!” 温煦翻了白眼,从他上衣口袋里取出了烟盒和打火机放在桌子上。 然后,花老板又提出要求:“拿出一根给我点上啊。” “你不是还有一只手吗?” 花鑫立刻苦了脸:“温助理,我发现你没有以前对我那么好了。” 温煦又翻了个白眼,认命地拿出一支香烟递给花鑫,看着他咬在齿间,奉上打火机点燃。 抽,让你抽个够! 温煦气鼓鼓地转身离开。房门关好之后,副会长对着花鑫连连摇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气了。” “再强也需要人疼啊。”花鑫嬉笑道。 这货真是太不要脸了! 副会长苦恼地摇摇头,说:“算了,还是说正事吧。” 玩笑归玩笑,正事是不能耽误的。花鑫一本正经地讲述了他们跳跃到赵炜死亡时间所经历的一切,副会长安安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过花鑫。 末了,副会长才说:“赵炜临死前有人接触过他……我觉得不是石佳伟就是黎世翔。” “黎世翔的可能性大些。”花鑫抽完一根烟,说道,“我曾经怀疑黎月夕在案发现场寻找某样东西,暗中那伙人似乎也对这样东西势在必得,所以,那样东西应该是属于赵炜的。临死前,他交给了黎世翔。” “会是什么呢?”副会长说,“从你的描述分析,拿东西应该不大,会不会是时间跳跃器?” “不,不应该。”花鑫边想着边说,“如果跳跃器还留在赵炜身上,他想逃出来很容易。” 所以,那个东西应该很小,很容易藏在身上。 突然,花鑫和副会长异口同声地说:“芯片!” 手机里的芯片! 调查员可以随意选择使用的手机品牌型号,但必须交给总部的研究部往里面加一个芯片。芯片支持监理会开发出来的很多应用程序,没有芯片,手机只是普通的手机。 80.34 温煦端着托盘走进来,刚好听到他们在芯片的事,免不了好奇地问:“什么芯片?” 花鑫看着了冒着香气的咖啡马上把芯片丢到了九霄云外,看他的神情跟兔子见着小鱼干似的,温煦特别认真地问:“用我喂你吗” 噗——副会长没忍住,笑出声来。(.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花鑫完好的左手端起咖啡杯闻了闻,举起右手,说:“处理一下。” 温煦拿起托盘上的药棉,给他清理伤口。副会长都有些看看不下去,直言:“让他去护士站。” “不是还要谈工作嘛,去护士站不方便。没事,我可以的。” 花鑫嚣张地对着副会长挑挑眉——嫉妒吧,凡人! 副会长是个斯文人懒得跟不要脸的花鑫逞口舌之快,转眼看着温煦,给他解释了芯片的由来。 温煦一边给花鑫处理伤口,一边问:“这么说,基本上可以确定赵炜临死前接触的人就是黎世翔了。不过,说道芯片,我怎么没有呢?” “你到总部那天太多事情,忽略了。等哪天……算了,也别等了,你把手机给我,我回去弄好了让人送到花鑫家。” 温煦掏出手机递给副会长,转而问花鑫:“老板,你为什么想要闫小颖的尸体?” 花鑫一副大老爷姿态喝着咖啡,“胎记的问题我一直很在意,警方也搞不明白,或许总部那边可以查个究竟。” 这倒也是个办法,温煦想。 没等下一个问题被摆上桌面,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副会长说了句:“进来”。 房门打开后,三个人看到了小七和黎月夕。 小七指了指黎月夕,说:“想找你们谈谈。” 花鑫等人都有点惊讶。三敛其口的黎月夕竟然要求主动谈话,这个宁肯撞墙也不愿开口的黎月夕愿意吐露实情了!这是被杜忠波命悬一线刺激到了?还是意识到自己没有其他选择了?不管因为什么,他肯说就是好事。 温煦丢下花鑫,起身迎了迎黎月夕。 少年看上去已经冷静了下来,紧挨着温煦坐下,略有些拘谨地打量了副会长一眼。小七站在一旁,给花鑫打了个眼色——都搞定了。 小七办事花鑫向来放心,自然不会多问。 —— 征用的办公室里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儿,副会长被花鑫勾出起了烟瘾,从烟盒里拿出一只,却没点燃,只在手里摆弄着。他面对黎月夕露出和善的笑容,说:“终于见面了,你还好吗?” 黎月夕抿抿嘴唇,好像将漫长的犹豫一刀斩断似的,抬起头来正视着副会长,说:“你们想知道什么?” 副会长很淡定地说:“首先,你回忆一下,有没有见过一个小拇指指甲大小,黑色,一角有个豁口的东西?” 黎月夕点头道。 见状,所有人都来了精神! 事实上,少年还是很爽快的,二话不说站起身,解开腰带,把底裤拉出一个边边来。问道:“有剪刀吗?” 温煦赶紧到处找剪刀,看到裁纸刀觉得这个应该也可以。 黎月夕扯着底裤边,说:“把这里划开。” 温煦一看,见底裤边边有一块被线缝的乱七八糟,他赶紧挑开线,小小的黑色芯片掉在了他的手心里。 温煦一脸惊讶地看着黎月夕:“这段时间你都没换底裤?” 黎月夕红了脸,垂下了头。 一旁的副会长拿过芯片,对小七说:“技术部的部长在二楼,叫他过来。顺便准备个房间,让月夕好好洗个澡,换身衣服。”言罢,他温和地对黎月夕笑道,“先去跟小七洗澡换身衣服。[.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黎月夕似乎也有这个意思,红着脸紧跟着小七离开了办公室。 房门一关,副会长的笑容荡然无存了,严肃地说:“对他和杜忠波的安排,大老板还没决定。所以,不能让他看到芯片里的内容。” 温煦觉得,防备黎月夕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技术部的人怎么也跟来了? 花鑫说,黎月夕身上有着无法解释的现象,技术部的人早就想一探究竟,说得更明白些,涉及到黎月夕,技术部的人必须到场。 话赶话的功夫,技术部的潘部长急忙推开了房门,一打眼看到花鑫,眼睛都亮了:“哎呦,难得见你一面啊。” “不用请安,赶紧来办正事。”花鑫似乎跟潘部长很熟,指了指对面沙发上的空位,让他坐下。 副会长将芯片递给潘部长,说:“尽快。” 芯片安置在特殊的转换器上,转换器链接好电脑,潘部长点开某个程序,电脑屏幕马上显出一个圆溜溜红彤彤的番茄出来。番茄脑袋上顶着两片嫩绿嫩绿的叶子,还有几滴晶莹剔透的水珠儿,看得人有种把番茄拿下来咬一口的冲动。 除了温煦,其余三人都愣住了。 花鑫纳闷地问:“什么情况?”他的芯片里怎么没番茄? 副会长也搞不明白了:“你们开发新技术了?” 潘部长连连摇头,说:“这个不是我们开发的。” “那是怎么回事?” 潘部长苦恼且郁闷的长叹了一声,说:“这个是‘番茄密码’一种保密程序。” “我不管是番茄还是苹果,总之你快点打开!” 被花鑫催促,潘部长哭的心都有了,他指着番茄说:“番茄密码是我们一个研究员闲着没事,利用私人时间搞出来玩玩的,并没有上报技术部。除了他没人知道怎么开。” 温煦目瞪口呆。闲着没事,搞密码,玩玩…… 你这么厉害,你咋不上天呢!? 副会长的脸色沉了沉,说:“把人叫来吧。”谁搞出来的谁来解,这点事还啰嗦什么? 然而,事情要是这么简单潘部长就不会一张苦瓜脸了。 “罗健死了。”潘部长痛心地说。 温煦再次目瞪口呆——还真上天了。 花鑫在短暂的惊楞过后,似乎抓住了什么重点,问道:“他跟赵炜很好?” “就是赵炜把他带进监理会的,你说好不好。” “等等。”温煦打断了他们的交谈,问道,“罗建怎么死的?” 身为技术部的优秀研究员,罗建可说是英年早逝。一起连环车祸死了三个人,其中一个就是他。说起爱将的死,潘部长仍然痛彻心扉:“他的死太突然了,在感情上大家都无法接受,在工作上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当时他参与的一项重要研究不得不停下来,到现在也没启动。” 在温煦看来,研究工作什么不要管它了,快说说密码的问题啊!然而,花鑫却不能不在意。他问道:“什么研究?” “关于时间轴的。”潘部长看向花鑫,“如果这项研究成功了,你们跳跃到过去的时间就能延长五到十分钟。” 花鑫和温煦当即挺直了腰板,恨不能把罗建从阎王手里抢回来!可副会长的脸色却阴沉了下来。 潘部长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讪讪地看着他:“副会长,我,我这也是一时口快。” 副会长头疼地捏捏鼻梁,不悦地说:“说都说了,我还能把你怎么样?”他冷飕飕地瞥了眼花鑫和温煦,“你们俩嘴严点。” 当然当然,温煦忙点头表示,打死也不会说出去! 花鑫斜睨了副会长一眼,看穿了他肚子里的小九九。 其实,副会长也没想过责难潘部长,若他真不想让潘部长说出这事,老潘同志也没这个机会开口,但是作为副会长是一定要表个态的。你今天跟花鑫说走嘴,明天会不会也和别人说走嘴了?故此,该警告的自然要警告。 被副会长温和地“警告”了一番,潘部长再开口就谨慎了很多,他对花鑫说:“我记得,你手里有个证物表出现了逆时针走动的现象,是吧?” 这还跟那事有关?花鑫狐疑地点点头,等着潘部长的下文。 潘部长先看了眼副会长,后者点点头,他才继续说:“小罗这个人吧,特别擅长异想天开,用时下年轻人的话来说,就是脑洞太大。他曾经提出过一种‘对叠’理论,并且做过几项实验,其中一项跟你们的证物表现象吻合。” 听到这里,花鑫冷声笑道:“那又怎样?人都死了,我找谁问去?还是说,你们技术部接手了他的实验。” 罗部长继续郁闷摇头,坦言:“他的资料我们打不开。” 闻言,副会长脱口问道:“也是设置了番茄密码?” 这个自然啊。也不知道那混小子怎么搞的,这个被他用来打发时间搞出来的密码系统根本找不到下手的地方,无处下手怎么破解? 说到这里,温煦多了一句:“罗建是什么时候死的?” “2013年。” 花鑫下意识的和温煦对视了一眼,接着问道:“具体日期呢?” “8月10号。” 不是吧?温煦吞了口唾沫,心有戚戚地问:“你别告诉我是晚上十点左右。” “就是晚上十点半的事啊。” 潘部长的话音刚落,温煦和花鑫齐齐扶住了额头,一副苦逼的模样。 副会长闭上眼睛,连连叹息。 “不是,你们怎么了?”潘部长不了解调查部的事,也不知道他们三人为什么都苦恼不已。 副会长率先振作起来,说道:“石佳伟死于2013年8月10日晚上十点正,罗建死于同日十点半,两者之间肯定有联系。”不等花鑫提要求,直接说明天会把罗建车祸案的详细资料送过去。 总部的行动速度是非常快的,但温煦却隐隐觉得哪里不妥,究竟是哪里他说不清楚,就是觉得这个案子跟915案有些相似。如果是这样…… “大家先等等。”温煦还在冥思苦想的时候,花鑫先开口了,“虽然罗建的事情很重要,但是不要忘了我们的重点目前还是黎家。黎月夕可以提供什么情况都没掌握,最起码要搞清楚黎世翔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才能权衡整个局面。” 看似,花鑫对罗建这个人的存在并不是很在意,这一点倒是让副会长有些意外。只是,他甚少会询问花鑫在工作上的打算,毕竟成为特级调查员的人都不是一班二班战士。 另一方面,因为涉及到黎家人的问题,潘部长也被留下来旁听黎月夕的讲述,在那之前,花鑫郑重地告诉他,不要让黎月夕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毕竟现在还不是时候。 潘部长虽然偶尔说走嘴,但大方向上是不会犯错的。他给自己搞了一把椅子,坐在距离沙发稍远一点的位置上,刚刚弄好电脑上的分析设备,洗完澡换了衣服的黎月夕推开了房门。 少年的脸上多了一点血色,这让他看上去健康了很多。或许是洗了澡又喝了一些咖啡的缘故,整个人的精神也好了很多。进门后对着大家点点头,没有留意到角落里多了个人。 副会长请他坐下,随后问道:“如果你觉得可以,请把所有知道的情况告诉我们。我可以保护你还有杜警官的安全。” 黎月夕郑重地点点头,用一句“所有的问题都是从2011年开始的”为开场白。 黎月夕的家庭很普通,或者说比普通家庭更贫苦一点。贫苦的原因是他的母亲身体不好,需要长期治疗所以花了很多钱。父亲没什么文化,自然找不到好工作,家里的经济条件可想而知。 他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学习方面从没让人操过心。父母觉得自家儿子是个读书的料,总想着送他去好学校接受好的教育。可这年头,读好书也要花钱的。 “2011年夏天,我爸忽然给我转学了,那个学校真的很贵,我也不知道他从哪搞了很多钱,不但可以给我转学,还能给我妈买很多进口药。那时候我顾着高兴了,也没问他。后来,他经常不在家,有时候半个多月才回来一次,回来的时候脸上还有伤。” 直到2011年的10月。 黎月夕说到这里似乎卡住了,他拿起已经冷掉的咖啡一口气喝光,温煦赶紧给他换一杯热的。所有人都保持着安静,等着黎月夕的下文。 缓解了一下复杂的心情,黎月夕说:“那年我初三,是住校的,我妈不让我回家,让我安心在学校读书。其实,那天是我爸生日。晚上下了晚自习大概八点多吧,我给家里打电话,祝我爸生日快乐,但是家里没人接电话。” 他顿了顿,舔了舔嘴唇,又说道:“我很不安,总觉得家里出事了。跟同学借了脚踏车骑回家,到家的时候大概快十点半。” 少年经历过的痛苦远超过在座几个人的想象,每一次回忆对他而言都难以承受,而令他痛苦的源头就是2011年10月20日晚上。 急匆匆骑车回家的黎月夕刚刚把门打开,一股刺鼻的煤气味让他惊愕不已。 父母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厨房里的水壶早就被烧干,溢出来的水扑灭了火苗,只剩下嘶嘶冒出来的煤气。 温煦搂住少年发抖的肩膀,安慰着,少年的声音低低沉沉,说道:“我叫了救护车,他们说……早就不行了,让我准备后事。” 听到这里,花鑫基本上勾勒出事件的原因和经过。 丈夫过生日,妻子准备了丰盛的晚餐,支开了儿子,跟丈夫过二人世界。吃过晚餐老夫老妻的开始恩恩爱爱,过程中忘了厨房还在烧着的水,水开了扑灭了火苗,煤气溢出,等夫妻二人察觉到异常的时候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老房子的老煤气,当真没什么保险可言。不像现在,煤气一旦泄露总阀门自动关闭。可以说,那是一场令人唏嘘的意外事故。 当然了,如果真的只是一起事故。 面对父母意外死亡,黎月夕几乎垮了,幸好远在外地的亲戚和邻居甚至是学校老师都来帮忙,好歹算是把黎世翔夫妻的身后事处理完了。学校本想给黎月夕放一段时间的假,他却坚持要上学,坚持住在学校里。大家都能理解他的心态,毕竟回到家里只能更加痛苦。 “我一个人生活了一年多,到了2012年12月……那天是12月的第一个周末,下午我回家拿东西,打开门,我看到,看到他们在家里。” 副会长的眉头紧蹙,忍不住问道:“你的父母吗?” 黎月夕重重地点着头:“我爸在修理柜子,我妈在厨房做饭……我吓坏了,我妈,她看到我回来还问我,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她好多买点菜给我做点好吃的。” 言罢,黎月夕抬起头看着面前以及身边的人,问道:“你们能明白我当时的恐惧心理吗?明明死了一年多了,突然出现在家里……” ——黎世翔拿着锤子蹲在柜子前,瞥了眼门口的方向,板着脸说:“怎么回来了?穿这么少,也不怕感冒。” ——妈妈闻声从厨房里跑出来,用围巾擦着手走到门口:“你这孩子回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妈好给你做红烧肉。快进来吧,外面冷吧?” 黎月夕呆呆地站在门口,面色惨白。 81.35 温煦仿佛身临其境一般,咽了咽唾沫,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超多好看小说] 副会长伸出手轻轻拍拍黎月夕的膝头,温和地说:“月夕,都过去了,你现在很安全。” 对副会长的安抚,黎月夕没有回应。对一个关心且照顾你的人来说,如此的态度难免有些冷漠,而原本的黎月夕并不是一个冷漠的人。 时间强迫他接受了恐惧感,也让他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分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自己是否安全。 不是主动,而是被迫。虽然结果相同,但动机上的差异就像一线阳光与一线阴冷,怎么能相提并论? 幸好,他遇到了正确的人,拿走了悬在他头上的利刃。终于,可以冷静地讲述被迫一路走来的经过。 真的是“幸好”。 ―― 当天,他惊慌地逃出家门,在楼下撞到了晚归的邻居,他惊慌失措地说父母回来了,强调的是:他们回来了。邻居好笑地说:“月夕,你睡糊涂了?你爸妈一整天都在家啊,早上我还跟你爸聊天来着。” 黎月夕惊楞,拉着邻居大叔问东问西。结果表明,在大叔的概念里他的父母一直健在。 后面的事可想而知,他找到很多当初帮忙处理后事的好心人,其结果却是险些被人当成疯子,黎月夕意识到不能再继续调查此事了,于是他试着接受现实,试着说服自己父母一直健在。因为大部分人都会这样选择――当你不能改变某件事的时候,你只能被它改变。 可不管怎么说,父母活生生地站在身边嘘寒问暖关心备至是事实,所以,也还算很不错吧。 然而,到了2013年8月10号,家里又发生了一件事。 黎月夕看向花鑫,说:“那天晚上,我爸妈早早催我睡觉,自从他们回来我很少违背他们的意愿,但是八点多我根本睡不着。我听见我爸在厨房翻找东西,透过门缝偷偷看他。” “你看到什么了?”花鑫问道。 黎月夕说:“我爸从工具箱里拿了个榔头,回卧室了。” 这么说来,黎世翔似乎知道有危险。 花鑫又问:“既然你没睡,是不是听见石佳伟进去了?” 黎月夕抿了抿嘴唇,有些犹豫地瞄了花鑫一眼。一旁的温煦意识到他眼神深处的含义,猛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指着花鑫,忙问:“那天晚上,你看到他了?” 不是吧?花鑫挑挑眉,等着黎月夕的回答。 黎月夕弱弱地点点头,对花鑫说:“你先进来的,在花盆前面蹲了一会儿就走了。(.无弹窗广告)我不知道我爸看见你没有,当时我没出去,是以为我爸等的人是你。” “你知道他在等人?” “虽然他屋里的灯关了,但我知道他没睡,我们家墙壁很薄,我能听见。” 花鑫想说点什么,但始终没有开口。换位思考,如果他是黎月夕也会闭口不提任何事,毕竟说出来不但没人会相信,还要被当成疯子看。也真是难为了他,从2011年到现在,一个人独自煎熬着。 “黎月夕,说说那天晚上的事吧。石佳伟进去之后,发生了什么?”副会长保持着温和的口气,说道。 黎月夕似乎也不是很清楚,脸上浮现出疑惑的神情:“石佳伟到我家是找什么东西的,我从门缝里看到他在翻柜子。后来我爸出去了,那时候石佳伟背对我我爸,我爸拿着那个榔头,照着他的脑袋狠狠打了一下。石佳伟避开了,倒在柜子下面,跟我爸说了一句话。” 卧槽还有下文! 别说温煦听得忘我,就连角落里把自己当成空气的潘部长都下意识地咽了咽唾沫。 黎月夕说:“石佳伟跟我爸说‘把东西拿出来吧,不然你全家都得死’。然后,我爸就打他脑袋。” 当时,黎月夕躲在门口,门也只是开了不足十厘米的缝隙,所以很多情况他看不到,只听见石佳伟撞在柜子的玻璃上,玻璃破碎时发出刺耳的声音。然后,他的父亲急急忙忙拿出手机叫救护车。 他装作被吵醒的样子,揉着眼睛走出卧室。 亲眼看到父亲杀了一个人是什么心情?黎月夕坦言:“害怕,紧张,但是很冷静。”对于那一晚的事情,黎月夕像接受父母死而复生一样平静地接受了,同时,他知道家已经不是曾经那个温暖的家,随着父母的死而复生,一切都改变了。 父亲被戴上手铐,母亲在卧室里安静地哭泣,他站在狭窄的过道里默默地看着警员挤满了他的家。他不能对任何人说出实情,甚至连逃出去的立场都没有,他只能站在原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不知道是父母可怜一点,还是无法开口的自己更可怜一点,但他知道,这一切仅仅是个开始,厄运也许会贯穿他整个漫长的人生。 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下来…… 那时候,有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告诉他:“回房间吧。”声音低沉,没有什么情感色彩,却意外地说到了他的心里。于是,他记住了那人的脸。 “你的脸和身材很特别,容易分辨。”黎月夕冷静地对花鑫说,“前天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认出来了,我不敢说,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 听完这段讲述,花鑫长长地吐了口气,深深地看了黎月夕一眼,想着,2011年他才十四五岁吧,一个人挺到现在,不能诉说,不能求助,甚至在家都不能安心。难怪他对谁都有着极强的防备心,经历了这么多事,这孩子没疯已经算是很坚强了。 ―― 从黎月夕讲述的情况分析,黎世翔应该是加入了某个团伙,负责看管赵炜。不知道什么原因,黎世翔偷偷接触了赵炜,并在赵炜临死前拿到了芯片。团伙里的人应该是事后发现了芯片的问题,分析来分析去,自然也分析出了内鬼,也就是黎世翔。但是,黎世翔死于煤气泄露事故…… 想到这里,花鑫看了眼副会长,说:“你们先谈着,我去卫生间。” “都休息一下吧。”副会长也站起身,说道,“温煦,你陪着月夕,我再去弄点咖啡。” 潘部长抱着笔记本电脑遛着墙根,跟在副会长身后离开了办公室。房门一关,黎月夕就问:“那个胖子大叔是谁?” 温煦毫不犹豫地说:“负责记录分析的同事,你放心,能留下来谈话的都是自己人。” 如此,黎月夕才松了口气。 ―― 花鑫朝着走廊的另一边走去,途径卫生间的时候并没有停下来。显然,卫生间只是个借口,所以,咖啡也是个借口。 两个人走进最里面的房间,室灯没有开,房间里只有墙壁上的应急灯发出微弱的光亮,就像萤火虫的尾巴,点点灼灼。 花鑫关好房门,他的面色凝重,低声说道:“黎世翔死于煤气中毒应该不是人为性的,真的就是一次事故。但是,他一死没人知道芯片的下落,所以,那帮人改变了历史事件,让黎世翔死而复生。” 副会长真的很不想听到这通分析,可事实就是这样,即便不想听也要听。他伸出手,说:“给我根烟。” 花鑫忽然笑了,拿出烟盒给他,说:“我知道你压力大,放松一点。” “说得轻巧。”副会长吸了口烟,白了花鑫一眼,“你继续说,后面怎么回事。” “后面的事就简单多了。黎世翔死而复生,他遗忘的,不对,应该说他多出来的记忆是2011年10月到2012年12月之间,这一年的。换句话说,他仍然记得赵炜和芯片,也记得逼他拿出芯片的人。” “有个环节我觉得不妥。既然那些人手段了得,怎么搞不定一个黎世翔?赔上几条命都没拿到芯片呢?” 花鑫也想不通这个问题,只能摇摇头。 “还有一点。”副会长继续说道,“黎世翔夫妻复活之后,黎月夕调查过此事,我想暗中那伙人一定注意到黎月夕还记得父母死于煤气泄漏的事,他们会放过他?” 花鑫耸耸肩:“我也不清楚,毕竟当事人并没有说完后面的发展。” 副会长把只抽掉半根的香烟丢在地上,用脚踩了踩:“估计大老板会把黎月夕留在总部,杜忠波就不好说了。” 花鑫笑了,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算计:“他啊,是个人才。你们可以考虑考虑。” 副会长闻言略有诧异,问道:“考虑什么?” “把他吸纳进监理会,但是刑警队长的职务还是要担任的。” 副会长闻言不禁莞尔。 ――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花鑫的小算盘一向打得精明,留在办公室的温煦也没闲着,跟黎月夕聊天的时候尽情地展望未来,大意就是,从今后你跟着我们吃香的喝辣的,想去哪去哪,想干啥干啥,生命绝对安全,因为我们是很靠谱的人。 黎月夕只是听着温煦给他画出来的美好蓝图,脸上始终很平静,或者说他基本没把温煦的话听进耳朵里。 房门被打开的瞬间,黎月夕猛地抬起头看向那边,见来的人是个护士,急忙站了起来。 护士微微一笑,脸上还有未消去的疲惫:“手术很成功,准备送进加护病房,你想看看他的话,就现在吧。” 少年沉寂了许久的眼睛里闪出光华,瞬间有了勃勃生机。 温煦展望出的未来不及护士的三言两语,黎月夕压制多时的忧虑终于得以释放,如果不是护士走得不紧不慢,他一定会飞跑起来奔向手术室。 跟着护士走到手术室门口,刚好遇杜忠波被推出来。黎月夕越走越快,最后是跑着到了移动床边。 杜忠波紧闭着双眼,脸色有些苍白,脸上戴着氧气罩,左手扎着点滴。黎月夕轻轻掀开被子,将他露在外面的右手塞了进去,在被子下面,他使劲地握了一下宽大的手掌,仿佛是在将自己的生命能量分给他一些。 医生低声说道:“马上要送病房了,等他醒了你可以探视。” 黎月夕默默地点了点头,压在被子里的手缓缓抽出来,温煦扶着他的手臂后退一步,载着杜忠波的病床重新推了起来,很快,在黎月夕的注视下进了电梯。 温煦轻声说:“我们也走吧。” 黎月夕没有迈动脚步,还在看着电梯的方向,温煦知道他担心杜忠波,可站在这里又有什么用呢? 黎月夕垂下了眼帘,声音如漂浮在空中的羽毛,轻轻地说:“他,让我觉得还有希望。” 温煦有种捂胸口的冲动,这句话真是――又暖又疼啊。 82.37 一向重视感情的温助理被感动的一塌糊涂,甚至想拎把枪冲出去找到那帮人都给突突了,好让黎月夕彻底解脱出来。.当然了,这是不可能的,温助理激动一点也是理智尚存的。 手术成功,黎月夕的压力也少了很多,跟着温煦回到二楼办公室,与花鑫和副会长在门口碰了面,得知杜忠波手术成功,两个人并没有太多意外和惊喜,毕竟他们早就知道这个结果。 “进去吧。”花鑫打开办公室的房门,让几个人陆续进去。 黎月夕主动坐在靠着扶手的位置上,眼睛盯着热呼呼的咖啡。花鑫选择坐在他身边,这样一来,温煦只能坐在花鑫的右边。三个人排排坐地面对着副会长,副会长玩味地笑了笑,说:尝尝,我新煮的咖啡。” 黎月夕点点头,却没有动手拿起面前的杯子。温煦帮他加了奶精,很体贴地问要加多少糖。 “我自己来吧。”黎月夕接过温煦手里的糖块夹子,给自己的咖啡加糖。一块、两块、三块……足足加了六块才停手。 看到黎月夕在杯子里加了那么多糖,温煦下意识地咂咂嘴,心说——你也不怕齁着? 跟黎月夕相比,只加两块方糖的老板简直太正常了!温煦自觉地动手帮花鑫调制好咖啡,花老板老神在在地接到手里,抿了一口甚为满意。 副会长似笑非笑地说:“温煦,为什么没有我的份?” 温煦眨眨眼:“副会长您没有助理吗?” 噗!花鑫不厚道地笑出声。 副会长苦笑道:“我是别人的助理。” 温煦讪讪一笑,赶紧给是别人助理的副会长调制了咖啡,恭敬奉上。 小小的插曲让黎月夕觉得更加轻松了一些,抿了口咖啡,幸福地笑了笑。 温煦发现,黎月夕笑起来的时候,左边嘴角有个小小的梨涡,特别可爱好看,不免有些看呆了。 花鑫放下咖啡杯,适时开口道:“杜忠波也没事了,咱们就继续吧。黎月夕,9月20号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几个地方我也不是很清楚。”黎月夕轻松地回答起问题,“之前我跟杜警官说过,只是没来得及多解释。” 关于920的黎家案,警方也好,监理会也好都做过很多调查与分析,双方殊途同归,一致认为凶手不是黎月夕,而黎月夕与凶手的关系匪浅,自首是为了包庇凶手。 ——以上,大致都被双方认为是最合理的可能性。 然而,当黎月夕说出父母杀了人的时候,在场的三个人都有些惊讶,他们的反应跟杜忠波一样,没想到被害人也是杀人者。 副会长打断了黎月夕的回忆,问道:“当时你藏在三轮车下面,是否看清楚,被带走的男人真的死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后来的那一拨人是四个,其中一个摸过死者的脖子和鼻子,然后摇摇头。” 可想而知,在试探过颈动脉与鼻息之后的摇头,代表着什么。 “然后呢?”花鑫问道。 “抱歉打断一下。”温煦和气地开口,眼神扫过老板和老板的老板,转头问黎月夕,“一开始你说9月20号当晚没喝牛奶,为什么特意说这个?” 黎月夕想了想,另起了话题:“我先把前因跟你们讲一遍,然后再说二十号晚上的事,这样你们听起来也清楚的多。” 显然,黎月夕的逻辑思维是比较不错的。 关于牛奶的问题,的确另有隐情。 黎世翔因自卫过激被判入狱,在狱中被查出患上了糖尿病,身体情况再加上其他一些问题,2105年批准了他的保外就医。回来后的黎世翔在2015年9月把家搬到了半坡里街紫金花小区。 刚刚搬完家黎月夕就去大学报到,住在了学校宿舍里,一周回家一次。那时候,他才发现父母的不对劲。 出狱的黎世翔性情大变,整日里在家酗酒,喝醉了就跟妻子吵架,有几次甚至还动手打人,动静闹的太大邻居们都有意见,也劝过黎世翔,两口子过日子哪有不生气不拌嘴的,可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能动手打人呐。有一位很热心的大妈,冷着脸警告黎世翔——再敢打你媳妇,我可报警了! 然而,邻居们的好心劝解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让黎世翔的家暴状况愈演愈烈,黎月夕实在看不下去就从学校搬回家住,别说,只要黎月夕在家,黎世翔连酒都不喝了,也对妻子和和气气的。 黎月夕无奈地说,“大概是九月初的时候,我发现有人跟踪我。” “今年九月初是吧?”温煦问道。 黎月夕点头:“是。上下学都跟着,这事我跟我妈说了。” “她什么态度?” “她觉得我是学习压力太大,胡思乱想什么的。” 但黎月夕确定就是有人在跟踪自己,只是,听了母亲毫不在意的安抚,他没有继续说这件事,表面上接受了母亲给出的理由,暗地里买了一把刀放在书包里,防身。 温煦想:难怪警方查出案发前几天黎月夕在家附近的小超市里买过刀,原来是这么回事。 每天带着一把刀的黎月夕尽量减少外出次数,也是从那时候起,母亲每晚都给加一杯牛奶,说是有助睡眠的。起初,他也没觉得有任何异常,过了三天才意识到,牛奶里被加了料。 “喝完牛奶我会睡得不省人事,第二天十点多才醒。所以,二十号那天晚上我没喝牛奶。” 那一夜,他只是想试试看,不喝牛奶结果是怎么样的。 当晚零点,他听见父母父母在客厅说话,可能是因为以为他喝了牛奶的原因吧,父母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 昏暗的客厅里,已经被岁月剥落了漆的桌上放着一把极为锋利的匕首,黎世翔随手拿起一件脏衣服把匕首裹住揣进怀里,对面色忧郁的妻子说:“你就别去了,在家看好东西。” “我跟你去。”妻子固执地要求,“你一个人怎么行,我跟着去好歹能给你放风。这事说定了,你别跟我犯倔。” 黎世翔对即将面对的事情感到惧怕,想到能有个人陪着也是件好事,就点了头答应妻子同行。他看了看腕表,说:“你换衣服吧,我再瞅眼东西咱俩就走。” 妻子起身换了深色的外衣外裤,为了穿上唯一的深色鞋子她还换了丝袜。这时候,房间里的黎月夕已经蹑手蹑脚地把房门欠开一条缝,他看到父亲拿了一把椅子放在卧室的床尾前,踩上椅子,摆弄起吊着灯泡的那根电线。 “我想,我爸说的那个‘东西’应该在灯泡上。”黎月夕放下咖啡杯,回忆着当时的一景一幕,“然后,他们俩就出门了。我跟上去是五分钟左右之后的事,我怕他们发现,所以不敢跟的太近。” “你看到父母跟那个男人接头,有没有听见他们说什么?”副会长问道。 黎月夕遗憾地说:“没有,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我又离得远,根本听不见。他们大概说了三五分钟的时间,我爸忽然就把刀拿出来,我妈死死抓着那个男人,让我爸……” “明白了。”花鑫打断了他的回忆,已经明白的经过,没必要再让他经历一次痛苦,“说说你回家之后的事吧。” 温煦拿起咖啡壶给黎月夕满了一杯,又加了六块方糖,黎月夕礼貌地说:“谢谢。” 咖啡的香甜给了黎月夕很大的帮助,至少他的手不再冷,嘴也不再苦。品咂着上品咖啡,黎月夕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处于稳定的状态。 “其实,我骑车的速度是跟不上我爸骑电瓶车的速度,那时候我很混乱,只想着尽快回家。但是……” “但是什么?” 黎月夕的表情非常疑惑,似乎想起了很多想不通的问题。他说:“我,我看到他们趴在地上……到处都是血。” “月夕,你仔细回忆一下,当时你父母的尸体有没有温度。”花鑫问道。 副会长听得入神,忽然发现坐在他对面的温煦脸色有些苍白,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被吓着了的样子。 黎月夕哪句话把你吓成这样了?副会长纳闷地想。 花鑫正在尽力引导黎月夕回忆当时对尸温的触觉,忽然后腰被狠狠地戳了一下,他回了头看着温煦…… 温煦尴尬地咳嗽两声,假模假式地拿起奶精,问道:“那个,老板你还要奶精吗?” “你自己加吧,我不要。”说完,花鑫继续对黎月夕说,“当时你很着急是吧,精神状态也不稳定,不过有些细节你还是可以记住的。比方说,你碰到你母亲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仔细想想……” 话都没说完,后腰又被狠狠戳了一下! 花鑫这才明白,温煦不是问他要不要奶精,这是要戳断他的腰! 因为中间隔着着花鑫,黎月夕看不到温煦的小动作,但是坐在他们对面的副会长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副会长真的很想笑,却又不能笑,只好拿起咖啡杯子掩饰了一下勾起的嘴角。 温煦急的手心都是汗,碍于黎月夕在场不能直言,只好一个劲儿地戳老板。 戳啊戳,戳啊戳,被老板一把抓住了。 花鑫神色不变,右手藏在后面紧紧地抓住温煦的手,防止他再打腰的主意。 黎月夕非常认真地回忆了一番,还是不能确定。他说:“想不起来了,抱歉。” “没关系,不用抱,抱歉。”忽然,温煦开始挠他的手心,有点痒还有点酥麻,花鑫差点成了磕巴,后面俩字说的什么都没概念了。 副会长已经hold不住了,低着头咳嗽两声,警告对面那二位注意点场合! 温煦乍一听副会长的动静也有点打怵了,心不甘情不愿地缩了缩肩膀,老实下来。花鑫却没有放开他的手,安抚过黎月夕之后侧身靠近温煦,紧贴着他的耳朵,低声说:“我知道。” 温煦闻言整个人跟打了鸡血似的,毛都炸开了!可当着副会长的面多少也得装装样子吧?他挺挺腰板危襟正坐,特别有大将风范,仿佛刚才戳腰闹手心的不是他。 搞定了自己沉不出气的助理,花鑫得意安心继续下去。 花鑫问黎月夕,说:“有件事,我想先搞清楚。黎月夕,警察问没问过你电瓶车?” “我爸骑的那个吗?没有。” 转而,花鑫又问温煦:“你留意电瓶车了吗?” 温煦很干脆地摇摇头。 随后,花鑫才说:“黎世翔夫妻离开杀人现场的时候是骑着电瓶车走的,那车呢?谁看到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思维都被卡住了。身为提出这个问题的人,花鑫必须把问题搞清楚,他问黎月夕:“平时,你爸把车停在什么地方?” “楼下。那小区的车棚根本就没地方,平时就是停在楼下的。” “你回家那会儿看到电瓶车了吗?” “我没注意……当时急着上楼,没注意车在不在。” 温煦颇有深意的目光看向花鑫,花鑫明白他的意思,想起那晚的经过,花鑫可以确定并没有在楼下看到什么电瓶车,于是,对温煦摇了摇头。 三个曾经在案发时间走过案发现场的人都没有看到电瓶车,那就只剩下杜忠波没有询问过。如果他见过那辆车,案件或许就没有想的那么复杂。 然而…… 83.37 “杜警官应该没有注意到电瓶车的事。(.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如果他注意了,一定会问我。”黎月夕显然很在意这件事,并提出疑问,“我爸的车哪去了呢?他们就是骑车走的,车怎么会不见呢?” “现在还不好说,需要详细的调查才能确定。我们会尽力的。”副会长不管说什么,都很有说服力。至少,在温煦看来是这样。 相比副会长稳定人心的高超技能而言,花鑫则是更务实些,他探着身子,对黎月夕说:“先不要说其他事了,黎月夕,我有很多问题要问你。我知道你现在很累,想睡觉,你得坚持下去。可以吗?” 黎月夕挺直了腰板,慎重地点点头。 就这样,在副会长和花鑫的联合下,黎月夕的注意力被引开了,没再去谈关于电瓶车的问题。 花鑫又给黎月夕的咖啡杯续满,把放方糖的小碟子推到他手边,问道:“你在哪里找到芯片的?” 黎月夕听到这个问题并不觉得哪里古怪,但温煦却意识到,老板绕过了时间问题,看来他真的早就注意到了。想到这里,不免有些汗颜。 黎月夕如实说:“是在我爸屋里的灯绳上。” “说具体点。” “灯绳是两股拧在一起的,芯片就夹在两股绳之间。不认真找,很难发现。” 花鑫蹙蹙眉:“你拧过灯泡吗?” 灯泡接触不良的问题,花鑫很在意。毕竟,这是他和温煦断定黎月夕不是真凶最有利的线索。 岂料,黎月夕竟然点了头:“灯泡太亮了,我把它拧松才能张开眼睛。” 一旁的温煦在心里感叹――天哪,居然是这么回事。 想当时,温煦还为找到可以证明黎月夕不是凶手的线索而兴奋不已,结果呢真的是黎月夕拧松了灯泡…… 花鑫注意到温煦大受打击的模样,虽然很想安慰他两句,时间却不等人,更何况当着黎月夕的面儿说这事,也不合适。 花鑫再问:“你拿到芯片为什么不跑?”那时候多危险可想而知,然而,话刚出口花鑫就有些明白他为什么没有逃离现现场。一个没有钱不能找朋友帮忙的少年人,跑出去能躲在哪里呢?相比外面充满了危险的未知,警察局不是安全吗? 正如花鑫所想,黎月夕肯定地说:“他们杀了我爸妈肯定不会再回去,我留在家里反而最安全。” 听完黎月夕的分析,副会长不禁竖起大拇指,赞扬了一下。温煦也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同样对黎月夕有了更大的改观。办公室里,似乎只有花鑫没有任何态度。 花鑫再提问题:“案发现场的床很干净,是你换了床单吗?” “是的。”黎月夕说,“拿芯片的时候我是踩在床上的,床单上留下了血脚印,我想,警察要是看到血脚印就会发现我站在上面过,说不定还会知道我动过灯绳。我很担心被人知道身上藏了东西,所以把床单换掉,拿去浴室冲洗。走的时候,我不是很放心,干脆跟衣服一起丢掉了。” 得,曾经以为可以证明他不是凶手的线索都没用了,接触不良的灯泡、被换过的床单,都是黎月夕干的。 温煦有点沮丧,肩膀也因为失意而垂了下来。 咖啡壶里的咖啡已经见了底,熬了一夜的众人都有些疲惫。花鑫看了看腕表,惊讶于已经到了凌晨五点。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他想,再问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需要知道的情况也算是掌握的差不多了,故而,花鑫说:“你也累坏了,好好睡一觉。其他事等养足了精神再说。” 四人中年纪最大的副会长摘了眼镜,揉着眉心,感慨道:“年纪大了,熬不了夜,我也需要好好休息啊。这样吧月夕,今晚你就住在这里,等你醒了我会告诉你关于我们的情况。” 这也是黎月夕最为在意的事情,他虽然信任了面前的几个人,不代表不好奇、不怀疑,副会长能主动跟他聊起根源,黎月夕的心又踏实了几分。他试着提出要求:“我能住在杜队长病房旁边吗?” “当然。”副会长笑道,“我会安排,跟我走吧。” 黎月夕站起身,发现自己的腿竟然有些无力,稳定了数秒才对花鑫和温煦礼貌地打招呼,起步跟着副会长离开办公室。 他们两个人前脚刚走,后脚,花鑫转头斜睨着温煦,冷飕飕地说:“温嬷嬷,要不要我给您个带尖儿的簪子,让您尽情地戳戳?” 啊,你还有心开玩笑,真是的! 温嬷嬷气结! 瞧着温煦有话说不出的恼怒样子,花鑫噗嗤一声笑了,言道:“跟我也有段时间了,怎么还是毛毛躁躁的?你这么容易激动,兔子会哭的啊。” “跟兔子有什么关系?”温煦急道,“你就不着急?我刚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差点没跳起来,只是戳你两下已经算很冷静了好么!” “好吧,我们很冷静地讨论一下。你那是什么眼神?我现在很认真!”花鑫非常严肃地说。 温煦发现,老板又犯了“抽筋”的毛病,天大的事他都不放在眼里,好像那事与他无关似的。 “拜托了老板,我真是觉得有点可怕啊。”温煦的眉头快拧出一个疙瘩来,两只手比划着说,“你看哈,按照黎月夕说的,他离开杀人现场顶多也就一点五十左右,可咱俩上次回到黎世翔夫妻被杀当晚,我可亲眼看到黎月夕是五点到的楼门口!他回家用了三个小时?” 怎么想都不可能啊! 温煦一手比划着五,一手比划着三,当真是不明就里,急得火上房。花鑫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家助理一脸的急色,慢悠悠地开口问道:“你想过原因吗?” “当然想过,但是不对啊。”温煦朝前蹭了蹭,距离花鑫更近了些,他抬手捏了捏鼻子,试着说,“首先,是黎月夕从一开始就记错了时间;其二,是我们搞错了时间。但这两个猜测都不合理。” “哦?哪里不合理了?”花鑫挑起眉,很有兴趣地问道。 温煦说:“黎月夕虽然很紧张,但是他在讲述的过程中反复说过‘零点’这个时间,所以他出门前肯定是确定过的,这样一来就不存在一开始就搞错时间的可能性;而我们搞错了时间的可能性也不大,因为我们是根据黎世翔夫妻死亡时间跳跃的,回去的时间是04:15,那么黎世翔夫妻的死亡时间肯定是一个小时后,05:15。如果是我们搞错了时间,我们根本回不去9月20号的04:15。” 说的再简单一点,就是:黎月夕、他们、都没有搞错时间的可能性! 那么,问题来了。跳跃回9月20号当晚,温煦真真切切在五点看见黎月夕骑车到了楼门口。可是以黎月夕经历的事件来推算,他到家的时间应该是三点才对。 至少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差,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与温煦相比较,花鑫真的有些冷静过头。他打着哈欠,懒洋洋地说:“温煦,你要记得从全面分析感情。” “分析啥?” “案情案情,困糊涂了。是案情。”花鑫连忙改口,顺便自嘲地笑笑,“我给你提个醒儿。当时我们使用热源感应仪也没能发现黎世翔夫妻就在公寓里,我们还为此讨论过,尸温经过多久才能降到29度1以下。对吧?” 温煦听的云里雾里,只能乖乖点头。 于是,花鑫接续说:“那时候,我还教给你如何计算尸温的方法,我们算出来的时间是多少来着?” “两个小时。尸体温度降到29度以下需要两个小时。”话一出口,温煦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自言自语了起来,”黎月夕回家时间多出两个小时,尸温需要两个小时降到29度以下。” 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偏偏缩着脑袋不肯出。无从下手的焦虑感让他急的胡乱抓着头发。 曾有人说:推论者不需要知道哪里有瀑布,他能从一滴水上推测出它有可能存在,所以,整个事件就是一条巨大的链条,只要见到其中一环,整个链条的情况都能推想出来。2 然而,现在的温煦连一滴水都没有。 花鑫又打了个哈欠,说道:“好好睡一觉,醒了去看看黎世翔夫妻是怎么杀人的吧。” 温煦一愣,暗想:难怪他不着急,原来是准备回黎世翔杀人的时间点看个究竟。可是,没有具体时间,怎么设定跳跃器呢?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冲到温煦的脑子里,而花鑫最在意的是马上睡觉。温煦也看出他脸上略有疲惫之色,有些心疼。 可惜,还有事呢! 温煦提醒他:“副会长一会回来肯定找咱们商量,你先别睡。” 花鑫哼哼一笑:“没等到大老板的指示,他跟我们商量什么?睡觉。” 温煦怏怏地说:“那我去找个房间。” “不,就在这里睡!”花鑫斩钉截铁地说,“你过来,把椅子放脚下。” 温煦难以置信地回头看他:“你没事吧?这里很多房间都是空的,你放着床不睡,要睡沙发?” 花鑫撇撇嘴:“我不睡病床!” “好歹凑合一下吧,老板。” “不要!”花鑫像个固执的孩子,就是不肯去睡病床。 于是乎,温煦决定在这种不算紧要的关头抛弃老板,他说:“我没那些讲究,我去睡病床。” “回来。”花鑫把话音拉长,跟老佛爷叫小桂子似的。待温煦已经无言以对地回了头,他朝着椅子努努嘴,“搬过来。” 温煦翻了个白眼,回去给他搬椅子,顺便说:“老板,你最近真的越来越懒了。” “嗯,有你在嘛。” “我是助理,不是保姆啊。” “你做保姆会失业的。” “够了啊!” 花鑫笑了笑,伸手把温煦拉坐在自己身边,温煦立刻提高了警惕,眯着眼,问道:“你别告诉我,也不让我去睡床。” “难得跟老板一起睡,你要知道把握机会。” 一句话把温煦说的面红耳赤!花鑫也不顾及他的感受,自顾自地脱了鞋,躺在沙发上,把脱下来的外衣当被子盖。 温煦越看老板越想来气。虽说平时会开开玩笑逗弄两句,但是也没像今天这么占他便宜啊。 温煦冷眼看着老板抻着懒腰,阴阳怪气地说:“呵呵,跟你一起睡用不同给过夜钱?” 花鑫压根没理会温煦的玩笑,伸出一只手指了指另外两个单人沙发:“拼在一起,够你睡了。” 温煦:“……” “不准偷溜,半夜我可起床查寝。好了,晚安。” 温煦:“……” 花鑫:“别傻站着,关灯。灯亮着怎么睡?” 温煦大吼:“花鑫,你不要太过分了!” 刚刚回到办公室门口的副会长正要开门,就听温煦一声河东狮吼,当即把手缩了回来。 紧跟着,就听花鑫喝道:“你叫什么?再叫一边我听听。” 副会长挑挑眉,露出格外感兴趣的表情。只听,温煦一字一顿地说:“花!老!板!” “温煦,你给我过来!” “我要去睡床,你睡沙发等着明天腰酸背疼吧。晚安!哎,你抓我干什么?” 这是家暴吗?副会长后退了一步,觉得这样比较安全。 ―― “你一身瞎讲究别拖着我啊,你怎么回事?不能枕着我的腿!花鑫,你起来!” 办公室里,花鑫仗势欺人地枕着温煦的腿,一脸痛苦的样子说:“小点声吧,我头疼的要死,鼻子都不通气了。啊,手也疼。” 闹归闹,他身体出了问题,温煦绝对上火着急。当即也顾不上什么被枕大腿了,赶紧去试探花鑫的额头温度。 “你是不是低烧呢?起来,我去找个体温计。”温煦推了推花鑫的肩膀,都没干使劲。 花鑫蹙着眉,咂咂舌,不耐地说:“真不闹了,我睡一会就好。” ―― 副会长转身离开的时候,笑着摇摇头――花鑫变了好多。 黎明时分,医疗所里的人都找到房间休息了,似乎只有副会长还在走廊里来回游荡。他似乎在等什么,直到手机震动起来,他才安心地长吁了一声。 “你真沉得住气。”副会长靠着自动贩卖机,手里拿着一罐温热的饮品,说话的时候,眉宇间带着一点放松下来的倦意,“都安排妥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总部?” 电话那边的人不答反问:“有人受伤吗?” “杜忠波算不算?” “你说呢?” “除了他,都很好。既然你跟我联系了,说说黎月夕的问题吧。是带他回总部,还是暂时安排在其他地方?” 对方沉思了片刻,说:“修白,你误会了。我没打算把黎月夕吸纳进监理会。” 副会长当即愣住,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对方的决定:“你说什么?” “清醒清醒吧,我有两件事交代你。一,从现在起,调查员配枪;二,说服杜忠波加入监理会。” “等一下,请等一下。”副会长没想到大老板会交代这么两件事,急着跟他要个理由,要个解释。怎奈,大老板一如既往的神鬼莫测,下达完指令果断地挂了电话。 84.38 温煦晃了晃酸硬的脖子,朝着旁边的大沙发看去,沙发上已经没了花鑫的身影,他的外衣也盖在了自己身上。[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温煦起了身,想拿出电话打给老板,摸了摸口袋才想起,昨晚把手机给副会长了。 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温煦吧唧吧唧嘴,啊,好饿! 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出办公室,房门刚一推开,热闹的嘈杂声扑面而来,温煦迷糊地看了看眼前的景象,昨晚空无一人的走廊里现在随处可见穿着白色大褂的医护人员,还有几个穿着病号服的人站在一起闲聊。 温煦的出现引起了一部分人的注意,特别是那几个站在一起闲聊的病人,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好奇。 这种看外星人的目光是什么意思?我又没多长啥玩意,看一眼就够了啊! 这时候,一个短发的小护士刚好走到温煦身后,停下脚步,低声说:“温先生,您醒了?” 温煦猛地回头,看着皮肤白皙,笑意盈盈的护士,一时间还没缓过神来。小护士说:“花先生在一楼餐厅等着您呢,您认识路吗?” “认得!”温煦最怕跟自己客客气气的女孩子,总觉得自己没到那个份儿上,让人家称为先生什么的,有点招架不住。连忙应了一声,起步快速走向楼梯口。 途中,温煦如芒在背,想到老板和食物,立时觉得爱咋看咋看吧。那几位打量他的病人也没觉得何处不妥,视线紧粘着温煦一直目送他走到没影。 到了一楼,走廊里的人仍然不少,温煦顺着味道找到了餐厅门,一打眼,就见里面只有一桌人。花鑫背对着他,潘部长坐在侧面,副会长坐在正面。温煦走了进去,副会长第一个看到他,招招手,指了指一旁。一旁的长桌上摆满了餐盒,看样子都是食物,馋虫被勾了出来,温煦没去打招呼,先拿了餐盘,挑选喜欢的食物。 医疗所的伙食太好了!他几乎被感动的流下眼泪。 温煦小心翼翼地走到餐桌旁,他的餐盘里堆满了食物,在座的三人都吓了一跳,花鑫问道:“你是几顿没吃了?” 温煦不搭理他,坐下后拿起筷子狼吞虎咽起来。花鑫一脸的无奈,起身去给他倒了两杯玉米汁回来,顺便叮嘱道:“慢点吃,别噎着了。“ 温煦嘴里嚼着食物,抬眼看了看花鑫,忙的没空应声。花鑫把餐巾纸推到他手边,随后,一本正经的对副会长说:“如果可以确定黎世翔夫妻杀人的时间,我回去看看就能知道个究竟。至于两小时的时间差,现在还不好说。” 副会长瞥了眼除了吃顾不上任何事的温煦,遂道:“你怎么确定黎世翔夫妻的杀人时间?目前为止,我们只能有个大概的时间范围,没有具体时间点,你是回不去的。(.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花鑫抿了口咖啡,说道:“我去现场看看吧。” 潘部长在一旁发话:“我跟你一起去,说不定可以帮点小忙。” 花鑫没点头,也没摇头,副会长想了想,说:“也行,你记得先把部里的工作安排好,特别是黎月夕的分析数据。” 听到涉及黎月夕的话题,温煦才参与讨论:“黎月夕的分析数据?” 潘部长点点头,解释说:“昨天给他做了几项检查,结果要下午才出来。” 温煦咽下嘴里的食物,问道:“常规检查能检查出什么来?” 潘部长耸耸肩,撇撇嘴,直言:“这些都是要录入基本档案的。”说完,他苦恼地叹息了一声,“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呢?按理说,只有跟案件有关的调查员才知道被改变了哪些事件,他怎么记得住花鑫呢?不应该啊。” 涉及到不明情况,潘部长又犯了自言自语嘀嘀咕咕的老毛病,了解他的人都知道,如果不打断他,他会一直这么说下去。 副会长的手指敲敲桌面,潘部长才缓过神来,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颇有“纵有千万语却与何人说”的惆怅感,遂长叹了一声:“哎,如果小罗还活着多好啊。” 花鑫闻言眉峰微微一动,看似随口似地问道:“他活着你就能明白了?” “他能跟我聊到一块去啊。” 哦,那倒是真的很可惜啊,没了知己什么的。温煦暗暗吐槽。 不过,潘部长话锋一转,又说:“小罗这个人吧好就好在不管什么现象,什么事他都能把它看做是一个现实的,绝对有法可解的问题。在他的概念里不存在所谓的‘这不可能’、‘没有办法’,真的是个好孩子。” 温煦听得出了神,忽然就对已经故去的罗建有了莫大的兴趣。 花鑫又是冷笑了一声,问道:“这么一个得你赏识的人,怎么还是个研究员呢?” 潘部长摆了摆手,说:“别提了,我几次给他申请高级研究员,都被大老板压下来了。” “为什么?”温煦脱口问道。 副会长面色微微一沉,潘部长马上观色知意,对着温煦眯眼一笑:“他太年轻了呗。” “哦……”温煦拉长了话音,一副我已经理解的态度。转而,歪着脑袋看向潘部长,“真的?” 潘部长捧起茶杯,认真喝茶。 花鑫笑着揉了揉温煦的脑袋,说:“快点吃,就等你了。” “我吃饱了,走走走。”温煦又塞了一嘴的食物,拿了几张纸巾,站起身来做好准备工作。 副会长也没拦着他,从手边拿出一个黑盒子放在桌子上。花鑫一见这玩意儿就头疼:“一定要带?” 副会长点点头:“必须要带。” 花鑫翻了个白眼,不甘愿地打开盒子,里面赫然是一把手/枪!温煦瞪大了眼睛,因为嘴里塞满了食物无法说话,指着盒子直呜呜。 “路上再说。”花鑫把□□拿出来,很随便地揣进怀里转身就走。温煦只好跟着他,潘部长也放下了茶杯追上去。 看着潘部长追上花鑫,副会长笑了笑――能在总部任研究部长十来年的人,怎么会是随便说走嘴的角色?潘部长啊,小九九算计的倒是精明。 好了,送走了三个麻烦人物,也该去见见黎月夕。 ―― 日历上的今天是10月2号,赶上全国放假,街道上的人多车多什么都多,光是堵车就堵了将近一个小时。等他们赶到黎世翔夫妻的杀人地附近,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潘部长下车后从包里拿出了平板电脑,打开一幅地图对花鑫说:“这个是我按照黎月夕的描述画出的地图,你看,前面的丁字路口再往南走十米,应该就是杀人现场。” 温煦好奇地凑上去看,问道:“这么详细?” “已经算是很粗略了,走吧,过去看看。 潘部长就像个小叮当,你要想什么他能拿出来,温煦盯着他手里的包包眼睛直冒绿光! ―― 黎世翔夫妻的杀人地点位处轴承厂厂区后方,接邻大片的空地。早些年,空地是用来停放货运车的,轴承厂倒闭后,这块地成了都想要的香饽饽,可价格实在很高不说,规划部门也有严格规定声明,这块地只能用于绿化。规定一出,商家们都苦了脸,这么大一块地价格不菲,买回来做绿化?脑子进水了? 所以,地一直荒着。 附近还没动迁的老住户们利用便利条件,展开了各种流动性强,隐蔽性强的小本生意,烤串、煎饼果子、炸油条等等,各色小吃车几乎都挤在三十来米长的胡同里。 放假期间管得严,小吃车也甚少出动了,这会儿都停在此地,甚是壮观。花鑫站在一辆贴满了扇贝生蚝的图片车旁,打量了几眼里面的情况,指着一个凹进去的地方,说:“应该是那里。” “过去看看。”温煦说道。 朝里面走了二十几米花鑫停下了脚步,他站在入口的地方,仔细看了看。从砖头颜色来看,堵死了这点地方的墙面上原本有扇门,后来用砖头砌死了,整个空间宽还不到两米,长约有五米左右,这么窄难怪没有人把小吃车推进去。 温煦站在花鑫身后盯着地面看,好似自言自语地说:“现在还能检出血迹吗?” 一旁的潘部长笑道:“有我就可以,你们俩闪开。” 花鑫挑挑眉,拉着温煦站到一旁,温煦万分好奇地看着潘部长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潘部长只是拿出手机,随便点了几下,一束光照射出来,在阳光不佳的墙根下,倒是看得很清晰。 “这是照妖镜。”潘部长开了句玩笑,朝着深处走进。 在潘部长使用照妖镜的时候,温煦回头看了看,当真看到一辆满是灰尘的三轮车,他蹲下去往车底瞄,感叹着:“估计稍微胖点钻不进去,也就是黎月夕吧。” 花鑫也回头看了看,笑道:“你是不可能啦。” “你行啊?” 花鑫努努嘴:“要不咱俩试试。” “输了怎么办?” 花鑫煞有介事地摸摸下巴:“输了每天给按摩一小时。” 温煦一愣,随即憨厚地笑着:“老板你太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呢?” “温助理,你想多了!” 就在他俩斗嘴玩的功夫,潘部长“咦”了一声,这一声虽然很短促,却充满了疑惑不解的意味。 花鑫闻声转身,发现潘部长一脸的狐疑,便问道:“怎么了?” “没有血迹反应啊。” 花鑫疾步走进去,毫不客气地拿过照妖镜,用地毯式扫描的方式又检查了一遍地面,最后连墙面都没放过,结果跟潘部长的一样,没有血迹反应。 温煦已经把按摩的事忘了,站在入口处巴巴地看着:“没有?怎么回事?” 又是一个令人不解的问题吗?花鑫暗想。 潘部长再次进入自言自语模式,不到一分钟嘀咕出好几种可能性。花鑫不以为意,撩起眼皮淡定地看着温煦:“你想到什么了?” 温煦竖起三根手指,说:“一,黎世翔杀人之后没把匕首拔/出来,血被死者衣服吸收,没有溅到地面或者是墙面;二,有人处理了现场;三,黎月夕说谎。” 前两种可能性潘部长都嘀咕过了,但是第三种,他连想都没想过,不可否认,听见温煦说出黎月夕说谎时,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温煦面不改色,神情严肃地面对着花鑫。 黎月夕说谎吗?这倒是有趣了。花鑫想。 85.39 温煦转了半个身位,看向胡同口的方向。[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这里真的很闭塞,临时搭建棚一个接着一个,好好的一条宽敞大路愣是被切割出数条单进单出的小巷子来,那一晚,黎月夕跟踪父母的电瓶车到了附近,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这,不可能吧。“潘部长很难接受黎月夕说谎这个可能性,甚至觉得他没有说谎的必要。 “没有必要?那要看你怎么分析这件事。”花鑫回头瞄了眼身后的位置,“如果,人不是黎世翔夫妻杀的,而是黎月夕杀的呢?” 潘部长:“什么?” 温煦:“什么?” 花鑫嫌弃地白了温煦一眼:“你叫个什么劲儿?” “太太太惊悚了!” 花鑫苦笑道:“哪里惊悚?” 没等温煦回答,潘部长抢先道:“你这个猜测相当吓人啊花鑫。”说着,他打开包从里面取出笔记本,笔记本似乎一直都在休眠,被潘部长的胖手指戳醒了,亮出一片深蓝色的大海,潘部长端着笔记本招呼花鑫来看上面的某个程序。 温煦好奇地凑上去,看到笔记本上正在运行的程序上全部是英文,英文他最头疼,高中学的那点东西早就饭吃了,现在也就零星记得点单词而已。 每个单词都有一个带着刻度的圆环,圆环围绕着单词缓缓转动着,就像一条懒洋洋的贪吃蛇。 “这是什么?”温煦问道。 潘部长说:“这种一个对人体各项指标的远控监测系统,可以通过对你的声音、语速、体表温度、微表情、肢体语言以及瞳孔变化判断你的现状。其中一项功能就是测谎。” 温煦挑挑眉――高端的咧。 潘部长笑着说:“来小温,我们测试一下,”潘部长说完,激活懒洋洋的贪吃蛇,笔记本的镜头微微一闪,程序上马上显示出温煦的照片,以及身高、体重、年龄、血压等指标数据。 潘部长想了想,问道:“请问,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温煦想也不想地回答:“女哒。” 软件上没有发任何异常,一旁的花鑫笑了。 潘部长觉得这个问题似乎没什么难度,又问道:“花鑫是个和善又勤劳的人。” “这个……” 程序上的青蓝色的贪吃蛇变成了黄色。 “好吧,他是。” 黄色的贪吃蛇朝着橘红色演变。 潘部长笑道:“你看,你动了说谎的念头。” 花鑫不满地问道:“什么叫‘好吧,他是’?” “不要在意细节,老板。” 花鑫正要好好理论一番,潘部长忽然问他:“花鑫,你认为……” 没等潘部长对他提出问题,他啪的一声把笔记本合上了,白了潘部长一眼,不耐烦地问道:“你是想告诉我,昨晚在黎月夕回忆过程中,你的软件证明他没有说谎是吗?” 潘部长微笑点头:“是的,比起你的猜测,我更相信它。”他拍拍笔记本,信心十足。 花鑫勾起一边的嘴角,非常淡定地笑了,“那你给我解释解释,对方为什么在没有拿到芯片的情况下杀了黎世翔夫妻?” “啊?” 温煦站在花鑫身边默默点头。 花鑫拍拍潘部长厚实的肩膀,似笑非笑地说:“老潘,不要什么事都依赖科技,人心是最难测的。他能把警方、敌对方、我们、耍的团团转,就凭你一个程序能分析出什么来?” 潘部长苦着脸,一时间哑口无言。(.无弹窗广告) “如果我没料错,接下来大老板会把他交给你们部进一步检查。”花鑫呵呵一笑,“你啊,可长点心吧。” 潘部长目瞪口呆,额头可见细密的汗珠。花鑫从口袋里拿出车钥匙掂了掂,塞进他的手里,说:“开我的车回去吧,车钥匙给小七就行。” 说完,花鑫对温煦勾勾手指,俩人离开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死过人的地方。 ―― 走到路边,温煦拦了一辆计程车,俩人打道回府。一路上碍于有开车的司机师傅在,温煦也不敢多说什么,直到在小区门口下了车,他才亟不可待地问:“你觉得黎月夕说谎了?” 花鑫笑道:“单就这件事,我暂时不发表看法。” “不发表是什么意思?你觉得不可能?” “倒也不是。”花鑫推开小区门,率先走了进去,“我要先搞清楚多出来的两个小时是怎么回事,才能判断黎月夕是否说谎。” 这算什么啊?你把潘部长都忽悠瘸了,回头告诉我保留意见?潘部长要是听见这话,肯定跳起来挠你! “干嘛?”花鑫斜睨着他,“你这是什么眼神?” “为潘部长鸣不平的眼神,你为什么跟他说那些话?” “看他不顺眼啊,那死胖子一肚子心眼儿,他是憋着劲算计我呢。” “算计你?算计你什么?” 花鑫左右看了看,确定远处的两个老大爷听不到他的话音,才靠近温煦的耳朵,低声说:“你没觉得他总是有意无意的提起罗建吗?” 温煦一愣,仔细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然后?” “他是想让我们把罗建弄回来。” 不是吧?温煦张大了嘴,一脸的不可置信。 花鑫很满意助理惊呆的表情,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你还嫩了点,慢慢来吧。” 不管是老谋算计的潘部长,还是在任何算计前都岿然不动的花老板,都让温煦感到自己真的很“幼稚”,同时也为这帮人的套路之深唏嘘无语。 要过多少年才能练就老板那一双火眼金睛?又要经历多少事才能像他那样冷眼旁观事态发展?看着老板悠然自得的背影,温煦意识到,在哪里都不容易啊。 温助理对人情世故很迟钝,或者说他甚少考虑身边的人会耍心眼儿,玩计谋,可是,人心难测啊,谁对谁好都不是天经地义的,萍水相逢的人们凭什么要求他人对你开诚布公,坦率直白? 人与人之间本就是有距离的。就算是他,也有隐瞒老板的事,如果可以希望老板一直都不知道他喜欢同性,更不喜欢老板知道,他偷偷喜欢着谁。 ―― 穿过高层住宅楼,进入别墅区,花鑫加快了脚步,温煦想着自己的那点小心思,紧跟在他身边,似乎有点心不在焉的模样。 花鑫输入密码打开院门走了进去,温煦收起酸酸甜甜的心情,几步越过老板朝着主屋而去。没几步的功夫看到了满院子的落叶,团团绿植也有一半变成了枯黄颜色,他最喜欢的一棵红杉树早就成了斑秃,可怜巴巴地树立在院子里,与一颗还不算成年的垂柳相互依偎怜惜,不远处的湖面上几乎看不到水面,都被树叶覆盖住了。 不到一天吧,走得时候也没这样啊! 花鑫也觉得眼前的这幅景象有点落魄,急忙拿出手机找专门给他修葺院落的师傅,温煦哀嚎了一声:“兔子!我回来了!” 好吧,比起院子,温助理更在意兔子。 温煦急急忙忙开门进屋,还没等脱鞋就见毛茸茸的一团扑了上来,带着愤怒至极的叫声,猛扎进他的话里。 温煦赶紧抱好怀里的兔子,这小祖宗一上线就给他的脸来了两爪子,恨恨的情绪几乎在威胁他――再不回来我要离家出走了! 花鑫跟着温煦的脚步进屋,关好门,凑上去摸摸兔子:“宝儿,想我没?” 兔子哀哀地叫了一声,昂起头照着花鑫的手指咬了一口,花鑫也不恼,一个劲地道歉:“对不起啊,太忙了。等会让温煦给做几条小鱼吃。” 兔子万年不变的嫌弃脸又添了几许深闺愁怨,让人看了心疼。 温煦单手换鞋,就这么抱着兔子一路走进了厨房。花鑫直接去二楼洗澡换衣服,在医疗所待了一夜,浑身难受不说,身上的味道也让他忍耐了极限。 温煦也想洗澡,可还有小祖宗要伺候。 铲屎官铲了屎,做了鱼,把自己再洗刷干净。一小时后,温煦坐在阳光房的落地窗前,看着兔子认认真真地吃碗里的小鱼,才算稍稍松口气。 今日午后的太阳正好,透过大大的落地窗照射进来,满地阳光。温煦背靠着懒人沙发,坐在地毯上,兔子时不时欢快地叫上一声。阳光、宠物、安静、家的意义在奔波劳碌之后彰显了出来,身体的每一根神经都放松了下来,就连每一个汗毛孔都清清爽爽的舒坦了。他彻底放软了自己,躺在地毯上,单手遮挡着温暖的阳光,让阳光顺着指间的缝隙暖融融地落在眼皮上,一点慵懒,一点惬意,所有烦恼都被抛之脑后。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该有多好? 惬意因为短暂所以美好。 花鑫推开房门,让昏昏欲睡的温煦精神起来。他看着走到跟前的老板,眯眼一笑:“今天天气不错。” 花鑫也跟着坐在地毯上,视线落在温煦的脸上,下意识地笑了笑:“困了?” “没,就是有点犯懒,可能昨天累了吧。” “累了就睡会儿。”说着,花鑫伸出手覆在他的眼睛之上,缓缓抹了一下,合上他的眼睛。 温煦的手搭在花鑫的手背上,细腻、微凉、修长且骨节分明…… “老板。” “嗯?” “就算黎月夕说谎,我想他也有迫不得已的原因,我不认为他是个坏人。” “坏人和好人之间的定义是什么?有明确的标准吗?” “……你不喜欢他?” “谈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一个当事人而已。” 哦对了,他很少对谁格外关注,于他而言,身份后面必然会有个“而已”。 温煦扒拉下花鑫的手,因为阳光的原因他只能半眯着眼睛:“现在就回去看看吧,看看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花鑫有些意外,问道:“你不困了?” “不困,精神的很。”说着,坐起身来,把一旁吃饱喝足晒太阳的兔子抱起来举到眼前,“你乖一点,我们很快就能回来。”说着,跟兔子蹭蹭鼻子,亲昵的一塌糊涂。 阳光给温煦和兔子披上了一层明亮而又温暖的光晕,这两只仿佛都在发光一般,让人不由自主地深陷其中。 花鑫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忽然什么事都不想做了。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虽然花老板难得想偷次懒,事实却像一条无情的鞭子抽打着他,必须立刻行动起来。至于原因,并不仅仅是工作这么简单。 更多的应该是欲/望,找出真相的欲/望。 ―― 出发前,花鑫准备了很多东西,可说是万无一失。不过,他还是很担心地说:“很可能我们回不去。” 温煦穿好连帽的冲锋衣,愣了愣:“因为不能确定杀人时间吗?” 花鑫点点头:“我只能把时间设定在01:10。” 看着花鑫拿出来的时间跳跃器,温煦伸手接了过来,手指慢慢地摩擦着表面,脑海里想起了很多事。为了留下线索自杀的赵炜、为了保护黎月夕生死一线的杜忠波,还有被杀的耿纳德,甚至还有真假难辨的黎月夕。想到他们,心里升起一股毫无来由的信心,自言自语地说:“一定可以的。” 花鑫垂眸看着他脸上淡淡的微笑,上前一步,轻声说道:“温助理,借你吉言吧。”言罢,连同温煦的手一并握住,“你来启动。” 温煦还没启动过时间跳跃器,觉得第一次总该说点有纪念性意义的小句子,他正儿八经地把跳跃器夹在手心里,祈祷着:“一定要送我们回去啊!” 看着他认真的模样,花鑫莞尔。 时间轴似乎对温煦有着令人嫉妒的关护,在他不伦不类的祈祷下,熟悉的冰冷与黑暗齐齐来袭,花鑫闭上眼的瞬间,轻车熟路地抓住温煦的手臂。 ―― 黑夜,几朵云遮掩了大半的月光,星星稀疏的点缀着夜幕。周遭安静,远处疾驰而过的车辆如海面上的号角,长长地划过。温煦仰起头对花鑫笑了:“你看,我就说一定没问题的。” 温助理这是要逆天啊。 花鑫无奈地提醒着有些兴奋的助理:“你先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再高兴吧。” 温煦左右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深感意外。此次跳跃的地本来是小巷附近,时间轴怎么把他们丢到黎月夕家小区门口了? “不管怎么说,我们能回来就好。”温煦决定放眼大局,不拘小局。 落在这里也好,花鑫说:“现在是2016年9月20号零点四十分……先去黎月夕家。” 不用花鑫解释,温煦也明白他为什么先选择了黎月夕家,零点二十分钟,黎月夕已经离开家门跟踪父母,家中处于无人状态。如此,他们可以放下窃听其或者是监视器。 温煦跟上花鑫的脚步朝着小区大门口走:“老板,东西放进去,怎么拿回来?还要冒充警察吗?” 花老板买了个关子““等会你就知道了。”迈过一小堆垃圾,白色的塑料袋从他脚边飘起,缓缓地在空中浮浮沉沉。 温煦溜了眼如同虚设的小区门卫室,掉了漆的锁头固定着掉了漆的木门,看上去如同秋后的老树,死气沉沉。 “这里的管理太松懈了,难怪是案件频发地段。” “地域性犯罪是不可根除的,但也没什么大问题,基本上都是小偷小摸。”说着话的功夫,他们熟门熟路地走向小区深处,在距离黎月夕家约有五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花鑫朝着温煦伸手,说:“把热源感应仪给我。” “现在就用?”温煦不解地问。 花鑫朝着远处努努嘴:“你忘了,那边曾经有只老鼠。” 对啊!回想起老板冲过去抓人的事情,温煦冷不防冒了一身冷汗。 或许是因为时刻形影不离的原因,温煦压制着的慌乱被花鑫清晰的察觉到了,他对他露出一个使人安心的微笑:“放松点,这个时间未必会有。总之,小心为上。” 温煦有些尴尬,逞强地挺了挺腰板:“我没紧张。”言罢,从背包里取出热源感应仪,递给老板。 启动,扫描,一分钟后花鑫说:“看来,老鼠还没出动。走吧,我们需要抓紧时间。” 为了避开老鼠分秒必争,两个人干脆跑了起来。这段短短的距离中温煦一直在想――落脚时间00:40,回去的时间就是02:10。 86.40 花鑫的心里也在想着时间,只是与温煦想的略有不同。(.无弹窗广告)这一次跳跃本来是把时间点设置在01:10,到了这里变成了00:40,想到这里扭头看了看身边的人…… 花鑫真的很想问问:时间轴是你爹不成?怎么这么纵容你呢? “你看我干啥?”温煦发现了老板直勾勾的目光,很介意地问道。 花鑫撇撇嘴:“找个养眼的看看。” “那你照镜子啊。” “看了三十来年,烦。” “三十来年你一直长这样?”你亏心不亏心啊你。 花鑫摸摸下巴,咂咂舌,说:“你是不会理解我三十来年的压力。” “你的压力是来自于‘女人看到我都觉得没有我好看’吗?” 花鑫挑挑眉:“温助理,你这算是拐弯抹角打探我以前的私生活吗?” 温煦定定地看着他,真的很想说――是啊,你会告诉我吗?告诉我你以前交过多少个女朋友,告诉我你曾经真爱过谁? 温煦还是怂了,对着花鑫无奈地摇摇头,说:“走吧老板,时间紧任务重,你别老想着玩。” 花老板愠怒:“我哪里老想着玩了?我是看你紧张才说几句玩笑话让你放松放松。” 温煦推着花鑫走进楼道,敷衍地说:“是啊是啊,有你在身边世界末日都像嘉年华了。” 被推着的花鑫偷偷地笑着。 说笑只是说笑罢了,毕竟工作最重要。两个人踏上台阶的瞬间都收敛了心思,认认真真对待工作。 ―― 房门前,花鑫面色严正,又拿起热源感应仪扫描了一遍,确定屋子里的确没人了,才研究了几分钟门锁,使用特殊工具很轻易地打开了门。 屋子里一片漆黑,只有少许的月光透过不大的窗子照进来,却把这个家显得更加凄凉。温煦顺手把门关好,问花鑫要不要穿鞋套。 “不用,九十分钟一到,时间轴会抹掉我们在过去时间里留下的痕迹。物体除外。” 所以,花鑫从一开始就跟温煦强调,不能把正确时间里的东西遗留在过去时间。但是,像是足迹、指纹、汗液这种属于微量物证的痕迹,会被时间轴抹的一干二净。 听过花鑫的解释,温煦放心大胆地走进客厅。 客厅小的可怜,家具也少,而且都是老掉牙的东西。温煦看到了黎月夕描述过的那张桌子,第一次来的时候他并没有在意过桌子,现在却想起在这张桌子旁,黎世翔把匕首塞进了怀里。 于是,温煦转身走了几步,推开黎月夕房间的门,借着微弱的月光再看单人床,上面有被子、枕头,他摸了摸床上的温度。 “怎么样?”站在门口的花鑫问道。 温煦摇摇头:“凉的。” “凉的就对了。”说完,花鑫直接走进黎世翔的卧室。 趁着这功夫,温煦掀开了被褥,赫然发现褥子下面压着三本书。(.)《平行空间》、《宇宙奥秘》、《时间的诡计》、温煦蹙蹙眉,将三本书拿起来翻了翻,《宇宙的奥秘》似乎没有被怎么翻过,而《时间的诡计》《平行空间》几乎被翻烂了。里面还有很多标红的段落。 温煦心里一紧――黎月夕为什么会在意这两本书?按理说来,他应该看的是还魂一类的书吧? 隐约间,温煦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无从可解。 “温煦,别发呆,走了。”花鑫返回房间门口,招呼了一声。 温煦赶忙把书放回原位,弄好褥子走出去:“老板,你这么快就弄好了?” 花鑫指了指窗户,说:“贴在外面了,监视器上有金属线垂到楼外,我扯一下就能下来。” 温煦立刻挑起大拇指:“太便利了。以前怎么不用?” 花鑫边扯着他走出去,边说:“我说忘了,你信吗?” “这种事也能忘?” “这都是被淘汰的产品了,我哪记得住。”说着话,俩人已经到了屋外,花鑫重新把门锁好,快步下楼,嘴里嘀咕着还得弄辆车。 曾经被他偷过行车记录仪的车很倒霉地被花鑫钦点了,温煦早见过老板偷车,见怪不怪。 三下五除二搞定了这辆车,花鑫打开车门,左右看了看,说道:“包里有个银色的显示屏,拿出来打开,看看效果。” 温煦麻溜上了车,在车子启动的时候已经把显示屏拿出来,按下开机键。然而,啥反应没有。 “老板,你充电了?”敢说没充电真打你啊! 花鑫瞥了眼显示屏也没吭声,抬手啪啪啪用力拍了几下,显示屏一下子亮了起来。 温煦:“……” “都说是老古董了。” 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算了,能用就是好事。 花鑫开车驶上机动车道,没到一会儿就抓了瞎,温煦意识到车速慢了下来,也感到奇怪:“老板,你倒是快开啊。” 花鑫愤愤道:“我不认路。” 温煦扑哧一声笑了:“不认路你早说啊。前面左拐,走天香街。” 温煦不愧是做了三年多快递的人,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就没有他未踏足的地方,为了多争取一分钟的时间,专门挑选近路,手指着方向告诉花鑫右拐、左拐、直走、调头走匝道…… 眼看着快到目的地的时候,花鑫恨不能掰折那根在眼前晃来晃去的gps。 ――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是凌晨01:20,花鑫挑挑眉:“这么快?” 温煦说:“如果是你那辆车还能更快。”言罢,看了眼手里的显示屏,黎月夕家中的案发现场内还是一片昏暗,并没有任何变化。他把显示屏塞回背包里,跟着花鑫下车。 按照时间算,黎世翔夫妻、黎月夕已经在胡同里了,如果他们能更快些,说不定还可以看到是谁杀了人。想到这里,花鑫觉得走什么寻常路就等于浪费时间,他拉住温煦,说:“就算现在进去我们也不能靠近,走这边,从墙上跳过去。 然而,他们才刚刚靠近最后一条胡同,就听里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花鑫急忙拉着温煦躲在一辆小食品车的后面,因为空间狭窄,他只能紧紧抱着温煦。 如此紧张的情况下温煦不可能会有什么旖旎的心思,屏气凝神看着从胡同口里跑出来的人是谁。 是黎世翔夫妻! 黎世翔气喘吁吁地拉着妻子的手,另一只手在上衣的口袋里,温煦眼尖,看到黎世翔的衣襟上沾着血迹。 真是黎世翔杀了人?但是,地面上没有血迹啊! 花鑫也看到了黎世翔身上的血迹,同样为没有检测到血迹而疑惑不解。 这时候,黎世翔的妻子向后挣了挣,拖住黎世翔的脚步。 “老黎,快把衣服脱下来,上面有血。”妻子的声音在发抖,急切地说。 黎世翔看了看衣襟,烦躁极了,赶紧把衣服脱下来卷吧卷吧抱在怀里。妻子正频频回头看着他们出来的方向,被黎世翔扯了一把,才茫然地转回头来。 “老黎,咱们这么干,会不会……” “瞎合计什么!”黎世翔低声喝断妻子的优柔寡断,“不杀了他,保得住月夕吗?” 为了黎月夕?难道不是为了芯片?温煦乍一听夫妻俩的对话,脑子就被塞满了问号。 黎世翔看着妻子默默流泪的样子,眼底也溢满了悲伤,他说:“不能再等了,熬过今晚,明天把月夕送老家去就安全了。咱俩以后……” “我懂,老黎,我都懂。我就是舍不得孩子……” 黎世翔紧紧咬着牙,眼圈通红通红的。一想到儿子,再多苦也得忍下,他呵斥了妻子:“就知道哭哭唧唧,赶紧走吧,儿子还在家呢。” “对对对,快回去。”妻子抹了把脸上的泪水,紧紧跟在丈夫身边。昏暗的光线下,夫妻俩已经佝偻的身体相互依靠着,匆匆消失在夜色中。 温煦长吁了一口气,拍拍搂在腰上的手,就势拉着花鑫走进另外一条胡同里。 温煦小声地说:“看来人的确是黎世翔夫妻杀的,但是血迹检测不到实在很奇怪。而且,按照对尸温的分析,他们俩应该在两点被杀,现在已经一点四十了,两点他们俩肯定到不了家。现在怎么办?是去看看黎月夕,还是跟踪黎世翔” 花鑫瞥了眼胡同口的方向,心想:经过几次对时间轴调皮后的结果来看,它不会无视他们想要直接落在黎世翔杀人地点附近的本意,而将他们空降到了黎世翔家小区外。前几次跳脱出预定范围,都是收获了很重要的线索,想来这一次,时间轴也不是胡乱调皮这么顽劣。 “跟踪黎世翔。”花鑫肯定地说。 温煦似乎还有些犹豫,但花鑫已经迈开步子走了出去。 意识到温煦没有及时跟上来,花鑫回了头,一眼看到温煦眼中的犹豫,便说:“你不是相信他吗?那就跟我走。” 温煦使劲搓搓脸,心想:对,相信黎月夕,更重要的是他相信花鑫! 重新振作起来,温煦也跟上了花鑫的脚步。 ―― 黎世翔夫妻的电瓶车停在临近机动车道的小巷子里,在花鑫和温煦开车追上去的时候,他们已经骑着车上了道。花鑫不敢跟的太近,只能按照目的地计算路线,远远地跟着,事实上,他们是看不到黎世翔夫妻的。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也就是凌晨01:55左右,花鑫忽然发现,在前面十字路口旁的候车亭旁边,停着一辆还在冒尾气的黑色轿车,旁边还有一辆电瓶车被丢在了路边。 糟了! 幸亏花鑫发现的早,及时停车,才没有让他们的车出现在对方可视的范围内。温煦还没看到远处的状况,只从花鑫的举动和神情上察觉到异常。 花鑫把背包从他怀里拿过来,去出里面的热源感应仪。 “老板,你看到什么了?”温煦略有些紧张地问。 花鑫说:“前面那辆车不对劲,还冒着尾气呢。说明它们没熄火,你仔细看,旁边有一辆电瓶车。” 说道电动车温煦一下子来了精神,趁着花鑫打开感应仪的时间,仔细去看前方的情况。 很快,温煦有点懵了:“怎么回事?还有人接应他们?” 花鑫摇摇头:“情况不明,先看看再说。”言罢,举起热源感应仪扫描远处的车辆。 在感应仪的工作下,显示屏上出现了车子里共六个热源体的反应。车后座坐了四个人,前面有两个。后座中间的两个人明显塌腰垂头的样子,让温煦立刻想到了黎世翔夫妻。 花鑫的眉头一直皱着,脸色也不大好看,他说:“看样子,不像是接应的。” “那对方什么来头?”说完这话,温煦就觉得自己有点傻,“找芯片的那帮人!” 花鑫点了点头,说:“应该就是他们……而且,只是一部分,另外还有几个人去收胡同里的尸体,也就是黎月夕看到的那几个。” “不对啊。如果他们在半路上就抓住了黎世翔夫妻,为什么没拿到芯片?黎世翔和他老婆又怎么会回到家里的?” 十几分钟前他还听见夫妻俩为了保护黎月夕不惜杀人后的对话,为什么明知儿子在家,还要把威胁到孩子的人带回家里?而且,老板偷回去的行车记录仪里为什么没有这些人进出的记录? 正在温煦被疑问塞满了脑子的时候,热源感应仪的显示屏上面的六个热源体一下子就不见了。花鑫猛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抬头去看远处的车辆。 “怎么回事?热源体怎么都没了?” 花鑫意识到情况不对,放下感应仪从怀里把配枪拿了出来,温煦看到配枪吓了一跳:“老板!” “你呆车里别出来,我去看看。” 这这这怎么行?温煦坚持要跟花鑫一起去,后者横眉立目低喝道:“给我待着!” 温煦缩了缩脖子,敢怒不敢言,只能紧盯着花鑫在眼前越走越远。 87.41 平坦宽敞的柏油马路上见不到一个活物,在这种时候大大方方走上去,就算你是一只小猫,也会被看得清清楚楚。花鑫走得很慢,他一直盯着那辆贴了膜的黑车,谨慎地靠近它。 花鑫的大胆让温煦一直提心吊胆,思维像是被拧紧了发条的机械,不停运转分析——在深夜的马路上忽然出现一辆车,疑似劫持了黎世翔夫妻,他们的车甚至没有熄火,尾气在低温的深夜里一股一股地冒出来,好像随时准备窜出去一样。 接下来车里的人会做什么?他们为什么选择在这里停车? 温煦下意识地紧紧抱着背包,恨不能下一秒就冲到老板身边。他瞪大了眼睛紧盯着前方,脑子里不断地想着最坏的事情发生,自己该怎么办。这时候,他为副会长强迫花鑫带上枪的决定感到无比庆幸。 花鑫已经靠近了那辆车,他贴在候车亭的另一侧小心翼翼靠近。 明亮的路灯下,马路上空空如也,就连远处如号角般的长鸣都没有传来,仿佛整个城市都空了一般的诡异,只剩下他和远处的花鑫。 花鑫的目光落在一米开外的电瓶车上,他上前一步,慢慢打开电瓶车后面小储物箱,赫然看到黎世翔的那件血衣。花鑫蹙蹙眉又把储物盒扣上。随后,从广告牌后面探出头去。 车子还在冒着尾气,压根没熄火。从外面看不出里面的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么一直看着也不是办法,花鑫检查了一下手里的枪以保证随时可以使用,随后走了出去,绕到后备箱。 温煦觉得自己根本做不到只是看而不行动,他行动迅速地下车,坐在驾驶席上,如果老板被人发现了,他必须第一时间冲上去接应。盯着花鑫的同时还要瞄着时间,现在已经到了02:06,再有四分钟,他们就要被时间轴带回2016年10月3号。 老板,一定要小心啊! 花鑫越看这辆车越觉得奇怪,静止的,没有任何异常,而没有异常本身就是异常,它就像一个花费巨资打造出来的仿真模型,除了像一辆车外,什么都做不了。但他明白,这只是一种错觉。 与此同时,车里的温煦因为紧张失手掉了包,银色的显示屏从里面露了出来,温煦急忙伸手捡起来,显示屏上只有灰白二色的画面已经发生了变化,深灰色的斑驳几乎布满了整个屏幕,地面上趴伏着黎世翔和他妻子的尸体…… 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温煦在惊恐中下意识地抬起头,只见,花鑫已经打开了车的后门。 一瞬间,车子里空空荡荡的情形让花鑫猛地愣住。 跳跃器上的时间从2016年9月20日02:09:58跳到2016年9月20日 02:10。 温煦叫喊着:“老板!”的声音被时间轴吞没,他忽然消失在驾驶席上,远处对着黑车惊讶的花鑫,也无声无息地消失。[.超多好看小说] 宽敞通亮的柏油马路上,见不到一个活物。 —— 温煦一下子跌倒在自家后院的鹅卵石小径上,花鑫稳稳地站在他身后,神色阴郁地把他拉了起来,朝着入室门走:“收拾一下,去医疗所。” “老板,我看到黎世翔夫妻的尸体了!”不知道是跳跃时间时冻的,还是看到了尸体吓的,温煦说话的时候浑身都在瑟瑟发抖。 花鑫脚步一顿,问道:“在监视器显示屏上?” 温煦瑟瑟点头:“是的,忽然出现了,一点征兆都没有。” 花鑫的神色更加阴郁:“我们必须马上见到黎月夕他们,快走。带上兔子,最近几天我们回不来,找人照顾它。” 温煦连声应着。 所有的预先推测都被九十分钟内的亲眼所见打的溃不成军。杀人者真的是黎世翔夫妻、黎世翔夫妻真的死于02:10。但是,几个劫持黎世翔的人去了哪里?黎世翔夫妻几分钟前还在车里,转眼就成了死尸趴在案发现场的地上。 这他妈的怎么推测?怎么分析? 温煦在毫无头绪的状态下抓心挠肝,不仅是他,就连花鑫也不像以往那样老神在在,从回来到开车上路,他的脸色一直都很难看。 温煦抱着兔子,满脑子都是想不通的疑问。兔子似乎察觉到两位主人超低的气压,不叫不闹老老实实地趴在温煦怀里。 —— 在多方焦虑的时候,病房里却是如暖日般温暖惬意。黎月夕守在杜忠波的病床前,帮他在网上搜索关于耿纳德被杀的消息,虽然黎月夕很不愿意这么做,但是杜忠波病歪歪地求了两句,他就无可奈何地拿了他的手机。 “没有,什么都没有。”黎月夕几乎翻遍网络每一个角落,很开心没有任何消息。 刚做完手术的杜忠波还很虚弱,脸上缺少血色,眉头微蹙,说道:“估计暂时被封锁了消息……再看看,有我的通缉令吗。” “没有。” “你看都没看……” “没有就是没有。” 杜忠波苦笑了一下,可能是牵动了麻药劲过去的伤口,疼的他憋住气,忍耐了几秒钟的时间。黎月夕忧心忡忡地说:“你不要想那些,卢先生告诉我不会有事的。” “他说的那些事我听着跟科幻小说似的,你还当真?” 两个小时前,副会长告诉他们两件事。一,跳跃时间、二,为了保密,从现在开始你们要接受监理会的保护。 当时杜忠波撇撇嘴,说:“我都这样了,你就是赶我走,我也走不了。” 黎月夕至始至终都没说话,倒是副会长准备离开的时候,他提了一个问题:“我看到花鑫那次,他是跳跃过去的吗?” 副会长点点头,虽然没有发表什么看法,却在心里暗暗想着——大老板为什么不要这孩子呢? 回到现实中,黎月夕所经历的事情让他很容易相信了副会长的说辞,他知道杜忠波不会相信。 “我跟你说过,我爸妈之前死过一次。” 杜忠波点点头。 “他们回来了,所以,我相信卢先生的话。” “为什么别人都不记得,只有你记得?” 黎月夕闻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卢先生说他会告诉我原因。” 杜忠波长叹了一声:“画大饼吗?” 黎月夕嗫喏道:“至少安全了。” 安全了啊…… 杜忠波艰难地笑了笑,说:“其实叔叔也会画大饼啊,问题是,不管是我还是那个姓卢的,画出的大饼再逼真也不能吃。而你呢?从警方逃到所谓的监理会,不过是换了个地方而已,到现在你不还是阶下囚吗?黎月夕你也为将来想想啊,不要觉得眼下安全了就能嘚瑟了,叔叔混到这个份上,可不是为了让你安全这点破事……我是希望,让你重回社会,继续自己的生活。” 黎月夕:“……” “你看你,就说了你几句,哭什么啊……多大人了还掉眼泪……行了行了我不说行了吧?你怎么还哭呢?” 黎月夕的哭泣真的很要命,他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眼泪却哗哗的流,滴滴答答掉下来,瞬间打湿了被子一角。 杜忠波若不是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特别想用毛巾捂住少年整张脸!掩耳盗铃的作为不可取,杜忠波是明白的。看着默默哭泣的少年,杜忠波一副真是拿你没办法的表情。 “过来……”他抬起手臂,难得的,说话时候温柔了很多。黎月夕好像没听见他的声音,固执地一动没动。他短叹了一声,“来,过来。” 少年吸溜了两下鼻涕,慢吞吞地把脑袋垂在了病床上。大手轻轻地抚在他的头上,揉了揉。 “叔叔动不了了,以后你要靠自己,不管什么事多张个心眼儿……我又不是在交代遗言,你别哭得这么凶行吗?” 其实,他也不想哭的。其实,他何尝不想继续自己平静的生活,然而,奢望之所以被成为奢望是因为它不可能变成现实。 谁会知道他压抑多久的恐惧与痛苦呢?在父母面前不能哭,在朋友面前不能哭,对于他而言,没有任何人可以相信可以依靠,他只能战战兢兢一路淌着水走来。即便面对监理会的人,他还是不能让自己稍微放松一下。而杜忠波,这个看似可怕又有点粗鲁的人,却总是能触及他隐藏最深的那块脆弱。 人们常常说“我有希望”、“我很失望”、“我已经绝望”、从此端走到彼端,并不像说几句话那般简单,你可以手舞足蹈地大声宣告,未来将是多么多么美妙,你也可以甩着鼻涕眼泪哭诉对现实的不满,你还可以卷缩在最安全的地方,对自己说,一切都完了。 人活数十年,什么滋味都要尝一尝。但谁都不能告诉你,你十几岁的时候就要他娘的了解这一切。 对黎月夕而言,所有的事情都值得骂一句——他娘的! 伏在床边的黎月夕,看上起来真的是个孩子,杜忠波的心隐隐地酸了起来,大手从他的头上滑落,紧紧地握住那只很纤薄冰凉的手。他很像告诉这个孩子,一切都会好起来,可他凭什么呢? 大饼画再逼真,也不能吃。 杜忠波想,算了,让他痛快哭一回吧。 —— 病房门外,温煦推着要进去的花鑫,低声说:“你让他哭一会啊。” 花鑫挑眉,就差瞪眼! 温煦安抚花鑫的心口:“不差这点时间,您耐心点啊。” 站在他俩身后的副会长凑上去,问道:“小温,如果黎月夕一直不停下来呢?” “杜忠波会劝他的。” 花鑫闻言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笑:“你还挺乐观,现在哪有时间让他们俩腻腻歪歪,赶紧进去。”不容温煦阻止,使劲敲响了房门。 黎月夕趴在床边,听见敲门声赶紧在被子上蹭了蹭眼泪鼻涕,杜忠波告诉他:“去把脸。” 病房里配备齐全,当然有单独的盥洗室,黎月夕低着头逃也似地走进盥洗室,杜忠波吃力地说:“进来吧。” 温煦首当其冲,开门进去后对杜忠波露出一个抱歉的表情,花鑫走在他身后一脸的阴沉。 杜忠波扭了扭头,苦着脸问道:“你们就不能让我喘口气?” “也没见你断气啊。”花鑫调侃着,顺势坐在黎月夕拿把椅子上。 杜忠波瞥了眼副会长先生,心说:花鑫你真有种啊! 副会长站在窗边,靠在墙上,也没把被花鑫无视的问题放在眼里。要说还是温煦懂事,立又拿了把椅子,颠颠地给副会长送去了。 “你们先聊,我去看看月夕。”温煦说。 花鑫朝着杜忠波搓了搓手,皮笑肉不笑地问:“以你的性格来说,很多事都不相信吧?” 杜忠波点点头。跳跃时间什么的听起来就很像小说啊。 花鑫直言:“等你能蹦能跳了,我带你跳回去看看。” “你们处心积虑的让我相信,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啊?” 温煦说得对,这人真的是太敏锐了。花鑫暗想。 坐在一旁的副会长咳嗽了一声,给花鑫递了个眼色,示意——说正事! 花鑫心烦的不得了,一想到正事就特么的心烦的不得了! 花鑫揉揉眉心,低声说,“你们在勘察黎世翔家现场之后,发现其他微量物证了吗?不属于黎家人的。” “没有。”杜忠波很爽快地回答,“只从现场和证据来分析,凶手就是黎月夕。这也是我很头疼的一个地方,凶手是怎么做到把所有痕迹都抹得一干二净呢?” 花鑫点点头,再问:“找到目击者了吗?” 杜忠波觉得,花鑫的这个问题非常“外行”,他说:“你觉得可能吗?” “那我换个说法,你们肯定找邻居询问过,有人说听见声音吗?” 杜忠波摇摇头:“事实上,大家的睡眠都非常好。”说到这里,他想起了一件事,“隔壁单元有个老头,倒是说过一件事。” 当时,刑警队的警员们分别找很多邻居询问过情况,邻居们都没有什么情况可以提供,唯独那个老大爷。 大老爷说的情况其实跟案件没什么关系,就是他儿子的车被盗了。 “被盗了?”花鑫一愣,问道,“是在案发那天?” “对,他是当天上午十点多发现车子被盗,不过很快就找到了。” 花鑫蹙蹙眉:“是在天河路以东,243公交车附近吗?” 杜忠波一脸狐疑地点点头。 花鑫笑着摇摇头,心说——那辆车是被我征用了。 不过,既然他们找到了老大爷儿子的车,为什么没有找到黎世翔的电瓶车呢? 88.42 “你是说,黎世翔的电瓶车?卢先生跟我说过了。(.)”杜忠波晃晃脑袋,缓解了一下酸硬的脖子,手术的后遗症让他觉得有些昏沉,思维不够灵敏。他说道,“我有点纳闷,你是怎么知道电瓶车也在那边的?” “都跟你说了,时间跳跃嘛?”言罢,花鑫从口袋里拿出了跳跃器,大大方方放在了杜忠波的手边。 就是一块很普通的电子表而已,这玩意儿真的能跳跃时间?要说完全不相信,也说不过去,毕竟很多事都没办法从逻辑性上解释清楚,比方说:花鑫是怎么找到女儿的? 想到这里,杜忠波的眼睛里多了一点耐人寻味的东西。 盥洗室的门开了,温煦和黎月夕走了出来,温煦看到杜忠波正对着跳跃器发愣,当即就问黎月夕:“你看过这种表吗?” 因为刚刚哭过,黎月夕的眼睛还有点红,他走过去并没有把表拿过在手里,只是看了几眼便摇摇头。转回身,问温煦:“这就是你们说得跳跃器?怎么用的?” “好了,来说说关键问题吧。”副会长不想让黎月夕接触该多核心秘密,当下打了岔。 花鑫没打算探究副会长将黎月夕“止于门外”的原因,他只想尽快搞清楚问题,伸出手收回跳跃器,眼神在黎月夕的脸上扫过,停留在杜忠波的身上:“来说说凶杀案的真相吧。首先,你,和你,你们俩要有心理准备。” 被点到的黎月夕和杜忠波面面相觑,跟着紧张起来。 花鑫说:“老副已经谈过什么是时间跳跃,也说了我们在跳跃到过去是有时间限制的,就是九十分钟。而我们在过去的九十分钟内所做的事情,只有痕迹才会被抹掉,其他的东西都不可以留在过去时间。” 黎月夕很容易就能接受花鑫的说明,因为他早就有些预感。然而,杜忠波却还是很难相信。不过,倒也没提出什么意义,继续听着花鑫说下去。 花鑫看了眼腕表,说:“一个小时前,我跟温煦回到2016年9月20日的00:40,我在主案发现场的窗外安装了一枚监视器,然后按照黎月夕说的路线跟踪到轴承厂附近,也就是黎世翔杀人的地方。” 黎月夕越听脸色越是苍白,他忍不住打断了花鑫:“你们,看到我爸妈了?” 花鑫点点头:“看见了,但是没看到他们杀人。我们到的时候,他们俩已经离开了那条小巷子。” “然后呢?”黎月夕下意识地抓住身边的温煦,急切地问道,“他们,他们怎么样?” “他们骑车走了。”花鑫抢在温煦开口前,回答了问题,并没有留给任何人继续提问的时间,自顾自地说,“我和温煦在后面跟着,发现黎世翔夫妻被一辆黑色的比亚迪劫持,他的电瓶车就在243公交车站旁边。” 杜忠波如果还能自如活动,一定会留给花鑫等人一记冷笑转身走人。在他看来,不管时间跳跃这事是真是假与自己而言都没什么好处,这趟浑水能不沾尽量不沾,只可惜,他现在动不了! 既然动不了,就积极参与一下案情讨论吧,他问道:“那时候是几点?” “两点零五分。”花鑫准确地说出时间,“我可以确定除了黎世翔夫妻外车里还有四个人。” “你看清脸了吗?” “当然没有。”花鑫说,“我用的是热源感应仪,你懂得。” 杜忠波特别懂,毕竟热源感应仪这玩意特警那边常用。然后呢?他问道。 “热源感应仪上忽然失去了六个人的热源体反应。” “没有了?人走了?” “不,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花鑫说,“他们没有下车,只是我的感应仪上面不再有任何人的热源反应。” “他们是不是使用了某种仪器,屏蔽了体温。”说完,杜忠波又觉得不对,“可是,这种猜测要建立在他们知道附近有人使用热源感应仪的基础上。” “是的,但是这一点不成立。”副会长在一旁总结。 花鑫说:“我也很觉得很奇怪,所以才想看看究竟。” 杜忠波皱皱眉头:“你胆子真够大啊。”不过,换做是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然而,事情要比杜忠波想得更复杂些。 花鑫说:“那辆车里一个人都没有。” “不可能!哎呦!”杜忠波一时激动喊了起来,扯动了刀口疼的哎呦连连。 黎月夕上前把他挺起来的脑袋按下去,又给掖了掖被子,随后转头望着花鑫:“你的意思是,我爸妈和另外四个人凭空消失了?” “不只是凭空消失。”温煦站在病床的床尾,双手撑在床栏上,眼神凝重,“02:09监视器显示屏上出现了黎世翔夫妻的尸体。” “这怎么可能?”杜忠波瞪起眼睛,一声惊吼如舌绽春雷。 副会长的两条眉毛不由自主地往一块儿聚拢,实在有些扛不住这一声惊呼,花鑫也觉得略吵,嫌弃的白了一眼杜忠波:“你能不能表现的像个伤患?” 杜忠波捂着肚子脸色惨白,额头上也渗出了密密匝匝的汗珠儿,他忍着疼,催促道:“继续说,还发生了什么事?” 花鑫向后坐了坐靠着椅背,翘起二郎腿,悠然了些,看上去还是那个万事不担心的花老板。再怎么说他也照顾着几个人,他若是慌了那另外几个怎么办?所以,花鑫在就职监理会这些年中,渐渐练就了面对各种突发事件后的镇定、从容、睿智。 他的脸上带着一点很清浅的笑意,说:“还能发生什么?九十分钟限制到了,我们回到现实时间。” 这怎么可能呢? 在场的各位都说过或是在心里想过这样一句话――这怎么可能? 可事实就是发生了,别管可能不可能。所以,现在来判断可能与否,不是为时过晚的问题,而是没有任何意义。故而,花鑫急着找杜忠波和黎月夕询问一些情况,以判断他的推测是否可以站得住脚,当然了,这还需要潘部长的技术支持。 花鑫估计,这会儿潘部长正颤着他那一身的肥肉急急忙忙赶来,形象在脑子里具化出来,花鑫就忍不住笑了笑。 此间的人除了花鑫没人能笑得出来,若是给“我想发火”做个评选,副会长说是第二,没人敢认第一。他是多么苦逼啊,一想起几小时内发生的种种,他就又有了辞职的冲动,然后去脱密基地颐养天年! 副会长不耐烦地说:“潘部长怎么还没到?” 话音刚落,房门就被推开,白胖白胖的潘部长手拿着纸巾一边擦汗一边道歉:“对不住啊对不住,路上堵车,来晚了。” 副会长的脸色并没有好多少,冷眼瞥了潘部长一下。 潘部长瞧瞧这个再瞧瞧那个,咽了咽唾沫,问道:“留在那边的监视器什么型号?” 花鑫仰头想了想:“谁记得住啊?” “我得花爷爷啊,您得记住啊。”潘部长苦着张脸,就差给花鑫跪了。 花爷爷大模大样地朝着温煦努努嘴,小潘子立刻转身,苦哈哈地:“温煦,你记得?” “有一条金属线,显示屏是银色的。”温煦如是说。 潘部长哦了一声,立刻从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打开,坐在靠近门的椅子上,噼里啪啦敲击键盘。 潘部长要处理被遗留在过去时间的物品,这件事也只有他们技术部的人可以做,至于怎么做到的,除了技术部的人旁人不能随便打听。 温煦很好奇,但是花鑫对他摇摇头,示意着这事咱不能沾边儿,温煦只能管住自己的好奇心,老老实实站在原地。 这时候,因为一声惊吼导致伤口痛的说不出来的杜忠波终于缓过劲了,说道:“你们俩回去一趟,只知道黎世翔夫妻在半路被人劫持了,他俩杀了谁,又是被谁杀的,都没查清楚。”那你们监理会也不是很牛逼嘛。 花鑫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时间是你们家的?想看什么就看什么?杜忠波,别躺着说话不嫌腰疼。” “我肚子疼。” “抱歉,我感受不到。” 这俩人说着说着斗起嘴来了,副会长赶紧拍了拍手,引起众人的注意。他面色严正地问道:“花鑫,你和温煦是目击者,你们俩有没有什么头绪?” 花鑫虽然很喜欢挤兑杜忠波又一直惦记着给潘胖子几双小鞋穿穿,但是面子还是要给副会长一点的,他说,“我急着来就是要确认几件事。潘部长,能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潘部长的眼睛和手还在笔记本上忙活着,没看花鑫,只是点点头。 花鑫说:“做个假设,如果我在九十分钟限制内被杀,我的尸体会怎么样?” 温煦不喜欢这个假设。 潘部长微微一愣,遂抬起头来看着花鑫:“死了就是死了,回到正确时间你也不可能活过来。” “你没明白我意思。”花鑫说,“我的尸体会回到跳跃地点吗?” “哦,你是这个意思啊……应该是不会的。” 杜忠波忽然伸手点了点花鑫:“你……你们把话说清楚。”所有含糊不清的解释都是耍/流/氓,还有没有点职业道德了? 花鑫把腿放了下来,表情严肃的像个学者:“如果我从这间病房跳跃到过去时间的警察局,在警察局期间我被杀了,跳跃的九十分钟限制之后,我的尸体会不会回到这里?刚才潘部长说,不大可能。明白了?” 没等杜忠波反问,温煦迫不及待地说:“为什么呢?” “道理很简单啊,小温。”潘部长腾出一只手推了推眼镜,“你看啊,对于过去来说,你等于来自未来,但是你的死亡时间是在过去的时间,就是说不管你在哪里、在什么时间、你死于何时何地,你的尸体就会被卡在何时何地。” 温煦明白了这番话的中心思想,杜忠波好像也明白了个大概,而黎月夕好像还再琢磨潘部长的解释到底怎么回事。 黎月夕怯怯地问道:“我爸妈是在家里被杀的,他们的尸体当然是在家里。这有什么问题?我奇怪的是,他们为什么忽然在车里消失,又忽然出现在家里的。” “这也就是我们问潘部长的原因。”温煦好心地给黎月夕解释着。 花鑫皱着眉头,完全没把两个人的对话听进耳朵里。他瞥了眼对面的副会长,后者点点头,示意他可以继续。 “老潘,一个时间跳跃器可以带多少人?”花鑫问道。 潘部长咂舌摇头:“不好说。在实验里最多一次的人数是八个,但是那次实验之后跳跃器就不能用了。” “什么问题?” 潘部长眯眼一笑:“你问副会长,我不能随便说的。” 副会长开口道:“这个问题略过,下一个。” 好吧,看来这属于不能瞎打听的范畴。花鑫略有些无奈地想。 谁都没想到这种时候新人温煦居然举了手,潘部长纳闷地看着他,心说:你这是要挑战副会长的权威吗? 温煦很坦然地说:“我不是要问跳跃器不用的原因,我是想知道,试验过后跳跃器是暂时不能用,还是彻底不能用。” 副会长闻言挑挑眉,看向温煦的时候眼神中带着一点点赞赏的笑意。 潘部长的脸都快笑出一朵花来,忙不地地回答:“是暂时不能用。” “那如果我……” “好了,条件都有了,剩下的问题以后再说。”花鑫打断了温煦的提问,他在说话的时候站起身,走到病床后面温煦的身边,偷偷拍了一下温煦的腰。 哦,这个问题不适合在这里讨论。温煦接受来自腰上的暗示,很是善解人意。 其实,花鑫也不是顾虑黎月夕和杜忠波在场,只是认为什么事都有个轻重缓急,事态已经奔着严重发展了,再不采取点措施,很容易被动挨打。 一想到那些人忽然消失的画面,他的心情就急转直下,郁闷的不得了, 花鑫的脸上有一种意义不明的凝重,无形中给其他人带来了压力,还没说出下文,就把房间里搞得鸦雀无声。 “你想说什么?”似乎只有温煦能扛得住花鑫的严肃劲儿,他扭头这个最信任的人。 花鑫说:“920案案发的当晚,跟黎世翔夫妻见面的男人不是单独去的,‘他’背后还有两拨人。一拨人等着‘他’跟黎世翔夫妻的谈话结果,我想,他们做了两手准备。一,如果谈的好,就地解决黎世翔夫妻;如果谈的不好,威逼黎世翔以达到他们的目的。但是他们没想到黎世翔会杀了接头人。这是突发状况,所以那些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说到这里,花鑫从温煦的背包里拿出一张纸和一只笔,看似准备一会儿用。他继续说:“那些人距离杀人现场有点远,所以十几分钟后才赶过去。几个人去小巷子找被杀的同伙,另外几个半路劫持黎世翔夫妻。” 杜忠波彻底被他的分析假设吸引,更恨自己怎么就起不来呢? 接下来他会说什么?杜忠波不得不站在一名警察的立场上思考问题。 花鑫的右手拿着纸和笔,深深地看了杜忠波和黎月夕一眼,开口道:“那些人手里有跳跃器,抓了黎世翔夫妻后进行了时间跳跃。” “等等花鑫,这说不过去。”杜忠波不等他说完,就提出疑问,“时间跳跃器不是只有你们才有吗?” 一旁的副会长接过他的疑问:“我们的一位调查员被杀,他的跳跃器至今下落不明。” 杜忠波的脸上理所当然地流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 花鑫继续说:“那些人带着黎世翔夫妻跳跃到过去时间,落脚点应该就是黎家。” “等等花鑫,这没多少可能性啊。”潘部长又打断了他的分析,“你应该清楚,落脚点是随机性的,不是指哪打哪。” “你听我把话说完。”花鑫耐着性子,说,“从尸体和现场情况来看,很像是仇杀,或许他们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使用了这种杀人手法。他们回到过去的时间同样受到九十分钟的限制,那么,时间到了,杀人的四个人被时间轴带回正确时间,而死亡的黎世翔夫妻的尸体出现在2016年9月20号02:10,而且……” “等等老板,这里面有个漏洞。”温煦是第三个打断了花鑫的人。 花鑫的嘴角下撇,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愠怒道:“你们几个商量好了是吧?再打岔我不说了!” 副会长无辜状――我并没有说话啊。 温煦完全不在乎老板的矫情,直言:“你别忘了,时间抽的改变影响不到月夕。如果那些人在过去时间杀了黎世翔夫妻,月夕会记得的。” 下一秒,其余几个人齐刷刷地看向花鑫,等着他如何解释这个问题。 “跟你们说点事真麻烦。”花鑫白了一眼温煦,“我们第一次怀疑黎世翔夫妻的死亡时间并不是四点十五分,根据尸温推算他们被杀的时间应该是两点左右。所以,不要把思维局限在固定模式里,要灵活知道吗?” “啊,我懂了!”不愧是花鑫的助理,温煦第一个反应过来。为此,还有点小兴奋,“他们跳跃时间的距离并不长。” “哦?”副会长颇为感兴趣的发出声音,表情也比方才好了一些。 倒是潘部长和黎月夕还在云里雾里,前者问道:“小温,你什么意思?” “你们想想,如果他们只跳跃了一个或者两个小时……不对,这么说有点乱。我从头说吧。月夕是零点十几分离开家,我们按照正常时间推算,他回家应该是凌晨三点,就是说,从零点十几分到凌晨三点,这将近三个小时的时间里他做的最多的一件事是什么?” 杜忠波立刻看向身边人。 黎月夕想了想,回答:“做得最多……应该是骑车。” “对,跟踪父母的时候要骑车,回家也要骑车。仔细算算,他来回骑车的时间最少需要两个小时。那么,如果这两个小时内被改变了什么,他能察觉到吗?” “你说得有点乱。”杜忠波很快抓住了重点,但还不甚明了,“按照他说的,曾经被改变的事实别人记不得,只有他记得。所以呢,如果黎世翔夫妻被杀,他应该记得是哪天被杀……”那么,问题有点严重了。 如果黎月夕记得父母早于9月20日的某天被杀,尸体留在家中,他对所有人说的情况中至少有一半是假的。 黎月夕究竟说谎还是没说谎,不止杜忠波在分析,花鑫、温煦也分析过,甚至连潘部长也为此头疼。只有副会长没有就此事烦恼,毕竟他手底下一大批的优秀人才,想要搞清楚黎月夕究竟怎么回事,可以说是非常简单的。让他诧异的是:大老板坚持不收黎月夕进监理会,是不是早就有所察觉了? 副会长斜睨着花鑫,他看得出,花鑫已经有了答案。 89.43 方才准备的纸笔派上了用场,花鑫在上面写写画画之后,对几个人亮了出来。 白色的a4打印纸上,写着时间还有一条实线和一条虚线。 花鑫说:“黎世翔夫妻被挟持跳跃到过去时间,那时候正确时间显示是02:05,而正确时间轴上的黎月夕还在小巷附近。”说着,手里的笔尖点了点第一行写下的时间和画出的实线。 接着他的笔点到第二行的时间以及下面画出的虚线,说道:“黎世翔跳跃回家里,时间应该是零点十分到两点之间,因为这个时间段内黎月夕不在家。如果他在家,会被罪犯堵在家里,那么,结局就不一样了。” 在他的笔先后点了第一行与第二行的时候,在场的人都注意到第三行只有一个符号“?” 花鑫拿着纸的手放下去,好像在第二段与第三段之间需要一部分铺垫与解释。花鑫说:“黎月夕记得黎世翔夫妻死过一次,是因为他亲眼所见,死的时候他看到了,活过来之后他也看到了,这是有据可依。而920案的当晚,他经历了两件事,一,看到父母杀人、二,看到有人带走了尸体。如果零点十分至两点之间的时间轴被修改过,他的记忆一定会停留在原地,也就是意识到事情真相发生了变化。” 说完,花鑫的手举起纸,笔尖点在第三行的“?”上,同时看向黎月夕,正色问道:“要么是你说了谎,要么就是另外一种原因。” 黎月夕的重点并不在所谓的“另外一种原因”上,他挺直腰板,直视着花鑫的眼睛,说道:“我没有说谎。” 是这样吗?花鑫保持中立的态度,没有明确的证据支撑,他不会轻易对某种可能性下定论。 然而,温煦却肯定黎月夕没有说谎,他抓住花鑫的手臂。后者扭头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我觉得是另外一种可能性。”温煦说,“黎世翔夫妻在小巷子里的杀人时间是凌晨一点三十分左右。跳跃时间后,如果在一点三十分之前被杀,黎世翔夫妻就不可能再去小巷子里杀人了,我们也不会看到衣服上有血迹的黎世翔。所以,月夕没有说谎。那些人的确改变了时间轴,但是被改变的时间里黎月夕在做什么?他在骑车,骑着车从轴承厂往家赶,他的记忆里只有这件事。而且,因为精神极度紧张慌乱,他对时间是没有明确概念的。” 换句话说:对方修改的时间只有一到两个小时而已。. “小温的分析还是很有道理的。”潘部长若有所思地说着,随后抬起眼看着黎月夕,“但是你不要太自信了。” “什么意思?”黎月夕不解地问道。 潘部长抿着嘴,语气悠长地说:“我们的记忆是很容易被篡改的。大千世界中的错误信息无处不在,记忆就像是基维百科的页面,你可以登录编辑它,别人同样可以这么做。当有人或者是某个事件向你提供了错误信息,误导你经历过的事情时,你的记忆完全可以被破坏、搅乱、甚至被改变记忆。我们无法从真实记忆中识别错误记忆,我们需要独立的佐证。” “我的记忆被篡改了?”黎月夕似乎无法接受这个假设,鲜少有表情的脸上满满的都是惊讶。 潘部长慢悠悠地问:“你确定父母杀人是因为你亲眼看到了整个过程,这是直接性的视觉记忆。而你确认那个人死亡,是看到有人试探了被害人的颈动脉、鼻息后的动作,这属于间接性视觉记忆。” 温煦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当下开口,说:“您的意思是,那个人很可能没死?试探颈动脉和鼻息的人在黎月夕面前做了两个假动作?”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不,不可能。”温煦当即反驳了潘部长的分析,“首先说,除非那些人知道黎月夕就在附近躲藏,才会用假动作误导他。可如果知道他在那里了,为啥不直接抓人呢?” 花鑫点点头,斜睨着潘部长:“胖子,你怎么解释?” 潘部长苦笑道:“我是个技术人员,不是调查人员。我根据我的职业角度给你们分析所有的可能性,排除其中不可能的可能性才是你们的任务。” “你们两个都安分些。”副会长大人终于发话了。被点了名的花鑫和潘部长虽然都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在他面前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谁都没再没吭一声。 副会长一言镇住了两员大将,把烫手的山芋丢给了杜忠波:“杜警官,你怎么看?” 杜忠波思索了片刻才开口:“我觉得吧,黎月夕的记忆有没有被篡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按照你们说的,黎世翔夫妻死于跳跃时间后的九十分钟内,时间轴抹掉了凶手留下的微量物证以及痕迹,作为警察,在这样的条件下我是没办法抓人的,就算知道凶手是谁,也不能抓。你们呢?凶手不能伏法,时间轴就不能被修正。现在,我们都没有办法达到自己的目的,你们不觉得着这很严重吗?” 副会长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把话题丢给了花鑫:“你呢?” “立场不同,分析角度也就不同。他可以不在乎一些细节,因为这些细节对他而言还有点科幻,对他抓住凶手而言也没什么用处。但是我们不同,我们必须该搞清楚每一个环节,这不仅仅涉及到那些丢失的仪器的问题,还涉及到逼死赵炜的凶手到底是谁的问题。” 副会长目光流转,锁定了潘部长。不等他开口询问,潘部长知趣地说:“我这边有两个疑问。一,对方跳跃时间后是不是真的直接落在了黎世翔家里?二,没有案子就没有时间点,他们根据什么可以跳跃回去?” “我能回答潘部长的第一个问题。”温煦也知道下一个该轮到自己了,抢先了说,“那些人直接落在黎世翔家的可能性至少有九成,因为我和老板带回来一个行车记录仪,记录仪里没有四个男人挟持黎世翔夫妻回家的影像,这足够说明问题了。” 潘部长闻言眉毛纠结在一起,作为监理会技术部的部长,他很难相信温煦给出的答案。 时间轴的“系统作用”虽然非常庞大,但并不是非常精确的。它只能把跳跃时间的自然人落在案发现场附近,但是绝对不会把自然人准确地落在案发现场范围内。 这时候,花鑫说:“这就是我最着急的一件事。对方一定掌握了监理会没有的技术,可以让跳跃时间的人想落在哪里就落在哪里。” 于是,潘部长的脸又白了一层。 花鑫好像担心吓不死潘部长似得,接着说:“或许他们还掌握了第二项技术,就算没有案件,也能随心所欲地跳跃时间。” 潘部长猛地站起身来,苍白的脸色像是被刷了一层白漆,有些骇人了。他疾步走向副会长,磕磕巴巴地说:“副,副会长,能不能单独谈谈?” 副会长仍然是淡定的副会长,特意看了花鑫一眼之后,率先走想房门。潘部长忙不迭地跟上。 温煦扭头看着他们离开病房,回过头来看着自家老板。 花鑫并不在意副会长和潘部长单聊这件事,他给了温煦一个意义不明的眼神,大概的意思就是,不用在意他们,咱们的麻烦事已经够多了。 温煦在心里白了花鑫一眼,心想:我当然不是要去偷听,我是想让你给另外俩人解释解释。聊的好好的忽然走了,搁谁都会觉得不舒服啊。 花鑫当然可以不解释,因为他没有任何义务充当所谓的解说员,再说,病歪歪的杜忠波似乎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从花鑫等人进门到现在,差不过有一个多小时了,刚刚动过手术的杜忠波在精神上有些疲惫,思维迟钝,昏昏然然,像是闻了嗜睡香,上眼皮和下眼皮开始打架。 温煦正想说,今天就到这吧,你好好休息。可他老板却说:“别睡,还有事呢。” 黎月夕难得的,对花鑫丢过去一个嫌弃的白眼。 杜忠波苦笑了一声,说:“你怎么这么猴急呢?” “你就不想早点破案?” “说得轻巧,时间轴把凶手的痕迹抹的一干二净,我怎么破案?” 花鑫忽然笑了,虽然看上去很帅,但是给人一种这货要使坏的冲击感。 “你有办法?”杜忠波从他的坏笑冲察觉到了什么,睡意瞬间消退,好像伤口都不疼了。 花鑫说:“凶手的痕迹虽然没有了,但你们手里不是还有个线索嘛。” 他把线索称之为“个”而不是“条”,这让杜忠波恍然大悟! 曾经,有个傻逼故意把自己暴露在人质的面前,非常嚣张地挑战杜队长的权威,并积极投奔了警察局的怀抱。 简直就是为他们走进迷宫特意准备的妙计锦囊! 一旁的黎月夕听到“钱文东“三个字也来了劲儿,还特意确定一下:”就是绑架孩子的那个人吗?” 花鑫点点头。 “能把他带到这边吗?”黎月夕问道,“我很想见见他。” “哦对,他身上也有胎记。”也不知道花鑫是有意呢还是无意,告诉黎月夕钱文东身上有胎记的事实。 出乎意料的,黎月夕居然没什么反应,很淡定地说:“不奇怪啊,他们是一伙儿的嘛。” “你父母也是。”说话的时候,花鑫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冷意。 温煦已经把头低下,貌似在观察地面擦的干净不干净。老板使诈下套,他不能制止,也不能帮忙。反正对方是黎月夕的话,他保持沉默就对了。 黎月夕本来就是个非常敏感的人,花鑫几次三番怀疑自己说谎自然也察觉到了,可这样一句肯定了自己父母也是犯罪团伙中的一员,即便真相就是如此,他也很难对花鑫不恼火。 但是,少年还是很理智的。 “花大哥……” “混熟了再叫哥。” 黎月夕蹙眉抿唇,尴尬的面色涨红。 真是……糟心啊! 温煦有点看不过去了,只好冒出来打圆场,说:“那个,他没恶意。” “你一直都不相信我,是吗?”有了温煦打圆场,黎月夕不但没有就势下坡,反而对花鑫打了一个直球。 他会怎么回答? 温煦大概能知道老板到底想什么呢,可黎月夕不知道,杜忠波也不知道。这看似是赌气的问题,也把杜忠波牵扯了进来。 如果花鑫坚持不相信黎月夕,杜忠波这么敏锐的人自然会认真思索――黎月夕当真值得信任? 花鑫面对黎月夕的质问,就像是看着小学生说“老师我肚子好疼啊我要回家”一样。 “多余了。”花鑫耸耸肩,懒洋洋地开口,“你没必要在意我是不是相信你,因为我也不在意你是不是说过谎。于我来说,你是涉案人,监理会对你什么态度,我就是什么态度,并没有涉及到个人意见的层面上。如果你真想从我口中听一些个人观点,我只能说……冲着他的面子,我会照顾好你。” 花鑫口中的“他”指的是杜忠波。 杜忠波虚弱地笑了:“我还有这么大的面子?” 花鑫暗想――面子也是要还的,我只怕到时候你还不起。 90.44 杜忠波当然不是个省油的灯,虽然他很想打击打击面前的花狐狸,怎奈心有余而力不足,为显余威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体贴的温煦忙推着自家老板往外走,边说着:“那你们好好休息。” 等到房门关好,杜忠波斜睨着黎月夕,问道:“你怕他?” 黎月夕沉默了片刻,点点头。 杜忠波闭上眼睛,淡淡一笑:“花鑫是个好人。” 他是个好人,你不用怕他。可这种事不是说几句就能掰过来的,你说不怕就不怕?你也是好人啊,温煦也怕你啊。 事实证明,老虎永远都是老虎,就算他肚子被开了个洞躺在床上,还是一只老虎,温煦的恐杜症依然未治愈。 离开了病房,温煦跟着花鑫从三楼走到一楼办公区,眼看着就要奔门口走去了,温煦还以为他们是准备离开这里,花鑫却说:“等等吧,估计快了。” “什么快了?”温煦不明所以,问道。 花鑫朝着吸烟区努努嘴:“陪我过去坐坐。” 吸烟区只是个巴掌大的小休息区,就这么个小地方放了三台空气净化器和两台加湿器。两个双人沙发,三把橘黄色的椅子,干净的没有一点烟灰的玻璃烟灰缸,还有漂亮的水具,看上去真不像吸烟区反倒像某家商场摆出来的样品间。 花鑫在一把橘黄色的椅子上坐下,拿出烟盒和打火机,自顾自地点燃一根香烟,浅浅吸了一口,吐出来的烟被加湿器喷出来的湿雾吞没,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弭于无形了。 加湿器被设定了工作时间,吞了烟雾后好像哑了嗓子似地停止了运作,另外一台加湿器产生了消极怠工的心情,跟着它的伙伴一起发出清浅的电子音,宣告休息时间到了。 花鑫的手摸了摸加湿器的出气口,有点凉,有点湿。 “等一会儿,咱俩得回一趟总部。”花鑫说道。 “关于920案的事吗?” “或许吧。” 温煦转身,坐在花鑫对面的椅子上,回头看了一眼走廊的情况,才回头说话:“你是不是觉得黎世翔被杀案很难破了?” 花鑫蹙蹙眉,说道:“从杜忠波的角度来看,基本是没希望的。” 就像杜忠波所说,即便知道谁是凶手也不能抓,抓了也没用,因为没有可以提供给法庭的确凿证据。 那么,从监理会的角度出发呢? 温煦说:“案子一定要破,凶手不伏法,时间轴就不会被修正。“ 花鑫闻言笑了笑,眼神意义不明地看向他:“你容易感情用事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呢?” “我感情用事?好吧,我承认是有一点,但是……” “温煦,或许你已经忘了,我来提醒你一下。我们的任务是2013年8月10日石佳伟的入室抢劫案,而不是2016年9月20日的黎世翔夫妻被杀案。” 啊…… 温煦猛地一愣,随机流露出非常懊恼的表情! 正如老板所说,他搞错了重点。从一开始认识黎月夕到现在,他大部分的精力和注意力都放在了少年家中的惨案上,几乎忘了石佳伟这个人,这件事。很多时候,他几乎都在琢磨怎么抓住杀了黎世翔夫妻的真凶,调查920当晚到底发生过什么…… 实在很不应该,所以,老板真的没有说错,自己的确是感情用事了。 温煦啪啪地打着自己的额头,这种类似自罚的行为让花鑫哑然失笑。他说:“不止是你,还有杜忠波。你们俩都为了黎月夕付出很多。“ “我可比不上他。” “所以,我不喜欢黎月夕。” 咦? 老板忽然说出口的心里话让温煦再次愣住,他看向对面的老板,这人面色坦然的就像在跟他讨论要不要给兔子换一种猫砂。 “你不喜欢他?”温煦下意识地问道。 花鑫点头,说:“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也要讲究缘分,有的人会让你感到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可有些人,在你明知道对方是好人的情况下也会觉得跟他天生不对盘,我跟黎月夕大概就是这样的关系吧。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 花鑫说的道理温煦是明白的,二十多岁的人了人生之事历之五六,自然遇到过很多“相见恨晚”与“天生不对盘”的人,他也没把花鑫不喜欢黎月夕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两者相互比较一下,谁是主角谁是路人一目了然。 温煦笑呵呵地说:“喜欢你的人很多,比方说我。” 小助理如此上道,花鑫老坏甚慰,越看越是觉得自己眼光独到;小助理笑眯眯地看着老板,越看越觉得自己开心。 本来嘛,看一眼就看看一眼,没什么大不了的,平时温煦就偷偷看花鑫。花鑫除了撸猫之外,最好打发时间的娱乐活动就是看着温煦在家里忙里忙外。 可是,“看”也要分时间的,俩人说道兴处,相互看个三五秒也无伤大雅,可看起来没完没了,看得错不开眼珠儿,就有问题了。难得是,这俩人谁都没自觉。 手机震动的声音在彼此不经意的注视时显得更外清晰,花鑫先收回了目光,神色如常,拿出手机的时候没看到对面的温煦面红过耳的样子,他喂了一声后只听对方说了一句话就挂断了。 “走吧,副会长叫我们过去。” 温煦站起身,跟在老板后面,搓搓脸,降降温度。 —— 之前,被潘部长请出去单独谈话的副会长这会儿正在所长办公室酝酿着暴风雨前的宁静。花鑫推门而入,他抬头看了看,看到温煦也进来了,就对潘部长说:“不要啰嗦。” 潘部长应道:“好好好,我尽量。” 看架势,事不小啊。温煦有点小紧张。 “什么事?”花鑫大刀阔斧地霸占了整个沙发,斜眼瞄了瞄潘部长,问道。 潘部长手捧着笔记本电脑,开口前看了眼屏幕,说:“之前说的两个疑问,都涉及到研究部的秘密研究项目,花鑫,对不住了,从现在开始的对话我要对你使用检测系统。” 温煦一愣,心里当即冒出一团火气,瞥了眼副会长就差指着他喊:为了拿到第一手线索,你们知道他多努力吗? 花鑫却无所谓地说:“没关系,我能理解。” 其实,花鑫还是很好说话的。 潘部长看了眼笔记本屏幕上显出的花鑫的各项数据,都在正常范围值内,说明他不反感也不担心检测系统。 “你发现车里没人的时候,你的跳跃器是不是带在身上?”潘部长问道。 “在温煦身上。” 数值正常。 “你看清楚四个挟持了黎世翔夫妇的人了吗?” “没有,只能确定是四个男人。” 数值正常。 “你在黎世翔家的窗户外侧安装监视器的时候,想过万一没有取回来怎么办吗?” “没有。” 数值正常。 潘部长推了推从鼻梁上滑下来的眼镜,把问过的问题从记录栏里换成了高亮,表示一切正常。 随后,潘部长又问:“你真的怀疑他们有监理会没有掌握的技术吗?” “真的。”花鑫翘起二郎腿,悠然自得地说,“除了这个解释,我想不出其他可能了。” 潘部长长吁了一声,搓了搓手里的冷汗,转头告诉副会长:“一切正常。” 副会长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虽然他很不满意技术部的人怀疑花鑫,但规定就是规定,花鑫必须走一遍这个程序,结果表明,花鑫没有任何问题。副会长安心了,顺手拿起杯子,端到眼前才发现杯子里没水了,他瞥了眼花鑫,补充了一句:“以后做事要小心,你把温煦一个人留在这里,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温煦走过去拿起水壶给副会长的杯子里蓄水,顺便笑着说:“您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副会长故作严厉地质问:“你怎么就知道没事?真有事怎么办?” “真有事也没关系啊。” 这孩子真是太心大了! “温煦,你不要太乐观了。” “没有啊。我的意思是,有老板在,跟他在一起,任何事都不是问题。” 你这是盲目的个人崇拜你知道吗?副会长煞有介事地对花鑫丢了一个眼色——看看,你把人养成什么样了。 花鑫面无表情,对副会长的“警告”没有半分在意的意思。忽然,潘部长“咦”了一声…… 潘部长正要关闭检测系统,忽然发现花鑫的某项指标数据直线飙升,代表此数据的贪吃蛇在短短的几秒钟内完全变成了粉红色! 副会长注意到了潘部长诧异的神情,问道:“怎么了?” 潘部长迅速抬眼看了看花鑫,捧着笔记本走到副会长身边,让他看上面变了色的贪吃蛇。 副会长歪歪头,一脸的“这是什么鬼”的不解神情。 温煦好奇的不得了,放下水壶凑上去,问道:“怎么了?” 副会长啪地一声合上了笔记本,方才纳闷的神色在他的脸上一闪而逝,继而严正地说:“我叫你们俩来还有一件事。黎世翔夫妻案暂时交给别人处理,你们俩抓紧时间修正2013年8月10日误杀石佳伟的案件。” 果然如此,温煦在心里暗暗地佩服老板远见卓识啊。 花鑫早就知道是这样,当下表示:“石佳伟被杀半小时后,罗建死于连环车祸,我估计这里面是有点牵扯的。我需要罗建车祸案的所有资料。” “我这里就有,传你邮箱。”潘部长手脚麻利地把关于罗建车祸案的资料发送给花鑫,末了补充了一些基本情况,“这孩子跟家人的关系不好,你们要是想了解他家里的情况,估计没什么收获。” 花鑫点头表示知道了,之后想起钱文东来,就对副会长说:“想办法把钱文东弄过来,越快越好。” 副会长没有犹豫地说:“你们去总部等,两个小时候我会把人带过去。” 花鑫立刻起身:“走吧温煦,我们得快一点,路上找个地方吃点东西。总部餐厅的食物就像猪食一样难吃!” “太赶了吧?直接去总部吧,跟餐厅师傅商量商量,借他们的东西,我做给你吃?想吃什么?” 花鑫打开房门,不假思索地回答:“忽然想吃打卤面了。” “鸡蛋卤还是肉酱卤?” “茄丁肉末。” “哦哦,放点甜椒吧。” “不放西红柿就行。” 在他俩旁若无人嘀嘀咕咕的时候,副会长和潘部长紧紧盯着笔记本显示屏上的一条贪吃蛇,粉色了,粉色了,转的好快!越来越快了! 副会长指着急速转动的粉色贪吃蛇,问道:“潘部长,这是什么意思?我从没见过粉色的。” 潘部长心说:你没见过,难道我就见过了?以前也测试过花鑫啊,这货的颜色除了正常的海蓝色就是冷静过头的淡青色,怎么今天又冒出来一个粉红色? 等等!潘部长细腻的心思隐隐约约的捕捉到粉红贪吃蛇的真实面目,但是,略惊悚啊! “到底怎么回事?”副会长急了。 潘部长咂咂舌,笑嘻嘻地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副会长当即强调了一下:“温煦是男的!” “爱情不分性别!” 副会长哭笑不得地说:“你确定是爱?” “这个……还没到爱的地步,看花鑫的反应好像他自己还没意识到。估计是介于友情和喜欢之间。” 那个从不亲近同性的花鑫会喜欢上温煦?这是不是太惊悚了?副会长觉得在这件事上潘部长不是很靠谱。 “你回去研究研究吧,我还是不相信花鑫会喜欢男人。” 其实,潘部长也不信,但是他的检测系统说了——在提到跟温煦有关的话题时,代表他心跳、体温、微表情的贪吃蛇变成了粉红色! 潘部长觉得,的确有必要深入研究一下! 下了决定的潘部长追上了花鑫,以我也要回总部为借口,上了车。 潘胖胖是个很有眼力见的人,坐在后面一直没吭声,暗中观察花鑫和温煦的互动,并把自己犀利的眼神隐藏的特别好,以至于那二位到底说了什么,都没听进心里。 “潘部长,您觉得呢?”温煦回了头,诚恳地请教专业人士。 “什么?” “刚才我说,对方手里有时间跳跃器不是很麻烦吗?他们可以随时随地随心所欲的改变时间轴。” “不不不,没有你想得那么可怕。”说道自己的业务领域,潘部长还是很可靠的,“这话咱们哪说哪了,别传出去,也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开车的花鑫白了一眼倒车镜里的潘部长:“哪来这么多废话。” 潘部长把手里的包放在一旁,双手交叠在腿上,当真一副一部之长的派头,他说:“跳跃器只是个容器,真正带你们跳跃时间的是能量。能量不是无限衍生的,每隔一段时间,我们要给你们的跳跃器重新加入定量的能量。” “一年一次的检修?”花鑫问道。 “对。但是赵炜那个跳跃器从丢失后一直没有输入新的能量。算起来他们已经使用过两次跳跃器了,第一次是改变了某件事让黎世翔夫妻复生,第二次是920晚上,挟持黎世翔夫妻回到过去,还是六个人。他们的跳跃器没能量了。” 所以,短时间内不用担心那些人使用跳跃器搞出个天下大乱来。 如果对方的跳跃器没有了能量,应该是一件好事,只要放着不管,那个跳跃器只是块普通的电子表而已。然而,从潘部长的神情来看,事情似乎很不简单。 果然,潘部长说:“那两项技术无论如何都要拿到!” 看吧,果然还有下文。 “花鑫,你是调查员你最清楚。如果你们的跳跃点可以随心所欲,如果你们可以准确地落在任何自己指定的地点,这意味着什么?” 花鑫忽然笑了,说:“缩短时间,提高成功率。” 潘部长意味深长地叹息了一声,胖乎乎的脸上再怎么悲天悯人也能看出几分喜感来,可他的心里实打实的为监理会着想着,甚至为个别人着想着。 “我到监理会也有十几年的时间了,经我手编写的调查员死亡案宗就不下百份,里面有我的熟人,也有我的晚辈,有我讨厌的也有我欣赏的。其实,我们跟警察真的不一样,警察殉职了还能发个新闻,告诉世人这是英雄是烈士,我们呢?除了一块墓碑外,什么都没有。他们的家人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更有甚者连尸体都找不回来。我从很早以前就在想,如果我们的技术还能继续提高,殉职的数量就会减少。或许……赵炜也能活下来。” 温煦听得心里不是个滋味,呐呐地问道:“技术很难提高吗?” “不是很难,而是太难了。”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另辟蹊径的小道友,却死在一起连环车祸中! 潘部长真的很憋屈啊。 91.45 话说,罗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能让潘部长心心念念惦记着,肯定是个非常好的人。嗯,一定是这样。 “嗯,一定是这样。”也不知道温煦想到了什么,忽然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花老板诧异地看了眼温煦,下一秒就抓住了助理的内心世界,为此颇为不满地说:“老潘,不要把你那点小九九算计到温煦身上。你想的那事,除非是大老板发话,不然,谁都不会没事找死。” “你说什么?”潘部长白胖白胖的脸忽然挤在两个座位之间,吓了温煦一跳,差点一巴掌糊上去。 花鑫厌烦地往车窗那边躲了躲,再次警告他:“收敛一点吧,把老副惹火了你吃不了兜着走。” 潘部长笑得见牙不见眼,特别狗腿的凑乎了一点:“花鑫,你跟老副关系好,给出出主意啊。” “你也说了我跟他关系好,为什么要给你出主意?“ “我这不是为了监理会好吗,进一步说,是为了你们这些战斗在第一线的调查员好。” 这话虽然听起来一股子官腔的调调,可也是大实话。花鑫似笑非笑地斜睨着潘部长,说::“去找大老板啊。” 潘部长为难的很,虽然他敢在副会长眼皮子底下算计花鑫,绝对不敢当着大老板的面儿说一句心里话。这种行为的别称――死得快! 接下来的路程潘部长就像锯嘴葫芦,一声不吭了,只顾着低头摆弄他的笔记本。花鑫乐得耳根清净,倒是温煦在安静的车子里哈欠连连。 “别睡,马上到地方了。”花鑫说着打开了收音机,女主播柔美的声音传来。 ――2016年rs国际能源博览会将于10月10日在本市蜂巢举行,该展会吸引了十多个国家的参展商,国际展商占到了百分之五十四。展出内容包括:新能源和可再生能源、能源测量、环境、环境咨询、生物燃料等。 温煦又打了个哈欠,更想睡了。 ―― 昏昏迷迷之中,感觉到被人轻轻摇晃了两下,懒懒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张帅气又温柔的笑脸,等会肯定能吃下三大盘打卤面! “起来吧,该下车了。”花鑫轻声说道。 站在车外的潘部长听见花鑫的口气,禁不住打了个激灵――要不要这么温柔啊你。 温煦抻了个懒腰,跟着花鑫下车走向总部的第一扇大门,后面还有很多道门等着他,作为新人温煦跟他老板一个看法――回总部真是太麻烦了。 好在有老板带路,温煦非常懒惰地放弃了记住路线过程,大约过了三分钟左右,他们才走进电梯。 地下三层,有支援部、维修部、监管部和医疗部。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其他三个部门的人平时都喜欢待在自己的地盘上,很少串门溜达。只有医疗部的人会经常进进出出,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大事,不是谁感冒了,就是谁晕倒了,打一针或是吃点药就能解决。 姜璐一身的灰土,短发上还沾着一小块泥,这让她看上去有点狼狈。她站在医疗部的处置室门口,似乎等着什么。 “部长,花鑫回来了。”支援部的人走到姜璐身边,在她耳边低语。 姜璐想了想,说:“你留下,有结果了马上通知我。” “好的。” 姜璐离开医疗部的时候走路带风,杀气腾腾。 小七吃着三明治忽然从维修部走了出来,看着姜璐走路带风的样子,咂咂舌给花鑫拨了个电话。 “你到总部了吧?” 花鑫嗯了一声:“你在哪呢?” “三楼。你呢?” “四楼。” “刚才姜璐杀过去了,自求多福吧。” 正准备带着温煦去拿手机的花鑫来了也个一百八十度旋转,拉着温煦朝相反的方向走。 潘部长纳闷地问:“不跟我去拿温煦的手机了?” “叫人送到餐厅。”花鑫头也不回地说。 温煦只管跟着老板从不问目的地是哪里,况且这里九转十八弯的,对一个新人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跟着花鑫沿着一条宽敞让而又明亮的走廊向前走去,途径过很多房门,它们都像蚌壳一样紧紧地关闭着,温煦对房门后面的情况并没什么兴趣,现在他只想着――空气还不错。 到了餐厅,花鑫找了个靠角落的地方坐下,温煦颠儿颠儿地跑去后厨,跟大师傅好言好语商量了一下,才被允许使用这里的东西。 温煦的速度还是很快的,不大会儿的功夫就把茄丁肉末打卤面做好了,顺便还给花鑫做了一些番茄蛋花汤,红的番茄黄的蛋花,再撒上点嫩绿嫩绿的葱花,色香味俱全。 一大碗打卤面配汤,花鑫从脑袋顶舒服到脚底板,仿佛一天下来只有现在最幸福,最安定。温煦坐在他的对面,碗里的打卤面只吃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被他拨到了老板的碗里。 温煦笑眯眯地看着花鑫:“我不怎么饿,你都吃了吧。没用筷子搅过,干净的。” 这时候,花鑫的洁癖也没什么讲究了,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小助理的好意。 打卤面被吃得干干净净,花鑫摸摸肚子满足地吁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烟盒来。 温煦一把将烟盒抢到手,揣进自己的口袋里,指了指桌子上的牌子――禁止吸烟。 花鑫咂咂舌,还是觉得嘴里缺了点什么,温煦就说:“我去倒杯咖啡。” 餐厅设有中餐区和西餐区,西餐区那边是自助的形式,各种食物摆在容器里,看上去既美味又漂亮,温煦绕过盆栽隔离带,进入西餐区。继而看到从门口陆陆续续进来不少人,这些人有的穿着黑色大褂,有的穿着青色大褂,还有的人穿着蓝色大褂。可见,每个部门都有自己的制服研色。 就餐的人或三三两两坐在一起,或独自找角落用餐,无一例外没有对陌生人温煦产生太多兴趣,回想起在医疗所被参观的经历,这才是让他感到自在的正确方式,对于拿了整整一托盘的食物也毫无压力了。 “你什么时候喜欢吃甜食了?”看到温煦拿来的几块蛋糕,花鑫纳闷地问道。 温煦说:“就今天想吃点甜的,你要吗?” “你吃吧。”花鑫说着,拿过一杯咖啡,很享受地喝了起来。餐厅的食物虽然难以下咽,但咖啡却是超级棒。当然了,花老板觉得没有温煦在家里煮的咖啡好喝。 就差了那么一点点吧。 温煦用精致的小叉子吃着满是新鲜奶油的蛋糕,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老板,你说那些人为什么没有找到芯片呢?” “可能是我们搞错了。他们的目的根本不是芯片,而是黎月夕,还记得我们在轴承厂附近听见黎世翔夫妻的对话吗?” ――把孩子送回老家就安全了。 温煦蹙蹙眉:“为什么是黎月夕?要是说,对方发现了时间轴的改变对他无效,那也该早下手啊。” 温馨想不通,花鑫同样如此。黎世翔夫妻死而复生,那一年黎月夕可没少找人询问打听,虽说不上满城风雨吧,但是肯定在一定范围内造成了影响,而改变了时间轴的那伙人会放任黎世翔夫妻自生自灭,没有派人监视?不可能吧,不管怎么想,黎月夕的举动都应该在对方的监视范围之内。 所以,对方为什么今年才开始对黎月夕下手? “你觉得,黎月夕意味着什么?”花鑫忽然问道。 “意味什么?”温煦咬着小叉子,不解地看着老板,“脱离系统?” 花鑫摇摇头:“还不准确。对时间轴来说他是个特例,对我们来说……很鸡肋。” “鸡肋?” “有些能力在特定的情况下才会有用。如果对方没有拿到赵炜的跳跃器,就不能改变任何历史事件,那么,黎月夕的存在对我们来说有什么用处呢?可是又不能当他不存在,毕竟这么多年了第一次发现这样的人。所以我才说,他的能力对我们来说很鸡肋。” “你也说了,他的能力要在特定的情况下才有价值,现在的问题是对方有跳跃器并且两次改变了历史事件,如果不是黎月夕,我们绝对不知道。” 花鑫闻言缓缓点了点头,沉默了下来,似乎是在思索什么事情。片刻后,他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古怪,一副玩味的模样。 “2011年赵炜遇害,2016年对方杀了黎世翔夫妻……隐藏了五年,为什么要忽然出来搞鬼呢?” 拿着叉子的手顿了顿,温煦挑高视线看向花鑫:“老板,你说……如果他们没有杀害黎世翔夫妻,时间轴会爆出2013年石佳伟的案子吗?” 花鑫的眉峰开始皱了起来,脸色也有些凝重。他说:“如果他们要得到黎月夕,有太多次机会和方法,随随便便在他放学的路上就能把人绑走,用得着威逼黎世翔交出儿子吗?至于芯片,仔细想想,其实他们想要得到芯片的动机也很牵强,因为黎世翔不过是个普通人,如果对方连黎世翔都搞不定,怎么会把赵炜逼上绝路?” “会不会中途换人了?就像换了一个项目经理一样。” 花鑫正要开口说话,忽然从身后急急走来一个人,越过他走到温煦身边,毫不客气地扯着温煦的衣领把人拉起来,推搡到一边去了。 温煦正跟老板说的起劲,忽然被粗暴地拉起来推开,整个人又懵又怒,可他看清楚来的人是姜璐时,只能把火气吞回肚子里! 看在我老板的面子上好男不跟女斗!温煦忍了,白了姜璐一眼。 花鑫早把姜璐忘了,正跟温煦聊到关键时刻,面前忽然换了个人。花鑫的脸色立刻就阴沉了下来。 姜璐的脸色也不好看,愠怒道:“你躲着我?” “你想多了。” “那我给你发微信打电话,你怎么不回也不接?” “忙。” 姜璐虎着脸白了他一眼,遂压着火气说:“我们找到赵炜的尸体了,我在现场拍了照给你。” 花鑫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果然看到来自姜璐的三张照片和两段未读语音。温煦走到花鑫身边,同他一起看照片,只见偌大的一片柏油路被挖的千疮百孔,其中一个大坑深达五米,两名穿着工作服的人站在坑底,正在小心翼翼地扒土。 第二张照片上有一具完整的尸骨,尸骨上的衣物大多已经腐烂。温煦皱着眉头,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 姜璐说:“尸体我已经带回来交给医疗部了,当时找你是因为我在赵炜的尸体上发现一块没有表带的机械手表盘。” 花鑫闻言猛地一愣:“他衣服口袋里吗?” 姜璐摇摇头:“在尸骨里。” 温煦下意识地问道:“尸骨里?” 花鑫的脸色阴的几乎能滴出水来,沉声道:“是活着时候吞进胃里的。” 温煦无意识地咽了咽唾沫,这一口唾沫好像是强酸一样烧灼着喉咙,沉淀在胃里,带给他精神上难以承受的痛苦。 92.46 手机屏幕黑了下来,视觉冲击被截断源头,心理上的震撼却并没有过去,温煦仍然为赵炜的所作所为感到震惊而又悲痛。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他无法想象,当时的赵炜是怎么下定的决心,又是怎么将脑海里的计划一一付诸于行动。 吞下手表,自杀,如果是自己,有胆量面对吗? 与温煦感性的思索相比,花鑫所想的问题要简单的多,也可以说更复杂的多。 花鑫想的是,赵炜为什么要把表盘吞下去。 “表盘现在在哪里?”花鑫问道。 “送到技术部了。” 花鑫站起身来朝着餐厅外面走,姜璐紧跟在后面,对被她推搡开的温煦不闻不问,甚至都没有看一眼。温煦自认不好跟一个女人一般见识,做好自己的本分比什么都强,这种时候当然是要紧紧跟在老板身后的。 姜璐紧走了几步与花鑫并肩前行,迎面遇到很多去餐厅的同事,大家纷纷对他们俩一起出现感到意外,频频投来诧异的目光,好像这俩人才是“搭档”才是“一对儿”,这无疑是一种假象,姜璐自己明白的很,可她还是有些享受那些人看过来的目光,这让她觉得与花鑫又回到了几年前的那段时光。 走着走着,花鑫忽然停了下来,回头望着:“温煦,来。” 听到老板的召唤,温煦小跑了几步,走在他的右边。花鑫有意无意地靠近温煦,侧过头小声说着:“等会儿先把你手机拿回来。得找个人教你怎么用那些程序,现在我恐怕没时间了,我找个技术部的人教你。” 温煦不假思索地问:“学那些东西很着急吗?” “也不算。” “那等你有时间了教我吧,我想跟你去看看那块表。” 我宁愿等着,也想让你亲手教我――这样的决定让花鑫获得了一点点意外的喜悦。 不过,说道表,温煦的视线越过花鑫,看向左边的姜璐:“姜部长,那个表是时间跳跃器吗?” “你没听见我说什么吗?那只是一块机械表,不是电子表。”姜璐带着一点讥讽的口气,回答问题。 温煦蹙蹙眉,抬眼看向花鑫:“有什么意义呢?” 花鑫摇摇头:“暂时不知道,先看看再说。” 说话间,已经到了四楼,刚刚走出电梯就遇到了小七。温煦忽然觉得好久好久没看见小七了,其实也就是一天左右的时间。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打了招呼:“小七,你怎么也来了?” 小七苦笑了一声:“我一直都在这边,给你们查些资料。”说话的时候,余光注意了一下姜璐的表情,这位部长的脸色不大好啊,估计是又被花鑫怼了。 温煦见到小七是很开心的,上前一步跟他走在一起,边走边聊着。姜璐和花鑫走在后面,她看着温煦的背影,心里愈发堵得慌。(.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你以前的眼光很高的,到底因为什么看上这么个土包子?” 花鑫不疾不徐地说:“我需要的是助理又不是老婆,能力足够就可以了。” “能力足够?”姜璐冷笑了一声,“我怎么看不出他还有能力。” “如果你小看他,早晚会吃亏的。” “你这算是维护他吗?” 花鑫有点厌烦了,脸色也沉了下来:“姜璐,你是讨厌他还是喜欢他于我来说,都没什么关系。但是你要记住,温煦是我的助理。” 花鑫打住了话头。再往下是什么意思,自己去想吧。 姜璐愠怒道:“你想说什么?你的助理别人碰不得吗?” 花鑫微微低头,眼神有些冷漠地盯着姜璐,沉声道:“对,别人碰不得。” “花鑫!” 姜璐一声怒叫在走廊里炸了开来,走在前面的两个人停下脚步,回头看着。 小七苦恼地摇摇头,小声问温煦:“你不去劝劝?” “我为什么要去劝劝?” “要吵起来了。” 温煦呵呵一声,说:“她就差把鞋底子甩我脸上了,我上去劝架也太贱皮子了吧?我又不是圣人。” 小七没想到温煦居然不管眼前的事,虽说有些意外吧,仔细琢磨琢磨他的话又觉得在情在理,可是,温煦不管总要有人管,毕竟这里不是吵架的地方。 小七假装恼火的样子,说了句:“你俩吃饱了撑的?”走过去,扯了一下花鑫的手臂,把他朝着温煦推了推,花鑫就势快走了几步,追温煦去了。 姜璐气鼓鼓地盯着离开的花鑫,咬牙切齿的。小七越看越觉得她越觉得这人整个都拧巴了,就问道:“我说姜部长,你来对温煦来什么劲儿?” “看他不顺眼行吗?” “我跟花鑫合作好多年了,你看我也不顺眼?” 姜璐被小七问愣了,随即垂下眼帘,咬着嘴唇一脸纠结的模样,说:“他给我的感觉很不好,就像当年的……” “姜璐!”小七忽然低喝了一声。 姜璐也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话,当即懊悔的紧紧闭着眼睛咬着牙,骂了自己一句:“傻逼。” 你是够傻逼的。小七想。 其实,每个人都有几件小秘密,旁人可以说可以问,回应与否要看当事人的态度。而有些秘密则是既不能说也不能问,比如花鑫的某件事。花鑫看似像个透明人,从不提起家庭、过往、朋友等等个人情况,也甚少主动聊一些从前的往事,不论是跟他关系甚密的副会长、小七,还是现在同他住在一起的温煦,都没有意识到他的“三敛其口”有什么问题,这事放在花鑫身上就是合情合理的,他身边的人竟连打听一下的心思都没有过。 小七打发了姜璐,无奈地叹了口气,作为朋友他真的不好说什么,还是那句话――自求多福吧。 ―― 温煦是第一次进入技术部的某间实验室,这里比他想的要简单些,没有古怪的进门检测系统,也不需要换穿水桶一样的防护服,只需要把手机等器材上缴就可以进去了。 大约有五十多平米的实验室内摆放了三个长长的试验台,上面都是叫不出名字的器械和仪器,正对面的墙似乎是用很奇特的材料做成的,发出淡蓝色的光,上面显示出数字、公式、以及还是他看不懂的东西。 潘部长也是刚来,正在某个试验箱前站着,他的嘴角微抿,眉峰微蹙,眼睛紧紧盯着试验盒。盒盖表面是显示屏,显示出被测试物体的所有数据,在显示屏上可以看到机械手表的内部构造,几秒钟过后,试验盒发出叮的一声,盖子自动打开,里面升起一个银色的托盘,在赵炜尸骨中找到的机械表盘被托了出来。 “什么结果?”花鑫走到潘部长身边,问道。 潘部长回头看了眼花鑫,遗憾地说:“没问题,就是一块普通的手表。” 花鑫接过机械表盘看了看,正面有很多划痕,看款式应该有些年头了,三根走针停止在十点四十分。 将表盘反过来,可见后面刻着“上海”两个字。 “为什么要吞下去呢?”温煦站在一边,百思不得其解,“如果有机会藏一样东西,他怎么没把跳跃器藏起来,而是把整个表藏起来了呢?” 花鑫同样疑惑。 “这块表对他来说一定很重要吧……会不会是他长辈的遗物?我记得,小时候看我爸戴过这样的表。” 线索太少了,他的分析只能是浮皮潦草而已。花鑫一直没吭声,把表盘还给了潘部长,说:“再查查吧。” 不用花鑫叮嘱研究部也会继续调查手表的问题,只是后面的事情就与调查员无关了。 花鑫看过赵炜留下来的表,心里有了这件事,随后带着温煦就离开了研究部。算一算时间,副会长应该带着钱文东回来了。 离开研究部之后温煦变得沉默了很多,其实花鑫也是这样,毕竟那块表的出现太突然了。 花鑫想着,最后一个接触了赵炜的人是黎世翔,想要知道赵炜临终前的情况,只能询问黎世翔,但是…… 黎世翔死了。 花鑫带着一肚子的闷气敲响了副会长办公室的房门,几乎是同时门便打开了,是小七先行一步到了这里,此刻可说是万事俱备,就等他们俩呢。 温煦一进门就见西装革履面色红润的钱文东大爷似地坐在沙发上,听见有人进来还瞥了一眼。 你也太嚣张了! 温煦诧异地问道:“老板,这里没有那种专门审问犯人的小黑屋吗?” 花鑫闻言郁闷的心情顿时舒爽了很多,笑道:“有,想去看看吗?” 温煦指着面色不善的钱文东说:“这个可以带过去吧?” “喂,怎么说话呢?”钱文东不满地站了起来,“我可是你们请来的客人,注意你的态度。” “客人?”温煦惊讶地看向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副会长,求真相。 副会长头不抬眼不睁地说:“人我给你弄来了,其他事情不要来烦我。”都忙忙的,别来添麻烦。 温煦眼睛一亮:“老板,我们去小黑屋吧!” 眼前的温煦就像一只机灵的黑猫,对小黑屋充满了无限的好奇心,每一根胡须都竖了起来,雷达般敏锐! 花鑫默不作声,朝着小七使了个眼色,小七完全充当起打手的角色,一把抓住钱文东的胳膊,粗暴地往外面拖扯。 前一秒还保持着纨绔姿态的钱文东立刻叫嚷了起来:“你们干什么?我警告你,哎……你放手,我警告你马上放手!” 花鑫站在门口,朝着副会长点了一下头,说:“有结果再联系。” 副会长垂头看着文件,不耐烦地摆摆手――快走吧! ―― 打手这种角色特别适合小七,把钱文东丢进空无一物的房间里,还上去踹了一脚!钱文东敢怒不敢言,只能对着小七干瞪眼。 花鑫老神在在地走了进来,靠着墙抱着胳膊,打量了钱文东几眼:“又见面了,钱少爷。” 钱文东当然记得这个人,想起在洗浴中心发生的种种,心知这次肯定没好果子吃了。 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钱文东是个精明人,精明人自然知道什么时候,什么场合,应该低头。 看到钱文东脸上的表情发生了变化,花鑫笑了:“你倒是识时务。不装一回儿大爷吗?” “警察局我还能装一装,在你们面前,我装大爷岂不是找死?”你们能把我从警方手里要过来,就说明你们绝对不是一般人。来的时候又是蒙眼睛戴耳塞的,这里也绝对不是一般地方。往最坏的结果想,你们弄死我,恐怕我都没个全尸。 “不错,有自知之明是好事。”花鑫懒洋洋地换了个肩膀靠墙,温煦立马知道该做什么,出去找了把椅子回来。 “说吧,知道什么都说出来。”花鑫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面色微冷的提醒钱文东,“实话实说,免得受罪。” 虽然钱文东恨不能冲上去狠狠抽花鑫几耳光,可现实中,他只能按照对方的要求,把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 不为别的,钱文东只为了能够活下去。 “其实,我知道的并不多。”钱文东索性就坐在地上,盘着腿,看着花鑫等人,“我叔叔的案子,你们都清楚了吧?” 要从钱毅说起?温煦狐疑了一下,暗想:难道钱毅也跟现在的几起案件有关吗? 93.47 如果仔细翻看钱毅的资料,就会发现他的合法生意只有珠宝一项,虽然假账做得非常好,可再好也是假的啊。[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大笔资金来历去向均不明,那时候杜忠波把积累了几年的线索拍在桌子上,指证钱毅走私。于是,见不得光的污秽一股脑地被扯了出来,数罪并罚让他领了一张去地狱的车票。 钱毅的问题花鑫等人是知道的,然而,有些情况他们并不清楚。 钱文东说起把他养大成人的叔叔,脸上不经意地流露一些哀伤。可见,叔侄二人还是很有感情基础的。 “其实,我叔叔这个结果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他不止一次跟我说过,他走得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当时年纪小,觉得没有他摆不平的事。”说到这里,钱文东自嘲地笑了笑,“真是太天真了。” “除了杀人走私,钱毅还干什么了?”花鑫问道。 钱文东摆摆手,说:“重点是走私,其他的你们不用关注。” 温煦想起了那批还没找到的钻石。 钱文东弯着腰,微微抬头看着花鑫:“这里你是话事人吧?” 花鑫点了点头。 “你能保证我的安全吗?” “能。” “不能空口白牙说说就算啊。” 花鑫坐直了腰板,表情严肃地说:“其他事情我不能承诺,但是你的安全问题我还是可以保证的。毕竟,你对我们来说还有利用价值。” 温煦觉得老板这些话说的太直白了,有谁愿意被人利用呢?可钱文东却说:“不错,既然我有利用价值,你们就必须让我好好活下去。” 温煦不懂钱文东甘愿被利用的心理,或许是立场不同他无法像钱文东那样选择吧。 能不能理解愿意被人利用的心理不是重点,重点是钱文东接下来会说出什么情况。 钱文东爽快地说;“我叔叔走私的钱大部分都不在他手里,至少有八成给了别人。” 花鑫脸色微变,并没有问为什么,而是说让钱文东继续说下去。 “我叔叔从什么时候开始走私的我真的不知道,他很少跟我提起这些,也不让我沾那一块儿的生意,但是时间久了我总会察觉到一点问题。他是跟某些人合作走私,所得利润二八开,他拿的是小头。每次出货对方会安排两个人跟着,这两个人轮换着跟货,可以说从来没出过错。” “可以说?”花鑫抓住了重点,问道,“听你这意思,是出过事了?” 钱文东点点头,说:“2013年夏天出事了。” 因为他不能直接参与走私生意,所以知道的并不是很详细。回忆起当时的经过,钱文东说:“那几天我叔叔因为急性阑尾炎住院手术,我陪护的时候听见他打电话,他通知对方的人走货时间和地点。我不知道那人叫什么,就暂时叫‘a’吧。” 温煦想,估计还有b和c。 钱文东说:“出货时间是晚点十点左右,我们这边出个司机,a跟车压货。[]我叔叔打电话的时候是下午四点,到了晚上十二点他接到一个电话,对方说货已经拿回去了,当时我叔叔特别紧张,我能看出来他害怕那些人。后来,对方说不是我们这边的问题,是走货的车遇到意外,司机和压货的人都死了。” “什么意外?”花鑫不等钱文东的话音落地,急忙问道。 “一起车祸。” 温煦的心紧了紧,瞥了眼花鑫,似乎是在求证他与自己想的一样不一样。 花鑫不动声色地说:“然后呢?” “当时是在医院,又因为叔叔着急,所以让我去车祸地点看看。我合计,车祸已经出了,大半夜我去现场有什么意义呢?所以我怀疑他有意把我支开,所以我在病房门口多等了一会儿,还真给我等着了,我叔叔又给对方打了电话。” 那时候,钱文东是蹲在病房门口的,耳朵紧贴着房门,屏息静气听着里面钱毅的声音。 “这不可能,我只是负责转达消息……人是你们安排的,就算我想中途换人,他们也不会听我的……他们都是你们的人,轮不到我管教。” 说到这里,钱文东岔开话题:“你们明白了吧?对方派人压货,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谁去压货,我叔叔说了不算,是人家那边定的。事实呢,就是借我叔叔的手把货出了。” “你不知道那两个人是谁?见过吗?” “没见过,那天在病房门口,我是第一次听见叔叔叫其中一个人的名字。” 花鑫稳稳地坐在椅子上,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变化,声音沉稳地问道:“什么名字?” “石佳伟。” 不是吧!?温煦的脑袋嗡了一声,下意识地追问:“出事那天是几月几号几点?” “八月十号的晚上十点半。” 温煦在听到具体时间的瞬间,脸色变得煞白,手心冒出一股股冷汗。 花鑫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跟着问道:“是不是一起连环车祸?” “对,你们知道?” 知道不知道的……罗建就在那次车祸中丧生! 每每到了这种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时候,花鑫不但没有觉得高兴反而很想骂娘! 小七也很难继续扮演打手角色,忍不住开口说:“等等,你的意思是,当时钱毅转告a出货时间,但是中途a换成了石佳伟?石佳伟出了车祸,死了?” 石佳伟明明死于8月10日22:00,怎么会死于同一天的22:30的连环车祸?要不要这么惊悚? 钱文东连连摇头,说:“你搞错了,a才是石佳伟。” “啊?”温煦也跟小七一样搞错了石佳伟的代号,诧异地叫了一声,“本来对方是安排石佳伟去压货,但是半路上石佳伟换成了b,是这样吧?” “这么简单的事,用得着反复确认吗?”钱文东好笑地说。 花鑫抿着嘴,短叹了一声,旁边惊讶的小七和温煦立刻噤声。花鑫看着坐在地上的钱文东,问道:“中途换了压货人这件事,对方和钱毅都不清楚,对吗?” “对。如果对方知道,我叔叔也不会那么紧张了。不过,好在货没丢,应该是警察赶到之前被拿走了,后来,也没让我叔叔再走那批货。” 花鑫垂下视线沉思了片刻,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看着温煦,对他勾勾手指,温煦走到他身边弯下腰,听他吩咐了几句后席地而坐,打开手机登录邮箱,查阅关于罗建车祸案的详情。 还在医疗所那会儿,花鑫就说过,石佳伟的死亡时间和罗建的死亡时间只相差了半小时,这其中恐怕有什么关联。好像事实一点不经念叨似的,这才过了两个多小时就有人为他们的猜测加大了砝码。 那么,如果石佳伟的死和罗建的死当真有些密不可分的关系,时间轴给出的错变点就是有根有据的。 ――想罗建回来的不只是潘部长。 想到这里,温煦莫名地冒了一身的冷汗。 就在温煦心惊肉跳的时候,钱文东也没闲着,他告诉花鑫,自打钱毅被抓之后,他们家的日子就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好在他叔叔把人脉给他留了下来,让他可以依仗着人脉重新站起来。也是因为以后的生活有了希望,钱文东从一个彻头彻尾的纨绔演变成一个拼命三郎。 钱文东自嘲地冷笑了一声,说:“我以为,这就是新的开始了,虽然累点苦点,好歹也算是没给我叔叔丢脸,钱家还是钱家,没有落得个树倒猢狲散的地步。可惜啊……” 温煦下意识地抬头:“可惜什么?” “那些人去找你了,是吗?”花鑫早就猜到了钱文东的遭遇,故而也不觉得有什么意外的。 倒是小七,挑挑眉,认为那伙人实在没什么眼光。钱文东这小子能干什么?不拖你后腿就不错了。 或是不想被任何人看到脸上痛苦的表情,钱文东垂下了头。 “接着说吧。”花鑫催促道。 “一个自称是律师的人找到我,出示了一份有我叔叔亲笔签名的遗嘱。真他妈笑死我了,遗嘱上写着‘如果乙方在合约有效期内死亡,与甲方的合约责任由乙方的侄子钱文东代替履行。’可笑不?我凭什么替他还债啊?我凭什么替他被人使唤啊?” “你拒绝了吗?” “废话,傻逼才会答应他们。可是没用啊,那帮人太可怕了,当时我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死,要么给他们当狗。”说到这里,钱文东瞪着眼睛看了三个人每人一眼,问道,谁不怕死?我的事业才刚刚开始,我肯定怕死啊。” 迫于无奈,钱文东只好答应对方的要求。但是,对方言明,现在你还不够斤两,说白了,你给我们当狗都不够资格。 “那他们找你干什么?”温煦不解地问。 “培养我。”钱文东说,“从我叔叔死到现在,我手底下已经有三个分公司,一个总公司,我是董事长,我的总注册资金就有两个亿。你以为这是我一个人努力后的结果?屁,就算我靠着叔叔的人脉东山再起,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脱胎换骨吧?那都是他们再背后干的,我不过就是幌子而已。” 这时候,花鑫听明白了:“洗钱的?” 钱文东对着花鑫打了个响指:“你是明白人。”随后,话锋一转,“但是,那些资金的流向我完全不清楚,我怀疑公司里的人都是他们安排的,只有我是个傻逼。” “然后呢?” 钱文东舔舔嘴唇,咽了咽唾沫。多日来提心吊胆的生活让他几乎没有一次好眠,这会儿疲乏劲儿上来了,他用力搓了搓眼睛,重新打起精神来,说:“没什么意义的细节我就不说了,就说重要的事吧。十月二十号下午,他们通知我当天晚上到轴承厂见黎世翔,跟黎世翔交涉把他儿子给我们,如果黎世翔答应了,我给他们发个短信,离开轴承厂;如果黎世翔拒绝了,也不用为难他,让他离开就行,然后我直接回公司。当时我答应了,到了晚上九点我吃了两大盘发臭的海鲜,十点半被送进医院。后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听到这里,温煦差点佩服起钱文东来。发臭的海鲜!两大盘!这是什么概念?这是什么样的决心? “你真是……怎么吃完的啊?” 钱文东想起那件事脸色就发绿,心理影响太大了,每回忆一次都是对心灵的折磨。 花鑫哭笑不得地说:“你还是很精明的。” “跟两大盘发臭的海鲜比,他们要我做的事才是真可怕。”钱文东说道,“我在医院住了一天,出院就听说黎世翔夫妻惨死,黎月夕去警局自首。我心里门清,杀人的肯定不是黎月夕。” “之后呢?那些人没对你怎么样?” “肯定没好事啊。我出院后接到对方的联络,让我绑架杜忠波的女儿。” 钱文东苦逼地捂着脸,憋了太久的痛苦终于有个地方能倾诉了,他恨不能把每件事都说出来,可他也明白,眼下时间很重要,只有彻底搞定了那些人他才算是真正的安全,而看似有能力与之抗衡的显然是面前的这几位。 “你们抓紧时间吧,那帮人一天一个花样,我被你们弄到这里来,他们指不定又搞什么事呢。” “这一点不用你操心。”小七不客气地呛了一句,随即问道,“他们让你绑架孩子,你就故意在孩子面前露面,为了什么呢?” “让警察抓我啊!”钱文东哭丧着脸,说,“黎月夕躲进警察局了,我也能躲进去啊。” 噗,小七没忍住,笑了。 花鑫暗想:看来钱文东不知道刑警队的闫小颖也是对方的人。遂问钱文东:“跟你接触的律师叫什么名字?” “齐云清。杜忠波见过他,他曾经去警局冒充黎月夕的律师,想把人带出来,但是杜忠波咬死不放人。” 花鑫瞥了小七一眼,懒洋洋的小七默不作声地走向房门,走得很干脆。 齐云清的问题小七会调查清楚,而钱文东所说的公司问题就有点难办了,得跟副会长商量一下才能。 思及至此,花鑫拍了拍温煦的肩膀,问道:“找到什么没有?” 温煦遗憾地摇摇头,花鑫的眼里划过一丝失望的神色。 对比资料并没有收获,虽说有些失望,但温煦的心里却想着另外几件事。亦或说,在千丝万缕的线索中,他似乎抓住了什么,欠缺的是将这些线索串连起来的主线。 “老板,我有几个问题。”温煦如是说。 “什么问题?” 温煦面色严正地看向钱文东,问道:“你真的以为那批钻石在杜忠波手里?” 岂料,钱文东扯动一边的嘴角,冷笑了一声,回答说:“他要是对钱有兴趣,我叔叔早就把他拿下了。我那么说,就是找个借口。” 花鑫打了个响指,把钱文东注意力从温煦山上拉回来,问道:“那批钻石,也是对方的货吗?” 钱文东沉下心来想了想,挑高了视线与花鑫对视着:“不好说。如果钻石是对方的货,他不会随便放在家里被人偷去。” “你还知道对方什么情况?比方说组织名称、有哪些人、有没有据点什么的。” “除了那个齐云清律师,还有一个叫孙洲的,一般都是他跟我联系。” 孙洲……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花鑫忽然觉得对方已经走在了自己前面。 94.48 花鑫掂量着手里的线索,分析着种种可能性,最终还是向时间轴给出的错变点倾向一二。.至于钱文东,花鑫决定把他留在监理会的研究部,一来是可以保护他的安全,二来,还能研究研究他身上的胎记。 研究部的人当然愿意接收钱文东,或者说他们感兴趣的有些过头了,其真正原因花鑫懒得打听,潘部长那死胖子一肚子心眼儿,估计钱文东落在他手里也没什么好儿。倒是温煦在把钱文东送到郑部长面前时,说了几句“好话”。 “潘部长不用特别照顾他,该怎么检查就怎么检查,电击抽骨髓什么的有必要都试试,他年轻扛得住折腾。”温煦一本正经地说。 钱文东一听这话一脸懵逼地问:“哥们,我跟你有仇吗?刚才好好的,这会你怎么就想弄死我了?” 温煦冷眼白了一下,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研究部的办公区。潘部长也有点纳闷,温煦平时可随和了,见谁都会笑一笑,特别是他能把花鑫那倔驴撸顺毛了可见脾气有多好,能跟他闹点矛盾可不容易,所以,钱文东干什么了居然让温煦干出落井下石的事? 其实潘部长还是不了解温煦的,用花老板的话来说――小看我们家助理可是要吃亏的。 花鑫知道品行良好的温煦为何会对钱文东落井下石,只是没想到一向有点嘴笨的助理犀利起来竟然如此给力。 走在温煦身边,花鑫笑着问道:“你讨厌他?” 温煦一脸厌恶地说:“杨俊和程双林不就是被他带下沟的吗,虽然那俩人也很可恨,但是钱文东绝对难辞其咎!” “哎呦,会用成语了,了不得了不得。” “你够了!” 花鑫愉快地笑了起来,伸手揉了揉温煦的头发,说:“他不是改邪归正了嘛。” 声音里蕴含着让他无法忽拒绝的温柔,他甚至可以想象出与如此动人的声音匹配的眼神是多么的温柔,温煦没出息地红了脸,呐呐地回道:“反正他不是什么好饼。” 他们在背后议论着一个人的好坏,这不是君子应做的事,毕竟老一辈经常教育我们――闲谈莫论他人非。 谁管它呢?开心就好啦。 其实不管说什么事,都要有个底线不是吗。 花鑫因温煦觉得心情愉快,这种感觉很微妙,微妙的让他不想与任何人分享,必须一直确定只属于自己才能安心。 有时候想太多不是什么好事,想太少也不是什么好事。 ――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副会长办公室门口,还没等伸手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神色慌张地站在他们的面前,看到花鑫的瞬间惊慌不已,连忙低下头说了句抱歉。 温煦让开一些,那女人逃也似地跑进了走廊,很快只有哒哒的脚步声。 “要么进来,要么出去。”副会长冷静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听起来似乎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花鑫对温煦嘘了一声,示意他――别乱说话,里面那个不是很正常。 身为监理会的副会长,他的确有这很多很多可以暴走的理由,比方说,大老板常年不上班,从屁事到大事都是他在处理协调,大老板只是偶尔打个电话而已;再比方说,忽然冒出来一个不受时间轴控制的少年,被大老板看上眼的警察…… 副会长真的很辛苦。[] “什么事?”副会长丢下手里的笔,将放在桌面上两座小山一般的文件朝着旁边推了推,抬头看着走到办公桌前面的花鑫和温煦。 花鑫说:“基本情况我让小七整理录音文件发给你,等会我去储备部领取几件仪器,准备回2013年一趟。有什么疑问,你找小七。” 副会长掀起垫在桌子上的写字板,从下面拿出一张纸条递向花鑫。花鑫上前一步拿过纸条,看了一眼就蹙起眉头,随后,他把纸条还给了副会长,说:“差不多吧。” 副会长拿起桌面上的深绿色座机电话,温煦发现这部电话很有趣,因为它没有号码拨盘,除了有一个听筒外,什么都没有。但是副会长的手指按上去,就会发出了淡淡的亮光。 副会长打电话告诉储备部花鑫会过去领取仪器,让他们全力配合,随后,拿起方才被丢下的笔,低下头继续工作,说:“去吧,我还有不少事要忙。” 花鑫慵懒地晃动了几下脖颈,迈着四方步离开副会长的办公室。 ―― “老板老板,刚才那个大姐是谁?”空无一人的走廊里,温煦大着胆子跟花鑫打听副会长的八卦。 花鑫苦笑了一声说:“你想多了。那个女人只是因为老副心情不好挨骂了而已。” 好吧,温煦忽然有点心疼副会长,尽管这只是走个形式而已。 花鑫斜睨着他,问道:“你不紧张了?” “你是说马上跳跃回2013年的事吗?” 花鑫点点头,没有做更多的提醒。 温煦想了想,忽然浅浅地笑了:“我们是真的要把罗建带回来,对不对?” “为什么这么肯定?” “刚才那张纸条,你看过之后虽然表情很疑惑,但是我们走出来的时候你就轻松了。好像一直拿不定主意的事有人帮你搞定了一样。” 听着温煦顺理成章的分析,花鑫真的有些不解,甚至慢慢地停下了脚步,眼神定定地看着温煦,问道:“你现在已经这么敏锐了吗?” “哪啊。”温煦不以为意地笑着摆摆手,“只是你刚才没掩饰,要不然我哪看得出来你在想什么。” “哦?我没有掩饰?” 温煦肯定地点点头:“是的,你压根没掩饰。“ 花鑫脸上的笑容有些意义不明,眼角的余光扫过温煦如常的神情,在转瞬间仿佛看到了什么似得,眼神流转,所有的问题似乎是很正常。 似乎是…… ―― 半小时后,他们离开了储备部。温煦手里着一个手提箱,里面装着花鑫需要的仪器。仪器具体是做什么用的,温煦暂时还不知道,这会儿也没时间仔细询问。 花鑫在总部是有休息室的,只是一年半载的都来不了一次,平时都是小七在用。休息室不大,只有三十平米左右,一张床,一张写字台和一盒沙发,是屋子里所有的东西了。 温煦打量着这间属于花鑫的屋子倍感亲切,哪怕这里到处是小七的东西,也让他觉得三十平米的房间比监理会任何一个房间都要有安全感。 花鑫不像温煦那么感性,关好房门后一边打开手提箱一边给小七打电话。 小七还在研究部等那块表盘后续研究的结果,接到花鑫的电话后微微一怔,低声说道:“真的假的?” “大老板手谕。” 小七咧着嘴呵呵笑了两声,说:“说来说去,只是为了那小子。” “你先到我房间来吧,我们俩这就走了。” “该走就走,不用等我。” 言罢,花鑫挂断了电话,从箱子里取出两副看似与普通眼镜没什么区别的眼镜来,将其中一副给了温煦,叫他收好,遂拿出时间跳跃器,输入时间设定――2013年8月10号22:30。 只要他按一下表盘旁边的旋钮,就可以跳跃回设定的时间。然而,花鑫的手却微微一顿,趁着温煦端详眼镜的时候深深看了他一眼。 “温煦。” “嗯?” “你来启动跳跃器吧。” 之前回到黎世翔被杀案花鑫也是让他启动了跳跃器,这一次温煦不像之前那么激动,很从容地从花鑫手里拿过了跳跃器,大拇指按下旋钮的瞬间,黑暗与寒冷毫无悬念的席卷了他们。 ―― 2013年8月10日。 21:30,机动车道上仍然车水马龙,宽敞的道路两旁林立着各色商铺,从里面播放出来的口水歌独占了夜晚的鳌头,很强势地把车笛声和人声打压的不成形,霓虹竞相闪烁,闷热潮湿让人无端端的躁动不安。花鑫扯了扯毛衫的高领,驱散一下被憋在里面的热气。温煦直接把外衣脱了下来,两只衣袖系在腰上,这样就不必用手拿着了。随后,四下观察了一番。 “皇城路啊这是。”温煦看了几眼就认出了身在何处。 花鑫笑着说:“不愧是做过快递员的人。再看看,我们在哪条街上。” “这里是皇城路的一居街,快到二居街了。再往前走大约一千米是市一小和时装学院的十字路口。” 导致罗建丧生的车祸就发生在市一小和时装学院的那个十字路口上。 花鑫看了眼跳跃器,随后戴在手腕上,并说:“走过去吧,时间很宽裕。” 但是,温煦扯了扯花鑫的毛衫,问道:“你不热啊?” “热啊,忍着吧。” 温煦失笑,暗暗提醒自己下一次跳跃一定要留意季节问题。 于是,两个人尽量沿着最不起眼的马路边走,尽管如此,还是有很多人发现他们的衣着不合季节,难免会多看几眼。花鑫完全不在意那些人的目光,温煦可就不同了,他很不适应被人盯着看,更甚的是被很多人盯着看。 “没关系,九十分钟过后,谁都不会记得我们。”花鑫仿佛饭后散步一样的悠然,顺便开导开导腼腆的温煦。 温煦苦笑了几声,假装不在意陌生人打量的目光。 走到五百米左右,他们都出了一身的汗,花鑫问温煦想不想喝点冰水,温煦连忙摆手:“你别又去坑蒙拐骗了,忍一忍不是问题。” “怎么说是坑蒙拐骗呢?”花鑫不满,佯作不悦地问。 “你又不能花钱买,除了坑蒙拐骗你还能咋样?” 好吧,温煦的话总是一针见血。 说话间俩人已经走过马路,到了对面的人行道。温煦忽然说:“你等我两分钟。” 两分钟而已,花鑫也想趁机休息一下,因为实在是太热了。花老板不顾形象地坐在马路沿儿上,继续扯着毛衫的高领,目光随着温煦的背影越望越远,望到了温煦停在一个大爷的身后。 大爷穿着大裤衩大背心,满头的白发,满手的汗水,抗在肩膀上的是成箱的矿泉水,脚边还放着十来瓶散装的水。对一个看似五十多岁的大爷来说,反复搬起一整箱水是很吃力的。 温煦的手刚好扶住了大爷肩膀上要倾斜掉下的水箱,大爷诧异地回头,看到他温和又憨厚的笑脸。 大爷笑了:“谢谢你啊小伙子。” “不客气。”温煦帮大爷把水搬进了五米开外的小车上,随后很礼貌地说,“大爷,我出来的急一分钱没带,现在渴的嗓子都冒烟了。您看这样行不,我帮您把所有的水都搬过来,您给我一瓶水。” 大爷听罢哈哈大笑了几声:“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不就是一瓶水嘛。拿去喝!” 远处的花鑫不知道温煦跟大爷说了什么,只看到温煦一箱一箱地把水搬到了小车上,大爷站在一边用毛巾擦着汗。 几箱水很快就搬完了,大爷给温煦两瓶水,温煦守着本分,只要了一瓶。 花鑫的心里隐隐的有点不是滋味,温煦渴了,宁愿去卖体力也不想他使旁的手段得到一瓶水。该说什么好呢? 他看着温煦乐呵呵地从远处跑回来,跑到自己面前,还没开口,就见温煦把水瓶的盖子打开。 温煦把矿泉水递给花鑫,说:“喝吧,渴坏了吧。” 满是汗的脸上洋溢着率真的笑容,在路灯的衬托下是那么的温暖,那么的美好。 心里好像闯进了什么东西,怦然而动…… “别愣着了,快喝吧,还要走好一会儿呢。”温煦念叨着家常话,把矿泉水塞进了花鑫的手里。 喝水仿佛是下意识的举动,不是冰过的水还有些温热,花鑫却觉得从头到脚都舒坦的一塌糊涂。 一瓶两元钱的矿泉水,竟然舍不得喝光它。花鑫只喝下了三分之一的量,剩下的给了温煦,温煦一仰头咕咚咕咚也喝了三分之一,然后又把水瓶给了花鑫,淡淡地笑着说:“你出了很多汗,多喝点。” 花鑫站了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土朝着温煦横挪了一步,拿过他手里的水与他并肩前行,边走着边喝一口水,慢慢地走着,慢慢地喝着,一条路如被无限拉长一般。 后半程的路花鑫几乎没有说话,仿佛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手里的水瓶上,直到温煦提醒他到了十字路口,他才恍惚察觉到,时间过得真快。 95.49 “就是这里?”花鑫诧异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想象不出这地方是如何被称之为“十字路口”的。[.超多好看小说]事实上,这的确是一个十字路口,只是东西两向连通的不是正规的机动车道,而是弯弯曲曲算不得宽敞的土路,而南北两条机动车道则是很规范的,隔离带将从北至南、从南至北的车辆隔离开来。这样的道路情况其实很危险,禁止直行的红灯亮起后,右拐的车辆可以驶上东西向的土路,如果是大型的运货车驶上土路,在路面窄小弯曲,地面情况不佳的情况下,很容易出问题。最让人担忧的是,东南角、西北角各竖着一大块招商广告牌,距离地面只有一米,高却有三米多,就是说,如果从土路驶过来的车辆微不留神,很难看到从侧旁道路上开过来的车。 虽然两方都有信号灯,在堵车或者是车速稍快的状态下同样是不安全的。 温煦能够理解花鑫的疑问,他说:“这里的交通问题好久了,我记得去年就是这样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修路。” 花鑫站在南向机动车道的信号灯下,朝着远处望去,看了好一会儿才说:“根据资料来看,罗建应该是从西面过来。” 温煦闻言蹙蹙眉,转了半个身朝着西方望去。 时间是晚上的22:00距离车祸案还有半小时,而此时此刻的道路上还有很多车,大多是从西面过来的大型运输车,光是温煦看到的就有水泥搅拌车、运输钢筋和运输砖头的车。 可见,在西向的尽头处有一个建筑工地。 温煦忽然想起了总部的位置,便问道:“罗建大晚上的怎么走了这条路?他是从总部出发的吗?” 花鑫摇摇头,说:“从总部走不会途径这里。” 忽闻一辆货车打响了喇叭,如号角般长长地划过。温煦拉着花鑫向旁边的人行道走了一段距离,看着持续响着喇叭的货车载满了建筑材料从面前驶过,就像会变形的骑车人,带着沉重的重量和极限的速度,扬起尘灰阵阵。 “这明显是超速啊。”温煦气恼地说,“都不怕被拍下来吗?” “附近还没有监控摄像头,估计都是经常跑这段路的老司机了。”说着,花鑫重新迈动脚步,朝着西向的那条土路走过去。 温煦紧跟在花鑫身边,问道:“老板,我们要怎么做呢?” “连环车祸涉及到的人太多了,不是说很难干预,而是无法干预。因为我们并不知道导致车祸发生的真正原因。其实,只要把罗建拦在半路上,拖延十几分钟就可以。” “让他错开车祸时间?”温煦问道。 “是的。毕竟大老板给我的指令只有带回罗建,其他事不在我们的管理范围之内。” 花鑫说道了大老板的命令,这让温煦想起了副会长给花鑫的那张纸条,于是,想得也就更多了些。 ――时间轴的意愿究竟是什么呢?它给你一个算不得案件中心的错变点,你要沿着这条线索深挖下去,找出真正需要被修正的错误。那么,谁能确定你找到的错误是真正的错误呢?像廖文文的案件,他们让化工厂继续存在了下去,那么,化工厂真正的作用又是在哪里?在什么时候?老板也好,副会长也好,甚至是那位一直没见过面的大老板也好,他们是如何确定时间轴的意愿真的是让化工厂继续存在下去呢?再比如说现在,大老板亲自下令带回罗建,这显然是人为性的判断,但是,人的思维总是有局限性的,与庞大的时间轴系统相比较,人类的思维局限性真的适用于某些决定吗? 花鑫忽然意识到身边的温煦似乎被什么问题困扰住了,清秀的脸上浮现出困惑的神情。他在思考的问题应该很难吧,如果是简单的问题,以温煦的逻辑性来说,应该很快得到答案。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想事情的时候有点可爱。 “温煦,有什么想不通的吗?”花鑫开口问道。 温煦怔楞了一下,看见花鑫微笑的表情才缓过神来,说:“没什么,随便想想。”本来,有些事也轮不到他煞费苦心地去寻找答案,他需要完成的是做好该做的事,这是本分,“老板,我们怎么拦住罗建?” “那副眼镜,戴好。”他从口袋里拿出眼镜率先戴好,在深蓝色窄边儿眼镜的衬托下,花老板显得斯文了很多,看上去就像个年轻的的学者。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眼睛在晶片后面显得更加深邃,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这仿佛是因为有了透明的伪装层,眼底的某些东西渐渐鼓动起来,黝黑的眸子里随时都有可能会倾泻出让人沉浮的危险元素。 花鑫的脸上并没有笑意,甚至还有一点点严肃,温煦的心跳在看到他的眼睛时不安的失衡了,他低下头,避开那双令他无法抵抗的眼睛,慌乱中戴好了眼镜,揶揄般地说:“这,这个眼镜都什么作用?” 花鑫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擦过温煦的额鬓,指腹在镜腿上轻轻捏了一下,转而轻轻点在温煦的脸上,弹性极佳的湿润感在指腹上划过,他似笑非笑地说:“看到什么了?” 温煦整个人像是从滚烫的开水里捞出来一样,脸上被点过的地方火烧一般灼热,几乎夺走了他全部心神! “想什么呢?别走神。”花鑫紧盯着温煦红透的耳朵,沉声说道,“把头抬起来,看远处。” 温煦忙不迭地向旁边走了一步,避开了身边的发光体,待他抬起头来看向远方,视线中的世界变得如白日般光明,所有在行驶中的车辆都变了灰白色。 “这是……”温煦惊讶地看向花鑫。 花鑫说:“这副眼镜可以在两公里以外识别罗建的车牌,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提前拦住他。” “牛逼是很牛逼,可是就算我们看到罗建的车了,怎么拦下来?站在马路中间吗?很危险啊。” 花鑫闻言笑了笑,说:“如果你的枪法够准,我会让你来做的。” “要开/枪?” “气/枪。”说着,花鑫又从口袋里取出一把/枪。这把枪不是副会长之前给他的那一把,而是一把很小巧只有巴掌大的手/枪,看上去更像是一把玩具手/枪。花鑫说,“子/弹是把空气压缩后转化为能量的子/弹,速度和破坏力不亚于真正的子/弹。因为压缩的空气有限,所以只能开一次。” 温煦指着他手里的袖珍枪,问道:“你要打罗建的车胎?” “不,那样很危险,我只需要对他的车开一枪,迫使他停下来就可以。” 因为只有一颗子/弹可用,温煦虽然心痒的不得了,还是明智的没有跟老板争取开枪的机会。 这时候,时间已经到了22:20,再有十分钟,车祸就要发生了。 忽然,温煦眼镜右边的镜片上出现一个闪烁的蓝色光点以及公里数,左边的镜片上显示出了车牌号码。温煦忙收敛了好奇心,沉声问道:“老板,你也看到了吗?” 花鑫的眉峰微微蹙起,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却在心里打了个问号――罗建是车速明显太快了,怎么回事? “过马路。”花鑫说完,下意识抓住温煦的手臂,带着他以极快的速度跑到马路对面。 常年被大型运输车压平的路面仍然有灰土扬起,干燥的灰土气味充斥在鼻端,喉咙和眼睛都有些不舒服,温煦几乎是半眯着眼睛被花鑫拉着跑了一段路,他们停在一个老旧而又巨大的垃圾箱旁边,刚好躲开了路灯的照射范围。这时候,罗建的车又跟他们拉近了距离,眼镜上显示的是1.6km。 温煦也察觉到罗建的车速有异常,忍不住问道:“他是被狗撵了?怎么开这么快?” “那一定是条大狗。”花鑫专注于眼镜片上显示出来的速度、距离、顺便回应了温煦一句。 然而,深夜在不安全路段超速是极度危险的,如果罗建被狗撵了,他们必须采取其他方法。 不过,距离还有些远,情况也很模糊。花鑫说:“再等等看。” 温煦扶了扶眼镜腿,镜片上显示出的数据微微摇晃了一下恢复了正常,他的神色严肃,眉宇间隐隐透出一股令人安心的镇定,不知何时起,白丁变成了处乱不惊的人,无形中被花鑫引导着,面对任何有可能与没可能的突发情况保持着冷静的态度,敏捷的思维。 随着时间滴滴答答的流逝,1.6km缩短为800m,周遭的车辆川流不止,就像一个个背着东西的蚂蚁,不停地来回奔跑着,空气中仿佛凝结了数不清的压力因子。 500m 300m 花鑫倏然间瞪大了眼睛,格外惊讶地说:“他睡着了!” “什么?” “疲劳驾驶,罗建睡着了。”花鑫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地说出了罗建的现状,迅速迎着罗建的车跑去。 温煦慌忙间追着花鑫,如此紧张的情况下也顾不上压低声音,大着嗓门问道:“睡着了怎么办?打一枪能让他醒过来吗?” 花鑫没空回应温煦的疑问,他的脑子飞快地想着解决办法,如何在不伤害罗建的情况下让他醒过来把车停下。 这种时候,花鑫又想骂娘了。 罗建的车就像一条喝醉酒的蛇,疯狂的在路上蜿蜒奔驰,有两三辆车险些被他撞到,响起刺耳且不满的喇叭声。有一辆车察觉到异常,紧紧跟在后面,试图看看驾驶位上的情况,但是,喝醉的蛇毫无规律可言,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把追上来的车甩的干干净净。 花鑫猛地停下脚步,就势蹲了下去,将手里的袖珍枪持好,按下上面的红色按钮,轻不可闻的嗡嗡声从枪里发出,那是正在抽取空气压缩空气的声音,温煦紧张地站在他身后,眼镜片上显示出来的距离已经到了150m。 花鑫持枪单膝跪在地上,眉头紧锁,眼睛完全张开,他在心里默念着――不是时候,再等等。 温煦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120m 温煦忽然摘下了眼镜,因为罗建的车已经很清楚地闯进了他的视野,刺耳的车轮抓地声鼓噪着与周围车辆的喇叭声相互抗衡,险象环生,让人提心吊胆。 温煦的眼睛紧紧盯着它,屏住了呼吸,手不知不觉地搭在花鑫的肩膀上。 速度与距离,在眨眼间被缩短到不到一百米。花鑫的眼睛倏然间半眯了起来,手指勾动扳/机,一条肉眼不可见的气流被发射出去,声音被巨大的噪音吞没。连眨眼的时间都没到,罗建车的后车胎忽然瘪了下去,车子开始在道路中间打转,与另外一辆货车的车尾发生了碰擦,巨大的汽车人只是微微摇晃了一下,喝醉的蛇却禁不住这一下碰擦,车头甩了九十度方向,笔直地朝着马路边奔去。 “老板!”温煦大叫了一声,抓住花鑫的衣服使出吃奶的劲儿把人拖扯起来,罗建的那辆车眼看着要冲到他们跟前,再不跑估计明年的今天就是他们的忌日了,虽然跟老板一起被祭奠是件很浪漫的事,但是他还不想这么早就到“那边”去享受退休生活。 俩人跌跌撞撞地躲闪奔跑,相互拉扯相互保护,罗建的车好像生了一声眼睛似的,只跟着他们俩咆哮。 花鑫已经做好了准备掏出货真价实的枪再给罗建一枚子/弹,罗建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的造化吧。 可没等花鑫把/枪拿出来,罗建的车不知道轧到了什么,车身猛地颠簸了两下,又改变了方向,这一次,车头狠狠地撞在一个堆满了垃圾和砖头瓦砾的小山上,车轮唰唰唰地打着转,被迫停了下来。 温煦惊魂未定,气喘吁吁地看着罗建的车,花鑫的反应要比他快很多,还没把气喘匀,调转方向跑了过去。 花鑫的速度太快了,温煦跟着他还没跑到地方,他已经打开车门把罗建的脚从该死的油门上扯了下来。随后按下紧急手刹按钮,二话不说照着罗建的脑袋狠狠扇了一巴掌! 温煦呼哧呼哧地跑到花鑫身边,弯腰低头去看车里的情况…… 罗建的身上系着安全带,脑袋向后仰着,过长的头发遮掩了他大半张脸,嘴巴张的很大,正打着非常响亮的呼噜。 温煦倒抽了口凉气,下一秒扬起手对准罗建的脸就扇了一耳光。 “你特么是猪啊!”温煦大声怒吼道。 96.50 由西向东的路上已经有两辆车停了下来,车主目睹了方才发生的危险情况,出于好心想看个究竟。(.无弹窗广告)花鑫叮嘱温煦尽快叫醒罗建,随后朝着已经朝着这边走来的两位车主走了而去。 “抱歉两位,给你们添麻烦了。”花鑫诚恳地向两位车主道歉,“刚才那个人是我朋友,急性病犯了,我们过来接他。” 微胖的车主瞥了眼花鑫身后的方向,看似并无异常,于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对花鑫点点头,率先离开了。留下来的那位年纪稍轻的车主,口气中带着不满,提醒花鑫:“你朋友这样开车太危险了。” “是的是的,不好意思,回头我们会好好说他的。”花鑫道歉的态度非常诚恳,而且看上去斯文有礼,大大安抚了年轻车主的不满和担忧。 两位好心人在花鑫的目光中上车离开了,深夜的道路上又恢复了正常的喧嚣。花鑫看了眼腕表,目前已经是22:28,再有两分钟市一小与时装学院的那条十字路口就会发生连环车祸,而他们此次跳跃的时间也只剩下三十分钟。 花鑫急忙跑回温煦的身边,这时候,温煦已经把罗建身上的安全带解开,试图用温和的方法叫醒罗建。 一场惊心动魄的经历之后,花鑫已经耗尽了自己所有的耐心,他一把扯开了温煦,起脚对准罗建的肚子就踹了上去! 温煦在旁边看得直咧嘴――这够疼半拉月吧? 花老板暴力十足的一脚终于把罗建从睡魔手里抢了过来。罗建捂着肚子,哼哼了两声,慢吞吞地抬起头。 面前,是两个陌生人。罗建来不及想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意识到车停在了一堆垃圾上面。 “罗建!”花鑫低声叫了对方的名字,口气中尽是不满的怒气。 罗建惊讶地看向花鑫,茫然地问道:“你是谁?” 花鑫的脸色愈发难看,冷声回道:“你开车的时候睡着了,知道吗?” 罗建茫然四顾,随后低下头看看手腕上的表,黑色表盘上的银色指针走到了22:26。耳边听见喇叭声和口水歌声,夜幕下,除了垃圾山清晰可见,再往远看都是影影绰绰的建筑物,就像一根根笔直的竹子,排列有序地耸立着。 半秒钟之后,罗建恍然大悟地说:“啊,这也太危险了。” 温煦暗暗想着――你的反应还能更慢一点吗? 认识到了目前的情况,罗建下了车,对花鑫和温又是鞠躬又是点头的,说道:“谢谢两位,我真是太大意了。这位先生,请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罗建还不算糊涂到家,至少懂得问别人是如何知道自己名字的。而花鑫满不在乎地说:“你最好不要再开车了,叫个车走吧。” 温煦也跟着说:“稍等一会儿,就可以到前面叫到计程车。” “为什么要稍等一会儿?”罗建的脑袋转向了温煦的方向,看到的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不禁问道,“你又是谁?” 在与罗建几句简短的对话中,花鑫意识到这个人还是很机敏的。想起潘部长对此人的在意,再想起大老板的指令,花鑫暗暗分析,今后罗建一定会成为监理会的核心人物。 “别想太多,休息休息赶紧走吧。”花鑫并不想跟罗建多说什么,并且将自己嫌弃的态度表达的有些露骨。 但是,罗建上前几步拦住了花鑫的去路。他仰起头,因为头发太长遮住了眼睛,面前的人看上去像是站在一块抹布后面,他不得不把头发拢起来一些,去端详对方。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面?”罗建犹豫不定地说,“你看起来很眼熟。” 花鑫哼笑了一声,回道:“那你慢慢想,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 “等等!”罗建下意识地抓住了花鑫的手腕。忽然间,手腕上的表发出了滴滴的声音,声音很小,却可以听得很清楚。 罗建的脸上闪过惊讶的表情,脱口问道:“你们是跳跃回来的?” 花鑫闻言一愣。 罗建不依不饶地追问:“哪一年?你们是从哪一年回来的?是来找我,还是为了其他案子?“ 温煦一直站在花鑫身后,听到罗建的疑问上前两步,笑眯眯地说:“打听这么多干嘛?反正我们走了之后你也不会记得。” 温煦的话音还没落地,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令人不安的碰撞声。 花鑫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远处,心想:车祸发生了。 时间刚好是22:30,温煦心里又急又恼。他想马上过去看个究竟,特别是那辆运输走私物品的车,以及车里的压货人“b”。 花鑫甩开了罗建的手,说道:“待在这里,不要乱动。”言罢,给温煦使了个眼色,准备回到十字路口。 温煦无心再跟罗建交流,虽然他很想多跟这人聊上几句,但现在的情况并没有足够的时间让他们聊天。温煦想反正日后有的是机会了解罗建,现在还是算了吧。 岂料,罗建非常敏捷地跟在了他们身后,并大声说:“你们是为了车祸回来的?” “你怎么知道是车祸?”温煦不解,回头看着罗建。 罗建指了指前方,说:“听声音至少有三辆车撞在一起了。”结果,没等他的话说完,远处再一次传来车辆相撞的刺耳声,这一次还有很多车辆的喇叭声交织在一起,听起来格外惊心。 温煦再也顾不上罗建,加快了奔跑速度跟着花鑫。罗建不逞多让,紧紧跟着他们,在追上花鑫的时候,又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干什么?”花鑫面色不悦地问道。 罗建问道:“你们是为了车祸回来的? 罗建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花鑫不满地瞥了他一眼,说:“你一个技术人员打听这么多干嘛?” “别误会。”罗建推了推眼镜,说,“我只是想帮忙,没其他意思。” 花鑫闻言指了指车祸方向,说:“有个人会趁乱拿走出事车辆里的某样东西,我要看的就是这个过程。” “现场太乱了,你们未必能看到什么。跟我来,我可以远程观察车祸现场。” 说完,不等花鑫表态自顾自转身了。 温煦有些犹豫,便问道:“老板,怎么办?” 花鑫仅仅是犹豫了几秒钟,就说:“上他的车。” “真的要上啊?” “潘部长能对他另眼相看,他就有一些与众不同的地方。跟上去看看。”言罢回头看了眼远处的车祸现场,眼神坚定,似乎没有怀疑自己的决定很可能是错误的。 温煦一向对老板的决定笃信不疑,改变方向的时候都没去看车祸现场一眼。 ―― 还骑在垃圾堆上的车重新被启动,罗建慢慢把车倒回去,开到了路边,随后从车座下面拿出一个不大的黑色手提箱,当着花鑫和温煦的面连续输入了十多位密码,箱子才打开。他的速度太快,温煦都没看清里面有什么,他就把箱子又合上了。 罗建把从箱子里拿出来的一个类似平板电脑的东西举起来给花鑫看,并说:“可观察范围是十公里,你要看车,看车里的东西还是看人?” 温煦从车后座上探过头来,问道:“能都看吗?” “可以。”罗建低下头,手掌放在屏幕上,一条蓝色的线从屏幕下方起快速升到屏幕上方而后消失,紧跟着整个屏幕亮了起来。 花鑫暗暗心惊:难怪这东西连个关机的地方都没有,原来是指纹识别。以前怎么没见过这玩意?弄来给温煦玩玩倒是不错。 罗建自然不知道花鑫打什么注意,他正专心操作系统,很快,没有一个标示的界面一下子显示出画面来,罗建的手指在上面写写画画,画面如一台精密的摄影仪,由近至远而去。 温煦好奇的不得了紧盯着罗建手里的显示屏,整个人几乎从座位之间挤到前面去了。 ――方寸之光,将三百米开外的车祸现场显示的清晰无比。几辆头尾相连的车辆堵在十字路口的中央位置上,冒着浓烟。周围约有二十几个人围绕着出事车辆过来来回回奔走。出事车辆有七台,其中四台都是运货的大型车,另外三辆小型车被夹在大货车中间,看上去就像汉堡里的肉饼。 罗建的面色冷峻,手指在屏幕上画出了两个区域,东南区域为蓝色,西北区域为绿色。他看了花鑫一眼,说:“你观察蓝色这一块。”随后看向挤过来的温煦,“你负责绿色这一块。” 温煦点点头,专心自己负责的区域。 车祸现场的人越来越多,大多集中在出事车辆旁边,想办法营救里面的伤员。有四个人费力地打开一辆运输车的车门,将里面已经昏迷的司机抬了出来。 温煦发现,被抬出来的司机满脸是血,貌似受了很重的伤。参与营救的人把司机抬向稍远一点的地方,剩下的人继续营救其他车辆里的人。 忽然,花鑫的手点在蓝□□域上,指着一辆被夹在货车中间的黑色轿车,对罗建说:“这里,拉近。” 罗建的手速飞快,点点戳戳之后画面一下子变了,整个屏幕里只有那辆黑色的车。车体一侧严重变形,车门几乎成了s形状,从车体中间部位开始到车尾几乎都被大型货车撞挤的成了一团铁疙瘩。 温煦不解地问道:“老板,你确定是这辆车?” “只有这辆车贴了车膜。” 温煦还没来得及赞美老板几句,罗建忽然说:“交警来得很快啊。” 温煦下意识地低头看显示屏幕,只见在屏幕的右上角有一个很小的视窗,上面有个骑摩托车的人把车停在了现场,那人身上的制服尤为显眼,一看便知是什么职业。 花鑫没有再开口,只盯着屏幕上的黑色车看。温煦的注意力似乎完全被交警吸引了过去,眼珠随着对方移动,一错不错。 看着看着,温煦拍了罗建的肩膀,说:“把小窗放大。” 罗建也没征求花鑫的意见,手指双击右上角的小视窗,画面恢复到之前的模样。人群、浓烟、七辆挤在一起的出事车。 那个温煦很在意的交警推开围在出事车辆前的一些人,抬腿跨过两个障碍物,站在黑色的贴了车膜的车头前面,他朝里面看了几眼,又敲打了两下车窗,等待了几秒钟之后,从腰上取下某样东西。 因为角度问题,显示屏上是看不到交警到底拿了什么东西,只能看到他拿着那个东西狠狠砸了车窗。 “打开了。”温煦看到车窗破碎,忍不住叫道。 花鑫的表情越来越凝重,死死盯着显示屏。 交警敲碎了挡风玻璃之后半个身子都探了进去,大约过了十几秒钟,才抽身回来。 显示屏上,交警按照原路返回,走到摩托车旁边从上面拿起对讲机。可能是在呼叫支援。 这时候,罗建狐疑地说:“他的对讲机没有信号,说什么呢?” “没信号?你连这个都能看出来?”温煦万分不解又万分好奇地问道。 罗建也没给他解释,继续说:“我可以确定他手里的对讲机肯定没信号。” “你能扫描他吗?”花鑫抬眼,定定看着罗建。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的扫描程序链接总部的资料网,总部会发现的,可以吗?” “可以。”花鑫急切地说,“尽快,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罗建愣住了,诧异地瞥了眼花鑫,说道:“你们走了之后我什么都不记得,总部问我为什么扫描这个人,我可怎么说啊?” “别废话了,快点!” 被花鑫不善的口气催促,罗建只好启动扫描系统,并让它锁定了还在呼叫的交警身上。 两秒钟后,花鑫指着被扫描系统变成淡蓝色的人形,说道:“他怀里有一包东西。” “为什么放在怀里?”温煦下意识地接了一句。 花鑫抿了抿嘴,说:“应该是货。” “难怪他们能赶在交警到现场前拿走货,原来拿货的人是交警。”温煦找到了解开谜团的答案,心里却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庆幸的。 而花鑫,一门心思盯着总部资料库反馈回来的资料信息,在他不感兴趣的体征等数据在屏幕上划过之后,终于到了姓名等重要的信息。 车内鸦雀无声,紧张感压在每个人的心里。车外,声音混杂,人们的叫喊声,车辆的喇叭声搅和在一起。 因为车祸的原因,四方来往车辆都被堵在半路上,只能慢慢前行。然而,不是所有人都会停下来看个究竟,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去挽救他人的生命,更多的人都是寻找出通畅的地方,赶自己的路。两辆轿车七拐八拐的从车龙里杀出一条畅通的路线,后面跟着一辆面包车和一辆运输钢筋的大型货车。他们要离开混乱不堪的路段,必须经过停在路边的一辆车,这辆车很奇怪,前车盖上都是垃圾,好像刚从垃圾山钻出来一样。 面包车是第三辆超过了顶着垃圾的车辆的,它缓缓地行驶着,尽量避开所有可能给它造成危险的地段。里面开车的人不停地按着喇叭,喇叭声透露出主人焦躁的心情,从土路面上长长掠过。 温煦被外面的喇叭声吵的心烦意乱,抬头侧目朝着外面瞥了一眼,大型货车那巨大而又可怕的车头占据了他所有的视觉空间…… 面包车的车主疯狂地按着喇叭,有人被这异常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回过头看。一辆运输钢筋大型货车猛地撞到了一辆轿车侧面!轿车车顶上的垃圾飞了起来…… 砰! 97.51 温煦在天旋地转中感觉到浑身剧痛,他无法睁开眼睛,任由自己像暴风雨中的一块木板,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急速沉浮,寒冷刺骨的浪头打过来,意识被吞没,沉入不知名的境地。[.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不知道多了多久,温煦在浑身酸痛中清醒。试着活动了一下四肢,确定它们还在身上并且没有受到严重的伤害才安心地喘了口气。睁开眼睛,环顾四周,愕然发现这里并不是监理会总部。 夕阳斜挂在天边,将半座大山笼罩在炫美的瑰丽中。从山脚下腾起的袅袅炊烟好像仙女肩上的丝带,又薄又软。手边的草丛被风吹动,懒洋洋地摇着,草叶有意无意地碰触着他的手背和耳朵,夹杂着泥土特有的芳香,被湿润的空气侵染,使他心旷神怡。 温煦在惊讶中缓缓站起身,看眼前的一切都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不可能吧……”他拍打着身上的灰土,喃喃自语地说。 鎏南山,南家村。他曾经被烧毁的家,他曾经成长的地方。 温煦一万个想不明白,怎么会回到这里。 “糟了,老板!”温煦从惊讶中清醒,转头寻找花鑫的身影。 五分钟后,温煦不得不承认,花鑫并没有跟他一样被抛到这里。也就是说,时间轴不但又顽皮了,还分开了他与花鑫。 温煦捂着脑门,对时间轴时不时的顽皮已经习惯到无语了。 然而,下一秒他神色凝重地看向远方的村落。心里充满了疑问――时间轴为什么要把他送回到这里?这一次跳跃跟案件有关? 如果时间轴让他回到跟赵炜案或者是黎家案有关的时间,他还知道从何下手调查,可是,这里与两起案件都毫无关系,这要查什么?想到这里,温煦急忙掏出手机,查看年月日。 下一秒他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手机上显示:2011年6月30日。 要了亲命啊,怎么是2011年!? 温煦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分析着,赵炜死在2011年,黎世翔死于煤气中毒同样是2011年,这其中有什么关系吗? 温煦脑子都是疑问,可是只是站着不动,答案并不会从天上掉下来。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到村子里去看看。迈出去第一步的时候,离开家三年有余的人从心里涌起一股别样的滋味。 脚下是长到小腿的杂草,隐藏在下面的土地起起伏伏,走起来相当困难。但是随着几步就一个趔趄的前行,温煦渐渐找回了儿时的记忆。就是这里,他和村子里的小伙伴们经常到这里玩,抓蚂蚱,摘野果,玩摸瞎。记得,远处还有一个池塘,男孩子门经常脱个精光跳下去游泳,顺便抓两只小鱼小虾什么的带回家养着。 程大爷家的果树好像也在附近,小时候没少爬树偷他家的果子吃,程大娘也总是拿着扫把一路骂出来,抓住他们挨个打屁股,打完屁股还是把被摘下来的青苹果分给他们吃。 思及至此,温煦笑了。 走着走着,一股清凉的气息随着田野的风扑面而来,温煦站定脚步,目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丫,越过高低起伏的山坡,看到了池塘。 记忆一股脑地涌现了出来…… 拨开柳树垂下来的树枝,踏过满是青苔的大块石头,那股清凉的气息更加浓郁,脚下的土地也变得有些湿滑。 池水碧绿,如镶嵌在草原上的宝石。 这小小的池塘承载了他太多美好的记忆。池塘边上那块最大最平的石头上,晒过他的衣服,那棵最高最茂密的红杉树留下他酣睡时的口水,树荫下,他和小伙伴们围成一个圈,把抓来的小鱼小虾放在罐子里,争着说“我抓到的最大”。 温煦笑出了声,慢慢地朝着红杉树走了过去。 红杉树真的很大,耸立在池塘边就像个威严的老者守护着一方土地,他情不自禁地走到它面前仰头望着它的树冠,夕阳从枝条的缝隙中倾洒而下,好像一条条被剪开的缎带,散发出柔和的光亮,铺洒在脸上。 记忆,就像是一杯没有加过牛奶和伴侣的咖啡,纯粹的不会让你品尝出任何被调制过的味道。所以,它有好有坏。 他想起了周谷城,心情一落千丈,满腹郁闷只换来一声叹息。 忽然,红杉树的另一边传来个略带笑意的声音:“这么年轻就叹气可不好啊。[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温煦猛地一惊,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全神戒备。这时候,红杉树的另一边有脚步朝他走来,温煦紧蹙眉头,半眯着眼睛看到一个男人慢悠悠地走到面前。 这张脸! 温煦惊愕地无法言语,心里却在大喊着――这是赵炜,是赵炜! ―― 时间轴监理会总部。 副会长办公室内花鑫像是一头被困住的狮子,不停地踱步,浑身上下散发着暴躁的气息。下一刻,他好像再也无法忍耐什么似的,抓起放在桌子上的时间跳跃器直奔房门,房门打开的瞬间,副会长和小七一同把他堵在了里面。 “给我冷静点!”副会长阴沉着脸,使劲推了花鑫一把。 花鑫怒道:“别拦着我,我要去现场。” “支援部的人已经去了,他们并没有找到温煦。”小七的脸色也不好,口气不善地说,“你就不能老老实实等下一步的消息?” “什么消息?发现他尸体的消息?”花鑫怒道,“我们回来的时候,货车已经撞上来了,如果他没事,为什么没跟我一起回来?” 副会长的叹息从没这么幽怨过,他看上去就像是濒临崩溃的边缘,却又要努力不让自己倒下。随后,他推着花鑫走到房间深处,耐心劝道:“五分钟后你想去哪就去哪,我不会拦着你。但是现在,你要听从命令老老实实留在这里。” 花鑫咬着牙,对副会长怒目而视:“五分钟你又能干什么?” “别问我五分钟里能干什么。这是在总部,不是在你家,在这里我可以毫无理由留你五分钟。”言罢,他的手指戳在花鑫的肩膀上,“你应该庆幸我没有留你五天,或者是五个月!” “你到底明不明白……” “我明白。”副会长当即打断了花鑫的话头,语重心长地说,“我相信温煦不会有事,还是说,你只会想他已经出事了?” 花鑫张张嘴,欲言又止。他并不愿意固执的猜测温煦在货车撞来的瞬间命丧当场,他也曾想过温煦跟自己一样,在九十分钟到了尽头的时候回到总部,但是他找不到温煦。电话无法去接通,到处不见人,他不得不想到最坏的结果。 忽然,房门被大力地推开,潘部长满脸汗水地站在外面。花鑫回头看去,只见在潘部长身后站着一个年轻人。 花鑫下意识地叫道:“罗建。” 他活下来了!?那温煦呢?温煦在哪里? 潘部长拉着罗建的胳膊走进房间,把人带到了花鑫面前。潘部长擦了把脸上的汗,拉着花鑫走到角落处,低声说道:“他不记得了,你不要为难他。” 花鑫蹙蹙眉,瞥了眼站在门口的罗建。罗建没怎么变样子,头发还是长的遮住了大半张脸,脸颊瘦瘦的,穿着白色大褂站在门口,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动不动。 副会长开口道:“都坐下,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准提问。只允许回答。” 花鑫还站在原地,紧盯着罗建。小七走过去把他按坐在椅子上,另一边,潘部长带着罗建规规矩矩地在沙发上坐好。 副会长摘下眼镜捏捏眉心,重新把眼睛戴好后,开门见山地说:“潘部长,你有几成把握找到温煦所在的年份和位置?” 潘部长脸色煞白,欲言又止。 副会长的表情毫无变化,又问了一句:“你没有办法?” 潘部长已经拿出纸巾包,紧张的没有打开包装就往脑门上擦。 “算了,你出去吧。”副会长如是说。 潘部长的屁股还没在沙发上坐热乎就领了逐客令,方才躲避副会长的眼神似乎受到强力吸引,毫无偏差的落在副会长冷漠的脸上,急忙道:“副会长,我……” “回去忙你的工作,这里不需要你了。”副会长不容他辩解,这表示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了。 潘部长急得站了起来,说道:“那我让小罗留下来,或许还能能帮上一些小忙。” 一直没言语的罗建猛地愣住了,偷偷扯了扯站在身前的潘部长的大褂,试图挽救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可惜的是,潘部长并没有给他任何机会,不等副会长表态究竟要不要留下罗建,就转身走出了房门。 罗建的屁股下面就像忽然多了一个很大的弹簧,猛地站了起来,忙道:“我,我送送部长。” 副会长冷眼看着罗建离开房间,脸上带着几分冷笑。 ―― 罗建紧跑了几步才追上逃也似地的潘部长,他紧紧抓住他,急切地说:“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那个房间里,我,我不擅长跟上司的上司沟通。” 潘部长闻言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低声说:“你傻不傻啊?多好的一次机会!只要你能给副会长留下好印象,评级就有了希望,要不然,你永远都是个最低级的研究员!” “可我要怎么找到一个在时间轴里失踪的人?” “我怎么知道?”潘部长差点喊出声来。继而前后看了看,本就无人的走廊两边没有丝毫变化,他抬手按住了罗建的肩膀,非常严肃地说,“我不能时时刻刻看着你,我不在的时候,怎么知道你都做了什么呢?” 这话是什么意思? ―― 不消多时,罗建蹑手蹑脚地推开了房间门,先把头探了进去,怯怯地问了句:“那个,我能进来吗?” 没等副会长开口,花鑫不耐烦地说:“进来,把门关好。” 罗建几乎是贴着墙面走进了房间,都没敢坐下,只是站在角落里而已。 副会长看着花鑫,说:“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 显然,副会长意有所指。 花鑫坐在椅子上,朝着墙角转身看着很胆怯的罗建,直接便问:“你有什么办法?” “那个,我们部长说……” “我没问你们部长,我是问你!”花鑫打断了他的支支吾吾,直切主题。 罗建咽了咽唾沫,偷偷摸摸瞥了副会长一眼,见他上司的上司神色如常,他因为紧张而耸起的肩膀缓缓放松了下来。说道:“也不是不可能……那个,他带着手机吗?” “带着,他手机里已经安装了芯片。”花鑫听见了希望,迫不及待地说。 罗建舔了舔嘴唇,发出短而又清浅的呃呃声,听起来似乎要说很长的一段下文。 “我再问问,他的手机是哪一年生产的?” “去年。” 说了两句话,罗建似乎不像方才那般紧张了。他走动起来,绕过小七坐着的沙发,边问道:“你们是搭档,手机相互关联了吗?” “当然。” “你的跳跃器还戴在身上吗?” “当然。” 这时候,罗建已经走到了花鑫面前,但是他先朝着副会长那边看了一眼,才转回头来,说:“时间轴是一种能量,我认为这种能量不受空间制约,是独立存在的。一直以来我们都知道它并不稳定,多异量变化现象很频繁,并且很难监测。其实……它不是无迹可寻的。” 副会长的眼神随着罗建不明不白的解释渐渐沉淀了下去,而花鑫,看着罗建满脸的狐疑。 花鑫问道:“你的意思是,你能监测到温煦在哪里?” “不是,你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我的意思是,我能找到发生多异量变化的时间点,然后通过你的跳跃器所消耗的能量来判断他有可能所在的年份。” 花鑫立刻拿出跳跃器,递给罗建:“那还等什么?马上就找。” 罗建又下意识地看向副会长,犹豫地说:“我还需要一个跳跃器。” 副会长神情不变,只是看着罗建,对他的要求似乎充耳不闻。 罗建挠了挠头,拘束地说:“解释起来很麻烦,可能需要不少时间。所以,那个……” 副会长从容地站了起来,走到桌子后面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崭新的跳跃器,放在桌面上:“这是我的,你可以使用。” 罗建愣了愣,意识到自己的要求被满足之后,急忙上前拿起跳跃器,对副会长微微鞠了一躬,说:“谢谢。” “好了,东西都给你了,快一点。”花鑫又开始催促。 罗建将两个跳跃器放在桌子上,中间隔了三十厘米,随后对花鑫说:“把你手机给我。” 一旁的小七始终觉得不妥,飞快地看了花鑫一眼,对方将他的暗示眼神抛至一边,拿出手机就给了罗建。 小七翻了个白眼,无奈多于无语。 这种时候,谁会去在乎小七的心情呢?至少花鑫和副会长都不会在乎这个,他们的注意力全部在罗建身上。 罗建把花鑫的手机放在两个跳跃器中间,遂看了眼腕表,自语道:“现在的时间是2016年10月4日19:00。”目光落在两个跳跃器上,看似只是普通电子表的跳跃器安安静静地各守一方,他两只手一同伸过去,切换设定时间界面。 “你干什么?”小七发现他要启动跳跃程序,当场急了,站起来走到罗建身边,抓住他的手腕,“你要启动两个跳跃器?” 罗建扭头对着小七,犹豫了一下,说:“只能这样,你能放手吗?” 副会长低声说:“小七,不要打断他。” 既然副会长发了话,小七只好放开罗建,但是也没回到沙发上,只是后退了一步,紧盯着罗建。 没有了干扰,罗建很快将两个跳跃器的跳跃时间设定在2016年10月4日18:59,在另外三个人的注视下,同时启动跳跃器! 只听“嘭”的一声,两个跳跃器发生了小规模的爆炸!腾起的烟雾弥漫了几个人的视线。 花鑫在听到爆炸声的同时已经站了起来,他挥手驱散烟雾,咳嗽了几声快步走到办公桌旁边。 小七惊愕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罗建似乎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不意外地拿起幸存的手机递给了花鑫。花鑫纳闷地接过来,低头一看,发现手机屏幕上显示出四个数字――2011。 罗建一边咳嗽着一边说:“咳咳,他,他在2011年。” “日期!我需要知道哪一月,哪一天,哪个时间。” 罗建遗憾地说:“对不起,我只能找到他在哪个年份,剩下的我真没办法。” 花鑫紧盯着罗建的眼神像极了要扑上去狠狠咬一口的野兽。 小七见状只好上去拉开了花鑫,劝道:“你不要为难他,如果他真有办法……” “我没想过为难他。”花鑫忽然泄了口气,烦躁地说,“既然确定温煦落在2011年,就表示他还活着。对吧?” 接到花鑫抛过来的问题,罗建马上回答:“是的,他还活着,我可以保证。” 显然,只要温煦还活着,花鑫便放心了。如此一来,九十分钟的限制一到,温煦就能回到他身边。想到这里,花鑫自嘲地笑了笑,对罗建说:“抱歉,我有点着急吓着你了。我应该谢谢你。” 罗建忙摆手说:“没关系,我没害怕,就是有点小紧张。”说着,他又看了副会长一眼。 已经心力交瘁的副会长挨个打量了眼前三人一遍,随意地摆摆手,说:“都回去吧。小罗,你出份报告给潘部长,明天送到我办公室来。” 副会长的话音刚落,花鑫就说:“小七,你送罗建回去,我跟老副说几句话。” “你也走!”副会长终于失去了耐性,怒视花鑫,“你还觉得我不够累吗?等温煦回来了,你们俩一起来。现在马上出去!” 能让一向温文尔雅的副会长发脾气也不容易,但花鑫做到了!为了防止花鑫再次被副会长发配边疆,小七赶紧拉住他和罗建,速度离开办公室。 ―― 几分钟前还暴躁不已的花鑫已经完全稳定了下来,就算被副会长赶出来也能笑得格外好看。小七已经懒得搭理他了,只对罗建说:“谢谢你,有什么事我们再联系啊。” 每个字都是客套话,罗建当然不会放在心上,简单地打了声招呼,走进电梯回研究部去了。 花鑫和小七一直看着电梯门关好,才离开。他们走在长长的铺着深蓝色地毯的走廊里,两边的房间都关着门,悄无声息。小七没再开口问花鑫任何问题,花鑫闭口不谈温煦被丢到2011年的不明原因。他们就这样沉默着,朝通往楼下的楼梯而去,厚实的地毯将脚步声吸纳的干干净净,就连楼梯间的关门声都被一并吞了。 ―― 罗建从电梯里走出来,低头摆弄着手机里的某个程序。迎面而来的两个同事跟他打了声招呼,他敷衍似地笑了笑,继续专注于自己的手机。 研究部的大门近在咫尺,罗建的右手已经放在指纹感应仪上,等着扫描。忽然,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抓住了他的衣领,没等他明白过来,整个人被扯了一个大跟头,两脚腾空,眨眼间被丢到另外一个房间里,结结实实摔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98.52 房门上锁的时候发出清脆的声音,跌倒在地上的罗建抬起头的时候也发出了清脆的声音。(.无弹窗广告)那是他的眼镜掉在了地上,不小心被自己的手按碎了镜片的声音。 罗建的近视眼都一千多度,没有了眼镜整个世界都朦胧了起来,看什么都是模糊的。 模糊中有两个人站在跟前,身材很高,其中一个穿着西装,双手放在裤子口袋里,看上去有几分潇洒。罗建摸索着把碎了一个镜片的眼镜戴好,左眼朦胧,右眼清晰可见潇洒的男人正面色冷峻地盯过来。 罗建慢慢站了起来,问道:“你们干什么?” 小七耸耸肩,笑道:“刚才不是说了嘛,有事再联系。” “这么快就有事了?” 小七噗嗤一声笑了,伸手拍了拍花鑫的肩膀,说:“别太严肃,你吓着他了。” 花鑫甩开小七的手,看样子他并不打算在愉快的气氛下进行谈话。上前一步,拿出自己的手机在罗建面前晃了晃:“你刚才露了一手。” 罗建低下头,不作回答。 花鑫冷笑了一声,说:“罗建,保持沉默并不是好办法,而且这样就没意思了,你说呢?” 罗建的头垂得更低,嗫喏道:“我没,没说谎。”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花鑫不耐地抱怨道,“以前你的胆子可是不小,什么时候畏首畏尾了?” 罗建闻言大吃一惊,抬起头来看向花鑫:“你以前认识我?” “见过,你可能不记得了。” 当有个人告诉你,你们曾经见过而你却不记得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会问,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我们见过面?而罗建却没有问。他看似有些苦恼地摇摇头,说:“2013年我出了一次车祸,在医疗所治疗大半年才好。”说着,拢起额头上的发,露出上面一块很大的伤疤,“我的头部受伤,很多事都不记得了。你要是不信,可以去医疗所查记录。” 看到罗建额头上的伤疤,花鑫的心又沉了几分。当时,温煦就坐在罗建后面,如果罗建受伤,温煦…… 想到这里,花鑫赶紧收敛了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正色道:“你还记得什么?” “我,我做不到。”罗建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话,双手握成了拳头。 花鑫再上前一步,几乎跟罗建挨在一起,低着头俯视着他,“你误会了,我找你并不是想让你找到温煦。” 花鑫的回答显然出乎罗建的意料,他怔怔地看向面前高大英俊的花鑫,脸上一片茫然。 花鑫说:“我只要知道他还活着就可以。” “那你还来找我干什么呢?”罗建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还有问题,为什么刚才不问?” “你知道为什么,不是吗?” 罗建闻言再次怔楞,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侧过头避开花鑫的眼神。 花鑫的声音很轻,他说:“其实你很清楚,发生在我助理身上的事并不简单,你三言两语遮掩了严重性,我能理解你的用意,但是我不能轻易放过你。” 罗建紧紧闭着眼睛,因为过于用力眼皮上都是皱纹。忽然,他把眼镜摘了下来,随意地丢在地上,好像卸掉了身上的重量一般软软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房间里刚好三把椅子,就像早早为他们准备好似的。 经过了一番思索,罗建还是摇头,说:“其实,我们部长和副会长都知道,只是不能继续发展下去。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改变不了任何事” “‘改变’本身就是一种傲慢的想法,我从没这么想过。”花鑫翘起二郎腿,悠然自得地剖白内心真实的一面,“罗建,我所需要的是原因,没有人愿意被蒙在鼓里。” 罗建抿着嘴唇,眼睛有意无意地看着花鑫,当花鑫回应他的目光时,他却又避开了。 由沉默酝酿出的压抑塞满了整个房间,呼吸清晰可闻。 三个人都在等待。小七面色微冷,斜睨着罗建,罗建又是抿嘴又是蹙眉,总是回避花鑫的眼光,花鑫很坦然,翘着二郎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罗建。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许是熬不过压抑的气氛,罗建放弃般地说:“等会儿你帮我去餐厅买点甜食,越甜越好。“ “包在我身上吧。”小七说着,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花鑫重新把房门在里面锁好,回身坐下。声音低沉地说:“这不是第一次了。没有案子时间轴也会把他抛到时间点上,还有一次,物证表经过他的接触后,逆时针走动。潘部长说不知道什么原因。我觉得,他知道,而且是从你那里知道的。” 时间轴的规律很苛刻,没有案件就不能进行时间跳跃。然而,让花鑫一直无法释怀的是:温煦似乎不受时间轴规定的影响。 几乎过了十分钟那么长,罗建才默默地点点头。。 “这不奇怪。”罗建说,“只要条件允许,谁都可以。你别急着问我是什么条件,这种事在总部是被禁止的。你想想看,如果没有案件的情况下也能随意跳跃时间,那你们这些调查员岂不是要上天了?总部绝对不会允许的。” “但是,你私下里做了研究,是吗?而且,你得到了潘部长的支持。”随即话锋一转,“为了给你创造更好的研究条件,潘部长努力争取让你评上高级研究员。” 罗建不吭声了,歪着脑袋咂咂舌,懊恼地叹息道:“我知道部长是好意,但是我不想……我是说,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我没想过要评高级研究员。我的那些私人研究只是出于兴趣而已,真让我当个课题去研究它,我会有压力,有压力什么都做不好。我甚至不知道那份报告要怎么写,才能让副会长满意。” 好吧,这是个典型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人! 虽然对罗建这个人有着满腹的牢骚,可花鑫还是能明白他的心情。继而说道:“我可以跟老副说,报告不用写了。” “真的?”罗建的腰板都直了,眯眯着眼盯着花鑫。 “别高兴的太早。我帮你搞定老副,你也要帮我。” “怎么帮?你说。” 花鑫不禁莞尔:“至少告诉我,可以让我知道的事情。” “这没问题。”显然,当不用写报告成为现实后,罗建心里的压力骤然减少,整个人都活跃了几分。他往前蹭了蹭,说:“你遇到的问题我的确研究过,我把它称之为‘对叠’理论。” “什么意思?” “这个谁来话长了。首先,我们需要谈谈能量和物质的关系。” 花鑫忽然觉得有些头疼。 罗建开始滔滔不绝地说:“在讲之前我必须声明一点,我能接触到的资料很有限,目前为止的结论都是我自己的研究结果,没有得到任何权威方面的认可。” “没关系,你说就是了。” 罗建搓了搓手,犹豫了片刻,问道:“在跳跃时间的时候,是不是感觉到非常冷?” “是的。”简直要冻死人,温煦每次都会抱怨这个。 罗建说:“那是因为速度。如果光足够快就可以超越时间,但是会产生极度的冷感,按照物理定律来看,生物在这种光速运动中是无法存活的。那么,是什么保护你们好模好样的跳来跳去?”不等花鑫提问,他忍不住自己说了出来,“是能量。” “我知道跳跃器里储存着能量。” “不是你了解的能量。”罗建说道自己的研究兴奋了一点,忍不住又往前凑了凑,“还是先说说你熟悉的能量吧。我们熟知的能量是由原子、分子组成的,我们怎么才能吸收原子类呢?第一,我们要知道物质伴生能量,两者密不可分,只是我们还不能视觉出来――因而称之为无。 “打个比方,你在x光下啃排骨,我能看到的只有骨头,没有肉,骨头上的肉被你吃了。骨头就是物质,肉就是能量,也就是原子和分子。你在咀嚼肉的时候也是在咀嚼与肉相伴生的分子和原子,它们为你提供了蛋白质、微量元素等等,可以让你的身体更健康。因为,物质的质量性决定了它的释放能量的必然性。” 花鑫一脸懵逼。 ―― 温煦一脸懵逼地蹲在墙根下,脑子里一片空白。 三十分钟前,在那棵充满了他儿时回忆的红杉树下,他遇到了死亡于2011年10月25日的赵炜。 而现在,是2011年6月30日。 温煦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思考眼前发生的一切,他茫然而又无措,彻底变成了一个哑巴。直到,赵炜的手不轻不重地拍打着他的肩膀,才猛然醒悟过来! 温煦确定,现在的赵炜跟自己的目的一样――南家村。 经过几句不疼不痒的闲聊后,他们结伴同行。 “你也要去村子吗?”赵炜手里拿着一根柳树条,一边走一边毫无意义地挥舞着它。 温煦谨慎地瞥了眼赵炜――他看上去很和善,也很健谈。只是在和善的表面上给人一种不好接近的距离感。温煦不敢多看,收回目光,尽量如常地说:“是的,前几天来探望朋友,今天就走。” “你在这里住了几天?”赵炜问道。 “三四天了。你呢?” “我?我刚到这里就迷路了,还好遇到你。”赵炜说话的时候扭头对着温煦笑了笑,“你朋友是谁?说不定我还认识。” 温煦想都不想多想,就说:“长青,刘长青。” 赵炜遗憾地说:“真可惜,我不认识这个人。” 温煦忽然意识到,这应该是个好机会,如果做的好,很可能会得到一些线索。或许,这正是时间轴把他跑到这里来的原因。 但是,下一秒温煦又想:赵炜来南家村干什么? 为了得到数不清的谜团的答案,温煦采取了积极攻势。, 快走几步追上赵炜,假装话家常:“大哥,你到南家村干啥?你住这?” “我也是探望朋友的。”赵炜笑着说。 温煦笑了:“谁?说不定我认识。“ 赵炜笑而不语,明显是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从表面上看,温煦并不在意他是否回答了这个问题,他继续笑着,问道:“大哥,看你这穿戴是市里的人吧?” “离你们这也不算远。” 胡扯!坐飞机再坐火车,还要倒大巴,不远就怪了。 其实,温煦能理解赵炜的隐瞒,换做是他同样不会透露太多自己的情况。所以,问题有点难了,怎么做才能让他透露一些此行的目的呢? ―― 其实,池塘与村庄之间的路程并不远,步行十几分钟就到了。他们俩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走到村口的时候,温煦指了指南头,说:“我要那边拐,你呢?” 赵炜看着通向村庄的大路,思索了一下,才说:“你知道程力家吗?” “知道啊,程力家在村北头,你直接走,看到两层小楼再往右边拐,一直走到头就是了。” 赵炜笑了,眼角多出几道鱼尾纹来,他说:“谢谢了。” “不客气。”说完,温煦毫不犹豫地朝着南面走去,嘴里哼着《常回家看看》那首口水歌。 赵炜还站在原地,一直看着温煦走没影了,才迈步朝着村子里走。 ―― 温煦在村南边一户人家的院墙外藏了起来,偷偷观察赵炜的行踪。这时候,赵炜已经进入村子了,并且遇到了两个人,跟他们说了几句话。因为距离较远,温煦看不清他到底遇到了谁,只能估摸着,赵炜可能不相信自己,又找人打听程力家怎么走。 话说,他找程大叔干什么?程大叔可是看着自己长大的,而且就住在奶奶家隔壁,从小时候记事起到离开村子,也没见过程大叔家有大城市来的亲戚拜访他们。 忽然,温煦猛地一惊! 程大叔跟奶奶家是邻居,或许,赵炜真正的目的不是程大叔家,而是…… “大小子,你站外面干啥?”院墙里传来中年女人气贯长虹般的叫喊。 温煦吓得赶紧蹲下去,蹭着院墙溜到了屋后。他浑身都是冷汗,谨慎地藏了起来。 院子里的人应该是杨大妈,她嗓门很大!这要是被她看到自己,估计一嗓子全村的人都知道他回来了,这特么的就很尴尬了啊,2011年自己还在村里务农呢。 想到了可怕的一幕,温煦赶紧努力回忆哪条路哪个地方不会有人经过。 快七点的时候,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做晚饭,只有小孩子们成群结伙地在外面疯跑。温煦沿着记忆中的一条小路朝着奶奶家而去,耳听得孩子们愉快的笑声,不知道谁家播放出来的广播声。 温煦没有余力体会所谓的“家乡情怀”,他时时刻刻都在担心会被人发现,每一步走得小心翼翼,从头到尾都猫着腰,脑袋都不敢抬高一厘米,每到拐弯的时候,战战兢兢的跟做贼似的。 终于,在七点十五分他蹭到了奶奶家的院墙外。汗水早就打湿了他的衣服,喉咙火烧火燎的干渴,大口喘着气,不得不停下来稍微缓解一下发酸发抖的腿。 “请问,这里是周玉芳的家吗?” 忽然,温煦听见了赵炜的声音。他应该是站在家门口,朝着院子里喊。果然没猜错,他的目的就是奶奶家。 没等温煦缓过神来,院落里有人回应了赵炜:“你找谁啊?” 卧槽!温煦瞪大了眼睛,院墙里回应赵炜的分明是自己啊。 等等!为什么他不记得赵炜了呢? 下一秒温煦恍然大悟,赵炜跟自己一样是跳跃回来的。就是说,2011年6月30日左右有案件?不可能啊,如果真有案件,自己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时候,温煦很想骂娘。可他必须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去听赵炜跟自己说了什么。 “你是谁啊?”2011年的温煦耿直地问。 “你……看起来很眼熟。”赵炜说。 听墙根的温煦又冒了一身的冷汗――2011年的自己跟现在区别很大啊,这样都能认出来? “大叔,你找谁啊?”2011年的温煦耿直地问。 “抱歉,我找周玉芬女士,请问她在家吗?” “在家啊。” “我跟她约好了今天见面,能进去吗?” 听墙根的温煦又是一阵惊讶――赵炜跟奶奶约好的?怎么约的?什么时候约的? 就在温煦听墙根听到惊悚的时候,院墙里传来了奶奶的声音。 “小煦啊,让门口的同志进来。” 是奶奶!这一刻,温煦强忍着冲进家门看看奶奶的冲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奶奶走到屋门口,院门口的温煦已经让开路,把赵炜放进去了。 赵炜四下打量了几眼院子,脸上流露出温和的笑容。奶奶从屋门口走到院子里,手里拿着一捆小葱,正在摘着葱头。她坐在院子里的小木扎上,丢下的葱头被几只大母鸡哄抢一空。 赵炜就站在奶奶身边,笑道:“您老这院子可真不错。” “农家院,都一个样。”奶□□也不抬地说,随后又道,“小煦啊,进屋看着点锅,别把汤熬干了。” “奶奶,我进屋到两杯水啊?”2011年的温煦耿直地问。 “不用,客人马上就走了。” “哦。” 温煦蹲在院墙外面,紧张的一塌糊涂。听着自己的脚步进了屋子,才稍稍松口气。 院子里,赵炜从晾在架子上的簸箕里拿了一把干玉米粒,喂着围上来的几只鸡。奶奶坐在小木扎上继续摘菜。 赵炜往地上撒了几粒玉米,随口道:“周大妈,之前我跟您说的那件事……” “上年纪了,好多事都不记得了。你说的那个事早就忘了。” 几只黄澄澄毛茸茸的小鸡仔跑到赵炜手边,叽叽喳喳地叫着要食儿吃,赵炜随手捧起一只,揉了揉毛茸茸的小脑袋。 奶奶偷摸看了赵炜一眼,布满皱纹的脸上堆积起忧心的神色。 99.53 在温煦的概念里,老家是一块纯净而又与现实毫无牵挂的地方。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不论他在外面做过什么,经历了什么,都与这里无关。南家村、奶奶家、就像是他的根,他无法接受赵炜出现在奶奶面前,打探一件他毫不知情的事情。 虽然目前为止他没有听见赵炜和奶奶说一言半语跟“事情”有关的人名、地点、内容,但是隐约中总是会不安。 院子里,奶奶已经摘完了一把小葱,在手心里磕打磕打,缓缓站起身来,赵炜仍然很喜欢用干玉米粒喂地上大大小小的鸡,并没有追上奶奶,或是开口挽留。 奶奶的脚步很慢,却很重,重到院墙外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温煦咽了咽唾沫,确定院子里只剩下赵炜一个人,于是大着胆子爬上了墙头。他不敢太张扬地观察院子里的情况,只能露出一双眼睛偷偷去看。 院门口的灯泡亮了起来,院子里,赵炜坐在小木扎上,大大小小的鸡围着他叽叽喳喳地叫着,锃明瓦亮的灯泡把他的背影拉着纤长。 屋门吱嘎一声打开了,温煦吓得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看。只见,奶奶从屋里出来,脚步缓慢而沉重地走到赵炜面前。 赵炜急忙起身。 奶奶的手从衣服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用蓝布包着的东西,在赵炜低头注视下,慢慢打开来。 温煦把全身的能量都集中在眼睛上,去看奶奶打开蓝布后从里面露出来的东西。 奶奶对赵炜说:“你把这个拿去吧……也算没白跑一趟。” 赵炜郑重地接过那样东西,对奶奶点点头,诚恳道:“谢谢您,周大娘。” “走吧。”奶奶挥挥手,转身而去,“以后别再来了。” 赵炜一直目送奶奶进了屋,在灯光和月光的映衬下,奶奶的背一直挺的笔直。 赵炜走了,离开院门的时候还驻足回望了一眼,不知道在他眼里的农家小院是个什么样子,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看这一眼,看了这一眼又有什么意义。 温煦已经从墙头上退了下来,蹲在墙根底下抱着胳膊瑟瑟发抖。虽说六七月的天儿已经不算冷了,科乡下这种地方总是要比城市的温度低一些的,或许是也因为这个原因吧,温煦打从心里觉得冷。 他闭上眼睛,回想着方才那一幕――奶奶打开蓝布,从里面露出一块老旧的手表。这块表对他而言并不陌生,小时候坐在爸爸膝头,可以看到爸爸手腕上戴着这块表,几天前,也在监理会总部的研究部里见过这块表。他还跟花鑫开玩笑说“我爸就有一块这样的表。” 原来,那真是爸爸的表。 ―― 研究部办公区旁边的小房间里,花鑫不得不再次打断罗建的滔滔不绝。 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所熟悉的能量与物质是相伴生的,有着密切的关系,但是时间轴里的能量并不是我们熟悉的能量。那我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我们熟悉的能量离不开物质?而时间轴的能量跟物质毫无关系?” 罗建歪着脑袋,思索的好一阵子,才说:“你这么理解也可以。“ “什么叫‘也可以’?” 罗建说:‘你要清楚,在研究时间轴能量的领域里,很多问题不是1+1=2这么简单。就说你之前说得证物表逆向走动的问题吧。” 花鑫来了兴致! 罗建说:“我曾经做个一个实验。两个人各拿一个跳跃器,在距离两千米的地方待命,我让他们把跳跃器设定在同一个时间点上进行跳跃,实验结果之一表明他们成功回到过去。随后,我让他们相隔十米的距离再设定同一个时间点,你猜发生了什么?” “什么?” “跳跃器爆炸了。” 花鑫一愣,想起方才在副会长办公室发生的跳跃器爆炸现象。忍不住问道:“然后呢?” “当时,爆炸周围所有的机械性物体全部瘫痪失灵,但是高科技的精密仪器却没事。这么说吧,有一个机械闹钟逆时针走动了,但是高科技仪器却没事。” 倒计时!终于说到点子上了。 花鑫咂了咂舌,思索着,说:“按照你这么说,我的物证表倒计时的那会儿,附近有跳跃器?不对,那时候我的跳跃器没有任何问题,也没有进行时间跳跃。” “你的重点错了。”罗建也不急躁,耐心的纠正,“促成爆炸的不是跳跃时间行为本身,而是跳跃器里储存的能量。” “能量?”花鑫略微一想,还是觉得不对,“同样的能量为什么会爆炸?又不是正负极相斥。” 罗建的脑袋歪到一边,眼神意义不明地看着花鑫,说:“你怎么这么笨呢?” 三十年来,第一次有人说他笨! 罗建说到兴起,站了起来,一边在屋子里踱步一边给花鑫解释:“不要听见爆炸就想到什么相斥或者是抵消这类问题,爆炸仅仅是一种现象而已,跟能量本身没啥太大关系。” 好吧,他是有点笨,没明白罗建的意思。 罗建说:“我刚才说了,能量不是从虚无中来,它必须依托在物质上。想想骨头和肉!” 花鑫闭着眼睛长长地吐了口气:“明白,继续。” “时间轴的能量从哪来的谁都不知道。可能是宇宙,也可能是地核,更可能是山山水水。但是,当单独少部分储存起来的能量遇到能量核的时候,就会发生异常现象。这就是我所谓的‘对叠理论’。” 花鑫已经不知道能说什么了,茫然地看着面前兴奋不已的罗建。 罗建也明白花鑫肯定被自己绕晕了,急的抓耳挠腮:“你们这些不搞研究的人啊,真是……这么说吧,小狗见到大狗都吓的夹着尾巴原地不动,甚至小便失禁,但是两只势均力敌的狗遇到一起,就会发生争斗。你把争斗的狗看成可以爆炸的两个跳跃器,再把跳跃器里的能量看成小狗,能量核看成是大狗!” 花鑫噗的一声笑了:“简单粗暴的比喻。”也是过于天马行空的理论,但是,目前只有这个人天马行空的理论可以解释物证表反常的现象,“按照你的对叠理论分析,当时,我们所处的地域在能量核的范围之内?” “不,你把问题看得简单了。”罗建重新坐在花鑫面前,“我只能说你们‘遇到了’。因为能量核不可能是固定的,也不可能是稳定的。要不然,总部早就着手研究了。目前为止,我们只能……抱歉,这部分属于你不能知道的。” 花鑫哑然失笑:“那你还能告诉我什么?” 对此,罗建很遗憾地说:“我能告诉你的不多。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假设。” 按照罗建的假设说――当时,在灰云山中很可能存在着时间轴的能量核,但是能量核非常不稳定,所以影响到了跳跃器里的能量,里面被储存起来的少部分能量对能量核产生了反应,进而影响了物证表。因为当时的环境中,只有证物手表是机械性物体。 然而,还有一部分罗建没说――如果灰云山真的出现过能量核,总部肯定会监测到。可至今,都没有此类迹象。这一点,让罗建怀疑自己的对叠理论是否正确。 说到这里,罗建抬起手制止了花鑫提问:“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没有任何依据给你,说明‘对叠’理论是正确的。事实上,这个理论已经被研究部嗤之以鼻,我仅仅出于个人兴趣才搞一搞,用的都是业余时间。” 花鑫点点头,表示理解。只是他很难放下这个被嗤之以鼻的荒谬理论,索性问道:“罗建,如果能捕捉到能量核,会有什么发展吗?” 罗建想了想,抿着嘴摇摇头:“最好不要。如果你不能了解它,也就不能控制它,那么你不要靠近它。你不知道它会给你带来什么。” 这几句话给了花鑫很大的触动。同一个道理,他们用不同领域的经验验证了事实。案件也好,能量研究也好,都是一个巨大的谜团,探寻谜底的每一步都是谨小慎微的,因为你的选择很容易导致出恐怖的结果。 虽然罗建给他说了很多,但对花鑫而言,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改变。但不可否认,罗建这人的确是个值得交往的人才。 花鑫说:“谢谢你,我的手机号你有吗?如果你需要帮助,随时可以找我。” “你能帮我把失去的记忆找回来吗?” 花鑫苦笑。 “开玩笑的。”罗建说,“慢慢来吧,说不定哪天我就想起来了。” 说道失去的记忆,花鑫忽然想起番茄密码。 “赵炜的事,你知道了吧?” 罗建的神色黯然,沉声道:“知道。” “番茄密码你解开了吗?” “解开是解开了……后续工作不是我负责,你要想了解进度,可以去问问我们部长。” 花鑫还想再问问他与赵炜的关系到底好到什么程度,忽然,墙角乍然出现一团东西,花鑫只觉得眼角余光瞥到了什么,下意识地回头一看,惊讶地看到,温煦缩成一团,坐在地上。 “温煦!”花鑫立时喊了出来,几步走到温煦跟前,蹲下去仔细观察他的情况。 花鑫不知道温煦在2011年经历过什么,但是眼前的温煦脸色苍白,浑身都在发抖。 “温煦,怎么了?”花鑫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语气中透露着紧张,半抱半扶着他起来,“别坐在地上,到这边来。” 温煦浑浑噩噩地被花鑫安置在椅子上,茫然间抬起头来,看着花鑫。 花鑫握住了他的手,很冷,还在发抖。他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温煦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唾沫,微弱的声音,说:“那块表,是我爸的。” 花鑫眉头微蹙:“什么是你爸的?” “那块从赵炜尸骨里找到的表,真的是我爸的。” 花鑫愣了,跟看到那块表的温煦一样,脑子里一片空白。 ―― 十分钟后,扮演过打手、店小二的小七又充当了传话筒的角色,他跑到副会长办公室,转达花鑫的几句话。 “他带着温煦回去见周玉芳,打听关于赵炜的情况。”小七说,“花鑫的意思是,黎家案他不管了。“ 没等小七的话音落地,副会长气恼地摔了手里的笔,怒道:“他想干什么?撂挑子还是跟我叫板?他说不管就不管,黎家案的烂摊子谁收拾?” 小七嗫喏道:“他说你可以让杜忠波和黎月夕接手。” “他想得倒美。杜忠波还躺在医疗所,黎月夕能干什么?” 小七苦哈哈地指了指自己:“还有我啊。” 副会长词穷,继而烦躁地叹息了一声,说:“黎家案很难破了,凶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其实,也不是很难。杜警官曾经说过‘凶手没有把作案痕迹留在现场,但是死者的痕迹却一定在凶手身上’。” 副会长闻言眼睛一亮:“这么说,他有办法?” “应该吧。” 小七心想:他有没有办法我哪知道啊? 副会长给了小七三天的时间限制,三天内小七要协助杜忠波侦破黎家案。 ―― 车子缓缓驶离总部范围,温煦坐在副驾驶席上,微微垂着头两眼发直。 花鑫很担心温煦,想起刚才他发抖是身体,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有心疼,也有怜惜,更多的是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东西。剩余的就是疑惑了。 ――赵炜尸骨中找到的那块表,怎么会是温煦父亲的? 想到这里,花鑫开口问道:“温煦,跟我说话细节。” 温煦缓慢地闭上眼睛,把脑子里杂七杂八的东西清除了一些,随后说道:“赵炜应该跟我一样,都是跳跃回去的。但是我估计,那是他第二次见我奶奶,或者是第三次……我没有见过他的记忆,一点都没有。” 花鑫将车速慢了下来,以保证在思考的时候不会出什么意外。听过温煦的讲述后,他思索了片刻,又问道:“你父亲就是南家村的人吗?” “不,我妈是,我爸是外县的,入赘到我姥爷家。打我记事起,我就没见过我爸那边的亲戚,我妈说我爸就一个人。不过,我爸跟周叔特别好,就是奶奶的儿子,周谷城他爸。” “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温建军。” 花鑫瞥了温煦一眼,低声说道:“我会调查你父亲,明白吗?” 温煦点了点头,随后,百般不解地说:“我爸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一辈子没出过几次南家村,他能有什么秘密呢?” “对了,那是事故是怎么回事?” “你说我爸过世的那次?”温煦抬起头来,看着花鑫问道。 花鑫点点头:“我记得你说过,那次事故不只是你父亲,周谷城的父亲也死了。” “山火。”温煦说,“南家村有个习俗,每年开春那天要上山打龙草抓野兔什么的,大家伙把打回来的东西堆在打谷场上,晚上开百家宴,希望一年风调雨顺。那年,我爸是跟周叔结伴一起上山的,后来我听村里人说,他们好像追着猎物跑到没【mo四声】烟坳里。” “没烟坳?” “是个山坳,村子里的老人说那个山坳太深了,别说人,烟都漂不上去,所以叫没烟坳。好像我姥爷小时候这名字就有了。” 花鑫神色如常,问道:“后来发生什么事了?” 温煦吸溜吸溜鼻涕,说:“后来,村里人看到没烟坳里冒出火光都跑过去看个究竟,有人发现我爸和周叔就下去救人,结果……”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深深吸了口气,“一共死了四个人,烧伤三个。我妈死了之后,奶奶说什么都不肯让我上山,十七岁那年我偷偷去过一次,没烟坳比我想的还要深,如果上面没有人拉我上去,我一个人肯定上不去的。” “谁把你拉上去的?”花鑫脱口问道。 “周谷城,那时候我们俩天天在一起。” 不知怎的,花鑫的脸色难看了很多。 温煦随手扯了一张纸巾,擦擦鼻子,一转头看到花鑫的脸色吓了一跳:“老板,你怎么了?” “没什么。”花鑫笑了起来,“我是在想,没办法上去,那你是怎么下去的?” 温煦用纸巾揉着鼻子,想了想,说:“这个真不好形容,有机会我带你去看看,你就明白了。” “好,一定去!” 花鑫绝对不是在敷衍温煦,而是打定了注意要去南家村看看,要去没烟坳看看。 话赶话的功夫,他们已经快驶离灰云山的范围,温煦的心情和精神状态又好了很多,想起这就要去机场了,剩下的事怎么办? “老板,咱们去看看杜忠波吧。你都把锅甩给他了,好歹也交代一些问题。” 花鑫认为大可不必,不过既然温煦这么说了…… “你指的是什么问题?” “黎家案啊。”说着,温煦打开手机里的文档,念叨着,“黎世翔电动车的位置、孙洲那几个人的情况、还有赵炜跟石佳伟和黎世翔的关系。” “小七会说的。” “但是……” “现在最重要的是去探望你奶奶,杜忠波有什么疑问会给我打电话。好了,时间不等人,把安全带系好,我要加速了。” 温煦有些纳闷地想着老板似乎非常不愿意跟杜忠波打交道。 ―― 其实,杜忠波这人还是不错的,至少,在黎月夕眼中是最值得信任的人。 黎月夕经历了太多常人无法想象的恐怖事件,当他确定自己安全之后,对杜忠波产生了一种非常古怪的“依赖”心理。好像是只有在杜忠波身边,他才不会感到紧张,感到害怕一样。 结果可想而知。 病房里,杜忠波看着趴在床边睡着的黎月夕,柔和的灯光笼罩在黎月夕的半张脸上,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小片影子,嘴唇微微张开着,露出一点洁白的牙齿。 杜忠波叹息着,心里想:真的是个孩子啊,我要是在大个几岁,能当他爹了吧? 忽然间多了这么大一个儿子,杜警官的压力相当大了! 房门无声无息地被推开,小七挤进半个身子来,对着杜忠波点点头,低声问道:“能进去不?” “快进来!”杜忠波就差说,我快闷死了。 小七进了病房就把室灯打开,因为他很不喜欢在这么柔和的灯光下跟一个大老爷们促膝长谈。 黎月夕被灯光晃醒了,揉揉眼睛看了看小七。小七全当他不存在一样,大大咧咧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对杜忠波开门见山地说:“出了点事,花鑫和温煦去处理了,一时半会回不来。黎家案的问题只能你来办,副会长让我来协助你。” 杜忠波愣了愣,随即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姓花的还记得我肚子上被开了个洞吗?” 小七尴尬地笑了笑。 100.54 黎家案,杜忠波并不是不想管,他的抱怨只是针对花鑫这个人而已。[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事实上,就算花鑫没走,逮着机会杜忠波就想挤兑他两句。没什么理由,只是想挤兑而已,就像遇到烦心事,想骂娘那么直率。 说道黎家案,小七也是一头雾水,为了在限期内完成任务,他虚心请教杜忠波:“我能帮上什么忙?说吧,你需要什么?” “把整个刑警队给我拉来。”杜忠波坦率地说。 你故意跟我过不去是吧?小七心想。 杜忠波摆摆手,笑道:“算了,不为难你。给我纸和笔就可以。” “我已经带来了。”在临来前,小七准备了几样基本物品,纸笔当然算在其中。 杜忠波的手指动了动,按下调整床位的按钮,床头慢慢地升了起来。黎月夕起身打开床头柜,从里面取出一个黑皮小本子和一只铅笔,再回到椅子上,把小本子放在膝头,态度端正地看着杜忠波。 杜忠波微微一笑,说:“学生就是学生,这才像个样子嘛。” 黎月夕跟着说:“我速记特别快,你说。” 小七一脸无奈地看着他们俩,居然找不到可以插句话的缝隙! 杜忠波面色一正,在自己的纸上写了点东西,递给小七,说:“想办法去警局,弄到这个。” 小七接过来看了一眼,眉间微微一蹙。 ―― 飞机上,温煦的神情有些忐忑不安。他不知道见到奶奶该从哪一方面问起,也不知道奶奶还记不记得赵炜这个人。毕竟,那已经是2011年的事,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五年。 察觉到温煦的心情,花鑫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他。想来想去,还是提起了黎家案,把他的心思吸引过来。 “你认为,黎家案好办吗?”花鑫翻阅着飞机上的杂志,看似随口一问。 温煦一愣,眨眨眼,反问:“你放不下黎家案?” “不,我只是想听听你的看法。” “你都不担心吗?” “当然不担心。“花鑫笑的温和,非常肯定地说,“杜忠波一定能破案。” 温煦闻言,很想搞清楚到底是老板的自信过剩,还是杜忠波的自信过剩。 “想不通?”看到温煦怀疑的眼神,花鑫说,“其实,并不是一点方法没有。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这便是关键。有的时候,人们什么都不需要,需要的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当时间轴抹除了凶手所有留在现场内的痕迹,究竟用什么方法才能将凶手绳之以法?而在想到绳之以法之前,必须确定谁才是凶手。 对此,花鑫说:“其实,我跟杜忠波的想法是一致的。现场虽然没有了凶手的痕迹,但是死者的痕迹一定会留在凶手身上。这么说,你明白吗?” 温煦想了想,点头应道:“明白。就像在行凶的时候,死者会跟凶手有肢体接触,血液、毛发、唾液等都会留在凶手身上。时间轴不会抹掉这一部分,所以,属于死者的微量物证应该还在凶手的身上。问题是,我们现在连嫌疑人都没有。” “也不是没有。”说着,花鑫凑到温煦耳边,低声说了一个名字。 温煦讶异地看着他:“孙洲?可是他死了啊。” “虽然他死了,但是他这条线还没有断。绑架你的时候,孙洲伙同几个人一起行动,劫持黎世翔的时候想必也有他一个。而且,那伙人招揽了钱文东之后,是孙洲跟他联系,那么,钱文东很可能知道经常跟孙洲在一起行动的那几个人是谁。” 温煦恍然大悟:“哦!如果可以让钱文东做出模拟画像,基本上就能确定嫌疑人了。但是,杜忠波行动不方便,恐怕进度不快。” “你错了。”花鑫神秘兮兮地笑道。 温煦斜睨着花鑫,问道:“你什么意思?还有我不知道的事?” 花鑫挑挑眉,故作神秘地说:“当然。” “什么事?”温煦的好奇心上来了,靠近花鑫的时候俩眼直冒光,“老板,我不知道什么事?” 花鑫很享受温煦如此虚心好求的态度,更喜欢他自然而然地靠近。花老板卖起了关子,说:“你猜猜?” “这要怎么猜啊?” “随便猜,猜中了老板给你买糖吃。” 温煦苦了脸,嗫喏道:“这不是估计为难我嘛。” 可能是因为温煦的口气中无意间带了一点点鼻音,传进花鑫的耳朵里就像是撒娇一样。 花老板不自在地动了动身体,心里痒痒的。 温煦想了想,过了半晌才说:“我跟你一起行动的时候,你掌握的情况我都知道。我不知道的事,就是我被绑架那两天里的事了。对吧?” 花鑫不言不语,只是笑着。 温煦没有得到老板的肯定,有些不自信了。挠挠头,继续冥思苦想:“还有我在家陪着黎月夕那会儿,你跟杜忠波出去找钱文东了;还有你跟小七去救黎月夕那天晚上,我在家来着。算来算去也就这点事……” 最后,温煦放弃了一条条线索去分析,干脆抓住花鑫的手腕,摇了摇:“老板,我真猜不到了。告诉我吧,回家我给你做家乡菜,栗子炖鱼。” 花鑫满意地别过头,看到温煦眼巴巴地望过来,顿时觉得从头到脚都舒服的不得了。 这时候,空姐抱着毛毯走到他们旁边,笑着问:“先生,需要毛毯吗?” 花鑫看也不看空姐,随便摆摆手。空姐越过他们,继续问下一排乘客是否需要毛毯。 花鑫侧了侧身体,上半身几乎快压在温煦的身上了,他放低了声音,说:“你被绑架的时候,杜忠波根据医院的监控记录,找到两名嫌疑人。所以,只要他能把记录拿出来,跟钱文东提供的线索做交叉对比,会更快更准确的锁定嫌疑人。” 温煦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花鑫。 于是,那位靠过去的花老板,清晰地看到了温煦脸上那层薄薄的汗毛,在几万英尺高空中的阳光照映下,他眼中的温煦清秀可爱而又暖融融的。花老板不做他想,脑袋一歪,靠上了温煦的肩膀。闭着眼睛,笑眯眯地说:“你慢慢想,我眯一会儿。” 温煦整个人都僵硬了,虽然脑筋活泛,身体却诚实地反映出此刻的心情。 ―― 半小时前,小七弄来一个笔记本电脑,坐在杜忠波的病房里黑了警察局的内部网。对此,杜队长只能选择视而不见。或者说,他更在意小七一通电话过后,钱文东需要多久才能被送到面前来。 支援部的人行动很快,把钱文东从研究部手里牵出来,再送到医疗所的病房,期间没超过四十分钟。 当钱文东见到杜忠波和黎月夕的时候,差点哭出来。 杜忠波冷笑了一声,说:“又见面了,钱少爷。“ “我都混到这份儿上了,还什么少爷?叫我名字吧。”言罢,钱文东瞥了眼正低头认真写字的黎月夕,下意识地叫着,“黎月夕……” 黎月夕闻声抬头,眨眨眼,一声没吭又低下头继续写字。 钱文东蹙蹙眉,视线一直没有离开黎月夕。 已经从警方内部网黑到资料的小七忽然说:“我这边ok了,剩下的就看你能不能撬开他的嘴。” 说着,杜忠波和小七同时看向站在门口的钱文东。 钱文东忙道:“想问什么尽管说,我绝对不会有半点隐瞒。” 杜忠波挑挑眉:“你忽然这么配合,我很不适应啊。” 杜忠波在笑,钱文东的脸上却没有半分笑意,他仍然看着黎月夕,眼睛里有着浓浓的愧疚。 “不要耽误时间了。”小七低着头整理资料,随便催促道。 钱文东尴尬地收回落在黎月夕身上的目光,看向了病床上的杜忠波:“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孙洲经常跟哪几个人在一起行动?”杜忠波开门见山地问。 钱文东慢慢地走到小七身边,坐在一把没人的椅子上,他垂眸想了想,才说:“一共四个人,孙洲算是组长。其余三个人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也不知道他们还有其他什么身份。” “见过吧?能做模拟画像吗?” “当然。”钱文东爽快地说。 小七晃了晃脖子,脸上表情微微有些痛苦,他抱怨道:“尽快,我的颈椎病犯了,真要命。” 小七惊讶地问:“你能做模拟画像?” “我只是动动手指而已。”说着,小七打开电脑里一个程序,“描述一下第一个人。” 钱文东边回忆着边说:“四十出头,身高一百七十五公分左右,体重约在八十公斤吧,有点秃顶……单眼皮、八字眉、右边脸上的法令纹很深,左边就浅一点。鼻梁有点塌,鼻头上的肉很多。看上去就是个很普通的中年男人。” 运行中的软件自动收录钱文东的一言一字,随着他的描述,电脑屏幕上逐渐出现一个全息全身人像,还有一张卡在肩膀上的头像。” 看到几乎百分之九十的还原度,钱文东目瞪口呆。 ―― 飞机徐徐落在跑道上,不消片刻,温煦和花鑫走下了飞机。他们并没有带什么行李,很快就离开了机场。 时间是晚上九点半,温煦想,现在并不适合去医院探望奶奶,莫不如找个地方住下,先跟英子联系联系,明天一早再去医院。 花鑫找到了计程车站,站在长长的队伍后面等着上车。间隙,他给小七打了电话,询问那边的紧张如何。小七似乎很忙,拒接了他的电话后发一条语音微信――过会打给你。 花鑫咂了咂舌,说:“估计那边进展的很顺利。” “那就等着吧。”温煦说,“先找个地方住下,我记得这里有个五星级酒店。” 花鑫探头出去看了眼前面长长的队伍,不耐烦地说:“等轮到我们天都亮了。” “没办法啊,等着吧。走出去根本找不到车的。” 花鑫开始抖腿了,看样子简直不耐烦到家。 温煦抿着嘴,伸手顺顺他的背脊:“别着急了。你去那边坐会儿,我来排队。”他指着队伍外面的一排栏杆,说。 那栏杆虽然又硬又冷,但是能坐一坐也是好的。花鑫却又靠近了一点温煦,懒洋洋地说:“这里很好。”言罢,下颚搭在温煦的肩膀上。 胸膛里忽然被塞得满满的,有什么东西就要溢了出来。温煦克制着这份激动,却无法忽略倾洒在耳边灼热的呼吸。 夜间的计程车站人满为患,昏黄的灯模糊了视线。人群中,温煦偷偷踮起脚,让自己高一点,让老板靠的更舒服一点。 101.55 夜色阑珊,计程车在宽敞的公路上疾驰驶过,远处的灯光如星星璀璨,照顾着公路上的每一辆车子。[.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车子里,花鑫懒懒地靠在温煦的肩膀上闭目养神,眉宇间流露出安心而又惬意的神情。温煦偷偷垂眼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司机动手摆弄了一下导航,目的地――瀚城酒店。 瀚城酒店是w市唯一一家五星级酒店,也是他们入住的唯一标准。 四十分钟后,温煦推了推花鑫,轻声说:“老板,到地方了。” 花鑫在半梦半醒间蹭了蹭温煦的肩膀,鼻子里发出令人酥软的梦呓声,险些酥了温煦一身的骨头,慌里慌张地说:“起来吧老板,下车了。” 花鑫从口袋里拿出钱包塞给温煦,随后,打开车门施施然地下去。留在车里的温煦付了车费,下了车走到花鑫身边,指着瀚城酒店的大门,说:“这里可以吧?” 花鑫满意地点点头,说:“看上去还不错。” 两个人走进灯火辉煌的大厅,到了前台,负责接待的女孩儿露出了甜美的笑容,问道:“欢迎二位光临瀚城酒店,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花鑫拿出身份证和信用卡,说:“一间套房,谢谢。” 温煦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暗搓搓地想:跟老板一起睡这种事,还是不要多想才好。套房嘛,一人一屋也挺好的。 想睡老板的念头在温煦的肚子里打了个转儿就乖乖地消失不见了。他自己也明白,想是一码事,现实是另外一码事,而产生这种古怪念头的原因,很可能是偷偷喜欢老板太久而产生的一种错觉。 但不可否认,对老板的感情愈发浓厚了。 “走吧,十七楼。”花鑫拿着办好的房间卡,对温煦说。 事实上,套房并不是让一人睡一屋的古怪格局,当他走上印有瀚城酒店logo地毯,视线越过里间敞开着的房间门时,看到了那张宽大整洁的床。 是的,只有一张床。 刚刚在肚子里转悠一圈的古怪念头又回来了。 ―― 时间像流水般一去不回,仿佛只有叮的一声,穿戴整齐的温煦就换了睡袍拘谨地躺在床上。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流水声,他拼命地克制着脑海中想象出来的画面不要太美好!这是不能胡思乱想得事,这是不能想得事。所以,快停下来吧。然而,不管如何警告自己,脑海中的画面连那人背脊上的线条都勾勒的非常完美。温煦一把扯起被子把自己埋了进去,被子下面,他的脸颊滚烫,身体滚烫,就连…… 要命啊,温煦暗想:这半夜可怎么睡啊? 能不能睡好只有温煦一个人为此烦恼,花鑫似乎半分尴尬都感觉不到,关了花洒,大模大样地走出了浴室。 花鑫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问床上的那一堆小山:“温煦,你饿不饿?要不要叫点吃的东西?” “不饿。”从被子下面传来温闷呼呼的声音。 花鑫把擦完头发的毛巾随意搭在肩上,打开了小冰箱从里面取出一罐啤酒,因为不合口味又放了进去换了一罐牛奶,打开拉环一仰脖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扯起肩膀上的毛巾擦擦嘴,慢吞吞地走到床边,温煦睡着的一侧。 “要不要喝点牛奶?”花鑫问道。 被子里的温煦想,或许喝点东西能缓解一下自己现在的窘境。 “哦,我喝。”温煦说着掀开了被子。下一刻,他为这个选择懊悔不已! 花鑫站在床边,打着赤膊不说,腰上只有一条浴巾。紧实的胸膛上滴落下一些水珠,水珠沿着胸线一路下落,被腰间的浴巾吸了进去…… 穿成这样是要死啊! “算了我还是不喝了,不渴。”温煦好像吐连珠一样拒绝了递到面前的牛奶,缩回被子里,继续cos蜗牛。 花鑫看着床上隆起的小山包,无声地笑了。他发现,逗弄小助理似乎比任何事都要让他觉得快乐。他拍拍他,笑着说:“起来把浴袍脱了再睡。” “那个,我等会还要去卫生间。” “那就快去,几点了还磨磨蹭蹭的。明天早起呢。”说着话的时候,已经放下了半罐牛奶,走到自己睡下的那边,掀开被子一角钻了进去。 而这时的温煦满脑子都是――他没穿底裤吗?他没穿底裤吗? 被子里,花鑫光滑的脚踹了踹温煦:“快去,别懒着。” 温煦的脚好像受到了莫名的惊吓,猛地缩了起来。 花鑫的嘴角再一次勾起愉快的笑意,但是他的声音却很严正:“温煦,别懒着,快去。” 话音刚落,小山忽然动了起来。 温煦大力掀开被子,逃也似地跳到地上一路跑向卫生间。花鑫抿着嘴,笑得肩膀都在颤抖。 卫生间里,温煦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的自己。脸色很红,就像要滴出血了一样,眼睛湿润润的,这幅样子看上去就像是发了春的某种柔软的动物。 太丢人了! 他打开水龙头,掬起一捧捧冰冷的水泼洒在脸上,水花四溅,有一些流淌到了脖子上,一路蜿蜒着滑进浴衣里火热的胸膛上。[.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情况似乎有些好转,至少他的脸色看上去不再像一只刚刚被煮熟的螃蟹。 温煦用毛巾使劲地擦脸,努力压制着各种该有的以及不该有的荒唐念头,这样一来,他在卫生间磨蹭了半天,等走出卫生间,赫然发现房间里已经一片黑暗了。老板关了灯! 关怎么早的灯干什么啊?温煦几乎想哀嚎。无奈之下,他只能摸索着走到床边。 “这里。”花鑫忽然开口,并伸出手抓住了摸索过来的温煦。 刚刚被冷水浇灭的热度都涌了上来。 “小心点,别撞到腿了。”花鑫的声音在黑暗中听起来格外的温柔,语气间还有一点笑意。 温煦忙不迭地弯下腰,找到床沿儿,紧张地说:“没,没事。” “算了,你还是从我这边过去吧。”说着,花鑫不容他有什么意见,用力把温煦扯到了身上。 这是温煦人生史上的大危机! 虽然隔着一层被子,他还是无比清晰地感觉到下面结实而又温热的胸膛,这让他格外紧张不说,甚至连开口说话的勇气都没了。身体僵硬的就像一条晒干的咸鱼。 让我死吧! “你怎么了?”花鑫轻声地说着,“手这么凉?刚才干嘛了?” 温煦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勉强回应道:“洗,洗手。” 温煦的手背上还残留着一些冰冷的湿润感,花鑫的拇指在上面轻轻擦过。黑暗中,这个小小的下意识的动作仿佛被放大了数倍,指腹之下擦起一片猩红的火焰,灼烧着心底,把白日里那些懵懵懂懂的东西从里面里扯了出来,汇成涓涓细流,滋润起彼此间摸不透看不清的试探。 花鑫的呼吸失去了规律,喉咙莫名其妙地干渴起来,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敷衍地说:“快过去,别压着我。” 花鑫的一句话让温煦无地自容,近乎于羞耻的胆怯激活了他的身体,连滚带爬地打从花鑫身上转移到另一边的安全地带,从钻进被子到把自己挤到床边吗,整个过程快的令人乍舌。 花鑫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温煦已经拉开了跟他之间的距离。他扭头看了看,觉得再睡一个人也是绰绰有余的。 “温煦,你干嘛?” “困,困了,睡觉。老板晚安。”温煦磕磕巴巴地道了晚安。 再逗下去就要炸毛了吧?花鑫暗暗地想着,偷偷地笑着。 虽然花老板对逗弄助理这件事上了瘾,好在他懂得适可而止,或者说,他们都太累了。 放下了多余的心思,花鑫闭上眼安安稳稳准备睡觉。可惜的是,十五分钟过去后,他仍然是清醒的。花老板不但认床,还认枕头!而在他无法入睡的时候,温煦已经发出了清浅规律的呼吸声。 花鑫有点嫉妒温煦的随遇而安。 时间滴滴答答地流失而去,花鑫也渐渐有了睡意。迷蒙间,身边的人缓缓动了起来,温煦的手摸索着搭上了他放在被子上的手臂。 脑子豁然清明了几分,刚刚爬出来的瞌睡虫跑得一干二净。 温煦的手在黑暗中顺着他的手肘向上摸索,一点点地到了肩头。花鑫下意识舔了嘴唇,所有的注意力几乎都在肩膀上。下一秒,温煦掀开了被子,将他露在外面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塞回被子里。 花鑫假装睡熟中翻身,仰面躺了过去。温煦的手还没从被子里抽出来,被他的动作惊扰而微微一顿,继而更加小心翼翼地离开了,随后,他轻轻拍了拍花鑫的肩膀,就像哄着一个顽皮的孩子睡觉一样。轻柔极了。 再然后…… 温煦回到了自己那边,老老实实地睡下。 黑暗中,花鑫睁开了眼睛,侧头看着这个时时刻刻都在照顾自己的人。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大了,已经容不下第三个人。 ―― 第二天早上八点温煦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老板醒没醒。奇怪的是,他的身边已经没人了,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床边,那里还有点温度,说明老板刚刚起床。 “老板?”温煦急忙起身,边穿拖鞋边喊道。 花鑫从浴室里走出来,穿着浴袍,嘴里咬着牙刷,口齿不清地说:“赶紧洗漱,吃点东西好去医院看你奶奶。” “你怎么不叫我啊?”温煦趿拉着拖鞋,朝卫生间走,“昨晚忘了定闹表,本来想七点起来的。” 花鑫走回洗脸池旁边继续刷牙,哼哼了两声,赶上温煦站在马桶前面这个非常微妙的时机。 温煦猛地意识到老板还在呢,忙扯掉一点的小裤子提好,讪讪地说:“你洗脸吧,我先把衣服换了。” 花鑫拿起杯子漱口,咕噜噜,噗! “都是男的,你怕什么啊?”花鑫的口气中带着笑意,对已经跑出去的温煦说道。 温煦嘀咕了一句:“是男的才麻烦啊。”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花鑫忽然从卫生间里露出头来,顺便给自己的脸抹剃须泡沫,他半眯着眼睛打量温煦:“我明明听见了,你说男人什么来着?” 温煦都不敢回身,僵硬着脖子,勉强地说:“你,你听错了吧。” “哦。”花鑫抹了半张脸的剃须泡沫,继续盯着一动不动的温煦,“你还傻站着干嘛?不是说要换衣服吗?” “换,这就换。”温煦速度拿起放在椅子上的衣裤,一溜烟儿跑去待客厅,并重重地关了房门! 花鑫笑呵呵地缩回了脑袋,哼着小曲儿站在镜子前刮胡子。 有些什么东西似乎变得不一样了,可温煦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他用心思去想了很久,直到吃过早饭去医院的路上也没想出个头绪。 赶往医院的路上,因为有计程车司机在,俩人不好多说什么。到了医院门口下车,温煦才忍不住问道:“老板,如果我奶奶不记得了,怎么办?” 花鑫笑道:“要看情况。如果老人家真的不记得,就去你老家看看没烟坳。” 温煦蹙蹙眉:“什么意思?” 花鑫斜睨着他,说:“所以等会儿就要看你的了。你奶奶是真的不记得,还是不想记得,我估计只有你分得清。而且,你不是也想到第二种可能性了吗?” 温煦词穷。 就像花鑫说的那样,温煦早就想到奶娘很有可能不愿意说出实情,如果是这样该怎么办呢?更或者说,奶奶问他为什么要打听这件事,他要怎么回答?同样的,他也有不能跟奶奶说得实情。 温煦想过编造各种各样的借口,可是面对奶奶,这些借口都想是抹水泥一样只能堆砌出华而不实的空虚。那么,如何才能让奶奶说出当年的实情呢?温煦忽然意识到,首先,他需要了解奶奶想要什么,其次,自己能给予奶奶什么。 思及至此,温煦的心竟然踏实了下来。 电梯门在九楼稍作停留,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住院楼里特有的气味扑鼻而来,生活气息搅和着药水的气味,并不是很好,温煦下意识地蹙蹙眉,咽了咽唾沫。 几排塑料联排椅已经被看护家属们弄得歪歪斜斜,几个男人侧卧在上面睡觉,还有些女人,把食物放在上面,身体扭着用简易的木筷吃早餐。地面上有不少垃圾,几名护士匆忙间路过休息大厅,声色俱厉地吆喝着,不准丢垃圾,否则罚款一类的警告。而陪护家属们该睡的照样睡,该吃的照样吃,对护士的警告早已置若罔闻。 温煦知道花鑫不喜欢医院,拉着他的胳膊匆匆走向左边的走廊。 走廊里的情况比休息大厅好一些,虽然也是有很多人,至少这里没人敢吸烟,没人敢随便将食物摆放出来。温煦一路走一路看着病房号,很快停在了905门前。 他透过门上玻璃窗向里面看去,看到了病床上的奶奶以及床边的年轻女孩儿,那是英子,数日前跟他通过电话总是说要去探望他的妹妹。 温煦笑了笑,回头对花鑫说:“我妹在,进去吧。” 花鑫想了想,总觉得差了点什么:“你先进去,我出去一趟马上回来。” 温煦一愣:“你去哪啊?” “别管了,我马上回来。”说着,把温煦推进了病房,转了身快步走开了。 温煦被搞得满头雾水,可他已经走进了病房,自然不能再出去追老板。他的闯入引来病房里所有人的注意,英子愣了几秒后惊喜地站了起来。 “煦哥!你怎么来了?”英子喜盈盈地说道。 奶奶本来正在闭目养神,听见外孙女的声音睁开了眼睛,看向温煦的时候,眼睛里溢满了笑意。 温煦沉淀了一下心情,迈动脚步走了过去:“跟老板过来办事,顺便看看奶奶。” “快过来坐。”英子让出自己的椅子给温煦,热情地拉着他的手臂,“什么时候到的?住哪了?” “昨天到的,住在瀚城酒店。” 英子夸张地说:“有钱人啊,居然祝五星级酒店。” 温煦失笑,说:“老板掏钱,我就是个跟班嘛。” 英子懊恼地说:“还说去看你呢,结果我对象生病了,一直没好利索。” “那就好了再去。”温煦随口应道。 英子在两句家常话中打量多年没见的哥哥,不知怎的,有些不敢认了。这也怪不得她,较比几年前离开家的温煦来说,现在的温煦变化的确很大。想起几年前的种种,又想起给奶奶拿出大笔费用的事,英子眼睛渐渐模糊了起来。 奶奶忽然开口,说:“英子,去洗把脸,大姑娘了,别在你哥跟前哭天抹泪的。” “我哪有。”英子嘟囔了一句,随即弯腰在床下拿出一个盆来,盆里装着牙缸牙刷等东西,她抿了抿嘴,说,“煦哥,你坐着,我去洗脸刷牙。” 温煦笑着点点头。 等英子走了,温煦把椅子挪到奶奶的病床前,握住奶奶的手。 岁月改变了奶奶当年清丽的容貌,病痛让她消瘦而又虚弱。脸上多了皱纹,笑起来仍然是那么慈祥可亲。 温煦问道:“奶奶,最近感觉怎么样?” 奶奶还是有些虚弱,轻声说:“这个病嘛,能到现在这样就不错了。” “医生说没说什么时候能出院?” “阳历年吧。”奶奶似乎回忆起什么,“别说奶奶的事了,你咋样啊?” 温煦老老实实回答:“我很好,就是忙了点。” 祖孙俩说了几句话长话,奶奶的脸上已经略显出疲惫之色。温煦犹豫了起来,忽然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奶奶向后靠了靠,靠在两个枕头上,半眯着眼睛,眼底还是满满的笑意。 “小煦啊,你是不是有事找奶奶啊?” 老人总是了解孩子的,即便孩子什么都不说,也能知道一二。 温煦苦笑了一声,遂道:“奶奶,我是想问您几件事。” 奶奶点点头:“什么事?” 温煦犹豫了一下,才说:“大概是五年前,也就是2011年,是不是有个城里来的人去家里找您?那人姓赵。” 奶奶闻言微微蹙眉,眨了眨眼睛,看上去正在回忆什么。温煦不敢催促,安安静静地等着。差不多过了五六分钟,奶奶的表情渐渐疑惑了起来。 “小煦,你问这个干啥?” 温煦把心一横,干脆地说:“是我老板在调查这个姓赵的。” “你咋知道他去过咱家?” 奶奶是非常犀利的,一言问到了温煦最难回答的问题上。 温煦舔了舔嘴唇,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他的迟疑引起了奶奶的关注,奶奶忽然低声说:“小煦,坐这儿来。” 看着奶奶拍着床边,温煦从椅子上起身坐了过去,屁股还没坐稳,被奶奶拉住了手。 奶奶看着温煦,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他。温煦不明白奶奶要从自己的脸上看出什么,但他明白不能打扰奶奶,也不能因为有些胆怯而逃开奶奶的注视。 奶奶的眼神很复杂,沉淀着一生累计下来的人生经验,七十多年来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都在这一双眼里。被这样的一双眼睛凝视,温煦仿佛置身世外,脑子里所有的灵敏细胞都停止了运作,只剩下一片空白和坦然的心安,在奶奶的眼睛中被一遍一遍地洗刷。 不知道看了多久,奶奶才把眼睛合上。她微微地长吁了一声,说:“你见过那个人吗?” 温煦知道,奶奶说的是赵炜,于是点点头:“见过。” “还能见到吗?” 温煦在心里哀叹道:永远都不会了。 奶奶没有进一步索要答案,而是自顾自地说:“再见到他,就说我是我说的,让他把偷走的东西给我送回来。” “他偷了咱家的东西?”温煦下意识地问道。 奶奶点点头:“那时候你太小,可能不记得了。你娘没了之后,我去收拾过你家的屋子,东西都烧没了,你爸的手表倒是保存的挺好。我本来想等你长大了给你做个念想的。” 温煦神色微变,低声问道:“他要我爸的表干什么?” 奶奶摇摇头,说:“他要的不是表,是你爸和谷成他爸的遗物。说是……说是什么调查山火。” “那次事故?”温煦问道。 奶奶含笑看了眼不明所以的温煦,说:“奶奶可没给他,我告诉你啊……” 奶奶朝着温煦摆摆手,温煦立刻把耳朵送上去,听着奶奶在耳边嘀咕了一番。随后,惊讶地说:“奶奶,你太厉害了!” 奶奶有些洋洋得意,笑道:“能把你们几个小鬼头养这么大,奶奶什事看不透啊。” 话赶话的功夫,病房门被推开了,温煦回头一看,看到花鑫跟着英子进来,手里拎着好几个精致的礼品盒子还有几个塑料袋。这时候才明白,方才他说有事要离开是什么原因,原来是去买东西。 要不要这么多啊!? “老板。”温煦赶紧起身迎了上去,接过花鑫手里的东西。 花鑫只走到床尾就停下了脚步,对着床上有些惊呆的奶奶笑了一笑,及有礼貌地说:“您好啊周老太太,我是温煦的老板,这一次来得急没给您带什么礼物,这点东西就算我给您的见面礼吧。” 奶奶的眼睛都亮了,问道:“哎呦,您是小煦的领导啊。” 温煦在一旁忍笑,看着花鑫无奈地接受了这个称呼。 花鑫只好说:“是的。” “小煦,别让你领导站着啊,赶紧把椅子拿过去。”奶奶特别热情地让温煦照顾领导,还坐起身来让英子去洗两个苹果回来。 花鑫叫住了英子,转回头对奶奶说:“您好好躺着,不用招呼我,我可是来带温煦走的。”言下之意,您不记恨我就好了。 温煦赶紧跟着解释:“奶奶,我们还有公事要办,办完了事我再回来看您。” 奶奶完全不在意刚刚见面就要走这件事,回身从枕头下面摸出一个小布袋子来,递给了温煦,说:“这是家钥匙,东西放在我那屋柜子里,你慢慢找吧。” 温煦慎重地接过装着钥匙的小布袋,沉声道:“谢谢奶奶。” “一家人说这话干啥。去吧去吧,工作重要。英子,送送你哥跟领导啊。” 英子应了一声,爽利地走到门口,帮忙打开门,下一秒险些跟要进来的人撞个满怀。英子的脸色马上沉了下来,不冷不热地打招呼:“谷城哥,你怎么才来啊?” 周谷城站在门口,惊讶地看着温煦。 102.56 再见周谷城,温煦当真没什想要说的。(.)该说的当初都说了,就像他放下的话一样,只要奶奶还在,就会把周谷城当哥看。 然而,周谷城怎么想,谁又知道呢? 英子又率先开了口,对周谷城说:“你替我一会儿,我去送煦哥。” 周谷城后退了一步让出路来,斜眼瞄到了花鑫,又是一阵惊讶。而花鑫还在跟奶奶道别,似乎没有看到门外来了个人。 温煦临走前给奶奶掖了掖被子,与花鑫一前一后走向病房门。在路过周谷城的时候,温煦还是跟他说了话:“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很客套的敷衍,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温煦这是给奶奶一个面子,而不是赏周谷城一张脸。可周谷城照单全收,方才那个伏低做小的人摇身一变,笑得热情洋溢,朝着温煦走近一步,眼睛里还带着说不清的那点心思。 温煦的脚步不停,径直越过了上来套近乎的周谷城,像是压根没看到他一样。周谷城伸出去的手尴尬地晾在半空中,往前不是,往回缩也不是。 看到周谷城那张通红的脸,英子直在心里叫道——活该! 这时候,花鑫慢悠悠地走到了门口,周谷城又换了一张惊喜且热情的脸,站在了花鑫的眼前,说:“花老板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没提前打个招呼呢?待几天?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请客啊。” 花鑫如常回道:“好,等我们忙完工作,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周谷城受宠若惊,跟着花鑫走了起来,把站在一边英子丢下,全然不理会。英子气的直跺脚,看着周谷城那副献媚的样子恶心的都要吐了。 花鑫快步走向电梯,周谷城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嘴里说个不停:“花老板,您这次回来做什么生意?这里您不熟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这里我朋友多,人脉广。“ 花鑫只是笑着,没有回答。 周谷城又说:“我弟弟没给您添什么麻烦吧?他这个人吧其实特别能干,您别小看了他,只要您多提拔提拔他,他能做很多事的。这一点跟我一样,好学踏实肯干。” 在周谷城絮絮叨叨的啰嗦下,花鑫终于走到了电梯门口,电梯门也应时地打开了,花鑫迈步进去,周谷城也跟着其他人一起进了电梯。电梯发出了超员的警告声,大家都低着头,没有人愿意出去等下一班。 周谷城一脸嫌弃地看着身边一个中年女人,似乎在说——你这么胖怎么还不下去? 不能运行的电梯就这么卡住了,电梯里的人都不想做成全他人的那一个。最后,花鑫轻声对身边的中年妇女说道:“抱歉,请让一让。” 不等那女人横眉冷目,周谷城抢了一句:“大姨,你站在门口就先出去嘛,反正电梯很快就上来了。” 电梯里的其他人都用跟周谷城一样的嫌弃眼光看着那个女人,无言地催促着她——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 女人虽然有些恼火,可也不好跟这么多人发脾气,只好憋着气迈动脚步。 这时候,花鑫越过女人迈出了电梯,他站在外面优雅地笑着:“女士优先,您请。” 在大家惊楞的功夫里,电梯门关上开始徐徐运行。那女人的脸颊微红,眼睛里满满的都是钦佩与笑意。转回头再看其他人,她冷笑声说:“素质啊。” 电梯里没人吭声,极有默契地一起低头看手机呢。 方才周谷城为了靠近花鑫,进到电梯最里面,现在根本出不去了。他瞪着女人的后脑勺,一脸的怨怒! —— 温煦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看到花鑫正站在休息大厅左顾右盼,他笑着走了过去,问道:“等我呢?” “你说呢?”花鑫的笑意渐浓,指了指右边走廊上挂着的指示牌,说,“走楼梯下去吧。” 温煦知道,花鑫料定自己不想跟周谷城碰面才会选择走楼梯。 温煦撇撇嘴,说:“九楼呢,你不嫌累我还心疼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花鑫挑挑眉:“心疼我?” 温煦满脸通红,刚好另外一部电梯下来了,他扯着花鑫就走。一同进电梯的人们都在聊天,虽说有些吵闹,却很好的缓解了温煦尴尬的不知所措。 周谷城在一楼等了许久也没等到花鑫,很不甘心地找了一圈,毫无收获之后,忽然想起或许温煦跟奶奶说了回来要做什么生意,如果他能插手一二,说不定还会赚上一笔钱! —— 站在w市的街头,温煦忽然提议要不要租一辆车,因为到老家还有段路要走,坐计程车很麻烦的。.花鑫想都没想就同意了他的提议,于是,温煦打开手机软件,找到一家信誉评分最高的汽车租赁公司,为老板租了一辆性能极佳的越野车。 办理好手续后,花鑫开车载着温煦离开了w市,目的地——南家村。 刚刚驶出缴费口,花鑫让温煦给小七打个电话,询问一下黎家案的进度。 打给小七的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温煦打开扩音功能,好让花鑫也听得清楚些。很快,小七在电话那边呵呵地冷笑了两声,说:“这一天来杜忠波刷新了我的眼界,跟他比老副都是不敬业的。” 温煦愣了愣,问道:“他不是还不能下地走动吗?躺在床上怎么忙活?” “他的腿不能动,可嘴能动啊。”小七抱怨道,“我一天一夜没合眼了你造吗?被他使唤的腿都要断了!” 花鑫愉快地开着玩笑,说:“勇者纵横天下,愚者踽踽独行。” “哈哈哈哈你怎么不原地爆炸!” 温煦听到小七的话忍不住笑了,问道:“你忙了一天一夜,有结果没有?” 小七呵呵笑了一声,说“你们俩不忙吧?还有精力担心这边的事?” 没等温煦说明他们现在的进展,花鑫果断地挂断了通话。遂扭头看着不明所以的温煦,说道:“都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清楚的,现在这个情况要抓紧时间啊。” 温煦半眯着眼睛,问道:“你只是懒得解释吧?” “不要在意这种小事嘛。” —— 摘掉耳机,小七拿起滴眼液滴了两滴进眼睛,缓解酸涩。随后将打印出来的几张画像以及资料拿起来,离开办公室,一路疾行回到了杜忠波的病房。 昨晚杜忠波也没怎么休息,工作到凌晨四点。黎月夕很强势地收走了他所有的资料,扬言再不休息,就去找护士长来! 想到护士长那张恐怖的脸,杜忠波只好乖乖躺下睡觉,可不到早上八点他就醒了,好说歹说才说服了黎月夕把藏起来的资料拿出来。 这会儿,忙了一晚上的小七带着嫌疑人的打印画像以及基本资料回来,杜忠波的眼睛一亮,没等小七走到床边,就伸出手索要。 黎月夕也好奇地凑上去看。 画像一共有七张,都是根据钱文东的描述做出来的。然而,他们必须从七个人中找出正确的三个人,才能算是有了进展。 小七坐在椅子上,浑身懒洋洋,他说:“能给你的我都找来了,剩下的就看你能不能分辨出哪个是嫌疑人。” 杜忠波把七张画像基本资料挨个看了一遍,随后就放下了。神色间有几分凝重,他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忽然说:“再把现场资料看一遍。” 小七闻言不禁要问:“你都看了十多遍了,还看?” 杜忠波点点头,说:“要看,还要再看看法医的报告。” 黎月夕早就将他需要的资料整理好,依次摆放在他的手边。杜忠波随口说了声:“谢谢”,的同时,翻开了两份资料。 大约看了有十几分钟,杜忠波说:“其实,凶手只有一个人。” 小七浑浑噩噩的脑子立刻清醒了大半,下意识地坐直了腰板,狐疑地看着杜忠波,问道:“但是,跳跃回去的人可不止一个。” “我没有看到花鑫说的哪些情况,不过,我手里的资料告诉我,凶手只有也一个。” 说着,杜忠波将现场资料翻到第十二页,说:“这一部分往后的鉴定结果是我离开警局之后出来的,所以之前我不了解情况。” “然后?”小七好奇地问,“你看出什么了?” “你看这里。”杜忠波拿起笔在某段文字下面画了横线,“这是现场血迹鉴定结果,位置是房门。房门里面有插销,这个插销是老式的,插杆在房门上,插销在门框上。” 小七看到资料上有一种黑白色图片,上面的插销的确老式的,插杆上大部分都是血,而没有血迹的部分,正是可以插到插销那一部分,大概有五厘米左右。插杆上的血迹界限分明,就像被什么东西拦腰斩断一般,整整齐齐地被分割开来。 杜忠波说:“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只有一种可能性,凶手在作案杀人的时候,在里面插上了插销,杀完人离开现场的时候,必须拉开插销,所以血迹留在了插杆部位上,而插杆插入插销的五厘米是不会有血迹的。” 小七听得糊里糊涂:“这怎么能说明凶手只有一个呢?” “仅仅一个条件当然不行。”杜忠波说,“你再看法医的验尸报告。” 杜忠波翻开验尸报告,上面带着三张彩色的打印照片。鲜血与尸体赤/裸/裸地暴露在三个人面前。 黎月夕的脸色倏然苍白了起来。 杜忠波还在自顾自地说:“报告书上说,两名死者各中三十几刀,大部分都分布在四肢,躯干上却很少,而且分布在四肢上的刀口都不是很深,也不致命。 “死者黎世翔的致命伤在颈动脉上,可见凶手一刀就砍断了他的颈动脉,血迹成喷溅状……”说到这里,又翻开了现场鉴定资料“你看这片完整的喷溅状血迹,分布在房门一半,墙壁一半。这说明,黎世翔当时就站在门口,凶手是在他身后挥刀砍断了他的颈动脉。而女性死者……” 话还没说完,小七使劲瞪了他一眼。杜忠波纳闷地想,你瞪我干什么? 只见,小七朝着黎月夕努努嘴,杜忠波下意思地回头看去,黎月夕面色苍白,紧咬着唇,搁在被子上的双手微微颤抖。 杜忠波很想骂自己粗心大意,怎么能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谈论什么血迹和尸体呢? 想到这里,杜忠波有些拘束地问:“要不,你出去溜达溜达?” 黎月夕缓缓摇头,回道:“我没事,你继续说吧。” 杜忠波转回头,“哦”。 小七白了杜忠波一眼,又担心地看了眼黎月夕。黎月夕慢吞吞地打开了床头柜的抽屉,从面拿出一包巧克力糖,拆开一块放进嘴里含着,随后神色漠然地继续看着杜忠波手里的资料。 小七暗暗想:这俩也不怎么正常啊。 杜忠波言归正传,继续说:“女性死者的致命伤在脑后,同样是一刀致命。法医已经给出了结果,黎世翔被砍中了颈动脉后倒地,他的妻子扑到他的背上,脑后被砍了一刀,血迹被头发、衣服等客体吸收,在两具尸体周围形成了血泊。” 小七紧紧鼻子,又挠挠头,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咂咂舌,跟黎月夕说:“给我一块糖,我需要补补脑子。” 黎月夕很认真地给小七挑了一块榛果巧克力,小七拆开包装把糖丢进嘴里嘎嘣嘎嘣地嚼了起来。 “我说杜队,你给我讲了这么多,我还是不明白凶手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小七吃着巧克力,不解地问道。 杜忠波不急不躁地说:“因为我还没把所有的条件都摆出来。” 黎月夕一愣,也跟着问:“还有什么条件?” 杜忠波的手指点了点资料:“血迹。” 被翻开的资料是现场鉴定书的复印件,杜忠波单独拿出第八页来,让小七和黎月夕看上面黑白色的打印照。 照片上都是血迹,地面上的,家具上的等等…… 杜忠波说:“现场内大部分血迹都是抛甩状。” 小七和黎月夕同时露出“我并不是很懂”的表情。 杜忠波咂咂舌,只好详加解释:“当人体运动达到一定速度的时候,血迹落在物面形成的血痕是椭圆形的,其边缘一侧呈毛刺状,毛刺的方向与人体运动的方向一致。” 小七马上明白杜忠波为什么把抛甩状血迹解释的这么清楚了,端看照片上的血迹,那些毛刺都是朝着房门的方向,即是说:当时两名死者都是在奔向房门的过程中,被凶手砍中了四肢。 那么,疑问接踵而来。 杜忠波合上了两份资料,各看了他们一眼,继而问道:“插销、致命伤、抛甩状血痕。这三点足以告诉我们,凶手只有一个人。” 黎月夕蹙蹙眉,茫然地看着杜忠波:“对不起,我还是想不明白。” “好吧,我再得清楚一点。”杜忠波说。 资料刚刚被合上不到十秒,又被翻开了。杜忠波指着抛甩状的血迹,算是给了黎月夕一个思考点。他说:“如果现场内有一个以上的凶手,那么,两名死者还有机会跑到房门的位置上吗?” 黎月夕稍稍想象一下,便摇摇头. 杜忠波又说:“如果凶手有一个以上,还需要插门吗?” 这一次,黎月夕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杜忠波说:“两名死者四肢上有三十几刀,却都不致命。如果让我做‘重建犯罪现场’工作,我的结论是凶手当时是在戏耍两名死者。”说着,杜忠波的眼神深邃了许多,沉声说,“刀刀见血,却不是要你的命,给你留一条路,让你拼命的想要逃出去,最后才会杀了你。” 黎月夕脸上的血色退去了一些。他咽了咽唾沫,搓搓手心里的汗水,继而正视着杜忠波,问道:“凶手以杀人为乐?” 杜忠波点点头:“是的。”言罢,把资料翻了过去,在空白的一面用笔在上面画了画。 犯罪现场绘图杜忠波画得多了,熟能生巧,几笔就画出了简单而又明确的情况。他点着房门的位置,说:“可以分析一下。当他们决定杀害被害人后,只留下一个人——就是凶手。凶手把房门的插销插好,告诉两名被害人,如果能逃出去就饶他们一命。 小七沉默了半天,终于开口,说:“有希望总好过没希望,如果是我,我也会跑。” 杜忠波应了一声,随即说:“在逃跑的过程中,凶手只对他们的四肢下刀,这说明他不想立刻杀死他们,而黎世翔的体力好,反应快,所以他先跑到了房门,但是凶手已经追上他,给他致命一刀,他倒在地上,妻子扑上去,凶手在她的脑后砍了一刀。 “接着,凶手把凶器丢在现场,拉开插销,离开了现场。” 就此,杜忠波已经完美的证明了凶手只有一个人,但是,这只是冰山一角,杜忠波疲惫地叹了口气,说:“因为时间轴的原因,现场内没有任何凶手及其同伙的痕迹,而黎月夕的痕迹留在现场却是合情合理的。警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只会认定黎月夕是凶手。” 已经明白这一点的小七和黎月夕都说不出话来,房间里顿时安静的有些压抑。 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才会以杀戮为乐?黎月夕无法想象,可父母的尸体却被深深地烙刻在他的心里,永远也无法忘记。当所有的恐怖被阻隔在安全之外,曾经美好的回忆尽数涌了出来,那些虽然清贫却无忧无虑的日子,就像电影片段一般,一帧一帧的在眼前略过。 物是人非,支离破碎。 因为悲伤,所以愤怒!因为愤怒,故而不甘! 黎月夕的手紧紧地抓着被子一角,就像抓着凶手的脖子,想要狠狠地掐死他! 忽然,一只大手不轻不重地按住了黎月夕的脑袋,黎月夕抬起头,看到了杜忠波严肃的脸。 “一条被子叔叔还赔得起,想撕尽管撕,不用忍着。”杜忠波用严肃的表情和口吻说着玩笑话,黎月夕一下就愣住了,一秒前还满是杀意的表情瞬间消失殆尽,有些尴尬地低下头。 杜忠波是真心准备赔偿几条被子好让黎月夕顺利地发泄一下,还是拐弯抹角的安慰他,其动机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结果。结果就是黎月夕恢复了正常,乖乖地拿起笔在小本子上记录情况。 小七朝着杜忠波挑挑眉,笑得意义不明。后者懒得搭理他,继续说:“现在要做的是从七个人里找出凶手。资料给我。” 小七正准备把七个人的资料递给杜忠波,病房门忽然被大力的粗暴地推开!杜忠波的主治医恼怒地站在门口,指着他:“你还想再开一刀缝几针?” 病房里的三个人都被吼愣了,杜忠波更是下意识地使劲摇头。 主治医继续怒吼:“谁让你坐起来的?谁让你工作的?” 杜忠波毫不犹豫地指向小七。 主治医看向小七的眼神,仿佛要将他千刀万剐!小七忙解释说:“案子,很重要。” “这是医疗所,不是总部!这里我说了算!”主治医大步走进来,怒视着杜忠波,“给我躺下!” 黎月夕忙起身抽走了杜忠波身后的两个枕头,扶着他躺了下去。然而,这并没有让主治医的脸色好一点,他三下五除二把床上的资料和笔记本电脑没收了,在场的三个人愣是没有敢违抗的。 主治医狠狠地瞪了小七一眼,拿着他们重要的东西怒气冲冲地走出了病房。 小七这才缓过神来,拍拍脑门,不解地说:“我招谁惹谁了?” “别坐着了,赶紧去把东西要回来啊。”杜忠波指着房门说。 小七急道:“你还能继续吗?” “找花鑫。”杜忠波也是疲惫了,精神有些不济,“把刚才的记录和七个人的资料都给他。我要睡会,有点犯困。” 小七心说:这都是什么事啊? 抱怨归抱怨,小七还是很尽职地跑出去找到主治医,说了不少好话要回了资料和电脑,随便找了个房间,将东西都发送到花鑫的邮箱里。随后,又发了一条微信。 ——杜忠波带伤工作,已经快壮烈了。剩下的你来吧。 103.57 鑫的车子驶过南家村的界碑,远远的,望见耸立在天地之间的鎏南山。(.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山体巍峨挺拔,山脉绵延起伏深深密密。此时,秋黄渐谢,远远地看着,就像一件绵延了数百里的金黄霓裳,几点绿俏皮地从中冒出头来,与漫山遍野的黄争抢着秋季所剩不多的温暖。 一层山水一层人,南家村坐就落在鎏南山脚下,这里有山有水有田野,美丽的鎏南山守护着美丽的南家村,养育着美丽的南家村人。 就像温煦。 温煦是干净的。他的干净不仅仅是流于表面,而是内在的干净,心底的,灵魂的干净。花鑫发觉,温煦虽然已经离开南家村快四年的时间,可他真的属于这里,一样的质朴,一样的干净。 收回凝固在温煦身的视线,花鑫也有些明白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只是,还需要再等等。 是的,再等等…… “前面就进村了,你慢点开。”温煦的口气中有些紧张,尽管他已经稍加掩饰,还是泄露了近乡情怯的情怀。 花鑫微微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问道:“紧张了?” 温煦看着村口方向无奈地叹息了一声,苦笑着说:“我不是受欢迎的人。” 花鑫闻言眉间微微一蹙:“你好像说过,当初是被赶出来的。怎么回事?” 因为温煦从没仔细说过那件事,花鑫也从不会主动问起。而此时,他们马上就要进村了,不得不把这件事提上来讲一讲。 可温煦是不想说的,他甚至连想都不愿意去想。 “其实,也没多大的事。”温煦吞吞吐吐地说,“就是不招人待见呗。没关系,我们悄悄地进村。” 花鑫笑了,他的助理真的很阳光啊。 忽然,花鑫的手机响了两声,屏幕上划过一段文字,是小七发来的微信。 温煦拿起手机解锁,看了眼,说:“估计是杜忠波累坏了,剩下的说是让你来。你邮箱有新邮件了,可能是小七发的。” “打开看看。”花鑫说。 在温煦打开邮件,并下载了附件之后先一步看了一些。 不多时,花鑫把车停在了村口。 温煦抬头看了一眼,指了指右手边的一条岔路,说:“这边走,我带你从村子后面进去。“ 于是,花鑫重新开起车沿着右边的蜿蜒小路去了。 十几分钟后,越野车停在了一个很不起眼的屋子后面,温煦说这个屋子里的主人家常年在外打工,所以屋里没人,车子停在这里最不容易引起注意。 两个人下了车,花鑫听见远处有孩子们的欢笑声,他四下打量了一番,却没看到一个成年人。 温煦说:“这个时候大家都忙着收秋呢,在村头那边,基本不到村后来。走吧,我奶奶家很近。” “邮件里都是什么?”花鑫迈动脚步,跨过一丛已经枯黄的野花丛,跟在温煦身边。 温煦把手机还给他,说:“是杜忠波的分析结果,还有几个嫌疑人的资料。小七的意思是,需要你从七个人里确定一个,这个人就是凶手。” 花鑫挑挑眉,一脸古怪地问:“就凭这点资料?” “都说杜忠波已经分析完了,就差最后一步。”说着,温煦拉住他的胳膊,拐了弯。 映入视野的是一座座一排排错落有致的平房,院墙门或关或掩,一扇扇的门里有不同的声音传了出来,那是笑声和家禽的叫声,搅合在一起说不出的惬意。 温煦早已习惯了乡间杂音,花鑫好奇地看看这里,又看看哪里。总共看到母鸡三只,小鸡若干还有黄狗一条。 黄狗歪着脑袋盯着两个闯进来的人类,看了又看,随后趴在地上,懒洋洋地晒起了太阳。 花鑫不解地问:“不是说乡下的狗都很会看家护院吗?它怎么不叫?” 温煦笑着扯了他一把,说:“你对农村的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不是每条狗都叫吗?” “至少这条不会。最新章节全文阅读.走吧,前面就是了。” 花鑫还再回头看着那只晒太阳的黄狗,忽然说了句:“还是猫可爱点。” 温煦忽而一愣,随即跟着感慨道:“想兔子了。” 也不知道小家伙在医疗所那边怎么样了,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玩耍…… 越想温煦越担心,恨不能马上给医疗所打个电话问问。花鑫跟着他走过两户人家,边好奇地往里看边说:“放心吧,我的猫,他们不敢怠慢的。再说,兔子那么可爱,谁舍得不管它?肯定比咱俩过得舒服。” 温煦笑着停下了脚步,这时,花鑫也看到了面前两扇开合式的铁门。 门上刷着青蓝色的漆,漆被时间剥落了一些,看上去有几分斑驳。铁门中央是一把快赶上巴掌大的黑色明锁。温煦拿出小布包从里面取出一把单独的钥匙,打开明锁,随着铁门发出吱嘎一声,院门打开了。 约有三十多平的院子非常干净,地面上只有些灰尘,不见一片枯黄落叶,可见是经常有人来打扫的。在院子右边是一排水泥垒起的禽舍,这会儿已经不见鸡鸭,就连禽舍旁边的食槽都非常干净。 温煦说:“估计每天都有人打扫,院子才会这么干净。”说着,他走进院子,脚步非常缓慢。 仔细算一算,他有三年多没回来了。这里似乎没什么变化,当初给奶奶做的小马扎还是放在窗户下面。 想起了几年前的种种往事,温煦的心里也没滋生出什么酸涩来,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说:“进屋吧。” 从小布包里掏出一串钥匙,从中取了一把打开屋门,带着花鑫进了屋子。 进了屋子就是厨房,好久没人生火煮饭的地方同样的干净,只是少了些烟火味儿。温煦指着右边两个房间说:“前面这个是周谷城以前住的,后面那个是我的。左手边的大房间是我奶奶的。” 花鑫闻言,来了兴趣:“先去你房间看看。” 温煦苦笑道:“还是先找东西吧,你也得抓紧时间看看邮件里的资料。”说着,温煦打开了奶奶的房门,花鑫紧跟在他身后进去。 午后的阳光在屋子里铺的满满都是,靠在窗根下的两个矮柜上放着镜子等物品,简单而又干净。花鑫左右看了看,脱口问道:“怎么没有炕?” “什么?”正准备打开柜子的温煦愣了愣,回头问他,“你说没什么?” “炕,烧煤块或者是柴火就能热起来的炕。” 扑哧一声,温煦乐了:“你当我们这是大东北?” 花鑫咂咂舌,显然有些失望,在屋子里溜达一圈,怏怏地坐在床边的一把椅子上,乖乖等着温煦找东西。 温煦将奶奶的东西一件一包的从柜子里拿出来,摆放在床上。间隙看到老板闲闲的无所事事,便说道:“你别干坐着啊,看看邮件。” 花鑫慢吞吞地拿出手机,慵懒地说:“杜忠波这是故意的。” 温煦把蓝底碎花的包袱放在床上,从花鑫的手里拿过他的手机。打开邮件后点开第一个文档,边看边说着:“他动完手术才几天啊,你也体谅一下他。” 花鑫斜睨着温煦,似笑非笑地问:“我体谅他,谁体谅我?” “老板,你真是坐着说话不嫌腰疼啊。”温煦的手指从手机屏上划过,“杜忠波躺在床上都能解决问题,体谅体谅他也是应该的啊。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确定了凶手只有一个人。真厉害,有机会跟他多学学。” 花鑫表情立刻沉了下去,一把抢过手机,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温煦也没注意到老板的表情,自顾自地打开拿出来的包袱,一个一个地找着。他手上不停,嘴也没闲着:“咱俩也去过现场,还看过前期的现场鉴定,你说咱俩怎么就没看出来血迹有问题呢?还有那个插销,平时生活中多常见啊,怎么就没看出来呢?我当时都没注意到那个插销。所以说啊,经验丰富就是牛逼。” 花鑫蹙着眉,不满地看着忙活着的温煦,问道:“经验丰富很了不起吗?” “当然啊。” 花鑫磨磨牙,一副“你等着瞧”的样子。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花鑫的表情渐渐严正了起来,他低着头朝温煦伸出手:“纸笔。” 温煦连个愣都没打,急忙从从包里拿出纸和笔给了花鑫。花鑫把纸放在桌子上,看一眼手机,写一点东西。 大约又过了十来分钟,花鑫把笔放下,说:“是这个人。” 温煦还在忙着找东西,随口一问:“什么这个人?” “凶手,就是他。” 温煦当即愣住了,难以置信地回头看着花鑫:“这么快就找到了?” 花鑫撩起眼皮瞧了温煦一眼,似笑非笑地说:“你对你老板的经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不是吧?”温煦也没心思找东西了,几步走到花鑫身边,他没急着看花鑫确定出来的凶手,而是拿起那张纸。 纸上写了四个人的一些情况,但温煦有些狐疑,问道:“不是给了七个人吗?你怎么就写了四个?” 花鑫说:“第一次看完资料就排除了三个人,剩下的四个里有一个是真凶。” 温煦挠挠脑袋,嘀咕着:“我怎么看不出来呢?” 花鑫笑了笑,说:“你可是试着分析一下。” 温煦一屁股坐在床上,认认真真地看着纸上的信息。 ――第一个嫌疑人三十二岁,离异两年,无子女。因盗窃、抢劫入狱,出狱后还算老实,在一家电器行做销售员,因为小偷小摸被辞退了,至今待业在家。信息上还贴了一张彩色免冠照,这人的长相倒是还可以,就是神情有点凶,属于那种看一眼就想离得远远的类型! 第二个嫌疑人三十五岁,有家暴史。经济条件还算不错,自己开了家小餐馆,因为脾气暴躁,经常跟客人起冲突,又一次差点砍死客人。从照片上看不出这人脾气不好,就是个很普通的人而已。 第三个嫌疑人二十八岁,是个无业游民,典型的啃老族。被数名女性举报跟踪、骚扰,因此还对举报人进行打击报复,一直扬言要砍死对方。照片上看倒是人五人六的。 第四个嫌疑人三十一岁,是一家保险公司的项目经理,单身、无父无母、人缘不错。曾经欺骗过一个女人,导致那女人自杀身亡。从照片上看,还有几分的风度。 因为这几个人都是根据钱文东口述而得来的模拟画像,所以在五官上都有几分相似。可要说其中有一个是真凶,温煦看不出来。 “老板,哪个是凶手?”温煦耿直地问。 花鑫的手指点了点第四个人:“他。” “他?”温煦很意外,“怎么会呢?我觉得第一个更像。” 花鑫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慢慢说道:“你也看过杜忠波的分析结果了,第一感觉是什么?” 温煦不假思索地说:“凶手很残忍,是个变态。” 花鑫温柔地笑着摇摇头:“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你对整个案件的感觉。” “整个案件?”显然,温煦没有明白花鑫的意思。 花鑫说:“你看,对方共有四个人,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杀了黎世翔夫妻。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爽快点呢?一人一刀,直接刺入心脏或者割喉,不是更方便吗?为什么偏偏留下一个人处理这件事?” 温煦的眉头皱得紧紧的,思索着说:“或许,凶手跟黎世翔夫妻有深仇大恨?” “如果是那样,凶手可以有更残忍的方法杀死他们。” 温煦有点懵了。 花鑫从他手里拿过纸,拉着他坐得更近一些。随后,才轻声而又缓慢地说:“那些人在圈养这个杀手。” 温煦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因为他们需要。”花鑫说。 温煦很快想起了被杀的刑警队副队长耿纳德还有嫌疑人孙洲。是的,那些人需要杀手,一个会杀且有能力的杀手。 虽然想通了这一点,温煦还是有些狐疑地说:“就算他们是在培养杀手,你怎么能确定就是这个人呢?” “关键就在这里。”花鑫点了点手里的纸,说,“一般反社会人格障碍的罪犯是很难被驯养的,而连环杀手或者是情绪型罪犯,也不愿意被人驯化。他们更喜欢独来独往,在他们眼里同类只是猎物,他们没有参与其中的概念。 “而且,黎世翔夫妻的被杀显然早有预谋,这不是个体对个体的预谋性谋杀,而是群体对个体的预谋性谋杀。那么,我可以排除掉反社会人格障碍罪犯、心理异常罪犯。” 温煦忙道:“你等一下,我要用本子记下来。” 花鑫还想说这点事记什么啊?你想听,我随时说给你。可看到温煦一脸认真地拿起笔,在那个小本子上记录自己的一言一语,又舍不得打断他了。莫名的,心里还有点小满足,小甜蜜。 稍时,温煦把花鑫的分析过程事无巨细地记录下来,随后抬起头,认真地问:“然后呢?” 花鑫说:“杀人者不会做无意义的事,在作案过程中每一个环节对他而言都是有目的性的。比方说,凶手砍向两名死者的四肢,却不马上杀了他们,这里面就有凶手的目的。‘享受与激发’他享受着摆布猎物的快/感,以此激发自己的心理高/潮。他认为能够从中获得力量,这让他觉得无比兴奋。但是,这个凶手虽然残忍,却非常理智,否则的话,几刀砍下去他就会因为兴奋过度而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 温煦听的过于认真,忘了继续记录花鑫的讲述。正因为太过认真,仿佛身临其境一般,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仿佛它也在隐隐作疼。 花鑫将温煦摸着胳膊的手拉了下来,安抚般地揉了揉,继续说道:“所以,杀害黎世翔夫妻的凶手并不是心理异常罪犯,他有正常的智商,正常的思维。”言罢,长长地吁了口气,“这个凶手属于犯罪型精神病态。” 温煦一愣,随即问道:“凶手是精神病?” 花鑫被他的问题搞得乐了起来,说:“精神病态和精神病不是一码事。” “不是很明白啊老板。” “其实,解释起来也很麻烦,以后再慢慢教你吧。我们先说杀了黎世翔夫妻的凶手。” “等一下,我把刚才的话记下来。” 花鑫抓住了温煦要去拿笔的手,轻轻地握在掌心里,半开玩笑似地说:“我就是你的笔。” 这这这…… 温煦没出息的红了脸,完全不知道如何应对了。花鑫倒是一点不害臊,自顾自地说:“犯罪型精神病态者缺乏伦理和道德感,倾向于不带任何感情的暴力犯罪。但是他们有两个特点,富有魅力的外表、高于平均水平的智力。他们的口才非常好,表达能力强,如果你初次接触这类人会发现他们友好、直爽、讨人喜欢。并且,这类人的抗压能力很强,即便是在巨大压力的情况下,也可以谈笑风生,无所畏惧。” 温煦恍然大悟地拿起了那张纸,指着第四个人,也就是保险公司的项目经理,说:“这个人基本都温和你说的那些条件。” 不错,开窍了。花鑫满意对点点头。并说:“他欺骗过一个女人的感情,导致女人自杀。其实,犯罪型精神病态者还经常被称为‘病态撒谎者’他们不能理解何为真诚,也没有伦理或者是道德辨别力。” 如此分析下来,表情凶恶的第一号、脾气暴躁的第二号、扬言砍死对方的第三号、都不符合花鑫对凶手的描述分析。 温煦使劲地把纸拍在床上,笔尖狠狠地戳中了凶手的名字――滕华阳。 104.58 虽然花鑫确定了杀害黎世翔夫妻的凶手,但并不表示黎家案可以结案了。[.超多好看小说]这起案件怎么结?由哪一方面来结?都是问题。虽然监理会可以结案,但如此一来,就没办法洗清黎月夕的杀人嫌疑,这一点任谁都不想看到。 花鑫左右为难了一阵子,最后决定把头疼的事丢给副会长。 “你继续找东西,我给小七打个电话。”花鑫说。 温煦恍惚了一下,似乎还没从震惊和愤怒中抽离出来,思维也有些活跃过头了。他看到花鑫已经站起身,拨打着电话走到窗边,才想起此行的重要目的是什么。 看着已经解开的三四个包袱,里面都没有父亲与周伯伯的遗物,温煦只好再接再厉,把剩余的几个包袱一一打开。 这时候,花鑫已经跟小七通上了电话。小七对花鑫这么快就确定了凶手的事实感到无比怨恼,因为他刚刚躺下准备小睡一会儿,结果就被花鑫的来电吵醒了。 小七靠在床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花鑫讲述经过,随即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这个事你让老副拿主意,当然了,结果还是要在第一时间通知杜忠波的。”花鑫说,“黎家案本来不是我们的工作,可黎世翔跟赵炜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想不管也不行。现在,最主要的是尽快抓到凶手滕华阳。” 小七咂咂舌,说:“不大好办啊。总部肯定不会把滕华阳交给警方,那黎月夕十有八/九还得顶着弑亲的罪名,包括杜忠波都会受到牵连。” “这些问题不应该我们烦恼,让老副去想吧。”花鑫有些不负责任地说,“如果他想招揽杜忠波就必须处理好黎家案。换句话说,我们能给杜忠波什么?” 小七想了想,完全想不到杜忠波会要点什么。 花鑫又说:“情况就是这样。我跟温煦大概明天下午回去,别等我俩,你们该抓人抓人。” 小七翻了个白眼,心不甘情不愿地下了床,苦哈哈地说:“结果只有我一个奔赴战场。” “要支援啊。”花鑫也是心疼自家兄弟,直言,“支援部是摆设吗?这时候你不找他们,什么时候找?” 小七咂咂舌,说:“得得得,你别催了,我马上就去。” 小七虽然经常抱怨这个抱怨那个,可真干起活来也是毫不含糊的。 挂断了电话之后,花鑫也有点急着想回去的意思了,可这边的事情还没完,他还想再去山里看没烟坳。 忽然,背对着他的温煦浅浅地“咦”了一声,花鑫收敛了心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遗物找到了。”温煦指着一个打开的红布包说,“有我爸一张照片,其他的都是周叔的东西。不过,我在周叔这件衣服里找到一把钥匙。” 温煦将找到的钥匙递给花鑫,花鑫接到手里一看便蹙起眉头来。手里的钥匙不算老旧,但不是平面钥匙,而是特殊防盗门使用的五棱钥匙。钥匙通体银色,在钥匙柄上刻着三个数字——000 花鑫狐疑地问:“是不是你奶奶放进去的?” 温煦摇摇头:“不知道。” 花鑫说:“打电话问问你奶奶。” 温煦犹豫了一下,随后拿出手机给钥匙拍了几张照片发到了英子的手机里,很快,英子的电话打了过来。 “煦哥,你给我发的什么啊?”英子不明所以地问。 温煦说:“你还在医院吗?” “在,咋了?” “周谷城在不在?” “可别提他,来了转悠一圈,问姥姥你干什么来了,姥姥说不知道,他拍拍屁股就走了。什么人啊。” 英子毫不掩饰对周谷城的鄙视,而听她如此说的温煦,也意识到英子虽然在医院,却不在病房里。 “英子,谁陪奶奶呢?”温煦问道。 “我啊,我出来上厕所去了,马上就回去。你有事啊?” 温煦说:“你让奶奶看看我发的那两张钥匙照片,问奶奶见过没有。” 英子也没想钥匙什么的到底有什么重要,当即应了下来。于是,俩人各自挂断了电话。 温煦将红布包里面的遗物一件件叠好,摆放整齐。左边是周叔的,右边是父亲的。随着他仔细的叠放,左边的东西越来越多,而右边属于他父亲的遗物只有一张照片。 花鑫看他的脸面无表情,也不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脱口问道:“你对你父亲有什么印象?” 温煦的眼睛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即摇摇头:“很模糊了。其实,我七岁以前的事我都记得不大清楚。” 花鑫一愣:“你记忆里最清楚的是哪一年?” “就是七岁嘛。”温煦寥寥地笑道,“奶奶把我从火里救出来,我高烧了好几天,醒过来之后就那样了。” “记不清以前事了?” “也不是记不清。”温煦挠挠头,腼腆地说,“就是,可能年头太长了吧,很多事都想不起来了。(.$>>>棉、花‘糖’小‘說’)” 花鑫蹙着眉瞥了温煦一眼,遂低下头想了想,问道:“现在想想看,最久远的事是什么时候的?” 温煦下意识抬起头来看着有些发黄的天棚,回忆着说:“应该是上学的时候。”说着,他指了指村后的方向,“以前上小学要到山后那边,得爬过俩山坡。我记得,那年冬天我摔进一个小河沟里,裤子都湿了,周谷城把棉衣脱给我,一直把我背回家。进了院门就吵吵着让奶奶给我煮一碗姜糖水,那天晚上我又发烧了,他在床边照顾我一夜。后来……” 后来的故事发展被手机铃声打断了,温煦拿起电话,对花鑫说了句:“是英子的。” 花鑫抿着嘴点点头,心想:英子这通电话来的很及时! 温煦喂了一声,就问:“给奶奶看过照片了?” “看过了,姥姥说没见过,不是咱家的东西,还问你搁哪找的。” 温煦狐疑地看了眼花鑫,花鑫对他摇摇头。 温煦忙道:“在院子里捡的。英子,回头再聊,我这边还有点忙。” 英子应了一声,挂断了通话。 温煦拿着手机,咂咂舌,万般不解地说:“这把钥匙太怪了。” 花鑫拿起银色的钥匙反复看了几遍,同样想不出个究竟。 温煦忽然想起了什么,嘶了一声,说:“赵炜跟我奶奶要我爸和周叔的遗物,会不会找的就是这把钥匙?” 花鑫缓缓摇摇头,说:“我更倾向于他要的是手表。” 温煦不解地问:“为什么?” “你奶奶记得他,说明他在正确的时间里接触过老人家。”花鑫说着话,扭身坐在床边,一边翻开包着遗物的红布,一边说,“但是,他得到手表的那一次却是跳跃时间来的,说明他有把握能确定,你奶奶会给他什么东西。换个角度来看,如果他想要的不是手表,他还会再来。” “关键就在这啊老板。”温煦急道,“就算他第二次、第三次跳跃时间找到奶奶,奶奶也不会记得啊。” 花鑫淡淡一笑:“你奶奶当然不会记得从时间轴跳跃回来的人,但是她记得东西少没少。”说着,拍了拍红布包里的东西。 “对啊!”温煦笑着打了个响指,“奶奶亲手把表给了赵炜。但是赵炜是从时间轴跳跃回去的,九十分钟限制一到他就会回到正确时间,奶奶也不会记得他,所以,奶奶才以为是他偷走了我爸的表。” 花鑫也跟着打了个响指,说:“依次列推,如果赵炜拿走了什么东西,你奶奶一定会记得。所以呢,我们可以肯定赵炜要的东西就是你爸爸的手表。” 温煦还是有些狐疑:“他要爸的表干什么?” 花鑫微微耸了耸肩膀,说:“谁知道呢?” 温煦无奈地看着他,说:“你每次这么说话的时候,心里肯定不是这么想的。” 花鑫有点无赖地说:“我是在用赵炜的角度来分析问题啊。” “但你不是他。”温煦提醒道,“别跟我打马虎眼,你到底怎么想的?” 花鑫失笑,说:“温煦,以前我就告诉过你,推理的时候一定要有一个正确的前提,而前提是有什么构成的呢?” 温煦回忆了一会儿,说:“线索和条件。” “是的。现在,我们的条件够了,但是线索不够。这就等于没有前提,所以,我是不会费脑筋想一个没有前提的谜团的。” 听过花鑫的心里话,温煦有些沮丧。又或许是那把钥匙的原因,本以为回来就会发现线索的期盼不但没有成真,反而又多了一件无法解释的事。这真的很容易让人感到沮丧。 花鑫也没去安慰温煦,只是帮他把拿出来的包袱包好,再放回柜子里。收拾妥当之后,温煦看了看腕表,有些担心地说:“再不走就来不及赶在天黑前下山了。” 花鑫知道他说的是上山看没烟坳的事,当即起身,说:“现在就走。” 温煦把屋门和院门锁好,带着花鑫穿过几户人家,朝着山脚进发。他们的脚步渐渐远离了南家村,就在这时候,从灰白色的墙院后面走出一个年轻的女孩儿来。 她倚墙而立,面色粉嫩,五官清秀。只是看向远处的眼睛冷冷的,充满了恨意。 —— 没烟坳处于鎏南山山腹一带,从南家村出发以温煦的脚程来算要走两个多小时才能到,但是现在他们很难在预定时间里达到没烟坳,因为花鑫不擅长爬山路,脚上穿得还是双皮鞋。 来的匆忙,也顾不上装备这些东西了。不过,花鑫表示完全可以跟得上温煦的速度。一开始,他还有心情心上一下鎏南山美丽的风景,渐渐的就有些吃力了,路程刚刚走了一半不得不停下来休息。其实,不是因为他体力不行,而是脚上的鞋不给力。 花鑫抱怨道:“好几万的鞋居然这么不舒服,回家扔了。” “败家!”温煦斥道,“啥鞋走啥路,你这是爬山的鞋吗?” “这么贵难道不应该是全功能型吗?” “哈,你还知道贵啊?” 花鑫怏怏地挠挠鼻子,嘀咕着:“回家要买一批登山鞋!” 是的,花鑫买东西不是一件件,而是一批批,这让温煦一直很难理解。可想想自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老板能穿着皮鞋爬到这里,当真是不容易,也是有点难为他了。 想到这里,温煦也不管环境脏不脏,一屁股坐在花鑫脚下,把他的鞋子托起来放在腿上,就势解开了鞋带。 花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回缩了缩脚,只听温煦说:“别乱动。” 花鑫难得脸红一回,尴尬地说:“温煦,走了半天脚出汗了。” 温煦闻言噗嗤一声乐了,说:“你以为我要干嘛?就是给你松松鞋带而已。” 花鑫讪讪地咳嗽两声,脸扭到一边,故作感慨地说:“这里的风景真好看啊。” “秋天是好看,其实夏天也不错,就是冬天太冷,晚上基本没人敢上山。” 耿直的温煦还看不出来花鑫被他噎的面色异常,认认真真地给他的鞋子松了鞋带,又把自己的鞋带也松了松,随即准备起身继续赶路。 忽然,温煦听见了远处有车辆行驶的声音,眉间微微一皱:“车声?” 花鑫说:“一直都有,你没听见吗?” 温煦茫然地摇摇头:“我没留意。不对啊,这里怎么会有车声呢?你等我一下。”说着,温煦改变了前进的方向,朝着北面走去。 花鑫也从石头上站起身来,跟上温煦的脚步。俩人大概走了五十多米,温煦手脚麻利地爬上一个山坡,而花鑫只能站在下面看着他。 远远地望去,平坦的柏油马路弯弯曲曲绵延在山体之间,就像一条条被随意铺下的灰白色带子,连接着一个又一个山洞遂道,隧道之多足有十几个。温煦的心里隐隐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 “老板,我拉你上来。”说着,温煦转身朝下面伸出手,花鑫握住他的手借力,也爬上了山坡。 事实上,花鑫对大自然这玩意儿并没什么兴趣,尽管眼前的景色如诗如画,他还是很想说:要不是为了调查线索,我绝对不会跑这里来喝西北风! 温煦自然不知道老板的心思,手指向远方,说:“你看那边,左边数第三个山洞遂道。” “怎么了?”花鑫问道。 温煦说:“没烟坳就在那边,如果没有那个隧道口,我们再往里走两千多米大概就到了。” 就此,花鑫明白了温煦的担忧,说道:“怎么回事?被炸成遂道了?” 温煦面色沉重地说:“应该是。山这边一个隧道入口,山那边肯定有出口,否则就是死胡同了。可这样一来,没烟坳就没了。” 该死的! 在花鑫暗暗痛骂的时候,温煦不解地嘟囔着:“我走的时候没有这么多遂道啊,什么时候弄的呢?” “别管什么时候了,没烟坳没了是事实。” “怎么办?还过去吗?”温煦拿不准注意了,只好问老板。 花鑫想了想,说:“过去没意义了……走吧,现在下山还能回酒店好好休息一晚。” 想想俩人辛辛苦苦爬到这里,没烟坳居然早就被炸成了遂道,温煦的心里就一阵阵堵得慌。花鑫却并无二样,看似很悠闲地开始走下山路,脸上的表情也是怡然自得的。他看到温煦情绪低落,便安抚道:“你应该庆幸早一些发现了没烟坳没有了。好了,别沮丧着脸,就当爬山健身了。” 虽然花鑫的安抚很贴心,可温煦还是觉得心里发堵! —— 回去的路上,温煦一直闷闷不乐,花鑫的心事也很多,俩人竟一路没再说什么话。 快到w市的了温煦才算好了一些,他问花鑫饿不饿。花鑫笑着说:“找个地方吃饭吧,对了,周谷城还说请客。” 温煦白了他一眼,没吭声。 “温煦,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花鑫看似随口地问道。 温煦惊讶地看着他,不解地反问:“你怎么这么八卦啊?” “这算八卦吗?我都不知道你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这直接影响到我对他的态度。” 温煦接受了花鑫的借口,却又不想说得太多,嗫喏道:“你不是都知道吗。” “他骗钱的事?” 温煦愠怒道:“别在我伤口上撒盐。” 花鑫失笑:“那点钱还算伤口?” “根本不是钱的事。”言罢,转了话锋,“但是钱也很重要。在你眼里那些钱九牛一毛,在我眼里就是天文数字啊。你里里外外借我多少了?” 花鑫煞有介事地咂咂舌:“还真是。等会你请客吧。” “为什么啊!?”温煦为自己鸣不平,“我都穷成这样了,你还让我请客?” 花鑫眯眼一笑:“我知道你有小金库,就这么决定了。你老板好养,吃什么都行。” 温煦气哼哼地白了他一眼,屈服在强势者的淫/威之下! 夜幕跟着他们一同降临在w市,华灯初上,霓虹竞相闪烁。车水马龙间蒸腾出都市的繁华与喧嚣。 车子堵在了马路中间,温煦闲着无聊打开手机刷网,花鑫还有点纳闷地想,平时他很少刷网,现在是太无聊了吗?无聊的话可以聊聊天啊。 忽然,温煦猛地打开车门跑了下去,来不及阻止他的花鑫只能愣愣地看着。他不能下车,因为还要跟着前面的车辆进行蜗牛集体散步。 十几分钟过去了,花鑫的车只蹭出去五六米而已。等温煦打开车门坐进去,花鑫发现他手里拎着两个大袋子,袋子上印着红色的字母——kfc! 花鑫嘴角抽动了两下:“你出去买这个?” “我刚注册了他家会员,有优惠的。”温煦兴致勃勃地说。 “刚才你摆弄半天手机,就是在注册会员?” “当然,不然哪来的优惠啊?”温煦理所当然地说。 花鑫乐了,指着他拿出来的翅桶,问道:“你请我吃肯德基?” 温煦拿了一块吮指原味鸡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你自己说好养活,吃什么都行。” “好好好,就算我好养活,可你为什么只卖了一个大可乐?” “穷!” 一个穷字被小助理说得理直气壮,怎么看那底气十足的表情怎么可爱,花鑫不禁莞尔,慢条斯理地说:“温助理,虽然你老公好养活,可……” “你说啥?”温煦愣了愣,咬着吮指原味鸡有点懵逼。 这特么就尴尬了。 花鑫很自然地往正路上掰扯:“我是说,虽然你老板好养活,可你好歹讲究些就餐环境。” 温煦朝着前方仰仰下巴,说:“打个赌不?二十分钟内肯定过不去这个信号灯。” 花鑫惊讶道:“你让我在二十分钟内解决晚餐?” “有问题吗?” 花鑫抿抿嘴,伸出食指非常不满地点了点温煦:“温助理,你现在越来越不重视我了。” 温煦则是笑着拿出袋子里的汉堡塞进花鑫手里,说:“快吃吧。” 花鑫接过汉堡,瞥了眼他手里的可乐:“给我。” “我都喝过了。” “我不嫌弃!” 温煦得肩膀都跟着颤抖,打开袋子从里面找出一个新的吸管来,□□纸杯里,递到花鑫面前:“这样就可以了。” 一个纸杯两个吸管,没来由的让花鑫觉得这是值得他牢记一辈子的画面。 吃几口汉堡,额头顶着额头喝几口可乐,车子狭小而又拥挤的环境中慢慢滋生出一些粉红色的泡泡来。没有人去戳破这些泡泡,他们都在非常认真非常认真地喝着一个杯子里的可乐。 —— 路况果然像温煦所说得那样,二十分钟都没有什么变化。花鑫吃饱喝足,懒洋洋地看着前面的车辆,反而不像之前那么着急了。温煦把垃圾收拾了一下,准备找个垃圾桶丢掉。 就在这时候,花鑫的手机响了起来,小七的号码显出在屏幕上。 “喂?”花鑫大爷似地说了一声,“没大事就挂断了吧。” “放屁!”小七气吼吼地呛了一句,“你俩赶紧回来,这边出事了。” 花鑫把空了的盒子递给温煦,表情严肃了几分,问道:“什么事?” “警方发现一具尸体,经过法医和鉴定组的联合鉴定,确定凶手是黎世翔。老副那边刚得到的消息,警方准备通缉黎月夕,杜忠波的妻女也已经被暗中监视起来了。还有,滕华阳失踪了,我带人赶到滕华阳家,找到一件血衣,化验结果还没出来。问题是,我们怎么告诉警方,这案子跟黎月夕没关系,杜忠波就是个吃瓜捞的苦逼。” 花鑫扭头对温煦说:“警方准备通缉黎月夕了。” 温煦闻言立马急眼了,朝着花鑫的手机喝道:“绝对不能让警方通缉黎月夕!想想办法啊。” 小七也是很苦恼,没辙了才让他们离赶紧回家。这会儿被温煦急吼吼的喊了两嗓子,不得不说:“花鑫,杜忠波的意思是,滕华阳必须由警方逮归案,黎月夕的问题我们要是搞不定,他就要亲自出马了。” “你让他出!”花鑫有些气恼地说,“他肚子上的线还没拆呢,他想出什么?你告诉杜忠波,滕华阳也好,黎月夕也好,我都能搞定,但是威胁论在我这不吃香,你让他少来这一套!” 电话那边的小七叫苦不迭,只好去做花鑫和杜忠波之间的传声筒,可到底还是觉得不大放心,于是,给温煦发了条文字微信。 ——你劝劝他别发火,冷静冷静。 温煦回复——我先冷静冷静。 105.第 105 章 其实,黎月夕的情况与滕华阳的问题都不是很严重的,温煦急,是因为他们还在w市,总部那边万一出个什么偏差,不能及时解决。[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故而,在接了小七的电话后,温煦恨不能买个火箭炮轰了长长的车龙! 花鑫也着急,可好歹比温煦略冷静一点,看温煦抖腿蹙眉又咂舌的样子,忍不住说道:“你着急也没用。” “知道没用,但还是着急啊。咱俩直奔机场吧!” 花鑫哑然失笑,提醒道:“酒店的押金和租车的押金都不要了?” 涉及到钱,温煦马上就冷静了,认真严肃地说:“怎么能不要呢?你把我放在酒店门口,我去退房,然后你去还车。咱俩直接机场会和。” 花鑫瞥了眼温煦,说:“你冷静点吧。” 温煦诧异地问:“你不是也着急吗?” 花鑫耸耸肩,说:“我只是急在言语间,心里还是无比沉稳的。” 温煦斜睨着自家老板,眼神中颇有些无奈。 花鑫笑道:“如果着急就可以解决问题,那我们都不用东奔西走了,坐在家里干着急就行。” 虽说彼此间越来越了解,可有时候温煦还是摸不透老板的心思。就像现在,,他一分钟前还急的跟什么似的,怎么这会儿又不急了? 花鑫耐着性子跟他聊天。 凶案是人作下的,破解凶案的人也是人,只要是人就会牵扯到人情世故,七情六欲。而作为事件的中心者,需要放眼大局,把握节奏,不至于让十拿九稳的事情失去平衡。急,是大忌! 花鑫急,只是急在几句话之间,真正急在心里的人是杜忠波! 而滕华阳的失踪,乍一看是急了,畏罪潜逃了。可仔细琢磨起来,却有另一种含义。比方说:他怎么知道有人确定了他就是杀害黎世翔夫妻的凶手?若是不知,又怎会畏罪潜逃? 花鑫沉思了片刻,说:“我总觉得还要出事。” “可不是要出事嘛。黎月夕都要被通缉了。” “不,我不是说黎月夕的事。而是,要出我们都没想到的意外的事情。” 温煦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花鑫扭头看着他,表情严正地说:“因为滕华阳跑了。” 滕华阳失踪到底意味着什么呢?前因后果都不明白,很难分析出个子午卯酉。 ―― 稍时。俩人就近先把租来的车退掉,再回到酒店办理了退房手续,花鑫还抽空去隔壁的咖啡店卖了两杯咖啡。温煦对他这种行为特别不满,可那香喷喷的咖啡到了嘴里,什么不满都没了。 花鑫坐在酒店的休息大厅,说:“我也已经定了回家的机票,晚上九点的。现在还早,喝完咖啡再走。” 温煦扭头看了眼不远处的表演台上正在演奏钢琴的中年大叔,回过头来问道:“这是什么曲子?挺好听的。” “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花鑫笑了笑,“怎么,不担心黎月夕了?” 温煦打开咖啡纸杯的盖子,看似很随意地说:“你不是说了嘛,着急也没用。而且,就算问你我们该怎么办,你也不会说。” 花鑫喝了口咖啡,低声说:“温煦,如果给你一次机会,让你在抓住滕华阳和解救黎月夕之间做个选择,你会怎么选?” “不能一勺烩吗?”温煦认真地问。 花鑫淡笑,摇着头。 “那……我会救黎月夕。” “理由呢?” 温煦不假思索地说:“当然要救我在乎的人,滕华阳那种人渣,不可能不作死,早晚会被收拾。” 闻言,花鑫放下了咖啡,,脸上带着一点笑意,可看上去却有一种严肃的感觉,他说:“事实上,这是一回事。(.)只要抓住滕华阳,就能解决黎月夕的问题。而小七和杜忠波担心的是,总部不肯把滕华阳交给警方,如此一来,黎月夕的问题等于走进死胡同。” 温煦蹙眉不解,问道:“所以,你说可以解决,到底是什么办法?” 花鑫说:“解决黎月夕的问题,不一定要把将滕华阳交给警方。” “哈?”温煦越听越不明白了。 花鑫拿起手包,走得那个潇洒。温煦忙不迭地把他只喝了两口的咖啡拿起来,追着说:“你不要说走就走,咖啡啊。” “不要了,没你煮的好喝。” 温煦冲到嘴边的“败家”两个字硬生生噎了回去,再看看手里的咖啡,毫不犹豫地放回桌子上。 出了酒店上了定好的计程车,车子刚刚开上道路,周谷城急色匆匆地从另外一辆车里跑了下来,他是眼看着花鑫坐上车的,这边急忙又回到车里,告诉司机:“跟着前面那辆白色的出租车。” ―― 与花鑫相比,杜忠波的确是急在心里。想来他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是为了什么?还有被杀的同事耿纳德,因此暴露身份同样被杀的同事闫小颖…… 妈的,如果滕华阳不是被警方抓捕归案,还孩子一个清白,他肯定跟监理会没完! 其实,黎月夕对自己即将被通缉的事实不怎么在意。他坐在床边,手里还拿着刚刚削了一半皮的苹果,对杜忠波说:“没关系的。” “什么叫没关系?”杜忠波不满地说,“不正法了滕华阳你怎么办?在这窝一辈子?还是整容换脸,换个身份?” “也没……” “这事听我的!”杜忠波知道黎月夕想说什么,只是不想听,干脆打断了他的话头,很蛮横地命令。 黎月夕小心翼翼地瞥了眼杜忠波的脸色,呐呐地“嗯”了一声。 下一秒,小七拿着笔记本电脑推门而入,他一直没有休息,脸上有一双浓浓的黑眼圈,看上去很是疲惫。 “怎么样了?”杜忠波故作和颜悦色地问道。 黎月夕忙起身给小七倒了杯水,并让出了病房里最舒服的椅子。 小七无心抱怨什么,直言:“最后一个见过滕华阳的人是他的一个下属,时间是两天前下午五点。据说他没有请假,两天没去上班,经常跟他来往的几个朋友也都不知道他的下落。不过,我检测到他的信用卡记录了。” 小七打开笔记本电脑,点击某个程序,给杜忠波看:“他在昨天晚上十一点刷过信用卡,上面还有他的电子签名。” 杜忠波微微蹙眉,自言自语地说:“南丰酒家?靠近音乐学院的那个专卖海鲜贵的要死的饭店?消费金额六千四百六。他绝对不是一个去的,一个人吃不了六千多元。” 小七点点头,应道:“我已经把酒家的监控拿回来了,可以确定滕华阳一行人有八个,其中有三个人是老外。” 杜忠波闻言挑起眉毛,眼神中有些狐疑:“他们公司的业务拓展到国外了?” 小七摇摇头,表示不知。 “能查到那几个老外的资料吗?” 小七的表情又凝重了几分,说:“d国人卢卡斯,是一家跨国科技公司的副总、m国的约翰逊是一所大学研究机构的物理学家、y国的阿尔杰是国际护卫集团的首席安保专家。” 这都什么跟什么?杜忠波越听越糊涂。 小七把页面最小化,随后点开一条新闻――2016年rs国际能源博览会将于10月10日在本市蜂巢举行,该展会吸引了十多个国家的参展商,国际展商占到了百分之五十四。展出内容包括:新能源和可再生能源、能源测量、环境、环境咨询、生物燃料等。 杜忠波恍然大悟:“这几个人都是来参加博览会的?” 黎月夕在一旁插言:“滕华阳只是个卖保险的,怎么会跟国外专家有关系呢?” 杜忠波的脸色已经难看的比他中枪那时候还严重了,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抓住小七的肩膀,问道:“今天九号,明天能进去吗?” “去哪?博览会?”黎月夕问道。 小七说:“副会长已经安排了,明天我和支援部的人一起去。如果滕华阳也会去,肯定跑不了他。” 杜忠波垂低了视线,似乎在想着什么非常重要的问题。他忽然撩起眼皮,盯着小七:“花鑫呢?” “已经在飞机上了,今晚十一点左右到家。”小七说,“他和温煦会直接到这里来。所以,你趁着现在还有点时间睡一会儿,花鑫到了,咱们会开个碰头会。” 杜忠波苦笑了一声,说:“拉倒吧,该睡觉的是你。”说着,指了指房间里的沙发,“赶紧眯会儿,有事我会叫你。” 小七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说:“我习惯了,跟花鑫办案几天不睡都是常事。” 杜忠波闻言冷笑了一声:“那是他不会疼人。我手底下带着一帮小子丫头大老爷们,知道什么时候该使唤他们,什么时候该疼他们。”说到这里,口气软了软,“明天有你们折腾的呢,赶紧去睡会儿。” 黎月夕也觉得小七真的需要休息,为此还贡献出自己的眼罩,并亲自把小七拉到沙发上,让他好好休息。 小七接过黎月夕递来的眼罩,笑问:“这是什么?” 杜忠波在一旁帮腔:“蒸汽眼罩,护士给他的。特别好用,戴上十五秒肯定让你失去知觉。” “这是眼罩,还是蒙汗药?”小七笑着问道。 黎月夕帮忙打开包装,说:“不骗你啊,快戴上。” 好吧,小七脱了鞋躺在沙发上,把蒸汽眼罩的挂耳戴好,温热几秒钟后覆盖了他的双眼,十五秒都没用便失去了知觉。 黎月夕回头,笑着对杜忠波说:“我是不是应该跟护士姐姐多要几个?” 看着睡熟的小七,杜忠波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 ―― 晚上十一点四十分花鑫和温煦走出了机场,赶往总部的医疗所。 被杜忠波说成不懂得疼人的花老板,正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盖在温煦的身上。 温煦也是没有休息好,在飞机上小睡了一会儿就醒了,上了车,花鑫半强迫地让他休息。 十几分钟后,花鑫见温煦睡得踏实了,才把手机拿出来联系副会长。 副会长的状态要比他想的好一些,至少没直接开口骂人。不过,还是冷言冷语地数落了他几句。 花鑫老老实实地听着,随后才说:“现在的发现不是你愿意看的?凶手已经确定,而且我们还能顺着滕华阳摸到点线索。别抱怨了,早晚的事,你生气也没用。” 副会长怒道:“你和温煦说走就走,跟我打招呼了吗?请示了吗?” “老副,你这是迁怒啊。”花鑫的口气中带着笑意,“虽说大老板到现在都没露面,所有压力都在你身上,可我们谁闲着了?杜忠波刚做完手术还在工作,我跟温煦也连夜赶回来了。”言下之意,你还有什么不满啊。 电话那边的副会长叹了口气,心情似乎平复了一些。随后沉声说道:“我只跟你说说罢了,还能怎么着?算了,说正事吧,你们俩有什么收获?” 睡在副驾驶席上的温煦哼哼了两声,扭了扭身子,盖着的衣服滑落了下去。花鑫放下手机,拿起衣服又给他盖好,顺便摸了摸他的脸颊。 温柔的,有点柔软。花鑫笑了笑,又拿起手机。 “赵炜见过周玉芳,目的是要遗物。”花鑫低声地说。 “温煦父亲的遗物?” “是的,还有另外一个人。”花鑫说,“周玉芳的长子跟温煦的父亲一同遇难了。我们已经把遗物带回来,等会你叫人到医疗所等我,先把遗物带回总部检查检查,顺便让他把罗建给我带过去。哦对了,遗物里有一把钥匙很奇怪,让潘部长留心点。” 副会长沉思了一会儿,才说:“你怎么看?” “赵炜的目的就是那块手表,但是我不明白一个农民的表会有什么问题。目前来看,我还不能把赵炜在南家村的目的跟目前的案子联系起来。” 相识这么多年,副会长对这个人非常了解,单就能力而言,花鑫算得上是总部一流的调查员,他说没把握的事,副会长也不会刨根问底。或者说,有些问题,意会即可。 比方说,方才花鑫所说“目前来看……”就表示,赵炜去南家村的目的与目前的案件之间未必没有联系。 粗略地想,花鑫这种猜测很没道理,可他自己却有一个不想说,又非常笃定的事实。那就是:时间轴把温煦抛回2011年,目睹了赵炜拿到手表的整个过程。 时间轴偶尔给温煦开个外挂,每次必有所收获。这种事绝对不能让更多人知道,否则的话,会有人来跟他抢的。 想到这里,花鑫又扭头看了眼熟睡中的温煦…… 现在,他对他而言,已经不是助理那么简单了。 ―― 今夜的医疗所似乎与平常没什么不同,只是一扇房门的缝隙里透出了明亮的灯光,在昏暗的走廊地板上打出一条如剪影般的亮地儿。 温煦走出电梯就看到了地板上的光亮,想来杜忠波等人还在工作。 花鑫快步走到杜忠波的病房门,没有敲门直接推开了,屋子里明亮的室灯照的他有些晃眼,下意识地眯起眼睛,只觉得这屋子里不止三个人。 坐在窗边椅子上的潘部长一边擦着脸上的汗一边笑着打招呼:“回来了?” 花鑫冷着脸一扭头,看到姜璐靠在墙上站着,脑袋扭向一边,好像没看到他似的。另一边,是躺在沙发上的小七,眼睛上还带着眼罩,貌似睡得很香。而紧靠着沙发一端坐着的是研究部的罗建。 温煦诧异地问:“你们怎么来了?” 潘部长率先开口,说:“副会长安排我们过来的。花鑫啊,把东西给我,我先回去,小罗留下来支援你们。” 花鑫没吭声,倒是把温煦背着的包取了下来,从里面拿出带回来的遗物。动作间,他寻思着,潘胖子这一肚子心眼儿的来干嘛?绝对不是来拿东西这么简单。 思及至此,花鑫瞥了眼罗建,罗建正低头看着一本书,全神贯注的,没留意到他。 潘部长腆着肚子走到花鑫跟前,接过他手里的包,说:“放心,我会尽快给你们消息。” “我没说不放心。”花鑫笑道,“你担心什么呢?” 潘部长睁大了眼睛,还眨了两下:“我不是怕你们着急嘛。” “慢慢来,不急。”说着,反手把房门打开,显然是在送客。 潘部长走得干脆,看上去就像不愿意留在这里一样。花鑫也没空继续琢磨他的问题,关了房门后,就指着小七问:“这个怎么回事?” 杜忠波说:“叫醒吧,人都到齐了。” 黎月夕走过去,很轻柔地拍醒了小七。小七揉揉眼睛,不到五秒就惊讶地说:“你们怎么来了?” 温煦笑了笑,就势坐在小七身边,说:“我刚才也问来着。” “谁来说说,现在什么情况?”花鑫走到杜忠波面前,“我在天上这点时间,你们查到了什么?” 小七打开笔记本给了花鑫,让他和温煦一起看。幸好需要了解的部分不是很多,不用十分钟,俩人就看完了。 随后,花鑫长吁了一声,开口道:“姜部长,明天你们安排几个人去博览会?” 一直当没看到花鑫的姜璐冷冷地回答:“十个人。” “名单等会给我一份。”花鑫说完,又看向还在看书的罗建,“罗建,赵炜芯片里的东西破解出来了吗?” 罗建抬起头来,推了推脸上的眼睛,说:“出来了,跟你们的案子无关。属于机密文件,我无权阅览。” 温煦坐在小七身边,举起来的手吸引了大家的注意,他问道:“肯定滕华阳一定会去博览会吗?” 众人沉默了片刻,都摇摇头。 “我们兴师动众的会不会劳而无功?或者是打草惊蛇?” 姜璐不屑地冷笑了一声,问道:“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不等温煦回答,她补充了一句,“没有办法就闭嘴吧。” 没等她的话音落地,温煦扭头跟小七嘀咕了起来:“你几天没睡了?眼睛都红了。我去弄点咖啡?” 小七摇摇头。 被完全无视了的姜璐有点尴尬,而事实上,不止温煦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其他人也都在忙着自己在意的事。也说不好是习惯了她挤兑温煦,还是懒得给她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捧场。 总之,姜璐被孤立了。 106.60 微妙的气氛在病房里弥漫开来,还不明就里的黎月夕诧异地看看花鑫,再看看温煦,目光流转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最后朝着杜忠波靠了靠…… 这时,小七开口说道:“博览会的内部情况比我们想的要复杂一点。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什么意思?”花鑫问道。 不等小七回答,罗建站了起起来,说:“麻烦谁把灯关了,我做投影给你们看。” 距离室灯最近的是姜璐,她仍旧靠在墙上抱着双臂,显然没有动手帮忙的意思,小七起身走过去关掉了室灯,病房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罗建鼓捣了两下手机,病房雪白的墙面上投射出很清晰的画面。画面上是蜂巢建筑,在造型独特的大门外,竖立着标语――热烈庆祝2016年rs国际能源博览会在本市举行。 随着罗建的投影成功,小七在一旁做解释:“博览会会举行三天,展区分一楼、二楼、三楼、三个区域。” 画面一转,墙上投射出一楼的立体画面。一楼宽敞明亮,各家各行的展区早搭建完毕,宽敞的参观通道四通八达。粗略估计一下,仅一楼就有五十多家参展,而且,没有地图很容易迷路。 小七说:“换二楼。” 罗建的手指动了动,画面切换到二楼,与一楼基本上都差不多。 小七手里拿着长长的电容笔,笔尖点在投影画面上,说:“一楼和二楼是公共区域,对外开放的。只要你有电子票或者邀请卡就可以到处走动。但是,三楼,就是这个地方。”小七的点向二楼一扇开合式的大门,继而,罗建将大门拉近,只见上面挂着用三国语言标明的牌子――请出示电子码。 “电子码?什么玩意儿?”杜忠波狐疑地嘀咕着。 小七接着说:“想要上三楼,必须有组委会发到客户终端的电子码。就是说,三楼更高端一点,只有少部分人以及少部分公司才有资格进去。” “这是什么意思?”杜忠波慢慢地向后靠了靠,倚在枕头上,蹙着眉说,“一个博览会还搞阶级分化?” “不是阶级分化。”罗建接过了杜忠波不满的疑问,说,“根据目前有限的资料分析,三楼展出的成果不单涉及到的金额巨大,很可能还会涉及到一些暂时无法公布于世的科技问题。” “比方说?”花鑫接着问道。 罗建指了指墙上的画面,回道:“人类长时间对能源无计划性、远瞻性的开发,使整个世界都面临着能源危机的问题,急需开发新的能源体系。rs博览会的主题就是能源再开发,甚至涉及到生物能源的研究。可想而知,如果你手里有一项领先其他国家技术的能源再生技术,你会轻易拿出来给人看吗?当然是自家人关起门来看。” 罗建的一番话让众人陷入了沉默中。 虽然都知道人类面临着能源枯竭的问题,可大多数人想得是“那是很久很久以后的问题,至少我是看不到了。担心个啥?”,而另外一些人则是选择了“从我做起,保护地球能源”,但是,具体到某种科技上,基本上都是不明就里的围观群众。他们不需要知道这是什么技术,只需要知道这项技术可以保证他们的生活,乃至他们子孙的生活。 此时此刻,在病房里除了罗建,其他人都是“围观群众”。 可是,围观的也有围观的好奇心,就像是温煦。他又举起手来,问道:“你们的意思是,三楼才是博览会的重心?” 罗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小七说:“是不是重心我说不好,但是滕华阳接触过的那三个老外里,有一个首席安保专家,二楼通往三楼的保安措施以及三楼整整一层的监控系统,都是他一手做的。” “所以,滕华阳是要去三楼!?”温煦忙不迭为说道。 小七收起了手里的电容笔,点头道:“应该是这样。” 许久没有开口的花鑫忽然问道:“罗建,有一二三层楼的平面图吗?” “有。”罗建调出平面图,投射到墙面上。 所谓会者不难难者不会,温煦看到那复杂的平面图就觉得头疼,干脆不去看了。而花鑫和杜忠波则是认认真真地看了好半天。 花鑫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墙面下面,指着二楼和三楼之间的一个被打上马赛克的空间,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罗建迅速地把花鑫所指的空间单独显示出来,说:“在安保系统里,这个房间标注的是‘电子检测门’就是用来检测你身上携带的电子产品的,估计不允许携带任何电子产品。” 杜忠波脸上的表情有几分沉重,在罗建说完电子检测门的问题之后,他也提了一个问题:“罗先生,是不是所有进入三楼的人都通过这扇门?” “看这个房间的位置,应该是的。” 花鑫低着头,单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踱回椅子旁坐下,胳膊肘搭在椅子的扶把上,手指在唇间摩擦了两下,缓缓地转了头看向杜忠波:“你怎么看?” 杜忠波在开口前先撇着嘴摇了摇头,说:“电子检测门设在二楼和三楼之间,就是楼梯的缓步台上,这种保安措施很奇怪。他们放弃了电梯,要来宾走楼梯,假设有人闯过了检测门,不需要一分钟就能到三楼。这个东西形同虚设。” 花鑫没有因为杜忠波的看法而表达任何意见,他的目光转到了小七的脸上,小七马上接过话题,说:“跟杜队分析的一样,研究部也认为这个门没什么大用处,说得好听点就是防君子的。所以,这里是我的突破口。” 不知道什么时候,罗建走到了透摄画面的另一边,他指了指电子检测门,说:“明天,我需要你们搞到一个人的电子码,我可以根据一个电子码为你们衍生出三个来,就是说,我们可以进去三个人。[.超多好看小说]到底谁进去,你们商量好。” 花鑫毫不犹豫地说:“你必须进去,里面都是高端科技,我们需要你。剩下的两个人,我和温煦。” 花鑫的话音刚落,室灯啪的一声亮了起来,刺眼的亮度让所有人下意识地闭了眼睛。 打开室灯的姜璐仍旧冷着脸,她瞥了眼还没适应光度的温煦之后,转头对花鑫说:“温煦不能进去。” 俗话说“再一再二不再三”,饶是温煦这么好的脾气也耐不住对方再三的挑衅。温煦火了,追问道:“我怎么不能进去?” 姜璐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说:“首先,进入三楼之后一旦发生意外情况,你能自保吗?” “当然。”温煦不犹豫地回答。 “但是自保远远不够。”姜璐似乎等着他的这句话,“里面到底有多少人,滕华阳是不是有同伙,我们都不知道。仅是自保怎么抓人?还有一点,他们绑架过你,知道你是谁,如果你被认出来了,会连累其他人。” 温煦急怒之下站了起来,瞪着姜璐质问:“照你这么说,我连明天的行动都不能参加?” 姜璐的眼神在所有人的脸上一扫而过,正色道:“按级别算,这里我的级别最高,我从头到尾都没说过允许你参加行动。” “这算什么理由!?”温煦怒气冲头,快速地上前一步,“姜部长,你不能不讲理吧?” “我很冷静,也很公道。” 姜璐的手插在衣服口袋里,冷眼看着温煦。在温煦想要争辩的时候,花鑫缓缓动了起来,尽管他的动作幅度很小,还是让大家安静了下来。 想要当和事老的小七闭了嘴,想要助阵的黎月夕也坐了回去,就连等着看好戏的杜忠波也流露出没戏可看的无聊表情。 花鑫走到姜璐面前,说:“借一步说话吧,姜部长。” 姜璐斜睨着他,几秒后率先转身出去了。花鑫出去之前,拍拍温煦的肩膀,似乎是在安抚他。 走廊里仍旧昏暗,也仍旧安静。姜璐走到距离病房门稍远一点的地方停下,等着花鑫走到跟前。 姜璐说:“你想跟我谈什么?” “你知道。” 姜璐冷笑:“我是不会同意的。花鑫,你要搞清楚,我并没有把个人感情问题带到工作中来。”说着,手指着病房门的方向,“温煦接触过几次对方的人,这一点你也清楚。实不相瞒,在来之前我已经跟副会长吵过一次了,按照我的意思,你和小七都不能去,因为你们俩在营救黎月夕的行动中也跟对方接触过。但是,副会长很坚持。他的级别比我高,我只能服从命令。” 现在,这里属姜璐的级别最高,按照常理大家都该听她的安排。 按照“常理”应该是这样的,可花鑫偏偏是个不喜欢常理的人。 花鑫抿了抿嘴,低声说:“你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不过……” “没有不过。”姜璐打断了花鑫的话头,“滕华阳潜入博览会到底是什么目的我们都不知道,其实你我心里都有同样的想法――滕华阳不可能一个人去。意外肯定会发生,作为支援部部长,我能做的就是把危险降到最低点,保证你们每个人的安全。所以,别给我找不必要的麻烦。” 花鑫捏了捏眉心,从口袋里拿出烟盒来,正准备点上抽一支,却被姜璐一把抢过去。花鑫颇为无奈地看着她,说:“如果我一定要带他去呢?” “你脑子进水了!?”姜璐低声骂道,“明知道有可能暴露,你还带他去?” 花鑫似笑非笑地说:“我很清醒,就像知道你也很理智一样。” 姜璐的固执和花鑫不温不火的坚持好像针尖对上麦芒,谁都不肯退让。可说到底,花鑫还是不想跟姜璐撕破脸皮搞得不愉快,而姜璐到底怎么想的,花鑫也略知一二。 花鑫又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来,咬在嘴里,说:“你但心的情况的确有道理,不如这样,我跟温煦都不参加你们的行动。” “你说什么!?”姜璐愤怒地吵嚷了起来,“花鑫,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花鑫笑着摆摆手:“别激动,听我把话说完。我的意思是,我们俩不跟你们一起以常规方式进入博览会,等会我会带他去蜂巢,明天你们进入三楼后给我们信号,我们从四楼下去。” 姜璐闻言愣了愣,眉头紧锁起来,想了片刻才说:“这也是个办法。不过,今天下午蜂巢就已经加派了保安人手,你们很难进去。” “这不是问题,我自有办法。关键是,你要把通讯器材给我,我们协调一致了才能出发。剩下的事,还要跟小七罗建商量好。” 姜璐点点头,随即不解地打量着花鑫。问道:“花鑫,你为什么一定要带他去?” 花鑫咬着烟,耸耸肩,笑道:“我知道你也有难处,相互体谅吧。” 看着花鑫离开的背影,姜璐暗暗咬牙! 又是这种明明敷衍你,却让你感到温柔的态度。让人像拒绝都很难。姜璐气恼自己对他不能死心,她甚至觉得,在已经明白彼此间不会有什么机会的情况下,仍然抱有一丝幻想的自己,真是太丢脸了! ―― 回到病房后,花鑫重新布置了任务,大家都没有反对。接下来就是关于行动的具体安排,姜璐的人带来了通讯器,那是耳片式的接受发射信号器,即可确定位,又可通讯。 最后,花鑫又重复了一遍计划步骤:“今晚我就带温煦潜入蜂巢,明天上午十点,小七、罗建、姜部长以及支援部的十个人进入博览会。进去之后,姜部长的人必须找到一个有可进入三楼电子码的人,拿到他的手机交给罗建,罗建为你们衍生出三个电子码。得到电子码之后,小七、姜部长、罗建进入三楼。你们进入三楼后给我发信号,我会带着温煦从四楼潜入三楼。 “三楼内情况不明,现在无法确定我们潜入后的位置,所以只能随时保持联络。这次行动的目的之一就是要抓住滕华阳,第二是要搞清楚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如果有突发情况,不能杀滕华阳,这个人只能活捉。其他情况,我会随时给你们意见。我提醒大家,滕华阳很可能不是一个人去,他会有多少同伙,是否携带武器我们都不清楚。首先,支援部要保证罗建的安全,怎么带去的就怎么带回来。最后,不管是谁都要多加小心,为了一帮亡命徒丢了自己的命,不值得。” 杜忠波靠着床头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不甘心地说:“可惜啊,我动不了。” “你就老老实实养伤吧。”花鑫笑着瞥了眼他,随即正色道,“你担心的那点事,包在我身上。” 杜忠波挑挑眉:“哎呀,这多不好意思。” 看着杜忠波笑嘻嘻的表情,花鑫很想一拳打过去! 温煦麻利地把包背好,走到病床边上,说:“杜警官,你好好休息,回头见。”说完,推着自家还想再跟杜忠波斗斗嘴皮子的老板离开了病房。 ―― 温煦走得很快,好像急着离开这里似的。进了电梯,花鑫纳闷地问他:“你怎么了?恐杜症又犯了?” “不是杜忠波,是罗建。”温煦心有戚戚地说,“我都没敢多看他几眼。别扭啊,你懂吗?” 花鑫闻言失笑:“有什么别扭的?之前你也见过他了。” “之前我还知道他死了呢,两码事。反正就是别扭。”说到这里,温煦忽然想起某件事来,随口问道,“老板,记得他死过一次的人都有谁?” “不多。”花鑫说,“除了我们完全参与改变历史事件的调查员之外,没人记得。” “不对吧?副会长和潘部长都知道啊。” 花鑫附身过去,靠近他的耳朵低语:“那是因为时间轴有记录,什么被改变了,谁活下来了,都会记录下来。而这些记录只有有权限的人才能翻阅。” 温煦哦了一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继而又问:“你能看吗?” “只有老副和大老板可以看。当然了,他们会根据需要将记录下来的事件告诉某些人,就像罗建的事,副会长就告诉了潘部长。其他人是不知道的。” “等等!”温煦下意识地抓住了花鑫的手臂,表情严肃地说,“如果时间轴对被改变的事实以及复活的人都有记录,那黎世翔夫妻呢?” 花鑫一愣,略思索了片刻,才说:“应该没有记录下来。如果有,老副不可能不知道……“ 显然,花鑫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 离开医疗所的路上,花鑫一直在想。虽然总部依循时间轴的定律运作,但事实上,是无法左右时间轴的,监理会只是维护或者是保护着时间轴的定律,时间轴给出定律一、二、三、……这样,让监理会按照定律办事,换言之,是时间轴选择了他们,而非他们找到时间轴…… 如果,时间轴的选择不止一个呢?如果,时间轴还存在着另外一个庞大的系统呢? 花鑫的脚步戛然而止,手心和额头冒出一层层的冷汗。 “你怎么了?”发现花鑫的异常,温煦站在他的面前,担心地问,“你脸都白了,哪里不舒服吗?” 花鑫如常地笑了笑,说:“没什么,有点累了。走吧,时间不多。” 温煦没再追问,只是更加担心花鑫的身体问题。他甚至提出自己开车的要求,好让花鑫有时间眯一会儿。 因为是下半夜车辆很少,刚好可以让温煦练练车技。花鑫很放心地让出了驾驶权,坐在一旁指导温煦。 其实温煦的车技还是不错的,只要马路上的车辆少,他基本不会撞到什么固定物体。这一路走得倒也平安。 稍时,车子停在蜂巢附近,花鑫看了看腕表已经下半夜三点了。温煦停好车,扭头问道:“老板,咱们怎么进去?” 花鑫指了指马路对面,说:“后面有个安全门,我们可以从那里进去。。” “如果锁着呢怎么办?” 花鑫拿出工具包在他面前晃了晃。 好吧,他忘了老板总是能撬开各种锁。 半夜三更里,翩翩贵公子做着撬门压锁的勾当着实不怎么好看,可花鑫似乎很喜欢做这种事,每次都显得那么兴趣盎然。温煦总想挤兑他几句,却又不好说什么,毕竟这种事自己也干过。 想到曾经试图盗取快递公司保险柜里的现金这事,温煦的肠子都悔青了,幸好那时候悬崖勒马…… 不过,要不是他差点走了歧路,也不会认识老板。思及至此,温煦在花鑫忙着撬锁的时候,问了一句:“老板,当初你怎么想着让我做助理的?” 花鑫手上的动作一顿,纳闷地抬起头,问道:“怎么忽然想起这个了?” “就是觉得有点怪。”温煦不好意思地说,“那时候,你对我的态度真的很恶劣啊,好像非常讨厌我。既然讨厌我,为什么让我做助理呢?” 原来如此。 花鑫继续忙着撬锁,笑着说:“那段时间我的心情有点糟糕……好吧,是特别糟糕。” 温煦嘴角抽了抽,根据他对花鑫的了解,这人心情糟糕的时候一般遭殃的都是跟他亲近的人。怎么说呢?就像只有在亲近的人面前,他才能毫无顾忌的把自己袒露出来。 “那时候我们才刚认知啊。”绝对很无辜! 花鑫哭笑不得地说:“如果你像我一样独自生活了一年,没人说话,没有任何可以消遣的东西,也不能跟我外界交流,你也会变得古古怪怪。” 温煦吓了一跳,忙问:“怎么回事?你蹲班房了?” 咔哒一声,门锁被撬开了。花鑫打开门,颇为无奈地看着自家紧张兮兮的助理,说:“想什么呢?我是被总部发配边疆接受训练。” “还有这种训练?” “当然,快进去别站在外面聊天。”花鑫很自然地拉住温煦的手,把人带进了蜂巢内部。 位于安全门里面的走廊很昏暗,只有墙壁上的几盏应急灯照明,能见度可想而知。那悠长的走廊尽头不知道通往何处,而温煦也无心去想这个问题。他真的太在意花鑫所说的“训练”了。 花鑫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说:“调查员也要评级,我从高级调查员升级到特级调查员,就需要经一系列的特殊训练。比方说抗压能力、组织能力和自我欲望对抗。” “最后一个是什么鬼?” 花鑫一边警惕地观察环境一边说:“就是训练控制力。” 温煦还是有些不懂,问道:“控制力?” 周围非常安静,并没有任何异常。花鑫暂时放下心来,停下了脚步,温柔地对着温煦笑了笑。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眼神深邃,嘴角勾起一个令人着迷的弧度,看上去是那么英俊而又深情款款。 温煦愣住了,所有的理智仿佛都被那双眼睛吸了进去。 花鑫的声音很低,他说:“比方说……我现在很想吻你,但是条件不允许我这么做,那么,我就必须克制自己的这种欲望。” 温煦的脸通红通红,瞠目结舌地面对着花鑫,下意识地嘀咕着:“比,比方说?” “是的,比方说。”花鑫含笑,低低地应着。 温煦慌乱的无所适从,忙避开那双迷人的眼睛,揶揄道:“这个,真是好比方。那啥,我的意思是你的比方很好,非常高简洁明了,我懂了。” 花鑫忍着笑:“那就走吧。” “好,走!”温煦立刻挺了挺胸膛,表现的非常英勇,几乎是昂首挺胸地迈开了步子。 花鑫落在后面暗暗窃笑。 ―― 从一楼到四楼并不顺利,期间,花鑫撬开了五道门,避过了十多个摄像头,可谓有惊无险。只是温煦一直不在状态,整个人都懵懵哒,要不是花鑫及时拉住、扯住、按住、温煦极有可能早就暴露在监控的范围之内。 半个小时过去了,他们才到达四楼。花鑫擦了一把额头上的薄汗,很无奈地把温煦带进一个挂着“维修中”牌子的盥洗室里。 温煦就像个丢了魂的人,任凭花鑫拉来扯去。这儿,花鑫把他安置在盥洗室最深处,一个没有使用过的水槽旁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 “回神了,想什么呢你?”花鑫笑着问道。 温煦那点飘荡在外的理智终于归位,看到面前含笑的花鑫,只觉得自己糟糕透顶! “别问我,让我缓缓。”温煦把脸埋在手心里,狠狠地蹭了两下。皮肤微微的疼痛感把心里的奢望与幻想蹭的一干二净。 温煦暗想:这都什么时候还在胡思乱想?看来,控制欲望训练真的很有必要啊。只是,老板是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性取向?这么开玩笑真的好么? 有人揣着明白装糊涂,有人呆呆傻傻想不清楚。其实这不要紧,只要在一起,总会有意想不到的好事发生的。至少,花鑫是这么想的。 花鑫把手腕抬到温煦鼻地下,让他注意腕表上的时间已经是四点了。温煦刚刚镇定下来,脑子还是半迷糊状态,不解地看着老板。 花鑫意味深长地说:“该睡了。” “这里怎么睡?”温煦跺跺脚,地面发出的声音听起来又冷又硬。 花鑫努努嘴,说:“轮流睡。前两个小时你睡,你醒了换我。” 温煦苦了脸,很难说清心里什么感想。睡吧?起来后肯定难受,不睡吧?谁都熬不起。这可怎么办? 花鑫看他一脸纠结的样儿就乐了,说:“我有办法,把外衣脱下来。” 温煦乖乖地脱了外衣,只穿了一件比较厚实的体恤衫,他看到花鑫也把外衣脱下来,就势铺在了地上。 “老板,铺两件也没用,地面太硬。” “你不懂。”花鑫倚墙而坐,随后拍拍那件铺在地上的衣服,“坐这里。” 温煦蹭了蹭,坐在衣服上,还没坐稳就被花鑫拉了过去,整个上半身都靠在了花鑫的怀里。 温煦又懵了。 花鑫抬起手臂把温煦稳稳妥妥地抱好,还将他的头按在了肩膀上,随后低声说:“在我怀里睡,就不会冷了。” 温煦的心里就像有十来只兔子蹦来蹦去,甚至产生了一种“朝闻道,夕可死矣”的古怪心情。 这种时候是不是该说点什么?缺少经验的温煦拿不准尺度,胡乱地问了句:“我沉不?” 花鑫愣了一下,忍着笑,回道:“不轻。” “那你累不累?” “还可以。睡吧,别聊了。” 温煦蔫蔫儿地想,你让我再多说几句也困难了,我就这点尿性。 怀着美好而又幸福的心情,似乎很容易入睡。又或者,他是在靠在心爱的人怀里,所以容易入睡。 花鑫侧头垂眸,端详着温煦的睡脸,熟悉的眉眼,这时看却显出几分可爱与清秀来,忍不住想要看得更仔细些。缓缓的,彼此的嘴唇仿佛碰到了一起,却又留下一点点空隙。 107.61 黑暗的空间还残留着消毒水和干燥剂的气味。[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角落里的花鑫搂着温煦,也有些困倦,但是两个人总要有个清醒的,他必须是那个清醒的。 拿出手机,花鑫打开只有一个“f”字母的软件,很快,手机屏上显示出小七的头像,花鑫输入了一个“?”,大约过了一分钟,小七回了“马上”二字。 花鑫翻了个白眼,为了消磨时间,打开手机照相功能,对着熟睡中的温煦拍了好多张。之后,小七也发来第二条消息,是一些文字和一个很大的附件。 ――咱们时间太少了,如果你再宽限我一天,到手的资料会更多。现在只能找到这些。跟你估计的一样,整个蜂巢从三楼往上全部封锁了,三楼到四楼可通行的四部电梯、两个安全楼梯也都安排了保安看守,想走门是真的没门儿。我找到了蜂巢中央空调系统的设计图,你看看吧。实在不行,明天让姜璐给你们打开个口子。 看完小七的信息,花鑫眉头都没皱一下,随手点开中央空调系统的设计图,仔细琢磨起来。 时间所剩不多,花鑫也没舍得把温煦叫起来替换自己,倒是温煦在早上五点半的时候自己醒了,迷迷糊糊眼睛都看不清就扯着花鑫往自己腿上按,嘴里嘀嘀咕咕地说着:“赶紧睡会,我七点叫你。“ 花鑫本来想拒绝他的好意,可看到靠肩膀睡换成了躺大腿睡,马上就困意浓浓,毫不客气地枕着温煦的腿,还往温煦的肚子上蹭了蹭。 半迷糊的温煦哪还有心情害臊紧张?只想着尽快让花鑫睡觉。 很快,花鑫睡得踏实了,温煦也渐渐的完全清醒了过来。 深秋季节的太阳升起的比较晚,六点多晨曦才慢慢地从窗户外面爬进来。到了七点,温煦不得不把睡得香甜的花鑫叫醒。 花鑫坐了起来,晃晃脖子捏捏眉心,睁开眼睛的时候,温煦正在龇牙咧嘴地敲大腿。花鑫忙凑上去,问道:“腿麻了吧?” “没事,捏几下就好。” “我来吧。”说着,花鑫上了手,捏着温煦的腿开始使劲。 如果不是地方不对,温煦真想嗷一声喊个酸爽!这酸爽是六亲不认的,不管是亲爹还是恋人,都会有抽俩巴掌的念想。温煦当然不能抽花鑫的耳光,他忙推开了花鑫的手,哭笑不得地说:“这事别人不能上手,自己来才行。你赶紧跟我说说,咱们怎么下三楼?” 花鑫笑着收回手,站了起来活动活动筋骨,顺便不疼不痒地说:“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要下三楼了?” 温煦一愣,问道:“不下去?为啥?” 花鑫好耐性地说:“其实,姜璐不让你来,也是有一定的道理,只是她不会说话,总是把问题搞得很复杂。事实上,咱俩的确不适合露面。” 同样的一件事,从花鑫的嘴里说出来就是招人喜欢,爱听,换了姜璐那张嘴,几句话就把温煦的火气点着了。 温煦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忽而又想起,既然他们不下三楼,来这里干什么? 花鑫说:“我和杜忠波都坚持要今天来,是因为今天是博览会的一天。[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博览会的保安、后勤等工作很可能会有一些疏漏,等他们积攒了一天的经验,到了第二天或者是第三天,我们想混进来就更难了。我估计,滕华阳那帮人也会这么想,所以,今天十有八/九会出事。” 温煦试着动了动腿,还有点酸麻,只能坐在地上仰着头问道:“那,那咱俩跑四楼来干啥?” 花鑫挑眉坏笑:“捡漏啊。” “啥?” 花鑫蹲下去,揉了揉温煦的脑袋,说:“我们要做黄鹂,懂了?” 温煦呵呵笑了两声,反问:“老板,我们现在出都出不去,怎么做黄鹂?” “我们不用出去,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温煦摇摇头,狐疑对问:“这里是四楼,如果滕华阳那帮人要离开蜂巢,也是走一楼,你怎么确定他们会走楼上呢?楼上没路啊。” 说道这里,花鑫的表情严肃了几分,沉声道:“怎么说呢?我还是有些顾虑吧。一来,一旦发生冲突,支援部的人不会留给对方逃跑的机会,被迫之下,他们只能选择其他逃跑路线。二来……” “二来什么?”温煦问道。 花鑫抿抿嘴,轻轻地摇了摇头,说:“或许是我的直觉……我觉得,他们真正的目的不是博览会。” 温煦马上流露出“老板你别开玩笑”的惊讶目光。 花鑫按住他的肩膀,说:“滕华阳在酒店花了六千多元请三个国外专家吃饭,太张扬了些。当然了,也不能排除他是拉到关系,欺骗那几个专家。不过,有一点让我觉得很奇怪。” 温煦蹙蹙眉:“什么问题?” 花鑫直视着温煦的眼睛,说道:“为什么是滕华阳?” 这是什么问题?温煦更加不解。 “那些国际专家一个个都是眼高于顶,滕华阳不过是一家保险公司的业务经理而已,何德何能可以巴结上那几位国际专家?”花鑫把背包拿起来塞进温煦的怀里,好像并没有把这个问题看得多重要似的,“就那些人培养滕华阳的目的来看,他是个杀手,还是个不稳定的杀手,如果我是他们的boss,是不会安排滕华阳接触几个专家的。” 听完了花鑫的分析,温煦也诧异起来,问道:“可是,滕华阳似乎做的还不错?要不然,也不能请到那几个专家吃饭。” “对,问题就在这里。”花鑫打开了盥洗室的门朝两侧望了望,回头走到盥洗室里面,从背包里拿出鞋套,往鞋子上套。眼神往前瞟了温煦一眼,“既然他们让滕华阳出面了,就一定有其目的。这个目的很可能与博览会无关,因为滕华阳的智商并不怎么样。” “不行,我还是不明白。”温煦走到花鑫身边,顺手也拿出一副鞋套,只是对谈话的内容过于在意,没有准备起来,而是定定地看着花鑫。 花鑫只好说:“其实,我也想不明白。时间太紧了,我们掌握的线索又少,所以,我必须设计一个备用计划,以防万一。” 温煦老老实实地哦了一声,弯腰抬腿,给两只鞋子套好鞋套。花鑫见他明白了,戴好手套走向房门,岂料却被温煦抓住了胳膊。 温煦眼巴巴地望着他:“老板,这事你跟小七说过吗?你瞒着他了?” “在你睡觉的时候我跟他说了。” “那姜璐呢?”其实,温煦想问得是:你们俩单聊的时候都聊什么了? 花鑫一脸无奈又头疼的样子,说:“如果我把这件事告诉姜璐,你信不信那女人能蹦起来反对我?然后强迫我带上支援部的人,或者是带上她。我可不想带着除你之外的任何人,小七都不行。” 不知怎的,温煦只觉得心里甜滋滋的,这滋味蔓延开来,连口腔里都分泌出了甜蜜蜜的味道。 花鑫拍拍他的额头,低声问道:“傻笑什么呢?” “老板老板,那我们现在干什么?”心情豁然开朗起来,温煦整个人都变得阳光了,好奇宝宝一样紧跟在花鑫身边走出盥洗室,不停地问着。 花鑫谨慎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确定这里只有他们俩人,才从背包里面掏出一把纽扣大小的东西来,塞给温煦十多个,他说:“这个是感应发射器,现在我们分头行动,从四楼到六楼的电梯门、安全楼梯门、每扇门都要安装一个。只要有门被打开,我们的手机就会收到信号。” 温煦看了眼手里的“纽扣”严肃地点了点头,直奔走廊尽头而去。花鑫也没磨蹭,去找电梯位置。 从四楼到六楼,电梯门、安全楼梯门总共有十八处之多,等他们把“纽扣”都安装好,回到四楼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也就是上午的七点三十分。 花鑫将袖子抻平,盖住了腕表,又谨慎地看了看前后方向。随即,对温煦说:“现在等小七的消息,他们进来后会通知我。” “你估计他们多久能进来?” “会分批进来的,第一批八点开馆就会来,第二批应该在九点,小七和罗建应该在第二批人里,姜璐估计会带着剩余人员第三批过来。应该是九点半左右。” 换句话说,第一批人员还有半小时就会进入会场。 不知道为什么,温煦的心情很平静,既没有紧张也没有什么期待感。这或许跟周围的环境有关,毕竟从他们潜入到现在,一直都是静悄悄的。温煦很少会在绝对安静的环境中待超过两个小时,如果不是花鑫在身边,早就坐立不安了。这时候,想起了花鑫曾经说过,他一个人独自待了一年…… 难怪心情会不好,换做是自己估计早就抓狂了。 想到这里,温煦偷偷打量身边的人。 有时候,温煦也是很好奇的。他家老板不管在哪里,做什么,看上去总是风度翩翩的样子,就连偷车、打架、撬门、这种见不得光的勾当由他做出来也是另有一番高大上的韵味。很少看他狼狈,也很少看他难过…… “老板,你难过吗?”温煦没头没恼地问了一句。 花鑫正在设置通讯器,温煦的问题左耳听右耳出了,只是随便了“嗯?”了一声。 温煦刚说完话就有点后悔,见花鑫没在意,及时改口道:“你觉不觉得今天这事很难?” “难是一定难的,解决就好了。”花鑫继续专注地设置通讯器,头也没抬地回答。 温煦低下头,抿着嘴想了想:“你以前也经常出这样的任务?” “有过一些经验。” “死过人吗?” 这时候,花鑫的手才微微一顿。他侧过头,眼神深邃地望着面前的助理,浅浅一笑:“怕了?” 温煦摇摇头,说:“没……第一次嘛,胡思乱想呗。” 花鑫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浓,挑挑眉,说:“我保证让你的第一次永生难忘。” “老板,你这话听起来可不怎么好。”温煦哭笑不得地说。 花鑫这话说得一语双关,怎奈温煦压根没往其他地方想,导致花老板的“心意”付之东流。花鑫捏捏鼻子,满心欢喜地认定,他家助理是非常纯洁的娃。 当然了,花老板没有所谓的“纯洁”情怀,不论对象是男是女,喜欢上了怎么还会在乎太多?在乎太多的,都是喜欢的还不够。真正喜欢了,爱了,对象就是有一身的臭毛病在自己眼里都是好毛病。说好听些是爱可以包容一切,说难听点,就是犯贱。 花鑫愿意包容温煦所有的臭毛病,但这不代表在遇到困难的时候能够做的非常好。这与人们常说的“道理我都懂,可就是做不到”是一个意思,嘴上说得再漂亮有什么用?关键还要看行动。而花鑫始终认为,在他没有自信可以包容温煦一切之前是不会轻易开口的。 就算是犯贱吧,也要犯的有格调,有深度。 ―― 早上八点整,蜂巢百十来阶台阶下面已经聚满了人,放眼看去密密麻麻,数都数不尽。人们的议论声喧嚣而上,把微冷的早上搞得热气腾腾,每个人似乎都很兴奋,其中还有拿着面包牛奶,煎饼果子等早餐的人边吃边聊,还有些年轻貌美的女孩子给自己补补妆,描画着已经很精致的妆容。 姜璐站在人群中,因为个子很好,身材很好而惹人注意,周围已经有不少异性或偷偷打量,或大大方方欣赏。姜璐对四方投来的目光浑然不觉,心里想得全部都是花鑫。 小七站在姜璐的后面,叹了口气,说:“你非要这时候来干嘛?” 姜璐头也不回地说:“你以为呢?” “我不想‘以为’,我只想赶紧把这件事搞定,好回家美美睡上一觉。” 姜璐缓缓转回头,冷眼白了小七一下:“你怎么不跟他学点好呢?” “我跟谁学了?”小七不满地反问。 姜璐冷笑了一声,说:“当初你刚到总部的时候,不是持才傲物,谁都看不起吗?七个不平八个不忿的。最后,怎么就服他了?怎么就甘愿给他当外援了?他要是没好处,你怎么可能放弃那么多。” 小七撇撇嘴,说:“得了吧姜璐,在你眼里谁能比得上他?可你知道不知道,他是他,你是你。” 小七说话已经很含蓄了,姜璐能不能明白就看她愿不愿意放弃。 姜璐的脸色阴沉了几分,在高处蜂巢大门缓缓开启的时候,沉声说:“走吧,时间到了。等会进去了你得听我的,明白吗?” 小七心想:我宁愿跟杜忠波不休不眠的工作,也不想来掺和你们之间的破事! 随着小七在心里碎碎念着,等候在台阶下面的人们开始有秩序地走向蜂巢的大门。 大门前共有四个入口,四个出口。每个入口旁都有五个保安,前来参观的人需要出示门票,再经过安检门才能进去展厅。 姜璐和小七一组,走在人群前面,最早进入展厅。后面有支援部的三个人跟着进去,而原本应该跟小七是一组的罗建,则是按照原计划被安排在第二批,也就是九点进去。 小七刚把背包从安检门的传送带上拿起来,口袋里的手机就嗡嗡地振动着。他拿出手机,只见在屏幕上滑过文字。 ――找机会甩了她。 108.63 上午八点四十分,花鑫带着温煦把四楼到六楼所有的地盘都溜了一遍。.刚刚开始的几分钟里,温煦还紧张兮兮的,生怕被监控摄像头拍到。花鑫大模大样地说:“你要相信支援部和小七的能力。” “怎么说?”温煦躲在走廊的拐角后面,问道。 花鑫把温煦拉了出来,推着他的背让他走到四楼d区的大厅里,遂道:“他们的工作就是保证我们去到哪里都通畅无阻。四楼到六楼的监控没问题的。” 温煦虽然很相信花鑫的保证,但还是想不明白支援部是怎么做到的。其实,花鑫也不是很懂,毕竟那些技术活已经涉及到另外一个领域了,他虽然对计算机也有点研究,可跟小七等人相比,还是相差很远的。花鑫也没想好好研究一下此类的技术,因为有小七在。 花鑫悠然自得地走在大厅里,随口说道:“你七哥还是有真本事的。” 温煦点了点头,对小七的好奇心在下一秒完全被周围的环境取代了。 d区的大厅里有很多迷你车辆,各种汽车和不同型号的货车,还有迷你的信号灯、迷你的标识牌。地面上也画着斑马线、停车区等等。每个区域前都竖着牌子,温煦右边就有一个牌子,上面写着“视角盲区体验”,左边也有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交通环境模拟驾驶”所有的设备都很迷你,几乎没有超过温煦膝盖的东西。 温煦不免失笑道:“我们是不是到小人国了?” “这里是儿童交通安全体验馆。”说着,花鑫看了眼手机里的分布图,“a、b、区是儿童科技馆、c区和d区是交通安全体验园。四楼就这样了。” 温煦凑上去,扒着花鑫的肩膀去看他的手机:“五楼和六楼都是干什么的?” 花鑫一侧脸,刚好看到温煦的睫毛,下意识地想着:很长嘛,有点像小扇子。 没听见老板回答,温煦仰起脸非常认真地又问了一遍:“五楼和六楼是干什么的?” 花鑫一本正经地说:“蜂巢刚建成的时候,有一些公司租用了五楼和六楼做办公室,后来可能因为租金高,离市区远,所以又退掉了。早在半年期五楼和六楼都是真空地带。” “那我们还上去看吗?” “当然。”花鑫说,“至少要把三层楼都走一遍。” 就这样,温煦安下心来跟着花鑫把四楼到六楼都溜达了一遍,最后又回到了四楼。 花鑫坐在一辆迷你车的车盖上,不足他膝盖高的小汽车连个动静都没发一声,可见绝对不善山寨货。温煦好奇地拉开了车门,很遗憾地发现自己坐不进去,只好跟着花鑫一起看已经打开的软件。 很快,一楼展厅的画面出现在手机屏幕上。温煦打了声口哨,说:“还是高清的。” 花鑫笑了笑:“我可是冲了会员的。” 温煦被逗乐了,就势蹲在花鑫身后,抻着脖子看了一会儿,随后感慨道:“这么多人啊?” 花鑫的表情很放松,这让他看上去有几分懒散,两只胳膊肘承载腿上,回头看着温煦,说:“国际展会来参观的人一定很多,媒体也少不了,根据小七的统计至少有十二家媒体来采访了。” 温煦一愣,有些担心地问:“那真出了事,岂不是马上就会上新闻?” “未必”花鑫略有些严肃地说,“报道是肯定的,但是报道多少也是个分寸问题。而且这些事我们不用操心,那是姜璐的工作。” “哦……”温煦瞥了眼花鑫,眼底堆满了小算计。低声问道,“她还挺能干的哈?” 这话传到了花鑫耳朵里活活带着这一股子不满的意思,花鑫的嘴角噙着笑:“部长嘛。” 温煦呐呐地“哦”了一声,又小声地问了一句:“那你觉得她的能力怎么样?” 这还在意上了?花鑫回手揉搓两下温煦的脑袋,说:“在工作方面,她值得信任。” 温煦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茬了,总不好把心里“那你在生活上信任她吗?”这么露骨的问题丢出去吧? 事实上,有些事不能说,说了就打脸! 花鑫刚夸完姜璐在工作上是个很靠谱的好同志,下一秒就在监控上看到了她! 按照原计划,姜璐是应该在后方指挥整个计划,并带着最后一个人进入会场。可现在才九点,她就大模大样地出现在一楼的展厅里,并且还挎着小七的胳膊伪装情侣! 花鑫怒气冲冲地咬牙切齿,一时忘了温煦还在身边。 老板忽然变了脸色,温煦心里咯噔一下,忙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花鑫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 ―― 一楼的展厅人满为患,除去来参观的普通群众外,十多家媒体扛着长/枪/短炮游走在各家展台前面,格外卖力地介绍情况。虽然大家都很想做个特别文明的主儿尽量低声讲话,可毕竟人数太多,现实情况中人与人的交流都要喊上几嗓子再搭配着比比划划的手势。(.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某家电视台正专注于利用太阳能净化空气与水资源的展台前面,这家公司的标语格外吸人眼球――有了新太阳能源的开发,五年内摆脱雾霾!!! 雾霾这事吧,的确很让人糟心。现在人家的标语打的这么大,感叹号就用了三个,自然吸引了很多人的关注。可到底是怎么样的,仅凭展示出来的这点东西,还说明不了什么。 小七站在一个扛着摄影机哥们的后面,假模假式地看着手里的宣传单,姜璐紧挨着他,纤纤玉手挎着他的胳膊,看上去特别小鸟依人。 小七真是苦恼的无以言表,实在忍不住就扯了扯姜璐的手,让她放开自己。姜璐对着他甜甜一笑,凑到他耳边,低声说:“将就点吧,我也不想让你假冒我男朋友。” 小七翻了个白眼,假装很亲昵地搂住姜璐往旁边带。 俩人假模假式的看上去还挺像回事,可小七满心满眼惦记的都是罗建!他看了眼腕表,已经是上午九点半了,估计罗建已经进来了。 “罗建在哪?”小七打开矿泉水瓶盖子,递给姜璐。 姜璐接了水,甜甜地说了句:“谢谢老公~” “你能正常点吗?”小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咬牙切齿地说。 姜璐喝了口水,假装累了依偎在小七的身上,刚好嘴巴离他的耳朵很近:“上二楼了。”随即,眼神沉了沉,一瞬间变回了那个时刻警惕性极高的姜部长,她好像在很认真地听着从通讯器传来的声音,撩起眼皮很随意的瞥了小七,“还没发现目标。我的人很快就能确定谁有电子码能进入三楼,等联络吧。” 姜璐口中的“目标”指的是杀害黎世翔夫妻的真凶,滕华阳。小七闻言迈开脚步,推开挡在面前的俩胖子。 姜璐使劲拖住了小七的胳膊,口气很嗲地说:“再看看嘛,好多地方人家都还没看到呢。” 小七身上第一层鸡皮疙瘩还没下去,又起了一层,冷不丁地打了个哆嗦。斜眼白了姜璐一下。姜璐脸上笑眯眯的,手上的劲却没松,掐得小七脸都白了。 “进来听我的,你还记得吧?”姜璐问道。 小七一脸无奈地问:“我上个厕所也要听你的?” 姜璐笑得甜美,大大的眼睛看了天花板一眼,说:“电子码找到了,还要去厕所吗?” 小七磨了两下后槽牙,也跟着笑着说:“我憋着。” 姜璐伸手掐了小七的脸蛋一把,说道:“真乖。那就走吧老公。” 小七很想骂娘! ―― 二楼展厅的人比一楼的人只多不少,小七刚走到正厅位置,就差点被挤了个跟头,姜璐也同样被挤得打了两下趔趄。 姜璐左右看了看,眼神警惕了起来。她靠近小七,说:“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 “人太多了。”姜璐开始移动起来,朝着角落处。她边走边对小七说,“仔细观察一下,这里面有很多人就是在展厅来回走走,根本不在意展会上的科技技术。你看那个人。”姜璐指着不远处一个穿得像花蝴蝶似的中年妇女。 小七找了一会儿,才锁定那只花蝴蝶。乍一看真的没什么,可仔细观察一会儿就会发现,这个女人的表情很烦躁,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姜璐的眼睛一直盯着那女人,在她看来,那女人的样子虽然很像在等着谁,但是她没有看手机或者是手表来确定时间。这一点就很奇怪了。如果你约了什么人在一个非常拥挤的地方见面,失去耐心而焦躁起来的时候,会不停地看时间,期待约会对象尽早赶到。而这个女人,一次时间都没看过。 女人还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她使劲推搡了一下身边的几个人,随后打开了挎包,从面拿出一个煎饼果子出来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吃上了。 姜璐的眉头猛地一皱,看着那女人吃东西的样子,更加确定这人不是来参观展览的。 “小七,你留在这里盯着她。我去其他地方看看,有什么问题马上通知我。”姜璐交代完小七,几个闪身便隐没在如潮水般的人群中。 小七还发愁如何甩掉姜璐,现在不用愁了,她自己走了。然而,姜璐离开的原因,却让小七无法释怀。 如果不是姜璐提醒,他压根没注意到人多的不正常。转念一想,小七决定不为此费神,毕竟姜璐在工作上是绝对可靠的。现在,他的任务是立刻跟罗建回合。 小七打开手机,看到了罗建的位置所在,一闪身挤进了人群中。 二楼展厅的人似乎比几分钟前还要多了一些,人们肩膀擦着肩膀,脚尖踩着脚跟。姜璐挤在人群里观察周围的情况,小七挤在人群中寻找罗建,他们都没有留意到,在地面上有数不清的半透明的小圆球随着人们的脚步而滚来滚去,有一些粘在鞋底,有一些黏在裤腿上。 不止小七和姜璐没留意到,所有的人都没留意脚下不起眼的半透明球体。 小七时不时地看着手机上属于罗建的定位信号,终于在东南角看到了三个支援部的人。这三个人伪装成记者模样,穿着白衬衫,外面罩着很多口袋的灰色马甲,脖子上挂着某某家记者的牌子。他们背对着一扇窗户,如果不仔细去看,不靠近了看,很难发现在他们身后与窗户之间的空隙里还站着一个人。那个人就是罗建。 三个支援部的人为罗建围起一道密不透风的墙,可以让他安心地在后面做些事情。小七走了过去,对三个人点了点头,三个人立刻闪出一条路来,瞬间将小七收了进去。 罗建的脸色有些潮红,额头上布满了密密匝匝的汗珠,他瞥了眼小七,眼神里似乎在抱怨着,你怎么才来? 小七凑近罗建的耳边,说:“她粘的太紧,见机行事,实在不行只能你一个人干了。” 罗建的脸色一白,再看小七的时候,一脸的慌张。小七拍拍他的肩膀,轻轻地把他推到一边,自己站在窗前。在窗台上摆放了一台很袖珍的笔记本电脑,大概还不足两个巴掌大。这时候,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已经在运行某种代码程序,令人眼花缭乱的字母与数字的排列象征着电子码的原始状态。 小七有条不紊地开始敲击键盘,十指如飞。他的神情很放松,或者说,当他全神贯注的时候很放松。 很快,快的只有五分钟,小七的手离开了键盘。他麻利地收起了笔记本顺手揣进了技术部的人的口袋里,既对罗建点点头。 三秒钟前,姜璐的手机接到一个电子码,可以去三楼的电子码。罗建也接到了,剩下的最后一个人,自然是小七。 此时此刻,姜璐站在大厅的正中央,努力辨认着谁是真正来参观展览的,谁是浑水摸鱼的,从她离开小七身边到现在,只有十几分钟的时间,却找出不下二十个可疑者。电子码已经发了过来,她必须马上带着小七和罗建进去三楼,但是,这里的情况让她感到忐忑不安。 姜璐费力地走挤出人群,找到一个角落拿出手机发出一连串的指令。 【一楼、二楼所有人员注意,有人混进来了,在半小时内确定大概人数。外围支援组重新安排岗位任务,五个人一组守住所有一楼二楼出入口、窗户。待命。】 ―― 四楼的儿童交通安全体验馆内,花鑫已经目不转睛盯着手机有半个小时了,温煦也不敢吭声,怕打扰了他。 九点五十五分,花鑫忽然把手机丢给了温煦,又从背包里掏出一个通讯器出来,调好频道,开始呼叫:“支援部,我是花鑫,听见请回答。” 通讯器发出咔哒一声,很快传来一个男人很严肃的声音:“我是支援部外围人员09,花先生请讲。” “查一下博览会第一天卖出去多少门票。” 随着一阵键盘清脆的声响,09很快说:“一共卖出去一千零二十三张。” 花鑫的眉头皱的更紧,不知道想了些什么,遂道:“把蜂巢地下设施图发我一份。” “请稍等一分钟。” 温煦也察觉到出了问题,尽管他还没看出来到底是哪个环节脱出花鑫的意料,总之行动计划必然会发生这样或那样的意外情况。温煦倒也不担心其他的,就是害怕抓不住滕华阳,没办法给黎月夕洗清罪名。 “老板,出什么事了?”温煦担心地问。 花鑫蹙着眉,面色严正地说:“今天总共售票一千零二十三张,但是一楼和二楼来参观展览的人快到两千了,这不正常。” “不会吧?”温煦试着分析合理性,“没有票怎么进来的呢?” “作假并不是什么难事。”花鑫思索着说,“关键是为什么?如果对方想要混淆视听,制造混乱才做了这么多假票,目的是什么?” 温煦上前一步,站在花鑫面前,说:“你也说了,制造混乱嘛。” “所以,为什么制造混乱?”花鑫反问,“制造混乱之后,他们想得到什么?” 温煦呆愣愣地摇了摇头。 花鑫的手机发出叮的一声响,蜂巢地下设施平面图传了过来。然而,他并没有急着打开来看,而是继续跟温煦说:“想象一下。一个挤满了人的地方出什么事最可怕?” 温煦的眼神左右飘忽了一下,试着说:“地震?火灾?爆炸?还有踩踏什么的。” “好,假设发生了火灾,人们会疯了一样跑向出口,继而发生了踩踏事件。但是,这里的消防系统做的非常好,四方交通道路畅通,消防车很快就能赶到。造成大面积伤亡不大可能。” “如果消防系统失灵了呢?”温煦也只是顺着他的思路做了一个假设,结果先把自己吓了一跳,“不会吧?这么大的地方,应该不会吧?” 花鑫不知道该怎么分析温煦口中的会与不会的问题。 温煦急着指了指他的手机:“快看看,或许能找到什么线索。” 花鑫这才把平面图打开。可是,仅仅从供水系统、冷气系统的设备图来看,就算破坏了地下设施,对地面的建筑物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 这时候,姜璐挎着小七的胳膊,已经站在通往三楼的门前。罗建假扮成学者跟在他们后面,三个人看上去就像是偶遇的朋友。 开合式的银色大门从另一面打开,四名保安站在两边。其中一个很礼貌地请他们出示电子码。 姜璐先把手机递了出去,保安员用扫码器扫描了电子码,暂时没收了她身上唯一的电子产品,手机,其后才准予姜璐通行。接是小七和罗建,他们也被搜走了手机和一部平板电脑。如此,三个人还算是顺利地进了二楼通往三楼的安全楼梯间。 在拐角的视觉死角处,小七从鞋底抽出一个类似胶皮做的软笔,激活程序后,软笔上冒出一个窄小的显示屏。 罗建也将眼镜摘下来,轻轻掰了一下镜腿,可视监测功能运作正常。 姜璐摘下系着头发的发夹,别在了衣襟上。在紫色宝石和黄色宝石中间,有一颗红色的宝石隐隐发出一点光亮来。 三个人相互看了一眼,由站在最前面的小七推开通往三楼展馆的大门。罗建走在最后,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很硌脚,随便在地上跺了两下,一颗半透明的球状物被跺了下去,另外一个仍然紧紧地黏在他的裤脚上。 ―― “他们进来了。”花鑫接到小七发来的消息,说道,“温煦,把平板拿出来。” 温煦赶紧从背包里取出平板,花鑫打开监控程序,温煦的视线落在屏幕上格外惊讶地说:“三楼的人怎么这么少!?” 花鑫哼笑了一声:“你看看这里摆放的东西就比一楼和二楼的展品高出好几个逼格,所以,得到允许可以参观的人自然也要有几分逼格。” “但是……”温煦拉着花鑫让他坐下,继而说,“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你看,保安比参展方和参观的人都要多。如果不是早知道这里是干什么的,我会以为是保安的休息室。” 其实,温煦的比喻还是很有喜感的,但是花鑫却笑不出来。 就人员比例来讲,保安的确多了点。但是,怎么说呢?如果不是温煦说三楼像极了保安休息室,还不觉得有什么异常,经他这么一说,反倒在意起来了。 花鑫压制着心底隐隐的不安,说:“再看看吧。” ―― 三楼展厅内,小七站在姜璐的身边,假装给她顺顺头发借机低语:“这里的人很少,我没看到滕华阳。” “有电子码的人并没有全部上来,大多还在下面。再等等看。”姜璐低着头,面带微笑,声音却有些冷硬。她的眼睛飞快地扫过四周,赫然发现这里的人的注意力都在展品上,三五成全地凑在一起对某个展品窃窃私语着。 罗建进来之后似乎浑然忘我了,脱离了小七和姜璐一个人逛了起来。他在一家用蓝白二色搭建起来的展台站看得专注,很快,遇到一个六十多岁的国外专家,俩人也不知道通过什么话题建立了交流,此刻正说在兴头上。 小七侧耳听了听罗建跟专家的谈话,结果一句也听不懂。他们讲的德语!小七溜溜达达走到罗建身边,从展台上拿了一本宣传册,翻开之后瞠目结舌。 姜璐还是亲昵地挎着小七的胳膊,瞄了一眼宣传册,压低了声音说:“你看得懂德文?” 小七斜睨了她一眼,反问:“你就看得懂?” “英文我还行。” “英文我比你还行。” 俩人拌了几句嘴,小七也把宣传册翻到了后面,后面居然真的有英文。 这是什么玩意儿?小七心想。 英文介绍里很有大量专业单词,很多都是他没见过的。通篇看下来只知道眼前这项产品是个发电机。不过,利用太阳能和风力发电他都知道,精神力发电是个什么鬼? 姜璐看得直撇嘴,偷偷摸摸跟小七吐槽:“我坐家里干想,就可以不用交电费吗?那感情好。” 小七笑了一声,假模假式地用英文惊呼了一声:“哦买嘎。” 罗建很自然地跟小七聊了几句,姜璐见演的差不多了,就扯着他们俩一起去看别的展台。三个人一边说着即兴台词,一边把正事穿插在里面。 首先,姜璐似乎对精神力发电很有兴趣,于是问罗建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罗建一脸认真地说:“脑电波转换。如果他能把五万人集中在一起,让五万人一起想同一件事,并收集到他们的脑电波……” “算了,这种神神叨叨的事,你还是别说了。”姜璐很明智的选择了放弃,随后压低了声音,问道,“看出什么异常了吗?” 罗建推了推眼镜,沉声道:“这里的东西都很危险,最好让花鑫下来一趟,我担心……” “担心什么?”小七飞快地问了一句。 罗建蹙蹙眉,说:“如果这里爆炸,或者是起火,蜂巢就会被轰上天,这里的几千人一个都逃不出去。” 闻言,姜璐和小七都露出了惊讶之色。 109.63 蜂巢内部真的像蜂巢一样,不熟悉这里的人很容易迷路。(.无弹窗广告)估计是因为这个原因吧,在蜂巢入口处会发给每人一份地图。按照地图显示看来,三楼只有a区区域的大厅是开放的,b、c、d、三区因保险起见全部封闭。而仅仅一个a区大厅就宽大的有些让人头疼了。 虽说三楼的人较少,但也是在正常的数量之内,也就是说,想要在三楼三百多人中找到目标仍然不简单。 三人中,只有罗建携带的眼镜才能接收到语音,他一直在认真地听着,并及时把得到的消息转达给姜璐。 “还没找到?”姜璐看到罗建对她摇摇头,就表示任务第一目标的滕华阳并没有出现。 姜璐有些狐疑。现在是上午十点半,人流量最多的时候。下午一点往后人数流量就会渐渐减少,而作为一个准备搞大事的杀手来说,现在的时间是最佳的。可为什么,滕华阳始终没有出现? 罗建从招待区的桌子上拿起几杯水,一杯递给了姜璐,借机说:“你的人在一楼和二楼发现了三百多个混进来的人,都不像来参观博览会的。” 姜璐抿了口水,借着杯子遮掩住嘴的机会,对胸前的别针低声道:“花鑫,多加留意四楼以上的情况。我担心,滕华阳跟你们一样,选择从楼上潜入三楼。” 站在她身后的小七假装蹲下去系鞋带,偷偷拿出了软笔输入了文字——目标未出现。随后把软笔放回口袋里。就在他准备起身的一瞬间,看到姜璐和罗建的裤脚上沾了十来个半透明的球状物,再看自己的裤子,居然也有三四个,他伸手取下来一个,捏捏,发现手感有点像□□糖。 “这是什么?”小七站起身来,把手里的小东西递给了罗建,“我们的裤子都有。” 姜璐闻言一愣低头看裤子,果然发现了这些小东西,下意识地翘起脚,在鞋底同样发现了这些东西,只是,黏在鞋底的半透明球状物已经被踩扁了,可能她的鞋底很厚,所以一直没有察觉到。 “这是什么玩意?”姜璐开始清理裤子上和鞋底的半透明东西,也问了罗建。 罗建把半透明的球状物体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又举高看了看,最后也像小七那样捏了捏。他摇摇头,说:“实心的,没有任何味道。看不出是什么。” 小七低下头在地面上搜寻,他发现地面上也有这种小东西,而且一些来宾的鞋帮、裤脚上的较多,但是三楼展方人员的鞋上、裤脚上几乎没有。 “是我们带上来的,应该在一楼或者是二楼的时候粘上的。”小七说。 姜璐蹙蹙眉:“罗建,把这个装起来,带回去。” 姜璐的低语声还没消失,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戴着五个保安朝他们走了过来。那西装男人的脖子上挂着牌子——安全护卫主管。 小七很自然的把已经拿出来的软笔放回口袋,假装没看到主管等人,笑眯眯地跟姜璐说话。 主管面色严肃地走到他们三人面前,对姜璐很礼貌地点点头,说:“小姐,请把您的胸针取下来给我看看,可以吗?” 姜璐的心里直拨楞登地打了个突,脸上表现的有些惊讶,反问:“为什么?” 主管很有风度地笑了笑,只是这笑容过于公式化,让人看了极不舒服。他说:“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 姜璐微微昂头,一副很高冷的姿态冷笑着:“如果我不想配合呢?” 主管的脸色一沉,说:“如果您坚持,我只能请今天来维持秩序的警官先生跟您沟通了,我想您也不愿意吧?” 姜璐的心沉了沉,在怒气冲冲之中取下了胸针,直接丢了过去。毕竟她很有自信,在没有特殊仪器的检测下,胸针的秘密是绝对不会暴露的。 然而,有些事不想太笃定,毕竟还没发生的都是未知的。 主管翻来覆去看了看手里精美的宝石胸针,拿出一只笔,用笔尖抵住胸针背面宝石的爪勾处,看似要撬开的意思。 姜璐一把抓住主管的手腕,阴沉着脸色,问道:“你干什么?” 主管撩起眼皮,瞥了姜璐一眼:“小姐,如果您的胸针没问题,不管造成多少损失,我们会加倍赔偿。” “你到底什么意思?” 主管后退了一步,跟着他的五名保安员纷纷抽出挂在腰侧的电击棍,将姜璐三人围在了中间。 小七搂住姜璐的肩膀,使了使劲,面色不善地质问主管:“不解释一下吗?” 主管的眉头皱得比小七有气势多了,毫不客气地说:“这位先生,请把你口袋里的笔拿出来,还有您身边这位先生,请把您的眼镜给我。” 说道这个份儿上还用分析猜测吗?他们肯定是被人黑了! 关键是,接下来怎么办?要么交出东西等着被审查,要么上演绝地脱逃的戏码。显然,后者是不现实的。 —— “出事了。”四楼大厅的花鑫忽然从迷你卡车上站了起来,眼睛盯着手机,面色凝重,“小七他们被发现了。” 同样通过软件听见三楼发生的一切的温煦也跟着紧张起来:“为什么会被发现?那个男的,知道的太清楚了吧?” “肯定是有人通知他们。”花鑫说。 “我们内部有人泄密?” “不是这么简单的。”花鑫虽然很担心小七几个人,但是,他仍然非常镇定,“姜璐的胸针和罗建的眼镜,这两样东西是开发部给的。但是小七的软笔不是,那支笔是我两年前送他的生日礼物,除了我们俩谁都不知道。而且,这次行动之前,小七是随机性拿了工具,就是说,没人知道他使用什么工具进入会场,连姜璐和罗建都不知道,所以他能使用那支笔跟我单独联系。” 换言之,如果真的是内部有人泄密,泄露出去的消息中绝对不应该包括小七的那支笔。 温煦赶紧叫停! “不要胡思乱想,小七是自己人!” 花鑫摇了摇头,说:“我不是怀疑小七……我也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温煦比较当机立断,如果搞不清楚,那去搞清楚不就好了。他扯着花鑫往安全门走,边走边说:“在这里想也没答案,我们下去看看。[]” 花鑫暂时没有其他办法,而且他也一直很想下去看看,就此顺了温煦的意思。 俩人干脆跑了起来,很快到了安全门前,花鑫拿出开锁的工具出来,在他撬锁的功夫里,温煦留意着从手机里传来的声音。然而,胸针、眼镜、软笔、似乎都不在它们的主人身边,温煦听见的是几个陌生人的议论声,他们在讨论如何检测三种看似普通的东西。而手机上的可视画面也成了无法明了的东西。 忽然,花鑫站了起来,而门并没有像温煦以为的那样打开。 “老板,怎么了?”温煦不解地问。 花鑫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门,说道:“打不开了。锁孔被什么东西堵死了。” “堵死了?”温煦不信邪,蹲下去仔细观察锁孔,但是,仅凭目测是看不到里面的。花鑫把一根很细的工具递给他,他试着往锁孔里探了探,果然感觉到里面有什么东西塞住了。 “怎么回事?”温煦的面色有些发白,“这道门昨晚我们打开过,当时没问题啊。而且,要堵死锁孔必须里外都塞东西,我们进来之后就放了感应器,如果这扇门被打开过,你的手机一定会发出警报。” 花鑫又蹲下去查看吸在门上的感应器,那小东西还在工作,然而,他们从未收到警告声。 花鑫的额头渗出一层层的汗水,突然拉住温煦的手,说:“跟我走。” “去哪啊老板?”温煦被拉着跑起来,愈发的不安。 花鑫带着温煦跑到了b区,在这里有通往三楼c区的安全楼梯。花鑫蹲下去,用工具试探锁孔,随后发现这个锁孔也被堵死了。花鑫没有半分犹豫地带着温煦跑向下一个目标。 温煦有点被绕晕了,只能跟着花鑫一路跑到四楼的c区,c区通往三楼的是电梯,电梯门上还粘着他们早些时候安放的感应器,只是电梯没有通电,是不会运行的。花鑫看都没看电梯门,这让温煦更加不知道老板在想些什么。 最后,花鑫停在了c区的安全楼梯门前,捡细的工具探入锁孔,发现里面也被塞了东西。 花鑫抹了把脸上的汗,有些气喘吁吁地说:“我们被算计了。” 温煦也认清了这一事实,咬着嘴唇一副不服输的倔强劲儿:“没关系,我们可以算计回去。老板,你别着急,我们先想办法下去再说。“ 花鑫点点头,就在这时,温煦的手机响了! 温煦赶紧拿出来看屏幕上显示出来的号码,茫然地说:“是本市座机,总部的?” 花鑫看了一眼便摇头:“不是总部的。” 这个时候,这个节骨眼儿上忽然有一个属于本市的座机号码打到温煦的手机上,不管怎么分析都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如果不接,谁都不知道这通电话带来的是好是坏。 花鑫接听了电话,低声并且很自然地说:“喂?” “梁律师吗?我是齐海,很抱歉打扰你了啊。”电话那边的人说。 花鑫点开扩音功能,小声在温煦耳边说:“是小七。” 温煦瞪大了眼睛,一时间想不出被收走所有电子设备的小七是怎么找到一部座机,并打给了自己的。 只听小七说:“我今天来蜂巢参观博览会,蜂巢的保安人员居然说我有意破坏博览会治安,把我和朋友扣下来了。你赶紧过来,我要控告他们!” 既然小七编了假名字说明他现在讲话很不方便,花鑫随口扯谎,回答:“齐先生,您别着急,把具体情况跟我说说。” “他们不让我说。该死的!”小七的愤怒顺着手机爬了出来,可见不是装的,“他们收走了我和我朋友的手机,还威胁我们要找警察。” “齐先生,告诉我您的具体位置。” “蜂巢三楼展区,保安主管办公室。你快点来。” —— 小七用自己的愤怒和公民权利争取到一个打电话的机会,而且是使用免提功能当着主管的面打给自己的律师。而就在他说出具体位置的同时,姜璐忽然大声说,“我要去卫生间,距离这里最近的卫生间怎么走?” 主管也跟着站了起来,说道:“小姐,您这时候去卫生间,让我们很难办。” “那你跟着我啊,白痴!” 主管马上告诉身边的保安:“你带她去吧,就去左转那间。” —— “快快快,三楼的平面图。”花鑫朝着温煦伸手。 温煦马上从花鑫的手机里调出三楼平面图,花鑫一边看着一边嘀咕:“这里是保安部主管的办公室,应该在四楼的b区,左拐卫生间……我知道了,快点温煦,我们要跟姜璐直接对话。” 温煦差点崴了一脚才跟上花鑫极快的奔跑。他们都明白,姜璐在卫生间逗留不了多少时间,他们必须分秒必争。 姜璐故意在卫生间门口狠狠瞪了一眼监视她的保安,大声嚷道:“冷着脸给谁看呢?你有本事进来啊,什么东西!” “你骂谁呢?”保安气愤之极,指着姜璐的鼻子反击,“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他们的争吵吓着了卫生间里面的两个女人,她们顾不上洗手了,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姜璐非常用力地把门甩上。 虽然她故意吓跑了卫生间里的人,这并不能确保没人再进来,她必须赶在有人进来之前打开窗户,好让花鑫能够顺利的从四楼爬下来。 “花鑫,你可给我机灵点!”姜璐打开了窗户的锁,不安地嘀咕着。 —— 三楼女士卫生间的上面是一个空荡荡的房间,窗户倒是很对应的,就是一想到要从这里爬下去,温煦有点胆寒。他还没做过这种事,四楼啊,万一掉下去摔不死也是个半残了。 花鑫拨开温煦的肩膀,说:“我先下,然后给你开一扇门。” “你能下去,我也能。” 花鑫本想再劝劝他,温煦却坚持说:“不能浪费时间,你告诉我怎么做,我保证能行。” 花鑫定睛看着温煦,这一刻,他心里想着的竟然是什么时候才能表白自己的心意,早一天将这个人占为己有。 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至少眼下绝对不是表白的好时机。 花鑫打开窗户向下看了看,心里有了个大概,转回头对温煦说:“包里有绳子,你把绳子绑在腰上,我到了卫生间,你先把绳子顺下去,这样安全一点。然后你仔细看我的动作,别害怕,只要你多加小心,一定没问题。” 温煦紧张地点点头,开始在包里翻找绳子。 随后,花鑫没有携带任何安全保障措施,就跳上了窗台,几个动作人已经到了外面。 温煦的心卡在嗓子眼儿里,紧张的浑身是汗。 姜璐已经听见了上面的动静,咔哒一声打开了窗户,清新微冷的空气灌了进来,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爬上流水台,准备接应花鑫一把。而就在这时,卫生间的房门忽然被打开了! 两个保安打开女士卫生间的房门怒指着爬上洗手台的姜璐:“你干什么!?” 姜璐反应急快,指着窗外,大声说:“快来帮忙,我的手链掉下去了!” 当然了,项链掉下去是个非常蹩脚的借口,其实,姜璐喊这一嗓子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自己古怪的行为找借口,而是通知上面的花鑫,计划有变,快回去! 花鑫悬在四楼和三楼的楼体中间,脚已经悬空,正准备踩上三楼卫生间窗户外面凸出来的护沿。听见姜璐那一嗓子赶紧找新的落脚点,结果一脚踩空,手上承载的重量徒然加重,右手右脚都掉了下去。温煦眼疾手快,探出上身死死抓住花鑫扣在窗沿的左手,花鑫咬着牙使劲,身体游荡了一下,脱落的右手才重新扣住窗沿,但是脱落的右脚,还是没有找到落脚点。 三楼女士卫生间里,两个保安朝着打开的窗户走去,姜璐不得不做好随时打昏他们的准备。但是这样一来,被抓住的小七和罗建怎么办? 楼上的温煦拼命地把花鑫往上拉,楼下卫生间里,两个保安已经走到窗户前,一个看住姜璐,一个爬上流水台,先是往下看着。楼下是两个超级大号的垃圾箱,左右都是楼体间空荡荡的区域,可以说压根没有什么问题,于是,他自然要转身昂头向上看。而就在他改变身体角度的前一秒,悬在上方的花鑫终于被温煦拉回房间,窗户也无声无息地关上了。 保安什么都没看到,回到地面后,冷眼盯着姜璐,问道:“您这是在干什么?” 姜璐面无愧色地对两个保安说:“你们不知道这里的空气有多糟糕吗?我不过是打开窗户呼吸新鲜空气而已,没想到手链就掉下去了,你们俩谁下去给我找找?一万多呢。” 保安大哥冷着脸问道:“那您在这里呆了这么长时间,上完厕所了吗?” 姜璐绷着脸,不予回答。 保安大哥朝着门口一伸手:“那就请回去吧。” 姜璐气的直跺脚,可再怎么生气,也是必须离开的。而在她的心里,那种不安感越来越浓了。 —— 花鑫脸色苍白地坐在地上捯气儿,方才差点一脚踩空掉下去!妈的,保安怎么会知道姜璐的临时计划? 温煦后怕地抓着花鑫的胳膊,心有余悸地想:妈的,那俩保安闯进去干吗? 四楼空旷的房间里只剩下俩人急促的呼吸声,声音中夹带着困惑、愤怒。还有不明所以的忐忑。 打破了压抑的呼吸声的是来自花鑫的手机铃声,那是一条短信:我是09,接电话。 刚刚看完09的短信,来电铃声也响了起来。花鑫不犹豫地接起,只听09说:“花先生,我是09,里面的情况我们已经掌握了,初步怀疑我们的通讯系统被监听了。我只能给您打电话。” “有什么办法让我下三楼吗?”花鑫问道。 09说:“我黑进了蜂巢的电力系统,可以给四楼电梯供电,你们坐电梯下去。时间只有八十秒,超过这个时间就会被发现。现在你们马上到a区东南角,到了电梯门口给我短信。” 温煦二话不说,背好背包打开房门。两个人又一次飞快地跑了起来。 空旷的走廊里回响着急切的脚步声,咚咚咚咚地从这一头传到那一头。阳光毫不吝惜的在走廊里倾洒下光明,而在奔跑中的两个人却浑身发冷,就像坠入了黑暗中的冰窖,看不见,更无法摆脱。 a区东南角的电梯一共有两部,花鑫跑过拐角看到它们的时候,就给09发了短信。过了四五秒的时间,其中一部电梯发出叮的一声,电梯门应声而开。 温煦第一个冲了进去,转回身对跟着进来的花鑫说:“老板,你踩着我肩膀把上面的板子掀开。” 花鑫按下了三楼键,飞快地回头看了温煦一眼,说:“来不及了。” “可万一等会门开了,有人埋伏怎么办?” “贴墙蹲下。”花鑫说话的时候拿出了手/枪,打开保险,枪/口直直地对准电梯门。 四楼到三楼并不会消耗多少时间,在他们对话结束之后,电梯已经缓缓停了下来。电梯门又发出了叮的一声。 温煦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眼睛紧盯着正在打开的门。 电梯门徐徐打开,一束光亮从缝隙中挤进来,慢慢地,慢慢地光亮越来越宽,越来越多,而外面什么都没有,既没有埋伏,也没有任何人。 花鑫慢慢松了口气,谨慎地看了看外面的情况,随后才脚上温煦离开电梯。电梯门刚刚关好,电源被切断。 此刻,他们的确站在三楼了,但并不是a区。三楼除了a区其他区域全部封闭,这时候别说人影,连半点动静都听不到,两侧是又长又宽又曲折的走廊,那些银色或白色的房间门发出金属质感的寒意,而安静有时候并不是值得享受的。特别是安静的可以听见自己心跳的时候。 花鑫左右看着,有些气喘地说:“往前走,向右拐就能到a区,我们先去把小七他们弄出来。” 温煦整理着自己乱糟糟的衣服,跟上花鑫的脚步,低声说:“或许真的是我们的通讯信号被监听了,你看,你用手机联系,对方没有堵住咱俩。” “但是,对方也知道小七的软笔,这一点跟通讯信号没关系。”说着,花鑫沉思了一下,“可能跟小七他们找到的软物质有关。” “你说那个像□□糖的东西?那么小的东西能有什么用呢?” “不知道。”妈的,忽然之间太多不知道了! 提心吊胆走到了可以进入展区的门前,花鑫试着扭了扭银白色大门的把手,有些松动却没有打开。这是只简单上了一道锁的反应,这种锁很容易被打开。 —— 被带回主管办公室的姜璐已经没有多少耐心可以消耗了,而主管先生得知她在卫生间古怪的行为后更加怀疑他们,他不断质问姜璐为什么打开卫生间的窗户,还叫人去楼下寻找所谓的手链。 主管拍着桌子跟姜璐叫喊:“那个地方是d门和e门间的一个隔断,前后都是墙,如果你的手链掉下去肯定不会被风吹走,你现在说实话咱们好说好商量,如果我的人没找到手链,小姐,我马上把你们交给警察!” 姜璐气的脸色煞白,她不是跟眼前这个吹胡子瞪眼的主管生气,而是为他们的行动步步被看穿而生气。她甚至都不明白,对方用了什么招数把他们逼得走投无路。 副会长和大老板能选择姜璐做支援部的部长,不是没有原因的,至少眼前这些困难姜璐还是可以解决,否则,她这个部长也太浪得虚名了。她迟迟没有行动的原因是拿不准下面的发展,进一步说,她不知道一旦撕破脸皮了,等着他们的还有什么。 做事不能只看眼前,这是姜璐的铁律。 可话又说回来了,忍一时或许可以风平浪静,一忍再忍,也有耽误时机的可能性。姜璐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保护着她,跟傻逼主管唇枪舌剑的小七,越看越觉得自己人吃大亏了。再转头看了眼一直没吭声,武力值超弱的罗建…… 下回死都不带这小子出任务,太怂了! 小七早就顾不上罗建了,他既然扮演了姜璐的男朋友,总要有点作为。所以,面对主管的炮轰,他必须顶上去,还以有力的打击! 吵架,小七从来不怕。 “你把我们的东西收走了,检查出个屁了吗?我女朋友开个窗户怎么了?她就是把这里所有的窗户都砸了,我乐意赔!跟你有毛关系吗?” 主管怒指小七:“你怎么说话呢?” “站着说话。怎么,听不懂中文呐?ihavealotofmoney……” 真是一言不合就飙英文。 姜璐翻了个白眼,猛地动了起来。小七英文骂架骂的正起劲,忽然背后一阵阵响动,还不等他回头看个清楚,就听姜璐喊:“动手!” 你动手前先暗示我一下啊姑奶奶!小七在心里叫苦不迭,但是身体却很诚实地扑向了主管,一掌砍下去让主管先生如一瘫软泥般趴在了桌面上。 突然,主管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姜璐的反应如闪电一样迅速,挥拳打过去! “你看着点!”幸好花鑫动作也很快,及时抓住了姜璐的拳头。 姜璐看到是花鑫和温煦,赶紧把人扯进屋,速度关好房门。 罗建终于颤巍巍地从墙角处站了起来,因为蹲的时间太久,两条腿都麻了,不得不坐在椅子上看着花鑫几个人把昏过去的保安拉扯到一边,堆放好。 小七面色阴沉,咬着牙问道:“到底出了他妈的什么问题?我们自打进来就被动挨打。” “外面的人正在排查。”花鑫说着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姜璐,“赶紧联系一下。” 姜璐在一边给外围成员打电话,这边的小七就跟花鑫咬耳朵:“我的笔,你懂哈。怎么回事呢?我没跟任何人提起过,温煦我都没说过啊。” “能保证吗?”花鑫低声问道。 小七点点头,随后瞥了眼罗建,才又说:“那个‘什么’,我得找个跟你单独联系的……” 花鑫深深吸了口气,走到窗户边上往下看着,这样做并不能发现什么,敌人还没有愚蠢到守在楼下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而且从楼下的角度来看,也看不到房间里的情况。 因为小七软笔的原因,花鑫几乎可以确定,他们的通讯系统并没有被黑。所以,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搞不清楚,谁都不能轻举妄动。 温煦站在门口,仔细听着外面是不是有脚步声靠近,隐隐约约的听见很多声音,可都是不怎么清晰的。他把门打开一条缝隙,看向展厅。在窄小的缝隙中,看到了稀奇古怪的展品,不明白到底什么意思的英文标语,还有几个保安和三五成群的参观展览的群众,剩下的就是五六个做采访的记者了。 姜璐低声喝道:“把门关上!” 温煦慢慢地关好房门,并没有在意姜璐的口气,而是表情疑惑地问小七:“小七,你们上来之后,保安下去多少个人?” 小七正在苦苦思索着,不着心的回了一句:“没人下去。” 温煦挠挠头:“不对啊……你们上三楼那会儿,我通过姜部长的胸针可是看的很清楚,保安人数比来参观的人还多。”说着,看向花鑫,“你还记得不,我跟你开玩笑,说三楼更像保安休息室。” 花鑫面色一怔,连呼吸都屏住了。 姜璐看看温煦,脸色也有些狐疑,说:“至少我们被带进来之前,没有保安下去。但是,这有什么问题?可能是……” “闭嘴姜璐!”花鑫忽然开口,声音听起来非常紧绷,甚至还有些发抖。 众人纷纷看向花鑫,显然是被他的口气和表情吓到了。而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罗建,忽然在安静下来的功夫里,怯怯地问:“花鑫,你,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花鑫搓了搓脸,他的手居然在微微发抖。这绝对不是什么好现象! 温煦急忙走到花鑫身边,扶住他的背脊,轻声问道:“老板,你想到什么了?” 花鑫的眼睛里居然有了几分惊恐,他看了每个人一眼,最后咽了口唾沫,说:“你们三个身上的工具被人揭发,姜璐给我开窗的临时计划被撞破,四楼所有安全梯门的锁眼里被塞了东西,不明原因减少的保安人员数……不,不是我们的联络系统被人做了手脚,是因为,因为……” 小七急的只磨牙:“到底因为什么!?” 花鑫反手扣住温煦的胳膊,似乎是在寻找支撑,又似乎是在保护对方。他把声音压的很低很低,低的几乎轻不可闻。 “有人在修改时间轴。”花鑫说。 110.64 花鑫的分析不但很大胆,也很疯狂。[.超多好看小说]可以说,除了他没人会朝着“正在有人修改时间轴”这样恐怖的方向去想。 姜璐很快就提出疑义:“按照你这么说,真正的10月10号已经过完了?现在的我们都是时间轴的记忆?” 花鑫保持着沉默。 小七也有很多疑问,好在他不像姜璐那么激动,而是很缓慢地说:“我也觉得不大可能。如果我们现在是时间轴的记忆,那正确时间轴上的我们在干什么?或者说,我们曾经在10月10号这一天干过什么?” 花鑫仍然保持着沉默。 姜璐又打断了小七的分析,急急道:“花鑫你要搞清楚,赵炜的那个跳跃器没有能量了。没有能量,他们怎么跳跃时间?” “是假设没有能量。”房间里唯一坐着的罗建忽然开口说话,“我只是假设那个跳跃器没有能量了,并没有任何证据可以确定,那个跳跃器真的没有能量。” 小七和温煦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姜璐却怒气冲冲地盯着罗建,质问道:“就是说,他们还是有可能进行时间跳跃的?” 罗建缓缓点了点头。 花鑫使劲拍了一下手掌,引起所有的人注意:“听我说,如果不是他们经历过一次10月10号的事件,我们的行动怎么被步步受限?”说完,他看向罗建,“在进入三楼之前,你知道小七带着一只可通文字的软笔吗?” 罗建蹙着眉,摇头。 花鑫看向小七:“通过胸针的可视功能,温煦看到三楼里至少有一百个保安,而现在……现在有多少?”他忘了方才的人数问题,不得不问温煦。 温煦忙道:“最多五十个。” 花鑫又看向小七:“五十个人下楼,不管走哪道门都会引起注意。你们注意到了?” 小七仔细回忆了一下,摇摇头。 随后,花鑫看向姜璐:“去女士卫生间开窗户是你的临时计划,你对任何人提起过吗?” “当然没有。我就是想说,也没机会啊。”姜璐回答说。 花鑫抿了抿嘴唇,双手用力地拢起头发。他眼神坚定地看着大家,说:“不要太理智了!我们能做到的事,别人同样可以做到,只要有足够的条件。而且,对方还掌握着我们没有的技术。” 温煦猛地打了个激灵,说道:“随心所欲的跳跃时间和落脚点!” 罗建的脸色煞白,整个人呆若木鸡。 对方掌握的两项技术让他们陷入了无限的恐惧中,就像走进一个死性循环,到处都是出口却找不到可以逃出去的路,而敌方隐藏在暗处,掌握着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会怎么选择的行动步骤。 如果这是一次狩猎,他们从猎人变成了猎物。 办公室里的气氛逐渐压抑了下去,每个人的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他们相互对视,希望下一秒可以在谁的眼睛里看到希望。 忽然,小七拿出了手机,慌里慌张地说:“找月夕,他一定记得什么。” 温煦的眼睛一亮,但是马上又沮丧了起来,按住小七要拨打电话的手,很失望地说:“没用的,你能找到的是时间轴记忆中的月夕,而不是正确时间上的他。” 忽然,罗建猛地站了起来,表情多少有些激动:“如果花鑫的假设成立,那么我们还有机会。” 花鑫亟不可待地问道:“什么机会?” “如果时间轴已经被修改完毕,你是不会意识到这些的。就是说呢,对方的九十分钟限制还没到,一切都是未知数。” 姜璐面带疑色地问道:“你确定?” “确定。”说着,罗建指着温煦,“他记得,花鑫也记得。” 温煦有点糊涂了:“我记得什么?” “你和花鑫都记得,通过监控看到了一百个保安,你还记得跟花鑫开的那句玩笑。” 花鑫当即反应过来:“就是说,我们俩开玩笑的时间不在对方的跳跃时间范围之内。” “对!”罗建坚定地点点头,“现在可以确定两点。一,你们俩开玩笑的时间是正常的时间。二,我们曾经彻底破坏了对方的计划,他们实在输不起,才会铤而走险,进行时间跳跃试图改变结局。” 花鑫和罗建的对话彻底打通了温煦思维中的死结,恍然大悟地说:“没错,我们成功了,所以他们才会创造第二次机会,所以他们才能很清楚掌握我们每一步行动。” “等等,你们不要太兴奋了。”小七打断了三个人的分析,看看花鑫,又看看罗建,“就算确定这两点也没什么用处,后续发展对我们还是不利的。” 花鑫似乎比方才冷静了一些,拿出一根烟来点燃,吸了一口悠悠地说:“我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们同样不知道。” 如果他没有意识到所处的时间是时间轴的记忆体,所有行动都会受挫,步步惊心。现在,他们发现到了问题的真相,如此一来,双方等于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不过是从头再来,能打败你们一次,就能打败你们第二次! 花鑫动了起来,几步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只笔说:“温煦,想想我们俩开玩笑是几点?” 温煦的眼珠转了转,忽然看向小七:“你们几点上三楼的?” 小七蹙起眉头,努力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十点半吧?”这句话,他问的是姜璐。 “不到十点半,应该是在十点十五分到十点半之间。”姜璐说,“我记得,进来没多会儿,我看过一次时间,那时候是十点半。” 花鑫在纸上写下:10:20。(.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随即,花鑫看向罗建:“假设跳跃来的人就在三楼,你有办法找到跳跃器吗?” 罗建想了想,反问:“你的跳跃器带来了吗?” “带来了。”花鑫朝着温煦昂昂头。 温煦拍拍背包,示意罗建,跳跃器就在背包里。 花鑫看向姜璐:“医疗所有你的人的吗?” “有。” “让你的人给黎月夕送一部电脑,跟我的手机连接。小七,你打电话给医疗所,找黎月夕。” 最后,花鑫弯下腰,目光炯炯地看着罗建:“给你十分钟,搞清楚那些糖果一样的小东西到底是什么。” 罗建一愣:“我差点把这事忘了。”言罢,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半透明的像极了“q/q糖”的小东西。 姜璐的动作很快,用温煦的电话联系到了医疗所那边的成员,让他们在最短的时间里给杜忠波送一台电脑,并连接花鑫的手机。小七的速度也很快,用花鑫的手机打到护士站。 小护士一刻都不敢耽搁,拿着手机跑到杜忠波的病房,紧张地说:“月夕,郞奇找你。” 黎月夕还纳闷地问:“谁是郞奇?” 小护士也不知道郞奇的昵称是什么,一时间傻了。倒是躺在病床上一直不安心的杜忠波说:“就是小七。” “哦,那给我吧。”黎月夕结果电话,喂了一声。 结果,电话里传来的是花鑫的声音:“黎月夕,等会有人给你送电脑过去,电脑可以同步我这边的情况,我需要你把看到的所有人和事件变化都记下来。脑子不够用,就用录音。总之,能记下多少就记下多少。一旦你发现什么事情有了变化,通知我。好了,现在不要问我为什么,马上照做。” 黎月夕懵懵哒,只能“嗯”了一声。 杜忠波的脸色足足黑了一层,愤愤道:“我就知道要出事!” —— 交代完了黎月夕,花鑫把笔放下深吸了口气,说:“现在打乱分组。我跟姜璐一组,小七和罗建一组。” “那我呢?”温煦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花鑫定睛看了他两秒,才说:“温煦,你换一套保安的工作服,做后补。如果我们哪一组出现空缺,你马上接替。” 温煦点点头,心里隐隐的有点堵得慌。他很快忽略了这种不适感,回头走到角落里,观察哪个保安的身材跟自己比较接近。 就在这时,罗建忽然急吼吼地说:“给我一些自来水,快!” 几个人纷纷看向罗建。只见,他已经把半透明的球状物切割成两半,一半放进矿泉水的盖子里,一半放在还有三分之二水量的矿泉水瓶子里。罗建正拿着瓶子目不转睛地看着。 小七转身打开了办公室的门出去找自来水,花鑫则是问罗建,要自来水干什么。 罗建好像压根没听见花鑫的问题,一门心思地盯着瓶子里的半个“q/q糖”,脸色很是凝重。 花鑫也不再追问了,只希望那小东西的真面目没有罗建脸色那么让人担心。 很快,小七回来了,将盛满了自来水的杯子给罗建。其他人都围了上去。就见罗建把瓶盖里的水倒干净,只剩下半个“q/q糖”随后,将自来水慢慢地倒进瓶盖. 吱啦一声,从瓶盖里腾起一阵浓烟,虽然不多却很浓。与此同时,围观的几个人顿时觉得眼睛、鼻子、喉咙、都有些不适。罗建距离最近,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这是什么?”温煦捂着口鼻,问道。 罗建咽了咽唾沫,说:“这种东西遇到自来水里的漂□□就会自融,散发出来的烟有毒性。” 姜璐的脸色难看的很,愤然地说:“到处都是这种东西。” “卧槽,如果所有的这玩意遇到了自来水,那还不呛死几个?”小七惊讶地说。 花鑫的脸色沉了下来,问道:“到处都是这种东西?” “二楼和一楼应该最多。”小七说,“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是自来水呢?他们搞进来大量可以释放毒气的东西,可是去哪里找大量的自来水?没有自来水,这玩意有什么用?” 小七的话刚说完,所有人都猛地抬起了头。在天花板上除了吸顶灯,还有自动喷水灭火系统的喷头! 花鑫脸色大变,急道:“姜璐,通知09马上关闭蜂巢的喷水灭火系统,不能让……” 他的话还没说完,天花板的喷头忽然喷出了大量的水,随之而来的是响彻整个蜂巢的警报声! 罗建惶急地钻到桌子下面,对大家喊着:“不能让那东西沾到水,包起来!” 与此同时。 三楼的展厅内,不知道有多少喷头一起喷水,伴着警报声通往三楼和四楼的所有出入口落下了闸门。这是防止火势扩散出去而准备的闸门,对三楼的人来说,这几道闸门却成了他们的枷锁。 地上那些半透明的球状物遇到喷洒下来的水,一个个都变成了浓烟迅速腾起,吸入了浓烟的人们剧烈地咳嗽着,他们弯着腰,捂住口鼻,眼泪和鼻涕不受控制地流出来,很快不能视物。一些女人开始惊叫大哭,有些男人也在咳嗽中叫喊着,四五种语种重叠在一起,导致谁也不清楚都听到了什么。 有几名保安还算冷静,找到就近的窗户打开它们,让新鲜的空气吹进来。然而,这似乎并没有什么用,烟雾虽然被风吹散了些,距离窗户最近的几个人也没有觉得烧灼感好一点。也就是说,一旦吸入这种有毒的气体,空气是缓解不了什么的。 被花鑫等人占据的办公室还算好,他们及时将那些有害的东西包裹了起来,所以,这里并没有烟雾。但是外面的惊叫声和哭喊声,让他们心急如焚。 姜璐躲在桌子下面给外围人员打电话。 “部长,停不下来。喷水系统被篡改了,我进不去。”09急切地喊声传进了姜璐的耳朵里。 姜璐怒吼道:“继续,直到你能把它停下!” 花鑫一把抓住姜璐把她从桌子下面扯了出来:“出去!” “你疯了?连个面具都没有,出去你能坚持多久?” “我有办法!”罗建也爬了出来,飞快地跑到窗台上。在那里有一个鱼缸,里面可爱的小鱼们正悠然自得地玩耍着,并没有在意人类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罗建的手伸进鱼缸里,抢走了小鱼门的给氧器,很暴力地摔在地上。 “你干什么?”温煦淋着水,蹲在罗建身边。 “把衣服脱给我。”罗建急道,“这里面有活性炭,我可以做几个简易的防毒口罩,能顶一会儿。” 温煦闻言,赶紧把外衣脱掉,又脱下里面的t恤,使出吃奶的劲儿成五块。 花鑫也不是干等着的,他对小七和姜璐说:“手机不防水,万一不好用了,黎月夕就看不到这里的情况。找找,看有没有塑料袋一类的东西。” 于是,花鑫他们三个开始翻箱倒柜找塑料袋。罗建和温煦手忙脚乱地做口罩。 —— 三楼已经乱成了一团,即便六扇窗户都打开,也没能让人们好过多少,他们仍旧痛苦地弯着腰,捂着脸。保安员使用呼叫机呼叫救援,呼叫同事马上把闸门打开,然而,有毒气体最少的三楼都已经是狼藉遍野,一楼和二楼的情况可想而知。所有保安员以及前来维持秩序的警员,几乎都被淹没在疯狂的人群里。 出去,逃出去,只有逃出去才能安全。 几千人,就像发了疯的野牛群朝着出口跑去。女人和上了年纪的人沦为食物链的底层,被推倒,被踩踏。如果说三楼是毒气室,那么一楼和二楼就是地狱。 所以,保安员的呼叫石沉大海。 —— 办公室里,五个人的脸上都绑好了简易的防毒口罩。他们聚集在门口前,花鑫最后一次说:“假设对方是从上午十点二十分跳跃回来,现在是十一点三十分,他们还有二十分钟。不要慌,他们搞这么一手不可能也跟其他人一样毫无防备,出去之后找戴面具的人。”说完,眼神一沉,“这时候就不要手下留情了。” 其余四人纷纷点头。随后,花鑫转身打开了房门,第一个冲了出去。温煦和姜璐紧跟着他,冲进了满是毒气的展览大厅。 罗建刚要出去,小七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在他耳边说:“我们先把那件事搞定,别的你不用管,我会保护你。” 罗建紧张地看着小七,不安的连点头都忘记了。 —— 医疗所,病房。 倏然,黎月夕瞪大了眼睛,脸上一片惊愕之色。 随着花鑫冲进大厅,他和杜忠波也看到了大厅里的情况。那些烟,那些痛苦挣扎的人们,那些从天花板上洒下来的水…… 黎月夕拿起手机要联系花鑫,忽然,杜忠波的大手把手机和他一并抓住了。 杜忠波的眼睛同样死死盯着笔记本屏幕,神情威严而又沉重。他低沉说:“作好记录,不要分心。” 黎月夕怔了怔,下一秒拿起方才送来的录音笔,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杜忠波捂着腹部的伤口,很吃力地坐了起来,一双眼睛就像x光一般扫描着屏幕上的每个人。 —— 混乱的三楼展厅,每个人都想着找到出口,但是几个出口都已经被闸门封死,想要打开闸门必须出去。有些人还是比较镇定的,保护着女人和年老的人,保护着孩子和体弱者。在他们的维持下,人群渐渐平息了下来。 “不要拥挤。咳咳。”一名保安一手拉着一个上了年纪的学者,一手拉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大声喊着,“不要乱。把窗口位置让出来,让孩子和老人过去。” 听见他喊声的几个人开始行动起来,寻找身边的孩子和老人,几个方才惊慌失措的人也停下了下来,捂着口鼻让出通往窗口的路。 突然,女人惊恐的尖叫声几乎掀开屋顶,所有人都朝着她看去。在她的脚边,躺着一个男人,男人浑身抽搐,脸色铁青,徒大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在人们还没有缓过神来的时候,他猛地蹬了两下腿,一动不动了。 惊叫的女人哆哆嗦嗦地蹲下去,手伸到男人的鼻子下面。这一刻,诡异的安静笼罩了整个展厅。 “啊!他死了!他死了!”女人惊恐万分地叫着,跌倒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向后退去。 随着女人的尖叫声,人群中有第二个、第三个人接连倒下,每个人都是浑身抽搐,无法呼吸。 死人了!死人了! 霎时间,仿若被冻结的展厅一下子沸腾了起来,恐惧的惊叫声此起彼伏! 几分钟前还是风度翩翩的男士在地上像一只壁虎似地爬向窗口,穿着短裙高跟鞋的女人从后面疯跑上来,踩着男人的背扑向那敞开着的窗户,男人抓住那只踉跄的纤细脚踝,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稻草被他拉断了,女人倒了下去,男人却站了起来,踩着女人的背终于摸到了窗台。他连推带扯的把堵在前面的人弄开,脑袋伸到外面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 以为头发花白的老先生,朝着混乱的人群大喊:“这种烟不致命,咳咳……大家冷静!不要乱啊!” 然而,没有人听他的劝告,甚至没有人注意到他。刺耳的警报声还在响着,有毒的烟雾缓缓地飘荡在整个大厅之内,对死亡的惊恐加上对求生的渴望,把本不明朗的情况变得更加错综复杂。每个人都在想,死在这里怎么办?有什么办法能活着出去? 十来个人堵在闸门上,在他们身后是三个倒在地上抽搐的人,他们并没有死,但是在清醒者的眼里就等于是死亡。堵在闸门口的人们疯狂地敲打着:“快把门打开,把门打开!” 回应他们的只有闸门冷硬的声音。 老先生弯着腰穿梭在失去理智的人群中,他每摸到一个没有反应的人就去试探鼻息,检查脉搏,然后努力将他们拖到安全地带。在他身后跟着四个三十几岁的人,他们同样咳嗽着,同样呼吸困难。 “老爷子,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咳咳”博士生小孙抓住导师的肩膀,从口袋里取出每天必备的防雾霾口罩,往导师脸上戴,“求您了,快戴上。” “别,咳咳……”导师推开了小孙的手,“那边还有个孩子,去,快去!” 小孙连说句话的力气都没了,转身朝着长桌下面的孩子跑过去。他撞到了很多人,也被很多人撞到,他很谨慎地将口罩藏在怀里,生怕半路上被谁抢了去。短短的一点距离,好像在沙漠中奔跑一样疲惫,当他终于抓住小姑娘的时候,已经累的直不起腰来。 女人抱着女儿惊恐万分,孩子窝在妈妈的怀里咳嗽着,已经哭得没了声音。小孙拿出口罩,指了指孩子——快给她戴上。 女人的眼睛睁不开,模模糊糊地看到了口罩,就像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线曙光。可藏在她身边的男人也看到了那个口罩,饿虎扑食一般扑了上去。 “你不能!”小孙惊愕地喊,“孩子,咳咳,给孩子!” 男人根本不听他说了什么,或者根本听不见他说了什么。只知道抢夺那个口罩。 忽然,一只脚从外面踢了过来,鞋底正踢中男人的脸,一脚就把男人踢昏了过去。 小孙惊讶地抬起头,只见一个高大的年轻男人脸上绑着块布,靠近他蹲下来。 花鑫把脸上的布解开,一言不发地绑在了孩子脸上。随后,抓住小孙的衣领。 小孙被他扯了个跟头,这时,听见他说:“找绳子,爬出去。” 哎呀,怎么没想到这个办法!书呆子小孙眼睛一亮,把口罩塞给了好心人,急着去找绳子了。 花鑫吸了几口毒烟,当真有些受不了。赶紧戴上口罩之后,镇定地观察场内情况。 几分钟的功夫,倒下去的人越来越多,花鑫也没觉得呼吸非常困难,头晕目眩。强忍着不适感,花鑫将目前还站立着的人一一看过,奇怪的是,并没有一个人戴着面具。 怎么会这样? 这时候,温煦不知道从哪里跑了过来,一把抓住花鑫的胳膊,大声问道:“没有……咳咳,没有人戴面具。” 姜璐是站在窗口位置上的,她为了将试图跳下去的人拉下来已经快精疲力尽,也顾不上去找什么戴着面具的人。 花鑫忽然抓着温煦朝着窗口跑,一路上已经没什么障碍了。因为能站着的人还不足五十,大多都堵在窗户附近。 起先,姜璐还能骂几句喊两嗓子,随着失去理智要跳窗的人也来越多,她能保持正常呼吸都很困难。当花鑫抓住她的肩膀,她本能去攻击了他。 “是我!”花鑫挡住姜璐的拳头,喊道,“我们爬到隔壁想办法开闸门。” “我跟你去!”温煦挤到花鑫身边,眼神急切。 花鑫狠狠瞪了他一眼:“我跟姜璐是一组,你忘了吗?老实在这里守着,不能让人跳出去,听见没有?” 温煦咬咬牙,重重点头。 姜璐闻言二话不说,转身就踢开一男一女,温煦也不逞多让,抓住一个肥胖的男人使劲把他推倒。眨眼间,窗口被清理出来,花鑫毫不犹豫地跳了上去,双手紧扣着只有几厘米宽的窗沿,朝着隔壁窗户移动。紧跟着他的是姜璐。 那些被清理一边去的人看到花鑫几乎要成功了,仿佛看到了一条活路,爬起来又扑向窗口。温煦保护着花鑫可以安全移动的条件,就像个门神,坚守着方寸之地。 花鑫再一次悬在楼体外面,鞋尖堪堪够到隔壁窗户的窗台沿儿。他听见了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叫喊声,警笛声,还有刺耳的警报声。 不正常!对方搞出这么大阵仗却还没露面,绝对不正常?难道他们的目的不在三楼? 分析对方真正目的时间其实不足一分钟,他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身体的移动上,保证自己的安全。 终于,他站在了隔壁的窗台上,并将姜璐接了过来,随后腾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枪,对着玻璃扣动扳/机!玻璃应声而碎。 玻璃碎了一地,隔音绝好的墙壁将展览大厅的声音遮掩的一干二净,这里安静的就像另外一个世界。 花鑫咽了口唾沫,枪/口直奔房门,只要打开眼前这扇门,就能走到闸门外面,只要打开闸门,就能让里面的人离开这里。 姜璐急着跳进去,花鑫却忽然死死抓住她衣服,在她不解地看向花鑫的时候,他对她微微摇了摇头。 而就在那扇花鑫急迫想要打开的门外,有两个人正在等着他,一个人的手里拿着枪,一个人的手里拿着刀。 砰的一声,门锁被子/弹贯穿,房门随着惯力打开了。拿着枪的人朝着敞开的门后连续扣动扳/机,子/弹通过□□/射/出去,发出噗噗噗的声音。整整一个弹夹的子/弹都打光了,可门里什么都没有! 拿着枪的男人紧蹙眉头,迅速地换了一个弹夹。而拿着刀的男人神情亢奋,似乎很享受眼前的变化。 111.65 拿着刀的男人在房间里逗留了一圈,朝着后面说:“进来吧,不在里面。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站在外面的持/枪男人只是探头看了看,可见,他并不是没有胆量,而是比他的同伙更加谨慎而已。他给里面的同伙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点点头朝着被打碎玻璃的窗口走去,而持枪的人把枪端起来,抢/口正对着对面的窗户外面。 持刀男人慢慢地走到了窗口,右手的手腕一翻,像成年人一只小臂那么长的刀翻转过来,刀面成倾斜状,在阳光的照耀下截然是一面不错的镜子。他慢慢转动手腕,随着他的转动,刀面上开始显出不同的景色。扭曲的楼体,参差不齐的玻璃碎片,还有灰白色的墙体色。 持刀男人的嘴角勾起一抹阴森的冷笑,对着门口的同伙微微点头,随即大声说道:“这屋子里没人,怎么回事?” “不可能没人。”拿着枪的男人故意大着嗓门说,“枪声响了我们就过来,不管是谁都不可能从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跑出去。” “会不会在隔壁房间?” “嗨,你别啰嗦。这里是我做主,我们的目的是要拿到4d123里的东西。快点去!” “这里怎么办?” “时间不多了,拿东西要紧。” 持刀男人耸了耸肩,从窗口位置上离开,很快走出房间。房门刻意被用力地关上而发出不小的声音。随后,俩人相视一眼,笑得更加阴森。 姜璐所处的位置可以听见房间里面的声音,但是听得并不清楚。她看向三米开外的花鑫,花鑫对她点点头,她抿着嘴咬咬牙,一脸恨不能咬死所有敌人的狠样! 花鑫无声的催促着——马上行动! 姜璐锁紧双肩,一扭头消失在花鑫的视线范围之内。 —— 闸门之外,仿佛一切都静止了,一扇扇原木色的房门,宽敞悠长的走廊,干净的可以映出倒影的理石地面,还有天花板上一个个沉睡着的灭火喷头。银色的闸门隐隐约约传出声音来,因为过于嘈杂所以听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声音。偶尔的,会有女人的尖叫声挑起一个高调,转瞬就被更加庞大的杂音吞没了下去。 门里门外,就像两个世界。 脚步声从安静的走廊一头急急而来,重叠在一起,形成了不规律的节奏。过了半分钟左右,方才持枪的男人已经跑到闸门前,他仰头看了看足有两米高的闸门,又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腕表。 “差不多了。”他对持刀的同伙说。 持刀的男人点点头:“打开。”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口罩来。这口罩一看就知道做工精良考究,是市面上没有的防毒口罩。 持枪男人也有这样的一个口罩。他把枪别到后腰,蹲下去用看似有点古怪的东西对准闸门下方一个闪着光色光芒的区域,类似一种扫描的程序过后,闸门忽然缓缓地开始上升。 闸门只升起半米左右,他们就地一滚,从外面滚到了里面。 这道闸门上印着两个字母——a2,代表着a系闸门第二道。而囚禁着展览大厅的那几道闸门上都印着b字母,代表着是b系闸门。想要从a2到b系闸门,还需要通过一间办公室。也就是保安部长的办公室。 谁都没有留意过在保安部长办公室的书柜后面其实还隐藏着一道门,早些时候因为不经常使用,所以封闭起来的门。 十几分钟前,被姜璐打昏的保安部长以及保安们还昏迷在墙角里,外面翻天覆地的变化对他们毫无影响,从某个方面来说也是一种幸运。 办公室里的书柜被推动起来,发出的声音就像是用刀片刮在黑板上一样刺耳。被推开了一些位置后,从隐藏在后面的门里闪出两个人来,他们的脸上都戴着口罩。 他们看到了昏迷在地上的几个保安,也不觉得惊讶,就像本该如此一样。持枪男人对同伙说:“时间真不多了。你去搞定那两个人,我去拿东西。” 持刀男人看了眼腕表,说:“差不多都昏了吧?” “你都干过一次了,哪这么多废话。快点!” 持刀男人的表情有些亢奋,快步走向房门慢慢地打开一条缝隙。可见,他虽然亢奋,却很冷静。 从缝隙里看向大厅,视线所及之处一片狼藉,没有人还站立着,他们都倒在地上,有的已经一动不动,有的还在抽搐,只有少部分人依靠着什么东西勉强坐着,胸口剧烈起伏,悬在清醒与昏迷之间。 这跟之前经历过的一模一样,持刀男人挑挑眉,转头对同伙点点头,随即大大方方走了出去。 —— 三分钟不到的时间,展厅里的人几乎全部都昏迷了过去。黎月夕看不出来有多少人死亡,多少人活下来,他知道温煦倒了下去、小七倒了下去、罗建也倒了下去。如炼狱的展厅在短短的时间里,成了一幅浓墨重彩的突出死亡意义的油画。 黎月夕紧紧抓着录音笔,身上的冷汗一层浸了一层,紧张心痛的无法言语。在病床上,杜忠波的脸色已经接近铁青,眉头皱得很深很深,深的就像一道无法填平的鸿沟。 负责来帮忙的支援部成员面露急色,笔记本上的画面让他们提心吊胆,忍不住问道,“杜先生,需要跟花鑫联系吗?” 杜忠波摇摇头:“我们应该相信花鑫。” 黎月夕咽了咽唾沫,努力克制着发抖的双手,继续对录音笔说:“都倒下去了,清醒的人不多,从我的角度看可能只有两三个人清醒着。一个是三十多岁的男人,穿了一身米色西装,打的是深灰色领带,应该是个混血,不像纯血统的本国人。还有一个,一个孩子,女孩儿。”他哽咽了一声,继续道,“女孩儿脸上戴着口罩,□□岁大吧,她的妈妈已经,已经不动了。还有一个穿着蓝色套头衫的男人,很年轻,这个人脸上戴着口罩,应该是防雾霾的口罩。我看不到他的脸,蓝色的牛仔裤,背着黑色的帆布包。等等……”录音记录说道这里的时候,他的口气忽然起了变化,“门开了!花鑫,你们刚才待过的那个办公室的门开了,有两个人走出来了,他们都戴着口罩。一个拿着枪,一个拿着……” 展厅那边的变化杜忠波同样看到了,他所有注意力高度集中起来,忽然间,黎月夕的录音记录戛然而止,杜忠波只听见他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的声音。 “怎么了?”杜忠波扭头看向黎月夕,少年的脸色苍白,眼睛里充满了愤怒与痛苦,他不由得又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黎月夕猛地站了起来,指着笔记本的屏幕,大声喊道:“滕华阳!” “滕华阳?这个拿刀的?”杜忠波也指着笔记本屏幕问道。 黎月夕使劲点头:“就是他,就算戴着口罩我也能认出来,就是滕华阳!”杀我父母的凶手,就是这个人! 杜忠波下意识地抓住黎月夕的手臂,似乎怕他一时冲动跑出去。急忙安慰道::“你冷静点,作好记录。” 黎月夕显然没有把杜忠波的劝告听见耳朵里,死死盯着画面里带着口罩拿着刀的杀了他双亲的仇人!杀亲之仇不共戴天,哪怕他还是个少年,这仇恨也早就深入骨髓,折磨的他痛不欲生。 就是这些人,就是这个人!如果不是他们,父母不会死,自己也不会冒个杀父杀母的罪名去自首。如果他没有遇到杜忠波这样的好警察,没有遇到温煦等人,他的下场不是落在那些人手里,就是被判个死刑。 呼吸早就失去了规律,急促而又深浅不一,很快黎月夕的大脑开始缺氧,身体摇晃了两下,险些摔倒在杜忠波的身上。 “黎月夕!”杜忠波为了及时扶住他扯动了伤口,疼的一身冷汗,“你坐下,不要太激动了。” 黎月夕恨恨地瞪着画面里的滕华阳,咬牙切齿地自语起来:“为什么杀他们?凭什么杀他们?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他问的人自然不会回答,虽然近在眼前,却远隔千里,就算他喊破嗓子对方也不会看他一眼,更不会对他说一个字。他明明知道这些,可就是无法控制自己不去问。 为什么——是他憋在心里好多年的一个心结。 照顾杜忠波的这几天,黎月夕像是一只非常温顺的小兔子,不但细心还非常温和,与现在表情狰狞,眼睛里充满了杀意的小老虎完全不一样。可杜忠波却觉得,现在的黎月夕才更真实一些。以往,他太压抑自己了,将心里的痛苦和仇恨都压在心底,一旦这些被压抑的负面情感爆发出来,很容易失去控制和理智。 不行,必须找个法子可以同时解决黎月夕的失控,还能拖延展会那边的情况恶化。[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你会弄电脑是吗?”杜忠波忽然对支援部小哥开口问道。 小哥赶紧点点头:“您需要我做什么?” “能入侵蜂巢的广播系统吗?” 小哥一愣:“您要……” “你就说能不能吧!” 小哥忙不迭地把笔记本转向自己面前,一边敲击键盘一边说:“我不能保证百分百成功,如果对方也做过手脚,我这边就要多用些时间。希望他们没有打过广播系统的注意。” 杜忠波已经不去在意小哥嘀咕些什么,他抓着黎月夕的手臂使了很大劲儿,黎月夕居然不知道疼,他只好把人扯到眼前,紧紧盯着少年通红的眼睛,低声喝道:“看着我,黎月夕!” 黎月夕一怔,随即视线终于有了焦点。 杜忠波非常严肃地说:“如果我们可以入侵广播系统,你就有机会问滕华阳为什么杀害你父母。但是你必须答应我,要保持冷静!我要你问什么,你就问什么,明白吗?” 黎月夕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双手揪着杜忠波的病号服不停颤抖着,他哽咽着说:“我听你的。” 杜忠波顾不上表扬黎月夕,低头看着正在入侵蜂巢广播系统的小哥:“怎么样?” “没问题,再给我一分钟。” —— 滕华阳拿着刀在昏迷的人中寻找目标,拿着枪的男人目标明确,出了办公室后直奔展厅c区走了过去,他的目标是一个看似水晶棺材的东西,那东西是竖起来成倾斜状态的,机体下面是正方形的底座,底座与机体间链接着六根手臂粗细的金属管。在机器上方挂着英文简介牌——新能源星际旅行。 负责新能源星际旅行的展方人员已经不知道昏迷在什么地方了,机体孤零零的立在原地,已经却切断了所有电源。持枪男人走到机体前,对着底座连续开了两枪,随后很利索地打开了机体的舱门,可见他非常了解这个东西。 舱门里冒出一股很淡很淡的气流,持枪男人半个身子探了进入。舱内有一个座椅,座椅上方是连着三个管子的头盔,看上去像极了万磁王那一个。而在座椅右侧,是一块显示屏,持枪男人拿出早就准备的电池组连接上显示屏,显示屏很快亮了起来,出现了操作界面。 与此同时,滕华阳还在查看昏厥过去的人,他直接放弃查看女人,将一个个趴在地上的男人翻过来,看清他们的脸。显然,他并没有找到自己的目标。 就在这时,从他身后的某个地方传来几声痛苦的声音,滕华阳转了半个身,露在口罩外面的眼睛清清淡淡地扫到正在痛苦呻/吟中的男子脸上。金发,浅蓝色西装,还有那让他厌恶的跟头发一样颜色的胡子。 滕华阳转了身,脚步轻快地走到那个外籍男子面前。经过毒气和恐怖的洗礼后,外籍男子已经看不清什么东西了,神智也处于半昏迷状态。滕华阳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无聊,随后蹲在男子面前,伸出手给外籍男子顺了顺气。然而,这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外籍男子继续呻/吟着,无意识地说:“help,helpme.” “yes,dearmr.hopson.”滕华阳微微笑着,嗓音低沉。他的手摸向对方的脸,逐渐滑落到咽喉。 一道寒光闪过,刀刃割开了hopson的喉咙,鲜血涌了出来,瞬间浸红了浅蓝色西装。 突然!整个安静的展厅传来了急促而又沉重的呼吸声,诡异的呼吸声就像是从被割开的喉咙里挤出来一般,让滕华阳的脸色一变。随即,他发现,呼吸声来自于四面八方,来自于他的头顶! 滕华阳撩起眼皮看着镶嵌在墙壁上方的扩音器。 呼吸声很沉很沉,呼哧呼哧的就像一只野兽的低吼被放大了无数倍!当野兽的低吼戛然而止,怒吼从扩音器传了出来。 “滕华阳!” 滕华阳挑挑眉,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他就回复了正常。他对着那扩音器问道:“哪位?” “你不记得我的声音,但是我记得你。你化成灰我都记得!” “妈的,怎么回事!?”还在星际旅行舱里鼓捣主控板的持枪男子人忍不住冒出头来,愤怒地质问,“他是怎么看到你的?” 滕华阳对同伙的质问置若罔闻,他只对着扩音器笑道:“你看得到我?很好,你是谁?” —— 病房里,小哥把音量调到最大,即便如此,滕华阳的声音也是很微弱的。杜忠波紧盯着画面中的滕华阳,辨认他的口型,小声对黎月夕说:“他问你是谁。” 黎月夕的手冰凉冰凉,浑身都在发抖。他舔了舔嘴唇,紧咬着牙,压制着自己濒临崩溃的理智,说道:“你杀我爸妈。” 滕华阳眼睛一亮:“你是黎月夕。” “为什么?为什么杀他们?” 滕华阳似乎并不介意忽然发生了并没有发生过的事,看起来他很愿意跟黎月夕聊一聊。他耸耸肩,很随意地说:“杀就杀喽,没有为什么。” 持枪男子的口袋发出哒哒的声音,他急忙从口袋里掏出计时器,计时器上的数字是倒计时的,08:30、08:29…… “没时间了,你还差一个没杀。动作快点!”持枪男子为了能在时间内完成自己的任务,自然顾不上去寻找不知隐藏何处的可视源,也没时间去管束滕华阳的行为。 滕华阳对着扩音器无奈地说:“我很忙,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看着我忙吧,当然,我会回答你的问题。” 黎月夕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越是痛恨越是紧张,越是不知道想要问什么了。这时候,杜忠波举起手里的本子,上面写着三个问题。 黎月夕定睛看了一眼,稳了稳气息,又对麦克风喊道:“你们的目的是要晶片还是要我?” 滕华阳的鞋尖挑起一个昏迷男人的脸,很失望地撇了撇嘴,随口说道:“我不感兴趣的事很少过问。” 杜忠波蹙蹙眉,指了指纸上的第二个问题。 黎月夕再问:“你们可以让我爸妈走的痛快一点,为什么你,你那么做!?你他妈的就是个变态!人渣,连畜生都不如。” 会骂人了这孩子!杜忠波挠挠额头,不想打断黎月夕的怒骂。 —— “黎月夕,你的心情呢我是可以理解的。”滕华阳又掀翻了一个昏迷中的男人,可惜仍旧不是他要杀的目标,故而有些烦躁了,他回头看了眼上方的扩音器,说,“我哪里做错了吗?并没有吧,如果他们不招惹我们,我也不会杀他们。你看,错不在我,错在他们。而且,你们一家活的战战兢兢,有意思吗?我杀了他们也是帮他们解脱。你也是啊,没有了父母的管束,你只会更自由。相信我小子,当你长大了父母只是一种累赘。有时候你会想‘老不死的怎么还不死’事实上,我帮了你一个大忙。你应该感谢我。” 黎月夕被滕华阳的言辞完全激怒了,扑向笔记本大喊着:“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杜忠波使劲抱住了黎月夕,把他紧紧地搂在怀里:“安静,你答应过我什么不记得了?安静下来黎月夕!” 黎月夕还在奋力挣扎,对着笔记本上的滕华阳怒吼着:“我要杀了你,变态!” “卧槽你别动了,老子伤口要扯开了!”杜忠波不得不扭了一把黎月夕的脸蛋儿,让他吃痛起来。 黎月夕的暴走反而让滕华阳觉得很愉快,他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笑声回荡在展厅内,毛骨悚然。 忽然,滕华阳的笑声停止,抬起头来盯着扩音器,脸上兴奋的表情夸张到扭曲:“黎月夕,敢不敢来找我。嗯?我也可以杀了你,你活着很累是不是?我可以成全你们一家子,来找我啊,让我杀了你。” 黎月夕在杜忠波的怀里剧烈地发抖,紧紧咬着嘴唇,咬出来了血,顺着嘴唇流了下去,就像一条红色的小溪在惨白的缎面上蜿蜒而下。 杜忠波猛地捂住他的嘴,脸紧贴在他耳边,沉沉说道:“你不能输!告诉他,杀人偿命,死的只会是他。” 黎月夕大力扯开杜忠波的胳膊,抓起被丢开的麦克风,一字一腔仇恨,一声一股杀意。通红的眼睛盯着屏幕上的仇人,说:“你敢来找我吗?” 杜忠波一愣,下意识看向怀里的人的脸…… 黎月夕的嘴上都是血,染到了麦克风上尤不自知。他的眼里只有滕华阳! “滕华阳,没有别人给你撑腰,你敢来找我吗?”黎月夕的口气中充满了威胁的意味,“你不敢,没有主子发话你什么都不敢,你他妈的就是一条狗。回去告诉你主子,不管你们改变了什么,我都记得。” 滕华阳冷笑了一声:“你觉得我会怕吗?” “你不怕,但是你主子怕。”黎月夕把每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你猜他们会不会派你来杀我?我很希望是你来杀我,滕华阳,你不敢来找我!” 听着黎月夕的威胁,滕华阳的脑袋怪异地动了起来,左右左右,就像换了什么怪病似得。 杜忠波发现滕华阳的反应很奇怪,心里顿时一乐,低声对黎月夕说:“有门。妈的,这小子属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继续刺激他。” 可没等黎月夕再开口,持枪男子忽然从星际旅行舱里跳了出来,他的手里拎着一个很像电饭煲的东西,一边往背包里塞一边大声对滕华阳说:“别墨迹,就剩三分钟了。” 滕华阳咬咬牙,使劲晃了下脑袋,手里的刀指着扩音器:“你等着!”言罢,转身继续搜索他的目标。 持枪男子也开始帮滕华阳寻找目标。看了五六个人开始意识到不对劲儿了,“喂,滕华阳,你看到那个女人了吗?” “白痴,她和花鑫在一起被困在4d123房间了。” “我不是说那个姓姜的女人。”持枪男子急道,“上次我拿到东西后,你不是被一个女人抱住腿了吗,那个女人呢?” “我怎么知道?”滕华阳压根不在乎什么抱自己大腿的女人,他只想尽快找到最后一个目标杀人灭口! 然而,持枪男人却停了下来,愈发狐疑地说:“不对……上一次可没发生你跟黎月夕对话这事,而且,他是怎么看到你的?” 滕华阳闻言冷笑了一声,踢开一个不是目标的人,说:“你怕个屁?九十分钟一到我们就回去了,谁会记得?” “黎月夕记得!你个白痴。” 滕华阳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我砍死你信不信?” 持枪男子暗暗咬牙,心想:滕华阳太不正常了,如果不是需要他杀人,老先生不可能给自己安排这么一个白痴搭档。不行,得离这傻逼远点。 持枪男子想到这里就有了先行一步的打算,趁着滕华阳没留神的机会,转头就朝着保安部长办公室走去,。 忽然间,不知道从什么方向袭来一阵拳风,持枪男人只感觉到背后被狠狠打了一拳!这一拳力气太大,他站都站不稳,眼看着就要拍在地面上,衣领子又被人抓住扯了回去。 滕华阳也发现同伙被袭击了,但是他没有受过什么特殊训练,身体反应远远跟不上脑袋的反应,即便看到了攻击者是谁,也没能在最佳时间出击。 持枪男子想要回身打击对方,但是对方的动作实在太快,没等他站稳脚跟,左臂就被扭到身后,关节发出的咔嚓一声连他都听得清清楚楚,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剧痛,还有□□掉在地上的吧嗒声。 他持枪的右手彻底断了! 完成一连串的攻击,小七捂着口鼻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他憋了太久,实在憋不住才不得已发起攻击。 滕华阳曾经跟小七交过手,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于是马上抓住身边一个昏迷的年轻人,威胁道:“你再敢动一下,我就杀了他!” 小七已经把持枪男子甩到一边去了,侧头斜睨着滕华阳,又咳嗽两声才说:“你不归我负责。” 滕华阳一愣,忽然间,背脊一阵刺痛,疼的他完全失去了行动力,被当做人质的年轻人软到了下去,滕华阳的刀反手一挥,划开空气,却没什么都砍到。 持枪男子站了起来,也从后腰抽出一把刀来对着小七。 滕华阳终于看清是谁攻击了自己。闪着寒光的刀,把卷缩在墙角的罗建逼得没有退路。 滕华阳的刀太快了,只是闪过一道光,刀刃就直直地砍了下去!罗建下意识地紧闭上眼睛,脑子里却无法抑制想象出自己的脑袋被砍成两半的恐怖画面。 啊——! 惨叫声撕心裂肺地炸裂开来,罗建吓得一哆嗦,却又意识到这声惨叫不对劲儿!他猛地睁开眼睛,为面前的一幕目瞪口呆。 滕华阳的左臂垂了下去,以一种很古怪的姿势。眼睛瞪得像铜铃那么大,脸上的表情就像罗建一样,目瞪口呆。 滕华阳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为什么看到的是不应该在这里的人? 与此同时。 在蜂巢楼外等候着执行任务的消防队、刑警队以及医护人员已经没有什么耐心了。 指挥官拿着手机急的直喊:“长官,三楼已经有枪声了,还不让我们进去?”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指挥官吼道:“不上去能解决什么问题?三楼到底什么情况完全不清楚,在这么下去会死人的!” 他的长官不容辩解地说:“这是上峰命令,再过七分钟你们就可以行动了。你给我老老实实等着。” “什么上峰?他们什么意思啊?” “七分钟,七分钟后你马上执行救援任务。” 指挥警官恨恨地挂断电话,昂起头看着三楼的几个窗口不解地自语着:“七分钟,狗屁的七分钟!” —— 滕华阳就像是遇到了天敌的蛇,谨慎地后退。而他的天敌瞥了眼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罗建,问道:“还有多久?” “五分钟左右。”罗建咳嗽了几声,说,“你,你尽快。” 滕华阳怯怯地笑了几声,似乎是在讨好地说:“你不应该在这里,花先生。” 花鑫上前一步:“那我应该在哪?是你们给我设的陷阱4d123房间?还是应该跟大多数人一样昏迷不醒?” 这跟之前发生的事情完全不一样了。滕华阳想:他怎么会出现这里?他明明应该和姜璐一起被关在那个房间才对! 就在滕华阳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小七冷冷告诉对手:“我可以放你走,但是你手里的东西和滕华阳必须留下。” 没了枪,断了手臂,男人硬撑着露出冷笑,说:“开玩笑。你们能留住他吗?” “如果是尸体,就可以。”小七淡定地说。 另一边,花鑫双手空空面对着仍然握着一把刀的滕华阳,不解地问:“你是卖刀的?身上带了多少把啊?” 滕华阳的手腕一番,刀柄在他手里打了花儿,看上去还挺有两下子似得。他极快地瞥了眼同伙,忽然对着花鑫嘿嘿一笑:“花鑫,其实你针对我无非是因为我杀了黎月夕的父母。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可以去自首,不过这一次你放我走。我保证不会食言。至于那个人,我可以告诉你他的情况。” “妈的滕华阳,你找死啊!?”听到滕华阳要出卖自己,恨恨地骂道。 花鑫抿着嘴,沉沉地咳嗽了两声。 而发现花鑫脸色惨白,也在咳嗽不止的滕华阳的心里却是不停地叫好。看来,毒气对花鑫还是产生了作用,只要能拖延过这几分钟,他就拿自己没办法。 时间不多了。华鑫想。再这么耗下去不是办法,说不定人都没抓到,自己却先昏倒了。必须趁着现在还有攻击力的时候抓住滕华阳。 花鑫大喝一声:“动手!” 眨眼间,小七像一只冲出牢笼的猛兽,忽地扑向了猎物!花鑫一个错步晃身,拳头狠狠砸向滕华阳。 滕华阳知道自己肯定打不过花鑫,所以也知道不能跟花鑫硬碰硬,看到拳头打来,挥起手里的刀随便一挡,与此同时身体扭了个方向,朝着另一面跑去。 花鑫的一拳不过是个幌子,重心压在左腿上,右腿带着劲风扫踢过去,滕华阳还没跑出去三步,就被踢中了肋下,闷哼一声摔在两个昏迷者的身上。 花鑫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再看向滕华阳的时候,眼睛里堆积出更多的愤怒,然而在愤怒中还有一些忌惮。 滕华阳趴在两个昏迷者的身上,发出阴森恐怖的冷笑声,颤抖着肩膀徐徐抬起头来:“怎么,不敢上来了?” 花鑫紧蹙着眉头,看着滕华阳的刀抵在一个昏迷者的背上。 “来啊,反正他对你来说只是个陌生人,死活跟你有什么关系?” 花鑫握紧了拳头,因为过于用力指节发出咔咔的声音。 这时,被小七狠揍了一顿的男人狼狈不堪地滚落到一边,而滕华阳那边的变故引起了小七的注意,小七扭头看向花鑫,就是这一扭头的功夫,男人疯一般地扑向不远处。 “站住!”小七再去制止男人已经来不及了。 男人抓到了方才被打落的枪,有枪在手,男人再也不畏惧小七,他把枪对准小七直接扣动两次扳/机。 花鑫大叫了一声:“闪开!” 小七的动作非常迅速,就地一滚避开了子弹。子/弹不知道打在了什么非常坚硬的东西上反弹起来,在展厅里连续发出啪啪的声音。几个人都被吓着了,抱着脑袋缩起脖子,蹲在地上。 直到子弹再也没有被反弹起来,几个人才纷纷长吁了一声。 滕华阳朝着同伙怒吼:“别再开枪了,白痴!” 小七咳嗽了两声,说:“我帮你数过,算上刚才打我的两枪,你已经开了四抢。这种袖珍□□的弹夹只能装四发子弹。小子,你的右手已经断了,要不要我帮你换个弹/夹?” 面对小七的威胁,男人胆怯地后退了一步。 眼看着刚刚到手的优势又要化为乌有,滕华阳大吼了一声:“都别动,否则我杀了这俩人!”他用膝盖压住一个人质,刀顶着另一个人质。 如此一来,局面又发生了变化。 花鑫慢慢地向旁边移动,同时示意小七不要冒险。在时间一秒一秒的流失中,双方拉开了三五米的距离。 谁都不敢低头看下腕表,计算计算自己还剩多少时间。他们相互监视,相互角逐,哪怕只要流露出一丁点的破绽就会遭受到致命一击! 事实上,他们都在等。 滕华阳等的是九十分钟限制,而花鑫等的是人。 阳光忽然暗淡了下去,想来是有一朵很大很大的云彩遮住了太阳。失去了阳光,十月里的风变得更加寒冷,从敞开的窗口吹进来,瞬间吹干了一身身的冷汗,也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拿着枪的男人忽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安全的,即便对手已经离开了攻击范围,他还是面临着巨大的危险。 “那两个人呢?女人和温煦呢?”男人终于想起隐藏在暗处的威胁来自于谁!曾经,他败在姜璐手里,所以再回来才设计要把姜璐和花鑫关进4d123房间。可是花鑫并没有掉进他们的陷阱,那个该死的娘儿们呢?她在哪? 花鑫代替小七回答了这个问题:“保险起见,姜璐去了4d123房间,至于温煦,你没看到他吗?” 男人:“什么?” 滕华阳:“他骗你,别回头!” 然而,滕华阳的提醒终究是晚了,男人接到花鑫的暗示,下意识地回头。可是,身后什么都没有,除了满地昏迷的男男女女,一个站着的人都没有。 滕华阳愣了一秒钟的功夫,马上明白了什么,继而猛地转头去看自己的身后,忽然间,他膝盖下的人质大力顶了上来,滕华阳毫无准备就被掀翻了过去,这一个跟头摔的结结实实! 暴起的温煦几乎使出了吃奶得劲儿死命踢到滕华阳拿着刀的手腕上! 花鑫居然没去照顾还没有过实战的温煦,他扭头朝着角落里的罗建大喊:“动手!” 罗建早就准备好了时间跳跃器,听见花鑫的喊声,马上启动了跳跃功能!随后,就像丢爆竹一样,把跳跃器丢了出去。 本该凭空消失的几个人还好好地站在原地,被丢出来的跳跃器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嘭地一声爆炸了。 爆炸声是重叠在一起的,罗建丢出去的那个,以及藏在持枪男人身上的那个,两个跳跃器产生了相互湮灭的作用,同时爆炸。 九十分钟限制还剩十五秒。 滕华阳惊恐地看着花鑫,温煦趁机拿起他的刀,刀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滕华阳的脖子。 花鑫眼球一缩,喝道:“温煦!” 温煦背对着花鑫,他的手没有丝毫的犹豫,也没有因为花鑫的制止声停下来,只是刀尖忽然改变了方向,狠狠刺入了滕华阳的大臂上! 滕华阳惨叫了一声,伴着他的惨叫声九十分钟限制归零。 染了血的刀掉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滕华阳在他眼前消失,就像从没来过。但是,方才用刀捅了一个人的感觉还残留在他的掌心里,温煦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有点难以相信刚才自己捅了一个人。 花鑫急忙跑过去把温煦拉起来:“你没事吧?” 温煦愣愣地说:“没,没事。” 罗建连滚带爬地冲到他们身边,急吼吼地抓住他们:“快走啊,警察马上就上来了!” 小七连声招呼都不打,掉头就跑向保安部长办公室,那速度快的令人乍舌! 罗建一手拉着温煦一手拉着花鑫跟在小七身后,这会儿花鑫还在叫着:“小七,你赶紧通知支援部去把他们部长弄出来。” 小七翻了个白眼:“妈的,我,咳咳,没倒下就不错了。咳咳,还让我通知……”话都没说完,小七猛地软到了下去。 花鑫不耐地咂咂舌,紧跑几步追进办公室,把小七拎起来直接扛在肩上,带着温煦和罗建顺着书柜后面的门溜走。 与此同时,救援人员已经进入展厅。 温煦一边跑一边从花鑫的上衣口袋里拿出手机,拨打09的电话。 09的声音听起来特别的焦急,接到电话迫不及待地说:“去那个电子检测门,楼梯缓步台上面有扇窗户,我们的人在那里接应。不用担心部长,我已经安排人接应她了。你们抓紧时间。” “多久?”温煦跑得呼哧带喘,“多久我们会被警察发现?” “一分钟,快。我只能控制那扇电子门一分钟。” 得,啥都别说,跑吧! —— 等四个人跑到指定地点,一个拉着一个从窗户上跳下去的时候,蜂巢的警报声已经彻底停了下来,很多的警察、医护人员、消防人员涌入蜂巢,开始有秩序和效率地疏导人群。 花鑫无暇顾及其他,朝着等候他们的商务车跑去。眼看着就要上车了,车门忽然打开,从里面下来四个人,其中一个礼貌地对花鑫点点头,说:“请把小七和罗建交给我们护送。” 花鑫蹙蹙眉,居然一句话都没说就把肩膀上的小七给了出去,跟在后面的罗建似乎终于松了口气,拍拍花鑫的肩膀,跟着那四个人朝着另外一辆车走去。 花鑫看也不看离开的那些人,抓着温煦钻进了商务车,车门还没关好,就被发动了起来,随着车流渐渐离开了蜂巢。 直到商务车驶入机动车道,温煦还有点没缓过神来。看了看花鑫,很不解地问:“老板,我们为什么要跟小七分开走?” 花鑫瞥了眼窗外,随后疲惫地闭上眼睛,没有回答温煦的问题。 温煦并没有发现老板的那一眼包涵着太多的意思,他还有很多细节想不通,就问道:“老板,他们带走了那个东西,不要紧吗?你怎么不急呢?” 话都没说完,就被花鑫猛地搂住了肩膀。温煦愣了愣,待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居然依偎在老板的怀里…… 花鑫沉声说道:“让我休息一会儿……乖。” 温煦不敢动了,还没有放松下来的精神似乎被什么冲击着,紧张后的疲惫与突然而来的甜蜜相互较量了起来,而温煦很乐意让甜蜜占据上风。他甚至想着,大战之后最能够放松的事情就是躺在喜欢的人身边吧? 花鑫闭着眼睛,搂着温煦的手紧了又紧。 —— 医疗所里的黎月夕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他这个样子已经有好一会儿了。 躺在病床上的杜忠波捧着笔记本电脑,上面只有蓝天白云的界面安静地陪着他。 杜忠波想不起什么时候要了一个笔记本,而站在身边的小哥同样紧蹙着眉头,看上去跟他一样,有些想不通的事情。 黎月夕恍恍惚惚地说:“你们都记得多少?” 杜忠波狐疑地问:“什么记得多少?” 黎月夕把手机举到杜忠波面前,只见手机上显示出一张刚刚发布的通缉令。 通缉连环/杀/人案嫌疑人“滕华阳”。 112.01 月黑风寒,今夜的天气好像给足了恶人的面子,将光亮收敛的一干二净,林子深处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当一束手电光忽然晃过,怪异的嚓嚓声清晰了起来。[.超多好看小说]寒风从林子外面打个旋儿飘飘呼呼地吹了进去,吹过枯树干枝,扫过尘土碎石,呼啸着停在一片不大的空地上。 手电放在一块约有半米高的石头上面,发出来的光把几个人的腿照的清清楚楚,还有几个人手里正在使用着的铁锨。 铁锨挖出来的土被堆积在一旁,原来的位置上成了一个又长又深的坑。拿着铁锨的几个人还在挖着,似乎觉得半人深的坑还是不够深,继续挖,继续挖,继续到某人满意为止。 “某人”指的是隐藏在黑暗中的那个人。 某人站在一棵树的旁边,而那棵树上,捆着另外一个人。 那是个上了年纪的男人,身上价格不菲的西装已经被绳子勒的变了形,如果此刻有些光亮,就会看到他花白的头发和脸上纵横交错的皱纹,皱纹有深有浅,眉心那一道最为深,深的就像用刀子使劲划出来的一般。 花白的头发上沾了一点血迹,因为他的额头上有一道伤口,从伤口里流出来的血顺着额头而下,弯弯曲曲地滑过了眉毛眼睛,凝固在他的嘴角。嘴起了皮,看上去很久很久没有喝水了,他的喉结动了动,从喉咙里挤出沙哑的声音。 “我,我不服!”这句话是对某人说的。 某人伸出手拢了拢对方花白而又凌乱的头发,手上戴着黑色的皮质手套,黑色与白色成了鲜明的对比。 某人说:“跳跃器没了,你看,这是你最大的失败。而且,你是不是想杀了他?”某人遗憾地摇摇头,“抱歉,我应该说‘你要杀了他’。” 被绑在树上的老人舔了舔嘴唇,眼神中充满了绝望。 “你给我留下一个烂摊子啊。所以,你的不服到底是什么呢?”某人用真诚的态度来质疑,“我说过,可以让你随心所欲,但是唯独那个人你不能伤害。你不是一个守信的人,而我恰巧很讨厌不守信的人。” “求求你……饶,饶了我吧。”他苦苦哀求着。 某人短叹了一声,颇有些无奈地回答:“坑都挖好了,说这种话真的很没意思。” 戴着和皮手套的手拍了拍,有人上来捂住了老人的口鼻。黑暗中,老人发出了恐惧绝望的呜呜声…… 坑挖好了,看上去可以种很多绿植,比方说树苗、鲜花等等,但是这一次埋下去的是一个人,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 日子进入了十一月之后,连续下了好几场大雪,天气预报说这是受到什么什么寒流的影响,降温情况会持续一个月之久,提醒广大市民注意御寒,出行也要格外注意安全。 十一月五日,受到严格审查的花鑫等人终于被允许回家。 温煦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看过蓝天了,当他走出总部基地的瞬间,算不上明媚的阳光让他感动的差点哭出来。虽然地下空气系统很给力,让他觉得如置身温暖的初春野外,可假的到底是假的,跟真正的大自然空气始终有着根本上的区别。 在地下总部待了一个月,再见山山水水蓝天白云,温煦有种恍如隔世的再生感,憋了一肚子的怨气也随着天地间的风流云转渐渐消散了。 花鑫的表情淡淡的,似乎没什么事物值得他动容一番,他的状态看上去更像是刚刚睡醒,走出家门见见风,溜达溜达。他扭过头,看着温煦抻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张大了嘴贪婪地呼吸着冷空气。 “把嘴闭上,也不怕着凉。”花鑫习惯性地揉了揉温煦的头发,慢悠悠地朝着前方而行。 温煦小跑起来跟在花鑫身边,苦哈哈地说:“老板,咱这就算是没事了呗?” 花鑫点点头,口气中带了几分歉意,说:“这次是我连累你了。” “咱俩还说连累不连累这话?”温煦斜睨着他,失笑道。 花鑫也跟着笑了笑,觉得自己这话说得的确有些不妥,便说:“还真说不上谁连累谁,主要是蜂巢事件除了黎月夕谁都不记得,审查部的人可不是要把咱们挨个撸一遍嘛。” 说道蜂巢事件,温煦的心沉了沉,问道:“我怎么对那俩人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你要是有印象就出鬼了。”花鑫笑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开机,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温煦,眼神中满满的都是宠爱又温柔的感情。 温煦只顾着回忆当时的经过,没留意到老板的含情脉脉,自言自语地嘀咕着:“我记得很多毒气,场面特别混乱。小七从四楼窗户跳到三楼,给咱们一人一个口罩,罗建我好像一直没看到他。然后……我是怎么捅了滕华阳一刀的呢?没印象了。”说到这里,嘿嘿笑了起来,“不过,听黎月夕讲得时候真过瘾。我怎么没捅死那王八蛋呢?” 花鑫的脚步缓了下来,微微低着头,温和地说:“就算重新来过,你也不会杀了他。” 温煦没吭声,但是花鑫的这句话在心里留下了很重很重的痕迹。 花鑫又从口袋里拿出一部手机,这一部是温煦的,帮忙开了机递给温煦,语重心长地说:“你才刚刚开始,我想总会有那么一天吧……” “你这是在提醒我早点做好心理准备?”温煦含笑问道。. 花鑫轻轻地摇头,说:“这种事做什么心理准备都是没用的,你只要知道就可以了。” 人生阅历还很少的温煦苦笑道:“不懂。” 花鑫挑了挑眉,笑道:“我刚入会的时候,也不懂。” 温煦的好奇心开始蠢蠢欲动起来,问道:“那你是什么时候懂的?” “第一次杀人,之后就懂了。”花鑫笑着,看上去有些苦恼,有些无奈。他高高抬起手臂,搭在了温煦的肩膀上,把人往怀里带了带,“在下面待了一个月那就不想家?再不回去,兔子都不认咱俩了。“ 提到了兔子,温煦彻底急了起来:“快快快,你的车停哪了?” 早些时候,车子被小七开走了,花鑫也料定小七应该会来接他们。可这会儿被温煦牵了手,心情好的不能更好,甚至觉得小七没来也没关系。 小七早他们一周被总部放出来,今天早早就开车过来等着。来的路上,他还琢磨着,如果温煦问他这一个月都在哪里,自己怎么回答。 事实上,小七被审的地方并不是总部。具体些说,从蜂巢出去之后他和罗建就没有回总部。 从倒车镜里看到了花鑫和温煦,小七开车门下去。 温煦看见小七站在车旁,脸上戴着黑色的墨镜,身上穿着酒红色的外衣,浅灰色的毛衫露出了领子,黑色的牛仔裤,脚上穿了一双过踝的皮靴。这一身打扮,让小七看起帅气十足! 温煦咂咂舌:“小七帅的咧!” 花鑫嫌弃地撇撇嘴:“你的审美有问题。” 温煦压根没搭理花鑫,愉快地跑向小七。一个月没见了,他很愿意拥抱一下并肩作战的朋友! 温煦结结实实给了小七一个拥抱,小七也乐着抱住了温煦。随后,看到了花鑫杀人一般的眼神! 小七——怎么刚出来就对我放杀气? 没等小七及时放开温煦,副驾驶那一侧的车门打开了,杜忠波从里面走了出来,笑嘻嘻地说:“温煦,来来来,咱俩也抱一个。” 温煦立刻后退一步,尴尬地摆摆手,心说:拉倒吧,我还没那么大勇气。 “你怎么也来了?”花鑫走到跟前,随手打开车门,说道。 杜忠波瞥了眼小七,说:“昨晚我俩喝了一夜,我怕他开车出事,一起过来看看。” 说着,几个人陆续上了车。 温煦坐在花鑫身边,心情愉快,他问道:“杜警官,月夕呢?” “我家啊。” “他现在住你家?”温煦略惊讶。 杜忠波理所当然地说:“不然他住哪?那房子是租的,他回不去。而且,你们那副会长委托我照顾他,我这刚上班就要照顾一孩子,你都不知道老哥哥我有多辛苦。” 花鑫在后面冷飕飕地来了一句:“辛苦还能喝一夜?” 杜忠波咧嘴一笑:“调剂调剂嘛。” “对了,滕华阳抓住没?”温煦想起了滕华阳,自然要问一问。 杜忠波说:“小七在滕华阳家里找到的那件血衣,经过化验就是黎月夕父母的血,再加上我把黎月夕和滕华阳对话的录音交上去,这案子就算锁定了他是嫌疑人。不过,现在还没抓住他。估计是躲起来养伤呢。” 小七蹙蹙眉,说:“能不能说点别的?” 温煦傻乎乎地就问:“罗建呢?” 小七的脸色一沉:“温煦,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别别别,我不问了行吧?” 话音刚落,温煦的手机响了起来。看到显示出来的号码,温煦“哎呀”一声,赶紧接听。 花鑫坐在温煦身边,只听见从手机里传来了女孩子的叫喊声! “煦哥,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一个月啊我的天哪,你去哪了?怎么才接电话啊?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 “你也得让我有说话的空儿啊。”温煦苦笑不得地说,“我没事,一直忙工作呢,不方便开机。” 英子的喘气声清清楚楚地传了出来:“你吓死我了!” “不好意思,我没事,放心放心。” “你没事啊?我有事!”英子怒道,“我明天就结婚了,我不管,你得回来参加我婚礼。” “啊?明天?”温煦惊讶的同时看向花鑫,盘算着老板能不能让自己回去。 花鑫点点头,说:“回家换身衣服,去机场。我陪你一起回去。” 温煦闻言乐的差点蹦起来,赶紧告诉英子:“我回去,我带老板一起回去。等会你把酒店地址告诉我啊。对了,奶奶怎么样?” 显然,英子还在生他的气,气鼓鼓地说:“你回来自己看!”随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杜忠波在前面打趣道:“结婚是好事,带几块喜糖回来啊,咱们也沾沾喜气儿。” 喜事总能给人们带来愉快,哪怕是无关者也会由衷地笑一笑。杜忠波在笑,小七在笑,温煦也在笑。但花鑫没有这个心情,他的心里还压着一件事。 温煦说过,他在村子里不是受欢迎的人,至于究竟因为什么花鑫一直很想知道。其实,这并不是所谓的好奇心,如果温煦是因为想要到外面闯荡一番而走出村子,花鑫不会把这事放在心里,但是温煦是被赶出来的,被整个村子里的人赶出来的。这就让他必须在意了。他了解温煦,这人善良、聪明、诚恳、刚认识那会儿,还有点憨厚。这样一个人会做出什么事招惹了整整一个村子的人?换句话说,温煦能做什么事把一村子人都得罪了? 花鑫认为,温煦肯定被误会了,不,应该说是被冤枉了。一想到他的小助理被人冤枉,他就觉得心口堵得慌。其实,之前去南家村那次,这种堵心的负面情绪就已经有了,只是碍于当时还有工作要做,不好想太多,而且也不能在温煦面前流露出来。 英子结婚肯定会有很多南家村的人去参加婚礼,花鑫不是想要借此机会调查清楚,而是担心温煦被那些人欺负了。别看温煦在工作上很有气势,可面对南家村的人他未必有那份魄力。所以,不管从哪个角度出发,这一趟他都必须把温煦看紧了。 几个人有说有笑的回了家,进了家门温煦满屋子找兔子。兔子就跟魔怔了似得,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猛地扑向了温煦。一人一猫腻歪的简直没眼看了。 花鑫揪着兔子的尾巴,非常不满地说:“你就扑他,你没看见我是吧?” 兔子喵了一声,从温煦怀里跳进了花鑫怀里,各种舔各种蹭,把花鑫哄得骨头都酥了,一声一个宝贝儿地叫着。 杜忠波倚墙而站,看着俩人一猫在客厅中间腻歪,就咂咂舌问小七:“你说,我要不要给黎月夕买只猫?” “为什么?”小七觉得这个话题很诡异! 杜忠波苦恼地挠挠头,说:“我基本不回家啊,我担心他一个人寂寞,有个小玩意儿陪着能好点?” 小七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问一个单身狗?” 杜忠波咋了一下舌:“这跟单身不单身有什么关系?” 小七哼哼笑了一声,眼神有点促狭,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小七在想什么,杜忠波当然不知道,除了案子他什么都不知道。此刻,他是实实在在的想着给黎月夕弄一只什么样的猫回去。结果,就捡了个现成的,趁着花鑫洗澡的时候抢了兔子,用一个冷冽的眼神搞定了温煦。 兔子被强行抱走的时候很努力地抗争过,可锋利的小爪子怎么都能抵抗不过杜匪有力的臂膀,只能一声声地惨叫着,希望铲屎官能救它于危难之中。温煦愣愣地看着跑出去的杜忠波,当真有点敢怒不敢言。 花鑫洗完澡咬着一根烟晃悠到温煦身边,搂着他的肩膀,说:“放心吧,黎月夕能照顾好兔子。” “杜警官不会虐待咱家兔子吧?”温煦真的很担心。 小七在一边似笑非笑地说:“他将沦为食物链的最底层。” 花鑫扑哧一声笑了,回头指了指小七。小七朝着他冷笑了一声,说:“花老板,你俩还走不走了?” “走啊,温煦,你去收拾一下东西。我上楼换身衣服。”说着,花鑫顺手照着温煦的屁股拍了一把,愉快地走向楼梯。 温煦愣了愣,摸摸屁股,看看老板…… 小七望着天花板无奈地叹息了一声——花老板什么时候着的道儿呢? 半小时后,小七开车带着花鑫和温煦直奔机场。 时间:2016年11月19日10:30. —— 飞机徐徐降落在w市机场,温煦还是背着那个有点老旧的背包和花鑫走了出去,正想着叫辆计程车的功夫,就听身后有人叫他。 “温煦哥。” 温煦回头一看,看到一个皮肤黝黑,身高体壮的年轻人朝自己走了过来。 年轻人比温煦高出一个头,浓眉大眼,喜气洋洋的,到了跟前特别有礼貌地弯腰点头,自我介绍说:“我是英子对象,本来她也要来机场的,临时有事过不来了。那个,温煦哥,我叫程立凯,你要不嫌弃,叫我立凯吧。” 直到程立凯说完最后一句,温煦才有了反应,忙笑道:“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你跟英子一起叫我煦哥吧。” “哎,煦哥。”程立凯笑得憨厚,顺手把温煦背在肩膀上的包拿下来了,随后,一转眼对着花鑫也笑了笑,“您是煦哥老板吧?欢迎欢迎。这样,咱别在这聊了,先上车,我把酒店给你们定好了,还是上回你们住那家。” 花鑫很欣赏程立凯,这人一看就是个脚踏实地,没什么花花肠子的人,不像周谷城,打眼瞧着就让人觉得反感。 去酒店的路上,程立凯说了一些关于明天婚礼的事。也说道了南家村会来多少人,他们家这边会来多少人,说道了英子娘家这边的亲戚,程立凯毫不避讳地说:“煦哥,明天秦家也来人,你不用搭理他们。要不是我叔抹不开面子,我和英子都不想请他们家人。” 本来有些昏昏欲睡的花鑫一下子就精神了,偷偷瞥了温煦一眼,他们家小助理的脸色可不怎么好看。花鑫暗想,嗯,当年的事八成跟秦家有关系了。 很多年前的事了,温煦没想跟谁解释什么,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无所谓吧。可是英子显然不是这么想的,温煦知道英子心疼自己,毕竟是在一起长大的妹妹,就算没有血缘也有亲情。秦家人对自己没什么态度最好,万一要是找点茬儿,以英子那火爆脾气来看,肯定要出大乱子。可明天是大好的日子,总不能因为自己搞得不愉快。 —— 就在温煦胡思乱想的时候,守在家里的杜忠波接到一通电话,是来自刑警队的电话。 有好心市民举报了滕华阳的藏身地! 这会儿,杜忠波正陪着黎月夕吃饭,接到电话后急忙穿衣服拿钥匙,黎月夕见他没吃两口就要走,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找着滕华阳了。”杜忠波穿好衣服,往门口走,“你老实在家待着,别乱跑。晚上七点准时去上补习班,我要是有时间就去接你,没时间你自己回来。钱放在桌子上了,有事给我打电话啊。” 他走得风风火火,黎月夕呆呆地坐在饭桌旁看着满桌子的外卖,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杜忠波把车开出小区,给副会长拨了个电话。口气还是那么吊儿郎当,似笑非笑:“这回肯定是能抓着人了,你打算怎么办?这人进了局里,事儿就不好办了。他可不是钱文东,你说捞就能捞出来。” 副会长说:“我不能让你为难。” 杜忠波半是开玩笑地说,“我要是把他带回去,他就算坦白了也没人信。我也怕他乱说,把我咬出来。”说着,假模假式地叹了口气,“我总不好白拿你的薪水嘛。这样吧,地址我给你,你赶在我们前面把人带走。” 副会长干脆地答应下来:“好,其他事我会帮你处理。” 挂断了电话,副会长重新将目光落在对面的潘部长脸上。潘部长继续说道:“现在可以确定他们带走的东西是一种新型能源。新型能源是怎么制造出来的,d国的科技公司一定不会透露给我们,根据外联部的调查,这家科技公司是一家国际财团的子公司,国际财团在近几年一直在资金方面支持反物质研究,这件事我希望总部能够长期关注一下。”言罢,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电子记事本,又说,“我和部里的几个高级研究师做了总结——他们想要找到一种新能源来代替时间轴能量。” 副会长陷入了沉思,办公室立刻安静了下来,只有加湿器发出了轻不可闻的嗡嗡声。摆放在桌面上的内线电话一直在闪着红灯,手机也在震动着提醒他有短信进来。副会长始终没有被外界的信息干扰,沉下心细细琢磨着脑子里汇总起来的信息。 片刻后,副会长说:“罗建错打错着毁了他们唯一的跳跃器,就算他们拿走了新能源也无用武之地。”言罢,顿了顿,“但是,新能源不能就由着他们拿去研究,这件事我会处理。你出去吧。” 潘部长似乎还有话要说,可想了想又觉得无话可说,最后起了身磨磨蹭蹭地走出了办公室。 副会长马上拿起了内线电话,里面传来了姜璐的声音,她问道:“什么时候行动?” “现在。一定要抓住滕华阳,带回来。” “你放心,我会做到。” 姜璐办事不必担心——这句话若是放在一个月前他会毫不犹豫地说出来。但是现在…… —— 姜璐给支援部的人下达了行动开始的命令,守在市区的成员马上撒开了抓捕滕华阳的大网,他们必须做的巧妙些,不但要抓住滕华阳,还不能让警方意识到是杜忠波走漏了风声。毕竟,杜忠波也是监理会的一员了。 除了一直留守市区的一部分人之外,姜璐也带了一些人从总部出发。赶往目的地的路上,姜璐刻意把通讯频道关掉了,侧过头瞥了身边的男人一眼。 “有事吗?部长。”09感觉到姜璐似乎有事要说,便先开口问道。 姜璐压低了声音,问:“你是哪天出来的?” “三天前。” 不知道为什么,09也被审查部关了一个月。按照监理会的某些规定,姜璐是不可以询问一个月期间09都经历了什么,身为一部之长姜璐当然知道这些条条框框,她也没多问什么,除了问09哪天出来的,再没说其他事。 就这样,一行人跟快到了市区内,准备分头行动的时候,姜璐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问了一句:“那部灰色的14寸笔记本哪去了?小汪在上面贴了张二哈图片的那个。” “您找那个干嘛?”09正在调试各组的联络系统频道,听见姜璐的话,有些诧异地说。 姜璐看似很随便,一边在包里翻找东西一边说:“里面存着我不少文件,这几天我一直没找到。” 09蹙蹙眉头想了想,随即摇摇头:“真的啊,好像很久没见过那个笔记本了。部长,您着急吗?” “这事急什么?别啰嗦了,认真干你的活。”说完,她收好拿出来的东西,一转身打开车门下去了。 姜璐换了一辆白色的suv,她进去后就有人关了车门。透过贴着车膜的车窗,姜璐一直看着09应该在的位置。事实上,两辆车都贴着车膜,她是看不到什么的,可人往往就是这样,明知道什么都看不到,也会去仔细而又认真地看。其原因,无非是她想要的东西对她而言,很重要。 那个曾经在杜忠波病房使用过的灰色14存笔记本电脑,在10月10日下午五点后就下落不明了。 他是真的不记得,还是故意不记得? 113.02 w市似乎并没有受到寒流降温的影响,入了夜,霓虹与星光争辉,映亮了大半个城市,为忙碌了一天的人们拉开夜生活的序幕。[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其实,花鑫比较宅,不喜欢热闹,天气冷的时候更不愿意到屋子外面去。今晚他难得想出去走走。温煦觉得这是被关了一个月的后遗症。 程立凯把他们送到酒店就被一个电话叫回去了,这会儿花鑫说要出去走走,温煦开始考虑附近有哪些地方适合走走,没想到花鑫竟然说:“我就在附近散散步,你不用陪我,洗个澡好好休息吧。” 温煦的屁股刚刚离开沙发,被花鑫这句话硬生生卡在了半空中,起又不是,落又不安心,诧异地问:“你一个人出去?” “你还怕我丢了吗?”花鑫笑着说。 温煦摇摇头,想要说点什么,可又觉得没什么可说的。像花鑫这样的人说要在晚上时候一个人出去走走,应该担心的反而是那些趁黑打劫的坏人。温煦慢慢地坐回沙发上,狐疑地打量起花鑫。 花鑫已经走到了门口,打开房门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洗个澡吧,我很快就回来。” 房门无声无息地关上了,温煦的脸涨的通红!理智告诉他,老板留下的话没有任何其他意思,但是情感方面却把这句话渲染的无比暧昧。简直暧昧出了那种令人口干舌燥的意思来。 温煦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随后为了老板一句无关痛痒的话真的去了浴室,洗澡。 温煦决定好好享受一回,就把浴缸放满了水,还滴了两滴超级浓缩的浴液,泡泡浴是很美妙的,可惜的是,温煦躺进去之后很感慨地自语了一句:“大老爷们整这么香干啥?” 他在香喷喷的泡泡浴里享受着生活的美好,时间倒也过得很快,等他跨出浴缸,冲了淋雨,把自己包裹好走出浴室的时候,花鑫刚好推门进来。 温煦惊讶地看着他:“你还真是‘很快就回来’啊。” 花鑫打眼看到温煦脸蛋红扑扑的,头发上还滴着水,脸上的笑容有些意义不明。说:“你还真是‘洗个澡’啊。” 温煦脑袋一抽筋,回了句:“应该的,应该的。” 花鑫噗嗤一声乐了,也跟着回了句脑抽的话:“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温煦的脸一下黑了,气哼哼地回他:“你对芙蓉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花鑫绷不住了,笑得弯了腰。边笑着边走到房间里,把买回来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说:“我是想让你陪我喝点酒。” 温煦也没跟芙蓉一样娇羞了脸庞,一听老板说要喝酒,好奇地走过去扒开袋子看了看,只见里面有一瓶红酒和一篮子洗好的水果。 “你怎么还想喝酒了?”温煦说着,把洗好的水果拿了出来。 花鑫脱下外衣,说道:“在总部待了一个月闷坏了,少喝一点无妨。” “那也该买点吃的,都是水果,我怕你胃酸。去拿两个杯子。” 花鑫把外裤也脱下来,去小酒柜拿了杯子和起酒器。回到温煦身边后,说道:“可惜,没有醒酒器。” “我打电话问问酒店,应该能给送一个来。”温煦去一旁打电话,花鑫在一边打开酒塞,闻了闻酒香。 这时候,花鑫的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着老副的电话号码。花鑫的脸色一沉,心说:还让不让人消停了? 副会长在打这通电话前就料到花鑫会怎么抱怨自己,其实,他很理解花鑫,可这通电话至关重要,就算花鑫正在洞房,该打还是要打。 “什么事?就不能过个十天半月的再打给我?”花鑫懒洋洋地抱怨着。 副会长苦笑了一声:“十天半月就不用打给你了。” “到底什么事?”花鑫不满地责问着,眼神飘到了温煦的身上。刚刚洗过澡,有头发半干不干,身上只裹了件浴袍…… 以前还真是误会了芙蓉的含义啊。 正在花鑫旖旎起来的这几秒种内,电话那边的副会长说:“我们抓住滕华阳了。” “什么时候?”花鑫的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脑子里半点不正经的念想都没了。 副会长紧跟着说:“今天下午抓的,断了一只手臂,从伤口情况来分析,滕华阳好像一次治疗都没有过。” “什么意思?”花鑫蹙蹙眉,“被抛弃了?” “很有可能。”副会长说,“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几乎没什么反抗。我想,他背后的人十有八/九是没有接应他,导致他不得不自己想办法处理伤口。” “说不通吧。如果他没有利用价值了,应该会被灭口。” “我也这么想,但是他活下来了。到底是那些人没来得及找到他,还是完全不在乎他的死活,这就不好说了。” 花鑫沉默,因为思索而皱起了眉头,这让他看起来有几分难以靠近。温煦已经打完了电话,也听见了花鑫的那些疑问,轻轻拍了一下花鑫的腿,问道:“ 滕华阳?” 花鑫点点头。 温煦忙道:“快让副会长检查一下,滕华阳身上有没有那种奇怪的胎记。” 花鑫一愣,随即对着手机说:“检查过他身体吗?有没有发现胎记?” “暂时还没有。”副会长说,“因为情况不明,这人不能带回总部,我让人把他安排在郊区那个房子里了,这会儿估计还没到地方。怎么,你怀疑?” “先不说这个,等他们安顿下来马上检查一下。还有,让潘部长带人过去,扫描滕华阳,我担心他身体里藏着什么东西。” 副会长没接这话茬,因为检查滕华阳的身体这种事他早就安排了下去,只是一时间还没想到胎记这个可能性。 “花鑫,你不用马上赶回来。” 不等副会长的话说完,花鑫很实在地说:“你想多了,我并不想马上回去。” 副会长失笑:“我听说,你陪温煦去参加婚礼了?” “你怎么什么事都知道?谁跟你说的?” 副会长愉快地说:“杜忠波。” 那个根红苗正,嫉恶如仇,不畏强权的刑警队长最近真是闲出花样来了,不但抢他的猫,还在背后叨叨他,是不是当了二爹之后整个人都异种了? 花鑫怀着“你们真是一个比一个烦人”的心情挂断了副会长的电话,一转头,刚好看到温煦抱着酒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这才是过夜生活的正确姿势嘛! 花老板的夜生活一直很乏味,无非是看看电视、上上网、或者看看书而已,乏味的就像个退休老干部,好在他不喜欢喝茶也不遛鸟儿下棋。今天晚上,花老板也没想过让自己乏味的夜生活灿烂那么一点,毕竟环境不合适,时间也不合适。 来日方长,不急。 门铃响了,温煦打开门接过服务生送来的醒酒器,把红酒倒进去一半,随后稳稳地坐在了花鑫的对面。 “想什么呢?”花鑫看得出,温煦心里有事。 温煦垂着眼,微微摇头,说:“我在想,我爸那块表……” “还没出结果。” 温煦又说:“还有那把钥匙。” 花鑫捏了捏眉心,看起来有些困扰。他说:“就是把钥匙,没什么特别的。我跟潘部长打了招呼,如果其他东西也没问题,你父亲的遗物还是由你保管比较好。” 父亲于他只是一段遥远的记忆,而父亲的遗物对他而言,却是很重要。这可能是因为国人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吧。温煦勉强地笑了笑:“谢谢。” “想谢我,就陪我多喝几杯吧。” 酒还没醒好,两个人看着醒酒器忽然谁都不吭声了。在沉默中,他们想着自己所想,“所想”中都有对方的存在,却都默契的不言不语。这是一种很微妙也很美好的过程――他,明明在眼前,思念仍然在脑子里盘恒不去。 吃饭的时候有他、开车的时候有他、工作的时候有他、生死搏命的时候也有他。这样一个他,那样一个他,融汇在一起成就了眼前的他。 花鑫的思维忽然从近几日来的憋闷和紧张飘荡到了很久以前的那段日子――空荡荡的房间,一张床,两把椅子,其中一把椅子永远不会有人坐。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他常常坐在另外一把椅子上呆呆看着它,一天、一周、一个月、一年,它始终没人坐过。渐渐地,空着的椅子被烙在他的心里,即便离开那段日子很久了,心里的椅子还是空着的。 那把椅子,曾经有人坐过。他想不起那个人是谁了,所以,椅子永远都是空的。 现在,温煦坐在他的对面,他心里的那把椅子终于不再空落。 ―― 时间:2016年11月11日21:00 地点:监理会总部。 副会长乘坐电梯到了总部最底层,这里是存放秘密档案的地方,能够来去自如的人只有他和大老板。他很少来这里,即便是必须来的时候,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这是一种情绪上的抵触,因为每次到这里来,都让他想起很多很多人,很多很多事。 今夜不知道怎么了,他忽然很想来看看。而他也不是一个人来的,罗建拘谨地走在他身后,像个刚刚加入某个帮派就被老大钦点出去砍杀的小弟。他甚至还有些缓不过神来,明明几分钟前他还在实验室里做自己的研究,好像眨眼的功夫就跟着副会长到了总部的禁区,这让他感到非常的忐忑和不安。 副会长似乎永远都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即便他真的很不喜欢这里,也没有在罗建面前表露丝毫的不悦。他只是在前面走着,单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拿着钥匙。 一切看起来都是如此的自然和谐。 走廊悠长,墙壁上几盏应急灯不负责任地发出暗淡的灯光,好像没有给足电压,吃不饱似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响起来,此情此景,真的很适合发生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灵异事件。 罗建的额头上冒了一层冷汗,走过的一扇扇房门,真的如妖魔鬼怪一般影响了他,他低着头尽量不让自己去看门上的字。罗建深知,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 这里是总部的禁区,珍惜生命,远离禁区! 可惜,他还是来了,而且是被副会长钦点叫下来的。 “你到总部也有四年了吧?”副会长的脚步停了下来,拿出手里的钥匙,面对着一扇门。 罗建也跟着停了下来,听见副会长的问题,下意识地说:“是的,四年零两个月。”这时候,他看到了房门上没有文字也没有数字。他下意识地想着,走过来的路上有很多很多的门,自己克制着理智不去看那些门,余光还是扫到上面有些东西的,不是文字就是数字。而这扇门上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反而让人更加觉得不安。 副会长打开了没有字的门,随后开了室灯。罗建正在门外犹豫着,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直觉告诉他――千万别进去! “进来吧,这扇门开不了多长时间。”副会长不冷不热地招呼着,口气中有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威严。 罗建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房门自己无声无息地关上了,罗建的背脊冒出一层又一层的冷汗。 房间并不大,有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还有一排古香古色的书柜。书柜里摆放的都是牛皮纸色的文件盒,颜色古老而又苍凉,就像一个个被埋在地下见不得光的老物件。罗建不敢大大方方打量这间屋子,始终低着头,还谨慎地摘下了眼镜。 副会长把唯一的椅子给了他,他忙摆摆手说:“那个,您坐吧,我站着就可以。” 副会长微微一笑:“你坐吧,我很快就走。” 这是什么意思? 罗建还是没有坐,就这样站在距离副会长有四步的地方,整个人僵硬的像个石雕。 看他紧张的样子,副会长笑了笑:“你很聪明。我不是指科研方面。” 罗建咽了咽唾沫,不知道该怎么接茬儿。 副会长的手轻轻滑过桌面,他看了看指腹,上面没有沾染到一点灰尘,他还是照例吹了吹,随口道:“我们的调查员回到过去只有九十分钟。”他顿了顿,开口道,“我也可以说,他们足足有九十分钟。每件事都有两面性,可好可坏。你觉得呢?” 罗建的脑子里已经都是浆糊了,又因为没戴眼镜的关系,看不清副会长脸上的表情。这一点,也不知道是好事坏。 没有得到罗建的回答,副会长又说:“潘部长一直在递交申请报告,想让你通过中级研究师的考核,对你来说,他是个很不错的上司。” 罗建舔了舔嘴唇,仍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副会长低头,看了看腕表,说:“现在是九点十分,十点整我会让人事部发一条人事变动通知给所有人。罢免潘恒洗研究部部长职务,任命罗建为新的研究部部长。” 罗建闻言倏地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前方模模糊糊的副会长:“为什么啊?您,您不能,不能这么做。” 副会长坦然地说:“我能。” “但是,您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他太看重你了。”副会长如是说,“他看重你的程度远远超过你已知的程度,所以我想,你一定有什么我没有发现的优点,我想给你一次机会。” “我不需要。”罗建忙不迭地拒绝所谓的机会,“我不想做什么部长,我什么都不想要,我现在这样就很好很满足。 副会长点点头,貌似欣慰地说:“如果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想得这么简单,该多好啊。” 显然,副会长说出的话并不真的是他心中所想。 罗建急的满头是汗,可是胆怯的不敢上前一步。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他跟一个手握大权的人谈条件,能有几分胜算?罗建不愿去想,但摆在他面前的事实逼迫他必须去想! ――副会长为什么把自己带到这里来说这样一番话?如果他真的要撤掉潘部长的职务,真的把自己送上等同于祭台的职位,那么他大可以直接那么做,没必要找自己谈什么。但是,他找到自己了,并且选择了这样一个谈话地点。这是不是表示,自己还有机会? 要试着争取机会,争取跟他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的机会。 想到这里,罗建鼓起勇气,问道:“副会长,您觉得我取代了潘部长就对总部有好处吗?” 副会长挑挑眉,似笑非笑地说:“勇气可嘉,但是你没有抓住问题的重点。” 罗建不敢说话了,因为他的反击一点效果都没有。 副会长似乎很满意罗建的反应,又说道:“我给你机会,但是你似乎并不想要。” “不是的!”罗建下意识地开口,随即便后悔了。他泄露了内心的恐惧和紧张,无疑是给副会长一个信号――我怂了,任你捏圆搓扁。 可是,副会长并没有因为他的自乱阵脚而觉得开心,反而脸色阴沉了下来,问道:“罗建,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解开赵炜手机芯片里的代码吗?” 罗建后退了一步,没有吭声,也没有点头或者是摇头。 “赵炜的跳跃器从失踪之后就一直检测不到具体位置,那个跳跃器进行了数次跳跃,我们却一次都没有检测到,这不正常。问谁,谁都跟我摇头,这也不正常。于是,我调查了所有赵炜经手的案件,从1997年到2013年所有的。我发现,他从2009年开始就单独办案,他的搭档因为不满他的独断独行申请跟其他人组队。2011年他只办了一个案件,是在十月。但是温煦却在2011年6月30日遇到了赵炜,地点是南家村,那一次赵炜是跳跃到2011年的。奇怪的是,我在赵炜那个跳跃器记录上找不到这个时间点。就是说,2011年6月30日赵炜跳跃时间,我们根本没有检测到。” 于是,问题来了。赵炜的死亡时间是2011年10月25日,所有人都认为,赵炜死后跳跃器被人拿走,那伙人对跳跃器做了什么手脚,导致总部无法检测到跳跃器的行踪。但是,温煦在2011年6月30日遇到了同样跳跃时间的赵炜,这不就是打了所有人的脸吗! “所有人”中,副会长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被这一巴掌扇的最恨的就是他,可从温煦被时间轴丢到2011年6月30日那次算起,到现在也过了一个多月了,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大可以堂而皇之地调查每个他认为可疑的人,也可以让某些人悄无声息的消失,可是他却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也没有大张旗鼓去调查这件事,直到,花鑫和温煦离开总部,他才一个人在夜里找到罗建“说道说道”。 副会长朝着罗建慢慢走动起来。随着他的脚步越来越近,罗建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在这个不足八十平米的房间里,副会长很快缩短了彼此间的距离,站在罗建的面前,伸出手,从罗建的上衣口袋里取出眼镜…… 罗建又咽了咽唾沫,但是口腔里干巴巴的,他只觉得喉咙更加干渴。焦躁与恐惧让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副会长。 副会长说:“我想来想去,觉得在跳跃器上动手脚的应该是自己人。不是跟赵炜关系密切的你,就是处心积虑的潘部长。”说到这里,副会长居然轻松地笑了,“罗建,我不可能让两个危险因子在我身边蔓延滋长,你们俩我总要除掉一个。” “除掉“是一个相当有威胁性的词,只有掌握着生杀大权的人才能如此轻松地说出这个词。而对罗建来说,这个词所代表的意义有着另外也一层意思。 副会长能把他带到这里说明一切,显然是已经板上钉钉的事了。试图改变什么事不可能的,况且他也没那个能力。但是,让他感到不解的是,副会长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话。 他完全可以让自己消失的毫无痕迹。他可以这么做,且不需要对任何人解释。 罗建无法控制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地问:“您不需要证据,是吗?” 副会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为什么是我?” 副会长的眼神飘向了房门,很快就转了回来,言道:“你年轻,经验不足又容易动摇。对我来说,你是一个很好把握的对象。” 潘部长则不同了吗?罗建暗暗想着。 似乎没什么余地了。罗建紧紧闭上了眼睛,从胸口里挤出一股压抑着的浊气,下一秒,他觉得好过了很多。可能是心理问题吧。当你想要说出一个隐瞒已久的秘密时,你会觉得无比轻松,哪怕后果是严重的。 罗建重新张开眼睛,猛地后退一步,举起了双手做出“我坦白”的架势出来,他说:“我是做的,跟潘部长无关。是我修改了赵炜跳跃器上的设置参数,所以……” “所以什么?”副会长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没有半分急切或者是惊讶的模样。 罗建舔了舔嘴唇,决定说完下半段话,毕竟他已经承认了,再遮遮掩掩几件事真的找死。 “副会长,我,我没有任何目的。呃……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赵炜有两个跳跃器。” “我记得,另一个跳跃器是他第一任搭档的,那个人殉职后作为纪念品,赵炜留下了对方的跳跃器。但是那个跳跃器已经被我们抽走了能量,它无法使用。” 罗建听到这里,很痛苦地指了指自己。 副会长挑挑眉:“你重新给那个跳跃器输入了能量?” “确切地说,我把两个跳跃器的核芯换了。” 这时候,副会长的脸色阴沉的让人不寒而栗。 罗建赶忙解释:“您别误会,听我说。2010年末他不是办了一起杀人未遂的案子嘛,那次行动中他自己的跳跃器坏了,让我给检查检查,如果问题不大我直接就给他修了。但是我发现那个跳跃器坏的很彻底,我跟他解释,说跳跃器的核芯损坏,根本没法修,让他再申请一个。但是,赵炜把另外一个,就是您说得他搭档留下的跳跃器拿给我,说里面的核芯是完好的,我只要换到他的跳跃器里就可以。” 没等他说完,副会长便沉声斥道:“你不知道那个跳跃器是被抹掉参数了吗?这种跳跃器是不允许被更换的。” “我知道,但是他很坚持!他……”罗建的神情有些沮丧,有些懊恼,“他是我的恩人,没有他,我恐怕……” “所以,你那个愚蠢的脑袋就答应了他的请求?”副会长冷声问道。 罗建开始胡乱抓着自己的头发,说道:“我把里面的参数重新设定了,按照赵炜自己的那个跳跃器设定的,然后输入能量。我以为,不会有问题的。” 副会长闻言轻轻地笑了一声:“所以,当你听说赵炜的跳跃器丢失后检测不到位置,就很抵触我了。你知道吗?在我办公室那次,花鑫让你找到温煦的下落,那时候我就意识到,你非常非常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罗建低下了头,不敢吭声。 副会长一脸的看着熊孩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的表情,问道:“说说吧,都有谁知道这件事。” 罗建怯怯地说:“我没跟任何人说过。” “你自己没有留备份吗?” “留了。当时我把修改过的原参数和新参数记录下来了,存在我的个人笔记本里。” “笔记本呢?”副会长追问道。 罗建苦着脸,说:“那次车祸之后,我就找不到那个笔记本了。”看到副会长的脸色又变得可怕,忙补充,“笔记本我有设置密码的,您也知道,番茄密码只有我才能打开。” 所以,理论上笔记本即便是丢失了,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不,副会长不会这么想的。 副会长沉沉地叹息了一声,说:“罗建,你的擦边球打得太多了,按照总部的规定,你知道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 罗建脸色惨白,茫然地摇摇头。 “就你做的这几件事,足够被□□二十年。” 罗建腿一软,差点瘫坐下去。 副会长皱着眉头,半点去扶一把的意思都没有。他只是看了眼腕表,随后说:“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一,把所有问题交代清楚,跟这些事沾边儿的人都要受到严格审查,潘部长降职,你老老实实去‘天河’蹲二十年;二,一切都不会改变,我说什么,你做什么。” 罗建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做出来选择:“我,我选第二条路!” 他的选择似乎已经在副会长的预料之中,定定地看了罗建一眼,副会长亲手把眼镜给他戴好,沉声道:“跟我来。” 罗建就像脚底下踩着棉花,飘飘忽忽地跟着副会长走到了唯一的桌子旁,副会长再次拍拍椅子:“坐下。” 罗建哆哆嗦嗦地坐在了椅子上,完全不明白副会长到底要他做什么!这时候。罗建才有些后悔,如果副会长让他做一些他根本做不到的事情怎么办?可是,眼前的局势他只能选择第二条路,第一条路的后果不是他能承担的起的。 那么,副会长究竟要自己干什么? 副会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a4大小的铁盒子,铁盒子是黑色的,浑然一体就像个黑色的铁块。副会长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精致的小钥匙,在罗建还没看清楚的时候打开了铁盒子。 盒子里装着三份文件,文件上只写了日期――2003、2011、2016. 副会长弯着腰,眼睛紧紧地盯着罗建,说:“这三份文件你要仔细看,把每个字都记下来,记在心里。”说完,又看了看腕表,“你只有四十五分钟的时间,看完了马上出来。”言罢,丢给他一副手套。 罗建整个人都是懵的,副会长显然对他的状态非常不满,面色一沉,低声催促:“还让我给你准备咖啡宵夜吗?” “不不不,我马上就看。”罗建吓得赶紧转回身,拿起手套带了几次都没戴好。 这熊孩子是有多紧张?副会长偷偷翻了个白眼,上手帮他把手套戴好。说:“我就在门外。” 副会长走得很干脆,再也没跟他说半句话。等房门关好,罗建听见了上锁的声音,这一刻,他的心才落下一半,另一半则是被眼前的三份文件深深地吸引住了。 罗建想,副会长不惜威胁他,目的就是为了这三份文件。想来,副会长的目的是要给他设置一道不敢违抗甘愿三敛其口的枷锁。那位总是看似和善的副会长成功了,他的确不敢跨过这道枷锁,原因无他,他不能连累潘部长也不能把其他无关人员扯下水,而最重要的是,他绝对不要被囚禁二十年! 所以,留在眼前的只有一条路,看了这三份文件。可看过之后呢?还不知道有什么可怕的事等着自己。 想到这里,再看摆在面前的三份文件,好像看着三颗□□一样。 罗建沉淀了一下浮躁的情绪,手慢慢地打开了2003年的文件,第一页第一个名字,让他下意识地“咦”了一声。随后,看到的东西愈发让他觉得古怪。这些看似稀松平常的记录根本没什么问题啊,然而,随着他打开2011年和2016年的文件,他的冷汗也开始一层一层地渗透出来!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看到的是什么。 事实上,罗建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当多年后那起重大的事件发生了,他才明白副会长为什么要他看到这三份文件。而这一晚,也成了左右整个大局的关键。 ―― 房间里只有一盏橘黄色的落地灯是亮着的,对一个商务套房而言这点光亮是微不足道的。在落地灯下的桌子上,有一瓶空了的酒瓶,被吃光的果盘,还有一件湿了的浴衣,搭在桌子的边缘。 温煦的酒量并不好,喝了一半就几乎不省人事了,失手打了酒杯,里面的酒洒在浴衣上面。花鑫只好帮他脱了浴衣,怀着“我是个君子”的心态把人送到了床上。 温煦的酒品很好,喝多了不哭不闹不唱歌,乖乖地趴在床上呼呼大睡。花鑫抽空洗了个澡,回到卧室的时候,温煦睡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花鑫掀开被子躺进去,枕着手臂用眼睛细细临摹着小助理的睡脸。看到入神时,忍不住摸摸红润又光滑的皮肤,随即不自知地笑得温柔。 “温助理,这要是在家你就没跑了。”花鑫自言自语起来,“你老板真的很有节操,所以,今天晚上你就好好睡吧。” 他轻轻吻了温煦的额头。 晚安,我的温助理。 ―― 时间,2016年11月11日22:30 地点:新开发区、光明街、海山北路与海山东路交叉口。 开发区的全名叫做“海山新家园开发区”简称:新开发区。这里的一切都是新的,大楼是新的、道路是新的、花园是新的、每块砖每块瓦都是新的。因为太新了,所以很少有人来住。故此,开发区正式投入运作的半年内,被本市人调侃成了“鬼城”。 今晚,汪厉喝了点酒,开着车从灰云山的方向往市区去,途中必须经过新开开发区。他也不记得开了多久,再去分辨外面的情况时看到了空无一人的街道旁,那块写着“海山北路”的牌子。 车子里一直靠着暖风,吹得他有些昏昏欲睡,放下车窗让寒冷的风吹进来,他点了一根烟,就着冷风吸了一口。风一吹,酒劲上了了,胃里翻江倒海的,他赶紧把车驶入一旁的匝道,停在路旁,夺门而出。 呕吐声在安静的夜晚里传出去好远好远,空气里似乎也飘荡开那难闻的气味。汪厉吐了半天,把晚上吃的东西都吐出来才觉得好了很多,他抹了把嘴,转身靠在绿化带的护栏上,稍作喘息。 嘴里的味道很糟糕,糟糕的想再吐一会儿。想要喝水的时候,看到马路对面似乎有一家连锁超市的招牌还亮着灯。他晃晃昏沉沉的脑袋,决定过马路去买一瓶水。 黑漆漆的新开发区只有一家超市还在营业,led招牌上的24小时营业一闪一闪的,在整座鬼城里显得尤为扎眼。但是,对一个喝多了酒又刚刚吐完的人来说,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汪厉走过了马路,他发现还需要再过一条绿化带才行。今天他穿的是自己最好的鞋,这双鞋花了他不少钱,平时他舍不得穿,只在有重要场合的时候才会穿。此刻,他并不像让最好的鞋被那些刀尖一般的枯枝刮出伤痕来。他选择绕过绿化带过去,只是多走几步路而已,这不算什么。 崭新的马路两旁耸立着一个有一个高高挑起的路灯,灯柱和灯箱选用了英国中世纪风格,看上去还真有一点点雾都的味道。路灯将机动车道照的很亮,对两侧窄窄的人行道便显得有些吝啬了,特别是绿化带后面,几乎一大半都是漆黑的。 汪厉终于走到了绿化带尽头,打了小弯,几步之间就隐没在了绿化带的黑暗中。 寒冷是有味道的,汪厉吸了吸鼻子,吐了两口唾沫,烟雾嘴里的味道所以张大嘴使劲吸了两口寒冷的空气。那特有的味道在他的嘴里蔓延开来,仿佛闻到了另外一种难闻的气味。 气味不是他的,那是一种类似被烧过的胶皮的味道。汪厉左右看了看,似乎再找气味的源头…… 突然!一个冷硬而又结实的身体砸了过来!是砸过来,而不是靠过来。他被砸的踉跄了好几步,那股烧过胶皮的味道几乎把他整个人包裹起来,让他又干呕了几声。 “把钱拿出来!”砸过来的人在他背上,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汪厉剩下的酒劲跑的一干二净,他想呼救,却发现嘴巴和鼻子都被身后的人捂住了。那个人戴着手套,烧过的胶皮味就是从手套上传过来的。他努力挣扎了。两下,想要摆脱对方,但显然,那个人的力气远远大过他! “再动捅死你!把钱拿出来。” 汪厉感觉到腰上有个东西顶着我,他马上冷静了下来。身后的劫匪应该是个身材很高大的男人,对这样的男人来说,自己就像个小学生。拼命抵抗是不明智的,他示意对方:我不动,你不要伤害我,我给你钱。 他的配合让劫匪很满意,又说了一句:“把钱拿出来,都拿出来。” 汪厉紧张地朝着车的方向昂昂头――钱在车里。放我走,我所有的钱都可以给你。 可是,没等他进一步表达自己愿意配合的时候,刀子已经捅进了他的身体。那一刻,汪厉忽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抓住了刺入身体一半的刀,他的手马上被割破了,血流了出来。 高大有力的劫匪把他拖进绿化带,方才那一下爆发好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他因为疼痛和恐惧完全丧失了行动力。劫匪捂着他的嘴,手里的刀又刺入了他的身体,汪厉的意识开始涣散,视线也开始模糊,只看到劫匪戴着口罩和帽子,而露在外面少量的皮肤上被枯枝刮开了一道不深的口子。 汪厉那只沾满血的手一下拍到了劫匪的脸上,当他彻底失去直觉的前一秒,劫匪的半张脸都被他的血染红了。 ―― 趴在柜台上打着瞌睡的老板忽然清醒了过来,揉着酸麻的肩膀习惯性地朝着外面看了一眼。一瞬间的功夫,有一道影子飞快地在门口一闪而过,老板不但没有认为自己是眼花看错了,还一脸的怒气冲冲。 “妈的,又来偷东西!”他气呼呼起从柜台后面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铁钢,又顺手拿了棉帽子,带着势不可挡的架势冲到了外面! 路灯还是那么明亮,鬼城还是那么安静,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老板站在店门口左右看了半天,也没看到什么可疑的影子。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三五分钟,他终于有点不耐烦了,出门的时候很急没穿外衣,这会儿被冷风吹的瑟瑟发抖,他正准备回去的时候,下意识地低下头。 地面上有几个很明显的带着血迹的脚印。 老板心里一紧,忙推开门店朝里面喊:“大小子,赶紧出来。快点!” 他连续催促了七八声,才从便利店里走出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小伙子睡眼惺忪地抱怨:“爸,你大半夜的干啥啊?” “可能出事了,快跟我过去看看。”老板抓住自己的儿子,指了地面上的血脚印。 大小子咳嗽了两声,蹲下去仔细瞧了几眼,脸色顿时变了:“爸,好像是人血啊。从前面过来的。”大小子指着左手边的方向,而在路灯隐约的光亮下,机动车道上还有几个带血的脚印。 老板用手背蹭了蹭鼻涕,把心一横:“走,过去瞅瞅。” 大小子抓住了老板的胳膊,说:“爸,你回去穿件衣服,把手机拿出来。” 还是儿子想的周到,老板赶紧回去穿衣服拿手机,谨慎起见给儿子也找了个武器,一把没拆封的菜刀。于是,父子俩沿着血脚印开始寻找,很快就找到了绿化带旁边。 这里有一滩血,看上去让人毛骨悚然!大小子握紧了手里的刀把,把老板拉到身后,说:“那个,爸,你在这等我,我去看看。” “瞎说啥,我能让你一个人进去?走,一起去。”老板舍不得儿子冒险,走在了前头。 父子俩紧张的都有些腿抖了,特别是老板,一条腿跨进枯枝里面就再也不敢深入,他用手里的铁棒拨开枯枝,大小子在后面用手机电筒照明,忽然间,他们看到了躺在枯枝中的人浑身是血! “死死死,死人了!”老板吓得一屁股坐在绿化带的护栏上,硌着了某部位疼的熬一嗓子瞬间撕裂了鬼城的宁静。 大小子还算冷静,把他爸拖到一边,转身跨进了绿化带,很快就大声说:“爸,这人还活着,快叫救护车啊。” 当老板打通了救护车和报警电话,时间是:23:00。 114.03 十五分钟后,救护车先行赶到,将奄奄一息的汪厉送往最近的医院进行抢救。[]又过了十分钟,警车也赶到了。 出警的是新开发区派出所的警员们,由副所长带领着,一共有十来个人。将发现被害人的完整经过听了一遍之后,副所长认为这是一起抢劫杀人案。他走到被害人的车旁。 这是2016年新款银色polo,副所长随手打开车门,看到四个座位上都铺着白色的人造毛坐垫和靠背,本该装烟灰的小缸子里盛满了硬币零钱,操作台上有一个剩下半瓶的车载香水。摸了摸操作台,手套上没有沾到半点灰尘。 虽然它算不上是一辆好车,却被它的主人保养的非常不错,里里外外都干净的很。这一刻,副所长的脑海中甚至可以想象出,被害人开着心爱的车回家,半路上却不知道为什么要下车,下车的行为或许对他来说是稀松平常的,因为他不知道自己马上会遇到一个劫匪。 噩运,永远不会提前通知你什么时候会来光顾。 不幸中的万幸,汪厉还要有口气,副所长希望他能熬过这一劫,平平安安地活下来。 距离新开发区最近的医院是省第一医院,汪厉在四楼的手术室进行抢救,奇怪的是:警方说已经通知到的汪厉家属迟迟没有露面。不管被害人家属有没有来,医生的天职是救死扶伤,他们首要的工作就是把汪厉从死亡线上抢救回来。 李医生是个经验丰富的麻醉师,她只需扫伤者一眼就能知道需要多少麻醉计量。不过,今晚不是她对伤者进行麻醉,而是她带了半年有余的一个研究生,学生按照她的指导给伤者进行麻醉,每一步都做的极为仔细认真。 李医生对自己的学生很满意,也很关心,手术开始后仍然站在学生身后默默地支持着。当她走过主刀医师身后朝着伤者头部前方走去的时候,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了伤者的脖子上。李医生蹙蹙眉,伸手摸向伤者脖子上的淋巴部位,手感告诉她这里很硬,有肿胀迹象。李医生原本侧站着的身子完全转了过去,又摸了几下淋巴,随后轻轻地对身边的护士说:“小王,让一下。” 小王让开了半个身位,李医生的手摸向伤者的腋下,随即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抽回手又去试探伤者的腹沟。 李医生的行为对主刀医师来说是极其不礼貌的,如果她不是一个值得尊重经验老道的麻醉师,主刀医生绝对会被她赶出去。而正因为她的能力在医院里数一数二,她现在所做的举动才会让主刀医生百般不解。 “怎么了,李医生?”主刀医师问道。 李医生咽了口唾沫,说:“这个伤者淋巴结肿大,特别是颈、腋和腹股沟。”说着,她的手又仔细地摸了摸颈淋巴,“淋巴结肿大直径超过1厘米了。” 主刀医师是梁医生,他闻言后顿时惊讶地瞪起了眼睛,扭头对护士说:“电筒。” 护士忙拿过电筒递过去,梁医生掰开伤者的嘴巴用电筒朝着里面照。他的脸色也白了几分,沉声说:“咽喉部有白斑。” 一个护士“啊”了一声,丢掉了手里的东西,惊恐地说:“天呐,hiv病毒?” 她电话一出,其他几个护士惊恐地纷纷后退,像是看着炸弹一样看着手术台上的伤者。而一直没有移动半步的人是梁医生、李医生以及她的学生。 李医生镇定地说:“仅凭这两点还不能确认,再采些血样做hiv检测。” 然而,没有护士上前采集血样。 李医生冷静地看着那几个已经瑟瑟发抖的年轻护士,说道:“检测还没做你们就怕成这样了?” 护士们面面相觑,惊慌而又茫然地看着李医生。 李医生仍然很镇定,拿起采样管开始采取血样。她的手都没抖一下,冷静的就像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很有可能携带hiv病毒的伤者。但大家都很清楚,她是第一个发现的。 李医生的声音有些冷漠,淡淡地说:“我知道你们害怕,但是他已经躺在手术台上,我们就有责任救他。我不勉强你们,你们可以走。” 话音落地,几个护士相互看了看,谁都拿不准注意了。如果真的走了,她们在医院的前途就会变得岌岌可危,可是,在她们面前的很可能是一个带着致命病毒的人。前途和生命哪个更重要?答案不言而喻。 一名护士忽然对李医生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李医生、梁医生,我,我真的很害怕。”说完,逃也似地跑出了手术室。 第一个人离开了,她的选择似乎帮助另外几个犹豫不决的护士下了决心。(.)她们咬咬牙,什么都没说就转身离开了这里。一分钟不到,手术室只剩下了三个人。 李医生瞥了眼自己的学生,年轻人露在口罩外面的脸部已经苍白的不见血色。 李医生想:都还是孩子,这怪不得她们。 “你把血样送到化验室。”李医生把装有血样的采集管用药棉和胶布缠了好几层才递给学生,“不想回来,也可以。” 学生呆呆地看着李医生,没有伸手去接血样管。 梁医生的视线在李医生和年轻人之间扫过,随即,就听李医生说:“梁医生,你呢?” 梁医生平淡无奇的眼睛毫无波澜,淡淡地说:“李医生给我做助手,是我的荣幸。” “少拍马屁,快去穿防护服。这里我一定人先顶着。”李医生如是说。 梁医生默默地点点头,迅速走出了手术室。 李医生拿起引流器,吸走腹腔里的血,头也不抬地说:“还愣着干什么?快去。” 惊呆的学生这才好像是大梦初醒一般有了反应,拿起放在一边的血样急匆匆走到了手术室门口。门,自动为他打开,他的脚步却犹豫了起来。 “你还想跟我继续学,就马上把血样送到化验室!”李医生有点生气了,口气非常威严。 她不会责怪学生临阵脱逃,因为她明白,害怕是人之常情,她甚至很愿意告诉他――其实我也害怕。可是害怕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既不能让被刺破的内脏自动愈合,也不能让良心接受自己的见死不救。 所以,害怕是很多余的! 学生回头看着李医生的背影,这个只有一米六的老师仿佛在一瞬间变得高大了很多,即便她真的很瘦很单薄。 学生说:“李医生,我要穿多少防护服?” 李医生手上的动作一顿,眼睛里渐渐有了温度,那是柔和的宽慰,也是欣喜的畅怀。她很轻松地说:“两个防护鞋套、两件防护服、两副手套、还要在口罩上戴一层防护套。” “嗯,我马上就回来!” 年轻人的脚步声听起来朝气蓬勃,李医生露在口罩外面的眼睛弯了起来,虽然这笑容很轻很浅,但她真的是由衷地笑了。 不到十分钟,梁医生回来了,学生也回来了。但是,hiv的检测结果不会这么快回来。不论结果是阴性还是阳性,他们都要尽全力抢救这个人! 当梁医生重新拿起手术刀的时候,李医生说:“老早年前啊,我也是外科医生。” 梁医生不解地看着身边这位年近半百的老前辈。 李医生斜睨着梁医生,说:“你女儿刚满月吧?”说着,竟然从他手里拿过了手术刀。 梁医生的眼睛充满了惊讶,立刻按住了李医生的手腕,说:“你最后一次做手术是什么时候?” “十多年前了。” “所以,在这里您没有资格跟我争。”言罢,抓着李医生的手一翻,掌心向上,“止血钳。” 李医生没有动,也没有放下手里的手术刀。而梁医生的手还在她面前摊开着。 年轻的学生见他们谁都不肯退让,就走过去将李医生手里的手术刀取了下来,又把止血钳递给了梁医生。 李医生不满地说:“一个两个的都不听话。” 梁医生蹙蹙眉,沉声对年轻人说:“小阮,放音乐。” 莫扎特《d大调第五钢琴协奏曲》第一乐章在手术室里回荡了起来。每一个音节都充满了活跃、开朗、朝气。曾有人戏言,莫扎特是粉红色的,用旋律和节奏以及和声为语言,演绎生命,寻求解脱。浪漫而恢弘。 伴着明快的协奏曲,时间在死神的镰刀上一点一滴地流逝。三个人的注意力高度集中,不知道过了多久,梁医生忽然喝道“除颤仪,快!” 小阮急三火四准备好了除颤仪,这时候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就连梁医生让他设定多少焦耳都是身体本能来完成的。他不知道自己到底使用过多少次除颤仪,两次?还是三次?除颤仪电击伤者时发出了砰砰的声音,他的心也跟着砰砰声剧烈地跳动着。 李医生抓住了年轻人的手,他气喘吁吁,胸膛快速起伏,眼神茫然。李医生遗憾地对他说:“你尽力了。” 这一刻,年轻人才听见监测心跳血压等情况的仪器发出了长鸣声,那是代表一个生命离开世界的声音。 李医生从年轻人手里拿过除颤仪,拍了拍他颤抖的肩膀。她知道,他们真的尽了全力,但是伤者的内脏破裂导致大出血,尽管及时缝合伤口,也没能挽回他的生命。 如果能早送来十五分钟…… 然而,生与死之间是没有“如果”的。 协奏曲播放到了尾声,完整的演绎了生命的处境,随之而来的解脱。 梁医生的眼睛看向挂钟,肃穆地说:“死亡时间2016年11月12日00:30。” ―― 黎明时分,温煦在温暖的被子里舒展着有些僵硬的身体,半梦半醒间他感到有些难受。模糊着睁开眼睛,看到房间里淡淡的金色的光线,那是从厚实的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光,很是细长,不能为视觉营造更好的条件。 温煦揉了揉眼睛,扭头去看身边的人。下一刻,他才知道自己为什么睡得如此难受。花鑫的手臂搂在他的腰上,整个人都靠了上来,胸膛紧紧贴着他的背脊,埋在被里的两条大长腿像蛇一样缠着他。 温煦:“……” 就算是天上下金子全都砸在自己脑袋上,也不会有这么幸福吧? 温煦慢慢地缩进被子里,来自背后的温度是那么舒服,他在被子里傻笑了起来。 忽然,手机铃声响了――在这绝对不应该有任何声音的时候响了起来。 花鑫许是被铃声干扰了,搂着温煦的手紧了紧,从鼻息中发出不耐的声音。温煦在“继续抱下去”和让“老板好好睡觉”之间苦苦挣扎了数秒,最后还是选择了后者。他急忙掀开被子跳下床,手忙脚乱地翻找不知道丢在什么地方的手机。 失去了怀里的“抱枕”花鑫更加不耐地哼哼了两声,甚至还伸出手划拉几把,想把抱枕再纳入怀中。 温煦一脚踩在裤子上,绊了个趔趄扑向待客区,一个虎扑把躺在沙发上的手机抓进了怀里,回头一看,只见花鑫不知道何时撑起上身,正一脸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己。 温煦尴尬地笑了笑:“那个,吵醒你了?” 花鑫一脸的迷迷糊糊,抓了抓头发,说:“大一早的你干什么呢?” “不好意思,我先接电话。”说着,温煦才把手机拿出来,仔细看了眼上面显示的号码。 电话是英子打来的。 出嫁的新娘总是要起很早开始准备,虽然现在才是早上六点,其实英子已经起了两个多小时。 电话里,英子问道:“煦哥,你起来没有啊?” “起来了,起来了。” “你可别迟到啊,八点十二分是吉时,早点去啊。” 温煦说:“放心,我肯定提前到场。” 英子叮嘱完就挂断了电话。温煦把手机放回沙发上才发现自己只穿了一条小裤裤坐在地上,顿时觉得有点尴尬,回头看向老板,只见他的老板已经坐了起来,裸着上身在床上盘腿大坐,表情似笑非笑。 温煦猛地想起方才俩人睡觉的那个姿势,脸一下子红了,忙揶揄说:“我,我去厕所。” 花鑫只觉得眼前一道肉光闪过,接着便是关门的声音。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那种美妙的感觉似乎还在…… ―― 早上七点,花鑫和温煦吃了早餐,换了衣服,坐上计程车去往婚宴酒店。这一路上,温煦有些担心自己的出现会不会引起一些人的反感,可再想到英子和奶奶,觉得这也不算什么了。 花鑫一直没怎么开口说话,坐在车子后面玩手机。 温煦想了半天不怎么愉快的事,也懒得再去想了,索性跟花鑫聊天,问道:“你看什么呢?” 花鑫说:“过几天小七生日,我要送个留声机。” “小七过生日?哪天啊?” “今天是十二号了吧?他是十六号的生日。” 温煦想了想,自己也应该送小七一个生日礼物。老板刚才说送小七什么来着? “你怎么要送他留声机了?”温煦问道。 花鑫说:“小七有恋古情怀,就喜欢这调调。” 温煦点点头,来了灵感:“要不这样,你送留声机,我送唱片吧。小七喜欢谁的唱片?” 花鑫脱口说道:“efitzgerald” “谁?” “艾拉.费兹杰拉。”花鑫浏览完了网上关于留声机的信息,把手机收了起来。 温煦不以为意地问:“你找到想买的留声机了吗?什么样子的,给我看看。” 花鑫拿出手机打开页面,让温煦自己看。 温煦看到上面都是英文,就继续往下滑动页面,很快看到了价格。他数了数,说:“八位数。”刚想说,对你来说也不算贵哈,结果就发现这特么的是美金,如果换算成人/民币…… “这太贵了!你干嘛送这么贵的东西?” 花鑫煞有介事地说:“小七难得过回生日啊。” “懵谁呢?生日年年过好么。”温煦握着老板的手机,训斥老板,“不准买这么贵的东西,换一个!” 花鑫忍不住笑了笑:“我已经付完钱了,下回早点说。” 对于经常为柴米油盐计算块八角的温煦来说,花鑫真的是挥金如土的败家子!可是,能让他败家的对象实在不多,目前为止除了小七他还没为谁这么土豪过。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吗? 温煦直言:“老板,下次你再买这种贵死人的东西能先跟我说说吗?” 花鑫笑道:“怎么了?你是心疼钱,还是心疼我?” “再怎么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啊。”温煦语重心长地念叨,“我给你算算啊。就咱家来说,一个月的水电煤气费开销就要一千多,你还俩月要修缮一下前后院的植物,水塘,一次就是三千多啊,还没算给兔子买的基本用品每个月也要一千多,还有你那俩车,油钱也不少啊。”粗略地算下来,温煦发现自家老板花钱如流水,“老板,咱能节俭一点吗?” 花鑫摸了摸鼻子,嘀咕着:“你说的也是,回去该收收租子了。” “什么收租子?”温煦好奇地问。 花鑫挑挑眉:“你老板可是地主出身,不收租子算什么地主。” 温煦也没想过打探花鑫的经济情况,只是被他这番话逗乐了,顺嘴就问:“那我是您的家丁呢,还是账房先生呢?” 花鑫挺了挺胸膛,整理了一下西装,愉快地说:“压寨夫人。” 压寨夫人:“……” 花鑫的玩笑里总是搀着一言半句的真话,至于温煦能不能听明白他也没介意过,他只是很享受这种感觉――看着温煦忽然被自己说得哑口无言面色通红,心里真是无比畅快。所以,也乐此不疲。 稍时,计程车停在了酒店门口,温煦还没下车就看到了熟人。 酒店不算大,门脸看上去中规中矩,只有在门前竖起的气球拱门非常醒目。,粉红色的气球拱门上贴着用金色写成的一对新人的名字,还有大红色的吉祥话――百年好合。在气球拱门的周围站着不少人,一大半温煦都认识。 张家婶子,汪家大叔,刘家的小弟,冯家的大姐。每个人都穿着喜气洋洋,脸上洋溢着同款的笑脸。 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不知怎的,温煦想起了英子小的时候。那时候,英子总是跟在他和周谷城后面跑,不管是上山下河还是爬树上房,小丫头绝对不会输给他们。一晃,小丫头就要出嫁了,身为哥哥,温煦的心里竟然有了点酸酸涩涩的感觉。 “怎么不下车?”花鑫发现温煦愣愣地看着外面,没有下车的意思,不免问道。 温煦回过头去,对着花鑫苦笑了一声,说:“都是南家村的人,等会不管他们说什么,你都别往心里去。” 花鑫蹙蹙眉,也往外面看了几眼,才说:“我只是不希望你委屈自己。” 温煦摆摆手,笑道:“不会的。”说着,打开了车门。 事实上,温煦的担心为时过早。 南家村的人正忙着迎接参加婚礼的宾客,可到底接的是谁,又是谁家的其实他们也搞不清楚。温煦就混在几个宾客中间,快步走过气球拱门,居然没有南家村的人认出他来。 温煦松了口气,决定先摸进礼堂找个犄角旮旯坐下。忽然,就听旁边有人喊道:“你来干什么!?” 温煦在惊楞之余忽然觉得这声音有些陌生了,但是从口气上还是可以分辨出这人的身份。温煦在心里苦笑,或许是因为自己一直刻意遗忘的关系吧,明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她的声音在此刻听起来完全是个陌生人。 花鑫不知道旁边的年轻女孩儿喊的是谁,但是他明显感觉到温煦整个人都怔住了。扭头一看,只见一个身材高挑,面容娇美的女孩儿正怒视着温煦。 115.04 温煦犹豫了一下,转过头对着那个女孩儿笑了笑,说:“我来参加英子的婚礼。好久不见了,秦燕。” 看着秦燕走了过来,温煦并没有避开她咄咄逼人的目光,而是保持着和善而又疏离的微笑。 “谁让你来的?”秦燕毫不客气地问。 温煦说:“英子。” 秦燕冷笑了一声:“你还真不怕丢脸。” 丢脸这种事有什么可怕的呢?从三年前那时候起,在南家村受尽你们的白眼和谩骂,那时候哪还顾不得上脸面?去到大城市打工讨生活,稍有不慎还是要丢脸。穿的土气要被人歧视,没有见识要被人笑话,不懂得阿谀拍马要被人排挤。几年来,这张脸丢的少吗?可是,又能怎样呢?衣服不时尚,但是干干净净、没见过大世面,但事事问心无愧、不会阿谀拍马,但心中坦坦荡荡。所以,丢脸这种事到底有什么好纠结的? 曾经发生的事情,该珍惜的珍惜,不该珍惜的都让它变成浮云,爱怎么飘怎么飘吧。 温煦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遂客气地说:“我要进去了,你随意。”说着,侧头看了眼花鑫,“老板,我们进去吧。” 花鑫面无表情地迈开脚步,朝着宴会厅门走去,温煦落他半步,走得从容流畅。 秦燕似乎还有点自知之明,知道此时此地不是闹事的时候。只能瞪着温煦而已。 —— 温煦和花鑫走进了宴会厅,温煦指了指宴会厅的深处,说:“英子让咱俩坐在二号桌。应该在里面。” 花鑫照旧是那副怡然自得的模样,伴着温煦的脚步朝着二号桌走去。周围的人很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看上去都是相熟的人。温煦从这些人身边走过,没有再跟谁打招呼,只是很自然地走着自己的路。 喧闹的宴会厅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些窃窃私语的声音,温煦知道,有更多南家村的人认出了自己,正在议论自己,而自己需要做的就是当做什么都没听见。很快,他找到了二号桌,这时候这张桌子还没人坐,他看到了桌面上摆放着的名牌中有一个写着自己的名字——温煦。温煦笑了笑,笑容不同于方才的刻意疏离,是发自内心的感谢的笑。 英子看起来粗枝大叶的,其实心思如丝。自己应该珍惜这个好妹妹才是。 花鑫也看到了自己的名牌,只可惜,被写成了“花心”。他不满地拿起名牌,抱怨着:“这谁写的?” 温煦从他手里拿过写错的名牌,从玻璃纸板下面抽出写着“花心”的纸,折叠好揣进了口袋里。 花鑫挑挑眉:“你这算是毁灭证据吗?” 温煦拍拍口袋,笑说:“回去放你桌子上。” “得了,你揣着吧,就当是揣着我的心。” 温煦不由得又有些面红耳赤,不过,倒也对老板时不时开的“玩笑”有了些免疫力。随后拉开一把椅子,说:“花老板,请坐吧。” 花鑫解开西装扣子,稳稳当当地坐了下去。温煦就坐在他身边。 这时候,宴会厅里的人越来越多,窃窃私语声也越来越密集。温煦只以为他们是在议论自己,却不知道,花鑫早就成了议论的中心。 那人是谁?看上去像个挺有钱的大老板,哎呦,你看人家那穿戴那派头,城里人就是不一样啊,从头到脚咋看都是富贵样。那老板不知道温煦那个什么吧?要是知道了,肯定觉得恶心。 温煦自动屏蔽了耳边的噪音,专注地看着自己的手机为小七选礼物。花鑫觉得无聊,看了眼腕表,时间是七点五十分了。他想起温煦说吉时是八点十二分,想来也不会等太久。 想到这里,花鑫朝四处望了望,琢磨着温煦的奶奶什么时候出来。这一趟回来,参加英子婚礼是其一,其二,温煦是想看看奶奶的情况。 温煦找了几张黑胶唱片,因为不大懂英文所以拿捏不准,就把手机递给花鑫询问意见。 花鑫说:“三百六一张,还算可以。这样的话你可以多买几张。” 温煦说:“你帮我选吧,这个网站都是英文,我实在看不懂。” 花鑫没推辞,拿过温煦的手机帮他挑选给小七的生日礼物,顺口说:“找个时间,我给你补习补习英文。你的基础怎么样?” “能背写二十六个字母。” 花鑫斜睨着他,问道:“第十二个字母是什么?” 温煦的眼神向上飘了飘:“呃……l。” 花鑫问道:“第十五个呢?” “呃……第十五个是,o!” “第二十二个?” “啊?你让我数数。” 花鑫一副“这还用数”的表情看着温煦。 “是v!” “第五个是哪个?” 温煦小声地嘀咕着:“abcd……” 花鑫忍俊不禁:“这点出息,手指头都用上了。” 温煦眼睛一亮:“是e!” 花鑫的双手交叠在腿上,好整以暇地说:“这是一个单词,拼一拼。” 还没结束啊?温煦挠挠耳朵,小声地念:“l、o、v、e、这么耳熟呢……” 如此简单的一个单词你要是不知道,我就得把你送到学龄前儿童英语辅导班去了——花鑫颇为无奈地想着。 没等温煦把想起来的单词说出口,忽听身后有人说:“哎呦,真是温家小子啊。” 能叫他“温家小子”的必然是来自南家村的人,而这满满的惊喜的口气,让温煦非常吃不消。扭头看过去,就见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站在距离自己两步开外的地方,正笑眯眯地打量着自己。 好像是丁大叔的媳妇?温煦欠了欠身,点了点头,说道:“丁婶,好久不见。” “刚才我就觉得眼熟,我家丫头还说不是你呢。”说着,丁婶朝着两边嚷嚷开了,“你们看,我就说是温家的大小子吧。” 得,这回认识的和不认识的都知道他姓什么了。 经过丁婶这一嗓门的嚷嚷,立刻围上来十多号人,清一水儿的妇联,她们的表情无一不是对温煦的出现感到惊讶的。其中几个年纪稍大的女人干脆坐了下来,把温煦的前后左右围了个水泄不通。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十来个女人就是重金属摇滚乐。七大姑八大姨争先恐后跟温煦唠嗑,可是,没有人问他这几年过的怎么样,只问他现在在哪里工作。若是再早些年头,这话就是:大小子,你现在搁哪发大财呢? 温煦曾经想过,再见南家村的人会被怎样对待。漠视、讥讽、嘲笑甚至是怒骂,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等来的竟然是这样的热情。 一个身穿白衣粉裤的大姨热情地拉住了温煦的时候,嘻嘻哈哈地说:“这才几年没见啊,你有出息了。越长越俊,越来越像你爸。今年该有二十五六了吧?找女朋友了吗?结婚了吗?搁哪上班呢?一个月挣多少钱啊?买房子了吗?” 温煦忙抽回手,不自在地说:“我还是单身。” “单身?”不知道是谁家的媳妇叫喊了一声,挤进了第一层包围圈,关切地问,“这么大了咋还没找对象呢?我家铁洋早就结婚了。跟婶子说说,你喜欢啥样的。” “咋哪都有你呢?”白衣粉裤的女人嗔怪地白了老姐妹一眼,“去去去,一边呆着去,你家二丫可不好找。” “你啥意思啊?”二丫的妈一脸的不乐意,斜睨着对方撇撇嘴,冷笑道,“我家二丫条件好,挑一挑也是正常的。倒是你家闺女,谈了多少个对象了?啥时候嫁出去啊?” 温煦苦哈哈地看了眼坐在身边的花鑫,花鑫的脸色已经有点发青。温煦暗想,老板的忍耐力马上就要爆表了! 这时候,有个年轻的妹子凑乎到温煦面前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问道:“温煦哥,你还记得我不?” 温煦勉强笑了笑,说:“王萌萌。” “哎呀你还记得我。”她兴奋地回头,也不知道对谁说,“他还记得我呢。” 废话,自己在南家村出生成长,离开那里也不过是三年的事。不记得才是有问题。 王妹子兴奋的不得了,又说:“温煦哥,你啥时候走?这回待多长时间?回村子不?”说完,眼神就往花鑫身上飘。 温煦总算是看明白了。这些人的目标根本不是自己,而是身边的老板。他偷偷捏了一下花鑫的手指,示意——你先躲一躲吧。 花鑫当真有点受不了这里的气氛,站起身后顿了顿却又坐下了。温煦不禁在心里纳闷,怎么还不走了?他下意识回头一看,就见周谷城走了过来,从头到脚都荡漾着春风得意的嘚瑟感。 温煦的脸色一下沉了下去。 周谷城扎进妇女队伍里就吵吵开了:“他刚回来,你们别没完没了的,让他歇会儿。” 周谷城摆出一副主人家的态度,好像除了他这里就没有温煦最亲近的人了。而当初那点事,在座的各位都知道,看到周谷城这样一副态度,都有些不明就里。 王妹子年纪小,说话就直了点。打量一眼周谷城,笑道:“谷城哥,老也不见你啊。你对象呢?带来没?” 周谷城的脸上一阵尴尬,忙掩饰着说:“早就吹了,你别瞎说。” “咋地,换了?” 妹子是耿直的,非常耿直! 周谷城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慌乱间瞥了眼温煦,马上换了一副格外诚恳的表情,说:“你看花眼了。别闹啊,我一直等小煦回来呢。”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听的人认为“今天,我一直等温煦回来”也可以,认为“这几年我一直等温煦回来”还是可以。在座的诸位怎么想的不知道,但耿直的王家妹子绝对是把这句话理解成了后面的内涵。 王家妹子惊讶地说:“不是吧?当初他跟你那啥的时候,你不是说……” “死丫头,少说句话能憋死你咋地!”王家妹子的妈妈及时捂住了她的嘴,三扯两拽的就把她弄出了包围圈。 花鑫的眼神不经意地瞄向了周谷城…… 周谷城的表情看似有些懊恼。可花鑫觉得,这小子是在享受着别人对他的惊讶。 身为事件中心的另一个人,温煦是非常不愿意提起当年的事。而且,非常不愿意跟周谷城独处。 周谷城搅乱了水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他对花鑫笑了笑,开口问道:“花老板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机场接您啊。” 花鑫敷衍地说:“不必麻烦。” “您跟我还客气?”周谷城说着自来熟地坐在了温煦身边,隔着温煦跟花鑫说,“您这么照顾小煦,我当然要好好招待您啊。一家人可别说两家话。” 话音未落,马上就有不怕事大的人问道:“谷城,你们认识啊?” 周谷城点点头,摊开手掌对着花鑫,说:“这位是小煦的老板,青年才俊,富甲一方啊。平时特别照顾小煦,我想答谢一番吧,花老板还总是推辞。其实,都是一家人。” 温煦烦得要死,撇头就问:“你跟谁一家人呢?” 周围的人也怔住了。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温煦不是在开玩笑。 周谷城随即笑了起来,像是哄着闹脾气的弟弟一般,低声说:“你还没见过奶奶吧?奶奶在后面的休息室,陪着英子呢。我带你过去看看?” 奶奶是温煦的软肋,不管他心情如何,态度如何,只要提到奶奶他马上就会服软。然而,这一次温煦却没有随了谁的心意,脸转到一边,不再搭理任何人。 如果换做别人,早就识趣地起身离开了。可周谷城偏偏不是别人,他抬头对着花鑫讪讪一笑,说:“我弟从小就爱闹别扭,您别介意啊。”言罢,低下头很温柔地说,“小煦,我一直想找你谈谈。” 温煦着实没了耐心,也没打算掩饰自己的厌恶之感,冷着一张脸站起身来,几步走到了花鑫身后。彻底把周谷城晾在一边了。 温煦的态度就像一记耳光,不轻不重地打在周谷城的脸上。 就在场面彻底尴尬起来的时候,忽然有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大步走过来,恶狠狠地瞪着温煦,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他妈的还敢到这来!” 花鑫的眼睛立时冒出了寒光!只见,那男人几步走过来,竟然挥起了拳头,周谷城和几个大婶忙起身拦住他,周谷城说道:“秦叔,你干啥啊?” “你让开。”秦叔推搡着周谷城,“今天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你给我让开。” 周谷城大声说道:“当初是我的错,你不能怪小煦。” 秦叔横眉立目地质问周谷城:“你啥意思?当初他是不是那啥你了,是不是!? ” 秦叔说得越来越多,周围的人看温煦的表情就越来越古怪。而周谷城看似非常焦急,但是总有那么一点点怪异在他的眼底。 “什么‘那啥’啊,您都没看见,不要这么说他。”周谷城刻意横挪了一步,把秦叔让过去一些位置,如此一来,秦叔和温煦之间只剩下一张桌子,连个遮挡视线的东西都没有。 周围不少人听见秦叔的喊声都纷纷围了上来,其中有人劝道,今天是英子结婚,不好闹事的。可秦叔完全不把这些话当回事,指着温煦喊道:“要不是看你老爸的面子,我就揍死你个小畜生。” 花鑫的脸色已经阴的快滴出水儿了,温煦拍拍花鑫的肩膀。随后,对秦叔说道:“今天是我妹妹结婚,你一把年纪了,一定要在这里丢人现眼吗?” 秦叔朝着温煦使劲吐了口唾沫:“呸,你大半夜偷摸往男人被窝里钻就不丢脸了?”说着,他怒视围在身边的女人们,“你们都是贱皮子吧?当初他干了啥都忘了?周家好好一个大小子,让他恶心巴拉地……呸,说出来都脏了我嘴。” 温煦的手搭在花鑫的肩膀上,生怕他忍不住把秦叔打个头破血流,可花鑫的肩膀没有半分力气,很放松地坐在他身前。温煦的心稳了稳,想着,自己挨骂倒是没什么,只是连累老板也在这里受气就不好了。于是,他低下头,说:“老板,我们先出去走走吧。” 花鑫慢慢站起身来,他这一动周围的人马上都安静了,其中不少人看着花鑫发愣。 见温煦要走,秦叔抄起桌子上的白色盘子照着温煦的脑袋扔了过去。拦着他的周谷城眼疾手快地把盘子打了下去,怒视着秦叔喊道:“你没完了秦叔!” 秦叔好像没料到周谷城会斥责自己,马上把矛头瞄准了他:“你发啥善心啊?当初要不是他,你跟我家燕子……” “我跟燕子什么事都没有!”周谷城低声喝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周谷城的身上。他的目光在南家村人的脸上挨个扫了一遍,义正言辞地说:“趁这个机会把话说开了。今天,谁都不能挤兑小煦,不能伤他。谁要是伤了他,我第一个跟谁过不去!” 秦叔闻言,手哆哆嗦嗦地指着周谷城的鼻子:“你,你,你……” 温煦冷眼看着众人,心里百般滋味都化成了白水,索然无味。他拉住了花鑫的手,推开围在面前的人,从容地朝着宴会厅大门而去。 整个宴会厅里的人都在看着他们。秦叔还在后面骂骂咧咧,周谷城还在表明立场。这些温煦统统不想听,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两个人走出了宴会大厅,花鑫的脚步却停了下来。温煦被他扯得一愣,回头问道:“怎么了?” 花鑫蹙眉,说:“咽不下这口气啊。” 温煦失笑:“算了。你还能跟一个快六十多岁的人打架?就当没听见吧。” 花鑫舔了舔嘴唇,皮笑肉不笑地说:“那不是还有个二十多岁的嘛。” 温煦明白他说得是谁。 花鑫咂咂舌,上手揉了揉温煦的脑袋,说:“放心吧,你老板是反对暴力的。” 花老板不愿意用暴力解决问题这一点温煦早就知道,这一回也就安下心来了。 可是花鑫只说不喜欢暴力,没说不喜欢其他方法。 就在这时,温煦看到英子穿着婚纱气势汹汹地从走廊另一面走了过来,丫头的俩手还提着婚纱裙摆,脚上的高跟鞋踩得哒哒作响。温煦一个激灵,赶紧迎上去拦住了英子。 “你干什么啊?”温煦把英子拉到一边,又扯了一把跟过来的花鑫,两个人堵住了英子的去路。 英子怒道:“谁敢在姑奶奶的婚礼上找事儿?是不是那姓秦的老糊涂蛋?” “行了你,婚纱都穿上了,老实点。”温煦抓住英子的手腕,强势地按了下去,“我出来了,里面马上就能散。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英子眼圈一红,怒道:“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欺负你。” 温煦苦笑了一声,说:“就因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才会对我这样。我也不想让事情越闹越大,行了行了,这么好的日子不准哭啊。化了妆绝对不能哭啊。” 温煦越是这么说,英子越是觉得委屈,一时间,兄妹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花鑫只好开口说:“英子,现在的情况我们也不适合再进去。我带温煦回家了。” “啊?这怎么行呢?”英子急了,下意识地抓住了温煦的手腕。 花鑫面色一正,说:“你们兄妹的感情还在,这就够了。来,这是我送给你的新婚礼物。”花鑫拿出了红色的皮质袋子,上面印着金色的logo。 英子有些局促,没有伸手去接。温煦将礼物接过来,塞进了英子的手里,说:“快拆开看看喜欢不喜欢。” 接着花鑫送礼物的机会,温煦也把方才的事岔开了,哄着英子拆礼物。英子也不好驳了他们的面子,解开红皮袋子的搭扣,从里面滑出两块手表出来。 这是一对情侣表,附带证书和保修卡。温煦不懂这些东西,但是英子懂啊,当即惊讶地对花鑫瞪大了眼睛:“花老板,这太贵了。我不能收啊。” “你哥挑的。”花鑫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喜欢吗?” 温煦心想:老板你真是太会给我脸上贴金了。 英子难以置信地捧着手表,再看温煦,手都要抖了。温煦也从口袋里拿出红包塞给了英子,“拿着,这是哥的。” 厚厚实实一沓钱,不多不少正好两万。英子再次目瞪口呆。 温煦握住英子的手,温温柔柔地说:“我就不见奶奶了,这时候见反而不好。你帮我转告奶奶,等我忙完了工作就回来看她。还有啊,以后就是两个人生活了,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告诉我。” 英子低着头,哽咽着:“你能别跟我说这些吗?我心里难受。” 温煦想抱抱英子,可看到她精美的发型漂亮的婚纱,又不敢伸手,只能拍拍她的手背,以作安慰。 话赶话的功夫,花鑫的手机响了。看到屏幕上显示出来的号码,他的脸色微微有些变化,面色严正地对温煦说:“有事了,走。” 温煦看到花鑫的面色有异,赶紧把英子朝着里面推了推:“快回去,我有事要走了。” 英子也看到了花鑫方才的神情变化,知道他们是真的有事,只好跟温煦挥手道别,一直目送他们离开才拎着婚纱裙摆往回跑。 —— 出了酒店,一打眼看到了周谷城,温煦厌烦地想:还有完没完了!? 温煦觉得烦,花鑫更烦。本来跟英子聊了几句心情好了些,结果出门就看到这货,真是想不烦都不行。 周谷城特意跑出来为的就是等温煦和花鑫,这会儿见着他们出来,拔腿就往门口跑。不过,从酒店里面出来两个年纪稍大一点的男人,他们比周谷城要早到温煦身边。周谷城一看那俩人,脚步顿时停了下来,面带怒意。 男人客客气气地说:“小温啊,我是立凯二叔。走走走,我给你们安排车。” 温煦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对程立凯这个妹夫更加满意——哪怕在这么乱的环境下,也能面面俱到,英子嫁给这样的人一定会幸福的。想到这里,温煦推了推花鑫,跟着程家二叔朝着酒店右边去了。 周谷城不敢跟程家人打照面,其中是不是还有什么故事,温煦也不想琢磨,此刻,他在担心花鑫方才接听的那通电话。 116.05 回到酒店之后,俩人迅速地收拾东西退房,期间谁都没空说上几句话。在等车的功夫里,花鑫才提到方才是接到了副会长的电话,电话内容是时间轴又报出了新的错变点。 温煦倒也不觉得意外,毕竟能让老板神色发生变化的也只有时间轴了。可是,他们才从上一个案子中解脱出来,这还没两天的功夫又要回去了? 是不是太频繁了点? 老板此刻已经恢复了往日里的从容,坐在沙发上翻看随手拿到的一份报纸,看得非常入神。温煦偷偷问他:“老板,知道是什么案子吗?” 花鑫摇摇头,说:“情况还不清楚,回去再说。”言罢,眉头微微一蹙,“小七已经就开始调查了,据说锁定了嫌疑人。” “已经有嫌疑人了?”温煦纳闷地问,“那还要我们干啥?不是,时间轴为什么报错呢?” “谁知道。”花鑫笑着耸耸肩,“我们能够明了的就是真正的问题还隐藏在案件之下,等着我们回去调查清楚。” 话赶话的时候,酒店为他们预约的计程车已经到了。温煦背起背包走在头里,耳边听着身后传来老板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温煦暗想:还好,老板没有因为秦叔的事生气,要不然可糗大了。然而,转念一想,他又觉得奇怪。因为钱的问题,自己跟周谷城算是彻底掰了,姓周的今天摆出一副可亲可近的嘴脸有什么企图呢? 想到这里,温煦的心情愈发郁闷起来。干脆不去想了。 ―― 晚上六点整,飞机徐徐降落。不消多时,花鑫和温煦走出了机场,温煦眼尖,刚走出出口就看见了小七。 上了车,花鑫冷笑了几声,说:“我怎么觉得总部就咱们三个调查员呢?” 小七也跟着冷笑了几声,说:“你去地巢看看,就知道我们三个其实算是很幸运的了。” 温煦探头到前面,问道:“最近时间抽报出的错变点很多吗?” “反正不少。”小七说,“今天我去总部溜达一圈,餐厅基本看不到一个调查部的人。我听监控部的人说,调查部几乎都出了外勤。” 温煦并不知道调查部有多少调查员,但是知道调查员一旦出外勤办理案件,监控部那边就会实时监控跳跃器的情况。所以,如果监控部的人这么说,那就表明调查部真的很忙很忙。 花鑫闻言,无奈地摇摇头,闭上眼睛,问道:“什么案子?” “被害人的死亡时间是十二号零点三十分,错变点也是这个时间的。” “那不就是今天凌晨的事吗?”温煦说道。 小七苦哈哈地点点头,道:“具体的尸检结果还没出来,不过医院方面倒是透露了死者是一个hiv病毒感染者。” 温煦一愣:“艾滋病?” 小七说:“只是hiv携带者。急救的时候一个经验老道的麻醉师发现了问题,那时候还只是怀疑。今天上午得到了死者家属的确认,死亡就是病毒感染者。”说到这里,小七谈叹了口气,“死者家属去医院闹了,说院方知道死者是感染者没有及时抢救,导致死者死亡。院方把手术室监控交给警方,后续的问题还在等,没有消息呢。我知道就这么多。”说完,小七随手把一张纸从口袋里拿出来给了温煦。 纸上记录的都是被害人的基本情况。 「姓名:汪厉、年龄:38岁、性别:男。 家庭住址:金塔区南中路盛世华城a区4号楼1单元3楼2室。 2016年11月11日晚死者于新开发区遇到拦路抢劫,脾脏、肾脏中刀。丢失全部现金。送往省第一医院抢救,抢救过程中被怀疑是hiv感染者,因为内脏破裂导致大出血不治身亡。 死者单身独居,无业。」 看完了少得可怜的资料,温煦便有了个不解的地方,问道:“新开发区距离金塔区好远呢,他大晚上的到新开发区去干什么?” 小七没吭声。一旁的花鑫一摆手打了他的胳膊:“问你呢。” 小七白了花鑫一眼,才回答温煦的问题:“不知道。” 花鑫慢慢睁开了眼睛,沉声问道:“知道被刺的时间吗?” “大概是十一号晚上十一点左右。” 花鑫深吸了口气,有些不满地说:“不能更准确点?” “不能。”小七扭头正眼看了眼花鑫,“新开发区那边监控太少,被害人被刺那条路根本没有监控。还是一家连锁便利店老板看到地面上有血脚印,才顺着血脚印找到了被害人。” 花鑫咂咂舌,抱怨道:“这样一来,就他么的尴尬了啊。” 坐在后面的温煦跟着嘀咕:“是啊。死亡时间是12号00:30,我们能回到过去的时间就是11号的23:30,如果被害人在23:30之前被刺,我们就算回到过去也是什么都看不到。” 小七哼哼一笑,说:“现在知道老副为什么这么急把你们叫回来了吧?” 花鑫又咂咂舌,对小七的观点不置可否。 不知道花鑫是不是因为副会长的“青睐有加”而有了抵触,并没有让小七把车开回总部,而是想去杜忠波的家把兔子抱回来,温煦想了想,就劝他还是把兔子留在黎月夕身边吧。一来是因为黎月夕一个人生活难免会孤单,二来是他们马上就要忙起来了,兔子岂不是又没人照顾了。 不能抱回兔子,让花鑫心烦气躁。 半个小时后,三人回到家里。花鑫在玄关甩了鞋子,边走进客厅边问小七:“有现场照片吗?” “有,去你书房看吧。” 温煦连包都没打开,跟着花鑫先上了二楼。 虽然一月没有回家,书房还是干净的一尘不染。花鑫坐在大班桌后面,打开电脑登录邮箱。很快就找到了小七存储的现场照片。一扭头看到小七坐在自己身边,全神贯注地看着屏幕上显示出来的照片。 花鑫不耐地说:“你坐这干嘛?去,一边去。” 小七愣了愣:“我也要看啊。” “你不是已经看过了吗?起来,下去煮几杯咖啡。”说着,不容小七反驳,直接把他拉了起来。 小七抿抿嘴,老大不乐意地去楼下煮咖啡。于是,花鑫对温煦招招手:“过来,坐我身边。” 温煦走到桌子后面,坐在了小七方才坐的椅子上。他一打眼看到了一张现场照片――叠落措置的灌木丛中有一滩血泊,看样子,被害人真被捅了好几刀啊。 “往后翻。”温煦说。 花鑫继续浏览现场照片。很快,他们看过了留在绿化带旁边的血迹以及几个血迹脚印,血脚印从绿化带旁横穿马路,一直到了人行道。 这时候,温煦说:“这应该是劫匪的脚印。” 花鑫点点头,没吭声。一直看完了所有的现场照片,花鑫都没说什么。 距离汪厉死亡只过去了七个多小时,他们所掌握的线索还太少。而因为死亡时间与案发时间的距离较长,导致了跳跃时间后的难度问题。 像死亡时间与案发时间相距较长的案子花鑫也曾经遇到过,所以,他才知道这案子有多麻烦。 花鑫看了看腕表,忽然说:“回去看看。” 温煦一惊:“现在?” “对。”花鑫已经站起身来,从抽屉里取出了跳跃器,“宜早不宜迟。” “但是,回去能看到什么?”言罢,温煦猛地意识到,“你对现场照片有疑虑?” “说不好。”花鑫看了眼屏幕上的血足迹照片,“反正是要看看的。走吧。” 温煦赶忙跟他站在一起,两个人的手很自然地相互握住。等花鑫启动了跳跃器,黑暗与寒冷将他们带离了2016年11月12日19:50。 小七煮好了咖啡回到书房,却没看到花鑫和温煦。无奈地苦笑了一声,坐在电脑桌前独饮起来。 ―― 2016年11月11日23:30,是花鑫和温煦此次跳跃的落脚时间。地点,刚好是案发现场的绿化带附近。 花鑫看了看四周黑漆漆的环境,万般不解地嘀咕:“挺好个项目,怎么就不赚钱呢?” 温煦没听清他的话,问了句:“老板,你说什么?” “没什么。”花鑫指着远处的led广告牌,说,“那边有动静。” 顺着花鑫指的方向看去,就见明晃晃的led牌子在黑暗中格外显眼,而在那边也传来了一些人的说话声。 温煦说:“应该出警的警员吧。” 花鑫点点头,说:“死亡时间和案发时间真是太尴尬了。” 温煦也觉得这案子不好办,可既然来都来了,自然要过去看个究竟。他拍拍花鑫的胳膊,说:“过去看看吧。” 花鑫却说:“不,现在过去也看不到什么,警察还没走。我们想办法直接去医院。” 老板的办事风格经常让他摸不着头脑,好在他已经习惯了。然而,摆在眼前的难题是:他们怎么去医院。这一片儿想叫个计程车都很难。 温煦正在为计程车的事为难,就见花鑫拿出手机拨了号码,当即吓了一跳,忙问道:“你给谁打电话?别吓着人家。” 花鑫对温煦嘘了一声,示意他不要说话。 很快,电话被接听了。花鑫说:“黎月夕,我是花鑫。” 一旁的温煦愣了愣,立即明白了老板的意图。 花鑫继续说:“现在,你一个人在家?” 黎月夕回答说:“是的,他今晚加班,估计要明天才回来。您有事吗?” 花鑫看了眼远处的灯光,低下头,说:“现在用你手机里的打车软件,给我叫个车。我会把我现在的位置发给你,目的地省第一医院。” 黎月夕显然有些不明就里,遂问道:“您和温煦不是去外地参加婚礼了吗?” “我和温煦跳跃时间了,这里叫不到车。记住,先不要跟杜忠波说,回去后我会跟他说。” 黎月夕好像愣了一秒钟的时间,随后忙说:“好,先发我位置,我给你们叫车。” 花鑫挂断电话才想起来,他并没有加黎月夕的微信。只好让温煦给黎月夕的手机发了位置。很快,黎月夕传来微信,说车子也已经订好了,定的是快车,车费直接从他的手机里扣除。 有了黎月夕的帮助,就免了花鑫坐霸王车的烦恼。 接单的计程车就在新开发区附近,接到花鑫和温煦也不过是十几分钟之后的事。上了车,温煦感慨――月夕弟弟太好用。 花鑫却是冷笑了一声,说:“应该说是给黎月夕买了手机,又给他生活费的杜忠波很好用。” 温煦点点头:“嗯,杜忠波是不错,就是有时候太吓人。” 自家助理的“恐杜症”一直没好,花鑫也是没辙――这就好像是根深蒂固了一样,跟黎月夕怕自己是一个道理。其实,他也没对黎月夕怎么着,接触的次数都少得可怜,可黎月夕就是怕他,方才在电话里都称呼他为“您”。想一想,也就理解了温煦为什么怕杜忠波了。 在车里不叙闲话,他们可以很快赶到第一医院。 第一院的夜间急救手术室在三号楼,他们没来过这里,光是找三号楼就花费了不少时间,等终于摸到了三号楼四楼,才很快找到了手术室。 抢救汪厉的手术室并不大,位处四楼一条走廊的尽头。门上红色的灯显示“进行中”的字样。周围非常安静,听不到任何声音。 花鑫带着温煦急匆匆走过一个走廊的拐角,忽然看到三个护士站在手术室门口,他急忙把温煦推了回去。 “有人。”花鑫低声说。 温煦说:“没关系吧?反正我们回去之后,没人会记得。” 花鑫摇摇头,说:“但是,如果有人看到我们,我们的出现就会影响对方的思维以及行为,我们离开后对方的确不会记得我们,但是被我们所影响的行为是不会改变的。所以,尽量避免跟任何人碰面。” 温煦想起了蜂巢事件中,滕华阳跳跃时间之后所影响到的人和事。难免还有点心有余悸。对花鑫点了点头,说:“嗯,我以后注意。” 这时候,手术室门口的几个护士七嘴八舌的交流了起来。 温煦和花鑫屏息静听…… “我们就这么出来,是不是太……”这个护士的声音有些沙哑,语气急切,“怎么办啊?会不会被开除啊?” “就算被开除我也不进去。”说话的护士,听起来年龄偏大些,“万一真是感染者怎么办?我还有孩子,我不敢冒险。” “但是,梁医生和李医生都在里面。”这应该是最后一个护士,有着浓重的南方口音。 温煦暗想:看来,医护人员已经发现汪厉可能是感染者,所以这几个护士跑出来了。听她们的对话,手术室里好像还有两个医生。 手术室门口的交流还在继续。 南方口音很重的护士说:“怎么办啊?我们是不是也要做hiv检测?两周才能出结果吧?” 年长一些的护士说:“一定的啊,必须做。不过不用太担心,我们没有直接接触到伤者的血液和伤口,应该没问题的。” “我,我好像,接触到了。”沙哑嗓音的护士战战兢兢地说,“送进来的时候,我看他的手表上都是血,表也坏了。我就,就给摘下来,当时我,我没戴手套。” 年长的护士当即就骂她:“你怎么这么粗心啊!” 沙哑嗓音的护士辩解着:“我哪知道他可能感染了hiv病毒?” 南方口音的护士当即就问:“表呢?” “在,在准备室。” 年长的护士就说:“你多戴几副手套,去把伤者的东西都封起来。我去通知护士长。” 听到这里就没了重要信息,接下来便是三个护士急匆匆的脚步声。 走廊里恢复了安静。温煦扭头看向花鑫,低声问他:“要进手术室吗?” 花鑫摇摇头,说:“去准备室。”说着,越过温煦,朝着两个护士的脚步声方向走去。 两个人跟踪护七拐八拐地走到一扇房门前,想来这里就是准备室了。花鑫没有进去,毕竟两个护士还在里面。在门外等了大约五六分钟,就见两个护士推门而出。其中一个护士手里拎着袋子,确切地说是很多袋子套在一起。想来,里面装的就是汪厉的东西。 拿着袋子的护士毫不犹豫地朝着走廊深处走,可见她们在准备室内就说好了要把伤者的东西暂时放在哪里。花鑫给温煦使了眼色,继续跟踪。 护士们乘坐电梯到了七楼,花鑫和温煦也跟着到了七楼。刚出电梯,温煦仔细听了听脚步的声音,随后指了指右手边。 花鑫甩甩头,示意――跟上。 两个护士把袋子放进了“病理室”出来的时候把门锁好。 两个仍然处于惊慌忧虑中的护士并没有发现身后一直有两个尾随者。她们逃跑一样的离开了这里。 花鑫等到两个护士坐电梯下楼去,才和温煦蹑手蹑脚地走到病理室门口,他低头看了眼门锁,咂咂舌,道:“我没带工具,打不开这扇门。” 温煦无奈地摊开手,说:“那就只能等小七从警方手里拿回来了。” 花鑫摇摇头,说:“至少要等一周,时间太长了。” 温煦有些不明白,老板为什么执意要拿到死者的那块手表。下意识的回想起方才听到的几个护士的谈话,好像其中一个护士说――手表都是血,还坏了。 温煦试着问道:“你是不是怀疑,手表是劫匪的刀弄坏的?” 花鑫淡淡笑着,点了点头,说:“如果我的怀疑是正确的,我们就能确定汪厉被害的准确时间。” “没用吧?”温煦问道,“就算知道了劫匪加害他的准确时间,但是死亡时间是不会变的,我们只能以00:30为基点,跳跃回来的时间还是23:00。” 温煦说完了自己的观点,就觉得老板的表情严肃了一些,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花鑫浅浅地吸了口气,沉声说:“如果跳跃时间在调查过程中起不到关键性作用,我们必须及时掌握所有准确的线索。其中就包括死者究竟是什么时间遇到了劫匪。” 温煦自然明白老板口中的道理,只是:“我们只要等警方的调查结果就可以吧?比方说――汪厉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警方一定会调查清楚的。” 花鑫闻言严肃地摇了摇头,说:“温煦,你这是依赖心理。” 温煦一愣,猛地明白了老板传达过来的究竟是什么。 一直以来,他们能从警方手里拿到基本的案件资料――死者情况、尸检报告等等,这的确让他们省了不少麻烦和时间,逐渐的,自己也认为这是极为正常的事情。可是,如果他们和警方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呢?也是要回家等着警方调查清楚基本线索,然后坐享其成? 老板说,这是依赖心理。他无言反驳。 温煦意识到自己的错处,有些沮丧地说,“我,我想得太简单了。” 花鑫笑了笑算是将这个话题打住,不再继续了。随即说道:“钥匙在那个护士的口袋里,要想办法拿到手。” 温煦愣住了,惊讶道:“怎么拿?就算去偷也不容易啊。这么晚了,只要我们出现,人家就会觉得有问题。” “所以要想办法啊。” “什么办法?” 于是,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看了片刻后,温煦说:“如果不让她看到我们,我们还可以拿到钥匙……就只能把人打晕了。” 花鑫马上撤了一步,说:“要打你去打,我是下不了手。” 温煦苦笑:“我不会啊老板。” “我反对暴力啊。特别是对无辜者使用暴力。” 花鑫坚持不去打晕护士,想要拿到手表这件事马上陷入了僵局。 温煦急的看了眼腕表,惊讶于时间竟然过去了70分钟,他们还能在这里逗留二十分钟。 这时候从走廊的另一面传来了电梯门打开的声音,接着是很多人的脚步声以及语速很快的对话声。 因为距离很远,温煦听得不是很清楚。隐约中好像有人说:遗物、证据…… 117.06 温煦推着花鑫走到另外一条走廊上,很快就听到急促而又杂乱的脚步声走到了病理室门口。 温煦垂下眼帘,仔细地听着病理室门口的说话声――一个年级稍大些的、嗓音低沉的男人说:“暂时不要带走的好,毕竟血检结果还没出来。万一他真的是hiv感染者,他的东西要经过处理才能交给你们。” “你们的检查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很显然,说话的人应该是警察。 嗓音低沉的男人回答:“两周后。” “这么长时间?”警察的口气中充满了惊讶。 嗓音低沉的男人回道:“这个我们也没办法啊。” 花鑫站在温煦的身后,把方才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随即,他低声对温煦说道:“看了,只能这样了。” “手表怎么办?”温煦回头,看着花鑫。 花鑫抿了抿嘴,微微摇头说:“只能回去找杜忠波帮忙。”说着,指了指走廊尽头的安全楼梯间,“走那边。” 两个人轻手轻脚地离开了走廊,顺着楼梯一直下到一楼。温煦下意识地喘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了下来。 人一旦放松了,就会想起好些在紧张时候无暇顾及的问题。此刻,温煦想起了汪厉那块表上的血迹,把自己吓了一哆嗦,当即给了花鑫一拳。 花鑫挨了温助理的打,感觉莫名其妙的。捂着胳膊问道:“你鬼上身怎么了?” 温煦急道:“幸亏没拿到那块表。小七说了,汪厉真的是感染者。刚才要是冒冒失失偷了表,万一出点什么事多危险啊。” 花鑫闻言哭笑不得地说:“你以为我拿到表还会用心地去舔一舔?” “就是危险!”温煦瞪起眼睛,“这个你别再想了。明天,让杜忠波想办法拍个照就行,叮嘱他千万别碰啊。” “行了行了,我会为杜忠波着想的。”花鑫好似敷衍地回了一句,说话间推开了楼梯间的门,大大方方走了出去。 温煦见他的态度极不端正,紧走几步追上,说:“老板,你别说完就忘。对待杜忠波的时候,你特别随意。” “随意点不好吗?”花鑫煞有介事地看回去。 “你是太随意了。”温煦假模假式地冷笑了一声,“他哪天离开医疗所的?” 花鑫:“不知道。” 温煦:“哪天官复原职的?” 花鑫:“不知道。” 温煦:“哪天正式加入监理会的?” 花鑫还是回答:“不知道。” 于是,温煦掰着手指头给他数:“他离开医疗所那天给你打过电话、正式上班那天给你打过电话、跟副会长签了卖身契那天也给你打过电话。你都不记得了吧?” 花鑫盯着温煦,表情有些惊讶:“他,他是不是喜欢我了?” 温煦眼睛一眯,假装恶狠狠地说:“你再开这种玩笑,我篡位了!” 花鑫被逗乐了,习惯性地把温煦的头发弄的一团糟,看着温助理的鸟窝,心情大好,边走边打趣:“我发现哈,你在背后怎么说他都没事,怎么见了真人你就怂呢?” 温煦撇撇嘴,反问:“你就没有怕的人?” “你算不算?” 温煦马上露出“你拉倒吧”的表情,继而想起了杜忠波:“老板,你说杜忠波有没有怕的人?” 花鑫咂咂嘴,想了想。随后斜睨着温煦,俩人的视线一对上,都露出了有点幸灾乐祸的表情,异口同声地说:“黎月夕。” 黎月夕就像是杜忠波的克星――早先案子没查清那会儿吧,黎月夕就让他感到头疼,打肯定是不能打的,就黎月夕那个身板儿,杜忠波一拳能把人打休克了。骂两句呢,黎月夕就低着头不吭声。玩点心理战术吧,黎月夕直接拿脑袋撞墙。那时候的杜队长真是空有一身功夫无处使。现在呢,案子也查清了,不管是出于个人原因还是官方原因,黎月夕只能留在他身边生活。杜队长不但要兼顾两项工作,还要照顾黎月夕的生活,时时关注他的心理问题,真是当爹又当妈还得当导师。虽然很多事都在改变,但也有一成不变的――黎月夕照样是打不得、骂不得、心理战术都玩不得。 温煦发自内心地感慨:“杜忠波真的很苦逼。” “虽然我同意你的观点,但是我绝对不会可怜他。你看他现在那样,像是……” 说着,花鑫的声音戛然而止。与此同时,温煦也愣住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大门。正对着他们的大门外,冲进来五六个穿着医护服的人,其中两个推着一辆急救移动车,身上还沾染了很多血。 只是一次呼吸的时间,推着伤者的车就移动到了他们面前。忙着救护伤者的医护人员根本无暇顾及旁边还有人,急急推着急救移动车朝里面去。当急救移动车经过花鑫身边,他不经意地瞥了一眼伤者…… 急救移动车发出咕噜咕噜的声走得远了,花鑫好像是受了惊的马,猛地转身就跑,追上那辆救护移动车。 温煦愣了一秒钟的时间,马上意识到那些人里很可能有老板的朋友,于是,也跟着转身去追。 花鑫步子大,很快就追了上去。跟在救护移动车旁边跑,急切地向最近的一名救护人员问道:“他出了什么事?” 跟在后面的温煦一愣,没想到老板认识的竟然是躺在救护移动车上的伤者。他忙放低了视线去看那个人,这一看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人的上身几乎都是血,衣服上还有几个破洞…… 这时候,医护人员迅速地瞥了花鑫一眼:“中枪了。” 花鑫没有丝毫的惊讶,话音压着话音,急着再问:“我是他朋友,你们在哪里找到他的?” “你认识他?”医护人员的眼睛立刻瞪了起来,“马上通知他家属,快!” 当医生告诉你马上通知患者的家属,并且在后面加了一个“快”的时候,就说明情况真的很严重。花鑫的眼睛都瞪了起来,一把扯住医护人员:“你们在哪里找到他的?” 医护人员许是被花鑫的气势镇住了,一时间竟然毫不犹豫地回答:“南丫山一家叫‘幻海酒吧’后面的巷子里。” 车子前行的速度忽然停了下来。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抬起头看着花鑫:“他在叫你。” 花鑫一愣,低下头去看伤者,就见那人张开了一半的眼睛,正看向他。花鑫急忙凑过去,一只满是血的手用力地抓住了他的衣领,嘴巴开开合合似乎要说话。 花鑫把耳朵垂到适当的位置。 温煦急的不得了,但是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看着花鑫弯腰低头。同样,他什么都听不见,伤者究竟对花鑫说了什么,一个字都听不见。 时间过去了大概四五十秒,医生不耐烦了,急道:“别说了,马上进手术室。” 花鑫被人扯开,踉跄了一步。眉头紧皱,眼神里充满了冰冷的寒意。温煦大气都不敢喘,只能等着救护移动车被推进电梯,电梯门合上后徐徐上升。 “老板,那人是谁?”温煦问道。 花鑫阴沉着脸,看了眼时间,说道:“回去了。” 时间归零,九十分钟限制已到,时间归零。温煦还不知道方才那人跟花鑫到底什么关系,已经被时间轴带回了正确时间。 ―― 双脚踏实在地板上的瞬间,淡淡的咖啡香充斥在鼻端,将残留着的医院味道尽数驱散了开来。 温煦稳了稳身子,看到了书房里那熟悉的深蓝色窗帘和小七表情淡然的脸。 他们回来了。 “老板……”温煦回头看站在身后的花鑫,却看到他一个肩膀从另一边走过,急忙又转回头,目光随着花鑫的背影到了桌子边上。 小七正在浏览网页,看到花鑫面色不善地走过来,赶忙站起身让出大班椅。但是,花鑫看都没看他一眼,伸手拉开抽屉把跳跃器放进去,随后拿出手机拨了号码。 温煦看到小七用纳闷地眼神看着自己,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了解情况。 这时候,花鑫拨打的电话已经有人接听了,他开口就说:“柯瑞出事了。你马上派人去第一医院查一下,今天凌晨一点左右有没有送去一个中了枪的男人。” 听花鑫把话说完,小七的脸色也突然变得格外惊讶。而温煦,比小七更加惊讶一些。他没想到,方才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竟然是监理会的人。 118.07 此为防盗章是啊,如果查不清怎么办? 花鑫的笑僵硬了一下,眼睛里闪很难过一丝悲伤,很快就被掩饰了过去。温煦捕捉到一闪而过的眼神,心里倏然一紧。 不知道,老板会说什么。总觉得不大想听。 “小温煦,你要清楚,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谜团都有答案的。”本是一句有些无奈的话,花鑫的声音却是很温柔很温柔。 被这温柔的声音蛊惑了,温煦不再深问下去而换了话题:“廖文文,你们俩的谈话我听见了,你觉得她说了实话吗?” 汽车缓缓驶入机动车道,花鑫回道:“她说得都是实话。但是,跟钱毅一样,在实话里隐藏了一些信息。” 廖文文对花鑫说:他们太贪心 “‘他们’自然指的是杨俊和程双林。” “这句话有什么问题?” “这两个字,把杨俊和程双林推的很远。拉开了距离,撇清了关系,就像是暗示,我跟他们是不一样的。” 花鑫说完,温煦认真地思索了片刻:“怎么被你一说,感觉真的就不一样了呢?” 遣词用字其实是很微妙的。就像某人常说:我们如何如何。这说明某人与“们”的关系很好;也有人说我跟他们如何如何,这样的用词会传达给听者一种讯息:我是我,他们是他们。 我们。 我跟他们。 两个字的差别,关系却差之千里。 “所以?你听出什么来了?”温煦问道。 “廖文文很矛盾。一方面她还在为杨俊和程双林的事难过悲伤甚至是气愤,另一方面她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待他们。你说是不是很矛盾?” 花鑫只是吐了口气,没有想听温煦的意见,话锋一转:“我们已经知道杨俊是为了给钱文东顶罪才会坐牢,出狱后,发现廖文文和程双林有了关系,钱文东暗中搞毁了他们的公司,杨俊出于报复偷了钱毅的货。接下来,我们要搞清楚的是之后的发展。” “大部分资料都在家呢,要不先回家?” 花鑫想了想:“给小七打电话,让他到家里去。” 接过花鑫递来的手机,温煦在电话簿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小七。花鑫想起,温煦还不知道小七叫什么名字。 “他叫海牙。大海的‘海’,牙齿的‘牙’。” ―― 一小时后回到家。小七到的早,估计已经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看到他们下车,先跟温煦打了招呼,温煦回应着,顺便跑上去开门。 花鑫走在后面,告诉温煦:“你去房间把所有资料都准备好,拿到我书房去。” 温煦一路跑着进了屋里,花鑫却拦住了小七。 “去查一下市局刑警队队长,杜忠波。”花鑫说道。 小七感到意外,因为他知道,花鑫一向对警察没什么兴趣:“跟你们查的案子有关?” “他对温煦起疑了。”花鑫说。 “温煦那个老实孩子,能有什么值得警察怀疑的?”如果有问题,你还会招他做助手? 花鑫哼笑了一声:“温煦老实?你智商下线了?当初,是谁让时间轴警铃大作?是谁吓的总部那群黑蚂蚁如临大敌?” 小七拍了拍额头:“我怎么把这事忘了。” 话虽这么说,但是温煦在小七眼中就是个既聪明又乖巧的老实孩子。 花鑫只好直言:“杜忠波用一个小时的时间跟他闲聊,只为了最后问一个问题。这种人不得不防。查一查也算是有备无患吧。” 小七回头看了眼入室门:“看样子,你是不打算留我吃中饭了?” “离吃中饭早着呢。“ “花老板,十二点了,哪里早?” 花鑫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等会儿让温煦给你做。” 小七好像终于达到了目的,不顾花鑫,自顾自地朝着屋子走去。 这会儿温煦已经将所有资料准备妥当。花鑫言而有信,朝着楼上喊着:“温煦,给小七煮碗方便面。” “你亏心不亏心啊!”小七怒道! 最后,温煦做了很多三明治和蔬菜沙拉,趁着花鑫和小七说话的功夫又榨了一大壶的果汁。 上到二楼书房,推开门刚好听见小七在说时间错位的问题。 “法医应该不会出错,奇怪了,到底哪里有问题呢?” 温煦说道:“先吃点东西吧,都快一点了。” 小七看到食物,眼睛顿时亮了!整个托盘都被他拿起,放在小茶几上,温煦也没在意,光顾着分析案子了。 “老板,我是认为,死亡时间对不上,就等于咱们关注的重点不对。” “说仔细些。”花鑫一边翻看资料,一边说。 “尸检报告上说程双林的死亡时间是凌晨一点,杨俊的死亡时间凌晨两点,相差了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里,活着的杨俊都干了什么?抱着程双林的尸体哭?” 花鑫笑了:“你之前是怎么想的?凶器完全刺入程双林胸口,只留刀柄,说明杨俊那一刀非常用力,杀意明显。如此一来,还算得上是误杀吗?你还想过,就算俩人发生口角,动了刀就是有了杀意,这样怎么算误杀?两条线索都说明杨俊不是误杀了程双林,他怎么会抱着程双林的尸体哭一小时?” 这个…… 温煦走到花鑫面前,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很严肃地说:“但是,你当时反驳我了。你说,为了天下苍生不想杀,也要杀。虽然他俩跟苍生没有半毛线的关系。” 放下手里的笔,花鑫好整以暇地面对温煦,脸上带着一点意义不明的笑意:“温煦,你是不是还忽略了某个人?” 温煦眼睛一亮:“钱毅!” 孺子可教。 “杨俊偷了钱毅的货,钱毅为此杀了光头。他连个撬门的都杀,当然不会放过杨俊,所以……老板,我可不可以做一个大胆的假设?” “有多大胆?” “钱毅利用杨俊引来了程双林,并杀了他嫁祸给杨俊。杨俊一来因为误信了钱毅害死程双林愧疚,二来知道自己没办法说清楚,所以跳楼自杀了。” 这个,算是相当大胆了吧? 可是,证据呢?不说证据,恐怕连根据都没有。 温煦往前蹭了蹭,睁大了眼睛瞧着花鑫。眼睛黑白分明,眼神坦诚坚定自若。整个人都因为这双眼睛而变得明亮起来。 花鑫发现,温煦一旦没有了压在心上的琐事,就会变得积极又开朗,还有几分可爱。 温煦说:“杨俊偷了钱毅的东西,不管他有没有告诉程双林,钱毅发现东西是杨俊偷的,肯定要找他,找不到就会去找程双林,因为他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那么,杨俊偷来的那些东西,会不会给程双林保管了?如果是你偷了东西交给我保管,我肯定带着东西跑得远远的。” 花鑫哼哼笑道:“你换个人偷东西。” “不要在意这些小细节。”温煦真是非常认真地说,“如果程双林带着东西藏起来了,只要东西找不到,钱毅就不可能杀了他们。可是呢,钱毅抓住杨俊了,使了什么法子,让他把藏起来的程双林叫到工地去见面,结果却被钱毅抓个正着。于是……” “停。”花鑫制止了温煦的再分析,“你说得这些从逻辑上分析,是没错的。但是,你没证据。想要说服我,就拿出确凿的证据。” “你都没听我把话说完啊。” “花老板,你是应该听温煦说下去。” “吃你的东西吧!”花鑫斥了小七一句,又问温煦,“我知道你接下来要说什么。钱毅利用杨俊引出了程双林,拿回自己的东西,杀人灭口,并将杀害程双林的罪名嫁祸给杨俊,杨俊在双重打击下不堪重荷,跳楼自杀。所以,廖文文就开始预谋为杨、程二人报仇。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啊。” 不是?花鑫皱起了眉头。 小七又拿起一个三明治:“你看,温煦还有话要说。” “shotup!” 温煦坐直了腰板,据理力争,“出事的那天晚上,廖文文报了警,她怎么知道杨、程俩人出事了?又是怎么知道在工地呢?还有一点,我们回到工地那一次,我看到廖文文手里拿这个东西,警察就是根据那个东西确认了杨、程二人的具体位置。换句话说,廖文文通过那个东西确定了人在哪里,随后报警。但是这里面有一个疑点。” 温煦的这番话越听越有趣,花鑫挑挑眉:“说说看,什么疑点。” “我算过时间。案件资料里记录了廖文文的具体报警时间,2013年12月12日01:05。这个时候,程双林已经死了。如果廖文文手里的东西很灵,为什么报警时间那么晚?” 花鑫苦恼地揉揉眉心,看起来真的是很无奈:“所以说啊,一定要多读书。你这么讲,估计只有我能听明白。” 温煦愠怒道:“你够了啊,这一上午你笑话我两次了!” 花鑫一副无辜模样:“说实话也不行?你看你,讲了半天,把重点讲得乱七八糟的。” “你不是听明白了吗!” “但是,很绕脑子啊。” “所以?” “还是要多读书。” “不说了!”温煦脸通红通红的,转身就要走。 花鑫笑得爽朗,抓住温煦的胳膊,往回拉:“开玩笑呢,生什么气啊。继续说继续说。” 温煦被他按着坐在沙发上,怎么看都觉得老板那一脸的笑都是不好怀疑。 花鑫靠在石桌旁边,将之前的一些要点重复了一遍。他有一把好嗓音,如大提琴的弦音,低浅却又浑厚,几个简单的发音,就牢牢抓住了温煦的注意力。 花鑫说:“现在明白了吧?时间轴就是一个庞大的系统,会甄别出在某个时间点发生的错误事件。但是,时间轴给的时间点只代表“错误事件”,并不是完全错误时间。” 一番说明下来,温煦又懵了。 花鑫知道这么说他肯定听不懂,直接举了个例子。比方说:这次的车祸案,从现场情况来看,绝对不是突发事件,是那个女人蓄意制造了一起车祸,导致一死一伤。那么,问题来了,女人为什么这么做? 温煦瞪大了眼睛,“这个我懂,就是所谓的‘作案动机’。” 花鑫点点头,继续说道:“有动机就说明有发展过程,真正的错变点就在这个过程里。但是时间轴不会告诉你,究竟错在哪里。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出错变点。” 温煦的眉头快拧成一个疙瘩了。。 花鑫单手撑着额头,一副心力憔悴的模样。温煦知道自己很难理解他说的那些情况,但至少,他想要努力去理解。 “要不,你换个说法?打个比方什么的。” 花鑫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只好重新来过:“我给你打个通俗易懂的比方。比如说:你拿到一个有虫子洞的苹果,但是你不知道虫子到底在苹果的哪个地方。想要吃掉苹果,就要先把苹果切开,找到虫子。你把时间轴想象成苹果树,带虫子的苹果就是错变点,虫子就是我们要找出来的未知错误。” 温煦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你早这么说,我早就明白了。” 所以说:这小子很聪明,只是书读的太少。 “这一段我懂了,还有什么吗?”温煦非常认真地说。 花鑫搓了搓脸,好像精神了一点,遂道:“我们可以回到过去,这一点你已经亲身体验过,不用我多解释。” 温煦使劲点了头。 “回到过去是有限制的。我们只能回到时间点的前一个小时,停留限制是九十分钟。具体一些说,案发时间是凌晨一点,我们回去的时间只能是零点,不管我们做什么,在什么地方,到了一点三十分就会被时间轴送回来。你要记住,在过去的时间里我们只有调查权,没有参与权,更不能改变任何已经发生的事。就像你要阻止车祸发生,这是绝对不允许的。还有,我们不能把属于正确时间的东西留在过去时间里。”说完了照本宣科一样的解释,花鑫不确定温煦是不是能明白。 温煦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难怪你不给车费!” 花鑫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于是,你懂了?” “懂了,懂了。”言罢,直直地举起手,请求发言。 119.08 此为防盗章时间静止于虚无。 这是一句悖论。 这句悖论被挂在墙上。 那不是一面普通的墙,准确来说,那面墙是弯曲的,但很多时候,你并不会发现这点,因为这面墙实在太大,它由下至上,慢慢延伸,四周的墙面最后汇聚成一个拱形圆顶,仿佛恐龙的巢穴。 然而,无论回到侏罗纪时代,还是将时钟拨向未来,你都无法找到那样巨大的恐龙,能让这个空间显得符合逻辑,因为这里实在太大,而里面的人,又实在太小。 有人站在这堵墙前面。 那与其说是墙面,不如说是由无数时钟组成的海洋,有些时钟很老,老到它的分针每走一秒,都仿佛要从表盘上掉下;有些时钟又很新,新到仿佛刚从流水线上下来。 这些时钟密密麻麻不可计数,但无一例外,他们都在不停向前推进。 2016-8-27-15:24:56 在“秒”的后面,是毫秒、微秒、快速变动,流失,使人眼花缭乱。 其中,一个电子时钟是静止的。 所以它是唐突的,独立的。 2014-9-15-01:00:00 在急速变化着的毫秒与微妙之间,静止的数字如墓碑上刻下的铭文,死气沉沉。 时间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不管你是地下空间里最新款的计时器,还是地面上普通的快递员。 温煦是一名工作了三年的老快递员。他为人陈恳,做事认真,与这个世界上成千上万的年轻人一样,他没有什么特别的理想,他只希望,每天的日子,能过得踏实。 因此,三年来,他的快递工作从没出过事。 但今天,似乎有什么不一样。 今日的天气好像在预警什么似的,从早上开始就阴云密布。 一场大雨憋在层层叠叠的乌云中无法倾泻,不满地压低了云层。雷声滚过了好几个小时,闪电也应景一般地闪了又闪,偏偏不见一滴雨落下。天气越发闷热,整个城市都被浸泡在温水里,湿乎乎,黏腻腻的。 温煦拿着雨伞,从街头跑到街尾,一声闷雷炸开,掩盖了被他推开的门发出的老旧的吱嘎声。 老饭盒餐馆里的客人不多,可能是因为天气原因,除了坐在窗前的一位中年女子,只有个二十来岁的男子坐在角落里。温煦的视线锁定在角落的那一束暗的可怜的光亮中,熟悉的背影,熟悉的身材,甚至连后脑勺的轮廓都挥发着许久不见的亲切感。 周谷成,他的竹马和初恋,分别了好久的再见,除了紧张,温煦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心情。 周谷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回头一望,望到熟悉的眉眼,他展颜一笑。 这一笑,又勾起了温煦久远的回忆。 很多年前,这人在公交车站对他微微一笑,也是这样的笑容,甚至连嘴唇勾起的角度也未曾改变…… 从某种意义上说,周谷成真得是个很温柔的人。 疾步走到周谷成的餐桌前,温煦将斜挂在肩上的大包摘下来,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周谷成给他倒了杯凉茶,又递了两张擦汗的纸巾。 温煦坐在周谷成对面,打量了几眼,才开口说:“你怎么把头发剪这么短?” “凉快。”周谷成说道,“今年夏天太热了,所以都剪了,很难看吗?” “没有,看着挺精神的。”温煦喝下半杯凉茶,扫过一眼桌面,只看到一个凉菜,和一碗米饭。 “服务员,我要点菜。”温煦大声招呼着在柜台后面打瞌睡的服务员,手腕却忽然被周谷成握住了。 “别,我吃饱了。”周谷成讪讪地说,“你不是也刚吃完吗,别浪费了。” 温煦觉得纳闷,周谷成从小到大食量都很大,一个菜怎么够?周谷成似乎不愿意解释,低下头一个劲儿地喝凉茶。 温煦也低了头凑过去,说:“你大老远的来,我当然得请你好好吃一顿。要不,晚上咱吃烤肉?” “不用了,我一会还得赶火车。” 温煦再一次纳闷。电话里是说特意过来的,怎么还急着走呢?想到这里,温煦隐隐察觉到周谷成有些不对劲。 周谷成搓了搓手,抓抓刚长出一层青茬的头皮,一副为难到家的模样。温煦安安静静地等着他开口,这反倒让他更加焦躁了。 对面的人低着头,难掩的焦躁让温煦明白了几分,周谷成应该是有了难以开口的事。 “谷成,你心里有事。跟我说说。”温煦的声音很轻,起到了安抚的作用。周谷成不再虐待自己光秃秃的脑袋,似乎稳定了一些。只是,还没有开口的意思。眼神凝重地盯着桌面。 凉茶已经被喝光了,他的双手还紧紧地握着杯子。 无声无息也是一种催促,某些情况下要比语言更有压力,温煦伸出一只手,轻轻搭在周谷成手背上…… 周谷成望着温煦,眼底竟然有了泪光,温煦吓了一跳,只见周故成从包里拿出一个白色的本子,放在他面前。 温煦低头,发现那是一份病例。 姓名那栏里,写着一位女姓的名字:周玉芳。 周玉芳是周谷成的奶奶,但对温煦来说,这位老人有着更重要的身份,那是亲手将他抚养长大的人。 温煦双手颤抖着,翻开病例。 “奶奶说,等她走了,叫你回去送送就行。生病的事不让我告诉你。她是觉得对不住你。毕竟当初她一气之下把你赶出家门。”周谷城缓缓说道。 病例本上,“胃癌晚期”四个字刺目异常。 温煦觉得眼里很酸,嘴里很苦,脑海里涌出很多零碎的画面。但是,眼下奶奶的病更为重要,当初的事情,都已经过去。 温煦咽了口唾沫,问道:“奶奶什么时候动手术?” “下周五。” 温煦又瞥了眼病历本,然后将之郑重放下:“还差多少?” 周谷成也是一愣,他没想到,不用自己开口,温煦就很清楚他的来意,于是他也毫不扭捏地说:“二十万。” 这么多! 温煦很爽快拿出钱包,从里面取出一张卡递给了周谷成:“这里面有八万多,你先拿着给奶奶治病。剩下的我会想办法。哦对了,还是以前的老密码,你知道的。” 周谷成面露难色,看着递到手边的银/行/卡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温煦见他犹豫,一把将卡塞进他的手里。周谷成猛地握紧手,连同温煦的手一并紧紧握住。 “你什么时候回去?”温煦抽出手,关切地问道。 “马上就得走。”周谷成说:“奶奶在医院没人照顾,我得赶回去。” 温煦没有多留他,招呼服务生买单。背好自己的大包,起身说道:“走吧,我送你去车站。” 周谷成的眼睛一直不敢正视温煦,温煦自然而然地拉住他的手,带着他走到门口。推开门,他们将走向的是分别和不安。一如几年前的那晚上,分开了,谁不知道结果会是什么。 忽然,周谷成紧紧抱住了温煦。 柜台后面的服务员仍旧打着瞌睡,坐在窗边的女子仍旧望着外面。挂在门上的铃铛安安静静,温煦的脑袋就像那铃铛一样,被迫停止了摇摆。 最后,周谷成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很快,也很轻。温煦没听清楚,周谷成却放开了他,推开了他,逃也似地跑出了门。温煦追出去的时候,周谷成站在烈日下,脸上戴着苦涩的笑意,说:“别送了,你还要工作呢。我到医院了就给你发短信。” 温煦本来想提醒他打个电话更好。一想到钱的问题,改为点了头默认。就这样,温煦站在老饭盒餐馆门口,目送着周谷成朝着公交车站走去。走着走着,走出他的视野。 时间:2016-8-27-16:00 快递包裹还没送完,不能下班。 周谷成急匆匆赶到了公交车站,朝后看了看,望不到温煦,也望不到老盒饭餐馆。他长长地吁了口气,一转身走了十来步,推开一家咖啡馆的门。绕过四五张桌子,坐在紧靠墙面的位置上。 周谷成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瞧着等待自己的漂亮女孩儿。 女孩儿的容貌十分可爱,充满了期待地看着周谷成。问道:“怎么样了?” 周谷成得意洋洋地笑了笑,抬手叫道:“waiter,一杯拿铁。” 女孩儿娇嗔地拍打了他的手,说道:“快说啊,到底怎么样了?” 周谷成起了身,坐在女孩儿身边,抬手将人搂进了怀里。低着声,笑道:“我出马还会有错?” “成了!?”女孩儿瞪大眼睛,兴奋地问道。 周谷成撇撇嘴,故作不满地说:“当然成了。我早就说过,那小子好骗。我说什么他都信。”言罢,从口袋里拿出银/行/卡在女孩儿面前晃了晃,“看到没有,八万多到手了。密码还是我的生日。” 女孩儿乐得尖叫了一声,搂住了周谷成的胳膊。周谷成翘着二郎腿,捏着女孩儿软软的手,说:“等着吧,不出十天,可以再拿十二万。” 女孩儿甜甜地说道:“老公,你好棒啊!” 服务生走过来,放下拿铁,周谷成拿起杯子的时候,女孩便将银/行/卡收进了自己的包包。转而又挽住周谷成的手臂,问道:“万一被你奶奶知道了,怎么办?” “不会的。”周谷成自信满满地说:“她老人家躺在医院里人事不省,就算我在她耳边一五一十地说了,她也不会听到。” “那你那个发小要是知道了呢?”女孩儿还有些担心,问得很是仔细,“知道奶奶生病,他一定会去看看吧。” 周谷成拿着咖啡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斜睨了一眼身边的人。略有些不耐烦地回道:“总之,你只要知道这件事绝对不会露馅就可以,其他的不用多想。” “问问怎么了?我也是担心你啊。”女孩儿不满周谷成的态度,娇蛮地责怪着。 显然,周谷成不愿多谈关于自己“发小”的事情。笑眯眯地搂着女孩儿,说了些甜言蜜语。不知道说了什么好听的话,女孩儿主动起搂紧了他的脖子…… 温煦的表情严肃了起来,认真听着耳朵里的声音。如此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平静地说:“再放一遍。” 花鑫边开着车,边把手机给了温煦,让他自己弄。于是,温煦反反复复听了三四遍,才把耳塞拿下来。 “有什么看法?”车子停在了信号灯下,花鑫问道。 温煦缓缓闭上了眼睛,似乎在想些什么。 “如果我今天没你来,光是听录音我绝对会相信钱毅。” “哦?”花鑫的尾音上扬,似乎对温煦的言辞很好奇,“这么说,你不信他?” “奶奶跟我说过,如果你要了解一个人,先看看他身边都有那些朋友。” “钱毅那几个朋友,你认识?” 温煦摇摇头:“我知道他们,但不认识。那个女的叫龚梅,是一家慈善基金会的负责人;穿格子运动衫的男人叫王云斌,是个画家;穿米色运动衫的男人叫韩轶南,是个摄影师。” 花鑫打了声口哨:“画家、慈善家、摄影师、钱毅的朋友还不错嘛。” 温煦再一次摇头,打开新手机进行全网搜索,并给花鑫一一解释:“龚梅打着慈善的大旗敛财,一件慈善的事都没干,大部分钱都进了她自己的钱包。被人揭发了,还被人肉了;王云斌,霸占自己学生的作品在国际上获了大奖,名利双收,学生咽不下这口气,在网上发了帖子,拿出原稿说明真相,结果帖子没了,人也没了消息;韩轶南被人爆出多次强/暴女模特,但是没有一个女孩儿敢告发他,网上同样被人肉,据说背景很深。” 花鑫放慢车速,拿过温煦的手机浏览页面。 温煦继续说道:“跟那些人交朋友,钱毅能好到哪去?就算他不是坏人,也不会是个老实人,不老实的人说得话,我不信。”言罢,温煦认真地看着花鑫,“你信吗?” 花鑫笑了:“我对钱毅,谈不上什么信不信。我只分辨他哪些话是真,哪些话是假。首先呢,杨俊和程双林的确挪用了他公司的款项,他有人证和物证,不存在说谎的条件;其二,杨俊入狱后,程双林的确找过他。但是找他究竟是为了什么,还有待调查。” 此一次接触下来,花鑫对钱毅还是那个评价――老狐狸。然而,正如花鑫所说,再老的狐狸,在他面前也藏不住尾巴。在钱毅真真假假的讲述中,无意间让花鑫发现一个问题。 “钱文东最亲近的人是钱毅,你呢,你最亲近的人应该是你奶奶了吧?” 温煦诚实地点点头。 “我打个比方。有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骗了你,并且偷了你奶奶的钱,你还会跟这种人交往吗?” 花鑫的话音刚落,温煦的脸色刷一下变得惨白惨白的。 温煦的变化非常唐突,花鑫愣了,搞不清楚哪句话吓着了小助手:“你怎么了?我就是打个比方而已。” 温煦连忙低下头,紧握着手机,声音有些虚浮:“当然不会。” 花鑫转回头继续开车,顺便说:“对,换了谁都不会。那钱文东为什么还要继续跟杨俊和程双林来往?傻逼吗?不可能吧,钱毅把他养在身边快二十年,会养出一个傻逼来?” 温煦收好不安的情绪,专心想着花鑫的分析,说道:“如果他们之间是那种关系,也不是没可能。” 花鑫闻言,脸上立刻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所以啊,我们必须拿到三个人的尸检报告。” 温煦狐疑地问道:“看尸检报告有什么用?” 花鑫瞥了温煦一眼,帅气的脸上带着一点坏笑:“不管是谁跟程双林啪啪啪,三个男同至少要有一个是躺在下面的。小温煦,analsex你总该懂吧?” “啥?”温煦脑袋一歪。 花鑫挑挑眉:“自己查。” 本来,花鑫只是开句玩笑而已,但温煦觉得老板这是在指导自己,毕竟他学得真的很少。当即打开手机的在线翻译,认真地说:“你给我念念字母。” “a、n、a、l、s、e、x。” 输入字母翻译成中文…… 温煦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好像那煮透的大虾! 花鑫笑了起来,一只手按着温煦的脑袋晃来晃去:“你都多大了,还害臊呢?我又没说你。” “求你了老板,闭嘴吧。”温煦单手捂着脸,说。 本来是在讨论很正经的事,被不正经的老板搞得乱七八糟。温煦都不想跟花鑫话说了。 花鑫一个人自言自语起来:“尸检报告可以让小七去找,咱门把那个红耳钉找到。估计他口中的真相会比钱毅的有趣一点。” 然而,要找一个人哪那么容易? 在小七为尸检报告四处奔波的时候,花鑫满世界找红耳钉,这小子就像人家蒸发了一样,音信皆无。一转眼三天过去了。 第一天,花鑫还是很稳重的,坐在家里打打电话,等等消息什么的;第二天也沉得住气,给兔子洗澡挨挠都没还手,晚上追着温煦要吃鱼;第三天,花老板的情绪明显有点暴躁了,温煦忙着重新整理线索、收拾房间、打扫卫生、花鑫就算要招惹他,都没处下手。于是兔子遭了秧,被揪了尾巴,扯了胡须,被迫陪花老板玩了躲猫猫的游戏,最后厌烦地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死活不出来。 温煦不知道花鑫的关系网有多大,但是从每天不断响起的手机铃声来看,绝对小不了。所以温煦很纳闷,这么多人找红耳钉,怎么没消息呢?就算是死了,也该有个信儿啊。 “这种事为什么要来问我呢?去查啊,国内找不到就去国外找,这点事都办不了,以后怎么做人啊?” 客厅里又传来花鑫的叫喊声,温煦无奈地放下手里的东西,现在是下午两点,要不要先去买菜呢?恍惚间,看到了手机上显示的月份日子,忽然想起今天已经是周三了。 奶奶周一动手术,上次跟谷城通电话,说好周三给他回信的。 温煦的心情有些沉重。 十万元,如果他跟花鑫开口,一定可以借到。但是在那之前…… 花鑫无聊地坐在沙发上,打量一眼准备出门的温煦:“你要出去?” “买菜啊,我看外面好像要下雨了,早点去。” “晚上我想吃豆豉排骨和牛尾汤。” 心情再不好,也没耽误花老板吃。 温煦拿起袋子,顺便说:“晚上我煮点绿豆汤吧,下火的。” “给谁下火?” “肯定不是兔子。” 花鑫抄起手边的沙发垫子扔到温煦身上,手指点了点他,温煦没搭理老板,换鞋出门。 出了小区,在马路对面有一家工商银行,温煦出示了身份证,要打印一个月来的银/行/卡流水账。 银行的人不多,很快他的银/行/卡流水就打印出来了。温煦坐在等待区仔细看。 给周谷城的那张卡里只剩下八分钱,一次性转账把八万多元都转走了,日期就是给卡的那一天,在本市走的转账。对方的账号也有显示,但是开户名既不是奶奶的名字,也不是周谷城。 温煦收好了流水账单,沉沉地叹了口气。随后,拿出手机来给周谷城发了一条短信:奶奶手术做得怎么样?我这边太忙了,再过几天给你转钱。 大约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周谷城的电话打了过来,那个表示可以视频通话的小符号又亮了。温煦想了想,拒接。随后,又发了一条短信:我现在不方便接电话,你有事给我发短信吧。 周谷城短信:奶奶的情况很好,还在加护病房里。钱我手里还有点,不着急。这几天很累,小煦,想你。 120.09 此为防盗章温煦急忙跟上,小跑着低声问道:“你怎么确定是那边呢?” “楼盘规划是有规律的。” “你确定?那片儿的楼看着不多啊,后面的楼比较多。” “没有那个团队在规划的时候会把八层楼夹在高层中间。” 温煦不解:“为什么?” “采光问题。” “哦。”也对,被两栋高层大楼夹在中间,一定很挡光。 思索间,花鑫已经超过他三米多,温煦一抬眼,看到白色的衬衫,黑色西裤,在昏暗的环境里格外扎眼。温煦忙跑上去几步,脱下自己深蓝色的外衣,披在花鑫的背上。 花鑫的脚步一顿。 温煦解释道:“你这白衣服太显眼了,被看到怎么办?” 温煦脱掉了外衣,只有一件短袖的黑色t恤,这会儿被冻得牙齿打颤抖。花鑫看着他冷的煞白的小脸,还能感觉到蓝色外衣仅存的一点点温度。 “衣服给我了,你不冷?” “冷!”温煦哆哆嗦嗦地说:“但是,因为你这衣服被人发现,就不划算了。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是吧。” 花鑫笑着拍拍温煦的脑袋:“不错,回去给你加薪。” 温煦眼睛一亮:“真的?” “假的。” “把衣服还我!” 花鑫弓着背,楼住了温煦的肩膀,给他一点温暖:“别吵了,时间不多,快走。” 脚下的路并不好走,到处都是碎砖瓦砾和散落的钢筋水泥包,还有很多垃圾混在里面,让他们不得不多仔细些。大约走了十来分钟,温煦忽然说:“应该是这一片儿。” 花鑫停了下下来,仰起头观察周围的情况。 月光下,花鑫的脸很白,炯炯有神的目光,英俊的五官,让温煦在这一刻看傻了眼。 温煦是个天然g,再怎么纯良,也是喜欢看好看的男人。赶巧,他的新老板就非常非常的帅气。而老板的眼神明显是在提醒他——没时间给你发呆! 匆忙收敛了不该有的心思,温煦说:“要不给小七打个电话,问问到底哪栋楼。” 花鑫摇摇头,“我只能找2013年的小七,但是他不可能相信我。” “为啥不信啊?” “如果有人忽然找你,问你2019年的事,你会怎么想?” 不是疯子就是疯子! “而且,没有人可以未卜先知。” 温煦急的直挠头,“来之前做点准备就好了,现在怎么办呢?” “分头找吧。你负责这三栋楼,我去那边。” 不等温煦发表一下意见,花鑫已经走了。看着老板勇往无前的身影,温煦只好走向自己负责的那几栋楼。 他们的时间不多,必须珍惜每一分每一秒。温煦几乎都是用跑的,跑完了三栋楼,结果毫无收获。花鑫那边也是如此,几栋楼跑下来,什么都没发现。 最后,俩人在分手的地点回合,都有些气喘吁吁。 温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杨俊跳楼的之前承认了杀害程双林的罪行,如果那时候警察距离杨俊很近,一定可以制止他跳楼,换句话说,警察和杨俊之间有一段距离的。所以呢……” 说得正起劲儿,温煦忽然停了下来。他的脸朝着右后方转去,半眯起眼睛看了好一会儿,使劲地揉了揉。 “看到什么了?”花鑫问道。 “是不是我眼花了?刚才那栋楼里好像亮了一下。”温煦的手指着远处的一栋大楼。 花鑫也看过去,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花鑫说,“你去看到闪光的大楼,我在这里找,发现情况相互传短信。” 温煦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确定这里的信号是否满格。花鑫看到他拿出来的时以前的旧手机,便说:“我给你的呢?” “在家啊。” 花鑫的面色一沉,“你这个手机号什么时候办的?” “今年年初,公司给办的。” 花鑫一把抢过他的手机,放进自己的口袋里,说:“这里是2013年,你不能使用2014年的手机号。” 温煦囧囧然地看着花鑫,一副“那我该怎么办”的无助感。 花鑫叹了口气,说:“一起行动吧。” 温煦觉得吧,花鑫有点太谨慎了。 “老板,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暴露自己。你要是不放心,我把身上的东西都给你!” 他还记得不可以把正确时间的东西留在这里,于是,开始掏兜! 钥匙、钱包、两块口香糖、一个小本子、一只油笔、一块手机电池。 温煦一本正经地保证:“只看不说话,不能插手。对吧?我都记住了,咱们就家里碰面吧。”说完,转身就跑。跑出去五六米忽然停了下来,转回头猫着腰,声音压的低低的,“老板,你注意安全啊。” 花鑫还站在原地,手里捧着温煦的东西,脸色阴的快滴出水儿了。 温煦觉得自己是在做贼,不是一般的贼,而是奉旨行窃的贼!他就像很多的贼一样,专挑黑暗的地方跑。虽然很冷,但是心情是很兴奋的。十分钟之后,终于跑到目的地。温煦想着:方才亮了一下的地方不是七层就是八层。 要命啊,好冷! 又冷又兴奋的温煦开始爬楼,爬的小心翼翼,蹑手蹑脚,生怕脚步声被谁听到。可是,爬到六楼了也没听到上面有什么动静,温煦在六楼的缓步台上静静地听了好一会儿,别说上面,整栋大楼都静的落针可闻。 难道爬错了? 温煦转身走到窗前。 盖了一半的大楼就像被老鼠啃过的奶酪,数不清的“洞口”形成了阴森怪异的迷宫。风,从洞口吹进来,却连一丝声音都没有。温煦小心地观察外面的几栋楼,情况基本都一样。他有些怀疑爬错了楼。于是,快步上了楼梯,到了七层。 七层有两户公寓,因为没有门,看起来非常别扭。但他可以确定爬错楼的事实。 突然间,身后的方向传来模糊不清且非常短促的叫声,温煦下意识的转回头,就在对面的大楼里,影影绰绰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移动。 糟糕,是对面! 与此同时,远在另外一栋楼内的花鑫也听见了那一声响动,只是,他没有像温煦那样急忙跑过去,而是站在没有安装窗户的洞口前,打开手机的录影功能。 手指拉近焦距,隐约可见远处的大楼里,有一团影子晃来晃去。花鑫想,温煦应该已经在附近了,那团影子十有八/九是杨俊和程双林。 花鑫收了手机,往楼下跑。 从距离上算,花鑫离目标要远一些,跑过去至少需要十多分钟。他寄希望于温煦,同样,也很担心温煦。 身上所有的东西都给了花鑫,温煦完全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他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但是听到声音的那时候,他估摸着应该是一点到两点之间。因为有声音就说明人还活着,那么就是不到两点。 再快一点,或许就能看到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说不定除了钱文东的线索之外,还能看到其他事情。想到这里,温煦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温煦自认体力很好,从楼上下来直奔目标,也就五分钟左右的事。但是,当他跑到一堆垒砌的转头后面的时候,忽见远处有个人影一闪而过,似乎是个女人! 温煦急了,是继续跑到那栋楼里,还是跟踪那个女人的身影? 机会转瞬即逝,温煦咬咬牙,改变了方向,去追女人的身影。 惨淡的月光透过云层稀稀疏疏地洒落在工地上,阴影与灰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处处都是遮掩物的环境里,想要跟上一个女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温煦跟着女人跑到一块儿还算干净宽敞的地方,貌似这里是用来停放车辆的。温煦藏在一个简易房的侧面,借着月光仔细观察前面的女人。 女人所在的位置很宽敞,前方就是公司的大门。女人似乎失去了方向,正在四下观望。当她扭回头的瞬间,月光映在她的脸上,躲起来的温煦在心里惊呼——廖文文!? 那女人正是撞死钱文东的凶手,也是杨俊的女友——廖文文! 相比前两次见到的廖文文,眼前的女人似乎完全换了一个人。她穿着一件黑色的齐膝羽绒大衣,牛仔裤,黑色的靴子。头发变编了麻花辫垂在背上。冻的通红的脸上尽是焦虑与不安,眼睛望着远处,不停地跺着脚。 她在等什么?温煦想。 几乎跟这个念头同时而来的,是清晰的警笛声。 温煦暗惊,廖文文在等警察?对了,资料里说有人报警,是廖文文报的警!? 警察来的很快,在温煦的概念里从听见警笛声到看到警车,也就是一两分钟的事。温煦偷着探头看了一眼,来了两辆警车,原地上还有一辆白色的本田车。 警察跟廖文文碰了头,朝着工地深处走去,温煦只好硬着头皮跟在后面。 因为距离关系,廖文文和警察说了什么,温煦听得很模糊。大概是“不知道在哪里”、“很担心”、这一类的话。跟廖文文没头苍蝇一样的乱转乱看相比,警察的行动很快也很有效。 两个警察打开强光手电,一直照着路面。当时跟在后面的温煦心里咯噔一下,他跑过来的时候留下脚印了。 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温煦的脚印,警察很快就确定了方向,带着廖文文朝着工地深处走去。 这会儿,温煦特别后悔没把新手机带出来。想通知花鑫都没办法。 联系不上老板,温煦只能自己跟上去。大约过了十分钟,温煦发现,警察只是确定了大概范围,这会儿也发愁要怎么招人。 变数,就发生明里、暗里的两拨人都焦急的时候。 廖文文不知道从怀里拿出什么东西来,低着头鼓捣了几下,忽然说:“在左边!” 她是怎么知道的!?温煦暗暗心惊。 这时候,警察从廖文文手里拿过那个东西,边走便低头看,其余人都在旁边,他们确定了目的地,行动也比方才快了很多。 温煦一咬牙,跟吧,不跟上去什么都不知道。可就在他准备跑出去的一瞬,忽然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嘴,搂住了腰。 “嘘……”花鑫紧紧控制着温煦,低声说道:“不能靠近,警察很敏锐。” 温煦抓着花鑫的手,低声说:“不进去怎么办?这里看不到什么啊。” “被发现不是闹着玩的。”说这话的时候,花鑫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不解。 温煦只是急着想要进去看个究竟,但老板的话不能不听。虽然时间轴真的真的很牛逼,但是限制也很多,这种时刻就凸显出掣肘了。 就算时间轴再怎么牛逼,也不可能让两个大活人隐身。 于是,他们只能等警察上到大约五六层楼的时候跑出去,在一楼蛰伏下来。几乎是温煦刚刚站稳脚跟的同时,楼上传来了廖文文的惊呼声。 “双林!?双林!” 温煦急忙看向花鑫,“发现程双林了。” 花鑫神色淡然,对温煦摇摇头——仔细听。 “还有一个人啊,大俊?你在哪里?大俊!?” 忽然,花鑫抓住温煦,急忙跑出了一楼。温煦不敢怠慢,紧紧地跟着花鑫,下意识地握紧他抓着自己的手。 时间不过三分钟,又听见了廖文文的哭喊声:“我不信,你骗我!你答应过我的!你骗我!” “廖小姐,你不要再刺激他了!” 这是警察的声音,温煦使劲握了握花鑫的手。花鑫沉声道:“别出声。” 花鑫冷静的声音还在温煦耳边飘荡,就听到沉沉闷闷的一声响动,结结实实地砸在他们面前! 声音就像从高处丢下一袋一百斤的大米一样。 温煦的脚步戛然而止。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与温煦的震惊相比,花鑫的猜测近乎于真相,他选的是x——未知。 所以花鑫很冷静,这个世界如此之大,无奇不有,不论发生什么,只要是发生了总会有它的合理性,哪怕不合逻辑,也是合理的。 一种谬论,被一件件实事证明着,这其实就是真的。 为什么温煦从没想过那个人是廖文文?因为她是杨俊的女友,杨俊是程双林的青梅竹马。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 121.10 此为防盗章“找到了!?”温煦顿时来了精神。 小七点头应道:“嗯,刚到手,花老板呢?” 温煦郁闷的心情哗啦一下子就见了阳光,急忙上前打开大门:“在家,快进来。” 小七进了院子,眼睛盯着温煦手里的菜。 花鑫在二楼书房里阅览网上资料,听到温煦喊着小七来了,关了电脑,下楼。 温煦给小七倒了水,先一步打开了资料袋。花鑫跟趿拉着拖鞋懒洋洋地走下来,坐在温煦身边。 资料很多,温煦诧异地问:“尸检报告这么多?” “不只有尸检报告。”小七说:“三个人跟警方有过接触的事件,我都找来了存档记录。一个人二十来年,三个人可不就得这么厚嘛。慢慢看。” 温煦崇拜地看着小七,并去厨房给他倒了一杯冰镇果汁,换掉了那杯白水。 花鑫不满地问道:“好像我才是你老板吧?你怎么不给倒果汁?” “你这几天不就是打打电话,逗逗兔子,小七可是很辛苦的。” 花鑫咂咂舌,居然无言反驳,愤愤拿起资料,务点正业。 小七对着温煦竖起大拇指,配上他面无表情的脸,是在太诡异了。温煦觉得,还是看资料比较务实。 随着一页一页的资料被翻过,花鑫和温煦同时“咦”了一声,因为他们想要的结果并没有出现在尸检报告里。 “为什么没有呢?”温煦拿过程双林的尸检报告,翻来来翻去看了又看,“怎么就没有呢?” 花鑫也觉得不对劲,又重新看了一遍。结果表明,并不是他们漏看了,而是真的没有。花鑫放下报告,点燃了一根香烟,陷入了沉思中。 温煦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古古怪怪的。 “老板,你看过个了吗?”温煦倾身向前,递上几张纸。 资料上记录的是关于凶器的情况。警方发现程双林尸体之后,对现场进行了搜索勘察,凶器就在程双林的身边,上面都是杨俊的指纹,也有程双林的指纹。不同的是,从指纹分布的位置来看,程双林的指纹是反向的,就是说,他的指纹都在刀刃上,而不是刀柄。 刀刃长二十三厘米,宽八厘米,配上程双林的死亡照片,可见那把刀的刀身几乎全部刺进了程双林的身体中,只有一个刀柄在外面。 花鑫蹙蹙眉:“你想到什么了?” 温煦抬眼望着花鑫。 因为沙发间的距离宽大,温煦与花鑫交流起来,有些不舒服,索性起身坐在了地板上,挨着花鑫的腿,点了点他手里的资料,说:“杨俊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把二十三厘米的刀都刺进程双林的胸口?” 花鑫撇撇嘴:“我哪知道。” 小七瞄了花鑫一眼,继续喝果汁。 温煦说:“肯定很用力啊,说不定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所以我觉得奇怪,看这几页的记录我觉得杨俊的意思很明显了,就是要杀了程双林。既然是这样,他为啥还会因为愧疚自杀?” 花鑫一挑眉:“有时候杀一个人也会出于被迫。不想杀,但又不得不杀。” 温煦摇摇头:“不是很理解你的意思。” “比方说杀了最好的朋友就能拯救苍生。” 温煦直接乐了:“你觉得他们仨跟苍生有半毛钱关系吗?” 花鑫斜睨着温煦,一副不正经的腔调:“哪个男人没做过英雄梦?乱世枭雄、拯救世界、甚至是走向宇宙。要知道,人的想象力是无穷无尽的。” 温煦诚恳地点点头:“是啊,你的脑洞就很大。” “规矩点!”花鑫笑着踢了温煦一脚,“说正事呢,不要胡思乱想。” 到底是谁胡思乱想啊! 小七喝完了大一杯果汁,打了个嗝:“接下来怎么办?你们想从尸检报告上确定钱、杨、程、到底有没有肉/体关系,但是尸检报告上没你们想要的东西,红耳钉也没找到。你们打算就这么闲下去?” “当然不能。”花鑫坐了起来,伸长了手臂,在桌面上找出两页资料,“这里记录了一次程双林的报警事件。2012年12月15日23:30。他丢了一条项链,看上面他对项链的描述很有趣哦。” 白金项链装在深紫色礼盒里,下午在金店金店买来,价值五千四百元。 温煦不解地问:“老板,你想说什么?” 花鑫拿着两页资料拍打温煦的脑袋:“动动脑子啊。资料上写报警地点是本市一个五星级酒店。想想看,男人、圣诞夜、酒店、项链、他准备干嘛?” 温煦眼睛一亮:“约会!” “对了。”花鑫满意地扬扬眉,“你不是分析过嘛,杨俊入狱的三年里,程双林在感情上背叛了他。这个项链程双林会送给谁呢?” 温煦一激动,使劲拍了一下花鑫的腿:“老板你厉害啊!” “你老板不是只会在家里打打电话这么无能的。”花鑫开着玩笑,摸着被拍疼的腿。 温煦一激动就习惯拍人吗? 温煦当然很激动,在家闷了三天,案子一点进展没有。现在总算找到线索,激动是必须的啊。 可是,温煦刚刚高昂起来的情绪急转直下:“不好找吧。就凭一条项链,这种东西满大街都是。” “你傻不傻。”花鑫又踢了温煦一脚,“程双林报了警,就表示有案件,有了案件,就会有时间点。我们可以回到2012年12月15日22:30。这一次,会看到程双林的秘密情人。” 温煦瞪大了眼睛,迅速地站起身:“走吧老板,现在就去。” 花鑫心不甘情不愿地咂舌:“要去也等吃完饭啊。” 小七跟着搭腔:“对,吃完饭再去。” 结果,花鑫听见小七的话态度一下子就变了,变得特别积极:“走吧温煦,我们要以工作为重,一顿不吃并不会饿死。” 温煦对着花鑫的背影喊道:“你能饿着,兔子不能饿啊。我给它把饭做了再走。” “不要小看兔子,它很坚强的!”花鑫已经跑上了二楼,急吼吼地说:“男人不要婆婆妈妈的,快点上来!” 温煦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只好对小七耸耸肩:“下次再留你吃饭。” “你们走吧,我照顾兔子。” “太感谢了!”温煦横挪一步才能够到小七的肩膀,友好地拍了一下,转身去追花鑫了。 ―― 案件:失窃。 时间点:2012年12月15日23:30。 事件人:程双林。 这一次,他们都记得要多穿点。 2012年的圣诞夜早已被温煦遗忘在哪个角落里了,他常年如一日的生活中,圣诞节这种日子从没有过什么意义。在老家的时候,没人过这个节日,出来打工,没时间和心情过这个节日。即便看到随处可见的圣诞树,五彩纷呈的彩灯,温煦也只会想赶紧回家睡觉休息。 夹裹着刺骨寒意的黑暗在周身退去,温煦靠着花鑫,总觉得有点挤。 花鑫憋着口气,推着温煦:“快起来,你压死我了!” 黑暗中,温煦的手摸到了可以借力的地方,诧异地说:“我们为什么会在浴缸里?” “我怎么知道?在落脚点上,时间轴一向不怎么可靠。温煦,你再动来动去,老板就被你压昏过去了。” 温煦连忙摸索着起身,跨出浴缸。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电筒功能照明,这一看才知道,居然是在酒店的房间里。 这时候,花鑫已经出了浴缸,左右看了看,咂咂舌:“我去看看这是几号房。” 温煦拿着手机走到房间里面,发现这里是一间套房。他所在的位置应该是待客区,里面才是卧室。在他面前,是一扇落地门,外面是阳台,摆了一套桌椅。 “我还是第一次来这种五星级的酒店,正经不错呢。” 花鑫走到落地门前,将窗帘拉好:“资料上写程双林是在1012号房间,这里是1013号,那小子应该就在隔壁。” “怎么查?要假扮成服务生吗?” 花鑫笑了:“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 不扮成服务生那要怎么办?怎么进到隔壁房间呢? 花鑫脱掉外衣外裤,又在衣柜里去了件浴袍穿好:“等着我吧。” 温煦乖乖地点头,看到花鑫在出去之前,从上衣口袋里拿出那张黑色的卡片。 万能卡啊。 花鑫离开1013号房,果然看到隔壁的房间号是1012,按响了门铃,等了五分钟也没人开门,花鑫左右看了看,拿出黑卡扫过把手上的读卡器,房门应声而开。 花鑫一闪身进了1012号房间。 温煦在房间里等了一会儿,花鑫就回来了。温煦并不知道他方才做了什么,盯着老板的脸,试图看出些端倪。 “别愣着,把椅子拿过来。”花鑫走到书桌前,继续从裤子口袋里掏东西。 温煦又拿了把椅子过去,坐在花鑫的身边。花鑫将手机摆在桌子上,用东西垫好,找角度:“我在隔壁放了监视器,等会就能看见了。” “监视器?”温煦蹙蹙眉,“走得时候,怎么拿回来?” “没想过。” “什么?这种事怎么能不想呢?” 话赶话的功夫里,隔壁房间的灯亮了。 这么快?如果老板再晚出来一分钟岂不是就撞上了! 温煦当真出了一身冷汗,花鑫却是老神在在地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出来的画面。 这时候,钱毅已经把光头男扶了起来,还帮他解开了手上的绳子。光头噗通一声又给钱毅跪下了,抓着他的衣襟哭了起来:“谢谢大哥,谢谢大哥。以后有事您说话,要我干什么都行!” 钱毅低着头,单手搭在光头的肩膀上带着他朝相反的方向走,搭肩这种动作让光头受宠若惊,佝偻着背脊,仰视着钱毅,明明比钱毅还要高一点,他却需要仰视着这个人。 钱毅没再说什么,带着光头慢慢地走,走到挖好的坑边,钱毅停了下来。 光头男还在反反复复地说着,谢谢大哥,以后您的事就是我的事,谁要是敢对您不敬,我第一个弄死他。您放心,我第一个饶不了的就是程双林。 钱毅仍然沉默着…… 表忠心的话说来说去也就那几句,说不出什么花样来。光头左右看了看,察觉到了某种异常。 “大哥……” 忽然,钱毅脚下使了个绊子,光头男倒在了地上,旁边两个男人走过来,分别按住了他的手脚。 钱毅俯视着挣扎叫喊的光头:“你这种人,给我做狗都不配。” 光头这才明白,从始至终这个人都没想过让他活下来。他破口大骂,对着钱毅狠狠吐了一口唾沫。 再然后,两个男人合力,掐住了他的脖子。 温煦能看到光头的双腿不停地在地上蹬踹,还能听见他撕心裂肺的声音,甚至能看清杀人者癫狂的表情。 「记住我的话,我们只有观察权,没有干预权。」 但是,这真的很难受,很难受。 第一次目睹死亡,是很小很小的时候,母亲躺在灵柩里,因为烧的太严重,脸上盖着一块儿白布。他的心就像那块白布一样。奶奶拉着他的手。那时候,奶奶的手很热。 第二次目睹死亡,是钱文东卡在破碎的挡风玻璃上,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里面的眼球随时都能掉出来,鲜红的血顺着脖子往外流淌,身体剧烈地抽搐。花鑫走在他身前,拉着他的手,那时候,花鑫的手也很热。 这是第三次目睹死亡。光头被人活活掐死,他只能看到一双腿。这一刻,花鑫仍旧在他身边,但是,温煦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他的心好像随着光头的生命一并流失,死亡与绝望化成了黑暗,夺走了人世间所有的快乐。而这一切竟然如此简单。 而他,只能看着。 花鑫的手微微一动,低下头看着紧挨着自己的温煦。青年的脸上惨白一片,眼睛瞪得通红,紧抿着嘴,呼吸紊乱。 他在努力,保持冷静,不能冲出去,不能干预,冷静地站在这里,看着一个人被活活掐死。 花鑫放弃了捂住温煦嘴巴的打算。因为,温煦牢牢记住了他的叮嘱,用了所有的理智克制着冲动。 这样的人,你没有任何理由去妨碍他。 光头彻底不动了,两个男人拖着他的尸体扔进了坑底。地面上留下一条拖扯的痕迹,这就是光头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后痕迹。 站在坑边的钱毅拿出手帕,擦了擦衣摆上的唾沫,厌恶地撇撇嘴,将手帕丢进了坑里。 深夜的林中,铲土的声音一下接着一下。嚓、嚓、嚓…… 温煦紧咬着牙,眼睛紧盯着后方,确保不会错过每一个细节。 三点二十分,钱毅带着两个手下离开了树林。 直到完全听不到他们的脚步声,花鑫才长吁了口气,后退一步,担忧地看着温煦,想要安慰他几句,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犹豫了片刻:“还好吧?” 温煦缓缓地蹲下去,靠着树坐了下来,疲惫地说:“你让我缓缓。” 还好吧? 你让我缓缓。 简单直接,说出各自心里最直白的念头。 放下需要缓缓的温煦,花鑫快步走到已经被填平的地方,四下观察了一会儿,又打开手机,确定坐标。 他们所剩的时间好像一眨眼就没了。回去的时候,温煦没有抓住花鑫,花鑫也没去照顾温煦。反倒是落脚的瞬间,温煦感觉到身后真真实实的温暖。 墙上的时钟,打响了晚上十点的报时。 温煦一言不发地转身朝着外面走,花鑫沉声问道:“干什么去?” 温煦什么都没说,低着头回到自己的房间。 花鑫郁闷的自言自语:“这才哪到哪啊。” 如果温煦听见了花鑫的自言自语,不知道作何感想。或许,他会继续努力接受所谓的“这才哪到哪啊”,或许会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 离开,温煦的确想过,甚至想过不止一次。而让他坚持留下的理由,却是那么鲜明,鲜明的连回避都没有可能。 但是,留下来不代表他可以完全接受;接受也不能代表完全理解。这压根就是两码事。 光头的死,是在2014年1月,算起来已经过去了两年。已成事实的死亡,他只能接受。但是,他无法理解钱毅为什么要杀光头。 光头虽然有错,但错不至死。 122.11 此为防盗章 花鑫咧嘴一笑:“早。” 周谷城看到花鑫,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小煦,这位是?” 温煦只好介绍道:“是我老板,花先生。”言罢,对花鑫说:“这是我老家的亲戚,算是我哥吧。” 花鑫瞥眼周谷城,后者隔着桌子手臂伸的长长的,想要跟花鑫握个手,怎奈桌子真的是太宽了。 “不用勉强。”花鑫的手还在浴衣口袋里,并没有拿出来的打算。 周谷城讪讪地收了手,没等温煦邀请,自主拉开一把椅子,坐在花鑫的对面,笑容带了几分献媚,只是不明显罢了:“谢谢花老板照顾我家小煦。” 花鑫的面色微微一沉。 温煦的心咯噔一下――一张嘴就触了他家老板的逆鳞啊。 事实上,花鑫的表情变化不是很明显,也只有温煦看得出来。周谷城并没有意识到什么,先是赞美了一番这栋公寓,然后又表示对花鑫年少有为的敬佩,其诚恳的态度差点让温煦把手里的粥糊他一脸。 花鑫始终没有说话,淡笑着听周谷城把他夸成了一朵花。温煦见自己也插不上话,转身继续到流理台做早饭了,倒是兔子蹲在一边儿朝着周谷城一个劲儿地呼噜。 “花老板,我家小煦真是很能干的,我奶奶就常说,小煦要是个女孩子大把人等着娶,不但家务活干得好,脾气还好。” 这是夸男人的词吗?温煦苦笑着摇摇头。 花鑫瞥了眼温煦干活的背影:“温煦,咖啡呢?” “啊,差点忘了,稍等一下啊。”温煦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长长的流理台另一端,方糖、奶精、摆在托盘上,端给花鑫。花鑫懒得动手,一如往常等着温煦帮他调制咖啡。 看着温煦熟练的动作,周谷城暗想:原来真的是做保姆啊。于是,有些看不起温煦。 “就喝一杯吧,要不然早饭吃不下去了。”温煦的提醒每天如一日,今日也不例外。 花鑫优雅地拿起金边描线的咖啡杯,浅浅地抿了一口,垂眸说道:“你是不是很开心?连老板的饮食都要过问?” 这是还在生气吧?说话都怪怪的。 数落完了温煦,花鑫忽然笑意甚浓,对周谷城问道:“这次是来玩几天,还是找温煦有事?” “就是过来看看他。”周谷城放下筷子,很认真地回道,“我奶奶刚做完手术,这几天情况不错,小煦本来说回去看看,我担心他这边脱不开身,就先过来看看他。” 花鑫刚要说话,温煦在桌子下面踢了他一脚。花老板的脸上保持着微笑,心里如万马奔腾而过――反了你了!居然敢踢老板! 温煦面色如常地吃早饭。 “他不忙啊。”花鑫改了说辞,“平时就是给我做做饭、开开车罢了。” 周谷城心里咯噔一下,这要是顺口就说给温煦几天假怎么办? 没想到,花鑫话锋一转:“听说昨晚你胃病发作了?” “老毛病了。”周谷城拿起粥碗,吃得很斯文,“还多亏了花老板的胃药,很快就好了。” 花鑫斜睨了一眼正在吃早饭的温煦,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温煦恨不能把脸埋进碗里,可有熬不住花鑫那一声别有用意的“哦”,赶紧夹了一点菜给花鑫:“老板尝尝,很新鲜的。” 花鑫忍着笑,说道:“你要回去探望老人?” 周谷城开始紧张起来。 温煦低着头,嗯了一声。 “这几天……”花鑫故作思索模样,“事情很多,忙过这阵子我给你放假。” 周谷城马上搭腔:“对对对,工作重要,工作重要。” 温煦没吭声,只是点了头,看上去非常听话。 而就在他们吃着早餐的时间里,当地警局发生一件暂时算不上事件的事件。 昨晚,报警台收到一通奇怪的报警电话,声称在灰云山树林内有一具尸体,没等警务人员问个清楚,通话就被切断了。警务人员很担心报警人受到人身伤害,立刻追踪定位,奇怪的是:不但追踪定位不到对方的位置,就连手机号都从微机记录里消失了,如果不是还存有录音,警务人员几乎以为根本没有接到过这通报警电话。 因为这种奇怪的现象,报警录音被上报到警局刑警大队。 “再放一遍。”杜忠波听过报警录音后,眉头微蹙,让下属再播放一遍。 「在灰云山那个树林里,有尸体。」 杜忠波沉思了片刻:“再放一遍。” 「在灰云山那个树林里,有尸体。」 如此播放了十几次,杜忠波忽然站起身,拿了手包朝外面走。下属问他:“队长,你干嘛去啊?” 杜忠波摆摆手:“出去走走,今天不回来了。有事再找我吧。” 杜忠波坚信自己没有听错,奇怪的报警人正是前几日让他觉得有些古怪的快递员――温煦。 杜忠波去了技术组,给出一个手机号,说:“帮我定位这个手机号,看能不能查到昨晚十点半到十一点在什么地方。” 技术组的同事噼里啪啦敲了一会儿键盘,遗憾地说:“这个手机一直关机,查不到。” 杜忠波摸了摸胡茬,喃喃自语:“关机啊。” 这时候,技术组的组长回来了,看到杜忠波,眼睛一亮:“你怎么在这呢?刘局到处找你。” 杜忠波嗯了一声,转身要走,技术组长看他那样不像是去找刘局,便提醒:“一会儿开会了,你干嘛去啊?” 杜忠波摆摆手:“去剃个头刮刮胡子。” 技术组长苦笑不得。 杜忠波给快快快递公司打了电话,找温煦,结果被告知温煦已经辞职了。于是,杜忠波又摸摸胡茬儿,琢磨着真的该去剪剪头发剃剃胡子了。目光下意识地落在贴在车里的一张泛黄便签上,上面写了两个数字:9/10。 差点忘了,今天要给前妻送孩子的抚养费。 其实,抚养费可以直接用手机过账,而他坚持每个月去见前妻一次也不是还有旧情,他只是希望,前妻能让他看看儿子。 上午十点整,杜忠波把车停在了某家保险公司的门前,负责接待的两个女孩儿都认识他了,每个月都要来,每个月都被损一顿,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女孩儿客气道:“杜警官,你稍等一下,我去通知杨经理。” 杜忠波摸摸下巴,因为剃了胡子,手感欠佳。 他知道,前妻至少一小时后才会出来,好在,他早就习惯了。 与此同时。 花鑫开车带着温煦堵在马路中间。半小时前,温煦将周谷城安顿在一家宾馆,兑现了昨晚与花鑫的的诺言,花鑫没说什么,事实上,丢下周谷城之后,花鑫什么都没说。 温煦觉得老板一定还在生气,故而也不敢多言。 早上九点,还是高峰期的尾巴,车子堵在半路上久久不动,车里的气氛压抑,温煦不习惯,也不喜欢。半晌后,他到底还是憋不住,开口道:“老板,你还在生气吗?” “生什么气?” “我带人回去住。” 花鑫打开车载音响,让舒缓的小提琴曲流泻出来。 温煦不解花鑫是什么意思,不回答,不责怪,听起了音乐。 车子随着长长的车龙缓缓而动,不知道过了多久,花鑫忽然问:“你的钱就是借给他了?” 温煦低头摆弄着手机,不回应。 “温煦,你家里的事我不想过问。” “那就换个话题吧。” 谁说温煦脾气好?谁说温煦懂得审时度势?不,这些东西在温煦身上是不存在的。 温煦是花鑫的员工,这种定位虽然不准确,倒也算的是应景儿了。员工对老板该是怎样的态度?就算没有毕恭毕敬,至少要有个上下级的敬重感吧?可是,用这一点为标准来挑温煦的毛病,也挑不出什么来,因为平时里他把花鑫照顾的非常好,几乎什么事都听花鑫的,有些时候还非常敬佩花鑫。然而,谁没有个脾气呢?触到温煦的脾气,他也会闹腾闹腾。可这种程度的闹腾在花鑫看来,就像小刺猬努力竖起身上的刺。 刺,并不是为了攻击,更多时候只是为了保护自己。 此时,温煦也有些后悔。本来是想哄哄老板不要再生气的,说着说着,却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于是,车子里的气氛又压抑了起来,就连悠扬的小提琴曲都无法起到什么作用。 经过了漫长的堵车后,他们赶到了廖文文工作的地方。花鑫停好车,解了安全带。 “老板……”温煦犹犹豫豫地叫了一声。 花鑫回头看他,眼神中并无异样。 看温煦欲言又止,花鑫无奈,只好又把打开的车门关上:“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该说什么呢?温煦不知道。 憋了半天,才说:“我见过廖文文,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 “随便你。”花鑫利落地打开车门,下车。看上去好像耗尽了所有的耐心。 温煦心里不是个滋味,思前想后,还是跟花鑫一起下了车。紧跑几步,赶在花鑫之前打开门,非常有跟班的自觉。 花鑫没搭理他,大步走向了接待处。 这时候,坐在角落里的杜忠波挑挑眉,举起手里的报纸,挡住了大半张脸,自语道:“真巧啊。” 温煦拿出花鑫的名片放上去,说道:“我们约好了廖文文小姐。” 接待处的女孩儿拨通了廖文文的电话,没等什么,花鑫一把抢过电话,在女孩儿不满地注视下,他只说了一句话。 花鑫说了什么,接待处的女孩儿没听清,坐在角落里的杜忠波却盯着花鑫认真地看了一眼。随后,继续低下头,看早已过期的报纸。 不多时,里面的一扇门打开,廖文文走了出来,温煦侧过身,刻意避开了廖文文,花鑫赶在廖文文看到温煦之前迎了上去。 “廖文文?”花鑫的称呼算不上礼貌,配上他面无表情的脸,可说是有些唐突了。 廖文文打量眼前的帅男人,眼神中有几分戒备:“就是你找我?” “不如换个地方谈?”说着,花鑫递给廖文文一张纸,一张折叠好的纸。 廖文文打开一看,顿时变了脸色。 杜忠波用报纸挡着脸,将那边的一切尽收眼底。 廖文文长吁了一声:“附近有家咖吧,很清静。” 花鑫示意廖文文带路。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朝着旁边走了一步刚好挡住了温煦。 温煦背对着大门,听到花鑫和廖文文离开之后,将耳机塞进了耳朵里,准备等一会儿“旁听”。但是,他留在这里并不合适,跟接待处的女孩儿打了招呼,也离开了这栋写字楼。 温煦还没走下台阶,忽然被人从后面拍了肩膀,回头一看:“杜杜,杜警官?” 杜忠波笑了:“上次见你的时候,你也没这么紧张啊。” 温煦脸都白了:“你,你怎么在这里呢?” “过来办点私事,刚才那人是谁啊?” “是我新老板。”温煦想,既然被看到了,就说实话吧。 杜忠波略惊讶地问道:“你辞职了?也是,快递的工作很累,又赚不了多少钱。你新老板做什么生意的?” 为什么要问这个啊?我怎么回答? 没等温煦相处何时的答案,杜忠波下了几节台阶,说道:“你也要等老板回来吧?正好,我也在等人,走,我请你喝点东西。” 温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在马路对面有一家水吧。 我可以说半点都不想跟你一起喝水吗? 当然不能,温煦明白。 十点多,水吧才刚刚开业,顾客也只有他们俩而已。杜忠波要了一杯冰咖啡,给温煦点了一杯橙汁。 温煦已经没心思在意为什么给自己点橙汁这种小事了,面对杜忠波他的心简直七上八下。 “温煦,新工作什么样?”杜忠波看似很随意地问道。 “还挺好的,就是帮老板整理一些文件,打个杂。” “哦,还算清闲啊。” 看似只是随便聊聊?温煦冷静下来之后,想起了王大哥。 “杜警官,公司那事,怎么样了?” 杜忠波晃了晃手里的杯子,说道:“怎么说呢。嫌疑人一直坚持说是被冤枉了,说那些钱不是他偷的。” “当然不是他偷的。” 杜忠波拿起杯子喝起冰咖啡,很随意地看着温煦:“好像上次你也是这么肯定啊,有证据吗?” 温煦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他很想说有证据,然而他不能说。说了就等于揭发自己,那么后面的发展,是他绝对无法承受的。然而,良心上他过不去这个坎儿。 温煦重新抬起头来,正视着面前的警官:“我认识王大哥的时间不长,但是我觉得还算了解他。他经常跟我们说,哪天辞职不干了,回家种地去。你应该也知道了,王大哥老家有很多地,他的家人都是雇人下地干活,每年只卖收成就能赚不少钱。被偷的钱三十万吧?三十万对他来说,不是很多。而且,监守自盗,谁会这么傻呢?我觉得他被人栽赃陷害的可能性更大。” 123.12 此为防盗章是啊,如果查不清怎么办? 花鑫的笑僵硬了一下,眼睛里闪很难过一丝悲伤,很快就被掩饰了过去。温煦捕捉到一闪而过的眼神,心里倏然一紧。 不知道,老板会说什么。总觉得不大想听。 “小温煦,你要清楚,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谜团都有答案的。”本是一句有些无奈的话,花鑫的声音却是很温柔很温柔。 被这温柔的声音蛊惑了,温煦不再深问下去而换了话题:“廖文文,你们俩的谈话我听见了,你觉得她说了实话吗?” 汽车缓缓驶入机动车道,花鑫回道:“她说得都是实话。但是,跟钱毅一样,在实话里隐藏了一些信息。” 廖文文对花鑫说:他们太贪心 “‘他们’自然指的是杨俊和程双林。” “这句话有什么问题?” “这两个字,把杨俊和程双林推的很远。拉开了距离,撇清了关系,就像是暗示,我跟他们是不一样的。” 花鑫说完,温煦认真地思索了片刻:“怎么被你一说,感觉真的就不一样了呢?” 遣词用字其实是很微妙的。就像某人常说:我们如何如何。这说明某人与“们”的关系很好;也有人说我跟他们如何如何,这样的用词会传达给听者一种讯息:我是我,他们是他们。 我们。 我跟他们。 两个字的差别,关系却差之千里。 “所以?你听出什么来了?”温煦问道。 “廖文文很矛盾。一方面她还在为杨俊和程双林的事难过悲伤甚至是气愤,另一方面她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待他们。你说是不是很矛盾?” 花鑫只是吐了口气,没有想听温煦的意见,话锋一转:“我们已经知道杨俊是为了给钱文东顶罪才会坐牢,出狱后,发现廖文文和程双林有了关系,钱文东暗中搞毁了他们的公司,杨俊出于报复偷了钱毅的货。接下来,我们要搞清楚的是之后的发展。” “大部分资料都在家呢,要不先回家?” 花鑫想了想:“给小七打电话,让他到家里去。” 接过花鑫递来的手机,温煦在电话簿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小七。花鑫想起,温煦还不知道小七叫什么名字。 “他叫海牙。大海的‘海’,牙齿的‘牙’。” ―― 一小时后回到家。小七到的早,估计已经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看到他们下车,先跟温煦打了招呼,温煦回应着,顺便跑上去开门。 花鑫走在后面,告诉温煦:“你去房间把所有资料都准备好,拿到我书房去。” 温煦一路跑着进了屋里,花鑫却拦住了小七。 “去查一下市局刑警队队长,杜忠波。”花鑫说道。 小七感到意外,因为他知道,花鑫一向对警察没什么兴趣:“跟你们查的案子有关?” “他对温煦起疑了。”花鑫说。 “温煦那个老实孩子,能有什么值得警察怀疑的?”如果有问题,你还会招他做助手? 花鑫哼笑了一声:“温煦老实?你智商下线了?当初,是谁让时间轴警铃大作?是谁吓的总部那群黑蚂蚁如临大敌?” 小七拍了拍额头:“我怎么把这事忘了。” 话虽这么说,但是温煦在小七眼中就是个既聪明又乖巧的老实孩子。 花鑫只好直言:“杜忠波用一个小时的时间跟他闲聊,只为了最后问一个问题。这种人不得不防。查一查也算是有备无患吧。” 小七回头看了眼入室门:“看样子,你是不打算留我吃中饭了?” “离吃中饭早着呢。“ “花老板,十二点了,哪里早?” 花鑫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等会儿让温煦给你做。” 小七好像终于达到了目的,不顾花鑫,自顾自地朝着屋子走去。 这会儿温煦已经将所有资料准备妥当。花鑫言而有信,朝着楼上喊着:“温煦,给小七煮碗方便面。” “你亏心不亏心啊!”小七怒道! 最后,温煦做了很多三明治和蔬菜沙拉,趁着花鑫和小七说话的功夫又榨了一大壶的果汁。 上到二楼书房,推开门刚好听见小七在说时间错位的问题。 “法医应该不会出错,奇怪了,到底哪里有问题呢?” 温煦说道:“先吃点东西吧,都快一点了。” 小七看到食物,眼睛顿时亮了!整个托盘都被他拿起,放在小茶几上,温煦也没在意,光顾着分析案子了。 “老板,我是认为,死亡时间对不上,就等于咱们关注的重点不对。” “说仔细些。”花鑫一边翻看资料,一边说。 “尸检报告上说程双林的死亡时间是凌晨一点,杨俊的死亡时间凌晨两点,相差了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里,活着的杨俊都干了什么?抱着程双林的尸体哭?” 花鑫笑了:“你之前是怎么想的?凶器完全刺入程双林胸口,只留刀柄,说明杨俊那一刀非常用力,杀意明显。如此一来,还算得上是误杀吗?你还想过,就算俩人发生口角,动了刀就是有了杀意,这样怎么算误杀?两条线索都说明杨俊不是误杀了程双林,他怎么会抱着程双林的尸体哭一小时?” 这个…… 温煦走到花鑫面前,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很严肃地说:“但是,你当时反驳我了。你说,为了天下苍生不想杀,也要杀。虽然他俩跟苍生没有半毛线的关系。” 放下手里的笔,花鑫好整以暇地面对温煦,脸上带着一点意义不明的笑意:“温煦,你是不是还忽略了某个人?” 温煦眼睛一亮:“钱毅!” 孺子可教。 “杨俊偷了钱毅的货,钱毅为此杀了光头。他连个撬门的都杀,当然不会放过杨俊,所以……老板,我可不可以做一个大胆的假设?” “有多大胆?” “钱毅利用杨俊引来了程双林,并杀了他嫁祸给杨俊。杨俊一来因为误信了钱毅害死程双林愧疚,二来知道自己没办法说清楚,所以跳楼自杀了。” 这个,算是相当大胆了吧? 可是,证据呢?不说证据,恐怕连根据都没有。 温煦往前蹭了蹭,睁大了眼睛瞧着花鑫。眼睛黑白分明,眼神坦诚坚定自若。整个人都因为这双眼睛而变得明亮起来。 花鑫发现,温煦一旦没有了压在心上的琐事,就会变得积极又开朗,还有几分可爱。 温煦说:“杨俊偷了钱毅的东西,不管他有没有告诉程双林,钱毅发现东西是杨俊偷的,肯定要找他,找不到就会去找程双林,因为他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那么,杨俊偷来的那些东西,会不会给程双林保管了?如果是你偷了东西交给我保管,我肯定带着东西跑得远远的。” 花鑫哼哼笑道:“你换个人偷东西。” “不要在意这些小细节。”温煦真是非常认真地说,“如果程双林带着东西藏起来了,只要东西找不到,钱毅就不可能杀了他们。可是呢,钱毅抓住杨俊了,使了什么法子,让他把藏起来的程双林叫到工地去见面,结果却被钱毅抓个正着。于是……” “停。”花鑫制止了温煦的再分析,“你说得这些从逻辑上分析,是没错的。但是,你没证据。想要说服我,就拿出确凿的证据。” “你都没听我把话说完啊。” “花老板,你是应该听温煦说下去。” “吃你的东西吧!”花鑫斥了小七一句,又问温煦,“我知道你接下来要说什么。钱毅利用杨俊引出了程双林,拿回自己的东西,杀人灭口,并将杀害程双林的罪名嫁祸给杨俊,杨俊在双重打击下不堪重荷,跳楼自杀。所以,廖文文就开始预谋为杨、程二人报仇。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啊。” 不是?花鑫皱起了眉头。 小七又拿起一个三明治:“你看,温煦还有话要说。” “shotup!” 温煦坐直了腰板,据理力争,“出事的那天晚上,廖文文报了警,她怎么知道杨、程俩人出事了?又是怎么知道在工地呢?还有一点,我们回到工地那一次,我看到廖文文手里拿这个东西,警察就是根据那个东西确认了杨、程二人的具体位置。换句话说,廖文文通过那个东西确定了人在哪里,随后报警。但是这里面有一个疑点。” 温煦的这番话越听越有趣,花鑫挑挑眉:“说说看,什么疑点。” “我算过时间。案件资料里记录了廖文文的具体报警时间,2013年12月12日01:05。这个时候,程双林已经死了。如果廖文文手里的东西很灵,为什么报警时间那么晚?” 花鑫苦恼地揉揉眉心,看起来真的是很无奈:“所以说啊,一定要多读书。你这么讲,估计只有我能听明白。” 温煦愠怒道:“你够了啊,这一上午你笑话我两次了!” 花鑫一副无辜模样:“说实话也不行?你看你,讲了半天,把重点讲得乱七八糟的。” “你不是听明白了吗!” “但是,很绕脑子啊。” “所以?” “还是要多读书。” “不说了!”温煦脸通红通红的,转身就要走。 花鑫笑得爽朗,抓住温煦的胳膊,往回拉:“开玩笑呢,生什么气啊。继续说继续说。” 温煦被他按着坐在沙发上,怎么看都觉得老板那一脸的笑都是不好怀疑。 温煦看了眼名片。名片看似普通,但上面有着十分精美的暗纹,只印有一个名字――花鑫。反过来看,背面也有暗纹,与正面的不同,是一只衔着树枝的小鸟。 只有一个名字的名片,老板真是随意啊。 虽然老板随意,助手却是非常认真的。温煦朝着钱毅走去的时候脸上毫无惧色,花鑫心想:虽然温煦经常容易紧张,但事实上,这小子的胆子很大。 钱毅正在跟朋友聊天,温煦就这么笔直地走到他面前,还没开口便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温煦个头不矮,少说也有一米七八,肤色白净,五官谈不上多帅气英俊,倒是有几分可爱清秀。不声不响地往跟前一站,什么都不说,便给人一种非常很诚恳的感觉。 这也算是一种优渥的条件了。 钱毅狐疑的目光落在温煦的脸上,后者露出一点和善的笑容,礼貌地递上名片,微微鞠躬:“钱先生,我老板有些几件事想请教您。” 钱毅接过名片,看了一眼脸色就有些微变。 温煦不懂得名片的门道,在生意场上混了这么久的钱毅可是懂得。越是简单的名片,背后的人越是复杂,再看名片的质地,钱毅肯定,本市绝对没有能做出这种工艺名片的地方。 故而,钱毅朝着温煦身后望去。 花鑫独自一人坐在长沙发上,右手拿着水,左手玩着手机,有意无意地瞥了钱毅一眼。 钱毅想了想,随手将名片丢在一边,不屑一顾地说:“叫你老板过来吧。” 一句话就把温煦和他老板踩到了脚底下――递名片以为摆得上谱儿?要谈就滚过来。 温煦看得出,钱毅这人很傲慢,也不怕麻烦。花鑫描述的非常正确――老狐狸啊。 接到温煦的示意,花鑫拿着水瓶慢吞吞地起了身,朝着钱毅那边走。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很稳,完全不在意钱毅身边人对他从头到脚的打量眼神,就像整个大厅都是他的地盘,遇到谁,去哪里,都无所谓。 钱毅把花鑫的态度看在眼里,眼神都冷了下来。 针尖对麦芒,没接触就剑拔弩张了起来。 花鑫走到温煦身边,等于站在钱毅的面前。温煦不慌不忙地拉开一把椅子,让花鑫坐下。 花鑫似笑非笑地跟钱毅打招呼:“钱老板。” “花先生,你的姓很少见啊。不是本地人吧?” 温煦有点搞不懂钱毅到底想说什么了。姓花就不是本地人?逻辑何在? 124.13 此为防盗章花鑫斜睨了温煦一眼…… “对不起,我想多了。” 花鑫继续走过石子路,随口道:“了解真相的确需要一个过程。” “那在你之前呢?有人调查这件事吗?” 没有等到花鑫的回答,口袋里的新手机响了起来。温煦掏出手机一看,面带微笑地接听了电话。 “谷城?” 电话那端的周谷成说了几句话,温煦耐心安慰道:“你别着急。我再给你转七万。” 周谷成迟疑了片刻,低声道:“小煦,太谢谢你了。你要是能多借点,尽量多借,奶奶术后还需要很多钱。等手术做完了,我会努力还钱的。” “现在不说这个。你把奶奶照顾好,比什么都强。我还在路上,等会就把钱给你转过去。”言罢,刻意放慢了脚步,压低了声音,问道:“谷成,这几天我想抽空想回去看看奶奶。” 周谷成忙道:“现在别回来。那个……我是说,陈大伯他们都在呢,看到你不好。你也知道,当初那事,咱俩……” 提及几年前的事,温煦仍然无法释怀,心口好像堵着一堵墙似的,闷闷发疼。过了数秒的功夫,才勉强开口说:“嗯,我知道了。”为了掩饰自己的失落,忙换了口气,“对了,把你的账号再给我一次。” 与安安静静的温煦不同,周谷成正像一只饥饿的老鼠到处寻找食物一样找着钱包。昨晚他喝多了酒,不记得把钱包放在哪里了。他手忙脚乱地把钱包从沙发下面拿出来,缓了口气,问道:“小煦,上回给你的账号没留吗?” “这不是换手机了嘛,你再给我一遍吧。” “你找笔记一下。” 温煦纳闷地问:“谷成,你怎么了?” “没怎么啊。” “哦……。” 等温煦和周谷成通完了电话,花鑫已经走到了车库里。 “对不起,有点事耽搁了。”温煦急忙打开车门,坐到副驾驶席上。 花鑫系好安全带,说:“号码尽量不要给别人。” 温煦一愣:“对不起,我不知道还有这个规矩。那个,刚才那人是我哥,我奶奶的事,你也知道。所以,早上我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没等温煦的话音落地,车子直接窜出了车库。 温煦下意识地抓紧扶手,不解地看着花鑫。这人是生气了还是怎么的? 路上,温煦一直保持着双手紧抓扶手的状态。下了车,他很想吐,好在硬生生忍住了! 小区门口站着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花鑫走过去,跟这人说了几句话。 温煦总算觉得好过了一点,赶紧追上花鑫。刚好听到西装男人说:“您要找的杨俊,是不是这个人?” 男人拿出了一张类似简历的打印纸,花鑫正看着腕表,完全没在意男人递过来的东西。温煦忙伸手去接。 纸上有一张复印出来的照片,虽然是复印的,倒也很清楚。照片上的人正是他要找的杨俊。温煦对花鑫点点头。 温煦问那男人:“他还在这里?” 男人很是为难地叹了口气,说:“这位杨先生在前年年底就死了。” 死了!? 温煦上前,急切地问:“怎么死的?” 男人一愣,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年轻人,又看了看花鑫的态度。 花鑫点点头。 “杨先生是被人杀了。”男人说,“警察来过几次,我不大了解详情,只知道这么多。” 被杀,就说明有凶手。跟钱家叔侄的案件有关系吗?或者说,也是那个女人干的? 温煦的脑子里在短短的几秒钟内想到很多疑问,可是,再多的疑问也要一个一个的解决。温煦抓了抓头发,困扰地问道:“他还有什么亲人吗?” “有父母的。本来呢,杨先生一个人在这里居住,出事之后,他父母来了,等警方结了案,就把公寓钥匙交给我们物业保管,算是拜托我们照顾一下吧。” 温煦闻言,眼睛一亮,“你有钥匙?我要去看看行吗?” 男人面露难色,看向花鑫,似在争取他的意见。温煦这才把老板想起来,回了头,眼巴巴地问:“能去看看吗?” 花鑫对男人说:“带路。” 男人微微躬身,为花鑫打开了小区大门。 温煦觉得纳闷,偷偷问花鑫:“老板,那人是不是欠你钱?” 花鑫嫌弃的眼神在温煦的脸上停留了一秒,让温煦觉得这一秒自己是个白痴。他很知趣,不再开口说话。 花鑫打了个电话,说了些什么温煦没听到,也没敢凑上去仔细听,反正只要乖乖跟在老板身边就对了。 杨俊住在五楼二室,房门打开的瞬间,温煦并没有闻到什么不好的气味,可见这栋公寓被照顾的很好。 花鑫站在玄关,接过男人递来的钥匙,低声说:“你去忙吧。” 男人笑着点点头,转身就走向了电梯,花鑫也关好了房门。 这会儿,温煦已经脱了鞋子走进客厅。客厅比他想的要小一些,普通人家的普通摆设,沙发、茶几、电视等等,一应俱全。可能是因为长时间无人居住,这里独独少了点人味儿。 公寓是两室一厅,有独立的厨房和卫生间。温煦在客厅转了两圈,打开两间房的房门,一间是主卧室,一间被装修成书房。 “我们从哪里开始查?”温煦回头,问道。 花鑫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头也不回地说:“随便。” 随便这种意思,真是很随便啊。 温煦也没多问,先是走进了书房。 书房不大,东西也不多。电脑桌上非常干净,电脑已经没了,估计是被带走了。只有几大本影集摆在上面。 影集这种东西在时下的年轻人眼中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而在手机科技如此发达之前,每家每户都有很多影集。影集可以记录一个人的成长历程,记录一个家庭的繁荣与衰落,它承载着喜怒哀乐,留下青春岁月的痕迹。当一个人到了垂暮之年,翻翻影集,回想起很多以为早已忘记的往事。 十几分钟后,温煦手里捧着一大本影集,走出书房,招呼花鑫:“老板,你来看看这个。” 花鑫离开窗前,走到沙发上坐下,稳稳地接过影集。温煦翻开第三页,指给他看,“这个女人不就是撞死钱文东的那个吗?你看,她跟杨俊的合影。” 女人与杨俊紧紧抱在一起,笑的幸福而又甜蜜。 杨俊的影集很厚,从他的小学到就业,记录了他整个人生历程。而在这些历程里,那个女人的痕迹从大学时期到就业时期,一直伴随着杨俊。 温煦挑高视线,看着花鑫,“我还发现一个人,就是他。” 温煦将影集翻到前几页,指着其中一张说给花鑫听。照片里的杨俊十几岁的年纪,青涩而又富有活力,短衣短裤,手里抱着个篮球,笑起来的样子有几分顽劣;在他身边,是个身高跟他差不多的男生,同样的短衣短裤,嘴角勾起,相比杨俊的顽劣,这人笑的很温和,一看就知道是个很乖的男生。温煦所指就是这个看似很乖的男生。 花鑫又翻了几页影集,说:“这张应该是高中时期的,他俩一起参加了什么比赛,校服都是一样的。还有后面那几张……” 初中、高中、大学、就业、照片记录了杨俊与另外一个男生的成长历程。让你看着他们成长,从青涩的男孩儿蜕变为成熟的男人。 引起花鑫注意的是:那个撞死钱文东的女人。 在两个男人的大学时期,女人就出现了。很容易就能想到,三个人是同学。 然而…… 温煦弯下腰扭着头,拿起已经翻看过的影集页,快速地让它们在手指尖滑过。这样一来,就不会妨碍花鑫继续影集了。 花鑫侧目,看到温煦长长的睫毛,好像一把小扇子忽闪忽闪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与好奇。 “想到什么了?”花鑫问道。 温煦坐直了腰板,说:“为什么,杨俊和那个女人的合影只有一张呢?你看,他们三个的合影从大学时期到就业就有很多,但是单独跟杨俊的合影就一张啊。” “然后?” 然后,温煦说:“看唯一的一张合影,就知道他们俩是恋人关系。少说也有四五年的时间了,那如果是你,你跟女朋友交往了四五年,会只有一张合影?而且,你会没有女朋友的单人照片吗?” 花鑫翻到最后一页影集,敷衍地说:“这种问题,并不适合我。” “怎么会呢?谁都可以回答,除非你……”等等,他没谈过恋爱? 温煦脱口就问:“老板,你多大年纪了?” “正当年。” “有过几个女朋友?” 啪一声,花鑫合上影集起了身。温煦纳闷地问:“那有过男朋友吗?” 花鑫回头看了一眼:“你很闲是吧?走了。” 走?其他房间都还没看呢。花鑫却说,这里已经没什么可看的了。 温煦抱起影集,追上花鑫。后者锁好门,将钥匙丢给了温煦,看样子是没打算还回去。 “老板,接下来我们干什么?”温煦问道。 “你回去拿些换洗衣服,然后直接回我家。我找人调查关于杨俊被杀案的资料。” 对了,租住房还有半个月到期了,既然住到老板家,那边也该赶紧退掉。 温煦做出了选择,他并没有想需要多久的时间才能知道选择的对不对,他在意的是那七万元钱。 很可笑,也现实的要命。 男人并没有顾及到温煦的心情,从椅子上站起来,顺手在桌旁拿了样东西,放进裤子口袋里。温煦没看清那是什么,貌似是一种运动手环。 男人已经走到了门前,转回头看着温煦,似在催促他快些跟上。 再一次跟着男人走在这栋公寓里,温煦的脑袋仍然无法拼凑出这里的容貌。 太大,太宽敞,一眼望不到头似的,处处都是他没见过的摆设,温煦悄悄咋舌——他是真的很有钱啊。 在公寓里转了几个弯,男人忽然说:“我叫花鑫,从现在开始就是你的老板了。” 这是什么鬼名字!? 花鑫戏谑地瞥了温煦一眼,“是三金‘鑫’,不是心肝‘心’,乱想什么呢?” 被看穿了心思,温煦有些拘谨,很正式地打了招呼,“花老板。” “要么叫老板,要么叫先生。花老板这个称呼听起来很low。” 事儿真多。 温煦只好改了称呼:“老板。” 随着温煦确定了对男人的称呼,后者的脚步慢了下来。 称呼一旦确定下来,彼此间的陌生感好像也淡了不少。花鑫深深吸了口气,看似更加放松了。他说:“小温煦,我们来聊聊天。” 温煦很想说——谁有心情跟你聊天! 花鑫自顾自地说着:“如果让你单独调查915车祸,你会从什么地方着手?” 温煦挠挠头,“你忽然这么问,我也没什么头绪。” “没关系,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温煦做事很认真,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应付了事。将少的可怜的线索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犹犹豫豫地说:“应该是从钱家叔侄开始吧。” 如此的不确定却引来花鑫的注视,尽管他的眼神意义不明,温煦还是坚持自己的决定。 “为什么要查他们?” “那个……我就是觉得巧合太多了。大半夜的,为什么要在那种小路上开车?我知道那地方,就是你说的出事现场,那一片住的基本都是没什么钱的人,还有点乱。钱毅很有钱吧,那么晚了,去那种地方应该是有事要办,急事或者是不好在白天办的事。” 温煦啰啰嗦嗦说了很多,花鑫帮他总结了一下,“凌晨一点钱毅叔侄出现在小路上不合理,你是想说这个吗?” “对对对!”温煦连声应道。 “啰嗦一点没关系,只要能明确表达你想说的意思,你老板还是很有耐性的。继续。” 温煦也不知道自己说得对不对,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他那一辆车就够不合理的,再来一辆更不合理啊。那辆车也是好车吧?两辆上流社会的车大半夜的在社会底层的地盘上撞在一起了,这也就更不合理吧?” 花鑫的脚步越走越慢,似乎听得有些入神。 温煦又道:“我送了三年多的快递,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我都知道。那条路是北望路南十字拐西北巷。那里很窄,只能通过一辆车。一般情况下,在小路上开车不是应该更加小心吗?我看两辆车的车头都撞成那样了,当时的车速肯定都不慢,好像也是巧合?反正,我就觉得巧合太多了。” 随着温煦的分析,花鑫的脚步停在一扇房门前,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打开门,随着房门打开,一阵微风吹拂而来,温煦莫名地打了个激灵。 这是什么地方? 温煦睁大了眼睛,看着房间里奢华的摆设。青白色的花瓶、湖蓝色的窗帘,有着牡丹花和杜鹃图案的地毯。地毯的边缘挨着床脚。床,大到离谱。 在他左手边,有一张小圆桌,桌面上放了一杯水,这杯水似乎刚刚倒出来,还冒着白色的热气。 等等,为什么是卧室! 就算温煦再怎么迟钝,也知道如此豪华的卧室绝对不是分配给自己的房间。心里难免有点七上八下,暗暗地瞥了眼花鑫。 “你那是什么眼神?”花鑫笑意不明地说。 温煦讪笑着慢慢后退,“那个,我随便睡个沙发就行,我看外面那个沙发就不错。” “你还挺敏感的。”花鑫挑挑眉,转了半身,低下头凑近了看温煦,“你猜猜,我准备干什么?” “完全猜不到。”温煦使劲地摇着头。 花鑫笑着,“用心点猜,猜对了有糖吃。” “我有蛀牙。” 花鑫笑的肩膀微颤,一把抓住温煦的手臂把人扯进了屋子里:“你老板口味很高的,而且非常有节操。别乱动,站好!” 在自诩有节操的老板身边站着,温煦半点安全感都没有。然而,下一秒,这种想法彻底被颠覆了。 寒意铺天盖地而来,温煦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整个房间好像开始“缩水”了似的,压迫感让温煦紧张又惊讶,他不敢睁开眼睛,咬着牙忍耐着胸口的挤压感,寒意比方才更加严重,仿佛冷到骨子里。温煦的牙齿开始打颤,下意识地靠近了花鑫。因为,只有花鑫抓在他胳膊上的那只手,才有些温度。这温度越发明显,温煦不得不靠近,摄取一些温暖。 这种异常的情况只持续了数秒的时间,等温煦觉得脚踏实地,耳边听到微弱的虫鸣与远处的狗吠声。 “到了。”花鑫简单地阐述事实。 温煦怯怯地睁开一只眼睛,红砖绿门,被远处的路灯照应出青色的水泥地面,还有立在不远处的歪歪斜斜的牌子——北望路南十字拐巷。 等等,车祸不就在是这里发生的吗。 温煦来不及琢磨为什么眨眼的功夫就从奢华的卧室里到了北望路南,他看到了照片里的地方,窄小路,坑洼不平的路面。远处坏掉的路灯,黑暗中看不到尽头的小巷深处。 125.14 此为防盗章 花鑫的笑僵硬了一下,眼睛里闪很难过一丝悲伤,很快就被掩饰了过去。温煦捕捉到一闪而过的眼神,心里倏然一紧。 不知道,老板会说什么。总觉得不大想听。 “小温煦,你要清楚,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谜团都有答案的。”本是一句有些无奈的话,花鑫的声音却是很温柔很温柔。 被这温柔的声音蛊惑了,温煦不再深问下去而换了话题:“廖文文,你们俩的谈话我听见了,你觉得她说了实话吗?” 汽车缓缓驶入机动车道,花鑫回道:“她说得都是实话。但是,跟钱毅一样,在实话里隐藏了一些信息。” 廖文文对花鑫说:他们太贪心 “‘他们’自然指的是杨俊和程双林。” “这句话有什么问题?” “这两个字,把杨俊和程双林推的很远。拉开了距离,撇清了关系,就像是暗示,我跟他们是不一样的。” 花鑫说完,温煦认真地思索了片刻:“怎么被你一说,感觉真的就不一样了呢?” 遣词用字其实是很微妙的。就像某人常说:我们如何如何。这说明某人与“们”的关系很好;也有人说我跟他们如何如何,这样的用词会传达给听者一种讯息:我是我,他们是他们。 我们。 我跟他们。 两个字的差别,关系却差之千里。 “所以?你听出什么来了?”温煦问道。 “廖文文很矛盾。一方面她还在为杨俊和程双林的事难过悲伤甚至是气愤,另一方面她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待他们。你说是不是很矛盾?” 花鑫只是吐了口气,没有想听温煦的意见,话锋一转:“我们已经知道杨俊是为了给钱文东顶罪才会坐牢,出狱后,发现廖文文和程双林有了关系,钱文东暗中搞毁了他们的公司,杨俊出于报复偷了钱毅的货。接下来,我们要搞清楚的是之后的发展。” “大部分资料都在家呢,要不先回家?” 花鑫想了想:“给小七打电话,让他到家里去。” 接过花鑫递来的手机,温煦在电话簿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小七。花鑫想起,温煦还不知道小七叫什么名字。 “他叫海牙。大海的‘海’,牙齿的‘牙’。” ―― 一小时后回到家。小七到的早,估计已经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看到他们下车,先跟温煦打了招呼,温煦回应着,顺便跑上去开门。 花鑫走在后面,告诉温煦:“你去房间把所有资料都准备好,拿到我书房去。” 温煦一路跑着进了屋里,花鑫却拦住了小七。 “去查一下市局刑警队队长,杜忠波。”花鑫说道。 小七感到意外,因为他知道,花鑫一向对警察没什么兴趣:“跟你们查的案子有关?” “他对温煦起疑了。”花鑫说。 “温煦那个老实孩子,能有什么值得警察怀疑的?”如果有问题,你还会招他做助手? 花鑫哼笑了一声:“温煦老实?你智商下线了?当初,是谁让时间轴警铃大作?是谁吓的总部那群黑蚂蚁如临大敌?” 小七拍了拍额头:“我怎么把这事忘了。” 话虽这么说,但是温煦在小七眼中就是个既聪明又乖巧的老实孩子。 花鑫只好直言:“杜忠波用一个小时的时间跟他闲聊,只为了最后问一个问题。这种人不得不防。查一查也算是有备无患吧。” 小七回头看了眼入室门:“看样子,你是不打算留我吃中饭了?” “离吃中饭早着呢。“ “花老板,十二点了,哪里早?” 花鑫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等会儿让温煦给你做。” 小七好像终于达到了目的,不顾花鑫,自顾自地朝着屋子走去。 这会儿温煦已经将所有资料准备妥当。花鑫言而有信,朝着楼上喊着:“温煦,给小七煮碗方便面。” “你亏心不亏心啊!”小七怒道! 最后,温煦做了很多三明治和蔬菜沙拉,趁着花鑫和小七说话的功夫又榨了一大壶的果汁。 上到二楼书房,推开门刚好听见小七在说时间错位的问题。 “法医应该不会出错,奇怪了,到底哪里有问题呢?” 温煦说道:“先吃点东西吧,都快一点了。” 小七看到食物,眼睛顿时亮了!整个托盘都被他拿起,放在小茶几上,温煦也没在意,光顾着分析案子了。 “老板,我是认为,死亡时间对不上,就等于咱们关注的重点不对。” “说仔细些。”花鑫一边翻看资料,一边说。 “尸检报告上说程双林的死亡时间是凌晨一点,杨俊的死亡时间凌晨两点,相差了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里,活着的杨俊都干了什么?抱着程双林的尸体哭?” 花鑫笑了:“你之前是怎么想的?凶器完全刺入程双林胸口,只留刀柄,说明杨俊那一刀非常用力,杀意明显。如此一来,还算得上是误杀吗?你还想过,就算俩人发生口角,动了刀就是有了杀意,这样怎么算误杀?两条线索都说明杨俊不是误杀了程双林,他怎么会抱着程双林的尸体哭一小时?” 这个…… 温煦走到花鑫面前,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很严肃地说:“但是,你当时反驳我了。你说,为了天下苍生不想杀,也要杀。虽然他俩跟苍生没有半毛线的关系。” 放下手里的笔,花鑫好整以暇地面对温煦,脸上带着一点意义不明的笑意:“温煦,你是不是还忽略了某个人?” 温煦眼睛一亮:“钱毅!” 孺子可教。 “杨俊偷了钱毅的货,钱毅为此杀了光头。他连个撬门的都杀,当然不会放过杨俊,所以……老板,我可不可以做一个大胆的假设?” “有多大胆?” “钱毅利用杨俊引来了程双林,并杀了他嫁祸给杨俊。杨俊一来因为误信了钱毅害死程双林愧疚,二来知道自己没办法说清楚,所以跳楼自杀了。” 这个,算是相当大胆了吧? 可是,证据呢?不说证据,恐怕连根据都没有。 温煦往前蹭了蹭,睁大了眼睛瞧着花鑫。眼睛黑白分明,眼神坦诚坚定自若。整个人都因为这双眼睛而变得明亮起来。 花鑫发现,温煦一旦没有了压在心上的琐事,就会变得积极又开朗,还有几分可爱。 温煦说:“杨俊偷了钱毅的东西,不管他有没有告诉程双林,钱毅发现东西是杨俊偷的,肯定要找他,找不到就会去找程双林,因为他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那么,杨俊偷来的那些东西,会不会给程双林保管了?如果是你偷了东西交给我保管,我肯定带着东西跑得远远的。” 花鑫哼哼笑道:“你换个人偷东西。” “不要在意这些小细节。”温煦真是非常认真地说,“如果程双林带着东西藏起来了,只要东西找不到,钱毅就不可能杀了他们。可是呢,钱毅抓住杨俊了,使了什么法子,让他把藏起来的程双林叫到工地去见面,结果却被钱毅抓个正着。于是……” “停。”花鑫制止了温煦的再分析,“你说得这些从逻辑上分析,是没错的。但是,你没证据。想要说服我,就拿出确凿的证据。” “你都没听我把话说完啊。” “花老板,你是应该听温煦说下去。” “吃你的东西吧!”花鑫斥了小七一句,又问温煦,“我知道你接下来要说什么。钱毅利用杨俊引出了程双林,拿回自己的东西,杀人灭口,并将杀害程双林的罪名嫁祸给杨俊,杨俊在双重打击下不堪重荷,跳楼自杀。所以,廖文文就开始预谋为杨、程二人报仇。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啊。” 不是?花鑫皱起了眉头。 小七又拿起一个三明治:“你看,温煦还有话要说。” “shotup!” 温煦坐直了腰板,据理力争,“出事的那天晚上,廖文文报了警,她怎么知道杨、程俩人出事了?又是怎么知道在工地呢?还有一点,我们回到工地那一次,我看到廖文文手里拿这个东西,警察就是根据那个东西确认了杨、程二人的具体位置。换句话说,廖文文通过那个东西确定了人在哪里,随后报警。但是这里面有一个疑点。” 温煦的这番话越听越有趣,花鑫挑挑眉:“说说看,什么疑点。” “我算过时间。案件资料里记录了廖文文的具体报警时间,2013年12月12日01:05。这个时候,程双林已经死了。如果廖文文手里的东西很灵,为什么报警时间那么晚?” 花鑫苦恼地揉揉眉心,看起来真的是很无奈:“所以说啊,一定要多读书。你这么讲,估计只有我能听明白。” 温煦愠怒道:“你够了啊,这一上午你笑话我两次了!” 花鑫一副无辜模样:“说实话也不行?你看你,讲了半天,把重点讲得乱七八糟的。” “你不是听明白了吗!” “但是,很绕脑子啊。” “所以?” “还是要多读书。” “不说了!”温煦脸通红通红的,转身就要走。 花鑫笑得爽朗,抓住温煦的胳膊,往回拉:“开玩笑呢,生什么气啊。继续说继续说。” 温煦被他按着坐在沙发上,怎么看都觉得老板那一脸的笑都是不好怀疑。 “你问我呢?”花鑫愈发觉得可笑,“温煦,你要是觉得良心上过不去,我不拦着你自首。但是你要清楚自首的后果。首先,警察不会相信你,短时间内你就不用想能出来了;第二,你被抓进去,考核就要终止,我也没义务帮你,七万元给我拿回来。” 这都是什么事啊! 温煦痛苦地抱着脑袋,一下一下磕在操控盘上。花鑫看着他纠结的样子,也觉得这孩子太倒霉了。 花老板不知道哪根筋转顺当了,说道:“其实,这事跟你没关系。钱丢了,不管是谁偷的,警察都比你想的要靠谱,他们不会冤枉无辜者的。” 一番算不上安慰的安慰让温煦冷静了很多,也不再拿脑袋磕操控盘了,就是额头还顶在上面,无精打采像一颗跟脱水蔬菜。 花鑫开着车,脸上渐渐浮现出几许疑惑。 过了一会儿,身边的脱水蔬菜忽然问道:“你怎么听到我跟警察谈话的?” “狗链子。” “啊?这个不是注射的吗?” 花鑫撇撇嘴,说道:“还可以窃听、定位。多功能型狗链子。” “你能换个叫法吗?” 花鑫瞥了眼手环:“过了考核期就给你摘下来。” “我要是过不了呢?” “弄死!” 车内,立刻响起温煦痛心疾首的叫喊声:“停车,我要去自首!” “自首个屁,给我坐好。” “别人找老板是卖力,我跟着你是卖命啊。” “你有跟我大喊大叫的精神,还不如赶紧想想接下来怎么查。早点查明白,早点摘了狗链子。” 最后这句话让温煦老实了下来。气鼓鼓地对花鑫说:“你手里有多少资料?” “只有杨俊和程双林的,廖文文还在查,估计要等一天。” “我先看他俩的吧。” 花鑫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打开了车载箱,从里面掏出一个皱皱巴巴的牛皮纸口袋,给了温煦:“都在里面,自己看。” 认真做事一件事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车子驶入车库,温煦还以为只过了几分钟而已。 花鑫下了车,直接走内门回到一楼的客厅,温煦抱着一堆来不及整理好的资料跟在他身后,一看看到挂在墙上的时钟,惊讶已经到了下午五点多了。 花鑫急匆匆地往楼上走,头也不回地说:“做饭,饿了。” “资料我还没看完呢,你不是着急吗。” “是你急,不是我急。去做饭!” 好吧,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温煦放下手里的东西,直奔厨房。而吵着饿了的花鑫,去到二楼的书房,关门落锁,神色凝重地从抽屉里取出一部老旧手机,拨了号码。 很快,电话被接通,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你主动打电话真是稀奇了。” “昨天中午十二点十五分之后,有没有收到错变点。” “没有。”女人的口气非常肯定,“只有十二点十分到十二点十五分,时间轴报过乙级警报,但是后来也没给出错变点,只是一场虚惊。这事是你负责调查,怎么反过来问我们?” 花鑫坐了下来,仔细想了想。昨天温煦打开保险柜的时候时间轴跟抽了似得直接报警,但是最后却没给出错变点。 花鑫以为,问题是出那些钱上,温煦没拿钱,所以没有错变点。但是继温煦之后,又有人打开了保险柜,拿走了那些钱,奇怪的是:时间轴居然半点反应没有。所以,有问题的不是钱,不是保险柜,而是人。也就是――温煦。 温煦能有什么问题?即便真有问题,时间轴并没有给出错变点,只是报警而已。 花鑫连声招呼都没打,直接挂断了电话。这时候,听见温煦满屋子找兔子的叫喊声。 五点多,兔子该用膳了。 温煦的叫喊声吵得花鑫很心烦,直接开门出去大吼了一声:“给我安静点!” 温煦刚好抓住兔子,正努力顺毛呢。他怔怔地看着花鑫,腾出一只手指了指楼下,花鑫一瞧,见小七站在楼梯上。 “你怎么来了?”花鑫走下去几个台阶,问道。 小七瞥了眼温煦,转过头,面无表情地对花鑫说:“杨俊出狱后到程双林的公司上班,有人看到过他们俩打架。这个人三小时后飞国外,要见人就赶紧去机场。具体情况我发到你手机里了。” 温煦转头看着花鑫,意思是想问问,去还是不去。 “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啊!” 温煦也是急着跟花鑫出去,一把将兔子塞给了小七。小七就像捧着花瓶一样捧着兔子,整个人都僵硬了。温煦急着边走边喊:“兔子的晚饭在厨房,我都做好了,你给喂一下啊,别让它饿着肚子。” 花鑫已经打开了大门,气哼哼地问道:“你怎么不担心老板饿肚子?” “你随便在街上买点都能吃,兔子能吗?” 花鑫咬咬牙,妈的,活得不如猫! 小七找到的人姓陈,曾经是程双林公司的财务总监。花鑫把车开到飞起来,总算赶出些时间,在机场找到了陈先生。 之前,小七已经打点好一切关系,陈先生面对花鑫的时候,并不觉得意外,还很客气地握了握手:“秦先生跟我说过了,你们想知道什么?” 花鑫摆摆手,打发了过来服务的咖啡妹,面色严正地说:“我想知道,程双林和杨俊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 “这个还真不好说。”陈先生微微叹息了一声,拿起咖啡杯抿了一口,“我对杨总了解的不多,他在公司也没待多久他俩就都出事了。那次打架之前,谁都不知道两个老总不和,其实,也只有我一个人看到了。” “说说吧。”花鑫言道。 陈先生抿了抿嘴,缓缓开口:“他们之间的矛盾,应该是感情问题。” “感情?”温煦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疑问句,带着很多不了解的心思。 倒是花鑫觉得陈先生话里有话:“陈先生,你所说的感情,是友情还是爱情?” 126.15 此为防盗章 周谷城苦笑道:“我没事,倒是你,借了这么多钱不要紧吗?” 温煦的眼神温和,浅声回道:“我重新找了份工作,老板人很好,那些钱算是我预支的薪水。” “还有这么好的事?” 周谷城忽然拔高的声调吓了温煦一跳。转而,周谷城的声音又压了下来,很担心地问道:“小煦,你那是什么工作?一下子预支这么多钱,没问题吗?” 温煦想了想:“没问题啊,老板不错。”除了时不时抽风之外,还算好吧。 周谷城笑了笑:“没事就行,我就是担心你。那个,小煦,你准备休息了吗?有件事我想跟你说说。“ “你说,什么事?” “你还记得不,奶奶有个红布包,一直锁在小箱子里的。” 箱子里的红布包?温煦想了好一会儿才恍惚有了点印象:“红布包怎么了?” “是这样的。那个红布包里是奶奶年轻时候的嫁妆,都是些首饰。今天医生跟我说,奶奶术后也需要不少钱,吃药啊补充营养什么的,也不能总让你去借钱,我就想跟奶奶商量,把那些首饰卖了。” “不行!”温煦当即否定了周谷城的想法:“你不能卖了奶奶的嫁妆啊,也千万别跟奶奶再商量。” “小煦,我这也是没办法了。” “奶奶的嫁妆绝对不能卖。”言罢,温煦咬咬牙,“你估计还需要多少?” “少说也得十万。” “我再想想办法,总之绝对不能卖奶奶的嫁妆。不是下周一手术吗?我周三给你电话。” 周谷城听出来温煦要挂电话了,忙道:“小煦,你别再借钱了,我心里过意不去。” 想到奶奶的病情,温煦的心情很沉重。其实,温煦从来没觉得奶奶是他的拖累,谁家没有老人?谁家的老人都要走这一遭,为人子女就要孝顺,奶奶勤俭持家将他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养大,现在,轮到他回报奶奶了。 温煦强打起精神,说:“我不会逞强的,你就等我电话吧。” 说到这里,温煦真的不想再继续下去了,将手机从耳边拿开,挂断。这一瞬间,屏幕上亮起的一个符号引起了温煦的注意,只是,符号在挂断的瞬间就消失了,他有些想不起符号到底长什么样子。 温煦匆匆返回房间,走到花鑫身边,问道:“咱俩手机是一个牌子吧?” 花鑫正在看资料,听见温煦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随便点点头。 “我给你打个电话,你接一下行不?” 花鑫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丢给了温煦,意思是――自己玩去。 温煦拨通了花鑫的手机,果然又看到了那个符号:“老板,这个符号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颜色跟其他符号不一样?” 这孩子闹腾什么呢? 花鑫瞥了一眼,说:“视频通话。” “可以看着对方通电话吗?别的手机也有吗?” “有是有的。”花鑫翻过一页资料,说道:“但是这个只能跟同款同型号的手机视频通话。符号亮了,说明对方用的跟你一样的手机。” 温煦蹙蹙眉:“老板,你给我的手机多少钱?” “看内存大小。最小的八千多,最贵的将近一万。这个机型刚上市,国内还没有。我前一阵出国带回来几部。” “国内都没有,要怎么卖?” “网购啊。” 温煦敷衍了事的“哦”了一声,将手机还给花鑫,又将自己的收进口袋。说道:“早点休息吧,我回房间了。” 花鑫还在专注地看资料,没在乎温煦的晚安。 回到房间温煦洗了澡,躺在床上毫无睡意。脑子里的事情太多,这件事还没想清楚,另外一件事已经冒了出来。温煦辗转反侧,天色见亮才沉沉睡去。 房间里安静的很,厚实的窗帘将明媚的阳光遮挡的严严实实,只有从缝隙间透出一线光亮,直映在地板上。温煦只觉得在半梦半醒之间,脸上湿乎乎的,很困难地睁开眼睛,忽见兔子趴在他的胸口,正在舔他的脸。 带着倒刺的小舌头舔在脸上湿哒哒,痒痒的,虽然很可爱,但是温煦还想再睡一会儿,抬手摸了摸兔子的小脑袋,嘀咕着:“乖,一会儿陪你玩哈。” 兔子很不满,小爪子直接踩在温煦的嘴上,低头舔眼睛! 温煦左右摆头避开兔子,兔子的小脑袋拱着,拱到了温煦的脖子上,使劲蹭! 温煦苦笑着睁开眼睛,揉着兔子的脑袋:“你闹什么啊?” 兔子湛蓝色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温煦,凑上去――舔!要玩,要吃饱饱! 温煦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九点半了!不能再睡了。 抱着兔子起身,温煦想起早上要给这小家伙准备吃喝,衣服也没换,直接去了厨房。 温煦没想到,花鑫已经在厨房喝咖啡,看到温煦抱着兔子进来,就说:“喝咖啡吗?” “你不吃早饭了?” “你做我就吃。” 说完,花鑫把兔子抱进怀里,去了客厅,一人一猫在沙发上玩得不亦乐乎。温煦偶尔看一眼,正好看到花鑫拿着一根猫草逗兔子。阳光倾洒在花鑫的身上,微笑的表情温柔而又惬意,不知不觉的,温煦也被感染了,露出一点笑意。 早饭摆上桌之后,温煦也把兔子的食盘摆了上来,招呼客厅的一人一猫――吃饭了。 花鑫看到兔子是食盘也在桌上倒是没说什么,兔子跳起来,两只前爪扒着桌沿儿,看到盘子里的几条小鱼,开心地直喵。 花鑫蹙蹙眉:“温煦,兔子的鱼看上去比我的煎蛋好吃。” “不要跟一只猫抢食。” 花鑫半眯着眼睛,摸上兔子的小脑袋:“宝贝儿,咱俩换换?”说着,手奔着盘子里的小鱼去了。兔子眼疾爪快,照着花鑫的脸就是一爪子,肉呼呼的小爪子扇的非常带劲儿! 花鑫整个人都懵逼了! 温煦捂着嘴,忍着笑:“我给你煎一条,不要抢兔子的。噗。” “煎鱼就煎鱼,噗什么噗!” 温煦很快就给花鑫煎好了一条鱼,花鑫很满意地拿起筷子,敲敲兔子的脑袋:“看到没,我的鱼比你的大。” 你还能再幼稚点吗? 温煦继续忍笑提醒老板:“吃饭吧,今天不少事。” 说到要办的事情,花鑫拿出手机拨了号码,点开扩音,把手机放在一旁,继续跟兔子比着吃鱼。 很快,电话里传来了小七的声音:“干嘛?” “找到钱毅没有?”花鑫问道。 小七说:“找到了。他每个周六都会去星瀚高尔夫俱乐部玩球,大概中午到,下一点开始打。” 温煦纳闷:“坐轮椅怎么打球?” 花鑫笑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轮椅高尔夫。” 这时候,小七忽然说:“温煦,早上好。” “啊,早上好。你吃早饭了吗?” 话音落地,花鑫狠狠瞪了他一眼。温煦心说:打招呼不都这样吗,瞪我是啥意思? 就听小七说:“还没吃,今天凌晨就被花老板叫起来调查钱毅,今晚去你们家蹭饭。” “今晚我们不在家吃,你自己解决!还有,不许再叫我花老板!”花鑫说完,直接挂了电话,并对温煦说,“找个时间,你跟小七好好聊聊,他会很多歪门邪道的东西。” 温煦想不明白,何为“歪门邪道”,索性也不仔细想了,“老板,咱们去找钱毅吗?” “去,快点吃,赶在中午过去,进了球场就不好找了。”花鑫加快了吃饭的速度,样子还是那么好看。 温煦也不敢耽搁,大口吃完了一碗粥,抓紧时间收拾,俩人正式出门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 路上,花鑫叮嘱了温煦一些情况。关于钱家叔侄的基本情况温煦已经了解了一些。 钱毅并不是白手起家的商人,他父亲早些年做赌石发家,开了不少连锁店,老爷子过世后,钱毅接手家族生意。钱文东的父亲是钱毅的哥哥,典型的败家子,钱文东六岁那年就死了。钱文东母亲改嫁的时候,钱毅给了她一笔钱,把钱文东留下了。貌似,钱毅没有结婚的打算,谁承想,钱文东死了。 花鑫说:“钱毅的关系网很大,家里养了不少打手保镖,说他是个正经商人,你都不信吧?那么,问题来了。当儿子养了快二十年的熊孩子被撞死了,连带着他的后半生只能靠轮椅行动,他怎么没反应呢?不管是对警方施压,还是自己找侦探调查,总该做点什么吧?他偏偏就老老实实养病养伤,对钱文东的死可说是不闻不问。” 温煦咂咂舌:“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 花鑫笑道:“现在发现也不晚,等会我负责打头阵,你好好观察一下钱毅和他身边的人。” “谢谢老板。” 花鑫纳闷地问道:“谢我什么?” “感谢你这次没把我骗进去。” 这是还记着廖文文家那次仇呢?花鑫失笑:“要看情况的,这回骗你去也没用,你一个人搞不定。” 温煦挺了挺腰板,小脸紧绷绷的。花鑫瞥了一眼当即就笑了:“你是紧张还是兴奋?” “不知道啊,反正不正常就是了。” 花鑫笑得肩膀打颤。 明明是去调查案情的,俩人一路上有说有笑,倒像是去春游踏青。 到了星瀚俱乐部,花鑫直接把车子开进了院中。停车位上都是高级车,温煦咽了咽唾沫,忽然有种不想下去的念头。 花鑫停好车,就有服务生跑过来帮着打开车门,花鑫低声对温煦说:“你就是个跟班的,紧张什么?下车。” 温煦连忙下车,花鑫已经迈着悠闲的步子朝着主楼走去,温煦慢他一步,特别有跟班的意识。 服务生带着他们走进楼内,好家伙,一楼大厅的装潢差点晃了温煦的眼睛。金灿灿啊,明晃晃啊,太奢侈了! 大厅内并没有吧台,正前方挂着一面墙大的壁画,画里的人基本没穿什么衣服,就一块布搭着,温煦自认没什么艺术细胞,这幅画在他眼里除了大没什么意义。 围绕着大厅中央摆了几张漂亮精致的桌子,每张桌子后面坐了一个人,或男或女,都很年轻。服务生带着他们走到某张桌子前,拉开高背椅,花鑫稳稳落座,温煦则是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 负责接待花鑫的是个一身职业装的女性,对花鑫微笑点头:“先生,请告诉我您的会员号。” 还要会员号?温煦立刻紧张起来。 花鑫从容说六位数的号码,对方在电脑里查询过后,客客气气地说:“花先生,您好久没来了。” 花鑫点点头,看似无心与她闲聊。对方起身拿出一把钥匙,给了花鑫,朝着里面一伸手:“请跟我来。” 温煦憋了一肚子的疑问跟在花鑫身后,不一会儿走到一扇玻璃门前,女人止步,花鑫带着温煦走了进去。 直到身后的玻璃门关好,温煦才放开胆量问:“你是这里的会员?” “不是。” “那怎么会有会员号?” “监理会还是有点手段的,这种事都搞不定,还得了?” 总之,监理会为花鑫搞定了会员卡,究竟是怎么做的,又是什么时候做的,温煦已经懒得去想。 花鑫带着温煦推开一扇门,温煦看到落地的窗户,两排酒柜,还有一些沙发和座椅,想来这里应该是休息室。 一些男男女女正在休息聊天,温煦的视线扫过这些人,并没有发现钱毅。花鑫走到酒柜前,拿了两瓶水,让温煦坐下。 “是不是来早了?”温煦低声问道。 花鑫看了看腕表,摇摇头。 这时候,休息室的另外一扇门打开了,两个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率先走了进来,紧跟着是一个粉色上衣白色裙子的女人跟进,温煦定睛向后面看去,就见一辆轮椅慢慢地被推进来。 钱毅! 钱毅看上去脸色不错,身体也没有因为残疾走样,白色的t恤显出他魁梧的身材。推着轮椅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看衣服,八成是他的秘书。在钱毅后面,还有两个男人,都穿着休闲装,手里拿着球杆。 温煦急忙跟上,小跑着低声问道:“你怎么确定是那边呢?” “楼盘规划是有规律的。” “你确定?那片儿的楼看着不多啊,后面的楼比较多。” “没有那个团队在规划的时候会把八层楼夹在高层中间。” 127.16 此为防盗章 “那时候我只是打开了保险柜并没有拿钱,我去找警察说清楚的话……” “你白痴吧?”花鑫大半个身子都靠着车门,真就像看着白痴一样地看着温煦,“警察信你没拿钱吗?不要妄想我给你作证,不可能。” 温煦急了:“那怎么办?我总不能看着王哥被冤枉吧?” “你问我呢?”花鑫愈发觉得可笑,“温煦,你要是觉得良心上过不去,我不拦着你自首。但是你要清楚自首的后果。首先,警察不会相信你,短时间内你就不用想能出来了;第二,你被抓进去,考核就要终止,我也没义务帮你,七万元给我拿回来。” 这都是什么事啊! 温煦痛苦地抱着脑袋,一下一下磕在操控盘上。花鑫看着他纠结的样子,也觉得这孩子太倒霉了。 花老板不知道哪根筋转顺当了,说道:“其实,这事跟你没关系。钱丢了,不管是谁偷的,警察都比你想的要靠谱,他们不会冤枉无辜者的。” 一番算不上安慰的安慰让温煦冷静了很多,也不再拿脑袋磕操控盘了,就是额头还顶在上面,无精打采像一颗跟脱水蔬菜。 花鑫开着车,脸上渐渐浮现出几许疑惑。 过了一会儿,身边的脱水蔬菜忽然问道:“你怎么听到我跟警察谈话的?” “狗链子。” “啊?这个不是注射的吗?” 花鑫撇撇嘴,说道:“还可以窃听、定位。多功能型狗链子。” “你能换个叫法吗?” 花鑫瞥了眼手环:“过了考核期就给你摘下来。” “我要是过不了呢?” “弄死!” 车内,立刻响起温煦痛心疾首的叫喊声:“停车,我要去自首!” “自首个屁,给我坐好。” “别人找老板是卖力,我跟着你是卖命啊。” “你有跟我大喊大叫的精神,还不如赶紧想想接下来怎么查。早点查明白,早点摘了狗链子。” 最后这句话让温煦老实了下来。气鼓鼓地对花鑫说:“你手里有多少资料?” “只有杨俊和程双林的,廖文文还在查,估计要等一天。” “我先看他俩的吧。” 花鑫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打开了车载箱,从里面掏出一个皱皱巴巴的牛皮纸口袋,给了温煦:“都在里面,自己看。” 认真做事一件事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车子驶入车库,温煦还以为只过了几分钟而已。 花鑫下了车,直接走内门回到一楼的客厅,温煦抱着一堆来不及整理好的资料跟在他身后,一看看到挂在墙上的时钟,惊讶已经到了下午五点多了。 花鑫急匆匆地往楼上走,头也不回地说:“做饭,饿了。” “资料我还没看完呢,你不是着急吗。” “是你急,不是我急。去做饭!” 好吧,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温煦放下手里的东西,直奔厨房。而吵着饿了的花鑫,去到二楼的书房,关门落锁,神色凝重地从抽屉里取出一部老旧手机,拨了号码。 很快,电话被接通,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你主动打电话真是稀奇了。” “昨天中午十二点十五分之后,有没有收到错变点。” “没有。”女人的口气非常肯定,“只有十二点十分到十二点十五分,时间轴报过乙级警报,但是后来也没给出错变点,只是一场虚惊。这事是你负责调查,怎么反过来问我们?” 花鑫坐了下来,仔细想了想。昨天温煦打开保险柜的时候时间轴跟抽了似得直接报警,但是最后却没给出错变点。 花鑫以为,问题是出那些钱上,温煦没拿钱,所以没有错变点。但是继温煦之后,又有人打开了保险柜,拿走了那些钱,奇怪的是:时间轴居然半点反应没有。所以,有问题的不是钱,不是保险柜,而是人。也就是――温煦。 温煦能有什么问题?即便真有问题,时间轴并没有给出错变点,只是报警而已。 花鑫连声招呼都没打,直接挂断了电话。这时候,听见温煦满屋子找兔子的叫喊声。 五点多,兔子该用膳了。 温煦的叫喊声吵得花鑫很心烦,直接开门出去大吼了一声:“给我安静点!” 温煦刚好抓住兔子,正努力顺毛呢。他怔怔地看着花鑫,腾出一只手指了指楼下,花鑫一瞧,见小七站在楼梯上。 “你怎么来了?”花鑫走下去几个台阶,问道。 小七瞥了眼温煦,转过头,面无表情地对花鑫说:“杨俊出狱后到程双林的公司上班,有人看到过他们俩打架。这个人三小时后飞国外,要见人就赶紧去机场。具体情况我发到你手机里了。” 温煦转头看着花鑫,意思是想问问,去还是不去。 “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啊!” 温煦也是急着跟花鑫出去,一把将兔子塞给了小七。小七就像捧着花瓶一样捧着兔子,整个人都僵硬了。温煦急着边走边喊:“兔子的晚饭在厨房,我都做好了,你给喂一下啊,别让它饿着肚子。” 花鑫已经打开了大门,气哼哼地问道:“你怎么不担心老板饿肚子?” “你随便在街上买点都能吃,兔子能吗?” 花鑫咬咬牙,妈的,活得不如猫! 小七找到的人姓陈,曾经是程双林公司的财务总监。花鑫把车开到飞起来,总算赶出些时间,在机场找到了陈先生。 之前,小七已经打点好一切关系,陈先生面对花鑫的时候,并不觉得意外,还很客气地握了握手:“秦先生跟我说过了,你们想知道什么?” 花鑫摆摆手,打发了过来服务的咖啡妹,面色严正地说:“我想知道,程双林和杨俊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 “这个还真不好说。”陈先生微微叹息了一声,拿起咖啡杯抿了一口,“我对杨总了解的不多,他在公司也没待多久他俩就都出事了。那次打架之前,谁都不知道两个老总不和,其实,也只有我一个人看到了。” “说说吧。”花鑫言道。 陈先生抿了抿嘴,缓缓开口:“他们之间的矛盾,应该是感情问题。” “感情?”温煦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疑问句,带着很多不了解的心思。 倒是花鑫觉得陈先生话里有话:“陈先生,你所说的感情,是友情还是爱情?” 咦?温煦诧异地扭头看着花鑫。 陈先生了然一笑,“花老板是个明白人啊。” 不是吧!?温煦再度被震惊了。 “其实,我不好说这些话,毕竟人都没了。既然你们是秦先生的朋友,我就破例一次。”陈先生刻意把声音压低了一些,“也是赶巧了,那天我去楼顶的天台抽烟透气,没想到他俩也在上边。当时我看到杨总狠狠打了程总一拳,骂他‘这么多年我对你怎么样,你不知道?你跟ta上/床的时候想过我吗?’然后,我赶紧离开了。这种事知道的越少越好。” 温煦已经目瞪口呆了。花鑫的脚在桌子底下踹了温煦一下,提醒他――自然点! 温煦忙低下头,理顺超大的信息量。 花鑫是很镇定的,并没有因为程双林和杨俊之间的关系而有什么不适。随后,问道:“就是说,你不知道程双林跟谁上/床了。” 陈先生摇摇头。 温煦憋不住了,小声说:“杨俊不是有女朋友吗?”他们三个还是朋友啊朋友! 听到温煦的质疑,陈先生笑了:“这个社会虽然比以前宽容,但还是很难接受同/性/恋的。不少同/性/恋都会跟异性结婚。我本人不排除他们,但是我非常排斥那些骗婚的同/性/恋。既然喜欢同性,就不要骗人家女孩子啊!所以,从那之后,我对杨俊有很大的成见。” 温煦觉得有点气闷,可又不能说什么与此案无关的话。故而,问道:“陈先生,你见过廖文文吗?” “当然,她是公司的股东。” “她有多少股份?”花鑫问道。 “百分之五。风投那边有一些股份,程总和杨总持平,廖小姐最少。不过吧,在杨俊和程总出事的前几天,她名下的股份都转到程总名下了。” “她经常去公司吗?” “几乎不去,我在公司四年,好像就见过她两次。开股东大会她都不去的。” 这算哪门子的股东? 生意场的事温煦不懂,但花鑫懂!花鑫越想越觉得古怪,就问:“我看过公司的一些材料,如果程双林和杨俊没出事,今年公司是不是就能上市了?” “哪啊,远着呢。”陈先生扯了扯衣襟,笑意中多是苦恼,“就算他俩不出事,公司也不可能上市。” 花鑫当然要问出了什么问题。是经营上,还是管理上?陈先生摇摇头,直言相告,公司是被人搞垮的。 程双林是个好老总,单从事业这一方面来看,这人绝对当得起“拼命三郎”的称号,正因为他肯拼公司的业绩一直非常不错。但是杨俊出狱后,程双林给他安排了一个副总的位置,不到半年,公司就受到不明人士的挤兑,简直腹背受敌。 “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当初黑公司的人是谁。但是这个人肯定很有能力。当时公司在郊外一个仓库里存了一批货,第二天运到买家,结果呢,人家打开货箱一看,所有的货都成了残次品。我们这边报警,警察调查这事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出结果的,但是买家那边的损失我们必须立刻赔偿。当时真是砸锅卖铁啊。” 说起当年事,陈先生越说越恼火。就差拍桌子跟花鑫叫喊了,可见,陈先生是个直性子的人。 “公司到了那一步,程总还对杨俊掏心掏肺的好。杨俊是好车开着、好房住着、好酒喝着、还搂着女人。程总呢?他最穷的时候,身上连两百块钱都没有。我就纳闷了,他是上辈子欠了杨俊的?” 真是……让人气闷的事情啊! 不过,陈先生的一番话倒是让温煦想起一个人来。 小七点头应道:“嗯,刚到手,花老板呢?” 温煦郁闷的心情哗啦一下子就见了阳光,急忙上前打开大门:“在家,快进来。” 小七进了院子,眼睛盯着温煦手里的菜。 花鑫在二楼书房里阅览网上资料,听到温煦喊着小七来了,关了电脑,下楼。 温煦给小七倒了水,先一步打开了资料袋。花鑫跟趿拉着拖鞋懒洋洋地走下来,坐在温煦身边。 资料很多,温煦诧异地问:“尸检报告这么多?” “不只有尸检报告。”小七说:“三个人跟警方有过接触的事件,我都找来了存档记录。一个人二十来年,三个人可不就得这么厚嘛。慢慢看。” 温煦崇拜地看着小七,并去厨房给他倒了一杯冰镇果汁,换掉了那杯白水。 花鑫不满地问道:“好像我才是你老板吧?你怎么不给倒果汁?” “你这几天不就是打打电话,逗逗兔子,小七可是很辛苦的。” 花鑫咂咂舌,居然无言反驳,愤愤拿起资料,务点正业。 小七对着温煦竖起大拇指,配上他面无表情的脸,是在太诡异了。温煦觉得,还是看资料比较务实。 随着一页一页的资料被翻过,花鑫和温煦同时“咦”了一声,因为他们想要的结果并没有出现在尸检报告里。 “为什么没有呢?”温煦拿过程双林的尸检报告,翻来来翻去看了又看,“怎么就没有呢?” 花鑫也觉得不对劲,又重新看了一遍。结果表明,并不是他们漏看了,而是真的没有。花鑫放下报告,点燃了一根香烟,陷入了沉思中。 温煦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古古怪怪的。 “老板,你看过个了吗?”温煦倾身向前,递上几张纸。 资料上记录的是关于凶器的情况。警方发现程双林尸体之后,对现场进行了搜索勘察,凶器就在程双林的身边,上面都是杨俊的指纹,也有程双林的指纹。不同的是,从指纹分布的位置来看,程双林的指纹是反向的,就是说,他的指纹都在刀刃上,而不是刀柄。 刀刃长二十三厘米,宽八厘米,配上程双林的死亡照片,可见那把刀的刀身几乎全部刺进了程双林的身体中,只有一个刀柄在外面。 花鑫蹙蹙眉:“你想到什么了?” 温煦抬眼望着花鑫。 因为沙发间的距离宽大,温煦与花鑫交流起来,有些不舒服,索性起身坐在了地板上,挨着花鑫的腿,点了点他手里的资料,说:“杨俊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把二十三厘米的刀都刺进程双林的胸口?” 花鑫撇撇嘴:“我哪知道。” 小七瞄了花鑫一眼,继续喝果汁。 温煦说:“肯定很用力啊,说不定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所以我觉得奇怪,看这几页的记录我觉得杨俊的意思很明显了,就是要杀了程双林。既然是这样,他为啥还会因为愧疚自杀?” 花鑫一挑眉:“有时候杀一个人也会出于被迫。不想杀,但又不得不杀。” 温煦摇摇头:“不是很理解你的意思。” “比方说杀了最好的朋友就能拯救苍生。” 温煦直接乐了:“你觉得他们仨跟苍生有半毛钱关系吗?” 花鑫斜睨着温煦,一副不正经的腔调:“哪个男人没做过英雄梦?乱世枭雄、拯救世界、甚至是走向宇宙。要知道,人的想象力是无穷无尽的。” 温煦诚恳地点点头:“是啊,你的脑洞就很大。” “规矩点!”花鑫笑着踢了温煦一脚,“说正事呢,不要胡思乱想。” 到底是谁胡思乱想啊! 小七喝完了大一杯果汁,打了个嗝:“接下来怎么办?你们想从尸检报告上确定钱、杨、程、到底有没有肉/体关系,但是尸检报告上没你们想要的东西,红耳钉也没找到。你们打算就这么闲下去?” 128.17 此为防盗章花鑫低声说:“过来,你坐在我这。” 换个座位会有利于思考?温煦不明不白地起身,坐到花鑫的座位上,而老板先生直接坐在了他的身边。 明明对面有两把椅子,为什么要挨着坐?这样很不方便观察钱文东啊。 花鑫抬起左臂,搭在温煦的椅子背上,大半个身子都转了过去。 两个人看上去很亲密,就像准备说些悄悄话似得。温煦有点别扭,花鑫在他耳边提醒道:“就这样别动,我要好好看着那边的情况。” 温煦连忙点头。 花鑫的位置调整的很好,只要稍微偏斜视线,就能将钱文东那一桌的情况尽收眼底。 服务生先摆上六碟冷盘,拿来酒水,给钱文东等人一一斟好,微微躬身退去。 钱文东拿起酒杯,说道:“别愣着了,我先干为敬。”说完,一杯啤酒见了底。其他人也不甘落后,纷纷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在钱文东对面坐着的男人剪了一头的短发,面色白白润润,右耳上戴着一颗红宝石耳钉。他拿起酒瓶给自己的酒杯倒满酒,侧身对身边的女孩儿说话,钱文东很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酒瓶,放在一旁。拿起耳钉男的酒杯,喝了一口。 花鑫夹了菜,吃进嘴里,低声说:“短发,右耳戴着红耳钉。那男人跟钱文东的关系匪浅。” 温煦闻言下意识地转头去看,被花鑫狠狠踩了一脚:“别回头!” 温煦别扭地抓抓脖子,低声说:“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会喝我杯子里的酒吗?” 温煦想了想:“也许会吧。我没有洁癖,不嫌弃你。” “我嫌弃你!”花鑫没好气地说:“一群人出来吃饭喝酒,杯子都有的是,你不喝自己的,偏偏喝我这一杯。你说有没有问题?” 温煦抿着嘴琢磨了一番:“好哥们啊。” 花鑫发现,有些时候,温煦还是很天真的。 但是,温煦还是搞不懂啊:“老板,这事跟咱们的案子有关系吗?” “目前来看,好像狗屁关系没有。”花鑫略无奈地说:“不过,至少可以猜测,钱文东是个弯的。” 温煦当然弯是什么意思。这一次,他很自然地假装找服务生,回了头,仔仔细细看了几眼钱文东。转回头,低声说:“看着不像。” 促狭的眼神在温煦脸上一扫而过,花鑫似笑非笑地说:“徒儿,火眼金睛啊。” 温煦感慨道:“都被师傅套上金箍了,有啥都是白搭。” 师傅笑着拍拍徒儿的大腿,后者打了一个激灵,觉得师傅又要犯抽风病了! 果然,花鑫拿出手机,说道:“来徒儿,摆个姿势,为师给你拍张照片。” 看,真的抽了吧! 温煦哭笑不得地问道:“你又要闹什么幺蛾子了?” “坐好,给你拍照。”说着,花鑫的眼神飘到钱文东那边。 一个眼神,温煦明白了花鑫的目的,忙转了转身子。 与钱文东同桌的一个女孩儿注意到了举着手机的花鑫,多看了几眼。 花鑫故意大声对温煦说:“别这么呆坐着,好歹也动一动。” 温煦有点紧张,双手在脸的两边比了个v的手指,叫了一声“耶”真可谓天真烂漫。 花鑫差点没喷出来:“你傻不傻啊!” “你拍不拍啊!”温煦也红了脸,瞪了老板一眼。 “坐好了!”花鑫忍着笑调对焦距。取景框内只偶遇温煦半个剪刀手,而不远处的耳钉男与钱文东,却是照的清清楚楚。 一连拍了很多张照片,花鑫才把手机收回口袋里,又看了眼腕表,时间已经到了23:10分。 还有十分钟,他们就要被时间轴送回2016年,但是在这里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花鑫倒是不觉得什么,温煦却是急的优点坐不住了。 “老板,时间快没了。” “出门左手边有个死角,你去那里等我。” “你干啥去?” 花鑫挑挑眉,嘴角含笑,这让他看上去又帅了几分:“一呢,我们不能付钱;二呢,不能再众目睽睽之下凭空消失。明白了就赶紧出去等我。” 温煦挺直了腰板,故意大声说:“唐喝多了。”,还假装拍拍肚子,看了看卫生间的方向。花鑫捂着半边脸,埋怨道:“自然点,演技太浮夸了!” 诚实的温煦第一次吃霸王餐,当真没办法放松自然。没就这么着吧。 走到酒店大门的时候,温煦回头看了一眼,隔着玻璃门,看到钱文东正在接听电话;花鑫一手拿着酒瓶,一手拿着酒杯离开了桌位。看上去,就像是遇到了朋友,过去敬酒的样子。 吃霸王餐也有这么多门道。 下一秒,钱文东忽然站了起来,快步朝着酒店大门走去。温煦吓了一跳,赶紧转回头,走到酒店外,到了花鑫指定的死角里站着。 温煦所在的位置是酒店门口的停车位,紧靠着半堵墙是个死角。酒店门口迎来送往的人络绎不绝,温煦翘着脚望着,不到一分钟,花鑫匆匆而出。站在酒店门口朝着右边张望,似乎在等着谁。 温煦搓了搓手心的汗,心想:老板怎么还不出来啊! 花鑫已经走到了酒店大门,看到钱文东等人的样子,正要出去,大堂经理忽然快步追上来,拦住了他的去路:“先生,很抱歉,请留步。” 温煦见花鑫迟迟没有出来,就想着自己上前看个究竟。这时候,一辆车缓缓停在钱文东身前,驾驶席这边的车窗摇了下来,钱文东低着头,说了话。 车里的人是谁!? 酒店里,大堂经理很和善地说:“先生,您赢得了我们酒店本月来的大奖,奖品是一台电脑。” 花鑫瞥眼一瞧,看到一个穿着旗袍的女孩手里捧着个电动小熊,那小熊正朝着努力地喊着:“恭喜恭喜,恭喜发财”。 这什么玩意儿!? 下一秒,花鑫露出了笑容,不夸张也不冷漠。说道:“等我一会儿吧,我出去接个朋友,马上回来。” 外面的温煦等不下去了,从在角落里走出来,直奔钱文东。眼看着就要走到钱文东身后,花鑫忽然从酒店里出来,闷着头,大步走到温煦面前,二话不说抓着他朝着相反的方向去。 温煦被扯得急了,踉跄了两步,示意花鑫看后面:“不能走啊,里面有人。“ “不能让钱毅看到我们。”花鑫的表情严肃,声音低沉。 温煦一愣:“车里的人是钱毅?” “不止钱毅。“花鑫停了下来,与身后的钱文东大概有两个车的距离,“开车的长了一张司机脸,钱毅在后面。” “你怎么知道?” “我听见了,钱文东朝着车里喊了一声‘叔叔’。”言罢,花鑫回了头,看到钱文东走到车后面,车窗已经摇了下来,他正在跟里面的人说话。言语间,弯下腰歪歪头,看样子,车里的人不只有钱毅。 花鑫将身边车辆的车镜稍微掰了一下,角度刚刚好照到钱文东那边的情况,高低也好到有如天助! 花鑫看着从车镜里映出来的人,眉峰一紧:“怎么是他?” 温煦发现花鑫正在看身边的倒车镜,也凑过去看个仔细。这一看不要紧,当即低声叫出了一个名字来:“程双林?” 大半夜的,程双林为什么会在钱毅的车里?而且,还是跟钱毅一起坐在后面,为什么啊!? 温煦整个人都凌乱了,目瞪口呆的。 钱文东不知道是跟钱毅还是程双林说了一句话,然后站直了身子,拍拍车顶。车子就开了起来。 方才的惊讶,仅仅是一瞬间而已,花鑫很快恢复了常态,冷眼瞥过笑眯眯返回酒店的钱文东。 温煦还紧盯着那辆车,努力记下车牌号,忽然间,寒冷钻进了他的骨头,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将他扯离了2012年。 霓虹灯仍在闪烁着,车子一辆接一辆地驶来驶去。任何人都没有留意到,两个成年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落脚点,还是家中。橘黄色的灯光,深紫色的沙发,还有从窗外飘进来的花香。温煦晃晃头,捂着眼睛阻止眩晕感继续蔓延。 “老板,赶紧看看现在时哪一年。”温煦说道。 花鑫已经拿出电子表:“2016年。” 终于回来了。温煦长叹了一声。 花鑫走到桌子旁,倒了一杯水,喝半杯解了口渴,把杯子放下。温煦走过来,拿起这一杯就要喝,忽然想起花鑫那个“你会喝我杯子里的酒吗”的问题,赶紧换了一个水杯。也不知道花鑫看没看出来他心里那点小九九,笑意不明地拍了一下温煦的脑袋,转身去拿烟了。 抽着烟的花鑫,神情有些凝重,看上去似乎为很多不解之事烦恼着。温煦也很烦恼,今晚所见的人与事,不仅没有找到答案,反而让案件更加复杂了。 温煦试着分析,道:“首先,已经确定了杨俊和程双林之间的矛盾是因为感情,听陈先生说的那些话,应该是程双林欠了杨俊的情,简单点说,就是程双林背叛了杨俊。这个事应该发生在杨俊服刑之后。所以,时间轴才把咱们带到2012年。我觉着吧,跟程双林发生关系的那个人是关键。” 那么,问题来了。跟程双林发生关系的人究竟是谁? 花鑫已经抽了半根烟,听完温煦的分析,说道:“你不要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程双林肯定是爬墙了,但是不能因为涉案人中只有两个男人,你就要从他俩之中选一个。至今为止,我们没有看到钱文东和程双林在一起的经过。” “你不觉得钱毅很奇怪吗?”温煦走到沙发旁,习惯性地坐在了地毯上,仰着脸,问道:“大半夜的,钱毅为什么要带着程双林?还是坐在车的后面。” 花鑫没有立刻回应温煦的疑问,脱了鞋,躺在沙发上,用两个垫子垫在脑后,闭上了眼睛。 花鑫古铜色的皮肤也不知道是晒出来的,还是天生如此,在温煦眼里总是比寻常人要暗一些的。温煦不懂何为漂亮的肤色,他只是觉得,花鑫的肤色特别爷们!花鑫的五官很帅气,安静下来的时候,像是一幅画那么好看,特别是长长的睫毛,让他菱角分明的脸显得柔和了几分,越看越耐看。 不知怎的,温煦不想打扰闭目养神的老板。 须臾…… “你是怀疑钱毅和程双林?” 温煦说道:“资料里写着呢,钱毅从来没结过婚,没老婆也没孩子。所以,才会把侄子当成儿子养。” 花鑫又不吭声了,过了半天,才说:“你说的这些都只是猜测。” 查案就是这样,随着调查步步递进,会有很多猜测和分析,这些分析需要有根有据,不能凭空想象出一个细节或者是真相。但是,即便是有根据,分析也往往是错的。花鑫说,简单一点的办法,是排除法。用在这案子上却显得单薄了些,因为我们掌握的线索还不全面。换句话说:目前为止,我们只掌握杨俊与程双林的情况。 花鑫的手指比划着:“线索就像一副拼图,你需要把所有的拼图块都找齐,才能拼出一个真相。现在,我们缺不少线索啊。” “那就去找!”温煦朝前蹭了蹭,积极地说:”廖文文我们暂时不能动,钱毅总能问一问吧?还有那个带红耳钉的男人,我们都可以找啊。” 花鑫终于睁开了眼睛,斜睨着温煦:“耳钉男好办,钱毅在商场上打拼了几十年,是个老狐狸啊,要做好准备才能去。” 温煦咂咂舌,抓抓头发,试探性地说:“我们找什么借口去呢?总不能说傻了吧唧的问‘你跟程双林啥关系啊?’那钱毅还不得从轮椅上跳起来,挠死咱俩?” 花鑫闻言,哼笑了几声,“为什么不能问?” “能问吗?” “你傻啊!”花鑫修长的手指在温煦的额头上弹了一下,“明着说,我们就是在调查杨俊和程双林一案,私家侦探,受杨俊父母所托。” 温煦瞠目结舌:“这样也可以?” 花鑫坐了起来,一本正经地说:“不管找什么借口,三个问题下来,他就能意识到我们真正的目的。所以,找借口反而会让我们很被动。再者说,如果想直捣黄龙,就要一针下去扎疼他,他疼了,才会露出马脚。” “万一他不疼呢?或者他特别能忍,你也说了,老狐狸嘛。” 花鑫笑了:“再老的狐狸,在我面前也藏不住尾巴。” 129.18 此为防盗章 你选择的或许是a,也或许是b,能够明确的只有选择,选项给你带来的后果则需要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知道。到那时,有人会说:当初我要是选a就不会像今天这样了;也有人会说:幸好我当时选了b,真是机智啊!但也有一种人会说:我的选择到底对不对呢? 温煦做出了选择,他并没有想需要多久的时间才能知道选择的对不对,他在意的是那七万元钱。 很可笑,也现实的要命。 男人并没有顾及到温煦的心情,从椅子上站起来,顺手在桌旁拿了样东西,放进裤子口袋里。温煦没看清那是什么,貌似是一种运动手环。 男人已经走到了门前,转回头看着温煦,似在催促他快些跟上。 再一次跟着男人走在这栋公寓里,温煦的脑袋仍然无法拼凑出这里的容貌。 太大,太宽敞,一眼望不到头似的,处处都是他没见过的摆设,温煦悄悄咋舌——他是真的很有钱啊。 在公寓里转了几个弯,男人忽然说:“我叫花鑫,从现在开始就是你的老板了。” 这是什么鬼名字!? 花鑫戏谑地瞥了温煦一眼,“是三金‘鑫’,不是心肝‘心’,乱想什么呢?” 被看穿了心思,温煦有些拘谨,很正式地打了招呼,“花老板。” “要么叫老板,要么叫先生。花老板这个称呼听起来很low。” 事儿真多。 温煦只好改了称呼:“老板。” 随着温煦确定了对男人的称呼,后者的脚步慢了下来。 称呼一旦确定下来,彼此间的陌生感好像也淡了不少。花鑫深深吸了口气,看似更加放松了。他说:“小温煦,我们来聊聊天。” 温煦很想说——谁有心情跟你聊天! 花鑫自顾自地说着:“如果让你单独调查915车祸,你会从什么地方着手?” 温煦挠挠头,“你忽然这么问,我也没什么头绪。” “没关系,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温煦做事很认真,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应付了事。将少的可怜的线索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犹犹豫豫地说:“应该是从钱家叔侄开始吧。” 如此的不确定却引来花鑫的注视,尽管他的眼神意义不明,温煦还是坚持自己的决定。 “为什么要查他们?” “那个……我就是觉得巧合太多了。大半夜的,为什么要在那种小路上开车?我知道那地方,就是你说的出事现场,那一片住的基本都是没什么钱的人,还有点乱。钱毅很有钱吧,那么晚了,去那种地方应该是有事要办,急事或者是不好在白天办的事。” 温煦啰啰嗦嗦说了很多,花鑫帮他总结了一下,“凌晨一点钱毅叔侄出现在小路上不合理,你是想说这个吗?” “对对对!”温煦连声应道。 “啰嗦一点没关系,只要能明确表达你想说的意思,你老板还是很有耐性的。继续。” 温煦也不知道自己说得对不对,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他那一辆车就够不合理的,再来一辆更不合理啊。那辆车也是好车吧?两辆上流社会的车大半夜的在社会底层的地盘上撞在一起了,这也就更不合理吧?” 花鑫的脚步越走越慢,似乎听得有些入神。 温煦又道:“我送了三年多的快递,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我都知道。那条路是北望路南十字拐西北巷。那里很窄,只能通过一辆车。一般情况下,在小路上开车不是应该更加小心吗?我看两辆车的车头都撞成那样了,当时的车速肯定都不慢,好像也是巧合?反正,我就觉得巧合太多了。” 随着温煦的分析,花鑫的脚步停在一扇房门前,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打开门,随着房门打开,一阵微风吹拂而来,温煦莫名地打了个激灵。 这是什么地方? 温煦睁大了眼睛,看着房间里奢华的摆设。青白色的花瓶、湖蓝色的窗帘,有着牡丹花和杜鹃图案的地毯。地毯的边缘挨着床脚。床,大到离谱。 在他左手边,有一张小圆桌,桌面上放了一杯水,这杯水似乎刚刚倒出来,还冒着白色的热气。 等等,为什么是卧室! 就算温煦再怎么迟钝,也知道如此豪华的卧室绝对不是分配给自己的房间。心里难免有点七上八下,暗暗地瞥了眼花鑫。 “你那是什么眼神?”花鑫笑意不明地说。 温煦讪笑着慢慢后退,“那个,我随便睡个沙发就行,我看外面那个沙发就不错。” “你还挺敏感的。”花鑫挑挑眉,转了半身,低下头凑近了看温煦,“你猜猜,我准备干什么?” “完全猜不到。”温煦使劲地摇着头。 花鑫笑着,“用心点猜,猜对了有糖吃。” “我有蛀牙。” 花鑫笑的肩膀微颤,一把抓住温煦的手臂把人扯进了屋子里:“你老板口味很高的,而且非常有节操。别乱动,站好!” 在自诩有节操的老板身边站着,温煦半点安全感都没有。然而,下一秒,这种想法彻底被颠覆了。 寒意铺天盖地而来,温煦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整个房间好像开始“缩水”了似的,压迫感让温煦紧张又惊讶,他不敢睁开眼睛,咬着牙忍耐着胸口的挤压感,寒意比方才更加严重,仿佛冷到骨子里。温煦的牙齿开始打颤,下意识地靠近了花鑫。因为,只有花鑫抓在他胳膊上的那只手,才有些温度。这温度越发明显,温煦不得不靠近,摄取一些温暖。 这种异常的情况只持续了数秒的时间,等温煦觉得脚踏实地,耳边听到微弱的虫鸣与远处的狗吠声。 “到了。”花鑫简单地阐述事实。 温煦怯怯地睁开一只眼睛,红砖绿门,被远处的路灯照应出青色的水泥地面,还有立在不远处的歪歪斜斜的牌子——北望路南十字拐巷。 等等,车祸不就在是这里发生的吗。 温煦来不及琢磨为什么眨眼的功夫就从奢华的卧室里到了北望路南,他看到了照片里的地方,窄小路,坑洼不平的路面。远处坏掉的路灯,黑暗中看不到尽头的小巷深处。 “这里是……” 花鑫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嘴上,发出嘘声。他再一次抓住温煦,后退了几步,隐藏在一个更加狭窄的岔巷里。 月光稀疏,坏掉的路灯加深了小巷的黑暗。两个人离的很近,温煦闻到了花鑫身上淡淡的清雅气息。然而,他却看不到花鑫的脸。 “看到十一点方向的那条小巷了吗?” 温煦瞄了几眼,低声说:“十一点……哪?” 黑暗中,花鑫咂咂舌,说:“把环境看作是表盘,朝着十一点的方向看。” 温煦是个聪明人,马上改口道:“看到了,怎么了?” “仔细看,里面有一辆车。” 温煦真的很仔细看,影影绰绰的看到了一辆车的轮廓。然后呢? 花鑫问他:“你不是说要调查钱家叔侄吗?出事前,叔侄俩在七槐街一家酒吧喝酒。” “七槐街?” “是的,走吧,过去看看。” 这都是什么套路啊?先是让他看黑漆漆的巷子里有辆车,然后说要去酒吧,能不能有个准谱? 虽然温煦满肚子狐疑,但还是乖乖地跟着花鑫离开了十字拐巷。 子时一刻,123公交车还没停运,开夜班车的司机打着哈欠把车停靠在车站前,车门打开,两个男人走了上来。司机的余光看到穿着白衬衫的男投了两元钱硬币,硬币掉在箱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温煦诧异地看着投币箱,觉得自己并没有看错。方才,花鑫好像没有投币吧,坐霸王车? 温煦并不认为,花鑫这种土豪连两元钱都没有。 公交车在七槐路停下,温煦下了车,看着公交驶向下一个车站。花鑫连声招呼都没打,吹着口哨朝着马路对面走去,温煦急忙跟上他。 过了马路,再往前走十分钟,就到了七槐酒吧。花鑫并没有继续走,而是带着温煦停在一棵茂密的槐树后面。 “不进去吗?”不进去怎么调查?温煦问道。 花鑫转头,一脸坏笑地看着温煦:“进去干嘛?把妹啊,还是撩汉啊?” 温煦瞠目结舌地看着花鑫,已经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应对了。 算了,与其等不正经的老板说个明白,还不如用自己的眼睛去看。温煦明智的选择了沉默。眼睛紧盯着不远处的七槐酒吧。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一辆黑色的奥迪开了过来,停在门口比较嚣张的位置上。温煦看到车门打开后,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下了车,打开酒吧门,走进去。 温煦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指着七槐酒吧,“你不是说,他不能走路了吗?走得比我还好啊。” 花鑫没吭声,只示意他,继续看。 这时候,温煦已经有点跟不上进展了,满脑子都是在想——花鑫到底什么意思? 又过了十分钟左右,酒吧门忽然被打开,钱毅拉着一个人怒气冲冲地出来,忽然将那个人推到槐树上,狠狠扇了一耳光。 温煦抻着脖子,蹙眉瞪眼!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下意识地问花鑫,“是我眼花了?” “你的视力很好。”花鑫淡定地说。 温煦愣了三秒时间,忽然窜到花鑫身后,一只手紧紧抓着花鑫的衣服,一只手哆嗦着指着前方,声音紧绷的都有些发抖了,他颤巍巍地问:“你你你,你告诉我,钱文东是不是还有个双胞胎兄弟?” 花鑫头也不回地摇了摇。 温煦只觉得后脖子发凉,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了头顶,整个人都要炸毛了! “老板,那个是啥?诈尸?还是你糊弄我?” 花鑫面对温煦的质问毫不在意,他的注意力好像都集中在钱家叔侄身上,这时候,钱毅好像说了什么,随后转身回到车里,钱文东跟着上了车。 “走,跟上他们。”花鑫的声音压得很低,语速很快。 温煦看着钱毅的车离开,整个人都愣在当场。花鑫不得不拉着他,飞快地走了起来。 在七槐路的路口,花鑫拦下一辆计程车,上车前,很严肃地警告温煦:“不要多话。” 温煦知道,这是警告他,在车里不要问东问西的! 花鑫并没有对计程车司机说出那句比较经典的话——跟上前面那辆车。他直接报了北望路南的地址,温煦如坐针毡,却又不能开口。 车子在温煦觉得煎熬的过程中带他们回到了北望路南的那条小路尽头,花鑫对司机说:“稍等两分钟,我去里面搬点东西,马上回来。”言罢,对温煦说:“走吧,我一个人搬不动。” 温煦愣愣地点了头,忙跟着他下车,司机还在后面喊着:“我要算计时费的啊。” 花鑫回头笑了笑,“当然。” 于是,温煦跟着花鑫走进了小路,直奔出事现场。温煦实在忍不住,就问道:“要搬什么东西?” “我只是不想支付车费。” “才二十几块钱,你要是没带钱我身上有啊。” 不付车费这种事温煦从来没干过,太过分了!可是,没等他把钱拿出来,花鑫忽然抓住他,藏了起来。 温煦被他扯了一个踉跄,站稳之后,终于耐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你搞什么鬼?钱毅身边那个年轻人到底是谁?” 花鑫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促狭,反问道:“你看清楚了。” “别开玩笑!”温煦的脸色愠怒,“是你告诉我的,钱文东已经死了。那我看到的是谁?” 花鑫转了转手里的打火机,悠然自得地说道:“你看到的钱文东不是鬼。” 温煦惊讶道:“他没死?” “不,他的确死了。” 温煦觉得自己快被老板玩坏了。 花鑫挑挑眉,又说:“我说过,用理论很难让你明白事实,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就是让你亲身经历一些事情。现在,需要你做的就是闭上嘴用心看。”说着,指着小路中央,“不要眨眼,不要放过任何细节。” 花鑫的声音像是施了魔法的咒语,蛊惑着温煦摒除脑子里的疑问,顺从地转了头,去看那条昏暗而又安静的小路。 深夜里的小巷,并没有因为两个人而产生任何波澜。隐藏在黑暗中的温煦,有种无法言明的紧迫感,窥伺的感觉对他而言并不好,他很想低下头,闭上眼睛,但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 与温煦的紧张相比,花鑫仍然是慵懒的,好像正在准备看一场无聊的广告片。 小路的另一个入口传来了声音,汽车行驶的声音。温煦的眼睛突然瞪得更大,在他十一点方向的岔巷里,传来了汽车发动的声音。绝好的引擎带来绝佳的声音,如一把巨斧悬在温煦的头上。 不,这不可能! 一朵云在夜空上漂浮着,挡住了月光,让本就昏暗的小路变得黑暗。温煦的呼吸急促起来,身体紧绷,眼睛在岔巷的出口盯得死死的。 忽然,隐藏在岔巷里的车驶了出来。温煦终于看清了它的全貌,不就是另一辆被撞毁的车吗! 就是说:车祸马上就要发生了。 温煦忽然迈动脚步,冲出去阻止悲剧的发生。花鑫好像料到他会这么做,抓住他的手臂,捂住他的嘴! 温煦指着前方,呜呜呜着。 靠近市中心图书馆的一条巷子,被路灯照得通明,巷子口两棵茂密的槐树,蔫耷耷地垂着枝叶,萎靡不振。 槐树后面半隐藏着一扇朱红色的门,门上挂着亮银色的招牌“七槐酒吧”如果要用字面上的意思来分析这家店的点名,十个人里至少有七个人会去数一数到底有几棵槐树。 名字,只是随便起的,没什么特殊意义。只好生意好,就算叫六槐、九槐又有何妨? 钱毅从七槐酒吧出来的时候,不像以往那样冷静,他抓着自己的侄子,几乎是拖扯着比他矮一头,瘦一圈的年轻人到了外面。他的力气很大,态度很不好,把侄子推搡到槐树上,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 被打的人脸色怏怏,敢怒而不敢言。钱毅深深地吸口气,看上去像是在压制着心中的愤怒,他甩开了侄子的手,愤愤道:“上车!” 给钱毅做侄子,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这个事实,钱文东从九岁那一年就很清楚了,但是他从来没怨恨过钱毅,如果不是这位叔叔,他很可能什么都不是。 钱毅的话很少,违背他意思的人同样很少,钱文东就在其中。他垂着脑袋,耷拉着肩膀,活像个斗败的公鸡,蔫蔫儿地跟着钱毅上了车。这时候,钱文东还在想:老头子居然亲自来找,他一定很生气。 随着汽车缓缓驶出小巷,钱毅的脸色才缓解了一些。他瞥了眼身边的钱文东,看到他红肿起来的脸颊,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打开车载冰箱从里面取出一瓶矿泉水,推到了钱文东的脸上。 凉意让火辣辣的痛好了很多。 车里的气氛不像方才那么压抑了,钱文东小心翼翼地观察叔叔的表情,在适当的时候,轻声说:“叔,别生气了。” “你就不能给我老实点!”钱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说道:“这才几天就耐不住了?风头还没过去,万一被人盯上了,你以为还有第二次机会?” “我也没想怎么着啊,就是跟朋友出来喝几杯。” 钱毅蹙蹙眉,这让他眉心那道如鸿沟一般的皱纹更加明显。钱文东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缩了缩肩膀,不吭声了。 钱毅不是爱唠叨的人,对这个他看成是亲儿子的年轻人倒是经常滔滔不绝。他像所有的父亲一样,严厉而又体贴,有些时候,有些人甚至怀疑,钱文东就是钱毅的亲生子。至于钱文东的母亲,大家似乎都不在意。 训斥的言语一直说了下去,从主交通干道说道了匝道,又从匝道说道了小路。钱文东始终没吭声,乖乖地听着钱毅那些说了十七年的话,这让他从匝道开始就有点昏昏欲睡了。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钱毅的急脾气让他很不满侄子的沉默不语,随手照着钱文东的脑袋抽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没用多少力,恰到好处地扇走了钱文东的瞌睡。 钱文东猛一睁眼,好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抓着钱毅的胳膊大喊:“快刹车,刹车!” 钱毅下意识地把脸转回来,瞬间的变化不会给任何人任何机会,突变转瞬而来,转瞬而去,刺耳的撞击声在不算宽敞的小路上,爆裂开来。一阵烟雾腾起,弥漫在两部车的车头上。 这一切似乎只是眨眼间的事儿。 在狭窄的小路上迎面而来的两辆车相撞,连个躲避的余地都没有。有的,只是报废的机器发出令人胆寒的声响。钱毅被弹出来的气囊挤在座位上,昏厥不醒;钱文东没有他那么好运,因为没有系安全带,在冲撞的瞬间整个人被卡在了挡风玻璃上,脖子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形成了潺潺细流,从他的脖子里涌了出来。 月亮,终于从云朵后面飘了过来,皎洁的月光倾洒在小路上。有人从另一辆变形的车里走了出来,摇摇晃晃地走到钱毅的车旁,低头看了看,随后,就像微醺的酒鬼,步履阑珊地离开了这条小路。 车辆相撞的巨响搅扰了四方民居内的人,灯光一扇借着一扇地亮了起来,门扉发出吱嘎声声。 在这一瞬间,钱毅的手指微微一动,手腕上的表还是干净的,只是时间停了下来,停在了2014年9月15日01:00 “找到了!?”温煦顿时来了精神。 小七点头应道:“嗯,刚到手,花老板呢?” 温煦郁闷的心情哗啦一下子就见了阳光,急忙上前打开大门:“在家,快进来。” 小七进了院子,眼睛盯着温煦手里的菜。 花鑫在二楼书房里阅览网上资料,听到温煦喊着小七来了,关了电脑,下楼。 温煦给小七倒了水,先一步打开了资料袋。花鑫跟趿拉着拖鞋懒洋洋地走下来,坐在温煦身边。 资料很多,温煦诧异地问:“尸检报告这么多?” “不只有尸检报告。”小七说:“三个人跟警方有过接触的事件,我都找来了存档记录。一个人二十来年,三个人可不就得这么厚嘛。慢慢看。” 温煦崇拜地看着小七,并去厨房给他倒了一杯冰镇果汁,换掉了那杯白水。 花鑫不满地问道:“好像我才是你老板吧?你怎么不给倒果汁?” “你这几天不就是打打电话,逗逗兔子,小七可是很辛苦的。” 花鑫咂咂舌,居然无言反驳,愤愤拿起资料,务点正业。 小七对着温煦竖起大拇指,配上他面无表情的脸,是在太诡异了。温煦觉得,还是看资料比较务实。 随着一页一页的资料被翻过,花鑫和温煦同时“咦”了一声,因为他们想要的结果并没有出现在尸检报告里。 120 09 此为防盗章温煦急忙跟上,小跑着低声问道:“你怎么确定是那边呢?” “楼盘规划是有规律的。” “你确定?那片儿的楼看着不多啊,后面的楼比较多。” “没有那个团队在规划的时候会把八层楼夹在高层中间。” 温煦不解:“为什么?” “采光问题。” “哦。”也对,被两栋高层大楼夹在中间,一定很挡光。 思索间,花鑫已经超过他三米多,温煦一抬眼,看到白色的衬衫,黑色西裤,在昏暗的环境里格外扎眼。温煦忙跑上去几步,脱下自己深蓝色的外衣,披在花鑫的背上。 花鑫的脚步一顿。 温煦解释道:“你这白衣服太显眼了,被看到怎么办?” 温煦脱掉了外衣,只有一件短袖的黑色t恤,这会儿被冻得牙齿打颤抖。花鑫看着他冷的煞白的小脸,还能感觉到蓝色外衣仅存的一点点温度。 “衣服给我了,你不冷?” “冷!”温煦哆哆嗦嗦地说:“但是,因为你这衣服被人发现,就不划算了。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是吧。” 花鑫笑着拍拍温煦的脑袋:“不错,回去给你加薪。” 温煦眼睛一亮:“真的?” “假的。” “把衣服还我!” 花鑫弓着背,楼住了温煦的肩膀,给他一点温暖:“别吵了,时间不多,快走。” 脚下的路并不好走,到处都是碎砖瓦砾和散落的钢筋水泥包,还有很多垃圾混在里面,让他们不得不多仔细些。大约走了十来分钟,温煦忽然说:“应该是这一片儿。” 花鑫停了下下来,仰起头观察周围的情况。 月光下,花鑫的脸很白,炯炯有神的目光,英俊的五官,让温煦在这一刻看傻了眼。 温煦是个天然g,再怎么纯良,也是喜欢看好看的男人。赶巧,他的新老板就非常非常的帅气。而老板的眼神明显是在提醒他——没时间给你发呆! 匆忙收敛了不该有的心思,温煦说:“要不给小七打个电话,问问到底哪栋楼。” 花鑫摇摇头,“我只能找2013年的小七,但是他不可能相信我。” “为啥不信啊?” “如果有人忽然找你,问你2019年的事,你会怎么想?” 不是疯子就是疯子! “而且,没有人可以未卜先知。” 温煦急的直挠头,“来之前做点准备就好了,现在怎么办呢?” “分头找吧。你负责这三栋楼,我去那边。” 不等温煦发表一下意见,花鑫已经走了。看着老板勇往无前的身影,温煦只好走向自己负责的那几栋楼。 他们的时间不多,必须珍惜每一分每一秒。温煦几乎都是用跑的,跑完了三栋楼,结果毫无收获。花鑫那边也是如此,几栋楼跑下来,什么都没发现。 最后,俩人在分手的地点回合,都有些气喘吁吁。 温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杨俊跳楼的之前承认了杀害程双林的罪行,如果那时候警察距离杨俊很近,一定可以制止他跳楼,换句话说,警察和杨俊之间有一段距离的。所以呢……” 说得正起劲儿,温煦忽然停了下来。他的脸朝着右后方转去,半眯起眼睛看了好一会儿,使劲地揉了揉。 “看到什么了?”花鑫问道。 “是不是我眼花了?刚才那栋楼里好像亮了一下。”温煦的手指着远处的一栋大楼。 花鑫也看过去,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花鑫说,“你去看到闪光的大楼,我在这里找,发现情况相互传短信。” 温煦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确定这里的信号是否满格。花鑫看到他拿出来的时以前的旧手机,便说:“我给你的呢?” “在家啊。” 花鑫的面色一沉,“你这个手机号什么时候办的?” “今年年初,公司给办的。” 花鑫一把抢过他的手机,放进自己的口袋里,说:“这里是2013年,你不能使用2014年的手机号。” 温煦囧囧然地看着花鑫,一副“那我该怎么办”的无助感。 花鑫叹了口气,说:“一起行动吧。” 温煦觉得吧,花鑫有点太谨慎了。 “老板,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暴露自己。你要是不放心,我把身上的东西都给你!” 他还记得不可以把正确时间的东西留在这里,于是,开始掏兜! 钥匙、钱包、两块口香糖、一个小本子、一只油笔、一块手机电池。 温煦一本正经地保证:“只看不说话,不能插手。对吧?我都记住了,咱们就家里碰面吧。”说完,转身就跑。跑出去五六米忽然停了下来,转回头猫着腰,声音压的低低的,“老板,你注意安全啊。” 花鑫还站在原地,手里捧着温煦的东西,脸色阴的快滴出水儿了。 温煦觉得自己是在做贼,不是一般的贼,而是奉旨行窃的贼!他就像很多的贼一样,专挑黑暗的地方跑。虽然很冷,但是心情是很兴奋的。十分钟之后,终于跑到目的地。温煦想着:方才亮了一下的地方不是七层就是八层。 要命啊,好冷! 又冷又兴奋的温煦开始爬楼,爬的小心翼翼,蹑手蹑脚,生怕脚步声被谁听到。可是,爬到六楼了也没听到上面有什么动静,温煦在六楼的缓步台上静静地听了好一会儿,别说上面,整栋大楼都静的落针可闻。 难道爬错了? 温煦转身走到窗前。 盖了一半的大楼就像被老鼠啃过的奶酪,数不清的“洞口”形成了阴森怪异的迷宫。风,从洞口吹进来,却连一丝声音都没有。温煦小心地观察外面的几栋楼,情况基本都一样。他有些怀疑爬错了楼。于是,快步上了楼梯,到了七层。 七层有两户公寓,因为没有门,看起来非常别扭。但他可以确定爬错楼的事实。 突然间,身后的方向传来模糊不清且非常短促的叫声,温煦下意识的转回头,就在对面的大楼里,影影绰绰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移动。 糟糕,是对面! 与此同时,远在另外一栋楼内的花鑫也听见了那一声响动,只是,他没有像温煦那样急忙跑过去,而是站在没有安装窗户的洞口前,打开手机的录影功能。 手指拉近焦距,隐约可见远处的大楼里,有一团影子晃来晃去。花鑫想,温煦应该已经在附近了,那团影子十有八/九是杨俊和程双林。 花鑫收了手机,往楼下跑。 从距离上算,花鑫离目标要远一些,跑过去至少需要十多分钟。他寄希望于温煦,同样,也很担心温煦。 身上所有的东西都给了花鑫,温煦完全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他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但是听到声音的那时候,他估摸着应该是一点到两点之间。因为有声音就说明人还活着,那么就是不到两点。 再快一点,或许就能看到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说不定除了钱文东的线索之外,还能看到其他事情。想到这里,温煦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温煦自认体力很好,从楼上下来直奔目标,也就五分钟左右的事。但是,当他跑到一堆垒砌的转头后面的时候,忽见远处有个人影一闪而过,似乎是个女人! 温煦急了,是继续跑到那栋楼里,还是跟踪那个女人的身影? 机会转瞬即逝,温煦咬咬牙,改变了方向,去追女人的身影。 惨淡的月光透过云层稀稀疏疏地洒落在工地上,阴影与灰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处处都是遮掩物的环境里,想要跟上一个女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温煦跟着女人跑到一块儿还算干净宽敞的地方,貌似这里是用来停放车辆的。温煦藏在一个简易房的侧面,借着月光仔细观察前面的女人。 女人所在的位置很宽敞,前方就是公司的大门。女人似乎失去了方向,正在四下观望。当她扭回头的瞬间,月光映在她的脸上,躲起来的温煦在心里惊呼——廖文文!? 那女人正是撞死钱文东的凶手,也是杨俊的女友——廖文文! 相比前两次见到的廖文文,眼前的女人似乎完全换了一个人。她穿着一件黑色的齐膝羽绒大衣,牛仔裤,黑色的靴子。头发变编了麻花辫垂在背上。冻的通红的脸上尽是焦虑与不安,眼睛望着远处,不停地跺着脚。 她在等什么?温煦想。 几乎跟这个念头同时而来的,是清晰的警笛声。 温煦暗惊,廖文文在等警察?对了,资料里说有人报警,是廖文文报的警!? 警察来的很快,在温煦的概念里从听见警笛声到看到警车,也就是一两分钟的事。温煦偷着探头看了一眼,来了两辆警车,原地上还有一辆白色的本田车。 警察跟廖文文碰了头,朝着工地深处走去,温煦只好硬着头皮跟在后面。 因为距离关系,廖文文和警察说了什么,温煦听得很模糊。大概是“不知道在哪里”、“很担心”、这一类的话。跟廖文文没头苍蝇一样的乱转乱看相比,警察的行动很快也很有效。 两个警察打开强光手电,一直照着路面。当时跟在后面的温煦心里咯噔一下,他跑过来的时候留下脚印了。 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温煦的脚印,警察很快就确定了方向,带着廖文文朝着工地深处走去。 这会儿,温煦特别后悔没把新手机带出来。想通知花鑫都没办法。 联系不上老板,温煦只能自己跟上去。大约过了十分钟,温煦发现,警察只是确定了大概范围,这会儿也发愁要怎么招人。 变数,就发生明里、暗里的两拨人都焦急的时候。 廖文文不知道从怀里拿出什么东西来,低着头鼓捣了几下,忽然说:“在左边!” 她是怎么知道的!?温煦暗暗心惊。 这时候,警察从廖文文手里拿过那个东西,边走便低头看,其余人都在旁边,他们确定了目的地,行动也比方才快了很多。 温煦一咬牙,跟吧,不跟上去什么都不知道。可就在他准备跑出去的一瞬,忽然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嘴,搂住了腰。 “嘘……”花鑫紧紧控制着温煦,低声说道:“不能靠近,警察很敏锐。” 温煦抓着花鑫的手,低声说:“不进去怎么办?这里看不到什么啊。” “被发现不是闹着玩的。”说这话的时候,花鑫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不解。 温煦只是急着想要进去看个究竟,但老板的话不能不听。虽然时间轴真的真的很牛逼,但是限制也很多,这种时刻就凸显出掣肘了。 就算时间轴再怎么牛逼,也不可能让两个大活人隐身。 于是,他们只能等警察上到大约五六层楼的时候跑出去,在一楼蛰伏下来。几乎是温煦刚刚站稳脚跟的同时,楼上传来了廖文文的惊呼声。 “双林!?双林!” 温煦急忙看向花鑫,“发现程双林了。” 花鑫神色淡然,对温煦摇摇头——仔细听。 “还有一个人啊,大俊?你在哪里?大俊!?” 忽然,花鑫抓住温煦,急忙跑出了一楼。温煦不敢怠慢,紧紧地跟着花鑫,下意识地握紧他抓着自己的手。 时间不过三分钟,又听见了廖文文的哭喊声:“我不信,你骗我!你答应过我的!你骗我!” “廖小姐,你不要再刺激他了!” 这是警察的声音,温煦使劲握了握花鑫的手。花鑫沉声道:“别出声。” 花鑫冷静的声音还在温煦耳边飘荡,就听到沉沉闷闷的一声响动,结结实实地砸在他们面前! 声音就像从高处丢下一袋一百斤的大米一样。 温煦的脚步戛然而止。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与温煦的震惊相比,花鑫的猜测近乎于真相,他选的是x——未知。 所以花鑫很冷静,这个世界如此之大,无奇不有,不论发生什么,只要是发生了总会有它的合理性,哪怕不合逻辑,也是合理的。 一种谬论,被一件件实事证明着,这其实就是真的。 为什么温煦从没想过那个人是廖文文?因为她是杨俊的女友,杨俊是程双林的青梅竹马。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 121 10 此为防盗章“找到了!?”温煦顿时来了精神。 小七点头应道:“嗯,刚到手,花老板呢?” 温煦郁闷的心情哗啦一下子就见了阳光,急忙上前打开大门:“在家,快进来。” 小七进了院子,眼睛盯着温煦手里的菜。 花鑫在二楼书房里阅览网上资料,听到温煦喊着小七来了,关了电脑,下楼。 温煦给小七倒了水,先一步打开了资料袋。花鑫跟趿拉着拖鞋懒洋洋地走下来,坐在温煦身边。 资料很多,温煦诧异地问:“尸检报告这么多?” “不只有尸检报告。”小七说:“三个人跟警方有过接触的事件,我都找来了存档记录。一个人二十来年,三个人可不就得这么厚嘛。慢慢看。” 温煦崇拜地看着小七,并去厨房给他倒了一杯冰镇果汁,换掉了那杯白水。 花鑫不满地问道:“好像我才是你老板吧?你怎么不给倒果汁?” “你这几天不就是打打电话,逗逗兔子,小七可是很辛苦的。” 花鑫咂咂舌,居然无言反驳,愤愤拿起资料,务点正业。 小七对着温煦竖起大拇指,配上他面无表情的脸,是在太诡异了。温煦觉得,还是看资料比较务实。 随着一页一页的资料被翻过,花鑫和温煦同时“咦”了一声,因为他们想要的结果并没有出现在尸检报告里。 “为什么没有呢?”温煦拿过程双林的尸检报告,翻来来翻去看了又看,“怎么就没有呢?” 花鑫也觉得不对劲,又重新看了一遍。结果表明,并不是他们漏看了,而是真的没有。花鑫放下报告,点燃了一根香烟,陷入了沉思中。 温煦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古古怪怪的。 “老板,你看过个了吗?”温煦倾身向前,递上几张纸。 资料上记录的是关于凶器的情况。警方发现程双林尸体之后,对现场进行了搜索勘察,凶器就在程双林的身边,上面都是杨俊的指纹,也有程双林的指纹。不同的是,从指纹分布的位置来看,程双林的指纹是反向的,就是说,他的指纹都在刀刃上,而不是刀柄。 刀刃长二十三厘米,宽八厘米,配上程双林的死亡照片,可见那把刀的刀身几乎全部刺进了程双林的身体中,只有一个刀柄在外面。 花鑫蹙蹙眉:“你想到什么了?” 温煦抬眼望着花鑫。 因为沙发间的距离宽大,温煦与花鑫交流起来,有些不舒服,索性起身坐在了地板上,挨着花鑫的腿,点了点他手里的资料,说:“杨俊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把二十三厘米的刀都刺进程双林的胸口?” 花鑫撇撇嘴:“我哪知道。” 小七瞄了花鑫一眼,继续喝果汁。 温煦说:“肯定很用力啊,说不定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所以我觉得奇怪,看这几页的记录我觉得杨俊的意思很明显了,就是要杀了程双林。既然是这样,他为啥还会因为愧疚自杀?” 花鑫一挑眉:“有时候杀一个人也会出于被迫。不想杀,但又不得不杀。” 温煦摇摇头:“不是很理解你的意思。” “比方说杀了最好的朋友就能拯救苍生。” 温煦直接乐了:“你觉得他们仨跟苍生有半毛钱关系吗?” 花鑫斜睨着温煦,一副不正经的腔调:“哪个男人没做过英雄梦?乱世枭雄、拯救世界、甚至是走向宇宙。要知道,人的想象力是无穷无尽的。” 温煦诚恳地点点头:“是啊,你的脑洞就很大。” “规矩点!”花鑫笑着踢了温煦一脚,“说正事呢,不要胡思乱想。” 到底是谁胡思乱想啊! 小七喝完了大一杯果汁,打了个嗝:“接下来怎么办?你们想从尸检报告上确定钱、杨、程、到底有没有肉/体关系,但是尸检报告上没你们想要的东西,红耳钉也没找到。你们打算就这么闲下去?” “当然不能。”花鑫坐了起来,伸长了手臂,在桌面上找出两页资料,“这里记录了一次程双林的报警事件。2012年12月15日23:30。他丢了一条项链,看上面他对项链的描述很有趣哦。” 白金项链装在深紫色礼盒里,下午在金店金店买来,价值五千四百元。 温煦不解地问:“老板,你想说什么?” 花鑫拿着两页资料拍打温煦的脑袋:“动动脑子啊。资料上写报警地点是本市一个五星级酒店。想想看,男人、圣诞夜、酒店、项链、他准备干嘛?” 温煦眼睛一亮:“约会!” “对了。”花鑫满意地扬扬眉,“你不是分析过嘛,杨俊入狱的三年里,程双林在感情上背叛了他。这个项链程双林会送给谁呢?” 温煦一激动,使劲拍了一下花鑫的腿:“老板你厉害啊!” “你老板不是只会在家里打打电话这么无能的。”花鑫开着玩笑,摸着被拍疼的腿。 温煦一激动就习惯拍人吗? 温煦当然很激动,在家闷了三天,案子一点进展没有。现在总算找到线索,激动是必须的啊。 可是,温煦刚刚高昂起来的情绪急转直下:“不好找吧。就凭一条项链,这种东西满大街都是。” “你傻不傻。”花鑫又踢了温煦一脚,“程双林报了警,就表示有案件,有了案件,就会有时间点。我们可以回到2012年12月15日22:30。这一次,会看到程双林的秘密情人。” 温煦瞪大了眼睛,迅速地站起身:“走吧老板,现在就去。” 花鑫心不甘情不愿地咂舌:“要去也等吃完饭啊。” 小七跟着搭腔:“对,吃完饭再去。” 结果,花鑫听见小七的话态度一下子就变了,变得特别积极:“走吧温煦,我们要以工作为重,一顿不吃并不会饿死。” 温煦对着花鑫的背影喊道:“你能饿着,兔子不能饿啊。我给它把饭做了再走。” “不要小看兔子,它很坚强的!”花鑫已经跑上了二楼,急吼吼地说:“男人不要婆婆妈妈的,快点上来!” 温煦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只好对小七耸耸肩:“下次再留你吃饭。” “你们走吧,我照顾兔子。” “太感谢了!”温煦横挪一步才能够到小七的肩膀,友好地拍了一下,转身去追花鑫了。 —— 案件:失窃。 时间点:2012年12月15日23:30。 事件人:程双林。 这一次,他们都记得要多穿点。 2012年的圣诞夜早已被温煦遗忘在哪个角落里了,他常年如一日的生活中,圣诞节这种日子从没有过什么意义。在老家的时候,没人过这个节日,出来打工,没时间和心情过这个节日。即便看到随处可见的圣诞树,五彩纷呈的彩灯,温煦也只会想赶紧回家睡觉休息。 夹裹着刺骨寒意的黑暗在周身退去,温煦靠着花鑫,总觉得有点挤。 花鑫憋着口气,推着温煦:“快起来,你压死我了!” 黑暗中,温煦的手摸到了可以借力的地方,诧异地说:“我们为什么会在浴缸里?” “我怎么知道?在落脚点上,时间轴一向不怎么可靠。温煦,你再动来动去,老板就被你压昏过去了。” 温煦连忙摸索着起身,跨出浴缸。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电筒功能照明,这一看才知道,居然是在酒店的房间里。 这时候,花鑫已经出了浴缸,左右看了看,咂咂舌:“我去看看这是几号房。” 温煦拿着手机走到房间里面,发现这里是一间套房。他所在的位置应该是待客区,里面才是卧室。在他面前,是一扇落地门,外面是阳台,摆了一套桌椅。 “我还是第一次来这种五星级的酒店,正经不错呢。” 花鑫走到落地门前,将窗帘拉好:“资料上写程双林是在1012号房间,这里是1013号,那小子应该就在隔壁。” “怎么查?要假扮成服务生吗?” 花鑫笑了:“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 不扮成服务生那要怎么办?怎么进到隔壁房间呢? 花鑫脱掉外衣外裤,又在衣柜里去了件浴袍穿好:“等着我吧。” 温煦乖乖地点头,看到花鑫在出去之前,从上衣口袋里拿出那张黑色的卡片。 万能卡啊。 花鑫离开1013号房,果然看到隔壁的房间号是1012,按响了门铃,等了五分钟也没人开门,花鑫左右看了看,拿出黑卡扫过把手上的读卡器,房门应声而开。 花鑫一闪身进了1012号房间。 温煦在房间里等了一会儿,花鑫就回来了。温煦并不知道他方才做了什么,盯着老板的脸,试图看出些端倪。 “别愣着,把椅子拿过来。”花鑫走到书桌前,继续从裤子口袋里掏东西。 温煦又拿了把椅子过去,坐在花鑫的身边。花鑫将手机摆在桌子上,用东西垫好,找角度:“我在隔壁放了监视器,等会就能看见了。” “监视器?”温煦蹙蹙眉,“走得时候,怎么拿回来?” “没想过。” “什么?这种事怎么能不想呢?” 话赶话的功夫里,隔壁房间的灯亮了。 这么快?如果老板再晚出来一分钟岂不是就撞上了! 温煦当真出了一身冷汗,花鑫却是老神在在地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出来的画面。 这时候,钱毅已经把光头男扶了起来,还帮他解开了手上的绳子。光头噗通一声又给钱毅跪下了,抓着他的衣襟哭了起来:“谢谢大哥,谢谢大哥。以后有事您说话,要我干什么都行!” 钱毅低着头,单手搭在光头的肩膀上带着他朝相反的方向走,搭肩这种动作让光头受宠若惊,佝偻着背脊,仰视着钱毅,明明比钱毅还要高一点,他却需要仰视着这个人。 钱毅没再说什么,带着光头慢慢地走,走到挖好的坑边,钱毅停了下来。 光头男还在反反复复地说着,谢谢大哥,以后您的事就是我的事,谁要是敢对您不敬,我第一个弄死他。您放心,我第一个饶不了的就是程双林。 钱毅仍然沉默着…… 表忠心的话说来说去也就那几句,说不出什么花样来。光头左右看了看,察觉到了某种异常。 “大哥……” 忽然,钱毅脚下使了个绊子,光头男倒在了地上,旁边两个男人走过来,分别按住了他的手脚。 钱毅俯视着挣扎叫喊的光头:“你这种人,给我做狗都不配。” 光头这才明白,从始至终这个人都没想过让他活下来。他破口大骂,对着钱毅狠狠吐了一口唾沫。 再然后,两个男人合力,掐住了他的脖子。 温煦能看到光头的双腿不停地在地上蹬踹,还能听见他撕心裂肺的声音,甚至能看清杀人者癫狂的表情。 「记住我的话,我们只有观察权,没有干预权。」 但是,这真的很难受,很难受。 第一次目睹死亡,是很小很小的时候,母亲躺在灵柩里,因为烧的太严重,脸上盖着一块儿白布。他的心就像那块白布一样。奶奶拉着他的手。那时候,奶奶的手很热。 第二次目睹死亡,是钱文东卡在破碎的挡风玻璃上,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里面的眼球随时都能掉出来,鲜红的血顺着脖子往外流淌,身体剧烈地抽搐。花鑫走在他身前,拉着他的手,那时候,花鑫的手也很热。 这是第三次目睹死亡。光头被人活活掐死,他只能看到一双腿。这一刻,花鑫仍旧在他身边,但是,温煦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他的心好像随着光头的生命一并流失,死亡与绝望化成了黑暗,夺走了人世间所有的快乐。而这一切竟然如此简单。 而他,只能看着。 花鑫的手微微一动,低下头看着紧挨着自己的温煦。青年的脸上惨白一片,眼睛瞪得通红,紧抿着嘴,呼吸紊乱。 他在努力,保持冷静,不能冲出去,不能干预,冷静地站在这里,看着一个人被活活掐死。 花鑫放弃了捂住温煦嘴巴的打算。因为,温煦牢牢记住了他的叮嘱,用了所有的理智克制着冲动。 这样的人,你没有任何理由去妨碍他。 光头彻底不动了,两个男人拖着他的尸体扔进了坑底。地面上留下一条拖扯的痕迹,这就是光头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后痕迹。 站在坑边的钱毅拿出手帕,擦了擦衣摆上的唾沫,厌恶地撇撇嘴,将手帕丢进了坑里。 深夜的林中,铲土的声音一下接着一下。嚓、嚓、嚓…… 温煦紧咬着牙,眼睛紧盯着后方,确保不会错过每一个细节。 三点二十分,钱毅带着两个手下离开了树林。 直到完全听不到他们的脚步声,花鑫才长吁了口气,后退一步,担忧地看着温煦,想要安慰他几句,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犹豫了片刻:“还好吧?” 温煦缓缓地蹲下去,靠着树坐了下来,疲惫地说:“你让我缓缓。” 还好吧? 你让我缓缓。 简单直接,说出各自心里最直白的念头。 放下需要缓缓的温煦,花鑫快步走到已经被填平的地方,四下观察了一会儿,又打开手机,确定坐标。 他们所剩的时间好像一眨眼就没了。回去的时候,温煦没有抓住花鑫,花鑫也没去照顾温煦。反倒是落脚的瞬间,温煦感觉到身后真真实实的温暖。 墙上的时钟,打响了晚上十点的报时。 温煦一言不发地转身朝着外面走,花鑫沉声问道:“干什么去?” 温煦什么都没说,低着头回到自己的房间。 花鑫郁闷的自言自语:“这才哪到哪啊。” 如果温煦听见了花鑫的自言自语,不知道作何感想。或许,他会继续努力接受所谓的“这才哪到哪啊”,或许会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 离开,温煦的确想过,甚至想过不止一次。而让他坚持留下的理由,却是那么鲜明,鲜明的连回避都没有可能。 但是,留下来不代表他可以完全接受;接受也不能代表完全理解。这压根就是两码事。 光头的死,是在2014年1月,算起来已经过去了两年。已成事实的死亡,他只能接受。但是,他无法理解钱毅为什么要杀光头。 光头虽然有错,但错不至死。 122 11 此为防盗章 花鑫咧嘴一笑:“早。” 周谷城看到花鑫,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小煦,这位是?” 温煦只好介绍道:“是我老板,花先生。”言罢,对花鑫说:“这是我老家的亲戚,算是我哥吧。” 花鑫瞥眼周谷城,后者隔着桌子手臂伸的长长的,想要跟花鑫握个手,怎奈桌子真的是太宽了。 “不用勉强。”花鑫的手还在浴衣口袋里,并没有拿出来的打算。 周谷城讪讪地收了手,没等温煦邀请,自主拉开一把椅子,坐在花鑫的对面,笑容带了几分献媚,只是不明显罢了:“谢谢花老板照顾我家小煦。” 花鑫的面色微微一沉。 温煦的心咯噔一下——一张嘴就触了他家老板的逆鳞啊。 事实上,花鑫的表情变化不是很明显,也只有温煦看得出来。周谷城并没有意识到什么,先是赞美了一番这栋公寓,然后又表示对花鑫年少有为的敬佩,其诚恳的态度差点让温煦把手里的粥糊他一脸。 花鑫始终没有说话,淡笑着听周谷城把他夸成了一朵花。温煦见自己也插不上话,转身继续到流理台做早饭了,倒是兔子蹲在一边儿朝着周谷城一个劲儿地呼噜。 “花老板,我家小煦真是很能干的,我奶奶就常说,小煦要是个女孩子大把人等着娶,不但家务活干得好,脾气还好。” 这是夸男人的词吗?温煦苦笑着摇摇头。 花鑫瞥了眼温煦干活的背影:“温煦,咖啡呢?” “啊,差点忘了,稍等一下啊。”温煦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长长的流理台另一端,方糖、奶精、摆在托盘上,端给花鑫。花鑫懒得动手,一如往常等着温煦帮他调制咖啡。 看着温煦熟练的动作,周谷城暗想:原来真的是做保姆啊。于是,有些看不起温煦。 “就喝一杯吧,要不然早饭吃不下去了。”温煦的提醒每天如一日,今日也不例外。 花鑫优雅地拿起金边描线的咖啡杯,浅浅地抿了一口,垂眸说道:“你是不是很开心?连老板的饮食都要过问?” 这是还在生气吧?说话都怪怪的。 数落完了温煦,花鑫忽然笑意甚浓,对周谷城问道:“这次是来玩几天,还是找温煦有事?” “就是过来看看他。”周谷城放下筷子,很认真地回道,“我奶奶刚做完手术,这几天情况不错,小煦本来说回去看看,我担心他这边脱不开身,就先过来看看他。” 花鑫刚要说话,温煦在桌子下面踢了他一脚。花老板的脸上保持着微笑,心里如万马奔腾而过——反了你了!居然敢踢老板! 温煦面色如常地吃早饭。 “他不忙啊。”花鑫改了说辞,“平时就是给我做做饭、开开车罢了。” 周谷城心里咯噔一下,这要是顺口就说给温煦几天假怎么办? 没想到,花鑫话锋一转:“听说昨晚你胃病发作了?” “老毛病了。”周谷城拿起粥碗,吃得很斯文,“还多亏了花老板的胃药,很快就好了。” 花鑫斜睨了一眼正在吃早饭的温煦,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温煦恨不能把脸埋进碗里,可有熬不住花鑫那一声别有用意的“哦”,赶紧夹了一点菜给花鑫:“老板尝尝,很新鲜的。” 花鑫忍着笑,说道:“你要回去探望老人?” 周谷城开始紧张起来。 温煦低着头,嗯了一声。 “这几天……”花鑫故作思索模样,“事情很多,忙过这阵子我给你放假。” 周谷城马上搭腔:“对对对,工作重要,工作重要。” 温煦没吭声,只是点了头,看上去非常听话。 而就在他们吃着早餐的时间里,当地警局发生一件暂时算不上事件的事件。 昨晚,报警台收到一通奇怪的报警电话,声称在灰云山树林内有一具尸体,没等警务人员问个清楚,通话就被切断了。警务人员很担心报警人受到人身伤害,立刻追踪定位,奇怪的是:不但追踪定位不到对方的位置,就连手机号都从微机记录里消失了,如果不是还存有录音,警务人员几乎以为根本没有接到过这通报警电话。 因为这种奇怪的现象,报警录音被上报到警局刑警大队。 “再放一遍。”杜忠波听过报警录音后,眉头微蹙,让下属再播放一遍。 「在灰云山那个树林里,有尸体。」 杜忠波沉思了片刻:“再放一遍。” 「在灰云山那个树林里,有尸体。」 如此播放了十几次,杜忠波忽然站起身,拿了手包朝外面走。下属问他:“队长,你干嘛去啊?” 杜忠波摆摆手:“出去走走,今天不回来了。有事再找我吧。” 杜忠波坚信自己没有听错,奇怪的报警人正是前几日让他觉得有些古怪的快递员——温煦。 杜忠波去了技术组,给出一个手机号,说:“帮我定位这个手机号,看能不能查到昨晚十点半到十一点在什么地方。” 技术组的同事噼里啪啦敲了一会儿键盘,遗憾地说:“这个手机一直关机,查不到。” 杜忠波摸了摸胡茬,喃喃自语:“关机啊。” 这时候,技术组的组长回来了,看到杜忠波,眼睛一亮:“你怎么在这呢?刘局到处找你。” 杜忠波嗯了一声,转身要走,技术组长看他那样不像是去找刘局,便提醒:“一会儿开会了,你干嘛去啊?” 杜忠波摆摆手:“去剃个头刮刮胡子。” 技术组长苦笑不得。 杜忠波给快快快递公司打了电话,找温煦,结果被告知温煦已经辞职了。于是,杜忠波又摸摸胡茬儿,琢磨着真的该去剪剪头发剃剃胡子了。目光下意识地落在贴在车里的一张泛黄便签上,上面写了两个数字:9/10。 差点忘了,今天要给前妻送孩子的抚养费。 其实,抚养费可以直接用手机过账,而他坚持每个月去见前妻一次也不是还有旧情,他只是希望,前妻能让他看看儿子。 上午十点整,杜忠波把车停在了某家保险公司的门前,负责接待的两个女孩儿都认识他了,每个月都要来,每个月都被损一顿,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女孩儿客气道:“杜警官,你稍等一下,我去通知杨经理。” 杜忠波摸摸下巴,因为剃了胡子,手感欠佳。 他知道,前妻至少一小时后才会出来,好在,他早就习惯了。 与此同时。 花鑫开车带着温煦堵在马路中间。半小时前,温煦将周谷城安顿在一家宾馆,兑现了昨晚与花鑫的的诺言,花鑫没说什么,事实上,丢下周谷城之后,花鑫什么都没说。 温煦觉得老板一定还在生气,故而也不敢多言。 早上九点,还是高峰期的尾巴,车子堵在半路上久久不动,车里的气氛压抑,温煦不习惯,也不喜欢。半晌后,他到底还是憋不住,开口道:“老板,你还在生气吗?” “生什么气?” “我带人回去住。” 花鑫打开车载音响,让舒缓的小提琴曲流泻出来。 温煦不解花鑫是什么意思,不回答,不责怪,听起了音乐。 车子随着长长的车龙缓缓而动,不知道过了多久,花鑫忽然问:“你的钱就是借给他了?” 温煦低头摆弄着手机,不回应。 “温煦,你家里的事我不想过问。” “那就换个话题吧。” 谁说温煦脾气好?谁说温煦懂得审时度势?不,这些东西在温煦身上是不存在的。 温煦是花鑫的员工,这种定位虽然不准确,倒也算的是应景儿了。员工对老板该是怎样的态度?就算没有毕恭毕敬,至少要有个上下级的敬重感吧?可是,用这一点为标准来挑温煦的毛病,也挑不出什么来,因为平时里他把花鑫照顾的非常好,几乎什么事都听花鑫的,有些时候还非常敬佩花鑫。然而,谁没有个脾气呢?触到温煦的脾气,他也会闹腾闹腾。可这种程度的闹腾在花鑫看来,就像小刺猬努力竖起身上的刺。 刺,并不是为了攻击,更多时候只是为了保护自己。 此时,温煦也有些后悔。本来是想哄哄老板不要再生气的,说着说着,却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于是,车子里的气氛又压抑了起来,就连悠扬的小提琴曲都无法起到什么作用。 经过了漫长的堵车后,他们赶到了廖文文工作的地方。花鑫停好车,解了安全带。 “老板……”温煦犹犹豫豫地叫了一声。 花鑫回头看他,眼神中并无异样。 看温煦欲言又止,花鑫无奈,只好又把打开的车门关上:“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该说什么呢?温煦不知道。 憋了半天,才说:“我见过廖文文,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 “随便你。”花鑫利落地打开车门,下车。看上去好像耗尽了所有的耐心。 温煦心里不是个滋味,思前想后,还是跟花鑫一起下了车。紧跑几步,赶在花鑫之前打开门,非常有跟班的自觉。 花鑫没搭理他,大步走向了接待处。 这时候,坐在角落里的杜忠波挑挑眉,举起手里的报纸,挡住了大半张脸,自语道:“真巧啊。” 温煦拿出花鑫的名片放上去,说道:“我们约好了廖文文小姐。” 接待处的女孩儿拨通了廖文文的电话,没等什么,花鑫一把抢过电话,在女孩儿不满地注视下,他只说了一句话。 花鑫说了什么,接待处的女孩儿没听清,坐在角落里的杜忠波却盯着花鑫认真地看了一眼。随后,继续低下头,看早已过期的报纸。 不多时,里面的一扇门打开,廖文文走了出来,温煦侧过身,刻意避开了廖文文,花鑫赶在廖文文看到温煦之前迎了上去。 “廖文文?”花鑫的称呼算不上礼貌,配上他面无表情的脸,可说是有些唐突了。 廖文文打量眼前的帅男人,眼神中有几分戒备:“就是你找我?” “不如换个地方谈?”说着,花鑫递给廖文文一张纸,一张折叠好的纸。 廖文文打开一看,顿时变了脸色。 杜忠波用报纸挡着脸,将那边的一切尽收眼底。 廖文文长吁了一声:“附近有家咖吧,很清静。” 花鑫示意廖文文带路。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朝着旁边走了一步刚好挡住了温煦。 温煦背对着大门,听到花鑫和廖文文离开之后,将耳机塞进了耳朵里,准备等一会儿“旁听”。但是,他留在这里并不合适,跟接待处的女孩儿打了招呼,也离开了这栋写字楼。 温煦还没走下台阶,忽然被人从后面拍了肩膀,回头一看:“杜杜,杜警官?” 杜忠波笑了:“上次见你的时候,你也没这么紧张啊。” 温煦脸都白了:“你,你怎么在这里呢?” “过来办点私事,刚才那人是谁啊?” “是我新老板。”温煦想,既然被看到了,就说实话吧。 杜忠波略惊讶地问道:“你辞职了?也是,快递的工作很累,又赚不了多少钱。你新老板做什么生意的?” 为什么要问这个啊?我怎么回答? 没等温煦相处何时的答案,杜忠波下了几节台阶,说道:“你也要等老板回来吧?正好,我也在等人,走,我请你喝点东西。” 温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在马路对面有一家水吧。 我可以说半点都不想跟你一起喝水吗? 当然不能,温煦明白。 十点多,水吧才刚刚开业,顾客也只有他们俩而已。杜忠波要了一杯冰咖啡,给温煦点了一杯橙汁。 温煦已经没心思在意为什么给自己点橙汁这种小事了,面对杜忠波他的心简直七上八下。 “温煦,新工作什么样?”杜忠波看似很随意地问道。 “还挺好的,就是帮老板整理一些文件,打个杂。” “哦,还算清闲啊。” 看似只是随便聊聊?温煦冷静下来之后,想起了王大哥。 “杜警官,公司那事,怎么样了?” 杜忠波晃了晃手里的杯子,说道:“怎么说呢。嫌疑人一直坚持说是被冤枉了,说那些钱不是他偷的。” “当然不是他偷的。” 杜忠波拿起杯子喝起冰咖啡,很随意地看着温煦:“好像上次你也是这么肯定啊,有证据吗?” 温煦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他很想说有证据,然而他不能说。说了就等于揭发自己,那么后面的发展,是他绝对无法承受的。然而,良心上他过不去这个坎儿。 温煦重新抬起头来,正视着面前的警官:“我认识王大哥的时间不长,但是我觉得还算了解他。他经常跟我们说,哪天辞职不干了,回家种地去。你应该也知道了,王大哥老家有很多地,他的家人都是雇人下地干活,每年只卖收成就能赚不少钱。被偷的钱三十万吧?三十万对他来说,不是很多。而且,监守自盗,谁会这么傻呢?我觉得他被人栽赃陷害的可能性更大。” 123 12 飘着细雪的夜晚过去后,清晨的天空澄净耀眼,好像被仔仔细细擦洗过的玻璃。 花鑫醒来的时候完全不在状态内。恍恍惚惚洗漱、恍恍惚惚下楼吃早餐、恍恍惚惚换了衣服准备出门。被他恍惚了一早上的温助理终于忍不下去,不得不提醒他:“老板,你的袜子穿错了。” “啊?”花鑫慢半拍地问,“袜子怎么了?”遂低头一看,右脚灰色,左脚黑色…… 温煦无奈地指着楼上:“上去,换好再下来。” 花鑫讪讪地笑着说:“睡多了,睡多了。” 温煦穿戴整齐在玄关等着,很快,花鑫打二楼匆匆跑了下来。温煦把老板从头到脚打量一番,确定能出去见人了,才满意地笑了笑。 换好鞋打开门,阳光晃着了花鑫的眼睛。他半眯着眼,似想起什么,又似忘了什么,一个劲儿地敲打着额头。温煦站在他身后,看他动也不动,就拍了拍肩膀,问道:“老板,不要堵在门口好吗?” “别说话,让我好好想想。” “想什么?” 花鑫蹙着眉闭着眼,说道:“我好像忘了什么事,比较重要。” 温煦眨眨眼:“跟什么有关的?案子?还是私事?” “案子……好像是老副告诉我的……什么事来着?” 花鑫使劲回忆究竟忘了什么,就听身后的温煦噗嗤一声,笑了。 温煦推着他走出家门,下台阶的时候说:“昨晚罗建在家里住的。” 花鑫闻言差点踩空台阶,站位了脚忙着回头看温煦:“他在家里住的?” “是啊,这段时间都要住在咱家。”温煦理所当然地说,“你是感冒还是失忆啊?” 这时候,昨晚的记忆渐渐回笼。花鑫一扭头,看到一楼的某扇窗户还拉着窗帘,便指了指:“住在你隔壁了?” 温煦笑眯眯地点着头。 “这都八点半了,怎么还不起?” “他昨晚搞什么研究,早上五点才睡。” 太不应该了!花鑫老大不乐意地说:“我很想知道,他打算几点去化工厂调查。” “我听他跟小七约好了,下午一点去。” 花鑫朝着罗建的房间白了一眼,转身走向院门。 温煦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走在后面,心里琢磨着:老板不去车库取车,这是打算叫计程车去? 结果,花鑫刚走出院门,便扭头问温煦:“车呢?” 温煦无奈地说:“我看你不是睡多了,是睡懵了。”言罢,指着车库,”还在里面呢。” 花鑫再一次讪笑起来,跑去车库取车。 温煦站在院门口叹息连连,看上去真的是为自家老板操碎了心。 好在,昨晚就说好今天要去医院拜访白月的事没有被花鑫忘记。赶往医院的路上,温煦打开手机里的资料文档,把里面的内容念给花鑫听。 温煦:“白月,1988年出生。未满周岁父亲病逝,母亲在她两岁那一年离家出走,把她放在了保育院门口。她是在保育院长大的。2014年在本市的朗明医院做护士一直到现在。基本情况就是这样。” 花鑫点点头,问道:“没有她男朋友的资料吗?” “太少了。现在只知道白月的男朋友叫‘朱鸣海’小时候跟白月在同一个保育院。后来,白月被收养就离开保育院了。” “有没有她被收养之后的资料?”花鑫问道。 温煦摇摇头,说“昨天才查到的线索,还没这么快面面俱到吧。真让人着急啊。” 温煦急在心里,眉间也多了一道浅浅的皱纹。 花鑫淡淡地笑着,说:“你急什么?这案子才刚刚开始。” 温煦有些怏怏地说:“因为时间点呗。汪厉被刺也好,下毒时间也好,我们都没办法回到过去看个明白。只能等警方的化验结果。” “这案子,你就把自己当做是个普通的警察。” 温煦闻言忽然来了劲儿,俩眼亮晶晶的,说:“私家侦探!福尔摩斯!” 花鑫揉乱了温煦的头发,笑道:“想点靠谱的。” “柯南!” 花鑫翻了个白眼:“还是福尔摩斯吧。” 温煦煞有介事地打量了他一眼,说:“要不……花鑫?” 花鑫挑挑眉,笑道:“你还是第一次叫我名字。” 温煦愉快地笑了起来,凑过去问道:“感觉怎么样?” 花鑫故作沉思模样,咂咂舌:“感觉怪怪的。” 温煦不大理解花鑫为什么会感觉怪怪的,倒是这个话题让他有了浓厚的兴趣,故而数着手指头念叨起来:“老板、花老板、花鑫……我还能叫你什么?师傅?” “听起来好像七老八十了。”言罢,嘴角勾起一抹坏笑,“lieber.” “什么意思?”温煦不解地问。 花鑫耸耸肩,说:“谁知道呢?” “你不知道什么意思,怎么会念出来?” 花鑫略有些嘚瑟地说:“书读得多嘛,偶尔掉出点东西来也很正常的。” “忽然非常不想跟你说话。” 花鑫乐得肩膀直颤,又想去揉搓几把温煦的头发,后者避开他的手,且很有原则地提醒他:“好好开车!” 俩人一路上有说有笑,大约在四十分钟后到了朗明医院。车子熄了火,花鑫的表情才严正了些,跟温煦要了基本资料,看了几眼便说:“白月是个情圣。男朋友感染了hiv病毒也没提分手。是另有所图呢,还是用情至深呢?” “当然是后者啊。”温煦抢过自己的手机,不悦地说。 花鑫的表情有几分疑惑,不过,并没有就白月的问题跟温煦讨论下去。他解开安全带,说道:“凭空想象没用的,还是去见见本人吧。” —— 到了医院详细打听一番才知道,白月在住院部工作,具体负责的就是hiv病房患者。得知这一情况的时候,花鑫什么都没说,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倒是温煦,愈发的敬佩白月。 两个人赶到住院部,在接待室等了大约有十来分钟的时间,住院部的负责人带着白月走了进来。 站在门口,白月朝他们微微一笑。她算不上漂亮,但是很秀气。估计有一百六十五公分的身高,身材瘦瘦的,气质有几分清高,但是不会让人觉得讨厌。 总之,温煦对眼前这个女人的第一印象还算不错。 “白护士,请坐。”温煦习惯了做发言人,率先站起来跟白月接触。花鑫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冷冷的眼神从白月的脸上一扫而过。 住院部的负责人跟温煦客套几句,告辞离开了,就此,接待室里只剩下花鑫、温煦跟白月三人。 白月坐在花鑫的对面,很轻快地问:“你们是警察?” 花鑫点点头。 她又问:“会谈很久吗?” 花鑫仍旧不言不语,一旁的温煦回答:“时间的长短要看你能告诉我们多少情况了。” 白月想都没想,马上又问道:“什么事?” “汪厉。”温煦直截了当地说。 白月呆愣的表情很直白,随后挑高眉毛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言道:“我还是去倒杯水吧,估计要很长时间。你们稍等哈。” 就这样,白月说了四句话就出去倒水了。好像,她最在意的是马上喝到水,而不是警察和汪厉。 在白月离开接待室后,温煦一脸狐疑地说:“感觉画风不对啊。” 花鑫斜睨着温煦:“哪里不对?” 温煦指着白月坐过的椅子,说:“是不是有点活波?” 花鑫神色如常地问:“活泼为什么不对?” “你想啊。如果你的女朋友感染了hiv病毒,你的心情会好吗?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他们俩只是恋人关系,白月不嫌弃朱鸣海愿意照顾他,可见俩人的感情很深。既然感情很深,面对现在的朱鸣海她就不难受?难受了,怎么还会活泼呢?” 温煦的评论说完,花鑫低着头笑了起来。 温煦不满地问道:“你笑什么?” “还是太年轻啊。”花鑫感慨着。 温煦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花鑫只是笑着瞧了他一眼,没有给于任何回答或者是解释。 说到这里,房门忽然打开,白月的声音吵吵嚷嚷先传了进来:“快帮我一把,烫死了烫死了。” 温煦回头一看,看到白月两只手拿了三杯冒着热气的水,赶紧起身上前接了一把。 “哎呦我去,太热了这个。”白月的一只手捏着耳垂,走了进来。 温煦把接过来的两杯咖啡放下,笑眯眯地看着白月。 白月爽朗地说:“别看着了,趁热喝。” 这又不是喝汤,还趁热喝。温煦在心里暗暗想着。 白月又坐在花鑫的对面,小口喝着咖啡,眼神直直地看了花鑫和温煦一眼,说道:“汪厉死了,我知道。” 她的回答让温煦颇感意外,不过,他不是当初那个一点经验没有的快递小哥了。如今面对出乎意料的问题,可以很从容的对待。 温煦正色问道:“白护士,你是怎么知道汪厉死了?” “我们院里基本都知道了。”白月说得理所当然,“当初汪厉就是在我们医院做的hiv检测,前天,第一医院来跟我们要汪厉的病例。我就知道了呗。” 原来如此,这个解释倒也合情合理。 不过,在温煦看来,白月的态度有些过于镇定了。 “白护士,你好像并不惊讶我们来找你,询问有关汪厉的事。”温煦说。 白月抿着嘴笑了笑,说:“其实还是有点惊讶的。不过吧,我这人心大,反正没做过亏心事,谁找我都不怕。” “那就跟我们谈谈汪厉吧。”温煦问道。 白月点点头,抿了口咖啡,脸上露出几分惬意的神情。随即,开口道:“我跟汪厉已经说不清谁恨谁比较深了。因为他,我男朋友被感染了病毒,当时真是,杀了他的心都有。不过,因为我去他饭庄闹了一场,他老婆自杀了,估计那时候他也有心杀了我。” 温煦仔细的观察着白月,在她的脸上看不到任何阴霾仇恨,有的只是讲述过往的冷静,还有几许无奈的苦笑。这让温煦更加搞不懂白月了。 温煦在恰当的时候打断了白月的话,道:“说说详细的经过吧。” “好吧。”白月在喝光了一杯热咖啡之后,从容地靠在椅背上,神色淡定,“说说也好,免得你们误以为我男朋友是跟汪厉出去鬼混染得病。” 花鑫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这点浅浅的笑意被坐在一旁的温煦看到,轻轻地踢了他一下。 花鑫心里明白,这时候笑出来是对白月的不尊重。收敛了不合时宜的态度,危襟正坐。 白月说道这里,停了下来。将束着长发的皮筋取下,黑色的长发顺势而下,让她看上去柔和了很多。 她说:“大海——就是我男朋友。他跟汪厉的关系不错,汪厉的血感染了大海的伤口,就是这么回事。” 要不要说得这么云淡风轻啊大姐?温煦很想把这句心里话说出来,可惜,他不能。 稳定了一下情绪,温煦再问:“朱鸣海知道汪厉死了吗?这件事你跟他说过吗?”话音落下,白月一脸的诧异。 白月古怪的反应让花鑫和温煦都有些意外。温煦不觉得自己提出了一个很离谱的问题,花鑫也不觉得这个问题有什么毛病。 但是,白月的表情为什么如此古怪? 白月把他们俩都瞧了一遍,才狐疑地问:“你们不知道?” “知道什么?”温煦急着回问。 白月说:“大海他,他pvs。” 温煦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什么?p,p什么?” 花鑫惊讶地说:“植物人。” 温煦腾地站了起来,无法相信的目光落在白月的脸上,脱口问道:“植物人?怎么回事?” 白月赶紧伸出手摆了摆,苦笑道:“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他又没死。” 这也太…… 温煦一时间无法接受朱鸣海的现状,当场就激动了:“不是,怎么会这样啊?病毒引起的?” “不是不是。”白月连连摆手,“坐下说,坐下说。你这样我都紧张了。没事的,暂时死不了。” 花鑫只好伸出手拉住温煦,让他稳稳当当地坐着。随后,直视着白月,说道:“我们刚接手案件,很多情况都不了解。希望你能尽力配合我们的调查,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白月用嘲讽的语气说:“就是一个傻/逼被一个人渣坑了呗。” 很显然,她口中的傻/逼就是朱鸣海,那个人渣肯定就是汪厉了。166阅读网 124 13 汪厉经营的红酒饭庄生意真的不错,在2015年年初,就是快到农历年的那一个月里天天宾客满座。饭庄的人手不多,临时招人也不方便,汪厉就叫来朱鸣海帮忙。 能找来帮忙的人自然是关系很不错的朋友。朱鸣海毫能不犹豫地答应去帮忙,自然也是把汪厉看成是很亲近的人。 那时候,白月只知道汪厉是朱鸣海的好朋友。 做生意嘛,难免会跟人起冲突、闹矛盾、结怨。汪厉那时候自持清高,说白了,这人有点势利眼。不知道什么原因得罪了几位客人,惹来一大堆的麻烦。朱鸣海讲义气,不管发生什么事都陪着朱鸣海,甚至住在店里帮他打点一切。 “你说,这人是不是傻逼?”说到这里,白月从回忆冲跳出来,抱怨起来,“汪厉既没有多给他一分钱,也没有许他什么职位。快过年那会儿谁家不忙?他倒好,什么都不管,就在汪厉的店里守着,好像那个店是他的一样。” 男人和女人是两种不同的生物,身为男人的温煦没办法回答她这些问题。 花鑫的眼睛深处闪过一点古怪的疑虑,继而问道:“然后呢?” 白月垂下眼帘,舔了舔嘴唇,低声说道:“那天晚上,大海和汪厉住在店里。下半夜那些人去找他们的麻烦。”她抬起头,看向花鑫,苦笑了一声,“你懂吧?很多人去砸店,打人什么的。” 花鑫点了点头。 白月继续说:“他们俩都被打了。汪厉就提出给钱,但是店里现金不多,要去atm机里取。那些人把大海留下做人质,让人带着汪厉去取钱。半路上,汪厉把看他的人甩了。” 白月忽然停了下来,扭头看向窗外。眼圈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她抿着嘴,似乎在努力克制着要流下来的眼泪。 花鑫翘着的二郎腿放了下去,端正坐姿,语气平淡地问:“汪厉既没有给钱,也没回去是吗?” 白月闻言捂住了眼睛,放下手的时候,表情已经舒缓了很多。用手拍了拍脑袋,说:“他的头部连续遭到重击,结果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温煦郁闷地长叹了一声,说:“打人那些家伙呢?” “还抓的抓,该判的判。” “你是怎么知道朱鸣海被感染了niv?”花鑫问道。 白月说:“是2015年6月的事。因为院方要按期给大海做检查,渐渐发现一些检查结果很奇怪,后来就做了hiv检测。结果呈阳性。” 时间、事件、一一付出了水面,可温煦却困惑地挠挠头,好像从白月讲述过往事件开始,有些环节就在困扰着他。 温煦说:“白护士,朱鸣海是15年1月出的事,到同年6月检查出hiv病毒。期间五个月,汪厉都没有告诉你他是病毒携带者吗?” 白月摇摇头,说:“因为病毒是有潜伏期的,这个真说不准什么时候才会有体征反应。事实上,汪厉自己都不知道。还是我……我了解大海,知道他不是那种乱来的人,而且,他刚入院的时候没有感染病毒的症状。我想了很多的可能性,那时候我也只是怀疑汪厉而已。所以,我去找他,骗他到医院来做检测。” “结果也是阳性。对吧?”温煦问道。 白月点点头,正要说什么。花鑫抢先一步,问道:“朱鸣海还有什么亲人吗?” “没有了。”白月说,“早就没了,之前联系的也都是保育院的朋友。现在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谁能顾得上谁呢?” “那朱鸣海的治疗费是谁在支付?” “他有保险,还有一部分补偿金。”白月说。 就医疗费用的问题后,三个人都沉默了下来。花鑫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了一点窗户让微冷的风吹进来。室外明媚的阳光铺洒在大半个窗户上,与夹角的阴影形成了鲜明的分割线。看着窗台上半明半暗的光线,花鑫忽然想起了南家村人对温煦的责骂。 英子的婚礼明明才过去两天,这会儿忽然想起来,好像过去一个月了似的。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花鑫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来。如果必须给两件事找个共同点,可能它们都令人心里憋闷吧。 花鑫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只是前一件事扯上了温煦,让他第一次感觉到有力无处使的沮丧感。而白月和朱鸣海的遭遇…… 想到这里,花鑫有些担心万旭,担心他想了很多不需要认真想的事情。 花鑫没有转身回头,只是轻声问道:“现在除了你,朱鸣海身边还有什么人?” 白月摇摇头,认真地回答:“除了我还能有谁愿意照顾一个感染hiv病毒的植物人?我也是个傻逼吧。” 花鑫蹙着眉头转回身,冷眼看着她:“女孩子家家的,不要张口闭口说人傻逼。” 白月无所谓地耸耸肩,笑嘻嘻地回敬道:“你不是也说了吗。” 花鑫不悦地走了过去,白月大模大样地看着他,脸上仍就保持着笑容。但是,他们之间的气愤已经明显的剑拔弩张起来。 温煦知道,花鑫不喜欢听一些话,一些词,但是现在这个态度很容引起矛盾啊。 正在温煦担心的时候,花鑫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屏幕,便说:“我出去一会儿。” 温煦笑脸相送,心里也算松了口气。转回头来,对白月问道:“我能问个私人性质的问题吗?” 白月似乎很喜欢温煦,转身面对着他,单手托着腮,说:“可以,你问吧。” “你想照顾朱鸣海到什么时候?你,我是说,你还很年轻……” 不等温煦说完,白月就笑了起来,笑得很爽朗,也很肆意。她说:“你相信有海枯石烂也不变的爱情吗?” 温煦失笑:“这个……我也不知道。” “真巧,我跟你的看法一样。”白月直言,“我跟大海之间,不只有爱情。说起来你可能不理解,对我来说,他是亲人也是恋人。我也想过不管他,但是……” 白月短叹了一声:“如果我不管他,他怎么办呢?” “你打算管他到什么时候?” “我啊,我打算给他送终呢。” 白月忽然笑了,勾起了嘴角露出了几颗洁白的牙齿,弯弯的眼睛,露出一点透明的泪光。 温煦的胸口被堵了一大块石头,很想告诉现在的白月——这种时候,就不要笑了。 —— 会谈室外面的走廊里,花鑫面色沉静,回想着方才杜忠波在电话里讲得那些情况。随即,深深地吸了口气,把闷在胸口的郁结尽数吐出去,才觉得舒坦了一点。 汪厉案的调查不过刚刚开始,花鑫便有种难以言明的违和感。究竟是哪里让他觉得不对劲儿呢?左思右想,也摸不到头绪。或许,目前为止得到的线索都很模糊,所以才会让人觉得焦虑;又或者,即便他们回到过去也无济于事,所以才没有了以往办案时的那份从容镇定。 如果要做“或许”为理由,可以找出一大把来。可惜,理由毕竟不是真相,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它只能用来安慰一下自己或者是依赖着自己的人。 花鑫没好气的又把手机拿了出来,给小七打了电话。 很快,小七懒洋洋的声音传了过来:“什么事啊?吃饭呢。” “下毒时间出来了。”花鑫开门见山地说,“我们也要加把劲。” 小七也干脆地问:“需要我做什么?” “给我查一下白月被收养后的情况。还有,朱鸣海跟汪厉之间的关系。最重要的一点,查清楚在本月10号到12号三天里白月所有的行程以及时间。” 小七顿了顿,问道:“下毒时间是本月10号?” 花鑫痛心疾首地咬咬牙:“汪厉的死因的确是慢性中毒。但是被刺导致的内脏破裂还有hiv病毒给他的身体带来了很大的负担,就是说,警方和医院都不能确定,如汪厉没有被刺,这个人在12号当天会不会因慢性中毒死亡。所以,警方只能给出个大概的时间范围,就是10号到12号。” 小七听完了花鑫的解释,低声骂了句娘。随后,不满地道:“至少告诉我,凶手是不是只投了一次毒。” “这是我的工作范围,你只要查清楚我需要的线索就好。”花鑫说。 小七哼笑了两声,说:“好吧。你说的几件事,我需要两天的时间,等我消息。” 在小七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花鑫又说:“还有一件事。”他回头看了眼会谈室的房门,迈开脚步走向了远处,边走边说:“你多留意罗建。” 小七没有立刻给出回答,也没有叹息抱怨。他沉默了几秒钟,随便地说:“知道了。” 三个字,足以让花鑫明白一些只可意会的问题。 安排完接下来的工作,花鑫看了眼身后悠长的走廊,不想回到会谈室去。他又往前走了几步,在吸烟区坐了下来,抽着烟看着窗外的明媚阳光。 细碎的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在衣服上落在斑斑点点的光痕,空间里充斥着廉价香烟和名贵烟草的混合气味,还有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的气味,混杂在一起,让尼古丁的含量飙升了好几个数字,也让花鑫只吸了几口就有些头晕脑胀。他干脆熄灭了香烟,离开吸烟区,走向电梯。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里面六七个人鱼贯而出。走在最后的人慢悠悠地在他眼前晃了过去,耳垂上显眼的红耳钉在花鑫的眼睛里像是被放大的红色宝石一般耀眼。 是他? 花鑫极好的记忆力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那个红耳钉,正是钱毅案件中,跟钱文东关系很好的小子。很巧的是,当初温煦确定钱文东的死与化工厂爆炸事件有关系的关键点,也是因为在死亡名单上看到了这小子。 奇怪,红耳钉来医院干什么? 电梯门关闭、运行。花鑫还站在原地,眼睛一直盯着走远的红耳钉。 —— 与此同时。 温煦已经跟白月聊的差不多,便提出想要看看朱鸣海的请求。白月没有丝毫犹豫或者是拒绝的意思,从她的笑容来看,温煦觉得她很愿意有人去探望朱鸣海。 虽然温煦说不清是为什么,但似乎是可以理解的。 就这样,两各人离开了会谈室,拐了几个弯,温煦看到一扇玻璃门把后面的走廊一分为二。玻璃门上印着字——hiv特护专区。 白月在玻璃门口停下,对温煦说:“你需要穿防护服,只能在门口看一眼。因为现在不是探视时间。可以吗?” 温煦微笑着说:“当然。给你添麻烦了。” “这算什么麻烦?”白月笑道,“不过,你如果给他带点礼物就更好了。” 啊?温煦怔楞,完全没有想到礼物这种事。本来嘛,他是临时起意的。 白月见他一本正经的惊讶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说:“开玩笑的。跟我来吧。” 其实,温煦对医院多少有些抵触情绪,所以穿防护服的时候手脚特别利落。白月站在一旁给他讲些需要注意的问题,温煦也是左耳听右耳出,没往心里去。 走廊里的医护人员很少,故而也是非常安静。白月说,在探视时间这里就会很热闹,有家属来嘛,病人的心情也会好些,病人的心情好,护士们的心情自然也会好。 温煦一笑而过,不想就这个问题说下去。 两个人来到了一间病房前,这时候温煦发现,朱鸣海住的是单人病房。他不了解hiv感染者是不是都需要住单人病房,但是从这间病房有里外间的情况来看,条件算是非常好的了。估计,价格也非常“好”吧。 白月关好第一道门,跟温煦站在外间。外间只有几把椅子,在墙壁上还有一扇很大的玻璃窗,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况。 温煦上前一步,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朱鸣海,脸颊消瘦,面色灰白。虽然身上盖着白色的被子,温煦还是可以想象出下面那具如骷髅般的身体。 说不清道不明的负面情绪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温煦急忙错开视线,看看外面那一块蓝天,看看放在桌子上的一捧鲜花。 温煦轻声开了口:“白护士……” “嗯?”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他这样的?” 白月昂起头,看着天花板眨了眨眼睛,说:“今年夏天吧。” 她用了一年半的时间接受现实,她是怎么熬过来的?温煦在心里想着。 白月脸上的表情淡淡的,感觉到温煦在看自己,扭着头微微笑着:“怎么了?” “没什么。”说着,温煦把手机拿了出来,“加个微信吧。需要帮忙的时候,尽管找我。” 白月也不扭捏,拿出自己的手机扫了温煦的二维码。 温煦并没有在病房外间多待,加了白月的微信后就走了出去。白月一直把他送到玻璃门外。 温煦站定脚步,和善地说:“不用送我了,你忙吧。” “没关系,我也快要下班了。” 听闻她马上要下班,温煦动了心思,试探着问:“那……能不能一起吃个饭?” “什么?”白月愣了愣,指着自己的鼻子,“你这是在约我?” 换做寻常人估计这会儿就面红耳赤了,可温煦对异性没什么感觉,自然不会出现以上反应。他从容地笑道:“算是吧,就是想再跟你聊聊。” 忽然间,从身后传来一个年轻男人愠怒的质问声:“她已经跟我约好了,没空跟你吃饭。” 温煦回头一瞧,当即愣住。 —— 花鑫跟着红耳钉一路上来,看到他居然跟温煦对上话,当即有点发懵——甚至觉得眼前这一幕充满了戏剧性。 白月看到来人,没有半分惊讶,熟稔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他们俩认识!? 温煦被眼前戏剧性的一幕搞得大脑死机,只知道死死盯着来人耳朵上的红耳钉看。几秒钟过后,脑子里闪出很多很多画面,就是一时间想不起他叫什么名字了。 这时候,站在不远处的花鑫高高地抬起手,吸引了温煦的注意力。随即,大拇指和食指对在一起搓了搓,做了一个数钱的动作。 钱! 温煦脑子里灵光乍现,面对年轻男人脱口叫道:“穆渊!” “你认识我?” “你们认识?” 听到“穆渊”,本人和白月都一副很意外的表情。 花鑫站在不远处翻了个白眼,一闪身,躲到墙壁后面去了。 温煦的灵感在心里翻了好几个跟头,来来回回的琢磨着——要不要这么巧? 这时候,穆渊已经把白月挡在身后,一副趾高气昂的态度问温煦:“你认识我?” “听别人提起过。”温煦回答的很自然。 穆渊蹙蹙眉:“听谁说的?” 温煦一笑,看了眼他身后的白月,言道:“有时间再约吧,今天谢谢你。” 没等白月开口,穆渊老大不乐意地插了句话:“你约她干什么?以后别来了,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温煦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醋味。 白月气恼地拍了一把穆渊的肩膀,低声说道:“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穆渊马上换了一张特别狗腿的脸,笑嘻嘻地对白月说:“我是来接你下班的。” 白月无奈地摇着头,越过他走到温煦面前:“我不送你了。” 显然,这就是“你快走吧”的意思。温煦巴不得赶紧离开,跟穆渊点了下头,转身走了。 温煦后脑勺没长眼睛,看不到穆渊和白月又有了什么互动。但是躲在一旁的花鑫看得清清楚楚。 —— 白月愠怒地瞪着穆渊,说:“跟你说多少回了,不要上来。” 穆渊只是笑着,不吭声。 白月咂咂舌,手指头戳在穆渊的脑门上,说:“去车里等吧,我半小时后才下班。” “好的。” 从花鑫的角度去看,穆渊说“好的”时候,脸上真是笑开了花。 作者有话要说:周五到周日都没时间了,哭昏在书房。下次更新估计要周一。爱你们,么么哒。166阅读网 125 14 离开了医院后,花鑫又给小七打了电话,让他查一下穆渊名下的车牌。不到五分钟,小七的反馈信息让花鑫感慨道,这人的车比我还多。 身为一个很低调的土豪,花鑫不过只有两辆车,而穆渊的名下则有四辆车。小七在调查穆渊车辆信息的时候顺便查了一下他的情况,毫无意外地发现,这小子是个纯粹的富二代。 温煦拿着花鑫的手机看穆渊的资料,一边看一边咂舌:“好家伙,穆渊的妈妈真能干啊。” “这个女人的资料我看过。”花鑫说,“当初查钱毅的时候,自然也要查一下他的亲朋好友。我记得,穆渊的母亲好像是钱文东的表妹,不过,俩人的关系并不好,属于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倒是小辈儿人交往的不错,钱文东和穆渊不是一直有联系嘛。” 温煦一下子也想到了钱文东,就说:“钱文东现在在哪?” 花鑫笑了笑,说:“总部给安排的地方,很安全。怎么了?” 温煦把手机还给了花鑫,正色道:“我没想到还能再见到穆渊。我觉得,穆渊这个人好像牵扯了不少事。” 花鑫闻言挑了挑眉毛:“哦?” 温煦掰着手指头说:“从我认识你到现在遇到三个案子,其中两个案子都有他。不查他,我心里不踏实,说不定晚上睡觉都会丢枕头。” 被他的玩笑话逗乐了,花鑫发动了汽车,驶入车流湍急的机动车道。 花鑫随便笑一笑都比杂志上那些男模帅,实打实的有模样有气质。温煦对着自家老板在心里直流口水,但是生怕被老板从自己的眼睛里看出点什么门道,表面上还得装出一副很认真思索案情的样子。有时候,温煦想,把自己比喻成柳下惠虽然不大合适,估计也差不多了。整天对着偷偷喜欢的人,什么都不能做不能说,真是甜蜜的煎熬。估计在熬下去,都可以作为“最怂暗恋标兵”教科典范了。 这会儿,花鑫的脑子里被塞满了各种线索和事件,无心顾及其他。就是方才被温煦逗乐了那一瞬,也没有任何只可意会的念头。其实,花鑫也不止一次想过什么时候最适合把心里这点事跟温煦说清楚,不过,他不急。反正温煦就在自己身边,而且会一直在自己身边。如此理所当然的理由想的多了,他反而愈发的不着急了,似乎还很享受现在暧昧不清的关系。 开着车,在市内转了大约有三十多分钟的时间,花鑫接到了副会长的电话,赶巧了,副会长也有事要去看守钱文东的地方。花鑫的意思是咱俩那边碰面吧,有什么事见了面再说。 温煦对副会长这人没什么好奇心,也不像忌惮杜忠波那样忌惮这位上司的上司的上司。这可能跟副会长平易近人有很大的关系,反正温煦就是很喜欢这人。 这点事被拿来做路上的闲谈话题,当花鑫听他说副会长平易近人的时候,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说:“在总部上班的人一年半载也见不到大老板一次,有什么问题了都是老副出面解决。你想想,监理会一共有五个部门,五个部门下设十一个科室,哪有老实人?但是呢,老副能把这些人治的服服帖帖,你说他平易近人,姜璐第一个跳出来反驳。” 温煦愣了愣,问道:“姜璐?” “对。”花鑫由衷的笑起来,“姜璐怕他,很怕很怕。还有罗建。下次他俩在一起你可以观察观察,罗建的脸都是白的哈哈哈。” 这明显是在幸灾乐祸啊老板。 —— 几句话勾起了温煦的好奇心,问道:“老板,你跟副会长的关系为什么这么好?” 花鑫眯眼一笑:“我长得帅,品味高,还有钱。” “好好开车吧,暂时不想跟你说话。” 真是不要脸到理所当然的地步,估计也就自家老板能做到了!不过。好喜欢! 嘴上说着不想说话的温煦,在心里却诚实的很。 又经过了二十几分钟,花鑫把车停在一家很普通很小的住宅小区门前。温煦透过挡风玻璃看了看小区大门,没发现任何牌子之类的东西,不免好奇地问:“钱文东就在这里?” 花鑫打开车门,笑道:“下车,边走边说。” 温煦下了车跟着花鑫走向小区大门,看门的是两个上了年纪的大爷,看到他们过来不闻不问的。温煦还想,这也也太不负责任了,钱文东被关在这里真的安全? 岂料,花鑫居然拿出手机,在门上的感应锁上扫了一下,门应声而开。而两个看门的大爷竟然还是看也不看一眼。 这都是什么套路呢? 满腹狐疑的温煦跟着花鑫走进小区里,四下打量,发现小区里有不少健身器材,一些老年人在聊天健身,还有几个带着孩子的家长,在儿童娱乐区玩得不亦乐乎。再往里走一段路程,分别看到了三家超市、两家家政、还有一家诊疗所和旅行社,以及一家健身中心。 一转头,温煦看到一家饭店。门脸没有什么名字,只有几行字——如果您没时间照顾家人或是自己,请进来,我们会为您做出最可口的饭菜。 这配置也太好了吧? 正在温煦感慨的时候,迎面走来两个保安模样的人。 花鑫站定脚步。温煦看看老板,再看看走来的两个保安,继续一头雾水。 两个保安规规矩矩地跟花鑫打招呼:“花先生,您来了。” 花鑫面色如常地点点头,说道:“等会老副也会过来,通知你们科室的负责人,把这几天的监控准备好。保不齐他就要看。“ 其中一名保安闻言神色一变,看上去就像大考前知道了考题一样,忙躬身说:“谢谢花先生。” 花鑫说:“带路。” 两名保安头前道路,花鑫的余光瞥见温煦一脸懵逼的表情,就凑过去在他耳边低语:“这里是监理会的产业。养老的。” “牛逼!等我老了,也可以来这里吗?” 花鑫眼角含笑,斜睨着温煦:“带上老板就可以。” 这一眼,端的是风情万种。温煦的心跳猛的飙高,至少每分钟一百二以上了。 温煦被老板电了一下,晕晕乎乎地跟着那缕他无法抗拒的清风走了一小会儿。最前头带路的保安在一栋楼门前停下,温煦这才意识到快要见着钱文东了。他好奇地上前几步,发现楼门采用的是指纹锁。 真不愧是监理会的产业啊,高端的咧! 保安并没有进去,只是为他们打开门。说:“三楼a室。” 花鑫点点头,率先走进楼内,温煦紧跟在后面,进了电梯上了三楼。 三楼只有两户,花鑫敲响了a座房门,里面很快有人应声问道:“哪位?” 花鑫的手掌完全摊开,覆在房门上,只听叮的一声,房门自动打开了。温煦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房门打开后,里面站着的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孩子,看到花鑫微微一怔,随即连忙低下头,说:“花先生,温先生,你们好。” 温煦忙不迭地回答了一句:“你好。” 花鑫随便地嗯了一声,迈步走进玄关。 —— 看似普通老旧的小区暗藏着各种高尖端科技设备,而这个看似普通的住宅房是不是也藏着很多从没见过的“好东西”?温煦带着猎奇的心思走进玄关,眼睛到处打量。 花鑫换了鞋,朝客厅瞄了一眼,便问女孩儿:“他怎么样?” 女孩儿一本正经地回答:“各方面很稳定。” 花鑫点点头,扬声叫道:“钱文东,干嘛呢?” “谁啊?”钱文东的声音从客厅更里面的房间里传来,花鑫和温煦循着声音找过去,就见这小子光着脚,正在玩电脑游戏。 温煦笑道:“你这日子过得很舒坦啊。” 钱文东看到是花鑫和温煦来了,也不急着起身,懒懒阳阳地说:“我跟你们讲啊,现在就是给我个神仙我都不做。这日子舒坦的,没sei了!” 钱文东在这里生活都是监理会养着的。他什么都不用做,不用想,只需要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就行。虽然活动范围只能在小区里,好在这里软硬件配备齐全,完全不会觉得寂寞。想吃什么都能吃到,就算是想喝酒,也会有人来陪着一起酩酊大醉。 温煦想起了刚认识花鑫那会儿的事。当时花鑫威胁他,要退出就要承受代价,知道我们会怎么处理你这种人吗?关进小黑屋常年不放你出去,等过了两三年的脱密期,才会考虑你的自由问题。 如果早知道这就是所谓的“小黑屋”那时候的自己肯定撂挑子不干了!想着想着,白了花鑫一眼。 花鑫还纳闷呢,好端端的怎么翻我白眼?结果,又得来了第二个白眼。 我干什么了!? 温煦没理睬花鑫无辜的表情,走到钱文东身边夺下他手里的鼠标,正色说道:“别玩了,有事问你。” “啊!我这副本都要打完了,你!” 听见钱文东的抱怨,花鑫直接扯断了主机电源。显示屏一下子黑了下来,钱文东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花鑫没好气地说:“出来。” 钱文东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怏怏地走出了房间。 客厅里,女孩子给他们倒了水,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这栋公寓。温煦估计,这可能也是规定,照顾钱文东的人不可以听他们之间的谈话。 于是,房间里的三个人相互看了几眼,话入正题。 “你跟穆渊关系好到什么程度了?”花鑫迂回地问道。 但是,钱文东却是一愣,随即俩眼冒光地看着花鑫,说:“我弟也落你们手里了?那好啊,赶紧把他也弄进来陪我。” 花鑫冷笑了一声:“想得美。别打岔,问你什么就回答什么。” 钱文东挠挠脖子,有些不情愿地说:“我俩打小一起长大的,你说关系好不好?” “他是怎样的人?”花鑫问道。 “单纯,跟所有歪门邪道都不要沾边儿。他不像我,我是从小跟着我叔,该看的不该看的小时候就看过了。他可是被他妈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温室里的花朵。” 花鑫没等他的话音落地,提出了第二个问题:“他在感情方面怎么样?” “你真是问到点子上了!”钱文似笑非笑地说,“别看我弟有花不完的钱,倒追他的妹子一大把,可他对感情这事绝对的死脑筋,而且还非常保守。长这么大就谈过一个女朋友,还是大学时期。那妹子就是跟他玩玩的,结果可想而知,被妹子无情地甩了。” “就是说,穆渊很重视感情,对感情也很专一是吗?”温煦问道。 钱文东指了指温煦:“完全正确。” 花鑫把白月的照片拿出来放在茶几上,问道:“认识这个女人吗?” 钱文东只是抻着脖子瞧了瞧,当即就说:“白月嘛,我弟心头的明月光。” 听到钱文东的回答,温煦的脑子里蹦出好几个问号,脸上露出了非常惊讶的表情。花鑫老神在在地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于是,在钱文东爆了穆渊的情史以及跟白月的关系后,谈话进入了很诡异的沉默状态。 钱文东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不明就里地说:“你俩干什么?怎么都不说话了?” 花鑫淡定地拿起水杯,抿了一口,把杯子放下后才慢吞吞地说:“关于穆渊和白月,你还知道什么?” “不算多,也不算少。” “说来听听。” 钱文东光着脚盘腿大坐,沉思了一小会儿,开口道:“我弟研一那年冬天得了急性阑尾炎,是住院期间认识的白月。当时,我弟就特别喜欢她,还跟我商量怎么追求白月。我弟看上的人,我肯定要查清楚一点,不过很可惜,我当时查到的是白月有男朋友。我弟死心眼儿嘛,一直都忘不了白月。” “你说的这事,是哪一年?”花鑫打断了钱文东,问道。 “2014年年初。”钱文东毫不犹豫地回答了问题,“我记得很清楚,当时他不愿意接手他妈的公司,跟家里吵了一架跑我那住的。不到一个礼拜就得了急性阑尾炎。”说着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让我想想,他是在医院里过得生日,一月八号动的手术,一月十号是他生日。” 听着钱文东的回忆,温煦的状态也好了一些,在心里默默算计着。白月和穆渊是在2014年1月认识的,朱鸣海出事是在2015年年初,检测到hiv病毒是半年后,也就是2015年六七月份。 温煦把时间问题撸了一遍,随后问钱文东:“白月的男朋友,你们见过吗?” “那小子不是出事了吗?”钱文东摇着头反问了一句。 温煦说:“你怎么知道的?” “我弟关心白月啊。”钱文东笑道,“隔三差五就找点借口去医院看白月。” 说到这里,钱文东有点品出滋味了。狐疑地瞄了眼花鑫,说:“你们是调查我弟,还是调查白月?还是调查白月的男朋友?” 花鑫沉着脸色,说:“都有。” 钱文东闻言坐不住了,慢慢地站起身来,有些无措地看着花鑫:“穆渊怎么了?问题严重吗?” 花鑫示意他坐下,边上的温煦说:“没什么大事,你别紧张。” 钱文东的心里没着没落的,一着急把大实话都说了:“他要是真的犯了什么事,落在你们手里好过落在警察手里。不过,不可能啊,就他能干什么?除非是为了白月……” 说完这话钱文东使劲地摇着头,连声说不可能,不可能。 见他这幅模样,花鑫倒是对他刮目相看了几分,脸上也露出了一点笑容。 “钱文东,你知道汪厉吗?”花鑫问道。 钱文东一愣:“谁?” “汪厉。就是让朱鸣海感染了hiv病毒的人,一家红酒饭庄的老板。” 钱文东想了想,半天才对上号,随即冷笑了一声,说:“啊,那孙子啊。听我弟说过。” 花鑫下一刻直言:“汪厉死了,死因是慢性中毒。” 钱文东瞪大了眼睛跟花鑫叫:“不是我弟干的!” “没人说是他干的。”花鑫刚刚流露出的一点笑意收敛了个干干净净,正色道,“我们调查汪厉的死因,查到白月。” 下面的话花鑫没说,他觉得钱文东是个聪明人,应该会想到后续情况。 而钱文东,蹙着眉,抿着嘴,频频摇头说:“我不了解白月跟那个人之间的事。要是说我弟去对付那个人也不合理啊,我说句混账话,多亏了那个人我弟才有机会接近白月。” 还真是一句混账话啊! 花鑫并未纠结所谓的“混账话”话音接着话尾地追问:“那白月呢?你认为她有可能吗?” “不好说。”钱文东挨着花鑫坐了下去,一脸严肃地说,“白月吧,看上去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可我觉得……” 钱文东忽然讪讪地笑了笑,说:“我没有任何贬义啊,就事论事而已。我认为吧,在保育院长大的孩子就没有简单的。” 这句话好像一块石头砸在了温煦的某根神经身上,他神色一变,猛地拔直了腰板。花鑫和钱文东都被他的反应弄得愣住,尤其是前者。 “你怎么了?”花鑫柔声问道。 温煦咽了咽口水,抬手指着钱文东:“你,你提醒我了。”言罢,转头看着花鑫,“你还记得不?她说朱鸣海早就没人探望了。” 花鑫点点头。 温煦又说:“但是,我在朱鸣海的病房里看到一束鲜花。” 花鑫蹙蹙眉,说:“也有可能是白月带进去的。” “拉倒吧,不可能。”钱文东忽然插了句嘴,“我挺温煦一票。” 温煦耿直地说:“谢谢,为啥?” “白月讨厌花束。”钱文东又盘了腿,一副开讲的架势,“我弟送白月花,白月说她不喜欢花束,喜欢的是盆里的,可以浇水啊开花的那种。” 温煦撇撇嘴:“是在敷衍穆渊吧?” “不是不是。虽然白月没有接受我弟的感情,但是他俩处的很好。特别哥们!” 接下来,钱文东表达来一下对穆渊和白月关系的小小看法。在他看来,白月真的不简单,他很担心穆渊成了白月的备胎。166阅读网 126 15 跟钱文东聊了半天,温煦大体上明白了白月是个怎样的人,也明白了穆渊是个多么难得的情种。要说这俩人也是挺般配的,当然了,这要看从哪个方面来分析。 把钱文东肚子里那点货都掏空了,花鑫也准备起身告辞。临走前,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看向钱文东的眼神有些古怪。 钱文东被花鑫看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问道:“你那是什么眼神?” 温煦探身侧头,正经又认真地端详了花鑫一眼,耿直地说:“嫌弃的眼神。” 钱文东拍着大腿,不满地说:“我知道的都跟你们说了,还嫌弃我什么?” 花鑫摇摇头,道:“不是穆渊和白月的事。” “那是什么事?”钱文东问道。 花鑫撇撇嘴,把嫌弃的态度表露的露骨了些,漫不经心地说:“你一定不知道,那个组织里有个掌握话语权的老头。毕竟,你是喽啰的喽啰。” “这是我的错吗?”钱文东为自己喊冤,可看到花鑫冷漠的表情,冲到嘴边的下半句话硬生生地噎了回去。但是,心里边愈发堵得慌,干脆把话题丢给了温煦,“温煦,你来评评理。我要是能干出点什么缺德事,能有今天吗?听你老板这意思,还有点不高兴了。” 温煦摸着下巴,微微蹙眉,又咂了咂舌。审视眼神把钱文东现在这个矬样儿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忽然说:“2014年9月15日晚上,你跟穆渊联系过吗?” 钱文东一脸懵逼。 “温煦,2014年5月19日晚上,你吃了什么?”钱文东促狭地看着温煦,问道。 温煦摇摇头。 “你不记得,我就记得?”钱文东说,“这都两年多了,我要是还记得那天晚上的事才是奇怪了。不过,你问这个干吗?” 温煦有点小失望,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你怎么啥时候都是个打酱油的呢?” 花鑫闻言,赞同地点了头。 “出去!”钱文东怒道,“你俩别在我眼前坐着,赶紧出去!” 花鑫站起身来,对温煦说:“走吧,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收获不多,聊胜于无吧。” 钱文东咬牙切齿地说:“赶紧!出去!” 温煦还记得跟钱文东摆个手告个别,花鑫目视前方,径直走向房门,那气势,温煦差点以为这里是他家。 等花鑫和温煦离开后,钱文东脸上愠怒的表情被疑惑取而代之。这时候,照顾他的女孩儿回来了,也没跟他说话,该干嘛干嘛。 钱文东想了想,走到女孩子身后,很严肃地说:“我要打个电话。” 女孩子正在收拾晾干的衣服,听到钱文东的请求不急不忙地回身,看到了他急切的目光。 “可以,但我要请示上级。请你稍等五分钟。”女孩子说。 钱文东点点头。女孩子拿出手机准备拨号,手指微微一顿,撩起眼皮瞄着钱文东:“你站这儿干什么?” “等你请示上级。” “我要打电话。” “我看见了。” 女孩子翻了个白眼,转了身子背对着他。钱文东撇撇嘴,朝着女孩子的背影嘀咕着:“有什么了不起啊?白给我看我都不看。” 女孩子诧异地回头,问道:“你是小学生吗?” 钱文东讪讪一笑,小碎步跑到沙发上盘腿大坐。 一分不少,一分不多,正好五分钟女孩子走到钱文东面前,说:“只能用我的手机打,通话时间不能超过五分钟。” “ok!”钱文东接过那只电话,毫不犹豫地拨了四个号码数,忽然意识到女孩子还站在面前,就慢慢抬起头,瞄着她:“你站在这里干嘛?” 女孩子抿着嘴轻轻叹息了一声,说:“我必须看着你,这是我的工作。” 钱文东“切”了一声,扭扭屁股背对着女孩子,继续拨号。 手机接通后响了很久对方才接听,钱文东没好气地说:“干嘛呢?这么长时间才接。” “东哥?”穆渊惊讶中夹杂着喜悦的声音传了过来,“这阵子你去哪了?现在在哪呢?” “还在外地呢,瞎混。你最近怎么样?” “挺好。东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钱文东挠挠头,当真是有口难言。总不能说:弟啊,哥被软禁了。 想来想去,钱文东只好说:“我在外地跟朋友做生意,一时半会回不去。我问你个事。” —— 医院门口的小吃店里挤满了人,穆渊一手端着碗麻辣烫,一手拿着手机。周围的声音有些嘈杂,他避开两个挤着交钱的人,把麻辣杨放在白月的面前,指了指自己拿着手机的手,又指了指外面,意思说:我出去接电话。 白月点点头。穆渊几步就走出了小吃店。 穆渊相信了钱文东的理由,很爽快地回答:“什么事?说吧。” “你是不是跟白月在一起了?” 穆渊回头看了眼店里靠门口坐着的白月,心里一阵荡漾,连带着声音都起了变化,傻乎乎地说:“是呢。” “不是吧?她,她不是要死守着男朋友吗?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听出钱文东误会了自己,穆渊赶忙解释:“我们俩现在一起吃饭呢,不是那种‘在一起’,你想多了。” 电话那边的钱文东长吁了一声,随即语重心长地说:“弟,听哥一句话劝,最近你不要再去找她。” 但凡有人这么说话,谁都会问一问——为什么? 穆渊也免不了俗套,没等钱文东话音在耳朵里消失,紧跟着便问:“为什么?” 有些时候,说警告语的人会充当解说员,把弊处摆出个一二三来,而有些时候,他们是不会告诉你这句话背后的事实。可不管“因”是什么,“果”又是什么,如果说警告语的人是某个最亲近的人,就需要认真且严肃的考虑问题的严重性。 所以,穆渊把钱文东的这句话放在了心上,再次追问——为什么? 钱文东则属于三敛其口的类型,不会做任何解释。只追加几句:“以前你追她,哥什么时候拦过?没有吧?” 穆渊说:“没有。”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哥的意思也不是让你永远不跟她接触,咱等个一年半载的行吗?” 钱文东越是说得含糊不清,穆渊越是着急。心思转了好几个圈,也不知道该怎么把东哥肚子里的实话掏出来。两个打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从来没有隔肚皮的事,穆渊明白钱文东不会坑骗自己,可越是这样,越让人着急。 穆渊想了想,说:“东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早着呢。” “那你在哪呢?我去找你,咱俩面对面好好谈谈。” 钱文东的声音立马降了一个调儿,口气也严肃了很多。说道:“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能不能听我的?小钢镚!” 穆渊在冒着麻辣鲜香味儿的店门口成了石化雕塑。 穆渊小时候,特别喜欢攒钢镚,那种超大号的金色小猪储蓄罐,他足足攒了十来个,跟宝贝似的谁都不让碰。钱文东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小钢镚。后来,随着哥俩的年纪越来越大,这外号很少叫了。 一般情况下,钱文东都叫他“弟”,在不一般的时候,比方说钱文东跟他生气啊,较真儿啊,都会叫他名字“穆渊”。可今天这时候,既没叫他“弟”也没叫他名字,实打实地叫了一声“小钢镚!” 穆渊当场就不会玩了。 —— 钱文东正说到关键处,手机忽然被人抽走了。他回头看到女孩子没收了手机直接挂断,一股火窜了上来,质问道:“你干什么!?” 女孩子面无表情地说:“五分钟到了。” 钱文东懊恼地使劲抓了几把头发,可怜巴巴地问道:“能再打一次吗?” 女孩子把手机放进口袋里,什么都没说,回到阳台上继续收拾晒干的衣服。钱文东沮丧地躺倒在沙发上,脸上一片愁云。 —— 穆渊回拨了好几次电话,都是无法接通,无奈之余只好放弃,倒是很仔细地把号码存了起来。 这通电话让穆渊疑窦丛生,搞不清楚太多事,唯一搞清楚的就是钱文东让他暂时离白月远点。 穆渊转身,看着坐在里面的白月。她乌黑的头发顺着鬓角垂落下来,差点垂到麻辣烫里,她把头发掖到耳后,又挑起一筷子的粉丝。粉丝还冒着热气,应该是很烫嘴的,她扣住牙齿,张开唇,嘶嘶地往外呼着热气,小心翼翼地把粉丝全部吃进了嘴里。嘴唇被又辣又烫的粉丝浸染出油汪汪的红润。 穆渊的心沉了下去,不明白在这个简单可爱的女人身上又要发生什么事,难道老天爷觉得她还不够可怜吗? 他看得过于专注,被人挤了几下浑然不知。一个身材矮小瘦弱的妇女走了进去,佝偻的背脊把白月完全挡住,穆渊这才收回目光。 中年妇女并没有走进店里,只是店门口站着而已。小饭店的门脸本来就不大,少得可怜的阳光被她瘦小的身体遮掩的一干二净。饭店里的光线忽然暗了下来,白月下意识地抬起头,刚好与中年妇女的目光对接在一起。 “陈阿姨?”白月有些惊讶地叫了出来。 被她叫做阿姨的女人猛地一愣,随即好像是惧怕着什么似的,掉头就往外走。白月放下筷子疾步走到饭店门口。 穆渊见白月神色有异,只好收拾好自己的心情,陪在她身边。 陈阿姨跑向远处,虽然速度不快,但是从她的背影却能看出她是多么的急于离开这里。白月只是追了几步,就停了下来。 穆渊不解地问:“那个人你认识?” 白月点点头,微微蹙起眉,长叹了一声:“是我照顾的一个病人的家属。” 穆渊很不理解那位阿姨的举动,问道:“干嘛见着你就跑?” “她已经半年没去看过她的孩子了。”白月说,“都已经到这里了,就是不进去看看。” 穆渊诧异地看向白月:“为什么?没钱?” 白月摇摇头:“钱只是其中的一个因素。更大的问题,是无法接受自己的孩子感染了hiv病毒吧。” “她的孩子,住院多久了?” “我调到特护区的时候,她的孩子就在,到现在快三年了。”说到这里,轻轻地抿了抿唇角,“陈阿姨,只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她还是很爱她的孩子的。” 穆渊闻言,马上明白了白月的言下之意:“她的孩子……快不行了吗?” 白月点点头:“估计,只有一个月了。” 身为品行良好的富二代,穆渊不是没见过纸醉金迷,可他也知道,有的人走到死神面前,完全是无妄之灾。比方说:朱鸣海。而白月,不管患者是如何感染病毒,她都会尽心尽力照顾他们,关心他们。这也是让穆渊为之着迷的一个原因。 每次白月谈到她的患者,表情总是那么温和,在她的声音中、眼神中、找不到一丁点的抱怨、歧视、平淡的就像一杯白开水。 “白月……”穆渊轻声唤道,“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白月一愣,定睛看了穆渊一眼,看到他眼里的疼惜和焦虑,也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了。 白月低下头,把头发拢起,很随便地用皮筋扎出一个发卷。再抬起头,整个人显得干练而又精神十足。 “穆渊,咱俩认识这么久,你知道我不是一个爱钻牛角尖的人。”白月如是说,“但我绝对是一个负责任的人。如果我不管鸣海,他怎么办?” “我可以雇人帮你照顾他。”穆渊急的脱口说道,下一秒就有些后悔不该如此鲁莽的。 白月并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很好笑地笑了起来:“你能不能别闹了,大哥?不对,你比我小,叫姐。” “你不要岔开话题。”穆渊干脆一错到底,反正已经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我的想法不是很复杂,你我之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我想帮你,就这么简单。” 白月顽皮地撇撇嘴,晃晃脑袋,笑道:“行了,姐累了,回家了。” 穆渊见她不想继续谈这个话题,非常的不甘心。可一想到她值了一夜的班,又心疼的不得了。 真是…… 穆渊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来,递过去:“这是上次你要的滴眼液。” “谢了。”白月接过滴眼液,笑道,“十几块钱的东西,我就不给你钱了,你也知道姐现在很穷啊。回头请你吃小笼包吧。” 穆渊对这样可爱的白月一点抵抗力都没有,顺杆爬上去,问道:“什么时候?” “嗯……晚上我给你打电话吧。” 白月从来不会敷衍他,说请吃小笼包就一定能吃到,说晚上打电话就一定会接到她的电话。由此,穆渊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很多。 “你等我一会儿,我把车开过来,送你回去。”穆渊兴奋地说。 白月跟他摆摆手,笑道:“我坐地铁更快。你也早点回家休息吧,晚上电话联系。” 真的不用我送吗?真的不用? 穆渊站在原地眼巴巴地看着白月的背影……166阅读网 127 16 离开了钱文东的住所,花鑫带着温煦去了小区的物业管理处。推开门,温煦左右打量一番,倒也没看出这里与寻常小区物业有什么不同。坐在接待窗口后面的妹子们白白净净不是特别漂亮,台子下面照样堆满了大大小小各式快递包,里面的办公区打眼可见“财务室”、“微机室”、“主管办公室”。 监理会名下的养老产业做的跟真的一样! 转头的功夫,看到了“熟人”,正是之前给他们带路的保安。保安站在沙发旁边,一脸的紧张兮兮如临大敌似的。温煦想上前询问几句,若是小事,说不定还能帮上忙。 花鑫早了温煦一步,走到紧张的保安面前。没开口,先促狭地看了保安几眼,似笑非笑地问:“谁挨骂了?” 保安欲哭无泪,指了指天花板。 花鑫了然地哦了一声:“你们领队?” 保安哭丧着脸点点头,说:“虽然有您的提醒,可还是晚了一点。” 保安的表情实在可怜了点,温煦动了恻隐之心,偷偷摸摸戳了花鑫一下,意思是:你再给支个招儿。 花鑫侧头看到保安工作服上的黄色标记,拍拍他的肩膀,说:“恭喜你,该升职了。” 保安愣头愣脑地问了声:“啊?” “据我所知,你们上一个领队就是因为调取监控不及时被撸下去的。你要珍惜这次机会啊,争取干满一个季度。” 温煦翻了个白眼,心说:你这算哪门子的安慰?想着想着,又戳了一下花鑫的背。 花鑫笑了笑很自然地牵起了温煦的手,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悠然自得地走向办公区。温煦见他一副暗爽的样子,心里自然起疑,脚步微微一顿,把花鑫扯了回来。 花鑫回头就是迷人的笑容,可见心情非常不错。他探头靠近不明所以的温煦,问道:“什么事?” “你怎么了解的这么清楚?”温煦问道,“人家换不换领队,因为什么换领队你都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花鑫挑挑眉:“你猜?” 又来了! 虽然温煦习惯了花鑫间歇性的迷之笑话,也喜欢看他一副“你快猜,猜不到我就能爆料吓死你。”的嘚瑟样,可忽然觉得自己实在很吃亏。 为什么每次都是我处于下风? 温煦一本正经地问:“我要是猜对了,有什么奖励?” 花鑫故作思考状,还夸张地“嗯”了一声,随即说道:“送你一个大礼物。” “有多大?” “这个嘛……”花鑫摸了摸下巴,“能把你的心撑满。” 温煦惊道:“你这是拐弯抹角说我小心眼儿吗?” 花鑫一脸嫌弃地白了温煦一眼,道:“youarenotromantic.” 下一秒,温煦满脸通红! 花鑫被温煦的脸色吓了一跳。脸红,说明他听懂了。听懂了?居然听懂了? 温煦红着脸,嘴巴张张合合,磕磕巴巴地说:“meenglishgood.” 当温煦说完了一句英语,花鑫足足愣了三十秒,忽然扶着墙弯着腰放声大笑。 就算是自己暗恋许久的老板,也很想打他一拳! 花鑫肆无忌惮的笑声引来了办公室里的副会长。门打开半扇,他从里面探头出来左右看了看,看到花鑫大笑不止的样子,不解地问温煦:“他怎么了?” “被me的english刺激了。”温煦没好气地说。 结果,没等温煦的话音落地,没等副会长听明白,花鑫的笑声突然拔了一个高调,贴到墙上直接去捶墙了。 副会长的神情有些狐疑,边琢磨边说:“我记得,他的生活并不单调。是不是最近你们工作压力太大了?” 温煦无力解释,把花鑫从墙上撕下来,推进了副会长身后的办公室里。为了不让花鑫真的笑岔气,温煦使劲在他的背上拍了两下,说:“再笑就缺氧了,消停消停。” 副会长瞥了眼弯腰捂嘴的花鑫,一脸严肃地朝着保安领队摆摆手,说:“出去吧。” 领队紧张地擦了擦了汗,赶紧溜之大吉。 等房门一关,副会长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手指着花鑫,却是对温煦说:“我认识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笑得这么没风度。” 温煦还在给花鑫拍背,无可奈何地回答了副会长的话:“对不起,是我的错。” “好了,言归正传吧。”副会长从口袋里掏出个卡片来,丢给花鑫。 花鑫伸手恰好接住了丢过来的卡片,揉了揉发酸的脸颊肌肉,问道:“什么东西?” 副会长瞥了温煦一眼,说:“小温的驾驶证办下来了。” 温煦眼睛一亮:“以后我就不是无证驾驶了。” 花鑫以担心的口吻说:“更让人担心了。” “老板,你今天跟我有仇是吧?” “不行,你转过去。看到你的脸我就想笑。噗!” 虽然看这俩人开开玩笑也很有趣,但是毕竟现在还是工作时间,玩笑什么的需要适可而止。副会长正了正脸色,说道:“都认真点,有事要跟你们说。” 说到工作,花鑫马上严肃了,神情转变之快令温煦咋舌!他惊讶地仔细观察着花鑫,而他家老板的一脸的假正经被眼角的泪痕出卖个干干净净。 都笑出眼泪了? “温煦,不要走神。”发现温煦还不在状态内,副会长开口提醒了一句。 温煦一愣,随即又是红了脸,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花鑫侧身看着他,煞有介事地说道:“开玩笑归开玩笑,工作的时候一定要认真。平时我是怎么教你的?” 嘿!你还没了? 温煦愠怒地眯起眼睛,看上去颇有几分危险。 花鑫立马改口:“不要耽误时间了。什么事,快说。” 副会长很想挤兑花鑫两句,但还是那句老话——工作重要。 言归正传,副会长打开手机瞄了一眼,随即道:“关于柯瑞的案子。” 花鑫点点头,没说什么,只等着听下文。倒是温煦愣了愣,斜睨了花鑫一眼。 副会长接着说:“之前他负责的是一起绑架案,不是很复杂的一个案子。在他被害当天上午,时间轴就已经被修正了,但是他没有通知总部,也没有跟搭档联系。” 听到这里,温煦感到格外诧异。据他对监理会的了解,每一名调查员都有搭档。当然了,花鑫似乎除外,自己只能算是他的助理,而小七似乎也不是他的搭档。 不思闲事。案子解决了,时间轴也修正了,柯瑞却没告知搭档。不,问题的关键不是这个,而是听副会长的意思,柯瑞在办案过程中压根就没跟搭档在一起。怎么回事?老板不纳闷吗? 花鑫的确没有表现出好奇、纳闷的意思来,他稳稳地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副会长,等待下文。 副会长接着说:“当天晚上,柯瑞是一个人去了幻海酒吧,但是根据支援部的调查,他好像是跟某个人碰面。在酒吧里没有喝酒,只逗留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随后,移动到酒吧后巷。不过,从幻海酒吧当晚的监控里找不到柯瑞以及他的见面人,这两个人似乎都懂得如何回避监控摄像头的技巧。仅凭这一点,跟柯瑞见面的人就不简单。” 到此,情况讲述算是告一段落。花鑫也开口问道:“子/弹/型号查出来了吗?” 副会长说:“是一种步/枪/子/弹。” 花鑫闻言紧跟着说:“远程狙/击?” 副会长微微点头,紧跟着就问温煦:“你有什么看法?” “我?”温煦指着自己的鼻子,“现在吗?” “对,现在。”副会长严肃地说。 这种在会议中忽然被领导点名问你有什么想法的境遇,让温煦想起了初三那会儿,老师逼着他当堂背诵这篇英语课文的尿急感! 好在,在这里即便说错了,也不用罚站。 温煦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想先问个问题。” “什么问题?” “自从咱们跟那个组织正面交锋之后,所有调查员外出行动都会配/枪。柯瑞的枪呢?” 副会长的眼神在这一刻起了变化,尽管只是短短的一瞬,还是发生了令人难以捉摸的变化。他拍拍左侧肋下,说:“被人发现的时候,他的枪还在,但是枪套打开了。” 温煦看向花鑫,后者解释说:“每个人戴枪的习惯不一样,我习惯放在腰后,柯瑞习惯戴在旁边。” 温煦了然地点点头,继续说:“就是说,他至少连中三枪,自己的枪却没拔/出来,是吧?” 副会长点点头。 温煦沉淀了一下心思,缓缓说道:“他一定认识那个人。” 副会长哦了一声:“说说看。” “但是,他们应该不是一起去的酒吧。”温煦思索着说,“可以想象一下。他们要是一起走进酒吧,一起回避摄像头,这个太喜感了吧?如果不想被人看到,大不了约在其他地方见面,比方说自己的车里啊,室外啊,家里什么的。” 副会长觉得温煦说得很有道理,又默默地点着头。 温煦继续说:“事先约好在酒吧见面……也不大可能。” “为什么?” “因为柯瑞带枪了。”温煦跳脱出思索状态,眼神笔直地看向副会长,“您也说了,当天上午柯瑞负责的案子就结案了,如果是跟朋友在酒吧碰面聊天喝酒,他没必要带枪去吧?” “嗯,有道理。继续说。” 温煦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把周围的环境看作是幻海酒吧那昏暗而又充满了酒香气的地方。 柯瑞一个人坐在某个角落里,酒吧内所有的摄像头都拍不到他。他的对面坐着一个人,柯瑞的表情在那一瞬间有些惊讶。随即,那个人先起身,柯瑞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上了那个人,并且偷偷打开了枪套。 “他们应该很久没有见面了。”温煦绕着沙发慢慢地走着,“柯瑞的心里才有了警惕性,打开了手/枪的枪/套。去后巷,应该是那个人提出来的,不然的话,那个人准备的狙/击手排不上用场。” 忽然,温煦的脚步戛然而止,眉间蹙的很紧:“那个人早就知道柯瑞会去幻海酒吧,所以提前准备了一个狙击手。因为……在酒吧门口杀人是不现实的,在其他地方杀了柯瑞……他们为什么不在其它地方杀了他呢?” 副会长看了花鑫一眼,似乎是在说:温煦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花鑫缓缓地摇了摇头,示意副会长不要打扰温煦。 温煦自问自答:“柯瑞特意甩了搭档单独行动,这不正常……所以,他们只有那天晚上一次机会!只有那一次的机会可以近距离接触柯瑞,杀了他,抢走他的跳跃器。” 说到这里,温煦的眼睛忽然瞪得溜圆,猛地抓住花鑫的肩膀,说道:“有人出卖柯瑞!” 在花鑫和温煦跳跃时间回到11月20号晚上的时候,遇到了还剩一口气的柯瑞,柯瑞死死抓着花鑫的衣襟,在他耳边留下最后一句话“总部有内奸”。 这个消息,花鑫藏着掖着,甚至把小七都得罪了,也没说。结果,被温煦三绕两绕的分析,分析出来了。该说是自己把他教的太好?还是该说,他是干这行的天才? 而随着温煦的分析,问题接踵而来——是谁出卖了柯瑞? 花鑫困扰地捂着半张脸,整个人看上去有点打蔫儿。副会长促狭地瞥了他一眼,大有在心里说着活该的意思。 花鑫挠挠额头,一副“算我输了”的样子,开口道:“当务之急,是要知道是谁出卖了柯瑞。” 副会长说:“他的搭档已经带回总部,案件不结束,不会放出来。但是,柯瑞事件……” 看着副会长欲言又止的样子,温煦便问道:“不好办吗?” 花鑫心里咯噔一下,赶紧给温煦使了个眼色,可惜,温煦没看见。 副会长苦笑道:“不是难办,而是没人办。调查部所有人都有案子,没人了。可是柯瑞这件事必须查,而且是越快越好。” “那我们……” “打住!”花鑫及时打断了温煦的话头,隔空点了点副会长,“你别给他下套,我不点头,他愿意也没用。” “什么意思?”温煦不解地问。 花鑫抬起头,白了温煦一眼,说:“你是觉得咱们还不够忙,是吗?你还想不想接兔子回家了?” 温煦瘪瘪嘴,不吭声了。 副会长的手指扣了两下桌子,发出咚咚声。随即他起身走到桌子前面,选择了一个非常舒服的角度靠着桌沿儿,笑眯眯地看着花鑫:“虽然特级调查员有很多特殊待遇,但是你不能长期霸占着两份资源。” “我哪有?” 副会长指了指温煦:“你已经找到了神助攻助理了,是不是该把小七还给我了?” 花鑫满不乐意地说:“什么叫‘还给你’?当初是小七自己选的,跟我没关系。”言罢,花鑫从对方的言辞中品出了点滋味,“你想把小七分配给谁?” 副会长摆摆手,说:“不要这么多咄咄逼人,我们商量着来。” 花鑫试问:“现在就杜忠波单着呢,给他?” 副会长伸出一根手指来,说:“你不接柯瑞案,我就把小七调走,给他个搭档,负责调查柯瑞的案子。”随后,伸出第二根手指,“要么,小七继续跟着你,你们负责柯瑞案。” 花鑫咬牙切齿地说:“你这是跟我商量吗?” 副会长挑挑眉,好声好气地问:“打算怎么办?” 温煦:“我们接!” 花鑫:“我不管!” 两个人同时说得答案完全不统一。 温煦低头看自家老板,眼神里尽是埋怨——你咋没默契呢? 花鑫抬头看着温煦,眼神中尽是埋怨——说好的凡事都听我的呢? 副会长不耐地问:“你们俩谁说了算?” 温煦蔫头耷拉脑地说:“老板说了算。” 花鑫一脸的洋洋得意。可下一秒,温煦就蹲在了面前,双手扒着自己的胳膊,抬着头眼巴巴地看过来,说:“别让小七走,行不?” 一秒过去了,两秒过去了,三秒…… 花鑫咬着牙恨恨道:“柯瑞的案子,我管!” 完全没眼看了。副会长一分钟都不想多戴,指着房门,说道:“那就别磨蹭了,快出去查案。” 花鑫一声冷笑,道:“你就给这点破线索,让我查什么?” “你看你那点出息!”副会长指着花鑫,恨铁不成钢,“撑不过三秒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我?” 花鑫:……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小天使们,最近太忙了。呜呜呜……166阅读网 128 17 从监理会“养老院”出来,若是依着温煦的意思就该去走访一下汪厉的亲朋好友什么的。毕竟,这案子没办法从跳跃时间上下手,只能规规矩矩地一步一步来。 温煦从打接触对案件的调查,就一直开着外挂。谁让他遇到的是花鑫呢?这事从一开始就给他奠定了一个很高很高的起/点,再加上监理会开发出来的各种高科技产品,等于是又给温煦的血槽加满了血的同时开启了无限循环模式。冷不丁儿地让他走寻常路,一时间真有些茫然。 这时候,温煦想起了杜忠波。 杜队长做刑警十来年,走得一直都是寻常路。所以,向他看齐应该没错;所以,应该按部就班去走访汪厉的亲朋好友。 然而,温煦上面还有一个老板——花鑫。 花鑫听温煦说要去走访汪厉的亲朋好友,当即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回了一句:“早去早回。” 温煦一愣,问他:“不是咱俩一起去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去了?” 温煦又愣了,眨巴眨眼睛,把花鑫扯到马路一边人少的地方,正儿八经地说:“老板,你的意思是让我一个人去?还是不想让我去?” 花鑫噗嗤一乐,说:“你愿意去也是好,线索嘛,都是跑出来的。我没说不愿意让你去。” “那你为什么不去?”温煦比较纠结的是这个。 花鑫的手抬起来了,温煦以为他会像以往那样拍拍自己的肩膀,再说几句鼓励的话。没想到,花鑫的手直接拍在了他的脸上。轻轻的,有点痒。 花鑫只是在温煦的脸上轻拍了两下,什么都没说,径自走了。温煦满脸通红地站在原地,半天也没琢磨明白老板是什么意思。 温煦也伸手拍了自己的脸两下…… “什么意思啊?”温煦还是不解。 就在温煦苦思冥想的时候,花鑫已经叫了辆计程车,车门都打开了。 “老板!”温煦喊了一声,急忙跑过去。 花鑫扬起手,把车钥匙丢给了他。说道:“车票下来了,自己玩吧。早点回家啊。” 言罢,花鑫一猫腰进了计程车。独留下温煦看着手里的车钥匙发呆。 花鑫没有叮嘱温煦开车小心点,因为他知道,温煦本就是个谨慎的人,除了要命的急事会飙车外,他的车速都是小乌龟散步。 计程车司机问花鑫:“先生,您去哪啊?” 花鑫沉声道:“幻海酒吧。” —— 温煦不是第一次开车,但绝对是第一次一个人出来开车。紧张的确是有的,更多的是兴奋和喜悦。 他先选择了汪厉红酒饭庄的副经理,想来这个人应该既了解汪厉,也熟悉朱鸣海。从小七给出的简历来看,这位副经理现在已经拥有了自己的饭庄,当了老板。 打开导航,不消多时,温煦就找到了副经理的饭庄。 把车停好,在路边找到了名为“tendersprimg”的地方。 好家伙,真大啊! 温煦没想到给汪厉当副经理的人居然开了一家四层楼高的饭店,忽然觉得照着这个规模就不能叫人家副经理了。看看资料,温煦决定叫他——赵先生。 走到tendersprimg门口,对穿着白衬衫马甲的侍应生点点头,作势要推开大门。那侍应生手臂一抬,很温和地拦住了他。 “先生下午好,请问您是会员吗?”侍应生说。 温煦摇摇头。 侍应生礼貌地笑道:“很抱歉先生,我们家是会员制,只接待会员。” 温煦说:“我想找你们老板,赵先生。” 侍应生眼睛都没眨一下,照旧礼貌地说:“抱歉先生,我们老板不在。” 两记闭门羹砸在温煦的脸上,饶是他好脾气也有点吃不住了。可总不好跟一个侍应生吵起来,温煦也只好另想办法。 “那我进去吃饭,行吗?” 侍应生把之前那句话甩出来——我们只接待会员。 “我入会!”温煦有些生气地说。 侍应生回应的是:“初级会员两万。” “两万?你们家是做满汉全席?” 这时候温煦忽然想起,汪厉代理的红酒品牌不是这个“tendersprimg”也就是说,赵先生另起炉灶之后发达了。 他手里不是没钱,可还欠着老板好几万又节俭成性的温煦死活不会拿出两万进去吃个饭。但是,不进去怎么找姓赵的? 就在这时,饭店大门从里面打开了。两个油头粉面的男人和花枝招展的女人有说有笑地走了出来。温煦一眼认出了其中一个正是赵先生。 机会来了! 温煦上前几步,站在赵先生面前,和善地对他笑了笑。 赵先生看着忽然冒出来的小子先是一愣,随即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问道:“你是谁?” “我姓温。您是赵先生,对吗?”温煦的口气拿捏的很到位,亲切而不亲密。 赵先生点点头,眼睛里显然多了几分市侩的审视:“你干什么的?” 温煦说:“我想找您咨询一些事情。”说完,将声音放低了些,“关于汪厉的。” 挎着赵先生胳膊的女人好奇地问:“汪厉是谁?” 赵先生一脸的鄙视,说:“我以前的一个小跟班儿。” 温煦心说:你这话说得不亏心吗? 女人笑了笑,似乎对这个话题没有任何兴趣了。赵先生微微昂着下巴,以一种高姿态的角度看着温煦:“你是谁?警察?律师?还是什么私家侦探?” 温煦摇摇头:“我只是跟您询问一些关于汪厉的事,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 说到底,温煦还是经验少,太嫩。 赵先生耸耸肩,说:“不好意思,我很忙。”言罢,他拉着女人的手走了。 温煦当然不能放弃,再一次拦住了赵先生。说:“赵先生,汪厉已经死了,我在调查他的情况。请您……” “他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赵先生不满地打断了温煦的话,“我可是干干净净啊,绝对没有染上什么奇怪的病毒。” 女人又好奇地问:“什么奇怪的病毒?” 赵先生嫌弃地说:“hiv,艾滋病!” 温煦很想说,汪厉只是携带者。然而,他的话还没出口,女人看他的眼神就像着看着恐怖炸弹一样,拉着赵先生连退了好几步。 温煦忙解释:“你们别误会。” “走开啦。”女人娇嗔道,“谁知道你怎么回事啊?” 女人误会他是什么,他心里明白。故而,气愤的同时也感觉屈辱。他上前一步,想要跟那女人理论一番。 女人急忙躲在赵先生身后,赵先生对温煦摆摆手,摆的跟撵狗似的,令人飞常不悦。 温煦质问道:“赵先生,你这是什么态度?” 赵先生厌烦地朝着饭店门口叫了起来:“都干什么吃的?赶紧给我弄走。” 温煦还想再说几句,从后面已经上来了三个保安模样的人。他们把温煦围在中间,推搡着他。 “马上走。不然的话,我们可不客气了。” 这时候,温煦想起了杜忠波的口头禅——娘的! —— 花鑫在外面转了大约有三个多小时,回家的时候是傍晚六点半了。一进门,看到温煦的鞋,心说:回来了。 人都回来了,为什么没闻到饭菜的香味? 花鑫换了拖鞋,边走边喊:“温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应他的不是温煦,而是坐在沙发上摆弄笔记本电脑的罗建。 罗建朝着温煦的房间指了指,说:“闹情绪呢。” 花鑫一愣,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回头看了眼温煦的房间。随后问罗建:“怎么了?” “不知道。回来的时候,脸都是青的。”罗建比划着自己的脸,“看着好像快哭了。” 罗建的声音低低的,可传到花鑫的耳朵里跟一个惊雷没什么区别。他二话不说扭头就往温煦的房间走。 罗建抻着脖子看了看,继续摆弄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 花鑫咚咚地敲门:“温煦,你在里面吗?” 房间里没人吭声,花鑫继续敲门。 “我进去了啊。” 房间里还是没人吭声,花鑫干脆直接把门推开。 室内还是一样的干净整洁,主人窝在角落里,耷拉着肩膀和脑袋,好像不知道他进来一样。看到温煦这个打蔫儿的状态,花鑫的心又是咯噔一下。 “温煦,你怎么了?”花鑫走到温煦面前,蹲下来。 温煦缓缓抬起头,一股怨念差点把花鑫冲了个跟头。 “你这是……撞了谁的豪车?没事,我有钱,咱赔得起。” 温煦蹙蹙眉,脑袋又垂了下去。 花鑫一看反应不对,八成是自己猜错了,就又问道:“把人撞了?” 温煦没啥反应,花鑫估摸着还是没猜对。 “温煦,你能吱个声吗?到底出什么事了?” 温煦再次慢吞吞地抬起头来,定睛瞧着花鑫,半天才憋出一句:“我看着好欺负吗?” 花鑫脑袋一歪,心思也跟着歪了。 “谁占你便宜了?”花鑫的脸色阴冷,言语中透着一股子杀气! 就在花鑫心思跑偏的这点功夫,小七拎着一袋子熟食跑来蹭饭,想着顺便说说案子的事。进了屋,看见了罗建,问道:“他俩回来了?” “嘘!”罗建赶紧让小七噤声,“温煦在外面出了点事,花鑫正审着呢。” 小七觉得有些可笑。温煦那老实孩子还能出什么事? 忽然间,就听走廊那边传来了花鑫愤怒的吼声——给脸不要脸! 小七惊讶地低呼:“不是吧?吵起来了?” 罗建放下笔记本站了起来,忧心忡忡地看着走廊的方向。小七干脆把东西丢在地上,大步走了过去。可没等他走到跟前,就见花鑫拖拉着温煦,一脸怒容地从房间里走出来。 “你俩怎么回事?”小七拦住花鑫,生怕他把温煦丢出去似的。 花鑫的脸色难看至极,看了眼小七,又回头看了眼打蔫儿的温煦。气道:“在外面让人欺负了。” 小七一挑眉:“谁?” 花鑫的手一用力把温煦扯到了跟前,说:“憋着好受吗?给我说仔细点。” 罗建也走了过来,站在小七身后,打量了温煦一眼:“温煦,到底怎么回事啊?” 温煦尴尬地挠挠头,嘀咕着:“是我没什么经验,其实,也,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是大事,你这样?”花鑫怒道。 小七白了花鑫一眼:“你先别发火,说说情况。” 说来也怪,花鑫明明知道的确不是什么大事,可心里就是憋屈!为温煦憋屈。方才听温煦粗略说了一遍过程,他脑子里马上就想起了南家村人对温煦的那个态度。 不容辩解、鄙视嫌弃。 花鑫舔了舔嘴唇,看上去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冲动了。缓了口气,说:“妈的!” 小七吓了一跳。他知道,花鑫从不说脏话,这骂人的字眼儿都蹦出来了,温煦究竟出了什么事,把花鑫惹成这样? 花鑫推开小七,说:“我带他出去一会儿,有什么话回来再说。” 让失控的花鑫跑出去撒野,小七肯定是不放心的。更何况,现在的温煦未必能降得住这人。万一有什么状况,估计只有自己才能按得住花鑫。 小七说:“你冷静点,让温煦把事情说清楚。”言罢,不容分说地抓住温煦的手臂,把他从花鑫的身边带了过来,一路带到了沙发前,让他坐下。 温煦有些愧疚地看着花鑫,早知道他反应这么激烈,就忍忍装作没事了。现在闹成这样,怎么下台啊? 小七从温煦的表情中看出些端倪,劝慰道:“别想太多,有什么说什么。把话说清楚,他也不会这样了。”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花鑫。 温煦点点头,就从跟侍应生说的第一句话开始,一五一十地把所有经过讲了一遍。 结果! 小七拍拍花鑫的肩膀,冷声冷气地说:“去吧,弄死算我的。” 温煦刚说了一个“别”字,手腕就被花鑫使劲地抓住,他只觉得身体不由自主地跟着花鑫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直奔玄关“飞”去。 花鑫带着温煦走得风风火火,罗建是从头看到尾,都不知道是该劝劝还是该像小七那样说一句豪言壮语什么的。直到,房门都关上了,他才慢半拍地问:“这样,不会出事吗?” 小七老神在在地说:“不让花鑫去才会出事。” 罗建推了推脸上的眼镜,嘀咕了一句:“虽然真的很气人,但是的确不是个大事。” “在花鑫眼里也不是大事。”小七说,“花鑫之所以这么生气,是因为他不能再让温煦受委屈。” 罗建一愣,问道:“‘再’?” 小七哼笑了一声,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世贸中心那边有家tendersprimg饭店,明天找几个人去‘关照’一下……”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小七笑了,“让你干嘛就干嘛,哪来这么多废话。” 罗建眨眨眼,心说:自己到底加入了怎样一个小组? 作者有话要说:略忙,最近单位考核。简直了!(╯‵□′)╯︵┻━┻166阅读网 129 18 被花鑫塞进车里,温煦琢磨着现在再说什么“别去了”或者说“咱怀着友好沟通的目的去”都多余了。 温煦有个习惯,跟他人起了冲突,就算挨打挨骂的是自己也要寻思寻思“我哪里做错了呢?”,可这回,他是真心没找出自己错在哪里。所以,花鑫一副要为他讨个公道的架势,虽然是吓人了点,但温煦心里油然而生的小感动,小幸福是无法忽略的。 有个人紧张你,关心你,见不得你受一点委屈。这不是幸福是什么? —— 不久之后,花鑫很把车停在了tendersprimg门口。打开车门,看着温煦,说道:“你什么都不用说,跟着我就行。” 温煦懵懂着点点头,很老实地跟着花鑫下了车。 饭庄门口站着一个经理模样的男人,对着花鑫点着头哈着腰,笑容满面地问:“先生您好,请问您几位就餐?” 花鑫看也不看他,径直往楼门走。 经理麻溜儿跟上,说道:“先生,您是我们家会员吗?” 花鑫面无表情,目不斜视,直接推开了玻璃门大大方方走了进去。经理小碎步溜在花鑫身边,继续说:“先生,您喜欢什么位置?安静一点的,还是靠窗阳光充足的?” 花鑫还是没搭理他,就像压根没听见他说话似的,走到一楼就餐大厅的入口,左右扫了一眼,直接走向南面一张四人台的桌子。温煦一路跟着花鑫,牢牢记住他的叮嘱——什么都不用说,跟着就行。 他们俩刚刚落座,就有人拿来了菜牌、擦手的帕子、漱口的清水。两个漂亮的姑娘上前把叠好的餐巾展开,仔仔细细铺在餐具下面。经理已经打开菜牌,双手奉上。 温煦觉得不公平:为什么我来你们就阻三阻四,他来就一路绿灯? 花鑫垂着眼皮懒哒哒地翻看菜牌,经理还在坚持不懈地问:“先生,您是我们家会员吗?“ 花鑫眼皮子都没撩一下,慢悠悠地问:“不是会员,你把我赶出去?” “不敢不敢,进来都是客。我是想,您要不是我们会员可以办一张会员卡,就餐打折。平日你要是想忙,想喝酒却没时间,我们还会安排专人把酒送到您府上。当然了,每个月都有打折日,就算您不来,我们也会为您留一只比较中意的酒。” 经理卖力推销自家的会员制多么多么好,说得眉飞色舞,却只换来花鑫两个字“不用。” 经理倒也没气馁,马上热情地介绍起红酒来。每一只都没少于三万喽,听得温煦只咂舌,心说:这是宰冤大头的吧? 花鑫压根没看几眼菜牌,就点了牛排、田螺、沙拉、鱼子酱和一份餐后甜点,以及一瓶四万五的红酒。 经理乐着去拿酒了。 趁着这功夫,温煦小声地问道:“老板,你打算干什么?” 花鑫笑着说:“吃饭。” “在家里也能吃啊。”温煦撇瞥了眼四周,“这里太贵了,根本不值得。” 花鑫挑挑眉,说:“总要带你出来见见世面,咱们就从对一般的开始好了。” 温煦又开始搞不懂花鑫了。不是说来报仇的吗?怎么变成见世面了? tendersprimg的人还是很识趣的,花鑫点完菜就没人再来打扰他们,过了一会儿,头菜上来了。看着好大一个白盘子里面只有一丁点儿的肉,温煦嘴角直抽。 “老板,这块没有我拳头大的肉就要三百八?”温煦心想,给兔子塞牙缝都不够啊。 花鑫品了口肉,表情微妙起来:“还不错。” “这么点够你吃吗?我的也给你。” 花鑫噗嗤一声乐了,声音压低了一点,问道:“你不喜欢西餐?” “喜欢啊,但是这么贵的绝对不喜欢。” 花鑫说:“温煦,我给你说啊。到这里吃饭的人三分之一是来品味道的。” 温煦好奇地问:“剩下那三分之二呢?” 花鑫往前凑了凑,说:“装b。” 噗!温煦没绷住,乐了。 话赶话的功夫,又上来几道菜,温煦最关心的牛排也来了。方才,花鑫给他要了五分熟,他还挺担心,五分熟啊吃生牛肉得了呗。结果牛肉进了嘴,品品味儿,眼睛顿时亮了。 “好吃吧?”花鑫问道。 温煦点了点头:“好吃!” 醒好的红酒倒进了精美的酒杯里,花鑫拿起来尝了一口…… “怎么样?值四万五吗?” 花鑫摇晃着酒杯,漫不经心地说:“单说酒的话,一般。两万足够了。” “黑店!” “但是,你要考虑到其他问题。这种酒产自法国,进口到国内再到饭庄需要通过层层管卡,这其中杂七杂八的费用累加起来,四万五倒也是正常内的价格。” 温煦撇撇嘴,好像对这家店不是黑店感到非常失望。 花鑫接着说:“所以呢,这家店的老板不怎么样,东西倒是货真价实。而且,大厨的水准非常高。” 花鑫越是赞扬这家饭庄,温煦越是糊涂,忍不住问道:“那咱们怎么找茬?往盘子里放苍蝇吗?” 花鑫被他逗乐了,随后神神秘秘地说:“过一会,你就知道了。”言罢,抬起手来,马上有侍应生过来,低声问需要什么服务。 花鑫一本正经地说:“把你们主厨找来。” 侍应生一愣,随即问道:“请问哪道菜不和您的口味?” 花鑫切了一小块牛排进嘴,说道:“你是主厨?” 侍应生忙道:“那我马上把大厨给您找来。” 侍应生走了之后,温煦又忍不住问:“东西好吃,你找大厨干嘛?” 花鑫朝他眨眨眼,结果便是毫无悬念地让温煦脸红心跳起来。 很快,一个身材高大穿着主厨制服的男人从楼梯下急匆匆走来,神色间有些慌张。温煦看到主厨的脸还琢磨,这是个老外?等主厨走近一些才确定,这人应该是个混血。 花鑫还在优雅地吃着牛排,品着红酒。侍应生把主厨带到他身边,低声说道:“先生,我就是为您做菜的主厨。” 主厨开口就是有些生硬的中文,问道:“先生,我做的菜有什么问题吗?” 花鑫眼皮都没撩一下,懒懒对侍应生说:“你走吧。” 侍应生看了主厨一眼,转身离开了。 花鑫将刀叉放下,示意主厨坐下。 主厨有些拘谨,但总不好一直站在餐桌旁边,勉为其难地坐了下来。又一次问道:“先生,您找我来,是因为什么?” “你的厨艺非常好,在哪里学的?”花鑫问道。 主厨一听不是因为菜品出了问题,当即松了口气,笑道:“我在法国和英国还有日耳曼都待过一阵子。” “刚到中国?” “是的,来了不到半年。“ 花鑫点点头,拿起醒酒器给主厨倒了一杯红酒。主厨略懵逼。就连对面的温煦都搞不明白花鑫到底要干什么了。 花鑫问道:“怎么称呼?” “约翰。” 花鑫说:“约翰先生,以你的水准可以到更好的星级酒店,为什么留在一家饭庄里呢?” 约翰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我在中国没有什么朋友,面试过几家大酒店,但是他们并不需要我。” 花鑫挑挑眉,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有兴趣:“你都去过哪些酒店?” “希耳顿、丽经、本市几个五星酒店我都去了,两家六星酒店也去过。”言罢,很无奈地耸耸肩。 “花间课也去过了?”花鑫问道。 约翰在听到花间课的名字时眼睛一亮:“当然,那可是米其林二星酒店,我当然会去看看。不过,只是去尝尝味道。” 花鑫眯眼一笑:“那你想不想去花间课做事?” “当然。就算只当个二厨也愿意啊。” 这会儿,温煦终于明白花鑫的目的了。本以为老板过来是要拿钱把这里上到老板下到门童挨个砸晕,或者是找茬儿大打出手什么的,可真是没想到老板居然来挖墙角啊! 就在刚才,侍应生找经理说,那位牛逼哄哄的客人把咱大厨叫去了,也不知道会怎么刁难,您不去看看?经理自然要把手上的工作都放下,直奔花鑫那一桌。等他走到跟前,就听花鑫正在打电话。 “一个大厨。我尝过,很不错,你看着给好好安排,不要怠慢了。就明天吧,明天晚上我带几个朋友过去吃完饭,大约六七个人。” 经理的心立马提到了嗓子眼儿,赶紧去看对面的大厨,只见大厨脸冒红光,眼睛都快蹦出星星了,崇拜地看着花鑫,压根就没看他。经理赶紧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花鑫还是没搭理经理,转头对大厨说:“明天上午九点,你去找这个人。”说着,伸手把经理别在上衣口袋的钢笔拿了下来,在餐巾纸上写了个号码。 经理脸都青了——妈哒我兜里的东西,你拿着怎么那么顺手? 大厨接过号码,手都有些发抖。 经理忍不住又问道:“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花鑫拿起酒杯,对着大厨。大厨也拿起酒杯,轻轻碰了上去。花鑫笑道:“花间课是个看真本事的地方,机会我给你了。能不能留下,还要看你自己的本事。” 大厨忙点头:“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花鑫又说:“好了,你去工作吧,明天不要迟到。” 约翰谨慎地将号码揣进口袋里,起身离开了就餐大厅。而经理被数次无视后,脸色越发难看,不过还是挤出一个比较得体的笑容,问道:“先生,您这是准备做什么呢?” 花鑫终于斜睨了经理一眼,朝着温煦昂昂下巴:“眼熟吗?” 经理仔细打量了温煦几眼,这谁?不认识。 温煦干咳了两声,说:“不是他。” 两个人一问一答,经理品出滋味儿了,这肯定是有故事啊。 果然,下一秒他就听花鑫说:“事出有因。” 经理是个有经验的经理,看花鑫的架势就知道这位必然不好惹。再者说,他不过是个经理,这种事处理不好要捅娄子的。还会先查清问题再说。 经理换了一张正经脸,说:“您稍等。” 经理急三火四地去了监控房,让整天盯着监控的俩保安认人。俩保安看了半天,恍然大悟地说:“卧槽,是那小子!” 那小子是哪个小子?经理敲着脑门,冷着脸要保安把事情仔仔细细地讲一遍,当他听说是老板叫人把那小子赶出去的时候,心里不但没紧张,反而松了口气。 这事就轮不到自己处理嘛。 还没等经理给赵老板打电话,对方的电话先打给了他。 电话里,赵老板急吼吼地问:“约翰怎么回事?忽然打电话跟我说要辞职,自己承担违约金。谁得罪他了?” 经理在心里呵呵一声,说:“谁都没得罪他,是您得罪了人。您赶紧回来吧。” “冲着我来的?”老板的口气开始不屑起来,“真是胆儿肥了。回去干嘛?我是什么人都见的吗?拿大厨威胁我,哼,你让约翰走。妈的,我看哪家酒店敢用他!” 经理耿直地说:“是花间课。” 下一秒,电话那边的赵老板没动静了。 在本市做餐饮的人都知道花间课,但是谁都不了解花间课。只知道这家酒店开了五六年的时间,是米其林定过星的酒店。除此之外的情况一概不详。 赵老板的确跟几家星级酒店有关系,但是花间课就像游离在整个系统之外的一个存在,高高在上,需要他这种自认了不得的人仰着头看才行。 赵老板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我马上回去。” 经理说你别挂电话,这事我得跟你仔细说说。 故而,赵老板在回来的路上明白了自家大厨因为什么被挖,也明白了早上轰走的那小子当真是有点背景。可要说后悔,他还真没有这个念头,心疼钱倒是真的。毕竟,在他眼里就没有钱摆不平的事。 花鑫这边好吃好喝地喂着温煦,把温煦喂的笑眯眯的。连带着喝了不少红酒,多少有了些醉意。看着脸蛋儿红扑扑的温煦,花鑫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还能喝啊你?”见温煦又把空酒杯递了过来,花鑫笑着问道。 温煦抿着嘴笑,说:“嗯,再来一杯。” 花鑫又给他倒了酒,温煦一把将醒酒器抢了过去,放在自己的手边。花鑫挑挑眉:“温煦,你这是上瘾了?” 温煦拿着醒酒器,笑呵呵地说:“好喝。” 花鑫失笑:“家里地下室有很多藏酒,你怎么不喝?” “那是家里的。这个,四万五呢。”温煦煞有介事地搂着醒酒器,生怕被人抢了去似的。冲着花鑫嘿嘿一声傻笑。 这是温煦第一次在他面前喝醉,看上去既可爱又好玩,跟他相比,面前的美食都是去了味道,花鑫放下了餐具,愉快地欣赏着眼前酒醉的小助理。 真是很可爱啊。那脸蛋儿,那嘴角……打嗝都这么可爱。 眨眼的功夫,他家可爱的小助理身后多出俩脑袋来,顿时让花鑫倒足了胃口。 紧赶慢赶才赶回来的赵老板偷偷摸摸看了温煦一眼,心说:得,就是这小子!再去看“这小子”对面那位,又心说:得,都不认识,想找点关系说通说通都很难。 不认识,得罪人,想要缓解僵局当然要弯腰低头装孙子啦。可赵老板把自己放在虎皮金交椅上太久,忘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句话,更忘了,他屁股下面的虎皮金交椅压根儿就是个假的。 经理煞有介事地介绍说:“先生,这位就是我的老板。”说着,递上去一张名片。 花鑫还真伸手接了,瞥了眼名片上的字,撩起眼皮斜睨了一下本人,爱答不理地说:“坐吧。” 赵起还没开口就憋了一肚子火——妈的,这是谁的店啊? 好在,赵起有点脑子,没把心里的怨气表达出来。他拉开一把椅子,大模大样地坐下了。脸上带着三分假笑,七分冷意,开口说道:“先生怎么称呼?” 没等花鑫开口,温煦半眯着眼歪着脑袋盯上了赵起。赵起下意识躲了一下,一眼看出这小子喝多了。 温煦抿抿嘴,压了压酒嗝,手指头晃晃悠悠地指着赵起,问自家老板:“这人,眼熟。谁?” 花鑫温和地说:“把你轰走那个。” 温煦挑高了眉毛,嘴巴嘟得圆圆小小的:“哦,那个啊……你跟他聊吧,我,我继续喝酒。四万五呢。” 花鑫忍着笑,把田螺盘子推到温煦面前,叮嘱道,“多吃点东西。” 温煦格外认真地拿起小勺子,数着盘子里的田螺:“一个、两个、三个、五个、四个……好像不对。一个、两个、三个……” 花鑫的心窝窝都快化了——啊,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坐在一边的赵起快烦死温煦了,也没打算在这个小醉鬼身上下功夫。继而,他对花鑫说:“先生,这一餐我请客,还有什么喜欢的菜吗?” “吃饱了,谢谢。”花鑫很随和地说。 赵起说:“还不知道先生怎么称呼。” “花,花朵的花。” 赵起心里咯噔一下,莫名地想起了“花间课”这个名字,心里暗暗揣摩着眼前这个自称姓花的男人跟花间课有什么关系。 “花先生,早先呢我与您的朋友的确是有些误会。不过,您到我这来就撬走了我的大厨,这事是不是不合规矩啊。” “规矩?”花鑫眼睛一瞥,口气中多少有些笑意,“天底下哪条规矩让你对我的朋友口出不逊?” 赵起一笑:“那只是一场误会,还希望花先生不要太介意。” 花鑫捏捏鼻子,好像听见了一个很可笑的笑话。他稍微靠近了些赵起,并且把声音压的很低很低,低的只有赵起一个人才能听见。 花鑫说:“我要真介意,这家饭庄就不姓赵了” 经理听不见花鑫说了什么,可他看到了自家老板的脸色白了,怒气冲冲的。经理咳嗽了两声——大厨啊,先把大厨留下来啊! 赵起听见经理的咳嗽声,也没有丝毫的收敛,面色不善地说:“花先生,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我在餐饮界也混了十多年,跟相关部门都有不错的关系,本市所有星级酒店我有熟人。说不定,我们还有共同的朋友。不要大水冲了龙庙嘛。” 随即,赵起开始点名,从各部门的神仙们点到星级酒店的主管们。 花鑫就静静地看着他装逼,没有打断的意思。可忽然间,不知道数到多少田螺的温煦忽然亮了一嗓子! “啊,我想起你是谁了!”温煦拿着手里从勺子,指着赵起“你是那个,那个……”努力思考了数秒,小灯泡在脑子里一亮,眼睛也跟着亮起来,掷地有声地说,“渣渣!” 噗! 花鑫实在没憋住,喷笑出来。 赵起咬着牙瞪着眼珠子,厉声质问道:“你骂谁!?” 花鑫的眼神冷了下来。 温煦双手握拳,砸在了桌子上。花鑫一愣,赵起也是一愣。只见温煦又把头抬了起来,摇摇晃晃地抓住了赵起的衣襟,说:“对不起,我,没想骂你。但是吧,嗝,但是吧,你这人真不咋地。卫生间呢?” 温煦的话跳跃性太强,赵起还没从“你这人真不咋地”和“卫生间”之间切换过来,温煦一头扎到他胸口,哇一声…… 肉、海鲜、红酒,在温煦的胃里进行了完美的融合后尽数被吐到了赵起的衣服上。 于是,赵起毛了,一把推开温煦站了起来,作势就要动手开打。可惜,他的拳头还没抬起来,花鑫死死抓住他的胳膊,一把将他扯回到了椅子上。赵起只觉得胳膊跟折了似地疼,惊讶地看着花鑫。 花鑫照旧低声说道:“你当老板的怎么好在自己店里动手呢?影响不好。先去洗洗吧。”言罢,朝着经理昂了一下下巴,“去给你们老板拿件衣服。” 经理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觉得暂时离开是最佳选择。 赵起恨恨地瞪了花鑫一眼,起身去卫生间处理一身的脏东西。他们前脚刚走,花鑫就喂了温煦几口水,让他漱口。 在卫生间里,赵起一边脱衣服一边痛骂花鑫和温煦。身后的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他抬头看镜子见花鑫从容地走了进来。 花鑫打开水龙头洗手,瞥向赵起的眼神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经理拿着干净衣服跑到卫生间门口,推推门才发现从里面锁上了。经理感觉不妙,把耳朵贴上去仔细听。不知道是门的隔音太好,还是里面没人,他什么都没听见。 突然,门打开了经理被晃了个趔趄,抬眼一瞧,瞧见花鑫正甩着手上的水,若无其事地走出来。赵起跟在后面,脸色惨白惨白的,缩起来的肩膀还在发抖。经理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老板……”经理叫道。 赵起说:“你照顾店里的生意,我出去一趟。” 经理诧异地看了看花鑫,再看看自家老板的状态,没敢再问什么。规规矩矩闪到一边,目送俩人离开。 赵起就站在门口,不停地擦着额头上的冷汗。花鑫走到餐桌旁,把还在数田螺的温煦搀扶起来,说:“回家了。” 温煦摇摇晃晃地靠在花鑫怀里,指着空了的酒瓶子:“我都吐了吗?” “差不多吧。” 温煦后悔啊:“四万五呢!” “没事,没事。这顿饭有人给我们买单。“ 温煦闻言眼睛一亮:“真的?” 花鑫抱着他往外走,边点着头说:“真的。” 温煦往身后的餐桌上一指,指着那盘田螺,说:“我要打包。” “算了,我回去再给你买。” 温煦跺着脚说:“我还没数完呢!” 饶是花鑫习惯做事低调低调再低调,也抗不住温煦这股子执着劲儿,当即不顾是在公开场合,在温煦那红扑扑的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作者有话要说:忙成驴!!! 为更新断断续续鞠躬道歉。 估计接下来还要忙一阵子,得持续到六月份吧。亲们攒文吧。166阅读网 130 19 花鑫本是带着火气来的,没想到临走的时候有了意外惊喜。温煦晕晕乎乎地坐在身边,花鑫都没有理睬车后座上面色如菜的赵老板,愉快地把安全带给温煦系好。 赵老板再怎么缺心眼儿也看看出来这俩人关系不一般,可惜,不管看出什么都是晚三春的事儿了。他只巴望着花鑫别再搞出什么幺蛾子来,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路上,花鑫给小七发了条微信,说是带着俩人去他的酒吧,问小七要不要跟着凑合热闹。小七很快回复了> 于是,小七带着罗建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酒吧。 下午六点左右,酒吧几乎没什么客人。花鑫半扶半抱着温煦走了进去,熟悉他的侍应生赶紧上前,问道:“花哥,这是怎么了?” “喝多了。去泡一壶浓茶过来。你七哥马上就回来了。”边说着边往吧台走,忽然想起身后还有一个人在呢,就告诉侍应生,“等小七回来,让他暂时把店门关了。” 侍应生朝着门口打了个响指,马上有小伙伴利落地出去,在外面关了店门。花鑫挑挑眉,笑道:“懂事。” 哇,花哥的心情好到爆啊。平时都很少跟我们说话的。 温煦的头依在花鑫的肩膀上,呼吸间散发出淡淡的酒香气,让花鑫心猿意马起来。脚步一转,走向一旁的一排卡座。相比吧台前的高脚凳而言,卡座的好处多多,比方说:温煦躺在上面,头枕着他的腿。 侍应生很懂事地拿来了温热的湿毛巾给花鑫,花鑫小心翼翼地给温煦擦脸,温柔的目光落在晕乎乎红彤彤的脸上,流连不去。 等着小七和罗建回来并见到了花鑫的时候,都纳闷怎么躺下的是温煦?小七瞥了花鑫一眼,转头问跟在身后的侍应生:“他来多久了?” “半个多小时了。”侍应生忍着笑,低低地说着。 小七咂咂舌,又问:“他就这样傻笑了半个多小时?” 侍应生默默地点点头,表示——我们都没眼看了。 小七长吁了一声,扭头冷眼冷面地盯着赵老板,哼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赵老板的脑袋快耷拉到胸口了,听到小七不阴不阳的嘲讽,绷紧了肩膀,抬眼看了过去。他只跟小七对视了一秒钟就怂的躲开了,一扭头瞧见了罗建。罗建这人斯斯文文的,还有点邋遢,怎么看都是个温和的小哥。赵老板跟他多对视了一会儿。 罗建认认真真地观察着花鑫,见他压根没心思搭理除温煦以外的任何情况,只好说:“开始吧。” “我同意。”小七说着,扯了个椅子坐在赵老板面前,结果被罗建嫌弃地推了两下。小七不满地问,“干什么?” “让开,你碍事了。”罗建打开笔记本电脑,放在桌子上。手里拿着两个薄薄的银色的金属片。 小七咧咧嘴,慢吞吞地站起身来,指了指赵老板:“把上衣口子解开。别等我动手,动作快点。” 赵老板看看小七,再看看拿着不明物的罗建,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俩手哆哆嗦嗦地解开了上衣扣子。罗建熟门熟路地把金属片贴在他的胸口上,再手敲了几下笔记本,屏幕上显示出一个被分成了四种颜色的大番茄。 多色大番茄在屏幕上缓缓转动着,罗建推了推脸上的眼镜,敲了一下f键。忽听赵老板嗷一声惨叫! “嗯,运作正常。可以开始了。”罗建面无表情地说。 赵老板再也不敢去看面前这个斯斯文文貌似无害的小哥…… 罗建习惯性地推了推脸上的眼镜,坐在笔记本前面,等着协助花鑫和小七的盘问。小七也端端正正地坐着,冷眼盯着赵老板。可以说,大家都进入了状态,唯独主角花鑫,还低着头脸上洋溢着“傻笑”看自家的助理。 小七不耐烦地踹了花鑫一脚:“有什么事赶紧问,问完了回你家看去。” 花鑫把温煦垂在一边的手拉起来放在肚子上,就这么握着没有放开的意思。他瞥了眼罗建,说道:“你不要那么暴力。” 罗建头不抬眼不睁地说:“刚做出来的程序,找个人测试下。不会有生命和险的,最严重的……开始吧。” 小七可以肯定,罗建把最重要的一部分说明省略了。原来他也怕麻烦啊,小七偷笑了一声。 落在这几个人手里肯定是没好,赵老板这会儿肠子都悔青了。他战战兢兢地看着花鑫,声都没敢吭。 花鑫笑道:“只要你说实话,就没事。不用太紧张。” 赵老板鼓起勇气,问道:“你,你们是查汪厉贩/毒的事?” 好家伙,开口就是劲爆信息!这一点,花鑫他们谁都没想到。不过,也明白了赵老板为什么不愿意谈汪厉的原因。跟贩/毒者扯在一起,当真是没有好下场的。 小七蹙着眉,问道:“他自己有毒/瘾吗?” 赵老板摇摇头,说:“他不碰。” 花鑫看向罗建,后者对他点点头,表示赵老板说得是实话。随后,花鑫那双眼角含春的眼睛快速地在赵老板的脸上扫过,很随意地问:“朱鸣海贩/毒吗?” 小七和罗建闻言都是一愣。下一秒,齐刷刷地看向赵老板。 赵老板很耿直地说:“不知道。” 小七问罗建:“实话?” 罗建点着头说:“说假话,会被电击。” 小七挑挑眉,看样子甚为满意。 花鑫又问:“你是怎么知道汪厉贩/毒的?” “我见过一次。他去外面出货,我看见了。” “出货地点在哪?” “在南丫山一家酒吧。”赵老板说,“具体是哪一家我不知道。”没等说完话,赵老板惨叫了一声,整个人颤抖的好像甩干机一样。 小七和花鑫幸灾乐祸地笑着。一旁的罗建就说:“失误失误,是我敲错了一个编码。稍等啊,马上就好。”说完,自言自语了起来,“我就说这个不大对劲,试试这个吧……” 赵老板哭丧着脸,哀求:“各位大哥,我说实话。真的,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说。能不能把这玩意儿摘了?” 花鑫哼笑了一声:“贴着吧。” 赵老板见哀求无果,抬手擦了把脸上的冷汗,竹筒倒豆子似得说了起来:“汪厉平时都在店里待着,时间久了我就发现他在贩/毒。那时候我就想离开的,可是一直没有合适的借口。你们说的那个朱鸣海人特好,够义气,比汪厉强太多了。我想不明白,朱鸣海在店里帮忙,汪厉都不给他薪水的,就口头承诺给点钱意思意思。朱鸣海图什么呢?怎么跟汪厉走到一块儿的?汪厉那人小心眼儿不说,还特别抠门,财迷心窍的。” 花鑫低头看着睡得像小猪一样的温煦,耳听着赵老板讲得情况,心里打出好几个问号来。白月和赵老板都对朱鸣海赞誉有加,起初,他还有些不相信白月的描述,毕竟朱鸣海是她的男朋友。但是,赵老板这种人能跟朱鸣海有什么深交?他夸赞朱鸣海应该是从很客观的角度出发。 那么,就像赵老板说得那样——朱鸣海怎么跟汪厉走到一块儿了?不拿钱不图回报的帮他打理店铺? 就在花鑫沉思琢磨的时候,躺在他腿上的温煦忽然大喝了一声:“好人呐!” 花鑫不轻不重地拍了拍温煦的额头:“睡觉。” “不!”温煦一个挺身坐了起来,指着赵老板,“好人呐!兄弟,为了兄弟要个毛的钱?提钱伤感情。” 小七的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盯着温煦:“花鑫,他喝多了就这样?” “我也第一次见着,有待观察。”花鑫搂着温煦的肩膀,想让他躺下来,被温煦使劲推开了。 温煦撇着嘴,手指头晃晃悠悠的也不知道是指着谁。花鑫去抓那只晃来晃去的手,温煦左躲右闪的,还一个劲儿地乐:“抓不着,抓不着。” 花鑫一把将人揽进了怀里,双臂紧紧圈牢了撒酒疯的人,低声说:“抓着了吧。” 小七一脸“卧槽鸡皮疙瘩掉一地,我绝对不认识这个傻爷们!”的表情,狠狠地瞪了花鑫一眼。 罗建将目光从花鑫那边速度转移过来,一脸严肃地对小七说:“速战速决!” 小七凶神恶煞一般看着赵老板:“汪厉出货的酒吧叫什么名字?” “幻海!”赵老板以抢答的速度,给出了令人满意的答案。 罗建麻利地收了贴在赵老板身上的金属片,叮嘱道:“24小时之内不能喝酒,多喝水。” 小七站了起来,说:“七点多了,那边应该是准备的差不多。咱俩是先回去,还是先吃饭?” “路上买点东西对付一下吧,现在不是很有胃口。” 小七瞥了眼花鑫:“我说……你能把他带回去腻歪吗?我这很快就上人了,你俩是等着被参观?” 花鑫扶着温煦站了起来,低头对赵老板说:“以后做人办事都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一个饭店老板,你还以为自己能上天了?” 赵老板频频点头称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罗建收好了笔记本,冲着花鑫一点头,道:“有事再联系。晚上不用顾忌我,我会尽量渐弱自己的存在感。走吧,七哥。” 小七拿起车钥匙与罗建朝门口走,走出去几步回头指了指温煦,低声说:“你悠着点。” 花鑫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对小七的叮嘱是觉得多余呢,还是觉得明知故问呢。 赵老板走得时候看上去老了好几岁,花鑫也没心思搭理他,扶着温煦把人塞进车里,奔家去了。 车速很平缓,温煦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花鑫得空把方才赵老板说得情况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根据粗略统计,本市每天的发案率在百分之三,就是说一天里至少要发生三起恶性案件,时间轴为什么在汪厉死亡的瞬间发出了错变点?换句话说:为什么是汪厉,而不是王丽,或者程厉。 汪厉案的背后牵扯出了“好人”朱鸣海、痴情女白月、傻小子穆渊、还有一个令人费解的现象——根据死亡时间进行时间跳跃,他们只能回到2016年11月11日23:30。不管怎么看,这个时间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但是,如果他们没有回到这个时间,就不会遇到因中枪被送往医院的柯瑞。这是巧合吗? 一次是巧合,那么两次还是巧合?赵老板说汪厉贩/毒,出货的下家是幻海酒吧,柯瑞就是在幻海酒吧遇害。柯瑞要查的案子应该与汪厉无关,换个角度想,汪厉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幻海酒吧. 幻海酒吧花鑫已经去过一次,之所以什么都没说是因为短短一个小时的观察,并没有看出任何端倪。而且幻海酒吧这条线属于支援部姜璐的工作范围,他也不想抢别人的活儿干。现在看来,不想抢也要抢了。 想到姜璐,花鑫就觉得脑仁儿疼。 —— 冬季黑的早,他们俩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院子里的矮脚灯把小路照的通明,荷花池里的小鱼轻快地跃出水面,甩了甩漂亮的尾巴,重跌回水里,在水面上荡起一圈圈好看的涟漪。花鑫扶着温煦从车库直接进了屋子,大厅的灯亮了起来,透过窗子映亮了凉亭的一角,铜铃随着风摇摆,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花鑫把温煦放在沙发上,心里琢磨着该拿这个人怎么办。是放点油盐酱醋直接吃了呢?还是先浇点水施点肥继续养着呢?不管是吃下肚还是继续养着,都要先把人洗涮干净。花鑫起身去卫生间放了满满一缸的水,习惯性地拿起泡泡浴浴液的时候,看到清澈见底的水,又把浴液放回了原位。 有些小心思还是在花鑫的肚子里生根发芽了,虽然没什么节操可言,花鑫却觉得身为一个男人,若是连一点“小心思”都没有,还得了? 可惜,等他回到客厅的时候,发现温煦已经醒来,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听见了脚步声,温煦扭头看去。只见老板就穿一件白色衬衫,袖子挽到了手肘上,两条大长腿不紧不慢地迈动着朝自己走来。灯光从上笼罩下来,好像给这人从头到脚镀上了一层暖暖的光环,倏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那一眼。 温煦的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因为这样,眼神仿佛诉说着世间所有的美好。 花鑫的脚步停了下来,望着眼前的这张笑脸,竟不知身在何处。 “那天,你也是这样站着。”温煦轻声开口,“巷子里就那么一点光,都被你吸走了。太亮了,我没看清你的脸。” 那一天,他从一群混混手里抢走了被打得皮青脸肿的温煦。 花鑫低下头笑一笑,重新迈动脚步,走向他的美好。 “怎么忽然想起以前的事了?”花鑫坐在沙发和茶几之间的地毯上,靠着沙发,垂眸凝视着温煦。 温煦说:“我也不知道。” 花鑫说:“可能是因为喝了酒。” “没喝酒的时候,也会想起来。”温煦抬起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数着,“睡不着的时候会想,闲的时候会想,很累的时候会想,吃饭的时候会想,洗澡的时候会想,跟兔子玩的时候会想、写报告的时候会想、看书的时候会想……”温煦举着两只手,对着花鑫眯眼一笑,“手指头要不够用了。” 花鑫惊讶地看着他:“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温煦点点头,“不作数啊,我喝多了。” 花鑫非常严肃地说:“你现在很清醒,不要找借口。” 温煦唇角微微勾起好看的弧度,缓慢地阖上眼。有什么东西从笑容里流露了出来,似乎是哀伤,似乎是满足。他轻声地叹了气,说:“真醉着呢,喝醉了才能说。不作数,才能说。” 就是这样小心翼翼地隐藏着,搁在心里好好地保护起来。滋味和触动,都只属于独自一人,只有在喝醉的时候才放肆了一把,将心门打开一条小小的缝隙。 看着一个人自说自话的温煦,花鑫的脑袋陷入了一片空白中。他知道,温煦是喜欢自己的。他以为,温煦跟所有即将恋爱的人一样,体会着甜蜜中夹杂着令人不安的悸动,会说傻话,会做傻事。然而,温煦给他打开了一扇从未见过的门,门的里面藏着羞怯又谨小慎微的感情,好像从没打算给他看过一样安安静静地滋长着。这份感情没有炫丽的色彩,却意外的让他不知所措。 天涯海角,他不会再遇到这样质朴而又恒久的爱情。 当爱情完全占据了整颗心的时候,所有的行为都是顺理成章的。握紧他的手,在掌心里摩挲,拢起他额头上的发,露出清秀的脸。花鑫低下了头,在那一抹好看的微笑上,品尝着只能属于他的味道。 亲吻温煦的感觉很柔软,花鑫半眯着的眼睛凝视着瞬间僵化的人。那双眼睛瞪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这样很好,花鑫想。想罢,用了很激烈的方式,撬开了温煦的嘴唇。热烈的,让温煦不得不承认某个事实。 要命了,老板在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撒花!166阅读网 131 20 爱情这玩意儿,对于过来人而言,是时不时回想品咂一番的记忆。对正深陷其中的人来说,那就是整个世界。只是一个世界还不够,里面还要开满色彩缤纷的鲜花,每一朵散发着浓郁的香气,滋润着爱人与被人爱的那颗心。 温煦意识到花鑫正在亲/吻自己的瞬间,他的世界开满了鲜花。身体里所有的细胞都随之而雀跃不已。随着花鑫每一次亲近,心跳都要快上几个节奏。 本以为暗恋是自己的终身制职业,做好了看着他恋爱、结婚、等等不好受的心理准备,可幸福忽然来了,温煦在短暂的惊楞过后,让自己平复在花鑫的温柔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墙壁上的挂钟发出了报时的声响。花鑫恋恋不舍地坐回原位,手指轻轻摩挲着温煦的下颚,安安静静地看着。 温煦的脸还是很红,比喝醉那时候还要红。他眨眨眼,用几乎夸张的眼神观察着花鑫,他需要确定,花鑫不是在恶作剧。 “我该说点什么,是吗?”温煦轻声的,拘谨地问着。 花鑫笑了笑:“按照惯例,该说点什么的是我。我是比较主动的一方嘛。” 温煦不大明白什么是“比较主动的一方”,但是,花鑫可以“说点什么”总好过自己的“说点什么”。 温煦点点头,说:“那好,你说吧。” 花鑫仰起头很认真地想了想,想了想…… “还是做吧。” “别。”温煦避开了花鑫,挠挠头,说,“我这人还是挺俗的,你不说,我心里没底。” 花鑫挑挑眉,低下头嘿嘿笑了几声。清了清嗓,舔了舔嘴唇,正儿八经地抬起头来,问道:“我喜欢你,你呢?” 被花鑫这么一搞,本来很粉红的一个过程变得有点仪式感了。温煦觉得好笑,可又不能真的笑出来,毕竟老板的表情真的很认真。他抿抿嘴,郑重地点点头:“我也喜欢你。很久了。” “那咱俩谈个恋爱?”花鑫一本正经地问。 温煦赶紧坐起来,坐得端端正正,再一次点头:“好,谈恋爱。”末了还是没忍住,“噗!” “说得好好的,噗什么噗?”花鑫还绷着呢,顶着一张严肃脸去掐温煦的脸蛋儿。 温煦躲了一下,笑眼眯眯地瞧着花鑫,说:“你太正经了,我不适应呗。” “我不正经你就适应了?那好,我可擅长干不正经的事了。” 话音未落,花鑫猛扑了上去! 其实,花鑫并没有和同/性/腻歪的经验,跟温煦真的是头一回。他也没想现在就怎么怎么样,就是觉得温煦敲可爱,想要使劲揉搓一番。他喜欢什么就是这样,兔子就是被他揉搓大的,现在,揉搓温煦的手法跟揉兔子没啥区别。 花鑫也不知道个轻重,温煦被揉得上气不接下气,实在担心自己背过气去,赶紧把花鑫的脑袋推挤到沙发上,气喘吁吁地说:“不能谈个恋爱把命都搭上吧。坐好了。” 温煦推着花鑫让他在自己身边坐好,犹豫了一秒钟的功夫,试探性地靠了上去。花鑫的嘴角忍不住地往上翘,长长的手臂抬起来,把温煦搂进怀里。 用花鑫的话来说:嗯,有点谈恋爱的样儿了。 温煦的小心肝扑通扑通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从赵老板嘴里问出什么来了?” 花鑫一脸的不乐意,垂眼看着他:“温煦,太煞风景了。谈情说爱的时候不说工作。” “说完工作才能安安心心谈情说爱啊。”温煦来了劲儿,直了直腰板,一扭身盘腿坐着,面冲着花鑫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吧,特别轴。” “轴?” “嗯。小时候,放学回家,同学们都是把书包一扔出去玩,玩完了回家吃饭,吃完饭才写作业。我不行,我必须先把作业写完才有心思出去玩。” 花鑫笑了笑:“那不是很好吗,玩得踏实。” “踏实什么啊。等我写完作业,我同学都回家了。” 花鑫哈哈大笑了起来,搂着温煦的脖子使劲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温煦把他的手从脖子上扯下来,很勇敢地握住。说:“说吧,说完了我给你做饭去。丰盛点,庆祝一下咱俩……那什么。” 花鑫又憋不住要乐,逗温煦:“哪什么?” 温煦挠挠鼻子,心想:该说的都说了,再不好意思好像有点矫情。 “就是,庆祝一下我有多了个职业。你男朋友。” “这话我爱听。”花鑫大模大样地往沙发上一趟,嘚嘚瑟瑟地说,“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人了,气死小七他们。” “你能有点更崇高的追求吗?” 温煦说完这话就后悔了。只见,花鑫俩眼光放,饿虎扑食一样冲了过来,温煦一脚踹过去,乐着数落他:“不要说几句就扑。而且,现在是说正事的时候。” 花鑫一扑没扑到温煦,还挨了一脚,懒哒哒地趴在沙发上嘀咕:“我一定是谈了个假恋爱。” 温煦反手拍拍他的背:“好歹给我个适应的过程。”说完,逃也似地跑了。 花鑫转身一只手托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着温煦——害羞了啊。 —— 两条鱼在水盆里吐着泡泡,水龙头里流出的水声哗哗响,菜刀剁在砧板上的咚咚声,还有锅里冒出来嘶嘶的白气,再普通不过的厨房,每天都会做的事,此时此刻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温煦美美地想着,一个人嘀咕着:“我是他男朋友……我是他男朋友。男朋友。” 花鑫靠在厨房的门旁,听着里面的人的自言自语,忽然很想为他做点什么。 做点什么呢? —— 晚上十一点整,小七和罗建看监控资料看得双眼发花,头晕脑胀。注意力长时间高度集中的结果体现在他们身上就是饥饿。 罗建揉了揉肚子,瞥了眼正在喝咖啡充饥的小七,欲言又止。小七蔫了吧唧地问他:“你有什么话要说?别总是看我又不吭声。” 罗建咽了口唾沫:“你不饿吗?” “饿!”小七掷地有声地回答,“也得忍着。” “后面还有很多东西要看,说不定会熬到什么时候。去弄点吃的吧。” 小七耷拉着眼皮斜睨着罗建:“为什么叫我去?” 罗建扭头看了看屋子,很纳闷地说:“这里也没别人了。” “你不是人吗?” “我要看资料。” “我也要看啊。” 罗建无奈地叹息一声:“你去吧。” “还那是继续饿着吧。”小七哼哼着回道。 罗建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睛,很认真地打量了小七几眼,说:“七哥,你真是太懒了。” 小七缩了缩肩膀,没否认这一点。饿的没办法继续工作的罗建只好站起来,说:“我去餐厅看看吧。” 小七紧跟着来了一句:“给我带一份卤肉饭套餐,焦糖牛奶布丁,水果沙拉。” 罗建刚要反驳几句,就见小七递过来一张卡,正是餐厅使用的储存卡。 小七晃了晃手里的卡,说:“随便刷。” 罗建这才把不满的话吞回肚子里,拿着小七的卡去餐厅刷刷刷。 小七虽然懒了点,但是对待工作还是很认真的。罗建去跑腿买吃的,他就认认真真看监控和资料。 说来也巧,俩人坐一块儿看了三个多小时一点线索没发现,罗建刚出去不到两分钟,就让小七逮着一个很有价值的画面! 按下暂停键,将画面局部放大,修改清晰度,更清楚地看清了停车场角落处的车。 时间是2016年11月11日20:00——20:10。一辆银色的polo停靠在灰云山化工厂东门的旁边。这是属于汪厉的车。 小七再次将画面放大,修改清晰度。很快发现车里坐着两个人,可惜的是,以他的技术想要将两个黄豆大小的人脸放大并看得清楚是不大可能的。小七挠挠头,有点后悔把罗建指使出去了。 十分钟过去,二十分钟过去,三十分钟…… 小七拿出电话拨给罗建,那边刚刚接听,他就急三火四地说:“你去种大米了怎么的?还不回来?” 罗建为难地犯嘀咕:“我不知道该选牛肉饭,还是选鸡肉蘑菇饭。三明治套餐看起来很不错。” “你能随便选一样吗?填饱肚子就行!” 罗建说:“随便选什么?牛肉饭?鸡肉蘑菇?还是三明治套餐?” “这点屁事纠结什么?” “你不知道双鱼座有选择障碍吗?” “卧槽,谁会知道这个。你马上回来,我找到线索了。” 罗建一听找到线索了,忙不迭地说:“好,我马上回去。那,我选什么好呢?” 小七恨不能一巴掌糊他脸上,愤愤道:“鸡肉蘑菇!” 五分钟后,罗建拎着袋子跑回了工作室。小七忙指着显示屏说:“这个地方,我要看清人脸。” 罗建瞧了一眼,一边坐下一边操作程序,一分钟都没用到便将车子里的两张脸清清楚楚地显示了出来。结果,俩人都愣了。 坐在车里的一个是车主汪厉,另一个是他们的“老朋友”穆渊。 小七摸了摸下巴,思索着说:“八点到八点十分,汪厉在化工厂跟穆渊见面。他们俩怎么搞到一起的?” 罗见扭头看着小七,说:“会不会是通过白月认识的?” 小七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随即,小七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视频能不能放大到这个程度?” “你想要什么结果?” “视频可以放大的话,找人解读唇语。”小七说。 罗建想了想,摇摇头:“不可能。种子不行。” 种子…… 小七诧异地看着一本正经的罗建:“你平时都干什么?存了不少种子吧?” 罗建一时间没明白小七什么意思,愣了又愣才反应过来。单手扶着额头,苦恼地说:“你想歪了!” 小七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得来罗建的一记白眼。他也没在意这个,顺手指了指屏幕,说:“截个图,清晰点的,发给花鑫。动脑子的事是他的活儿。” 这个提议罗建觉得非常合理,于是截图,写了基本情况,发送。这点事做完,俩人才安安心心吃饭。 —— 这个时候,蜜里调油似的俩人刚刚吃完晚餐,桌子也没收拾,一边腻歪着一边说案子的事。花鑫刚说完从赵老板口中掏出来的线索,就接到了来自罗建的图片。 花鑫的眉头一蹙,温煦马上凑过去看他手机。 “他们俩为什么会在一起?”温煦说道。 花鑫说:“你看右下角的时间,正好是汪厉案发的当天。” 温煦一愣,随即说道:“汪厉遇到劫匪是十点,从灰云山那个化工厂开车到新开发区需要多久时间?” “那边没有高峰期,大概需要一个半小时吧。” “一个半小时……”温煦在脑子里计算着,“也就是21:40左右。那也差着至少二十分钟呢。” 花鑫抿着嘴,微微摇了摇头。说:“抢救报告上写着,汪厉体内有大量酒精成分,案发现场附近也找到了他的呕吐物。但是,车里并没有发现任何酒。”说着,点了点手机,“他跟穆渊见面的时间只有十分钟,所以……” “他应该是见穆渊之前,喝了酒。”温煦接着把他的下文说完。 花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缓缓地在餐厅里踱步。最后,还是给小七和罗建打了个电话。 花鑫的问题很简单;一,汪厉的车从哪个方向驶入化工厂东门附近;二,穆渊从什么地方走向汪厉的车。 小七说道:“看方向是从南面过去的,时间是19:55分。穆渊从化工厂东门出去,直接朝着汪厉的车走。时间是19:58。看样子,他们俩应该是事先约好了见面。” 花鑫沉思了片刻,说:“你们继续查吧,有事再联系。” 听着花鑫重复了一遍小七给的答案,温煦把时间线列在了纸上。这时候的花鑫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问道:“你觉得穆渊杀汪厉的可能性有多少?” 温煦抬起头来,眼神清澈。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你觉得呢”” 花鑫比划出“八”。 “八成?”温煦有些惊讶地笑了,“太高了吧。你要说白月有八成杀汪厉的可能性我还信。穆渊?为什么?” 花鑫笑了笑,说:“因为爱。很多人会因为爱做傻事。而且,穆渊看上去的确很像为了爱付出一切的那种人。” 温煦立刻撇撇嘴,反驳道:“他是执着,不是白痴。他要是杀了朱鸣海,我还觉得靠谱点,为了白月嘛。但是杀汪厉……” 说着说着,温煦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狐疑了。花鑫敲了敲桌子,问道:“想起什么了?” 温煦皱着眉头,挠挠额头,挠挠鼻子。过了几秒钟才试着问:“如果汪厉威胁到白月的生命了,你说穆渊会不会杀了他?” 花鑫欣慰的一笑,打了个响指:“对,这就是隐藏起来的线索。就算穆渊不是凶手,但是他跟汪厉见面,一定是因为白月。那么,顺着这条推论继续分析……” “他为什么见汪厉!”温煦的思维相当敏捷,没等花鑫说完,便抢着分析,“因为白月。就白月和汪厉的关系来说,后者肯定威胁到了白月的安全,所以深爱着白月的穆渊才会出面干预。” 花鑫拉住了温煦的手,很温柔地说:“我提醒你,这只是一种情况的分析而已。穆渊见汪厉,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或者说是,延伸出来的线索吧。” 说话间,花鑫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汪厉和穆渊的照片映入了温煦的视线。他看着照片,再看看花鑫,似乎有一点犹豫。 “想到什么就说,对不对咱俩可以分析嘛。”花鑫笑道。166阅读网 132 21 此为防盗章闻言,花鑫促狭地看着温煦:“想什么呢?这点儿事查清就好,担心什么?” “那要是查不清呢?” 是啊,如果查不清怎么办? 花鑫的笑僵硬了一下,眼睛里闪很难过一丝悲伤,很快就被掩饰了过去。温煦捕捉到一闪而过的眼神,心里倏然一紧。 不知道,老板会说什么。总觉得不大想听。 “小温煦,你要清楚,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谜团都有答案的。”本是一句有些无奈的话,花鑫的声音却是很温柔很温柔。 被这温柔的声音蛊惑了,温煦不再深问下去而换了话题:“廖文文,你们俩的谈话我听见了,你觉得她说了实话吗?” 汽车缓缓驶入机动车道,花鑫回道:“她说得都是实话。但是,跟钱毅一样,在实话里隐藏了一些信息。” 廖文文对花鑫说:他们太贪心 “‘他们’自然指的是杨俊和程双林。” “这句话有什么问题?” “这两个字,把杨俊和程双林推的很远。拉开了距离,撇清了关系,就像是暗示,我跟他们是不一样的。” 花鑫说完,温煦认真地思索了片刻:“怎么被你一说,感觉真的就不一样了呢?” 遣词用字其实是很微妙的。就像某人常说:我们如何如何。这说明某人与“们”的关系很好;也有人说我跟他们如何如何,这样的用词会传达给听者一种讯息:我是我,他们是他们。 我们。 我跟他们。 两个字的差别,关系却差之千里。 “所以?你听出什么来了?”温煦问道。 “廖文文很矛盾。一方面她还在为杨俊和程双林的事难过悲伤甚至是气愤,另一方面她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待他们。你说是不是很矛盾?” 花鑫只是吐了口气,没有想听温煦的意见,话锋一转:“我们已经知道杨俊是为了给钱文东顶罪才会坐牢,出狱后,发现廖文文和程双林有了关系,钱文东暗中搞毁了他们的公司,杨俊出于报复偷了钱毅的货。接下来,我们要搞清楚的是之后的发展。” “大部分资料都在家呢,要不先回家?” 花鑫想了想:“给小七打电话,让他到家里去。” 接过花鑫递来的手机,温煦在电话簿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小七。花鑫想起,温煦还不知道小七叫什么名字。 “他叫海牙。大海的‘海’,牙齿的‘牙’。” —— 一小时后回到家。小七到的早,估计已经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看到他们下车,先跟温煦打了招呼,温煦回应着,顺便跑上去开门。 花鑫走在后面,告诉温煦:“你去房间把所有资料都准备好,拿到我书房去。” 温煦一路跑着进了屋里,花鑫却拦住了小七。 “去查一下市局刑警队队长,杜忠波。”花鑫说道。 小七感到意外,因为他知道,花鑫一向对警察没什么兴趣:“跟你们查的案子有关?” “他对温煦起疑了。”花鑫说。 “温煦那个老实孩子,能有什么值得警察怀疑的?”如果有问题,你还会招他做助手? 花鑫哼笑了一声:“温煦老实?你智商下线了?当初,是谁让时间轴警铃大作?是谁吓的总部那群黑蚂蚁如临大敌?” 小七拍了拍额头:“我怎么把这事忘了。” 话虽这么说,但是温煦在小七眼中就是个既聪明又乖巧的老实孩子。 花鑫只好直言:“杜忠波用一个小时的时间跟他闲聊,只为了最后问一个问题。这种人不得不防。查一查也算是有备无患吧。” 小七回头看了眼入室门:“看样子,你是不打算留我吃中饭了?” “离吃中饭早着呢。“ “花老板,十二点了,哪里早?” 花鑫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等会儿让温煦给你做。” 小七好像终于达到了目的,不顾花鑫,自顾自地朝着屋子走去。 这会儿温煦已经将所有资料准备妥当。花鑫言而有信,朝着楼上喊着:“温煦,给小七煮碗方便面。” “你亏心不亏心啊!”小七怒道! 最后,温煦做了很多三明治和蔬菜沙拉,趁着花鑫和小七说话的功夫又榨了一大壶的果汁。 上到二楼书房,推开门刚好听见小七在说时间错位的问题。 “法医应该不会出错,奇怪了,到底哪里有问题呢?” 温煦说道:“先吃点东西吧,都快一点了。” 小七看到食物,眼睛顿时亮了!整个托盘都被他拿起,放在小茶几上,温煦也没在意,光顾着分析案子了。 “老板,我是认为,死亡时间对不上,就等于咱们关注的重点不对。” “说仔细些。”花鑫一边翻看资料,一边说。 “尸检报告上说程双林的死亡时间是凌晨一点,杨俊的死亡时间凌晨两点,相差了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里,活着的杨俊都干了什么?抱着程双林的尸体哭?” 花鑫笑了:“你之前是怎么想的?凶器完全刺入程双林胸口,只留刀柄,说明杨俊那一刀非常用力,杀意明显。如此一来,还算得上是误杀吗?你还想过,就算俩人发生口角,动了刀就是有了杀意,这样怎么算误杀?两条线索都说明杨俊不是误杀了程双林,他怎么会抱着程双林的尸体哭一小时?” 这个…… 温煦走到花鑫面前,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很严肃地说:“但是,你当时反驳我了。你说,为了天下苍生不想杀,也要杀。虽然他俩跟苍生没有半毛线的关系。” 放下手里的笔,花鑫好整以暇地面对温煦,脸上带着一点意义不明的笑意:“温煦,你是不是还忽略了某个人?” 温煦眼睛一亮:“钱毅!” 孺子可教。 “杨俊偷了钱毅的货,钱毅为此杀了光头。他连个撬门的都杀,当然不会放过杨俊,所以……老板,我可不可以做一个大胆的假设?” “有多大胆?” “钱毅利用杨俊引来了程双林,并杀了他嫁祸给杨俊。杨俊一来因为误信了钱毅害死程双林愧疚,二来知道自己没办法说清楚,所以跳楼自杀了。” 这个,算是相当大胆了吧? 可是,证据呢?不说证据,恐怕连根据都没有。 温煦往前蹭了蹭,睁大了眼睛瞧着花鑫。眼睛黑白分明,眼神坦诚坚定自若。整个人都因为这双眼睛而变得明亮起来。 花鑫发现,温煦一旦没有了压在心上的琐事,就会变得积极又开朗,还有几分可爱。 温煦说:“杨俊偷了钱毅的东西,不管他有没有告诉程双林,钱毅发现东西是杨俊偷的,肯定要找他,找不到就会去找程双林,因为他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那么,杨俊偷来的那些东西,会不会给程双林保管了?如果是你偷了东西交给我保管,我肯定带着东西跑得远远的。” 花鑫哼哼笑道:“你换个人偷东西。” “不要在意这些小细节。”温煦真是非常认真地说,“如果程双林带着东西藏起来了,只要东西找不到,钱毅就不可能杀了他们。可是呢,钱毅抓住杨俊了,使了什么法子,让他把藏起来的程双林叫到工地去见面,结果却被钱毅抓个正着。于是……” “停。”花鑫制止了温煦的再分析,“你说得这些从逻辑上分析,是没错的。但是,你没证据。想要说服我,就拿出确凿的证据。” “你都没听我把话说完啊。” “花老板,你是应该听温煦说下去。” “吃你的东西吧!”花鑫斥了小七一句,又问温煦,“我知道你接下来要说什么。钱毅利用杨俊引出了程双林,拿回自己的东西,杀人灭口,并将杀害程双林的罪名嫁祸给杨俊,杨俊在双重打击下不堪重荷,跳楼自杀。所以,廖文文就开始预谋为杨、程二人报仇。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啊。” 不是?花鑫皱起了眉头。 小七又拿起一个三明治:“你看,温煦还有话要说。” “shotup!” 温煦坐直了腰板,据理力争,“出事的那天晚上,廖文文报了警,她怎么知道杨、程俩人出事了?又是怎么知道在工地呢?还有一点,我们回到工地那一次,我看到廖文文手里拿这个东西,警察就是根据那个东西确认了杨、程二人的具体位置。换句话说,廖文文通过那个东西确定了人在哪里,随后报警。但是这里面有一个疑点。” 温煦的这番话越听越有趣,花鑫挑挑眉:“说说看,什么疑点。” “我算过时间。案件资料里记录了廖文文的具体报警时间,2013年12月12日01:05。这个时候,程双林已经死了。如果廖文文手里的东西很灵,为什么报警时间那么晚?” 花鑫苦恼地揉揉眉心,看起来真的是很无奈:“所以说啊,一定要多读书。你这么讲,估计只有我能听明白。” 温煦愠怒道:“你够了啊,这一上午你笑话我两次了!” 花鑫一副无辜模样:“说实话也不行?你看你,讲了半天,把重点讲得乱七八糟的。” “你不是听明白了吗!” “但是,很绕脑子啊。” “所以?” “还是要多读书。” “不说了!”温煦脸通红通红的,转身就要走。 花鑫笑得爽朗,抓住温煦的胳膊,往回拉:“开玩笑呢,生什么气啊。继续说继续说。” 温煦被他按着坐在沙发上,怎么看都觉得老板那一脸的笑都是不好怀疑。 虽然老板随意,助手却是非常认真的。温煦朝着钱毅走去的时候脸上毫无惧色,花鑫心想:虽然温煦经常容易紧张,但事实上,这小子的胆子很大。 钱毅正在跟朋友聊天,温煦就这么笔直地走到他面前,还没开口便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温煦个头不矮,少说也有一米七八,肤色白净,五官谈不上多帅气英俊,倒是有几分可爱清秀。不声不响地往跟前一站,什么都不说,便给人一种非常很诚恳的感觉。 这也算是一种优渥的条件了。 钱毅狐疑的目光落在温煦的脸上,后者露出一点和善的笑容,礼貌地递上名片,微微鞠躬:“钱先生,我老板有些几件事想请教您。” 钱毅接过名片,看了一眼脸色就有些微变。 温煦不懂得名片的门道,在生意场上混了这么久的钱毅可是懂得。越是简单的名片,背后的人越是复杂,再看名片的质地,钱毅肯定,本市绝对没有能做出这种工艺名片的地方。 故而,钱毅朝着温煦身后望去。 花鑫独自一人坐在长沙发上,右手拿着水,左手玩着手机,有意无意地瞥了钱毅一眼。 钱毅想了想,随手将名片丢在一边,不屑一顾地说:“叫你老板过来吧。” 一句话就把温煦和他老板踩到了脚底下——递名片以为摆得上谱儿?要谈就滚过来。 温煦看得出,钱毅这人很傲慢,也不怕麻烦。花鑫描述的非常正确——老狐狸啊。 接到温煦的示意,花鑫拿着水瓶慢吞吞地起了身,朝着钱毅那边走。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很稳,完全不在意钱毅身边人对他从头到脚的打量眼神,就像整个大厅都是他的地盘,遇到谁,去哪里,都无所谓。 钱毅把花鑫的态度看在眼里,眼神都冷了下来。 针尖对麦芒,没接触就剑拔弩张了起来。 花鑫走到温煦身边,等于站在钱毅的面前。温煦不慌不忙地拉开一把椅子,让花鑫坐下。 花鑫似笑非笑地跟钱毅打招呼:“钱老板。” “花先生,你的姓很少见啊。不是本地人吧?” 温煦有点搞不懂钱毅到底想说什么了。姓花就不是本地人?逻辑何在? 花鑫淡淡一笑:“到这边定居不过是两年多的事。” 钱毅“哦”了一声,听起来意味深长的。转而,钱毅问道:“你要找我谈什么?” “钱文东。” 话音落定,在场的人都惊了!其中,也包括温煦。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不是说只问杨俊和程双林的事吗?你开口就说钱文东,是什么意思啊? 钱毅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如常地反问:“你认识文东?” “我知道钱文东去年因车祸过世。” “既然知道,还谈什么?” 花鑫淡淡地笑了一笑:“具体些说,我想知道,钱文东跟杨俊是什么关系。” 第二颗重磅炸弹放出去,又让钱毅的脸色沉了几分。趁着这个机会,温煦的眼睛扫过周围几个人的脸,观察他们的变化。然而,这些人纷纷露出不解或是毫无兴趣的表情。 看来,这些人并不知道什么。温煦想。 钱毅将擦手的湿手帕叠的板板整整,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顺便拿了一瓶水,打开瓶盖的时候,垂眸问道:“花先生是做什么生意的?” “开了家小公司。”花鑫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 “哦?那可要请教一下贵公司的名头了。” 花鑫不卑不亢地说:“第三方调查公司。” 这名头估计没人听过,所以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搞不懂何为第三方调查,当然,钱毅也不懂,但是他可以问。 133 22 温煦一直好奇这件事,方才跟花鑫讨论的时候被岔了过去,这会儿想起来冷不丁地说出口,看到花鑫与杜忠波的反应好像有点惊讶,温煦忍不住乐了。︾樂︾文︾小︾说|花鑫在一旁不阴不阳地说:“跟汪厉喝酒的那位肯定没安好心,明知道汪厉要开车走,还让他喝了那么多的酒。”说道这里,咂咂舌,“汪厉下车的时候应该还是清醒的,怎么都不怕遇到查酒驾的?” 温煦看了眼杜忠波,犹豫了一下,才问道:“杜队长,这些事你不应该没想到,怎么没听你提过?” 杜忠波翘起二郎腿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斜睨着温煦,一旁的黎月夕开口说道:“他想到了。昨晚回家还念叨,死者喝了那么多酒,都不怕查酒驾?胆儿够肥啊。” 花鑫的目光落在了杜忠波的脸上,很明显是在问他——几个意思? 面对花鑫直戳戳的眼神,杜忠波照样当做没看到。他扭过头去,似笑非笑地看着温煦:“小温,你有什么看法?” “我?”温煦习惯性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怎么忽然想起问我的看法了?” “讨论嘛,各抒己见。说说。” 温煦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提出了另外一个疑问:“杜队长,汪厉的手机还是没找到,是吗? 杜忠波点点头。 温煦又问:“那你去电信局查过他的通话记录了吗?” “查过。一共六名联系人,经过排查都与案件无关。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把资料给你。“ 温煦摆摆手,说:“我不是想知道谁跟他联系过,我是想知道他有没有打电话叫代驾。” 在座的三位闻言又是一愣。继而马上反应过来,这小小不然的问题似乎也至关重要了。花鑫正经了许多,对杜忠波重复了一遍:“叫代驾了吗?” 杜忠波沉着脸,摇摇头:“至少在通话记录上是没有的。但是不能排除他用软件叫代驾,我回去就让人排查一遍。小温,你还想到什么了?” 温煦张张嘴欲言又止,杜忠波不耐烦他这个表情的,当即说:“痛快点,别婆婆妈妈的。” 温煦咂咂舌,站起身来,说道:“你排查过新开发区所有的酒店了吗?” 杜忠波再次点头,说:“一共十三家营业的饭馆、酒吧、都没有人见过汪厉,监控里也没有他。” 说到这里,杜忠波眼神沉了沉,忽然换了个话题:“汪厉跟穆渊在20:10分开,开车驶离化工厂南门。他喝酒的大概时间范围是20:10-22:00之间,也就是……” 没等杜忠波说完,花鑫便笑着挤兑他,“这点破事还用你分析?会数数的都知道,你能说点我们不知道的吗?” 杜忠波倒也不在乎被花鑫打断了自己的分析,继续说:“按照案发时间来算,汪厉停车,下车的时间应该是21:50左右。从化工厂南门到案发地点,开车需要三十到四十分钟。我们再把这个时间减掉,他喝酒的时间范围就可以缩短20:10-21:10。”言罢,他瞥了眼温煦,似乎不打算把下文说完。 温煦皱着眉头,抿抿嘴唇,思索了一番,才说:“不可能离开化工厂就开始喝酒吧?至少要等个十来分钟才合理。话说,距离化工厂最近的饭店在哪?” “不远。”杜忠波心不在焉地回答。 温煦摇摇头,道:“所有方位都确定了?” 杜忠波挑挑眉,正要说点什么,一旁的花鑫已经打开手机里的软件开始搜索:“从注册软件上看,最近的饭店距离化工厂有六公里,不过不是在北门。” 花鑫的话音刚刚落地,杜忠波晃着脑袋说:“这个不能算准的。还是得跑一趟看看才行。” 花鑫马上打了个响指,笑眯眯地说:“那就有劳杜队长了。” 其实,要查清距离化工厂最近的饭店很容易,可这份工作非常消耗时间,所以杜忠波决定把机会送给刑警队的新人,孩子嘛总是要锻炼的。为了让孩子们能够在任何时候扛得住风雨,杜忠波立刻拨打了孩子的电话,尽管孩子就差骂爹骂娘,他仍旧如世外高人给凡夫俗子打通任督二脉一般的狠辣直接! “明天上午九点前给我确切消息。”杜忠波说完这句挂断电话,将手机抛给黎月夕,黎月夕接到手里收好,顺便还低估了一句,要不要关机呢? 每到这种时候,花鑫觉得很不公平。凭什么杜忠波就有一堆小弟可以驱使,他手里只有两个人!这俩人一个不服管束,另一个自己舍不得,太不公平了,不是吗!?源于这种想法,怎么看杜忠波怎么不顺眼。 “你俩打算睡我这儿怎么的?”花鑫脸色一沉不满地说。 杜忠波朝着温煦昂昂下巴:“兔子之前用的那个碗呢?我要带回去。” 温煦眨眨眼,戳了黎月夕一手指头:“我家兔子怎么了?” 黎月夕面无表情地瞥了杜忠波一眼:“他错用兔子的碗吃饭,兔子就再也不用那个碗了,我换了好几个都不行。没办法才来拿以前的那个碗。” 温煦无奈地带着黎月夕去了厨房,花鑫抄起手边的沙发垫朝着杜忠波扔了过去:“猫碗你也用,以后你家卫生间别用马桶改铺猫砂吧!” 杜忠波嘿嘿地笑了起来:“我跟你说啊,这事够我自己乐半拉月的。兔子当时那表情你是没看见,委屈的哦,黎同学差点拿铲子抽我。” 黎月夕跟着温煦拿了碗回到客厅,温煦直对花鑫眨眼睛,其实他是想让花鑫叮嘱杜忠波两句,千万照顾好兔子什么的。但是花鑫理解成——这都几点了,快让他们走我们好谈情说爱! “碗也拿了,赶紧回去。”花鑫起身把杜忠波从沙发上扯了起来,推到门口。黎月夕乖乖地跟着到了门口。花鑫果断地把两个大灯泡扫地出门,回过头来朝着温煦比划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温煦翻了个白眼:“你怎么没跟他说兔子的事啊。万一他要是再用了兔子的什么东西,兔子一定会抑郁的。它现在已经抑郁了。” “你怎么不担心我抑郁不抑郁?” 温煦虚指了指花鑫,说道:“赶紧把案子结了,我要接兔子回家!” 这会还谈什么兔子、案子、花鑫几步跑到温煦面前,把人搂住,凑上去蹭蹭鼻尖。这一下,差点把温煦的魂儿蹭出来。 温煦还是没习惯跟老板这么亲密,可是又舍不得远离他一毫米的距离,努力让自己大方些,抚上胸膛,跟想象中一样的结实,温暖。 低沉的嗓音好像一根羽毛轻轻拂过,夜色幽深,一盏灯、一双人、投落在墙上的影子渐渐变成了一个…… 第二天早上,温煦的生物钟准时在六点叫醒了他,抻了个懒腰,趿拉着鞋,脚步轻快地走出房间。 七点半,温煦推开花鑫卧室的房门,本以为他还在睡懒觉,却看到花鑫穿上了白衬衫,正准备系扣子。 “你什么时候起的?”温煦走到花鑫身边,将挂在一边的毛衫衣挂拿了起来递给花鑫。 花鑫很愉快地靠上去,轻吻了温煦的嘴角:“早上好。” 温煦红着脸,腼腆地回道:“嗯,早上好。” 温煦想,已经开始谈恋爱了,是不是应该做一些以前不会做的事?起了这个心思,温煦放下手里的东西给花鑫系起了扣子。花鑫垂眸看着他,眼里荡开一层一层的浓情,像是初春的和风丝雨,又像是盛夏的艳艳骄阳。 温煦只管低着头做活,不敢抬起头跟那双眼睛对视。可如此一来,入眼的都是两片衣襟间的成熟身体。 花鑫的身体很好看,紧致的胸膛,码得整整齐齐的腹肌,随着一颗颗扣子被系好,一片春光也被掩了去,独留下领口的一颗,以及里面凸出的喉结。温煦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花鑫一直看着温煦,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红润,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会系领带吗?” 温煦假装一本正经地问:“穿这么正式,等会去哪?” “查案。”花鑫随后回答。 “查案还需要穿这么帅?”温煦脱口问道,是因为当真觉得有点古怪。 花鑫挑挑眉:“我很帅?” “你一直很帅。特别是穿白衬衫,贼帅!” 花鑫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捏起温煦脸颊上的肉,问道:“那你看,我能不能迷倒白月?” 温煦闻言一愣:“白月?你要要去见她?”见花鑫点了头,温煦的表情马上严肃了起来,手指飞快地解开了系好的扣子,“见她穿这么帅干啥脱下来,穿你平时剪草坪那身衣服。” “别脱啊。”花鑫抓住温煦的手,说:“今天的主题是美男计,你我总要有一个豁出去,我可舍不得让你去。” 温煦蹙着眉,反问:“真的假的啊?” “假的。你再怎么打扮,白月也不会看上你。所以……哎呦我去,你怎么说踢就踢?” 花鑫的实在话惹得温煦动了脾气,一脚踢中她的小腿,转身走了。花鑫捂着腿,一步一颠地追上去:“温煦,开玩笑呢,我穿成这样不是为了去见白月。温煦,你听见我说话没有?” 温煦在一楼朗声回道:“没听见!” 最后,花鑫还是穿的很正式出了家门,温煦也没再问他到底要去做什么一定要穿的这么正式。温煦关注的重点在,花鑫见白月是什么目的,对此,花鑫卖起了关子,让温煦猜一猜。 “爱说不说!”温煦猜了几次都落空后,半是赌气半是嘻哈地说。 半个小时后,他们到了医院,可惜天公不作美,今天白月轮休。温煦琢磨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或许应该催促老板赶紧把需要穿西装才能办的事赶紧办了。花鑫打开手机鼓捣了两下,说:“走着。” “去哪啊?”温煦一路小跑才跟上大步流星的花鑫,一直跟到上了车,自家老板也没说要去哪里。 “老板,你能吭个声吗?咱们到底去什么地方?”温煦抓着花鑫的手臂,追问道。 花鑫笑眯眯地说:“钓鱼去。” 温煦不会认为花鑫当真要去钓鱼,使劲捏了一下:“说明白点。” “今天早上,那个谁谁带着白月去水库钓鱼。咱俩也去凑凑热闹。” 这一刻,温煦的脑子里跑过好几种猜测,基本上都很靠谱,可是仔细想想又都不是很靠谱,归根结底,还是花鑫为什么一定要见白月。昨天不是刚刚查到汪厉贩/毒吗?难道今天不是应该顺着这条线查下去? 见温煦一副疑惑的表情,花鑫说道:“汪厉贩/毒估计是板上钉钉,那朱明海呢?你觉得他能干净吗?如果他不干净,那白月呢?现在,汪厉死了,朱明海昏迷不醒,我们能调查的人只有白月。所以,我必须见到她。” 温煦抓着花鑫的手慢慢放开,心事重重地靠在座椅背上。思绪飘远,有悲伤,有惋惜,还有恨其不争! 如果抛开白月涉案人关系者的身份不谈,温煦是很欣赏她的。情深义重,性格开朗,心胸豁达,这样的女孩子应该有个美好的未来才对。可是,白月偏偏选择了守护朱明海,甚至做好了为他送终的打算。如果朱明海就这样昏迷个十年八年呢? 想到这里,温煦又想到了钱文东的那个弟弟——穆渊。 穆渊也是个痴情的,白月深爱着朱明海,穆渊就不离不弃地爱着白月。要说不是一人家不进一家门吧,好像也不对。可这俩人对待感情实在太像了。如果,有一天白月昏迷不醒,穆渊会不会也等她到天荒地老? 这样的两个人会有好结果吗? 作者有话要说:猛虎扑地式道歉,忙的。 有时间就写,没时间只能断。还爱着这篇文的亲继续攒着吧,年底再看。 154 43 副会长在花鑫等人离开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加湿器依旧在运作,喷出稀薄的白气,靠在墙边的小桌上,咖啡机刚刚煮好一壶香浓的咖啡。 小七盘腿坐在沙发上,腿上放着他惯用的笔记本。副会长走到旁边坐下,看了眼茶几上摆着的银色托盘,上面有一只被踩坏的手机,一块男士手表,以及一张什么字都没有的白色卡片。 这些东西都是在09尸体取下来后经直接送至办公室的。 “怎么样了?”副会长问道。小七不乐观地摇摇头,说:“这事你直接让技术部做比我快。”他真的很希望副会长会接着话茬儿把这些任务转交技术部,但副会长什么都没说,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小七在心里哀叹了一声,看来,老副连技术部都信不过了。其实,小七很想问,现在除了我们这一组人,你还信得过谁? 副会长这人不能说他老谋深算,心思缜密倒是比较适合他。有些问题,花鑫或小七,乃至杜忠波只需要考虑事件的某些片面性就可以,没必要顾全大局,因为顾全大局这种事是老副的责任。 所以,为监理会操碎了心的老副先生,一般人不敢惹的,因为他真的很辛苦。 小七知趣地没有继续讨论下去,很聪明地直奔主题。说道:“手机里的芯片和电话卡都被拿走了,我能查到的不多。目前为止,我只知道他的手机被窃听过。还有手表,不知道什么时候装了跟踪定位系统,这种技术显然不是我们的。我没办法告诉你,装这种系统的人是谁。”老副沉思片刻了,说:“有没有发现跟姜璐相关的线索?”小七抿了抿嘴,手指犹豫了一会儿,才点下回车键。 小七:“姜璐的指纹出现在四处。一,09的面部颧骨、二,上衣里怀口袋上、三,09的大衣领子上、四……”小七的看图说话戛然而止。 副会长看到电脑上的图片已经知道,第四处是09的致命伤。难怪黎月夕看到姜璐的时候,她的手上还有血迹。 副会长这样想着。 “小七……”副会长关掉了笔记本上的图片,以一种我们来聊聊天的口气,说, “你觉得是姜璐杀了他吗?”小七咂咂舌,自嘲地笑了起来,说:“从主观角度说,目前为止她的嫌疑最大。要从客观的角度来说,她的嫌疑更大。”这个回答倒是让副会长感到些许的意外,诧异地瞥了眼小七:“为什么这么想?”小七苦不堪言,却又不能不说:“因为我知道一些你们不知道的事情。”看到小七为难的表情,副会长明白了一点什么。 为了让倾诉人能够少一些自责,他露出了微笑,低声问道:“说来听听。”小七合上了笔记本,这预示着将要说的事与案子无关。 本来,的确与案件无关,然而这一点必须建立在09还好好活着的基础之上。 小七:“09,他喜欢姜璐快三年了。”心思缜密的副会长足足愣了三秒,才难以置信地反问:“09喜欢姜璐?” “对,要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对姜璐死心塌地的?”小七翻了个白眼, “不管姜璐提出多荒谬的要求,09都能办到。我也是在一起偶然的机会下才知道这事,09让我帮他保密。”说到这里,小七笑了:“我只是个技术人员,分析案情的事是花鑫他们的工作。我说这些,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花鑫知道这事吗?”副会长显然已经把这件事放在了心里。小七点点头:“我也是在一小时前才告诉他的。”于是,副会长本来很放松的眉头又紧了起来,缓缓起身走到墙角调制了两杯咖啡,分给小七一杯之后,端着自己的咖啡杯,一边搅拌着一边在房间里踱步。 这种以龟速在限定范围内来来回回的模式,不是在想什么,就是在想什么。 看样子很苦恼啊。小七放弃了跟他一起讨论的意图,只等着下一个命令。 副会长在办公室转了几圈,打通了脑袋里的任督二脉,豁然开朗:“09盗取笔记本是为了姜璐。姜璐图谋着什么呢?09要么是为了保护她被杀,要么是被她杀了灭口。换言之,09的死于姜璐脱不了干系。这件事我是压不住的,只能开部长会了。”小七刚刚打开笔记本,闻言手上的动作一滞,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副会长:“要开部长会?那姜璐还有活路吗?”副会长的脚步慢了下来,抿了口咖啡,似自言自语地说:“我想不到最好的结果,最坏的结果就是送去‘孤地’。”小七顿时火了! 可是,他不比花鑫,不能在副会长面前发脾气,耍性子,他能做的只是守着本分,婉转地提醒老板的老板:“你们不怕她变成第二个吴菲吗?”听见那个名字,副会长刚刚打通的任督二脉瞬间堵塞,脑仁儿都跟着疼了起来。 揉了揉太阳穴,苦恼地说:“财务部部长不在本市,要五天后才回来。部长会议是一定要召开的,你回去告诉花鑫一声。”小七挑挑眉--这是暗示他们,想要挽救姜璐,必须在五天内查清事实真相。 哦,难怪花鑫急着抓白月归案,原来还有这么一茬儿等着呢。几乎在想清楚的同时就收起了笔记本。 小七一脸严肃地说:“好好休息,我回去工作了。”副会长点点头,没做声。 小七走后,副会长给技术部打了电话,问魏部长部里最信得过谁。魏部长毫不犹豫地说是罗建。 副会长当即翻了个白眼,让他再找出一个人来,魏部长支支吾吾半天,才怯懦地问:“您想要达到什么效果?” “打死也不能说。”魏部长苦哈哈地呵呵两声:“那就只有我本人了。”副会长直言,马上到我办公室来。 把09的设备问题交给魏部长本人去调查,应该是万无一失的,只怕对手做的太干净,什么都没留下。 在副会长绞尽脑汁用排除法摘选自己最信任的人的时候,花鑫一组人已经跟b组组长接上头了。 按照b组组长的指引,赶往城西一处非常奢侈的别墅区。花鑫翻阅着电脑上对‘天伦’别墅区的介绍,直咂舌:“郑俊胜住这儿?真是中隐隐于市啊。”温煦好奇地探头去看:“这的房子很贵?”花鑫举了一个非常有说服力的例子:“比咱家房子还贵。”温煦朴实地叫了一嗓子:“真有钱!”于是,问题来了。 一个没了工作又失去双腿的中产阶级屁民哪来的钱买这么贵的房子?坐在后面的杜忠波啪啪鼓起了掌,打开冷吐槽模式:“我就说怎么找不到他呢,原来是当了有钱爸爸的干儿子。”温煦直巴愣登地说了句:“搞不好真的认了个干爹,毕竟见义勇为过的。”杜忠波乐得肩膀直颠儿:“这样的干爹请给我来一车!”花鑫挤兑他:“你不就是这样的干爹嘛。来,给你干儿子打个电话,我有事找他。”这话干爹不爱听了,撇撇嘴,说:“几点了还打电话?他早睡了,有事明天请早。”花鑫回头正儿八经地说:“你儿子闺女明天都不用起早,我这事重要。再说,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杜忠波嘴上一百个不乐意,可最终还是给黎月夕打了电话。 黎月夕说了声等等,杜忠波就狠狠白了花鑫一眼。花鑫就势抢过他的手机,大约过了三五秒,听到黎月夕说:“小语没受着什么惊吓。临睡前让我给她讲七个小矮人大战阿拉丁的故事。你到底给她胡编乱造些什么啊?这样对小孩子不好的。” “我是花鑫。”花鑫说话的时候别有深意地看了眼倒车镜,杜忠波在后面扭头看着窗外,假装满不在乎的样子。 黎月夕听说是花鑫,马上换了语气:“花先生,有什么事吗?”花鑫:“等一会儿我会让罗建发给你一个文件夹,里面有几个人的照片和档案,你要记住他们的长相以及每个人的基本情况。从明天开始,每隔两天会有人给你发文件,说明这些人的变化和动向。我需要你做的是一旦察觉到任何可疑的现象,马上告诉我们。”黎月夕沉默了片刻,才问:“什么是可疑的现象?”花鑫:“所有不合乎你所认为的合理的问题。”这个真不是很好理解啊,花先生! 杜忠波早在后面听得不耐烦,伸长了胳膊拿回自己的手机,说:“就是说,以你的看法分析为标准。”黎月夕:“哦,明白了。没问题的。”看看,就这么简单的事。 瞧瞧你那个费劲!温煦戳了戳花鑫的肋下,诚恳地问:“你让月夕做那些干什么?” “因为我看见有一个人的行为很奇怪。”花鑫打转方向盘让车子驶入侧路,远远的,可见天伦别墅区的大门亮着通明的灯,宛如不夜城的售票口。 杜忠波和温煦同时问道:“你什么看见的?”花鑫把眼镜摘下来,递给了后面的杜忠波。 杜忠波纳闷起接过,戴好,吓了一跳:“卧槽,什么玩意儿!?” “同步影像传输。”花鑫朝着别墅大门加大了油门,性能绝佳的车子嗖嗖嗖地跑,跟火箭似的。 后面戴上眼镜的杜忠波完全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左眼看到的是正常画面--温煦对着他瞪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珠子;右眼看到的是昏暗房间里,马威和一个板寸头男人一脸焦急地说着什么。 这是要精神分裂的节奏!花鑫在踩住刹车前叮嘱了杜忠波一句:“盯紧点,有问题大喊三声‘臣妾办不到啊’。”话音刚落,车子停在距离别墅大门约有两百米的路边。 杜忠波不乐意地问:“看你这意思,是不打算让我下车了?”花鑫显然是懒得解释,温煦只好替他说:“留个后手总没坏处。再说,你还有个刑警队队长的身份,万一等会儿跟什么人冲突起来,过后你不好解释。”花鑫嘴毒,心思却是格外的细腻,他的问题就是懒。 杜忠波承了花鑫这份好意,开了车窗对远去的花鑫小声喊:“陛下,臣妾要活的啊。”也不知道花鑫听见没听见,反正他半点反应没给后面车里那位。 温煦再一次发挥助手的本能,提醒道:“老板,你臣妾说要活的。”花鑫:“朕像是随便杀人的昏君吗?”温煦抬头看了看夜空,又摸着下巴琢磨了一番:“那您什么时候搞得影像同步传输这一手呢?能跟本宫说说吗?陛下!”陛下略紧张。 眼看着走到大门口了,花鑫才压低了声音,假模假式地说:“等抓了人我详细跟你讲。”这时候的花鑫是非常严肃的,甚至还流露出一丢丢的威严! 温煦特意好好瞧了两眼,随即冷哼一声:“我看出来了,你就是掐着这时候透露给我,我没空刨根问底,等我有空了,心里也不怪你了。这也算厚黑学?行啊老板,都用到我身上了。”花鑫面色一沉:“怎,怎么,怎么说你男朋友呢?”温煦:“你磕巴什么?”花鑫眼睛一瞪:“我冷,行吗?”温煦卸下了兴师问罪的本宫脸,笑眯眯地握住了花鑫的手:“这边是风口,快走几步就好了。”于是乎,温煦还是心疼花鑫,这篇儿揭过。 于是乎,花鑫打算让他知道的越晚越好的目的也达到了。又走了三分多钟到了别墅大门口,从里面的保安室出来穿着保安服的中年人,对花鑫点点头,打开了大门的电子锁。 显然,这里的保安势力已经被监理会渗透。对此,温煦已经见怪不怪了。 假保安指了指院落深处,说:“直走到头左拐,有人接应您。”花鑫的脚步不停,径直走过保安室。 温煦紧跟在他身边,再也没有插科打诨,再也没有谈情说爱。肆虐了大半夜的风雪已经偃旗息鼓,只有不甘寂寞的零星雪花懒洋洋地洒落下来,行路两旁的大树挂满了白雪,沉甸甸的压在枝桠上,摇摇欲坠。 平坦的路早已被积雪覆盖,乍一看像是铺了层厚厚的洁白地毯,鞋子踩上去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 如果不是需要执行任务,温煦很想停下来好好欣赏一番夜月雪景。很快,他们走到了小区深处,果然看见了有人站在大树旁边。 那人瞧见他们了,走出树下阴影,连点头致意的动作都没有,直接朝着更深处走去。 花鑫和b组组长碰了面,b组组长说:“确定了,就是郑俊胜。白月是十分钟前进去的。”花鑫想了想,处于谨慎,问道:“小区的监控系统都搞定了?”见组长肯定地点了头, “三个出口安排人了吗?” “都安排好了。”组长指了指三个方向, “就等你们来了。”花鑫抬起头看了眼别墅唯一亮着灯的房间是位于二楼南面,从正门进去,要消耗至少两分钟的时间。 两分钟对于白月来说足够逃离别墅,但是对郑俊胜来说,太紧张了。组长似乎等的不耐烦,吸了口寒冷的空气,再一次请示:“现在就行动吗?我让人直接突破二楼。”温煦抢先道:“先别急。你说白月进去才十分钟?那之前一个多小时她干嘛了?” “满大街绕弯儿。”组长如实回答。温煦挠挠头,自语:“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呢。”花鑫的眉头也蹙了起来,忽然说:“他们不在二楼。不管郑俊胜和白月因为什么迟迟不见面,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们都堤防对方。郑俊胜不能行走,他不会在二楼跟白月谈。万一出了什么事,他就是瓮中之鳖。”b组组长八成是被冻僵了思维反应,大脑没能及时解析花鑫话中的意义。 温煦可是风里雪里走过来的硬汉子,从花鑫的分析中敏锐地抓住了自己认为不对劲的疑点。 “老板。”温煦抓住花鑫的手腕,语气有几分紧张, “白月甩了穆渊之后在大街上绕了一个多小时的弯儿,这不合理。如果她的目的是要找郑俊胜报仇,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过来?退一万步讲,假设她不想杀郑俊胜,而是另有所图,也没理由给自己一个多小时的空白期啊。如果,我是说如果哈--一小时内警方决定抓捕她,她什么计划都白费了。” “她知道警方不会抓她,所以肆无忌惮。”花鑫不等温煦的话音落地,紧跟着道出结果来。 于是,疑问如雨后春笋般一个个冒了出来。可惜的是,他们没有充沛的时间逐一分析。 温煦回头看着别墅二楼的灯光,暖暖的,令深夜奔波的人心生想往。他们想要的人就在前方不足二十米的别墅里,只要冲进去把人五花大绑带回监理会,想要知道什么都是唾手可得。 然而,越是顺利温煦越觉得不安,特别是白月的一小时空白期,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温煦咂咂舌,不甘心地问:“组长,问你个事。你跟踪白月那一小时里,她都去过什么地方?”b组组长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如实汇报:“在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书店里溜达一圈、路边摊吃了碗米线、游乐场大门口站了一会儿、电影院里面买了被爆米花、最后到一家福利院门前看了一阵子。”花鑫和温煦齐刷刷地歪着脑袋听完了组长的如数家珍,末了俩人相互瞧了瞧。 温煦蹭蹭鼻涕,试着说:“我怎么觉得……她在约会呢?”b组组长提出不同意见:“约会怎么会跑到福利院?这个有点扯了。”花鑫摆手打断了组长的反驳,眼神坚定,说:“她和朱鸣海都是在福利院长大的。”温煦的脑袋嗡了一声--糟了,这是要同归于尽的节奏啊! 突然,花鑫动了起来,像是一只捕捉猎物的黑豹,直奔别墅大门。等组长和温煦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跃起单手扒住了高高的围墙! 组长在心里咆哮--卧槽怎么说跑就跑?幸好我掐断了围墙上的通电系统,要不你就变成了糊家雀了! 温煦来不及跑上去揪住花鑫问出个一二三来,只能凭着猜测预计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他一把揪住组长的衣襟,说话跟机关枪似的:“前后左右盯紧了,不能让人靠近。”言罢,也跑向别墅大门。 温煦自认没有花鑫翻墙越瓦的本事,只能等着b组组员给他开门。而这时候的花鑫已经冲进了别墅内。 花鑫在踏进客厅的瞬间脚下传回噗叽噗叽的声音。厚厚的靴子隔绝了满地的水,只能从声音上辨别出,地面有很多积水。 触目所及的客厅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四处弥漫着令人极度不舒服的气味。 有点甜,还有一点酸臭,闻到气味,眼睛辛辣,呼吸困难。花鑫心里咯噔一下! 这种气味他太熟悉了,如果罗建在这里,会更加熟悉,毕竟蜂巢事件中就是这种气体导致人们剧烈的咳嗽、流泪、呼吸困难、抽搐昏迷。 那些好像qq糖一样的半透明物质,遇到水就会挥发出这般有毒的气体。 这一刻,花鑫当真很想爽快地骂两句粗话--奶奶的,终于找着根儿了! 花鑫赶忙捂住口鼻,走到最近的一扇窗前,打开它!冷风吹了进来,让他在瞬间昏沉的大脑清明许多。 温煦摸着黑紧跟着走进屋子,被熟悉的气味打了个跟头,急忙先后退去。 花鑫回到门口位置上,说道:“把所有窗户都打开!”又指着跟在温煦后面的组长, “捂住口鼻跟我进来。快!”b组组长越过温煦死死抓住了花鑫:“我有招!”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来,从里面取出叠成四方形的口罩,直直递给了花鑫, “一次性的,有效时间十分钟。”支援部的人,随便拎出来一个都可以称为 “百宝箱”。花鑫没时间感谢,把口罩戴好,转身冲了进去。这时,其他组员也拿出自己的口罩给了温煦。 温煦一边戴口罩一边说:“有口罩的跟我进去,没有的在外围注意警戒。联系医疗所,让他们做好准备。”组长愣了愣,扭头盯着自己的组员:“傻看什么?把口罩给我!”一楼,算上卫生间和厨房是四室一厅,花鑫适应了黑暗的环境,率先走进了主卧室。 温煦也去到左边的房间。支援部小组的组员立刻散开,每个人负责一个区域,在不足三十秒的时间内确认一楼没人。 花鑫从主卧室出来,跟温煦打了个照面,眼神碰到一起,同时迈动脚步。 但,他们没有往楼上走,而是朝着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去了。两个人的脚步声在楼梯上踩出了脆生生的动静,如果郑俊胜或者白月还有行动能力,此刻一定会想办法自保。 但,整个地下室没有任何声音。地下室很小,是用来存放各种杂物的。 花鑫打开室灯,第一眼便看到对面墙上开了一扇门。金属门,指纹锁,紧闭着。 155 44 地下室的光线算不上很好,也算不上不好。霉迹像是拔地而生的扭曲的植物,沿着壁纸朝着天花板张牙舞爪,码在在墙角的瓦楞箱整整齐齐的散发着阵阵令人不爽的气味。 温煦有注意到脚下的地板,几块地板支棱起来,说不定哪一步踩就出让人牙酸的声音来。 温煦这个在谋杀圈里行走了一段时间的新司机也有了些判断,这地方很适合干点见不得人的事,却不适合杀人灭口或者被人灭口的事。 温煦紧跟在花鑫身边,手机上正在运行的声波探测仪只有一点点微弱的反应。 他忍着喉咙间的不适朝着花鑫蹙眉摇头,因为情况古怪而示意不要鲁莽。 都这时候了,就不要矜持了。老板嘛,总是需要率直的时候非常率直。 花鑫撩起外衣,衣摆向后飘起,手往腰上摸去。温煦就站在他后面,被这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迷了个七荤八素,脑袋一拧轴,忽略了自家老板这个威武帅气的动作正是武斗开场的第一锣。 花鑫朝着密码锁扣动扳机!温煦还沉浸在粉红泡泡世界里的三魂七魄被硬生生拉了出来,地下当即一声吼——你啥时候带了枪! ?花大侠对准房门提脚一记狠踹,后面的人顾头不顾尾,只能跟着往黑灯瞎火的屋子里冲。 眨眼的功夫,三四束光亮齐刷刷照了进去。借着强光的照明,温煦目瞪口呆地看着卷缩在地上的人——郑俊胜! 花鑫的目光只是扫过郑俊胜,随即极快的打量过整个屋子的情况。大小约有二十五平米,举架不足一米五,一排金属长桌上空空如也,轮椅翻到在一边。 在这个被密闭的房间里,能喘气的只有郑俊胜,前提是还活着。花鑫走到郑俊胜身边蹲了下去,手摸到颈动脉顿了几秒,再托住郑俊胜的双肩,把人放平。 郑俊胜的手指忽然勾动了一下,这一刻,温煦,包括其他人整整齐齐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郑俊胜的身上插了五把刀!命悬一线的人已经失去了感知外部世界的能力,身体发自本能地痉挛着,殷红的血从伤口里溢出来,惊心触目。 花鑫的脸色非常阴沉,忙脱下外衣给郑俊胜盖上,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对郑俊胜说: “坚持住!”人还活着,就代表有生还的希望,温煦转头吩咐组员:“联系医疗所,准备抢救。”组长从最后面挤进来,眉头皱得紧紧的,说:“你们带人先走,我善后。”话音未落,马上有两名组员上前小心翼翼的开始移动郑俊胜。 花鑫站在一旁叮嘱:“直接抬到我车上,能不能挺到地方还两说。”温煦上前一步抓住花鑫的手臂,急切地问:“怎么不见白月呢?”花鑫摇了摇头,说:“肯定是跑了。为了给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她才会下这五刀。”温煦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五处内脏都偏移了一点点,虽然狠毒,却不会马上要了郑俊胜的命。白月料定了我们会救人。”为了争取时间,这女人真够狠的! 温煦是了解的花鑫的,从他一番话中听出了另一层意思——显然,他们都被白月摆了一道。 白月柔荑般的小手这一次算是狠狠打了他们的脸,自家老板不生气不恼火才怪! 其实,耿直又擅长多愁善感的小温先森也憋了一肚子气,毕竟好几个大老爷们都没摸清白月的底牌,本以为她是来跟郑俊胜做最后的了断,却没想到,她来了个开放式结局! 温煦想都没想,转了头大声对几个组员说:“你,还有你,跟我去抓捕白月!我就不信还真能让她套圈里去。”不成功便成仁的冲劲儿从温煦的身上喷薄而出,感染了两个没有口罩的组员,顿时也变得杀气腾腾起来。 花鑫站在原地,头不抬眼不睁,一伸手薅住温煦的衣领把人掳了回来。 温煦踉跄了两步,回过头诧异地看着花鑫,本着俩人平时了解的程度和腻歪劲儿,觉得可以看出个子午卯酉来,没想到看到的是花鑫不怒自威的神情。 温煦把涌到嘴边的 “干啥啊?”三个字省略掉两个,最后一个还改了音,怂卸了身上的力气,朝着花鑫 “嗯”了一声。花鑫搞定了自家要冲出去的小助理,回过头来严正地说:“尽快把所有的毒气处理干净,不要影响到周围居民。物业那边做的利落点,别留下什么蛛丝马迹。搞定了,你们小组马上返回总部。”说着话的功夫,冷飕飕的眼神瞥向小组组长。 组长猛地折弯了腰,九十度角深鞠躬:“对不起,是我们疏忽了,没看住白月。”花鑫没接着茬儿,径直朝外面走去,路过组长的时候使劲拍了一下他肩膀,组长一闭眼,没得到万事皆空的解脱感,只听见花鑫已经离开了地下室的脚步声。 时间不等人。不论是一层客厅里飘荡着的有毒气体,还是命在旦夕的郑俊胜,金蝉脱壳的白月,甚至是花鑫温煦等人,急需的都是时间。 组员们的行动是迅速的,这让温煦想起电影里那些身穿黑衣的专门为皇族铲除敌人的高手们。 花鑫就站在身边,脸上的表情一直阴沉着,等组员将郑俊胜安置在车里,才招呼着他上了车。 温煦将保险带拉出来,并没有系好,试着说服自己的男朋友:“让他们送回去就行,咱俩可以去追白月。”花鑫一言半语都没回温煦,发动汽车朝着远处驶去。 温煦在心里着急,去医疗所一来一回就要消耗不少时间,万一白月跑了怎么办? “跑不了。”花鑫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痛痛快快地给这事定了性。但是,他并没有让事情的进展如说得那般简单粗暴,而是提出另外一个问题, “你现在还可怜她吗?”温煦刚刚系好安全带的手猛地一顿,目光在与花鑫眼神接触到的瞬间,又转了回去,定睛看了一眼躺在后面的郑俊胜。 白月并没有要了郑俊胜的命,至少给他留了口气儿。可在温煦看来,五刀后的一口气远不如一刀就要命来的爽快,决绝。 白月这是恨到了什么程度,才会让郑俊生在世界上苟延残喘?郑俊胜,一个因为善良正义而遭遇不幸的好人,他没有得到荣誉和赞美,而是成了一个毒贩,命悬一线。 以前,温煦是想不通的,现在却如醍醐灌顶一般,豁然开朗了。当你站在物欲横流的繁华都市中,口袋里只有买一个面包一瓶水的钱,还谈什么自由? 看着别人家的孩子有新衣穿,可以去高级补习班,而你的孩子回到家里必须帮忙做家务的时候,还谈什么未来? 有些人就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还未睁开眼睛就可以享有最好的资源。 羡慕、嫉妒、无济于事,欲望从灵魂深处流淌着鲜血呐喊——为什么我不行! ?现实不会在乎你为什么如此贫穷,它只会时时刻刻提醒你,你是贫穷的,你处在社会底层。 想要翻身你必须做点什么。至于做什么,那是你自己的选择。用灵魂去交换魔鬼的契约变得富有,天底下有数不清的人愿意这么做。 曾几何时,他也是险些将自己的灵魂交给魔鬼——为了给奶奶筹手术费,打开保险柜。 但,在关键时刻阻止了自己。温煦越想心里越是憋闷,冷不丁地开口说:“不对!”花鑫没想到他没头没脑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什么不对?” “这个世界上还是穷人多,对?”温煦问道。花鑫点点头:“应该是。”温煦挺了挺腰板,一本正经地说:“比郑俊胜委屈,比他穷的人很多,但不是每个穷人都去做了毒品的。我承认,贫穷会引发犯罪,但是我也相信,人性本善。”言罢,深深吸了口气, “我奶奶养活两个孙子,我们最穷的时候要靠村子里人接济。可奶奶还是教育我们,人要走得正,站得直。钱包空了不可怕,可怕的是你给钱包下了跪。”这与之前的问题相差甚远,可两个人都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心情。 冷场的尴尬让行驶的声音加倍轰鸣,花鑫顾不上车后面还有个奄奄一息的人,他握紧了温煦的手,声音有些沙哑地说:“为什么从来不跟我说这些?”是我们还不够亲密吗? 温煦镇定地摇头。电光火石间想了太多,所以不能就这么浮皮潦草地说出来,而此时此地也不是平心静气好好谈一谈的时候。 稳了稳情绪,言道:“老板,我们尽快抓住白月……至少,在牢里她能睡个安稳觉。”温煦是怎么了? 花鑫能感觉到他心里有话不说的郁闷感,甚至看到了方才欲言又止的表情。 温煦从来不会这样,心里的结打不开,总是会来问自己——老板,我想不明白。 一直依赖自己的人忽然要自立门户了,花老板略有些心烦意乱。 “温煦,你是不是想跟我说点什么?”花鑫不甘心地问。正所谓关心则乱,花鑫很完美的演绎了其中含义。 温煦抿了抿嘴,还是说了哽在喉间的疑问:“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总是劝我不要对这案子里的人有太多同情,可是我觉得,你对郑俊胜的态度不一般。”花鑫哑然失笑:“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温煦一扭头,严肃地说:“今晚。”今晚,你反常的放过了白月的行踪。 聪明人之间说话,点到即止。花鑫的眼底闪过一丝忧郁,随即沉默留下来。 像所有热恋中的人一样,花鑫的沉默让温煦很失望,他勉强地笑了笑,说:“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不是特别想知道的。反正你怎么做都是对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压死骆驼的稻草,差点要了花鑫的老命。 放下车窗让冷风吹进来,缓解缓解乱成一锅粥的脑袋。说着说着就把自己绕进去的花老板再一次发现小助理真的拔高了几个段位,特别的不好应付。 不好应付也要应付,毕竟是准备过一辈子的人。花鑫深深吸了口气,长长的呼了出来。 这是要 “交代”的信号!温煦的心因为不知道接下来会听到什么而提到了嗓子眼儿,腰板都有些僵硬了。 “温煦,你想多了。”花鑫平和地说, “我不是给郑俊胜什么特殊待遇,而是……”那个身影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花鑫定定神,先是后悔坦白的太快,转而又搁下了这个念头。 该说的早晚要说。花鑫:“其实,曾经有个人也把命豁出去救了我,结果却比郑俊胜还惨。”温煦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花鑫,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可理智在不停地告诉自己,稳住啊! 温煦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试问:“我是不是不应该问那个人是谁?”这问题倒是又幼稚又可爱,只是时间不对,地点不对,气氛也不对。 花鑫的眼神又黯淡一些,苦笑道:“结案的,我会告诉你的。”这叫什么事啊? 温煦挠挠头,嘟囔着:“早知道不问你了。”早知道就不如和如何的事多去,我若早知道咱俩有今天,当初就守身如玉了。 只可惜,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往往都是没机会再弥补了。温柔的花老板还是很体贴的,伸手摸了摸温煦的脸,安慰道:“都过去了,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嘛。”真的挺好吗? 可是,方才你的眼神真的很悲伤啊。如果仅仅是说出故事的开篇就让你这样难过,我真的可以选择不知道。 温煦的演技真的很烂,假装满不在乎的撇撇嘴,看上去只会让人忍俊不禁,看得花鑫心里边酸酸甜甜的。 这样体贴的恋人,不珍惜就是白痴傻逼二百五!最差演技获得者还在继续伪装自己,故作赌气地说:“那白月呢,你真不怕她跑了?”花鑫就坡下驴,挑挑眉,笑道:“放心,我做事一向会留个后手。”后手? 什么意思……想到这里,温煦打通了脑子里的任督二脉,兴奋地叫了起来:“杜队长!”于是,问题来了。 在小区外蹲坑的杜队长真的会遇到白月?这比中大乐透还难?温煦:“老板,万一他没发现白月呢?”花鑫:“他会的。”温煦:“为什么啊?”花鑫:“因为他是杜忠波,到现在还让你忌惮的刑警队长。”我勒个去,这理由太有说服力了! 说曹操曹操到,花鑫的话音刚落,杜忠波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英勇狡诈,直觉堪比上帝视角的杜队长老成持重的先笑了两声,问道:“你猜,刚才我看到谁了?”花鑫则是一脸嫌弃地说:“白月。”杜队长叹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既然 “后手”开始发光发热,花老板自然要给他创造机会鞠躬尽瘁。当说到白月给郑俊胜留了一口气的时候,十来年的老警察急忙问:“凶器都收好了?”花鑫瞥了温煦一眼,温煦点点头。 花鑫说:“收好了。” “这就算齐活了!”杜忠波兴奋地说, “搞完监理会这边,我就能带白月归案。”花鑫提醒道:“现在还不是开香槟的时候,你要盯紧她。”杜忠波:“抓不到她算我输!”在杜忠波玩笑似的立下军令状的同时,一直坚守在化工厂外的罗建在无关信息处理程序中,发现一封下午七点来自梁工的工作小组邮件。 邮件内容是:xw3项目工作地点定在高危三区,组长梁工,组员有某某、某某某……穆渊也在其中,作为梁工的特别助理,穆渊有自己的工作室。 明天早上9点之前所有小组组员报道,穆渊还要找梁工拿到工作室的钥匙。 关掉邮箱页面的瞬间,罗建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又打开了邮件。他不知道究竟是哪一个信息点触发了脑子里的警报器,好在他不只有一个脑子。 将邮件中几个主要信息单独列出来,输入电脑搜索引擎……凌晨两点,夜深人不静,在深山中的密林里总是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这一趟,那一趟,特别是围绕着研究所所在的位置,魑魅魍魉的影子一闪而过,不知道隐藏在哪个角落里了。 医疗所某间手术室的门前,温煦一手汉堡,一手咖啡,正在大杀四方。 花鑫站在旁边讲电话。手术室的门开了半边,医生走了出来,叫道: “过来商量商量。” “你先把他们扣下,等我过去再说。”花鑫草草讲完电话,转身走到了医生面前, “什么事儿。”医生摘掉了口罩,表情严肃:“郑俊胜的情况很不乐观,除了他身上的几处刀伤之外,我发现他中了一种毒,这种毒素我们从来没见过。”温煦的心咯噔一下,问道:“救不活了?”医生说:“我要找你们商量的就是这件事。接下来的一小时是抢救的黄金时间,错过这一小时,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他;如果我们在一小时尽全力抢救他,他至少要有半年的昏迷期。我知道你们急着破案。所以怎么办?要线索,郑俊胜去见阎王;救下他,半年后再审。这是什么见鬼的选择题?温旭不知所措的看向花鑫,花鑫也是一脸的困扰。医疗所的医生并不需要为案件进展而苦恼,所以可以坦诚的表达看法:“站在监理会成员的角度来看,这个人所犯的罪,无论是在监理会还是交给警方,枪毙他八个来回都够了。我们有必要抢救一个死刑犯,错过最佳调查时间吗?”不对,这是不对的。 可是究竟哪里不对温煦又搞不清楚。劳心费神的医生在这时候把话锋一转,沉声说道:“但,首先我是个医生,站在医生的立场,我有责任抢救他。这跟他身上背负的罪恶无关。” “真的没有第三种选择了吗?”温煦下意识抓住了医生的手腕,眼巴巴的看着他。 医生遗憾的摇了摇头。 “老板!”温煦想要说出心里话,因为有些笨拙而不得其法,终究还是焦急地叫了一声花鑫。 花鑫比温煦还要头疼!郑俊胜牵连的不止是白月,监理会急着抓住郑俊胜,更大的原因是要查清他与双弧组织之间的牵扯。 可以说,郑俊胜是个非常关键的人物。时间不等人,医生催促道:“花鑫,我没有多少时间,你必须尽快作出决定。花鑫使劲儿拢了一下头发,将卡在喉间的一口浊气长长地吐了出来。肯定地说:“救人!” “救人”两个字,在温煦的心里炸开了一朵人性之花。跳起来抱住了花鑫的脖子,喊着:“老板,我就知道你会选择救人。”花鑫假装有些嫌弃温煦这鲁莽的行为,手却搂上了温煦的腰,嘴里例行公事的念叨着:“应该的,应该的。”前一秒还被伦理道德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医生,忽然被一堆粉红泡泡挤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越看眼前这俩人越觉得碍眼,很嫌弃地说:“全监理会的人都知道你们俩在谈恋爱,别再得瑟了。”温煦满脸通红,放开了花鑫,捏着鼻子,尴尬的呦。 花鑫假模假式地埋怨:“怎么都知道了?谁的嘴这么快。” “该干嘛干嘛去!”医生回退手术室,将嘚瑟情侣档关在门外。 156 45 郑俊胜一直活在温煦的逻辑分析中,从一条条线索,一次次推论走到现实,在鬼门关门口打着转儿。 这算是支付良心债的利息吗?温煦想。其实这挺好的,郑俊胜能活下来,温煦的内心觉得舒坦很多,就像暴风雨后短暂的蛙鸣鸱叫,平静而单调,正义与邪恶暂且偃旗息鼓,为下一次较量蓄势待发。 只要这个世界还在运转,争斗永远不会停歇。山上的风总是要比市区里的大些冷些,一把火都点不燃的寒冷今夜是撒开欢儿地耍了起来,把山间的犄角旮旯都扫荡一遍,大大咧咧盘旋在山谷之巅。 有人站在那里,手里拿着高倍望远镜,冻得发紫的嘴,靠近领口的通话器,尽量口齿清晰地说:“他们找到了郑俊胜……只有郑俊胜。” “老板,是不是你的手机一直在嗡嗡嗡?”温煦指着花鑫挂在手臂上的外衣口袋,说。 花鑫翻了两个口袋才找到不知道嗡嗡多久的手机,看了眼号码,一脸郁闷地抱怨:“罗建就不能在正常时间给我打电话?”温煦习惯了,顺口说:“这么晚肯定是有事的。”花鑫哼笑了两声:“现在看到他号码我就脑仁儿疼。”温煦笑道:“浑身疼也要接的。”花鑫翻了个白眼,接听罗建的来电。 罗建的语速有点快,导致花鑫没能在第一时间听清他说了什么。罗建只好再重复一遍:“化工厂有个姓梁的工程师,近几日成立了一个xw3项目小组,小组试验地点在化工厂地下的试验区里。刚才我截获了小组一封邮件——穆渊是他一助,所以,梁工分配给穆渊一个单独的实验室。”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安抚自己一般地吸了口气,继续说, “那个房间,就是分配给穆渊的个人实验室,应该是双弧想要进入,却打不开门的房间。”老话说 “编筐挝篓重在收口”,罗建一长串的前情提要之后,口子收的是相当漂亮,以至于花鑫没唠叨半句废话的意思,直接问他:“穆渊打开个房间了?”罗建给出准确答案:“还没有,明早九点之前,他要去梁工那里拿钥匙。”花鑫立刻朝着温煦打了个响指,对方再次出于习惯性的反应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准备记录。 只听花鑫问道:“罗建,你现在能确定梁工的位置吗?”罗建的手指在笔记本上敲击了几下,遂道:“在他家。”花鑫重复地址的时候,温煦的手指如飞,在导航里找到了他们与梁工之间的距离。 花鑫的脚步急促了起来,边走边问温煦:“多远?一个半小时内能到吗?” “不用看导航,我知道近路,用不了一个小时。”温煦自信满满地回答。 花鑫扬扬眉毛,似乎并不是很肯定温煦牌的gps是否靠谱,遭到质疑,温煦气不忿地说:“几年的快递不是白干的,请叫我活地图。”花鑫似笑非笑地勾住温煦的腰带,把人往眼前带了带:“这里是市中心吗?”活地图:“……”花鑫当即放弃了赶上杜忠波抓捕白月的计划,叫温煦直奔梁工家。 有些事真就是这样,一个人看似无关痛痒的选择,往往会影响到很多人,很多事。 杜忠波跟踪白月离开郑俊胜家小区之后,白月走得都是小巷子小胡同这种车子进不去的地方,杜忠波不是温煦那种新手,会选择下车步行跟踪,身为一个老刑警,他对这座城市的每一条路都了如指掌。 当白月缓缓从黑暗的巷子里走出去的时候,看到面前横停着一辆车,杜忠波靠在车上,一手夹着烟,一手拿着手铐。 手铐在寒夜里闪着微弱的光芒,应和着深邃的眼睛里的冷漠,真真的铁面无私。 白月停了下来,略低下头,惨淡地笑了笑:“这么快就见面了。”杜忠波:“我刚接到消息,郑俊胜没死。”白月重抬起头来,宽慰地短叹了一声:“当然。为了那五刀,我在家练了好久,他要是死了岂不是白白浪费我的努力了。”杜忠波在白月的话语中听出了他最不想听见的隐喻,就此叹息了一声,问道:“这么说的话,你是不是也想好了自己的结局?”白月微微点了头,揣在口袋里的手慢慢地抽了出来,白皙的手与黑色的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真是,不想看到什么,就偏偏看到什么。杜忠波神经一紧,丢了香烟,撩起衣摆,在白月的面前不紧不慢地打开了配枪保险。 这一瞬,白月脸上的表情不受控制地流露出紧张。杜忠波却似笑非笑地说:“知道怎么开枪吗?别伤了自己。” “杜队长。”白月低低叫了一声, “我杀了汪厉、重伤郑俊胜、贩毒、就算我自首,也不会有好下场。但我不介意做个顺水人情。”杜忠波挑挑眉。 他浑身的肌肉都绷紧着,准备蓄势待发,而表面上装得极为冷静诙谐,说:“天底下应该没有白吃的午餐。”白月认同:“是的,所以我能给你的东西,绝对值得你的付出。”杜忠波不解地问:“你能给我什么?”白月深吸了一口气,咳嗽起来。 杜忠波怀疑她吸入了毒气,现在的情况应该很糟糕。当下不再绕圈子,直截了当地问:“换句话说,你想要什么?”白月咽了口唾沫,似乎豁出去了一样,言道:“我可以告诉你,郑俊胜背后的人是谁。”杜忠波在暂短的惊讶之后,把所有曾经分析过的线索串连在了一起——郑俊胜制作的毒品、汪厉的关系网、白月和朱鸣海的身陷囹圄、这一切的背后都隐藏着双弧组织! 多少次对汪厉案的剖析中,他们都认为白月始终游走在事件表面,虽然是凶手,却不知内情。 事实上,他们错了,他们不但低估了白月,甚至有可能完全不了解白月。 眼前这个纤细美丽又绝望的女人,究竟隐藏了多少秘密?杜忠波忍不住这样分析着,其结果在极短的时间内浮出了水面。 寒风阵阵如刀子一般割在脸上,对持中的人忽然没了几分钟前那份想着你死我活的念头,一个知道自己走到了穷途末路,该做的都做了;一个知道对方走到了穷途末路,能做的都做了。 那么剩下的就是牵挂。杜忠波打开车门,对白月做了一个请上车的手势。 白月没有去看他脸上的表情,仿佛安心了似地拉起脖子上的围巾遮住半张脸,垂下眼帘,慢慢地走了过去。 在同一个时间轨道上,温煦开车载着花鑫,已经进入市区。几次弯弯绕绕之后,眼前的路豁然开朗,花鑫惊叹着说: “你是走了什么路,怎么感觉这辆车练了缩地法?” “认真工作!不要东张西望。”温煦头也不转地训斥了一句。花鑫苦笑了一声,继续埋头阅读资料。 这份资料是罗建传过来的,里面都是梁工的基本情况。花鑫刷刷翻过前几页,主要看他现在的居住环境。 本市中档小区,老两口跟女儿女婿还有外孙子一起住。花鑫摸摸下巴,咂舌道:“不要偷啊” “什么?”温煦闻言吃了一惊, “你什么时候养成了坏习惯?快改掉。”花鑫合上资料,斜睨着温煦,问道:“这要是白天我还能有点办法,大晚上的,你让我在怎么说呢?” “不好说就偷?老板,说都不好说了,偷岂不是更不好偷?”温煦在这件事上把思维拐了弯儿,觉得老板的顾虑也算得上是很麻烦了。 说不好说,偷不好偷。那怎么才能拿到钥匙?温煦提醒花鑫:“马上就到了,你赶紧想辙。”说话间,花鑫的手机响了,来电人还是罗建。 花鑫已经进入了习惯模式,面无表情地接听了起来,结果罗建在那边支支吾吾的,把花鑫搞烦了:“你能痛快点吗?”罗建呐呐地说:“对不起,是我的工作没做到位。” “具体点!” “那封梁工发出的小组邮件,被系统直接丢进了无关信息处理系统。那个,时间上被混淆了一天。然而,那个,其实,应该是今天……”花鑫一愣,马上反应了过来,几乎是咆哮地问:“穆渊已经拿到钥匙了?”罗建没啥底气地嗯了一声。 花鑫深吸了一口气,扯着嗓子开骂:“罗建你有脑子没有这么重要的信息居然现在才发现?早干什么去了?”罗建被骂的一声不吭,脸挂断华的勇气都没有了。 温煦大概知道了是怎么个情况,赶紧抢过花鑫手里的手机,对罗建说:“你别着急,现在是已经确定穆渊拿到钥匙了,对?”罗建紧忙回道:“是,现在非常确定。那个房间的钥匙就在穆渊手里。” “好,我们去找穆渊,你那边再发现什么……老板你不要抢我电话,他那么忙,出点错就错点错呗,别不依不饶的。好了,罗建,有什么消息随时联系。”好人温煦,快刀斩乱麻搞定了认怂的技术大神和自家老板,末了又叮嘱一句, “罗建,你多加小心。”车子飞驰一般驶过梁工所在的小区,朝着新目标而去。 坐在副驾驶席上的花鑫不满地盯着温煦,好像憋了一肚子的气,又发不得。 温煦只好劝他,不好这样嘛,罗建也是人,是人就难免出错。再说了,你骂他,就能把钥匙骂出来? 花鑫一瞪眼:“我生气!骂他几句怎么都不行?”给台阶不下是?温煦把脑袋一昂,朝着花鑫凑了过去:“有种你冲我来!”见花鑫一脸懵逼的样子,更是得意几分, “你来,你来啊。”花鑫直接被他气乐了,抬手使劲撸了一把他的头发,笑道:“你就仗着我宠你,什么话都敢说。”温煦翻了个白眼,坦言:“好,你赢了。以后不要说这种霸道总裁的台词。”俩人谈谈案子,谈谈爱情,顺便联系正在监视穆渊的小组组长,车子很快接近穆渊的公寓。 这会儿整组的人都在等着他们。温煦走到穆渊公寓门口打眼一瞧,当即啧啧两声,感慨道:“放着好日子不过,就知道作妖。图什么呢?”花鑫哑然失笑,说道:“人不作,那还是人吗?”怎么就不是人了? 温煦很想跟他掰扯掰扯,怎奈这会儿不合时宜,也就作罢了。小组组长迎上花鑫,非常严肃地说:“一直在里面,也没人进去。”花鑫瞥了眼二层楼的别墅,整个别墅灯火通明的,也不知道穆渊一个人在家干嘛开这么多灯。 要说他害怕,花鑫可是不信。温煦对小组组长点头示意,随即跟花鑫商量:“老板,我直接给他打个电话。这样省事。”花鑫想了想,算是默许了温煦的提议。 于是,温煦拿出手机拨通穆渊的号码,对方很快就接听了。温煦倒也不废话,直言:“我就在你家门口,开门。”穆渊先是愣了一下,随口一问:“你在我哪个家的门口?”温煦翻了个白眼,心说,我们跟了你一路,你居然不知道。 估摸着穆渊说完话也琢磨过味儿了,很不悦地回了俩字:等着。不到一分钟,穆渊打开门站在回廊下,冷眼看着外面那几位,半句客套话都没有,一转身回屋子去了。 温煦不由得一笑:“真够稳当的。”花鑫似乎不愿意在此地浪费时间,带着一组人大大方方走了进去。 玄关的灯很亮,穆渊站在鞋柜旁,穿着居家服,看上去很疲惫。花鑫也没有话家常的打算,开门见山地问:“梁工给你的实验室钥匙呢?交出来。”穆渊斜睨了花鑫一眼,神色不变。 转了转方向,对温煦说:“谁告诉你们,钥匙在我手里?”温煦直言:“今天早上,梁工不是把实验室钥匙给你了吗。别管谁说的,我们需要那把钥匙。”穆渊沉沉地吸了口气,眉间微微一蹙,说:“给你们传消息的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还是你们听错了……”说着,他看了眼腕表, “钥匙七个小时后我才拿到。”闻言,花鑫和温煦面面相觑,都愣了一两秒的时间。 花鑫先反应过来,上前一步站在穆渊面前,道:“来,看着我再说一遍。”穆渊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烦,可也没有乖乖配合。 慢吞吞地将目光落在花鑫的脸上,更确切地说是直视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要在打卡前去找梁工拿钥匙,打卡时间是九点,现在是凌晨二点,我拿钥匙的时间就是七个小时后。”花鑫定定看着穆渊的表情、眼神、呼吸、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没放过。 就这样足足看了快一分钟,身边的人包括温煦都要觉得他是不是有毛病的时候,忽然转身往外走。 “花鑫!”小组组长下意识地抓住了花鑫的手臂, “怎么回事?”花鑫停下脚步,对小组组长说:“叫几个人带穆渊回‘养老院’,你带剩下的人跟我走。温煦,给罗建打电话。”于是,温煦明白了,穆渊没有说谎。 穆渊是不想跟着这些人走的,但局势似乎并没有他表达意见的机会。他跟小组成员推搡起来,一旁焦急的温煦干脆说:“你哥也在那。”穆渊先是僵硬了一下,马上改口说:“等我穿件外衣。”温煦搞定了穆渊,一遍拿出电话联系罗建一边追着花鑫。 罗建似乎永远都拿着手机,刚刚接通,他就接了电话。温煦急忙问道:“你搞错了,不是昨天,而是今天。” “搞错了?什么搞错了?”罗建的口吻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反问了一句。 温煦的脚步忽然缓慢了下来, “就是穆渊拿到钥匙的时间。不是昨天,是今天。” “我没说过是昨天。”罗建不肯定地说, “我说昨天了吗?”温煦伸手抓住了前面的花鑫,当看到花鑫回过头来,点开了手机的扩音功能。 再问:“你别吓我啊,半小时前你给花鑫打电话,说时间搞错了。穆渊已经拿到了钥匙。”这一次,罗建的反应倒是快得很,没等温煦的话音落地,抢着说:“半小时前我没给花鑫打过电话。怎么回事?你们接到我电话了?确定是我?”温煦的手拔凉拔凉的,把手机抬至嘴边,道:“你别开玩笑啊。” “他不是开玩笑的那种人。”花鑫说着,拿过手机来,取消了扩音,说道:“罗建,半小时前我的确接到你的电话,号码是你的,声音也是你的。” “不不不,我没有。”罗建一口气说了三个不, “最后一次联系你们,你们还在医疗所。你快看看,那通记录还在不在。”花鑫翻出手机来,打开通话记录页面,恨恨地说:“不在了。” “去找小七,这种事他比我在行。”罗建的语速虽然没有变,但口气显然也焦急了起来, “就是说,钥匙不在穆渊手里。你们去找梁工了吗?” “我们本来是要去的,半路上接到你电话就直接来找穆渊了。”花鑫看着组员带着穆渊上车,朝着小区门口而去,剩下的人由组长带着,也都上了车。 他朝温煦使了眼色,一起朝着车子走去。边走边说, “现在,我是很担心钥匙已经不在梁工手里。”罗建立即回答:“我马山进化工厂,有消息随时联系。”罗建的电话挂的干脆,但是温煦的心又提了提,不安地说:“老板,估计罗建连我都打不过,他去能有什么用?这样,你带人去找梁工,我去化工厂。”花鑫本想说 “好”的,可一想到双弧那边出百万悬赏要温煦的命,硬是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表情严肃地说, “我会申请支援去帮罗建,你跟我走。”申请支援的电话打到副会长办公室,一组人从监理会总部出发,直奔化工厂。 花鑫带着温煦返回梁工的家,一路上,三辆车飙到急速,饶是如此,他们赶到地点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 看着门口停着的警车,花鑫气恼地打了一下方向盘,让小组组长去探个究竟。 这时候,留守在白月身边的杜忠波也进入了住院部。白月换了一身工作服,顺便也给杜忠波找了一套,虽然大小不大合适。 白月似乎真的只是来看看朱鸣海,打了两盆热水给他擦身子。杜忠波一开始站在旁边看着,没多会儿腿酸了,扯了把椅子坐下,继续看白月有条不紊的照顾朱鸣海。 有时候,杜忠波觉得白月这人挺神的。一个好好的女孩子怎么把自己活到这份儿上了? 末了还不见她有半分悔意。 “白月,你后悔吗?就当闲聊了,说说。”白月正在给朱鸣海擦脚,听到杜忠波的问题也没什么反应,倒是因为最后一句话笑了笑。 她挑眼瞄着杜忠波,反问:“你这算是变相审问?” “不是。就是闲聊。”白月将手里用过的毛巾放进水里洗了洗,说:“那杜队长呢?你没有没有做过什么后悔的事?”杜忠波呵呵一笑:“多去了。” “真巧,我也是。”白月拧干毛巾,绕到床的另一边,背对着杜忠波,继续给朱鸣海擦脚, “我最后悔的是答应鸣海贩毒。但是那时候我们真的是走投无路,太穷了,你懂吗?”杜忠波应该说 “懂”,因为他见过很穷很穷的人,可是,他本身就没过过穷日子,是体会不到白月的心情的。 他只能试着去理解。然而,穷,不是你作奸犯科的理由。白月的背影窈窕而美好,侧身坐在床边,动作缓而不断。 她擦得非常仔细,每一个脚趾,每一寸皮肤,都好好的照顾着。杜忠波也不知道哪根筋扭着了,忽然问:“白月,如果有一次可以改变过去的机会,你想要改变什么?”白月的手一顿,继而惨淡地笑了起来,反问:“怎么可能呢。” “所以说是‘如果’嘛。”杜忠波真的像是在闲聊一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白月似乎很认真地想了想,眼神渐渐飘到了窗外迷蒙的黑夜中,看到了什么。 “如果,真的有可以改变过去的机会。我,我绝对不会缠着他要去看狗屁日出。”杜忠波的脑袋转的很快,问道:“出车祸那天?”白月点点头,收回飘远的目光和思绪,挽起朱鸣海左腿的裤子,开始擦洗小腿。 边擦着,边说:“他真的不够浪漫,我就缠着他要去看日出。我们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车祸。”这个回答有些出乎杜忠波的意料:“我以为你提到郑俊胜。”这一次,白月的笑充满了讥讽的意味,她说:“杜队长,你知道‘电车难题’吗?”杜忠波挠挠头,结果抓到了脑袋上的白色帽子,很不习惯地咂舌,说:“知道。救五个人,就要杀一个人的那个嘛。” “那我们做个假设。假设,一边的铁轨上是你的女儿,另一边的铁轨上是五个陌生人,你会不会改变电车方向,救女儿让电车撞死那五个人?”答案再明显不过,不是吗? 杜忠波却在再明显不过的答案中,沉默了下来。白月手里的毛巾擦到了朱鸣海的大腿上,那里有一道伤疤,看上去狰狞而又丑陋,她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眼神中充满了温柔和疼惜。 “我不后悔”她直白地说, “我承认那样做是不道德的,但是我不后悔。”杜忠波的思维听过白月的回答后拓展开来——如果自己救了女儿,改变电车方向而导致五人的死亡,那这一生都会活在愧疚与自责中。 应该会去自首,毕竟改变电车方向的那一瞬间,几乎等同于谋杀。白月不后悔,那她愧疚吗? 自责吗?窗外,夜风肆虐。杜忠波忽然想起,也不知道花鑫那边有什么进展了。 小组组长一口气跑上花鑫的车,脸色很不好,压低了声音,说:“报警的是梁工老婆。他们家进了窃贼,梁工的手提包丢了,还丢了两千元现金。”温煦不乐观地问:“钥匙不会在手提包里?” “不确定,但……” “但”后面是什么意思,大家心知肚明。花鑫已经懒得再纠结梁工家,直接联系支援罗建的小组,询问进度。 对方说距离目的地还有十分钟,已经跟罗建取得联系,他们会直接进去化工厂。 花鑫挂断了电话,有些狐疑起来,说道:“有点不对劲。你看,对方把我们支开,偷了钥匙。仔细一想,这招调虎离山并不高明,毕竟我们发现被骗再返回来的时间很短。假设,他们从梁工家偷了钥匙直接去化工厂,也需要至少一个小时的时间。我们的人从总部出发,到化工厂最多是半小时。怎么算,他们都会跟我们的人碰在一起。”温煦抿了抿嘴,脑筋活络了起来,接着说:“既然双弧那边能够伪装出罗建的声音和语言逻辑,甚至还知道我们得到了钥匙的线索,就说明他们非常了解罗建,对我们的进展了如指掌。”是的,关键是,怎么会了解罗建? 怎么会对他们的行动了如指掌?坐在后面的组长开腔:“不可能是系统出了问题,我们的系统一向是最安全的。”突然,组长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来电,说了句是组员打来的,就接了电话。 只喂了一声,眼睛登时立了起来。 “你说什么?人丢了?”组长不可置信地反问着对方, “危险吗?伤在哪了?”花鑫一把按住组长的手腕,眼睛炯炯地盯着他:“穆渊出事了?”组长忙说:“他们在半路遇到一伙人,双方开枪了。穆渊被劫走,我的两个人都受伤了。不行,我得过去看看。妈的,他们的目标是穆渊!”气急的组长已经打开了车门,却被花鑫扯了回来。 温煦安抚道:“你先别急,这事越来越奇怪了。他们已经偷到了钥匙,还抓穆渊干什么?”花鑫笃定地说:“首先,我们要搞清楚,穆渊到底在整件事中有什么意义。”与此同时。 白月仔细地擦完了朱鸣海的两条腿,又换了一条毛巾,对着杜忠波比划了一个转身的手势,说:“我要脱他裤子了,你是不是……”虽然朱鸣海也是男人,可毕竟还有个白月在,的确是很尴尬的。 杜忠波起身,反骑在椅子上,坐稳的时候裤子里的眼镜支棱了出来,他这才想起,花鑫还留给他一副监视马威那个棋子的工具。 连忙戴上。映入眼的是摇晃的厉害的景象,让他一时间有些眩晕。心说,这小子大半夜的不睡觉,在屋子里乱转什么? 杜忠波稳了稳心神,闭上另一只眼睛,单眼仔细观察着。大概过了一分钟左右,马威忽然走了直线,推开面前的一扇门。 门里是亮着灯的卫生间,直面墙上挂着镜子,镜子下是洗漱盆。杜忠波在镜子里看到了马威一脸的焦急。 便秘?马威走到镜子前,定定地看着自己的脸。随后,打开水龙头,淋湿了手。 杜忠波忽然意识到,他要在镜子上写字!随着马威的手指在镜子上左一下,又一下,杜忠波跟着吃力地辨认着。 抓、白、月。抓白月?什么意思?没等杜忠波想明白,马威用毛巾将镜子上的水迹擦得干干净净,直接离开了卫生间,躺回到床上。 同步影像传输,变得一片漆黑。马威闭上眼睛了。杜忠波的脑子开始翻江倒海——抓白月是什么意思? 让花鑫抓了白月?那写个 “白月”就够了,多添一个 “抓”字真的很麻烦啊。杜忠波悄悄回头看着白月,她正弯着腰继续照顾朱鸣海,背影仍然是那么美好。 于是,这个本很美好的画面打开了杜忠波脑子里不详预感的大门!马威要传递的消息不是让花鑫抓白月,而是有人要抓白月! 157 46 花鑫和温煦没有在梁工家周围多停留,毕竟遇袭的支援部成员更重要些。 一路飙车到事发地点,已经有人在做事后处理了,受伤的组员也上了医疗所的车,花鑫拦住他们,上车询问情况,一个还算清醒的组员简单地讲述了事件经过。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也太简单。他们被两辆车甲夹击,寡不敌众,能保住命还要感谢穆渊。 “感谢穆渊?”花鑫在他简单的讲述中听出了弦外之音,蹙着眉反问道。 组员吃力的冷笑了一声,说:“是他对绑匪说的,不要杀人。”花鑫闻言,肺子差点没气炸了! 咬牙切齿地嘀咕了一句:“这个小王八蛋!”骂人固然解气,但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急着回医疗所的医生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把花鑫赶下车,带着伤员离开现场。 花鑫站在路中间生闷气,气穆渊为了一个女人是非不分,也气自己怎么早没发现穆渊跟对方勾搭在一起。 更气的是,居然三番两次被对手骗了!花鑫拿出一根烟来点燃,没抽两口忽然将香烟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远处刚刚跟同事交换完线索的温煦看到了,赶忙跑过去。还没到花鑫跟前,听见有人在一旁喊他。 “温煦。”温煦驻足扭头,看到小七神色匆匆从刚刚停下的车里跑过来,手里还拎着一个方方扁扁的箱子。 小七不是在总部帮副会长做事吗,怎么也跑过来了。转念一想,估摸着是罗建找了小七。 小七似乎很急,直接奔着花鑫去了。 “把你电话给我,两个。”小七到了花鑫面前,蹲了下去打开了箱子。花鑫从口袋里拿出两部手机递给他。 温煦也跑了过来,小七仰起头说, “你也的也给我。” “我的也要检查?” “以防万一。”温煦将自己的手机给了小七。这时候,看到箱子了装着三部新的手机,小七拿出来给了温煦一个,剩下的两个给了花鑫。 随后,将三部旧的装进箱子,锁好。小七站起身来,指着他们的新手机说:“号码我已经输入了,但是很多程序太大,需要……”他看了眼腕表, “十五分钟后才能开机。”花鑫面色阴冷,捡起地上的香烟,顺手塞给了温煦。 意简言骇地说:“走。”温煦捧着脏兮兮的香烟,看着花鑫大步流星地往回走,愣是没换反应过来。 小七拍了他一下,说:“这是以免被相关部门发现有事故发生,在勘察现场的时候捡到带口水的香烟。放心,他虽然快气疯了,但是还算有点理智。”温煦忙应了一声,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眨眼间追上了花鑫。 “老板。”温煦赶在花鑫出手前,打开了车门,花鑫二话不说坐进驾驶席,温煦跑到另一边,刚刚打开车门,车子已经发动了起来。 “老板,你稳当点。”温煦怕他在情绪不稳的状态下开车,会出现意外,谨慎地劝解着。 花鑫一脚把油门踩到底,脸色比方才还要难看几分,眼睛死死盯着前路,换挡的功夫,忽然开口说:“能让穆渊跟双弧合作的原因只有白月。他肯定是跟他们交换了条件。”温煦不敢在这时候怠慢,脑子飞快地转动起来,紧跟着说:“穆渊负责制造机会让双弧的人拿到钥匙,条件是,双弧的人要保护白月。”说着,温煦拿出手机想要联络杜忠波,想起十五分钟后才能开机,不耐地咂舌, “你知道杜队长现在的位置吗?” “知道。”花鑫把车拐入匝道, “我定位了影像传输眼镜,他在白月医院。”路两旁的路灯急速闪过,像是被抛下的流星,划出一道道微光的尾巴。 “开快点。”温煦语气沉重地说。与此同时。解开马威的信息之后,杜忠波来不及多做他想,起身抓住白月的胳膊,往门口带。 白月完全被他搞傻了,用力挣扎了两下,问道:“你干什么?你答应过我的……” “计划有变。再不走,怕是来不及了。 “杜忠波的力气很大,很快将白月拉出了病房。他的紧张终于让白月也意识到出了问题,可她还惦记着病房里的朱鸣海,自然是不愿意走的。留恋的往回撤了一步,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杜忠波使劲将她扯了回来,低声道:“奔你来的,你要是还想再见朱鸣海,就照我说得做。”白月的眼睛里闪过惊慌,很快被镇定掩饰了下去,警惕地看了看走廊两侧,低声说道:“不能走楼梯,跟我来,我知道另外一条路。”白月不等杜忠波跟上,已经朝着相反的方向疾步走起,边走边脱掉了身上的白色大褂,还利落地把鞋子也脱了下来。 白月如此镇定又机敏的反应着实让杜忠波非常意外,换做平时,他是绝对不会被一个凶案嫌疑人牵着鼻子走的,可此时此刻此地,白月似乎比自己稍微靠谱一点。 杜忠波飞快地用手机给花鑫发了一条信息——我在医院,速来!很快,白月带着杜忠波走过一个拐角,直接进了储物间。 房门一关,白月熟门熟路地挪开一个更衣柜,一扇小门露了出来,打开门后,猫腰钻了进去,杜忠波也只好跟着进去。 狭窄的通道里,白月抬起手,指着外面的更衣柜:“把它拖回来。”杜忠波只好将更衣柜往回拖。 这玩意不算轻,他有些吃力。顺便问了句:“你这套业务,练了多久了?” “从我准备杀人那天开始。”真是让人信服的回答。杜忠波挑挑眉,把手从门的缝隙里收回来,再无言语。 本来,真的是没什么可说。杜忠波跟着白月在弯曲狭窄的通道里走了大约五六分钟,看到了出口。 白月示意他后退,随即贴在门上听了听外面的声音,确定是安全的,才慢慢地打开门。 杜忠波发现,他们似乎还在原来的楼层,只是到了另外一个区域。走廊很长,一个人都没有,看上去也不像是病房,短时间内还真无法辨别是什么地方。 白月对他嘘了一下,一旦安静下来,从咚咚的心跳声中,他们隐约听见了一些脚步声,白月咽了口唾沫,对杜忠波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一同朝着身后的走廊尽头走去。 本来模糊的脚步声清晰的很快,这说明有些人已经开始接近他们了。白月的脚步越来越快,鞋子在地面上发出嗒嗒的声音,杜忠波抓住她的手腕,让她停下。 尽管白月在很久以前就设计好怎么逃出医院,毕竟只是设计而已,并没有实战,所以,她不但紧张,还非常紧张。 杜忠波能够感觉到她在发抖。杜忠波老练地将配枪取出来,在白月面前打开了保险,再将配枪放回枪套。 很冷静地说:“你打算怎么出去?”白月愣了一下,才把目光从枪套上移开,指了指前方,说:“那边有个隔断,里面是通到二楼药局的楼梯,我们从药局出去,直接走老楼的楼梯出去。”杜忠波想了想……脚步声很明显地停在了某个房间门前,他们都知道,那是朱鸣海的房间。 杜忠波推了白月一把,沉声道: “走。”逃离计划是很成功的,就连杜忠波担心药局的值班医生看到他们会尖叫的问题都没发生,他很庆幸那位医生睡得死沉,也庆幸大厅里一个人都没有。 他们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出了药局,推开了楼梯间的门。楼梯里冷色光调让杜忠波感到非常不详,这就是一个老刑警的本能。 他迅速地关上了已经开一半的门,眼睛紧盯着白月,说:“还有其他路吗?” “只有电梯了,不安全。”白月焦急地说, “你放心,这里是老的逃生楼梯,他们走不到这里来。快进去!”杜忠波面对白月的焦急和惊慌实在没有多思考的余地,他指了指白月:“你最好不要把咱俩都带沟里去。”说着,又推开了门,先行走了进去。 白月紧跟在他的身后,冷色调的光把人脸打的好像鬼一样阴森,杜忠波还没来得及看清环境,余光瞥到身后右侧人影一晃,电击的声音和白月的闷哼声同时响了起来。 他拔枪回身,一眼看到白月跪在地上,因为电击浑身都在发抖。旁边的女人一手拿着电击器,一手拿着手枪,枪口笔直地对着自己。 杜忠波神情一变,问道:“姜璐,你几个意思?”挟制了白月的正是失踪已久的姜璐,她对杜忠波摇了摇头,以一种很诚恳又认真的口吻说:“我不想跟你打,把白月交给我,你尽快离开这里。”杜忠波闻言在心里打了个问号。 要抓白月的是姜璐?这事马威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姜璐真的加入了双弧的阵营? 姜璐谨慎地上前一步,面色严正地说:“杜忠波,这里没你的事,马上离开。”杜忠波哼笑了一声,反问:“你觉得可能吗?” “没什么不可能的。”说到这里,姜璐犹豫了一下, “你可以告诉花鑫,是我带走了白月。”杜忠波不怒反笑, “这话你怎么不亲自跟他说?顺便聊聊,是怎么杀了09的。”话音刚落,姜璐的表情瞬间愤怒了起来,咬牙切齿地对着说:“快滚!”突然,跪在姜璐身后的白月窜了起来,一口咬住姜璐拿着电击器的手。 杜忠波被吓了一跳,但他看出得出,白月是拼了最后一点力气给自己制造了一次机会。 机不可失!杜忠波飞起一脚踢中了姜璐的手腕,她手里的枪飞了出去,打在墙壁上,反弹到了地面。 姜璐没机会去捡枪,白月咬得太狠了,根本摆脱不掉。她使劲地扇了白月一耳光,白月身子一软,瘫软在了一边。 这一刻,杜忠波已经把枪口瞄准了姜璐的腿,但是,杜忠波不可能开枪,因为枪声会把楼上的人引下来。 就在他犹豫的瞬间,姜璐一个垫步上前,如灵活的猫跳了起来,将电击器扔了过去。 杜忠波知道那玩意的厉害,不敢硬碰硬,只能丢了手枪,狼狈地避开。 手枪和电击器撞击在一起,发出了令人胆寒的电火花。转瞬间,两个人的武器都脱了手。 在走廊狭窄的缓步台上,杜忠波和姜璐都在努力压制住对方,但是谁都没办法夺得先机。 杜忠波越打越心惊,无法理解姜璐这一身好功夫是怎么练出来的,幸亏今天遇到她的人是自己,换了小七或者是温煦直接歇菜,绝对活不过三招。 就在他们拳来脚往的功夫,本以瘫软在地上的白月开始蠕动,因为姜璐的枪距离她真的很近。 她的动作并没有引起拼死拼活的那两位的注意,直到她握紧了枪,杜忠波才发现。 “放下!”杜忠波气喘吁吁地低喝了一声。他的喝止并没有什么作用,白月翻身躺在地上,握着枪的手抖抖索索地扣动了扳机。 嘭,子弹冲出枪膛!杜忠波本能地向右边跳过去,姜璐抓住机会,趁着杜忠波踉跄的时候,一脚踹在他很重要的部分上,结结实实地把杜忠波踹到墙根去了。 杜忠波蹲在墙根下,左肩因为中枪流出了血。他气狠狠地瞪着白月,方才那一枪,绝对不是打偏了。 “白月,你想杀我?”杜忠波问道。白月惊恐地挪动着身体,枪口在杜忠波和姜璐之间来回瞄准。 姜璐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带着一股杀气朝着白月走过去。杜忠波忍着剧痛想要阻止,但是他的脚步毕竟没有子弹快。 白月对着姜璐扣动扳机。说道对枪支的经验,姜璐显然要比杜忠波更多。 她居然不躲不闪,子弹离她还有些远,打碎了玻璃。姜璐已经走到白月面前,一脚踢在她的脸上,白月连惨叫声都没发出来,直接昏了过去。 “姜璐,你……”杜忠波捂着肩膀,试图站起来。姜璐没理会直不起腰来的杜忠波,捡起自己的枪和杜忠波的那只。 到此,胜负已分。杜忠波知道姜璐不会杀了自己,但白月肯定是保不住了。 姜璐抹掉嘴角的血,忽然扬起手把枪丢给了杜忠波。杜忠波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了自己的枪,一脑门的问号。 姜璐喘了几口气,说:“枪声会把人引过来,你要是没死过来搭把手。”杜忠波有点懵。 姜璐不耐烦地走到他面前,揪起衣领子,愤愤道:“咱俩谁死都是便宜了别人,你懂吗?”听到这里,杜忠波才他妈的恍然大悟! 这是两拨人都要抓白月啊。杜忠波到底是经验老道的刑警队长,知道眼下不是细问细答的时候,当即撑着墙面站了起来。 姜璐见他行动了,也走到白月身边,俩人各抓着白月的一只胳膊,拖着人往楼下走。 到了一楼出口,姜璐忽然停了下来,对杜忠波说:“出去后,你不能跟着。” “休想!”杜忠波斩钉截铁地回答。姜璐指着身后:“你想害死我们?”杜忠波回头看去,这才想起自己的肩膀受了一枪,血滴答了一路。 怎么办?如果走了,姜璐就会带走白月,再想找到她们就难了。可如果不跟她们分开,血迹必然会把另外一拨人引过来。 时间不容杜忠波多想,把心一横,说道:“你的车停在哪?” “地下停车场。”姜璐说道。杜忠波说:“走员工通道,只有一个入口。我在入口帮你们挡着人,你带白月走。”姜璐愣住了,看杜忠波的眼神像是看着一个傻逼。 脱口问道:“你,认真的?” “废话!”杜忠波瞪了眼睛,队长的气势马上出来了, “你来抢人也不多带几个帮手,现在我不帮你们,你们走得了吗?别废话了姑奶奶,快走。”见姜璐还是愣愣的没啥反应,不耐地说, “你想做‘螳螂’吗?”姜璐耿直地回答:“不想。” “那就快走!”显然,杜忠波的决定让她过于惊讶,几分钟前还跟他打得你死我活,现在竟然承了他的情。 换做花鑫,不会这么做的。这么做的人怕是只有杜忠波了。姜璐也是个爽快人,从杜忠波手里把白月接过来,要走的时候,又说了一句:“我没杀09。”在杜忠波惊讶的目光中,姜璐背着白月匆匆地朝着员工专用的通往地下停车场的入口走去了。 住院楼的一楼大厅,在深夜里一个人都没有。姜璐的脚步很沉重,即便消失在门的后面,也还在空旷里回荡着。 杜忠波深吸了一口气,拿出手机来联系花鑫。但是花鑫的手机居然关机,他恨恨地骂了句脏话,捂着肩膀的枪伤,把守着重要的位置。 一分钟过去后,他在想会有多少人冲出来。手里的枪握得发烫,肩膀不停地流血,心里咒骂着花鑫那个不靠谱的王八蛋。 十分钟过去了,紧绷的神经似乎到了极限。为什么还没出来?猛然间,杜忠波意识到了什么,急步走到通道门,飞速地跑了进去。 地下停车场的一角被杜忠波急促的脚步声踩的咚咚直响,除了这个,再无其他声音。 他一边寻找着目标,一边拨打着花鑫的手机。这一次,花鑫终于接电话了。 “我日你大爷姓花的!”杜忠波将肚子里的闷气一股脑地骂了出来, “破手机关什么机?” “我的手机被收走了,新的才开机。”花鑫也是气喘吁吁, “我到医院了,你在哪?出什么事了?”杜忠波快步走过几辆车,低头看着车辆之间的地面,迅速地回答:“马威传来的消息,有人要抓白月。” “现在怎么样?”花鑫急切地问。 “白月被姜璐带走了。”他知道,花鑫一定有很多疑问,但是真的没空细说, “我在地下停车场,你马上过来。我感觉不好,姜璐带走白月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是我估计错了,我没想到姜璐……”正在狂奔的花鑫忽然听不到杜忠波的声音了,连着喂了好几声:“说话啊!姜璐怎么了?”杜忠波呆呆地站在车道中间,大口喘着气,他忘了肩膀上的疼痛,眼神近乎于空洞。 耳边传来花鑫气急败坏的叫喊声,缓过神来,沉沉地说了两个字:“快来。”花鑫终于顺着血迹推开了地下停车场的小门,温煦比他更快一步,他不知道究竟是谁受了伤,心早就提到了嗓子眼儿,恨不能一步就赶到杜忠波面前。 花鑫的眉早已拧成了疙瘩,越是走近,越是无法压制心里的怒气,撩开衣摆,将枪拿了出来。 这一次,温煦没有劝他冷静点、不要冲动、看看情况再说…… “花鑫!”杜忠波的喊声从前方传来。温煦和花鑫急跑起来,颠簸的视野中,是两辆车中间蹲着的杜忠波。 温煦的心咯噔一下——为什么蹲着?花鑫是第一个跑到的,他就站在杜忠波身后,张着嘴大口喘气。 红色的血在地面上蜿蜒成了血泊,姜璐躺在血泊里,气若游丝。 “姜璐……”花鑫上前蹲下去,一把扯开了姜璐的上衣,里面四处枪伤让他红了眼睛。 “哪个出口离急诊大楼最近?”花鑫的声音有些发抖。温煦没听清他的话, “什么?”花鑫忽然怒目圆睁大吼了起来:“哪个出口离急诊大楼最近!”温煦慌忙指了一个方向,花鑫抱起姜璐就走。 杜忠波脱下自己的衣服给姜璐盖上,紧紧地跟在花鑫身边。温煦只能跟在他们后面。 花鑫的脚步越来越快,没多久干脆跑了起来。跟在后面的温煦听到他低声说着什么,随着距离的拉近,才断断续续的听见。 “坚持住,马上送你做手术。没事的姜璐,你肯定能撑过来。”可能是花鑫的速度太快了,颠簸让昏死状态的姜璐恢复了一点神智,一只被血染红的手,颤抖着抓住了花鑫的衣领。 气若游丝的声音,在急促的奔跑声中竟然格外清晰。 “停,好疼。”花鑫更急用力地抱紧姜璐,速度并没有减弱:“忍一忍,马上就到了。” “花鑫,求你了……先停一下。”认识姜璐许多年,谁都没有听她说过一次 “求你了”,花鑫下意识地慢了下来。姜璐的眼睛几乎是没有焦点的,她努力靠近花鑫的脸,试着说:“笔记本,里面的信息被,被复制过。我,查不到是谁。”花鑫紧紧咬着牙,呼吸却是在颤抖着:“等你好了再告诉我。” “总部,有内奸。”姜璐的嘴角流了血,染红了花鑫雪白的衬衫领子。她还是想更靠近花鑫的脸一些, “我,没有背叛……”委委屈屈的声音,让杜忠波和温煦都酸了鼻子。花鑫几乎需要咬紧牙,才不能泄露难过的情绪。 把姜璐往怀里紧了紧,花鑫轻声说:“你回来就好,不怕,有我在呢。”姜璐苦笑了一声,手仿佛是用了所有的力气才搭在花鑫的肩膀上,身体借势挺了挺, “花鑫……吴菲,还活着。”花鑫的脚步在最后一句话的声音中戛然而止。 158 47 姜璐的声音清浅而又虚弱,落后十几米的温煦竟然听得清清楚楚。他的脚步虽然没有停下,心里已经开始翻江倒海。 如果有人对你说 “某某还活着”,就代表,你一直认为这个人已经死了。如果 “某某”是你的至亲至爱,你当然会在得知他还活着的时候,欣喜若狂,但如果 “某某”是你的敌人呢?温煦不知道那个还活着的人到底是谁,但是他知道,这个人对花鑫来说一定非常重要,因为花鑫像被定住了一样。 “老板”温煦走到花鑫身后,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花鑫打了个愣神的功夫,好像是经过了一番苦苦的煎熬才从久远的回忆中挣扎出来,顺带着也恢复了理智,回头看了眼温煦,又看了眼杜忠波受伤的肩膀,蹙着眉说:“来的路上我已经通知老副了,你这伤去医疗所,尽快去,别耽误了。”杜忠波本来想要说点什么,可花鑫平静的好像完全是一个局外人,明确的表达着态度——什么都不要问我! 杜忠波回头看了眼温煦,后者对他微微点头,表示不用担心这边。 “多加小心。”这是杜忠波临走前,留下的话。温煦紧跑几步赶在花鑫头里,帮他打开通往急诊区的楼门。 花鑫的神情还是冷静的怪异,那双无波澜起伏的眼睛,清澈的有些让人发冷。 在走进楼门的时候,花鑫对温煦说:“总部来的人快到了,你留意着。”温煦一边手忙脚乱的拿手机,一边瞥了眼姜璐,心里咯噔一下。 他见过不少尸体,知道老话常说的 “面如死灰”是什么样的。 “老板,你得跟她说话。”温煦定睛回望着花鑫。花鑫一愣,只听温煦说:“这时候,得让她知道身边有自己人。”下半句温煦没敢说——至少走的时候,不会孤单。 花鑫抿了抿嘴, “姜璐,能听见我说话吗?我是花鑫。”姜璐的睫毛似乎颤动了一下,细微的像是错觉。 三两句话的功夫,他们已经走出了无人楼,踏入急诊大楼的范围。人一下子多了起来,推着移动病床的患者家属扯着嗓子喊,快让开,快让开;头破血流的纹身大汉怒不可遏地骂着,我让人开了瓢,马上给我叫几个人过来;酒气熏天的女人在朋友身上吱哇乱叫,我没醉,我还能喝,呕! 形形色色的人把急诊大楼的楼门口挤得满满登登。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夫从里面跑出来,一打眼就看到了花鑫和他怀里的姜璐,当即吼了一声:“怎么搞的!?”温煦一手护在花鑫的腰上,上前一步,当着医生的面把姜璐身上的外衣撩开了一点,医生只看了一眼当即就变了脸色,眼睛也瞪了起来,抓住花鑫的手臂往里边带。 温煦听着医生喊了两嗓子,快把车推过来。就见两个急救人员,推着移动病床眨眼间到了跟前。 几个人小心翼翼地把姜璐移动到车上,医生推着车飞快地跑起来。花鑫正要跟上去,肩膀猛地被人从后面抓住,他这一趔趄,差点把温煦带了个跟头。 花鑫恼怒地回头去看是谁扯了自己,那个一脑袋的血的纹身男,恶狠狠骂道: “你他妈瞎啊?踩着我……”纹身男没等骂完下半句,余光瞟见花鑫别在腰带上的手枪,立马噤声。 温煦心说不好,手臂绕过花鑫的腰,把敞开的衣襟合拢起来。花鑫也没心情跟这种货色斤斤计较,转身推着温煦,去追赶姜璐。 他们刚刚走过大厅,从斜方向里冲出来四个人,没等温煦缓过神来,已经被其中一个勾住了脖子,带到旁边的角落里。 另外一个人也抓住了花鑫,花鑫的手明显更快一点,枪都抽出来了,下一秒,那个人像变戏法似地脱了花鑫的外衣,低声说道:“你们快走,这里我们处理。”温煦蓄满力量的拳头松了劲道,确定了是总部的人,提到嗓子眼儿的心落回原处。 花鑫的外衣被一个他身形最相近的人穿上,拢了拢衣襟,快步跑向电梯,跟他一起跑过去的还有一个人,看背影这人与自己的身材非常像。 这是偷梁换柱?温煦扭头看自家老板的反应。花鑫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不愿意、厌烦、愤怒! 拦在花鑫面前的人似乎早料到会有这样的困难,当即从耳朵上取下通话器给了花鑫,低声说明:“是副会长。”花鑫瞪了一眼那人,戴好通话器。 除了花鑫没人知道副会长说了什么,只知道那是一句很短的话。花鑫取下通话器丢给面前那人,这显然是答应离开的意思,那人从同伴手里接过一件过膝大衣,麻利地给花鑫披上,掩盖住他一身的血迹。 温煦惦记着杜忠波,对方表示,已经跟杜忠波取得了联系,二十分钟后就会汇合。 温煦还想再问一些其他情况,花鑫的手伸得很长,抓住他,二话不说就朝着急诊大楼的门口去。 与花鑫交谈的那人看他们已经走出急诊大楼,向身后的人叮嘱:“刚才那个男人看到花鑫的枪了,你去处理一下。”随即,按了一下耳朵上的通讯器, “各组注意,他们俩已经走了。a组十分钟内把现场整理完毕,直接回总部;b组再筛查一遍有谁见过杜忠波,一定要确保他的隐秘性;c组……”他哽咽了一下,蹙眉短叹了一声, “做好接尸体的准备。”他的指挥命令让身边的人非常不满,甚至投以愤怒的目光。 他似乎也很恼火,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气道:“虽然我跟姜璐不对付,但不代表我希望她死。现在,我有支援部最高指挥权,你要是不能执行命令,随时可以回去。”那人气不忿地嘀咕了一声:“是,部长。”黎明之际,被风雪肆虐了一整晚的城市渐渐苏醒过来。 寒冷依然畅快地坚挺着,刚刚露出小半张脸的太阳也无法驱散它,所以,即便初升的太阳将城市镀了一层金灿灿的光,也感受不到一丁点的温暖。 因为,寒冷从心底里涌出来,扩散四肢百骸。过不了多久是交通高峰期,他们必须赶在大堵塞之前冲出市区。 花鑫坐进车里,系好安全带,手搭在方向盘上,忽然开口说:“什么都不要问。”温煦正在系安全带,闻言愣住了。 花鑫的眼睛目视着前方,脸上又恢复了无表情状态,声音很稳:“三十分钟,别跟我说话。”温煦垂下眼帘,没吭声,默默地点了头。 下一秒,油门轰起的声音好像开足马力的低音炮,随着一声炮响,车子猛地窜了出去。 不能跟花鑫说话,温煦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滋味。心情,是世界上最难琢磨的东西之一。 特别在你无法揣摩对方心情的时候,能做的真是少之又少。两个相爱的人做的最多的就是 “猜”。猜他的心情,猜他的思想,猜的越多,越是不敢轻易开口。因为在乎,所以害怕。 看到姜璐中枪,花鑫怕了,所以他是在乎姜璐的。尽管不是爱,也是在乎的。 那么,那个还活着的某某人呢?花鑫是害怕,还是其他别的什么……温煦发现这个问题真的不能再琢磨下去了,因为当事人明言令止,不准说话。 所以,就算想破了脑袋,真相也不会友善地自己跳进他的大脑里。还是来点实在的比较合适。 从纠结的情绪中走出来,温煦使劲拍打着脸,保持清醒,对今晚发生的事加以分析。 双弧的人应该是在穆渊被白月甩了找上他的,双方达成协议——穆渊帮他们拿到钥匙、他们帮穆渊保护白月。 如果双弧没有暗中跟踪穆渊,绝对找不到跟穆渊接触的机会,毕竟整个晚上支援部的人都跟着穆渊。 如果双弧没有掌握第一手线索,绝对不可能掐着时间,伪装成罗建骗过老板;如果双弧不是早就对白月了如指掌,怎么可能从姜璐手里抢走白月? 这么算来,双弧要布今晚这个局,至少是在一周前!对,找到郑俊胜曾经制毒的那个小平房开始,双弧就在布局了。 不对!许是因为寒冷真的能够让大脑更加灵活,温煦猛然意识到,双弧的这个局似乎没自己想得这么简单。 距离花鑫下令不准提问,过去了二十分钟。温煦开始在手机上输入备注信息,假装咳嗽两声:“新手机输入法真难用,啊,有语音!”我这是用语音记录线索,可不是跟你说话啊。 假模假式地打开了语音输入功能,温煦开始自言自语:首先,双弧假装罗建骗过我们拿到了钥匙,这个事很奇怪。 因为就算他们拿到钥匙赶到化工厂,也会遇到我们的人,他们还是没有成功的可能性。 而且,他们应该能预料到,我们跟穆渊见了面,就会发现假电话的问题,以最快的速度返回梁工家。 如果我们快点,很可能把他们堵在梁工家里。他们为什么要冒险搞没有胜算的计划呢? 还有就是那把钥匙,我也觉得很奇怪。穆渊能够提供给双弧的消息,只是梁工把钥匙放在手提包里了。 那如果没有穆渊,他们潜入梁工家,逼着老头拿出钥匙也行啊,只要事后把梁工家里所有人都弄晕了,保证在他们在拿到东西前不会醒来就可以,为啥要跟穆渊做交易? 还为了抢到白月,开枪杀人。假设,我们控制住了穆渊,抓了白月,拿到梁工的钥匙。 双弧什么都没得到……说着说着,温煦停了下来,似乎觉得这样分析走点跑偏了。 于是,删除之前的一段话,又说:如果我是双弧的人,在我眼里监理会会做什么呢? 嗯,控制穆渊,抓白月回总部,拿到梁工钥匙去打开那扇门。温煦吸了口凉气,嘶了一声,不解地自问:“房间里到底有啥啊?”忽然,一直保持着沉默的花鑫冒出一句话来:“快联系罗建,让他离开化工厂!”温煦被他搞得瞠目结舌。 花鑫又说了一遍:“给罗建打电话。”温煦忙应了一声,开始拨打罗建的电话,也不知道那边出了什么事,虽然拨通了,但是始终没人接听。 温煦也有点急了,想着找保护罗建去化工厂的人员。 “温煦,不要找其他人。”花鑫握住了温煦拿着手机的手,使劲攥了一下。 随即,点开车上的导航系统,设置目标为化工厂,预计达到时间还有十八分钟。 花鑫的表情微寒,一脚油门踩下去闯了刚刚亮起的红灯。温煦不会在意那盏红灯,他更在意为什么不能联系其他人。 “老板,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温煦闻到。花鑫瞥了眼他手里的新手机,说:“你分析的对,双弧大费周折是要得到房间里的东西。但是,谁知道房间里有什么?我们不知道,他们也不知道。” “他们不知道?”温煦吃惊地反问道, “他们怎么会不知道呢?不知道,还要去偷啥?” “你还记得滕华阳说过的那几句证词吗?”温煦在脑海中极力搜索滕华阳的那几句话——我们本来要去化工厂地下某个房间偷东西,但是连门都没打开。 嗯,大概意思是这样的。 “正因为他们打不开门,所以才要拿到梁工手里的钥匙……”温煦沿着回忆继续分析下去,思维死角忽然被暴露了出来,把下半句话噎了回去, “那把钥匙,我以为会非常特殊。” “对!”花鑫的眼睛一亮, “我也曾经以为应该是一把很特殊的钥匙。所以,我们都忽略了这要钥匙归谁所有。” “梁工。”紧跟着说, “确切地说应该是化工厂的管理处。”花鑫再一次点头, “所以,那把钥匙在表面上看来,应该是绝对普通的。可是呢,这里还有个问题,如果那把看似普通的钥匙可以打开房间,双弧为什么没早下手?” “因为他们不知道房间里是啥!”温煦终于把零碎的线索串连起来, “可是,老板,这事跟罗建有啥关系?”花鑫抿着嘴深吸一口气,问道:“说到藏东西,设置密码这类事,你会找谁?”温煦的脑袋嗡一声炸开:“该不会是……番茄密码?”花鑫喃喃自语了一句:“连上了。”担心温煦不明白,又加了一句 “罗建丢的笔记本。” “啊!”温煦在恍然大悟后,兴奋地叫了一声, “他们是能打开那扇门的。不不不,应该说他们打不开的门是藏着某样东西的门,而不是房门!那个‘门’只有罗建才能打开。之前,他们抓不到罗建,就去偷了他的笔记本。可是光有笔记本没用。所以,他们今晚搞出这么多事都是为了迷惑我们,真正的目的是要把罗建引到秘密房间里。”花鑫点着头,咬牙切齿地说:“希望咱俩的推论是错的。”会是错的吗? 答案不言而喻。花鑫和温煦开足马力朝着化工厂去,路上一直给罗建打电话,对方始终没有接听。 不祥的预感笼罩在他们头顶,而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尽快再尽快! 为什么不能联系罗建身边的人?花鑫只给了一句话的答案——以防万一。 与此同时,坐镇总部的副会长得到了消息——姜璐抢救无效,死亡。副会长摘下眼镜,沉沉地叹了口气,只说了一句话:“暂时封闭这个消息。”十几分钟后,他们终于到了化工厂距离地下室房间最近的一个入口。 天已经亮了大半,时间刚好是早上六点整。两个人走到小门房前面往里面看了一眼。 巴掌大的门房里有两个保安,一个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穿着鞋的脚露在外面,另外一个趴在桌子上,手边的ipad正在播放某部电视剧。 温煦眉头一皱:“晕了这是。” “别管。走。”他们的确没时间照顾两个被弄晕过去的保安,径直朝着厂房跑过去。 好在一路上没遇到什么人,很顺利的进入了分区厂房内部。顺利是好事,可也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事。 之前,罗建给小组每人一张找到地下房间的电子地图,凭着这张地图,他们不必绕弯子走冤枉路。 其实,分区厂房只有一层,规模也很小,找起来倒也方便。首先,他们需要通过一间很大很宽敞,存放十多个大罐子的房间,与大房间紧紧相连的是值班室,再往里走就接近目的地了。 整个分区非常安静,只有机器的轰鸣声伴着他们的脚步不停地回响在厂房里。 他们没有遇到什么人,或者说,遇到的都是失去了知觉的工人。花鑫在其中一个人的脖子上发现了电流斑,证明有人用电击器撂倒了所有碍事的人。 但是,花鑫不能确定,拿着电击器的是自己人还是敌人。他们很快找到了地下室入口,一扇拉式的电子门。 指纹仪已经被破坏,门半敞着。温煦打开门,花鑫观察里面的情况,几秒种后他对温煦摇摇头——没声音。 “走”说话的同时,温煦率先走进电子门的里面。但事实上,温煦的脑子非常乱,随着脑子里的疑问越来越多,花鑫已经带着他走到目的地——高危三区。 在高危三区等着他们的是一道分流闸门,一道消毒门,外加除静电的处理间。 如果按照常规程序进入,必然要费一番周折,而现在,这三道门都是四敞大开的状态。 花鑫将手枪拿出来准备好,随后两个人小心翼翼的穿过三道门。随着他们正式踏入工作区域,照明设备自动亮了起来。 高危三区被定为某项实验的地点,显然,工作还没有完全展开的样子,公共试验区里堆满了大小不一的箱子,椅子叠落在一起,还有几张桌子上的保护膜没来得及撕掉。 温煦一把抓住了花鑫的手臂,把他拉回身边,眼睛紧紧盯着右边的一条走廊,好像那里随时会蹦出一只可怕的猛兽。 “老板。”温煦的声音有些发抖, “是不是我眼花了?”花鑫随着温煦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长约十来米的走廊尽头横卧着两个人! 花鑫和温煦急忙跑过去,花鑫将其中一个人翻过来,一声低呼:“于毅?” “你认识他?”温煦问道。花鑫说:“支援部的。于毅,醒醒。”花鑫轮起巴掌啪啪把于毅打醒,揪起衣领使劲晃悠,问道:“罗建呢?醒醒,罗建哪去了?怎么就你们两个人?” “别别,别晃,再晃脑袋掉了。”于毅痛苦地扶着自己的头,撑着花鑫的手臂坐了起来。 待看清抓着自己的人是谁,才长长地出了口气。花鑫不耐烦的追问着:“罗健呢?为什么这里只有你们两个?”于毅愣了愣,反问: “你没遇到罗建?” “没有。”一旁的温煦肯定地回答。于毅咧着嘴揉揉太阳穴,勉强站了起来,说道:“算上罗建,我们来了七个人,赶到这里的时候,刚好跟双弧碰上。他们不过才三个,我们很快就把人抓住了,抢了钥匙。”听到这里,花鑫没什么耐心了,再一次追问:“然后呢?”于毅狐疑地说道:“当时,罗建打开房间,没让我们任何人进去,他从里面取出一样东西,带着双弧的那三个人上去了,我们俩是负责留下来善后的。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突然就晕了。”花鑫和温煦相互看了一眼,心里都有同一个疑问,罗建带什么东西出去了? 他人哪去了?花鑫扶着于毅站起身来,问道:“罗建打开的是哪个房间?”于毅伸出手指,指着斜对面的一扇房门。 房门打开着,里面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真的什么都没有。温煦扶起另外的一个人,对花鑫说: “老板,先出去再说。”花鑫和温煦带着两个毫无战斗力的同事离开化工厂,上了车,花鑫也得空再次联络罗建,可他刚刚把手机屏幕解锁,温煦的手机响了。 温煦看了眼显示出来的号码,一脸的狐疑:“我妹妹的。”花鑫点点头,示意他接听。 温煦:“英子,这么早打电话,有事啊?英子还没开口说话,先抽泣了两声, “哥,姥姥快不行了。”英子的姥姥正是温煦的奶奶。乍一听奶奶的消息,温煦的脑袋嗡地一声! 不知所措地看向花鑫。花鑫瞧见他惨白的脸色,无助的神情就知道出了事,拿过他的手机,问道:“英子,什么事?” “我姥姥,快不行了。”英子哭着说。花鑫的心咯噔一下,马上握住了温煦的手。 随即问英子:“在县医院吗?” “不是。 “英子哽咽了两声,说, “我们到市里来了,前天就到了,知道煦哥忙没敢告诉他。现在……你让他快点来。” “把地址发给我。”花鑫一边接收英子发来的地址导入gps,一边对傻了眼的温煦说:“你奶奶就在本市,你马上去医院。这边的事你暂时不要管了。我不能跟你一起去,你到医院看看什么情况,赶紧告诉我。”温煦的耳朵似乎出了问题,看到花鑫的嘴张张合合,听见的都是嗡嗡嗡。 “温煦,温煦!”花鑫大声叫了他,双手捧着他的脸使劲晃了一下, “听见我说什么没有?” “什,什么?”温煦终于缓过神来,可还是处于茫然的状态。花鑫忽然用力地拥抱着温煦,在他耳边说:“马上去看奶奶,到了医院给我打电话。记住,不管发生什么都别怕,你还有我。”好像是一股暖流从冰冷的心底涌了出来,身体回温,悲伤如潮水般没顶。 温煦咽了咽唾沫,拍了拍花鑫的背脊:“嗯,我知道。”放开了温煦,花鑫指了指车载gps:“你开车去,注意安全。” “我把车开走了,你们怎么办?”温煦回头看着后面俩苦逼兄弟。花鑫已经打开了车门,说:“我会让总部的人过来接我。”言罢,回头对于毅说, “下车。”于毅倒是不啰嗦,拖着还没醒过来的同事赶紧下车。温煦知道这时候需要分秒必争,放下车窗拉住花鑫的手,眼巴巴地看着他:“你也注意安全,到了总部给我个信儿。”花鑫点点头,让他立刻就走。 温煦的车带起一片片的积雪,奔着山下而去。不知道温煦能不能赶上看奶奶最后一眼,如果不能……花鑫闭上眼睛,让自己酸楚的情绪沉淀下来。 毕竟,还有很多事等着他。 “花鑫,要联系总部吗?”于毅问道。花鑫拿出手机不知道看了什么,低着头说:“不能在这里打电话。再往东走两公里,来,我背着他。”于毅很吃力地将昏迷的同事放在花鑫的背上,三个人钻进了树林,朝东移动。 冬天的森林别有一番美丽,一棵棵参天大树高高矮矮,错落别致,间杂有些来不及脱落的红叶黄叶,被积雪覆盖着,露出小小一角。 这里,除了风,当真什么都没有。仿佛整个世界纯净无垢,孤独寂寥。 踏雪声从森林边缘而来,越走越近,伴随着大口大口的喘息,哈气像是浓雾一般弥漫在他们的脸上。 花鑫背着一个昏迷的人,这会儿已经满头大汗。于毅本想换他下来歇歇,花鑫却是不肯。 “花鑫,你歇歇。”于毅扶着一棵树,上气不接下气, “就当是让我歇歇,我这还缺氧呢。”花鑫扭头瞥了眼于毅……晨曦已经随着时间变成了太阳高悬。 阳光从枝桠缝隙中透过来,直晃晃地打在花鑫的眼睛上。于毅模糊了很多,树木也模糊了很多,可他偏偏看到了唯一不模糊的东西。 花鑫一抖肩,把背上的哥们甩到雪地上。没等于毅喊声 “你轻点”,犹如出闸的猛兽,猛窜了起来,带起一阵劲风在于毅身边刮过。 这种不要命的跑法,不是看着山那么大的金子了,就是看到敌人了!于毅就地转身,直追着花鑫而去! 在满是积雪的森林里奔跑是很费劲儿的事,于毅很快被花鑫甩远,他又不敢大声叫喊,拼了命地追啊追啊。 突然,花鑫停了下来,噗通一声跪在一棵树下,两只手从雪地里拉出个什么东西来。 于毅定睛一瞧:“卧槽,怎么是个人!?”他又拼命跑了十来步,这才看清楚, “罗建?”花鑫从树下的雪地里拉出来的正是罗建。他的怀里抱着个约有鞋盒那么大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质地,反正花鑫这会儿是没心情研究。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确定罗建是否还活着。有脉搏呼吸,说明这人应该没啥大事。 花鑫把罗建叫醒的方式简单而粗暴,啪啪几个耳光下去,罗建疼的闷哼了一声。 于毅站在一旁直揉脸,估计方才也没少挨抽。 “罗建,醒醒!”花鑫的手又扬了起来,许是被打出了本能反应,罗建的眼睛一下子睁得溜圆! “醒了,我醒了!”罗建捂着脸,生怕花鑫那只手会抽下来。花鑫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咽了口唾沫滋润干渴的喉咙,问道:“怎么回事,抱着的是什么东西。”罗建怯怯地看了眼于毅,问道:“你那个同事呢?安全没有?”花鑫扭头白了眼于毅:“外面还有个昏迷不醒的你就跟来了?心够大啊,赶紧回去。”于毅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往回头。 直到走得没影儿了,花鑫才问罗建:“现在能说了吗?”罗建好像活见鬼的表情对着花鑫,指了指怀里的东西:“你能相信吗,这东西是我放进去的。看到番茄密码,我才想起来。”花鑫: “……” 159 48 时间是早上7:20,杜忠波在医疗所处理了伤口,麻药劲还没过,忙着联系黎月夕。 黎月夕已经回到市区,刚把小语送到幼稚园,准备回家拿课本去上课。 杜忠波没敢说自己受伤的事,担心黎月夕不去上课,杀到医疗所来。所以,谎称还有很多工作,暂时不能回家。 杜忠波这边刚刚把黎月夕稳住,手机还没放好,刑警队的电话打了进来。 这一次的消息,足足让他震惊了十多秒! “抓住了?”杜忠波惊讶地问, “确定了吗?”刑警队那边说:“确定了。就是刺伤汪厉的那个流浪汉,指纹和血样都吻合,他自己也认罪了。但是,就是不交代作案过程。”杜忠波拍拍脑门,嘀咕着:“我都把这孙子忘了。”顺便拔掉点滴液的针头,就势下了病床, “我马上回去。”你们都小心点,这个人极有可能被汪厉感染了。”没等他叮嘱完下属,手机响起了有另外一个电话呼入的提示音,杜忠波看了一眼,发现是副会长,急忙挂断刑警队那边的通话。 副会长并没有像以往那样礼貌地问候他,而是开门见山地说:“我知道刺伤汪厉的流浪汉被抓了。”杜忠波嘴角直抽,心说:你是有千里眼还是顺风耳这也太快了。 “忠波,你不要回刑警队,我这边已经安排人去接流浪汉了。” “我不会去不合适。”虽然这么说,他的脚步慢了下来。副会长微微叹息了一声,说道:“以防万一。我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大对头,现在,花鑫小组完全被打散了,这不正常。”听到这里,杜忠波的脚步戛然而止,且不说罗建和小七,温煦怎么会跟花鑫分开? “温煦的奶奶病危,他去医院了。”副会长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直接切入话题, “小七在调查冒充罗建的那通电话,半小时前锁定方位,带人离开总部;罗建应该跟花鑫在一起,但是暂时没有跟我联系。你要是回刑警队一时半会也出不来。忠波……”杜忠波果断地说:“明白了,我去找温煦。” “不。”副会长抢断了杜忠波的话, “你现在去接你女儿,找个安全的地方安顿好。然后,把黎月夕带到总部来。”末了,又补充了一句, “希望是我想多了……可万一不是呢?”杜忠波没再说什么,挂断电话,开始联络黎月夕。 温煦赶回市区的时间,刚好是早高峰。导航给出三条达到医院的路线,可以说是万里江山一片红。 他计算好几次应该走哪条路线,最后还是决定放弃开车,改为乘坐地铁。 早高峰时期的地铁比交通道路还可怕,身上没点真功夫谁敢在高峰期坐地铁? 温煦则是毫不犹豫地把车停好,一头扎进了地铁站。光是买票就浑身大汗了,等着脚不沾地儿被人流送进了车厢,整个世界突然变得好像火柴盒那么大,不符合规则形状的火柴一根挤着一根,施展出十八般武艺,目的就是让电车门严严实实地关上。 车缓缓行驶起来,经过加速奔跑在地下城市。车厢里的空气浑浊,压抑,嘈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瞬间将所有人淹没,可是却填不满温煦的脑袋。 温煦一直搞不懂为什么听说奶奶快不行的时候,第一个想起的人是周谷城。 至今他也没有原谅周谷城,但也只是气恼,并不是恨这个人。在感情上,对周谷城早已释然,既然没有爱,就谈不上恨。 但是他希望走进病房的那一刻,能够看见周谷城守在奶奶身边。然后呢? 如果奶奶真的不行了,恐怕要请几天假送奶奶回家。想到这里,温煦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思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比方说,如果奶奶的情况还有转机,就拜托副会长,让奶奶转院到监理会的医疗所,毕竟那里的病患少,医生多,又会看在自己的面子上照顾奶奶。 温煦想得非常仔细,什么时候打电话叫什么人过来接,走什么路线去医疗所,在脑子里把这些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 就这样,当他走出地铁站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定数,不再像最初那样慌乱了。 刚刚过了早饭时间的住院楼是最热闹的,温煦一路找来虽然匆忙了些,还算是顺利的,可站在413号病房门前的时候,突然害怕了,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步都迈不动。 一个端着托盘的小护士突然打开门出来,险些撞到他。小护士打量几眼面前这个神色慌张,面色惨白的男人,问道:“你找谁?”温煦磕磕巴巴地说:“我找,找二2号病房。不,我是要2号病床的。” “2号?”小护士回头瞅了一眼,温煦也趁机向里面看去,只见,两个护工正在给2号病床重新铺上床单,洁白的床单在耀眼的阳光下抖开,像一片展开的云……温煦的心咯噔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瞬间手脚冰凉,所有的血液都涌到了脑袋上,耳鸣强烈的听不见任何声音。 “先生?先生?”小护士见他状态不对,赶紧扶着他的手臂,把人带到一旁的椅子上, “先生,你怎么了?”温煦打了个愣神,眼睛猛地红了,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小护士见过太多这种表情,忙安抚道:“你别误会啊,2号的患者是转院了,不是过世了。”眼泪已经流了下来,摇摇欲坠地挂在下颚。 温煦抹了把脸,重新唤起心中的希望,下意识抓住小护士的手腕,追问道:“怎么会转院呢?我刚接到妹妹电话,说情况危急啊。” “是挺危急的。”小护士说道, “不过抢救过来了,只是不大稳定。大概是一个小时前,来了几个人,然后患者的孙子就找医生办理转院的事。具体的我也不大了解,你去找主治医问问。”说到这里,小护士眼睛一亮,指着温煦的后方, “赵医生,这位先生是2号患者的家属。”温煦回头一看,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医生,正缓缓走来。 想必这就是奶奶的主治医。 “赵医生。”温煦起身迎上去,略有些急促地打了招呼, “我奶奶怎么突然转院了?”赵医生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不解地问:“你是她什么人?” “孙子。 “温煦忙不迭地回答。 “哦。”赵医生了然地应了一声,随即眼神狐疑地瞧着温煦, “不是你的朋友办的转院嘛。” “我朋友?”温煦有点懵了。赵医生思索着说:“那个是你哥还是你弟?就是这么高个头的那个。”温煦如实回答:“我哥。” “转院手续是他办的。我还劝他不要折腾老太太了,他说他弟已经找到更好的医院和医生。”听到这里,温煦忍不住在心里骂道:王八蛋又搞什么鬼! ?这时候,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温煦拿出来一瞧,屏幕上亮出两个字 “英子”,眉头微微一蹙,对赵医生说, “抱歉,我先接个电话。”电话接通,温煦忍着一肚子的气,尽量平和地问:“英子,跟我说明白到底怎么回事?”英子抽泣了两声:“煦哥,对不起……”没等说完,嚎啕大哭起来, “煦哥,你别来啊,千万……”温煦本来就没落回原位的心又提了起来,这时,电话里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温煦,你不用着急,你的家人都很好。”这一刻,温煦脑袋里所有的神经都绷了起来,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是谁?”对方没有丝毫的掩饰,甚至在坦白的时候,语气中带着一点嘲讽的笑意:“你应该猜到了,不是吗?”温煦咬牙切齿地说:“双弧。”时间:8:30黎月夕从城市的南端回到位于北端的家,进了屋子第一件事就是给没了电的手机充电,然后去房间整理今天需要用的课本和作业笔记等东西,放在客厅的手机开了机,震动模式下显示出十次未接电话。 叮咚、叮咚。黎月夕听见了门铃声,忽然想起前几天邻居张大妈说她家里做多了酱菜,要分给他一点。 这么早,除了热心肠的张大妈没人会来了。黎月夕快步走向房门,大声回应着:“来了,来了。”打开房门的时候,茶几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杜忠波三个字出现在屏幕上。 时间仿佛被凝固。黎月夕呆呆地看着外面的人,不是张大妈而是他非常熟悉的同伴。 但是,哪里不对了。黎月夕意识到问题很严重的瞬间,急忙后退一步,冷着脸问那人:“你是谁?你不是……”那个名字还没从黎月夕的嘴里说出来,突然而来的喷雾落在他的脸上,下一秒人事不省。 来人伸出手搂住黎月夕软下去的腰,轻轻地抱在怀里。从他身后闪出第二人来,走进屋子,径直走到茶几前,拿起黎月夕正在震动的手机,按接听键。 “月夕,你到家没?”杜忠波急切地问着。 “到了,怎么了?”听见黎月夕的声音,杜忠波终于安心地长吁了一声:“吓死我了,你手机关机,我找不到你。” “没电了。”冒充黎月夕的人握着手机的手在微微发抖,声音却稳得很, “早上不是通过电话了吗,你在哪呢?”坐在车里的杜忠波抻着脖子看着前方长长的车龙,不耐烦地说:“你哪都别去了,在家等我。我再有,妈的,太堵了。估计半个多小时到家。” “嗯,好的。我等你回来。”挂断了杜忠波的电话,这人将手机调整到飞行模式,随后看了眼腕表,回头对自己的同伙说:“还有一小时零十分钟,你尽快。”抱着黎月夕的人点点头,一弯腰把黎月夕打横抱着,转身出了门。 与此同时。温煦用最快的速度找了个人少的地方,低声对电话那边的人说:“说,你们想干什么?” “不错,挺痛快的。”双弧的人笑道, “首先,你到住院楼3号楼外,那边有一辆银色的车,车牌号是wibr01。我会再联络你。”温煦干脆地说了一个字:“好。”随后挂了电话,不过他没白痴到真的丢了电话。 这种时候,必须先联络花鑫。突然,腰被什么东西顶住了。 “别动。”紧挨着温煦的人低声警告他, “想想你奶奶,别跟我们玩小聪明。”温煦气恼地直咬牙,只能任凭对方拿走了自己的手机,又搜走了通话器。 用枪顶着温煦那人在他身后说:“你只有二十分钟。”温煦只觉得被人狠狠推了一把,险些摔倒,再回头去看,什么人都没有。 这会儿他已经顾不上抓人了,因为对方一定不会给他充裕的时间,二十分钟,应该是极限。 温煦飞跑着冲进电梯,到了三号楼外面的停车场,很快就找到了双弧给他准备的车。 车子是发动状态,温煦打开车门就见座位上放着一部老款手机。拿起手机后坐上驾驶席。 手机响起了起来,直接被转入车载蓝牙。方才与他通话的男人,提醒道:“出了停车场朝南走,进入淮北路。温煦,你还有十七分钟。”温煦正要骂人,忽听到周谷城的声音从音响里传来:温煦救救我! 他们说是花老板的朋友,我哪知道……”周谷城求救的声音到此为止,音响里传来了男人轻笑的声音。 温煦咬着牙,俩手死死握着方向盘,深吸了一口气,挂挡开车:“喂,我奶奶怎么样了?”双弧的人迟了迟才说:“现在还是昏迷状态,我这有好医生好设备,可以保证老人家的生命。前提是,你需要完成我们的任务。”冷静下来,温煦! 温煦如此提醒自己。虽然对方用人质来要挟,但不表示他只能任人宰割。 老板说过,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能找到反扑的机会。仔细观察,认真思考,生路永远都是自己踩出来的。 温煦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操控台,随后开始翻找车载箱、手扣等能存放东西的地方。 “你不用找了,车里什么都没有。”音响里传出男人的声音。温煦蹙着眉想了想:车里被安装了监控摄像头,我的一举一动他们都能看到。 怎么办?接下来该怎么办? “拐进匝道,走顺杨峰路到青莲路。”新的指令发出, “青莲路堵得很,你必须在两个信号灯内离开青莲路。快点。”该死!温煦把所有的可能性搜想了一遍,却找不到一条 “生路”,对方的绑架行动似乎早有预谋,而且对自己的情况也了如指掌。 太诡异了,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连对方的目的都不清楚,谈何反击? 在双弧的人指挥下,温煦终于冲出了青莲路,继续朝路的尽头开去。眼看着就要到进入其他路的十字路口,温煦猛地想起,过了十字路口朝西行不就到杜忠波家了吗? 绿灯信号灯的倒计时变成了5,温煦距离十字路口还有大约三百米,他将车速慢了下来。 “不准减速!”双弧的人意识到温煦的车速慢了下来,当即低喝了一声, “冲过这个信号灯。” “不可能!只剩三秒了。” “加速。快!”突然,音响里响起英子的叫声:“干什么?啊——!”温煦的心猛地揪紧,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忽地窜了出去,闯过界线的瞬间,倒计时归零,黄灯亮起。 数量车发出刺耳的鸣笛声,避让这辆横冲直撞的车。温煦闯过信号灯,浑身大汗,赶紧把速度减下来。 这时候,双弧的人又开口:“我让你听听一分钟前的通话录音。”温煦没有提出疑问,毕竟对方给的条件越多,越利于他找到破绽。 电话接通后的长音顺着音响扩了出来,很快就有人接听了电话。接听电话的人很寻常地问:“温煦?” “月夕,你在家吗?”正在开车的温煦脑袋嗡的一声!这不是自己,但声音绝对是自己的。 温煦想起了有人假冒罗建骗了老板的那通电话……音响里黎月夕与 “温煦”的对话还在进行。 “月夕,我就在你们家小区门口的马路对面,你出来一下拿点东西。我马上要还要走,没时间给你送上去了。”黎月夕:“什么东西?” “给杜忠波的。”黎月夕:“好,我这就过去。”通话到此为止,忙音持续了两次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男人的声音:“温煦,准备停车。”温煦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抬起头的时候看到刚刚走出小区门的黎月夕……温煦一脚踩死刹车,怒吼道:“你休想!你们能冒充我的声音,也能冒充我妹妹的声音。我要跟我妹妹说话。” “温煦,你没有资格跟我们谈条件。”温煦的心快要从胸膛里跳出来,这么做的后果不堪设想,但是,自己还有机会。 只要他们没达到目的,自己就有机会。温煦抬起手用力按了两下心口,尽量保持冷静地说:“没得商量,要么让我跟我妹妹通话,要么……我送你们三颗人头。”对方似乎没料到温煦竟然是个心狠的主儿,一时间也有些犹豫了。 温煦紧跟着加大码法:“别他妈的跟我玩心理战,你们给我二十分钟的限制,说明马上有人会到杜忠波家。你们必须赶在那之前,让我骗走黎月夕。现在,只有我能做到,如果你们想得到黎月夕,就必须满足我的条件。”对方仍在沉默中……三秒、十秒、三十秒、一分钟…… “煦哥!”听到音箱里传来英子的声音,温煦心头一喜:“英子,你初恋男友叫什么名字?”英子:“啥?” “告诉我,你初恋男友叫什么?” “程波。”英子懵懵地回答, “你这时候问我这事?” “他们打你没有?” “没有,刚才扯了一下我头发。王八蛋!”双弧的人显然不愿意多等,叫人带走英子:“带进去。”英子似乎被拉扯了起来,大声喊着:“煦哥,你要小心啊……” “够了,温煦。”双弧的人威胁道, “马上去接黎月夕!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必须让黎月夕上车,带着他赶到省图书馆的新建大楼。你敢耍花样,我马上杀了这三个人。你自己掂量着办。”温煦第一次知道什么是:道德两难。 一边是家人,一边是朋友,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甚至一命换一命这种事都做不到。 远处,黎月夕已经走过了斑马线,在路边站定,乖乖地等着。脸上带着黑色的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 160 49 车子缓缓停路旁,车窗放了下来,温煦仰头定睛望着黎月夕,说道:“你先上来,我有点事跟你说。”黎月夕露在口罩外面的眼睛波澜不惊地扫过车尾,遂点点头,绕到副驾驶那一边,开门上车。 在座位上坐稳了,并没有开口询问任何事,那双清澈的眼睛好像两把刀子,狠狠地剜着温煦的血肉。 黎月夕相信温煦,就像相信杜忠波一样。温煦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没办法伪装出半分笑容,所以,被黎月夕看一眼都会觉得浑身发疼。 黎月夕的目光落在了并没有被拉起的手刹上,似喃喃自语地说:“你们都很忙啊。”说着,双指勾住了车门锁,准备打开车门。 “月夕。”温煦突然锁死了四个车门,一把抓住黎月夕的手腕。温煦的手很冷,满是滑腻腻的冷汗。 黎月夕惊讶地看着他,准备开车门的手转而搭在他的手背上,疑惑地问道:“你是不是生病了,为什么在发抖?”再完美的谎言还是谎言,再怎么小心翼翼还是要伤害他。 这是现实,最糟糕的现实。温煦的脚踩下油门,车子轰一声窜了出去,黎月夕被晃了一下,赶紧抓住车把手。 “温煦,你搞什么鬼呢?”再怎么糊涂的人这会儿也察觉到不正常了,更何况是很敏锐的黎月夕。 温煦的眼睛盯着左右后方的车辆,紧张的神情在脸上一览无余。他用极快的语速问道:“你手机呢?给我。”黎月夕不明所以地看了温煦几秒钟的功夫,最后还是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但并没有递给温煦,而是问:“你要打给谁?花鑫?”温煦闪电一般抢过了黎月夕的手机,打开车窗直接丢了出去。 手机在路面弹起,被侧后方的车碾压成碎片。黎月夕一声惊呼:“你干什么!?”温煦咬咬牙,抹了把满是冷汗的脸,哑着嗓子说:“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黎月夕闻言愣住了。 音箱里发出滋滋啦啦的电流声,要挟温煦的男人在沉寂了一会儿后,愤怒地叫喊着:“我让你弄晕他!”黎月夕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音箱,而温煦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一言一字地说:“我会把人带过去,你就不要在意细节了。” “温煦!你敢反抗我?你就不怕我杀了人质?”黎月夕突然伸手按住了音箱,紧张地问温煦:“他用谁威胁你?”温煦脸色铁青,与黎月夕面面相觑。 一声车喇叭如长长的号角划过,温煦赶忙打转方向盘避开左侧的车辆,沉声道:“我奶奶,妹妹,还有我哥。”黎月夕看了看温煦,又看了看手掌下的音箱。 在那双恢复了平静的眼睛里看不出他的任何情绪,长长的睫毛呼扇着眨动了两下,慢慢收回了手,靠在座背上,很是平静地说:“一个换三个,挺划算的。”这个看似有几分柔弱的年轻人从来都不是胆小鬼,更不是软柿子。 他的话让温煦震惊,可仔细品咂一下,又觉得这的确像是黎月夕会说的话。 朋友之间不就是这么回事。理解、担当、并肩。温煦焦躁而又忐忑的心就这么在黎月夕一句话后,得到了一点安抚。 深深吸了一口不算清新的空气,温煦再度抓住黎月夕的手腕,诚恳地看着他——我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 黎月夕没有给他更多的回馈,只是像去郊游一样,懒洋洋地窝在座位里,口罩也没摘下。 另一侧的手轻轻拍在温煦的手背上……余光中,温煦扫到了黎月夕的腕表。 许是他太紧张了,那块表感觉很奇怪。时间:09:55杜忠波从小区大门一路疾跑回到了家门口,打开门,顾不上换鞋就大声喊着:“月夕,月夕。”家里安静的没有声音,黎月夕的包就放在玄关的鞋柜上,杜忠波的心咯噔一下,再次拨打黎月夕的手机,结果跟两分钟前一样——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 于是,杜忠波又打开黎月夕发给他的最后一条微信,也就是八分钟前:温煦来送东西,我到门口取一下。 “给温煦打电话。”杜忠波对着手机下指令,得到的回应是: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 时间推移十分钟:09:45花鑫把车里的温度又调高了一些,让瑟瑟发抖的罗建好过一点。 随后,点燃一根烟,抽了两下,稳定稳定情绪,才继续说:“你跟我废了一车的屁话,就是想告诉我,你曾经跟着赵炜跳跃过时间。对吗?”罗建怂了唧地点点头。 花鑫狠狠抽了一口烟:“这事,总部知道吗?”罗建赶紧摇头。花鑫哼笑了一声:“也是,总部要是知道了,你麻烦大了。”言罢,半是好气半是狐疑地问, “你跟赵炜到底什么关系?他怎么干什么都带着你。”罗建低着头,嘀咕着:“反正不是你跟温煦那种关系。”花鑫气的抬手要打,罗建立刻缩成一团,怂得一塌糊涂。 看着缩成了团子的罗建,花鑫连打下去的动力都没了,白了罗建一眼,不耐地说:“接着说‘跟赵炜跳跃之后,遇到了大老板’然后呢?”罗建刚要张嘴,花鑫恶狠狠地威胁:“再说废话弄死你!”罗建脸色煞白,急道:“他把这个东西给我,让我设置番茄密码。”花鑫的眉头已经拧了好几个疙瘩,瞥了眼罗建放在脚下的那个东西,满腹疑惑:“这是什么?”罗建再一次摇头:“不知道,那时候也没敢问。赵炜说……” “等等。”花鑫忽然想起了什么,打断罗建, “你说得是哪一年的事?”罗健不假思索的回答:“2011年,具体哪个月份我不记得了。我记得跟着他跳到2011年的1月。” “2011年。”花鑫重复照这个熟悉的年份,禁不住犯嘀咕:“怎么又是2011年?” “那一年怎么了?”话刚出口,罗建猛的想起来很多事情, “赵伟就是死在2011年。 “不只是他。”华鑫说, “时间轴还曾经把温煦抛回到2011年6月30号。温煦遇到了赵伟;黎世翔夫妻第一次死亡也是在2011年。” “黎世祥手里有赵伟的芯片。”罗建跟着补充道, “但是芯片里什么都没有,真的,我告诉你,里面一片空白。”花鑫微微一怔——那个不准许部长以下级别的人阅读的芯片,居然是空白的。 那赵炜还费劲转移它干什么?不对!花鑫抽了口烟,浓烈的烟味让他的脑袋更灵光一些,他缓缓地摇了摇头,说:“2011年你跟着赵伟跳跃时间遇到了大老板,大老板让你在这个东西上设置番茄密码。” “是的。”罗建应道, “本来把东西放到化工厂的事儿是赵伟的,但是他临时有其他任务,就让我代替他。”罗建把脸埋在手心里,声音变得闷闷的, “那时候我特别忙,没过多久就彻底把这事忘了。要不是看到箱子上的密码盘,我还真想不起来。” “罗建,你去化工厂放东西,是什么时间?”花鑫问道。 “应该是初春,山上的雪开始融化了。”花鑫估摸着时间——大概是2011年四月或者是五月。 太古怪了,花鑫想:“然后,赵伟在6月30去了温家村,找温旭的奶奶要到了温煦爸爸的手表,没过多久,他就被双弧绑架。” “这说明什么?”罗建糊里糊涂地问。花鑫说:“所有的事情,都在围绕着赵伟发生。但是,你们在跳跃期间遇到大老板以及你去化工厂、赵炜去温家村这三件事,总部都没有记录,如果有人想要调查这些事情,唯一能够查到线索的机会就只有找你。”罗建的眼神惊恐了起来,下意识地咽了咽唾沫。 花鑫的眼神瞥到罗建脸上,沉声道:“我终于明白,他们为什么迟迟不敢拿东西的原因了。你的那次意外车祸,等于掐断了他们唯一的机会。但是有一点我不明白。 “什么,什么一点?” “赵炜去温家村跟大老板让你们藏起来的这个东西之间,有关系吗?”花鑫蹙着眉思索,手里习惯性地摆弄着烟盒,似自言自语地说:“假设两件事之间存在着关联性……了解详情的人不应该是你。”但是,那个人为什么不说? 只要有一个环节打不通,剩下的就很难再向前推进。花鑫的目光再次落到了罗健脚下那个东西上。 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就在花鑫冥思苦想之际,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将手机拿出,看了眼屏幕。 “喂,什么事儿?”花鑫接听了杜忠波的来电,很不耐烦的问道。杜忠波在电话的另一头急不可待地说:“出事儿了,花鑫。”罗建也看到了花鑫手机屏幕上出现杜忠波三个字,但他听不见对方说些什么,只能看着花鑫的脸色在一瞬间从不耐烦变得阴沉。 “没找到?”花鑫的声音很沉,语气中更多的是疑惑, “以你的手段居然没找到?” “监控系统被动了手脚,我追出去一条街就再也找不到那辆车了。”杜忠波急切地说明情况, “在最后的监控里,能看出开车的是温煦。他的手机一直都是关机状态。”花鑫点开手机了的某个程序,很快反馈给杜忠波信息:“他手机信号消失的地点是他奶奶住的医院。我会让人过去调查,你在原地等我。”看着花鑫挂断了通话,罗建问道:“出什么事了?” “温煦开了一辆不属于我们车,带走了黎月夕。现在俩人下落不明。”罗建倒吸了一口凉气,生怕下一秒会被花鑫的杀气虐死。 但是花鑫只是鼓捣了两下手机里的程序,很镇定的将手机放在控制台上,准备开车。 罗建急着找支援部的人来接自己回总部,但花鑫按住了他要拨号码的手,郑重地说:“你跟我走。” “别开玩笑了。”罗建绝对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甩开了花鑫的手,但花鑫再一次按住他。 罗建急着解释:“我不是害怕,我是担心给你添麻烦。” “不,你不明白。”花鑫已经把车子开了起来, “现在,你跟我们在一起才最安全。而且……” “而且?”花鑫再点燃一根烟,看似很悠闲地抽了一口,才说:“这种时候我需要有人在身边提醒我。” “提醒你什么?”花鑫吐出一口烟:“不能杀人。”车子在山林间急速飞驰,颠在土坡上,车体完全腾空起来。 罗建发出一声惊恐的叫声,花鑫充耳不闻,把油门死死踩到底!车里的罗建迎风凌乱,不但要担心自己的小命儿,还要担心花鑫的小命儿。 他只是个技术宅而已,从什么时候开始要做起这玩命的任务了? “花鑫,你冷静点啊!”罗建吓得语无伦次, “不不不不能开这么快,你开的是跑车不是坦克你心里有数吗?会死人哒!啊……要撞上了,要撞上了!” “快停下!我,我要吐……”花鑫紧皱着眉头,飞快地瞥了捂着嘴的罗建一眼。 不能让他吐在车里,如果打开车窗让他脑袋探出去,下一秒他的脑袋就有可能搬家。 花鑫不得已踩住刹车。 “下去!不要回总部,去小七酒等着我们。” “东西,呕!”罗建脸色铁青,马上要吐出来的样子。花鑫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快下车,东西我带着。”罗建哆哆嗦嗦地解开安全带,还没把腿跨出去,被花鑫推到车外,结结实实摔在了雪地上,一声惨叫。 等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喘了几口气,花鑫的车已经成了远处的一个小黑点。 罗建朝着地面吐了口唾沫,惊骇的神情在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沉稳凝重。 手指用力按了一下右耳后面的部位,沉着声音说:“第一步计划成功。变数太多,你们要多加小心。”说话的时候,手指在额头上搓了几下,扯下一张透明的膜,露出了一道贯穿额头的伤疤。 “我的时间到了。”时间:10:20根据双弧的指示,温煦需要带着黎月夕在十分钟内赶到南郊一处风景区的缆车站。 缆车站的情况温煦还是了解一些的,一年三百多天,天天人满为患,如果是在那里交换人质,对自己半分好处都没有。 不行,必须在到达缆车站之前想出办法。十点半这个时间,本该是过了高峰期的,特别是靠近郊区的地方,更应该是道路畅通。 可今日不知怎么了,车流湍急,一辆跟着一辆。温煦这个新手,应付如此复杂的车况早就冷汗直冒,再加上重重的危机,他几乎握不住方向盘。 短短十几分钟内,他想过很多很多解决危机的办法,但是都没有太多的把握,他甚至想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跟对方打道德牌,情感牌,可他心知肚明,这玩意儿在生死利益面前屁都不是。 他不理解那些骨子里就喜欢作恶的人的心态,就像他永远不会理解一个连环杀人狂的病态心理。 好人心里有朵花,恶人心里也有朵花。好人那朵花需要阳光雨露的灌溉,恶人那朵花是用他人的不幸和血液灌溉。 温煦沉住气,决定采用最笨的一招——双弧安装的监视器只能看到车内的情况,看不到后面的情况,换句话说,我可以引发一次意外,迫使这辆车停下来,在处理车祸的过程中,想办法拿到一部手机! 时间不等人,温煦拿定了主意,开始留意左侧车镜的情况。观察了几辆车,锁定了第二辆suv。 这个撞一下肯定歇菜!就在温煦准备向左打轮的时候,黎月夕忽然按住了他的手。 “温煦,集中精神。”黎月夕的手很暖,声音很稳,口气也很稳, “注意不要被追尾了。”温煦闻言怔楞,惊讶地看着黎月夕——在之前的一秒,黎月夕就知道自己准备做什么! “月夕。”温煦下意识地叫了一声。黎月夕缓缓收回了手,示意他朝前看, “右拐,趁现在能换道,等会就彻底被堵死了。”音箱里传来了男人的命令:“温煦,马上向右并道。”怎么回事? 感觉上,黎月夕有点奇怪。猛然间,温煦看见黎月夕的左手,刚刚抓过自己的这只手的手腕上,有一条环绕着整个手腕的疤痕。 黎月夕什么时候受的伤? “停车!”就在温煦并道,拐了右侧的时候,男人发出了令人措手不及的命令。 温煦踩住刹车,让车子停在十字路口的一侧,对着音响质问:“为什么在这里停车?” “计划有变。”男人的语气中多了几分焦虑, “你老实点。” “温煦。”黎月夕出声,示意他看倒车镜。从倒车镜里看后方,有一辆摩托车开了过来,车上两个男人戴着头盔,看不到脸。 摩托车停在车子前面,上面的两个人并没有任何动作。男人继续说道:“温煦,看左边的丁字路。”温煦扭头,目光越过顺行的三个车道、隔离带、逆行的四个车道,落在丁字路口的路旁,在那里停车一辆小型货运车,货箱门缓缓打开,从上面跳下来两个戴着口罩帽子的男人,随着他们下车,温煦一眼看到被绑在一起的英子和周谷城! 在他们的后面,似乎放着一张床,从温煦的角度看过去,可以看到床上的人露出来的双脚。 “奶奶。”温煦轻轻地唤了一声。货车箱的门很快就关上了,下车的两个男人分站两边。 “听好了温煦,你现在立刻下车。”男人命令着, “向后走,走到信号灯下。”温煦猛地回头看向黎月夕,黎月夕朝他微微一点头。 是错觉吗?黎月夕丝毫没有惊讶,就像,就像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突发变化。 这种怪异的违和感到底从哪里来的?是双弧?是自己?还是面前这个冷静的有些陌生的同伴? “温煦,别磨蹭,下车!”男人气急败坏地催促着。温煦咬咬牙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关上车门的瞬间,看见车里的黎月夕正在看戴在手腕上的表,黑色表盘,绿色数字。 为什么,表上的数字是倒计时?逆行车道上传来轰鸣般的喇叭声,提醒温煦还有事要做。 此刻,他没有空余的时间去确认黎月夕哪里不对,也没时间去将那块表看仔细。 温煦疾行两三分钟的时间,到了信号灯下。坐在摩托车后座的男人从车上下来,转身走向黎月夕所在的车子,开门上车。 载着黎月夕的车重新开动起来,温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很快,车子汇入车流向另外一条路驶去。 温煦看向丁字路口的方向,把守的那两个男人也被两辆摩托车接走,他卯足了劲拔腿狂奔,哪里还顾得上跑向远处的人行横道,直接冲进了机动车道。 奔跑、躲闪、避让、刺耳的喇叭声、怒气冲冲的叫骂声、温煦跨过隔离带,继续朝着丁字路口疯跑。 同时。花鑫的车终于飙回市区,即便是老司机,在城市街道上飙车也是很危险的,再加上车上还带着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玩意,花鑫更是有些紧张。 全神贯注地开车,可偏偏手机在这时候震动了起来。花鑫瞥了眼屏幕,发现是陌生号码。 遂拿出无线耳机戴好,接听。电话刚刚接通,就听到温煦急吼吼的叫声:“老板,你在哪?” “温煦?”花鑫心中一喜,眼睛都亮了, “你在哪?” “城南无名街,鱼柳路第二个丁字路口。老板,双弧绑架了我奶奶和英子,逼着我把黎月夕交给他们。”果然! 花鑫将车速慢下来,仔细听着温煦的话。温煦一定是在飞快地奔跑,说话很吃力。 温煦:“我不能说‘实在没办法’这种借口,是我害了月夕。” “你先别说这些,你安全吗?受伤没有?” “去救他,老板。”温煦的手终于摸到了货车厢的门,使劲拉开门,第一个看到的是还活着的英子和周谷城,他们的嘴上、脚踝上都被缠了胶带,英子哭的俩眼通红,周谷城看到他的瞬间使劲呜呜起来。 温煦确认他们安然无恙,并没有立刻上去,而是跑到驾驶席车门外,观察里面的情况。 车钥匙还在,手刹并非没有被拉起来,档位还停在前进挡上。温煦不敢轻易触动车上的东西,急忙返回后面的车厢,并告诉花鑫:“那是辆灰色的别克,车牌号wibr01。往西边去了。”花鑫忙拿出第二部手机,拨通了杜忠波的号码,不等对方发问,直截了当地说:“灰色别克,车牌号wibr01。南郊无名街鱼柳路,往西。”杜忠波何其聪明,立刻回了一句: “收到!”温煦已经爬上了车厢,一手按住英子的头,一手捂着周谷城的嘴,气喘吁吁地说:“现在还不安全,不能叫,知道吗?”英子流着眼泪拼命点头,周谷城还在呜呜呜。 温煦将他们手上的胶带撕下来,就去查看奶奶的情况。奶奶还在昏迷中,面部戴着呼吸器,手背上有正在输药液的针头。 一旁摆着仪器,呼吸、血压、心跳、等数据都在正常值。温煦长长吁了口气,对着手机说:“我奶奶他们安全。” “你用的谁的手机?” “抢的。”温煦将奶奶身上连着的仪器取了下来, “老板,事后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罚,但是现在,我必须先把奶奶送到医疗所去。”想到温煦现在的样子,花鑫心疼的要命,无声地骂了句粗话,继而说:“你不要动,我马上过去接你。”然后,没有听见温煦的回答,却听见一个男人哭喊着说, “温煦,救救我!”周谷城?花鑫刚刚平息一点点的怒火猛地窜了起来! 车厢里,周谷城抱住温煦的腰,哭求着:“温煦,快救救我!”温煦握紧拳头,照着周谷城的脸狠狠打了下去,怒目圆成,骂道: “你长脑子了吗!”这一拳打开了怨愤的大门,积压已久的愤怒都涌了出来,温煦对着周谷城拳打脚踢,几下子就打得他满脸是血。 英子冲上去紧紧搂住温煦的胳膊,哭喊着:“别打了煦哥,别打了。”温煦将英子推到一边,揪住周谷城的头发把人提了起来。 周谷城浑身都在发抖,惊愕地看着温煦。温煦咬着牙,怒道:“你最好求神拜佛让奶奶能挺过这一次,奶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不得好死!”周谷城哆哆嗦嗦地哭着:“我知道错了,小煦,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救救我啊。” “你他妈的……” “煦哥!”英子忽然把温煦扯开,满眼惊恐, “煦哥,那些坏人强迫我们吃了白色药片。怎么办啊?是不是毒药啊?”温煦听到英子的话,浑身冰凉! 阳光从半开的货车箱门外照射进来,勾勒出一个高大的影子。温煦停摆的大脑听见熟悉的呼唤声—— “温煦”。花鑫张着嘴大口喘气,胸膛快速起伏,白雾雾的哈气呼出,额头上的一滴汗沿着高挺的鼻梁流下来。 他站在货箱下面,背着阳光,眼睛紧紧地盯着温煦。温煦,我来了。老板……温煦听见了自己的叫声,但却无法传递给那个人,仿佛有什么东西抽走了他的灵魂,带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英子看到了花鑫,仿佛看到了另一个救星,使劲摇晃着温煦的胳膊:“煦哥,花老板来了,煦哥!”温煦猛地反应过来,几步走到货车边缘,按住花鑫的肩膀:“这车不一定安全,你别上来。”花鑫能够清楚地感觉到,温煦整个人都在发抖。 可这时候没空说话,只能点点头。温煦转回身,脱下外衣披在英子身上,让她先把周谷成弄下去,随后连人带被子把奶奶抱起来,跳下车的时候,花鑫一把搂住他的腰,就势把奶奶接过来,安排英子和奶奶上自己的车。 再抬头,看到了周谷成。周谷成像条泥鳅一样钻进车里,将奶奶拢到自己怀中,大有抱着免死金牌的架势。 花鑫恨不能杀人的眼神从周谷成身上收了回来,一转身刚好跟走上来的温煦碰到了一起,温煦紧紧地贴着他,身体还在颤抖着,花鑫一时情急伸手要抱,温煦轻巧地拦住了他的手,紧贴着他的耳朵,低语:“我总觉得找回奶奶这事太容易了,他们本来可以逼着我做更多事。上车后,你先别说话。”就在花鑫有些诧异之时,温煦已经拿到了他的手机,手指飞快地点开某个程序,快步走回副驾驶席那边,开车上门。 花鑫暗想:这是被咬疼了,知道防备了。等花鑫也上了车,温煦扭回身看着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周谷成:“你,把所有细节仔仔细细说一遍!”周谷成怯怯地瞥了眼温煦,不知道是被吓着了,还是方才被打傻了,听到温煦的话后没啥反应。 英子气得给他一拳,催促道:“你倒是说啊!”周谷成缩了缩肩膀,咽了口沫,颤颤巍巍地说:“今天早上,大夫下了病危通知,我本来是想找你的,可打不通你的手机。”我把你拉黑了,打得通才怪! 在周谷成说话的时候,温煦拿着手机在他、英子、奶奶、的身上来回移动,眼睛紧紧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圆形刻度盘。 刻度盘停在周谷成面前的时候,并没有任何变化。周谷成继续说着:“然后,就有两个男人到病房,说是花老板的下属。还拿着花老板的名片。”花鑫在倒车镜里看向周谷成,问道:“名片你还留着吗?” “留着留着。”周谷成从上衣里面的口袋里拿出名片,递到前面。花鑫接过来,只见名片上印着 “花业地产集团董事长,花鑫”随手将名片丢在温煦身上,说:“这是我几年前办案子时临时印的名片。”温煦没有在乎名片,手机从周谷成身上移动到了奶奶身上,刻度盘仍然没有什么变化。 周谷成又说:“他们说,花老板和你在外地,是花老板安排奶奶去一家私立医院,治疗费和住院费全免。”温煦拿着手机的手猛地停了下来,抬头看着不明就里的英子。 这时候,刻度盘完全呈现出了亮红色。温煦让花鑫看了刻度盘的变化,花鑫蹙蹙眉,微微转头去问周谷城:“能记住那两个人的长相吗?” “能!”意识到自己还有将功赎罪的机会,周谷城的声音足足高了一个八度,恨不能现在就把那两个人的样子画出来献给花鑫。 温煦的手飞快地在手机上打出文字,让后面的英子看。周谷城也想凑过去看一眼,被温煦狠戾的眼神瞪着,赶紧缩回脖子。 英子往前凑了凑,只见屏幕上显出——你身上有窃听器,别慌,就当做不知道。 等周说完话,你要问我去哪里。英子盯着屏幕上的文字看了两三遍,稳了稳心神,明了地点了点头。 花鑫配合和温煦的计划,继续跟周谷城说:“等会儿我会安排人找你做模拟画像。” “好的好的,没问题。”周谷城忙不迭地回答。这时,花鑫的车已经接近市郊,朝着医疗所的方向驶去。 既然是演戏,就要演足套,花鑫倾尽满腔的温柔握住了温煦的手,说:“别担心了,有我呢。” “我没事。”温煦保持着表面上的平静,言罢,转回头看眼英子,英子心领神会,马上就问:“煦哥,咱们这是去哪啊?” “医院。”温煦说, “先把奶奶安顿好,给你们做个全面检查。” “你,你陪着我们不?”英子的演技不但可圈可点,甚至还能即兴发挥,温煦差点忍不住给她点个赞! 温煦的目光落在英子身上,藏着窃听器的部位:“奶奶脱离危险之前,我不会走的。”与此同时。 被绑架的黎月夕还坐在车里,他看了眼传出温煦声音的音箱,又看了眼正在开车的男人,不疼不痒地说:“你让我听窃听内容,不大好。”男人冷笑了一声:“我只有两只耳朵。”黎月夕看到男人点了点左耳,意识到这个人的左耳上应该戴着无线耳机,所以不能再用右耳。 很快,又有被窃听的声音传出来,这一次还是温煦的声音:“老板,我的车停在前面,就在地铁站对面。换车,跑车太窄了。”花鑫:“好的。”男人咂了咂舌,说道:“他们到了晚霞路地铁站附近,看样子应该是去和美医院,不用顾忌温煦了,盯紧花鑫。我再有五分钟达到指定地点,让老板签收包裹。”男人专注地跟同伙沟通,并没有看到黎月夕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嘲讽的笑意。 161 50 五分钟后,挟持了黎月夕的男人把车开进一片正在建筑中的商业圈里。 高高耸立起来的大楼不知道什么原因暂时停工,工地上随处可见建筑材料,还有两栋初见规模,像是被掏空的蜂巢一般的半成品。 男人刚刚把车停在空地上,左耳佩戴的通讯器里传来新的命令,他蹙着眉听了听,随后焦躁地问道:“怎么搞的?他不是应该回警局吗?”那边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咂咂舌, “我直接联系boss。”男人冷冷地瞥了黎月夕一眼,威胁道:“你给我老实点。”黎月夕半眯着眼睛,看上去像是要睡着了。 男人的拿出手机,拨通号码,很快便以请示的口吻说:“杜忠波追上来了,怎么办?”黎月夕忽然动了一下,转回头看着来时的方向,男人一把抓住他的两只手腕,口气狠戾地威胁道: “再乱动弄死你!”黎月夕慢慢地把身体转回来,低下头,又恢复了方才老老实实的状态。 一辆黑色商务车缓缓行驶在车道上,里面坐着五个人。司机时不时地瞄着三个车镜观察周围的情况,副驾驶席位是空着的,后面的座位被拆除了两排,换成了一张长方形的桌子,桌子上放了两部笔记本电脑,正在操作电脑的是一个三十岁上下,手背上纹了一条蟒蛇的男人。 蟒蛇男扭回头朝着最后一排座位看去,有个人坐在阴暗的光线里,翘着二郎腿,正在讲电话。 蟒蛇男不确定地问:“利用流浪汉引开杜忠波的计划失败了。他马上就要到一组集合的地点,怎么办boss?”坐在阴暗光线里的人正是双弧的boss! boss并没有立刻下达新的指令,蟒蛇男跟另外几个同伙瞅来瞅去,都在揣摩boss的心思——借这个机会彻底弄死杜忠波以绝后患;把姓杜的一起绑了! “今天还真是很多意外。”boss冷笑着说道, “先把设计图调出来。” “是。”蟒蛇男麻利地将商圈设计图扩大在屏幕上,转给boss看。屏幕扩散出来的微弱光芒,照亮了一点点阴暗的角落。 咔嚓一声,一个有红又大的苹果被咬掉一块,果香溢满了整个车厢,咀嚼声听得人满口生津。 “杜忠波从交换人质地点开始追踪,只能走商圈c3入口。那边还没有更近的停车点,他会弃车步行……”boss像是自言自语地分析着, “一组,你的车头朝哪个方向?”挟持黎月夕的一组:“西南。”boss:“往西北走,直接从楼里开出去。在跟七号入口之间的缓冲带停下。二组在什么位置?”boss的询问声过后,马上有人回答:“距离一组不到三百米。” “你赶过去跟一组汇合。”说完几道指令,boss把吃了一半的苹果用干净的纸巾包起来,放在身边,身体微微前倾,靠近笔记本, “汇合之后,二组把车改为自动驾驶,目的地设定g5出口,然后你们带着黎月夕朝着三高公路跑,我马上让人去接应你们。”一组:“boss,那我开的这辆车怎么办?”boss:“车留给杜忠波,他不熟悉那里的环境,弃车后追赶你们,发现一组的车,必然会开你的车继续追。但是从你们的位置通往g5出口的路并没有修好,换句话说,两辆车都会撞在障碍物上,他要追上你们必须往回开。就是说,如果你们足够快,他追不上你们。”一组:“可是,万一他不开我们的车呢?”boss轻笑了一声:“他一定会。”然而,boss的笃定还是没有让一组和二组的人觉得万无一失,其中一人奋勇地说:“我留下来拖住杜忠波。” “不准!”boss驳回了他的决定, “我再说一遍,都给我听仔细了。现在双弧boss是我,我跟那个老混蛋不一样,我是绝对不会丢下任何一个同伴的。如果你觉得我没资格当这个boss,你爱干什么干什么。”boss的一番言论让一组和二组的人无话可说,电脑里一片死寂。 一组,也就是负责绑架黎月夕的男人,已经把车停在了新的指定位置上,二组的车也从其他方向拐了过来。 他不知道boss的新计划是不是万无一失,但现在也只能听从命令。 “明白!”男人果断地回应了boss一声,随后一把扯起黎月夕的两只手腕,控制在头顶上。 黎月夕警惕地盯着忽然动手的男人,眼神中没有任何畏惧。男人的手顺着他的手腕慢慢下滑,撸开了袖子…… “这是什么?”男人抓着黎月夕右手腕上的腕表,暴力地解了下来,匆匆瞄过一眼,发现并不是跳跃器,只是表盘上的数字有些杂乱。 这时候,二组的人已经准备好一切,急切地敲打着车窗,催促他快点出来。 男人把手表放进自己的口袋,扯着黎月夕下了车。一组和二组的人已经带着黎月夕按照重新拟定的计划开始跑向公路,boss重新回到阴暗中,从纸巾里拿出吃了一半的苹果,继续吃。 蟒蛇男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犹豫了一下,才说:“boss,杜忠波要是拿到那辆车,我们在监理会的‘钉子’就会暴露了。” “无所谓。”boss咀嚼着苹果,满不在乎地说, “现在已经撕破脸皮了,就算‘钉子’不暴露,那边很快也会查出来。” “但是……您说过,不会抛弃同伴的。”听到蟒蛇男的话,boss噗嗤一声笑了, “‘钉子’算什么同伴?那只是老混蛋的遗物罢了。”言罢,咔嚓一口咬断了苹果核, “我最恨的就是背叛者!”蟒蛇男愣了愣,本想再说点什么,忽然接到了另外一通联络——三组失败了。 “boss,三组跟丢了温煦和花鑫。”蟒蛇男焦急地说。boss把苹果籽吐在车里,伸手将蟒蛇男耳朵里的通话器拿了下来,塞进了自己的耳朵,向三组问道:“在哪里跟丢的?” “省图书馆。”三组回答。boss哼笑了一声:“这几年花鑫倒是精明了不少。他肯定是带人支援杜忠波去了,你们现在找最近的路返回基地。”boss不等三组的人回答,将手里半个果核丢在了司机的脑袋上:“快点开,我们去收包裹。” “boss,别打我啊,影响我发挥车技!”司机在抱怨道同时,猛地打死方向盘,在马路中间调转车头,像一条黑色的蛇在车流间蜿蜒疾行。 眨眼间的功夫,就看到了三高公路的收费口。商务车司机把车速慢了下来,靠近车门的蟒蛇男忽然拉开车门,一个人被大力地推了上去。 黎月夕跌倒在车里,什么都没看清就被人抓着胳膊,推搡到了靠窗的座位上,一组和二组的人紧跟着上了车。 司机踩下油门的瞬间,车门已经关闭。boss一声令下:“返回。”因为在短时间内奔跑,黎月夕的呼吸非常急促,眼睛扫过周围的人,忽听身后有人说道:“终于见面了,黎月夕。”黎月夕回头看去,只见在车子唯一阴暗的地方坐着的人,那人对他笑着,笑得格外开心。 与此同时,杜忠波开着捡来的车躲闪不及,撞在了前面车辆的尾部。他动作麻利地下了车,枪已经打开保险,准备上去抓绑架犯,救自己拿便宜儿子,岂料走到跟前才发现,别说人了,里面连个喘气的都没有。 杜忠波猛地一拍脑门,把所有会说的脏话都骂了一遍!他已经失去了救回黎月夕的最佳时间,对方的手段不算高明,利用环境和仅有的条件成功的套路了他,尽管他发现了这一点也很难再追上黎月夕了,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靠花鑫去围堵。 杜忠波把枪收回套里,拿出手机联系花鑫。忽听身后放传来花鑫的喊声:“找到人没有?”杜忠波瞠目结舌地看着花鑫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眼前,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儿里差点没上来,憋死过去。 花鑫习惯性地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老大不耐烦地问:“你傻了?这两辆车怎么回事?黎月夕呢?”杜忠波捂着被拍疼的伤口,怒道:“你怎么跟这么紧?” “我跟得紧还有错了?” “花老板啊,咱们让人耍了!”杜忠波指着身旁两辆头尾相连的车,简单扼要地将情况说了一遍。 花鑫边听着边打量两辆车,眉头皱的越来越紧,末了咂舌道:“双弧的这张网,铺的够大啊。”杜忠波的脸色已经阴的有些恐怖了,一把揪住花鑫的大衣领子,边走边说:“出去,开车继续追。”花鑫拍掉他的手,反过来拉住了他,说道:“总部派出三十多人在附近搜索,一定能找到。”就在这时,杜忠波的手机发出不一般的的警告声,花鑫还纳闷这是哪个程序的提示音,就见杜忠波掏出手机,眼珠子都红了,死死盯着屏幕。 花鑫凑上去仔细看,屏幕上显示出几个字——小小宝发来sos…… “黎月夕发来的?”杜忠波瞪了花鑫一眼,说:“我女儿的智能手表。”花鑫闻言面色一寒,双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但是,他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似乎对突然而来的变故,产生了某种无根据的怀疑。 可不管是真是假,孩子的安危最重要,宁肯白跑一趟,也不能存着侥幸心理。 杜忠波已经打开儿童智能手表的app,马上看到了定位上标注出来的sos,他不由得 “咦”了一声。 “怎么了?”花鑫忙问道。杜忠波把手机递给花鑫看,说:“就在我们附近。”俩人相互看了一眼,当即决定,先顺着定位找孩子。 不过,花鑫知道轻重缓急,直言:“温煦带着一组人应该就在三高公路附近,我会找人来拖走这两辆车。我跟你保证绝对不会让黎月夕出事,现在什么都别想,先找到孩子再说。”杜忠波什么都没说,看着手机上的定位撒腿就跑,花鑫紧紧跟在他身边,手也没闲着,忙着给温煦发消息,告诉他这边的情况。 与此同时。温煦利用双弧留在英子身上的窃听器成功套路了对方,甩掉了尾巴,跟支援部的人汇合。 他看着支援部的人开车护送奶奶去医疗所,随后带着人直奔三高公路的方向。 花鑫去支援杜忠波的行动是他提议的,虽然他很想跟花鑫一起行动,事实不断地提醒他,主战斗力不能集中在一起。 双弧突然发难,绝对不是临时起意,从接触穆渊,劫走白月开始,对方的计划一步跟着一步紧密地实施着,仔细想来,他们发现监理会有内鬼那会儿发,双弧已经展开了部署。 本以为随着白月案的告破,所有案件的真相都会浮出水面,太大意了,太轻敌了,现在反倒被打得措手不及! 温煦的手还在发抖,擦掉脸上的冷汗,不由得再一次想起那件事,有一个所有人都以为死了的人还活着。 是谁?跟老板什么关系?跟内鬼什么关系?跟双弧什么关系?种种的疑问到了现在,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可是他不能去跟花鑫求证,甚至连多问一句的时间都没有。 相比某个人的身份,黎月夕的安全更重要。车里的技术员探身到温煦旁边,说:“温煦,我们排除了其他的可能性,还剩下三条路。你得告诉我们,怎么追。”温煦沉着脸接过技术员的笔记本,细看上面的分析结果——三条路,一条通往县城、一条通往高速、还有一条通往市内。 想想之前花鑫传来的消息,月夕很有可能被带上其他车辆,所以立刻通知其他小组的人:“高速适合拦截,他们不会走高速的;要去县城至少还要一小时车程,一小时对他们来说太长,很容易被我们追上,双弧很精明,不会冒这个险;从这里往市区开车,应该会走新开发区的新开道,那边的监控系统还没有完善,摄像头相对来说少一些。二、三小组注意,你们两组调头往新开道追,四组去花鑫那边拖车,五组跟在我后面” “二组收到” “四组收到。” “五组收到。” “三组收到。”温煦坐在副驾驶席上,手指着前方对司机说:“前面五百米右拐。”司机不解地问道:“前面没有岔路口。” “有一个,不到跟前看不到的。”温煦的比划着, “拐过去是一条土路,我会告诉你怎么走。”司机为难地瞥了眼温煦,问道:“你说的路通向哪里?”温煦毫不迟疑地说:“用不了十分钟就能到体育园。”司机闻言大吃一惊:“不可能。从这里到体育园至少需要半小时。” “相信我,那几年快递不是白干的。”言罢,扭头对坐在后面的技术人员说, “告诉后面的车,两百米后右转,路不好走,跟紧点。”再与此同时。黎月夕透过贴了膜的车窗向外看去,来往车辆越来越少,周围的建筑大多都还是崭新的样子,双弧显然是放弃了离开市区,而是重新回到市区。 身边看管他的男人一直在摆弄手机,屏幕很暗,从黎月夕的角度看不清上面都显示出了什么。 坐在最后面的boss拍了一下聚精会神看手机的男人,示意他跟自己换个座位。 男人站起身弯着腰,等boss坐在黎月夕身边,才挪到后面坐下。黎月夕的目光一直随着boss,一股清甜的气息扑面而来,紧跟着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被递到了眼前。 boss随意地说:“吃吗?很甜。”黎月夕默不作声地摇摇头,boss也没跟他客气,把苹果放在嘴边咬下一大块果肉,边嚼着边说:“你胆子是不小,一点都不害怕吗?” “你又不会杀我。”黎月夕轻声轻语地回答。boss吃着苹果,眼神玩味地打量着黎月夕,笑道:“你确定?”黎月夕确定地点点头。 boss一脸的为难模样,咂咂舌,说道:“我应该杀你,你的能力给我造成非常大的困扰。可是呢,以后我还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一直以来,对于怎么处理你,我真的很纠结。” “所以,你就绑架我?”黎月夕不卑不亢地提出一个已成现实的问题。boss则是苦笑道:“其实这也不是万全之策,我绑了你,花鑫不会善罢甘休。麻烦啊。” “麻烦是你自己找的。”黎月夕的言辞凌厉了起来,看到boss眼中的寒意也没有停下的打算,而是继续说, “你在化工厂的计划失败了,需要绑架我交换那个盒子,你在后面的计划也必须用到我,所以你绑架的对象不是温煦,不是罗建,而是我。”boss的双眉紧紧地皱了起来,忽然出手把黎月夕推到车窗上。 黎月夕的脑袋在玻璃上撞出很大的一声,他眼睛都没眨一下。黎月夕的目光中有着令人不解的情绪,boss读懂了其中的含义,很是不解, “你想杀我?” “是的。”黎月夕直言不讳, “我很想让你去死,你死了,就不会有麻烦了。”黎月夕的话不但没有惹火boss,反而是无奈地放了手。 boss语重心长地说:“你父母的死跟我没关系,那时候,我……”话顿了顿, “是双弧前任boss干的蠢事,那时候我还只是个小喽啰。” “但赵炜是你逼死的。”boss刚刚松开的手又抓紧了黎月夕,许是黎月夕不卑不亢的态度让boss很不满,又许是黎月夕说的话触动了boss的某根神经,导致这一次的对视火药味十足。 一把扯下了黎月夕脸上的口罩,boss凝神观察他。其实,黎月夕同照片上和监控上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和不同,但boss就是觉得这人有些不对劲。 boss逼近了黎月夕,低声问道:“你还知道什么?”黎月夕冷淡地回答:“你把害死我爸妈的罪魁祸首活埋了。”话音刚落,不止boss,车里所有人都为此一惊。 黎月夕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又添加了一句, “因为他骗了你,要杀花鑫。”现任boss活埋前任boss的事,在双弧也只是少部分人知道,而知道的人基本都在车里了。 也就是说,这些人都是现任boss非常信任的,绝对不会走漏风声的。 可是这个被他们认为绝对不会泄露的重大事件,被一个人质云淡风轻地说了出来,效果可想而知。 下一秒,boss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把枪,枪口顶在黎月夕的额头上:“你是怎么知道的?别跟我玩挑拨离间这一套,我的人我信得过。”这时候,绑架了黎月夕的那个男人忽然想起件事来,忙说:“boss,我在他身上搜到一块表。”说着把那块表递了过去。 boss一手拿枪顶着黎月夕,一手接过手表,垂眼仔细看了看。表盘从外向内共有四个圈,每一圈上都有密密麻麻的数字,而最里面的圈里,显示着数字时间——10:58:50:第三圈显示的也是数字——00:01:10……00:01:09……00:01:08同一时间轨道上。 ——商圈半成品大楼内,花鑫和杜忠波顺着gps到了五楼,由一堵堵墙分割出来的房间,乍一看错综复杂。 满是灰尘垃圾的地面上可辨认出有清晰的脚印,二人顺着脚印一直找到某个角落里。 距离他们约有二十米的地方,出现一块又大又脏的帆布,帆布中间鼓起来,似乎还有些微动。 ——温煦紧盯着前方崎岖不平的土路,告诉司机:“一百米后左拐就是出口。”——花鑫和杜忠波小心翼翼地靠近帆布,相互确认了眼神,一起抓住帆布一角,同时发力,将帆布完全掀了起来,帆布下面的人明晃晃地暴露在他们眼里。 二人瞬时瞪大了眼睛!——boss把奇怪的表举到眼前,质问黎月夕:“你的表为什么是倒计时,你跟谁……”就在boss逼问黎月夕的时候,手表第四圈数字时间跳动到了11:00,第三圈数字——00:00:00砰的一声巨响! 一辆灰色的轿车忽然从路边印个隐蔽的出口冲出来,狠狠地撞在了黑色商务车上,商务车的车体被迫横向滑动,左侧两个车轮已经腾空,带起阵阵尘土,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商务车司机手脚并用!这个人的车技非常出色,换做其他车辆被狠狠撞这么一下,不是翻车就是要撞到隔离带上,可是在他的操作下,悬起的车轮重重砸在地面上,车体跑了两个s就稳住了方向,加快速度向前驶去。 boss手里还拿枪,身边靠窗的座位上,空空如也。在商圈的空楼内,杜忠波的眼睛瞪得溜圆,看着帆布下面的人脱口叫道:“月夕!”靠近三高公路的机动车道上,黑色商务车疲于奔命,boss顾不上被撞痛的脑袋,痛骂了一声:“王八蛋!这么快就追上来了。”众人纷纷回头去看,只见紧跟在灰色轿车后面的还有一辆白色的suv,两辆车开始以夹击的方式紧追上来。 温煦坐在灰色轿车里,刚才猛烈的撞击让他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指着前面的黑色商务车说道:“咬死了!”而被追击的商务车里,两个人上前护着boss,纷纷把手枪掏了出来。 boss按住其中一个人,大声说道: “不能在这里开枪。去后面,放障碍物。”蟒蛇男跌跌撞撞地朝着后面移动,嘴里不停地骂着:“温煦那个小瘪三,一早杀了他就好了。” “够了!动作快点。”一组的男人暴躁的打断同伙的牢骚,转回头来,用手护着boss的头, “boss,我们回去再做新的计划。”宽敞的机动车道上,三辆车忽远忽近,一方死命追捕,一方拼命逃跑。 灰色轿车与商务车几度头尾相连,温煦俩眼通红盯着商务车的尾巴。boss揪住下属的衣领,恼怒地问道:“你们怎么让黎月夕跑了!?” “都是温煦搞的鬼!”下属不是想要推卸责任,实实在在是输在了温煦的手里。 “温煦?”蜂窝煤一般的空楼里,花鑫惊讶地看着从对面墙后缓缓走出来的人,下意识地叫了他的名字。 杜忠波抱着还在昏迷中的黎月夕,同样看到了温煦。很是纳闷地问:“你怎么在这?你不是……”话音刚落,他忽地用手里的枪对准了温煦,好像面对着可怕的敌人一般,大喝道:“站住,你不是温煦。”花鑫没有举枪,而是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停下里的 “温煦”——花白的头发,阴冷的表情,还有那只右手。妈的,那是假肢! 花鑫的眼球发热,杜忠波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本已站住的 “温煦”忽然动了,像一道影子似的奔到花鑫面前,高高扬起左手,照着花鑫的脸狠狠扇了下去。 啪!花鑫被扇的一个踉跄,嘴里顿时充满了血腥味。 162 51 这一巴掌打得实实在在,脆脆生生,杜忠波都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就凭这一巴掌的气势,足以确定那个人就是温煦! 等等等等!这是唱得哪一出!?花鑫擦了擦嘴角的血,将杜忠波举起来的抢按下去,眼睛虽然紧盯着面前的温煦,手却指向了昏迷中的黎月夕, “叫醒他”杜忠波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花鑫是让他叫醒黎月夕。脑子里下意识地反应出一个问题来——为什么? “别愣着!”花鑫恼怒地说,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黎月夕不醒,咱俩什么都记不住。”杜忠波猛地一惊,脱口说道:“奶奶个腿儿的,他是跳跃回来的?”由衷的感慨了一句之后,收了枪,开始摇晃昏迷的黎月夕。 花鑫活动一下下颚,舌尖舔过被裂开的伤口,朝着地上吐了口带血的唾沫,一步一步地走到温煦面前,面色严正地问道, “你的右手怎么回事?什么时候断的?怎么断的?那时候我在干什么?”杜忠波急着吼花鑫:“你先问问他从哪年回来的啊。” “闭嘴!”花鑫侧过头怼了杜忠波一句,随即拔高了嗓门朝着面前的温煦叫着, “说话!”你的头发为什么白了?你的眼神为什么这么可怕?你的右手为什么变成了假肢? “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倒是说话啊!”回来的 “温煦”一把推开了花鑫,径直走到黎月夕跟前,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瓶子,打开盖子放在黎月夕的鼻子下面,一阵刺鼻的味道涌出,黎月夕皱皱眉咳嗽两声,猛地睁开了眼睛。 “冷静,月夕。”假肢按在黎月夕的肩头,温煦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焦急, “我时间不多,没空给你解释。”黎月夕看着温煦看得目瞪口呆,但他的确没有追问。 而被冷落的花鑫疾步走到他们身边,虎视眈眈地盯着温煦。温煦注视着黎月夕,说道:“你要记住三件事。1,压缩罐有三个、2,马上找到大老板,他会告诉你们压缩罐的秘密、3,去姜璐的秘密公寓找线索。我告诉你地址,你要记牢。” “等一下,温煦。”花鑫不耐烦了,甚至伸手去抓温煦,温煦非常敏捷地避开了他的手,连看都没再看他一眼,继续给黎月夕口述地址。 花鑫明显被气的火大,说道, “温煦,先回答我的问题。” “记住了吗?”温煦完全不理会花鑫的质问,口述完地址,谨慎地叮嘱黎月夕, “我走之后,只能靠你了。”黎月夕有些紧张,眨眨眼的功夫在心里默念了几遍地址, “记住了,你不用担心。”这不是我家温煦!我家温煦温纯善良,可爱可亲,什么时候无视过我? 可是……眼前这个,的的确确是n年后的温煦。三年?五年?该死的,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两次被无视的花鑫一把扯开了挡在他身边的杜忠波,要与温煦面对面的讲话。 然而,当他试图再近一步的时候,杜忠波将他拉了回去。花鑫阴仄仄地朝着杜忠波——这时候你居然拦着我? 想过自己是怎么死的吗? “他都敢家暴你了,你就别送人头了。”杜忠波语重心长地劝着花鑫,转过来还要劝温煦, “你也是,把话说清楚。哎呦,花鑫你老实点!”花鑫被杜忠波钳制着,够不到温煦。 温煦照旧不搭理他,只对黎月夕说:“我没时间了。” “不准走!”花鑫一边跟杜忠波挣,一边对温煦叫喊, “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温煦低下头看手腕上的跳跃器,既没有回答花鑫的问题,也没有正眼看他一次。 这时候,花鑫才注意到,温煦的衣裤沾满了灰尘,衣服上还有三个……妈的,那是弹孔吗? 温煦好像穿过火线而来,身上还带着硝烟的味道,战斗靴、特备服、绑在腿上的匕首、藏在腋下的枪……未来的我到底在干什么? 怎么会让他变成这个样子?花鑫的心猛地揪紧说不出的酸疼,竟然不忍心追问下去了。 “温煦……”花鑫放低了声音,语气中满满的都是心疼和宠溺, “至少告诉我,你从哪里回来?”温煦的眼神有点飘忽,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 一阵冷风吹进空洞的楼内,带着仿佛万人呜咽的哭声瞬间席卷了他们,花鑫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仿佛听见温煦冷冰冰的说了什么。 寒风夹带着尘土掠过,杜忠波勉强睁开眼睛,揉了揉。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他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推了推身边正在发呆的花鑫,提醒他: “你手机响了。”花鑫仍然处于一种茫然状态,看了看四周。虽然时间已经接近正午,这里还是冷的刺骨。 黎月夕已经醒了,看似并无大碍,杜忠波也活蹦乱跳的。但是…… “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呢?”花鑫蹙着眉自言自语,随即嘶嘶了两声,手指往嘴里一摸, “好疼!”我这是撞车了?还是被人打了?右边脸火辣辣的疼。 “花鑫,你发什么呆?”杜忠波大喊了一声,从刚才起花鑫就好像被人下了定身法一动不动,魂儿都没了似的。 这时候发什么呆啊?花鑫指了指自己的脸, “你打我了?不可能啊,你敢打我?” “我吃饱了撑的打你?赶紧接电话。” “不是,你没打我,我怎么这么疼?”花鑫摸着脸,一头雾水。杜忠波还在火头上,哪有心情帮花鑫分析 “右脸为什么这么疼”的原因,这时,靠在他怀里的黎月夕开口说道:“是温煦的打的。”花鑫愣了愣,杜忠波也愣了愣。 俩人异口同声地问:“谁打的?”时间:12:30副会长带着秘书风风火火地赶到花鑫等人的所在地,乍一看花鑫,心里咯噔一下——出事了,这小子一脸杀气! 这会儿,温煦已经在车里简单处理完了伤口,接到副会长联络,马上赶往办集合点。 路上琢磨着,怎么跟老板说,他们没追上双弧。老板估计不会跟自己生气,但是不生气又不太可能。 不管怎么说,能把月夕抢回来就是最好的了。哎,也不知道奶奶的情况怎么样了。 根据支援部人的指引,温煦很快在一处堆满了砖头的地方看到了大家,第一个直扑花鑫:“老板,你怎么样?我去!你脸怎么肿了?”一旁的杜忠波和黎月夕低着头,捂着脸,一副没眼看的样子。 副会长则是用古怪的眼神打量着温煦。花鑫的脸肿的很高,正拿着冰袋敷脸。 看着扯着自己衣服的温煦,心情别提多复杂了。好想打回去!不舍得。 好想打回去!不舍得……温煦也察觉到这里诡异的气氛,看看副会长,再看看杜忠波和黎月夕,不明就里地问:“你们怎么了?”副会长指着旁边的砖垛,说:“你先坐下,我们好好谈一谈。” “为什么?”花鑫眼睛一瞪,咬牙切齿地说:“坐下!”坐下就坐下,凶什么凶嘛。 十五分钟后。 “打住!”温煦一个高蹦起来,窜到黎月夕面前, “你是说,未来的我回来了,抽了老板一耳光?”黎月夕诚恳地点了头。 温煦瞠目结舌地愣在原地,花鑫在他身后,一脸的怨念!杜忠波明智的渐弱自己的存在感。 真的很尴尬!下一秒,温煦假模假式地咳嗽两声:“这不重要,你继续说。”花鑫闻言立马火了:“谁说不重要!”温煦抱住脑袋缩起肩膀,怂到了姥姥家。 副会长只好拿出威严来,喝令:“花鑫,你老实点!”好家伙,让你吵起来还工不工作了? 花鑫对副会长的命令置之不理,走上去掐住温煦的后脖颈, “你出息了啊!”黎月夕和杜忠波默默地为温煦竖起大拇指。 “到此为止!”副会长再次大喝了一声, “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办。月夕,你带两组人马上出发去姜璐的公寓。出发后跟我连线,有些事路上说节省时间。”花鑫自然知道轻重缓急,但可没放了温煦,拎小猫似地把人拎起来,转头问副会长, “找到罗建了吗?” “找到了,没什么大碍,就是有点冻伤。我让他在半路跟你们汇合。”副会长连连摆手,示意他们快走! 就这样,众人重新获得了装备,汇报了情况,在副会长头大如斗的催促下,继续工作。 花鑫一直拎着委屈巴巴的温煦,到了公路边都没撒手,亲自把他塞进了车里。 另一边,杜忠波和黎月夕也上了车,罗建和支援部的人坐另外的车。四辆车鱼贯而出。 留在现场的副会长并没有立刻离开,他一直安静地等着。等大老板的反应,等那两辆车的检查结果。 现如今,在技术方面除了小七,他谁都信不过了。 “老副,你快过来。”比驴还忙的小七在远处大声招呼着,等副会长跑过去,小七朝着两个助手说, “你们离远点。”有副会长在,助手哪敢不从?规规矩矩走到远处,副会长一猫腰钻进杜忠波开过的那辆车里,车门一关,就见小七满脸的阴沉凝重。 “发现什么了?”副会长问道。这时候,小七已经把车里所有的线都扯了出来,跟密闭式笔记本连接在一起,笔记本屏幕上刷刷地显示着数字与符号,但正中间的三个字母始终是定格不动的。 副会长的目光落在三个字母上——ryu。小七将一枚无线耳机塞进副会长的耳朵里,一段对话流进了他的大脑。 ……那个人不用担心,十有八九是植物人了。……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只要他一天不死,就有可能出卖组织。你必须找机会杀了他,要尽快。 ……我动手?你想过我的安全吗?那可是医疗所,我在里面杀人,很容易暴露。 ……这我不管,当初是你夸下海口万无一失的,现在出了事当然是你去解决。 要不然,我就解决了你。副会长半眯着的眼睛里透出了哀伤,慢慢地取下了耳机,还给小七。 抬起头来,望着两栋楼间露出了一线蓝天,悠悠长叹。 “老副。” “我懂。”副会长拍拍小七的手背,苦涩地笑了, “难怪他对罗建那么上心,明里暗里怂恿花鑫复活罗建。”小七也郁闷,毕竟他是花鑫小组的,也是被利用的人员之一。 所以越想越是气愤!遂问道:“你打算怎么办?”副会长打开车门朝着外面喊了一声:“唐良,过来。”接替姜璐就任支援部部长的唐良一路小跑上了车,副会长当即说道:“你带人回去,把技术部的人隔离看押,我没回去之前任何人不能接触他们,特别是魏部长。”小七开始收拾仪器,边说:“我跟着回去。对了,你得给我们一把尚方宝剑。”唐部长心跳如鼓——这是要变天了? 花鑫这一组人还不知道已经找到了监理会的内奸,继续朝着姜璐的秘密公寓行进。 杜忠波的车开在头里带路,花鑫的车跟在后面。这会儿也没第三个人了,花鑫动了动嘴角,口腔里的疼痛感还在,真是恼火的很! “你别生气了。”温煦所在旁边小心地哄着,仔细地观察着。看到花鑫一脸的怨念,心里泛起了很冤枉的苦水。 这都哪跟哪啊?我什么都没做就被嫌弃,还有比我更冤的吗?再说了,我怎么可能打你,疼还疼不过来呢,抽你耳光这种事做梦都不会发生! 除非……温煦呐呐地嘀咕着:“一个巴掌拍不响,你要是没干啥事,我能无缘无故打你?” “说起来这是我的错了?”花鑫冷飕飕地吐槽温煦。温煦撇撇嘴, “肯定事出有因。说不定几年后你背着我勾三搭四,出轨跟女人生了孩子都有可能。所以我才打你。”花鑫磨牙霍霍:“温煦!”哇,青筋都爆出来了,好可怕! 温煦赶紧表忠心:“老板,你消消气。不管以后怎么样,现在你是我心里的明灯啊。”言罢,手指捏出小心心, “我最爱你!” “不稀罕!”话虽这么说,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翘。温煦趁热打铁,笑得献媚,凑上去哄他:“不生气了哈,以后咱俩天天腻在一起,我绝对不给你出去打野食的机会!”花鑫老脸通红,惊讶地看着温煦:“你你你,你跟谁学的?”温煦眯眼一笑:“看书呗。” “以后少看小黄书!”数落完自家学坏的小男友,花鑫这才感觉舒服了点。 另外一辆车上,杜忠波听完黎月夕的话,半天了才缓过神来,问道:“你怎么没告诉花鑫?” “我怕他吃不消。温煦的样子变化太大了,如果他知道温煦没了一只胳膊,还不疯了?”黎月夕捏着手指头,非常不解地说, “温煦那么喜欢花鑫,为什么要打他呢?”杜忠波的神情凝重了几分。嘟嘟声从手机里发出来,副会长正在请求连线。 温煦把手机卡在卡座里,点击接通。屏幕上出现在了三个无脸人头,分别代表,杜忠波、罗建、小七。 “我尽量简短说明。”副会长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 “我联系上了大老板,他应该会在两小时后跟我们联系。罗建?” “我在。”手机里传出罗建的声音。副会长:“你在什么时间昏迷的?” “还没出化工厂,我就被人打晕了。 “副会长沉思片刻:“从未来回来两个人吗?罗建和温煦。” “不是两个人。”花鑫肯定地说, “你们想想看。黎月夕被‘温煦’迷晕是八点二十,这个时间我已经找到了‘罗建’,注意,我找到的‘罗建’是未来回来的。”杜忠波咂咂舌, “也就是说,‘罗建’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跟温煦到我家的那个人,不是罗建。他们回来三个人。” “是月夕!”温煦忽然打通了脑子里的任督二脉,有些兴奋地说, “肯定是月夕。仔细想想,我救回月夕的过程的确有点古怪,但是我又找不出什么地方不对劲。”温煦的话音消散后,通讯中没有人再开口。 杜忠波看着黎月夕,对方只能摇摇头,毕竟他也是旋涡里的一个。花鑫瞥了眼温煦,温煦似乎正在思考什么问题,专注的没有察觉到他的目光。 副会长在片刻的沉默后,提出了一个大家都会想,还没来得及说出来的疑问:“他们,为什么从未来回来?”紧跟着又是一阵沉默。 温煦张张嘴,欲言又止…… “我们输了。”花鑫打破了暂短的沉默,不甘心地说, “这一次跟双弧的较量,我们输了。”温煦苦着脸挠挠脑门, “这件事可能影响很大,所以我们不得不回来干预一次。” “不止。”杜忠波插言道, “未来的你们回来改变事实,你还告诉月夕三个重要的事件。怎么想都不像是只为了一件事回来的。”花鑫闻言,眉间一紧,朝着手机提高了嗓音,问道:“黎月夕,温煦还说什么了?要紧的不要紧的,你仔细想想。”黎月夕咬了咬嘴唇,有些为难地目光看向杜忠波。 杜忠波对他摇摇头,表示——胳膊那事暂时别说。黎月夕的沉默让花鑫心浮气躁,不耐烦地催促着:“黎月夕,听见我说话没有?”这句话打开了黎月夕记忆中的一扇小门,还真跑出来一个非常短暂又模糊的画面。 “他在临走前,你问他从什么地方回来。”黎月夕的口气没什么底气,断断续续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幻听了……”没来由的,花鑫有点紧张:“你确定我问的是从什么地方回来,而不是哪一年回来吗?” “嗯,确定。” “然后呢?他怎么说的?”黎月夕抿了抿嘴唇,有着回忆牵引,想起那一刻的阴冷,那一刻的寒风。 ——至少告诉我,你从什么地方回来?——地狱 163 52 花鑫被搅的六神无主,下意识地扭头看身边人。温煦感慨道:“被未来的自己坑一把的估计古往今来我是头一个,你说,我要是申请个吉尼斯啥的,能通过吗?”花鑫的脸色愈发阴沉,温煦嘿嘿一笑,安慰起他来:“别想那么多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想得再多也没用,车到山前必有路。所以啊,认真看路,老板。”温煦说完,脑袋向后一靠,把身体的重量全部依靠在座位上,眼睛余光里是车外疾驰略过的风景,一棵棵树、一栋栋楼、一条条白线、一盏盏路灯、仿佛没有尽头。 地狱吗?爸爸死的时候没觉得生活就是地狱,妈妈死的时候虽然很恐惧,可也没觉得堕入地狱,就算知道奶奶患了绝症那会儿,也没这个想法……刚刚挂断多人通话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代表有一段语音传入,温煦点开,听见副会长说:已经查清谁是内鬼了,技术部的魏部长。 你们办妥那边的事,如果没什么紧要问题,都回总部来。语音到此为止,温煦的眼睛可是一直瞪得溜圆,毕竟千想万想也没想到技术宅的头头儿是内鬼。 花鑫似乎并不惊讶:“也算合理。” “合理?”温煦不解地问, “你觉得魏部长是内鬼合理?” “当然,毕竟能接触到我们小组核心信息的人并不多。而且,他还是技术部的老大,想要掌握我们每一步行动易如反掌。”但是…… “老板,你不生气吗?”看你这样怎么不疼不痒的?花鑫懒洋洋地笑了一下,轻描淡写地说:“一个部长而已,凭什么能惹我动怒?弄死就算了,生气,犯不着的。”你威武,你霸气,你赢了! 温煦笑嘻嘻地往旁边凑了凑,说:“那咱俩说点私话呗。”花鑫瞥了他一眼,神情严肃:“什么私话?”温煦神神秘秘地说:“除了黎月夕,你是不是还怀疑过罗建?”花鑫反问:“为什么这么想?” “我总觉得,有些事你故意把他排挤在外。”所以说,温煦虽然是菜鸟,可也是个很敏锐的菜鸟。 花鑫坦言,的确怀疑过罗建,至于没有将这一点告诉温煦,是怕他有心理压力。 事实上,在数小时前,他还是在怀疑罗建。 “为什么啊?”温煦不懂, “我是说,你是因为什么把他排除了。”花鑫笑了一声:“自己想。”温煦撇撇嘴:“我就纳闷了,黎月夕和罗建对你来说都是‘外人’,你怀疑他们我能理解,可是你怎么不怀疑杜忠波呢?他也是‘外人’啊。”花鑫随口回答:“因为他是杜忠波。” “啥意思?” “自己想。”又要 “想”?这几天脑细胞都快死光了!十几分钟后,一行人赶到了姜璐的秘密公寓,某小区某栋楼的顶层2室。 门很容易就被打开,花鑫和温煦率先走了进去——落地窗的帘子拉的严严实实,使得公寓里的光线非常昏暗,一室一卫的公寓里到处都是垃圾,吃过的泡面、便当盒、饼干面包包装袋、矿泉水瓶子、丢弃的袜子等等。 垃圾中间有一张床垫,可怜的东西是整栋公寓唯一的家居用品。温煦无法想象,那个干净漂亮的姜璐竟然住在这种环境里。 姜璐的秘密公寓环境并没有引发花鑫在情绪方面的感慨,他环顾了四周,对支援部的人说:“开始。”一名技术人员上前,道:“空间有限,容不下这么多人。你们出去等。”花鑫点点头:“温煦,你们几个出去等。”温煦乖乖招呼着黎月夕,离开公寓。 杜忠波本来也跟上去了,没走几步就被花鑫拉住。杜忠波一脸的无辜——不是? 我不是很想偷听他俩谈话。花鑫一瞪眼——那我要你何用?杜忠波苦哈哈地点点头——得,算我倒霉! 搞定了杜忠波,花鑫转回走向窗户,他并没有跟着支援部的人一起搜查这里,而是拿出一根烟来点燃,面朝着老旧的窗帘,吸烟。 谁都看不到他的脸,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事实上,也没人留意他。 香烟只抽了一下,被夹在指间悠悠地冒着灰白色的烟雾,花鑫好像被定了格,站在窗前一动不动。 直到香烟自己燃尽,猩红的烟头灼痛了手指,才恍然醒来。与此同时。 “你必须跟我说清楚。”温煦把黎月夕拉到犄角旮旯,开始追问, “我打老板的时候什么样子?”黎月夕抿着嘴,眨了眨眼睛:“你看上去快四十了,头发白了很多,身体健壮很多,力气特别大。” “你不用强调‘特别大’这仨字。” “那就没了。真的,那时候我刚醒,本来就很晕,还要记住你交代的事。真的没记住多少细节。”温煦挑挑眉:“真的?” “真的啊,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温煦咂舌:“好,我相信你。”躲在一旁的杜忠波心想——乖孩子骗人,一骗一个准儿啊。 黎月夕一下子骗了除杜忠波之外的所有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但是他忘不了,花鑫看到未来的温煦那时的眼神。 真真正正的痛彻心扉,却无能为力。这辈子,他都不想再见那种眼神了。 花鑫站在窗帘前又点燃了一支香烟,还没抽上两口,就听支援部的人在卫生间里叫他:“花鑫,这里有东西。”花鑫急忙转身走进卫生间,只见,支援部的人踩着马桶,高高扬起的手从天花板的里面,取出一部黑色的笔记本电脑。 花鑫一眼认出,这部笔记本就是监理会丢失的那个。蜂巢事件中,黎月夕曾经用过的! 技术部人员将笔记本接到手里,转移到正厅,在床垫上坐下,开机后微微一怔,扬起头看着花鑫:“密码被修改过。”花鑫捏了捏眉心,问道:“你需要多久能破解密码?” “大概二十分钟。”花鑫一点头:“开始。”言罢,口袋里手机震动起来,拿出来一看,是杜忠波发到微信的一张图片。 图片里,罗建躲在楼体侧面,偷偷地看着黎月夕和温煦。这小子想干什么? 刚刚把照片发给花鑫,杜忠波摸着胡子拉碴的下巴,琢磨起罗建来。虽然杜忠波绝对不是一个技术宅,也不了解技术宅,可是自从认识了黎月夕他肯定了一条真理——肚子里的墨水越多,思想越复杂。 所以,别看罗建怂的跟三孙子似的,脑洞比谁都大。老话说得好啊,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罗建这是又惦记什么了?深冬的小区里外出的人很少,零星行人大多裹着帽子围巾,因为畏寒而步履匆匆,没有留意某个楼门前聚集的陌生人。 这一片绿化园林修葺的很好,大树小树层层排排,上面结满了树挂,白色的雪沉甸甸地压在枝桠上,好像随时都会跌落下来。 留在公寓里的技术人员已经破解了开机密码,桌面上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技术人员的十根手指飞快地敲击着键盘,没用一分钟就找到了隐藏起来的文件夹。 文件里有两个视频文件,一个文档文件。看格式都不大。花鑫让技术人员播放第一个视频。 视频开始播放,看上去是从监控中截取下来的——一条l形的走廊,地面非常干净,能映出天花板的纹络,两则是一扇扇关着的门,靠近左边拐角处有一扇窗户,因为角度问题,只能看到一半。 花鑫蹙着眉,分辨不出视频拍摄的地方是哪里,而且视频里没有声音,只有仿佛被定格的画面。 这样单调的画面持续了五分十八秒,忽然看到拐角处的窗户被打开了,一个人影跃进走廊。 有人惊呼:“是姜璐!”花鑫急忙凑上去。画面里的姜璐似乎在躲避着什么,时不时地回头看。 她似乎没有明确的目的地,逐一推着那些门,一扇都没有推开。最后,她跑出监控的摄像范围。 这是怎么回事?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明白。忽然,姜璐又回到了走廊里。 这一次,她看上去镇定很多,只是有些气喘吁吁。她谨慎地走到走廊的正中央,抬手揉了揉肩膀,猛地转回身,头微微扬起。 “她在看摄像头!”技术人员肯定地说。花鑫没吭声,聚精会神地看着接下来的视频内容。 姜璐慢慢地走到摄像头下方,从口袋里拿出一把短匕首来,撸起左臂的袖子,用匕首在手臂上割出了血。 一下、一下、又一下……毛骨悚然的气氛从屏幕里扩散开来,感染了每一个人。 技术人员张着嘴,蹙着眉,下意识地说:“她,她在给自己放血?”花鑫的眼睛死死盯着视频里的姜璐,一眨不眨,忽然说:“不,她在刻字。”技术人员打了个激灵,连忙截图放大处理清晰度,很快带着血的字显露出来,那是一个时间,与监控右下角显示的时间一致。 花鑫暗想:她为什么要把时间刻在手臂上?这个时间对她来说有什么意义,一定要刻下来才行。 “向后退,到她回头看摄像头。”花鑫急道。进度条被拉向左边,姜璐从摄像范围外跑回来,到了走廊的正中央站住,猛地回身看向摄像头。 “拉近!”花鑫叫了一声。技术人员手脚麻利,把姜璐的脸扩大。围着笔记本的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直勾勾地盯着姜璐。 放慢速度播放状态下,姜璐的脸有些古怪,但是,所有人都看到,她的嘴张张合合。 “她说话了。”花鑫验证了自己的怀疑,一把扣住技术人员的肩膀, “想办法解读唇语。” “给我一分钟。”一分钟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漫长,解读唇语的过程也不复杂,况且没人在乎这个过程,大家期待的是解读后的结果。 当几个文字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众人睁大了眼睛——扫把星回来了。 谁回来了?有人不解地问:“姜璐说的扫把星是谁?”花鑫的脸色沉了沉,拿出手机给杜忠波发了消息——叫上温煦,都进来。 没多一会儿,公寓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杜忠波首当其冲走进公寓,温煦和罗建跟在后面,黎月夕是最后一个走进去的。 花鑫招呼他们到跟前,指了指笔记本,说:“都看看。”温煦探身侧头,正好看到屏幕上的姜璐被定格,微微一怔:“这不是蜂巢那天嘛。”花鑫: “你确定?” “确定。”说着,手指点在姜璐的头上, “那天出发的时候她坐我旁边,我对她这耳钉印象很深,右边是一条蛇,左边是一只鸟。”说完,抬头看向花鑫和杜忠波, “后来撤退的时候,那只小鸟的丢了。你们没留意吗?”花鑫和杜忠波齐齐摇头,那天行动姜璐戴耳钉了? 温煦翻了个白眼,继续说:“肯定是蜂巢那天,我记得她左手臂好像受伤了,袖子上有血。”大家的目光齐齐落在姜璐的左臂上,刻完字后她把袖子放下,血染透了外衣。 花鑫恢复到平日里波澜不惊的状态,沉思了片刻后,说:“你们看看视频。”温煦靠在花鑫的肩膀,杜忠波挤着技术人员,罗建和黎月夕抻着脖子往里看。 视频开始播放,悠长的走廊,空旷无人。看完简短的视频后,几个后来的人都在想:姜璐的话是什么意思。 隐约间,都认为应该跟花鑫有关,可是这事谁都不好问,屋子里有一个算一个,都眼巴巴地看向温煦。 这时候倒是杜忠波犯了嘀咕:“这笔记本我有印象,蜂巢那天黎月夕在我病房里用过的。我记得,当时所有的监控你都看了?”黎月夕扭头看着向自己提问的杜忠波,回道:“看过了,我记得她在走廊里来回跑的事,但是当时我没留意到她还在手臂上刻了字。”温煦帮黎月夕解释:“那时候情况很危机,月夕的注意力都在二楼展厅,没留意到姜璐也正常。”没等众人再有什么疑问,花鑫开口道:“看下一个视频。”技术人员不敢怠慢,立刻点开第二个视频。 播放器画面一变,大家都一脸的惊讶。画面里出现的人是已经殉职的09。 视频里的09看上去很疲惫,神色焦虑,端坐在椅子上朝着镜头伸手,画面晃动了两下,看来是他在调整角度。 09重新坐好,开口前,眉头已经皱紧——部长,我从来没怀疑过你的决定,但是这一次我希望你能三思而行。 我不是怕,是担心你没有退路。说到这里,09顿了顿,神情上浮现出几分恼怒和焦躁——这么多年他给过你半句承诺吗? 你为了他把自己的前途搭进去,还要把命搭进去,值得吗?我没有诋毁他的意思,身为同事,我非常敬佩他。 同为男人我也没有任何立场诋毁他,因为他不是骗了你,而是压根就不接受你。 你怎么就是想不通呢?你就算把命给他,他也不会爱你。09自嘲地笑了笑: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除了汇报工作,我好像没跟你说过这么多话。 我知道你不想连累我,但是你让我去偷笔记本的时候已经把我拉下水了。 现在我能为你做的事就是拉你回头。所以,一小时后如果你不联络我,我就去找他,把一切情况说明。 视频似乎到此为止,09的情绪有些激动,面色阴沉着伸出手去关闭电源。 手伸到一半,停住了。他的眼睛眨了两下,视线挑起来直视着镜头,缓缓地说:姜璐,忘了他。 进度条走到最后,屏幕黑了下来。公寓里鸦雀无声。09让姜璐忘了的那个 “他”是谁,大家心知肚明,可谁敢说出来?公寓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压抑起来,大家的呼吸不由得变得小心翼翼,没人正大光明地观察花鑫,而每个人的注意力都在他的身上。 花鑫背着手,一脸淡然。好像09那一番话压根没提到他一样。温煦忽然开口道:“我明白了。姜璐在看完这个视频后并没有联络09,09就去找我老板说明情况,姜璐应该是去阻止他。”言罢,抬眼看着花鑫, “但是,09没找到你,反而被杀。凶手的消息太快了?”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这话也就温煦敢说了。 花鑫点了点头,照旧无事人一般,只是指着笔记本淡淡地说:“看看后见面的文档。”技术人员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点开最后的文档,非常简短的几个字——海岸12子夜不见不散。 啥意思?大家齐刷刷地看向了温煦——你快问!温煦居然没吭声,看起来有几分困惑。 花鑫的视线从笔记本屏幕上移开,对技术部和支援部的人说:“你们留下继续查,笔记本给我。”说完,慢慢转身向外走,路过温煦身边时,平静又淡然地说:“跟我来。”等着花鑫和温煦走出公寓,杜忠波咂咂舌:“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啊。哎呀,你踩我干什么?”黎月夕白了杜忠波一眼,扯着他朝公寓外走去。 顺便,还招呼了一声站在角落里的罗建。回到车里,花鑫拿出口袋里的烟盒,在手里摆弄了两下忽然狠狠地摔在了脚下。 双手捧着脑袋,一声沉重的叹息仿佛把生命能量都呼了出去。温煦总是觉得像老板这样的人,肯定有着不同寻常的成长经历,历尽千帆回头再看人间,爱恨情仇捋的清清楚楚,不为其所惑,不为其所累。 走到大街上是一道亮丽的风景,回到家里就是个可靠的顶梁柱。任你是纸醉金迷还是刻骨铭心,他都能摆的正正当当。 你说他有钱,也没见他出去挥霍无度,最喜欢的生活就是待在家里,在躺椅上抱着猫看自己忙来忙去。 一杯咖啡就能打发,一条鱼就能满足。可现在既没有咖啡也没有鱼。有点想兔子了,要是小主子在这儿,花鑫或许能开心点。 温煦弯下腰捡起烟盒,从里面取出一只,用点火器点燃,吸了一口。他不会抽烟,这一口差点成佛了。 剧烈的咳嗽声也没能引起花鑫的注意,温煦唧唧嘴,推了花鑫一把,把香烟递到了他嘴边。 在花鑫的时间里,只有一只正在燃烧的香烟,一根有点脏的手指头,手指头上还带着消毒水特有的气味,不刺鼻,可也不怎么好闻,跟烟草味儿混合在一起,像是秋后被烧着了的落叶。 庭院里的那些落叶,都是温煦烧的。他说是跟奶奶学的。花鑫无意识地张开嘴,香烟被塞进嘴里,吸了一口,再没有了那股陌生的气味,恍惚的想起,很多味道是温煦独有的,就像掺和到烟草里的落叶。 手指夹住香烟的时候很冷,与温煦的手指擦了一下,感觉到了暖意,这才不在发抖。 “她叫吴菲,是五年前进总部的。”花鑫的声音听起来仍然很好听,语气也很平淡, “她是我的搭档,也是我前女友。”尽管早有准备,听他亲口说出来,心里还是有点酸。 “那时候,我们……”花鑫的讲述至此顿了顿,很简短地说, “感情很好。”温煦沉默了半天,终了 “哦”了一声。花鑫忽然用力地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口烟,沉重地吐出来。 一切历历在目,却无法触及边缘。花鑫低着头,摆弄着烟盒,低沉地说:“是我和监理会对不起她。我,我也有很卑鄙的……” “你卑鄙我早就知道。”温煦冷冰冰地打断了这句自我剖白。花鑫一愣,觉着气氛不对,纳闷的 “啊?”了一声。温煦翻了个白眼, “认识你的第一天,你就威胁我。那时候我觉得,你这人很卑鄙。当然了,是我自己不够检点,让你抓了把柄。现在,我不想评价你们谁对不起谁,我要知道当年到底出啥事了。继续说,谢谢!”花鑫眯起眼睛盯着温煦,好像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可是对温煦的反驳毫无反抗之力。 温煦不耐烦地催促:“你别矫情了,就事论事总行?”花老板积压了多年的苦水终于可以好好倾倒一番,结果温煦根本不买账。 身为当事人,花鑫当然是懵逼的。温煦当真一脸的满不在乎,正了正身子,轻描淡写地说:“你说,今年你都三十了,三十年你的感情史不可能是空白的,连我这样的还有个糟心的初恋,何况是你呢。对?所以这篇咱俩先不说,说重要的。”这是被气糊涂了? 还是吃醋了?花鑫瞠目结舌,摸不准温煦走了什么套路,继续懵逼。温煦瞥了眼丢在后面座位上的笔记本,脸上写满了——糟心。 “还有姜璐那事。”温煦不满地说, “09说得对,哪怕姜璐把命搭给你,你也不会爱上她。就算咱们没相遇,你俩也没戏。而且,我不能认为姜璐的一系列行动是为了你。这事,我觉得是你自作多情了。你闭嘴,别打断我!”花鑫连开口的机会都没得着,就被温煦 “灭口”了,温煦竹筒倒豆子似的继续说:“蜂巢事件里,我们以为双弧跳跃了两个人,现在看肯定是三个人。第三个人就是吴菲。而姜璐的行为是在蜂巢事件之后才开始古怪,就是说,那天我们在二楼展厅拼死拼活的时候,她在走廊外围遇到了吴菲,但是吴菲回到正确时间后,她什么都不记得,所以姜璐才会对着监控说话。她那是说给自己听的。因为,她在胳膊上刻下时间了。谁闲着没事拿小刀划自己玩?吴菲回到正确时间后,她把那事忘得一干二净,可是看到胳膊上的刻字她肯定要找原因啊。所以,她才会让09偷黎月夕用过的笔记本,只有那个笔记本才记录了蜂巢所有细节。花鑫你给我搞清楚,姜璐要查的是吴菲!她的死是殉职,不是为了你!这事跟你没半毛钱关系!”这一刻,花鑫的脑子里可以说是一片空白。 你知道这个世界上谁最爱你吗?或许你不知道,或许你有很多个名字可以说,但是当你听见这个问题时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个人,一定是你最在乎的那一个。 无关脾气秉性,这是为人天性。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花鑫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个人是温煦。 明明以为很了解他了,却在不经意的时候被他 “打”的猝不及防。温煦有些时候很笨,以为可以轻易化解隐藏很久的一段情仇,这就像一只很聪明的小狗,看到主人难过,就在地上打起滚来,博君一笑。 若你真懂,就笑,不要再让他的染满灰尘,为你撑起一片天。 164 53 花鑫噗嗤一声笑了,揽过温煦的肩膀,在额头上轻轻啄了一下:“你不用担心我钻牛角尖,孰轻孰重我分得清,我只是一时间觉得心里憋闷罢了。”虽然看到了花鑫的笑容,温煦还是有点不放心,小心翼翼地感受着他的反应,一次呼吸,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 想从这些不起眼的东西里确定,这个人真的没事。可是,从单调的开车的动作里能看出什么呢? 毕竟老板的段位要比他高太多,真的打算隐瞒什么的话,他是看不出来的。 温煦清了清嗓子,说:“我估计,吴菲的事就算你不说,副会长也会找个机会告诉我。所以,你要是不愿意聊这个……” “没什么不愿意的。”花鑫轻描淡写地接过温煦的话题, “已经过去了,总部那些个高层都知道。我们俩,就是很普通的搭档关系再升级到情侣关系。” “然后呢?” “然后就出事了呗。”花鑫转头朝着温煦笑了一下,看到他手里的烟盒, “给我点根烟。”温煦白了他一眼:“你没手啊。”花鑫嘶了一声, “我发现你现在都学会作威作福了,是。”温煦撇撇嘴,从烟盒里抽出一只,咬在齿间,取了点火器,再把点好的香烟塞进花鑫嘴里:“你这是抽烟壮胆儿呢,还是找到新的人生乐趣了?”花鑫嘿嘿笑着:“壮胆儿应该喝酒,乐趣也免了,回头你要是学会了,我也不乐意。” “那咱言归正传行吗?你俩出什么事了?”花鑫吐了一口烟,无奈道:“基本上都是傻逼才会干的事。”温煦挑挑眉,老板居然说粗话,少见啊。 花鑫:“有一次我们俩出去执行任务,本来只是确定证据,毕竟抓人要通过警方。没想到,直接跟嫌疑人打起来了,对方人太多,还有武器,我们距离回到正确时间还有四十多分钟,最重要的证据还没查到。”温煦瞪大了眼睛: “就你们俩?那不是死定了吗?” “当时如果要逃命的话,也能逃。但是……那时候我气盛啊,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做到,任何危机都能搞定。”所以,当时的花鑫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战斗! 为了找到确凿的证据,花鑫和吴菲与对方展开了战斗。对方有枪,十来把,他们也有枪,一把。 当时的情景完全应了那句话——且战且退。朝着应该有证据的范围退。 花鑫拍了一下自己的右臂:“我受伤了,枪给了她。当时我们都太紧张,她开枪打死一个人。”温煦微微一怔,随即说道:“不是大问题。我在总部章程里看过‘跳跃时间执行任务期间,如遇到危及生命情况,允许调查员自卫,如导致对方死亡,调查员无责任。’”花鑫苦笑了一记:“她判断错误,打死的是一个无辜的路人。”瞬时间,温煦感到手脚冰凉。 同样的情况,在章程里也有设计:如导致无辜者受伤、死亡、调查员需根据真实情况负责。 温煦的眼睛离不开花鑫的脸,紧紧盯着他的表情。花鑫很平静地继续说道:“这事没得商量,按照规定吴菲是要被囚禁的。监理会有专门用来关押违反章程的人。” “你是说‘孤地’?”温煦在比词典还厚的章程了看到的,一个存在于汪洋大海中的岛屿,在地图上你是找不到它的, “算是监狱了?”花鑫点点头:“对。我去过一次,条件其实挺好的,就是没自由。她的情况,应该是二十年左右。” “二十年?”温煦惊讶地说, “最美好的时光都在孤地了。” “这就是监理会啊温煦。”花鑫苦笑着, “我们拥有时间轴能量,可以说凌驾于各类调查部门,能力越大,责任就越重,越要更严厉的约束自己。说的直白些,每个调查员都会经历一个膨胀期。”我不是普通人,我是特殊的,我是有特权的。 走在大街上,看到周围的人都是用俯视的角度去看。如果没有强有力的约束性,这种膨胀一发不可收拾,会朝着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 就像是在任务中杀了人,在没有约束的情况下,调查员会产生这样的想法:我有特权,我又不是有意的,所以,我应该享有特权。 一旦产生了这种念头,调查员会缺失自我约束性,逐渐忽视生命的可贵。 人活着,要会约束自己的所作所为,要懂得敬畏生命。如果享有特权的人缺失这两点,后果是什么呢? 其实,温煦也有过膨胀期。只是他本就是个淳朴的人,即便膨胀起来,也没嘚瑟到哪儿去。 所以,仔细品品老板这番话,倒也理解了总部的一些章程。花鑫说道:“你明白为什么调查员要两人一组了,就是要让状态稳定的老手管束新人。”温煦点点头。 说了几句题外话,花鑫回到正题上:“出事之后,我们俩被分开关押审问。从那时候起,我再也没有见过她。我在总部被关了半个月,老副把我打包丢去了基地受训。我问过老副吴菲的下落,老副一直不肯跟我说。”花鑫的语气中夹杂着很多失落, “我的级别的确不够追问这件事,等我冷静下来安心接受训练,回了总部半年多,才听说她跑了。” “跑了?”花鑫踩下刹车停在信号灯下,两只手搓了搓脸,闷声闷气地说:“对,怎么跑的我不知道,大老板亲自下的命令,不准任何人问及这件事。”这就是前因,那么后果也差不多明朗了。 车子再次启动之后,温煦做了跟花鑫同样的动作,搓脸:“她是不是觉得监理会对她不公平?”花鑫没吭声,微微点了一下头。 温煦:“这是回来报仇了。”真的是回来报仇?这个事听起来怎么觉得哪里别扭着呢? 越想越觉得奇怪,温煦说道:“老板,打个比方,如果我是吴菲,错杀了一个好人,那我肯定会再回去一次,改变这个结果。” “你别忘了,我们俩本来就是跳跃回去的,怎么影响事态发展?” “影响不了自己,影响那个被杀的人啊。”温煦脑筋转的极快, “我会设法不让那个人靠近现场,人都不在,我杀谁?”花鑫诧异地看着温煦。 “老板,你看哈,她叛逃监理会之后肯定进入双弧,双弧有跳跃技术,那时候她完全可以回到事故当天,改变事故的结局。她为什么没这么做呢?你要知道,双弧可是掌握着随心所欲跳跃时间的技术啊。这个连我们都做不到。” “所以?”温煦抓了两把头发,试着说:“肯定还有什么事,我们不知道。这个事导致她根本不想改变事故的结局,一门心思找监理会报仇。”花鑫闻言,眼睛里闪过一丝沉痛…… “老板,你是不是还有事没跟我……”温煦的话还没说完,车子猛地停了下来,他被安全带勒的直咳嗽,不解地看着花鑫:“你干啥停车了?”只见花鑫脸上的表情震惊,眼睛瞪着直勾勾地看着前方。 温煦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距离车头大约有两米的地方站着一个穿大衣戴帽子的中年人。 这个人什么时候出来的?刚才怎么没看到?温煦紧张起来,抓住花鑫的手腕,问道:“他是谁?” “大老板。”啥?这人就是传说中的大老板?花鑫拍拍温煦的手背,说:“你去后面坐。”温煦开门下车,等着大老板走过来,拘谨地点了点头。 大老板没看他,猫腰进了车子里,温煦这才关了车门,跑去后面坐。花鑫重新把车开起来,脸色阴沉的有点吓人。 温煦心想,老板真牛逼啊,见着大老板也没给个笑脸儿。大老板摘下帽子,温煦看清了他的脸。 很普通一大叔,丢在人群里绝对不会被留意到。车里的气氛因为大老板的出现有点压抑,花鑫居然不打招呼,照旧开车。 温煦想说点什么,可又不敢,只能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最后,还是突然出现的大老板打破了沉默。 “不能回总部了,去你家。”大老板老神在在地说。花鑫瞥了眼大老板,问道:“总部怎么了?” “内鬼毕竟是技术部大佬,谁知道他在总部搞过多少鬼?东西不能带回去。”言罢,打了个哈欠, “通知小杜跟着你的车,其他人都回去。我睡会儿,到了叫我。”这就睡了? 看着闭上眼睛的大老板,温煦有点不在状况内。朝着后视镜对花鑫无声地说:“怎么回事啊?”花鑫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问了。 改变了目的地,他们很快回到了家里。大老板醒过来的时候迷迷糊糊的,在院子里差点走错路。 杜忠波偷摸问花鑫,这就是大老板啊。花鑫白了杜忠波一眼,低声提示他:“老妖精了,你别小看他。”黎月夕不明所以,罗建可是像只鹌鹑一样走在最后面,生怕大老板看到他。 打开家门众人鱼贯而入,大老板熟门熟路地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花鑫抱着从化工厂地下房间抢到的罐子进屋,放在了客厅的桌子上。 温煦关好门,还没走到客厅,就听大老板叫他。 “温煦啊,弄点咖啡,越浓越好啊。那个小罗,你把所有电子设备都关闭了。”温煦转路走向厨房的时候,听到罗建问大老板:“需要屏蔽信号吗?”温煦没听见大老板的回答,在厨房里花了十几分钟的时间煮好咖啡。 回到客厅的时候,所有人都沉默着。大老板已经躺在了沙发上,看上去的确有几分疲惫。 许是闻到了咖啡的香气,大老板坐了起来,接过温煦递来的咖啡时很和蔼地笑着:“谢谢啊。” “不,不客气。”温煦拘谨地回了话,坐在花鑫身边。大老板喝了口咖啡,抿了抿嘴:“这样啊,你们谁带着跳跃器呢?”花鑫和杜忠波默默举手。 大老板指着桌子上的罐子,说:“不能跟这个放在一起。”言罢,打量了一圈眼前的人,目光落定在温煦的脸上, “温煦,你带着两个跳跃器出去,至少要在五公里外。”花鑫的脸色一变,欲言又止。 温煦则是慢慢地站了起来,看上去也是一头雾水的样子。杜忠波先上交了跳跃器,花鑫犹豫了一下,也把跳跃器拿出来给了温煦。 大老板面色严正地对温煦说:“一小时前我下了领命,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能离开总部。你出去之后联络老副,让他把回去的那几个人单独隔离起来。然后你去‘后花园’把钱文东接过来。” “钱文东?”温煦下意识地问道。大老板直言:“我要用他控制穆渊。从时间上来算,你接到钱文东的时候我们还没开完会,你必须带着他跟我们保持五公里外的距离。”花鑫终于坐不住了,猛地站起身来。 可是没等他开口,大老板就说:“你放心,我的人会保护温煦。”言罢,拍拍温煦的肩膀, “去。”花鑫忍着一肚子的气,坐回沙发上。温煦把两个跳跃器放进口袋,爽利地转身走了,一直走出正门,大老板听见了关门声,按下手表上的计时器:“开始。”花鑫指着桌子上的东西,问道:“先说,这是什么?”大老板:“压缩罐。”花鑫:“里面是什么?”大老板:“能量。”花鑫:“什么能量?”大老板:“时间轴的能量。”花鑫:“你是不是早知道吴菲回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就怕空气突然安静……花鑫的态度很强硬,甚至表露出几分怒气。 大老板蹙蹙眉,拿起杯子来喝了咖啡,看他的脸色似乎是在酝酿着下面的话要怎么说,才能控制住花鑫不发飙。 末了,还是老老实实说:“我真的不知道。”与此同时。温煦开着车正在副会长通电话,转达大老板的命令。 副会长倒是没有什么疑义,只问了温煦一件事:“都有谁在开会?” “除了我,都在呢。副会长,你那边进展怎么样了?喂?喂?副会长?”温煦看了看手机:“怎么挂电话也不说一声。”副会长将沾满血迹的手机丢给了小七,用纸巾擦去手上的血,嫌弃地扔到了地上。 小七俩手捧着血淋淋的手机,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副会长转回头瞥了眼小七的表情,沉声说道:“愣着干什么?换个新的。”小七一脸为难的样子,朝着副会长身后紧闭的房门看去。 深蓝色的房门连个门把手都没有,就像是在白墙上画出一个深蓝色的长方形一样。 小七一边琢磨着门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边给副会长换了一部新手机。 副会长低头看了眼衬衫已经被血污染了大半,蹙着眉解开扣子。小七默默地转身背对着开始脱衣服的副会长,对面干净的玻璃像是面镜子,映衬出瘦而不弱的身子,白色的衬衫,红色的血。 小七的眼神从玻璃上流转而过,继续低头搞手机设定。下一秒,沾染了血迹的白衬衫丢了过来,罩住了小七的脑袋……算了,看在他太累的份上,欺负就欺负了。 等小七把带血的衬衫扒拉下来,副会长已经换了件干净的,正在系扣子。 小七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将设定好的手机递过去:“你也动手了?”副会长正在挽起袖子,低着头漫不经心地回答:“他动过的东西我都不放心,没办法,只能使用老辈那一套。你当我愿意?脏死了。”小七掏掏耳朵,其实他是挺不愿意打听这事的,但是副会长身上的血腥气太重。 “我什么时候能出去。”小七问道。副会长扯动一边的嘴角敷衍地笑了一声:“你都查过了?” “都查过了,不过,数据部不归我管。” “那就去数据部。我给你权限码。”算了,看在他太累的份上,欺负就欺负了。 小七出去的时候把门甩的震天响,副会长大秘窝在角落里连大气都不敢喘,能做的事也就是准备个干净衣服,递杯咖啡什么的。 副会长也没多看他一眼,转身,将手掌按在深蓝色的门上,一条绿光从手掌下扫过,门无声打开。 大秘的目光顺着渐渐打开的缝隙看了里面——昏暗的光线中在屋子中间有一把看似是铁质的椅子,魏部长瘫坐在椅子上,耷拉着脑袋,浑身上下都是血。 地面上丢着几个一次性注射器,几根钉子,还有暴露在胶皮外的铜线……蓝色房门在副会长进去之后关闭的严严实实,大秘擦了把脸上的汗水,继续窝在角落里。 副会长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站在充满血腥味、尿骚味和汗馊味的房间里,单手捂着口鼻,眼神冷漠地看着魏部长,身后,站着两个一身黑衣戴着口罩的下属,其中一个上前,递给他一张砂纸。 副会长搓了搓砂纸,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缓步走到魏部长跟前,似乎嫌弃他身上的味道,又后退了一步。 他就这么站着,看着魏部长的眼神,像是看着一直蟑螂。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站在那里,看着而已。 审讯房里的空气浑浊,气味令人作呕。大约过了十来分钟,副会长才长长吸出了口气,不疾不徐地说:“老魏,咱们继续。第三个问题,总部还有谁是双弧的人?”魏部长的脑袋低垂着,对副会长的问题毫无反应。 副会长不耐烦地咂咂舌:“左手。”言罢,两个下属走到魏部长身边,按住他的左手腕。 “不,你不能……”魏部长终于说话了,气若游丝,好像命不久矣的样子。 他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来,光线从上面投射而下,从他的两只脚踝上渗透出来的血源源不断地流淌到地面上。 随着副会长一个眼色,两个下属手起刀落,魏部长一声惨叫,手筋被硬生生割断。 副会长把砂纸当纱布用,包扎伤口,魏部长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两个年轻力壮的的小伙子差点没按住他。 新换的衬衫又脏了,副会长从桌子上的纸抽盒里抽出十来张,一边擦着手一边说:“我让小七去数据部了,要不要打个赌?看看是你的忍耐力强,还是小七的速度快。如果他赶在你前面了,就别怪我不顾多年情谊,我最近的心态还算不错,至少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陆修白!”魏部长咬牙切齿地嘶吼着副会长的名字,恨不能生吞活剥了这人。 副会长随手将纸巾一丢,满不在意地说:“叫副会长,你没资格叫我名字。”言罢,从桌子上拿起一根细长细长的针,准备亲自动手。 魏部长开始干呕,令人不爽的声音中夹杂着含糊不清的字眼儿,副会长没心情听那些细碎的玩意儿,倒是下属把魏部长拎了起来让他坐直些,气也喘得匀了。 他双脚已经废了,一只手也废了,很快仅剩的一只手也会变得形同虚设。 魏部长本以为副会长会使用电子设备逼供,故而存了几分侥幸心理,那些东西都经过了他的改造,他知道怎么蒙混过关而不触发警报。 可谁想到,副部长居然没有使用任何仪器,直接上了刑。 “我,我说。”魏部长熬不住了,即便有人扶着他,他的背脊也挺不直,或许永远都挺不直了。 副会长的脸上没有什么喜悦之色,俯视着桌子上正在震动的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着小七的代码。 副会长用还算干净的手指点开了扩音功能:“我还没洗手,手机又要脏了。” “脏了我再给你换。拿起来,别用扩音。”副会长拿起手机,不知道小七说了什么,他慢慢转头看了魏部长一眼。 这一眼,令人遍体生寒。与此同时。在花鑫家的客厅里,大老板把空了的咖啡杯推到花鑫面前——满上啊,还想不想知道真相了? 想知道就赶紧给我满上!花鑫一把抄起咖啡壶,给他的杯子倒满,眼睛死死地盯着对面的慢郎中。 大老板满意地喝了口咖啡,瞥了眼桌子上的罐子,慢吞吞地开口道:“压缩罐,有四个。当年我得到两个,这玩意儿不能放在一起,所以我分别找了两个人,放在两个地方。你们在化工厂找到的是其中一个。。” “这是老早前的事了?如果是近几年的,老副不可能不知道。”花鑫问道。 大老板缓缓点头:“我上一任,就是很有野心的那位,还记得吗?”花鑫只是听说过,从没见过,毕竟是副会长都没见过的前任大老板。 杜忠波就更不用提了,听都没听说过。然后呢?花鑫问道。 “我上任真是名副其实的野心家,他认为,时间轴的能量只用来跳跃回过去太浪费了,为什么不加以研究利用,去看看未来呢。”杜忠波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牛逼。”大老板摆摆手:“不行不行,从监理会建立开始,就有明文规定。他那个想法肯定是行不通的,可人家是大老板嘛,谁敢不听?” “搞独裁那一套了?”花鑫不屑地说道。大老板呵呵笑了:“不止。那段时间,孤地可热闹了,都是被他以各种莫须有的罪名丢进去的。”说道这里,神秘兮兮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我就是其中之一。”杜忠波一挑眉,感觉自己听的不是监理会发展史,而是宫闱秘史。 花鑫对于那段历史也是不清不楚的,再加上他本就没啥兴趣,从没打听过这些事。 今天听起来还觉得挺有意思,不过,这事似乎还牵扯到很多人。许是看出了花鑫的疑惑,大老板接着说:“这是前因,你们都得明白明白。那时候总部上下被他搞得天怒人怨,就差逼宫了。可他拿出了一件让所有人都能闭嘴的东西。可以说,有了这个东西,跳跃到未来绝对不是梦。”精彩的来了! 几个人下意识地坐直了腰板,聚精会神地看着大老板。大老板的神色也严肃了些,说:“你们都知道,我们有能量才能跳跃时间。而时间轴的能量从哪来的?怎么产生的?”大老板的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落在了罗建的脸上,罗建推了推眼镜,有点拘谨地说:“我觉得……时间轴的能量不是物质能量。” “的确不是。”大老板笑吟吟地说, “我们从没研究过这个问题——能量从哪里来。我们只是掌握了采集这种能量的技术,加以使用。野心家掌权的时候,给技术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找出能量的源头。”听到这里,花鑫再联想到他方才的话,答案呼之欲出:“他找到了,是吗。”没等大老板给出肯定的回答,罗建惊讶不已地说:“真的有?” “真的有。”大老板指着桌子上的压缩罐, “时间轴的能量核。”花鑫等人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甚至有点不相信,自己带着这玩意跑了大半个城市。 大老板见他们面露惧色,笑意更浓:“别怕,压缩罐必须用钥匙启动。没有钥匙,能量核压缩罐跟泔水桶没什么分别。你们这是什么表情?不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嘛。是真的没有危险。” “没有危险,你为什么还要温煦带着跳跃器离开?”大老板啧了一声:“你怎么还惦记着那孩子呢,我知道你在乎他,我这不是说‘应该没有’嘛。”花鑫翻了个白眼,全当不跟他计较了。 大老板这才继续说:“没人知道技术部的是怎么找到能量核的,知道的人都死了。主要负责这项任务的叫‘梁斌’,十七年前,他带着七个人去采集能量核。好了,精彩的要来了啊。”大老板像说书人一样,一点一点抖包袱,花鑫几个人尽管已经很不耐烦,可以没办法催他,大老板嘛,没法催,只能继续耐着性子往下听。 大老板喝了最后一口咖啡,抹了把嘴:“当时没有任何一种容器能装得下能量核,梁斌就想了个办法,将能量核分开来储存。他们准备了四个容器,将能量核压缩进去。最后一步就是带回总部。可是谁都没想到,能量核在离开原地之后发生了爆炸。” “炸了?”黎月夕忽然大叫了一声,身边的杜忠波这才缓过神来,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黎月夕死死抓着他的胳膊,略疼。 大老板朝着黎月夕点点头:“炸了,梁斌和他带去的七个人都死了。支援部赶到的时候,只找到零碎的尸块。”一边的罗建嘶了一声,皱皱眉眨眨眼,思索着说:“问题是不是处在压缩上面?能量核不能被压缩?” “这也是我们后来猜测的愿意之一。”大老板提及那段过去,还是有些唏嘘, “唉……太突然了,技术部死了八个人,几乎等于瘫痪。后来我们分析,引起爆炸的可能性有两种。一,能量核不可压缩;二,能量核不能离开那个地方。” “那是什么地方?” “山里。”这事,花鑫只是随口一问,但大老板的回答却让他心中震荡。 这一瞬间,导致他没有看到罗建异样的表情在脸上一闪而过。就在大老板说到精彩部分的时候,温煦已经见到了钱文东。 负责看管钱文东,钱文东意识到自己是要离开这里,可他半分喜悦的心情都没有,拉着温煦问东问西。 温煦拎起他的包,说:“你在这问我不合适,先跟我走。” “不行,你得给我个实话。是普通的转移,还是我弟出事了。” “告诉你,你又能怎么样?你还能把我打晕了自己跑?”温煦抓住他的手腕,上面戴着一个黑色的手链,温煦也戴过这个,花鑫还给这玩意取了个花名——狗链子。 钱文东自讨没趣,怏怏地跟着温煦离开公寓。在同一个时间轨道上,副会长安安静静地听着小七汇报情况,听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打断了他,问道:“现在为止,检测出三份秘密档案被泄露吗?” “对。其中一份是赵炜的,一份是花鑫的,还有一个……” “痛快点。”副会长不耐烦地催促着。小七说:“十七年前的一份报告,我打不开,只能看到编号是1200。”副会长的脸色忽然变得煞白,拿着电话的手微微颤抖了几下,低声说道:“我马上过去。”数据部位于总部最底层,这里之大足以容纳上百只大型恐龙,拱形的洞穴壁上挂满了时钟,老式的,新款的,密密麻麻。 副会长走出电梯的时候,数据部的人各个严阵以待,他没心思交代什么话,径直朝着总机房走过去。 小七奉旨查案,自然要喝退这里所有的工作人员,偌大个机房里只有他一个人面对着数不清的仪器。 副会长推门而入,小七回头看去,不由得心里一惊。副会长的脸色惨白,眉间紧蹙,眼睛里充满了不安和凝重。 小七不敢多言,拉过身边的椅子让给他。副会长并没有理会那把椅子,站在小七身后,双手撑在椅子扶手上,附身去看屏幕——红色的x一直在闪烁,黑色框里显示出1200四个数字,最下面是一串乱码,副会长看不懂,小七给他解释:“被删除了,特别干净,我没办法恢复源文件。” “谁的权限号?”小七遗憾地摇摇头。随即,副会长伸出手,在输入框里敲下12位密码,屏幕上弹出扫描框,副会长探头过去,紧挨着小七把脸置于扫描框内。 很快,仪器发出哔的一声,显现出一串复杂的数字和字母。副会长似乎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小七却满腹狐疑,以为副会长也不知道这是谁的权限号,毕竟监理会这么多人,他不可能记得每个人的。 所以,小七在另外一部仪器上查询,结果出来的瞬间,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怎么是你的!”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是我的。”小七的脸色也煞白了,身体无意识地紧绷起来。 因为两个人紧挨着,副会长察觉到了他的紧张,单手按住他的肩膀,低声说:“如果你不相信我,随时可以离开总部……如果你相信我。”他指着屏幕, “把所有的痕迹都抹干净。”小七猛地转过头,两个人的额头差点撞在一起。 他直勾勾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副会长:“你不给我个解释吗?”副会长没有回避小七的注视,坦荡荡地看着他。 两个人的心里都吊着一口气,一个要解释,一个闭口不言。他们就这样相互注视着,呼吸胶着,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凝固。 被血染红的手在小七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副会长站直了身子,不疾不徐地走到了门口,开门出去,没有丝毫的迟疑。 也没有给小七留下只言片语。小七在椅子上呆坐了很久,脑子里翻江倒海! 下一秒,他恨恨地把旁边的一起踹翻,两只手飞快地敲击键盘,屏幕的信息忽地闪了一下,只留下一片空白。 保存着纸质档案的楼层跟以往一样死一般寂静,电梯门打开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发出了回声。 副会长走出来,急切的脚步声被厚厚的地毯吸了音,光洁的墙壁上映出他不安的神色。 他打开了很多门的其中一个,从旁边的桌子上取了一副手套戴好,循着心里的号码在柜子前寻找,很快,他停在最里面的一排柜子前,拉开柜门的瞬间,眼睛猛地瞪了起来! 1200编码相对应的纸质档案在这个连苍蝇都飞不进来的地方,不翼而飞。 副会长忽然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颓然地跌坐在地上。呼吸急促起来,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流下去,滑过脖颈,打湿了衬衫。 突然,他用指甲狠狠地抠了手心,刺痛感将因恐惧躲起来的理智唤了出来。 对面的柜子玻璃上映出自己苍白的脸色。副会长闭上眼睛,疲惫地叹息了一声。 “罗建,千万别让我失望啊。”作者有话要说:小七猛地转过头,两个人的额头差点撞在一起。 他直勾勾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副会长.他们就这样相互注视着,呼吸胶着,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凝固。 (有按头小分队吗?) 165 54 听着大老板讲述那段不为人知的秘密,在场的众人都有几分不真实感。 至少罗建听着这些时候,跟阅读说明书没什么区别。可是他必须记住每个细节,因为细节会牵扯到他在未来的任务中可以做到是什么,必须做到什么。 罗建自认在情商方面不是很高,他不清楚上级之间的尔虞我诈,也不明白同事间的勾心斗角,如果他在意这些,早就成了魏部长的接班人。 可他偏偏是一门心思只跟自己玩的那种人。所以,消耗脑细胞的问题还是让花鑫他们去承担。 “大老板,我有个问题。”花鑫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大老板身边,挨着他坐下。 这看似稀松平常的举动,却有种莫名的压迫感:“你说梁斌带人收集能量核的地方是山里,那是什么山?”大老板的脸色微微一变,平缓的呼吸也乱了节奏。 这一明显的变化被大家看在眼里,花鑫面色一沉,继续说道:“温煦老家那座山,是吗?”花鑫很希望大老板能否定自己的猜测,大老板却无奈地点点头。 一旁的黎月夕倒吸了一口凉气:“也太巧了。” “不是巧。”杜忠波老神在在地开口, “而是巧的有点诡异了。”杜忠波说完这话,意味深长的目光瞥向了花鑫。 花鑫明白他想说什么——为什么温煦总是被时间轴丢到过去?我们一直在找这个原因,从客体的自身条件到罗建的 “双叠”理论,至今,连个模糊的猜测方向都没有。在他们几乎把这件事抛之脑后的时候,得知十七年前的一次事故在温煦老家的大山中,这等于硬生生将可能性拉向了 “阴谋论”花鑫不畏强权,勇于挑衅:“大老板,事到如今你才告诉我们这些,不觉得有点马后炮吗?”换言之,你他么的早干嘛去了? 大老板的状态一下子颓了,老脸委委屈屈的:“你这孩子,怎么跟叔说话呢?叔是那样的人吗?我要是早知道那事跟一系列案子有关,还能瞒着你们?瞒着你们不等于自找死路吗?” “但是,过于巧合就可能是人为性的了。”黎月夕怯怯地表达着自己的看法,末了还看了杜忠波一眼。 杜忠波老怀甚慰:“对,你没记错。”黎月夕腼腆地笑了笑,一副 “还好,看我没给你丢脸”的样子。大老板摇摇头,说:“其实,刚接触到这些线索的时候,我的想法跟你们一样。但经过无数次的推论和验证之后,我们排除了‘人为性’这种可能。你要我说个明白,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不是有人把试验点定在了那座山,而是时间轴能量核在那座山里。”众人面面相觑,都是一头雾水的样子。 花鑫冷笑了一声:“那你说说,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十七年前的事跟现在有关的?”大老板指着黎月夕:“他父母的案子。”黎月夕愣了愣,一旁的杜忠波最先开口:“仔细说说,毕竟我家孩子可是失去了双亲。”大老板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能量压缩罐:“野心家在当年触及的禁忌研究可不只有跳跃未来。他还从技术部抽调了一部分精英,秘密研究‘无限制跳跃’和‘延长跳跃时间’的方法,但是这两种技术都需要大量的能量支撑。所以,你们查清了黎家案之后,我就怀疑,对方手里有一个能量核的压缩罐。”信息量太大了! 哥几个都有点吃不消。承受能力比较强悍的花鑫当即提出一个问题:“既然那时候您就怀疑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大老板抿着嘴,微微摇头:“没有证据,如果我说了,会引起监理会的恐慌。” “好好好,您是大老板,您要担心整个大局。那您能说说是什么时候确定双弧的吗?”大老板愣了一下,眼帘微微下垂:“柯瑞被杀。”客厅里忽然安静了下来,在场的几个人都惊讶地看着大老板脸上的惋惜和懊悔。 大老板:“本来,他只是找到罗建那个丢失的笔记本的下落,觉得事有蹊跷,跟我请示要不要深究。可我没想到,我们见面的地点是双弧的地盘。当晚,他就被杀了。那时候,我才意识到,我们面对的是什么。” “不对。”杜忠波狐疑地说, “老副找您都要大费周章,怎么柯瑞一个调查员能直接联系到您呢?”大老板苦笑一声:“他是我亲手带出来的徒弟。”别说是罗建和杜忠波,就连在监理会工作年头最长的花鑫都愣住了。 完全没听说柯瑞是大老板的徒弟这事。花鑫猛地想起件事来:“柯瑞出事的那天晚上,在酒跟他见面的人是你?”大老板点点头,露出一个笑容。 只是笑得过于惨淡,让人不忍目睹。 “我应该带他一起走的……老了,警惕性远不如从前了。”从大老板的语气中能感受到他真的很自责,花鑫不由得想起了姜璐和赵炜。 他们都是在用生命给同事留下线索,而在短短数月内,总部就是去了两位调查员和一个部长。 双弧,到底还掌握着什么优势?大老板忽然用力地拍了两下大腿,似乎从沉痛中剥离了出来:“言归正传。咱们长话短说,当初梁斌等人采集能量核失败,引发爆炸。野心家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后,瞒着所有人只带了一个秘书赶往事发地。支援部赶到的时候,只抓住了他,他那个秘书和一个压缩罐不见了。至今,我们也没找到。”花鑫的心突突直跳,下意识地抓住了大老板的胳膊:“双弧?” “对,双弧就是这么来的。那个秘书,野心家的秘书创建了双弧,在十七年前。”不等大老板的话音落地,杜忠波咂舌道:“大老板,您这个可是有点‘上帝视角’了。”大老板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 众人凑上去看,只见,照片里大部分都是由泥土形成的深坑,深坑底有一具腐烂程度很高的尸体。 “十几天前发现的。”大老板说, “通过验证dna确定就是那个秘书,我的人在尸体上找到了这个。”手指划过屏幕,第二张照片出现,那是一个在皮肤上的胎记。 杜忠波第一反应就是去看黎月夕。黎月夕面色惨白,两只手都在发抖,杜忠波轻轻地拦住他的肩膀,安慰道:“月夕,你答应过我的……”没人知道黎月夕答应过杜忠波什么,但都看得出,在杜忠波的劝慰后,黎月夕真的冷静了下来。 大老板继续说:“这个胎记黎月夕父母身上有,钱文东有,警局那个女警也有。我们只知道有这种胎记的人跟双弧有关系。但是从十七年前那件事进行推论,这个秘书在双弧的地位不可能是小喽啰,所以,我想,他应该是双弧的创立者。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吴菲取而代之了。”听到这里,花鑫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大老板深深地看着他:“十七年前梁斌带人采集能量核失败了,十七年后还会失败吗?我们严禁研究跳跃未来的技术,双弧也会严禁吗?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压缩罐,如果得到所有压缩罐,是不是真的能跳跃未来?谁能保证‘不会’呢?”客厅里的气氛非常压抑,大家都像是在岩浆刚打了个滚,又掉进了冰河里。 身体忽冷忽热,鸡皮疙瘩一层一层地冒出来。忽然,黎月夕说:“不可能。温煦从未来回来了,这就代表双弧没成功。”大老板摇摇头:“孩子,你要想的是:他们为什么回来。”为什么? 如果监理会是胜利者,温煦还会回来吗?黎月夕想起未来的温煦断了一只手臂……冷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花鑫咽了口唾沫,使劲搓着眼睛,把眼睛搓的通红,再猛地抬起头来:“现在什么情况?”大老板指着桌子上的压缩罐:“这是一个,我手里还有一个。双弧手里有一个,第四个应该在山里。”花鑫眉头一紧:“应该?” “是的。”大老板笃定, “其实,蜂巢事件里,双弧要抢的那个能量舱就是准备替代压缩能量的。所以我断定,他们手里只有一个。那第四个就是在谁都不知道的地方,想想花鑫,谁有能力把东西藏得这么好?”花鑫深吸了一口气:“野心家。” “对,但是那时候他没时间藏东西,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把一个压缩罐藏在事发地附近。”说到这里,大老板有些激动, “重点来了!我在十七年前事故报告里找到一个经纬度坐标,我按照经纬度去山里找压缩罐,结果什么都没找到。我只能确定一件事,这个经纬度坐标既不是十七年前发现能量核的地点,也不是爆炸地点。”花鑫忙打断了大老板的喋喋不休: “如果坐标是真的,不应该找不到;如果坐标是假的……怎么可能是假的呢?”大老板讳莫如深地笑了:“当年野心家可是又一群很忠心的‘保皇党’,那篇报告是六个人共同写的,肯定是这六个人中的一个篡改了经纬度。”杜忠波白眼一翻:“这不是歇菜了吗?” “不。”大老板的眼睛里仍旧有着充满了希望的光彩, “手写记录还在。那是支援部的人在事发地按照真实数据记下来的数据,被直接归纳到档案室里了。只要找到手写的报告书,我们就能确定正确的经纬度。”这一刻,罗建脸上的血色褪的一干二净。 对于事件的讨论已经进入到白热化阶段,偏偏花鑫在这时候冷静了下来,或者说冷静的有点可怕。 “大老板,你太武断了。”花鑫说, “你所说的一切都是推论,没有半点证据。” “但也是至今为止唯一合理的逻辑链了。还是说,迫在眉睫的这个时候,你能给我新的线索?”花鑫有些焦躁,咂舌道:“但是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明白。温煦曾经被时间轴抛回南家村,他遇到了赵炜。赵炜找温煦的奶奶,拿到了温煦他爸爸的一块手表,后来我们在赵炜的尸骨里找到了这块手表。”大老板捏了捏眉心,无奈地说:“这件事……如果我告诉你,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信吗?”花鑫向后靠在了沙发背上,面色严正,斜睨着大老板:“这个借口很难说服我。” “是事实。”大老板转了半个身,正对着花鑫, “从十七年前那次事故开始到现在,有几个谜团都没有答案。首先,你们都知道时间轴给出案件警报,都是在案件已成为既定事实后,但是温煦触动警报那次却不是。当时他只是打开了保险柜,警报器就响了。但事实上呢?他没拿里面的钱,关上了保险柜,他的行为构不成一起既定事实的案件。这是其一。第二,时间轴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把他丢回过去?我们还是不知道原因。”这不是说了等于没说吗? 花鑫有些气恼,跟他掰扯起来:“这事老副都不知道?我估摸着以您的尿性,没找出个子午卯酉来不会跟他说。那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你没有动用监理会的能力去寻找压缩罐,换句话说,你真的仔细找了吗?”大老板面对如此严厉的灵魂拷问,拍案而起:“这事能是闹着玩的吗?我不但找的仔细,甚至还去温家找了线索!” “您去温煦家?”黎月夕诧异地看着大老板, “怎么还跟温煦扯上关系了?”大老板一脸的郁闷,呐呐地说:“爆炸事件连累了很多村民,温煦的父亲也在其中。”下一秒,黎月夕和杜忠波刀子一般的目光齐刷刷地砍向了花鑫——你也太狠了,居然不告诉温煦。 花鑫也很恼火:“我不知道!我跟你们一样,也是在几分钟前才知道的!”该死的! 花鑫憋了一肚子火气没处发泄。如果这是大老板干的事,他还能骂两句,打两下,然后带着温煦远走他乡过甜蜜的小日子,管他什么双弧什么监理会,都滚犊子! 可这糟心的事是上一任大老板干的,参与过的人基本都死绝了。让他找谁报仇去? 大老板似乎看出了花鑫的犹豫,当机立断:“这是我的责任,应该由我单独跟他谈。”花鑫没吭声,心里边跟翻江倒海似的,当初他在总部地下数据部目睹了温煦出发警报的整个过程,那时候他就对小七说:我找到搭档人选了,如果计划顺利,两年后我就可以脱离监理会。 那会儿小七并没有为花鑫选择了温煦而惊讶,惊讶的是花鑫要脱离监理会。 我欠她的,我得去找她,是死是活,总要有个结局。那你也该选个机灵点的? 那小子哪好?完全不符合监理会选择调查员的标准,基本线都没过。花鑫无言以对。 因为留下温煦的理由很自私,自私的没有勇气说出来——就是因为他呆,才好摆弄。 然而,他没想到温煦这个看似呆头呆脑的家伙竟然事事出乎他的预料。 花鑫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被温煦吸引了。可能是他去警局自首的那时候。 现如今这个社会上,还有几个温煦那样能傻出一片灿烂光辉的人?那会儿,温煦的行为把小七气够呛,花鑫在冷静的状态下问他:如果你是温煦,你会去自首吗? 小七当时半天没吭声,末了任劳任怨地找人捞温煦。随着对温煦了解的越多,他们越是放不下他。 特别是花鑫,好像着迷了一般研究着温煦。但其实他发现温煦非常简单——他愿意留在你身边,就绝对不会背叛你,哪怕厌恶你,痛恨你,也会把这种态度摆在桌面上,坦诚一切。 有不懂的就问,有不会的就学,虽然容易感情冲动,但孰重孰轻分的特别明白。 他们俩经常为一件事掰扯半天。大部分都是温煦明确地表示:我不愿意这么做,因为我过不去良心上感情上的这两道坎儿,但是我这么做,因为我相信你。 所以,你必须把这件事给我捋明白了,你得让我接受这么做利大于弊的理由。 坦白言之,跟温煦在一起,安心。看着他在家里忙忙碌碌的时候安心,吃着他做的饭菜安心,听着他在耳边碎碎念安心,跟他吵架都是一种安心。 彻底陷进去了。可到头来,究竟是谁带着谁陷进去了?对于家里的会议已经谈到与自己有关的话题上这件事,温煦毫不知情。 他老老实实地带着钱文东留在离家五公里之外的地方。钱文东还是不依不饶地追问究竟发生了什么,追问穆渊的下落。 温煦很无奈地回答:“你别问了,没有上级允许我什么都不能说。”钱文东是在商界打拼过的,又在钱毅身边混了许多年,也算是个人精了。 听温煦这么说,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儿:“我弟出事了是?被白月那傻逼娘们儿连累了是?”温煦面无表情地看着钱文东,心想:你让我怎么说? 钱文东狠狠地骂道: “不知道长进的小兔崽子,我跟他说了多少次了,离白月远点,离白月远点!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他想过他爸妈吗?想过我吗?整个一白眼儿狼!妈的,白疼他了。”温煦眨巴眨巴眼睛,还是不说话。 钱文东一向觉得温煦跟花鑫不一样。花鑫真的是不拿没放在眼里的人当回事,就算你急死了,他照旧守口如瓶,但温煦会多多少少跟你透露一些,进一步说,温煦更有人情味。 可如今,温煦都三敛其口,那小兔崽子是闯了多大的祸?生气归生气,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 钱文东急切地说:“他到底怎么了?杀人放火了?温煦,你们手下留情行吗?穆渊就是有点拎不清,其实他人挺好的。你看,我能做点什么,我尽全力帮你们,只要能让我弟……” “别说了。”温煦实在不想听下去,打断了他的话, “我都把你接出来了,心里还没数吗?安静一点,我心里已经够乱了。”温煦的话音刚落,猛地愣住了。 眼睛直勾勾地顶着马路对面。钱文东还没察觉到他的异常,温煦已经脱口念了一个名字。 “吴菲!” “谁?吴菲?跟我弟什么关系?”温煦急忙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联络花鑫,但花鑫的手机已经关机了。 他这才想起,开会前大老板要求把所有电子设备关掉。温煦盯着马路对面的吴菲,仅用了一秒钟的时间考虑。 双方刚刚交战,就敢这么大方的出现,肯定是有目的的。难道是为了穆渊来抢钱文东的? 这时候,手机震动了起来,屏幕上显示出:未知号码。他下意识地再去看马路对面的吴菲,那人正拿着手机,朝他摆动。 温煦吸了口气,按下接听键:“喂。” “下午好,温煦。”吴菲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耳熟,温煦想,可能是在未来的自己跳跃回来后改变了一些事实,导致自己与吴菲碰了面,对过话,所以能一眼认出她来。 温煦稳定了一下情绪,说:“你是来抢人的?”钱文东闻言急忙随着温煦的视线去看马路对面。 只见,在信号灯下站着个年轻女人,身材高挑苗条,穿着浅驼色的大衣,白貂皮镶边儿的帽子遮住了脸。 十字路口的街头人流攒动,吴菲站在信号灯下与匆忙的人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悠闲、惬意、还带着几分成熟女性独有的恬静。乍一看,像一幅温暖的油画。 吴菲很有礼貌地给一位抱着孩子的妈妈让路,顺便跟可爱的小孩子招招手。 她对着手机轻轻嗤笑了一声,说:“别紧张,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找我干什么?”温煦问道。 “谈谈呗。”吴菲发出思索时惯用的声音, “嗯……有句话不是说‘两军对垒,不斩来使’嘛,只是谈谈,没别的事儿。”温煦在心里冷笑着:你这个谈谈本身就是很大的事! “你想谈什么?” “花鑫。”温煦蹙着眉,非常认真地想了一下,就一下:“我为什么要跟男朋友的前女谈论男朋友?”钱文东俩眼瞪得溜圆:“花鑫的前,前,前女友!?”温煦瞪了钱文东一眼——闭嘴! 钱文东捂住嘴。温煦这才转回头继续看着马路对面的吴菲:“你到底来干什么?” “都说了只是谈谈。” “如果你想谈私事,不好意思,咱俩之间没什么可谈的。如果你想悔过自新,我倒是能帮你一把。”电话里传来吴菲爽朗的笑声:“温煦,你太好玩了哈哈哈哈哈……”温煦面色一沉:“所以,你根本不是来谈谈的。说,别磨叽了。”吴菲沉默了几秒钟,开口前先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女孩子主动找你约会,你怎么好拒绝的这么直白呢?多少给我留点面子啊。” “不好意思,我有男朋友了。”电话里再度传来吴菲愉快的大笑声:“温煦,要不是花鑫能看上你,我估计你能凭实力单身一辈子。那就这样,咱们也不啰嗦了,说正事。”哼,就知道你不是来 “谈谈”的。吴菲口气一变:“今天中午咱们要也算是正面交锋过了。我输了就是输了,不会找借口。但是,你得把人还给我。”温煦愣住了,反问: “什么人?” “在医院跟你接触的那个人啊。我说,别装糊涂好么。我用白月跟你换。”吴菲的口气非常随意,就像在菜市场卖菜,找不开零钱搭根葱一样。 事实上,温煦是真糊涂。那个人存在他的记忆里,但是离开医院之后,再也没见过那个人。 就算见了他也认不出,因为在医院那时候,他一直背对着对方。现在,吴菲找自己要人? 给啥?不过,温煦还是明白其中利弊的。听吴菲话里的意思,那个人一定是没有回双弧,所以吴菲怀疑是自己抓了人。 换句话说,那个人还在外面!那个人对吴菲来说一定非常重要!这事绝对不能让吴菲知道。 “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温煦说, “白月对我们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我要她干啥?你要真有诚意,把穆渊交出来。”钱文东作为一个非常好的旁听者一直很安静,而且大概猜出一点内幕,乍一听见穆渊的名字,脑袋转的飞快,伸手就抢温煦的手机,被温煦狠狠掐住了脖子。 温煦无声地警告钱文东:老实点!信号灯换了一茬又一茬,吴菲始终站在原地不动,目光越过车流湍急的机动车道,落在温煦所在的车上,悠悠地说:“你的胃口未免太大,看来我是白跑了一趟。温煦,我们后会有期。”温煦被弄的愣住了,这就完了? 可没等他反应过来,通话已经被挂断,对面的吴菲徐徐转身,瞬间消失在走过斑马线的人群中。 温煦第一反应就是要下车追,可是他意识到这时候下车很可能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 因为要为钱文东的安全负责,还是忍住了没下车。在人流中,吴菲逆向而行。 镶着大毛的帽子将她的脸遮掩的严严实实。脚上的黑色护腿靴不疾不徐地迈出每一步,从人行道至街心花园,穿过街心花园直接上了一辆白色的轿车。 开车的人回头看着她:“boss,怎么样?”吴菲落了帽子,面色阴沉的很:“人不在他们手里……” “骗您?”司机说, “当时除了我们的人就是温煦那几个人了,我一转身的功夫,老洛就不见了,不是被他们抓了,还能是凭空消失了?”说完这话,司机都觉得被自己吓出一身白毛汗来。 吴菲的眉头已经皱成了一团疙瘩,她沉默了许久,眼睛忽然亮了起来:“一定是有人,从未来回来了!” 166 55 开车的小子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脸部肌肉抽了两下,笑得比哭还难看:“boss,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中文几级?这话都听不懂?”吴菲似笑非笑地调侃着下属, “就是说,今天的行动本来是我们赢了,监理会的人输不起从未来跳跃时间回来改变了结局。不然的话,我们怎么会输的莫名其妙?” “那,接下来怎么办?”吴菲嘟着嘴沉思了片刻,忽而笑了:“没关系,我手里还有一张牌。走,去杜忠波家。” “不是boss,就咱俩啊?”吴菲笑道:“杜忠波现在肯定跟花鑫他们在一起,家里没人,我要去拿一样东西。”说着,踹了一脚司机座位, “别废话,快开车。”温煦等到花鑫联系的时候,已经是吴菲离开后的半小时了。 他带着钱文东回家,这一路上脸色越来越阴沉,钱文东基本不敢跟他搭话了,更搞不清楚他是哪根筋没抻好打了结。 刚走进院子,温煦跟杜忠波和黎月夕打了照面。杜忠波怀里抱着那个 “罐子”一脸不乐意的样子,黎月夕好像是刻意离他远了几步,跟看贼似地盯着。 温煦猛地后退两步,没往前凑乎。杜忠波脸色一沉:“你躲什么!?”温煦老老实实回答:“我也不知道,但是他都躲了,我觉得跟着躲一躲比较合理。”杜忠波回头瞪了黎月夕:“你是怕我吃了你怎么着?”黎月夕摇摇头,像只螃蟹似地挪腾到温煦身边,小声说:“我俩去总部送东西,你进去。” “怎么还让你去了?”温煦说不解地问, “大老板身边不是有人吗?”黎月夕的眼神瞄向杜忠波:“他嫌路上闷,找我给做个伴儿。别人陪着跟他搭不上话。”温煦一脸嫌弃地看着杜忠波——你真有出息。 杜忠波面对温煦的挤兑也不逞多让,老神在在地走过去,告诉温煦:“信息量太大,你慢慢消化。别激动,有事可以拿花鑫撒气。”温煦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黎月夕赶紧推着杜忠波往外走。 钱文东是没心思听他们说什么,催着温煦该干嘛就干嘛。等俩人进了玄关,就听大老板在客厅里吵吵的声音。 “你不要存有侥幸心理。现在她都露面了,你觉得还有商量的余地吗?双弧弄死了多少人?现在她是双弧的老大,你觉得她会笑眯眯地递过来一把橄榄枝跟咱们把酒言欢吗?”温煦一边换鞋子一边听,心里七上八下的。 难道说花鑫在给吴菲求情?这不是他的风格啊,可是,也不排除他对吴菲还有感情。 想到这里,温煦觉得有点上不来气——心塞!拖鞋都没换好,急急忙忙走进了客厅。 就见大老板站在沙发旁边,而被教育的对方不是花鑫,而是罗建。温煦长吁了一声,气也喘匀了。 这会儿,花鑫拿着刚煮好的咖啡从厨房走出来,看到温煦的时候无奈地耸耸肩:“他比你还心软。”温煦翻了个白眼:“我对双弧的态度可是非常明确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没商量。”大老板立刻表示赞同:“你听听,这才是对待双弧的正确态度。”花鑫蹙眉瞥着温煦,他家助理虽然向来善恶分明,但是这个态度怎么比自己还强硬? 花鑫走到温煦面前,打量了几眼:“你受什么刺激了?”温煦没吭声,倒是钱文东冷不丁地说:“被男朋友的前女友堵着谈男朋友,换我我也不爽。”三个不知情的都有点懵,在心里掰扯男朋友、前女友、的关系。 花鑫反应快,一把抓住温煦:“你遇到吴菲了?”温煦冷笑道:“我跟她迟早要有一个了断。没商量!”众人都愣住了,就连钱文东也未能幸免。 毕竟他是亲历了温煦和吴菲对阵的,怎么想,温煦的态度都有点不正常。 花鑫更是担心:“她怎么着你了?” “她诓我!”温煦大声怒道, “先是说什么要跟我谈谈你,谈个屁啊。她凭什么跟我谈我的男朋友?结果绕了一大圈说是跟我要人,说咱们抓了她的人,我还想着将计就计,咱们先把人找着,说不定能问出很多事。可她一走我才琢磨过来,咱们要是真的抓了她的人,她怎么会蠢到来跟我要人。她就是来试探我的!”花鑫:“……”大老板:“……”罗建:“……”钱文东:“……”温煦气得咬牙切齿:“我还想着回来跟你炫耀一下。妈的,被她诓了!”花鑫腾出一只手来搂着温煦,不言不语地往沙发那边带。 在场的几个都有点纳闷,这算是安慰呢,还是没安慰呢?花鑫给大家分了咖啡,稳稳当当地坐下了,才问:“温煦,详细说一遍经过。”温煦边喝着老板煮的咖啡,边将遇到吴菲的事情事无巨细地讲了一遍。 不说罗建和钱文东,大老板和花鑫的意见一致,吴菲就是在诓温煦。但是目的是什么呢? 大老板率先开口道:“咱们不能把时间和精力浪费这件事上。温煦,我需要跟你单独谈谈。”温煦闻言,第一反应是看向自家老板。 花鑫冷着张脸对他点点头,温煦这才起身:“到我房间谈。”就这样,大老板和温煦暂时离开了客厅。 花鑫点名钱文东:“想知道你弟都做了什么事吗?”钱文东马上点头: “特别想!”花鑫翘起二郎腿,冷飕飕的眼神瞥向钱文东,还没开口说正事,先冷哼了一声:“你那个宝贝弟弟,真是让我们开了眼界。为一个女人最基本的道德观念都没了。他父母也这样吗?”钱文东咽了口唾沫,不敢搭腔。 罗建对穆渊的所作所为也是颇为不齿,也懒得看花鑫把脾气撒在钱文东身上,起身说:“花鑫,厨房有饼干面包什么的吗?有点饿了。”花鑫头不抬眼不睁地说:“自己找去。”罗建收拾了东西带去书房,记得那里有个很大的桌子,还有坐起来很舒服的椅子。 相比花鑫虐钱文东的大型现场,条件要好太多。然而,当他在冰箱里找到一点食物后,并没有打开笔记本,而是拿出了手机,刻意留心了外面的情况,确定没人留意到自己,才拨了号码。 电话虽然通了,那边很久才接听。罗建压低着声音,说道:“你那边还好吗?” “情况比咱们想的要糟糕。”小七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数据部也遭殃了,现在老副下令封锁技术部和数据部,只分给我两个人彻查,哪够用啊。” “那档案室呢?”罗建问道, “那边老副安排人查了吗?” “档案室?那里存的都是纸质档案,应该没问题。我一直在数据部待着,不知道那边的情况。怎么了?”罗建犹豫了一下,才说:“我刚跟大老板开完会,他提到从数据部看过一份报告书,里面有个错误的地理坐标。这事你知道吗?”报告? 错误地理坐标?小七的脑袋运转了好半天,也没想出个究竟来,可毕竟是战斗在一线的,什么事都能多考虑几个可能性。 当下试着问道:“你知道那个报告是哪一年的吗?” “13年前应该是……2005年。”听见2005年,小七的心咯噔一下,马上调出刚刚做好的记录……这时候,客厅内响起了门铃声。 花鑫已经把钱文东说得恨不能挖个坑先埋了自家那个糟心的弟弟再埋了自己。 幸好,铃声响起后打断了花鑫的字字诛心。花鑫打开可视对讲,钱文东听到来人好像是送快递的,紧跟着花鑫打了门,走去院子。 与此同时。罗建已经躲在厨房最深处的角落里,两手捧着手机,几乎用气声跟小七说话:“你没搞错?真的是没了?不可能啊,数据部的人没权限删除报告,怎么会没了呢?”小七:“就是因为查不出,我才一直留在这里。”事实上,小七知道那份2005年的报告被删是谁的权限,但是他选择了相信副会长,就不能在事态未明了前对任何人说。 但,罗建的话反而让他有些疑惑, “你怎么回事?为什么好端端的担心起这个来?有什么发现了?”罗建支吾了起来:“那什么,回头再聊。”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小七在数据部的工作间,怎么想都觉得罗建肯定是隐瞒了什么。直觉上应该跟副会长有关。 而在此时,副会长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出罗建的号码,犹豫再三还是拒绝接听了。 总部那边暗流涌动,花鑫家的情况也没好多少。温煦在听过大老板详细讲述后,半天没缓过神,直到大老板拿出一张照片,放在他的手边。 那是一张山林火灾事故后的现场照片,它掀开了隐藏已久的伤疤。温煦猛地闭上了眼睛,摸索着推开了照片。 沉声道:“我爸…还有我那些叔叔伯伯们,他们都是被那次行动牵连的。是吗?”大老板沉痛地回答:“是的。我不能推卸责任。”温煦抹了把脸,眼睛通红,却没有泪。 13那年了,那时候刻骨铭心的疼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已经离他而去。但是,不流泪不代表不会痛。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温煦自嘲地笑了起来:“赵炜找我奶奶要我爸的东西,是您安排的吗?”说着,眼睛里有了泪水, “我爸跟那事有什么关系?他只是一个……我们家,我妈,包括我奶奶和英子,我们都被那件事……”温煦捂着眼睛,说不下去了。 大老板拿起桌子上的纸巾盒想要递给温煦,忽看到温煦紧紧咬着的嘴唇边滑过一滴泪水,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跟这个孩子的悲痛相比,安慰是多么苍白无力。唯一可以给他的安慰,就是道出实情:“花鑫也问过这个问题,但是我不知道。温煦,我可以用我拥有的所有发誓,我说得都是实话。首先,赵炜绝对没问题,他是最好的调查员,我相信他的人品。我,包括修白都没有给他下达过去找你奶奶的命令,除了我们也没人能指使他。所以,这件事一直是个迷。” “就像我,为什么一直被时间轴丢回过去?”大老板点了头。温煦舔了舔嘴唇,低垂着的眼睛睁开,伸手在纸巾盒里抽出几张擦脸擤鼻涕,动作一气呵成干脆利落。 好像他已经从悲伤的情绪中完全解脱了出来,平静地注视着大老板:“还有您不知道原因,很古怪的事吗?”想起温煦触动警报的事件,大老板的心继续往下沉,这一刻他想到了花鑫,想起那个被情所困一度心灰意冷的孩子。 解开花鑫心结的人是温煦,现在或许应该换花鑫来解开温煦的心结。 “温煦,接下来的事让花鑫跟你讲。”温煦率先起身:“我去找他。”这时候,他需要花鑫,非常非常需要! !当温煦走向房门的时候,大老板忽然抓住了他的胳膊。温煦大约知道会听到什么,可是大老板只是抓了他几秒钟的功夫就放了手。 一老一少再无多言,离开了房间。温煦回到客厅的时候只看到了钱文东,随口问道:“花鑫呢?” “出去了。”钱文东说, “刚收到一个快递包,就说出去买东西。走了十来分钟。”快递包?温煦注意到桌子上放着的包裹已经被拆开,里面是个白色的纸盒。 上前将纸盒打开,只见里面摆放着六个又大又红的苹果。花鑫最不喜欢的水果之一,苹果。 温煦的脑子里忽然浮现出某人大嚼苹果的样子。他的手有点抖,大老板站在后面没看到他微妙的变化,正叫罗建也准备些吃的东西。 温煦回身朝着厨房喊:“罗建,上面的柜子里有意大利面,你煮一点,配酱在冰箱里,微波炉热一下就能吃。”罗建苦恼地说:“我煮不好,你来。” “我去院子里透透气。”说着,已经走到了玄关。罗建从厨房跑出来要拦住温煦,大老板使劲瞪了他一眼——不准追! 回去煮你的面!罗建毫不意外地怂了。温煦关好房门后,忽然加快脚步走到后院凉亭里,这里有个非常老旧的秋千,是花鑫装来给兔子玩的。 自从兔子被送出去寄养,秋千彻底闲置了下来。温煦拿出手机迟迟没有拨号,转身坐在秋千上,随着它摇晃起来……本能的保护可能是来自于身体或者是心理,当意识到有危险靠近,会警告你,快停下! 不要看!不要听!不要陷进去!更严重的时候,你会失去某一段记忆,这就是你的自我保护意识在起作用。 但,有些时候,有些事,即便自我保护意识已经被激发,即便明知道不可以,还是不得不去做些什么。 这可能就是与生俱来的冒险精神,或者是其他什么。总之,当一个人去做明知道不该做的事时,一定有动机。 温煦拿出手机,打给了花鑫。电话铃声响了十来次才被接听,温煦语气如常地说:“你去买什么了?”花鑫:“胃药,有点不舒服。” “哦,还要买什么吗?” “看看再说,好几天没回家了,我去超市转转。很快就回去。”温煦的手抠着裤子,鞋尖蹍着地上枯萎发黄的小草:“老板,如果……”如果我现在叫你马上回来,你会回来吗? 听不到温煦的声音,花鑫干巴巴地问着:“怎么了?” “没怎么。如果去你街口哪家大超市帮我买两瓶巴黎水回来,我要青柠口味的。” “好。” “嗯……那我挂了。”下午三四点的阳光已经很稀薄了,后院里显得尤为冷清。 温煦只穿了一件毛衫,坐在冰冷的秋千上。——绿灯亮了起来,后面传来阵阵催促的喇叭声,花鑫瞄了眼车镜,心情不悦地把脚从刹车上移开。 他的车经过了十字路口,又往前开了一百多米终于停下。这是一条很繁华的商业界,有成衣店,有食品店,还有酒,唯独没有药店和超市。 花鑫熟门熟路地走到一家咖啡店门前,推开门的时候,铃铛放出了清脆的声响。 咖啡店分两层,环境非常优雅也安静。一楼有很多客人,大多都是聊天的。 他走上二楼,这里相对安静许多,客人们基本上都在看书。最大的一扇落地窗位于他右边,那里有舒服的沙发,田园风格的矮脚桌,摆了整整一面墙的书籍。 坐在单人沙发上的女人正托着腮,朝他笑着。花鑫慢慢地低下了头,浅浅地叹了口气。 矮脚桌上放着薰衣草蜡烛,如果是夜晚会更漂亮,但现在是阳光占着鳌头,它倒是显得有些多余了。 尽管如此,花鑫走到桌边的时候,还是用空的马克杯扣住了它。吴菲的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你是怕我在蜡烛上动手脚吗?”花鑫脱下外衣搭在沙发背上,转身坐在吴菲对面,很随意地说:“你知道的,我只是不喜欢薰衣草的气味。”吴菲挑挑眉:“性取向都能变,这点事为什么不能变?”花鑫翘起二郎腿,眼神漠然地看着吴菲。 眼睛、鼻子、额头、肤色、还有嘴边的梨涡,这个人与记忆中的脸重叠在一起,一时间思绪如潮。 吴菲的眼睛一亮:“你在回忆我们的过去,对?别不承认,你一想以前的事就这样发呆。” “想了又怎样?”花鑫低低沉沉的嗓音中没有夹带任何情感色彩, “我们都回不去了。” “如果可以呢?”吴菲忽然向前探了探身子,目光灼灼, “给你一次机会,你愿意回到从前吗?”花鑫没有给她答案。 “因为温煦?”花鑫没承认,也没否认。吴菲失落地低下头,看得出她是很在意花鑫的回答。 在来的路上,花鑫大概知道吴菲为什么找自己,甚至知道这一次见面是两个人最后一次和平交流。 不管以前谁欠了谁,谁辜负了谁,总要有个了断。事到如今,谁能说 “算了,到此为止”?谁都可以说,唯独他不行。没有得到花鑫的回答,吴菲又问了一次:“真的是因为温煦吗?”吴菲在双弧悬赏百万要温煦的命,这事一直是花鑫心里的一根刺。 “你是恨他,还是觉得他碍眼?”花鑫用一个问题回答了吴菲的问题。 吴菲撇撇嘴:“是你想多了。我们是敌人,仅此而已。” “那你的复仇名单上,除了我和大老板,是不是也有他?”吴菲在听完这句话后,露出像是无法集中精神的烦躁表情:“有他和大老板,但是要不要把你的名字也填上去,我一直很犹豫。” “所以,你才要跟我见面。”花鑫说, “那么,你看出什么了?现在的我和几年前的我,还是你印象里的花鑫吗?”突然,吴菲伸出手,纤细白皙的指尖触到了花鑫鼻子,手掌一点点舒展开来,轻柔地贴在了脸颊上。 花鑫没有避开,一动不动地任由她的手轻抚自己的脸。吴菲轻声问道:“告诉我,那天晚上的真相。”十分钟前。 气温下降的很快,温煦仍旧坐在冰冷的秋千上,劝慰自己 “冷静!”大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后,看着他弯驼的的背,心里不是个滋味。 上前几步站在温煦的身边,脱下外衣给他披上。温煦被突然而来的触动惊着,猛抬头看到是大老板,有些惶恐。 想把衣服还给大老板,大老板却说:“你要是感冒了,等花鑫回来一定会埋怨我。” “他,他马上就回来了。”温煦帮花鑫打掩护,丝毫没考虑其他事情。大老板瞥了眼温煦,神秘兮兮地说:“你可以不说,我不能假装不知道啊。”温煦的脸色煞白:“我,其实,他,他真的马上就回来了。” “你这孩子啊,不会说谎。”大老板似乎没有责备的意思,弯下腰捡起几块小石头掂着玩, “你们在姜璐公寓找到的东西我都看了。”温煦安静地听着,不想插话。 大老板啊一颗小石子丢进了湖里,荡起阵阵涟漪:“姜璐留下来的笔记本里有一个文字文档。”温煦不假思索地念出来:“海岸12子夜不见不散。”大老板点点头:“那是吴菲准备逃离本市的时候,给他发的。她想见花鑫最后一面。”听到这里,温煦有点不想听了。 毕竟这是花鑫以前的恋情,他没有对男朋友恋爱史刨根问底的好奇心,他觉得这是对花鑫的一种尊重。 可是,这事涉及到案子,又不得不听。大老板看出他的纠结,说道:“花鑫不会告诉你的,因为你他太在乎你了。但是这件事你必须知道,否则会吃亏的。” “到底什么事?”温煦站了起来,紧张感在心里蔓延。大老板面对着他,神色严正:“那天晚上,花鑫没去赴约,去的是抓捕小队。”温煦闻言目瞪口呆,脑子里忽然想起花鑫说过的一句话——其实,我是个很卑鄙的人。 太阳朝着西方落下,透过落地窗洒下金灿灿的余晖。吴菲的手轻抚着花鑫的脸颊,她像多年前那般深情地看着他:“告诉我,那天晚上的真相。”花鑫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愧疚,张了嘴,许久才说:“是我把时间地点告诉了大老板。” 167 56 抚摸着脸颊的手并没有因为得到了回答而离开,吴菲的眼睛里多了几分伤感。 双弧上一任boss要杀了花鑫,吴菲才提前了夺权计划。她会走到如今的地步,起因就是为了保护花鑫,所以她不允许任何人要了花鑫的命。 或者说,她需要打开心里的一个死结——出逃那一晚究竟是谁出卖了自己。 为了逃出监理会,她整整两天没吃没喝,本可以就那样悄无声息地离开这里,心里始终放不下花鑫。 所以,她想在临走前见花鑫最后一面,没想到,等来的却是监理会的抓捕小队。 吴菲宁愿死去也不愿被送到孤地失去二十年的自由,她选择还击,选择了一种酣畅淋漓的结局。 当她身中数枪坠落大海的瞬间,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如果我能活下来,一定加倍奉还! 暮色已经悄悄占据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咖啡店里的灯光暖昧昏黄,飘荡在空气中的咖啡香闻得久了,也会有种苦涩的味道。 吴菲的眼睛有些湿润,苦恼地笑了笑,说:“如果现在我能扇你一个耳光就放下这件事,该有多好。”他们都清楚,这不是一记耳光能放下的事。 花鑫把吴菲的手从脸上拉了下来,并没有立刻放开她。吴菲安静地凝视着曾经的恋人,手上触觉既陌生又熟悉,这是阔别许久的再一次牵手,也是最后一次。 花鑫垂眸看着被自己握住的纤纤细手,沉声道:“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如果’了。”吴菲惨淡地笑着抽回了手,脸扭到一边。 窗外下车水马龙,霓虹闪烁,夜色一如往常地美丽炫目。 “再见了,花鑫。” “再见。”花鑫走了,起身之后再也没看吴菲一眼。吴菲的脸上没有泪,冷冰冰的什么都没有。 不久之后,有个人走到她身后,将一只肥嘟嘟的金吉拉猫放在她的怀里。 吴菲抚摸着毛茸茸的小耳朵,低声说着:“兔子,跟妈妈走。爸爸不要你了。”喵~那人附身在吴菲耳边问了几句话。 她眨了眨眼睛,似乎从某种情绪中走了出来,找回身为一个犯罪组织的boss的感觉。 吴菲:“通知下去,天亮出发。”——监理会总部不像往常那般安静,人人自危的情况下到处都能听见窃窃私语的声音。 副会长从审讯里出来,身上的衣服毫不意外地满是鲜血。里面魏部长是死是活并不重要,他也不会再把精力放在一个叛徒的身上,毕竟他已经得到了所有想要得到的东西。 各部门的部长都在会议室等着副会长,而他连换件干净衣服的时间都没有,就这样带着一身的血腥走了进去。 “没时间客套,大家都坐下。”副会长疲惫地说, “情况比较紧急,数据部和技术部暂时封锁。所有人都要接受全面审查,包括在座的各位,也包括我。”新任的支援部部长率先开口:“现在除了花鑫那一组人,还有哪些小组可以执行任务?现在是我们跟双弧对抗的关键时刻,只有花鑫那一组,人太少了。”副会长打开内部通讯器,连线小七,问他有多少人通过了审查。 小七给了一份名单,上面有十七个人。十几分钟后,这十七个通过了审查的人全部集中到了会议室。 副会长打量几眼这十七人,随后说道:“调查员上前一步。”上前一步的有六个人。 各部门的部长都意识到,可用的人真的太少了。副会长再开口:“把你们的跳跃器都交出来。”六个跳跃器很快放在了副会长的面前,副会长抬起手看了眼腕表,了解他的人都发现,他换了表。 以前那块智能手表被老款的机械手表所代替了。副会长的秘书上前一步,对六名调查员说:“大家跟我来。”六人并没有提出任何疑问,默默地跟着秘书离开会议室。 一直到了上一层,秘书才告诉他们:“先去餐厅吃饭,我们只有二十分钟的时间。”二十分钟后,接替秘书的人走进了会议室,副会长在剩下的人中点了八个人,让第二任秘书带着他们离开会议室。 同样,这批人到了上一层后,第二任秘书告诉他们:“先去餐厅吃饭,我们只有二十分钟的时间。”十七人只剩下三个。 副会长亲自对这三个人说:“你们三个去数据部的总控制室,把里面的人替换出来。需要做什么,里面的人会告诉你们。”三个人走的时候,会议室里已经有人在议论副会长古怪的安排了。 副会长自然也听见了,只是不能做详细的解释。他告诉在场的各位部长:“情况比我想得要严重,你们都知道魏部长有多少能力,经他手的仪器都有问题。在这几年里,我们的数据至少有百分之三十同步泄露到了双弧组织。所以,我们使用的手机、联络器、各类仪器、都存在很大的危险性。目前我们掌握的情况虽然不多,但都是非常重要的。首先我要告诉大家,双弧现在的boss是吴菲。”一位头发半白的部长猛地站起身来:“吴菲?她应该早就死了。” “显然没有。”副会长冷静地说, “我们都以为她被击毙了……魏部长说,是双弧上一任的boss救了她。你们知道那是谁吗?”众人面面相觑。 副会长亮出一张照片,引来一片哗然。有人感慨道:“当年他主子死了,他就没了踪影。真是阴魂不散呐。”副会长敲敲桌子,引来大家的注视:“双弧现在的boss是吴菲,她的目的就是要报复我们。其实,一个吴菲对我们来说构不成威胁,让我们头疼的是双弧所掌握的技术。”说道这里,又看了眼腕表, “我马上要出去,别担心,大老板会回来。”听到大老板回来,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副会长站起身来,补充:“具体情况大老板会跟大家讲清楚。”副会长走得很匆忙,他的秘书已经等在一扇房门前,看到副会长来了赶紧打开房门。 房间里准备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在副会长换衣服的时候,秘书忧心忡忡地问:“您就这么走了?还有颗‘钉子’没找到。”魏部长的口供,监理会还有一个 “钉子”,可惜的是他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只知道这个人也有一定的权限。 但他们却没有时间了。副会长系好开衫的扣子,说:“我把十七个人分开,没人知道前两拨人都负责什么事。如果‘钉子’就在会议室里,一定会出去报信。你带着那几个人留下,不管谁出来,都给我按住。” “我跟您走。”秘书急的脱口说道, “您不能一个人出去冒险。”副会长穿好了羽绒服,拍拍秘书的肩膀:“我不是一个人。”秘书眼巴巴地看着副会长朝着电梯走去,觉得那身影似乎消瘦了很多,脚步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电梯在一层打开,副会长走出去的同时看到了杜忠波和黎月夕,小七也被人从数据部替换了出来。 他走到他们面前,先是对黎月夕笑了笑,随后问杜忠波:“女儿安顿好了?”杜忠波板着脸,点点头。 “那就出发。”副会长带着他们朝着通往外面的闸门走去, “小七,花鑫回家了吗?”小七翻了个白眼:“估摸着到家了。”黎月夕在一旁担心地嘀咕:“他可怎么跟温煦解释呢?”副会长眼里带笑,瞥了身边几个人:“都知道了啊。”花鑫回到家里的时候,距离他承诺温煦很快回家过了两个小时。 客厅里只有温煦一个人在,厨房飘来浓郁的饭菜香气。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他们都哪去了?”花鑫问道。温煦从沙发上爬起来,看似刚睡着了才被花鑫吵醒,迷迷糊糊地说:“大老板和罗建把钱文东带走了。你吃饭了吗?” “没有,你呢?” “就剩你没吃了。” “副会长有消息吗?” “打过一次电话。他出来了,杜忠波和黎月夕跟他在一起,他们在小七的酒。”很寻常的对话,就像以往一样,说说眼下的情况,关心对方的琐事。 没有争吵,也没有质问,更没有主动的解释。寻常的不能再寻常。,厨房里的饭菜都是热的,花鑫猜不出在自己离开的时间里,这些饭菜究竟被热了多少次。 吃进嘴里一如既往的美味,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看向身边空荡荡的椅子,听着来自客厅的电视声。 其实,少的只是有个人没坐在身边。饭菜很多,花鑫全部都吃光了,还破天荒的洗了餐具。 温煦知道他在厨房方干什么,只是不想去打断他。这几天大家都很累了,大战前的安宁也显得尤为可贵,不论是谁,都需要养精蓄锐。 花鑫洗完澡回到了客厅,温煦还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手里的资料。他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安静地看着他认真的表情。 “不累吗?”温煦将手里的资料放下,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看着很无聊的电视节目。 听起来,只是随便搭句话而已。花鑫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跟着看很无聊的电视节目:“还好,你去洗澡。早点休息。”温煦嗯了一声,起身的时候拿了手机,一边低头摆弄着一边说:“你记得把加湿器关掉,快没水了。”花鑫也是嗯了一声,目光随着温煦的背影一直到他回了房间。 温煦只是站在花洒下面任由温水淋着自己,这样一动不动的状态保持了十多分钟,才想起该出去了。 换好了衣服,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盒子里面装的是父亲遗物,那块从赵炜尸体里找到的手表,奶奶留给他的钥匙,还有一件父亲的衣服。 他把衣服重新叠了一遍放回盒子里,手表戴在了手腕上,钥匙放进明天要穿的衣服口袋里。 做完了这些,似乎就无事可做了。以前没事的时候都干什么来着?腻在一起在看电视,或者刷网,或者在院子里散步。 睡前互道晚安,送彼此一个晚安吻,幸福地钻进被窝,等待第二天的早安吻。 温煦还是决定去跟花鑫道晚安。打开门的瞬间,花鑫就在门口。看上去并不是刚刚到的,而是站了很久。 温煦有点不解,花鑫的表情很温柔,什么都没说就牵起他的手,把他带出了房间。 两个人牵着手走到客厅,上了楼梯,直到进了花鑫的卧室。温煦才问他:“怎么了?” “一起睡。”花鑫平静地说。卧室里所有的灯都亮着,所以温煦觉得身边的花鑫有点刺眼。 花鑫牵着他的手走到床头,拿起遥控器关掉了吸顶灯和壁灯,只留下一盏温馨的台灯。 床头柜上有两杯牛奶,一杯已经被喝光了,杯底还有点剩下的牛奶。花鑫拿起另外一杯给了温煦。 “喝了再睡。”温煦皱皱眉:“我刷完牙了。”花鑫只是揉了揉他的头发,什么都没说,但是态度是明确的——必须喝。 温煦只好一口气喝光了牛奶,用花鑫的牙刷刷了牙。花鑫睡觉一向穿着睡衣,温煦从盥洗室出来的时候,看到他竟然只穿了一条底裤。 犹豫了一下,动手把自己的睡衣睡裤脱掉,走到床边。花鑫帮他掀开被子。 温煦刚刚钻进被子里,就被花鑫的手臂搂了过去。温煦明知道在这个时候花鑫不会闹什么幺蛾子,但是这样抱在一起睡觉,难免会多想一些。 花鑫似乎真的没有任何其他企图,只是想抱着好好睡一觉。他紧了紧搂着温煦的手臂,轻声问道:“伤口还疼吗?”白天行动的时候受了伤,花鑫要是不提起他几乎忘了:“都是皮外伤,不碍事。” “那就睡。”花鑫低下头,在温煦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温煦的心沉了沉,想要看看花鑫的表情,因为角度的原因,只能看到被柔和的灯光衬托的分外好看的下颚和嘴角。 昂起头,在嘴角上吻了一下:“我好像真的很困。” “那就睡。”睡,这老夫老妻的感觉,好像用 “睡”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下一秒,温煦被卷入了黑甜的睡眠当中。不知道过了多久,温煦忽然从噩梦中醒来。 卧室里非常黑暗,他大口喘着气,摸索着打开了台灯。身边空空如也,花鑫曾经躺着的地方已经变得冰凉。 温煦呆愣地坐了一会儿,猛地掀开被子下床,冲进盥洗室用冷水浇了脑袋,然而昏沉感仍然没有散去,紧紧缠着他的神智。 是那杯牛奶吗?温煦抬起头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由得自恼: “你太相信他了。”温煦知道花鑫走了,用一杯下了药的牛奶搞定他,悄无声息地走了。 温煦非常恼火,更多的是担心。不论花鑫想要干什么,他都不能放着他一个人出去。 温煦打定主意去追花鑫,但首先,他需要一身可以到外面去的衣服。温煦从楼上跑到楼下,经过玄关的时候,忽然听见了敲门声。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谁会在这个时间来?怎么通过大门的?温煦紧张起来,蹑手蹑脚地靠近入室门,打开了可视对讲机。 在青绿色的屏幕中,有个人站在门廊下。温煦惊讶地认出,那个人是黎月夕。 黎月夕是否还应该在小七的酒不重要,重要的是杜忠波怎么会放他一个人大半夜的跑出来。 想到这里,温煦仔细看了眼外面的人,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急忙打开门。 走进来的人神情凝重,带着一身冷意站在温煦面前。温煦有点惊讶,却没有慌乱,镇定地问道:“你从哪一年回来?”黎月夕抬手摘掉了毛线帽子,沉声道:“2028年。”十年后。 黎月夕继续往里走,这等于是将温煦逼回了客厅。他挽起了羽绒服的袖子,让他温煦看清手腕上的表。 确切地说,是跳跃器。黎月夕:“我还有三十分钟。三十分钟里你哪都不能去。” “不行。”他知道黎月夕回来必然是有重要的事,但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去找花鑫。 黎月夕抓住温煦的手臂,紧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你不能去找他。” “什么意思?”黎月夕示意了一下客厅的沙发,说:“坐下说。” “我不能让他一个人……” “坐下!”黎月夕忽然低吼了一声,吓得温煦一个激灵。对了。面前的黎月夕来自十年后,他不是自己所熟悉的那个腼腆内向,总是站在所有人身后的小兄弟了。 现在的黎月夕成熟干练,沉稳中带着让人无法理解的沧桑。黎月夕无奈地叹了口气,放缓了口气:“十年后的你告诉我,要说服现在的你其实很简单。温煦,如果你想救花鑫,只能听我的。”温煦愣住了。 黎月夕坐在沙发上,看上去很疲惫。他拍拍身边的位置:“过来,不少事需要告诉你。” “告诉我有什么用?你走了,我什么都不记得。”温煦几步走到黎月夕面前,俯视着他。 黎月夕:“没关系。十年后的罗建去找我了,我是说现在的我。”温煦的脸色有些阴沉,口气不善地说:“你来的目的只是为了阻止我出去找他?”黎月夕料到温煦会有情绪,但没想到情绪会这么大。 他想了想,说:“我换个角度跟你讲——你觉得花鑫为什么离开?”温煦深吸了一口气,不情愿地说:“吴菲。” “是的。”黎月夕拉着温煦,让他坐在面前,神情严肃, “你需要了解真相。当年,花鑫没有出卖吴菲。” “我知道,大老板告诉我了。”温煦如实说。黎月夕缓缓摇头:“还有你不知道的。当年,吴菲逃离监理会的时候,花鑫已经被送到基地进行训练,那条信息还没到花鑫的手里,就被技术部截获了。是魏部长通知了双弧,要不然双弧怎么会那么巧救了她。”温煦并没有因为黎月夕口中的事实震惊:“基本上跟大老板猜测的一致。” “还有一些情况大老板也不知道。”黎月夕说, “花鑫那个白痴,承认是他出卖了吴菲。”温煦惊诧地瞪了眼睛,脱口问道:“为什么!?”黎月夕抹了把脸,很无奈地说:“因为他欠吴菲的。” “放屁!”黎月夕示意他稍安勿躁,随后说:“吴菲那次过失杀人的事你也知道了,但是花鑫没有把所有情况都告诉你。那时候,吴菲是为了救他才失手杀了人。换句话说,如果不是吴菲,花鑫早就死了,你们俩根本不会认识。”温煦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手脚冰凉。 黎月夕继续说道:“你明白了吗?吴菲不是不想改变那次事故的结局,而是一旦改变了结局,花鑫就会死……” “你等等!让我缓缓。”温煦打断了黎月夕,双手插到头发里,使劲搓了搓头皮。 他考虑过这个问题。是的,就在今天离开姜璐的秘密公寓之后,他跟花鑫很正式地讨论这件事——既然双弧掌握着随意跳跃时间的技术,为什么不回去改变结局? 那时候,他还使出浑身解数开导花鑫。花鑫怎么说来着?—— “基本上都是傻逼才会干的事。”—— “你不用担心我钻牛角尖,孰轻孰重我分得清,我只是一时间觉得心里憋闷罢了。”当时怎么就没发现他话里有话? 怎么没追问下去?那会儿都说什么来着?—— “肯定还有什么事,我们不知道。这个事导致她根本不想改变事故的结局,一门心思找监理会报仇。老板,你是不是还有事没跟我说……”想起来了,那时候的老板有点奇怪,眼睛里似乎隐藏着什么,却又不小心泄露了出来。 现在想起,那应该是——沉痛。 168 57 黑夜里,月光惨淡,路灯尽职尽责的将长长的机动车道照的明亮。跑车的引擎声从远处而来,眨眼间的功夫到了十字路口,无视了禁行的红灯,一路冲向大道尽头。 不多时,车子跑进了黝黑的小巷口,花鑫从车里走出来,径直绕到后面打开车后箱,在里面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件有点破旧的大衣出来,换下了身上干净的衣服,再戴上帽子,把帽檐压低,遮掩住左眼上的单片眼镜。 眼镜起不到任何对视力的辅助作用,在他看来,镜片只是一个小型的显示器。 一张脏兮兮的桌子,有四双手忙着码牌。花鑫看到主画面里的十来张牌哼笑了一声:“真烂。”此时此刻,棋牌社的空气混浊,马威嘴里咬着烟,得意洋洋地催着庄家快点打牌。 庄家甩出一张白板,他大喝道:“碰!”这边刚有个开门红,就有人在后面拍他的肩。 马威不耐烦地回头瞥了眼: “干什么?”那人递给他一张纸条,又指了指门外。马威咂咂舌,打开纸条一看,脸色顿时有了变化,抓住那人的手腕,低声问:“人呢?”那人又指了指外面。 马威想了想,干脆将面前的牌一推,把筹码都丢在了桌面上:“这次算我输,这点小钱给哥几个买酒了啊。有事先撤。”马威一边急急忙忙穿衣服,一边往门口走。 棋牌社里的人倒是没有注意他的,只顾着低头打牌。巷子里非常黑暗,只有棋牌社门廊下的小灯还坚守着一点光明。 马威反手关上门,拢了拢羽绒服的领子四下寻找,影影绰绰地看到巷子深处站着个人,谨慎地走了过去。 大概只有二十几步的距离,他慢了下来,半眯着眼睛仔细观察。 “其实你知道那副牌赢不了,下家握着三张八条。”黑暗中,花鑫的口气有几分笑意。 马威脸色一变,惊慌地回头观察,生怕有个阿猫阿狗的撞见他。花鑫轻声笑了:“放心,这时候没人会注意到你一个小虾米。”马威一脸郁闷,几步朝着花鑫走去:“我说你胆子也太大了,居然这时候来找我。” “找你还要挑个良辰吉日吗?过来,别废话。”马威 “切”了一声,走进黑暗的巷子尽头。 “卧槽,你干什么?放开我!你他妈的干什么?啊~别,别这样,你想要什么直说不行吗……啊、啊、啊。”马威一屁股跌坐在冰凉的地上,手捂着眼睛惊魂未定。 花鑫站在他面前,将一个小盒子收进了口袋里,再拿出手机来开始鼓捣。 马威大口喘着气,疑惑地看着花鑫:“你……”花鑫:“我已经把你眼睛里的东西取出来了,尾款也转到你账号。”见花鑫要走,马威脱口叫住了他:“你就这么……你不杀我灭口?”花鑫被他蠢哭了:“你知道我会杀你灭口,还出来干什么?别傻了,一小时前我通过你的眼睛看到双弧在集结车辆,八辆车,假设每辆车有四个人,大概有三十多人?你们的主力基本上都离开本市了,我留着你干嘛?给我的打扫院子吗?” “等等。”马威从地上站了起来,拍拍裤子上的土,说:“其实,我也没帮上你什么忙,白月还是被他们抓了。”想起医院的事,花鑫叹息道:“还是有作用的。”如果没有你的示警,杜忠波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走,走得越远越好,找个工作,好好过日子。”马威没想到,这个用命来威胁他的人居然会履行承诺,不但取下了眼睛里的东西,还把尾款都付清,甚至让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一时间,心里不是个滋味。其实,人很容易被感动。熟悉的、陌生的、不经意的感动比刻意的关心更容易让人为此动容。 马威虽然不是好人,但总归是个人,只要是人,心里就有一块软乎乎的地方。 马威再一次叫住了花鑫:“算是售后服务。”说着,拿出手机,截了一张图亮给花鑫看, “boss抓的那两个人就在这个地方。”花鑫仔细看了一眼截图上的地图,牢牢记在了心里,朝着马威点点头,算是谢过。 回到车里,花鑫拿出一部还没拆封的手机和电话卡,准备完毕后,在地图上搜到了马威提供的地点。 开车之前,他又检查了一遍枪和子弹。与此同时,小七的酒是死一般的安静。 从2028年来的罗建坐在台边上,眼睛茫然地看着前方。他的左边是一脸郁闷的副会长,右边是一脸惊愕的杜忠波。 小七站在台里边,正在调酒的手卡在半空中,酒瓶里的酒流泻出来,洒在了桌面上。 黎月夕站在小七身边,眼睛通红通红的,他哽咽了一声,问道:“吴菲对花鑫还有感情?”罗建默默掉点了点头。 “花鑫知道?” “知道。”罗建沉声说,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因为,他也想改变那次事故的结局。只可惜,他连赔条命给吴菲的机会都没有。”杜忠波沉思着:“他回不去,是吗?”罗建看向副会长:“他刚从基地回去的那两年一直半死不活的,其实他想着回去改变结局。就像杜队长说的,他回不去。他做了无数次的推演,结果发现,他和吴菲必然要死一个。”小七听到这里,一脸的郁闷:“我说他怎么闹着要脱离监理会呢。现在才明白,他是想找到吴菲,再把自己的命陪出去。”杜忠波脱口便说:“傻逼?”不说杜忠波为什么叫花鑫傻逼,黎月夕却是理解花鑫为什么这么做,喃喃自语道:“花鑫的责任感太强了,他一定是觉得,吴菲完全是为了他才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而他,又在感情上舍弃了吴菲……”爱情啊,真是没有道理可讲。 小七连忙打断了黎月夕的感伤,说道:“他们那之间的感情问题太复杂,咱们最好不要想太多。关键是现在,花鑫跑出去了,你们不让温煦去追。不担心吗?”罗建苦笑道: “怎么不担心?但,对我们几个来说,这是最好的发展了。” “究竟发生什么了?”一直没有开口的副会长终于提了问题,问到了点子上。 罗建长吁了一声,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别问了。”副会长面色一沉,斜睨着罗建:“你跑回来告诉我,我手下最好的调查员要舍身取义,却不说清来龙去脉。谁教你这么做事的?”罗建不为所动,甚至看都不看副会长,只盯着手里空了的酒杯,冷声冷气地回道:“老副,你以为,还有人教我怎么做事吗?那种人早就不存在了。”这还是那个怂到姥姥家的罗建吗? 小七闻言瞠目结舌,就连一向不怎么参与斗嘴活动的黎月夕都忍不住多看了罗建几眼。 副会长轻轻地笑出了声:“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是个任人拿捏的,原来你也会咬人。” “不管是咬人还是被咬,都很疼。”副会长看了他一眼,收了话头。怂货罗建十年后都有胆子怼老副了,难怪温煦敢打花鑫的脸! 罗建看了眼腕表,不着痕迹的啧了一声。抬起头来看着黎月夕:“我得走了,跟你说的都记住了么?”黎月夕紧张的频频点头。 罗建转头定睛看着副会长:“借一步说话。”副会长从被怼了以后没再言语,罗建正面提出私下交谈,他像是没听见似的,一动不动,孑然一副魂游天外的姿态。 罗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叫道:“修白!”副会长打了个愣神:“你叫我什么?”罗建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懊恼,随即重复了一遍:“借一步说话。”小七挑起大拇指,指了指身后的房间。 罗建和副会长离席之后,小七、黎月夕和杜忠波面面相觑,一时间谁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还是黎月夕先打破了沉默:“虽然他们从十年后回来,仔细想想,温煦的计划就是扰乱我们十年前的行动步骤……” “是他们的十年前。”杜忠波翻了个白眼, “真够乱的。”小七把调好的酒分给杜忠波和黎月夕,说道:“说年份比较好理解。2028年的人要改变你2018的大战结局,所以想尽办法打乱几个关键的事件点,迫使我们跟双弧重新部署。但是不管怎么变,双弧的目的不会变。”杜忠波点头应道:“没错,吴菲想要得到更多的时间轴能量核,必须抢在咱们之前找到那个地方。”黎月夕蹙着眉头说:“有一件事我不太明白。既然吴菲不打算改变那次事故的结局,还要能量核干什么?”杜忠波端起蓝色夏威夷浅浅地抿了一口,不屑地笑了笑:“还能干什么?这种人活着的意义可不只是报仇,而且她年纪轻轻就掌控了一个犯罪组织,即便换做是我,我也想有一番作为。”黎月夕撇嘴:“不是很理解。”小七正在调制第二杯鸡尾酒,瞄了眼黎月夕,挑挑眉:“最近你很佛系啊。” “拉倒,他一直是道系。”杜忠波吐槽。 “道系?什么意思?”杜忠波模仿着黎月夕的淡漠脸,学着他的口气:“我说的就是真的,你爱信不信,滚远点,别打扰老子飞升。”小七乐的肩膀直颠儿,黎月夕气鼓鼓地瞪着杜忠波。 杜忠波揉了揉黎月夕的脑袋,对笑到打颤的小七说:“温煦那才是真佛系,男朋友背着他私会前女友,他都不发飙。”黎月夕赞同地点着头:“是的是的,如果是你出去见那谁谁谁,我肯定一肚子火。”小七刚喝到嘴里的啤酒噗的一声喷出来大半,惊讶的眼神在黎月夕和杜忠波脸上扫来扫去:“你们俩怎么回事?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杜忠波笑着白了黎月夕一眼,安慰小七:“别听他逗闷子。”言罢,又似笑非笑地瞥着黎月夕, “你怎么说话口无遮拦的?我是那种人吗?”小七很想把剩下的半杯酒都泼杜忠波脸上。 话赶话的功夫,副会长从后面的房间里走了出来。三个人齐刷刷地看向他身后,他说:“走了。”小七接了一杯啤酒给他,问道:“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副会长:“等。” “等什么?”副会长抿了口酒,放下杯子,注视着三人:“等罗建。”等2018年的罗建,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自从离开了花鑫家,大老板就带着他兜了大半个城市,把钱文东交给一些他没见过的人,罗建觉得这些人应该直接听从大老板的指挥,不属于总部那边任何一个部门。 只是这事他还是不敢问的。到了晚上十点左右,大老板才开车带他回到总部。 车子在车库里停了好一阵子,大老板都没有要下去的意思。罗建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唯一勇敢的是偷偷摸摸瞄大老板一眼。 “罗建啊……”来了!大老板捏捏眉心,一副很苦恼的样子:“总部丢东西了,你知道?” “嗯。” “修白跟我说,数据部的存档没了,资料室的存档也神不知鬼不觉的没了。”罗建的脑袋开始一跳一跳的疼。 “小罗,你说说这事怎么办呢?”罗建在心里吐着苦水——我就知道,早晚会找上我! 既然事摊上了,那只能想开点。罗建咽了口唾沫,打开包从里面取出小本子和笔,在空白页上书写起来。 大老板凑过去看他写的东西,越看越是惊讶。四五十个数字,真的就被他不停顿地写完了。 从本子上撕下这一页,递给了大老板了,罗建这才开口说:“如果档案室那份报告是真的,那这个就是真的。”大老板诧异道:“你全都记下来了?没有错的?”罗建对自己很有信心,笃定地说:“绝对不会有错。其实,那时候我还想,总部这么多人副会长干嘛让我看呢?后来我明白了,除了我,没人能在两个小时内,完全无误的默背五万多字。别的不敢夸口,但过目不忘这事,我绝对有信心!”大老板喜出望外,使劲拍打着罗建的肩膀。 可是,他的神情马上变得非常凝重,低沉着嗓音,说:“其他的,你也记住了吗?”罗建知道他在说什么,默默地点了头:“你想要我说吗?” “不,烂在肚子里也不能说!”当然,就算你不这么叮嘱我,我也准备打死都不说的。 特别是温煦。想到这里,罗建回忆起报告书中最令他惊讶的一部分——能量核爆炸后,梁斌以及所有研究人员全部死亡,山火开始蔓延。 野心家得到消息,瞒着所有人第一时间赶到,那时候,村民们已经展开了灭火行动,他为了拿到山火中心的压缩罐,抓了一个孩子,威胁一部分村民去抢出压缩罐。 结果这些村民都被烧死了,其中就有温煦的父亲,而那个孩子,就是温煦。 不知道因为什么,温煦没有那段记忆。 169 58 导航显示,距离目的地还有20公里。花鑫忽然想起,温煦曾经带他走过捷径,这条捷径地图上不会显示,因为都是些小胡同。 如果换这条路走,至少能节省很多时间。花鑫毫不犹豫地打转方向盘逆向行驶。 很快,拐进了一条不起眼的小路。如此拐弯拐弯再拐弯,拐的他几乎要崩溃的时候,终于可以看到远处高架桥的灯光了。 就在这时,巷子口突然亮起一盏灯,有人持着那灯对着他一闪一闪。谁! ?花鑫没想停车,在这种时候,人挡撞人,佛挡撞佛。脚下油门不松,直接冲了过去。 然而,就在远光灯将对方的身形照清楚的瞬间,花鑫猛地瞪大了眼睛,右脚离开了油门,死死踩住刹车。 疾行的惯性没有让车子立刻停下来,还是朝着那人冲了过去。花鑫急的喊了起来——停住,停住! 刹车声刺耳,车子停下的时候距离那人的腿只有几厘米。花鑫气喘吁吁,眼睛紧紧地盯着对方,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 明晃晃的车灯映亮了两个人的脸。花鑫有些难以置信,缓缓地走了过去。 惨白的灯光下,温煦的头发花白,眉间多了一条深深的皱纹。 “你……”花鑫刚一开口,只觉得喉咙间干渴刺痛。温煦关了手电光,看了车子一眼,沉声道: “把灯关了。”花鑫忙折回关了车灯,如此一来,两个人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一点惨淡的月光倾泻而下,借此,可以影影绰绰的辨认出对方的轮廓。 花鑫有些急,出手抓住了温煦的双臂:“你回来多久了?为什么……”说到这里,脸色倏然一变。 左手传来的是紧实肌肉和温暖的体温,右手却是冰冷而坚硬。花鑫抓起温煦的右臂,在惨淡的月光下他看到了一条假肢。 “温煦!怎么么搞得?什么时候的事?”他语无伦次地说着, “上次回来还没这样,怎么……妈的,黎月夕骗我!”花鑫的反应太快了,马上意识到黎月夕有事瞒着自己。 但是,他惊慌也好,心疼也罢,在温煦看来都无关紧要。黑暗隐藏着温煦的表情,沙哑的声音却能穿透这黑暗,清晰地传达给花鑫。 温煦:“我们能回来的次数有限,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你最好冷静一点。” “无关紧要?”花鑫急了, “你整条手臂都没了,这是无关紧要吗?” “至少我还活着,不是吗?”这一刻,花鑫竟然无言以对。他不知道未来的自己究竟都干了些什么,可不论是什么,他都不会让温煦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沧桑、孤独、像是一个走上绝路又要努力活下来的人。这不是他的温煦! 当心疼到无以复加的时候,只有一个念头存活下来——了解全部事实! 温煦像是知道花鑫在想什么,直言:“没时间了。现在马上给老副打电话,让他们去找白月和穆渊。你要去……”话音到此戛然而止。 花鑫突然抱了上去,他的拥抱非常用力,几乎让温煦在这一刻停止了呼吸。 温煦的心狠狠地挣扎了一下,猛地推开了花鑫。花鑫太想将眼前的温煦抱进怀里,不管被他推开几次,他都想得浑身发疼。 “站住!”温煦低喝了一声, “你再上来,我马上就走。”一听这话,花鑫再次伸出去的手卡在了半空中。 空气在黑暗中凝固,压抑的悲伤像是一条绳子,紧紧地勒着他们的脖子。 温煦别过脸,将无法掩饰的情绪隐藏在了黑暗里。花鑫怯步不前,生怕眼前的人下一秒就会凭空消失。 温煦还是担心被他发现什么,整个人完全隐没到了最黑暗的角落中。 “温煦!”花鑫在情急之下大叫了一声。温煦苦苦支撑着,忍耐着不去回应花鑫的呼唤。 他必须克制自己,用所有的方法来阻止自己接近花鑫。他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而毁了唯一的反击机会。 “先把要紧的事说完。”黑暗中,温煦稳了稳情绪,沉声说道:“我会留给你提问的时间。”花鑫的心里拧成了一个大疙瘩,解不开,堵得他浑身难受,气也不顺、心也不稳。 可他知道,当务之急的是什么。花鑫勉强镇定了下来,顺了口气:“说,你想让我做什么?” “把白月和穆渊的地址发给老副,让他们尽快去救人。”温煦毫不迟疑地说, “我已经给你发了一封邮件,你现在就登录查收。”花鑫记着那句 “我会给你提问的时间”,故而手上动作很快,拿出新手机打开浏览器,登录邮箱。 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输入地址,几乎耗光了他的耐心,迫不及待地问道:“你在邮件里写了什么?” “行动步骤。”温煦说, “我要你去医疗所接周谷城,带着他赶到我老家。等老副他们到了,你让周谷城带着你们去找真正发现能量核的地方。”温煦的话音刚落,花鑫已经进入邮箱,看到了新邮件。 他不解地问道:“周谷城怎么会知道?”温煦朝着他的手机昂了昂下巴,让他自己看。 花鑫点开邮件,就见里面讲1、2、3……都写得清清楚楚。最后一点:你问周谷城,小时候偷偷去抓野兔的小路怎么走。”花鑫抬眼盯着温煦:“你们小时候去抓野兔?那你也应该知道。” “‘我’还有其他事做。”温煦说, “时间不多了,你先通知老副去救人。”花鑫听够能出来温煦真的很着急,只好先给老副打了电话。 他们在电话里没有说过多的情况,老副甚至都没问他在什么地方,跟谁在一起,只是嗯了一声,说:“放心。”所以,花鑫觉得老副已经知道自己单独行动了。 挂断了电话,花鑫紧紧盯着黑暗中的温煦。温煦就像自带一面无形又看不到的墙,阻止他的靠近。 花鑫很是忐忑——温煦突然出现,是不是代表着自己的行动他早已经历过一次? “还有什么要做的吗?没有的话,先告诉我,你从哪一年回来。”温煦抬起左手,用假右手撸起一点袖子,让花鑫看清楚跳跃器:“两分钟,你想好要问什么。”花鑫蹙蹙眉,坚持让他回答第一个问题。 温煦直言:“2028年。”十年后。花鑫深吸了一口气:“在你的时间线上,我今晚的行动是重复的吗?”温煦听到这个问题之后沉默了一下,继而简洁地回答:“不是。” “你的2018年的今晚,我做了什么?” “我们一起去救人,穆渊为了保护白月死了。在回总部的路上,钱文东杀了白月。”堵在心里的疙瘩又大了一倍,花鑫必须用力呼吸,才能保证自己的头脑清醒:“我们有伤亡吗?” “没有。” “那……”只是说了一个字,花鑫的喉咙里就像塞了一团棉花,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不敢问,因为面对的是温煦,而不是罗建或者黎月夕。隐没在黑暗中的温煦冷笑了一声:“你是不是想问,吴菲什么结局?”一语中的! 花鑫心虚的移开了目光。黑暗中的温煦继续说道:“罗建和月夕认为不应该告诉你,但是我不甘心。”花鑫闻言再次抬起头来,突然,温煦从黑暗中冲了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狠狠地推到了墙上。 昏暗中,花鑫看到了温煦眼睛通红通红,没有泪,只有愤怒!温煦咬牙切齿地说:“如果我们成功了,你会忘记一切。但是凭什么!?这十年来我遭受的痛苦、折磨、生离死别、凭什么你一点都不知道!?”花鑫被温煦骂傻了:“温煦……我……”温煦的假肢横在了他的脖子上,用力向下压。 花鑫顿时觉得喉间剧痛,呼吸困难。温煦恨不能把每个字都咬碎了啐到花鑫的脸上:“你他妈的就是个骗子!” “不可能!”花鑫一手抓着温煦的假肢,一手勾住他的脖子, “我不会骗你,绝对不会。” “你从来没有爱过我。”温煦的头使劲地向挣着,目光凶狠,像一头受了伤的野兽,怒视着花鑫:“你把自己都骗了,你爱的是她。” “我再说一遍——不可能!”花鑫喊了起来, “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都告诉我!”这时,温煦的跳跃器发出了滴滴声,温煦被这声音换回了理智,放开花鑫,后退了两步。 花鑫意识到,他的时间到了。这算什么?为自己不知道即将会做出的什么事承受责难,这算怎么回事? 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骗子,不爱他,这怎么可能?花鑫抚着喉间,咳嗽着,伸出手去抓温煦:“你等等,把话说清楚。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跟吴菲又出了什么事?我究竟怎么……”他不追问还好,温煦已经冷静下来的情绪因为他的连连追问又失去了控制,怒火攻心,握紧拳头照着他的脸狠狠打了下去! 花鑫被打得踉跄一步,背脊撞在了墙上。他顾不上疼痛,急着伸出手再去抓温煦。 那握成拳头的假肢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花鑫的指尖已经触到了它。 下一秒,花鑫扑了空,跪在了地上。巷子里恢复了平静,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花鑫单膝跪在地上,怔楞地看着自己手。脸颊火辣辣的疼。——月亮圆盘一般挂在群星之中,光是皎洁的,铺洒在弯弯曲曲的石板路上。 路的两旁是一片片参天大树,与后面的高山相互呼应,像是一幅展开的山水画卷。 温煦从树丛里走了出来,沿着弯弯曲曲的石子路走着,一直走到尽头。 一间孤零零的平房就在路的尽头,窗户里透出一点微弱的灯光。它太孤单了,像是被谁遗弃在树林中。 温煦推开了小房子的门,里面的摆设简陋。一张小桌、一盏灯、几个木箱子和一个同样风尘仆仆的人。 温煦关好门,脱掉外衣,疲惫地坐在一个木箱子上。罗建打开身边的一个箱子,从里面取出面包和一瓶水递给温煦,温煦接过东西,问道:“见到‘修白’了?”罗建就着水咽下最后一块面包,说:“我和月夕都很顺利。你呢?”温煦低着头,撕开面包袋。 罗建面色一沉: “温煦,现在还剩下最后一次跳跃时间的能量。我们再试一次,杀了吴菲。”温煦咬了一大面包,边摇着头边说:“我们又不是没试过,结果不是越来越糟吗。”罗建自恼地摔了空水瓶:“是我没用。十年了,还不能稳定跳跃的时间、地点。” “别这么想。当初研究这项技术耗费了多少年?参与研究的有多少人?咱们这十年里,没有资金没有设备,可以说什么都没有,你一个人能做到这一步,我已经很满足了。” “还不够,远远不够!”罗建像是着了魔,动作粗莽地拆坏了一个箱子,从里面取出一台厚重的笔记本来。 温煦急忙按住他的手:“不行,会被发现的。” “但是……”罗建不甘心的想要再做点什么。温煦夺过笔记本放进另外一个箱子里,之后才对罗建说:“杀不了吴菲,不是我们的问题,而是时间轴不允许我们杀。现在,我们把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十年前的我们能不能改变命运。”被温煦安抚后,罗建冷静了下来。 从怀里取出一个古怪的闹钟。闹钟经过改造,与看似像是电池模样的东西捆在一起。 显示屏上有两个数字:11。十一个小时后,要么是最好的结局,要么……温煦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身来:“我去替班,让月夕回来休息休息。”罗建没吭声,从桌子下面抽出一把枪,递给温煦。 温煦接到手,动作娴熟地检查弹夹,把枪别在腰上,走出了小房子。月光仍然很皎洁,石子路还是弯弯曲曲。 温煦继续沿着小路向更高处走去,大概走了几分钟,踏上了一座很小的拱桥。 拱桥下蹲着一个人,正是黎月夕。温煦走到跟前,说:“回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黎月夕借着月光看清来人是温煦,才把已经拿出来的枪放回怀里。 他穿着一身墨绿色的套装,几乎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黎月夕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异常,才说:“我不累,你刚回来,回去睡。”温煦摇摇头:“我想一个人静静。”说着,抬起左手,揉了揉右肩。 “又疼了?”温煦淡淡地笑着:“没事,习惯了。回去,劝劝罗建,他又在自责了。”黎月夕无奈地叹息。 遂道:“好。下半夜我来换你。”黎月夕走的时候悄无声息,温煦一直看着他消失在拱桥的那一边,才转回身去。 放眼望去,葱葱郁郁的树林像极了巨大的迷宫,保护着最中心里所有的东西。 那是一块块静默而立的碑,墓碑。温煦慢慢地沿着一条墓碑道向前走着,目光扫过每一块墓碑上的字。 脚步越走越慢,终于在一块碑前停了下来。他蹲下去,凝视着墓碑上的字。 手指轻轻地抚上去,沿着一笔一划轻柔的抚摸着,像是情人间的亲昵,像是至真至爱的呵护,一寸一寸地勾画出它的名字——花鑫。 170 59 当事情的进展进入一种死局,不是说说 “不破不立”或 “置死地而后生”就能解困的。它需要你豁出命才能战胜,可能你一个人的命还不够,需要更多的牺牲来扼制 “死局”的继续发展。2028年的黎月夕离开之后,温煦在客厅里呆坐了很久。 他不记得有人来过,但是桌子上放着两个杯子,其中一个杯子里盛过牛奶,还是加了橙汁的牛奶。 他恍惚记得,杜忠波曾经抱怨过——我家那便宜孩子越来越能作妖,牛奶也不好好喝,偏要加什么橙汁,搞得我女儿都跟着跑偏了。 当时花鑫还吐槽过他——你能不能别一脸的傻笑。月夕来过……他把电话打给了2018年的黎月夕,对方先是说了句:“你等我一会儿。”,温煦想着,黎月夕需要一个非常安静的地方跟自己单独谈谈。 半分钟后,黎月夕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温煦,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怎么样? 温煦哑然失笑:“坏和更坏的区别。”黎月夕:“那你仔细听我说,毕竟我们时间不是很充裕。你老家那座山里是不是有个‘没烟坳’?”温煦一怔:“我老板告诉你的?”这事,他只跟花鑫说过。 黎月夕说:“不是,是回来的罗建说的。现在我们都知道,当初发生火灾的地方就是没烟坳,但是那地方已经被遂道占了,可以说没烟坳已经不存在了。但事实上,找到能量核的地点不是没烟坳……”没等黎月夕说完,温煦抢道:“没烟坳只是爆炸起火的地方,对?” “对。”黎月夕肯定地说, “我们要找的就是发现能量核的地点。这个好像也有着落了,大老板和罗建已经有了具体的坐标,现在就等着副会长他们回来,我们马上就出发。”温煦脱口问道:“他们去干什么了?” “去救穆渊和白月。”黎月夕的声音很平静,但语气中仍然带着一点忧心忡忡, “你老板给的消息,副会长带着小七和杜忠波去了。”温煦很想安慰他:别担心,那几个人在一起不会有事的。 可他凭什么这么说?连他自己都在担心,又怎么去安慰别人?两个人都不吭声了。 黎月夕紧盯着酒的大门看了看,眨眨眼,转回身去,坐回台的高脚椅上:“我还得再跟你说一遍,关于吴菲和花鑫的事。”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在听过这句话之后,心里还是酸酸地疼了起来。 温煦 “嗯”了一声,再也没出过半点声音,在短短几分钟内,沉默着听完了吴菲因为什么无法改变那次事故,明白了花鑫为什么要隐瞒自己一些事情。 其实,这个世界上的人和路太多太多了,可偏偏没有适合你的。适合你的反倒是你最不喜欢,最不想的那一个,那一条。 走不走,都由不得你选择,因为只有一个,所以单向选择等于没有选择。 身体近乎于冰冷,捂在耳边的手机竟是热的发烫。黎月夕忽然换了个话题:“温煦,有件事我想跟你说说。” “什么事?”黎月夕沉默片刻:“你说……两次了,为什么回来的只有我们三个?”温煦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什么时候挂断电话的,温煦没有具体概念。当他有意识的时候,已经站在玄关的镜子前,镜子里的自己整装待发,背包里装满了仪器,还特意从花鑫的书房里翻箱倒柜的找到了那把备用手枪。 他知道副会长接下来的行动是什么,也知道花鑫的目的是什么,所以,他想,自己也该有个明确的目标才行。 就在半小时前,花鑫黑着一张脸闯入了医疗所。负责安全工作的人没敢拦他,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往里闯。 全程,他只说了一句话——周谷城在哪里?几分钟后,他像拖条死狗一样把周谷城拖上了车。 没有回答鬼哭狼嚎的提问,手脚麻利地把手环扣在了周谷城的手腕上,眼神阴戾地瞪着:“闭嘴!”周谷城瞬间成了哑巴,狼狈地缩在座位上瑟瑟发抖。 花鑫见不上他的懦弱,也因为厌恶,不得不吸根烟来克制一下想要暴揍他一顿的心情。 “周谷城,现在我问什么你回答什么。懂吗?”周谷城忙不迭的点头。 “小时候,你经常上山抓野兔吗?”突然而来的问题让周谷城想了不少时间,随后才说:“大概八九岁的时候。” “瞒着大人?” “瞒,瞒着。大人不让我们去……” “上山的路好走吗?”周谷城愣了愣,随即明白了什么,挺了挺腰板:“只有小孩子能走,那条路其实算不上是路,大人走不了,只有小孩子行。” “有温煦吗?” “没有没有。”周谷城生怕说出什么小时候苛待过温煦的事,连忙解释, “那时候他家里还没出事,他小时候特别老实,大人说不让上山他就不去。”花鑫越想越觉得信息可靠,索性不再耽搁时间,发动了车子向山下行驶。 途中,继续盘问周谷城:“就是说,你们小时候偷偷上山的路距离没烟坳很近?” “不算近。隔着一道山梁呢。但是,我们找到一条非常隐秘的小路,可以直接钻过去。”换句话说:周谷城小时候找到的那条路,极有可能就是发现能量核的地点。 按照周谷城所说,温煦是不知道那条路的。这时候,手机响了。手机是他新换的,只有副会长知道号码。 接听之后,听见了小七的声音。 “怎么样了?人救回来没有?”花鑫问道。黑暗中,小七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手上沾满了血迹。 他暗骂了一声 “他妈的!”花鑫的脸色愈发阴沉:“谁死了?” “钱文东。”心咯噔一下!小七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落寞地说:“我们赶到的时候,双弧正准备送他们上偷渡船,钱文东冲出去骂了穆渊一顿,把穆渊骂醒了,想带着白月回来。双弧的人怎么可能答应?我们两边交战,钱文东为了保护穆渊,被双弧的人开枪打死了。白月我们已经抓了,但是……妈的,为什么死的是钱文东?”那个事事算计,步步掂量的人精为了弟弟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 花鑫早就做好有人殉职的准备,甚至任何人都有可能死在任何地方,他、老副、小七……但单论这次营救行动,如果说必然有个人要死去,那也应该是白月。 花鑫不是什么圣人,连个良善之辈都谈不上,他只是希望付出代价的那个人是背负着罪恶的。 可悲的是:牺牲最多的一方总是扞卫正义的。钱文东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个坏胚子。 温煦虽然嘴上说钱文东这个不好,那个不好,可他还是挺喜欢钱文东这个人的。 尤其是钱文东对穆渊的这份感情。花鑫也是如此。 “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温煦。”花鑫沉声说道。小七说:“好。”随后,挂断了通话,起身朝着不远处走去。 天地间浓浓重重,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了雪花,细小的雪花又变成了雪片,铺天盖地地砸下来,将地上触目惊心的血一点点掩埋。 穆渊抱着钱文东的尸体嚎啕大哭,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就是张大了嘴啊啊地哭嚎着……白月在杜忠波的看管下,挣命似地往穆渊身边扑去,杜忠波也是憋着一肚子的火气,索性放了手。 白月几乎是扑跪在穆渊的脚边,拉着他的手臂,哽咽着说不出话来。穆渊的手胡乱在钱文东的脸上抹擦着,试图将那些流出来的血重新给他输回去。 血还有温度,身体却渐渐冷却。穆渊的天随着冷却的温度,轰然崩塌, “怎变成这样了啊……你,你……”哭着说出来的话不是话,说到最后, “你”声被哽咽拖出了长长的尾音。几分钟前,你还朝着我大喊:你就这么走了,我怎么跟你爸妈交代? 现在你走了,我怎么交代?哦对了,没人需要交代。你没有了父亲,母亲也不要你,你打小跟着钱毅过着半黑半白的日子,把自己混成了人们口中的不良人。 而我却总是仗着你的一份温柔和宠溺,索取更多的纵容。我从来没想过,你的纵容也是有额度的。 额度用完了,再也不会有人叫我 “小钢镚儿”了。悲彻间,恍惚意识到身边还有个人。眼泪模糊了视线,熟悉的脸庞渐渐清晰,看清了,看清了……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在这个世上,可能没有比这更可怖的打击。你拼了命远离他,只为了保护他,他却披荆斩棘回到你身边,要带着你远走高飞。 他给你希望,给你活下去的勇气,你以为拥有了新的生命。可到了最后,他却问你……白月的脸上突然没了任何表情,眼神空洞,活像个会呼吸的蜡像,怔怔地看着穆渊。 杜忠波啧了一声,快步走到白月跟前,把她从穆渊身边拉开。白月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拎在手里的枪。 杜忠波恼怒地说:“现在你满意了?干嘛,想夺枪自杀啊?那也太便宜你了。”杜忠波给白月戴上了手铐,忽见小七气势汹汹地走过来,越过他和白月,猛冲到穆渊身边,扯着他的胳膊,抬手就是一巴掌,恨恨地说:“滚远点!”大老板的人跑过来将钱文东的尸体搬上了车,穆渊往上冲,小七一脚把他踹倒在地上,愤怒和悲伤熬红了眼睛,怒视着穆渊:“早知道这样,就不该……” “小七!”副会长大声喝断了小七的下文,又把他拉到一边去,责问:“你怎么回事?”小七低着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搓着手上干凝的血迹——来的路上,钱文东说:等我弟弟回来了,你们是不是也要把他关起来? 打个商量行吗?他还小,就是一时糊涂,他那份算我头上行不?你们关我,关到什么时候都行。 小七:“你对他怎么这么好?”钱文东讪讪地笑着:“其实,有个弟弟,挺让人操心的。”没有回忆,也没有温馨的故事,只这一句——有个弟弟,挺让人操心的。 站在副会长面前,小七深吸了一口气,呐呐地说:“我没事。” “那尽快处理一下,我们该出发了。”副会长拍拍小七的肩膀, “这种时候想太多对你没好处,去,大老板还等着我们汇合呢。”不知道是谁打晕了哭喊着的穆渊,整个世界顿时安静了下来。 小七交代了一下怎么运送尸体,把穆渊和白月送去哪里,随后,招呼着副会长、杜忠波、返回酒去接黎月夕,准备跟大老板汇合。 上车前,小七也叮嘱了杜忠波一句:“这事先别跟温煦说。”杜忠波朝地上啐了口唾沫,骂了句脏话。 与此同时,花鑫带着周谷城已经上了高速公路。他不知道,其实温煦也在高速公路上。 温煦雇了一辆车,花了超过平时三倍的钱。因为他找的是最好的司机,可以节省很多时间。 时间流转,天边出现鱼肚白时候,山村已经热闹了起来。袅袅炊烟、绿水碧波、与高耸着的大山迎接新一天的到来。 几辆suv停靠在山脚下,吴菲带着几个人徒步爬了百十来米,站在一个山坡上遥看远处的山村。 吴菲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坐标后看了一会儿:“车子开不进去了,只能步行。”手下看了眼时间:“boss,不要休息一下吗?咱们估计要走八个小时。”吴菲摇摇头:“监理会的行动很快的,我们必须分秒必争。把车藏好,告诉装备组,随时留意压缩罐的波动,有问题马上告诉我。”那人招呼了一声:“带上装备,出发。”吴菲望着山脚下那条蜿蜿蜒蜒的公路,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是想起了从前依稀美好的画面,许是想着了断恩怨那一刻的心情。 “boss?”吴菲听见了手下带着疑惑的叫声,淡淡一笑:“走,进山。”在同一个时间的轨道上。 罗建坐在大老板的车里,又是咂舌又是抓耳挠腮的。大老板被他搞烦了,说道:“你脑袋上生虱子了?” “不是。”罗建呐呐地说, “我刚知道钱文东死了,总部还有个内鬼没抓住、花鑫擅自行动、温煦也没了消息……”太多令人无法安心的消息叠加在了一起,就像一堆老旧的零部件,拼凑不出他想要的东西,勉强去琢磨分析,结果是更加的不安。 大老板倒是老神在在地说:“坐标你不是给他了嘛,别担心了,吉人自有天相。”坐标! 整句安慰的话里,罗建只记住了这两个字。早上五点刚过,村子里的居民出来活动的已经不少,但鲜少有年轻人,大多都是出来干活或者是活动筋骨的老年人。 老郑家的大小子,一如往常地被老爹赶出来去给村东头的奶奶送早饭,他打着哈欠一边走一边想,等会儿回了家再睡个回笼觉。 温煦从打谷场的南头儿跑出来的时候,郑家小子还没打完哈欠,忽然被人勒住脖子,捂住嘴,拖到了打谷场里面,吓得魂不附体。 “别喊!”温煦把郑家小子推到墙根下,低声说:“是我,温煦。”郑家小子眨巴眨巴眼睛,愣了两三秒:“卧槽,你打劫啊!?” “我有事找你,别吵吵。”温煦不轻不重地拍打着他的脸, “你胆儿怎么这么小,自己站好了。”知道温煦不会伤害自己,郑家小子一把推开了他,怒道:“你干啥?”温煦也不废话,直言:“小时候你们上山抓野兔那条路,带我去看看。” “啥?你脑子进水了?上那干啥?” “你只管带我去,其他的不要多问。”说着,温煦拿出事先准备的钱,塞进了他怀里。 一沓一万,三沓。郑家小子眼珠子都绿了,下意识脱口说道:“温煦,你来真的?那地方有什么好看的?”温煦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我再说一遍,你只管带我过去,其他的一概不要问。知道那条路的不止你一个,这份钱你不赚,有人能赚。”郑家小子赶紧把怀里的钱搂紧: “我去!不过,你得等我把早饭给我奶送去。我还要回家换双鞋,我现在穿的这个根本上不了山。”——花鑫带着周谷城赶到山脚下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车辆或者是人。 但他知道,吴菲一定在比他快。花鑫推了周谷城一下, “快点走,我没多少时间。”周谷城苦着脸,指了指山路旁边的一棵树:“得从这边走,走山路到不了的。”花鑫:“带路。”这的确是一条很难走的路,之于花鑫而言倒也不算什么,但是周谷城却不行。 走了半个多小时已经气喘吁吁,速度大大降了下来。花鑫不可能让他坐下来休息,索性拖拉着他,继续前行。 周谷城苦不堪言,只是不敢有半句牢骚。他们大概又走了一个多小时,周谷城一屁股坐在满是枯枝烂叶的地上,累的满头大汗,直对花鑫摆手:“真不行了,让我歇歇。”花鑫环顾着周围,放眼望去都是大山,根本看不到村子了。 手机信号只剩下一格,花鑫拿出卫星导航仪才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 “还有多远?”花鑫问道。周谷城指着东南方:“早着呢。”还有这么远吗? 花鑫眉头紧蹙着,低声喝道:“起来。” “花老板,我是真的走不动了。”花鑫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枪,顶在周谷城的脑袋上:“走不走?”周谷城吓得磕磕巴巴:“花,花老板,你你,你别开玩笑。”花鑫阴仄仄地说:“我这枪有消音器,你认识的,对吗?我在这杀了你,就地挖个坑埋了,谁都不知道。” “不不不,我,我是温煦的哥哥啊,你不能……”花鑫冷笑道:“你提温煦,那我还得再给你补一枪。”周谷城的冷汗稀里哗啦的往下流,伸手抓住花鑫的衣襟:“我要是死了,谁给你带路啊。” “对,这就是你活下去的筹码。所以,别给我装死,起来继续走!”在死亡面前,没有做不到的事。 等着郑家小子忙活完了自己的事,带着温煦上山。这座山对温煦来说非常的熟悉,但他小时候就是个乖孩子,爸妈不让干的事,绝对不沾边儿。 父母去世后,他病了好几年,身体恢复健康了,奶奶严令禁止他上山去玩。 故而,他真的不知道那条小路在哪里。温煦跟郑家小子算不上多亲密,只是街坊邻里罢了。 自打温煦被赶出村子,郑家小子只是在英子婚礼上远远地看了温煦一眼,那会儿就觉得温煦是发达了,跟了一个很有钱的大老板。 现在,他出手阔绰,可见混的越来越好。郑家小子想跟温煦套套近乎去大城市找份好工作,可温煦一直不说话,任凭他口沫横飞,也没回应一声。 他也是觉得无趣,白了温煦一眼,只管赚那三万块钱了。虽然温煦一直不说话,心里的分析却没停下来过——如果吴菲已经拿到了真正的坐标数据,按照坐标进山,她至少需要七八个小时。 而从那条小路横过山梁,可以节省至少三分之一的时间。吴菲从市里出发的时候是子夜左右,到山脚的时间应该是四、五、点,现在是七点半,她们走了近三个小时。 自己肯定能赶在吴菲之前达到目的地,关键是,到了那里之后该怎么办。 天上的太阳像一位伟大的旁观者,俯视着山里发生的一切。那些人、那些目的、那些即将发生还没有发生的事。 一如十九年前的那场爆炸,死去了人,给未来埋下了巨大的隐患。未来总会到来,现在就是解决隐患的时候。 阳光算不得温暖,却很耀眼。透过层层山峦叠嶂深入到寸寸土地上,地面上的脚印深深浅浅,一直朝着阳光都照不到的地方而去。 下午一点半。温煦把最后一瓶水给了郑家小子。郑家小子一口气喝了大半瓶,抹了把嘴,说:“到了。”阳光真的照不到这里,所有的树木一眼望不到顶,密密匝匝地交错在一起,形成一个天然的屏障。 在温煦的脚下生长着齐腰高的灌木,大多是都带着刺儿,像是鬼屋的篱笆,阴森恐怖。 路?哪里有路?郑家小子蹲下来,用手拨开一段灌木,指着里面说:“从这里进去,一直往前爬。大概爬个十来分钟,你就能看到出口。不过话说在前头,这么多年了,出口还在不在,我不敢保证。”温煦深深弯下腰往里面看。 情况的确很糟,不过硬是要爬进去也不是不行。重点是出口。 “当年那个出口什么样子?”温煦问道。郑家小子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我们小时候爬进爬出的也有迷路的时候,算你幸运,大梁哥在出口的一棵树上刻了字。” “什么字?” “正。反正的‘正’。”温煦不做他想,卸下背包,开始往外掏手套、口罩等东西。 头也不抬地说:“你回去,就当没见过我。”郑家小子还想说点什么,可想来想去,真的是没啥可说的。 连句 “再见”都没必要说。郑家小子走的时候,温煦仍然没有抬头。他戴好了手套,将卫星定位仪绑在手背上,方便看。 再把帽子和口罩戴好。准备妥当之后,蹲在灌木丛前,正要爬进去,忽见右手边大约二十来米的地方,有些灌木丛被压断了。 温煦起身走到断掉的灌木丛前面,将一些断枝拿起来仔细看着。断裂处还很新鲜,可见是刚刚断的。 下一秒,该明白的都明白了。谁能这么有本事找到这里来?还能赶在自己前面? 温煦苦恼地敲着脑门儿——老板,你这是一条道儿走到黑了? 171 60 花鑫做了梦,梦见第一次跟温煦见面的场景。温暖的房间,他坐在椅子上,看着刚刚醒过来的温煦。 他们面对面相互观望,眼睛里映下对方的影子。他听见自己说:“抱歉,回来晚了。”温煦也在说话,他却听不到他的声音。 下一秒,温煦不见了。梦境凄凄惶惶,总以为马上就会找到他,却总是找不到他。 悲伤打破梦境,强行将他扯了出来。不过是闭眼的功夫,梦就如此真切,他安慰自己是太累了,不去想那些多余的会令人不安的因素。 可是有些回忆总是不请自来。一刹、一念、一瞬……时间里挤满了心动的回忆。 像是一缕阳光下,温煦去帮着人搬运货物,只为给他求一口解渴的清凉。 看着温煦献宝一样的将水递过来,一刹心动。念着梦里看到温煦昏睡的样子,就想把他抱到床上,给他用太阳晒过的被子,烘过的枕头,亮柔和的灯,扯厚实的窗帘。 外面疾风骤雨,天塌地陷,他在自己的世界里,做着最幸福的梦。瞬间的回忆,仿佛走过了大半个人生。 花鑫压下心里的百味杂陈,瞥了眼周谷城。周谷城窝在一边,睡得像死狗一样。 因为出来的时候太急,装备少得可怜,休息也只是坐下来靠着石头缓一缓罢了。 时间到了下午四点,天似乎完全黑了下来。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发现是这山太大,这树太高,早早地让他进入了黄昏。 花鑫保持着一个姿势没动,寒冷比运动的时候来得更甚,打透了羽绒服和里面的毛衫,往骨子里钻。 花鑫活动了一下肩膀,慢慢地站了起来,走到周谷城身边,狠狠踹了一脚。 周谷城哼哼唧唧地醒了过来,揉着眼睛,既不敢怒更不敢言,低着头装孙子。 花鑫开口说道:“把里面的衣服脱下来。” “脱,脱衣服?”周谷城不解地问。花鑫不想再废话,脸色微微一沉,周谷城麻溜儿的半跪在地上,开始脱衣服。 很快,他的上身只留了一件羽绒服。花鑫捡起他脱下来的衣服,套在自己的身上,随后指着来时的路:“滚。”周谷城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只给我留一件羽绒服,没有水没有食物,眼看着就要天黑了,你让我下山? 你是准备让我死在这里?想是一回事,敢不敢说出来是另外一回事。温煦知道花鑫找了周谷城带路,赶在他前面进入了灌木丛。 只不过,这种领先的势头未必会一路保持下去。温煦分析,周谷城体力不佳,绝对不可能走得太快,而且,在灌木丛里爬行的时候,发现他们的路走偏了。 这样一来,自己绝对有可能赶在老板前面。强烈的念头驱使着温煦使出吃奶得劲儿往前爬,绑在手背上的卫星定位仪勤勤恳恳地为他指路,裤子磨破了,手套磨破了,掌心不知道扎了多少根刺,终于爬出灌木丛范围的时候,身体完全是靠着本能在行动。 温煦累的趴在地上,一半身子还在灌木丛里。吃力地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断崖像是被巨大的斧子横切了一块去。 定位仪上的红点停了下来,闪着微弱的光。坐标数字也不再跳动,稳稳地定了下来。 到了,就是这里。温煦踉跄着站了起来,移动到断崖边上附身向下看。 下面是山谷,黑悠悠的,距离他大概有二十多米。不算高,在没有工具的情况下要下去还是很难。 周围的能见度越来越差,几乎看不到有可以绕下去的小路。山林的冬季是很怕的,尤其到了晚上,黑暗中处处隐藏着危机,寒冷是其中最强大的敌人。 温煦取下背包,拿出从家里带来的三明治和保温壶,开始补充体力。黑巧克力他足足吃了三大块,热咖啡也喝了不少。 身体渐渐回温。补充过体力之后,他拿了一根绳子,一头系在大树上,一头拴在自己的腰上,顺着断崖壁一点一点往下爬。 有些事看上去很容易,真的做起来才知道 “这他妈的什么鬼?”,温煦被卡在不上不下的位置,恨不能直接跳下去给自己一个了断。 死是不大可能,断胳膊断腿的基本可以确定。所以啊,了断自己这种事,也就是想想罢了。 任命,继续往下爬,大不了回家之后,连本带利的都跟花鑫讨回来。温煦用胡思乱想来鼓励自己,硬生生脑补出一幕小剧场来,等他的双脚终于踩到地面,已经发展到 “从卧室到厨房花鑫都要背着他”的剧情了。为脑袋里臆想出来的画面自嘲一笑,把小剧场的背景故事提炼出来——活着回去。 漫无边际的黑暗天空下,一眼望不到头的空地上寸草不生。他蹲下去抓起一把土,打开手电照着看,土是不同寻常的黑紫色,干干的有点硌手。 肯定是这里没错了。温煦深深吸了口气,打起手电朝着中心地带走去,他走得很稳,看上去并不着急。 大约走了百十来步,忽然停了下来。周围非常安静,即便是冬季,山林里也该有些响动的。 所以,这般死一样的安静不正常到了极点。温煦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再一次想起问了自己一路的问题——你能做什么? 杀了吴菲?逼着老板杀了吴菲?跟着大老板他们一起杀了吴菲?后来他发现,所谓 “杀了吴菲”的种种计划混杂了太多私人感情。情感上他不想吴菲活下来,但是理智知道吴菲的生死他无权决定。 他既不是英雄,也不是枭雄,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人物,希望每一个喜欢的人都活着,好好的活着。 仅此而已。所以,认清自己的能力和立场很重要。所以,才要不停地自问——你能做什么? 花鑫曾经教过他——当你想不明白某件事的时候,就从头再来,选择一个全新的角度去分析。 不要顾虑所谓结果,重要的是你必须把所有的细节打通。从头再来,那就重头再来! 回忆像一场电影,一幕幕倒回他触动保险柜警报的那一天……随后,他发现,没有答案的疑问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温煦在寸草不生之地坐了很久,终于有了动作的时候,是从怀里拿出了那把枪。 检查弹夹、上膛、打开保险。不正常的地方连风都吹不到,枪声也就显得尤为清晰。 花鑫听见枪声的瞬间猛地一震!多年的经验让他立刻判断出距离枪声还有多远。 黑暗中,他像一头猎豹,飞快地朝着枪声的方向狂奔。脑子里都是空白的,之前设想的计划,都被丢在了起跑点上。 一遍遍的设想里有一声再见,说过再见,还能再见一面。把离别拉得长一点,再长一点,看着他平平安安,走得时候才能了无牵挂。 枪声则是提醒他——你可以选择另一条路走,温煦为什么不会?每个人都在发生变化,而你却天真的想着说一声再见。 花鑫的路的确是走偏了,他冲出一片树林时,距离灌木丛出口有一百多米,他必须横向移动,才能到达断崖边。 他确定枪声是从断崖下面传来的,而一百多米的距离像是横亘在面前的深渊。 这时候,他反而冷静了下来。慢慢撤回一步,重新隐藏在树林中。呼吸声太大,他用手捂着嘴,从口袋里取出夜视眼镜戴好,谨慎仔细地观察周围的情况。 枪声固然可怕,可这时候失去冷静更可怕。就算温煦来了,吴菲也不可能杀他,抓住他作为人质要挟监理会才是吴菲的作风。 所以,冷静下来!通过夜视镜,可以看到断崖对面的山体被密密匝匝的树林占据着,间隙里没有任何生物或者是仪器,想来吴菲带人藏在更深的地方。 为什么要深藏?她们的目的是寻找剩余能量核,有探测仪器的话就需要人步行,一寸一寸地找。 除非,这里也不是能量核的聚集地。可是那枪声明明就在这里,谁来过? 谨慎起见,花鑫用生物探测仪测探周围的情况,探测仪的范围是五百米,除了动物,探测仪没有发现任何人。 他走出了树林,一直走到断崖边上,向下看去。夜视镜里的一切都要是灰色的,空荡荡的地面寸草不生,没有动物,也没有人。 忽然,花鑫被下面空地上的一个小黑点吸引了注意力,赶忙矫正焦距,黑点越来越大,逐渐清晰。 那是温煦的背包!诡异,就是这样在无声无息之间拥抱了你。温煦怔楞地看着自己的手,手还握着枪,枪口因为发射过一颗子弹而有些热,硝烟味充斥在鼻端,无一不在提醒他,刚才真的开过一枪。 而且是对着自己的脑袋开过一枪。所以,那子弹呢?温煦摸了摸右边的太阳穴,再摸摸左边的太阳穴,百思不得其解。 他慢慢站起身来,环顾四周——空地上照旧寸草不生。黑暗中没有声音,风也没有一丝。 所有的一切都还是不正常的,唯独丢了一颗应该打在脑袋里的子弹。好,那时候他想用命试一试,会不会死。 荒谬的猜测得到了验证,他却因为这个而毛骨悚然。他抬起头来朝着断崖上望去,哪里空空荡荡,鬼影子都没一个。 温煦使劲搓了把脸,拿出手机,上面本该显示日期时间的地方竟然啥都没有! “玩我呢!?”温煦忍不住抱怨了一句。花鑫和温煦的处境无人知晓。 担心他们的副会长带着人刚刚走到灌木丛,有经验的人很快发现有两处被使用过的入口,副会长自然知道是温煦和花鑫。 看来,他们还没有碰面,只是从不同的路朝着目的地进发。大老板毕竟上了年纪,一直走在后面,副会长决定留下两个人等他,剩下的人一起进灌木丛。 罗建被留下来等大老板,杜忠波和黎月夕紧跟在副会长的后面。杜忠波蹲下去瞄了眼灌木丛里面的情况,咂咂舌,说:“让月夕留下来,罗建跟咱们走。”没等副会长开口,黎月夕第一个反对:“我要跟着你。” “里面太难爬了,你体力吃不消。”黎月夕将走上前的罗建推了回去,盯着杜忠波:“我要跟着你。”一旁的小七早已不耐烦,就势推着黎月夕走到灌木丛入口前:“进去,别废话。”杜忠波一把抓住小七,不满地说:“你干什么?”黎月夕已经爬了进去,小七回过头,低声对杜忠波说:“你能说服他?”杜忠波面色阴沉地推开小七,一猫腰钻进去硬生生将黎月夕拖了出来,且不由分说地拉着人走到一旁去了。 副会长对小七摇摇头,示意不用管那俩了。有什么事,让他们自己解决。 黎月夕使劲挣扎了两下,没能挣开杜忠波的手,气呼呼地瞪着。杜忠波的脸色也不好,低声说:“我说话都不听了是?老实点。”黎月夕固执地说:“别想甩开我。” “谁要甩你啊?杜忠波一副教育孩子的态度, “我们有十来个人,爬出去之后,这条路就能走了。你跟大老板进去,可以节省很多体力。我是为你好,你个熊孩子!”黎月夕瘪着嘴不吭声,那边的小七又开始催,杜忠波回了一声,再拍拍黎月夕的肩膀,准备去爬灌木丛。 黎月夕忽然抓住了他的袖子,他苦着脸回了头, “又怎么了?” “你带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吗?”黎月夕伸出另一只手,索要 “给我,等我过去了,再还给你。”一时间,杜忠波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大手在黎月夕的脑袋上揉了揉,惨淡的月光下眼底溢出一点温柔:“我重要的东西不就是你嘛。”黎月夕语塞,脸涨的通红。 入口前的副会长不耐地喊着:“忠波,你快点!” “放手,一会就见着了。听话。”杜忠波轻声轻语地哄着。那一边,黎月夕万般不舍地放了手,这一边,小七已经爬进了灌木丛,紧跟着是副会长、杜忠波、支援部成员。 罗建是最后一个。花鑫将探测到范围扩大到一千米,仍然没有发现什么人。 按理说,吴菲不可能离坐标这么远,难道说能量核搬家了?不对。他停下来分析:一定错过了什么! 于是,花鑫从原路返回。黑暗愈发浓重,空气中飘散着古怪的气味,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被焚烧,这种气味应该只在高温情况下才会产生,这么冷的气温,不可能有高温。 放眼看去,没有发现点半火光,这种气味是怎么飘过来的?花鑫嗅着空气中的气味,往回走。 走了大约有十来分钟,气味忽然断了。是忽然间就断了,没有一点缓冲时间。 这更加的不寻常。线索是一点点找出来的,真相也是一点点拼出来的。 那一声枪响还是扰乱了自己的思路。一千米对花鑫来说算不得远,他一面跑一面想:眼睛看不到不代表不存在,谁知道当年那位野心家搞出多少黑科技,说不定就有一两样东西可以隐形。 花鑫不是没有掌握情况就冒失地下山谷的菜鸟,他在断崖上捡了很多石头,装满身上所有的口袋,然后又往石头里加了点别的东西,开始往山谷里丢。 聚精会神地盯着每一块石头落地的情形。沿着断崖一边走一边丢,距离温煦背包的位置越来越远。 过了将近二十分钟,大概只走了一半。与此同时。一名负责周围警戒的男人快步走到了吴菲身边,吴菲戴着扣耳式的耳机,专注地看着面前的笔记本屏幕,那上面显示着十多组数字,它们不停地变化着……男人脸色阴郁,轻轻拍了一下吴菲的肩膀,在她取下耳机后,低声说:“boss,我们可能被发现了。”吴菲闻言一愣,随即冷笑道:“蒙的?监理会还没有探测屏蔽障的技术,不可能发现我们。”男人指着高处的断崖:“有人在上面扔石头,再有十来分钟,就会丢到我们所在的位置上。”像是为了回应男人的话,石子落地的声音忽然清晰地传进了吴菲的耳朵里,她扭头看向远处的黑暗……第二声石子落地,显然比之前的那一个更接近他们。 吴菲取下耳机,将挂在胸前的眼镜戴好,黑暗在夜视眼镜中明亮起来,树林高高耸立,断崖仍旧像是被大斧子切了一块,有个人沿着断崖慢慢地走过来,可见他的手臂不停地扬起、落下。 吴菲恨恨地说:“花鑫!” “boss,我带人上去……”吴菲驳回了他的请愿,思索着说:“他没有跟监理会一起行动,肯定是追着温煦来的。可以告诉他,我们抓了温煦。” “但是……温煦消失了啊。”吴菲狡诈地笑了起来:“他又不知道。”男人被激起了好胜心:“我去。” “算了。”吴菲从便携箱子上站了起来,仰头看着断崖上, “这里,只有我能骗过他。”男人似乎还不甘心,但吴菲已经决定的事,他是改变不了的。 只能说:“我在暗中保护您。”吴菲没有回应手下人的关心,而是移动两步,弯下腰拍打一个女人的肩膀。 女人四十多岁,乱糟糟的头发梳成马尾辫,脸上带着厚重的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来,疑惑地看着吴菲。 吴菲问道:“还需要多少时间?” “一小时。”吴菲点点头,使劲捏了一下她的肩膀:“不管发生什么,你们都不要管。”女人意识到了危险,却没有流露出丝毫惧怕的表情,只是转回头,继续做她的工作。 又是石头落地发出的声音,花鑫站在断崖上,眼睛紧紧地盯着那颗石头。 一路走来边走边丢,已经走了大约三分之二的距离,搜索范围越来越小,如果吴菲真的在下面,一定发现了有人在上面做实验。 花鑫从口袋里又拿出石头,在手里掂量了两下,手臂扬起的瞬间,忽听有人在说:“你是想拿石头砸死我?”吴菲! 花鑫收回手,向右边看去。黑暗中,吴菲慢慢地走了出来。她穿着黑色的衣服和裤子,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她的手垂在身侧,手里空空,什么都没拿。吴菲的出现证实了花鑫的分析——双弧拥有隐形技术,吴菲已经开始提取能量核剩余能量。 温煦呢?他的背包还在下面,人哪去了?在花鑫思索的时候,吴菲已经站定。 她距离他有五十米,这样的距离可以看到对方,却看不清对方。不过,那张脸早已印在心里,所以无需看清。 吴菲微微叹息,道:“花鑫,你居然不跟大老板一起行动。冒失了。”花鑫瞥了眼断崖下面,从他的角度是看不到全貌的。 “不用看了,看清又能怎么样?你一个人,什么都做不了。”听着吴菲的话,花鑫把手里的石子丢到了山谷下……声音虽然很小,可还是能够听见。 “真遗憾,没打到你的人。”花鑫冷漠地说。 “可能会打到温煦哦。”花鑫的脸色阴沉。吴菲扯动一边的嘴角,似笑非笑:“你知道他为什么甩了你们,一个人来吗?”如果说,之前还担心温煦被抓而惶惶不安,在听过吴菲这些话后,心反倒踏实了下来。 花鑫顺着吴菲的意思,说:“那是我们之间的事。”吴菲嗤笑了一声:“在我面前,你没有必要装出一副没事的态度。咱俩太熟悉了,你心里想什么,我一清二楚。”花鑫沉声道:“是啊,我们太熟悉了,你心里想什么,我一清二楚。”有一瞬间,吴菲怀疑自己能不能骗到花鑫。 但,下一秒,笃定地说:“花鑫,我得承认,温煦是个好对象。” “你指哪方面?” “各种方面。”吴菲露出一个很无奈地表情, “他瞒着你跑到这里来,想要对自己的脑袋开一枪。”有一瞬间,花鑫怀疑自己分析错了。 吴菲:“我当然不能让人质死啊,所以我好心地救了他。你猜,他来干嘛?”不等花鑫开口,有几分得意洋洋地说, “来做我做过的事。” “你做过什么事?”吴菲比划了 “枪”的手指,说:“子弹。当我发现,如果我改变了三年前那次事故的结局会导致你死亡之后,我一直想找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你看,那时候我还天真的为你着想。”花鑫无法回应她的话,毕竟真的欠了她一条命。 吴菲不在乎花鑫的反应,而是自顾自地说:“我的技术人员给出一种可能性,就是计算子弹轨道。如果我在启动跳跃器的瞬间开一枪,那么子弹会不会跟着我一起跳跃?如果可以,我就能利用计算子弹轨道来提前杀了那个对你开枪的人。那样一来,你就不会有危险,我也不会为了救你,错杀路人。”花鑫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吴菲耸耸肩:“可惜我失败了,子弹并不会跟我一起跳跃。” “现在说这些没意义。”花鑫打断了她的下文, “我不管温煦来干嘛,对你来说不过是个人质。你放了他,我做你的人质。”吴菲清清楚楚地说了:“no” “吴菲!”花鑫低喝了一声, “是我出卖你,不是他。” “所以我抓的是他,不是你!”吴菲挑高眉毛,露出戏虐的笑, “花鑫,你不会以为我要杀你报仇?你也太天真了,死对你来说很简单,你也不怕死,所以我要让你活着。活着看到温煦死,小七死,老副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去死!” “所有你喜欢的,在意的,都要去死。最后只剩下你,孤独终老。”连风都吹不到的地方,叹息格外哀伤。 那是无计可施之后的放弃,也是对下一场战斗的敬礼。花鑫稳稳地上前一步:“吴菲,我再问一遍。换,还是不换?” “我也再说一遍,no!”花鑫握紧手里的东西,直视着面前曾经的恋人:“那就开始。”还没等吴菲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就听山谷里传来剧烈的爆炸声! 气浪翻涌,两个人都被冲的打了踉跄。吴菲火速跑向断崖边,花鑫在同时起步,奔向吴菲。 这时候,不知道从哪个方向打来一颗子弹,噗的一声,穿透了他的肩膀! 顾不上疼痛,花鑫急忙扑倒在地上,迅速朝灌木丛移动,找掩体。吴菲已经跑到断崖边向下看——只见,屏蔽障失去了作用,她的二十来个人以及堆积在五个方位的仪器全部暴露! 首席技术员大叫着,手忙脚乱地查看是否有仪器被损坏。吴菲转回头恶狠狠地盯着花鑫隐藏的方向:“你什么时候放的炸弹?”黑暗中,传来花鑫的声音:“你不是看见了吗?”吴菲恍然大悟—— “石头”?那个他在自己面前丢下去的 “石头”?妈的,他从来没打算跟自己谈判,一早就准备了炸弹!吴菲大怒,拿出对讲机,叫道:“开枪!”刹那之间,狙击子弹从不同的方向打来,逼着花鑫只能往灌木丛的更深处躲藏。 肩膀上的血不停地流着,他不敢耽搁半秒,猫着腰,拼命地爬。正如吴菲所想,从一开始花鑫就没打算谈判。 或者说,吴菲现身的那一刻,花鑫就知道,温煦不在她手里。因为吴菲对自己的恨太深了,她若是真的抓了温煦,会谎称不知道温煦下落,以此来拖延时间折磨自己。 而那套所谓的‘子弹轨道’理论逻辑不通,是吴菲临时编出来糊弄他的。 现在,大家都没了退路。既然翻了脸,那就你死我活。 172 61 花鑫不停地爬着,不停的引爆丢下山谷的炸弹。爆炸声此起彼伏,火光像闪电一样,照亮了山谷! ——轰的一声!脚下的大地忽然震颤起来,温煦脚下不稳,摔倒的时候吃了满嘴的土。 这震颤来的毫无预警,像是巨人从天而降,震慑四面八方。温煦的脑袋不知道在第几次滚动的时候磕到了石头上,剧烈的疼痛让他的眼泪鼻涕横流。 他捂着头,想要爬到更安全一点的地方,但是身体却不听使唤。疼痛愈演愈烈,像是要把的头从里面活生生切开。 数不清画面、声音、支离破碎地涌了出来。有什么东西往脑袋里钻。—— “放下,快把孩子放下!”谁在焦急的吼叫着。地面一颠一颠的忽远忽近。 温煦花了好几秒才意识到,这是被人抗在肩膀上,俯视地面时的感觉。 他看到了自己的手,很脏,很小。—— “放下我儿子,快点放下!”是爸爸?对,这个声音是爸爸。颠簸的画面随着父亲的叫喊声越来越快。 他看到了一双穿着运动鞋的成年男人的脚,黑色的裤子。耳边还能听见男人气喘吁吁的呼吸声。 —— “不能再往前跑了,前面没路,没路!把孩子放下!”这是达良叔的声音……—— “别拿石头扔,会打着小煦啊。”这是王伯的声音……那,抱着自己的人是谁? 趴在剧烈震颤的大地上,温煦抱着脑袋。脑海中的自己回了头,很吃力。 太颠簸了,只能隐约的看见一百多米外有很多人追上来。——都别过来! 抓着他的人终于停了下来,还转了身面对追来的人们。这样一来,温煦的视线成了背向。 只能看到一大片的草地,还有一条山沟。山沟不算宽,但是山沟很长,长的他都看不到边。 视线忽然换了角度,原来是抓着他的人把他搂进了怀里,小温煦几乎是悬在半空中……大地已经停止了震颤,但是温煦还跪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用力抵着地面。 脑海中的画面还在继续,他忽然意识到 “自己”在什么地方。灌木丛、草地、山沟。那是没烟坳!脑海中的画面并没有停下来。 抓着小温煦的人又向后退了一步,居然纵身跳下了没烟坳。小温煦发出了稚嫩又惊恐的尖叫声。 极度惊恐的状态下很难注意到周围的情况,小温煦摔倒地面上,并没有受伤,许是因为抓住他的人在刻意保护他的原因。 但是,这个人似乎断了一条腿,即便如此,他还是夹着小温煦继续爬了起来。 很快,他们爬到了山坳靠近山体的某处,在一堆石头里放着个透明的超大号 “鸡蛋。”脑袋里的画面始终颠簸摇摆,温煦不但要忍受疼痛,还要忍受因为画面不稳而带来的眩晕感。 他努力辨识着那个 “大鸡蛋”的样子,很快发现那是容器,里面放着 “能量核压缩罐”,整个空间还能容纳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没烟坳深处,男人拖着小温煦爬到 “大鸡蛋”前,用手扣着玻璃罩底部,原来这个玻璃罩是可以打开的。打开之后,露出里面半圆形的银色金属盘,在金属盘旁边,有一个红色的按钮。 男人把小温煦塞了进去,随即开始往下脱衣服塞堵内部空余的空间。他的动作很乱,手也抖得厉害。 他开始跟小温煦说话,说得语无伦次:“坏了,这个坏了,没办法远程遥控只能手动启动。大人进不去,没办法我只能找个小孩子。对不起小朋友,你看,看这个红色的东西。看呐!我没时间了!”已经被吓傻的小温煦没有任何反应,只能惊恐地看着劫持自己的男人。 男人使劲按着他的脑袋,往红色按钮上压:“就是这个,记住了,就是这个!你要是想回家,就照我说的做。听见没有?”小温煦吓得直点头,连话都说不出来。 男人:“你要看着我,我会跑到前面去,我对你摆手的时候,你就使劲拍这个按钮。明白吗?”小温煦用力点头。 这时候,没烟坳的另一边传来了很多人的叫骂声,小温煦马上辨认出父亲的声音,被恐惧支配着,他不敢喊也不敢哭。 男人无暇顾及远处的情况,关上玻璃罩,拖着断腿,拼命地朝远处跑去。 脑海中的画面,是小时候的自己看着男人远去的画面。里面没有父亲,没有叔叔伯伯,只有那个男人一瘸一拐的背影。 男人跑了三分钟不到的时间,倚靠着一块大石头稳定平衡。小温煦定定地看着他,看着他的手。 男人低下了头……温煦的眩晕感并没有好一点,脑子里的画面占据了他所有的分析能力。 小时候的自己许是看不懂,但是他能看得懂,那个男人应该是在看时间。 ——画面里的夕阳如血,残红染遍山坳。男人高高地举起手来,停顿了两秒,呼地向下落去! 画面急转,快的看不清任何东西,几乎是眨眼间的功夫,红色的按钮充斥了整个画面。 紧跟着,一只小小的手落在红色按钮上。咔哒。 “啊!”温煦的脑袋狠狠磕在地面上,嘶吼着发泄来自脑中的剧痛。再也没有画面,没有声音。 仿佛刚刚看到的只是一场莫名其妙的幻觉。他大口呕吐起来,身体开始抽搐,撕心裂肺的呕吐声被深深的大山吞没,黑暗压迫,恐惧漫无边际。 ——寸草不生之地。十五分钟前,花鑫用最后一点力气找到了最佳掩体——一块被灌木丛包裹着的岩石。 他躲在岩石后面,调整夜视仪的焦距,但这东西不是瞄准镜,对于反击来说,起不到什么作用,至多可以让他观察敌人。 来自双弧的枪手们还在灌木丛里搜索他,花鑫计算着剩下的子弹,分析还要撑多久才能等到副会长他们来支援。 还有温煦,他没有落在吴菲手里,这么大的动静也不见他出面。这人究竟跑去哪了? 转念之间,锋利的刀刃割断灌木丛的声音就在不远处传来,花鑫屏住呼吸,右手握紧枪,左手从腰上抽出了匕首,蓄势待发。 灌木丛不但密集还有半人多高,即便使用夜视仪也很难找到一个隐藏在里面的人。 枪手不得不一路找一路割断灌木。于他们有利的是:花鑫受伤了,血迹不会凭空消失。 枪手谨慎地向前方移动,落下的脚缓缓撤开一点,露出滴落在灌木上的血。 他没有继续前行,而是端起枪开始向前方扫射。带着消音器的枪仍然会发出声音,噗噗噗,打空了几颗子弹,但是有一颗子弹打在了岩石上弹了起来。 枪手眼睛一亮,知道自己发现了什么。当即猫下腰,靠近岩石。每走一步,脚下都会发出声音,这等于告诉对手——我来了。 枪手又开始不停地扣动扳机,不给花鑫留半分偷袭的机会。花鑫紧缩着身体,抱着头,心里默默计算着枪手开了多少枪。 9、8、7……6、5、4……还有三颗子弹,他需要换弹夹。2……枪手留了一颗子弹,迅速地掏出备用弹夹。 忽然,紧贴着他的灌木丛里寒光一闪,这么近的距离他是不可能调转枪口的,只能闪身躲避,身体腾空的瞬间,大腿内侧一阵剧痛! 妈的,刺中了大动脉!枪手就势滚落在灌木丛里,枪口四下扫射。但是他的弹夹里只剩下一颗子弹,打完之后必须更换弹夹。 然而,花鑫已经压了上来,手里的刀反转,变成反手持刀,锋利的刀刃准确无误地割了枪手的手腕。 表皮、脂肪、肌肉、动脉、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枪手忍不住惨叫一声! 这时候讲什么仁义道德等于为自己的死铺路,花鑫捂住他的嘴,匕首横向挥下,枪手的叫骂被切断的气管漏了出去,血喷溅在花鑫的脸上,一股一股地往外涌。 “发现他了!”其他枪手听见了同伴的惨叫声,纷纷朝着他们靠拢。花鑫粗略地计算了一下,对方至少有五个人。 胜算太少!就在这时,枪声又响了起来,这一次是没有消音器的枪。花鑫心里一喜——大部队来了! 就听小七的声音喝道:“散开!”花鑫还没蠢到留在原地等救援,抢了枪手的枪和弹夹,开始朝着小七声音的方向移动。 一路上,并没有再听见双弧枪手们的声音,来自支援的脚步声太多,完全掩盖了对方撤退时的脚步声。 花鑫也摸不到他们的撤退方向,只能先去跟小七等人汇合。大约爬了十几分钟,忽见有人从左侧一方急速爬了过来。 花鑫拉卡一声拉动枪筒,声音警示对方——停下! “谁?”黑暗中,有人沉声问道。花鑫提在嗓子眼儿的一口气终于吐了出来:“小七,是我。” “卧槽你大爷的,你找死啊!?”小七气的口暴粗话,几下爬到花鑫面前,看到他肩膀上的血,眼睛都红了, “花鑫,你就作!”花鑫顾不上说闲话,往他身后看了一眼,看到了杜忠波和几个支援部的人:“老副呢?” “最后面。”小七说, “爬的慢,能跟上就不错了。罗建也来了。你这边怎么回事?看见温煦了吗?”说话的功夫,杜忠波也爬到了他们身边,打眼一瞧花鑫的伤,咂舌道:“怎么也不穿件防弹衣?” “回去再骂我。”花鑫说, “吴菲那边的进展很快,必须立刻阻止他们。”小七:“他们有多少人?” “算上周围埋伏的狙击手,大约近三十几人。罗建呢?”听见花鑫叫自己,罗建吭哧吭哧地爬了过去。 花鑫:“地图。”罗建从背包里取出卫星地图,花鑫指着说:“吴菲他们在这里。”又换了个位置, “我们在这里。继续往前爬能走出灌木丛,问题是,从出口到断崖边还有大约五十米的空白地带,没有任何掩体,我们出去就是活靶子。”杜忠波摸摸下巴,回头问道: “那个神枪手呢?”一阵细细索索的声音过后,跑过来一个支援部的年轻人。 杜忠波问道:“你能找到狙击手位置吗?”支援部成员点点头。他的头上戴着很大一个面罩,位于眼睛部位是像蜂眼一样的凸出,他微微抬起头,向更远处观望,随着观察角度变化,低声汇报:“一点方向有一个……四点、七点、九点、十二点、都有狙击手。” “包围了这是。”杜忠波不乐观地说。花鑫的目光落在神枪手的脸上:“你能解决掉几个?” “五秒内三个。一点、十二点、四点。”小七:“还剩两个。”即便剩下两个,也是存在着相当大的危险性。 花鑫想了想,问罗建:“那些飞行器带了吗?”罗建忙点头:“带了七个。” “用上!”花鑫把抢来的枪放在地上,开始布置任务, “等一会儿,让罗建操作飞行器上的武器打前路,穿了防弹衣的人先出去。我们大概有一分半的时间可以通过空白地带。到了断崖边儿下面是大约二十米深的山谷,只能直接跳。”小七向后看了一眼,转回来说:“没想到情况这么复杂,老副和罗建肯定跳不下去。得留两人保护他们。”花鑫看了眼杜忠波:“你留下。” “你找抽?”这种时候,杜忠波自然不肯留下。但是花鑫却打住了他坚持的势头,稳了稳情绪,缓缓说道:“为什么只有他们三个从未来回来?虽然我们都不说,但是心里都明白。如果我们还活着,怎么可能让他们回来冒险?”花鑫挑明了大家心里最后一层窗户纸,谁都不吭声了。 花鑫拍了一下杜忠波的肩膀:“留个后手,咱们几个不能在一起行动。”杜忠波愠怒地指着小七:“你怎么不让他留下?”小七眼睛一瞪:“因为对黎月夕来说,我没有你重要。”杜忠波:“……”时间紧迫,花鑫随手点了三个支援部的人:“你们留下,其他人跟我们走。”最后,叮嘱神枪手, “等我信号。”花鑫带着小七和罗建以及八个支援部的人,朝着出口移动。 他们的速度很快,花鑫咬牙忍着肩膀上的疼痛,紧紧跟上了前面的人。 不多一会儿,便接近了出口。花鑫缓了口气,给小七递了个眼色。小七敲敲耳朵上的对讲机,沉声道:“端了他们!”黑暗中,不知在哪个方向响起了三次枪声。 每一次枪声响起,山谷对面都有人跌落下去。与此同时,罗建操控的飞行器嗡嗡地飞过他们头顶,绝佳的生物探测系统,精准地发现剩余两个狙击手的位置,开始不停地扫射。 花鑫的背脊弓了起来,第一个冲了出去!紧跟着是小七和支援部的人。 子弹还是从不同的方向朝他们打来,半空中的飞行器不断变换位置扫射,保护着他们。 饶是如此,还是有支援部的人被打中了手臂。花鑫第一个跑到断崖边,无暇顾及乱飞的子弹,纵身跳了下去。 小七咒骂着,紧跟着他一起跳了下去。就在他们全部跳下去的时候,断崖上空白地带的枪声也停了下来。 几个人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小七飞快扫视周围,惊愕之余发现,这里空无一人。 花鑫当即大声喝道:“三点方向,他们有隐形设备。开枪!”话音未落,所有人都朝着三点方向扣动扳机。 子弹四下乱飞,杂乱的声音中,可以分辨出子弹打中了什么东西的怪异声音。 大家都发现了这个现象,同时朝着那一点移动。这时候,半空中忽然炸开一枚照明弹,突然而来的光刺眼,而在光亮的照明下,空地上凭空冒出来几个人,和堆积在一起的仪器。 仪器由一条条透明的管子连接着,每一条都散发着悠悠的白光。花鑫看到对面站着八、九、个人,都穿着防护服,他们举着手做投降的样子。 支援部的人走过花鑫和小七的位置,端着枪逼近了过去。有人大声喝道:“双手抱头,蹲下!”连续喊了两次,那些人才慢慢地照着他的话做。 支援部的人率先进入他们的圈子,花鑫等人是第二波。随着距离拉近,发现那些由管子连接的仪器大多都停止了运作。 花鑫抓起一个蹲在地上的男人,问道:“吴菲呢?”男人面无惧色,平静地说:“boss让我告诉你们,能量核她带走了。要追她就快点。我们几个去监理会做做客,要杀要剐随便。”小七从地上捡起一条管子,管子一头连着仪器,另一头上露出了七头插销的样子,显然是也曾经连接着某种东西。 小七丢下管子,敲敲耳朵里的对讲器:“罗建,马上下来。”他们需要罗建来判断这里的具体情况——能量核真的被全部采集了? 吴菲真的走了?剩下的这些都是什么?在等待的时间里,花鑫继续审问那个趾高气扬的男人:“吴菲朝哪个方向走的?”男人冷笑了一声:“你觉得,我会出卖boss吗?” “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说真话。” “随便。”这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花鑫把他推到一边,又抓起一个人来问了相同的问题,得到了相同的答案。 看来,被留下来的这几个人都对吴菲忠心耿耿。一个支援部的人跑到花鑫身边,递过去一个背包:“温煦的?”花鑫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一旁的小七急忙走过来,看了眼背包:“怎么回事?你俩没见面?”花鑫摇摇头:“我来的时候就没看到他。” “该不会是……” “不知道。”花鑫不像之前那般笃定了。毕竟他不知道温煦究竟在哪里,而自己被追击的那段时间内,吴菲看到他并抓了他的可能性并不小。 吴菲走得这么爽快,甚至还留下了几个人。会不会是已经抓住了温煦,准备日后交换用? 这时,从断崖上下来一些人,不但有罗建,还有落在后面的副会长、大老板。 以及黎月夕和杜忠波……罗建呼哧带喘地跑到跟前,直接去查看那些仪器。 大老板也走了过来,一眼看到温煦的背包,当即问道:“温煦呢?”这时候,身为监理会大老板他第一个关心的不是能量核,也不是吴菲,而是温煦的去向。 不得不说,花鑫焦躁的情绪因此而缓解几分。大老板知道体恤下属,他却不能只顾着自己的那点情感,当即问道:“上面留了多少人?”副会长闻声走了过来,蹙着眉,说道:“十个。还有罗建的飞行器。”确认上方有了保障,花鑫才说:“我也不知道温煦在哪。”事实上,大家在听过花鑫的讲述后,都怀疑是吴菲抓走了温煦。 而吴菲留下来的人主要目的是拖延他们继续追踪,温煦是将来换取这些人的筹码。 大老板瞥了眼双弧的那些人,转回头来朝着黎月夕招招手。黎月夕乖乖地走到大老板面前,大老板拉着他,朝着稍远一点的地方走过去。 二人站定,大老板低声问道:“有出入吗?”黎月夕没明白大老板什么意思,眨眨眼,无法回答。 大老板又问了一遍:“跟你所掌握的2028年传回来的信息,有出入吗?”于此,黎月夕恍然大悟:“说不好。我只知道,对2018年的我们来说,今夜同样发生了一场大爆炸。”剩下的,他还是没勇气说出来——只有我们三个活下来了。 大老板抿着嘴垂眸,一副深思的模样。黎月夕忧心忡忡地看着不远处的杜忠波正忙着帮小七收拾双弧留下来的仪器。 心里忽然涌出异样的感觉,压低了声音说道:“其实,温煦断了一条手臂。”大老板闻言,猛地怔住了:“温煦断臂了?” “嗯,右臂。整条都没有了。”咂舌声在安静的一角显得非常清晰,黎月夕的注意力被吸引住,就见大老板炯炯有神地看着远方,嘴里嘀咕着:“爆炸……温煦断了一条手臂……吴菲这么快就能提取到能量核。”突然,他的眼睛瞪了起来, “糟了,还没结束!”大老板像是想通了什么关键的问题,拉着黎月夕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大喊着:“快离开这里。不要管双弧的人了,马上往高处撤退。快!”花鑫等人正忙着检测数据和收拾仪器,一时间没听清大老板到底喊了什么。 还是副会长第一个反应过来,顾不上询问根由,又把将离他最近的花鑫扯开,叫着:“撤退,马上离开这里!”小七正抓着双弧的人逼问温煦下落,乍一听副会长的命令,着实糊涂了:“怎么了?” “别管,快走!”副会长又抓住杜忠波,把他往来路方向推去。这时候,大老板已经跑了回来,一边挥手让大家赶紧离开,一边喊着:“少了温煦,这件事就不算结束。吴菲还在附近,快走。这里不能久留。”他的话是跳跃性的,只说了关键点,没有给出具体的解释。 副会长听得满头雾水,花鑫也是同样没在短时间内想明白其中细节。但是大老板发话,他们必须听从。 就在众人丢下仪器和双弧的人准备撤退的时候,一种微弱又尖锐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这声音真的很微弱,却像一把细如蚕丝的刀在眨眼间切割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花鑫闷哼一声,抓着脑袋,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其他人也同他一样,纷纷抱着头,跌倒在地上。 大部分人惨叫着在地上打滚,小七和副会长挤在一起,本想护着大老板,却无能为力。 杜忠波眼看着黎月夕倒在身边,浑身抽搐着口吐白沫。留守在断崖上的十个人同他们一样,抱着头在地上翻滚,从大脑中心发出的疼痛瞬间延至四肢百骸。 噗噗几声枪响,飞在半空中的飞行器被纷纷打落。三个枪手从密集的树林中走了出来,紧跟在后面的是吴菲,他被六个人护着,不紧不慢地朝着山谷中心走去。 他们每个人的头上都戴着透明的头罩,完全没有被声音影响。吴菲的手里捧着个像首饰盒一样的东西,声音就是它发出来的。 173 62 吴菲在几个手下的保护下,走到了花鑫等人的所在地。歪歪头看看花鑫,再歪歪头看看大老板,噗嗤一声,乐了。 “我要是不舍下点什么,还真套不住你们。舒服吗?”大老板吃力地抬起头来,眼睛周围的肌肉不停抽搐着,看到的吴菲模糊不清。 饶是如此,他的眼神仍然非常犀利。吴菲不屑地哼了一声:“你认识这东西,当初监理会严禁研究的项目之一。干扰人类脑电波,好一点的就像你们这样头疼呕吐,思维混乱;糟糕的一点的就像他……”黎月夕似乎没了知觉,身体却还在抽搐着。 吴菲对手下说:“给他打一针,我需要他清醒着记住一切。”话音落地,有人走到黎月夕身边,取出注射器,定在黎月夕的脖子上,把里面的液体注射进去。 杜忠波只能看着,什么都做不到。吴菲走到那几个被留下的人的面前,他们同样受到了攻击,抱着脑袋满地打滚。 吴菲抱歉地说:“临时改变的计划。我只带了一针,你们忍忍。” “吴菲!”吴菲听见花鑫拼了命的叫喊声,诧异地回过头去:“哎呦,你还能说话呢?了不起,了不起。不愧是特级调查员。”有手下给吴菲搬了一个箱子,充当椅子用。 吴菲稳稳地坐下之后,一脸戏虐地朝着花鑫勾勾手指:“我听力不好,爬过来再说。”花鑫咬牙忍着浑身的剧痛,想要努力站起来,所有的神经似乎都错了位,想要动的是左腿,右臂却甩了两下。 他如此狼狈地在地上扑腾着,最终还是趴了下去,像条脱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气。 走上去两个人,拖着花鑫,把他拖到了吴菲面前。吴菲看着花鑫苍白的脸色,因为痛苦扭曲的脸,一股怒火油然而生。 抬起脚狠狠踩在花鑫的受了枪伤的肩膀上,把他踩回地面。 “你以为识破了我的谎言?花鑫,能不能骗到你,有没有抓到温煦,对我来说完全不重要。我要的就是等你们聚集在一起,一招解决。你们太自信了,总以为自己无往不利,现在怎么样?傻眼了!”花鑫抬不起头来,只能听着吴菲炫耀着胜利。 从一旁走来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她向吴菲请示:“可以开始了。”吴菲点点头。 随即,跟她回来的人忙了起来,将带回来的一仪器重新连接起来。这时候,花鑫才勉强地想明白一些细节:被留下来的人和仪器都是无关紧要的,她重新带回来的这些才是关键! 即便大老板意识到危险,也没来得及带着大家离开现场。到了这一步,他们都被吴菲控制,反击的希望微乎其微。 花鑫明白,吴菲所得对。他们从没想过这一次会失败。即便会有人死去,但是最终的结果一定是胜利。 花鑫在懊恼不已的同时,庆幸着温煦不在这里。谁能打破这个僵局?在监理会陷入绝对危机的时刻,反倒是怂包罗建的情况好一点。 可能是因为他没事就拿自己的脑电波做实验,时不时干扰一下,所以有了抵抗力。 现在他虽然头疼,身体支配倒很自如。重要的是:他还可以有自主性的思考能力。 罗建躲在两个支援部人员身后,偷偷看着不远处被启动的仪器,大多都是他能辨认出来的,但是其中一个他也不知道是什么。 那东西像个放大了一百倍的鸡蛋,整体透明,有一半可以打开,露出里面3*3的操作键台。 有电缆被接在 “大鸡蛋”上,它整个亮了起来,有个人提着压缩罐放了进去,3*3的操作键台开始以顺时针顺序一格一格地交替闪烁。 罗建的脑子嗡的一声——他们在提取能量!罗建开始在支援部成员身上摸索,他记得,他们的身上都带着定时炸弹,以便近距离战斗。 他没有开过枪,但这种时候,他必须做点什么!情况愈发危急。吴菲叫人把黎月夕带到她身边,黎月夕还在昏迷这,只是不再抽搐了,有人往他脸上泼了一瓶水,他咳嗽两声,昏昏沉沉地睁开了眼睛。 “杜忠波!”黎月夕睁开眼睛第一个喊得是杜忠波, “你怎么样了?回答我一声啊,你怎么样了?”吴菲蹙着眉头,不耐地说:“封了他的嘴,吵得人心烦。”有人用胶带黏住了黎月夕的嘴,那一声 “你动一下,让我看看”终究是被禁锢在了喉咙里,徒剩绝望的呜咽。吴菲从怀里抽出枪,对身边的手下说:“把他扶起来,好好看着。”话音刚落,两个人拖着花鑫,让他坐起来,背靠着装仪器的箱子。 天地颠倒,浑噩不清。视线模糊的无法辨认哪一边是上,哪一边是下。 花鑫使劲咬着舌头,让新的疼痛来唤醒混乱的大脑。一阵直冲天灵盖的刺痛后,眼睛似乎可以看到点什么了。 那是吴菲拿着枪,慢慢走向大老板的身影。大老板早已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他的手抓着副会长,而副会长也只剩下呼吸的力气。 吴菲走到他们跟前,踢了大老板一脚。回过头,朝着花鑫说道:“你想看着谁先死?”花鑫无力地摇摇头。 吴菲满不在乎,蹲下去把大老板翻了过来, “别装死,我知道你还有意识。问个事哈,当年是你下令杀我的吗?”大老板混浊的眼睛里闪过一点情绪,微弱的几乎不可辨认。 吴菲:“你眨一下眼睛,就代表‘是’;眨两下眼睛,就代表‘不是’。”大老板的眼皮半垂着,没有丝毫反应。 如果不是胸口还在起伏,看上去真的像个死人。吴菲站了起来,看上去非常失望。 可是她又自嘲地笑了,像是在嘲笑自己多此一问。 “老头子,该是你还债的时候了。”说着,她持枪对准了大老板。砰的一声! 枪里的子弹飞了出去,几乎是在前一瞬,副会长突然动了,一下子扑在大老板的身上,完全掩住了他。 子弹打在副会长的背上,他闷哼了一声,使出最后一点力气,死死抱着大老板。 吴菲几乎恼火到了极点——真他妈的是主仆情深啊?你怕他死?他的命是我,我的命就不是命? 我为了监理会放弃了那么多,到头来,你们却要我死,凭什么?凭什么? 子弹带着吴菲的愤怒,一颗颗打在副会长的身上。血迹喷溅,弹壳四飞,她愤怒地叫骂着:“你们害我还不够,还要害我爸妈,他们年纪那么大了,不得不逃到国外才能避开你们。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你们还逼着花鑫背叛我,这就是你们的回报!说什么要守护时间轴的正确性,那谁来守护我?”忽然间,吴菲抬高手臂,子弹砰的一声飞出去,擦着花鑫的脸打到了地面上。 花鑫的脸颊划出一道血痕……正在提取能量的女人吓了一跳,忙大声喊着:“boss,不要朝这边开枪,太危险了。”吴菲对女人的叫喊置若罔闻,只恶狠狠地盯着花鑫:“我不会让你死的。你要看得仔细一点,你永远也忘不掉今天晚上!”花鑫没有力气动,耷拉在地面上的手微微划拉了几下,碰到了一块 “石头”偷偷握住 “石头”,紧紧地攥在手心里,凭着手感,意识到这是自己之前丢下来的微型定时炸弹,还没来得及引爆……花鑫的眼睛仍旧很混浊,紧盯着副会长的方向……吴菲越说越癫狂,大步走到杜忠波跟前:“花鑫,你看好了。”目睹着这一切的黎月夕疯了。 呜呜着要挣开抓着他的人,扑向杜忠波。他那点力气怎么敌得过两个打手,被人死死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眼泪模糊了视线,生命仿佛一点点地从身体里被抽离出去……砰……杜忠波的身体弹了一下,再也没有动。 黎月夕的呜咽声也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我们先过去,这条路就行走了。我是为你好,你个熊孩子。”—— “我现在最重要的东西不就是你嘛。”—— “去上学!给我读个博士回来。”—— “黎月夕,你要是没处去,就跟着我。我照顾你。”黎月夕一动不动了,压着他的人能感觉到他像是死了一样。 于是,把他拖回去,丢在花鑫旁边。吴菲杀了杀了副会长和杜忠波,不但没有解气,反而更加愤怒。 她径直走到小七身边,枪口瞄准了他的脑袋。这个人与自己无冤无仇,但他是花鑫在乎的人,这就足够了。 吴菲的手指扣在扳机上。花鑫努力回想着,遥控器在哪个口袋里。黎月夕如活死人,气若游丝。 呼吸间,枪声再次惊扰了安静了十九年的山谷。然而,不是吴菲那一枪,而是罗建再也不能忍受同伴死在面前的痛苦,撑起身子,朝着吴菲开了一枪。 这一枪没有打中吴菲的要害,而是都在了她的肋骨上。她踉跄了一步,可她的手指已经扣动了扳机,子弹发了出去,在黑暗中谁都看不到急速子弹的走向,只听砰的一声,子弹偏偏打中一条最粗的管子。 吴菲已经杀红了眼,捂着肋下伤口,回身要开枪杀了罗建。这时候,本是一动不动的小七动了起来,一脚踢中吴菲的伤口。 吴菲被两面夹击,怒到了极点,大吼着:“开枪,杀了他们!”然而,回应他的是诡异而又刺耳的噼啪声,山谷里炸开数团蓝色的电火花,那些连接这仪器的电缆管子,像是一条条蛇疯狂地扭曲着。 负责提取能量的女人惊叫起来:“切断电源,所有仪器停止工作。快!”双弧的打手们和技术人员,都去忙活仪器。 花鑫也终于找到了藏在裤子口袋里的遥控器,这一刻,他的脑子里只有死去的副会长和杜忠波,完全没想到,引爆定时炸弹,他和黎月夕也会被波及。 吴菲终于意识到问题的可怕性,丢下剩余的人,朝着仪器中心奔跑。花鑫死死盯着她……二十米、十五米……再近一点! 十米、六米、五米……花鑫使出了所有积攒的力气,把手里的微型定时炸弹丢向 “大鸡蛋”,按下了遥控器。夜空之下,深山之中。茫茫无边的山谷里腾起巨大的白色光团。 霎时间照亮了大半座山。又在眨眼间的功夫,消失殆尽。——温煦的眼睛一直盯着手表,煎熬一般地等着最后的几分钟过去。 可能是因为他了解了事情的真相,所以出奇的平静。他从来都不是个公私分明的人。 意识到未来没有花鑫,只剩下他们三个的时候,他就把所谓的 “顾全大局”抛之脑后了。但自己到底能做什么?答案始终很模糊。直到,他对着自己的脑袋开了一枪九十分钟归零,他勇敢地睁着眼睛,是因为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回去之后看到的画面。 山谷中硝烟弥漫,浓浓的烟让回到正确时间的温煦什么都看不清。他试探着朝前走,走着走着,发现了五具尸体,他们都是监理会支援部的人,都跟他一起行动过,还开过玩笑……温煦擦了擦额角的冷汗,从一具尸体上取下了夜视仪。 黑暗变得明亮起来,浓浓的尘烟之中,副会长和大老板在一起,尸体还没有冷却。 跟着是杜忠波,他背上中了一枪。跟着是小七,他的脑袋上都是血,喉咙被什么东西贯穿。 睁着一双眼睛,死不瞑目。跟着是罗建,他的骨头几乎都断了,血还从嘴里不断地溢出来。 温煦的腿抖得厉害,几乎站立不住。下意识地舔着嘴唇,咽口唾沫,恐惧前方,逼着自己继续寻找。 很多尸体,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一开始,他每一个都仔细查看,到了最后,精神再也不能承受恐惧的打击,疯了似地叫喊着:“花鑫,你出来,出来!”庞大的高山像个巨人,而他则是一只小小的蚂蚁。 巨人会在意蚂蚁的喊声吗?浓烟向着高空飘散,山谷里变得清晰了一些。 温煦看到了不远处的黎月夕。黎月夕距离炸弹太近了,爆炸的瞬间,仪器被炸碎,很多碎片刺入了他的身体……这到底是他妈的什么鬼结局? 我不承认这种结局!许是看到了黎月夕,许是负负得正。温煦接近疯狂的状态冷却了下来,目光透过浓浓烟雾,发现前方有光在一跳一跳地闪烁着。 温煦放下了黎月夕,从腰上拿下枪,谨慎地朝着那光走过去。隐约间,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爬行,听上去个头不小。 紧跑了几步,看到地面上长长的血迹,血很浓,像是画出一条人间与地狱的隔离带,一直朝前面延伸着。 温煦的头皮发麻,握着枪的手哆哆嗦嗦,重新抬起头来,看到的是在浓烟中发出亮光的那个东西,像是个大号的鸡蛋,透明。 温煦认得那个东西,小时候他曾经被塞进去过一次。他慢慢走向 “大鸡蛋”随着距离渐渐拉近,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有酸痛,有力量,还有他从未感受过的战栗。 围绕着 “大鸡蛋”形成了直径为十米左右的圆,里面非常干净,没有仪器的碎片,没有尸体,也没有血迹。 这是山谷里唯一剩下的寸草不生之地。浓烟无法接近那个圆,这里的能见度像是一片晴朗的天。 温煦完全是下意识地走出了浓烟,走向它。爬行声愈发清晰,温煦看到了令人惊恐的一幕——吴菲还活着,没了右臂,左手拖拉着毫无反应的花鑫,一点一点吃力地朝着 “大鸡蛋”爬去,他们身上的血在地面上拖出那条泾渭分明的线。花鑫浑身都是血,温煦是从衣服上辨认出来他是谁。 不管为自己做了多少次心理建设,多少回应接准备,看到他尸体的瞬间才发现,以前的那些准备都是徒劳的。 生命被剥夺的时候,他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更多是空白的。就像花鑫死在自己眼前,他的大脑有一瞬间是完全空白的。 等缓过神来,眼泪和愤怒都变得毫无价值。吴菲早听见了温煦的叫喊,她无心顾及其他,只想着带着花鑫去该去的地方。 她的一条手臂没了,不要紧,还有另外一条。花鑫死了也不要紧,反正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能量核提取失败了,也没关系,毕竟她还留了一条后路。她嘴里咬着一个什么东西,血顺着无法闭合的嘴角流出来。 她终于把花鑫的尸体拖到了大鸡蛋旁边,腾出左手,颤颤巍巍地取下嘴里的东西。 因为被血染红,无法辨认上面的情形,她用袖子蹭了蹭,让这东西露出一点原貌。 那是一块被嵌入能量控制仪的跳跃器。也是她留下来的后路。时间设定这么简单的事于现在来说,难如登天。 她的手抖得太厉害了,无法精准地操作跳跃器。忽然有一只手伸了过来,从她手里轻松地拿走了跳跃器。 她迟缓地抬头看了一眼,看到了温煦冷冰冰的脸。吴菲扯动嘴角笑了一下,血顺着嘴角流出来。 温煦一脚踹翻了吴菲。吴菲没有能力反击,能保持清醒已经是尽了全力。 “温煦……”吴菲虚弱地说, “你来晚了。”温煦没有听她说什么,从背包里取出水,给花鑫擦脸。尸体是有温度的,可那只是爆炸后残留下来的余温,他的生命已经离开,不久之后,会从内里向外冷却、僵硬、腐烂、变成一堆骨头。 这个人对自己来说,更多时候是导师或朋友,他教会自己太多太多,如果爱上他是理所当然的事,那么接受他的死也应该是理所当然。 毕竟,每个人都会死。温煦将花鑫脸上的污渍、血迹、一一擦了干净。 水已经用完了,他身上的血还有很多很多。温煦把花鑫抱起来,紧紧地搂在怀里。 脸上没有半分表情,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吴菲:“你满意了吗?”吴菲低垂着头,缓缓摇着:“还有办法……我带他回去。”没有力气再说什么,只能在心里默念:阻止他引爆炸弹。 温煦开始为花鑫整理破破烂烂的衣服:“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跟他一样,都是抱着必死的心态来的,你们不一样的地方就是,他会接受自己的死亡,而你还妄想着跳跃时间改变结局。”吴菲摇摇晃晃地抬了一点头:“不可以吗?” “可以。”温煦说, “如果我没有发现真相,我也会跟你一样,想尽办法改变这个结局。” “真,什么真相?”吴菲吃力地问道。温煦扭头看了眼大鸡蛋,悠悠地说:“人呐,都是自己作死才会死。十九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不懂得反省,也不会放弃,总想着能得到一切。其实,这事就像是买房子,你买的只是使用权。”吴菲还要说点什么,温煦的眉头忽然紧紧地皱了起来:“闭嘴吴菲,闭嘴。”他的手里有枪,但是没有杀吴菲。 他只是稍微给花鑫整理一下遗容,再抱着他走到大鸡蛋跟前。把花鑫放在自己身边,拉着他的一只手,颤抖着的唇轻吻在冰冷的指尖。 他要干什么?吴菲强撑不晕过去,看着,想着,无法得知温煦的目的。 温煦抬手使劲拍着大鸡蛋的透明罩,像是拍西瓜那样啪啪地拍着。透明罩里的光亮忽闪了两下,似乎稳定了一些。 他的行为吓着了吴菲:“你,你干什么?”温煦轻描淡写地说:“谈谈”,语气上像是在聊着,给个好评哦,亲。 谈谈?谈什么?跟谁谈?温煦收回手,对着它沉沉地说:“我觉得你是有思维的,从十九年前那次事故之后,你就有思维了。”吴菲猛的一惊——他在跟能量核谈? 温煦拉着花鑫的手,继续说:“他们发现了你的能量核,想据为己有。我琢磨着,这就像我养了不孝子,我把一辈子的积蓄都给他了,结果他竟然瞄上了我的棺材本。”不伦不类的比喻之后,话锋一转, “那时候,你是不是就知道,自己很快就会‘死’了?”大鸡蛋没有任何反应,或者说是里面的压缩罐没有任何反应。 温煦不管不顾地念叨着:“我在想啊,从你意识到自己即将‘死亡’开始,你所选择的案件、人、都是为了挽救自己。其实我很想感谢你,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认识老板。”吴菲一旁越听越糊涂,她已经跟不上温煦的思维了。 温煦抽了抽鼻涕,握紧了花鑫的手,落寞地说:“我喜欢的人都死了,我活着有什么意思呢?反正都这样了,大家死在一起,也算是幸福了?可是我不甘心啊,我还活着,我的脑袋还能思考,所以我肯定是不甘心的。”说到这里,温煦忽然一脚踹在大鸡蛋透明罩上:“你把我留下来干啥?把这些人都清除掉,让我回监理会继续给你卖命?我告诉你,门都没有!”说着,使枪托使劲砸了一下透明罩:“十九年前的那个人把我塞进去,想要释放已经提取的能量,他成功了,你的一部分能量被释放,副作用就是引发了山火。我爸死了,那些叔叔伯伯都死了,你他妈的自己算算,从我身边抢走几个人了?” “温煦,你疯了!?”吴菲扑到地面上,朝着温煦爬过去。温煦扭转头,朝着吴菲怒吼:“去你妈的,你算个屁啊!这里面压根没你什么事,你就是个悲剧你懂吗?你要是不想着报仇,它也不会找到机会。滚!”吴菲惊愕——温煦口中的‘它’是谁? 现在听来,显然不是能量核。温煦转回头,继续跟 “它”谈:“如果当年那个野心家把提取到的能量全部还给你,就不会有今天了。”说到这里,他自嘲地笑了笑, “现在说这些有个屁用。”温煦深深吸了口气,再度握紧了花鑫的手。等他重新抬起头来的时候,用枪顶在了大鸡蛋的透明罩上。 里面,是已经被提取压缩到储存罐里的能量核。温煦:“打个赌……要么,把我的人都还给我;要么,我朝着你开一枪,咱们同归于尽!”吴菲咳嗽起来,气喘吁吁地说: “玻璃罩是防弹的,你打不穿。”温煦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在玻璃罩下方摸到一块凸起,往下一按,玻璃罩缓缓打开。 吴菲惊呼:“你怎么知道?”因为我进去过一次。随着玻璃罩缓缓打开,里面的能量压缩罐完全暴露出来。 温煦把枪口对准压缩罐,咬着牙,沉声说道:“现在,对我来说活着真的很痛苦很痛苦,所以咱俩也别废话了。十秒,十秒后如果你没把他们还给我,我就崩了你的棺材本。”听到这里,吴菲终于明白了。 她朝着他大叫着:“你疯了!时间轴怎么可能会有思维?就算你明白可以清除能量核的办法,也不可能用一把枪解决问题,逻辑不通。” “你跟我讲逻辑?”温煦怒视着爬过来的吴菲, “时间轴这鬼东西有什么逻辑?它存在本身就没有逻辑!要不咱们试试,你这样也不可能活着走出去,早死晚死都是死。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温煦拿出手机,找到倒计时功能,设定十秒。 随后将手机放在压缩罐旁边,神情淡漠地按下启动键。天地间依旧浓浓重重,山谷里的尸体是他唯一的陪伴。 时间不会在乎这些而稍作停留,那些美好的过往,快乐的记忆,只能证明他们活过。 他曾经天真的祈祷过,深爱的人可以更加美好,所有不好的事情都远离他。 思念流转,担心过 “万一……”怎么办才好? “万一……”终成了现实,愤怒和眼泪在现实面前没有半分立足之地。男人解决问题的方法很简单,也很直白——要么,把他们还给我;要么,咱俩同归于尽。 手机上的倒计时数字飞快地变化着:10、9、8、7……决绝无望,也是酣畅淋漓。 4、3、2……归零。什么都没有发生,山谷还是山谷,尸体还是尸体,掌心里的手完全冰冷。 温煦拉起花鑫的手,搁置嘴边,轻轻一吻。等我,就算到了地狱,我们也是一对儿。 手指,扣动了扳机。子弹在飞出去的瞬间,他好像听见了吴菲的嘶吼声。 不重要了,这样挺好的,跟老板死在一起,也算是白头到老。对了,是不是从没说过——我爱你? 174 尾声 2019年10月1日。这一天阳光明媚,风和日丽。十一是国家法定假日,人们扎堆儿似得出行旅游,监理会可是从没这个待遇。 假期?不存在的。上午十点,大老板推开了位于总部四层的会议室门。 他的腿受过伤,只能慢慢地走到座位旁,放下拐杖,稳稳地坐下去,看着空荡荡的会议室,无奈地长叹了一声。 房门随着他的叹息应声而开,有人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进去:“都说了不用你来,你怎么还来了?医护组打了好几次电话问我,知不知道你去哪了。开完会赶紧回去,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任性。”大老板咂咂舌:“人家闲的很呐。” “好好说话,恶心不恶心。”大老板眯着眼,笑得格外开心,看着那人坐在右手边的椅子上,拿出一大壶香浓的咖啡,愉快地说::“给我一杯,修白。”副会长白了他一眼,却是从咖啡壶里给他分了份。 会议室里飘荡着咖啡的香浓气味,有人循着着香味闯了进来,开口就说:“这是谁煮的?快来一杯。”副会长撩起眼皮,瞥了瞥没啥上下级意识的小七:“自己拿杯子。”小七开始四处翻找一次性纸杯,大老板往门口看了看,问道:“罗建呢?” “马上就到。”话赶话的功夫,罗建和黎月夕一起走了进来。黎月夕还是很乖巧地样子,规规矩矩跟大家打招呼,大老板很喜欢他,特别招呼他坐在身边。 小七找到了纸杯,自己动手分了一份。罗建坐在距离房门最近的椅子上,打开笔记本,继续忙他的事情。 副会长看了眼腕表,朗声道:“杜忠波有刑警队的工作要忙,这次会议不参加。咱们长话短说。罗建,你考虑好了?”罗建抬起头来,朝着副会长和大老板郑重地点点头:“考虑好了,三年。”监理会为了保护能量核,在大山中心建立了观测站,需要技术人员驻守,罗建是驻守站的站长。 那是个枯燥乏味的工作,所以以半年为一段任期。罗建主动申请就职三年。 这是他本人的意愿,大老板和副会长都不会反对。那次事故以来,他们还有太多太多的疑点没有解开。 比如说:明明记得自己已经死了,为什么会活下来?爆炸现场很诡异,双弧的人都还活着,只是跟他们一样全部重伤。 第一批赶来支援的人抓了吴菲,事后经过几番商议,决定把吴菲送进 “孤地”,吴菲同样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她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像个活着的木偶。 如此,监理会才得以将双弧连根拔起。那个提取能量的压缩罐四分五裂,所有的能量核像是藏起来一般,怎么检测都没有发现半点踪迹。 回到监理会之后,大老板下达的第一道命令就是:将保存在监理会的能量核,以及双弧的能量核归还给寸草不生之地。 生活还是再继续,每一个人都有了新的开始。只有花鑫……大老板看着原本属于花鑫的椅子,问道: “温煦,还没醒吗?”会议室里鸦雀无声,虽然没有人知道在爆炸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都可以确定是温煦让他们活了下来。 花鑫醒来的时候,得知温煦也在身边,蛮横地要求要跟温煦一个病房。 他守着温煦,等着心爱的人醒来。可是,大家的伤都痊愈了,温煦还是不醒。 一个月、两个月、十个月过去,温煦仍然昏迷。医疗所的医生们说,各项检查都正常,可这人就是不醒。 花鑫放下了所有的事,以医疗所为家,时时刻刻守着温煦。那一方,会议室里的气氛有些压抑,这一方,室外的阳光愈发明媚。 杜忠波买好了快餐,一路小跑上了车,把东西塞给黎月夕之后,发动汽车。 黎月夕打开袋子看了看里面的东西,无奈地说:“你怎么又买炸鸡了,再这么吃我会胖成猪。”杜忠波伸手从袋子里拿了一块炸鸡,塞进嘴里:“不是给你买的,花鑫说想吃,让我带一份。” “给他买的,你还偷吃?” “里面还有很多。”杜忠波忙完了刑警队那边的事,抽空带着黎月夕去医疗所探望温煦。 俩人一路走一路聊,不知不觉的又说起了那天晚上的事。黎月夕摸了摸额头上的伤疤,想起杜忠波死亡的那一幕仍然心有余悸。 下意识地抓住杜忠波的胳膊,眼巴巴地看着。杜忠波哑然失笑:“我这不是挺好的嘛。别想了。”黎月夕闭口不言,抓着杜忠波不放手,生怕一个不留神他又不见了。 生活就是这样。不论你是平头百姓,还是特殊人士,心里边总要装着点什么。 这话说得可能有点烂俗,但不得不承认,世界这么大,人与人的相遇仅凭一句缘分远远不够诠释。 那是更深层的东西,谁牵挂谁,谁等待谁。在往复重行下,一点一点填满你的心。 等待从来都是最难捱的事,因为你不知道要等多久。可能直到白发苍苍,也没有结果。 所以,它很可怕。即便是强大的人也只是向等待妥协,接受它的存在。 花鑫不知道需要等多久,温煦像是睡着了一样,安静的只有呼吸声。他坚持让医生每天都给温煦做检查,每天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 各项检查均无异常。那他为什么还不醒?医生们束手无策,哑口无言。 九月,花鑫新买了一只小猫,在无视了医生护士们的敌视目光后,把小家伙放在温煦的病床上。 那是一只有三个月大的布偶,湛蓝的眼睛,毛茸茸的小爪子。小家伙甜的很,经常窝在温煦的枕边睡觉,醒来就跑去啃花鑫的脚趾头。 花鑫没有给它起名字,把这个特权留给温煦。所以,他一直叫它 “小家伙”。花鑫照顾着温煦和小家伙,日子就这么冷冷淡淡地过着。他似乎已经习惯了等待,最初浮躁的心情平息后,任劳任怨地把温煦纳入自己的整个世界。 今天的天气真的很好,他给温煦擦了身子,换了加湿器里的水,又打扫了一遍房间。 在清理猫砂盆的时候,忍不住抱怨起来:“我跟说啊,咱‘儿子’能吃能拉的。等你醒了好好管教一下,别没事就啃我脚趾头。你都不知道,现在整个医疗所就没有它啃不动的拖鞋,早上护士还特意送来两双新的给它啃。都被惯坏了。”放下扫把,花鑫拿起了拖把开始拖地:“温煦,等一会儿杜忠波和黎月夕来看你。黎月夕正式进入监理会了,杜忠波有点不乐意,蹿腾黎月夕考研究生。他才大二,是不是早了点?你等我一会儿,我把儿子便便扔了。”花鑫拎着垃圾袋离开了病房。 走廊里,护士们纷纷跟他打招呼,他只是点头示意。从醒来后,他变得沉默寡言,更多时候是对着温煦自言自语。 阴天下雨的时候说,风和日丽的时候说,孤独的时候说,难过的时候说,丢完了垃圾之后继续说…… “今天有条新闻特别有意思。”花鑫回到病房,用干净的布给小家伙擦爪子, “说有个男的用完了共享单车,没有归还。骑到桥上,要把单车扔到河里,结果车把勾住了他的衣服,把他也带下河了。这哥们使坏没使成,反倒骨折了,住院就花了一万多。”他一个人在病房里哈哈地笑着。 怀里的小家伙抬头看着他,没有叫,挣脱了他的大手,跳了下去。花鑫满屋子抓小家伙:“别跑,爪子不擦干净不准上你爸爸的床。”小家伙还是跳上了病床,走到温煦的枕边,把自己缩成一个团团,看似是准备睡了。 花鑫点着它的小脑袋:“脏不脏啊你。”小家伙抖抖耳朵,伸出小舌头舔了舔温煦的脸颊。 花鑫屈指弹了那小耳朵一下:“你要是能把他舔醒了,我天天给你吃罐头。”像是听懂了花鑫的承诺,小家伙毛茸茸的尾巴在温煦的脸上扫来扫去。 睫毛忽地抖了一下,像是睡眠中受到了什么的骚扰。花鑫的自言自语停了下来,病房里安静极了。 小家伙的呼吸声像是巨大的轰鸣,呼噜呼噜地在枕边回响。阳光正好,是个适合醒来的日子。 闭了十个月的眼睛,就在一片大好的阳光中睁了开来。花鑫的声音有些颤抖,说不出话来。 只能小心翼翼地捧着温煦的脸。刚醒来的人感觉到落在脸上的泪,沙哑的声音带着醇厚的情感:“再见到你,真好。”真巧,我也这么想。 所以,我要感谢你。谢谢你让我爱上你,谢谢你醒来,你睁眼的瞬间,我的世界流光溢彩。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完结了。感谢可爱的小天使们,感谢你们的支持和包容。 有你们的日子,我的世界流光溢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