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主,娶我可好》 画上的女子 宫主,娶我可好,画上的女子 帝都,新旧交替。舒悫鹉琻 翌日便是新帝登基的日子。往日繁华街道,因着眼前特殊的日子,此刻颇有些冷清。街边不少店家,闭门的不少,寥寥几家尚还开着的也许久不见人出进。城门开着,只那里有百姓形色匆匆,也早已是只许出不许进。 只待太阳一落,城门关闭,帝都便是彻底禁了严。 此刻,已是夕阳西陲,不消半刻钟便要闭城门,守门的士兵都有些心不在焉,出城队伍还长,对出城的排查也便松懈了许多,几乎是看也不看便连连几声“过”“过”“过”…… 只等着这些人离开便回家去,老婆孩子热炕头,或者……青楼花酒*暖。 忽地悠悠扬扬下起雪来,人群里,灵珑只觉脸上微凉,抬眼看了眼乌下的天色,刚好听得前方士兵粗噶叫了声“快点走!” 下意识转头与身边的女子相视一眼,二人眼下默契,立刻加快脚步搀扶着怀中女人快步往前走。 “等等!” 前面一路畅通,哪知到了她们却被拦住。 灵珑心叫不好,同时感觉到身旁女子身子几不可察一颤。 “去哪里?” 那士兵拦下她们三人,目光却是落在灵珑右侧的女子身上,那女子默默将头更矮了几分,以避开那视线。 灵珑见状,闪身拦在士兵前面,同时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不漏痕迹的伸手握住那士兵的手,刻意粗噶着嗓子赔笑,“官爷,草民来帝都做点小本生意,丈母娘却水土不服染上疾病,这不,赶紧和内人送老人家回去。还请……嘿嘿,行个方便,耽误了老人家的病不好。” 那士兵摸了摸手中有一定分量的东西,笑,“哦,孝意可嘉,那就过吧。” “谢谢,谢谢官爷。” 灵珑谢过,赶紧搀着老人就走。 没走几步,却听身后一声,“站住!” 灵珑闭了闭眼,心中将那士兵全家问候了一遍。脸上刚刚赔笑,那士兵却已再次跟了上来,绕到她三人前面,这次却是径直走到右侧女子身前,女子头低着,半点看不清容貌。 “看小娘子身段,想来是个美人,倒不知你小子怎就娶了美娇娘。抬起头来,让爷瞧瞧。” “内人害羞,害羞,还请爷宽宏……”灵珑极快,斜身挡在两人中间,又是一锭银子奉上。 那士兵毫不手软收了银子,却忽地翻脸,“大胆刁民,如今关键时机,竟敢妨碍本将排查!日前听说宴王府失窃了宝物,那行窃之人便是一名女子,宴王下令全国通缉,必将那女子捉到他眼前。明日便是宴王登基之日,依本将看,那行窃之人最有可能趁了此刻混乱蒙混出城!” 灵珑心里咯噔一跳,惊慌意乱,便连怀中一直病重着没甚生气的女人浑身亦是一颤。 “还不快快抬起头来?” 那士兵喝斥一声,同时拿出一张宣纸,缓缓展开来,那……便是通缉令。 传言,宴王对那行窃女子深恶痛绝,并且狠狠记住了那女子容貌,这通缉令上的画像便是明日那位新帝亲手所画。 灵珑心中既怒又急,眼看城门即将关闭,掌中蓄了力,就要动手,欲硬闯而出。手上一暖,却是女子柔软的手覆上她的。 耳边,只听女子微微低哑的嗓音,“民妇百无一用,竟能稍微和那么厉害的女子有点误解的关联,倒想瞧瞧了。” 说罢,缓缓抬起头来。 ----- 亲爱的菇凉们,还记得你们秀外慧中的作者南小觅么? 开新文啦~\(≧▽≦)/~啦啦啦,今天更三章。以后每天早上八点、十点定时两更,不见不散~~~喜欢请收藏,收藏,藏…… 逃不出的城 宫主,娶我可好,逃不出的城 她抬起头来,只见她一脸素净,脂粉未上,俏鼻微翘,微圆的下巴娇小惹人怜爱,五官是极好的,只是肤色不自然的苍白,眼神之间许多憔悴,好在一双眼睛颇为澄澈。舒悫鹉琻若少去她周身的憔悴和虚弱,应是个美人。 灵珑心中却是大惊,通缉令上就是她的模样,那人亲手而画,断然是分毫不差的,她……怎敢抬头?!早知如此,就不听她那“蒙面更加招摇”的论调了,怎么样也要让她蒙面或者蹩脚易容一下。 闭眼,只等死在这里了…… 不想,少顷过后,却是那士兵一声轻浮调戏,“嗯,像是有点像,可小娘子要比这画中人年轻漂亮许多。” 灵珑惊讶,小心翼翼的往士兵手上的画像看去,却见……竟不是! 那人想捉她,恐怕已经想得咬牙切齿了!通缉令上却竟不是她的颜!等等……那是……夫人? 是了,那人占有欲大的可怕,恐怕决不愿意自己的女人被这么多人瞧见,即使……然而,只要夫人逃不脱,自然就能抓住小姐。 女子淡笑,“误会解释开就好。”转而对灵珑道,“夫君,我有点担心我娘,我们何时可以走?” 灵珑立刻收敛心神,机警回身,“还请官爷……” 那士兵明知有误,却又不依不饶了,竟是一把抓住女子的手,握在了掌心里。 女子眉头顿皱,眼中一抹厌恶和愤怒极快闪过。 “小娘子……咦,怎的小娘子人长得这么水嫩,这手指却如此粗糙?”士兵称奇,“定是你所嫁非人,你夫君待你不好,不如……跟了我,从此……啊!” 话还未及说完,女子只听得耳边一声凄厉惨叫,定睛一看,却见原本强握着她不放的那只手……竟真真只剩下了一只手! 从小臂处削断,鲜血淋漓,不远处的地上,插.立着一只匕首,上面竟只染了一滴血,太快。 女子瞳孔紧缩,下意识的往后退去,甩开那可怖的东西,因为害怕,又下意识的连连后退了几步。 “是谁?!是谁?!暗箭伤人!” 城门处顿时轰乱。 女子却几乎是瞬间就强抑下心头的恐惧,头也不必回,向灵珑看去一眼,两人便立刻搀扶着虚弱的女人,往城外奔逃而去。 “关城门!” 眼看城门在即,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却伴随着马蹄声从后穿透而来,耳边,同时听得此起彼落声声惊讶…… “顾将军!” “顾将军有令,快关城门!” …… 三人不顾一切的奔跑,然而,终究快不过……眼睁睁看着厚重的城门在眼前关上。 “砰……” 千年的木头发出厚重的余音。 就只差那么两步……还是一步? 女子重重闭上眼,此刻这城门关上,阻绝的不仅是她的前路,还有她的生路,恐怕还有……她和他之间的生路。 她呆呆站在那里,面朝着城门,背后是所有的人。 却又是奇怪的,竟没有一人上前去捉拿她,不论是原本守城的士兵,抑或是……那人带来的。 “意儿。” 清冷淡漠的音色,从后轻轻传来,听不出内里的情绪。是无奈,是嘲讽,还是恨极?只是……仍然是好听的,任她拨弄十多年琴弦,弹出的声音亦不及他半分的好听。 --- 殇逝的情爱 宫主,娶我可好,殇逝的情爱 她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舒悫鹉琻 她不敢面对他,可是,他的声音一下子就能触进她的心里最深处,让她浑身不可遏止的因他而轻颤,比他就站在她眼前还要真实,还要更影响她。 他恨死她了吧,他给了她万千宠爱,那晚,他们亲热过后,他宠爱的在她耳边说,要牵着她的手,和他一同走向那世间最高的位子,要和她一起共享盛世年华。 后来……他睡着了,她…… 若她不曾,明日,和他一起登基的,就是她。 可是此刻,他怎还能这样叫她?意儿?那是曾经他宠极她时才会唤她的,便是平日,他也不这么叫她,多是连名带姓…… “大胆沈意!” 对了,就是沈意。 “还不快快回身面圣!” 中气十足的浑厚怒吼,和他不同,但也是她熟悉的。她的爹爹,就是方才下令关城门拦她和母亲去路的“顾将军”。 顾将军是近来炙手可热的人物了。世人都道:先皇病重,各路逆贼虎视眈眈,顾大将军赤胆忠心,不畏强权和利诱,一心追随宴王,平内乱、定朝野,如今宴王登基,顾将军当之无愧是真正的开国功臣。 只是很奇怪么?她姓沈,她的爹爹却是“顾将军”。 “顾瑜!今日之事,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竟还有脸的到这里来赶尽杀绝!” 身侧,女人微厉的喝斥,便是她的母亲。 她的身子如今虽还虚弱,但总算不再会有性命之忧,也是沈意如今唯一的安慰了。若不是这样,她想,她会崩溃的。她背叛了她和那人的感情…… “沈若昀,你闭嘴!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如今竟敢犯下如此大逆不道的弥天大罪,还不快带着她回来,速速向皇上请罪!” “你真是……!”沈若昀气得发抖,却忽地闭了闭眼,长叹,“我真是后悔,我真是错嫁了你。” 话落,周遭忽地生了紧滞,伴着针落能问的片刻安静。 只见前方,天子身后,那高头大马上原本气势凛然的骠骑将军,身形忽地重重僵住。 “娘……” 原本一直背对着众人的沈意,此刻终于轻轻出声。她缓缓转过身来,朝着沈若昀摇了摇头,“不要说这种话,你其实是爱爹的,对不对?这么多年,我母女即使受再多委屈,你也从不说错嫁这话。这话,很严重的。” “哦,原来你也知道很严重?” 这声,却是那一直安静的天子,忽地轻轻一笑,极致的嘲讽。凤眸一瞥,视线落处,竟仿佛刹那间敛去了所有朝堂的波云诡谲,看她时,眼睛里就只有她一人。 还似往日。 沈意苦笑,终于敢对上那道目光。 那道……从调戏她的士兵被斩断手的那一刻,她便感觉到的目光。 你怀孕了 宫主,娶我可好,你怀孕了 雪纷纷扬扬而下,愈加厚重。舒悫鹉琻并不知是否是雪水太寒,她站在雪地里,瑟瑟着有些可怜。双手垂握在两侧,紧紧绞着衣摆。 她咬了咬唇,终于轻轻开口,“上官墨。” “大胆……”顾将军正要喝斥,却被身前那人细微的举动制止,只得噤声。 “嗯。” 应声的,竟是马上那最尊贵的天子,他一身紫衣,头束金冠,俊美无俦。 四周只听得屏息之声,莫不惊讶。 那是天子的名讳,那显然是戴罪的女子。可她连名带姓叫他,他却应下,不止……甚至当着这么多人。 他的回应似乎让她不再那么紧张,她眼睛里的凝滞松开不少。这才注意到,他身后,左侧顾瑜,右侧是他的贴身护卫夏临,再往后,是皇家精兵十数人。 她有些恍惚,又有些赔笑的神情,“你怎么来了?” 你说我怎么来了?! 那一直不动声色的天子心中冷笑,居高临下看着她,“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这位明日便将登基的少年天子长相俊美,自出现起又一直是耐心的,给人温柔的错觉。可沈意看得见,他眉梢眼底的冷漠和克制。 他应是用了全力方才克制住自己,没有当下冲过来掐死她,还能这样平静的和她说话。 此刻,他对她算是耐心的,如此见面,还能和她说话;他对她却又是没有耐心的,他显然不想和她多说一句话,她蹩脚的拐弯,他不再接招。 这个认知让她有些凄凉……她毕竟是曾经被他宠坏的人。 曾经……和他下棋,她可以肆无忌惮悔棋悔到十多步以前去。其实十多步之前,她自己都记不清了,不过是爱放哪儿便放哪儿,他也由着她。 此时,她站在那里,咬着牙,良久无声。 “既无话可说,那便回去吧,回去慢慢想。” 他等她不长,疏冷一声,白皙修长的手拉过马上缰绳,就要调转。 “上官墨,不要走!” 不要走…… 谁的背影一直平静,三个字下,却几不可察僵硬? 她怎么还可以用这样的三个字?竟像是害怕他走,她迫不及待挽留他。可是明明,他出现之前,要走的是她。 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而后又缓缓松开。 却没说话,只是睇着她。 她紧了紧手心,“我愿意和你回去,听从你一切发落。但是,求你放我娘和灵珑离开,好不好?” “不好。”他显然是想也没想的拒绝,唇角的弧度嘲讽,在嘲笑着她此刻这样的请求。 是啊,她方才迟迟不肯说话,不就是已经清楚知道他不会答应了吗? “顾将军,将这三人带回去。” 一声令下,他再不留恋,转身策马离开。 “上官墨,不要走,不要走!” 沈意看见他真的走了,不知怎的,一直死死忍住的眼泪顿时流出。行动先于理智,她已经抬脚追去。 前方是九五至尊,千里宝马,后面追着的女子身形单薄,微微蹒跚,流着泪,竟像是个被大人抛弃的孩子。 “上官墨!” 她大叫一声,声音里已经有些无可奈何下的崩溃了。 前方的马竟奇迹的应声停下,而后,调转而过。 那位少年天子视线再次落到她身上。 这次,不作任何停留,她见他回头,便迫不及待的又是几步上前,离他最近的距离里,仰视着他,“如果我告诉你,我今日.本就是送我娘和灵珑离开,陪伴数月,待……待你气消,我必定会自己回到你身边,我……此生,我离不开你,你信吗?”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他冷笑讥讽。 然而话落,他几乎立刻就生了一个念头……若是不信,他回头做什么? 这个想法让他心中烦躁,目光下落,落到她的手下意识护着的小腹,他目光顿时一眯。 她正要说什么,他忽地阴鸷打断,“你怀孕了。” --- 天,怎么这么冷清,我不过缺席几个月,你们已经忘了你们秀外慧中的南小觅了么? 快来临幸啊菇凉们~~~记得收藏、评论啊~~ 贬为军.妓 宫主,娶我可好,贬为军.妓 甚至不是问,他用的是最肯定的语气。舒悫鹉琻 如极大的灾难压顶而来,她双目一缩,心中似什么即将崩溃,下意识的就要摇头。 “沈意,你到底还要骗我多少次?”咬牙切齿,恨她入骨。 否认的话霎时被狠狠吞下腹。 其实也否认不了,他一身医术,出神入化。如今快三个月,她自己也是能发现细微变化的,更何况他。 当下,她心中混乱如麻,她选在今日逃离,虽也是为了将母亲送出城,可孩子……却是她做这决定的最大理由。 她想……他的脾性,又是他气头上,一定会迁怒这孩子。 刚才,她没说完的话是,待她将孩子生下,她便回来。 哪里知道,如此混乱的场面里,竟也被他发现了她的秘密。 她手足无措,只凄楚又有些怔愣的瞅着他。 他也看着她,不过是强烈的愤怒和憎恨,方才还克制着冷漠的眼睛里,刹那间布满了血丝,猩红着像是一头恨不得撕了她的猛兽,不止,还要喝她的血、吃她的肉、咬碎她的骨头。 她大慑,竟一时反应不过他这强烈的反应。 她知道他恨她,也一定会迁怒这孩子,说不定还会不要它……可这毕竟是他的孩子啊,他一定要这么毫不犹豫的憎恨吗? “你……”她慌乱的想说什么,却又抓不住重点,一时噎住。 却只听身后一声冷笑传来,“那是你的孩子!” 出声的是一直由灵珑搀扶着的顾夫人,即是方才顾将军口中的沈若昀。此时,见男人反应,眉间眼底尽是冷意。 若说帝都有传奇,那其一必定是那三年前仙逝的丞相,沈怀之。他历经三代君主,也是时局最混乱的年代,便连皇位上那人也不稳固,他却一人之下着从未变过。而这还不是这人最为传奇之处,却是他一生的痴情。沈相夫人生前,他只那一个女人;沈相夫人英年而逝以后,他再也没有别的女人。 其实沈相谪仙之姿,俊美之极,又是地位尊崇,文韬武略的男子,京中下至大家小姐、上至宫中公主,多少人爱他,他却甘心守着亡妻,守着他们唯一的女儿。他甚至无子——这在本朝风气之下是最不被容的。 这传奇之二就是沈若昀。沈若昀是那沈相倾心养出来的女儿,可想而知,这样的女子该是多么的骄傲和高贵。 沈若昀不仅继承了其父的美貌,更继承了其父的智慧,甚至有青出于蓝之势。她少年在京中便负盛名,当年,先皇初初登基,西夏国进犯,先皇向沈相求对策,彼时沈相却卧病在床,只让人送了应敌之策入宫。 其后,一夜退兵,未动一兵一卒。 先皇龙颜大悦,亲自驾临丞相府探视。岂知,沈相昏睡数日,彼时方醒。而那应敌之策,却是沈若昀做的。 这沈若昀年少时事迹繁多,退兵不过是她游戏,彼时帝都流传着一句话——“大胤沈怀之,今有沈若昀”。再加之她国色天香,京中无数大家公子都是她裙下之臣。便连先帝亦然。 先帝曾欲迎娶沈若昀为后,沈若昀不肯,却让人大跌眼镜,选了彼时名不见经传的顾瑜。 她显然选错了,因为自顾瑜以后,她的人生从此翻覆。 从最尊贵的千金闺秀,一落至…… 沈若昀此刻想,没有底线,只有每况愈下。 眼前这局势,她冷极而笑,她最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因着她不幸的婚姻,她苟延残喘着唯一的希望就是女儿可以幸福。即使她早有预感,上官墨会毁了沈意…… 竟然真的发生了…… 若她不说破,她那痴情的女儿竟还看不出,他是不信她,最严重的不相信! “你不相信我?” 沈意大大受伤,脸煞白,睁大了眸子,踉跄后退两步。怨怒、控诉、凄凉。手指在衣袖下发抖。 回答她的,是男人唇角最残冷的弧度,“沈意,朕发誓,朕此生再不会信你!” 话落,只听他立即沉声道:“沈意通敌卖.国,屡次欺君,罪无可恕。顾将军,将她抓回去,打入军营,永世为妓!一切相关人等囚禁天牢,一个不许放过!” 绝处遇刺 宫主,娶我可好,绝处遇刺 打入军营,永世为妓…… 永世为妓…… 为妓…… 耳边,他恨极的嗓音,狠狠掷到她的心脏,就像是要她的命一样,那么狠,不,比要她的命还要狠,还要不堪。舒悫鹉琻 如刹那间被抽去了灵魂一般,沈意身子蓦地失去知觉。她还站在那里,却又仿佛她早已不在那里,不过是在看一场戏,那故事里自然是没有她的,有的不过是她的视角。 她看着他策马离开,而她没有再去追,甚至身侧有人过来挟持,显然是她那父亲从了命,她也呆呆站着没动。 “顾瑜,你狼心狗肺,我诅咒你不得好死!”她的母亲恨极挣扎,“灵珑,带小姐走!” 灵珑低叫一声,当即突破重围,冲上前来挟住沈意。 然而,却在这时,利箭忽地从四面射来,却是街道两侧忽地多出无数的弓箭手,准头竟是惊人的好!一箭落处,便是沈意。 灵珑大惊,一把将沈意拉开,自己侧身将箭打落。 而就在灵珑无暇分.身的同时,亦有数箭射向沈若昀。她身侧原本制着她的两名侍卫当即中箭身亡。 沈若昀大慑,踉跄两步,身侧忽地一道劲风而过。却是那一直在马上的顾将军飞身过来替她打落箭矢,同时一手扣住她的手臂,低叫,“跟我走!” 沈若昀却是想也没想就将他的手打落,冷笑,“我宁愿带着女儿死在这里,也不让她回去受辱!我当年有眼无珠,识人不明,如今你若还有半点良心,你便放了女儿!” 顾瑜狠狠看着她,“你为什么总是要逼我做不忠不义之人?” 沈若昀闻言,怒极而笑,笑得浑身发抖,“好,好个顾瑜!原来你竟是这样看我的,你……” 沈若昀话还未及说完,眼风却瞥见前方,竟又是那明日登基的天子去而复返,霎时噤声。 只那人这次却不若之前那么威风了,因为这些弓箭手的目标显然也在他,有箭矢往他射去,他却只顾快马回来。 沈意也看到他了,他是那么夺目的存在,即使是在流箭之中,依然身姿挺拔,谪仙之姿,容不得她看不见他。 只此时,她眼里的神色却淡了,再也紧张不起来,甚至……再也害怕不起来。 还有什么可怕的?他已经可以贬她做军妓,已经可以让别的男人糟.蹋她。 比起回去遭人凌.辱,死在这里也没什么可怕。 他却回来做什么?她心中冷冷的想,对了,他的护卫分了一半来抓她,他本就只带了这么点儿人出来,遇了刺,自然不能再分给她。 人生就是这么弄人。不过片刻之前,她又是紧张又是害怕,紧张他害怕他,转眼,不过一句话的功夫,她什么也不怕了。 即使清楚看见他目光紧紧锁着她,她也只是朝他冷冷一笑,而后,别过头去。 “小姐,现在怎么办?”灵珑掌风落处,数十支箭生生断开。她一手紧紧拉着沈意,同时出声询问。 沈意原本万念俱灰,此刻听灵珑问话,下意识的,手抚向小腹,同时,目光落在不远处她那纠缠的父母身上。 她原来不止有他,她还有孩子,还有母亲。如今她没有他,她仍然还有孩子,还有母亲,要她保护! 她目光瞥向紧闭的城门,还有城门下几乎悉数死去的守将,轻声道:“想办法开城门。” 这弓箭手她看不准是个什么意思,却是她可以利用的时机。 --- 你们这群磨人的小妖精,小妖精!真的忘了我了?肿么还不来收藏留言送花~~你们这么逼我,难道是要逼我亲自抚琴一曲造势? 顾夫人的心头血(1) 宫主,娶我可好,顾夫人的心头血(1) 当然,若是利用不好,也是……死在这里的时机。舒悫鹉琻城门已闭,周围全是要她死的人。 城门厚重,以灵珑女子之力断不能硬开,只能先上城楼。城门上的链连了轴,可以从那上面打开。 沈意目光过处,灵珑当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只是现在四周都是黑衣刺客,还有那人的人不死心在她周围,灵珑保护沈意已是应接不暇,根本不能脱身。 而就在这转瞬的时间,主仆二人还来不及作何反应。那边,原本激烈反抗着顾瑜的顾夫人忽地一手主动握住顾瑜的手,当机立断,“有人要瓮中捉鳖,你若不想你的主子死,带我过去,我有退敌之策。” 顾瑜深深看着顾夫人,只见她眉间尽是青白之色,身体尚还孱弱。一双眸子却尽是自信。 她一向如此,即使她犯下大错,也依旧这么理直气壮,从来不怕谁……这就是沈相的女儿,她风光了二十年,骄傲了四十年! 也就是顾瑜的稍作迟疑,顾夫人不耐烦冷笑,“你和他死在这里也与我无关,我只是终究不想我的女儿有事。若你不愿意,那便算了,我们一起死在这里就是。” 顾瑜眉目一沉,当即揽过她,飞身而起,踩过数名刺客的头,眨眼到了那位昔日宴王、明日天子的眼前。 上官墨正从马上飞身而起,似乎想要奔去哪里,正正教顾瑜拦下。 “皇上,内子有事禀报。” 顾瑜这一拦,正好让人觑了时机,数支流箭射来,上官墨被逼顿住脚步,长袍一拂,竟是甚为霸道的戾气,数支箭矢在他袖袍之下纷纷折断。 顾瑜也是不暇,松开顾夫人,侧身去挡。 那是极短的时间,从黑衣刺客莫名出现,到上官墨去而复返,到此刻,原本已是呼吸之间的事,快到不可思议。但是此刻,还要更短,连眨眼的时间也不及…… 只听得利箭折断之声,顾夫人霎时目露杀光,袖中匕首滑落,整个人往那一身紫衣的天子扑去。 “若昀!”顾瑜惊叫,已是不及拉她。 上官墨反应自是比顾瑜快许多,他早已察觉,此刻,唇角冷笑,出手,重重扣住顾夫人手腕。 不料,他目光方一触及顾夫人,只见顾夫人倏地一笑。再不是杀意,却是……果决、沉痛、还有几分凄凉。 上官墨心神一震,脑中有什么极快闪过。然而,那顾夫人早已有打算,比他更快,就着他握住的手腕,用尽所有的力气,硬是将匕首转向,狠狠刺向自己的心脏。 心头血,霎时迸溅而出,染上少年天子白皙的手。 ----- 顾夫人的心头血(2) 宫主,娶我可好,顾夫人的心头血(2) 利刃刺破血肉,那应该是痛苦至极。舒悫鹉琻 痛到时间仿佛也静止了下去,只将那痛不欲生无限延长、延长…… 然而,顾夫人却笑了,不同于最初的杀意,也不同于之前的果决和沉痛,此刻,她笑得得意,笑得妖邪——聪明至极的女子总是有几分邪气的。 上官墨深深看着她的眼睛。 耳边,只听得两声尖叫,同时破空而来。 “若昀!” “娘!” 两声嘶叫,都是用尽生命的绝望。 上官墨知道,顾夫人若死在他手上,他人生里最为珍贵的东西也将从此失去,从此失去…… 顾夫人紧紧抓着他的手,仿佛怕他抽手,血从她的唇角流落,她亦紧紧看进这位天子的眼睛里,低低笑道:“我死了,沈意再不会爱你。” 她声音极低,只有上官墨能听到。 话刚落,她的身子便要教低吼的顾瑜夺过。 饶是震惊、措手不及,上官墨反应亦是极快的,他一只手被顾夫人紧紧抓着,另一只手迅速将顾瑜格开,同时扶住顾夫人连连后退几步,再出手,封住她身上要穴。 “你想死?”他一眼瞥向顾夫人,眼神冷怒,不啻于看他生命里最大的仇人,“休想!” 顾夫人衰弱至极,此刻已经说不出话来。 “娘!娘!”远处,沈意清清楚楚看清了那一幕。她一直注意着她的母亲,刚才那一幕……从头到尾,她看得分毫不差。 是上官墨亲手将匕首刺进了她母亲的身体里! 他怎么可以这么做?他已经对她如此不堪,怎么还能亲手杀她的娘?他竟真的恨她到要她身边的每一人死! 眼见鲜血迸溅,她红了一双眼,不要命的就冲过去。刚跑两步,却被一名黑衣刺客一刀当心刺来,幸得灵珑反应快,拉着她往后闪开,避了要害,却仍是被大刀划破手臂。 一道狭长的刀痕落在她左臂上,随即鲜血涌出。她却仿佛感觉不到,一双眼睛只紧紧盯着前方受伤的顾夫人,眼眶血红,浑身发抖。 和她一样不顾一切的还有顾瑜,方才被上官墨格开,他立刻就要再冲上前,却又随即被那人的贴身护卫夏临缠住。夏临修为极高,将他缠住,他便真的半分脱不开身。 有心无力之下,素来沉稳忠心的顾将军竟然连连低吼叫着受伤女人的名字,“若昀!若昀!” 父女两人皆是有心无力。 另一边,沈意被刺客拦着,被灵珑拉着,却一直在死死挣扎,想要过去却过不去之下,她浑身都在发抖,一双眼睛是可怕的红。终于趁了灵珑一个不备,挣脱开,往前跑去…… 灵珑大叫,“小姐!” 却就在这时,大批的皇家禁军赶至,黑衣刺客眼见时机紧迫,悉数出动,却又不敌那天子麾下的精兵良将。一时场面激烈,却也败如山倒,死伤惨烈。 ----- 为什么收藏这么少,这么少,这么少……你们是在挑战我的忍耐力么,看我这样凄惨的数据下还能不能按时更新? 我要收藏、收藏、收藏……还有留言、留言、留言…… 顾夫人的心头血(3) 宫主,娶我可好,顾夫人的心头血(3) 顾夫人的身子被放到地上,上官墨当机立断的施救显然是有效的,那伤及了要害的一刀竟也没能立刻要她的命。舒悫鹉琻 顾夫人却看也不看她的救命恩人,目光直直落在沈意的方向,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她并不是会哭的女子,她过去常常玩笑,她一生无泪,沈意却那么爱哭,应是要把她这一生没流的泪也一并流了。 此刻,她却再难自抑。她舍不得……舍不得女儿,可是,她真的只能送她到这里了。 人生的路很长,每个人都要自己走自己的人生。可因着她年少的错误,沈意的人生却从最初就被她这做娘的破坏、拖累至今,她的女儿,那样的聪慧乖巧,值得最盛的宠爱,却从来没有过好日子……本以为今日离开便可重新开始。而身为母亲,她也可以从此真正做母亲该做的事,陪伴她、帮助她、看着她幸福。然而,终究是她妄想了,若注定她福薄,不能再有以后,那么,就让她帮女儿最后一次。 念及此,她心下一狠,一手忽地重重按压住伤口。剧烈的疼痛顿生,却也借由着那样的疼痛,她才能一瞬间凝聚心力朝着沈意怒斥,“沈意,站住!不要过来!” 黑衣刺客和禁军厮杀着,沈意正趁乱跑来,闻声,竟是一慑,蓦地僵立原地,不解的望着她的母亲,几乎要大哭出来。 “若你还当我是你娘,现在转身,立刻离开这里!永远永远不要回来!” 说罢,又随即咬牙对追上来的灵珑命令,“带她离开!你欠我一命,今日正是你还我的时候!带她离开!不要回头!” “不!娘!”沈意大哭出来,这样的场面……她做梦也没想到,更不敢想…… 怎么会这样?前方那浑身是血还在用尽力气赶她的是她的娘,是她相依为命十多年的母亲! 她快死了,却不许她靠近她! 无助、崩溃……沈意大叫,用力挣扎着去推拉扯她的灵珑。 …… 若说措手不及,对上官墨而言,即便方才匕首刺进顾夫人心脏那一刹那,也远远不及此刻的措手不及。顾夫人说……永远永远不要回来,不要回头! 他耳边几乎同时响起之前那委委屈屈的嗓音,“我今日本就是送我娘和灵珑离开,陪伴数月,待……待你气消,我必定会自己回到你身边,我……此生,我离不开你。” 转眼,却成了……永远永远不要回来,不要回头。 从来沉稳的男人,双手忽地不可控制的发抖。 也就在他失神刹那,顾瑜竟不知如何从夏临那里脱了身,趁乱夺过了顾夫人的身子。 顾瑜有着武将的坚韧,即使此刻他的左肩上正是汩汩鲜血流出,他也浑然未觉。只一双眸子紧紧看着命悬一线的顾夫人,他双目红肿,目光不住的发抖,低哑叫了一声“若昀”已经颤得不像话。 ----- 接到网站最新通知,过年期间一天一更~于是,从今天起,每天早上8点一更,定时发布~~ ps:你们知道因为太冷清,你们秀外慧中的南小觅要亲自上阵、抚琴求包yǎng了么?我会告诉你们我这路人甲的琴技离沈菇凉十万八千里、但是为了讨小妖精你们欢心我还是得站出来么?我也不会告诉你们我家里这把古筝十年高龄正在杂物间,昨天刚放出来简单弄了下又给它换了全套的弦,过几天弦的张力发挥得差不多了就可以动手,这期间欢迎点曲子,原创曲请附谱!届时选一曲微博首发,当然是视频!对了,南小觅从来不弄微博的,前天还去注册了个微博╮(╯▽╰)╭ 小妖精,看我为了讨你们欢心,多么周到哟~还不快快来收藏留言送花~~ 爱缱绻,终成恨刻骨(1) 宫主,娶我可好,爱缱绻,终成恨刻骨(1)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顾瑜痛极、哽咽,却已不像是发问,喃喃的更像是在呓语。舒悫鹉琻 顾夫人凄凉的笑了笑,顾瑜多年冷情冷硬,何时连说话也颤得这么厉害?果然…… 她一直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没有全然情断,只是,他们之间的情分自二十年前散去,如今虽名为夫妻,然而,却也已经薄弱到只能承受得起生死了。 只是,也好在,还有生死…… 她的血原已教上官墨止住,伤口却经她方才垂死的一阵按压,此刻,她浑身是血。顾瑜一手重重拉下她的手,低哑叹道:“莫要再按了,你想做什么,其实我是知道的,我……我成全你就是。” 有什么冰冰凉凉的落到脸上,她终于笑得哭了出来,无力的点了下头。 她知道,他会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会帮她做接下来的事。这男人虽木讷,虽冷硬到让她恨死,但到底也是懂她的。她年少盛名,能懂她的能有几人?可偏偏是这木愣的男人…… 顾夫人缓缓抬起手来,已经无力举高了,便只松松抓住他的大手。顾瑜当即用力反手握住她的,她凝着他,人生最后一刻了,她低低一笑,“我……不后悔……” “娘!娘!不要走!等我……” 远处,沈意痛哭大叫,死死盯着前方已经越来越无力的顾夫人,感觉到她的气息越来越薄,沈意大慌大乱。这么多年来,顾夫人的身体状况一直是她心头紧绷的一根弦,此刻,她便只觉那根弦正急剧的绷紧着,越绷越紧,越绷越紧……紧得割破了她的脏腑,她感觉不到痛,只是害怕,害怕它下一刻就要断去。 太恐惧,她真的承受不起这样的恐惧。十九年的相依为命,十九年相依为命的母女,那是生她养她的母亲,是这世间她最亲最亲的人,她十多年心心念念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她的娘可以健康的活下去,她不要她就这样离开,不要! 悲恸、崩溃、痛哭……沈意垂死挣扎着上前去,不住地扭打着拉她的灵珑。 灵珑也在哭,若说顾将军坚毅,灵珑也并不少,她虽为沈家丫鬟,却是真正传奇名将之后。此刻,终究忍不住满脸泪水,仍是双手紧紧拉着沈意往后拖,“小姐,听夫人的话,我们先走。她大富大贵,不会有事的。” 沈意现在一双眼睛里只有顾夫人,却哪里还听得见灵珑说什么?灵珑拦着她,她便拳打脚踢的挣扎,想要甩开她。 灵珑着急,但顾夫人的交代她誓死也会办到。只见前方,上官墨矮身在顾夫人身上落下几支银针,随即起身,却是目光如鹰如隼,一眼落到沈意身上。那样的目光,灵珑一瞬看到,浑身便是生寒发颤。那……就像是在看绝不会放手的猎物,死也不会放手,那样深沉的执念、占有…… 而这瞬间,上官墨已经飞身而起,正是往沈意来。 灵珑大急,大叫,“小姐,你清醒点,再不走夫人就白白牺牲了!你要让她白死吗?我们先走,先活下去,他日必定回来报仇!” ---- 所以我昨天卖萌那么久竟然没有说重点……我的微博名:南小觅秀外慧中 嗯,因为我知道不能复制,所以我想,叫这个名字的话你们每个人都要打一遍……南小觅秀外慧中,这个认知让我很开心o(n_n)o~~ 爱缱绻,终成恨刻骨(2) 宫主,娶我可好,爱缱绻,终成恨刻骨(2) 沈意闻言,眼睛里的疯狂刹那僵住。舒悫鹉琻 死……报仇? 局面……真的已经变成这样了?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仿若一瞬间的灵魂出离,而后,凌空里,她看了一眼上官墨。他正往她来,沉黑的眸子如千年的深潭,紧紧逼视着她,情绪浓得恐怖,不过一个眼神,也仿佛漩涡一样足够让她死在里面也绝不放过她。他身体的姿态同时也是那么明显——他是来抓她的。 他动作快如疾风,让人避无可避,几乎是她看他的那一眼,他的手就已经要抓住她了。 他的眼睛仿佛在说话——沈意,你逃不掉的! 沈意目光平静淡漠,静静站在那里,袖子里的手紧紧握着,紧得骨头也到了疼痛。她也不再垂死挣扎的躲避,垂死挣扎也不过是垂死,在他面前,连挣扎都不可能。 不想,他的手已经到了她的面门。虚空里,竟再次有一支箭射来,不同方才是要杀她,这次,目标是他。 上官墨察觉那箭矢之中内力霸道,竟不得不闪身方能避开。 而就在上官墨闪身之际,沈意只觉身子一紧,竟是被人凌空抱起,一路后退开去。 耳边,只听灵珑惊喜叫了一声,“辛夷将军!” 却是自月前,朝中大局甫定便一直杳无音信的辛将军。传言……彼时得势的宴王恨辛夷入骨,曾暗中出动无数得力手下,欲将辛夷抓回,斩草除根。辛夷却藏身隐秘,任宴王几乎将大胤翻了过来也没能找到其踪迹。 不想,这人竟一直藏身帝都。更不想,这时竟自己暴露了出来。 沈意神色却早已没有动静,不过是在这当下,遥遥看了眼倒在地上的顾夫人。此刻顾瑜已经抛下了她,顾夫人的身子便孤零零的在雪地里,了无生气。她的身下,刚刚积起的雪成了可怖的红,而那样的红又悉数映成了沈意眼睛的颜色。 “对不起,我来晚了。”男子低哑的嗓音怜惜入骨,就落在她耳边,旁人看来,是极为亲密的姿态。 上官墨自然也看见了,双目阴鸷的眯起。那样的阴鸷,仿佛他一出手,就可以将辛夷碎尸万段。 然而,此刻,他对辛夷出不得手。 辛夷带来了数人,人不多,却皆是战场上誓死跟随的部下。这些人原本远远不是上官墨的对手,但是那不要命的纠缠竟是稍稍将上官墨也缠住。即使……上官墨出手狠辣,这些人其实早该死去好多回了。竟不知是什么支撑他们垂死纠缠着。 辛夷极快将沈意放到马上。 沈意淡淡看了一眼前面白白去死的人,嘲讽道:“你来做什么?” “带你走。”辛夷定定看着她的眼睛,温柔却坚定。 “我们走不了的,你来了,不过是一起死在这里。” 沈意说着,看了眼紧闭的城门。上官墨显然也想到了她要做什么,所以他的禁军刚到,便有大半去了那城楼之上,严密把守着,绝不会给她一丝生路。 不想,她话刚刚落下。只见那厚重的城门竟是应声缓缓开启。 她微惊,看了眼辛夷,辛夷也是惊讶的,他带来的人到底抵不过上官墨的重兵,还未能上得去。 沈意便知不是他,抬头看去,却见那上面正用力拉着城门链锁的是——顾瑜。 ---- 挂土豪: 13388314182向作者赠送了1朵鲜花 爱缱绻,终成恨刻骨(3) 宫主,娶我可好,爱缱绻,终成恨刻骨(3) 顾瑜? 顾瑜! 竟然是顾瑜! 也不过是她脑中刚刚触及这惊讶,甚至还未将那惊讶发展,已经听得身后男子冷鸷的命令:“拿下顾瑜,关城门!拦住他们!” 上官墨察觉顾瑜所为,当即咬牙切齿,声音是可怕的穿透力,同时下手狠辣,一手便拧下了手边拦他那一人的头颅。舒悫鹉琻竟不知他这样滔天的恨是恨的谁? 城楼上把守的皇家禁军这才反应过来。过去一月,顾瑜忽然间成为上官墨身前最红之人,所以方才上去开门,假传“奉皇上之命”,禁军也不怀疑。此刻见下面天子震怒的场面,当即反应过来,上前捉拿。 顾瑜坚毅的眼睛里生起决绝的笑,竟与片刻之前顾夫人的态度有些相似。他一手抵挡禁军,一手拉开城门片刻不停。 “辛夷,快带她走!永远不要回来!”顾瑜的话是对辛夷说的,可以一双眼睛却是紧紧看着沈意。 那并不是多感人的眼神,不过是……多看两眼。 是啊,往后无期,此刻多看两眼。 沈意抬头看着顾瑜,如是想着。虽是父女,可快二十年来,对她娘,他从无夫妻之情;对她,从无父女之情。今日能为她做到这一步……沈意转头,看向雪地上躺着的那具……尸体。 当真只能到生死吗? 眼泪再度涌出,却再已不见疯狂。 辛夷是快的,早在混乱之际已经翻身上马,同时向不远处灵珑递去眼神,两人一夹马腹,便往城外冲去。有禁军欲上前阻拦,然而快马太快,加之辛夷下手太狠,三人一路势如破竹。 城楼上,禁军大急。顾瑜挡在那里,他身上已经负重伤,背上好几条血迹蜿蜒,却岿然不动挡着。他们不敢擅自要他性命,也动不了城门。眼见那两马三人就要出城…… “关城门,阻拦者格杀勿论!” 上官墨怒极而令,同时一剑削下最后苦缠他那一人的头颅。 其实,这些人缠他真的不过片刻,他动手一向极快,更何况如此刻这样满腔的恨、怒、怨、痛之下。可是就是那一个极快,却被辛夷抓住了! 上官墨目光如猎,准确攫住前方奔跑的马匹,同时自己亦翻身上马,往前追去。 城楼上,禁军乱刀落下,血光溅开…… 城门再度开始关起。 却已经来不及,辛夷带着沈意、灵珑,冲出城去。 紧随其后,上官墨的马匹亦从缓缓关合的城门之间堪堪而过。那三匹马甫一过去,便是城门彻底关上的厚重声响。 刚刚将辛夷随身护卫骆辙制服的夏临脱身而来,便是见明日天子孤身一人出了城。 ----- 昨天木有土豪出现让我挂o(╯□╰)o 爱缱绻,终成恨刻骨(4) 宫主,娶我可好,爱缱绻,终成恨刻骨(4) 沈意在这帝都之内,最后一眼看到的是顾瑜的血。舒悫鹉琻 她的父亲一直看着她,饶是身后即是乱刀,他浑然未觉。她也一直看着他,看着乱刀落下,他的血溅出,而后倒下。 她终究无声无息。 她的父母都死在了里面,只有她逃了出来。 她觉得眼睛大疼,抬手摸了摸湿湿的脸颊,手掌摊开来,只见指间殷红。 她的手颤着,并不为疼。 辛夷一瞥已见发生了什么,马鞭狠狠挥下,拼命催马前行。同时柔声对身前女子道:“若觉颠簸难受,便靠着我。” 身后,上官墨已经追来。两人算是师出同门,若真动起手来,除非两人都死,否则谁也杀不了谁。只是,他却也无法将沈意带走。 上官墨目光如鹰,紧紧盯着前面那匹马。马上那两人,男子背影挺拔俊美,女子娇弱靠在他怀里,太过亲密的姿态刺痛了他的眼,他却偏偏丝毫也不愿移开,仿佛如此看着便能将辛夷杀死。 他追来,原本就只比那两人晚了片刻,此刻他心中又是怒恨交加,眼见便要追上。这关键时机,却只见辛夷忽地出手,寒光闪过,匕首猛然刺进马的臀bu。马儿吃痛,当即如箭离弦,拼了命的奔跑。 距离再度拉开。 上官墨冷笑,以为这样便可以?随即,他袖中亦滑出匕首,出手,那寒光便往前射去,直直射进前方那匹马的腿上。 腿伤,马儿再跑不动,当即栽倒。 辛夷察觉,立刻抱着沈意飞身而起,在空中掠过一个优美的弧度,两人缓缓落地。 “看来,我们暂时走不了了。”辛夷唇角带着笑,对沈意道。 辛夷虽是将军,却与顾瑜那样的武将截然不同。他生得貌美,连女子也不及他,加之如玉树临风,竟与上官墨也有几分相像。若真要说两人不同,那么,上官墨好比凤凰,辛夷正如孔雀。 都是夺目之人,不过是上官墨内敛,而在辛夷得意之时,那是极为高调的男子。过去沈意便常常笑说他花哨。 许是从来高调招摇惯了,天生的脾性融入了骨子里,所以便连今日这等境遇,一身粗布藏青的长衫在身上,辛夷的脸看起来也是明艳的。 与沈意脸上的血泪不同,与上官墨脸上的恨怒不同。 其实……那么明显的不是一路人。 沈意看着他,轻道:“你走,我留下。” 辛夷脸色顿变,“你疯了!” 连一旁跟着停下的灵珑也惊道:“小姐,我们已经出城,已经过了最艰难的时刻,你不要放弃啊!” 便是马儿栽倒辛夷被迫落地那一刻,上官墨已经追上。他坐在马上,在他们前方,成功拦住他们去路。目光落在沈意身上,在看清她脸上血泪时,目光顿紧。 此刻闻言,唇角勾起冷笑,“知道留下便好,过来。” 说着,他朝她伸出手去。 不论情深不深,到底缘浅是真(1) 宫主,娶我可好,不论情深不深,到底缘浅是真(1) 沈意静静看着眼前的男子。舒悫鹉琻 马,是千里良驹;人,是九五至尊,无以伦比的尊贵,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经过一场恶战,又是一场追赶,他脸上仍旧半点风尘不见,干净脱尘的一如谪仙——这就是她爱了四年的男人,这就是她从十六岁爱到如今的男人。 十六岁相遇,破落小镇,他们相爱一年,共度一年最美好最深挚的时光。 十七岁分离,她藏身深宫之内,为了救母亲的命,她如履薄冰。那两年里,在那无数的委屈和艰难里,她说好了要将他彻底忘记,其实却是悄悄将他深藏在自己心里最安稳的地方。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敢将他翻出来,自己流着眼泪偷偷的想他。 十九岁重逢,她以为是上天垂怜。她以为早已灰飞烟灭的忽然重现曙光,于是她再也骗不了自己,她不顾一切飞蛾扑火一样的去爱他。其实最开始他就说过,他不要她。是她,爱他,爱得不知道廉耻、不知道生死的跟着他。 然后,他们一起走过了一年。那一年里,有太多他们相爱的错觉或者……也是真的。然而到底,他们终于走到了此刻。 不论情深不深,到底缘浅是真。 她告诉自己她不后悔,她早就告诉过自己,千百次,不论她今天怎样她都不后悔。可是,城门那一侧,那两条命呢?要怎么办? 那是她的父母啊!就永远留在了那里。 现实糟糕、不堪,说起来不过与她预想一样,但是其实不一样了,有什么再也回不去了。 就像,他也并非如看起来的那般纤尘不染。他的前襟,那高贵紫色之下,隐隐看去有些暗红的血迹,那不是别人的血,那正是她母亲的! 他素来是狠辣之人,他出手快到可以杀人于分毫之间却从不脏手,只有方才,他唯一慢的一次杀人,杀她的母亲! “过来。”上官墨见沈意静静看着她,迟迟没有动静,皱了眉,沉声道:“不要逼我出手。” 沈意眨了眨如针刺的眼睛,看进他的眼睛里,轻声道:“那是我娘的血,我看到了,就是她心脏里的血溅上去的。” 上官墨如深潭的眸子里有什么轻轻起伏,然而不过瞬间,快到恐怕连他自己也不曾察觉。他只紧紧看着她,仿佛放她自由呼吸一口气他也不再愿意。 “我外婆遭人下毒暗害,我娘生来有心悸之症,我外公遍访名医,无一人敢言我娘能活过二十。可我娘活过来了,因我外公用尽心力爱她护她、宠她救她。我答应过我外公,将来他不在,我便替他爱她护她、敬她救她……”沈意轻声说着,嗓音早已无喜无悲,不过是从前的话,她曾经对他说过…… “我做到了,在外公去世,我爹不管我娘那段最艰难的时期,我都让她活下去了;在她……”她轻轻悠悠的,又顿了一顿,而后摇了摇头,“都不重要了,她的病不曾要她的命,是你,要了她的命。” “我知道问了也是白问,但是还是想问你,我知道我欠了你,但是可不可以看在我已经偿还给你两条命的份上,放了我?” --- 迟来祝:新年快乐,健康平安如意顺遂~~! 不论情深不深,到底缘浅是真(2) 宫主,娶我可好,不论情深不深,到底缘浅是真(2) 灵珑只是一个旁观人,然而,上官墨的目光太紧,紧到她一个旁观的也只觉透不过气来,那危险甚至比利箭还甚。舒悫鹉琻尤其在沈意说“看在我已经偿还给你两条命,放了我”时,习武之人的直觉让她条件反射的就上去要将沈意拉开。 拉开,不能再在那样的目光下,那目光也足够杀死她。 辛夷却制止了她。 灵珑正不解,已经听得上官墨的回答,很快,一如沈意所说,问了也是白问,他根本不必思考。 他看着沈意,“若放了你,那两人又岂不白杀?” 男人眼睛里那一笑,残忍至极。刹那间,沈意只觉有什么灰飞烟灭,而后什么也不剩,看不到也再听不到。 她长长闭眼,点了点头,“好,好,愿赌服输,我认输。” 拳头在袖中握得太紧,紧到连带着肤色变得青白可怖,浑身也在颤抖,那模样竟像个病重之人。 上官墨双目眯了眯,只觉心中一股情绪也逼紧。他顿生烦躁,竟片刻等不了她自己上马,亲自下马来要带她走。 沈意却同时后退一步,同时手探入怀中。 上官墨紧紧注意着她的动作,却只见她从怀中拿出一支白玉簪,一瞬间,他眼底有什么重重划过。 玉簪脂白,通体无暇,唯在头部略成一朵祥云,线条流畅完美。玉质浑厚,一气呵成,自成润泽之气。那玉簪不如宝石绚丽夺目,然而一股内敛灵气即便远远看着也能感触。传言,那是上古仙家之物,不知如何遗落人间,后流落到西夏,亦不知具体到了哪一支皇族那里。 五年前,西夏国内乱,楚王叛变兵败,祸及满门,西夏王下令满门抄斩。 三年前,沈意和顾夫人隐居的小镇上有一场拍卖会,那上面的宝物皆为一位蒙面的男子所有,件件珍宝,而这玉簪更是珍宝中的珍宝,却并不做拍卖,只做观赏。 沈意却又偏偏看上了这玉簪,私下跟踪那蒙面男子,险些丧了命,终于才和那人说上了一句话。 彼时,那男子道:“玉簪可拍,不过价码太高,恐怕姑娘出不起。” 沈意虽然没钱,但那时沈相尚在,她多少也还有些底气,“只管说来听。” “一个国家。” “哪个?” “西夏。” 沈意腿一软,险些倒了下去。她虽是女子,但顾夫人身份性格在那里,朝中大小事她也略知。一瞬间她已将这人的身份揣定了范围,正害怕他是什么凶狠之辈,那人却主动亮明了身份:“沈小姐有礼,楚昊哲恭候多时了。” 楚昊哲便是……楚王。 ----------------- 我才不会告诉你们我昨晚把这章设置到了4号8点定时发布,真白费了我熬夜。。。 不论情深不深,到底缘浅是真(3) 宫主,娶我可好,不论情深不深,到底缘浅是真(3) 楚王道:“素闻沈相疼爱沈小姐,曾亲自背着沈小姐从帝都最繁华的街道走过,只为逗沈小姐一笑,而顾夫人爱女如命更是不必说。舒悫鹉琻在下身无长物,唯这支玉簪乃先祖祖传,尚拿得出手,若是沈小姐愿意替在下向沈相和顾夫人美言几句,请得沈相和顾夫人联手助在下东山再起,夺回西夏。那么在下便将玉簪赠与小姐。” 得知楚王守株待兔,沈意心中微怒。她自知不如顾夫人聪明,在国家大事上不能为外公分忧,所以她对自己的要求也很简单——不添乱。像眼前这种联系外人篡位,她连想都不会想。 她就要走,可楚王引她本就是做了两手准备。利诱不成,就要将她抓住,好做人质威胁。 沈意受惊,她今日出来原本是与那人相约,所以连灵珑也没跟来。 转身就跑,奈何她刚才一心尾随楚王,连到了偏僻小巷也不曾察觉,这时要逃才知艰难。正心忖今日在劫难逃,却忽的见前方转角缓缓走出一人来。 白衣出尘,谪仙之姿,凤眸倾城,微淡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她大喜,顿时双目晶亮,一鼓作气就直直冲到他怀里去,“救我!” 他伸臂将她揽入怀中,却又随即将她拉到身后,两人厮磨间,她被警告—— “一会儿再和你算账。” 沈意囧,乖乖站在他身后。 那楚王看起来那般戾气深重的人,竟然一招不到便被他撂倒在地。 沈意更加的不敢动弹了,某人显然很生气。果然,她刚刚想着,男人已经转过身来。只见他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冷沉,一双凤眸紧紧盯着她,那目光叫个不善,“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沈意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了看天色,原本约的午后,这时才发现,已经快傍晚。 她心中顿时懊恼。他前几日离开了,今日方才回来。念着要见他,她还特意提前半个时辰出门的,结果途经古玩店,一眼就看到摆在那里的那支白玉簪。 她想那样的玉簪若是送给他,为他簪发……然后她就进去了。 可惜迟迟不拍卖玉簪,待其他宝物都拍卖完了,那店主竟宣布玉簪只为观赏。 只为观赏!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那次第……她没有冲上去直接抢过来是她修养好,当然,打不过也是一个原因o(╯□╰)o 后来得知那为蒙面男子所有,她又一路尾随到这里。一门心思扑在玉簪上,便误了时间。 算起来,他应该已经等了她一个多时辰。 她有些心疼,又见他冷冷淡淡看着她,便小心翼翼赔了笑,主动扑到他怀里,撒娇,“卿墨,我好想你。” ----- 挂土豪:18789936454向作者赠送了1朵鲜花 我发现定时发的章节后台不会显示,所以,每天早上8点准时更新,不要管后台了,大家8点以后随便刷~ 不论情深不深,到底缘浅是真(4) 宫主,娶我可好,不论情深不深,到底缘浅是真(4) “你就是这样想我的?” 他双臂环过她的腰,气息拂在她的发上,她只觉心也刹那间软成了一汪水。舒悫鹉琻 她嵌入他怀中,深深吸了一口气,呼吸间都是他的气息,她软声道:“对不起,好不好?” “不好。” “……” “下次你若再迟到,我必定不会再来找你。” 沈意从他怀中抬头,含笑看他,他也正低头凝着她,不过目光似生气又似心软,别扭得她心笑。她便主动踮起脚尖,往他脸上落下一吻,乖乖道:“记住了,爷。” 某人眼睛里这才有转晴的迹象。 “原来你竟是卿宫主,想不到这小镇真真藏龙卧虎。连我最后一丝希望都要剥夺,真是天要灭我!” 忽地传来动静,是地上的楚王绝望自嘲。 沈意这才想起来这里还有第三人,想起方才忘情,一时脸红羞涩。 卿墨看了她一眼,问,“这人怎么处置?” 沈意忙道:“他是楚王。” “我知道。” “啊?”沈意愣,呆呆的问:“你怎么知道?” 卿墨看着她,淡道:“我从古玩店一路跟着你过来。” 沈意睁大了眼睛,觉得有哪里不对,还未来得及问他,却听他不轻不重问:“你喜欢他的簪子?” 沈意愣了愣,想了想也没觉得哪里不对,连忙点头。 卿墨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沈意心中微微异样,来不及多想,已听卿墨居高临下问楚王:“如何才肯出让?” 楚王被打伤躺在地上,闻言,嘲讽低笑:“一样的条件,宫主助我夺回西夏,我便将玉簪相赠沈小姐。” 卿墨眸子眯了眯,不置一词。 沈意闻言,轻道:“自古成王败寇,你起兵以前便应有这承受的能力,谋定而后动。如今既兵败,你万幸留得性命也当认命,须知一将功成万骨枯,无数人已经为你的权欲牺牲,何苦再来一次?” 楚王双目乍红,大声反驳,“不,若是有沈相或宫主相助,这一次必定能一举成功!” “我看你是想王位想疯了!”沈意轻斥,“你因为失败迫切的想寻得个精神信仰,是,我外祖父是有惊世才能,但到底是人不是神。我只知道,即便是他真要助你,他也不过五分把握,况且你如今只身一人,一无所有。你这是夺位啊,你是要和西夏王的千军万马对抗,你凭什么比他还确定,有他在,你就能大败西夏的千军万马?这里面有多少是你的执念,是你的自我洗脑?” “放弃吧,上天留你一条生路是让你好好活着,不是让你带着其他人再死一次的。” 楚王眼中的猩红渐渐灰败下去。 ---------- 不论情深不深,到底缘浅是真(5) 宫主,娶我可好,不论情深不深,到底缘浅是真(5) 沈意和卿墨两人相携离去,卿墨问:“那玉簪,你真不要了?” 沈意笑:“他要价太高,我买不起。舒悫鹉琻” 卿墨沉吟,“那玉簪他开价一个国,倒是公平价。” “啊?”沈意愣住。 “西夏有个传说,千百年前神界上神的妻子负气出走,流落西夏遇了危险,幸得一位将军搭救。上神赶至,为答谢将军救了他心爱的妻子,便将随身的神物玉簪赐予将军,不久,将军带军推翻了当时的王,成为西夏王。所以从此有传言称,那玉簪乃上古灵石,得玉簪者得神助,必定能得天下。可惜西夏王驾崩以后,玉簪不知去向,只知仍在西夏皇室,却不知具体传到了哪一支皇族。原来竟到了楚王手上,也难怪他那么信誓旦旦要夺皇位。” 沈意惊奇,不想一支玉簪竟有如此来历,转念一想又疑惑,“不对啊,上神既是上神,那么厉害,他的妻子怎么会要个凡人来救呢?” 卿墨好笑,“谁规定了上神的妻子就一定要和上神一样厉害?” 沈意眨了眨眼睛,“不该么?他们是夫妻啊,大家都是神仙,她的夫君那么厉害,她耳濡目染一下应该也很容易的吧?” 卿墨闻言,眼睛里染笑,“你的意思是,往后你嫁了我,耳濡目染一下也会变得和我一样厉害?” 沈意瞬间脸红,低下头,轻斥,“谁要嫁给你啊。” 她本是害羞,却听那人随即冷淡了嗓音,“不愿意便罢。” 沈意听他语气凉薄,下意识一慌,连忙抬起头来解释,委屈,“我没有说我不愿意啊。” “哦,原来你很愿意。” 却见某人笑得像得逞的狐狸,唇角高高扬着,哪里还见什么冷淡? “……” 沈意自知自己一脚踏进陷阱里,悲愤。 男人却是个知道适可而止的男人,见好就收,将她紧紧揽入怀中,抱着她,在她耳边低叹,“你愿意,真好。” 沈意立刻在他怀中软了身子。 …… 原本约好的出游被她破坏了,她只得被带到他家中。 她忽地想起来楚王的称谓,奇怪,“楚王为什么要叫你公主?公主自古以来不都是女人么?” “他认错人了。” “你确定?我看他非常确定的样子,叫了你好多声。” “我确定,你不确定?” “有点……怎么会有人连男女也分不清?”沈意嘀咕。 卿墨挑了挑眉,忽地面对了将她抱在怀里,定定看着她的眼睛,勾魂摄魄,嗓音也低沉了几分,邪肆,“我是不是男人,你不知道?” “……”沈意脸红,羞愤,“大白天的,不许耍流氓!” 男人低笑,“你的意思是,晚上随便对你耍流氓?” “……” 不论情深不深,到底缘浅是真(6) 宫主,娶我可好,不论情深不深,到底缘浅是真(6) “嗯?”他的唇已经到了她的耳垂,气息温热在她耳边。舒悫鹉琻 “晚上……晚上……”沈意承认,她这么语无伦次真的是被他诱huo到了,想起来心中就恼,他总是这么轻而易举迷得她神魂颠倒。 她咬牙,忽地朝着他狡黠一笑,“晚上我有门禁,我不怕你!” 虽然只有母女二人在这里休养,顾夫人爱女又是出了名的,但实际上对沈意也颇严,晚上一刻也不许她晚回。 男人看着她小人得志的模样,像是看了个笑话一样,低低笑出来。他的笑声格外动人,笑起来时眸子也璀璨,“你那闺房,我半夜进去过多少回了?” “你……!”沈意这下是彻底羞愤了,红着脸,一指指向他,斥,“不许你说这么有歧义的话!” 这话听起来像是……他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其实不过是……有一次她生病了,却就是经不起他美色you.惑,硬是带病去赴约。那时候正是寒冬里,她被风一吹,整个人都烧傻了,被他冷着脸送回家。半夜醒来,发现他正坐在她床头凝着他。她以为是做梦,傻傻笑着爬到他怀里各种撒娇,要他陪睡。 于是第二天一早醒来……她就躺在他怀里了。后来,他翻墙从她家后院离开的。 所以说什么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后来的确是有几次,他夜里到她房中。 夜深人静什么的,少不了有许多亲昵缠绵,但他们还从不曾走到最后一步。 所以他说那么有歧义的话,沈意是有感觉被冤枉。 明明没有做过,为什么要说得像是她做过一样? “歧义?”卿墨调笑,“那……索性坐实?不就没有歧义了?” 被调戏了……沈意瞪他,到底不敢再把这话题发展下去,毕竟没他脸皮厚。 她跺脚,推开他,转身走了,“门禁到了,我要回家。” 却被他从后拉住,微一用力,她便稳稳跌回他怀中,被他抱了满怀。 “你……” “分别三日,有没有想我?”他哑声问她。 他收敛了调笑,认真起来,一双沉黑的眸子看起来格外动人。沈意觉得心跳忽地比方才被他调戏时还要厉害,就像被什么魇着一般,不由自主就主动环过他的腰,头埋在他温热结实的胸前,轻轻点头,“想,很想。” “很想,却不及想要那支玉簪?”他云淡风轻的问。 沈意心头忽地一动,终于明白方才她心中那异样是从哪里来的了——他在不高兴! 他吃醋了! 他吃一支簪子的醋了! 沈意心中忍不住偷笑,面上却是无辜的看着他,态度绝对端正,“是啊。” 卿墨眸子暗了暗,两人之间片刻的沉默。而后,他道:“好,我替你买下。” 不论情深不深,到底缘浅是真(7) 宫主,娶我可好,不论情深不深,到底缘浅是真(7) “不要。舒悫鹉琻”她却想也不想的拒绝。 他挑眉,“怕我买不起?” 她笑眯眯点头,毫不避讳,“是啊。” 某人脸色顿时难看,却随即听她苦恼道:“不过那不是重点,重点是,那本是我打算送你的,现在却要你来帮我,那么我即便拿到了,又怎么送得出手?” 沈意说完,房间里迟迟没声了。 只见卿墨直直看着她,毫无反应,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似的。 如此,他目光深晦的看着她,她也疑惑的看着他。 良久,卿墨只听得自己的嗓音竟微微有些不稳,“送,送我的?” “……” 于是他看了她这么久,思维竟然还停留在那句话上。 沈意就要嘲笑他,却见他目光里说不出的温柔和怜惜。那么美貌的男人,那么迷人的眼神对她,她刹那间就被迷得神魂颠倒,只知道乖巧点头,说话也跟着有些语无伦次,“我,我远远看着便想为你簪发……” 她后来的话再没说出来,腰身一紧,她被紧紧按入他结实的怀中。唇上炙热随即覆下,带着翻天覆地的热情…… …… 沈意一直神魂颠倒到她的门禁时间。 卿墨送她回家,到她家后院僻静处,沈意还抱着他的手臂,晕晕乎乎的看着眼前俊美的男人。 他今天太温柔,她都不想离开他了。 “你的门禁到了,快进去。”他含笑,摸了摸她的头发。 “我不想离开你。”她傻乎乎的笑。 他闻言,挑眉,“你这是……求婚?” 求婚?沈意反应了一下,而后,神智什么的立刻回来了。 她哪里求婚了?! “刚刚的话当我没说。”她微微嘟起嘴。 所以说这人夸不得,平常就总是欺负他,今天以为他超常发挥,刚夸了一句,立刻原形毕露。 说罢,她放开他,转身就要从后院小门进去。 他笑着,长臂一探,立刻将她拉扯回怀里。 “别这样,被人看见……” 她似乎总是容易害羞,这片刻又红了脸。 他揽着她的腰,手指闲适把玩着她柔软的长发,嗓音却是认真起来,“那楚王今生唯爱两样东西,江山以外,还有一件。” “什么?”沈意觉得见到曙光,立刻握住他的手,惊喜追问。 “美人。” “……”这算是什么回答?“上哪里去给他找美人,又怎么知道找的刚好对他胃口?” “美人特指他的妻子,楚王妃。听说楚王妃是楚王生母的养女,两人青梅竹马,后来楚王不顾世俗眼光娶她为妻,至今也只她一个女人,两人琴瑟和鸣,在西夏是出了名的恩爱。既然楚王如今还活着,说不定楚王妃也还活着,却不在他身边,多半是失散了。若是你想要那玉簪,或许可以从楚王妃下手。” --- 刚刚接到消息,从今天起恢复一天两更 不论情深不深,到底缘浅是真(8) 宫主,娶我可好,不论情深不深,到底缘浅是真(8) 沈意想了想,觉得这至少要比夺江山容易,当即展颜。舒悫鹉琻又见四下无人,便迅速往那人脸上亲了一下,却是笑着打趣:“所以你果然很想要我送你玉簪,对不对?” 卿墨笑得邪肆,“对,你赠我玉簪,我便答应你。” “答应我什么?”沈意愣。 “你先是向我求亲,再是赠我玉簪,如此有诚意只为让我娶你,我怎好拒绝?” 话落,脚上顿疼,却是某人一脚踩在他脚背,又迅速逃了。 一面逃,一面斥,“谁求亲了?谁要你娶了?你大可拒绝!” 他看着她羞愤的背影,眼睛里都是温柔缱绻的笑,“我怎么舍得?” 我怎么舍得? 那时随口说来的五个字,怎料从此成为日后禁锢他的魔咒?从此,不论她如何,不论情境如何,他真的再舍不得。 舍不得忘记她。 …… 饶是卿墨抓紧一切机会调戏她,但确是为她指了一条明路。 楚王妃果真活着,而楚王,果真在寻她。 据说是楚王兵败,眼见被灭门,急迫里,夫妻二人由最忠心的护卫护送离开,途中却遇追杀,失散。 西夏王正在四处寻找楚王和楚王妃,楚王更加不能明目张胆的寻找妻子。但是两人之间曾经有过约定,若是失散,便由楚王妃亲手饲养的一双白雕传信,找到对方。只是可惜,跟在楚王身边的雄雕在逃亡途中被射杀,便再唤不来雌雕。 所以夫妻两人分开两年,至今失散。 这是楚王被卿墨和沈意找到时,楚王说的。彼时,他藏身破庙,眼中挫败痛苦,自嘲,“沦落至今日,江山再不如当日的江山那么吸引我。只是,沦落至今日,我想找到她,却又必须先得到这江山,否则,她必定深藏不会现身。” 沈意心中恻然,即使不为簪子,她也想帮助这对夫妻重聚。 那男子眼中的思念和深情那么明显,她其实……有点羡慕。 她看了眼卿墨,不知若是他们失散两年,他会不会还记得她。 她犹疑道:“也许……我可以帮你的。” 楚王黯然,“沈小姐是想请沈相助我找到内子?没用的,当日我们便有约定,除非白雕传信,否则,谁也不要现身。即便沈相助我找她,她也只会当那是西夏王的阴谋。眼前,除非我登基为帝,昭告天下,此外,再也没有方法了。” 沈意急道:“有的,还有方法的。” 楚王和卿墨同时看向她,询问。 “我可以引得雌雕出现,若是它认识你,便可以帮你传信了。” “雄雕已亡,你要如何引雌雕出现?”卿墨目光微深,询问。 “你们可曾听说我外祖父以音御兽?” 楚王反问:“坊间传言,沈相不是已经澄清了吗?” “不是传言,他真的可以,我也可以。” ---- 一天两更,10点还有一更 不论情深不深,到底缘浅是真(9) 宫主,娶我可好,不论情深不深,到底缘浅是真(9) “就在里面,就在我娘的房间里。舒悫鹉琻” 躲在回廊处,沈意压低嗓音对身后男子指引。话落,立刻反应过来,她这个……不就是传说中的引狼入室吗? 霎时噤声。 “怎么了?”卿墨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柔声问她。 沈意怎么敢直说她那关于“引狼入室”的想法?那人小气,她要敢说他是“狼”,还不知他要怎么报复她呢。只随口道:“怕被我娘发现。” “为何?” “我承袭了外公的天赋,她却没有,她嫉妒我。”继续信口胡说。 话落,身后久久没声。 他太不捧场,沈意恼,回头狠狠瞪他。却只见他眼中含笑看着她,嘲笑的笑。 好吧…… 她确实没有什么好被嫉妒的o(╯□╰)o “我去把我娘引开,你进去拿,小心点不要被她发现。”沈意叮嘱一声便出去。 之前,沈意提及用琴声吸引雌雕出现,楚王当即表示若是能助他夫妻团聚,便将上古玉簪相赠。虽然她原本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但楚王这么爽快,她还是有些感动,便想到了将沈相赠给她的琴拿出来。 若是对人,到她这等境界,琴与琴便也差不多,但是动物听觉敏锐,她又已经多年不曾玩过这些游戏,便不敢拿普通的琴糊弄。 沈意借口天气好,带着顾夫人去外面散步,卿墨入室……拿琴。 待得脱身,沈意立刻从后院小门出去,卿墨等在那里,两人一同到了与楚王相约的地点。 那是郊外的一座宅院,不知卿墨从哪里借来的。除了门口守了人,里面空无一人。卿墨又径直带着她到了后院,后院一片湖,既没有桥也没有船,唯湖心有一座亭子突兀立在那里。卿墨搂着她的腰,携着她涉水过去。 落地,卿墨将四周纱幔放下,叮嘱,“你便在这里抚琴,不会有人打扰。”。 沈意见他心细,心中霎时感动。她虽没对他说,然她的隐忧,他却都懂。 她的琴艺深藏,她的外公辟谣,她的琴被她的母亲收藏……其实不过是因为,不敢张扬。 天赋异禀,多半容易惹祸上身。 沈意看着他,温婉一笑,又有些迟疑,“我不确定能不能引来楚王的白雕,我以前只能引来周围的小动物,我……” “没事,白雕不一定就在附近。我们三日为期,每日都是这个时辰,若是三日不能,便作罢。” 他考虑周详,沈意乐得听话。 卿墨微顿,话锋一转,却道:“放心,即便没有玉簪,我也娶你。” “你……!” --- 挂土豪: cxfgy88向作者赠送了100朵鲜花 无敌小叶子向作者赠送了1朵鲜花 不论情深不深,到底缘浅是真(10) 宫主,娶我可好,不论情深不深,到底缘浅是真(10) 那一日,饶是卿墨布置周详,那场面却仍是震惊了全城,从此广为流传。舒悫鹉琻直至许多年以后,那里的人再忆及当日,仍是眼中惊艳,叹为观止。 起初是附近的人听得琴声,循着过来。大门有人把守,便有几人偷偷爬上墙头。 入目,只见湖心亭孤立,四周蓝色纱幔垂下,看不得抚琴之人的容貌。只隐约见得她身姿柔美绰约,她指下乐曲轻快澄澈,那是所有人从未听过的曲乐。 那是琴声,却又似乎是水声、鸟声、蛙声……模了森林里最欢快的声音,俨然一曲森林之歌。只听琴声,便仿佛见到了森林里动物们的狂欢盛宴。 声起不久,便有鲤鱼、金鱼从水中频频跃出,起初数只,到后来一眼望去竟是几十上百只,从水下蹦出,溅起水花,在空中一阵翻跃,再没入水中……如此循环,鱼本当无情,此刻竟仿佛是被她一曲感动,跟着欢乐起舞。 天上亦渐渐聚集来飞鸟,那场面比湖中更盛数十倍。成百上千的鸟儿一圈圈在后院上空盘桓着,密密麻麻,几乎遮掩了天光。品种不同,有鸟、有鹭、有鹤……却无不出声应和。 而那些声音又悉数融入她的琴声中,竟是毫无违和感,仿佛原本就是她的伴奏。 …… 此情此景,墙头上偷看的人彻底惊呆,眼珠几乎落出,因为太过惊讶,有几人失神从墙头摔下。 而离得最近的卿墨和楚王虽是自持,然目光里的惊艳太过深重,竟半分也掩不去。 “太神奇了!太神奇了!竟然真的有人能够用琴声吸引来这么多的飞禽走兽。”楚王连连称奇。 在沈意说她也能以音驭兽时,楚王心中多少是有些怀疑的。毕竟只是传说,却不想有生之年真能见得这等神奇的场面。太神奇,太美轮美奂! 同时却立即明白过来,为何只是传说,连沈相也不敢承认。若千真万确有人有此本事,若是传开去……那是福是祸?恐怕是祸多余福吧! 想着,楚王往卿墨看去。果然,只见他目光深沉复杂,静静看着前方的女子。 那目光里,有爱宠,有惊艳,然而,更多的却是隐忧。 因为爱宠有十分,所以隐忧便有百分。 往周围看去一眼,只见四周墙头已经挤满了围观的人。而那些他原本安排的守卫,恐怕早已忘了阻止不说,自己也混在里面围观。 卿墨双目一眯,当即沉声道:“楚王,约定就此作罢!” 楚王心惊,忙道:“请宫主三思,莫要出尔反尔。” 卿墨冷鸷看向他,“出尔反尔又如何?” --- 昨天晚上10点更新发现收藏涨比较多,考虑换黄金时段更新。于是今天更新时间:上午10点+晚上8点30 不论情深不深,到底缘浅是真(11) 宫主,娶我可好,不论情深不深,到底缘浅是真(11) 沈意一曲,楚王如见曙光。舒悫鹉琻他此刻心中深信不疑,若是沈意如此弹奏下去,必定能够引来白雕。可是显然,卿墨不会答应。 楚王惊惧,生怕卿墨无情,方才一时慌乱脱口而出。此时反应过来,后悔着急之下,连忙低声下气求道:“求宫主成全,只要宫主和沈小姐成全,玉簪以外,楚昊哲甘愿粉身碎骨当牛做马。” 卿墨冷笑,“我要你粉身碎骨当牛做马做什么?” 话落,飞身而起,足尖踏过湖面,眨眼落地,已身在湖心亭。 沈意心中正急。 一面是欢喜的,她一曲弹出,天上飞的水里游的都来陪她;可是当她看到四周墙上围挤在一起的人群,而白雕却迟迟不出现时,她便有些慌了。 太招摇,是祸。 她害怕。 卿墨落地的声音极轻,她正在害怕里,手指仍是几不可察颤了下。原本如天籁的琴声戛然而止。 卿墨迅速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别怕。” 说着,将她搂入怀中,温热的唇吻了吻她的鬓角,柔声道:“对不起,是我失策了。” 沈意在他怀中心安了不少,摇了摇头,又犹豫了,“可是白雕还没出现……” “乖,我们不引白雕了,我现在就带你走。” 说罢,卿墨将她揽入怀中,将她的头按在胸前,抱着她从湖心亭一路飞跃过后院围墙而去。 “我的琴……” “乖,我们先走,我让夏临过来处理。” …… 于是,继那一曲盛筵之后,无数围观民众又亲眼见得一身白衣的男子将弹琴女子揽在怀中,一路脚不沾地的飞离。当即,有人惊奇大叫:“仙人,仙人!” 此声一出,立刻引来无数回应,莫不将卿墨和沈意两人崇拜成了神仙。 不过那自与那两人无关。 …… 卿墨将沈意带回了自己家中。 沈意眉尖蹙着失神,卿墨蹲在她身前,深深凝视着她,哑声问:“在怪我?” 沈意愣愣看他,“啊?怪你什么?” 卿墨笑,抚了抚她的脸,“怪我,害你做错事。” 沈意想了想,“做错事是真的,不过不怪你的,和你没关系。也幸好那些人没有看到我的模样……就是瞒不过我娘了,我都不敢回去。” 卿墨坐到她旁边的椅子里,又将她拉到自己腿上,环过她的腰,他亲了亲她的额,凝着她的眼睛,揶揄,“听说顾夫人爱女是出了名的。” “我当然不是怕她把我怎么样,我是怕她讨厌你。” “哦,讨厌我又如何?” “……”沈意瞪他,嘴巴闭得紧紧的。她的母亲当然不能讨厌他啊!不信他不懂! “嗯,怕她讨厌我,不把你嫁给我?”他邪佞地笑。 不论情深不深,到底缘浅是真(12) 宫主,娶我可好,不论情深不深,到底缘浅是真(12) 沈意,“……” 这种时候还要被调戏,她怎么会这么…… 人生第一次死心塌地爱上一个男人,却是个爱调戏她的! 她哀怨的看着他,卿墨也看着她,眼中的笑意很深。舒悫鹉琻 这时,夏临送来她遗落在别院的琴,沈意连忙上去接过。 刚刚拿过,却又犹疑,而后,将琴交给了卿墨,“还是放在你这里吧。” 卿墨是何等心思婉转之人,当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脸色顿沉,“你还想去?” 沈意点头,“我想我还是去吧。今天已经初见成效,不要半途而废了。” “不行。”想也不想的反对。 他虽然爱调戏她,却是极少用这么严厉的语气对她说话。沈意一时愣住,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脸色。 他缓了缓,才道:“太招摇了,你不害怕吗?” 他本是不懂害怕之人,然而,方才见到那如臻幻界的画面,还有那些争相往里挤想要见她容貌的民众,却忽地心惊害怕。 沈意咬了咬唇,怎么可能不害怕?她从小见惯权力斗争,所以格外小心低调,这次忽然间引来那么多人…… 却是主动拉过男人的手,讨好一笑,“有你在,我不怕的。” 那人反手将她的手包在掌心,手心温热,然目光仍旧严厉,“花言巧语没有用。” 沈意,“……” “主人,楚王求见。”夏临去而复返,在门外通传。 “不见!” 某人心中正怒,却不能对沈意发,这时楚王撞上来,一句冷声拒绝冷得透骨。还不够,想起心中的后怕,他又道:“告诉他,明日意儿不会再去,让他死了心!” 夏临领命而去。 卿墨回头,只见沈意正小心的看着他,这才敛了敛不悦,一手抱琴,一手揽过她,“我送你回去。” “不要,琴就放在你这里。” 沈意虽然性格柔软,立场却是坚定。这时只执拗地盯着他手中的琴。那是不能拿回家的,不然明日就拿不出来了。 卿墨怎不知她的心思,不管她的反抗,几乎将她半抱在怀里往外带。 “不要不要,就不要带琴回去!”沈意眼见不是他对手,索性耍赖起来,双臂抱着柱子不肯配合。 卿墨见她模样,眉头拧成了一座小山,连名带姓斥她:“沈意!” 沈意只管抱着柱子耍赖,她虽然是在看他脸色,但是她眼睛里那神色显然不是怕他。 卿墨吓她,“不如你也不要回去了,今晚就在我这里?” 岂料,某人闻言,双目顿时大亮,惊喜地反问:“可以吗?我也可以留下?” 卿墨,“……” ----- 为什么……会这么冷清,冷清,清…… 不论情深不深,到底缘浅是真(13) 宫主,娶我可好,不论情深不深,到底缘浅是真(13) 最后,沈意赢了。舒悫鹉琻 被卿墨抓着狠狠叮嘱了一番女子声誉,然后琴留下,人回去。 沈意一路上都笑眯眯的。 卿墨见她模样,有种他其实是被她算计了的感觉。 也许,两人之间看似她赖着他,实则,她是知道的,他爱她,很爱。爱到即使要娶她,那之前也不容许她的声誉有半点受损。 卿墨何曾让人这么赢过他,心中难免愠怒。沈意笑得越是开心,他的脸色就越沉。最后,到了僻静无人处,一把将她抓到怀里,低头狠狠的吻她。 “你是故意的!”他稍稍发泄了,又狠狠瞪她,分分寸寸的距离里,他看着她嫣红的唇瓣,两人气息相融。 沈意眨了眨眼睛,很无辜,“我哪里故意了?好啊,那我们现在回去吧。” 说着,她竟然真的要拉着他往回走,竟一点不像作假。 她对他,似乎从不在意名声。 还是……不仅仅是对他?她原本就没有女子名声的概念? 这个念头让他心中顿怒,却是不同于方才那种微微带着甜蜜的怒。她那无所谓的态度让他动怒。 长臂一探,将她拉回,低头,再次咬上她的唇。 “啊!” 真的是咬的,沈意呼痛,推他。 卿墨顺势放开她,只见她唇瓣破开,沾了血迹。他看着,心情忽地就好了起来,竟是唇角勾起,笑了出来。 沈意见他还笑,怒,想也没想,猛地踮起脚…… 以咬还咬,报复他! 直到舌尖有血腥的味道,她才反应过来。 她在做什么啊?报复他的方法那么多,怎么可以咬他的唇呢?!别人会看出来的啊! 当即要推开。 腰上一紧,却是被他用力按在怀里,由着他加深这个吻…… 他温柔下去,她便彻底在他怀中神魂颠倒了。 良久,他才放开她,在她耳边柔声安抚,“报复也报复了,不生气了?” 她眼含娇媚,睨了他一眼。 “还在生气?”他笑,倒大方,“还要再咬吗?” 她看着他受伤的唇,虽然伤口不深……但是…… 她跺脚,“我娘现在肯定已经听到风声了,正等着我呢,我们这样,怎么见她?” 卿墨只笑,一派淡定。 沈意彻底羞怒了。 …… 果真被沈意猜中,她回去的时候,灵珑就守在后院小门处,见到两人,道:“小姐,卿公子,夫人有请。” 沈意,“……”能不能有一次不要被她说中? 卿墨含笑看着她,俨然在说:你们果然是母女。 ----- 挂土豪: subki向作者赠送了3朵鲜花 土豪土豪,为什么你们都爱送花?过年明明喜欢红包啊,给我个机会让我挂红包嘛~ 不论情深不深,到底缘浅是真(14) 宫主,娶我可好,不论情深不深,到底缘浅是真(14) 灵珑让沈意先进去,沈意进去时,顾夫人正坐在软榻上,闲适喝着茶。舒悫鹉琻 顾夫人年少时国色天香,是出了名的美人。如今常年受情伤病痛折磨,人消瘦下去,却自有一股出尘的仙气。双目明亮而通透,淡淡看了朝她笑得傻乎乎的女儿一眼,似不经意的问:“听说你今天表演了一场惊天动地?” 沈意皱皱鼻子,埋怨,“你明明足不出户啊,怎么什么都知道?”还知道得这么快…… 说着,自觉地就走到顾夫人身边去坐下,去抱她的手臂,讨好。 顾夫人睨了她一眼,却是笑,“因为我是你娘啊。” “啊?”有什么关系? 顾夫人摸了摸她的脸,打趣,“我女儿这么聪颖这么好,若是我不厉害一点,倒是不配了。” 沈意脑子里转了转顾夫人的话,又仔细去看顾夫人的脸色,只见她眼中含笑,不见半点责备,应该不是嘲讽。这才放下心来,粲然一笑,就挤到她怀里去,“娘,你不怪我?!” 顾夫人摸着她的头,“还是要先听你说理由。” 沈意自知闯下大祸,方才在卿墨那里都吓得不敢回家了。没想顾夫人非但不骂她,反而和她谈笑。沈意放下心来,又是一阵感动,便立刻言无不尽的将事情的始末全告诉了顾夫人。 顾夫人听完,神情却微微凝了下去。 沈意敏感,小心翼翼的去看顾夫人的脸色,试探问:“娘你不喜欢卿墨吗?你不要不喜欢他啊……” 顾夫人看着女儿小心翼翼的眼睛,心中微疼。 那是她的痛。因她当年一错,也因顾瑜无情,沈意从小就成了她感情里的炮灰。顾瑜从不给沈意好脸色,对沈意,见一次便无故斥责一次,童年时候的心理阴影使得沈意敏感,害怕的时候会露出这种小心翼翼察言观色的神情…… 即使外人传她爱女如命,但终究,有些伤害她改变不了。 想着,顾夫人微微一笑,摸了摸女儿的头,“没有,卿墨我是喜欢的。娘只是在感慨,我的意儿已经长大了,晓得要送男子定情的礼物了,真好。” 顾夫人就这样轻轻松松让沈意出去了,这才叫卿墨进去。 卿墨显然没沈意那么好过关,进去很久。沈意被灵珑盯着不许偷听,只得站在远处等。几乎到了天黑,卿墨才出来。 沈意连忙迎上前去拉他的手,小心地问:“我娘怪你了?” 卿墨凝着她,良久,眼睛里看不出情绪。 沈意急,以为他们之间不愉快,连忙安慰,“你不要放在心上。”又忍不住埋怨,“她竟然糊弄我!” 什么不生气嘛?明明就是在生气!不过是对别人发泄了。 却见卿墨勾唇一笑,“你娘把你的生辰八字给我了,让我去找人合一下,看看能不能娶。” 沈意:“……” 脸瞬间就蹿红,一言不发就要走。 却被他拉住,她正在羞怯上头,挣扎。 “还有,你娘让我明日不可把你弄昏,就让你去,不过要你换首曲子。动物与人似,情人分别当是幽怨婉转的情绪。” ----- 这小段回忆的部分明天结束,不要说节奏不快啊。不对比过去的恩爱,怎么会知道现实的痛心呢? 挂土豪: kawaymm2送荷包288币 飘飘yy送荷包188币 13388314182送鲜花1朵 土豪土豪,你们怎么这么给面子?昨天说要红包今天就送o(n_n)o~~抱住,挨次亲过来! 不论情深不深,到底缘浅是真(15) 宫主,娶我可好,不论情深不深,到底缘浅是真(15) 顾夫人一句指点,沈意如醍醐灌顶。舒悫鹉琻 对啊!若换做是她与情人分离,那即使再热闹的场面,她也不会有心情去凑的。 第二日,楚王在别院等候,见到卿墨带着沈意出现时,原本灰败的眸子乍然有了光泽,而后,竟是朝着沈意流下一滴泪来。 沈意心中恻然。 有了昨日的前车之鉴,今日别院内外层层把守。不知楚王从哪里忽然弄来的黑衣人,个个面覆黑巾,身佩寒剑,浑身冷冽,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看起来皆是训练有素,与昨日那些……最后和当地百姓一起爬到墙头看热闹的家丁截然不同。 卿墨带着沈意进去以后,沈意还忍不住频频回头看那些把守的护卫。 “在看什么?”卿墨问。 “外面那些人啊……皇家禁军也不过如此了。我忽然觉得,楚王若是带领着这些人,其实要得西夏胜算也不小。” 一旁,楚王听在耳里,连忙道:“沈小姐误会了,这些人不是我的……” “这些人不是楚王的,是他借来的。”卿墨不轻不重打断了楚王的话,目光瞥过楚王。 楚王一怔,而后点头,“是,是我拼着往日交情,从朋友那里借来的。” 沈意点头,心中却替楚王可惜。 有那样厉害的朋友,那朋友却偏偏不助他……还不如没有呢。 这是卿墨送她去湖心亭时,沈意悄悄对卿墨说的。 卿墨听罢,一笑,"有总是比没有好。若是那朋友有个心软的妻子,这种时候于他总是有好处的。” 说了,又正色告诫她今日要成功,否则明日一定不让她来。 …… 那一日,沈意成功了。 一曲《西域之歌》,用乐曲传神的表达了一对恋人从相识的青涩、相知的欢乐、相恋的深情到离别的缠绵、相思的哀怨、千回百转……种种情绪,无不在她指下出神入化,使听者亦不自觉的在开始时祝福,在过程里伤痛…… 却正是在最哀怨处,上空的鸟儿几乎也落泪时,一只白雕忽地从远处飞来。——那正是楚王妃亲手饲养,与楚王传信的雌雕。 …… 那一日,沈意一曲还未及弹完,白雕便带着楚王的暗号回去。不久,楚王与楚王妃重逢。 有情人终成眷属,楚王感恩戴德,将玉簪赠予沈意,从此与楚王妃远走,不知去处。 而沈意,用那玉簪,亲手为当年的男子簪了发。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离。 *** 只可惜,最初的愿望越是美好,现实便越是不堪。 眼前的上官墨,就是当年隐姓埋名的卿墨。不论他是卿墨,还是上官墨,他们的结局她都承受不起。 十六岁到二十岁,她用最好的时光经历了一场最刻骨的孽缘。 沈意紧紧握着手中的簪子,趁着上官墨眼中微微的失神,忽地用力……刺向自己。 --- 你们都是我最爱的小妖精,小妖精~! 不论情深不深,到底缘浅是真(16) 宫主,娶我可好,不论情深不深,到底缘浅是真(16) 沈意目光悲痛决绝,万念俱灰。舒悫鹉琻然而,却在玉簪离脖子只有分寸的距离时,手被他紧紧捉住。 上官墨眸色如千年深潭,紧紧看着她,大掌包着她的,不让她动分毫。 “不要这样……”他的嗓音低哑,微涩。 原本冷血的人,自当冷血到底就是,竟不知是不是当年定情一物让他想起了些微的过去。 沈意眼中流血,双目肿痛得可怕,却是眨也不眨一下眼的看着他,尽是嘲讽凄凉。 右手被他控制着,与他站在一起,两人就这样,谁也没动。忽地,她一直藏在袖中紧紧握到青白的左手极快举起,落下…… “噗!” 匕首刺进心口的一刹那,男人心头的血当即溅起,溅到了沈意的脸上。 身后,是谁旁观?是谁低呼一声? 有马蹄声由远及近的追赶来,又是谁怒吼一声,“皇上!” 自始至终,沈意眼睛也没眨一下。 上官墨亦然。 不知是回忆让他失去了素来的敏觉,还是让他无力,总之,他没有躲过,亦或者,是根本不曾躲,不打算躲。 他的目光不曾从她脸上移动分毫。 沈意却忽地一笑,全然不见方才的凄楚,此刻,她一笑,妖娆。而后,便在他的目光里,残忍绝情地将匕首从他胸前抽出。 血飞溅,只是此刻,于沈意而言,却也不过像雪一样寻常。手掌松开,那沾染了他心头血的匕首便像是脏东西一样被她扔开。 她笑了笑,毫不留情的转身。 手却被他用力捉住,“跟我回去。” 那么重的伤,还能有这么多的力气?沈意心中嘲讽的想着,回头,正对上他没有情绪的眸子。 他执拗的看着她。 她想,她是他的执念,安好或者毁灭,都要在他的手上,只能在他手上。 于是,有了城里那些尸体,有了她的父母……永远留在那里。 她相依为命的母亲,还有从不给她好脸色却为她而死的父亲…… 雪很大,不久,应该就可以完全覆盖了他们。也好…… 想着,她一笑,妖娆至极,“我知道你不会放过我,但是我不怕,我的父母已经死在了你手上,如今再多我一家三口,正好做伴。” 她的手缓缓覆上小腹,颊边浅笑,唇轻启,“这孩子,是辛夷的。” 沈意说话时,已经看到上官墨身后飞身而来的夏临,那男子长剑直指,周身杀气而来,向她。 她没动,只静静看着上官墨高大的身躯重重一晃,那即便是方才匕首刺向他心脏亦岿然不动的男人。 不论情深不深,到底缘浅是真(17) 宫主,娶我可好,不论情深不深,到底缘浅是真(17) 她背叛、刺杀,天子的护卫赶至,诛杀她。舒悫鹉琻 她想,无可厚非,她连躲都不想,坦然迎视。 不想,夏临的剑已刺到她眼前,却再不能前进分寸。 “皇上!” 那极为衷心的护卫惊呼,颤声低叫,何曾这么震惊不淡定?只是他眼睁睁看着上官墨抬手,徒手将他杀气凌冽的剑握住。 鲜血霎时从指缝间流出。 夏临惊乱,连忙松手,跪地,“臣罪该万死!” 上官墨恍若未闻,实则,除了他方才抬手动那一下,他整个人几乎像石像一般,仿若没有情绪没有生命。 只有目光紧.窒,一直看着眼前的女子,并不知他到底想看什么。 只是,当看到她眼睛里从始至终冷漠,即使他徒手为她挡下剑来,她眸中亦不曾有一丝情绪时,他的脸瞬间青白了不少。 良久,他终于低低一笑,“你骗我,你又骗我。我说过,我再不会相信你。” 她亦是一笑,无所谓,“一开始我想活下去,当然要骗你。可此刻,我没想活了。人之将死,我没有必要骗你。从我母亲死在你手上那一刻起,我就根本没想逃。连方才我求你放我都是假的,我不过是想接近你,然后亲手杀了你,为我爹娘报仇。” 她说着,目光冰冷的瞥过他心脏那里的伤,血没有止。所以此刻,他浑身是血,其实已经看不清到底是那里伤了。 她快意一笑,却又忽地轻叹,“只是终究……” “终究什么?”他的眸子早已灰败,却并不知为何见到她眼中不舍时,竟又再次紧张起来。 然而,沈意却是看也没再看他一眼。 她转身,看向一直在她身后的辛夷……她的不舍,在别人。 “终究……辛夷,你要陪我一起死,你会怪我吗?” 那同样美貌的男子闻言,唇角一勾,目光落到她的小腹上,“你说的,一家三口总是要在一起的,我怎会怪你?若是幸运,你一刀致命,拖你的仇人一起下去,也算是今日运气好了。” 跪在地上的夏临早已是目眦尽裂,愤然盯着那绝情的女子,眼风却瞥见一直岿然不动的上官墨那素来坚韧的背影颤得厉害,而后,竟连连踉跄几步。 夏临大慑,连忙起身去扶。 却就是在这边动静时,那边,辛夷觑了时机,极快出手,将沈意揽住,同时施展轻功,两人落到马上,用力一夹马腹 …… “不要让她走!” 不知是否是因为失血过多,上官墨一张脸白得可怕,他狠狠反手抓住夏临的手臂,如看仇人一样凶狠地看向夏临。 “拦住他们!”夏临匆忙出来,只带来数人,此刻一声令下。 然而,皇家禁军尚未来得去去追。却只见视线里,一只箭矢忽地如疾风闪电,以不可阻挡之势直直射向前去…… …… 上官墨是亲眼看到那支箭射进沈意身体里的。 辛夷快马加鞭,她就坐在辛夷身后……箭矢射进她身体那一刹那,她浑身重重一僵,而后……缓缓转过头来。 虚空里,她往他看去一眼。 那一眼,上官墨想,会随他到死。 宴王回京 宫主,娶我可好,宴王回京 真的只有一眼。舒悫鹉琻 时间,不多一分,不少一分;情绪,不深一分,不浅一分。 远远的,她……似乎是在笑,也似乎是寒透了心。 就一眼,便回过头去。 逃命的快马丝毫不曾慢下,径自飞驰。然而过处,有什么遗落下来,刺眼。 那是……一支玉簪。 她原本紧紧攥在手中的东西,终于放手,遗落在地。 ——————一、年、前—————— “小皇子,这里,这几个音出来的音色需要饱满,所以手指要先触弦,然后再弹。” “这样吗?” “对的,小皇子真是聪明。” …… 永福宫里住的是当今皇上最小的儿子,如今已有五六岁,皇上老来得幼子,加之小皇子是当今傅皇后嫡出,那宠爱自然非常。 偌大的宫殿繁华自不必说,单是近身伺候的宫女内侍便有三四十人,这还没有算外间伺候的。 好在这小皇子还小,亦是个活泼的性子,永福宫内气氛平和,否则光这森严的等级便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此时,有三名宫女进来,虽也刻意低了声,然脸上那笑都快合不拢嘴了。 “喂,你们,什么事这么高兴?” 小皇子被吸引去注意力,扬声问。小小的人儿坐在案后,挺直着腰,虽生得粉雕玉琢,到底有那么几分皇子的气势。 三名宫女连忙上前来,行了礼,恭敬道:“回殿下,奴婢们刚刚领了月俸。” 原来是领了月俸,难怪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小皇子挥了挥尊贵的小手,命令,“一边儿乐去,不要耽误本皇子学琴。” “是,奴婢告退。” 待三名宫娥退下,小皇子原本用力装出的威严立刻散去,嘻嘻笑着就去抓教琴师傅的手,“仪升师傅,我们今日就到这里,你也快快去领月俸吧。” 仪升是小皇子的教琴师傅,历朝历代,凡是能入宫教习皇子的莫不都是年过半百的老者,仪升如今不过十八.九岁,应算得上是古往今来最年轻的皇家教琴师傅了。 又也许是因着他年轻,小皇子尤其喜爱他,对他从不端架子。 他眉目轻淡,闻言,温和一笑,“今日不能就到这里,再过三个月就是皇后娘娘寿辰,小皇子,这一曲《百鸟朝凤》你可还没学会。” 小皇子煞有介事,坚持,“可是那些太监可坏了,你去晚了,他们会克扣你的俸禄。” 仪升摸了摸小皇子的头,柔声道:“小皇子多虑了,仪升没有俸禄,不怕他们克扣。” 小皇子闻言,如听了天大的怪事,顿时双目睁得圆滚滚的,“你没有俸禄?!” “对,臣没有俸禄。” “你怎么会没有俸禄?你这么厉害,比宫中所有的老头加起来还要厉害,为什么父皇不给你俸禄?”小皇子瘪着小嘴,替他委屈。 仪升笑,“你的父皇要治理天下,哪里管得着俸禄的事?这是……臣自己的意思。臣欠瑞王殿下一条命,所以终生在宫中为琴师,不取俸禄,以报答瑞王殿下。” 小皇子闻言,若有所思的沉默片刻,而后郁郁点头,“好吧,若是你的意思那便这样吧。可是,若是你哪日反悔了,一定要告诉我,我让我四哥把你的俸禄都还给你,全还给你!” 仪升看着这粉嫩嫩的小人儿,心中温暖,点头,“好。” 说罢,自己坐到另一台琴前面去,“好了,我们继续……前面的如歌板小皇子已经弹得很好了,现在我们学习快板部分,臣先示范一下。” …… 这边两人刚刚继续,外面却再次传来吵闹。 “怎么回事?!”小皇子听到自己的教琴师傅没有俸禄,原本就不高兴了,正无处发泄。此时,猛地站起来,双手插着腰,朝外面大吼一声。 有内侍连忙进来回禀:“回殿下,宴王殿下回京了。” --- 今天元宵节+情人节诶~~小妖精们,双节快乐~ 勾搭宴王? 宫主,娶我可好,勾搭宴王? 宴王回京,皇上亲自带着朝中大臣到宫门外迎接。舒悫鹉琻 这是自古以来,从来没有哪位皇子曾受过的殊荣。此时这场面,自然足够造成朝野上下轰动。 “师傅,宴王是谁啊?”小皇子还小,如今不过六岁,而那宴王却已离京十年,自然不知宴王是谁。 仪升却是知道的,宴王上官墨,是先帝亲封的储君——当年那道敕封的圣旨,仪升还曾亲眼看到过。 说起来,当今武帝乃是先皇惠帝之弟。十年前,惠帝病重,膝下无子,却有数名兄弟。而那数名兄弟之中便数当今武帝实力最盛,天下人都以为惠帝将传位武帝。自然,最后惠帝也确实下诏传位武帝,然而,与那传位诏书一同下来的还有另一道圣旨——敕彼时武帝第二子,年仅十三岁的上官墨为宴王,封储君,将来承袭其父之位。 然而,却就是那一年,上官墨生母因疾去世,上官墨离京远游,从此十年,未归,音信全无。 这么多年来,朝中有不少人私底下都以为宴王已遭不测。没想,他竟回来了。 仪升心中揣度着这事,小皇子着急了,不住摇他的手,嚷道:“师傅,师傅你在想什么?快告诉我啊!” 这皇家事不是他能多嘴的……仪升一笑,只简单道:“小皇子,宴王殿下是你的二哥哥,你若见到他,叫二哥便是。” “二哥?那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他?”小皇子偏着头,疑惑。 “他贪玩儿,以前偷偷跑出去玩儿了。你父皇大约很生气,所以不和你提他,怕你和他学坏了。” “啊,这样啊,昱儿明白了。” “小皇子真聪明,来,我们继续吧。” …… 仪升从永福宫回到住处,一路上都见宫人来来回回忙忙碌碌的。这宫中原本就人多,在这等盛况面前,感觉上人就更多了。 走路不小心都能撞到人。 “对不起。”仪升低着头,告了歉便退开。 “仪升师傅且慢。”那人却将他叫住。 他抬头,只见来人是瑞王身边的内侍荣喜,忙叫了声,“荣喜公公。” “今日又是领月俸的日子了,瑞王殿下命奴才来提醒师傅。今夜子时,老地方,莫要忘了。” “仪升不敢,谢瑞王殿下惦记,亦劳烦公公了。” “嗯,还有一事。” “公公请说。” “想来你也已经听说了,宴王回京,皇上下令今夜宫宴为宴王殿下接风。然你们司音局的方管事日前拂了皇后娘娘,已被逐出宫去,瑞王殿下的意思是,今夜,便由你去替方管事的位置。” 仪升闻言,脸色微变,“臣技拙,万万不敢。” 荣喜只当未闻,一板一眼道:“瑞王殿下让奴才转告,传言宴王极通音律,若是师傅能博得宴王殿下欢心,那么从今往后师傅领三倍俸禄,若是弄砸,罚一年俸禄。仪升师傅,快回去准备吧。” 荣喜说完便离开了。 仪升立在原地,垂头,苦笑。 他自然知道宫中人谁也不能独善其身,但这是要让他去……勾搭宴王? 勾搭宴王! 宫主,娶我可好,勾搭宴王! 藏身深宫两年,仪升日日如履薄冰,生怕一不小心入了不该入的局。舒悫鹉琻也好在,这两年,他在司音局籍籍无名,唯每日去永福宫教琴,再无其他。以为瑞王终究是不想为难他的,却原来……原来不过是因为过去一直没有可以用他的地方。 只是,他别无选择。 他太需要每月那微薄的俸禄,他对小皇子说他没有俸禄,其实说谎了,他是有俸禄的,只是不同于其他宫娥内侍的真金白银,他的俸禄是一朵花——永久花。 传言,那是上古神花,因当年一位上神和他的妻子曾在凡间历劫,后来成功渡劫,便将花种留在了凡间。这不过传说,不知真假,然永久花珍贵却是千真万确的,它可解毒、可续命,亦稀少非凡,三年一开花,只有皇宫才有。即便是在皇宫之内,除了皇上,也只有皇后能动。 而瑞王,是皇后的亲子。 可以说,仪升现在活着,就是在等每月领花的日子,然后送回家中,为病重的母亲续命。 三倍俸禄,对他是太大的诱huo。他也就苦笑了一下,便立刻加快脚步回到司音局去准备。 勾搭便勾搭吧,不就是个宴王么?那么恐怖的瑞王他都能与他做交易了,宴王算什么?有多少全都上来好了!只要不是色you,拿什么勾搭都可以! 可是,谁来告诉他……司音局的其他人呢?都去了哪里? 仪升望着空空如也的司音局,呆掉。(⊙o⊙)! 这样要谁来告诉他一会儿合奏的曲目?还有演练……怎么办?他能保证自己不出问题,但是默契这回事,他可不是和谁都有的! 仪升烦恼的揉了揉太阳穴,这世上终究没有两全的事啊。出头的直接结果就是……遭同僚嫉妒了。 …… 仪升一直到宫宴开始时都没有见过一个同僚。 只是他在大殿外等候时,已经听得里面的丝竹之声,他偷偷往里看去,只见一殿皇子大臣,武帝居中。场内,缓歌慢舞凝丝竹,很是歌舞升平普天同乐。 他的同僚已经在里面了。 仪升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考虑着他要不要就这样回去了?现在这场面,不算他弄砸的吧?毕竟是瑞王自己害他遭嫉的。 他正要走,荣喜却忽然出来,“你怎还在这里?快跟我进去。” 仪升摸不着头脑,只管低头跟着,进大殿时,里面已经安静下来,只听得瑞王清润道:“臣弟犹记得二哥当年极通丝竹之乐,臣弟自己是上不得台面的,好在臣弟年前识得一人,琴艺尚可。今日这等日子,便让他替臣弟为二哥奏上一曲,聊表臣弟心意。” 瑞王说话间,荣喜带着仪升到了琴案前坐下。 仪升只觉从进殿起,便有道视线莫名的紧仄,落在他身上,他忍不住想要抬头去看是谁,却又不敢造次,一直低头敛目,只等瑞王指令。 “四弟有心。” “啪!” 四个字刚落,紧接一声弦断声。 --- 我会告诉你们我其实非常非常讨厌这种一章只有一千字的写法吗?完全施展不开的感觉!所以……收藏为什么这么不给力?我很想早点上架,早点一章六千字还是五千字啊! 挂土豪: 13388314182送荷包188币 重遇情人(1) 宫主,娶我可好,重遇情人(1) 那嗓音低沉醇厚,比她的琴声还要好听。舒悫鹉琻而她,对他比对自己的琴声还要熟悉,再熟悉不过…… 不过四个字,足够她识得。仪升的手猛地一颤,碰到了琴弦,弦断。 再也顾不得造次,猛然抬头,便正对上天子左手下方第一人。 紫衣高贵,束发金冠夺目,亦不及那人倾城的脸那与生俱来的气度万分之一。 他亦正往她看来,凤眸里的墨色太深,她看不懂,只见他唇角若有似无的勾着。 那神情……似乎是在看笑话。 仪升脑中正是一片空白,嗡嗡乱叫,只听得一声怒斥,“大胆!” 她浑身一颤,终于回过神来。循着看去,却见是天子身旁的内侍。 余光里,瞥见在场所有的目光,此刻,都在她一人身上,且都是和那人一样的神情——看笑话。 对,她刚刚碰断了琴弦。 这时,总算稍微找回了点神智。仪升连忙起身,朝着天子跪下,“皇上恕罪,臣第一次得进这大殿,得见皇上圣颜,一时紧张……请皇上宽恕。” 她低低埋着头,有一滴湿润悄没声息落到地上,她不敢露出丝毫的端倪,只低头用力眨掉眼中的酸热。 是他?是他!竟然是他! 以为此生再也不能见他了,以为这一生只能每夜躲在被子里悄悄想他,以为单是想他便足够流尽她一辈子的眼泪……哪里知道,竟然还能再见,竟然还能再见…… 卿墨……她此生爱上的第一个男人,也是唯一一个。 她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得厉害。 他们一定都以为她是在害怕吧?所以瑞王亲自站出来替她求情,“父王恕罪,这等下人小门小户出生,难免慑于父王威仪,拂了龙颜。然他的琴声却是可听的,父王便再给他一个机会吧。” 武帝大约心情果然不错,连此时亦是笑着,“既然四皇儿接连赞你琴艺,你便起来弹奏一曲,若是能让朕的二皇儿开怀,朕重重有赏。” “谢皇上宽宏,臣遵旨。” 仪升用力眨掉眼中的湿润,连忙起身,回到琴案前。 心跳仍是激烈得可怕,她真怕下一刻就要跳出来,她连忙深吸一口气,手指触上琴弦。 “啪!” 她一震,又断了?! 不信,她又碰上另一根弦,不想,竟又是接连四声, “啪!” “啪!” “啪!” “啪!” 仪升大惊,怎会这样?! 第一根弦断,她还当是因为自己见到他太激动,可是这后来的五根是怎么回事? 今日备的是古琴,七弦,竟只给她留下一根?! --- 挂土豪(今天土豪扎堆儿,我还以为昨天是情人节呢) 13388314182送钻石1枚 13388314182送鲜花1朵 紫烟千凝送荷包188币 bingjiefhf送荷包188币 重遇情人(2) 宫主,娶我可好,重遇情人(2) 整个大殿之上,刹那间鸦雀无声,仪升只听得自己心惊胆跳的声音。舒悫鹉琻 而后,一声娇斥掷下,“好大的胆子!这分明就是不会弹琴,却竟敢胆大包天的先欺瞒瑞王,再欺瞒皇上!竟欺瞒到这大殿上来了!” 出声的,是武帝身旁的傅皇后,凤冠之下,一张艳丽的脸冷极,“来人,将他拖下去砍了!” 仪升怕死,大慑,几乎是摔到地上去跪好的,“皇后娘……” 她还未说完,瑞王已再次出声为她解围。 “母后息怒,儿臣相信这事事出有因,怕是这琴被人动了手脚。” 动了手脚……仪升被点醒,悄悄往一旁看去,却见柱子后面一名待命的宫女正在看她,触及她的目光又慌忙低下头去。 她从进殿起便感觉有道目光在她身上,她方才还以为是他……现在看来,不是他,是那候命的宫女。 只有一瞥,仪升只觉那容貌有几分熟悉。 对了,她不是宫女,她是方管事的女儿,方冰! 司音局内不容女子,所以方冰是女扮男装骗了旁人进来的,但却骗不了仪升——仪升和她一样,也是女扮男装,说起来是同道中人了,自然一眼看出她的底细。 琴……是她动的手脚! “儿臣斗胆,请求换把琴。” “皇上,您说要不要饶他?” 瑞王坚持,皇后转而问皇帝的意思。 皇帝淡淡看了眼跪在地上若蝼蚁的仪升,又看向左边的宴王,“墨儿,你说要不要再给他个机会?” 墨儿?卿墨?上官墨?! 仪升听得这一声唤,顿时只觉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方才忙着激动,竟没有细想他是谁?他如今是什么身份?竟然得以坐到皇帝左首下第一个位置。甚至先前瑞王叫他二哥,他回瑞王四弟,她也脑子停摆,完全没反应过来。 此时,皇帝一声叫唤,仪升当即如醍醐灌顶。 他不是卿墨,他是上官墨!他就是宴王! 她昔日的情人竟然是储君宴王! 震惊、紧张,她几乎要用力的呼吸才能克制自己此时的情绪,他,他会念着旧情帮她吗? 他却迟迟没有出声,她只感觉得到他在看她。 直到心跳得已经快要衰竭了,她才听那人清淡道:“机会不是谁都配得到的,不管是什么原因,弦断不详,这人在父王面前断弦,是为大不敬,儿臣以为,皇后娘娘的处置是极为妥当的。” 仿佛再次听到了弦断的声音,那是她身体里的一根弦…… 仪升浑身一软,跪不住,往一旁倒去。 她是怕死的,她死了,她的娘怎么办?爹是不会管娘的!可是,比起是他要她死来,她竟然觉得死一点也不可怕。死有什么可怕?只要不是他要她死就好。 重遇情人(3) 宫主,娶我可好,重遇情人(3) 她静静咬破了唇,才没让眼泪落下来,红着一双眼远远往他望去。舒悫鹉琻 一眼,她千般心思,万般情绪,而他,却不过如对随意一个下人一样瞥了她一眼。 陌生得让她的心一抽一抽的疼。 错了吗?他不是他?她认错人了?不过是长得像而已。还是……他已经忘了她? 是啊,两年,两年,的确足够他忘记她。 心,苦。 “皇兄不要生气,如是说起来,其实臣弟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皇兄便当是再给臣弟一个机会?” 瑞王到底是不希望仪升就这么被砍了的。他坐在皇后下首,正在宴王的对面,一身月色锦袍,亦是个俊俏男子,眉眼间与傅皇后有几分相似,尤其眼中神色,平日里是像极的,他们都有那种尊贵的疏离。 然此刻这场合,瑞王眼色含笑,勾唇向着宴王,一副恭敬模样。 反观宴王,却是清冷。“若是再给他机会,他却再弄断了琴弦,那又怎么说?” 瑞王噎住。 “不用了。”仪升轻轻出声,嗓音却是坚定,她看向宴王,“臣不需要换琴。” “看这个不知好歹的,皇儿给他机会,他脾气倒是大。”皇后对皇帝埋怨。 皇帝的脸上亦是不悦,他到底是九五至尊。不若傅皇后冷艳,然一个眼神早已不怒自威。 仪升连忙道:“回禀皇上,就这把琴,就这一根琴弦,臣献上一曲。若是皇上觉得尚可,还请皇上容臣折了方才惊圣之罪。” 仪升的声音低低轻轻的,不大。然而话落,场面再次刹那寂静。 而后,大臣之间只听得一片唏嘘声,“一根弦?这真正是闻所未闻啊……” 武帝微微沉吟,缓缓问:“果真?” 仪升颔首,“《琴当序》中记载:伏羲之琴,一弦,长七尺二寸。所以,独弦奏并非无稽之谈。再者,若以半音计算,古琴一弦便可按出三十三个音来,足矣。” 仪升说完,大殿之内的人立刻被激起了兴趣。 皇帝道:“好,若是你果真能以一根弦奏一曲,朕便赦免你方才之罪。” 仪升拜了皇帝,回到座上,又看向上官墨,不卑不亢道:“臣听闻宴王殿下极是通晓音律,仪升不才,此时献上一曲《流水》,恭迎宴王回朝。若是殿下觉得尚可,也斗胆请殿下宽恕仪升之前罪过。” 上官墨的眸子沉黑深邃,只静静看着她,却未回应。 仪升心中苦笑。 她一语双关,他果然在恨她……她没有认错人。可奇怪,她竟是庆幸的。 即使他不原谅她,也万幸,他是那人。 敛了心神,手指触上唯一剩下的一根弦…… --- 挂土豪: 如果世界真有末日送鲜花1朵 重遇情人(4) 宫主,娶我可好,重遇情人(4) 完美的琴技音色,完美的起承转合……直至最后一个音消失,大殿之内彻底归于寂静。舒悫鹉琻 针落能闻。 仪升垂着眸子,缓缓从琴案后起身,走至大殿中央,朝着座上天子淡定拜下。 此刻,这大殿之上,她应是唯一淡定之人。 皇帝看到她匍匐在地,这才中震惊中回过神来,忙道:“平身。” 仪升又是一拜,方才站起身来。 连冷艳的傅皇后亦是惊喜的,此刻喜形于色,“今日真是让本宫开了眼,你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仪升。” “嗯,看你不过十八.九岁,竟有如此造诣,想来是名师之后,你师从何处?” “对,皇后正好问出了朕心中疑惑,你且将你师父的名字报来。”皇帝接道。 仪升心中苦笑……这就是她两年来如履薄冰的原因——不敢出头。 只是今日……不出头就要死。 她恭声回道:“臣的师父并不出名,性格使然,他常年隐居,且已于两年前身故。” “是不出名,还是你已然忘了他的名?” 一声清冷,斜地里来,却是上官墨。 仪升心中哽得难受,不过才见,他就一再不放过她?他是要有多恨她? 她强自平静下面色,转身,对上那人深暗的眸子,“王爷信吗?有些人,一辈子不能忘记,纵使想起他来会让你痛苦,可是还是会一遍遍如上了瘾一般去想他。” 上官墨手中把玩着酒杯,闻言,勾唇一笑,“本王信。但是,你是这样的人吗?” 她有错,犯了大错。两年前,是她抛弃了他。 她知道他恨她,该。可是,他用这样凉薄和不屑的语气对她说话,她还是会苦,如嚼了黄连。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自持,眼眶已酸热起来。 “好了,你年纪轻轻有此造诣,想来你的师父也是高人,他若不愿透漏名讳,朕今日心情好,也不为难你,你便下去领赏吧。” 仪升得以脱身,连忙道谢退下。 小小一段插曲,仪升退下之后,宴会毫无受影响的继续。 然而,那片刻,却足够让仪升的生命也翻天覆地。 原本已经打算从此以后就这样孑然一身,在宫中,每月等花,然后老死…… 可是,他回来了!他回来了!他回到了她的生命里。 放弃他一次已让她死过一回,她哪里还能有多余的力气支撑她放弃他第二次? 若说师从何处……说起来,她与他也是师出同门。 她的琴艺由她的外祖父,已逝丞相沈怀之所授。而听说,先帝疼爱宴王,曾命她的外祖父亲自教导宴王。 --- 我实在不忍心告诉你们我家主子今天下的指示o(╯□╰)o还是下一更再说好了。 挂土豪: 18805641551送荷包288币 13388314182送荷包188币 他要掐死她 宫主,娶我可好,他要掐死她 上官墨是最后离去的,群臣都散了以后,武帝又留了他半个时辰。舒悫鹉琻所以,上官墨出宫时,皇宫内已经再次安静下来,只听得夏夜虫鸣鸟叫,上弦月到了正空。 几名内侍宫女掌了灯前后领路,那俊美卓然的身影于夏夜里缓缓而行。 是盛夏,却不知怎的,他周身看起来竟像是染着一层寒霜。 仪升悄悄躲在御花园的假山后面,远远看着他。 她在这里已经等了他两个多时辰了,她从大殿出来便悄悄等在这里。这里,是他离宫的必经之路。 手足早已麻木,这才见他过来。 可惜他前后都是人。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她早有准备! 轻轻踢了踢蹲在脚边早已睡去的小雪团儿,小雪团儿当即惊醒过来。仪升连忙蹲下身去摸了摸它的头,又做了噤声的手势。小雪团儿便安静下来瞧着她,仪升这才指了指花园里前行的那人。 小雪团儿是小皇子养的白狐狸,是两年前西夏国进贡的,皇上将它赐给了小皇子。然后,小皇子和小狐狸老是掐架……就一直是仪升在养了。 小雪团儿极通仪升的心思,仪升放它出去,它便毫不犹豫的直奔到上官墨脚下去,周围的人它连看都不看一眼,只管去咬上官墨的长袍下摆。 躲在假山后的仪升见此情景,无声的给善解人意的小雪团儿点了个赞o(n_n)o~~ 上官墨哪容畜生这么放肆?冷冷低头看了雪团儿一眼,贴身护卫夏临的剑当即出鞘…… “王爷使不得,使不得!”宫中内侍是认得这狐狸的,这时连忙出声制止,“这是小皇子养的,想来是走丢了……” 嗯,很好。 仪升眼见差不多了,这才从假山后跑出来。 “雪团儿,雪团儿,你在哪儿呢……啊,你在这儿啊!” 仪升笑嘻嘻的,一路就直接跑到了上官墨脚边去,那动作敏捷得……丝毫不差刚刚的雪团儿! 留周围的人吃惊,呆立。 离她最近那人皱着眉,目光有些狠,只盯着她脸上的笑。 两年了,她怎么还笑得出来?! 仪升将雪团儿小心的抱起来,一面娇声埋怨,“你怎么就跑到这里来了呢?你看,你让宴王殿下生气了吧?来,快点向王爷说对不起。” 她说着,笑眯眯地看向那人。 他身形较她高出许多,又是一脸寒气地俯视着她,她抱着小狐狸仰着头看他,若不是她在毫不入戏的笑,两人之间的姿态分明就是……他要掐死她! 他没吱声,仪升仿佛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冷情,只管笑眯眯眨了眨眼睛看他,“真生气了?” 她语气温软宠纵,像是在哄闹别扭的孩子。 上官墨眯眸看着她,唇角冷笑足可以结冰。 “吱吱,吱吱!” 雪团儿大约是被他的态度刺激到了,凶狠了眸子跳上去就咬他…… --- 我昨天没敢说的是……我家主子说:一天一更,周末双更╮(╯▽╰)╭ 今天还是双更好了,明天再一更 何必当初? 宫主,娶我可好,何必当初? “吱吱!” 仪升惊,眼明手快一把抓它回来,紧紧按在怀里。舒悫鹉琻一面装作无事,向那人赔笑道:“看,小狐狸和你说对不起了!” “吱吱!吱吱!吱吱!” 雪团儿很不满意仪升曲解它的意思,叫唤着用力挣扎。 仪升按不住它,怒,低斥,“不许叫,王爷已经听到了!” “呜……” 雪团儿见仪升凶,呜咽一声,垂下眼睛,乖了。 上官墨看着眼前一人一狐,额角狠狠跳了跳。 “王爷,它的抱歉,你听到了吗?”仪升这才小心地抬头问他。 收起了笑,眼睛里那许多的情绪便再也藏不住。 上官墨瞥了眼她怀中委屈的小狐狸,嘲讽,“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话落,再不看她一眼,便从她身旁走过。明明不大的动静,仪升偏偏觉得一道寒气从脸上拂过。 她呆呆立在原地,他已走远。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可是……当初,她不知道她有今日,她还能有今日啊! 两年前,她和母亲在小镇休养,遇了他,和他恩爱一年,她一心要嫁给他,她的母亲也默许,两人已论及婚嫁。可是京城忽然传来消息,外祖父仙逝…… 她和母亲连夜奔丧回京,她等不了见他,只留下书信,请他等她。 那个时候,她那么深信不疑,她要嫁给他。不管多艰难,她都要嫁这个男人! 可是,不知是她低估了艰难还是高估了自己。外祖父去世,对她母女二人打击太大,母女俩双双一病不起。她的父亲虽然位高权重,可是早已不管她们母女。 她还好,卧床一月便可起身,可是她的母亲却是旧疾复发,眼见不久于人世。 大夫说,当今天下,只有永久花可以续命。而永久花,只有宫中才有。 瑞王从小就喜欢她,她却不喜欢瑞王,可那个时候,她看着昏睡的母亲…… 咬破唇瓣,写下一封信给那等她的男子: 我以为有情饮水饱,破落小镇恬淡生活亦可安。可回到京城繁华处,方才知,那不过是我无聊时候的闲玩,我确定,那样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家中青梅仍在等我,我想,我是爱他的,也即将与他成婚。所以,不必再等,过往一切,任其云散,后会无期。 信送出去那一日,她自请嫁瑞王…… “啊!” 仪升正陷在回忆里,不防一声尖叫破空而来。 她被吓了一跳,正要循声看去,抬眼,却只见眼前,一条蛇正朝她嘶嘶吐着蛇信子…… --- 前面说好的,抚琴一曲讨小妖精你们欢心,其中各种曲折各种拖延,今晚终于选了个最差的时间……降温厉害,我用我冻僵的爪子弹了一曲《卷珠帘》(原来想弹步步惊心的,但是春节期间好像全民都在追卷珠帘),先就这样放在微博上了……降温多厉害呢?就是……我都不想换衣服秀身材了,直接睡衣上,然后我还不会后期制作,实在没办法,要开学了……如果明天出太阳我就把今晚这个删掉重录 微博名:南小觅秀外慧中 还知道回来救她(1) 宫主,娶我可好,还知道回来救她(1) 她自小最怕蛇,若是有谁白日里和她说了蛇,晚上她都会做噩梦。舒悫鹉琻而眼前,却有一条青蛇正在她几步外,阴毒的盯着她。 她当即吸了一口凉气,却再不敢呼出来,一滴冷汗从她额头落下。 好恐怖……好恐怖啊啊啊! 仪升身体里有一千只仪升在咆哮,怎么办?!(⊙o⊙)! 她僵立原地,早已秉了呼吸,生怕一不小心就刺激到前面那东西……她太害怕,完全不敢去看,却又不得不盯着它,否则,它扑上来了她还不知道。 她紧了紧手心,触手温软,这才想起来,她抱着的是一只狐狸啊! 大自然的食物链里,狐狸不是吃蛇的么? 对了!怪不得那东西就阴毒的盯着她却不上来,原来是怕狐狸! 可是……可是,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她怀里这只狐狸颤得比她还厉害? “吱……呜……” 雪团儿用力地盯着前面的东西,它似乎也是想振作起来叫唤一声的,然而,刚刚出声就换成了哀鸣。 然后,它用力挣脱了仪升……自己跑了。 仪升睁大了眼睛,无声咆哮!喂,你忘了含辛茹苦养你这么大的仪升姐姐了吗?!你怎么可以自己跑了呢? 仪升已经快窒息了,正不知如何是好,却听得周围有宫女用力尖叫…… “啊啊啊!有蛇啊!!快来人啊!……” 那声尖叫刚好刺激了正对她虎视眈眈的青蛇,只见它猛地窜上来…… 仪升下意识就跑,可是转身却踩到衣摆,重重摔到了地上…… 用力骂了自己一句,闭上眼睛……死定了! “小狐狸,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临死之前,她大叫一声。 然而,待她叫完,却只听得御花园内的回声,此外,便再无其他。 她又闭着眼睛等了等,还是没等来疼痛或者中毒,这才小心翼翼睁开一只眼睛来。却只见,她眼前是一双金线绣了龙纹的黑靴,哪里还有什么毒蛇? 她又一路顺着往上看去,当即深深吸了一口气。此刻低眸冷冷看着他的竟是……上官墨! 不是走了吗? 她一时惊讶,反应过来时,才发觉已经脱口而出。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不,还是有表情的……憎恨、厌恶、不屑。 仪升瞥瞥嘴,算她白问,不想,他竟淡淡出声了,“你叫得太凄厉。” “不是我叫的。” “哦?扬言做鬼也不放过那只狐狸的不是你?” “……” --- 你们知道,写完这章,我也会做噩梦么╮(╯▽╰)╭ 今天推荐很给力,双更~ 挂土豪: rensanjie送鲜花1朵 花语添香送鲜花1朵 爱情来的太快送鲜花1朵 还知道回来救她(2) 宫主,娶我可好,还知道回来救她(2) “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要咬你的是蛇,你却不放过狐狸?” “因为它抛弃我!其他动物也就算了,可它是狐狸啊,它怕蛇做什么?你见过猫猫被老鼠吓跑的么!”仪升义愤填膺,他一问,她就想也没想一口气说完。舒悫鹉琻 话落,只觉周遭空气又冷又紧,抬眸,却见那人眸光冷嘲。她一慑,猛然回过神来她说了什么。 因为它抛弃了她,而她,也抛弃了他。 他怎不恨她? “不一样的!”她连忙解释。 “哪里不一样?” “它……它……”仪升咬唇,垂下眸子,“我……我还是要去找它。” 说着,她自觉从地上起来,她原本是想装作扭到脚的。可看他态度,她也不用装了,一定会被戳穿。 上官墨冷笑,“它既已绝情抛弃你,你还去找它做什么?” 仪升闭了闭眼,涩声道:“也许她有苦衷。” “背叛之罪,再有苦衷也不可原谅。” 显然,他对她,一点情面也不留了。这个认知让她只觉有种情绪从脚底升起,刹那间覆没过头,那叫……悲痛。 她痛极却笑,“哦,也许我为人就是这么没有血性吧。” 他面无表情,眼睛里的不屑却那么明显。 然后,两人之间便是沉默。 她想,她该去找雪团儿了。那时不过情急随口说来,她还真不会小气到去气一只狐狸,可是那只狐狸却是小皇子的狐狸。她抱出来若是弄丢了,那估计她的小命儿也快要弄丢了。 再者,今晚的冲击太大,他太冷。她需要先存血,不能一下死在这里。 她轻声道:“谢王爷救命之恩,臣不敢再耽误王爷了,先行告退。” 说罢,也不管他反应,便要从他身旁走开。 然而,她刚刚迈出一步,便看到了他身后的……被他一剑斩断的蛇,还有地上一滩黑得发绿的血。 “啊!” 那场面太恐怖,她被吓得厉害,惊呼出声,同时下意识的连连后退。因为太害怕,脚下一个踉跄,她再度摔坐到了地上去。 “咔嚓……” 这下,真的扭到了脚,她听到了骨节移位的声音。然后,是一阵激烈的疼痛从脚踝传来。 她闭上眼,再度在心里用力骂了自己一句:怎么不笨死算了! 上官墨冷冷看着她逃跑未遂,崴了脚,却还垂死挣扎的想站起来。自然,再度跌回地上。 他念及她方才的逃离,一瞬,眼中恶劣划过。 仪升正看着他,刚好捕捉到了他那一丝情绪。过往太熟悉,那当下,她想也没想,就颤着手指指向他,控诉,“你,你……你想把我留在这里,让我独自和那东西在一起?!” 他眼中情绪当即凝滞。 被她看穿了。 当年背叛义无反顾,分别两年互相忘记,如今……怎么还可以这么懂他的心思?! 我好想你 宫主,娶我可好,我好想你 仪升自己说完也愣住了,刚刚不过脱口而出,待反应过来,才明白那似乎叫……默契。舒悫鹉琻 他一个眼神,她就懂。 她和他之间,好像是一直有这种东西的。 可是,过去有多恩爱,此刻便有多难堪,她苦笑。 她宁愿不要那么会猜他的心思,尤其是当下。她往周围看了看,这里只有他和她两人,之前尖叫那宫女也不知去了哪里。如果他真的走了,放她一个人在这里…… 她想起来他身后那东西,便忍不住害怕。 “我爬也要爬回去的。”她握了拳头,用力表明态度。 “爬回去?”男人的嗓音里忽地夹了一丝轻笑,他抬了抬凤眸,“你说像刚刚那东西一样爬?” 仪升顺着他的话联想,当即狠狠打了一个冷颤。 上官墨见她被吓到的样子,更来了兴致,薄唇轻启,接着道:“如果路上再遇到,你打算怎么办?和它互咬?” “不许你再吓我了!” 太恶劣了,太恶劣了!仪升狠狠瞪他,为什么大半夜的她不睡觉,要在这里被他吓?! 不管,她要回去了!不然没被咬死,先被他吓死。 她仍是支撑着站起来,不然真要像他说的,再遇上,刚好可以借着地理形势互咬? 想起来上下牙齿就碰到一起打了个冷颤,“咦……” 吃力地站起来,又垂死挣扎地去试试扭到的右脚…… “嘶……” 赶紧缩回来。 这过程里,上官墨就风凉地在一旁抱着双臂看她狼狈。 她微怒的看了他一眼,她姿态已然放到这么低,他若要绝情那就继续绝情好了,她不理他了! ……她说的是今晚。 转身,大义凛然的单腿跳走。 上官墨冷淡看着她一蹦一跳的样子,重重闭上眼睛,拳头紧了紧…… “站住。” 仪升没跳两步便听到那人克制的嗓音,当即,唇角咧开大大的弧度,又迅速地用力收回来。 跳着转身,她偏头,学着他冷淡的模样,“什么事?” 上官墨狠狠瞪了她一眼,似乎是在用力克制着什么,而后,便走到她身前,微矮下身,“上来。” 她愣了一下,看着他有力的背,脱口而出,“不是公主抱吗?” “……”上官墨再次闭了闭眼,沉声斥,“不愿意你就跳回去。” “愿意愿意!”她连忙抓紧机会,猛地跳到他背上去,紧紧抱住他的脖子。 不知是她抱得太紧,还是他的失神,他有片刻未动,保持着那姿势。 他还是记得她的…… 仪升快乐又苦涩的想着,眼眶酸热,低低在他耳边道:“卿墨,我好想你。” --- 挂土豪: imxinluo送鲜花3朵 卿墨是谁? 宫主,娶我可好,卿墨是谁? 她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闭上眼睛,笑着苦涩。舒悫鹉琻 有片刻的静默,又似乎根本没有。 上官墨冷笑一声,“卿墨是谁?” 仪升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上官墨背着她往前走,从那被他斩成两截的青蛇旁经过,目光冷冷瞥过地上的东西。而对她,只比看毒蛇更寒。 仪升亦正好瞥见了地上的东西,忍不住又是一颤,连忙用力抱着他的脖子,身子更贴向他。 他感觉到她身体的温度,嘲讽道:“你若不安分,我便将你丢在这里。” 他说着,竟真的松了手。 “啊!”仪升只觉身子下坠,惊呼。声还未落,又被他托住。 她惊悸犹存,他淡道:“知道害怕就安分点。” 仪升咬唇,垂下眸子,一滴泪刚好落在他的背上。 他这么讨厌她…… 两人谁也没再说话,月夜里,他背着她缓缓往前走。 他走得不疾却也不徐,一如平常的姿态,容色波澜不起,更似乎身上并没有一人,他不过就是刚好走在夜里。 仪升却一路都在祈祷他走慢一点,路长一点……分别两年,他们重逢的这一晚,即使他对她冷漠到她一度绝望,却也是上天给她的最好的礼物。 她好想一直抱着他不放手,虽然……甚至不敢抱他太紧。方才,她小心翼翼的心思被他发现,险些又被扔下去。 他是真的在不高兴,在讨厌她……而他没把她和毒蛇扔在一起应该是顾及了好生之德吧。 可惜,御花园离司音局到底不远。像是转眼那么快,她就已经回到了住处。 被放到地上,她还有些恍惚。 她原本还侥幸地想,他离宫那么久…… “你怎么认得路?”虽然害怕现在的他,但太想和他多在一起,哪怕一刻。她仍是小心翼翼地没话找话了。 可惜……她的小心思,他不接招。淡淡看了她一眼,不答。 仪升讪讪一笑,“我还想为你指路的。” “幸亏不是你指的路。”他看着她,一句话带过,没直接戳穿。但那眼中的含义,她懂。 她原本侥幸想的是,他不认路,她指路,然后……他背着她,皇宫一夜游。 饶是她脸皮厚,被看穿仍会不好意思直视他。低下头,低低道:“谢谢你送我回来,我自己进去。” 等了等,没等来他的意见。她心叹,礼物……终于还是用完了。 转身,推门,跳进去。 “啊!!” 不到一个时辰,仪升真是将她一年的惊吓都用完了。 她刚刚跳进去,脚下便是一条……青蛇。 她险些就踩到它的尾巴!饶是没踩上去,那恐怖的东西就刚刚好在她脚边,听到她的叫声,还立刻……回过头来! 那次第,她已然呼吸不过来,脚伤,跑不了。只知道凭借下意识的反应,用力往后倒去。 --- 写完这章我会做恶梦的o(╯□╰)o 挂土豪: mego7850送荷包1888币 gdragon0125送荷包1888币 mego7850送鲜花5朵 rmsh送鲜花1朵 我是沈意 宫主,娶我可好,我是沈意 她就是摔死也不要被那东西咬! 这是仪升誓死如归往后倒去那刹那,脑子里唯一的念头。舒悫鹉琻 然而,那念头还没过完,她便直直跌入了温暖的怀抱。 上官墨听到她的叫声,如条件反射般右手揽住她的腰,将她带入怀中,同时左手银针射出……地上毒蛇原本正要窜去咬人,中针,当即不会动弹,竟是已死在那里。 整个过程里,上官墨动作一气呵成,便像是演练了千百次一样,如行云流水般自然。 仪升紧紧抱着他的腰,将脸埋在他怀中。 周遭已然不再有动静,她却仍旧紧紧偎在他怀中,双肩颤得厉害。 害怕、伤心…… 害怕蛇,伤心自己。如果不是当年命运一个转折,如今她已经嫁给他了,他们会很恩爱,哪里是如今的局面? 如今,她藏身宫中,日日如履薄冰,再遇他,却连抱他都要找借口。 “放手。”他的嗓音冷得她心痛如绞。 她一僵,却又大胆的将他抱得更紧。她不敢出来,此刻,她早已泪流满面。 胸前温热让他烦躁,上官墨垂眸,看她紧紧依偎在他怀中发抖的模样。瞥了眼地上已经被他处理掉的蛇,眸中阴鸷。 蛇……和御花园内养的是同一种,一步蛇。它剧毒无比,普通人被咬上一口,剧毒立刻攻心,一步便亡。 如此剧毒的东西,并非自然就有。这是精通毒理之人从小喂它剧毒之物养成,珍贵非凡,轻易不会放出。 御花园内一眼,他便知道……有人要她的命。 若不是这样,他送她回来做什么?他那么恨她! 可是,若他真那么恨她,为什么不要她死? 这个念头让他心中刹那烦躁愤怒,当即,他冷声掷下,“沈意,再不放手我便剁了你的手!” 她闻言,浑身僵住,仿佛恐惧、痛苦。 上官墨见她如此,心中快意。你也知道恐惧、痛苦?你我恩爱不过一年,你却日日夜夜折磨了我两年,你受这点害怕和痛苦,算什么? 没想,她僵了僵,却旋即将他抱得更紧了。像是要整个人都要挤到他身体里一般,用力地往他怀里蹭。 他皱眉。 却听她呜呜哭泣,“是,我是沈意。卿墨,我是沈意。你是记得的,你是记得我的!你对我这么厌恶,我以为你已经忘了我了……可你明明记得我,却还要对我如此憎恨……但我仍是庆幸的。卿墨,我真的好想你。我的手,你要就拿去好了,我的命你也可以拿去,若是能死在你手上也好。至少,往后我不用再日日夜夜的想你了,思念太煎熬,让我好难过,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和你今晚对我这么坏一样让我难过。若是能死,也是解脱……” 日日夜夜想你,若是能死,也是解脱…… 上官墨有力的背影僵硬,低头看着她的脑袋,眼中情绪复杂莫测。 沈意越说越悲痛,到后来真的是在等死了。良久,却只觉身子一轻,人已被他打横抱起…… --- 今天周末,晚上还有一更~ 是你不爱我了(1) 宫主,娶我可好,是你不爱我了(1) 沈意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舒悫鹉琻 自他将她抱起,她便只会依偎在他怀里,只知道紧紧抱着他不松手。 他吻她,很凌厉,带着惩罚和愤怒。那过程里,他甚至一直恶狠狠的瞪着她……可她却觉得很幸福,至少,他们重逢了。以为此生生离死别,她再不敢去想往日夜深人静时候的绝望,绝望到崩溃。只此刻,他抱着她,即使他霸道他愤怒,只要她能再度感觉到他的身体,也足够她幸福得脑中一片空白。 她不理会他的生气,只管抱着他,闭上眼,柔柔的回应,只希望他可以不要那么气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其实,她私心的希望这样可以天长地久…… 直到,两人倒在床榻上,她被他压在身下…… 他的手冰凉,她受凉,惊。恍恍惚惚的眼神刹那间清醒过来。 察觉自己近乎全.裸的被他压在身下,条件反射的,她握住他的手。 他覆在她身上,和她的衣衫不整不同,他浑身纹丝未乱。手被她握住,他亦不再进一步,只是冰冷而嘲讽的俯视着她。 “不是说想我了?现在又不要?你到底哪句话是真?” 她总算看清,他眼中除了不屑,还有……轻贱。 他的愤怒、厌恶、甚至憎恨,她都可以接受,唯独,她受不了他的轻贱。 她忍着泪,颤声道:“我想你,真的。可,可……不是这样……” “哦?” 他的目光瞥过她的身子,她小心束起的长发早已弄散,此刻便铺开在榻上。外衣早不知去了何处,便连兜衣也不知何时被他扯开。她整个人此刻像一朵将开未开的花朵一般躺在他身下,只等他让她彻底绽放。 他的唇角邪佞勾起,轻嘲,“我也想你,可我的想就是这样,你不知?” 刹那间,她心痛、难堪,比方才更甚。眼中不禁蓄满泪水。 这样子……被他羞辱,她受不了。 她不敢再看他,伸手,拉过被子,默默将身子遮住。 “我不知。”她涩然,回道。 回答她的是他一声嗤笑,“怎会?当年,我要,你便给,任我予取予求。如今有什么不同?等闲变却故人心,难道你不再爱我?” 他对她说爱……一面羞辱她,一面对她说爱? 沈意不知道自己怎么还能说得出话来,然而,她确实听到自己说:“我爱你。” 甚至没有犹豫,在他刚刚羞辱她,不,正在羞辱她的时候,她仍说,她爱他。 她是怎么做到的?!沈意心中凄凉而绝望地想,若她死,那必定是死在他的手上。 不知是否是她回答得太过义无反顾,所以竟衬托得他的凝滞。她声落,紧接了便是空气中的凝滞。 她看着他的眼睛,他似乎也是震惊的,一如她自己的震惊一样,就看着她,没说话,空气也凝滞起来。 良久,他的眸子眯了眯,再度成了冷硬,“你怎么敢说?若是真爱,怎么会不愿?” 她凄凉的闭上眼,轻轻摇头,“因为你不爱我了。” 是你不爱我了(2) 宫主,娶我可好,是你不爱我了(2) 男人的身体霎时一僵,仿佛天衣无缝的冷硬刹那间有了罅隙。舒悫鹉琻 两人如此靠近,沈意自然感觉得到他的变化。他稍稍的动容,便更是让她悲从中来。 她瞅着他,哭诉,“女子的身子比命还重要,可我过去也愿意将自己交给你,因为我爱你。不只是这样,还因我知道,那时你也爱我,那个时候的你珍惜我,因为我们相爱,我才愿意将自己也给你。可现在不是这样的了,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明明是你不再爱我,你不再珍惜我,你羞辱我,却指控我……” 她哭得很伤心,哭得眼睛又红又肿,却还是眨也不眨,只管幽怨的瞅着他,在控诉他方才欺负她。 过去她也很爱哭,一哭起来,他面上冷硬,实则,心里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曾叹:“怎么这么爱哭?” 她理直气壮道:“因为我外公还有我娘,他们都不哭,几十年也不落一滴泪。” “你确定这是因果关系?这难道不是转折关系?” “不是啊,人生总是平衡的,快乐有时悲哀有时,无泪有时泪多有时,什么都有时。他们都不哭,所以上天让我这么爱哭,派我来帮他们流他们没流的泪啊o(n_n)o~~” “……” 是歪理,却能被她说得如此头头是道,也真难为她了。 “你怎么可以理直气壮到这种地步?”责备,然而,那语气里不自觉的已多了许多无奈,似乎连他自己也不曾察觉,上官墨静静凝着她红肿的眼睛,“我们之间,到底是谁先放手的?是谁抛弃的谁?现在,你怎么还可以如此大义凛然反过来控诉我?” “我……”沈意张嘴,却霎时哽住了。 眨了眨眼睛,眼睛里的悲伤也刹那间没了,有些无辜,却又像是被点醒反应过来。 对啊……她好像,就是有点太理直气壮了。 上官墨见她眼中悲伤来得快去得快,被他一句话点醒,前一刻的沉痛瞬间变成如小鹿般的无辜,眨着眼睛看他。——太熟悉的,她所有的一切,他都太熟悉。 武装到冷硬的心肠有一角变软。 他移开目光,迅速从她身上起身。 沈意心中正在默默责怪自己:说好的低姿态!低姿态呢?怎么他一欺负她,她一委屈,她就什么都忘了?! 她有错,她是没有忘的。刚刚那么好的机会他在听她说话,她应该抓紧解释,怎么正事儿没说一句,反而一股脑怪他去了? 上官墨背对了她立在床前。 --- 挂土豪: gdragon0125送红包1888币 她是勾.引他的小妖精 宫主,娶我可好,她是勾.引他的小妖精 在他心里,她颠倒黑白,罪加一等了吧? 沈意怔怔的,又听他轻道:“把衣服穿好。舒悫鹉琻” 他背对了她,背影谪仙,嗓音清心寡欲,一副正人君子坐怀不乱的模样。沈意再看看自己,躺在床上,发丝凌乱,被子下衣服已经去得差不多…… 为什么看起来像是……她是勾.引他的小妖精,而他不为所动? 太颠倒黑白了! ……所以,若说颠倒黑白,他也不遑多让好么? 如此想着,心里瞬间就平衡了,沈意连忙将衣服穿好,下床。 脚触地……锥心疼痛,才反应过来。 他已极快回身,一手将她按在床上,“别动!” 她坐在床上,看着他蹲在她身边,抬手,将她的右脚托起,为她脱去鞋袜…… 霎时,沈意怔住。反应过来,连忙挣扎,要收回。 她的不配合让他怒,顿时,手上用了力。 “咔嚓!” “呀!卿墨,疼!”沈意大痛,想也没想就叫,不敢再动脚了,只管伸手去推他。 “不许再叫卿墨!”他冷声斥责。 她刚刚被疼得眼泪又蓄满了,这时正泪眼花花的看着他,看起来可怜又无辜。 可惜,某人非但不为所动,目光反而更冷。冷笑一声,站起身来,转身,就走。 沈意睁大了眼睛,变脸怎么这么快?! 见他已走远,她想也没想,下床便追,“我记住了,不叫就是,你不要生气嘛!” 上官墨脚步微顿,旋即又更大步离开,快得仿佛避她不及。 沈意还要再追,却生生被地上那条上官墨害死的毒蛇拦住,霎时倒吸一口凉气,再不敢动弹了。 抬眸,哪里还见那人?早已走远。 她心中失落,却忽然察觉,她竟已追到了门口,她的脚,好了。 她惊讶,又一连蹦了几下,确认无虞。心中忍不住甜蜜——他心里还是有她的! 可是……好像又不够有她啊,不然,怎么不顺便把地上那东西一起弄走?他一定是故意的! 正害怕、犯难,外面却忽地传来“吱吱,吱吱”的动静,沈意循声看去,只见月白色衣袍拂动,一人已经进门来。 “怎么回事?” 来人是瑞王上官未,他一身寒露气息,显然这深夜里,他也是正在外逗留。 他脚边跟着那只……弃她不顾的狐狸! 此刻,瑞王进来了,带路的雪团儿却是涩涩地躲在门外,一双狐狸眼惊恐地望着地上的毒蛇。 沈意一时好气又好笑,它一只狐狸,它那么怕蛇做什么?!真是枉为狐狸!不过,算它有良心,原来不是自己跑了,而是去帮她找救兵。 活着的意义都忘了 宫主,娶我可好,活着的意义都忘了 “小狐狸带我去御花园,我只看到地上被斩断的一步蛇,问了巡夜的宫女内侍,说是你被宴王救了?”瑞王紧紧注视着她,尤其看到她长发披散时,双目一眯,凝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一步蛇?”沈意连忙将目光从小狐狸那里收回,反问:“不是七步蛇么?” “毒性更剧烈,一步便亡。舒悫鹉琻” 沈意霎时深吸一口凉气,立刻道:“我好像惹了什么仇人。御花园内没害成我,回来这里还有……若不是我扭了脚,宴王送我回来,恐怕已经……一步亡了。” “你会惹上什么人?除了今晚……平日里你窝囊得都不会有人愿意正眼看你。” 沈意蹙眉,心思转了转,摇头,“不是今晚,这东西应该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那是谁?” 沈意心神忽地动了动,却是不露声色,只摇了摇头,“不知。” 瑞王顿了顿,道:“这事我会去查。对了,我还没有问你,约好了子时竹林见面,你怎会失约,反而和宴王在一起?他知道你的身份了?” 瑞王语气颇为凌厉。 对了,约好了子时竹林取花……再见那人,她连如今活着的意义都忘记了。 面上却是从容,只不卑不亢道:“宫宴上的事,我不知算不算弄砸,心里忐忑着,回来这里想得深入,以致误了时辰。赶着去见你,经过御花园遇险。好在刚好遇到宴王,被他所救,又见我扭了脚,送我回来。哪知回来这里被吓得神魂颠倒的,一时失了态,就……这样了。” 沈意面上淡定,心中却长呼一口气。好险,还好最后那人让她穿好了衣服。 瑞王目光紧.窒地盯着她,动也不动丝毫,仿佛是想从她神色里看出什么。 沈意从头到尾不露声色,这两年,她总算没有白活。话落,见瑞王没有反应,她想了想,又道:“宫宴上的意外,我很抱歉;你极力维护我,我很感激。所幸到这里,你交代的事,我也算完成了。宴王他对我有好感,也答应了我不会泄露我女儿身的事。所以,你交代我的任务,我算做到了。” “那么……”沈意轻轻看着瑞王的眼睛,“王爷之前承诺的三倍俸禄……可还作数?” 瑞王原本一直是犀利的盯着她,听到她最后一句话,眼中忽地生了阴冷,他冷冷一笑,“沈意,你可知大殿之上,皇后要杀你,宴王不放过你,我维护你时心中的急切?你又可知,小狐狸吱吱叫着给我引路,我只道你有危险,一路寻你时的着急?” 瑞王反问着,又自嘲地摇头,“显然,你不知,你就当真只记得你的花!” “拿去!”瑞王冷声一落,随即将手中实木锦盒用力掷向沈意。 沈意毫不迟疑,双手伸出,稳稳接过。 瑞王见她反应迅速,动作敏捷,显然他一番指责丝毫没影响到她的情绪,顿时怒从心中起。 然而,两年了,他太了解她。不管他发多大的脾气,她都是这么一副心如止水的样子。唯有一件事,能让她急。 此刻,瑞王忽地想要折磨她。 沈意打开锦盒,只见里面一朵碗大的永久花,虽已是干花,然七色光芒仍旧夺目。霎时眼露欣慰,忙道:“沈意谢谢瑞王殿下。” “好生珍惜吧,”瑞王冷冷一笑,“未来一年,你都没有机会再拿。” “你说什么?!”沈意不敢相信,目露惊恐。 --- 昨天的双更今天完成o(n_n)o~~ 破镜难重圆(1) 宫主,娶我可好,破镜难重圆(1) “你身为王爷,怎么可以出尔反尔?!”沈意急怒。舒悫鹉琻 瑞王冷然拂袖,“我们有言在先,我没有出尔反尔,反倒是你,应当愿赌服输。” “我如何输了?你让我弹琴勾搭宴王我便去勾搭他,他都送我回来了,还不算勾搭成功?上官未,你不要太过分!”沈意气得口不择言,最后还直呼了瑞王名讳。 上官未冷眼看她着急愤怒,心中冷笑,沈意,你也会急? “我不知道他是否对你有好感,但是大殿上,他要你死,所有人看得很清楚,若不是我,凭你惊圣之罪,凭他一意不放过你,你已被处死。你却还要好意思的来向我邀功?” “你……!”沈意怒极咬牙,狠狠看着上官未,半晌,她缓了缓声,“那要我如何,你才会相信我今晚的任务是完成了的?” “我那二哥无端端离开皇城十多年,如今忽然回朝,我可不信他目的单纯,他亦不可能单枪匹马。想来这么多年,朝中不乏他的眼线。若是你能从他那里探得朝中哪些大臣为他所用,我便相信你。” “若是我探得了,你又说是我胡言,那我岂不又是白忙?”沈意眼中轻蔑,冷笑。 “所以,我要你拿到上官墨与朝中大臣私下往来的亲笔信函。” 沈意眯眸看着瑞王,心下一狠,硬声道:“好,一言为定。若我拿到书信,从此以后,一个月三朵永久花,少一片花瓣也不行!” 瑞王一笑,“一言为定。” 当下两人各怀心思,谁也没有察觉,屋顶之上还有一人……从头到尾听了两人对话,当下,身形冷冽如冰山;飞身离开,又凌厉如冬日里一阵冰风。 …… 瑞王和毒蛇都走了以后,沈意失魂落魄躺到床上。只见天光微亮,已是破晓。 不剩多少时间了,天亮就要去永福宫。她虽名义上是小皇子的教琴师父,实际上也和他的奶娘没什么区别。除了教琴,还要陪玩,几乎是从早陪到晚。 所以说,上官未的花不是这么好拿的。和那种人交易已经足够心力交瘁……还好当年没有嫁。 其实当年,已经嫁了。 当今武帝,名义上敬重沈相,实则对他忌讳很深。两年前,沈相刚刚仙逝,随即便有门生遭殃,被贬的还好,更有遭灭门之祸的。一时间,原本权倾天下的沈府门庭冷落,朝上朝下,所有人避之不及。彼时,甚至连她手握重兵的父亲也被软禁。 雪上加霜的是,她的母亲命垂一线。求武帝赐花显然不可能,她不得已……求见瑞王。 瑞王倒是好说话的,隔日便送来一朵花,同时送到的,还有一道圣旨:赐婚圣旨。 破镜难重圆(2) 宫主,娶我可好,破镜难重圆(2) 沈意以沈相外孙女的身份嫁给瑞王,于多方有益,皇帝也是乐见。舒悫鹉琻所以瑞王一经提出,武帝毫不忌讳她还在孝期,立刻下了圣旨赐婚。 被迫和心爱之人生离死别,还要另嫁他人……沈意痛不欲生。若是顾夫人的病可以一次根治,她宁愿去死。然而,她不能,她死了,顾夫人活不过下个月。 她含泪戴上凤冠,换上大红喜袍,嫁入瑞王府…… 那是一场极为盛大的婚礼。所以说,君心难测。皇帝心中分明憎恨沈相,然而瑞王娶沈相外孙女,其繁盛程度比起迎娶皇后的国礼有过之而无不及。 整个帝都从婚礼前三日便是普天同庆,大肆庆祝着日夜不息。 然而,世人都见证了最尊荣的开始,却没有一人料想得到最不幸的结局。 甚至沈意自己。 新婚当夜,新郎还未及进洞房,新娘便疾病猝发身亡……甚至未等到御医赶至。 ——这便是当年的一场婚嫁,一场笑话。此后两年,一直稳居帝都热门话题榜首。 沈意有时自己上街还能听到别人讨论,莫不都是些笑话她没那福气的话。 其实当晚,她“猝死”的真相是:顾夫人不同意。 顾夫人醒来,看到了圣旨,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在送嫁时,不着痕迹给新娘下了毒。于是便有了后来的疾病猝发,尸体送回娘家。 其实那不过是假死药。顾夫人放下话来:她便是死,也不会让沈意入皇家那等龙潭虎穴! 当然,那样“悔婚”的结果就是,顾夫人再度命悬一线。 而瑞王也并不是什么善类,他一早就怀疑沈意是假死,一直派人盯着,果真被他发现……只是万幸,最后没有赶尽杀绝,却是与沈意做了交易——沈意从此入宫为琴师,同时做小皇子的教琴师父,以换得每月一朵救命花。 这个交易,怎么看都是沈意占了便宜,一开始,沈意根本不信瑞王会这么善良。所以,她在宫中,日日如履薄冰谨小慎微,也好在安稳度过了两年。 两年过去,瑞王终于要交给她任务了,而那对象,却竟是……她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沈意想着,笑了,傻笑,如天大的幸运忽然落到她头上那样的傻笑。只要那个人再回到她的生命里,她就仿佛看到了她绝望人生里的峰回路转,便是天大的幸运。 …… 沈意最后也没有睡,起床打理好便往太和殿去。她自然不是去上朝,她还没那资格。 她到时,正是上朝的时辰,有几名大臣从午门外进来。沈意躲在附近,远远的等着看一眼某人。 刚刚分开,便开始想念。 这一次,她一定不要再放开他了! 破镜难重圆(3) 宫主,娶我可好,破镜难重圆(3) 可惜,那是她太一厢情愿的想法了。舒悫鹉琻 除了那一夜两人之间看似的亲密,之后一连半个月,他没看过她一眼。 她自然是看了他的,却是偷看的看。每日起个大清早,就为了跑到太和殿附近去远远看他一眼,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第二日,她又去。而他,不知是否发现了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的余光从未分过一丝给她。 沈意也不是没试过主动去找他,就像那晚,她连小皇子的小狐狸都能抱出来当道具。可这半月来却不知怎么的,她每每能觑个空,却回回扑个空。 他已经半个月没见到她了!她真是好为他捉急啊,他都不想她吗?! 为此,一连半个月,沈意愁眉不展。 小皇子很贴心,以为她是那夜被毒蛇吓的,还将他私下藏的好吃的全拿出来给她压惊,沈意看着小小的皇子,一时间哭笑不得。 小皇子拿了吃的出来,又义愤填膺表示,“若是捉住了放蛇之人,我必定要让四哥将他凌迟!” 其实,他那么小,应该还不懂得凌迟有多严重吧?沈意心中失笑。 瑞王说了去查便果真是雷厉风行,没有丝毫隐瞒,直接对皇上报宫中有人心怀叵测,养一步毒蛇害人。皇上很重视这事,宫中加强守卫不说,还重金悬赏。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时间,宫女内侍甚至各宫娘娘之间都在相互监督,甚至到了窥伺的地步……那暗中之人应该也已经被窥伺到没机会动手了。 沈意心中大约知道是谁。 原来的司音局方管事无故被赶出宫中,瑞王有意让沈意出头,沈意因而成了如今司音局的管事。那夜乔装宫女断她琴弦的方冰是方管事的女儿…… 这事再简单不过,嫉妒之事哪里都会有,更何况这里是皇宫。但沈意自忖,这事以前方冰为人还算和善,而瑞王又是行事狠辣之人,加之如今一番阵势应该也将方冰吓退了,便没有向瑞王揭发。 更重要的是,她心里暂时装不下别人。如今,除了那个人,什么毒蛇什么方冰什么瑞王……都是浮云。 这一日,沈意听说宴王进宫议事,连忙借口身体不适从永福宫离开,蹲守在宴王离宫的必经路上。然而,好不容易等到宴王出现,却发现他周遭又是大臣…… 再次扑了个空,沈意恹恹地回到住处。 推门,却察觉到里面有人。 当即,她心下狂喜——一定是他!半月不见,他一定也想她的! 她几乎是冲进去的,然而入眼之人,却让她的脸僵硬在当下。 “你以为是谁?” 是瑞王,从头到尾看清了她脸色的变化,眼色犀利而危险。 沈意撇撇嘴,谎话完全不用过脑,“灵珑啊,算算日子她该来看我了。” “来了有何用?你别忘了,这半月来你一点进展也没有,我看,这月的花你是真的不想拿了。” 说起来这个……沈意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不要生气,淡道:“我有什么办法?我已经很努力,可我完全不能接近宴王,我连他衣角都碰不到,怎么拿他的亲笔书函?” “哦?你不是说他对你有好感吗?”瑞王话中忽地含笑,又是嘲讽的味道。 沈意被噎住。 见沈意无话可说,瑞王的嘲讽点到即止,话锋一转,便严厉,“跟我走。” 说罢,举步往外。 “去哪里?”沈意不敢怠慢,连忙一步追上。 “不是没有机会吗?我为你创造机会,去宴王府。” ---- 最新消息,本文3月5日上架,上架当日更3w。这期间我也会努力更,争取上架当日上一个高.潮。所以,从今天起就要开始求【订阅】啦~~那很重要,关系到我更文的决心和勇气,以及我家主子对本文的态度和信心……一言以蔽之,关系到沈意和上官墨的未来,嗯! 挂土豪: 花语添香送鲜花1朵 破镜难重圆(4) 宫主,娶我可好,破镜难重圆(4) ……她竟然真的正大光明来了宴王府! 沈意看着这座贵气的宅子,仰头,只见门楣上方悬着一块小叶紫檀的匾额,历经岁月已经成了深紫,包浆之上还泛着荧光,其上,三个金字龙飞凤舞——宴王府。舒悫鹉琻 据说,那不是烫金的,那就是真金的。 据说,先帝在位、武帝为王时便是住的这宅子。 据说,宴王这封号是上官墨承袭而来,而十多年前的宴王便是今日金銮殿上的皇帝。 这些,都是据瑞王说的。 瑞王一路和她简单说了些,沈意听了些走神了些,记下来的除了上面那几句,还有就是等会儿她要伺机搜上官墨的书房。 “我不会武功,被发现了怎么办?”沈意弱弱地问。 “他不是对你有好感吗?” “……”又拿她的话堵她…… “不做事你就回去,我可不是带你来吃吃喝喝的。” …… 宴王府的管家出来迎接时,手上已经提了灯笼。虽是夏天,也已有些入夜天黑。 沈意心中暗赞瑞王会抓时间,这不就是抹黑好行窃么…… 行窃……说起来也伤感,当年,他的东西,她要,他哪样不给?如今竟然沦落到…… 沈意一路小凄凉着,待察觉过来时才发现管家竟是带着两人一路到了后院。 她心中奇,见客不都在前厅么?已经听得前方传来嘈杂之声。 待走近,才见后院凉亭之内,圆桌旁已围坐了四人。她自是一眼就看到了那人,从她这里看去,正见他的侧颜,自是俊美无俦不必说,那线条却又是复杂的,他安静时如谪仙,稍稍的一个动作,她又觉得妖孽,对她,是致命的诱huo。 这么看着又有些神魂颠倒了,忽地听一人叫道:“哟,四哥来了!” 沈意听声便知,那是与瑞王交好的六皇子,齐王。 仍是极快循声看去,那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可以光明正大的看那人,她求之不得。果然,抬眼,便见上官墨正正转过头来。她如沙漠旅人见到绿洲一般紧紧看进他沉黑的眸子里,然而,一眼,一瞬,冰风霜剑。 他……仍是连余光也未分给她,径直便与瑞王招呼起来。 沈意原本满心的期待像刹那飞雪一般,寒凉。 原来,这一夜小聚,瑞王果真是正大光明。原就是与大皇子宁王、五皇子端王、六皇子齐王说好了,兄弟相聚。 “四哥,我们兄弟相聚,你怎带了他?”齐王瞥了眼沈意,颇为不屑。 瑞王笑,“二哥通音律,若不带他,是要我等粗人为二哥助兴?” 齐王想了想,抚掌,“还是四哥周到。” “再者,那日她惊了二哥,今日就让她来赎罪。”瑞王说着,又对仪升道:“今夜,你便好好伺候着,讨宴王欢心,知道吗?” 沈意原本一直低着头,闻言,头低得更低了。瑞王,你知道你这话会一不小心听成——今夜你便好好伺候宴王……么? 虽然她也不是不愿意。 想到这里,她脸上顿时一热,尤其……虽然他不理她,但不可忽视,他就站在她身边,强大的气场拢着她。他眼又尖,万一被他看出她很愿意,她…… 心中大燥,她低低应了一声,连忙转身退开。 所以说……她真不如笨死算了! 她急着转身,却忘了她身后就是台阶…… 笨死的她遇上冷情的他,后果就是,她直接摔下去了。 破镜难重圆(5) 宫主,娶我可好,破镜难重圆(5) 还好台阶不高,原本就只是装饰,只有三阶。舒悫鹉琻 饶是只有三阶,摔下去也疼。沈意摔疼那一刹那,心中猛地又痛又酸,就是那一个瞬间,她心酸委屈得好想大哭出声。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她有错,他就连个解释的机会也不给她? 她有错,他就站在她旁边看她摔下去也不肯伸手拉她一下? 所以人生很公平不是吗?她被捧在手心里被视若珍宝呵护着整整十七年,那时,她是身世最好的大家闺秀,天下女子都羡慕她。于是,那十七年,就将她一生的幸运都用尽了吗?然后,要她像如今这样,每日在皇宫里女扮男装,要日日如履薄冰,见谁都唯唯诺诺,稍微出下头就能招嫉妒被人放毒蛇咬……好不容易日思夜想的人再出现,却恨不得她被咬死摔死。 人的委屈最经不得的就是自己无限扩大,沈意就是如此。倒在地上,心中想着人生委屈得厉害,久久没动静。 亭子里五个男人都有些惊讶的表情。 这样就……摔死了?这么娇贵! “仪升,怎如此唐突,还不快起来?”瑞王首先轻咳一声,斥道。 沈意闭了闭眼,咬唇,转换好面部神情,正要起来,却只听得身后一道清润嗓音,“摔疼了吧?本王扶你。” 这嗓音,是大皇子宁王。 话落,宁王也不顾她愿不愿意被扶,便主动将她半抱着起来。 真的是半抱,沈意听宁王出声已是大惊,瞬间将什么委屈什么人生全吓到了九霄云外去,连忙就要自己爬起来。却是拗不过宁王的用力,那毕竟是男子,几乎是将她整个人用力的往他怀里按去…… 那一瞬间,沈意脑中闪过的是两年前瑞王对她的皇家知识普及,“大皇子宁王,好男色,平日里最喜圈养娈.童,简而言之,是只衣冠禽.兽。” 男色,娈.童,禽shou啊啊啊! “王爷,臣没事,请放开臣。”沈意用了些力方才退开,却仍是教宁王轻浮的摸了她的手。 沈意后退之时,同时听得齐王不屑道:“二哥在哪里寻的琴师?怎这么娇贵?摔了不起来还要大哥亲自去扶?” 瑞王轻笑,仿佛意有所指,“这琴师……倒确实有意思,否则你可见大哥轻易怜惜了谁?” 齐王闻言,略顿,目光在沈意身上转了转,“确实是明眸皓齿细皮嫩肉,难怪大哥喜欢,可惜……本王不好这口。” 宁王只管目光肆无忌惮流连在沈意身上,听见齐王的话,笑得别有深意。 沈意先被宁王轻薄,又被齐王言语调戏,怒极,却也是敢怒不敢言。垂着头,又往后退了退,低道:“臣先下去弹琴了。” 转身之际,仍是不死心瞥向那个人……从头到尾,他安静,仿佛不存在。 一眼撇去,沈意鼻子蓦地就酸了——不是他不存在,是在他眼里,她不存在。 只见,这片刻光景,他已淡然转身坐下,只留了个侧影给她。 破镜难重圆(6) 宫主,娶我可好,破镜难重圆(6) 瑞王不止带了琴师,还带了舞姬。舒悫鹉琻 沈意刚刚坐到琴案前,数名舞姬便被下人带着出来了,个个如花似玉身姿婀娜曲线玲珑的,很是赏心悦目。齐王甚至当即吹了个口哨,连赞瑞王,“周到,还是二哥周到啊!” 沈意跟着找虐地看过去,就见那个当她不存在的男人此刻很是心旷神怡的样子,目不斜视落在在那几名美人儿身上,尤其是那名领舞的女子。 哦,原来他眼睛好着?他半个月不看她一眼,她还以为他眼睛出了毛病呢! 沈意被上官墨气得厉害,只觉一口气下不去上不来,便不管不顾左手狠狠去扫弦…… 今日备的是筝,古琴讲的是清微淡远,筝却多变,既可以多情缱绻也可以气势恢宏。而沈意狠狠扫弦那两下便很是磅礴大气震惊四座。 没错,那突兀的扫弦声起,全场人都震惊了,几名王爷舞姬甚至伺候的下人自不必说,连前一刻目标还忘我流连在美人儿水蛇腰上的上官墨也往她看来。 沈意这时却没看他……她可不是真的发脾气,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目光淡淡落在虚空里,左手气势恢宏的扫着琴弦,右手手指却不落下,一连数个拨弄,竟也是极为美妙的曲调。 左手气势恢弘如在战场厮杀,右手旋律动人又仿佛情人之间多情缱绻温柔……如此鲜明的情感冲击之下,倒也刚好掩盖了她在发泄情绪的事实。 手指动得飞快,每当扫弦又是恨不得将琴案也拍碎…… 这是这些人从未听过的曲调,那激烈却又多情的声音出来,瞬间便将所有人震慑住了,都怔怔望着敛目的她,一时没了反应。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那名领舞的舞姬。 本朝歌舞风行柔美,舞姬多行慢舞,沈意故意抚这样激烈矛盾的曲子,不可否认就是在故意为难这些舞姬。然而那领舞的舞姬半透明的面纱之下,隐约可见唇角微勾,眸色光亮,旋即,数个旋身便是跟着节奏舞了起来。 曲子描述的是战场厮杀,将军背水一战,自知再不能归,继而一面愤慨杀敌,一面心中缱绻忆及与心爱女子之间的恩爱时光…… 这样的曲子,听都没听过,要如何舞?其他舞姬都尴尬地呆立原地,心中莫不暗骂沈意的故意为难。 然而,那领舞的女子却偏生舞了出来。只见她身姿柔软,竟仿佛生生分成了数段,身子的曲线自是柔美不必说,却又同时充满了无尽的力量,仿佛像是……一舞,一命。 竟仿佛与曲子里那位将军的灵魂重合了。 沈意也是震惊,她目光完全不曾触及琴弦,手指飞快拨动已经幻化成影,眸子却直直盯着舞姬的舞蹈。那舞姬但凡有机会,亦是看向沈意…… …… 那是一曲惊心动魄,视觉和听觉的盛宴。原本助兴可有可无的歌舞成了主角,所有的人都安静欣赏,眸色甚至到了虔诚——即便是全然不懂音律的下人。 一曲既终,舞姬翩然而立,而后,朝着那五位爷柔媚多情地拜了拜,“君儿献丑了。” “你叫君儿?” 低醇的嗓音,沈意心脏霎时往下沉去——是上官墨。 只见那往日里看起来清心寡欲的男子此刻竟迫不及待地步下台阶,往那名双肩和腰身悉数裸露在外的舞姬走去,双目生辉,尽是惊喜。 沈意的目光僵在那两人身上。 那人含笑将柔弱无骨的舞姬搂入怀中的动作刺得她眼睛有些疼,不,很疼。 --- 上架当天让这俩滚个床单肿么样啊?…… 挂土豪: 紫烟千凝送钻石1颗 破镜难重圆(7) 宫主,娶我可好,破镜难重圆(7) 沈意犹自怔着,不意宁王已一手执了酒杯到她身前。舒悫鹉琻 “好个厉害的琴师,有如此本事本王竟从未听说过你,司音局之内果真是卧虎藏龙。” 宁王清瘦,肤色偏青白,整个人走动处,身上衣袍也给人空落落的感觉。一双眼睛说不上浑浊却也绝对不能称清朗,此刻直直盯着沈意瞧,毫不掩饰如看猎物一般的兴趣。 沈意连忙低下头去避开那如狼似虎的目光,“宁王谬赞。” “仪升你大胆!”一声轻斥,却是从亭子里传来。此刻,瑞王怀中抱着一名舞姬,意兴阑珊似笑非笑,“你方才一曲确是厉害,宁王赏识你却说他谬赞,言下之意是说我们都是井底之蛙吗?” 沈意银牙暗咬,在心中将挑拨的瑞王狠狠骂了一遍,“臣不敢。” “诶,四弟你太严肃了。”宁王果真顺势扮起来红脸,说了瑞王,又随即一手重重握住沈意的手,拉着就往自己怀中带,“本王知道你不是这意思,不要太拘谨了,过来陪本王喝酒。” 宁王手心湿re,沈意只觉碰了脏东西一般让她难受,用力地往后挣自己的手,“臣不……” “仪升,还不快过来。”瑞王又远远开口了,“宁王已经说了话,你是故意要驳他的面子吗?” 上官未!沈意恨恨咬牙。 果然,瑞王一句话提醒了其他人,他怀中舞姬随即轻嗤,“好大的架子啊,这在宫中供职的果然是不一样,啊?” 瑞王是风,舞姬是火,煽风点火,一对狗男女!沈意心中暗骂,已见宁王脸上难堪,她心道不好,不能让宁王下不来台。 又听齐王冷哼,“宫中又如何?不过是宫中的奴才,也不看看谁是他的主子!” 一时静默。 沈意闭了闭眼,用力压下心中恶心,这才对着宁王扬起一笑,似嗔似怨道:“宁王殿下,想来瑞王殿下是误会臣了。臣原本是想说,几位爷且喝着,臣再为几位爷抚一曲添风情的曲子。您看……眼下这误会可了得,得罪了几位爷,臣往后在宫中恐怕也混不下去了。” 沈意说着,又恰到好处的蹙眉叹了一口气。 她那委屈又嗔怨的模样惹得宁王心花怒放,心痒难带,当即回身轻斥瑞王齐王,“四弟六弟,看你们说的是什么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皇室子弟就这点气度。” 瑞王目光瞥过沈意,似笑非笑。齐王脸色尴尬,“大哥……” 上官墨淡淡看了眼沈意,瞥过她与齐王握在一起的手,双眸沉黑,深不可测。 沈意见好就收,自知此时若不去喝杯酒,绝对脱不了身,遂主动道:“不不不,不怪四爷六爷,怪臣,是臣口齿不清了。臣这就过去向几位爷罚酒三杯,再回来弹琴,定让几位爷今晚尽兴。宁王殿下,如此,可好啊?” 沈意为了脱身,真是豁出命去了,这时竟能忍着恶心对宁王巧笑倩兮。 宁王早被她一笑勾得魂儿也没了。她此时轻轻一挣,便将自己的手从他掌心里挣出,又极快地闪身往前走去。 沈意保持着刚才的笑容,方一越过宁王,抬眼,便对上一道紧致到近乎阴鸷的目光。 上官墨。 只见他眸子似有若无眯了一下,明明也没做什么啊,沈意顿时便感觉背脊寒了一寒。 --- 破镜难重圆(8) 宫主,娶我可好,破镜难重圆(8) 没有做贼,偏偏心虚。舒悫鹉琻 沈意察觉自己被他吓了一吓,当即微怒……他凭什么吓她?! 遂也学着他方才冷淡的模样淡淡看他一眼便将目光落到别处,自然不见他眸色更沉。 而沈意目光那一落,好巧不巧,落到上官墨怀中的舞姬身上。 她原本若有似无的面纱已教上官墨摘下,露出一张沉鱼落雁的脸,此刻正似笑非笑看着沈意。 沈意暂且管不了什么舞姬,只赶在宁王追上来轻薄她以前执了酒杯,向席上几位王爷赔笑道:“方才仪升不懂事,让几位误会了,这便自罚三杯。” “三杯怎么够?”瑞王美人在怀,偏头含笑道,“你可是跟着本王来的,你犯了错别个爷还以为是本王刻意教的。” 沈意眯了眯眸,上官未……你打的什么主意?“那四爷的意思是……?” “一位爷敬三杯吧,先从二哥开始。” 一人三杯?怎么可能!醉死她算了! 沈意险些便摔了杯子走人,然而,正在她心怒的时候,宁王已经回来走到了她身后。不得已,她连忙一个闪身走到上官墨跟前。 上官墨闲懒坐着,淡淡看着她,他的腿上坐着方才那名领舞的……君儿。他一手把玩着酒杯,一手搂着君儿那裸露在外的腰肢。 沈意目光垂了垂,用力忽略掉眼前的画面和心里的刺痛,用力告诫自己,小不忍就没命。她没命不要紧,甚至没有上官墨……也不要紧,可是不能让她的母亲没命。 想着,便也当真好过了许多。她微微一笑,举起酒杯来,“二爷,仪升方才唐突了,请二爷原谅。仪升自罚三杯,祝二爷从今往后在帝都春风得意……美人如云。” 说了忍,还是没忍住,一不小心就加了最后四个字,那四个字,她咬牙切齿说出来的。说着,还没控制住,不善的看了君儿一眼。 她忙着去看君儿又忙着掩饰的喝酒,没见一直冷淡的上官墨忽地扬了扬眉。 烈酒入口辛辣,沈意一杯下去就被呛得厉害,一连咳嗽得脸都红了。 咳嗽声让她的存在更加突兀了,沈意连忙掩了唇,手指又迅速擦去眼角的湿润,将酒杯递给随行的下人添酒。 “你倒是懂事。”上官墨目光轻淡,嗓音不轻不重。 沈意轻轻一笑,“二爷跟前,臣不敢不懂事。” 说罢,便将手中第二杯酒一饮而尽。 再次呛得厉害了,也不敢咳出来,用力忍下。 君儿本由上官墨轻轻揽在怀中,忽地只觉腰肢上猛地一疼,那力道之大几乎将她纤细的腰也拧断。 君儿疼得浑身僵硬,却没露痕迹,随即便轻轻笑了出来,“仪升公子真是好酒量。” 沈意手中正拿着第三杯酒,闻言,目光递去,不客气回道:“君儿姑娘真是好眼力,这样也能看出我是好酒量。” 此时的沈意被烈酒呛得脸颊通红,眼眶湿润。 君儿不接话,只径自笑道:“方才仪升公子琴技惊艳,倒是让君儿想起来一个人,我朝已故沈怀之沈相大人。” 破镜难重圆(9) 宫主,娶我可好,破镜难重圆(9) “巧了,君儿姑娘正好说中了本王心中所想。舒悫鹉琻”开口的是一直没说话的五皇子端王,端王不若上官墨容貌倾城,亦不如瑞王子凭母贵,更不如宁王……喜好男色,在所有的皇子中,端王容貌、才智、性格都属中庸一类,换言之,平平。也所以,一直很低调。 此刻,端王目光却是看向上官墨:“说起来,二哥幼时便是师从沈相。二哥说说,如此琴技,可有似曾相识?” 上官墨目光轻轻拢过沈意,勾唇一笑,“一介小小琴师,怎敢拿来和沈相比?君儿,你太不知轻重了。” 是责,却含宠。 君儿娇笑,“二爷说得是,沈相天人之姿,普通人难以企及。君儿指的是……沈相那没去的外孙女,沈意。” 沈意听到自己的名字,浑身一僵,手中杯子险些没拿稳,摔到地上去。 这舞姬怎么会知道?!她到底是谁?! 沈意细细往君儿看去,却看不出端倪,这张脸,她完全不认得。可是……那跳舞的本事,她是似曾相识的。 “哦,沈意啊……”瑞王拖长了尾音,意兴阑珊。 “君儿又失礼了,请瑞王殿下恕罪。” “无妨,”瑞王挥了挥手,目光瞥过沈意,淡道:“她的琴技确实当得起惊艳二字,本王是不曾见识过沈相和二哥弹琴,所以窃以为沈意已是国手,天下之大怕也无人能与之比。” “同样得沈相真传,即便撇开二哥不说,她再厉害,比得过她那声名远扬的母亲顾若昀?”齐王不屑。 君儿一笑,“齐王有所不知,这顾若昀虽是光芒极盛,论才智谋略,沈意是万万不及她。但是,沈相大人当年亲口有言:弹琴需要心思纯粹,所以在琴艺上,十个顾若昀也比不得一个沈意。” “人家是母女,有什么好比的。”沈意终于忍无可忍,轻声哼哼。听人“背后”谈论自己,她心中到底难过,尤其还是提起旧事。 惹来所有人看向她……沈意连忙转移话题,看向君儿,微微一笑,“君儿姑娘总是谦虚,其实君儿姑娘的舞艺也让仪升想起来一人。” “哦?” “仪升幼时一名玩伴,她……三岁便能跳飞天舞。” “你认识骆丞相家的千金骆子君?”端王再度极快出声……还真是见多识广。 没错,在这帝都之内,与沈意的琴艺齐名的便是当年的骆尚书如今骆丞相家的骆子君,三岁能舞飞天,一时成为传奇。 沈意静静看着君儿脸上的表情,只见她眼色极快僵了僵,沈意已经捕捉到,遂微微一笑。 就是你,骆子君。别以为你易了容我便认不出你来。 目光又瞥过上官墨如墨的眸子,对端王的话静静答道:“那时她爹还不是丞相,所以仪升与她也有几日交情,也就几日。后来嘛……她自是看不上仪升的。” 君儿唇角隐约冷笑。 “好了,第三杯,仪升敬二爷。” 上官墨仍是冷冷的没说话。 沈意一饮而尽,也不知她喝得太急,还是真的喝多了……烈酒刚刚入喉,便只觉仿佛有什么刺激的东西窜入鼻中,她猛地想打喷嚏,然后…… 沈意没忍住,一口酒喷出,正正喷到了前面那对……男女身上。 “啪!” 沈意尚未反应过来,一记响亮清脆的耳光已落到她脸上。 破镜难重圆(10) 宫主,娶我可好,破镜难重圆(10) “大胆!” 伴着那一声耳光而来的是女子娇斥。舒悫鹉琻 沈意被那力道扇得偏了身子,险些没站稳,闻这一声,霎时大怒。 骆子君,你也配打我?! 连眼神也未转过去,毫不犹豫,便以比她只多不少的力道扇回去…… 高举的手却在空气中被人重重握住。 沈意抬眼,看清拦她是谁,刹那间,浑身血液凉透。 是上官墨,他将骆子君安稳护在身后,那是密不透风保护的姿态。然而,对她,他用力握住她的手腕,盯着她的眸色如冰似霜,冷凝得似乎要将她凌迟。 “好大的胆子,竟敢打本王的女人!” 本王的女人…… 五个字,阴鸷狠辣,掷地有声。 躲在他身后的骆子君闻言,一闪而过惊讶,随即,眼中便尽是娇羞和骄傲。 而沈意,如刹那间被人剥离了所有的力气,高举的手重重跌落,再不必他拦。 她眼睛酸热看着眼前的男人……她是你的女人,那我是什么?! 她眼睛睁得大大的,眨也不眨一下,直直望着眼前的男人良久,亦是在用力压下眼睛里的湿意。 而后,她勾了勾唇,“是,我有罪,那你要杀了我吗?”她用力的咬着牙齿,才没让声音透出哽咽。 “你以为我不会杀你?”男人绝情冷笑。 杀她?就为了她要打他不到一刻钟前才看上的舞姬? 上官墨,你可以再狠一点!只要你再狠一点,我便当我爱上那男人两年前死了! 想着,沈意冷冷一笑,骄傲的抬起下巴,露出修长美丽的脖子,“那你动手就是,等什么?” 沈意下巴微微抬起,眉梢处尽是骄傲,尽是挑衅——她在挑衅如今大胤国名义上最尊崇的皇子。 是人都会经不起挑衅,更何况是皇子,是……储君。 果然,只见上官墨眯眸,随即,只听得一声长剑出鞘的声音破空而来。竟是上官墨隔空将身后护卫的剑拔出,毫不手软,动作不停滞丝毫,便往那白皙细腻的脖子刺去…… …… 沈意被赶出宴王府的时候如行尸走肉,失魂落魄着险些被宴王府高大上的门槛绊倒。 她连忙扶住门框,刚刚踏出宴王府,那厚重的门便在她身后重重关上。 连关门的声音也那么看不起人。 沈意闭了闭眼,想起方才的画面,只觉心痛得早已如死灰。 那人杀她,一剑刺来,毫不手软。 那一瞬间,她眼睛里一直强忍的泪水便落了下来。 不因害怕,不因恐惧……也有害怕,也有恐惧,只是,更多的是绝望,是崩溃。 对自己放下狠话那是自己对自己的狠,她能承。然而,他对她的狠,她终究……绝望。 他竟要杀她!为了一名舞姬?他们相见不过片刻,而她呢,她与他恩爱了一年啊! 那一个瞬间,过往所有的一切成了最大的讽刺,在嘲笑她。 好在一个瞬间很快便过了。 最后,是宁王和瑞王,两人一边拉住一个,将那一个挑衅成功一个被成功挑衅的两人分开。瑞王又向上官墨说了好话,上官墨冷冷睨着她,“你跟了个好主子,若非看在瑞王的面上,本王今晚必定要你的命!滚!滚出宴王府!” ……然后,她就被赶出来了。 金风玉露相逢(1) 宫主,娶我可好,金风玉露相逢(1) 瑞王特地选的好时间,此刻,天已彻底黑下。舒悫鹉琻 沈意失魂落魄的走在人影儿也没见一个大街上,竟也忘了害怕。 蓦地,她抬起头来,眼中终于有什么动了动。此刻宫中必定已经宵禁,没有瑞王,只身回去也进不去宫门。 不如……的确是个好时机,她已经有一年没见过母亲了。今夜,她尤其想偷偷溜回去看看。 这两年,她强迫自己坚强。可是今夜,过去两年的委屈加起来也不如今夜,她忽然好想娘。 打定主意,沈意当即改道,转身,却正正与身后一直跟踪她的人打了个照面。 “啊……” 还未叫出声,一阵媚俗的香气过来,已被人捂住口鼻…… …… “这里就是宴王的书房,进去,我帮你守着。” 内侍刻意压低的声音听起来仍旧尖锐刺耳,尤其此刻……沈意皮笑肉不笑,心中将上官未骂了个死去活来。 方才跟踪她的人是荣喜,跟上来既不是害她也不是帮她,而是提醒她……“瑞王交代的任务你还没完成,不能走。” 她终于想起来,她今晚来这里是要帮瑞王偷东西的。 荣喜带着她再度偷偷进了宴王府,又将她带到书房来。 “……就不可以看在我刚刚差点被宴王杀了的份上,先暂时取消一下让我回去压压惊吗?”沈意犹自垂死挣扎着。 荣喜面无表情,“你当真甘心因为宴王被罚一年的俸禄?” 瞬间被戳中痛处……“不甘心。” 于是,毅然进了书房,转身太急,只觉一阵风从鼻尖拂过,带来荣喜身上一阵……媚俗脂香,和刚才捂住她口鼻的帕子一样的气味。 沈意微微奇怪,荣喜虽是内侍,平日里没见他有涂抹女儿脂粉的奇怪癖好啊。只是容不得她多想。 书房内黑灯瞎火的,她当然不敢点灯,摸索着往前走去。手碰上书架,竟只觉指下一片灰尘。 天……这里怎么不打扫一下? 外面也没个人把守着,按说,书房不是一个府中最重要的位置么? 沈意抹黑,随手拿了本书来看,借着月光,大约认清了上面的三个字《战国策》。 要她在这样的环境里偷东西……瑞王,工作环境很恶劣好么? 撇撇嘴,放回去。这样怎么可能偷得到东西? 沈意偏头稍稍想了想,上官未要克扣她救命的花,骆子君竟然敢打她,上官墨竟然要……杀她! 好啊,你们对我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 …… 凉亭之内,灯火旖旎,五王除了宁王,一人一名舞姬相陪。反观宁王,孤身一人心不在焉的,看起来竟然很是正人君子。 瑞王笑着向上官墨敬酒,“二哥,臣弟这里赔罪了。” 上官墨唇角似笑非笑勾了勾,不置一词,只举了举杯示意。 骆子君此刻如小鸟依人,娇滴滴靠着上官墨,对瑞王道:“瑞王殿下,你从哪里找来的人啊,怎的脾气这么大?唐突了二爷不说,还要打人,好可怕啊。” 瑞王还未答话,齐王多喝了两杯,此刻不屑道:“脾气大还不都是四哥惯出来的!” 这话一出,所有人目光霎时刷刷看向瑞王,各有深意,尤其以宁王为甚……那目光显然是:原来你是我情敌?! “六弟!”瑞王斥。 齐王也反应过来自己失言,忙解释,“我的意思是,那仪升容貌间与四哥心头日思夜想那女子有几分相似,四哥这才难免对他宽容。” 齐王用力强调“女子”两个字,自认为在帮瑞王澄清取向。 哪里知道瑞王不领情,这下竟当众沉了脸,“够了,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瑞王平日不动怒,但动起怒来,饶是齐王与他交好也怕,连忙尴尬赔笑,“失言失言,莫怪莫怪。” 场面一时怪异的安静下来。 上官墨意兴阑珊把玩着酒杯,看着两人,似笑非笑。 日思夜想的女子? 这时,荣喜过来,附在瑞王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瑞王脸上看不出神情。 “哎呀!” 忽地,骆子君低呼一声,突兀。众人看去,却见上官墨正推开她起身,他的前襟已湿了大片。 “妾身该死!妾身不是故意把酒撒到二爷身上的!” --- 我这么委婉含蓄的标题出来……你们知道我要写什么吗? 金风玉露相逢(2) 宫主,娶我可好,金风玉露相逢(2) 上官墨回房换衣服去了,临行对骆子君道:“过来伺候。舒悫鹉琻” 骆子君闻言,惊喜得眼睛都湿了,赶紧一路小跑欢快地跟上去。 端王看着那两人相携离开,笑得别有深意:“这两人去了怕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大哥、四哥、六弟,我也要回去了,你们……” “五哥,我和你一起走。”齐王方才得罪了瑞王,这时赶紧站起来要跟着端王走。 宁王此时却是看向瑞王,笑道:“四弟,我们再喝两杯如何?” 瑞王温儒一笑,“好。” 如是,端王齐王离开,宁王瑞王继续喝。 …… 沈意在书房里找了纸笔,小心翼翼将窗户开了一角,让月光稍稍照进来一点。好在下个月就是中秋了,月光还够亮。沈意便趴在窗户上简单写了几个字。 刚刚写好,便听到外面有脚步声靠近。 沈意一惊……荣喜!你不是说你在外面守着的吗?你去了哪里! 连忙将纸张随手一折揣入怀中,迅速往周围扫了扫,这里躲无可躲。好在书房连了内室,沈意连忙闪身躲进去。 刚刚进去,便听得推门的声音,已经有人走进来。 沈意心脏也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去,又懊恼又悔恨,还差一步了!就只差一步了!东西都已经“偷”到手,她只要出去,今晚的任务就做完了!然后她就可以一个月拿三朵花了! 哪里想到功亏一篑……这个时候有人进来!她可千万不要被捉住才好。 可是……这个脚步声越来越近是怎么回事? 喂,行窃请在外面,这里面什么也没有的! 沈意心中无声咆哮,这内室颇小,只有一张床…… 可偏偏她越怕什么越来什么,那人眼看就要进来。沈意咬牙,赶紧摸到床上去躺好,又拉过被子将自己盖住。 好在被子够厚,黑糊糊的倒也勉强看不出有个人,虽然七月的天气有这么厚的被子在这里很是让人费解。 但她现在没空理会这个,只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那人没有点灯,动作也轻,似在找什么……哼哼,果然是和她一样来做贼的。沈意怕对方有功夫在身,尽量秉着呼吸心中迅速盘算,又想着如果一会儿真是不幸被发现,她可不可以拿怀中那封“得手”的罪证来交换性命? 还未及深想,又听得头顶上方脚步踩在瓦砾上细碎的动静。 又一个小偷?! 天!瑞王,你到底是有多少竞争对手啊?这么多人和你想到一起来了。早知道方才她就多“偷”几封了,一会儿人多的话就人手一份好了,如此求得平安的机会也大。 她正正这么想着,房顶上那人已极为迅速地下来,窜入书房…… 刚才进来那人自然也发现了,而后,迅如疾风……窜到床上来。 真是一点误差也没有,正正覆在沈意躺好的身子上,两人的身子瞬间严丝合缝。 男,男的! 沈意:(⊙o⊙)啊! 再管不了什么暴露不暴露,下意识就叫……温热干净的手掌却及时将她口鼻捂住,“别叫,是我!” 低沉醇厚的气息轻轻喷在她的眼睑上,沈意的身子瞬间就软了,眼睛也酸了。 是上官墨。 --- 今晚的局是谁设计的呢?原本是为了成全谁?最后又便宜了谁?……更多精彩请看后续~! 然后,小妖精们,免费章节就到这里了,明天上架~~上架=一天1k的折磨终结+明天3w字+以后每天6k-3w的疯狂日子来临!明天你们秀外慧中的南小觅上架第一天,首订很重要,首订很重要,很重要,重要,要……请一定支持哦~~ 以及,为了求个好风水,明天微博要同步发布大热的《甄嬛传》的主题曲《凤凰于飞》南小觅古筝版,就是我想蹭蹭火气……然后,看文赠曲子,小妖精们,感觉到你们家作者在挖空心思讨你们欢心求订阅了么么么么么? 最后,最重要的是,你们知道30元=100万字么?就是30元可以看100万字,但是你们的支持是我给这俩娃美好生活的动力哦!(好吧,我不可避免要写这些,因为有很多磨人的小妖精不了解……表嫌我啰嗦啊) 这一程,让我们相伴六个月。 金风玉露相逢(3) 宫主,娶我可好,金风玉露相逢(3) 上官墨就覆在她身上,应该是为了使两人尽量降低存在感,他的手臂有力的环过她的腰,将她往他怀中按去,他的头便埋在她的脖颈里,呼吸间,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皮肤上。舒悫鹉琻 阔别两年后两人这样紧.窒的拥抱……沈意浑身都成了一滩水,早已无能为力,只能就这样乖乖缩在他怀中。 只是,眼里心里,到底酸热,眼泪默默流下。 他们怎么还可以这样? 片刻之前他还拿着剑要杀她的…碛… 此刻,委屈多余思考,她不只身子是软的,连脑子也是空白的。 甚至连外面翻找的声音渐小,那闯入这里的第三人脚步声渐渐往他们而来也未能立刻察觉到。 然而,那脚步声到了内室门口,眼看就要进来,却又倏然顿住。而后,那人竟是折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离开书房侏。 书房彻底归于安静,沈意闭了闭眼,用力找回力气……抬手去推身上的男人。 “放开!” 不知是否是刚才紧张得过了头,这时连声音也是低软无力。她又凝了凝力气,用力去推,却连手臂也是酸软。 她苦笑……谁说女色是毒?男色不也是毒药吗?这样一个要杀她的男人都能将她迷得神魂颠倒浑身燥热无力的。 “别动!”他脾气倒大,斥她不说,竟然还报复似的将她抱得更紧了。 两人的身体依偎着斯磨。 沈意气得想笑,正要骂他下流,却忽地听外面传来开门声,而后,便是一声轻浮调笑,“小乖乖,我来了!” 沈意:(⊙o⊙)啊! 那个人……是是是……宁王!!! 她张大了嘴,牙齿莫名打了个寒战,仿佛已经看到宁王满脸的淫.笑。 可是宁王……怎么会在这里?! “小宝贝儿,你在哪儿?快点出来让爷宠幸。”宁王的声音里一副急不可耐,这里黑灯瞎火的,他大约太猴急了,竟然踢到了椅子。 “砰!”的一声,人似乎也摔倒了,紧接着一阵窸窣。 沈意趁机低声催身上那人,“喂!他在找你,你快点出去让他宠幸,不要连累我!” 即便是在黑暗里,沈意也看得清清楚楚,上官墨狠狠瞪了她一眼。 “我……” 沈意还要再说话,刚刚张嘴,冷不防两片温热覆下…… 今夜果真是个惊恐连连的夜,沈意浑身僵硬,睁大了双眼,看着身上的男人。他竟然,竟然就这样借着地理优势……吻她! 她还保持着刚刚要说话的样子,刚好方便了他,他的舌便堂而皇之探入她口中,与她纠缠。 他方才应也喝了不少的酒,此刻,两人唇舌间尽是酒酿微微辛辣的味道。 比起刚才被他抱着时的柔软,此时,沈意浑身僵硬,睁得大大的眼睛还眨了眨,兀自出神。 算……算什么?! 可惜,她还未想明白,她甚至还未问出口,他也没有回答她……外面那在找“小乖乖”的宁王已急不可耐地进了内室。 今夜,沈意一直提心吊胆着,直到身上覆上一个男人,他说“是我”,从那一刻起,她便忘了害怕。 然而,宁王进来那一刹那,却发生了一件让她震惊、害怕、痛心百倍的事。 那个……前一刻还在深吻她的男人,闻声,竟然猛地飞身离开她,如风一般藏到了房梁上去,留沈意一人躺在那里,如待宰的羔羊,砧板上的鱼肉。 宁王几乎是同时进来的,经过方才一番折腾,他已经适应了黑暗。进来,一眼便看清了床上躺着一人,当即笑得淫.邪,“小乖乖,原来你已经躺好了在这里等我,真是贴心!看爷今晚不爱死你!” 话落,宁王整个人便扑了过来。 沈意大慑,连忙起身就要躲。然而,出乎她的意料,她浑身竟使不出一点力气来,她大骇,也管不了摔下床去疼,垂死挣扎着翻滚到地上去。 “咚!” “咚!” 前后两声,是沈意摔到地上和宁王扑了个空扑到床板上的声音。 沈意刚刚躲过一劫就使出浑身力气往外爬,却也毫无悬念是徒劳。她的足踝被人从后拉住,宁王在她身后嘿嘿笑道:“我的小乖乖,你要去哪里?还要和本王捉迷藏?真是不乖!看本王今晚怎么惩罚你!” 宁王嘿嘿笑着,便跟着扑过去。 沈意这时用尽全部的力气也只能稍稍翻身躲开,不仅无力,她甚至燥热。 方才……她还以为她身子发热是因为躲在那么厚的被子里,又被上官墨美***惑。此刻的状态却告诉她,不是。 她被下了药。 可是,是什么时候?是谁?! 来不及细想,眼看宁王就要碰到她,沈意连忙出声,“等,等一下!是我,王爷是我,仪升,仪升啊,王爷万万不要认错了人才好。” 宁王被她一叫,停了停,待听清她说的话,笑得更加淫.邪,“仪升,本王当然知道你是仪升,你可是本王的好弟弟献给本王的,否则本王还不知道你在这里等本王呢。来,小乖乖,***一刻值千金,今夜爷必定好好宠幸你,让你欲仙欲死……” 沈意早已听不清宁王后面说了什么,她的思绪从“本王的弟弟献给本王”那里彻底崩溃。 她被下了药……被送给宁王糟.蹋! 竟是算计好的! 弟弟?哪个弟弟?! 又是谁下的药?! 是上官墨!只有他! 她喝的酒应该没有问题,因为她不一定就会折返。那之后,只有上官墨有机会,只有他方才吻她!一定是刚才,他借着那机会对她下药!可笑,可笑她竟然还有片刻的沉迷,以为……他们还能死灰复燃! 她忘了,既是死灰,那就乖乖认命好了,何必期待什么复燃?! 她痛心、绝望,浑身燥热,手足却发寒。这刹那,宁王逮住了机会扑到她身上,低头便往她的唇吻去…… “唔,小乖乖,我来了!” 沈意自知再也无力躲闪,也不再躲了,只睁大了眼睛,用尽所有的力气看向房梁上藏着那人。 目光憎恨,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恨不得和他同归于尽! “我恨你!” …… 一场兄弟相聚的小宴到子时的时候已经散尽。 宴王最先拥了美人离开,其后端王齐王离开,后来连宁王也不知去处,只剩了瑞王一人抱了美人调/情。 喝得微醺,瑞王微微踉跄的起身,怀中美人连忙去扶。 “走吧,跟本王回府,今夜你伺候。” 那美人舞姬出身,忽然得这天大的“荣幸”,连忙笑着答应,“妾身遵命。” 宴王府管家从另一边去扶瑞王,“奴才送四王爷。” 却在这时,荣喜忽地从远处过来,“启禀瑞王殿下,随行侍卫通传,仪升不见了。” “什么?再说一遍!” 上一刻尚还微醺的瑞王,闻声,霎时沉了脸,目色严肃,哪里还见方才微醺的模样? …… 管家一路小跑着方才能勉强跟上瑞王,只见瑞王径直往书房的方向去。 “四爷,四爷,请留步啊,那里是书房,宴王不在那边。” 瑞王却哪里听得进去?径直大步流星走去,眼中虽有急色,却同时又有些胸有成竹般的骄傲。 管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见前方瑞王倏然停下脚步,霎时惊喜,连忙追上前去,“四爷,奴才就说……啊,宴王!” 管家追上去方才看清,瑞王忽然停下竟是因为……前方竟拦了一人,宴王。 而此刻的宴王却是将管家也惊住了。 只见他头发微散,外衣也不知去了哪里,只着了中衣,而且已经凌乱不堪。还不止,此刻他怀中,竟抱了一床被子。不,不是被子,从那被子里隐约垂下的青丝来看,那里面有一个人,女人。 管家揣度,瑞王应是和他一样被这场面惊住了,所以就怔怔站在宴王面前没说话,只盯着宴王怀中那床被子,不,是被那被子密密实实裹住的女人,那样犀利的目光,似是想要将被子看穿,看出里面那女子的容貌。 宴王显然不悦瑞王的目光,紧了紧手中被子,勾唇,似笑非笑,“四弟怎会在这里?这么晚了,不早些回府?” 瑞王闻言,不疾不徐,面露愧色,“二哥恕罪,臣弟家中下人方才来报,那不懂事的仪升被二哥赶走了却又不知好歹折回了宴王府。我的人将她跟丢,怕她做出什么糊涂事烦扰二哥,臣弟这才连忙亲自来找,好领她回去教训。” “一个下人而已,便是做出了糊涂事又如何?烦扰又如何?四弟还怕为兄处置不来一个祸害?四弟就不要多虑了,快些回去吧,恕本王现在无暇招待四弟。” 上官墨说罢,便要越过瑞王离开。 瑞王却忽地伸手将他拦住。 上官墨皱眉,目无表情看向瑞王,“四弟这是什么意思?” 瑞王温儒一笑,“敢问二哥怀中之人是谁?” “四弟这话有趣了,”上官墨紧了紧怀中的被子,勾唇,“四弟想来也是明白人,这样也看不出?她……自然是本王的女人。” 瑞王扬眉,“君儿姑娘果真是本事,不过片刻便得到了二哥亲睐。” 是试探,可惜上官墨不接招。 两人正对峙,瑞王却忽地听书房那边传来尖叫,“啊!不要!宁王殿下不要!不要!仪升不是男子……” 瑞王听这声音,脸色当即大变,眼中急色掠过。原本还拦着上官墨不放,此刻却是急急丢下一句,“二哥请便。”就循声飞身过去。 上官墨目光淡然瞥向上官未急切的身影,唇角勾了勾,却是冷极的弧度。 待宴王和瑞王各自往两边消失了,管家还愣在原地。 发生什么事了? 宴王衣衫不整抱着个裹着被子的女人,而瑞王追着一声尖叫便去了,那尖叫声似曾相识…… 啊,不就是那弹琴的仪升么? 管家看了看周围,自我估量也没他什么事了,跟着离开。 …… 到无人处,上官墨抱着被子几乎是脚不沾地的回到卧院。 一脚将门踢开,大步进去,将手中那“物事”放到床上。 里面的女人虚弱地翻了个身翻转出来,露出一张脸。 是沈意。 她一路都在默默流泪,此刻,眼睛都肿了,正怨恨地瞅着上官墨。 上官墨叹,俯身摸了摸她的脸,“好了,别哭,没事了。” “拿开你的脏手!”沈意恨他,恨得咬牙切齿。饶是如此,她在体内药物作用下,微微喘着气,声音听来竟像是娇喘。 她连忙闭嘴,只用憎恨而厌恶的目光看着他。 所以说,有时人的目光和神态比言语更可怕。上官墨被她的憎恨和厌恶一看,当即就怒了,前一刻面对她的眼泪还颇有些耐心,见状,当即冷下脸来,“我脏?你再这样不识好歹试试,我立刻将你扔回给宁王!” 被他威胁,沈意眼中眼泪不由自主就涌出更多,却仍是强撑着冷笑,“你又不是没做过,你索性害我到底就是,现在还来装什么好人?上官墨,我当年真是有眼无珠瞎了眼才会爱上你,你竟然卑鄙下流到这种地步!若是可以选择,两年前我宁愿死也不要遇见你!” 上官墨听她第一句话,危险地眯了眸子。却在听到她之后的话时,眼中瞬间凝聚起疾风骤雨。 而后,出手,将她抱回,竟是毫不犹豫抱着她往外走去,阴鸷道:“好,既然你宁愿死也不愿遇见我,那我救你也是多余,现在便将你送给宁王!” 此刻,沈意心中的痛心和失望早已超越了她对宁王的恐惧,被上官墨抱着往外,她竟还能毫不犹豫反唇相讥,“我知道你要杀我,却又碍于瑞王不好亲自动手,所以你便将我送给宁王那禽.兽.糟.蹋。你以为我事后会羞愤去死,对吗?上官墨,你还真是想错了!羞愤去死这种事情都是留给懂羞耻的女人去做的,我呢?我懂什么廉耻啊?两年前我就可以无名无份的跟了你,那今日再和宁王睡一回又何妨?说不定我还能从他那里得些好处,到时,我必定不会忘记你今日牵线之恩!” “你!” 难得,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上官墨此刻竟被她气得生生停下了脚步。只恶狠狠瞪着她,额角青筋迸出,仿佛恨不得用目光杀死她……如她一般。 她也愤恨地看着他,恨不得用目光杀死他。 两人互相仇视,却不过片刻。随即,沈意只觉身子一轻,她竟是被他生生扔到了床上。 她只觉身子被摔得散架,尚未反应过来,只听得“撕拉”一声,她身上的衣服已被用力撕裂开去。 “既然你不知羞耻,那便陪本王睡。本王是储君,身份比宁王高贵,你想要什么好处?你陪我一夜,我给!” -- 金风玉露相逢(4) 宫主,娶我可好,金风玉露相逢(4) 他阴鸷的狠话掷落在她耳边,随即,那曾经熟悉致极的身体便覆上了她,只是此刻,却让她陌生得恐慌。舒悫鹉琻 “我不!” 沈意早已分不清是怒多余恨还是恨多余怒,只要想到他拿剑杀她不成竟然还对她下药,要将她送给宁王那禽.兽糟蹋,她就好恨也好怒,更悔。 那年上元节……她不该出门的,她不该出门,如果不偷偷溜出去看花灯,回来怎会遇见受伤的他?又怎么会救他?后来……爱上他? 如果她的生命里不曾有他,即便命运仍是到了这一步,但到底她不会伤心碛。 被一个陌生人算计,和被他算计比起来,被他算计无异于将她千刀万剐。 他不顾她的拒绝,狠狠看着她,唇用力碾过她的,如蹂躏一般。 同时,手指翻飞,毫不留情撕碎他的衣服侏。 沈意只听得耳边布帛破裂,却浑身无力,只得乖乖躺在他身下,只能用力咬他。 上官墨被咬,吃痛,眼中却只是露出冷笑,不放松她丝毫,甚至吻得更加深入,那姿态竟仿佛是……不顾死活,死也要和她死在一起! 两人唇齿相交之间,血腥厚重弥漫。 他的膝盖将她双/腿顶开,又将她身上扮男装裹身的冗长布帛用力一扯。 “撕拉!” 霎时,床上弥漫全是碎裂布片,纷纷扬起又落下。 而在那碎布之间,却有一张纸…… 上官墨看见了,双目一眯,原本死也不要放她的姿态,此刻却是主动放开她,伸手就要去抓。 沈意察觉到他动作,想起那张纸……那是……! 刚好那纸张落下正落在她旁边,她当即什么也不管,不管自己现在浑身赤.裸,一个翻身就将那张纸压在身下。 上官墨比她慢了一步,触手,只抓住她肩上如凝脂一般的肌肤。 她被下了药,浑身滚烫,他触手,竟是被惹得心神一荡,却也没有放开。 “让开!”只是冷冷命令趴在那里的某人。 沈意又不是白痴,这时怎会让开? 如果今晚注定要失.身的话,那失.身就好,这东西……应该会让她没命的。 像她这样的境遇,早就是失节事小,失命事大了。 好死不如赖活着不是吗?而且她活着还可以保护她娘,她答应过外公要保护娘!就为了这个,也足够理由! “不让!”她这时浑身软成一滩水,趴在那里倒是刚好一副誓死护卫的样子。 “沈意,不要以为你耍赖我就拿你没办法。” “有办法我现在还能耍赖?” 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那是曾经熟悉至极的对话。 话落,两人都是一怔。 记忆,果真是恐怖至极的东西。过去的记忆太美好太恩爱,可以让她在面对他的算计时恨不得与他同归于尽,却也可以让她即使在憎恨里也脱口而出这样近乎撒娇的语气。 凝滞,前一刻剑拔弩张,气氛刹那间凝滞。 沈意一时苦涩在那里,只双手紧紧抱着那张纸。 上官墨静静看着她白皙美好的身子,他看不见她的脸,却也能猜到她此刻的悲伤。他长长闭了闭眼,认输。 “不是我。”嗓音,微紧。 他是从不屑于解释的,尤其她憎恨他的模样代表了不相信他。她恨,他难道就不恨吗?她怒,他难道就不怒吗? 她甚至还能说出恨不得死了也不要遇见他的话。 她又怎知,他为她,曾经放弃了多少?两年前,为了她,他决意不再回朝。她又可知,不回朝代表着放弃天下最尊贵那位子?那是天下所有人求之不得的! 他为了爱她,付出到这个地步。可是,她却放手了。就在他打算向她提亲当日! 他怒、他恨。 那晚,他对她说,既然背叛,还去找她做什么? 可她又怎么知道,他找过她。 即便自尊不容许他这么做,但他还是做了。然而,他看到的是什么? 他看到的是……她主动对上官未投怀送抱,求上官未娶她。 当时,他就在窗外,亲眼看到那个他爱到骨子里想要疼爱一辈子的女人,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甚至不顾廉耻求嫁。 他愤然转身,从此远走。 他听闻她死讯时是什么感觉?他以为他会快意,毕竟她背叛了他。可不是,她死讯传来,他痛极攻心走火入魔,险些丧命。那时,他竟想着……也好,若是真死了,也算与她重聚了。 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两年自我麻痹自我放逐竟还是忘不了她。一个月前,他为自己找了理由回到帝都,却让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她了。 他以为是自己想她太深,出了幻觉。更不敢相信,她手中竟还牵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 那是哪个男人的孩子?若是他的,不可能这么大。 那一刹那,愤怒多余一切,竟然忘记了,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便是她的,也不可能这么大。 他一路尾随,却听得那孩子叫她,“仪升师父……” 仪升,仪升……反过来念便是——沈意! 竟然真的是她! 他一路跟着她,亲眼看到她牵着那孩子进了皇宫。 那一刻,他便想,他不会再放过她!就算囚禁,就算将她锁在他身边,他也不会放过她。 而后,远游十多年的宴王忽然轰轰烈烈回朝,天下都在津津乐道揣测原因。她又怎么知道?是为了她,只是为了她! 可看他等到的是什么?先是和瑞王筹谋算计他,再是将他当成禽.兽! 他没有用铁链刺穿她的脚踝从此将她锁在他床上是他顾念好生之德!竟然还要开口向她解释。 “不是你什么?” 他忽然莫名一句话出来,沈意哪里知道他在说什么?啜泣了一下,幽幽地问。 然后,她就听到身后的男人拳头紧得作响的声音。 她被吓得瑟缩了一下,到底还是怕疼。 他见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中重重叹了一口气。 如果宠爱是一种习惯,那么只怕他到死也改不了这个坏习惯。 拉过床上薄被,轻轻将她光/裸的身子裹好。 沈意以为他是要把她抱起来好拿她的书信,连忙死死扒着床单,哼哼着不愿意。却只听他在她耳边长长叹了气,“盖好,不然我控制不住自己,还是你就是故意的在诱.惑我?” 控制不住自己,诱.惑……沈意联想到这句话的深意,颤了颤。 他顺势将她的身子裹好,又将她连人带被抱到怀里,深深看着她,“给你下药,要将你送给宁王的不是我。” 沈意微微张了嘴,毫不掩饰惊讶。 上官墨双目一眯,危险道:“你那是什么表情?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 是……没错,但不是重点啊,重点是,如果真不是他,却被冤枉了,以他的坏脾气不把她往死里折腾才怪,竟然会和她解释? “还嫌刚才被折腾得不够?”他挑眉,竟然一眼看穿她的心思,目光瞥过地上那一地碎步。 沈意缩了缩,好吧……想了想,又不对,“那你明明就是要杀我!明明就是她先打我,你还不让我还手,还要杀我!” 想起来就委屈,眼睛里又瞬间蓄满了泪水,控诉。 “你真是笨得无药可治!”上官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是责,却有更深的无力。 关心则乱,这世上,能让他无力的只有他心中挂念到极致的人。 “看不出来我是要赶你走?你若留在那里,等你那些酒喝完,直接可以被送到宁王床上去。”最后一句话,他嗓音冷冽至极。 她被他的样子吓了吓,随即却自己想通了,“是瑞王?!对,就是他!荣喜追来的时候我就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不对劲,是那香!是那香让我成这个样子的!” “那香叫合/欢香,是用来对付不听话的青楼女子的。”上官墨轻轻掬了她一缕发,意兴阑珊道。 沈意安静下去,心中难受,瑞王为什么要这么做? 以为他虽然不是好人,却也不至于这么害她才是,所以这两年,虽然有摩擦,对瑞王,她心中到底还是感激的。 她想得深入,不妨男人大掌不着痕迹探入薄被之下…… …… “找到没有?” 瑞王早不管这里是别人的府邸,亲自将书房翻了个遍,却没有找到沈意。他又在周围一一寻过,竟不止沈意,连宁王也不知去处。 心中顿时就如火烧火燎一般,立刻命令自己带来的人悉数分头去找。 然而,寻了快两刻钟了,竟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一点迹象也无。 荣喜最后回来,瑞王厉声问,眼中风起云涌。 荣喜连忙跪地,“王爷……恕罪!仪升和宁王,一个也没见到。” “怎么会?!”瑞王咬牙切齿,“本王明明听到仪升在叫,追来却不见人影,是长了翅膀不成?找!再找!” “这……”荣喜犹疑,冒死进谏,“这好像不合适吧,到底……这里是宴王的府邸。” 瑞王被荣喜一句话点醒,凝声。 是,不合适,非常不合适! 今夜,原本只是试探。 沈意两年前宁死也不要嫁给他,那时,他便知道,沈意心中有人。可是这两年,她安安分分在宫中,除了他,她根本没有接触过别的男人……他便以为那男人死了。 直到……上官墨回来。 当夜便救了沈意。 以上官未对自己的了解,若是那个人他不在乎,就算那人在他面前被蛇咬死他也不会救——这就是皇室子弟。 上官墨和沈意是认识的,这一点,瑞王确定,可是,认识到了什么地步? 沈意之前半个月一直神不守舍的,是不是,上官墨就是沈意两年前的男人? 今夜一番试探,却试探得上官墨险些杀了沈意,对这结果,瑞王不是不愉悦的。却仍是不放心,若是……他那二哥是故意放沈意走的呢?明知道他不可能让沈意死。 所以,沈意已经被赶出宴王府了,瑞王仍是派了荣喜去将她带回来,甚至还下了重招。 书房遭人闯入,以上官墨的警惕,不可能不知道。可若是……宁王也去呢?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凌辱沈意呢?那么,上官墨会如何? 当然,瑞王不会真的让沈意受伤,毕竟,那是他志在必得的女人,他的女人,试探可以,真动……想都不要想! 所以,先让宁王过去,算准了时机,再自己过去。如此,既可以试探上官墨,若是万一不是,他也可以救她。 可是……偏偏晚了一步! 到底在哪里?! 瑞王心急如焚,他的人,怎么可以容宁王染指? “是不是……去宁王府了?”荣喜小心地问。 瑞王如醍醐灌顶,眼神当即清明,当机立断,“走,去宁王府!” …… “骆相,子君已得瑞王信任,一切依计行事。上官墨。” 男人嗓音低沉,危险念出短短一句话来,目光直直看着她的眼睛,很有深意。 沈意浑身缩着,眸光闪烁。 方才……他的手探上她的身子,她知道他没害他,她还冤枉了他,一时,对他的挑.逗,她就这么……神魂颠倒了。 竟然忘记她方才誓死护着的东西,他趁着她神魂颠倒,就这样轻而易举夺去。 “你耍赖!”沈意一手掩面,欲哭无泪,“哪里有人这样耍赖的!” “你确定没有?”他微微拔高了声,反问:“那你以为这样让人咬牙切齿的手段,我是跟谁学的?” 沈意呜咽。 “这是哪里来的?”上官墨动了动手上那张纸,危险地问她。 “书房啊。”沈意死猪不怕开水烫,一口咬定。 “我可不记得我写过这种东西。” “你自己都不记得你问我……” “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上官墨忽地嗓音微远。 “什么?” “朝中往来所有信件,都会盖上印鉴。” 沈意:(⊙o⊙)啊! “所以,就算你的字迹仿得再像,没有我的印鉴也没用。”上官墨毫不留情戳破她的幻想,话落,随手将那纸扔到床下去。 沈意还眼巴巴看着那里,满眼惋惜……她的一月三朵花啊! 上官墨静静看着她眼中的神情,心里却是冷的。 沈意,你到底想要什么?能够义无反顾背叛我,却终究不能告诉我? 沈意没察觉到他的冷,竟异想天开垂死挣扎着问他:“那你可以帮我……盖一个印么?” 上官墨勾了勾唇,眼神深沉难辨。没有回她的话,却是翻身,霸道的将她压在身下…… “啊……” 沈意惊呼,他却毫不停顿,一手扯开她方才遮掩的薄被。同时,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腰带上…… “解开……” --- 金风玉露相逢(5) 宫主,娶我可好,金风玉露相逢(5) “解开……” 她身上已经是烫极,有药力的原因,也有……他的原因。舒悫鹉琻而他的手心似乎比她的还要更烫,她被他握在手里,不由的轻颤。 他搂过她的腰,滚烫的唇舌吻着她的脖颈。 她浑身无力得厉害,“我不……不要和你作交换。” 耳边,他轻轻一笑,便含过她的耳垂,“不是交换。意儿,我想你。碛” 我想你…… 三个字,瞬间又让她湿了眼睛,喉间也是酸酸的。 如果说思念是折磨,那么知道你思念那人也想着你,那折磨便可翻倍,可是却到底又不全是苦痛了侏。 她流泪环过他的腰,哽咽,“我也想你,两年来,时时刻刻,分分秒秒。若不是你回来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过往后的日子。” 他闻言,浑身几不可察僵了僵。 “可是……你却已经有别的女人了,不过片刻,你就看上了骆子君。”到底,还是委屈的。 他忽地偏过头来,含笑,“你不是都知道吗?子君已得瑞王信任,骆相,可依计行事。” 他念着她写的那封书信。 “那是我在生气,气骆子君打我,气你杀我,气瑞王威胁我,故意挑拨你们……” 沈意说到一半,眼珠子转了转,猛地明白过来,“你说……真的?” “嗯,你这脑子虽是笨得厉害,却也偶尔能超常发挥。” 沈意惊讶,瑞王要找的那个重臣竟然是骆相!可是,骆相那人野心勃勃,怎么可能甘心为上官墨所用? “骆……” 她正要说话,却被他温热的吻堵了回去。他的唇舌轻轻描绘着她的唇形,呢喃,“专心点,那药不难受吗?乖,我现在就帮你解……” 之后,她便再说不出话来。据说,这个男人是在帮她……解药。 可是…… “啊,疼……” 沈意叫,可她无力着,声音听起来却像是娇吟。两年前虽与他有过短暂的鱼水之欢……然而那之后这么久从来没有,他之前虽是将她挑弄得神魂颠倒迫不及待,然而,到底……他要得急躁而激烈。 她原本也只是无力,现在却多了疼痛,女孩子娇气的劲头一上来就使劲推身上的男人,“我不要了,你出去,出去,我疼……” 然而,这时她的耍赖却再不管用。男人不理会她那点拒绝,径自用力一探到底。 其实,他也疼,那么显然……她这两年没再有过男人。 想到这里,眼睛里却也是冷的。他将她抱到怀里,他便直直盯着她的眼睛,“意儿,告诉我,这样对你的是不是只有我,只有我一个人男人?” 沈意被他方才毫不怜惜一阵占有,此时是又疼又难受,半闭着眼睛,眼泪还留在脸上,胡乱点头,“只有你,只有你一个人啊……” 说着,又委屈得哼哼,“你还不对我温柔点……” 她的顺从似乎愉悦了他,闻言,眼睛里的冷色终于散尽。他缓了动作,她的身子,他懂。他有心的取悦,瞬间就让她感觉到了快乐…… 她眯着眼睛哼哼。 “现在舒服了?”男人因为克制,嗓音也是哑的,却藏不住里面的得意。 她羞怯的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眸光璀璨的直直看她,张狂又邪肆。她一时害羞,便主动攀住他的脖子去吻他…… “不许看!” “不许看……只许做吗?” 男人调笑,抱着她……换了个姿势。 他太忽然,又霸占得太急,沈意霎时尖叫出声…… 颤着小死了一回,沈意终于才有力气娇斥,“讨厌你!” 男人霸着她的身子没有停过,闻言,吻住她的唇,笑,“讨厌?那你喜欢什么?你说……今晚,爷一定任你予取予求。” “……” …… 沈意回宫时,已是三天以后。 这三天……她一直在宴王府,准确来说,是在宴王的房中。 她一开始还并不太相信那人说的想她……毕竟,重逢以后他对她若即若离,一度举剑相对。 可是经过这三天……她信了!深信不疑! 三天三夜啊,他需索得可怕,夜夜将她折腾得昏过去。然后,他去上朝,她才得以小睡一会儿。若是他当日还有别的事还好,若是没事,她就惨了。他回来,继续折腾…… 她也不是没有抗议过…… “每天这样暴饮暴食,你是要我死在牡丹花下吗?” 他竟然理直气壮,反问她:“被饿了两年,你觉得我要得过分了?” 两人当时……正在床上,他目光危险,俨然就是在说……你敢说过分试试看?我现在就让你见识看看更过分的。 于是,沈意就这么毫无风骨的……狗腿一笑,讨好,“不过分,一点也不过分,过分的是我,是我……” “知道是你就好,那自己过来补偿我……” “……” 基本上……就是这样的节奏。 到后来,他需索得厉害了,她心中还有些感激那晚的那个药……至少让她在第二天因为虚弱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也算为她争取了一天自在。 …… 沈意想着这三日,不意前方忽地一声怒斥劈头盖脸而来,“你去哪里了?” 沈意惊得一颤,连忙抬头,却见自己已经走到了宫门口,而刚刚骂她那人便是瑞王。他坐在高头大马上,看样子是正要出去,就这样……撞上她了,今天真是没选好回来的时辰。 早知道就听那人的……午睡过后再走了。 想是这么想着,面上却做出一副冷艳高贵的模样,淡道:“我去了哪里,瑞王殿下不是该最清楚不过吗?” 说了,冷笑一声,就从他身边走过。 刚刚走了两步,手腕猛地一疼。却是瑞王翻身下马,一个大步上前来将她的手腕紧紧捉住。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知不知道这三日……” “哦,你还知道过了三日啊……”沈意目光讥讽,不轻不重打断瑞王。 虽然这三日她是与某人自在逍遥了,但若不是上官墨呢?那她会被送给宁王,宁王会怎么侮辱她?那样的三日……足够她死几十次了。 而这,就是上官未做的! 再者,那晚,宁王要欺负她时,上官墨从后将宁王弄昏,随后扔到了书房的地牢里。今日临走时,上官墨又告诉她,宁王如今还关着。 如此,她便也可以一股脑全推到上官未身上去。 “意儿……我……”瑞王被她冷淡的目光刺痛,也自知对不起她,便软了声。 沈意挣了挣,将自己的手抽回,“我累了,瑞王殿下,若没别的事,臣先回宫了。” “我送你……” 沈意偏头想了想,“也好,我正好有事和你说。” 待回到沈意的院落,瑞王连忙拉过沈意,直直看着她的眼睛,“告诉我,这几日,和谁在一起?” 沈意看着上官未看似深情的眼睛,心中冷笑。果然被上官墨说中了……“上官未生性多疑,虽然我这三日将宁王弄昏了囚禁起来,他又多次来宴王府打探,以为我房中的女人是他派来的君儿,但他必定仍是怀疑你我关系。我倒是不介意你从此不要回去,但你若还与他有什么交易,就不要在他眼前露出破绽。他若逼问,你只记住,以退为进。” 上官墨说那话时,虽是在叮嘱她,但他语气凉薄,明显不悦。 当时她忙着讨好上官墨,对他的叮嘱倒没放在心上。此时看来,那人还真是……高瞻远瞩。 想着,沈意凉薄一笑,“瑞王只叫我去拉拢宴王,可没有告诉过我还要我委身宁王啊。瑞王,你知道……生不如死的滋味吗?” 她说“生不如死”四个字时,语气轻轻的,眼睛里是笑,却是冷极。 沈意那模样,瑞王一瞬间想起来……万念俱灰四个字。霎时一震,眼中狠怒迸射,“你放心,你今日所受,我必定为你千万倍讨回!” “你如何讨回?” “将他千刀万剐!” “瑞王记性不好,难道忘了是谁将我算计,双手奉上的?”沈意反唇相讥。 瑞王噎住,张口结舌。 沈意见好就收,立刻转开话题,“我让你来不是说这个的……” 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张书信,“瑞王,这个……是上官墨的亲笔书信,上面还有宴王的印鉴。我的任务完成了,这一次,请您务必遵守承诺,不要连我活着的支撑也剥夺去。” 沈意将手中书信递给瑞王,瑞王却是怔怔看着她的脸,一时忘了接过。 她说活着的支撑……五个字,他竟一刹那有心痛的感觉,竟忘了他最迫不及待想要得到的东西。 他错了?他错了! 那一瞬间,他只有这一个念头。试探的方法有那么多,他不该拿宁王来折辱她。 后悔,可是容不得他后悔。想着,瑞王眼中一瞬又悉数恢复了冷情,一手接过沈意手中的书信,目光却瞥过她袖中…… 沈意正要收回手,却猛地被瑞王捉住,而后,衣袖被用力往上扯开,露出她手臂上青紫的痕迹。 青紫错落……沈意瞬间就想起来这三日的画面,心中顿燥。 瑞王却是目眦尽裂,眼中激狂,握着沈意的手收力、收力…… “啊!痛!”沈意几乎被他握得脱臼。 瑞王这才回过神来,却是凶狠地看向她。 沈意连忙控制好表情,以退为进,“这么生气做什么?您不是该早料到的?送羊入虎口,能有什么好下场?我身上还有很多,你要看吗?” 她话刚刚落,浑身一紧,便被重重按进了男人怀中。 “对不起,对不起……意儿,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试探上官墨,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我找你了,可是我找不到你。你原谅我,待我将宁王、宴王通通处置了,我娶你,我不在乎。这一次,你不要再闹别扭了,乖乖嫁给我好不好?将来,我若为帝,你便母仪天下,如此不好吗?为什么要和我做交易?” “对了,你想要永久花,我现在便让荣喜给你送来,宫中有多少我都给你。皇上那里你也不要担心,他用不上这东西,若果真问起来,母后也不会为难我。” “意儿,意儿……” 瑞王将她按在怀中,一遍遍呢喃着她的名字。沈意有些受不住那忽然而来的转变,用力地推他,却不能撼动他丝毫。 直到他说……宫中有多少,都给你。 她脑子瞬间就停摆了,忘了挣扎。 有多少,都给她,都是她的?! 瑞王察觉到她软下的姿态,再清楚不过她想要什么,继续道:“如今宫中所存不多了,也就二十朵左右,荣喜一会儿便为你送来。但是此时正好是永久花三年一次的花期,按照往常惯例,西夏皇子会亲自护送永久花向我朝进贡一百朵,应该就在这几日。到时,能拿多少我都给你,好不好?意儿,原谅我这一次……” “往后你也再不必在宫中受尽委屈,跟我回瑞王府。不愿意做我的女人也没关系,我可以等你……” 沈意狠狠克制住了自己,方才是矜持的点头,而非笑裂了嘴。 打发走了瑞王,沈意笑嘻嘻的原地转了两个圈,径直转到床上去。 永久花……一次性给她,又正逢花期。天……沈意想都不敢想,她至少可以拿到一百朵吧?一百朵,她娘一月只需一朵,一年十二朵,一百朵便是八年有余啊! 她将有八年的时间喘息,而这八年,她还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寻得解药,根治母亲的毒。 若是果真能如此,那未来太美好,沈意几乎都不敢去想。 …… 荣喜将二十朵花送到时,沈意还躺在床上傻笑。听见敲门,若不是用力克制,做出一副要死不活的表情,她真的是要一路蹦过去的。 荣喜将花交给她,又欲言又止。 沈意也不主动和他说话,末了,荣喜却是走了又折回,猛地跪在沈意脚下,“是奴才有罪,是奴才对不起您,不关瑞王的事。您若是有任何不痛快尽管打骂奴才,万万不要和瑞王殿下置气,瑞王殿下是真心的。您不见这三日,他不曾合过眼。” 荣喜黯然离开时,沈意心中甚至愧疚起来……她是不是太过分了? 随即立刻打消自己的念头,瑞王要害她千真万确,荣喜给她下药也是他自己承认了的。那日是万幸有上官墨,若不是呢?……那她今日假装的一切便是真的发生! 那时,她还会站在这里吗?不,她没有这么坚强,她必定已死! 将一盒子的花藏在了暗格之内,打算一会儿就送信给灵珑,让她晚上来取。总要带回母亲那里,她才能放心。 刚刚放好,永福宫的嬷嬷就来了,“仪升师父,皇后娘娘急传。小皇子三日不见你,此刻正在哭闹,皇后娘娘大怒。” ---- 当年时光好(1) 宫主,娶我可好,当年时光好(1) 沈意刚刚走进永福宫,便听得小皇子在哭闹,“仪升师父呢?仪升师父怎么还不来?四哥骗人!四哥骗昱儿!呜呜呜……” 沈意心中当即有种很微妙的感觉的,大约是……能将教琴师父做成奶娘的效果。舒悫鹉琻古往今来,怕也是空前绝后了。 嗯,她家尽出空前绝后。 她的外祖父是空前绝后的丞相,天人之姿;她的母亲是空前绝后的奇女子,最负盛名;她么……她是空前绝后的教琴师父,兼职奶娘。 “皇后娘娘,仪升师父请到。碛” 带路的嬷嬷先行进去通传,沈意只听得傅皇后微微克制的一声“让他快进来!”便有嬷嬷带她进去。 沈意垂着头,恭敬跪在地上向傅皇后行礼。 这片刻,小皇子看到了她,当即飞奔过来,一把就抱住她,竟是大哭出声,“哇!仪升师父,你去了哪里?昱儿好想你!侏” 哭着,就一个劲的往她怀里拱。 所以说……她好好一个教琴师傅做出了奶娘的效果。 沈意尴尬地看了看傅皇后,只见傅皇后一手支肘靠在椅子上,用力揉着太阳穴,看模样,已是被小皇子哭闹得不耐烦了。看了沈意的模样,微微眯眸,“是你?原来你就是小皇子的教琴师父。” ……好吧,古往今来,皇后多半也都不认得自己儿子的奶娘。 沈意如是想着,恭敬道:“微臣不才。” “说不才确实谦虚了。”傅皇后明艳的脸上来了兴致,主动站起身来,走到沈意跟前,竟是亲自来扶她,“快起来。” “微臣不敢。”沈意忙谢过。 这片刻光景,小皇子一直红着眼,紧紧抱着沈意的腿,像是怕她再不见。 皇后看了看自己儿子,颇为无奈,又深深看着沈意,颇为和善的态度,“本宫常常听昱儿说他的教琴师父,没想是你,若是你,本宫也就放心了。皇上爱极音律,你务必要好好教导小皇子,务必让他学会你一身的本事,若他不知上进,你只管来告诉本宫,本宫帮你治他。” 沈意脚下的小皇子闻言,缩了缩。 沈意忙道:“娘娘放心,小皇子聪明活泼,天赋又好,假以时日,必定成就非凡。” “嗯,这就好。那你哄哄他,本宫先回宫了。” “恭送娘娘。”沈意连忙欠身。 傅皇后走到一半,却又忽地顿住脚步,回过头来,深深看着沈意,“你以后若是有什么事,尽管来长乐宫见本宫。说来也是本宫疏忽,你教导本宫的儿子两年,本宫却不认得你,若是认得,那一日,大殿之上,本宫便可为你做主,也少了你被宴王为难。” “微臣谢皇后娘娘!” 送走皇后,小皇子就翻了天,就这么抱着沈意……嚎啕大哭了一场。 沈意温声哄了半天,小皇子重点却抓得准,来来回回就两个问题: “仪升师父,你去了哪里?” “仪升师父,你答应昱儿,以后再也不离开昱儿了好不好?” 沈意,“……” 沈意哄孩子哄得都快趴下了,小皇子总算才被转移了注意力,不再哭泣。又陪着他玩到了晚上…… 上官昱也是个小赖皮,紧紧抓着重点,“仪升师父你抛弃了昱儿整整三天,昱儿受到了伤害,今日不要学琴,仪升师父你陪昱儿玩……” 沈意,“……” 若不是沈意最后有点手段,今晚是还要被留在永福宫陪睡的。 但她今日心情着实太好,那种快乐甜蜜的感觉,她是要等着晚上自己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偷笑的。遂和小皇子说尽好话,晚膳过后便回去了。 今日是十五,七月十五的月亮已经足够圆足够亮,沈意一人踩着月光回去,脚步轻快。 她想起三年前,也是十五,不过是正月十五。那时月光不这么亮,却有烟火,有花灯。 那时,她的母亲和父亲发生了争吵,母亲被气得生病,外祖父将她母女俩送到南方小镇上去休养。她到那里不久便是上元节,她想看看小镇的风俗,便和灵珑偷偷溜出去。 其实各地也都差不多,花灯焰火,男子女子,有情人陌生人,但到底还是玩得快乐。 哪知,两人回去,都走到家门口了,沈意却被劫持了。 劫持她的是一名男子,他身上血腥的味道厚重,脚步虚浮,似是受了伤。却难得受了伤也目光如炬,明明她和灵珑两人走在一起,却一眼就看出她是棵废柴,于是掐着她的脖子威胁灵珑,“去帮我把后面追杀我的人处置干净,否则我要她的命。” 沈意胆小,脖子在那人手上,吓得浑身都在颤,连忙催促灵珑,“快去快去啊!” 其实……很久以后,灵珑告诉她,那男子虽有气势,却受了致命重伤,根本不必受他威胁的。若不是沈意胆小,灵珑会先杀了那男人。 而那男人,便是上官墨,当年,化名卿墨。 当日,因为沈意的胆小催促,灵珑去帮上官墨处置追杀之人,留沈意一人在上官墨手上。因为紧张,还不停安慰他,“你不要急啊,灵珑很厉害的,她爹啊是大将军,战无不胜。所谓虎父无犬女,她一定会帮你处置了那些人,你不如先放开我,你放心我不会跑的……” 沈意话还没说完,男人就放开了他。 这么好说话?! 她瞬间惊喜,却随即听得“咚!”的一声,男人的身躯重重摔倒在地,已经昏过去了。 她连忙蹲下身去看,却见那人脸上覆着银面,她小心翼翼揭开来,当即……吸了一口气。 好,好……好漂亮! 那是第一次,沈意被上官墨美色所惑,所以那么胆小的她,竟然义无反顾逼着灵珑将男人抬到了家里。 顾夫人倒是不胆小,可是顾夫人对除了女儿以外的人都很冷血……于是,沈意权衡一番,只能把他放在自己闺房里,让他睡在自己床上。又偷偷请了大夫回来给他治伤…… 大夫看了男人的伤,惊叹不已,“这人求生意志太顽强了!他走火入魔,先是受了极重的内伤,再又受了致命的刀剑外伤,还失血过多,按说,早该没命……真是奇迹,真是奇迹!” 大夫大约也是佩服珍爱生命的人吧,所以竟也配合着沈意,甘愿每日偷偷摸摸的从小门进来为男人治伤。 上官墨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这期间,他睡了沈意的床,沈意就只能在床对面的软榻上歇息。好在,一觉醒来,睁眼就看到对面惊为天人的一张脸,倒也是赏心悦目。 于是,上官墨昏迷三日醒来,睁开眼睛,便是看到对面软榻上的女子,双手抱膝,下巴搁在膝盖上,正笑眯眯看着他……笑得,只差没有流口水了。 所以,与沈意对上官墨几乎是一见钟情的态度比起来,上官墨对沈意的第一印象恶劣至极。 很久以后,两人已经在一起了。一次小吵,沈意被上官墨惹怒,斥,“若不是看在我对你一见钟情,我难得才有一份一见钟情的感情,看我还要不要你!” 上官墨挑眉笑,“若不是我第一次见你时我受了重伤躺在床上,单凭你看我那猥琐的眼神,我早杀了你。” “你……!”沈意完败。 她哪里猥琐嘛?她就是很喜欢他啊! 她是帝都里身世最好的大家闺秀,公主是她的朋友,皇子爱慕她……撇开这些不说,她的外祖父便是天人之姿,她从小见惯了美丽的男子,往日里却也没有喜欢过谁。可偏偏就喜欢上官墨,一眼就喜欢他! 就像……她的母亲,谁也不喜欢,就喜欢顾瑜。 她的母亲曾叹,那是缘分,更是命。 所以,沈意见上官墨的第一眼,便坚定不移的相信:她的命来找她了。 于是,不遗余力的讨好,白天端茶递水陪聊解闷自不必说,连他醒来以后也把自己的床让给他睡,自己缩在软榻上。 其实那时刚刚立春,还很冷,南方的冷是湿冷,沈意自己怕冷,是要盖两床被子的,如今分了一床出去,就只能裹着一床被子缩在软榻上,还要偷偷摸摸的。 一日,晚上她刚刚迷迷糊糊睡去,听到外面灵珑拔高了声道:“夫人,这么晚了,怎么忽然过来了?慢点,灵珑扶您。” 沈意瞬间就被吓得跳了起来,若是被发现她房间里藏了个男人……她娘非杀了那男人不可。 当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着被子跳到床上。 上官墨对她还冷冷淡淡的,见她上床,冷道:“下去!” 沈意几乎是求着他配合,“我娘来了,她会杀了你……” 话还没说完,顾夫人已经推门而进,“意儿,睡了吗?” 沈意当即什么也不管,被子一拉,便将上官墨用力往里面按去,好巧不巧,就按在……自己胸脯上。 男人的唇就落在她柔软敏感的地方,虽然是隔着衣服,但是沈意的脸顿时就红了,男人的身体似乎也是一僵,好在也没动弹。 “意儿,你最近怎地白天在睡晚上也在睡?咦,你脸怎么这么红?” “我……我在睡觉嘛,脸当然会红红的,不对啊,这个叫粉扑扑的。”沈意故意东拉西扯,“娘你用词不当,脸红像是我心虚一样,粉扑扑的听起来你女儿多天生丽质多水灵啊,对不对?” 顾夫人被沈意娇软的声音逗笑,目光含嗔,却是纵容道:“对啊,我女儿多天生丽质多水灵啊,是为娘的错,为娘记住了。” 却瞥过她身上厚厚的两床被子,就要去拉,“天,你怎么盖这么厚?” “不要啊!”沈意受到惊吓,连忙护住被子。 “你怎么了?”顾夫人奇。 “我,我……让灵珑告诉你!”沈意把烫手山芋扔给灵珑。 灵珑灵机一动,“夫人,小姐有点着凉,特意加了被子,这两日也睡得多。” 顾夫人闻言,眼中闪过心疼,俯身摸了摸沈意的头,“意儿,是娘对不起你,害你身子自小不好,总是生病……” 沈意狠狠瞪灵珑:让你哪壶不开提哪壶! 灵珑欲哭无泪:那你要我怎么说? 最后,沈意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安慰与敷衍齐用,终于将顾夫人笑眯眯的送走。 沈意松了一口气,这才察觉,怀里那个男人就一直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动……他的气息还洒在她的柔软上。 如被烫到一般,等不及他自己起来,她便迅速翻身想要躲开……却忘记了,原来这床她一人睡翻个身自是没有什么问题,而此刻,里面还有一人,她就睡在外面,这一翻身…… 毫无悬念滚到了地上去。 “咚!” 沈意摔坐在地上,摔得脸都皱了起来,还不敢叫。 床上某人却幸灾乐祸,挑眉看着她狼狈,嗓音真是太意境悠远了,“天生丽质?水灵?你?” 沈意,“……” …… 上官墨在沈意房中养伤,养了足足半月。 这期间,沈意挖空心思讨某人欢心,用她自己的话说是……都快黔驴技穷了。 基本上,两人的相处模式是这样的: “你家乡在哪里啊?” “……” “我家乡在京城。” “……” “你多大了呢?” “……” “我十六了。” “……” “嗯,你平日里喜欢做什么呢?” “……” “我喜欢……嗯,其实我什么都会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那是标配了没什么好说的,我还会洗衣做饭女红刺绣……而且我小时候,先生说了我天赋异禀悟性又好,就算现在不会的,也能很快学会。”沈意双手托腮,津津有味看着眼前冷淡的男人……他真是太好看了! 男人淡然看着书,仿佛完全听不到她说话,但是总会有种时候……比听不到她说话还可恨。 譬如这时,他会淡淡转过头来看向她,“哦?那不如你今晚下厨?再为我做件衣裳?” 沈意,“……” 含泪跑出去,“灵珑,你刚刚是不是在叫我啊,我来了~” 男人在她身后缓缓勾起唇角。 她出去了,他终于才能将手中半天没动的书翻到下一页。 …… 上官墨在沈意家中的第十五天,有一名男子寻来。 那男子敲的是侧门,开门的是灵珑,只见门外是一名青衫公子,配剑。 “公子找谁?” “在下夏临。敢问小姐,是否有位卿公子在此处?” 彼时,沈意正在不远处荡秋千玩儿,听见这话,当即从秋千下跳下来追过去,“没有没有,这里没有卿公子!” 青衫夏临双目之中有杀气极快闪过。他循着暗号而来,自然不会找错。方才一问,不过是客套……可这女子却急着否认。难道……是那人遇了危险,被这女子劫持的? “灵珑,关门!”沈意微怒的转身。 “小姐,留步。” 沈意心中着急,只当没听到。夏临当她心虚,无异于证实他心中所想,出手,便往她右肩扣去。 他动作快得如影如幻,灵珑尚未反应过来,却只听得空气里一声动静——“啪!” 空中一粒小石子忽地飞来,正中夏临手腕。 --- 当年时光好(2) 宫主,娶我可好,当年时光好(2) 一身玄色衣袍的男子应声缓缓走出。舒悫鹉琻 沈意和夏临同时发现,同时出声: “卿墨!” “主人!” 声落,沈意心道不好,当即以神速跑回去——跑回去关门碛。 灵珑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往日也没见沈意这么快过,她这模样,分明就像是在护食的小鸟。 却见卿墨已不知何时到她身后,伸臂将某人拉回,轻叹,“他是夏临,让他进来。” 沈意闻声,手一颤,倒是没有再赶人了,只一只手紧紧抓着门框,低低垂着头侏。 卿墨低眸看了看她,眼睛里神色未明。却未吱声,向夏临递去眼色,两人暂时避开。 灵珑远远看着沈意僵直的背,知她一定很难过,遂上前安慰,“小姐,路上捡到的小猫小狗都是有主人的,以后咱们不捡了就是。” 省了浪费感情。 沈意回过头来,眼睛有些润,巴巴问灵珑:“所以他的主人来找他,他现在是要走了吗?可我不想让他走,我还想养他怎么办?” 灵珑,“……” 卿墨果然要走了。 他与夏临应是先说了什么,夏临先出来的,经过沈意,恭敬道:“沈小姐,方才冒犯了。” 沈意知道夏临就是带走卿墨的罪魁祸首,很是仇视他,遂只轻轻哼了一声,转开脸去。 夏临也不恼,又向灵珑示意,便独自出去了。 卿墨缓缓走到沈意身边,静静看着她。 沈意眼睛忽地酸热,心里委屈:为什么她的命已经来找她了,却还要走呢?难道是不喜欢她吗? 灵珑识趣退下。 沈意低着头,声音有些不稳,问:“你要走了是不是?” “嗯。” “可以……不走吗?”沈意问着问着,眼泪就出来了,虽然极力克制着,却仍是听得出声音哽咽。 “不可以。”男人的声音依旧冷清,甚至有些绝情。 “其实我……”自我感觉挺好的,为什么你就不喜欢我呢?沈意心中默默的想,到底脸皮薄,没说出来,只委婉道:“其实我还有许多优点,你都没看完。” 好吧,其实也委婉不到哪里去。 所以男人的回应就是没有回应。 两人之间静默得诡异,那样的静默逼得沈意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就要抱着他耍赖,不许他走。可到底还是克制住了,只缓缓抬起头来,看着男人如星子一般明亮却又一般冷清的眸子,小心翼翼的问:“那我可以送你回家吗?” 男人依旧只是深深看着她,似要将她看穿,没说话。 沈意尴尬,连忙找借口,“我,我是怕你的仇家再来找你,我可以保护你!” “不用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就此别过吧。” ——这是半个月来,这男人对她说的字最多的一句话。 往日里,莫不都是惜字如金。现在话多了,是因为想到可以离开,所以迫不及待心花怒放,于是超常发挥了一下吗? 沈意心酸的想,闭了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强迫自己放手,“好吧,那你保重。” 其实不放手又能怎么样呢?他又不喜欢她,她留不住他。连她想知道他家在哪里也被他拒绝了,是不想再和她有一点牵连吗? 也是,这半月来,不管她怎么讨好,他都对她不冷不热的。如果不是受了伤,应该是多一刻钟也不想和她共处吧? 沈意心酸着,耳边太过安静,她抬起头来,却哪里还见那人? 竟然已经走了…… 走得无声无息,她就站在他面前,也没有惊动到她。正如他出现时一样…… 沈意当夜抱着被子,哭得泪流满面。 灵珑生怕她惊动来顾夫人,在一旁帮着她骂卿墨出气: “白眼儿狼,你救了他,又伺候他这么久,竟然连句谢谢也不知道说!” “竟然连走都不和你打声招呼!忘恩负义狼心狗肺!” “……” 灵珑是想要让沈意好过点,让她感觉到有人和她同仇敌忾,可是效果显然是相反的……沈意哭得肝肠寸断。 灵珑,“……” 好吧,灵珑姑且认为,便是一只小猫小狗养了大半个月也会有感情的,若是那小猫小狗莫名其妙被人带走,哭一哭……也不丢人。 可灵珑这次显然想错了。 沈意开始提不起兴致。没错,就是提不起兴致,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吃饭没兴致,睡觉没兴致,连玩儿也没兴致。 灵珑整日提心吊胆,生怕沈意露出破绽,顾夫人是何等厉害的女子,到时若是被她发现沈意曾经在自己床上藏了个男人……沈意肯定没事,她会被生吞活剥的好吗? 那一个月,灵珑几乎是把所有的心力全用在了找借口上面。 如此安然无恙过了一月,当然,安然无恙是对灵珑而言,对沈意而言是……什么?一个月啊,他不是前几天才走吗? 一日,顾夫人忽然把沈意叫过去,并且不许灵珑跟着。 灵珑当即感觉大祸临头,沈意进了顾夫人房间以后,她揣度着沈意现如今这神魂颠倒魂不守舍的样子,必定会露出破绽,开始计划着收拾包袱逃跑…… 可惜,她没跑成,她不够快。顾夫人遣了身边随身伺候的青姨将她拦下,交代她去做事,一件大事,大喜事。 ——通知下去,三日之后,沈宅。夫人为小女儿抛绣球选夫。 灵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腿一软,险些没倒到地上去。双目睁得滚圆,问青姨,“不,不……是吧?是不是弄错了?小姐才不到十七岁啊!” “再说,再说丞相和将军都不在,婚姻大事,怎么能这么草率?!还抛绣球,这要是抛到个老弱病残怎么办?夫人,夫人……” “我一直以为夫人是小姐的亲娘啊!” 灵珑被震得四分五裂,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 青姨对此淡定表示: “没有弄错,小姐都已经答应了。” “夫人的决定,何时轮得到将军来说不是?而丞相大人那里,想来夫人已经有了打算。” “还有,你没有以为错,夫人就是小姐的亲娘,是我亲手接生的,有什么问题尽管来问我。” 灵珑,“……”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只是,人家那主子奴才当事人全都同意了,灵珑也没有说不的理由,只得含泪派人去通知。 这沈宅是沈相的宅邸,虽然当地之人都不知这里的主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但看这院落里隐隐透出不一样的尊贵。下人不多却个个身怀绝技,是以镇上之人对沈宅心中多有份敬畏。 这时,沈宅要为小姐抛绣球选亲一事已经传出,立刻沸腾了。 而顾夫人要求的门槛也低:年龄十七岁以上,五十岁以下;家中姬妾不超过十人;无残疾、不嗜酒、不好赌。 如此条件一出,镇上超过八成的男子都跃跃欲试。当地县令甚至当就救休了他的十一姨太,只为了三日之后可以参加抢绣球。 没见过沈意? 没关系,见过那座尊贵的宅邸就够了!单冲着那震撼人心的家业,也足够搏一搏,别说搏一搏,拼一拼命也够了! 而沈意自那天被顾夫人叫过去,便住在了顾夫人房中。 起初,灵珑还以为是顾夫人看出了破绽,将沈意软禁,偷偷溜去探望。却见沈意仍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支肘望着窗外,连她进来也没发觉,她还未及说话,顾夫人便回来了。 灵珑不得不含恨离开,心中已经计较着……不然,想办法通知卿墨? 可是,那男子连家住哪里都不肯透露,她怎么找? 正退出之际,却听沈意幽幽问顾夫人:“娘,你说……他会来吗?” 什么?果然是在吸引卿墨过来!可是……那男子对沈意那么冷淡,不来怎么办?那沈意一生岂不毁了? 顾夫人含笑将女儿揽在怀里,“不来,娘再帮你想别的办法,好不好?” 还有别的办法可想吗?那时沈意都嫁人了!到时罗敷有妇,难道你想红杏出墙?!灵珑心中咆哮。 “可是娘,你会怪我太冲动吗?和他相识也不过半月,我是不是执念太深了?” “意儿,”顾夫人轻轻拍着沈意的手,柔声道:“娘只用了一日便确定了你爹,虽然也许是个错误,但便是错,也是命运安排。你是娘的女儿,娘自然相信你,再者,不过是让他回来,又不是让你直接嫁给他,娘帮你把关,好不好?乖女儿,别难过了,一切有娘帮你。” …… 后来,灵珑就不敢偷听了。心中默默咆哮,顾夫人对这个女儿绝对是没有原则的! 看看,看看……偷藏男人半月,非但不责骂,还纵容溺爱! 而她灵珑呢,她不过是个丫鬟,这几日便被明里暗里的往死里打压! 看眼前这情况,若是抛绣球当日卿墨没来,换了别的男子选中,顾夫人绝对会派人暗杀,毁尸灭迹!便是卿墨来了,又抢到了绣球,若是顾夫人觉得配不上沈意,也绝对会派人杀害! 万物生长向太阳,顾夫人为了沈意杀人放火不在话下。 …… 抛绣球那一日,场面……很是波澜壮阔,说好了午时抛绣球。一大清早,沈宅的门槛却已经被踩破。 顾夫人就坐在阁楼上,扫了眼底下乌压压一片,还淡定喝着茶。那姿态,就像是在指挥千军万马为她所用一样。 青姨恭敬候在她身后,房门外守着几名身怀武艺的家丁。 沈意却不见踪影。 时辰虽未到,底下却人声鼎沸催促着,“沈小姐呢?快点叫沈小姐出来!” “怎么不见沈小姐!” “先让我们看一看沈小姐的花容月貌!” …… 顾夫人呷着茶,恍若未闻。 良久,她看了看时辰,偏头淡淡问青姨:“有消息吗?” 青姨凝重的摇头。 灵珑在一旁看着,急得冷汗都出来了。 看吧,果然玩火*了吧!卿墨那人那么冷淡,绝对是有隐疾,自觉配不上沈意才不敢高攀……现在逼他也没用啊,看你今天怎么收场?到时候别人抢了绣球你要杀人毁尸,别来找我动手!灵珑心中很愤怒。 “无妨,去请小姐。”顾夫人竟然还能淡定到人神共愤。 灵珑刚刚转身,却听顾夫人淡道:“灵珑,站住,你就在这里。” 灵珑浑身一僵,心道:难道是被那可怕的女人看穿了?她这是要……偷偷带沈意逃出虎口。 这片刻,青姨已经出去。 灵珑心中默默为那个即将抢到绣球的男人拭了一把泪。 ——怪就怪你今生太贪,人都没见过你抢什么绣球?来生……记得好好做人啊! …… 大红的喜服已经送到房中,就铺陈在床上,艳红刺目,其上精致的绣工又令人炫目。此刻即便还未上身,整齐铺陈开来,也美得惊叹。 沈意不由在心中佩服她的母亲,这就是她的母亲,即使在这偏远小镇,身边亦有人能在三日之内为她做出如此华丽高贵的礼服。 想着,她站起身来,却不想,只听得“撕”的一声,她只觉有什么被她带起,顿时脸色微变。 糟糕…… 转头看去,果然,只见上一刻还精美绝伦的嫁衣,被她带起一角线头,然后就就着那道线头,皱着破损了一片。 沈意抬手掩面,天,她怎么能这么败事有余? 连忙找了针线来缝,好在只是牵扯了线头而起,不是撕破,补一补应该也看不出。 可她不太会弄,着急得满头大汗,竟连有人进来的脚步声也没听见。直到身后一道深沉的目光压迫感着实太强,她只觉背脊都是凉的…… 刚察觉,已听得身后一声清冷微嘲,“原来你还真是女红刺绣样样精通,看来我果真小看了你。” 这声音…… 沈意听得这声音,手上一抖,针便直直刺进了手指里。 细微的疼痛让她几不可察一颤,连忙将针拿开,然而,针拿得开,眼泪却早已忍不住,不过片刻,簌簌流下,落到了嫁衣上。 她却再也管不了什么嫁衣,起身,便直直奔进男人结实的怀抱。 “卿墨!” 来人正是卿墨,一身玄色衣袍,太过低调,正好将其上一身的风尘也掩去。 一月未见,他的伤似乎已经全好,此时看起来眉目俊朗,气度不凡,单单站在那里不动已是俊美至极。 当然,沈意连看也不用看,思念太盛,再听见他的声音又悉数成了委屈。此刻便只管扑进他怀里,再顾不了女子的矜持,埋头在他怀中,深深呼吸着他身上的气息,那是一种淡淡的药香。 “你来了,你真的来了。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 “你想我,就是想得迫不及待另嫁他人?”男人轻轻撩起她一缕青丝,不疾不徐,嗓音太深,听不出情绪。 --- 当年时光好(3) 宫主,娶我可好,当年时光好(3) 男人的语气虽是不轻不重意兴阑珊的样子,可莫名的,沈意就是知道他在不高兴,连忙就解释,“我……” 刚刚开口,想到顾夫人的叮嘱,却又猛然噤声。舒悫鹉琻 “你如何?”男人听她欲言又止,挑眉,凝目看着怀中的女子。 只见她眼睛湿漉漉的,小嘴微微张着,委屈的看着他。蓦地,他就像是被人暗算一般,无力。对,就是无力,心软,然后分明满腔怒气而来,瞬间却成了无力。 原本,他不过是个过客,于她,他是过客;于他,她又何尝不是过客碛? 短暂的停留,并不应该对他有丝毫的影响。 她不过是救了他一命,那又如何?多年来,单单是为他去死的便已是不计其数。 毫不犹豫的离开,毫不留恋,心想最多不过回去之后派人送来重礼答谢——他不想欠任何人侏。 可是,回去以后,却并不想派人过来。说不清,二十年来,他第一次亏欠了谁,宁愿亏欠了谁。 临走那日,他甚至吝于对她说一声“谢谢”。 他不去深想,想来便烦躁。一触及,便会想起她全心的照顾……虽然,大多时候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但至少有心不是吗?面对他受伤,她尽力照顾;怕他被她母亲发现,她尽力保护。 “你也配合一下小姐,别以为她是为了自己,怕自己被责骂。告诉你,我家夫人爱女是出了名的,若是夫人发现你藏在小姐房中,绝对会不露声色大赞她有爱心,不过是私底下派人杀了你而已。我看得出你修为高,不过你如今不也是龙行浅滩不是吗?我们夫人又有手段,心肠又足够狠辣。” 这是那晚,他不配合沈意,而后无意中……轻薄了她,沈意红着眼出去以后,她那丫鬟对他说的。 其实他并不懂,她为何要救他,救便救了,还将他一个男人藏在自己闺房之中。甚至这个男人对她明显一点感激也没有,甚至不给她好脸色看。 二十年来,他几乎没有想不通的问题,唯有她。所以不去想…… 直到一日,一名手下犯下大错,他几乎就要杀了她,末了,仍是念及大局,只冷冷拂袖,剪手在后,警告:“记住,你的命是我的,我若要,随时可取!” 那人不惧,跪在地上,却是低低地笑了出来,“我知道,我的命是你的,如今不过暂时安放在我这里而已。可这样不也是一种联系吗?我欠了你,不管是什么,只要我不还给你,我们就还有联系,就还有……将来。” 彼时,他听到那话,当即浑身一震。 只要我欠了你,不还给你,我们就还有联系,就还有……将来。 是这样吗?所以,她救了他的命,他却不肯对她说一声谢谢;他从来不曾亏欠谁,却独独要亏欠她? 不,绝对不是这样! 这个认知让他勃然大怒,当即派夏临送去他的信物作为答谢。 那是一枚明月流岚佩,那精致镂空的纹路里藏着两个字——卿墨。那是夜华宫宫主的信物,夜华宫是当今天下最大的江湖势力,便连当今皇帝,若不是当年想方设法与夜华宫联姻,就绝对不会有当今的武帝!而这枚明月流岚佩便可要求宫主做任何一件事。 沈意养在深闺不知,她那母亲沈若昀却一定知道,所以,如此重谢,他想,足够。 哪知,夏临却无功而返,又原物拿了回来。 他眉心突地一跳,“发生什么事了?” 夏临尴尬,“我在外徘徊数日也没有见到沈小姐,所以便求见了顾夫人。顾夫人让我拿回来,说……” “说什么?” “说沈小姐三日后就要嫁人了,却拿着别个男子的东西不妥当。又说……” 三日后嫁人?! 他浑身一震,随即“砰”的一声剧响,竟是他一掌拍上桌,站起身来,厉声问:“又说什么?!” “又说……沈小姐自小便爱心泛滥,随手救个人回来不过小事,过去一年也是要救个一二十回的。宫主若不出现,她自己兴许都忘了,如此举手小事,就请宫主不要介怀,也忘了便好。” 爱心泛滥?小事?一年救个一二十回?! 卿墨立在那里,唇线抿得丝紧,却又偏偏在笑,只是笑有多深,眼睛便有多冷。袖袍中,拳头紧紧握着,骨节已经泛白。 忘了?她到底是曾经藏了多少个男人在她床上,多到不过数日便忘了! 于是,他亲自寻来了。 夜华宫离这里有整整五日的路程,他日夜快马加鞭,终于赶来。 赶什么? 当他进门来看到她急急缝着嫁衣的时候,一瞬间,答案便不受他控制的窜出。 赶在她嫁人以前。 虽然,这所谓嫁人,十有八.九就是她那据说“又有手段又足够狠辣”的母亲自编自演的一场戏。 沈意是什么身份,他焉有不知?那样的身份,就算沈若昀再有手段,也断不可能就这样在一个偏远小镇将她草草嫁了。 他被算计了,他知道,可是他还是来了,所以他生气,一路上都带着勃然怒气。 但是此刻,看着她紧紧抱着他,仰头可怜兮兮的模样,他想,若是她解释,他可以原谅她这一次。 毕竟,她救过他,于情于理,他也应该对她宽容。 …… “你如何?”他凝着她的眼睛,嗓音微紧。 沈意感觉得到他的危险,是的,这个看似谪仙温润的男人很危险,她就是知道。她有点害怕挑衅他,想向他解释,她没有要嫁人,就要脱口而出了,还是顾及母亲的叮嘱。 于是到嘴里的话生生成了,“是你不要我的,你不要我,我自然只能嫁给别人。” 一句话,似狠狠扇了一阵风,径直将他心中原本已经要熄灭的那点火星扇得火光冲天。 男人的眸子眯成了最危险的弧度,阴鸷盯着她。 沈意心中一突,已见他唇角蓦地一勾,却是一个极冷极狠的弧度。 下一刻,她只觉手腕剧疼,已被他狠狠推开。 他用了力,她被推得连连踉跄,耳边只听得他冷笑,“你既如此迫不及待,那便嫁去,卿某不打扰了。” 话落,沈意只觉眼前衣发翻飞,男人已经离开。 “卿墨……” 沈意见他就这么走了,心中大痛,下意识出声叫他,然而,声音出来,连她自己也惊讶了。 低哑、无力、哽咽…… 这哪里是要叫一个人?这分明就是要叫一个人也不敢,只能无助的自言自语。 是的,她不敢。 朝夕相处半月,他也那么显然不喜欢她;如今他来,又是就这么走了……这么明显,他不喜欢她。 她无助。她喜欢他,第一次喜欢一个男人,很喜欢很喜欢,就像娘对爹那样的喜欢,可是他不喜欢她,怎么办? 她的缘分来找她了,可是缘分不喜欢她,又走了——这让她好难过。 她悲痛难忍,低低啜泣着泪流满面。 她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不想,忽地一股力道将她裹去,随即,她便跌进了一具温暖结实的怀抱。腰上力道紧得惊人,鼻尖是那熟悉的药香气息,她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只见是那人去而复返,一双眸子如墨漆黑,却又裹着无尽的怒气。而她,便被他紧紧按在怀中,那力道……像是往死里按一样。 她尚未反应过来,眼前一暗,阴影落下,唇上便覆了炙热。 沈意:(⊙o⊙)啊! 所有的眼泪和悲伤,刹那间定格。沈意浑身僵硬,所有的感官全部失灵,只留了唇上的。 唇上……炙热、疼痛,是男人滚烫的唇舌碾过她的唇,不止碾,更像是蹂躏一般。 毫不留情的含住、吸.吮、啮咬。 她疼了,就要叫,刚好被他利用,舌趁机探入她的口中,纠缠过她的。 从未有过,从来没有…… 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她,除了一开始的疼痛,后来,后来便是她完全不懂的感觉。 悸动、燥热,心跳得快要出来,却又不能呼吸,然后,身子软成了一滩水,要缓缓往下滑去。 却又动不了,他的手臂坚硬如铁,紧紧搂着她的腰肢,两人的肌肤隔着衣料,她能感觉到他紧绷的肌肉还有身体里的滚烫的热意。而后,她的心跳得更快,更加不会呼吸,只知道下意识的去攀着他的脖子。 燥热朦胧,她几乎失去意识。 下一刻,她终于被放开。 是唇被放开,身子还被他抱在怀里。 “呼吸!” 耳边,他低斥一声,她终于照做。 新鲜的空气甫一吸进,她连忙又贪婪的长长吸了一口、再一口…… 她脸颊潮红,眼神迷离又贪婪呼吸着的模样似乎愉悦了他,终于,她腰上的疼痛缓了缓。 耳边,他嗓音邪肆,“不是一年要救个一二十回吗?”那怎么不会亲吻?若是方才他不放开她,她是不是就要直接等死? 沈意不懂他的意思,眼神迷离地看着他,“啊?” 男人抿了抿唇,修长的手指却是轻轻按上那嫣红的唇瓣,刚刚被他蹂躏过,此刻微微有些肿,红得像是最娇羞的玫瑰。 她感觉到他在碰她的唇,惊,连忙就要躲开,却听他问:“这里,只有我一个人碰过吗?” 沈意的脸顿时就红了。 她是可以不顾一切喜欢一个几乎陌生的男子,为他魂不守舍,为他神魂颠倒……但是这样子,他这样轻.佻的碰着她,问她这种问题……她还是会害羞好么? 她忙着害羞,他却又问了一遍,“是不是,还有别人?” 沈意一凛,怕他生气,连忙回答,“没有!只有你,只有你!” “嗯。”男人眸光里含着什么,见她紧张的睁大了眼睛看着她,轻轻应了一声。 沈意松了一口气,却随即他道:“往后也只有我。” 刹那间,沈意只觉心脏也成了一滩水。 羞的、热的。 然后,她就做了一件让自己更羞的事,她主动依偎进他怀里,娇软道:“不走了,好不好?你每次走我都好难过,好难过好难过……” 男人眸子半阖,目光落在她秀丽的头发上,却没有应声。 沈意心脏顿时又提了起来。 还要走吗? 刚刚这么想着,却听一道清雅中带着威严的嗓音传来,“意儿,时辰到了,要走去哪里?” 沈意听这声音,一凛,当即推开卿墨,跳开,同时往外看去,不见男人眸色狠狠一沉。 门外,是顾夫人带着青姨缓缓走来,顾夫人的目光瞥过卿墨,落在沈意脸上,确切的说,沈意的唇上。 沈意一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样子,刚刚……现在唇还疼着。 连忙欲盖弥彰的上前去挽过顾夫人的手臂,讨好道:“娘,他是卿墨。” 卿墨绷着脸,向顾夫人微微颔首,“见过夫人。” 顾夫人唇角轻启,“卿公子不必多礼,今日来的都是贵客。只是时辰已到,公子不在前院,却来这里怕是不合适。” “娘!”沈意轻轻扯了扯顾夫人衣袖。 顾夫人这次却不接招了,只道:“跟娘过去吧,不要误了时辰。” 卿墨眉目几不可察一拧。 沈意却是恍然想起来还有这事,连忙放开顾夫人,回到床边,将床上那一袭大红喜服叠起,拿在手上,笑眯眯道:“这个也一起带过去吧!” 顾夫人笑着点头,余光却是犀利瞥过某个男人太阳穴上跳起的青筋,不动声色。 青姨连忙上前去接喜服,沈意转而去扶顾夫人,“那我们快点过去吧,不要耽误了大事。” 顾夫人拍拍她的手,就走。沈意却忽地只觉手腕上重重一疼,耳边,是男人沉怒的嗓音,“不许去!” “你也一起去啊!”沈意没有多想,连忙安抚。 顾夫人目光瞥过男人用力抓着沈意的手,当即冷了脸,“卿公子,自重!” 顾夫人脸色不过一变,一旁,青姨领会心意,一掌便招呼过来,卿墨被逼放手。 顾夫人眉目间尽是冷清,“卿公子,我敬你来者是客,你不要不识好歹!男子都在前院,你若愿意便去,不愿意便恕不远送。” 顾夫人不高,身形上看来不过普通女子,她的面貌甚至和某个轻易就哭的女人像极,但那周身的气势却是截然不同。尤其她动怒的样子,真真是与灵珑所说的“有手段又足够狠辣”八字重合。 若是往日,这样的顾夫人,卿墨完全不会放在眼里,只是偏偏今日……他知道,她是某人的母亲。 “夫人恕罪,卿墨唐突了。”克制下心中的怒气,卿墨颔了颔首,目光却是一瞬狠狠看向沈意,警告。 你敢去试试看! 沈意被他那目光一吓,当即颤了颤。 爷,予取予求怎么样? 宫主,娶我可好,爷,予取予求怎么样? 你敢去试试看! 沈意被他那目光一吓,当即颤了颤。舒悫鹉琻 “怎么了?”顾夫人察觉动静,柔声问女儿。 沈意又看了看卿墨,这时却不见那可怕的目光了,以为自己眼花。遂摇摇头,主动拉着顾夫人往外走,“没事,娘,我们过去吧。” 卿墨直直看着前方那不知死活的某人急色匆匆的背影,目眦尽裂砝。 对,就是目眦尽裂! 她竟然真的敢!竟然真的敢在他的警告下大义凛然的去选男人! 前一刻还和他温存,下一刻,就迫不及待去选男人逶! 那次第,他竟瞬间想起来四个字——始乱终弃。 沈意,你以为你如此对我,我还会再来找你第二次?你休想! 卿墨怒气昭然,竟没注意到身边青姨还在。 “卿公子,您要去前院吗?若是不去,奴婢送您出府。”青姨上前一步,不卑不亢。 卿墨闭了闭眼,袖中拳头狠狠一握。 沈意! “烦请带路去前院。” 你赢了! 原本,根本不能确定。他不过与她相处区区半月,便为她回来,已是极大的不理智,他甚至不知道这么做对错,更遑论娶她! 他也许会娶她,但绝不是现在。 可是……还是去了,去和一群男子抢绣球——他现在不能娶她,别人自然更是不能! 沈意,我今生都不曾这样不理智! 卿墨一路唇线抿得死紧,浑身的气息都是阴冷,跟在青姨身后。那青姨虽然为奴为婢,却淡定得人神共愤,身后那么强烈的杀气戾气,她竟然浑然不觉,一板一眼着带路。 沈宅虽在南方,南方宅院多讲究一个曲径通幽,景随步移,但沈相在北方多年,是以这宅院便有着北方的庄严肃穆。前院广阔庄严,然而此刻,这广阔的院子里却悉数塞满了人。 对,就是塞满,人挤人的往前窜去。甚而还有富家公子带了许多家丁来,这些家丁手上撑开大大的网,那阵势……真是对“沈小姐”志在必得。 于是,前院有多热闹,某人的脸就有多难看。 这么多人?她怎么敢这么逼他! 是料定了他一定不会让别的男子抢到她的绣球是不是? 哼!如果是,沈意,我只容许你赢这一回! 卿墨心中冷冷想着,就要“屈尊”走进那热闹里。 青姨却轻声道:“卿公子,请跟奴婢来。” 竟是径直带了卿墨上阁楼。 卿墨挑眉。 卿墨早知今日是个局,然而沈意一再惹得他失去理智,他竟然差点忘记,差点进了去着局。 直到,他上了阁楼,看到里面,顾夫人带了沈意安坐着,而露台上,一名和沈意年纪相仿的陌生女子身着大红嫁衣,手捧了绣球。 那嫁衣,他见过,就是片刻前沈意手里拿着的那件。 他心中瞬间便有数了。 沈意发现他来了,小脸一亮,连忙就奔过来,“你来了!” 他轻轻应了一声,“嗯。” 沈意毫无心理障碍,接着道:“那一会儿,你要抢一下那个绣球。” 男人刚刚好转的脸色,瞬间比之前更难看。 沈意被吓到,“你,你……不愿意吗?” 卿墨用力敛了敛眉间戾气,克制的问:“沈意,我问你,今日你引我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沈意被他忽然而来的怒气吓坏了,就想说为了他,可是余光瞥了瞥这里这么多人。顾夫人、青姨、灵珑、待嫁新娘,门外还有家丁,她到底是女子,不好说出口,便悄悄拉过他的手,低道:“你抢那个绣球,好不好?” 刚刚碰到他的温度,手上一疼,便猛地被甩开。手重重一抛,甩得她手臂也有些疼,她还来不及呼疼,便只听他冷冽嗓音掷落在耳边,“今日算我自作多情了!沈小姐救过在下,在下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定然会铭记,但若是想要以此操纵在下终生,怕也是妄想!告辞!” 沈意尚未回过神来,眼前衣角翩跹,眨眼,便不见了那人。 “卿墨!”沈意大叫一声,心中一紧,当即追了出去,“你误会……啊!” 只听得一声钝响,沈意脚一滑,竟是直直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顾夫人心神一慑,痛呼,“意儿!” 连忙追出去,却只见眼前玄色身影一闪,已将摔倒在地的女子抱了起来,竟是男人闻声去而复返。 顾夫人见女儿莫名受这灾难,都因那男子所起,大怒,便要斥他放手。还未出声,却听沈意委屈地大哭了出来。 只见男人僵着背,正要抱着她起来,她却是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哭道:“你为什么不听我说完?你误会我了!我不是让你去娶她,你若真娶她我会哭死的!她已经有爱人了,不过是家里不同意,我娘才认她做干女儿,想着这法子帮她,其实一早就串通好了,我家所有人都帮那男子抢,我是想你也帮忙……呜呜,谁让你去抢了?你怎么能这么误会我呢?你竟然又要抛下我离开!” 沈意虽是在哭诉,然一双手却是紧紧抱着他的脖子,浑身颤得厉害,像是怕他再离开一样。 男人却是一直没有说话,只僵直着背,任她抱着也抱着她。 待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在所有人没看到的地方,他轻轻吻了吻她的侧颈,“乖,别哭了,我先送你回去看看你的伤。” “不要!”沈意娇气劲头一上来,就不配合了。 男人一时尴尬,久久没声,就只放任沈意抱着他哭。 良久,他长长一叹,在她耳边低道:“往后,除非你先走,否则,我绝不离开你,好不好?” 往后,除非你先走,否则,我绝不离开你。 哪知当初一语成谶,他不曾离开她,却是她先离开了。 …… 回忆太长,还未过半,沈意已走回到了自己的院落。 哄小皇子哄得太晚,此刻抬眼看看天上的月亮,已经快要中天。 原本还说通知灵珑来取花的,看来只能等明日了。好在自从方管事走了,她升上去以后,司音局的人都当她不存在,司音局那边她倒是无事可做了,明日应该能抽空通知灵珑来取花。 这东西放在手边,到底不放心。 想着,沈意加快脚步,推门而进。 刚刚将门反扣好,却被人从身后紧紧抱住。她大惊,就要叫,刚刚张嘴,那人手臂却将她的身子翻转,低头,吻上她。 那熟悉的气息落下,她浑身当即就软了,小手主动环过他的腰,柔情似水的回应。 是上官墨。 他吻得深入而细致,她回应得深情而投入,不多时,便察觉他的手探入她的衣服里,有些急躁要扯开。 她连忙按住他的手。 男人不悦看向她,带着欲.望被打断的薄怒。 她含笑,“你怎么来了?” 她正正想着他,他就来了——这样她很快乐。 过去她想他想得几乎死了也见不着他,如今,近在咫尺…… 与往昔的痛苦对比,眼前简直太美好。她甚至不待他答,便主动往他喉结上舔了舔,低低喟叹,“我刚刚好想你……” 她话刚刚落,便只觉男人身体一僵,随即,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她已经被抱起。男人抱着她径直上了床。 她被压在床上时,听得男人在她耳边微微克制的嗓音,“我还没问你,怎回来得这么晚?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大半个晚上?” 沈意心里说不出的甜蜜,娇笑着,主动去攀他的脖子,“爷久等了,我补偿好不好啊?” “怎么补偿?”男人往日清冷的眼睛里这时尽是情/欲,有情,也有欲。他哑声问着,手顺着她的曲线往下…… 沈意偏头想了想,“予取予求怎么样?” “这可是你说的!”男人被她一笑撩拨到了心里,低吼一声,便重重吻上她。 …… 大约是前戏足够深入,他刚刚进去,她便抱着他,在他怀里颤成一团。 他看着她失魂的模样,得意地笑,同时却是更加毫不留情的占有她。 沈意几乎死在他身下,之后回过魂儿来,想想有些气恼,又一口咬上了他胸前。男人被她刺激,霎时将她柔软的身子翻转过去,像是在回应她的小报复一般,从身后重重占了她。 沈意控制不住就要尖叫,却念及现在身处的环境,用力咬着被子,将呻吟咽下去。 男人察觉到她的克制,邪魅一笑,更加卖命地折腾她…… 沈意知道他是故意的,又气又恼,又更羞……他在她身后,炙热的手捧着她的腰……想到这羞人的画面,听着耳边两人欢好的声音,她呜咽一声,索性将脸用力埋到枕头里。 …… 一场情事下来,沈意小死了好几次,某人很得意很尽兴。 将她抱在怀里,看她浑身无力像只猫儿一样趴在他身上,又忍不住一连怜爱地亲吻她脸、脖子……往下。 他显然还有心有力的想要再来一次。 沈意察觉,惊惧,连忙抱住他的头,“不行了,明日我会下不了床的!” 她害怕的模样取悦了他,他从她胸前抬头,魅惑地笑,“下不来床?三天三夜你都下来了不是吗?” 说起这个就是泪……沈意咬牙,“你还好意思说!” 明明身子就酸痛灼热,却要强装无事,还要陪小孩子玩,她今天有多难受,他知道吗?她奉陪刚刚那一次已经是回忆太美她超常发挥了好么! 男人凤眸里映出她薄怒又脸红的模样,她微微嘟着嘴,似薄怒似娇羞。上官墨忽地唇角一勾,倾城容颜笑得妖孽,“你的意思是,下次我做过就是,不许再说来回味?” 做过就是……还说来回味?! 沈意脸皮厚不过他,索性转过身去,不看他了。 男人到底知道适可而止,调戏够了,就从身后抱住她,似有若无的抚着她的身子,嗓音带着激情后的魅惑,“今天怎么这么乖?” “你的意思是……我前面三天都在反抗?”沈意咬牙切齿,上官墨,你敢说是! 男人在她耳边低低的笑,“看,现在是谁在提那三天三夜?” 沈意,“……” “好了,陪爷说说话,早朝的时间快到了。” “说什么?”沈意随口反问,也没多想。 男人的声音忽地有些冷凝,“你说呢?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沈意蓦地想起来,是时候,她要和他说明一切了。 之前那三天他们分别太久,思念太深,再重逢无暇……是一个原因,也是她还没有想到解决眼前局面的法子,因为,他,她要;花,她也要!可是,偏偏不能同时要。 她怕,若她向他解释一切,他反问她:那这一次,你是要我,还是要花? 那时,她要怎么回答?他,她肯定要,但是,她娘的命,她也不能不要。 她不会再创造机让他对她寒心。所以,宁愿先不说。 哪知,今日一早回来,瑞王看到她手上的痕迹,良心发现,一下子就允诺她近百朵花,那就是说,她有了八年的时间。 那绝对是喜从天降,天上掉下极大的馅儿饼,竟一下子帮她解决了眼前难题。 一旦她一次性拿到花,那她就可以离开皇宫,只和这男人在一起。而那八年时间,即便万万不幸她仍旧不能找到根治母亲的解药,但是风云际变,谁说得准往后那时坐在龙椅上的是谁? 上官墨是先帝亲封的储君。 那一刻太突然,她几乎都不敢相信老天会如此厚待他。 此刻,欢爱过后,他问起,她便当即掩不住喜色,猛地起身…… 她起得太急,薄被滑下,凝着她的男人眸色顿时就深了。 沈意察觉到,低头看去,只见自己身上……新的旧的,全是他的痕迹,浑身上下到处都是。 难怪……瑞王要以为她是遇了只禽兽了。 想着又羞又好笑,迅速拉过中衣披上,越过他,跳下床。又蹲在床前,迅速往他唇上落下一吻,“我要给你看样东西!” 她像只小妖精一样撩拨他,赶在上官墨把她抓回去狠狠欺负以前,轻快地蹦开。 上官墨倒也不急,总是他的人……一天吃一口还是一天吃十口端看他心情,被吃的人让她偶尔得意一下又何妨? 他双手交握压在头下,好整以暇看着她披了宽大的中衣在他眼前晃。 忽地,他只见她浑身一颤,险些没有站稳,狼狈地扶墙才站好。 顿时,上官墨双目一敛,竟是如疾风一般,眨眼已披衣下床到了她身边。 “怎么了?” 他想也没想将她揽入怀中,却只见,她满目痛苦,眼睛直直盯着前方,脸色苍白得可怕。 他心中当即重重一揪,顺着她目光看去,只见墙上凹进去的应是一个暗格,只是此刻,那暗格内空无一物。 “永……永久花不见了。” ------ 挂土豪: mego7850送鲜花3朵 如果世界真有末日送月票1张 zhuchunxiao送月票1张 飘飘yy送月票1张 你就这么人尽可夫吗? 宫主,娶我可好,你就这么人尽可夫吗? 永久花不见了。舒悫鹉琻 午后荣喜送来的那个红木盒子里,是二十朵永久花,她小心藏在这暗格之内,外面又有书架挡着。此刻,书架未动,可是暗格内,红木盒子不翼而飞。 那里面是她的命啊! 沈意浑身不可遏制的颤抖,手紧紧扶着墙,手指几乎要扣进去。 上官墨一见她反应,又听她说起永久花,心中当即便明了了大半砝。 他一直不知她如此尴尬的在宫中,与瑞王交好是为了什么,这也是他矛盾,对她时而温存时而恶劣最重要的原因。若是永久花……他善毒也善医,自然知道那花续命的作用。 如此想着,心中对她那份矛盾竟然瞬间去了不少。与她的痛苦相比,他竟明显轻松。他紧了紧手臂,柔声问:“你确定放在了这里?” 沈意用力的点头,宫中只有这里稍微安全,为何她不过出去半日,回来就不见了逶? 想着,心头一颤,她僵硬地转过头去,看向身边的男人,“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什么时候来的? 这句话本没有什么,她丢了救命的东西,要找,身边男人据说等了她大半个晚上,也许他会看到什么? 可是,配合了她陌生的目光,那句话便变了意思。 上官墨心中一冷,双目一眯,嗓音沉得可怕,怒气却仍是隐而未发,“你什么意思?” 沈意此刻心乱如麻,她什么意思?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只觉巨大的着急绝望灭顶而来,若是没有花……那是仅存的二十朵了,若是没有,若是今年西夏使臣不来,怎么办? 她娘怎么办? “你说你等了我大半个晚上,你从什么时候来的?一直在这里吗?是不是中途离开过?然后就有人进来……” 她话还未说完,别只觉身子一疼,她已被毫不留情推开。她早已浑身无力,此刻便被重重推到墙壁上,撞得背脊有些疼,可是心里更疼。 “何必说得如此复杂?”男人笑声森冷,一拳重重往她挥去,竟是直接擦过她的耳发,重重击到墙壁上,墙壁应声狠狠震动。 上官墨眯着眸,仍掩不住眼睛里的猩红,他狠狠的盯着沈意,用力、发狠,似乎想要看透她,“何不直接问我,是不是我拿了你的花?沈意,你当我是什么?永久花虽可续命,虽被你当成了宝,却远远入不得我的眼!你竟怀疑我!” 沈意睫毛轻颤,看着他勃然大怒的模样,她的身后是墙,身前,是他昭然的戾气。 “不,我不是怀疑你……”她知道她似乎错了,连忙解释。 “那是什么?” 沈意紧紧咬着唇,煞白着脸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不是吗?那为什么那一瞬着急之下就想到问他了呢?对他,她不是从来毫无原则的相信吗? “为什么上一刻你还在我身下,和我抵死欢爱,这一刻却要毫不犹豫的质问我?沈意,你当我是什么?当你自己是什么?你可以和我欢好,却不能信任我?”男人眼睛里一抹狠色重重掠过,薄唇轻启,最凉薄的弧度,“如此不信任的人,你都可以让他上,你就这么人尽可夫吗?” 如此不信任的人,你都可以让他上,你就这么人尽可夫吗? 沈意嘴唇瞬间惨白,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竟然对她说,人尽可夫…… 这样的话,便是对普通女子也太狠,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原本就着急、痛苦、绝望,此刻更加上了心痛、委屈,沈意也笑了,却是笑得凄惨,“我为什么要问你?因为你恨我啊!你敢说,你心里不恨我?没错,就是在你上我的时候,你也恨我吧!若是不恨我,你要得这么激烈做什么?你这么不知餍足做什么?因为你矛盾,你一方面忘不了我,可你更忘不了我曾经背叛你,你恨我。所以你抓紧眼前,你不克制的和我欢爱,因为连你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下一刻你的恨便胜过了你对我的……忘不了。” 她甚至不敢说那个字,爱。因为,她不知道他还爱不爱她。都说身子纠缠的时候,感觉做不得假,可是,不知是他藏得太深,还是原本就没有,她感觉不到他的爱。他对她有情、有欲,可她不知道那是他对她的身子,还是人。 心里不是不悲凉的,可是,至少,他还要她不是吗?再见,她已卑微至极,她不在乎他先要她的身子,她以为她的乖顺可以让他温柔,因为她相信,她总能找到两全的法子。便如今日,她可以一次拿到八年的救命药,然后就向他和盘托出他当年的无可奈何——虽然,此刻那已经成了原本。 原本她是要这么做的。 可花不见了。 然后,然后心里下意识的没有安全感,她出声问了他。 然后,他对她说,人尽可夫。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吗?上一刻可以最最亲密,下一刻却可以反目成仇,互相伤害。 “因为连你自己都不确定,是不是下一刻你就要弃我如敝屣,所以你疯狂的要我,你要我有多疯狂,你对我的恨就有多疯狂,对不对?”沈意凄凉的抬眸,轻声问他。 男人死死盯着她的脸,她的唇这时还微微肿着,可以看得出他吻她的时候,蹂躏得多厉害。她没有说错,即便像是要死在她身上一般疯狂要着她的身子时,他也是恨她的。 恨她,恨不得就这样弄死她,和她一起就这样死去。 可是,他的恨是拜谁所赐?难道不是她给了他足够的理由让他恨她? 她走失两年,离开时一字不说,重逢时仍是一字不说,要他如何不恨? 可他同时也忘不了她,帝都街头远远看她一眼,他便想要她,疯狂的想要她。 ——他可以恨她,可他更要她!这个念头无比清晰。 他原本打算折磨她,囚禁她,狠狠发泄他对她的恨和……爱,他原本一点都不想隐藏他对她矛盾而激烈的情绪。可那晚,她一哭,一落泪,他便再不敢折磨她。对,就是不敢,不止不敢,他连想都不敢想。 他藏起来了他的恨,打算等她主动向她解释。 可等来的便是如此…… 她竟然知道,竟然什么都知道,她假装不知,然后最最薄弱的考验一经出现,她便毫不犹豫的怀疑他。 上官墨眼中风起云涌,变幻莫测,不过一瞬间,却像是将人生所有的情绪全部掠过。他的拳头几乎陷进了墙壁里,此刻亦是颤着。然而,与她的凄凉痛苦不同,他是气的。 末了,他的目光忽地邪魅狷狂,“你说的对,我就是恨你。我原本不稀罕你那花,但为了报复你,我将它们全拿走了,就是要让你痛苦绝望,现在,我还要弃你如敝屣。如你所说,即便我此刻抛弃了你,但你到底还是让我上了这么多次,算起来,我也不吃亏。” 如瞬间被抽去了灵魂,沈意浑身一软,竟顺着墙壁跌落在地。 而这一次,男人也没拦她,只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冰冷、痛恨、厌恶、不屑入骨。 而后,眼前人影一闪,耳边“砰”的一声,房间里只剩下了她一人。 沈意坐在地上,双手抱膝,只觉浑身都在痛,痛得她呼吸不过来。支撑不住,她缓缓倒在冰凉的地上。 …… 沈意病了。 她一人住,虽是司音局管事,身边却连个人也没有。所以,她昏倒在地也无人发现,竟是到了第二日晚饭过后,小皇子见不到她,哭闹着过来寻她,方才发现她一人倒在地上。 这才救了她一命。 然大约是因为躺在冰凉的地上昏了一整日,受了凉,她高烧着昏迷不醒。 小皇子又生气又着急,稚嫩的孩子双手叉腰,站在凳子上指着太医骂:“为什么仪升师父还不醒?若是她醒不过来,我就让父皇砍了你!砍了你全家!” 与小皇子的勃然大怒相比,一旁,瑞王神色凝重,未吱一声。 直到小皇子吵得实在厉害了,他方才捏了捏眉心安抚,“不要吵到你仪升师父睡觉,她需要休息。” 小皇子一听这个,连忙两只小手捂住嘴,懊恼的眨巴着眼睛,很是可爱。 然此刻瑞王无暇管他,又问了太医,“她怎么还不醒?” “回瑞王,仪升师父身子原本就先天不足,脉象上看,她这几日……”这胡太医虽是瑞王的亲信,但到底不好明说,只道:“身心俱疲,又在地上昏睡多时,脏腑虚弱加之寒气入体,这症状已是轻的。” 瑞王看了看床上昏睡的女子,眸色深不见底。 幸亏他得到消息及时,否则那小祖宗胡乱宣个太医过来,一探脉象,她女子的身份便藏不住。 方才太医说得隐晦,但他却知道那意思。原本,他还有一丝庆幸,那日她是逃了的,不过是为了报复他,刻意做出被人欺辱的模样回来。 原来,还是他太多疑了。 瑞王眼中露出自嘲。 “瑞王殿下,臣先下去煎药了。” 瑞王坐在沈意床边,微微疲惫的挥了挥手,“去吧,你亲自煎,仔细点。” “臣遵旨。” 太医出去了,瑞王原本想让小皇子也离开,却只觉手掌中女子的手轻轻动了动。瑞王惊喜,连忙手碰到她的脸颊,柔声叫道:“意儿。” 触手滚烫,她还在发着高烧。瑞王只觉心中说不出的感觉,像是疼,又像是涩。 沈意似乎在挣扎,她的眸子紧紧闭着,又像是要努力睁开。 瑞王连忙道:“别动,你需要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告诉我,我帮你。” 沈意似乎松了一口气,这才不再挣扎。不想,随即,她竟是低低哭出声来,“灵珑……灵珑……” “四哥,仪升师父在说什么啊?”小皇子没听清,整个人趴到了床上去,却被瑞王拎着丢开了。 瑞王看着她眼角流下的泪,闭了闭眼,长叹,“好,我让她进宫伺候你。” 这两年,其实明里暗里,他折磨了她不少。 单她一个女子,还是如太医所说,一个先天不足的千金小姐,一个人在宫中,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混在一群男子之中,那艰难便可想而知。 如今,竟是昏倒了整整一日,方才被小皇子发现。 幸得是小皇子前面三天没见到她害怕了,这才亲自过来,若是不曾过来呢?她还能支撑多久? 瑞王手指轻轻拨开她凌乱的发,目光复杂难辨。 意儿,我对不起你这次,灵珑便当我还你。 …… 灵珑是天黑的时候被带入宫的。 原本她今日本就是要入宫的,算算日子,她该进宫看沈意了。再者,顾夫人一早便说心里跳得厉害,一日里竟难得催促了好几次。 不想,天黑,她换了装正正要出门,瑞王的亲信却到了。 “收拾一下入宫。” 灵珑惊,“收拾什么?” 说来,瑞王也够狠的。不止不让她进宫伺候沈意,甚至连探望也只许一月一次,想来若不是要拿花,连那一月一次都不许。当然,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还是有些办法,一月能偷偷进宫探个三四次。 不想,此刻瑞王亲信却道:“你以后便在宫里伺候。” 灵珑大惊大喜,顾夫人更是亲自下床为她收拾了包袱——当然,包袱里几乎全是过去沈意养身的补药。 灵珑看着满满的包袱,泪流满面——这样她都没办法带别的了好么? 灵珑被带到了朱雀门,万万没想到,朱雀门那里,竟是瑞王亲自等着。 她心头当即一紧,有不好的预感。 瑞王这人多疑、无情、狠辣,他所做的一切都不可能是因为善心或者是单纯的感情。譬如沈意,眼前这看似她得了便宜的处境,其实那些不轻却也不足以逼得她喘不过气来的艰难都是瑞王恰到好处的设计——他想要这样磨着她,磨尽她的棱角,却又不足以逼死她,因为他最后的目的是要,得到她。 眼前,他忽然这么细心……灵珑一急,也顾不得眼前合适不合适,便问:“敢问瑞王殿下,我家小……公子如今可好?” 瑞王淡薄的目光瞥过她,未置一词,抬脚边走。 灵珑赶紧跟上,哪知,刚走了一步,瑞王又停下。随即,只听得与方才的冷淡截然不同的一声温润轻笑,“二哥。” 二哥?灵珑心思立刻转了转,进宫前,顾夫人已经和她说过宫中情况。 瑞王的二哥,那不就是……据说失踪十多年的未来天子宴王? 想着,灵珑连忙机灵的压低声行礼,“奴婢见过宴王殿下。” 男人未吱声,灵珑却只觉有道目光落在她身上,不长,却是极深——她是习武之人,这点敏觉还有。 正疑惑,那目光却又落到别处。 瑞王前方,正是上官墨。此刻一身月白锦袍,皎洁的月光之下,他身长玉立,竟是说不出的丰神俊朗。 瑞王也英俊,但是直到这时两人站在一处,方才能对比出,瑞王的英俊到底是凡夫俗子,而上官墨,却若谪仙。 上官墨唇角勾了勾,“四弟这么晚了还在宫中?” 瑞王轻轻一笑,“还不是替上官昱那小子跑腿,他那教琴师父今日疾病突发,怕是撑不过几日了。上官昱哭闹个不停,我不得已,只得帮他再找一名教琴师父过来替着。” 连看她一眼也嫌弃 宫主,娶我可好,连看她一眼也嫌弃 “还不是为上官昱那小子跑腿,他那教琴师父今日疾病突发,怕是撑不了几日了。舒悫鹉琻上官昱哭闹个不停,这不,我只得另寻个教琴师父替着。” 瑞王不过寻常语气说来,到底皇家人生性凉薄,一条性命,他随口说来竟仿若谈风月。 一双温润透彻的眸子细细看着前方另一名若谪仙的男子。 上官墨眸子一紧,只觉心口顿时如被什么重重砸下,刹那间血肉飞溅。 疾病突发,撑不了几日…砝… 素来沉稳,闻言,竟只觉从来坚不可摧的身体站不稳。 眼前,瑞王眸子犀利,正紧紧探寻着,似要将什么看穿……却忽地只听身后一身沉闷声响,脸色顿变。 他顾及了前面,却没顾及到后面逶。 转身,只见灵珑手中包袱重重落到地上,此刻,正浑身颤抖得厉害,惊恐地看着瑞王,“你说什么?你刚刚在说什么?” 瑞王满脸阴沉,与方才对着宴王时候的样子判若两人,他眯着眸子,狠狠看着灵珑。 不要露出破绽,坏他大事才好。 “放肆!” 瑞王正开口斥,不料,灵珑竟是用力一把将他狠狠推开,眼前人影一晃,跑了。 瑞王不意灵珑这反应,加之灵珑又非一般的女子,身怀武艺,这一推下来,竟是将瑞王也推得踉跄了几步。 臂上一沉,却是上官墨将他扶住。 瑞王用力敛下心神,装作无事般一语带过,“民间贱民,没见过世面,二哥不要放在心上。” 上官墨眸中含笑,他一笑,便若最吸引人的偏偏公子,温润无害,“下人而已,本王自是不会放在心上。倒是四弟宽宏雅量,如此一个目无主子的下人也能得四弟礼贤,二哥佩服。” 瑞王脸色微变,连忙敛下,只作无事,“还不是上官昱,本王为了他真是费尽心力,这不要赶紧给他送过去,否则那小祖宗怕是要哭一夜。” 上官墨一笑,不疾不徐放开瑞王,“四弟去吧,也不要太急,天黑了,注意脚下。” 瑞王脸色迅速绷了绷,颔首,便走。 刚刚走两步,又猛地回过头来,正好见到上官墨正看着他。瑞王心中一沉,面上却笑,“看臣弟这记性,都忘了问二哥,这么晚了还在宫中可是有什么事?要不要臣弟帮忙?” 上官墨淡淡一笑,“没事,刚刚和父皇商议事情,误了时辰。” “如此……二哥慢行。” 两人皆是面带儒雅,然,各怀心思。 …… 瑞王赶到沈意那里时,沈意已经醒来,正在灵珑怀里哭得肝肠寸断,“灵珑,我好难过,我的永久花丢了,我把那么多的花全丢了……还醒过来做什么?花……我的花……” 瑞王大步踏进,沉声道:“说的是什么话?永久花再是珍贵也不过身外之物,为今之计,是想办法将花找回,不是让你在这里寻死觅活!” 瑞王已经进来,沈意神志模糊,只认得灵珑,只知道呓语,显然完全没听到他说了什么。 灵珑不能也不忍将她拉开,只得尴尬地看了瑞王一眼,“王爷,方才奴婢是一时着急,还请恕罪。” 瑞王脸色颇沉,这丫头方才冒失,害他非但没试探到上官墨,反倒让上官墨如看猴戏一般看了他一场笑话。他心中自是愤然,但到底沈意面前,他冷哼一声,便作罢。 沈意神志一直不清楚,一会儿哭一会儿叫痛,情绪激动,瑞王和灵珑束手无策。哭得厉害了,好几次险些岔气,灵珑惊惧,要立刻寻太医,但瑞王顾及大局,又念及今日太医已经开了药,说了她是心气郁结,便作罢,只叮嘱灵珑好好伺候,自己先离开了。 瑞王离开后,灵珑终于才将沈意劝住,沈意迷迷糊糊的睡下。 灵珑不停地帮沈意用冷帕子敷额头,帮她降温,到后半夜的时候,感觉她高烧已退,这才在桌旁支肘稍事休息。 迷迷糊糊之间,忽地察觉到房中动静。习武之人素来的敏觉让她几乎是猛地就睁开眼睛来,往房中逡巡。 却见是沈意。 沈意只着了中衣,急切的从床上下去,她身子还虚弱,下床时几乎摔倒在地,却只是急切用手扶了扶,便跌跌撞撞的往窗边奔去。 “小姐!” 灵珑叫了一声,沈意恍若未闻,兀自用力将原本半阖的窗户全部推开。 灵珑当是外面有什么可疑,连忙走到沈意身边去,顺着她目光往外,却只见窗外月明星稀,老树树影重重,有几分冷静的阴森。此外,什么也没有。 沈意却仍是怔怔望着外面,不知在看什么。 灵珑轻轻唤道:“小姐,你在看什么?” 沈意闭了闭眼,悲伤过度声音也是哑的,“我梦见我弄丢的很重要的东西回来看我了。” 灵珑偏头想了想,弄丢的很重要的东西……永久花吗? 想着,忍不住安慰,“不要想太多了,那是无情之物,怎会回来找你?” 无情之物? 沈意怔了怔,看着灵珑,有几分恍惚。 对啊,是无情之物,可若是一点情也没有,那片刻的恩爱那将人逼疯的极致又是从哪里来的呢?是不是原本也是有情的,只是被她弄丢了? 就和永久花一样…… 她错了。 “小姐,不要再站在这里了,你刚刚退烧,我扶你回去休息。” 灵珑说着就去扶她,却忽地瞥见她的衣服微微滑过香肩,上面隐隐有……男人的痕迹。 “啊!”灵珑没控制住,低呼,指着沈意裸露的皮肤,“你们,你们……” 沈意闭了闭眼,“不是瑞王,你不要激动。” “我不是说瑞王,我是说,我是说……卿墨!”最后两个字,灵珑怕隔墙有耳,用的唇形。 沈意见那无声的两个字,不由的,眼泪便簌簌落了下来。 卿墨,卿墨…… 原来,连灵珑也知道,她的身子若要给也只给他一人,他却说她人尽可夫。 想着,心头悲痛,她转身,自己回到床上,“关窗。” 她哑声低道,不想再出现幻觉了。方才,她迷迷糊糊间,竟仿佛看到一双沉若千年古潭的眸子正在窗外凝着她。 那刹那,她的心狂跳又狂喜,竟当了真,以为是他,不顾一切冲过来。原来是做梦,是幻觉。 灵珑正想问沈意是怎么回事。 沈意那模样,显然是和卿墨有了*……而灵珑刚刚也亲眼看到了那男子,只是,为何瑞王叫他二哥? 卿墨何时成的宴王? 但见沈意失魂落魄的躺回床上已经闭眼睡去,灵珑便也没问。 …… 司音局新入了琴师灵龙,暂时接替仪升做小皇子的教琴师父,因他是新进的,分位最低,便顺道被派去伺候重病在床的仪升。 仪升到底是司音局管事,如今重病在床,司音局的其余乐师碍于情理,这几日都陆陆续续来看过了。然看过以后,回去一致的态度都是:整个院子的药味儿重得可怕,怕是……时日无多了。 原本大家因为方管事忽然被挤出而排挤仪升,其实仪升过去两年一直与人为善,此刻知道她时日无多,其他乐师回忆往昔感慨人生,态度便无和善了起来。 甚至方管事的女儿方冰。 这日,灵珑正蹲在院子里煎药,忽地瞥见前方黑布软靴,蓝衫长袍,抬起头来,却见是一名唇红齿白的……男子。 灵珑认得他,方冰。 笑着站起来,“方大人来了?” 方冰微微一笑,“嗯,方冰来看看仪管事。” “请跟我来吧。” 灵珑含笑带路,经过正在煎着的那罐药时,方冰被那味道熏得皱眉,竟没控制住抬手掩鼻。 灵珑见状,忙道:“方大人抱歉了,仪管事病得重,这药是难闻了些。” “哪里哪里,”方冰也尴尬,随口道:“这太医也真是,能不开如此难咽的吗?是不是没有塞银子?若是没有,方冰这里还有一些。” “不是的,”灵珑毫无芥蒂,“这药不是大夫开的,是仪管事自己拿出来的,说是续命良药,可起死回生呢。” 说着,又兀自笑着摇头,“怕是被骗了不少银子呢,这世上哪里有什么起死回生?哦,看我忙着说话了,来,方大人请进。” 方冰笑了笑,跟着进去。走远了,还忍不住嫌恶的回头瞥了眼那往外散发着难闻之气的药罐。 方冰不过例行公事的看了看,和其他乐师一般,送了些补药。 沈意虚弱的笑了笑,便让灵珑将补药放到柜子里去。 灵珑应着下去,打开柜子,方冰无意中瞥见,当即眸中大惊。 沈意见到了,只笑,“吓到方公子了吧?这些都是各位大人送来的,看,柜子都放满了。所以往后还请各位大人不要破费了。” 方冰勉强扯了扯唇,“是啊,怎么会这么多,吓到我了。” 方冰没有坐多久便起身离开,之后沈意喝了药,想应该也没有谁要来,便让灵珑扶着出去散步。 她身子虚弱,几乎将所有的力量全靠在了灵珑身上,主仆两人缓缓离开。 院子里那熏人的药味还在,待那主仆走远,一抹蓝色身影缓缓从树后走出。往两人离开的方向看了看,眸中尽是阴冷。 仪升! 想不到你不仅狠毒,竟还是个白痴! 那永久花救命神花,便生生被你如此糟蹋了! 这人正是去而复返的方冰。 方才灵珑打开柜子那一刹那,她分明瞥见里面一朵男人手掌大小般的七彩干花,她不会认错,那是永久花! 还有院子里,那散发着恶臭的一罐药,里面也有永久花。 永久花是仙家神物,不论是鲜花还是干花,单独煎熬时满室生香,亦只有如此才有救命神效。万万不得世间凡物一起,否则,非但无香,反生恶臭。 分明是在糟蹋! 方冰脸上尽是嫌恶,不止嫌恶,还有……妒恨。 这么贵重的东西,她竟还有这么多来糟蹋! 径直走到方才灵珑放药材的柜子前,打开,却不见方才那一瞥而见的永久花。 怎么不见?难道是她看错了?还是仪升有了前车之鉴,这次出门知道换地方了? 方冰目光瞥过一旁的架子,正要过去,却忽地听外面传来脚步声。当即再不留恋,闪身出去。 方冰只当无知无觉,却不知,她刚刚离开,她原本躲藏的那棵大树,两人缓缓走出,正是沈意和灵珑。 “小姐,果然是她。” 沈意静静看着方冰的身影,对灵珑道:“你跟过去,不要打草惊蛇。不动声色将花拿回来就好,尽量不要被她发现。” 沈意低声叮嘱过后,灵珑便消失了。 沈意自己回去,眸色仍旧低沉。虽已有线索,但心中总有不好的预感。 …… 沈意独自等到了晚上,没有将灵珑等回来,却等来了司音局一名乐师。 他是来寻灵珑的,见到灵珑不在,奇道:“灵珑不在这里?” 沈意心头一沉,反问:“找她何事?” “西夏皇子带领使臣向我朝进贡来了,如今皇上设宴,方冰不见,灵珑也不见,司音局还缺人手。” 西夏皇子进贡来了? 沈意浑身一震,进贡?三年一次的永久花到了! 连忙坐直身子,一扫方才病态,“我去。” …… 沈意同司音局几名同僚一起,从侧门进得大殿时,宫宴正到了酣处。 说酣处是因为,此时正是西夏皇子亲自在表演。 只见大殿中央,一名男子身着月色袍子,月白的底色,其上绣着数团蟠龙,唯有滚边处和衣摆处方才是明黄颜色。而头顶,是一顶同色同纹的锥帽,唯有正中镶嵌着一颗墨绿色的宝石。 能着此服饰的,唯有西夏皇子。 此刻,西夏皇子正坐在大殿正中,手拿琵琶亲自弹奏。 弹的还是大胤的曲子——阳春白雪。 西夏与大胤风俗差了许多,西夏几乎没有琵琶,且琵琶难学。古筝古琴学一段时间或许还能蒙骗外行人.权当作乐,然琵琶入门却难。此刻见那西夏皇子手指灵活,尤其那几处轮指,灵活又优美,真正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沈意心中不由赞叹,却因是侧对着,看不清模样,忍不住动了动,想要看去。 却不意,对上了另一道视线。 那目光深得可怕,如漩涡,如急流。她不过远远一触,便仿佛整个身子也要被他吸引去一般。 不是上官墨是谁? 袖子底下的手不住颤着,她心中正千回百转心酸难忍,那人却已淡然将目光移开,落到了别处。 仿佛方才目光一触不过是他不小心,对,以他嫌恶移开的速度来看,她肯定,他就是一不小心方才看到了她。 他如今,连看她一眼也嫌弃。 ------- 前面欠的1w今天更完了哦~~o(n0n)o~~ 国宴,与那人合奏 宫主,娶我可好,国宴,与那人合奏 面对他的冷漠,沈意只觉心头酸疼不堪、千疮百孔,却无可奈何,只能紧紧咬着自己的唇。舒悫鹉琻 那日,他盛怒之下对她说,就是他拿的,他就是恨她就是要报复她,那瞬间,她便知道,不是他;一瞬间,她便后悔。 为什么要怀疑他呢?在他尚且还是一个陌生过客挟持她时,她也不曾怀疑过他,就这么一心一意的相信他、爱他,将身子也给他。怎到了此刻,却又要怀疑他? 承认吧,沈意,你在乎,你在乎到了骨子里。 忍耐他的恨,是无可奈何,以为能够忍过,能够忍到云开月明,然后再告诉他,两年来她所有的委屈和想念,让他后悔曾经如此恨她如此薄待她。可偏偏离云开月明就差了那么一步,她的委屈没有忍下去,反而悉数喷薄而出碛。 他恨她,她难过,想要发泄,于是……她甚至不是故意的,那只是她下意识的反应。 与其说是怀疑他,不如说是在生气。 纵使我错了,你就一定要这么恨我?就不可以对我好点?纵使我不曾解释,你也一定要这么恨我?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就这么对我没信心攸? 哪里知道,她在乎的,他也在乎;她有多在乎,他就有多在乎。而后,原本久别重逢的一场欢爱最后发展成了互相伤害。 她心痛难忍,大病了一场,却也冷静了下来。 是谁拿的?首先便想到了方冰。可是方冰如何会知道荣喜拿了二十朵花给她?从皇家药房拿走所有永久花这事原本就是死罪,应只有瑞王、荣喜和她三人知道。 或者是巧合?方冰就是去偷窃,刚好撞上了一头肥羊? 她在病中,那人又恨不得杀了她,她就算要追回花,也有心无力。最后,只得装作迷糊,在病中哭着向上官未示弱,将灵珑带进宫来。 不想,灵珑的包袱里竟然带了永久花粉。 灵珑也是惊讶,那包袱是顾夫人收拾的。那一瞬间,沈意鼻尖酸热——那是她母亲的救命药,却省下来给她。 是母子连心知道她刚好病了?还是单单只是放心不下她,所以把药省下来带给她? 于是,她顺势装作重病不起,每日让灵珑在院子里煎药。每日药中放一点点永久花磨成的粉末。 永久花一遇其他药物便会发出难闻的气味,沈意想,方冰既然能养“一步蛇”,必然精通毒理药理,那么必然会知道那是什么味道。 而她,就是要让方冰以为她这里还有永久花。若是第一次是方冰,那么得知她这里还有许多,方冰必然会再来。如此,便可跟踪一路寻到藏花之处。 果然将方冰引来,又故意让她看到这里还有永久花。其实那根本不是永久花,是假的,只是一瞥太快,方冰又已闻到了永久花的味道,才会深信不疑。 后来,主仆二人出去散步是假,实则是给方冰制造一个行窃的时机。 …… 只是,为何灵珑去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灵珑的身手她是放心的,莫不是……暗算? 沈意心头一跳,顿时就乱了起来。 皇宫这如狼似虎的地方,灵珑又刚刚才来…… 也不管现在是什么场合,西夏皇子还在演奏,沈意便不动声色退到了后面,小心翼翼的一次往后退一点,一次退到一人之后…… 却猛然察觉一道视线追过来,她抬头,当即浑身一颤。 又是他! 那眸色如化不开的墨,太深太沉,一点情绪也没有,正遥遥看着她。 沈意苦笑,又不小心看到她了?那他还真是不幸。明明还差一步她就退出去了,他也好彻底眼不见心不烦,却偏偏这个时候“不小心”看到了她,他是要有多不幸? 沈意自嘲的想着,然而,他却迟迟没有收回目光,就看着她。 那一瞬间,说心中没有波动是骗人的,那一瞬间,她甚至痴心妄想的以为,他是有什么话要对她说。 可惜,结果让她心凉。她等了良久,他眸子里一点情绪也没有,仿佛完全在看一个陌生人,一个刚好闯入他视线里的陌生人。 沈意只觉已经疼得麻木,她垂眸,继续往后不动声色退去。 他其实应该根本没看到她吧?那她偷偷出去他也一定看不到。 趁了众人没注意,沈意连忙转身,就要从侧门离开。 不想,刚刚转身,腿上便撞上一人。 “哎呀!” 稚嫩的童音低呼,随即,那小小的人影儿便往地上摔去。 是小皇子。 沈意大惊,连忙上前去扶他,有人却更快——“小皇子当心!” 灵珑?! 沈意惊喜,前一刻方才担心着她,怎知正念着她就自己来了。 “你怎么会和小皇子在一起?”沈意见灵珑安全,喜形于色,几乎是随口问来。 却见灵珑微微皱了眉,眼中隐忧重重。 灵珑未出声,小皇子却是主动讨好沈意,应道:“昱儿来这里玩,经过御花园看到灵珑师父的,灵珑师父说和昱儿一起来,昱儿就带她来了。” 小皇子笑眯眯的,一副乖巧求宠爱的表情。 沈意心中忍不住温暖,若说这两年,她步履维艰的人生里有什么安慰,那便是小皇子全心的依赖和信任了。 如今她顺势装病,灵珑来替她教导小皇子。其实灵珑哪里会弹什么琴?小皇子也不拆穿,整日叫着“灵珑师父”。 想着,沈意蹲下身去,温柔的摸了摸小皇子的头,“小皇子真乖,仪升师父带你去你母后那里好不好?” 小皇子闻言,小脸儿顿时垮下,水灵灵的眸子眨了眨,“可以不去吗?昱儿要和仪升师父一起。” 好吧……自古以来的皇子小时候应该都比较喜欢奶娘。 沈意姑且这么以为,只道:“不行,仪升师父一会儿要演奏,照顾不了小皇子。” “好啊好啊!昱儿要听仪升师父弹琴!” 于是,小皇子欢欢喜喜的跟着仪升去了皇后身边。 刚刚交了小皇子,便听得全场掌声雷动,武帝亲口大赞,“六皇子真是让朕开了眼界,如此造诣,便是我大胤也无多少人可与较量。” 弹完了? 沈意又见其他乐师这时正缓缓入座,想来大胤这边要开始了。灵珑正要对她说什么,沈意只道:“一会儿再说。”便急步赶了回去。 哪知,刚刚坐下,却只听大殿里一声清朗,“父皇,六皇子如此境界在前,若是此刻我大胤只让宫中琴师演奏,怕是自扫了颜面。” 是瑞王,此刻正从案上起身,朝着武帝恭敬进言。 武帝微微一沉吟,“那四皇儿以为呢?” 瑞王微微笑了笑,目光在场中掠过一圈,见到沈意也坐在乐师之列时,顿了顿。而后目光又继续逡巡全场,被他看到的无论皇子或是臣子都莫不微微低了头下去…… 其实也是人之常情,如瑞王所说,西夏皇子的造诣已经在那里,这时若是出来,便是自取其辱了。尤其是在武帝面前自取其辱…… 大殿之内一时静默,而后,只听瑞王温润一笑,“听说二哥幼时师承沈相,父皇,今日不如就请二哥给大家开开眼界。” 沈意闻言,心头一跳。 单单只听人提起他,也忍不住心头悸动。 小心翼翼的抬头,原本是想去看武帝,却不意抬头便与一道视线相交,虽然他又极快掠过,她却如触电一般。 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看她?连这种时候也是……不是恨死她了吗? 沈意心里涩,已听武帝道:“二皇儿,你四弟的提议,你以为如何?” 上官墨今日着的白衣,听到武帝叫他,不疾不徐从座上起身。他举手投足之间儒雅清润,如清风拂过山涧,说不出的赏心悦目。又加之他面貌原本已是俊美如仙,此时不过单单起身一个动作,便将全场的目光全部引了过去。 只听他微微一笑,“儿臣恭敬不如从命。” “好!”武帝大赞。 只见上官墨随即对身后之人说了什么,那人下去,不到片刻,便呈了一支玉箫上来。 上官墨拿了玉箫缓缓走到殿中,方才西夏六皇子演奏所在的位置。 此刻,西夏六皇子已经回到座上,那亦是一个俊美邪魅的男人,遥遥看着上官墨,正要说什么,却只听得殿内一声童稚嗓音,“父皇,我想听仪升师父弹琴。” 仪升只觉头皮一麻……她刚刚不该随口敷衍那小祖宗的! 看,报应来了。 “哦?仪升师父?这名字听着怎么这么耳熟?”武帝目光温蔼,看向自己的小儿子。 小皇子机灵又讨人喜欢,见状,立刻从傅皇后膝上滑下,跑到了武帝脚下去,抱着他双腿巴巴望着他。 “皇上忘了吗?就是那日独弦奏一曲《流水》的琴师。”傅皇后含笑,从旁提醒,说着,艳丽细长的指甲便优雅的往沈意一指,“呐,就在那儿。” 不知道是傅皇后本身影响力太大,还是她指上那指甲太过艳丽夺目,她这么一指,霎时间,全场的目光就从俊美如仙的宴王身上转移到她身上去。 沈意尴尬,只觉大祸临头。那日是没有办法,一曲独弦奏便引得人放蛇咬她,这次西夏皇子那么厉害的人物在那里了,她若不尽力,便是给武帝丢脸,武帝的脸若是被丢了,少不得许多人就得丢命。可若是不尽力……她都不敢想这次等着她的是什么。 想着,沈意连忙起身,朝着武帝恭敬败了败,“皇上,微臣技拙,远远比不得宴王殿下。” “你认得二哥?” 她推脱之辞刚刚落下,随即一声童声便问来。 又是小皇子! 她当即惊吓,浑身一软,竟险些吓得当场倒下去,幸好灵珑在她身后扶了扶她。 小孩子……真是个魔鬼! 沈意连忙道:“微臣低贱,自是认不得宴王殿下。” “那你怎么知道你不如二哥?”小皇子天真烂漫的偏着头,苦苦思索着,他显然想不出结果,于是就看向他父皇。 武帝看了看沈意恭敬惶恐的模样,又看了看殿中身长玉立儒雅含笑的上官墨,眸色深了深,半晌,只顺着小皇子的话道:“昱儿说得对,既不认识,你怎知不如宴王?” 沈意张口结舌,她不过客套一句,小皇子还小天真不知事便也罢了。这武帝也看不出她是在客套吗?还是……被他看出来什么了? 武帝为人深沉,手段又狠,当年便是……夺了他皇兄的位置。 想着,沈意只觉背脊发凉。 武帝却又不待她答,径自道:“既如此,那你与二皇儿便合奏一曲,刚好也可分个高下,看是果真如你所说不如,还是你方才是在欺君。” 武帝不轻不重一句话下来,沈意的腿当即一软。 天……客套也错了吗?也算欺君? 眼见再不能推脱,只得硬着头皮应下,“微臣遵命。” 又遥遥朝着殿中那如芝兰玉树的男子拜了拜,这才抱了身前瑶琴起身走去,灵珑随后将琴案搬过。 从始至终,沈意一直低垂着头,不敢看那男人,生怕看一眼就控制不住自己,情绪激动露了破绽。却一直能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只是那目光却是不轻不重的,她大约能想到他此刻看她时的样子,必定也是云淡风轻不起微澜,如看陌生人。 待琴安置好,沈意又朝着上官墨行了礼,低道:“请宴王殿下报曲目。” 上官墨垂眸看着身前的女子,不知情绪,正要说话,却听一人抢先道:“皇上,这曲目可否听一听本王的意见?”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是西夏六皇子。此刻他起身,微微朝着武帝颔首,笑得微微有些邪肆。 “哦?”武帝只应了一声,却是意味悠长。 六皇子道:“方才本王奏的是大胤的曲目,礼尚往来,可否请宴王殿下奏西夏曲目?” 话落,大殿之内便传来臣子皇子之间低低交谈的声音。 这是为难。 西夏地处贫瘠,文化、音乐几乎算得上贫乏,而大胤却是富庶之地,人文繁盛,音律也丰富。可想而知,哪个大胤人会放着自己博大精深的本族文化不管,却去探究那贫乏的西夏音乐? 果然,众人只见武帝微微蹙了眉,以为正要听到拒绝,却不想,宴王开了口,“父皇,六皇子言之有理,礼尚往来,儿臣便奏一曲西夏曲。” 沈意却是手指一颤,碰到了琴弦,当即发出一声杂音。 这下,所有人又往她看来,沈意恨不得剁手。 “仪升若是不会,便由本王一人来奏。”耳边,男人温润如风,似是体贴。 沈意心中暗叹,这男人当年根本不屑西夏音乐,现在却答应得这么爽快,众目睽睽,你找死么? 你死就好,干嘛拉我陪葬? 沈意心中腹诽,然而到底舍不得他死,想了想,低道:“微臣不敢欺瞒宴王殿下,西夏曲目,微臣就会那么一曲,所以能否斗胆,请宴王殿下和微臣一曲?” 满殿哗然。 …… 沈意指间下流出那久违的一曲《西域之歌》时,身旁的男人迟迟没有和。 没错,便是当年,她为赠他定情信物,替西夏楚王吸引雌雕而来时,弹的那一曲。 ----- 本章过渡,下章精彩~ 他是要为她而死吗? 宫主,娶我可好,他是要为她而死吗? 沈意指间下流出那久违的一曲《西域之歌》时,身旁的男人迟迟没有和。舒悫鹉琻 没错,便是当年,她为赠他定情信物,替西夏楚王吸引雌雕而来时,弹的那一曲。 也许他当真就是有这么恨,连带着也恨了他们的回忆,包括当年那一曲。所以,即使国宴之上,即使失了国体,即使惹怒圣颜,他也不愿和她一曲。 恨以外呢?是不是还有怒? 怒她竟当众逼他,逼他与她合奏这样一曲碛。 这一曲代表了什么?那应该是他们之间最美好的回忆之一吧? 只是如今时移物换,如今两颗心离得有多远,那回忆便有多难堪。 他一定以为她是故意的,所以恨上加怒,怒上加恨,他们之间应该又远了一步攸。 可是其实,她没有说谎,西夏曲目,她真的就只会这么一曲。 但是,事实上,这并不只是一曲,这是很多西夏民曲糅合而成,而编这曲子的人便是她的外祖父,他们人人口中的沈相。 当年,她的外祖父出使西夏,采集当地民歌素材片段,编了一曲情人间的悲欢离合,从相识、到相爱、到分离、最后破镜重圆,千回百转,跌宕起伏,她第一次听来已觉触及灵魂。 两年前那一次吸引雌雕,她正好弹奏到分离哀怨的段落,后来雌雕既来,琴声戛然而止。 以至于后来她无数次回想,都后悔,当时为什么不弹完呢?再美的曲子,若等不到最后的重圆,有多美便有多凄,而她,还偏偏停留在最凄惨的地方,所以后来,她与他的感情也才会跟着停留在最凄惨的地方吗? 所以这一次,无可奈何是一个原因,也是她执意的想要演奏到最后,演奏到有情人终成眷属。 而且,以她猜想,以他的天赋,他过去听过一次,如今要和应该不难。 可他不领情。 怎么办呢? 沈意弹奏着,心中苦笑。 这个男人,执拗气人起来,真的是让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一曲出来,场中便刹那安静,众人脸上莫不都是凝神入神。这曲子编得好,她奏得也好,自是引人入胜。 可到后来,终于还是有人察觉到不对劲。 他们那如神如仙的宴王,竟是立在那里没动。 和声呢? 若是不会,一开始为何应下?应下了又不和? 皇位之上的武帝,脸上先是露出诧异,而后,见上官墨迟迟没有动静,脸色越来越难看。 沈意坐在蒲团之上,手指拨动琴弦,上官墨静静立在她身后。 众人只见,男人白衣翩跹,丰神俊朗,脸色轻淡,静静垂眸,凝着身旁抚琴的琴师,他眸光太深,不知在想什么。 这画面是极美的,只是,上官墨的没动静太违和。 一旁的西夏皇子初时听到这曲难掩震撼,这时也忍不住勾了唇角,看了看上官墨,又看了看高座上的武帝,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沈意急了,眼看曲子已经行了不少…… 真的在找死? 她原本也只是不想陪葬,现在却要成为推他一把了吗? 心中正计划着下一段弄出杂音破坏美感,或者直接弹错音、弹跑调,让人听不下去…… 不想,这时,一道若有似无的箫声终于融了进来。 彼时,她正奏到情人热恋处,曲风明快活泼,如枝头飞舞的鹊鸟,如水中嬉戏的鸳鸯。那箫声缓缓融进,音色悠长醇厚,又似叹似纵,竟几乎让人就看到一个沉着的男子在面对活泼欢快闹个不停的小情人时,那一份纵容、无奈,却又乐在其中。 霎时间,一琴一萧,正如一男一女,已活。这两人,不论是音色、技艺,还是情绪、神韵皆无不如臻幻境。 全场屏息,虽是听曲,却早已犹如看戏。曲中有人,人中有曲;曲中有情,情中有曲。 震撼,撼动人心,触及灵魂。 包括沈意自己,连沈意自己也被震撼了。 她知道他那样的男子,才智惊人,必定是样样都会,却不知道他竟能到如此……两人在一起一年,除了那一次为引雌雕,她从未在他面前弹琴,更遑论是合奏。因为是外祖父自己编的曲,据说,除了西夏皇室,除了她,再无曲谱。也许他甚至就只听过当年一次,还没听完,竟然就可以和到这么完美…… 他的和声与她主旋律仿佛是经历了千百年相依相伴相守,才能如此浑然一体。 就仿佛人一样…… 沈意震撼在其中,只觉眼眶已湿。 忽地,场中不知谁人一声惊叹“啊!”霎时坏了这天籁。 沈意眼风撇去,只见殿中竟不知何时飞来了一只七彩鸟。七彩鸟七色羽毛在这金碧辉煌大殿之上,与灯火交相辉映,说不出的夺目。 “哇!七彩鸟!” “天,连七彩鸟也引来了!” 一时间,数位大臣皇子竟当即大声赞叹出来。 武帝与傅皇后相视一眼,皆是震撼,看了看殿中合奏那两人,又看了看大殿之上盘桓飞舞的七彩鸟,一时眼中情绪复杂难测。 “看,外面好像还有一只!”有大臣眼尖,瞥到了殿外。 满殿***动。 糟糕!不好! 沈意大惊大慑,方才她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想着和那人之间的情,竟然完全忘记了掩藏自己的琴技。 如今……七彩鸟就在她身边盘桓。 天,怎么办? 一定不能让这些人发现她的身份,若是她今日引来了七彩鸟,很容易便能和当年的沈相联系起来,她的身份若是暴露,不止她必死无疑,欺君之罪恐怕还是灭门之祸。 想着,心下一狠,便要用力弄断琴弦。 不想,她还未动,只听得耳边一声尖啸,如细针忽地刺到手背上一样又刺又凉——是一旁和声的箫声忽地走了音,而后断去。 箫声断掉,琴声随即戛然而止。 便连方才盘桓的七彩鸟大约也是嫌弃最后箫声的走音,扑了扑翅膀,毫不犹豫飞出了殿外。 所有人原本已经看呆,此刻见到七彩鸟忽然飞走,脸上都莫不露出失望的神情,却仍是沉浸在方才的震撼之中,久久不能回神。 “儿臣有罪。” 最后拉回这些人思绪的是上官墨,只见他撩起衣摆,朝着座上天子跪下,虔诚道:“父皇恕罪。这西夏曲目太过繁杂深涩,儿臣只能尽力和到这里。” 武帝似乎还怔在初时的场面里,闻言,眸子半阖看向自己下跪的儿子,一时没有作答。 沈意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人的背影,他就跪在她旁边。 其实,他明显是那么的游刃有余,为什么要故意中断?怕暴露身份的是她,就算中断也该由她来啊。 是怕她地位卑微,故意中断下场会很惨,所以帮她吗? 可他不是恨死她了吗?她欺君或是丢脸,受罪,他不是该高兴吗?刚好报了仇。 沈意惊怔在当下,一时竟忘了反应。 直到听见武帝一声喟叹,“唉,可惜了,朕还从来不曾见识过这等场面。竟能用琴声箫声将七彩鸟也吸引来。” “皇上不曾见识过?”一道邪魅,竟突兀反问过来。 众人都暗惊这人好大的胆子,却见是西夏皇子缓缓起身,目光微深,看了看沈意,复又看向武帝,“本王还是幼年的时候便见识过了。” 沈意的心脏当即就提了起来,那是大祸临头的感觉。 当年,传闻她的外祖父可以用琴声吸引飞禽走兽便是从西夏而来。 武帝挑眉,嗓音听不出意味,“六皇子果真是见多识广。” 西夏皇子一笑,“哪里?那人正是你朝前丞相,沈怀之。” 沈意只觉浑身一软,要暴露了吗? 西夏皇子还在继续,“说来真是巧了,当年我西夏国宴,他便奏的这一曲,就是这一曲,西域之歌,同样引来了鹊鸟助兴。” 殿中久久静默,连方才的私下议论也没有了。 其实,当年关于这传闻,她的外祖父曾亲口辟谣。只是这时,是西夏皇子太言之凿凿了吗?还是因为大家都确信西夏皇子不可能说谎……所以大家都信了? 沈意心跳如鼓。 当年有一件事,她的外祖父坏了武帝大计,若不是沈相三朝丞相极得民心,若是沈相只是普通的丞相,恐怕她家已遭灭门之祸。 而今,若是这事引起武帝兴致,派人追查,那么包括她的身份……件件都是死罪,且是殃及全家的死罪。 沈意只觉头皮发麻,手心里全是冷汗。偏偏武帝迟迟不再出声,就深深看着她和上官墨。像是在把凌迟无限延长。 良久,武帝终于开口,“墨儿,你幼时曾经追随沈相,你说,这用琴声吸引鹊鸟,是不是真有其事?” 沈意连忙看向上官墨,心中希冀。 他刚刚为她遮掩,所以对她也并不会完全绝情的,或者……他还是爱她的,不会害她。 正燃起希望,却听他已不疾不徐开口,“回父皇,真有其事。” 真有其事…… 如当头一盆冷水泼下,沈意瞬间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软倒在地。 她旁边便是上官墨,她便正好倒在他旁边,衣角相碰,她险些泪流。 意识到失态,连忙改而跪好。 武帝别有深意的看了看沈意,“仪升,你说,怎么回事?” “臣……臣不知。”她低低埋着头,嗓音轻颤。 “大胆!你可知欺君之罪,论罪轻重,可诛满门!” 武帝蓦然厉了声,大殿之上,除了西夏使臣,大胤臣子见武帝动怒,都懂这君王,无不齐齐下跪,“圣上息怒、息怒。” 沈意浑身颤得可怕,脸色煞白。为今之计,只能一口咬定不知,她什么都不知,打死也不能承认。 “父皇,她的确不知。” 那低沉醇厚的嗓音再度响起,又是上官墨。 你到底要做什么?要怎么害我?! 沈意失魂落魄的偏头,看着他的侧脸,即便是侧脸也蛊惑人心,她就是这样被他惑了去,可他呢?他竟然恨她到要她全家都死! 现在又来做什么?是给一巴掌给一个甜枣吗? 沈意心中凉凉的想。 想着,只听上官墨继续道:“方才那只七彩鸟是儿臣动的手脚。” 沈意震撼,背蓦地僵直,不敢相信。 他? 自己承了?! 满殿哗然,臣子中窃窃私语。 “你动的什么手脚?”武帝问,嗓音莫测,听不清喜怒。 “回父皇,和当年的沈相一样,在乐器上涂抹一种香料。当年沈相出使西夏,一点点小小手段权当娱乐,回朝之后自然不敢再欺君,是以才会辟谣。” “什么香料?” “血灵草。” 大殿中,只闻得众人齐齐吸气之声。 “不错,传言血灵草的汁液虽是治外伤圣药,却同时能散发出催情的香味。只是那香味淡薄,对人没有什么影响,动物却敏感,所以偶尔能吸引来飞禽走兽,也只是偶尔。”武帝缓缓道,却是忽地眸光一闪,“但是,这不过是传说,谁也没有看到过。” 武帝的声音带着逼人的凌厉,了解他的都知道,他这是……不信。 毕竟,谁也没有看到过。 哪知,上官墨却是不疾不徐看向西夏皇子,“西夏皇子不是亲眼见过吗?” 西夏皇子见话题指向他,勾唇,“本王只是见过沈相以琴声吸引飞禽走兽,却不曾碰过他的琴,自然不知是不是如宴王殿下所说,是琴上动了手脚。” 武帝默了默,忽地扬声道:“来人,去把宴王的萧给朕拿来看看。” 立刻有内侍领命过来。 “你既说是你的萧上抹了血灵草,那朕便要亲眼见识见识。” 沈意只觉背脊已经汗湿,早已没有反应,就怔怔望着男人。 血灵草?不,不是!她就是吸引七彩鸟而来那人,她知道不是!连这琴都是司音局备好的,他的萧呢?也是随手拿来的吧。 哪里去找什么血灵草?那血灵草是和永久花一样稀少的东西。 现在要怎么办? 只要武帝将玉箫拿给太医检验,立刻就会发现根本没有血灵草。到时……她倒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可他是故意欺君啊。 沈意不敢想象那后果,惊怔地望着他。 他为什么要帮她撇清一切?甚至不惜公然撒谎欺君? 不,若是过去,若是两年前,她懂,懂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是现在呢?那晚他才那么对她……狠狠侮辱她,她真的以为他是恨不得用言语杀了她。 内侍拿了玉箫又离开,沈意只觉那一步一步像是直接踩到了她心口上,很疼。 只有她知道,武帝有多忌讳沈相,便有多忌讳上官墨。 这是绝佳的时机,除去上官墨。 可上官墨……他是要为她而死吗? 沈意瞳孔缩着,只希望那内侍行得慢些,却终是走到了武帝近前。 忽地,只觉眼前深色黑影一闪,有寒芒刺眼而过,再定睛一看,竟是那拿了玉箫的内侍飞身而起,手中匕首直刺武帝…… --- 挂土豪: 好名字都起完了送月票1张 她不知道的爱和宠(1) 宫主,娶我可好,她不知道的爱和宠(1) 忽地,只觉眼前深色黑影一闪,有寒芒刺眼而过,再定睛一看,竟是那拿了玉箫的内侍飞身而起,手中匕首直刺武帝…… 太快,太措手不及。舒悫鹉琻 然而,也有人很快。便是那寒光一闪当下,殿内数道身影,或近或远,同时飞身而去。 似乎是跪在她身边的男人,还有瑞王,还有侍卫。 “救驾!碛” 混乱里,不知是谁厉喝的一声。可惜,都太远。 不论是上官墨、上官未,还是武帝近身的侍卫,与那内侍比起来,都离得太远。 那内侍原就是近身之人讧。 九五之尊的近身之人,意味着几十年的试探过关,才能堪堪靠近。既已靠近,武帝如今又怎会轻易防备他? 是以,此刻,那寒芒匕首便以势如破竹之势朝着武帝心脏处刺去。 傅皇后惊叫“皇上!”,天子脸色变在当下。 蓦地,不知是从哪里来的一道粉色身影,竟是以不顾生死之势直直冲过来。 正正以血肉之躯挡在武帝身前。 是殿内伺候的宫女。 而同一时间,那匕首便狠狠刺进宫女的胸口。 血光,迸溅,溅上了内侍的手背,甚至溅上了天子的脸。 便是这须臾,上官墨和上官未同时到来,上官墨一手擒过内侍的脖子,一招便触及要害,上官未却是一掌下来…… “啪!” 那是用尽全力的一掌,那内侍当场一口血喷出,毙命在当下。 倒地,同时手中玉箫摔落,碎成两截在血泊里。 上官墨目迅速往上官未看去一眼,却见上官未目露狠色,亦是极快看了他一眼,而后便奔向武帝,“父皇!” “皇上!” “皇上!” “快宣御医!” …… 混乱,混乱成一片。 只有沈意一人还怔怔跪在原地,只有灵珑顾着她过来扶她。其余的人,不论是皇后、后妃、皇子、臣子、宫女、内侍,甚至是西夏人,皆悉数往前涌去。而她所在的地方,瞬间空荡起来。 沈意眨了眨眼,犹自惊怔。 方才那粉衣宫女一瞬奔来,太快,她不知是否看花了眼。她竟将她看成了……方冰。 没错,就是方冰,就是上一次宫宴躲在柱子后面冷冷看着她的方冰。 竟又乔装成了宫女,而这一次,却是以身护驾? 方冰和武帝,是什么关系?她又要做什么? 沈意心中激烈动荡着慌乱,那是一种山雨欲来的慌乱感。 趁着前面混乱,沈意一手重重握住灵珑的手,低声问:“花呢?拿回来没有?” 灵珑目光一如她初初进殿时的凝重,“一路跟踪,已经探得下落,只是,我刚要动手,却遇见了瑞王殿下。我记得你的叮嘱,防备瑞王,所以不动声色回去找你,却听说你来了大殿。” 没有拿到? 沈意手一颤,那不详的预感刹那间急剧扩大。 “别急,已经知道下落。”灵珑连忙握住她的手。 沈意紧紧抿着唇,见完全没人注意她这里,当机立断,“夜长梦多,你现在立刻去拿,拿了不要耽搁,立刻出宫!” 沈意何时这般严肃?灵珑感觉事态不妙,应了一声,转身便走。 “谁也不许离开!” 灵珑刚刚走了两步,身后原本混乱那一堆里,一声厉喝破空而来。 是武帝。 沈意一震,灵珑迅速转身,装作无事。 却只见武帝排开众人而出,此刻,他明黄的龙袍之上血迹斑斑,却丝毫不见狼狈,那些血迹,只添了他的……杀气。 他目光如鹰如隼,一眼就看到了殿中突兀立着的沈意和灵珑。 目光颇深,一瞥而过,随后,便下令:“来人,封锁太和殿,谁也不许出去,给朕一个一个的查!有任何可疑,格杀勿论!” 沈意袖中手掌紧紧一握。 就差那么一点。 正在这时,太医赶来,一路奔上龙座。 “皇上。”太医跪地,正要请脉。 武帝却是袖袍一拂,指了指龙座下躺着的受伤女人,“先给她看,朕要她活着!” “是,是!”太医惊慑,唯唯应道。 众人目光再次回到龙座,沈意亦小心翼翼跟着靠近去看。 从缝隙看过去,只见龙座之下的女子浑身是血,脸色苍白,神智却是清醒的,正因为痛苦蹙眉。 果然是方冰,她没有看错! 这个认知让沈意心头重重一沉,又同时听得武帝沉声道:“你坚持下去!” 那语气里的情绪……沈意大叫不妙,就要往武帝看去,没看到武帝,却陡然撞入一双炙暗的眸内。 是上官墨,众人没注意里,他似无意看了她一眼,又极快将目光掠开。 沈意却是心头一跳。 这一次,她确定他不是不小心看到她的。因为,那一眼,他目光里全是不悦和……责备。 责备? 责备她什么? 怪她泄露了琴技,惹来这一堆事?还是…… 不对,他刚刚极快看了一眼门的方向。他是在怪她,没有迅速趁乱离开! 可是她已经想到让灵珑趁乱离开,而她,方才存在感那么强烈,若是也要趁乱离开,反而没做贼偏心虚,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除非……是一路逃出宫门,除非她再也不想在宫里混下去了! 一路逃出宫门…… 这个念头让沈意心头重重一缩。 连他都给了她暗示,果然已经如此严重? 可是此刻……武帝一声令下之后,禁军已将大殿包围,她再走也来不及了。 正忐忑着,又听太医禀报,“皇上,要尽快找个干净的地方,她需要立刻拔刀。” 武帝几乎是想也没想,“立刻带她去朕的寝宫!” 是谁吸了一口气? 似乎是从傅皇后那里传来。 一个宫女,舍身救了天子,而后,被送到天子的寝宫……这代表了什么? 也许反应最大那人是傅皇后,也许不是。因为,除了傅皇后,其他人的脸色也都很微妙。 “还愣着做什么?”武帝怒斥。 “等一等……” 虚弱,不过三个字,亦喘得厉害。是重伤的女子。 也许是因为太虚弱,也许是因为害怕,下意识的,伤重女子举起了手。 而那一身明黄的天子竟是想也没想,就上前去握住,凝着她安慰,“不要怕,朕会救你。” “皇上,皇上……”方冰一叠连声叫着,竟痛哭出声,“奴婢知道……奴婢不行……不行了……” “不要胡说,朕是天子,朕说你不会有事,你便不会有事。” 方冰一连摇着头,似乎是激动,“不,皇上……请听……听奴婢说……奴婢父亲……遭歹毒……歹毒小人……暗害,如今命悬……命悬一线……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请皇上……看在奴婢……奴婢命不久矣……的份上,赐一朵续命的永久花?” 永久花?! 一瞬间,沈意只觉如遭雷击。 永久花不是已经都被方冰拿去了吗? 方冰……她到底想要做什么?为什么要偷花?偷花也就罢了,为什么要博上性命,却又再提那些花? 沈意紧了紧手心,然而今夜连番惊吓,此刻手心早已湿冷不堪。 混乱不堪里,下意识的极快往那人看去一眼,却不想,竟那么巧,他也正往她看来。 一瞬间,他目光沉凝。 她竟分不清他是仍在生气那晚的事,还是……眼前局面堪忧。 然而,来不及多想,两人都怕引人注目,目光相接一瞬便立刻各自移开。 武帝似乎果真被牵动了情绪,想也没想便答应下来,“好,好!西夏皇子今日正好送了永久花,你只要活下去,朕便赐你神花,救你父亲。” 隐约见到哪个妃子冷冷勾起了唇角,嘲讽。 够了吧? 不够。 那受伤女人竟仍在哭着摇头,“不,不……大夫说……不能要新鲜的,要,要久存的。” 久存的…… 晴天霹雳。 原来,她的目的竟是这样! 沈意只觉瞬间空气稀薄,呼吸困难,眼前一黑…… 身子倒下去的刹那,眼前仿佛晃过谁急切痛心的眉眼,那样的熟悉,那样的让她痴迷,让她……心疼。 …… 沈意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自己的住处,身边只有灵珑一人。 她闭了闭眼,几乎不想醒来。 宁愿是做了一场梦,噩梦。 怎么会这样?明明她已经将花拿到手里了,眼见还会有更多,瑞王已经答应她了! 可是……都没了。 她好后悔,当日她拿到花,就应该什么也不管,哪里也不去,就守着等灵珑来接应。 如今后悔也已经晚了…… 方冰,你和我何怨何仇,要如此害我?! 大殿之内,沈意原本一直看不透方冰到底想要做什么,是要做什么值得她拿性命去拼?直到方冰说,她要久存的永久花。 那一刻,沈意只觉晴天霹雳,完了,都完了。 因为,她知道药房内久存的永久花已经全部拿完了,上官未已经全部拿给了她,后来又悉数被方冰拿去。武帝原本不管这些事,而离西夏皇子进贡永久花也只有几天,只要新进贡的花补进去,便神不知鬼不觉,武帝国事繁重,不会发觉。便是御医发觉,有傅皇后在那里,谁也不敢多说。 偏偏,偏偏方冰要,用自己的命去拼,当众求赐久存的花。 那样的情况下,武帝一定会给。 那样,后果是什么? 后果就是,武帝一旦命人去拿,就会发现药房里已经没有永久花了。然后,他会震怒,他会彻查花去了哪里,再然后,他会加强戒心,从此……她就再也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拿到花了。 那些花,是她活着所有的意义,现在再也拿不到了……一朵也拿不到了。 为什么要这样? 方冰,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 沈意想来便心痛难当,眼泪簌簌落下。 “小姐,你别哭啊!”灵珑见沈意什么话也不说就这般,连忙握住她的手安慰,“没事,没事,一点事情都没有!花就在药房内!” 沈意闻言,蓦然哽住,大惊,“你说什么?” 灵珑紧紧握着她的手,安慰一笑,“没事,御医从药房内拿了永久花交给了方冰。” “怎么会这样?明明……那些花都被方冰偷去了!”沈意想了想,又急切地确认,“你不是说,花还在方冰那里,你没有拿到吗?” “是,我是没有拿到花。我正准备拿的时候,瑞王出现了,我知道你怀疑这事和瑞王也有关系,所以我不动声色离开。准备稍后就去拿,后来……就耽搁了。方冰要久存的永久花时,我也以为完了。不止夫人、你我,还有瑞王……若是皇上发现药房的花都没了,瑞王也脱不了干系。我甚至心怀侥幸,希望瑞王暗中留了,可我看到瑞王脸色难看就要下跪求饶……但是,宴王扶了他一把,并急声催促御医速速去拿。后来,花便顺利拿回来了。” 沈意只觉不可思议,急声问:“花是真的吗?” 灵珑摇头,“不知道,你昏倒了,好在你之前有‘重病’在身遮掩了过去,我便送你回来,还是在路上看到拿着花回去的御医,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我送你回来之后立刻去了方冰藏花之处想要取花,却发现,花都不见了。” 沈意似乎并不惊讶,只是垂眸。 半晌,她抬眼,问灵珑,“他呢?” “啊?”灵珑下意识惊讶,又见沈意眼中千回百转的情绪,当即明白过来那个“他”指的谁,“听说回宴王府了。” “他没事吧?” 武帝要看他的玉箫,结果玉箫没看成,反而被行刺了。他会没事吗? “眼前应该没事,皇帝正顾着方冰呢。” 沈意这才放心下来,缓缓点了点头。 主仆两人沉默,良久,灵珑斟酌又斟酌,终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的问:“小姐,宴王就是他吗?” 沈意苦笑,点头。 “那你们……还能在一起吗?” 灵珑真的是狠了心方才问出这么一句来,这几日沈意时常患得患失,灵珑以为他们应该无缘了。只是今夜宫宴……若是无缘、无情,怎么能合奏出那等天籁? 那样的默契……早已超越了音乐,俨然就是他们两人灵魂的交流。 问完,只见沈意身子一僵,而后,双肩颤得厉害。灵珑正后悔冒失,沈意却猛地扑到她怀中,低低哭泣,“我不知道,可是灵珑,我好想他,好想和他在一起,我真的好想和他在一起!如果当年我娘没有重病,如果当年外祖父过世,皇上不要对相关之人赶尽杀绝,如果我不要那么怕连累他,如果我不要那么决绝离开他,那该多好……” 沈意痛哭,显然情绪已到了极致。然而,即便如此,她也仍旧紧紧记着这里是皇宫,便是哭诉也是将嗓音压的低低的。 灵珑心痛不已,却忽地眉眼一动。 “谁?!” 外面有人。 她不知道的爱和宠(2) 宫主,娶我可好,她不知道的爱和宠(2) 灵珑心痛不已,却忽地眉眼一动。舒悫鹉琻 “谁?!” 外面有人。 当即放开沈意,身形一闪,已循声奔去。 沈意只见灵珑迅如疾风,僵在当下,悲伤也刹那被僵冻碛。 天,她在做什么? 这里是皇宫,已经有一个不知道为了什么就与她结怨的方冰,她还不知道小心吗?怎么就这么失控? 方才的话,若是被旁人听去……足够她死无葬身之地佗! 想着紧紧抓紧了被子,外面却又忽地没了动静,一点声响也没有。 灵珑呢? 发生了什么事? 她心头一跳,慌忙掀被下床,不知是因为惊悸犹存还是这新添的害怕,连腿也是软的,一路踉跄几步,奔向门口。 想要看看是谁,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待看到门外那人,却瞬间僵立在地,再也走不动。背脊僵直,目光如刹那黏在了前方。 门前,身长玉立的男人仍还穿着方才国宴上的白色衣袍,清风拂过,衣袍翩跹,带起他如墨的发丝,月色下,他如从天而降的仙人。 静静凝着她。 目光再不如方才大殿上的清冷、冷漠。 沈意被他看着,只觉鼻间一酸。方才被打断的失控又翻天覆地的悉数回来,她情难自已,再管不了矜持或者他的恨,便奔过去,重重撞入他怀中。 “上官墨……” 她刚刚出声,已是哽咽得再说不下去,便只能在他怀里痛哭失声。 耳边,男人无奈一声轻叹。垂眸,静静看着在他怀中哭得情难自已的女子。 竟然还不知道害怕? 方才,若是在门外的是别人,她如今已不知是什么处境了吧。 她这个样子,这两年在宫中到底是怎样过去的?竟到如今还能活得好好的。 上官墨心中无奈,到底是纵着她了,修长好看的手轻轻抚着她的头发。 蓦地,他的手重重一僵。 却是怀中女人忽地踮起脚,双手攀过他的脖子,主动吻上了他。 不止是单纯的吻他,她的舌轻轻舔过他的下巴,回到他的唇,那若有似无的动作,瞬间便勾.引出了他心中一直以来对她的欲.望。 她是故意的。 男人眸色僵硬,一瞬闪过不敢置信,然而,随即,却悉数化成了炙暗火热。一只长臂紧紧搂过她的腰,一手扶到她脑后,就要化被动为主动,尽情加深这吻。 她却又极快的闪开了。 像是一只小妖精,在故意撩拨他。 他眯眸,周身危险的情绪霎时流露。 她却是朝着他魅.惑一笑,随即,竟是在他危险的目光下,主动舔上了他的喉结。 舌尖湿.热轻轻刷过他的皮肤,那若有似无的碰触,当即让他浑身重重僵住。 她却恍若不知,一路吻着往下。小手从他有力的背缓缓移到他的腰带…… 沈意闭着眼睛,掩住自己此刻心中的害怕,用力控制自己,不要让自己的手颤抖。 她害怕。 她不是第一次勾/引他,但是这是第一次,她这么做时害怕。 以前,她知道他爱她,所谓勾.引不过是调.情,当然,更多时是她犯了小错误,又被他的美色迷得神魂颠倒……基本上她只要做第一步,他就会立刻反客为主,将她压在身下。 可是第一次,她不确定,因为不确定而害怕,怕他推开她。 她重病之中曾经想得深入,她想,若是他果真这么恨她,恨不得她死,她放手……也好。毕竟,这段情两年前就该断了。这几日,她便当做是回光返照好了。 然后,她继续她的一辈子孑然一身。 虽然一想到和他生离死别,她就默默流泪,这几日,枕头也湿了好几个。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国宴上的事,却让她那么强烈的感觉到,他也并非对她无情。 终究会和那一曲,不是吗?虽然一开始不理她…… 终究会在她不小心引来了七彩鸟时帮她,甚至主动揽过罪责欺君,不是吗? 终究会帮她把被方冰偷去的花放回药房,在她下一刻就要落入绝境时将她救起,不是吗? …… 他一点点微末的怜惜,就会勾.引出她心中对他翻天覆地的爱,因爱生痛,因爱生惧。 此刻,她只想和他在一起,不想再和他冷战了。 可她也怕,怕是她误会了,他帮她不过是他为人就是这么善良,不管是不是她。 她的手颤得厉害,已经碰到他的腰带。 下一刻,她的手便被他重重握住,他手心滚烫。 她一慑,却仍是紧紧闭着眼,不敢睁开来,怕看到他眼里的冷漠和拒绝,怕下一刻……他用力挥开她。 闭着眼,她用力挣扎,就要执拗的去扯他腰带,同时再度吻上他的唇…… 男人却微微偏开头。 她心中一空,却同时只听得“砰”的一声,是门被什么重重挥上的声音。继而,她身子一轻,已被他横抱起…… “你怎么这么会折磨我?” 男人落在她耳边的嗓音低沉、克制、微怒,却低哑得可怕,那是……每当他情动时的模样。 沈意心中猛地一松,身子一沉,已被他压在了身下。 她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眸中还有水光,只见身上的男人正紧紧盯着她,双目之中尽是炙热和深暗,像是恨不得一口将她吃了一样。 她不禁一慑。 “现在知道怕了?”男人哑声斥着,唇舌就落在她的耳垂。 她感觉到他滚烫湿.热的吻……她浑身不可遏止的一颤。 “晚了!” 他一声宣告落下,只听得布帛撕裂之声,她已彻底不知所措,只知道缩在他怀里,紧紧抱着他…… …… 他似乎还是有气的,所以即使床.笫之欢,他也折磨着她,将她弄得不上不下。 沈意缩在他身下,迷离着双眼,眼中又有了泪花。 “上官墨……”她咬着唇,不知该怎么办。 “上官墨是谁?”他磨着她,就不给痛快。唇角勾了勾,有些邪气,却更多冷厉。 他显然也不好过,双目通红,额头上的汗落到了她的如凝脂一般的身子上。 “你,你啊……” “我是谁?”低哑得可怕,又有几分自嘲。 我不过是一个你随意爱上又随意抛弃的男人,是不是?你是有理由,可你可曾问过我?你的理由我接受不接受? “你……你是谁,你自己都不知道……你问我做什么!” 沈意也被他惹怒了,不知是为他那些微的怒,还是他那若有似无的自嘲。 男人果真变了脸色,危险的眯眸。 他的身体微微离了她,沈意以为他要走,连忙双臂搂着他的脖子,用力将他拉下。男人一时不察,高大的身躯重重压落在她身上。 所以的力量忽然砸落到她身上,她低哼了一声。他连忙起身,不想,刚刚一动,她的手却已往下抓住了他…… “不给就算了,我自己来!” 还似当年小娇嗔的模样,动作却大胆得可怕,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她迷离着双眼,抓着他就不知轻重的往自己带…… 被她逼疯了! 这是他身体里唯一仅剩的意识,随即,便彻底反客为主…… …… 情.欲激烈得可怕,一室动荡。 不知是因为她的勾.引见了效,还是他的许多情绪都太激烈,怒、恨……或者还有别的,于是又悉数成了抵死的缠绵。 不到片刻,沈意已经什么力气都没有了,连脚趾头都在颤。 被他抱在怀里,被他随心所欲弄着。 她并不敢叫出声来,不论是方才那极致的悲伤,还是此刻这极致的欢愉,她都是压抑着的,下意识的压抑着。 可是他似乎是故意的一样,弄得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身体的感觉来得太厉害了,她忽地一口用力咬上他的肩。 耳边,似乎只听见他粗重的喘息、喉间和她一样压抑的低吼,对肩上的疼痛,他显然恍若未觉。 男人随心所欲的要着她,情绪变幻无常,怜惜了就温柔的取悦,薄怒了就用力占有。 忽地,耳边传来她低低的啜泣,不是情动时的啜泣,她是真的……在哭。 他身体一僵,竟是就那么自然的停了下来。 正要开口安慰她两句,却忽地听她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他原本习武之人,听力极好,此刻身体里却全是情.欲,竟一时没听清她说了什么。 其实,此刻被弄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又何止她? 他苦笑。 强忍下那强烈的感觉,仔细去听她说了什么…… “上官墨,上官墨……你是谁?你是我的男人,我爱的男人……” “对不起,对不起……好多好多的对不起……” 男人的身体重重僵硬,随即,双臂如铁,紧紧抓着她的身子,按向自己…… …… 他只要了一次,她却昏了过去。 他太失控,尤其是她抱着他,哼哼唧唧地啜泣着“你是我的男人,对不起……”时,他双目通红,几乎就恨不得这样和她死在一起。 此刻,他仍旧紧紧抱着她,看着她无力的瘫软在自己身下,浑身潮红,他闭了闭眼,压下自己身体里所有的情绪…… 却又猛地睁开来,同时,手指就去探她的脉。 她还在病中,他怎就忘了?方才,两人都那么失控…… 却倏尔眉目一展,还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他放开她,又凝了她片刻,只见天光已经露白,他眯了眯眸。缓缓起身,捡了地上的衣物穿上。 刚刚穿了中衣,后背一暖,一双手臂缠上他的腰,他动作僵住。 “不要走!” 沈意醒来,便见他正在穿衣服,那一刻……不知怎的,她心酸极了。 仿佛……两人之间如今的联系就真的只留在了身体上。 小手用力缠着他的腰,将头埋在他背上,“上官墨……” 她叫着他的名,却连自己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男人似乎僵了片刻,继而,用力分开了她的手指。 真的用了力,否则她抱得那么紧,他不能让她松手。 沈意吃痛,心中却更痛,受伤的看着清俊的男人背对着她。 他顿了顿,而后便毫不留情的大步离开。 “不要走……” 沈意急了,连忙下床去追。落地,腿一软,却往地上摔去。 闭眼,准备承受那伤疼…… 不想,耳边忽地一道喟叹,她的身子便落入了熟悉的怀抱。 一刹那,她太委屈,就抱着他的腰哭了出来。 男人这次却没有再推开她,不止,还抱着她,上了床。 想将她放回床上,她却紧紧依着他不肯放。 “放开我。”他叹。 现在时间不多了,他要赶紧离开,不能被人发现。 沈意将头埋在他脖子里,用力的摇,哼哼,“不放。” 男人眸中,三分无奈,七分心疼。轻叹,却是自己随着上了床。 她见状,连忙紧紧依偎进他怀里。 男人看着她往他怀中磨蹭的模样,哭笑不得,却是不动声色加紧了揽她腰肢的力道。 两人就这么相拥着,谁也没有说话。 良久,沈意低低的还带着哭腔的嗓音从他怀中传来,“永久花,是你让人放回药房的吧?” 根据灵珑描述,当时瑞王是要认罪的,是他,执意让御医去拿。 是他,沈意知道。 男人闻言,轻轻“嗯”了一声,听不出情绪,听不出喜怒。 沈意从他怀中抬起头来,眸光闪了闪,终是小心翼翼地问:“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之前误会你,我以为你恨死我了。” “是恨死你了。”男人睨着她,大方承认,“所以更想找到你丢失的花,然后把它们全都毁了,让你什么也拿不到。” 沈意闻言,眼中一痛,咬唇。继而,楚楚可怜的看着他,“你胡说,你就是在气我,如果真要毁了,为什么最后会放回药房?” 男人就沉沉看着她,不承认也不否认,也不作答。 沈意却执拗了,也看着他,不说话。 良久,男人认输,轻轻一叹,手掌抚了抚她的头发,“你知道我在气你就好。” 沈意听他语气纵容无奈,心中一喜,又问:“那你怎么知道是方冰?又怎么知道她将花藏在了哪里?” “你怎么知道的,我就怎么知道的。”男人挑眉轻笑。 “你……跟踪灵珑?” “嗯。”男人轻轻一哼,重又带了些薄怒,“你着实可气,我也着实不想再管你,可我却不能不管自己的清白。这几日都派人看着你这里,见你又是熬药又是故弄玄虚,便知道你在引蛇出洞。后来,灵珑跟踪方冰去了藏花处,却被瑞王出现打断……” --- 挂土豪: 飘飘yy送荷包188*2币 mego7850送鲜花3朵 hongzisc送月票1张 她不知道的爱和宠(3) 宫主,娶我可好,她不知道的爱和宠(3) “嗯。舒悫鹉琻”男人轻轻一哼,重又带了些薄怒,“你着实可气,我也着实不想再管你,可我却不能不管自己的清白。这几日都派人看着你这里,见你又是熬药又是故弄玄虚,便知道你在引蛇出洞。后来,灵珑跟踪方冰去了藏花处,却被瑞王出现打断……” 上官墨的话停在这里,目光忽而有些深不可测。 沈意愣了愣,没想明白他的心思,傻傻的问:“啊?” 却见他脸色又忽地沉下,目光里隐隐动怒。 他说变脸就变脸,情绪变化莫测,沈意觉得委屈,苦了脸,“你怎么说生气就生气,我明明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啊。碛” 男人冷哼一声,瞥了她一眼,“你对他倒是信任,全心全意,怀疑我也不曾怀疑他。” 他用力加重了“全心全意”四个字。 沈意初时一愣,怎么忽地提起瑞王来了?待听到最后,忽地就明白过来佶。 他在吃醋! 他就是在吃醋! 这个念头莫名的让她心中欢喜,难得他此刻有多生气,她就有多快乐。想着,便咧嘴笑了出来。 她不说话反而傻笑,犹如火上添油,男人双目一眯,低头,便狠狠咬上她的唇。 她的唇原本就还有些肿……方才一场欢爱,抵死缠绵,谁也没有惜力。此刻被他一咬,她疼了,低低叫了一声。却又是主动抱着他,靠在他怀里,任他吻。 她这么乖顺的结果就是……身子被紧紧抵着,某人扯开刚刚穿好的中衣,作势要再来一次。 她到底念及此刻处境,被他一吓,连忙解释,“我不是没有怀疑瑞王,我最怀疑的就是他。” “哦?”男人似乎终于听到了让他满意的答案,轻轻哼了一声,这才放过她。 沈意用力点头,眼睛里全是诚恳,“我有花这事就只有瑞王、荣喜和我知道,我既然没有通知人来偷,荣喜又是瑞王的人,那除却那小偷就是走运,行窃刚好撞上我这头肥羊这微乎其微的可能,必定与瑞王也少不了干系。” “嗯,不错,还剩了点脑子。”男人看着她,手指撩起她一缕发丝,整个人看起来意兴阑珊。 沈意听他措辞……什么叫剩了点儿脑子?睨了他一眼,继续道:“我一开始以为是他后悔了,后悔太轻易就将控制我的东西一次性给我,才生出这事端来。所以我这几日日日防着他,一心只想着将花拿回来便好。直到我用药味引蛇出洞,出现的却是方冰……我又动摇了,方冰曾经放蛇咬我,我相信,瑞王手段就算再阴邪,他也不会要我的命,我又开始相信不是他。” “但其实是不是他,于我都没什么重大关系,我只要花,而他也承诺过我,西夏新进贡的永久花他可以给我大半。直到灵珑告诉我,她去取花被瑞王打断,我总觉这事不简单,有重大关系,只是眼前的情况却又把我弄糊涂了。”沈意皱了皱眉。 “哦?怎么糊涂,说来听听。”他挑眉看了她一眼,仍是懒懒的样子。 情/欲过后的慵懒,让这男人更有种说不出的魅惑。 沈意看着他只觉得移不开眼睛,吞了吞口水,才道:“若果真与瑞王有关,那么可以断定,方冰是他的人。而后,国宴上的事一出,我不止拿不到那二十朵,我以后永远也不会有花,如此,我确实会很惨。但是如果今晚这事果真发生了,那么首先,他自己此刻也应该在天牢了,这样的代价于他而言未免太大;再者,如果我再也拿不到花,便是入了绝境,一个已经身在绝境的人,还怎么受他控制,他又要再拿什么控制我?所以……” “所以,你相信此事与他无关了?”男人微微高了嗓音,很些微,不仔细听几乎听不出。 沈意直直看着他的眼睛,如实说:“所以,要你告诉我。” 男人似乎不意这答案,微微挑了眉,眼中有些许惊讶,“我说的,你就信?” 他说这话时,语气里不无怨恨。 他为她做了多少,她可曾知道? 曾经,放弃为她,即使千难万险;如今,还朝为她,即使非生即死。 而她,怀疑他、惹怒他却是毫不犹豫。他呢,已经被她气得决意此生再也不理她,却在第二晚,在瑞王一个小小试探之下什么都忘了。 瑞王淡淡说她活不了多长时日,这话是多么明显的谎言?而他,竟然想不到,竟真的以为她……那一刻,万箭穿心。 然后,头天才发誓不理她,第二天晚上便偷偷去她窗外看她。见她只是睡着,这才安心下来。 而后,听说她重病在床,日日熬苦药。即使理智告诉他,她不可能不知道永久花要单独煎熬,仍旧时时刻刻念着她的身子。他方才对她说一句“知道你是在引蛇出洞”说来云淡风轻,可她又可曾知道他的担忧? 那种,连自己的判断也不相信,就是要去念着她同时折磨自己的担忧! 他将贴身护卫夏临派来守在这里,后来……便是夏临拿了花。 她眼里只顾着花,他却多留了一份心思,派人盯着方冰。见方冰先是与瑞王暗中见面,后又装扮成宫女,与一名内侍鬼祟交谈。 太和殿上,他同时见到了方冰和那内侍,心中便瞬间有数瑞王要做什么。 瑞王提议他亲自演奏,他转身对身后之人几句话,众人都以为他是让人拿玉箫,其实那以外,他是在交代夏临立刻将花放回药房。 之后武帝要查看他玉箫,他远远看见那内侍与装成宫女的方冰眉眼间传了什么,心中便有六成把握,玉箫到不了武帝手上。 他赌。 后来……果真如此。 一切如他所料,方冰是瑞王的人,而瑞王要借助一场刺杀,将方冰安排到武帝身边去。 …… 沈意想起那晚两人之间的争吵和伤害,心中仍有钝痛。 此刻,她嘿嘿一笑,便去蹭他的手臂,讨好,“你是我的男人,我不知道的,当然要你告诉我。你说我就信,你说的我以后都信,好不好啊?” 耍赖加讨好,这是曾经她最拿手的两样,比她的琴技还要熟稔。 此刻,她就这样讨好着,完全不理会他的不假辞色,径自在他身上磨蹭。直到,男人翻身,再次将她压在身下。 感觉到他已然炙热坚硬的身体,她睁大了眼睛,什么情况? 这次,不待她求饶,男人的吻已经落下,很深入。 “你是故意的,还想要一次?真这么想要?”他吻着她,趁了喘息,哑声问她。 他凝着她的眼睛里已经藏了火苗,沈意整个人很惊恐。 什么叫……她还想再要? 她连忙就要摇头,却忽地觉得没立场。好像刚才那一次……就是她勾.引他的,然后刚才也确实是她在那里磨啊磨的,这都不是重点,直到此刻他炙热的手掌在她的身子上恣意游移,他微微带着薄茧的触感引得她身子一阵阵热意,她才惊觉……她没穿衣服! 她没穿衣服,就在他身上磨蹭。 那她还有什么立场表示她没有? 当然,男人也不为难她,她微微失神,已再次教她攫住了唇。 其实他那一问,原本也没想她的回答,那就是……调戏。 …… 最后,他也没有真的再来一次。 男人,终究是知道轻重的男人。只是抱着她狠狠欺负了一番,彻底将她迷得神魂颠倒了,才警告她:小心瑞王! 她那时候身和心都是酥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就只会软软的点头,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包括让她以后弹琴上点心,不许再失神生出事端……她都一一点头。 他说,她初时的猜测没错,瑞王应该就是反悔了,才会生出这事端。至于方冰,静观其变。 他还说,永久花虽可续命,但到底治标不治本,如此下去并非长久之计。若想她娘长寿,必须要找到解药。 当年,他曾为她娘探过脉,她娘是中了毒。 那毒却棘手,最初下在外婆身上已是棘手,而她母亲的毒从外婆腹中带来,又不再是最初的毒。所以难上加难,竟是连他也难解。 他说,他会想办法,至于这一月的花,他会先派人送去。 她又惊又喜,瞬间就湿了眼睛。 他却看了看外面天色,便要离开。 她拉住他,颤着声道:“两年前,我……” 前程旧事,刚刚提起已是哽咽不堪。 他轻叹一声,大掌重重覆上她的手,打断了她,“我都听到了,过去的事,不必再提。” 她点点头,他却又忽地转身过来,将她紧紧揽入怀中,低头,唇碰上她的。 她正要回应,他却已离开。 闪身,不见人影,来无影去无踪。 男人离开时已差不多是上朝的时辰,不久,天便亮了。沈意想了想,起床整理好,今日照常去永福宫。 也许,在永福宫,她能打听到什么呢。 譬如方冰是个什么情况? 莫名奇妙与人结下这么大的怨恨,她却半点印象也没有,想着便去叫了灵珑一同前去。 如今明面上,灵珑是她的徒弟,所以走到哪里都带着,倒也说得过去。 灵珑见到她的时候,眼中似有暧昧笑意,沈意霎时微红了脸。 “今日气色不错。”灵珑笑得别有深意。 “……”沈意嗔怪,“你眼睛倒是不错。” 灵珑俏皮笑着摇头,“不,我眼睛挺糟,实在是你气色好得太明显。” “……” “所以……那个人,很厉害是不是?” 明明听起来很正常的一句话,因为某人心虚……红着脸,狠狠一脚踩到了灵珑脚上。 “让你胡说!” 灵珑抱着脚跳到一边去,眸子转了转,笑,“哦,胡说啊,那他不厉害么?”说着,又惋惜的摇摇头,“唉,中看不中用啊。” 沈意斥,“你才不中用!” 他真的就是……很厉害好么! 沈意想到这里,娇俏得眼睛都能滴出水来。 “噢噢,原来很中用啊,怪不得你今日气色红润,整个人都水滴滴的。” 灵珑说话尺度越来越大,沈意羞得直接扑上去掐她的嘴。 灵珑躲闪着,主仆两人一时闹作一团。 忽地,灵珑浑身一凛,沈意被她模样惊住,已见灵珑朝她比了噤声的手势。 沈意会意,当即沉声道:“谁在外面?” 门外无声,一人却大方推门而进。 锦衣华袍,金线软靴,周身皆是贵气——瑞王。 瑞王眸色轻淡,面上看不出情绪。 “奴婢见过瑞王殿下。”灵珑首先反应过来,行礼。 “你先下去。”瑞王淡道,径直走向上座。 灵珑看向沈意,只见沈意朝她点了点头,这才退下。 灵珑刚刚离开,瑞王目光一瞬凌厉,猛地眯眸看向沈意,“你还不肯对我说实话?” 瑞王忽然一句话落下,沈意眼睛里满是惊讶。 “装?还在装?!”瑞王冷笑,身形竟是如风一般,猛然逼近到沈意身前,一手抓住她的手腕,重重捏下。 沈意疼得皱眉,怒斥,“我装什么了?我没有问你,你却来我问我了?方冰是怎么回事?” 瑞王眸光闪了闪,狠狠将她手腕扔下。 ”方冰,你不用管,你只管记住,这是个意外。“ 沈意揉着自己疼痛的手腕,心中暗骂,嘴上淡淡问:“什么意外?什么意外让她如此恨我?先是大殿上毁我琴弦想借刀杀人,一计不成又放毒蛇咬我,如今更是……她险些就害死我们了!” 瑞王听到前面脸色尚还难看,到最后一句,直到她说“我们”,原本沉着的脸竟是蓦然一松。 沈意却恍若未觉,只静静看着他,等他答案。 瑞王缓声问:“你说,之前放毒蛇咬你那人就是她?” “我还以为你知道呢。”沈意轻哼。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瑞王猛然厉了声,“所以,你以为是我?你以为她是我的人?” “不是吗?”沈意瞥了他一眼,“譬如永久花,知道这事的就只有你我还有荣喜,方冰怎么会知道我有花,又来偷?” 话落,气氛一瞬间凝滞到紧,绷紧,几乎断开。 而后,只听得咬牙切齿两个字狠狠落下,“沈意!” 两个字,瑞王通红了眼,目眦尽裂,像是一只被惹怒的狮子,狠狠盯着沈意,恨不得撕了她,“你有没有心?” 沈意眸中露出惊惧。 瑞王一步步逼近她,她一步步后退。 “是,我是不动声色折磨着你,因为我恨你,我恨你两年前让我那般难堪!但是,我对你如何,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如今,你竟怀疑是我要让你死?” 沈意一路直退到墙边,瑞王忽地一拳朝着她狠狠砸落。 沈意惊叫一声,紧紧闭上眼睛。 -------- 挂土豪: 18805641551送荷包288币 mego7850送鲜花3朵 他大婚在即,新娘不是她(1) 宫主,娶我可好,他大婚在即,新娘不是她(1) 沈意一路直退到墙边,瑞王忽地一拳朝着她狠狠砸落。舒悫鹉琻 沈意惊叫一声,紧紧闭上眼睛。 那一拳却没有砸到她身上,而是越过她,落到了墙上。霎时,沈意只觉身后的墙也狠狠动了动。 她又惊又惧的看着身前狂怒之下的男子。 狂怒的男人也狠狠盯着他,沈意心中怕得厉害。之前上官墨也这么生气,这么恨恨看着她,仿佛恨不得吃了她,她也怕,但是更痛,痛远远多余怕,于是怕竟是忽略不计了。可此刻面对瑞王,她只有害怕,她怕瑞王下一刻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碛。 不想,盛怒的瑞王看了她良久,却是忽地勾唇一笑。那一笑,妖孽而阴狠。 沈意心中一突。 “你与上官墨本就相识。佶” 不是发问,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沈意下意识的就要摇头,却见他如此笃定,又念及昨日太和殿上的事。若是此刻摇头,反倒欲盖弥彰了。 念及此,沈意轻轻“嗯”了一声,心思转了转,淡道:“我外公教导过他一些时日,幼时见过数面。” “你比上官墨足足小了五岁,上官墨离京之时才不过十岁,就是说,你所谓幼时,你最多不过五岁。你们这交情倒还真是深,这么多年都还记得。”瑞王冷笑,不无嘲讽,“深到十多年以后,他也要一而再救你。” 深到他费尽心思帮你把花夺回,又在紧要关头帮你放回药房。 沈意淡道:“也许他为人就是这么善良吧。” “他善良?你说上官墨善良?”瑞王如听了天大的笑话,嘲讽至极大笑了出来,“上官墨若是能称善良,那这天下便再无狠辣之人!” 沈意静静看着他。 “看来你对他印象不错,那么想来,之前你对我的指控,也是他告诉你的吧?” 沈意冷笑,“我自己的性命堪忧,还需要旁人来告诉我?那我也算活得失败。” “你是失败!”瑞王冷声掷下,“你既如此信任他,那他可曾告诉过你……” 瑞王说到这里,声线故意拉长,不再往下说下去。然而那目光里,此刻却是说不出的……阴邪。对,就是阴邪,仿佛他就要不动声色将你重伤,然后在一旁看你恣意疼痛。 沈意心中不安的感觉重重扩大,冷哼一声,就要走。 瑞王却是将她按回,“怎么?不敢听?” 激她?沈意冷笑一声,不接招,只道:“放手,小皇子还在等我。” 瑞王闻言挑眉,竟果真松了手。 瑞王何时这么好说话过?只此刻,沈意无心管他,他既松手,她立刻便走。 瑞王就勾唇看着沈意决绝离开,眸中一抹狠色重重掠过,薄唇轻启,“上官墨可曾告诉你……皇上已经决意为他赐婚选妃,选的便是骆相的女儿骆子君?” 原本正急急往外走的沈意,闻言,只觉刹那,浑身如被什么霹过,瞬间已是不能动弹。 脚下如被灌了铅,方才走得有多急,此刻便有多沉重。 …… 赐婚?选妃?骆子君? 怎么可能! 如晴天霹雳,如被雷霆万钧劈过,沈意的脸瞬间煞白,几乎是想也没想,顾及不得理智,便猛然回过头来,狠狠看向瑞王,“你说谎!” “说谎?”瑞王挑眉,“不信你就去问上官墨,他自己已经答应,若不是昨晚皇上遇刺,婚事如今已然公布天下。” “不,不……”沈意只觉冲击太厉害太无情,她双唇不可遏止的发着颤,“我不相信你,我不相信你……” 怎么可能?昨夜,他们抵死欢爱,若是他真的即将要娶别而女人?他怎么还能对她那么疯狂迷恋? 瑞王双目危险的眯着,将沈意此刻的震惊和……震痛悉数看在眼里,心中的冷厉越发扩大。 很好,你果然与他相识!或者,还要更多?相好? 这么多年,如此坚定的拒绝我,若心中没有别的男人,怎能如此坚定? 看她此刻震痛的双眼,煞白的脸,那几乎就要倒到地上的身子……瑞王心中的阴鸷冷冽无限扩大,几乎蚀骨。 更是恨不得毁了她! “你说谎!”沈意浑身都在轻颤,终于凝了最后一丝力气,不信、指斥。她眯眸,冷冷看着眼前的瑞王,愤怒、憎恨,仿佛那下圣旨的人是他。 “哦?生气了?” 沈意反应有多大,瑞王唇边的弧度便有多大。只是,那弧度越大,眸色却更冷,阴冷。 “两年了,第一次有永久花以外的人、事能让你生气。沈意,你说,你和上官墨到底是什么关系?” 虽是问的,瑞王倏然连冷笑也不再,全然震怒的模样却仿佛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已经笃定。 他猛地上前一步,双手狠狠捏住沈意细弱的肩膀,捏得饶是她已如被抽离了灵魂,仍旧感觉到了疼痛。 瑞王用力摇着他,阴狠地问:“说,你说,你和上官墨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就是你心里那个男人对不对?或者……不只是心里。” 不只是心里……这句话出来是,瑞王猩红了双眼。 沈意听说赐婚,原本就已经不剩多少神智,又被他这样用力摇晃,痛得完全不知该如何再应付下去,只用力挣扎,“你放开我,上官未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瑞王恍若未闻,眼睛里腥风血雨,“那一晚,我是设计了你与宁王,可是后来,宁王无故失踪三日,醒来后至今神智不清楚。其实,不是宁王,是不是?那晚得到你的男人是上官墨,是不是?!我赶去救你时,他怀中的女人是你!是他派人模了你的声音将我引开,让我找不到你。而就在我发了疯一样到处寻你时,你其实就在上官墨身下享受,是不是?!” 瑞王越说眼睛越红,仿佛已经看见那三日,沈意在上官墨身下婉转承欢的样子。 那画面让他失去了理智,完全管不了沈意已经痛得煞白的样子。 沈意见他这般,心中已知不妙,勉强忍着疼痛出声,“不,不是……” “你还说谎!” 瑞王一声怒吼落下,随即,便低头,狠狠去吻她。 沈意睁大了双目,用力移开头去,瑞王的吻便落在了她脖子里。 然而,那盛怒到已然失去理智的男人却又忽地浑身僵住。 僵硬的看着她脖子里,那些痕迹,红的红、青的青、紫的紫…… 他亦是男人,自然知道那是什么,那是男人在极致疯狂之下落在女人身上的痕迹。新的旧的都有,而那新的,更仿佛刚刚才留下。 沈意感觉到他的僵立,亦明白过来他看到了什么。 长长闭了闭眼,她的打算,到底落空。 那男人再度出现在她生命中,而她却没有立刻不顾一切奔入他怀中,唯一的顾忌唯一的打算便是这——她要先拿到花! 眼看,花已经要入手,只要一到手,她就离宫……偏偏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也好,也好,如此,她也好不欠谁。 她正正如此想着,哪知,身子却忽地悬了空,竟是瑞王猛地将她抱起来。 “啊!”沈意大惊大惧,声刚刚落,身子已教他重重扔到床上。 “你做什么!” 沈意连忙就要起身逃跑,却不想,男人的身体随即用力压下…… “反正你已是残花败柳,我也不必再珍惜你!”瑞王撕扯着她的衣物,“上官墨都可以随时上你,我为什么还要将你供着?” 话落,低头,狠狠往她吻去。 “啊!” 沈意惊恐,大叫一声,用力推他…… 不想,她刚刚一推,男人的身体便离了她,随即,重重摔到地上。 却是灵珑忽然闯入,用力将瑞王拉开,往地上掼摔。盛怒疯狂之下的男人一时不察,便中了招。 …… 沈意没有去永福宫,却是去了宫门附近。 她等在那里,要找那男人问清楚,他是不是就要成亲了? 既要成亲,那那几个晚上,他们之间算什么? 躲在一颗百年老树后面,她的双手掐得死紧,紧得手心也火辣辣的疼,而那疼却远不及眼睛的疼。 她的双眼也红红的。 想起瑞王临走时对她说的话,“本王不知你是在震惊什么?是在不能接受什么?上官墨是先帝亲封的储君,他流连在外没有消息也便罢了。如今他既已回朝,不论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也不可能让宴王府迟迟没有女主人。而放眼朝中,骆相家的骆子君品貌双全,秀外慧中,除了她,谁还配得上上官墨?不是骆子君,难道你还妄想是你吗?” “沈相如今已不在,人走茶凉,你沈意还算个什么?你还当你是当年帝都最娇贵的大家闺秀?便是真的考虑到你家,考虑到你那手握兵权的父亲顾瑜,也只能是你那受宠的庶妹顾采薇,而绝对不会是你沈意!你如今什么也没有,你没有位高权重的靠山,你甚至连个活人的身份也没有,你凭什么不甘心?凭什么震惊?本王要你是看得起你,若不信,你且去问问,看上官墨是不是真的要你!不过是玩玩你罢了!” …… 瑞王字字落下,字字如千斤重,正正砸落在她心口,刹那间血肉模糊。 她告诉自己,一定要相信上官墨,不能再不信他……可是,她不信的是自己啊!瑞王的话说得天衣无缝。 宴王府的确是不能迟迟没有女主人,而眼前,能配得上他的……不管是谁,也绝对不是她! 她如今也的确是连个活人的身份也没有,要怎么和他名正言顺? 之前,她一心就只想着和他在一起,还想着还似当年在南方小镇时,却丝毫没有想到,如今,他的身份变了,而她……连个身份也没有。 即使知道她没有立场,问了也是白问,仍旧克制不住,再管不了什么小皇子,什么永福宫。匆匆遣了灵珑去充数,自己便往宫门这边跑,要赶在下朝以前问问他……是不是真的? 是不是,若没有昨晚的刺杀,今日……赐婚的圣旨已下? 而他,昨夜那么多的时间,却一个字也没对她提起。 时间刚刚好,远远的便看见朝臣陆陆续续出来。沈意攥紧了手心,却迟迟没看到那人,心脏跳得厉害。 忽地,只觉肩上重重一紧,沈意浑身顿僵。 “什么人在这里鬼鬼祟祟!” 冷声喝斥从后传来,沈意连忙颤巍巍转身,却见来人一身竟是武帝的心腹内侍之一,叶眠。 叶眠怎会在这里? 沈意心惊,连忙恭声道:“拜见叶公公,臣只是刚好路过这里。” “刚好路过?”叶眠约莫四五十岁的光景,虽是内侍,一张脸却是冷峻至极,“刚好路过路过到宫门来了?昨夜圣上才遇了刺,今日便见你在这里鬼鬼祟祟,你意欲何为?” “臣……” 沈意连忙要遮掩,正开口,却蓦地听身后传来一声温醇,“叶公公,发生什么事了?” 这声音…… 沈意重重闭上眼,心中情绪刹那间复杂难辨。 “原来是顾将军。”叶眠只见来人深蓝蟒袍,面容冷毅沉稳,剑眉入鬓,竟是大将军顾瑜。 霎时敛了方才冷厉,微微朝着顾瑜拜了拜,“拜见顾将军。” “不敢,不敢。”顾瑜连忙上前伸手虚扶。 俗话说宰相门房七品官,更何况这叶眠身怀绝技不说,更是武帝近身红人。 沈意僵立原地,早从声音便已识出是谁,而后,袖中的手掌握得更紧…… 她如今连个活人的身份也没有,又有多少是拜她的这位父亲所赐? “你怎么回事,还不快向顾将军行礼?” 直到叶眠斥来,沈意一惊,这才连忙低垂着头,草草行礼,“拜见顾将军。” “不必多礼。”很是平易近人的嗓音。 朝臣都道,顾瑜虽为一品大将军,平日里却是平易近人,为人温蔼,丝毫没有架子,实属难得。却只有沈意直到他有多狠,对自己的妻子亲女有多狠! 当年,她的母亲快死了,她匆匆跑去求他,求他去向皇上求花。而顾瑜,却只顾与他的小妾风流,对她避而不见。 若不是那一夜伤透了她的心,她也不会冒着大雪跑到瑞王府,与瑞王交易。 “这人,叶公公可否交给顾某?”顾瑜看向低低垂头的沈意。 叶眠不卑不亢,“恐怕不行,叶眠出门为皇上办事,今日一早回宫便听说皇上遇刺。叶眠如今身负皇明要找出此刻,这人又鬼鬼祟祟在这里,我必须将他带到皇上面前去。” 沈意手一抖。 叶眠这人刚直不阿,落到他手上怕就没什么好下场了。 顾瑜顿了顿,面露难色。 叶眠眼色犀利看向他,心道:一个外臣怎会和宫中小官有联系? “是这样的,两次宫宴,顾某都在场,先是亲眼见这位仪升师傅的独弦演奏,昨夜又被她一曲震惊。内子如今重病在床,宫中太医说乃心思郁结所致,所以顾某这才托人联系了她,想和她说一说,看能否到顾某府上演奏,让内子开怀。” --- 挂土豪: yanbolin送荷包188*2币 yanbolin送月票1张 yanbolin送鲜花10朵 lj45送鲜花5朵 lijia317送鲜花1朵 他大婚在即,新娘不是她(2) 宫主,娶我可好,他大婚在即,新娘不是她(2) 叶眠眼色犀利看向他,心道:一个外臣怎会和宫中小官有联系? “是这样的,两次宫宴,顾某都在场,先是亲眼见这位仪升师傅的独弦演奏,昨夜又被她一曲震惊。舒悫鹉琻内子如今重病在床,宫中太医说乃心思郁结所致,所以顾某这才托人联系了她,想和她说一说,看能否到顾某府上演奏,让内子开怀。” 顾瑜虽是武将,然而言行举止却是温儒有礼。既无一般武将的粗鄙,也无一般身居高位者的倨傲,所以在朝堂上呼声甚高。 此时见叶眠沉吟,亦不为难,主动道:“说来这事是顾某逾矩了,仪升师傅是宫中人,这事顾某应该请示皇上的。如此,顾某这便随公公走一趟,求见皇上。” “这倒不必,皇上对大将军甚为倚重,这不过小事,何须如此劳烦?”叶眠说着,看向沈意,“你既是应顾将军之约,那便随顾将军去吧,万不可怠慢,知道吗?龛” “是,叶公公。” “多谢叶公公。” …轻… 看着叶眠走远,沈意一字不言,也跟着离开。 “站住!” 沈意脚步下意识僵了僵,又只当没听见。 “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身后,压低嗓音的斥责,仍旧逼人,更逼人的是那追上来的脚步。 沈意不明白她这父亲今日是怎么了,两年来在宫中也不是没有遇见过。基本上,他当没她这女儿,她当没他这爹,相见只作路人。 今日却显然走不掉。 想着,缓缓转过身去,看向那一身贵气的男人,弯了弯唇,“胡闹?我至少也是尽心尽力救人性命了,若这样也是胡闹?那你呢,算什么?” 忘恩负义!薄情寡性!…… 无论怎样的词用在他身上都嫌不够! 沈意眼中流露出鄙夷。 顾瑜脸色铁青。 好在这里僻静,只有叶眠那样的人才看得到这里来。否则,若是旁人见了一向温蔼的顾大将军被气成这等模样,还不将她千刀万剐了? 沈意心中凉凉的想。 可是,该被千刀万剐的是他好么?可惜……她的娘舍不得! 这男人,当年一无所有,却不知道哪里吸引了她的母亲,深陷情网不可自拔,连皇后也不要做的跟着他,助他一路平步青云位极人臣,到后来……却是落得半生凄凉不堪,身心俱损。连要死了,这男人也不去看一眼,只顾着和他的小妾风流快活。 竟然到头来还说她胡闹? 沈意心中不是不气,不是不委屈。若是当年,他顾大将军稍微有点人性,她又何至于走到这一步! 想着,心中冷极,“按你的意思,是说我什么也不做,冷眼旁观我娘去死,这才不叫胡闹?” “真是抱歉,你的标准太高,我高攀不起!请回!” 沈意冷冷说完,不看顾瑜怒极的眼,转身便走。 刚刚走了两步,手腕便被人抓住,耳边,是克制至极的怒斥,“不想死就跟我回去!” 沈意咬牙挣扎,挣不脱,心中心酸得厉害,便愈加用力起来。 “你闹够了没有!”顾瑜斥,“你知不知道你娘多担心你?为了你,已经一连数日下不来床!” 什么?又卧床了?! 沈意心中重重一疼,如遭剜心之痛,霎时停止了挣扎。 怔怔看向顾瑜。 顾瑜见她被吓坏的模样,缓了缓声,“是你娘让我带你回去的。” 沈意闻言,唇角刹那冷极,“原来是这样。” 她说呢,两年不见的陌生人,今日怎么主动和她搭话了? 顾瑜被她眸中冷冽一震,终是道:“即便不是这样,你已经暴露,依旧不能久留这是非之地。” “谁说我暴露了?”昨夜虽险,到底过关了不是吗? “是吗?”顾瑜紧紧盯着她,“那你说,你和宴王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帮你?” 又一个问她和他什么关系的。 此刻,她还想问这问题呢,谁来回答她? 见她沉默,顾瑜叹,“连我都看得出你们关系匪浅,你以为皇上是什么人?他是这么容易被你糊弄的?还有那个方冰,她为什么要和你过不去?昨夜,她的目标在你是不是?听说,皇上已经将方冰安置在了华清宫,你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吗?我告诉你,以皇上的脾性,封妃不过是这几日的事。” 沈意怔住。她昨夜就已经看出方冰那以身护驾一出,皇上会有什么举动,也料想到这莫名其妙树的敌人怕是她未来极大的阻碍……但是,这事她自己猜想来和顾大将军亲口说出,完全就不是一个程度上的严重。 顾大将军常伴君王,他说的,大概就八.九不离十了。 “一个皇上,一个宴王,现在再加一个后妃……没有一个是你能应付来的,还不赶紧明哲保身,跟我回家?”顾将军说着,将一块牌子塞到沈意手中,“这是我的牌子,你知道厉害了就赶紧拿着它出宫,就说是奉命到我府上弹琴。你出来之后,我自然会为你安排。” …… 手中的玉牌已经被握得生了暖,回想起顾大将军的话,她心中的沉重如冬日里一层层厚重的乌云,一层压一层。 她的母亲又病了,可是她还没有拿到花。那么多的花,眼看就只差一步,就差那么一点点,却忽然急转直下,如今一无所有。她是可以离开,可离开以后,她拿什么救母亲? 瑞王发现她和上官墨的关系,如今已经彻底撕破了脸。瑞王那里是不可能了。 皇上那里……方冰眼见就要封妃,历代君王,哪个不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新?如今恐怕方冰正是得宠,她去求花?不如说去求死呢! 皇后那里……也不可能。如今的身份不够资格,过去的身份一旦暴露,也是求死。 如今,唯一的可能就只剩下上官墨。 上官墨,不管他是宴王,还是……他都可以拿到永久花。 念及此,心中原本的心伤竟瞬间多出了一缕坚定。 上官墨,不管你要娶谁,除了我,都不许! 想着,握紧了手中玉牌,沈意大步往回走去。 沈意刚刚回到司音局,还没进门,便听得里面传来声音: “皇上有命,仪管事琴艺惊艳,方姑娘如今重伤在身,请仪管事前去华清宫为她弹琴疗伤。” 传命的是一名高级女官,那气质看起来,竟像是武帝身边的人。 沈意躲在外面,蹙眉。 果真如顾大将军所说,以这在乎程度看来,方冰封妃指日可待。 “告歉,仪管事如今不在司音局,也不知去了哪里,不如待他回来下臣即刻转达,姑姑看如此可好?” “不行!皇上有命,立刻宣她去华清宫,快带我去找!” 见女官态度如此坚定,沈意心道不好,这一请,十之有九是鸿门宴。 慌忙转身跑开。 沈意跑出司音局以后,一路往宫门而去,手心里还紧紧捏着顾瑜方才给的令牌。她要见上官墨,立刻就要见他! 方冰那里,她现在不能去,她的时间宝贵,无暇和她玩宫中尔虞我诈的游戏,为今之计只能先躲,争取时间见上官墨! 几乎是小跑着往宫门去,甚至忍不住回头好几次看那女官是否追来,如此一路惊吓,眼看宫门在即时,沈意已觉背脊湿透,尽是冷汗。 加快脚步,就要出宫,将手心里的牌子拿出,守门的侍卫应该认得顾大将军的牌子吧?怎么说大家都是武将,也算是圈内人士不是么? 正想着,身后却忽地传来一道微微邪肆的嗓音,“站住!” 她一惊,浑身顿僵,随后更加快了脚步,只当没听到。 “本王让你站住,听不到吗?” 身后那人动了薄怒,随即,身旁护卫足尖轻点,身影掠过已是到了沈意身前,将她拦住。 “六皇子叫你。” 身前被一人拦住,沈意心中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她今日是有多不顺?谁都可以拦她。 想着,缓缓装过身去,却见竟是昨夜那位西夏六皇子。 袍子是月白的底色,周身绣了几团蟠龙,衣摆处杏黄。人亦是俊朗,眉疏目朗,带着几分风流,正挑眉看着她。 “果然是你,你叫仪升?” “仪升见过六皇子。”沈意拜了拜。 西夏六皇子缓缓走到她身边去,目光肆无忌惮落在她身上。沈意心中恼这人的唐突,然而她如今身份地位,也不好说什么,只假装无事低垂着头。 良久,西夏六皇子忽然道:“本王认得你。” “回六王,昨夜国宴,正是仪升为六王演奏《西域之歌》。” “不,我说的不是昨晚。” 沈意缓缓看向眼前男子,确认一番,方道,“仪升不记得见过六王,想来是六王记错了。” 眼前男子不置可否,只是轻笑,“也许吧,那个人心尖儿上的明明是个女子,你却是男儿。嗯,那你家中可有姐姐妹妹?” “仪升不懂六王在说什么。”沈意虽是恭恭敬敬的,心中却忍不住腹诽,你这是嫌我今日还不够乱么? “是吗?嗯,那换个问题,你可曾认得一名男子,愿意为了你只身深入西夏皇宫盗取宝物?” 沈意满目疑惑,“什么宝物?”她不记得她有喜欢什么宝物,更遑论让人去为她盗取。 男子唇角微勾,缓缓吐出三个字,“永久花。” 沈意霎时深吸一口凉气。 若说这世上有谁比她还爱永久花,那她是死也不要信的! 只是,那个男子又是谁?上官墨? 不对啊,昨夜那场面,上官墨不像是与这西夏皇子相识。 正震惊着,忽地听远处有声音传来,“看,仪管事好像在那里!” 是宫娥的声音。 沈意闻声,霎时目露惊恐,草草对男子说了声,“臣先告退。” 也不待对方什么反应,转身便往宫门跑。 “我是皇上身边女官海嫣,奉皇上之命,拦住她!” 女官已经发现了她,见她要跑,远远高喝一声。把守宫门的侍卫闻声,一怔,面面相觑。 沈意心中暗叫糟糕,已经引起注意,硬闯出去肯定不行,亦不能再拿牌子出来,否则没有作用不说,更是暴露了自己。 正心慌缭乱,不知如何是好,进不得进,退不得退之际,腰上忽地一紧。随即,便被人卷进了怀中。 “啊!”沈意惊呼。 耳边,却是西夏皇子那微微轻浮的嗓音,“若不想被抓,跟我走。” 而后,浑身一轻,眨眼,身旁景物往后掠过,已教西夏皇子揽着飞身离开。 身后,只听女官气急败坏,“还不快去抓住她!” 又是谁沉声喝道:“大胆,竟敢对六皇子不敬!” “奴婢不敢。” 之后的声音,沈意便再也听不到了。 …… 西夏皇子将她带到了御花园一处假山之后。 沈意站定,淡淡对西夏皇子行了礼,“多谢六王相助。” 西夏皇子轻笑,静静看了她半晌,忽地摇头,“不,你不是在谢本王,你是在怪本王。” 算你还有点儿眼力。沈意心中不悦。 若不是这男子阻拦,她此刻早已出宫,哪里还用回到这里来?这下倒好,引起了注意,逃过了一时,可接下来她要怎么办?宫门侍卫一定已经加强戒心,她还要怎么出宫? 若是不能出宫,她迟早会被抓去方冰那里,那个地方,是进得容易出来也容易的吗? 而上官墨的婚事迫在眉睫。 不,上官墨一定不能娶骆子君! 再也无暇和眼前男子周.旋,沈意恭敬行了礼,“六王恕罪,眼前仪升确有急事,不得不先行离开。” “什么事这么急?竟比和你的男人相会还要重要?” 语气轻浮,调笑。 沈意顿怒,“六王,请自重!” 西夏皇子见眼前这“男子”双目含怒,竟仿佛是个被轻薄了的姑娘,顿时饶有兴味的挑眉。 沈意也不愿再和他啰嗦,转身便走。 走了老远,却听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放心,朋友妻不可欺本王还懂。只是……你不要后悔今日对本王不理不睬就好。” 我当然不会后悔! 沈意心中不屑,更加快脚步离开,转眼,已经走出了男子的视线。 待人早已不见了踪影,他依然饶有兴致看着那方向。 身旁,一声极细微的响动,是他的贴身护卫。见男子看着那方向,忍不住问,“王爷在看什么?” “唔,看一副画上的女人。” …… 沈意从御花园走出以后,一路便见巡逻的侍卫这片刻已经增多,心中的急迫感顿时愈演愈烈。 千万不要被她说中了才好,被那西夏的皇子一拦就再也出不去。 ----- 挂土豪: 如果世界真有末日送月票1张 他大婚在即,新娘不是她(3) 宫主,娶我可好,他大婚在即,新娘不是她(3) 只是,明明没走几步,却已经躲了好多次。舒悫鹉琻——这俨然就是要被她乌鸦嘴说中的节奏。 不行,这样没走到宫门就会被捉住。 沈意一急,脑中却忽地想起一人来。 小皇子! 对眇! 有这念头,沈意当即往永福宫去。 然而,刚刚走了两步,身后忽地压迫袭来,随即,她便被人重重捂住了嘴。 …谅… 宫门。 能守卫皇城的侍卫个个皆是硬汉子,此刻却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手足无措。 他们脚下,皇上最疼爱的那位小祖宗眼睛红红的,眼看就要哭了。 “四哥,四哥,他们欺负我,我要去找父皇,哇!” 小皇子扯着瑞王的裤腿,眼巴巴的说着,说到后面竟是真的哭了出来。 “小皇子,饶……饶命!” 守门侍卫如何应付得来这场面?当即跪地求饶。 眼见小祖宗不懂事,又去求瑞王,“瑞王殿下,您看……” 瑞王扬了扬眉,“还不快让开?有本王跟着,他若有什么事自有本王承担。若是你们果真要跟他一起去见皇上,以他那撒泼的性子,到时若是一定要求着父皇摘了你们的脑袋,别来求本王!” 侍卫们对视了一眼,终究是一狠心,领命,“是。” 瑞王便抱着小皇子上了马车,侍卫开了道,小皇子的马车便一路直出宫门去。 …… 瑞王带着小皇子造访宴王府时,宴王上官墨还未回来,管家不敢怠慢,连忙迎了人进正厅,茶水糕点的伺候。 管家并不知瑞王忽然来访是为了何事,然而那小皇子却正是活蹦乱跳的年纪,到处蹦跶,管家老胳膊老腿儿几乎跟不上。 “你先下去吧,有本王跟着,不会让他胡来。” 最后,是瑞王开了口保证,管家这才松了一口气。 管家一走,瑞王便对身旁一直低眉顺眼的小厮使了眼色。那小厮接到眼色,又往周围看了看,趁了四下无人之际,快速走开,那方向,正是主院。 小厮一走,瑞王腿边的小皇子忽地嘿嘿一笑,仰头看向瑞王。 瑞王亦是微微一笑,弯下身来,摸着小皇子的头,温声道:“那我们现在回正厅吧,好不好?” 小皇子机灵的转了转眼珠子,用力点头,“好!” 瑞王将小皇子送回了正厅,不久,却又忽地称有事要先走。交代管家好生伺候着,待宴王回府,请宴王将小皇子送回宫中。 管家完全懵了,摸不着头脑,瑞王已经离开,他正要追上前去问,另一边,小皇子又跑了。他应接不暇,最后不得不先去管小的。 …… 却说那随瑞王而来的小厮左闪右躲,竟是甚为熟稔,一路安然潜入了上官墨的卧室。 上官墨还未回来,一室清冷。 那人也不客气,自己坐到了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 此刻,她光明正大抬起头来,才见得容颜,明眸皓齿,娇嫩俏丽,正是沈意。 在御花园内将她带走的是“瑞王”,不,确切的说是灵珑。 灵珑无法教小皇子弹琴,便只能陪玩,今日正好听到风声,宫中动用了侍卫寻“仪升”,便知不妙,当机立断扮成了瑞王的模样来寻她。 寻到她以后又和小皇子说,要出宫到宴王府上玩,小皇子小孩儿心性自然迫不及待。她便藏身在了小皇子的马车内,一路顺利到了宴王府。 其实灵珑的易容技术……真是难以恭维得很,再加上她身材虽然比沈意矫健些,但到底是女子,却去扮男人。小皇子一眼就认出不是他四哥了,但是小皇子甚是喜欢这两位师父,所以不仅不拆穿,反而配合。至于宫中的宫女、内侍、侍卫,则是完全不敢正视“瑞王”,又难得一路上没遇见其他皇子,所以竟是出奇的顺利。 偏偏男人还未回来。 已经和灵珑说好,未免待的时间过长露出破绽,灵珑先走,留小皇子一人在这里,之后上官墨自然会送小皇子回宫。 …… 只是不想,沈意等到了午后,上官墨仍未回来。 她不能明目张胆的出去吃东西,昨夜……又一夜未睡,此刻忍不住又是饿又是累。 轻叹一声,默默爬到上官墨床上去睡了。 …… 上官墨从外面回来,刚刚进门便听管家通报,小皇子和瑞王来访,后瑞王有事离开,如今小皇子正在府中等他。 上官墨眸中闪过诧异,略一沉吟,只道:“好生伺候,本王换件衣服便去。” 管家应下,上官墨大步回房。 甫一入门,便立即伸手解开衣扣,一面解衣,一面往柜子去。 行至一半,却倏然顿住脚步,眸中杀戾顿露。 有人! 身形如风,当即循着声息而去,出掌,便要直接扼住那人咽喉。 沈意是被凌厉的杀气惊醒的,睁开眼来,便是见得这如此令人惊悚的画面。 只见上官墨衣衫半解,周身却尽是杀气,眸子如猛兽一般眯着,出掌,正要掐她的脖子。 她惊恐的睁大眼睛,怔怔不知所措。 上官墨看清是她,眸中杀气霎时敛去,极快收手,迅速背于身后。 “怎么是你?”嗓音莫名的发紧。 不知是心虚,还是在懊恼方才险些伤了她。 沈意这才缓缓从方才的视觉冲击里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拥着被子坐起身来,“我……在等你啊。” 脑子还没从方才险些被杀的画面里完全回过神来。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上官墨。 她一直以为他是善良的,纵使冷漠,但到底会无数次的让着她。何曾见过他这般模样?目露凶光,浑身杀气,连是谁都没看清便要下杀手。 “下次不要再这样了。”看着她又惊又惧的模样,上官墨眸色有些复杂,又有些欲言又止。 却还不待沈意去想他是要打算说什么,他便转过身去,也不管沈意还在场,便一面往衣柜走去,一面……继续脱衣服。 旁若无人。 而沈意,继方才险些被杀之后,再度震惊了。 (⊙o⊙)! 这,这……她眼前这男人是在做什么?! 明明很惊悚,然而双眼却如同生了根,怎么也移不开,就直直看着前面男人好看的……裸.体。 虽然是背对着她,然而那健康的肤色,那完美的线条,那紧绷的肌肉…… 沈意只觉呼吸都发紧了,却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顺着那好看的线条往下看去…… …… 上官墨迅速换好了衣服,回身,便是见沈意趴在床上,脸紧紧埋在被子里,整个人只露出羞涩的背。 男人扬了扬唇,往她走去,眼中藏不住笑意,“怎么?害羞?” 沈意听到脚步声,这才从枕头里抬起头来,咬着牙齿,皮笑肉不笑反问:“你说呢?” “又不是没见过。”男人云淡风轻。 “……”沈意闭了闭眼。 能一样么? 情动时候的裸.裎相待和天光白日里被他……这样诱.惑,完全不一样好么? “那你至少收敛一些啊,没见我还在这里么?”沈意嘟嘴,“若是你在我房中,我随意这么……你怎么想?” “嗯,我会很享受。”上官墨很诚实的回答她。 沈意倒。 男人眸光转了转,“你也知道这是我房中?你来这里做什么?” 被他一提醒,沈意这才想起来初衷。方才从先是险,后是惊,再是羞……她竟然险些忘了这大事。 想着,她眸中目光霎时淡下去。 “我来是……” “你吃东西了吗?” 她正要说话,男人却忽地开口打断了她。 - 你们是不是有奸.情啊? 宫主,娶我可好,你们是不是有奸.情啊? “我来是……” “你吃东西了吗?” 她正要说话,男人却忽地开口打断了她。舒悫鹉琻 她怔住,抬眸,他静静看着她。两人目光相视,渐渐有什么浮出,心照不宣。 他知道她知道了,他知道她来是为了什么龛。 他知道……那是否也代表了,事实?瑞王说的,是事实。 他真的要娶骆子君了? 这个念头让她心头重重的慌、痛卿。 她颤着声问出口,“你真的要……” “我们先吃东西。” 男人再次打断了她,这一次,语气竟是强硬了不知多少,连她拒绝也不允许,转身,已经出门去。 大约是他叫下人送吃的时杀气太重,饭菜送上来的速度只能用神速来形容,沈意甚至还没来得及下床。看着那一盘盘摆放好的菜肴,她有点怀疑是生的。 “过来吃。”男人立在桌旁叫她,语气深重,听不出情绪。 沈意心中忽地有些道不明的强硬,很有骨气的拒绝,“我不要吃!我……” 她话还没说完,只觉眼前人影一晃,人已经被抱了起来。 她睁大了眼睛,瞪着近在眼前的俊颜。 男人显然完全感觉不到她的不满,径自将她从床上抱起放到凳子上,自己坐在他旁边。拿了桌上唯一的碗,捡了几样菜进去,最后递给她。 沈意看着他忙活,心中酸楚而凄凉。 “有用吗?我总会知道的,不是么?”她喃喃出声。 男人的手一僵,随即声音带了薄怒,“不许闹,信不信我喂你吃?” 闹?又一个说她闹的。 沈意忽地伸手,重重往上官墨手上一挥。 “砰!” 碗筷霎时落地,里面的食物洒溅开去,一地狼狈。 “我说了我不要吃!”沈意心中一直以来狠狠抑制住的委屈和愤怒,借着那重重一挥悉数发泄,她看了眼一地的狼狈,不顾上官墨铁青的脸色,紧紧憋着一口气,低吼,“我也不要你娶骆子君!” 她已经不想问“是不是”“真的要”这样的问题了,她再没有那么大的耐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此刻,她就是要发脾气,就是要大声告诉他,她不许! 男人眸中划过讥诮,“你不要?你凭什么不要?” 当年我一心要你,你也不要,沈意,你到底要如何? 上官墨眼里心里尽是冷硬。 沈意哽住,睁大了眼睛,似乎震惊,又似乎……早已料到这样的回答。 是,她凭什么呢? 凭她曾经抛弃过他,还是凭两人重逢后短暂的露水? 这一刻,她忽然有个认知。过去她可以发脾气,不过全是因为这个男人他接招。如今,他显然不再愿意纵容着她。 终究,她的气怒、她的心酸、她的委屈,还是要忍下来。 她闭了闭眼,轻叹,“就凭……我爱你,可以吗?” 男人的气息似乎一瞬紧了,一双深沉难辨的眸子紧紧看着她,不知在看什么。 良久,久到沈意以为已经有希望,却见他唇角嘲讽勾起,“你的爱就是无故抛弃我两年?” “你明明知道我有苦衷!” “你是有苦衷,我知道。那你又知不知道,你的苦衷我接受不接受?” 沈意的气息霎时哽在咽喉,上不来,下不去,只直直看着他,看着男人此刻凉薄的脸。 “你不接受,所以你便要这么报复我?”沈意凄楚一笑,笑着笑着,眼泪便流了下来,“你不接受,所以你回来,给我短暂的美好,然后再给我致命的一击?所以你明明已经要娶别的女人,还要那么……对待我?给我恩爱的错觉?你就是想要看我今日有多狼狈吗?” “真好,我如你所愿了。”沈意眼睛红得可怕,看了他一眼,缓缓站起身来。 几乎是她起身的一刹那,手腕便被男人的大掌紧紧抓住。 耳边,男人的嗓音刻骨压抑,“你来就是为了我吵架的?” 沈意失笑,明明哭得那么难看了,听见这话仍旧笑了出来,她转头,抬眼看他,“不要说吵架这么亲密的字眼,我们之间……再用不起。” 上官墨双目一眯,毫不掩饰怒气勃然。 “说起来,骆子君与我也是幼时玩伴,她比我大一些,也算是我的姐姐。上官墨,你要我往后叫你姐夫吗?” 沈意对着他嫣然一笑,唇角笑靥妖娆。 男人眼睛里的勃发的怒气涌动着,如平静水面下的湍流,不动声色却足可以致人死地。他就这样恨恨看着沈意,一双眸子定在她的脸上,恨不得她死一样。 良久,他的嗓音低沉阴鸷,“沈意,别用这样的法子试我、激我。我告诉你,不管你许不许,要不要,骆子君,我娶定了!至于姐夫,你若喜欢,你便叫!” 男人字字阴沉,话落,狠狠将沈意的手腕甩开。 沈意紧紧咬了唇,咬到嘴里尝到了血腥。 而后,她将话还给他,“你若喜欢,你便娶。” 话落,不管男人反应。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激烈的动静,似是男人将什么重重挥到地上,碗碟碎了一地。 沈意一步步走得缓慢而坚定,如无事人一样,只有袖中,手心在流血,那是指甲刺进了皮肉。 …… 小皇子玩得已经很不耐烦了。 宴王府空置多年,原本就有些冷清,再加上灵珑走了,沈意不见人影,他那传说中的二哥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他一个人填饱了肚子,就嚷嚷着要回宫。 到底还是个孩子,完全不能让他想到沈意在哪里是否安全这个问题。他只觉自己无聊了,就吵吵嚷嚷。 管家带着婢女在他周围围成一团的哄,来来回回也只是劝他再等一等宴王。 小皇子不乐意了,“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一屋子手足无措。 沈意出现时,就是看到这么一副场面。一屋子管家婢女,正中的那小娃儿双手擦着眼泪,正哭得肝肠寸断,“本皇子要回宫!要回宫!哇!” 沈意心中一紧,连忙上前去,分开众人,径直走到小皇子面前去,蹲在他面前与他平视,“小皇子,是我,是奴才啊……瑞王殿下想到宴王事务缠身必定无暇,所以让奴才回来送您回宫。” 小皇子听到熟悉的嗓音,半睁开了眼,果然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顿时,猛地扑进沈意怀里,抱着她的脖子,哭得比方才还要肝肠寸断,“你去哪里了?昱儿一个人在这里好害怕!昱儿好想你!呜呜呜……” 周围,管家连带了婢女齐齐风中凌乱了。 小皇子,您在怕什么?怕都是我们吧?能别说得像是我们虐待了你么?这话传出去很严重的啊! 沈意尴尬的看着狼狈的管家,拍了拍痛哭的小皇子。 …… 两人离开的时候,小皇子还撒起了娇,就不要自己走,就要赖着沈意抱他。 管家体贴沈意细胳膊细腿儿的,立刻自告奋勇要抱那小祖宗,哪知小皇子媚眼一横,“让开!本皇子的金躯是你能碰的吗?” 管家,“……” 小皇子转眼,立刻换了张脸,张开双臂对着沈意,一脸的求宠爱。o(n0n)o~~ 沈意,“……” 最后,眼看没办法了,沈意一咬牙,自己将他抱了起来。 五六岁的孩子已经很压手了,再加上小皇子天天养尊处优,这小身子全是肉。沈意有些吃力。 不想,小皇子却是自觉地爬到她颈窝里,悄悄地问:“仪升师父,你说要找的东西找到了吗?” 他竟然还记得……沈意心中顿时又酸又热。 来时,她骗小皇子说之前一次来宴王府,丢了重要的东西在这里,这次要悄悄来找,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连他四哥也不能知道。 小皇子这才保证守口如瓶。 是啊,她是丢了很重要的东西在这里,今日来找……找得很失败。 那个人问她,她今日就是来找他吵架的吗? 其实,不管她如何,她今日只是为了弄清楚一件事:他真的要娶骆子君吗? 她弄清楚了,全方位,多角度。 软的,用了;硬的,也用了。得到的结果都一样——骆子君,他娶定了。 想到他冷声给她答案时,那斩钉截铁的语气。沈意心中疼痛难当。 她苦笑,回答小皇子,“没找到。” “那要怎么办?”小皇子不知心中繁复的心思,着急的问。 “其实我料到过这样的结局,也想到了两个解决的法子。” “什么法子?” “说来简单,不过是放弃,或者不放弃。”沈意自嘲。 要么放弃,君若无心我便休。想他又如何?再无法爱别人又如何?她不信看个几年他和其他女人的恩爱,她还会念想得下去。 要么不放弃,再想办法阻止他和骆子君,阻止到他娶了她为止。 “那你要放弃还是不放弃?”小皇子奶声奶气的在耳边问她。 “来这里以前想不放弃,现在……”不知道了。 沈意的话还未说完,只觉臂上乍然一轻,耳边,小皇子尖叫一声。 她连忙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却见男人衣袍翻飞,已将她怀中的小皇子抢了过去。 那凉薄至极的眼睛正深深看着她。 一瞬,她喉头已哽住。 他来做什么?嫌方才给的答案还不够清楚? “仪……”小皇子大约是被上官墨的冷冽之气吓住了,小身子颤了颤立刻就张开双臂要往沈意那里去。 “闭嘴!” 刚刚出声,便被人毫不留情喝止住。 小皇子当即一双眼睛里包了泪水,望着他那位“二哥”就要哭出来了。 上官墨将目光从沈意那里收回,面无表情道:“小皇子既要人抱着才肯,那就二哥抱你。” 话落,连给小皇子选择的机会也不要,当即大步往外走去。 沈意正正好看见小皇子趴在上官墨肩头苦兮兮看着她的眼睛。 葡萄一样的一双眼睛,泫然欲泣。 好像还很害怕。 这小祖宗,何时怕过谁? …… 沈意直到走出宴王府,都还是怔怔的。她还在想方才小皇子的问题,童言无忌,往往问的问题最一针见血。 她是要放弃,还是不放弃? 若放弃,也许逞了一时之狠,但是那样的日子,她真的熬得下去吗? 这个男人,在她最美丽的年纪里出现,仅仅半个月,便夺去了她一生的爱。若是放弃他,便无异于放弃了自己一辈子的爱。 舍得不? 若不放弃,他既已这么无情,对她恨这么深,报复这么深。眼前已经可以这么无情伤她,若她还要纠缠,往后的日子,她又真的熬得下去吗? 强扭的瓜不甜,她的母亲当年就是太强硬,才落得如今地步。她还要步她后尘? 沈意沉浸在自己的苦涩纠结里,也没注意到周遭,直到听见马儿忽地一声嘶鸣就在耳边。 她一惊回神,却发现不知为何,驮着马车的马儿忽地朝她扬起前蹄。 她被那扬蹄的一道劲风扇到,身子往后摔去。 “啊!” 沈意脸色瞬间惨白,腿一软,就要摔倒。而这一摔倒就完了,她必定要被马儿践踏上去…… 紧紧闭上眼,等死。 不想,周身一暖,竟在那当下被男人紧紧裹进了怀里,随即,挟着旋身躲开。 耳边,似乎还有谁若有似无一声轻叹。 落地,他没有立刻松手,她抬眸看他,只见他目光如晦,她心中幽怨。 “你再狠一点我就放弃了,救我做什么?你反反复复,我会误会,你知道吗?” 她低低的说,有些失神,近乎自言自语,只有两人听见。 男人闻言,下颌猛地紧绷。沈意已推开他,这里是大街,她朝他恭敬的行了行礼,转身,往马车去。 小皇子已经坐到了马车上,听到动静探着脑袋出来看。宴王救人那一幕,他自然是看到了的,此刻见沈意垂着眸子,若有所失的走回来,他忽地偏了偏小脑袋。 待沈意走到他近前,小皇子忽地脆生生地问:“你们是不是有奸.情啊?” 小孩子的声音偏清偏亮,这一声猝不及防,沈意腿一软,差点倒在马车下面。 不远处,上官墨闻声转头,看了眼小的,又看了眼大的,目光波澜不惊,不知在想什么。 至于其他伺候的下人、侍卫,被小皇子一言提醒,则皆是别有深意的看了看那位如出尘仙人的宴王,又看了看那不起眼的“小奴才”,眼神无不暧昧至极。 …… 马车缓缓驶离,沈意陪着小皇子坐在马车内,轻轻撩起了窗帘往后看去。 男人身长玉立,白衣衣袍被风拂起,他负手立在那里。 她一眼看去,正跌落进他眼中。 上官墨,你什么意思? ----- 皇上明日便会赐婚 宫主,娶我可好,皇上明日便会赐婚 男人身长玉立,白衣衣袍被风拂起,他负手立在那里。舒悫鹉琻 她一眼看去,正跌落进他眼中。 上官墨,你什么意思? 明明冷情冷心,却为何总要时时做出一副对我有情的模样? 我真的会误会你知道吗眇? 会误会,会自以为是,会自作多情的想,若是无情,你为何要和我上床?若是无情,你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救我、帮我?若是无情,马车已经走了这么远,你还站在那里看我做什么? 可是,若是有情,你又为何会另娶?会那样斩钉截铁告诉我,别的女人,你娶定了? 若是有情,你对我的情很残忍,你知道吗?若是无情,你对我的无情更残忍疗! 无力,继而,手中的链子落下。 沈意闭了闭眼。 “仪升师父,你怎么了?”小皇子眨巴着宝石一样的眼睛,天真的看着沈意,“你不开心吗?” 沈意闻言,微微一笑,“对啊,因为要找的东西没找到,所以不太开心。” 小皇子偏头想了想,“你不是说已经有解决的法子了吗?” “是有,可是不知道改选哪一个。” 小皇子扁了扁嘴,“这有何难?找不到就不要了,你想要什么?昱儿给你好不好?若是昱儿不能给,就让四哥给。” 沈意垂眸,轻叹,“不一样的,那样东西不可替代。” 不可替代…… 她轻轻缓缓说出这四个字来,竟是那么自然。话落,连自己也微微吃惊。 真的不可替代吗?真的已经有答案了吗? 是啊,其实已经有答案了。 小皇子还在苦思什么是“不可替代”,却见沈意已经蹲在他面前,温柔的摸着他的头,“小皇子帮仪升师父一个忙好不好?” 小皇子看着进在眼前的教琴师傅,水眸晶亮,乖巧得不像话,几乎是想也没想便点头。 …… 快到宫门口的时候,小皇子忽然命令车马停下,有小厮下车去。随即,小皇子又命令车马继续前行。 有外面伺候的内侍见状,低声问:“小皇子,这人……” “他替本皇子办事去了。” “那……是否等一等?”毕竟,从宫中出来的人,哪有不跟着主子随意乱跑的? “本皇子要回宫!要回宫!”小皇子扁着嘴,说到后面已是一副要哭的阵势。 那内侍立刻联想起在宴王府小皇子哭得肝肠寸断的模样,当即浑身一凛,再也不敢有二话了。 那半路下车去的小厮正是沈意。 此刻,她躲在街角,远远看马车行远,一路往那威严的宫门而去。 小皇子,谢谢你。 沈意心中感激。 在最后一刻成全了她。 她的两个选择,若是放弃,那么她必得回宫。不论回去面对的是怎样的方冰,她都要回去。因为只有在宫里,她才有活下去的意义。 若是不放弃那个男人,那她必定不能回宫。他就要娶骆子君了,她要抓紧时间将他夺回。 远远看到小皇子的马车一路进了皇宫,沈意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往相反的方向离开。 而她却不知,此刻,永福宫内等着小皇子的正是傅皇后和瑞王,真正的瑞王。 …… 小皇子一路蹦蹦跳跳回到自己宫中,刚刚进门,脸上的欢快刹那凝住。 (⊙o⊙)啊! 只见厅中上座,皇后一席艳红凤袍,神色冷傲,整个人看起来不可逼视,很是不妙。 而她身旁,瑞王立着,正淡淡往他看来。 小小的孩子如何承受得了这场面? 再不敢撒娇,恭恭敬敬叫了声,“母后,四哥。” 傅皇后看着小儿子,轻声问:“昱儿,这一日你去了哪里?” “出……出宫啊。” “出宫去了哪里?” “……” “母后的话,你如今也可以当做没听到了?” “二……二哥府上。” 傅皇后闻言,挑了挑眉,又看了眼身旁的瑞王。只见瑞王眉宇紧蹙,眼中一闪而过冷冽。 傅皇后缓了缓脸色,又对小皇子招了招手,“昱儿,过来母后这里。” 小皇子戒备着,一步步挪过去。 傅皇后将小皇子揽进怀里,柔声问:“怎会忽然想起要去你二哥那里?” 小皇子招架不过来了。 沈意只交代了他不能说出去瑞王是假冒的,可是没有交代过别的问题要怎么回答啊? 一时,小皇子瘪了嘴,不肯说话了。 皇后也不催他,只淡淡道:“我听守宫门的侍卫禀报,说是你四哥带你出去的。未儿,你说是怎么回事?” 皇后眸子看向上官未。 上官未唇角勾起冷笑,“儿臣今日一直在父皇那里,哪里有那闲心带上官昱去串门?” 皇后的目光又不疾不徐落到小皇子身上去。 小皇子被当场拆穿,早已扁了嘴,此刻被皇后冷厉的目光一看,小身子一抖,又要哭出来了。 “昱儿,还不快告诉母后,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皇子水眸睁得大大的,无辜的看着皇后,却仍是不出声。他答应过仪升师父,不能出卖他! 皇后与瑞王相视一眼,末了,皇后不轻不重道:“罢了,也不是个大事。不过是今日,你父皇寻不着个宫人,那人不知用了何种方法蒙混出宫,如今已被下令捉拿。说起来不过是个罪犯,自然不会和本宫的昱儿有任何关联。” “仪升师父才不是罪犯!” 小皇子听到“下令捉拿”,又听到“罪犯”,当即目露不满,小拳头握得紧紧的,大叫出声。 另一边,皇后和瑞王脸色顿变。 …… 子夜,华清宫。 伺候的宫女熄了灯盏,轻手轻脚退出内殿之外。 如今,华清宫内住的是日前舍身救了皇上的方冰姑娘。帝王对这位“恩人”上心得很,连带着这一宫内伺候的宫女内侍也是尤为上心。 退出内殿,又巡视了一周,这才小心翼翼退到外殿之外。 内殿里,女子躺在床上,正迷迷糊糊将睡未睡之际,只觉身侧有强烈的气息,当即大睁开眼来。 烛火昏暗里,只能隐约见得俊美的轮廓。 女子却是毫不迟疑猛地坐起身来,用力拉开帘帐看去。 男人俊美温润,气质高贵,正在她床前静静看着她。 方冰只觉心跳蓦地一快,叫了一声“瑞王殿下。”便要下床。 瑞王更快,先她一步,将她按回床上,温声道:“你有伤在身,不必多礼。” 方冰顺势坐好,盈盈抬起水眸看着男子,斟酌问:“这么晚了,瑞王殿下可是有什么吩咐?” 男人勾唇一笑,“没有吩咐,便不能来看你?” 俏红悄悄爬上女子的脸,方冰微微低下头。 瑞王又道:“皇上如今对你上心,华清宫里里外外都是人,白日里来不得。但你为我而伤,心中挂念,总要亲自过来看看。” “方冰的命都是瑞王的,区区小伤,不算什么的。”话虽如此,嗓音已是不自觉的娇柔。 瑞王唇角扬了扬,“既是本王的,本王更舍不得你伤。” 话落,满意的看着女子眼中更加痴迷的神采。 两人一时沉默,良久,方冰忽地忆起白日之事,忙敛色低道:“白日方冰办事不利,请殿下责罚。” 一早,伺候的宫女便将纸条塞到她手中,上面写着,“将仪升困住。” 仪升,正好是她的仇人!她原本就不会放过。 毁了纸条,趁着皇帝早朝后探视,她故意呼痛,又似不经意提起仪升的琴技。果不其然,武帝立刻派人去传。 哪里知道,那个女人竟然敢抗旨! 那是圣旨啊!而且明面上不过是让她来弹个琴,她那么大的反应做什么?除非是做贼心虚!知道她不会放过她,所以连忙逃了。 “这事不怪你。”瑞王负手,淡道,神色深晦。 “她是如何逃跑的?皇上传旨,谁敢怠慢?宫中守卫今日也是尤其森严,她……” “你不必操心。” 方冰还未说完,已教那淡薄的语气打断。她一时怔在那里。 瑞王看着她,缓了缓声道:“是她太狡猾,不怪你。” 竟然想到利用上官昱助她出宫! 方冰神色这才一松,默了默,又迟疑道:“那如今要怎么办?若是她从此逃之夭夭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 瑞王念及此,眸色当即冷戾,“她没这本事!” 沈意,你以为上官墨是你的靠山?好,本王倒要看看,即便你今日去见了上官墨又如何?上官墨会不会娶你!皇上已经决定,明日一早早朝便下旨赐婚上官墨和骆子君,本王倒是要看看,上官墨会不会为了你当众抗旨。 你终究会归于无依无靠,你也只能回到本王身边来求本王。 那时……可就都是本王说了算了。 方冰怔怔看着男人眼中流露出的阴狠,一时失神。 果然,那个女人真是他们共同的仇人?原以为,她只是她的仇人,却不是他的……看来,是她想错了。 方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冷不防瑞王抬眸,一眼看进她眼中。 她一惊,连忙收敛情绪,恭敬垂下眸子。 “还有一事。” “王爷请说。” “仪升的命,本王暂且留有用处,你不要再坏了本王的事。”瑞王嗓音不轻不重。 方冰却是一惊,再? 他知道了?! 如何知道了? 前面不是一直没有查出吗? 难道是……那个女人告诉他的? 心中万千情绪归于一处,方冰用力紧了紧手心,终才稳声道:“方冰明白。” 身前久久无声。 方冰抬眸,眼前一片虚空,哪里还见那人踪影? …… 将军府。 后半夜夜凉如水,尊贵的将军府也沉静下来,比起白日里的热闹几乎违和。 然有一处却是一直都沉静的,不论白日还是夜晚,不论平日还是节气,那便是顾夫人的厢房。 那是一个曾经风光至极的女人,然而,大约人这一生都是平衡的,所以,她在闺中时有多少的风光,嫁人以后便有多少的憔悴和清冷。 顾夫人沉沉睡着,忽地察觉到床侧一陷。 随即,一具温热的身子便蹭到了她怀里。 还不甚清醒,唇角却已扬起,她侧过身,也将那人揽在怀中。 那人不停的往她怀中蹭着,像只终于归巢的鸟儿。 顾夫人失笑。 “娘……”良久,怀中终于传来闷闷的一声轻唤。 顾夫人手掌轻轻拍着怀中女儿的背,失笑,“我女儿终于愿意回来了?” “嗯。”沈意在母亲怀中点了点头,“回来看看你,明日又要走了。” 顾夫人沉默下去,夜里,看不清神色。 半晌,她轻叹,“意儿,宫中的事娘都知道。既已出宫,那就不要再回去了,娘不需要你为我牺牲至此。” “不,这次不是回宫,这次是要嫁人。娘,我要嫁人了。” 沈意话落,只听得耳边的呼吸忽地一深,随后,身子被推开。 顾夫人下了床,径直点亮了房中灯火。 一豆烛火尚还昏暗,沈意却已经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顾夫人脸上的沉凝之色。 她的娘很少会用这样的脸色对她。有人说过,顾将军的大女儿骄纵任性,因为顾夫人教女无方,一味溺爱。若是有一日沈意杀了人,沈若昀必定是在一旁帮她擦手上血迹的那一人。 那个有人……就是她的庶妹,顾大将军最疼爱的女儿,顾采薇。 此刻,面对着母亲的冷脸,沈意竟有些失笑,乖乖下床,走到她旁边去坐好。 “娘最后说一次,你要嫁入皇宫,除非我死了。” 沈意闻言,嘻嘻笑了出来,“谁说我要嫁给瑞王?我要嫁给卿墨!” 顾夫人脸色却丝毫未变,深深看着沈意的眼睛,“我说的就是他。” 沈意睁大了眼睛,惊讶,“你原来……不是同意的吗?你不许反悔!” 顾夫人闭了闭眼,伸手,握住女儿的手,“原来都是娘的错,娘没有为你把好关,不怪你好不好?意儿,听娘的话,我们不要那个男人,好不好?” 沈意怔怔看着顾夫人,眼中忽地一酸,用力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意儿……”顾夫人受伤,“你连娘的话都不听了?你知道娘都是为你好。” 沈意只觉喉间哽得厉害,声音发颤,“你以前,以前……你一直顺着我,我做什么你都不反对我的。为什么这一次,这一件我最想要的,你要反对?” “是,那是因为娘的意儿一直很好很好,好到娘没有任何反对的理由。但是这一次,听娘的,不管他是上官墨还是卿墨,都不要嫁。皇室整个儿就是一团急流漩涡,你进去……莫说是情爱,恐怕就是性命,最后也不能保全。” 一个愿娶,一个愿嫁,她偏要破坏(1) 宫主,娶我可好,一个愿娶,一个愿嫁,她偏要破坏(1) “是,那是因为娘的意儿一直很好很好,好到娘没有任何反对的理由。舒悫鹉琻但是这一次,听娘的,不管他是上官墨还是卿墨,都不要嫁。皇室整个儿就是一团急流漩涡,你进去……莫说是情爱,恐怕就是性命,最后也不能保全。” 沈意睫毛轻颤,“我要嫁给他,从来不曾想过他是什么身份。当年,我无名无份跟着他便不曾管过他是什么身份,更何况如今?如今至少比当年好不是吗?” 当年,武帝狠辣,他是会被她连累的男人;如今,这个男人却可以帮她救母亲的性命。 无论怎样,处境都是有变好的不是吗? “不是!”顾夫人斩钉截铁,眉头紧紧蹙着,“意儿,你该懂娘,只要你喜欢的,娘就是拼出性命也会给你。所以当年,即便我们都以为那不过是个平凡过客,因为你喜欢,娘也纵容。但是这一次真的不一样……眭” “有何不一样?”沈意急,想也未想,脱口而出,“不就是个男人?不就是对或者错?若说皇室里的男人会嫁错,寻常男人嫁了也不一定就对。” 话,就这么几乎没有经过大脑一字连着一字出来。落,只见顾夫人瞬间苍白的脸、哀痛的眼,沈意猛然惊觉。 天,她在说什么?债! 顾瑜已经是她娘一辈子的伤痛,她这做女儿的还嫌不够,还要用话来揭她的伤吗? 连忙颤声道:“娘,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说着,伸出手去握顾夫人的。 顾夫人未动,只是长长闭了闭眼,叹。 “是,寻常男子嫁了也不一定对。但是意儿,还是不一样。如此说吧,若说皇室的男人你嫁不得,那么上官墨更是嫁不得中的嫁不得!尤其嫁不得!” “为什么?”沈意拳头捏得紧紧的,追问。 顾夫人顿了顿,眸光拢着女儿,良久,“这里面有个天大的秘密,知道的人除了我,如今大约都已不剩。” “什么秘密?” 顾夫人未答,却是缓缓起身,淡道:“你容我想一想,要不要告诉你。” “娘……”沈意抓住顾夫人的手。 顾夫人勉强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又挣脱开,往外走去,边走边道:“今夜你便在我房中好好想一想,是要娘,还是要那男人。” “都要!”沈意倔强的跟着站起来,对着顾夫人的背影坚定道,“我不要想,我不管什么秘密,我就是要,都要!娘你成全我!” 顾夫人脚步顿了顿,背影似乎孱弱,却偏偏藏了一种气势。 “好,你不想,你容娘想一想。” 话落,顾夫人出去,将门掩上。 沈意颓然坐回凳子上。 怎么会这样? 和他,原本已是千难万难,如今,却连最亲的娘都要阻拦? 回来以前,原以为即便千难万难,她至少可以请顾夫人相助。 她也知道一个秘密,一个可以让她将上官墨抢回来的秘密。 武帝并非先帝子嗣,不过是其兄弟。当年,先帝驾崩,武帝势力最大,顺势登基,但是其实并不是那么名正言顺。所以,为了笼络沈相,武帝赐了一道金牌。言明,那道金牌可以让武帝为沈相做一件事,除了君王性命和江山以外的任何事。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却也不少。只是,多年来,沈相从未用过那枚金牌,后来身故交给了顾夫人……这事便彻底被人淡忘。 沈意却记了起来。 就在上官墨斩钉截铁对她说,骆子君,他娶定了时,那一刻,她心中当即就近乎狠意的想起来了那道金牌。 上官墨,你不要娶我是不是?你这么想娶骆子君是不是?我偏不让你如愿,我就要你娶我,就要逼你就范! 那狠意上来尤为痛快,可随即便又湮灭下去。 是可以逼他就范,甚至逼武帝就范。只要她拿着那道金牌,便连两年前欺君的大罪,武帝也不敢和她清算。但是,先不说夫妻同床异梦的痛苦,单就是与君王为敌,也必定是后患无穷。 她不敢。 所以回来找顾夫人,沈意知道,只要她想要,只要她的娘愿意给,就一定会有完全的法子。 但是,她做梦也没想到,顾夫人不同意。 顾夫人竟然不同意! 当年,连她与那人私定终生,做了有实无名的夫妻,她的娘都是默许的!怎会到如今,又来反对? 沈意怎么也想不明白。 正烦躁着,忽地听见门外动静,似乎是铁锁的声音…… 铁锁?! 沈意一惊,猛地往外冲去,却已经晚了。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任她怎么拉也拉不开。 “娘!娘!”沈意急了,大叫,“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从来不曾对我这么狠?” 门外,顾夫人长叹,“长痛不如短痛,我宁愿你恨我,也不要看到你生活在水深火热里,最后落得性命不保。” “不会的!他不会要我的命!” “一入那漩涡,事事如何还由得了你和他?” “娘你太过分了!” 沈意怒斥一声,不再和顾夫人纠缠,转而往窗边跑去。 哪知,窗户边上却随即传来动静。 ——顾夫人竟让人将窗户也封了! 沈意大惊、大怒,又跑回门边,用力拉扯房门,明知已经被上了锁拉不开,却仍是用了大力,像是在发泄不满一样,“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明日早朝过后我自然会放你出去。” 早朝? 早朝! 沈意可不是在惊喜顾夫人这么快就会放她出去,顾夫人这么说,必定代表了…… “明日早朝会发生什么事?”沈意大声问,心中的猜想愈加清晰,因为清晰,更加着急、慌乱,“明日早朝,皇上就会下旨了对不对?对不对?!” 外面没有人应她。 顾夫人立在门前,脸色深凝,灵珑立在她身后,欲言又止。 灵珑和沈意说好的,两人都从宴王府直接回将军府。灵珑回来以后,立刻便将卿墨就是上官墨的事告诉了顾夫人,以为是件喜事,毕竟,卿墨和沈意早已有情,沈意失去他,两年来如行尸走肉,如今重遇情人,而那情人身份又尊贵,这不就是一件皆大欢喜的大喜事吗? 哪知,顾夫人听罢,脸上却并无喜色,反而有些沉重。 随即,顾夫人立刻飞鸽传书了一封信,不知道给谁的。后来,便是这样了…… 连封窗户的木条都是早已准备好了的,顾夫人显然是算到了沈意会回来,又算到了会将她囚住。 沈意还在里面低叫,“娘,你告诉我,皇上明日早朝就要下旨赐婚了是不是?” “是!”顾夫人硬声回道:“我已经得到消息,明日早朝,皇上就会赐婚。上官墨和骆子君,他们一个愿意娶,一家愿意嫁,有何不可?哪里需要你处心积虑的去阻止?意儿,知女莫若母,你在想什么,不要以为娘不知道。但是,娘确定的告诉你,只要明日圣旨一下,上官墨接了旨,那么,那便代表了天子的一个承诺。到时,即便你拿了那样东西到皇上面前,他也绝不会为了一个鲜为人知的承诺而去背弃一个天下皆知的承诺。” 沈意重重吸气。 顾夫人每一个字都说得有道理,不只有道理,沈意更仿佛亲眼看到了那样的画面,亲眼看到了上官墨娶骆子君。 那样的画面让她承受不住。 于是,她更用力的去拉门,“娘,我求你了,你不要这么对我,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现在就要进宫!” 顾夫人听着耳边乒乒乓乓的声音,目光静静落在门上,仿佛是穿透了门看到了里面激动的女儿。却并未回应她。 良久,她漠然转身,离开。 -- 一个愿娶,一个愿嫁,她偏要破坏(2) 宫主,娶我可好,一个愿娶,一个愿嫁,她偏要破坏(2) 沈意发了一通脾气,外面却安静得惊人。舒悫鹉琻她一惊,立刻扒到门边,“娘?” 无人应,更无半点声响。 门外没人了。 这个认知让沈意顿时慌了手脚,没想到从小疼她爱她的母亲竟然真的狠心在这关键时候这么对她。 “娘!娘!你开门!你放我出去!我要出去!眭” 她用力的发泄心中的不满和慌乱,只可惜,顾夫人已经走开,显然是铁了心。 门外没有人,就是说,没有人会来给她开锁。 顾夫人又铁了心,必定会说到做到,一定要等到明日早朝以后才会放她毡。 可是,那个时候,尘埃已经落定。会晚的,会后悔,她会后悔的! 上官墨……他今日那么决绝,明日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接受赐婚。 沈意浑身皆是无助。 谁也不愿意成全她。 上官墨对她已是狠心,顾夫人更是在这关键时刻将她囚禁。 这两个人,这两个她生命里最最重要的人都不想她和他在一起。 难道她真的错了吗? 沈意失魂落魄滑落在地上,双目无神,泪流满面。 她的娘,她最爱的男人都不许她和他在一起。 也许她真的错了,她此刻的执念果真是个大错误,不然怎会让她最爱的两个人这么激烈的反对? 可是,错不错她不确定,但是后悔,她是确定的。 如果错过,如果让上官墨就此娶了别的女人,她会后悔,她会后悔一辈子,一辈子痛不欲生! 这个信念让她眸中的灰败瞬间散去,重又有了坚定的光彩。 她从地上爬起来,冲到房中,抓起房间里各色摆饰,用力的往门上、窗上砸去。 …… 顾夫人其实就在这院落里,不过数墙之隔的一个房间里,她凝神坐在灯下,不知在想什么。 这么大的摔东西砸东西的动静,她自然听到了。 眸中露出苦笑,尽是哀痛。 意儿,你真这么爱他?为了他,竟然这样伤娘,你从来不曾这么对娘啊! “夫人,小姐她……” 灵珑去沈意门外探了又探,心中不忍,终于上前去劝说顾夫人,“她好像真的很难过,不如就……” 顾夫人淡淡一眼往她扫来,灵珑被那目光一扫,顿时噤声。 “她是我生的,我就见得她难过?你懂什么?她在家里发脾气至少还是活蹦乱跳的,若是这个男人她一旦嫁了,怕是有脾气也再发不出来,这还是好的,怕就怕最后落得个死不瞑目。” 死不瞑目…… 灵珑连忙帮口,“不会的,上官墨也爱小姐。” “爱?”顾夫人冷笑,“若是爱,会轮得到意儿在这里想方设法阻止?” 灵珑张口结舌。 顾夫人又缓缓道:“倒也能够理解,那上官墨虽是先帝亲封的储君,但是先帝都已去了十多年了,如今这国是武帝的国。再说上官墨离朝十多年,这刚刚回朝,根基还不稳,既不能公然反抗武帝,又需要朝中元老的支持,娶骆丰仁的女儿骆子君,百利无害。我若是他,我若想要帝位,我也娶骆子君。” 灵珑听得顾夫人最后一句,唇角默默抽搐。 又听顾夫人冷冷一笑,这一笑,那眸中竟是极为深恶痛绝的神色,“这就是想要那皇位的男人,莫管他当年多风流儒雅,忠厚仁义,到头来终究被权势欲.望蚕食了良心,为了皇位,为了利用,连身边最亲的人都可以亲手杀害。冷血无情,禽兽不如。已经有了前车之鉴,我怎会让我的意儿去送死?” 灵珑震惊在顾夫人眼中的痛恨里,一时失神。 何时见顾夫人情绪这么外露过? 还有那为了皇位,亲手杀了最亲之人的又是谁?是武帝还是先帝?被杀的又是谁? 正摸不着头脑里,顾夫人已经缓缓站起身来,“走吧,我们去看看。” 灵珑一喜,当即不去想顾夫人之前的话,连忙扶过。 终究是亲娘啊! 灵珑心中喜着。 哪知,刚刚走到院子里,便听得外面有人娇声怒骂,“是谁啊?这大半夜的自己不睡觉便罢,吵吵闹闹的是让别人也不得安宁吗?这是什么教养,也配待在将军府里?” 灵珑听这声音便是怒从心中起,顿时双目圆瞪,循声看去。 只见院外两人,是母女。 少女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双颊粉嫩若春,身上套了粉红色的披风,依旧隐约能见身姿柔美。 她手扶持的的妇人与她面貌有七八分的相似,虽上了些年纪,亦比不得顾夫人的国色天香,到底也有几分姿色。 那妇人便是顾大将军妾,林月如,少女便是顾大将军最疼爱的庶女,顾采薇。 林月如骂完,才似恍然一般看到了顾夫人,皮笑肉不笑叫了声,“原来姐姐也还没睡。” “大娘。”顾采薇娇柔的向顾夫人行了行礼。 这时,只听得房中砸东西的动静更大。那剧烈的动静竟仿佛是要将门直接砸破一般,连带了地面也跟着震了一震。 林月如面露惊恐,连忙抚胸,“这,这……这是谁?姐姐也不管一管吗?若是姐姐管不住,妹妹愿意代劳。” 顾夫人淡道:“不用了,你回去睡吧。” “这么大的动静,我娘她怕吵,睡不着。”顾采薇轻道。 “是啊……那里面是哪里来的没教养的野孩子!半夜三更在将军府……” “你也知道这里是将军府?” 林月如还未抱怨完,已教顾夫人不轻不重打断。 顾夫人目光无波,看向林月如,“你既知这里是将军府,也知教养,那么便该知道将军府现在是谁说了算。” 林月如不意顾夫人今夜这般不留情面,顿时脸色一白。 却是一旁顾采薇不卑不亢,“自然是爹爹说了算。” 顾夫人唇角一弯,看向顾采薇,“顾瑜今晚在军营,那又该谁说了算?” 顾采薇默然垂下眸子,手指紧紧收拢。 顾夫人目光瞥过顾采薇发白的骨节,继续不轻不重,“所以我刚才说,让你们回去,你们是没听到还是不愿意?” 顾采薇母女两人脸上皆是狼狈。 “若是没听到,那我现在又说了一遍,里面是谁你们不用管,我自然会管教。若是不愿意,睡不着,将军府不会强留你们。看你们是愿意去军营找顾瑜还是去哪里,请便。” 顾夫人嗓音不大,更有些轻,字字不疾不徐,却将林月如母女气得浑身轻颤。 “姐姐怎么可以这么说话?”林月如眼中已蓄满了泪。 顾采薇连忙安慰,“娘,你别难过,大娘一定不是有心的,我们是一家人啊,家和万事兴,想来大娘也不会做让爹爹生气的事。” 让爹爹生气? 这分明就是在威胁要告状! 灵珑在顾夫人身后紧紧握了拳头。 所以说这对母女阴毒,装柔弱、装病,实则无所不用其极,十多年的时间尽用来刷下限了。 顾夫人闻言,却是微微一笑,“他生气又如何?他生气这么多年我不依然是这里的女主人吗?” 顾采薇脸色顿白,林月如深吸一口气。 两人被戳中了痛处。 是,这么多年来,背地里无耻的手段使了许多,但沈若昀一直都是顾夫人。她即便不受宠,但她的地位牢不可破,她在将军府的权力更不是一般的女主人能够企及的。 原以为是因为她的父亲,以为两年前沈相一死,沈若昀便会紧接着一无所有。可是,沈若昀依旧是顾夫人。 ——这是最让林月如气结的! “所以……”顾夫人倏然冷下脸色,“立刻给我离开这里,不要让我派人送你们离开。” …… 林月如母女离开以后,灵珑尚还生气着,却只见顾夫人一笑。 是真的笑,不是冷笑,也不是嘲笑。 甚至笑着看了灵珑一眼,那神色里竟有些骄傲。 灵珑懵了。 顾夫人已转身,走到沈意房前。 不知何时,里面已经没了动静,沈意也不再砸东西了。 “意儿,别以为你打的什么主意我会不知道。你想这么大的动静把林月如激怒,把那对母女引过来,然后激她们放你出去对不对?别忙了,你是我生的,你动动手指头我就知道你是饿了还是无聊了。” 灵珑讶然,她还当顾夫人是良心发现来放沈意的,原来竟是出来阻止别人放她的! 天,沈意,你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娘? 沈意无助靠在门上,苦笑,“你也知道我是你生的,你就忍心我痛不欲生?” “我说过,长痛不如短痛。”顾夫人叹,“乖,你好好睡一觉,娘明日再来看你。” “长痛不如短痛?”沈意笑着摇头,“你就不怕我更短一点,死在里面?” 顾夫人脸色丝毫未动,竟是毫不犹豫反问,“你会吗?” 沈意彻底败下。 是,只要顾夫人还活着,她就不会先死。 顾夫人闭了闭眼,缓缓离开。 灵珑看了看离去的女人,又看了看紧锁的房门,左右为难,长叹一声,跟着离开。 沈意背抵着房门,身子缓缓滑落。 虽是夏天,但是因为顾夫人的身体,这院落冬暖夏凉,尤其是夜里,已经有些凉了。沈意就坐在地上,头深深埋在膝盖里。 直到浑身皆已凉透。 毫无办法,束手无策。 桌上的蜡烛已经燃了大半,快要燃尽,再过不久,就是早朝了。 早朝…… 沈意双手死死握紧,双目发红。 不行!就算垂死挣扎,她也要出去。 她再次从地上爬起来,从方才被她肆虐过的房间里将桌子放平,又将凳子椅子通通叠到桌子上…… 门被锁了,窗户又被封死,现在唯一的出路只能在房顶…… 沈意已经是彻底无路可走,只能用这最危险的法子。 房间很高,可是只要爬到房梁就可以了,她可以从里面揭开瓦,从房顶下去。 她还将床帐扯下,一节接一节的打节好,又缠到自己身上,一会儿就用这帐子系住屋顶上的梁,她慢慢滑下去。 将一切都准备好,沈意这才小心翼翼爬上桌子,再爬上桌上的椅子,再爬上一把椅子…… 如此已经爬了两把椅子,已经离地很高了,离屋顶却依然很远。 沈意有些怕高,虽是凭着一股心气儿在垂死挣扎,这个时候到底也害怕。 咬了咬牙,算了,既是垂死挣扎,那不摔个半死又怎算是垂死挣扎? 沈意深吸一口气,就要再往上爬,却忽地听见门口一声细微的动静,似乎是铁链落下的声音。 当即顿在当下。 铁链?落下?! 沈意睁大了眼睛,眼中尽是不敢置信的惊喜。 那个声音?是是是……是不是开锁的声音? 心中雀跃太盛,若不是现在离地面太高,她几乎要这样跳下去。 “谁?”她轻声问,不敢大声,不敢惊动顾夫人。 外面没声。 沈意心中狐疑,又问了一声,“谁在外面?” 仍旧毫无动静。 难道是她听错了?她太想出去,于是出现了幻觉? 这个念头让她当即灰败下来,片刻之前的雀跃一扫而光,她垂下眸子。 是啊,连林月如那样的女人,她的娘都那么不留情面赶走了,这里还有谁敢放她出去? 她真是想出去想疯了。 还好刚刚没有直接跳下去,否则又要从头爬起。 沈意心中哀痛,也不再奢望有人给她开门了,默默的就要再往上爬。 哪知,她刚刚动了下,却听外面似有一阵风拂过的声音,虽轻微,却清楚,那声音似乎是从地上到……屋顶! 随即,屋顶上便传来细微的动静,那人上了屋顶! “谁!” 沈意这次确认自己没听错了,又问了一声。然而结果毫不意外,自然没人回她,而那脚步声更是越走越远,不久,便彻底听不见。 那人已经离开。 再不及多想,沈意连忙小心翼翼的又从原路爬下去。 迫不及待跑到门边,一拉…… 竟然真的开了! 更甚,那锁也不见了! 刚刚那铁链的声音细微,是那个人将锁也一并拿走了吗?否则,她若开门,铁锁落地,必定惊动到其他人。 好心细的人! 来不及想是谁,沈意就往外跑。 脚下却忽地踢到什么,她低头去看,是一个木盒,她又将木盒拾起,打开来看。 霎时倒吸一口气,手一软,险些没拿住。 只见檀木盒子里,明黄光亮刺眼,赫然就是当年武帝所赐的那枚金牌。 ——那枚她正要去偷,但是还不知道放在哪里的金牌!那枚她要用来逼上官墨就范的金牌! 是谁?! 一个愿娶,一个愿嫁,她偏要破坏(3) 宫主,娶我可好,一个愿娶,一个愿嫁,她偏要破坏(3) 是谁?! 是谁放她出来,又给她金牌? 难道是娘?……不,不会,若是她,用不着这么偷偷摸摸。舒悫鹉琻 偷偷摸摸?那是灵珑?……不,也不对,灵珑根本不知道这块金牌的存在,连顾大将军都不知道!——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顾大将军的地位还远远不够资格知道这等皇家密事。 沈意握紧了手中金牌,抬眼,看了看天边,曙光微露,已经来不及多想眭。 往外跑去,跑了两步,顿住,略一迟疑,又拿着金牌返身进了房。 …… 七月二十八,盛夏。寅时刚过,帝都的天已是亮得透彻展。 晨曦的光芒刚刚落下时,很干净、清透。 离早朝的时间还有不少,宫门刚刚打开,守宫门的侍卫便见宫门外已经等了一人。 是一抹桃红色的身影,于晨曦微风里翩然而立。仔细看去,那是一名女子。白皙清透,线条柔美。峨眉淡扫,水眸透彻,一头青丝垂下,唯头上两边梳了个小髻,将如瀑的长发拢好,使得整个人看起来端庄秀丽又出尘若仙子。 有侍卫微惊,一大早,怎出现了这样一人?虽是好看的,但这皇宫岂是一般人能进的?更何况是女子。 “什么人?还不快走开!否则刀剑无眼。” 侍卫轻咳一声,喝斥着就要赶人。 却见那女子也不恼,只微微一笑,皓腕缓缓从袖中滑出。 那侍卫的目光被吸引去,这才见,女子将手中物事举起,明黄刺目,上面的刻字清晰深刻,竟是“金牌”两字。 宫门侍卫当下皆是目露震惊,而后,齐齐跪下,“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新上任的禁军统领楚征今日正巧当值,亦正巧巡在这时辰巡到了这里,见宫门处扰攘,原没打算理会。却忽地见侍卫莫名朝着一名女子跪了一地。 剑眉顿蹙,楚征阔步走去。 “请侍卫大哥带臣女求见皇上。” 沈意对着一地的是侍卫轻声道。 话落,却猛地听到一声不可置信的惊呼,“沈小姐?!” 女子正是沈意,出门以前,考虑到能少一事是少一事,若是用仪升的身份拿着金牌进宫,不知武帝要有多恨,所以返身换了女装。 但是她“身死”已经两年,而这两年里,宫中侍卫新进的又何其多,再加之她原本也是官家小姐养在深闺。怎会有人认得她? 沈意心中忐忑,循声看去。 却见宫门处,男子身形高大,一身铠甲在晨曦里熠熠生辉,说不出的威武。而那人容貌坚毅深刻,更是熟悉…… “楚征?”沈意轻声,脱口而出。 “是,是我!”楚征见沈意竟还认得出她来,当即激动得眼中尽是笑,连忙上前一步迫不及待问:“你不是已经……” 是啊,沈意已经“死”了。 今日,她是注定要将皇宫翻个底朝天了。 已经可以预料到一步走出,今日会掀起的轩然大波,可是,她别无选择。 身后,有车轱辘的声音,是马车驶近,上朝的大臣到了。 她必须要快,赶在早朝以前。 “说来话长,”沈意一语带过,动了动手中金牌,“楚征,带我去见皇上,我有要事求见。” 楚征这才注意到她手中一直拿着的东西,赫然是一枚金牌。 诧异,诧异却微不足道。 楚征并不好奇沈意为何会有金牌,见这里人多嘴杂,他将沈意拉到一边。 “沈小姐,你再等一等。” 沈意见楚征欲言又止,眼中尽是劝阻,不由疑惑,“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楚征蹙眉,“自是知道的,顾夫人的事楚征清楚。但是请小姐再稍等两日,辛将军就要回朝了,到时他会救夫人的!他若知道小姐还活着,也必定会欣喜若狂。只是小姐如今的情况,万万不得入宫,就听楚征一眼,再等两日,可好?” 楚征苦口婆心,沈意却听到了一个重点。 眸光微亮,“辛夷要回来了?” 楚征重重点头,“三个月前,辛将军将北漠大败,北漠如今已为大胤降国。我军凯旋,楚征也是沾了辛将军的光才升了这禁军统领一职。唯辛将军其后只身去了西夏,但是前日我收到他传信,他过几日便会回来。辛将军受沈相大人大恩,届时,夫人的病,他必定会倾尽全力,所以小姐,万不可再牺牲自己。” 辛夷还朝了。 好!太好了! 说来,她的外公一生门生无数,真正得他真传的却只有三人,一个自然是她的母亲,一个是上官墨,还有一人,便是辛夷。而她,是被宠着长大的,本事没学会,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辛夷是孤儿,从小被沈相收留。沈意因为先天不足,顾夫人身体亦孱弱,顾大将军更是疏于照顾,所以从小便被送给了沈相养,沈意与辛夷是从小便认识的。 沈意幼时不叫沈意,她也姓顾,她叫顾意。因为小时辛夷动不动嘲笑她的名字,沈意便跑到沈相跟前撒娇,要求换名字。 沈相也很疼爱这唯一的外孙女儿,所以想也没想便答应。 后来,顾意便真的被送给了沈相,连名字也换成了沈意。 再大一些的时候,辛夷入朝,顾夫人身子也好了许多,又将沈意领了回去,之后,母女二人常常不在帝都,沈意与辛夷便愈渐疏远。 两年前,沈相弥留之际,曾握着沈意的手叮嘱,“意儿,辛夷是可靠之人,外公不能为你和你娘留下什么,唯一欣慰的就是培养了辛夷,以后,便由他代替我照顾你们母女。” 可是,那个时候,辛夷不在帝都。他刚刚带了大军出发北伐,所以最艰难的那段日子里,她的外公留给她母女的可靠人缺席了。 留她一人独自支撑。 那段日子里,她快撑不下去了,不是不气辛夷,后来自请嫁给瑞王,一切几乎尘埃落定,有一个人回来了,那人便是楚征。 楚征是辛夷的副将,辛夷已经得到消息,可是彼时两军作战正如火如荼,他身为军中主帅根本不能战前逃离,弃几十万士兵的性命不顾,只能派楚征暗中回朝安抚沈意。 虽然那时,楚征回来丝毫用处也无,但沈意到底有些安慰,至少说明,她的外公留下这个人还是可靠的。 即使也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可是如今不一样了,辛夷得胜还朝,那么在朝中的地位便非同凡响。——她需要的东西,辛夷可以拿到。 也可以让她缓一口气。 否则,今日同时惹怒皇上和上官墨,她都不知道下个月她该怎么办。更甚,不知会否连累母亲。当然,顾大将军她是一点不担心的,他官大权大又有兵权在手。 可辛夷回朝就不一样了,他是沈相亲口托付的人,他会保她母女二人平安! 这个消息,更可以让她义无反顾做今天的事。 想着,沈意重重捏了捏手中金牌,便径直往宫中走去。 “小姐!” 楚征没想到自己苦口婆心劝了这么大一篇,沈意竟然还要执意进宫,连忙拦她。 沈意眸色坚定,“楚征,辛夷回来我很开心,但是今日进宫,是为了我自己。今日,我一定要面圣。” …… 沈意求见时,武帝已经起床。 撇开他是否是明君不说,他至少是一个勤劳的君王。 楚征亲自进去代传的,不久,便得到消息,让沈意前去御书房等候。 沈意不放心,又执意要求再通传。 她等不起,若是这一等,将早朝也等过了,那她岂不白忙? 也幸得是楚征,若是换做随意一个内侍,也不一定会听她的。毕竟,第一遍代传“沈意求见”时,武帝没有派人将她抓起来,已经是那位君王城府深重了。 楚征出来时,脸色很难看,想来里面那位的脸色应该更难看。 “皇上让你进去。” 沈意点点头,也顾不得这么许多,便提了裙摆进去。 -- 一个愿娶,一个愿嫁,她偏要破坏(4) 宫主,娶我可好,一个愿娶,一个愿嫁,她偏要破坏(4) 顾夫人醒来时,浑身酸得厉害。舒悫鹉琻 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渐渐聚焦,只见晨曦透过窗棂正打在自己身上,而她,趴在桌上睡着了。 睡着了?! 意识猛然回笼,顾夫人眸中惊恐顿露。 连忙起身,顾不得现在自己手脚都是酸麻,便奔向关沈意的房间眭。 封窗的木条仍旧严实,然而,房门大开,一眼看去,阳光洒进,照出满地凌乱,却空无一人。 顾夫人跌跌撞撞跑进,目光迅速找寻。 果然不见了,果然跑了占! 顾夫人只觉浑身一软,站不住,连忙扶住门框,深深的吸气又呼气。 冷静,她要冷静。 对! 转身,直奔灵珑房间。 灵珑还在沉睡,按理说习武之人应该尤其警觉才是,然而,顾夫人那么大的推门动静也未将她惊醒,却是顾夫人大声叫她名字,她才缓缓动了动眼皮。 一副疲累不堪的模样。 顾夫人秀眉顿蹙,已知不妙,再管不了灵珑,连忙跑到灵珑的衣柜。 打开,里面整齐摆放着女子的衣物、简单的首饰。 顾夫人不管,直接将衣服都拿开,又去摸索衣柜的后壁。 灵珑刚刚醒来便是见这场面,满眼迷蒙,完全摸不着头脑。 顾夫人在做什么?清她的衣柜? 却只见顾夫人竟是将衣柜的后壁拿开,里面露出一个小小的暗格,暗格里,一个紫檀的木盒。 竟然别有洞天?竟然连她也不知道! 灵珑睁大了眼睛,连忙起身。正见得顾夫人手微微颤着将拿盒子拿起,打开。 是什么? 灵珑狐疑看去,却顿时瞪大了双目。 什么也没有! 放得这么隐蔽,竟然什么也没有! 灵珑顾着惊讶,却见顾夫人浑身一软,同时手中紫檀盒子“啪”的一声落到地上,顿时摔碎。 “夫人!” 灵珑连忙去扶。 这才见顾夫人脸色白得可怕,嗫嚅着唇,“她,她竟然真的这么做了,她竟然真的偷了去……” 只见顾夫人双目无神,低低自言,灵珑全然懵了。 何曾见顾夫人这么……害怕过? 对,就是害怕。灵珑跟着她十多年,还从来不见这女人会怕什么,此刻,眼中却尽是恐惧。 她在怕什么?衣柜里面原本藏了什么,又是谁偷了去? 灵珑满腹狐疑,却忽地听到外面动静,是男人的脚步声。 “若昀!” 男子低沉一声,夹杂着怒气。 正是顾大将军。 此刻,顾大将军一身军服,庄严威武,让人不可逼视。想是刚从军营里回来,回来换了朝服好上朝。却不知为何来到这里,还是一脸的克制的怒气。 为何?对了,昨夜,顾夫人将那对母女言语修理了一番。 此刻,顾夫人正双目失神,对顾瑜的声音恍若未闻。 顾瑜嗓音更是阴沉了几分,冷冷视着前方的女人,“若昀,你太过分了!月如也是我的女人,采薇也是我的女儿,你怎么可以那般对待她们?” 顾夫人听得这话,眸光动了动,随即,猛地转过头,一眼,狠狠看进顾瑜眼中。那一眼,恨不得让他死。 那样强烈的痛恨,饶是顾瑜也未曾见过,一时怔住。 “是你放了意儿?又偷了我的金牌给她?” 咬牙切齿。 对,顾夫人说这话时,咬牙切齿,双手握得死紧,仿佛是在克制自己不要上前去杀了他。 顾瑜一时怔住。 意儿?意儿回来了?这么快?这么听他的话? 还未及开口,已见顾夫人纤细的手指一指狠狠指向他,“顾瑜,你狼心狗肺,会不得好死的!” 顾夫人大骂道,然而双目却是红得可怕,她并非情绪外露之人,此刻这强大的惧、痛、恨,却让她全身都在发抖。 “你怎么可以这么害她?你只道顾采薇是你的女儿,那沈意呢?你即便从不将她当你女儿,从小给她脸色看,你至少不要害她!你即便害了她一次也就算了,你至少不要害她第二次!我求你,求你至少有点良心不好!” 顾夫人说着,竟是挣脱开灵珑,径直冲过去,双手狠狠抓住顾瑜的双肩。那般高大的男人,在她那样的疯狂面前竟然也错愕住了,忘了反抗也忘了说话。 顾夫人双目狠狠看进顾将军眼中,“是,我昨夜是教训了你的女人和你的女儿,因为她们该教训,若不是我昨夜管着我的意儿,那般程度已是太轻松!所以呢?所以你就一早回来报复我和我的女儿?你将我弄晕,将意儿放走,你知不知道,武帝与上官墨之间的仇恨不共戴天?上官墨这次回来,不是武帝死就是上官墨死!我是不要意儿卷入他们父子仇恨之中,你懂不懂!” 顾夫人红着双眼,顾瑜全然震住。 发生什么事了? 他不是让沈意出宫吗?为什么她又要卷入皇室争斗? 她将沈意关起来了?沈意却跑了?可是,不是他啊……他刚刚才回来,正赶着换了衣服去上朝,见林月如苦倒在顾采薇怀里太伤心,他才会过来。 还有,武帝和上官墨仇恨不共戴天……又是怎么回事?那是父子!大皇子不成器,喜好男色,上官墨应是与武帝亲情最笃才是啊! “若……”顾瑜正要开口,却听顾夫人断然打断。 “不要叫我!顾瑜,你知不知道你每次叫我的名字,我都觉得好恶心?我不求你对我母女有半点人情,但求你找回你做人的良心!不要这么猪狗不如!害完她一次又再害她一次!” “我没有!”顾瑜急了,沉声喝道。 “你没有?”顾夫人呵呵笑了出来,“两年前那个冬天,我命垂一线,意儿去求你救我,若不是你让她看到了你的绝情狠心,她又如何会孤注一掷跑去找上官未?从此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连个活着的身份也没有!现在好了,眼看她在宫中遇了个不轻不重的方冰,她知道皇宫险恶愿意回来了,可以从此松一口气,你又送她入虎口!” 顾瑜彻底哑口无言,无话可说。 两年前,他确实有错,不该那样对她们母女。 顾夫人用尽全力狠狠将顾瑜推开,然而,大约是她痛极攻心,她半点未撼动得男人,自己却踉跄一步。顾瑜下意识去扶她,刚刚碰到她的手臂,却被她响亮一掌打开,“啪!” “滚!” 顾夫人咬牙而骂。 她脸色白得让人心惊,灵珑原本在一旁装作不存在,此刻也不敢再装下去,连忙上前去扶,“夫人,奴婢先送您回房躺会儿。” 顾瑜看着顾夫人怒恨的眼神,长叹,“不管你信不信,今日真不是我放意儿走的。她是要进宫做什么?不管她做什么,我这就去将她拦住可好。” 顾瑜话落,只见顾夫人没有半点动容,沉痛离开。 顾夫人靠着灵珑,长长闭上眼。 激烈的动静随着顾瑜的离开消失,房间里归于沉寂。院中,一棵老树,虽与房间隔得远,然而方才顾夫人怒极攻心,嗓音极大。 此刻,那棵老树之后缓缓走出一个娇柔的身影,却正是顾采薇。 她目色沉静,脑中还想着顾夫人之前一句——武帝与上官墨之间的仇恨不共戴天,上官墨这次回来,不是武帝死就是上官墨死! 什么仇恨不共戴天? …… 最后,顾瑜的军服亦没有换下,从顾夫人那里离开,直接快马扬鞭一路到了皇宫。 问了守宫门的侍卫,答案却让他恐慌——是有一名小姐一早拿了金牌请求面圣,如今已由楚统领亲自带着去了未央宫。 他还是慢了一步? 可如今早朝的时辰已到,这么多年,武帝勤恳,从不迟到、缺席早朝。 顾瑜不敢贸然前去未央宫,遂大步赶去了太和殿。 殿上,武帝还未出现。 糟糕! 看来,沈意是真的见着了武帝。 顾瑜心道不妙,连忙转身就要离开。却正与大门口进来那芝兰玉树的男子打了个照面。 那人正是上官墨。 顾瑜想起顾夫人的激动和着急,又联系了顾夫人的那些话,当下心中已明白了大半。 顾夫人关沈意,沈意却要连夜入宫,又赶在早朝之前。必定是早朝有什么事,她要急着阻止。 而今日早朝有什么事? 最近大胤喜事倒有两件,一件是武帝可能要封妃了,另一件,便是宴王府和骆相府的联姻。 方冰尚还在病中,想来封妃不会这么快。那么剩下一件,便是上官墨和骆子君的婚事。 顾瑜心中当下了然。 念及沈意已经见到了武帝,就算他此刻赶过去也无济于事,心思一转,顾瑜走到上官墨面前,“宴王,可否借一步说话?” 上官墨谪仙的脸上一点神色也无,只淡淡看了一眼一脸急色的顾瑜,淡淡“嗯”了一声。 武帝尚未过来,两人便到了殿外一处。顾瑜走在上官墨身后,只见那男子背影已是俊美无俦,深色的朝服穿在他身上丝毫不显臃厚,反而添了几分睥睨天下的气势。他行动处,丰神俊朗,衣袍翩跹,竟仿佛原就不属于尘世,不沾染半点世俗。 ——顾瑜顿时更加对自己的猜测深信不疑。 这样的男人,天生就是吸引女子的,沈意不喜欢才怪。 只可惜…… “顾将军有话只管说来。” 不知何时,上官墨已经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只见顾瑜怔怔看着他,淡声提醒。 顾瑜这才回过神来,轻咳一声,敛神道:“其实也并非什么要事,不过是对宴王殿下说声恭喜。” 上官墨闻言,唇角的弧度几不可察冷了冷,转瞬即逝,只不轻不重道:“顾大将军果真消息灵通,圣旨还未下,恭喜已先到,有心,上官墨谢过。” 男人说谢,脸色和语气却听不出谢意,不止,不止谢意,是什么意都听不出来。 顾瑜面对这样如此深藏之人,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了。 “顾将军若是没有别的事,那本王就先回去了。” 上官墨说罢,便要走。 “王爷请等一等,”顾瑜叫住他,稍一沉吟,便斟酌道,“其实,还有一事……” 上官墨神色清淡,波澜不惊,只看了顾瑜一眼。 “说来惭愧,顾某的女儿不懂事,此刻正任性的在未央宫面圣。若是,若是……她提了非分的要求,请王爷务必不要理她,只管拒绝她就是。” 顾瑜有些尴尬,一句话半遮半掩,听起来也不够磊落。 其实是有些丢人的,他总不好说,我女儿看上你了,现在正在逼皇上改圣旨,要自己嫁给你吧? “哦?顾将军说的是哪个女儿?”上官墨淡淡一笑。 “长女,沈意。”咬牙,如实说了。总归她已经自己跑到了武帝面前,再要藏也藏不住。 上官墨微微勾了勾唇,缓缓咀嚼着两个字,“沈意?” 听不出其中情绪。 半晌,又问:“是什么非分的要求,要让顾将军如此忐忑?” 身为父亲,顾瑜狼狈不堪,拼尽一张老脸,道:“她妄想攀龙附凤,高攀王爷。不过请王爷放心,她年纪太轻,不过是一时糊涂、任性,王爷只管拒绝她就是,万万不可与她一般见识。得罪之处,顾瑜愿意代女请罪。” “一时糊涂、任性?”上官墨眼中冷芒一闪而过,话中情绪听不出,“顾将军倒是个明白人,就不怕如此心狠,会伤了沈小姐的心?到底年轻不是吗?” “王爷万万不必顾及她,她一时鬼迷心窍,王爷若是不理她,不出几月,她便也将王爷给忘了……” 顾瑜尚未说完,只听得身后脚步声急急靠近,身前男人已迅速越过他走开,甚至未及等他自己将话停下。 顾瑜尴尬,这还是那看起来举止有度的宴王吗?不管如何,不管什么人来,至少也该等他自己先停下再走开不是吗? “原来宴王殿下在这里?皇上有请。” “有劳公公带路。”上官墨对内侍说完,又转头看向顾将军,此刻他倒是顾及了礼仪,“顾将军,皇上传召,如此稍后再续?” 顾瑜点了点头,又道:“请王爷……考虑微臣的话。” “嗯。” 上官墨淡淡应下一声,不知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便随内侍离开。 ……上官墨到得未央宫时,所有伺候的宫女内侍都在外殿,便连武帝贴身内侍叶眠亦然,见得上官墨,朝上官墨行了礼,恭声道:“皇上请宴王殿下进去。” 上官墨点了点头,独自进了内殿。 上官墨进去时,一室沉凝,只见得武帝负手背对着他,而地上,跪了一人。 桃红色如桃花一般,灼灼其华。女子跪立,桃色衣纱曳到地上,亦是背对着他,看不见容颜,只见得她背颈线条柔美,青丝如瀑,如一朵未开的桃花。只见得线条,不见绽放时的芳华。 ---- 一个愿娶,一个愿嫁,她偏要破坏(5) 宫主,娶我可好,一个愿娶,一个愿嫁,她偏要破坏(5) “儿臣给父皇请安。舒悫鹉琻” 上官墨走进,正停在沈意的旁边。出声,打破沉寂。 而两个人,谁也没有动静。不论是武帝,还是沈意,仿佛不知道他到了。 气氛很沉,很紧,仿佛绷成了一丝线。 沈意低低垂着头,武帝负手而立,只露了深沉的背影给两人眭。 上官墨微微斟酌,道:“敢问父皇有何吩咐?” “朕还敢吩咐谁?” 武帝终于有了动静,却是一声冷笑,冷极。随即,转身,瞥了眼地上跪着的女子,又一眼看向上官墨占。 脸色深沉莫测,有一点是肯定的,怒,显然。莫测的不过是那怒到底怒到了什么程度。 上官墨恭声道:“儿臣谨遵父皇旨意。” “罢了!”武帝朝上官墨挥了挥手,略显疲惫。 “方才发生了一件奇事,沈相家的外孙女沈意一大早死而复生,前来求见朕,说是对你芳心暗许,求朕下旨赐婚你二人。” 武帝刻意加重了“死而复生”四个字,又问上官墨,“墨儿,你可认识她?” 上官墨目光淡淡掠过沉静的女子,不疾不徐道:“不认识。” 毫不犹豫的三个字,理直气壮的三个字。 不认识。 不认识吗? 沈意心中凉凉的想,睡过也算不认识? 上官墨,你怎么说得出口? 却是武帝轻叹一声,“也是,墨儿你离京多年,自是不认得她的。可她却认得你,还倾慕你……” “难怪……”上官墨沉吟。 “难怪什么?” “难怪方才顾将军对儿臣欲言又止,说他的女儿任性胡为,若是有非分的要求,请儿臣必定不要放在心上,不要同她一般见识。” 话落,大殿内一阵沉默。 沈意默默垂着眸子。 又一个不同意的吗?难得这一回她的父母齐心了,过去那两人可一直都是水火不容的。 爹、娘、爱人……全都不同意,而她此刻跪在这里,却旨意去逼一个君王,不是不可笑,不是不屈辱。 半晌,武帝轻哼:“任性胡为是真,可顾将军显然不了解他的女儿有多厉害!” 说罢,袖袍一甩,只听得“啪”的一声,一块明黄金牌正摔落到上官墨和沈意之间。 “想来你也还记得,当年朕体恤沈相为国鞠躬尽瘁,赐他金牌,言明只要拿着这金牌,只要不有损江山社稷,便可要求朕为他做任何一件事。他一生也未用这项权力,如今他的外孙女儿求赐婚都求到朕跟前来了,朕不能言而无信。” “父皇……”上官墨连忙道,声线竟是显而易见的急。 你急什么?你越急,我越要嫁给你!沈意心中狠狠的想。 就不要你娶骆子君,你越想娶她,我越不要你娶! “墨儿你放心,这虽是朕的承诺,朕虽为一国之君,虽为你的父亲,却也没有权力逼你做你万万不想做的事。若是你执意不愿,朕宁愿自己背负这不义的罪名,也不相逼于你。” “皇上……”沈意急了,轻呼一声。 武帝看了她一眼,话锋一转道:“只是,朕方才也一再问过了沈小姐的意思,沈小姐态度坚定,是一心要嫁给你的,连朕想要找顾将军和顾夫人再行相商,也被她拒绝,一口咬定她自己可以做主,看来分明是对你情根深种,不可自拔。” 武帝轻叹,“撇开朕的生杀大权不说,朕也只是有血有肉的凡人,此刻眼见沈小姐如此痴心于你,朕也不忍伤害她。不如这样,墨儿,今日早朝你就不用参加了,朕现在上朝去,你和沈小姐谈一谈,若是你能为她感动,自然最好;若是你仍旧不愿,朕也只能对不起死去的沈相了。” 武帝说起“沈相”时,眸中深深的愧疚。 拍了拍上官墨的肩,大步离去,同时带走了所有伺候的宫人,殿门亦是体贴的关上。 所有人离开,只剩两人,大殿明明更加空旷,气氛却偏偏更加紧滞。 男人轻哼一声,拂袖转过身躯,只留个背影给她。 沈意自嘲的笑笑,自己站起来。 看着他冷情不悦的背影,沈意唇角自嘲弯了弯。一字未言,亦是转身,离去。 “这样就走了?” 上官墨如后背长了眼睛,冷淡出声。 沈意停下脚步,亦是背对着他,一如他冷淡,“不然呢?刚刚皇上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若是还不愿意娶我,那便是让他愧对九泉之下的沈相,你会让天子对不起谁吗?你敢吗?既然大局已定,我当然就可以走了,难道还要留下来看你脸色?” 上官墨闻言,猛然转身,双目危险的眯起,“我以为我昨日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说,骆子君,我娶定了。” 沈意闻言,亦是缓缓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他怒,她笑。 她偏着头,轻轻一笑,笑得妖娆,“所以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话不要说得太绝对。上官墨,你就等着皇上赐婚吧!骆子君是谁?我告诉你,我沈意,才是你的妻!” 上官墨薄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狠狠看着眼前巧笑的女子,“你就这么想嫁给我?为了嫁给我,不惜这么不知廉耻,不惜拼尽沈相的老脸,不惜来逼皇上?” 他恶狠狠说着,眼中更有轻视。 沈意只觉心口扎了一扎般。 也是,她是有被轻视的理由。从来不见哪个女子像她一般不知廉耻吧? 自己不知廉耻也就算了,还搭上了已逝外公的老脸。 她如何会落到这步田地的? 命运急转直下,她无话可说。可这里面,难道就没有他的原因了吗? 他若不要对她这么反反复复,她能做得出今日之事? 若是不爱她,一开始便不爱她,那也罢。若是她不曾得到过他的温柔和宠爱,两年前她便已坦然嫁给了上官未。她也有她的骄傲,她也有爱她的男子!何至于为了他,不知廉耻自甘堕落到这份上? 若是爱她,便该一心一意下去。若是爱她,怎能对她做得出如此残忍之事?前一刻欢爱,后一刻告诉她,别的女人,他娶定了? 他的反反复复,又累了她多少?今日之事,谁都可以反对,谁都可以看不起她,唯独他,没有资格! 心凉又心酸,沈意勾唇一笑,“是啊,我就是这么想嫁给你。因为眼前我一无所有,瑞王,瑞王那里我和她撕破了脸;皇上,皇上这里我莫名和他的新宠结了仇;顾将军,顾将军那里对我没有父女之情。可我还要活下去,我不止要自己活下去,我还要让我重病的母亲活下去。你说,你告诉我,这样处境下的我,有这样目的的我,除了宴王,还有谁更合适我?” “撇开别的不说,单单只宴王这个身份,便足够我今日所有的不顾一切,所有的不知廉耻!” 眼看着男人的脸色变得铁青,额角青筋震动,沈意心中快意。 上官墨,你侮辱我,我便让你尽情侮辱! 可悲吗?怨偶吗?谁也别无选择! 男人一步步逼近,沈意克制住自己不被他强大的气场逼迫得后退,挺直了腰板迎视他。 只见男人的目光又深又重,如漩涡,要将她一下吞噬。他的嗓音丝丝阴沉,字字从齿间落出,“好个攀龙附凤的沈意!若是沈相泉下有知,只怕也要含恨。你这样的女人,你就不怕我宁愿忤逆圣意,也不答应娶你?” 我这样的女人? 以为已经武装成了铜墙铁壁,然而,到底还是受不了他的轻视,沈意脸色霎时一白。 随即,她咬了咬牙,缓缓一笑。踮起脚尖,轻轻靠上他的肩,唇与他的脖子分分寸寸的距离。 如最直白的勾.引,可沈意笑得残忍,嗓音压到最低,低道只够近在分寸的他听到,“你若不娶我,我便将你不为人知的身份告诉皇上,让你的筹谋夭折在当下。” 男人高大的身躯顿时一僵。 沈意察觉到他的动静,快意一笑,“宫主,娶我可好?” --- 他答应,她却又不愿(1)【转折必看!】 宫主,娶我可好,他答应,她却又不愿(1)【转折必看!】 男人的身体僵硬在原地,良久。舒悫鹉琻 任沈意缓缓退开,偏头,巧笑凝着他。 男人如鹰如隼的眸子亦盯着她,紧紧盯着她,太沉太黑,丝毫看不出里面的情绪。 终于,字字从齿间蹦出,“原来你早就知道,我道彼时身份高贵的沈小姐如何就看上了一名过客,原来竟是早有所图,是我看错了你。” 沈意眼中伤痛一闪而过眭。 连过去,也否决了吗? 早有所图?她图他什么?她从来不曾图他什么! 若不是前几月无意中听到瑞王说起江湖组织夜华宫,又听得那宫主姓卿,她回想起三年前,楚王便曾经唤过一人“卿宫主”,也不会联想起他来吱。 其实也并不是那么确定,不过是刚刚被他气得厉害,一口气上来就激他试探他。 竟然果真是。 只可惜,试探到了他,也让他更轻视她了。 我看错了你。 她能坦然面对他今时今日的残忍,不过就是靠着那一年的恩爱支撑,如果他连过去也否决了…… 那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上官墨紧紧盯着她瞬间苍白的脸,不过片刻之前,她还在得意的笑。她忽然而然的转变,让他心头忽地抽了抽。 只见她只怔怔看着他,迟迟没有说话,仿佛神思游离。 “没有话可说了吗?”他终是先开了口。 沈意轻轻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谪仙的男人。 最初一眼,不过就是这张脸吸引她的……让她一路坚持到了现在,直到方才。 直到方才,不过片刻之前,他将他们的过去也否决了。 她好像……终于知道错了。 是不是不该这么坚持?若是一早就放弃,至少还能成全一段回忆不是吗? 可她没有,她死皮赖脸的来到这里,若说做成了什么,不过是把他们的过去也变得不堪。 沈意啊沈意,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没有话可以说了,该说的已经说完。” 沈意轻声道,垂下眸子,转身。 手腕却被人用力握住,她淡淡看了那骨节分明的大掌一眼,“宴王还有什么话?只管说,臣女听着就是。” 她忽然淡漠哀伤下去的态度让上官墨只觉心脏瞬间飘忽,仿佛有什么抓不住,那让他心中很烦躁。 他用力收紧手掌,“你就没有要向我解释的?” “没有。”沈意想也没想,亦不转身,淡道:“刚刚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现在要活下去,也要让我的母亲活下去,而眼前的我自己办不到,所以我要嫁给你。因为你的身份,可以帮到我,就这样。” 周围空气紧窒,像是要将她逼疯。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男人咬牙切齿。 沈意闭了闭眼,“你生气,是因为我将我们的过去也变得不堪了吗?其实一开始就是这样不堪,不过是我们都掩饰得好,今日,因为我太急功近利,所以扯开了那一层遮掩的轻纱。若是因此让你不快,那我可以道歉。” 话落,只觉手腕剧疼,像是骨头也要被捏碎。沈意紧紧咬着牙齿,没叫出声来。 心中却是可悲可笑的,他在生气什么?不是那般决绝的不爱、轻贱了吗?那还有什么可生气的? 就在沈意以为下一刻他要徒手捏断她的手腕时,她只觉身子一股力道拂来。 她被他用力甩开,太用力,她身子不稳,跟着被甩到地上。 重重摔到地上有些疼,她下意识的用手去支撑,又刚好碰到了之前被她伤到的地方,顿时疼得脸更白了几分。 终是没叫出声来,抬眸,正见得他绷得死紧的下颌。 他的目光如刀锋,狠狠割着她,“好!我答应你!你就等着做宴王妃吧!” 说罢,他狠狠一拂袖,离去。 沈意眨了眨眼,泪水终于落到地板上。 …… 沈意不知自己是如何离开皇宫,如何回到将军府的。 脑子里不断的闪过那一年里恩爱的片段,紧接着又是他憎恨、不屑、轻贱的眼神,间插着武帝阴狠的脸,还有母亲孱弱苍白的身子,顾大将军冷情绝情的侧影…… 沈意觉得自己好失败。 一团糟糕,偏偏还要这样去孤注一掷,结果……非但没有让局面好转,反而将最后一点回忆也彻底变得不堪。 我真是看错你了! 脑子里一直响着这句话,挥之不去。 其实是不能理解自己此刻的伤痛为了哪般,在她决意逼他时,就应该料想到这结局了不是吗?死缠烂打只会让最后一点情分也不见。 可那个时候想的是什么呢?想到的是,即使他不爱她,她亦是他的王妃,那样的地位,即使没有爱,却有保障,保障她和母亲的性命。 那时候想得决绝,却终究面对不了此刻的心伤。 沈意回去时,顾夫人正坐在房间里,静静看着她,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 沈意看着母亲,眼睛里含着的泪猛然决堤,奔到顾夫人怀中。 顾夫人闭了闭眼,长叹一口气,伸手,拍了拍女儿的背。 “别哭,娘不怪你。” 她终是原谅了她,即使她犯下这么大的错。 沈意哭倒在顾夫人怀中,用力的摇头,“不,娘,我真的做错了。他对我说,他看错了我……如果他否决了我们的过去,如果我们连过去都没有了,那我执意嫁给他,就真的只剩下彼此折磨了,那我今日所做,还有什么意义?” 顾夫人闻言,手倏然顿住。 又听沈意继续哭道:“娘,我后悔了。我不该这么冲动,你说的对,他们一个愿嫁,一个愿娶,我不该去破坏。我继续在宫中,当我的小小琴师就好……” “不,也不好。”顾夫人轻道,将女儿从怀中轻轻拉出,凝着她的满脸的泪水,“娘给你看一样东西。” 说罢,站起身来,从梳妆台上拿过一个大盒子。 在沈意狐疑的目光下,含笑打开来。 乍见,沈意震惊的睁大了眸子,“这……这……” 只见那颇大的红木盒子里,赫然是好几朵永久花,完整的放在里面。 “这是哪里来的?”沈意指着里面目测不下十朵的花,惊得连声音也在发颤。 顾夫人含笑将盒子盖上,缓缓道:“你还记得辛夷吗?” 沈意猛点头。她怎么会不记得?今早才遇见楚征,才听说了他。 “这是辛夷派人送回给我的。他要过几日才能回朝,所以先派人快马加鞭送回来。”顾夫人说着,用力握住沈意的手,凝着她的眼睛,“女儿,你可以至少有一年的时间不用为娘提心吊胆了。只是……” “只是什么?”沈意蹙眉。 “只是,这花治标不治本,只能吊着这条命,毒发起来时,娘依旧生不如死……” 沈意心中顿紧,连忙去抱顾夫人,“娘,我会治好你的!我们总有办法找出你中的毒,找到解药!” “眼前就可以。”顾夫人当机立断道,“辛夷派回来的人说,他在西夏遇了一名神医,那名神医听过娘的症状以后已有七八分的把握,但是那神医年岁已过百,再经不起奔波,所以只能娘亲自己去让他诊治。” 顾夫人说着,抚了抚沈意的发鬓,柔声问:“意儿,你愿意陪娘去治病吗?” …… 同一时间,御书房。 已经是午后的时辰,武帝议了国事,又立刻找了上官墨。 上官墨沉着脸答应了婚事。 武帝长叹一声,“墨儿,是父皇对不起你啊。这沈意……这真是胡闹!朕知道让你娶她是大大委屈了你,你的委屈朕记住了,他日必定补偿你。” 上官墨垂着眸子,不卑不亢,“父皇万万不要介怀。父皇为国事操劳,儿臣不过尽绵薄之力。” “你能看开自然最好。” 武帝又安慰了几句,便让上官墨离开。 上官墨出门时,叶眠正从外面进来。上官墨微缓了脚步,便听得叶眠禀报,“皇上,顾大将军在殿外等候多时了。” 武帝略顿,“让他进来。” 上官墨微阖了眸子,掩去眸中神色,与正进门去的顾瑜点头致意。 顾瑜,这个时候见武帝做什么? 请罪? 也是,女儿刚刚做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他还不快快改过? …… 沈意被顾夫人带着走得很急,那速度,让沈意瞠目结舌。 就在沈意心中痛极,对顾夫人的请求点头以后,顾夫人便推她去换了一身男装。她狐疑着照做,还没弄明白到底什么情况,顾夫人已牵着她出了将军府,径直上了马车,马车上,早已等了灵珑……和她们的行李。 那速度……让沈意叹为观止,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这么快?” 沈意问出声时,车夫已驾了马车出发。 顾夫人只握着女儿的手,柔声道:“娘想快快好起来,这病跟着娘快四十年了,娘真的是迫不及待。” “可是……”沈意隐忧,“我刚刚闯下那么大的祸,刚刚才……现在就这样走了,无异于耍了皇上一场,这会有大麻烦的啊。” “没事,只要你知道错了,愿意陪着娘去治病,娘自然有办法帮你处置接下来的事。” “怎么处置?” 顾夫人不答反问,“你只要回答娘,你真的知道错了,愿意放弃他,陪着娘去治病吗?” 沈意垂下眸子。 想起那个男人,心还是疼的。怎会不疼?她用她的生命爱他,他却憎恶她。憎恶现在也就罢了,连过去也一并否决。 她默了默,轻声道:“我当然是愿意陪着娘的,我这么多年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娘吗?” 顾夫人一笑,将女儿揽入怀中,“好,娘知道。那么,你也放心,在你进宫的时候,娘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不会有任何问题。” 沈意虽然不知顾夫人是如何安排的,但是她此刻心疼、心乱,又对顾夫人的本事深信不疑的,便也无力多问,只静静靠在顾夫人怀中。 马车一路径直出了城。 …… 上官墨回到宴王府,管家立刻迎了上去,只见上官墨一身冷冽之气,心道不妙。 今日又是心情不好。 上官墨脚步不停,“叫夏临去我书房。” “王爷,夏公子不在府中。”管家如实禀报。 轻淡的男人闻言,倏然停下脚步,看向管家的眼睛里竟带着狠意,“你是要我亲自去把找回来吗?” 管家何曾见过上官墨脾气如此之大,浑身一抖,连忙应道:“是,是,奴才这就派人去找。” 上官墨拂袖,早已走远。 夏临回来很及时,饶是如此,上官墨显然也等得不耐烦了,立在窗前,周身竟是烦躁之气。 这样的上官墨太不常见,夏临忙上前去问,“爷有何吩咐?” 上官墨转过身来,“联系宫里的人,盯着武帝,他今日见了哪些人、说了哪些话,一一汇报给我。” “这……”夏临迟疑,宫中的人隐藏多年,能不轻易动用便不动用,若是暴露了,功亏一篑不说,更怕再无退路。 “敢问爷,可是有何要事?” 上官墨负于身后的手紧紧握了握,“我怕赐婚之事有变。” “爷昨夜不是已经暗中将沈小姐放出,又给她金牌了吗?”夏临脱口而出。 话落,只见男人瞬间紧绷的脸色,自知逾矩,连忙低下头去。 “这个你不必多问,”上官墨淡道,“按我的话去做,尤其打听清楚,今日午后,顾瑜入宫对武帝说了什么。” “是。” “还有……再派人去盯着将军府,若是……”上官墨微顿,“她有任何动静,立刻通知我。” “是,爷!” 夏临来去如风,办事利落。这么多年,一直是他最为得力的属下,只是此刻,上官墨却只觉心头仍是不安。 脑中一直回想着她最后看他的一眼。 苍凉、悲哀,竟让他想起来一句话——哀莫大于心死。 哀莫大于心死?! 这个念头让他心中猛然一慌,一失手,上好的兰草在他手中被碾碎。 他是不是不该对她那么残忍?即使只是演戏……也不该对她说那么重的话? 一向是被他宠着的人儿啊,忽然之间哪里受得了?能从昨日那般冷待里,支撑着今日入宫已经很艰难了吧…… 只是……她也着实气人! 脾气犟起来的时候真是会自己找虐,怎能对他说出利用的话? 他是在演戏,她却是当真! 未央宫明里宫女内侍全部撤走,可是那是武帝的地方,怎么可能没有眼线? 他要娶她,她如今的身份却是个大忌,不,她如今的没有身份是个大忌讳。若是他要娶,那么必定牵扯甚广,唯一的出路只能是她要嫁。 他想了许久,他们之间唯一的出路便是沈相那道金牌。 早在所谓赐婚的消息透露以前,他便已想到了这里。数次夜探将军府,才寻出那金牌藏在哪里。 ---- 他答应,她却又不愿(2) 宫主,娶我可好,他答应,她却又不愿(2) 早在所谓赐婚的消息透露以前,他便已想到了这里。舒悫鹉琻数次夜探将军府,才寻出那金牌藏在哪里。 否则,以她只能想到从房顶爬出那点心思,就算逃出去了,也必定找不到! 上官墨缓缓想着昨夜的情形,虽然心中暗骂她笨,然而,不可否认,当在暗处看着她那么努力的要出去,之后又孤注一掷想要爬到屋顶上去,心中的满足不可遏制。 如此,就够了。 如此,她莫名给他两年的折磨,他都可以不再计较睃。 其实,他也考虑过将一切事先告诉她,但随即又被自己否定了。 若是事先告诉她,他要娶的人本就是她,但是需要她用那道金牌,她会愿意吗?毕竟,用那道金牌,即使眼前的难关度过,但是难保之后不会被武帝记仇,惹祸上身。 她自是不在乎这些的,但是她在乎她的母亲鹆。 曾经,在他和她的母亲之间,她毫不犹豫就抛弃了他。 这一次,他不敢再冒险。 若是这一次,在她可以选择时,她再一次选择抛弃他,那他真的会将她关起来! 所以,这一次,他不给她选择的余地。 他冷冷告诉她,骆子君,他娶定了,激怒她,将她逼到别无选择,无处可退。但是他却同时又害怕,若是她那点脾气大不过她的心伤怎么办? 忐忐忑忑的潜在将军府观察她的动静,结果很让他满意。 让顾夫人和灵珑昏过去,再放她出来。 今日最后一步做完,赐婚,完婚,一切自然而然按照他的设计进行。 武帝狭隘多疑,自然会记恨她,可那又如何?那时,她已经是他的妻,自然有他负责。 只可惜,今日未央宫两人的争吵让他心中不安得厉害。 虽然到如今,木已成舟,揣度着她还没那么大的胆子敢惊天动地一招再反悔。就算不顾自己,也会顾及家人,种种理智都告诉他,大局已定,他可暂且安心。可偏偏心乱得厉害,竟并不比昨日来得丝毫的少。 等不及夏临传回消息,上官墨径直离开了书房。 “王爷这是要去哪里?奴才立刻去备车。” 管家见上官墨疾步出门,连忙追上前去。 哪知,上官墨竟是只字未言,疾步如风,自己骑了马便消失不见。 留管家错愕原地。 上官墨去了将军府。 今早之后,他去将军府该是情理之中,天经地义。 不论是做什么,好言还是恶语,亲近还是责怪,他都有理由去。 有了这正大光明的理由,马儿便更是催得肆无忌惮。 哪知,到将军府时,却正正遇上叶眠。 叶眠手中拿了明黄的圣旨,他的身后,是两顶软轿,抬轿子的是宫中内侍,此刻已经起轿,正是往他的方向去。 见到上官墨策马而来,叶眠眸中闪过疑惑,便上前行礼,“奴才见过宴王殿下。” 抬轿的侍卫便要跟着行礼,却被马上的上官墨挥了挥手制止,“都不必多礼。” 又问叶眠,“叶公公,这是何事?” 叶眠恭声道:“回宴王殿下,奴才奉旨宣顾将军的夫人和小姐进宫。” 上官墨目光掠过那两顶软轿,又听叶眠随后道:“皇上也宣了宴王殿下,想来是传旨的人和宴王殿下堪堪错过了。” 上官墨挑眉,颔首道:“如此,本王也随公公一同进宫吧。” “是。” 叶眠又行了小礼,这才对身后内侍道:“继续前进。” 上官墨策马在后,目光自然而然落在前方两顶软轿上。此行进宫,想来便是赐婚前最后一道过场了。 此刻,他的心才稍稍定下。与来时在街头恣意纵马相比,他如今不知儒雅沉静了多少。 …… 软轿到得皇宫时,上官墨只见宫门前早已等了一人,看来着急。 是顾瑜。 见得他们到达,迫不及待上前来,只见上官墨也在,微微诧异,“王爷一起过来的?” 上官墨颔首,下马,白袍轻扬,在空气里划过绝美的弧度。 “夫人、小姐,到了。” 叶眠停在两顶软轿前,恭声道。 上官墨循声看去,只见轿帘扶起,女子十指青葱,先入眼的是一双深色绣鞋,之后露出湖蓝色的裙摆。 上官墨心头顿时一乱。 下一刻,只见内侍扶了女子下轿,面貌入眼…… 上官墨双目顿紧,直直看去,顿觉晴天霹雳。只见那张脸陌生至极,哪里还是他心头念得正慌的人? 袖中拳头死紧,“这是怎么回事?” 沉着嗓音,不顾现在什么情况,上官墨一眼看向叶眠,薄怒昭然。 叶眠眸中诧异显然,为上官墨此刻昭然的不悦,随即敛下,“回宴王殿下,奴才奉旨请顾家夫人和小姐入宫。” “顾家夫人?小姐?”上官墨薄唇冷冷勾起,双目一眯,掠过一旁的女人,“我怎不记得顾家夫人和小姐是长的这模样?” 叶眠微顿,不明白上一刻还沉稳又儒雅的男子怎的忽然之间就动了怒? “回宴王殿下,这是顾将军的二夫人和二小姐。” “那你怎不说清楚?这夫人和二夫人,小姐和二小姐是可同日而语的吗?” 上官墨冷冷扫了叶眠一眼,拂袖,不顾当下煞白了脸的林月如和顾采薇,也不顾尴尬至极的顾瑜,竟是就要这样径直离去。 天知道,他此刻心中有多着急。 原本以为她就在一旁,这才稍微安定下去的一颗心,此刻愈发的慌乱不安起来,竟是不止数倍于方才。 怒,昭然若揭,也是只能这样,才能理直气壮迅速抽身离开。 宣旨,却宣的不是她,这代表了什么?代表着,他的不安被坐实!沈意,你个小赖皮,这种时候竟然也敢出尔反尔耍赖! 上官墨离去极快,眨眼,已在丈外。 岂料,一道暗色身影一闪,更快便拦在了他身前。 上官墨去路被拦,只见叶眠微微垂着眸子,看起来甚是恭敬,“宴王殿下请息怒,奴才未将话说清楚,奴才罪该万死。只是,圣旨不可违抗,皇上传召宴王殿下入宫,请宴王殿下随奴才进宫。” 圣旨不可违抗。上官墨眼中尽是冷凝,眸子眯了一眯。 此刻,他非常怀疑方才在将军府,叶眠是故意不将话说清楚,故意将他诱哄到这里。 叶眠是武帝的心腹,他这么做,又昭示了什么? 沈意,你最好不要真的耍赖!否则,我会让你清楚知道再抛弃我一次的后果! 袖中拳头用力紧了紧,男子眸光深晦。并不多做迟疑,转身,径直入宫。 目光冷冷扫过顾瑜。 顾瑜微微垂下头。 “老爷,这……”林月如被上官墨的冷冽吓到,整张脸都是白的。 顾瑜拍了拍她的肩。 顾采薇的目光却是一直在那俊美如仙的男人身上。 虽然冷漠,但这样的男子,即便冷漠,也有致命的吸引力。 她忽然想起一早,顾夫人对她说的话。 “采薇,我向你保证,那个男人,只要一眼,便足够你爱上他,深爱,一生也不可自拔。” “若是不能呢?” “若是不能,你只管临阵脱逃,将一切推到我身上,只说是我逼你的便可。” …… 马车奔跑得……不要命。 对,就是不要命。 以此刻的速度而言,沈意只能想到这么一个词。 自从出了城,便是这么不要命的跑,像是在逃命一样。 沈意见顾夫人被颠簸得脸色苍白,坐过去将她抱在怀里,轻声道:“娘,慢一点吧。” 顾夫人闭目养神,“不用。” “娘……”沈意微顿,目光涩然,“我不会后悔的,所以,让车夫慢一点,我不会反悔跑回去的。” --- 他答应,她却又不愿(3) 宫主,娶我可好,他答应,她却又不愿(3) “娘……”沈意微顿,目光涩然,“我不会后悔的,所以,让车夫慢一点,我不会反悔跑回去的。舒悫鹉琻” 顾夫人闻言,缓缓睁开眼睛来,静静看着女儿黯然神伤的模样。 “意儿,怪娘吗?”顾夫人喉头微哽。 “怎么能怪你呢?他不爱我,我再爱他、再强求也没用。”沈意苦笑,眼里尽是伤痛,眼睛也红红的。 爱非所爱,那种痛苦……顾夫人也懂睃。 原以为女儿能得到她不能得到的幸福,哪里想到…… 那刹那,顾夫人欲言又止。 “若是……他其实也爱你呢?鹆” 迟疑着,终是问了出来。 沈意眸光亮了亮,转瞬又黯淡下去,“怎么会呢?他不止不爱我,还憎恶我、轻贱我,他还说他错看了我。他连我的真心也看不到,若是爱我,怎会看不到我的真心?” 若是爱我,怎会看不到我的真心? 顾夫人眸光大痛。 真的是命吗?同样一句话,她也曾说过。 “对了,娘,你到底做了什么?我们就这样走了,真的没关系吗?”沈意到底不安,“我若是走了,不就等于逗皇上玩儿吗?” “你觉得,娘是不知轻重的人吗?”顾夫人失笑,“放心,等你不这么难过了,娘再告诉你。” …… “你们是在逗朕玩儿吗?!” 御书房内,一朝天子大发雷霆,一手背负,一指凌厉指向顾瑜父女。 “臣有罪。”顾瑜跪在地上,匍匐虔诚。 “皇上,一切罪责皆在臣女,臣女的父亲事先并不知情,皇上怪罪,只管怪臣女好了。”顾采薇不卑不亢,眉眼低垂,跪在地上,背脊挺得笔直。 “采薇……”顾瑜痛声唤了一声。 其实怪谁,他心里清楚得很。 这一次,他确实偏心了。为了沈意可以全身而退,竟然狠心的配合顾夫人。 早朝之后,他私下求见武帝不得,心中念着顾夫人一早的狂乱,心也是紧的。对沈意,正不知如何是好,刚出宫门,却收到一封信。 顾夫人给他的信。 顾夫人让他去求见皇上,去拆穿一个人。 拆穿“沈意”,拆穿她乃他人假扮,而那个他人,便是他的二女儿,顾采薇。只管一口咬定真正的沈意,早在两年前就死了,而顾夫人,自然会立刻将沈意送走。 顾瑜虽知这样做倒是保了沈意,却会给顾采薇带来极大的危险,但是……他终究照做了。 求见武帝,果然,武帝听后勃然大怒,立刻传召顾采薇母女。 “你以为朕不敢怪你?!” 武帝目光阴鸷,冷笑,“你道朕今早对你仁慈,所以你便当朕是不敢要你的命是不是?朕告诉你,朕今早对你仁慈,是将你当成了沈意,将你当成了沈怀之的外孙女,朕是看在死去的沈相面上!可你既不是沈意,却扮作她来欺瞒朕,你视欺君为儿戏,实在可恶,不只是你,便连你的父亲也难逃管教不善之罪!” “皇上息怒,请体恤臣女对宴王殿下的一片痴心。” “体恤你?你凭什么让朕体恤你?朕这大胤,对宴王一片痴心的人多了去了!先是有骆相的千金骆子君倾慕他,要朕赐婚;今日一早又出现了个‘沈意’,也说对宴王不可自拔,要朕赐婚。这两人,朕倒都可以体恤。‘沈意’甚至有朕的金牌!但是你呢,顾采薇,朕赐予沈相的权力就算再是搁置,也永远轮不到你来用!” 武帝的话说得极重,也是,换做是谁,一大早被人狠狠耍了一道也该怒,更何况是一国之君。 仗着一块金牌,竟然将他玩弄于鼓掌之间。 林月如浑身颤得厉害,死死咬着唇,跪在地上也支撑不住,早软了下去。 顾瑜低垂着头,眸中尽是伤痛、愧疚。 顾采薇却是一直镇定,将背脊挺得笔直,待武帝发泄完,她不失礼节的拜下去,诚挚道:“皇上说的,字字正中臣女心思。没错,比起骆家千金,臣女才貌皆是不及;比起姐姐,臣女身份不光彩。沈意姐姐她是顾家嫡女,她还得沈相宠爱,自小冠上了沈相的姓氏,而臣女,虽是顾将军的女儿,但到底是庶出,怎么能够和骆子君争夺?” “但是,皇上也不得不承认,若说如今这大胤,还有谁的身份能够将骆子君比下去,难道不就只是沈意吗?所以,臣女才不顾一切,易容成她的模样,又求得大娘将金牌交给臣女,前来求婚,即便皇上赐婚“沈意”和宴王殿下代表着,臣女终身都要顶着他人的脸,臣女也在所不惜。” “皇上,欺君实属无奈之举,不知皇上是否也有过心中所求,却又碍于身份不能得到的人或者物吧?若是皇上也曾有过这样的无奈,那么,请赐给臣女一个机会。” 顾采薇字字诚恳,话落,只听得顾瑜一声怒斥,“大胆!皇上九五之尊,天下都是皇上的,无知小儿,怎敢口出不驯!” 顾瑜斥完,又连连向武帝请罪,“皇上恕罪,采薇她年纪尚轻,不懂事……” 哪知,一反之前的盛怒,此刻,武帝的脸色却沉静了下去,深深看着前方跪地的女子,眸光深晦,不知在想什么。 顾采薇暗暗紧了紧手心,一片湿冷。 说出那样的话,她也不敢。她甚至怀疑过,顾夫人是否是存心要害她,才让她说出这样的话来。 皇上的身份最为尊贵,怎会因为身份得不到什么? 但是,她没有办法。武帝震怒,怒得不容她自由发挥,竟真的逼得她只能按照顾夫人教的一句句说下去。 一旁,一直未曾出声的上官墨眸子微阖,看向那“字字发自肺腑”的女子。 如此字字珠玑,正中武帝心坎儿。他想,他知道这一切是谁做的了。 只是,为什么? 顾夫人为什么要阻止?当年沈意和他私定终生,她分明也是纵容的啊。如今他身份尊贵了,顾夫人却又反倒看不上他了? 这是何道理? 还有这顾采薇,看起来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如何就会甘心为顾夫人所用?替沈意承担后果? 武帝沉默,半晌,“好,顾大将军一生精忠报国,朕看在他的面上,可以体恤你一番苦心,便不再追究你的欺君之罪。你退下吧。”“微臣谢皇上圣恩!” 如此结果,果然被顾夫人料中。顾瑜松了一口气,连忙谢恩。 “皇上……”顾采薇却显然不愿,仍旧跪在原地,“皇上一早答应了臣女啊……” “采薇!”顾瑜竟不知顾采薇如此不知死活,能够赦免已是万幸,竟还想求旨赐婚? 武帝眼中亦有怒色,为顾采薇的不知好歹。 顾采薇只管坚持着,看向帝王。 心中冷笑。 她来,可不是来帮沈意善后的。 她顾采薇,岂是别人说利用就利用的? 顾夫人打的什么主意,她清楚得很。 就算顾夫人说得再好听,说什么是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可以嫁给宴王,但是她知道,最后,皇上多半也只是赦免“沈意”的欺君之罪,什么让她顶替沈意嫁给宴王,全是骗她的! 但是,她还是来了。她为了和顾夫人做这交易,甚至拿了很大一笔钱出来,她不知道顾夫人一下子要那么多的钱做什么,但是她还是给了。拿自己和母亲多年攒下的私房钱,悉数和顾夫人做这笔交易。 因为,她来,不是被利用的。她来,是要争一个良人,争一段良缘,争一个宴王妃的身份! 今日,不拿到赐婚的圣旨,她顾采薇不罢休! “朕不曾答应过你什么!” “臣女有金牌!” “即便是‘沈意’拿了金牌,朕也不曾答应过她,只是给了她一个机会,让她与宴王详谈。最后的决定,要不要娶,娶谁,由宴王决定。”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一旁一直未出声的上官墨。 原来,这就是武帝也传他的原因。 想来,最后这样的结果,武帝一早已然料到。不是让他来旁观的,是让他来决定的。 娶,还是不娶? ---- 圣旨赐婚(1) 宫主,娶我可好,圣旨赐婚(1) 想来,最后这样的结果,武帝一早已然料到。舒悫鹉琻不是让他来旁观的,是让他来决定的。 娶,还是不娶? 上官墨眉梢微抬,淡淡看向那眸色坚定痴诚的女子。 只见顾采薇跪在地上,双眸轻颤,似怯似犹疑,最后仍是直直与他对视。 不想,上官墨看了她一眼,却看向了另一人,顾瑜睃。 “顾将军,你说呢?” 众人皆惊,武帝问上官墨倒是情有可原,毕竟当事人是上官墨,是他的婚事。但上官墨看顾瑜却又是个什么意思? “王爷何意?”顾瑜疑惑鹉。 “本王记得,今早顾将军找过本王,说你的女儿任性胡为,她的要求,要本王只管拒绝就是。此刻呢,若是本王拒绝,顾将军能否说服令千金接受?” “这……”顾瑜一时怔住,已听女子坚定低呼,“爹爹,不要!” 却是顾采薇直直看向顾瑜,求道:“爹爹,请您成全女儿吧!女儿此生非宴王殿下不嫁。” 说罢,竟是径直磕下头去。 “咚”的一声,沉闷,在大殿内回响。 “采薇……”顾瑜震住。 他怎不知他的女儿爱上官墨爱到了这地步? “老爷!”一旁一直害怕的林月如见状,连忙去扶顾采薇,一面对顾瑜道:“妾身也求你可好?妾身就这么一个女儿,不要让她遗憾好吗?” 顾瑜闭了闭眼,心中长叹。 他与顾夫人不同,与皇家结亲这回事,他向来不热衷,却也不排斥。若是今日是正大光明的宴王要娶沈意,或者是顾采薇,只要女儿愿意,他自不会反对。一早拉下老脸去见上官墨,不过是因为顾夫人不答应。 哪里知道,此刻情况急转直下,又成了顾采薇…… 先有顾夫人的警告在前,又有此刻这样好不矜持的求婚,这……即便婚事能成,真的好吗? 顾瑜闭了闭眼,再看向上官墨,眸色坚定,“老臣还是一早那句话,小女胡作非为……” “啊!不要!” 顾瑜的话尚未说话,只听得林月如惊呼出声。 众人目光被吸引过去,却只见一抹湖绿色不要命的往珠子奔去! 自残! 竟然要自残! 顾瑜、林月如心神俱慑。 “采薇!”顾瑜大喝一声,同时飞身而起,却已经晚了。顾采薇不是做做样子,是真的不要命的冲过去撞柱子…… 连武帝眸中也闪过惊讶。 竟如此决绝? 眼见就要血溅当场,众人只见眼前有什么一晃,随即,一场混乱戛然而止。 是武帝近身内侍叶眠,堪堪将顾采薇拉住。 “顾小姐何必冲动?” 叶眠不温不火说了一句,正直顾瑜追上来,便将一脸泪水的顾采薇交给了其父。 顾采薇苍白着脸,脸上全是泪水,哭倒在顾瑜怀中,“爹爹,若是您不答应,女儿只有一死。” 林月如此刻跌跌撞撞奔了过来,一把将女儿抱在怀中,母女俩抱在一起痛哭出声。 上官墨从头至尾淡淡看着眼前一幕,直到武帝目无波澜看向他。上官墨对武帝道:“父皇,其实,方才儿臣有话还未来得及说。” 上官墨不轻不重一句话出来,那边哭声戛然而止。顾采薇含泪看向那不知是冷淡还是冷血的男子,不知他是何打算。 武帝抬眸,“何事?” “其实今早,儿臣已经答应了沈小姐,儿臣愿意娶,但求父皇下旨赐婚。” “墨儿……”武帝叫了一声,听不出意味。 其实上官墨答应了沈意,武帝自然知道。而方才却再问他娶还是不娶,不过是再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毕竟早上还是沈意,下午却成了顾采薇……更遑论是这样一场天大的笑话,就算上官墨不愿意,武帝自然也不会为难。 哪知,他竟然答应了。 那边,顾采薇与林月如相视一眼,满脸惊喜。又一同看向顾瑜,顾瑜长叹,终于点了点头。 “你想好了吗?”武帝轻咳一声,又确认一便。 上官墨扬唇一笑,“儿臣想好了。” “好,那么朕这便拟旨。” “父皇且慢。” 众人再度看向上官墨,顾采薇眼中一慌,已见男人缓缓看向她。 四目相对,被那样美貌得不真实的男子这样专注的看着,顾采薇心跳得大乱,失了律。 上官墨勾唇,“今日一早,儿臣的确答应了婚事,然而答应的却是‘沈意’。儿臣一言既出,必不反悔。所以恳请父皇,这赐婚圣旨,请赐儿臣与沈意。” “那是我……”顾采薇一听,慌了,连忙白着脸解释。 却教上官墨打断,“方才顾小姐不是也说过,对本王一片痴心,即便要顶着他人的脸嫁与本王也在所不惜?” “我……”顾采薇不料她说了那么多的话,这男子就记住了这一句,一时进退维谷。既不能反悔,也不能真就这样答应啊。 怎么能顶着别人的脸出嫁呢?更何况那张脸还是她最讨厌的沈意! 沈意从小就什么都比她好!出生比她好,爱她的人比她多,连弹琴,她花了数倍于沈意的时间,也不及她。如今竟还要她顶着沈意的脸嫁人? 不行,绝对不行! “本王是要践行自己的承诺,若是顾小姐反悔,自可随意。”上官墨似将顾采薇的心思一眼看穿,不疾不徐,淡然,“只是,既顾小姐反悔在先,再有轻生之事便请回府去做,莫要脏了圣地,连累顾将军。” 上官墨一席话毫不留情,顾采薇脸色煞白,浑身轻颤。 林月如暗中握了握女儿的手,又用眼神暗示她先答应再说。 ——这可是她母女用所有继续几盒子的金子与顾夫人交换来的,嫁入皇家的机会! 顾瑜心凉,早已不想再管女儿的事。 两个女儿,她都管不了。 “好,臣女一切听凭宴王殿下的意思。” 最后,顾采薇咬牙答应。 上官墨眉梢微抬。 武帝眸光深暗,看了看顾采薇,又看了看上官墨。 …… 从御书房出来时,上官墨和顾瑜手中一人拿了一道明黄。 圣旨下得颇急,不知是不是武帝被顾采薇自杀那一出烦的。如今既然双方愿意,他顺水推舟,自己少了这烦心事。 一道交予上官墨,一道给顾瑜。 武帝此举微妙,上官墨的圣旨自然是迎娶沈意;而另一道圣旨却不是给顾采薇,而是给顾瑜,大意是其女沈意如何秀外慧中,八月十五是个好日子,那一日将沈意嫁入宴王府。 不知是不是防备了哪日再出来个谁,说是今日冒充的顾采薇。 只要顾瑜拿了圣旨,管她到底是谁,只要八月十五交出“沈意”便可。 武帝是一副显然的他不想再管的态度。 顾采薇心有不甘。 竟是这结果。算是幸还是不幸? 幸的是,终究达成了她的目的。 不幸的是,上官墨这男人深不可测,不知心思。 远远看着他谪仙的背影,顾采薇咬了咬牙,加快脚步就要追上前去。 不想,这时迎面过来一名青衣男子,快步径直走到上官墨身旁,在他身边低声耳语几句。 顾采薇只见男人背影一僵,随即,快步离开。眨眼,已经走得老远,她再追不上。 顾采薇恨恨跺脚。 …… “爷,将军府的探子来报。顾夫人午后出的门,带了不少的家丁随从,听说是身子不适,要南下休养。” 夏临一面禀报,一面看着某人脸色难看,后面的话几经斟酌,“顾夫人统共带了四辆马车,出城后,却是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而去。” “咔嚓……” 耳边,只听得拳头作响,夏临只见男人抿成了一条直线。 圣旨赐婚(2) 宫主,娶我可好,圣旨赐婚(2) 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顾夫人知他的势力,他若要寻,必定能够寻到。舒悫鹉琻所以,她这只是缓兵之计。 想来,她早已料到这赐婚必然会赐,甚至料到他的不甘心。而那婚期,早在之前,在新娘还是骆子君的时候便已让天监司选好。八月十五,今日是七月二十八,日子只剩下寥寥半月。 若是这半月之内,他找不回沈意。那么不管是谁,不管是骆子君还是顾采薇,他都要娶。而以沈意的脾气,不许是不许,一旦他娶了别人,她就再不会嫁给他。 如此处心积虑的只为斩断他与沈意的情……甚至不惜把将军府推出去冒险。 顾夫人真是生错了女儿身,若她为男儿,她又没有其父沈怀之的忠心,那么今日坐在龙椅上的还不知道是谁瞑。 上官墨冷冷想着。 东、南、西、北,到底是哪个方向?他自然可以派人去寻,然而那些人对沈意到底不熟悉,而以顾夫人的聪慧,想来那四辆马车里都有人易容成了她们的模样,而她们到底在不在马车之上还说不准,要躲避简直是易如反掌。 如今,惟有他亲自去寻琚。 但是,到底是哪个方向? 她们中午方才离开,想来还未走远,只是若是他寻错了方向,这一来一回,误了时间,便是误了大事。 沈意啊沈意,你当真就这么绝情?当真就不怕我另娶他人,从此再也不要你? 哼,你当然不怕,背叛抛弃之事,你早已不是第一次做了! 上官墨脸上尽是寒霜。 用力稳了稳心中冷冽之气,他当机立断,俯身在夏临耳边交代了几句。 夏临闻言,脸色微变,到底应下,迅速离开。 …… 晚上的时候,顾夫人与沈意刚好到了临近一个小镇。 卸了马车,顾夫人带着沈意、灵珑进了客栈。 沈意男儿装,而顾夫人和灵珑早在马车上已经易了容。沈意不能易容,因为她的皮肤碰不得易容材料,一碰就过敏。这也是为什么在皇宫两年,她也不能易容,只能简单装扮成男子,简单化个妆,聊以遮掩过去的容貌。 顾夫人直接要了房,便携着沈意上楼,留下灵珑在大厅内交代小二给马儿喂食,其后又去厨房亲自弄了晚餐上去。 “娘,我们为什么要弄成这么一副模样?像是逃命似的。”沈意将东西放好,看着顾夫人一张普通妇人的脸,蹙眉,“我们不是去治病的吗?怎么像是在躲什么人?” “娘,你到底做了什么?你又在躲谁?”沈意越问心越不安,最后心惊起来。 顾夫人笑着握了握她的手,安抚,“没事,你不要怕,娘做事,你还不放心吗?娘这么做,是在躲你爹。你今日一早进了宫不知道,我因为昨夜教训顾采薇母女之事,和你爹起了冲突。你爹虽然心很绝情,但是性格优柔寡断。我怕他现在看我不见,又有些微的懊恼,要派人来寻我。只是我暂时还不想见到他。” 沈意心中了解顾夫人多年的苦。她一心一意为了那个男人,将那个男人从一无所有变成如今位极人臣的大将军,只是那个男人飞黄腾达了却要了别的女人,更为了别的女人每每伤她极重。 顾夫人自己坚强智慧是她的事,但是撇开这些,她也需要爱人的疼爱。而这一点,顾瑜显然不懂,他从来将顾夫人的坚强勇敢当做理所当然,甚至是他与林月如的威胁,每每狠心伤害。 只是这样的生活,顾夫人却也这样过了快二十年。 父亲的绝情,母亲的痛苦,沈意不了解,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得默默握紧了顾夫人的手,不再多问。 顾夫人眸光一闪,正好灵珑拿了吃的上来,三人用了晚膳,灵珑回房歇息,顾夫人带着沈意睡下。 只是,沈意翻来覆去也睡不着。每每闭上眼,便想起那个人的眉眼,那样好看却清冷,诱.惑却又伤人。 即使说了自己不会后悔,不会偷偷跑回去,但沈意已经开始痛苦。 若是往后几十年的人生都要这样子在痛苦和思念之中度过,那么,她该如何度过?还未走远,已经不能承受。 而她呢,她这一反悔,一走,他是不是就可以顺利娶骆子君了? 她不想他娶,但是她早已没有资格阻止。她拼尽全力,也不过是将最后一点美好的回忆也搭了进去,结果却也没有半点转圜。 她真的好不甘心! 她不能接受,却不得不接受。痛苦,辗转难眠。 悄悄看了看顾夫人,只见她似乎已熟睡。沈意轻叹一口气,起床,走至窗边。 看暗夜星河,无边寂寥。这……就是她往后的人生了吗? 眼睛一疼,脸上已是湿润。 忽地,只听得“哒哒”之声,她心头狠狠一跳,是马蹄声! 是他吗?是他追来了吗? 沈意紧紧抓了衣摆,克制不住心潮澎湃。立刻循声看去。 只见街道昏暗,只微微见得个轮廓。是有马儿在走动,很轻、很缓,像是在避开什么。不,不只是马儿,还有车轮滚动的声音。 是马车! 沈意眉心一蹙,心中顿感不妙,立刻醒悟,是她们的马车! 立刻返身,拉门而出。 “意儿,你去哪里!” 黑暗中,顾夫人听得动静,翻然起身,嗓音严肃凌厉。 在怒。 沈意心头一跳,当即明白过来她娘是在误会她要跑回去,连忙解释,“娘,我们的马车,被偷了!我立刻去叫灵珑。” “还说谎!” 顾夫人愤然起身,走至桌旁,点燃了灯火。一眼,严厉看向沈意。 只见沈意着了中衣,披头散发,她眸子微微一眯,“你是不是后悔了?还要回去找他?你真的不要娘了吗?娘要去治病,这个时候,娘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你就当真狠得下心?” “不是啊!”沈意急了,隐约还能听见楼下马蹄声渐渐远去,连忙上前去拉顾夫人的手,“娘,你听,是马蹄声!” “是,是马蹄声!”顾夫人冷笑,“不过是半夜的过客,你就以为是他来找你了是不是?意儿,枉你对他一片痴心了,他配吗?他如此待你,你竟然对他还有妄想。” “我真的不是……”沈意急得直跳脚,“那是我们唯一的代步工具,若是被偷了,我们拿什么去西夏找神医?娘我不和你说了,我先去叫灵珑,找回来你自然知道我有没有说谎……” 沈意一边说着,一边放开顾夫人往外跑。 哪知,顾夫人却是用力一把抓住她的手,斥道:“不许去!” “娘你不要固执啊……”沈意一心只想着去叫灵珑把马车抢回来,也没注意手上力道,就挥开了顾夫人。 “啊!” 沈意刚跑两步,只听得身后一声沉闷,而后是顾夫人无力的低呼。 沈意心神大慑,回头,只见顾夫人倒在地上,已经不省人事。 “娘!” 沈意凄厉大叫! …… “额头上的伤只是外伤,并无大碍,只要将养数日便可。只是老夫人身带宿疾,着实棘手,恕老朽无能为力。” 大夫开了个活血化瘀的方子,简单说明了状况。 沈意至今还心悸犹存,白着一张脸,怔怔的。 灵珑送了大夫出门。 所以,如今,马车丢了,娘也受伤了。 沈意懊恼,早知道这样,她干嘛要和顾夫人争呢?反正马车也是要丢的,至少人没事不久好了吗? 小心翼翼走到顾夫人床边去,只见顾夫人额头上一块青肿,沈意心疼不已。 顾夫人眼皮动了动,似乎要转醒,却又迟迟为睁开眼睛来,神识不甚清楚。 沈意叹,手却忽地被重重握住。 她一惊,以为顾夫人醒来,看去,见她仍是双目紧闭。 “意儿,意儿,答应娘,陪着娘,哪里也不要去……” ---- 娶她的庶妹,杀她的亲爹(1) 宫主,娶我可好,娶她的庶妹,杀她的亲爹(1) “意儿,意儿,答应娘,陪着娘,哪里也不要去……” 还没醒,只是呓语。舒悫鹉琻 竟然此刻仍旧念着…… 沈意眼睛一酸,后悔、自责刹那间翻覆,而后,只剩下用力点头,“好,好,我就在娘床前陪着,哪里也不去,哪里也不去……” 泪水落到手背上……为顾夫人的伤,也为……自己的伤瞑。 早知会有今日这样的痛苦,当初真不如不要遇上。 …… 顾夫人这一摔,再次一病不起琚。 不知灵珑用了什么方法说服这客栈的掌柜,掌柜竟然亲自迎了顾夫人三人到自己家中的宅院养伤。 沈意初时觉得不妥,但想想客栈是非之地,鱼龙混杂,那里对顾夫人的身子无半点好处,便也答应下来。 那客栈掌柜姓曹,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体胖,五官却小。若是以“相由心生”而论,多半是个贪婪之人。他家中宅院极大,又地处僻静,下人皆是恭敬有礼,沈意一度不敢想象灵珑到底花了多少钱,才能将曹掌柜那样人的收服。 顾夫人神识是清楚的,不过是因为伤到了额头,如今一下地就头晕,是以一日除了个把时辰下地走动,都是卧在床上。 唯独沈意不能走出她的视线超过半个时辰。 沈意心中觉得顾夫人颇奇怪,以前她也不曾这么紧张过,但转念一想,母女俩刚刚才生了那么大冲突,她还失手推倒了顾夫人,心中愧疚多过一切,便再无怨言。 如此,三人不知不觉已在曹掌柜的别院里歇息了七八日有余。 说来那客栈曹掌柜,伺候得果真周到,几乎是每隔一日便来看顾夫人,三四日又请一回大夫。 大夫道:“夫人宿疾在身,其实不便远行,若果真有急事,也要待外伤痊愈。以如今的恢复情况来看,中秋之后便能上路了。” 沈意向大夫道了谢,又细问脉象,“外伤可有影响我娘的宿疾?” “公子放心,无碍的,多多休息便可。”大夫收起药箱。 “意儿,你替娘送大夫出去。”顾夫人忽然开口。 沈意看了看顾夫人,又看了看一旁一直在赔笑的掌柜,只觉掌柜应该是有事要对顾夫人说,便点了点头,跟着大夫出去。 沈意一走,顾夫人便淡下来脸色,“我说过多少次了,你不要一直出现在我眼前。只要过了中秋,我自然会离开,而你的妻儿也自然会平安无事。” “是,是,小的知道,顾夫人是将军夫人,一诺千金,小的自然不敢质疑,是小的怕夫人在这里有任何违和,怕担当不起。”掌柜讪笑,“所以,所以这才时时过来看夫人有何需要。” “我若有需要,自然不会客气,你先走吧。”顾夫人执起茶杯,缓缓呷了一口茶,神态懒淡。 “是,是……”曹掌柜慢慢退下去,却是磨磨蹭蹭的。 灵珑斥道:“还不快出去?夫人的话你听不懂吗?” “是,不,不是。”曹掌柜口舌打结。 顾夫人淡淡看去一眼,“你有什么话,直说吧。” “夫人真是睿智……”曹掌柜嘿嘿一笑,“是,是这样的,听说,听说,我也是听说……” “有话快说!”灵珑冷斥。 曹掌柜被灵珑一吓,话一下子脱口而出,“顾大将军一家就要被抄家,顾大将军也要被问斩了!” …… “公子请留步,老朽告辞。” “大夫慢走。” 沈意送了大夫到门口,便转身折回。 路过前院,却见几名丫鬟正在打扫庭院,在讨论着什么。 一名丫鬟道:“你说这到底算是丧事还是喜事?” 另一人打趣,“你好大的胆子,宴王大婚,你竟敢说那是丧事!” 宴王大婚…… 沈意原本无心听着,这四字入耳,当即如晴天霹雳,整个人一震,脸瞬间煞白,竟再也动弹不得。 她正走在花架之下,这时正是青藤繁盛之时,大片的青藤挡了视线。那几名丫鬟也没见到她,径自讨论得起劲。 “不是啊,娶了人家姑娘,却要抄人家姑娘的家,要砍岳父大人的头。若换做是我,这样的‘喜事’我还真是高攀不起。” 娶了人家的姑娘,却要砍岳父大人的头? 娶了骆子君,却要砍骆相的头? 怎么可能?上官墨刚刚回朝,骆丰仁应该是他拉拢的对象才是,怎么会砍他的头? “也不知那姑娘是怎么想的,亲爹都要被那男人杀了,还要嫁,也真是个没良心的。” “你也别说别人,我听说啊,咱们宴王殿下长得俊美极了,比仙人还要美,又是个有地位的。若换做是你,你就不嫁?” “我呸!他再美再好,他也是我的杀父仇人。我就算是个下人,我也知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点骨气还是有的。也真不知道那顾采薇是什么狼心狗肺的东西……” 那丫鬟还在唾弃,后来的话,沈意却早已听不见,只有三个字朝她狠狠劈来。 顾,采,薇。 顾!采!薇! 他要娶的不是骆子君?是顾采薇?可是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成了顾采薇? 怎么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沈意整个人瞬间懵了,只觉耳里嗡嗡作响,脑中一片雷鸣闪电。 上官墨要娶的是顾采薇! 顾采薇,上官墨怎么能娶顾采薇呢?顾采薇已经抢走了她的爹,现在,还要抢走她最爱的男人吗? 她生命里原本应该最重要的两个男人,都被顾采薇抢去? 还有,如果是顾采薇,那么,即将被抄家的就是顾家,即将被砍头的就是……顾瑜?! 怎么可以? 上官墨……对,一定是他! 他在报复她!他在报复她! 他最知道的就是怎么折磨她,怎么让她痛! 娶她的庶妹,杀她的亲爹! 沈意浑身颤抖得厉害,她的手紧紧抓紧了一片藤蔓,叶子刹那间在她手心里被碾碎。她猛地冲出去,径直冲向一名正在滔滔不绝说着什么的丫鬟。 “你刚刚说什么?你说宴王要娶顾采薇,顾瑜要被问斩了是不是?” 沈意双手抓着那丫鬟的双肩,双目直直盯着她的眼睛,嗓音沉得可怕。 那丫鬟被她忽然冲出来惊吓,又被她眼中可怖的血丝吓到,抖得几乎跟她一样厉害。白着一张脸,瑟瑟道:“是,是啊……” “你说谎!”沈意狠声斥,双目中凶光乍露,如一头受了伤的小兽,“你好大的胆子,造谣朝廷大事,你该当何罪你知道吗?!” “我……我……” 不知是沈意此刻的样子果真太可怕还是那丫鬟太不经吓,丫鬟“哇”的一声,一面哭一面道:“我没有说谎,我没有造谣……告示都已经贴出来了,八月十五,宴王和顾小姐大婚,顾将军当街问斩,将军府满门被抄啊。” 八月十五,宴王和顾小姐大婚,顾将军当街问斩,将军府满门被抄…… 沈意浑身一软,只觉连呼吸也被瞬间夺去。 她用力的吸了一口气,方才找回知觉,“告示在哪里,告示在哪里?” “就在街尾,已经贴出来好多天了……” 丫鬟瑟瑟说完,只觉肩上的力道骤然消失,眼前一晃,那人已消失。 …… “你,你说什么?” 曹掌柜额头冷汗已经落了好几滴,这才终于听得顾夫人出了声。 方才他说完,眼前的女人仿佛没听到,除了,她握着茶杯的手,指节泛白。 曹掌柜算是见识到了这看似柔弱的女人有多么的心狠手辣,生怕自己说错了话惹怒她,正惴惴不安,却听她出声了。 很奇怪的语调。 仿佛最平静,又仿佛最惊讶,更仿佛最不屑。 一双美目看向他,似无波,却又似疾风骤雨。 - 娶她的庶妹,杀她的亲爹(2) 宫主,娶我可好,娶她的庶妹,杀她的亲爹(2) 仿佛最平静,又仿佛最惊讶,更仿佛最不屑。舒悫鹉琻 一双美目看向他,似无波,却又似疾风骤雨。 掌柜被那样的目光看着,心中打鼓,喉咙梗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胡说八道什么!顾将军手握重兵,怎么可能会突然被抄家处死!” 相比于顾夫人的复杂难辨,灵珑躁怒之气显然,大声喝斥瞑。 “小人没有说谎,是真的,八月十五,顾将军被当街问斩。” “你胡说!” 急、怒、斥,而这一次,出声的却不再是灵珑,而是顾夫人。只见她一扫素来的懒淡之气,拍案而起,素白纤指一指凌厉指向曹掌柜,“顾瑜虽不拉帮结派,但是手握五十万大军,即便月前为增援辛夷北伐放手二十万,如今亦有三十万在手。那都是一路追随,同他一同上过战场,一同建功立业的将士,即便是皇上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对如此手握重兵的大将说杀就杀。你个无知小民,你可知动一名将军的严重,牵一发而动全身,轻则朝廷动.乱,重则江山不稳。你从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便在这里以讹传讹,你可知谣传朝中大事,你自己便可先被抄家问斩!珥” 顾夫人字字犀利,一气呵成说出的话竟比她这几日对掌柜说的加起来还要多。她原本就是丞相之女,深谙朝中大事,即便是如今,朝中亦有她的人,朝中大小事,她莫名能在第一时间知悉得清楚。这样的女子,与生俱来便有一股气势,那是即便养在深闺的公主也没有的。 此刻,她眉眼犀利,字字冷肃入股。单一个眼神,一个语气便将掌柜吓得腿软。 顾夫人看着曹掌柜的惊吓,这才觉得心中好过了许多。 其实,那许多的话,那样强撑的气势,到底是给谁听的?给谁看的?是掌柜吗?是在说服自己吧。 顾瑜怎么可能会有事? 她将那个男人从一无所有扶持到如今位极人臣,为的不就是这么一天他的身份不容撼动吗?那个男人的地位,是她那么多年苦心经营的结果。若是果真这么容易就被问斩,那么岂不说明,连这,也是她在白忙一场? 怎么可能?她沈若昀没有爱也就算了,怎么可能连权术都不会了?若是如此,那么,四十年来一事无成,她岂不白活一场? 不,不可能! 顾夫人目光如剑,寒芒迸射,“你是不是被人收买了?” 一个念头猛然窜出,当下,顾夫人更加笃定,冷笑,“曹掌柜,你不要忘了,你的妻儿都在我手上,若是你敢违背我们当日的约定,泄露我的行踪,或是被人收买来试探我,你且看看,看我敢不敢动手卸下你妻儿的手臂!” “不,不要啊!夫人!”曹掌柜被顾夫人狠辣的目光吓得浑身一软,当即再也站不住,咚的一声就跪倒在顾夫人脚下,痛道:“不要,夫人明察!小人对夫人一直忠心耿耿,夫人的身份,就只有小人一个人知道。顾将军之事也万万不是小人造谣,那是告示贴出,就贴在街尾,已经贴出好些日子了,如今全镇,不,如今怕是整个大胤也没有人不知道的了!夫人明察啊……” 掌柜凄厉痛哭。 顾夫人浑身定住,目光直直落在一个方向,久久没有动静。 灵珑早已惊讶住。 看掌柜这样子,不像是说谎,那么…… 灵珑心惊胆战,小心翼翼看向顾夫人,只见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强自镇定。 “原因?” “因为,因为……顾将军故意欺君,意图险恶,顾将军自己也认罪了。如今顾家上下,只有顾采薇一人尚可保全,嫁予宴王。” “告示在哪里?带我去看!” …… 顾瑜故意欺君,意图险恶。俱已坦白罪状,罪无可恕。然皇上隆恩,念及其为国征战多年,从轻发落,故不累家人,只将顾瑜一人问斩,其女顾采薇如期嫁予宴王为妃。 …… 沈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找到那张告示的,她从来不曾来过这个镇,这么多天,亦从来不曾出过曹掌柜家的大门。方才跑出,连眼睛也是模糊,早已分不清方向,如无头苍蝇一样乱窜…… 远远的,看见墙上明明有好多张告示,她却偏偏一眼就看到了那一行字。 顾瑜一人问斩,其女顾采薇如期嫁予宴王为妃。 问斩,为妃…… 沈意如疯了一样冲过去,手指紧紧的去扣那冷硬的石墙,连自己也不知自己在做什么。想将那张告示抠下来吗?抠下来就有用了吗? 抠下来,上官墨就不会娶她的庶妹,杀她的亲爹了吗? 更何况,那纸张被粘贴多日,早已和石墙紧贴,她连抠一张纸也抠不下来,更何况改变这鲜血淋漓的事实? 双眼猩红,如受伤的小兽。 沈意狠狠盯着墙上的告示,她疯狂的模样引来一两人侧目。她早已管不着,径直盯着那告示,灵魂早已因为沉痛而出离。 痛……好痛。 是她,是她让一切发展到今天这样万劫不复的地步。 如果开始,她不曾对那个男人深陷…… 如果当年,她可以断得更彻底,真的快剑断情,而不是每每抱着被子放纵自己想他…… 更近一点,如果那一天,他说她要娶,她就让他娶,而不是做那垂死的挣扎,将他惹怒,逼他报复…… 如今回想,上天真的给了她好多好多次的机会。她明明有太多可以醒悟的节点,她却一个一个的放弃,一次又一次的坚持,最后的结果就是这样。 结果,就是他最狠辣无情的报复。 她不止失了爱人,她还害了亲爹。 即便那亲爹无情,但到底……也是亲爹啊! 沈意无力的靠在墙上,不顾这里是大街,哭得泪流满面。 身后有脚步声近,她知道是路人,她此刻的样子,若说有什么作用,那就是吸引路人。 她没管,只放任那脚步越来越近。 直到,太近,她生了怒,怒斥,“走……” 刚刚张嘴,话还未说完,沈意只觉后颈一痛,眼前一黑,便已不知人事。 …… 灵珑搀扶着顾夫人,明明孱弱之人,此刻却是脚步极快,衣袍在空气里生生扫成了一道风。 曹掌柜带路,三人转过游廊,已到前院。 大门在即,顾夫人却倏然停住脚步,同时双目一眯,眸中精光掠过。 “夫人?” 灵珑见顾夫人上一刻还火急火燎,此刻却忽然不走了,疑惑。 曹掌柜亦然,两人皆不解的看向顾夫人。 却只见顾夫人脸色沉凝,而后,竟是倏然一笑。 “好个上官墨,我差点就中了你的计!” “夫人什么意思?”灵珑摸不着头脑。 “语焉不详的欺君之罪怎么可能治得了如今的顾瑜?即便是他上官墨要逼我就范,逼我送意儿回去,他如今刚刚回朝,根基不稳,也不敢轻易动用顾瑜这样大的棋子?什么告示?我竟然险些信了他去!”顾夫人一手握紧了拳头,冷笑,“哼!是我藏身隐蔽,放任马车四处奔走,自己却藏在这不近不远之处,他找不到我,没有办法了,只得引我自己现身。用顾瑜的生死来乱我心智,恐怕此时,那告示周围早已暗中布满了他的眼线,只待我一出现,他便顺藤摸瓜找到我的藏身之地!” 灵珑听顾夫人分析来,恍然大悟。 好险,竟然真的险些中了那男人的诡计! 好在顾夫人厉害,识破了他。 灵珑心中正庆幸着,却忽地听顾夫人颤抖着,紧声问:“意儿呢?我的意儿呢?!” 灵珑心中一提,对啊!沈意送大夫怎么还没回来? 曹掌柜立刻召来了下人来问:“沈公子呢?” “回老爷,沈公子刚刚急急忙忙出去了。” ---- 半夜三点的更新,我如果说我是中国好作者你们会拍我么? 挂土豪~ miki5400送鲜花4朵 qjdzx送月票3张 好名字都起完了送月票1张 娶她的庶妹,杀她的亲爹(3) 宫主,娶我可好,娶她的庶妹,杀她的亲爹(3) “回老爷,沈公子刚刚急急忙忙出去了。舒悫鹉琻” 顾夫人闻言,当即浑身一软…… “夫人!” …… 沈意是被冷醒的瞑。 一桶水冰凉,兜头淋下,沈意只觉骨头也被冻得发痛。 缓缓睁开眼睛来,只见光影昏暗,眼前似乎有两个人,高大、粗犷的男人。而她,双手被缚,被扔在角落里。 “哼,醒了?璋” 男人的声音猥.琐粗鲁,沈意皱了皱眉。 意识这才缓缓回笼,她看见告示,心头激动,没有防备,之后……就被人掳了。 可是是谁? 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从来不曾得罪过谁啊。 “醒了就好,醒了就可以动手了。” 男人眼中狠辣,而后,沈意只见寒光一闪,竟是一柄刀。 当即倒吸一口凉气,“你们要做什么?” “嘿嘿,受人之托,取你一条手臂。”那男人拿着刀缓缓走近。 沈意大慑,连连挣扎着后退,“我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做这伤天害理之事?” 奈何她已经在角落,退无可退。 “我们吃的就是这口饭,要的就是你不认识,我管你是谁?”男人一步步走近,手中大刀比划着,如看牲口一样,正在找下刀的位置。 沈意脑子里“嗡”的响了一声,呼吸不得,紧紧盯着那柄刀,脑子里迅速想着脱身之计。 只是,不知这里是哪里,周围昏暗,除了那拿刀的男子,他的身后还有一人。 怎么办? 怎么会这样? 沈意大慌。 “等一等!” 粗哑的嗓音,不是沈意,却是那拿刀男子身后那人。 拿刀男子果然停了下来,沈意亦秉住呼吸看去。 只见那男子面貌不扬,却是直直盯着她的胸口看,“她是个女的。” 沈意惊慌,这才想起来刚才兜头淋下那一桶水……如今衣服黏湿,全包裹在身上,她的身份再遮掩不住。 耳边,男人猥.琐的笑声含着心照不宣。 “嗯,仔细看来还果真是颇有姿色。可惜就要死了,那不如死前让我们兄弟乐一乐,哈哈哈……” “哐当”一声,那男子将刀一扔,就挤向沈意。 沈意只觉浑身发凉,靠在角落里,双目紧紧注视着眼前的两个男人。只见他们缓缓靠近,眼神让人恶心。 强忍下心中的害怕,沈意尽量让自己不露出丝毫慌乱,稳声斥道:“放肆!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放肆?”打头的男子如听了天大的笑话,嘿嘿笑起来,“还放肆,你以为你是公主吗?如果你真是公主,那更是我们捡了天大的便宜。待我们玩过你之后将你杀了,谁也不知道今日之事。” 沈意冷笑,反问,“是吗?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们是曹掌柜派来的人对不对?” 前一刻还笑得放肆的男人闻言,眼中一闪而过狠辣阴鸷。 沈意双目一眯,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在这里谁也不认识,莫名其妙就有人要卸她手臂,要她的命,其实范围已然被缩得很小很小。 有一瞬间,她想过有一种可能,是上官墨找来了……但是随即否定,倒不是她对他多有信心,不过是上官墨那个人,什么东西都要用最好的,自然连手底下的人也不例外,若要杀她,怎么可能找这样的人动手? 只剩下一种可能,就是在这里唯一和她们有交集的那个人,曹掌柜。 曹掌柜这几日殷勤得厉害,她一直在疑惑她娘和灵珑是怎么办到的,此刻,心中大约有底了。 “你以为你胡言乱语我们就会放了你?”男人虚张声势。 “你自己清楚我是不是胡言乱语!”沈意抬眸,虽是阶下囚,到底与生俱来的身份高贵,嗓音不怒自威,“不怕告诉你们,我不是公主,我是宴王的王妃,皇上已经下旨赐婚!而我爹是顾瑜,我娘是沈怀之的女儿沈若昀,我就是和我娘一起来的。想来即便这里是村野小地方,也有不少人听说过沈若昀,若是你们不曾听说过,不如现在上街随意抓个人问一问,看她是什么样的女人!若是连我都看得出你们是曹掌柜的人,你以为,她会想不到?” “我不怕你杀了我,因为我知道我娘有智慧有手段够狠辣。如果我没命,她一定会为我报仇。” 沈意只见眼前男人眼珠转了转,在对方还未开口前,嘲讽道:“你们以为只有曹掌柜跑不掉吗?太天真了!曹掌柜那样的人贪婪狭隘,他若是被我娘拿住,一定会供出你们来。你又以为你们杀了我就逃得掉?告诉你们,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家什么都没有,就是有权力,从我外祖父到我父亲……连皇上也要忌惮的权力!” “少在这里糊弄我们,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且不说你到底是不是顾瑜的女儿,即便你是,皇榜到处都是,顾瑜已经要被斩了,你家哪里还剩什么权力?” 沈意闻言,不仅不慌,反而低低笑了出来。 绑架她的男人被她笑得心烦意乱,怒斥,“你笑什么?” “我笑,果然,我们的游戏不是你们这等贱民能看得懂的!” “你说什么?!” “不懂吗?那我给你打个比方,假设你是曹掌柜,而曹掌柜是你的账房,你家过半的金钱都在他的手上,你告诉我,你会轻易和他翻脸吗?你敢吗?” 两个男人被问住,面面相觑。 “顾瑜和皇上就是这样的关系!我爹手握大胤过半的兵权,你告诉我,皇上敢对我爹说翻脸就翻脸吗?” “那告示是怎么回事?” 沈意笑,“那不过是我娘使性子离家出走,我爹想要引她现身的手段。那只是我们的家事,你们无知百姓怎么会懂?我告诉你们,那告示周围一定藏了我爹的人,只等着我一现身就带我回去,哪里想到却被你们夺了先机。你们若是速速将我送回去,今日之事,我自当没有发生过。可若是我真的有任何损伤,你们也不要妄想杀人就可以灭口。” “我们不妨打个赌,若是今日你们伤了我分毫,不出三日,我娘就有办法让皇上株你们十族,连你们祖宗十八代的坟墓她都能掘了。我知道你们这种人是亡命之徒,将死生置之度外,但是,你们不怕死,也不怕连累家中高堂,膝下幼子吗?也不怕让你们的祖先被翻出来曝尸荒野吗?” 空气里,只闻得两个粗犷的男人惊恐的呼吸声。 沈意此刻镇定下去,似笑非笑看着两人。 两个男人狠狠盯着她,几乎就要一不做二不休,拳头紧了又紧,良久,却是问:“我们怎么能知道你是真的顾瑜的女儿、宴王的王妃,还是假的?” “那简单,你们去问一问你们的雇主曹掌柜不就知道?” 其中一人想了想,对另一人道:“你在这里看着她,我去问。” “等一等。”沈意出声。 “你害怕了?也是,我看你分明就是假的!” “不,我只是告诉你。如果曹掌柜矢口否认,那么你记得多问他要酬金再来杀我。我顾采薇可以死,但是不能死得太廉价。我的命,值多少钱,曹掌柜心中清楚,他自己一定不敢亲自动手,现在是看你们哥俩好欺骗,骗你们动手……总之,你要么让他亲自来动手,要么,就让他给你他九成的身家——记住,你们可是冒着株十族,祖宗十八代被掘坟的危险在为他做这一单。” 男人动摇了,沈意笑得云淡风轻。 半晌,男人忽然回身,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用力捏住沈意下颌,将药灌了下去。 …… 上官墨见到夏临时,正在京郊——他正从南方回京。 眼见中秋在即,沈意迟迟没有消息,饶是早已布置妥当,上官墨仍旧再坐不住,寻了借口,亲自离京南下寻找。 去了当年他们恩爱的小镇。 - 疯狂的找她(1) 宫主,娶我可好,疯狂的找她(1) 眼见中秋在即,沈意迟迟没有消息,饶是早已布置妥当,上官墨仍旧再坐不住,寻了借口,亲自离京南下寻找。舒悫鹉琻 去了当年他们恩爱的小镇。 虽然早有所料,顾夫人铁了心要藏沈意,怎会那么容易被他找到?他南行也不过是病急乱投医,但当真一无所获时,心中那重重的失落和空乏竟让他生出了……恐惧。 若是这一次再找不到她,再分离,又是多少个两年? 人生有几个两年可以让他们挥霍瞑? 因惧生悔…… 他不该一时冲动对她说了重话,明知她在气头上,但她依然站在了他面前,他让一让她又何妨? 人生煎熬不过两个字——后悔玺。 煎熬里,心思又一遍转捻,若不在这里,还有哪里? 却正在那时,收到了夏临的飞鸽传书。 ——确定了顾夫人是北行。 那次第,上官墨激动得手指发颤,紧紧一握手心里的书信,眨眼成灰,继而翻身上马,快马加鞭赶回。 虽然只是确定了方向,但上官墨那一刻确定,他亲自去寻,一定可以在大婚以前将沈意带回自己身边。 从南到北,千里马日夜赶路也要不下五日,教他生生缩短到了三日。 哪知,刚到京郊就看到夏临迎面策马而来。 远远见到上官墨,夏临足尖一点,飞身离马,落至上官墨身前。 上官墨心中微乱,冷声问:“什么事?” 他让夏临守在京城,若非大事,不会轻易离开。 “爷,刚刚收到飞鸽传书,顾夫人现身了。” 上官墨眸中光亮刹那掠过,却又见夏临脸色微妙,上官墨想到最坏的后果,只觉心脏紧得烦乱,嗓音不由阴鸷,“有话一次说完!” “顾夫人主动约您见面,但是情况似乎不妙,探子报……沈小姐不见了。” 夏临只觉周遭空气顿紧,而这里分明是旷野……见男人面无表情,然而那眼里却是疾风骤雨,连忙解释,“属下原打算先过去稳住局面……” “带我去!” 冷冷掷下三个字打断,上官墨已率先调转,快马离开。 夏临心中最清楚沈意对那人的重要,他接到消息第一时间就飞鸽传书给了上官墨,原打算自己先易容成他的模样去稳住顾夫人那边,竟在这里遇见。想来是那人快马太快,错过了飞鸽传书。 夏临连忙快马跟上带路。 …… 上官墨到得出乎意料的快。 即便沈意失踪,顾夫人觉得时间难熬,也不得不承认上官墨到得很快。 这里虽离京城不远,但正常算来,快马也要至少半日。然而离她发出书信到上官墨出现,只有一个时辰。 依旧俊美如仙,却一身风尘仆仆。 “意儿呢?” 男人大步走近,衣袍翩跹,看到顾夫人,面无表情亦没有多余的话,直接切入主题。 “你问我?”顾夫人冷笑,“你机关算尽布下这一局,如今反问我?何必我和装傻?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你自己什么身份你自己清楚,还未成婚已让她遍体鳞伤,将来你要做什么你自己心中更是明白,为何要拖她下水!” 上官墨眸中没有半点情绪,眼梢扫了眼一旁伺候的灵珑,还有唯唯诺诺的曹掌柜,曹掌柜不停擦着冷汗。 “她不在我这里。”言简意赅。 顾夫人脸色顿时更白。 她不是没有想到过这种可能,但是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你用顾瑜的生死来扰乱我的判断,又用你娶顾采薇一事来刺激意儿,我母女两人的软肋都被你抓得死死的,利用得妥妥的。如今人不见了,你却告诉我她不在你这里,那在哪里?”顾夫人大声质问,掩饰心中的慌乱,“你若是抓了她,你就老实告诉我,我们好好谈一谈。” “我没有骗你,若是她在我这里,我直接就带她回去,根本不会浪费时间来见你。”上官墨的嗓音虽是波澜不惊,然而眼神却已不善。 顾夫人只觉浑身骤凉。 不在上官墨那里?那么……还能在哪里? 上官墨眼前至少不会伤害她,可若是落在别人手上,这里人生地不熟的…… “他是谁?” 顾夫人心中正乱,已听上官墨冷声问,目光落在一直擦冷汗的曹掌柜身上。 “他……” “小人曹富贵,是客栈掌柜,这几日有幸……有幸照顾顾夫人和顾小姐,见过……见过公子,小人这便去给公子奉茶。” 曹掌柜唯唯诺诺说完,行了礼,赶紧往外走。 提心吊胆的。 他被上官墨吓到了,一个顾夫人已经可怕,但到底是个弱质女子。可这刚到的男子,虽然进门来也没说几句话,甚至面无表情,但那浑身的冷冽之气却让他不由自主的冷汗直掉。 不能面对那个男人,否则会露馅——这是曹掌柜唯一的念头。 顾夫人烦乱的揉了揉太阳穴,忽然,浑身顿住。 “灵珑,拦住他!” 顾夫人一声厉斥,急急站起来,一指指向曹掌柜。 曹掌柜闻言,不仅脚步不停,反而加快了往外跑。 同时,门外的家丁进来阻拦灵珑。 曹掌柜脚下生风离开,如今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好在还有人质在手…… 正计算着,只觉头顶一阵风掠过,眼前一晃,一道白影已落到他眼前,拦了他去路。 上官墨看着他,虽是目光轻淡,曹掌柜却再清楚感觉到了……杀戾。 …… “哼!你想调虎离山逃跑?想得美!既然你信誓旦旦,那你就和我兄弟俩一起去见曹掌柜!若你果真是宴王的王妃,我兄弟俩就帮你杀了曹掌柜,若你不是……也省了我兄弟俩再跑一趟!” 沈意双手被缚,被扔在马车里,两个劫匪的话还在耳边。 马车飞快的往前奔走。 沈意真的没有想到,小小一个劫匪竟然也有如此心思。 那句话应该就是说给她听的,事实上,带她去见曹掌柜,她必定是有去无回。所谓帮她杀了曹掌柜不过是谎言,那个劫匪带她去,应该是为了让曹掌柜亲自动手,他们好拿住曹掌柜的把柄,以求自保。 沈意苦笑,她都不知道是该说那劫匪聪明还是蠢了! 他们以为,曹掌柜有把柄在手,一旦败露,就不会供出他们了吗?人性多是自私,曹掌柜总归是要死的,都要死了还管得了什么把柄?他会善心的不拉几个垫背吗?而且,还不定能等那么久呢,更大的可能是,曹掌柜杀了她,立刻就把那两个人也杀人灭口了。 可惜……她如今连话也说不出来了,都没有办法告诉他们死期将至! 那劫匪去而复返,给她喂下了让她失声的药。 不止,她不止说不出话来,连脸上也被盖了张面皮。因为曹掌柜家在城中,他们为了避免在路上她吸引人注意。 此刻,沈意只觉脸上奇痒难忍,不止痒,还痛。 应该是过敏了。 她根本不能易容! 两个劫匪在外面驾车,沈意又怕又急,还要强忍下恐惧和慌乱,想办法逃脱。 双手在手用力的挣扎着,粗重的绳子摩擦得她的手腕火辣辣的疼,想来是已经磨破了皮。却无可奈何,必须要在路上逃脱,否则一旦到了曹掌柜那里,她就死定了!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绑匪! 猪一样的绑匪,你们也死定了你们造么! 沈意忍着痛苦,双手用力挣扎,心中大声咆哮。 却一点用的没有,如果说有什么用,那就是手快断掉了。 马车飞驰,沈意渐渐绝望。 忽地,只听得后面传来马蹄声。 不,不是马,是快马! 对,就是快马!非常快,听那干脆、迅速、利落的马蹄声,便可知是一匹千里好马,而且训练有素。 更像是……军队里的马! 她从小生在官家,顾瑜就是大将军,不会有错,那就是军队里的马! 非常快,眨眼已到了后面不远。 沈意如见曙光,转瞬却又更加绝望,她如今双手被绑,更出不来声,别说现在后面只是一匹军队里的马,还不一定就会救她,就算现在身后的就是顾瑜本尊,她也求救不得啊! 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沈意心跳如鼓,唯一的机会了,若是错过,就死…… 不知从哪里使出的劲,沈意紧紧闭着眼,死死咬着牙,摇晃的站起来,而后,猛地朝窗户撞去。 “啪!” 破窗而出,沈意的身子从窗户重重摔落出去。 好巧不巧,正在这时,车后的快马奔来,势如破竹之势,眼见就要踩踏上沈意纤细的身子。 …… 策马之人显然也没有想到马车里会忽然飞出一个人来,而且近在眼前,当即震惊,下意识的紧紧勒住马的缰绳。 马儿的前蹄高高抬起,因为受惊,发出激烈一声嘶鸣。 沈意还未从震痛中回过神来,只感觉到头顶的阴影,睁开眼,就见马蹄高高扬着,正在她的头顶。 死!得!好!惨! 这是沈意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 “啪!” 顾夫人双目眯紧,尽是狠色,狠狠一巴掌,正正扇落在跪地的曹掌柜脸上。 “你把我女儿弄到那里去了?说!” 咬牙切齿,顾夫人怒得浑身微颤,灵珑小心翼翼扶着她。 “小人,小人……冤枉啊!”曹掌柜哭嚎。 “还敢嘴硬!你以为你骗得过我?”顾夫人重重呼吸着,双目迸射出愤怒,“你不要忘了,你的妻儿都在我手上,你若敢动我女儿,莫说你的妻儿,我一定株你十族!” 顾夫人说完,原本哭嚎得正厉害的曹掌柜忽然沉静了下去。半晌,缓缓抬起头来,冷冷看着顾夫人,“你不说我的妻儿还好,你一说,你的女儿更没命!我好端端的开门做生意,妻儿却被你挟持了要胁,是何道理?我报复不得吗?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贱命一条,你的女儿可是高贵多了,若是让她陪葬,我也不亏!” “对了,我原本还不知道她是个姑娘,如今嘛……我的弟兄们正是血气方刚怜香惜玉的时候,想来她还没来得及死,正被男人好好伺候着呢!啊!” 曹掌柜话未及说话,便是一声痛苦至极的嘶叫。 却是上官墨眉梢一动,手中数支银针射出,针针正中了他身上的穴道。 见面不相识 宫主,娶我可好,见面不相识 曹掌柜话未及说话,便是一声痛苦至极的嘶叫。舒悫鹉琻 却是上官墨眉梢一动,手中数支银针射出,针针正中了他身上的穴道。 全是让人痛苦至极,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穴位。 刹那间,曹掌柜已经痛得在地上直打滚儿,鬼哭狼嚎的大叫起来。 那声音凄厉至极,却不能缓解痛苦分毫,于是,曹掌柜又用力的用头去狠狠装地板町。 霎时间,鲜血迸溅。 顾夫人原本痛恨,见状,眼中也闪过什么。上官墨却是木无表情的看着,唇角的弧度甚至也未变过。 不过片刻,曹掌柜已经支撑不住,双目血红,挣扎着趴到上官墨腿边,“放,放了……我,求,求你……谟” 上官墨淡淡垂眸,冷淡看着一场生不如死,“把人交出来。” …… 沈意紧紧闭上眼睛,只等着被马蹄践踏到死无全尸。 然而,嘶鸣声震耳欲聋,疼痛却未到。周身却是遭温热一裹,随即,在地上接连翻转数圈。 腰间有一只强硬的手臂紧紧抱着她。 身下,土地震动,是马儿受惊用力践踏之声。 她没死。 一个念头闪过,紧接了又是后怕万分。 好险!刚才……若不是这个人舍身下马将她拉开,她必定死无全尸! 惊恐的睁眼眼睛来,便见得眼前一张……人间绝色。 那是一名男子,却有一张比女人还要绝色的脸。 剑眉入鬓,凤眸含情,即使他实际上没什么情绪,但那凤眸恰到好处的弧度像是一汪秋水,惹人一时移不开眼。高挺的鼻梁,凉薄却弧度正好的唇。 这一副皮囊精致入骨,若不说出他的身份,谁也只会当他是个养尊处优皇子,而非……战场上杀敌百万的将军。 没错,人生就是有这么巧。眼前这位不是顾瑜本尊,却也是她认得的,故人。 ——人间绝色,你的名字叫辛夷。 刹那间,脑中想起当年那一声戏谑。 沈意眨了眨眼,惊喜,而后失笑。 然而,眼前的男子却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眼底甚至有不悦,而后,径自放开她,起身。掸了掸身上尘土,离开。 沈意急了,这才想起来自己遭易容,张嘴,却又发现自己出了不了声。 那样的无助,几乎将她逼疯。 明明救星就在眼前,偏偏认不得她,而她出不来声也就算了,还双手被缚。此刻倒在地上,根本站不起来。 她用力的张嘴,想要出声,却一个音节也发不出。 男人背影风流俊美,早已走开老远,却牵了他的马。 沈意这才回想起辛夷这人的冷血无情…… 小时候骆子君和她同时掉到了水里,辛夷只把她救了起来,不顾在水里痛哭失声的骆子君大叫求救,就当没听到一般,直接把她带走了。 她不能见死不救,哭着拉着他不肯走,他淡淡看了她一眼……直接把她打昏了背走。 事后,她大发脾气,辛夷主动向她解释,却是气得她几个月没和他说话。 他说:“这世上有五成的人是祸害,有两成的人眼前不是祸害,但是潜在祸害,有三成的人虽然不是祸害,但活了也是白活,只有一成的人有活下去的必要,你和我就是那一成,所以我要救你。” 沈意,“……” “骆子君是那五成里的。” “你怎么知道?” “目测。” “……目测错了呢?” “即使不是五成里的,也在那九成里,你觉得是九成的几率大还是一成的几率大?” “那照你这么说,这次是骆子君,下次换了无辜路人,你也不会救对不对?” “就是这个意思,一成的几率太小,我错救的几率着实太大,我为什么要冒这个险?” “……” …… 沈意恍然大悟,刚刚危机一刻,辛夷从马蹄下救她,应该不是顾念上天有好生之德,应该是不想她的血脏了他的马,给他的马儿留下心理阴影…… 天!她都认识些什么人啊! 她也有挺多故人的啊,为什么关键时刻上天派了最冷血的这一只来? 为什么啊啊啊啊啊!!!! 沈意含恨的看了一眼上天,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却力不从心。 “怎么掉下来了?” 结果,她还没挣扎着自己起来,两个劫匪已经停下马车折返。 目光里,两个劫匪越走越近,沈意大慌大乱。 “谢谢恩公救了我妹子,我二人感激不尽。” 其中一人向正要上马的辛夷道谢。 辛夷淡淡瞥了一眼,没应声。 另一人将沈意从地上用力拉起来,沈意一个趔趄,求生的意志顽强,她趁机用了全力往那人撞去,将人撞得稍稍松手,她立刻跑向辛夷。 这边动静吸引了辛夷,辛夷淡淡转过目光,便看到女子浑身狼狈,双手背负,身上的衣服还往下滴着水,跌跌撞撞的奔向他。 有问题,他知道。 哪家的妹子要跳马车?要被绑着双手? 但是……和他有关系吗? 不是弱者就有活下去的理由。 辛夷淡淡收回目光,转身,就要上马。 沈意急了,两个劫匪已经朝两个方向来抓她,她不顾一切,用力往前奔去…… 直直撞上辛夷……的马。 她不敢去动辛夷,他看起来无害,实则戾气深重,又是习武之人,她若是硬来,他真的会一掌拍死她。 于是,她用力将辛夷的马撞得倒了一倒,马儿再次发飙。 辛夷被发怒的马儿逼得亦是后退了一步,随即,狠狠一眼瞪向沈意。 沈意双目凄楚的直直盯着他。 辛夷,是我,是我沈意啊!我是那一成里的人,我可以救的啊! 辛夷看着那双委屈红了的眼睛,心中微微动了一动,然而那感觉太快,转瞬即逝。 劫匪没想到沈意这么能闹腾,连忙上前一人一边抓住她。 “还闹!还不快跟哥哥们回家!” 一人喝斥了,又连忙向辛夷道歉,“公子抱歉,我妹妹她脑子不太清楚,又离家出走,我们没有办法了才绑她,没想到她脾气这么大。” 辛夷波澜不惊的看了沈意一眼。 沈意又难过又害怕又着急,故人相见,却见死不救…… 蓦地,她灵机一动,见辛夷看她,虽发不出来声,却是用口型用力吐出两个字,“辛夷!” 可惜,辛夷真是冷血至极,连她口型都没示意完,就别开了眼睛。 而那边,绑匪看出了沈意的意图,眼中凶光迸射,用力将沈意拖着走开了。 沈意还要回头,哪知,“啪”的一声,是绑匪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沈意霎时痛得头昏眼花。 “快走!” “公子别过。” …… 沈意被带上马车的时候,眼睁睁看着辛夷策马从她身旁经过。 玄色衣袍飞扬,在空中划过,说不出的俊美。 沈意红了一双眼睛。 辛夷最后看了她一眼,沈意狠狠瞪向他,一眼,委屈、生气、伤心、愤怒…… 然后,她就被两个劫匪按到了马车里。 …… 辛夷策马走了不远,眼前还是那女子方才看他的眼神。 似曾相识。 他们认识吗? 他分明不认得她…… 蓦地,他心头一动,眼前是女子方才朝着他,嘴唇一张一翕的模样。 ——辛夷。 他的名字! 她认得他! 这个念头一起,辛夷心中顿时有什么重重划过,甚至来不及细想,即使认识,她又值不值得救,已然调转马头,策马奔回。 …… 马车入眼时,辛夷亲眼见到两只箭矢从两旁树林中飞射而出,正正射入车辕上两名劫匪的心脏。 当下身亡。 继而,又一直利箭飞射而出,目标正在马车之内。 ---- 他竟要杀她 宫主,娶我可好,他竟要杀她 那一面的车窗方才已经弄破,此刻大开。舒悫鹉琻 箭矢正是瞄准了被绑在车上的女子,势如破竹,快、准、狠,一如方才对付车辕上那两个男人,分明是要一箭致命。 辛夷双目一眯,手中飞刀射出。 “啪!” 箭矢在堪堪靠近马车的刹那,生生被斩断,落地町。 亦是同时,辛夷足尖轻点,飞身而起。 沈意瞳孔放大,早已被吓得没了呼吸。方才,那只箭就在她的目光里,直直射向她的心脏,而她,动弹不得。她以为……她死定了。 竟然就在她眼前被忽然飞出的飞刀斩断谠。 她尚未从惊恐之中回过神来,只见眼前玄色身影一晃,几乎是同时,身后绑着她的绳子破开。 她抬眸,正正对上辛夷深沉莫测的眸子。 她这次学乖了,趁着他还看着她,她用力用口型叫了一声,“辛夷!” 辛夷眸子微眯,下一刻,一手拎着她飞身而起。 而他们刚刚飞离,一连数支利箭飞来,正中沈意原来所在的位置。眨眼,马车已成了一个窟窿。 辛夷抱着她飞奔向马,而同时,却有不下十支箭矢从四面八方追来,支支狠辣,正向沈意。 漫天杀意,沈意倒吸一口凉气。 辛夷瞥了她一眼,好看的眉毛紧拧,“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真是个麻烦!” 轻斥的同时,抱着她从箭雨之中躲过,而就在他躲闪之时,左手三柄飞刀同时射出。 灌木丛里,只听得一连三声闷哼,随即,是身体倒地之声。 这片刻,辛夷已抱着沈意翩然落地。袖中再一连射出数柄飞刀,刀刀正中。 …… 灌木丛中的人再也藏不住,一番动静,从里面奔出一群黑衣人,刀锋凌冽。 沈意自己也被这场面吓到,她原本以为对方是曹掌柜,而两个劫匪的反应也证实了她的猜想没错,但是,怎么会这样? 这些人箭术精准、心狠手辣,绝对不是一般的劫匪所能达到的。 辛夷瞥了她一眼,就要放开她。 沈意方才已经见识到了辛夷的无情,就怕在这关键时刻他也要像方才一样大摇大摆的离开,一急,连忙抓住他的手臂。 辛夷瞥了她的手,双目一眯,眼底阴鸷。 沈意知道,都不是善类! 不管是要杀她的,还是能救她的,都不是善类! 沈意彻底怕了,这才想起来她还易容着,连忙就要抬手撕掉脸上面皮。然而,她刚刚才抬起手来,辛夷已经转身…… 来不及了! 脑子一懵,想也没想,沈意就顺势双手抱住辛夷的脖子…… 辛夷浑身微震。 他只觉女子馥软的身子紧紧贴着他,还不只,她甚至一口咬上了他的耳朵。 这个动作…… 辛夷挺拔的身躯重重一僵,微微不可置信的看向怀中的女子。 这片刻,剩下的几个黑衣人已经杀来,辛夷眼底杀戾迸射,出手,一招一命。眨眼,地上已经只剩下尸体。 他这才用力揽紧沈意的腰肢,双目直直盯着她,出声,有些狠,“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 沈意出不来声,急得眼睛都红了,连忙抬手去撕自己的面皮。 只是她的脸早已疼肿得厉害,那易容的材料也不知道是什么,她的手指用力抠着,非但没弄下来,指尖反而染了血。 辛夷循着看去,双目一缩,用力抓住她的手,“不要再撕了!” 辛夷紧紧看着她的眼睛,她因为害怕和委屈,一双眼红得像只兔子。辛夷只觉心脏一抽,心头有什么重重闪过,那样的感觉,竟是极度的慌乱和……惊喜。 “你……” 刚刚出了一声,却只觉右侧凌冽杀气袭来,与方才那些不同,这一次,竟是山崩海啸一般凌厉。 竟使他半点分心不得,不得不倾尽全力抵抗。 他一手将女子紧紧揽进怀中,转眼,却见那带着漫天杀气而来的竟然仅仅是三支银针。 而那银针里显然注了主人强大的内力,竟使他连躲也不能,只能抱着沈意连连后退,最后,方才堪堪躲过。 然而,刚刚落地,身后,致命掌风袭来。 凭借着习武之人下意识的自保能力,辛夷侧身抵挡,眼风瞥过,只见来人白衣翩跹,俊美如仙,如从天而降。 不过要忽视那个人眼中的杀气。 辛夷只见对方看了眼自己怀中的女人,而后,那阵杀意顿时涨了十倍不止,“放开她!” 辛夷双目一眯,心底有什么掠过。随即,他似笑非笑,看了眼浑身僵硬的沈意,“原来,要杀你的就是这个人,难怪这么不好对付。” 沈意闻言,眼底重重一痛。 上官墨,要杀我的,竟然真的是你! 来人正是上官墨,他用最狠最快的手段逼问出了沈意的下落,甚至来不及骑马,一路用尽轻功赶来,便是见这场面。 ——一地死伤里,沈意紧紧抱着一个男人,亲昵的咬着他的耳朵。 那一刻,他心中刹那而生一阵毁天灭地的冲动。 怪不得,怪不得要出尔反尔! 原来,不是受了伤,是移了情。 上官墨眼底迸射出杀意,他要这个男人死! 掌风里蕴了全部的功力,他重重一掌击向辛夷。辛夷早已对他戒备,自然亦是十分全力对抗。 竟也能对抗上官墨。 上官墨并不吃惊,眼前这个人是什么身份,他最清楚不过,不过是眼底冷笑。左手往沈意掠去…… 沈意见到他,不知道为什么,因为痛苦、委屈还是什么,早已泪流满面,却见他竟然对自己动手…… 她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紧紧看着上官墨。 辛夷认不出她来也就罢了,她不信上官墨认不出她来,而他的反应,显然也是认得她的,却竟然对她动手。 身子早已僵硬。 辛夷亦是吃惊不小,慌忙将沈意用力推开。 沈意身子踉跄,跌倒在地。 于是,一旁,两个男人,再也心无旁骛,一心一意……置对方于死地。 高手对招,至快至狠,身形早已幻化,只见得空气里,一黑一白两道影子幻化。 沈意重重的吸气,心脏疼得她喘不过气来。 比起方才险些被杀死的恐惧,此刻,她宁愿去死。 满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只是,是上官墨要杀她,上官墨竟然要杀她! 离开这么久,她心中不是没期待过他来找她,最后,她终于等来了他,却是等来他杀她! 即使这些人有假,那方才呢……方才,他与辛夷过招,竟然还能觑了时机对她动手,也不怕一个闪失,他自己重伤在辛夷手下。 沈意倒在地上,浑身止不住的发颤。身上早已湿透,然而方才九死一生一路过来,也没有此刻来得冷。 耳边,是两个修为皆已至幻境的男子,掌下的山崩地裂之势。 周遭树木被殃及,尘屑飞扬,到处都是。 无一完好,除了沈意所在那方寸之地,竟不知是默契还是巧合。 然而,空气中倏然飞来一片叶子。与其他碎屑不同,这一片叶子气势凌冽,明明轻盈,却丝毫不受周遭动荡之气影响,径直飞向沈意。 并不知是万念俱灰还是浑然未觉,沈意动也没动。 正在酣战的两个男人几乎同一时间发现。 高手过招,稍一疏忽便可丧命在对方手下,然而,这两人却都是想也没想后果,在发现的瞬间就收了手,竟也是出奇的默契。 辛夷微惊,上官墨早已返身飞向沈意。 抱着几乎无知无觉的女子,已来不及躲那暗器,上官墨只能堪堪往后稍退,已稍减那暗器中的杀气。然而,饶是如此,那片叶子仍是从他的脸上划过。 “哧!” 暗器带起血珠飞溅,上官墨脸上的血正溅到沈意的眼睑之上。 沈意如被什么刺到,浑身一颤,不可置信的看向近在咫尺的男人。 那样完美如仙的脸,此刻一道血痕刺目。他却浑然不知,只一双如深潭的眸子紧紧看着她。 沈意眼底有惊讶,然而,眼风却瞥见有什么飞来,快到她还未及察觉,便只听得一声闷哼。 -- 迫不及待投怀送抱 宫主,娶我可好,迫不及待投怀送抱 那样完美如仙的脸,此刻一道血痕刺目。舒悫鹉琻他却浑然不知,只一双如深潭的眸子紧紧看着她。 沈意眼底有惊讶,然而,眼风却瞥见有什么飞来,快到她还未及察觉,便只听得一声闷哼。 男人的身体就在她的目光重重僵硬,他却是更收紧了手臂,将她抱得更紧。 沈意瞳孔猛缩,方才一瞥虽快,然而她也感知到了,那从上官墨身后飞来的是一道凌厉的寒芒。 而他没躲,那么…畛… 沈意心中刹那慌乱,张嘴,却出不来声。 她连忙就要站起身来察看,刚刚一动,却被一股力道猛地压入结实的怀中。 上官墨霍然飞身而起,以避闪开身后同时射出的三柄飞刀钏。 然而,那飞刀竟是极为霸道,上官墨躲,刀便追,竟能凭空转向。 上官墨挟着沈意连连后退。 沈意双目睁大,眼睁睁看着面前三柄飞刀射向抱着自己的男人。 分分寸寸的距离,他们连连后退,那距离却丝毫未增,几乎就要刺进男人的身体。 是不是……她连累了他? 前一刻才说了恨,很恨,下一刻却就是见不得他伤。原来,她真的就是这么没用。 关键时刻,她拖累了他,竟是这样念头闪过。 竟然不是……他死了倒好。 然而,却几乎就那念头闪过的一瞬间,腰间手臂骤紧,仿佛男人怒气之下紧紧一握。沈意只觉眼前一花,随即,男人衣袍一扫,三柄飞刀在眼前生生折断。 沈意一懵,已听得打斗之声,循声看去,却见远处,辛夷正与一身青衫的男子交手。 那是夏临。 是辛夷吗?方才的飞刀,是辛夷所射。 误会了。 这是沈意下意识的反应,然而,她现在偏偏口不能言。为免他们相残,沈意连忙放开上官墨,就要奔向辛夷。 刚刚踏出一步,腕上剧烈疼痛袭来。 沈意痛得眼前黑了一黑,人已经被重重拉回男人的怀抱。 沈意跌进上官墨怀中,痛苦抬眸,正对上他怒气勃然的眸子,“沈意,你到底有没有心?” 此刻,上官墨好看的唇生生抿成了一条直线,那目光里揉进的力道只比他手上更多,仿佛恨不得要用目光刺她一刀。 “你即便不念这么多天我发疯一样的找你,至少,方才我才以身救你,你就迫不及待投入他人的怀抱?” 他恨,非常恨,恨她。 这个意思,最明显不过。 可是,凭什么? 沈意心中顿时酸痛。 不要他的是她,救她的也是他,恨她的更是他,他要不要这么矛盾?既然这么矛盾?那刚才还救什么?让她死了就是。 心中负气想着,刹那间,委屈翻覆而来。 沈意眼睛一酸,眼泪又落下一行。 可惜,喉间发不出声来,她连哭声也没有。 顿时更气,狠狠用力甩开他,她转身就要奔向辛夷。 毫无悬念,再一次被男人重重拉回。 只是这一次,却是紧紧将她的头按在他的怀中,他身上有非常浓厚的血腥的味道。她甚至未及想他到底留了多少血,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 上官墨看了眼怀中昏去的女子,将她打横抱起,便走。 那边,辛夷分心察觉,虚晃一招,身形一晃,便已挡在了上官墨身前。 辛夷冷眼一扫上官墨脸上的血痕,眼里尽是嘲讽。 苦肉计?太低劣! “放下她!” 上官墨眉间清冷而高傲,“不自量力。” 话落,足尖一点,竟就在辛夷眼皮子底下飞身离开。 辛夷惊诧于男人忽然霸道十倍不止的轻功。这哪里还是方才那个“重伤”之下连他的飞刀也躲不开的男人? 当即去追,肩上骤紧,已被夏临纠缠。 …… 沈意醒来的时候,不知身在何处。 她看了看白色的帐顶,只觉脑子还有些昏沉,轻轻嘤咛出声。 喉间发出声来,她一时震住。 能出声了? 她想了想,便叫了一声来试,“上官墨。” 竟然真的能说话了!沈意瞬间惊喜,旋即,却又猛然遭到惊吓。 “难得你还没叫错人。” 窗前传来一声不冷不热的嗓音,沈意当即一凛。 循声看去,只见男人白袍微动,正缓缓转过身来。窗外阳光正好,正落在他的后背,他于她,逆光而立,原本已经是美得让人叹为观止的人,此刻更如镀上了一层光晕,仿若超尘脱俗,如神如仙。 面对着他,昏倒前的记忆缓缓回笼,沈意心头一时五味杂陈。 男人缓缓往她走近,沈意这才看得清楚他此刻脸上的神情,没有神情。唯一双眸子紧紧凝视着她,他眼中并无狠意,她却觉得有些狠,仿佛他发狠一般要看透她的灵魂。 沈意有些受不了他这样的目光,别开眼去,淡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耳旁,男人一声冷嘲,“这里是我的房间,我不在这里应该在哪里?还是说,这么快,你已经忘了这是什么地方?这里发生过什么?” 沈意喉间一哽。 这里竟然是他的房间,难怪有些眼熟。 又被他语气里的阴阳怪气激怒,沈意生硬的看了他一眼,掀被下床,“那你继续在这里就是,阴阳怪气的做什么?” 就要走。 刚刚下地,肩上却一重,随即一阵天旋地转,她又重新倒回了床上。确切的说,是被男人有力的身体压在了身下。 他放任全身的力量全压在她的身上,紧绷的身体紧紧抵着她,一双眸子如鹰隼,紧紧盯着她,丝毫不放松。 “还想走?” 近在咫尺的距离里,沈意清楚的看见他左颊上的伤痕。 已经结痂了,但还是很明显。这么美的男人破了相,撇开生气仇恨不说,心中是遗憾的——如世间最精美的藏品被破坏。 “为什么要这样呢?” 她忽然轻叹,眸子微微失去焦距。 “怎样?” “你明明不爱我,那么只管对我绝情就好,为什么每每却要做出一副爱我至极甚至能为我舍命的样子?”沈意问着,轻轻看尽男人的眸子里,“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让我对你的情藕断丝连。” 沈意是真的用了心,想要和这个男人好好谈一谈,不吵不闹,理智的……在他娶妻以前。 只是,男人的态度显然不如她理智。 他唇角冷冷一勾,“藕断丝连?沈意,你竟然敢对我说‘断’这个字!到现在你竟然还敢如此惹怒我,你是当真看准了我不敢拿你怎样是不是?吃定我了是不是?” “我看准了什么?”沈意嗓音说不出的涩然,“我根本看不懂你,怎么敢妄想吃定你?” “看不懂?”男人重复着她的三个字,眼中的阴鸷渐渐扩大,最后,那些阴鸷又悉数化为了冷笑,“原来我所做的一切,在你眼里不过看不懂。既然看不懂,那日还进宫做什么?索性放弃,不是一了百了?” 他一提起,那一日在宫中的画面刹那间蹦出,沈意瞬间酸了眼睛。 喉头哽咽,还未说话,已听男人嗓音绝情,“说不出来?我替你说。你在欲擒故纵是不是?先是那么信誓旦旦的要嫁给我,甚至不惜威胁我,在逼我不得不答应娶你以后,你又逃离,你就是算准了我会追去,不是吗?” “你……!”沈意睁大了眸子,不可置信看着眼前的男人。 两个人,这么近的距离,她只要轻轻动一动,就能吻上他的唇。他的唇,曾经她那么迷恋,此刻,却能说得出如此锋利的话来。 刹那间,伤得她体无完肤。 不得不娶,欲擒故纵…… “不,或者不是?”上官墨冷笑,“是不是,你知道辛夷要回来了,你找到了别的靠山,迫不及待要去投怀送抱?” --- 最是缱绻多情【虐到男主了没? 宫主,娶我可好,最是缱绻多情【虐到男主了没? “不,或者不是?”上官墨冷笑,“是不是,你知道辛夷要回来了,你找到了别的靠山,迫不及待要去投怀送抱?” 一个人,能被自己最爱的人伤害到什么程度? 沈意曾经以为,答案是在他咬牙切齿对她说,骆子君,他娶定了那一刻。舒悫鹉琻 后来,她又以为,是他对她说,她早有所图,他错看了她那一刻。 现在,她才知道,真正的答案是,无止境、无下限畛。 因为,他总是能一次又一次的突破。 他一个字一个字落出,沈意只觉心中蓄着一口气,逼得她浑身控制不住的发抖。 被他气得发抖钗。 他怎么能这么说她? 沈意眼角通红,呼吸急促,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她正躺在他身下,她柔软的身子有什么反应,自然而然就透过了薄薄的衣衫传递给了他。 她狠狠盯着他看,他亦然。 两人目光相交,太深太紧,与其说是像死生不离的情人,不如说是像恨不得将对方拆卸入腹的仇人。 沈意气得紧紧咬牙,说不出话来。上官墨黢暗的眸子盯着她的眼睛、她的唇…… 两人相视并不久,他低头,狠狠吻上了那如花瓣般怒放却依旧鲜嫩的唇。 …… 他们曾经亲吻过无数次,他主动的,抑或是她主动的,每一次,她都悸动不已,从灵魂到身体。 因为她爱惨了这个男人,从灵魂到身体。 所以不论他以前温存或者粗暴,缠绵或者惩罚,她都欣然投入。 此刻,却再也不能。 她在他身下亦是抖得厉害,再清晰不过的感觉到他的身体越来越炙热,他的肌肉越来越紧绷,越来越有力,他放纵的在她身上,膝盖顺势顶开了她的双.腿…… 他的亲吻里染上的情.欲越来越激烈…… 她在他身下颤抖得不能自已。 不过这一次,不为动情,不为悸动,她是纯粹被气的。 所以说,这个男人对她的伤害是无止境、无下限的。 前一刻可以那么狠的羞辱她,眨眼,就能动情、陷入情.欲。 当然,这也是羞辱,不过是之前用言语,此刻用行为。 沈意紧紧闭上眼,抬手,狠狠落下…… “啪!” 耳光清脆响亮,掌心刹那痛得发麻,沈意自己清楚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 清楚的看见饶是那么不可一世刀枪不入的男人,亦被他打得重重偏了头,自然放过了吻她,不,确切的说是,羞辱她。 沈意丝毫不后悔,不止不后悔,她还觉得不够。 趁着男人不知是震惊还是震痛的刹那,她再次用力,狠狠将身上的男人一推。 “咚!” 上官墨素来沉稳的身躯亦是被她推得翻转,后背重重砸落在床上。 床是柔软的床,却仍能听见*砸上床板的声音,上官墨脸色顿时白得惨绝人寰。 后背上的伤口,正好砸在床板上…… 沈意正在气头上,将他推开,她立刻就爬了起来,抓起枕头,重重砸在他脸上,不够,又抓回来再打回去,一边打一边骂,“你少在这里给我装惨绝人寰,你越惨绝人寰我只会越解气!” “投怀送抱?我告诉你,我这一辈子,就只对那么一个男人投怀送抱过,那个男人就是你,上官墨!就是现在在这里口不择言伤害我的混蛋!” “我真是瞎了眼,当年才会对你投怀送抱!我都不求你放过我了,反正我爱了你,早就万劫不复永不超生了!那是我自己的命,我认!但是,你放过放过‘投怀送抱’四个字好吗?不要让我以后一听这四个字就怒从心起!” “找了别的靠山?他见过有谁找靠山是要冒着被劫匪欺辱的恐惧?承受被陌生人杀害的无助?你知不知道被人强行易容脸过敏又疼又痒,痛痒钻心还出不来声的崩溃?你知不知道我说不出话来,险些就被靠山的马践踏得尸骨无存?” 沈意又怒又痛的骂着,她的字字句句咬得有多重,她手下的枕头落得就有多重,密密麻麻如点一般,一个也没偏,全砸在躺着的男人脸上、胸口上。 “啪啪啪……” 一声一声,毫不含糊。 她就跪在他身边,用力到自己不停的喘气,不停的落泪…… 而那男人,不知是之前被摔得痛昏了,还是直接已经痛死了,竟然没能躲过她的报复。 沈意打骂了一阵,重重吸了一口气,“你有什么资格这么阴阳怪气的和我说话?我爱你是我的事,如果你也爱我,那才是我们的事!你爱就爱,不爱就不爱,爱就救,不爱我也没让你救,更没让你带我回来!” “你这样无所不能的人怎么会懂我的痛苦?上官墨,我告诉你,除非你经历过我的无助,不论是这两年,还是这两天,否则,你是最没有资格这么莫名其妙待我的!” 沈意把枕头重重压在上官墨的脸上,好让自己不用看到那张让她心软的脸,用力朝着他的耳朵大吼了一声,这才跌跌撞撞的站起来。 犹不解恨,她又用脚狠狠的正对着上官墨身上踹了几下,这才下床。 打算扬长而去。 小仇得报,潇洒离开不是最好的收尾吗? 不想,她一只脚刚刚落地,另一只脚还在床上,却被一只大手重重抓住了脚踝。 沈意心中一紧,她只觉脚上被人一拉,又重重倒了回去。 她紧紧闭上眼,果然,她刚刚逞凶,现在他也要报复回来了吗? 他那样的人,若是发起狠来,捏死她也不过是眨眼的事…… 没忘记刚刚他被她推到时重重撞那一声,沈意紧紧闭上眼,只等着也受那么一回。 不想,身子后倒,却没有倒在床上,身后虽不柔软,却温热颇有弹性。 她倒在了男人身上…… 这个结果却也没让她半分好过,她立刻就要躲开,一只手臂却更快,用力搂紧了她的腰,生生横过,按住她的腰肢,便将她整个人禁锢得再走不开。 沈意早已红了眼,此刻只管用力拉扯那只手臂。 “还没闹够?” 耳边,一声低斥,夹杂着数不尽的叹息和心疼。 她正躺在他身上,他紧紧抱着她的身子在怀,一声轻斥,却正正是咬着她的耳朵出来的。 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沈意仍浑身一软,什么风骨的眨眼碎落一地。 察觉到她片刻的失神,上官墨闭了闭眼,更加收紧手臂,将她往怀中嵌,仿佛要将她生生嵌入自己的身体一般。 他蹭了蹭她的脸颊,最亲昵的姿态,轻叹,“我的无助,比起你来,从来只多不少,你知道吗?” “我怎么就没有资格责怪你?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爱你的?我若不爱你,我回京做什么?我若不爱你,你走了就走了,我找你做什么?我若不爱你,把你带回来日日夜夜的照顾做什么?” “你一次又一次的抛弃我,你知不知道,我空有一身修为,却怎么也找不到你时,我的无助?不知道你是否遇了危险,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如果好,你又是否还记得我,还是已经彻底忘记了我?你只知道你的无助,可曾为我想过,我的无可奈何?” “沈意,你对我,太不公平了。” 最后一声,伴着他的长叹,怨念,却更似……委屈。 这样无所不能的男人,哪里来的委屈? 沈意只觉一时舌头酥软,迟迟说不出话来。 不,不止舌头。 从这个男人无奈又心疼的气息轻轻打在她的耳根那一刻起,她浑身都已经酥软。 手还抓着他的手,却早已无力去拉扯,此刻,也只是覆在他的手背上。 他躺在床上,将她搂在怀里;她背靠着他,手覆在他的手上。 她哭着控诉,他温柔疼惜低语。 ——这画面,比这世间最恩爱的情人还要缱绻多情。 被她踹得吐血【虐男主】 宫主,娶我可好,被她踹得吐血【虐男主】 他躺在床上,将她搂在怀里;她背靠着他,手覆在他的手上。舒悫鹉琻 她哭着控诉,他温柔疼惜低语。 ——这画面,比这世间最恩爱的情人还要缱绻多情。 …… 之后的一切,最自然不过畛。 他顺势翻身,将她反压在身下。低头,一寸寸吻上她的眉眼、她的耳垂、她的唇瓣。 如和风细雨一般,刻意克制了情,欲,刻意和她温存。 “意儿,有没有想我?钚” 他的嗓音低哑得一塌糊涂,从两人胶着的唇瓣上传来。 “如果我没有找到你,你会不会主动回到我身边?” …… 男人在她身上动情的吻着,从唇瓣到了脖子,修长灵活的手指顺势解开她的扣子,探入,握上她的柔软…… 沈意眯着眼睛,目光迷离的承受着。 察觉到他指腹上微微的粗粝,她下意识的抬手去抓住他的手。 男人眸色一暗,却是反手将她的手握住,置于头顶,如此,更让她的身子挺出,更加靠近他。 他深深凝着她有些迷离的模样,娇俏微红的双颊,双眸深暗,偏偏那最深最暗处却跳动着两簇火焰,“你真的舍得离开我?离得开我?嗯?” 沈意脑子破乱,她并未完全从愤怒里回过神来,然而他的温柔,她却从来招架不住…… 她想,她只是需要时间和勇气,毕竟,拒绝这样一个男人的求欢,不是哪个女人都有那样的定力的。 更大的几率是,就这样从了他,和他欢爱一回…… 但是,她最清楚不过,再恩爱的画面,再缱绻的温存,如今对他们而言,也只是镜中花、水中月。 是的,她看透他了。他就是这样,每每给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让她欲罢不能。动不动刀锋剑语,将她伤得体无完肤;眼看她要放弃他了,他又开始和风细雨,将她迷得神魂颠倒。 这个男人最可恶的地方就在于,他太懂得利用自己对她的诱惑力,让她永远不能自拔。 …… 男人蓄势待发的时刻,身下一直迷离承欢的女子倏然睁开眼睛来,眸色决绝,狠狠将他一推。 上官墨正是深陷情.欲,哪里料到她会忽然说拒绝就拒绝,更拒绝得决绝,一时不察,高大有力的身躯便被推倒。 “砰!” 直接从床上被推到了冷硬的地上。 上一次不过是伤口撞上床板,已是惨烈不堪,这一次,上官墨倒下那刹那,脸上的表情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倾城的脸因为疼痛而扭曲,目光里犹自不可置信。 沈意冷冷看了他一眼,从床上坐起来,迅速将被他剥下的衣服穿好,“只有我爱你的时候,你的勾.引我才会接招。” 她下地,站在上官墨身旁,居高临下俯视着男人惨白不堪的脸,“现在,我不爱你了,你爱勾.引谁勾.引谁,我再不会接招!” 此刻的她,哪里还有方才风情妩媚的模样?有的不过是一脸寡淡和决绝。 上官墨就在地上看着她,他衣衫不整着,他微微眯眸,竟看不清此刻眸色。 只见女子说罢,抬步,裙角微拂,带起一阵冷风,正好拂过他的脸。 “站住!” 身后,倏然冷冽阴鸷的嗓音,和方才的温情路线大相径庭。 沈意冷笑,果然装不下去了吗?却下意识的顿了脚步。 上官墨仍是躺在地上没动,眸子看着屋顶,饶是如此狼狈的样子,他的语气里,他一如既往的那股子气势仍旧半分不减。 “沈意,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只有这一次,你想清楚,如果你此刻踏出了这道门,我发誓我不会再去找你,而你,也永远不要再想回到我身边。永远,我不会再要你!” 他的嗓音很动人,一个音节就能撩人心弦那种动人,从来都是。即便此刻他是躺在地上说出来的,沈意背对了他,却仿佛能看到他傲然立在她面前,俯视着她时那清傲的模样。 那样的男人,太诱人,普天之下,怕也没有几个女人招架得住。 这样的男人,刚刚对她用了软的,又诱.惑她,此刻,又对她威胁,用俨然……丈夫的口吻。真正是软硬兼施,那么,她是不是该窃喜?因为,不是谁都能让他如此费尽心思的。 沈意眼睛很酸很红,她紧紧抿着唇,有片刻,竟像是在思考。 上官墨也以为她是在考虑。 毕竟,他知道她有多爱他,永远太重,永远再加否定,她承受不起。 但是随即,他就知道他错了,她不是在考虑。 因为,如果是考虑,那么时间着实太短,不过片刻,只听她冷嘲一声,“你最好说到做到!因为,我也永远不想再看到你!” 而那片刻,不过是她在和他,或者说和自己的过去道别。 话落,手心骤紧,沈意决然抬脚,便走。 永远就永远! 不要就不要! “上官墨,后会无期!” 耳旁,不知是狠心还是赌气的一句话,七个字,最后一个字的声音还飘在空气里。沈意只觉一只足踝再次被拉住。 浑身顿僵,惊诧的睁大了眼,不可置信。 低眸,只见果然是地上的男人来抓她,他只着了白色中衣,原本躺在地上,现在趴在地上,整个人明明说出的狼狈,却偏偏一双眸子冷冽阴鸷至极,狠狠盯着她。唇线抿得死紧,似乎是稍微一松就能一口吃了她。 “不准走!” 三个字,从齿间吐出,咬牙切齿,丝丝阴沉。 “你果然出尔反尔!”沈意一指指向他。 上官墨冷笑,“我说的是你走出这道门,可我偏不让你走出。” 如果不是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太过阴狠,她真的会当他是在耍赖,尤其那句话。 然而不是,此刻上官墨的目光里有太多的恨、深恨、痛恨,俨然恨不得永远将她囚禁起来折磨。 囚禁起来……折磨? 这个念头一起,沈意心中乍凉。这真的是上官墨会做的事。 他对她,不管上一刻有多爱,下一刻,仍然可以义无反顾的至狠。 委屈、愤怒一起,沈意深吸一口气,就着被他抓住的那只脚,狠狠用力照着他胸口踹去。 “咚!” 当胸一踹那一下的动静显然是沈意没想到的,那么大的声音,男人瞬间便被她踢倒在地,自然松开了她。 沈意睁大了眸子,震惊、恐惧……还有一闪而过的心痛。 怎么会这样? 他那么厉害,刀枪不入的,虽然她是用的全力,但也不可能就这样将他踹飞了啊。 苦肉计! 对,就是苦肉计。 如此想着,沈意心中一冷,毫无眷恋转身就走。 “站住!噗!” 上官墨重伤之下还要再去抓她,哪知,刚刚踉跄着站了起来,只觉喉头一阵腥甜,克制不住,一口鲜血喷溅…… 沈意浑身一震,猛然转身,便正是见到上官墨瞬身是血,重重倒在地上。 “上官墨!” 沈意痛呼一声,哪里还管得了什么离开,不顾一切跑回去。 男人已经昏迷,身前的血是吐的,身后地板上一滩血正在扩大,那是后背的伤口破裂,恣意流出的。 沈意眼睛一红,当即就凄苦大叫出声,“来人,快来人!” …… 沈意从来没想过上官墨真的会被重伤。 记忆里,除了最初相见那一次他倒在她脚下,他一直都像是伤人那一个,而不是被伤那一人。其实就是在初见那个时候,他也撑得人模人样的,半点看不出是受伤昏迷。 上官墨在沈意的心里,一直是无坚不摧、神一样的存在。 然后,有一天,这个无坚不摧的神被她一脚踹得吐血了。 - 故意给你听的 宫主,娶我可好,故意给你听的 上官墨在沈意的心里,一直是无坚不摧、神一样的存在。舒悫鹉琻 然后,有一天,这个无坚不摧的神被她一脚踹得吐血了。 沈意静静坐在上官墨床前,垂眸,便是他青白的脸。自那一日一别,他似乎清瘦了不少。 有时候,貌美,美到人不可逼视就是有这样的好处,胖了或是瘦了,气色好了或是差了,轻易也看不出来。大约是因为他原本的美貌就已然超越了人类的识别范围,所以再有差别,也是那以外范围的动静。就像人类原本也听不清的声音,它再怎么变也还是听不见的。 然而,此刻盯着仔细看还是能看出的,瘦了,憔悴了罘。 嗯,也是,被她踹得吐血了还不憔悴,不科学。 大夫为上官墨探脉,神色凝重。 夏临忠心耿耿,脸色比起上官墨来好不到哪里去飑。 “身上的伤是外伤,倒也不碍事。棘手的是内伤,王爷应该是曾被高手的内力伤到,剑气入了肺腑。虽然王爷自己曾自行疗伤,但伤他之人太强,又加之他一连半月劳累奔波,思虑深重,只使他的身体更加虚弱,这才会支撑不住。老朽先为王爷开治疗内伤的方子,但心病还需心药医,只能先让王爷醒来。” 大夫叮嘱一番,便转移到案前开方子。 夏临一路伺候着,最后送到门口。 房间里一直没动静,夏临回头,便见得女子挺直的背影。 她的反应,夏临心下是有些动怒的。 漠不关心。 对,就是漠不关心。 那人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她,而她,却俨然是最置身事外那个人。 但这到底不是他能多嘴的,夏临忍了忍,进门,想请她好生照顾。毕竟……一切都是为了她。 缓缓走到沈意身边,沈意似乎是察觉了人,忽然站起身来。 “你好好照顾他,我先走了。” 夏临惊、怒。 这原本是他要说的话,却被女子抢了先。 不温不火的语气,话落,便越过他。裙裾扫过一阵凉薄的风。 “沈小姐!” 饶是自知没有资格,夏临的语气里也不自觉带了薄怒,返身,拦住沈意去路。 “爷还未醒来,于情于理,沈小姐是不是该等王爷醒来再走?” 沈意面无表情,“为什么?” 只见她面无表情,夏临既惊又怒,“为什么?属下原以为沈小姐知书达理,原来竟是这样冷血之人。爷为你伤重垂危,你却要就此离开,是何道理?” 沈意抬眸,不疾不徐,“刚刚大夫的话你也听到了,他是被高手所伤,跟我那一脚一点关系也没有,你却硬说是为我所伤,诬赖我,又是何道理?” “你……!” 沈意的话没有错,上官墨此刻的伤不是她所致。 然而,这世间的事往往就是如此,没有错的话有时比错漏百出的话更让人愤怒。 这个上官墨伤重也要留下的女子,竟是在这样的时间里,也还有闲情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较之上官墨的昏迷不醒,沈意此刻只能用心思清明、神清气爽来形容。 太让人动怒。 “沈小姐,做人要凭良心!”夏临说无可说,最后只咬牙落出这几个字。 沈意闻言,不恼,反而轻笑出声,“如果和他一刀两断是没有良心的话,那我愿意放弃一次我的良心。” 话落,只见眼前,夏临的脸涨得发了红,显然是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愤怒,而不是一手掐死她,为他的主人报仇。 沈意唇角弯着,好整以暇。 良久,只见夏临缓缓侧开身去,为她让出一条道。 沈意挑了挑眉,毫不迟疑,抬脚便走,离开。 这样蛇蝎狠辣的女人,不要也罢。 ——沈意想,这大概就是夏临的心思吧。 夏临的确是这样想的。 只是,有人却不是。 房门从外面阖上,房间里再度归于寂静,床上“昏迷不醒”的某人缓缓睁开眼睛来。 倾城的眸子,眸色却太沉太黑,如一团千年晕不开的墨,甚至看不清是否聚了焦。 …… 房间里再次传来动静的时候,上官墨闭着眼,呼吸平稳,似乎已经睡着。 来人并未刻意放轻脚步,径直走到他的床边,“爷,喝药了。” 上官墨闭着眼,依旧没有动静。 来人见状,挑了挑眉,红唇微扬,“上官墨,顾采薇让我来喊你喝药,你要不要喝?” 无声。 “你以为你装睡我会不知道吗?不喝我走了。” 话落,女子随手将药碗放到床头,转身。 “回来做什么?我说过,你只要踏出了这道门,就永远不要回来,我再不会要你。” 身后,淡薄嘲讽的嗓音传来,床上的男人缓缓睁眼,却并未看床边的女子。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能直呼他名字的女人,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 沈意听他终于“醒了”,转身,笑眯眯看着他。 没错,笑眯眯。 男人的脸此刻有多冷,她的笑就有多灿烂。 其实有时候,她也怀疑他们并不是情.人,而是仇人。 否则为什么他们的情绪常常极端的相反? 沈意朝着他笑了良久,缓缓道:“你如此费尽心思只为娶我,又是暗中给我金牌,又是翻天覆地的找我出来,还一而再再而三的上苦肉计,如此挖空心思,当真会舍得不要我?” “果然……”上官墨缓缓转头,终于对上她的眸子,只是,眼里的寒霜和嘲讽却是瞬间翻了不止十倍,“果然,你知道了,才会回来。” 沈意撇撇嘴,“说得像是你不想我知道似的。只是若是真不想,你费尽心思做什么?” “滚!” 薄唇冷冷吐出一个字,饶是躺在床上,周身气息亦是冰寒,仿佛若是她不走,下一刻,他就会忽然起身杀了她。 沈意望着他,直直的,静静的,仿佛在看他眼中的杀气是真是假。 一仇恨,一安静,两人如此对视良久。 沈意默默垂下眸子,身子动了动。 上官墨眼中一瞬有什么闪过,极快,下一刻,却只见沈意蹬了鞋子,而后,就在他仇恨的目光里,跳到了他的床上来。 说不清为什么,是怕被她不知轻重踩到还是怕她再照胸踹他两脚还是别的,上官墨下意识的往床内挪了挪。 他的挪动正好为沈意让了位置出来,沈意十分自觉地掀开他的被子,躺下,滚入他怀中。 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上官墨瞪着怀中毫无自觉的人,表情瞬间千变万化,精彩万千。 “我让你……” “还疼不疼?” 两人同时开口。 上官墨下颌绷得死紧,沈意却是笑眯眯的,如小鸟依人一般,主动往他怀里蹭了蹭,“好了,我不气你了,你睡一会儿吧,我陪着你。” 上官墨,“……” 她是果真看不懂他此刻的不耐了吗? 在他几乎是乞求她留下时,她做了什么? 她踹了他一脚,她说,他的伤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她说,如果和他一刀两断是没有良心的话,那她愿意放弃一次她的良心。 她够狠! 她要一刀两断是不是?好,他给! 现在又回来做什么?主动讨好做什么?以为他真的被她吃的死死的,他以为他的心当真任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胸口蓄了重重一口气,上官墨一掌扣上女子的腰,一用力,下一刻,就要将她重重扔出去。 “我是故意的。” 怀中的人却仿若感觉不到疼痛和危险似的,轻叹出声。 上官墨动作一僵,垂眸,正见她将脸缓缓埋在他的怀中。 “我刚刚对夏临说的话,是故意给你听的,我知道你在装睡。” ------ 前面说有点灵感疲劳,想要休息一阵,然后就整风运动了。虽然我很想趁机就此停下的,但是想到我之前说好了,就算要停也要停在一段剧情的收尾,停在他俩大婚,所以我还是整天忙忙忙修文,催催催审核,放了出来。自己都有点感动,嗯。 好像断太久了,差点都忘了挂土豪: 素子花殇送鲜花10朵 婚事我答应了 宫主,娶我可好,婚事我答应了 “我是故意的。舒悫鹉琻” 怀中的人却仿若感觉不到疼痛和危险似的,轻叹出声。 上官墨动作一僵,垂眸,正见她将脸缓缓埋在他的怀中。 “我刚刚对夏临说的话,是故意给你听的,我知道你在装睡。” 沈意闭上眼,鼻间的触觉便更是灵敏。虽然是装睡,但伤是真的,那个高手也是真的,此刻,鼻间厚重的药味盥。 她却并不觉得难闻,反而往他怀里更紧了紧。 男人却并不接招。 空气一时间凝了凝,良久,只听得耳边,冷笑一声,“既然是故意的,那索性故意到底就是,既然走了,还回来做什么?泷” 女子螓首微滞,而后缓缓抬起头来,定定看进男人眸中,“故意是因为生气,气你常常这么对我,反复无常,所以想报复你一次,让你感觉到你这么待我时我的心痛。至于故意到底却是需要狠心,我虽然会生你的气,但对你,却从来狠不下心。” 上官墨倾城却也深沉的眸子如万年寒潭,有一瞬间,似也有一丝波澜。 “我也并没有走,我去看我娘了。” 上官墨闻言,唇角微冷,“这谎不高明,你昏睡数日,你怎知你娘在我这里?即便坦诚是夏临求你回来的又如何?” 沈意怔了怔,倏然一笑,“嗯,这实话的确不高明,即便说谎是夏临求我回来,我可怜你才回来的又如何?刚好可以让你心里更气更怒,也正好报仇了。” “沈意你!”咬牙切齿,恨不得吃了她一般。 沈意见他怒恨,整张脸上尽是寒霜,不由笑得眉眼弯弯。 躺在他怀中,将他气得咬牙切齿,再笑眯眯看着他的怒——这感觉比她想象的要好。 却不想,对峙半晌,沈意只见他肤色之下动荡着一股青紫之气,到底心疼。 轻叹,被子下的手主动去抓他的,不理会他的排斥,嘟囔,“所以说,你自己爱找虐啊,和你说实话你也不要信……” “我都把你踢吐血了,总会冷静下来想一想——这也不就是你最初想要的效果吗?那晚,是谁放我出来的?又是谁给了我金牌?我娘匆匆带我离开,她做了什么?还有行至半路,我们的马车忽然被偷,以至于一直停留在曹掌柜的深宅之内,她是想要做什么?” “至于我为何会知道我娘在这里……因为我对你和我娘都有信心。我安生躺在你床上,我娘必定就在附近,而她一直安安静静的,也必定是你做了什么安抚她,否则不翻天覆地才怪——这个都不用别人告诉我的,这是母女十多年来的默契,还有……”沈意缓缓说着,顿住,望着男人的眸子忽地含了笑。 上官墨直直看着她,听着她不疾不徐的嗓音,她忽然停下,他心头一紧,面上却并不表现出急切,只冷哼一声,“还有什么?” “还有……”沈意拖了拖,正将上官墨惹得皱眉不悦,她却忽然凑上了他的唇。 上官墨浑身重重一僵,不意她忽然这动作。 诚实的说,在她忽然凑上来那一刹那,他心底一阵激荡,既惊讶、又激动、更……惊喜,他下意识的反应是,挣开了被她捉住的手,改而环过她的腰。 然而,那下意识的反应过后,他眼中怒气更深,就着抱她腰的手,重重推她。 上官墨即使是病中,力道也是不容忽视的,沈意疼得小脸一皱,改而紧紧抱着他的脖子,整个人几乎趴到他身上去,叹,“还有情人间的默契好吗?” 某人正推她的手再也无力,只不进不退,搁在那里。 沈意用脸去蹭他的头,“虽然你有很多人格缺陷,但你总是我爱的男人,我对我自己还是有些信心的。” “我有很多人格缺陷?”耳旁,嗓音悦耳至极,却也危险至极。 “看,拒不承认人格缺陷就是人格缺陷之一。” “你真以为我不敢赶你走是不是?” “明明心里想我得很,嘴上却一直在赶我走,人格缺陷之二。” “沈意!” 沈意终于放开他,偏头,认真看着他的脸。 与她此刻的柔情蜜意相比,上官墨脸色精彩纷呈。 沈意轻轻吻了吻他拧紧的眉心,低声道:“我们好好的,好不好?今天好好的,明天好好的,以后也好好的。我们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再过几天就大婚了……对了,你是要娶我吧?” 男人迟迟没有动静,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 沈意也保持着吻他的姿势,没催。 良久,她只觉腰上一紧,整个人被他一按,重重落到他身上。她顾忌他应该伤得不轻,就要起来,减轻他的重量。刚一动,头就被他用力按到了自己脖子里。 耳边,他轻轻“嗯”了一声,嗓音说不出的别扭又……动人心弦,“好。” 沈意一笑,主动亲昵的抱着他。 空气宁静片刻,沈意忽然想起一事。 “对了,你受这么重的伤,大婚没问题么?” “……没问题。” “是吗?不要逞强,成亲很累,从早累到晚,如果你坚持不住……” “沈意,那天晚上你会知道我的伤重不重。” “……” …… “顾夫人,且慢。” 夏临走到偏院时,正见得顾夫人由丫鬟搀扶着出门,手中拿着包袱,看样子竟是要离开。 夏临一凛,连忙叫住,“顾夫人这是要去哪里?” 顾夫人停下脚步,淡道:“你也知道我是顾夫人。我已在府上叨扰数日了,自是要回将军府。” “属下立刻去请沈小姐。” “不必了。”顾夫人阻止,“不必通知她,她不久也是要回来的。” 夏临脸色微变,心道不妙。 以为上官墨已经说服了这位难缠的,没想结果还是不妙。 顾夫人见他忐忑,一笑,“要嫁人了,总是要回家待嫁的。夏公子,你说是吗?” 不意顾夫人忽然松口,夏临神色顿松,喜形于色,“是,是,顾夫人说得是。那属下就谨遵夫人的意思,这便送顾夫人回府。” “不必了,顾瑜已在来接我的路上。”顾夫人说着,回身往外。 夏临送顾夫人到偏门时,竟果然见得一行人。 为首,顾瑜正要从高头大马之上下来,其后,仆妇数人,轿子在一旁等候。 顾瑜见得顾夫人,脸上微微一惊。 夏临已极快捕捉到了那一抹惊诧,这样的情形,似乎是顾瑜来接顾夫人,却并未事先通知顾夫人,更不意会刚好在这里见得她。 那么,顾夫人是怎么知道顾将军要来接她的? 传闻,顾夫人虽为女子,野心却极大,京中眼线无数……难道是真的? 正惊着,已见顾瑜一顿之后,大步朝顾夫人走去,眸子深深看着她,“一切……可还好?” 顾夫人神色如常,轻轻点头,“我们回去吧。” 顾瑜往她身后看了看,却不见沈意,“女儿她……” “女儿稍后再回,灵珑留在这里伺候。” 顾夫人话落,自行上了轿。 顾瑜眸色疑虑,仍是朝夏临客套了几句,又看了灵珑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 “若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人回府,关上房门,顾瑜沉声问顾夫人。 顾夫人坐在桌前,有些疲累的揉了揉太阳穴,“没怎么回事,就是意儿和上官墨的婚事,我答应了。” “你……” 顾瑜脸色难看隐怒,“你为何出尔反尔?你先是反对,闹出这么大的事来,现在又轻描淡写你答应了,你是答应了,你可曾顾及过他人的死活?” --------- 小伙伴们,你们知道我这周要考试么?没错,这周都快过完了,我还没看书……前面感动中国了那么多天,应该可以攒点人品吧~~~~o(>0<)o~~ 答应你,成全 宫主,娶我可好,答应你,成全 顾瑜脸色难看隐怒,“你为何出尔反尔?你先是反对,闹出这么大的事来,现在又轻描淡写你答应了,你是答应了,那你可曾顾及过他人?顾及过大局?” 顾夫人嗓音里透了无力,“你不必担心,皇上的圣旨赐婚赐的就是沈意和上官墨,这一切原本就是受那人掌控,我的反对……从头到尾就根本没用。舒悫鹉琻如今即便不答应,也改变不了什么,答应,却能让女儿开心。” “那采薇呢?”顾瑜低..吼,“你一心要带意儿走时,从月如和采薇那里交换了那么的钱财,从黑市里高价买进永久花,又骗意儿说那是辛夷给你的时,你将她骗走时,你可曾顾及过她是否开心?你说走就走,意儿也就罢了,你甚至不惜让我和你一起利用采薇。这圣旨虽然是赐婚沈意和上官墨,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最清楚不过!皇上以为意儿已死,采薇就是沈意!采薇如今也一心想要嫁了,你却出尔反尔,你当真这么狠心?你的女儿是女儿,别人的女儿就不是女儿了吗?” 顾夫人闻言,原本有些疲累的双目微微一眯,半晌,低笑,“采薇就是沈意?皇上以为?顾瑜,亏你身在朝堂这么多年,你竟然还是这么天真。你以为,自上官墨那一番翻天覆地的寻找动静以后,自我在宴王府小住数日以后,皇上还会以为采薇就是沈意吗?我告诉你吧,皇上两年前就不相信意儿死了,他两年前甚至想以意儿为由,降罪将军府!” 顾瑜脸色顿变盥。 顾夫人扬唇一笑,“你以为让意儿进宫真的是上官未想出来的?我告诉你,是我!是我让意儿进宫的!因为两年前,皇上不相信意儿死了,暗中派人全天下的找她,我没有办法!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是我暗中串通上官未,送她入宫!” “你不是一直反对的吗……” “是,我是反对!易地而处,你愿意将你的宝贝采薇送进宫里那火坑?让她在一群虎狼之中孤立无援?但是我还是送她去了,顾瑜,你以为为什么?”顾夫人双目沉黑,紧紧看着眼前脸色僵硬的男人,一字一字深重,“因为我要保护你!没错,在我沈若昀眼中,这天下只有我的女儿是女儿,我为了她我可以去死!死一千次死一万次!但是为了你,为了不让皇上有借口降罪于你,为了让你挺过我父亲死后那一段风雨飘摇,我放弃了我的女儿,我让她孤立无助的去和上官未周.旋。两年,我舍她取你!泸” 顾瑜原本动怒的双眸渐渐暗下,他直直看着顾夫人,高大的身躯如早已僵硬,不动丝毫。 顾夫人嘲讽一笑,“当然,我所做一切,你从来都是看不到的,你只看得到我如何的我行我素心狠手辣,你自己如何的一帆风顺不耻我的狠辣。那么顾大将军,我请你仔细想一想,如果两年前我果真不顾你不顾全大局,皇上又排除异己之心,我让他找来就是,若果真如此,顾大将军,你的故事两年就结束了!” “两年,你以为有多重要?我告诉你有多重要!两年前,将军府气若一丝,随意一阵风就能让他一蹶不振,皇上要除你,不过眨眼;而如今,即便是前面山崩后面海啸,你依然也可以有一个两年岿然不动!皇上要除你,至少还需要一个两年!那你知道它怎么来的吗?是我牺牲意儿换来的!顾瑜,若你还记得你是她的父亲,你就可怜她这两年来所受的苦,成全她,收起你的不情不愿,她大婚之日,你坐在高堂之上记得要笑!若是你记不得也无妨,采薇不是也想嫁吗?你就自己去问上官墨,他要不要娶。” 顾夫人从头到尾,腰板笔直,虽是压着嗓音,但到底有些激动。说着,身子也微微不稳,摇晃。 “若昀……”顾瑜长叹,上前一步将她扶过,“何苦说这种决绝的话……” “决绝的是我吗?”顾夫人瞥了他一眼,仍是由着他将自己扶着坐下。 顾瑜又为她倒了茶,微微尴尬,“我不知道……两年前,是你送意儿进宫的,我以为是她……不知天高地厚。” “所以,你刚刚其实打算质问了我,再去找她对不对?”顾夫人眸色犀利,将一切尽收眼底,“让她把上官墨让给顾采薇?” 顾瑜一僵,显然被说中。 顾夫人冷冷一笑,不再多言。 两人之间尴尬,静默,良久,顾瑜长叹,“你放心,我不去。她的婚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 顾瑜离开的时候,背影微微颓然。 顾夫人半躺在美人榻上,静静看着他离开。 这么多年来,每一次,两人都是这么不欢而散。 他似乎永远这么顽固,而她,似乎永远不懂得为人妻子的温柔,不懂得给他台阶下。 可是,最初不是这样的。 当年,他们也曾琴瑟和鸣。他包容她的强势,用一个男人的温柔;她也收起她的任性,一心一意为他着想。 然而,当男人眼中再没有她时,当他的温柔全用在了别的女人身上时,她再也做不回当年的自己,她甚至再不能洒脱,对他,变得愈加的锋利。 她告诉自己,她还有女儿,她不是一无所有的。 可是,女儿……若是女儿也不谅解她呢? 顾夫人缓缓闭上眼,想起沈意来找她时,脸上的伤痛。 …… “娘,那晚暗中放我出来,又给我金牌的,是上官墨,对不对?” 沈意并非如在上官墨床前时的决绝,离开上官墨房中,却是径直去找了顾夫人。 彼时,顾夫人正在窗前闭着眸子晒太阳,听到她的问话,也并未睁开眼睛,只淡淡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云淡风轻得仿佛沈意是在问她今晚想吃什么。 沈意也很平静,仿佛早已料到这答案。 “我们的马车中途被偷,也是你设计的,只是为了将我困在不在不远的地方,让他找不到我,对不对?” “嗯。”顾夫人的态度无所谓得像是在打瞌睡。 “那么,你对曹掌柜……做了什么?”最后一句话,沈意到底斟酌着开口了,目光一瞬不瞬注视着顾夫人。 顾夫人终于缓缓睁开眼睛来,目光毫不避讳迎视沈意,“我让灵珑抓了他的妻儿,以他的妻儿为人质,让他对我言听计从。” 沈意没说话,眼色波澜不惊。 顾夫人一笑,“没错,我就是这样,为了拆散你和上官墨,我可以不择手段草菅人命,怎么,你不惊讶吗?我不再是你眼中完美无缺的母亲。” “不,你一直都是完美无缺的。”沈意否定,轻轻摇了摇头,缓缓蹲在顾夫人腿边,仰头,柔和的看着她,“娘,我知道你不是狠心之人,你从来不为难无辜的人,你其实早就知道曹掌柜对不对?你知道他并非好人,所以才会想到对他动手。” 顾夫人静静看着她,不否认也不承认,只道:“那么上官墨呢,若是我执意为难他呢?意儿,你会站在那一边?” 沈意也静静看着顾夫人,母女两相视,阳光洒下。良久,沈意忽然轻叹一声,主动依偎进顾夫人怀里,“我会站在娘这一边。” 顾夫人浑身一震,不意这个时候,这样的回答,有些不可置信的低头,只见得沈意的头发浓黑,在阳关下有着干净的光泽。 “但是,若我求娘呢?求娘……成全我们,娘会不会答应?离开他,我真的好痛苦,痛不欲生。” 顾夫人的手微微颤抖,终于抬起,缓缓抚在沈意的头上,“好,娘答应你,成全。” 她极力稳住嗓音,终究哽咽。时光仿佛倒退到二十年前,与另外两个声音重合。 …… “我会站在父亲这一边。但是,若我求父亲呢?求父亲……成全我们,父亲会答应吗?若是不能与他在一起,再活多少年我也不会快乐。” “好,我答应你,我成全。” …… ———— 说起辛夷…… 宫主,娶我可好,说起辛夷…… 事实上,如今这局面,不答应又能怎样? 一切皆是命,真怕什么来什么。舒悫鹉琻 小时候怕辛夷,千方百计躲开了,却又遇上个更不该的上官墨。 辛夷,说起辛夷…… 回来得真不是时候——不论对谁钏。 顾夫人目光落在她的藏药阁上,辛夷的确带回了永久花,够她好几年高枕无忧的。她的父亲临终托付之人果真是可靠。 父亲,我知道你中意辛夷,从小就中意。 可……若是能避开,女儿是宁愿不要这条命也要避开这个人的糅。 顾夫人只觉疲累不堪,缓缓闭上眼,长叹。 …… 沈意不知自己是何时睡过去的。 她只记得她好不容易将某人的毛捋顺了,趁机劝他喝药,结果某人以要她服侍喝药为名,狠狠将她调xi了一番。 他调xi人的时候……恶趣味层出不穷,真一点看不出是身受重伤。 沈意被调xi得又羞又怒,险些就扔了药碗——爱喝不喝。 最后,仍是矮下身段将某人伺候妥当了。 可惜,不知道是他故意还是她太不甘愿,都到最后了,药汁弄到了他的衣服上。 上官墨终于有话可说了,理直气壮,“伺候爷更衣。” 沈意,“……” 如此,她一个未婚女子为一副……(凭良心说)倾城男色更了衣,在血管爆破以前,赶紧往外逃,想要喘口气。 却被上官墨一把拉了回去——陪...睡! “你又不是上官昱,陪什么睡啊?” 沈意在表达不满时,人已经被拉到了床上,被某人按在怀里。 上官墨这人,从来都是行动远远先于言语许多……许多的。 上官墨听了,原本意兴阑珊的眸子蓦然一眯,说不出的危险,“你陪了?” 不知道是他哪个环节的原因,沈意刹那间有种舌头发麻的感觉,望着他,不由自主就坦白了,“没,没……我就打个比方。” 上官墨就眯着眸子看着她,像是若看出她在说谎,从此就会与几岁的小皇子为敌。 想到可爱的小皇子…… 沈意一凛,忙道:“就是我想陪睡,我也没那资格啊……” 上官墨又看了看她,这才轻哼一声,将她抱在怀里,“嗯,爷准了。” 沈意愣,“啊?” “刚刚不是说想夜夜...陪...睡?” 沈意怒,脱口反驳,“我说的是陪睡,你不要在前面乱加词语好不好?” 说完,立刻反应过来中了计。 果然…… “嗯,你都承认了,爷也不和你计较白天还是晚上了,睡吧。” 如此,某人“宽宏大量”的感慨了一句,就安然闭上了眼睛。 沈意,“……” 如此剧情发展下来,她是该说“谢主隆恩”吗? 后来,因为沈意不甘心,好生闹腾了一阵,闹得最后上官墨耐心用罄,险些武力解决。 两人就这样小打小闹着睡了过去。 …… 沈意醒来时,房间里的光鲜偏斜、橘黄,看起来像是夕阳西下的时候了。 转头看去,男人还在睡。 这么近的距离里,沈意看着他的容貌,心中五味陈杂。 想起当年第一次从他怀里醒来,她秉了呼吸。上官墨的脸,近看美得太有压慑力,她方才知道,美得不敢呼吸这话真不是诓人。 那时,她心中幸福翻天覆地,她想,她何其有幸,此生能从他怀中醒来。 只是后来分离,过去有多幸福,对比得现实便有多让人痛不欲生。 如今,失而复得。 沈意一笑,轻轻凑过去,往他唇上亲了亲。 他喝的药太霸道,他的唇上至今还残留有药汁的味道。可沈意却觉得她尝到的不是药的味道,却是如醴酪般酸酸甜甜的,让人眷恋不舍,舍不得放开。 终是赶在将他吵醒以前退开。 见他仍旧睡得深沉,沈意自己傻傻乐了乐,又蹑手蹑脚的往他怀中蹭了蹭。 ——如此自己和自己玩得不亦乐乎,玩了不知多久,沈意终于轻轻拉开腰上环着的手臂。 起身。 脚刚刚落地,便听身后一声微哑懒懒传来,“去哪里?” 沈意浑身一僵,转过身去,便见某人正睁着眸子看她。不知是不是她做贼心虚的原因,她只觉此刻那双眸子看起来很是流光潋滟促狭调xi…… 如果他刚才就醒了,那她自己一个人在那里自娱自乐…… 她一定不要问他是什么时候醒的!上官墨这个人恶趣味得狠,一定不会给她台阶下。 他既问她,她顺势转开话题,“我饿了,要去找吃的。” “哦?”上官墨闻言,缓缓坐起来,剑眉微挑,说不出的意境悠远,“刚刚的甜点还不够?” 沈意唇角僵硬,双目怨念。 她怎么会这么了解他?就知道他会趁机调xi,好吧,虽然是她调xi他在先,但是,他就一定要拆穿么? 沈意说不出话来,这片刻,上官墨已姿态优雅的起床,随手拿了外袍穿上。 沈意见他穿衣动作,说不出的赏心悦目,脑子一热,就这么反调xi了回去,嘿嘿一笑,“饱暖才好思那啥啊,饿着肚子,甜点也索然无味。” “索然无味?” 某人穿衣的动作霎时顿住,目光攫住她,嗓音微高。 沈意心中暗叫不妙,调xi一不小心过了,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得外面传来细微动静。 上官墨意味悠长的看了沈意一眼,再看向门外,瞬间淡了脸色,“什么事?” “爷,辛夷将军已经在大厅等候多时,爷今日可方便见客?” …… 沈意一直都知道,辛夷这人,是一个很微妙,让人看不透的存在。 从小就知道。 换句话说,辛夷从小就这样。 说起来,辛夷和灵珑的身世颇像,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不止孤苦,还坎坷,心中戾气深重。然而,小时候,在灵珑戾气深重动辄和其他小孩打架,遍体鳞伤的回来时,辛夷却是孩子王。 那时候,京中显贵家的小孩,人人都称辛夷“辛哥”,不论比他大的还是比他小的。 辛夷在显贵圈里混得如鱼得水,不少王孙贵族小小年纪就愿意为他两肋插刀。但是沈意却知道,辛夷连他们谁是谁都分不清。 “他们对你这么好,你却不记得他们,你这样很不礼貌。”沈意小时候表达过不满。 彼时,辛夷笑得妖孽,“他们应该很庆幸我记不得他们。” “哼,强词夺理。” 沈意那时不屑,然而不久,她就知道辛夷不是在说笑。因为,那群孩子里独独两个被他记得的,一个得罪过他的,一个欺负过她的……一个被折了腿,一个被打折了手。 都是被其他孩子群殴的。 沈意很难不往辛夷身上联想,那时的辛夷却是含笑问她:“他们被打的时候,我不是和你在一起吗?对了,如果丞相问起,意儿会给我作证吧?” 沈意,“……” 所谓谈笑间,让你不知怎么死的……大抵说的就是辛夷。 所以,饶是已经对辛夷的为人已经足够清楚,但是,沈意在回廊处见到前方那人时,还是震惊的眨了眨眼睛。 有种自己看错了的感觉。 然而前方,玄衣临风翩跹,男子身姿挺拔颀长,正在她前路上,眸中含笑看着她。 不是辛夷是谁? 那据说在前厅等着上官墨去见他的辛夷。 主人去见他,他却自己跑到了人家后院来。 ----- 小伙伴们五一快乐,快乐,乐~~~ 挂土豪,谢谢时至今日还酱紫鼓励我的小伙伴们~~ wusuping34送月票3张 hellenkuo送月票1张 赤道和北极1985送月票1张 微微笑伸个懒腰就很好送月票4张 yanglijuan09送月票2张 带你走…… 宫主,娶我可好,带你走…… 那据说在前厅等着上官墨去见他的辛夷。舒悫鹉琻 主人去见他,他却自己跑到了人家后院来。 辛夷显然早已看到了她,远远朝着她,眼里唇边的笑,一如三月的春风。 “意儿。” 敛去那一日的冷血之气,他此刻的嗓音说不出的动人,再配上那一身的风姿,缓缓朝她走来,若是有心勾搭个良家妇女的,也不过眨眼的事钏。 可是大约太熟悉了,沈意没觉得心旷神怡,反倒有些怨念。 她撇了撇嘴,轻哼,“总算认得出我了?” 辛夷停在她身前,他身量上较她高出许多,两人距离近起来,他便只能俯视。他微低了头,光线在他眼底敛去刺目,竟是说不出的柔和糅。 “我以为你……”他说到这里,眼色微凝,转瞬却是展颜一笑,“总算没有酿成大错,还能再这样和你见面,真好。”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辛夷和上官墨有些像,都是平日冷血之人,偶尔一次温柔,甚至并不多动人,沈意也能瞬间动容。 “算了,我们多年不见,你没认出我来也是人之常情。对了,你来这里做什么?你不是该在前厅吗?” “带你走。” “啊?” 沈意尚还愣在辛夷那句“带你走”里面,只觉腰身骤紧,人已被揽进了他的怀中。 “诶……”沈意低呼,人已被男子抱离地面。 重心不稳,她下意识的抓住辛夷的手臂。 脸旁风急过,竟是他抱着他飞离,沈意大惊,盯着近在眼前的俊颜,“你做什么?!” 声落,回答她的却不是辛夷,而是身后的吵嚷动静。 “拦住他们!” 沈意回头,只见宴王府的侍卫纷纷拔出刀剑追来。 然而辛夷太快,她也只见得一瞥,人已被抱着飞离。 辛夷一路施展轻功,揽着沈意御风而行,足尖踏过帝都繁华富丽的屋顶,两人从天空里掠过。 “你做什么,放我下来!”沈意没想多年不见,再见辛夷竟如此大胆。还在宴王府就掳了她,不禁恼怒。 辛夷垂眸,不轻不重看向她。 那一眼,沈意只觉心头奇异。 分明一如他过去的冷漠,然而眼底却有着寂寞、黯然和……责怪。 责怪? 责怪谁? 沈意正想着,忽地,只觉身子倏然一重,男人竟然当真松了手。 “啊!” 两人还在天上,沈意没想到辛夷真的会放手,他若放手,她这一掉下去……非死即残。 被吓坏了,沈意惊叫一声,连忙紧紧抱住他。 同时,腰身却是重重一紧,耳边,是男人低醇促狭的笑,“还是这么胆小。” 他显然在报仇,此刻,看到她被吓坏,他笑得胸腔震动,愉悦不已。 沈意碍于现在身处的环境,不得不先折了风骨,不仅不敢回嘴,还主动抱着他。 男人却得寸进尺,手掌抚过她的头,将她紧紧按在他胸前。 …… 上官墨到得前厅,却只见得辛夷的副将楚征一人,当即双目一敛,一言不发,转身便往回。 “宴王殿下,请留步。” 楚征见状,连忙赶上前去。 上官墨却是冷笑一声,一字未言,只管大步离开。他的身后,夏临见机将人拦住。 大步往后院赶回,还在路上,便听得后院吵嚷动静,上官墨心头一紧,当即足尖点地,飞奔而回。 “怎么回事?”随手抓过一名侍卫,上官墨目光冷冽。 那侍卫当即吓得跪地,“王爷,王爷恕罪,沈……沈小姐被人掳走了。” 上官墨目光乍寒,唇角却是勾起,只也是冷极的弧度。 抬脚,就要追去。 身后,夏临的声音传来,“王爷,急事。” 上官墨稍一迟疑,夏临已飞身到了上官墨身前,仿佛唯恐上官墨不顾一切追去,夏临拦在上官墨去路之上。 上官墨将夏临心思看在眼里,冷道:“说。” 夏临这才上前,附在上官墨耳边说了一句。 上官墨闻言,双目一眯,目光乍然犀利冷绝,一眼看向夏临,“消息属实?” 夏临沉重点头。 上官墨负手身后,骨节咔嚓作响,眸子沉黑如墨,黑得看不出半点端倪。 好,好个辛夷! 多年不见,心机倒是越加的深了! 当机立断,上官墨转身。 “王爷打算如何?”夏临急步追上。 “救人。” …… 辛夷将沈意一路带回了自己家中。 沈意落地,只见自己身在一处宅院,繁华而陌生。 “皇上新赐的宅子。”辛夷将她眼中疑惑尽收眼底,含笑解释。 沈意心中不快他方才掳她,又在天上果真松手,此刻,不冷不热道:“真是恭喜辛夷将军啊,大胜凯旋,以后不要忘了我等才好。” 嘴上说着逢迎的话,却是转身就要走。 辛夷长臂一探,将她揽回,也不恼她嘲讽的态度,只径直笑得温柔多情。 “自然不会忘了你,怎么,还在生气?” 还在?说她小气吗?沈意睨了他一眼,“刚刚才开始。” “好好好,我认错,刚刚不该吓你。” 沈意轻哼一声,脸色到底好了些。 却听他随即道:“我已经认了错,现在,该你了。” 沈意愣住,直直看向辛夷那一张认真的脸,“什么该我了?” “该你道歉。”一字一字清晰。 “我道歉什么?” 辛夷眼底一闪而过冷笑,“为什么要骗我你死了?你可知,那对我代表了什么?” 沈意一时理亏,哽住,“我,我没有骗你……” “是,你是没有骗我,你是没有派人来对我说你死了,你就只是瞒了我你还活着的消息而已。沈意,我在你心中就这么不重要吗?你可知,过去两年,我信以为真,险些……” 前一刻尚还谈笑不羁,转眼眼中的情绪倏然深重,太深、太重,紧紧拢着她,沈意只觉喘不过气来。 辛夷何时是这个样子的? “我……”沈意只觉喉头忽然堵得深重。 其实,不止两年,他们分开不止两年。当年,顾夫人南下将养身子,将沈意带走,从那时起,他们就分开了。后来,她无聊的时候也给辛夷写了几封信,他都没回,她想,分开了,感情也就淡了,倒也并不多介怀。 后来,她遇见了上官墨,她的人生从此就只有那一个人。再后来,外公去世,命运忽然间翻覆。 虽然外公去世前叮嘱她,辛夷是可靠之人。但那个时候,辛夷刚刚带领大军北上,而她,不得不直视命运的应接不暇。 是想不到。 没错,就是想不到,想不到要特地去告知一个许久不见的玩伴,她还活着的秘密。 即使想到,也不敢。 辛夷冷漠无常,她主动和他联络,他也不理,那时,她假死欺君却是个天大的秘密…… 此刻,只见辛夷眼中伤痛,她愧疚,却并不后悔。 情绪一时复杂激烈,眼中竟有了些水汽。 辛夷紧紧凝着她,紧得似乎像是怕漏掉她些微的情绪,只见她眼中忽然生了湿意,他眼底乍慌。 他蓦然一笑,“好,这样我也算你道了歉。” 沈意还愣愣的。 辛夷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发,触手柔软,让人沦陷。 他看着她的眼睛,却又像是看到别处,叹,“还是这么爱哭,真好,没变。” “你才哭了!” 沈意被毫不留情戳穿,怒,一巴掌打掉辛夷的手。 转身就走。 手再次被紧紧捉住,沈意生气辛夷不给她留面子,用力挣扎,“放手,你忽然把我掳走,上官墨很快就会找来,他小气得很,一定不饶你。” “是吗?” 身后,原本似怒似笑的嗓音乍然凌冽肃杀。 “意儿,我们打个赌如何,你只管乖乖在这里,上官墨今晚不会来找你。” 要嫁嫁给我 宫主,娶我可好,要嫁嫁给我 “意儿,我们打个赌如何,你只管乖乖在这里,上官墨今晚不会来找你。舒悫鹉琻” “你对他做了什么?” 沈意毫不迟疑转身,几乎是下意识的,她眼中尽是仇视,狠狠看向辛夷绪。 辛夷浑身刹那僵冷。 下意识的反应,来不及经过思考,最做不得假,最是融入了心头血肉患。 她竟是问他做了什么! 而不是问上官墨此刻在做什么! 她就这么义无反顾的相信,上官墨若不能来,不是因为他不来,而是因为辛夷做了什么? 辛夷目光冷极,亦是狠狠看着沈意。 两人似乎相互仇视。 半晌,辛夷唇角勾起嘲讽,“我倒不知你和他是何时这么熟悉,这么信任的。” “在你不知道的时候。” 辛夷此刻的态度让沈意想起来,那一日,她遇险,上官墨来救她,就是辛夷趁机在背后射了飞刀伤他。 想到辛夷是伤害上官墨的人,沈意也顾不得多年情意,态度仇视敌对,语气桀骜不驯。 “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辛夷闻言,怔了怔,而后,竟低低笑了出来,重复了她的话。 他笑起来的时候,目光真的很温柔。 虽然,是冷笑。 “那你可知,在你以为我不知道的时候,我做过什么?为你,我做过什么?” 嘶哑,压抑。 男人温柔的冷笑,直直看着她的眼睛,仿佛要透过她的眼睛,看到她的心里。 一刹那,沈意想到了受伤的兽。 瞬间,心头迟疑。毕竟,那一日,她也不是亲眼看到是他朝上官墨射的飞刀,若是误会了他…… 沈意从来不想误会别人,更遑论伤害别人。 她轻咳一声,问:“那一日,上官墨救我,是你背后伤他的?” “是。” 毫不迟疑,果断干脆得让沈意惊讶。 她一问,他一答,坦荡。 甚至不是负气,因为沈意看得见他眼中的磊落。 “为什么?”沈意张嘴,才反应过来,她到底在问什么为什么? 是为什么他要杀上官墨,还是为什么可以这么坦荡地承认? “因为恨。” “你们几乎都不认识,你从哪里来的恨,恨到要置他于死地?” 辛夷冷笑,尽是讥讽,“你怎么知道我们不认识?你又怎么知道他不恨我?你又怎么知道,若是当日那情形对调,他不会抓紧哪怕分毫的机会置我于死地?沈意,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却错过了我多少?你和他认识几日,你又了解他多少?” 沈意被问住,张嘴,竟发不出一个声来。 辛夷一步步缓缓朝她走近,沈意怔怔看着陌生的他,一步步后退。 “中秋之夜,要嫁给他的,是你还是顾采薇?”终于,辛夷停下了脚步,深深看进沈意的眼睛里。 这样的辛夷,让沈意有种错觉,仿佛,他给了她一个选择题,但是他同时也在逼她选择他划定的答案。 若是她不按照他的答案选,他会生气,很生气很生气。 所以,与其说是选择,不如说是威胁。即使她已有答案,也要临时更改。 他虽未说,但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冷戾和杀气,再清楚不过。 他想要她说顾采薇,不管上一刻她要说的是不是。 沈意只觉背脊是冷的,这样的辛夷,显然也是让她害怕的。 然而,她不动声色挺直了背脊,袖中拳头紧了紧,直视辛夷,“是我。” “三日之后就是中秋,那一日,要嫁给上官墨的是我,他要娶的也是我。” 像是还不够,她又重新说了一遍。 辛夷听着她一字一字不驯而坚定,眼睛里缓缓爬上了血丝。一瞬间,从让人倾倒变得……可怖。 tang 沈意睫毛颤了颤,到底有些怕,轻哼一声,转身,加快脚步便走。 辛夷却像是没看见似的,任她背离着他离开。 沈意感觉到他还站在原地没有追来,心头一松,脚下更几乎是小跑的离开。 算了,就算她今日窝囊吧,她一个人势单力孤的,先撤退这一回再说。 正想着,身旁却忽地一阵风掠过,而后,她的身子被狠狠拉入一具冷硬的怀中。 头顶,嗓音凉薄阴冷,“我不答应!你若要嫁,只能嫁给我。三日后是不是?好,三日后,我娶你!” …… 夏天的日子,天黑得晚。 到夜幕彻底落下,京郊北边的密林里,也渐渐听得野兽的声音。而那密林深处,竟还有一处木屋。 只是周遭皆守了黑衣人,将那屋子团团围住,围得密不透风。 而那些黑衣人个个训练有素,双目冷戾。 忽地,周遭倏然响起若有似无的笛声,那声音浅淡飘渺,似乎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到这里时已几不可闻,几名黑衣人相视一眼,大约果真是身负重责,即使是这么显然遥远的声音,也让他们眼底尽是戒备。 然而,那戒备不长,不过片刻,短得甚至来不及让他们的戒备加深,那一双双眼睛里原本的犀利和凌厉瞬间木然呆滞。 如被神识瞬间被魇。 同时,密林深处缓缓走出一人来。 紫衣银面,身姿颀长,举手投足如谪仙,身手如影似幻。分明还在远处,眨眼,已到近前。 原本森严的守卫,在他面前如全线崩溃一般。 守门之人个个皆是身形僵硬挺直,双目木讷无神,竟任由得那人推门而入。 不过片刻,男人再度出来,一手却已抓着一名女子,那女子一身紫色劲装,在他手中静静垂着眸子,一脸灰败。 那人如入无人之境,来去自如,将人带走。待走远,一道笛声再度想起,守卫之人的眼中再度恢复了戒备和危险。 然而,这时,那笛声却又彻底消失。 …… “谢宫主救命之恩。” 女子被毫不留情扔到地上,立刻挣扎了跪对眼前的男子。 “自己去找刑使领罪。” 男人甚至看也没看她,淡漠扔下一句,转身已在丈外。 女子见状,竟不由大了声,急道:“请宫主明示,子君何错之有?” 那原已远去的背影闻言,顿住,“骆子君,若不是看在你还有利用价值,早在数日前我便杀了你。” 紫色劲装的女子正是骆子君。 男人自是上官墨。 此刻,他一抬手,原本跪地的骆子君便隔空被他重重吸去,正撞在他的掌风上。 而后,只听得骆子君闷哼一声,已重重倒在地上,唇角,鲜血溢出。 骆子君眸色惊、痛,不可置信地看向上官墨。 上官墨拂袖负手,冷冷俯视着她,“你很惊讶吗?若是我告诉你,风使已按宫规被处死,你还会这么惊讶?” 骆子君眼中的震惊只有更甚。 上官墨冷笑,“我设计逼沈意现身,你却私自勾结风使,发现了她不上报,利用曹掌柜借刀杀人。事后,见曹掌柜不得力,又亲自带人截杀。骆子君,你以为你可以瞒天过海?” 骆子君唇色刹那惨白,嗫嚅,“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为了杀沈意,不惜亲自现身动手。连辛夷都知道是你,我若不知,倒不如直接死在他手上干脆。” “那你这时为什么……还要来救我?” 上官墨目光残冷,“你说呢?” 骆子君凄楚一笑,而后,竟是拽住他的袍底,“你心中是有我的,只是你不愿承认罢了!否则,你怎会饶过我?你原本还是打算娶我的,只是沈意忽然出现……宫主,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沈意是个祸害,她只会让你也变得不理智,做 出错误的决定!你怎能娶她呢?娶她能有什么好处?她只会破坏我们的计划,我只是为了我们的计划除去障碍,我何罪之有?宫主……” 她的话未及说话,胸口大疼,人已被踹飞。 要回到我身边吗? 宫主,娶我可好,要回到我身边吗? 骆子君重重落地,另一边,上官墨已飞身离开。舒悫鹉琻 她见状,顾不得口中鲜血,大急,叫道:“沈意曾经背叛过你,你还要再给她机会,让她再背叛你一次吗?……噗!” 声还未落,一道掌风隔空袭来,骆子君避无可避,生生承受。终于再说不出话来。 耳旁,只听得一道冷戾随风送来,“她如何,还轮不到你来说!” …钕… “辛夷你放我出去啊!” 沈意大叫一声,门外的男人根本不应她,她气得狠狠拍了房门一掌。 用力太大,手心立刻火辣辣疼开,她又疼得皱眉吸气桥。 门外,这才传来一声叹息,“不要忙着生气,我的话,你好好考虑。” “不要忙着关我,你放我回去,我自然会好好考虑。” 辛夷闻言,一声轻笑,“意儿,不是每一次你的耍赖我都会接招,你什么时候考虑清楚了,我什么时候放你出去。” 沈意气得跺脚。 她最讨厌被人关起来! 气头上,便桀骜不驯对门外那人道:“我的耍赖,上官墨每一次都会接招,他就是比你好,我不用考虑了!” 门外,沉寂下去。 那紧凝的空气竟似乎影响了一门之隔的里面,连带着沈意的怒气也如被瞬间凉了一凉。 辛夷从小就那么骄傲,应该是受不了被人说不如谁。 但想起辛夷不顾她意愿将她关起来,这样的行为和上官未一样让人讨厌,她就生气。 她心中多少有些矛盾,门外却彻底安静了下去。 好吧,脾气坏真的是被人惯的。 他在她面前,倒只是纵容了她发脾气。他走开,她也无可奈何。 冷静下来,不由想起他方才说的,要嫁嫁给他。 她初时在气头上,下意识不放在心里,此刻想来,却不是不震惊。 辛夷……喜欢她吗? 是,辛夷一直很喜欢她的,从小对她就不同,一直纵着她。但,喜欢到了要娶她吗? 不是吧。 若是喜欢到要娶她,当年她南下,给他写信他怎么一字不回?后来又怎会一字不留就出征? “因为你娘骗了我。” 忽然传来的嗓音,将沈意狠狠吓了一吓。循声看往门的方向看去,惊道:“你没走?” 问了又自觉白问,好在辛夷也忽略了她这个问题。 “当年,我不知道你给我写信,我找过你几次,也被顾夫人拦回了。出征前,我连夜南下赶来见你最后一面,没见到你,却是再次见到了顾夫人。” 沈意脸上尽是惊怔的表情。 她不知道这些。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话听来,怎么像是……棒打鸳鸯? 但不是的啊,至少那时候不是。 那时她还那么小,压根想不到情爱,她与辛夷,就只是朋友,再亲一点也是亲如兄妹。 沈意沉浸在自己的震惊里,辛夷也没再说话。 良久,沈意问:“我们那时候感情那么好……”说着,觉得不妥,又加了一句,“像兄妹一样,我娘拦你,你就算了吗?” 门外,没有声息,像是他又走了一样。 沈意蹙眉,“你还在么?” 回答她的是一声轻笑,一分轻淡三分疏凉六分嘲讽。 辛夷一直静静立在门外,像是目光可以穿透房门一般。听到她说“感情那么好”,心脏一时激越,却听她随后加了一句“像兄妹一样”。 他可不记得他有个妹妹,而且即便是有血缘之人又如何?一样是他要除去的。 沈意迟迟得不到他的答复,轻哼,“骗人!如果是我千里迢迢去看你,你娘不要让我见,我是想法设法也要看一看你的。你的谎言,太没有真实感了!” “不一样,”凉薄的唇轻启,“顾夫人的理由足够有力。” “什么理由?” 门外又是良久一阵沉默,而后,辛夷轻道:“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理由如今已再不能成为理由。” “意儿,我回来了,你要回到我身边吗?” …… “回去吧,意儿不会见你。” “即使不见我,也请夫人给我一个机会,让意儿亲口对我说。” “机会不是每个人都配得到的,至少,你不配。” “为什么?” “如今的你,配不上我的女儿。回去吧,明日你就要出征了,待你功成名就,你再来见她。” “好,就待我功成名就。届时,请夫人记得今日之言。” …… 往昔对话字字清晰,如在昨日,却更像是一柄匕首,这么多年来,时时刻刻在他的心头划上那一字一句。 你配不上她…… 待你功成名就,你再来见她…… 他一刻也不敢忘记,北方苦寒之地,战事艰辛,九死一生,没有一刻他不铭记在心,他要做什么。 战场上,多少次生死边缘,意志从未动摇过。 一年前,节节胜利,皇上更有灭北漠之心,派援军北上。他却从援军之中,一名小兵那里听说,丞相早已亡故,她也相继身死…… 那一刻,天翻地覆。 他还等着回去见她,她却已身亡? 他甚至顾不上一直以来活着的信念,顾不上几十万大军的性命,连夜离开军营回京。 然而,他的一次缺席回京,终究没有见到她,甚至她的墓。却害了十万士兵的性命。 他刚刚离营,北漠突袭,军中主帅却失踪,大胤节节败退。十万大军,无一幸免,全部死在战场。 为了这一次失败,他亦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沈意,在你以为我不知道的时候,你又可曾知道,我为了你,可以让多少性命为你陪葬? 而那个时候,你心中想的是谁? 长夜,雾气深重,注定看不到一个星子。 窗户上映着女子有些落寞爬上...chuang的影子,而后,最后一盏烛火熄灭。 辛夷又立了良久,终于缓步离开。 房内,沈意虽躺在床上,却一直没有睡意。 黑暗里,眼睛睁得大大的,在想辛夷最后那一袭莫名其妙的话,“你了解上官墨吗?你想过你在我这里这么久,他却未现身,是去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吗?” “他去见了谁?” “不管是谁,你只要知道,你被人掳走,他首先想到的不是来找你。如果抓你走的不是我,是坏人,他不来救你,你要怎么办?就是这样一个忽然出现在你生命里的男人,甚至并不将你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你真的想好了,要他,不要我?” “你到底知道什么?你认识上官墨,非常熟悉的认识,是不是?你知道他很多的事,对不对?你还知道,他现在是去见了谁,对不对?那为什么又不告诉我了?” “如果你有心,你会知道我为什么不告诉你。” …… 什么叫有心?她大半夜和他说这么多话,还不够有心吗? 莫名其妙和她说了一大堆话,最后又什么也不透露,辛夷真是太可恶了! 不对,他也透露了的,透露了她娘曾经……棒打鸳鸯。 但是仅仅这样就要她不嫁么?辛夷才是太没心好么?果真要争取她的话,就算是编的,难道也不该编些更不可抗的阻碍么?譬如上官墨其实是她的杀父仇人,或者她和上官墨其实是亲兄妹。 沈意自己想太远,不由烦恼,索性被子蒙住头。 半晌,被子却忽然被人从外面拉。 不轻不重的力道。 沈意不乐意,亦是紧紧揪着被子,一时间,两人拉扯一床被子。 “辛夷,你有点诚意好不好!要我不嫁给上官墨,总要给我个不可对抗的理由吧!” “什么理由?” “他杀了我亲爹!他是我亲哥哥,随你……” 沈意哼哼唧唧的念着,这才发觉声音不对,浑身一震,猛地将被子拉开…… ---- 挂土豪 bingjiefhf送月票1张 他是我的小伙伴 宫主,娶我可好,他是我的小伙伴 沈意哼哼唧唧的念着,这才发觉声音不对,浑身一震,猛地将被子拉开…… 虽然是在黑暗里,但是一眼,还是足够她惊吓。舒悫鹉琻 “上,上官……墨……” 结结巴巴出声来,沈意立刻懊恼了,明明他出现,她是该惊喜的啊。怎么话都说不完整,像是做贼心虚一样! “做贼心虚?钕” “……” 果然。 床边,男人单单一个身影也俊美动人,可惜态度太不友好,四个词像是从鼻间哼出来的桥。 沈意一凛,不敢再躺着了,赶紧爬出来,涎着脸就整个人扑到他怀里去。 上官墨倒是顺手接住了她。 沈意望着他嘿嘿一笑,“什么做贼心虚?说话不好听,我又不是賊,我是受害人好不好。” 男人黑暗里深深凝着她,末了,轻哼一声,“走吧。” 说着,已经将抱起,便走。 “诶!” 沈意被他忽然抱起来,吓了一跳,不乐意的瞪他。 “放心,你爹活得好好的,我们更不可能是兄妹,大婚如期,现在可以走了?”男人不冷不热说出一句话。 沈意瞬间有种舌头闪了闪的感觉。 她胡说八道的啊……他这么认真做什么? 上官墨已经不耐烦的抱着她往外走去。 “不是,我的鞋子还没穿……” “不要了。” “……” …… 走在院子里就被拦住的时候,沈意真的是一点也不惊讶。 以她对辛夷的了解,辛夷从小阴人,还从来没有过被偷盗的记录。 呸!她什么乌鸦嘴? 她又不是辛夷的,而且她现在也不是被上官墨偷去。 只是,她没穿鞋子,被上官墨抱在怀里,前路,辛夷负手拦在他们前方,目光淡淡落在她的身上……如此画面,让她心头莫名升起一阵违和感。 对啊! 所以她刚刚要坚持穿鞋子的啊! 现在,她连自己站好都不行,不得不被人抱在怀里…… 沈意看了看上官墨,只见他目光波澜不惊,脸上的线条是他招牌式的淡漠。 她瞬间觉得,他,是,故,意,的。 “这就是你考虑的结果?” 辛夷的声音传来,不轻不重,却莫名有种……深意。 沈意只觉腰间的手紧了紧。 上官墨在不高兴。 也是,他们都谈婚论嫁了,她却在别的男人家里睡着,换做是她,她也会不高兴。不高兴就不高兴,这样默默走了倒好,偏偏还要对峙一回。 沉默良久,两个男人似乎都在看着她,沈意连假装没听到都不行,只得尴尬的扯了扯唇,“上官墨,他……他是辛夷,你认识的吧?他是我的小伙伴。” 无视两个男人同时绷紧的脸色,沈意继续硬着头皮“介绍”,“辛夷,他是上官墨,他,他,他……” 沈意他了半天,只觉腰上被人狠狠掐了一掐,一咬牙道:“他是你家小伙伴的……夫君。” 说完,沈意就默默将目光落到了别处,谁也没看。却仍旧能感觉到抱着她的男人胸腔微微一震,还有对面那人,紧到让人生疼的目光。 …… 沈意整个人是被扔到水里的,狠狠呛了一呛,险些背过了气,这才回过神来。 只见如今自己正在上官墨的房中。 确切的说,是在浴桶中。 上官墨就站在旁边,是刚刚将她扔进去的罪魁祸首。 沈意狠狠皱了眉头,重重一拍,就要站起来,触手尽是水花,这才想起来……她如今的样子,不行。 只得低斥,“你知不知道你不说一声就把我扔进来,会把我淹死的?” “我说了你确定你听得见?”男人就立在旁边,居高临下看着她,眼梢讥诮,一双如墨的眸子似能看尽一切。 沈意被他看得心虚,不自在的轻咳一声。 好吧,她确实一路都在心不在焉,一路都在想……辛夷。 …… 在辛夷那里,她介绍完以后,她以为辛夷会和她绝交。 而辛夷的态度,更让她笃定。 其实换位思考,若换做是她,在她坦白了真心以后,也只有两条路吧。要么得到,不择手段的得到;要么不见,像绝交一样的不再相见。 一开始,她以为辛夷的选择是前者。毕竟,他却是有这样做的端倪,还在宴王府,就将她抢强了回去。 可是,他什么都没做。他几乎就只做了一件事,向她解释,解释为什么一别多年,她从未见到过他。 他似乎知道许多的事情,但却一个字也没有对上官墨打击报复。 这样的辛夷是让她费解的,大费周章将她掳来,却是准备前功尽弃。 或者是被她对上官墨的义无反顾伤害到了呢? 所以,他们只能走第二条路了,绝交。 ——那个时候,沈意真的是这样想的。 只是不料,最后辛夷却笑了,轻轻一笑,云淡风轻。 他说:“怪我,怪我回来晚了。” 啊? 彼时,沈意整个人愣住了。 而后,辛夷就侧开了身子,让出路来。 “你们走吧。” …… 就这样,辛夷就放他们走了。 辛夷费尽心思将她掳走的开头,她以为是预示着一场惊心动魄来的……谁知是虎头蛇尾。 只是意外之外,多少心中窒闷。 所以来来回回都在想辛夷的态度,辛夷的话。 怪我,怪我回来晚了。 她能厚脸皮地说一句,若果真要做什么,还不晚么?毕竟她只是指婚,还没有结婚…… 她倒不是希望辛夷果真要做什么,而是之前辛夷的态度表达出来的是他是想要阻止的。 为什么最后又要成全呢? 沈意百思不得其解。 然后,沈意的百思不得其解成功将某人激怒了。 上官墨沉着脸,将她的失神看在眼里,一路上默不作声。回来就命人上了热水,直接剥光扔进去。 看到她在水里挣扎,狠狠瞪着他,他这才觉得稍微解了解气。 沈意见他直直盯着自己,到底是姑娘,即使谈婚论嫁,还是不自在。 “你出去!” 男人站着动也未动,甚至眼神也不移开一下,直接用行为表示了拒绝。 沈意被气得不行,心中大大后悔在辛夷面前替他说了那么多好话。 “他跟你说什么了?” 听着那不冷不热的语气,沈意只想报复回来,轻哼一声,“你不要小人之心了,辛夷才不会背后说人坏话呢。” 好吧,她就是这么没出息。 在辛夷面前夸上官墨,在上官墨面前夸辛夷…… 她这是什么人格缺陷啊? 上官墨直直看着她,眸色太深太沉,看不出情绪。 “那就好。” 良久,落下三个字。而后,便转身出去。 留沈意怔住了。 上官墨已经出去,沈意还怔怔看着他离开的方向。 他这是……在生气?还是真的觉得很好? …… 沈意洗完澡上...chuang时,上官墨已经躺在上面。 整个人看起来干净清新,想来也是刚刚洗了澡。 他闭着眸子,显然在假寐。 沈意立在一旁没动静,良久,轻轻哼哼,“我们这样会不会太自然了一点?不是还没成亲么……” 你怎么就能这么自然而然的在chuang上等我呢? 像是老夫老妻似的。 男人果然是在假寐,闭着眼睛,淡道:“我明日送你回去。” ---------- 没心没肺的小祸水 宫主,娶我可好,没心没肺的小祸水 像是老夫老妻似的。舒悫鹉琻 男人果然是在假寐,闭着眼睛,淡道:“我明日送你回去。” 沈意微微张开了嘴巴,惊讶。 上官墨缓缓睁开眼睛来,看向她,眸色不明。 两人都没说话,就这样互视着,沈意只觉尴尬渐渐扩散开来钫。 什么意思? 送她回去? 她随意哼哼一句话,他就真的顺藤摸瓜送她回去,那让她感觉她好……廉价翰。 胸中渐渐蓄积了一阵酸疼,沈意咬了咬唇,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身便往外走,“不要!我现在就要回去!” “谁让你把我带回来的?我要回家!” 沈意边走边斥,心中难受得不行。然而,还没走到门边,腕上一疼,随即便被人重重拉了回去,重到她直接就狠狠撞上了那人结实的胸膛。 被撞得痛了,她愤而抬头,怒视男人。 上官墨拧眉看了她一眼,目光里薄怒又无奈,而后,直接将她横抱起来…… “喂!你做什么,不许每次都武力解决!” 沈意拍着他的背,也就是在她嚷嚷的时间里,上官墨已经将她抱回床上放好。 “不许闹,睡觉!” 薄唇吐出五个字,冷厉又严肃。 而后,自己上...chuang,将尚在不愿意的女人用力抱进怀里。 “喂,都说不许武力解决!” 上官墨双臂坚硬,用了力抱她,她被圈在他胸前果真动弹不了,瞬间怒了。 男人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她垂死挣扎,“对你,还用不上我的脑力。” 沈意气得用力吸了一口气,“你太过分了!” “哦?我怎么过分?我都没用脑力对付你。” “……你都要送我回去了,还要最后占我便宜一次!” 上官墨闻言,挑了挑眉,神色有些莫名的高深。 沈意只当他是良心发现,小人得志的睨他一眼,冷哼一声,甚是趾高气昂。 没想,随即却听上官墨反问她:“难道不对吗?” 沈意一口气哽住,气得险些昏过去。 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么理直气壮? 上官墨只觉她胸口激烈起伏着,知道她气得不行,却还要火上浇油,“我们分开多日,明日一早又要送你回去,所以今晚和你小别胜新婚一晚,难道不对吗?” 他说话露骨而放肆,沈意自觉被调xi,怒斥,“你不要脸!” 说罢,就要推开他。哪知男人的力量真是她不容撼动的,她挣扎了半晌,他只管纹丝不动的抱着她。沈意急红了眼,恶向胆边生,抬头,一口咬上上官墨的脖子。 耳边,男人吃疼闷哼一声,却终是没放开她。 沈意咬了一口却再咬不下去了。 万一咬破血管了怎么办?她不会止血,这次他会死的吧? 莫名其妙就想多了…… 她这边一怔,上官墨已经翻身,将她压下。 …… 亲吻铺天盖地,沈意晕晕乎乎,脑子里还是惦记着的,却是很用力的想,想了好久,这才想起来。 都要送她回去了…… 聊胜于无的推了推他……当然,结果也很好的证明了是……聊胜于无。 耳边,却忽然传来一声轻叹,几分无力几分宠溺,“该回家待嫁了,明日送你回去,我也好全心筹备婚礼。” 什么? 送她回家……待嫁? 看出她的惊讶,上官墨忽然低低笑了出来,凝着她,“不想回去待嫁?我不介意你就在这里,到时花轿就从这里把你接出去,在外面晃一圈再送回来。” 沈意慢慢反应过来,脸顿时红了。 她表现得……有这么依依不舍吗? “我……我本来也是要回去的,不过是看你有没有这个自觉,自己提出来。”只能硬着头皮嘴硬,她才不会承认她压根没想到回家这回事呢,如果被他知道,会被笑一辈子的。 “哦,原来是这样。”上官墨在上俯视着她,分分寸寸的距离里,眼睛里尽是温和笑意,“原来你刚刚不是在生气啊,我还以为你是在生气我要把你送走,在舍不得我。” 眼见着沈意又要炸毛,上官墨继续道:“看来是我误会了。” 沈意这才作罢,哼了哼,“当然是你误会了,就等你自己提出来,我明日一早就回去。” “嗯,所以小别胜新婚也是打算好了,等我先提出来?”上官墨的嗓音到后来渐渐低///哑不清,消失在亲吻之中。 “你不是……重伤……在身……吗?”沈意脸红透了。 “你试试?” “……” …… 凝着怀中女子,上官墨不曾闭眼。 她睡得颇沉,小嘴微微张着,两颊红扑扑的,一副娇憨的模样,上官墨忍不住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肌肤。 触手光滑细腻,如初生婴孩。 小祸水! 一年前,战事正紧,辛夷作为军中主帅却莫名回京,导致十万大军被灭,无一幸免,是不是为了回来找你? 门外传来细微动静,上官墨眸光一敛。 身形微动,眨眼,人已落地,白袍翻飞,无声无息,已至门前。 门外立了夏临。 上官墨示意他别出声,自己出门去,反手将门关上。 “查到了?”不自觉,压低了声。 夏临脸色尴尬,“爷恕罪。” 上官墨微惊,夏临从来不曾如此不得力。 “骆子君说是一名暗卫用宫中信号联络她,又假冒宫主之名约她相见,之后就被辛夷抓了。然而,之后刑使清查,宫中上下并无她所描述那暗卫。” “不是我们的人,怎会知道联络信号?必定潜入了内贼。” 上官墨正说着,忽地听到房间里传来动静,他眉头一皱,急急低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将这人揪出来!” “是。” 上官墨已转身回了房。 入目,只见床上女人还沉沉睡着,却是险险挂在床沿上,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仿佛下一刻就能掉到地上去。 上官墨无奈又好笑,快步回去,将她抱了放进床内。 身子被挪动,沈意迷迷糊糊转醒,半睁开眼睛来,见是他,轻轻哼了哼,仿佛在不乐意他将她吵醒,然而下一刻,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没心没肺的小祸水!” 上官墨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子,惹得她不自觉皱了皱。 那迷糊可爱的模样让男人疼进了心坎儿里,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上一阵辗转。 想起她和辛夷的纠扯,又忍不住薄怒,重重咬了她一口。 沈意吃疼,跟着发出一声如猫叫的声音,却仍是没醒来。 即使没表现出来,但上官墨心中多少计较。 有那样一个男人如此爱着她。 和上官未不同,辛夷的爱,也许……并不比他的爱浅。 为什么抛下三军将士秘密回京,上官墨只是揣测,但是今夜,辛夷的态度却让他惊讶……和不高兴。 沈意说,辛夷什么也没说。 他是信的,如果说了,沈意对他不会是这态度。 他惊讶的是,辛夷竟然没说。 辛夷若果真爱沈意,今晚是唯一的机会,告诉沈意,他和骆子君的关系。告诉沈意,骆子君就是杀她之人,而上官墨,却在她被辛夷抢走的时间里,先去救了骆子君。 ——辛夷原本也应该是如此设计的,挑拨他们的关系,阻止沈意嫁他。 最后却没说。 辛夷说,怪他,怪他回来晚了。 若是果真要阻止,现在并不晚,毕竟还没成亲。 然而,辛夷却在这里就放弃,要么,是不够爱;要么,是太深爱。 深爱,所以即使她未嫁,也终是太晚,因为她已深爱。 ---- 挂土豪: 辰漫儿送荷包188币 收尾·大婚 (8000+) 宫主,娶我可好,收尾·大婚 (8000+) 同一轮明月之下,彻夜不眠的人还有不少。舒悫鹉琻 辛夷久久立在花园之内,饶是对面那两人早已离去多时。 长身玉立,为谁风露立中宵? 负手,拳头在身后握紧,微颤,到底松不开。 他也不想这么轻易放手,其实,还可以争取钫。 只要按照计划,依计行事,将骆子君和上官墨的关系告诉她,那么,三日后必定不会有什么婚礼。 也许她也不会那么快移情,但到底他有机会。 然而,亲眼见到她看上官墨的眼神,依赖、娇羞、义无反顾,微微红着脸告诉他,那是她的夫君……他心头陡然痛不欲生,他知道,晚了,真的晚了旱。 顾夫人……你又一次的赢了。 想起日前,他潜入宴王府见顾夫人的情景。 …… “为什么你容不下我,却容得下上官墨?为什么不再坚持一次,就像当年你对我一样?” 顾夫人小住宴王府,这代表了什么?明眼人最清楚不过,那代表,顾夫人答应了婚事。 可是,她怎么能答应呢?那样狠辣的女子,当年可以那么冷血无情,眼睛也不眨一下的扼杀他对沈意满心的感情,如今,却这么轻易接纳上官墨。 辛夷不甘心,顾夫人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冷戾。 顾夫人轻轻看着他,“辛夷,是我对不起你。” “那就不要答应。” 顾夫人笑了笑,唇角的凄凉蔓延,“容不得我不答应了。” “怎会?夫人此生,最不缺就是手段了吧。”他心中恨极,嘲讽。 顾夫人听出话中恨怒,只笑得恍惚,“如果可以重来,三年前我绝对不会带意儿南下,不会让她遇见上官墨。辛夷,我二十年的凄凉让我明白,真爱面前,手段一点用都没有。因为他们相爱,所以我不是上官墨的对手,我甚至不是女儿的对手,我决定成全他们。” “你为什么就不能再坚持这一次?”辛夷笑,满眼痛苦颓然。 “因为,再坚持一次,恐怕会要了她的命。”顾夫人长叹,“我不是没有孤注一掷过,我甚至让顾瑜陪我一起欺君,将整个将军府作为筹码,但是结果你也看到了,她还是回到了他身边。我斗不过命啊。辛夷,我承认我对不起你,当年意儿还小,不懂男女之情,如果我不对你那么狠,那么无情的阻止你见她,她在你身边长大,可能真的会爱上你,就像她今日爱上官墨一样,深爱。可是我也不得不告诉你,时至今日,你们到底错过,再没有那样的机会了,她爱上的第一个男人是上官墨,也许是此生唯一一个,是上官墨。爱到连我也分不开他们,辛夷,晚了,你恨我吧,但是真的晚了,你回来晚了。” “不!为何会晚?还不是你一次又一次的阻拦?连我一年前那么不顾一切的回来,你也不肯告诉我她还活着!你这么铁石心肠,连十万将士险些加上我自己一条命也打动不了你,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认命?”辛夷双目之中布满了血丝,狠狠盯着顾夫人,末了,低低一笑,如困兽,“也罢,你要成全便成全吧,我自己动手!” 话落,辛夷转身便大步往外离开。 “不要!”顾夫人却跌跌撞撞的上前去拉他,“辛夷,不要,不要破坏。知女莫若母,沈意她真的已经爱惨了上官墨,即使你破坏,即使你大败上官墨,你得到的结果也不是机会,只是伤害沈意,将她伤害得体无完肤。” 顾夫人见辛夷虽然挣扎,但没有全然不听她说话,继续道:“她三年前已经爱上了上官墨,这两年被迫分开,她活得如行尸走肉,如今失而复得,她一直当是上天垂怜,爱上官墨爱得更加的奋不顾身、义无反顾。如果这个时候,你破坏了她的感情,无异于生生剥下她一层皮,她会痛死。也许你和我一样,都不愿意承认,但是事实就是,如今,只有上官墨能让她快乐。” “而你,辛夷,你真的要让她伤痛吗?” …… 你真的要让她伤痛吗? 那一日,他没有回答顾夫人。事实上,他自己也没有答案。 他是不甘心,凭什么,明明是他先认识沈意,先爱沈意,最后却只有上官墨能让她快乐? 凭什么他要将她夺回,就成了让她伤痛? 他毫不犹豫策划抓了骆子君,将上官墨逼入两难境地—— 如果不救,那么辛夷下一刻就会将骆子君抓到沈意面前,让骆子君告诉她一切。 如果救了,辛夷正好抓住这个把柄,将骆子君就是暗杀凶手一事告诉沈意,让沈意亲眼看到上官墨舍她而取杀她的凶手。 从抓到骆子君那一刻起,辛夷就站在了不败的位置。 若他是上官墨,硬要垂死挣扎,那么,只能救。 只要骆子君被救走,总也算是死无对证。 但是也只是垂死挣扎,辛夷仍旧是赢的,只要他告诉沈意上官墨去了哪里,救了谁,而那个谁又是如何借刀杀人,最后不惜亲自动手杀她。 然而,都已经这样了,都已经必胜,他却优柔寡断。 对战场杀敌的将帅而言,优柔寡断足够让他死无葬生之地。 ——而结果,正是这样。 他不够果决,没有依计行事,却先告诉了她,他对她的感情,告诉了她一些往事。 那一刻,他想,只要她有稍微的动容,他立刻告诉她上官墨的绝情,上官墨配不上她! 然而,没有,她没有丝毫的动容。她一心全扑在上官墨身上。 心灰意冷,却惶惶不安。 没错,当时他的心正是这样矛盾。 他一方面怒沈意的没心没肺,另一方面却怕顾夫人所说的是真的。她过去不是这么忽视他的,难道,果真知女莫若母,因为她爱惨了上官墨,所以其他所有人便紧接了成为浮云? 他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将她关起来。 他知道上官墨快要来了,他唯一的机会就是立刻开口。 然而,他再一次优柔寡断了,仍旧没说。 然后,等在花园里,眼睁睁看着上官墨抱着她出来,看着她乖乖依偎在上官墨怀中,娇羞而依赖。 上官墨显然一早发现了他,唇角一勾,手上故意松了松,他怀中的女子立刻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娇斥,“抱紧点啊,把我摔坏了你要心疼的!” 长夜寂静,她的娇嗔便毫无保留的窜入他的耳中。 那一刹那,他只觉有什么钻心一疼。 他恨不得将上官墨碎尸万段。 上官墨是可恨的,故意让他看到这一幕,然而,他一个人再可恨,也要沈意的……心甘情愿。 直到最后,沈意就这样毫不矜持的告诉他,上官墨是她的夫君。 在他刚刚向她表白了他对她的感情以后,她告诉他,上官墨是她的夫君。 那样的义无反顾,毫不犹豫。 他终于承认,顾夫人赢了,一如她人生里的无数次,又一次赢了。上一次,分开他和沈意,她赢了;如今,让他成全沈意和上官墨,再一次的赢了。 一个人在寂静长夜里低低地笑,辛夷笑得脸色惨白。 却忽然有黑红缓缓从他唇角流下,滑过下巴,落在他玄色的衣袍上。 中秋将近,月光皎洁清亮,将他惨白的肤色和唇角的鲜血照得分明而可怖。 他只淡淡揩了揩。 骆子君也并不是那么容易抓到的,只得他亲自动手。只可惜,即使他亲自动手,到底还是低估了骆子君的狡猾狠辣,不小心中了她的毒针。 这一战,他死无葬身之地。 …… 沈意被上官墨弄醒的时候,起床气很大。 上官墨叫她起床,她毫不怜香惜玉,一巴掌拍开了某人的手,转身裹着薄被继续睡得呼呼的。 他到底自觉有愧,笑了笑,在她耳边好声好气地哄:“乖,起床了,我们昨晚说好的,吃点东西我送你回去,忘了吗?” 沈意哼哼了两声,不理他。 “再不起来,我抱你起来了?” “……” 上官墨毫不犹豫就去掀她的被子,胸口立刻被人重重推了一下,沈意低叫一声,迅速盖好被子,对他怒目而视。 “上官墨!” “醒了?”上官墨毫无自觉,笑着就去抱她。 沈意轻哼,“你一大早神清气爽,也稍微顾及一下我嘛,我早上才睡啊。” 上官墨眼中笑意很深,昨夜他想到她乱惹的那些桃花,心情不好,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总要做些让自己心情好的事…… 直到早上上朝才放过她。 然后,某人的起床气就大到人神共愤了。 被他抱在怀里,狠狠打了他几下,他只笑得……神清气爽,浑然未觉。 最后,某人不得不软硬兼施,先是做小伏低,却见越发的纵得她趾高气昂,便恐吓武力解决,她这才不情不愿的起床让他伺候更衣、用膳。 上官墨早朝即回,到把她伺候好,已经午后。他又派人去备车马,叮嘱了下人回来,就见沈意看了看午后明媚的太阳,打了个哈欠,一副就要爬到床上去睡个午觉的慵懒模样,连忙上前去把她搂在怀里,好脾气地哄,“好了,该走了,等你嫁过来再好好睡。” “谁要嫁给你?”沈意睨了他一眼,没睡醒,脾气也好不到哪里去。 上官墨笑着,狠狠亲了亲她,“看,半刻也舍不得离开我,还在说傻话?” 沈意被说中心事,恼羞成怒。为了表明她不是他说的那样,踩了他一脚,毫不留恋的走了。 某人甘之如饴地跟上。 …… 上官墨和沈意的婚事复杂莫测,不论对围观的还是知道一些内幕的。 先是武帝下了圣旨赐婚上官墨和沈意,而后,帝都和附近各郡县却又相继出现“假诏”,新郎新娘莫名成了上官墨和顾采薇不说,连顾瑜也要被抄家问斩。 再然后,是允许张贴“假诏”的几个郡官被贬——众人这才知道先前那诏书是假。 却也疑惑,这一个郡官被骗也就罢了,帝都附近数十个郡县都被骗,究竟那行骗之人是谁?又是为了什么?张贴诏书而已,既不能得财也不能得色的。 当然,再过后不久,真相就水落石出了。却是顾瑜在兵部的对头,此举也既不为财也不为色,单单就是为了败坏顾瑜和其女顾采薇的名声。 可这报复的代价也大,也不知是蠢还是怎样,造谣半月,对顾瑜一点实质伤害也没有,自己却犯了捏造诏书欺君之罪,生生被斩首。——最后这人被当做笑话很是有一阵子。 ——当然,以上是围观群众的看法。 稍微知道一些内幕的明眼人却知道,那所谓顾瑜的对头不过是替死鬼而已。 具体是谁的替死鬼却不得而知,是武帝让他死的还是上官墨让他死的,抑或着是顾瑜? 朝廷之上有一种说法,沈意两年前中毒未死,乃是被上官墨所救,上官墨钟情于她,此次还朝便是请武帝下旨赐婚。然而沈意却并不大甘愿,于是逃婚,然而上官墨却铁心要娶,不止上官墨,武帝和顾瑜更是迫不及待乐观其成,所以才会有沈意逃婚以后的“假诏”,实则是那三人之中不知是谁在逼沈意现身。 最后沈意被抓回,母女在宴王府小住,“假诏”随之被拆穿,替死鬼紧接被推出去,一切浑然天成水到渠成。 …… 当然,再是怎样以讹传讹,沈意到底是大家闺秀,名门之后,婚前就住进夫家这事并不多光彩,所以上官墨并未大张旗鼓,只自己亲自将她送回。 顾瑜已经等在家中,不止顾瑜,还有顾夫人、林月如、顾采薇,一家人端坐大厅,说不出的凝重,再配上上官墨一如既往的冰山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沈意是去宴王府杀了人,被上官墨抓回来的。 唯独沈意懒懒的样子,叫了人,便要回房。 “站住!”顾瑜沉声喝道,“这是什么样子,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不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吗?” 沈意本来是打算和上官墨一起面对的。但是,从一进门起便看到顾采薇和林月如红肿的眼睛,心中非常不是滋味。 她要嫁给上官墨,她们哭什么?很不愿意吗?她可不会忘记,那个引她现身的假诏书上写的就是上官墨娶顾采薇,后来顾夫人也说出,那个时候确实就是要让顾采薇李代桃僵。 那时她心中还多多少少有些愧疚,自己任性一出,把顾采薇也牵扯进来了。 哪里知道,此刻看到的却是顾采薇看上官墨那痴心不悔的红红的眼睛。 果真是姐妹吗?从小到大,她喜欢的顾采薇就喜欢,她连爹都让了,现在顾采薇显然是看上了上官墨。 而且现在算怎么回事?就算要交代,也是对父母吧。林月如和顾采薇坐在这里算什么? 沈意心中太不是滋味了,什么话也不想说。 “本王过来就是为了给顾将军和顾夫人一个交代。” 沈意刚要走,就被上官墨拉了回去,声落,温和而坚定。 顾采薇看到两人交握的手,脸色瞬间惨白。顾瑜脸色也是不豫。 “那你呢?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顾夫人忽然看向沈意。 那眼神在沈意看来,分明就是在对她说,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沈意咬了咬唇,更紧的握住上官墨的手,摇头。 “那就回房去。” “若昀!” 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顾夫人,顾瑜更是低叫出声。 这分明就是纵容! 沈意心领神会,看了上官墨一眼,在他身边低道:“你好好求亲,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我回去了……” “嗯。” 上官墨松手,沈意立刻逃了。 准确来说,顾瑜已经有两年没有仔细看过沈意一眼,如今忽然就闹出这么大的事,忽然就要成亲,他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女儿已经跑了。 顾瑜怒不可遏,顾夫人忽然抬手,轻轻覆上他的。 …… 第二日,聘礼就送了过来。 其实算是晚的,婚礼已经到了眼前,聘礼才送。上官墨送来聘礼的时候,沈意就躲在外面,远远的看着他倾国倾城的侧影,举手投足之间像是一阵阵春风拂过,心中骄傲快乐得不可自拔。灵珑在身后提醒她,“口水流出来了。”她竟然真的傻傻去揩,一摸之下得知被骗,也不恼。心里愉悦,虽然晚,但到底有心,把她先送回来了才送。否则,却是送给谁呢? 然后,沈意就知道她之前一闹,她的婚礼准备得是有多晚多仓促了。因为她之前逃跑,所有该做的全部没做,上官墨那边算是比较有条不紊的,该送来的第二日只管一股脑送过来,显然是早有准备。沈意这边……只能用人仰马翻来形容。 单是试礼服就试得昏天黑地,还要保养身子,整理陪嫁。 因为她嫁的是皇室,大婚那一日还要祭祀皇室祖先,那是不能儿戏的,宫中还特地来了八名嬷嬷,祖先规矩、皇室礼仪、皇家族谱……一样样的教。 其实两年前她要嫁上官未之前,也教过。不过那时她跟没有灵魂的木偶似的,完全不知道周围的人说了什么。 所谓用心则乱,她这次真正用了心,于是忙乱到都没空去计较上官墨没偷偷来看她了。 …… 然而,几家欢喜几家愁。 同一个屋檐下,顾采薇只觉心如刀绞。 怔怔看着沈意的院落里满眼的大红,宫里的人、宴王府的人、礼部的人进进出出,忙里忙外,顾采薇只觉眼睛如针扎,静静落下眼泪来。 手心忽然温热,却是被人紧紧握住,耳边,林月如的声音传来,“不要哭,沈若昀母女如此践踏我们,总有一日,我会让她们付出代价!” 顾采薇边哭边笑,“什么代价?她和上官墨郎情妾意,都要大婚了。” “大婚又如何?皇家里最不缺的就是怨偶、就是同床异梦、就是反目成仇。就让她高兴这几日,总有一日,她会付出代价的。” 顾采薇怔了怔,而后,轻轻扯唇,反手,重重握住林月如的手。 …… 中秋那一日,沈意起得比喜娘还早。 顾夫人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没见过你这么心急的新娘子,大家都会紧张,但至少会在床上躺着装一下啊。你这样,上官墨一定会拿着笑话你一辈子。” 沈意欲哭无泪,真的是巧合啊。她昨晚睡得早,前几日太忙乱太疲累,也容不得她失眠什么的。一大早惊醒,以为迟到了,连忙翻身而起,这个时候……喜娘就进来了,然后,就被大家抓住了把柄。 于是,这个把柄就这么顺风顺水的传到了上官墨那里去。 一切按部就班,吉时的时候,上官墨来接她,若有似无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我也没听说过你这么心急的新娘子。” 沈意当即就风中石化了,脚下一个踉跄,上官墨顺势将她搂进怀,亲自抱进了花轿里。 沈意不忿,隔着盖头咬牙,“现在你见到了。” 回应她的是他意味深长的轻笑。 于是,那一整日,沈意完全无暇去顾及什么紧张了,上官墨牵着她怎样,她都乖乖配合,皇宫、天坛、宴王府……绕了大半个京城,心中一直在纠结她起得比喜娘还早这事。 顾夫人说大家都会紧张早起什么的,但是至少会装一下等着喜娘去叫,只有她这么实诚…… 又忍不住纠结她之前回上官墨那句话,她应该死不承认的。他之前已经一直在笑话她了,如今……要是他果真笑话她一辈子,一辈子…… 就这么纠结着,竟也顺顺利利的送入了洞房。 洞房布置得……气氛流转,遮着盖头,红烛的光线透过红盖头,映得眼底红彤彤的;鼻间,还有若有似无的熏香。 可惜沈意累了一天,又纠结了一天,已经彻底倦了,听着前厅传来的笑闹,便倒在床上睡去。 …… 沈意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的,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 烛光映着她的脸颊微红,她半睁着眼,只见床畔坐了一人,大红喜袍,倾城之姿。 视线再往上,一双眸子正直直凝着她,含笑,情深意浓。烛光映着红色在他眼底流转。 “新婚之夜,不等我?”手指轻轻摩挲着她脸上的肌肤。 沈意这才想起自己睡过。 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沈意朝他一笑,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新婚之夜,没有你怎么过?” 说罢,自己起床,脚刚刚落地,却被一拉,直直落在了某人腿上,被抱个满怀。 上官墨眸中笑意缱绻,看了眼她头上的凤冠,动手亲自为她取下,连带了头上的发饰,耳边耳坠,一一取下。 沈意就看着他,任他动作。 上官墨做完这一切,笑问:“我都回来了,新婚夜是不是可以开始了?还要走到哪里去?” 沈意闻言,忽然就吃吃笑了,主动抱着他的脖子,亲了亲他,满意的感觉他抱她更紧,在他耳边低道:“现在是谁心急?” 上官墨挑了挑眉,不意她竟然还没忘记早上被他打趣。 沈意趴在他肩上笑,“你忘了要喝合卺酒了对不对?我也从来没听说过忘记喝合卺酒的新郎。” 回答她的是一阵天旋地转,她已经躺在了床上。 上官墨俯视着她,笑得得意,拿她早上的话还她,“现在见到了。” 只是不同于她早上说这话时的恼羞成怒,他眼中尽是志得意满。 沈意纠结一天,总算也抓了上官墨的把柄,心中终于平衡。这时主动抚上他唇角的笑,“难得见你这么开心。” 他这么冰山的一个人,过去偶尔笑一次也是如从冰山上吹来的冷风。难得有一日笑得如今晚这么缱绻绵长。 上官墨一笑,吻上她的唇。 他喝了不少酒,唇间酒熏得她有些醉。迷醉里,沈意只听得耳畔,他低笑轻哑,“洞房花烛小登科知不知道……意儿,你终于是我的了。” 声落,他便夺走了她的神识。 沈意如身在云端,好不容易才挣扎着提醒,“酒……合卺酒……不要忘了……” 耳边,他轻笑一声,随即,伸手,桌上的酒壶便隔空被他吸去。 “我怎么会忘呢?”我在让着你知不知道? 他深深凝着她,仰头,自己喝尽一口,低头,吻上她。 …… 当酒壶再度隔空被放回桌上的时候,大红喜帐随即落下。 ------ 挂土豪: 好名字都起完了送月票1张 思念清冷如霜雪送荷包188币 …… 小伙伴们,还记得我之前说我有些灵感疲劳吗?但是不会贸然停更,会将这一段剧情收尾,然后再休息一阵。好了,收尾就在这里。洞房花烛什么的,可以当做本文结局了。 停更到底是错,这里郑重向各位小伙伴说一声对不起。可能是还没完全从上一篇文里缓过气来,就有些仓促的开了新文。其实我的坑品还是挺好的,第一篇文的时候那么难熬我都写完了,第二篇文也有瓶颈,仍旧坚持圆满。这篇文停下休息是因为灵感疲劳,这也是最无可奈何的事,灵感疲劳的时候坚持写,感觉像是强弩之末力不从心,怕即使这样的状态接着写,写出来的也是鸡肋。 我会尽力休整自己,如果有缘,我们再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