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月非影》
第一章 被识破
记忆仿佛只从十岁开始,我记得自己叫非影,后来被卖到大户人家做粗使丫鬟。不知为何,我却对这个世界有着莫名地恐惧,就像现在醒来,也依旧觉得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纵使穿着一样的衣裳,已经懂得了大户人家的规矩,但我依旧和那些丫头们想的不一样。
“阿影,快别愣着了,小姐叫你过去呢!”叫我的是春桃,不知为何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就觉得俗不可耐,为什么丫鬟的名字总是要以四季和时令鲜花相合而成呢?难不成还有夏荷、秋菊、冬梅?可事实就是被我不幸猜中了,不过她们四个却是二等丫鬟。我曾弱弱地想,那一等丫鬟要叫什么,才能镇得住这四季和四花?依我看,至少有一个应该叫牡丹才配的起吧,可惜事与愿违,一等丫鬟分别叫云烟和云岫,皆是飘渺不可寻啊!汗!我想那么多干嘛!
遂理了理衣裳,便随春桃去了小姐的闺房。“非影,你今年也有十三了吧?”只见小姐端着茶碗,轻轻地撇着漂浮的茶叶,不经意地问着。“回小姐的话,奴婢今年刚满十三。”跪在地上,嘴上答着,心中却无限别扭。虽然已经跪了三年了,但那股别扭的劲随着年龄的增长,反而越来越强了。“规矩学的不错了,就升你为三等丫鬟,随我一同进京吧。”我一下子就懵了,难道我做了什么让小姐赏识了?不可能啊,在我记事以后,不知为何,我虽觉得自己同那些丫鬟们想的不一样,但是依旧装的跟粗使丫鬟一般,守规矩,不多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虽偶有欺辱,我也默默忍受,不争一时意气。为什么小姐会看中我,让我随她进京呢?
忽然感觉有人轻踢了我一下,才缓过神来,“小姐,非影定是欢喜地傻了,这才忘了谢恩。”春桃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停地向我使眼色,我这才反应过来,忙说道:“谢小姐赏识,奴婢定尽心竭力侍奉小姐。”只见小姐啜了口茶,慢慢放下茶碗,抬起眼光来,细细地审度着我。我心中一片惊慌,总觉得自己哪里露出了马脚,只好低下头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小姐才轻启红唇,道:“你们都下去吧,我和非影说几句话。”
待别人走后,我只觉得脊背发凉,看来终是瞒不住了,就开口问道:“小姐,敢问奴婢哪里露出了破绽?”“是你的谦卑和不相称的冷静。非影,我第一次见你时,你虽不懂规矩,但很懂得进退。虽然紧张却不露怯,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有心思的,会努力向上爬,倘若只是这样,我也不会格外留心你,可三年下来,奈何你什么都没做,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呆在这院子里,既不冒头,也没被人排挤,反而让我觉得你与众不同。你的家世我后来也调查过,只听说你是从小被领养的,并没有什么亲人了。这样看来你悟性的确很高,学习和应变能力都是上乘,难能可贵的是你还能耐得住性子,明白无人照拂,便韬光养晦。三年下来,我几乎未曾听过有人夸你一句,更未曾见过谁向我告你的状,功夫的确做的到家,才能如此在这样的人家平安度日。此次回京,只怕前途艰险未知,我需要你这么个他们不熟识的人,来替我办些私事。做个三等丫鬟,既不显眼,出门行事也方便些。见你今日反应,我就知道我选对了人了,看你宠辱不惊的样子,想必也还未曾把什么放在心上,我只许你一个自由,待你十八后,就放你出府,婚配自主。另外许你三求,定有求必应。你可愿帮我?”我猛然抬起头,望着这位看似贤良温婉的大家闺秀,真是没想到她对我的观察如此细微之至,我的确还没想好我的人生该如何进行下去,也许我只是迷茫,也许我只是想要安静的生活,没想到我刻意营造的无争却成了我的破绽,也许老天不甘让我如此惬意的活下去,所以才会给我安排这条道路,既然有人非要把我从尘埃中挖掘出来,我便勇敢地去接受,至少前景看起来还不错,或许等到那时候,我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如此想来,的确是个不错的邀请,于是最后我开口道:“非影但凭小姐吩咐。”
我们这个园子叫做霜落园,住着护国公刘家的嫡长孙女——刘倚霜。听说小姐在十岁的时候,因母亲过世而伤心过度,体质虚弱,才搬到南方小城锦州修养。我从未想过这么一位娇滴滴的小姐会有如此玲珑心思,不过仔细揣摩,无论她外表如何纯洁善良,终究也是世家的嫡长女,心思和手段都是不可或缺的。我也算败得心服口服。既然做了选择,就要付出代价,才能得到报酬,不知为何我心里就这样定义了我和她的主仆关系。
刚回到我住的屋子,就看见春、夏、秋、冬四个女人一起冲了进来。冬梅性子沉稳,欲语还休,秋菊和夏荷性子活泼,上来先恭喜了我一番,春桃也立在一旁,笑靥不断,最后还是冬梅问了一句:“为何小姐这时才要非影一起进京呢?”,这才让大家安静下来。在这院子里,因为我的无争和忍耐,也算是交到了几个朋友。春桃和夏荷是随小姐从京城一起来的,同小姐一起长大,感情非比寻常,而秋菊、冬梅同我一样是在小姐来锦州以后才选的丫鬟,差别就在于她们俩个是家生子,很懂得分寸,又有人提携,所以才会很快填补了那些因放出去成亲而空出的二等丫鬟的位置。因为我一直是粗使丫鬟,所以她们悔经常拜托我替她们做些私事,而我又也从不拒绝,所以,无论是出于对弱者的同情,还是对我无私奉献的报答,她们四个对我都很照顾。今天听冬梅说这样的话,我心中一暖,知道她们都是真的关心我,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觉得她们的名字粗俗了。春桃想了一会,才开口道:“估计因为小姐的夫家是尚书府,陪嫁丫鬟多些才显得体面,再怎么说,非影样貌虽不出挑,但到底老实本分,再说我们姐妹若能一起跟过去,岂不更好?”春桃年长,她这么一说,大家便都觉得顺利成章,也省的我开口胡诌了。
升了三等丫鬟,我便不再做洒扫的活计了,小姐私下里问我想干点什么,我想来想去,针线几乎不会,厨艺一点兴趣都没有,除了洒扫的活计几乎什么都没干过,于是我便说想去整理书房。她看我沉默寡言,大约是干不好耳目这一行,听我说想去书房,便问我可识字?话说在我的记忆力,我从未读过书,但看着小姐递过来的那本《三字经》,不知为何心中一阵泛苦。
翻了几页,便给小姐读了几句。“读的不错,可会写字?”小姐问我,可是再看我那软脚虾一般的毛笔字,她忽然笑了,说道;“真是难为你的鬼画符!”我心中也觉得奇怪,为什么我认得字,却写的如此难看!小姐一直觉得我很奇特,也未说什么,只问我肯学吗?我总觉得哪里不对,便说只想多认些字,可给小姐读书听。她看我不乐意习字,也未曾勉强,便把打理书房的差事给了我。
自此之后的三个月中,我常伴小姐读书、习字、整理账簿,每日她也会让我背诵一些文章,通晓文意。我求知欲很高,学的很快,很快就能独立地读书了。小姐很诧异我的学习速度,但也欣慰我的成长,因为从我被她选中的那天起,她就希望我能很快成为她的智囊,成为她不为人知的心腹。所以,我也不敢懈怠,所谓知书达理,多读些书,才能明白更多的是非。于是,每天一多半的时间,我都消磨在读书上,害的四大美人总以为我魔怔了,等着进京考女状元呢!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接近了年关,小姐今年是要回京在护国公府过年的,于是早早就收拾好了箱笼,挑了个晴好的天,便坐着马车上路了。我这个人真是既畏寒又畏暑,虽未下雪,但仍是寒风刺骨,小姐怕我冻病了,便把我叫到她的马车上给它读书,云烟在一旁伺候着。虽然都是服侍小姐的,但云烟和云岫,是小姐的贴身丫鬟,虽然见得多,却很少说上话。只见云烟穿着一身浅碧色的衣裳,跪坐在那里为小姐烹茶,动作缓慢而流畅,一举一动,很是优雅,不知为何,我心中觉得她就该是古代淑女的典范吧!真应了那句“宁求富家婢,不娶小家女”,果然大不相同,这通身的教养和气派的确不是小家碧玉能有的。忽听小姐咳嗽了一声,我才回过神来,小姐却打趣我说:“哪里来的登徒子,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们云烟,莫不是看上了,要八抬大轿求了去!”云烟听出来小姐是在打趣我,也未曾置喙,只微微一笑,便又低头弄茶了。小姐以为我吓蒙了,也没再说,反而我玩心忽起,道:“小姐若肯割爱,小生不胜感激。”说着便作了一揖,小姐和云烟听后一顿,便都笑了起来,“你这泼猴,也敢妄想我们云烟,且一边等着去吧!”顿了一下,小姐又道:“不过说来,非影,你的个子今年倒是长了不少,相貌也不似女子阴柔,倘若换件男子的衣衫,也算是个翩翩少年,怕真是雌雄莫辨啊!“听了小姐的话,我也觉得女子衣裳虽然好看,却太过累赘,我虽不活泼好动,但被小姐识破以后,本性外露,很是爱到处晃悠。若将来为小姐办事,男子着装岂不更好。便如实地告知了小姐我的想法,谁知小姐也正有此意,一拍即合,便许回京后,让云烟私下里为我做两件男子衣衫,以慰我的思慕之情。云烟也笑着答允了,自那之后,私下里我一直唤云烟为“娘子”。云烟性子柔婉,也从未计较,反而总是对我额外照顾。
一路上走官道,倒也平安,并未有何风波,于是在腊八之前就进了京。护国公府虽然气派,但京城处处繁华昌盛,一路走来,我也算见怪不怪了。小姐的亲娘过世了,来迎接我们的是老爷的继室夫人,姓柳,据说也是世家女儿出身,虽然家族逐渐没落,但娘家有个兄弟颇有头脑,弃官从商,也算富甲一方。只见柳夫人身着一袭粉红衣裳,珠翠满头,如弱柳扶风般袅袅走来,四周丫鬟仆妇簇拥着,手里还牵着一个精致的小女孩。我仿佛不是第一次见如此场景,只觉得这位夫人看似娇弱,但周身的气势威严丝毫未被这娇弱削减,想必也不会是个简单的角色。“倚霜拜见太太,天寒地冻,还劳太太亲自出门相迎,是倚霜的不是。”只见小姐略微上前一步,优雅地做了个万福。柳夫人见此,虚扶了一把,道:“霜儿客气了,都是一家人,迎迎也是应该的。只是老爷想必有事耽搁了,不能亲自来,所以我才带着雪儿先来见见大小姐。”好精妙的回答,女儿归家,哪有父亲出门相迎的道理,偏说的好像是老爷不重视、不疼爱小姐一般,前面还是霜儿的叫着亲热,后面只顾着看自己的女儿,便直接改口大小姐,想必心里也是嫉妒小姐嫡长女的身份吧。果然一进门就给个下马威,想必也是有点手段的。只见那个精致的小娃娃松开了柳夫人的手,扑进了小姐的怀里,叫喊道:“姐姐回来了,终于有人陪我玩了,小雪有很多新奇玩意,姐姐来我屋里看看。”“雪儿别闹,你姐姐身子弱,还是赶紧回园子里休息吧,你的霜园早就吩咐人收拾好了,赶紧回去歇着吧,明早再去拜见老太爷和老太太吧!”夫人说着把小姑娘从小姐的怀里拉了出来。“是,有劳夫人费心了。”小姐又福了一福,才带着我们进了护国公府。虽然外面看着这些府邸大致相同,但内部的确别有一番韵味,好似是仿园林布局,处处透着精巧,每个方向望去都独树一帜,各成一派风景。府中的小湖虽已结冰,树木也大多空枝,但将近新年,廊上都挂着红彤彤的灯笼,还是一派喜庆,毫无冬日萧索之感。
随小姐进了霜园以后,便更觉得是别有洞天,霜园独居一排假山之后,虽看似偏僻,但园外青松两株,让人总有一探究竟的之感。院中只墙角栽了几枝寒梅,看似内柔外刚,只怕小姐的心性是刚柔相济,容而兼之。进了屋,她们各自忙着收拾,只有我这个闲人,便陪着小姐到里屋说话,“这护国公府如何?”小姐问道,“很是气派!”我答道。“行了,都在自己屋里了,不用装模作样了,一看你那样子,就知道你没被这阵势吓着,也不似秋菊她们傻呵呵地就知道瞎瞅,的确经得起大世面,也不枉我为你费了许多心思。你也看到了,这刚进门就有好戏看,还真是好久不曾见过了。”云烟收了小姐解下的斗篷,打水给小姐净面后也退了出去。“你的书先放一放再读吧。过了年,开了春,尚书府那边就该正式下聘了。你且想想看哪些地方可能会被动手脚,这两天我让夏荷去探探各方面的消息,你都给我一一梳理出来,想必府里等着看我笑话的人多的是呢!还有我母亲名下的资产和嫁妆,也要早些收回来才好。当年母亲才去了一年,新夫人就进门了,我还未从痛苦中走出来,所以才去了锦州修养,望得一席喘息,这几年无人约束,也随性惯了。如今回来,别人不招惹我也就罢了,若是有人背地里硬要给我难堪,我的眼里也容不得沙子。”很少见小姐如此疾言厉色,想必夫人过世那年,小姐定是吃了些苦头的,不然也不会从锦州把我挖到京城来替她出谋划策,真是大宅门里心酸多啊。
第二章 初相遇
新园子里不比别院屋多人少,因此没有书房可供我整理,为了方便我将来出门,便把整理库房的差事交给了我,一来让我多见识些好东西,二来我若不在府中,也可说是去修理东西去了。本质上,我没有任何活,也就是隔一段时间查检一下库房的东西是否缺少、破损,然后向夏荷汇报就行了。所以无聊的我就坐在库房里冥思苦想小姐交给我的差事,可是无奈我对婚嫁一无所知,怎么晓得哪里会出问题。本想去找小姐的乳娘吴妈妈询问的,但吴妈妈久未见小姐,连小姐去给老太爷请安也要跟着去,而剩下的丫鬟都是些姑娘家,想必也不知道这种事情。我实在无聊,便去府里闲逛起来,心想若有人问,便说自己是新来的,不认识路就可以了吧。没想到护国公府这么大,没走多久,我就真记不得路了,不过大致是走的偏远了,因为没看到什么住人的园子。眼前只见一大片枫树林,光秃秃的的树上挂着几片枯叶随风摇摆,地上的落叶翻滚着,沙沙作响,我无端地打了个冷战,正要转身往回走,只听一缕若有若无的箫声从林中传来,我的好奇心驱使着我往里面走,走过几棵粗一点树木,箫声变得清晰起来,只见一个颀长的身影映入我的眼帘,他闭着眼睛,吹得很是入神,箫声呜咽悠远,仿佛真的与这萧瑟的场景融为一体,相得益彰,反而让我看不出到底是这景还是他这个人更为悲凉一些。“谁?”箫声戛然而止,一个浑厚的嗓音突然直冲我的心房,他迅速转过身来,我看清了他的面目,脸部棱角分明,眼睛虽小却不轻佻,鼻梁坚挺,嘴唇饱满而红润,个子虽高却并不魁梧,身着紫色劲装,很是贵气。看到我,他的表情很快变得柔和起来,问道:“你是哪个园子的?叫什么名字?”见我还在愣神,他忽然微笑了一下,我的心忽然间就像春日群花怒放一般明艳起来,想必脸早红透了,便低头做了个万福,答道:“奴婢是霜园的婢女,因才随小姐入府,所以不识路,打扰了公子的雅兴。”“难怪看着眼生些,霜姐姐的身子可大好了?”公子问道,“回公子的话,小姐经过这几年的修养,身体已无大碍。”我恭谨地答道。“如此便最好了,我过几日再去看望姐姐。你怎的不说你叫什么,只怕等下还要我好心为你指路呢!”公子玩笑道。“奴婢贱名非影。”忽然我很想知道他是谁,很想知道他对我名字的看法,只可惜另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美好的期望。“阿夜,你等了很久了吧,咦,这个丫鬟是谁?怎的在这里?”我转过身,一位华丽丽的公子出现在我眼前,他那一身明晃晃的锦缎着实亮瞎了我的双眼,相对紫衣公子,这位黄衣公子浓眉大眼,很是俊俏,但神态倨傲,怎么看都像是传说中的纨绔子弟。我因恼他坏人好事,也不答他的话,反倒是紫衣公子开口说道:“她叫非影,是霜姐姐新带回来的丫鬟。非影,这是府上的大少爷,你的正经主子呢!”我知道他是看我不说话,怕我吓着,为我解围,心中一阵感激,便上前对大少爷行了个万福,道:“大少爷安好!奴婢是新来的,不懂规矩,未曾认出大少爷和。。。”我故意停顿了一下,就是想知道这位紫衣公子是谁,奈何他自己不说,只能请旁人开口了。“这是表少爷,你这丫头大冷天不在屋里绣花,跑到这树林子来,不会专门来听阿夜吹箫的吧!”大少爷戏虐道。“别逗她了,她迷路了,估计是听到这边有箫声,想找人问路吧。”他又转向我道:“你出了林子向东走,我的随从吴成在那里,就说是我说的,让他送你回去吧。”“多谢表少爷,奴婢告退。”我红着脸慢慢往回走着,远远听到大少爷说:“哎,这个非影倒是有趣,对你这个表少爷比我对这个大少爷还要毕恭毕敬呢!”我顿时心中警铃大作,真是被冲昏了头脑,小姐让我隐藏自己,不要出任何风头,我却冲撞了她的弟弟,但愿大少爷记性不好,脾气好,很快就忘记了。
回到园子后,就看见春桃从库房中出来,好似在到处找我。“春桃姐,找我有事?”我问道。“你跑到哪里去了,小姐叫我给你、秋菊和冬梅讲讲府里的规矩,快来我屋里,就差你了。”春桃说完就拉着我进了她的屋子,然后就开始给我们上课了。“先说老太爷,因当年救护先皇有功,才下旨封的护国公,据说老太爷年轻的时候就跟随先皇征战沙场,立过汗马功劳。虽然先皇早逝,但老太爷对当今皇上依然忠心耿耿,皇上也对老太爷甚是倚重,只是这两年,老太爷年事已高,便请辞在府中颐养天年了。老太太是西京候独女,年轻时,才貌双全,轰动一时,先皇亲自下旨指婚给老太爷。老太太气派非常,相夫教子有方,很受人敬仰,然老太太只育有一子,便是大老爷,其它庶出的几位老爷,已搬出府另立门户了。老爷现居吏部侍郎一职,原配夫人,也就是小姐的生母,秦夫人,是内阁大学士秦大人的嫡长女,太太性子柔婉,是书香世家闺秀的典范。老爷和太太也算相敬如宾,成婚后一年便有了小姐,小姐不仅是嫡长女,也是护国公府的第一个孙辈子孙,老太爷和老太太都格外疼惜小姐。但是此后,太太一直未有所出,便为老爷纳了两房妾室,分别是杨姨娘和万姨娘。万姨娘育有一子,便是大少爷刘畅,而杨姨娘则育有二女,分别是二小姐刘倚露和三小姐刘倚雨。夫人生育后身子便大不如从前,终于在小姐十岁那年撒手人寰了。一年后,柳夫人进门,因是续弦,所以柳夫人出身并不高,但祖上也出过高官,只不过现如今全靠她经商致富的兄长支撑门楣了。听说柳夫人进府后,补养了一年,才有了四小姐刘倚雪,虽不是少爷,但是四小姐冰雪聪明,很是得老爷疼爱。”春桃这一口气说下来,我都记晕了,只记得那个讨人厌的大公子叫刘畅,虽然也是庶出,但毕竟是独子,将来会继承这护国公府偌大的家业,怨不得穿着奢靡,放荡不羁呢!“那住在府上的表少爷是谁啊?”我好奇的问,春桃一愣,便问:“你见过表少爷了?是不是就是刚才出去乱跑碰到了?是不是一下子就被表少爷迷住了?”“哎呀,问你一句,你就反问这么多,你倒是说不说呀?”我心虚地嚷嚷着。“我可要告诉云烟去,她家相公看上别人了!”秋菊和冬梅听了,直捧腹大笑,我脸红通通地追着春桃满屋子打,“叫你乱说话!叫你乱说话!”闹了一会,刚才因为说到小姐母亲去世的悲伤气氛一扫而光。“表少爷啊,可是个大人物,是正经的小侯爷。他是老太太娘家兄长的嫡孙,名叫吴夜,现今的西京候就是他的父亲,只可惜侯夫人因生表少爷难产而死,侯爷悲恸无心料理表少爷,才让老太太接到京中教养,顺便给大少爷做个伴。表少爷虽为将门之后,但温文尔雅,引得府中无数丫鬟爱慕,且他与小姐交好,故此你也有机会常见啊!”本来听到他也身世坎坷,心中无限怜悯,终于明白为何他箫声悲凉,谁知春桃最后还不忘调笑我,便继续追之,佯装打之。
第三章 知秘密
晚膳过后,小姐把我叫了去,问我想到了些什么,可我只来得及问了吴妈一些婚嫁的礼制,分别为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六礼。“我想别的都是明面上的,只是这纳吉既关键,又最容易出岔子,极易被有心的人动手脚”我侃侃而道。“说的也是,我听闻尚书夫人信佛,是城西广源寺的老香客,既然如此,你明天就去广源寺拜会一下。虽然修行之人不应插手红尘之事,却也不乏有人贪图小利。该怎么做,你自己拿主意,我只想要我满意的结果,这也算是你第一次正经为我办事了,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才好,正好云岫回来了,就让她陪你一起去,省的你再问路,耽搁功夫。”小姐说道。“云岫?她不是出去替小姐办事还没回来吗?我好像很久都没看到过她了,而且我出门穿男装,带个丫鬟岂不奇怪?”我好奇地问。“这个你不用担心,等你见过云岫就知道了。”小姐边说边轻轻打了个哈欠,“虽然歇了两天,还是觉得疲惫,你去叫云烟和春桃进来服侍我休息吧。”“是,奴婢告退!”我就退出屋去了。
第二天大早,云岫就来叫我,许久未见,只觉得云岫黑了许多,虽是女子,她很少施粉黛,也全无女儿家的娇羞之态,身子总是很板直,有一种我说不上来的气质。为了方便我换装,又不引起府里骚动,小姐特意安排了一个名叫珍宝斋的首饰店作为据点,万一不小心被问起去了哪里,就说我替小姐修补首饰去了。换好衣服出来后,见堂中立一男子,身量不高,却像个练家子,腰中别一长剑,很是威风。仿佛感觉到了我的打量,他转过身来,冲我笑了笑,我不禁大吃一惊,竟然是云岫,果然深藏不露,这也证实我心中的想法,云岫的不同就是她会武,看样子武功还不低,皮肤略黑,才能掩饰得了她女子柔美的面相,眉毛也刻意画粗了,衣领也立的很高,若不是个子偏矮了些,真的很难让人看得出她是个女子。反观我的装束,虽然我个子较年龄来说与男子不分上下,但是过于清瘦,只能做文人打扮,倒像是个穷酸书生。“云兄,秦非这厢有礼了。”说着,我便冲着云岫作揖,“秦兄有礼。”云岫则抱拳回了一礼。
然后我们便闲逛着去城西的广源寺了,一路上都是我在问,云岫想答了,就说一句,不想答了,就不理我。比起温婉的云烟,我还真是很难喜欢云岫这个脾气。好不容易到了广源寺,我便假称是内阁大学士秦大人的学生,明年就要应试,特来广源寺祭拜的。吃过斋饭后,我便从小僧侣的口中得知尚书夫人每次除了来祭拜,还常听一位叫心智的大师说禅。想必尚书夫人定会向心智大师询问我家小姐和她儿子的婚事,那么只要求见一下这位大师,看看他是否真的称得上“大师”的名号就行了。倘若真的慈悲为怀,也省的我费功夫;若是个欺世盗名的功利和尚,自然又另当别论,既然能被别人收买,自然也能被我收买,功夫做到了,自然心想事成了。于是我拜托了个小僧侣替我通传,但不幸的是这位大师不肯相见,还让小和尚给我传了句“时机未到!”。“真是会故弄玄虚。”我心里愤愤地想。因不知道怎么回去向小姐交差,我便拉着云岫跟我一起逛街,不知怎的,我就好像什么没见过的土包子一般,哪样东西都想看看摸摸,奈何三等丫鬟的月例银子就那么点,我就买了一只木簪子,这簪子花纹虽简单,但一定是被人抚摸过无数次,才会变得如此有光泽,另外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很得我眼缘。云岫对我买簪子的举动嗤之以鼻,弄的她好像不是女孩子似的。
回去后,云岫如实向小姐禀告了一天的行程,甚至连我买簪子的事都说了,我对她的忠诚还真是无话可说,反倒是小姐听了以后,笑道:“敢情要你办的事没办成,出了趟门,倒懂得要打扮了,平常也没见过你放心思在这些事上。”我怕小姐觉得我贪玩,不稳重,便开口说是给云烟买的,谢她给我缝制衣衫。“好了,不玩笑了,既然大师说时机未到,你便过些日子再去,反正也近年根了,想必尚书夫人也忙得不可开交,这会子也没空去参禅了。反倒是现在有件事很棘手,春桃,你给非影说一下吧!”“是,小姐。小姐所说的麻烦事就是夫人当年的嫁妆,当年小姐年少,又暂无主母,老爷便把东西交给万姨娘打理,按理来说,小姐快要成亲了,太太只有小姐一女,理应将那些嫁妆如数给小姐添妆。但据夏荷打听,小姐不在的这几年,万姨娘偶的巨产,之后便穿着打扮奢靡,想必太太嫁妆中的银钱动用了不少,而那些古董、器皿、地契都是存档在册的,料想万姨娘应该没有那么大胆子敢私下里买卖,但现银和农庄孝敬的银子还是很容易动手脚的。我是担心若因此事,和万姨娘起了冲突,银子收回来倒是不难,只怕丢了彼此的脸面,也很有可能得罪了大少爷。”春桃细心地分析道。我沉思了一下,才答道:“既然柳夫人进门,这嫁妆怎的还是万姨娘料理?想必那柳夫人家门富裕,无意一进门就趟这浑水,更有可能是卖万姨娘一个面子。尤其是在四小姐出生以后,老爷年龄见长,大少爷眼看就要长大成人,为四小姐前程计,柳夫人也会拉拢万姨娘。反过来说,我们同柳夫人的境况相似,小姐已无生母照拂,虽得老太爷、老太太和老爷看重,但大少爷毕竟才是唯一的男丁,且又与小姐交好。依我看,还是尽快查查少了哪些东西,侧面上给万姨娘一个警告就行了,再隐晦地向大少爷提一下,让大少爷去斟酌解决此事,既不伤面子,彼此也留有余地,想必大少爷为此事也会感激小姐,日后定能助小姐一臂之力。”“不错,即便舍了这些银钱,卖畅儿个面子,维持住我们的姐弟之情,以后他若能成为我在护国公府最大的倚仗,也不至于在夫家太孤立无援。既然如此,云烟和春桃就去万姨娘那里查账吧,你们做事要隐晦些,既要晓以厉害,又要给万姨娘留足面子。云烟你自己把握分寸吧,春桃,你就负责好好校对账本,明晚来我屋里回话。”云烟和春桃领了差事就出门商量去了。“小姐,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啊。云烟温婉,说话从不得罪人,春桃是记账好手,又过目不忘,此去必能马到功成!”我不禁吹捧道。“是啊,就你一个光动脑子不干活的。”夏荷也来打趣我。我白了她一眼,并未接话。“都是有才的,别互相计较了,后日畅儿和阿夜要过来,秋菊,你按他们的喜好去吩咐准备好茶水和糕点,冬梅就负责监督洒扫、摆设。虽是姐弟小聚,但多年未见,你们都不要失了规矩。都各忙各的去吧,非影,你留一下。”等她们都退出去后,小姐抿了口茶,才开口道:“如今,你也算是接触过这府里的人和事了,真难为你一下子就能看的如此通透,还想出来这么个好法子来。非影,你的确不简单,若不是对你观察已久,我真想不到你小小年纪能如此伶俐机智。所以,有件事,我想早些告诉你,让你现在就开始替我留心。”小姐说着说着脸色就变得越阴沉起来,让我总觉得这件事情定不简单。“云岫的本事,你见识过了吧,其实她不仅会武,还擅用毒,是我母亲在她生病以后,托舅舅送来的丫鬟。母亲虽然柔弱,但何至于年纪轻轻就送了性命?我一直心有疑虑,觉得母亲知道自己病由何出,奈何母亲弥留之际,也不肯开口。只说要我好好保护自己。这些年,我一直让云岫暗地里替我调查此事,可是一直都没有头绪,但云岫告诉我,母亲是死于**的,且那**极其罕见,绝非小家子手笔。至于那些病状都是药物所致,因此母亲并非死于疾病。那么究竟是谁害了她?非影,你可知那时我有多不甘心,不甘心就那么眼睁睁看着母亲离我而去,不甘心就那么让凶手逍遥法外。如果那人真的恨母亲,那么肯定也会毒害我,只要等下去,一定会露出马脚,可母亲却要父亲在她死后将我送走,说什么怕我触景伤怀,熬坏了身子,我苦于没有证据,也一直未曾向父亲提起此事。虽然六年过去了,我心中仍不能释怀,非影,你胆大心细,独具慧眼,又未曾与这里的任何人交好,我想要你好好地给我看清楚这里每一个人,究竟是谁有害我母亲的心思。你就慢慢地看,我等的起。”很少见小姐如此咬牙切齿的表情,想必是真的恨极了,不然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也未曾有什么消息,小姐还不死心。我猜府里的这些勾心斗角应该难不倒小姐,而我被挖来京中的最大任务恐怕就是调查这件事情了。哎,倘若我十八岁之前,都查不出凶手来,只怕我也别想逍遥了。此事非同一般,我可不敢一口应下,只好对小姐说:“既然这么多年都无迹可寻,想必是有人对此事进行了善尾工作,我们还是要从长计议啊!”小姐听了也慢慢冷静下来,“是啊,倘若我能顺利嫁入尚书府,讨好了夫君,想必权利之下,定能让那人无所遁形。你去睡吧,叫云岫进来,我头痛地很。”我悄声退了出去,告诉了云岫一声,就回自己屋去了。“原来小姐想顺利嫁入尚书府,并不是爱慕尚书家的公子,也不是看重他家的身份地位,却是为了谋取权利,调查夫人之死。哎,可惜了一对俊男美女了。”我心中不禁叹息道。
第四章 闹矛盾
很快云烟就带着春桃把查好的账本带了回来,据云烟推测万姨娘因为心里有鬼,胆子又小,也不敢声张,只怕等着大少爷进学回来才敢诉苦。本来就抱着不打算要回来银钱的心思,小姐就让春桃捡了几处大一点的花销,粗算了一下,真没想到,竟亏了五千多俩,还有两件很值钱的古董也被当掉了。
我当时都听懵了,五千多两,我一个月的银子才五钱呢,这样算下来,我怕是再干几辈子都还不起这样一笔钱。只见小姐并没有很惊讶,只是蹙着眉头想了一会,便让云烟取了些银票给了春桃,打发她去了当铺,无论如何也要把东西弄回来。
“怎么从刚才你就一直呆呆的,好像受了什么打击似的,可有什么话要说?”小姐忽然问我,我还沉浸在五千两中不能自拔,遂开口就道:“好多钱啊!”说完,我才反应过来我刚才说了多糗的话,只见小姐用帕子捂了下嘴,但我还是看见她忍不住的笑意。“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非影没见过这么多银子,给吓着了?这个可不行,万一哪天有人拿着巨资收买她,岂不是一逮一个准?小姐,不如我废了她一只手,让她长长记性,看她还是不是见钱眼开。”不用猜,我就知道这恶毒的玩笑定是云岫说的。“云岫,你就别吓她了,别看她平时鬼机灵着呢,小时候一定吃过很多苦,自然听都没听过这么多钱,吃惊也是正常的,和被人收买有什么关系呢?你多虑了。”不用细听,这定是我那貌美如花,温柔如水的好娘子在替我辩解。“哦?这就稀奇了,一向从不偏倚的云烟竟开口为你说话,非影,你的确有点本事啊!”云岫又挖苦我了,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刚要开口辩驳,小姐却出声打断了:“好啦!都别闹了!你们三个都是我的心腹,我可不希望有内斗的事情发生。云岫,你也是,才见了几次,怎么就那么大火气,非影年龄还小,虽然聪明了些,到底阅历尚浅,你有什么话,好好跟她说就是了。”“是,小姐。”云岫恭谨地答道。
看到云岫挨了骂,我也未曾觉得欢喜,忙对小姐说:“正如云烟所说,我只是从未见过那么多钱,一时惊讶罢了,也是我眼皮子太浅,贻笑大方,但我断不是会被金钱所诱之人,还望小姐相信。”“好啦,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你去厨房看看有什么点心,给我拿些来。”我知道小姐这是要避开我,和云烟、云岫谈谈,于是便去厨房了。
“说吧,你到底为什么看她不顺眼?”小姐问道,云岫并未答话,“我们也算一起长大的,因为你是舅舅送来的,虽是丫鬟,但我一直把你和云烟当姐妹看待,你又忠心护我,我自是倚重你,你虽性子像男子,不拘小节,但未免太傲了些。非影虽得我意,但到底和你们俩还是差了许多,而且眼下,我正需要有这么个人替我做事,缘由你也不是不知道,怎么如此急躁,反而伤了彼此感情。”小姐语重心长的说道。
“是奴婢太莽撞了,可我并非看不起她,正如小姐所说,她不但年龄小,阅历也很浅,上次出门办事,未有所获也就算了,谁知她就像是个小孩子一般,叽叽喳喳的,逛个街也跟个乡下村姑似的,看什么都新奇,明明自己很喜欢那个破木簪子,见我提起,怕被笑话,竟也好意思送给云烟。我怎么看都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真不知小姐为何如此信任她,不过是有些小聪明罢了,怎么还把那件大事也说与她听,万一她出去瞎嚷嚷,岂不拖累小姐。”
云岫越说越鄙夷,反倒是云烟笑了,道“如此说来,你俩倒还真是对冤家,偏你瞧不上眼的,她可都喜欢着呢,想必你崇拜的那些,她反而还未放在心上。”“云烟说的不错,在锦州时,你便不常与她接触,我又时常让你出去打探消息,故此你不了解她也是正常的,我只给你说一件事,你猜猜她是如何办到的。小时候,你和夏荷最合不来了,她嘴尖,你总说不过她,便私下里偷偷欺负她,她还到我跟前又是哭诉又是义正言辞的闹过几回呢,不能不说夏荷的嘴算是利索的了吧,她又爱憎分明,你以为她一开始就看的惯我花心思关注非影?她私下里没少找非影麻烦,但是非影就是有这个本事,从未让夏荷在我面前提过一句她的不是。你猜猜她怎么做的?”小姐问道。
“无谓就是那些小丫头讨好大丫头的伎俩呗,还能有什么?况且这也不难做到。”云岫不屑道。“云岫,你错了,如果只是这样,那么当年夏荷早向我推荐她作二等丫鬟了。”“那她就是真傻,夏荷刁难她,她就忍了,无谓就是一个耐糟践的人罢了。”云岫还是不服。
“你又错了,夏荷的确刁难了她几天,不过也就几天,夏荷就和她好的成了一个人似的。即便这样,直到进京前,夏荷都没劝过一句要我带她进京的话。”小姐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感觉出不对了吗?非影,也算是大智若愚,夏荷刁难她,让她看出来了不对劲,她知道定要做一件让夏荷感激的事情,依夏荷的性子,才不会再为难她,可她又不想让夏荷提携她,于是被刁难的那两天她打听到了夏荷的祖母一到冬日就咳喘不止的老毛病,虽然燕窝润肺止咳,可怎么也不是夏荷一家承受的起的。碰巧那两天秋菊也伤寒,咳嗽的厉害,她就给了秋菊一个偏方,果然很快就好了,夏荷自然是听说了,急匆匆地朝秋菊要了偏方,一听只是些萝卜、陈皮等易得的东西,立马求了我,给她写封信送到家里。秋菊老实,直接告诉了夏荷是非影给她的药方,夏荷爱憎分明,自然感激非影,不好意思再欺负她了,过了几日又得知她从春桃那里打听自己祖母的消息,才恍然大悟,非影这么做是为了刁难她的事,又怕卖了好,让夏荷不得不欠她人情,遂借了秋菊那张老实巴交的嘴,也让夏荷知她无心讨好卖乖,只求偏安一隅,那年非影才十一岁啊!那之后和她交好的秋菊、冬梅都顺利升了二等丫鬟,我依旧没听过一句她的闲话,想必春桃她们都受过她巧妙给的好处,又深知她无心其它,所以一起都三缄其口,从不向我提她的好与坏,也算保她住在别院平安。这些还都是我让云烟留意才知道的,不然还真被她瞒了去,如此聪慧的丫头,你觉得不该用于那件大事吗?她见微知著、眼光敏锐,不正是我们此刻最需要的吗?”。
只见云岫愣在那里,好像是震惊了,隔了一会她才道:“我才不懂她们那些弯弯绕呢!她也是奇怪,明明聪明的很,却还装糊涂,不过她竟然会些食补的方子,我倒是要好好讨教一下她的医术!”说完就乐呵呵地出去找人了。“哎~她俩还真是对冤家,但愿非影也能安抚好云岫吧,她俩可缺一不可啊!”小姐无奈地道。“奴婢相信非影一定可以的。”云烟答道。“你果真也向着她了,还好她心智未熟,牵绊又少,也不曾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然还真怕留不了她几年了。”小姐说完叹了口气。“扶我去睡会吧,云岫闹过了,想必能安生两天了。”
第五章 记忆现
午睡了一个时辰,小姐起床换了件明艳一点的衣裳,坐在会客小厅里绣帕子,不一会就见大少爷携着表少爷来了,我自是知道他要来的,所以早早就站在厅里的小角落里等着。“你这里好香的茶,我远远地便闻到了,姐姐定要给我些,让我好去书院里显摆显摆。”果然见大少爷一边恭维着一边进了厅门。“几年不见,你越发油嘴了,这茶是新茶,自然清香,你若是要显摆,只怕等下还要和我去细细挑些好的,不然定被人笑话。”小姐也戏虐道。“霜姐姐果然心细体贴,知道畅哥最不懂茶了。不给他也罢了,省的他丢人现眼。”表少爷也开口打趣道。“也是。几年不见,阿夜倒是长高了不少,人也变得更儒雅了。”小姐夸道。
“姐姐偏心,我来了,夸你茶好,想讨些,你不给也就罢了,怎的和阿夜一起欺负我?还主动夸他,也不见姐姐说我一句好。”谁知大少爷这么大个人了,竟拉着小姐的袖子撒起娇来,我实在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害的大家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到我身上来。因为他也在,我羞羞地不知道怎么开口,估计小姐看出来了,便打发我再去端盘她爱吃的点心来。
“咦,这不是那个脾气很大的丫头嘛?怎么今儿个变乖巧了?”大少爷问道,“哦,是吗?非影得罪畅哥儿了?等下回头我好好教训她一下。”小姐应道。“也没那么严重,反正这府里的丫鬟,哪个不是见到阿夜就丢了魂似的,忽略我一下,我还是受得起的。”大少爷故作悲凉地答道。“这话倒不假,阿夜是越长越如高山明月,可是畅哥儿你,俊秀不输阿夜,人都这么大了,还是这么顽皮。”姐弟俩亲亲热热地说着小时候的事情,高兴处表少爷也会插上一句。
我端着盘子进去,小心翼翼地放好后,便退到了一边,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地注视着吴夜,他始终微笑地听着,好像也很入情。后来感觉没人会注意我,便更加放肆地一直瞅着他,真是个如画一般的君子啊!每个动作都是那么优雅迷人,慢慢地我就沉浸在无边的遐想之中,彻底走神了。直到旁边的春桃轻轻地掐了我手背一下,我方缓过神来。
只见厅里只剩下表少爷,春桃小声提示我:“表少爷问你话呢!”奈何我想的太专注了,根本什么也没听见,就“啊”了一声,“我问你几岁了,什么时候跟的霜姐姐,你答一个‘啊’字,是很为难怎么回答吗?”我看到了他眼中的笑意,想必是看到我发呆,故意问我的了。“回表少爷的话,奴婢今年十三,十岁进霜落园的。”我觉得好丢人,红着脸低着小声答道。“哦?才十三,个子倒是蛮高的。今日的点心不错,可是你做的?”表少爷问,“不是奴婢做的,是秋霜做的锦州点心。”不知为何,我心中一苦,好后悔自己没学点厨艺。
这时,只见大少爷和小姐走进厅来,“阿夜,茶叶挑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来看姐姐。”只见大少爷面色不好,急忙忙地拉着表少爷就走了。唉,他为什么总来坏我好事,难得说上几句话,我心中不由自主地抱怨着。“别看了,都走出园门了,小姐叫你进去呢!”春桃调笑道。我只好返身进屋了,看小姐的表情,刚才与大少爷挑茶的时候,定是说了嫁妆之事,难怪大少爷表情难看,不过如此一来,嫁妆的事情就算顺利解决了。
“你今日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不会真如畅哥儿所说,你也被阿夜迷住了?”小姐温柔地问道。我没想到小姐这么快就发现了,还直截了当地问我,一时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小姐本来也是玩笑着问我,但见我踟蹰不语,才发觉不对。“你竟真如此!”小姐惊讶道,隔了一会,小姐才又语重心长地道:“非影,你要清楚你自己的身份啊,别的我也不多说了,你自己下去好好想想吧!”
小姐的这句话如晴天霹雳一般,着实让我一惊,晚上我躺在床上瞎想:“为什么我明明喜欢他,却不可以告诉他?他明明也不讨厌我,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为什么我的身份配不起他?我的身份?我到底是什么身份?”忽然觉得头好痛,无数凌乱的画面在我面前若隐若现,我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
再醒来时,只觉得头好重,身子好冷,隐隐听到冬梅似在叫我,“非影,非影,你醒了吗?要不要喝点水?”我叮咛了一声,片刻后一股甘甜的清水划过我干涸的喉咙,我才幽幽地睁开眼。“谢谢你,冬梅。”“快别说话了。你也真是的,平时看着还挺沉的住气,怎么才见了两面,就痴迷地发烧说胡话了。小姐适才来看你,见你还睡着,坐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才走的。你再歇会吧,我去禀告小姐一声。”说完冬梅就出门了,果然冬梅也看出来了,她虽外表看起来性子冷淡,其实心最细,也最懂得体贴别人。
可我怎么能放的下呢?这个我在现代苦苦暗恋了两年的人,又岂是这两面之缘可以替代的。一场小病,唤醒了我现代所有的记忆,我叫林夕月,是一名学生,就读于一所重点大学,且已读到研三,工作、婚姻、家庭、住房都像是一张张密密麻麻的网,网的我透不过气来。我已完全记不起我是怎么穿越到古代的,且我此时的相貌和在现代相差甚多,大概也不是所谓的前世有约。
但我很庆幸,我又可以重新活一回,暂时不用去面对那些压力,还能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而吴夜,他的确和我当年暗恋的那个学长面容相似,差不多也是在这个情窦初开的年纪,我喜欢上了一个高我一届的学长,他长得很高很阳光,运动神经也很发达。我曾有幸能和他在同一个时间上体育课,而那时候的体育课,多半都是解散了瞎玩。于是我总爱坐在看台上,注视着他每一个踢球的动作,仿佛只要如此,我就能和他一起奔跑似的,后来渐渐我又喜欢清晨趴在走廊窗台上,等着看他推自行车进校门,后来……
我之所以关注他,是因为有一次放学回家,在最后的一小节路上,我遇到了从小房放车出来的他,一身明亮的白色运动衣,一副半框的黑色眼镜,随着步伐一颤一颤地跳动着的头发,还有嘴角那一抹笑容,这个鲜活阳光的人影无声无息地走进了我的心房。我开始有了少女独有的心事:希望能了解他更多;想尽可能地多见到他;期待能有一次说话的机会;说白了,我就是很想认识他。
只可惜在那个敏感而又害羞的年龄,我所能做的只有默默地关注他:大课间非要绕到他所在的楼层,只为惊鸿一瞥;一放学就拉着发小拼命跑回家,只为制造偶遇;夜晚会看着他所居住的那幢楼发呆,只为猜测哪盏灯光下会是他刻苦学习的背影。只可惜等到他毕业,我也没想好要怎么开口,后来多半他住校了,我再也没见过他,我猜想他成绩优异,一定是去了重点高中。所以最后的一年初中生活,在无尽地思念与懊悔中,我只能拼命地学习,最终我也如愿去了一所寄宿制的重点高中。
可命运没有选择让我们相逢,我终于还是彻底地失去了他的消息。也就是那年,我搬家了,离开了这个伴随了我十几年的小区,离开了我所有童年的美好回忆,最后也离开了他。我美好的、甜蜜的、苦涩的、痛苦的暗恋就在那个极其炎热的夏天落幕了。最后的最后,我只记得他初中时的样子,没有名字,没有回应,有的只是一本记载着我少女心情的日记,记录着我眼中他的点点滴滴……我不知道老天让我遇到吴夜是为了什么,但我知道我依旧会对这个面孔心动,虽然这是在古代,我和他身份地位悬殊,但既然遇到了,我再也不会什么都不做,再继续等着他慢慢消失了。
第六章 晓命运
虽然下定了决心,病也去了大半,但究竟该怎么做,我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毕竟情形还不如在现代,我的身份虽然不太限制自由,但毕竟只是个丫鬟,且男女有别,我不可能轻易见得到他,不过在这里唯一的好处就是他不会再消失了,来日方长,暂且不想那么多了。
小姐见我身子大好了,以为我想开了、放下了,便叫云岫再陪我去趟广源寺,一来打探消息,二来也是让我出去散散心。不知怎地,一路上我只觉得云岫看我的表情怪怪的,自从上次在小姐处闹了不愉快,她私下里来找过我几次,我知她武功高强,又擅使毒,只能惹不起,争取躲得起了,接着又病了一场,所以一直也未曾见着。明知今天没法子躲了,便硬着头皮和她出门了,本以为一离府,她定要即刻发作,谁知她一路上只盯着我,却一句话不说,最后我实在被她看得发毛,只好开口道:“云兄,小弟稚嫩,不堪大任,如有得罪,还望告知,定下决心,痛改前非,只求云兄提点一二。”云岫听完,不屑地笑了一下,道:“果然一副穷酸书生相!我弄到了你给秋菊止咳的偏方,还以为你精通医术,欲找你切磋切磋,谁知你藏的倒好,她们个个又偏帮你,害的我找了好几次都未见人,隔了几天又听说你病了,我也瞧了一眼,竟是惊惧过度引发高热,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啊!”。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了,云岫傲慢且不拘小节,她不知我生病的因由,也不奇怪,反而我这一病,倒让她以为是我怕了她,如此便轻易地放过了我,果然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如此一来,只要我没事在她擅长的地方不经意示弱一下,然后再露出非常崇拜的表情,她定然对我会不与我计较了。
到了广源寺,直接找了位小僧侣替我通传,过了许久也未见有人答话,想必又是不见了,正好早些回去,省的云岫又嘲笑我人小事多。正要开口时,禅房门缓缓被人从外推开,一个花甲老和尚徐徐走了进来,只见他双手合十,先行了一礼,我俩连忙起身还礼。“不知哪位是秦施主,找老衲有何事?”他虽是发问,但却一直面向着我,我自然也在细细打量着他,至少从外表看来,的确是一副慈悲为怀的样子。
为防隔墙有耳,我便道:“云兄且去禅院逛逛,只怕我与大师参禅还要好一阵子呢!”来时我们早已商榷好,她自然明了我的意思,便起身出去了。“大师,在下秦非,明年即将应试,心中戚戚,特来求大师指点迷津。”我只是要看他的人品和佛性,直接入题,比辩论那些虚无缥缈的佛祖箴言反而更能让我看清他的本性。“施主无心功名,自然无所忧虑。”只见那老和尚眯着眼睛答了这么一句话,我自然是不会去考状元的,可他怎一看便知,难不成识破了我的装束,又为何不拆穿呢?看来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啊!
在现代的时候,我也曾去过四大佛山之一的九华山,只觉得那里的僧侣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把对佛祖的诚心和金钱搭上边,好让游客捐更多的“功德”,且香烛都不是买的,那叫“请的”。所以我是不怎么信奉佛祖一类的神灵,不过自然也不会不敬,况且佛祖箴言说心诚则灵,所以捐钱多少自是不相干的。见我一直未答话,那老和尚反而睁开眼睛细看了我一眼,道:“施主命格奇异,却并非大富大贵之相,虽百转千回难寻觅,但终得一人共患难!”切~这叫什么命格奇异,谁不是寻寻觅觅,才能得一人白首不相离。不过他倒未说什么花钱消灾、破解此命的歪理邪说,我就姑且相信他不是个贪图小利之人。
事情办完后,我和云岫便打道回府,路过一家铁铺时,云岫让我等她一下,不一会儿,云岫和一高大男子一同走了出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王钰、王少侠,风扬山庄的少庄主,我的大…哥。”接着云岫又对少侠道:“她呢,就是秦非。”我立在那里,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云岫会和江湖人士称兄道弟,末了还把我也给介绍出去了,无奈的我只好跟着他们俩进了酒楼雅间,畅谈一叙。“想必秦非不是男子吧!”刚一落座,这位王少侠就说了这么一句话,我刚喝到嘴里的茶险些喷了出来,不愧是江湖中人,说话还真是直接,但我不熟识他,自然不能胡乱应答,于是我求救似得看了云岫一眼,希望她来替我回答,奈何某人只顾欣喜地望着她大哥了。
“少侠慧眼如炬,秦非拜服!”无奈被人看穿,只好先恭维着了。“她叫非影,也是小姐的丫鬟,秦非是她自己取的别名。大师兄许久未见,也不问不一问,就只顾着看别人了。”这太阳真打西边出来了,眼睛都快长到头顶上的云岫竟然还会撒娇卖乖,可真是堪比铁树开花,六十年才得一见啊!“怎么会是许久未见?你前天夜里不是还偷偷地跑回山庄了吗?嘴上说着是想师傅了,其实每个师弟那里你都转了个遍,害的大家那一夜都没睡好。”少侠说完还慈爱地摸了摸云岫的头,“大师兄,人家都长大了,你不要老像摸小孩子一样摸我的头了!”云岫一边躲着,一边嘴上抱怨着。
“非影姑娘,你无需如此防备,是刘小姐有意安排我们见面的。我师父曾受大恩于秦大人,也就是小姐的舅父,本想追随左右,奈何大人无意。随后我师父一手创建了风扬山庄,收养了我们这些无家可归的孤儿,传授武艺,以图能在危急时护住秦家人安全。本来一直都相安无事,但在小姐母亲病重的前一年,秦大人急匆匆地把岫儿接走,送到了小姐身边,却并未说何缘由,只说要护小姐周全。虽然说是个丫鬟,但秦大人允诺只做护卫,不算家奴,而且听说小姐一直骄纵她,想必非影姑娘也没少被她欺负吧。”说完王少侠笑眯眯地看着云岫,“大师兄~”云岫抱怨地叫了一声。
在我听了第n遍大师兄以后,猴哥的形象就无声无息地在我心中演变成了王少侠的脸外加一身猴毛,抓耳挠腮的模样了,话说谁会是亲爱的二师兄八戒呢?我迫不及待地一睹其庐山真面目。就在我的心思飞的没变没境的时候,王少侠忽然正色道:“听闻今日是有正事相商才约出来见面的,只是不知小姐有何指示?”云岫听后也敛了笑容,答道:“这几年下来,我一直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小姐觉得势单力孤,也去信求过秦大人,奈何秦大人一直不许,但小姐还是希望借助山庄的势力,继续调查此事,并且许诺说一切开销皆有她承担,绝不吝啬一丝一毫。而非影,是小姐相中的谋士,所以特地让我带来一见,希望大师兄代为传话。”云岫说完还白了我一眼,大概还是觉得我不够格吧!
王少侠想了一下,道:“师父一直以来都想报答秦大人大恩,既然是小姐所求,想必定会应允,只是此事若得不到秦大人首肯,只怕师父也不好违拗其心意,擅自做主,还是请小姐再想想办法劝服秦大人更要紧些。”这就奇怪了,既然秦家有如此势力做后盾,为何秦大人不愿为秦氏查明真相,揪出凶手,反而只是安排云岫来保护小姐,防患于未然?
沉思了一会,我想到一个折中的法子,便道:“王少侠,非影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哎呀,你少文绉绉了,有什么话赶紧说。”云岫好真是善变啊,才一会儿而已,立马对我又是一副颐指气使的口吻了。“仔细想想,秦大人不允,无外乎两个因由,一来不愿小姐涉足险境,二来也不愿风扬山庄众人为此卖命。且尊师既不愿违拗秦大人的心意,那我们干脆让他们都满意好了。既然我家小姐愿意出钱调查此事,请得到尊师自然最好,但为免两位长辈为难,只好退而求其次,何况江湖英豪比比皆是,自然有人愿意为我家小姐效劳,譬如像王少侠这般的少年英雄自然是上上人选。反过来想想,即便秦大人真不愿你们为此涉险,难道就能保得住你们一世平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想必这其中的道理秦少侠自然是看的比我通透。”我如此含蓄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看法,又投机取巧地解决了所谓的“困难”,然后正面以英雄相称,反面以江湖艰险相劝,想必这位聪明的王少侠定能明白我的意思。
“说的好,人在江湖,的确身不由己,与其为那些不相干的人卖命,为小姐效力,王某万死不辞,在下这就回去跟众位师弟商量,不讲恩情大义,只求自愿追随,明日我定传信与师妹,告辞了!”说完便唰一下飞走了,惊得我那叫一个目瞪口呆啊,我还沉浸在所谓的“轻功”中不能自拔,云岫却急了,“怎么就走了,话都没说清楚,师父到底会不会答应啊?你别愣着了,赶紧再给我说说。”
云岫果然在某一方面很有天赋,然后在另一方面就变得迟缓地很,“你师父只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万事大吉了,我们这样做算是直接雇佣了你的师兄弟们,银货两讫,你师兄应了这差事,找好人为小姐效力,咱们和你师兄弟的关系就是主顾关系,何须你师父首肯,难不成你的师兄弟们都还没有出师,事事都要问你师父啊?”“怎么会,除了最小的那几个师弟还跟着师父练功,其余的都出来赚银子了,连我每年都会孝敬师父,也好让风扬山庄继续延续下去。你这样子说,就算是完成任务了吧?我们可以回去跟小姐交差吧?”见我深深地点了一下头,云岫便雀跃地拉着我回府了。
第七章 出谋策
“心智大师虽然说话有些古怪,但依奴婢看来,品性不像是会为了利益便搬弄是非之人,因此无需顾虑太多,倒是府里哪些人想要出幺蛾子,还是需要好好探听一下。倘若能在纳吉之前就消除这个隐患,想必其余环节也不会出什么大岔子。”我向小姐如实汇报了我的想法,至于与风扬山庄雇佣的事宜,我还是留给云岫表现了,小姐听后,也觉得此法甚好,如此便不需烦恼如何应对两位长辈了。
反倒是我挺好奇小姐哪里来的那么多银两,敢夸下如此海口。毕竟她的银子、首饰、衣衫都是有定数的,不可能拿去当掉,且不说够不够开销的了,总不能一需要银子了就去当东西,岂不是火烧眉毛,只能顾得了眼前而已。我便私底下偷偷问了管账的春桃,但她不敢擅自做主告诉我,只说我若真想知道,去问云烟最好。可云烟一向只负责小姐贴身的活计,难不成也懂管账?我虽觉得奇怪,但还是抽了小姐午睡的空闲,到云烟屋里解惑去了。
云烟对我一向大方,便也痛快地告诉我:“小姐是经营着几处生意的,只是官家女子经商,定会被世人不齿,所以都是由我爹找了可靠的人出面,延请些有经验的老掌柜来打理,又派了许多风扬山庄收养的孤儿做学徒,几年下来,关键位子上都已经是自己人。小姐也就是偶尔看看账本,其余的都是我爹和春桃在打理。”
“真是没想到,生养在深闺中的小姐竟然还有如此高超的经商头脑,我真是拜服的五体投地。不过在如此华贵的护国公府里,还需要自己赚钱、赚银子花?”我不理解地问道。
“我就知道这些面上的话满足不了你的好奇心,索性便都与你说了吧。我在进这护国公府之前,曾是富家之女,奈何时运不济,爹爹无意中得罪了当官的,然后便以莫须有的罪名落狱抄家,那时我年龄还小,便被充作官奴卖到了护国公府做粗使丫鬟。有一次无意中撞见夫人,夫人听闻我身世可怜,也算是懂规矩,便要了我来陪伴小我一岁的小姐,仔细想来,我也算是小姐最早的玩伴之一了。那时小姐还不满八岁,已经被教养标志可人,心思细腻。她见我时常独自忧伤,苦劝无用后,便求夫人请了许多师傅教她技艺,可她自己又偏偏躲懒,却敦促着我要好好研习,说是怕师傅走了,无人再教她。也是过了几年以后,我才体会到小姐当初的一片苦心,这也就是为什么那时我虽是个三等丫鬟,却没干过什么杂活的原因。后来风声不紧了,在小姐和夫人娘家的帮助下,我父母才都被赎了出来,得以一家团聚。”说到这里,云烟不免伤怀,掩帕拭泪,林妹妹范儿十足啊,我不禁唏嘘这古代怎么到处都是悲情剧啊!
过了小一会,云烟稳定了情绪,便继续道:“我们全家对小姐和夫人感恩戴德,无以为报,又恐成拖累,于是爹爹想了个报恩的法子,便是让小姐和夫人拿出些闲钱来置办铺子,利用父亲以前的关系和经验继续做生意,只是父亲不便出面打理,所以才延请许多掌柜做遮掩。
这些年下来,生意很是兴隆,爹爹也培养了许多徒弟,出外进货什么的也是请了风扬山庄的人做保护,故此也算是财源广进,收获颇丰。小姐的意思是我父母不算家奴,便打算按着大掌柜的身份抽些分红算做工钱,爹爹自是不肯,说只愿有个地方栖身养老,小姐苦劝不下,反倒是总要看看账本,取了那些银子,让吴妈给我存起来,还当我像小时候一样什么都不晓得呢!”云烟说完便甜蜜蜜地笑了起来。怨不得教养这么好,感情是从小养的,又有这么丰厚的一笔银子做嫁妆,倘若不若身份,只怕比个一般官家女子还要高贵上几分呢!
“如此说来,娘子也算是腰缠万贯,小生怕是高攀不起了。”我不由打趣道,“你啊,最会浑说了,那些钱我自是不会要的,而且我也从未想过要嫁人,想过要离开小姐。自从夫人走后,虽然小姐未曾心伤许久,不能自拔,但人后其实也经常郁郁寡欢,不时暗自神伤。我全家受小姐、夫人大恩,自是要一直陪着她的,尽量不让她感到孤单、寂寞,就像小时候她陪着我时一样,只可惜夫人她终究是不在了。”没说两句,云烟又潸然泪下了,真是最难消受美人恩啊,无论哪个男子见此梨花带雨的美景,想必说让干啥就干啥了吧,还好俺不是纯爷们~!
不过我虽然理解她们姐妹情深,但毕竟不是局中人,无法真正体会到她们倆的痛楚,便只好道:“娘子,切莫再哭了,仔细伤了眼睛。即便你真的身无分文,小生定也不离不弃,永不反悔!”说完我还假装信誓旦旦地如发誓一般,云烟听了破涕为笑,还拿着绣帕轻轻拍了我一下,抱怨道:“真不知你一个女孩子家,从哪里学来的这些羞耻的酸话,还敢说的一本正经的,我看连戏园子里的戏子都未必有你演的好。”
我见她情绪好了许多,才道:“想必你已经知道,小姐要雇请风扬山庄王少侠等人继续调查当年夫人之死的事情了吧!”见到云烟点了点头,我便继续道:“我听小姐说夫人当年是中毒而死,这毒到底是什么,一直都未查出来,连云岫自小习毒都未听说过,只怕并非是我国所有。额,不记得谁跟我说过,还是我在哪里看过,好像苗人擅用蛊,武林中的唐家最擅制毒,不知道你听说过没?”唉~我也不知道怎么查这毫无头绪的事情,且对于制毒、武功这些古代常有的东西我也只从武侠小说上看过一些,只好瞎问啦,好歹云烟曾经是商贾之女,她父亲想必去过很多地方,定也知道不少稀奇的趣闻轶事。
“你说的苗人,我从未听说过,倒是父亲曾经跟胡商打过交道,据说胡人居无定所,游荡在我国西北方的边境上,不知道他们那里会不会有些我们未知的**?至于武林中的事,我便一无所知了,你倒是可以问问云烟,她的师兄们倒是常在江湖上闯荡。”云烟认真答道。
云烟的一席话让我忽觉有了些头绪,“胡人?难道是类似游牧民族的人群?满人,蒙古人还是新疆人?好像记得这些民族中的医生大概都是巫师一类的,能制作出些稀奇的**也完全有可能。不过**这种东西一般谁会需要呢?大概要么就是巫师与夫人有仇,自己下的毒;要么就是有钱或有权的人以重金或利益从巫师那里得来**,再毒害夫人。可是夫人身份高贵,性情温良,秦府又是书香世家,怎么会得罪权贵?而女子一般又教养于深闺之中,鲜少见到外人,又怎么会与外族人有纠葛?况且目前看来只有夫人一人受难,怎么都不像是跟秦府或是刘府有过节?真是难以让人捉摸,不过这**既然珍奇,又是给夫人用了许久,只怕和夫人之间的恩怨绝不简单,而夫人似乎明知却不张扬,秦大人有实力却不明察,这一串的疑问的确匪夷所思。我总觉得真相就在眼前,偏又好像被谁遮掩了似的,真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我思索了许久,未曾发现天已擦黑了,云烟也不在了,想必是去服侍小姐了。于是就着壶里的冷茶,我猛喝了几口,不防打了个冷战,才觉得清醒些。忽见屋门被推开了,云岫走了进来,道:“你怎么在这儿?我这要去找你呢,我师兄来信了,小姐让我叫你过去商议呢!”
我拍了几下迷糊的脑袋,真是思虑太多了,好似自己真的变成了古代人,满脑子都是宅门里的纷争纠葛,还真不像是一直除了学习便什么都没用过心的我,无论怎样,还是先随云岫一起去见小姐了。进了屋,却见小姐还在用膳,便等了一会,待其他人都下去了以后,云岫才道明了信的内容。果然不出所料,云岫师父选择了两不得罪,而王钰少侠则选中了另外四个师弟,一同前来为小姐效命,人虽不多,但都各有所长,轻功和应变能力都是极佳,这是云岫附加夸赞的。我灵光一现,悄悄地问了云岫一句二师兄来了没有,云岫虽觉诧异,但到底是告诉我她二师兄替师父办事出去了,尚不在庄中。哎呀,我的八戒哥哥~大师兄!二师兄真的被妖怪捉走了,想想就觉得心里好笑。
护国公府里自是不好安排他们的住宿,便将他们的落脚点选在了一处离府不远的民宅中,据云烟说,这座宅子是他爹爹为远房亲戚买的,只是那亲戚还未上京来,她们家就被查抄了,还好房子已经过户,并未受到波及,又因环境幽僻,遂拿出来安排这些江湖少侠,如此一来也方便云岫传递消息。
小姐听了觉得很是妥帖,“现如今银钱不缺,人手也够,只是此事一直未有头绪,无从下手,你们几个都想想,有什么说出来大家一起谋划一下。”虽然小姐是这么说,但看看这一屋子的人,我心中一片荒凉啊。云烟、春桃、夏荷几乎都没有真正离开过这宅门大院,想的无非是些夫人、姨娘、小姐、丫鬟之间的计量,若真的有用,也不会这么多年还没揪出凶手;而唯一常出去的云岫却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看人看事只管表面的霸道女侠。
不过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我,还真是让我有点受宠若惊,其实我不过真的只是个爱学习、爱劳动、德智体全面发展的三好学生而已啊!以前我失了记忆,连带着那些悲观、易紧张的毛病都通通忘记了,而如今的我,反而成了大家的主心骨,不免觉得亚历山大。虽然柯南、包青天、狄仁杰等断案高手的影视也都看过些,但我离那种级别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的距离。倘若只是些寻常小事什么的,作为一个现代人,我还能出些馊主意,耍些小聪明。不过这种查案子的大事,都指忘着我一个人去破解谜团,未免也太拖大了吧,万一我胡乱揣测错了,大家费神费力地查了许久,结果若是跑题了,只怕在古代这种封建制度下,我一定会被活活打死的,遂我一直不敢开口说话,心里直冒苦水。
云烟见我一直不答话,畏畏缩缩地站在那里,便答道:“晌午小姐午睡的时候,非影询问过我夫人中毒之事,好似怀疑这毒有可能来自外域,所以才会一直查不出是什么,后来见她沉思许久,我走了也未发现,大概是还未想出什么有用的法子吧。”
听到云烟替我解围,我心中一暖,抬头冲她苦笑了一下,好似小姐也看出些端倪,便道:“曾经你既然答应随我入京,就该知道此后定是风波不断,我知道你一向躲藏惯了,如此要你担当的确为难你了。况且此事过去许久,要你朝夕之间想出有用的法子也不是易事,但是非影,我信你,你就放手去做吧,至于结果,得之我幸,如若还是不得,我也会再想法子的。”说完小姐仿若失去力量一般无助,叫我也不免感伤起来。
“既然如此,就让王钰少侠他们去查查胡人中是否听说过此药,想必云岫应该能写的出中毒的症状吧。只是胡人居无定所,随性而行,且这**珍奇,想必晓得的人也不多,只怕是要等上许久了。”目前我也只能想到这个法子了,也是觉得太过大海捞针,才一直不肯说出来。反倒是小姐听了觉得很是有希望,立马让云岫写好症状,传信于她师兄了。
第八章 逛灯会
虽然这一年充满了意外和惊喜,但终究还是过去了。就像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来京城,我依旧还是来了,更不曾想过会见到吴夜,勾起我的现代记忆。命运就像是迷环,一环套一环,可终有一环,会再续前缘,有果必有因,有因才有果。
直到元宵佳节前期,整个护国公府才消停了些。这么每日迎来送往,收礼送礼,打赏谢恩的,我看都看烦了,于是便拉着秋菊、冬梅一起去跟小姐求了半日的假,好让我们这三个来自南方的丫头见识见识国都的元宵灯会。小姐一猜就知道是我撺掇的,大概也是觉得我最近干什么都恹恹的,所以也未说其它便允了,于是我们三个就欢日喜地的出门了。
“反正小姐也是要来逛灯会的,干嘛一定要告假单独出来,而且我们一下子都走了,小姐会不会不高兴啊?”秋菊这个老好人最怕惹别人不开心了,故此问道。“我听夏荷说,她们每年都是陪着小姐坐马车出来,在灯会外面远远看会儿就回去了,怎能比得了身临其境的感觉呢?只怕她们几个大丫鬟也很少逛过灯会呢!欸~你若真担心小姐,这会子回去也不耽误事,不如你现在就往回走吧,冬梅自是要跟着我去逛灯会的。”我坏坏地说道。“哎呀,你最坏了,你若是早些跟我说,我也不会瞎想了。别别别,你们俩还是带上我吧,我不常出门,路都认不得,千万不要丢下我啊。”说完便急冲冲地拉住冬梅的胳膊,生怕冬梅也不管她了,末了还不忘狠狠地瞪我一眼,想必在这府里她也就从来不讨好我了。再看她们俩这一副连体婴儿的造型,还真是有够让人受不了的。
这是我们在京城过的第一个新年,大家都想给家人捎些东西回去,于是我们干脆就沿着灯会最繁华的一条街,一家一家地逛,这回真是有人陪我逛街了,再也不用畏首畏尾,看人脸色了。秋菊针线是最好的,便买了些京城人常用了帕子,打算回去后再绣些小花样,送给昔日的好姐妹们。冬梅则是买了许多京城里小孩子家喜欢的物件,打算寄给她的那些侄子侄女们。反倒是我,无牵无挂,即便也曾有过养父母,入了园子之后,见我不长进,也许久未曾有信了。尤其是在恢复记忆之后,我更是觉得自己应该珍惜眼前,至于那些过往,好与不好都已经不重要了。所以我很是烦恼这种团圆的佳节,干脆就买了些彩绳,又去珍宝斋求了些质地不好的玉质角料,打算回去编些手链什么的玩玩。
等到大家东西买的差不多了,日也黑了下来,各处的灯笼都已点上,远远望去,灯火辉煌,好不热闹。元宵佳节猜灯谜,这种历史流传许久的活动真是到什么时候也不会被抛却,于是大街上到处可见文人书生,摇扇作揖,一副**做派,竟还引得无数女子争相观望。不过对于我来说,灯谜也许不太难猜,但是文言文的灯谜就不可同日而语了,虽然我也是学过许久,读书也尚可理解,但真要是些一语双关、另有别指的锦绣好词,知道谜底能明白也就不错了,当然比上不足,比比秋菊和冬梅,我还是很有余地的。随着日越来越黑,只觉得人数有增无减,况且我们都拎着些东西,不好推搡,果然不一会儿我就被人群挤开了,仗着个子尚且高些,努力寻了她俩半日,也未看到半个人影,想要逆着人群寻找只怕更是难上加难,还好冬梅是认得路的,秋菊抓的又紧,想必她俩应该是在一起。
我实在是不愿浪费这来之不易的美好时光,便跟着人群继续前进了,看到有猜灯谜的便也会挤进去,瞧了新鲜。后来走到一个小摊位前,我相中了一个方形的灯笼,正想要拿起来细细观赏,便觉脚背一痛,不禁哼出声来“哎呦!”谁这么不长眼,这么狠地踩了姑奶奶一脚。我猛地抬头寻找凶手,忽见前面有个人影转过身来,没想到蓦然回首,那人真的就在灯火阑珊处。
“是非影啊,对不住了啦,本少爷不是有意的。”美好的画面顿时被这讨厌的声音打断了,没错,转身的那人的确是吴夜,可惜踩我的却是大少爷,而吴夜只是闻声转过身来看热闹的。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就不能不这么讨人厌,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制着自己无边的怒火,还是行了一礼,道:“是奴婢走路不长眼,不干大少爷的事。”我不知道我到底说的有多咬牙切齿,但是吴夜听了反而冲我神秘一笑,顿时我大脑一片空白,立马变花痴一枚。
“也罢,碰巧刚才与小厮冲散了,等会我们还要猜灯谜去,赢的礼品便由你拿着吧,也算你将功补过了。”大少爷的风凉话瞬间冰冻了我的心,原来还可以这样的,明明是他错了,我不但要道歉了,还要干体力活赎罪,真是该唱窦娥冤啊~!“非影,你买了些什么东西?怎么也没去猜个灯谜,赢个花灯?”大概是看不下去大少爷欺负人,也算缓和下气氛,吴夜找了个别的话题分散了我的注意力。“都怪我脑子太笨了,猜不出来,这京城的花灯又太贵了,所以只买了些彩绳,打算编些东西送给姐妹们玩玩。”也许他只是随便说说,但是我还是很开心的回答了他的问话,毕竟只有更多的交流才能拉近彼此的距离,才能互相了解,互相喜欢。“哎呀,你们还要啰嗦到什么时候,不就是个花灯嘛,赶紧走,一会给你弄一个就是了。”说完就拉着吴夜往前走了,害的我都没机会多说两句,真是难得与吴夜在护国公府以外的地方相处,我只好小跑着紧紧地跟随着他们两个人,好害怕一不小心又被冲散了。
一路上玩下来,两位少爷赢了不少战利品,让我没想到的是草包大少爷竟也有两把刷子,堪与吴夜平分秋色。最后我们停留在一家玉行门前,因这家店铺是新开的,为了吸引人们的眼球,竟也设了灯谜供游人有奖竞猜,我远远地瞧着那套最好的奖品,竟是三块玉佩,且玉中花纹暗含岁寒三友的图案。虽然玉佩较小,质地水头也一般,但做工还算精致,且寓意又好,着实吸引了不少文人骚客驻足猜谜。
自然了,这样的玉佩是入不了两位少爷的法眼的,但是我就是很想看看这套玉佩会花落谁家,便哄着大少爷也一起看,也许是我表现的太明显了,也许是大少爷高贵的自尊心作祟,总之最后两位少爷也参赛了。猜谜环节分两步,第一步是十个灯谜,字谜都是由易变难,循序渐进,限时一炷香,写好答案交予店方,全部答对者即可进入第二环节,只是最后的谜面尚未给出。十个字谜,若说多也不多,少也不少,前面虽然稚子都会,但后面有几个我想了许久也未有头绪,因此想要一个不错,全部答对还是有很大难度的。所以进入第二环节的,除了两位少爷以外,剩下三位看起来都和男装打扮的我及其相似,bingo!剩下的这三位便是自诩才高八斗的穷酸书生了,且看起来彼此交好,定是非常中意那套岁寒三友的玉佩,毕竟没钱买,通过知识的力量获得喜爱的东西,也算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最有一谜,便不考校各位才子的文学功底了。这个灯谜是由我店东家所出,全为应个景,先答出者即为获胜,可得小店提供的精美玉佩一套。谜面是:‘千金之子十二点。’打两字。”这个谜面我喜欢,不过越是这种看似简单的谜题,反而更不好搞清楚它寓意何在。不过既然是个商人所出,又是为了做生意,在商言商,定然和他们的生意密切相关。十二点,十二点,十二点不就是个“玉”字,至于千金之子,有男有女,不就是“好”,合起来便是“好玉”,呵呵,果然通俗易懂!我抬眼望着这五位才子冥思苦想的表情,定是被这通俗的谜面震住了,他们惯会弯弯绕,反而直白的东西却不易发现。于是我只好悄悄站在吴夜身后,蚊子般哼了一句“好玉!”,吴夜听完,立马通晓了我的意思,于是这套岁寒三友就这么到了我的手上。此谜一点都不难,也算是偷巧,将七字谜面分开描述两字,害的五位才子一直在想这七字定是暗喻一词,才会猜不出来。
只见那三位才子气愤地说了句“粗鄙”,便灰溜溜地走人了。反倒是大少爷心有不甘,一个劲地追问吴夜是如何猜出来的,吴夜不想贪功,便直接把我供了出来,气得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又低眉顺眼地对着大少爷道:“奴婢粗苯,哪里猜的出什么灯谜,只是刚才随着少爷们走的近了些,看着烛火下的三块玉佩光彩夺目,便轻轻赞了一句好玉,谁知表少爷就念了出来,竟还答对了,奴婢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呢。大少爷一定要相信奴婢啊,奴婢真的是瞎说的。”说完还摆了一张惶恐地脸望着大少爷,大少爷听了便转头看表少爷,我立刻盯紧了吴夜,倘若他再敢说是我猜对的,我一定会跳起来,狠狠地抱住他,然后眼泪汪汪地对他说:“我知道您是爱我的,可是我们俩知道就行了,不必让外人看笑话了吧!”以上纯属我的胡思乱想,收到我的眼神警告之后,吴夜便答道:“我还以为是非影晓得了答案提示我呢,原来是我想多了,不过若是没有非影这句无意间冒出的赞美,只怕我们今日也得不来这套玉佩,说来,也算是天意呢!”
“也罢,不管是天意还是人为,既然你也出了份力,那块梅玉便赏你了。你不是很会编络子嘛,便给我和表少爷的玉佩打两个别致一点的花样,后日晚膳后送到我的园子来。”大少爷吩咐道。“谢大少爷赏赐,奴婢一定会尽心弄的。”说完我又瞥了吴夜一眼,不想他也正笑眯眯地看我。
我自认为这样蹩脚的理由肯定是瞒不过他的眼,还好最后他一句天意也算是替我稍稍遮掩了下。夜渐渐深了,人群都散了,我们三个人也慢慢地往回走着,还好不一会就碰到了那两个跟丢的小厮,不然我的胳膊真的是要累断了。进府后,我们便不同路了,分开之前,吴夜从小厮手中拿过一个精致的宫灯递给我,我记得是他刚才猜灯谜所得,甚是漂亮呢,我以为他是要送给小姐的,便接了过来,却听他轻轻地道:“今晚辛苦你了,聊表歉意。”
这灯笼竟然是他要送给我的,我当然听得出来,他这是为刚才把我供出来的事情向我道歉,心中不免一阵欢喜,正不知该如何应答。这时,手中又被塞进一个花灯,竟然是我刚才驻足看了许久的那个方灯,不过我记得我好像没有拿过这个灯啊,难不成是大少爷专门为我买的?刚才的温馨瞬间冷不丁地被这个惊讶冲散了,虽不知为何,但还是觉得很开心,刚要行礼谢恩,就听大少爷道:“这样子土气的花灯配你才刚刚好,拿回去后也不用说是我赏的了,我怕霜姐姐见了觉得我小气。”我真是无语了,好不容易才觉得他这个人也许并不是那么讨厌,他就一定要跳出来损你两句,非要让你浑身不自在,真不知道我和他到底是不是命里相克,他才总会无端打乱我的好心情!
第九章 学做账
夜里秋菊和冬梅都睡了,我还在望着那两个花灯发呆。吴夜送的那个宫灯,精致华丽,色彩明艳,做工精巧,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盯着看了许久,但只稍一闭上眼睛,就会立刻忘记它的样子。反倒是大少爷给我的那个,不对,是他不要的那个方灯,四个灯面上绘制了十二生肖的图案,在烛光的映衬下,像极了不会动的皮影戏。虽然颜色单调,图形简单,构架粗糙,但我当时就是一眼相中了它,尤其是那个龙形图案,很像小时候街边用糖水画出来了那种。
还记得那个时候,小伙伴们都是一有零用钱,就会去买个绘有十二生肖图案的糖画吃,只不过龙形图案费糖多,价钱便贵一倍。因此为了吸引小孩子,还专门弄了个木刻转盘,只需要给普通图形的钱就能转一次,转到哪个图案,便给做哪个图案的糖画。不知是不是因为我属相的缘故,我经常能转到龙形图案,然后只见那位民间艺术家就那么晃动着手中的勺子,甜甜的糖水倾泻而下,只消片刻,一副栩栩如生地飞龙图案便做好了。在那个还不懂得炫富的年代,意外的好运气反而更受人亲睐,所以总是有人要我帮忙去转,结果就变成大家举着同一个糖画一起去上学,当然都是不舍得吃自己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别人的,最后就是一副互相争咬别人糖画的情景了,现在回想起来依旧觉得很美好,只是卖糖画的那年以后就再也没来过,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人会传承这门手艺,无论怎样现在的我都是看不到了,只能看着这个花灯聊以慰藉。╮(╯▽╰)╭要是这个方灯是吴夜送的就完美了,我也不用如此纠结更喜欢哪一个了,可惜事与愿违,我只好看看这个,又忍不住看看那个,就这样看着看着,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过了年我就虚岁十四了,若是在现代,像我这么大的娃娃正是用该功读书的大好时候,所以我也不想浪费这得来不易的青春年华,但文言文的书读多了难免枯燥无趣,于是我想趁着无事可做的这段空档期,跟着春梅学学管账。之所以选这个,也不是随便瞎挑的,我虽然于金钱上没有太高的欲望,但是从小就对数字很敏感,也曾学过几年珠脑速算,无论在反应、运算还是短暂记忆方面上都是很有保障的,想必稍微学学就可以拿得出手了。等到我离开小姐以后,无论是嫁人,还是自己过,都必须要精打细算,有着一技傍身,即便再没出路,我也便扮个文弱的账房先生混混日子,想来也是很惬意的。
不过才学了几日,我便再也提不起兴趣来了,倒不是我三分钟热度,没有耐性,而是这古代的账簿还真是让人看了头痛,不但门类繁多,几乎全是文字记档,一条接一条的记录,看了一会儿,我便记不得前面写了些什么,倘若真要翻起账来,便是我一目十行,也要寻上好一阵子,真是不及现代的表格一目了然,清晰准确。
虽然我是个工科生,制作表格的水平一般,但是稍微简单一点的还是不在话下的,且我只需将制作表格的方法教给春桃即可,该怎么合理地设计表格,那就是她自己的事儿。不得不说春桃虽年长,但记性极佳,以前在落霜园也是她最早看出我行事的淡薄,还肯处处维护我,我自是要常怀一颗感恩之心,但是为难的是我要怎么自然而然地教春桃制表格呢?
犹豫了两日,我还是没有想好万全的解释方法,反倒是春桃看出来我有些心不在焉,询问道:“前几日,你倒还是勤学勤看来着,怎么这几日便撂挑子不干了。倘若学不下去或是无意再学了,也就罢了,毕竟不是谁都能干这个,可偏你又一直赖在这里,整日摆出一张忧思苦楚的脸,看的我都难受。难不成于这管账上,你也能冥思苦想出好法子来?”此话正中我下怀,反正我总能有些奇怪的想法,大约春桃也能见怪不怪了。不过我还是不好说的太直白,便捡了几个问题和春桃先探讨了起来。
比如说这文字记档,固然清晰明白,但东西多了,记起来、找起来、看起来也是费事;且有些东西一定会在固定的时间发生固定的收支现象,结果却总要为一两件事情,记来记去,等到一个账本记下来,倒是都和前几页的内容差不多;然而有的东西用途很多,且又常用,只因为记得太多又时时变化着,反而容易漏记和记错,很容易对不上账,若事后也想不起来就会变成烂尾账,既误事又耽误时间。况且现在只小姐一个主子,尚弄得清楚,以后若嫁了夫婿,姨娘孩子一大堆,要缕清的账薄更多,万一出了岔子,且又找不到源头,岂不是让人觉得小姐管家无方。
春桃听了深觉有理,毕竟只有她才是切切实实能感受到管账的不易,又听我说的头头是道,便肯定我这几日一直在想好法子,就急哄哄地催我快说,于是我就顺理成章地给她灌输一点现代人做表格存档的方法,当然和真正的财务报表相去甚远,毕竟我的水平连皮毛也算不上,充其量只是我因地制宜的一些小建议罢了。
“首先,账本的分类很重要,当然这点春桃姐做的非常好,简直就是内外分明,条理清晰,无与伦比,堪称完美……”我还没恭维完,就被春桃打断了,“得了吧,若是想要听好话,也不听你说的,竟是些不着边际的胡话,夸谁你都说这一套,我只怕都快要背下来了,赶紧说正经的。”春桃催促道,我明明有换词的,只是她们都不耐烦听我说完。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就是每种账本的样板,换句话说就是让你针对每一种账目的需求,专门为其定制一种账本。譬如小姐母亲陪嫁庄子上的账本,几乎差不多都是一季一入账,且基本都是收入,东西除了银子还有其它一些庄子的产物,但是每年都是差不多的。这样看来,不如把每样东西就按着每个季度分别罗列出来,只需每次入账的时候,标注好时间,然后再在东西后面标注好数量和去处就行了,如此一来,也好比对每年庄子收成的变化,也能省些功夫,不必当时急着拿着册子一遍遍誊抄了。倘若是银子的收支,怕是要麻烦上许多,这都是因为银子来源比较多,去处也比较多的缘故。我想若能省些精力,便只能在固定的账上做些功夫了,比如每月的月例银子、脂粉钱等固定的收支,可以提前按时间写好,到时候标注银子就是了,至于那些不定的支出按着往常的惯例,留出空余来另行填写就可以了。”一边说着,我便给她画了个最简单的表格,最左边一列标时间,最顶上一行标收支选项,最后空几列填其他事项。还顺带给她举了个例子,说明每一个格子中的银子数目,可根据横向纵向的标注来表达其代表的含义,末尾处还可以进行求和汇总,小姐看时也好一目了然。
“最后,便是全局掌控。账目千头万绪,东西时进时出,若都要春桃姐一个人来记账,只怕也太辛苦了些,不如分些权下去,让我们这些小丫头也学着管自己那点账,每日轮几个人去给你汇报,再让夏荷偶尔突击抽查一下,想必也不会出什么纰漏。自然啦,若东西真的出了什么岔子,该是谁保管,就是谁的责任,也不会有东家短了东西,说是西家弄丢了的事情发生了。自然这上面如何做到赏罚分明,还是要春桃姐想好了以后,亲自去跟小姐商量比较好。”啰嗦了半天,我可算是拼尽全力地唠叨完了,赶紧端起茶碗,润了两口。
总算是说的既明白又比较浅显,着实费了我一番功夫,我是真的不想让别人觉得我太过奇葩,最终落个孤家寡人的地步,用些小聪明,换点实打实的情谊,便是我全部所求了。果然春桃听了很受启发,她自然也听懂了我最后一句话中的含义,知道我只求安稳,不欲邀功献媚,谢过我后便急匆匆地回屋研发新账本去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做账我也算看明白了,整个一个费心费力还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活,真是勾不起我的兴趣,且不说运算几乎都是简单的加减,连算的数字也都是千数之内,毫无挑战力,怕是算多了智商说不定还会退步呢!
当然,我说的仅限于女人管家的账薄,自然和做生意那种不可相提并论。我倒是很想到店铺里学些手艺的,但是人家也不要女的啊。果然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在古代,女生找工作都是既局限又艰难的,还不如通通都回到母系社会去,女人只管生孩子就行,其他都交给男人干,也省的大家竞争的烦恼了。
话已至此,不免为女同胞们感慨一番。还记得以前有个朋友跟我说,他以后定要找个温柔的小女人做媳妇儿,我说这还不容易,一抓一大把。过段时间他又说我经常出差,以后要找一个能忍受我经常不在家的好媳妇儿,我说这也不难,只要不是家庭主妇,有工作,有自己的社交圈,你不在也能活的滋润。又隔了几日,他又说我不能找个女汉子,那样子生活太没情趣,我便问他如何定义女汉子,他说女强人、女博士、女精英,总之太专注于工作,太能干,太能喝的都不行,我想也是,不过一般女人也很少这样。
后来我仔细琢磨,觉得女人还真是不容易,工作不好找,所以努力学习,成为女博士,还被归为第三类人;为了养家糊口,有时候不得不豁得出去,才能获得高薪资,还被称之为女汉子。反观男人还有如此之多的要求,譬如男人在时要温柔,不在时要懂得自己排解,工资太低会被觉得不愿与之奋斗,工资太高又让男人没面子,更不要说除了工作以外,做家务,带孩子这种自古以来就归女人干的活。
所以当他再对说我还没找到女朋友的时候,我是这样回答的,现在的时代改变了,男人版三从四德你看过了没?如果你没看过,你已经out了;如果你看了却做不到,那么你想娶的女孩子或许真的还在你丈母娘肚子里呢;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你且慢慢找去吧,我祝福你一定会遇到那一两个瞎了眼的,且丈母娘也都已经不在了的。
第十章 感情乱
看着手上自己编的现代手链,不禁想起那日去送玉佩的事情。其实我根本不会打什么玉佩络子,只好将就编了两个一样的中国结充数。我考虑到大少爷住竹园,应该是会佩戴那块竹玉,且他一向喜欢明艳的颜色,便挑了黄颜色的绳线打络子。而吴夜常着紫衣,我也甚爱紫色,便将松玉和梅玉都选用了紫色绳线。络子打好以后,我便按大少爷吩咐,晚膳后亲自去送,只可惜我去的那会儿,吴夜并没有在,我不得不独自一个人应付这个事多且脾气古怪的大少爷,不过常见他俩在一起,还真以为是焦不离孟的关系呢!
“这个花样倒是从未见过,看着也别致,只不过你怎么就选了一个样式,我若和阿夜一起佩戴,岂不奇怪?”大少爷问道。“回大少爷的话,奴婢手笨,只会编这一种,少爷若觉得不好,便让别的姐姐再重新替少爷编一个吧,我那里还有许多黄色的绳线。”我心想给你编就不错了,还挑三检四的,你不喜欢更好,如此我和吴夜的玉佩刚好配对。
“噢?如此听来,那块松佩是给阿夜的?”大少爷挑眉问道。“回大少爷的话,奴婢常见表少爷着紫衣,猜想着大概是喜欢紫色的,所以才会选了紫色绳线。而大少爷一直住竹园,奴婢就按着少爷的喜好选了明亮的黄色来编竹佩的络子。”问的还真多,不过我都这样说了,想必他也不会弄错了。
“如此说来,你还是用了些心思的。不过非影,你观察的倒是挺仔细的。好了,东西送到了,我会给转交给阿夜的,你且去吧。”吴夜不在,我巴不得早点走呢,遂大少爷一发话,我便立马雀跃地告退了。
谁知过了几日,大少爷和吴夜来探望小姐,我竟看到吴夜佩带的是黄绳竹佩,反倒是大少爷佩带着我精心为吴夜编的紫绳松佩。我不禁瞪目向大少爷询问,谁知他直接无视我愤恨的眼神,只顾和小姐攀谈,倒是吴夜故意抚摸了一下玉佩上的络子,冲我一笑,示意他很喜欢。这一举动瞬间让我心花怒放,遂含蓄地回了吴夜一笑,暂时把大少爷的恶作剧抛到脑后了。
“你们俩这对玉佩倒是很相似的呢!只是这质地未免普通了些,怎的想要一起佩戴这样的玉佩?”小姐看了一会,好奇的问道。“姐姐有所不知,这玉佩是我们前些日子猜灯谜而得,虽然货色很是一般,但寓意却极好。”说着大少爷便摘下自己的玉佩拿给小姐赏玩,“姐姐细看,我这块玉内里雕刻的是松柏,阿夜的那块是绿竹,还有一块是腊梅,正应了岁寒三友,且又是我们合力获得,不正是友情的最佳诠释,怎可与一般俗物相较!”大少爷吹嘘道。
“如此说来,倒是很值得珍惜,君子如玉,淡交如水,的确是极好的意头。不过,我倒是瞧着这络子样式新奇,怪不得你俩会选一样的呢!”小姐说完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我当然知道我的中国结有多特别了,况且我曾经给云烟弄过一个红色的,她很是喜欢,想必小姐定是瞧见过的,如此一来,小姐定能猜到那块梅玉在我手上了,刚才只顾着高兴了,这会子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解释吧!
他俩正要出门的时候,大少爷忽然回头,说道:“就这个丫鬟随我去趟竹园吧,我本有些东西要拿给姐姐的,只是刚才出门急反而给忘了。”我就知道他一看我准没好事,果然是让我当跑腿的。到了竹园后,我便一直随着两位少爷进了书房,而这一路上也没见吩咐人取什么东西,且房中也无人伺候,若不是吴夜也在,我真怕大少爷会对我怎么样。
好吧,我着实想多了。虽然古代的铜镜不如现代的水银镜子那么清晰明亮,但我的长相究竟如何,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那绝对是掉到人群之中一眼就能找出来,是根本不可能滴~不过是仗着身高,勉强算是个中等姿色,当然敢这么说也只能是在现代,古代女子哪有以高为美的,自然是越小鸟依人越好。于是乎,我这个模样只能算是个半中性脸,什么眼角略带风情、樱桃小口欲语还休、肌肤如雪般洁白无瑕的,通通和我没有半点关系,唯一让我庆幸的是,我终于有一双不近视的大眼睛了,不过这几年的生活让我早已练就一副低眉顺眼的贱奴相。所以整体看来,我真是平常到不能再平常了。
“非影,你实在不该恼我。事情是这样的,阿夜觉得竹佩更适合他,虽然我也很喜欢,但终究君子不夺人所爱,这才割让。不过话说回来,这紫衣配黄佩,你不觉得更适合阿夜?”大少爷若有所指地问道。“回大少爷的话,很是——相配。”我不情愿地答道。
“原来是你忽悠走了本该是我的松佩,还骗我说这个才是非影特意为我编的,我还奇怪呢,非影怎么会选黄色的络子送我。你啊,捉弄人的老毛病又犯了。”只见吴夜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叹气,想来如此事件绝不是第一遭了,“算了,既然你喜欢那个,换换也无妨。”吴夜说完便又冲我,道:“这个我也很喜欢,且不拘是哪个,朋友之间无需计较太多。”一句话算是揭过此事了,大少爷自是得了便宜也不会卖乖的,只是苦了我,还要回去重新挑个颜色搭配我的梅玉。
说了一会子话,我便想起身告退,大少爷这才郑重地递给我一封信,嘱咐我务必亲自交到小姐手中,不可假以他人,看着他那份正经的态度,着实吓了我一跳,我便讷讷地点了点头告退了。
回到霜园后,我便立刻亲手把信交给了小姐。小姐观阅后,神秘一笑,复又把信递给我看,只见偌大的一张信纸上就一个“欠”字,我这才恍然想起小姐母亲嫁妆之事。虽然大少爷现在是府中孙子辈唯一的男丁,但毕竟还未承袭家业,母家也只是个小门小户,尚且依靠护国公府,而他暂时还未功成名就,自然是不可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大一笔银子来还小姐的。还算他是个爽朗正直之人,想着借此信为凭证,承诺欠小姐一个人情,也算的上是个不错的交代了。而且日后,小姐倘若真有急事,除了姐弟之情,这封信也是另外一重保障,好让大少爷不得不助小姐一臂之力。且古语云君子一诺可值千金,对如此境地的小姐来说,的确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非影,畅哥儿所说的梅玉可是在你那里?”见我点了点头,小姐顿了一下,道:“就是那日你出去逛灯会时碰到他们一起赢的?“见我又点了点头,小姐眉头微皱,继续道:“畅哥儿给了你一块,又让你给打络子,我还听说他们俩都送了你花灯,你可想过为什么?”小姐见我不答话,便继续说道:“我本以为你放下了,想着以你隐藏的功夫,该怎么和他们保持距离简直轻而易举,但如今却发生了这样的事,少不得叫我多想。非影,听我的话,府里的少爷们你还是少招惹些好。”
“我,奴婢并没有放弃对表少爷的感情。至于赢得那套玉佩也的确有奴婢一份参与,至于其它的都是大少爷的意思,奴婢并没有刻意去求。虽然奴婢很开心表少爷会送我花灯,但大少爷的花灯和玉佩络子,多半只是为了寻奴婢开心,才故意所为,当真不是奴婢故意所为。”我像个犯错的小孩子一般诚实地回答道。
“非影,阿夜的事,你真的想清楚了吗?倘若还没有做决定,便不要一错再错了,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小姐语重心长地说道。“小姐,奴婢已经想的很清楚了。即便表少爷于我是几乎不可能的存在,我也不会放弃,还望小姐能成全。”我就知道早晚一定要告诉她,得不到她的认可,一切都是枉然,毕竟我现在还只能依附于她,没有她的支持,我或许连饭都吃不上,还谈什么感情追求。
今日终算是挑明了,小姐见我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颇为震惊,后其表情中又流露出不解,又像是有些痛心,然却一语不发,想必定是恼了我的。云烟自是也瞧见了,便听她开口劝道:“小姐的意思是你年纪尚小,只怕还未能真正懂得侯门贵府里的嫡庶尊卑有多森严。倘若表少爷真的对你有心,也只不过是个最末等的妾,等表少爷袭爵之后,定是要回西京求娶嫡女为妻。到那时,上有主母,下有众人悠悠之口,你的身份始终会让你备受欺辱的,即便小姐有心要帮你,怕也是鞭长莫及。好妹妹,你还是听小姐的话,适可而止吧!”
虽然这话是云烟说的,但我知道这也是小姐的意思,看来她的确对我有了维护之心,“非影多谢小姐爱护之情,但吴夜于我,真的有着很重要的意义,我是绝不可能放手的。况且即便我真的爱慕他,也断不会为了他而迷失自我,所以云烟所说的事情,也不会发生。再其次爱慕一个人,结果也不一定是要将其拥有。只是倘若今日我为了那些将来还一定会发生的事情而踟蹰不前,我定会后悔一辈子的。惟愿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珍惜眼下,即便将来真的天各一方,有缘无分,非影也能无憾了!”
见我答的如此肯定决绝,小姐也觉得多劝无益,便说了句“总是我答应你婚姻自主的,既然你如此执着,便由着你自己拿主意吧。”
待我走后,小姐悠悠地问云烟:“你觉得她是真傻还是假傻?明明事事洞若观火,也能做到云淡风轻,为何偏在这件事上,执着至此。”云烟听小姐如此相问,定是想起以前的大丫鬟云清来。而这位名叫云清的大丫鬟是夫人为小姐选的,早在夫人病逝之前,便香消玉殒了。“小姐是不是想起了云清姐?”云烟见小姐不答话,便知道是了,“云清姐也算是与堂少爷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了,只是她身子太弱,主母又凶悍了些,才会在怀孩子的时候气血不足,便早早地去了。”云烟也不免伤感,毕竟她刚来的时候,云清也是极其照顾她的。
“怎么你也尽信那些面上唬人的话了。到底还是因为她和堂兄的情分太深,才会蠢笨地以为只要堂兄真心爱护,便能安然度日。殊不知大户人家怎能容得下宠妾灭妻之事,堂兄的有心和母亲的照拂,日日落在我那刻薄的堂嫂眼里,怎么可能会一直平安下去。她又是实心肠子,为了堂兄不停地委曲求全,自然是被堂嫂捏的死死的,殊不知道背地里吃了多少苦,才会年纪轻轻的就没了。如今你看非影那执着的样子,怕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了。且我冷眼瞧着,似乎畅哥儿也对她有些在意,且无论是谁,我只怕她步了云清的后尘,也白白送了性命。”小姐担心道。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小姐过虑了。奴婢听她刚才所言,定是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只是她现在还太小,不明白光有感情是不够的,等她慢慢大些,就会懂得身份和地位,才是真正稳定一份婚姻的保障。所以小姐无需太过担忧,来日方长,我们仔细看着她就是了,真到那时她执意要跟去,便让云岫把她关起来,纵使她聪明过人,满肚子奇思妙想,只怕也难敌云岫双拳。”小姐被云烟最后一句话逗笑了,想想也是,便暂且随她去了。
第十一章 认兄弟
小姐和云烟的劝诫还是在不经意间让我忧愁起来,毕竟吴夜不是现代人,他能不能像我一样,摒弃世俗的眼光还未可知,但一切事在人为,倘若他对我的感情真能达到一定的深度,我们自然就可以共同面对这些问题。而且西京毕竟是属地,不比京城里耳目众多,一言一行备受瞩目,何况侯爷也是痴情之人,自然他的儿子若为一平凡女子痴情而非娶不可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一切只看我能不能抓住吴夜的心。不过照目前这个样子,只怕是还早得很呢,我的确该想些法子多多接近吴夜。目标倒是很早就确立了,但是该怎么实施呢?太过直白肯定会遭人反感,慢慢相处的话,我也没那么多时间和机会可以等,如此看来,怕真是愁坏我这个现代书生了。
云烟见我这几日一直懒懒地窝在库房里不出来,怕我闷坏了,便跟小姐说我好奇做生意之事,推荐我去看顾备用嫁妆。本来小姐的嫁妆该是早就备下的,只是夫人去的早,小姐又一直养在别处,婚事还是去年老太太做主才定下来的,嫁妆之事自然也就无人积极打理。虽然按理来说该是由柳夫人为小姐准备,只是这继母与嫡女之间关系微妙,又常年不生活在一处,自是不敢指望柳夫人有多疼爱小姐了,况且这一时凑出来的嫁妆能好到哪里去?于是才有了备用嫁妆这一想法,其实也就是让云烟的父亲采买一些东西备用着,倘若真有需要,便混在秦氏以前的嫁妆中,大概除了万姨娘没人能看的出有问题。且不说万姨娘不能轻易出入这护国公府,即便是她发现不对了,为了自己私吞银钱的事,量她也不敢声张半分。
小姐想着若我不在府里,自然不能与那两位魔星相见,不但少些麻烦还能分散一下我的注意力,便也答允了。于是我就这样被发配出府了,每日跟着云烟的爹爹去巡视各铺,然后再查点新到的货品,最后由我帮忙着挑选小姐喜欢的样式充作备用嫁妆。几日跑下来,我也算长了些见识,果然是好的东西即便有银子也不一定能买到,毕竟资源有限,且又都紧着宫里先采买,剩下的若没关系和门路还真是有钱也难买心头好。
不过今日我倒在珍宝斋的库房里,发现一宝,尚未被人察觉。听掌柜的说,是些渔民家的小孩子在河里捞鱼时所得,看着很是明亮,以为是什么宝石才拿来典当,谁知当铺里竟不收,才卖到珍宝斋这里换了几个铜板。我不禁泪奔,真是暴殄日物啊!这要放到现代,几乎有两克拉的钻石,怎么都要花费好几沓红色毛爷爷才能请回家的。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这么多,这么大的次生矿天然钻石就这么被丢弃在库房里,无人问津,真是让我叹为观止。于是我就在“黑了这几块钻石”还是“说出它的用途造福人类”之间摇摆不定,忽然想起好久没去对面的茶楼听说书了,便抬脚出门,走时还是忍不住拿了一块钻石,撂话说拿回去给小姐赏玩的。
虽然出门在外,我一直着男装,但是根据多年影视剧的浸染,还是知道一楼大厅多半是给人闹事用的,我可不想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遂一进茶楼,便挑了个二楼靠窗的位子坐下,要了一壶普通的花茶,听老先生说起故事来。今日的故事倒不是哪位大将军驰骋沙场,建功立业,保卫家园的大义篇,也不是某家公子哥怒发冲冠为红颜的娱乐篇,听着倒像是我最喜欢的既有剧情又有美人的古代爱情小说篇。
故事大概是这样的:一个美丽的胡人女子意外被一位**倜傥的公子所救,遂起了爱慕之心,追随公子离开了塞外,奈何公子已有挚爱,不肯接受其心意,女子虽伤心,但最终还是选择祝福有**终成眷属,可惜有**却因父母反对而被迫分离,各自成婚。胡女见公子成婚后日日伤心,以为是公子所爱之人违背了誓言,另嫁他人,才使其郁郁寡欢,便设计杀害了那个所谓的负心女子。当公子得知所爱病逝,悲痛不已时,才发现胡女是为了自己才痛下杀手,便娓娓道来不能相守的原因,竟是公子的父母作梗才使得两人劳燕分飞。天意弄人,胡女懊悔不已,愿以命相抵,但公子知道挚爱即便死去仍不肯告诉他是胡女所为,便知她是为了怜悯胡女卑微的爱情,遂不忍杀之,遣送其回塞外,让她日日忏悔,许诺永世不再相见。
爱人之心当真能卑微至此吗?既然公子挚爱不能与之相守,为何不愿努力成为公子的另爱,而去为了别人的爱做多余的事情,无论结果如何,愚蠢的都是胡女,因为她从来都没有爱过自己,又谈何去爱人呢!
“刘兄,你瞧,这位公子的玉佩是不是与你和吴兄的很是相似啊?”一位公子道。“阿夜,你看看,还真是呢!”大少爷的声音就这么幽幽地传到了我的耳朵里,不会这么背吧,今日他们不是应该进学的嘛?我假装走神望着窗外,大脑却一片空白,不知道倘若他们真的过来,我要如何应答,尤其是我这身装束,实在是不敢见人啊!话说通常在电视剧里,这会儿定会有位神秘人物出来打岔,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于是乎我这会儿能做的就剩下祈祷了。
“小非,你也来这里喝茶听书啊!”请问,这到底是哪款剧情啊?作为神秘人物出现的吴夜,不是应该说不认识,然后拉着一帮人赶紧走的吗?我的脑子真是卡壳了,但还是僵硬地转过身来,按着身体的本能行了一礼,粗声道:“秦非这厢有礼了。”
“来来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三弟秦非,就是我们三个一起在元宵灯会上赢的这套玉佩。三弟,这位是张子乾张兄,这位是孙尚柏孙兄,这位是……”大少爷就这么呼啦啦地介绍了一大堆兄弟给我,我虽然笑地脸都抽筋,但也不敢不给大少爷面子,只是我此刻哪还记得住什么名字啊!
“既然都是自家兄弟,不如叫上秦小弟一起去蹴鞠吧。”也不知道是哪位仁兄提了个这么好的建议,终于让我有机会开溜了,我立马答道:“小弟身子孱弱,也不会玩蹴鞠,就不去打扰大家的兴致了。今日这茶我请了,聊表歉意。”“那怎么行,难得夫子今日生病不来授课,我们兄弟定是要一起乐呵乐呵的,你身体不好,就是锻炼太少,更该同去。”大少爷反驳道。不带这样的吧,难道你不知道我是女子,怎么能和一群大老爷们一起踢球啊,怕是谁轻轻地撞我一下,我也吃不消啊。可是没人听见我的心声,反而大少爷一呼百应,我哀求地看着吴夜,他终于开口说了一句:“我三弟不会骑马,便由我载他一程,稍后就到,你们且先去吧。”说完使了个眼色给刘畅,大家便又一窝蜂地走了。
“第一次见面,大家相邀去玩,阿畅也不好拒绝,你就不要怪他了。倒是你今天怎么穿成这个样子,还敢坐在茶楼里喝茶听书,只怕不是第一次了吧?”吴夜问完便细细打量起我的装束,羞的我只恨今日出门没看黄历。虽然意外相遇让我很开心,不过此时真是惊大于喜了。“回表少爷的话,奴婢是替小姐出门办事,觉得男装方便些,才会如此,还望表少爷和大少爷能为奴婢保密。”我小声答道。“果然如你所说,我们自然是会为你保密的。不过如今出门在外,就不要说敬称了,既然阿畅说你是三弟,是不是该叫句大哥,我等下也好罩着你啊。”吴夜戏谑道。“大——哥,我真的不会踢蹴鞠,未免丢大——哥的脸,还是让我回去吧。”我惶恐地答道。“这可不行,我向大家保证了带你去,怎能失信于人前,到时候你不会踢,躲着跑总会了吧。”说完也不等我回答,便下楼牵马去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只不过顺了一块钻石,报应立马就来了,果然不义之财不能拿啊!不过他俩明明知道我是女孩子,在古代这么森严的男女大防下,他们还拉我去踢足球,难道我真的一点女人味都没有,才会一穿男装,便直接无视性别了嘛!楼下传来吴夜的一声三弟,彻底地毁灭了我最后的希冀,无奈只好下楼,出门,上马。停停停,上马?我可是从小到大都没骑过马,甚至现在连马和骡子都分不清,怎么上马?谁知我还没想好迈哪只腿踩马镫,就直接被吴夜一把抱上马来,霎时间我血液凝固,直接变成雕像一塑,以为我是与吴夜同乘一骑而大脑空白的,拉出去赏一丈红,我实在没坐过这么高的活生生地交通工具啊!
一路上,我被颠的七荤八素,眼冒金星,虽然吴夜紧紧抱着我的腰,但是我根本没有精力去感受这份美好,只觉得这路怎么那么长,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头。一刻钟后,才算到了正地,我几乎是被公主抱抱下来的,刚一挨地,我立马找了个地方,狂呕不止,看来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在古代,我还是会很强烈的晕车,只不过这晕马症状更为难受一些,五脏六腑都有功能不调迹象。“非影,你还好吧,我刚才就觉得你不太对劲,还以为你心里别扭着,故意不理我,没想到你的骑马反应这么强烈啊!”吴夜关心地问道,还把自己的手帕拿出来给我拭汗,“忘记告诉少爷了,我从来都没骑过马,不过大哥你真的骑的有点太快了。”我有气无力地答道。“看来的确是为兄的不是了,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这个样子,怕是他们也不好欺负你蹴鞠了,正好坐在边上看我们玩就好了。”吴夜笑道。
从刚才到现在,我终于听到一句天籁之声了。于是吴夜就扶着虚弱的我走了过去,果然大家看我一副痛苦的样子,就免了我上场之刑。不一会,见他们分好队后,便正式开始比赛了。蹴鞠嘛,虽然不懂什么规则,大概和踢足球也是没什么本质区别的,只见吴夜带着球,做着各种假动作,依次过人前进,然后一记妙传,大少爷射门成功。看着看着,我不禁想起当年和学长一起上体育课的时候了,也是这样的场景,也是我坐在一边看着他很开心地踢球,不同的是现在我们相识了,我终于有机会分享他的快乐了。“大哥,加油!大哥,加油!”我不禁动情地喊着,请允许我今日就作自己,我真的好想把我曾经没做过却想做的事,一件一件地做到。
大家听了我的呐喊,都红眼地看着吴夜,原来有个不能上场的弟弟还有这样的好处。虽然只是个男子的呐喊,到底还是激起了大家的竞争欲望,只见彼此踢地更凶了,防守吴夜的也变得更加严厉了,后来不知道大少爷发什么疯,看见吴夜被困,也置之不理,一门心思地自己带球冲,无人配合,勉强得了一分。大约一个时辰以后,个个都像刚打完群架似的,衣衫不整,满脸土汉,有的干脆累得都直接倒地上了。我终于有机会上去嘘寒问暖了,便解下马背上的水囊,屁颠屁颠地给吴夜送去了。谁知吴夜还没喝到,就被大少爷抢了去一口气喝完了,我还没开口,便听那位貌似姓张的大哥道:“刘贤弟怕是生秦贤弟的气了吧!刚才加油只给大哥加,现在水也只给大哥喝,果然同是哥哥,境遇差了好大一截呢!”我这才恍然回过神来去看大少爷的脸色,果然黑的跟铁锅有的一比了。
“这也不能怪三弟,谁叫你前两日还欺负他来着,三弟怕是还记着你的仇,想要故意给你难堪呢!”吴夜这句话算是为我找了个台阶下,不过说的也是,大少爷他的确没少欺负我。不过我还是要先认个错,毕竟谁叫他才是真正的主子呢,“二哥,是小弟小心眼了,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下次再也不敢了。”我低声下气地说道,没想到他立刻就不生气了,甩了自己的水囊给吴夜,捎带脚要了我的绣帕去擦汗。
“哎呀呀,你看看他们三个弟兄,倒是很感情好的很呐!尤其是这秦小弟竟如此细心体贴,一会给大哥送水,一会给二哥送帕子,真是羡煞旁人。”虽然这话是说的我们三个兄弟情深,但怎么听来就是觉得我很像个女人,周旋于兄弟之间,互相讨好。虽然我真的是个女人,但绝对也算是个女汉子,所以我表示很是不服,便提议和这位不知名的仁兄比试一场,好证明我也不是只会靠兄长过活的。
第十二章 显身手
“为表公允,就选用你们的鞠做道具,但是游戏规则由我来定,不知仁兄意下如何?”我直接按着想好的套路出牌,他多半会认为只要是蹴鞠一类的,我这个半点不会的文弱书生自然是怎么比也比不过他的。果不其然,即刻他便爽朗地一口应下,随即我便取了两根马鞭编成一个简易篮筐的样子,自然直径不能太大,是鞠直径的两倍便刚刚好,然后在直径边缘的两端系上绳子,让吴夜和刘畅按着我的意思松松地绑到两个高木桩上,高约三米,保证篮筐基本水平就好。然后在距离篮筐二米远的地方画一直线,做完之后自然就是讲规则。“规则就是请在此线后,按着文人投壶的方式,将鞠投进马鞭所制的圆圈内。虽然小弟脚力不足,但倘若仁兄愿意用足蹴鞠,小弟也绝无异议,就限时一炷香的时间,比谁的进鞠数多。不知仁兄听明白了否?”我谦和地问道,“倒是个新鲜的玩法!只是这么近的距离,到时候小兄弟不要说我欺负你就行了。既然我虚长你几岁,便从我先开始吧。”他自信地答道。
哼,等下你就知道厉害了,你们踢的球是竖着开门,我的篮筐可是横着的,且又无篮板着力,绳子也只是略作固定,距离上我也着意放近了些,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踢出这么近距离的空心球。至于计时的香嘛,自然有好事的人早早准备好了,只见火光一闪,比赛正式开始。不出我所料,那位孔武有力的大哥,果然是用脚踢的,只不过他脚力甚大,不是高了就是低了,根本就没见着鞠飞行的弧线,最好的几次也只是命中马鞭,让篮筐前后摇摆了起来,虽略有竖直的缝隙,也断然是通不过鞠的大小。看他最后的表现,大概也是反应过来了,就蹴鞠而言,自然是用吊球的方式才最容易进球,可惜饶是他蹴鞠功夫精深,三米的高度,二米的距离,也只能望而却步,苦试无果了。
结局不用多猜,自然是一球未进,铩羽而归。若换做平常,我自是不会轻易展露身手给人难堪,且他这样基本也就算是输了,毕竟这玩法是我出的,我即便再不济,一个球总还是能进的。可那群好事的人自是不肯放过我的,于是就勉为其难地给他们展现了一下我精湛地投篮技术吧。自然了,想要表现也是要有度的,况且我也从未投过鞠这种球,无论在重量、大小、还是材质上,又与篮球相去甚远,不过好歹总是球类,多做练习,固定好姿势,只稍有了一点手感,一切自然不在话下。
因此前几球我便抱着试探的心态随意投着,或力大,或球偏,自然也都未进,只是不想我的无心之举,害的刘畅黑着一张脸,差点没找那些在一旁看笑话的人们掐架。不过一炷香这么长的时间,他们也着实太小瞧我了,从第八球以后,我便掌握好了鞠的重量和距离的远近,深吸一口气,半蹲、起身、轻跳,我做了一个完美流畅的投篮姿势,不用细看,球一定会进的,然后就是保持正确的动作和平稳的心态,我连进了五球之后,便不再继续,反正总归是赢了,还是留点余地给别人和自己吧。只见我略微昂起头来,在一片惊讶地目光中缓缓地走向我的两位好兄弟。
他俩自然也是目瞪口呆,但更多是庆幸我赢了。笑话,姐从小学就开始玩篮球,后来觉得赛场上的冲撞太过暴力,便转头致力于定点投篮,凭借此项神技,无数次与男生打赌获胜,更别说是和他们这些连业余都算不上的人比赛了。后来大家看我投的如此轻松,纷纷效仿我投篮的姿势,倒也都玩了个遍,其中不乏有人掌握到了诀窍,很快也能连进几球,于是大家便一致认为和我比赛的那位仁兄是因为太过轻敌才会败的如此惨烈。我自是不服,反正今日也露脸了,总要被两位少爷询问的,便干脆做到极致,好歹面子上也要争个第一。我便定了七个远近、位置均不同的点进行定点投篮比赛,限定每个位置两次机会,一轮下来,全进者为胜,倘若双方一轮下来都进了,就比谁投的鞠少。
这次比赛不同与前一次,他们不但掌握了技巧,而且男人天生运动细胞就比女人发达,更何况是他们这些常年习武的人了。于是我选择了先投,按我目前的技术来说,基本上一轮下来肯定是能全部投进,策略便是攻心,一开始就从心理上震慑对手,也就是俗称的下马威。他们到底也才刚练一下子而已,心态一旦不好,只怕那点子刚上手的感觉瞬间就会烟消云散,一旦有一球未进,便会如洪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自然是不可能轻易胜我的。果然我一轮投下来之后,全部命中,对手不免诧异,进而自然产生紧张之感,投起球来也不似练习时放松,难免有些失误,尤其到了最后几球,动作更是僵硬起来,这鞠本来就轻,当然是越着急手劲便越大,所以结果自然是在意料之中。不禁感叹我真是独领风骚,无人能比!
有些人还是不服气,大家便又练了半晌,依旧无人能及我的水平,遂也算败得心服口服。可惜我还没乐呵上多久,一群人又乌泱泱地聚过来,说既然输了,自然是要请我们兄弟吃酒的。可我冷眼瞧着他们那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便猜到多半是球场失意,想要一起在酒场上找回面子,奈何我这副身体还从未正经喝过酒呢,这该如何是好。我只有不断地用眼神示意他俩,欲让两位少爷看在我今天如此卖力争先的份上,开口替我推脱一下,可谁知他们竟输急眼了,一群人撺掇起来,饶是我们六手难敌众拳,结果就是三兄弟无情地被一堆人架上了酒桌。
古往今来,酒桌文化还真是没有太大的变化,自然是喝醉了才称得上的尽兴。我在现代的时候还是能喝上一点的,也懂得一些装醉的伎俩,但毕竟那会子人家都看在你是女孩子的面上,意思意思就行了,一般没有利益牵扯,也不会有人刻意灌酒的!奈何我现在虽打扮的形似个书生,但到底在他们眼里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自是不敢太过忸怩,于是一起喝的那几杯,我实在无法推脱,也不好找人挡酒,便只能痛痛快快地干了。只是不知道喝的是什么酒,倒也不算辛辣,几杯酒下肚,胃里竟觉得暖暖的。好在今天没有白认两个哥哥,后面的敬酒到底也替我挡了不少。只是这些富家子弟,酒劲上来,难免会说些意难平之事,我又插不上话,也不似方才是被攻击的焦点,索性装醉倒在桌上不起来了。
好不容易等到这顿酒吃完,明月都当空照了,两位少爷自然是醉的不轻,因为是停课临时起意出来玩,所以也没叫随从跟着。散场后,我只好一个人架着两位少爷往回走,心想着好歹也要散些酒气,等他们俩清醒些再入府,只是我这身打扮,堂而皇之地回去是不可能了,但也不能丢下两位少爷,独自跑路吧,遂我便扶着两位少爷进了家客栈,稍作休息。说到底,我还是舍不得吴夜,毕竟这是第一次以平等的身份加入他的交际圈,又难得以兄弟身份相称。方才席间也真实地感受到他如大哥一般无微不至地关怀与照顾,仿佛我们之间的鸿沟真的消失,不存在了,现在想来的确像是在做梦一般,只是不知道这梦醒了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进了客栈,将两位少爷扔到床上后,我便出门要了盆热水,投了个手巾,为吴夜净面。望着他迷糊的侧脸,虽然此刻没了谦谦君子的风范,但却是最纯最真的脸庞,不禁令我砰然心动,我怎么也没想过,能如此和自己暗恋了许久的人在一起,瞥了一眼已经醉酒熟睡的大少爷,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来,小心翼翼地描绘着吴夜脸盘的轮廓。吴夜虽然和印象里学长的模样非常相似,但我却从未有机会这么近距离的观看过他,只是看的久了,反而不知怎的,便觉得两人也不是十分相像。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难道我就是为了一张不肯忘却的面孔才会情动吗?
第二天醒来,没想到我竟是躺在床上的,晃了晃迷糊的脑袋,我才记起来,昨夜我好似趴在桌子上打盹,想着过一个时辰,叫醒两位少爷再回府的,可惜不知道怎么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又神奇般地睡到了床上。什么!床上!我这才像现代醉酒**的少女一般,反应过来看自己的衣裳是否被剥光了。好吧,我的确又过虑了,我身上的衣裳虽然没有穿的整整齐齐,但却一件未少,甚至连外袍都因未脱而被我糟糕的睡相弄得皱皱巴巴的。想来是少爷们因着生物钟早早就醒来了,结果却发现不是在家中,便急急忙忙地回去准备进学了,而我估摸着因为喝了两杯才睡过头,吴夜不忍叫醒我,才会抱我去床上,好让我继续休息,肯定一定必定是这样的。
偷偷溜回店里,换了件衣裳,云烟的爹爹——穆爷,也未曾发觉我一夜未归的事情,还以为我是回府向小姐报告嫁妆进度去了。只是换衣服的时候,忽然记起我那颗璀璨夺目的钻石来,想着这么贵重的东西,昨天也没有机会拿回去好好藏起来,万一丢了可就赔大了。谁知明明就是放到这个贴身的荷包里,却翻了好几遍,也没找到。虽然还不至于被小姐责罚,但到底那颗钻石最大最亮,更何况在古代这种自然的条件下,根本就不存在可以切割打磨钻石的东西,我怕是很难再遇到如此珍贵的一颗了,当真是独一无二呢!
为了弥补丢东西的过错,我蒙头苦想了一天,终于画出了一套现代首饰的样式。当然是抄袭了别人的构思,但在这里到底还是原创的,只是毛笔我用起来很是别扭,所以想样式倒没费什么功夫,就是该如何把这些画出来,着实耽误了许多时间,还好想表现的意思大概也都画了出来。于是我便拿着手稿给珍宝斋里打首饰最好的白师傅过目,不想他看后很是称赞呢!毕竟是想做给小姐赎罪的,一些细节需要特殊处理的地方,我又跟白师傅商议了几次,最为独创的构思自然是钻石的镶嵌,毕竟钻石杂质少,最为透明。虽然不能切割出很多棱面进行光反射,但若是放在日头下,也肯定明亮夺目,非其它宝石可比。
只是古代的项链要么是项圈,要么是珠串,钻石不好镶嵌,即便是能,也烘托不出钻石的耀眼光芒,我便想着不若用那几颗小一点的钻石,打几对钻石银耳钉,小巧明亮,夺人眼球。至于最大的那颗就打个钻戒,只是要用黄金铸造,总是觉得有些不搭,不过想起自己曾经有过一个水钻金色的戒指,也就释然了,所以只要样式好看,怎么搭也都能出好的效果。至于那个项链坠的样式,白师傅说不若做成簪子,多镶嵌几颗钻石,想来也是很好看的。
就这么一边商量着,一边修改着,十日之后总算是成了,白师傅果然匠心独运,手艺精湛,细节之处也做的很是完美,一小撮钻石成品放在一起,饶是经商多年的穆大叔也不住地称赞,果然是熠熠生辉,与众不同。得了大鉴赏家的认可,我才敢小心翼翼地揣着这么一盒首饰回去请罪复命。小姐见了很是爱不释手,虽然可惜了我丢的那一颗,但毕竟在古代,钻石不是什么珍贵之物,我又如此卖力讨好地制成这些首饰,自然是逃过了惩罚,却也没了赏赐。细细想来,为了那颗不知道丢到哪里的钻石,我付出的不只是心力,还要担惊受怕,结果到头来反而什么也没得到,可见不是自己的东西,拿了反而后患无穷。贪欲的结果总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事实诚不欺我!
第十三章 遇庄南
二月二,龙抬头,在古代可是个大日子,毕竟也开春了,争相去踏青、游玩、进香的人们一下子多了起来。这不还没过几日,小姐便接到定远侯府大少奶奶周氏的邀请函,说是要一同去城外的广源寺进香。我听夏荷说这位周氏的姨妈便是小姐未来的婆婆,也就是工部尚书陈府的当家主母。虽是口头上说定了婚事,但到底小姐久未在京城交际圈中露脸,年节又耽搁了许多功夫,只怕这位陈夫人早就想见见小姐,所以才会特地让周氏相邀。毕竟当年定远侯张老太爷和护国公刘老太爷曾有着一同为先皇打天下的革命友谊,这许多年来两家一直又交往匪浅,互相扶植。所以每逢大节,柳夫人都是要带着小姐们一起去定远侯府问候的,所以周氏的邀请也不算唐突,小姐自是能猜到内中含义,便也欣然答允了。
只是未出阁的女子,总还是需要母亲一同陪行的,尽管这母亲不是生身的。柳夫人正好也想带四小姐出去走走,索性借着这个由头,带着府中的四位小姐一同去进香。“这夫人也真是的,明明知道是陈夫人想要相看小姐,带着四小姐也就罢了,二小姐和三小姐本就嫉妒小姐的婚事,万一故意在人前给小姐难堪可怎么是好!”夏荷不禁揣测道。夏荷的猜想也不无道理,这位杨姨娘我也算是见过几次,虽然年龄长于柳夫人许多,但生的的确娇媚,又颇通文艺,虽然连生两女,却依旧宠眷不衰。自然她的两个女儿是不会养在柳夫人膝下,所以柔媚劲学了个十成十,至于心机嘛,我想着若得这么一位好母亲**,只怕两位小姐的手段也不容小觑。
小姐最后还是选了套既正式又素雅的衣裳,虽然少了些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活泼鲜艳,但大家闺秀就应当如此,端庄贤淑,恭敬自持。我原本是不需要跟去的,只是云岫昨日回山庄还未曾回来,虽说王钰少侠等人会轮流保护小姐安全,但到底也只能暗地里悄悄跟着,所以小姐的意思是,让我换了男装,扮作香客,万一出了事,也能及时找人商量。毕竟这次会面,陈夫人会选择这里,定是存了让大师相看姻缘的心思,若是一切顺利,估摸着不日就会正式下聘,择期完婚。若按着我以前的观察和猜测,这位大师多半是不会毁人姻缘的,怕的是会有小人作祟,防不胜防。
一般高门女眷去寺里上香,多半会要清场的,好保证未出阁女子的清誉不受损。只是最近恰逢好日子,所以进香之人甚多,难免鱼龙混杂,最是容易出意外事故,但正因如此,男装的我也很容易就近看顾小姐。我一直在暗中远远地跟着,瞧见小姐一行人上完香后,便被请到后面的禅房里吃斋。可恨我一个普通书生,没有这种好待遇,于是便谎称自己与大师有约,这才得以进了后院,被安排在一个禅房里稍作等待。只等小师傅前脚出门,后脚我就溜了出去,四处寻找小姐的踪迹,只是这禅房大多相似,我每次来也是有人领着,所以并未好好记过路,但我猜想女眷待的地方,多半是更靠里面些。
于是凭着直觉走了半盏茶的功夫,不想竟远远地瞧见大师和陈夫人正在叙话,看这情形,多半是已经相看过了,正在询问结果呢,我害怕被发现,不敢靠的太近,又舍不得放弃如此之好的偷听机会,便一边悄悄地向前挪动着,一边观看两人的神情。刚能隐隐约约能听见陈夫人的问话时,忽觉一股力量从背后袭来,可惜我还未转过身来,便被一人捂住口鼻,拖了出去。我虽叫不出省来,但到底也是个女汉子,立马用力挣扎起来。“别动,我是风扬山庄的人。”只听一缕若有若无地声音传进耳中,我便立刻安静下来。片刻后,他才放开我,道:“你定是非影了吧,我是云岫的二师兄——庄南,刚才多有得罪,还望姑娘谅解。只是那位高僧武功高强,我怕你再前行一步,便要露出马脚,故行此举。”说完还不忘对我施礼致歉。
可惜我心心念念的都是那句二师兄,不禁瞪着他发呆,怎么跟八戒相差如此之多,不但清瘦高挑,还长相平凡,完全没有二师兄那副让人过目不忘的身材与样貌,真是让人好生失望。神游了一会,我才想起方才他说的话,便问道:“怎么,那位大师武功了得吗?我竟完全看不出来,倒是你怎么会在那里,还认出了我,仿佛我们从前并未见过。”云岫的二师兄不是出去办事了吗?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不得不让我起疑。
“姑娘心细,是你的手链泄露了你的身份。不然怎么会有男子带如此奇怪的东西,偏巧你送云岫的那个,她喜欢的很,这几天没少冲我炫耀,我自是记得那个纹样,和你的差不多。今日正好我得空,便来保护小姐,自然也是知道你也来的,至于为何在那里,只怕我们都是为着同一件事,幸亏我早你一步先到,不然怕是都要好心办坏事了。”没想到他一股脑都给我解释清楚了,难为他如此心细,不过话说回来,怎么云岫的师兄们个个如此谨慎妥帖,偏她神经粗的如根电线杆似的。
“非影错怪庄少侠了,实在该打,只是事关重大,我不得不仔细些。不知庄少侠刚才可有听到些什么。”我刚才站的太远,并未听得清楚,反而听他方才说的那些话,想必是有些眉目。“我虽忌惮那位大师,不敢靠的太近,但看那位夫人表情喜悦,神情激动,想必十有八九是好消息。不过你我还是不要在此耽搁了,赶紧回去找小姐复命才是正理。”庄少侠平静地答道。“得罪了。”我本还在想他刚才的话,谁知他竟一把揽住我的腰身,飞了起来,“不要出声。”我果然是反射弧慢半拍,不然只怕早大叫起来,真的是轻功啊,比坐凌霄飞车还要惊险刺激,我害怕地闭着眼,抓着他的前襟,还好只是片刻,我们便到了另一处院落。
谁知刚刚落地,便听隔壁院中传来云烟的喊叫声,我和庄南俱是一惊,他立马便带我跳过墙头,只见云烟拼命地敲打着禅房门,喊着:“来人啊!快开门!”。我赶紧上去拉开云烟,用眼神示意庄南,他自然明白我的意图,立即一脚将门踹开,只见屋内除了小姐,竟还有一男子,正抱着小姐,不知欲以何为。只见庄南伸手一点,片刻便夺回了小姐,云烟赶紧上去看顾,我正欲审问此人,便听庄南道:“有好多人过来了,看来是做了套,要坏小姐清誉。”“既然知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我和他弄到隔壁去,若问起来,就说小姐无故晕倒了,云烟出来找人求救,碰巧遇到了会医术的你,正要准备问医,想必一定会有人出来指正有男子进入这个院子的,一旦解释不好,小姐的清誉便毁了,况且都走了也不好解释云烟刚才的呼救声。”我急忙答道,“如此甚好,我点了他的穴道,这就送你俩过去。”庄南说完拎起那个男子出去了,时间紧迫,云烟也是遭过难的,自然很快就明白事情的重要性,我便冲她点了个头,立刻也退出去了。
片刻后,小姐的院中传来一群人的脚步声,然后便是叽叽喳喳的议论声,“怎么刘大小姐的院子里立了个男人啊?”“刚才好像听见刘小姐的丫鬟在呼救啊?”后来声音渐小了,大概是进了屋子,隐隐约约传来云烟的哭诉声,还有别的夫人的唏嘘声,想必应该没有大碍,我便回屋等消息了。真是没有想到竟然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碰巧庄南打听消息的时候因为与我解释耽误了片刻,竟出了这么大的岔子。小姐身边的丫鬟仆妇明明带了不少,怎么关键的时候,一个也没了,今日之事,疑点颇多,虽然手段下作了些,但安排的如此天衣无缝,想来不只是府里的人有问题。
至于那个被点穴的男子,衣着瞧着也算是华贵,打扮地也像是个官宦家的公子少爷,怎么会做出如此不知礼义廉耻的事情,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已是大大的不妥,他竟还抱着小姐,倘若真被人看见,只怕小姐也难做人了。这时,屋门打开了,我立刻机警地站了起来,好在进来的是庄南,看他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我就放心了。接下来,我们俩便要好好审一审这个狂徒,庄南遂解了他的穴道,道:“今日之事,你在劫难逃,倘若再存了半分虚言,有的是叫你生不如死的法子。”没想到庄南的气场如此之大,瞬间就把那人震慑住了。
“霜妹妹没,没事吧。我,我是宁远侯府三房的庶子——张炳耀,是我母亲说霜妹妹今日会来进香,只消让人看见我和她单独在一起,我就一定能娶她为妻,可惜她已经定了婚约,但母亲说我如果不去争取,就只能抱憾终身,我这才来了,谁知道霜妹妹竟晕倒在屋里,我正要抱她出去寻医,你们就冲了进来。”原来是旧相识,还痴情于小姐,怨不得我们进去时,他还敢抱着小姐不撒手,不过小姐才回京没多久,难不成是小时候的青梅竹马,一见钟情,再见定情,三见不了情?咳咳,好像我又想多了,不过瞧他一副憨傻样,不像是能精心策划出此事的主谋,倒似是一颗被人利用的棋子。
“张公子,不如我来给你分析分析,倘若今日情景真被人瞧见了,结果无非有二:其一,刘小姐恨你毁她闺誉,宁愿出家做姑子,也断断不会下嫁于你,反过来,你因为此事得罪了护国公府倒是一定会被家族唾弃;其二,刘小姐顶着别人的白眼下嫁于你,然她家世身份皆在你之上,只怕婚后,你也无好日子可过。即便妻从夫纲,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说句诛心的话,你以如此龌龊手段得到她的人,只怕这一辈子也不要妄想得到她的心。如此想来,你的一时冲动,只会让你和刘小姐彼此怨怼一生,怕是一点情分也不可能再会有了。所以我好心奉劝你一句,爱而不得当成人之美。”想必这个痴情的傻货最怕的应该就是小姐会记恨于他吧,但愿他能听进去我的话,不再跳出来纠缠小姐。还好刚才处理妥当,也并未有人确实瞧见他,只消控制好了他的嘴,想必谁也不能反咬一口。
那呆子愣了一会儿,才道:“的确是我异想天开了!以前我也知道自己的身份配不上她,多年又未见,我本不做他想了,可年节时的那次相遇,我才发现怎么也放不下,到底是我糊涂了,听信了别人的一面之词,就急冲冲地进了她的屋子,险些铸成大错,将霜妹妹推入万劫不复之地,还好你们及时制止,只是不知霜妹妹现下如何了,我只盼着她不要恨我一辈子便好。”
“你可知刘小姐是让人给下了蒙汗药,才晕倒在屋里,男女大防的道理,你这种官家公子,竟也不晓得?还趁无人在场,随便搂抱,即便是你有情,如此小人行径,也不值得同情。今日之事就此揭过,倘若让我听到半分你与刘小姐共处一室的流言蜚语,定叫你欲死不能!”庄南恶狠狠地说完便一击敲晕了他。想必我俩恩威并施,他若真为小姐好,定然是不会再乱说的,只是不知此事到底有没有传到陈夫人耳朵里。
“还请庄少侠将他送回侯府,省的有心人再在他身上做文章。只是今日之事,虽侥幸逃过一劫,但疑点颇多,定不是这个蠢货所能谋划的,所以我急需回去向小姐求证,就此别过了。”庄南毕竟才回来,禅院里的事情他也未曾见到,我此刻还是回去找云烟细细询问才是正理,遂各自分头行动去了。
第十四章 揪黑手
回到府里的时候,霜园一片寂静,只见院子里跪着一排人,貌似都是今日随小姐出行的丫鬟和仆妇,冬梅立在小姐的闺房门口,远远瞧见我进园后,便吩咐我进去给小姐奉参茶。我一般无事是不被允许进小姐屋子的,所以人多的时候,她们几个大丫鬟总是拿这样的借口打发我进去。于是我赶紧端了碗参茶进了小姐的卧房,果然里面的形势也颇为严峻,云烟和夏荷也都在地上跪着,只有今日未去的春桃在近身服侍这小姐喝茶。众人见我进来,仿佛都松了口气,果然这硬骨头还是选择让我来啃啊。
“你总算是回来啦,我听云烟说你和庄大哥捉住了那狂徒,想必来龙去脉你最清楚,还不赶紧说出来,好叫我知晓到底是哪起子小人在背后暗算我。”小姐隐忍着怒气发问着。“奴婢虽然和庄少侠问出了因由,但奴婢敢保证,那个狂徒绝对不是主谋。只怪我二人去的晚了,差点酿成大祸。不过小姐虽然生气,但到底奴婢也是事发了才赶到,所以还望小姐让她们几个将功赎罪,都说说事情的经过,看看有没有什么意外疏忽的,大家也好快些揪出真凶,防患于未然。”我毕竟不知事情发生的经过,且那呆子估计也是被蒙蔽进来的,如此之多疑点还要她们一一解开,才好对症下药。
“小姐进过斋饭后,凑巧碰到了同来进香的陈夫人,说了一会儿话后,陈夫人和侯府的大奶奶便提议带小姐去找位大师参禅。奴婢本也想跟着,只是陈夫人说人多嘴杂,恐打扰了大师的清修,所以小姐就只带了云烟过去。而后奴婢便和我们园子里的人一起呆在原地等候小姐。若说有些意外的事情,便是中间有两个小丫鬟说肚子不舒服,奴婢想着她们估计是头次到佛寺来,难免新鲜,便让她们出去了。后来不知怎的,进来一个侯府的丫鬟说是听见云烟在呼救,夫人这才带了我们一起去小姐出事的院子里。等我们到时,小姐已然晕倒在屋里,奴婢实在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不然死也跟着小姐去的。”夏荷说完便嘤嘤地哭了,她素来心肠好,很多小丫鬟犯了错,一般都来找她求情,她若能帮的,多半也不会推辞,所以今日之事,看来的确不是夏荷的过错。
“小姐,不怪他人,今日之事,都是奴婢大意了,要罚就罚我一个吧。”说完,云烟便磕起头来,直磕的脑门都红了,小姐才不忍道:“好啦,你们还不快拦着。我也是气糊涂了,不想着你们都也是按人吩咐办事的,怎么可能存了别的心思,只怕是今日我们都被人算计了,无论如何也会支开你们的,如若不是你及时赶回来,此刻怕是我。。。”小姐还未说完,便伏在春桃身上哭了起来。
虽然小姐心思细腻,也颇有心机,但到底是没见过如此下作的手段。今日进香,我们全都以为定会在大师或陈夫人身上出问题,没想到,对手另辟蹊径,直接要毁了小姐的清誉。我这边还在思索着,尚摸不着头绪,倒是那边的四个女人已经抱头痛哭了起来,我也不好再多待了,便退了出去。晚膳过后,我才又被叫了过去,只见云烟眼睛红红的在里面伺候着,想必是哭的厉害,毕竟只有她俩算是当事人,我也只好开口问云烟事情后来的经过。
“果然陈夫人和侯府大奶奶要带我们小姐去见你提过的那位大师,我们这才去了那个院子。我回想着和大师的谈话中,倒也未曾记起说过什么打紧的话,只是大师最后离去时,问了小姐的生辰八字。后来侯府大奶奶那边有事被人叫走了,大师起身离去后,陈夫人说还有些事想私下问大师,便也跟着出了院子,小姐恐失了礼仪,便想在屋里等侯陈夫人。过了片刻,有个小师傅送了壶清茶来,说是大师欲送本佛经给小姐静心,请人随他去取,我自是不放心小姐一个人在屋里待着,可是那小师傅刚说完便抬脚就出门了。我和小姐都恐大师另有深意,不敢怠慢,这才随了他去取佛经。谁知出了门,那小和尚便慢慢悠悠地带着我七拐八拐起来,我在后面跟着也是心急,生怕小姐一个人在那里不安全,又想着既然是有意相送,不若回头再派人来取,这才跟小师傅说了,急急忙忙地往回走。谁知刚到院门口,就瞥见一男子进了小姐所在的屋子,竟还随手关上了门,我慌忙冲过去时,房门已经从里面掩住了,也不曾听到小姐的声音,情急之下,我才大声呼救的,后来的事你也都知道了。”云烟一一道来了当时的情形。
如此说来,果然是有人刻意调开了小姐身边的人,只怕那茶里下了不少蒙汗药,才会在这须臾之间,便让小姐昏厥了。“如此,你可以说出那个狂徒是谁了吧!”小姐气愤地问道。“回小姐的话,是侯府三房的大少爷——张炳耀。”我只好如实回答,“怎么会是他?他素来不受重视,又性情温懦。记得小时候,他们房里最小的嫡子都敢肆意欺辱他,我还曾为他解过围,没想才几年不见,他竟有如此本事,恩将仇报!”小姐恶狠狠地说道。
“小姐,不全完是您想的那样。张少爷性情并未大变,怕也是当年您对他的照拂,才让他对您心生爱慕。据他所说是他是听了他母亲的劝告,只为能求娶小姐,才会冒险行此事。”我不禁想为那个痴情的呆子辩驳两句。“他也配!庶房的庶子,竟敢妄想求娶嫡长女,还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即便是被人怂恿的,也罪无可恕。”难得见云烟如此激动地抨击他人,想来她那时也被惊着了,并未认出张少爷。如此说来,这身份上的确差出许多,若不是痴情已久,怎么敢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
“小姐,依奴婢揣测,他只是受人蛊惑,又头脑发热,才会做此傻事。只是他一个懦弱的庶子,怎么会晓得这内宅之事,还恰好就能在小姐被下药的空档,溜了进去。即便他母亲能劝的动他行如此不义之举,可那小和尚又会是谁安排的?竟然敢对小姐下药不说,还用了如此巧妙的借口支开云烟,毕竟陈夫人想要依托大师相看小姐之事,连我们都只是如此猜想着,那人竟提前安排好了人和药,若说没有内鬼,奴婢是万万不信的。”我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其实最早我是猜想着那呆子的母亲和我们府里的某些人有勾结,目的就是要坏了小姐的姻缘,可倘若只是这样,就该从大师和陈夫人身上下手,既容易也方便些,可偏偏最后出事的却是小姐,他们竟这样大胆的在佛门里扯谎下药,为了却是毁的小姐的前途。如此看来他们想要的不只是不能让小姐顺利嫁到尚书府,反而是想将其嫁入侯府,还要嫁给张呆子,着实让人奇怪。
“非影你别动错了心思,我们园子里的人大都是夫人选的,且这件事也就我们几个大丫鬟知道,甚至连秋菊和冬梅都没敢告诉,怎么会有内鬼?”多年的好姐妹受疑,云烟忍不住开口解释。“我不是怀疑你们几个,好歹我们也在一起侍奉小姐三年多,小姐都信得过你们,我又怎么敢乱说。我指的是陪着吴妈妈未去锦州的那几个丫鬟,听夏荷说她们几个是服侍过夫人的小丫鬟,所以并未被派遣到别的园子去干活,一直和吴妈妈在这里看着霜园。吴妈妈年纪大了,难免不懂这些人的心思,我就怕是她们中有谁,做了对不起小姐的事情。”我猜想着回答道。
这时,夏荷碰巧进来送点心,小姐思虑了一下,便问了句:“最近吴妈妈身边,哪个丫鬟伺候的最是殷勤?”“回小姐的话,应该是云茗,好像最近她爹娘来求过吴妈妈,想要早些放她出去婚配,所以常见她往吴妈妈屋里去。”夏荷答道。“你出去打听下,她许给哪家了?还有最近她常去哪里,找个稳妥的人给我好好地盯着!”小姐吩咐完,夏荷便得令退了出去。
“小姐是怀疑云茗?她虽有些惫懒,但也不似有什么大心志。”云烟疑问道。“她们几个虽然从未跟过我,但到底是和你们一同进霜园的,想必你们几个的心性她们也是清楚的,倘若要从你们的话语间听出些蛛丝马迹来,也不是不可能。我又一向不爱管她们几个,她们自然是以吴妈妈为尊,我好歹还未出阁呢,她便如此急哄哄地要求了吴妈妈去婚配,可像是她平常的样子?”小姐虽说早有防范之心,但没想到祸起萧墙,自然是又气又恨。我和云烟劝了好一阵子,才伺候她睡下。
回屋后,冬梅竟然还未睡,见了我,好似也有话要说,瞥了眼熟睡的秋菊,她才道:“我虽不知今日进香发生了什么事,但也看的出来,小姐是真的动了大气,所以有一事我想了许久,还是该告诉你一声。就是有次我爹出去采办东西,碰巧也是你和云岫第二次出门的那天,我爹说好像看见有个小厮跟踪云岫来着。只因为后来我爹忙着去办事也未曾求证,所以我一直也没禀报小姐,直到这次在广源寺里出了事,我才又忽然想起来,如若那人真的是跟踪云岫,想必你们去拜访广源寺的事情早就被人知晓了。只怕云岫虽然会武,偏她那阵子光顾着跟你找茬,也不曾发觉有人敢跟踪她吧。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跟踪云岫,虽然咱们都知道她是小姐的心腹,但她很少在人前露面,又不爱搭理她不熟识的人,只怕除了我们园子的,就没有几个人能认得出她,我也是这样想了许久,才觉得爹爹定是看错了。只是今日在广源寺里出了事,我心里总有些不安,想着即便不能告诉小姐,说给你听听也是好的。”
冬梅的话不可不谓之及时雨啊!即便别人或许知晓了陈夫人今日有相看之意,甚至也能猜想到大师和陈夫人的关系,但若说真能有人一早便联想到小姐也顾忌大师,才能用此理由骗走与小姐形影不离的云烟,当真也算的上是未卜先知了。还好,还好,事实证明也只是人为。如此一来,只有在内捉住了内鬼,在外擒住了那小厮,便能问出谁是幕后主使了。
所以第二日我便把冬梅的猜测和我的应对方法一同告诉了小姐,小姐便立刻召回在山庄研制解药的云岫。原来是王钰少侠提议,不若让他们几个来看护小姐安全,打发云岫回去和师傅研制解药,防的就是万一那人故技重施,再用同一种**来伤害小姐。小姐听了也深觉有理,这才打发了云岫回山庄。此刻只消让云岫再度露脸,那小厮定会继续跟踪,如此只需设好天罗地网,静心等候,不怕逮不到他。
午膳后,夏荷也进来回话,说是查到了云茗许配的人家,没想到竟是杨姨娘娘家的一个小管事,只是近日没见过她和杨姨娘那边的人打过交道,不过夏荷又想起那日离开的两个小丫鬟,又道其中有一个好似曾经受过云茗的恩惠,不晓得是不是她在当中,替人传话。倘若真是如此,事情倒是做的相当隐晦。未免打草惊蛇,我还是劝小姐隐忍几日,好让敌人放松警惕,才能引蛇出洞,一切总要等到抓住那个小厮再做论断,左右园子里人是不能跑了的,到时候一网打尽,杨姨娘想要灭口也是来不及。
小姐忍着怒气,道:“如此便对外说我惊惧过度,已然卧床不起了,再请个大夫来,说我需要静养,不宜见人。你们也都给打起精神来,该装慌张的装慌张的,该心急落泪的也都要哭到人前去,再让云岫偷偷地替我多去买几次安神静气,有助于睡眠的药,我就不信她不上钩!”
第十五章 比较烦
“如此甚好,毕竟此番出事,小姐到底没如了她们的心意,装作意外病一场,也好安了她们的心,且园子里越是乱成一团,就越是容易抓住那些趁机搞鬼的人。”乱了两天,我差点就忘记禀告小姐陈夫人向大师询问的事情了。“小姐,还有一件好事,这两日奴婢也气糊涂了,竟忘记告诉小姐。当日之所以能和庄少侠相遇,也是因为我二人都跑去听墙角。虽然离得有些远,并未真切地听到什么,但庄少侠说陈夫人听了大师的话,神情甚是喜悦,多半小姐的婚事当真是良配呢!”
云烟听了,仿佛比小姐还激动,拉着我确认了好几次,才转头向小姐道喜,夏荷和春桃见气氛不似刚才那么紧张,也凑趣祝贺了小姐几句,本来还绷着脸生气的小姐,也被她们几个闹的害羞了起来。只是还在抓贼的当口,也不敢闹出欢笑声来,总算是不那么草木皆兵,风声鹤唳了。没想到在现代最爱泼人冷水的我,跑到古代,竟数次救场,真是难为我那张最讨厌拍马屁的嘴了。
过了一日,云岫得了消息便回来伺候小姐,知道有可能是因为自己的疏忽,差点使小姐名誉不保,恨得只差没去拆了杨姨娘的院子。云烟和春桃好说歹说才稳住了她,劝着她按计划行事,佯装去买药,好和她大师兄一道捉住那个通风报信的小厮。只是等了好几日,也没瞧见半个人影,云岫不免又心浮气躁起来。
后来不知道是哪起子小人放出风去,竟然说我们小姐在寺院里受了不为人知的委屈,才会一回府里,便病倒了,且有大夫说小姐身子娇弱,只怕伤心过度,要常年缠绵于病榻。云岫听了,更加气的不得了,又怕坏了大计,才一直隐忍着不敢发怒。
没想到我们还未反击成功,对方反而又出招了,小姐的身子自然是没有大碍的,若要破这谣言易如反掌,只是如此一来,怕是我们更难有机会抓住敌人的把柄,且不知怎的,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陈夫人耳朵里,自家未来的儿媳妇生病到如此地步,陈夫人不得不前来一探虚实。
可是小姐那日昏厥事发后,陈夫人也是在的,自然是知道小姐是被人下药的才会如此,偏偏后来找人来对质时,云烟却并没有找到那个之前来送茶的小师傅,虽然柳夫人装的很是生气,但后来广源寺的住持亲自来赔罪,并许诺一定会给护国公府一个交代,一行人也不好做的太过,这件事才会被搁置下来。
所以陈夫人来的有些不是时候,小姐也颇为踟蹰,所以我又被叫了去想法子。“小姐,依奴婢看,对方如此谣传,原因无非有二:一则来试探小姐的虚实,毕竟上次并未得手,幸运也好,我们有筹谋也罢,对手都有些忌惮;二则她们要阻挠小姐嫁入尚书府的心思也要继续,正好借了这个由头,让陈夫人来替她们探探虚实。倘若小姐没病,她们自然还要想别的招数;如若小姐真的病的厉害,陈夫人见了,怕是也要想办法退婚了。”我仔细地分析道。
“这还用你说,小姐不就是为这个而烦恼才叫你来想法子,你怎的就会说些大家都知道的!”我心里不禁叹气,为了讨好这位不是二小姐却胜似二小姐的云岫,上次我可花了大工夫送了她一条手链,谁知还没过几日,她立马就忘了我的好,又一点面子也不给我了。
“云岫,你也该改改你的急性子了,就这样还想要抓那个小贼!这几日你也太沉不住气,以后我还敢怎么指望你。”难得小姐在人前给云岫没脸,只怕她是要更加记恨我了。我少不了要为云岫说两句,但愿能稍稍抚慰一下她脆弱的心灵。“小姐,也怪奴婢说话太拖沓了,云岫为小姐着急,才会如此,还请小姐不要多加责备,大家都还指望着云岫快些抓住那个贼人,好早点弄清敌人是谁呢!”
“不用你假好心。”云岫说完便跑了出去,云烟反倒来劝我:“你一直让着她,她虽心粗了些,但也是知道的。所以她嘴上的话,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我也会好好说说她的。只是眼下的事,你到底有没有主意了?”
“奴婢想着,既然她们要让别人来探虚实,就让陈夫人来见小姐好了,只要陈夫人走的时候,能摆出一副纠结忧愁的面孔,她们自然会去猜陈夫人的心意。再加上云岫背地里买的那副奇特的安神药,倘若她们还不上钩,奴婢也没法子了。”我无奈地答道。
“那么究竟该如何才能让陈夫人走时忧心忡忡呢?你可不要舍本求末,真的坏了小姐的婚事啊!”云烟着急地问道。“云烟好姐姐,你就是借我两胆,我也不敢坏小姐的大事。既然上次陈夫人问了大师觉得小姐和他家公子是佳儿佳妇,自然会急着下聘订婚期,我们便说小姐因为上次的事,去寺里求了一卦,卦上显示小姐近日身边小人多,婚期需要缓缓,只消除了小人,便能后福无穷。你觉得这个借口怎么样?”我虽然问云烟,却也看小姐的意思。
“如此甚好,不除了这些蠹虫,只怕别的事,也难以顺利进行。只是这算卦之说,不知能不能瞒得住陈夫人?就怕她觉得我有心推脱,岂不误事。”小姐问道。
“奴婢觉得陈夫人既然信佛,自然也想避讳这些不好的事,这个倒也不用担心。奴婢只怕那日陈夫人来探病,太太和其他小姐肯定要来作陪,我们这套说法总要避讳着她们,单独说给陈夫人听才好成事啊!”我虽然很会支歪招,但是临场如何发挥的入情入理,却真不是我的强项。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云烟和夏荷最会应对这种事宜了。对了,王大哥昨个说有了那**的消息,你这两天赶紧出去一趟,看看那消息是否有用。”应了小姐的吩咐,我便退了出去。累了好久天,总算是能出去走走了,只是云岫既然能被人跟踪过,我也要小心些才好。好在小姐为了让我行事方便些,明面上并没有怎么看重,也只有几个嘴紧忠心的大丫鬟才知道我是小姐的智囊,且我一向只管出馊主意,并没有直接参与过什么,只要不和云岫一起出去。总不会有人闲得发慌,来盯着我这个既不得宠,又不貌美的三等丫鬟吧。
果然话是不能说的太满,任何事情也没有完全绝对,可不我刚从珍宝斋里换装出来,就被一个名叫吴成的小厮堵了个正着,还好他说起了从前在枫林给我指路的事,不然我是怎么也想不起还有他这号人物来。“非影姑娘,少爷有话要我带给你,酉时请你在对面茶楼一叙。”吴成见我应了,便走了。
真是万万没有想到,吴夜会约我喝茶,虽然不是亲自邀约,但到底是第一次单独约会啊,我是不是该好好打扮一下,隆重出场,还是该矜持一点,本色应对?苦思了半天,也没有拿定主意,直到珍宝斋的白师傅喊了我一声,我才恍然记起,出门在外我可是秦非,自然什么都不需要准备了,只好灰溜溜地去听白师傅的吩咐了。
原来是有两位客人同时相中了一件首饰,恰巧那首饰是按着我曾经画的一副手链图打造的,而当时给小姐选首饰时,觉得不够上档次,遂也没有用到。反倒是白师傅觉得纹样还不错,材料也是普通的银质,便也着人做了出来,摆在店里出售。谁知昨天竟有两位客人同时相中了那条手链,白师傅便说是别人寄卖的,需经主人同意,才好出售。我想着反正也是为了赚钱,就让他们各自写了心里价位,价高者得,自然是谁掏的银子多,便属于谁了。
白师傅觉得如此甚好,“穆爷的意思是小非你的图样画的不错,咱们店里也不少接大户人家的活计,你若闲着无事,可画些样子,拿来给店里做,若卖出去了,自然也有你的一份酬劳。”白师傅虽然是高级技工,我也知道他算的上是这家铺子的二掌柜,既然他说了云烟的爹爹有如此想法,看来我卖艺赚钱的事,多半小姐也能答允。
这对我来说,的确是件大大的好事,且不说一件珍贵的首饰一二百两总是有的,就算一件只给我一两的分成,等我要离开小姐单过时,还需五年的时间,画它个一二百件,加起来也能有一百多两,生活就能直接奔小康啦!于是我连忙答应了白师傅,等他和穆大叔商量好细节,再跟我签契约。
人逢喜事精神爽,所以我早就乐呵呵地去茶楼里等吴夜了,谁知酉时一刻了,也未见到半个人影,我不免有些焦急,虽然今夜我不用回府,但庄少侠给个信,让我一更天在店里等他。我总不能为了私事而误了正事,若被小姐知道了,只怕我和吴夜的事,她一定会反对到底,以后再想要轻易出门也是不能了。
我正犹豫着,谁知竟碰到了上次和我比赛投篮的那位大哥,只是我早已记不得他的名字,还好他也并未怪罪,又自报了家门,我这才从这位任大哥嘴里得知,吴夜和刘畅放学后,遇到了康郡王家的世子,又被拉去玉馐阁吃酒了。难为我还等了这么久,原来人家有事放我鸽子,我正准备下楼回珍宝斋去,谁知那位任大哥竟叫住了我,说我最好找个理由去玉馐阁看看,省的喝多了出乱子。
喝个酒,能出什么乱子,我正欲细问,那位任大哥就抱拳行了一礼,先行离开了。害的我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也担心吴夜会出事,便想着还有一个多小时,快去快回,应该不会误事。刚走到玉馐阁楼下,就见吴成和另外一个小厮在那里,慌慌张张地不知道说什么,碰巧吴成正六神无主地乱瞅,这才看见我立在不远处,便急忙忙过来跟我说话。
“姑娘,不,秦公子来的正好,我们家两位少爷正在被世子灌酒呢,公子赶紧想个法子,好把两位少爷请出来才好啊。”吴成急慌慌地说了这么一句,更让我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他看我迷迷糊糊的样子,知道我不弄清楚是不会进去的,便如豁出性命一般说道:“听说世子好男风。这次又拉了许多贵公子一起来喝酒,目的显然就是我们家的两位少爷,公子,你赶紧想想法子啊。”
什么?竟然还有男人觊觎吴夜,“怎么会这样?他们都不顾及护国公和西京候的脸面了吗?”我惊讶地问道。“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我们都被赶了出来,也不知里面情形如何?”刘畅的小厮刘奇更是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我此刻虽然恨的不得了,一时却也想不出什么主意?索性豁出去了,先上去看看情形,随机应变吧。
快走到雅间的时候,碰巧里面出来一位打扮华丽的公子哥,好似喝了不少,正有事吩咐他的小厮:“赶紧让人清场子,世子爷的好事就快要成了,记住千万不要让任何一个女子上楼来,世子办事时最讨厌有女子在场了。”
真是根救命稻草啊,我便和吴成商量,让他赶紧买件女子的外衫来,我趁乱躲在隔壁的雅间内,换好衣服后,让他和刘奇假装慌乱,上来闹场,把门口那几个会武功地侍卫引开,好方便我冲进去救人。
谁知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可就在我要冲进去的瞬间,里面又出来两个打手,看着我疯一般地往进冲,架起我就要往下走,我不禁大喊:“吴郎,你都不要妾身了吗?”
我自然是喊给里面的人听得,可惜却没有人出来理我这茬,看来吴夜他俩多半也像我一样,被人挟持住了,可吴夜的武功不是很好吗?怎么连一点打斗声音都没有。难道是被下了药?真是天要亡他,谁来救救他啊?
第十六章 初定情
我的祷告还没结束,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原来架着我的两个人已经被击晕,我这才看见扶起我的人是庄南,“二师兄,你终于来啦。”我当时一定吓蒙了,才会说出这句话,还好庄南并未在意,扶起我后,便问我吴郎是谁?
对哦,吴夜他俩还在里面呢,我立马冲了进去,本以为能看到多香艳限量的场面,结果却是一群人醉倒在屋里面,“快出来,这屋里气味甚异,哪个是吴郎,指给我,我去把人弄出来。”庄南谨慎地说道。听了他的话,我连忙跳了出来,并指了指吴夜他俩。庄南也不多话,拉起两人就飞了出来。下面吴成、刘奇还和那帮侍卫恶斗着,我俩便索性装作惊吓的客人,搀着他俩逃出去了。
这一幕好熟悉啊,又是在一家客栈里,两位少爷又都晕倒在床上,可惜上次是尽兴而归,这次却成了遭人暗算。还好庄南是真的懂医术,望闻问切后,告诉我他俩都是中迷香所晕倒,不碍事,休息一会就会醒了。
“今日之事,多谢庄大侠了。他俩都是我们府里的少爷,这位是小姐的亲弟弟刘畅,这位小姐的表弟吴夜,我替他俩再次感谢庄大侠了。”我诚心地道谢着,今日若不是庄南施以援手,只怕我们都要栽到那里了。
“原来这位便是吴郎啊。”说完他竟笑了一下,反倒搞的我不好意思起来,正欲开口解释这是权宜之计,他又道:“今日也是你运气好,我本是代师兄传话给你,碰巧看到你急急忙忙地去玉馐阁,又被人挟持,才会出手的。”
算了,欲盖弥彰,我也不解释了,遂直接道:“不知王大侠有何吩咐。”“跟踪云岫的贼人出现了,所以关于毒药消息的事,稍后再议。”庄南答道。看来小姐今日会客的很成功,不日就能除掉一个大隐患了。
“他俩快醒了,我不便留在这里,先行一步。”送走庄南后片刻两位少爷就醒了,我自然是不敢直接问厢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说是风扬山庄的人出手相救,才得以脱困。两位少爷吃了亏,我不好让他们难堪,就退出去要茶水了。
回来时,他俩情绪也都稳定下来了,想起那位好男风的世子,我还是忍不住要开口询问,“大哥,二哥,虽然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只要是为了兄弟,两肋插刀,我义不容辞。如果哥哥们信得过我,我保证一定不会乱说的。”看我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他俩都忍不住笑了,“就你还能两肋插刀,给你亮个刀子,只怕你都能吓晕。”刘畅半嘲笑道,“都怪我俩太大意,本以为在酒里下了蒙汗药,灌醉他们,就能脱身,谁知他们竟在屋里燃了特制的迷香,还派人把门守死了,我俩受制一时出不来,才会晕倒在里面。”吴夜平静地说道。
“不就仗着自己是皇上的亲堂弟,竟也敢对我们行如此龌龊之事,总要叫他知道厉害。”刘畅恨恨地说。“既然二哥知道他是皇亲国戚,得罪不得,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况且你们同在一个屋中喝酒,若真闹出什么事来,只怕也没人敢站在你们这边。不过小弟却听到了个重要的消息,倒可以用来躲躲那位世子。”
“什么消息?还不快说。”刘畅问道,“那位世子虽然好男风,却十分不喜女子,二位哥哥一向洁身自好,只怕也是因为这个,才会被人盯上。”总觉得今天的事情怪怪的,自古以来都是英雄救美,为什么轮到我时,却都是反的。
“倘若真是如此,以后倒是不用再躲他了。你不可不谓之及时雨啊,本来我们俩想约你喝茶,谁知半道给人截了去,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珍馐阁的,又是怎么救我们出来的,还有救我们的那位少侠怎么也不在了?”清醒后的吴夜终于想起来问我为什么也在那里。
“幸亏我在茶楼里遇到了任大哥,他说让我最好来看看。虽然想着你们一群人喝酒能有什么事,但我还是不放心想来看看,谁知道刚到门口,就看见吴成他俩都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我这才知道世子有如此怪癖。本来一气之下,我便想冲上去救你们出来,又怕事情处理不好,得罪了世子,连累你们名声受损。谁知碰巧听见有位公子说世子好事将成,要随从清场,尤其不要女子出现。我就想着若我扮成女子冲进去坏了他的好事,就能解救两位哥哥了。谁知屋外的人是被吴成他俩缠住了,我也差点就冲进去,可偏偏那刻屋内又出现两个侍卫,直接把我架走了。还好有位风扬山庄的少侠听见了我的呼救,这才把你们救了出来,后来他说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就直接走了。”我一口气说完了事情的经过。
今日大家都受了惊吓,所以也没心情继续喝茶聊天了,他俩就回府去了,知道我还要在外办事,便约了明日下午再续前约。
其实想想,他俩虽然在府里是千尊万贵的少爷,但在太平年间,西京候肯定不似战乱时受重视,侯夫人也已过世,吴夜的身份看似尊贵,其实也只是个名头,更何况是庶出的刘畅,若不是老爷暂时只得他这一子,怕在这些京城权贵眼里,他就更什么也不是了,难怪康世子敢欺负他们俩。我不禁有些替他俩感伤,可恨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奴婢,实在是帮不上忙,只好背地里诅咒那个可恶的世子,竟然敢觊觎我的男人。
第二天的小聚终于能准时进行了,可是刘畅却没来,我自然想单独和吴夜在一起,所以也没有刻意问因由。“昨日也未曾细问,不知是哪位少侠出手相助?我也好去答谢一二”吴夜问道。“大哥,我就偷偷地告诉你好了,他是云岫的师兄,以前我也见过一次,正好昨日听到我呼救,才会及时出手,不然还不知道结局怎样呢?只是他贵人事多,所以救了你们之后,便走了。我想这种事情不宜张扬,他既然无意与你们相见,还不如就此揭过比较好。”我猜想庄南多半是不想和他们结识,才会匆匆就走了,所以也不好透露具体详情给吴夜。
“如此也好。不过话说回来,昨日我隐隐约约听到你的呼救声,你好似叫我吴郎啊?”吴夜笑着问道。“昨日情况紧急,我本想穿着女装冲进去恶心那个世子的,谁知道刚到门前就被人架了出来,想着胡喊一句,或许能招来他讨厌你们也好啊。。。”我虽然当时真的是这样想的,才会喊的很顺口,可你也不要这样盯着我看嘛,好似我别有居心似得,好吧,我的确是别有居心的,你心里知道就行了,干嘛一定要问出来啊,怪难为情的。
“真的只是这样啊,我还以为非影也有些爱慕我呢?看来真是我自作多情了。”吴夜说完忽然笑了起来,但我却不知怎的,总觉得那浅笑中隐藏着淡淡的忧伤,终于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来,握住了他的,在他惊异地目光中,道:“吴夜,我只说一次,‘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虽然想过无数次该如何向他袒露我的心意,可最终还是选择了直白地告诉他,好像只要能说出来,即便他不答应,我也能无憾了。
不晓得是不是被我直白的表达吓到了,他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却一言不发,偏我的眼泪却不知名地掉了下来,果然还是不行的。也是,我们才认识不久,也就经历过几件事,友情都不一定都深厚,更何况爱情,而且他也不像我一般,有着如此渴望和他在一起的情结。我慢慢地抽回自己的手,准备来个华丽转身时,吴夜却拉住了我,很急很紧,然后将我的手翻了过来,从脖子上取下一个玉坠,放在我手心里,道:“妾心若如斯,吾定永不负。”
回到珍宝斋的时候,我还如做梦一般,若不是那枚玉坠子沉甸甸地挂在我的脖子上,我真的不敢相信,我期盼了已久的事情,竟然真的实现了,依稀还记得他说完那句听似重于泰山的承诺后,我便傻傻地站了许久回不过神来,直到感觉周围奇异看来的目光越来越多,才羞臊地冲回了珍宝斋,把吴夜一人孤零零地仍在那里,也不晓得他后来会怎么想我。本来该开心的那晚我竟然失眠了,好怕一旦睡去再醒来,结果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切只是我的南柯一梦而已,所以隔几日再见面时,吴夜看到我的熊猫眼,还是忍不住嘲笑了一番。好歹关系确定了下来,我便再也没有毕恭毕敬地叫过他少爷,私下里也如大少爷一般,喊他阿夜,不过说来也奇怪,每次我和吴夜出来一起玩,大少爷都找借口避开了,难为他一个古人,竟也有如此之高的眼力价。
毕竟在古代,男婚女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除却青梅竹马,能在婚前见上一面已属难得,更别提我们俩这种先恋爱后结婚的现代模式。既然要好好培养感情,花样约会就必不可少,只是在古代,看电影、吃西餐、自驾游都不能实现,所以只剩下吃美食这条可以贯彻到底了,于是每天只待吴夜下学,我们俩就装扮成好兄弟,到处吃喝玩乐。
可惜还没玩几天,我就被小姐招了回去。“非影,你最近过的不错啊,白天在店里画首饰图赚体己钱,傍晚阿夜下学,又带着你四处吃喝游玩,怕真是要乐不思蜀了吧。”小姐如此阴阳怪气地问我话,着实吓了我一跳。
最近我也是被得之不易的爱情冲昏了头脑,颇有安于现状之感,遂小姐未有传话,我便如鸵鸟一般只顾享受眼前的快乐,但是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不稳固的,遂赶忙跪下道:“奴婢知错,甘愿受罚。”
我一直低着头,努力摆出一副虔心认错的样子,可是跪了许久,也不见小姐答话。我素来是知道她的脾气的,所以才没找借口解释,就直接认错,难道她真的一定要棒打鸳鸯?似乎我和阿夜的事情,对于她来说,利总是大于弊的,我实在不明白她为何如此生气。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小姐轻声地叹了口气,道:“起来吧!”。也许跪的太久了,腿有点麻木,我起身地很是缓慢,但便随着心中的大石头也慢慢放了下来,看来小姐还是选择放任我的胡为,这样算不算默许了我和阿夜的交往,我心中一阵喜悦。
“那个小厮抓到了,这几****不在,园子可热闹的很呢!”小姐还是先开口给我台阶下了,我自然是知道卖乖,道:“想必王少侠他们应该查出事情的始末了吧,若真是杨姨娘所为,也该到此为止,小姐也无须再忧心婚事,定是会水到渠成的。”云烟见小姐抿嘴不答,便开口说了事情的经过。
“不枉云岫耐着性子等了他好多天,陈夫人刚刚探病回去,那小厮就露了头,还好王少侠行事缜密,虽然那小厮也有些功夫,到底还是给咱们捉住了,审问了两天,才说了实话。杨姨娘果然好谋划,她也相中了尚书府的公子,只可惜以二小姐的身份,怎么也高攀不起。倘若真坏了小姐的姻缘,于她也无益,她便一直等到两家要做亲的消息放了出去,才撺掇宁远侯府三房的太太在广源寺里做了套要坏小姐的清誉。估摸着若真能成事,尚书府和咱们府里为了彼此脸面,也不好拆了这桩姻缘,自然是只有二小姐代姐出嫁最为合适,而侯府的三房因为是庶出,一直不受重视,倘若得了小姐这个好媳妇,即便是出去开府单过,有小姐的嫁妆撑着,最少也能风光上半辈子。”云岫气狠狠地说道。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本也无可厚非。只是云茗,她怎么也算是和咱们一起长大的,竟然会做出这种背主忘义的事,真是让人寒心。”小姐这话虽然说得云淡风轻,但我总觉得好似意有所指,遂向小姐行大礼,道:“非影无依无靠,所有皆为小姐所赐,绝不敢背信弃义。奴婢知道自己和表少爷的事情,没有听从小姐的劝诫,到底是伤了小姐的心,但奴婢敢对天起誓,在奴婢获得自由身之前,一定事事以小姐为重,绝不会将小姐的任何事情透露给表少爷半句。若违此誓,非影定天诛地灭,不得好死。”这么重的誓言,总该让她放心我和吴夜交往了吧,虽然现代人各种承诺、发誓,皆不会应验,但这到底是我第一次发毒誓,还是有些后怕的,不过我向来行事无悔,又是为别人保密这种事情,对于我这种老实人来说,还是很容易做到的。
“好,既然你敢发此毒誓,以后你和阿夜的事,我半点不会干涉,你下去吧。”得了小姐的****令,我欢喜地退了出去。“看来她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定要跟阿夜在一起了。”小姐悠悠地说道,云烟知道小姐不是怕非影背主弃义,而是可惜了又一个她在意的人,踏上了同一条不归的路。
杨姨娘的诡计被识破了,但是小姐没有选择顺藤摸瓜,在老爷面前揪出她这个幕后主使,绳之以法。究其原因,也不是怕得罪人,而是不屑在此时为她这种小人费工夫,闹得家宅不宁,影响了顺利嫁入尚书府的大计。所以隔了几日,小姐就又梳洗打扮起来,继续健健康康地出门踏青。自此谣言不攻自破,陈夫人便急冲冲地遣了官媒,挑了吉日,便来下定,老太爷、老夫人很是欢喜,两家人便亲亲热热地定了小姐的婚期。
婚期定下来了,霜园的人们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又都忙了起来,小姐的嫁衣虽然早就缝制好了,但是新媳妇进门,总要送些针线给长辈们以示孝道,还要送些给小姑子们以示拉拢,此外打赏人要用的荷包也是一项可观的针线活。尽管小姐也会做些针线,不过那都是些面上功夫,做个一两件装装样子罢了,更多的还是云烟和秋菊指挥着几个针线好的丫头在日夜赶工。为了摆脱秋菊那双真可怜的眼神,我干脆躲了出去,想着再画些样式,让吴夜出钱,再给小姐打几件首饰,也算是我俩恭贺她新婚的礼物了。
我刚把这个想法跟吴夜一提,他立刻就同意了,还说他和大少爷两个人想了许久,也不知送些什么东西,才合了小姐的脾性。结果就变成了我画图样,他俩出钱,给小姐打了一套珍珠头面,虽然珍珠不比其它宝石价贵,但胜在光泽圆润,制出的首饰一样美丽大气,更凭添了一份雍容华贵,很适合像小姐这样出身的大家闺秀。我的样式也是独一无二,自然也不怕他俩贪了我的功劳。
第十七章 誓联盟
杨姨娘作祟的事情结束后,我与王少侠等人在他们所居住的民宅见了一面。据王钰所说,经过这几个月的打探,只有一个消息看似和那毒药相关。毕竟慢性类的毒药有很多种,症状也不近相同,若非江湖中人恶斗,更是难有人会中毒而死,但最近京城中出了一起命案,仵作判定为毒发而亡,却看不出是中了什么毒药,案件发生的突然,也未有什么蛛丝马迹留下,因此暂时成了悬案,被人们当作茶余饭后的闲谈。
碰巧那仵作与风扬山庄有些交情,王钰就拜托他帮忙让懂医术的庄南装作医师前去探看了一番,做出的结论是此毒和夫人所中之毒并非一种,但绝对是出自同一门类的毒药。这个结论间接地说明有可能当年毒害夫人的凶手重出江湖继续害人了,或者是像我想的那样,这是一种外域的毒药,毒害此人的或许是另外一个来自外域的人。但是不论是哪种理由,找到这个下毒的人,都能有助于解开夫人所中之毒的谜团。
众人商议了一番后,决定一边向仵作询问案情的进展,一边独自展开调查,寻找有可能下毒的嫌疑人逐一排查。虽然官府有权利光明正大抓人审讯,但每天申诉告状的人不胜枚举,官府也不会关注一件事太久,所以还是要靠风扬山庄众人合力调查,只是如此用毒高手,想必也不是会坐以待毙之人,因此事情一时之间又被耽搁了下来。
随着小姐婚期将近,府里处处透着喜庆。月初柳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来回话,说小姐的嫁妆如期打造好了,现今都摆在一个闲置的园子里等着装箱,柳夫人的意思是让小姐去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再添置的,赶紧再派人去采买。
虽然柳夫人此话只是面上做给别人看的,但毕竟关系着自己和护国公府的脸面,小姐还是决定亲自过去验一验。谁知二小姐和三小姐不晓得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小姐前脚刚入园,她们后脚就跟了进来,竟好似约定一般,又怕小姐不肯让她们观看,便先恭喜小姐得此良缘,说了一堆作为妹妹们也想来看看夫人为小姐置办的嫁妆,也好开开眼界的客套话。
一番查看下来,我只觉得琳琅满目,真是大到家具,小到挖耳勺,几乎生活所用一应俱全,怨不得说媳妇的嫁妆多,在夫家就能硬气,只怕除了吃饭,几乎使用的都是自己的嫁妆,无论怎么说,也算不上是男子在养媳妇,反而若是夫家落魄潦倒的,少不得还要媳妇自己贴补嫁妆维持生计。如此想来,虽然古代妻妾众多,但正妻就是正妻,冲着人家的嫁妆也要给足面子不是。
“家具虽然没有选最好的料子去做,但好在做工细致,雕纹漆色还算上乘,想必太太也是下了些功夫的。”云烟说道,“首饰和摆件奴婢仔细瞧过了,品种很是齐全,只是大部分首饰看着未免有些平常,还好分量较足,小姐若不喜欢,以后熔了再重新制些可心的也是易事。”春桃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我倒真是没看出什么优劣,只觉得这柳夫人做事颇为圆滑,毕竟这些年她和小姐交集不多,倘若真的上心为小姐置办一份风光的嫁妆,只怕小姐也不会轻易领她这份情,真把她当亲生母亲看待,反而不如这样,看似用了些心思,能在人前人后都博个贤良的美名也就够了。
“虽然不知道她是不是真心,但能如此也算难得,不过还是让穆叔挑几件好的东西放到我娘的嫁妆中,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我常用的东西,还是用自己的安心些。”小姐吩咐道,“小姐放心吧,借着修理东西的由头,好多东西都已经调换进来,装了箱谁也不会发现什么,另外,春桃也一一造册清点过,绝不会出了差子的。”云烟答道。
这几日虽没我什么事,但是院里众人都忙着,我也没有机会出去和阿夜见面,不知他是不是也想我,便挑了个晴好的天,携同大少爷一同来探望小姐。本来姐姐出嫁,弟弟们不用像兄嫂姐妹一样需要为其郑重添妆,但他俩还是带了些东西过来,只说是恭贺小姐新婚的礼物。小姐客气了几句,也就坦然收下了。其实小姐看似风光无限、地位超然,但她母亲的早逝,多少还是会波及她的命运,毕竟没有主母为自己撑腰,没有亲兄弟可以依傍,虽然舅舅和祖父母对其很是宠爱,但毕竟隔了一层,除了休妻、吞占嫁妆、殴打等恶劣的大事件以外,其余的事情,总还是要靠自己一个人去抗,这也就是为什么,小姐的两个弟弟虽然稚嫩,她也需要积极拉拢的缘故。好在昔日的情谊还在,他俩也算明事理,没有辜负了小姐的一番维护,总是会常来探望小姐,自然有好的东西和新鲜的趣事也会和小姐一起分享。
“霜姐姐,陪嫁的事情轮不到我操心,倒是我看姐姐这里,多的是丫鬟仆妇,虽然太太也安排了两房陪嫁的,但我也有个小斯,想送与姐姐使唤,说来也不是别人,就是我的长随刘宜,他家早先就和夏荷家定了婚事,我估摸着夏荷总是要跟着姐姐去的,不忍叫他们分离,就送给姐姐一同陪嫁过去,干些看门跑腿的活计,以后姐姐若在夫家有何难事,也好有个人传话不是。”难得刘畅能想出个这么周全的法子送人,如此看来,他这是下定决心,要与小姐同心同德、荣辱与共。
“真难为你舍得了,我记得他打小就跟着你,是个聪明伶俐、会办事的,如此,姐姐也就不推脱了,只是一样,你若后悔了,再想来要回,我定是不给的,我们家夏荷也不会应的。”小姐打趣道。一来一回,这联盟算是结下了,大家都心知肚明,很为小姐高兴,当然除了夏荷本人,她又羞又恼瞪了小姐一眼,就跑出去,这下大家更都憋不住,哄笑了出来,真是难得看到夏荷哑口无言,被人气走的场面啊。
就在众人乐不可支的时候,阿夜给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先出去,我便找了个由头先退出去,不一会阿夜也跟出来,吩咐道:“霜姐姐说后园的花开了,就由你带路,我去瞧个新鲜。”这么瑕疵的借口,亏得他也说的出来,门口的小丫鬟们竟也不觉得奇怪,谁不知道这会子除了迎春,哪还有什么花开?
可我怎么会拆穿他呢,自打我被小姐召回来,我们好似许久未见,热恋中的男女总是恨不得日日相见,更何况这里通讯闭塞,我们还要顾着男女大防,要不是他们今日前来,我也找不到理由去竹园见他。此刻,自然是无比欢欣,但我还是要装模作样地行礼,不失规矩地引导着他去后园。
谁知一进后园,他竟从后面一下子抱住了我,吓了我好大一跳,若非知道是他,只怕此刻我的尖叫声就要响彻云霄。“你干什么呀,还不赶紧放手,小心被人看见!”我虽然心里美的像吃了蜜,但是这毕竟是小姐的园子,到处都是侍婢,且他以前总是规规矩矩,怎么此刻如此行为,着实让我又喜又怕的。
“别动,一下就好,人都被姐姐叫到前院去了,不用担心。”阿夜就那么紧紧地抱着我,我渐渐也放松了下来,这种被人保护的感觉真好,尤其因为是他,那个我曾经无数次想要认识的人,此刻,他竟会动情地抱着我,会和我说话,会在乎我,试问我还有何奢求?
他抱了我一会儿之后,才慢慢把我转过来,道:“看姐姐如此行事,想必我们的事情她答允了?”见我轻微地点了点头,他好似比我更开心,“太好了,那我什么时候开口向姐姐要你呢?明天?后天?还是我等下就去说。”一句明明听起来很美好的话,却让我瞬间心如冰雪般寒冷,他竟然选择这种方式和我在一起,可是这样一来,我到底算什么,姐弟间随意赠送的侍婢?还是姐姐好心赠予的房中人?且不论是哪样,我都失去了和他比肩的可能。
我慢慢挣开他的束缚,道:“我不愿随你去竹园。”“为什么?是姐姐还需要你吗?我保证会挑一个好的侍婢送还给她的。非影,你听我说,姐姐毕竟就要出嫁了,你说她既然答允了我们的事,一定会在出嫁前把你给我的,不是吗?难道你还想随姐姐陪嫁过去?如果真是那样,我以后还怎么好意思开口再向她要你呢?”我看到了他眼里的惊讶和慌张,心里突然觉得好受多了,至少他还是在意我的,虽然方法有些不合,但我可以告诉他、劝导他。
“阿夜,我定是要陪嫁的,小姐之所以从锦州把我带到京城来,就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她在夫家的路不好走,我已经答应了会助她一臂之力。不过阿夜,我与小姐有约,待我十八岁以后,小姐就会放我出来,自由婚配,所以现在看来只不过是从这个园子搬到另外一个园子去,于我日后的命运不曾相关,只可惜我年纪尚小,漫漫时光,不知你可愿等我?”我平静地解释道。若不是他提的急,我真没想这么快就告诉他我和小姐的约定,毕竟我们的爱情此刻就像花火,只是绚烂了一下而已,而我今年才十四,四年的光阴究竟会将我们的爱情消磨成什么样子,连我自己都猜不到,我又如何敢要求他一定等呢?
“怎么会这样?姐姐不是答应了吗?要不我再去求求她?”他看到了我眼中的坚定,忽然无奈地抱住我,道:“阿影,我本以为我们马上就可以朝夕相对了。你不知道,这几天一下学,我就会去你爱去的那间茶楼里坐着,想着没准我思念着你,你就会突然出现在我眼前。”看着他落寞的眼神和悲伤的表情,我忍不住开口劝慰他几句,可他却堵住了我的嘴,道:“阿影,如果是你,我愿意等,不过我真的好怕你也会离我而去,就像他们一样。。。所以非影,我们时不时见上一面,可好?”
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这真的是那个风度翩翩的吴夜吗?明明有那么多人爱慕他,他都可以淡然处之,怎么会害怕失去一个身份卑微还长相平凡的我?
“咳咳咳。。。”一阵咳嗽声打乱了我们悲伤的氛围,我急忙以袖拭泪,整理好仪容,吴夜则转过身去挡住了狼狈的我,只听大少爷说道:“阿夜,该走啦。”“好!”他转过身拍了拍我的脑袋,就随大少爷一起离开了。
我只觉得自己心绪不宁,便没去见小姐,直接回屋里洗脸休息去了。“他们都说了什么,你可听仔细了?”小姐问道,送走两位少爷,屋里只剩下云烟和云岫在伺候。“全都听到了,表少爷想在小姐婚嫁前要走非影,还算她有良心,晓得知恩图报,没有答允表少爷,也没有乱说小姐的秘密。只说等她十八岁放出去以后,才能跟随表少爷,剩下的都是两个人在那里卿卿我我的肉麻话,奴婢可学不来。”没错,答话的正是云岫,她轻功甚好,听个墙角何其容易。
“不枉小姐对她寄予厚望,诚如她当日的保证,绝不会因为儿女私情,便透露小姐的事情给表少爷,非影既然拿得起放得下,也算是能守住本心了。小姐,你就无需多虑了吧。”云烟适时开口说了几句,也算是安了小姐的心。毕竟非影年幼,用不好,就是把双刃剑,若她真过不了感情这关,想必那辛秘早晚要透露出去,以前的种种功夫都是白费了。
歇了半下午,我才缓过来,正准备去库房干活,夏荷却推门而入,放了一样东西在桌子上,道:“这是表少爷托刘宜送进来的,你自己看吧,不过我还是想多说一句,你自己身上的担子你可还记得,莫要叫小姐失望了,最后弄个鸡飞蛋打,得不偿失。”她说完,看了我一眼,便出去了。
我当然明白夏荷是为我好,我之所以能进京城,是小姐看得上我的才能,要我帮她完成心愿,倘若没有吴夜,无论我是否成事,只要尽了心,小姐是绝对会信任我,重视我的。可我偏偏选了吴夜,还逼迫小姐接受了我们的事情,倘若我真让她失望,就算她和吴夜没有直接利益冲突,还是会觉得我一身侍二主,难免会有猜忌。不得不说,我们俩身份悬殊,才会如此被动。不过此刻,我也无计可施,只愿老天开眼,祝小姐心愿早偿,我也好早日抽身。
打开吴夜给的锦盒,里面放着那枚我们一起赢来的竹佩和一封信,我抽出信纸,仔细阅读起来,大意是说,以后若想相见,可以通过刘宜将玉佩提前一天送来或送回,第二天下学后便去溢香楼,也就是我常去的那间茶楼见面。还有不太重要的东西或口信,亦可让其代为转达,末了,还说自己已经跟小姐求的许可,在不耽误我办事的同时,允准我私下出去和他见面。
“如此看来,阿夜的确对她用心。虽然我早就知道这个表弟不简单,但是没想到这才几年不见,他竟能有如此手段,将我们的店铺、风扬山庄和我关系弄得一清二楚。更没想到的是,他为了非影,主动露出了他多年的经营,还坦言愿意助我一臂之力。不得不说,非影真是我的福将,我敢肯定阿夜在京城建立起了独立的消息网,只可惜母亲去的早,怕是那会子的事,他也调查不出来,不过那个神秘人的事情,倒是可以让他去调查一番。”小姐若有所思地说道。
“小姐,既然表少爷答应了不会让非影知道我们之间的交易,自然是不会有问题的,不如这事就让奴婢去盯着吧,等消息传回来,便对非影说是风扬山庄查探的,她虽心眼多,却从不在自己人身上歪想,想必表少爷也不曾对非影提及过自己的能力,我们干脆就装作不知道,岂不两全其美。”云烟说道。
“阿烟,我是不是太坏了?他们俩明明要好地很,却为了我的事,一个不敢离我而去,一个甘愿为我所用,我还在这里担心他们有可能会背叛我,会泄露我的秘密,而作梗让他们无法理解彼此的苦衷。可是阿烟,我真的好害怕,我好害怕我有生之年都不能为母亲雪恨,我都不知道除了这个理由,还有什么能支持我一直争下去?”看着悲伤无奈的小姐,云烟感同身受,毕竟当年夫人那么善良,那么疼爱小姐,可终究好人没好报,小姐也就不可能自拔出来,她好恨自己,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紧紧地抱着小姐,只能如此陪伴着伤心的她。
第十八章 庆生辰
不知道是不是那次花园的谈话触动了吴夜什么,他虽然再未提过此事,但最近的表现,或多或少地让我察觉到了他有些不同。比如此刻见面,他不再是一份从容不迫地样子,反而总是奇怪地一直盯着我看,我不禁被看的毛骨悚然,便开口戏谑道:“你怎么了?总是盯着人家看,可是被狐仙勾了魂,还浑然不知?”“噗!也就只有你,夸起自己来能脸不红心不跳,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吴夜还是被我的厚脸皮逗笑了。还以为经此一闹,他刚才那股怪怪的劲已经过去了,我便继续认真地听说书先生讲故事。
可是刚过了一会儿,不知怎地,又有一束若隐若现地目光注视着我,让我浑身不自在,我忍不住快速转头看吴夜,他果然又再看我。再看我,再看我,再看我,我就把你喝掉!虽然我很想这样说,只怕他未必懂得自己是我的旺仔牛奶,说出来只会徒增烦恼,所以只好无奈开口道:“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干嘛一直盯着我看,弄得我都没兴致好好听故事,真是白出来一趟!”我不禁冲他抱怨起来。
“敢情你出来只为听说书啊!”吴夜假装酸溜溜地说道,“少岔开话题,还不赶紧从实招来,你对本姑娘到底有何企图!”我压低声音凶巴巴地质问道。听了我的话,吴夜不禁莞尔一笑,却未置一词,拉我出了溢香楼,坐上马车直接出城去了。
“这是要去哪里啊?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赶得回来吗?”我看着马车出城以后,便更加好奇地问道。“不用担心,自然有人会替你告假,既然你难得出来一趟,怎么也要玩的尽兴才好。”吴夜答道,看着他一副早有预谋地样子,我也不再多说什么。
马车最后停到一座别院的大门口,吴夜下车后,携了我的手就往里走,我虽心中诧异,但大概也猜得到,他既然如此行径,想必这儿不是他的园子,就是他家在京城的别院,所以也没问什么,就跟着进去。不过出人意料的是这个园子从外面看来如此普通常见,园内却别有一番景致,倒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典雅的小桥流水,反而是一园的**,姹紫嫣红映衬着夕阳西下,静谧而温暖,不禁让我为之一醉。
“怎么不走了?”吴夜见我痴痴地望着花园,有些费解,虽然**明媚,百花争荣能引得女子驻足惊叹,但此刻天色渐暗,那还有什么欣欣向荣之感。听到吴夜的问话,我才注意到后面还有一群奴仆跟着,这么让人等着的确不好,还是等到无人的时候,再来好好品味如此良辰美景吧。
“我和秦小姐要沐浴更衣,热水备好了吗?”吴夜向站在前首的管家询问道,“按少爷的吩咐,早就备好了,晚膳也差不多得了,少爷和小姐沐浴后即可进膳。”管家客气地向我们俩答复道。“如此,非影你先去沐浴下,顺便换件衣服!”不理会我诧异的表情,吴夜松开了我的手,自行去沐浴。
“秦小姐,奴婢惜云,请小姐随我到后面厢房沐浴更衣吧。”惜云年龄看着比我大了几岁,虽然她刚才对男装的我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常色,并客气认真地向我行了一礼,才引着我去厢房。我看她行事稳重,少不得也是个大丫鬟,想我一个区区的三等杂役,怎敢如此放肆真要她侍候我沐浴,遂开口道:“惜云姐姐,我不喜欢别人看着我沐浴,你去忙吧,我自己可以的。”
“秦小姐折煞奴婢啦,奴婢怎么敢担的起姐姐二字。既然小姐不喜沐浴时有人在场,我便在门外候着,有什么吩咐,小姐吱一声,奴婢就能进来。”惜云说完,整理好沐浴的东西,又向我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还真是不习惯呢!自从穿越以后,虽然没怎么受人欺辱,当然刘大少爷除外,但他毕竟是知道我身份的主子,自然不能算在内,其余小姐的丫鬟都对虽我照顾有加,但是真要向对小姐一般尊称我的人,我倒是从未见过。惜云的所作所为自然是吴夜授意的,不过说起来我们还没有什么堂堂正正的关系,所以也实在无须如此,反而让我不由自主地拘束起来。
想那么多干什么,泡澡才是正事。果然小姐级的沐浴还是要上一个档次的,花瓣,香夷都是高等货,水温也刚好解乏,让我不禁有昏昏欲睡之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惜云轻叩房门,道:“小姐沐浴好了吗?少爷已经打发两拨人来催了,奴婢进来服侍您更衣可好?”。怎么有那么久了吗?不过水好像凉了许多,果然富贵容易让人丧失心智,光泡个高级澡,我就能睡着,安逸的不知天南地北。
既然吴夜已经在等我了,还是马上穿衣服出去吃饭吧,谁知我刚穿上小衣,惜云就推门进来,“奴婢听着小姐好似穿衣便私自进来,还望小姐恕罪,只是还要请小姐换上少爷为小姐准备的衣裳才好。”惜云一边告罪,一边捧了一套女装走了进来。
“是吴夜,吴少爷给我准备的衣服?”我不禁好奇地问道,“回小姐的话,这是少爷特地给小姐准备的,一早就吩咐了奴婢一定要侍候小姐穿这套衣服,还请小姐更衣。”惜云的话又勾起我新的疑问,好好的,他送我衣服干嘛?也不知道合不合身,就让我一定穿,真是霸道的很。
既然有人送礼物,还是要开心的接受,于是在惜云的帮助下,我穿好了这套好复杂的衣裙,不出所料,果然是大家闺秀才配穿的蜀绣,很是低调的奢华。后来又进来一个年纪不大的妇人给我梳头,只觉得头油抹了许多,我那头略毛躁的头发才被挽成一个复杂的头髻,又在我强烈的要求下,才只插了几只小花钿做点缀。完事后,惜云还欲给我上妆,我却是怎么都不肯,只勉强擦了些护肤的油脂。
装扮完成后,我站在铜镜前认真地看了几遍,换上女子的衣衫,做些女式的打扮,我还是有些女人味的,可是这紧致的头发和迈不开腿的衣裙也在时刻提醒着我,爱美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我果然还是不喜欢被包装过的样子。算了,反正都折腾半天了,再耗下去,晚饭都没得吃了。
伴随着细碎的莲花步,我低着头终于走进了饭厅,不料周围一片静悄悄的,害的我大气也不敢出一个,遂抛了个询问的眼神给吴夜。谁知他却直勾勾地看着我,一副想笑又笑不出来的样子,果然他就是在戏耍我,故意让我做淑女打扮供他玩乐,只是碍于众人在场,我不便发作,只好再抛一个杀死人的眼神警告他,还好这次他接收到了危险讯号,立马打发所有人退了出去。
“看够了没?想笑就笑吧,别憋坏了身子。”不理会他那副玩味的嘴脸,下人们一退出去,我立马就自觉地落座,开始吃了起来,折腾了这么一大圈,还真是有些饿了。看着我自顾自的吃的香甜,吴夜也开始斯文地进膳,不时还十分绅士地为我布菜,我因为赌气,也不去看他,只顾享受美食。也不知是不是吃了太快,还是被人给气饱了,我吃了一会便没了胃口,喝了一碗笋汤后,便撂筷子不再吃了。吴夜见我不肯吃了,便吩咐人进来服侍漱口,擦手,撤菜。
月上柳梢头,他才又拉着我进了书房,旁人自然不会跟着,我也就少了些顾忌,便开口问道:“不知吴少爷安排的是哪一出?奴家配合地可好?”,他自然听说了我话中的讽刺意味,“当真不是我要故意戏弄你,不过这套丽装还真是不适合你,美则美矣,却与你的品性半点也不相合,既失了衣裳的华贵,也损了你活泼灵动的性子,是我猜想差了。不过,这里另有补偿,还望姑娘笑纳。”说完不知从哪又拿出一套衣衫,碰巧也是蜀绣,颜色也是我极爱的暗紫,却是一套男子的衣服。他这又是唱哪出?
“这套虽是补偿,却是阿畅送的,我们俩听刘宜说今日是你的生辰,便想来这里为你庆生,阿畅他有事耽搁,晚些才能来,但刚才却先捎来了礼物,就是这件,正好我看着你也憋的难受,不若换这件松快些吧。”他把衣服递给我,见我没说别的,便出去等着我换衣服了。
我惊讶并不是因为这套衣服是刘畅送的,而是今天怎么成了我的生辰,我怎么不知道呢!貌似来到这里以后,我就没跟别人提起过我的生日,况且我这种小人物,有谁会记得给我过生日啊?怪不得今天吴夜会带我去听说书,又以小姐的身份领我到别院过夜,还准备如此华美的衣裳送我做礼物,虽然还是想不起来为什么今天会是我的生日,但是被人惦念关怀的感觉挺好,姑且不计较这意外的瑕疵。
想通后,我便立刻换了刘畅送的男士衣衫,打散了头发,梳了个男子的发髻。真没想到这件衣服竟如此合身,不过鉴于大少爷以前的表现,我还是觉得这件衣服穿得很是别扭,生怕里面不知又藏了些什么暗针之类的。我刚才还想着不若穿件吴夜的衣衫,**一把,但是想想他那伟岸的身材,和黄豆芽般的我,还是打消这旖旎之望。换好衣服后出来,看见吴夜站在月光下,不知是在沉思什么,听见我出来他也未转过身来跟我说话,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一股悲伤之感向我袭来。
于是我便悄悄地走到他身后,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捏着嗓子说道:“公子,猜猜奴家是谁?”,说完我都被自己恶心到了,没想到吴夜却超级配合地转过身来,说道:“这不是我的非非小心肝吗?”,听完我忍不住抽手作恶心状,浑身痉挛起来,感觉鸡皮疙瘩都被我甩完以后,我才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嘀咕着“没发烧啊,难道是夜色醉人,真被我迷倒了?”听着我的低喃,吴夜一把将我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不知为何,我就是觉得他又心情不好了。
我虽然很想问问他到底为什么而心烦,但却也知道他什么都不会对我说,想到这里我忽然觉得有些挫败感。我走不进他内心最深处,不能成为橡树身旁的木棉,那么这样的爱到底还能走多远呢?还好这样的僵局没有持续很久,就在我正想着如何让吴夜自吐苦恼时,刘畅便抱着一坛子酒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酒后吐真言,没准喝多了,他就会说出来些什么吧,我正为自己的小心思窃喜,自然也忽略了刘畅看见我时那瞬间的惊喜。
“听闻你生辰,二哥虽没有旁的拿得出手,但这坛好酒我可是费了大工夫才得到的,正好拿来我们哥三畅饮一番,三弟觉得可好?”难得他如此和颜悦色地跟我说话,虽然这话怎么听起来都像是江湖中拜把子兄弟之间的台词,不过正合我意,我自然堆个笑脸答道:“多谢二哥惦念,小弟一定奉陪。”
吴夜见我俩一唱一和,知道这酒铁定是要喝了,便着人取了三个大碗,“不是要畅饮吗?小杯何时才能尽兴,换大碗没有异议吧?”你这样问,还那样吩咐了,谁敢有异议!不一会碗就拿来了,吴夜亲自斟满三碗,道:“第一碗,三弟生辰,我和阿畅敬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说完就干了,刘畅道了个“好”,也干了。“如此,一切尽在不言中!”我说完也准备豪气地干了,却被他俩同时拽住,我不禁抬头疑问地望着他俩。
“还真当自己是个男人了,喝一点尽兴就好,又没外人。”吴夜温和地劝道,“正是,这可不是你们小姑娘家喝的果酒,你又不是什么真爷们,还真敢都喝了?”明明都是劝人的话,怎么大少爷说的就是让人听着来气!既然都不让我喝,我就抿了一小口,便推给吴夜,道:“既然大哥疼我,那你就替我喝吧,我这叫有福同享。”看着我故意使坏,吴夜宠溺地笑了笑,端起我的碗,将剩下的酒都喝了。
刘畅在一旁看着,很难得的没说什么风凉话,只一味嘲讽地笑着,又斟满了酒,说了些吉利话,敬了我一碗,我自然是碗碗都喝一口,然后又推给吴夜,我就不信这么喝,他会不醉,等到他醉了,想必问些什么,他自然都会说,酒醒了却又不记得,既给足了他面子,又能让我知道实情,我不禁感叹我怎么会有如此一颗为他人着想的爱心。
这夜,吴夜为不知名的心事烦恼,喝的又快又急;我为他而烦恼,却想着酒后询问真言,喝的是又慢又少;至于刘畅,也不知道他抽什么风,也是喝的又急又多。就在这一碗一碗的碰撞吞咽中,寂静的黑夜笼罩了整个园子,下人们得了令,早早都退出去休息了,他俩终于都喝多了,醉醺醺地趴在石桌上,我虽然因为喝的不多还未倒下,但是酒劲也上来了,整个人头晕晕的,想着什么也问不出来,还是去睡觉吧,但是也不能让他俩在院子里安歇吧。
于是,熟悉的场景再次上演,我努力地叫醒俩人,一手搭一个,三个人摇摇晃晃地走进了距离最近的书房,还好刚才换衣服的时候记得书房里屏风后有块很大的地毯,不然真不知道让他俩睡哪了,艰难地把他们俩拖过去以后,准备回房,又觉的让两位少爷就这么躺在地毯上过一夜,只怕会着了风寒,于是只能迷迷糊糊去了旁边的屋子里,想着抱一床被子给他俩盖上也算仁至义尽。
谁知我进屋关门时带起一阵风,把蜡烛吹灭了,屋里顿时黑乎乎的,想着只要扔下被子,冷了他们自己会盖的,也就没去点蜡烛。也不知是喝多了走路晃悠,还是怎么,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脚,我就抱着被子直挺挺地摔了下去,两声闷哼同时响起,一阵翻腾过后,我是怎么也起不来了。
据我回忆,事情貌似是这样的:被我压着的吴夜把我翻了下去,却摸到我怀中的被子,然后扯了一角,抱了过来,而绊倒我的刘畅,在地上打滚了几次以后,一条腿压在了我的腿上便不动了。就这样,我上身连被子和人被吴夜抱着,下身两腿又被刘畅压着,真是一动不能动。偏此刻我也觉得自己好累,头好痛,试着挣扎了几下无果后,抵不过瞌睡虫和酒精的双重压迫,竟也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十九章 心思乱
第二天清晨,我宿醉未醒之间,迷迷糊糊中好似听到吴夜和刘畅在争执什么。“我们这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好似听到大少爷问了这么一句,“什么怎么回事,我们都喝醉了,就当是兄弟之间的抵足而眠,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吴夜平静地解释到,“什么兄弟!她明明就是个女人,竟然和我们俩个人同寝一夜,这也太不像话了,不能就这么算了。”刘畅又急哄哄地说道,“怎么?你还没放下对她的心思,我们当时可是约定好,只要她选择一个,另一个绝不纠缠的,你忘了?”“我没忘,但是那天在溢香楼,若非我有急事不能赴约,怎么会被你捷足先登?”“若论捷足先登,是她喜欢的那个方灯,我没让给你?还是她送我的玉佩,我跟你要回了?还有这次的礼物,不知又是谁哄着我说她穿女装一定惊艳!”几句话噎的刘畅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喝醉了,夜里冷,抱着你的胳膊睡会儿,就像妹妹依赖哥哥一般,也不算太过分。我知道你的心思还没消,不然也不会一直躲着我们,每次约你都不来。只是,阿畅,假如有一****不能保护她了,你若能挺身而出,我绝不会怪你半分,但是现在,她既然选择了我,我希望你能祝福我们。”
吴夜这番话看似给彼此都留有余地,但刘畅知道一旦他动心了,是绝对不可能放手的。本来昨夜之事,难得又给了他一点光亮,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她抱着自己的臂膀酣睡的样子有多诱人,可事实却是只有在她睡着了,才会如此无所顾忌地依赖自己。本以为西京那边来了信,姐姐也即将出嫁,阿夜一定会急匆匆地把她从姐姐那边要来,可按着她的性子,自然不愿成为姐弟间相送的侍婢,本来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她甚至都穿上了他送的衣裳,可是到底哪里出了错,为什么,为什么阿夜被拒绝了依然不肯放手,至于她,还依旧像初见那样,根本看不到他的存在,只满心满眼地向着阿夜。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刘畅无法忽略昨夜她灌吴夜酒时俏皮的眼神,不能假装看不到她虽然抱着他的胳膊,整个人却倚在吴夜怀里熟睡的样子。他就是不甘心,明明她更喜欢他送的灯笼,也喜欢他送的衣服,为什么她就是看不到他的心,难道真的就因为第一次的相见,她先看到的是吴夜?再多的疑问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为什么,只是此刻,说什么都晚了,郎有情妾有意,他再争还有什么意义,罢了罢了,一边是多年的好兄弟,一边是第一次心仪的女子,两个人的幸福总比三个人的神伤要好的多吧。
已不知道日上几竿了,我才揉着酸胀的脑袋爬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已然睡到了床上。起来洗漱后便在惜云的带路下去了饭厅,只见刘吴二人正在那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好似昨晚压抑的气氛从来就不存在,见我来了,吴夜便吩咐上饭,我睡了许久,也是饿坏了,反正都是熟人,我也没继续装样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非影,有一事我还是想早些告诉你,姐姐婚后第二日,我需要回西京一趟。”饭后吴夜认真地对我说。“哦,侯爷想你了,回去看看也好,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假装不在意的问道,“多则一个月,少则半月我一定回来,是我外公做大寿,我许久未回去看他老人家了,这次父亲特意捎信让我回去看看,也是为了叙叙亲戚之情。自然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若有什么事找你二哥也是一样的。护国公府的大少爷说话,也还是很有分量的。是不是,阿畅?”
刘畅自然听得出吴夜的弦外之音,故意说自己是二哥,就是希望自己能像爱护妹妹一样爱护非影,既然今早已经说开了,他也下了决心选择放手,自然也没什么好拘谨的,“这还用你说,你只管快去快回就是了,怕只怕西京**绚烂,花朵诱人贪看,拴住某人归程的脚步,空让我们俩等的望眼欲穿!”虽然是句肉麻的戏谑话,但是却说到吴夜和非影的心坎里去,自然是吴夜听他这么说,觉得他已然放下非影,心中不由一快,而非影也是怕吴夜出去招惹野花忘了归期,但真要自己开口敦促,难免显得小家子气,不如刘畅说来,一举两得。所以非影真诚地刘畅抛去一个感谢的笑容,偏此刻刘畅心中酸苦,只好颔首算是回应。
生辰过后,三人关系日渐融洽,刘畅也从吴夜那里得知非影与大姐的约定,惊讶一番之余,也觉得阿夜能行此举非常人所能及,心酸之余,也觉得他二人不易,既然不能相守,阿夜又即将远行,若能像个哥哥一般照顾她,也算对得起相交一场。只是刘大小姐的婚期将近,虽然只是个三等丫鬟,但是非影作为陪嫁的一员,自然不好老私自跑出去玩耍,惹人猜忌。
终于某一天,非影良心发现,见大家日日忙碌,才发觉自己也不好天天偷闲,便志愿当起了活雷锋,争取做革命事业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这不非影刚刚和春桃再次核对完嫁妆单子,又被秋菊这个选择强迫症拉去挑选送夫家亲戚的针线,挑了一个时辰后,好不容易总算敲定了,谁知非影刚出来,又被夏荷拉进她的屋子里说话。
“放心,我不是拉你来帮我干活的。你这才忙了几天呀,还真好意思装累。”夏荷说完看见我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笑了起来,“云烟要有事要找你,只是咱们园子里才出了内鬼,也不敢总叫你去小姐的屋里,怕这阵子人多嘴杂,又生事端,你就在我屋里等着,她一会就来。”说完夏荷就出去继续忙活。
说的也是,自从云茗的事出了,小姐觉得云岫都能被人盯上,那我自然也差不远了,好在小姐马上就要出嫁了,陪嫁的自然都是信得过的人,所以这阵子便不再让我出门露头办事。不一会儿,云烟就过来了,手里还拎着个小包袱,进门后,什么也没说,直接三下五除二把包袱解开。我瞧着里面竟是一套崭新的月白色中衣。虽然从前云烟也给我做过两件男式的外衫,但里衣却是从未有过的,我猜不出她此举有何含义,不禁好奇地望向她。
“的确是送给你的,不过却是我们几个凑份子钱买的料子,针线也不全是秋菊的,每个人多少做了些,算是我们姐妹间的一点心意。你也真是的,过个生辰也不说,还是前几日夏荷打听你生辰的事,我们才想起来以前也从未听你提起过,还好冬梅记得你给她说过,我便琢磨着你今年也十四,是该好好庆贺一下,谁知那****出去了又没回来。于是大家一起抽空给你做了套中衣,这不今天刚弄好,她们都又忙着,便都托我给你送过来。”云烟柔柔的话语让我心中一暖,虽然我还是想不起自己曾经跟冬梅说过生日的事情,但是在这忙乱的当口,大家还能挤出时间给我做礼物,真是太叫人感动了。
见我一直捧着那套衣服,马上就要红眼圈了,云烟才开口道:“一件衣裳罢了,秋菊平日里也没少给你做,也没见你感动个一次班次。我来还有旁的事,你且坐下,我慢慢跟你说。”果然我一听见还有别的事,立马就被转移注意力,抱着衣服坐下了。
“你生辰那夜未归,可是和表少爷在一起?”云烟问道,虽然不知道云烟问这个干嘛,但我还是点了点头,“那表少爷有没有说以后许你什么身份?”云烟又问道,听到云烟这么说,我心中不禁一惊,难道我和他宿醉同寝的事云烟都知道啦?云烟看着我惊讶的表情,以为我什么都没想过,不禁先无奈地摇了摇头,才道:“你本就不是表少爷的贴身丫头,如此随便陪表少爷在外过夜,若是什么身份都没有,不晓得你的闺誉还打不打算要?”我一听云烟如此思量,暗地里先松了口气,要是她真的知道我们都睡在一起了,只怕更要被我气死了。
“没那么要紧吧,我是穿的男装出去的,不会有人瞎说的。”我亏心地辩解道,“到底还是小孩子,别人的闲言碎语怎么能抵得上表少爷的一个允诺,即便真出了岔子,表少爷若有心护你,谁还敢多说一个字。既然现下表少爷有心纳你,名分的事情,你还是早些上心,毕以你现在的身份做个通房丫鬟都是高抬了。”云烟忧心地说道。
云烟见我听完,整个人都怔在那里,晓得我是听进去了,便走了。不一会儿,冬梅又来了,关了门,好似也有话跟我说,“云烟姐姐的话,你听进去了没?”冬梅问道,“怎么冬梅,你也学会听人墙角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我就只想打趣别人,一点也不想纠结名分的问题,本来我们就什么都没发生,况且我这小身板才十四岁,难道就需要想着怎么伺候好少爷,再去争夺名分了?
“呸呸呸,谁爱听你的墙角!你生辰那天没回来我们几个谁不知道,除了秋菊和云岫,还有谁不知道你肯定是和表少爷在一起,云烟姐姐眼睛雪亮,又一向偏疼你,刚才肯定少不了劝你几句,我不用动脑子都猜得到,还用听你墙角?”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细心的冬梅,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她怎么知道我的生辰,“我听她们说,是你把我的生辰透露出去的,我怎么不记得有跟你提过?”“你的确没说过,但我记得你进园子的头一年,你那养娘来朝你要钱,临走时不是送了你一双鞋垫,说是贺你生辰的嘛!”冬梅说道。
的确有这么一回事,也就是在那年我才真正感觉到了人情冷暖,后来我才知道我之所以会被卖到大户人家当丫鬟,就是因为养娘的亲儿子要说亲了,她拿了我的卖身钱还不够,还妄想欺负我年幼无知,想要用一双破鞋垫般的亲情,让我把月钱银子也交给她。虽然那时的我还未恢复记忆,但也对她的作为感到无比恶心,就算我不是亲生的,想着也一起生活了几年,何至于如此薄情。所以她第二次再来,我就一边假装哭,一边将在洒扫外屋的时候,不小心打破了一只瓶子,小姐身边的大丫鬟春桃说让咱家赔钱的事告诉了她,果然听了我的哭诉,以后在锦州的两年,我那养娘再也没来看过我。
想必冬梅所说的生辰应该是这副躯壳的,至于我自己的,我当然记得是在冬天,差不多会下第一场大雪的时候,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以后再单独和阿夜过属于我自己的生日也未尝不可。
“都被你岔开话了,我听夏荷说表少爷要回西京了,你怎么还是一副不急不慌的样子?”吴夜要回西京的事,这几天在府里传遍了,毕竟这位表少爷自从来了护国公府,还未回过一次西京,所以府里的八卦风向已经从大小姐的婚事筹办转向备受各个阶层丫鬟瞩目的表少爷的西京之行。
“我早就知道他要回西京,有什么好惊慌的。”冬梅的细致入微我真不是第一次领略了,早在锦州的时候,我们就是同一批进的倚霜园,虽然她是家生子,但是从来不摆谱,和我住一个屋的时候,没少有人巴结她,她却一概不理,只是每天和我一起多干活,少说话。处的久了,我才发现她真的是心思细腻,她知道自己针线不如婉心(也就是那时还未升做二等丫鬟的秋菊),便专心致志透过小事琢磨小姐的心思,所以每次只要吩咐她做的事,都会比旁人做的好些、用心些,久而久之,夏荷就看中了她少有的细致和耐心,改派她做整理小姐外屋陈设的活计,一段日子做下来,冬梅也不负夏荷所望,常得小姐夸赞,自然而然就和秋菊一同升做二等丫鬟。
我是知道她为何多此一问,不论怎么算,我和冬梅都是最早相熟的,那时我虽与世无争,但在别人眼里看来却是蠢笨,不知上进,可冬梅却知道我家里是如何待我的,所以她成了最早那个格外照顾我的朋友,当然我从来不是冷血动物,自然对她心有感激,于是也会在她烦心的时候,出些小主意帮帮她。所以说我们俩之间的友谊,称得上是从纯洁的互帮互助到真心爱护。且她一向知晓我的心性,所以我和吴夜之间的事,我不说,她也从来不多问,但是既然今天开口问了,也就证明她也对吴夜有没有给我名分这事上心了。
“哎呀,真是被你这破性子气死了,非要我说的直白些,你才懂得表少爷今年也不小了,不然表少爷的外公年年都做寿,为什么偏挑今年让他回去?肯定是存了让他尽早定亲的意思,都这个节骨眼了,你还真坐得住,万一他一人去,二人回,我看你怎么办!”说完也不等我回话,便气哄哄地走了。
也是噢,光想着防野花了,完全不记得古人结婚早,订婚更早,阿夜今年算起来也虚岁十七了,现在定亲也不算是早的了,云烟提醒我争名分,也是希望我能早些确定个妾室的身份,不然等我十六岁及笄嫁与他,他已如花美眷成群,不一定还记得我是谁,而冬梅了解我,知道我内心坚毅,性子刚烈,定是不愿与人共侍一夫,才开口劝我早作打算,看来我真的有必要再见吴夜一面。
只是我该说些什么呢?自认为我们才恋爱才不过几个月,要说情比金坚,还真的是差的太远,而我当然是不愿与别人共同分享他,可是日前我才违了他的心思,不肯做他的丫鬟,随他去竹园,他便如此诧异我的意外张俊,我便知晓了在他内心,我并不能算是独一无二的那个。如若我此刻再告诉他,我根本不想他娶别人,只怕他多年古代封建思想的沉浸也不会被我的一句话所改变,反而觉得我更是无心嫁于他,只是找各种借口推脱罢了。但若像冬梅猜测的那样,恐怕吴夜这趟归家,少不得要惹出许多桃花债,他若不能与我一心,远在京城的我,又有什么通天本领,为我们的爱情扫除障碍,我真的该好好想一想怎么规劝他万花丛中过,片叶不留身。
第二十章 新嫁娘
只可惜还没等我想好该怎么规劝,府里就传开了吴夜已经连夜离开赶回西京的消息,虽然早就知道他要走,但是走的这样仓促着实在我意料之外。事后刘畅倒让刘宜传来消息说是阿夜家中出了急事,才匆忙启程去的西京,并未来得及告知我,更别提会有什么只言片语的道别与安慰,我心中不禁一凛,总觉得他此次之行,不会一帆风顺。
“饶是你日夜担心,他的消息也不会这么快就传回来,退一步讲,即便真有了什么风声,天高皇帝远,干着急又有什么用?你别忘了,他好歹都是位主子,还能有人欺辱他不成?倒是你,明明知道小姐后日就要出嫁了,还如此恍惚懈怠,当真以为谁都看你顺眼,不跟你计较规矩吗?”
我知道冬梅说的都是大实话,也都是为我好,自然不敢不认真听。毕竟小姐是高调出嫁,我们这几个陪嫁的,这些日子更是招了别人红眼,连我暗地里都听到过几次别人乱嚼舌根子,说小姐刻薄寡情,连生母跟前曾经服侍过的丫鬟都急着打发出去,生怕自己屋里出了狐媚子,陪嫁的更是除了几个大丫鬟以外,只敢要没什么根基外面采买来的小丫头。
诸如此类说小姐悍妒的话随着婚期将近更是传的越来越没边,有的说是为了防貌美爽朗的夏荷,生生抢了大少爷身边的刘宜就近看着,还有的说为了防艳丽含蓄的秋菊,就只管让她待在屋子里一直做针线,许久都不给出门,说的好似要熬死秋菊一般,幸亏春桃和冬梅长相一般,想必胡掰了也没人信,这才能免遭毒舌。要我说最该防的便是云烟,如此温柔淑女,连我都不免心动,更别说是旁人,倒是不晓得为什么没人敢编排她。
流言蜚语从来也没有断过,但依旧不改会变小姐在一片红通通的喜闹氛围中被新郎官娶走的命运,自然陪嫁的我也跟着去尚书府。还记得离开的前一天,我去了我们第一次相见的那片树林,只是天气转暖,绿树抽芽,眼前俨然变成一片勃勃生机,昔日萧瑟冬风中他孤绝的背影此刻仿佛离我越来越远。就在我叹息转身离去的时候,好似瞧见刘畅路过的背影,不禁感慨,物是人非,短短的数月,好似大家都变得不一样了。
三召回门,我才有机会第一次看清楚小姐的夫婿到底长的什么样,还记得夏荷以前托人打听过,这位陈公子,单名一个佑字,排行老二,于是我便猜想他一定是一位被娇宠坏了如宝玉一般的二爷,没想到今日一见,他立马破除了我臆想的形象。不得不说,这位陈姑爷虽然长得一表人才,甚是俊秀,但通身给人的感觉确是阳刚威武,不言而怒,怨不得没有随了陈老爷进工部任职,反而去了刑部谋求发展,真是深有自知之明啊!
不过就今天回门的表现而言,我觉得这位陈姑爷也是个粗中有细的好男人,单看他亲手扶小姐上车下车,照顾着小姐的步调走路,想必他还是很满意、很喜欢小姐这个大家闺秀的。虽然我很少夸赞小姐,也的却是因为她容貌并非绝色,且性子刚强,知人善任,我少不得总用现代独立女性的眼光审视她,说起来,她的确很像电视中演的hrd,情商高的简直可怕。
姑爷陪着小姐拜见过父母姐妹后,便随老爷去前院说话了,我们女眷自然都跟着小姐去夫人的屋子里唠嗑,未免显得太招摇,今日小姐只带了云烟、夏荷、冬梅和我四个丫鬟一同回门,这样安排一是等级分明,家里仍有春桃坐镇,二是要我也跟着回来,好好看看这些人的嘴脸。果然不负小姐所望,进屋后刚行完礼,落座上茶的间隙,这屋内几乎所有的娘家人都像过ct一般把小姐来回审视了个遍。
我缩着角落里仔细瞧着,二小姐和三小姐满脸艳羡,不过大抵无论是谁嫁了好人家,她俩都会羡慕嫉妒的,旁边的四小姐也是一脸羡慕之情,不过到底年纪还小,真心假意什么的,我还真瞧不出,倒是柳夫人,神色颇为怪异,自打坐下来,只看了小姐一眼,便端起清茶慢慢品了起来,她不发话,谁敢抢在夫人前头说第一句。我只是奇怪,同为母亲,虽说她是填房,四小姐就算是嫡出,恐怕将来未必能嫁得如此好人家,但她这不屑的样子也做的太明显了,想必只要有人能仔细观察她一会儿,就一定看得出她眼角中不退的讽刺之意。
“瞧我一时高兴的,竟忘了恭喜霜儿得此良缘,今日看来,姑爷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定会待我们霜儿好的。”柳夫人觉得大家互相看够了,便开口恭喜了一句,紧接着醋坛了就倒了,酸味开始无限蔓延。“夫人说的极是呢!谁不知道大姐夫干练有为,给四王爷办事利索,才得平步青云,年纪轻轻,都是从四品的官员了,真是让人钦佩。”二小姐刚夸完,三小姐便自动接茬:“可不是呢,陈老爷是工部尚书,姐夫的亲叔叔又是刑部侍郎,怎能不官运亨通?”
前面说小陈同志攀附王爷,后面又说是**,不就想证明他也不是有什么真才实学才能青云直上,我就纳闷了,人家好不好,总是在那个位置上坐着呢,你们又不是言官,还能把他弹劾下来不成,真是癞蛤蟆掉脚背,就想膈应人。
“男人在外面的事情,咱们又懂什么,只一点做好,我们女人就心满意足了,所以最最要紧的还是要会疼人,知道该给主母留面子才好。所以,霜儿,你也不要总板着脸,姑爷看着也颇为严肃,总是要靠女人家温柔的性子调和的。”比起两位小姐的争风吃醋,柳夫人的话才是绵里藏针,她自然看得出小陈公子性格冷淡,小姐又颇为高傲,越是这样说,越是让小姐讨厌用小女儿姿态讨好夫君,如此一来,两人只怕会更加寡情。
当然,我听得明白,小姐也是心知肚明,缓缓起身一拜,道:“谨遵夫人教诲,霜儿定用心侍奉夫君。”“你自小就是个伶俐的,从来不叫我担心,倘若雪儿能有你五分聪慧,定也能给她弟弟妹妹做个好榜样了。”说完,柳夫人慈爱地摸了摸四小姐的头。
弟弟妹妹?在座的再傻也听出了弦外之音,柳夫人如此明说,怕是一定有了身孕,怨不得刚才一脸不屑,只怕这胎多半是个男孩。屋里好似在一刹那寂静之后,立马又响起了恭贺的声音,听着那些心口不一的恭维话,我只觉得这个柳夫人深不可测。
“我也是看着霜儿高兴,这才忘了老爷的嘱托,虽然已经过了头三个月,可还是常常觉得疲累。既然大家都知道了,正好今日借着霜儿回门,我们且在一起好好乐一乐,你们又要添新的弟弟妹妹了,日后更要端庄沉稳,为我们府长脸才是。”一番母慈子孝的画面,还真是有够假的,好在吃饭的时候,我不用再进屋候着了,于是便拉着冬梅溜回霜园再瞧瞧。
霜园自然是人去屋空,暂时闲置了起来。虽然只住了不到一年,但我很是喜欢这个园子,还记得我趴在床沿上看着他们送我的灯笼,还记得我在窗下认真打中国结的样子,还记得他在后花园里紧拥我时的温暖。这个隐蔽而美好的院子装满了我少女初怀的心事,可是吴夜他却走了,已经好多日没有一点消息传回来,而我除了在这里静静等待,竟什么也做不了。
还没等我感怀够,冬梅就被相熟的丫鬟叫走说话了,我只好一个人在园子附近瞎晃悠,谁知竟隐隐约约听着假山后面有人走动的声音,我不禁好奇走了过去,只见刘畅好似喝醉了,歪靠着凹进去的假山假寐,我见左右也无人随侍,便悄悄走过去,打算吓他一跳。谁知等我走进他一步之内,一下子就被他抱了个满怀,惊恐之下我自然挣扎起来,却听他喃喃说道:“终究还是有了嫡子,那我究竟还算什么,算什么。。。”
我这才反应过来,柳夫人有孕最不开心就是刘畅了。虽说他是庶出,但这么多年来,护国公府一直只有他一棵独苗,连老太太都默许吴夜和他在一起,自然是把他当成继承人好好培养。如今柳夫人有喜,倘若真的生下男孩儿,便是嫡子,虽然年岁差上许多,但要等到他长成,刘老爷也不过刚刚花甲之年。待二子相争之时,嫡出的有娘家可依靠,父母又容易偏爱幼子,反观刘畅,爱护自己的祖父母手心手背都是肉,不一定会偏袒他,而万姨娘又上不得台面,吴夜终究要回西京,难怪他如此心伤。
一番思想斗争之后,我毅然决然、慷慨大方地奉献出自己的胸怀,并僵硬生疏地轻拍他的后背,借此安慰这个算的上是好朋友的大少爷。只是如此抱的久了,我身体难免僵硬,再说被别人看见了也说不清楚,遂我轻轻地叫了他一声,“大少爷?二哥?你且醒一醒,我去叫人扶你回去吧。”
我被他一直抱着,自然看不到他此刻既痛楚又满足的苦笑,大概是觉得时间有些久了,他忽然松开我,快步离开,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而我终得解放,晓得他脸皮再厚,也不愿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便也没开口叫他,活动了一会手脚,转头从反方向绕了回去,准备侯着小姐一起回尚书府。
回去的路上,姑爷有些微醺,所以并没有骑马,而是同小姐一起坐马车归家,晚膳又是陪陈老爷、陈夫人用过后才回的致远阁。说起这阁名,我倒是蛮喜欢的,宁静而致远嘛,可春桃和夏荷都认为作为主母的寝居,这个名字既没情调,也不秀气,倒像是学子用功读书的斋名,还好小姐最终体会到了姑爷的深意,明白要她住在这里,是存了淡薄平静相守至老的意思,当然这番感悟还是后话。
回门过后,陈夫人就有意将府里的大小事宜交给小姐打理,毕竟小陈公子才是这府上唯一的嫡出子,另外还有一个庶出的兄长陈岳,前年成的亲,娶的是工部侍郎的嫡次女,已然有了一个半岁的长孙,两个庶出的孪生弟弟陈骁陈永今年刚满十二,嫡亲的妹妹陈曦,今年也十五了,早就定了陈夫人娘家兄长的嫡子,只等及笄,便要嫁过去,还有三四个庶出的妹妹,一直深入简出,我从来都没见过。
还好小姐晓得自己是新嫁妇,不宜张扬,才没把这差事揽下来,毕竟累坏我们几个是小,一进门就夺了长嫂管家的权利,万一做不好,更是遭到阖府的埋怨。而且我知道小姐志不在此,只怕她还希望这位大少奶奶能替她一直管下去呢!
虽说府里的差事躲了过去,但是小陈公子园子里的事还是要小姐亲自过问的,这不一大早,院子里的李管事就来回话说,花名册和下人们都已经准备好拜见主母了。自然这种场合二少爷若在,肯定能给小姐涨面子,可偏偏他一早就去销了婚嫁上朝了,还好小姐没怎么在意,盛装打扮了一个时辰,才扶着云烟的胳臂婷婷袅袅地走到大厅去。
下马威谁都会做,不过要做到既震慑他人又不遭埋怨,还是要好好把握分寸的,毕竟还是要靠这一屋子的人给你办事呢!所以我蛮好奇小姐会怎么做?只见小姐稳稳当当地坐上主位,然后淡淡地看了一下李管事,李管事便立刻会意,第一个跪下请安,后面众人见大管事都跪安,自然纷纷效仿,一起给小姐下跪请安。
可是小姐却伸手接过云烟递过来的茶碗,喝了一口,笑着对云烟道:“这茶好似淡了些,大概是茶碗有些旧了,虽说旧习难改,但喝的不舒心,弃了也罢。”云烟听着微笑不语,默默接过小姐手中的茶碗,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对冬梅道:“这套汝窑珍品也用了三四年了,既然不讨小姐喜欢了,拿出去砸碎扔了吧。”冬梅应声而退,片刻屋外就响起了瓷碗破碎的声音,听得我那个心疼啊。
小姐果然豁得出去,这套汝窑在锦州的时候,小姐就一直在用,好不好我倒看不出,只记得以前管库房时,还有一套相似的,春桃登记的时候,我曾问过价值几何,春桃悄悄地回了我句有市无价,我便晓得肯定是少有的珍品,今天一口气砸了一套,不说识货的他们,连我这拙眼都快瞪出来了。
“光顾着品茶了,你们都起来吧。”众人不知是跪的久了,还是被小姐砸碗给吓着的,一个个面如土灰,额头冒汗地起了身。到底是李管家经得起世面,还记得小心翼翼捧了花名册上前让小姐查看。
下马威给的很足,我以为小姐会趁势再敲打敲打他们,谁知小姐只翻看几页便合上了花名册,淡淡地道:“近身服侍二少爷的人都走上前来,李管事,烦你给我一一介绍下。”小姐发完话,只见一个女的、三个男的走上前来,李管事按着站位顺序介绍道:“这位是清茹姑娘,一直照顾少爷生活起居的,他们三个都是少爷的小厮,分别是陈尔、陈山和陈思,陈山和陈思主要负责整理书房,陈易和陈尔则长跟随少爷出门,今天正好是陈易随少爷上朝,所以他并没有在堂上。”
“园子里差事多,我虽是主母,但还不甚熟悉,该怎么办还按着往年的旧历走,无需事事都征求我的意见。不过有些话我喜欢说在前头,我的规矩就是忠心能干的,绝不会亏待,偷奸耍滑的,也定不会姑息放纵,想来在这个园子里,我还是能做的了这个主的。”小姐说完慢慢地扫视了一圈众人,便让他们退下了。
“小姐,奴婢打听过了,那个清茹姑娘的确是个通房丫头,打小就跟着二少爷的,听说本来二少爷身边还有三个小丫鬟伺候,但是在小姐进门前,夫人都找了理由遣走了,就这个清茹听说还算老实本分,夫人才给开了脸,做了通房丫鬟。且她年龄和二少爷差不多,长相也一般,所以不是很受宠爱,倒是园子里的人对她还算挺客气的。”夏荷总有本事在短时间内打听到小姐想要的消息,真是不可或缺啊。
“小姐打算怎么办?”我不禁好奇她会怎么对待这个通房丫鬟,照理来说,像二少爷这样的身份,屋子里哪怕再多一两个通房丫鬟都是少的,听夏荷说是陈夫人把她们遣走的,看来一是不想二少爷沉浸于女色不务正业,二是想给小姐一个面子,毕竟成年少爷房里,连一个丫鬟都没有是不可能的,不得不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现状了。
“不怎么办。依旧让她近身照顾二少爷,只是我的事还由你们动手,时间长了,总能看出一个人的真性情。”小姐毫不在意地言语还是让我觉得有些悲哀,无论再怎么坚强,她终究还是个古代女子,必须要接受男人三妻四妾的命运。
第二十一章 除蠹虫
刚换了新的环境,大家多少都有些不适应。虽然这个园子的主母是小姐,不对,现在应该叫二少奶奶,但两家的奴婢混在一起服侍,还比不得在霜园自在些。虽然二少奶奶没有立刻整理这园子里的人和事,但是烦心事依旧不少,这不成亲还不到半个月,柳夫人送来的一房陪嫁就与府里的人起了冲突。
我还是后来听冬梅说起,才知道陪嫁的两房,一户当家的叫钱五,另一户则叫刘顺,正是这刘顺家的,仗着自己公公当年跟老太爷上过战场,赐予刘姓的荣耀,没少排挤别人,如今怕是得了柳夫人不少好处,念着奶奶是新嫁娘,面皮薄,还要依附于护国公府,便更加有恃无恐,在园子里狐假虎威,到处生事。
听说起初也只是打骂几个陪嫁来的小丫头,嫌她们是外采买来的,年纪小又小又不懂规矩,眼里没她这个老人。面上虽是这样说,但冬梅和夏荷私下里都猜测是因为她们几个发了月钱没有总孝敬她吃酒的缘故,毕竟这样的惯例,在哪里都是有的,新来的小丫头无论是想有机会在主子面前露脸,还是想被分派到轻松一点的伙计,贿赂管事的妈妈,总是不可避免的。只是我们这几个一直陪着奶奶的丫鬟,要么是奶奶的心腹,要么是像我这种没啥眼里见,只知道干活吃饭的,她哪里敢轻易得罪,自然是柿子要捡软的捏。只可惜了吴妈妈虽然顶着奶娘的身份跟着奶奶陪嫁过来,但是她毕竟年岁大了,奶奶也没想着让她管事,所以她老人家只有空的时候,才来陪奶奶说说话,其余时间,自然是安心养老,这也是奶奶一早就吩咐过的,就怕有人再借着吴妈妈的手生事,让她为难。
本来在锦州时,秦舅爷送了来一个殷妈妈担任教引嬷嬷,只是早几个月她婆婆去了,虽然人此刻就在京城,但怕冲撞了小姐的喜事,只好等守孝满了一年,才好过来服侍。要说当年在霜落园我最怕谁,当真莫过于这位殷妈妈。她虽然只是个下人,但经历传奇,让人咋舌。
据夏荷的可靠消息,殷妈妈小时候被卖进了禧亲王府,后来有缘跟着柔嘉郡主一起学规矩,差点就跟着陪嫁在塞外,成为一国王后身边的掌事女官,但不知为何没有去成,后来虽得了自由身,却被兄嫂嫁于一做官的为妾,虽然殷妈妈的第一任老公官阶不低,也待殷妈妈相敬如宾,堪比正妻,可奈何没过几年,老官撒手人寰,正妻积怨已久,逼着殷妈妈签了卖身契,发配到庄子里日夜劳作,过了十来年,直到那正妻的儿子获罪,抄家落狱,殷妈妈才得以脱离苦海,只是她多年备受欺凌,容貌早已衰败,瘦的只是一副皮骨,因此再卖之时已无人问津,最终被迫入了花楼,做个洒扫的粗使仆妇。后来不知殷妈妈是走了何种好运,竟在花楼这种美女如云的地方也能被人相中,而后又嫁于一富商为妾,不得不说这第二任老公比之第一任更为对殷妈妈上心,竟然在短短三年之内,又将殷妈妈补养了起来,据说两人也称得上举案齐眉,事已至此,本该是完美结局,谁知突然又杀出第三任老公,前后休妾、聘妻不过半年,殷妈妈才真的成为“殷妈妈”,直至如今未曾有变。
本来我还曾想一睹这位殷管事风采,好好探究一下他是如何半路杀出,抱的美人归的,可惜夏荷说殷妈妈嫁于他两年后,他就死于咳疾。殷妈妈韶华半生,三起三落,无子无女,为了照顾年迈的婆婆,自愿卖身进秦府,秦舅爷见她孤苦,念及殷管事为秦府鞠躬尽瘁,所以改买为聘,让她来教引小姐学规矩。
如今,她婆婆年老而终,小姐早就放了话,是要终身奉养的,而且冬梅受她教诲颇多,早就认了干娘,她如今也算是有了依仗,自然是全了孝礼,便会回来侍奉小姐。也许是许久未生活在殷妈妈的管束之下,倒是让我忘了刚入园那会学规矩的痛苦记忆。记得那时我还未曾想起前世之事,初进别院,整个一个刘姥姥进大观园,看啥都新鲜,也正是因为这个贪鲜的毛病,没少被殷妈妈打手板,不过我好歹是上过封闭式学校的学生,天生的本能还是让我很快地学会适应环境,一个月下来规矩中的要点已经熟练掌握,然后为了配合大家的步调和我不冒头的阶段理想,终于在三个月后成功合格毕业,分配到霜落园做洒扫。
现在想来,当初最让我惧怕的不是殷妈妈的规矩到底有多严,而是她那双无论看什么都能一眼看穿人心思的火眼金晶,果然经历才是教会人成长的最好老师,殷妈妈的半生坎坷,练就了对事事的洞若观火,想必我当年的那些雕虫小计早就被她看透了,想来未曾发作也是觉得我不求上进,掀不起什么风浪,便由得我偏安一隅。
大概刘顺家的也是觉得园子里没什么长辈级的家仆,虽然丫鬟们更得主子心意,但毕竟都还是些未经事的姑娘家,只会听人吩咐做事,哪里敢训诫她这种有阅历的管家娘子,因此才越发大胆,无所顾忌。却不想今日竟与园里的老妈妈掐起架来,夏荷回报的时候,场面已然闹大,听说连夫人那边都得了消息,遣了个妈妈过来询问情况,我不禁为奶奶坎坷的前途唉声叹气了一番,这个刘妈妈也确实蠢笨,奶奶摆明了没有针对任何人的意思,她却一个月也等不及,不,或许是某人更加急不可耐,想要看奶奶的笑话。只可惜,奶奶已非昨日吴下阿蒙,有勇无谋,又岂会轻易任人凌辱。
其实事情的经过和起因很是简单,因着二少爷中午不常回府用膳,二少奶奶也未接这中馈大权,于是大厨房里的管事难免有些怠慢之心,当然二少奶奶的饭食,做奴才们不敢擅自克扣,但下人们的饭食偷工减料、鱼目混珠在这高门大府里却是屡见不鲜。刘顺家的常年在护国公府里作威作福,什么吃食未曾见过,一看膳房送来的菜色便知是最下等的吃食,顿时火冒三丈,带着几个婆子就到大厨房闹了开来。
据说这事已不是头回,膳房管事的娘子见她是二少奶奶院子里的妈妈,以为是有二少奶奶做主,立马揪了个丫头顶罪,只说是不小心送错了,并又做了新的吃食赔礼道歉,谁知事后也未见二少奶奶身边的丫鬟提起此事,本以为就过去了。谁料今日刘顺家的又聚众生事,非说她克扣了自己的吃食,那膳房管事娘子也不是个面捏的,本来今日之事就不是她的错,她也看出刘顺家的就是想借生事从膳房捞好处,遂也和她叫嚷起来,双方争执不下,也不知谁也先动了手,两拨人就打了起来。
此事要处理起来并不难,不过是奴婢间为点吃食引起的口角,奶奶心里只怕早就知道了,一直不过问又纵着这个刘妈妈闹事,我猜多半是想给个下马威,除了这个枪头鸟,让园子那些不安分的人知道些厉害,也省的整日为防着这些不打紧的人费功夫。
只见奶奶慢条斯理地梳妆打扮好,开了偏厅,看过茶后,才有条不紊地押了当事人问话。刘顺家的见事情闹的众人皆知,怕被严惩,急忙先声夺人,表起了忠心。
本来刘顺家的今日吃了几杯酒,便觉得尚书府的吃食比起她在护国公府的差了许多,想起上次闹事得了好处的事情,便想故伎重施,再去恐吓一番,谁知今日那管事娘子竟死活不依,她气急就借着酒气与之打骂了起来,想着自己的主子怎么也是府中的二少奶奶,闹开了奶奶为了自己的颜面一定会出言袒护,更何况自己是陪嫁中最体面的老人,膳房过去也的确轻慢过她,所以即便真的要罚,也是做做样子,不然定会让跟来的奴婢寒心,觉得主子护不住奴婢,这样让主子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的计谋,柳夫人身边的妈妈没少同她讲,她自认为这次做的严丝合缝,所以一开口便道:“求奶奶做主,奴婢虽然是个上不台面的下人,但也知晓一身荣辱皆系于主子,因此丝毫不敢有所大意。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奴婢虽然是个无足轻重之人,但只要一日待着奶奶身边,就绝不让肯人欺辱,丢了奶奶的脸面。”
云烟见刘顺家的不说正事,只顾表忠心,怕别人被她三言两语误导了去,以为她如此行事是奶奶在背后支持,遂急忙开口劝道:“刘妈妈是否忠心,大伙心里明镜似的,只是今日之事,奶奶还是一头雾水,等着刘妈妈好好交代呢,至于旁的,奶奶既然嫁进了尚书府,自然就和府里融为一体,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分彼此的。”
厨房的管事娘子知道云烟是二少奶奶身边大丫鬟,她的话自然是代表二少奶奶的意思,既然二少奶奶无意偏袒自己人,定是不会只听信刘妈妈一面之词的。想来刚才那刘顺家的一顿抢白,无非就是仗着主子的威势,祸水东引,想让人认为她是捍卫主子颜面才与自己争执,然事情未清,已被她三言两语定性为欺主,这么大的帽子扣下来,即便自己有理恐也说不清楚,遂立马跪下,道:“奴婢是厨房的管事蔡勇家的,给二少奶奶请安!”
“起来吧。刘顺家的是我的奴婢,恐失公允,还是由蔡妈妈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吧。”奶奶轻飘飘一句话,堵住了还要开口的刘顺家的,夫人身边的妈妈听了也觉的二少奶奶明理。
“二少奶奶明鉴,五天前,送饭的小幺错把粗使婆子的饭菜拿给了刘家姐姐,刘姐姐见了生气,拎着饭盒来厨房找奴婢评理,奴婢自知理亏,罚了那丫头,又重新张罗了酒菜给刘姐姐赔礼,刘姐姐也欣然接受了,此事厨房众人皆可为奴婢作证。今日,刘姐姐大概吃了些酒,气冲冲地来厨房,张嘴便说是奴婢克扣了她的吃食,有意刁难致远阁,当时着实吓了奴婢一跳,奴婢不敢耽搁,立马盘问一概人等,着实是没有克扣刘姐姐的饭食。刘姐姐听后不依不饶,非要奴婢重置酒菜道歉赔礼,奴婢心有不甘,与刘姐姐吵了几句,也是奴婢管束手下不严,有了掀了面板,她们气不过,两边人才打了起来,奴婢有错,请奶奶责罚,但奴婢决不敢三番两次惹恼刘姐姐,更是不敢慢待致远阁,还请奶奶明察!”说完,蔡妈妈又恭敬地跪下磕了个头,一副只等奶奶责罚的样子。
我心里暗赞,这蔡妈妈不愧是尚书府多年的老人,心思果然玲珑剔透。毕竟这膳房管事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是个肥差,她若没有些眼色和本事,自然也不会在这个位置上干上许多年。只瞧她话语谦卑,毫无老仆倚老卖老之相,相较气势汹汹的刘顺家的,任谁一看,也觉得蔡妈妈才是苦主,且她言辞简单,逻辑清晰,有理有据,想必是不会添油加醋,再让那刘顺家的有机会反咬。虽是占理的一方,但却左口一个刘姐姐,右口一个刘姐姐的叫着,让不知情的还以为她俩是好姐妹,更加没人会相信她会故意刁难刘顺家的,反倒是刘顺家的此刻还摆着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更像是会仗势欺人的恶狗。可见,同样是高门大户的奴仆,刘顺家的火候还差的远呢,怨不得柳太太会派她来,想必就是存了让她给奶奶丢脸的意思,如此一想,倒是不太好处置。不过此刻,我只看奶奶怎么处置就好,不该操的心还是少操,毕竟这样子的事情怕是以后也少不了。
“刘顺家的,我只问你蔡妈妈的话可曾有误。”奶奶慢悠悠地问了一句,“回奶奶的话,确实如此,但是。。。”刘顺家的急忙还想要再说,就被奶奶的话打断了,“夏荷,既是如此,按我园子里的规矩,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是,刘顺家的偷奸耍滑,谋取私利,聚众滋事,败坏主子名声,按规矩打板子二十,逐出园去。”夏荷字正腔圆、一字一句地说道,那刘顺家的一听,立马泄了气,才知道奶奶这是拿她开刀,杀鸡儆猴,遂跪爬到奶奶跟前求饶,自是不敢再拿乔作势,只能改口说是因为自己吃多了酒,脑子疯癫无状,才惹了祸事,希望奶奶看在自己公公与柳夫人的份上,给她个悔改的机会。
饶是刘顺家的百般求饶,整个园子里竟也无人出头为她说句好话,连同是柳夫人派来的钱五家的也是一副嗤之以鼻的样子,想必她平日里嚣张惯了,没少与人交恶,再加上奶奶态度坚决,众目睽睽之下,只待奶奶发话,立刻就要拖出去打板子了。
不料峰回路转,奶奶却说句:“长辈赐,不可辞。她即便有错,也是母亲挑的人,板子就改打十下,也好张张记性。既然她还要侍奉翁姑,就送到去庄子上与家人团聚吧。”轻飘飘一句话,刘顺家的就被送到庄上去干活了,多亏当时老太爷和老太太心疼奶奶,怕她管制不了陪嫁来的人家,这才将两家老人养老的庄子一起陪嫁过来,如此一来,那刘顺家的去了庄子上,更是掀不起什么起风浪。
既然定了处罚,自然是不会再让刘顺家的胡闹,早有两个粗使妈妈堵了她的嘴,拉到远处打板子去了。
“真是让张妈妈见笑了,都怪我不懂得约束园子里的下人,才闹得今日不可开交。还望张妈妈在太太面前美言几句,也好让我安心。”奶奶和颜悦色地说道,“瞧奶奶说的,太太就是怕下面的人伺候不周,这才打发奴婢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如今一瞧,的确是那刘妈妈偷奸耍滑,奶奶心地善良、体恤下人、赏罚分明,老奴看的都是心服口服,这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家和万事兴。”
张妈妈不愧是太太身边的老人,说话做事极具眼色,她一眼就看出奶奶如此行事,想必是早就恼了那个刘顺家的,今日闹大了才肯处罚,就是顾忌众口铄金,怕人说是气量狭小,容不得继母送来的人。原本太太派她来的意思就是希望二爷的园子里不要乌烟瘴气的,让二爷烦心,既然奶奶身边的蠹虫,奶奶已经动手清除了,自然是皆大欢喜,至于旁的,大家都是聪明人,谁也不会傻到说是主子故意纵着奴婢行事,才招来祸端。
只是这园子里总没个有阅历的妈妈管着,以后难免还是让太太挂心,于是张妈妈开口提醒道:“本来二爷的奶娘是个极好的管事妈妈,以前这园子就是由她打理的,二爷和太太都极其倚重,只是前年她孙儿出世,身子有些孱弱,太太慈心,这才赏了许多金银,放了她归家含饴弄孙。”
“张妈妈放心,虽然我的奶娘吴妈妈年纪大了,不好管事,但我在锦州别院的教引嬷嬷——殷妈妈过些日子就能入园了,她也不是旁人,想必张妈妈也曾听说过,殷妈妈曾做过柔嘉郡主的掌事女官,别的不敢夸口,但规矩是极严的,定能代我管教好她们这些蠢笨的丫头,还请张妈妈代为转告,莫让太太再为此烦心。”小姐和颜悦色地说道。
“奶奶都如此说了,太太哪里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奴婢这就回去禀告,只是以后少不得还要请殷妈妈多教教规矩,让奴婢们也显得体面些。”张妈妈恭维了一番后,就回去复命。
第二十二章 露心迹
果然殷妈妈在婢女圈里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毕竟婢女最好的结果也就是配个管事,当然选择成为主子妾侍的,利弊均衡,不能称之为最好。但婢女们真正脱籍,自己当家做主的却少之又少,究其原因主要是因为自己的子孙多半都是家生子,靠着关系,混的好就能跟着少爷小姐一步登天,成为其身边的管事,这可远比寒窗苦读十年得来的小官吏还要有面子,就算混的不好,只要能在府里得个差使,勤勤恳恳,小康一般的生活还是可以保障的,因此不是说脱籍有多难,而是能舍得下高门贵府里带来的好处是很难的。更不要说像殷妈妈这般,郡主的管事不做了,又做了高官的妾,高官死了,再做地主的妾,最后还能被人抢去做妻,虽然最终落得孤身一人,却还能一来就直接做尚书府嫡子园中的掌事嬷嬷,毕竟那可是别的妈妈终其一生也到不了的高度,真是不得不让一干婢女们敬佩了。
我心中也不禁祈祷殷妈妈能早些回来,毕竟这一屋子杂七杂八的人可不是我一个只会耍些小聪明的娃子能hold住,正因为如此,我每天不是干些杂活,就是躲在屋子里假装帮春桃整理一下奶奶的嫁妆,至于出门的事情,奶奶还没想好怎么给我安排,我也乐得清闲。因此现阶段我要做的就是在人前少露脸,毕竟连前车之鉴的云岫也不得不扭扭捏捏地当起了大丫鬟,过上与小姐形影不离的生活,更何况我这个一点都不懂武又没学过反侦察的人,哪里经得住被人跟踪,万一不幸再被抓了,受刑和承诺之间,我还真不知道选哪个更好。
不知不觉中,吴夜已经离开快两个月,当初约定好的多则一月,少则半月的时光早已过去,而我的心情就像大海中一叶扁舟等待救援一般,从开始的期盼到隐隐的失落,从渐渐的迷茫到无所谓的麻木,而今已隐隐地有些绝望了。只可笑当时冬梅提醒我要提防将来之事,我还一副一边非常担心,另一边又不以为然的样子,总想着才刚刚开始就如此要求,未免过于急躁,也是怕他一时之间不能接受,两下都不开心。本来奶奶与我的约定,已让他为难,不得不迁就,倘若再为了这些莫须有的事情争个是非,只怕他会疑心我是否真心相随。不过如今我找多少借口,也不可能挽回旧日时光,也许我根本就是杞人忧天,作茧自缚。
昨夜我冥想许久,难以入眠,今日晨起便有些头昏,想着左右也是无事,便让冬梅替我去告了假,躺在床上,继续假寐起来。混混沌沌之际,一双温暖干燥的手覆上了我的额头,“阿夜!”我猛地抓住那双手,醒了过来,抬眼望去,我竟握着许久未见的殷妈妈的手,心中警铃突然大作,哪还敢装懒,立马披衣在床上跪坐着行了个礼,便低着头不敢说话了。
“还记得规矩,能挣扎起来行礼,看来也不算病入膏肓。”殷妈妈略带讽刺口吻地说道,“奴婢只是没睡好,有些头疼,并未得什么大病,这就起来干活去。”我唯唯诺诺地答完,便马上穿衣,打水,洗脸,不虞片刻便打理好自己,走到殷妈妈跟前听从吩咐。“果然是长大了,才一年未见,便有些认不出,”殷妈妈看着我悠悠地叹道,“殷妈妈慧眼如炬,奴婢有幸跟着奶奶进京,又得各位姐姐关爱,难免贪嘴,个子才又长高了些。”我恭谨、讨巧地回答道。
“还是那么会避重就轻,可见也不全是痴长了一岁。奶奶吩咐,有人想见你,你便随我同去珍宝斋,看看给夫人做寿的贺礼准备的怎么样了。”殷妈妈略带微笑地说道,原来是想用这个借口带我出去,殷妈妈曾经跟随过郡主,眼光极好,我一直看管库房,同去也很正常。只是到底是谁想见我,王少侠还是庄少侠?又有何事,非要见我不可?难道是因为最近云岫都不能出去的缘故?但是他们同门之间不是应该有特别的传信手法,什么事情一定非我不可呢?
一路上跟着殷妈妈坐车到珍宝斋,我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反正怎么也不可能是吴夜,他要是回来,怎么也会让刘宜先带了口信来安安我的心,毕竟是他言而无信在先,既然不是他,那么见谁也都是为了奶奶的事,正好我也不想一直颓废下去,正好有事情做,我也能少想些有的没的。到了地方,我虚扶着殷妈妈直接进了后院,一般大主顾都是会安排包间独自挑选,我们虽然穿着下人服侍,但殷妈妈气派非常,任谁一看也知道是大户人家的侍从,倒也未曾引人侧目。
“你换了衣裳,就去对面茶楼吧,我只在这里待到午时。”殷妈妈淡淡地说道,怎么听这意思,好似不像要带我回去的样子。既然殷妈妈这样说,想必也是有原因的,她不肯多说,我自然也不敢再询问耽搁,转身出门去了后面专门为我准备的厢房里换了衣裳,就直奔对面茶楼去了。
不曾想几月不来,茶楼的格局竟变了许多,连我最爱的说书的先生也不见了踪影,这样陌生的气氛让我莫名有些紧张,因为并不知道要见谁,只好碰碰运气问小二有没有人在等客,“有有有,阁下是秦公子吧,楼上南面左起第一间,有位客官侯您多时。”看这小二没有意思带我上楼,我便只好自己去找,南面临着大街,大概约我的人,早已看到我进了对面的珍宝斋,才会如此吩咐小二做事的。上了楼,我才发现二楼的雅间竟是互不相连,独立成屋,十分特别,很像是为了私密会客专门打造的一般,看来这茶楼的老板定是换人了,不然这么迥然相异的两种风格,怎么想也不会是出自一人之手。哎,想这么多干嘛,又不是我的店,还是办正事要紧,让人久等总是不太礼貌,我便疾步走到南面左侧第一间,轻轻推门而入。
“大少爷?!”没想到约我前来的人竟然是刘畅,自从奶奶回门偶遇他醉酒胡话那次,我俩也许久未见,不过仔细想来,若无阿夜,我本就和刘畅并无交集,他约我来相见,多半不是为了奶奶就是阿夜,如若是为了奶奶的事,没道理让我和刘畅相谈,如若是为了阿夜,也有刘宜可以递口信进来,我们总是男女有别,一时之间我还真猜不出他此行的目的。
“你既然穿男装,还是叫二哥吧,免得穿帮。”刘畅淡淡地说道。“许久未见,听阿夜说你喜欢来这里喝茶,坐下陪我喝会茶吧。”大少爷的他如此吩咐,我哪敢不从,遂落座在他对面,自顾自的斟了一杯茶,反正是他约我前来,他不说我也逼问不出什么。
谁知我坐下等了半个时辰,他也未曾开口说话,只自顾地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慢慢地喝茶,哪里还像他平日风风火火,吊儿郎当的样子。迫于他以前的淫威,我也不敢直接开口问他吴夜的事情,就怕他打趣我是小,不肯好好告诉我吴夜的事情是真。于是我也便耐着性子,又陪他喝了一壶茶。
眼瞅着午时就要到了,我也实在等不下去,便开口直截了当地问道:“二哥,大哥他有送信回来吗?”听到我急迫的话语,刘畅苦笑了一下,道:“按着行程,阿夜明日就能进京,我今日来,就是接你去京郊别院的。”搞什么?明明就知道我会问他阿夜的消息,况且他也是为这事而来,愣是喝了一上午的茶,才肯吐口,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折腾我一番,他是不会罢休的。
午时一到,殷妈妈便从珍宝斋中出来,若无其事地撇了一眼我所在的雅间,便登车回尚书府,我因急切想见吴夜,也没有发现自己被丢在外面的事实。好歹是确定阿夜要回来了,压在心头多日的烦闷顿时驱散了不少,便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刘畅聊了起来,“二哥,家中一切可好?”我话家常的问了起来,“暂时还风平浪静,不过很快就要波涛汹涌。”刘畅意有所指的回答让我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该如何对答,只听他又道:“不过和你、和阿夜都干系不大,况且你来京不足一年,还能对这个‘家里’有所牵挂?”听他这么一说,护国公府里好似真的有大事要发生,不知道和小姐母亲的事情有没有干系,我倒是想再多问问两句,刘畅却自顾自的起身要下楼去。
既然他是来接我的,我自然要跟着他一同离去,不过他今天的反常,着实有点让我发怵,故乘车出城的路途中,我没再敢和他说话,一直靠着车壁闭眼假寐,也许是最近真的睡的不好,也许是知道了阿夜的消息,我精神完全放松的缘故,也许是马车晃的太有节奏感,我终于败给瞌睡虫,倒在马车一侧睡着了,后来,自然没有听到刘畅吩咐马车慢走些,也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头被他揽了过去,靠到了他的肩上。
等到我恍恍惚惚地醒来,四周已一片漆黑,脑袋上貌似还顶着一个重物,让我的脖子隐隐发麻,过了会,我才看清自己还在马车中,瞧这天色,应该过了申时,马车也似乎早就停了,应该是在别院中,听着这个会呼吸的重物,我已不做他想,肯定是刘畅,明明记得我坐在他对面的,怎么又昏睡在一起了,还好我反射弧长,不然早就尖叫起来。
听到刘畅的肚子在咕咕的叫着,我心里不禁鄙夷,都饿成这样了还不醒,我可不愿在这黑漆漆地车厢里陪着他,只能双手齐上,一点一点地托起了这位大少爷尊贵的头颅,让他先靠着车壁。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我才轻轻地推动昏睡的刘畅,谁知推了半天也不见他转醒,反而眉头紧皱,胡乱哼哼,好似一副梦魇的样子。见此我也不敢大意,只好趴在他耳边轻唤道:“二哥,大少爷,刘畅;二哥,大少爷,刘畅。。。。。。”我不知道叫哪个称呼能让睡梦中的他清醒,所以只好循环着每个称呼都叫一遍,渐渐地他平静了下来,我便打算下车去叫人扶他回去,谁知刚一起身,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了回去,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地箍住了我,耳边想起了刘畅喃喃的话语,“非影,不要走,不要和阿夜走,不要走。。。。。。”,
我的脑袋嗡的一下,仿佛除了刘畅的那句话,什么也听不到了。大少爷,他说,他说他不希望我和阿夜走,是什么意思?还能有什么意思?我忽然想起生辰那夜,我迷糊间听到的话,他在意别扭的语气,又表达了什么?亏的我还自认为有些小聪明,却忘记还有这么一类人,总爱欺负自己喜欢的人,好似只有看到她愤恨的眼神,才能真实感觉得到她对自己的在意。这种典型的需要被爱却又拉不下面子的人,可不就是这个喜欢捉弄我却总能送对讨我欢心礼物的刘畅,正是因为太在乎,所以才会抢阿夜的玉佩,才会在意我不主动给他水喝。。。。。。
只可惜,他不是那个在正确时间该遇到的人,早已坠入爱河的我,才会丝毫没有察觉到他别扭的心意,反而一再曲解为是他故意找茬,用来报复我夺走他玩伴的小伎俩。果然男人和女人的心思千差万别,饶是我看了许多爱情故事,但真的身在其中,也只是当局者迷。
过了片刻,我和他都冷静了下来,反正我也不可能回应他的心意,还不如假装不知,免得以后见面彼此尴尬,毕竟还有阿夜和奶奶的关系摆在那里,我和刘畅将来也少不了要接触,既然以前他知道了我的心思,肯一直躲着我,想必现在更是不会为难于我。而且年少时的爱慕多半都是青涩而无果的,他又是护国公府的大少爷,早晚都会迎娶名门闺秀,相敬如宾、琴瑟和谐、共度一生,到那时他哪里还会记得我这个小插曲。
不过现在既然有了这么特殊的关系存在,我干嘛还要畏首畏尾,屈服于他的恶作剧,如此想来,心情瞬间转晴。遂再不顾忌他的身份,一手捏他的鼻子,一手挠他痒痒,他终于在憋了十几秒后,悠悠转醒了,胳膊也因为身体刺痒而收了回去,我总算得了解脱,便理也不理他,径自跳下车找人去了。
“惜云姐姐,刘大少爷还在马车上酣睡呢,肚子叫的咕咕响都不肯醒,还要拜托姐姐找人把他弄下来,不然他若病了,我可开罪不起。还有姐姐我也好饿,姐姐陪我去厨房弄些吃的吧。”见惜云吩咐了人去搬刘畅,我便撒娇般拉着她一起去厨房找吃的了。
通过上次在这里过生辰,我跟惜云熟识了不少,根据我多年奉承大丫鬟的经验判定,惜云是和非常好相处的大姐姐,所以我才敢认识不久,仗着自己年纪小,就拉着她撒娇,反正我男女装她都见过,肯定是阿夜非常信重的下属,难得有一方天可以任我随心所欲,何乐而不为?
惜云伴着我吃了些点心,我便拉着她去上次住的屋子里扯闲话,可能是因为阿夜要回来,可能是因为知晓了刘畅的爱慕,少女之心得到满足的我,叽叽喳喳地向惜云打听阿夜的过往。至于那个被丢在车里的人,想必在这别院里也没人敢怠慢他,哪里需要我这个小奴婢去操心,自然是该吃吃、该睡睡,那一句他曾经说过的呓语,梦醒了自然会忘记的,而我自然也不该记着。。。。。。
第二十三章 难相见
由于心情舒畅,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虽然惜云姐姐跟我说了阿夜该是先回护国公府跟长辈请过安、吃过接风宴,大概入了夜才能往这边来,但是只要想到马上就能相见,我便如坐针毡,一刻也难安静下来,好在刘畅也一大早出去了,想着该是去城门口迎他一同回府,不然看到我这副模样,少不了又要嘲笑我一番。
还记得阿夜第一次来霜园,夸了秋菊的点心做的精致可口,左右我这一日也是干等人,还不如做些事情消遣一下,也好打发些时间。虽然我于做糕点上无半点天分,但是曾经也算得上是个吃货,大概也晓得普通的蛋糕是怎么做成的,便拉着惜云姐姐一同去厨房忙活了起来。可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费了小半袋子面粉,无数个鸡蛋,试验了五、六回,总算是勉强弄出了一炉质感尚可、卖相不错的小蛋糕。虽然工艺简单了些,但胜在色泽明艳,口感松软,在这里也算得上是别出心裁。
只可惜众人都试吃怕了,早就远远躲了出去,我和惜云姐姐也都一天没吃饭,净吃试验蛋糕了,即使最后最成功的这锅蛋糕最为诱人,我俩也一口吃不下去,只好装了盘子,先放入食盒中,等阿夜回来,由他品评。
搞了一天蛋糕,确实冲淡了不少我急迫的心情,想着府里这会子才进晚膳,怎么也要一个时辰,阿夜才脱得出身,惜云姐姐便建议去别院后的村间小路上走走,也好好下下饭,省的夜里积食睡不好,我也正有此意想散散步,便带着两个婆子一同出去。
还记得第一次来别院,我就为这夕阳西下的美景所着迷,如今虽然入夏许久,田间一望无际的绿地随着徐徐微风摇曳,一日的燥气也算下去不少。漫步穿梭在小路间,置身于田野之中,仿佛自己也如沧海一粟般,贪恋着美好夕阳下的最后一缕阳光,不肯离去,不肯放弃。
待回去的时候,已过了一个时辰,惜云姐姐让我不必匆忙,说已经吩咐好了人一有阿夜的消息,倘若我们还未回去,便会来田间报信的。想着左右也不过是今天,干嘛表现的那么心急,平白让人笑话,遂开口道:“姐姐笑话我,我哪有心急了,只是走的又累又渴,想早些回去喝杯茶。”
“既然如此,便让少爷们等着吧,赖妈妈去前面杏儿家叫门,我们进去喝碗水,歇歇脚再往回走。”惜云姐姐吩咐道,赖妈妈自然也是累了,急忙就走上前去叫门,还不待我想好借口推辞,就一把被惜云姐姐拽着去杏儿家,真想不出,如云烟般的惜云,竟然有云岫的力量,如此看来惜云姐姐多半也是个练家子,怨不得走了这么久,我和两个妈妈都累了,她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这下子又是在人家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了,只好同她们一起去讨水喝。
“娘,惜云姐姐来看我了!”果然有个似青杏般的小女孩来开门,一把就扑到了惜云怀里,不一会她娘也匆匆赶了出来,抓过小青杏训诫了两句。“打扰花婶子,这位是秦姑娘,我们在乡间走久了,有些口渴,过来讨碗水喝。”惜云客气地说道。“惜云姑娘太客气,只是这井水苦涩,怕贵人喝不惯,咱穷人家也没啥好招待的,刚好地里有几个小西瓜熟透了,还算甘甜,姑娘们要是不嫌弃,吃些败败暑气是最好不过的。”乡村家里,一般都是拿最好的东西招待客人,惜云自然不会再执意要水喝,于是她娘俩就去切西瓜,惜云也熟门熟路地引着我坐在园中的木质小凳上,妈妈们都是极懂规矩的,搬了两个小凳坐在离门口很近,却离我们很远的地方。
“听花婶子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家中也不见男人主事,不知姐姐是怎么认识的?”我好奇地问道,“她娘俩也是可怜,家里本也算得上耕读人家,可惜当家的去的早,来京都就是投靠亲戚的,奈何人家势利,不肯收留,几两银子就给打发了出来。偏花婶相公大小也算有个秀才功名,所以她无论如何也不肯卖身为婢,只偶尔带着杏儿去厨房里当几天帮闲。我偶然一次,见她帕子绣的的精致,给她推荐了个绣房做活,好歹也能糊口,这不邻里乡亲的,一来二去,慢慢地就熟识。”真看不出惜云还有做慈善家的潜质,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帮人若如斯,也算至善。
多半这西瓜在井里泡了一阵子,入口着实冰凉,兼又甘甜多汁,且我一向苦夏,不禁多吃了一些,惜云见我吃的喜欢,走时非要买几个带回去,花婶子不依,非要白送,一番争执下来又花去不少时间,不知不觉中天已大黑,我们几个才慢悠悠地踱回去。
谁知等我回去,吴夜依旧没来,倒是门房上说刘畅来了,这会子我也顾不得独处会出现的尴尬场面,直接去了他房里,谁知屋里黑着灯,多半是人不在,惜云姐姐这才打听人问了,说是去了大厅,我又急冲冲地去大厅里,只见他脸微红,一口茶、一口点心地吃着,走近了些,才发现他把我整个食盒的蛋糕全吃干净了,如今他手上咬了一半的竟是最后一块。我不禁怒火中烧,道:“你这人怎么如此无礼,未经别人许可,擅自动别人东西也就罢了,满满一盒子蛋糕,你竟吃的一块不剩,你是饿死鬼投胎,还是见不得我对阿夜好?”
我想那夜我一定是吃西瓜吃撑了,才会说了那么一句话。据惜云姐姐描述,那时刘畅的脸拉的很长,一句话未说,只恶狠狠地瞪了我许久,才把那口如鲠在喉的蛋糕吐了出来,气冲冲地离去。过了一会儿,我才转过神来,想起还没有问他阿夜要不要来,他的小厮就来传话说阿夜有事耽搁了,估计还要一个时辰才能赶来。
不知是被刘畅气得,还是为了这多一个时辰的等待,我心中满满的欢欣,就似一个无限膨胀的气球般,终于在这最后的一刻崩破了,说不上来是生气还是失望,总觉得这次别离就如眼下这多出的一个时辰一般,早已不在我和他的掌握之中。告诉惜云我先回房休息以后,便一个人静悄悄地游荡回屋,仿佛被抽魂般地倒在床上假寐起来。
其实什么也没发生,且人都已经回来了,只不过晚一时相见而已,两个多月都已经等过来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我却怎么也等不下去,一个激灵过后,我起床、出门,直奔刘畅的厢房,敲门一次后便推门而入,仿佛丝毫不在意他在做什么,只一心想拜托他送自己离开,而且要马上离开,好似多待一秒,就能有什么发生改变一样。
刘畅着实被我出格的举动吓了一跳,还好他当时只是在喝茶,看到我的瞬间,也是由惊转怒,估计还在为我刚才的言语生闷气,“吃也吃了,你刚才也骂过了,不过一盒糕点,你还要追到我房里继续无理取闹吗?”刘畅端着他护国公府大少爷的架子,看似是想要和我杠上了,可惜我不知他是半醉急行回来送信,宴席上也没吃什么东西,碰巧厅里摆着我做好的蛋糕食盒,他便以为是厨房做的点心,又因吃着不错,一时也没旁的东西果腹,这才又急又快地干掉了我一整盒的蛋糕,后来被我急赤白脸地一通训喝以后,才得知是我花了大工夫特意为吴夜做的糕点,虽然被训的生气,但是吃了我亲手做的糕点心里还是很得意,要是他知道厨房里的众人吃腻了我做的蛋糕,想必就不会如此窃喜。
不过此刻我的心思早不在那盒曾经很看中的蛋糕上,看着刘畅那张貌似很生气的脸,联想他曾经也是这么凶巴巴地想要引起我的注意,忽然之间,觉得他也没那么讨厌,比起惜云来,在这个宅子里我更加信任刘畅。虽然惜云姐姐温柔善良,待我也恭敬有加,但她终究是个下人,究竟效忠于谁,目前尚未可知,况且此刻以她的身手想要阻拦我,不用想也知道是插翅难飞,若她只听命与吴夜,我岂不是寸步难行。
想着眼下也只有他能帮我离开这个让我窒息的地方,索性仗着他心里的爱慕和嫉妒心,借他之手悄悄离开,“二哥,哪里话,刚才是我小心眼,说话冲撞了,非影在此斟茶郑重向二哥赔罪,还望二哥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这次才好。”言罢我亲手倒了杯热茶,恭敬地递了出去,刘畅见我如此郑重,不自在地侧头轻咳一声,道:“你的话虽然难听,也怪我不知实情,既然你大方行事,我堂堂七尺男儿,自然不会与你再计较。”遂接过我递出的热茶喝了一口,算是尽弃前嫌。
“二哥,你肯原谅我,我就好张口了,刚才忽然想起奶奶有吩咐,需我今日之前必须办妥,可气我此刻才想起来,白白耽搁许多功夫,所以想请二哥即刻送我回城,晚了怕奶奶怪罪是小,若耽误了大事,只怕我也要以死谢罪。”我故意既讨好又严肃地扯谎,只盼刘畅此刻能带我离了去,至于以后该如何遮掩此事,我也顾不得。
刘畅听完,露出一副既紧张又惊讶的表情,沉思半晌道:“不知霜姐姐有何急事,可需要我协助一二?”早已猜到他定要问上一问,我便继续神秘兮兮地瞎掰,“我不知奶奶需不需要二哥帮忙,但我此刻定是要亲去的,本就迟了许久,若再耽搁下去,只怕错上加错,还望二哥能快做决断。”看着我一副急切要去办事的表情,刘畅也不好再多猜多问,只又迟疑地问了一句:“非影,你不等阿夜过来就走吗?”就是为了躲他,当然不会等到他回来再走,可我不好这么说出口,只能摆出一副很纠结的样子,然后再斩钉截铁地说:“奶奶的事要紧,况且他已回京,何日不能再见,我还是先办事要紧。”刘畅估计还在纠结何事这么着急去办,完全没有看出我眼神中逃避的神色。
起初刘畅想亲自送我回城,我只好假装拜托他留下来给阿夜解释,这才得以顺利脱身。因不会骑马,也坐不惯马车,我便建议车夫走另外一条捷径回城,安静地坐在马车一角,把脱身的每个细节又想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破绽,才放下心来晃悠悠地回城去。天色已晚,我自不好再回尚书府,便去珍宝斋落了脚,打发了车夫,又跟穆爷、白师傅知会过,才回自己的专属小屋里休息。
躺在高床软卧之中,我才忆起刚才那阵骏马疾驰的声音,算下时辰,不禁猜想会不会是吴夜正在向别院赶路?是也罢,不是也罢,我好似近乡情怯般,明明知道他就在那里,却是再也不想见。
“阿畅~,阿影~,我回来了!”吴夜一身酒气,豪肝义胆地冲进别院,可惜等待他的,只有一个好兄弟,却没了那件既不华美又不漂亮,却让他日日牵挂的衣裳。“阿夜,非影等了你一整天,确实是有急事要办,才先回城。”刘畅看着兄弟兼挚友如此失落,才开口安慰道,“什么急事,这么晚还要赶回去?”吴夜不甘地问道,“自然是姐姐的事,也怪她粗心大意,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要不是有重要的事,怕是八匹马也拉不走她。你没见她心心念念等你的样子有多可怜,听厨房说还忙活了一下午给你做了点心,巴巴的等着你来见他呢!”见吴夜的脸色由阴转晴以后,才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晚饭没怎么吃,酒倒是喝了不少,替你送信回来的时候,无意间吃掉了非影给你准备的那盒子点心,当真不是有心的,非影见此给了我好一顿排头吃,咱们是好兄弟,我主动坦白,你就别跟我较真了。”
果然是相伴了多年的好友,三言两语之间,吴夜就消了疑虑,佯装捶打了刘畅几下,便聊起西京之行。“难怪这次你琴妹妹也跟了来,怕是要来给祖母过目的吧?”刘畅释然地问道,“什么琴妹妹,该称祁表妹,女儿家的名讳岂可随便乱说。”吴夜纠正道,看着刘畅暧昧的眼神,吴夜冷冷地一笑,继续道:“我也知道自己年岁渐长,母亲虽然不在了,可外祖家定会希望我能联姻,继续巩固两家的关系。”
“虽然当年是你外祖父的意思,见你母亲体弱,怕失了西京候这门贵亲,才送了你庶出的姨母去做贵妾,想必也是希望亲上加亲而已。”刘畅劝解道,“面上的说辞罢了,我若信了,小时候的苦楚也白受了。”吴夜凄凉的说道,“莫不是最近你又查到了些什么?还是要从长计议,毕竟都过去十几年,又都是你的亲戚,不要恨错人才好。”刘畅早就知道吴夜心里的这根刺,总以为时间久远,又查不到什么证据,心里的伤痛早晚会被抚平。
“这定是天意,祁姨娘的乳母年纪大了,去年年前被放出去和家人团聚,我的人前脚问出了结果,后脚那老货就叫人给灭了口,这不是摆明的做贼心虚,要铲草除根吗?所以我敢肯定她吐出来的话绝对可信。”吴夜恶狠狠地说道,“还真是你后进门的姨母害死你娘的?就你这些年所查,你外公当年对她的态度,想必以后要是生了子嗣定是要抬作平妻的?更何况她又是你娘的亲妹妹,何至于此?”刘畅不禁惊讶地问道。
“还能有什么,贪心不足罢了。我爹打小就喜欢我娘,虽然明知我娘是庶出,最终还是苦求了祖父让我娘进门为妻,可惜祖父母早逝,我娘又体弱无子,外祖父强压之下,我娘她哪里敢不从。祁姨娘进门后便眼红我娘被爹珍惜,常借着姐妹情谊,送我娘吃食,待我娘怀孕的时候,身子已每况日下,父亲多次劝阻要落胎,母亲便更觉得愧对吴家,这才拼死生下我,撒手人寰。试问有侯夫人这个富贵的地位在那摆着,那个贱人怎会甘心做个平妻!”听着吴夜一番平静的论述,好似旁人家妻妾争宠的戏码,与他毫不相关,刘畅也不禁心中戚戚。
阿夜小时候的事情,刘畅从祖母和阿夜自己嘴里听说过不少,仔细想来,大致也不难猜。侯爷因为阿夜出生而失去了心爱的女人,虽是亲子,衣食无缺,却不甚关怀,更何况祁姨娘巴不得他早夭,给自己未来的孩子让位,再加上下人们阴奉阳违,致使阿夜幼时身体虚弱,心思敏感。待到阿夜四岁时,侯爷怕他一个人孤苦,曾送他去外祖家长住,虽然是不想面对他那张越来越像侯爷夫人的脸,但却不知因此种下恶果,让阿夜不甘至今,彻查许久,尤不肯放手。
第二十四章 忆往昔
“你外祖父自打你随祖母进京后,每年节庆都要差人来问候,近两年更是每每叫你回去团聚,共叙亲情,明显是存了退让、拉拢之意。本来你的婚事,侯爷和你外祖父自然能做主,奈何你养在祖母跟前多年,才会迫不得已让祁小姐跟他父亲随你一同进京,虽然是存了给祖母相看的意思,但看这架势,恐怕也是要求个板上钉钉的结果,才肯罢休。”刘畅就眼下的形势给吴夜分析开来,“当年我身体孱弱,不得外祖父喜欢,舅舅姨母都厌恶我母亲是庶出,对我更是冷漠,连带着表兄表姐们都觉得我是个祸胎,那时候除了小舅舅家刚满周岁的小表妹对我没有恶意,只怕人人都盼着我早点随了我娘一命呜呼才好。”刘畅见吴夜又陷入过去痛苦的回忆不可自拔,急忙开口劝道:“好端端地提这些做什么,祖母若知你现在还如此自苦,定是要伤心的。”
是啊,还好有真心疼爱自己的姑祖母!依稀记得六岁那年,一场风寒引发体内恶疾,碰巧赶上姑祖母和阿畅回乡省亲,本对人世毫无留恋的他,正是听了姑祖母的一番教诲,才挺了过来,“夜哥儿,咱们吴家蒙历朝皇帝垂爱,世代镇守西京要塞,将门虎子,不胜枚举,即便此时天下太平,谁敢不赞一声吴家儿郎骁勇善战、精忠报国!更何况你是我们吴家第十代嫡长孙,纵不能上阵杀敌、马革裹尸,也不该如此窝囊地病死于内院,愧对祖先啊!”
护国公夫人一席感慨彻底地改变了吴夜的命运,许是觉得吴家子孙凋零,侯爷难以支撑,若再折了这个嫡长的侄孙,怕是一门荣耀都会付诸东流,这才借了京城风水养人的借口,将病恹恹的吴夜接到护国公府亲自抚养。而后又得知阿夜在外祖父家不得欢心,更是将人死死扣住,寻了好些个借口,多年都不许他回西京。
不得不说吴夜在护国公府过的很是自在,不仅上有伯伯伯母细心照拂,下有刘倚霜刘畅对自己真心相待,更兼有姑祖母一日三询问,下人们哪敢对他不恭敬,生怕一个不小心,被国公夫人寻个错处赶出府去。饶是如此细心地将养了半年,吴夜才眉心舒展,脱去病态,日渐生龙活虎起来,到底是心病大于体病,心结放下了,才能药到病除。
刘畅自出生便少有玩伴,加之吴夜与他年岁相仿、同住一府,又是祖母家的至亲,更是喜爱与他一道玩耍,国公夫人倒是愿意有人能开解吴夜,加之儿媳秦氏病弱,万姨娘小家子气,也怕长孙无人督促,不知上进,索性早早置了园子,单独让俩个小哥俩住在一起,正好也便宜他俩一起读书、习武、互相关照、共同进步。不枉国公夫人一番苦心,多年下来,俩人似亲兄弟般要好,一直同进同出,心照不宣,看着自己养大的俩个孙儿已然风度翩翩,独秀于众家子弟之上,难免有老来安慰之感。
“不说这些丧气的事,闻楼最近生意如何,京中又有什么新鲜事?”吴夜开口问道,“有辛叔盯着,闻楼一向运转良好,要说最近有什么新鲜事的话,非一桩奇异的命案莫属。”刘畅故作神秘地说道,“哦?这倒少见,京城这地界,日日命案不断,这一桩又有何稀奇之处?”吴夜好奇地问道,“其实事情倒也简单,不过是右佥都御史齐府的一个管家被人下毒致死,之所以说是奇异,便是这毒发症状闻所未闻、很是诡异,虽然可以确定是中毒身亡,但是看起来却和平常恶疾致死一般,到目前为止仵作还查不出是何毒药如此神奇,更别说是何人所为?还好死的只是个管家,不然言官的嘴巴可不好堵,京兆尹这位置怕是要坐不稳喽。”刘畅戏谑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京中官员,整日墨守成规,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办事风格,要是能查出来什么,反而稀奇。莫非辛叔觉得有价值,也派人去查了?不过一个管家而已,有谁愿意花大价钱买他死因的真相?”吴夜有些诧异地问道。
毕竟闻楼这两年随着知名度的提高,行情更是一日千里,基本接手的都是些世家辛密的任务,虽然调查难度大,时间冗长,但是报酬很是不菲,这种既有钱拿,又容易窥探世家勾当的好事,从来都是最受欢迎的任务,虽然闻楼是他们两兄弟多年的苦心经营,但是开源节流是任何生意人都要思虑的问题,不然这么偌大的一个情报网络可怎么养得起。
而辛叔,闻楼明面上的楼主,代号释绝,曾是一个职业雇佣杀手,当年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因为性子孤僻,仗着武功高强,一直独来独往,难免树敌过多,最终才会遭人暗杀。碰巧大鱼搁浅的时候,这对兄弟救了他,因尊崇他武艺高强,便入府做起了西席,传授两兄弟一些保命的功夫,也算是一边养伤一边报恩。
而吴夜那时执着于仇恨难以自拔,可恨他年少无为,便与刘畅商议建立自己的势力,以便刺探当年之事,刘畅一则不愿他泥足深陷,二则希望他有个精神寄托,便同意创立起闻楼。在当时,无疑释绝成为了最好的楼主人选,况且那几月相处下来,二人皆拜服于他的武功,也算亦师亦友,自然与他商讨主意。释绝倒没想到两个世家公子竟有如此心气,且他即将不惑之年,面对无尽追杀,再想要浪迹天涯已非易事,并且若闻楼日渐壮大,对他不仅是一种保护,更是人生中的最后一搏,何乐而不为?
释绝继任楼主之位后便改名辛弃,寓意放弃过往,重新再来。不枉他作了多年的杀手,训练起新人真是别出心裁、独具一格,毕竟做情报的不像是一般的卖东西,整个店铺,摆好货摊,呦呵起来就有生意。做情报,人自然是第一要素,不但要多,还要贵在求精,毕竟线人到处都是,重要的是能甄别信息的来源和可靠度。个人素质上,武功之中轻功要最好,打不过也要逃的脱;性情之中善于隐藏、灵活巧思的最好,一般人看不透,却容易接近、放松警惕,才能容易获得情报;家世之中,自然是孤儿弃女最好,越空白的过往,越容易接受新的规则,家仇国恨的固然能卧薪尝胆,但骨子里的怨念难以驾驭,实非上乘。
除了以上要求,还是要因材施教,苦练更是不可避免,虽非要杀手的冷血,但是规则还是要从严拟定,既是规行,亦是规心。辛弃老练,根据不同人的资质,会做相应的训练,往往一个大的任务下来,一队七人同时接洽,分工合作,明面与暗里的人都各司其职,最终由队长总结确定结果,向上呈报,如此各人皆有专长,相辅相成,事半功倍,即便一人出事,也不会影响大局,亦不会全盘暴露。
秉着如此培养和锻炼的体系,最初的七人如今各自掌管一堂,按北斗七星命名,代号为相应的解厄星君,堂中子弟则以对应堂号的天干排序依次取名代号。即闻楼楼主座下,共设七堂,分别为天枢堂,亦是甲堂,堂主代号贪狼,主掌消息辨伪之职,堂员代号则为甲一、甲二、甲三。。。一直顺延;乙堂为天璇堂,堂主代号巨门,主掌消息关联之职,堂员代号由乙开头;丙堂为天机堂,堂主代号禄存,主掌消息报酬之职,兼管楼中账房事宜;丁堂为天权堂,堂主代号文曲,主掌消息收集之职;戊堂为玉衡堂,堂主代号廉贞,主掌行动配合之职,兼管楼中处罚事宜;己堂为开阳堂,堂主代号武曲,主掌行动策划和传递之职;庚堂为摇光堂,堂主代号破军,主掌暗中保护之职,兼管楼中习武事宜。其中,甲乙丙三堂为暗堂,丁戊己三堂为明堂,庚堂则亦明亦暗,明堂主要负责在外收集消息,暗堂则负责加工处理,因此七堂之中,不分高低,各为掣肘。每一个新的小队皆由七堂分别出人,各司一职,每个队员既要对小队负责,也要向堂主复命,如此双重辖制,为的就是互相配合,互相监督,以防内鬼。
吴夜和刘畅虽然实为闻楼主人,但却要进太学读书,活动和生活更是要受身份所限,不能直接掌管楼中事宜,故此只有楼主和堂主才知晓他俩的真实背景,虽然情报机构不比杀手组织要身临险境、危机四伏,但任何强大的组织都会被人忌惮,一旦被发现跟朝廷人员有所关联,更会成为众矢之的,不得不防。
“到目前为止,有两股较大的势力在暗中积极调查此事,其中一股便是风扬山庄,辛叔得到消息,是风扬山庄大弟子王钰在负责此事,不难猜测该是霜姐姐在背后支持,所以我才让辛叔也着手去查,希望能帮到姐姐一二。”刘畅认真地解释道,“这倒奇怪了,表姐才回来没多久,怎么会和齐府的管事有关联?”吴夜不得其解地说道。“姐姐与你,又何尝不一样,我只是没想到她已嫁为人妇,还是放不下当年之事。”刘畅叹气道,“依你的意思,表姐是为了秦伯母?也难怪,表姐小时候性格开朗,落落大方,自从秦伯母去世以后,才变得沉闷敏感,不苟言笑,可是秦伯母的确是多年缠绵病榻,才会香消玉殒,这事人人皆知,表姐如此作为又是为何?”吴夜更是百得不思其解。
“这点我也想不明白,当年母亲在世时,祖父母很是看重,母亲又宽和温柔,虽然杨姨娘一向独宠,我娘也因生我有些体面,但无论明面上还是暗地里,家中的确相安无事,一片和谐。”刘畅回忆道,“这点我这个外人也是看的出来,毕竟像秦伯母那样淡泊名利的人怎么可能与人为恶,遭人陷害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姐姐虽然丧母,却是姑祖父、姑祖母的心头肉,即便再如何伤心,着实也不该一去多年都不曾回来,怕是背后少不得有什么难言之隐,如此想来,非影跟着姐姐上京,的确是别有用意。”吴夜猜测道。
“我倒是想不出那个呆丫头会干什么,才能得姐姐青睐,不远千里带她回来,以前刘宜也向夏荷扫听过,说那丫头刚进别院时就是个做洒扫的粗使丫鬟,嘴又笨,手又拙的,据说进园头一年连一件针指都拿不出,后来不知怎么能了姐姐的眼,才进得书房伺候,估计是怕连这个也做不好会被赶出去,这才日夜苦学,到底勉强识得几个大字,也算是保住了这个差事。”一提起非影,刘畅就恨的咬牙切齿,没想到如此呆笨的一个丫头,竟然能被两个少爷同时喜欢,想她要才没才、要貌没貌的水准,忽然觉得自己定是被魔怔了,才瞧上了那个蠢丫头。
“你该不会是因爱生恨吧!竟越说越刻薄,府里头不如非影的比比皆是,也不见你如此嫌弃,别的我也管不着,只一点,如今她既然跟了我,无论好坏,再不许你说她一句不是。”听着吴夜一副母鸡护雏的言语,刘畅噗嗤一笑,道:“得了吧,就算你再怎么护着她,人家还不是说走就走,哪如我这个好兄弟这般够意思,还愿留下来陪你同甘共苦。”“越发混说了,想必是今晚的酒没喝好,一个劲地吃酸醋呢,看我等下不好好管一管你这张臭嘴,来人,上酒,哥哥陪你不醉不休!”吴夜说完与刘畅相视一笑,不禁烦恼尽消,待好酒好菜上桌,两人执碗对月畅饮,极是恣意潇洒。
时光的流逝从不曾以谁的意志为转移,因此无论当事人如何纠结这个意外的错过,静谧的夜晚还是悄悄地过去了,纵然前半夜辗转难眠,非影还是起了个大早,找借口溜了回尚书府,抱着鸵鸟的心态,企图用人身的束缚来规避自己无端的排斥与猜疑。
“咦,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冬梅从夏荷那里得知表少爷昨日从西京归来,想着非影前日出府,定是存了心思要见他,何况如今在尚书府中,不比在护国公府出门方便,想着她怎么也要明日才肯回来,却不想一大早旁边就多了个鼓鼓囊囊地被窝,定是二门一开就溜进来的,还好今日看二门的婆子拿了夏荷不少好处,想必也不会乱说,这才放下心来。
冬梅怕秋菊醒了更要惊讶,便悄声出去打水,先叫醒非影净面梳头,才唤了秋菊起床,好歹替她遮掩一个时辰,看起来才没那么突兀。一番折腾下来,天早已大亮,众人皆鱼贯而出,有条不紊地开始新的一日。碰巧今日轮到二少爷休沐,便同二少奶奶一起去给太太问安,太太便顺道留了二少爷吃早饭。
往常问过安,大媳妇便要回去,边吃早餐边处理府中事宜,太太心疼二媳妇,装样子立了几日规矩就作罢了,往后碰到二少爷上朝的话,便是这嫡亲的婆媳俩一道在太太这里用早饭,亲亲热热地说些新鲜事,规矩什么的自然没人看,也就无需多此一举。只是今日留了二少爷在此,二位少奶奶自然不能失了规矩,尤其是大少奶奶久不干侍奉人的活,只能操着不太熟练的技艺给太太布菜,端茶漱口,递巾擦手,怎么也要在小叔子面前力求个态度良好。
一顿早饭下来,太太吃的通体舒畅,便提议一同去广源寺上香,也好让年轻人多拜拜送子观音,早日为府里开枝散叶。本来是件挺好的事情,可是听到别有用心的耳朵里,自然觉得极是讽刺,谁不知府里大少爷与大少奶奶成婚已余二载,一直未有所出,为防太太给庶长房里塞人,大少奶奶便做主给自己陪嫁的两个丫鬟开了脸做通房丫头。
表面上看起来大房妻妾和谐,大少爷更是春风得意,但大少奶奶内里精明,虽然自己嫁了庶长子,但决计不允许自己的孩子排在人后,虽然两个通房日日轮流伺候,但避子汤却是一碗不落的赏了下去,就凭手里握着这两个丫鬟全家的命运,大少奶奶就不信她们敢不喝自己准备的汤药,更是不担心她们会翻出什么大浪来。
如今府里嫡长媳妇进门,要不是新媳妇面嫩,自己又掌家许久,怕是太太恨不得立刻叫她嫡亲的儿媳妇掌家,如此一来,大少奶奶的心思更是全部都放在主持中馈之上,为防婆婆找借口拉她下马,事事亲力亲为,一来二去,对大少爷便有些顾此失彼,因此一直未曾有孕,虽然今日太太并不曾指桑骂槐,但大少奶奶听起来却格外刺耳,便推说府里还有很多要事等她处理,这次就不一同前去。
第二十五章 情深陷
如此一来,只有自己的嫡亲的儿子和媳妇陪着自己去礼佛,陈夫人更是巴不得呢,况且他二人的八字本就是由广源寺的心智大师相合的,正好一同去还愿,更显诚意。还记得大师当日对自己说,刘小姐是万里挑一的霹雳火命,火中含阳,又处于水位,故水中有火,非神龙之火不能,而陈公子是天河水命,正是处于火位的水命,本来五行相生相克,水本就克火,不该是最佳良缘,但因二人皆是水中有火、火中带水的命格,故此姻缘实为天造地设,兼若日后二人能相互扶持,定会福寿绵长、子孙繁盛。
故此,陈夫人一直都希望儿媳妇能早些过门,虽然中间意外的出了些岔子,但是正所谓百年修得同船渡,万年修得共枕眠,既是上好的姻缘,百转千回总会是在一起的。如今看来,这门亲事果然做的极好,要不历来稳重历练的儿子,怎么会答应陪自己去干这种女人家才热衷的求神问佛之事,还是平时媳妇儿规劝的好,才会让儿子能耐着性子随自己折腾。
不过这次礼佛,既是为了还愿,也是想着祈福,希望俩人能早些开枝散叶,早些印证心智大师的吉言,这也是为什么后来陈夫人不再主张让倚霜早日掌管家事,毕竟自己儿子才是嫡出的一房,只要自己和老爷都健在,量他个庶子媳妇也不敢太过放肆,将来即便老爷仙逝,家中也无爵位可争,家产还是要按着族中的规矩来分,至于各房以后的前途,还是要各凭本事,何况佑儿年纪轻轻已在刑部崭露头角,又有亲戚朋友帮衬,母慈妻贤,更不愁没一个好的锦绣前程,所以当下若是能早些得个嫡出的孙子,不但能无声无息压大房一头,也好让她早点含饴弄孙。
刘倚霜自然早就知晓婆婆的心思,也乐的有借口不管家,但是此时,自己血仇未报,心思自然不会在生孩子的事上,不过难得的是,陈佑貌似也没有此想法。虽然自成亲以来,这位二少爷从不无故外宿,每每也都歇在自己房中,二人即便称不上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还是有的,更何况刘倚霜本就存了心思要讨好他,自然房事上虽不甚积极,却也从未推诿,只能说这位二少爷果真冷情,于本能之上也都是把握良好,故此也不能这么快就有喜讯。
陈佑当然也知道母亲的心事,并且这次也的确是心甘情愿来上香的,不过他却不是为了祈求子嗣,只是想陪母亲和妻子散散心,顺道见一见那个成就了自己姻缘的大师,化解一下自己心中的苦闷。他虽然生在世族大家,却不擅文章辞藻,反而更加偏爱武枪弄棒,父亲因此很是不喜,但母亲却不忍自己失望,文武西席都延请最好的老师,一边规劝一边敦促,才得如今文武兼备,因此,轮到婚姻大事,自己便没想过要参与意见,他相信母亲的眼光,定会为自己求一可心之人,毕竟妻贤夫少祸,母亲对自己的良苦用心,他如何会不知,只是自己着实做不来那些撒娇卖乖的行径,这才让母亲误以为自己太过冷情,不愿与她说知心话。
陈夫人夫家显赫,娘家亦然,因此陈佑表姐妹众多,可以说是各型各色兼备,陈佑小的时候,陈夫人也是存过亲上加亲的想法,毕竟亲戚联姻,知根知底不说,于儿子的前程上更是多有裨益,所以这些个表姐妹们都曾经来家里小住过。虽然尚书府中也有两个庶出的小姐,但皆为通房所出,又与陈佑年龄相差无几,陈夫人不愿自己儿子在脂粉堆里成长,也不指望庶出的女儿能帮衬什么,所以两个小姐都是由其生母抚养的,自然这些表姐妹们上门也不会自降身份,与她们为伍,因此陈佑这个表兄弟幼时还真是没少与女子相处。知子莫若母,陈夫人早就发现儿子并不喜欢这些矫揉造作的名门淑女,这才又将选媳妇的目光投向武官人家,但一番打听相看下来,陈夫人也是颇为烦恼,这些武家小姐要么长相肖父,难以入眼;要么身怀绝技,难以驾驭;要么性情好爽(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美称),难以沟通;要么眼光傲慢(看不上文官家的小白脸),难以高攀。
如此挑来挑去,竟没一个中意的,想着儿子再过两年就要弱冠,即便此刻定下亲事,等到成婚也还要一年。因此,陈夫人不敢再慢慢拣选,力求十全十美,只能在原本相中的几个文官小姐中抉择起来,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的姻缘,才会让姐姐家的外甥女来给自己解燃眉之急。想起来护国公府的门槛是高了些,兼之这位嫡出的大小姐常年养在别处,京中闺圈中少人听闻,更是不知其样貌性情,陈夫人本是不做考虑的,只是今日听外甥女周氏说,是护国公夫人亲自托她来打听说项的,想着手头上的确也没有很中意的女子,万一这位的确是个好的,错过也是可惜,这才又起了心思,打算向外甥女好好问问清楚。
“姨母你是知道我们府上和国公府的关系的,别的我也不敢混说,但这位刘府的大小姐真真是国公夫人的心头肉,自从听说夫君每年要去几次锦州处理公务,老夫人便待我好的似亲孙女一般,很是没少惹我那些妯娌眼热,说起来也不为旁的,就指望着夫君能多照看这位大小姐一二,且不说我们俩家世代交好,老夫人发话,夫君哪敢不用心,便那锦州本就是刘家的祖籍,怕是大半城锦州人都是刘家的本家亲戚,哪个不是巴结着护国公府,想来这担心可不就是多余的,饶是如此,每次我过府请安,老夫人还要拉着我问上半天呢!”周氏作为嫡长女,嫁得又是宁远府长房的嫡长子,每日长袖善舞,自然能把人夸到点子上,又不显过分,更何况她说的也是事情,自然信手拈来。
陈夫人见外甥女如此学说,心中又看好几分,“那你可知为何,如此娇女,却要养在锦州多年,一直未回?”陈夫人不禁好奇地问道,“早就知道姨母要问这个,老夫人也亲口与我说了,刘妹妹的母亲在她十岁那年病故了,曾留下遗言,要她去锦州守孝,说是怕她触景伤情,熬坏了身子,结果正如她母亲所言,刘妹妹自她母亲去后,便身体孱弱,大夫都说是心病,换个环境慢慢将养就能好,所以这才送她去了锦州,至于多年未归,说是刘妹妹纯孝,想多陪陪母亲,等到及笄才肯回来。”周氏按着原话学说道。
“如此说来,倒是个难得的好孩子。你也是知道的佑儿的,一向不喜欢娇滴滴的闺秀,这位刘小姐虽然出生武家,但母族却是大儒,想必教养什么的定是不会差的,又能孝顺至此,品性也称的上佳,只可惜她一直养在别处,姨母不好亲眼见见,怕是人不符实,空欢喜一场。”陈夫人心中的确中意,但是也不想儿子将来娶个丑无盐,还要琴瑟和谐给自己看。
“瞧姨母说的,佑表弟怎么也是我亲表弟,若不是好亲事,我也不敢前来说项!如今我也不怕再夸口一句,就凭皇上对护国公府的眷顾,他家嫡出长孙女还不是随便挑人家,即便是够不上王妃之位,但可着京城里的勋贵,哪家还能不愿意?也就是刘妹妹一直养在锦州,老夫人又着实疼爱她,才一直没有订下,不过说来也巧,老夫人说她曾见过佑哥一面,很是赞赏他成熟稳重,这不才急哄哄来遣我来打听。”没想到还有如此机缘,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清楚,说好听点是成熟稳重,其实根本就是木头一根,常年就没个笑脸,即便如此,还能被人看上,陈夫人不免心里得意,要是能相看一次姑娘家,就冲着国公夫人的认可,哪怕没有十成十的好,她现今也愿意结这门贵亲。
“听你这么说,我也觉得这是门好亲事,姨母恨不得眼下就去见见这位刘小姐,赶明就好差人去提亲。”周氏这才听出来姨母话语背后的意思,心里不免好笑,想那刘叔父仪表堂堂,他的女儿怎么可能是歪瓜裂枣,也就是姨母才肯如此心疼儿子,时下贵妇,哪个不是出身最重、德行次之、样貌最次,况且盛装之下,哪有十足的美人,就更没有十足的丑妇。况且她的确见过这位刘妹妹,自然敢开口,“姨母多虑了,前两年我也曾随夫君去锦州小住,刘妹妹也是见过两次的,不敢说她多么风华绝代、倾国倾城,但怎么也是端庄秀丽、俊俏可人,姨母大可放心,虽然比不得我这个昔日的大美女,但配佑表弟却是绰绰有余。”陈夫人听她如此玩笑,少不得捶几下这个活泼爱闹的外甥女,但对她的话更是深信不疑,如此一来,心中大事也算尘埃落定。
再说陈佑,自奶妈归家以后,他的致远阁更是冷冷清清,下人们虽然也如常侍奉,但总是感觉少了些人情味,好在这些年他也习惯如此静谧规律的生活,只不过妻子的过门,还是让他体会到了不一样的感觉,好似多了个人打理着你的衣食,牵挂着你归家,在意着你的喜乐,就会让你觉得每天都充满着未知的喜悦。
母亲的选择果然是明智的,从掀开盖头的那一瞬,他就知道自己肯定会喜爱眼前这个女子,即便她也会像所有新娘子那样害羞地行完所有规矩,也会听着亲戚们戏谑的打趣,腼腆地颔首微笑,但她望向自己的那一撇,那对骄傲又坚毅的明眸仿佛能看透自己的心思一般,不禁让他的心为她而悸动。
所以三召回门时,面对妻子讶异的目光,他依旧温柔地牵着她的手下马车,配合着她的步调一同给长辈们行礼,虽然面上看似一派恭谨,但依旧不停地做着那些他曾经最是厌恶的小动作,只为让她的亲人看到他对她的爱护,最终果真得来国公夫人的赞誉有加,他也觉得偶尔为自己心爱的女子改变一下自己的处事风格也没什么大不了。
自从知道自己的心意开始,陈佑就贪恋起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光,所以没有公务的时候,他几乎每日都定点回府,只想看看她每天都做些什么,和她聊上几句,虽然一颗爱慕之心恨不得宣之于口,但他从小就性子冷淡,做官后更是愈发沉稳,这就决定了他根本就不可能直接向一个女子告白,更何况那个人已经是他的妻子,想着总归还有一辈子的时间,细水长流,她总会看到自己的心意。
为表亲近,他自然不好学那起子文人写酸诗示爱,也好不像小户人家那般送些首饰讨欢心,因此只默默地把自己库房的钥匙给了妻子,果然她很是感动,毕竟自己所有的私产今后都归她一人保管。这样的信任果然拉近了彼此的关系,她偶尔会谈些自己喜爱的事情,也会陪他下下棋,有心情时也会烹一壶香茗,一同品评,这样宁静的日子,让他很是惬意。如果不是那次同母亲的闲聊,或许他就会沉溺于这样的假象中怡然自得吧!
他们的晚膳一般是在致远阁用的,而有时也会去陪陪母亲。那夜本来一切都如往常一般,晚膳毕后,她熟悉地陪着母亲闲聊,他偶尔也会插上一句,基本上谈上一刻钟,他们就会回自己的园子。事情发生的很是自然,母亲打趣自己,说成亲以后果然成熟了许多,都懂得顾家了,妻子却没有接话,只是淡淡一笑揭了过去。本来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如果不是自己多年的浸淫,练就了一双明辨是非的慧眼,也许真的就被她虚情假意的外表哄骗过去。
一般新妇,听婆婆如此打趣,不是装作害羞,就是喜悦于表,毕竟在这个夫君大于天的年代,哪个妻子不是盼着夫妻一体,琴瑟和谐,然她不以为意的轻轻一笑,好似一盆冷水泼天而下,将自己那颗火热的心彻底浇灭。经过此事他才猛然发现,她从来就是这个样子,一边履行着妻子的义务,一边固守着自己的本心,从来也没变过,一切的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这个倔强的女子从来就没有那样的喜爱自己,或许也从来没有和他一样的心思。
那她为什么会嫁给自己?是长辈们的擅自做主,她的无力接受?或是婚后就发现不喜欢自己,在勉强度日?还是她根本就有心上人,所以才云淡风轻?他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自己很是可笑,怪只怪这二十年来连算母亲在内,都没认真地了解过任何一个女人,这才让他遇到这个劫数,来惩罚他的冷淡寡情。
内心煎熬过了几日后,陈佑终于拎清了,总归他不会休妻,国公府为了脸面,在自己没有没有大错的情况下,也不会让妻子和离,也就是说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总有一日,他终究会知道她的秘密,即便她真的有心上人,他也愿意等她回头,毕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人是他,或许还有可能是自己过虑,她刚换了新环境,有些防备也说不定,再说他们也没那么彼此深知,不能交心也是情理之中,想着想着,这些原本让他平静下来的借口,仿佛也开始刺痛他脆弱的神经,让他不敢再深思下去。
马车里,俩位贵妇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位与她们休戚相关的少爷的苦恼,自顾自地说着闲话,“说起来,上次在广源寺见面,你无故晕倒,母亲心里很是愧疚了几日,想着那次若是能多陪你一会,也不至于让那小人得逞。”看着婆婆真心的关怀,刘倚霜说不动容定是假的,毕竟幼年丧母,又多年独居,除了祖母,再无女性长辈真心疼爱,更何况还是自己的婆婆,谁不知婆媳关系最为难处,因此这份真情更是难能可贵,遂开口劝解道:“这怎么能怪母亲,况且媳妇儿也没什么大碍,都是云烟那丫头不稳重,出了事只会瞎嚷嚷,这才让人看了笑话,母亲不责怪媳妇儿不会调教下人,媳妇儿就心安。”
“说到底,也是母亲思虑不周,想着那佛寺常去,又一向灵验,难免虔诚些,这才不好让你多带丫鬟同去,谁知正予了那歹人便利,要不是云烟忠心护主,母亲心里更是难安呢!好在心智大师愿意亲自为你诵经祈福,助你度厄,也算是因祸得福。”车厢里婆媳里互相劝慰,车厢外偷听的陈佑不禁后怕,原来妻子还曾如此遭人构陷,怨不得对自己如此凉薄,想来是心有余悸,才会对这桩婚事忌惮,这才不肯与自己交心。忽然有个看似很正当的理由解释,陈佑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既然是为了这件糟心事烦忧,若他能为她化解,俩人的关系或许能水到渠成。
第二十六章 再相见
非影坐在后面那辆丫鬟专乘的马车上,自然是看不到姑爷那如释重负的会心一笑,她此刻一头烂包,只想躲在屋子里整理一下自己奇怪的心情,可惜最终没能如愿,还是被夏荷楞拉了出来,听着她叽叽喳喳地跟夫人身边的两个大丫鬟闲聊,非影只觉得头大。好在广源寺并不远,夫人又常来,下车后,便被熟门熟路的知客僧引了进去,一番参拜下来,夫人便吩咐人去请心智大师,想我也算正式见过这位高僧,虽然今日着女装,未免被人认出,自然是借尿遁躲了出去。
禅房内,主客四人见礼落座后,陈夫人缓缓道明来意,心智大师晓得她爱子情深,亦是好言相与,陈夫人这才离座亲去供奉海灯。陈佑和刘倚霜皆想与大师私谈,但又不好开口想请,一时之间,三人无语,各自静坐,直到大师默念完一遍心经,俩人仍在纠结,大师便知招来身边的小沙弥,请刘倚霜随他去取一本供奉在偏殿的金刚经,说是要赠与她修心养性。想着陈佑在此,她也不好求大师指点迷津,便起身去取佛经。
至此屋中只有二人,陈佑便迫不及待开口道:“敢问大师,数月前拙荆来此参拜,无故晕倒,究竟为何?”出家人不打诳语,何况广源寺却有疏忽之责,心智大师自然如实相告,然具体经过他确实不知,陈佑只好暂时作罢,与其谈及其他。刘倚霜求到佛经后,自然回来向心智大师致谢,夫妻俩又按着陈夫人要求一同拜过送子观音,一行人才准备打道回府。
行至山门前,几匹快马迎面而来,拦住去路,陈佑拍马上前询问,原来是两位妻弟专程邀约别院一叙,因是相陪母亲上山,自是不敢擅专,便引着兄弟二人到母亲马车前相见,一番拜见寒暄下来,陈夫人觉得这兄弟俩虽然年少,但谈吐不凡,进退有度,尤其是媳妇儿的亲弟弟很会讨喜,每每言语,总是让人忍俊不禁,想着年轻人在一起,又是亲戚,更是愿意他们与陈佑多往来,自然点头应允夫妻俩去别院打扰一日,又怕媳妇儿顾忌自己,便托口家中有事就自行回府。
刘倚霜得知弟弟们相邀,更是喜从心来,毕竟除了回门,已几月未见娘家人,虽然家中消息一直传来,但怎比的如此相见,更让她心暖。陈佑方才见妻子应得喜悦,不似作假,加之与这俩妻弟很很是投缘,更是愿意偷得浮生半日闲。这行人中,唯一苦恼的莫过非影,因为她和夏荷是二少奶奶的丫鬟,方才岔路,已改坐与刘倚霜同一马车,此刻,吴夜三人,齐头并进,侃侃而谈,一帘之隔,她听得很是清楚,却心不在焉,原来兜兜转转,终究还是要相见。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别院,还是一样的傍晚,美丽的彩霞,熟悉的院落,却再不复曾经的心境,只让非影觉得难捱,还好奶奶没有要她随侍,带着夏荷同二少爷一起去赴宴,她一人呆呆地坐在屋里,想着席间四人,俊男靓女,出身显贵,饮酒畅谈,好不畅快,反观自己,胆小如鼠,瞻前顾后,为着一个莫须有的担心,退避三舍,才至如今狼狈境地,即便相见也不知该如何坦然面对,想着自己曾经的豪言壮语,无所畏惧,不由地一阵苦笑。
忽然传来叩门声,非影才隐下悲哀,起身开门,来的竟是惜云,想必怎么也逃不过,便随她出门去了曾经住过几晚的厢房。吴夜还未来,惜云因前院人手不够,不便相陪也走了,非影一人临窗坐在软榻之上,望着孤冷的明月发起呆来。身后一副温暖宽厚的胸膛袭来,熟悉的味道和感觉慢慢地包裹周身,这一刻,真实的存在终于能让她静下心来。
“好像高了些,却更瘦了,没有好好吃饭吗?”吴夜一句平常的关怀,却令非影百感交集,果然还是好想他,只要一句话就够了,好似这三个多月的等待有了这句话就知足了,伴随着欣慰的感觉,眼泪就那么顺着脸颊滑落,一滴一滴地落在吴夜的手臂上。吴夜急忙把胸前瘦弱的小人转了过来,手忙脚乱地拭泪,这才看到日思夜想的姑娘,正为他梨花带雨地哭着,也不枉他今天费尽心思地劫人。
“快别哭了,也不知是谁昨夜放了鸽子,害我乘兴归来,却败兴收场,兼之一夜辗转难眠,今日大早又绞尽脑汁才把你劫来,本想着要好好教训一番,你倒好似受了多大委屈,反而先发制人。”听着吴夜提起昨夜之事,非影更是觉得自己无理取闹,白白浪费机会,更是心中懊恼,哭的越发凶了起来,偏嘴上还不饶人,“你明明说不日就回,书信没有一封不说,归信更是全无,害的我日夜担心,就是你的不对。”
“好了好了,都怪我不好,被些烦心事绊住了腿脚,这才误了规程,想着书信一来一回,也要许多时日,就没写信给你,都是我不对,快别哭了,不然真成一只小花猫。”吴夜哄孩子般地安慰着,非影这才破涕为笑,他为何晚归,她为何没等,俩人心照不宣地不再提起,这一刻就和久别重逢的恋人一般,只愿相拥着说些甜言蜜语来互诉衷肠。
毕竟不是独处,前院饭桌上还有三人等着为吴夜接风洗尘,他自然不好久待,便送非影回去后又去前院畅饮。第二日又起个大早,该去上班的去上班,该去上学的去上学,而非影自然是跟着少奶奶回尚书府去。昨日短暂会晤,不但消除吴夜和非影之间的隔膜,陈佑也搭上刘畅这条线,知晓了不少妻子幼年之事,而刘大小姐也获悉柳夫人所怀之子多为男孩的消息,如此一来,更是巩固了嫡长女庶长子联盟战线。众人虽皆有所得,席间一片言笑晏晏,但也都为将来之事烦忧,各自伤怀,不足为外人道也。
第二十七章 各自苦
日子似乎就在担忧与企盼中悄悄溜走,转眼柳氏的嫡子呱呱坠地,满月那日,护国公府大摆筵席,各路亲朋好友皆在受邀之列,陈二奶奶刘倚霜作为长姐,虽是已嫁女,但刘畅尚未娶妻,柳氏刚过月子,操办的事情最后还是由国公夫人带着她一同揽了下来。一日闹腾下来,柳氏最为得意,几个妹妹或喜或忧,刘倚霜则不喜不悲,唯有刘畅苦口难言,虽然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但是面对亲戚朋友的冷嘲热讽,还是有些沉不住气,索性装醉,拉着吴夜回了竹园。
刘倚霜因今日操劳便与陈佑留宿在娘家,安顿好醉酒的丈夫,悄悄带着云烟和非影去竹园探望弟弟。进园后,三人遣散奴婢闭门而谈,“姐姐知道今日你定是受了委屈,才会漏夜前来劝你,好歹祖父母待你如初,纵然有了嫡长孙,也不会不给你脸面,况且如今他不过一襁褓小儿,是龙是凤尚未可知,等到他长成,你怎么也拼出一番前程,至于是否能够袭爵,都还是后话,眼下切不可因小失大,思虑过甚,总之姐姐和阿夜还是支持你的。”刘倚霜一番开导,刘畅如何不知字字真言,但他多年都是按着继承人将养,嫡子一出,到底是让他的出身遭人诟病,叫他如何不痛心。
吴夜见刘畅苦恼,姐姐担忧,想着一两句话终究是不可能解开心结,未免他二人在此苦恼无果,便悄声与刘畅耳语几句,言自己酒醉就出去了。刘倚霜知道吴夜去寻非影,也未加阻拦,倒是刘畅听了吴夜提醒,才想起一事,趁今日难得相见,遂开口问道,“姐姐是否在调查齐府管家毒死之事?”刘倚霜闻言一怔,不想两个弟弟如此耳聪目明,肯定是风扬山庄调查引起的动静被兄弟俩察觉,难得的是他俩能查出唯有此事是她在背后操作,“既然阿畅直言相问,姐姐也不跟你拐弯抹角,这事与我有莫大干系,不知道你可有何线索?”刘倚霜本就与刘畅联盟,她知道弟弟是想帮自己,才会如此相问,更是迫不及待想知道他们是否有手段帮她解惑。
“姐姐如此,可是为了母亲?”刘倚霜自然知道刘畅口中的母亲并非柳氏,而是自己的生母秦氏,她心中猛地一惊,不想这个小时候只会撒娇卖乖,跟在自己屁股后面乱跑的弟弟已经长成了一个心思缜密、见微知著的伟岸男子,还没等她想好如何辩解,刘畅又开口道,“姐姐不必疑它,是我自己胡猜的,我虽为庶子,但母亲和姐姐却待我如亲子亲弟,我俩又从小一同长大,焉能不知姐姐前后变化,试问在姐姐心目中,想来再也没有什么能比母亲更加重要。虽不知此事有何干系,但我欠姐姐良多,若能帮忙一二,愚弟定不予余力。”
看着这个数年未见的亲弟弟,听着他一番真诚地肺腑之言,遥想小时候姐弟俩的亲密无间,刘倚霜便再难支撑,扶着桌案嘤嘤地哭泣开来,刘畅乍见自己从来高傲端庄的长姐如此痛哭,不禁也跟着悲伤起来,反而自己心中的苦闷一时间就被抛之脑后,他急忙上前哄着,惟愿眼前这个他曾经无比依恋的姐姐能开心终老。
哭了好一阵子,又想着报仇之事毫无头绪,如今姐弟俩同舟共济,更觉得弟弟也是个依靠,刘倚霜便开口将母亲中毒之事缓缓道来,只期盼着他能有些门路,给自己一个坚持下去的希望。刘畅听完姐姐的秘密,更加心疼于她,想她也算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高门贵女,秦夫人更是难得的淑女典范,偏上天不肯眷顾,生生地剥夺了她们母女的缘分,姐姐偏又孝顺之极,不然也不至于自苦至今。既然姐姐开口请求,他定然不能推脱,况且秦夫人待他有养育之恩,刘畅便痛快应承下来,又郑重承诺来回保证了一番,才换的刘倚霜暂时心安。
再说吴夜出门寻了非影后便拉她去了自己的书房。祁若琴,他舅父家的小表妹,想必今日她肯定是见过了,而他与琴表妹将会定下婚约的事情她肯定也听说了,本来想早些解释,但苦于一直没有机会面谈,又怕只言片语的书信引起误会,才一直拖到今日,看她刚才不肯理睬自己的样子,就知道她定是生气了,反正阿畅与姐姐需要互相诉苦,非影今夜也会留在府上,还是好好跟她说说清楚,不然怕是又该躲起来,反而更不好办。
“你拉我过来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当着云烟姐姐的面说,可见是做贼心虚!”非影自然是听了那谣传,不过她才跟吴夜和好,自然不信,但也怪他不肯早与她解释,所以一开口便讥讽起来,“要真是做贼心虚,就该一见你躲起来才是上策,还敢如此当着你云烟姐姐的面拉你出来,就是告诉旁人,我对你很是重视,偏如此好心到你嘴里,都成了歪理。”吴夜本就占理,自然反唇相讥,却不见非影领情,反而自顾自地入座喝茶,想来她虽不信,定然也气恼他,只好放下身段,解释开来,“想必那些流言蜚语你也听说了,不过从西京晚归,却是因为此事,简而言之,起因是外祖父想我联姻,怕姑祖母不肯,才会让舅父带着表妹随我一同回京,结果就是我不愿意,姑祖母也不赞成,这么说你可信我?”吴夜真诚地问道。
“那位祁小姐长相甜美,娇俏可爱,一派天真烂漫,今日席上,不少夫人都夸赞于她,又是你外祖家的表妹,这种强强联合的婚姻,你当真不曾动心半分?”非影以为世家的小姐都该像二少奶奶这般端庄恬静,不想这位祁小姐却如此聪颖灵动,当真与众不同,就连她初次相见,都为之吸引,吴夜与她又是姑舅表亲,这桩姻缘无论怎么看都堪称天作之合,这就由不得她不担忧。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与那位祁小姐,真是云泥之别,唯一多的只是捷足先登而已,况且恢复记忆之后,她越来越踟蹰不前,两下对比,只觉自卑。
见她神色黯然,吴夜知道她还是很在意,想着早晚都要告诉她,还是痛下心来娓娓道出,“我娘是庶出,虽然嫁给我爹,外祖父对她还是不愠不火,所以娘在生我之前,庶出的姨母就过门做了平妻,娘仙逝以后,我曾长住于外祖家,那时若非姑祖母垂帘,我怕是早就一命呜呼,前有逼母,后有虐子,如此一来,你还觉得我有可能会喜爱外祖家的任何一人?”只见吴夜越说越悲愤,非影不禁后悔,她早该想到他身世不会那么简单,不然好好的一个小侯爷怎么会跟着姑祖母过活,她一直都感觉得到他身上弥漫着挥之不去的忧伤,可见小时候的过往对他伤害至深,偏她还傻乎乎地试探他的底线。此刻,除了紧紧地拥抱他,非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安慰这颗脆弱的心。
第二十八章 献初吻
或许感受到她拥抱中无限的怜悯与同情,吴夜忽然挣开了非影的拥抱,想要夺门而出,虽然误会解除了,但是在心爱的人面前,一丁点的不信任,还是让他心里那点劣根膨胀了起来,他开始不停地暗示自己,他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懦弱小孩,他可以保护自己,他不需要同情,他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就当他再次想要隐藏自己时,忽然前襟一紧,一个温暖香糯地东西印上了他的嘴唇。
恍惚间,吴夜终于看清了眼前之人,那双近在咫尺的睫毛,又密又长,随着主人的紧张,正在微微颤抖着,那一刻,他的心忽然就静了下来,还好曾经不论命运对他多么残忍,如今他还是有了疼爱的长辈,交心的兄弟和相爱的女人,旧日的噩梦不该再是他生命的全部,至少此刻,他想要享受他的人生,于是张开双臂,轻轻地拥住这个瘦弱却坚强的女子,开始回吻起来。
而事件的另一当事人,非影,作为一个谈过多次恋爱的现代人,接吻当然不在话下,那时侯要不是感受到吴夜的愤怒绝望,身为一个女孩子,她还是觉得主动献吻是不对滴,不记得谁曾经说过,在爱情里,谁先付出,谁就会处于被动,要是因此被吴夜看轻更是得不偿失。而且她曾经无数次幻想俩人的初吻,怎么也应该是良辰美景下,两情缱绻时,自然而然的发生,而且以后每每想起,该是俩人最美好的回忆,如此一分析,她这般献吻着实亏大发。
不过分神片刻后,她就顾不得许多,因为那个缓过劲的美男,开始了属于他的攻城略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疏,还是心情不好,吴夜的吻又急又狠,非影刚想开口劝他一句,一条灵活的长舌就趁乱伺机入内,这下子终于虾米都不用说了,本就是要安抚于他,这下子还客气什么,她果断投入心力,开启深吻模式。也许是太久没接吻,只觉得吴夜的这个热吻如翻江倒海般汹涌,不消一刻,她便如痴如醉地瘫软在他怀中,还不等她举起小白旗求降,下一轮的狂风暴雨再次袭来,于是只好一次又一次唇齿相依,继续缠绵悱恻。
想着是这个曾经朝思暮想的人正在不停深吻自己,非影浑身慢慢燥热起来,抓着前襟的小手也情不自禁地向里探入,直到触及一片光滑坚硬的胸肌,冷不丁异样的触感,终于让两人清醒过来。只见非影鬓发微乱,红唇嘟起,一副情动模样,而吴夜则衣衫凌乱,胸口大敞,远远望去,要不是身高之差,还真说不好,是谁在主动,谁在被动。俩人对视片刻后,忽觉尴尬,均撇开眼去,吴夜这才发见那只入衣凶手,刚想开口调笑她几句,非影却反应更快,拔手后夺门而逃,可惜了吴夜的笑靥如花,她却是怎么也看不到了。
自那夜逃脱后,非影觉得自己太过丢脸,无论夏荷怎么替吴夜传信于她,她就是死活不肯出去,想想自己怎么也算是个品学兼优的高级知识分子,只不过被人亲了一下,就能不顾矜持化身野兽,扑食而去,咳咳咳,虽然也没那么严重,但自己从来就不是个色女,谈恋爱的时候也从来没有主动过一次,那日怎么就会如此急色,真是把自己前世加今世一共四十多年的老脸一并丢尽。
吴夜事后则没想那么多,要不是非影的各种举动一向异于常人,他也不会这么快就喜欢上她,即便那夜的事情有点出乎意料,但他不得不承认如此亲密的接触确实愉悦了自己。想她那夜如此大胆,如今又如缩头乌龟一般躲着不肯出来,吴夜心中不免一哂,到底还是个小女孩,任她平时怎么装、怎么闹,碰到****之事,还是脸皮薄如纸,真是别有一番可爱之处,不见就不见吧,反正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再说刘倚霜自那日与弟弟抱头痛哭一番后,俩人的心结或多或少均有纾解,碰巧过了两日,云岫得到传信,管家中毒之事又有了新的线索,她更是喜上眉梢,自然也顾不得非影愿不愿意,寻了个由头就把她打发了出去。非影虽然想继续龟缩,但也知道轻重缓急,自然不敢多做耽搁,去珍宝斋换了男装,就从后门溜了出去,直奔那所作为据点的民宅,不曾想来人却不是王钰,而是二师兄庄南,想他多次帮过自己,反而更觉坦然。
客气寒暄后入座上茶,庄南开口道,“事情是这样,早些时日我花了些心思,救了一个胡人巫医,在他辨认下,可以确定齐府管家所中之毒的确来自塞外,只是他们各族部落间互相忌惮,所以他只能辨认此毒非他族所有,因此并不会配解,本来这条线索断了,是以后来再没约你出来商谈。不过前日传言有一个很重要的胡人贵族要入京,他听闻后又来找我,说那个胡人贵族曾是塞外名噪一时的巫族圣女,年少时就精通各类巫族医术,极有可能精通此类毒药。”
没想到还真是有人用塞外毒药来加害秦夫人!不过即便知晓这一点,还是无法确认是胡人自己所为,还是有人借手为之,况且即便巫族圣女能配出毒药,也不一定就是她下毒或者出手毒药,而且她身份显贵,怕是很难让她对异族人坦诚相告。非影思虑良久后道:“虽然她是我们目前唯一的希望,不过要如何接近她,进而取得信任,再套取真实的情报,怕是难上加难,我反而觉得眼下最要紧的是向她求取解药,用买的也好,窃取也罢,还是要先保证小姐的安全,然后再让云岫取些解药细细研究,说不定以她的天分也能研制出来,至少对我们来说,也算是多了一重保障。”
得知这个消息后,庄南也在苦恼如何入手,诚然如非影所说,这个圣女身份非凡,来硬的把她掳来估计要下一番大工夫,况且胡人刚烈,逼急了怕是什么也问不出,而若要徐徐图之,就目前的人手来看,无一人有异族细作潜质,因此取得她的信任,让她自愿相助,更是无异于登天之难。好在这个非影姑娘总是能另辟蹊径,于不可为中发现些可为之处,他也算是有了些头绪,先保住刘小姐的性命的确是重中之重,焉知那贼人会不会故技重施,说不定等云岫参透此药,又能有新的线索也不无可能,而且那圣女肯定身怀使命,定要要京城逗留一番,届时再想办法接近,从长计议。
第二十九章 有缘分
庄南听君一席话,豁然开朗,不免打量起这个不起眼的小姑娘,道:“许久未见,不想非影姑娘虽着男装,却面若桃花,照面相看来,隐有红鸾心动之向,莫不是姑娘有意中人了?”虽然和这位平凡的二师兄接触过几次,但他如此明目张胆的玩笑还是头一回,碰巧又正中她心事,非影难免有些尴尬,反正正事也谈的差不离,自己也黔驴技穷,便也放下心思和他调侃起来,“没想到庄少侠涉猎颇广,连相看面相这么高深的学问也能信手拈来,不如在月老庙旁支个摊子,定能多项收入颇丰的副业。”
庄南见非影虽被说中心事,却毫无羞赧之色,反而借题发挥,将他一军,不得不佩服她心思灵活,巧言如簧,实非一般女子能及,虽然长相打扮毫不起眼,但依然让人印象深刻。想他年少出师,在江湖中漂泊十余载,形形色色的女子接触了不少,能总是让人趣意恒生的,非影莫属第一,可惜观她今日模样,确实心有所属,不然将来自己畅意江湖之时,与她为伴,定能日日开怀。
非影见庄南盯着自己不语而笑,也不禁浮想翩翩,难道这位平凡的二师兄也看上她了?不得不说,自从进京以后,短短两年时间,她竟然连下两位风流公子(吴夜和刘畅),让同样平凡的非影增添了不少信心,想来京城果然是个好地方,大多数人还是以心灵美为审判标准,不像在别院的时候,连看门的小厮都不把当女孩子看,总是抓她来凑数,哄骗她和一群半大小子一起耍钱,要不是她碰巧手气好连赢了几天,众人输的心急眼红才放过了她,怕是越发混的像个野小子。
心中一旦认定了二师兄对自己的情义,非影便不好意思再和他独处,便编了个借口回了珍宝斋,本来还想去对面的茶楼喝茶,却觉得没有说书先生的故事,也没有了热闹的大堂,独坐雅间,牛饮香茗,对她反而更像是折磨,索性歇了心思。穆爷见她无聊,又不肯回府,想着女儿生辰将至,妻子想亲手给她做身衣裳,碰巧非影出来,她肯定知道女儿喜欢什么样的缎子,便拜托她去挑,捎带脚打壶酒回来,妻子看在外人的面上,也不好开口数落他贪嘴。
于是在那里都有做跑腿命的非影,拿了银子,任劳任怨的拎着酒壶出门,想着时辰还早,也没有旁的事情,便随性乱逛起来。以前出门,吃喝玩乐的地方没少去,但是像马市、兵器铺子这种男人们常去的地方,她还未曾踏足,一来自己不会,二来也没人肯带她去,即便是在现代,她也几乎没有和这些东西挨过边,如此想来,兴之所至,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索性定好布,打完酒,她就信步去了兵器一条街,别看这条街隐蔽狭窄,但店家和主顾楞是把这条街烘托的江湖味十足,盯着一位威猛刀疤脸大侠和一位裹在黑色檐帽里的神秘高手拱手作揖,想起以前看过武侠小说里的碰头场景,非影只觉得身临其境,分外惊喜,不记得哪位高人曾说过‘有人就有江湖’,若她在这条街上逛一圈,是不是也能算的上混过江湖了?
于是非影迅速入戏,学着一代宗师般气定神闲的步伐,开始雄赳赳气昂昂地飘走着,压根没看到跟她擦肩而过的庄南。于是这一刻有人不淡定了,眼前这个飘过去的姑娘记性着实太差了,好歹几个时辰前他们还共坐一桌,密谈许久,怎么眨眼好似不认识一般,连个暗示都没有,说走就走。庄南心中不由苦笑,自打他易容术大成之后,还是头一次没换易容就能被人忽视,这个丫头总是给他惊喜,既然分开了又巧遇,便是缘分使然,他自然不能让她就这么过去,非要拉住她干点什么,至于该干点什么,他也说不清楚,总之抓住这个鬼机灵,定会有事可干。
于是庄南三下五除二,一个小擒拿手轻轻滴困住了这个还在做梦的呆子,“大侠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非影猛的被人一抓,还真以为自己冲撞了那位高人,急忙按着小说里的台词讨饶起来,果然十分奏效,后面那人立即放开了她,待她转过身道谢后,一阵噗笑声迎面而来,抬起头,她这才发现是庄南在逗她玩。
“你这套说辞还真像那么回事儿,也不知哪里学来的?”庄南见她懊恼,言不由衷地给她个台阶下,“庄少侠仗着武功高强,欺负我一个弱女。。。男子,也不怕人笑话。”被人欺负,自然不能白白算了,“刚才我从你眼前走过,与你打招呼,你却置之不理,教训你一下,免得你太过目中无人。”其实他并未打招呼,不过看她呆呆的样子,估计根本也没注意。
“有吗?你确定不是某人仗着身手敏捷,想搞恶作剧才背后袭人?”非影自然知道自己刚才走神了,不过还是鸭子嘴硬,想要辩驳一番。“你刚才打街东边来,盯着一对碰头的英雄看了半天,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到这儿,我可有说错?”庄南自一家兵器铺出来后,远远地就看到非影,自然说的头头是道。“庄大哥,并非小弟眼高于顶,只是刚才在想事儿,真没看到您的伟岸身姿,更无轻慢之意,要不小弟做东,给大哥倒酒赔罪。”知道的确是自己无礼,非影立马摆出一副讨好嘴脸。
庄南听了她的话,立马捂嘴轻笑,没想到她还有如此乖巧的一面,见真相大白,立马大哥长大哥短的,变换之快,真是瞠目结舌。本来也没想怎么的,既然她要赔罪,他也想陪她玩一会,遂开口道:“既然贤弟如此真诚,庄某却之不恭,正好前街胡同里有个酒肆,就去那里可好?”
此刻情形,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非影哪里敢说个不好,她只盼着酒不要太贵,某人不要太能喝,好歹给她留几个零嘴钱。看着她乖乖地跟着自己,一声不吭,庄南忽然觉得她像个犯错的小妹妹,正负气跟着哥哥回家一般,真是让他忍俊不禁。
第三十章 逢知己
有道是酒香不怕巷子深,这家小酒肆果然在很深的一个胡同里,店面不大,却清幽别致,一层主要卖酒,二层摆了几个矮桌坐垫,算是品酒之地。只见庄南如熟客一般,对老板道了句“老三样”,就引着非影上楼去了。
不过片刻,“老三样”就上桌了,一壶不知名的美酒,一盘油炸花生米,一碟凉拌猪头肉,不由感慨古往今来的下酒菜还真是万变不离其宗,好在非影非常喜欢,只见那盘花生米颗颗饱满油亮,不用猜定是今年的新花生,且是现炸的,而那碟猪头肉一半为肥瘦相宜的猪脸,一半为脆骨相间的猪耳,红白交替,肥而不腻,着实让人垂涎欲滴。
最让非影满意的,莫过于这三样吃食怎么看起来也不像是名贵之物,尽管不知道那壶酒为哪种佳酿,但如此简单质朴的一个酒肆肯定卖不出大酒楼那坑爹的价格,于是把心稳稳地放在肚子里,道:“没想到如此偏僻的一个小酒肆,还兼卖如此诱人的下酒菜,让我不禁期待这壶酒的味道了。”
庄南原本只打算找个安静的地方聊聊天,却见她对着那盘猪头肉跃跃欲试,又说自己很期待品酒,就知道她定不是第一次喝酒吃肉,既然她不拘泥于自己的身份,愿做个酒肉之徒,他更是乐意与一有趣之人,举杯对饮,畅谈人生,遂道:“这下酒菜是店家做来自己吃的,才会如此色香味俱全,我也是在此饮酒数年,才得此殊遇。别的酒不敢夸口,但这壶竹叶青酒香清冽,沁人心脾,确实值得一品。”
既然庄南夸得这么明显,非影自然是要好好尝尝,遂亲手执壶斟酒,道:“小弟今日多有得罪,望庄少侠大人不记小人过,小弟先干为敬。”一仰头,一杯酒,一饮而下。庄南见状已不以为意,她若如其它女子娇娇弱弱地抿一口,反而更不像她的性子,且刚才之事,本来就是与她玩笑,自然不会真的怪罪于她,既然她如此豪爽,他也不好屈居人下,一抬手,一杯酒也利落下肚,酒尽杯干。
非影上次随两位冒牌哥哥也算喝过一次酒,印象里那酒很是绵软,如兑水一般,寡淡的很,还以为这古代的酒没有那么精纯才会如此,不想今日这竹叶青确如庄南所说沁人心脾,这不才一小杯而已,就从口腔一直烧到肚子里去,好在好酒就是好酒,轻易不上头,再配一块猪头肉入口,齿颊留香,回味十足,方知人生最美之事莫过口腹之欲。
而后你来我往,一壶酒慢慢见底,伴着酒兴,两人都松泛许多,天南海北的胡侃起来。非影虽穿到古代数年,比起宅院里的其它丫鬟也常出门去,但除了锦州和京城,再没去过其它地方,偏这两处也大同小异,房子连着房子,道路相隔,人声鼎沸,虽然总是热闹非凡,但再有趣也禁不住多逛。碰巧今日兴之所至,模拟感受了一把江湖风情,才又把自己爱玩贪新鲜的本性勾了出来。
忽然就羡慕起庄南,作为一个古代男子,他武功高强,自保有余,又如闲云野鹤般无所束缚,即便没有很多银钱傍身,过着风餐露宿的生活,他也能随时随刻仗剑走天下,这份恣意,又怎一个逍遥自在了得。“庄大哥,听云岫说,你经常出京办事,是不是去过很多地方?”看着非影像个好奇宝宝般盯着自己,一股被崇拜的感觉油然而生,庄南便大气地说道:“本国大半地方我都游历过,至于西北的塞外草原,西南的崇山峻岭,东南的浩淼大海,东北的极寒雪地,我也曾涉足一二,真是各地风景迥异,一言两语难以穷尽,非置身其中不能感受其美。”
果然和现代的中国一样,幅员辽阔,才得百景百境,尽管得利于自己的专业,她也曾去过几个地方实习,但每次都和组团旅游一样到处赶场子,只让她觉得疲惫,哪还有什么心思去感受自然风景之美,人文风俗之趣。相比常年在外的庄南,自己那点走马观花的经历还真是乏善可陈,不知曾经期待的自由行,在古代还有没有机会实现,但听着庄南滔滔不绝地描述,她还是情不自禁地道了一句,“要是我也能去看上一看,也不枉白活一次。”
庄南虽知道她的确心神向往,但一来她为小姐身世之谜所累,二来她又有了喜欢之人,想必将来定是要相夫教子,偏安一隅,原先自己临时起意,想与她畅意江湖,如今看来,可不是可笑至极,没想到此刻理想如此贴近,反倒令两个人的距离更加遥远。
非影却没庄南想的那么长远,只觉得自己难得碰到一个行万里路的人,怎么也要巴着他给自己讲讲路上的奇闻异事,聊以慰藉她对外面这个世界的憧憬之情。于是乎,本来打算小酌赔罪的一顿酒在不经意间越喝越多,只见酒一壶接一壶地上,故事一个接一个地讲,天都大黑了,两个还在一言一语地继续着,好在店家与庄南相熟,不会去赶这俩个早已喝高的醉鬼,索性到点关门,自顾自去后院吃饭睡觉。
酒逢知己千杯少,便是此刻对他俩最真实的写照,一个侃侃而谈、故事如信手拈来般简单,一个满眼憧憬、闻弦而知雅意般聆听,说者舌灿莲花,听者如获至宝,这个旁若无人的故事会直到深夜才肯结束,究其原因,竟是酒精麻痹了大脑,意识撑不过物质才会倒地酣睡。再说珍宝斋中,穆爷陪着刘大少爷和吴小侯爷喝了一壶又一壶香茗,还是没有等到那个据说是出去买布买酒的人。
第二日天刚亮,生物钟叫醒了庄南,他一边揉着醉酒后微晕的额头,一边打量着这个还在酣睡的小姑娘,不知道是缺乏安全感还是怎的,只见她半蜷着身体,双臂搁置胸前,脑袋向手臂靠拢,摆着一副让人极其心疼的睡相,思及往日狡黠多变、灵动豪爽的她,还真是判若俩人。也许就是这一丝怜悯,让本来还有事要办的庄南就这么静静地陪着熟睡的非影,直到楼下有人走动,才轻轻推醒她,怕她宿醉未醒,胃里难受,又婆婆妈妈地带着这个迷迷糊糊的丫头吃了早饭,将她送回珍宝斋后才肯离去。
第三十一章 同心德
非影有史以来第一次烂醉如泥,虽然酒醉后酣眠了几个时辰,但是根本没有缓过劲来,于是一回到珍宝斋,便钻进自己的小屋里,继续补眠。一觉醒来,已经日薄西山,本来昨夜就该回去复命,如今醉酒又耽搁了一日,非影知道二少奶奶心系此事,来不及跟穆叔解释,便打道回府,自然也不知道昨日有两个傻瓜在此苦等自己的事情。
未免二少奶奶伤心,非影隐去事情的艰难之处,只说即将来京的圣女精通巫术医道,或许能从她身上得到线索。而她却不知道庄南早已将两人细谈内容悉数传信与云岫,所以刘倚霜昨日就知晓全部,对于非影另辟蹊径的方法,她很是感动,才会对其隐瞒之事没做追究。虽然她希望尽快查出事实真相,也确实失望过很多次,但这不代表她就不敢再直面困难,尽管庄南很是委婉地表达事情的难点,刘倚霜也明白要到取得一个异族圣女的信任,的确不是风扬山庄这些武功高强的少侠力所能及之事。
异族之事,即便陈佑能代表朝廷出面询问,想那蛮夷之人也未必肯轻易开口,况且两人刚成婚不久,虽然称得上举案齐眉,但刘倚霜最近总能感觉到夫君的试探,而每次得到自己中规中矩的回答,他那有时高兴,有时不发一言的回应让她很是摸不着头脑,所以即刻便放弃了向他求助。那么,除此之外,就只有刘畅和吴夜那条路子可以托付,所以她即刻手书一封,让刘宜送了出去,怕信件出差错,便写了些上次别院分离,夫妇俩想念两位弟弟,盼过府一叙之类的话语。
刘畅展读此信,发现字里行间,俱是想要迫切见面之意,而刘宜传达的口信,却是姐夫的休沐日期,如此推想,姐姐怕是真的遇上了什么私事急需解决,才要自己和阿夜避开姐夫在家的时候,尽快去见她。于是两位乐于助人的弟弟挑了自己休息而姐夫上班的日子,拎着不贵不贱的礼物登门拜访尚书夫人,一通天花乱坠的互夸以后,陈夫人还是贴心地让媳妇儿带亲家小哥儿回致远阁里用午膳。
酒足饭饱后,刘倚霜遣退一干丫鬟,只留了云烟在旁服侍,刘畅见清场完毕,便迫不及待地开口相问:“不知姐姐为何事召弟弟们前来?”刘倚霜见他一副猴急模样,关切之情油生,道:“自然是为了共叙姐弟亲情之谊。”见姐姐这会子还有心思玩笑,便也不客气地回道:“上次姐夫约我一同品鉴他新制的兵器,早知道姐姐没甚要事,就该等姐夫休沐的日子再来才好。”
“罢,罢,总是说不过你这张油嘴,怎么都是你有理。”刘倚霜忍不住打趣自己这个爱撒娇的弟弟,“表姐别理他,最近教武的夫子不知怎么夸了他一次,他便越发得意,见谁刺谁。还不若让我来说,姐姐可是为了齐府管事之事?经我们调查,那毒药虽然奇特,不过碰巧手下有个人识得,虽然来自塞外,但毒药解药却不难配,难的是下药之人有些神秘,一时半会还未得知,不过姐姐到底想要知道什么,还望明言,也便弟弟有所针对地调查。”吴夜一番侃侃而谈真是让刘倚霜刮目相看,没想到两个弟弟现今如此能耐,尽管她早就知道那毒药的来源,但如何配置,就连云岫研究数年,也是未有起色,而他俩却在朝夕之间就掌握制毒之法,由不得她不惊讶。
“齐府管家所中之毒和我母亲致死之毒出自同宗。”既然弟弟们如此成器,刘倚霜便将昔日庄南下的结论坦然告之。此时,刘畅和吴夜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果然他俩猜的不错,齐府根本就不可能与姐姐有任何关联,唯一能让她如此上心的只有同样是中毒致死这一点,这就不难猜到,两毒之间定有联系,才会大费周章去调查。不过即便他们掌握了这种毒药,到底与秦氏所中之毒有所差别,并且出自何人之手,更是难从一个随时都有可能被转手的死物上调查出蛛丝马迹。
“姐姐知道陈年往事,调查不易,可但凡有一丁点机会,我也绝不肯放过。有消息说,塞外有一位精通各种巫术医道的圣女即将入京,虽然她不一定就是下毒之人,但据我所知,巫医在胡人中身份特殊,数量极少,她既然能精通此道,肯定认识不少部落的巫医,说不定通过她就能打探出害我母亲的毒药出自哪位巫医之手,倘若知道了制药之人,再按图索骥,查出真凶便能易如反掌。”刘倚霜坚定地说道。
刘畅和吴夜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坚强又执着的姐姐,想必这根心头刺折磨了她许久,既然刘畅因为家族之事与她联盟,自然是义不容辞,而吴夜因为非影与她的约定,更是甘愿出手,那么此仇亦是他们的仇,况且打探消息更是闻楼的看家本领,于是刘畅欣然开口道:“早些年我俩曾救过闻楼楼主一命,那个组织最善刺探情报,姐姐就放心将此事交付于我,待那圣女入京,闻楼有的是办法叫她乖乖开口。”
刘倚霜不知道闻楼是什么江湖组织,但是看刘畅如此信誓旦旦,就知道定不会所托非人,没想到自己苦等数年无果,上京之后反而顺风顺水,她能感觉得到真相离她越来越近,却不知名的,生不出一丝喜悦,也许正因为执着太久,怨念太深,才不知倘若将来有一日忽然没了这个支撑,她到底该为什么而活下去。
片刻失神后,她又冷静了下来,既然两个弟弟知道始由后愿挺身相助,况且自己也不好常叫他们来尚书府商议,还是让风扬山庄出个人与其联络对接,也更加隐蔽方便些。因此,向二人诉请自己的想法,又商量好会面的时间和地点后,便也备些薄礼让他俩带回去装样子。
第三十二章 见情敌
没让人想到吴夜难得入尚书府,本来想和非影聊聊,但毕竟不如在外面方便,索性求了姐姐,让非影拿着礼物送他俩出府,虽然时间短暂,地方也不对,但好歹能见上一面,聊解相思之苦。三人相伴出了二门,两个小厮接过东西,见旁边无人,吴夜才开口道:“五日前你出府,怎么没有歇在珍宝斋?”虽然情人见面多的是甜言蜜语,但碍于刘畅在侧,他只好退而求其次,问起了上次苦等之事。
“你怎么知道我没回珍宝斋,就是晚了些罢了。”非影可不敢把和庄南酒醉同宿酒肆之事实话实说,不要说在古代,即便在现代,被人抓住一同过夜,即便清白,也没人会信,更何况他俩还像兄弟一般,喝酒谈天至深夜,又同座榻抵足而眠,事后连她自己想起来都觉得很是出格,好在因此也消了庄南有可能喜欢自己的疑虑,不然哪个正常男子会在那种酒醉后最容易发生乱性之事的情况下能坐怀不乱,还能有什么比这个更能证明他对自己没有半点旖旎之念。
“喔,那你到底多晚才回去?”刘畅不经意地问道,看着她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他就更加不信她的回答,“能有多晚,不过戌时二刻而已,你这么刨根问底,意欲何为?”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怎么也是撒谎,非影便壮起胆子,唬住一时算一时吧。
见他两人不语,非影还以为能够瞒天过海,却不想那日的戌时二刻,两人正好在珍宝斋饮最后一壶等待茶,倘若她能再晚说一刻,或许就被哄骗过去了。此刻马脚已露,某人还不自知,自顾自地说些有的没的,企图掩盖自己撒谎的迹象,而吴夜看她这副模样,几乎肯定她那日是外宿别处,并且发生了她不想他知道的事情,才会如此欲盖弥彰的瞎掰。
好在这段路就这么长,非影也心虚到极点,送完人立马就往回跑,而旁人自然是知道一言两语问不清楚,所以才肯压下怒火,等待日后一并发作。“没想到她都敢跟你撒谎了,还彻夜不归,说不定也不是第一回了,你要再不管管,怕是头上要绿光萦绕呢!”虽然刘畅相信以非影的外貌想要勾男人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听到她撒谎,心里那种既兴奋又愤怒的感觉,还是让他忍不住挖苦吴夜两句。
“你就是吃不到葡萄反说葡萄酸,鬼才信你的胡话呢!”吴夜愤愤地反唇相讥道,不过他却是肯定非影做了些不好向他交代的事情。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那夜她主动吻自己,虽然事出有因,但她大胆的行为这一刻忽然让他有些害怕,难道真如刘畅所说,她夜不归宿,是在跟另外一个男人亲吻拥抱?摇摇胡思乱想的脑袋,吴夜觉得自己定是想多了,毕竟那次之后,她害羞了好长一段时间,无论如何都不肯见他,怎么看都是一副少女怀春的样子,况且自己与她同宿一室过几回,也没见过她行为不堪,可见是刘畅胡诌,她又刻意撒谎,才让情深意切的他胡思乱想。
吴夜好不容易才将这股疑虑压了下去,没想到一句偶然间听到的话,彻底又将非影推入万劫不复之地。怪只怪双方约定的地方在珍宝斋对面的茶楼,而这三人又都与穆爷相熟,赴约前不约而同地都先去了珍宝斋。不巧的是庄南先到,因上次与非影醉酒,本来买给穆爷的那壶,最后也被俩人瓜分,所以这才拎着一壶钟爱的竹叶青来顶账,“穆叔,实在对不住,那日非影打给您的那壶酒不小心被我俩喝了,我知道干娘管得紧,您难得有个借口解馋,所以今日这壶窖藏竹叶青算是我俩给您赔罪了,还望您老笑纳。”
穆爷本来对孤男寡女一同醉酒彻夜不归是略有微词的,只是这俩人,一个是他相熟多年的子侄,一个是古灵精怪的侍女,根据多年商海的浸淫,就他来看第二日两人回来的情形,不像是发生了什么难堪之事,再说庄南是江湖儿女,非影甘为小姐抛头露脸地办事,可知俩人均是不拘小节之人,如此想来,便觉得也没什么,便心安理得地准备接过那壶醇香浓郁的珍品。
不凑巧的是吴夜和刘畅在门外正好听到了庄南的赔罪,而非影打酒的那日不就是他俩苦等的那日,没想到她真的是和一个男人去喝酒了?虽然她撒了谎,但是吴夜还是愿意相信她有苦衷,所以才特地来问问穆爷那日非影到底有没有回来,若真的只是晚归怕自己担心而撒谎,姑且就原谅她一次,可事实是和一个男人去喝酒,那么无论不归还是晚归,都该是很严重的问题,加上她又撒谎,岂不是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这下子,吴夜也不由地怒火中烧。
穆爷瞥见吴夜的那刻就知道此事包也包不住了,这个妮子酒没打来,反给自己丢了个烂摊子收拾,看吴夜的表情,就知道他定是听见庄南的话了,饶是他巧舌如簧,此刻也不知该怎么替她辩解。外堂人杂,未免双方起争执,穆爷还是客气地先将三人让进了内堂,刚落座,刘畅便不咸不淡地问了句,“敢问穆爷,我俩拜访那日,非影何时回来?”穆爷记得他俩戌时三刻左右才走,那时天早已大黑,无论他说非影彻夜未归还是当夜就归,在吴夜知晓她与庄南一同在外喝酒的情况下,随便哪个他们走后的时辰怕是都解释不过去。
庄南自刘畅和吴夜进门后,就想起上次与非影相救二人之事,那时喊的吴郎想必就是她的意中人吧。虽然刚才先开口相问的是这位衣着鲜亮的公子哥,但他却猜想那个面上气定神闲,但眼神总不经意扫向自己的那个才是吴郎,又见穆爷一脸为难,便更加确定这俩人与非影关系匪浅,遂直言道:“非影第二日辰时二刻回的珍宝斋,一直和她在一起的人就是我。”
吴夜听到这个答案,忽然觉得内心如天崩地裂一般,没想到上个月还两情缱绻,如今却繁花凋零、物是人非,想她既甘愿委身于他人,为何前几日还出言相骗,总是她无情无义在先,他又何必再作纠缠,遂拉起愤怒异常却还欲再问的刘畅,掀门而出。
“阿南,这下子你害死非影姑娘了!刚才那紫衣公子正是她的意中人,你如此实话实说,岂不是要坏人姻缘。”穆爷此刻也知道该怎么办,却听庄南清闲地说了句:“如此不值得信任的感情,不要也罢。”说完也出门去了,徒留穆爷一人在此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煎熬非常。
第三十三章 复相见
先走的刘吴俩人出了珍宝斋的大门,便直奔对面茶楼雅间,却未看到赴约之人,因为还未到约定时辰,故又各自落座。刘畅见无旁人便道:“你刚才为何拦着,不让我细细逼问,就算真如他所说,非影一直和他在一起,也不一定就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就轻信了?看那男子,不过身姿挺拔,武功略高,但相貌普通,衣着简单,谈吐行事更是一副江湖习气,充其量也就是个无名之辈,有你在这摆着,非影怎么可能看的上他?我说你别在那故作深沉,这都给人明面上欺辱,你竟然还能忍得住,要是我的女人敢给我红杏出墙,我非杀了那奸夫,再打折那贱人的腿。”
“求你别说了,让我静一静行不行,刚才要不是怕他再说出些我不愿听到的事情,你觉得我会轻易放过他?”吴夜一字一字咬牙切齿地说道,“那就这么让他逃之夭夭,你忍得了我可忍不了!”刘畅气愤地吼道,“那好,你即刻单枪匹马地杀了那人,回头再打断非影的腿,我保证不吱一声。”吴夜反吼道。
一时之间,刘畅词穷,俩人才安静了下来,吴夜虽然苦恼异常,但还是想亲口问一问非影,她是不是真的就这么快移情别恋,他不相信那么单纯美好的一个女子,这么快就变得水性杨花,能够左右逢源。而刘畅听了吴夜的话,却是一片茫然,想他的确杀不了那男子,更打不断非影的腿,他不禁痛恨自己的无能,更痛恨那个女子的薄情,可是为什么,即便这样,她宁愿选个江湖草莽,也看不见他的心。
戛然而止的推门之声,打断了刘吴俩人的思绪,而进门之人却又点起俩人无限激昂的斗志,不错,前来对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后脚出门的庄南。好歹浸淫江湖数十年,又痴长两位少爷几岁,所以庄南一眼便看出两人刚刚争吵过,才会如此脸红脖子组,而自打他进门以后,两人矛头一转,又开始一致对外,想起刚才锦衣公子那愤怒的表情和杀人的眼神,怕是他也对非影有意吧。
虽然刚才闹了不愉快,但正事要紧,庄南毫不忸怩地抱拳拱手道:“风扬山庄,庄南,幸会。”刘吴两兄弟本来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但庄南简短的介绍还是拉回了俩人的理智,没想到风扬山庄前来对接之人竟是他,一时之间,俩人也不好再做剑拔弩张之状。
本来就是见面认识一下彼此,互相介绍完就没有旁的事,刘吴二人原意是要借此好好结识一番风扬山庄的人,但此刻相看两厌,一时间竟无人开口,尤显尴尬。庄南却是一副好心情,细细打量着这对兄弟,没想到官宦人家出身,却不见一丝纨绔之气,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抛却因情所困的幽怨之感,两人称得上风光霁月、玉质金相。哎,非影那个小丫头真是好命,怕是自己很难挖得动这两人墙角,所以命中注定要孤单一人、江湖飘零。
庄南想开了,便寻思着该如何解释,不想一开口就语出惊人,“吴公子想必就是非影心心念念、痴情许久的吴郎吧?”这话于江湖中人无伤大雅,可是对于两位从小讲规矩知礼仪的官家少爷听起来着实有些惊吓,一瞬之间,俩人表情各异,刘畅表现为不甚在意,却转头瞥眼气哼了一声,吴夜则因如此大胆的言语欣喜又害羞,只好不自然地假装咳嗽。
吴郎?这个称呼怎么这么熟悉,吴夜这才想起他只拿这个称呼与非影开过玩笑,后来因为太过暧昧,非影便死活再不肯叫,怎么这位庄少侠会知道这个称呼?忽然间想起那日被人算计,非影曾说过是风扬山庄的一位少侠出手相助才得以脱困,难不成竟是他,为了确认,吴夜开口试探道:“前番珍馐阁之事,少侠仗义出手却不留姓名,令我兄弟二人好生敬仰。”
“诶~,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庄南知道他想起来了。没想到这个吴郎果然心思缜密,明明刚才还害羞的不行,眨眼间又是一副老成之相,想起刘小姐曾让他调查闻楼,说这两个兄弟与楼主有救命之恩,能协助他调查圣女之事,如此看来,怕不止有交情,才能对信息如此敏感,倘若闻楼真是他二人手笔,还真是莫欺少年穷啊!
这边刘畅也听懂了吴夜和庄南的对话,既然算是恩人,便不好再冷眉冷眼,遂亲手斟茶,道:“大恩不言谢,我们兄弟以茶代酒,敬庄少侠一杯。”喝过茶后,气氛便好了许多,两个兄弟便按着原来的计划,和庄南聊些近况杂事。只不过心梗仍在,虽然非影和庄南早在他俩相知之前就认识,但对于俩人酒夜不归还是让他如鲠在喉,如今既然为了表姐之事同舟共济,他相信庄南不会撒谎于他,遂开口道:“还望庄少侠就刚才珍宝斋之语直言相告,小弟不胜感激。”
到底是小儿女,又正情意绵绵,庄南想如果自己不解释清楚,怕是要两下误会,可该如何说的事出有因、情有可原,他着实斟酌了一番,才开口道:“都怪我不好,刚才没把话说清楚。早在你们俩那事之前,非影女扮男装,出府办事见的人就是我,我见她伶俐可爱,很是喜欢,便待她如我师妹云岫一般。那****去买酒,我俩偶遇,便一起在酒肆里小坐,她见我饮酒吃肉很是眼馋,我却不知她如此没量,不过喝了几杯,她就醉的不省人事,本想送她回来,可她执拗的很,说什么也不肯走,后来又非让我给她讲江湖趣事,可这一讲就没完没了,最后直到她乖乖睡着都已三更天,还好老板与我相熟,才让她在他女儿屋里睡了一夜。第二日,我怕她酒醉头疼,又带着她吃过早饭才送她回来,一到地方,连着招呼都没打就又去睡了,估计醉酒后的事她都记不得了。”
第三十四章 串口供
听着庄南话语间宠溺的感觉,吴夜知道他就是想告诉自己他对非影只有类似兄妹之间的感情,并且他对非影的描述确实很符合她的性格,这么说来还真是误会,而非影的撒谎就是怕自己多想才会瞎编的,如此一来,前因后果,就都说的通了。吴夜不由的松了一口气,他没想到自己已经如此在意非影的一行一事,想她曾经的那些古怪精灵,如今却是让他又爱又怕,还好庄南是正人君子,如果换了旁人,真的发生了什么,他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同时,刘畅听完,也觉得这才该是事实的真相,他就是非常确定除了他俩脑子坏掉会喜欢那个其貌不扬的蠢丫头外,根本就不可能有人再看上她,只是庄南话语间既爱护又无奈的感觉还是让他很不舒服,毕竟那个蠢丫头都没有缠过自己一次,想起从前自己单独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要不是能谈及吴夜,她怕是连话都懒得跟他说,如今倒能跟个老男人喝酒谈天,着实不守妇道,可反过来想,如果她事事都守规矩,自己也未必会喜欢她,更何况只要阿夜还喜欢她,她就永远看不到别人。
一场出乎意外的会晤总算是圆满完成,三人都开开心心地各回各家。只是庄南好歹也说了点小谎,未免吴夜会找非影对质,他还是手书一封传给了云岫,力求做到滴水不漏,也算是为了皆大欢喜。
这头云岫接了传信,粗略一览,不过是他与一女子在酒肆喝酒后借宿的事情,她正看不出其中深意,却见末尾标注她将此信转交给非影,而不是小姐。云岫觉得此信邪乎,便飞一般地冲进非影的房间,盘问起来,“说,你上次出去和二师兄干嘛了,又说了什么。”看着云岫如审犯人一般地质问,非影只觉莫名其妙,索性也没啥好气道:“除了商量事情,你说还能说什么!”
“那他为什么传信给你?”云岫又问道,“什么信?在哪?”非影反问,云岫本就猜不透师兄的用意,索性先把信给了非影。这头非影看完,也云里雾里,她的确是和庄南去喝酒了,他干嘛要写信阐述一遍,而且其中好些内容有移花接木的感觉,至于那夜她记得自己并没有睡在店家女儿的房里啊。虽然不知道他的用意何在,但是既然专门写信给她,肯定是有原因的,看着云岫一副不知道真相就不罢休的样子,还是先想个借口把她打发了吧。
“我知道了!”非影假装醍醐灌顶一般惊叫道,“知道什么了?知道什么了?”云岫赶紧借口问了起来,“我知道为什么你二师兄给我写这样的信了,就是上次出去和他商量完事情后,我隐晦地跟他提起,让他穿些鲜亮的衣服,他问其原因,我便直言说他长相太过大众,又穿着的毫无品味,所以才没有女人喜欢他,不然也不至于老大不小了,还没成家。这不他不服,立马写信向我显摆,直言有女子愿意深夜与他饮酒作乐,末了他竟然还安排人家夜宿店家女儿房里,要我猜啊,如果真有其事,他肯定就将那姑娘拿下了,还真能装柳下惠一般坐怀不乱?谁知道是不是他自己杜撰的?”非影心里一边默念“庄大哥我错了,庄大哥你是柳下惠,庄大哥你要原谅我,都是云岫给惹得”,又觉得自己这番说辞简直水到家了,云岫要是拆穿了,该怎么往回圆啊。
果然粗神经就是粗神经,云岫觉得非影根本不敢骗她,所以轻易地就信了她的话,不过还是骄傲地回了句:“二师兄要是不带面具,手指都不用勾,想陪他喝酒寻乐的女子可以从京城排到锦州去,所以他根本就不可能杜撰,还为此特地写信给你,肯定是意难平,又不愿在你面前袒露真容,只能如此旁敲侧击的证明给你看。不是我说他,一个大男人,长的漂亮怎么了,偏他觉得不好,非要易容地越来越丑,本来小时候我最喜欢二师兄,可他混了几年江湖以后,性子越发拖沓,干什么都婆婆妈妈、瞻前顾后,就连回到庄里,都顶着一张丑脸,到处装笑面虎,奇怪的是师兄弟们都还喜欢和他一起做事,只有我最烦他。”
送走这位活奶奶,非影对着门悄声说了句,“好在风扬山庄其他人都还正常,不然都像你跟个炮仗似得,怕是那座山头早平了!你还敢瞧不起庄大哥,不知道比你好了几千倍。”我就说嘛,敢做“二师兄”的,怎么可能是个平凡的人,若真如云岫所说,庄南该美的天怒人怨啊!本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的理念,下次再与他见面,我一定要窥得庐山真面目。
暂时见不到帅哥,非影便又把帅哥的书信细细地读了一遍,果然还如先前感觉的那样,的确是找不出什么特别之处,索性不管其它,只将其看作偶像的亲笔签名,收藏了起来。两日后,她无比庆幸自己有好好阅读那封信,因为吴夜还在火大她的欺骗,便让刘宜将她骗出府去,好一通质问,还好她答的与庄南所说无异,又真诚地认错了好几次,吴夜才堪堪放过她。
非影这才悟出那封信的用意,是和自己串口供,只是她不明白,上次珍馐阁之事,庄南已表示出不愿与吴夜结交,怎么这会儿吴夜先从他那里知道了那夜的事情,“阿夜,你怎么认识的庄大哥啊?”吴夜听非影这么说,便知道她虽然也是为姐姐母亲的事情出力,但既然姐姐没跟她提及他与庄南的合作,他自然也不好说破,便道:“我与阿畅去珍宝斋时,碰巧听到庄少侠与穆爷说起你俩喝酒之事,这才由穆爷引荐认识,后来他知道我俩关系,怕引起误会,主动说起了你彻夜不归的原因,不然你以为这次我会如此轻松的放过你。”非影听他又旧事重提,到底是自己有错在先,忙又认错又撒娇地哄了半天,自然没细想话里的矛盾。
第三十五章 决雌雄
为表歉意,等到吴夜休学那一日,非影又陪着两位少爷吃喝玩乐了一通,末了都逛累了,刘畅便提议去茶楼里消食养精神。本来三个人正好可以打斗地主,可是需要借助于扑克这个外物,现做肯定是来不及,而且非影一直不想做怪人,所以干脆要了副棋盘,教俩人下起五子棋。
非影对于棋类都是略知皮毛,唯有五子棋还算拿的出手,虽然五子棋比起围棋是小巫见大巫,但也算是灵活多变,胜在趣味性强、容易上手。刚开始的时候,饶是两位少爷轮番上阵,非影也能很快胜出,但随着盘数越来越多,两人渐渐摸出规律,棋盘上对战的两色棋子便越来越多,终于在吴夜双向夹击的情况下,非影败下阵来。
此后三人形势斗转星移,非影因为下的随性,常常顾此失彼,连连败阵,最后输的直急眼,便开始悔棋,刘畅不忿,说了句“正人君子,当落子无悔。”非影便轻飘飘回了句,“本姑娘小女子一个,想悔就悔,有本事你也悔啊!”吴夜见此,只好两面相劝,最终结果就是允许非影悔棋一次,作为女子特权。
如此一来,非影得意许多,吴夜顾着她的面子赢输参半,偏刘畅越下越认真,非影即便悔棋一次,也不能赢过,两人难免又掐了起来,都道越急越喊,这不庄南刚一进茶楼,就被非影那不依不饶的喊叫声给招了来,索性上楼敲开他们的门。
因为互相认识,所以客套一番后,庄南也加入了五子棋拼杀中,他自来心思玲珑,稍稍玩了两盘,便掌握其要领,比起刘吴两人玩的还要高明,几轮下来,那俩人也看出了苗头,每次刘畅赢了非影,吴夜为了哄她便要打赢刘畅,而庄南总能略胜吴夜,然后又巧妙输给非影,果然非影赢了庄南以后异常兴奋,总要摆出一副我最厉害的样子,真真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不过看着非影开心,三人都不自觉得开启了放水模式,非影赢的多了,才发现被人小觑了,于是不甘心地打算开发新游戏再一决雌雄(好吧,她的确是雌的,我保证)。于是借助于笔墨,非影在围棋盘上画出了一副跳棋格,再将白子取出许多,十五个中心点上朱砂,十五个用朱砂画了个x,再加上原本的黑白子,正好分为四类棋子,按着多人跳棋的造型,在四边画好的尖角中各放同类棋子十五个,两两相对。
跳棋摆好后,非影开始讲下棋的规则,又上手示意了一番,果然也如五子棋般简单明了,看着跃跃欲试的三人,非影还在思考该选谁做自己的对家,毕竟她知道对家的铺垫才是赢的棋局的关键,刘畅自然是不用考虑,而让非影犹豫不觉得是该出自感情选吴夜,还是出自实情选庄南?
反观刘畅和吴夜因为刚才输给庄南,而庄南有故意输给非影,让他俩很是没有面子,于是两人心照不宣地对坐于棋盘两侧,想要凭着多年的默契在跳棋上压庄南一头。于是非影和庄南也不用抉择,直接落座开局。
刚开始时,四方没有交集,各自经营,非影因为会玩,铺垫得宜,率先逼中,而后三人窥得规律,也奋起直追,片刻之后,四方便出现互相利用、互相牵制着前进的现象,于是局势一下子焦灼起来。刘吴二人采取的策略是在非影侧的棋子跳转,将庄南侧的棋子封堵,这样的结果就是庄南的棋子被牢牢的困在一侧,进退不得,为了防止他见缝插针,直到非影的棋子对他毫无用处时,他俩才渐渐打开闸门。
如此一来,庄南必输无疑,但是刘吴因许多棋子用于阻拦,拖沓了进度,反而非影成了四人中势头最猛的那个。庄南自被封堵以后,就了悟了二人心思,索性固步自封,将自己的棋子重新布局,待非影的棋子跳过来以后,才发现前途一片光明,不由地感激地望了望庄南,可那两人只顾拼杀,自然是什么也没看到,等到非影大半棋子落位,两人才幡然醒悟,再要阻止,已鞭长莫及,所以结果非影第一,刘畅第二,庄南索性直接认输,吴夜则屈居第三。
“刚才多谢庄大哥助我一臂之力,不然我也不可能这么顺利完成,小弟在这里斟茶相谢!”非影后来也看出他俩对庄南的针对,不过当着庄南的面,她怎么也不好下吴夜的脸面,说他俩小心眼,只好亲自斟茶感谢庄南,希望他可以不与两位小少爷计较。
看着非影如此真诚地奉承庄南,刘吴俩人更是挫败,没想到庄南此人如此有心机,早早洞察了他们的阴谋却不揭破,反而峰回路转,还是赢得非影赞誉,算的上是虽败犹荣。如此一来,四人都歇了争强斗胜之心,便也没有再继续下去,闲谈一会儿后,庄南就起身告辞。
“没想到庄少侠年纪轻轻,却如此八面玲珑,惯会讨女孩子欢心的,我二人真是望尘莫及。”本来三人玩的开心,不想那庄南一来,即刻就抢了他风头,饶是兄弟两人同心协力,扳回一局,却在品性上落了下乘,刘畅心中不服,忍不住说起风凉话。
非影听他讽刺,想起刚才之事,顿时觉得义愤填膺,道:“你还好意思自诩君子,本来多人跳棋玩的就是互相制衡,你俩搭伙也就罢了,还故意针对庄大哥,为了堵他,无所不用其极。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庄大哥谈笑间便替我搭好桥铺好路,若论对战,反而却是我俩胜了你俩。还好事后庄大哥只字不提,不予计较,没想到人走了,你却背后议论,真是枉读圣贤书!”
刘畅听她一顿教训,只恨得咬牙切齿,却不好像个女子一般长舌争论,索性道了句,“好,好,好,我是小人,不配与你为伍,我这就离去,省的碍你的眼。”说完也不理会吴夜的劝阻,直接出门下楼离去。
第三十六章 执己见
非影没想到刘畅这么生气,有些讪讪,嘟囔道:“这人怎么火气那么大,明明就是他有错在先,让人说两句都不行,还跟个小女子一样小心眼,恼了就跑。”吴夜本来想跟去劝说几句,但想着刘畅那脾气一时半会也好不了,索性由他去,而后听着非影一顿腹诽,更是觉得俩人如小孩子一般,每次见面都要争执一番。
“没想到你出了护国公府,反而越来越不将他这位大少爷放在眼里,怨不得他如此生气。”吴夜调侃,“难道他不是被我说中错处才恼羞成怒,反倒是怨我不顾及他身份地位开口斥责而生气?”非影好奇地问道,“两者皆不是,他是不喜你向着旁人,不给他留情面,害得他下不来台所以懊恼。”吴夜深知刘畅就是气不过非影如此在意庄南才会如此。
“方才庄大哥在此,你俩做的如此出格,我都未提一句,还亲自斟茶谢罪,为你俩遮掩,这都不算给他留情面?”非影反问道,“我知你好意,既然那会人前都能忍耐,何苦刚才又起争执,随他抱怨两句,又能如何?”吴夜解释道,“这怎么能一样!错了就该低调认错,像他这样事后还敢高调反讽,我最是看不惯,还不如当着庄大哥的面,当众说穿,看他还敢不敢如此强词夺理!”非影正色说道。
“好了,好了,一场棋局罢了,何苦如此认真,反而伤了彼此感情。”吴夜见说不通,想揭过此事,毕竟难得相见一次,他可不想因为一点小事而闹的不愉快,反正刘畅也走了,俩人正好自在地聊聊近况。
“噢,对了,你家表妹回西京了吗?”虽然隔着两座府邸,但下人们关系错综复杂,她们院子里与她相熟的姐妹都知道吴夜表妹的存在,就连小姐都让云烟给她提醒。今日出门,冬梅更是耳提面命地说了许多次,她玩的高兴差点就忘了,不过她还是愿意相信吴夜,更何况他对他外祖家颇有怨怼之心,根本不足为虑。
“还没有,舅父说他难得来京一次,所以想多待一段时日,除了处理一些家族事宜,他最近带着表妹在拜访一些故旧,大概还有些日子才能回去,我平日里一直在上学,倒也不常见着。”吴夜早就知道外祖父的打算,只不过姑祖母与他一心,一直不肯松口,事情才一直僵着,只是最近舅父不再去奉承姑祖母,反而带着表妹到处结交故旧,有些让他困惑,正如阿畅所说他们不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是绝对不会回西京,多少还是让他有些忌惮。
不过这个中缘由,吴夜打算还是不要告诉非影的好,免得她胡思乱想。反而是庄南,本来因为上次解除误会的事情,吴夜对他很有好感,只是今日非影一口一个庄大哥的叫着,那股亲切之感到底有些让他吃味,再加上她因为刘畅几句玩笑不依不饶,吴夜更是警铃大作。仔细想想,今日庄南从进门就对非影颇为维护,即便知道自己与她关系非常,也毫不避讳,莫非他对非影并不是他说的兄妹之情,而是男女之情?
一想到他俩经常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单独相见,虽然是为了表姐的事情,但保不齐每次谈完事情后,俩人也会如那日一样喝酒谈天,如果再有一次非影酒醉,会不会发生些不可能挽回的事情,吴夜忽然觉得很有必要让这俩个人保持距离。
“阿影啊,我希望你能少跟庄少侠私下见面,不为别的,你到底是个女孩子,和人在外喝酒,听起来总是不好。”吴夜耐心地劝道,“你还为上次我撒谎的事情生气啊,我知道是我不对,下不为例,我再次向你道歉,你就别抓着我的小辫子不放了吧。”非影以为吴夜还在意那件事,所以赶紧撒娇认错。
“我是说庄南这个人心思玲珑,给人感觉深不可测,你还是和他保持一定距离比较好。”吴夜见非影没有抓住问题的重点,只好再劝。非影倒没看出庄南有多狡诈,吴夜如此劝说,难道是因为庄南刚才的维护而误以为他喜欢自己,不过这点她更不担心,只是总不能直截了当地告诉吴夜,庄南和她同屋睡了一晚,什么都没发生,来证明他对自己无意。
“你是不是因为庄大哥对我好,所以吃醋啦?”非影看着吴夜听完这句话,脸红的表情,立马知道猜对了,遂又道:“这点,我可以打包票,我和庄大哥是纯洁的革命友谊,如假包换。”本来吴夜听了非影前半句,有点惊喜,原来她也看得出庄南对她的不同,那么他再要求她避嫌,就能断绝祸根,谁知她又莫名其妙地保证了一句,虽然吴夜不明白什么是纯洁的革命友谊,但是他听出来非影坚信她和庄南之间绝对不可能有私情,于是问题又回到了起点。
“阿影,你能保证你不会动情,我信你,但男子和女子的思想到底是不一样的,他若总与你朝夕相对,谁能保证他不会被你的性子吸引?”吴夜觉得此刻再不挑明,怕是难以说动非影,“哎呀,你放一百个心好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平凡,他普通,怎么可能看对眼嘛,更何况我受你表姐之托,不肯能不和他见面的。你要是还不放心,我再向你保证,除了公事,私下里绝不主动与他见面,偶遇除外,我总不能见了他,还要像躲债一般躲他吧!”非影没想到古代男人这么能吃错,这一番保证下来,她都恨不得掏心掏肺来证明自己的决心。
“我倒忘记这茬儿,回头我就去与姐姐说,到底男女有别,还是让她换个人给庄南传消息,你也省的两头作难。”吴夜自然不满意非影那套说辞,既然他俩是因为表姐的事情而不得不见面,那么绝了此路,才能让他放心。
见吴夜根本没有听进去自己的保证,一心只想切断她和庄南之间的联系,非影这才顿悟吴夜根本就是不信任她,立马翻脸,道:“照你的意思,打今儿起,除了你和刘畅,我便不能跟任何男人接触了吧?”吴夜见她生气,想着都到这个地步了,最好与她说清楚,“阿影,从前你还小,为着姐姐的事情,女扮男装是情非得已,而如今你我已然定情,等着姐姐的事情有了结果,你总要回到我身边,我只是不想你整日抛头露面,与三教九流为伍。”
第三十七章 行渐远
非影知道他在意的不过是她与外男接触,毕竟以前他俩出来玩乐的时候,他从没嫌过自己女扮男装、抛头露面。虽然此刻答应他很容易,但非影知道,如果连异性朋友这一点他都不能接受,那么将来娶她为妻怕更是遥不可及,若她真的按着他信奉的教条主义走下去,俩人即便结为夫妻,她亦不过只是个宠爱的妾,那么待到两厢情浅时,便该心生怨怼,结果就是俩人互相折磨着过一辈子。
忽然之间,非影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吴夜,她想要的从来都只他,无关乎地位、名利、金钱和利益。没想到当年小姐为自己担忧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虽然今日只是个苗头,但非影觉得这正是时机,吴夜表妹都已杀至门前,她何苦还要再等下去。
想想自己与吴夜相识不到一载,她因前生遗憾,故此很快向他表明心意,怕他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自己的现代爱情观,一直耐心等候,两人虽然聚少离多,但却一直坦诚相待、信任彼此,今日只不过一件小事,却才知自己不过是自欺欺人。
“阿夜,有件事,我很早就想告诉你,我,非影,不但不想做你的妾室,还不愿与人共侍一夫,我知道你将来的身份,也明白自己眼下的处境,只是人总要有点坚持,才不至于迷茫。至于这个想法,从来就有,也不会为谁而改变,一直不说,就是怕你难以接受,碰巧今日时机适合,我可以向你发誓以后不与任何外男接触,而你,敢不敢保证今生只会娶我一人?我们以后的关系就在你一念之间,我等你的答案。”非影还是选择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就像她选择和他在一起时那样的干净利落,就因为他是吴夜,她愿意为他放弃自由,甘心窝在一个宅院里,陪他一生一世,只要他给与唯一。
吴夜听完,百感交集,非影的独爱让他既感动又震惊,只是身份的差异真的很难让他以她为妻,况且自己想要在西京站稳脚跟,联姻在所难免,即便不是外祖家,也会有旁人。三妻四妾,他从来也没想要过,但等他承袭西京候,若只有一房妻室,也说不过去,毕竟就连自己父亲那么专情之人,通房妾室也有几个,为的不过是子息昌盛,可即便如此,这么些年下来,除了祁姨母所出的女儿,自己便再无兄弟姐妹。这样的顾虑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和非影去说,她从来机灵思敏,但到底是个小女孩子,家族传承的使命,她未必懂得。
思前想后,吴夜觉得这是观念问题,非影从小生长于粗鄙之地,看不明白这些官宦人家的规矩,他就慢慢解释给她听,她现又处于尚书府里,看着学着,总会明白他的艰难,遂道:“非影,你年纪还小,不该轻信话本里讲得那些一生一世一双人,那都是杜撰出来,供人消遣的。你若不信,远的不说,就咱们府里,姑祖母那么高贵的身份,也不敢不给国公爷纳妾,毕竟女子善妒,乃七出之一。”
非影万万没想到吴夜会说这样的话,可见她错的有多离谱,总以为他能接受自己那些离经叛道的行为,不该是个食古不化之人,没想到美好的开始,她押对了,如此尴尬的结局,却是始料未及。既然他如此选择,纠缠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就当自己做了个美梦,醒了就算了,多说无益,非影即刻起身便要走。
吴夜就知道说不通,看到她起身,立马一把拉住,他知道如果就这么让非影走了,俩人的感情也就算完了,毕竟观念一时之间很难扭转,他退而求其次,道:“都怪我不好,不该独立专行,我相信你的保证,以后继续和庄少侠好好共事吧。”
就在吴夜一把拉住她的时候,非影还以为他想通了,可听了他顾左右而言他的话,她的心就那么凉了,两行热泪伴也随着难过的闭眼缓缓留了下来,他选择了逃避,虽然看似有情,但更让她绝望,既然不能干脆离去,索性说它个明明白白,省的错过以后才知道是误会,一辈子活在后悔中难以自拔。
“我知道祁小姐不是问题,那么除了你我身份差异,你到底还有什么苦衷?”非影平静地问道。
看到她软化下来,吴夜觉得安心许多,既然她直言相问,索性摊开牌来,也省的彼此猜忌,道:“阿影,你是知道我的身世和仇恨的,我常年不在西京,虽然手上有些砝码,但祖父家势力盘根错节,我想要与之抗衡,最快获得其它贵族信任和支持的方法,莫过于联姻。我不是个多情之人,你相信我,最多不过十载,我定能达成心愿,到那时我许你平妻,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无所顾忌地生活。”
“那如果我能让你不通过联姻就心想事成,你愿不愿意只许我一人?”既然是为了复仇,也是为了以后平静的生活,非影很有决心与吴夜同舟共济。
“这根本就不可能,你当真要逼我?联姻真的只是一步棋子,这其中艰难险阻,一言二语根本说不明白,你就不能为我委曲求全一次?”不是吴夜不相信非影有这样的能力,但早在他俩相好之初,她生平所有过往,闻楼早就查的一清二楚,虽然她进入别院以后性情大变,但她一直孤身一人依附于姐姐却是不争的事实。
非影从来没有如此觉得自己无力过,即便她一直善于隐藏自己,刘倚霜一个姑娘家都愿意对她委以重任,而她如此明确地告诉吴夜她愿意帮他时,他却觉得她在赌气。不得不说,比起吴夜摆在明面上的仇恨,刘倚霜母亲的陈年往事才更不好摆平。毕竟事在人为,想要扳倒一股势力的唯一方法,就是扶植另一股势力与之抗衡,待到时机成熟,一鼓作气,分崩离析从来都是必然之势,可惜吴夜他不懂,人才才是制胜的关键,或许他不是不懂,只是不相信她有这个能力罢了。
“既然如此,我无话可说,我们亦到此为止,更奔东西吧!”非影撂下此话,就起身出门去,而这次吴夜没有出手阻拦,就在她出门的刹那,吴夜轻轻地说了句,“即便我今生只爱你一人,你也不肯吧?”
脚步顿了一下,还是迈了出去,一扇门相隔,各自悲伤,却再不能继续。
第三十八章 定婚约
原本很是开心的一天,却惨淡首尾。庄南没有想自己的无心之举,竟然成为了吴夜和非影感情破裂的导火索,很多年后,他听非影开玩笑说起,很是后悔当时没有偷听壁角,早些救非影于水火之中。
而且自那日散后,四人再也没有齐聚一堂,倒是五子棋和跳棋的玩法,在庄南和刘畅与人不断的切磋中,越来越被人推崇,一时之间,风靡京城,成了大众不得不会的两种游戏,自然商机无处不在,因为五子棋尚可用围棋盘耍玩,而跳棋格子独树一帜,从最开始的四角棋盘,到更为成熟的六角棋盘,再配以各色宝石雕琢的棋子,精巧艳丽,让人爱不释手。所以那时一套珍宝斋的宝石跳棋,最低等的也要百八十两银子,而非影这个设计者自然也赚了个盘满钵满。
虽然东西入了市场,难免被模仿,但好在先入为主的观念从来就有,兼之非影建议穆爷不断推陈出新、拓宽市场,所以珍宝斋的跳棋一直卖的最好。因为东西不易损坏,等有钱人家都买了珍宝斋的宝石跳棋,其它店家再卖,便很难卖动,没隔多久,珍宝斋又出了琉璃球跳棋,价格适中,色彩漂亮,于是又是被抢购一空,等到效仿人家做好琉璃球跳棋时,商机又已过去,随着跳棋游戏的不断推广,珍宝斋便烧制了一大堆彩胚跳棋,样式古朴简单,寻常人家亦可承受,更是薄利多销,这名气就算打了下来。一般人初次购买,都会听朋友推荐去样式最多的珍宝斋挑选,而因为缺一少俩,不值得再买的,也只能上珍宝斋才能找到匹配的棋子。最后连宫里的贵人们也迷上此类消遣,虽然内造东西最好,但坊间的东西,只有坊间做的最得趣味,于是珍宝斋虽小赚了一笔,却名气大噪!
非影借着做跳棋排解苦闷,一时之间也不愿回府面对奶奶和小伙伴们,便窝在珍宝斋里数钱数到手抽筋。庄南因着圣女入京,思考该如何安排人手,偷窃解药,也忙的焦头烂额。刘畅和吴夜因将任务下放给闻楼,日常生活倒没什么变化。
刘畅自那日被气走以后,一直等着吴夜回来开解他,没想到那夜他很晚才回来,刘畅便也没有多问,谁知一连十几日下来,吴夜面上一派正常,却经常神情恍惚,好几次刘畅和他说着闲话,他就发起呆来。毕竟是多年的兄弟,看着他这几日一次也没有提过非影,刘畅便肯定那日俩人定是吵架了,虽然自己一点都不想知道原因,但看着吴夜如此,他还是忍不住想问。
“非影。。。”还不等刘畅再说下一个字,吴夜忽然就打断他,“求你这段时间不要提她。”“还真的闹矛盾了?是不是因为那个庄南?我就觉得他没安好心,明明知道你俩要好,也不知道避讳些,那么大刺啦啦地献殷勤,也就非影。。。”“阿畅!算我求你了,别说了!”吴夜现在真的害怕听到那个名字,害怕听到任何与她相关的事情,他多么希望什么都没发生,她只是因为别的原因,一直没有联系他,而不是真的离开他了。
刘畅听着吴夜声嘶力竭地祈求,看着他绝望灰败的表情,忽然有点恨非影,他不敢想象吴夜这么一个清风明月般的男子,竟然会为一个平凡普通的婢女伤心至此。尽管他也喜欢非影,可是她却不喜欢他,既然她选择的吴夜,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对待他?因为只有刘畅知道吴夜是多么的孤独,多么的希望被爱,这也是他曾经愿意成全他们的原因,可是为什么俩个他深爱的人要互相伤害,他作为一个局外人都愿意祝福,为什么他们就不懂得珍惜?
又过了段日子,吴夜被他姑祖母叫去密谈了一下午,后来就传出吴祁两家定下了儿女婚约。准确消息是等到明年腊月祁小姐及笄以后,吴家就上门提亲,而婚期初步定在了后年春天。
刘畅是听吴夜亲口说的,他是知道吴夜有多恨祁家的,遂不解问道:“你和祖母是怎么想的,头前你不是死活不答应,怎么这么快就妥协了?”“我想尽快达成心愿,首先就是要在西京站稳脚跟,还有什么比娶表妹更有效?”吴夜平静说道,“你不是一直恨祁家人,干嘛要委屈自己,都韬光养晦这么多年,何必急于一时?”刘畅想说能结亲的人很多,选个自己讨厌的,岂不是日日受折磨,等到日后祁家落败,怕祁小姐更是要闹的后宅不宁。
“就算我等的及,她却不肯多等,我必须要搏上一搏,方能无悔。”吴夜这几日想了很多,非影今年才十四,她说过和姐姐约定到十八岁,那么他就还有四年的时间可以争取,等到尘埃落定,再将祁表妹圈在别院,他就可以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是他能想到最好的办法。
“你那表妹怎么可能不肯多等,她还没及笄呢!”刘畅说完也觉得不对,又道:“你说的是非影不愿多等?怎么可能会,等姐姐的事情查清楚了,她就能会随你去西京,有什么等不等的。”
“非影她不愿共侍一夫。”这几天刘畅一直担心他,吴夜都看在眼里,既然下定决心要加快脚步,刘畅既是兄弟又是最好的朋友,他还有什么不能说。
刘畅听完,噌的立了起来,道:“你说什么?她不愿共侍一夫,这怎么可能,除非她愿意嫁个走卒贩徒,清苦一辈子,不然哪个好人家不是妻妾成群,子孙繁盛。她是不是不想做小受委屈?依她的性子,倒是情有可原,大不了以后你效仿前人许她个平妻,凭你们俩的感情,谅你表妹也不敢拿乔。”
吴夜苦笑道,“阿畅,你不知道非影有多固执,这样的话我早就说了,偏如此她也不肯,只说若不能许她一人,她宁愿选择分开。我思前想后,表妹反而能助我最快成事,等到她和姐姐约定出府的时候,我虽不能休妻,但将其送走,再以她为平妻,也算是圆了她的心愿。”
第三十九章 众人懵
刘畅忽然有些感动,他一来没想到非影有如此离经叛道的执着观念,二来没有想到吴夜愿意为了她牺牲至此。(.$>>>棉、花‘糖’小‘說’)单单为了成全她的执念,他竟然可以娶自己厌恶的女子,只为能快些报仇,好与她双宿双飞,想想自己以往那些别扭,还真是拿不上台面。
“既如此,干嘛不早些告诉非影,怕是等她得了你定亲的消息,更是要坏事,这几****看你也不好受,早些解释,对你,对她,都是个交代。”刘畅开口劝道。
“不说也罢,反正亲事定了,我再解释什么她也听不进去,索性等到大仇得报,我有能力许诺她之时,再去赔罪,或许还能再续前缘。”吴夜心痛地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好似要断了来往,她只不过一时糊涂,你还真放任不管,到时候若有人借机插空,你后悔都来不及!”刘畅小题大做地说道。
“不然怎么办,我是真的不想见她,若她再一次冷漠地拒绝我,我只怕会发疯,会想要不顾一切地剪掉她的翅膀,将她牢牢地困在我身边。只是真的这样,人虽在,心已死,怕是我们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还不如不闻不问,好歹还有一丝机会,我是真的不想失去她。”吴夜忍不住回想起那****冰冷失望的眼神,那感觉他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
既然兄弟实在不愿出面解释他的苦衷,但作为唯一了解实情的刘畅,却不愿放任不管,既然劝不了这头,那就改去劝劝那个倔丫头,真不知道她一个乡下长大的村姑,哪里来的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念头。[]
不想订婚的消息一传出,倒是尚书府的致远阁最先炸了锅,主母刘倚霜多少是知道自家那个表弟是憎恶着他外祖家的,所以即便他舅父亲自上京来求亲,她私下里也认为多半是成不了的,但没想到才不过两月,祖母竟然亲自说定了婚事,一时之间,她倒猜不到这一老一少是怎么想的。
瞥开利益关系,吴夜打小也是跟着自己玩过的,刘倚霜待他与其它亲戚也是不同的,更何况除了祖母那一层,刘畅与他亲如兄弟,非影又是他的心头好,他正又为着自己的事情操劳着,她虽然是出嫁的表姐,但也少不得要过问一二。
非影在外一直躲着,刘倚霜摸不清她是否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但是无论是否知晓,当着人家面,伤口上撒盐的事,她于心不忍,既然当事人都不好问,她便遣了刘宜给刘畅送了信,让他过府给自己解解惑。
刘畅本还在纠结该怎么和非影说道说道,没想到姐姐却比他更急,想着姐姐到底才是非影的主子,由她来劝,岂不更好?所以刘畅就痛快去了尚书府,说了两盏茶的功夫,才陈清厉害关系,当中自然狠狠地批判了非影的执拗,褒扬了吴夜的曲线救国,最后又中肯地建议姐姐好好劝劝她那个没心肝的奴婢,见好就收,不要一作到底。
刘倚霜和云烟听了这一席跌宕起伏、错综复杂的言语,一时之间,都有些懵,送走这位大少爷以后,刘倚霜才开口道,“这么听起来,的确是非影那丫头不识好歹。”“奴婢倒没想到表少爷是如此重情之人!且不论日后如何,他肯为非影如此忍辱负重,当真是难得的良人!”云烟也真心夸赞道。
“她曾经那样信誓旦旦,我却不放心表弟能待她如初,如今看这情形却好似倒置过来,表弟肯为她掏心掏肺,她却要白日做梦,追求那不可能之事,反而让我觉得他俩之间总是隔着云雾,难以守得云开见月明。”刘倚霜喃喃道。
“奶奶怎么忽然感伤起来,既然是有苦衷可诉,又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那么两下好言相劝着,到底是两情相悦,情比金坚,怎么可能说撒手就撒手?”云烟知晓了实情,越发觉得他俩相配,不该为了这些阴谋阳谋的手段,生生断了缘分,于是干脆让人(自然是力大无穷的云岫美美)把非影揪了回来,与春桃几个商议了一晚,便开始轮番上阵劝说非影。
云岫和秋菊作为实力最弱的劝说小组,被第一个派遣过去,“没想到表少爷的眼光这么怪,幸亏我早早放弃了,不然要和你争同一个男人,结果他却选了你,只会让我觉得那人定是有眼疾。”云岫和秋菊,一个天然粗神经,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所以她俩还是头一遭知道吴夜和非影的关系,所以云岫不免惊讶,一开口就损上了。
非影听了她的话,想着几日前两人的诀别,一时之间也无心跟云岫斗嘴。秋菊瞥了眼漠然的非影,开口道:“若是有个像表少爷一般身份的人肯如此待我,做妾我亦无悔,你好歹惜福些,我娘说男子若是凉了心,十头牛都拉不回,到时候有你哭的呢!”非影觉得她俩真是对牛弹琴,而且也不能怪牛听不懂,着实是这琴手太过不靠谱。
于是第一小组惨败,非影连一句话都没说,云岫气得只想揍人,好在秋菊实在,知道她俩是来劝人而不是打人的,遂使了吃奶的劲,终于把云岫拖走了。于是夜里,春桃和夏荷下了值,第二小组又应征上岗。
“非影,表少爷对你好,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何苦为了些旁的事,就要断了情义,你要知道人生在世,有许多的不得已,即便是奶奶,你也知道她眼下活的不如意,何苦呢?”除了云烟,春桃最长,说起话来总如大姐姐般亲切,非影又如何不知她的话在理,可是谁又能明白她的苦衷。
夏荷见春桃都说不动她,立马急了,“你这死丫头到底是怎么想的,她们不知道实情,是云烟不想说破,给你留了面子,但这个中因由我却是清楚地很。表少爷都肯许你平妻了,你还有甚不满足,咱们这样子卖了身的丫鬟,表面上看着风光,实际连个庄户都不如,人家好歹还是良民,我们却是奴籍,即便奶奶许了你除籍,但是给大户人家做妾都是要有了子嗣才肯给抬的,平妻什么的更是闻所未闻。”
“夏荷,旁人不知你还不知,若我是个垂涎身份、急功近利之人,当初也不会拒了你的好意,甘愿在别院做个三等丫鬟。”非影不甘地争辩道,“难不成你是真的想让表少爷只娶你一个啊?这怎么可能?”夏荷不禁说出刘宜打探来的消息,旁边正准备打圆场的春桃听完也惊呆了,俩人皆不可置信地盯着非影,就怕她承认了这惊世骇俗之举。
第四十章 难释怀
“对,我从头到尾都是这样想的,从来也没改变过,所以你们也不用劝了,我知道自己不识好歹,不知天高地厚,可我一人做事一人担,你们就让我清净下吧。(.无弹窗广告)”非影说完,觉得全身的力气都用尽了,干脆拖了鞋钻进被窝里,不管那呆若木鸡的两人。
殊不知门外还站着云烟和冬梅,她俩本想来加把火,谁知屋内早已冷透,云烟悄声嘱咐了冬梅几句,就直接走了,冬梅按着她的话,将屋内的傻站的两人叫了出来,一同去了奶奶屋子里回话。
几个人三言两语地汇报完,刘倚霜沉思了片刻才道:“她非要如此,只怕云烟再去相劝亦是无用,还是让冬梅把阿夜定亲的缘由仔细说给她听,记得只许说事,旁的什么也不要说,至于她是否回心转意,就端看天意吧!”
三人得了吩咐退了出去,云烟才开口道:“冬梅是最早与非影交好的,她又看事明白,小姐何不让她给非影分析利弊,再试上一试?”“除了阿夜的事,你何时见过非影执拗于此,多说无益,她若不能自己去体谅,令谁去说也无用。”刘倚霜解释道,云烟听后也歇了心思,只盼非影能早些开窍,两人也能和好如初。
冬梅回了屋,看见非影已然酣睡,秋菊在一旁看着,不断唉声叹气,便先劝了秋菊一同安置。她心里有事,睡的并不安稳,非影半夜一起身,她就醒了,干脆披了件衣裳,在院里拦住了要回房的非影。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表少爷前日定亲了,是他外祖家的表妹。”冬梅直接开口说了结果,看着非影一瞬间的愣神,她就知道非影还是很在乎那个人,“是奶奶要你告诉我的吧,正好我也可以死心。”非影淡淡地说道。
“你别忙着下决定,我是来传话的,可话还没说完。”冬梅拉住了非影,又开口道:“据大少爷原话转述,表少爷怕你等不及,才出此下策,想要在你离府之前摆平困扰,然后便会将他表妹迁去别院,再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非影听完冬梅的话,早已泪流满面,为什么明明相爱,却不能互相信任,为什么都肯大费周折地达成她的心愿,却不肯让她做橡树身边的木棉。非影承认自己的确很感动,但爱情的世界里从来都容不下一粒沙子,哪怕它小的可以忽略,但搁在心头的沙子,即便是再小,也会让爱情充满伤痕,这是她最不想看到的。
“我知道该怎么办了,让大家为我担心了。”非影这句话到底是安了不少人的心,可只有奶奶和冬梅知道,她并没有完全妥协。第二日,晴空万里,吴夜收到非影的来信,他雀跃地打开信封,展读了只有寥寥几字的信件,还是那句她曾经说的话,“我若助你成事,你能不能不要娶她?”
吴夜的好心情一下子跌到谷底,他也不想娶,可是万事开头难,这一步已经不能更改,不知道该怎么给非影回信,索性就没回。于是两人之间刚刚升起的那点希望随着时光的流逝,又慢慢破灭。
自从那封信传出去,头半个月,非影还在期待,过了一个月,她就麻木了,所以刘宜让夏荷带话进来,她就直接推了。“不见也罢,你也算尽了人事,剩下的就听天命吧。”吴夜说道,“也怪你太纵着她,她说不愿意见面,你就该去尚书府堵她,在这里听什么天命!”刘畅不屑地说道。
既然他还是不愿意信她,那再见又该如何面对,看着自己这些日子挖空心思写的东西,她苦笑着,瞅着那一遍又一遍修改的痕迹,终究还是不忍心付诸一炬,索性收到匣子里落锁,束之高阁。
吴夜和非影的疏远,有心人都看在眼里,却没人愿意再多说一句,因为非影再不复往日活泼好动,一连数月,都不曾出府,一头闷在了她的一亩三分地里,只见小库房的东西,被她整的井井有条,打扫的一尘不染,后来得了奶奶的特许,她就更是整日整日地闷在里面不肯出来。
云烟和春桃怕她闷出病来,索性借了珍宝斋的由头,让她又干起了设计的活,这不前后画了好几个月,图纸都攒了一厚沓,那人还在孜孜不倦地龟缩着。最终还是夏荷实在看不过,直接把人扔出了府,说是让她亲自去送图稿。没想到才几月不出门,街上的店铺就有了新变化,珍馐阁的牌子换了,口口香的包子推出新口味,珍宝斋大堂的桌椅,多了更高档的款式,唯一改变以后让非影感到熟悉的就是对面茶楼的说书先生回来了。
这几月的落寞终究只是自己的,与谁也无关,所以日子还要过去下,好的坏的还要一如既往地担着,是谁曾经说过,人的世界就那么大,有人进来,就会有人出去,所以不该为过客伤心太久。饶是非影如此安慰自己,可看到吴夜从对面的茶楼里走出,她下意识一溜烟地藏了起来,却还又忍不住偷看了几眼,好在他没打算来珍宝斋转一圈,不然她真要要找个缝钻进去,做只藏头露尾的笨鸵鸟。
穆爷也听说俩人闹僵的事情,看着非影躲的欲盖弥彰,他笑着摇了摇头,未置一词,不想后脚出来的庄南,却把非影逮个正着,没想到上次一别,竟几月未见,他着实还有点想念她,干脆向穆叔报备完,就要拖着人要去对面茶楼小座。
虽然非影也很想到对面茶楼一饱耳福,但又别扭吴夜刚在此待过,干脆去后院换了男装,邀庄南去酒肆喝酒,这可正中穆爷下怀,急忙捎了自己的酒葫芦出来,嘱咐俩人这次要早归,免得他又空等一场。
庄南没想到经过上次醉酒一事,非影竟然还敢跟他单独喝酒,不过既然她开口相邀,穆叔的馋虫又被勾了起来,酒肆之行,势必要走一趟。于是同一个位置,同样的老三样加一壶竹叶青,非影又和庄南边喝边聊上了。
“庄大哥,恕我冒昧,我能看看你的真容吗?”非影忽然间就想起了这茬,所以人无论怎么伤心,好奇之心还是免不了的,“是云岫告诉你的?这丫头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庄南无奈地叹气道。
第四十一章 有喜了
“这个因由嘛,你就不要问云岫啦,反正我也知道了,庄大哥就让我看看呗,云岫可把你的长相夸的天怒人怨,真是让小弟好生敬仰。最新章节全文阅读”非影暗中祈祷云岫不要大嘴巴把她杜撰的庄南的事情也说出去,她就烧高香了,不过当务之急,还是二师兄的面貌让她更为在意。
“我看还是算了吧,你不都有了喜欢之人,万一我那天怒人怨的长相迷惑了你,吴公子的面子该如何安放?”庄南戏谑道。一提吴夜,非影就泄了气,也不再跟庄南争辩,自顾自地喝酒吃肉。
庄南瞧一提吴夜,非影就蔫了,遂开口道,“你别怪大哥多嘴,方才在茶楼里,我提了你一句,吴公子脸色便不大好。你们俩可是闹别扭了?”这话要是别人问,非影自然置之不理,因为她知道没人会理解她的苦衷,尽管那些人也是为了她好,可庄南就不一样,他不是世家子弟,没有那么根深蒂固的尊卑观念,又常年混迹于江湖,性子洒脱不羁,她反而认为可以跟他聊上一聊。
“庄大哥,你有过喜欢的人吗?”非影问道,“当然,我都二十好几,怎么可能没几个红颜知己。”庄南坦然说道,“那你都信任她们,她们也可都信任你吗?”非影再问道,“信任?这个可不好说,什么程度的相信算是你口中的信任呢?”庄南反问道,“那比如说,你在江湖中有一个仇家,你想要摆平它,可又不得不借助于外力,碰巧那外力与你的知己有隙,她不愿你如此,便承诺助你一臂之力,但就你所知,她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你还可愿信她的承诺?”
“噢~,这就奇了,既然她没那能力,怎么会做出如此承诺,难道只是为了一时意气?至少我的知己即便帮不上忙,也不会陷我于险地,这点我倒很是信她们。[]”庄南认真地回答道,“是啊,至少谁也不会拿自己心上人的事情开玩笑。。。。。。”庄南的话如当头棒喝,令非影瞬间醍醐灌顶,原来吴夜根本就不信她,无论她是否有这个能力,他哪怕连问上一问都不肯。
“大哥说的令小弟茅塞顿开,当满饮此杯,聊表谢意。”非影说完就干了一杯,庄南隐约猜到她问的问题和自己相关,难不成是吴夜有了难处,而不信任她能帮他?哎,算了,总归是人家小儿女的事情,他还是少多管闲事。
“对了,我刚传信与云岫,那圣女的事情有些眉目。”庄南适时地转移了话题,非影果然又兴致勃勃地跟他讨论上偷药的事情,眼看夕阳西下,俩人不好在久坐,索性打了酒,同回珍宝斋。
非影自与庄南畅聊以后,心境有了很大改观,做事也恢复了旧时积极的模样,院子里的丫鬟们终于都松了一口气,感叹这团笼罩在致远阁上空数月不散的乌云终于散了。至于她到底有没有和吴夜和好,俩人有没有一起快乐地玩耍,她们早已不关心。
因为大家的心思都又转到陈佑这位主子身上去了,倒不是为了别的,因为奶奶成亲有一段日子,还没有传出喜信,而大少奶奶那里却有个姨娘有喜了,所以陈家的老太太有些想法,想把自己身边一个适龄的丫鬟赐给嫡孙做妾室,陈夫人一向喜欢儿媳,自然是替她推拒了几回,可如今老太太拿了大媳妇那房的姨娘说事,还说养个孩子在跟前,更利于招子,陈夫人便也默然不答。
刘倚霜多少也听到了些风声,若说一点不在意,那肯定是假的,可这事也不全怪她,陈佑的确在房事上的不甚频繁,她也曾花心思试探过几回,可都无疾而终,后来她便也不再上心。可若是真赏下个老太太身边的丫鬟,还要直接抬作姨娘,多少也是打她脸的意思,但长者赐,不可辞,陈佑身边又没个通房什么的当借口,她一时之间除了接受,还真不知该怎么办,这不连带着一屋子的丫鬟都跟着郁闷。
好在这事还没敲定,陈佑就悄悄地回了他祖母,这个中因由,怕是只有他祖孙俩知晓,就连陈夫人都一脸讳莫如深,所以夏荷什么消息也没打听到,不过这到底是好事,管它什么原因的,没人给奶奶添堵,致远阁的陪嫁丫鬟们都乐得奉承陈佑这个主子。
这不最乖的秋菊成了首个得到认可的人,那日二少爷回来的早,奶奶带着几个大丫鬟还在陪夫人选裁衣裳的料子,所以是秋菊进去奉的茶,可冬梅在门口站了许久,秋菊也没出来,隐隐听到屋内二少爷和秋菊在闲话,冬梅也就没在意。毕竟爬主子床这件事,她们还是有共识的,秋菊虽然长的美,但早就和她表哥定情,小姐早许了她娘到了岁数就放她出去成亲。
难为陈佑等了许久,才等到这个机会,而秋菊在他眼里,是这几个陪嫁丫鬟中最实心眼的,加之他亲口回绝了姨娘的事情,最近这几个丫鬟对自己是毕恭毕敬,所以这个时候,他想打听些自己妻子的私事,自然是手到擒来。
可惜他问了许多,秋菊只在吃食和衣物上最为熟悉,其它的她因为从不参与,也不像别人那样心思灵活,所以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多少让陈佑有些失望,不过这事不知怎么地就在院里传开了,春桃几个知晓了陈佑的心思,背着奶奶和云烟,没少往陈佑那里透露主母的喜好,这不等到陈家二少奶奶做寿,陈佑就送了件极合她心意的大礼,再加上前来贺寿的贵妇们三言两语的玩笑话,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尚书府家的二公子是个极疼媳妇的。
刘倚霜虽然被臊的不行,心里却是很甜蜜,侍奉陈佑和陈夫人越发用起心来,看着儿子媳妇恩爱孝顺,陈夫人很是惬意,本来一直担心的子嗣问题,入了秋,竟有了结果,她更是喜不自胜,一时之间,最为顺心遂意的莫过于陈府上下。
第四十二章 终别离
尚书府顺心遂意的时候,祁家的思琴小姐在西京行了及笄礼,而那年非影也满了十五,相对来说,她的成人礼便简单了许多,二少奶奶出钱在珍宝斋打了只簪子,由穆太太,也就是云烟的娘亲,为她梳头挽发,小姐妹们送了些东西也就成了,唯一不同的是,吴夜、刘畅和庄南都送了东西庆贺。[.超多好看小说]
刘畅送了支玉石兰花簪子,华美大气,庄南送了把精致的小匕首,锋利异常,吴夜却送了枚同心结,红通通地颜色,第一眼就灼伤了非影的眼睛和心。已经记不起来多久没见了,只有那个带锁的匣子里还藏着她的秘密,其实非影早就做好准备要和吴夜了断,只是一直在等他的回信,总觉得只要他还没做决定,就还有希望一般。
她也知道自己一直以来是在自欺欺人,直到吴夜登门给奶奶拜别,她才知道这个新年他确定是要在西京度过,那么明年开了春,他们就该成亲了吧!这次没用人劝说,她主动跟着吴夜出了尚书府,只是没去珍宝斋对面的茶楼,她主动选了珍馐阁的一个雅间,算起来这还曾是他俩结缘的地方,选在这里结束,也称的上有始有终。
一到地方,刘畅就识趣地找个了借口开溜,吴夜象征性地点了几个小菜后,雅间就被吩咐了闲人勿扰,俩人沉寂了许久,吴夜才开口道,“我后日离京,怕是一时半会不会回来,你若有事,找阿畅也是一样的。”
这话和当年他回西京贺寿离别时,说的相差无几,可那时俩人情意浓浓,牵肠挂肚,如今却是劳燕分飞,各自一边,非影不禁苦笑了一下,道:“婚期定了哪日?”“来年三月十六。(.$>>>棉、花‘糖’小‘說’)”吴夜答道,他本来有一肚子的衷肠和思念想诉,却叫非影一句话堵了回去,她到底还是不肯稍作让步,吴夜的心再次沉入谷底。
非影听完,只绝望了一秒,又摆起笑脸,执手道了一杯佳酿,道了句“大哥,提前恭喜你!”说完便一饮而尽,而后又倒了第二杯,道:“大哥,一路顺风!”又满饮了一杯,第三杯刚倒好,吴夜就急急拦住非影举杯的手,“别说了,也别喝了。阿影,我不会负你的,只要再等几年就好。”面对略带哭腔的吴夜,非影的心一下子又软了下来,眼泪也不听使唤地一串接着一串地滑落,那句话,她终于还是不死心地问出口,“你就不能只娶我一个吗?我真的能帮你,你信我一次可好?”
吴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这门亲事已经板上钉钉,西京那边,早就众人皆知,他已经没有退路,更何况祁姨母今年终于盼到了她梦寐以求的儿子,他若此时退缩,失去了不只是多年的经营,怕是连爵位都保不住,还谈什么保护她。
吴夜再次的沉默终于击碎了非影最后那点希冀,她在满脸泪水中挤出一个最美的笑容,道:“愿郎君早日心想事成!”饮了这最后一杯诀别酒,非影终于踉踉跄跄地离去。吴夜望着她绝望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错了?
人性的脆弱从来就是一时的,哭过了睡一觉,该干什么还要干什么,于是吴夜尽管没有等到前来相送的非影,也毅然决然地孤军西去,带着满满仇恨和些许眷恋,还是离开了这个养育他多年的地方,没成想一走数年,要不是敬爱的姑祖母过世,他仿佛再也不愿踏足这个充满他回忆和悔意的地方。
非影前世谈过几次恋爱,失恋什么的也没少经历,可吴夜到底是她年少最美的憧憬,曾经她就只因为无法相识而一直遗憾,如今却是完全拥有后又再度失去,其严重程度远非一般失恋可比,所以她彻底伤心龟缩了几日,才缓过劲来。值得庆幸的是,人到底是走了,不用再直面痛苦,虽然会好的慢些,但她知道自己终究还是会好的。
这不等到吴夜大婚的前夕,非影已经能很平静地面对刘畅。因为国公夫人年岁渐长,西京又路途遥远,家中长辈皆有官职在身,不能擅自离京,所以最终只有刘畅能代表国公府前去庆贺。临行前,非影决定见刘畅一面,没有多说什么,只递给他一个匣子,说是新婚贺礼,嘱咐他挑个合适的时机亲自转交给吴夜。
刘畅猜想这件东西对吴夜来说可能极为重要,所以他一到西京,就拉了吴夜去他的房间,亲手将东西转交了出去。可那时吴夜并没有立即打开,虽然他很想知道匣子里是什么,但是他下意识地认为定又是让他痛苦的东西,于是一拖再拖,大婚已过,直到刘畅要返京,吴夜才拿出那个让他日思夜想的匣子,取了钥匙,轻轻开启。
没想到最先入眼的却是自己送给非影作为定情信物的玉坠,他的心一下子就绝望起来,非影此举,昭然若揭,她终于还是选择放弃他。痛了半晌,吴夜才有力气拿出余下的一沓白纸黑字,一张一张阅读起来,谁知他越看越心惊,这分明就是帝王将相所学的制衡之术,虽然语言平铺直白了些,但却更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锦囊妙计。看着那多次新旧不一的修改痕迹,想必她定是时常阅览、反复思量这套计谋,可那时他却因为害怕失去而一直在回避她。
直到最后一页,寥寥数字,吴夜才终于明白为什么非影会一直那样苦苦相逼,原来她的确胸怀伟略,想要助他一臂之力,假如当时他肯许她一人,是不是今日的一切又都会是另一番模样?“往日不可追,愿君前行之路,一片光明灿烂。”可是过去的事情又怎么可能假如回来。
吴夜到底还是将非影的妙计拿给了刘畅观看,刘畅阅过,也是一脸吃惊,没想到非影从未涉足西京,却能运筹帷幄,纵览大局,如今有了这计谋,再加上兄弟俩多年经营的人脉资源,吴夜的家仇旧恨,想要一击即破,也是指日可待。没想到命运捉弄,吴夜为了成事娶了他表妹,而非影因为执着于一念不肯早日全盘托出,俩人反而被逼入这尴尬境地,刘畅心有惋惜,道:“既然已成事实,你还是修书一封,想来非影肯如此尽心帮你,或可补救,也尤为可知。”
第四十三章 新疑团
刘畅只看到了表面,吴夜却深知非影为何如此行事,怪只怪自己刚愎自用,不肯深信于她,想起昔日她三番两次恳求于他的画面,如今看来,正是他自己亲手放弃了她,不禁苦笑道:“昔日我曾说过,待我护不住她时,你若能挺身而出,绝不会怨你半分。[.超多好看小说]没想到我谨慎多年,却一直看不到她简单外表下的坚毅聪慧,落得如此境地,也怨不得旁人,只是智者往往早夭,何况她还是个弱女子,你若有心便替我好好看护些她吧!”
“你此话当真?”刘畅不敢置信,此时在非影如此大力相助的情况下,他却选择放弃她。“阿畅,是我自己弄丢了她的心意,怕是后悔也来不及了,这枚玉佩我们还是换过来吧!”说着解下自己一直佩戴的竹佩递了过去,吴夜都愿意把人拱手相让了,刘畅这时哪里还在乎一枚玉佩。
刘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快马加鞭地赶回京城的,没想到此行竟给了他这么意外的惊喜,他有些迫不及待地相见非影,想告诉她他深藏多年的心事,想承诺一个他给的起的未来,最重要的是,他终于有机会可以和她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不成想非影因为吴夜大婚的缘故,却是不想再见刘畅,藕断丝连这种事情她最不喜欢,但相反她却没有丢弃那些吴夜曾经送过的东西用来划清界限。
记得以前有个好友分手,曾把男友所有送过的东西一起打包还给他,男友拒收后,她就丢在一旁,每每看到了都要痛哭一场,朋友们都劝她扔掉,可东西扔了,心却落在东西上,最后还是大半夜情不自已地把东西拾了回来。(.棉、花‘糖’小‘说’)
其实放不下的从来都不是那些东西,反而是回忆里那个人送礼物时的绵绵情意,正因为海放不下人,所以也放下不东西而已。若感情真能放下了,那么还会有什么放不下呢?所以那些陈年旧物一直被好好收着,只不过是因为自己着实喜爱罢了,和谁都没有关系,如若将来真的拿去丢弃,也该是自己口味变了,不再喜欢而已,非影从来都是这样处理那些礼物。
只不过看在不同人眼里,想的却并非一样,这不夏荷就就来劝她,睹物思人,还是少看些罢,秋菊适时也来插一杠子,说是此恨绵绵无绝期,非影听后却是乐了,不禁感慨秋菊她表哥的情书写的还真是有够差强人意,这都是什么句啊,也敢乱用,好在秋菊这个傻大妞也看不懂。
日子依旧重复,唯一新奇的是某日陈二少爷回府途中,巧遇妻舅,言语间,秦大人略微提及思念甥女,陈佑便脱口应允,后天休沐,会携妻过府探望。他回家后便知会妻子后,自行去忙。倒搞得刘倚霜有些丈二的和尚某不着头脑,她基本上除了每年大节庆偶尔去舅舅家做客,不缺礼数之外,就很少主动联系。原本旧年,舅甥二人极为亲近,但自母亲故去,她屡求舅父相助,皆被斥责推拒后,嫌隙渐生,而如今她也自己搭上了风扬山庄的路子,就更不爱提及她舅父。
不过夫君既然应了,她自然是要去的,但男女有别,虽是亲戚,外祖家却是礼教极严,这不拜见过舅父后,刘倚霜便随着舅母去了后院,这位舅母早先曾是母亲闺中好友,两家世代交好,所以她是极为喜欢这位端庄和蔼的舅母。刚刚进门落座,这位贵妇人便拉着她的手,问起了怀孕之事,小到饮食起居,大到阖府态度,一一都仔细嘱咐着,还发了话,要给她带回去许多养胎药膳的方子并两个善于生产的仆妇,刘倚霜知道她好意,自然也答允了。
一盏茶后,舅母身边的大丫鬟说是夫人要赏果子吃便把众人带了出去,可等了半晌,也不见舅母开口,刘倚霜猜想定是舅舅有所嘱托,她才会如此为难,索性先开口道:“舅母这般疼爱甥女,母亲泉下有知,定和霜儿一样真心感激。”说完起身盈盈一拜,郑重其事。
“快起来,我苦命的孩儿,都怪你舅舅固执,不然这些年何至于如此。”舅母说完,便嘤嘤哭了起来,刘倚霜闻言亦是心酸,也执帕拭泪,俩人痛哭了一会儿,舅母才收泪说道,“霜儿不要怨你舅舅冷漠,他也是有苦难言,看着你如今嫁人生子,还不肯收手,他心中也不好过,他自知无颜向你提起你母亲的事情,这才托了我的手,将东西给你,希望你日后能放下仇恨,相夫教子,一生平安喜乐。”
没想到苦苦计划数月,还未执行,千呼万唤的解药就这么轻易得到,竟然还是出自舅舅之手,刘倚霜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当年母亲奄奄一息之时,舅舅拿不出这药出手相助,反而在真相就要水滴石出的时候,却要用这个劝她收手。
于是非影得了消息立刻前去与庄南相商,“如此说来,这事怕是我师傅特意替秦老爷打听的,碰巧前几****曾传信要我回山,问了些我们调查的进展,所以这解药才会如此巧合地送到刘小姐手上。”庄南分析道,“赠药之举的原因算是说的通了,可为什么当年秦舅爷弄不到解药救秦夫人,而如今这药说拿就拿了出来?熟不知是早就有了,还是最近所得呢?”非影一般呢喃,一边思考起来。
“应该不是早就有的,我记得刘小姐母亲仙逝后,秦老爷曾上山造访,拜托师傅,让云岫同去锦州,也就是近几年,师傅才开始不再传信给七师弟的。”庄南猜想道,“噢,七师弟他曾是秦府家生的奴才,师傅见他根骨好,带上山学艺了几年,出师后又回了秦府,做起了护卫,这些年一直都是他在替秦老爷和师傅传信。”
“你的意思是说,秦舅爷起初也担心有人可能谋害小姐,才会让云岫一直跟着去锦州,而近几年不知怎的,却又不闻不问?”非影边总结边大胆猜测着,“那么如果是秦舅爷后来知道了凶手是谁,又判定他对小姐无害以后,不再过问也就实属正常,而且如果他认识凶手的话,那么一个根本没接触过毒药的文官,能够准确地得到我们想要的那味解药,不就也能解释通了?”
庄南被非影大胆的猜测惊到了,急忙反驳道:“这怎么可能?秦夫人可是他亲妹妹,他若知道凶手是谁,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是啊,秦夫人是秦舅爷的亲妹妹,自打小姐回京,他就一直对此事避而不谈,如今又莫名其妙地想要阻止小姐调查下去,这也太不符合一个亲哥哥该有的态度了吧?更何况他手中的解药来的这么及时,要说他什么内幕都不知道,打死我都不信!”看着非影一副非常肯定的样子,庄南又觉得她的话十分在理。
第四十四章 放不下
“你这话倒让我想到一事,这解药若不是过去所得,又能如此对症,那么极有可能出自刚刚入京的圣女之手,而且想要印证此事倒不难办,想必秦老爷不是个多心思的人,那么解药的瓶子他就应该不会特意替换,我这就让云岫将药瓶传出来,今夜我便和师弟门去圣女下榻的客栈走上一圈,虽然偷对药尚有些难度,但若只是认个瓶子,想必可以手到擒来。[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庄南自说自话着。
“庄大哥这主意极好,反正舅老爷怕是不会轻易开口,圣女这条线我们怎么也要追下去,一举两得,我今日索性也不回去了,明日一大早便过来听消息,不过这事就先别跟小姐说了,她怀着身孕,本就辛苦,舅老爷这一打击,更是思虑过甚,着实不利于养胎。”非影解释道,“没想到你还是个小姑娘,就已经懂得妇人怀孕之事,当真是女大不由人,刚及笄就开始恨嫁了?”庄南看着她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总是忍不住打趣她几句。
“又拿我取笑,打今儿起我一定日日祈祷庄大哥娶个厉害嫂嫂,将来好好替我出出这口恶气!”非影气鼓鼓地说道,“自己的事还是要靠自己,与其求那个虚无缥缈的人,还不如跟在哥哥身边好好练练嘴皮子,也好时时给你机会练手?”庄南又戏谑道,非影要不是非常确定庄南对自己无意,还真是觉得这话怎么听起来都有些暧昧,索性回了个“哼!”便打道回珍宝斋了。[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其实若搁在丫鬟圈里,非影当属最不要脸的那个,没想到出了门,倒回回被人打趣。只不过自打葵水来了,她也意识到自己身体的改变,往年都是竖着长,今年总算是全面发育了。估计自己女扮男装的日子也不会太长了,还是抓紧时间替小姐办事吧。
“阿影!阿影!”刚要进门的非影猛然听到有人这么喊她,听声音除了刘畅她已不作他想,自打那个人成亲以后,她也很久没有听到有人这么称呼她了,毕竟在致远阁里,丫鬟们都是按资排辈,姐姐来妹妹去的,出门在外,她则是秦非,庄南他们明面上叫她秦兄弟,私下里还是尊称非影姑娘,只有穆爷夫妇叫的亲热些,人前是秦小哥,人后是影丫头,如此细细想来,好像真的只有阿夜和大少爷才会这么叫她。
“二哥,好巧!”非影说完抱拳作揖,“行了,你我之间还客气什么,穆爷,我们去对面茶楼听书喽!”刘畅招呼完出门迎非影的穆爷,就一把拉着她进了对面的茶楼。待到刘畅还要拉她上楼时,非影才挣脱开来,在大堂里选了个偏僻的桌子,坐了下来,刘畅见她如此,也没强求,随着她一同落座。
早些年,非影很喜欢在这里听说书的时候,吴夜就托人买下了这座茶楼,经过一番整修,说书先生却走了,非影便不大爱来了,后来才成了他们商议事情的场所,如今没想到吴夜走了,说书先生反倒回来了,一切如旧,非影却也不常来了。
刘畅知道她心里别扭,多半还是为了阿夜,可阿夜成亲了,她又一向执拗,俩人多半是再也回不去了,早先他一直想见她,想要一吐深情,她却避而不见,如今难得有机会独处,刘畅看她那样子,反倒什么也说不出。
罢了,还是给她段时间缓和一下,反正自古都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她既然伤着,他就陪着,等她好了,能第一时间看到他的好,自然也就能水到渠成。反正有刘宜作内线,他也知道她的落脚点,不愁堵不到人。
非影自然不知道刘畅所想,自顾自地喝茶听书,虽然刚开始还有些伤心走神,但听着听着也就入了境,真遇到有趣的地方,她也忍俊不禁地开怀大笑,这一笑不要紧,一直在旁频频偷窥她的刘畅,这才发现昔日那个丑丫头好似变了模样。从前她若不说话,一张平凡的小脸除了眼睛大些便毫无亮点,没成想一段时间不见,她长的倒越发明媚起来,此刻因为笑的太过频繁,腮颊微红,一双大眼又灵动有神地提溜乱转,着实把他迷得一阵恍惚。
“喂!你能不能不要那么阴森森地看着我,搞得我后背一阵发凉!”刘畅盯得久了,非影自然感觉得到,看着他一副花痴的嘴脸,非影自然当头一盆冷水浇下,心想吴夜才走没多久,自己都还没从失恋的阴影里走出来呢,这位大少爷三番两次地约她不说,今日还敢如此红果果地盯着自己,该不会这么快就想要挖兄弟墙角吧?
没想到从来都是与她针尖对麦芒的刘畅,听了此话,尽然没有回嘴,还摆出一副极其不自然的样子,呷了一口他那盏早已凉透的冷茶,还颇为认可地点着头,好似刚才根本什么也没有听见一般,还在专心致志地听书。非影也觉得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也想错了,不过难得有人愿意请她喝茶听书,那又何必把心思放在那些不重要的事情上,索性又继续认真听书。
刘畅见非影不再看他,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自己反应快,不然就他那发热的耳根早晚要出卖他的心思,想着以前为了引起非影的注意,他说话一向刁钻刻薄,行事更是不计后果,没想到如今当她真的认真看向他时,刘畅心里却是如此甜蜜而又胆怯。
怪只怪祖母一向在这上面严加管教,所以竹园里只有几个粗使丫鬟,他和阿夜的近身之事,一直都是由几个小厮侍奉,虽然府里的一直都有年轻丫鬟向他俩暗送秋波,但吴夜一向风淡云轻,而他则是视而不见,又因着是庶出,表姐妹们从来都是进退得宜,因此男女之情上,刘畅算算的上是个彻头彻尾的新手。
不可否认往日他就十分喜爱非影,但那时多半是因为她有趣多怪,自己总是不由自主地关注她,而后她喜欢上了阿夜,他也只是执拗不甘,觉得自己没有抢到中意的玩具一般,既愤怒又气馁,若今日这般只因为一个笑容便触动心肠,脸红心跳般不可自抑,还真是头一回,所以他才会如此茫然不知所措。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无论是因为容貌,还是因为性格,刘畅都不可能将非影再次放下。
第四十五章 变猪蹄
非影喝好听饱后,便不肯答应刘畅再与其去喝酒玩乐,毕竟从前都是三人行,少了最重要的那个,他俩似乎什么关系都不是,怎么可能还像以前那样亲密无间。(.棉、花‘糖’小‘说’)刘畅有些可惜这么好个机会,但非影不愿,他也强求不得。
非影用过晚膳后,穆爷把近三月的跳棋分红存根给她以后,她便觉得今日真是个好日子,洗漱过后,躺在舒适温暖的床上,难得精神放松,回想着说书先生那段好笑的故事,终于能放松惬意地进入了梦乡。
因为这段时间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非影还是会回忆着过去,想念着那个远方的人,虽然她知道这是失恋以后必须要经历的过程,也竭尽所能一遍一遍地劝诫自己都已过去,但可惜收效甚微,所以最近她一直都没有睡好,毕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但就像伤口总会满满愈合一样,这段时间的自苦终究还是被开心的事情慢慢掩盖。
第二日,非影真的起了个大早,因为睡眠质量显著提高,她只觉得神清气爽,洗漱装扮一番,从后门溜出,先去了最近的早点小摊,解决了温饱,就踱着步子,悠哉悠哉地去找庄南。
与非影的清爽相比,庄南神色萎靡地给她开了门,告诉她结果后,就回屋补眠。临睡前,还嘱咐非影先不要走,等他醒了,还有事商议。于是非影便一个人在大堂上闲坐,实在无聊的她又想起了庄南真容的事情,想着趁他熟睡,或许可偷看一眼。(.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只见一个男装少年,蹑手蹑脚行至一厢房门前,左顾右盼,确定没人发现之后,轻轻地推开了庄南的房门,悄然而入,但练武之人天生警觉,虽然昨夜未眠,庄南着实疲惫,但他自小混迹江湖,从不敢轻易放纵,门还未开,他就醒了,只不过等他眯眼发现那抹熟悉的颜色,他又决定装睡。
片刻后,一股轻浅地呼吸声逼近,而后就是不断地围着他头部漂移,那若有若无的气息,一会儿洒在脸上,一会儿吹进耳廓,最后停在他脖颈附近久久未动,庄南着实费了好大的毅力才能忍住下意识想要抬起的手,煎熬地等着那人下一步的动作。
进门后,非影发现庄南睡的很熟,但面上却还是那张看过多次的大众脸,她不禁感叹,这个人睡觉都能带着面具,也不怕把真脸捂坏了!不过既然他睡着了,倒是可以近距离观察一下,毕竟她从来没见过真的易容,结果一番查看下来,非影倒是可以确定,庄南的易容真的是面具,而不是简单的涂涂某某,因为脖子和耳后的皮肤有轻微的出入,其它地方则混若天成,肯定不是化妆能达得到。不过要不要揭下面具,该怎么揭下面具?非影还是犯了难,如此她更专注于庄南喉间的分界,没想到看着看着就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一秒之后,非影的尖叫声响彻云霄。
虽然庄南知道那人是非影,但他没想到她敢直接伸手触摸他的咽喉,下意识的动作还是伸手就来,于是非影的左手被庄南大力的扭了一下,骨头瞬间错位,疼痛不已,所以她才会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这下子,庄南也不敢再装睡了,赶紧起身握着非影的手摸索了几下,然后另一声猪嚎接踵而至,好在伤的不重,一下子就纠正了骨位,庄南扶着她坐到自己的床上,又从柜子里拿出跌打酒,狠狠地揉搓起来。
然后猪嚎声又此起彼伏地开始了,几个刚刚睡沉的师兄弟们还以为庄南受袭,衣裳都没穿好的冲进房间,结果却发现衣衫不整的二师兄正拉着非影姑娘的手不明所以,而非影姑娘痛苦连连的尖叫着,一副想要抽回紧紧被二师兄拉着的手的样子,几个人面面相觑,好似看到不该看的事,还没等庄南吩咐,关好门,又一溜烟跑回去睡觉。
非影看着众人急冲冲进来,又急冲冲地退了出去,统一一副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没人会到处乱说的表情,觉得自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不得不说好奇心害死猫,这下子真成了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说别的,这只猪蹄子反正是交代在这儿了。后来,不管庄南揉的再用力,非影都不再嚎了,因为她用右手直接把庄南的薄被盖在头上,死死地咬着一角,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吭一声。
“没事了,再揉几次就会恢复如初,别闷着了,我的被子都要被你的口水洗干净了!”庄南收了药酒,见非影还是不愿意露头,便开口劝道,“都怪你,睡的那么死,反应还那么快,不然我也不会受伤,你也算是半个大夫,揉个药也不会清点,害我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非影蒙着头也不出来,就这么隔着被子嘟囔起来。
“这怎么能怪我,我好好地睡着,你偷偷溜进我房间不说,还伸手摸我脖子,我那是本能反应,要是不快才真会被人割了喉咙。反而正因为我是个大夫,才知道大力点对你的伤势有好处,谁承想你这么怕疼,这脸是你自己丢的,回头还得你自己捡,哈哈哈!”庄南想着刚才非影的猪嚎和此刻的闷哼,不禁开怀大笑起来。
非影见庄南不但不安慰自己,还在一旁大笑,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觉得委屈,眼泪就无声地掉了下来。庄南见非影不回嘴,蒙头坐着,也觉得自己说过了,便轻轻地掀了自己的被子,一张梨花带雨的委屈小脸便露了出来,这下子他也不敢笑了,安慰道:“你看你,跟你玩笑两句,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掉金豆豆了,好吧,是我错了,别哭了,回头让人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明明就是你欺负人,我的手可以作证!”非影哭了一会,也觉得自己小孩子气,收了泪,决定要倒打一耙,不然也白受伤。“好好好,是我欺负人,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一次吧。”庄南耐心地哄着,“原谅你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你要是敢不答应,我以后再不理你!”非影这会子也顾不得矜持,“你都这样说了,我哪里敢不答应你,说吧,什么条件?”庄南问道,“我要现在、立刻、马上看到你的真容!”非影终于记起自己是干什么来的,要不然这只手也白肿一回。
第四十六章 露真容
庄南心想着怨不得这丫头刚才一直围着自己的头打转,想来也知晓些易容的门道,看来她最后伸手摸自己的脖子,怕是想要亲手揭开自己的面容,“我答应你,不过你还是要等一会,因为我的面具可不是一撕就能撕下来的,需要用药水浸泡一会儿。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一炷香后,庄南的面具被取了下来,待他转过身来,非影终于看到了那张天怒人怨的美脸,不得不说云岫那个丫头嘴虽然横了些,但说的都是大实话,庄南这张脸称得上三分精致,三分妖娆,三分脱俗,还有一分是他平添的英武之气,当真是美轮美奂,过目难忘。
“把口水擦一擦,不要再荼毒我仅有的一床棉被了!”庄南虽然很讨厌别人对着这张脸目瞪口呆,但是非影那花痴的表情却是愉悦了他,“庄大哥,你干嘛要说话,你不知道刚才在朝阳的映衬下,你那张鬼斧神工的脸还真是只应天上有,人间不得寻,可惜都被你没情调地一句话给破坏了,现今看来美则美矣,却再不复刚才惊鸿一瞥,动人心魄!”非影懊恼地抱怨道。
庄南还是头一次听人这么评价他的真容,这个丫头非但没有被他的美色迷惑,还像欣赏一件完美的瓷器一样品头论足起来。“我总要拯救我可怜的被子吧,既然也没那么好,我还是带上面具吧!”庄南无奈地说道,“别,别,别,这里既没有照相机,我也不会画画,你都答应让我看了,多看一会儿也无妨吧!”非影赶紧伸手阻拦庄南,一不小心忘记猪蹄了,又疼前仰后合,“就算看在我受伤的猪蹄份上,让我多欣赏一下嘛!”
“还真像个猪蹄!正好我还有事跟你说,一会再戴也不迟。[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庄南搬了个凳子坐下,又道:“夜探的结果你也知道了,看来这秦老爷确实对当年之事,知晓甚详,这准确的解药就能证明,至于你猜测他是否识得凶手,这还需要进一步打探,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庄南抬眼看向非影,她却一直呆呆地盯着自己,估计刚才他说的话,她一句也没听进去,看来自己这张面皮还真是能秒杀各类女人,一个不轻不重的脑瓜崩,终于将非影的理智拉了回来,“庄大哥,你又欺负我!”“谁叫你不听我说话,只顾着发呆。”“那谁叫你长得这么帅,我还是第一次离帅哥这么近。”“帅哥?这个称呼不错啊,你以后就改叫我帅哥吧!”“还真是自恋,一把年纪还装嫩!”“哎,谁叫我长的帅!”
一番争论,非影又败下阵来,因为庄南的确长得帅,这个二师兄简直超乎她预期的想象,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要是能天天看到这张帅脸就好了,这会也不用死盯被人嘲笑。“庄大哥,面对你这张无与伦比的脸,若是我的脑子还能转的起来,那只能证明我真的是个男的,所以这会儿我们还是说些不费脑的,主意等我看不到你的时候,自然会想的出来。”
“被你一闹,事办不了,困劲也过了,穆叔便宜卖了我套琉璃跳棋,咱俩杀上几盘!”庄南提议道,“杀几盘就杀几盘,不过我先声明,决不设任何彩头,我现在的智商堪称负值,输了也在情理之中!”还好非影残存了一丝理智,实在是因为银钱的魅力无人能挡,她又是个名副其实的葛朗台,于是友谊赛正式开始。
庄南自从那日第一次下过跳棋之后,一直忙于圣女之事,这副跳棋买来还是第一次上岗,所以他技艺略有生疏,而非影花痴劲尚存,两人半斤八两,输赢各半。不过待到第五局开始,庄南便开始利用各种计谋,一边左突右进,一边前封后堵,杀的非影落后了近一半步数,输的那叫个无地自容,这下子非影倒顾不上看脸,正襟危坐,也开始步步为营起来,饶是她如此用心,还是惜败三局,说什么也不肯再玩。
“庄大哥,你下棋也太过阴险,明明那个棋子放在那里对你也大有裨益,偏你宁可自损八百,也要伤敌一千,你虽赢了,也不甚光彩!”非影批评道,“棋局如战局,若真落到此境地,你就不会这么说了,成王败寇,从来如是。”庄南难得如此认真地说道,“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不过娱乐而已,何必如此认真?”非影从没接触过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自然理解不到,“这会子看我的脸,是不是适应了许多?”庄南问道。
非影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庄南忽然转了话题,不过顺着他的话,再一睹他的容貌,果然好上了许多,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行棋诡异,不过是帮自己分神,结果自己反而不识好人心,先讽刺上了。
“是我口无遮拦,说话不走心,庄大哥你别生气。”非影真心道歉道,“既然你这么诚心,不若做顿午膳聊表歉意?”庄南提议道,“你确定让我做?”非影看到庄南欣然地点了点头,她忽然决定不告诉他真相,直奔厨房而去。
为了不使这座民宅引人注意,庄南师兄弟们常在此做饭,自然米面、蔬菜、肉油都是穆爷着人按期来送,所以非影进了厨房,倒是有米可炊。于是一个时辰以后,两菜一汤出现在庄南屋内的圆桌上,可饶是他吃遍大江南北,还是很难辨别出这顿午膳都是些什么佳肴美味,“庄大哥,动筷啊,先尝尝这盘西红柿炒蛋!”非影主动介绍道,等庄南夹起那块因为爆炒有些发黑的鸡蛋,吃了下去,非影又开口道,“这盘小炒肉味道好点,你多吃点。”
说完又很客气地帮庄南盛了碗冬瓜紫菜汤,这头庄南抱着视死如归的态度又夹起一片小炒肉,顿时又咸有辣的感觉直冲头门,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喝掉了半碗如刷锅水一般味道的菜汤。后来他再也忍不住,跑到院子里大吐特吐,非影看着他狼狈的背影,捂着嘴偷笑起来。
第四十七章 守财奴
一阵子狂吐后,庄南转身一下子逮住了偷笑的非影,恨恨地开口道:“你确定你是要表达歉意,而不是来复仇的?”“庄大哥,我刚才有问过你的,是你自己确定让我做的,我这才敢下厨,不瞒你说,我打小就不会做饭,今天这顿已经好的史无前例。[.超多好看小说]”非影怯怯地解释道,“你少蒙我,谁家的西红柿炒蛋是这个颜色的,还有这盘小炒肉你到底搁了多少盐和辣椒,还有这汤,煮白水也比这强!”庄南愤怒道,她分明就是搞恶作剧,居然还不承认。
“那个鸡蛋,是因为酱油搁多了,所以才会有点黑,云岫曾说你过口味偏重,所以小炒肉我才多放了点调料,至于那个汤,估计是因为紫菜不新鲜了,纯属意外!”非影也觉得自己理亏,越说声越小,谁叫他挑什么不好,非要让她做饭,她上辈子这辈子都与灶头无缘,也不能全怪她。
“要不我请你去外面吃?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你看我这身新做的衣服也没好到哪里去!”非影小声提议道,“六师弟~六师弟~”,庄南听了非影的话后,便大喊大叫起来,那个刚刚睡熟的六师弟,也不知道是不是睡梦中身手也这么好,只见他眼睛还闭着,人却已经站到庄南跟前。
“非影姑娘请客,你去珍馐阁订桌席面,再去胡大叔家打两坛好酒,昨夜大家辛苦了,今日好好松快一下!”庄南一提有人请吃大餐,这位六师弟瞬间跟打了鸡血似的,眼光闪闪地盯着非影,这会子她哪里还敢说是庄南听错了,她原本只想请他一人,可摸摸自己干瘪的钱袋,她又放下心来,道:“实在对不住各位兄弟,非影真是心有余,而钱不足,庄大哥,你看,我真的只有半两银子,怕是连酒席钱都不够,要不我改日再请?”
六师弟望着那半两银子,瞬间又泄了气,庄南哪里肯让她如意,夺过那半两银子,放在六师弟手中,又跟他耳语了一番,那人便兴高采烈地飞走了!非影虽然不明所以,但是没钱就是没钱,卖了她也没钱!
“没想到吴公子好歹也是个小侯爷,竟然如此吝啬,非影啊,不舍得给女人花钱的男人可不是好男人啊!”庄南看着那桌顿惨不忍睹的吃食,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态又火了起来,“谁说女人就只能花男人的钱,我有月例,吃穿不愁,他吝不吝啬,关我何事?”非影没好气地说道,“听这话,我倒是有些好奇,听说吴公子年前就回西京成亲了,你怎么看上去一点都不着急,完全不像你的作风!”庄南一下子又八卦起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非影一听,本不想回答,又觉得自己都决定放下了,即便不说出来,事实也在那里摆着,何必故作隐瞒,好似拿不起放不下一般,何况庄南算的上半个好哥们,自己又有何不能说,索性直接道:“我与吴夜分开了,他自有他的鸿鹄之志,我这只小家雀配不上、也不配。”
庄南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竟炸出了这么大的消息,看着非影神情略显落寞,他也不好再问,就安安静静地陪着她坐着。院子里一下安静了下来,非影也觉得尴尬,正想要找个借口遁走,庄南的六师弟却冲了进来,道:“东西买好了,摆在饭厅里,师兄和非影姑娘,赶紧的吧,就等你俩开席了!”
虽然走不了,好歹不用两人独处,非影便放下心思随着庄南一同去饭厅,快进门的时候,庄南忽然回头跟她低语了一句,“小家雀有小家雀的好处,何必妄自菲薄,等会儿你尽管喝,醉了就去厢房睡一觉,保证一觉醒来,什么烦恼都没了。”庄南说完,便上前招呼着师弟们倒酒,一时之间,气氛热闹,非影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在庄南的示意下,作为请客东家的非影被庄南的四个师弟轮番敬酒,起初她都只抿一口,大家都致力于消灭美食,也没人起哄说她,饭饱后,六师弟夸起这酒来,道:“不愧是陈年佳酿,够味够香也够贵的,要不是今日非影姑娘慷慨,咱们兄弟也舍不得喝这么贵的酒!”非影正不明所以,庄南适时凑过头来,道:“银子是从穆叔那里拿的,记得你的帐!小六子说一共花了二十多两,你要是再一口一口地抿着,估计都要便宜给那群酒鬼!”
“你怎么知道我的钱存在穆叔手里?二十多两?我两年多的月俸,你们也吃得下去!”非影一下子跳脚站了起来,大吼了一通,师弟们一下子都安静了,全都看向庄南,等他救场。“不成想你也是个吝啬的主,三个月就赚了八百两,还拿着不到一两的月俸装穷人,啧啧啧,你们好好看看,这才是真正的守财奴,赶紧的,铁公鸡难得拔次毛,还不赶紧把酒满上,非影姑娘总不能叫你们把吃得喝的都吐出来吧!”看着不知什么时候跑到庄南手里的那张存根,非影想抵赖都不成。
几个师兄弟瞬间就找到了主心骨,只见地上那坛还未开封的佳酿,立即被其中一人抱了起来,非影见了只觉得白花花的银子马上就要掉进别人的肚子里,这会子什么也不管不顾了,卷起袖子就要上前去抢,奈何人家都是武林高手,她虽然长腿长胳膊,但是力气甚小,抢了半天连坛子都没摸着,后来局面就演变成,一堆人轮流扔着肉骨头,一只小哈巴狗到处去抢,却又抢不到的可怜悲剧。
究其原因,主要是酒太贵了,人也不能伤着,一时之间,溜小狗游戏成了最为稳妥的处理办法,好在这只小狗体力不行,没一会终于累倒了。非影觉得自己定是傻了,才会跟一帮会武功的大男人抢东西,坐在椅上休息了一会,她的贼脑终于又开始运转,道:“为了公允起见,咱们玩个游戏,叫真心话大冒险。”非影简单的讲了一下规则,大家都清楚了,只要答不出或者做不到,就没酒喝,于是这么一个罚酒的游戏生生被非影整成了一个抢酒游戏。
第四十八章 小游戏
非影为了示范,也是为了抢酒,第一个转起作为道具的玉笛(道具由六师弟友情赞助),按着吹笛口为准,第一个被指到是小八,看着众人一副艳羡的表情,他主动选了大冒险,因为他觉得自己性格腼腆,怕非影问他些稀奇古怪的问题,答不上来没有酒喝,果断选了他认为比较容易的大冒险。[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小八哥,你确定要选大冒险?”非影本还在纠结该问什么难题来着,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突然,这个腼腆的小八哥竟然选大冒险,看着他兴奋又肯定地点了点头,非影直接说道:“那你去隔壁后院,把那个赤红肚兜偷来给大家一观?”这下子小八哥傻眼了,让他一个还未成亲的愣头小子去偷女人家的肚兜,这怎么能行。
只见小八哥满脸通红地道了句:“我认输!”这头非影乐坏了,急忙喝了属于她的那碗开门红,出于私心考虑,她把规则改了一点,赢得人不但可以喝酒,还可以继续转下去,所以非影没有细尝那碗佳酿,又继续开始转笛子,这回却转到了庄南这个大滑头,而他竟然也选了大冒险。这根本就是红果果地挑衅,表示他有胆子去偷人家的红肚兜,非影想了好久才想出个更绝的事情。
“那么你只要亲小八哥一下,就算你赢!”非影说了一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毕竟男风在这个时代到底还是一件可耻的事情,庄南再怎么放得开,想必也不敢轻易尝试,更何况那个羞涩的小八哥也不会让他得逞,非影又摆出了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着实让人恼恨。[]
庄南算是看出来了,她铁定是想把那一坛酒独吞下去,才会想出这种常人根本做不到的事情,可是他是谁,怎么可能轻易让她得逞,只见庄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住了还在惊讶的小八哥,抓起他的手,迅速亲了一下,又解开了他的穴道,然后反应过来的小八哥风一样的跑了,后院便传来水花不停溅落的声音。
“你也没说亲哪,我这不算违规吧。”庄南说完端起面前那碗酒,开始一口一口地品味上了,本来反应过劲的三位师弟瞧这形势,立刻就想要退出,但又看到巧胜的庄南如此享受,到嘴的话又不约而同地咽了下去。庄南喝完,不等八师弟回来,又开始转起玉笛,尽管一旁的非影瞪的眼睛珠子都要出来,笛子确是转向了小六子,看着二师兄笑眯眯地眼神,小六子又喜又惊,沉思了半晌,又总结前面惨痛的教训,小六子果断选了真心话。
“晴姑娘到底有没有收你送的月琴?”庄南悠悠地飘出那么一句,另外两位师弟刷地看向小六子,非影则是好奇满满,没想到这个小六子这么大胆,敢私相授受,额,虽然、好像也没那么严重。这头小六子听了庄南的话,忽然觉得还不如选大冒险,因为小晴确实没有收他的东西,而他苦练小晴多年,是兄弟们间早就知道的事情,早先他就知道他们还打赌这次又没成功,所以无论别人怎么问他,他这次都咬紧了牙关,谁知庄南竟在这里等着他。所以结果是他赢了一碗美酒,却输了满脸面子。
“小六子,看在大师兄一如既往支持你的份上,你好歹让他赢一回吧!可伶他挣得银子一半都填给你这个无底洞了,哈哈哈!”非影对庄南这句莫名其妙地感慨充满八卦,可惜她还没问,小六子果断开启了下一轮,阻止了她的话头。不想这会儿小八哥洗干净也回来重入战局,看着他眼里的熊熊火焰,非影忽然觉得自己不该可着一个人欺负。
这不报应来的极快,几轮下来,小八哥终于赢了,更让人意外的是他碰巧转到了她,她便有些心虚地选了真心话,小八哥脱口便问早上她和二师兄在房里干了什么,才会发出杀猪般的尖叫声,非影一听,正愁没机会解释,索性三下五除二将事情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结果四个人皆言不信,楞说和他们亲眼所见不符,而庄南接到小八连连警告,也没有出声澄清,气氛又一下子僵了下来。
“要不这样,你俩各让一步,刚才的不算,非影姑娘改选大冒险,让八师弟重新出题。”常年作和事老的五哥都发话了,这个办法就被一致通过,于是小八哥胸有成竹地道:“既然你说你和二师兄什么都没发生,那你只要敢盯着二师兄那张脸,一炷香时间没有表情就算你赢!”
还以为有多难,也不过如此,非影当下就答允了,然后小八哥摆好凳子,两人入座,点上香,某人就开启了不笑不动不说话模式,这不就是小时候常玩的,大家都是木头人嘛,想当年她可是个中好手,所以只要还让她眨眼,就是盯上两柱香,她也能赢。
不过对面这个人,能不能不要再向她抛媚眼,虽然她真的有被电到,但同时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毕竟庄南在她印象里一直都是个英雄好汉的形象,如今那眼神非弄得跟泰国人妖似的,再美也让她倒了胃口,只不过为了能赢,她还是强忍着要吐的冲动,坚持到了一炷香灭,才转身干呕起来。
“非影姑娘真神人啊!不要说一炷香,哪怕别的姑娘看二师兄真容一眼,就被迷得神魂颠倒,不知东南西北。”“就是,就是,八师弟,别生气了,你看二师兄连魅惑之术都用上了,非影姑娘竟还能纹丝不动。”“岂止啊,非影姑娘一到时间,反身就吐,看来不但没被迷住,还十分厌恶呢!”
“够了,还玩不玩,不玩都回去睡觉去!”庄南实在听不下去,他也看到非影那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样子,着实把他那坚如磐石的自信心打击的四分五裂。而另一边非影一边啜着美酒,一边看着一群人互掐,心情一下子好到爆表。
后面的游戏倒是进行的很顺畅,因为大家都豁出去了,再难的问题,再难的事情,仗着酒胆也敢说,也敢做。于是一顿午膳,吃到了半夜才肯罢休,虽然买的美酒喝完了,但各个人房里珍藏的极品,却又被互挖了出来,这下子不管是因为不甘,还是因为不舍,比拼反而更加凶猛起来,非影后来连都被人熊抱也都泰然处之,没成想一场拼酒,拉近了六个人关系,甚至后来还成了过命的交情,在此先不提。
第四十九章 梦中人
待在众人都喝倒了,庄南信守诺言,将彻底酒醉的非影,安置在离他最近厢房,给她盖好棉被才起身回房,若说这堆人谁没有真醉,大概只剩庄南一人,一来他酒量深不可测,二来他虽然也出了些刁难的问题,却是为了玩笑,所以并没有真赢几回,自然喝的也不多。[.超多好看小说]
躺在床上,想起白日非影在院中与他说的那些话,曾经歇了的心思又涌上了心头。既然她和吴夜已成往事,想她那么痴迷于江湖,日后陪他畅游天下,也不是没有可能,只不过看她后来沉默的样子,似乎还未曾完全放下,还是等将来刘小姐这事了了,他再开口相问吧。
庄南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恍惚听到隔壁呓语不断,以为是非影醉酒难受,想着也不会有人看到,就直接进了非影的房间,临近了仔细一听,非影在断断续续地重复着一句话,“你为什么不肯信我?”“为什么?”“为什么?”然后还边哭边伸手挣扎着。
怕她左手乱动,再磕碰着,庄南便坐在床边摁着她的左臂,谁知她猛的被人束缚,更加不安分,也不知是不是梦里在与人缠斗,另外一个胳膊忽然就乱抡起来,眼看那拳头就要冲至眼前,庄南决定还是点住她的穴道,先制住这个梦魇的人再说。
结果还没等他出手,非影竟然睁开了眼睛,动作也随之停了下来,庄南以为她吓醒了,也不摁着她了,准备起身给她倒杯温水醒醒酒,谁知刚转过身,后背却猛地被人抱住,紧跟着一阵湿凉刺入皮肤,“别走,别丢下我。[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非影一边痛哭,一边抱着这个她日思夜想却难以再见的人。
这下子庄南听明白了,非影定是把他当成了吴夜,可见嘴上说放下了,心里还是割舍不下,要不然也不会连梦境中都胡乱呓语,现今又抱着他不撒手,一时之间,刚刚升起的那点希望,又悄无声息地沉了下去,庄南缓缓转过身来,拥着这个会让他心痛的姑娘,一下一下轻拍着她,又低下头来,喃喃地劝道:“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陪你,好好睡吧。”
伴随着庄南温柔的话语和轻抚,非影慢慢安静了下来,听着她呼吸平稳,庄南以为她又睡着了,便想拉开胸前的小人,让她平躺下去,谁知他一动手,非影又紧紧地死抱住他,庄南就又不敢再动,又等了许久,直坐的他脊背都有些僵了,非影还是不肯撒手,想着两个人抱都抱了,她即便现在醒了也说不清楚,所以干脆抱着她躺下,又盖好棉被,灭了蜡烛,小憩起来。
从昨夜到现在,庄南就刚刚迷瞪了一会,虽然此刻被非影抱的死紧,但他真是累的很了,慢慢也进入了梦乡,梦里他回到了童年,回到了那处华美的宅子,依稀间,他又看到了严肃的父亲,正和母亲坐在窗下闲话,整幅画面还是像原来那样,安静而恬淡,而那时的他总会趁着这段闲暇,避开下人溜进家中的酒窖,偷喝母亲为父亲亲手酿制的美酒,记忆力那味道却是清香甘冽,回味甘醇。
庄南正陶醉于那美味中不可自拔,不想一个绵软的小东西伴随着美酒也滑入口中,不停翻滚搅动着他嘴里的琼浆玉露,直到搅得他热血沸腾,才情不自禁地轻咬了它一下,谁知那小东西一朝被咬,却灵活地躲闪起来,一时之间,你追我赶,庄南忽的有些情动,手也不自觉地开始乱摸,而当他摸到一个凹凸有致的物件时,才猛地从梦里惊醒过来。
他终于意识到刚才乱摸地那个物件是什么,但他不敢睁眼,因为非影还在跟他异常激烈地**着,那种美好的感觉还不断地刺激着他的大脑,让他欲罢不能,于是索性破罐破摔,先顾当下。做完决定后,庄南又自然地回吻着,直到非影不堪重负,他才结束了这个能让人窒息的吻。
好在这会非影真的安静下来,庄南轻轻地抽回了压的发麻的右臂,将非影身子摆正,让她睡得舒服些。仔细地盯了她半晌后,庄南才起身烧了盆热水,轻轻地替她擦脸,又略微整理下她散乱的衣裳,才又替她盖好棉被,看着那张被他亲肿的红唇,庄南的脸难得有些发热。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就很渴望她能跟着自己,原本只要什么都不做,待她醒来,事实胜于雄辩,然而不知怎么的,他却觉得她不该就这样跟着自己,即便是她主动抱的,也是她主动亲的,但是总觉得还缺了点什么,让他不愿这样拥有她。
转眼天就亮了,庄南再不好继续待下去,转身离开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又轻吻了下那张让他垂涎欲滴的红唇。不想庄南出门的动作,还是被前来有事相商的小八哥撞见,而庄南转身时也发现了他,当下二话不说,便一把将人抓进了他房间。
“还敢说没奸情!你是不是昨夜歇在了非影姑娘的房里,别说没有,不然怎么一大早从人家屋里出来?”小八哥理直气壮地质问着,“没大没小,这种话也敢乱讲,她就是喝多了,口渴地一个劲乱嚷,我正好醒了,给了她送了壶水而已。”庄南瞎掰道,“鬼才会信的话,送个水,怎么你的衣裳背后都是水痕,难不成水洒了,还能洒到背面?不用解释了,你有没有宽衣解带只有你最清楚,好在师弟我也是个明白人,什么男欢女爱的,也是人之常情,不过还没成亲,最好悠着点,不然要是现在把人家肚子搞大,师傅那里可是不好交代,你要是肯求。。。”没等小八哥说完,庄南一掌将人拍了出去。
其实小八哥猜的出庄南背后的印迹不是水痕而像是泪痕,不过昨日这两人狠狠摆了他一道,他自然也不拿非影那个怪胎当一般女人看待,自然就腼腆不起来。本来这事无论怎么看,大早晨,一个男人从一个女人的房里走出,都是很容易让人遐想,兼之那背后一大片的泪痕,怎么可能没有奸情,即便没有他说那么严重,怕是也差的不远了。
第五十章 放下了
非影这一觉睡的格外绵长,直到日上三竿,她才悠悠转醒,忆起昨夜那个离奇的梦,她立刻坐了起来,摸了摸自己毫无紧绷之感的睡脸,看了看虽然微乱但却依旧完好的长袍,叹了口起,道:“原来真的只是梦一场。[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她依稀记得昨日后来越玩越疯狂,那个小八哥只要转到她,就各种刁难,开始自己都混了过去,直到小八哥非要她和庄南熊抱,众人一通起哄,允了她喝两碗,她就结结实实地抱了庄南一下,然后就被包裹在一团温暖之中,昏昏欲睡。
梦里她竟见到了久违的吴夜,他还是那么英俊舒朗,和记忆里那个阳光少年,一模一样,她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问他问什么不肯信他,他站在不远处,一直微笑着不说话,等她想要冲上前去,再次抱一抱的他的时候,他却转身要走,她使出全身的力气,终于抱住了那个落寞的背影,乞求他不要丢下她。
没想到这一次,他竟然真的留了下来,像哄孩子一样的哄着她入睡,可是她好怕睡着了,他又会再一次丢下她,因此一直不敢入眠,直到后来感受到他有要挣开自己的意图,就更是一直紧紧抱着,不肯撒手。(.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好在最终他妥协了,抱着自己一起卧倒,并且先她一步睡着了,这一刻,她感觉一切都那么不真实,看着近在咫尺的红唇,她鬼使神差地亲了上去,正是那柔软的触感击垮她最后的神智,她真的好想他,于是小舌灵活地撬起他的牙关,肆意发泄着她无尽的思念。
不知怎的,他轻轻地咬了自己一下,微麻的感觉顺着舌头传向每一根神经,热血随之沸腾起来,她开始纠缠着他一同沉沦。恍惚间,有一股奇特的感觉在自己身上杂乱无章地游走,俩人的深吻也变得越发急切,而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奇特般冲淡了自己的绝望,不知怎的,脑中吴夜的面孔渐渐消失不见,一张怎么也看不清的脸浮现出来。
突然之间非影想要退缩,那人却不肯放过自己,一个致命而深切的热吻像海浪一般间歇不断地冲击着自己,让她情不自禁地陶醉其中,享受着这种前所未有的热情与放纵,最终这醉人的感觉终给了她一夜好眠。
此刻醒来再想起吴夜,仿佛梦境中一般,无论自己再怎么紧紧抓住,该失去了的,终究还是失去了,而以后能让自己开心快乐的,也该是那未知的有缘人,与他再无干系。如此想来,昨日的那场极贵的买醉,倒是解脱了自己,也算因祸得福。
起身后,洗漱了一番,非影便去了隔壁庄南的房间,一边喝着从厨房里搜刮的剩粥,一边开口道:“庄大哥,怎么今日不见小八哥他们?”“额,他们有事都出去了!你昨夜睡得好吗?半夜你口渴,我给你送了壶水,你还记得吗?”尽管是他主动********,但还是忍不住想问问,“我喝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现在只觉得胳膊酸的紧,不知道是不是压着了?”非影回答道。
庄南心想你那么紧紧地抱了我一个晚上,不酸才怪,既然不记得就算了,省的自己再瞎掰,只是每每望向非影,他总会不自主地去看她的嘴唇,那柔软的触感,有些让他心烦意乱。“你吃过早饭,先回珍宝斋吧,昨日也没跟穆叔交代你不回去,省得他担心。我今日还有些别的事要忙,你自己回去吧,过两****再去找你商议那事,你正好也想想主意。”
就这么着,还没吃饱的非影,就被扫地出门。庄南一向稳重周全,每次即便不顺道,都会送她回去,冷不丁被人慢待一次,非影反倒有些不习惯。算了,她也不想再多待,万一那群饿狼回来,想起她如此土豪,再叫她放血请客,她怕是会贫血致死。
这头非影刚回珍宝斋,就被从自己屋里出来的云烟拉了进去,“你这丫头,穿身男装,还真把自己当个男人看了,虽然风扬山庄人人正派,但到底男女有别,共处一室,已是情非得已,虽然我爹拉着不让我说你,但你自己好歹谨慎些,毕竟你也是大姑娘了,过不了几年就要嫁作人妇,总不好一直这么跳脱,没个女孩子样吧!”
“哎呀,我的云烟姐姐,这事都怪穆叔,好端端地把我的钱拿给旁人喝酒吃肉,一顿饭,二十几两银子,我要是不吃喝回来,岂不全便宜了旁人!”非影争辩道,“你个小气鬼,下次就是吃你五十两,也不许再宿再外面,听到没有,大不了这钱我补给你就是。”非影这几年挣得钱称她是个富婆也不为过,偏偏还如此爱财如命,想来是幼年穷怕了才会如此,云烟也不忍太过苛责。
“怎么能让云烟姐姐替那起子粗人埋单,这场子,我早晚会找回来的,姐姐你别管,以后我会乖乖守着规矩,你要是还不信,我这就去向殷妈妈保证!”非影信誓旦旦道,“得了吧,我看你左手都肿成那样了,要是让殷妈妈管你,赶明右手也保不住,我也不问是怎么回事,你自己好好将养,才是正理。今日我出来一则回家看看,二来你和云岫都没传来消息,都好几日了,奶奶有些心急,非要我出来见你,当面问上一问。”云烟问道。
“昨日我与庄大哥商量许久,暂时还未有头绪,舅老爷此举大有深意,咱们不明所以,还需要从长计议,不过得了这解药,到底是对奶奶,多有裨益。云烟姐姐回去还是好好劝劝奶奶,她刚有身子不久,这会子最忌操心,当下之际,一举得男,在尚书府站稳脚跟,才是重中之重,至于那件事,都等了这许多年,也不差这一年半载,你说是不是?”非影语重心长地劝道。
“不知道劝了多少回,那也要奶奶肯听才是,舅老爷也是奇怪,非要在这个当口送药,小姐更是坐立难安,我今日要是带不回有用的消息,她怕是更加犯愁。”云烟犯难地说道,“我倒是有个主意,姐姐或可一试,正所谓分散注意力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另一件更要紧的事占据奶奶的视线,让她一时半会无暇他顾。”非影说道,“哪里还有比这件更要紧的事?”云烟好奇地问道。
第五十一章 馊主意
“自然是姑爷啦!要我说,自打姑爷拒了老太太那丫鬟,奶奶又凑巧怀孕,太太也格外关照,咱们园子里的日子过得那叫个顺风顺水,风雨无阻,连我跟前都有不少人巴结,这才使得奶奶一门心思地盯着那事。[]所以啊,干脆想个法子,让姑爷和太太对奶奶冷上一冷,你再从旁劝着些,想必奶奶也能意识到子嗣的重要性,那事儿自然也就能往后搁上一段时间。”非影说完又跟云烟耳语了几句,两人才心满意足地散了。
“这个促狭的丫头,你说她怎么想的出这样的馊主意。”云烟一回府,趁奶奶午睡,便将春桃和夏荷叫到一处,将非影的意思跟她俩人说道了一番。“倒也有她三分道理,这几日小姐晨吐的厉害,心思又重,饮食每每减少,人都瘦了一圈,这个法子来的正好。”春桃分析道,“可不是,这会子劝姑爷和太太忌讳着奶奶些,也不会遭人讨厌,左不过还是看云烟姐姐怎么劝说小姐,咱们几个跟着配合就是。”夏荷凑趣道。
“呸,要说啊,当数你嘴俐,姑爷那边,你去胡诌最为合适!春桃就按着咱们商量好的去回太太,说的恭敬谦卑些,不然太太又要延请御医!”云烟嘱咐道。三人拍好板,便各自行事,这不当夜陈佑在主屋用了膳,便开口说有事今夜要歇在前院书房。
第二日刘倚霜听了云烟提醒,跟太太说起想回娘家看看,没想到一向待她和善的婆婆,竟然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虽然说的也都是些贴心话,无非是怕她胎象不稳,车马劳累之类的。(.无弹窗广告)可是前几日太医来请脉,还说她一切安好,婆婆还打算带她去远在郊外的佛寺还愿,这会子怎么连几条街的娘家都不让回,刘倚霜不免有些情绪。
接下来的几日形势更是越演越烈,陈佑一连几日都宿在书房,虽然自打刘倚霜有了身孕以后两人便不再同床,但陈佑一直睡在外屋的软榻上,还曾戏言怕她一人孤夜难眠,果然男人的甜言蜜语不可信,这会也不知为了什么,找出诸多借口,连隔壁厢房都不肯睡。婆婆的态度更是奇怪,若她偶尔不适不去请安,婆婆立马就会杀过来,询问长短,如今虽主动免了她请安,却也不常过来探望她,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奶奶,要我说,姑爷不回来睡,也是为了体谅您,您怀着身孕,难免思虑不周。往常姑爷回来,您热汤热水地伺候着,笑语相迎地坐陪着,姑爷自然高兴,可如今您要么嗜睡,要么惦念着旁的,姑爷的事管的少了,难免有些情绪,我娘说,这男人都喜欢被捧着,这点小事,奶奶倒不必往心里去,兴许过几日就好了。”夏荷这话说的云烟和春桃心里一阵暗笑,果然会说话的都是拐着弯的,一看奶奶一副沉思的样子,多半是入了心。
“夫人那,奶奶就更不用担心了,左右太医按时来着,东西月例都给的足足的,您还奢求什么,等到小公子一出世,夫人还不知道高兴的怎么样呢,到底是婆婆,哪能跟亲娘一个样,你们说,是不是?”夏荷佯装问着。
前头云烟已经下了不少功夫,刘倚霜对这几日的双重冷淡,也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再加上夏荷旁敲侧击的劝说,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太过忽视夫君和婆婆,才会落得如此境地。好在她也是个明白人,知道自己是陈家的媳妇,自己怀的也是陈家的嫡子,自己若还想再陈府好好生活下去,夫君、婆婆和孩子缺一不可。
还没等她想好辙子扭转局面时,陈夫人娘家远房的族亲就上门来走亲戚,据夏荷打探的消息,说这位吴太太是陈夫人娘家一个旁支堂叔的女儿,俩人小时候只见过一面,不想数年未见,陈夫人夫家显赫,吴太太却寡居娘家。她也是个有点远见的妇人,想着女儿在娘家那偏僻的县城里至多嫁个普通人家,白白可惜了她如花的容貌不说,几个嫂嫂们一直惦记她家那为数不多的家产,若是女儿嫁到县里,怕是更拿不到多少陪嫁,日后生计艰难,她还有何依仗。
陈夫人向来慈悲,更何况自家亲戚也不是要上门打秋风,只是想托她寻个合适姻缘,保母女俩平安度日,她何乐而不为,更何况那侄女的确生的明眸善睐,顾盼生辉,虽然门第低了些,但好在是嫡出,许个家世一般的青年才俊也算不得高攀。于是这母女俩就在尚书府住了下来,刘倚霜怀着身孕倒是只见了一回,不过这位小姐出众的风姿还是在尚书里传了开来。
过了数日,恰逢老太太寿宴,整个京城有脸面的人家都来庆贺,陈夫人便很自然地将吴小姐介绍出去,众人皆赞她模样齐整,落落大方,连老寿星都说,谁家讨了这样的乖儿媳,必定母慈子孝,一团和气。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这姑娘的确不错,但出身在那里摆着,又没有父兄帮持,大户人家的夫人是断断不会求回去作冢妇,而有几个夫人之所以还会如此关注,无非是想为儿孙们纳个贵妾,诞育子嗣罢了。偏老寿星这么一说,好像也有为自己孙儿打算的意思,旁人便都歇了心思,刘太太这头也频频向陈夫人示意,一时之间,最为惊讶的莫属刘倚霜。
“你们说,老夫人是不是还在为上次那事生气,今日宴会上才会那样说?”后院散场后,刘倚霜推脱身子乏累,便急冲冲回了致远阁,遣了冬梅去守门,冷清清地说道,“奶奶先别瞎想,到底还有夫人呢,兴许只是随口玩笑罢了。”云烟赶忙劝道,谁承想世事难料,她们原本只是想要转移小姐注意力,哪曾想料到半路真的杀出个程咬金,若刘小姐真成了姑爷的贵妾,奶奶怕是更加日夜难眠。
“云烟姐姐说的是,旁的奴婢不敢打包票,姑爷对奶奶的心思,园子里哪个人看不出,说到底只要姑爷不愿意,谁也进不了咱们致远阁。”夏荷也跟着劝道,“前几日,你不是还说男人都爱捧得,如今他都不愿来我跟前,何况那吴小姐颜色极好,想必不用吹捧,自也有人趋之若鹜。”怀孕之人难免多愁善感,可奶奶这话,真是让夏荷后悔不已,这才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第五十二章 小通房
好在这风声还没传出去,陈夫人就做主将吴小姐许给外甥女夫家,也就是宁远侯府一个旁支的子弟,虽然家底略薄,但好在人拿的出手,刘太太和刘小姐都十分满意,而且婆婆体弱,一进门就能掌家主事,怎么也比做个花瓶一般的妾好上许多,更何况吴太太娘家势利,她娘俩都指着女婿过活,若是做妾,便算不得正经亲戚,日子怕是更加难过。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陈夫人那日也吓了一跳,自己这婆婆多半是吃酒吃多了,才会说出这样让人误会的话,这会儿媳妇刚有孕,阖府上下都当个佛爷一般供着,即便是要添人,开脸个丫头就是,这时若要抬了贵妾,还是自己娘家亲戚,岂不是明着打亲家的脸,于是这才急忙托人打听,吴小姐的事情才会很快定了下来。
经此一事,刘倚霜不但消了先前疑虑,更是对婆婆感恩非常,想着自打自己怀孕以来,先是拒了老夫人的丫鬟,如今也算是推了夫人的侄女,夫君冷淡,少不得要抬个通房堵一堵悠悠众口。
只是自己身边的丫鬟虽然可心,但她不想亦不愿委屈她们,也是因为除了冬梅,剩下的老子娘都来求过恩典,希望到了岁数能放出去,而冬梅根本就没那心思,这几年她渐渐张开了,人倒是漂亮了许多,性格却更甚于她干妈――殷妈妈,该做的严谨做到最好,不该管的,一律看见了也当没有看见,而且等自己生了,春桃和夏荷也该嫁人,冬梅正是她心中掌事大丫鬟的不二人选,就更不能给陈佑。[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这些话也不好跟她们说道,刘倚霜便只带了云烟和云岫去找她婆婆相商,左右婆婆是个明理的,不然婚后这两年自己园里一个人也没进过,左右自己也没合适人选,干脆卖个好给婆婆,也好显得自己贤良大度。
“霜儿怎么想起来让我挑人,我看你屋里的丫鬟们都很识礼数,竟也没个可你心的?”陈夫人没想到儿媳竟然让自己挑人给儿子开脸做通房,更是觉得这个孝顺媳妇贴心,但知子莫若母,佑儿这会儿对他媳妇儿正在兴头上,这孩子也是懂事孝顺,如今更是怀有嫡子,自己何必塞个人去给他们添堵,想来她还是为着婆婆那句戏言而忧心。
“不敢隐瞒母亲,儿媳身边几个大丫鬟早就够了岁数,要不是我碰巧怀孕,她们几个不舍,早就该放出去成亲,还有几个小的,是从锦州带来的,模样粗鄙,规矩生疏,怕是日后只会给夫君添堵,可惜老夫人身边的那丫鬟,夫君不喜,不然此时儿媳也不用犯愁。”刘倚霜解释道。
“那丫鬟伺候老夫人多年,本是个懂规矩的,如今越发轻佻,不怪佑儿看不上她,你不必在意。虽然咱们这样的人家,夫人们有了身孕,通常都会主动给夫君安排通房,但也不一定非要如此,端庄贤惠也不尽然都在这个上面,你有心就好。”陈夫人拉着刘倚霜的手轻拍了拍,“怕是前段时间那事闹的,你心里也有些不安,既然你没个合适人选,我屋里正好有个小丫头,活泼可爱,便让她去替你挡一挡流言。她祖母是我奶娘,这会子在庄上养老,儿子惨死,只得这一个孙女,你好好替我照顾些,正好让殷妈妈教些规矩,日后配个得力管事,也算是全了我与她祖母的主仆情分。”
陈夫人这话说的刘倚霜眼圈微红,没想到婆婆如此为她用心,待见了那个小丫头,一问才知刚满十岁,许是怀着身孕,看着如此可爱的小姑娘,憨态可掬地给自己行礼,更是喜爱非常,便高高兴兴地拉着她回了致远阁。
第二日,尚书府里就多了小通房,因为这通房是陈夫人所赐,倒也没人敢质疑她如此稚龄,怎么做的了通房,而且二少爷夫妇对她都喜欢的不得了,旁人更不敢小觑她。只有老夫人觉得自己的丫鬟被拒,却被个小丫头后来居上,有些忿恨,但陈夫人请安时,就说了这孩子八字极旺陈佑,推说年龄小些怕什么,再过五年及笄了同房也不迟。
于是致远阁里都把她当童养媳养了起来,以至于除了殷妈妈偶尔会管上一管,旁人都由着她玩闹。谁叫她是夫人给二少爷的通房,这不明摆着不让人管束吗?起先因为夏荷以晨吐和休息不好等原因自动出园的陈佑,这会子还以为母亲真送了通房,即刻就搬回来住以安妻心,待看见妻子身边那个叽叽喳喳的小丫头时,又觉得母亲此举甚妙。
小丫头名叫喜儿,如她名字一般,处处讨喜,因为从前一直养在庄子上,规矩学的少,性子开朗跳脱,整日和男孩子们疯跑,她祖母因孩子没了父亲,很是溺爱不舍得打骂,这才将人送进府里,希望陈夫人能替她管上一二,将来也好许个好人家。
刘倚霜一来感激这孩子成全了自己的贤明,二来她从未接触过如此单纯质朴的孩子,想着自己也将诞下麟儿,不盼他将来如何大富大贵,若能如喜儿一般每日开心喜乐,她就知足了。于是更没拿喜儿当下人看,只要陈佑不在,便拉着小姑娘陪她一同闲话,喜儿童颜童趣,总能说出些好笑的乡间小事,让一屋子的人忍俊不禁,偏她自己还不觉得,总会小大人一般地道:“真的那么好笑吗?姐姐们也太没见识!”
心情好了,刘倚霜吃得也多了,妊娠反应也轻了不少,陈佑爱屋及乌,也喜欢这个逗趣的丫头,常常送她些京城小孩子才玩的玩具,可她却不大喜欢,忽然有一天,喜儿竟让陈佑教她习剑,说将来要做个女侠,接着非影就被殷妈妈打了手板,说她带坏了喜儿,不许她再给小姑娘讲故事。
陈佑夫妇俩好似养女儿一般地养着喜儿,所以得知非影因为给喜儿讲故事挨了打,明面上不敢说殷妈妈的不是,私下里却让喜儿送了瓶好伤药给非影用来赔罪,但非影心里阴影犹存,说什么也不敢再明知故犯,反倒天天劝着小姑娘学规矩、练刺绣,彻底让喜儿失去了对她的兴趣才肯罢手。
第五十三章 奇异石
没成想事情峰回路转,竟演变成这个样子,非影心中感叹世事无常,好在这会奶奶能静下心来安胎,她也算是功德圆满。[.超多好看小说]本来随着日子的流逝,她心中的执念已越来越淡,偏刘畅三番五次地约她出去,总会让她联想到吴夜,心中不免隐隐作痛,干脆又躲在府里不肯出门,可谁让他还是刘宜的旧主,一些她曾经喜欢的小玩意仍旧源源不断地递了进来。
刘畅的心思,非影早就知道,从前她有吴夜,俩人又是好兄弟,抬头不见低头见,他也算识趣,相处起来倒不至于尴尬。可如今,她才与吴夜断了情义,刘畅就这么红果果地示好,到底让人有些膈应。更何况,他俩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她从未对他有过如此心思,所以送进来的东西都被打包整理在一起,想着待到他死了送东西这条心,一起送回就是。
没成想刘畅毅力非常,连着三个月,每过几日都有东西送来,一直未断,本来非影那颗坚如磐石的心,一直未曾动摇,但直到那块肉形石被送进来,她的意志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考验。不得不说那块红烧肉造型的肉形石,小巧逼真,一见便让人垂涎欲滴,那三分瘦七分肥的搭配更是瞬间征服了一个吃货的心。即便她心里总是告诉自己,不能要,不能要,却还是忍不住从盒子里拿出来,一遍又一遍的赏玩。
要说都怪自己太喜爱此石,才会被喜儿那个小丫头钻了空子。[]初夏的中午,天朗云舒,众人都在歇晌,非影亦不例外,偏喜儿年纪小,精神头足,从来不喜睡午觉,才会悄么声地钻进她的屋子,没被人发现,那孩子嘴也壮,看到非影手中的肉形石,眼都直了,一溜烟就将东西顺走了。若是别的,非影也就不找了,可这块肉形石,一来她自己非常喜欢,二来它是刘畅送的,早晚还是要换回去的,于是一觉醒来,东西没了,可叫非影在屋里那个好找。
可东西毕竟不是掉了,她自然没有找到,只好又拜托园子里姐妹们替她寻,这一问,才知道东西是被喜儿拿去给奶奶赏玩。按理来说,刘倚霜生于高门世家,什么好东西没见过,金啊玉啊什么的,就是再好,也入不了她的眼,偏这块石头,她也觉得甚是有趣,更何况喜儿在她跟前,早叨叨了许久,也是喜爱非常,后来她才吐口是从非影那里拿的,虽然少不得一顿训斥,但是看她又实在喜欢,才叫了非影前来问话。
“喜儿年纪虽小,也知道拿人东西不对,这不刚从你那里拿来,就交到我手上,殷妈妈已经打了她手板,想必下次再也不会如此,你素来懂事,不要与她置气才好。”刘倚霜和蔼可亲地说道,“奶奶折煞奴婢,喜儿妹子天真可爱,我也喜欢地紧,怎么会跟她计较,只是旁的东西随她喜欢,拿去玩或是要了奴婢都不说啥,可那东西,奴婢却不好擅自做主。”非影恭敬地答道。
“噢?这里难不成还有什么故事?你们都下去吧,我和喜儿好在这里听听故事。”刘倚霜一听就知话里有话,遣了旁人,才开口道:“这石头有什么问题?”“石头没什么问题,可它却是大少爷让人送进来的,私相授受,奴婢实在承受不起,这几日就打算托人还回去。”非影认真地回答道。
“上个月我好似听了这么一耳朵,刘宜隔三差五地捎东西给你,竟是阿畅送的?看这石头油光水滑,想必不是近日送的吧,怎的还没送出去?既然是阿畅送的,你又不要,不如给了喜儿吧,回头我自会与他说,省的颠来倒去地费事。”刘倚霜淡淡地说道,“好姐姐,原来你不想要啊,正好予我,也不算夺人所爱,不然殷妈妈又要打手板。只是姐姐既然不喜欢,怎么午睡都要把它攥在手里?”喜儿这番话真是红果果地打脸。
“还有这事?这么看来,非影不是不喜欢啊!喜儿你先出去玩,我再问问她。”刘倚霜给小姑娘整理了一下衣裳,抓了把果子给她,才把喜儿送了出去。“我来猜一猜,你莫不是不想把这块石头让给喜儿,才会借口说它是阿畅送的,而之所以会睡觉的时候都放到身边,怕是因为喜爱非常,原本打算悄悄留下的,是吗?”刘倚霜说完就盯看着站在一旁恭谨的非影。
一番天人交战以后,非影开口道,“奶奶聪慧,奴婢的小心思,您一眼就看透。”“只是东西好要,情难求,如今舍不得一块石头,好解决,若是丢不掉情,该如何?”刘倚霜一语双关,直言想问,非影才知刘倚霜单独留下自己的真正意图,本来自己也没什么好隐瞒,便正色道:“喜爱情胜于物,自然两全其美,正因我只爱物,才会有此纠结,至于丢不丢掉的情,该去的总会去,执着于昨日黄花,不是我的风格,诚如我当年所说,绝不会为谁而失去本心。”
“阿夜的事情,或许另有苦衷,你真的确定要在此时做决定而不悔?我依稀还记得当日你的信誓旦旦,也是如此执着不肯听劝。”虽然刘倚霜希望非影能看开些,但如今她断的干脆,亦是让人担忧。“‘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正是我此刻最好的写照,奶奶着实不必挂怀,我已经想的很清楚,不会拖泥带水。”非影肯定地回答道。
“如此最好,东西你拿去,喜儿那里我自有交代,只是阿畅的心思,已昭然若揭,你既无意,如若不好直说,避讳着些也是应该,而且这东西也最好别留,省的再生事端,于你于他都不好。”刘倚霜耐心地嘱咐道,“奴婢明白,会尽快将东西送出去,不会让奶奶烦心。”这压死非影希望的最后一根稻草还是出现了,如今她再也找不到借口留下这块喜爱非常的石头。
后日半晌,非影默默地将所有东西打好包,托刘宜选了合适时机送了出去。这下子好了,那块肉形石,喜儿没有得到,她也没有保住,看来这东西多半与自己无缘,只期望奶奶替喜儿寻摸的时候,也能给她留块次品联以慰藉。
第五十四章 大山哥
东西退回去以后,刘畅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了动静,非影自认为达到效果,便没有了顾忌,又准备出门,只是昔日曾有个人陪着自己,出门总是一件既期待又开心的事情,而如今却形单影只,难免有些落寞。不过提及上一次玩乐,非影不由得想起与自己最为相熟的庄南,还有可爱的小八,憨直的小六,稳重的小五以及没什么存在感的小三。
不得不提小三这个男人颇具‘小三’隐秘性这个潜质,安安静静地总是让人忽略他,就连上次玩真心话大冒险,他很少被转到不说,即便转到,无论干什么说什么都一副平平淡淡的样子,总会让人失去逗趣他的心思,以至于后来,轮到他时,大家统一略过,让他喝酒完事,免得扫了兴致。
本来这样的人,背后定有故事,要换做平时,非影最是喜欢上前探索一番,只是那日情景场合均不合适,没成想今日出门碰巧成全了她的心思。吃过午饭后,非影就来到据点,前来开门的正是小三,一问才知,另外几人都有事在外,按理来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太合适,而且小三与她也只喝过一次酒,算不上很熟,但非影另有目的,愣是死皮赖脸留了下来。
“那个还不知道少侠名讳,该怎么称呼?”非影问道,“夏逸”小三答道,“可是夏天的夏,羽翼的翼,还是飘逸的逸?”非影好奇地问道,“后者”小三答道,“很不错的名字,不过我建议以后还是让小八他们叫你逸哥比较好。”非影说道,“为什么?”还真是标准小三回答,只要是能用几个字说清楚,他基本都不会多说一句。[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不过说来这事也怪非影,那****喝多了,一直管他们兄弟叫小五哥、小六哥和小八哥,说起来也没什么不对,这四个人年龄相当,按得是拜师先后分的大小,算起来也只比非影大个两三岁,叫起来很是顺口,大家听着新鲜,也跟风似的如此称呼。可是坏就坏在夏逸排行老三,非影虽然没有主动叫他,可他那几个兄弟却主动改口叫他小三哥,更为甚者,庄南仗着入门早,直接叫人家小三,非影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是自己对不起人家,才会让他得了这么个诡异的称呼。
“夏少侠是这样的,在我的老家,有这样一种说法,如果一个女的成亲以后,还和另外一个男人藕断丝连、纠缠不清,那么这个男的,就会被人称之为‘小三’,所以如果他们叫你小三哥,恐怕就有点......”好吧,大概只有这样的解释,才能让人意识到这个称呼是带有贬义的,要怪就怪这里的男人不但可以光明正大养小三,甚至连小四、小五、小六也都可以有,如果她说个女小三的话,对于一个正常的古代男人,根本就没有一点说服力。
“如此说来,甚是荒唐。”果然在古代,正常的男人都不耻跟有夫之妇搞暧昧,“小逸哥?这个称呼听起来貌似也不怎么样,排行行三,三同山,小山不好,那大山?对,不如改叫大山哥,既大气又厚重,多有分量。”非影一边思索,一边建议道。“大山,大山,叫作大山,好像还不错。”夏逸也禁不住喃喃念了几遍。
“大山哥,好听吗?”非影好奇地问道,“好听,小影妹子。”难得听见夏逸如此有感情的回答,要是在她穿女装时这么叫就更完美。“大山哥,你平时都有什么消遣?”非影趁热打铁,打算好好了解一下这位神秘的大山哥,“吃饭,睡觉,练功,偶尔喝点酒,至于消遣,最近在跟二师兄练跳棋。”大山哥诚实地回答道。
“跳棋啊,我也刚好入门,不如我们手谈一局。”非影一边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一边从庄南的屋子里摸出跳棋,俩人就坐在厅里下了起来,多了跳棋这个媒介,相处的气氛越来越自然。“大山哥,原来家住哪里?”“什么时候上的山?”“家里还有什么亲人吗?”“那种武功最擅长?”“以后有什么打算啊?”“有没有中意的女子啊?”不知不觉中非影打开了话匣子,难得是少言寡语地夏逸竟也和盘托出,没有故意推脱隐瞒,一时之间,俩人仿佛一见如故,立刻熟稔地羡煞旁人。
原来夏逸小的时候,村里闹水灾,又发了瘟疫,一家人只活了他一个,天灾人祸,他也无处可怨,但到底伤了心,才会变得冷漠寡言,后来风扬山庄收留了他,他除了尊师重道,勤学武艺,似乎对什么都不敢兴趣,没成想如此,数年之后,倒成了师兄弟中武功最博学最高深的那一个。
可惜上面两个师兄,一个忙着协助师傅管理山庄,一个常年在外漂泊,对他关心都不多,而下面师弟们以为他自持武功高强故作冷漠,与他关系也一般,这才弄得他跟个隐形人似的,要不是这次王钰大师兄点名要他来,还不知道他会窝在哪个犄角旮旯默默练功呢!
如此想来,非影不禁有些同情大山哥,虽然在如此被孤立的环境下,他没有变成自闭儿,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的内心一定是非常孤独寂寞的,不然今日也不会这么轻易地对她这么一个算的上陌生人的人放下戒备、敞开心扉,恰好这一点和曾经的自己,有着些许相同。
想当初,她刚穿越不久,身份未明,只知道本能地想要通过隐藏来保护自己,而那时她也没有什么朋友,心里有话也不敢对人坦言,活的也是迷迷茫茫。感同身受的那一刻,非影暗下决心,至少自己以后要多关心关心大山哥,让他相信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
所以傍晚四个师兄弟相继回来以后,非影就在餐桌上宣布,以后不许叫夏逸小三哥,改称为大山哥,原因不论,有谁不服的,可以找夏逸单挑,赢了就能知道缘由。于是一场还没有开始的争论,只因为武艺欠佳、单挑不过夏逸,直接华丽丽地结束了。只有庄南这只狡猾的狐狸,不时若有若无地扫视俩人,才又慢慢将非影满腔的热情压了下去。
许多年后,大山成了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大侠,因为武艺超群,年轻气盛,名噪一时,爱慕者众多,但不知因为何故,这位大侠毅然决然地拒绝了众多追求,只娶了一房娇妻,恩爱非常,且婚后无论又有多少江湖佳人再向他抛出橄榄枝,愿意共侍一夫,他都置之不理,以至于这些个美女最终连个红粉知己都没捞得上,只得不甘嫁作他人妇,感叹自己不是绝世好男人命中的那个女神。
第五十五章 旧手帕
吃过饭,庄南将非影请到他屋中,正色道:“今日一早得到消息,圣女要去郊外一个山庄做客,我们几个一路尾随跟踪,却意外地在庄子后门处,发现了秦家的马车,小八进庄查探,也差点跟小七交手,好在他轻功最好,溜得很快,不过倒是可以确定,圣女前去相见之人应该是秦大人无疑。.”
“为什么没有可能是秦府的其它主子?”非影问道,“这个很好解释,因为小七一般为了避嫌,若是随女主子出门,都会离得较远,而今日要不是他守在门外,以小八的轻功,也不会这么快被人发现。只是如此一来,未免打草惊蛇,我们便没有多待,正好趁着圣女不在客栈,防备薄弱,又去她房中探寻了一番。而这次我们幸运地发现了一块破旧的手帕,掩藏在圣女的行李之中,那块手帕洗的发白,边角磨损厉害,定是圣女心爱之物,你看看,这就是小六子按着那块手帕描的样子。”庄南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画纸,展开给非影观看。
“瞅着倒不像是寻常的花样,不过更不像是塞外的东西,要不再让小六哥描一张,我拿回府去给云烟和秋菊瞧瞧,她俩针线最好,说不定会认得。不过我倒是挺好奇秦舅爷怎么会和圣女相识,竟然还偷偷地跑到郊外的庄子里私下会面,难不成俩人之间有什么特殊关系?”非影八卦地猜测道,“这个就不好说了,只不过秦大人既然和圣女相熟,当年怎么会没解药救秦夫人,说不定是后来为此遍访巫医,碰巧认识也未可知。”庄南说道。
“也有道理,不过圣女这才入京不就,就又赠药,又见面的,俩人的关系定是非比寻常。[]”非影又信誓旦旦地猜测道,“噢?以前只知道你脑子机灵,看事情明白透彻,不成想你看人也眼光独到,素未谋面,这都猜得出,一点也不像是个养在深宅里的小姑娘。”庄南承认女孩子都爱八卦,可是如非影一般,一个才刚刚及笄的小姑娘,竟敢对男女之事说的如此坦白直讳的,饶是他这个江湖人士,也真没怎么见过。
“庄大哥,我们是在就事论事,你不要总攀扯我,况且我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若他们真是旧相识,那么早年这位圣女大人或许也曾来过京城,或许秦夫人中毒的时候,她碰巧不在,所以赠药不及,按这么说来她和秦舅爷也有可能早就认识,而不是你猜的那样。”非影胡乱瞎掰着,“越说越疯魔,怎么可能有那么多或许给你假设?”庄南无奈地摇头说道。
“当然这个猜测不一定作准,我只是想说事情发生的可能性是多样的,你不能因为我年纪小,阅历不足,就嘲笑我的眼光不行。”非影争辩道。这下子庄南明白了,感情这姑娘根本就没有弄清楚他的意思,他明明就是想告诉她,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对于感情之事都应该是矜持害羞的,结果她却以为自己嘲笑她稚嫩,才会自顾自为自己的小聪明辩解,算了,再争辩下去,怕也是对牛弹琴,况且他也不是第一次觉得她说话思维迥异,就当没听到吧,省的再争论不休。
“我不跟你争了,倒是你和三师弟,这不过才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晚膳时你才会替他出头?”正事聊完,庄南自然就想起了此事,故此问道,“哪有发生什么?只不过是看不惯你们对大山哥如此冷漠,所以找个借口引起你们重视而已。”非影漫不经心地答道。
“眼光的确够毒,三师弟性格内敛,不善言谈,小时候就不常跟其它师弟们一起胡闹,久而久之,别人孤立了他,他也孤立了别人,难得你倒和他投缘,他竟愿意随你折腾,很是让我诧异。”庄南微笑着说道。“也没什么,我就问了些大山哥家里的事情,毕竟经历过灾祸,人的心情总会有些变化,我倒觉得他其实并不冷漠,只不过是小时候不会开解,长大了又不懂得改变自己让人改观,才会被人误解。”非影坦言道。
“我不禁有些佩服你的小脑袋,小八他们和三师弟一起长大,这么多年都没有看明白的事情,被你三言两语就猜透了,还真是不简单。”庄南知道大师兄这次一定要让三师弟参与此事的用意就是希望老三能和师弟们渐渐合群。“庄大哥你少捧我,我才不吃这套。”非影还以为庄南是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糊弄她来着。
庄南也懒得解释,真心夸赞她的时候,她又看不出,这孩子的思维总是不按常理出牌,让他颇有些烦恼,想着上次提及吴夜之事和今早闻楼送来的消息,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不知你年岁满了,是要留在尚书府,还是要回锦州,或是去别的地方?”
冷不丁地被人一问,非影有些懵,本来完成刘倚霜的嘱托,她打算与吴夜双宿双飞,如今各奔东西,她还没有真的想过以后要干什么,只是留在尚书府,难免要受规矩束缚,这么多年虽然早已习惯,但她心里一向崇尚自由,只是在这个男尊女卑的封建古代,哪里有绝对的自由,只不过还是要看心罢了。
“这个我还没想过,庄大哥呢,这件事尘埃落定以后,是不是又会去畅游江湖?”不知道的回答,反问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师傅年纪大了,他希望我能留下来,辅佐大师兄坐镇山庄,其实我觉得这个角色大山更适合,只要他能慢慢融入大家,如今看来他也再努力改变自己,那么我就能解脱出来,继续游山玩水,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到处去看看,我可以给你做保镖、车夫兼向导,而且不要钱的,管吃管住就行!”虽然最后这句是戏言,庄南到底还是想亲口问上一问。
“庄大哥好算计,带上我这个钱袋子,您就可以不花自己一文钱,就能游遍天下,当真是妙不可言呢!”非影这个钱奴一提钱,脑子就格外灵光,一切问题皆向钱看。“啧啧啧,什么叫视金钱如粪土,不为五斗米折腰,你有没有听过?”庄南没想到非影根本就没有在意他晦暗的邀请,竟把他当作吃干饭的闲人,士可杀不可辱,他果断回击。
“那你有没有听说过,一文钱难死英雄好汉?”“没听说过,一文钱怎么可能难得死英雄好汉?随便卖些力气,百文也能唾手可得!”“那不说这个,你有没有听说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个倒听说过,不过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无米?自然是因为没有钱买米,说以根本原因还是在于没有钱不行!”“那就去挣钱炊米呗。”“对啊,你终于承认我说的是对的了吧?”“什么对了?我们在讨论什么问题,你就对了?”
好嘛,讨论到最后的结果,就是俩人根本不记得为什么而争执了?
第五十六章 巧相遇
“这个花样,虽然简单,倒也别致,只不过我打小就练习女工,还真是没见过这种样子,云烟姐姐你见过吗?”秋菊拿着小六哥描的手帕图样看了半晌,非影见她看的认真还以为她曾经见过,谁知最后她轻飘飘地来了这么一句,让非影颇有股想揍人的冲动,好在云烟适时开口,不然她至少要把秋菊瞪出个窟窿来不可。(.)
“我倒是也没见过,不过感觉这不像是块女子用的帕子,那花纹虽然精致简单,却不柔美奇巧,女孩子家的,多半都不会喜欢这种样子。”云烟说道,“不如拿给我干妈看看,她老人家见多识广,说不定碰巧认得。”冬梅在旁建议道,众人一听,皆点头赞同,要论起眼界的问题,怕是阖府都找不出一个比殷妈妈阅历广、见识多的人了。
“这该是十几年前西南那边传过来的花样,只不过早些年仙逝的太后娘娘说这花样瞧着诡异,不许在宫里流传,碰巧郡主那时见了喜欢,私自留了一两样类似这花纹的绣帕,所以我倒是有幸见过,只是这东西在宫里也只是昙花一现,想必没有多少人会识得,你们又是从哪里弄来的?”面对殷妈妈的质问,云烟早得了奶奶的嘱托,便三下五除二地将出处推在刘倚霜身上,殷妈妈自然也不好再多问。
非影得了这个确切的消息,很是失望,毕竟一个北方的蛮夷珍惜一块源于西南的手帕,怎么想都与她们要调查的事情没有半点干系,可恨好不容易得来的一点线索,就这么又断了。[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要说这事都怪那位舅老爷,非影第六感直觉他肯定知道真相,可偏偏就不肯告诉奶奶,才会让一群人跟无头苍蝇一般,查东查西,也查不出个所以然。
非影跟风扬山庄的诸位英雄汇报完结果,不由地一阵丧气。“难得见你如此消极,今日日头倒好,不若我们几个一起去京郊遛马。”庄南提议道,众人为着此事也是日夜烦心,虽然刘倚霜花着银子养着他们,可事情一直没有什么大的进展,大家难免灰心丧气,既然二师兄开口让出去松快松快,众人便一致叫好。
“庄大哥,我不会骑马,你们自己去遛吧,我回珍宝斋去。”一提到骑马,非影自然想起那次与吴夜共乘一骑,虽然那时她吐得人仰马翻,但现在想来,却是美好而不愿触碰的回忆。“一起去吧,我带你。”本来正准备开口相劝的小六小八之流,一听向来不积极地大山都发话了,顿时鸦雀无声,目光却齐刷刷地看向非影。
要是别人说这话,非影果断就会拒绝,可是面对大山哥的诚挚邀请,她就是再不愿意,也不好下他的面子,谁让她曾经暗暗发誓要帮助这位少年走出阴霾,所以在庄南撺掇胁迫下,一行人终于兴致昂扬地出发。
有时候忘记过去的最好方式,不是埋藏记忆,而是覆盖过去,当有新的、更有趣、更值得铭记地东西发生,悲伤的、难忘的、苦涩的过去就会过去,成为人生众多片段里最平凡的一部分,即便若干年后再次想起,也只会是一个普通的画面,没有情感,没有色彩,和过去曾经发生过的任何一件事情一样,不过是记录自己曾经活过的证据而已。
而这个新的记忆的确很快就诞生了,因为非影一行人刚到京郊就碰巧遇到了当年蹴鞠的一群旧识,众人说起当年非影无双的球技,很是技痒,而庄南一群人则是充满好奇、跃跃欲试,两帮人因为非影的缘故,当下便交换了名讳,根据对方的穿着打扮,大家很自然地没有问及家世背景,直接在蹴鞠场上操练起来。
非影一开始就注意到刘畅并不在这行人中,少了他这个会让她觉得尴尬的存在,想着一起玩玩也没什么,便也开心地加入他们。看着一旁粗绳编制的篮筐和多余的鞠球,非影这才意识到这几位大哥,还在苦练投篮,没成想一时的游戏,只因为她那无人匹及的定点投篮,竟然也会让人趋之若鹜,可惜鞠球没有弹性,不好拍打,不然弄一场5v5篮球赛岂不更加有意思。
庄南师兄弟还是第一次这样玩蹴鞠,觉得十分新鲜有趣,他们几个武功、轻功都胜于这群世家子弟,手头脚下自然是比他们初学时要好上许多,玩了一会,球多人少,小八便仗着轻功最好,忍不住去抢本要落在小六身边的鞠球,小六不干,俩人边抢边投,众人都不自主地停了下来,看他俩一边秀武功,一边巧投篮。
非影也在一旁看的起劲,只见小六子抱着鞠球,左闪右避着前进,小八左拦右挡,阻不住趋势,眼看小六子就要到篮下,小八子一急,一把抱住灵活的小六,不然让其纵身,谁知力道过猛,俩人反而一起倒下,小六知道他是不能在小八阻拦下投球,果断将球扔了出去,碰巧大山离得最近,一把将球接住,轻轻一抛,球就进了篮筐,小八这下子才真傻了眼。
对啊,现代的美式足球――橄榄球不就是这么玩的吗?将足球从脚下运动转为手上运动,借助于健壮的体格和奔跑的速度,球员们团结协作,将力量与速度完美释放,虽然这里没有防具,但是这群男人们或多或少都身怀武艺,拼抢争夺完全可以看个人功夫,只要不使用轻功作弊,一群人赤手搏斗想来也该挺好玩的。
非影立马把自己新创的橄榄球、篮球二合一玩法说了出来,大家刚才看小刘和小八玩的挺有意思,都愿意尝试新玩法,毕竟定点投篮虽然很有技术含量,但是总归是单体游戏,比不得这种有竞争的团队游戏更让人推崇。
“我虽然来晚了,不过好在赶上新玩法,也算来的巧了,正好加我一个。”虽然没有回头,但非影知道说话的是刘畅,只是她还是有些不太愿意见他。“刘兄,我瞅着你再不来,你的小秦兄弟,怕是以后都不爱和你玩了,你不知道,这几位的身手可是不输于你和阿夜。”不记得这个开玩笑的大哥是谁了,但是吴夜的名字一出,刘畅和庄南不自觉地都看向了非影,她单薄的身影很明显地顿了一下,才慢慢地转过身来。
第五十七章 看比赛
“二哥不要听这位兄弟玩笑,小弟还在奇怪你为何没来,只是一时兴起忘记询问,还望二哥不要责怪。(.)”非影客气地解释道,虽然她不想跟刘畅有太多交集,但碰上了,也没道理躲着不见,反而显得自己心里有鬼。
庄南算是少数知情人之一,刚才刘畅一来,他便觉得非影有些不自在,又听旁人提及吴夜,非影脸色更是难看,本来出来玩是为了散心,他正准备开口回了这场比赛,没成想非影一番听起来既客气又疏离的解释,倒不好叫他再刻意找借口回绝。
“既然人来齐了,我们师兄弟五人一队,各位兄台自行组队,秦小哥作裁判,好好赛上一局,不知大家意下如何?”老好人小五哥也觉得气氛有些僵硬,急忙开口把众人的心思拉回到赛场上来,方才的小插曲也就混了过去。只见众人皆绑衣系鞋,拉伸身体,磨拳擦掌,气氛也重归热烈,一声哨响,比赛就正式开始。
只见小八仗着跳跃力最好,首先击到鞠球,小六与他心意相通,早早就站好位置,只待他一记长传,这会子用手的好处一下子凸显出来,虽然不能使用轻功,但身量较轻的小六,弹跳也极好,小八这个长传既高又远,众人一时之间争相跳抢,却皆不够高度,偏这球堪堪飞到小六前方时,力量不济,开始下落,他长臂一揽,接个正好,此时篮下又无人防守,小六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巧取一分,以至于速度快的让世家子弟队一阵傻眼后,才幡然醒悟。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接下来一边倒趋势愈发明显,混过江湖的几个师兄弟看似单纯,实在鬼点子颇多,他们之间默契又是一个眼神就秒懂的境界,所以世家子弟队连连吃亏,虽然他们在比赛中也不断努力进步着,但相较于师兄弟队花样百出的诡计,实在有些跟不上节奏,非影看了也觉得着急,这不中场休息的时候,她便不顾公允,主动给世家子弟队出谋划策。
“那个我说各位大哥,这个比赛和蹴鞠虽然形势上有所不同,但本质都是一样的啊,所以该怎么防人还怎么防人,每个人都要把控住好自己的点,怎么能够人家一调虎,你们就要离山呢?不要怪我说的难听,本来你们单个身手上就略逊一筹,团队协作上还一塌糊涂,若是下半场还如此疲于应付,怕是一分也不能得,真是太丢份了!”非影这会子只记得同情弱者,旁的心思一概不管,愣是把这些长她许多的公子哥都给说蒙了。
“那依你之见,我们该用何种战术,才能反败为胜?”刘畅自打非影气冲冲地过来,就一直盯着她,还以为她是来笑话他们,没成想竟是来助力的。非影白了刘畅一眼,道:“二哥,做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你们上半场被打的那叫个落花流水,此刻怕是用什么计谋也不可能反败为胜,兄弟不才,至多能让你们输的体面一点。”
“小秦兄弟别理他,赶快说说你的计谋,我可不想被人比个秃头,不然以后还有什么脸面上球场。”不知名的一位大哥催促道,“就是,就是,小秦兄弟你快说。”看来这几位大哥都挺好面子的,非影也不好拿乔,正色说道:“其实要想夺回几分,也不是那么难,除了我刚才说的团队协作,单点盯人以外,还要以己之长攻彼之短,各位大哥虽然身手略差,但胜在体格健壮,何不仗着人高马大,实打实地拼力量呢?”
非影一语惊醒众人,他们常年苦练骑射,灵敏力量都是有的,只不过一时被对方层出不穷的花样迷了眼睛,才会跟风似的想要在对手擅长的领域与之一较高下,这才输的一塌糊涂。有了非影的建议,下半场世家子弟队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青筋暴胀,一副无穷力量的阵容着实吓到了呆萌的小八,这不他刚一拿球,准备跳传,一位雄壮的大哥立马压了下来,小八虽然灵活,但那人紧跟不舍,像块牛皮糖似得黏在他身上,不知不觉中一股猛力袭来,小八手中的球就被夺了过去。
只见那人不像他们那样空中秒传,反而抱着球直突猛进,他力量极大,师兄弟队竟无一人拦的住,就在庄南想等他最后出手时来个半路截球的时候,那位力大无穷的大哥,竟然把球低传给了刘畅,这下子他也来不及回防,球自然轻轻松松地进了。
第一个球拿下以后,世家子弟队情绪一下子高涨起来,仿佛突然服了灵丹妙药一般,个个勇猛无敌,也不玩什么虚的,就那么直冲冲地突进,传球,投球,一下子竟然连得几分,只不过如此一来,颇为耗费体力,非影建议暂时休息一刻钟,再一决胜负,师兄弟队也有些疲于应付,于是双方都同意暂作休整。
“不用猜了,这法子肯定是那个鬼丫头教的,只是我们这边也就大山还能与之抗衡一二,剩下的一对一比力量,都差了些,不过好在我们前期优势比较大,既然拼不过,谁得了球,第一时间传给大山,让他突进,剩下的人站好位,等大山找时机传球,到手就投,不进的话就等下一轮机会,不然一直拖着根本连出手机会都没有。”庄南不愧是只狡猾的狐狸,很快就分析好利弊,制定了新战术。
刘畅这头只有这么一招,但颇费体力,好在剩下的时间也不多,大家只要使出浑身解数,坚持到最后,即便不能拼赢,也不会相差太多,胜败乃兵家常事,只要输的别太惨,他们这会儿已无所求,所以那边讨论的激烈非常,这边却是鸦雀无声,一个个都在抓紧时间歇精神,自然也没有人愿意开口闲聊。
一刻钟后,比赛进入高潮阶段,双方各执利器,想要突破对面防线,但赛到这会儿,大家都知己知彼,反倒是哪一方都没有讨到好,基本上都是你来我往,饶是每个人都尽了全力,依旧是你得一分,我再争一分,咬得很紧,结果不言而喻,自然是前期优势较多的师兄弟队获得了最后的胜利,世家子弟队到最后只输了五分,比上半场的差距已然好了太多,公子哥们也没有什么抱怨。
第五十八章 晓前事
一场比赛下来,众人皆是酣畅淋漓,不得不原地休憩许久,这时小八提议回城喝酒吃肉,但却无人附议,非影猜想这群公子哥们大概不好意思这么灰头土脸地去酒楼,只是这会她这个看比赛的都饥肠辘辘,各自归家的话没人说,非影也不好提,想着刘畅算是与众人最为熟知的一个,便推了推他,示意他开口安排。
“论起喝酒吃肉,酒楼虽好,却不如这野餐来的畅快,难得今日众人投契,才能赛的如此痛快,不若大家进山狩猎,我与三弟进城买酒,月下乘兴品酒啖肉,兄弟们再一同乐上一乐!”刘畅此举赢得众人和应,非影也喜欢野炊,只是她最不善庖厨之事,跟去买酒倒是不错的选择,反正也不是她出钱,于是她乐颠颠地跟着刘畅进城去了。
只是非影不会骑马,必须要与刘畅共乘一匹,难免尴尬,所以一进城门,非影便建议下马步行,反正胡大叔的酒肆离城门也不远,刘畅也就没有坚持。.“阿影,你上次还我东西,是因为阿夜的缘故,还是因为真不喜欢?”没想到东西都送回去了,刘畅还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不论喜不喜欢,我都不该也不愿收你的东西,自然也和那人无关。”非影冷冷地答道。
“阿影!”刘畅拉住了无所谓的非影,又道:“若是因为阿夜,旁的东西你不要也罢,这块石头我寻了很久,我知道你也喜欢,你还是拿着玩吧。”果不其然刘畅递出的是那块稀奇的肉形石,“大少爷,我再说一遍,不为任何人,我都不该也不愿收你的东西,这么说你该明白了吧?”
刘畅看着非影认真决绝地说着这话,忽然有些心慌,这么赤裸裸地拒绝还是头一回,他不知道非影嘴里的拒绝到底是不是他想的那样,可他宁愿相信她是因为阿夜,是因为女子的矜持,或是因为自己曾经的霸道,而不愿意这么轻易地接受自己的东西。而非影觉得自己这次说的够彻底明白,见刘畅不答,应该就是默认,遂如释重负一般地向小酒肆踱去。
“胡大叔,给我来六坛上好的陈酿竹叶青,管门口那位公子要钱,我先去后厨看看胡大娘。”好久没来喝酒,但是胡大娘的老三样还是很让非影惦记,虽然没得卖,但难得来一次,去后厨混点吃的,可是非影每次来特有的福利。
胡大娘在后厨早就听到非影那豪迈的一嗓子,想着他年纪虽小,却懂事嘴甜,这回又带了生意来,看着他在一旁贪吃,又喜滋滋地给他包了些让其带走下酒,非影倒没有拒绝,却悄悄地跟胡大娘说,“是旁人请客,大娘又添了酒菜,该算多少钱就算多少,不用顾着我的面子。”
胡大娘被这个促狭的机灵鬼逗得抿嘴一笑,却没有真的多算钱,还是按着往日的惯例收取,可惜非影向来是拿壶替穆爷打酒,至于一坛酒该是几钱银子,她却拎不清,反正自己话带到了,胡大娘这个店家总不会让自己吃亏。
回去的路上,俩人不好在骑马,只因可怜的马儿已经驮了六坛美酒,看着也是走的战战兢兢,虽然酒不是很重,但坛子难免磕碰,所以走的格外慢些。“阿影,你还没见过国公府里新得的小少爷吧?当真玉雪可爱呢!前几****过周岁生辰,府上很是热闹了一番,可惜姐姐碰巧有了身孕,倒也没回来见过。”
非影没想到刘畅突然提起这个,大概觉得一路上无话有些尴尬吧。如此想来这位小少爷应该就是柳夫人所出的那个,想当初奶奶三朝回门,宴席上柳夫人巧妙地透露出自己再度有孕,着实惊讶了一干人等。非影还记起那日假山后,刘畅情难自抑的喃喃之语,忽然间觉得他也没那么讨厌。
“小孩子嘛,总是天真无邪,惹人爱怜,想必你小的时候,国公夫人也是如此疼爱你的。”虽然她不在意刘畅对自己的心思,但总算认识许久,吴夜不在,奶奶又在安胎,刘畅会对她说这样的话,想必也是压抑太久,既然俩人已经说开了,就当他是个普通朋友,非影倒是愿意好心地安慰他两句。
刘畅听的出非影语中的意思,心情好了些许,道:“也对,不过一黄口小儿,不足挂齿。姐姐最近害喜好些了吗?我有许久没去探望她。”“姑爷不知道从哪里寻的一味极酸的蜜饯,奶奶很是爱吃,这几日害喜倒是不怎么厉害。”“怨不得头几日碰巧遇到姐夫,拉着我好一顿盘问,原来是要寻些姐姐爱吃的零嘴。”“真的吗?真看不出姑爷还这么有心,回去我一定要学给奶奶听。”“你可别多嘴,姐夫特意嘱咐我不让我乱说,我都不敢打趣,你可别坏我承诺。”“真没想到二少爷这么痴情,奶奶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聊别人的八卦,的确是拉近距离的好方法,这不刚才还无话的两人,一下子就聊的热火朝天,非影一边赞叹着陈佑的痴情,一边背地里数落刘倚霜的太作,而刘畅则是一边附和非影的赞美,一边为自己的姐姐辩驳几句,可惜他总说不过非影,而且女孩子家的心思他也确实不懂,最后只能默默在心里期盼姐姐能早日明白姐夫的一片良苦用心。
“阿影,听你这么夸赞姐夫,莫非你喜欢像他一样的男子?”见刘畅貌似只是打趣自己,非影也就没在意,大大方方地坦诚道,“我敢打赌,像陈夫人这般明理,二少爷这样专情的官宦世家在京城里说不上独树一帜,也绝对是首屈一指。你不会艳羡,因为你是个男子,将来要三妻四妾,好不快活。我会盛赞,正因为我是个女子,一生一世一双人在这里或许有些可笑,但试问哪个女子没有期待过?”
刘畅怔怔地望着豪言壮语的非影,忽然有些明白离开西京时吴夜的绝望,他没想到非影心中所愿竟是如此,也难怪他俩之间会走到如此境地,吴夜心中的苦恨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为了一场委曲求全的婚事,他曾经有些怨恨非影的偏执,此刻想来,那时非影托他带去的锦囊妙计,怕是早就写好,可惜两人各执己见,才会劳燕分飞,曾经他还高兴于自己终有机会守护于她,可如今他终于明白个中因由,倒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第五十九章 偷听者
刘畅的沉默无语,不禁勾起非影的回忆,想当初自己说这番话时,吴夜也是不置一词,看来没有如刘倚霜一样的身份地位,她确实不能得一个像陈佑一样的良人,一切都不过是自己痴心妄想罢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后面的路程,买酒二人组一直各自感怀、各自神伤,直等看到那熊熊篝火和欢笑的众人,才慢慢收回心思,卸酒烤肉。酒过三巡,小八恍然发现僧多肉少,又恐有酒不够喝,和小六一合计,将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讲了出来,想要在这个局子上再找回自己曾丢失的面子。可惜非影一听这话,立马说自己酒量浅不想参与,大山则说总要留个清醒的,好扛他们回去,故也不参与,而公子哥们今日承了非影大情,又少个人抢酒,自然不会跟着小八附和,于是非影和大山便自顾自地吃肉。
这边虽酒甜肉香,好不惬意,那边则是热闹非凡,叫好不断,可非影却一直没能入境,面上虽然保持着微笑着,但那边玩笑有趣的话语却一句也未曾入耳。大山瞧着她脸色不对,却不晓得该如何开口相问,只能用自己觉得最好的办法,默默地陪着她,时不时地递肉添柴,让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
直至城门快要关闭,一行人才互相搀扶着各回各家,临要分别时,还兄弟长哥们短的约定下次再一起赛球喝酒。小五、小六和小八都喝大了,走路摇摇晃晃的,虽然庄南看着很是沉静,但眼睛亮的吓人,非影猜他多半也是醉了,更是不放心让大山哥一个人带四个醉鬼回去,反正她也在据点宿过,干脆帮着大山哥送他们回去就是。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安顿好几个小师弟们,大山又架着庄南回屋,非影跟在一旁搭把手,直到众人都睡下,非影也有些疲累,正准备回屋睡觉,大山却又去了厨房烧水,看样子是要给每个人屋里的茶壶里添热水,还真是细致入微,知道他们几个半夜定是会酒醉口渴。
“大山哥干嘛对他们那么好,一个个喝的醉醺醺的不说,还不肯乖乖回来,你忙了这大半晌,我看着都累,何必还给他们烧水喝,渴了也该让他们自己受着。”非影不平地说道,“举手之劳,何况醉酒喝凉水也不好。”大山依旧言简意赅。“几日不见,大山哥倒跟个女子一般,细心地吓人呢!”非影玩笑道。
大山听了,嘴角略微弯了一下,不细看根本没人发现,“为什么买酒回来,你就闷闷不乐?”没想到大山哥也关心自己,非影有些心暖,说道:“没什么,大山哥还记得我讲的那个小三的故事吗?”见大山点了点头,非影又继续说道:“其实那个故事原本不是这样的,虽然小三确实指的是插在夫妻之间的第三者,不过她不是男的,而是个女的。不过当时我要是这样讲,估计大山哥就不会那么在意小三这个称呼了。”
大山没想到故事的原委竟然是这样的,还没等他想好该怎么接话,非影又自顾自地说道:“大山哥,如果我觉得婚事就该是两个人的事,不应该有男小三,也不应该有女小三,是不是会让人觉得很奇怪?”非影想如果连思想最单纯最实在的大山哥也觉得自己奇怪的话,那么她真的是不是就不应该在这里追求爱情这种既甜美却注定要伤人的东西。
“我爹就我娘一个,不过也是因为家里穷,根本养不起,不过让我选的话,应该也只有一个,因为我不太会说话,人多了我也不会应付,所以我倒不觉得你的想法奇怪。”难得听大山哥说这么长一段话,更何况这简单直白的安慰与自己的思想不谋而合,非影觉得大山才是真正的大智若愚,便开开心心地给炉膛添柴,陪着他一起烧水。
殊不知门外正伫立一人,听完这段对话,本来打算进去要水的他,悄悄地退了出去,“果然不是不喜欢了,只是容不下旁人而已,难得这丫头,连吴公子这般的好儿郎都放得下,还真是不能小看她的决心。”庄南喃喃自语地又回房酣睡。
陪着大山哥又折腾了半晚,非影却心情舒畅,甘之如饴,所以这晚她睡得格外香甜,日上三竿,才懒懒起床,一通收拾后,才发现院中半个人影都没有,想着无论干什么,先祭了五脏庙再说。没想到饭厅里还留着她的早饭,粥碗底竟然还压着张字条,展开信纸,落款是个南字,应该是庄南留的,字条内容很简单,说他们有急事外出,让她在这里看门。
一个房子而已,又没有什么稀奇珍宝,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好歹上次大山哥留下看门,还有个人陪自己说话下棋,如今就她一个,又不能真赌气回去,非影只好乖乖地在这待着。吃过早饭,她还是很自然地去了庄南的卧室,一来离自己的房间近,二来她也没去过其它人的房间,贸贸然私自入内,既不礼貌也不合适。虽然庄南美的天怒人怨,又狡猾的看不清表里,但不知不觉中,非影还是早已把他当成自己的大哥一般看待,才会私自进他的房间,从来不感到别扭。
不得不说庄南是一个非常自律的男子,只看这房间,非影哪次来都是安静整洁,井井有条,东西从来都收在固定的地方,虽然没什么高档装饰品,但仅有的摆设风格严谨,虽然和庄南的狐狸性子一点都不搭。不过好歹也是男子的卧房,非影再熟稔也不好乱翻,只好拿出跳棋盘,自己与自己对下,聊解寂寞。
不知道红方的自己第几次赢绿方的自己,非影已经无聊到头,门外才传来敲门声,仔细听了一会,的确是约定好的暗号没错,她才轻轻拉开院门,只有庄南一个人在外,把人让进来,非影问道其他人呢,回答是都翻墙各回各屋。天呐,这也行,“那你干嘛还敲门?”“这房子明面上是我的,我总要装装样子吧,不然谁都不走正门,怎么解释这院子里住着人。”庄南难得看到如此呆笨的非影,忍不住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第六十章 新线索
“到底什么急事,要全员出动,可把我无聊死了,走也不能走,留着也没事干。[.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非影一边揉着额头一边抱怨着。“今日可得了重大线索,圣女密见了齐大人,就是上次死了管家的那个齐府,这次没了小七,小八顺利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庄南兴奋地说道。“都谈了什么,你快说,别调我胃口。”非影催促道,只见庄南慢条斯理地喝了杯水,才慢慢开口道:“你绝对猜不到,这位胡人的圣女竟然爱慕齐大人多年,此次上京亦是为他,而且圣女还亲口承认是她毒杀了齐府管家。”
“不对啊,圣女总不该是想通过杀人逼齐大人现身见她吧,这也太吓人。”非影惊讶地问道,“还真让你蒙对了,齐大人这么问那个圣女,她竟然应了,不过应该是原因的,因为圣女说了句‘要不是他,我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白白让他苟活这许多年’”庄南转述道,“不过这不是重点,圣女说她此行一来是见齐大人,二来是了却多年恩怨,言语间竟然提到对不起一位秦姐姐,按着她与秦大人相识推断,这位秦姐姐很有可能就是秦夫人。只不过后来就没再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屋内寂静了半晌,俩人就先后离去。”
“齐府和秦府有什么渊源吗?否则这俩人谈话怎么会提及秦夫人?”非影想了一会,还是觉得圣女、齐府和秦府之间应该有什么联系,不然一对昔日的情人会面,怎么会谈论另外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还有这位圣女既然是为了齐大人前来,为什么要先去见秦舅爷?这些个疑问倒是让她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庄大哥,你说有没有可能害死秦夫人的毒药是圣女配制的?不然她怎么轻易拿的出解药,又对秦夫人深怀歉意。[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怎么可能呢?你知道秦大人是与圣女相识的,他就算再不喜欢自己的妹妹,也没道理凶手就再眼前却坦然相待。”庄南立马否定道,“或许这中间有什么误会,就像那个齐府的管家,圣女不是也被他蒙蔽多年,或者她可能只是帮凶,秦舅爷才会网开一面,而且大家都觉得舅爷赠药息事宁人的态度实在诡异。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要是有人能知道些这上一辈人之间的恩怨就好了,说不定能从里面挖出些蛛丝马迹。”非影中肯地说道。
“这个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我倒有个路子可以打听看看,不过要说知根知底,还是多年侍奉在侧的世仆最为清楚,你不若回去找小姐问问,说不定还有些老人留在秦府里当差,可以试上一试。”庄南提议道,闻楼最是擅长打探世家辛密,看来自己少不得要与刘畅见上一面。
“这事千万不能跟奶奶说,庄大哥你最好也别传信给府里,你不知道,我们院子这些日子好不容易才消停些,倘若奶奶知道这消息,肯定又为此忧心,怕是这胎怎么也安不好,还不如等她生了再说,我想此刻就是秦夫人在天上看着,也必定希望奶奶先以自己的身体为重。”非影由衷地劝说道。
“也好,我可以先不说,不过这事还要继续调查,只好你自己想办法打听,希望等到小公子诞生之时,这事也能尘埃落定,大家就能安心交差,睡个好觉。”庄南说完,浑身一阵疲乏,虽然只是盯梢一天,没耗费什么体力,但劳心的活最是累人,前脚送走踌躇满志的非影,后脚他就回房和衣小憩。
非影回府后假模假样地向刘倚霜汇报事情进展困难,暂时还没有线索,换做平常这位二少奶奶听了总会唉声叹气上一番,只是近日估计是听多了,变得有些麻木,所以并未露出一点失望之情,更是没有想到昔日那个畏畏缩缩的丫头,如今竟然敢明目张胆地骗她,还好只是善意的谎言。夜里主子们安歇,秋菊把门,几个知情的大丫鬟被非影拉到一起开会。
非影怕人多嘴杂,不小心说漏嘴,便也没将消息透露给这几人,只说自己有了新想法,想要打探齐府和秦府的事情,看看她们几个谁有门路。非影知道云烟家的底细,所以直接看向了家生子的春桃和夏荷,可惜她俩虽是家生子,却是刘家的,而不是秦家的,而秦夫人从秦家带了的丫鬟婆子嫁的嫁,散的散,如今竟然只剩下吴妈妈一人。
这不回了奶奶,云烟带便着冬梅和非影前去探望安养天年的吴妈妈,原先吴妈妈身子硬朗时,还常来陪奶奶说说话,谁知今年春里偶感了一场风寒,精神就不济了,一直养在致远阁边上的一个小院里,病情时好时坏,汤药也一直不断,还是后来听说奶奶有了身孕,心里有了盼想,身子才略微好了些,云烟隔三差五都会替奶奶前去探望,倒也显得正常。
“瞧着您老的身子比前些日子好了些,奶奶这不又让我给您带了些吃食补药,嘱咐您要多用些,病才能好全。”云烟放下东西,坐在炕边亲切地问候着,“是烟丫头来了,你们都自己找地坐吧,要不是想着还能看一眼小小姐的孩子出世,我才撑着这口气苟延残喘地活着,倒是还要劳烦奶奶费心惦记着我这个没用的老婆子。”吴妈妈叹气道。
“瞧您说的,我的规矩还是当年您教的,不要说奶奶,云烟也记着您的好,愿意孝敬您呢,所以您老一定要长命百岁,再看着我们小公子长大成人,才算是完成了夫人的嘱托。”云烟一边劝着,一边把话引向了正题,吴妈妈年纪大了,总爱说些年轻时候的事情,云烟一提,她就接口道,“可惜了小姐那么好个人,如今要是还在,知道小小姐有了身孕,还不知怎么欢喜。”说完眼眶就好了,还真是位念旧的忠仆。
“只怪我俩是后来才跟的奶奶,以前总听妈妈说夫人如何如何好,却没的福分见上一面,真是可惜呢!我还听说秦夫人年轻时是远近闻名的才女,秦老太爷还做过帝师,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非影就怕这种叙旧会没完没了,干脆自己来问,也好少耽误会儿老人家的功夫。
吴妈妈一听非影提起当年秦府之事,立马一扫先前悲伤面孔,得意洋洋地说道,“要说当年,秦老太爷何止是帝师,怕是如今三品以上的大官,一半都曾是咱们秦府的门生,别的不说,前街礼部侍郎府的梁大人,隔壁翰林院的周学士,还有右佥都御史府的齐大人都曾是秦老太爷的得意弟子,不是我夸口,他们几个当年都曾钦慕大小姐,尤其是齐。。。,说到底还是刘姑爷最有福气。”
第六十一章 互惊讶
非影一听提到齐大人,立马两眼放光,吴妈妈的欲言又止更是让她觉得有故事可挖,立马趁热打铁说道:“吴妈妈就跟我们说说嘛,夫人既然那么好,秦老太爷怎么就看上护国公府,不是一般文官清贵都不喜欢这种武官人家的吗?”“就是就是,老太爷干嘛不把夫人许给自己的得意门生,岂不是更加门第匹配?”冬梅看出了非影的心思,自然在旁替她继续点火。(.无弹窗广告)
“按理说你们几个都是奶奶的心腹丫头,我说说也不怕什么,反正这事也没多少人知道,就是流传出去也没人会信。”吴妈妈说完还是有些犹豫,云烟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立马开口道:“我们只当妈妈在讲故事,听过了也就忘了,到底是陈年旧事,就像您说的,还有谁会信。”
“唉,这都是命,怨不得旁人。的确如冬梅猜的那样,老太爷当年很是中意其中一个弟子作女婿,因为两家本就是世交,小姐和那公子也算的上青梅竹马,老夫人在的时候,也曾开过这样的玩笑,两家知情的下人也心照不宣地把他们看成一对。本来小姐及笄后,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只因老夫人突得急病,才耽搁了下来,没成想这期间却传出那公子和其表妹定了婚约的消息,小姐很是伤心了一段日子,可两家毕竟没有下定,只是私下里都看好,所以在当时也算不得悔婚。可老夫人到底心里有气,觉得是自己耽搁了小姐,碰巧那时护国公府托人上门说项,老夫人觉得世交也不过如此,所以打听了一番后就允了婚事,同年小姐和那公子就各自婚嫁,后来也没了来往,我私下里都忍不住唏嘘不已,没成想天造地设的一对,就这么散了。[]”看着吴妈妈说起当年之事,还是有些感叹,可想俩人当年定是情深意切。
非影听了个开头,就猜到吴妈妈嘴里的公子定是齐大人,没想到梁祝的故事哪里都有,棒打鸳鸯的事情在古代更是数见不鲜。不知当年的齐夫人是怎么想的,既然更中意自己的外甥女,何不早些撮合,眼看大势已去,才想凭一己之力扭转乾坤,坏了两家人的交情不说,更是积重难返,后患不断。
虽然不知道具体细节,但看电视剧一向能够轻松剧透的非影,心里已然有了自己的判断,只是现在还需要有证据来佐证自己的猜想,可是事情已然过去多年,连秦夫人身边最亲近之人竟也一知半解,看来她还是要在圣女身上去找最直接最真实的线索。
隔了几日,非影便想找借口去寻庄南,碰巧他也传信进来,说有新线索找她相商,刘倚霜虽然嘴上不说,还是立刻放了人出府。非影依旧打算先去珍宝斋换装,再去据点找人,没成想穆叔传话说庄南在对面茶楼雅间等她,非影干脆衣服也没换,就直奔对面茶楼。
一开门,庄南正在品茶,让非影惊讶的是,刘畅竟然也在,见桌上的点心少了些,非影觉得俩人应该不是偶遇,使了个询问的颜色给庄南后,她便自然地落座倒茶。“既然人齐了,刘公子可以坦言相告了吧。”庄南这一开口算是给非影解了方才的小疑惑,但是她却是更不明白刘畅有什么话需要对他俩人一同说。
“右佥都御史齐大人与我母亲曾是旧识,齐府和秦府也曾是通家之好,据可靠的线人描述,俩人昔年曾经是一对璧人,但不知何故,齐老夫人还是定了自己的外甥女为儿媳,后来母亲嫁入我刘家,俩人就断了联系。”
虽然不是生母,但秦夫人作为刘畅的嫡母,作儿子的打听母亲的旧事,还是旧情之事,心里难免尴尬,所以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传信于庄南,而是选择当面直说,只是没成想背后襄助姐姐之人,竟然真的是非影,再思及她那匣子锦囊妙计,刘畅只觉得自己对她的了解真正太过肤浅,以至于才会被人嫌弃,如今看来,却是自己太过愚蠢,才会认为她失了吴夜,自己却是不错的选择。
不过此刻觉得自己愚蠢的并非刘畅一人,非影也没想过庄南的消息竟然是从刘畅那里获得,更是想不出刘畅到底有何手段,不但能打听出圣女行踪,还能窥得这陈年往事,刚才听他说是线人回报,可他不过一庶子,刚年满十七,自己还在读书奋斗,竟然也有此能力,回想自己一直将他看成纨绔子弟,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只不过刘畅今日所说,非影早已获悉,价值并不大,但他既然门路宽广,自己心中所求之证,或许可以让他帮忙查上一查。“不知二哥有没有渠道,可以查查齐大人年轻时候的事情,比如说去过哪里,见过哪些特别的人,或是齐府曾经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越多越详细越好。”非影请求道,“这恐怕需要多等些时日,不过你说的范围太广,怕是不容易打探到。”刘畅如实的回到道。
“这种事情急不来,刘公子有心就好。”庄南适时地出来打圆场,“阿影,细的我也不问,我只是想知道姐姐的心愿是不是快要达成了?”刘畅一面担心刘倚霜,一面也记挂着非影,吴夜曾跟他说过,非影要帮姐姐直到十八岁才会出府,可今日看来,她上京正是专门为此事而奔波,那么这事一旦了结,按着她跳脱不羁的性子,怕是很快就要离开京城这个让她伤心的地界吧。
“这个我可说不好,还是要看你的消息快不快,准不准?”非影可不敢托大,殊不知老天爷最看不惯人嘚瑟,越想成的事,多半越难成,要不然刘倚霜也不会一等多年。“事情谈完了,不若我们下楼去喝茶,正好听一听先生的新故事。”庄南见非影不想多说,便开口提议下楼听书。
碰巧今日讲的正是个才子佳人凄美爱情的故事,情节对于她这个看过太多言情剧的现代人来说非常的俗套,无非是才子佳人互相倾慕,情许一生,但还未等二人成亲,就被异国公主横插一杠,然后劳燕分飞,故事嘛,多半都会将爱情忠贞夸大,所以佳人年纪轻轻,就含恨病死。三人虽心思各异,却无人觉得此故事值得伤怀,听完后便欲离去。
第六十二章 露真相
“阿影回尚书府吗?我顺路正好送你一程。(.)”刘畅想既然还不够了解,那么多些相处,自然会慢慢熟稔,待过些时日,非影或许就不会再一口拒绝自己,至于她那些奇妙的想法,等到以后慢慢再论也不迟。“谢了二哥,只是我还有事要跟庄大哥商议,就不与你同行,二哥还请自便。”虽然刘畅今日给了自己一个惊讶,但非影还是坚持初心,希望能和刘畅保持一定的距离。
虽然知道非影和庄南是因为姐姐的事情才会经常碰面,但此刻看着俩人并肩进了珍宝斋,刘畅还是觉得有些扎眼,虽然庄南依旧普通的毫无亮点,但他心里就是忍不住对这个人感到厌烦,不过此刻也只能独自愤愤离去。再说非影这头换完装,就和庄南一前一后地进了据点,碰巧几个师兄弟们在院子里比划拳脚,打过招呼,俩人便直接去庄南的房间。
“庄大哥知道大少爷背后的势力是什么吗?”非影直言相问,“是闻楼,一家专门打探消息的组织,势力很大,范围也很广。”庄南坦然地回答道,虽然刘倚霜曾经不希望非影知道这件事,但今日是刘畅自己故意所为,所以他再多说几句,也没什么,不过看非影对刘畅的态度,她还能问及此事,怕更多是为了刘畅的好兄弟吴夜,庄南不禁暧昧的冲非影一笑。
“庄大哥不必如此,我说放下了就是放下了,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有此实力,忽然觉得自己的坚持有些可笑。不过他既然有能力自保,又肯卧薪尝胆,像我这样的懒散闲人,确实不堪相配,早断也好。[.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直到此刻,非影才恍然觉得高估了自己的分量,吴夜虽然有心,但他谨小慎微,不愿为了自己冒险,如今看来,的确是人之常情,老谋深算,也没什么不对,何况各自都已经做了选择,自己又何必在意。
“看你当时的样子,莫非已经知道刘公子所说之事?”玩笑结束,步入正题,“前些日子刚从秦夫人的奶妈那里听说,内容不相上下,应该准确无误。”非影答道,“如此,我倒是有些认同你先前的想法,说不定真的是世事弄人,误会丛生,正如今日那故事,明明缘分天定,却也不能终成眷属。”庄南感慨道。
非影听了庄南一番看法,刚要点头附和,却忽然灵光一现,想起曾经自己听过的一个故事,也是在那家茶楼,也是那味说书先生,曾经也说过一个如此狗血的故事,她细细回想起来,故事的主人公不正是一位胡女,而且那故事的情结正好吻合他们调查的结果,难道真相真如这个故事所说,就是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恩爱情仇?
庄南见非影忽然变了脸色,以为她又有了新的发现,开口询问道:“怎么,你又想到了什么?”“庄大哥,我貌似知晓了整个事情的原委,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可能不相信,我竟然两年前就听说过这个事情。”非影的胡言乱语彻底说蒙了庄南,好在她很快就回过神,把当年听到的这个故事原封不动地转述给庄南听。
“故事听多了,难免觉得有些作假,没想到这个故事却与秦夫人之事如此吻合,倘若真相确实如此,还真是人生如戏!”庄南听了非影的故事,也觉得此事怪异,不过此刻多了条思路调查当年之事,想必真相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你说人怎么那么奇怪,既然不想分开,那么就努力争取,既然争取不到,那就该怎么过怎么过呗,何苦要黯然神伤,倒闹得别人胡思乱想,才酿下这不可挽回的结局,也怪这圣女单纯,一个管家的话都会深信,何况当事人都没说啥,她却上赶着替人鸣不平,最终害人害己,也不值得同情。”非影当年听这故事,就觉得主人公呆傻,如今更是觉得不值。
“你这想法倒也新奇,听起来也不是全无道理,但胡女豪爽单纯、齐大人秦夫人心思婉约乃性格所致,并非故意所为,况且情之一事,深陷其中,往往看不到其它,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后来发生之事太过偏激,不然这类婚姻在官宦人家比比皆是,算不上新鲜怪异。”庄南头头是道地分析道,却让非影觉得他好似也曾深陷其中,才能如此了悟,不过想起云岫说他很小就进了风扬山庄,这番阔论怕只是他心中有所感悟,才会如此说道。
“反正也托了刘大少爷去查,不若等等他的消息,看看是否属实。而且圣女来京明显就是为了结秦夫人之事,其实我们大可以什么都不做,静观其变,事情的真相也会慢慢显露出来,如此一来,大家正好歇一歇,等着真相大白就是了。”非影越想越相信那故事的真实性。
想起先前让他们困惑不已的赠药行为,她又忍不住好奇秦舅爷为什么愿意主动相帮。“庄大哥,你猜当年秦舅爷是不是曾经爱慕过圣女,才会如此劝说奶奶放手,要是真的话,那么应该就是四角恋,可你看秦舅爷多聪明,拿得起放得下,如今夫妻和顺,子孙满堂,圣女还念着他的好,也算是对的起自己昔年一片深情,是不是?”非影戏谑道。
庄南就不明白了,非影怎么那么执着于秦舅爷和圣女之间的私事,而且毫不避讳,总是跟他一个大男人说这些八卦之事,看得出来她真的是感兴趣,而不是装的,看来上次自己的提醒之语,还真是自作多情,这丫头实在是脸皮厚的不怕说闲话,也不知道对于她来说是好是坏。
“庄大哥,有件事我回去想了很久,觉得可以跟你好好谈谈。你说咱们虽然认识的时间不是很长,但是在一起共事玩乐都格外投契,你又年长于我,阅历更是丰富,连云岫都常夸你稳重可靠,颇有大侠之风。更别说我对你的敬仰之情,随着了解的不断深入,更是如滔滔江水般,连绵不绝,而且颇有与日俱增之势。。。。。。”非影好久没有夸人了,所以不拉不拉地根本停不下来。
庄南听了开头,以为非影要跟他说什么大事,正洗耳恭听,谁知后来一顿连环拍马屁,把他绕了进去,只觉得这个丫头夸起自己,竟然是如此的悦耳动听,只可惜这套嘴皮子功夫拢共就使用了两次,就寿终正寝,因为庄南通过此套功夫从非影身上领悟了一个真理,就是‘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
第六十三章 俱饮酒
“累了吧,来喝口水继续啊,真是好久没有听到如此鞭辟入里的夸赞!”庄南变相地结束了非影的滔滔不绝,“就是,那个,庄大哥你觉得我们俩一起闯荡江湖,aa制怎么样?”非影不好意思地提议道,其实庄南给她当车夫、保镖兼导游,她管人家三餐一宿,按着古代保镖的行情来看,是她赚了,只是非影认为庄南做这些都是捎带脚的,自然不应该按职业保镖算钱。.
非影以前倒是想过自己闯荡来着,只是她女性特征越来越明显,不好再女扮男装,那么一个身怀巨款的女孩子,一点武功没有,不识路也不会骑马,一个人徒步去旅行,无异于一块大肥肉在缓慢移动,想必稍有些心思的人都忍不住上来啃一口,她哪里受的住。所以一番钱人交战以后,她还是决定跟着庄南混,要是价钱能再侃低一点,就更完美了。
“闯江湖?这个说法倒有趣,只是你确定要和我一起?还有什么是aa制,你先说清楚,我再考虑考虑?”庄南一听非影想要和自己一起游山玩水,心里早乐的找不着北,但面上却假装一片镇定,因为他知道非影才算是只真正狡猾的小狐狸,只不定在哪挖好了坑等着他跳,所以这个雀跃的心情还是要凉上一凉。
“aa制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咱俩一同闯江湖,一路上若有花销,就各出各的,等同于结伴而行。你觉得怎么样?”非影简答的回答让庄南明白了她的深意其实就是不想多花钱,虽然自己不差钱,也没想过花她的钱,只是不想上次随便编的一句试探话,却又再次证明非影是个爱财如命的主儿。(.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庄南不由地笑了笑,说道:“aa制肯定是不行的,再怎么说我这么一个天纵英明、武艺高强的美男子愿意陪着你一个小丫头到处乱逛,结果还要自己掏腰包,还不如找个美女作陪,一路红袖添香、高床暖枕,也算物有所值,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想着自己刚刚夸了他,立马反口怕是更难谈拢,何况此事成了,以后自己的身家性命都要托付出去,觉得再争执下去也没必要,所以非影咬牙切齿地答应按着原先的方案执行,直等他们了结了刘倚霜的事情,就立马离京。
随着孩子月份的增大,刘倚霜对秦夫人之事的进展彻底歇了心思,本来身子就日渐笨重,太医却说母体虚弱还是需要下大力气调养,她虽然性格坚毅,但到底还是初为人母,喜悦与害怕并存,更是不敢违拗医嘱。每日都坚持多食多动,补血益气,连带着身边的人,太太都吩咐要挑讨喜嘴巧的近身伺候,陈佑和喜儿更是战战兢兢,就怕刘倚霜皱眉苦脸,一家子难得空前的团结一致,非影瞧着怕是生个女儿,阖府也没人敢说闲话。
相较于刘倚霜痛苦又甜蜜的坐胎生活,非影闲的简直跟个隐形人似的,考虑到她使命特殊,云烟和春桃擅自做主,能让她出府就出府,不能出府就让窝在自己的屋子里不许走动,总之杜绝她一切可能见到奶奶的机会。虽然非影此刻如瘟疫一般被人嫌弃,但她自己却不觉得如此,能出府就去找庄南师兄弟们玩乐,回府就安安静静地睡懒觉,反正也没人会管,要不是殷妈妈偶尔看她的眼神颇为犀利,她都觉得自己的日子真是赛过神仙。
转眼又是一年,非影虚岁十七,春日里的生日又再次被人记起,吴夜依旧托刘畅送了东西来,非影也依然退了回去,只是没想到刘畅竟把那块肉形石当作生辰礼物也送了来,想着自己真的非常喜欢,而且确实难得这么好的品色,非影一咬牙、一跺脚,果断收了。说来要怪只能怪刘倚霜,总是纵着喜儿那丫头,虽然先前搜罗一番,没找到非常完美的奇异石,但聊胜于无,到底弄到了几块给那丫头把玩,喜儿又总是有意无意地在她面前炫耀,非影这才觉得这石头非要不可,不然真被个小屁孩比了下去,她自己都觉得甚是没脸。
庄南早些日子就从云岫那里探听到非影要过生日,想着她那个财迷样,果断伙同师弟们起哄要她做东请客吃饭,当然作为朋友,几个人也没空手,只是师弟们早得了师兄吩咐,又一直想找个机会坑非影一把,所以相较于那精致的席面,生日礼物却是寒酸的吓人,可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都送了礼,她也承诺了喜宴,这会子怕是只有机器猫的时光机器才能让她回到过去,好拒绝这些人险恶的用心。
既然无可挽回,本着吃自助餐的心理,非影在这场生日宴上,发挥了自己百分之二百的能力,胡吃海喝,那样子着实惊吓了深知非影是女子的一干人等,连同一向寡言的大山都忍不住开口相劝,可非影那时已经酒精上头,什么也顾不得,只管与人拼杀一般的争食饮酒。结果等回到据点,非影就再也撑不住,开始酒吐,又折腾着众人给她烧水、擦脸、煮汤,一通侍候下来,再也没人愿意作弄于她,就是因为这只油盐不进的铁母鸡只会让人偷鸡不成蚀把米,最后又苦又累的是自己。
第二日非影醒来,只觉得头痛、胃痛、四肢痛,浑身跟散了架一般,一点力气都没有,要不是自己衣衫齐全,她还以为自己跟谁大战了三百回合,才会如此精疲力尽。殊不知某人昨夜醉酒难缠,说什么也不肯乖乖回来,几个大男人也不好生拉硬拽,最后还是大山一路背着这个酒鬼,其他人硬摁着她张牙舞爪的手臂,愣走了多半个时辰,也得以入门,又摁着她喝了醒酒汤,来回吐了几次才消停,自然浑身都会痛楚不已。
所以等非影收拾好自己出门吃饭,一群人都心照不宣地对她退辟三舍,生怕她酒劲没过,又来折腾。非影饥肠辘辘,自然没有注意众人的脸色,直到两碗白粥下肚,才缓过劲来,问道:“我昨夜是不是喝多了,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现在直觉得浑身疲累,也不知昨日大家是否尽兴?”
几个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愿意答话,非影这才注意每人均是一副苦瓜脸,面上虽然疑问,却也不好多说,但她心里忍不住暗暗高兴,觉得自己昨日一定是把他们都喝怕了,才会有此效果,却不想经此一事,风扬山庄的师兄弟们都畏惧和女人喝酒,便是日后难得非影大方一次,也绝无一人响应,由此可见,非影醉酒,真是害人不浅。
第六十四章 初求去
“听二师兄说,你要与他一同闯荡江湖?”老好人小五觉得氛围实在诡异,又不想提及昨夜之事,只好开口岔开话题,不想小六和小八听了,眼光一亮,“是啊,反正我孤家寡人一个,报了奶奶的恩情,也无事可为,不如趁着年轻,到处走走,长长见识也是好的。.”面对这几个相处不错的师兄弟们,非影觉得也没什么需要隐瞒,自己不过一个平凡之人,将来自然也会过平凡的生活,多个朋友多条路,非影倒是愿意坦然相告。
“我和小八自打一同上山学艺,已余数年,如今虽然跟着师兄们历练,却从没离开过京城的地界,既然你们要出远门,我们不如结伴而行,互相也有个照应,正好有二师兄跟着,师傅也能放心些不是。”小六觑着庄南的脸色说道,“你俩倒是打的好算盘,我怎么不知道师傅何曾拘过你们,非影,你先别高兴,话我先说在前头,这俩猴崽子与你可是同道中人,你那aa制此刻要是不拿出来敲打他们,过后使银子的时候,可别说我没提醒你!”庄南淡淡地说道。
“今儿倒是新鲜了,难得见师兄如此小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俩小时候苦怕了,这些年但凡有点进项都存了起来,也算不得什么缺点,何苦要当众揭穿,再说师兄的家底谁不知晓,手缝里稍微***皆大欢喜岂不更好?”虽然小五哥这话有些偏颇师弟,但非影只听懂了后半句,什么叫手缝里稍微***就皆大欢喜,这种描述怎么也可能是个普通的富人吧,庄南这厮竟然还跟自己计较小钱,当真阴险狡诈。[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庄南听了这话,看到非影脸色瞬变,便觉不好,本来只是私心想找个借口不带这俩拖油瓶,不成想却被师弟揭了老底,倒成了伤敌八百,自损一千,闹的个进退两难的地步。一番唇枪舌战下来,四人达成了统一共识,就是非影依旧负责自己和庄南的开销,而庄南则负责一路上小六和小八的花费,这个结果让一旁观看的大山和小五哥哭笑不得。
不过师兄既然已经答应会照顾师弟,那么他和非影之间的个人恩怨也就没人愿意帮腔,小六和小八心愿得偿,自然乐不可支,最苦的庄南见非影没讨到好,虽然自己要放点小血,但都是自家兄弟,何况平常自己也没少给他们花钱,自然也没将这点小钱放在心上。反而倒是不赚不赔的非影此刻最为苦恼,天知道守着一个大款不能傍,还要自己放血养大腿的感觉是怎么样的,饶是她平时诡计多端,此刻也找不到更好的解决方式。
如果不管庄南,改与小六小八同行,不说他俩同不同意,稍微想象一下三个铁公鸡一路前行,如果她不出钱养着他俩,怕是立马就会被抛弃,这样一想,养一个总比养两个支出少吧,还好没有让她养三个,不然她真要去顾保镖,也不要和这些狐狸公鸡为伍。
虽然闻楼那边关于齐大人的消息一直没有传来,但知晓结果的非影已经不那么在乎这些细节,她之所以还肯安心待在京城的最大原因,就是在等待刘倚霜顺利分娩。好在也没让她等待太久,天刚刚热了起来,这个孩子就迫不及待地出生了,之前的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一胎的重要性和艰难性,结果不负众望,虽然费了些功夫,到底是母子平安,陈府上下又是一派喜气洋洋。
这不从洗三到满月,府上人来人往,各自纷忙,陈家父子忙着给孙子选名字,陈家婆媳则忙着侍候孩子的吃喝拉撒睡,一时之间,非影连刘倚霜的面都见不到,更是没有机会私下谈上一谈。她想着圣女之所以一直没有动作,说不定也是顾忌着刘倚霜怀有身孕,如今孩子平安降生,想着过不了多久,秦夫人之事就可真像大白,不过圣女究竟想要如何了结恩怨,这就不该是她一个丫鬟应该顾及之事。
本来先前约定是等非影十八岁再出府,但她知道奶奶寻了她来就是为了秦夫人之事,既然此事已经柳暗花明,自己也没什么留下来的价值,更何况她早就不想在京城待着了,尽管这个地界是多少人挤破头也想来的地方,但于她一个平凡的人来说,既不能考取功名做官,又不能女扮男装做生意,还不如寻一处山清水秀之地,置些田产,好好享受一下这绿色的田园生活。
不成想这一等,又过了一月,碰巧那****没出府闲逛,刘畅却正好来府上探望他小外甥,两人碰巧在二门处撞了个满怀,本来非影是被夏荷支出去取东西,半路贪看一棵盛开的合欢花树,转身时没注意才撞到了人,一通道歉后,才发现是刘畅,非影便觉得有些哑然,说了句自己有差事,就先走了。
本来一件小事非影也没放在心上,只是睡前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白日之事,刘畅那时穿了件很少见的青色衣衫,站在树下,微风袭来,伴随着一两只花叶坠落,她盈盈屈膝致歉,抬头却发现昔日的美少年已长得沉稳静默,颇有棱角的下巴略有胡茬,而他望向自己的那一撇,也不是往日的戏谑,多了些非影看不透的成熟,不成想几月未见,连刘畅都变了许多,岁月不欺人,看来护国公府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
没想到第二日午歇过后,奶奶竟派人传了非影去说话,一干人等都被打发了出去,依旧只有云烟在侧,刘倚霜缓缓开口道:“听说昨日你和阿畅在二门处撞了一下,有没有这回事。”非影本以为被叫来是问秦夫人之事,没想到奶奶开口却问的旁事,虽然不知是何用意,但她还是如实回答,“你可知阿畅昨日前来所为何事,说出来我也奇怪,他竟然恳求我把你留上一留,我问他为何,他却踟蹰不答,非影,你可知其中缘故?”刘倚霜问道。
“旁的奴婢不知,只是近日奴婢正好有心求见,夫人的事已然有了眉目,相信不日即可真相大白,奶奶多年的付出总算是有个结果。至于去留之事,虽然当日应承要等奴婢十八岁,主要也是担心时间短促,恐来不及弄清楚当年之事,但如今奶奶心愿即将达成,奴婢自知愚笨不堪,早日出府,也省的丢人现眼。”非影虽然猜不出刘畅的意图,但今日正是个开口求去的好机会,她自然不能放过。
第六十五章 偶伤感
“真的吗?我母亲之事真的要水落石出?可知道那歹人是谁?与我家有何深仇大恨,又是如何下毒的,你都已经查清楚了?”刘倚霜此刻已然顾不得先前的想法,一听非影说起秦夫人之事,立马一头栽了进去,一顿狂轰滥炸似的发问起来。(.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奶奶,这事奴婢说来你恐不信,而且内中种种奴婢亦不是很清楚,不是故意要卖关子,如果奴婢猜的没错,不出月余,奶奶心目中的歹人就会当面亲自谢罪,到时奶奶不妨再细问于她,免得奴婢在中间胡言乱语误导了您。”自从得知了所谓的真相,庄南一直都有派人日夜盯着圣女的一举一动,而且前日他让小八亲自送信进来,说圣女突然病倒,已然几日卧床不起,他们通过送水的小哥口中得知,送出的热水都是发黑发臭的,疑似猜测圣女中了剧毒,命不久矣。
如此一来,圣女应当时日无多,按着她与齐大人的密谈来看,想必很快就要有所行动,非影认为这就是先前她揣测过的合适时机,而这时正好提前将信息透露给刘倚霜,也好给她有个心里准备,不然单看她方才紧张的样子,非影怕是真相一旦公诸于世,她的精神立马就会崩溃。
因为刘倚霜绝对想不到,自己苦苦追寻多年的真相,竟然只是一个兜兜转转的误会。从一开始,为了一个孝字,齐大人负了秦夫人,到圣女下毒害了她娘,是为了一个情字,而她娘心甘情愿地赴死,不愿人偿命,又是为了一个善字,到最后秦舅爷一直阻挠,也只是希望奶奶能平安喜乐,如今看来,人人都是为了爱在付出,在误会,其实到头来谁都没有错,只不过各执己见,才会弄得如此错综复杂。.好在这个结终于要解开了,也不枉非影千里跟随赴京一趟,总算是有个好的结果。
“不管你是不是在故弄玄虚,我就再耐心等一个月,倘若果真如你所言,那我母亲之事真相大白的那天,就是我兑现诺言之时,而且我保证无论谁来相劝阻挠,也绝无二话,会立刻送你出京。”刘倚霜郑重其事的承诺道。非影这头得了准话,心下一松,也不多做耽搁,立马出府寻了庄南相商离京之事。
“没想到刘小姐这么爽快,你倒是不怎么念旧,说走就走。”庄南听了非影的转述,思量着那件事估计不出十余日就会了结,瞧她那迫不及待的样子,看来自己这两天就要开始到处辞行,免得临到了再弄个措手不及。“话不该这样说,我只是通过自己辛勤的付出,获得了相应的报酬,才没有你说的那么冷血,况且我本就不是该待在宅子里的乖乖女,少我一个闲人,对于奶奶来说,何尝又不是一件好事?”非影狡辩道。
“这话旁人听来,可不要笑掉大牙,偏偏属你歪理最多!”庄南忍不住敲了非影脑袋一下,“庄大哥,即便你再敲十下,这些歪理依然在我的脑中根深蒂固,你还是省些力气吧!我今日前来就是想来商议一下出京以后的路线,不知道庄大哥有什么安排?”非影问道,“是这样的,中秋时节,我在金陵有个约会,不如我们先下江南,再取道荆州,入川过年,春暖花开之时再去西塞,好好领略一下异族风情。”庄南建议道。
“如此甚好,称得上是大江南北都略有涉及,只是我们无需急行,何不尽情畅游三川五岳,看遍美景风情。依我说,不如先下江南办正事,然后按着路线,慢慢游玩,且行且议,最好走上它个三年五载,一生一次也足矣,不过这下子我要好好准备我的行囊。”非影作为一个地道的北方姑娘,别说西塞,连最近的江南之乡都没有去过一处,不得不说庄南的提议诱惑了资深宅女的她。
“听风就是雨,难得这会儿倒像是个小孩子,想你以前没出过远门,我还是要嘱咐你几句,省的到时候落埋怨。第一,包袱不要多带,够用就好;第二,东西不要带好的,实用最好,免得晚上睡不安稳;第三,银票、银子、铜钱都要准备,首饰什么的,最好换成银子,毕竟小地方可是不认好东西的;最后,我可以勉为其难地帮你保存些值钱的东西,省得你不小心都丢了,还要我养你。”庄南看着非影听到最后一句,立马警惕的小脸,就觉得有伴如斯,未来的旅途绝对非常有趣。
非影毕竟不是一个小孩子,想当年一度想去遥远又繁华的东方明珠读书,只可惜高考竞争过大,虽然成绩尚可,但离自己心目中的殿堂到底差了一步,又不想白白浪费自己的高分,所以还是选了一个外省的重点大学,毅然决然地踏上了背井离乡之路,所以出门在外该注意的,她还是了然于胸,只是此江湖非彼社会,庄南的金玉良言她还是要照单全收。
想着时日不多,所以出了这头的大门,非影就直奔珍宝斋,生拉硬拽着云烟的亲娘陪自己逛街,穆太太虽然不知所以,但有求必应。到底曾经是大商户,见识远非一个丫鬟可比,这不非影在其指导下,买了许多物廉价美的衣料,趁着还有这十来日,想着拜托秋菊和云烟给她赶个工,多做几身合适的衣裳。
毕竟出门在外,吃的喝的什么还可以下饭馆、买零嘴,但这穿的可真不能与现代比肩,就拿奶奶来说,她的衣服多半都出自秋菊云烟之手,偶尔也会在外面的绣坊定制一些,但对于丫鬟身份的非影来说,定制太过奢侈,也浪费时间,而成衣铺的衣裳则太过鸡肋,虽然衣料什么的,有银子自然有好的,但合不合身的她却不会现改,所以根本没法直接买来就穿,好在她及笄以后,身材已经基本定型,比照着现在的身量,做的稍微大些,多做几件,应该可以先应付上几年。
看着种类缤纷的衣料,单纯如秋菊一般,也知道非影在尚书府怕是呆不长久,默默地收了东西,和云烟赶了几日,按着一年四季成套衣服的标准,一一都替她打点归置好,等到非影看到那包整齐的衣衫时,原本喜悦的心情一下子消散如烟,到底是相处了好几年的姐妹,没成想自己倒成了第一个离开的,而且很有可能还是永远都不会回来的那个,她的心里忽然有些悲伤。
第六十六章 晓真相
与非影喜悦又悲伤的心情不同,刘倚霜自从听了她的话以后,就开始日日忐忑不安,陈佑看在眼里,几经询问,却没问出个所以然,更是疑心妻子有事相瞒,碰巧那****下值归家,秦舅爷家的老妈妈来传话,说夫人想念奶奶,邀她明日过府叙话。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本来很平常的事情,陈佑并没有理会,谁知刘倚霜好似知道了什么,如临大敌一般,一夜未曾安枕,第二日起身时便有些精神不济,陈佑劝说她改日再去,刘倚霜却执意而行,两人争执不下,陈佑又实在不放心她独去,愣是告假陪着她一同去了秦府。
秦舅爷不曾想当值的外女婿爷竟然也跟了来,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所以夫妻俩一同被请进了内院一个偏僻的堂屋,一番寒暄下来,三人各有心思皆魂不守舍,直到小厮进来禀告有人造访,秦舅爷起身出去后,陈佑便再不顾礼仪,紧紧握住了那双冰冷颤抖的手。感觉到手心处传来的温暖,刘倚霜慢慢缓过神来,深呼吸了两次才宁心静气下来,轻轻地回握了一下,就松开了陈佑的手,示意自己没事。
片刻后,秦舅爷领着一男一女走了进来,下人们自觉地悄声鱼贯而出,只留下屋中的五人互相打量。陈佑久居朝堂,自然一眼就认出那个男人正是右佥都御史齐大人,颔首示意后,他心中更是一片迷茫,另一旁刘倚霜则是一见到那个病弱的异族女子,就没有移开过目光,按着先前非影的说辞,她忽然非常肯定这个美丽又脆弱的女人就是杀害她母亲的凶手。[]
“艳姬,人已到齐,有话你就直说吧!”秦舅爷最先开口道,虽然那个叫做艳姬的女人看上去已然精心装扮过一番,但仍然遮不住她惨白的脸色和凹陷的双眸,此刻只见她闻言嫣然一笑,虽不是风情万种,却也楚楚可怜,然而脑袋空白的刘倚霜却什么也看不到,依旧紧紧地盯着她,让她心中既痛苦又轻松。
“倚霜,你和你母亲长的真像,我记得当年第一次见她,也是这样的妙龄,就像书里说的那样,二八佳人,温婉大方,盈盈一笑,如沐春风,本来败给这样的一个女子,我是心服口服的,只是没想到,世事无常,她没能嫁给对的人,而我却偏听偏信,一意孤行,最终害的她早早香消玉殒。本来这条贱命早就该还给她了,这多得的十年让我日日愧疚,痛苦难抑,今日见过你,我也算找到解脱。”圣女艳姬说完,苦笑了一下就捂口咳嗽了起来。
圣女那个虚弱的样子不禁让刘倚霜想起母亲病重之时,亦是如此症状,日咳夜咳的,终日不得安宁,只是她没想到圣女就这么亲口承认了当年的罪行,竟然还以身试毒,选择同样的方式来一命偿一命,一时之间,倒是让愤怒满满的她不知该从何问起。“外甥女婿送霜儿去内院休息一下,我与齐大人还有话说。”秦舅爷话刚说完,一道惊讶又不安地目光就直面扑来,好在陈佑怕妻子在齐大人面前失仪,半托半拽愣是将人弄了出去。
“霜儿,你舅舅说她活不过三日,这事就这么算了吧!”“舅母,我不明白,她说她十年来日日愧疚,为什么当年不肯偿命,要苟活至今?”“那时她倒是愿意偿命,可你娘却不想她死!要不是这些年来,你一直都不肯放手,她才有机会去得到消息,不然她永世都不会入京的。”“舅母您是不是也全都知道?如今可以都告诉我了吧!”
“说来都是天意弄人,你如今嫁人生子,也该明白事事身不由己。想当年,齐大人游学之时,曾救过艳姬一命,她心生感激,愿以身相许报答恩情,可彼时齐大人是你外祖父最得意的门生,他钦慕你娘多年,两人又是青梅竹马,便果断拒绝,奈何艳姬很不服气,便随其一同进京,还曾在秦府小住过。艳姬人如其名,年轻时美艳不可方物,而你娘则是柔美贤淑,虽相貌略有逊色,但气韵却更胜一筹,后来她自惭形愧,一度不曾有过任何音讯。可就在你九岁那年,她突然来京,得知齐大人与你娘并未结成连理,错信了一个管家之言,以为是你娘摒弃前盟,另攀高枝,恰巧那时齐大人婚姻仕途皆不得志,日日苦闷,醉酒缠绵,艳姬便觉得你娘是负心之人,才会由爱生恨,下毒加害于她。你娘虽然一直未曾提起,但我猜想她一定也是误会了什么,才会心甘情愿地赴死,待到她弥留之际,你舅父和齐大人才知晓此事,可回天乏术,你母亲还是去了。殊不知当年齐大人是迫于他母亲施压,先行另娶了旁人,可怜你娘最后才得知原委,又觉得艳姬也不过是一往深情,便不许她偿命,再徒增冤孽,齐大人和你舅父不好违拗,便将其送回了塞外,再不许她入京,没成想一晃十年都过去了,她还是知晓了你在寻她,解铃到底还须系铃人,如此你也算成全了她。”
听完舅母的陈述,刘倚霜才明白为什么母亲当年死的那么坦然,想来她早已知道下毒之人是谁,又为何如此,所以后来才放弃治疗,尽全力安排身后之事,又费尽心思地将自己远远送走,估计就是怕自己会心生怨恨,伤人伤己,坏了品性。可惜母亲的一番安排,自己未曾体会半分,反而揪着这些没人记得的过往,一陷再陷。想来母亲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年她宽宏大量饶恕的生命,十年后的今日还是生生断送在自己额手里,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自己也不知道这么多年的执着到底值不值得。
歇了半晌,夫妇俩同车而归,一路无言,用过晚膳后,陈佑提出要去书房过夜,刘倚霜未曾阻拦,自顾自地哄着孩子,不置一词。小丫鬟们私下议论,新一轮的冷战又拉开了帷幕,几个大丫鬟却不敢当热闹来看,轮番上前规劝,可惜收效甚微,不得已非影临走之前,又被再度请求出山。
第六十七章 改名字
“奶奶,非影前来,的确有事相求,可并不是来劝您的,大可不必如此阵仗。”从古至今,劝人都是一门技术活,更何况又是打了包票,非影入门前,早已想好了战术,就像曾经学过的那篇古文《触龙说赵太后》一样,由己及人,感同身受,方是上策。
刘倚霜见她信誓旦旦,不像是故左右而言他,便没有直接赶人,问了句何事,“奶奶仁慈,云烟今日已将奴婢的卖身契交还,来前奴婢已然将其烧毁,并且今后也不打算再顶着这个身份过活,还望奶奶能赐个新的身份,名字我都想好了,拆分一个梦字,就叫林夕,惟愿前尘往事,皆乃南柯一梦,过去便过去了,只是非影不懂户籍是否难办,所以无论如何,全当奶奶兑现当年承诺过的一事。”非影本来就不是自己的名字,既然要开始全新的生活,她很想做回自己,只是林夕月不如林夕,雌雄难辨,更加适合自己,至于那寓意自然是杜撰来一语双关的。
只见刘倚霜无奈的一笑,道:“好歹你的名字也是父母所赐,如今连名带姓都要更改,也就是你才会有此想法,如此悖逆祖宗之举,你当真全然不顾?”奴籍女子的名字向来都是由主家随性而取,一般除了被赐姓以外,哪个也不敢数典忘祖,古人的思想里,自然是通过姓氏来寻根溯源,所以一般不会有人愿意轻易抛弃自己的姓氏。非影对于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姓名倒是全无留恋,刘倚霜见她坚持反而有些惊讶,想着她或许是不想让人知道她为奴为婢的过往,最后还是点头应允了。
“奶奶明鉴,非影此去,怕是很难再归,与这京城里的人和事更是再难沾边,从前奴婢肆意妄为,于感情上惹出不少麻烦,奴婢走后,还望奶奶能帮忙遮掩一二。”刘倚霜知道非影所指之人无非就是阿夜和阿畅,虽然这两个都是自己的弟弟,但且不管将来真的天各一方,此刻单凭非影无意,他俩的心思也是白费,反正先前已经答应无论如何都会放她离开,自然少不了在两个弟弟中间斡旋一番。
“还有夫人之事,想必奶奶如今已然一清二楚,奴婢旁的不好私自议论,只觉得情之一事,非深陷其中不能知所以,但无论明白与否,当年夫人如此,是爱女心切,奶奶执着,亦是至纯至孝,总归圣女将死,谁是谁非,应该也没那么重要了吧?”非影觑着刘倚霜的脸色,越说越深入,“如今看着小少爷活泼,连奴婢都觉得为人父母不易,若奶奶当真喜爱此子,奴婢猜度着,是不是不该将二少爷,不对,应该是二爷拒之门外?”
在合适的时机提及人性最柔软之处,往往事半功倍,非影深谙此道,果然刘倚霜一听提起孩子,脸色便缓和了许多,这段日子她一直沉溺于母亲之事,陈佑的避而不见倒是成全了她想独处的意愿,反倒是丫鬟们的轮流相劝,闹得她烦不胜烦,反而更是不想见到陈佑,但如今非影说来,与她母亲之事相联,才让她幡然醒悟,肯定不能让儿子走自己的老路,因为缺失父母的关爱,而变得性格有所缺陷。
当夜不知刘倚霜和陈佑说了些什么悄悄话,只听见正房内不时传出呜咽之声,但好在第二日俩人又好的如胶似漆,虽然当时刘倚霜嫁进陈府的确存了旁的心思,但如今云开月明,两人本就有感情,只是缺少些信任,如今说开了最好,在旁侍候的丫鬟看着俩人嘘寒问暖,都暗暗松了一口气。“真不知非影走后,若碰到此类事情,还能有谁来救场?”夏荷如释重负地说道,“放心吧,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了,奶奶心结已解,剩下的都会是好日子。”云烟说道,“但愿如此!”众丫鬟齐声祝祷。
另一边刘畅还被蒙在鼓里,本以为拜托了姐姐将非影留住,人就不会跑了,但没想到自己这边还在努力搜寻齐大人的陈年旧事,他姐姐那里却早已通晓全盘,所以再次约见之时,只有假模假样的庄南前来赴约。“怎么今日阿影不来吗?”刘畅诧异地问道,“不过传话而已,人来不来又有何妨,反正我知道了,她自然也能知道。”庄南本就是来敷衍了事,自然没有上回那么被动,更何况这小子喜欢自己的旅伴,再怎么也不能让人夺了他的乐趣。
刘畅听庄南回的轻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叫他知道了,阿影就能知道,说的好像俩个人关系多密切一般,“既然如此,阿影要打听的东西都在这纸上,你转交给她好了!”既然想见的人没来,刘畅也懒得与这个自己一开始就讨厌的人寒暄,丢下打听来的信息,准备立刻离去。
“虽然是有求于人,但刘公子这世家子弟的教养看起来很是一般,也难怪非影妹子不喜欢待在那侯门宅院里,的确很容易发生令人窝火的事情。”庄南这会儿已然记不起自己也曾是名门的公子哥,只觉得刘畅这个人太过自我,怨不得非影会在刘吴俩人中间,选择温文尔雅的吴夜,只可惜俩人有缘无分,不然在他看来,相比刘畅,吴夜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归宿。
“庄少侠的含沙射影之功修炼的倒是登峰造极,既然你先咄咄逼人,我也不好沉默不语,就拿阿影来说,她尊称你一声大哥,为了她的名誉,多少也该懂得避嫌些,而你却不顾世俗的眼光,与她总是同进同出,想她一个未涉世的女孩子家不懂得避忌,但你一个大男人,竟然也全然不顾,究竟置她的脸面于何地?”刘畅想起俩人总是一同进退,忽然觉得自己这个二哥好似永远比不上她口中的大哥。
庄南没想到刘畅竟然如此看待他俩,不过他可以肯定仅凭这一点,刘畅就永远走不进非影的心,一个规矩堆里养出的公子哥,喜欢一个向往自由不理世俗的小丫鬟,根本就是水火不容,却还要奋不顾身,也不知是从哪里找的自信,明明有个那么真实的写照摆在那里,刘畅竟然也能全然不顾,庄南猜想即便非影没有搭上了他这棵大树,也不会甘心平庸地生活于宅院之中,更没有可能束缚于刘畅的淫威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