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王妃》 第1章 王爷暴毙了 夜已深,鲁王府的酒宴还在继续着,大厨房里的灶火旺旺的,映的大厨王三山红光满面。 只见他锅铲翻飞,动作敏捷有序,不见一丝滞泄。不一会儿,他手腕一翻,将锅里的菜盛到一个白色的盘子里,腰花朵朵盛开,甜椒清脆,胡萝卜明艳,正式王三山的拿手好菜爆炒腰花。 王三山用围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招呼等在门外的小丫鬟:“快点给王爷送过去,凉了就骚?气了。” 一个小丫鬟应声进来:“王大叔你放心,我们可是一路小跑送去玉兰厅呢,刚刚还有一位贵客夸我们伶俐,一人赏了一吊钱呢。” 鲁王的座上宾不是达官就是显贵,各个出手豪绰,就连伺候茶水的小丫头都能得上一吊半吊铜钱,这可是一月的月钱之数。还有些“上进”的舞女侍女,牟足力气讨得贵人欢心,若是被瞧上,那可是飞黄腾达的好事。上个月,王爷身边的一个大丫鬟被王都长安派来的使者看上,当晚就被送上了使者的床。如今,使者的差事没办完,只得将她寄放在王府。一夜的时间,就从卑微的侍女摇身一变,成了王府的娇客,如何让人不钦羡。 当然,也有例外的。 王三山叮嘱了徒弟来福好好盯着,王爷有什么吩咐就来叫他,他先眯一会儿。王府的夜宴一般都会通宵达旦,他作为王府的大厨,也必须时时刻刻候着。 待他吩咐完徒弟,扭头一看灶台前的一个烧火小丫头脑袋一点一点的,正打着盹儿。 “雀儿,快起来,仔细栽进灶火里。” 雀儿被叫醒,揉揉惺忪的眼睛,搬着小板凳往旁边挪了挪,又靠着墙睡去了。 王三山摇摇头,不再管她,翻出放在角落里的大衣裹在身上,眼睛一闭,不一会儿就响起了鼾声。 不知过了多久,雀儿缓缓睁开眼睛,她一壁揉着酸疼的脖颈一壁抱怨着,这鲁王周永泰真不愧他荒淫无度之名,夜夜笙歌醉生梦死,怪不得连当今皇帝都不猜忌他,实在是个大草包。 她原是外院里的三等丫鬟,平日里只负责扫扫地浇浇花,干完分内的事之后,基本上就是回自己房间绣花,或者跑到大厨房跟在王三山身后学厨艺。 她是两年前梁管家买进府。那时候,鲁王府也像现在一样,隔三差五的就办个宴会。梁管家看她还算伶俐,就安排她做递送茶水的活,既轻省又能露脸。谁料,在夜宴上,竟被一个脑满肠肥的老头看上了,硬抓着她的手让鲁王将她赐给她。 这老头不过是个盐商,巴巴儿的上赶着求鲁王庇佑。虽然鲁王自己就是不学无术、只知花天酒地的人,可也看不上这种钻营的人,于是就拒绝了。 当晚,雀儿回去后就病倒了。虽然不得已卖身为奴,但她并不想一辈子被人踩在脚下。卖身不过是权宜之计,她现在要做的就是韬光养晦,安安稳稳的将自己隐蔽起来。 幸好,王三山是个善心的,看她在王府里无依无靠,就时不时的将她叫到厨房偷偷做些吃食补补身子。王三山有个女儿跟雀儿年纪差不多大,只可惜在十岁头上就夭折了,他一直是将雀儿当自己女儿待的。 雀儿望着窗棂外泛青的天色,不禁纳闷:“怎么这么安静?往日里一晚上可是要换好几遍酒菜呢。” “雀儿,都什么时辰了?” “已经卯时了。” “都这个时辰了,其他人呢?” 雀儿摇摇头:“没看见。” 王三山怒道:“这帮人肯定又跑前边去了,看我不罚他们的月钱!” 平日里众人对雀儿还算照顾,这个时候自然为他们辩解:“王妈妈他们岁数大了,忙活了一晚上肯定累了,去休息也是应该的。” “那来福那帮臭小子呢?” 雀儿道:“来福哥他们应该是去前面听吩咐了。” 王三山用手指戳戳雀儿的脑门:“你就替他们打掩护吧,王妈妈他们也就罢了,来福他们肯定跑前面看那些舞姬跳舞去了。哼!最好是没耽误王爷的吩咐,不然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雀儿殷勤地去灶上舀出一盆温水,“大叔,您洗把脸。王府里的舞姬身姿曼妙,连我都想去看看呢,这都要天亮了,估摸着贵人们都去休息了,大约是用不着我们厨房的人伺候了。” 王三山挽挽袖子,说道:“你去前边把他们叫回来,就算 贵人们没有吩咐,我们也得预备着送上去醒酒汤。” ”好,我这就去。“雀儿麻利地收拾好自己,就匆匆往外边走去。 还没走出大厨房的门,就看见来福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不好了,出大事了!” 王三山边擦脸变斥责道:“什么事情大呼小叫的!” 来福扶着门框,哆哆嗦嗦地说:“王、王爷暴毙了!” “什么?!”王三山大惊:“怎么没的?什么时候的事情?”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2章 要变天了 来福坐在门槛上,伸手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就在刚刚,王爷正准备回房间休息,一站起身就猛地栽倒了,等侍女们将王爷扶起来的时候,王爷已经七窍流血而亡。” “怎么会这样?那现在前面是个什么状况?” 这时候来福已经缓过气来:“玉兰厅里现在已经大乱,我出来的时候,好多客人都衣衫不整地往外走呢。” 王三山从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这帮王八蛋,平日里对王爷奉承巴结,现在跑得比兔子都快!来福,你去将厨房里所有的红色物什都收起来。雀儿,你去把睡觉的人都叫起来。然后,在厨房里待着,哪里都不要去。” “是!” “是!” 雀儿低着头,一双水眸不停地转着,她思忖着,这鲁王府可能就要变天了。 大周朝,以姓为国号,如今国祚已绵延百年,当朝太祖共有五个儿子,各个骁勇善战,后封嫡长子为太子,诸公子为藩王,沿袭前朝的郡国并行制。为了防止诸王势力膨胀,不受皇帝管辖,定下了送世子进都城长安教养的规矩,实际上是被扣押为质子。质子,古已有之,但很多王侯都是将不受宠的庶子推出去,实则是弃子。 成年的皇子们到了年龄就要去封地就藩,王妃生了嫡子后封为世子,待到十岁的时候就送到长安与太子“共同教养”。鲁王只有两个儿子,却是两任王妃所生。前王妃王氏诞下世子周彦煜后,就一直缠绵于病榻,待世子八岁的时候撒手而去。现任王妃谢氏是当朝大将军谢允的堂侄女,进门第二年就生下儿子周彦沉。她一心想要自己的儿子成为鲁王世子,这已经是鲁地人尽皆知的秘密,只是她生下儿子的时候,周彦煜已经被封为世子。 大周朝无故不得废长立幼或废嫡立庶,第一任蜀王溺爱庶子,企图杀害嫡长子立庶幼子为世子,太宗皇帝直接收回了封地。此事一出,诸位藩王再也不敢有非分之想了,顶多是给宠爱的儿子更多的金银珠宝了。 然而,凡事总有例外。 谢王妃堂叔谢允,既是大将军也是皇亲,当今只有十三岁的皇后就是他的外孙女儿。 当年,废太子永臻谋反,后事败被杀,先帝火速将所有皇子送往封地,皇子母亲也被送出皇宫与儿子一同就藩,只除了李夫人及其所生的幼子周齐光。 后先皇来不及另立太子就驾崩了,谢允拥立五岁的周齐光为新帝,虽然其他皇子有所不满,但碍于谢允手中的兵权才不敢有所动作。 齐光,取“与日月兮齐光”之意,可见先帝对幼子的宠爱。主少国疑,皇帝登基后由谢允摄政。一时间,谢家门庭若市,外臣内侍争相巴结,与之结亲的尽是达官显贵,一家子荣宠不衰。纵然有人对谢允的跋扈非常不满,奈何手里没兵没权,没资格跟人家叫板。 雀儿望着东方渐渐升起的旭日,喃喃说道:“这鲁王府,看来是要变天了。” 到了下人房,雀儿敲开房门将婆子们都叫了起来,王妈妈边起身边吧唧嘴:“昨天王大厨做的肘子真香,我做梦梦到自己抱着整个肘子啃,啧啧,那叫一个香!” 她隔壁的陈妈妈嘲笑道:“怪不得你说梦话喊着‘真香’,感情是在梦里吃肉呢。” 雀儿急道:“妈妈们,快别说吃啊喝的,王爷没了!” 一席话惊得床铺上的人都愣住了,还好王妈妈机敏:“快,换上素净的衣服,将你们鲜亮的东西都收起来。”转头又问雀儿:“可是王大厨叫你来的?他怎么说?” “王大叔让咱们去大厨房待着,哪儿也不让去。” 王妈妈点点头:“我们这就去。” 一行人收拾妥当就往大厨房去了。 众人回到厨房,只见在大厨房听差的小厮们也都到齐了,唯独王三山没在。 见到雀儿回来,来福上前说:“雀儿,刚师傅出去打探消息了,让我们安安静静地待在这里。” 雀儿看看天色,已经到了传早膳的时候了,可却没一个人来领膳。 “雀儿,我们要不要做早膳啊,你看都这个时辰了。”来福问道,虽然雀儿并不属于大厨房,可平日里就非常有注意,就连来福这个正宗的大徒弟都要听她的话。 雀儿眉头一蹙:“再等等。”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3章 搜查 话音未落,就见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丫鬟走了进来:“来福,我们雪姨娘的早膳可准备好了?” 来福回道:“炉子上只有昨晚上就熬上的肉糜粥,只不过现在估计吃不了了,我去给雪姨娘准备一些小菜,再煮上一锅清粥如何?” 丫鬟青儿一听,柳眉倒竖,斥道:“我们姨娘可是怀着王爷的孩子呢,你现在就拿清粥就打发了?” 来福赔着笑脸:“这不是王府出了大事,我们可不敢做荤腥的食物,还望姨娘能谅解。” 青儿鼻中轻轻一哼:“我们姨娘怀的可是儿子,是未来的侯爷,凭他什么事儿,都没我们姨娘的肚子大。” 话音一落,就听见门口一道威严的女声响起:“我竟不知司红雪那个贱?人的肚子比王爷都大。” 青儿一听,吓得浑身颤抖,忙转过身跪倒在地:“是奴婢口无遮拦,跟我们姨娘没有关系,还望王妃赎罪。” 来人正是鲁王妃谢静婉,她看了一眼匍匐在地上的青儿,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到是个衷心的,可惜跟错了主人。来人,将这个贱婢拉下去杖毙。” 走上来两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其中一个婆子掏出身上的一块看不错颜色的手帕塞进青儿嘴里,一边一个架起来拖了出去。 已是暮春,雀儿只觉得微风吹过,遍体生寒。 谢家的女儿,都是如此狠辣。 来福已经跪了下去,后面的人也跟着跪了下去,只有雀儿似乎没有看到别人的动作,直挺挺的杵在那里。 “雀儿,快跪下。”来福焦急地唤着。 春风吹过,吹醒雀儿遥远的记忆,她抬头看看四周,膝盖一弯也规规矩矩地跪了下去。 “大厨房的人可都在这里了?”一个婆子上前问道。 来福答道:“都在这里了,除了我师傅不知道去了哪里。” 那婆子对谢王妃解释道:“他师傅就是王三山。” “嗯,搜吧。” 身后的人齐声应“是”,就进了厨房四处翻找。 来福壮着胆子问道:“王妃是在找什么东西,不如小的帮着找找。” 谢王妃倨傲地坐在侍女抬过来的椅子上,并不理会他。 到是谢王妃身后的谢妈妈说:“你师傅毒害王爷已经被王府的侍卫抓了,现在自然是找罪证。” “不可能!王大叔不会杀害王爷的!”稚气未脱的声音满是坚定。 谢妈妈说:“王爷可是吃了王三山做的菜才毒发身亡的,不是他能有谁?” 雀儿辩道:“从厨房到玉兰厅,菜品不知道过了几遍手,怎的就认定是王大叔下的毒?” 谢妈妈还要说什么,谢王妃一挥手,就弯腰退了回去。 雀儿气得咬牙切齿,待要再问,却被身边的来福扯了扯衣袖,她不甘地低下头。 权势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就如现在,若是有人诬陷你,连理由都不屑给你一个。 “王妃,找到了。”一个侍卫捧着一个纸包走了出来。 谢妈妈伸手拿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打开看了一眼,对谢王妃说道:“就是这个。” 谢王妃点点头:“这是在厨房里发现的?” “正是,就放在大厨房的橱柜里。” 谢王妃瞥了一眼雀儿,说道:“既然是在大厨房发现的,指不定整个大厨房的人都是同谋,一并关起来。” “是。”谢妈妈一挥手,身后的侍卫就上前抓人。 “王妃,我们冤枉啊!这事儿不是我们干的!”跪在地方的人齐声求饶。 然而,谢王妃并不想听他们分辨:“将他们都押到前院去。” 侍卫们已经抓住了雀儿的胳膊,她死死地咬着嘴唇,屈辱的被人反拧着胳膊。 “说!你为何要毒害王爷!” 王三山被按在条凳上,后背已经被打的血淋淋的,“不是我做的,我冤枉啊!” “不是你能有谁?快招了吧,省得再收这皮肉之苦。”侍卫长的鞭子挥舞不停,一壁打一壁劝。 雀儿双肩颤抖,薄唇翕动良久,求情的话却说不出来。过了刚才的慌乱,她的大脑已经能再次运转了,此事定是有人栽赃嫁祸,人嘛,她环视一周,将目光定在了端坐的谢王妃身上。 下一瞬,就听谢王妃开口道:“毒害王爷可是大罪,若你的家人被你牵连,又该当如何?” 雀儿心里“咯噔”一下,这是要用王大叔全家的性命威胁他认罪了。 果然,低垂着头的王三山缓缓地抬起头,干裂的双唇喃喃的想说什么。 “且慢!”雀儿出声阻止王大叔,若此时认了罪,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谢王妃阴着脸斜睇她一眼,冷声道:“又是你这贱?婢,你三番五次地阻止本王妃调查,难不成你才是真正的凶手?” 雀儿心中冷哼,谢家的女儿都如此蛮横无理。 她仰着头不卑不亢地说:“王大叔并不是凶手,若他是真凶,下了毒肯定会逃跑,而不会待在厨房里等着王妃的人去抓。而且,王大叔做的菜从出了厨房到王爷的桌上,能接触到的人很多,除了上菜的丫鬟还有玉兰厅的歌姬以及客人,都有机会下毒,请王妃彻查此事,不要冤枉无辜。” 几个上菜的丫鬟立即上前喊冤,为首的丫鬟叫芳儿:“王妃,冤枉啊!我们几个都是一起上的菜,并没有单独接触菜食的机会。我们都是家生子,一家子的性命都握在王府手里,并不敢做着大逆不道之事!” 梁管家也跪下来:“奴才一家世代服侍王爷,并不敢有不轨之心,还望王妃明鉴!”芳儿正是梁管家的女儿。 谢王妃招招手,“梁管家请起,你的忠心我自然知道。” 她踱到雀儿身前,伸手捏住雀儿的下巴,尖锐的指甲刺进肉里,“你究竟是何人?” 雀儿忍着痛,绷紧后背不卑不亢地说:“奴婢只是个做粗活的小丫头,一再出言只是为了不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让王爷在天之灵也能安息。” “哼!伶牙俐齿!”谢王妃松开手,抽出丝帕擦了擦手,“侍卫长,将王三山关起来,仔仔细细地给我审!” 侍卫长刘江抱拳应声:“是!” “至于大厨房里的人,都关在自己屋子里,没有允许,不得走出房门半步!”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4章 自救 雀儿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慢慢地落下了,好歹并没有当场定罪,如此总有回旋的余地。 膝盖早就跪的发麻,雀儿一手撑着地,一边慢慢地站起来。 “雀儿,你吓死我了!你怎么什么都敢说啊,要是王妃把你也 抓起来怎么办?”来福自从被带到前院,就一直惊慌失措,直到现在才刚开口。 雀儿一边揉着膝盖,一边说:“我若现在不说,等把大叔定了罪,我们就是同谋,一样是个死。” 来福又毫无骨气地吓得瘫软在地。 这是真的害怕啊! “来福哥,不要怕,我这就去想办法。” 来福如今就差嚎啕大哭了,闻言忙问:“你有什么法子?” 雀儿狡黠一笑:“刚王妃说要把大厨房的人关起来,我却不是厨房的人。我这就去找雪姨娘,或许她可以帮我们。” “你虽然不是大厨房的人,可· “嘘,噤声!如今王妃顾不得我这种小人物,我们只有冒险一搏,才有活命的机会。” “你们两个在嘀咕什么!”侍卫长刘江大喝一声。 雀儿上前一福:“刘大人容禀,奴婢并不是大厨房的人,可否现在让奴婢回自己的房间?” “哦?你不是大厨房的人,为何会跟着大厨房的人一并过来。” “奴婢当时是去大厨房要吃食,谁只王妃来抓人就糊里糊涂的把我抓来了。”雀儿自然知道这个谎言只要一拆穿就是个死罪,而知道她经常出没大厨房的事,只要一打听就能打听出来,可现在她也顾不得了。 果然,那刘江略一沉吟,就挥手让她走了。 出了前院,雀儿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脚下不停地往雪姨娘的院子赶去。 雀儿跪在地上,低着头,静静地等待着雪姨娘的回复。 上首的雪姨娘已经有六个月的身孕,只见她一手扶着隆起的腹部,另一只手将安胎药碗递给侍立在一旁的陈妈妈。 “你说的我已经知道了,可我现在也自身难保,如何就你们?” 雀儿抬起头:“雪姨娘,王府已经被王妃把持住,若我们不联手自救,定然会被王妃一并铲除。奴婢们命贱,可姨娘您肚子里可是未来的侯爷啊!” 雪姨娘抚在腹部的手一紧,“她敢!” “若是以前,她定然不敢,可现在王爷已死,世子远在长安,她定然要让他的儿子坐上王位。就算现在您不争,可您的儿子势必会分薄她儿子的封地产业,到那时,她的儿子已经长成,可您的儿子还在襁褓中,她为刀俎,您为鱼肉· “行了,别说了!”雪姨娘挥挥手打断她。 陈妈妈道:“姨娘,这丫头说的有道理,王爷刚走,她就杖毙了青儿,若二少爷当上王爷,定然是容不下我们的。” “这丫头说的有道理,可向来王侯是朝廷分封的,又岂是一个后宅妇人能左右的?” “姨娘忘了?王妃的叔父可是谢允。” 雪姨娘身子一凛,强自说道:“就算她叔父是谢允,也不能插手皇家之事。” 雀儿内心咬牙切齿,面上强装淡定道:“难道谢允插手皇家的事还少吗?” 雪姨娘沉吟片刻,说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姨娘现在派人去找长安使臣严可夫,让严大人一边快马加鞭将王爷的死讯送到长安,禀明皇上让世子尽快回来继承王位,一边让严大人着手严查王爷的死亡真相。如此一来,王妃就不能再左右事情的发展,我们才有活命的机会。” 雪姨娘闻言道:“如何才能说服严大人听我们的?” 雀儿犹豫了片刻,终是从身上拿出一块玉佩递给雪姨娘:“将这块玉佩交给严大人,严大人定然会按照我们说的做。” 雪姨娘伸手接过那块玉佩,入手温软细腻,上边刻着精美的龙凤图案,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真的可以?” “可以。”雀儿坚定地说。 “那好,我这就派人去驿馆找严大人。余下的我们该怎么做。”雪姨娘问道。 “姨娘将院门关好,我离去之后不得让任何人出入,直到严大人到来。” 雪姨娘一个激灵,事情远比她想象的好复杂,“那你怎么办?” 雀儿站起身,“我这就离去,不要跟任何人说起来来过这里,我们也没有见过。” 雪姨娘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5章 搬救兵 离开雪姨娘的馥雪院,雀儿低着头贴着墙根快速地往前院走去。或许谢王妃觉得鲁王府已经掌握在她的手中,对府内的看守并不严,只是将前门和后门看守住,府内的人不能任意出入。她并不担心雪姨娘能不能将消息送出去,能在谢静婉眼皮子底下怀孕的人必然不是等闲之辈。 她现在只有等,等待别人的拯救。 雀儿顺利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所幸她个头小,又表现的唯唯诺诺,上前盘问她的人也就不为难她。她拎起水壶为自己倒上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个精光,接连喝了好几杯,才解了渴。 望望外边的日头,已经接近正午了,平常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准备午饭了。可现在,大厨房的人都没抓起来了,各院里估摸着都是自己准备午饭了。雀儿摸摸饿瘪的小腹,从柜子里拿出一碟子点心,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了几块。 吃完,雀儿坐在床上,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鲁王爷的死疑点重重,而谢静婉却急着盖棺定论,若说此事跟她没关系,雀儿打死都不相信。 现在,谢静婉一定已经给谢允去了信,这封信可能是那个从未谋面的鲁王世子的催命符,也是王大叔他们的催命符。 她不能失去自由,一旦被谢静婉抓起来,她也失去了拯救王大叔和拯救自己的机会。雀儿讨厌这种被人掌控的命运的感觉,以前是,现在也是。 深深的无力感让雀儿无比挫败,她捂着脸,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王妃,不好了,严大人派兵将王府围起来了!”刘江慌慌张张地进来通报。 “什么!”谢静婉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严大人这会儿马上就要进来了!”刘江继续道。 “反了反了,严可夫是不要命了吗,竟然擅闯王府!”谢静婉怒不可遏。 “王妃稍安勿躁,严某只是按律办事,何来擅闯一说?”严可夫已经进了正院,就站在院子正当中朗声回话。 谢静婉扶着谢妈妈出了正厅,一见严可夫带的兵就冷笑一声:“严大人本事见涨啊,我鲁王府的大门岂是这么好闯的?你就不怕被杀头?” 严可夫拱手行了一礼,站直身子道:“王爷被人毒害,自开国以来闻所未闻,我身负监察之责不能视而不见。此事我已经上奏朝廷,很快,朝廷就会派人来彻查此事,同时,”严可夫顿了顿,“鲁王世子也会很快就回来了。” 谢静婉浑身乱颤,指着严可夫:“你!你要如何?” 严可夫沉声道:“此事兹事体大,为防止凶手外逃,下官不得已将王府把守起来,等待朝廷派人接手此事,给王妃带来的不便,还望王妃见谅。” “你这是要把本王妃软禁起来?” 严可夫弯腰作揖,深深一拜:“请王妃节哀顺变,余下的事就有下官来处理吧。”说完,转身离开这座富丽堂皇的院落。 谢静婉气得浑身乱颤,谢妈妈和大丫鬟绿萍两个人才将她附近房间里。 “咣!”谢静婉摔了绿萍奉上来的茶。 “王妃息怒!”绿萍慌忙跪了下来。 谢妈妈在一旁劝道:“王妃息怒,仔细烫到手。” “难道我们做的一切都是给那个小杂种铺路?我的沉儿怎么办?”她处心积虑为自己的儿子绸缪,谁料到会是今日这个局面。 谢妈妈安慰道:“还不到那个地步,我们之前已经在长安城安?插了人手,以前是有人护着那个小杂种,这次那小杂种必死无疑。再说,万事还有大将军呢。” 原来,谢静婉在生了儿子后,就想将鲁王世子周彦煜除之而后快,只怪周彦煜运道好,有人暗中护着,一时间竟除不掉,也是她的一大憾事。她多次向鲁王撒娇让鲁王废了周彦煜的世子之位,但鲁王碍于祖制,并不敢废长立幼。再者,在他心中,无论是长子还是幼子,都是自己的儿子,谁当世子都一样,何必给自己给皇帝找不痛快。 然而,谢静婉却等不得了。正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鲁王爷的身子早就被酒色掏空了,与其被人牵着鼻子,不如牵着别人的鼻子。 “对了,沉儿呢?”谢静婉问道。 绿萍回道:“小少爷正在自己房间读书呢。” 谢静婉欣慰地说:“还是我的儿子争气,听说那个小杂种在长安吃喝嫖赌无一不精,真真像极了他老子。“ 谢妈妈恭维道:“那是,我们小少爷从小就伶俐聪慧,这王爷之位定然是我们小少爷的。” 谢静婉被奉承舒服了,她说道:“虽然王爷是暴毙而亡,但丧事还要照常办,让下边的人好生准备吧。” 谢妈妈和绿萍齐声应是。 谢妈妈又说:”那大厨房的那些人怎么办?是放了还是?“ 谢静婉冷哼一声:“那些人都是嫌疑人,自然是放不得的,尤其是那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我看着有些面熟,好生看守起来,别让她跑了。” 谢妈妈说:“是,奴婢一定严加看管。”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6章 我要吃肉 正说着,一个肉·球像子弹一样冲了进来:“母妃母妃,我饿了,什么时候开饭?” 谢静婉冷酷的脸色立马柔和起来,“快到母妃这里来。”她搂过小肉·球肥硕的身子,慈爱地说道:“沉儿饿了?我这里有新做的点心,一会儿让人上一桌素斋。” 小肉·球正是谢静婉的儿子周彦沉,周彦沉撅着嘴说:“我不要吃素斋,我要吃肉!” 谢静婉哄到:“你父王刚刚去世,按规矩你是要守三年的孝,这三年中不能沾荤腥。” 周彦沉一听,不仅今天不能吃肉以后的三年都不能吃肉,就爆了:“我不!我不!我就要吃肉!” 谢妈妈在一旁道:“虽说规矩如此,但小少爷还在长身体,不吃荤腥如何能行啊?” 周彦沉一听谢妈妈如此说,忙道:“就是就是,我每天还要读书习武,不吃肉哪里能有力气?” 谢静婉还在犹豫,谢妈妈已经说:“我们就在自己的院子里做,别人是不会知道的。” 谢静婉只好说:“行事小心点,别让人抓住把柄。还有,按照小少爷的身量做一身孝服。” “是。” 周彦沉赖在谢静婉身上,问道:“母妃,我什么时候能当上王爷啊?” 谢静婉摸摸儿子的头:“快了快了,过几天你叔祖就有消息了,” 周彦沉从小就被母妃教导他是未来的鲁王,而那个从未谋面的大哥迟早要给他腾出位置,耳濡目染,周彦沉自小就以世子自居,府里的下人畏惧王妃的威势,也都顺着他。是以,周彦沉早就养成了飞扬跋扈的性子,稍不顺心就对下人拳打脚踢。谢静婉也知道自己儿子有时候脾气比较暴躁,但身为母亲总是觉得自己的孩子是最好的,儿子性子躁那是下人伺候的不好,往往都是将奴才们罚一顿了事。 伺候周彦沉的下人们敢怒不敢言,只好和泪往下吞,纵使打得恨了也不能声张,之前有个丫头被打后哭哭啼啼的, 被谢妈妈发落到庄子里干粗活了,比之在庄子上日夜劳作粗茶淡饭,王府里的锦衣玉食则会更加诱人。 不一会儿,一桌素斋就抬了上来。即使是素菜,谢王妃逢初一十五就要礼佛食素,王府就从外边从重金请来的做素食的大厨,专供王妃的饮食。 而周彦沉和他的父王一样无肉不欢,他只吃了两口就摔了筷子:“这什么东西,难吃死了!我要吃肉!” 谢王妃哄道:“乖啊,先吃几口凑合一下,下午晌还得去灵堂为你父王守灵呢。” 周彦沉撒泼地踢着桌子,桌上的盘碗丁零当啷乱响:“我不去我不去!” “我的小祖宗,这可是规矩,您要不去,可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谢妈妈忙上前收拾被打翻的饭菜。 周彦沉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守灵有什么好玩的。”他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我还要读书呢。” “算了算了,我的沉儿年纪还小,哪里受得了日夜守灵!再说,这鲁王府可是本王妃做主,谁敢置喙!”谢王妃早就心软了,一听周彦沉说读书,还有什么不答应的。 谢妈妈有些迟疑:“这,王爷灵前也得有孝子守着啊。王爷有两个儿子,世子就不说了,小公子再不守灵,恐怕会给小公子招来闲话。” 谢王妃蹙着眉,沉吟片刻方道:“你可有什么办法?” 谢妈妈献计:“那就让小公子守一会儿,然后去外边散布消息说小公子悲伤过度病倒了。这样一来,小公子不用受罪,也能博个好名声。” “这个方法好。”谢王妃拉着谢妈妈的手,感激地说:“奶娘,幸好有你在我身边,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谢妈妈诚惶诚恐:“王妃可千万别这么说,这都是老奴该做的。”谢妈妈是谢王妃的奶娘,自谢王妃出生那天起就一直陪伴左右,形影不离,除却哺乳之恩,两人的情谊似仆非仆,更像母女。谢王妃的大小事情,都是谢妈妈出谋划策。 谢妈妈将一腔爱女之心都倾注在谢王妃身上,只要是谢王妃想要的,谢妈妈一定会设法得到,然后捧给谢王妃。只要看到谢王妃的笑脸,她就心满意足了。 这次的事情也是。 王爷和王妃早就不睦,但日子也能凑合着过,王爷大部分在前院跟狐朋狗友一起吃喝戏耍,甚少来后院,每次来两人都会因为鲁王世子之位争吵,王爷每每甩袖离去,王妃都气得泪流不止,谢妈妈再一旁看着,着实心疼。 渐渐的,王爷就不大来了,前院不仅有众人的恭维,还有许许多多鲜灵的女孩子,从侍女到歌妓,哪一个不是小意奉承、谄媚讨好,妄想爬上王爷的床榻,成为这王府的主人? 可她的小姐也是金莼玉粒的长大的,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世子渐渐长成,日后继承了王府,她的小姐和小姐所生的小公子又该怎么办? 这一切都让谢妈妈难以入眠,每每想起都恨不得毒死所有让小姐不开心的人。 如今,事情已经渐渐脱离她们的掌控,监察史也命人围了王府,她想派人出去打探消息都不得,谢妈妈内心是惶恐的,但她却不能表露出来,王妃和小公子还需要她。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7章 惩罚 终究,周彦沉还是去守了灵,只是不到半个时辰,全王府都知道小公子悲伤过度晕倒了。 灏轩阁内,周彦沉像一团肉泥一样摊在床上:“饿死我了,元宝,去厨房给我找只烧鸡,我都两顿没吃了。” 从鲁王暴毙,王府里就没开过火,连谢王妃也顾不得吃饭,周彦沉只能用各式点心充饥,谁想到午饭也吃不好,如今早就饿得潜心贴后背了。 “我的小爷,这可使不得,别说现在厨房没有,就是有奴才也不敢给您弄来啊。”小厮金宝跪在地上,一脸的哀求。 毕竟只是个六岁的小孩子,早先在王妃房里还能收敛脾气,到了自己的地盘,一个小厮也敢唧唧歪歪,周彦沉没吃到肉的怒火瞬间喷射出来,只见他一脚踹在金宝的心口:“你个臭奴才也敢管小爷,真是活腻歪了!快去,不然小爷的鞭子可不吃素!”说着,又补上两脚。 金宝虽然今年已经七岁了 ,但生的瘦小干瘪哪能承受得住一个小胖墩用尽全力的蹬踹。他躺在地上,弓起身子护住前胸和头颅,嘴里哀求道:“别打了别打了,奴才这就去给公子拿。” 周彦沉气喘吁吁:“快去!” 前一刻还躺在地上的金宝,下一刻就蹦了起来,一溜烟地往外跑:“奴才这就去!” 进了王妃院子里的小厨房,金宝扒着门框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金宝,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厨娘孙婆子看到后喊了一声。 若是平日里,金宝也是个淘气孩子,只是被打的次数多了,就跟个小冻猫子似的畏缩胆小,“孙妈妈,小公子想吃烧鸡,厨房里可有?” 那孙婆子摸摸金宝脸上的伤:“怎么,又被打了?小公子小小年纪下手真重,你等着,我给你找药去。”金宝时不时就会被打一顿,王府里的人都习惯了,但只有孙妈妈会关心关心他,有时候还偷偷给他塞一些吃食,看他衣服破了,也帮着缝补缝补。 金宝忙拉住孙妈妈:“不用不用,我没事。小公子还等着我回去呢。” 孙妈妈叹口气:“王爷刚刚过世,小公子还要吃肉,真是??????”她摇摇头,找出一碟子卤牛肉,“这烧鸡是要现做才好吃,如今王府里出了事,我们可不敢做肉食。这碟子卤牛肉是之前做的,你带过去给小公子,若他还打你,就来告诉我,我去回了王妃。” 金宝感激地一躬身:“谢谢孙妈妈,我在王府也没个亲人,不如人孙妈妈为干娘,日后一定好好孝敬您。” 孙妈妈欣喜若狂,她之前也有个孩子,只是后来夭折了,之后就再也没有怀上过,婆家嫌弃她是个不能下蛋的鸡,若不是她有个好差事,恐怕早就被休弃了,她连声说:“好好好,我这就收了你这个干儿子,以后我们娘儿俩就相依为命。如今王府里有白事,等过了这一阵子,我们在正式摆酒认亲。” 金宝跪下来,磕了一个头:“干娘在上,请受孩儿一拜。” 孙妈妈连忙扶起他:“快起来,地上凉。这会子不是说这事的时候,你快去将牛肉给小公子送去,自己机灵点,有了委屈就来跟干娘说。” “哎!”金宝兴奋地应了一生,“我以后也是有家人了,有娘的感觉真好。” 孙妈妈慈祥地抚摸着他的头,脸上满是笑意:“傻孩子,快去吧。” 回到灏轩斋,金宝一进院门就听见噼里啪啦的摔打声。 从正厅里走出一个十四五岁、身着白色素服的侍女,正是周彦沉身边的大丫鬟绿湘。绿湘在周彦沉那里受了气,一看见金宝弯着腰进来就气不打一出来,她上前拧住金宝的耳朵:“你个小滑头,去哪里偷懒了,怎么不在小公子身边伺候着?再敢偷懒,我就告诉谢妈妈去,好不好拉出去打一顿板子!” 金宝两手护着碟子,人已经被拎了起来:“我去给小公子找吃的去了,姐姐快松手,若是打了碟子,小公子发起怒来,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啊。” 绿湘略一迟疑,手上的力道就轻了。整个王府可都是知道小公子的霸王性子,惹了王妃还能求情,惹了他那就是死路一条,谁也救不了。她状似不经意地松开手:“看你小子还算老实,今天就饶了你,快去吧。” 端上卤牛肉,虽然周彦沉有些不满意,但聊胜于无,只能先凑合一顿了。 吃完卤牛肉,丫鬟绿楚端了一碗汤药进来:“小公子,这是大夫煎的药,您趁热喝。” 周彦沉烦躁地挥挥手:“本公子又没有病,喝什么药啊。” 绿楚说:“这是补药,王妃说务必看您喝了,奴婢往里面加了好多糖,不苦的。” “不苦也不喝,快端走!”周彦沉捏着鼻子,厌恶地拖后半步。 “可是??????”绿楚还要再说,就被掀了托盘,褐色的汤汁染在素白的衣裙上,顿时洇透布料,烫得绿楚惊叫一声,托盘连着药碗就摔在了地上。 “小公子息怒!”绿楚慌忙跪地认错。 周彦沉一脸烦躁:“既然知道错了,就跪在这里一个时辰吧。” “是。”绿楚咬着唇忍着痛,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 “我没让你跪在这里,去,跪在那个上。”周彦沉指指被打碎的脸。 “可??????”绿楚还要说什么又忍住了,一点点地往那片移过去。一跪下去,岁碗片就扎进肉里,碗片硌着膝盖上的骨头,那种痛楚堪比酷刑。 看到一个花季少女泪眼朦胧又不敢哭出来的跪在碎碗片上,周彦沉哈哈大笑,似乎有着莫大的乐趣。 一个小时过去,绿楚是被绿芍和绿卉架出去——她已经站不起来了。 周彦沉似乎意犹未尽,但也知道不能太过火,只好摇头晃脑的回到内室睡觉去了,徒留地上残留的一滩血迹。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8章 抓走 伺候完王妃和小公子午膳,谢妈妈就带着一群粗使婆子去大厨房,准备将雀儿单独关押起来。 进了下人房,谢妈妈环视一周,挤挤挨挨的房间里并没有雀儿的身影,她神色阴沉:“雀儿那贱婢呢?” 王妈妈抖抖索索地说:“雀儿不是大厨房的人,这会子应该在她自己房间里。” 谢妈妈冷笑:“竟然让这贱婢钻了空子!” 小丫鬟兰草上前说:“雀儿是前院洒扫的丫鬟,她最爱往大厨房跑了,跟大厨王三山关系非常好。” “她的房间在哪里?” “在前院的下人房。” “带路。” “是。” 雀儿早就听到外边的动静,料想是严大人已经进府了,只是还不知道外面的情形,是以依旧躲在自己房里不敢出来。 “咣当!”房门被撞开了,雀儿迅速地站起来,抬头一看竟是王妃的奶妈谢妈妈,她一俯身:“谢妈妈好。” 谢妈妈道:“我很好,不好的是你!“一挥手,就有几个粗壮的婆子抓住了雀儿的胳膊。 雀儿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开,“谢妈妈这是做什么?” 谢妈妈神色倨傲:“你这贱婢跟凶手王三山是一伙儿的,自然是要抓你归案。” 雀儿冷笑道:“此事还未定论,谢妈妈就给我们定下了罪名,难不成谢妈妈转行做神探了?”既然已经撕破脸,就不必再卑躬屈膝了。 谢妈妈挑挑眉:“不装了?你这丫头不简单啊,说,你究竟是什么人?什么来历?” 雀儿仰着头,不吭声。 “你不说,我也能查到。梁管家呢?” 兰草说:“正往这边赶呢?” 不一会儿,梁管家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他点头哈腰:“谢妈妈有何吩咐?” 谢妈妈喝着小丫头端上来的茶水:“王妃看着这个丫头面善,你可知她的来历,如是说来。” 梁管家擦擦额头上的冷汗,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这丫头原姓隋,父母双亡,被大伯卖了,我看着这丫头还算伶俐,就买下了。” “她家乡是哪里的?” “听她大伯说是距长安城二百里的一个小村子,她大伯怕被人戳脊梁骨,谎称给这丫头定了门齐州的亲事,带到齐州后,就把这丫头买到我们府上了。” “呵呵,难不成远远地送走了就不被人戳脊梁骨了?这么说来,这丫头还算身世清白喽?” 梁管家道:“那是那是,我们府里采买的丫鬟小厮都来路清楚,断不会收那些来路不明的。” 谢妈妈放下茶碗,“嗯,我知道了,将这丫头押走。” 梁管家听得这话,可怜这个无依无靠的孩子:“雀儿两年前才进王府,连王爷的面都没见过几回,不是在前院扫院子就是在厨房帮忙,既没被罚过也没的罪过人,这孩子也没理由害王爷啊。” 梁管家身为王府总管,却因为心存怜悯,又无甚魄力,连个后院管事婆子都敢给他脸色。 “梁管家还是不要打这保票的好。”谢妈妈一边往外走,一边撂下这句话,根本没把他当回事。 雀儿感念梁管家恩德,又不愿低头,她掷地有声地说:“梁管家,谢谢你的好意,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没干过的事谁也别想赖在我的头上。” 一行人拖着雀儿一路往后院走去。 路过前院的时候,却被拦下了。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9章 心意已决 “这不是王妃身边的谢妈妈吗,这是做什么?”来人正是严可夫。 严可夫已经四处巡查过了,确保王府四周无人能闯出去,如今正要会驿馆写奏章,就遇到了这件事。 谢妈妈福一福身:“严大人,这丫头是毒害王爷的嫌犯,王妃吩咐奴婢将她关起来。“ 严可夫一瞧见被压的小丫头的容貌就心中一颤,他强压住心中扑通扑通狂跳地心脏,开口道:“原来王妃还是女青天,一不验尸二不寻找证据就能断案,在下佩服佩服。”他冷笑一声,斥道:“还不快放开!” 那些婆子平日里仗着王妃的势耀武扬威何其威风,但在为官近二十载的严可夫面前,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谢妈妈眯眯眼:“严大人当真要跟我们王妃作对?” “笑话!本官是皇上钦定的监察史,何须跟一个后宅妇人作对?劳烦谢妈妈跟王妃带句话,在皇上没下旨之前,这鲁王府的一草一木一人一物都不得擅动!” 谢妈妈强撑着威势,面无表情的带着一帮婆子迅速离开。 待谢妈妈走的远了,严可夫也挥挥手让侍卫们都退得远远的。 他哆哆嗦嗦地说:“绥儿,当真是你?” 雀儿深深一福身,行了个大礼:“多谢严伯父出手相助,绥儿感激不尽。”这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严可夫从袖子里拿出那块玉佩,递过去:“我姨看到这个玉佩,就想到是你。你这些年过得可好,怎么流落到这鲁王府为婢了?” 眼前的少女姣好的面庞跟那个人一模一样,纵然是一身婢女服饰也难掩天生丽质,只是身量较小,不如那个人丰硕明艳。 雀儿接过那块玉佩,紧紧地握在手里:“此事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再跟严伯父说吧。鲁王死得蹊跷,还请严伯父能严查此事,还众人一个清白。” “这是自然,我已经将鲁王的尸首命人看管了起来,仵作也开始验尸了,料想鲁王的真正死因马上就能知晓。” 雀儿点点头:“辛苦严伯父了。” “不辛苦,这是我份内之事。倒是你,有什么打算。” 雀儿绞着衣角,低着头道:“我想暂时先在这鲁王府待着,时机成熟了,我就赎身出去,自己开个小店养活自己。” 严可夫满眼的心疼,那个人当初可是人人钦羡的贵女,估计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女儿竟然与人做婢,还得为生计奔波,“绥儿,不如你跟我会长安,到时候我就收你干女儿,再风风光光的把你嫁出去。” 雀儿苦笑:“我逃出长安城的时候就发誓,再也不会回那个牢笼了。” 严可夫一叹:“既然你心意已决,我就不再说什么了。若你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我定能保你平安。” 回到驿馆,严可夫就写了一封信让小厮送去齐州刺史李诚甲府里。 大周朝祖制,藩王不得查收当地军政事物,不得擅自调动封地内的兵卒,朝廷会直接指派官员统管封地军政,最高长官就是刺史。刺史原也有监察一责,到先帝时逐渐开始主持军政要务,监察则另设一职。 然而,王府之事却是皇家之事,鲁王府出了大案,就需要刺史和监察史共同上奏朝廷。 不一会儿,刺史府就有人来请。 两位长官在书房里商议了一番,就写了一道奏章,盖上两人官印,令人加急送进长安城。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10章 册封 “什么?!鲁王竟然被人毒死?!”接到严可夫加急快报的皇帝怒火攻心。 一众宫人规规矩矩地低着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下首的谢允扫了一眼皇帝的神色,开口道:“此事当真耸人听闻,微臣这就派人去彻查,廷尉左监宋景为人刚正不阿,不如让他去调查鲁王被害一案?” 皇帝年岁越来大,早在三年前就已经亲政,而且越来越有主意。若是以往,他早就直接派人下去查案了,如今也只敢荐人而已。 皇帝面上的怒气慢慢散去,一只手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不知道在思量着什么事。 片刻后,皇帝开口了:“朕记得廷尉右监曹魏断案如神,让他也去吧。” 大周朝掌管刑狱的部门成为廷尉府,廷尉府长官为廷尉史,下设左右监为副手,这宋景和曹魏就是廷尉史董文平的左膀右臂。 大周朝以左为尊,而这宋景算是谢允的门生,是以这宋景事事都要压曹魏一头。而这曹魏的来历就有些微妙了,谢允曾令人暗中调查过此人,却什么也没有调查出来。以曹魏近几年的生前速度来看,谢允觉得自己有理由相信,曹魏就是皇帝的人。 一想到此,谢允就后背发凉,曾经懦懦无知的黄口小儿形象渐渐模糊,一张坚毅冷峻的脸慢慢清晰,皇帝从什么时候开始培植自己的势力的?又有多少这样的人是他没有觉察到的?谢允不敢再想下去。 “大将军可有异议?”龙案前端坐的皇帝开口问道,清冷的声音不容置喙。 谢允忙躬身回道:“微臣没有异议。” “再拟一道圣旨,命鲁王世子周彦煜继承藩王称号和封地,与曹魏他们一起去齐州吧。” 谢允一惊就有些迟疑,堂侄女的意思他再清楚不过,就连周彦煜在长安成遭遇的暗杀下毒都是他安排的,只不过周彦煜身边侍卫森严一直没有得手。一个有谢家血统的藩王和一个没有谢家血统的藩王差别大了去了。虽然大周藩王不可插手当地政史,但可以享封地的大部分赋税,只需向朝廷上缴一小部分。 换言之,若周彦沉做了鲁王,那么鲁地将成为谢家的钱袋子,这让谢允如何不眼馋。 须臾,谢允才开口道:“陛下,这鲁王暴毙真相还没调查清楚,现在就册封鲁王世子是否有些草率?” 只听皇帝沉下口气说:“大将军的意思,是怀疑鲁王世子弑父夺位喽?” “不敢,微臣以为鲁王世子品行不佳不堪大任,还是??????” “好了,”皇帝挥挥手打断谢允的话,“朕明白你的意思。大周朝立嗣从来都是立嫡立长,没得嫡兄还在世,却要立幼子的。何况,那鲁王幼子周彦沉不过是个黄口小儿,如何能看出贤能来?” 皇帝似乎看不到谢允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兀自吩咐御前太监总管夏东海:“去拟旨吧。” 谢允一壁心中念叨着皇帝年轻气盛、处事不够周全,一壁往殿外走去,可终究咽不下这口恶气,走出大殿后就狠狠地朝伺候在殿外的小太监一脚。 等夏东海办完差回来,就发现殿内气氛不对。他拉过自己的徒弟薛金贵问道:“我出去的这段时间,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薛金贵就将谢大将军出门的时候踹了一个小太监的事告诉了师傅,末了,还说:“这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谢大将军来这么一出,谁都能看得出来是对陛下的决定不满,怪道陛下很不高兴,刚还摔了一个茶碗呢。” 夏东海摸摸光滑的下巴,“这话你只跟我说,出去可不能再口无遮拦了,这御前的差事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正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御前的太监宫女在那些五六品官员面前都不必折腰,出了几个位高权重的大臣外,还没人敢找他们麻烦的。御前的差事轻省赏赐也特别多,嘴巴伶俐腿脚利索的,一个月赚的比那当官的几个月的俸禄都多。不过风险也大,稍微出点差错,那都是丢脑袋的大事。 好在,先帝为当今圣上留下一个夏东海,这夏东海不对皇帝一人忠心,就连太后想从他嘴里套出皇帝的饮食起居都不可能,除非皇帝授意。夏东海调教人更是有一套,任何刺头在他手里不过两天,就老实了。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11章 密信 夏东海轻手轻脚地走近内殿,接过宫女采薇端上来的茶水,亲手呈给皇帝,“陛下不用恼,奴才已经命人给煜世子传旨去了,最晚明日煜世子就会出发赶往齐州。” 皇帝端起茶碗拨了几下浮茶,醇香扑鼻而来,正是新上贡的庐山云雾,可皇帝现在并没有品茗的雅兴,“谢允越来越没分寸了,连藩王册封都要插手,我那皇兄虽说吃喝玩乐样样精通,但至少对朝廷忠心耿耿,若是鲁地落在谢家人手里可就不好说了。真当朕不知道那个周彦沉?小小年纪就会偷奸耍滑,若是他当了藩王,那鲁地可就不太平了。这些年也是委屈了煜儿,这纨绔子弟一扮就是六年,也难为这孩子了。” 夏东海心里暗搓搓地想:陛下您别逗了,奴才看着你们叔侄俩将世人骗得团团转还挺开心的,一点都没看出难为来。 虽然隔着辈分,但皇帝不过比煜世子大了两岁而已, 煜世子被送到长安后就一直跟着皇帝读书,皇帝是把这个小侄子当弟弟看待的,这种情分非旁人能比。你当煜世子身边的侍卫都是谁的人?那都是皇帝将自己的暗卫派过去保护煜世子的。 皇帝提笔道:“朕再写一道密信,再将朕的金牌给煜世子送去,让丁响去送,别让人看见了。” “是。” 入夜,一个黑影“嗖”得一下,进入到长安呈的鲁王府中。 已经熟睡的人“蹭”就起来了,他动作如电地握住了放在枕边的匕首:“谁!?” 那道黑影已经单膝跪在床前:“卑职丁响,奉皇上之命给煜世子送一道密信和金牌。” 周彦煜一听声音就放松了下来,他懒懒地起床接过密旨和金牌,说道:“是丁香姑娘啊,你也不早出声,若本世子的动作再快一些,划伤你那如花似玉的脸蛋可如何是好?” 黑暗里,丁响的面部肌肉不停地抽搐着。 周彦煜刚被送到长安的时候还是个小豆丁,在偌大的皇宫可谓是“举目无亲”,接连中毒两次后,连皇帝也看不过去了,偷偷安插了几个暗卫在身边保护他的安全。 为了躲避谢允的残害,叔侄俩一商量决定韬光养晦,具体方法就是:扮纨绔! 成年后,煜世子就开始学习如何调戏姑娘,这些可怜的暗卫们就成了被调戏的对象。丁响,谐音丁香,又因为长相俊美,被煜世子戏称为丁香姑娘。 对此,丁响的应对策略就是:装面瘫。 凑到烛光前看完密信,周彦煜收起嬉皮笑脸,问道:“陛下可还有其他的吩咐?” 丁响答道:“没有了。” 周彦煜点点头 :“你回去告诉陛下,我知道该怎么做,让他放心。” 丁响一抱拳,飞速地融进了黑夜之中。 八岁那年,母妃去世后,他就觉得这世上再没有亲人了。父王只顾着喝酒享乐,身边总是围着一群莺莺燕燕,根本就记不得自己还有一个儿子。 很快,继王妃入府,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从小服侍他的奶娘失足落水,捞上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泡肿了;大丫鬟芷兰与小厮私通被活活打死;书僮锦书被诬陷偷盗,打折了双腿。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12章 赶路 进了长安城更是危机重重,光中毒就有两次,出门被车撞、郊游被剪径,什么离奇的事情在他身上都有可能发生。 而当他身处险境时,他的父王在做什么?宴乐?狎妓?赌博?唯独没有在他身边。 他的父王,在他母妃还活着的时候,就从未关心过他,等他母妃死后,父子两个一年之中都没见过几面。他的父王不知道,奴仆不把他当回事,继王妃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处之而后快。他的父王不知道,有多少个吃人的夜晚,他都是抱着膝盖缩在角落里,睁眼到天明。 可现在,他的父王,死了。 还是在宴乐的时候被毒死的。 黑暗中,周彦煜冷笑了一声,不作就不会死,他的父王生生把自己作死了。 迷迷糊糊中,周彦煜想了很多,唯独没有他的父王,曾经渴望被呵护被关注的想法多么强烈,后果也就多么可笑。 天刚蒙蒙亮,书僮锦砚就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世子,我们该出发了。” 床上的人嗯了一声就立时坐了起来,锦砚伺候着周彦煜穿上了一身素色衣衫,“世子,曹大人他们已经等在门外了。” “怎么不请曹大人进府等?” 锦砚蹲着身抻着周彦煜的衣角:“曹大人说了,从长安到齐州快马加鞭都要十几天的时间,事不宜迟还得尽快上路。” 周彦煜颔首:“陛下果然没看错他,是个干实事的。既然这样,我们就赶紧上路,尽快赶回去。” 锦砚道:“奴才已经备好了干粮和水,即可就能上路。” 因为此事突然,从皇帝下旨到现在还不到一天的时间,又是一桩丧事,长安的鲁王府管家包寒山,也就是锦砚父亲,立即着手准备回鲁事宜,忙活了一晚上才将人手安排妥当。当然了,身位纨绔世子,即使是奔丧,路上也不会委屈了。等周彦煜上了马车,就发现准备的点心干粮还是热的,茶水的温度也刚刚好。 “锦砚。” 坐在车辕上的锦砚立即说:“世子,您有什么吩咐?” “去问问宋大人和曹大人,早饭用了没,如果还没用,就将这盘点心送过去。“说完,周彦煜撩开车帘抵过一盘桂花糕。 锦砚接过桂花糕跳下车辕,一路小跑去给骑马在前的两位大人送去。 不一会儿,锦砚空着手回来了,“世子,奴才已经送过去了,宋大人说已经吃了早饭所以尝了一块就撂了手,倒是曹大人一点不客气,将整盘桂花糕都吃了,还说、还说??????” “曹大人还说什么?” 锦砚继续说:“曹大人还说,这桂花糕太甜腻,若世子有其他的干粮再赏他些。” 周彦煜轻笑一声:“这曹大人倒是有意思,去瞧瞧还准备了什么干粮,给曹大人再送去些,总不能让朝廷命官饿着肚子上路。” “是。” 曹魏的确是饿了,自从接到皇帝命他调查鲁王被害一事的旨意后,就将自己闷在书房里,查看齐州州牧和监察史呈上来的卷宗。 到了天亮,就急匆匆赶往鲁王府。他出身微寒,身边只有一个书僮伺候着,不像宋景出身大族自小有人服侍,这书僮也是粗枝大叶的,自家大人没吃饭不知道准备一些充饥的点心,他的府里也是从来不开火的。原打算在外边吃的,可他出门时间太早,路边的小吃摊都没出摊呢,无奈只好饿着肚子赶过来了。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13章 刺杀 行到第六天的时候,周彦煜终于等到了那伙人。 周彦煜原以为这事在他出长安城的时候就会发生,他等啊等,另外一只鞋子终于落了地。 他稳稳地坐在马车里,细品着从皇帝那里顺来的庐山云雾,茶株生在庐山的悬崖峭壁之上,被云雾所缭绕,又因为采摘过程极其危险,故一年的产量也就几十斤而已。为避免劳民伤财,皇帝命当地两年上贡一次即可。几十斤的贡茶分分也就不剩下什么了,是以连皇帝也偶尔才喝一次。原本皇帝并没有给他的,理由也是现成的:小孩子家家懂什么茶,糟蹋东西!周彦煜一气之下就从未央宫的茶水间顺了一包出来,皇帝知道后也哭笑不得。 待外边的局势被侍卫们控制住后,周彦煜放下茶杯,用袖子一抹脸,就成了另外一副样子。 只见他哆哆嗦嗦地下了马车,右脚踩到地的时候还软了一下。 脚下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尸体,看服色都是刺客的人,而自己人只是受了伤而已。周彦煜暗暗点头,包寒山做事还是很靠谱的。 “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刺杀本世子?”他结结巴巴地问。 被压在地上的刺客一声不吭,显然是不打算说什么? 曹魏持着剑,气势凌人地站在一旁:“世子不如将他交给我们,也让这些亡命之徒见识见识廷尉府的手段。” 那刺客首领模样的人开口道:“兄弟们早就听闻廷尉府的大名,此番能较量较量也是我等的荣幸。” 宋景眼睛转了转,开口道:“我等还要赶路,不如将他们交给当地的官员严加审问,我们还是尽快赶路吧。” “宋大人此言差矣,难道世子的命就不重要吗?”曹魏冷声呛道,两人不和早就满朝皆知,也无需再做表面工夫了。 宋景也不怵,立即反驳:“宋大人莫要颠倒黑白,下官并没说世子的性命不重要,世子现如今并没有性命之忧,当务之急就是尽快赶到齐州,难不成让鲁王等着世子?活人是等得了,难道逝去的人能等?” 天气渐渐变热,尸首自然不宜存放,最紧要的是查明真相,让鲁王入土为安。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争了。”周彦煜打断两个人的话。 “那依世子之见,此事该当如何处理?”宋景并不认为这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世子能有什么好办法。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周彦煜依旧畏畏缩缩,没有半点皇室风度:“本世子并没欠人债啊,怎么会有人要杀本世子?宋大人,本世子好怕,不如、不如??????”周彦煜犹豫片刻:“不如直接杀了吧。” 曹魏面色冷峻:”这些人胆大包天竟然刺杀皇室贵胄罪当处死,就算是用尽廷尉府的手段,想必也敲不开这些死士的嘴,下官同意世子的做法,若是让这些人跑了才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其实,在场的人基本上都知道幕后主使是谁,所以一边想救,另一边想杀了已决后患。 宋景脸色很难看,他是谢允的心腹,自然知道培养一个死士不仅花费甚巨,还要付出很多的心血。只是现在的情形是二对一,若他十分坚持,定会被人抓住把柄。片刻,宋景才道:“既然世子和曹大人都同意,那就这么办吧。” 再次上路,整个队伍的氛围都有些僵,三派的人各自为营互不搭理。领头的两位大人之间似乎结了冰,冷的令人不敢接近。 回到马车上,周彦煜揉揉酸痛的脸,问锦砚:“怎么样,本世子的演技是不是越来越炉火纯青啦?” 锦砚恭维道:“是是是,世子连谢允那个老狐狸都能骗过,这宋景道行还浅的很呢。” 周彦煜洋洋自得:“那是,谢老贼派一对我杀一双,派一队我杀一群。” 原以为此后的路途更见艰险,岂料竟是风平浪静的进了齐州城。周彦煜啧啧称奇,有些不敢相信。想不通,周彦煜也就撂下了,他又不是受虐狂,不被人砍心里还不爽。 前途艰辛,各自珍重吧。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14章 回来 这日一大早,谢王妃梳洗毕,带着周彦沉一起吃早饭。彼时谢王妃正抱着周彦沉闲话儿,正问道他昨晚休息的可好,就见谢妈妈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不好了!世子回来了!” “什么!?”谢王妃大为震惊,叔父可是答应她一定除了这个小杂种的! 谢王妃攥住谢妈妈的胳膊:“他现在在哪里?” 谢妈妈吃痛,“世子已经去灵堂吊唁了。” 谢王妃闻言尚未开口,只听一旁的周彦沉吼道:“这个杂种还敢回来,我这就去会会他!”说完,不待谢王妃有所反应,就怒气冲冲地跑了出去。 “沉儿,回来!”谢王妃伸手要拉住周彦沉,奈何这小子虽然胖,但是个灵活的胖子,早就跑的没有踪影。 谢王妃本来还打算等周彦煜来拜见她,又怕周彦沉受委屈,跺跺脚也跟了去。 等她赶到灵堂,里面早就剑拔弩张。 跪在地上的周彦煜早就哭得肝肠寸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父王啊,儿子回来了,您怎么就不等等儿子啊!你死得好惨啊,儿子一定找到害死你的真凶,到时候定将他碎尸万段!”一壁哭一壁用素白的袖子擦着脸上的眼泪和鼻涕。 跪在一旁的侍女们一见如此,都面露嫌弃,纷纷挪了半步的距离。 太恶心了! 只见周彦沉不知从哪里摸来一把剑,正剑指他从未谋面的兄长:“你这个杂种做什么回来,这里不欢迎你,快滚!” 周彦沉语出惊人,满厅的人为之愕然,都纷纷停下了哭嚎,只剩下周彦煜一声声的“父王”魔音穿耳。已经上完香的曹魏听闻周彦沉所言,立时反驳:“请小公子慎言,您与世子都是太祖的子孙,何来杂种一说!” 谢妈妈上前捂住儿子的嘴,“杂种”的话只能在自己房里说,却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谢王妃摆足架子,抬着头问:“你是何人?” 宋景忙上前道:“下官是廷尉左监宋景,这位是廷尉右监曹魏,我们二人奉陛下之命彻查鲁王被毒害一案。” 谢王妃不曾想皇帝竟然派这么两位来查此事,她用手帕按按眼角:“我们王爷向来礼贤下士,从未与人结怨,没想到竟然被奸人毒害,请二位大人一定要彻查此事,以慰亡夫在天之灵。” 曹魏道:“我们定将凶手缉拿归案,请王妃放心。” “二位大人风尘仆仆,不如先去梳洗休息?” 宋景刚要答应,就听曹魏说:“不用了,如今已经入夏,王爷还是先入土才能为安。我等这就去调差此案。” 谢王妃被噎得满脸通红,刚要发作就被谢妈妈拦住了,她深吸几口气,压制住怒气:“此事也明了,在王爷被害后,本王妃发现是有人在王爷的酒菜中下了砒霜,王爷是吃了这道菜之后,才暴毙而亡的,下毒的人就是王府的大厨王三山,现已经被关押在自己的房间里。但本王妃怀疑他是受人指使,还望两位大人查明幕后真凶!”说完,眼神不经意地瞥了一眼依旧在抽泣的周彦煜。 这就差没明说是有人想早点继位而弑父了。这也是谢王妃和谢妈妈想到的另一种法子,她一直没接到关于周彦煜的任何消息,早就惴惴不安了,为以防万一,两人就着手准备另一条路。如今看来,只能用此记了。 曹魏向来耿直,尤其是在办案时,并不会只听一面之词,非要自己查明才行,“王妃,此事就由下官和宋大人探查真相。” “你!”谢王妃气得双眼通红。 一直插不上嘴的宋景急忙上来打圆场:“王妃息怒,下官这就着人去提审王三山,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的人。” 曹魏瞥了一眼卑躬屈膝的宋景:“宋大人,您可否跟下官一起去找刺史李大人?” 宋景有些迟疑:“可,世子他??????······” 曹魏打断他:“王府的事情可不是我们该管的,更不是我们能管的。” 世子周彦煜继任鲁王一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这次跟着来齐州的,正是御前太监薛金贵。从进了王府,就一直被忽视,薛金贵早就不耐烦了,只见他高举圣旨,高声道:“众人听旨!” 呼啦啦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唯有谢王妃直挺挺地站着,跪在地上的谢妈妈扯了扯她的衣裙,才跪了下来,周彦沉也被侍女按着跪了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鲁王世子周彦煜,人品贵重,甚得朕心,特赐封为鲁王,钦此。” 谢王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来的,也不知什么时候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的。她只觉得出去时还是朗朗晴天,回来后就变了天。 一脚踏进门槛,谢王妃眼前一晕,就直挺挺地往前栽去。 “王妃!”谢妈妈惊叫一声,迅速地抱住谢王妃的腰,两人顿时跌成一团。 上房内,顿时大乱。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15章 安排 不管上房如何纷乱,都暂时跟周彦煜无关。 此时的他还在哀哀哭泣,看起来特别没出息。 灵堂里只剩下寥寥数人,其余人都在宣完圣旨后悄悄溜了。 周彦煜离家六年,这鲁王府早就是谢王妃的天下。如今鲁王府要变天了,这些人自然要好好筹谋一番。 至于新上任的鲁王?切,这窝囊废看着就想炮灰,还是远远的躲开吧。 周彦煜也不在意下人们或鄙夷或嫌弃的眼神,他如今正有一番盘算,虽然已经正式继位,但这鲁王府看起来水很深啊,如何掌控鲁王府乃至皇叔要办的事情,还需要一步步的来,任重道远啊。 还不如在长安城做个纨绔呢! “这里谁是管事的?”锦砚盛气凌人地问。 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站起来回到:“我是王府的二管家陈宝。”虽说是二管家,但大管家只管前院的事情,所以这二管家其实相当于总管家,又是王妃的心腹,连梁管家都要避其锋芒。 锦砚用眼睛扫了扫他,说道:“你去取来王爷的孝服,让王爷换上。” 陈宝面露难色,谢王妃并没有吩咐准备周彦煜的孝服,他们也不敢擅自准备,如今只好说:“我瞧着王爷身量颇高,原来做的孝服恐不合身,不如让奴才们去改改,再给王爷换上。” 锦砚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定是压根就没有准备,他这难还是要发的:“你们这帮蠢材,还敢让王爷等你们不成?” 陈宝连磕头请罪:“还望王爷见谅,王爷多年未回来,实在是不知道王爷的身量,不好准备啊。” 此话倒是不假,周彦煜离府六年,早就不是当年的黄口小儿了,更何况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几天不见就见长。 说起来,这大周朝制度够残忍的。世子十岁送进皇宫,藩王们无诏不得进京,父子俩相见之时也是生死别离之时,是以大周朝的皇族们都父子缘浅。若是王妃生育其他子女,定然也是溺爱这些子女的多,这母子情分也不深。 若不是前鲁王暴毙,周彦煜大概只能在四十岁以后才能回到齐州。 “快去准备!另外,王爷的院子可准备好了?”锦砚又抛出另一个问题。 陈宝的冷汗都留下来了,已经入夏,先鲁王的尸首一直用着冰,整个灵堂都阴冷可怖。周彦煜突然间回来,所有的人都措手不及,自然是什么都没有准备了,孝服还好说,这住所可是件大事,里面牵扯很多的问题,他偷偷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这,这还需要请示一下王妃。” “大胆!如今可是太妃了!”锦砚大声叱责,这太妃和王妃可是天壤之别,不过新任鲁王已经有了,谢静婉也只能被迫升级为太妃。 “是是是,是太妃,我这就去请示太妃。”陈宝说完,就欲起身。 锦砚冷笑一声,“我看陈管家是糊涂了,如今这王府里可是王爷最大, 凡事自然是王爷说了算,以后等王爷娶了亲,这管家的事就要交给王妃,跟太妃可没有关系。太妃只管颐养天年就好,不必用这些琐事去烦她老人家。等小公子封了侯爷,也就能跟着去封地当老封君了。” 这话就大有意思了,陈管家立即就听明白里面的弯弯绕,这一就是直接剥夺了太妃的管家大权,一般情况下,若王爷没娶亲,自然是太妃掌家,但这是亲娘的情况,如今王府里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太妃视王爷为眼中钉肉中刺,除之而后快,若是这种情况还让太妃掌管中馈,那这鲁王也不要当了,直接回炉重造吧。 这二,嘛,就是说,你可别仗着自己是太妃就赖在王府不走,有亲儿子就麻溜跟着去封地,不要在王府碍王爷的眼。 陈宝只觉得后背都要湿透了,这话可不能跟太妃学,非得把太妃气个倒仰,“如今后院住着的是太妃和老王爷的妾侍,如是王爷也住进去,恐怕不太好。老王爷之前也是一直住在前院的,不如王爷就住老王爷的木兰院。“ 木兰院里遍植着各色木兰花,木兰花又名玉兰,故宴客的正厅又叫玉兰厅,这玉兰厅正是老王爷暴毙的地方。 ”也不用如何精致,王爷还要守孝三年,只准备些日常之物就行,先王爷的东西也不要动。“锦砚吩咐道。 “是,奴才这就去准备。” 出了灵堂,天色早就大亮,温度也渐渐升高,陈宝只觉得冷热夹击之下,他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想了想,还是叫来一个小厮,命他去加急制作孝服,然后自己往内院走去。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16章 情况 正午时分,鲁王府大门外车水马龙,来往客人络绎不绝。 不过半晌时光,这齐州城内的达官显贵都来了一个遍。 鲁老王爷暴毙的时候,也有人先来吊唁,但鲁王妃一介妇人,不能出来谢客,小公子又年纪太小,也只好吊唁一番,便匆匆离去。 周彦煜一进齐州城,就有消息灵通者得到信报,待到确定鲁王之位,便速速来祭奠,实则是拜山头。 虽说藩王在封地没有实权,但要是想给谁好处,也是可以的,而刺史大人也不会为了一些小利而抚了王爷的面子。 进了灵堂,见了周彦煜的做派,有些人就开始暗暗欣喜。这新任鲁王看起来颇的乃父之风,虽然面貌还算俊美,但窝窝囊囊的样子实在是浪费那张皮子。并且,年纪也还小,想必比他父亲更好哄。 俗话说,人不可貌相,但人们还是喜欢用眼睛去看一些表面的东西。 待到周彦煜回到房间,已经是入夜时分。 他的房间,就是他父王曾经的屋子。 小时候他也曾经在父王的屋子里嬉笑玩耍,自从继王妃入府,他就再也没有来过,算算已经有七八年的光景了,再次进来,他已经是失怙又失恃的孤儿了。 周彦煜一一抚过父王用过的器具,不知不觉间双眼已经模糊。与灵前的哀嚎不同,无声的哭泣才是最大的悲哀。良久,吩咐道:“将父王用过的都收起来,一起陪葬吧。” 大周朝向来推崇厚葬,`事死如事生,死后也要像生前一样享受荣华富贵,在生前使用的物什一律都要带到地宫陪葬,只是谢王妃心思并不在丧事上,而下人们也不敢擅动。 “是。”锦砚一挥手,身后的小厮们就上前轻手轻脚地将古董摆设都一一收起来。 只是先鲁王的房间是整个王府最富丽堂皇的地方,一应摆设都价值连城,是以小厮们都小心翼翼地,生怕有所磕碰,那可是用命都赔不起的。 等收拾完,已经是深夜时分了。 搬空的房间如雪洞一般,连床幔都拆了下来。周彦煜躺在床上,瞪着大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锦砚端着一盆洗脚水,蹲在床前脱下周彦煜的靴子,“王爷这一天累坏了吧,烫烫脚会舒服一点。” “嗯。”周彦煜手背盖着眼睛,问道:“今天有什么收获?” 锦砚一边往周彦煜聊上撩水,一边回答:“王府后院都被太妃把持着,这些年太妃一直想伸过来手,都没有得逞。这梁管家虽然看起来懦弱,如今看来,还算是有本事的。” “这就是扮猪吃老虎,接着说。” “这后院里,除了太妃,正经的姨娘只有一位,就是雪姨娘。她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父亲因为贪污被斩首,她自己也被卖进教坊司,被老王爷看上带回了王府,如今已经近七个月的身孕。除了她,王府里有过身孕的姬妾,都无故流产了。” 周彦煜眉头微蹙,这做的也太过了,瞎子都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他父王竟然也不追究? “看来这位雪姨娘道行也不浅,能在谢静婉的眼皮子底下还能怀孕。” 锦砚道:“的确,这位雪姨娘自从先王爷去世后,就没再吃过王府的东西,一应需求都是自己派人出去采买,而太妃阻止了几次也拿她没办法。” “呵呵,父王的后院一向精彩绝伦。”周彦煜嘲讽道。 锦砚低着头,不敢接话。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17章 放出来 太妃也罢,雪姨娘也罢,都是后宅争斗,跟他没有直接的关系,只要在必要的时候添一把火罢了,如今他最关心的是父王的案情。其实这真相他早就知道,只是让她认罪却有很大的难度。 “那个被关押的大厨是怎么回事?” 锦砚正用毛巾为他擦脚,“被关押的大厨叫王三山,在王府已经有二十多年了,当天先王爷就是吃了他做的炝腰花才毒发身亡的。而后,太妃就在前院抓了他,说他准备畏罪潜逃,王三山却说自己一晚上都在厨房候着,后来听闻先王爷出事了去打探消息的。再后来,监察史严可夫就接管了王府,太妃被掣肘,此后就再没有大动作了。” 周彦煜已经坐起身,疲惫地揉揉眉心:“谢静婉这些年也太没长进了,如此明显的污蔑,当别人都是傻子?”跟一个蠢人斗,真是太没有成就感了。 锦砚道:“太妃动作也不算慢,她本来是想直接定案的,谁料想竟然被一个小丫头阻止了,想必这会儿太妃的肠子都要悔青了。” 周彦煜一挑眉,“哦?怎么回事?” 于是锦砚就将过程复述了一边,当时全王府的人都在场,是以也好打听。 不等锦砚说完,周彦煜已经幸灾乐祸地笑了出来:“谢静婉做了婊?子还想立牌坊,想必是打算将王三山屈打成招,谁料想被一个毛丫头坏了事。”他摸摸下巴:”这丫头也算机灵,想来谢静婉还没反应过来,等她明白过来,这丫头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你让人多照顾点,别被谢静婉弄死了。” 锦砚叹道:“如今这丫头已经没好日子了,太妃让人将她看管起来,每天只给两个馒头一碗水,我看到的时候,那丫头脸都饿塌陷了,可怜那孩子才十四岁。” 周彦煜此时心思都在大事上,只是吩咐锦砚好好照拂,就撂开了手。 雀儿终究是被关了起来,谢太妃不能拿严可夫如何,却能折磨手无寸铁、无依无靠的小丫头。 不仅饭食上极尽苛扣,更是将窗户都封了起来,一丝风都不让漏进来,只有方便的时候,才会放她出来一会儿。 然而,雀儿却不以为然。这样的日子她早就过过,而且早就已经习惯。不用干活的时候,她就偷偷拿出私藏的论语翻看,就当时偷得浮生半日闲。 原以为这样的日子会过很久,或者某一日就被拖出去杀了,没想到还有出去的一天。她清楚的记得,那个放他出去的人脸上怜悯的表情。 活着,就是上天的怜悯,她感谢他的相救,可她并不想被人怜悯。别人的怜悯,就证明她的无能。连自己的生死都掌握在别人手中,的确是无能,她一直努力让自己成长,让自己变强,能保护自己爱的人,可爱自己的人,可事实上,命如蝼蚁。 雀儿仰着头,将眼眶中的眼泪逼回去。早在她娘亲死了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流过眼泪了,眼泪是这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翻个身,雀儿思索着明天一定要寻找机会去看看王大叔,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但愿周彦煜能查出真相,还王大叔一个清白。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18章 练字 第二日,雀儿早早起了床,拿着扫把准备去打扫院子。 一进前院,就遇到了真要出门的锦砚。 锦砚一见是昨天救得那个干瘪的小丫头,满满的心疼,他上前说道:“怎么不休息休息,你身子还虚弱着,不如先修养几天再说。” 雀儿露出一个甜甜的笑:“不用了,奴婢身子没什么问题,已经很久没干活儿了,再不敢偷懒的。” 锦砚只觉得手痒痒的,特想摸摸小丫头脑袋上的小揪揪。雀儿虽然已经十四岁了,但从小没吃饱过,进了王府才吃上了饱饭,但发育还是比平常人要迟缓,如今看起来也就十岁左右,锦砚已经二十四了,早在两年前就成了亲,只是两人一直没有怀上过孩子,“你就叫我锦砚哥吧,以后我就罩着你,这院子里有人欺负你你就来告诉哥,哥给你撑腰。” 雀儿心中感念他,如今又如此说,脆生生地说:“好的,锦砚哥哥。” 娇娇糯糯的声音让锦砚的心都化了,心中思忖着以后也要生一个这个可爱的女儿,好好宠着爱着,却不让她受委屈,等王爷的事情解决了,就把媳妇儿也接过来,努力一把,闺女总是会有的。 “你干活悠着点儿,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回去休息,有人说你就让他来找我!”锦砚吩咐完,就匆匆离去了。 不一会儿,院子里就热闹了起来。 只见一队侍女拎着几个几个食盒往木兰院走去,看数量和重量,定然是非常丰盛的。 雀儿有些好奇,亲爹死了,他还能不能吃下去,听说新任鲁王周彦煜跟他爹一样,只知吃喝玩乐,不知道是否“青出于蓝”? 想了一会儿,雀儿就摇头失笑,这些跟她自己有什么关系呢。自这件事后,雀儿就绸缪着为自己赎身,还是早早离开这是非之地为妙。 扫完前院,已经是日上三竿,雀儿早就累的气喘吁吁,虽说被放出来后就狠狠的吃了一顿,但身量还不足,而且被饿了将近一个月,之前被王三山养出来的婴儿肥又亏损了下去。当了大厨房,也只剩下馒头和咸菜,雀儿也不嫌弃,就这一碗开水慢慢吞咽下去。 吃完早饭,雀儿就回自己的房间了。往常,中午是要修建花枝,为花草浇水施肥的,可如今王府有丧事,主子们没功夫赏花品茗行风雅之事,她的工作也就能省了。 回到房间,雀儿拿出偷偷托门上小厮帮忙买的纸笔,一笔一划的抄写论语。每当她内心无助或彷徨的时候,她就会写写字静静心,这是她娘亲教给她的方法,那个时候她们没有纸笔,就天天拿着树枝在地上写字,一截树枝磨秃了一支又一支。等她长到六岁的时候,她娘亲苦苦哀求看门的婆子给她们带些笔纸过来,看门婆子可怜她们,又怕被责罚,就偷偷夹带一支她孙子用剩下的毛笔进来,娘儿俩就靠着这只笔,蘸着水,在桌子上习字。 如今有纸有笔,竟然比当初的日子还要好。只是,娘亲已经不在身边了。 直练到接近正午,雀儿被正院的嘈杂声打断了。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19章 演技一流 雀儿皱了皱眉,暗道这鲁王府果然不太平,周彦煜回来第二天就开始闹腾了。她想了想,放下手中的笔,拎着裙角出了房门。 谢太妃如今依旧是王府里辈分最高的人,这时候说话也硬气,嘴里不停地斥责着周彦煜:“好歹也是从小四书五经的读着,诗书礼乐的学着,如今做了王爷,竟不将我这个母妃放在眼里!” 谢太妃心里早就憋着气,昨天从灵堂回去后,就被气倒了,而后又听管家回报周彦煜已经住进了木兰院,更是气得头晕目眩。这木兰院是全王府最华丽、最尊贵的所在,如今竟然被那个孽种住了进去,如何不气! 她将自己病倒的消息传扬出去,原以为周彦煜会到后院拜见她,谁知周彦煜竟不将她放在眼里。 今天早上,原以为周彦煜会来请安,却听说前院已经叫了早饭了,更是气得七窍生烟,顾不得谢妈妈阻拦,带着一帮侍从,就气势汹汹地来兴师问罪了。 被斥责的人更绝,只见他被两个小厮搀扶着,仿佛病的站不起来,一抬头竟是泪水涟涟:“母妃,实不是儿子不去给您请安,只是儿子??????”竟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正院鸦雀无声,只有周彦煜的抽噎声充斥着整个庭院。 雀儿差点笑出声来,这周彦煜演技一流,如此一番做派,谢太妃若还要发难就是不慈了。 谢太妃只觉得现在应该昏过去,奈何平日里补汤补品不断,一时半会儿竟然晕不过去,她挥挥手:“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孝顺,但也要注意身体,快回去歇着吧,王爷的丧事就由我来主持吧。” 周彦煜有气无力地说:“不敢劳烦母妃,如今母妃也是上岁数的人了,哪敢让母妃操劳。” 谢太妃只后悔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被个小孽种气得气血翻滚,她今天不过二十六岁,在这小孽种嘴里竟成了老太婆。她一摔袖子,铩羽而去。 而周彦煜依旧被两个小厮搀扶着回去了。 雀儿看的津津有味,看来这鲁王府有好戏看了。 “爷,您的演技真是越来越精湛了,你是没看见,太妃被您气得脸都绿了。”锦砚边拧毛巾边恭维道。 周彦煜接过毛巾,擦了一把脸,微微一笑:“我就是喜欢看谢静婉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谢太妃这么一闹,不仅是鲁王府,整个齐州城无人不知谢太妃逼迫继子带病给她请安的事了。不用周彦煜自己出手,谢静婉就能把自己作死。 “这后娘跟继子自来就是冤家对头,何况这后娘还有亲子,看吧,这鲁王府要热闹喽!”所有人都跟雀儿一个心态:看热闹! 等谢太妃回过味儿来,不慈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她摔了好几个茶碗,又罚了好几个伺候不周的丫鬟,也依旧没出了这口气。 谢妈妈在一边心疼坏了,若是用以往罚侍妾丫鬟,只要罚跪或拉出去打一段就行了,可周彦煜已经长成,又继承了王位,再体罚只怕会适得其反。若能抓住他几个错处,那就好了,可前院竟然如铁通一般,竟无处探寻小心。 谢妈妈毕竟只是个后宅妇人,所用的手段对付一般的婆子丫鬟倒也罢了,如今主仆两个只能静观其变了。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20章 提审 曹魏眉心紧蹙,手里捏着一卷卷宗,半晌没出声。下首侍立的主推官赵汝成已经惴惴不安:“曹大人,这卷宗可有问题?自鲁王出事后,李大人就派我等去验尸,同去的还有薛初、吴西南等人,这结果断然是不会错的。” 曹魏颔首,沉沉缓缓地道:“各位做的非常细致,本官并为怀疑这卷宗的真实性,只是一时想的入神了,还请各位海涵。” 赵汝成忙道不敢:“这是本官分内之事,当不起曹大人夸奖。” “我听太妃说,有一嫌疑人名叫王三山,此人现在何处?” 赵汝成说:“下官听王府来人禀报,说此人被当场抓住,实在罪大恶极,领李大人即可处死。然严大人说,此事案情不明,还要等二位大人来了之后才能定案。为防止此人畏罪自杀,就将他从王府提高府衙里,如今正被关在大牢里。” 原本王三山是被关在王府里的,严可夫与李诚甲一商议,还是将其关在府衙大牢为妙,若是朝廷还没来人之前,唯一的嫌疑犯死了,不仅他们脱不了干系,鲁王的被害真相恐怕也无从调查了。 “依我看,这事证据确凿,可以定案了。”宋景放下手中的茶碗说道。 曹魏似笑非笑地斜瞥他一眼:“宋大人果然断案如神,只看一眼卷宗就能定案,在下佩服佩服。” 宋景脸上一窘,立即说道:“那还是将疑犯带上来,严刑拷问,不怕他不说实话。” 赵汝成一拱手:“下官这就去将疑犯带来。”说完,退了出去。 府衙大堂里鸦雀无声,刺史李诚甲一直端着茶碗细细品尝,似乎那是上好的琼浆玉液。他是鲁地最高长官,却管不了皇家之事,如今不过是个陪客。 倒是严可夫对曹魏这个后生颇有好感,敢叮嘱谢允的威势去调查真相,还能噎得同僚哑口无言,说起来也是胆色过人。最让他钦佩的是,此人不靠世家势力,单靠自己的能力才华赢得皇帝青眼,只不过二十有五就能升任廷尉右监,为人做官不卑不亢,实非池中之物。 严可夫咳嗽一声清清喉咙,说道:“我听说曹大人昨天来了之后,就着手开始查案,兢兢业业,是我大周栋梁之才,老夫佩服。” 曹魏淡淡一笑:“多谢严大人夸奖,陛下命我和宋大人调查此事,是对我们的信任,我们必当全力办案,不负陛下重托。” 自昨日他到了齐州,就派属下去打探消息,如今也算成竹在胸。 宋景看着这两人互相恭维,扯扯面皮说:“严大人说的是,曹大人在长安城可又”神探“之称,就没有他破不了的案。” 曹魏似乎听不到他话里的酸气,随意地点点头:“宋大人谬赞了。”然后就继续低头查看卷宗,似乎那上边写着真凶是谁。 宋景略微尴尬,曹魏这厮总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令他好生气恼。 不一会儿,疑犯王三山就被押到了大堂上。 从来厨房油水就多,王三山做厨师二十多年,早就养的膘肥体壮,可如今竟被折磨的脱了相,原本和蔼可亲的面貌如今看起来竟有些可怖。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21章 审讯 王三山跪在地下,虚弱无力地行礼:“参加各位大人。” “王三山,王府指控你毒害鲁王爷,你可认罪?”宋景一拍惊堂木,端出气势问道。他是廷尉左监,是此案的主审官。 “冤枉啊,王爷对小的有知遇之恩,如何会做出这等遭天谴的事!” 宋景目光微凛:“大胆奴才,人证物证俱在,岂容你狡辩!来人,上大刑!” “且慢。”曹魏出声阻止。 “怎么?难道曹大人想阻止本官办案?” 曹魏站起来说道:“宋大人莫急,待下官问几句再用刑不迟。”说完转向王三山:“本官问你,案发当夜你在做什么?可有人证。” 王三山:“案发当晚,王府里办夜宴,小的是厨房大厨,一直在厨房里忙活。到了后半夜,老王爷点了一道爆炒腰花,就再也没有吩咐,小的就在厨房里睡着了,有小丫鬟雀儿为证。等醒来就听我的徒弟福贵说王爷被害了,小的就跑去前院,谁只还没探听到消息,就被太妃抓了。” “你上菜的时候,旁边可有人在一旁?” “做我们这一行的,教会徒弟饿死师傅,都会给自己留一手。小的做菜的时候,只有雀儿帮忙烧火,再没有别的人了。” 宋景面色沉沉:“这么说来,你有作案时间,那小丫鬟雀儿也有可能是你的同党了?” 王三山大呼冤枉:“饭菜从大厨房出去后,经了无数人的手,送到王爷案上之后,也有侍膳太监试毒,若小的真下了毒,必然会试出来的!” “此话为真?” “句句属实!” 曹魏颔首,吩咐道:“去鲁王府将福贵、雀儿一干人等带到堂上。” 两侧衙役齐声应道“是!” 不一会儿,一干人等就被带了来。 跟在最后的,竟然是新任鲁王周彦煜。 上首的四位纷纷起身行礼,李诚甲道:“听闻王爷悲伤过度,竟身体虚弱卧病在床,还请王爷节哀顺变,保重身体。” 周彦煜依旧是中午那副虚弱无力的样子,两只胳膊被一左一右两个小厮架着,似乎都站不起来,“本王听说几位大人在审理此案,就一同过来了。父王惨死,我这做儿子的竟然没有见到父王最后一面。”说完就掩面哀泣。 严可夫和曹魏相视一眼,曹魏道:“王爷至孝,我等定然将此案查的水落石出。” 周彦煜一拱手:“多谢曹大人。” 锦砚已经命人抬来一张椅子,放在周彦煜身后。 周彦煜颤颤巍巍地坐下,又从袖中抽出一条素帕,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跪在堂下的雀儿嘴角抽搐,这厮太能装了,做作! 宋景扫了一眼下首跪着的人,问道:“谁是雀儿?” 雀儿膝行一步,上前道:“奴婢正是雀儿。” “本官问你,案发当日你在做什么?” 于是雀儿就将当日的行踪说了一边,与王三山所说分毫不差。宋景皱皱眉,说道:“可见你们两个是同谋了,竟然能说的分毫不差。” 雀儿道:“奴婢与王大叔所说句句属实,自然没有出入,若说证词一致就是同谋,那这世上的好人都是同谋了。” 周彦煜眉头轻挑,扫了雀儿一眼。 宋景大怒:“大胆!竟敢质疑本官,来啊,上夹刑!” “且慢!”严可夫怒喝一声:“难不成宋大人想屈打成招?” 宋景咬牙切齿:“严大人是要干涉我廷尉府办案?” “宋大人好歹听完所有人的供词,再用刑不迟。若因为一个小小婢女言辞不恭就要动刑,恐怕不能服众。” 一直沉默的曹魏开口道:“谁是福贵?” 福贵俯首回道:“小人就是福贵。” “供状上说,你当晚看见王三山偷偷带了一包东西进了厨房,可又此事?” 雀儿猛地转身怒视福贵,福贵在雀儿愤怒地眼光下瑟缩了一下,强自镇定地说:“是,小人当天看到师傅进厨房的时候往怀里塞了一个小纸包,当时小人原以为是耗子药,现在想来??????”福贵目光闪了闪,继续说道:“想来就是那包毒药了。” 曹魏微微一笑:“这么说来,你是亲眼所见了?” “也、也不算亲眼所见,后来小的也没在意,就偷溜出去看热闹了。” “那你可还记得那个纸包长什么样?” 福贵迟疑一下,说道:“记得。” 曹魏冲副手林光使了个眼色,林光点点头转身出去了。不一会儿就拿着一个纸包进来了。曹魏接过小纸包问道:“可是这个?” 福贵点点头:“就是这个。” “大胆!”曹魏狠狠地将纸包掷过去:“大胆奴才,胆敢作伪证!” 福贵已经吓得趴在地上:“大人饶命啊,小人说的句句属实啊!” 曹魏嗤笑:“句句属实?这纸包是我命人刚刚包的,里面是从厨房取来的面粉。你说你能认得,这就是你见过的纸包?” 福贵哆嗦着道:“这、这纸包长得都差不多,我也记不太清楚了。” 曹魏点头,“这也说的过去,你且退下去。” 福贵抹了抹脸上的冷汗,往后挪了挪。 “是谁上的菜?” 芳儿上前道:“是奴婢芳儿及几个姐妹。” “你们在上菜的途中可遇到什么人?” 芳儿道:“当夜府里办夜宴,一路上我们有遇到伺候的下人们,以及在院中的贵人们。” 曹魏继续问:“可有人接近过你们?” 芳儿摇摇头:“没有。” “试膳太监何在?” 一个小太监上前道:“奴才在。” “当初这道爆炒腰花可是你试的?结果如何?” 小太监尖细的声音刺痛这周彦煜的耳膜,他忍不住掏了掏耳朵。 小太监道:“当日奴才先用银针试过,没有异常,后亲自试过,也没出现异常。” 一直作壁上观的李诚甲叹道:“奇哉怪哉,老王爷明明身着砒霜剧毒,为何银针试不出来?” 宋景眉头紧锁:“难不成是上下勾结,共同作案?” 严可夫道:“不像,若上下勾结,怎么就没收买自己的徒弟?与情理不和。” 宋景冷笑:“严大人此言何意,难道就不能是这徒弟大义灭亲?” 严可夫睃了他一眼,不再开口。 李诚甲开口打圆场:“二位大人莫争,且听曹大人如何审案。” 宋景气结,明明自己是主审官,却被曹魏抢了风头,但他也知道此时不知争长短的时候,只好忍气听曹魏如何审问。 只听曹魏问道:“当天都有谁在旁伺候着?” 梁管家道:“当夜在老王爷身边伺候的有府里的姬妾和??????”梁管家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和春风楼里的花魁牧瑶姑娘。” “哦?她们可在现场?” “除了王府里的歌姬红袖和牧瑶姑娘。” 这么一说,众人大感兴趣,宋景说道:“牧瑶姑娘估摸着是在春风楼,这红袖是怎么回事?” 梁管家答道:“红袖姑娘被太妃卖了?” “卖了?”宋景问道:“为何太妃要卖了红袖?” 梁管家偷偷看了一眼周彦煜,说道:“红袖刚进府不到半年,甚得王爷宠爱,所以、所以??????” 太妃厉害,众人皆知,卖个把姬妾跟吃顿饭似的平常,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卖了姬妾,内里的意思就耐人寻味了。 “可知卖到哪里了?” “这事是王府二管家陈宝办的,小人并不知内情。” “陈宝可在?” 梁管家环视一周,说道:“陈宝并不在这里。” 曹魏走到书记跟前,拿起笔贴式记录的纸张。边看边问道:“可都记清楚了?” 笔贴式答道:“禀大人,都记下了。” 曹魏点点头:“去传??????” 没说完就被宋景打断了:“曹大人,我们知道你办案心切,可如今天色已晚,王爷也有些支撑不住,不如我们今天就先到这里,明日再继续?” 曹魏扫了一眼周彦煜,只见他正捂着胸口面露痛苦。曹魏暗暗翻了个白眼:“既然王爷累了,我们今天就先到这里,来人!” 立即上前两个衙役:“在!” 曹魏冷峻着脸:“你等分别去王府和春风楼传话,命陈宝和牧瑶明天一早来府衙回话。另外,派人去查一下红袖被卖到哪里了,找到后速速带回来。” 衙役们一抱拳:“是!” 周彦煜见此事暂时完结,就扶着锦砚的手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曹大人、宋大人辛苦了,本王感激不尽。” 宋景受宠若惊:“王爷客气了。” 雀儿等众人没注意的时候,悄悄挪到王三山身边,她眼中满是担忧:“大叔,你怎么样了?可是受了什么刑?” 自福贵指证他的时候,王三山就是如今这副呆呆滞滞的样子,听到雀儿的询问,才生生扯出一个笑:”大叔没事,你没受牵连吧,我看你都瘦了。“ 雀儿摇摇头,“他们并没有为难我,只是不让我出门罢了。只是福贵他??????”雀儿恨他污蔑王三山,如今连哥都不叫了,她现在恨不得叫他白眼狼,枉王三山平日里对他那么好。 王三山苦笑摇头:“他估计也是被人胁迫了,怨不得他,只是觉得人心凉薄罢了。”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22章 分析 福贵自小跟在他身边,虽说小时候因为练功打过他,但对他比对自己的子侄都要亲厚,没想到今天竟然被他自认为很亲厚的人诬陷了,他实在是过于痛心了。 反观这个只跟在自己身后两年的小丫头,敢直言为他辩驳,算是有情有义了。他吃力地抬手抚摸一下雀儿头上的小揪揪:“大叔知道你的心,只是以后再不要如此了,若没有严大人,你今天就被用刑了。以后再不必为我出头,是生是死听天由命吧。” 雀儿眼眶湿润:“大叔放心,我一定将你救出来。” 狱监上前扯过王三山:“快走!” 王三山被带离出去:“雀儿听话,这事你不用管了。” 雀儿紧追两步,就被人拦住了,她跺跺脚喊道:“我一定把你救出来!” 待再也看不到王三山,雀儿扭头恶狠狠地瞪了福贵一眼:“狼心狗肺!” 福贵缩着肩膀,离雀儿远远的。 这一切,都被周彦煜看在了眼里。 且说谢太妃食不下咽、心事重重的,若说用伎俩,谢太妃从小玩到大,可这大阴谋却没那个本事,实是一路过来顺分顺水,所有逆了她意的人不是死了就是消失了。可现在事情越来越脱离她的掌控,却无可奈何,只能愁眉不展。 齐州是大周朝较为富庶的州郡,也算的上寸土寸金,可鲁王府依旧占地庞大,更是从府外引进活水挖了一个荷花池,上边搭了曲曲折折几弯廊桥,最中间还搭建了一个凉亭,算是鲁王府内最凉爽的地方了。 谢太妃命人在凉亭中设了一个躺椅,此事正躺在躺椅上乘凉。她是未亡人,按礼也应该在灵堂戴孝,可她自进了鲁王府就是当之无愧的女主人,只有她说别人的,没有别人说她的。 侍女们已经被遣走了,只留下谢妈妈在旁侍候。 谢太妃猛上几下扇子,燥热依然退不下,她气得将纨扇掷到地上:“这都到晚上了,天还是这么热,你去让人再拿几块冰来。” 谢妈妈捡起纨扇,轻轻地为谢太妃扇风:“你这是燥的,心静自然凉。” 谢太妃将自己摔进躺椅,“我如何能心静?如今事情已经脱离我们的掌控了,叔父到现在都没传过信来,就派了那个没用的宋景,能顶什么事!” 谢妈妈安慰道:“太妃别急,我早就派人将红袖??????”她比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如今真正下手的人已经没了,他们找都没地方找,这事到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了,到时候我们再抓周彦煜个错处,让大将军在朝中使把力,不愁弄不死他。” 说道这个,谢太妃就心烦:“当初就应该栽赃到他头上,让叔父直接定他个弑父的大罪,他想翻身都难。” “此事只能徐徐图之,不能操之过急。若当时直接栽给周彦煜,就太过明显了,一个离家数年、还未成家的孩子能有多大的胆色干出这等大事?别到时候没吃到羊肉,还惹来一身骚。” 谢太妃有些哽咽地说:“难道真将这偌大的家业交给周彦煜那个贱种?我辛辛苦苦熬油似的操持着王府,到头来给别人做嫁衣裳?以后我怎么办?我的沉儿怎么办?” 谢妈妈抽出自己的手帕给谢太妃擦擦眼角,嘴里哄到:“不哭啊,一切又妈妈呢。” “妈妈,幸好还有你。” 谢妈妈轻拍谢太妃的后背:“你就放宽心,红袖是孙春去处理的,福贵是孙夏去收买的,可靠的恨,就算不能栽倒王三山身上,也找不到我们。” 谢太妃一听是这两个人办了事,就放下了心中的大石。谢妈妈自己生有四个儿子,所以在婆家腰杆硬得很,又有谢家做靠山,就算她长年不回家,丈夫也不敢纳妾。这四个儿子就是春夏秋冬,秋冬管着谢太妃的嫁妆田产,春夏就藏在暗处为她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四兄弟之中,当属孙春办事最为稳妥,也是最得谢太妃信任的。 如此安慰一番,谢太妃心中果然安定下来了,喝了一杯凉茶方想起来:“那个叫雀儿的小姑娘呢?都是她出来阻拦,我们才没能当场定了王三山的罪的。” 谢妈妈往茶碗里斟满凉茶:“那丫头一直被我看在自己的房间里,还是周彦煜回来后,才放出来的,如今应该还在前院当值。” 谢太妃闭着眼吩咐道:“这丫头坏了我们的大事,你让陈宝把卖出去,在外边结果了她,别让我再看见她。” 谢妈妈手下动作一顿,说道:“陈管家如今被看管了起来,明儿还要去堂上问话,我估摸着他得有一段时间不能办差了。” “这事我倒是忘了,那就把她调到你跟前,多磋磨磋磨她,等风头过了,再处理吧。” “是。”谢妈妈躬身应着。 静默了一会儿,谢太妃再度开口:“可吩咐过陈宝了,让他嘴上有个把门,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让他自己心里明白。” 黑暗中,谢妈妈动动疲惫的身子,方道:“早就跟他说过了,你就放心吧。” 过了大概有半柱香的工夫,谢太妃没在说话,谢妈妈揉揉酸疼的老腰,冲候在岸上的婢女们挥挥手,婢女们轻手轻脚地走过来,两个婢女在前边引路,四个婢女抬起躺椅,后边再跟着两个婢女,一队人浩浩荡荡又悄无声息地回到正院。 木兰院。 曹魏放下身上披着的黑色披风,露出硬朗冷峻的面孔。 周彦煜正趴在床上让锦砚给他按摩,“曹大人,你整日里板着一张脸,累不累啊!” 曹魏自己捡了一张椅子坐下,回道:“王爷天天装着一副哀痛欲绝的样子累不累?” 周彦煜一个骨碌坐了起来,说道:“累,当然累啊,可必须得装,都怪皇叔当出非让我装纨绔,如今不表现的窝囊点,别人还不习惯呢。” 皇帝才不承认自己是想看笑话来着。 曹魏拎起茶壶倒了一碗茶:“微臣亦是。” 周彦煜歪这头打量了几眼,见他没有解释的意思,只好自己开口:“你是说你天天板着脸也是不得已?” 曹魏点点头:“正是。” 周彦煜想了想就明白了,说白了曹魏也算是走了皇帝的门路,从大周朝开国到现在,就没有如此年轻的廷尉监,连与他平级的宋景也算年少有为,可也比他长了十岁有余。若还是一副面嫩的弱鸡样,必然被人连炸带炖的吃的连骨头都剩不下。 趿拉着鞋,周彦煜坐到曹魏对面,问道:“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曹魏今天说的话太多了,如今正口渴难耐,也不理会周彦煜,先灌了一碗茶水才说:“那个王三山不是凶手。” “何以见得?” 曹魏给自己又到了一杯茶水,顺手也给周彦煜倒了一杯:“一没有作案动机,他在王府待了二十多年,没跟人结过怨,更是多次受到老王爷的赏赐,他如今是孤身一人,家里也没什么亲戚了,不可能为了不相干的人干出此事;二来没有作案条件,当然了,那个雀儿也有可能是同伙,可试膳太监都没有试出来,可见是出厨房的时候,菜还是没毒的,而且同一个锅里出来的菜,为何王爷吃了就中毒了,其他人却并没有?可见,这是针对王爷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下毒的人知晓先王爷的喜好,在试膳太监试毒之后往菜里下毒。” “所以你怀疑是那个叫红袖的歌姬和春风楼的牧瑶?” 曹魏点点头:“我早就找人暗查过,当晚只有这两个人一直在王爷身边,也只有这两个人有作案条件。这两个人当中,红袖的可能性更大。” “为何?” “那个花魁牧瑶今年才十五岁,春风楼里有个规矩,不到十六岁不陪客人过夜,管你是达官还是显贵,都不能破了这个规矩。当晚,老王爷本想留下她的,可牧瑶姑娘非要回春风楼,老王爷一直宠着她,也不为难她,后半夜就让她先回去了。倒是那个红袖一直陪在老王爷身边。” “那就是那个红袖嫌疑更大了?可这也不能排除牧瑶的嫌疑,也有可能她下了毒在先行离去,洗脱自己的嫌疑。” 曹魏叹口气道:“的确,这两个人都有嫌疑,而且拿到爆炒腰花必定热着吃才美味,凉了之后又一股骚气,难以入口。可从上菜到老王爷毒发,中间还有两个时辰的时间,那时候菜早就凉了,按理说老王爷不会再吃了,可为何又吃了?” 周彦煜皱着眉:“的确难解,看来要找到红袖之后才能知道真相了。你可知红袖如今在哪里,是否还活着?” “这就是下官来找王爷的目的了。”曹魏放下手中的茶杯,殷切地看着周彦煜。 周彦煜一挑眉:“哦?难道曹大人不是向本王禀明案情的?你此次来到底什么目的?” 曹魏说:“我带来的人都在明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所以下官想跟王爷借两个暗卫去查红袖的行踪。” 周彦煜一脸懵懂:“本王可没什么暗卫,曹大人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23章 调进正院 曹魏好整以暇的端坐着,没给他一个眼神:“是吗?” 周彦煜真诚地点点头:“是是是,我还跟皇叔要来着,可皇叔说我是回来享福的又不是闯龙潭虎穴的,一个都没给!”说完还很愤恨地锤了一下桌子。 曹魏瞥了一眼,伸手指指房顶,又指指外边:“那王爷房梁上和外面廊下的人是,难不成是你梁上君子?需不需要下官派人把他们抓起来,我们廷尉府的刑具很是很久都没用过呢。” 周彦煜讪讪地摸摸鼻子,“你都看见了啊,这些暗卫也不过如此,这么容易就被人发现了,看来还是加强训练啊。”说完,还往房梁上的那个影子瞟了一眼。 周齐光自十岁起,就开始培养暗卫,这个暗卫组织的名字叫“影子”,由皇帝直接指挥。 一直躲在房梁上的丁响翻身跳了下来,单膝跪地:“王爷赎罪,陛下曾给属下下过命令,在曹大人需要的时候助他一臂之力。” “所以,我进来的时候,他们就没有隐藏行迹。”曹魏补充道。 周彦煜仰天长叹:“皇叔都不疼我了,竟然将保护我的暗卫都借给别人了,呜呜呜??????” 曹魏、丁响:“??????” 王爷这里没外人,您老别演戏了啊。 这次出门,皇帝一口气给了他十个暗卫,各个都能以一挡百,就算只留一半也能保他性命无忧了。 其实,周彦煜嘴里说装的挺累,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他乐此不彼,玩儿的高兴着呢。 周彦煜演的起劲,奈何没人捧场,只好悻悻地收了:“那就派六个人过去,一个人守着曹大人身边,其余五人听候曹大人差遣。” 丁想应道:“是!” 曹魏站起身,抱拳一拘:“多谢王爷,那下官就不打扰王爷休息了 。”说完,将黑色披风望头上一罩,转身离去。 丁响随后出去,稍作安排就回来了:“回王爷,属下都安排好了。” 周彦煜点点头问:“谢静婉哪里怎么样了?” “一切都正常,并没有什么动作。”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了。” 丁响一抱拳:“是。”说完“嗖”的一声,又回到房梁上了。 “王爷可要休息了?”锦砚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热孝期间不能沐浴,如今已经入夏,还要穿着厚厚的孝服,稍稍一动弹就出一身汗,只不过两天,周彦煜就觉得自己快馊了,只能让锦砚多打些凉水稍微擦拭一下。 “等会再睡吧。”周彦煜说完,就往外走去。坐在廊下的台阶上,望着天空中圆滚滚的月亮,只觉得一口浊气吐不出来。 锦砚侍立在他身后,小声的劝解着:“王爷放心,曹大人断案如神,定能差个水落石出。” “锦砚啊,今天是不是十五了?” “是,今儿正好是十五,要不这月亮这么圆呢。” “还有十五天父王就要下葬了吧 ?” 锦砚道:“是。由于天渐渐变热,所以只能停灵七七四十九日。” 大周朝皇室丧葬都有定制,帝王停灵九九八十一日,藩王停灵八八六十四日,郡王是七七四十九日,根据爵位减等。像老王爷这样的,一来非正常死亡,而来天气渐热,用冰也存放不住,只能提前下葬。 “最好在这十五日内,查明真相,不然的话??????”周彦煜的表情陡然变得狠厉,握住的双手嘎嘎直响。 或许曹大人他们都认为王爷是在演戏,可锦砚知道,那都是表象,王爷并非真的无心,只是将心中的孺慕之情藏的极深罢了,哪个孩子不希望得到父母全部的爱! “对了,今天你呢个新认的妹妹口齿挺伶俐的啊。”说完,揶揄地看了锦砚一眼。 锦砚挠挠头,憨憨地说:“算不上新任的,就是看着那丫头可人疼,所以想多照顾照顾她。” 周彦煜叹道:“那丫头也值得人疼,在大堂上都敢顶撞主审官,勇气可嘉。” 锦砚心中得意,他看中的人,人品定然不错的。 “只不过,”周彦煜皱皱眉,“这丫头恐怕会有危险,你多照拂着点。” “是。” 第二日,一大早。 木兰院后边的下人房。 谢妈妈皱着眉问身后的管事妈妈,“不过是个三等的粗使丫头罢了,怎么还有单间可住?谁给安排的?” 跟来的是前院主管洒扫的林妈妈,她弯着腰低声解释道:“原本是应该安排到丫头房的,可她是外边买的,别人都不愿意跟她一起住,梁管家就让人把这件杂物房收拾出来给她住了。” 谢妈妈面色阴沉,上下打量着雀儿:“仔细看吧,长得还可以。太妃见你伶俐,把你调到内院去,你可愿意?” 雀儿心道,肯定是谢静婉想法子折腾她,只是她却不能当面拒绝,她福了一福,说道:“谢太妃厚爱,奴婢只是个粗使丫头,笨手笨脚的,恐不能伺候太妃贵体。” “你是不想去?太妃给你脸面,你还不要?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谢妈妈斥责道。 雀儿忙跪下,“奴婢感念太妃厚爱,可若伺候不好,惹太妃不快就不好了。” “”“太妃让你伺候你就伺候着,就算没做好罚你了,你还能怨太妃不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雀儿一看,事情太无转圜的余地,只好说:“那谢妈妈容奴婢收拾收拾行李,一会儿就去正院报到。” 谢妈妈量她也耍不出花招,只哼了一声就走了。 进了屋,雀儿只是收拾了几件衣物和那本论语,这是她这两年所有的行李了。坐在床上,雀儿环视了一圈住了两年的房子,恋恋不舍的开门出去了。 刚走到门口,就迎头撞见锦砚风风火火地进来了,“妹子,我听说太妃要调你去后院?” 雀儿道:“是。” 锦砚急道:“你不能去,你这一去就等于羊入虎口了!” 雀儿笑笑:“我会照顾自己的,你不用担心我。” 锦砚不敢说谢静婉心狠手辣,定致她于死地,只好说:“后院的人事复杂,你就在这好好呆着,我这就命人去跟太妃说,是王爷要留你在木兰院的。” 雀儿如今并不想徒生事端,更不愿意节外生枝,凡事水来土掩兵来将挡罢了,“不敢劳烦王爷,我这就去后院报到。” 锦砚见劝不住,只好说:“那你有事情别一个人扛着,有人欺负你就过来找我。” “是。”雀儿脆生应下,怪道人们都想有权有势,果然这种感觉不要太好。 雀儿被带到正院里,头一个见的就是谢太妃身边的大丫鬟绿萍。 绿萍上下打量了一下雀儿,一个眼色使过去,就见小丫头桂花抢过雀儿的包袱抢过去。 “哎!你干什么!”雀儿拽着包袱的另一头不撒手。 绿萍上来就一个大嘴巴,扇的雀儿头都歪在一边。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你啊我的大呼小叫!搜你东西,是看你手脚干不干净,也省的我们天天要防贼!” 呵,到底是谁手脚不干净!雀儿压下心底的嘲讽,缓缓地松开了手。 桂花立即夺过那个单薄的包袱,伸手解开来,抓着几件衣服就开始抖索,无奈只掉出几个铜板和那本论语,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桂花撇撇嘴,嫌弃的不行,好歹当差两年了,竟然就攒下这么几个钱,还没她这当差半年的存得多。她捡起散落的铜板捧到绿萍面前:“绿萍姐姐,只有这些。” 绿萍挥挥手:“赏你了。”她身位谢太妃身边的大丫鬟,每月的月例银子都有一两,如何看得上这几个子儿。桂花喜滋滋地把铜板放在自己怀里,蚊子虽小也是肉,她已经开始盘算着这几个铜板是偷偷买了肉吃,还是买条新帕子呢。 她用脚尖踢踢那本论语,嘲讽道:“呦,还认字呢,这是要去考女状元?!”围观的人,哄堂大笑。 雀儿早知这次必然会受人磋磨,没想到刚一进院就被搜光全部身家,还被众人嘲笑。不过,她能忍,更恶毒的她都忍了,这点小磋磨她还是不放在眼里的。被搜光了钱财她也不担心,最重要的东西她都贴身带着呢。 “你以前就是做洒扫的,如今还做这个吧。记着,太妃不能看见院子里有一个落叶,你必须时刻盯着,一旦地上脏了立马扫干净。”绿萍想了想,又道:“如今是夏天,也没什么落叶可扫,这院里的丫头们每天都有干不完的差事,你也不能闲着,就替她们洗衣服吧。” 吩咐完,绿萍甩手走了。 剩下的人喜不自禁,她们本来就是下人,这洗衣服的活计自然要自己干。可这到了夏天,一动弹就出一身汗,在主子们跟前伺候着又不能身上有异味,只好自己勤快点。如今,她们经验也有了洗衣服的人了,桂花把雀儿带到一间柴房前说道:“你是临时调进来的,我们那里还没收拾出你的床铺,你就在这里凑合着吧。等什么时候我们收拾出来了,你再过去。”说完,就急匆匆地去找相好的伙伴,告诉她们这个好消息。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24章 洗衣服 雀儿推开那扇摇摇欲坠的门,里面立即涌过来一股腐烂的味道,还夹杂着阵阵热气。雀儿挥挥手,试图驱散那种霉味。 若是在这住一晚,肯定会被熏死的吧。 不过转念一想,好歹依旧是单间,也算是不幸中的小幸吧。 雀儿将包袱放在外边,进屋先转了一圈,里面除了柴火和杂物,连张床都没有,更遑论铺盖了。虽然已经是夏天,但若就这么在地上睡一晚,肯定会被潮气熏病了。 她从来不是娇养的,更简陋肮脏的地方她都住过。谢太妃如今能留她一命已经算是老天保佑,若不是怕节外生枝,大概这会儿她已经被扔进乱坟岗喂狗了吧。 如今她也不奢求什么,只要能活下来就好。撸起袖子,打开唯一的一扇窗,将房间里的柴火和杂物都搬出去。搬了好久才搬完,身上的碧色衣裙早就蹭上一块一块的污迹,她也不顾不得,去隔壁负责倒夜香的老婆子屋里借了一把笤帚一个脸盘,边洒水边清扫,足足用了十来盆水才清晰干净。 已经到了正午,小房间里刚撒完水,太阳一晒,整个房间里好似一个大蒸笼,又潮又闷又热。 雀儿掩上房门换了一身干净衣裙,再在腰上系上一条白布,就望厨房走去,干了一上午活,她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顶着正午酷烈的太阳,雀儿赶到了厨房。她们这些在后院当值的丫鬟们,按说应该是由几个粗使婆子将饭菜抬过去,可雀儿刚来,又明显是不受宠的,自然不会给她准备饭菜。雀儿也不愿意跟她们一块儿吃,宁愿多跑几步路,省得看别人的脸色吃不下去饭。 一踏进厨房,雀儿就收到一路探究的目光,有好奇、有鄙夷、有嘲讽。但这跟雀儿都没有关系,她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填饱肚子。十四岁的少女,本该是发育的年纪,而雀儿就像一根晾衣架在行走。 谢太妃的正院有个单独的厨房,这个厨房单为正院的主子下人做饭,掌管厨房的正是谢太妃的陪房姓周,嫁的就是二管家陈宝,人称陈宝家的。 陈宝家的早就接到谢妈妈的吩咐,只要不现在打死,随意磋磨。她指指簸箩里的两个粗面馒头说:“你是刚调过来的,厨房也没顾得上做你的饭,只剩这两个馒头了,你凑合吃吧。” 雀儿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周妈妈。”说完,就端着两个馒头走了。 等雀儿离开了,几个婆子凑上来问道:“那丫头没哭没闹?就这么走了?” 陈宝家的撇撇嘴角,说道:“你这么走了还能如何?她以为她是谁?不过,这丫头也不是省油的灯,谢妈妈关了她三回才关住她,第一回让这丫头钻了空子,第二回有那个监察史严大人阻拦着,还是等严大人走了,才将她禁了足。你们都听好了,这丫头是太妃要整治的人,你们别看着她可怜就偷偷帮她,让我知道了仔细你们的皮!” 李婆子涎着脸,讨好地说道:“这哪能啊,惹太妃不痛快了还想在这院里有个好?周管事你放心,你想怎么整治这丫头,不用您老动手,我们就能收拾了。” 有人附和着李婆子,齐向陈宝家的表忠心。 也有人不屑于她巴结人的狗腿样,可又不敢得罪了她。 陈宝家的满意的点点头,随手从冰盆里端出一碗玫瑰露,仰头喝下去,直喝的神清气爽。 雀儿端着两个馒头,找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拿起馒头就开吃。这粗面馒头比白面馒头和难下咽的多了,被噎过两会之后,雀儿就放慢了速度,细嚼慢咽努力让粗粮不那么拉嗓子。 刚吃完,雀儿准备偷偷打个盹儿,就被一个尖细的女声打扰了:“好啊,吃完饭不知道去干吼,还敢在这偷懒!” 雀儿睁眼一看,是谢太妃身边另一个一等丫鬟绿芍。谢太妃身边有六个一等丫鬟,其中,绿萍最得谢太妃的欢心,而这绿芍就要排最末尾了。 雀儿站起来回道:“奴婢刚吃完饭,正打算回去呢,谁只姐姐就找来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时候雀儿不敢反抗,只能受着。 绿芍一拳打在棉花上,只好忍着气呵斥:“你倒会捡地方,躲在这么个犄角旮旯里,都晒死我了!” “姐姐莫生气,奴婢这就回去。” 绿芍抽出帕子擦擦脸上的汗,冷哼一声:“快去!还有一大堆活等着你呢!” 一路走回去,雀儿的小脸被晒得通红,她刚一进下人们做的小院,就被堆在门口的衣物吓了一跳。 桂花抱着一个单薄的铺盖卷,扔在她面前,“这是你的铺盖,如今王府里有大事,也顾不得给你个小丫头做床,反正是夏天,睡在地上也冻不死你。”然后又指着那堆衣物说:“这些衣服要在天黑之前洗完,姐姐们明天可是要穿的。” 雀儿似乎没有任何愤恨不平,也没有任何委屈抱怨,只平静地回答:“好,我知道了。” 原想着看笑话的桂花有些失望,只继续叮嘱:“仔细这些,姐姐们的衣服都贵着呢,卖了你都赔不起。” 雀儿有些好笑,桂花也不过才十一二,往日里都是被人欺压的对象,如今也能欺负别人了,自己被欺压的狠了,有了比自己更弱小的人,却不能感同身受,只会变本加厉,这种人既可怜又可恨。 雀儿也不跟桂花计较,要了一个大木盆,就先将铺盖放进房间里,然后顶着大太阳拎着大木盆,走到水井边,一件一件的洗了起来。 如今正是正午太阳最毒的时候,雀儿被,明亮的阳光刺的睁不开眼。她一手拎着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水,一手在额头扎起一个凉棚。 “哗”水被倒进木盆里,雀儿坐在木盆前先将素色上衣调出来洗。 桂花就坐在阴凉的地方,负责监督着雀儿。雀儿没来之前,大丫头们的衣物都是她洗的。如今来了雀儿,她就能解脱了,如何不欣喜。只不过不一会儿,她就昏昏欲睡了。 再醒来,已经是午后了,太阳都已经西斜了。 桂花站起来伸伸懒腰,揉揉眼睛,就看到满园晾晒的衣衫。她有些不可置信,伸手拉过一件衣服,仔细检查着,竟然非常的干净。 “这、这都是你洗的?”桂花结结巴巴地问道。 雀儿有些好笑:“当然是我洗的。”也没人会帮她呀。 “你都洗完了?” 雀儿抖开一件衣服晾在竹竿上,说道:“还没呢,还有这些。”说着就指指地方剩余的衣裤,这些都是比较脏的,看来还需要一会儿的工夫。 她甩甩酸疼的胳膊,又坐在板凳上,拿过一件衣服继续洗着。 “你不累啊?”桂花蹲在她身边,好奇地问道。 雀儿用袖子擦擦额头上的汗水,白皙的皮肤已经被晒的泛红,“当然累了。” “那你怎么就不喊累啊,这些衣服要是我洗的话,得好几天的工夫呢。” 雀儿微微一笑:“我喊累又有什么用,是能少了活计还是能赢得别人同情?” 桂花想想也是,如果雀儿喊累了,太妃开心了,谢妈妈开心了,绿萍姐姐开心了,可她们肯定会变本加厉地奴役她。 “你说的有道理,绿萍姐姐让我看着你,不让你偷懒。” 雀儿与她闲聊道:“你在这院子里是做什么的?” 桂花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瞎划拉着说:“我就是个打杂的,姐姐们有什么活不愿意干,就让我去干。” 说白了,就是大丫鬟们的小丫鬟。 主子身边得脸的丫头婆子们,有时候比正经主子都尊贵,有个小丫头伺候着也是正常的事。就像那个绿萍,比一般官宦人家的小姐都体面。 “那她们可打过你?” 桂花喏喏地说:“偶尔也打,我要是没做完活就会用鸡毛掸子抽我几下,这段时间因为老王爷的事,就不打我了,只是有时候会不给饭吃。” 雀儿又有些同情这个小姑娘了,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你也是外面买来的?”雀儿有些好奇,若父母都在的话,怎么会让自己的孩子受委屈?桂桂花眼中泪光点点:“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我是跟着叔叔婶子过活的。我六岁就进正院干活了,我婶子生了小弟弟,她说家里不养吃白饭的人,就把我送进来了。” 院子里安安静静地,只有蝉鸣声聒噪着耳朵。对了,还有桂花细细抽噎的声音。 “别哭了,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雀儿轻声劝解着。 她从来没有劝解过人,也不知道怎么劝,说完这句话,桂花的哭声就变大了。 雀儿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什么好!一旦发了月钱,婶子就会过来说弟弟想吃糕了家里没钱,弟弟想要玩具了,家里没钱,总之想尽一切办法把我的钱拿走一多半,我现在才攒了一吊钱!” 雀儿扑哧笑了,“你已经是个富婆了,我也只攒了几个铜板而已。”当然了,她的钱也被人拿走一部分,可剩下一部分被她藏起来了。 说道这里,桂花的脸有些发红:“对不起,我不该拿你的钱。”她有些不好意思。 雀儿笑笑:“没关系。” 虽然雀儿如此说了,但桂花还是从荷包里拿出几个铜板递过去:“喏,这是你的那几个铜板,你也真是笨,比我攒的都少。”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25章 牧瑶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天一大早,周彦煜就赶到刺史府衙,等他赶到时,曹魏已经在大堂上候着了。 宋景一脸的萎靡,如今正一口一口地喝着酽茶,看到周彦煜进来,“蹭”得站起来,对周彦煜行礼:“王爷。” 周彦煜伸手一扶,“宋大人免礼。” 曹魏也随指行礼:“王爷。” 周彦煜瞄了一眼曹魏,“曹大人,相关人等可到了?” “禀王爷,已经派人去传了。” 不一会儿,李大人和严大人都到了,王府二管家陈宝也到了,而春风楼的牧瑶姑娘却没来。曹魏唤来衙役:“春风楼的牧瑶怎么还没来?” 衙役有些为难:“属下昨天就通知春风楼了,今天一大早就派人去请了,可春风楼的老鸨说??????” “老鸨说什么?” “老鸨说,牧瑶姑娘平日里都是午时才会起身,如今府衙传召,那申时就过来。” “大胆!”宋景一派惊堂木,“她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让朝廷命官等!去,把她给本官抓过来!” “这、这??????”衙役有些犹豫,却不动身。 “回大人,那春风楼是丞相刑少陵的亲外甥肖克南的产业,我们惹不起啊。”说话的是刺史父司马马原。 曹魏冷笑:“本官传的是本案疑犯,跟丞相外甥什么干系?这事就算是说到丞相跟前,也没有一个小小妓子藐视公堂的道理!” 马原赔笑道:“是是是,曹大人说的对,属下这就派人去请牧瑶姑娘。”说完,冲着那个衙役使了一个眼色,那衙役就退下了。 不知不觉中,又等了半个小时,那花魁牧瑶还是没有到,曹魏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不等了,先传陈宝上堂。” 陈宝跪下向各位大人请安。 宋景一拍惊堂木,问道:“案发当日,你在做什么?” 陈宝道:“当日是奴才伺候在王爷身边。” “那天王爷可有什么异常?可有人接近过王爷?” “当天王爷宴请贵客,在上爆炒腰花之前,王爷还跟众位贵客去庭院夜赏玉兰花,后来就一直在玉兰厅,后来就一直是府中歌姬和春风楼的牧瑶姑娘,子时以后,牧瑶姑娘就回了,只有红袖伺候在王爷身边。” 曹魏抬头扫了他一眼,陈宝被扫都浑身一颤。 “那你说,现在红袖何在?” 陈宝身子抖了一抖,声音有些颤抖:“红袖伺候王爷不利,被太妃卖了?” “哦?那卖到哪里了?你可知那红袖可能是目击证人,也可能就是真正的凶手,如何就急匆匆地卖了?“ “这、这??????”陈宝这了半天,才道:“那红袖不过是贱籍,又惹得太妃不开心,自然说卖就卖了。” 严可夫轻蹙眉头,问道:“这是何时的事?自从案发那日起,本官就派人护卫起王府,却每人看见你领人出去,你是怎么卖出去的?为何不回禀本官?” 陈宝冷汗如雨:“大人日理万机,这等小事如何敢劳烦大人。” “那好,你说你把红袖卖到哪里了?” 这个问题陈宝倒是与自己的媳妇仔细商量过,如今事已如此,不如就说将红袖远远地卖了,也要给这些人一个错误的方向,“红袖被奴才卖给了一个过路的商人,那商人听口音是岭南人,如今或许已经回了岭南,或许还在跟着那个商人四处行商。” 周彦煜眉梢微挑,看来谢静婉跟前也有聪明人,陈宝这么一说,这条线索算是断了。 “你是在哪里遇到的那个岭南商人?又如何搭上线的?” 陈宝早有准备:“那商人叫邱子同,是做南北通货的,基本上什么都收什么都卖,奴才是与,他在酒楼遇上的,由人引荐的,他说想买一个高门里的婢女做侍妾,问奴才有没有合适的人,奴才又不是人伢子,哪里会接他的茬。后来,太妃要把红袖卖了,我就想起来这个人了,于是就把红袖五两银子卖了。据别人说,邱子同没过几天就带着红袖走了,至于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这么说,这倒是无头公案了?” 陈宝低着头,没敢回话。 “既然问不出什么,就让他回去吧。”宋景知晓这是谢太妃身边得用的人,有意卖给谢太妃一个人情。 曹魏淡淡的看了一眼宋景,宋景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清咳一声微微别过脸去。 ”既如此,你就候在一旁,等审完牧瑶,你就可以回王府,只是在此案结案前,不得随意走动。“ 陈宝磕了一个头,“谢大人。”说完,就退到一边。 又过了半个时辰,牧瑶姑娘才姗姗来迟。 牧瑶姑娘容貌绝色,浑身上下又有一种楚楚可怜的风流,自被肖克南发现后,就朝花魁培养。牧瑶也不负众望,小小年纪就引得世人趋之若鹜。牧瑶自从长成,走到哪里就被捧着,是以养成了目无下尘的毛病,又有丞相府撑腰,自然不会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奴家名叫牧瑶,叩见几位大人。”纤纤细腰盈盈一握,似乎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 两侧的衙役已经看直了眼,这等绝色美人岂是他们能见到的。 “啪!”惊堂木一响,曹魏怒喝:“大胆!官府传召也敢推三阻四,你等可把朝廷放在眼里?来人,先杖责十下,以儆效尤!” 此言一出,连周彦煜都震惊了,他知道曹魏向来不解风情,可没想到这人竟然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杖责一个绝色美人儿,他没看到那个牧瑶姑娘已经梨花带雨了嘛! “曹大人,你如此做不妥吧?牧瑶姑娘一介弱质女流,如何能受的起杖责?”宋景求情道。 曹魏一言不发,等着下边的人兴刑。一众衙役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听谁的。 见局面一时僵住,李大人只好出声打圆场:“两位大人莫要争执,还是先审问她吧。” 刺史大人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曹魏开口问:“你且把当日所见所闻所做之事,一一禀明,若有虚假或隐瞒,本官定然不饶!” 牧瑶用锦帕按按眼角,声带颤抖,似乎受了很大的惊吓:“奴家当日被老王爷招到鲁王府陪老王爷赏玉兰花,由于春风楼有规定,奴家过了子时就回了,不曾听到什么,也不曾见到什么?” “你可还记得一个叫红袖的女子?” 牧瑶捏着帕子想了想,问道:“大人说的可是当日陪在老王爷身边的姐姐?此人奴家倒是见过,歌声婉转动听,所以有些印象,但也仅限于此。” “当日她可有什么异常?” 牧瑶眼睛转了转,随即摇摇头:“并不曾见到什么异常。” 只可惜,她遇到的是刑狱高手,也是审讯高手,曹魏在她已进入公堂之后,就处处留意她的神情动作,如今这细微的神色变化都被他捕捉到。 “你眼球转了转,可见是在思索应对之策,换言之,就是有所隐瞒。说吧,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牧瑶面露震惊,没想到只是细微的动作竟然被人看出破绽。牧瑶也是识时务的,不然也不会走到今天的地步,要知道,花魁可不是长得好看就能当的。她微微一笑:“还望大人见谅,奴家这等身份,不过是不想惹上麻烦罢了。” 曹魏说:“你若说出实情,本官赦你无罪。”这就是恩威并施了。 “当夜,我与红袖姑娘一同服侍老王爷,只是红袖姑娘一晚上都心神不宁的,一只手还时不时的放在案下,不知在做什么。其余的,奴家就真的不知道了。” 侍立在一旁的陈宝突然有些心慌意乱,似乎有什么东西失控了,看来回去还得好好筹谋筹谋。 如今矛头都齐齐指向红袖,而红袖却不知所踪,一时间整个案件陷入僵局。 “曹大人,我看着真正的凶手就是红袖了,只要抓住红袖,这个案子就能了结了。”宋景说道。 曹魏摇摇头:“这个红袖肯定脱不了干系,但若说她就是真正的凶手还要再查证。如今,宋大人说该怎么办?” 宋景满意地点头,虽然这个曹魏时时抢她风头,但关键时刻还是得听他的,“立即派人去追查红袖的下落。” 曹魏刚要反驳,又马上闭嘴了,找红袖的事情是必然的,其余的事情还是暂时别跟他说了吧。 宋景深深地看了一眼堂下的牧瑶:“此事有劳牧瑶姑娘了,姑娘可以退下了。” 牧瑶盈盈一拜,“多谢大人。” 退了堂,李大人道:“此事既然已经有了眉目,不如几位大人随本官回后衙吃个便饭,算是本官为王爷和几位大人接风洗尘。”自曹魏和宋景来到齐州,众人就忙得人仰马翻,如今已经捋清千头万绪,也有工夫想旁的事情了。 这李诚甲也算兢兢业业,可就是有一个毛病,贪吃。老王爷出了事,又是暴毙而亡,只好收敛起自己的喜好,如今可把他憋坏了。 周彦煜扶着锦砚的手,说道:“多谢李大人款待,可本王还要回去为父王守灵,这就回去了。” 李大人忙道:“王爷至孝,下官也不敢阻拦,请。”说着,就将周彦煜送进门外候着的轿子里。 目送周彦煜远去,李大人转身说:“那二位大人随本官去后衙吧。” 宋景刚要开口,就被曹魏截了话头:“多谢李大人美意,但下官还要部署查找红袖的事情,就不多待了。”说完,一翻身打马离去。 看着被气得面色铁青的李大人,不经意地勾了勾嘴角,他上前道:“李大人莫气,他这个人就是如此耿直。”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26章 眉目 房间里,雀儿细细的嗅了嗅,空气里还是有一点淡淡的霉味。 不知为何,陈宝家的晚饭时心情不好,于是乎她连晚饭都没得吃。 充斥鼻腔的霉味和咕噜咕噜叫的肚子, 这令雀儿心情很不好。 她走到窗前,伸手关上窗,想想又打开了,她宁可被蚊子咬死,也不愿意被熏死。 果然,到了夜里,从外边飞进来许多硕大的蚊子,就在她耳边嗡嗡个不停,雀儿不胜其扰,可又无可奈何。睡到半夜,雀儿终于忍无可忍,蚊子已经在她的脖子底下、手腕上要了密密麻麻的包,每一个包都有小拇指指肚那么大,串成一串,仿佛是给她打上了手铐脚镣。 雀儿点起蜡烛,借着微弱的灯光,噼里啪啦地拍蚊子。 “叩叩叩!”房门响了起来。 “谁?”雀儿问道,这么晚了谁会来。 “是我。”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雀儿一听,竟是隔壁住着的张妈妈,她急忙打开门说:“张妈妈怎么来了?” 张妈妈手里拿着一盘蚊香,笑呵呵地说:“我听见你屋里有动静,怕是被蚊子咬得睡不着,就给你送蚊香来。” 雀儿有些不好意思,“对不住,打扰您睡觉了。” 张妈妈将蚊香递给她,依旧是笑呵呵的,“没事,我本来就觉少,到了夏天,晚上更是睡不着。”她眯着眼,看到雀儿裸露在外边的脖颈,说道:“这房子本来就潮,屋子后面还种着一排树,蚊子就更多了,你等着,我给你找东西擦擦。”说着,就要转身出去。 雀儿急忙拦住她,说道:“不用了,一会儿就天亮了。” “就在门口,你等着啊。”说着,就从门外的一丛杂草里,拔下几棵不知名的小草,在水盆里洗干净,递给雀儿,“这个叫臭草,有驱蚊止痒的功效,你把她捣碎了敷在包上,一会儿就不痒了。” 雀儿感激一笑:“多谢您了,若不是您,我估计今晚就别想睡了。” 张妈妈走后,雀儿又从外面拔了好多臭草,洗干净后放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里。做完这一切,雀儿也不困了,就抱着膝盖盯着外面的天,一点点变亮。 如今空闲下来了,雀儿也有心思开始思考白天公堂上可能发生的事了。照陈宝家的晚饭时候的状态,庭审结果估计对于陈宝来说非常不利,而陈宝是谢静婉的走狗,换言之,就是对谢静婉非常不利。 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可惜她一个小小的侍女,只能被困在后院里,根本无法探听外边的消息。她心中焦灼,当初可是在王大叔面前承诺要救他的,可现在却无能为力。 雀儿捂着脸,良久,才拿开双手,她看看外边的天色,时辰还早,她只好强迫自己再睡一会儿,天亮后还有更多的活儿等着她呢。 也许是那臭草真的管用,雀儿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雀儿姐姐,快起床!”桂花在屋外叫喊了一声。 雀儿一骨碌坐起身来,嘴里应了一声,就揉着酸疼的腰站了起来,她打开门说道:“你来了,怎么这么早?” 说着,就拎着盆子去外边打水洗脸。 桂花跟在她身后,气愤地说道:“平日里根本不用起这么早,只要在太妃起来之前把自己的事情做完就好了,可昨天绿萍姐姐吩咐我,今天一大早就来盯着你干活。有什么可盯得,你又不会偷懒。” 雀儿绞了手帕敷在眼睛上,闻言歉意地说:“对不住了,连累你了。” 两人昨日已算熟识,摇摇手说:“我没有埋怨你的意思,就是觉得??????”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雀儿拿着手帕想了想,说:“这样吧,一会儿我去干活,你就在我这里补补觉。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睡不够的话,会长不高的。” 这个提议非常具有吸引力,桂花咬着唇纠结着,“这不好吧,要是绿萍姐姐知道了,肯定会打我的。” 雀儿将手帕浸在水里,说道:“没事,她们要整治的是我,就算你没在,我就告诉她们你去茅厕了。”桂花在这院里这些年,从来没敢偷过懒,这方面的经验基本等于零,而绿萍在正院里立威已久,一想到她那些手段,桂花就有些肝颤,“算了算了,我还是跟你一起吧。” 雀儿也不再劝,收拾完了就与雀儿一道进了正院打扫院子。 进了正院,就被看门的婆子告知,谢太妃头疼了一晚上,如今才刚刚睡着,让她们做事轻点,别吵到太妃。 雀儿拎着扫把,心想,看来形势对谢静婉非常的不利,只要廷尉府的大人能追查到底,王大叔就定然能洗脱罪名。 想到如此,雀儿就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 谢太妃的确很焦灼,自从陈宝从刺史府衙回来,就禀告了她事情的进展。她没想到曹魏竟然能这么快就查到红袖身上。虽然红袖已经被处理掉了,可她实在心惊于曹魏查案的速度,于是就犯了头疼病。她这一病,整个正院就人仰马翻的。 陈宝回家后,就将事情告诉了他媳妇,这就有了雀儿饿肚子一事。 不过,雀儿觉得这次饿得挺值的,这就是典型的看到你过得不好,我就开心了。 陈宝比谢太妃更心焦,等到入夜,就偷偷出了府。 他自认为行迹掩饰的非常好,可他早就被人盯上了。 “你可看清楚,听清楚了?”曹魏问道。 被派出去跟着陈宝的暗卫宁伟单膝跪地,回到:“属下看清楚了,陈宝半夜去找了一个叫孙春的人,俩人在屋里嘀嘀咕咕说了半天,陈宝一直问孙春可处理干净了,孙春说处理干净了。再问如何处理的,孙春就含糊其辞,说不出个所以然。但是,等陈宝走了,属下就看到孙春走进一个房间里,不知道在里面说了什么,一会儿就捂着胳膊怒气冲冲地出来了。属下等她走远了,就走进探查了一下,房间被一把大锁锁着,里面关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一直哭哭啼啼的,看样子似乎遭受了凌辱。” 曹魏思忖着,说道:“那个女人有可能就是红袖,看来陈宝的确说谎了,他就没有将红袖卖了,而是让这个孙春处理了。但很明显,孙春被红袖的美色所迷惑,没下得去手,反而豢养了起来。你再去查查,那女人究竟是不是红袖,还有孙春的底细。” “是。” 不一会儿,驿馆的差役就端着早餐进来了,“曹大人,您的早饭,小的给您放哪里?” 曹魏看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卷宗,“就放在那边吧。” 当初谢太妃安排曹魏和宋景两人住在鲁王府,但曹魏最后还是搬到了驿馆,一方面方便查案,另一方面也不愿意与王府有所牵扯。 本来驿馆的馆丞还安排了几个小丫头伺候,都被曹魏拒绝了,他身边的书僮书墨如今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也不在意,自己端起饭碗几口就吃完了。 等他吃完饭,书墨才姗姗来迟,“大人,您都吃完了?” 曹魏嗯了一声,也不理他。 书墨有些讪讪,磨磨蹭蹭地走到曹魏身后,为他倒满茶水,然后就老老实实地站着。他到不是有什么别的心思,就是懒,他也努力过早起伺候大人,可一睡就到天亮,大人已经上朝去了。伺候大人吃饭吧,等他赶到时,大人都吃完了。他平日里也就帮大人整理整理书籍,洗洗衣服罢了。 所幸,大人心地好,不苛责他,他才能如此自在。 其实,他并不是心地如何的好,只是心思不在这上边而已。他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处理,哪里有工夫跟一个小书僮计较。 “曹大人,事情办的如何了?”宋景边说边走了进来。 他就住在隔壁的院子里,一抬脚就能过来。说道这里,宋景就窝了一肚子的火,放着王府好好的客院不住,刺史府宽敞明亮的房子不住,非要住在这个破的不能再破的驿馆。 曹魏站了起来,行了一礼说道:“下官已经派人去追查那个邱子同了。” 宋景坐下来,接过书墨端上来的茶水,“这人海茫茫,如何能查的到。” 如今已经确认陈宝说的是假话,所以廷尉府的差役们出去调查,不过是掩人耳目,“只要真有此人,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到时候就能顺藤摸瓜找到邱子同。” 宋景一直没找到机会跟谢太妃联络上,他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有所动作,根据他办案多年的直觉,他可以断定陈宝说了谎,那么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在办案上加以误导,令曹魏走到歧路上去。 宋景说:”不如我们派人去岭南去找,只要找到他的家人,就不怕找不到他。“ 曹魏似笑非笑:“宋大人,我们现在人手不足,也都派出去了,哪里能再有人去岭南?而且岭南地广,得找到什么时候?况且,岭南离这里何止千里,一个来回就得两三个月的时间,我们等的,老王爷如何等的?宋大人也是办案办老了的,怎么会如此行事?” 宋景一张老脸涨的通红,一摔袖子怒气冲冲地走了。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27章 阴谋 “王爷,曹大人那里有消息了。”锦砚轻手轻脚地走到周彦煜跟前,趴到他耳朵跟前,轻声说道。 周彦煜边将纸钱放进火盆,边问道:“说。” 锦砚说:“曹大人命人昨晚跟踪了陈宝,陈宝去见了一个叫孙春的人。在孙春的住所,发现一个被关起来的女人,曹大人猜测那女人就是红袖,现在已经派人去查明身份了。” “孙春?此人是谁,可知道底细?” “王爷有所不知,谢太妃的奶妈娘家被赐姓谢,因是主子赐的姓,所以那奶妈就自称谢妈妈,而她的夫家就姓孙。” “哦?那这个孙春跟谢妈妈是什么关系?”周彦煜由跪变成坐,伸直双腿企图缓解长时间跪着造成的腿麻。 锦砚立即上前蹲下来,为周彦煜揉捏着双腿,“谢妈妈一共生了四个儿子,分别取名为春夏秋冬,秋冬为谢太妃打理庄子,春夏则很少人见过他们,谢妈妈的说辞是,老大老二出门做生意去了,实则是藏在背后,为谢太妃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王府里这些年消失的丫鬟侍妾,恐怕都是出自这两人之手。” “这么说来,这孙春孙夏都是狠角色了?” 锦砚嗤笑:“这算什么狠角色,不过是比常人阴狠些罢了,难不成他还能比陛下的暗卫厉害?” 听到这里,周彦煜已经站了起来,皱着眉对锦砚道:“不要掉以轻心,既然能为谢静婉做这些阴损的勾当,必然心狠手辣,你让他们小心些,别打草惊蛇。” 锦砚一躬身,答一声“是”就退了出去。 灵堂里,除了周彦煜,就只剩下几个仆役远远地跪着,他嘲讽一笑,谢静婉真以为天下都是她们谢家的,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自从他回鲁王府,他的好弟弟除了他回来当天用剑指着他的亲兄长,让兄长滚出去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这种蠢货也敢出来丢人现眼,周彦煜都为他羞愧。 “王爷,您口渴吗?奴婢为您倒杯凉茶?”一个身着浅蓝色衣服的婢女凑上来问道,说完还自以为风情万众的眨眨眼。 周彦煜心中厌恶,两眼却在那丫鬟身上来回逡巡,嘴里还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当差?” 那丫鬟低着头娇羞地说:“奴婢名叫蕙兰,是木兰院的二等丫鬟。” “蕙质兰心,名好人也好,不错不错。”嘴里夸着,还面露满意之色。 蕙兰大喜,口中谦虚道:“多谢王爷夸奖,蕙兰愧不敢当。” 木兰院是全王府最大、最奢华的院子,伺候的下人也是最多的,按礼制朝廷分派的太监有二十个,而其余的丫鬟、仆役却没有定数的,老王爷身边光一等丫鬟10个,二等丫鬟16个,三等丫鬟20个,粗使的更是不计其数,是以,蕙兰在众多丫鬟里并不是最出挑的,只能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所以,在周彦煜回王府后,并不像别的丫鬟一样去包谢太妃的大腿,而是往周彦煜跟前凑。 奈何周彦煜此次回来,也是带着一大帮人,除了小厮太监们,丫鬟只有六个而已,她曾听二管家陈宝说过,这新任鲁王在长安城镇日鲜衣怒马,吃喝玩乐、不务正业,但好在有 一副好皮囊,只要抓住机会,侧妃她不敢想,但好歹应该能当上姨娘,就算姨娘也当不上,往上升一升坐个一等的丫鬟也不错。 如今看到周彦煜的反应,她内心止不住的欢喜,若不是在老王爷的灵堂之上,打开会笑出声来。 “好了,你去为本王倒一杯清水吧。”周彦煜吩咐道。 蕙兰福了一福,就出门去了。 原本跪在一旁打瞌睡的众人,听到此番对话,都瞬间精神了,还偷偷与身边相熟的人窃窃私语。 周彦煜也不懊恼,重新跪在蒲团上,闭上眼睛养起神来。 一个身材娇小的丫头窥着他正闭着眼,悄悄地往一旁挪了挪,出了灵堂一溜烟儿地往后院跑去。 周彦煜微微睁了一下眼,复又闭上了。 “周彦煜当真在灵堂上问一个丫鬟了?”谢太妃倚在床上,双手揉着太阳穴,问得漫不经心。 秋兰跪在地上答道:“是,王爷细细打量了一番蕙兰,但后来也没说什么。” 谢太妃放下手,冷笑一声:“有其父必有其子,在亲父灵前都干如此。” 底下的秋兰低着头,不敢说话。谢太妃和老王爷不合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可如此明目张胆地说对方坏话,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更何况被诋毁的一方是她的夫君,还是个死人。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秋兰再把头往下低了低,努力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此时,去叫膳的谢妈妈回来了,听到谢太妃的话,慌忙说道:“太妃,万不可如此说,让别人听到了可了不得。”说完,又恶狠狠地瞪了秋兰一眼:“出去不要乱说,不然我拔了你的舌头!” 秋兰抖抖索索地说:“奴婢不敢!” 谢妈妈满意地点点头,“你先下去吧,前面有什么动静,立即报给太妃。” “是。”说完,就退了出去。 “太妃,先起来吃饭吧,您昨天晚上就没吃,现在饿了吧?”谢妈妈伸手去搀扶谢太妃。 谢太妃扶着谢妈妈的手,趿拉着鞋走出内室,问道:“气都气饱了,哪里还有胃口!” 谢妈妈劝慰道:“何必让那个人影响了你的胃口,吃饱了才有力气跟他斗。” 谢太妃叹了口气,说道:“我也知道,可一想到如被周彦煜查到什么,就糟糕了。” “怕什么!我们先将水搅混了,看他还顾不顾得查这件事!”谢妈妈成竹在胸。 “哦?妈妈有什么法子?”谢太妃问道。 “刚秋兰不是说了嘛,王爷还有功夫打听一个丫头,我们也不用 替他遮拦,还要派人出去给他宣扬宣扬,到时候整个齐州乃至天下,都知道鲁王是一个不孝不义的好色之徒。” 谢太妃脸上挂起大大的笑容,“对!就这么干!你赶紧派人去办!” 谢妈妈伸手夹了一箸小菜放在谢太妃面前的碗里,“不急,太妃先吃饭吧、” 谢太妃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又拧着眉问:“败坏了他的名声,对我们也无意啊,不不定还会带累我的孩儿。” “当然不会只这一件,还有??????”谢妈妈俯下身,在谢太妃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 “这、这不好吧!”谢太妃惊诧地望着谢妈妈。 “之前是我们思虑不周,昨儿老奴想了一晚上才想出这个法子。别人会以为是他自身不检点,如何能怪的了我们。并且,别人也会如太妃所想,这不正好洗脱我们的嫌疑嘛,连替罪羊都是现成的,一点都不会牵连到我们身上。” 谢太妃面露迟疑,如今的事情就已经让她焦头烂额了,再做出一桩事情,她大概就真的要崩溃了。 谢妈妈看到谢太妃有些拿不定主意,再接再厉道:“这么一来,鲁王的唯一继承人就是小公子,纵然皇帝不乐意,也不得不将王位传给小公子。” 一涉及到自己的儿子,谢太妃就坐不住了,她抓住谢妈妈的手,问道:“这主意可行吗?别到时候再引火烧身,那我的沉儿就真的没机会了。” 谢妈妈坚定地说:“太妃放心,我昨晚想了一晚上才想到这个办法,定然万无一失。” 主意已定,谢太妃头也不疼了,胃口也开了,接连喝了两碗小米粥才放下碗。 谢妈妈在一旁看的眉开眼笑,只要她的小姐能开心,她做什么都值得。 一时饭毕,谢太妃用手帕擦拭着嘴角问道:“沉儿如何了?” “这几天王府里一直有事,老奴就吩咐丫头小厮们在房里陪小公子读书玩耍 ,小公子也乖巧,不吵不闹的。” 谢太妃满意地点点头:“他们若是伺候的好了,回头赏他们半月月钱。” 谢妈妈笑道:“那老奴就替他们谢太妃了。” 谢太妃又问:“你说的那种药真的有说的那么厉害?” “太妃放心,那药是春儿从一个老道士那里得来的,那老道士擅长制房中之药,也为一些大宅里的贵人们制作一些特殊的东西,老奴这个法子还是他告诉春儿,春儿闲聊的时候说的。这法子还是某地一个富商家的主母用的,连衙门里的仵作都没怎么查,草草结案了。那家主母带着万贯家财改嫁给一个高官做妾室,当真风光的很。这种事是不会有人去仔细查验的,这事儿只能算是意外。” “那就好,那就好。”谢太妃连声说道,脸色终究是和缓了下来,接着又说道:“孙春办事,我还是非常放心的,事成之后,你从我的私库里拿一千两银子给他,算是犒劳他的。” 谢妈妈大喜,忙跪下谢恩:“多谢太妃,老奴一定让他用心办差,为太妃分忧解难。” “谢妈妈快快起来。”谢太妃伸手扶起谢妈妈,叹道:“这些年多亏了你们,要不是你和几位奶哥哥,我在这后院真的要被人欺负死了。” “太妃快别这么说,这都是老奴该做的。能为太妃效力,也是他们的福气。”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28章 补药 “那此事何时动手?” “太妃放心,老奴这就去春儿去办。” “快去,快去。”谢太妃催促道。 “好好好,老奴这就去。”又吩咐了小丫头们好好伺候着,才退了出去。 不到正午,整个鲁王府都传着王爷在灵前调戏丫鬟的事情。 桂花一脸八卦地凑到雀儿面前,“你说这事是不是真的?蕙兰姐姐长得也不怎么样嘛,还没你长得好看呢。” 雀儿闻言,只是微微一笑:“这些跟我们没有关系,也不要出去瞎说,祸从口出。”桂花说起来还是个小孩子,她忍不住点拨她几句。 桂花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说:“不过是我们俩个人闲磕牙罢了,有什么关系。” 也不过十来岁的小丫头,懵懵懂懂的也不知道许多的道理,更没人会教她。好在这丫头心地不错,雀儿也乐意教教她,省得她哪天死了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这深宅大院里阴私很多,我们做下人的只要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其余的能不看就不看,能不听就不听,嘴巴也要闭眼了,千万不能捕风捉影。” 桂花嘟着嘴,有些不乐意,她平日里的消遣也不过是家长里短,偷偷议论议论主人家的事,现在这么好的话题竟然没人跟她聊,真是少了无尽的生活乐趣,“好啦好啦,不说就不说,我把自己的嘴缝上。“ 雀儿见她如此,不由轻轻一笑,孺子可教。 “对了,你房间里缺东少西的,待会儿我给你拿些杯子茶碗之类的,你别嫌弃。只是床榻我就没有办法了。” “那就多谢你了,我如今正缺这些东西呢,哪里还会嫌弃。”这小丫头心地还算善良,只是周围的环境带歪了。 “不用跟我客气啦,我在正院里好多年,都没人教过我道理,你是头一个。”桂花用脚在地上划着圈,“好像是我的姐姐呢。” 雀儿内心某处柔软了一下,笑眯眯地摸摸桂花的头,说道:“那你就把我当成你的姐姐,我们相互扶持,只是??????“雀儿迟疑了一下,又说道:”只是我现在是他们重点‘照顾’的对象,只怕会连累你。” 桂花连忙摇头,“不怕不怕,反正她们平日里也经常欺负我,我无所谓的。” 雀儿不想进了正院还有此番机遇,内心也是非常欢喜的,“你不怕就行,我会保护你的。” 两人相视而笑。 天已经黑了,整个鲁王府都点起了白灯笼。如今天长夜短的,府里的人早就吃过晚饭,不当值的都坐在自己房间外边乘凉。 桂花怀里抱着一个东西,好像有了几个月的身孕,她弯着腰遮遮掩掩地往雀儿的房间走去。 “雀儿姐姐,我给你带了些馒头和咸菜,你凑合吃点吧。”桂花将纸包掏出来,递给雀儿。 雀儿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两个白面馒头,她不禁问道:“怎么是白面的,你没吃?”她晚上又没有饭吃,如今正饥肠辘辘。 桂花得意一笑:“我早就吃了,晚上有一个素菜,这两个馒头是我从厨房偷的。” 雀儿伸手戳戳她的脑门:“鬼灵精!被人发现可怎么好。” 桂花坐在床铺上,笑得一脸灿烂:“没事,陈宝家的根本发现不了,这项技巧我可是练了好久,从没被抓住过。”她刚进正院的时候也时常挨饿,虽然她瘦弱可欺,但却不傻,她仗着自身长得没有存在感,也没人注意她,时不时的就偷点东西吃,渐渐地就练就了这么绝技。 雀儿一手拿着馒头,一手捏着一根咸菜条,斯斯文文地吃着饭。 桂花抱着膝盖,盯着她看了好久,说:”雀儿姐姐,你吃饭真斯文好看。“ 雀儿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继续啃着手里的馒头。 不一会儿,雀儿吃完了馒头,洗净手才说:“食不言寝不语。” 雀儿眨眨眼:“什么意思?” “这句话出自《论语》,意思就是吃饭的时候不要聊天,睡觉的时候也不要说话,这是基本的礼仪。”雀儿解释道。 ”雀儿姐姐你认识字啊?怪不得说话一套一套的。“ “我娘亲曾经教我认识几个字,你要想学,我也可以教你。” “真的!?”雀儿欣喜地说:“太好了,我也想学字,可一直都没人肯教我。“ 在王府里,若想做到管家的地位,都必须识文断字,还要会看账本,她也是一个有上进心的孩子,只是在这正院无依无靠又无权无势的,自然没人肯白帮她。 “那好,每日你来我这里,我教你人认字写字。只是现在天色晚了,明天白天再教你吧。” 桂花有些迫不及待:“好姐姐,你就现在开始教我吧。” “不是我现在不教你,晚上看书很容易伤眼睛。”她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先叫你背书,明天再教你写字如何?” “好啊好啊。”桂花连连点头。 “那好,我念一句,你就跟着念一句。” 桂花练练点头。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桂花跟着念:“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雀儿解释道:“这句话的意思是:孔子说,学了,然后按一定的时间去复习它,不也高兴吗?有志同道合的人从远方来,不也快乐吗?人家不了解我,我却不怨恨,不也是君子吗?” 桂花似懂非懂,雀儿也不过多解释,多读几句就能明白了,“今天你的任务就是把这句背下来,明天我要检查,要是背不出来,可是要打板子的。” 桂花还想讨价还价,减掉一半的句子,就被突然闯进来的绿染打断了。 雀儿不认得她,桂花却认得:“绿染姐姐,你怎么来了?” 绿染用手帕胡乱地挥了挥,试图驱赶空气中淡淡地霉味:”雀儿是吧,太妃传你过去。“ 雀儿行了一礼问道:“敢问绿染姐姐,太妃传我做什么?” 绿染翻了个白眼,说道:“太妃传你你就必须去,难不成不是好事就不去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打听一下,好有所准备。”雀儿辩解道。 “行了行了,”绿染不耐烦地说:“太妃让你去你就去,到了不就知道什么事儿了!” “是。”既然打听不出什么,就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进了前厅,雀儿就觉得一股清凉之气扑面而来,甚是舒服。她偷偷瞄了一眼屋子四周摆放的硕大的冰盆,里面的冰雕已经化了大半了,怪不得如此凉爽呢。 等了一盏茶的工夫,雀儿一直都低着头安安静静地等着,谢太妃一直没出来,倒是等来了谢妈妈。 谢妈妈手里端着一个托盘,只见她放下托盘,坐在最下首的椅子上。 雀儿上前行了一礼,“谢妈妈。” 谢妈妈嗯了一声,说道:“今天叫你来,就一件事,王爷自回王府后就悲伤过度,身体一直都很虚弱,太妃炖了一碗补汤,你去给王爷送去吧。” 雀儿心中疑窦丛生,正院里有哪么多的丫鬟,怎么就偏偏找她?反正必有妖,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阴谋,但她却不能拒绝。 “谢妈妈抬爱,这么好的差事还想着奴婢,若奴婢得了赏钱,就拿来孝敬妈妈。奴婢这就送过去。”说着,就拿起那个托盘,退身出去了。 等雀儿出去了,谢太妃才从内室走了出来,“怎么办?” 谢妈妈说道:“太妃放心,事情都办妥了。” 不知道为何,谢太妃心中七上八下的,“那个丫头起疑心了吗?” “放心,那丫头还以为是好事呢,欢天喜地地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谢太妃拍拍胸口,将那颗砰砰乱跳地心放回肚子里。 谢妈妈扶着她的手,说道:“为了避免被人怀疑,太妃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 谢太妃紧紧地攥着谢妈妈的手,走到内室的门口,她又吩咐道:“你去派人偷偷盯着前面,一有消息马上来报我。” “好好好,我的好太妃,快回去休息吧,一切有我呢。” 雀儿托着托盘慢悠悠地走着,她现在需要时间思考。 谢静婉并不是多聪明的人,手段伎俩一眼就能被看穿,只是一直以来,她都是处于上位,没人敢反抗而已,如今一动真格的,就暴露了智商缺陷。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谢太妃自以为很聪明,却把别人都当成傻子。 要让她这个曾经惹到谢静婉的人去送药,这就是赤果果地在说,这碗补药肯定有问题,到时候出了事情,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推到她身上。并且,她这一路走过来,王府里的人都知道这补药是她送的,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谢静婉这人虽然蠢,但却心肠狠毒。 若是谢静婉知道雀儿如此想,肯定会大呼冤枉,这些计谋都是谢妈妈想出来哒,她只不过占了一样而已,那就是蠢。 那么问题来了,这碗要命的补药,里面究竟加了什么料? 雀儿凑过去,轻轻地闻了一下,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全是苦涩的药味。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29章 我愿意 纵然路途再遥远,也有走到终点的时候。 雀儿端着补药,站在后院通往正院的门口,踟蹰不前。 她既不想将这药送出去,又想不到解决的办法,头上急出一层薄薄的冷汗。她在想要不要将这碗致命的补药偷偷倒掉,然后回去复命说周彦煜没喝。 不知过了多久,锦砚急匆匆地过来了,看到她假装诧异地问:“雀儿妹妹,你在这里做什么?”其实在雀儿在门口转圈的时候,就有侍卫来报,锦砚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只是迟迟不见她进来,才出来假装偶遇。 雀儿福了福,面露难色的说道:“太妃命我给王爷送一碗补药。” 锦砚的目光立即就变得意味深长,他看了一眼托盘上还冒着热气的汤药,说道:“你跟我来吧。” 雀儿托着药碗,跟在锦砚身后,进了木兰院。 正厅的周彦煜正握着一本书一页一页的翻看,昏黄的灯光中,男人的俊容兼具男孩的稚嫩和男人的刚毅,两种气质竟然能莫名的和谐,手指纤长有力,说不出的好看,雀儿突然有一种想要握住把玩的冲动。这种感觉连她自己都很诧异,她连忙敛住心神,行礼说道:“禀王爷,太妃命奴婢送一碗补药过来。”什么关心王爷的话,她也不说了,说了恐怕这屋子里的人都不会信的。 “哦?”周彦煜挑挑眉,放下手中的书卷,说道:“呈上来。” 雀儿突然间后悔了,不管这碗药能不能要了她的命,但想要周彦煜的命是肯定的,可眼见的这人也不过是个才十六岁的少年郎,更何况也算是间接地救过自己的命,她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送死? 死两个不如死一个,雀儿抓紧手中的托盘,往后退了一步,“这碗补药已经凉了,奴婢去给王爷换碗新的。”说着,就要退出去。 周彦煜听了此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无妨,端上来吧。” 雀儿再退一步,已经退到门槛上了,“补药还是要趁热喝,凉了就没有功效了,奴婢这就去换一碗。” 周彦煜已经一使眼色,锦砚立即上前接过了托盘,放在桌子上。周彦煜端起药碗,送到鼻子下边嗅了嗅,转脸问道:“你可知道什么内情?” 雀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她低着头,“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锦砚在一旁哄道:“不要怕,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跟王爷说,王爷是不会伤害你的。” 雀儿默了一会儿,索性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王爷和太妃之间虽然并没有真刀真枪的对着干,但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王爷和太妃之间有些不可调解的矛盾,太妃突然反常的关心起王爷来,奴婢觉得这里面有鬼,所以才会出言阻止,若有冒犯之处,还请王爷恕罪。” 锦砚问:“除了这个,你还发现什么?你在来的路上可曾遇到什么人?” 此话一出,雀儿就浑身一颤,她一路走来竟然一个人都没有遇上,看来谢静婉是铁了心要将她置于死地了,“奴婢来的路上,一个人都没有遇到,想来是被支开了。” 锦彦道:“还是让八宝过来检查一下吧。” 周彦煜点点头,“你去把他叫来。” 八宝是他从长安带来的试膳太监,自他八岁投到试膳总监楚寄生门下,尝过的毒药没有百种也有几十种之多。如今虽然未出师,但比一般的小太监强太多,而且非常的聪明伶俐,是以这次出来,周彦煜早早的就将他收到自己府里,这次出门也一并带来了。 等待的时候,周彦煜一手敲着桌面,还一遍打量着雀儿。 雀儿感受到座上人探究的目光,她有些尴尬,任谁被如此打量着,都不会自在的。 “你先起来吧。” “奴婢不敢。” “让你起来你就起来。”不容置喙的命令响起,不待雀儿自己动身,就被拎起后领提溜起来了。 雀儿:“??????” 你妹的! “多谢王爷。”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 “不谢。”周彦煜忍着没笑,把她拎到一旁站着。 这丫头长得真小,还特别轻,估计连一袋子米都比她重,她真的有十四岁吗? “咕噜咕噜”某种声音突然响起,雀儿捂着肚子脸色爆红。 周彦煜轻笑一声,从桌子上拿起一盘点心递给她,“拿去吃吧。” 雀儿有些不好意思,她连连摆手:“多谢王爷,待会儿奴婢回去吃。” “不用跟我客气,拿去吃吧。”周彦煜保持着递出去的姿势。 见拗不过他,雀儿只好接了过来:“多谢王爷。” 雀儿用手帕垫着,捏起一块点心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这些点心都是宫里出来的大厨做的,论卖相论味道都是一等一的,雀儿吃着吃着眼睛就眯成了一条弯弯的缝,一脸享受的样子。 见她如此反应,周彦煜也忍不住捏了一个点心吃了起来。 不等周彦煜吃完一块点心,八宝跟在锦砚后边进来了。 “叩见王爷。”八宝跪下行礼。 周彦煜放下吃了一半的点心,说道:“起来吧,本王这里有一碗补药,你给看看里面都有什么。” “是。”八宝先取了一杯茶漱漱口,然后端起药碗闻了闻说道:“里面有党参、白术、茯苓、半夏、陈皮、甘草,是补气的,还有一股酸臭味。”接着又舀了一勺送进嘴里,复又吐了出来,“里面还有一剂欢宜散。” 周彦煜皱眉道:“欢宜散是什么?” “春药,而且是一种非常烈性的春药,只要吃一点儿,男人就能雄风大振。”八宝面无表情地答道,全然不顾房间里其他人的情绪。 雀儿一听这个,顿时脸色煞白,如果这碗补药真的给周彦煜喝了,那么第一个遭殃的可能就是她。 锦砚亦是大骇,“王爷还没有成亲,她怎么能使出这么龌龊肮脏的手段!” 周彦煜冷冷道:“还真是多谢她的抬爱,能想出这么多的手段来。”转头看见雀儿捂着胸口,满脸震惊的模样,心中忽得一软,安慰道:“莫怕,不会有事的。” 雀儿只觉得冷汗沁透了内衣,襟口处已是湿了。 “春药可有解药 ?”周彦煜随口一问。 “有倒是有,不过这种药基本上通过交·合就能解。”八宝一本正经的说。 周彦煜囧囧有神:你个小太监懂得还挺多哈。 锦砚一巴掌擅自八宝的脑袋上:“胡说什么!王爷要解药你就拿出来,啰嗦什么。” 八宝什么都好,就有一点:抠门。他梗着脖子说:“既然已经知道是什么药的,不喝就好了嘛,干嘛还要解药,浪费。” 周彦煜气不打一出来,怒道:“谁说本王要吃了,本王不用吃也??????”一想到房间里还有个小丫头,又闭上了嘴。 八宝絮絮叨叨地说:“这些解药关键时刻都是救命的,还是放在奴才这里保险,就这种段数的春药,连不要都算不上。” “行了行了,本王又没说把你的宝贝们收了,别啰嗦了,你把这碗药端出去处理了吧。” 等八宝走后,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王爷,你看这事儿怎么办?”锦砚问道。 “不如我们将计就计。” 锦砚一脸的为难,“其他毒药倒还罢了,躺床上装病就成,可这春药??????”他偷偷瞄了一眼雀儿,王爷不会是要那啥了雀儿吧?! “想什么呢!”周彦煜好笑地切断他看向雀儿的目光,别说他对这个干瘪的小丫头没兴趣,就算有兴趣也没性趣,这还是个孩子啊,他又不是变态!不过雀儿如今算跟上了他的船,他也要保护好她:“雀儿不能再回去了,回去必死无疑。” 他转向雀儿,诚恳地说:“谢静婉想一箭双雕,既害了你也能害了我,如今你没有完成任务,回去肯定不好过,不如你就留在木兰院伺候,可能名声不大好听,但我可以想你承诺,等你长大后,就给你找户好人家,远离这些纷争,好好的过自己的小日子,你愿意吗?” 雀儿从一开始的惊慌、无措,到现在已经渐渐平复下来,她明白,若她没有出声提醒,眼前这个人也不会喝那碗加料的补药的,如今肯安排她的事情,是在承她的情。而这个白日里装疯卖傻、唯唯诺诺的少年,如今正一脸坚定地问她要不要躲在他的护翼之下,雀儿觉得自己无法拒绝,也不想拒绝,一声“愿意”脱口而出。 最高兴的当属锦砚了,当初雀儿去后院他就想出手阻拦,可雀儿自己主意已定,他也不好再说什么,没想到去了两天又回来了,“我就说吧,当初何必去后院,受了两天罪,这不又回来了。你还住你原来的屋子,你走后那里就一直空着呢。” 雀儿就笑眯眯地听着,不时地回应一声“好”。 周彦煜听着两人交流,不知为何,竟有些吃味,看着锦砚聊兴越来越高,不禁出声打断:“先谈正事,下去了你们兄妹再继续。” “兄妹”二字,咬的异常用力。 锦砚表情一正,说道:“是,王爷您打算怎么办?”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30章 将计就计 周彦煜刚要说出自己的打算,就看到八宝面色苍白,端着那碗补药又回来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锦砚奇道。 八宝“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王爷,奴才犯了大错!” “你且起来。”周彦煜说道,“什么事情,起来说吧。” 八宝趴在地上满脸羞愧:“王爷,这碗药里还有别的毒药,奴才竟然没有发现,真是愧对王爷。” 周彦煜浑身一凛:“什么毒药?” “是一种奴才之前没有尝过的毒药,由大量的银杏果提炼的毒药,炼得极浓,就是刚才我们闻到的酸臭的味道就是它。这种毒药若是吃的少,就是腹泻不止,吃三口以上怎会浑身抽搐,撞死癫痫。” 房间里瞬间鸦雀无声,三人都没有反应。 八宝继续说:“都怪奴才粗心大意,竟然没有尝出来,请王爷赎罪。”八宝端着药碗准备吐掉的时候,那股酸臭味更加浓了,他心中好奇,再一尝才发现这碗补药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平日里自负本事高强,身体又有极强的抗毒性,这种毒又是第一次接触到,所以竟然大意了。若王爷喝了这碗补药,先是春药发作,若王爷当时就找人泻火,在这当中银杏毒发,恐怕都会认为是王爷荒淫无度吧。 周彦煜也想到了这一点,“呵呵,看来谢静婉身后还有高人,竟然能想出这么阴损的办法。” “这也太毒了,好歹王爷也算她的儿子。”锦砚气呼呼地道。 “若真是将王爷当作她的儿子,也不会想出这么毒辣的招数。”雀儿接口道。 周彦煜说:“既然她这么处心积虑,若不如她的心愿,恐怕事情还没完。我刚说的将计就计,就是假装喝了这碗药,造出一副中毒即将身亡的假象,让她露出更多的破绽。” 他转头跟雀儿说:“你就假装是被我,咳咳??????”到底是年少脸皮薄,他握着拳抵在唇边咳嗽一声:“你就假装是被我用强的那个,不过是未遂哈,然后你就留在我这里,对外就说是我抓着你不放。” 又对锦砚说:“你赶紧去请刘太医,并在王府里宣扬本王是服用了谢静婉送过来的补药后才中毒的。” 锦砚说:“既然她把人都支开了,恐怕是不会承认的。” “她承认不承认无所谓,本王只要让众人知道她居心不良就行了。至于我荒淫的名声,”周彦煜摸摸下巴,呵呵一笑,“你告诉刘太医出了这个门,就让他随意说。” “这??????”锦砚有些迟疑:“这不太好吧,若您的名声烂了,恐怕娶王妃都是个问题。” 周彦煜挥挥手,满不在乎地说:“如今我才十六岁,还要守孝三年,等以后再说吧。” 锦砚和八宝都退下后,只剩雀儿一人留下。 也不知道周彦煜在想什么,她也不敢说话,只轻轻地为他斟满茶水。 “你猜这么阴损算计人的办法,是谁想出来的?”周彦煜问道。 雀儿想了想,这个问题显而易见,从少数接触的过程中,她也发现了谢太妃不过是色厉内荏,而她身边的谢妈妈却是个厉害角色,恐怕谢太妃的很多事都是她经手的或者就是她策划的,“谢太妃不过是个内宅的妇人,恐怕想不出这样的连环计,奴婢猜测,应该是她身边的谢妈妈所为。” 周彦煜满意地点点头,看来这丫头虽然年纪小,但却不是个没脑子的,“你说的没错,本王也是如此猜测的。”他当年可是没少吃这个老虔婆的苦头,这笔帐她会一一清算的。 “如今事情还没有办完,就委屈你先在这里待着,等事情解决了,本王就让锦砚给你安排一个轻松的活计。” 雀儿蹲身福了一福:“多谢王爷,若不是王爷肯收留,奴婢恐怕死无葬身之地了。” 周彦煜脸上露出一笑:“本王既然承诺你,就一定做到,你就安心的住下来。本王身边平日里都是锦砚和几个小太监伺候着,贴身的活计就不用你了,你就为本王端茶倒水,缝补衣物吧,在事情没解决之前,你就住在。” 此话一出,雀儿由衷的感激,她刚刚还有些忐忑,自从进了鲁王府,她就一直在外院,从来没有贴身伺候过谁,周彦煜如此说,也消除了她心中的顾虑,“多谢王爷。” 刘太医也是朝廷派来的专门伺候皇室成员的太医,他已经在鲁王府三十多年了,到周彦煜这一代,已经是伺候三代鲁王了。刘太医年轻的时候对人比较冷淡,但上了岁数后却软和下来了,对人也和蔼可亲起来,对小时候的周彦煜也是多加照拂,不然周彦煜能不能活着进入长安城都是问题。 最重要的是,刘太医只忠心于鲁王。换言之,就是谁当鲁王忠心于谁,不管你的王位用何种手段而来。 刘太医就住在王府人迹少至的前院西北角,老王爷身体健壮,平日里也就是为老王爷开开健胃消食的药碗,其余时间就是翻翻医术,种种花草而已。 此时,刘太医被锦砚搀着一条胳膊,整个人都被拎了起来。为了让戏看起来更逼真,锦砚一边夹着老太医,一边说:“刘太医您快点,王爷疼得在榻上打滚呢。” “锦砚小子快松手,老夫自己能走。”刘太医被架着死在不舒服。 锦砚说:“您老脚程太慢,还是小的搀着你吧。” 把刘太医气得,恨不得冲他大吼一声,老夫一点都不老! 所幸,从刘太医的院子到正院的距离不远,不一会儿就到了。 其余人等,都被锦砚挡在门外,只有周彦煜从长安带的几个心腹进去了。 刘太医火急火燎地进了正屋,却看见周彦煜正优哉游哉地品着茶。 “煜小子,不是说你中毒了吗?”刘太医喘着粗气疑惑地道,这鲁王府也就刘太医敢叫周彦煜为”煜小子“了。 “刘太医来了,坐。”周彦煜说着还为刘太医倒了一杯茶递过去:“我没中毒,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刘太医也是一惊:“谁要害你?”说完这句话他就笑了,鲁王府谁最恨他,这不是众人皆知的嘛,更何况那人几年前就敢对一个小孩子下毒手了,如今再下一回也正常。 周彦煜指指雀儿,说道:“谢静婉就是派这个小丫头给我送来了一碗加足料的补药,您老给看看。”他一挥手,八宝就把那碗补药呈了上来。 刘太医接过那碗补药,闻了一闻就可以断定:“这里面加了欢宜散。” 周彦煜微微一笑:“您再看看。” 刘太医面露疑惑,不过还是又闻了闻,还舀了一点用舌尖尝尝了尝,刚一入口,刘太医就脸色大变他迅速地往八宝递过来的痰盂吐了出去,还又用茶水反复地漱口。药毒不分家,作为一个医术高超的老大夫,他自然一下子就尝出来其中的银杏毒,只是他的体质并不如八宝那样特殊。 “这是提炼的银杏汁,也亏得下毒之人能想出这螳螂在前黄雀在后的毒计,这人心那比毒药还毒。” 锦砚愤愤地道:“就是!小的活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狠的人。” “既然王爷已经识破那人的毒计,为何还找老夫前来?”刘太医问出心中的疑惑。 在这个可爱可敬的老太医面前,周彦煜也不拐弯抹角:“我打算将计就计,所以还望老太医相助。” “哦?”刘太医好奇地道:“你想如何做?” “既然谢静婉想让我死相难看,您老出去就说我服用春药过量,以致??????”周彦煜自己还是个雏,这些话还是有些说不出口,“咳咳,您老自由发挥吧。您出去说的时候,就说我死不承认。” 刘太医一想,就明白了他的意图,捋着花白的胡须说:“煜小子啊,这事儿也好办,只是若有一日真相大白,老夫的名声就有损了,你打算如何补偿老夫啊?” 周彦煜就知道想求这老狐狸是要脱层皮的,“您老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 “老夫听说皇宫太医院有一本前朝神医明和成的医学手札,当初老夫在太医院的时候,资历尚浅没资格翻阅,不如王爷将这本手札送给老夫如何?” 送给你个头! 周彦煜心中咬牙切齿,面上还得带着笑:“您老也知道,那可是太医院镇院之宝,我如何能拿出来给您?不如事成之后,我给陛下写封信,我借出来,您炒一份得了。” 如此国宝级别的东西,也只能太医院掌院有资格翻阅,却不能带出篇字,这炒一份已经是最高的荣幸了。 刘太医当然也知道,只是凡事都如买卖,总要留出讨价还价的余地,如此一来,已经超出他的预期了。他不动声色,面露勉强:“如此,也就罢了。” 周彦煜暗骂这只老狐狸,奈何有求于人,只要合着血泪应下这个要求,先把事情办了再说! 不愧是积年的老狐狸,刘太医调整一下面部表情,就很快入了戏,他抱着药箱,不顾锦砚的的阻拦,边走边怒其不争地摇着头:“王爷这是服用了过量的春药,如今已经晕厥过去,怕是马上风,老夫也无能为力了,听天由命吧。”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31章 服用过量 “太妃,前面有消息了!”谢妈妈满脸喜色的往内室走。 谢太妃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如何?” “刚刚刘太医已经说听天由命了,看样子他是难逃此劫了!” “太好了,这孽种终于完蛋了!”谢太妃双手一拍,喜不自禁。 “太妃,您快起来去看看吧。”谢妈妈提议道。 “为何我要去看他?他也配!”谢太妃哼道。 谢妈妈蹲下身为谢太妃换上绣鞋,“如今周彦煜还没死呢,您是他的母妃,自当去关心关心继子,不然可要落下不慈的名声。” 谢太妃哼了一声,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看看。 倒不是她听进去了谢妈妈的话,而是想亲眼看看周彦煜死了没。 “走,我们看看去。” 谢太妃带着一帮人浩浩荡荡地往前院走。 到了前院,谢太妃欲笑却强自压制下去,“王爷如何了,刘太医怎么说?” 锦砚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禀太妃,王爷他??????” 谢太妃忍不住上前逼问:“快说!” 锦砚只趴在地上呜呜呜地哭。 “没用的东西!你说!”谢太妃指着锦砚身边的雀儿问道。 雀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抖抖索索地说:“禀王妃,奴婢将太妃送的补药给王爷送来, 王爷喝了就非要拉着奴婢、拉着奴婢??????”她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雀儿低着头似乎满面通红,“拉着奴婢往内室走,欲非礼奴婢,奴婢誓死不从,正要挣脱开,王爷就突然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然后就是现在的样子了。” “胡说!太妃何曾给王爷送过什么补药,你休要污蔑太妃!”谢妈妈呵斥道。 雀儿大呼冤枉,“分明是谢妈妈您说太妃心疼王爷,才让奴婢给王爷送来的补药,如何是奴婢污蔑。” “这就是胡说了,太妃身边大大小小的奴婢多少,哪里轮得到你?” 雀儿依旧是大呼冤枉,与谢妈妈争论不休。 “你这丫头,老王爷的的事就有你,现在王爷又有你,来人啊,先给我抓起来!”谢太妃下令道。 周彦煜本打算让雀儿躲起来不出去,可雀儿却说为了更逼真,最好是跟他们当面对质一下,而后才能让人更信服。 谢太妃不理他,一脚踏进正堂,只见刘太医正愁眉苦脸地写着药方。 “刘太医,王爷如何了?” 刘太医自然是没有走,刚刚不过是将事情宣扬出去,为了将戏演下去,还是要装模作样地拟写药方。他站起来行了一礼,“太妃,王爷这是服用助兴药过量,如今药石无望,下官也只能开一些药方,不过是拖时间罢了。” 谢太妃忍住心中的欢喜,说道:“你务必救活王爷,不然本太妃要了你的命!” 刘太医躬身说尽力。 谢太妃坐在正座上,谢妈妈将雀儿压了进来。 “你说是本太妃让你给王爷送的补药,可有人证物证?” 雀儿说:“是太妃身边的谢妈妈让奴婢送的,奴婢在来的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人。” 谢太妃一笑:“这么说来,既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你也敢污蔑本太妃,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雀儿大哭:“奴婢句句属实,的确是谢妈妈让奴婢送的,不然奴婢哪里能弄来这些药?” 谢妈妈一脚踹在雀儿的胸口,她指着雀儿骂道:“小贱人,你不过是想爬上王爷的床上位罢了,如今还敢污蔑我,简直是不要命了!” 雀儿捂着胸口,感觉口中一股腥甜将要喷薄而出。 锦砚心疼坏了,恨不得上前将这个老虔婆踢出去。 而谢妈妈又趴在谢太妃耳边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什么,谢太妃迟疑了一下,把陈宝叫了进来,吩咐道:“你去济世堂将李大夫请进来,请他为王爷诊治。” 陈宝一弯腰,“是,奴才马上去。” 不一会儿,济世堂的李大夫就进来的。 他刚要行礼,就被谢太妃阻止了,“算了算了,快去看看王爷。” 李大夫正要下跪的动作就悬在了半空,他也不觉得尴尬,只站直身子匆匆往内室走去,锦砚见状,也匆匆忙忙地跟了过去。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李大夫就又出来了。 “如何?”谢太妃问道。 李大夫说:“王爷平日里就经常服用助兴的药物,这次更是服用了比正常量多出三倍的剂量,所以、所以??????” 见此情形,锦砚与雀儿迅速地对视了一眼,果然让王爷猜到了,无论如何,谢太妃有要将王爷的名声毁得渣都不剩。 谢太妃状似大怒,“定是你勾引的王爷,才会酿成今日大祸,来人,将这罪魁祸首拉出去杖毙!”她今天必要将这个时时违逆她的人杀了。 几个婆子一拥而上,就要将雀儿拉出去。 “慢着!王爷醒了!”内室里伺候的太监出来禀道。 谢太妃和谢妈妈浑身一颤,不可置信:“你别胡说,刘太医和李大夫都说了,王爷没救了。” 锦砚拉起雀儿就往内室跑。 谢妈妈阻拦不及,只要跟着谢太妃一起往内室走。 只见周彦煜半睁着眼,神情萎靡地指着雀儿,“这个丫头留下。”说完,又一歪头昏了过去。 锦砚道:“既然王爷喜欢这丫头,就让她留下来伺候王爷吧,也好将功赎罪。” 谢太妃不同意:“雀儿犯了滔天大罪,如何能将功赎罪!血债还要血来偿,就让她先走一步到阴曹地府伺候王爷去吧。” 锦砚红着眼睛,瞪着谢太妃说道:“如今王爷还没有死,太妃就要让人给王爷殉葬,究竟是何居心?难不成是太妃是盼着王爷死?” 谢太妃被锦砚的一番话噎得满脸通红,手指颤抖着指着锦砚:“你、你??????” “大胆!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跟太妃这么说话,是不是不想活了?”谢妈妈训斥道。 锦砚无所畏惧,仰着头梗着脖子说:“王爷说了要留下雀儿,就谁也不能带走她,若是谁想带走她,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所有的人都被他的气势震慑住了,谢太妃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她自来都是外强中干,敌强她就弱,此时竟被锦砚拿住了,“既如此,就让她先伺候着王爷,若以后??????”话中未尽之意,就需要其他人细细揣摩了。 等其他人都走了,只余锦砚和雀儿留在内室,周彦煜一骨碌就坐了起来,他伸手擦擦脸上涂抹的病容妆,嘴里抱怨着:“也不知道这些女人们是怎么想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涂在脸上,难受死了。” 雀儿见他越擦越花,忍着笑为他打了一盆净水让他洗漱。 周彦煜自己伸手挽起袖子,搓了半天也没洗干净,“丁响是故意的吧,怎么就洗不掉啊?爷盯着这么一张尊荣如何出去见人?” “扑哧!”雀儿忍不住笑了出来:“您用的这些胭脂水粉都是特制的,似乎有着很强的防水性,不如您找皂角试一试。” 周彦煜奇道:“皂角不是洗衣服的吗,还能洗脸?” 雀儿道:“应该是一种用皂角制成的油。” 周彦煜冲着房顶喊了一声:“丁响!” 从房梁上飞下一个黑色的身影。 周彦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伸手说:“拿来。” 丁响低着头,忍着嘴角的笑意,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递了过去。 回到正院,谢太妃恨不得喝上两杯佳酿庆祝一番:“你没看到周彦煜那个样子,我估摸着是活不到明天早上了,真是大快人心。” “奴婢也见了,一看就是一副短命相,哪里有我们小公子聪明伶俐,福泽深厚。”伺候谢太妃二十多年,谢妈妈自然知道谢太妃听什么话最开心,恭维的话似不要钱一样往外蹦。 谢太妃缓缓拭着泪,哽咽道:“我熬灯似的熬了这么多年,终于有出头之日了。” 欢喜过后,还是谢妈妈头脑冷静下来,她皱着眉头说道:“老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似乎哪个环节出了什么问题,可现在看不出是哪里出问题了。” 谢太妃自小就不爱动脑子,是以从小到大,无论是跟姐妹们争衣服首饰,还是在长辈面前争宠爱,都是谢妈妈在她身后出谋划策,这时候早就过了她平日里就寝的时间,她不在意地挥挥手,“能有什么事,不到明日太阳出来,那孽种就得死,到时候还有什么可说的。你不也说了,那个李大夫是个识时务的,而且已经给他两千两银子了,肯定不会再出问题了。” 谢妈妈还是不放心,虽然每次都是她想的计谋,可做的时候总是跟想象的有些出入,她不是谢太妃这种天真烂漫的人,想问题总会将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但如今她也知道跟谢太妃说并没有什么用,只好安置好谢太妃就寝,就匆匆出了内室。 今夜值夜的是绿旖,谢妈妈招招手,绿旖就上前行礼道:“妈妈有什么吩咐?” “今天晚上不用你值夜了,我来值就行了。” 绿旖忙道:“那怎么使得,您年纪也不小了,更深露重的您如何受得了,还是奴婢来吧。” 谢妈妈也不再说什么:“既如此,我们就一块为太妃值夜吧。” 心中若有事情压着,肯定是睡不着了,不如就这样守着太妃一晚上,心里也能平静下来。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到天色蒙蒙亮。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32章 相处 周彦煜接过雀儿递过来的毛巾,问道:“刚才有没有吓到?” 雀儿摇摇头,“没有。” 他们当初就想到谢太妃肯定要拉雀儿出去垫背,所以周彦煜并不想让雀儿站在前边,但唱戏总不能少了重要的配角。 “那就好,我刚还捏了一把汗,生怕来不及。” 雀儿笑笑,收拾好将剩水端出去,“夜深了,王爷也休息吧。” 周彦煜说:“你就在那个榻上休息吧。” 雀儿滞了一瞬,坚定地摇头:“奴婢打地铺吧。”那个卧榻上铺着上好的云锦,看样子是主人家经常躺卧的。 她想的不错,平日里周彦煜就经常歪在榻上看书,皇帝说他天生懒骨头,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很多事都是在这个榻上决定的。 雀儿一个人惯了,先不说内室有个男人,光是内室的人一出来一眼就能看到,她就觉得怪不好意思的,更别说要是睡得四仰八叉,被人看到了,那就真的没脸见人了。 雀儿打定主意这绝对不行,看周彦煜板着脸她也不退缩,在旁边扯扯衣袖,说道:“王爷就同意吧,奴婢打地铺还自在些。” 周彦煜还是板着脸,他本打算让雀儿在内室他在外间的,可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在内室,以免雀儿心中惶恐不安,谁知道这个丫头片子还不领情,他完全可以强迫她,但看着正绞着衣角的小姑娘,心中的气也发不出来了。 “那行,地下凉,姑娘家睡多了地上不好,让小全子给你多拿几床被子,铺厚一点。” 看她满脸堆笑,眼睛都眯成了一道弯弯的细缝,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快点休息吧,,明天还有一场硬仗呢。” 若是她觉得睡在地上自在些也好,随她去吧。 这一晚上雀儿累得够呛,等小全子铺好地铺,也顾不得洗漱,躺倒就睡着了,半夜里有人进进出出也没发现。 到不是雀儿警觉性低,而是进来的人武功太高,寻常人是不可能发觉的。不过,这些人都秉承君子原则,一眼都不敢往这边看。 丁响单膝跪地:“属下刚回来,济世堂的李大夫的确是被陈宝买通了,陈宝给了他两千两 银子,陈宝还叮嘱他出去宣扬,他出了王府就去了春风楼,逢人就说王爷的事,大概到明天早上,齐州城里都知道王爷荒淫无度了。” 周彦煜敲着桌面,“可派人跟着?” “放心,这不过是个小喽罗,属下已经命人跟着了。” 周彦煜点点头,“看好他,他是重要人证,别被人灭了口。” 丁响道:“王爷放心,是曹大人的人在跟着。” 周彦煜又问:”可查到银杏汁是从哪里来的?“ “回王爷,我们盯着王府的人看到谢妈妈曾经去过孙春的住所,待了大概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又过了半天,孙春就去城外的一个道观,见了一个叫太清道人的道士,从那里拿了一包东西,又派了一个小厮偷偷地交给了谢妈妈。” 周彦煜沉吟道:“看来这两件事都有谢妈妈母子的事,看好他们,别跑了也别死了。” “是。” 清早的时候,雀儿早早地就醒了,她早起惯了,一到时间就自动醒了,但她不敢动,内室还没有动静,她也不敢发出声响。 又过了半个时辰,内室终于有动静了,雀儿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进去。她整理整理衣服,又去外间的铜镜前照了照,并没有什么不妥,才进了内室。 周彦煜已经穿戴好了,他平时也不用人伺候,这时候也不让雀儿上前。 “你起了?饿了吧?一会儿就送早膳了。” 雀儿谢过他,就侍立在一旁。 又过了半刻,小太监们就将早膳送了来。 雀儿摆好碗筷,周彦煜坐下来慢条斯理地吃着早膳。 刚放下筷子,锦砚就进来了。 “回王爷,后院已经派了好几拨人来打听了。” 周彦煜垂眸盯着碗里缓缓飘散的热气,对雀儿说道:“那几道菜本王没动过,你拿下去吃吧。” 雀儿蹲身谢过,端着周彦煜指的几样餐点出了正厅。虽然她年纪小,但还是有眼色的。 看着雀儿走出去,锦砚疑惑地说:“王爷不是已经将她视为自己人,为何还让他回避?” 周彦煜神色肃穆,将茶盏一放:“本王并非有意支开她,雀儿还是个小姑娘,还是不要听这些阴谋算计的好。” 锦砚心中腹诽,好像王爷您岁数多大似的,不过十六岁而已。 不去理会锦砚心中如何想,周彦煜说道:“过来打听的都有谁,可记清楚了?” “记清楚了。” 周彦煜点点头,“这些都是谢静婉一派的,等腾出手来一并发卖,我鲁王府不用这等不忠不义的仆役。” 一听此话,锦砚心中一怔,急忙敛起心绪,跟随王爷多年,王爷似乎总是一副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样子,只有到此刻才显露出上位者的杀伐果断。锦砚反应过来,赶紧低头应是。 “你去外边放出消息,就说本王病危,马上就要咽气。”周彦煜吩咐道。 这是要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另外,你去告诉曹大人,今天务必确认孙春关押的女人的身份,这两天就收网。” “是!” 锦砚退下后,不出一刻钟,整个鲁王府都只要了周彦煜刚当上鲁王没几天就要嗝屁了。 后院的谢太妃听说后,开心地多吃了半碗粥,她还跟谢妈妈说:“那个孽种跟他短命的娘一样,命薄承受不住这泼天的富贵。” 自然,周彦煜的弟弟周彦沉也听说了,他破天荒地赏了小厮一个鸡腿吃,只是没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给自己招祸,那个小厮也是机灵地,出了房门找了一个小池塘,就将那只鸡腿扔了进去。 木兰院里,乌压压跪得满院子都是人。 老主人死了,新主人又要死了,鲁王府似乎中了诅咒,接二连三地出事故,让这些下人们无所适从。 蕙兰跪在人群中,帕子都要扯烂了。自那天跟王爷搭上话,回去后其他人都对她客客气气的,似乎她马上就能当上姨娘似的,只是没得意两天,王爷竟然快死了,还是这种死法,真是即晦气又令人焦躁。 她今年已经十七了,按说应该放出去配人的,但她不想变成身着粗布衣服干着粗活的婆子,她想留在府里继续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她不像之前没送给各路官员的那些丫头歌姬没的美貌,但她自负自己柔顺乖巧,肯定不会比别人差。 谢太妃所生的小公子不过是个孩童,巴结谢太妃最终也不过将她许给得脸的管家,还是个奴才,不如现在拼一把。 蕙兰望着紧闭的大门,眼色深沉。 她从袖子里悄悄地扯出另一条帕子,在眼角抚了抚,立即泪水充盈整个眼眶:“王爷啊,您怎么就去了啊?王爷不是说要跟奴婢长相厮守嘛,为何现在要撇下奴婢一个人?” 蕙兰嚎了这一嗓子,所有人的目光都往她身上射去。 见所有人都看她,蕙兰心中一横,站起来就往旁边的栏杆上撞去,嘴里还说着:“王爷,若您去了,奴婢绝不独活。” 只是她的节奏把握的不太好,等她撞上栏杆的时候,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就一头撞在了栏杆上,瞬间血就顺着额头流了满脸。 此刻其他人才反应过来,拉得拉捂得捂,将她抬了出去,只留斑斑点点的血迹在地上。 这样一来,整个院子里都骚乱了起来,相熟的人、临近的人都悄悄凑在一起咬耳朵。 小太监小昭子将这些人的名字一一记下来,同时也将老老实实跪着的人的名字也记了下来。 被蕙兰这么一闹,本来正歪在床上看书的周彦煜放下手中的书,听着外面动情,他勾唇一笑,问雀儿:“本王何时跟她说过长相厮守了,这是打量着本王要死了,先将屎盆子扣在本王头上,你猜,她这是想做什么?” 雀儿自己也是奴婢身,自然知道身位奴才的无奈和不甘,说白了就是伺候人的人,只要有一点志气的,谁愿意一辈子安心做个奴才?若是主子身边的心腹还好说,只伺候主子一个,不仅不用听别人的,还有一帮人在身后恭维着,说不定主子心善,还会赏了卖身契。蕙兰的情况雀儿也了解,无非是心比天高身为下贱,手又懒嘴又馋,漂亮的丫头被人挑了一批又一批,她却还在原来的位置上不变,一心想着麻雀变凤凰,却舍不得那身灰乎乎的麻雀毛。 雀儿斟酌了一下语句才说道:“蕙兰姐姐大概不想当奴才了。” 周彦煜看了她一眼,笑了,小姑娘虽然年纪小,但心思通透,而且他说没有做她立马就信了,没有半点怀疑。蕙兰可不是想做人上人嘛,就算是无宠无爱,但做了姨娘,好歹衣食无忧,有人伺候着,而不用伺候人。 他又问:“那你觉得本王应该怎么做?” 雀儿挠挠头,说道:“奴婢不知道,王爷想如何就如何。” 周彦煜看她的样子好玩,忍不住又笑了一声,将锦砚叫了来:“你去外边吩咐,本王深感蕙兰之情深,命其为本王殉葬。”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33章 读书 锦砚目瞪口呆。 雀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本朝并没有禁止殉葬,只是太祖皇帝心慈,只命工匠烧制等人大小的陶俑代替活人,所以往后的帝王宗室都没有活人殉葬,不过也不禁止活人甘心殉葬。先蜀王的爱妾就是在先蜀王殁了之后,一条白绫将自己挂在了梁上,其中有没有阴私,旁人就无从得知了。 或许雀儿笑得太过开心,周彦煜觉得被她的笑容晃了眼,自己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笑了起来。 锦砚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知他们为何发笑,殉葬这件事很严肃的好不好。不过他自认身位小厮专业一百年,主子说什么就听着,主子的话没过完,就老老实实的等着。 果然,周彦煜继续说:“本王又不是真死,又不会真让她殉葬,她不是说要跟本王长相厮守嘛,本王就如了她的意,你也不用着急回来,只在那看热闹就行。” 如此一说,锦砚也明白了,王爷这是要整治蕙兰,他也是个促狭的,笑着道:“成,奴才这就去,看完热闹回来跟王爷讲讲。” 等锦砚到了蕙兰的房间,里面满满当当地全是人。 他咳嗽一声,人群立马给她让出一条通道。 只见蕙兰躺在床上,额头上还包着厚厚的纱布,如今正泪水涟涟地诉说着她要随王爷而去的决心,她的姐妹们都劝慰着,好一出生死相随的大戏。 走到床前,锦砚居高临下地扫了蕙兰一眼,而后说道:“刚王爷醒了片刻,被蕙兰的深情所感动,所以王爷吩咐我来说一声,他死后就让蕙兰跟着吧,毒酒、白绫任选一样。” 若用一个成语形如蕙兰此刻的心情,就是:如遭雷劈。 “王、王爷醒了?”蕙兰顾不得擦眼泪,哆哆嗦嗦地问。 锦砚心中鄙夷,但脸上还是要面带悲戚:“王爷已经神志不清了,但他听到你的表白,这不就醒了片刻。你考虑选哪一种,考虑好了跟我说,我着人送来。” “我、我??????”蕙兰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什么。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如今蕙兰骑虎难下,以她有限的智商,实在想不出什么解决办法。 其他人看她脸上的神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刚刚还在安慰她的人面色就变得微妙了,更有些看不惯她那这事做文章的人就出口讽刺了,比如说跟她一个屋子里的绮兰,“这可是大好事啊,刚蕙兰姐姐不是还要跟着王爷走嘛,这不,王爷也舍不得你,好姐姐,你快选一个吧,你先行一步,先到那边等着王爷。” 平日里,蕙兰就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还总是让绮兰给她做活,绮兰是后来的,少不得要忍气吞声,如今蕙兰主动送来把柄,绮兰不讽刺才怪。 蕙兰被绮兰的一番话说的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最后索性装晕。 锦砚一看,这不行啊,好戏还没开场主角晕了可怎么行,“快快,蕙兰伤心得晕了过去,快用水泼醒。” 不等别人动手,绮兰抄起桌子上的茶壶,一壶水就照着脸面泼了过去。 蕙兰心中那个气啊,一壶水一点被浪费全泼她脸上了,呛得她忍不住咳嗽了起来,这一咳嗽就不能装晕了,只见她悠悠“醒转”,看了一圈房间里的人,疑惑地问:“这是怎么了?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锦砚憋着笑:“你刚刚一听要为王爷殉葬,欢喜地晕了过去。” “哈哈哈!”不知道谁忍不住笑了出来,其余人像被传染了一样,也开始笑了起来。 蕙兰羞愧欲死,恨不得再晕过去一回。 就这样了,锦砚还不走,可她却不能顺着他说,不然必死无疑:“我记得刚才明明是在正院,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没有意识了,我感觉好像被抽空了,也好像被人占据了灵识,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若是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还望锦砚总管海涵。”这是打定主意不认账了。 “哦?”锦砚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么说来,刚才那些话不是你说的了?” 蕙兰急忙点头:“是是是,奴婢刚才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锦砚面露为难:“可你这话都说了出去,王爷也发话了,这要没做到,这事??????” 蕙兰急急从床上起来,“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求您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啊。” 锦砚面色一肃,“王爷让你殉葬是你的福气,是你说的要跟王爷一起去,现在又反悔了,你当着王府是什么!” 蕙兰嘴里连连求饶,只求能逃过一劫,她现在都后悔死了,怎么就想出这么个馊点子,这不要把自己作死了。 锦砚说:“这样,你先在自己房间里呆着,若王爷醒了我就问问,若王爷没醒,那就??????” 未尽之意,谁都能听明白。 蕙兰怔怔地跪坐在地上,房间里的人已经走了大半,剩下的很还想继续看热闹,也被别人拉走了。 她怎么都想不明白,明明前一刻还前途璀璨,怎么现在就只能等死了? 锦砚心中直乐,憋了一路,到了木兰院看到还有一帮人跪在正院,他站在台阶上,大声说:“各位先散了吧,该干什么干什么。”。 人都走了,锦砚才笑了出来。进了外间,周彦煜正拿着一本论语在一句句地给雀儿讲解着意思。 原来锦砚走后,周彦煜就继续歪在床上看书,雀儿侍立在旁边,时不时地偷看上一眼。她娘亲活着的时候,只有精力教她一部分字,勉强能将论语读完,这么多年来,她反复的翻看这论语,里面的内容早就背的滚瓜烂熟,她迫切的希望可以有新书可以看,只是她平时根本接触不到书本。进了木兰院,她发现只要在私下,周彦煜就总是手持一卷书籍,时不时地看上一眼,所以她就想悄悄地看上一眼。 这种迫切希望想看书的欲望,她自以为掩饰地好,其实早就被周彦煜看在眼里,他放下手中的书,问道:“你识字?” 雀儿点点头:“认识几个字。” “那你都看过什么书?” 雀儿道:“只读过论语,我娘亲只教过上部的意思,下部的意思是奴婢自己揣测出来的。” 周彦煜大感兴趣:“每个人读论语,都有自己的理解,这倒没什么对错,你说说你哪里不懂,我现在闲着,不妨给你讲解讲解。” 雀儿只犹豫了片刻,就张口问了,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她怎么可能放过。 两人一来一往,开始讨论起学问来,渐渐地周彦煜发现,这个小姑娘思考非常缜密,而且想法总是另辟蹊径,其观点看法总是让人眼前一亮。 越讲越过瘾,雀儿也暂时忘了主仆之分,跟周彦煜争论了起来。 锦砚站在一旁,静静地等着两个人的讨论告一段落,可两个人都没有结束的打算,他想了想似乎也不是很重要的事,也就不出声打扰了。 不知不觉,时间又过了半个时辰,已经到了午膳的时间,锦砚不得不出声打断:“王爷,到了午膳时间了。” 周彦煜一副意犹未尽地样子,“随意吃些就行了。”他们吃的都是木兰院内小厨房做的,人也是他们自己带来的,所以可以不用害怕别人知道里边的内情。 雀儿也跟着退了出去,周彦煜刚要出声阻止,又忍住了,毕竟两人身份悬殊,若强留下来,必然会让她心中不安,不如顺其自然吧。 一时间,午膳也送了上来。 周彦煜指了几样菜品赏给雀儿和锦砚,两个就端着菜到隔壁的厢房去吃。 吃着吃着,周彦煜就心中特别不爽,为什么自己就得一个人吃,而锦砚和雀儿可以一起吃,这饭就是好多人一起吃才香。 等雀儿再回到内室,周彦煜又躺了回去。 雀儿张张嘴,又闭上了。 “你想说什么?”周彦煜问。 雀儿说:“奴婢想说,刚吃完饭就躺着不好,最好站上两刻。” 周彦煜不情不愿地站起来:“你个小姑娘还挺懂养生,都是谁告诉你的。” 雀儿笑笑:“是奴婢娘亲说的。”实则她们当初连吃都吃不饱,何来养生。 “你娘亲?你家里是哪里的?为何会被卖到王府里?”周彦煜有些好奇,从雀儿的言行举止没,实在不敢相信这是一个普通家庭出来的,倒像是落难的管家小姐。 雀儿心中黯然,声音也有些低沉:“我娘亲早就没了,我是被家中长辈卖了的。” 每个人都有一个不愿人道的过往,娘亲是雀儿永远不愿意触及的悲伤。 周彦煜偷偷窥了一眼雀儿的脸上,小心翼翼地说:“你不愿意说就算了,事情都过去了,你不必悲伤,以后生活会越来越好。” 雀儿感激一笑:“多谢王爷。” “不用客气,人要往前看,不必被过往影响自己的情绪。”周彦煜说着,拿起一本《左传》递给她,“这本《左传》你拿去看吧,这里不用伺候了。” 雀儿欢喜地拿过《左传》福了一福:“多谢王爷。”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34章 收网 雀儿道了谢,就退了出来。 她拿着《左传》迫不及待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用午膳的时候锦砚就告诉她已经为她安排好了房间,就在木兰院西侧的小跨院,那里都是得脸的丫头管事住的,给她也分了一间。 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面已经打扫干净了,新的被褥、新的茶碗用具,雀儿正打量着自己的房间,隔壁房间住的雪晴就进了来。 “可是雀儿妹妹,我叫雪晴,住你的隔壁。” 雀儿福了一福,“雪晴姐姐好。” 雪晴上前拉住她的手,说道:“妹妹不必客气,锦砚已经跟我说了你的事情,让我照顾着你。” 雀儿道:“那就多谢姐姐了。” 雪晴拉着她坐了下来,“怎么又客气起来了,你我都是一样的,不过是互相照顾罢了。这次跟着王爷回齐州的丫鬟有六个,我、雪璃、雪霜是从齐州走的,雪涧、雪逸、雪茵是从宫里出来的,王爷平日里并不用我们在身边伺候,我们日常的活计就是打理王爷的膳食、衣物等等,清闲的很。不过,”雪晴话锋一转,“在王爷身边,最重要的是忠心。” 雀儿神色一肃,“是。” 雪晴拍拍她的手,继续说道:“你不用紧张,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再者就是嘴巴要严,别跟外边的人说王爷的事。” 雀儿说:“王爷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必然不会出卖王爷。” “那就好,王爷这边的人都齐全,暂时也没什么要你做的,你就听差吧,王爷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其他时候就自由支配。” 等雪晴离开,雀儿就如饥似渴地翻开书页读了起来。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雀儿竟然没有察觉,还是正院的动静打断了她。 她赶到门外,雪晴也出来了。 “发生了什么事??雪晴问道。 雀儿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那我们赶紧过去看看。”雪晴提议道。 “好。”雀儿应着,两人急匆匆往正院赶去。 曹魏是带着十多位下属一同来的,同时还压着孙春、李大夫、陈宝等人。 “王爷,孙春已经抓住了,还请王爷定夺。”曹魏道。 周彦煜扫了一眼被压在地上的李大夫,似笑非笑。 李大夫瞪大眼睛,满脸的惊恐。他当初被陈宝收买,按照陈宝的吩咐办事,原以为不过是走个过场,哪个高门大户里没有阴私,不过是平白得两千两银子,谁承想竟是个圈套。 周彦煜又看了一眼孙春,只见他满脸横肉,好似江湖上的亡命之徒。 孙春梗着脖子说:“王爷,奴才犯了何事,竟被如此对待?” 周彦煜却不理他,曹魏开口喝到:“大胆!王爷也是你置喙的!你自己做了什么事你还不清楚吗?” 孙春狡辩:“奴才好好地在自己家里,并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 曹魏还要说什么,周彦煜一抬手阻止了他:“你也不用跟他打嘴仗,将人都叫过来再说。” 曹魏道:“是,下官已经派人去请李大人、严大人和宋大人了。” “嗯。”周彦煜坐在锦砚抬出来的椅子上,吩咐道:“也去请太妃和她身边的谢妈妈去。” 锦砚领命,亲自往后院走一趟。 自从木兰院离开,谢太妃就安安心心地在自己的房间等着周彦煜的死讯,还将周彦沉叫了过来,要考教他的功课,周彦沉非常不耐烦,谢太妃刚起了个头,他就闹肚子疼,唬得她赶紧去叫刘太医。 刘太医早就知道他的毛病,也不拆穿,只摇头晃脑地吊几句书呆,就给他开了健胃消食的药碗,愿意吃就吃,不愿意吃就拉到。 谢太妃再谢彦沉的房间了守了一上午,又陪他一起吃了午饭才离开。 回到房间,谢太妃问道:“前边可又消息了?” 谢妈妈答道:“先府里的下人都在院里跪着,后来一直没消息传出来,王爷身边的锦砚还将下人们都遣散了。” 谢太妃拧着眉:“这是何意?难不成他的病情有所好转?” 谢妈妈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只要吃了那药,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他。” “可这都一晚上又一个上午了,还没有动静,是不是药量不够啊?” “不会,银杏果生吃几个就能要了人命,更何况那是几十斤银杏果浓缩提炼出来的剧毒之物,只要舔上一口,就能让人毙命。再则,银杏汁就算是用银针也是试不出来的。“ 这本来是一出非常完美的杀人手法,只是谢妈妈低估了周彦煜身边的人才,这些人可不是她一个内宅的老婆子能想到的,谁能想到世界上还有百毒不侵的人,人家试毒根本不用银针而是用舌头呢。 谢妈妈端起一碗酸梅汤,递给谢太妃:“太妃还是喝一碗酸梅汤歇个午觉吧,说不定等您醒了,就有好消息了。” 谢太妃用勺子搅了搅碗里的酸梅汤,有些意兴阑珊,勉强喝了两口就不喝了。她的房间里一直无限量供应着冰块,自然不觉得怎么热。 服侍谢太妃躺下,谢妈妈端起那碗酸梅汤走了出去,走到门口,也不用勺子,仰着脖子一口气干掉一碗酸梅汤,喝完还没过瘾,叫来一个小丫头:“你去厨房,说太妃还要喝酸梅汤,再端一碗来。” 小丫头机灵地去小厨房要酸梅汤了。 鲁王府里到了夏天,下人也有酸梅汤供应,只是没有主子们的精细, 谢妈妈这些年都是主子吃什么用什么,她就跟着吃什么用什么,哪里还看得上奴才们用的东西。下头的人也都知道,也没人敢有异议,更有人为了巴结谢妈妈,额外做一些精贵地东西给谢妈妈。 小丫头很快就回来了,手里不仅端着一碗酸梅汤,还有一瓶玫瑰露:“陈姐姐说了,酸梅汤喝多了胃酸,这玫瑰露用冰镇过的水冲上一碗,比酸梅汤还解渴解暑。” 谢妈妈满意地点点头,将那瓶玫瑰露袖到自己的袖子里,她可是知道这玫瑰露的金贵的,这是通过海船从海外运来的,价值不菲。鲁地的琅琊台就是大周朝最大的港口,出海的大小船只都要缴纳高额的海运赋税,但相对于惊人的利润,这些赋税就不算什么了,如今琅琊台才开放没几年,就为老王爷赚了个盆满钵满,虽然他平日里不着调,但在这件事上却清醒了一回,将海运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朝廷几次想收回来,都被他撒泼耍赖挡了回去。 如今只有几家有财力和人力走海运,对于这块肥肉,他们都默契地闭紧嘴巴,是以世人都知道鲁地陆地上的赋税非常可观,却不知道海运还是暴利,这也是谢允非要插上一脚的重要原因,只是这原因不可为外人道也。 这几家为了吃下更多的肥肉,争相往鲁王府一车一车地运珍奇珠宝,他们这些下人们也跟着沾了不少光。 喝完酸梅汤,谢妈妈将空碗递过去,吩咐道:“太妃醒了立时来回我。” “是。” 虽说谢妈妈在鲁王府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终究是个奴仆,只睡了多半个时辰就醒了,回到正房看到谢太妃还在睡,她就坐下廊下荫凉的地方小憩。 早有伶俐的丫头奉上茶水、水果,谢妈妈一壁闭着眼休息,一壁叉着水果往嘴里送。 谢太妃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就醒了,她心里有事,自然不能蒙头大睡。 “谢妈妈,前头如何了?”谢太妃坐在妆奁前问道。 谢妈妈拿着一把桃木梳子,一边拢着谢太妃头上的乱发,一边答道:“还没消息呢,一会儿老奴就派人去前边看看。” 谁知派出去的人一个都没回来,谢妈妈心中疑惑,嘴里还安慰着谢太妃:“大概是被什么事拌住了,一会儿就回来。” 越等谢妈妈心中月惶恐,她能感觉到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可她现在去不能出去,她一出去,谢太妃就没有了主心骨。 等啊等,等到天色擦黑,却等来了周彦煜身边的小厮锦砚。 “给太妃请安。”锦砚跪在地上。 谢太妃斜睨着眼,问道:“你来着干什么?” “病太妃,曹大人有事情要问一下太妃身边的谢妈妈,还望太妃能放人。” 谢太妃杏目圆瞪:“难不成是怀疑谢妈妈是杀害老王爷的凶手?谢妈妈是本太妃的人,那就是怀疑本太妃了,谁给他的胆子!” 锦砚只管跪着:“曹大人是奉了陛下的圣旨,任何人都不得阻拦!” “你!”谢太妃被气个倒仰,却无可奈何。 谢妈妈在一旁早就懵住了,她强自镇定地说:“曹大人有何证据说老奴是凶手?” “小的可没说谢妈妈是凶手,曹大人只不过是招谢妈妈过去了解一些情况罢了,何况,”他停顿一下,继续说道:“谢妈妈的儿子孙春也被曹大人叫了去。” 谢太妃和谢妈妈两人都是浑身一震,孙春可是她们的一个暗棋,如连孙春都被发现了,事情就大大的不妙了。 两人相视一眼,谢太妃说:“既如此,本太妃也去瞧瞧,若是没有证据,哼!”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35章 真相 谢太妃到了木兰院的时候,宋景、严可夫、李诚甲三人也已经到了。 宋景是从春风楼找到的,自那日审讯,他就被牧瑶姑娘的美貌所迷惑,本料想找人无疑是大海捞针,肯定不可能找得到,也就放心大胆的出去喝花酒,谁料想本喝得开心就被曹魏拽出来了,在路上听着下属的回报,他惊得冷汉都出来了。他来此地就是帮谢太妃,或者说是帮着她隐瞒真相,谁知道曹魏手脚这么快。 想到大将军的嘱咐和惩罚手段,他就脊背发凉。 谢太妃一进来,院子里的人都呼啦啦跪了一地。 周彦煜迎上来行礼道:“给母妃请安,不过是找奴才们问几句话,怎敢劳母妃大驾?” “哼!若本太妃不来,恐怕本太妃身边的人都没你打杀了吧?你就这么容不下你父王的遗孀,非得逼着我们都去死,好给你腾地方!” 周彦煜拱着手,笑道:“母妃说的这是什么话,不过是问几句话而已,儿子怎敢打杀母妃身边的人。可若是哪个奴才敢吃里扒外,本王定然不饶!” 谢太妃斜睨他一眼,板着脸冷哼:“最好如此,若敢屈打成招,我定然上奏朝廷。” “母妃放心,曹大人向来公正严明,必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谢太妃坐在正位上,板着脸说:“那你问吧。” 周彦煜冲着曹魏一使眼色,曹魏就站出来:“孙春,你可知罪!” 孙春还是一副宁死不屈地模样:“奴才不知道犯了什么罪!” 曹魏自然知道他肯定要狡辩,一挥手就有衙役带上来一个人,谢太妃几人一看来人,脸色齐齐之变,你当是谁,正是被卖掉的歌姬红袖。 只见当初在王府如花似玉一般的姑娘,被折磨地双眼凹陷,头发凌乱不堪,身上还裹着不知道是谁的一件宽大的衣服,还是被救出来的时候,衙役们不忍她衣衫不整,不知从哪里摸了一件肮脏的衣服给她披上,好歹能遮一遮身体。 谢妈妈满脸震惊,转眼恨恨地瞪了儿子一眼。 孙春也是非常震惊,他当初建宅子的时候特意建了一间隐蔽的房间,一般他出门的时候,都会将红袖锁在密室里,寻常人就算进了房间也根本找不到,没想到他前脚被抓,后脚红袖就被找到了。 曹魏问道:“你可知道眼前的女人是谁?” 事到如今只能死不认账了,“奴才并不认识她?” 曹魏:“哦?你不认识?哪为何从你家的密室里找到了她?” 就在这时,一直默默低着头跪着地红袖突然跳了起来,冲着孙春就撞了过去,长长的指甲刮在孙春的脸上:“你这个畜生,我要杀了你!” 孙春瞬间被挠了个满脸花,他恼羞成怒一把将红袖推开:“疯婆子,老子不认识你!” 红袖被推得后仰,她爬起来还想上去挠孙春,被身后的衙役抓住了。 曹魏大声冲着院中的人问道:“大家可有人认识这个女人?” 下人们窃窃私语,指指点点,就见一个老婆子站了出来,“禀大人,这个女人是王府的歌姬,名叫红袖,后来老王爷没了之后,就听说她被太妃卖了。”她是歌舞伎院子里为姑娘们洗衣服的粗使婆子,自然认识红袖。 老婆子如此一说,其他人也纷纷附和,红袖的身份是公开的,府里的人基本上都认识。 “陈宝何在?” 陈宝立即跪了下来:“奴才在。” 曹魏问道:“你不是说红袖卖给岭南的商人了吗,为何还在齐州城,还在孙春的家里?” “这、这??????”陈宝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大概是那个商人又转卖了吧。” 死贫道不如死道友,看着阵势还是先把自己洗干净为妙。 这个理由也说得过去,曹魏又转身问孙春:”本官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认识这个女人?” 孙春眼睛转了转,心里思忖着,既然已经被人发现了红袖,恐怕是不好抵赖了,少不得将屎盆子扣在那个什么岭南商人头上:“禀大人,这女人是奴才从一个过路的商人手里买来的,前两天我们有点矛盾,奴才懒得理她,所以刚才才说不认识他,还望大人赎罪!” 红袖红着眼睛还要动手,被两个衙役拉着不能动。 曹魏踱到红袖跟前,问道:“你似乎有话说,那本官给你机会你来说说事情的经过吧。” 红袖拽出来自己的两只胳膊,砰砰砰就磕了三个头,“多谢大人救命之恩,这个孙春他不是人,是个禽兽??????” “大胆!红袖,当初你伺候老王爷不周,如今还敢在此胡说八道,来人,给我掌嘴!”谢太妃一声令下,谢妈妈就准备亲自动手,如今最恨红袖的恐怕就是谢妈妈了,她恨不得一巴掌扇死这个小贱?人! “且慢!”周彦煜出声阻拦,“母妃,这红袖是父王案子的关键人物,何不听她先如何说,再有各位大人定夺。母妃如此阻拦,难不成是不想让父王被毒杀一案真相大白?” “你!”谢太妃气得倒仰,却无法反驳,只好挥挥手让谢妈妈回来。 谢妈妈还要说什么,却被曹魏打断了:“虽说如今是在王府,但这里也算是一个临时的公堂,还望无干人等莫要扰乱公堂。” “你!”谢太妃被这一番话气得浑身乱颤,她一堂堂太妃竟被一个小官说成无干人等,真是气煞她了。 雀儿躲在人群中,心中默默地为曹大人点了个赞。 周彦煜心中也是如此想,面上一片严肃,心中早就笑翻了。 红袖如今也豁了出去,别人不仁,还想杀了她灭口,答应她的条件肯定也做不到,她何必再为别人隐瞒,左右是个死,不如拉几个垫背的:“禀大人,奴婢家在齐州城外的一个小村子里,那年家父病重,花光家中所有的积蓄也没救过来,家里还有个老母亲和年幼的弟弟,家中田产都被叔伯侵占了,奴婢只好自卖自身,卖进教坊司,后来被王府选中,就留在老王爷身边伺候。 直到老王爷去了的前几天,二管家陈宝找到奴婢,说奴婢的母亲被叔伯害死了,弟弟也被卖进了小倌馆,若让救出奴婢的弟弟,就必须为他办一件事。” 陈宝已经面色发白,他大声斥责:“胡说!我什么时候让你办事了!” “大胆!没问到你,不许出声!”曹魏斥道。 红袖心绪已经平静了下来,她继续说:“奴婢进府以后,也算有一些恩宠,大概陈管家就是看上这一点,才找到奴婢的吧。” 曹魏问道:“他究竟让你做什么事?” 红袖说:“他让奴婢在赏花夜宴上,在王爷吃的菜里下毒。” 院中一片哗然,陈宝已经面如土色。 “奴婢不敢,他就威胁奴婢说,奴婢的弟弟若再不救出来,就、就??????”此事实在令人难以启齿。 “而且,他还说只是让老王爷身子虚弱不能下床的药,不会要命的。奴婢不想让弟弟在那种地方,只好答应了他。到了那天,奴婢一直下不了手,犹犹豫豫半宿,到快散席的时候才敢下毒,只是老王爷向来不吃冷掉的菜,奴婢只好逗引老王爷,说那道爆炒腰花壮阳补肾,老王爷哈哈一笑,又吃了一口,这才毙了命。” 周彦煜拳头攥得紧紧的,青筋都爆了出来,有些人竟为了私利,就敢下毒毒害一条生命,他必然不会放过幕后主使的。 曹魏又问:“那你有是如何落在孙春手里的?” 说道如此,红袖就目眦欲裂:“当时奴婢都吓傻了,陈宝偷偷将我带到后门交给孙春,孙春将我带到城外准备杀到,可不知为何又不杀了,他将奴婢囚禁在一间密室里,日日蹂躏,若不是大人派人救了奴婢,不知道奴婢会何时被他折磨死。” “你胡说!你明明是我从一个商人手里买来的,现在竟然栽赃于我,你是受谁指使!”这就是倒打一耙了。 陈宝下身已经渗出黄色的不明液体,其他人都嫌弃地纷纷退后一步。 谢妈妈脸上已经不成颜色了,她大声斥责:“大胆贱婢,是谁指使你的!”而后又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定是红袖栽赃嫁祸,我儿没在王府当差,根本不清楚王府里的事情,这红袖就是她从外边买的,跟府里一点关系都没有。” 红袖冷笑道:“谢妈妈不必为自己洗白,孙春这个衣冠禽兽日日跟一帮亡命之徒混在一起,能是什么好鸟!” 谢妈妈还要说什么,就被曹魏打断了,“你说的这些,可有人证?” “有,正是春风楼的牧瑶姑娘。当晚,奴婢一直下不了手,有一次手都伸了出来,却被牧瑶姑娘撞见了。” “这也只能说明你是直接下毒的凶手,却证明不了是陈宝指使的你。” 此话一出,陈宝立马面露喜色,嘴中高呼:“大人圣明!” “这、奴婢的确没有证据,可孙春却的确虐待了奴婢。” “既如此,真相就大白了,凶手就是红袖。”谢太妃准备盖棺定论。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36章 真相(二) ”若红袖是凶手,杀人动机是什么?砒霜又是从哪里来的?这些都没有查清楚,怎么能定罪呢?”曹魏说道。 谢太妃眉头紧蹙,“那依曹大人,这案子该怎么查,红袖都招了是她下的手,还有什么可查的?” 曹魏道:“下官已经查明了砒霜的来历。”他一拍手,从外边走进来一个人,此人正是齐州城另一家医馆杏林堂的王掌柜。 王掌柜下跪叩头,禀明了自己的身份。 “我且问你,月余前是否有人去杏林堂买过砒霜?” 王掌柜道:“回大人,这砒霜是剧毒之物,朝廷都是有规定的,无论何人购买都要有明确的记载,月余前,鲁王府的陈管家曾到杏林堂说王府里耗子成灾,要买一些回去药耗子,小人说这砒霜不好买不若买小人店里其他的耗子药,效果跟砒霜是一样的,可陈管家非要买砒霜,小人只好买给他了。”说完,从袖子里拿出一本帐薄,呈了上去。 曹魏翻开帐薄,陈宝的亲笔签字和手印都明晃晃地在雪白的纸张上,他将帐薄递给宋景,宋景看了看,又递给了李大人和严大人,最后又转到陈宝面前。 陈宝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只哆哆嗦嗦地喊着:“饶命。” 谢太妃眼色不善,扫了一眼陈宝,大声喝道:“大胆的狗奴才,王爷对你不薄,你竟然敢害王爷!” 陈宝匍匐在地:“太妃饶命、太妃救命!”胡乱地喊着。 宋景一看场面越来越乱,也不能再无所作为,他上前一步说:“来人将陈宝、红袖压入监牢,听候发落!” “且慢。”曹魏阻止道。 宋景火冒三丈,这个曹魏是怎么回事,这件事已经让他很丢面子了,调查什么事都没跟他这个主审官商量,他还没找茬呢,曹魏还敢一而再再而三地下他面子:“曹大人,本官记得本官才是主审官,难道都不能参与案情了?” 曹魏不卑不亢:“宋大人息怒,他们二人的确有罪,但案中有案,这二人还不能先下去。” “案中有案?还有何案?”宋景问道。 “这案中案就是王爷中毒一案!”曹魏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齐刷刷地往周彦煜望去。 谢太妃此时才意识到周彦煜是清醒健康的站在她身侧,而不是如她料想的躺在床上等死或者已经死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怪只怪当初她们只关心孙春的事情,而忽略了这件大事。或者说,在谢太妃和谢妈妈的眼里和心里,孙春的分量比周彦煜的分量要重的多。 “雀儿上前一步。” 雀儿听到曹魏叫她,脑子一懵,随即挤过人群,跪在最前面:“奴婢正是雀儿。” 曹魏道:“昨天晚上,你在哪里,又做了什么?” 雀儿捋了捋思路,开口说道:“昨天晚上,奴婢被接到传话说太妃有事情要吩咐奴婢,奴婢到了正院却没有见到太妃,只见到了谢妈妈,谢妈妈说太妃心疼王爷,要给王爷送一碗补药,奴婢就将补药送到了木兰院,后来王爷发现补药里有问题就没有喝,为了引出下毒真凶,王爷就设了一个局,假装自己中了毒命不久亦,也怕真正的凶手对奴婢下毒手,就将奴婢留在了木兰院,用于迷惑真凶。” 此时,谢妈妈已经阵脚大乱,“胡说!我什么时候让你送过补药!正院里那么多丫鬟,怎么会让你去!” 雀儿冷笑:“无非是我破坏了某些人的好事,某些人想一箭双雕!” “汉口胡言!看我不撕了你的嘴!”谢妈妈上前就要冲雀儿下手,却被赶过来的雪晴拉住了。 “反了反了,你们这些贱婢竟敢对本太妃的人动手!”谢太妃气得大吼大叫。 “母妃息怒。”周彦煜上前劝道。 谢太妃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真没看出来,你小子心眼子这么多,敢跟我耍??????”她自觉失言,急忙住了口。 周彦煜穷追猛打:“母妃说什么?孩儿耍什么?” “咳咳!没什么!”她掩着口咳嗽两声,又冲谢妈妈喝道:“谢妈妈,下去!” 谢妈妈听此,挣脱开被箍住的胳膊,又站在了谢太妃身后。 周彦煜道:“曹大人,凡事要将证据,谢妈妈可是太妃身边的老人儿,可不能随意诬陷。” “下官只有证据,将孙春家里的门房带进来。” 从院外边又进来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头儿,正是孙春宅子里的门房老乌头。 “老乌头,本官问你,昨天白天有谁去找过孙春?” 老乌头虽然头发已经花白,但眼不花耳不聋,所以才能一直做门房,他回到:“昨天白天只有谢妈妈,也就是老爷的母亲来过一趟,待了大概有半个时辰就走了。倒是老爷在谢妈妈走后,又出去了一趟。” “这母亲去看看儿子又有什么稀奇的?”谢太妃回道。 曹魏微微一笑:“母亲看儿子当然没什么稀奇的,可谢妈妈走后,孙春却去了城外的道观,找了一个老道士,这个老道士道号为太清道人,专门眼中房中双修之术,孙春前些年子结识了太清道人之后,家中就隔一段时间就会消失一个侍女丫鬟。昨日孙春从太清道人那里买了一瓶东西,然后命人偷偷的送进王府里。孙春,可有此事?” “太清道长小的的确认识,可大人说的什么房中双修小的并不知道,至于大人说的侍女丫鬟,不过是她们伺候不周,又将她们买了出去而已。” 曹魏道:“哦?是吗?那你家后花园花丛底下埋得二十多具女尸是怎么回事?最新的一具就在半年前,此事你又当如何解释?” 终于,孙春再也崩不住了,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肥腻的大脸滴落在地上:“这、这,小的不知。” “那好,本官就为你解惑,带太清!” 一个蓬头垢面地老道士被推推搡搡地带了进来,真是太清道人。 “拜见大人!”太清麻溜地就跪在地上了,方外之人实不用行此大礼的,可耐不住他心虚,所以不自觉地就行了大礼。 “太清,你知道什么都说出来吧。” “是。老道乃城外太虚观的一名道人,道号太清。五年前结识了孙春孙老爷,就是这位。”说着,还指了指孙春。 “他得知老道精通房中术之后,就经常在老道这里购买春?药之类的助兴药物,有男人用的,也有女人用的,而且购买的数量越来越大,老道劝他这种东西少用,无论是对男对女的身体伤害都很大,可他就是不听,老道贪图他给的银子,也就不再劝了。他月余前说得到一位绝色佳人,本来想杀掉的,可那美人长得太美,他没舍得就留了下来,准备金屋藏娇,可美人太烈性,就找老道要了一副药,要给美人吃了。” 红袖听了此话,恨不得生吃了孙春,只有畜生才成干出这种禽兽之事。 太清道人接着说:“后来,我们就闲聊,聊到前些年有人妇人想谋害亲夫,又怕人知晓,就重金求老道给她想个法子,老道就想到了春药里掺银杏汁的法子,果然没有发现真正的死因,仵作只当是那家主人服用春?药过量导致的,也没有细查,案件也就匆匆了结了。昨天,孙老爷又跑到太虚观,求我给他一副那种药,可此药太过阴损,老道不愿意,他就、他就??????” “他就重金买你的毒药是不是?”曹魏接口道。 太清道人唯唯诺诺:“是,都怪老道太贪财,就卖给了他,谁知道他是要来害王爷啊,若老道知道就是给老道十个胆子,老道也不会卖给他的呀!” 周彦煜冷笑道:“难不成别人就可以被你们害死了?身为出家人,贪财好色不顾罔顾他人性命,你就不配做出家人!你也不用急着洗白自己,那银杏汁提炼需要几十斤甚至上百斤的银杏果才能提炼成剧毒,孙春一来买你就有?分明是你早就做好毒药,卖给奸邪之徒,休得狡辩!” 太清道人砰砰砰地磕头:“王爷明鉴,老道的确是一时鬼迷心窍,还望王爷饶命啊!” “饶不饶你本王说了不算,大周朝的律法说了算!”周彦煜一句话掷地有声,震得全场鸦雀无声。 曹魏清了清嗓子,问道:”孙春,你可还有什么可说的?” 孙春早就没有了先前的嚣张气焰,如今只弱弱地狡辩着:“他们合伙诬陷小人!” 曹魏冷哼:“你当你是谁?为何要诬陷你?”说完又转向李大夫:“李大夫??????” 李大夫一早就跪在此地,如今听了满耳朵的阴私,早就吓破了胆,他不等曹魏问他,自己就开头道:“我招,我招!全是陈管家的指使。那天夜里,陈管家去济世堂请小人,在路上跟小人说,只要按照他的说辞说一遍,就给小人两千两银子,小人一想不过是一句话,就能赚两千两,着实划算,那天进了王爷的房间就装模作样一番,又按陈管家的说辞说了一遍,其他的真的不管小人的事啊!” 家里小侄女住院,耽误了几天,各位见谅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37章 大白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更何况,真相并没有多复杂。 孙春也算得上是狠角色,他打的就是死不承认的主意,可现在桩桩件件都被查得清清楚楚,仿佛是被人扒了衣服,一丝不挂,由不得他不承认。他抬头窥了一眼谢太妃,又将目光转向谢妈妈。 谢妈妈布满皱纹的脸流下两行热泪,只见她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孙春就明白了。自小娘亲照顾他们兄弟四人的时候就少之又少,他知道,在娘亲眼里,亲自喂养的谢太妃才是她最在乎的人,为了让娘亲多看看他们,兄弟四个拼命为谢太妃效力。总算赢得娘亲的满意,可心思依然没有在他们身上,每次找他们也不过是吩咐他们为谢太妃办事,之后就匆匆离去,从来不做停留。如今,娘亲竟然让他一力承担。 心中已算,孙春的眼泪就掉了下来:“都是我做的。前些年跟着娘进王府,不过是肚子饿了偷吃了给王爷做的菜,被王府的大厨抓住扭送到老王爷面前,老王爷就让人打了我二十鞭,从此我就怀恨在心,伺机报复。后来,终于让我抓住机会,我就买通陈宝让他帮我下毒,再嫁祸给厨子,好出了我当年被打之气。” 孙春此话半真半假,一时令外人无法分辨。孙春被打之事倒是真的,可真正的原因却是在王府里调戏丫鬟,恰巧被老王爷看到,这才有了一顿打。如今用这个理由也算说得过去,外人顶多觉得匪夷所思,一个奴才罢了,还敢记恨主子! 连曹魏都不得不佩服孙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迅速地找到一个可以说得过去的理由,也算是聪明人,只可惜走错了道。 “那毒害王爷一事也是你做下的?”曹魏问道。 “是。”孙春干干脆脆地承认了,“我怕王爷非要追查到底,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让他们父子去阴间作伴,于是我就在给娘的补药里下了毒,骗她说是专治体虚的补药,不如让太妃煎了给王爷送去,也好拉近母子的关系。” 如今连周彦煜都要偷偷地给孙春竖大拇指,如此以来,谢妈妈和谢太妃是收人蒙蔽,好心办了坏事,让人不能拿他们如何。 谢太妃一听,立即捏着帕子嘤嘤地哭了起来:“都是我的错,谁能料想到我的一片爱子之心竟被人利用,险些??????”她作势拍拍胸口,“还好煜儿福大命大,躲过了一劫。” 她又转头看向孙春:“你是我的奶哥哥,自小谢府就没亏待过你,后来放了你的奴籍让你堂堂正正做人,谁只你如此的狼心狗肺,竟敢毒我的夫君,你还我夫君命来!” 若是市井人家,自己的丈夫被人杀了,做婆娘的肯定扑上去抓挠啃咬,誓要咬下那人的肉来。可谢太妃自小的所学的礼教容不得她撒泼打滚,只能捂着脸哭。 这大概是老王爷去后谢 太妃第一次哭,也不知道真的想起丈夫的好来,还是想到其他别的,越哭越伤心,一条帕子很快就哭湿了。 谢妈妈抽出一条新帕子柔声宽慰着,丝毫目光都没有吝啬给跪在地上的儿子。 谢太妃一番做派,让雀儿看得目瞪口呆,隔夜饭都要呕了出来。 案件审到现在,也达到了周彦煜的目的,至于其他的事情,只能徐徐图之,不能操之过急。 “既然如此,曹大人、宋大人就结案吧。” 孙春是那两个老妖婆的左膀右臂,砍了这条臂膀,看她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来!再者,他一回来就收拾了继母,恐怕有损他自己的名声,虽然他的烂名声都是他一手作出来的,可吃喝嫖赌不过被人说一句“人不风流妄少年”,可真的今天除了谢静婉,日后无论做什么,都会被人诟病。 孙春、陈宝、太清道人、李大夫连同红袖,都被人压了下去,听候发落。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了灵堂,向死去的冤魂告慰。 周彦煜跪在地上,手里举着一炷香,心中默道:父王放心,我不会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的。 雀儿跟着人群也跪在灵堂外,她偷偷揉揉自己发痛的膝盖,心中把曹魏骂了千遍万遍:她不过是去禀明事情经过,这曹大人竟然让她跟那些人一样一直跪在地上! 不过回头想想,她不过是个小丫头,怎么能让一个朝廷命官放在眼里,等王大叔出来了,就问问他是否想出府,若是王大叔也想出去,她们可以扮作父女,王大叔掌勺,她负责跑堂,以王大叔的厨艺,不出两年就能财源滚滚。 如此一想,也不觉得膝盖疼了,雀儿默默地盘算着自己还差多少赎身银子,如何才能在一两年内挣够缺口。 想得太入神,竟不知其他人早就站了起来,只留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跪在当院。 等她反应过来,周彦煜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雀儿猝然反应过来,慌忙站了起来,谁料膝盖一酸就朝一边歪去。 周彦煜迅速的伸手抓住了雀儿的胳膊,才让她没在众人面前出丑。 雀儿表情呆呆地,还没有从赚大钱的美梦中醒过来,就是一连串的变故,以至她不知道如今该是哪种表情。 周彦煜刚就看到这丫头一直盯着地面,显然是在想事情。如今被救,也是一脸的懵逼,完全没有了之前的聪明伶俐。他的眼里闪现出一丝笑意,手也迅速地收了回来:“小心。” 雪晴在后面拉了一把雀儿,才让出通道让众位大人过去了。 “你啊,看着挺聪明的,怎么现在呆呆地跟傻子一样。”雪晴戳戳雀儿的额头,嗔怪道。 雀儿不好意思地笑笑:“想事情入神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幸好王爷不跟我们计较这些,不然给你一顿板子吃!” 雀儿知道只是跟她开玩笑,忙拉着她的胳膊说:“不会了,不会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雪晴说:“虽然王爷不计较,但在外边的时候万不可疏忽大意,让别人看了笑话。像这次,若不是王爷扶了你,你就要丢大丑了,别人不说一个小丫头如何如何,只会笑话王爷手底下的人没用,这个道理你可明白?” 雀儿点点头,下人们有时候就代表着主人们的脸面,若是一帮刁奴,别人肯定会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若下人们体面大方,别人就会说是主人家有家教,调教有方。 雪晴见她真的明白了,也不再啰嗦。天已经黑了,各处都点着了白灯笼,雪晴道:“我估摸着厨房也没做我们的饭菜,不如我们去王爷那里等着,说不定会赏下来几道菜。” 主子吃不完的菜赏给下人,是下人们的体面,可雀儿就有些接受不能,让她去吃别人的口水,她是无法接受的,她宁可去啃冷馒头。 到了木兰院,果然王爷的晚膳已经端了进去,锦砚却并没有在里面服侍,而是站在门外候着。 雪晴上前福了福身,问道:“王爷可是正在用膳?” 锦砚点点头,“正是,你们怎么不去吃?” 雪晴道:“今天忙乱了一天,大厨房估计没做我们的饭。” 锦砚一听就明白了,看了一眼雀儿,笑了笑说:“你们等着。”说完撂帘子就进去了。 不一会儿就端着两盘菜出来了,“这是王爷赏你们的,快去吃吧。” 雪晴喜滋滋地说:“多谢锦砚哥。”她接过两盘菜,随手递给雀儿一盘,“那我们就下去了。”说完就拉着雀儿走了。 回到小跨院,几个雪也都凑齐了。 雪霜正摆着碗筷,见了她们两个一人端了一盘菜进来了,也非常高兴:“我正说呢,今天府里有大事,估计做不出什么来。这还是紧着我们正院做呢,就送上来几碗白饭和两盘炒青菜。你们两个到是乖觉,竟然知道去王爷那里领赏。” 雪晴将菜放在桌上,说道:“你知足吧,别的院子恐怕这会儿还饿着肚子呢,有白饭青菜就不错了。” 几个人中雀儿年纪最小,又是新来的,别人也不用她动手,只好站在一旁等着。 等都坐下来后,雀儿的筷子只往青菜那边夹,根本就不碰周彦煜赏的菜。 雪璃疑惑道:“你不喜欢吃这两道菜吗,怎么只吃青菜?” 雀儿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几个雪一听,笑得都要喷饭了。 雪晴解释道:“一般大户人家主人的饭菜除了主人家爱吃的菜以外,都会额外多做几道,就送用来打赏下人们的,就算是主人家动了菜,赏给我们的也是没有动过的那部分。” 雀儿这才明白,不由地羞红了脸。 雪霜打趣道:“多少人想吃主人的口水都轮不到呢,你这小丫头还敢嫌弃王爷,仔细王爷知道了罚你没饭吃!” “王爷什么时候罚过我们,你们就别吓唬雀儿妹妹了!”雪晴算是这几个丫鬟中的老大,她说的话其他人都很信服的。 一时无话,吃完饭自有小丫头上来收拾碗筷。 以前都是雀儿一个人吃饭,今天还是第一次跟这么多人一块儿吃,新奇又新鲜。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38章 照顾 几个人吃完饭,就坐在廊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雪霜最爱打听,她对雀儿充满了好奇,又是家生子,是六个丫鬟中的包打听,她问道:“你家是哪里的?怎么到王府的?” 雪晴悄悄用手肘碰了碰雪霜,像雀儿这样被卖了的,不是家里遭了灾活不下去,就是为了哥哥弟弟卖了女儿的,要么就是父母双亡被亲戚卖了的,几乎每个被卖的女孩儿,都有一个悲惨的身世,像红袖这种自卖自身的是少数,可就算进了王府的了些宠爱,却还是身不由己,被人逼着做了那种事。 雀儿盯着夜色里被微风吹动的树叶,恍若隔世 。别人漫长的一生也不及她这十几年里经历的多,什么爱恨情仇、生死别离,都如过眼烟云消散于弥形。从今后,好好活。 “我父母双亡,大伯家孩子多实在是养不过来,才将我卖了的。又怕我吃亏,打听了好久知道鲁王府从不苛待下人,才托人将我送了进来。”其实她心里还是要感谢大伯的,虽然是将她卖了,可她娘亲留下的东西都让她带着,也没把她卖到那种肮脏的地方,又怕她被转卖到别的地方,才千里迢迢来到了齐州,给人伢子塞了不少钱将她卖进鲁王府,王府里自来只买不卖,只要安安心心当差,性命是无忧的,身上又能多一层庇佑。大伯为她做的,她懂。 雪霜歪着头想了想,说道:“你大伯虽然卖了你,但他是个好人。” 雀儿点点头,大伯的确对他很好,顶着那个人的威势,还能为她筹谋一二,不仅有勇还有谋。 雪涧说:“以后除了王爷不用怕任何人,我给你撑腰。” 雀儿看了看她的身材,心中暗道,就这小身板还替别人撑腰,别反过来吧。 雪涧被雀儿不相信的眼光打量得有些恼火,粗声粗气地吼道:“别看我瘦,可我有力气,像你这样的,我一手能拎起来两个。” 旁边的雪茵噗嗤笑了出来,“快别吹牛了,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别被人打趴下了反而让我们去救你。” 雀儿这才知道原来她们尽然是会武功的,她也不怕雪涧会对她如何,相处了一会儿她就知道这几位都是极好相处的人。 雀儿笑吟吟地说:“好好好,我等着你给我撑腰。”都没她这个饿了一个多月的人有肉。 雪涧听出她话里的打趣,气鼓鼓地说:“我这不是怎么吃都不胖嘛,这真不赖我呀!”有些人吃多少都不胖,雪涧一顿吃三碗饭都胖不起来,整个人看起来细细弱弱的,很容易被人误以为是个弱女子,实际上整日里风风火火的,见人就要跟人家比试武艺,就是个假小子。 几个人嘻嘻哈哈地打趣,雪涧赌气地转过身不理会她们。 正聊着,锦砚进院子来了。 雪涧一看来人,眼睛一亮,“锦砚哥,来来来,我们再比试一回!”说完,还兴奋地撸了撸袖子。 锦砚一看这架势就头皮发麻,这姑娘不知找了多少对手比试,也不知输了多少回,可就是百折不挠越挫越勇,见人就要人跟她比试。一开始锦砚还觉得有趣,次数多了就有些招架不住,见了她恨不得绕道走。 不过他今天有现成的理由,“我这次来是找雀儿的。” 雀儿一听立即站了起来,“锦砚哥哥有何吩咐?” 锦砚道:“王爷让我告诉你,王三山已经被放回来了,如今已经派人去照顾他了,你不用担心。” 雀儿喜道:“多谢王爷,多谢锦砚哥哥。” 她原本还以为王大叔明天才能回来,没想到曹大人效率如此之高,这么会儿就放出来了。不过想想也是,真正的凶手找到了,王大叔的嫌疑就洗干净了,自然能立即释放了。 “王大叔跟前谁在照顾着,要不我现在就去看看?” 锦砚急忙拦住她:“你不用去,我派了福全去照顾他,如今天色晚了,你过去也不方便。” 毕竟雀儿也是个大姑娘了。 雀儿的年纪虽然已经十四岁了,可从来没有人教过她男女之防,是以并没有觉得不妥。 锦砚出去的时候冲雪晴使了一个眼色,就背着手出去了。 雪晴不一会儿也跟着出来了,“锦砚哥,你还有什么事?” 锦砚斟酌了一下言辞,方开口道:“雀儿对王爷有功,所以王爷以后会给她另谋出路,她如今在你这里,你就多费心教教她,规矩上也不用拘着她,只要不出格,你就顺着她点。” 雪晴将这句话过了一遍,也就明白了:雀儿帮了王爷的大忙,王爷感念她立得功,要为她安排一条出路,如今不过是寄住在她这里,可不是个无依无靠的丫鬟。 想通其中的关节,雪晴笑着说:“这你不用担心,我定会照顾好她的。” 锦砚点点头,“做得好了,王爷有赏。” 等她回到院子里,大家都已经散了。雪晴站在院中想了想,抬脚朝雀儿的房间方向走来。 屋子里有些闷热,院子里住的都是女孩儿,雀儿就敞着门就着烛光看书。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雀儿一看是雪晴,忙站起来让着,“姐姐坐。” “还看书呢?天色晚了,明天再看不迟。” 如今雀儿可谓是如饥似渴,恨不得所有空闲时间都用来看书,不过《左传》对于她来说晦涩难懂,她如今就是在囫囵记住而已。 “这是王爷借给我的,我想早点看完还给王爷。” 雪晴笑道:“王爷房里的书那么多,哪里就缺你这一本了,慢慢看就是了。”她们伺候在王爷身边,自然是知道王爷是爱看书的,而且藏书甚巨,一本普通的《左传》而已,更珍贵的孤本也是不少。 两人坐着又说了会儿话,雪晴才起身离开。 躺在床上,雀儿回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心中无负累,雀儿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雀儿睁开眼一看,天色已经大亮。她吓得一咕噜就坐了起来,匆匆忙忙穿好衣服,又随手抓了一条毛巾擦了一把脸,就往外冲。 冲到院中,雀儿又茫然了。她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噗嗤!”身后响起一声嬉笑。 雀儿一转身,就看到雪涧站在廊下冲她笑:“傻样,快过来吃饭啊!” 雀儿“哦”了一声,就跟着雪涧往屋里走去。 进了房间,雀儿就看到其他几个丫鬟都坐着吃饭,雪晴招招手让雀儿坐下来,“我们平日里不用在王爷身边伺候,也不用起得太早,吃了早饭各司其职就是了。你年纪还小,跟着我雪些规矩,跟雪璃学些针线。至于其他人,雪霜管着王爷衣物浣洗,雪逸、雪茵管着王爷的配饰、金库,你就跟雪涧一样,做我们的副手。” 了解了周彦煜身边的人事关系,雀儿发现她竟然什么也做不了,莫名有些垂头丧气。 雪晴摸摸她的头,“你还小,不急着当差,先把身子养好了再说。你别看雪涧瘦归瘦,可有力气着呢,你闲暇时候看看书,或者跟着雪涧学些腿脚功夫都使得。” 雀儿还没说什么,雪涧先激动地不得了:“好啊好啊,我来叫你功夫,省的以后有人欺负你。快叫一声师傅听听,哈哈哈哈哈!” 雪茵拉了拉雪涧的胳膊,“你发什么疯,快坐下。” 雪涧说:“我也有徒弟了,还不让我开心啊。” 雪逸逗她:“要不要再给你摆桌酒席,正式拜师啊?” 雪涧连连点头,“要的要的,中午我做东,正式让我徒弟拜师。” 其他人早就笑道趴在桌子上,雪晴笑道:“还说雀儿是傻子呢,我看你才是傻子,没看出来雪逸在逗你啊?” “看出来了啊,你们哪天不笑话我,我早就习惯了。”雪涧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不过我是认真的,跟我学功夫就得叫我师傅,不然我不教。” 大家又是一顿笑,笑完雪晴说道:“拜师就不必了,就你那三脚猫功夫离师傅还远着呢。原本我们应该摆一桌酒席迎接雀儿的,可如今老王爷的事还没完,我们做下人的还是要谨言慎行。”说完又对雀儿说:“这次就委屈你了。” 雀儿连连摇头:“不委屈,各位姐姐如此照顾我,我心中非常感激。” “大家都是姐妹,不用跟我们如此客气。”雪霜道。 雪晴又问道:“你中午可有什么安排?” 雀儿想了想,说道:“我打算先去看看王大叔。” “那行,吃了饭你就去吧。” 吃完饭,雀儿就往王大叔住的房间走去。 一路上,雀儿遇到很多人,每个人都盯着她看。她心中好奇,自己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穿戴并没有什么不妥,又摸摸头发也没有乱啊。 疑惑地走进王大叔所住的院子,原本很热闹的院子顿时鸦雀无声。 雀儿仔细一看,院当中正跪着的就是福贵。 福贵一看道雀儿进来,就立即站起来奔道雀儿身边,抓着雀儿的胳膊说道:“雀儿你来的正好,快帮我劝劝师傅,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让师傅就原谅我吧。”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39章 哭了 雀儿本不想理他的,可奈何被拽住了袖子动弹不得,“你快松手!” “雀儿,你帮帮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肯定听师傅的话,师傅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师傅让我杀鱼我绝不宰鸡,你看在这两年我帮你的份儿上,你就帮我说说好话吧!”福贵哀求道。 雀儿用力掰开福贵的手,愤愤地说道:“你自己做了什么事情,还有脸求王大叔原谅你?” 福贵被掰开了手,转而跪下去抱雀儿的小腿:“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雀儿阴沉着脸,双眸里全是讽刺,哪里有那么多被逼和无奈,无非是自私和无耻罢了,”事实究竟是什么,你我都清楚,何必说这些没用的。王大叔要不要原谅你是他自己的事,求我也没用。” 她抓住福贵的双肩,把他推开了:“你为了一己私利,出卖对自己恩重如山的师傅,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你好自为之吧。”说完,就抬脚往屋里走去,留下一众看热闹的人。 跪在的地上的福贵面色阴翳,双眼通红似有无尽的恨意。 一旁看热闹的人劝道:“福贵啊,这次你师傅是吃了大苦,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原谅你的。不过你师傅是个人心软的,你跪上几日你师傅心一软估摸着就能原谅你了。” 福贵隐下脸上的不忿,悲悲戚戚地说:“我也是被人逼迫的啊,师傅也该体谅体谅我的苦处。” 在场的都是人精,着其中的弯弯绕绕只要一想就能想通,谁又真的信他的辩驳,有些人已经嗤笑出声,“谁还强掰着你的嘴说去,这等忘恩负义的人,换做是我我可没王三山那样的好脾气,只把他驱逐出师门了事。” 福贵面色变了几变,终究是忍了下来,经此一事他也说是长大了许多,再不是之前那个憨憨傻傻的福贵了。 雀儿并不知福贵的心理变化,她已经坐在了王三山床边,殷切地关怀着:“大叔,你感觉如何了?他们有没有对你用刑?有没有苛待你的饮食?你都瘦了好多。”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王三山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出来了嘛,有严大人盯着,他们是不敢对我用刑的,倒是饭食上有一顿没一顿的,不过是饿着肚子而已,没进王府前遇到灾年的时候,连观音土都吃过,饿一顿怕什么能捡回这条命就已经是老天保佑了。” 雀儿噙着泪笑道:“是啊,你终于是回来了,不然没您的庇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王三山自从进了王府就没再受过苦,这段时间的牢狱之灾把他养了多年的肥膘都耗没了,而且身体亏损了许多,稍微说一会儿话就有些气喘,他接过福全递过来的茶碗说道:“福全都跟我说了,你为了我屡次顶撞太妃,还被关了起来,真是难为你了,若不是你帮我,我恐怕早就死了,我还得好好谢谢你呢。” 雀儿歪着头,点着下巴说:“那大叔想怎么报答我呢?我好好想想啊。”然后莞尔一笑:“不如大叔讲将你的毕生绝学都教给我?” “行行行,把我压箱底的绝技都交给你,不过你可不能饿死我这个师傅啊。” 雀儿目中尽是欣喜,“就这么说定了,您可不能藏私啊!” 两人又嘻嘻哈哈说了一阵,突然王三山皱了皱眉,似乎想到了什么,“你如今在王爷身边伺候着,可不能像以前那样懒散,凡事都要多看多学,不懂的就问其他的人,万不可擅做主张啊。” 雀儿连连点头:“是是是,我都听您的。” 王三山看她满不在乎,又絮絮叨叨地说:“别把我的话当了耳旁风,你向来是个有主意的,我不过白嘱咐你一番。你也别老往我这儿跑,让人说闲话。” 候在一旁的福全忙道:“王爷吩咐了,雀儿年纪还小不用拘着她,她想做什么,只要不出格都随她。” 王三山和雀儿相视一眼,都有些惊诧。 王三山想的是,没想到雀儿竟然这么受宠。 雀儿想的却是,王爷果然体恤下人,知道她担心王大叔,就下了这道命令,看来要好好地去感谢他一番。 又坐了一会儿,王三山就开始撵雀儿了,“你都来了多久了,快回去吧。” 雀儿噘着嘴不开心地说:“王爷不说了嘛,随我,我都多久没见大叔了,这不想多陪陪大叔嘛。” 王三山肃着脸训斥道:“王爷是体恤我们做下人的,可我们不能恃宠而骄。王爷还在灵堂跪着呢,你倒闲逛了起来,快回去吧。” 一番话训得雀儿泪水涟涟,她跟在王大叔身边两年多,王大叔从来没对她说过重话,这会儿子心中委屈万分。 福全急忙上前打圆场:“王大叔莫急,雀儿年级还小,有什么事情您好好说,她肯定会懂得,小姑娘脸皮薄,这训哭了还不是您心疼。” 王三山喝了一口水顺顺气,叹道:“就是她年纪小,什么事情都不懂,我才要好好教,省的她在王爷身边闯了大祸。” 雀儿擦擦脸上的泪水,情绪低落地说:“那我先回去了,大叔你好好将养身体,我明天再来看你。”说完,就耷拉着脑袋出去了。 王三山看她那副委屈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这小丫头啊,有时候主意特别正,有时候又什么都不懂,真是让人操心啊。” 福全接话道:“我看着丫头聪明伶俐,不是那种糊涂的人,您啊就好好养着身子吧,说不定将来就要享她的福呢。” 一番话说进了王三山的心坎里,他忍不住地笑了起来:“你这小子到会说话,那就借你吉言了。” 福全这马屁可算是拍对了地方,又恭维了几句才问道:“那福贵您打算怎么办,他现在还在外边跪着呢。” 王三山瞬间变了脸:“我没有这样出卖师傅的徒弟,我也明白他的心思,无非是觉得我必死无疑,想在太妃那里卖个好,好给自己找条出路。可心坏了,可就救不过来了。” 福全起身往门口走去,边走边说:“那我这就让他走,省的您看见他闹心。” 出了门,福全就看见福贵跪在当院里,正午的太阳越来越炽烈,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滴到了地上,前襟后背都快湿透了。 福全暗叹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你就回去吧,王大叔是不会原谅你的。就你做的那些事,换做别人早就把你打死了,如今你留着一条命还不赶紧夹紧尾巴躲起来!” 福贵一脸的忏悔:“是我对不起师傅,我也不奢望师傅现在就原谅我,只盼着师傅能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等师傅老了也有个养老送终的人。” 福全嗤笑一声:“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谁稀罕你的养老送终啊,就你这品行,若有一天你落魄了,还不把你师傅卖了?” 福贵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心中暗骂福全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可脸上还是一片悲戚:“若我再做对不起师傅的事,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福全也懒得再跟他打嘴仗:“你爱跪着就跪着吧。” 已经接近午时了,当值的人都下值回来吃饭休息了,看到福贵跪在院子里都指指点点地。 福贵终究是脸皮薄,又跪了一会儿就一瘸一拐地走了。 自从搭上太妃之后,他在院子里的地位就水涨船高,还换了一个单间住着。此刻,他挽起裤腿给自己淤青的膝盖上着药,上着上着就怒从心起,忍不住砸了手中的药。 “老东西,你不原谅我我还不稀罕呢!你给我等着,等我飞黄腾达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前几天他还被人争相的巴结,一帮人奉承了,现在不仅门庭冷落,还丢了差事,如何让他不恼恨! 雀儿一进小院,雪涧就跟了上来,她几乎趴在了雀儿脸上,问道:“徒弟,谁欺负你了,我替你出气!” 雀儿急忙摸摸脸,并没有眼泪啊! 雪涧说:“你脸上是没有眼泪,可你肿得跟烂桃子一样的眼睛出卖了你。” 听到动静的雪晴立即就出来了,一看到雀儿的眼睛就说:“这可怎么说的,出去的时候还高高兴兴的呢,怎么回来却是一张哭丧脸,可是谁欺负你了?” 雀儿沮丧地低着头,“又那么明显嘛?” “有!”雪晴和雪涧异口同声地说。 雀儿不好意思地摸摸脸,“没什么,就是王大叔说了我几句。” 雪晴道:“王三山也是,你都到王爷身边伺候了还敢训你,可就逾越了。” 雀儿急忙为王三山辩白:“王大叔也是为我好,怕我伺候不好王爷。” “行了行了,我们都知道你跟王大叔感情深厚,我也不说什么了,你跟我来,眼睛肿成这样,快用冰块敷一敷,不然顶着这双烂桃子眼睛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欺负你了呢。”雪晴说完,就拉着雀儿进了房间,用手帕包了一块碎冰递给了雀儿。 雀儿把冰包敷在眼睛上,凉丝丝的,舒服极了。她心中暗叹,怪不得好多小丫鬟都想往上爬呢,不说受人尊敬,这生活质量蹭蹭地往上升啊。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40章 你是不是喜欢她? 到了晚上,雀儿的眼睛已经好多了,但还是有些痕迹。 周彦煜好奇地盯着她的眼睛看,这姑娘被人诬陷的时候也没见他留过泪,怎么这会儿到哭了起来?难不成是有人欺负她?想到这里,周彦煜神色一凛,招招手叫锦砚过来,两人耳语一番,周彦煜就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他不禁有些好笑, 这点小事都能哭鼻子,真是个小孩子。 他不知道的是,有些人在外人面前总是坚强无比,可到了亲人面前就又变成小孩子撒娇耍赖。 “雀儿,可是有人欺负了你?我让锦砚去教训他?”周彦煜逗她。 “别别,是我不懂事,不怨别人,您千万别罚王大叔,他身体还没好呢!”雀儿急忙求情,恨不得给他跪下来。 周彦煜心里一乐,面上却还板着脸,他端着茶轻呷一口清茶:“我这个人呢最是护短,你现在是我的人,谁也不能欺负了我的人!” 雀儿都要急哭了,“不关别人的事,是我没做好。” 锦砚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傻丫头,王爷逗你玩儿的。” 雀儿不由地抚了抚胸口,将那颗快要跳出来的心按回肚子里。 周彦煜面露戏谑,“你胆子太小了,不过是逗逗你,看把你吓得。好了好了,我之前给你看的书,可有什么疑惑的地方?” 雀儿想了想,说道:“奴婢只看了几篇,只读懂了大概,其中的道理就不太明白了。” 周彦煜道:“能读懂意思就已经不错了,也是我考虑不周全,不该给你看《左传》的,我这里又几本唐诗,你先拿回去看看,等都读通了就再学学作诗,而后再看史书吧。” 古代女子识字的都很少,能读通史书正传的也不过牛毛而已,周彦煜按照他自己的想法给她学习,自然是拔苗助长。 周彦煜从书架上拿下几本唐诗递给她,雀儿欣喜地接过来就迫不及待地翻看起来。 “坐下来看吧,有不懂的就问我。” 雀儿先前还有些避讳,如今拿着诗本早就忘了主仆尊卑,她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如饥似渴地读了起来。 周彦煜就是喜欢她这幅大大方方地样子,自己随手取下一本书,坐在雀儿对面,也读了起来。 一时间,房间内鸦雀无声,只有哗哗地翻书声和潺潺的倒水声,当然了,是周彦煜在倒。 夜灯冉冉,又有红袖相伴,周彦煜大感愉悦,递过去的茶水也越来越勤快。 倒了几杯茶水之后,周彦煜才反应过来,这哪里是红袖添香,分别是他这个蓝袖添茶嘛,这小丫头倒是悠然自得。 雀儿忍者哈欠又翻了一页。 周彦煜合上书,说道:“天色不早了,你也快回去吧,这书又跑不了,什么时候都能看。” 一席话才惊醒沉浸在诗歌世界里的雀儿,她急忙道歉:“对不住,奴婢一时没有注意时辰耽误王爷休息了,奴婢这就告退,王爷早些安歇吧。”说着,就要往门口退去。 “慢着,”周彦煜叫住她,又从书架上拿了几本书递给她,“从明天起到父王下葬,我都会很忙,没时间给你解答疑惑,这几本书你拿回去看看,实在不懂的就问问雪晴,她也是读过书的,教导你绰绰有余。” 雀儿感激地行了一礼,“多谢王爷。” “好了,快回去休息吧。” 等雀儿走的远了,周彦煜还站在门口往外看。 “王爷,您不会喜欢上这丫头了吧?”丁响悄无声息地站在周彦煜身后。 周彦煜被吓了一跳,“做什么跟个影子似得站我身后,吓我一跳。” 丁响不会说他是在房梁上看他们两个人看的昏昏欲睡,所以下来活动活动筋骨。 “这姑娘长的还不错,虽然又计谋却不会害人,是个好姑娘。”他们这些暗卫是看着周彦煜长大的,相处这些年,早就如兄弟一般了,所以没人的时候也如朋友一样聊聊。 周彦煜神色有些不自然,他辩驳道:“不过是个小丫头,我是看她被谢静婉欺负,才让人多照拂她的。” “是吗?”丁响反问道:“那将她交给雪晴不就行了,还用得找你这个堂堂的藩王亲自教一个小丫头读书?” “好了好了,你快去当值去吧,废话真多!”周彦煜恼羞成怒,开始撵人。 丁响耸耸肩,他能说的都已经说了,奈何小少年不开窍,他也只能帮到这里了。 正要纵身一跃跳上房梁,就被周彦煜抓住了,“你去外边,别在我房间里盯着! ” “切,你当我愿意看着你睡觉啊!”丁响说完,就嗖得一声飞了出去。 锦砚擦擦被吓出来的冷汗抱怨道:“丁大人就不能好好的走正门嘛,干嘛非要飞来飞去的。” “大概,是为了显摆吧。”周彦煜如是答道。 躺倒床上,周彦煜翻来覆去地说不着,丁响的那句“你不会喜欢上这丫头了吧”一直在他脑子里回想,只要他一有困意,这句话就蹦出来,他就瞬间清醒了。 到底是不是喜欢呢,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从小到大,伺候在他身边的不是小厮就是太监,倒不是没有宫女侍女伺候,只是他自己不喜欢异性在他身边转来转去,所以仅有的几个丫鬟也不过是管事而已。 虽然他在长安城里名声不好,但都是欺骗世人的,也有一些青楼女子对外宣称他是入幕之宾,可天知道他现在还是个纯情的小处·男,什么情情爱爱的是什么,能吃吗?看到皇叔后宫里那些女子整日里争宠使绊子,他就厌烦不已。当皇叔问他想要什么样的王妃时,他就说他想要的就是诗里所说的“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皇叔还笑话他,说这不是女子的愿望嘛,作为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应该的。 大周朝的藩王可以又一正妃二侧妃,侍妾则无定数。周彦煜的父王虽然只娶了先后两位王妃,但侍妾无数,为了这个他母妃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他不愿意让他的王妃跟他母妃一样,日日伤怀以致香消玉殒。 一时睡不着,周彦煜就睁着眼望着房顶,满目茫然。 难道这就是喜欢? 喜欢就是看到那个人就想笑?喜欢就是看不到那个人就有些想念?喜欢就是这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想着想着,周彦煜就笑了,喜欢的感觉真不赖,他喜欢。 这丫头今天才十四岁吧,等出了孝他十九岁,她就十七岁了,也能嫁人了。 周彦煜皱皱眉,小丫头太瘦弱了,等忙完这一阵儿,就给她好好补补。 等父王入土后,就给皇叔写信告诉他这个好消息,省得皇叔还要为他的终身大事着急,到时候就让皇叔赐婚,皇叔肯定会为他高兴吧。 越想越远,周彦煜的计划不一会儿就已经想到了如何教养孩子上了。 只是,雀儿如今的身份却是个问题,虽然大周朝对于王妃身份并没有什么要求,之前也又寡妇改嫁的情况,可那也是平民身份,虽然他自己对这些并不在乎,给雀儿一个平民身份不过是一张纸的问题,可他担心的是别人拿这件事做文章让她难堪。 看来,从现在起,就要为以后筹谋了。人都是健忘的,到时候给她安排一个新的身份,谁还会记得现在的事情。 几经努力后,周彦煜还是睡不着,索性爬起来给皇帝写封信,告诉他这件事吧。 当写到“我有了心仪的女子”的时候,他的脸有些发烫,自己想是一回事,可将自己的心意告诉别人的时候,他有些不好意思,有些难为情。 写完了信,周彦煜满意地吹了吹未干的信纸,然后将信纸放下,明天一大早锦砚就会折好放进信封里,然后找人寄出去。 坐回床上,周彦煜脸上的热度还没有降下去,他想了想又回到桌案前等着信纸干了,亲自将信纸折叠好放进信封里。 做完这一切,外边的天色已经开始泛青,他强迫自己躺会床上闭目养神,天亮后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果然,之后的几天,雀儿一直没又见到周彦煜。周彦煜整日里都在灵堂里守灵,还要操持老王爷的丧事,忙得脚不沾地。她们这些丫鬟们也不过是早晚去灵前哭一场,其余的时候要么在木兰院要么就在小跨院里待着,外边的事情根本用不到她们,自有得力的管家小厮为王爷效力。 短短几日,鲁王府就打的打、撵的撵、卖的卖,王府里的重要岗位都换了人。 生在帝王家,周彦煜从小接触的就是尔虞我诈,当初年纪小只有被打的份儿,等他跟了皇帝后,就开始慢慢培养自己的势力。当初她母妃在世时的心腹,不是被谢静婉撵了出去就是被撤了职,两年前周彦煜就派人回来重新召集母妃以前的人手,让他们蛰伏起来,伺机悄悄瓦解谢静婉在王府的势力,是以他现在可以肆无忌惮地换人,而不用担心王府会出乱子。 等谢太妃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换得差不多了,她也只能摔几个茶杯再骂上周彦煜几句,却拿他没可奈何,正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培养多年的心腹一个个被调离开。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41章 算账 剩下的几天周彦煜忙得脚不沾地,经常是天不亮就起床,到子时才入睡。 自从那日起,谢太妃就托病不出门了,王府里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周彦煜决策,纵然是手底下一帮能力超群的助手,也是忙得脚打后脑勺,而且有些事情是不能代劳的。 而且大周朝历来厚葬,不仅死后要陪葬各种明器,连生前所用之物大到金器玉瓶,小到汤匙杯碗,都要带到另外一个世界去,是以,他每天都在打理老王爷的陪葬品,既要带周全又不能逾制。 周彦煜看着手里的册子,不耐烦地揉着眉心。 锦砚弓着身问道:“王爷,您看这事怎么办?” 底下跪着的人正痛哭流涕反复地求饶,一张脸已经被打了四十个嘴巴,直打得唇破脸裂,牙齿都脱落六七颗,嘴里还时不时地喷出血水来,“王爷,奴才是猪油蒙了心,奴才知道错了,奴才再也不敢了!求王爷饶过奴才一命啊!” 锦砚冷哼一声:“你个狗奴才真是胆大包天,连老王爷的明器都敢偷,简直是活腻了,就是拉出去打杀了也不过分。” 怪只怪老王爷治家不严,下头的人偷奸耍滑那是家常便饭,如今竟然敢将手伸到老王爷身上,任谁都不能忍。 可现在却不是处置人的时候,周彦煜放下手中的册子吩咐道:“偷盗主家财物是大罪,偷到藩王头上也是闻所未闻,可见平日里是做惯了的。” 跪着的人一听此言吓得浑身发抖,他平日里负责看管木兰院的库房,恐怕老王爷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宝贝,他却门儿清,平时偷拿出来一些小物件拿到外边的当铺能换不少钱,原想着周彦煜回王府不久,趁着王府里大换血的时候再捞一笔,谁知道竟然被查了出来。 周彦煜心头是起过杀意的,可如今王府人心不稳,他不在乎外边的名声,却要在乎内院的稳定。 “锦砚,将他关起来,等父王的丧事办完后,就发配到宁古塔做苦役吧,就当是为父王积福了。” 锦砚应道:“是。”说着,就拎起已经瘫软在地上的人大步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锦竹掀帘子进来了。 “王爷,已经将人都送走了。” 周彦煜点点头,硬着头皮又拿起册子翻看着。 锦竹叹着气说道:“这些人也是趋炎附势地厉害,当初王爷您刚回来的时候,上门的也就那么几个,如今老王爷的案子查明了,这些人跟狗见了骨头一样,都扑了过来。” 周彦煜又问了几句接待的事宜:“办丧事最是熬人,你们多多忍耐些。” 锦竹道:“这到不是忍耐的事情,就是奴才看不惯他们那副嘴脸。” 周彦煜笑了笑:“我刚回来那会儿,他们是不确定我这个王位能不能坐稳,如今看我坐稳了,自然就又巴了上来,不用太在意他们。” 人本来就是趋利避害地生物,谢太妃这些年简单粗暴地经营方式也不是没有用途,至少有些人是相信了谢大将军能左右王位的更迭。 “不用在意其他人,如今之际是要把父王的丧事办好办风光,父王最喜欢排场了,一定要让他风风光光地安葬。” 说完,又有些懊恼,有些事情是要女主人出面办的,可现在谢太妃装病躲起来,好多事情就都落在了他的头上。 锦竹着实心疼周彦煜,“王爷,这些事还是交给下人们做吧。” 周彦煜叹口气:“本王也想啊,可你们都对账本没有兴趣,账房如今忙得脚下生风,也没人可用了。” 这也是周彦煜失策了,当初离开长安时考虑地最多的是安全问题,谁知道如今最缺的是算账的人。 锦竹想了想,提议道:“不如让雪晴她们帮帮忙。”如今王府里最闲的就是她们了,锦竹在心中默默地补上了一句。 周彦煜拉过茶壶,自斟了一杯茶:“可她们从来没看过账本啊,让她们算账恐怕不行吧。”可千万别把他的家底都算没了。 “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不如让她们打个下手?”锦竹又提议到。 周彦煜想了想觉得此法可行,遂将自己的六个大丫鬟连同雀儿一并叫了过来。 “王府上下都在忙着老王爷的丧事,还有一些账目要算,你们谁想试试?”周彦煜问道。 雪涧第一个摇头:“王爷您就是让我去看大门都比算账强,这个我可做不来。” 雪晴倒是想帮忙,可她还要管着木兰院的一堆事儿,实在抽不出手来。 雪霜、雪逸倒是想帮忙,可一个不识字另一个对算数一窍不通,自然是帮不上忙了。 雪璃的心思都在针线上,如今正赶制着周彦煜在孝期的素服,根本没功夫接手。 所有的眼光都落在了雀儿身上。 雀儿被好多双眼睛盯得有些发麻,只好硬着头皮道:“奴婢虽然没算过帐,不过奴婢想试试。” 周彦煜拍手道:“好好好,待会儿徐账房就会过来,你就跟在他身后打下手吧。” 雀儿福了一福:“是,奴婢一定好好学。” 不一会儿,徐账房就赶过来了,双方见礼后,雀儿就跟着徐账房走了。 周彦煜盯着桌子上的册子,大大地叹了口气:“但愿雀儿能快快地学会,好让本王从这些乱七八糟地帐里解脱出来。” 其实周彦煜看得账册也只是老王爷的陪葬单,其他的账本根本没有荣幸入了他的眼。 到了最后几天,周彦煜在灵堂的时间都很少,大部分时间是在主理各种杂事。 午饭时分,周彦煜将徐账房召了过来,“雀儿学的如何?” 徐账房兴奋地说:“王爷从哪里找来这么个小丫头,我不过教了她一些基本的算术,她没一会儿就学会了,还能举一反三,如今已经能独自负责一部分了,这真是奇才啊!” 周彦煜大感兴趣:“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徐账房说:“不信王爷可以查验,她算过的帐没有一处错误。” “好了,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锦竹得意地望着锦砚说道:“怎么样?我这不就为王爷挖出一个宝来,你昨天还训我胡闹呢!” 锦砚心道,我这不是心疼我妹子嘛。 周彦煜夹了一筷子青菜,“好了,你们别争了。锦砚待会儿你过去看看,她年级还小,别累着了。”他心思已定,也想让雀儿多学点东西,以后也好接管王府中馈,可有怕她累着了,毕竟年级还小。 到了晚饭时候,锦砚禀告道:“雀儿在账房很好,就是有点拼命,奴才去的时候,账房里的其他人都去吃晚饭了,就她一个人点着蜡烛算帐呢。” 周彦煜轻轻敛眉,心中升起淡淡地怒气,她不过一个小丫鬟,做什么这么拼! “你去把她叫过来!” 锦砚听出他话里的怒气,小心翼翼地又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雀儿就过来了。 周彦煜盯着她足有半晌,心中也纳闷,不过是个黄毛丫头而已,怎么就喜欢上了呢,真是想不通。 “吃晚饭了没有?” 雀儿低着头:“还没有。”心中默算着刚刚没算完的一笔支出。 周彦煜看出她明显地心不在焉,伸手打了个响指:“想什么呢?” “啊?”雀儿一惊,遂回到:“前天太妃支出一笔银子要买药,可一副药竟然值五十两银子,就算是里边有人参灵芝一类的珍贵药材,也不至于贵到这个地步。这里边定然有鬼!” 周彦煜满脸黑线,“你就是在想这个想的入神?” 雀儿呆呆地点点头:“是啊,奴婢正算着呢,锦砚哥哥就把我叫来了。”说完,还有些不高兴的嘟着嘴。 感情这丫头还怨起锦砚来了。 “就算是账目没算完,也不能不吃饭啊。”说完脸上一肃:“以后太妃院子里的支出单独做一本帐,无论她们要多少都招输给天就是。”以后再算。 谢静婉的事情迟早要算清,不过不是现在。 “对了,你之前是不是学过算账?”周彦煜相信她敏慧,可上手速度如此迅速,显然是以前学过的。 雀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奴婢不是有意要隐瞒您的,小时候我娘亲教过我,可从来都没有真正拿过账册子,所以昨天并不敢说大话。” 当初母女被困,可她娘亲从来不是个悲观的女子,所以雀儿学了字,又学了算账,娘亲说,身为女子可以不会琴棋书画,但却不能不会算账,这是作为主母必学的技能,也是立身的根本。 周彦煜心中说不出的柔软,眼前的小女孩虽然瘦瘦小小,可总是能给她许多惊喜,而且她身上似乎隐藏着许多的秘密,吸引着他去探索去发现。 “天色不早了,太妃院子里的帐也不要紧,你先放放,明天帮着徐账房做些其他要紧的帐。” “是,那我先去· “不用去了。”周彦煜打断她的话,“现在就回自己房间去吃饭。” “可是·雀儿还要争辩。 “没有可是,现在就去吃饭。”周彦煜拉下脸来。 雀儿偷偷窥了他一脸,看他脸色发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生气,不过碍于他是主子,只好顺从的退下了。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42章 你想嫁给什么样的人 谢太妃带着几个丫头婆子浩浩荡荡地闯进木兰院,原来她想着周彦煜年级轻轻,没有经过大事,老王爷的丧事必然会求到她头上来,所以她前几天还浑浑噩噩、战战兢兢的,这几天经过谢妈妈的劝解,身体渐好后又心安理得地装起病来。 谁料想周彦煜不过几天的时间,就将她培养多年的势力换得七七八八,她平日里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在齐州城里并没有交好的女眷,因此现在王府有如此大的事也不过是做官的人来祭拜一会,女眷并不上门,是以这会子她被高高地架了起来。眼看着周彦煜就要掌握王府大权,这才急急忙忙地赶过来了。 谢太妃进入玉兰厅的时候,周彦煜正和雀儿对账。 周彦煜心中暗嘲,他还以为经过那事之后,谢静婉会有长进呢。他的目光又瞟了一眼谢静婉身边的谢妈妈,她的脸上全然没有悲痛之色,似乎前些天被抓起来的不是她亲生儿子一样,真真是个心狠手辣的毒妇。 与其说与谢静婉斗,不如说跟谢妈妈斗。若真想扳倒她,那可是满头的小辫子,现在不除掉她,不过是时机未到。 周彦煜行礼道:“拜见母妃,母妃身体可大好了?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您有什么吩咐派个下人说一声就是。” 谢太妃径直坐在上位上,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迅速端上来一杯茶,“太妃请用茶。” 摆够了架子,谢太妃才开口道:“你父王骤然离世,我恨不得也随你父王而去。这些天我也想明白了,虽然你父王去了,可还有你和你弟弟,以后你要娶亲,你弟弟要长大成人,桩桩件件都是事儿,我却不能就这么撒手去了。如今我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老王爷的丧事还是交给我操持吧,你毕竟还年轻,哪里经过这样的事儿!” 周彦煜闻听谢太妃如此说,少不得笑道:“多谢母妃关心,我还应付的过来。如今王府里只余母妃、我、弟弟三人,我身为长子长兄,怎么劳烦母妃,这传出去还不都骂我不孝?” 谢太妃一阵气闷,只好用他年幼反驳:“你才多大,此等大事若是办不好了,定然会嘲笑我鲁王府无人。” 谢太妃越是这么说,周彦煜越是不肯放手,“我今天都十六岁了,已经成人了,总不好让老母操劳。” 谢太妃差点被气得吐出一口血来,她是老王爷的续弦,今年不过二十五六岁,哪里就称得上“老母”了。 见夺不回来权,谢太妃只要继续道:“既然如此,我就再给你派几个得力的管事,也好时时提点着你。我听说前两天你将尤正给撤了职,他可是你父王在世的时候得力的人儿,你父王还没下葬,你就换了他身边的人,未免太凉薄了些。” 周彦煜早料到她会提这个人,尤正就是这些天他处置的最大的一只硕鼠,他借着账房主管的职责之便中饱私囊,被抓住后还死不认罪,被锦砚扔进柴房萎了一晚上的蚊子,第二天一大早就什么都招了。 “母妃,您有所不知,这尤正当真是一只大硕鼠,府里的每一笔帐都他都插上一手,光从他家搜出来的银票就有五万两之多,这还没算上珍奇珠宝的价值呢,这样的人再留下去,我鲁王府还不得被这狗奴才搬空了!” 谢太妃脸色发黑,她自然知道尤正干的勾当,可以说尤正贪墨的银两有一部分是进了她的私库了,她只是没想到这狗才竟然贪了这么多,她这些年也不过是攒下了十万两而已。 周彦煜欣赏着谢太妃变了又变的脸色,方开口道:“母妃,您说这样的人如何能留!” “自然不能留,这样的狗奴才杀了才好,以儆效尤。” “儿子已经将他关在柴房里,等父王下葬后就交到衙门里去,让李大人好好审一审。” 谢太妃一阵心虚,“还审什么,直接杀了完了。” 周彦煜道:“这怎么行,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们怎么能随便杀人呢,还是让李大人审问清楚了,是打是杀由我大周律法而定。” 一番话说完,谢太妃还想反驳,却找不到理由,一时间整个大厅就静了下来。 谢妈妈一直没开口,此时她偷偷拽了拽谢太妃的衣袖。 谢太妃心有不甘地说:“那这事儿你定吧,今天我也累了,这就回去了。”没站到便宜,还被周彦煜搞得心惊肉跳,也没了夺权的兴致。 “恭送母妃,母妃慢走。” 从谢太妃进了玉兰厅,周彦煜就冲着雀儿使了个眼色,雀儿乖觉地躲在了一边,省得被谢太妃发现,再节外生枝。 等谢太妃走了,雀儿才走了过来。 周彦煜招招手让雀儿坐下,“刚才的话都听见了?” 雀儿点点头:“都听见了。” “那你说说看,为什么太妃想着要把尤正杀了?”周彦煜问道。 雀儿歪着头想了想说道:“这几天我听徐账房说,尤正从账上贪污了近二十万两的银子,可从他家里只搜到五万两,加上那些珍奇珠宝也不够,他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贪墨银子,背后定然有人撑腰。如今事情败露,谁越想早早除了他,谁就是背后的人。” 周彦煜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好丫头,真聪明。” 此事他早就查明了,鲁王府人傻钱多众人皆知,谁不想捞上一笔?光谢太妃和尤正就贪墨近二十万银两,剩余的人多多少少竟然也贪掉了近十万两,贪污这么多的银两而不被父王察觉,一来是父王不关庶务,二来嘛就是银子太多了,三十万两在一年的税收里不过是小小的一部分而已。 雀儿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被摸到的地方还有种麻麻的感觉,“王爷别夸我,都是徐账房查出来的,我不过是胡乱猜的。” 这几天,周彦煜发现雀儿的确在算账上有着超人的天赋,所以让雀儿在账房待了一天学了一些基础的算账规则后,就又让她回到身边了,与其便宜徐账房这老匹夫,不如回来帮帮他。 谢太妃的到来,不过是湖面落下的一片叶子,只引起小小的涟漪就消失不见了。 谢太妃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想夺权却被人抓了把柄,当真气恼的恨。 谢妈妈朝底下啐了一口,“呸!什么东西!” “妈妈,尤正被他抓了起来,这可如何是好?” 谢妈妈心中暗叹,太妃还是被她养得天真烂漫了,不过是被人说了几句就慌了手脚,反而露了痕迹。 “尤正不是问题,他一家老小的身契都在太妃手里呢,量他不敢乱说。”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如此,我就放心了。” 谢妈妈的话不过是宽慰谢太妃,从她进入谢府当奶妈,经历了二十年的宅斗,自然明白死人才不会开口的道理。 与其再让谢太妃惊慌,不如由她将事情默默地办了。 雀儿双手捧着脸,傻傻的笑。 今天她得了周彦煜不少的赞誉,那些赞美的话就跟不要钱似的一句句的往外蹦,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她心中还是很欣喜的。 想着周彦煜温柔的声音,修长白皙的手摸她头发的时候,雀儿就脸上一阵发烧。 “傻笑什么呢?” 一张放大的脸从窗外伸了过来。 雀儿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竟是雪涧。 “你吓死我了。”雀儿拍拍胸口。 雪涧双手撑着窗户一用力就跳了进来。 雀儿被唬得身子往后仰,差点就摔倒在地。 “大门在那边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武林高手都是飞来飞去不走正门的。” 雀儿大大地翻了个白眼,“你也说是飞来飞去,可不是跳来跳去。” 雪涧大大咧咧地挥挥手:“不要在乎这些细节啦!”说完,就拉过一个凳子坐下,“跟我说说想什么呢,一会儿发呆一会儿傻笑的,看看你的脸都成红布了,难不成思春了。” “胡说什么呢!” “你现在这幅样子跟当初雪晴姐姐知道自己与她表哥订了亲的时候一个样儿。” “雪晴姐姐定亲啦?” 雪涧点点头:“是啊,雪晴姐姐表姨一家并不是奴籍,她表哥去年还考上了秀才呢,雪晴姐姐成亲后就是秀才娘子呢。” 雀儿奇道:“他表哥是秀才怎么会看上·说到此处,她才自觉失言立马住了口。 雪涧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外边有句话,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就是说在大户人家的婢女的礼教比普通人家的女儿还要好,尤其是主子身边的大丫鬟,不是嫁了府里有头有脸的管事,就是嫁到外头当正头娘子。王爷前两年就发话了,我们几个人的婚嫁都凭自己,就是家人也不得置喙,到时候还给我们置办一笔嫁妆,风风光光地把我们都嫁出去。” 原来他对每个人都这么好啊,雀儿听到这里,心中竟有些淡淡的失望。原以为她是不同的。 雪涧继续自说自话:“我呢,已经想好了,以后就嫁给府里的侍卫,当时候就让他教我武功,我们夫妻俩一起仗剑走天涯。” 雀儿羞她:“羞不羞,大姑娘家什么娶啊嫁的。” 雪涧满不在乎:“我们都大了,嫁出去也就这几年的事情。唉,你想嫁什么样的人啊?”雀儿窗外的木槿树发呆:“我不知道。” 心头却划过了周彦煜的身影。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43章 晕倒 又过了两天,就是老王爷出殡之日。 当天,鲁王府全府上下通宵没睡,一大早出殡的队伍就出发了。 周彦煜走在出殡队伍的最前边,后边跟着满脸不耐烦的周彦沉。 这些天谢太妃一直没顾得上管教周彦沉,下人们又不关管制他,日子过得不要太惬意。 今天一大早就被丫鬟们从床上拉了起来,又穿上一身重孝,连早饭都没吃就出来了,起床气加上没吃饭的烦躁,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戾气非常重。 周彦煜懒得理这个便宜弟弟,就连亲爹死了都没有悲痛,照常吃喝玩乐的人,药石无医。 全齐州乃至整个大周朝都知道他们鲁王府的龌蹉,就算他再想如何兄弟亲恭,其他人都不会相信的吧,索性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 锦竹从后边小跑过来:“王爷,太妃说小公子年纪还小身子虚弱,恐不能走到王陵去,所以太妃吩咐绿萍将小公子接到后边去。” 周彦煜看了一眼跟在锦竹身后的绿萍,又瞥了一眼满身肥膘的周彦沉,心中冷笑:就这一身的肥肉,还好意思说身子虚弱! “嗯,去吧。”他也懒得看周彦沉,不如让谢静婉看着点,省得再生事端。 绿萍向周彦煜福了一福,就上前牵周彦沉的手。 周彦沉用力甩开绿萍的手,自己“蹬蹬蹬”地往后边的车架跑去。 绿萍被打得手臂发麻,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见周彦沉已经跑远了,她急匆匆地跟了上去。 谢太妃正坐在出殡队伍中间的马车上,车帘猛地被掀开了,她正要斥责,一睁眼看到是自己的宝贝儿子,立即喜笑颜开:“沉儿快坐到母妃这边来。” 周彦沉边往里钻边扯着身上的孝服:“这劳什子热死了,我不要穿!” 谢妈妈拿着一把扇子给他扇着风,“老奴给小公子打扇,一会儿就不热了。” “为什么没有冰?”周彦沉质问道,他平时就爱热,一进入夏天冰就没有断过,哪里受过这种苦。 谢太妃摩挲着周彦沉的头发,慈爱地说道:“今儿你父王出殡,你先忍忍,等回去之后就有冰了。” 一个是夫君,一个是父王,在这对母子嘴里,似乎就是一个远方亲戚。 周彦沉虽然脾气暴躁,可他却不是蠢人,知道现在多说无益,就专心吃着谢太妃准备的糕点。 历代鲁王过世后都会葬到齐州城外的王陵,路途虽然不远,但孝子要徒步走过去,中间不停歇需要一个多时辰,何况出城的时候还有齐州城内官宦大户们设了路祭,这就耗掉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 是以,出了城之后,太阳就已经升的老高了。 不光是周彦沉受不了,就连王府里的下人们都受不了,他们平日里也是身娇肉贵的,体面的管家婆子出门还有小丫头打算,如今只有谢太妃能坐马车,其余人都得跟在后面走,真是叫苦不迭。 雀儿也跟在队伍后边,一步步地往前挪。 本来周彦煜是不想让雀儿跟来的,可雀儿自己却想跟来,周彦煜想了想,就同意了。既然他已经决定娶雀儿了,这种场合让她参加也是应该的。 雀儿想的却是,老王爷虽然贪图享乐,可对她们这些下人还算不错的,于情于理于义她都应该来送送她。 可她却高估了自己的身体,单薄的身子在烈阳下摇摇欲坠,最终还是倒了下去。 一旁的雪涧立即就抱住了雀儿:“雀儿,你怎么了?” 后边队伍一阵骚乱,周彦煜皱皱眉交过锦砚:“你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锦砚得了令,立即就往后边走去。 不一会儿,他要匆匆赶了过来:“禀王爷,是雀儿晕倒了。” 周彦煜一听,大吃一惊:“她怎么会晕倒?现在如何了?” 锦砚道:“就晕了一下,雪晴已经给她闻了醒神的荷包,如今已经醒过来了,就是身子有些虚弱,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王陵。” “你带路,本王过去看看。” 雀儿已经被雪晴她们扶到了路边的一棵大树下,面色苍白。 “雀儿,怎么样了?” 雀儿抬头一看是周彦煜,心头一暖:“我没事了,是我不好,耽误了· “不碍事。”周彦煜打断她,“一会儿你就不用跟着了,我让雪晴雪涧留下来照顾你,再留一个侍卫,你身体恢复了直接回王府吧。” “那怎么行!”雀儿蹭得站了起来,“本来就因为我耽误了,我现在已经大好了,这就能上路。” 周彦煜抬头看看日头,毒辣的很,“你还是留下来吧,这么毒的日头,被再被晒坏了。” 雀儿诚惶诚恐,她知道皇室的下葬时间都是选择良辰吉时的,若是被她耽误了时辰,她的罪过就大了。 两人各持己见,都寸步不让,正争执间就见谢妈妈走了过来:“王爷,太妃让老奴过来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可别耽误了老王爷的吉时。” 周彦煜还在犹豫,雀儿急忙说:“我真的没事了,我可以的!” 周彦煜想了想,就同意了,“那若是觉得身体不适,就立马停下来,知道吗?” 雀儿点点头:“是,我知道了。” 队伍又开始往前移动,雀儿跟在队伍的最后边,由雪晴和雪涧陪着。 雀儿有些不好意思:“都怪我耽误了大家。” “这有什么,你啊就是太瘦了,回去跟我好好练功,保管你三年不生病。”说着,雪涧还伸手捏了捏雀儿细细的小胳膊。 雪晴道:“你千万不要逞能,若是觉得不适,我们就停下来。” 雀儿感激道:“多谢。” 所幸剩下的路程不多,又走了两刻钟,就到了鲁王陵。 地宫是老王爷继位那天就开始修建,建了十几年早就修好了,陪葬品前些天也陆陆续续送进了地宫,这次跟着队伍过来的是老王爷生前用惯的,一会儿跟着老王爷一起安睡在棺椁之中。 藩王下葬是大事,纷繁复杂,不再赘述。 老王爷下葬后,周彦煜就在王陵住了下来。 前朝孝廉等父母死后,都在坟前结庐三年,到了大周朝很多都简化了,尤其是皇室贵族,不过是食素三个月,三年内不能婚假生孩子而已。 做皇帝更是只要戴二十七天的孝,就可以正常吃肉纳妃子了。 周彦煜决定在王陵住上一个月再回王府,就当是最后向父王尽孝吧。 “雀儿如何了?”周彦煜喝了一杯茶,问道。 锦砚回道:“刚刚我去看了,雀儿她们已经安顿下来了,我刚出来的时候,雀儿已经睡着了。” 周彦煜皱皱眉:“怎么没找大夫看看?” “雀儿不让,她说如今府里人人都忙得团团转,她却不敢再麻烦别人,不过有些中暑,喝些水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如今周彦煜有些后悔让她跟来,当初就该强硬的将她留在王府里,也省了现在的这遭罪。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那就先等等看,若还是不舒服就立即去找大夫。” “是。”锦砚答道。 如今已经过了正午,一队人都忙得人仰马翻、饥肠辘辘,锦砚还有一堆事要去处理,就让锦竹跟在周彦煜身边伺候着。 原本在老王爷下葬后,一家人应该在一起吃一顿斋饭的,可如今无论是谢太妃还是周彦煜都懒得应付,就两拨人分开吃了。周彦煜真心不想见她们,本来就没胃口,看到她们大概还会犯恶心,索性彼此不想见。 雪晴已经端着清爽的斋菜进来了:“王爷,请用膳。” “放在桌子上吧。” 雪晴将饭菜一一摆好,就看周彦煜支着胳膊揉着酸疼的太阳穴,她就一阵心疼。她比周彦煜还要大上两岁,这些年一直将他当做弟弟照顾。 “王爷若是累了,就去床上歇歇吧,其他的事情有我们呢。”雪晴劝到。 “跟来的人都安顿好了?” 雪晴说:“都已经安顿好了,谢王爷关心。” “那好,本王去歇歇,有事情你就来叫我。”说完,就往床榻走去。 “王爷吃两口吧,忙活了一天,您可是滴水没沾呢。”雪晴劝道。 周彦煜还是比较听她的话的,闻言就听了下来,皱着眉扫了一眼桌子,随后端起了一碗素汤一口气喝完了,“剩下的没动,你们几个分了吧。若雀儿没醒,就给她留一份等她醒了吃,这里不比王府事事齐备。” “是。” 周彦煜一觉醒来就是傍晚了,天边的云彩似火烧一般。 到底年轻,睡一觉就恢复元气了。 他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往房间外走。 “锦砚!”周彦煜喊道。 一旁的侍卫回道:“禀王爷,锦砚并不在院里。” “那他去哪里了?去把他叫来。” 那个侍卫说:“好像是一个叫雀儿的丫鬟发高烧,锦砚去附近的村里请大夫了。” 周彦煜一听是雀儿,就急匆匆地往院外走,走到院当中才想起来他并不知道雀儿住在那个院子里。 “她住在哪个院子里,快带我过去!” 侍卫挠挠头:“属下不知道啊!”他只是个侍卫而已,又不能随便乱逛,怎么会知道丫鬟们住在哪里。 气得周彦煜甩甩袖子出了院子。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44章 发烧 周彦煜一出院子,就抓了个小丫头问路,等问明了雀儿所住的院子,就急匆匆地赶过去。 一进雀儿的房间,周彦煜就跟雪涧撞在了一块儿。 “莽莽撞撞地,干什么去!” 雪涧行了一礼道:“雀儿还在高烧,我去提些进水给她降降温。” 周彦煜挥挥手,“快去!” 快步走道床边,周彦煜就看道雪晴正在给雀儿换掉头上的帕子,为了快速降温,雪晴将雀儿的领口松开,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她听到周彦煜的声音,急急地给雀儿盖上一层薄被。 周彦煜却在被子盖上的一身见,看到了不该看的地方,他不由地一阵脸红,似乎也高烧了起来。 雪晴站起身来,屈膝行礼:“王爷。” 周彦煜看了一眼雀儿的脸色:“怎么不用冰?” 雪晴为难道:“这里不是王府,没有背着冰。” 周彦煜一拍额头,真是急糊涂了,他们是在守孝,怎么还能享用着冰。 雪涧已经手脚麻利地打了一盆沁凉的井水进来:“这烧得都能煮鸡蛋了,换了一盆又一盆的水了。” 这一下午可把她折腾的够呛,纵使雪涧身强力壮,也吃不消了。 “我不是说了,有事情跟我说吗?怎么雀儿发烧了,却没人跟本王说。” 站在床边的雪晴一脸为难,她有些搞不懂了,堂堂一个藩王如此关心一个小丫头,似乎有些不太合理,虽然周彦煜对她们也不错,可从来没有因为谁生病就匆匆赶过来探望的。 周彦煜却并没有觉得哪里有些不妥,径直问道:“锦砚去多久了,怎么还没回来?” “锦砚去的有一会儿了,这边没有大夫,他往山脚下的村子里找大夫去了。” 这座不高的山整个都是王陵,住在山脚下的村民的祖先曾经是跟随第一代鲁王爷的兵丁,后来第一代鲁王爷仙逝后,这些人就在王陵边上住下了,一代代繁衍下去,就成了历代鲁王们的守墓人。 这一来一回也要大半个时辰,等锦砚满头大汗地拎着一个须发全白的老大夫进来了。 周彦煜上前一稽首:“这位老先生有礼,病人就在里边,快请进去吧。” 老大夫气儿都没喘匀,就被推进了屋子里。 一进屋,就看到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躺在床上,双颊烧得绯红。老大夫问了几句,又把了脉方说道:“不碍事,这位小姐身子本来就虚弱,又顶着大太阳走了这么远的路,病势才看起来比较凶险,吃几幅药就行了。说起来,今儿的太阳的确毒辣,我们村子里好多来送殡的人,回去也中暑了· 锦砚忍不住打断老大夫:宋大夫,您还是赶紧开药吧。” 人老了都有些唠叨,宋大夫被打断话也不恼,沾满墨汁挥笔写着药方。 “这里可有药材,若没有你派个人赶紧下山去买。”周彦煜吩咐道。 “无碍的。”宋大夫吹吹刚写完的药方说道:“我早就料到是中暑了,所以药箱里备了几幅,你先拿去煎,余下的再去下山买不迟。” 锦砚都要被这个慢吞吞地老头子气死了:“怎么不早说!”说着,就掀开了宋大夫的药箱问道:“是哪一包?” 宋大夫指着其中几包说:“就是这些,三碗水煎成一碗,喝下去就没事了。” 雪涧伸手接过药包:“交给奴婢吧。”她虽然平日里总是能偷懒就偷懒,可不代表她什么都不会,该有的技能还是有的,只是上边又几个姐姐,她乐得清闲。这次出门,王爷只带了她们三个大丫鬟,雪晴还要照看着雀儿,煎药的事情当然就是她的了。 “可如今她还一直发烧呢在,这可怎么好?”雪晴皱着眉,无论换多少帕子,这烧都是退不下去。 “无碍,只要温度不再升上去就没事,喝完药出出汗,温度就能降下去些。”又吩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宋大夫就要离去。 周彦煜道:“如今天色已晚,老先生不如就在这里住下来,明日再下山不迟。” 宋大夫想了想,说道:“这样也可行,我那小孙子也能看诊了,村子里的病人倒是不打紧,正要我留下来也能就近观察这位小姐的病情。” “那本王让人给你安排一件厢房。” 宋大夫拜拜手,“多谢王爷,老夫去寻我那老哥哥,我们凑合一碗就行了。” 周彦煜也不强求,随他去了。 也不知宋大夫药方里都配了什么药,苦得雀儿在昏睡中都至皱眉。 不过,宋大夫的药的确管用,不一会儿雀儿的温度就降下去了,人也能安稳地睡了。 等雀儿再睁开眼,就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她是被饿醒的,从昨天中午到现在,她也只喝了一小碗粥,如今感觉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醒了?”雪晴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了。 “嗯。”一开口雀儿就发现自己的嗓子痛的发不出声来。 雪晴先把托盘放在桌子上,倒了一杯水递过去:“先喝口水润润吧。” 雀儿接过水杯一口气喝个精光,喝完了还意犹未尽地舔舔舌头。 “再来一杯。”雪晴提着水壶给她续了一杯。 雀儿依恋喝了五杯水,才解了渴,嗓子稍微好受了一点,“我这是怎么了?”她烧得迷迷糊糊地,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雪晴没好气地说:“你这丫头就是要强,身子不好就不要硬撑,看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了!” 雀儿非常愧疚,连声道歉:“对不住,都是我不好。” 雪晴将托盘里的粥递给她:“先吃些粥吧,你都快一天没吃饭了。我不是在怪你,是在心疼你。你年纪小,不知道厉害,女儿家的身子非常娇贵,稍有不慎到老了就要受罪。” 雀儿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粥:“我晓得姐姐是为了我好,多谢姐姐的照顾。” “光谢雪晴姐姐啊?那我呢?”雪涧一脚踏了进来。 “也多谢你了。” 虽然她烧得迷糊,但雪晴好雪涧她还是又印象的,“以后有什么活计只管交给我,两位姐姐就歇着如何?” “行啊!”雪涧立即就答应了:“那你就帮我把王爷的衣服送去洗吧,还要帮着雪晴姐姐伺候王爷用膳。”她歪着头想了想说道:“你不是喜欢看书吧,王爷的书房也归你打扫吧。” 雪晴伸出如葱白一般的手指点点雪涧的额头:“你啊,就知道偷懒,雀儿还没好利索,你倒是先给她派活儿了!当心她的干哥哥找你算账!” “怕什么,大不了跟锦砚哥打上一架,打赢我再说!” “越说越不像了,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这一个月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少惹是生非。” 雪涧扭着雪晴的胳膊,撒娇地说道:“我哪里惹事生非了?我一直都很老实的。” “噗!”雀儿差点喷饭,王爷身边的丫鬟们就她最活泛,王爷也不计较,雪晴她们也宠爱,自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好啊,我看你身子是好了,都有力气嘲笑我了!”说完,雪涧就伸手去挠雀儿的腋窝。 雀儿端着碗连连后退,嘴里尖叫着:“别!别过来!粥要撒了!” 雪涧不依不饶,只管挠着雀儿的痒痒肉。 两人直闹得发乱衣斜方住手。 闹了一通,雀儿觉得出了一身汗,头脑也清爽多了,又吃了一碗粥,力气也恢复了许多。 她们一住进来,雀儿就病倒了,好些事情都没安排,东西也没归置,等雀儿身体好多了,雪晴就忙了起来。雀儿想去帮忙,却被雪晴拦了下来,“你再歇歇吧,等痊愈了再干活不迟。” 雀儿却坚持自己已经全好了,非要跟过去,雪晴无奈,只要让她只干一些轻巧的活计。 手里拿着一本册子,雀儿一一清点着册子上的东西,每点一样就有人将那样抬出去放到该放的地方上去。 周彦煜从后山练功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雀儿站在院子里的树荫下,看着小厮们搬运着东西。 “雀儿,过来。”周彦煜招呼道。 雀儿合上册子走了过来,屈身行了一礼:“王爷。” 周彦煜身后摸摸她的额头,他对手掌下的温度非常满意:“不烧了,身上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雀儿摇摇头:“奴婢已经好了,多谢王爷关心。”说着,脸色又迅速地布满红云。 周彦煜诧异地看着雀儿迅速涨红的俏脸:怎么脸红了,可是哪里不舒服?或者是热到了?” 一番话说得雀儿整个人都要燃起来:“没、没事。” 周彦煜一双深邃的眼定定的看着雀儿,直看得雀儿低下了头,手里的册子不安地抱在胸前。 良久,周彦煜轻笑了一声,“没事就好,若觉得身子不舒服,就回去歇着,这些事情让别人来做,有什么需要的,找雪晴要就是。” “是,奴婢知道了,多谢王爷。” “别老是谢来谢去的,在我这里没那么多的礼数,你去忙吧。“说完,就往正房走去。 等周彦煜离开了,雀儿用册子猛得扇着风,试图将脸上的温度降下去。 她这是怎么了,怎么老是脸红啊! 雀儿纳闷不已,心中有些忐忑,又有一种异样的兴奋。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45章 诉说 这边周彦煜脱掉被汗水浸湿的衣服,回头冲锦砚说:“你去打点水去。” 锦砚接过他脱下来的衣服,躬身说:“是。” 房间里空了下来,周彦煜坐在床边,双眼里射出欢喜的光芒。 刚才雀儿的一番表现,周彦煜可以确认她对他是不一样的,至少在雀儿和锦砚相处的过程中,并没有害羞过。 他,是不一样的。 至少,他不是一厢情愿。 不一会儿锦砚带着两个小厮一人拎着一桶水进来了。 “你们都下去吧。”周彦煜挥挥手。 他洗澡的时候并不喜欢别人在旁边伺候着,将人都赶出去后,周彦煜就跨进浴桶里。 周彦煜惬意地泡在水里,本来水就不热,现在凉了下来也没觉得不舒服。 穿好衣服后,周彦煜就进了书房。在这里守灵也不用做什么,他每天早晚为父王上柱香,再跟父王说说他这几年的事情。 白天的时间是闲暇的,他就看看书练练功,一天时间就过去了。 就这样过了几天,雀儿大好了,周彦煜思忖着如何让雀儿的身体强壮起来。 想来想去,他决定让雀儿每天跟着他去练功。 于是,雀儿就每天一睁眼就跟着周彦煜爬到后山的凉亭上,一人练剑,一人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等雀儿喘匀了起,就悄悄地去瞧周彦煜。只见他将一把宝剑舞得行云流水,姿势煞是好看,一时间惊看得入迷了。 周彦煜早就觉察到雀儿的眼光,舞得更加卖力。 少顷,周彦煜收了剑,从雀儿手中接过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累吗?” 雀儿摇摇头:“不累。” 周彦煜看着她泛红的俏脸,笑着拍拍她的脑袋:“口不对心的小丫头,明明累的都喘不匀了,还说不累。” 等他坐下后又说:“你身子虚弱,要多锻炼锻炼。” 雀儿有些不乐意,她这些天除了老王爷出殡那天几乎每天都可以睡到自然醒,如今让她每天早起,还要累的半死爬上山,累都要累死的。 周彦煜看了她一眼,说:“这是为你好,难道你还想再晕倒一次?” 雀儿却不以为意,她虽然这些年吃不好睡不好,但她几乎没有生病过,上次不过是意外罢了。 “就这么定了。”周彦煜一锤定音。 两人又坐了半个时辰,就起身往回走。下山的路比上山路轻巧多了,雀儿也有心情东张西望了。这里整座山都是王陵的地方,与前山王陵的宏伟来说,后山就就小家碧玉了。弯弯曲曲地山路两边种满了各色树木,早出的鸟儿已经觅到食物纷纷飞回家里喂食年幼的孩子,几只小松鼠从这个树上蹭蹭蹭地爬到另一棵树上,然后蹲着树杈上啃着一颗松子。 雀儿看得有趣,也不觉得路途艰辛了。从出生到现在,她从未呼吸过自由的空气,如今感觉身上的枷锁慢慢地松开了,胸腔里的一口郁气也慢慢地吐了出来。 “怎么样?这里的景色还可以吧?” 雀儿嘴角带笑点点头:“这里很不错。”这里有自由的气息。 周彦煜停下脚步,望着山脚下的炊烟:“我祖父在我三岁那天离世,我跟着母妃在这里住了三个月。那时候年级还小,并不知道死亡的意义,每天都撒着欢地玩儿,这座山都被我跑遍了,跑累了就有老仆将我顶在头上,一步一步慢慢地下山去,母妃早就准备好饭食等我回去吃,我一顿饭能吃掉一碗米饭,母妃那时候还忧心我是个饭桶呢。” 雀儿静默片刻,方道:“那时候一定很快乐吧。” 周彦煜嘴角含笑,实际上那时候父王只在山上住了五天,就带着他当时的爱宠下山去了,只留他和母妃守着,当时母妃已经对父王失望头顶,索性带着他多住两个月,也图个清净。 “那时候有母妃在,每天都是快乐的。” 对此,雀儿深有同感,当初再苦再难,有娘亲护着,她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到了晚间,周彦煜带着雀儿去给老王爷上香。 上完香,周彦煜并没有立时就走,而是盘膝坐下蒲团上,絮絮叨叨地开始讲他小时候的故事:“那天我偷偷跑到后花园里去,看到荷花开得真好,就想着摘一朵给母妃赏玩,谁知道手太短,竟然掉进水里了。等被捞上来后,母妃吓得面色苍白,第一次动手打了我,那也是我唯一一次挨母妃打,后来一次挨打是因为我太调皮,在上书房读书的时候将蜀王世子周彦志的裤子扒了,皇叔气得不行才动手打了我,后来知道是周彦志偷偷摸了宫女的手,皇叔还说了一句“活该”,不过他教训我,想要收拾一个人,手脚要做得干干净净,让别人知道是你干的却又找不到证据。” 雀儿侍立在一旁,早就憋着笑了,没想到看着如浊世佳公子一般的人,小时候竟然还干过这样的事情,偏偏教育他的人不是教他如何礼待弟兄,反而是如何手脚做得干净。 周彦煜瞥了雀儿一眼,说道:“想笑就笑吧,别憋出内伤了。” 雀儿捂着嘴,摇摇头,嘴角眼里全是笑意。 周彦煜招招手,“坐下来吧。” 雀儿只迟疑了一下,就从善如流了。 “从我十岁那年起,我就知道,再跟父王相见应该就是阴阳两隔之时,可我以为他可以活到七老八十的。”说着,眼睛里闪烁着点点泪光。 “我纵然是恨他对不住我母妃,让我母妃早逝让我成为没娘的孩子,可我从来没盼着他早死。”此时,他更恨那个害了他父王的人。 “真正害我父王的人现在还好好的活着,我不能手刃仇人,是我不孝。” 雀儿轻声安慰:“王爷是为了大局着想,才没有让真正的仇人绳之以法的,不过苍天在上,恶人是逃不了的。” 周彦煜苦笑:“话是如此说,可那一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王爷总有一天会为老王爷讨回公道的。” 周彦煜倾身上前,摸摸她的头发,“哪里有那么简单。” 雀儿被顺毛顺的非常舒服,“纵然不简单,可我相信王爷一定能做到。” 周彦煜被恭维的浑身舒坦:“刚来我这里的时候,还愣头愣脑的,现在都会说好话儿哄人了。” “这都是雪晴姐姐的功劳。”雀儿一点儿都不居功。 “以前在王府的时候,一个月也见不了几次面,我一走就是六年,现在连父王的面貌都记不清,可我还是想亲近他,如今日日可以相见,我就跟他讲讲我小时候的故事,让他知道我很好。”说完,目光又转向老王爷牌位旁边的一个稍微小点的牌位说:“也让我母妃听听,别让她为我担心。” 雀儿抓住他的手,无声地安慰着。 周彦煜反抓住雀儿的手,轻轻地摩挲着。 良久,周彦煜伸出另一只手,在雀儿脸颊上揉了揉,说:“如今父王母妃都去底下了,但愿他们能和睦相处。” 这话说的雀儿无从安慰,她在王府里呆的这几年,从来没有听说过前王妃的只言片语,仿佛王府里从来就没有出现过这种人,足可见老王爷对前王妃的无情无义。 大概周彦煜也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多蠢的话,自嘲地说道:“父王和母妃他们是媒妁之言,做了一辈子的怨偶,到了地下恐怕也不会和睦的,是我妄想了。恐怕母妃早就去轮回了吧,但愿她下辈子得遇良人。” 雀儿心中也如此想,自她懂事后,就没奢望过生父能回心转意,男人的心最是冷硬,她娘亲恐怕也是如此想。 愿娘亲下辈子能遇到真正懂她爱她的人,将这辈子亏欠的爱都补回去。 周彦煜又絮絮叨叨说了好多趣事,雀儿就坐在她身边笑眯眯地听着,听到有趣处就捂着嘴笑。周彦煜没好气地戳着她的额头:“小丫头,胆子越来越大,连我都敢笑。” 雀儿早知道他的脾气,也不害怕,“王爷小时候也太调皮了,上房揭瓦、打鸡骂狗样样不落,恐怕把皇上都气坏了吧。” “是啊,皇叔特别生气,又舍不得打我,就让我在外边扎马步,一扎就是一个时辰,累的我双腿打颤。”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锦砚就进来了:“王爷天色不早了,该回去了。”借着幽暗的光看道两人握在一起的手,震惊地无以复加。 周彦煜松开雀儿的手,站了起来,说:“的确不早了,我们会吧。” 他其实是故意的,可掌心的柔软让他舍不得放开,于是就一直抓在手里了。 雀儿有个毛病,就是专注一件事情时,就会忘却另一件事情。她安慰周彦煜时不过是顺着本能抓住了他的手,再后来,就忘了。 锦砚还在震惊中无法自拔,却被周彦煜狠狠地瞪了一眼。锦砚被瞪得头皮发麻,赶紧低下头做乖顺状。 他的这位爷看起来人畜无害,实则发起狠来能让人心惊胆战。 雀儿无知无觉,跟在周彦煜身后往外走,看道周彦煜仿佛低到了地上,还傻傻地问:“锦彦哥哥低着头找什么呢,难不成地上有钱?”说着,还摸了摸自己的荷包。 周彦煜喷笑:“没事,别理他。”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46章 早产 当周彦煜得知严可夫传来的孙春被判凌迟的时候,边与雀儿道:“当日你可瞧见了,真正心狠手辣的是谢妈妈,只要谢静婉身边有这么个人在,便要生出更多的事情。”这个老货才是第一大祸害。 雀儿在谢妈妈身上吃亏无数,自然心有戚戚:“谢妈妈也算女中诸葛,不过最让人忌惮的是她的辣手,这些年王府里不知道多少歌姬侍妾折在她的手上。”还有你那些未曾出生就夭折了的弟弟妹妹,雀儿在心里默默地补上了一句。 周彦煜在一旁冷着脸,这老货手段拙劣根本不值得一提,可她身后的势力却不能小觑,而且他要做得是更重要的事情,现在动了她们,无疑是打草惊蛇。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心里才促卒。 既然恶心谢妈妈,他就决定找个人也去恶心恶心她,“那个雪姨娘是怎么回事?我听说这些年不知多少女人都消失不见了,尤其是怀有身孕的,更是不得好死,难道雪姨娘真有通天的本事,能逃得过那对毒妇的魔爪?” 说道雪姨娘,雀儿也是心中佩服:“雪姨娘据说是罪臣之后,后被老王爷所救接近府里,雪姨娘也不过是受过一段时间的宠爱,自从有了身孕之后,就说做梦梦见一场大火里冲出一直金凤凰,正应了涅槃重生之意,老王爷以为这是吉兆,所以就加派了许多的人手保护她。后来雪姨娘借口有人要害她,求老王爷将她的奶妈接近王府来照料,就是她身边的陈妈妈,不过府里传言,陈妈妈并不是什么奶妈,而是雪姨娘的亲娘,有小丫鬟亲耳听见雪姨娘叫陈妈妈娘。” 周彦煜忍不住感慨:“我们鲁王府果然卧虎藏龙,连个奶妈妈都深藏不露,你接着说。” “就这样,雪姨娘就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养胎,轻易不出来,老王爷身边有了红袖之后,也不见她着急,又加之梦见金凤凰,府里都谣传雪姨娘怀得是个女儿,谢太妃也无从下手也不太在意,才平安至今。” “雪姨娘的产期是什么时候?” 雀儿掰着手指算了算:“大概还有两个半月才会生。” 如今大周朝各路藩王家哪个不是枝繁叶茂,只有鲁王府子嗣凋零,谢太妃的名声在长安城也是臭的不行,只是谢太妃在鲁地一人独大,听不到而已。 如此又过了一些日子,一个月就过去了,临走的时候,雀儿还有些不舍。 周彦煜打趣道:“你这只小雀儿,一飞进山林里就跟飞出牢笼的鸟儿一般,如今再把你关回去的确残忍。” 一旁的人都捂着罪笑,雀儿这个名字的确跟现在很贴切。 周彦煜又承诺:“放心,我是个好主子,等回去后也会时常将你拎出去好好逛逛。” 雀儿忍不住翻个大白眼:“奴婢只是一只小家雀,又不是金丝雀,就不劳烦王爷准备鸟笼子里了。” 周彦煜选择一大早就出发,到吃早膳的时候就回到了鲁王府。 马车刚停到仪门外,跟随的小厮放下脚蹬,周彦煜踩着凳子下车了,刚进了鲁王府的大门,就见梁管家满头大汗地冲了过来,见到周彦煜就噗通一声贵了下来:“启禀王爷,雪姨娘要生了。” 周彦煜奇道:“雪姨娘不是才七个多月,怎么这会子生了,可是发生了什么?” 一听周彦煜如此问,梁管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这· “究竟发生了什么,快说!” 梁管家这才说:“今天早上,小公子不知为何竟然冲到雪姨娘的院子里,二话不说就踹了雪姨娘的肚子一脚,这才使得雪姨娘早产。” 周彦煜一听,大怒:“将他给我绑过来!”这等残暴,当真欠教训。 “这、这,小公子已经跑去太妃的院子里。”梁管家战战兢兢,他对鲁王府的确忠心耿耿,也有才能,可就是胆小怕事,做事畏首畏尾的。 “本王不管他在哪里,都给我抓来!父王离世,长兄如父,本王今天就替父王好好教训教训他!” “可、可·可了半天,梁管家还是没胆子去谢太妃的院子里抓人。 罢了罢了,周彦煜也不再为难他,只吩咐身后的锦砚道:“你去。” 锦砚应了一声“是”,就带着几个侍卫往后院去了。 “雪姨娘住在哪里?带我过去看看!” 原本嫡子跟父亲的姨娘是要避嫌的,可如今的情形他也顾不得了。 雪姨娘住在后院的西北角,左拐右拐终于走到了,周彦煜就看到好多丫鬟婆子端着一盆盆血水进进出出,十分骇人。 周彦煜也不进去,就站在门口问着一个婆子:“如何了?” 那婆子道:“胎儿还未入盆,稳婆已经用了催生药,但药性还得有一会儿才会上来,却姨娘是早产,恐怕有些艰难。” 周彦煜何曾见过这些,只吩咐道:“还缺什么,尽管去木兰院去要。” 婆子也不客气:“需要一些上好的参片,以备不时之需。” “雀儿,你带着她去拿。”周彦煜见她面色苍白,显然是被吓到了,才吩咐她尽快离开。 雀儿的确被院子里一声声地惨叫吓坏了,离开了很远了她的脑子里还在循环播放,整个人走路都是轻飘飘的。 进了木兰院,雀儿将周彦煜的吩咐告诉雪茵,雪茵立即拿出一根上好的人参递给哪个婆子:“这支你先拿出,还需要什么药材尽管要。” 婆子忙不迭地接过人参:“有这个就够了,多谢王爷。” 雪茵催促道:“快去吧,姨娘的事情要紧。” 雀儿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地说道:“雪茵姐姐,快吓死我了,原来生孩子这么痛苦啊,雪姨娘的叫声我离老远都能听见。” 雪茵笑了笑:“生孩子都这样。” 雀儿吐了吐舌头:“要是这样,我以后就不嫁人不生孩子。” 雪茵刮了刮她的鼻子:“羞不羞,才几岁就开始考虑嫁人生子了?不过,雪姨娘是因为别的原因才早产,自然艰难些,有些人不过两个时辰就能生下来,也没有那么恐怖。” 周彦沉跑过去踹自己未出世的弟妹的事情根本瞒不住,雪茵她们正打算派人去告诉王爷的时候,王爷就进府了。 “哎呀,雪茵姐姐你先忙,我还得去王爷身边伺候呢。”雀儿叫了一声,就急匆匆地往外跑。 雪茵急忙抓住她,“你害怕就不要去了,王爷是不会怪罪你的。” “不行,万一王爷又有什么吩咐呢。”这些天的山不是白爬的,她的身体强壮了不少,速度也快了许多。 等她再回去的时候,就看见了双方对峙的场面。 周彦煜寸步不让,谢太妃气得浑身颤抖。 “反了反了,不过刚坐上王位,就准备杀母弑弟了,也不怕传出去被人唾骂!” 周彦煜好整以暇:“母妃不用气,也不用小题大做,二弟他小小年纪如此心毒,若我这当长兄的不管教他,到打了还不弑君篡位?” 你说我杀母弑弟,我就给你扣个更大的帽子。 被两个侍卫架着胳膊的周彦沉,双脚乱蹬,口里兀自骂着:“你们这些狗奴才,快放下我,不然我让母妃杀了你们!” 锦砚忍不住掏了掏耳朵,小公子从被抓住之后翻来覆去就只会骂这几句,他听得耳朵都生茧子了。 然而,周彦煜也听烦了,头也不回地吩咐:“堵住他的嘴!” 锦砚早就想这么干了,他从袖子里抽出一条手帕,想了想又抢过锦竹的手帕塞进了周彦沉的嘴巴。 那条看不出颜色的手帕一塞进周彦沉的嘴里,就见周彦沉呕了一声,奈何被堵住嘴巴,吐都吐不出来。 锦竹心中暗笑,他向来不爱干净,别人都不乐意跟他一块儿住,他的衣服被褥都是求着浆洗的妈妈,再塞点银两什么的才有人给他洗。 谢太妃感觉自己要被气晕了,她指着锦砚说:“你个狗奴才,竟然以下犯上!” 锦砚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虽然他在奴籍,可他父亲是京城鲁王府的大总管,自己又凭着本事做了周彦煜身边的第一人,所以说,他所得到的尊重都是他自己挣来的。 “母妃,何必迁怒别人,今天我是罚定了!”周彦煜说。 谢妈妈上前一步道:“王爷说的是,小公子此事是多错了,都是小人们的挑唆。”说着,就把金宝推了出来。 “就是这个狗才,专门挑唆小公子,小公子年纪还小,不辨是非,回去太妃一定好好教导他。” 周彦煜道:“二弟年纪不小了,被人一挑唆就敢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长大了还得了?” 谢妈妈一看此计不成,说道:“那就让太妃带回去好好管教。” 周彦煜冷笑一声:“谢妈妈不必说这些,本王暂代父职,今天肯定教会他,就请母妃先回去吧。” “你想对他如何?”谢太妃问道。 周彦煜一笑:“儿子既不打他也不骂他,就让他跪在这里,什么时候雪姨娘生了什么时候起来。” 谢太妃愣了一下,暴跳如雷:“你好狠毒的心!雪姨娘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我的儿子给她跪下?!” 周彦煜也不管她,径直吩咐道:“就让他跪在那里。”手指了指门口正中的位置。 两个侍卫像捉小鸡一样将周彦沉拎到门口,手一用力就将周彦沉按跪倒在地。 周彦沉还要挣扎,可他那里挣脱得过身高体壮的侍卫们。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47章 小郡主 这两名侍卫本就出手极重,自从跟着周彦煜回到了齐州,就知道王爷的异母弟弟虽然年纪小,但却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给了他们机会,手下暗暗用力。 想那周彦沉不过是个小孩子,哪里是这些人的对手,只一跪下就哀哀直叫,别人都以为是他身娇体贵,吃不得一点苦头。 不一会儿,周彦沉就疼得晕了过去,谢太妃急急奔过去要抱起周彦沉,奈何这肉墩子实在太沉,竟然抱不起来。谢妈妈忙点了几个丫鬟一同抬着走了。 临走时,谢太妃还撂下狠话:“周彦煜,你给我等着!” 周彦煜好整以暇:“恭送母妃。” “王爷,您还是回去等着吧。”雪晴道,做儿子的守在父王的姨娘产房外等着,何况两人的年岁并差不了几岁,这传出去于名声有碍。 周彦煜想了想,说:“好,你派个人在这守着,缺什么要什么让她们尽管去要,有什么消息尽快报于我知。”然后就带着雀儿回了木兰院。 血气冲天的产房里。 雪姨娘脸色煞白,狠狠地咬着嘴唇。 “用力!快用力啊!”稳婆一只手掀着棉被,一边喊道。 雪姨娘只觉得一阵阵的痛意袭击着她的下·体,她想喊出来,可却使不出力气来,只能仰着头忍受着浪潮般的阵痛。 “雪儿,你用力啊!”陈妈妈喊道。 雪姨娘松开紧紧咬着的下唇,虚弱地说:“娘,我使不上力气。” 陈妈妈攥着雪姨娘的手,眼泪都掉下来了:“好孩子,就算没力气也得用力,不让你们娘儿俩都保不住啊,娘不能没有你啊!” 守在一旁的稳婆身子抖了一抖,看来王府里的谣言是真的,这雪姨娘和陈妈妈果然是亲母女。 汗水已经浸湿了雪姨娘的衣裳,连浓密地睫毛都是湿漉漉的,“娘,我怕我坚持不住了,你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这是我们家唯一的血脉了。” 陈妈妈流着眼泪劝道:“你要坚持啊,没娘的孩子可让她怎么活啊!” 耳边“呼气吸气”“用力”“使劲”之类的鼓励一遍遍的播放,雪姨娘却觉得声音越来越遥远。 “来了来了,快喂雪姨娘喝下这碗参汤!”翠兰端着一碗参汤冲了进来,“这是从王爷那里拿来的好参,姨娘喝了这碗参汤就有力气了。” 上百年的人参果然不同凡响,喝完了参汤雪姨娘觉得又有力气了,她咬紧牙关,双手抓着被褥一口气使力。 “快,能看见头了,雪姨娘加油啊!” 然而雪姨娘不过坚持了一会儿,就又没有力气了。 翠兰上前又喂了一口参汤。 如此这番,又折腾了一个白天,到华灯初上的时候,雪姨娘终于产下一女。 陈妈妈激动地无以复加,自从她夫家被抄家,她们母女两个都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原以为她的女儿要沦入泥淖中,谁知道竟有了第三代。 “乖女,快看,她长得真像你小时候啊,看看这鼻子这眼睛,跟你就想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长大后肯定也是一个佳人。”陈妈妈激动地语无伦次。 雪姨娘虚弱地抬抬手,摸摸女儿嫩嫩的、皱皱巴巴的小脸:“这孩子比我有福,至少她吃穿不愁,能锦衣玉食的长大。” 刚说完这句话,忽觉得身下一阵湿热,近乎疯狂的痛感再一次奔袭而来,瞬间淹没她整个心智。 “不好,雪姨娘血崩了!”一个稳婆惊叫着。 产房里又是一阵慌乱。 陈妈妈抱着小婴儿被推到一边,隔着重重人墙,一声声地叫着:“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啊!” 声音悲怆苍凉,令闻者落泪。 大概是知道自己不行了,雪姨娘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突然,雪姨娘猛地睁大了眼睛。 不!她不能就这么死了!她死了她的孩子落在那个毒妇手里,只有死路一条! “快!你将王爷叫来!” 翠兰为难道:“这,这不好吧。” “快去!”雪姨娘用尽力气吼道。 被这嗓子一吼,翠兰慌慌张张地往外跑去。 刘太医也被请了过来,可他却对妇科并不拿手,何况雪姨娘的情况恐怕华佗在世也救不过来了。 周彦煜不一会儿就匆匆地赶了过来。 “雪姨娘如何了?”他问道。 刘太医叹着气摇了摇头。 周彦煜在产房外朗声问道:“雪姨娘,小王已经到了,您可有什么吩咐。” 雪姨娘听到他的声音,挣扎着要起来:“快扶我出去见王爷。” 陈妈妈抱着小婴儿劝道:“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我给你传话。” 雪姨娘坚决地说:“不行!这件事我必须亲口跟王爷说!” 陈妈妈拗不过她,只好让丫鬟们泰勒一张椅子过来,几个人将雪姨娘抬到了门口。 产房的门一打开,一股血气就冲面而来,几个胆子小的丫鬟偷偷地往后挪了挪。 周彦煜一稽首:“姨娘可又什么吩咐,只要本王能做到,一定帮姨娘做到。” 雪姨娘接过包裹严实的襁褓,满脸慈爱:“王爷,这是我第一次求你,也是最后一次求你,我知道自己没多少时间了,我死不足惜,可我放不下我的孩子,所以我现在将她托付给你,希望你能好好教养她。” 周彦煜只犹豫了片刻就答应了,“雀儿,你去抱过来。” 雀儿立即上前将襁褓接了过来,旁边的稳婆还纠正了一下她的位置。 看是雀儿,雪姨娘欣慰地笑了,她对雀儿说:“你是个好样的,在那种情况下还能脱身,的确不简单。如今她有你照料者,我也安心了。” “姨娘放心,您对雀儿的大恩雀儿无以为报,以后定然会照顾好小郡主的。”雀儿承诺道。 雪姨娘点点头,又冲周彦煜道:“还请王爷为她赐名。” 周彦煜看着院子里挂满的红灯笼,说:“华者,荣也,不如就叫华儿吧。” “华儿,华儿。”雪姨娘将这个名字在嘴里反复咀嚼了几遍,满意地点点头:“果然是好名字,如此多谢王爷了。” 她手上没有力气,只能伸着头朝雀儿的胳膊里看去,“多好的孩子啊,可惜父母缘薄,不过好在有个好哥哥,此生定然能荣华富贵,安泰一生。” “姨娘何必说这种丧气话,您好好保养,福气还在后边呢。” 雪姨娘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我知道自己的身体。” 翠兰抹掉脸上的泪水:“姨娘快回去躺着吧,这见了风可不好。” “哭什么,能解脱了也是一件好事。” 又对周彦煜说:“我这里血气大,不适合婴儿带着,王爷这就把她抱走吧。翠兰,抬我回去吧。” 雀儿大气都不敢出,直挺挺地将小家伙抱在怀里,双腿坚硬地回到周彦煜身边。 周彦煜伸出头看了看皱皱巴巴的小婴儿,心中惊奇不已,这个小不点儿是自己的妹妹啊,做哥哥的感觉还不赖。 周彦沉出生的时候,他已经去了长安,他皇叔是上一辈里最小的,皇叔后宫有几位妃子,也没有诞下皇子皇女,他活这么大从来没有接触过婴儿这种生物,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小婴儿粉嫩的小脸。 刘太医一脸的少见多怪,不过也伸过头来看了一眼:“虽然瘦小,但是还算康健,只精心养着就是。” 雀儿又问了一句养儿心经,就听刘太医说:“王府里有的是奶娘,难不成你这个小丫头想自己教养?” 王府里早就备好了奶娘,如今挑出一两个就够用了,只是雀儿觉得养孩子并不是给她吃饱穿暖就行了的,还应给予她更多的关爱。她将这个想法说了出来,得到刘太医的赞叹:“的确如此。” 周彦煜听他如此说:“那既然这样,不如将她放在我的房里,我亲自照料她。” 刘太医像看鬼一样看着周彦煜,“你是说真的?” 周彦煜点点头:“我是她亲哥哥,所谓长兄如父,由我亲自照料,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后生可畏。”刘太医忍不住伸出了大拇指。 被夸奖地周彦煜沾沾自得,直到入夜后他才明白刘太医的这句“后生可畏”是什么意思。 婴儿没有昼夜之分,吃饱了就睡,饿了就哭,两个奶妈轮流哄着都哄不住。 周彦煜无奈,只要将雀儿叫了过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雀儿是华儿接触的第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华儿一被雀儿抱住就渐渐止住了啼哭。 周彦煜忍不住吐出一口气:“看来这孩子真不是那么容易带的。” 看着周彦煜白皙的肤色上两个乌青的黑眼圈格外醒目,雀儿有些心疼:“那我还是把小郡主抱到我房间里吧。” 周彦煜摸摸她的头发,心疼地说:“你将她放下,自己也歇歇吧。” 雀儿也想啊,可小郡主虽然止住了啼哭,可还是抽噎个不停,雀儿怕他哭坏了,只要轻轻拍哄着。 周彦煜也睡不着了,就拉过一张凳子坐下来,跟雀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不一会儿,锦砚就进来了。 “什么事?” 锦砚看了看雀儿怀中的小郡主,心生怜意:“刚有婆子来报,雪姨娘去了。” 雀儿一怔,双手用力抱紧了怀中的婴儿,婴儿觉得不舒服哼哼了几声,她慌忙又松了手劲。 “什么时候的事情?” 锦砚道:“一刻钟前。” 算了算正式小郡主哭闹最凶的时候。 “嗨,这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周彦煜说道。 可不是嘛,没娘的孩子最可怜了,雀儿心道。 香网提供海量原创言情小说,欢迎广大书友们驾临投稿! 第48章 前尘往事 等到了第二天早上,谢太妃才知道雪姨娘去了的消息。 “哼!她倒是识相,生的是男是女?” 谢妈妈说:“不过是个丫头片子。” 谢太妃心满意足:“亏得她花了那么多心思,不还是没有儿子命,还将自己的命赔了进去。” 绿萍也上前凑趣:“可不是谁都又太妃的福气。” 搅了搅碗里的红豆粥,谢太妃说:“绿萍,你去看看小公子醒了没,叫他来吃早饭。” “是。”绿萍掀开帘子就往内室走去,昨天一天周彦沉都缠着谢太妃,到晚上也就留下来跟她一块儿睡了。 谢太妃又跟谢妈妈聊了几句,才想起一件事:“既然那贱人死了,就把那个小丫头片子抱过来吧,好歹我也是她的嫡母,自然是不会亏待她的。” 谢妈妈吞吞吐吐:“小郡主被王爷抱走了。” “什么!”谢太妃把碗往桌子上一放,泼出来一些粥。 谢妈妈连忙上前用手帕收拾了,“太妃息怒,不过是个小郡主,到大了也就是一副嫁妆的事情,何必在意呢。” “我哪里是在意那个丫头片子了,我是气周彦煜手伸得太长,连这种教养庶女的事情都要跟我争,让外人知道了,还以为我多刻薄容不下庶女呢!” 当初雪姨娘撑着一口气临终托孤,怕的也是女儿落在谢太妃手里,饱受磋磨。在这件事情上,不得不说谢太妃真相了。 谢妈妈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周彦煜已经将小郡主抱回了木兰院,她也无可奈何。 正气着,周彦沉已经穿戴好走了出来。 “母妃,早饭吃什么?” 谢太妃立即变了一张脸,她拉过周彦沉说道:“都是你爱吃的,快坐下来吃吧。” 周彦沉一看有自己的爱吃的酱牛肉,欢呼一声恨不得扑上去用手去抓。 “慢点慢点,都是你的。”谢太妃慈爱地摸摸他的头发,“可怜见的,饿坏了吧。” 不一会儿,周彦沉就将桌上的食物一扫而光,吃完了就挺着个小肚子,心满意足地打着嗝。 “母妃,我已经大好了,一会儿就回自己的院子里去。” “好好好,我让绿萍送你回去,要是哪里不舒服就跟母妃说,千万别忍着。”谢太妃忍不住又唠叨几句。 周彦沉忍着心中的不耐,又应付了几句,就一溜烟儿的跑了。 他昨天其实是假晕倒,除了膝盖有些疼以外,一点儿事情都没有,留在谢太妃房里无非是怕周彦煜再派人把他抓去。 出了正院,周彦沉就像是出了牢笼的鸟儿,恨不得飞上天。 只是跑了一段路,又有些害怕,生怕周彦煜派人埋伏在附近抓走他,于是只好贴着墙根带着金宝东张西望地往自己院子里走去。 这个时候,就算是他求着周彦煜抓他,周彦煜都没有时间搭理他。 因为刚才又有人来报,说陈妈妈一头撞死在雪姨娘的棺材上了。 陈妈妈是看着雪姨娘入了殓,才撞死的。 关于雪姨娘在产房里叫陈妈妈“娘”的事情,很多人都听见了,不多时王府里的人差不多也都知道了。 雀儿着迷地盯着华儿,对雀儿道:“可怜天下父母心,没想到陈妈妈连外孙女都不要了,也不知道是有情还是无情。” 雀儿道:“这也是陈妈妈为小郡主着想,小郡主虽然是个庶女,可将来前程肯定不会差的,若是被人知道她有个做奴婢的外婆,小郡主走到哪里都会抬不起头来的。” “这些弯弯绕绕的,也亏得你们想得出来。” 雀儿好笑地道:“什么弯弯绕绕的,你是男人自然想不到女人家的事情。” “待一会儿,你带这华儿去给她娘前磕个头吧,好歹生了她。” “是。” 周彦煜越看华儿的小脸,越是心生怜惜:“这孩子比我还惨,一出生就没了娘,如今她最黏你,就劳烦你多照应着她点吧。” 雀儿道:“这是自然。” 雪晴一进房间,就看到这幅画面,一人抱着一人逗着,仿佛是和谐的一家人。 一想到此,雪晴赶紧摇摇头,甩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 “雪晴,你怎么了,干嘛摇头?”周彦煜问道。 “没、没什么,奴婢是来禀告一声,雪姨娘已经入殓,您是否要去吊唁一番?” 按照礼法来说,雪姨娘是他的庶母,自然要去吊唁的。 周彦煜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说道:“走吧。” 雀儿也急忙跟上。 由于只是个姨娘,所以灵堂收拾的简单,周彦煜磕了几个头又上了几炷香,就退到了一边。 雀儿抱着小郡主跪在蒲团上,也磕了三个头,算是代替小郡主为母尽孝。 回来的路上,雀儿的心情就有些低沉。 说起来,还是小郡主比她有福气,至少雪姨娘死的时候小郡主还可以送她一程,而她的母亲也不知道葬在了何处。 小郡主已经睡安稳了,雀儿就将她放在了摇篮里。 “你也忙了这么久了,回去歇着吧。” 雀儿蔫蔫的有些提不起精神来。 看她如此,周彦煜将她拉倒外间坐下,“怎么了?” 雀儿摇摇头:“没什么。” “不要怕,有什么委屈就说出来,我会为你做主的。” 雀儿鼻头一酸,眼眶就湿了,低头侧过脸去,将眼眶里的泪水拭去,“就是想我娘亲了。” 这似乎是周彦煜第二次提起她娘亲,可每次提起情绪都会低落。 “你要是愿意,不妨跟我说说你娘亲的事情。” 雀儿迟疑了片刻,才开口道:“不是什么开心事。” 周彦煜神色黯然:“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我的事情你都知道了,而你的事情我也一点儿都不知道。” 雀儿擦得脸皮生疼,说道:“罢罢罢,既然你想听我就说吧。” “我外祖父是一书院的山长,可谓是桃李满天下,他膝下只有一女,爱若珍宝,原本他是想为我娘亲招一赘婿的,可作赘婿的人不是相貌不好就是品行不好,总是不如意,我外祖父也不想委屈了我娘亲,就一直拖到我娘亲拖到了十八岁。” 在大周朝,女子一般十六岁就可以出嫁,这十八岁的确是有些大了。 “有一天下大雨,我娘亲给我外祖父送伞的时候,在路上偶遇一书生,那书生芝兰玉树风度翩翩,我娘亲一见钟情。” 那是娘亲一生中吗,最美好的瞬间。 “后来我娘亲总是借着给外祖父送东西的机会打听到那个书生的名字,又跟我外祖父说要嫁给他。” “那书生就是你父亲?”周彦煜问道。 雀儿点点头:“是,我外祖父问明我爹在老家没有婚约,就把掌上明珠许配给了他。” “后来呢?” “后来,我爹考中了探花,回来就娶了我娘,不久后就有了我。”说到此处,雀儿神色黯然:“谁知道他在游街的时候就被一个大家小姐瞧中了,还曾找人跟他说媒,当时他拒绝了。后来她入朝做了翰林院编修,我娘亲在书院里养胎,一旬才回来一次。” “再后来,我外祖父外出的时候失足从山上滚了下去,抬回来不到半日就不行了。可我娘亲派人去我爹在京中的住所怎么都找不到他,去翰林院也找不到人,我外祖母悲痛之下也随我外祖父去了。” 雀儿脸上已经没有泪了,可周彦煜却能感受到她内心的悲痛。 “等我外祖父外祖母的丧事办完了,我爹才露面。原来那家小姐心中不甘,用前程引诱他,两人不久就勾搭上了,我外祖父出事的时候,他们当时正在爱巢耳鬓厮磨。” “这等狼心狗肺,不配为人!”周彦煜冷声道。 雀儿也冷笑一声:“他自然是不是人的,我娘亲要跟她和离,可他却怕和离后出去说什么,就把我娘亲关了起来,又让那家小姐动用家中的势力将这段婚姻抹掉,而后两个人成亲了。” “真是一对狗男女!” “当时我娘亲都快临盆了,而那家小姐也有了三个月的身孕,那小姐怕我娘亲生出儿子来,就百般折磨我娘亲,可我娘亲为了我咬牙坚持了过来。” “这就是为母则强。”就是他母妃在弥留之际,也将他的事情打理的妥妥当当的。 “后来我娘亲生了我,那家小姐看我娘亲生的是个女儿,才放松了对我娘亲的折磨。虽知道,那家小姐也生了一个女儿,而且还是难产伤了根本,再也不能生孩子了,她愤恨我母亲受尽折磨还活得好好的,就加倍的折磨我娘亲和我。” “后来你是逃了吗?” 雀儿摇摇头:“在我十二岁的时候,我娘亲终是不堪折磨,离我而去。” 周彦煜向前倾身保住她,轻拍着她的后背,哄着:“没事了,都过去了。”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嘴欠挖别人的伤疤。 雀儿冷笑:“那毒妇本来想结果了我的,可当时她的女儿结了一门好亲事,怕在节骨眼上闹出什么事情,就让我大伯把我带出去处理掉,也好不脏了她家的地。” 雀儿笑出眼泪:“她以为天下人都跟她一样恶毒吗?我大伯看我可怜,又是他亲兄弟的骨血,他下不了手,将我远远的带到这里来,才躲过了一劫。” 第49章 锦砚 “这些年,你一个人过得挺苦的吧?” 苦吗?或许非常苦吧。 一路上担惊受怕,进了鲁王府后又整日战战兢兢地,生怕暴露了身份,又被再抓回去。 可又不算太苦,能吃饱能穿暖,还有王大叔关心爱护着,如今又能性命无忧地待在王爷身边,只待有机会,就能开始新的生活。 “不算太苦,至少性命无碍。” 一句话说得周彦煜心疼得紧,他仿佛又看到了几年前那个惶惶不安地自己,只是他运气比雀儿要好太多。 周彦煜站起身来,素白的便服如生来的玉兰缓缓展开,雀儿好似站在一颗玉兰树下,一朵朵的盛开着,随风摇曳。 “放心,以后不会再让你受苦了,谁也不能欺负了你。”周彦煜如誓言般的话一出口,雀儿的眼泪如决堤的洪水喷薄而来。 活了十四年,雀儿的心终于安定下来了。 此刻的誓言与之前的承诺相比,似乎有些不同了,之前的承诺出于义,让她感激不尽。而现在的誓言,似乎多了一些其他的意味,他并没有问那家小姐姓甚名谁,没有问她生身父亲官居何职,更没有问她的异母妹妹定了什么样的好人家,却如此笃信自己可以护住她。 良久,雀儿严重的泪光渐渐消散,起身行了一个大礼:“多谢王爷。” 周彦煜伸出左手将她扶了起来,“何必如此,护你是为报答你之前的恩情,该我谢你。你我身世差不多,都是没娘的人,以后你也别把我当什么王爷,私下里我们就以朋友身份相处,如此我们都自在些。” 下午的时候,周彦煜就让雀儿在自己房间里休息,不用过来照看小郡主了。 看护婴儿本就比其他的活计累人,而雀儿自己还是个孩子,哪里就会哄孩子了,不过是凭着自己的感觉而已。一晚上都紧绷着神经,直待小郡主沉沉睡去才得以脱身。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迎头就碰见了雪晴。 雪晴问道:“小郡主睡着了?” 雀儿点点头:“已经睡着了。” “你自己还是个娃娃呢,真是难为你了。不过,也是你跟小郡主有缘,她才如此粘着你。” 雀儿苦笑,她能有什么办法,小郡主嚎得满院子都能听见,又是早产儿,若是不及时宏住,哭坏了她们谁都担当不起。 “小郡主那么点,也不知道??????”雪晴是快要成亲的人,一想到自己的孩子若是早产又羸弱,可不是要心疼死。 “好在刘太医说小郡主就是弱了一点儿,其他的到没什么,精心养着就是。” 雪晴伸手给她捏捏酸疼的臂膀,“小孩子能闹着呢,我给你揉揉,待会儿去睡一觉去吧。” 雀儿受宠若惊,忙说道:“我自己来就好。” 雪晴不理她,继续揉捏着雀儿的肩膀,“怎的还这么客气?你也不用谢我,就当我是心疼王爷吧。” 雀儿也不是个不知好歹的,她又诚心诚意地道了谢,才回到床上蒙头大睡。 再次睁开眼,天已经黑透了。 高门大户跟老百姓家并不一样,老百姓们要趁着日头出外劳作或经商所以日落后才息,而世族豪门整日无事可做,所以就早早吃晚膳,到了夜晚或红袖添香或出没于勾栏妓院,好不快活。 是以,雀儿醒来的时候已经其他人都已经吃完晚膳了。 “你可真能睡,快睡了四个时辰了吧。”雪涧拎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快起来,王爷赏了你两道菜,听说你还没醒,就不让我们叫醒你,等你什么时候醒了什么时候吃。” 说完,又愤愤不平:“锦砚哥也是的,我们向来都是一同吃的,你睡着没醒,我不过是尝几口罢了,还威胁我说我要是偷吃就告诉王爷去!” 正在洗漱的雀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雪涧每次看到锦砚都要纠缠着人家要比武,而锦砚也有事没事逗逗她,偏偏雪涧比她还大一岁依旧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总是将玩笑话当真。 雪涧气得直跺脚:“人家才不是嘴馋,都怪大厨将素食都做的那么好吃,我就是想尝几口而已!” 得,还怨上别人了。 “锦砚哥哥是在逗你玩呢,看你气鼓鼓的,像只青蛙。”雀儿打趣道。 大概是被保护的太好,才会如此天真无邪吧。 打开食盒,雪涧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口放进自己嘴里,一脸陶醉的说:“这道烧冬瓜真是太好吃了!” 说完,又夹了几块就放下筷子,果真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只是尝几块而已。 放下筷子后,雪涧就支着下巴看雀儿吃饭:“你吃饭的样子真好看,比那些贵女们一点儿都不差,王府里的管事嬷嬷还教你们这个?” 读书人家最重礼仪,她娘亲小的时候就跟着她外祖母学习礼仪,而后她娘亲又教给了她。不过这些雀儿是不打算说的,她的身世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对于雪涧的疑问,雀儿只点点头表示默认。 见雀儿食不言,雪涧百无聊赖地打量着雀儿的房间:“你的房间也太空了些,回头去我屋里拿几件摆上,又大方又素雅。”她对自己的审美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一时饭毕,雀儿漱完口才说:“我素来不喜欢布置屋子,偶尔插一瓶花就是,多谢你的美意。” 她以前不过是个三等丫鬟而已,能自己住一间屋子已经是走大运了,到手里的钱也都被管事妈妈以各种理由拿走,她没闲钱也没功夫布置屋子。 最重要的是,她从来没有想过一辈子为奴为婢,所以从来没有将那里当成自己的家。 “随你,你要是缺什么,尽管跟我要就是了。”身为大丫鬟,她的身价可不只是几个花瓶几个盘子而已。 雀儿伸手为雪涧倒了一杯茶,递过去:“我何德何能,让你们如此对我。” 雪涧笑嘻嘻地说:“你只拿出你的真心对待我们就是了。” 真心对待别人 ,自然应该得以真心相待。 雪涧喝了一口茶,满脸好奇地问道:“小郡主长什么样子啊?好看吗?我听说那个雪姨娘虽然算不上倾国倾城,也是一个绝色佳人呢!” 这个问题到是问住雀儿了,一个刚出生不满一天的婴儿,浑身皱皱巴巴的,眼睛都还不怎么睁得开,哪里就能够看出来好看难看了。 “这,算是好看吧。”毕竟爹妈长得都不赖,而且亲哥哥长得也英俊挺拔,应该不会长歪吧。 “昨天那么大的动静,我都还没见过小郡主呢。”雪涧不无遗憾地说道。 “这好办,你想看就去王爷那里看就是了。”雀儿提议道。 雪涧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这要是被王爷看到了,还不得打我板子啊!” 原来,雪涧身上还有一项工作,那就是随处游走打听府里的事情,她年岁不大又活泼开朗,还一副没有心机的样子,自然比雪晴雪霜她们更容易打听到一些八卦。 可她这工作仅限于打听其他人,若是好奇心旺盛跑到王爷面前去,轻则训斥重则打板子,这都是血一般的教训啊。 而她又不如雪晴、雀儿一般可以随时出入,加之小郡主身体羸弱,大概一个月内是不会出来见人的。这种不得其入的感觉,真如百抓挠心一般。 雪涧垂头丧气地说:“算了算了,小郡主满月的时候就能见到了。” 雀儿忍俊不禁,只哄道:“不如下次我过去的时候,把你也带上,我给你打掩护,你看完了赶紧跑,王爷抓不住你就不会罚你了。” 雪涧翻了个白眼说道:“才怪!不说王爷身边高手如云,就连锦砚哥一只手就能把我抓住,我敢打赌,若我真得跑了,那我肯定不可能跑出房门,到时候惩罚就是加倍了。” 雀儿很好奇,锦砚这人看起来斯斯文文,就是有人说他是官宦人家的公子估计都有人信,而雪涧不止一次说过他武艺高强,可惜她一次都没有见过。 还有那些王爷院子里的侍卫,每次去的时候,侍卫长唐展都会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她还以为他们只是一般的看家护院呢。 这边厢,雪涧已经夸了起来:“你是不知道,我们来的路上多惊险,刚走了没几天就有人来刺杀王爷,还好有唐侍卫长武艺高强,将刺客们打的打杀的杀,真是 快哉!”当时她们几个被雪晴拘在马车上不让下来,免得给王爷添麻烦,更怕雪涧仗着三脚猫功夫冲过去厮杀,那就是妥妥的炮灰,死了都没有抚恤金,整个就是不自量力! 然而,雀儿对唐展并没兴趣,她更感兴趣的是锦砚:“锦砚哥哥武功很高啊?他不是算王爷身边的随从吗,随从还有打架的功能?” 雪涧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雀儿,说:“做王爷的随从可不是只乖乖听话就行了,要会揣摩主子的意思,要能写会算出谋划策,还要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不练练武功,难不成出去挡刀子?” 雀儿暗暗咂舌,连官宦人家的贵公子也不用会这么多啊,做奴才不易,做皇室的奴才更不易,做他周彦煜的奴才更是不易中的不易。 第50章 处置 俩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就有小丫头小萝进来通传:“雀儿,王爷让你过去一趟。” “什么事?可是小郡主又哭闹了?”雀儿问道。 小萝摇摇头:“王爷没有说什么事。” 见问不出什么来,雀儿就让小萝先走,她又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就往前边来。 到了木兰院,周彦煜正拿着一本书在看,见道雀儿过来,就招呼她:“坐。” 谢过之后,雀儿也就坐了下来:“王爷找我什么事?小郡主又哭闹了?”说着,就往四周看了看。 “华儿没事,是我之前所虑不周,如今已经让奶妈带着华儿住到西厢房去了。” 他这里来来往往太多人,周彦煜恐惊扰了她,再者,他还有很多正事要办,正谈论正事呢,一个小娃娃哭了闹了饿了撒了,实在不便。雀儿点点头表示理解,这样她想去看小郡主了,就不用太经过他直接去西厢房就是。 周彦煜放下书说:“我这次找你来,是因为雪姨娘的事情。” “雪姨娘?王爷查到为什么小公子会去冲撞雪姨娘的事?” 周彦煜点点头:“我找人问过了,昨天有人挑唆周彦沉说,雪姨娘要是生下孩子,男的以后是郡王,分薄了他的封地,若是郡主,少的得她母妃要出一份丰厚的嫁妆,这蠢货就急吼吼地跑过去要将雪姨娘的胎儿打掉。 雀儿对这两兄弟有些无语,一个称自己的弟弟地蠢货,一个却三言两语就被人挑唆了,当真是蠢的很。 “王爷查到是谁干的了?” “是他身边的绿楚。周彦沉对他身边的人并不宽厚,动辄打骂,所以这些人早就有怨言了。而这个绿楚前些天被周彦沉罚跪在碎瓷片上,跪的鲜血淋淋,到现在走路还一瘸一拐的,这才让她怀恨在心。” 雀儿皱着秀眉,说:“虽然她也很可怜,可为了报复竟然差点害得雪姨娘一尸两命,这心也太狠了些。” “正是,王府如今的主子也就四个,周彦沉母子他不敢惹,我这里她更没有这个胆子,最好的目标就是雪姨娘了,雪姨娘在王府无依无靠,若是我为雪姨娘做主,定会狠狠惩罚周彦沉,这样我们两边的关系更加恶化,若我不为雪姨娘出头,那她恰好可以用此事向谢静婉邀功,可谓是一石二鸟。” 雀儿听得浑身发寒,她忍不住双手抱紧了自己,真是太可怕了! 周彦煜拍一拍雀儿:“这种事情以后只怕会更多,这次我让你来,就是让你出出主意,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雀儿眨眨眼:“我从来没有处理过这些事情,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起来,周彦煜的性子是又些痴的,他认准的人就想方设法划拉到自己的羽翼之下,但也不是一味的呵护,而是教会她们如何独当一面。 “以后雪晴她们都要嫁出去,到时候我只能仰仗你照顾了,若现在不学着管这些事情,就是雪晴她们出嫁了也不放心。” “可、可我从来没有打算一直在王府里。”雀儿支支吾吾地说。 “哦?那你是怎么打算的?”周彦煜问道。 “我说了,你不会生气?”雀儿问得小心翼翼。 周彦煜听了一笑:“我承诺过你,会给你找一条好出路的,你自己有打算不如说出来看看。” 雀儿见他没有生气,才大着胆子说:“我本打算攒些银子,过两年就赎身出去自谋出路,到时候跟王大叔一起开个饭馆,也能养活自己。” 周彦煜听她如此打算,就知道她对自己的奴仆身份耿耿于怀,不过说回来,她本该是书香世家的小姐,如今沦落至此实属无奈,想脱离出去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他周彦煜认准的人,怎么会让她轻易离开:“你有此等志气,我支持你。可你跟王大叔老的老小的小,若是有人上门相欺怎么办?” “这?”这个问题雀儿倒是没有想到过,她前十几年被关在一方小院之中,这两年又被关在深宅大院之中,平时出门的机会少之又少,怎么可能知道外边世道的艰难和险恶。 “你这个打算跟王大叔说过吗?” 雀儿点点头:“说过了,王大叔也同意了,我看着经过老王爷的事情后,对任何事情都心灰意冷了。所以我一提,他就同意了。” 周彦煜无奈一笑:“你们都又机会逃离出这个牢笼,可我这辈子也只能困在这里了。”有人羡慕他们生来富贵,可他又羡慕平常人的逍遥自在。而富贵生活的背后,就要承担更多的责任,想甩多甩不掉。 雀儿看得有些心疼,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周彦煜的心思转得也快,只自怨自艾了一下就回转了过来:“我这有个主意,你听听如何?” 见雀儿点了头,周彦煜继续道:“你想出去我不拦你,可如今你年纪尚小,王大叔岁数渐大,若真有人欺负你们,只怕还得由你来撑起来。所以,你不如现在留在这里好好学学为人处世,还可以跟着徐账房管理账目,出去了也有一技傍身,不至于为生计发愁。再者,我这里也离不开你,不说雪晴她们,就是小郡主那里也需要你。最后一年,我给你三倍月银,也不收你赎身银子,你就帮我照看一下小郡主,再帮我训导小丫头们就行。” 反正三年后,雀儿才十七岁,他也出了孝期刚刚好。 雀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听王爷的。” 字字句句都是为了她好,她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这件事情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事情又转回到如何处理绿楚的话题上。 “绿楚心存恶念,可她也算可怜人,不如撵她出府吧。”雀儿提议道。对于一个丫鬟来说,从主家被撵出来,就说明不容于主子,或者发了打错的,再卖的话肯定不会再买到好地方,这是雀儿能想到的最严厉的处罚了。 周彦煜心中暗叹了一口气,这姑娘纵然经历过太多的苦楚,心地还是这么善良,若换做别人,绿楚这条小命早就没了,如今谢太妃如今耳不聪目不明所以还没查到她在算计自己的儿子,不然她早就成一摊烂泥了。 不过他也不打算一蹴而就,事情总要一步步地来:“就按你说得办吧。”说完,唤进来锦砚:“这件事你去办吧,若太妃来问,就实话告诉她。” “是。”锦砚领命而去。 周彦沉的灏轩斋是在王府的旁边,这地方还是周彦沉自己选的,离正院远而离花园近,正好方便他撒欢。 锦砚到了灏轩斋,二话不说就让人将绿楚从房间了拽了出来。 “绿楚,你可知道为了抓你?” 绿楚当初不过是气不过,才想到如此阴损的法子,在雪姨娘死后她就后悔了,王爷连自己的亲弟弟都能抓起来罚,像她们这些奴婢恐怕就会没命的。 不过侥幸了一日就被抓了,真是报应不爽。 绿卉与她关系最好,这时就站出来为她鸣不平:“锦砚管事,就算你是王爷身边的红人,也管不到我们灏轩斋!若您有什么吩咐,只管去找太妃,太妃让我们如何做我们就如何做,抓一个丫鬟算什么本事!” 锦砚冷笑,这丫头也算忠心,可惜跟错了主子,又不识时务:“绿楚犯了大错,王爷命我定将她带出去,若是让太妃知道了,恐怕她死得更快,还想让她活命,就乖乖让她跟我们走!” 绿卉最是经不起激,一听锦砚如此说,就立即派给小丫头去正院报信:“你就算有人欺上门来,让太妃快来做主!” 听她如此说,锦砚也不着急了,“既然你如此说,我也不着急了,等太妃来了再说吧。” 刚刚绿楚已经听出来了,王爷并不想立时要了她的命,或许对她有其它的处置,她是了解太妃对周彦沉的溺爱的,若是知道自己的爱子被算计了,恐怕撕了她的心都有。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于她,为了活命少不得要求一求人了:“锦砚管事,我知道错了,你带我走吧!”说着,就跪在了锦砚脚下。 绿卉一看她如此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她奔过去拽着绿楚的胳膊道:“何必求他,等太妃来了自然为我们做主!” 绿楚如今心急如焚,满脑子都在想如何活命,对于好姐妹这种将她推入火坑的事情简直烦透顶,她一把甩掉绿卉的胳膊,厉声喊道:“不用你管!” 吼完,继续跪在锦砚脚下哀求着。 绿卉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被好姐妹的态度着实伤到了,索性赌气站在一边,不去看绿楚的卑躬屈膝。 任凭绿楚如何哀求,锦砚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在雀儿没到之前,王爷已经决定不再留绿楚了,这样心思歹毒的人留在王府就是一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把人炸飞。而雀儿的处置也不能算错,就是太心慈了些。 作为一个经常被毒杀的人,对别人心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周彦煜从来没当自己是个良善的人。 所以,他要借谢太妃的手除掉这颗炸弹。 如今看来,如此能屈能伸的人,若是给她“温暖”的土壤,总有一天会长成一颗食人花。 第51章 羞辱 “真当我们母子好欺负是不是!”谢太妃怒气冲冲的进了院子。 锦砚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说道:“太妃息怒,事情缘由还且听奴才一一道明。”然后将绿楚挑拨地话说了一遍。 可以说绿楚的话说到母子两个心里去了,虽然谢太妃心中非常认同绿楚的话,但她更恨绿楚竟然敢因为一些小委屈而出手报复。 “大胆贱婢!竟然敢算计小公子!来人,给我拖出去打死!”谢太妃怒不可赦。 一众人早就吓得跪倒一地,谁能想到平日里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小姑娘一出手就害了一条人命! 刚才还咄咄逼人的绿卉恨不得掴自己一巴掌,这么一闹不仅将绿楚害死了,连她们这些伺候的人都得跟着遭殃。 “太妃且慢!”锦砚拦住众人说道:“王爷吩咐,绿楚挑唆主子,罪该万死,可我们王府如今是多事之秋,这种事还是交给官府来处理。” 一听说是送官府,谢太妃就有些发憷,上次尤正的事情,谢妈妈派人去做了他,谁知被周彦煜的人抓个正着,送到官府后又抖搂出好几个人来,她的势力一再被瓦解。 从那件事后,谢太妃也算看明白了,周彦煜做了决定的事情,无论她如何闹腾,都无济于事,这件事情恐怕也是如此。 老实了很多天的谢妈妈爬过来,对谢太妃耳语道:“如今王爷在王府一手遮天,我们还是避其锋芒吧,再说,不过一个小丫头而已,量他也查不出什么来,何必在这里跟他争执。” 说来,谢妈妈也真的怕了,以前她出的主意没有不成的,谁知周彦煜回来后,她就屡屡受挫,还折进去一个儿子,真不知什么时候就被王爷抓住把柄给办了。所以,现在能不惹就不惹,王爷不敢把太妃怎么样,却能随时打杀了她的。 谢太妃想了想,就说:“先打一顿再送过去!”又放了几句狠话才带着人马浩浩荡荡的离去。 而周彦沉无论外边闹得多欢腾,他都没有出来看一眼。早在锦砚闯进来抓人的时候,他就躲了起来,生怕是来抓他的。 “金宝,他们都走了?”周彦沉从柜子里伸出一个脑袋问道。金宝心中鄙夷,就连他这个做奴才的也做不出躲在柜子里的事情,可嘴里还是恭敬地说:“小公子,他们都走了,您快出来吧。”说完,就伸手去扶他。 “哼!小爷才不是怕他!”周彦沉还为自己找补一下。 金宝恭维道:“是是是,公子身份尊贵,怎么会跟他计较。” 不过经过此事之后,灏轩斋里的人都消沉了好几日,也没有之前争强好胜的心了,因为她们都知道绿楚之所以怀恨在心,就是被周彦沉罚跪在瓷片上引起的,而绿楚被拖出去的时候,腿伤都没好呢。 一朝为奴,最要紧的就是跟对主子,而显然周彦沉并不是个好主子,无论是罚绿楚的事情上,还是这件事情上,都让她们心灰意冷。 这其中尤其是绿卉,自从那日之后,就发了几日高烧,烧糊涂的时候嘴里还喊着绿楚的名字。 大家都知道她这是愧疚,绿芍坐在她的床边劝解道:“这件事根本不怨你,你也是为了绿楚好,谁知道·叹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要怨也得怨绿楚自己心不正,都是她咎由自取。” 绿卉泪流满面:“都怪我多事,若是那会儿让人将她带走就好了,或许还有机会活命,可太妃那顿打,就快要了她的命啊!” 行刑的婆子个个手狠心黑,绿楚被拖走的时候,也只留下一口气而已。 绿芍又劝了几句,就被金宝叫走了。 金宝说:“绿芍姐姐,公子说想吃酱香猪蹄,让您打发人去太妃院子里要。” 绿芍皱皱眉说道:“半晌午的,怎么想吃猪蹄了,这酱香猪蹄做起来得好几个时辰呢,从哪里给他要去?” 金宝也是非常为难:“我公子说了,可公子说我在推脱,还踢了我一脚呢。”他屁股上到现在还疼呢。 绿芍说:“现在做肯定来不及了,你去门上找小成子,让他快去香满楼买一个去。”说着,就从荷包里拿出一块银子,“剩下的银子,你跟小成子分了吧。” 金宝欢欢喜喜地把银子接了过来,“姐姐放心,我这就去!”说完,蹦蹦跳跳地跑掉了。 绿芍失笑摇头,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还是活泼点儿好。 不多时,小成子就把猪蹄买了回来。 小成子如今也才十二岁,不过跟金宝不同的是,他非常聪明机灵,所以王府里的丫鬟都喜欢找他跑腿。 两个人躲在角落里,只见小成子从荷包里抓出四十个铜板说道:“这次剩下的铜板比较多,有九十个,是我出去跑腿的,所以我多拿十个,这四十个是你的,快收起来吧。” 金宝高兴地接过来,又数出来五个递过去,说:“小成哥辛苦了,我也不敢拿这么多,这几个铜板你拿出吧。” 小成子虽然爱财,但从来都秉承君子之道:“这是我这里的规矩,你就收着吧。”说着,就将金宝的手推回去:“你快去吧,再晚了小公子又该打你了。” 金宝拎着酱香猪蹄往灏轩斋跑去,跑到半路上却停了下来,想了想,他的脚就转了一个弯儿,往小厨房跑去。 他干娘孙妈妈正守着一个砂锅,那是谢妈妈要的补品。 “干娘,这是我刚赚的钱,您收起来吧。”金宝看着旁边没人,就将自己的荷包塞了过去。 孙妈妈打开一看,数量还不少:“这是哪里来的?” 金宝红光满面:“这是我挣得,都孝敬给您。”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孙妈妈将荷包系紧又递给金宝:“我知道你孝顺,这钱还是你自己收着吧。” 金宝将手背在身后,“那干娘帮我收着吧。” 孙妈妈想了想,若是在金宝手里,恐怕还没捂热都得被大的抢走吧,真不如在她这里保险:“那好,干娘就替你收着,以后娶媳妇用。” 金宝被打趣地有些不好意思,“干娘,我才几岁!这得回去了!”说完,就一阵风般跑了。 回到灏轩斋,周彦沉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看道金宝进来就骂道:“你个狗奴才去哪里了?我都饿死了!” 金宝将手中的纸包递过去:“太妃里的小厨房现在做不出来,这只酱香猪蹄是从香满楼买来的, 还热乎着呢,您快尝尝。” 看着金宝满头大汗,周彦沉心中满意了一点,等到酱香猪蹄的香气飘出来的时候,他就一点都不生气。 周彦沉年纪不大,胃口不小,一只猪蹄不一会儿就进了他的肚子,吃完了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嘴里连连赞叹:“好吃,好吃。” 金宝在一旁看得嘴馋不已,默默地咽着口水。 周彦沉看他的馋样子,嘻嘻一笑:“想吃吗?” 金宝点点头:“想。” 于是,周彦沉在吃剩的骨头里挑了挑,捡了最大的一只扔掉地上:“呐,吃吧!” 金宝瞬间就变了脸色,可他知道周彦沉的性子,若不顺着他,定然会讨一顿打,只好耻辱地趴在地上,捡起了那个骨头。 周彦沉看得哈哈大笑,守在屋子里的其他人,脸色都不怎么好。 虽然之前金宝也是备受欺凌,可都是肉·体上的,刚经历了绿楚的事情,周彦沉竟然还如此肆无忌惮地欺凌下人,如何让他们不心寒。 “呜呜呜·雀儿刚踏进花园,就在假山上看到一个小男孩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哭泣。周彦煜要练书法,就让她来采些鲜花回去拧出汁子掺在墨水里。 她上前问道:“你是哪个院子的?怎么在这里哭?” 金宝抬起头,就看道一个清秀的姐姐站在他面前,他胡乱地抹了一把脸,摇摇头:“我没事,姐姐来花园做什么,我帮姐姐。” 雀儿将他拉起来,用帕子擦掉他脸上的鼻涕泪水:“有什么委屈就说出来,说出来就好受了,我不会给别人说的。” 金宝哭了一阵子,心中好受多了:“也没什么可保密的。”反正当时那么多人看见了,瞒都瞒不住。 抽抽泣泣地将整件事讲完了,金宝果然觉得自己心中好受多了。 雀儿牵着他的手坐在一旁的大石头上:“人呢,活在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磨难,有的人挨饿受冻,有的人就备受心灵的折磨,纵然别人折磨我们,可我们却不能被打到。你要记住,别人对你越狠,你就越要活得坚韧。” 金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姐姐,我知道了,谢谢你。” 雀儿微笑地摸摸他的头:“不用谢,我今天要为王爷摘些带香味的花朵,你不如帮我如何?” 金宝此时真的不想回去,听雀儿如此建议,立即露出笑脸:“好啊,姐姐想要什么花我去摘。” 雀儿想了想,说了几样鲜花,金宝就拎着花篮蹦蹦跳跳地跑进花丛里了。 小孩子的脾气来得快,走得也快,不一会儿金宝就忘掉之前的烦恼了。 雀儿并不动手,只微笑着看着上蹿下跳的金宝。 第52章 出门 这天,大日头被云遮在身后,天气异常闷热。 雪涧将晾在院子里的衣服都收回来,又一件件的叠好,送到众人手里。 雪晴用手帕擦擦额头上的汗水,说道:“这么闷,恐怕要下一场大雨。” “下一场也好,不然我们都得热死。”她们做下人的,虽然有冰可用,可也数量有限,用完就只能忍着了。 “雀儿去账房了,她的衣服你收进来了没有?”雪晴问道。 “放心,我刚已经送到她房里了。” “那就好。对了,雀儿出去的时候没带雨伞,我去给她送一把去。”说着,雪晴就拿起门后的两把雨伞出去了。 果然不出她们所料,不等雪晴走到账房,大雨就突然而至。雪晴艰难地用双手撑着一把伞,另一把伞就夹在胳膊底下。 风雨太大, 不消片刻雪晴的裙子就湿了半副。 没等她走到账房,就透过雨帘看到对面走过来一高一矮两个身影。雪晴定眼一看,竟然是王爷和雀儿。只见王爷左手撑着一把打伞,右手揽着雀儿的肩膀,让她完全罩在大伞之下,而自己的左肩膀早就湿透了。 两人匆匆而过,浑然不知旁边还有一个人。 雪晴的震惊无以复加,她就早应该看出来王爷对雀儿的不同的,从那次雀儿发烧,王爷惊慌失措,到后来天天带着雀儿去练功,两人几乎是形影不离。 或许受到的冲击太大,雪晴回到房间的时候就有些呆呆的。 雪涧疑惑地看着外边的瓢泼大雨问道:“不是说去接雀儿吗,人呢?” “被王爷接走了。” “哦。” 看雪涧如此反应,雪晴问道:“你不想问问为什么吗?” 雪涧反问:“王爷本来就喜欢雀儿,去接她不是挺正常的嘛!” 雪晴大奇:“你看出来王爷喜欢雀儿?” 雪涧翻翻白眼,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好不好,“我不只知道王爷喜欢雀儿,还知道雀儿也喜欢王爷。” 听她如此说,雪晴脸阴沉的比外边的天还黑,作为一个合格的丫鬟,最忌讳的是勾引主子,以前也不是没有丫鬟想爬上王爷的床,只是王爷对此事并不感兴趣,所以才没闹出什么来。这次雀儿竟然在她眼皮子底下闹出这样的事情,她作为周彦煜身边的丫鬟第一人,真是太失职了,若是被皇上知道了此事,她只有死路一条。 “没想到雀儿是这种人,我竟错看她了!”雪晴咬牙切齿。 “什么人?雀儿可不是你想的那种人。”雪涧拿起桌上的苹果啃了一口,继续说道:“你可别瞎猜啊,并不是雀儿勾引了王爷,他们是惺惺相惜而已。雀儿心思单纯,平日接触的人要么是女的,男的也只有那个王三山而已,她跟王爷相处的时候跟与我们相处一样大方自然,或许两人私底下的相处就跟朋友一样。我说雀儿喜欢王爷,是看到雀儿时不时就捧着脸傻傻的笑,才猜测她也是喜欢王爷的。” 雪晴被她的一番分析震惊了,谁要是再说雪涧头脑简单,她一定大耳刮子扇他! “那你说这事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王爷的事情岂是我们能置喙的,王爷也不是小孩子了,自有他的主意,我们听吩咐就是。” 雪晴今天才发现,雪涧才是大智若愚的典范。 今天本来就是周彦煜把雀儿派出去的,王府的陈年旧账就像一个烂泥坑,让他头痛不已,若按照他的性子早就一把火烧了重新建新账册,可徐账房说,这账本反映出很多问题,还是查一查的好,顺便又把雀儿借了过去。 等天阴沉的像一口大锅,周彦煜不由自主地就拎着一把雨伞出门了。 “王爷,你的衣服都湿了,快去换了吧,别着凉了。”进了房间,雀儿才发现周彦煜的左边衣服都湿了。 周彦煜满不在意地拧了一下袖子上的水,说:“你看看身上可淋湿了,若淋到了就去西厢房换一身衣服。” 她一路上都被周彦煜护着,身上一点雨都没沾到,倒是一双绣鞋湿透了,“那我过去换双鞋。” 等雀儿出去了,周彦煜才进了里间脱掉湿衣服,换上一身干爽的衣袍,又随手拿了一条毛巾边擦边走了出来,一出来就看到雀儿正端端正正地坐着。 “华儿怎么样?”周彦煜随口问道。 一提到小郡主,雀儿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过来的时候,小郡主正躺着玩儿呢,玩的可开心了。”这才几天,小婴儿就长开了,粉粉嫩嫩的小脸蛋,软软香香的小身子,让人怎么都爱不够。 “那就好,这孩子也是争气,能吃能睡将自己养的白白胖胖的。” 雀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孩子怎么能养自己,都是奶娘养的精心。” “回头我就赏她们。” 这场午后阵雨足足下了一个时辰,风停雨住的时候,天上就显出一道彩虹来。躲雨的人们都跑出来,兴高采烈地站在院中抬头观赏,时不时跟同伴调笑两句。 雀儿是第一次见到彩虹,她开开心心地将小郡主也抱了出来,指着天上的彩虹说道:“小郡主,你看,这是彩虹,有七种颜色呢,你说好不好看啊?” 小郡主看到美丽的彩虹,也是兴奋地咿咿呀呀地叫着。 周彦煜就站在她们身后,看着前边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娉婷的身形在金光下既真实又缥缈。 他觉得,心中某个空虚的角落,填满了。 彩虹一会儿就消失了,雀儿有些失望,她怀里的小郡主也有些怏怏的。 周彦煜心中好笑,这两个没见过世面的,“想看彩虹还不简单,等天晴了我给你们造出彩虹给你们看。” “彩虹也能人造出来?” “当然了,不信明天就给你弄出来。”就算是你想要天上的星星,我也想办法给你摘下来,周彦煜心中默默地补上一句。 小郡主玩了半天已经累了,在雀儿怀里秀气地打着哈欠。 雀儿依依不舍地将小郡主递给奶娘,让她带下去哄睡。 周彦煜抬头看看天色,说道:“你先回去吃饭,等吃完了饭过来,今晚跟我出去一趟。” “是。”雀儿也不问是什么事情,王爷吩咐什么,她就做什么就是了。 怕耽误了周彦煜的事情,雀儿只匆匆扒拉了几口饭就赶过来了。 周彦煜看她如此速度,就知道她没吃好,捡了几样没动过的菜,说:“不用着急,你再吃点儿去。” 雀儿:“多谢王爷。” 等她再过来的时候,房里的晚膳已经撤掉了,周彦煜正站在窗边的炕桌上,挑拣着几件衣袍。 “你过来看看,这几件哪件更好看?”周彦煜招招手让雀儿过来。 雀儿走过去一看,是几套小孩子的衣服,她看了看,指着一套天蓝色的衣裳说:“这件好看。” 周彦煜就将那套衣裳递给她说:“这是我十岁时候的衣服,你去换上吧,我们去的地方不适合女孩去,只好委屈你换上男装了。” 雀儿心中促卒,她已经十四岁了却只能穿别人十岁的衣服,只是赤果果地嘲笑她啊。 换好衣裳的雀儿,俏生生地站在周彦煜面前。 周彦煜打量了一下, 满意地点点头:“我害怕你穿着大呢。” 雀儿:求别说! 也不知道周彦煜打算去哪里,雀儿都打扮好了,他也不走,只拉着雀儿要教她下棋。 不过教了一会儿,周彦煜就放弃了,无论他如何就是,雀儿都是一副“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的表情。 “你啊,看着一脸机灵相,连棋都学不会。” 雀儿笑嘻嘻地说:“五指还有长短呢,人当然有长处有短处,我的短处就是下棋。” 周彦煜失笑,将棋子放回去说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雀儿摇头晃脑:“君子贵在有自知之明。”说完,还瞄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男装。 既然雀儿学不会下棋,周彦煜拿出一本唐诗烤她。 雀儿这些天可谓是忙得脚不沾地,可学习也没落下,该学的一样都不差。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周彦煜才招呼锦砚准备出门。 雀儿自从进了王府,只老王爷出殡那天出去过,其他时候连王府门外一百米都没走出去过。 周彦煜骑着高头大马,前边坐着雀儿,在外人面前就好像是在抱着她。还好雀儿穿着男装,别人也只以为是带着弟弟罢了。 雀儿看什么都好奇,像一个刚进城的土包子,一路上叽叽喳喳没完。 周彦煜看她如此活泼,心中也很欣慰,总算这些天的努力没白费。 大周朝没有宵禁,老百姓到了晚上就在夜市支摊做生意维持生计,而鲁地的百姓生活富足,是以到了夜晚大街上也是熙熙攘攘的,煞是热闹。 短短的几百米,雀儿手中就有了一包零食,周彦煜手中还为他拿着两包,而锦砚拿的更多,都是为她买的。 锦砚满脸黑线,这是出来办正事的,还是出来闲逛的啊! 别再买了行不行,拿不下了啊! 锦砚内心的咆哮,雀儿听不到,周彦煜更听不到,因为他还在说:“想吃什么,我让锦砚去买!” 第53章 春风楼 终于 ,在在雀儿一路吃吃喝喝中走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锦砚偷偷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将雀儿吃剩下的小吃都一股脑赏给了春风楼门口的小乞丐们。 雀儿站在门口,看着春风楼门口迎来送往,脸上显出讶然的表情。 “不必多说,跟着我就是。”周彦煜啪地打开折扇,风流倜傥地走了进去。 春风楼是齐州城的一处风景所在,不仅这里的姑娘环肥燕瘦各具千秋,引得男人趋之若鹜,更是满城青楼楚馆的风尚坐标,只要春风楼一有新的衣服、首饰样式,立马就会在全城风靡。 一进入春风楼,老鸨就亲自来迎接:“这位公子好相貌,是第一次来吧?快上坐!”说完,又吩咐一旁的龟公上好茶。 老鸨年轻时也是春风楼花魁,后来年老色驰才转行做了老鸨,这察言观色地本领早就练得炉火纯青,她一眼就能看出来周彦煜是第一次来,也看出来了他身后的小公子是女儿身。 春风楼里并没有规定女宾不可进入,可大部分女宾来不是来抓·奸,就是帮忙抓·奸,春风楼自然不会欢迎这样的女宾。 可老鸨看着雀儿,不过是十来岁,看周彦煜的宠溺劲儿,大概猜测是做兄长的带着妹妹长见识的。是以,对于雀儿的身份并不拆穿。 “公子可是京城来的?来我们齐州是探亲还是经商?” 周彦煜摇着扇子说到:“这位妈妈好眼力,听说鲁地富庶,尤其是海运,可谓是一本万利,我这次带着幼弟来齐州,就是受家父吩咐来探探路的。” 老鸨一听此言,脸上笑着说道:“若公子不嫌弃,叫我徐妈妈就是。海运岂是那么好做的,不说成本极大,还有承担着翻船的危险,到时候可就是血本无归呢!城里的董家,就是跟风去做海运生意,结果船只在海上翻了船,全家的积蓄都赔了进去不说,还欠了好多外债,董老爷无本钱翻身,这不,把他家的小姐都卖给我们春风楼!”说完,老鸨还无限唏嘘。 周彦煜与雀儿相视一眼,笑着说道:“我们此番来,不过是打探打探路子,徐妈妈自去忙吧。” 春风楼是齐州城最风雅的场所,来这里的客人非富即贵,与其说是来嫖妓,不如说是来交际。徐妈妈思忖着眼前的兄妹俩,大概是想进入齐州商圈,所以也不再说推荐姑娘的话,只吩咐龟公丫鬟伺候好,自己就告退了。反正无论他是干什么的,最终都少不了她的。 “公子,您可是想…剩下的话雀儿就吞了下去。 周彦煜点点头:“我回来的时候,叔父让我肃清此事,将它收回到朝廷手里。”说起来这事,他也很是无奈,说白了这事变成现在这个局势,完全是他父王目光短浅所致,若一开始就攥到自己手里,得到的财富岂止是百万之数!偏偏他又贪财又头脑不清楚,被外人哄了几句,就跟朝廷顶牛,据不交出海运权,这些年不知让朝廷损失了多少的银钱。每每想到此处,皇叔就气得心口疼。 “那公子怎么让老鸨走了,看她说的头头是道的,肯定有不少线索。”雀儿道。 周彦煜欣赏着大厅中央舞台上曼妙的舞姿:“不急。早在父王的案子上,我就命人好好查了一下春风楼,这春风楼是丞相邢少陵的外甥肖克南的产业,而如今海运就掌握在他手里。” 雀儿心中一动:“莫非?” 周彦煜点点头:“所以这件事才棘手,邢少陵在朝中势力虽然不如谢允那狗贼,可他眼光好有魄力,先行派人捏住了海运,手中的银子更是源源不断地进了他的腰包,与谢允分庭抗礼是迟早的事。” 而两人分庭抗礼的后果就是,朝廷内则会有一场腥风血雨,争权夺力、排除异己,国将不国。 “那公子可是想讲海运收回来?” “对,不过不是收到鲁王府,而是上缴朝廷。”这些年,虽然皇叔励精图治,可奈何各地税收都把持在各地藩王手里,进了国库的少之又少,而北方的匈奴又屡屡南下,骚扰百姓,掠夺财富,皇叔想对其用兵都拿不出钱来。 “王爷是想通过老鸨参与海运,然后再伺机夺回?” “正是,现在我们连门都没摸到,说任何事情都是枉然。”只有打入敌人内部,才能彻底翻开其中的脓疮。 “可,公子您的身份如何瞒得过去?”全城的达官贵人都见过他吧。 “所以,我才带你出来。从明天起,我就让人放出消息说,你是京城某高官的小公子,非常佩服前朝经商奇才李郢,想效仿他就行了。” “可是,”雀儿低下头看看自己的小身板:“我这身份恐怕会被人一眼看穿吧。”她可没忘记刚刚徐妈妈打量的眼神。 “如此更好,被人看穿了更有迷惑性,让人误以为你是某家调皮的小姐,人傻钱多才好骗。” 说完,又继续道:“至于你的安全不用担心,我让锦砚跟着你,必会护住你的。”更何况商人重利,有这个一个活财神,他们只会供着的。 雀儿想都不想就答应了,她不仅不觉得害怕,心中还隐隐有些期待。 周彦煜原本并不想让她冒这个险的,他原本打算来春风楼露个脸,把注意力都引到自己身上,暗处的人才更好下手,可看到来的时候雀儿一路上叽叽喳喳,满眼的新奇,他才改了主意,不如让这只家雀出去飞一飞见识一下外边的世界,总比关在笼子里强。 “那公子打算如何做?”雀儿问道。 周彦煜捏起一颗樱桃扔进嘴里,“不急,先看歌舞吧。” 春风楼里的舞妓舞艺超群,不一会儿雀儿就被吸引住了。 老王爷在的时候,鲁王府也是隔三差五邀春风楼的歌舞伎进府为贵人们表演,可雀儿为了躲避那些想吃豆腐的人,很少往前边凑,是以从来没有欣赏过。 到了第二天,周彦煜依旧到了晚上带着雀儿去春风楼,只不过路途每天都不同,不过几日的时间,雀儿就逛遍了整个齐州城,而齐州城内都在谣传着周彦煜在热孝期间逛妓院,当真是大写的不孝。 对此,周彦煜并不以为意。 只是雀儿却为他鸣不平:“这些人舌头真长,不知道就里就胡说八道,活该下拔舌地狱!” 周彦煜一笑:“舌头长在别人嘴里,随便他们怎么说,只要我在乎的人不如此想就行了。” 雀儿只觉得心思浮动,堪堪吸了几口气,才真正沉了下来。 “是我着相了,那些人与王爷素不相识,不知道王爷真正的为人也是正常。” “就是如此说,不重要的人不理会就是,何必在意。”周彦煜如是说。 此刻周彦煜带着雀儿正坐在春风楼楼上的包厢,摇头晃脑地听着楼下歌妓曼妙的歌声。 自从那日过后,徐妈妈就派人查了周彦煜真实身份,所以周彦煜再次来的时候,就从楼下的包厢升到了楼上的包厢。 查清周彦煜的真实身份后,徐妈妈就通知了她身后真正的老板肖克南,肖克南因为有一个当丞相的舅舅,消息自然比别人灵通,他可是知道周彦煜在长安城里的做派的, 如今周彦煜如此迫不及待地逛起了妓·院,肖克南暗道流言果然都是真的,心中却是非常的瞧不起。 他吩咐徐妈妈:“不过是个草包,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海运的事情,好酒好菜伺候着,别怠慢了,他再问此事就含糊着,晾着就是。至于她身边的小丫头,”肖克南摸摸下巴说道:“估摸着是长安哪家偷跑出来的小姐,也不可怠慢了。” 针对雀儿的身份,他是查了又查也没有查出什么来,想来是有家族护着的,供着就行。 徐妈妈领命而去,对周彦煜越发恭敬。 “是时候办正事了!”周彦煜合上扇子,让龟公去叫徐妈妈。 雀儿一脸迷糊,“公子说的是什么事?” 周彦煜坏笑着,“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不一会儿,徐妈妈就扭着肥臀进来了,“王爷,我们这里伺候的还好?您有什么吩咐?” “我听说你们这里的姑娘们个个国色天香,本王来了这些时日,打赏了你这么多银子,你这老货一个都不让我见,是何居心啊?” 徐妈妈一脸为难的看着雀儿,只见雀儿一脸的坦然坐着,方开口道:“这、这,王爷可是冤枉奴家了,我们这里的姑娘们个个都盼望着王爷呢,我这就让姑娘们进来让王爷挑。” 回身吩咐龟公几句,就继续恭维着周彦煜。 周彦煜一脸被恭维舒服的表情,雀儿看了心中暗笑。 姑娘们鱼贯而入,雀儿只觉得自己像一只井底的青蛙,太没有见识了! “姑娘们,快给王爷行礼。”徐妈妈挥了挥手帕说道。 站成一排的姑娘们齐声行礼:“见过王爷,王爷万福。” “嗯,都起来吧。”周彦煜抬了抬手。 “谢王爷。”声音一致,可见是受过专门训练的。 “你们都说说,自己擅长什么才艺吧。” 第54章 董家 于是,这些姑娘们一一介绍自己的才艺,这个擅长舞蹈,那个擅长棋艺,轮到了一个姑娘,那个姑娘死活不开口。 徐妈妈一看,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小蹄子,给你脸了是不是!” 说完,又扭身向周彦煜笑道:“这个小蹄子是新来的,惊扰了王爷,真是罪该万死,奴家这就将她带下去,好好地调教调教。” “不用了,就她吧。”周彦煜说道。 徐妈妈有些迟疑。 “怎么?本王没资格让她伺候?”周彦煜沉着脸问道。 徐妈妈急忙摆手:“王爷是折煞奴家了,只是流云还没有调教好,奴家是怕她冲撞了王爷。” “无妨,本王就喜欢这种野性的。” 听周彦煜如此说,徐妈妈立即露出一种了然的神情,有些金主就是喜欢这种跟小野猫似的姑娘,时不时地挠上一把,才有乐趣。既然她的话已经说清楚了,周彦煜还是执意,她也就顺水推舟了,说不定被男人调·教一回,流云就能认命了呢。 等徐妈妈带着其他姑娘都走了之后,流云“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王爷饶了我吧,我本是好人家的女儿,被奸人陷害到此地,还望王爷开恩,绕了我吧,我一定当牛做马报答王爷的!” “当牛做马?”周彦煜歪着头问。 流云急忙点头。 周彦煜嗤笑:“你现在连自由都没有,如何能为我当牛做马?” 流云心头一紧,衣角被蹂躏地不成样子。 “不过呢,我到有一个法子让你脱离这个泥坑,你可愿意?”周彦煜慢悠悠地问道。 流云猛地抬头,眼中闪着希冀。 “本王有件事想问问你,若你如实相告,本王定会救你出去。” “真的?” 周彦煜为雀儿续上一杯茶,“自然是真的,本王向来一言九鼎,怎么骗你一个小女子?” 流云丝毫没有踟蹰,立即就应了:“好,王爷请问。” 无论如何,她都不想一辈子在这种污秽之地,脏了自己的清白之身。 “你父亲可是董财庆?我听说他曾经出过海,后来船只在海上遇到风暴,血本无归,此事可真?” 流云瞬间红了眼,若非此事,她也不会进了春风楼,“是,我父亲是贪财想赚一笔大的,可翻船的事情不是天灾却是人祸,都是肖克南那狗贼!” 周彦煜与雀儿相视一眼,说道:“不急,你慢慢道来。” 流云站起身来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捏着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水,脸上显出一种奇异的光芒。曾经幸福快乐的时光一去不复返,每每回忆起来,既怀念又心痛。 “小姐,您还是别去了,要是被太太发现了,会打死奴婢的!”润雪愁眉苦脸地跟在董流云身后,絮絮叨叨地劝着。 董流云被身后的丫鬟烦的不行,低声呵斥道:“你不愿意来就不要跟来,娘亲自然不会打你的。” “那可不行,奴婢是您的丫鬟,您走到哪里,奴婢就跟到哪里。” 董流云对这个一根筋的丫鬟没办法,只好再警告她一顿,才继续蹑手蹑脚地继续沿着墙根走到一处窗户根底下,小心翼翼地蹲下来偷听。 只听一个上岁数的女声说道:“老爷啊,我们就老老实实地做小生意好了,何必蹚那道浑水?” 一个男人训斥道:“妇人之见!我们董家虽然小富,可在那些大户跟前根本不值一提,富贵险中求,只有敢冒险才能挣大钱,这事你不用管了,我自有主张!” 女声依然劝道:“我们就一个女儿,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哼!这么多年了,你就只为我生了一个女儿,我董家的家业难不成还要便宜外人去?我都想好了,等这单生意做成了,我就过继我三弟家的小儿子流乐为嗣子,等流云出嫁时给一副丰厚的嫁妆就是!”说完,那男人就甩帘子出去了。 流云跟润雪等那男人走远了才敢站起来。 “小姐,奴婢可是听说流乐少爷吃喝嫖赌无一不精,若老爷真过继了他,奴婢估摸着不出半年董家的家业都要被他败光了!”润雪气愤不已,这流乐少爷真不是东西,每次进府都动手动脚的,烦人的紧。 流云甩着帕子说道:“难道我不知道?可爹拿定的主意从来没有改变过,我能有什么法子?” 润雪眼珠子转了转,说道:“不如小姐去找太太商量商量,太太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两人一进门,就看见秦氏正小声啜泣。 流云急忙上前,“娘,别哭了,爹真是的!” 秦氏擦擦眼泪:“你又偷听了?我说过多少遍了,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这么爱打听事!” 流云吐吐舌头,笑嘻嘻地道:“我都这么大了,也该知事了,有我帮着娘,娘你也好能清闲点儿。” 秦氏欣慰地拉过女儿的手,她这个女儿自小到大都是娇养着的,何曾经历过外边的风风雨雨,如今依然天真烂漫,真不知道该喜该忧。 “你刚才也听到了吧,你爹要过继你流乐堂兄,这可如何是好?” 流云嘟着嘴,不开心地说:“我才不要他当我亲哥哥,每次他来我们家,娘和爹都要生一场气,太讨人厌了!” 秦氏叹口气:“我何曾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可你三叔一家惯会在你爹面前做戏,你爹一直以为他是个好的,我倒不是怕跟你爹吵,我担心的是过继了他,以后你的日子会不好过。” “那不过继他就是了!若真要过继的话,就找个小孩子好了,堂兄都娶了亲,堂嫂都快生孩子了,哪里有过继这么大的?” 秦氏说:“这也是个法子,等你爹回来了我就跟他说,过继个小的自小养大的自然比这种向着亲爹妈的强。” 流云扑过去,抱着秦氏的脖子撒娇:“其实要我说,不如就让我坐产招夫,生了儿子自然姓董,比过继别人强多了!” 秦氏刮着流云挺翘的小鼻子:“不知羞!坐产招夫这种事情都说的出来,那能做上门女婿的,能是什么好品格?” “那我嫁出去,生下的第二个儿子就让他姓董不就行了?”流云满不在乎地说。 “你啊!真是被我们宠的不知轻重,这子嗣是大事,你说过继就过继了?” “不答应过继,我就不嫁!” 秦氏嗔道:“小孩子话!这事儿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会跟你爹说的。” 只是,秦氏没想到董财庆手脚那么快,只不过几日时间就已经打点好了一切,船只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起航了。 董财庆咂着茶水,喜滋滋地说:“太太啊,等海船回来了,我们的身家岂止会翻上几番,到时候太太你再出门交际,就不用坐在末席了,你走到哪里都是座上客。” 秦氏对董家的生意从来不插手,可她自从知道是流乐在其中牵线的事情后,心中就有些担忧:“流乐向来吊儿郎当的,他做事可靠吗?那个肖老爷真的能相信吗?” 董财庆如今沉浸在发大财的美梦中,对于妻子的话也并不在意:“你个妇人家知道什么,肖老爷身后可是邢丞相,能不可靠吗?我知道你平日里对流乐有偏见,可他现在已经长进了,如今他媳妇又有了身孕,到时候我们不仅有了儿子,还有了孙子,我觉得啊,这日子真是越过越有劲儿了!” 跟董财庆过了二十多年,秦氏自然清楚自己的夫君是个顺毛驴,如今正是高兴的时候,她万万不能扫了夫君的兴,这件事只能徐徐图之。 只是没等到董财庆的发财梦醒,那个堂少爷流乐就急匆匆地来报信:“大伯,不好了!刚肖老爷传来消息,说我们的船在海上反了,所有的货物都掉进海里了!” 董财庆一听此言,一口气没提上来,就直挺挺地往后摔倒了。 董府顿时乱做一团。 董财庆此次出海是压上了全幅身家,还向钱庄借了不少钱,如今船一反,血本无归,让他如何不气急攻心! 经过大夫的诊断,董财庆是中风了,为了偿还钱庄的本息,董流乐就开始变卖董家的田地商铺,到最后卖无可卖,只好卖了家里的下人仆役,到最后只剩下秦氏和流云两个人,在流云的坚持下,留下了润雪。 董家只剩下这座宅子没有卖,留给她们母女俩住着,只是董流乐一家也搬了进来,董流乐是这么说的:“为了偿还大伯的债务,我都把自家的宅子卖了,如今一家子没有地方住,伯娘这里这么宽敞,就给我们一处院子住又如何?”于是,就霸占了董府的正院。 母女两个已经顾不得别的,只日日夜夜伺候着董老爷,期望他的病情有所好转。 有一天,润雪慌慌张张地从外边跑进来:“小姐快跑!堂少爷要卖了你!” 秦氏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他敢!” “我有何不敢的?”董流乐吊儿郎当地走了进来,挑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我说伯娘,你看大伯都这样了,家里样样要钱,不买了堂妹那什么换钱给大伯看病?” 秦氏气得浑身颤抖:“没钱就卖了这个宅子,休想卖我的女儿!” 第55章 不一样 董流乐呵呵一笑:“您还以为现在这房子是你们的?实话告诉你吧,这个宅子现在是我的了,让你跟大伯住在这里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堂妹的话,”说着,上下打量了一下流云:“堂妹正是风华,若进了春风楼,定然能打败那个什么牧瑶,成为花魁的。” 此时的董流云已经惊呆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平日里满口巴结她们母女的堂兄,如今竟然想卖了她,当真狼心狗肺! 不过她也并不是真的天真无邪,瞬间就想清楚了其中的关窍:”我爹的事情是你捣的鬼?“ 董流乐拍拍说:”流云堂妹果然天资聪慧,一下子就猜到了,不错,大伯的船并没有沉,而是出了琅琊台转悠了一圈就回来了。“ 董流云沉着气问道:”那船上的货物呢?“ 董流乐照实说:”自然是都孝敬了肖老爷。“ ”那你在又得了什么好处?“ 董流乐环视了一下屋子,虽然是偏院,也照样雕梁画栋精美异常,他指了指脚底下说道:”不就是现在这座宅子嘛,哦,还有大伯的田地商铺金银珠宝而已。“ 秦氏被董流乐的厚颜无耻气得眼睛一翻晕了过去,董流云和润雪一阵手忙脚乱,又是掐人中又是灌水,秦氏才悠悠醒转。 “老爷啊,你好好看看啊,这就是你心心念念要过继的儿子,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要将我们一家人都害死啊!”秦氏顾不得脚下虚浮,就扑倒床上冲着董财庆哭嚎。 董财庆虽然中风,但还有意识,直到此刻他才看清三弟一家的真实面貌,可是为时已晚,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妻哭得死去活来,嘴里只能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如今一家三口,只有董流云最为清醒,她知道事情无力挽回,但总要死得明白:“我爹已经答应要过继你了,你为何还要做这种被人唾骂的事情?好处恐怕不只是我家的土地生意吧?” 过继能光明正大的得到的东西,为何非要走一条可能让自己身败名裂的道路,这其中自然有更大的利益。 董流乐心中暗叹,幸好这是个女儿家,不知道外边的生意往来,不然还真没他什么事,“流云堂妹果然聪慧,按说呢大伯要过继我,我应该感激不尽的,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肖老爷答应我让我跟着他混,不仅挣得钱多,也威风体面不是?肖老爷拿走大伯全部的现银,还有抵押的土地和铺子,我才只拿了一小部分而已,堂妹也不要怨我这做哥哥的,我为我自己想,也要为你那未出世的侄儿想想。“ 董刘乐如今光棍的很,既然他做了如今也不用瞒着了,事实上,董财庆幻想着一次就咸鱼翻身,所以不仅把铺子里的所有的资金都抽出去了,而且还抵押了几百亩的土地和几间铺子,如今这些早就过给了肖克南,剩下的比较贫瘠的土地和不太挣钱的铺子才给了他。 董流云被几个婆子拉扯着出去的时候,秦氏在拉扯的过程中被推了一把,脑袋磕在地上又晕了过去,润雪被一个人伢子模样的婆子拦腰抱着不让她冲过来,做小姐的尚且落个悲惨的下场,做丫鬟的只能更惨。 走到二门的时候,就见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婆娘带着满头的金簪晃晃悠悠地走过来,正是董流乐的妻子夏氏。 董流云仔细一看,好多首饰都是她娘亲的嫁妆,想来连家都没有了,娘的这些首饰自然也保不住了,只是这对贼夫妻毫无廉耻,就这么大喇喇地带了出来。 ”呦,这不是流云妹妹嘛,不是我敬长辈,大伯也真是的,好好做生意就是了干嘛非要蹚浑水,这不,把自己的女儿都赔进去了,作孽啊!“夏氏咋咋呼呼地,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是董财庆卖的女儿,跟他们堂兄堂嫂可没一文钱的关系。 董流云气血翻涌,狠狠地将一口口水吐在夏氏脸上:”你们这对千刀万剐的贼夫妻,我诅咒你们生孩子没屁眼,我诅咒你们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董流云自幼有教养妈妈带着,到七八岁时也延请名师教导,虽是小家碧玉也一番大家闺秀风范,平日里听到污言秽语都要躲着走,如今也能骂出口。 夏氏被一口口水正中鼻头,气得浑身颤抖:”快给我堵住嘴拉出去!“她平日里总来巴结这个小姑子,可这个小姑子心高气傲的瞧不起她,如今终于翻身做主人了,不来踩一脚真不是她的性格,来的路上她都想好了,若是董流云求她的话,她就好好的羞辱一番。谁料想,董流云的高傲已经融进了骨子里,硬是一句没求饶,还吐了她一脸,真真气死人! 董流乐随后也匆匆赶到,看到妻子被人羞辱,一巴掌扇在了董流云娇嫩的小脸上:”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乖乖的去,我还能留你爹娘一条命,不然休怪我心狠手辣!“ 董流云被一巴掌扇得脸都撇向旁边,她冷笑:”董流乐,人在做天在看,你如此残害亲人,我一定要好好活着,看着你下十八层地狱!“ 董流乐还要动手,就被夏氏拉住了:”老爷别打了,破了相可就不值钱了“。“ 董流乐一听如此,立即收回了手,“我念在都姓董的份上,给大伯伯娘一口饭吃,若我知道你想逃跑,我不介意先送你爹娘上西天。“ “如此,我就被董流乐那狗贼卖到了这里,只要我一逃跑,不仅要吃上一顿打,徐妈妈还威胁我要伤了我爹娘的性命。”董流云小声抽泣着,然后语气又是一转:“虽然我不逃跑了,可不表示我妥协了,只要有客人来,我就表现的异常笨拙,不是撒了客人一身酒就是扣他们一脸饭菜。” “噗嗤!”雀儿忍俊不禁。 “不好意思。”雀儿连忙道歉,她一想到那些客人一头一脸的饭菜,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董流云微微一笑:”没关系,我自己看着也可乐。就因为如此,我才逃过了一回又一回,徐妈妈知道了顶多打我一顿完事儿,春风楼标榜自己是风雅之地,自然不会自毁名声,而当初我出来接客,也是打着大家闺秀的名号,她也不敢真把我打杀了。若是王爷能救我一家,我定当结草衔环相报!” “那倒不用,本王只有一事相求,若有一日,你可愿意上公堂将你家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再叙述一边?” 流云毫不犹豫:“愿意!” “如此甚好。”周彦煜想了想又说:“你父亲出海的账册你可知现在何处?” 流云想了想道:“我爹自来都是将重要的账簿藏在书房里的暗格里,只要他一个人知道。” 雀儿一听大失所望:“你父亲如今还在病榻上,想来这世上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了。” 流云摇摇头:“我小时候曾偷偷的在我爹书房外边偷窥过,可当时人小看不到屋子里的情况,只听见细微的砖块挪动的声音,想来是藏在哪快地砖下边了。” 有一条线索总比一条没有,周彦煜招来锦砚,两人耳语一番,锦砚就出去了。 “如今还要委屈你一段时间在春风楼里,过几天本王就派人将你接出去,你父母本王也会想办法接出来与你团聚。” 流云大喜过望,立即跪下磕了一个头:“多谢王爷大恩大德!” 周彦煜虚抬抬手:“这是你应得的,等事情过了,你愿意留在齐州也成,想去别的地方本王也会给你盘缠命人护送你们过去的。” 流云再次叩谢,“等我爹娘出来了再说吧。” 回来的路上,雀儿坐在马上,有些闷闷不乐。 周彦煜本来还打算带她城里的小堂河走走,那里就是到深夜也有人摆摊卖宵夜,见她无精打采的,就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是不是累到了?要不我们回府?“ 一连串地关切更让雀儿不知所措,患得患失,”没什么?“ 周彦煜又不是傻子,自然不相信她那句”没什么“,他勒住缰绳自己先跳了下来,然后又把雀儿抱了下来,两人并排走着。 ”我们是朋友,有什么不能跟朋友说的?“ 雀儿声音闷闷的:”王爷对每一个人都好吗?“ 周彦煜摸摸下巴,说道:”那也不是,对待敌人我一定赶尽杀绝。“ 雀儿”噗嗤“一笑,也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漏洞:”我是说,王爷对每一个能帮到王爷的人都特别好吗?比如我,比如流云。“ 周彦煜此刻才明白雀儿为什么不高兴,原来是因为这个,“每个帮助我的人,作为回报我也不会亏待他们,有的人我会给金银珠宝,有的人我会给宅子田地,流云她要的是她的父母,我就救出她的父母。我承认,我以前对你也是如此。”他面对着雀儿,黑暗里他的眸光点点,像星星一样闪闪:“可是,现在,你是不一样的。” 如何不一样,怎么一个不一样法,雀儿却不敢深想,只低低回了一声:“嗯。” 这下该周彦煜郁闷了,这声“嗯”是什么意思啊,究竟明白了没有,你跟我说清楚喂! 第56章 小馄钝 那天晚上,周彦煜和雀儿还是去了河边,还在一个馄钝摊点了两碗小馄钝,雀儿吃的唇齿生香,回来后还时不时地念叨一回。 不过,从那天晚上起,齐州城里就流传着周彦煜有断袖之癖,有人看到他大晚上带着一个俊俏瘦弱的小少年在吃馄钝,那宠溺的眼神,啧啧,让人不相信都难。 等到丁响幸灾乐祸地跟他将这件事情的时候,周彦煜嘴角抽搐,哭笑不得。 一旁的丁响还添油加醋:“这种话我等肯定是不会信的,可架不住那人说的有鼻子有眼,这就平添了几分真实性,王爷你是不知道 ,以前我们鲁王府门口来往的人不算多,可现在门口连只鸟都没有,以前啊有一个小姑娘在门口晃悠想跟王爷你来个偶遇什么的,现在连男的也没有了,生怕哪天被王爷看上了,拉近王府做了娈童。” “少胡说八道!一会儿雀儿就来了,你快走吧。”周彦煜开始撵人。 丁响调侃够了,一个跃身就不见了。 等丁响走了不到半刻钟,雀儿就进来了。 “这是流云让人送进来的纸条,你看看。” 雀儿接过来一看,上边写着: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她心中一惊,脱口而出:“流云喜欢王爷?” 周彦煜好笑地摇摇头:“想什么呢,小小纪别胡思乱想。”他拿过纸条又看了一眼说道:“这个纸条是春风楼里的龟公送来的,想来是她有什么事情,又怕被人发现才如此说。” 雀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既然如此,我们就去看看?”跟着周彦煜出去几次,她的心都野了,老想着出去玩儿,周彦煜也纵着他,只要出门都会带上她。 两人收拾停当,就一路望春风楼走去。 雀儿穿的还是周彦煜的旧衣服,所幸他的衣服多,雀儿换来换去总有衣服穿。 到了春风楼,正是一晚上最热闹的时候。 早有龟公上前引路,直接将他们引到流云的房里。 上完茶,周彦煜并不喝,只是盯着流云问:“你找本王可有事情?” 流云有些局促不安,这件事是她自作主张,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王爷,或者有没有惹王爷不高兴,可纸条已经送出去了,只要硬着头皮等。 流云跪在地上说:“此事都是我自作主张,还望王爷见谅。” 雀儿看着两人一来一往,暗道这些人果然都修炼成精了,找了这么一个理由,合情合理又光明正大,而且还能一下子就猜到中间的真正含义她自叹不如。 看着雀儿愣神,周彦煜用折扇轻敲雀儿的手背,让她回神:“别走神,好好听着。” “哦。”雀儿乖巧地应着。 周彦煜这才跟流云说:“你直接说吧。”心里却想着,等办完正事,再带着雀儿去吃一碗小馄钝,这次换鱼肉馅的。 原本上次之后,流云就可以安心地等着被救出去了,这些天连老都不敢特别为难她,依旧让她接客,可却不敢硬逼着她做某些事情了。可她心中老是出现一个人的影子,挥之不去,春风楼的客人非富即贵,可没有一个人像他那样干净清爽。所以,当她听人提起出海的事情时,就迫不及待地写了纸条,期望他过来一趟,那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既是隐晦的邀请,也是明目张胆地试探。 可见了她又非常后悔,身边这个小丫头明显跟他关系不一般,不然也不会每次都带在身边,看向她的眼神也是温柔如水,让人似乎能溺毙在里边。 “流云姐姐快起来吧,不然膝盖疼。“雀儿说道。 扯回思绪,流云听到这句话也就从善如流地站了起来,却不敢像上次那样坐下来,只站着回到:”昨天徐妈妈让我接客,其中一个客人就是肖克南府上的管家,帮着肖克南打理海上贸易。“ 实际上,昨天的宴席正是齐州城内想做海上贸易的商人们为了掺和一脚而打探消息的,整个宴会上,何管家每句话都说的滴水不漏,似乎说了,又似乎没说清楚,让人摸不到头脑。到了宴席快结束的时候才透露出下次出海的时间 。 这何管家可是聪明人,若一次将话说尽,不知道少了多少好处呢。 ”这消息也平常,只要稍微打听一下,相信王爷也能打听到,我要说的是另外一个消息:除了要从大周运一批瓷器茶叶到别国,还要将一些什么人送到一个海岛上。“ 周彦煜浑身一凛,这消息可比海上贸易要震憾的多,“说下去。” “我也是在出去的时候听了一耳朵,似乎何管家跟城南李家掌门人李明生说,这次还要运二百人上去,让李明生找好人提前给他送过去。我觉得这件事事关重大,才打着胆子邀王爷过来的。“她只听到这些就出来了。 周彦煜隐隐觉得事情不对,他琢磨不透为什么何管家要送人出海,可至少涉及到人口的,都不是小事,看来他的计划要提前了,“多谢你提供的消息,非常有用。另外本王还想请你再帮个忙。”他指指雀儿说道:“你在春风楼里散布一个消息,就说是从长安来的小公子,家中长辈给了五万两银子,赚赔不计只要能历练一番就行。事成之后,本王会派人给你送些银子当做汇报。“ 流云急忙说:“能帮到王爷是我的荣幸,怎敢收王爷的银子?” “流云姐姐快收下吧,有了银子才好安身立命。”雀儿冲着流云眨眨眼,她知道流云在春风楼并没有攒下银子,若是以后出去了,手里总要有银子才行。 流云知道她是一番好意,感激地说:“多谢王爷,多谢小公子。”到底是涉世未深,又自小在蜜罐子里长大,不明白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残酷。 “王爷是想让我现在就介入?”出了春风楼,雀儿猜开口问道。 周彦煜一手牵着马,另一只手将雀儿揽在身前,生怕她被磕到碰到:“对,肖克南的船队每两个月才会出海一次,若现在不出手,至少还要等四个月。”一次出海短则两个月,长则半年。 走到人烟稀少的地方,才继续道:“这事急不得,咱们一步步的来,先弄清楚海上贸易的内幕,再打听海岛上的人的事情,我猜测这其中有更大的阴谋,小心为上别打草惊蛇了。” 雀儿认真地点点头,又想到在夜里周彦煜看不到,开口道:“王爷放心,我会小心的。” 周彦煜突然有些后悔,不应该把她扯进来的,她应该在深宅大院里赏花品茗,这些腥风血雨的事情只会吓到她,“要不我派别人去吧,太危险了。” 雀儿将俏脸一绷,说道:“王爷是不相信我?我肯定能把事情办的漂漂亮亮的!” 黑暗中,周彦煜苦笑,这是不相信她的事情嘛,这不是担心她的安危吧,小丫头不识好歹。 “那我再派几个人跟着你吧,除了雪涧,我让洛溪也跟着你,她的武功也不错。”周彦煜迅速的安排好了新人手,毕竟雀儿是个姑娘家,还是有个丫头伺候着才周全。 “洛溪是谁?”雀儿好奇地问,木兰院似乎没有这个人啊。 “她是皇叔给我的会武功的丫鬟,平日里我也用不上,就让她在外边候着,所以你没见过。” 实际上,洛溪是皇帝培养的第一个女性暗卫,只是她年纪还小,又没有经过大风浪,实战经验太少,所以这次丁响就将她拎了过来,平时就跟着他们打打下手,掠掠阵什么的。如今让她扮成小丫鬟跟在雀儿身边,他也稍稍放心一点。 周彦煜自然不敢告诉雀儿洛溪的真实身份,若让她知道了肯定会吓一跳的,并且皇家暗卫身份暴露后,只能变成普通侍卫了,其价值就大打折扣了。不是周彦煜不相信雀儿,只是此事越少人知道,无论于他于雀儿还是暗卫们,都是最保险的。 “事情越来越复杂,我也不知道肖克南的本事有多大,为了以防万一,我给你安排了新的身份。”周彦煜说道。 “什么身份?” “长安城里有一家皇商,家主叫张义,他跟妻子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儿叫张彩蝶,这个女儿古灵精怪,鬼点子特别多,也特别能折腾人,还老嚷嚷着要出门做生意,一会儿让他爹开个酒楼,她有好多新鲜的菜式,一会儿又说要开个什么美容院,只接待女客,先前他爹宠着她,可没有一个挣钱的,反倒赔进去很多,张义就不再听她的,只把她拘在家里学针线规矩,可她还是不安分,非要去逛妓院,结果被张义打了一顿关在家里。不过后来听说她从家里偷了五万的银票就不见踪影了,如今你冒用她的身份也说的过去,别人问你的时候,不要直接答是或不是,若实在答不上来,就笑。”若不是身份刚刚好,他才不会让雀儿冒用那个女人的身份呢,他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个面相阴沉的女人在妓院里跟着妓女们学习魅惑男人之术,而目标就是他的皇叔。 第57章 何管家 那女人小小年纪大放厥词:“老天爷让我活在这个时代,就是让我征服这个世界 的,要征服这个世界就要征服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势的皇帝。” 雀儿还有些担忧:“不会被拆穿吧?” “不回,你安安心心用这个身份就是,不过这些都是给外人看的,若有人问你, 你就模棱两可地回答,就算说错了别人也只以为你在隐瞒,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若能找到那个女人,他也不会让她出现在世人面前的,一个狂妄自大又心如蛇 蝎的人,绝不能让她出现在皇叔身边。 听他如此说,雀儿才将心放回肚子里,他说没问题那就是没问题,她相信他。 夜晚,空气里不那么燥热了,坐在河边更能感受到一阵阵凉风从水面吹来,馄饨 摊的老板是一对老夫妻,看到他们过来上前招呼:“两位吃什么馅的?” “一碗鱼肉的,一碗虾肉的。”每次吃东西雀儿都会纠结买哪个,周彦煜若说都 买,她还觉得浪费,周彦煜只好自己做选择,好在雀儿并不挑食,给她吃什么都 开开心心的。 不一会儿两碗馄饨就送了上来,雀儿吃了几个鱼肉馅的就眼巴巴地看着周彦煜碗 里鲜香的虾肉馄饨。 周彦煜看她那副期待的小眼神,微微一笑,将自己的碗推过去,又将雀儿吃剩下 的馄饨端到自己跟前。 雀儿并没有觉得不对,以往她吃剩下的,周彦煜就很自然的接过去吃掉,渐渐地 她就习惯了两个人交换食物。 果不出周彦煜所料,流云一将消息散布出去,就有人打听雀儿的消息,流云就按照周彦煜的吩咐叙述一遍,那些人想苍蝇见到蜂蜜一样。雀儿独自一人来到春风楼的时候,徐妈妈殷勤地上前迎接:“小公子来了?怎么不见王爷?” 雀儿用手抵在唇边清了清嗓子:“我是来打听打听这齐州有什么生意可做,王爷嫌弃我一身铜臭味儿,就没跟我一块儿。怎么,没有王爷,我自己就来不得了?” 徐妈妈一甩手帕,媚笑道:“公子太会开玩笑了,您来奴家高兴了很,您是要听曲儿还是赏舞?” 雀儿笑道:“我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就坐在楼下随意逛逛吧。” “行嘞,您这边坐,奴家这就让人给公子上茶。”将雀儿引到一张桌子跟前,徐妈妈就扭着臀走了。 站在雀儿身后的洛溪在雀儿耳边轻轻道:“公子,王爷吩咐了,您在外边一律不准食用茶水糕点。” 正准备伸手拿桂花糕的雀儿动作就静止了,须臾,她认命的放下了手中香喷喷的糕点。她心中明白,这是为她好,毕竟外边的环境太复杂,她一个姑娘家很容易着了道,所以还是小心为上。 就在两人嘀嘀咕咕评论舞台上旋转的舞伎哪个更漂亮时,一个形容猥琐,面目阴狠的中年男人过来。只见他上前对着雀儿拱手作揖:“这位小公子安好,不知怎么称呼?” 雀儿站起来回了一礼物:“在下张才,不知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当不得公子这声先生,小人姓何,是齐州肖家的管家,平日里就跟在我家老爷身后打打杂。” 雀儿蹙着眉佯装思索:“你家老爷可是名讳克南?” 何管家道:“正是。” 雀儿似乎很惊喜,“原来是肖府的何管家,幸会幸会。在下来到齐州时日不长也早听说过肖老爷的名号,当真是我辈中的翘楚。” 何管家连连谦虚:“张公子谬赞了,若公子不嫌弃不如让小人尽一回地主之谊,咱们好好喝一杯如何?” 雀儿满露为难:“不是在下扫何管家的面子,只是我出门的时候王爷说过,若我在外边喝酒,定然要打断我的腿。” 何管家哈哈一笑,打趣道:“原来张公子与王爷关系如此只好,让我等真心羡慕。”心里却想,两人果然有奸·情!他是肖克南的心腹,所有肖克南需要的消息,都是他派人去查的,以前一直没有查出来雀儿的真实身份,这次周彦煜主动放出风声,他们才查到一二。从得到的消息来看,张彩蝶是个狂妄自大的人,且又是偷跑出来的,这就好比一个小娃娃抱着个金元宝在大街上走,没人觊觎才怪! 五万两虽然对于肖克南来说不算什么,可此人生性贪婪,连苍蝇腿上的肉都要刮一刮,何况是白花花的银子。 两人上了二楼的包间,龟公迅速地上了一桌上等的酒席,何管家也没有要酒,两人就吃着菜喝着茶水闲聊。 “我听闻张公子是来齐州历练的?张公子想做哪方面的生意,小人不才,平日里跟着我家老爷学做生意,也学了一些皮毛,若 张公子不嫌弃我狂妄,不妨跟小人说说。”何管家喝了一口茶说道。 雀儿苦恼地说:“不瞒您说,这次我出门,实际上是跟我爹闹翻了,我做什么事情都是错的,这不行那不许的,所以我只好自己跑出来,最好能闯出一片天地来,让我爹好好看看!” 何管家点点头 ,说:“我看公子相貌不凡,日后定会飞黄腾达,如今不过是一些沟沟坎坎而已,不算什么。” “就如此,若我爹也如此想,那该多好啊!”雀儿感慨道。 何管家心中暗笑:怪不得你爹想将你关在家里,就这智商跟她一样离家出走了。他脑中已经开始幻想,一叠叠银票飞进老爷口袋里的情形。这种傻妞的钱不赚白不赚,皇商又如何,敢跟我们肖家斗吗! 这边厢,雀儿说:“最好是挣钱多又快的买卖,我这人没耐心,买一些针头线脑的,什么时候才能发大财?!” “是是是!”何管家连声应道:“谁耐烦今天卖个瓜明天卖个枣的,您定然能跟我家老爷聊得来。” 雀儿一脸神往:“若我有肖老爷一半的本事就好了。” 何管家与有荣焉:“我家老爷的本事可不只赚钱。” 雀儿好奇地问:“那肖老爷还有什么本事,何管家不妨说说,也让我等晚辈瞻仰一番。” 何管家笑而不语,用其他的话岔开了。 又闲聊了一会儿,看时候不早了,雀儿就提出告辞:“原还想着跟何管家聊聊,可时辰不早了,我得回去了,还望何管家不要见怪。至于生意的事情,若何管家肯为在下牵线,无论事成与否,都少不了您的好处。” 何管家连声应着:“若能为何公子效力,也是小人的荣幸。” 雀儿又道:“若何管家有何事,尽可以派人到鲁王府找我。” 何管家答应后,就目送着雀儿坐上一顶轿子离去了。其实雀儿并不想坐轿子,可这次她是独自前来,她又不会骑马,只好坐这又闷又热的轿子。 等雀儿离得远了,徐妈妈问道:“如何?” 何管家点点头:“我看可以。” 徐妈妈喜不自禁:“那就劳烦何管家跟肖老爷说一声了,奴家在这儿先行谢过了。” 虽然徐妈妈是春风楼的老鸨,可她却也是拿银子办事,徐妈妈人老珠黄又没有儿女,自然把银子看得最重,于是就做起了中人,事成之后肖克南就会给她一笔银子,是以她才如此的卖力。 何管家眼光从徐妈妈高耸的胸部来回地扫,摸着下巴邪笑:“就这一声谢?怎么也得拿出一些诚意来。” 徐妈妈的笑脸上裂出一道痕迹:“奴家这就叫几个姑娘过来让何管家挑,保证把您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何管家上前搂住徐妈妈的肩膀,手掌还有意无意地蹭着她的胸部:“那些小姑娘有什么趣味儿,我就喜欢徐妈妈这样的半老徐娘,不如徐妈妈今天好好陪陪我。” 徐妈妈浑身僵硬,她当老鸨也是因为年岁大了,颜色不如小姑娘们,若一直做的话,只会越做越低,所以才为自己选了这条出路。自从她当了春风楼的老鸨之后,就再也没有陪过客5了,一来人老珠黄没人要,鲜灵的小姑娘有的是,二来她背后有肖克南做靠山,平常人也不敢得罪她。 可何管家不一样,他是肖克南的心腹,肖克南的大小事情都要经过他的手,若得罪了他,恐怕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徐妈妈心思百转,最后一咬牙带着何管家回了自己的房间。 于是,一阵阵的惨叫声从徐妈妈的房间里传出来,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求饶声。 春风楼里有的姑娘听得心惊胆战,有的却心中拍手称快,暗骂活该。 何管家并不是一个好嫖·客,每次伺候过他的姑娘都得好几天不能接客,徐妈妈自然也听受害者抱怨过,可她并不当一回事,反正没疼在她身上。 如今造了报应,被虐待过的姑娘恨不得给佛祖磕上三个响头。 到了后半夜,何管家才餍足地出了春风楼。天亮后,他还要向老爷回禀事情呢。 徐妈妈也一派从容地走了出来,她面色平静地对围观的姑娘们说:“该干嘛干嘛去!” 吓得这些姑娘们纷纷逃离回自己的房间,之后的几天春风楼里的姑娘都乖乖的,不敢去触霉头。 第58章 礼物 肖克南今年四十又二,是个大胖子,整个人都圆滚滚的,晚上抱着小妾的时候,那小妾差点没被他压死。妻子莫氏也劝过他多少回,少吃肉少喝酒,这肖克南就是不听,莫氏也无可奈何。 如今他刚从新纳的小妾床上起来,正用着早饭的时候,何管家进来了。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肖克南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肉糜粥。 “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根本不值得一提,老爷就放心吧。” 肖克南夹了一个肉包子,说道:“这次先别这么着急,让她尝点甜头。” 上次董财庆的事情出来后,有些人就开始议论了,只是都碍于肖克南的势力,不敢明着说而已。 何管家却不以为然,“不过是个离家出走的小丫头而已,到时候让人做了她,跟外边的人说她去别的地方了就是。” 对于肖克南来说,不管是用什么方法,只要能赚到钱就行,而何管家是他的心腹中的心腹,在他的财富积累过程中立下了汗马功劳。如今见何管家如此说,只点点头:“做干净点儿。” 不怪何管家敢如此嚣张,盖因他自己能耐高强,这些人被人捧得又高,自我膨胀而已。 听着远处响起哒哒的脚步声,何管家就站住了要出去的脚步,于是就听了下来。 只见从走廊拐角处走过一个妙龄女子,她身材婀娜,媚眼如丝,看到何管家后就开口道:“何管家安好,来跟老爷回事情?” 何管家行了一礼道:“原来是薄姨娘,小人有礼了。” 薄姨娘边走边说:“那何管家忙着,我进去伺候老爷。” 何管家侧了侧身,说道:“那薄姨娘请。” 只是谁也没看道,当薄姨娘走过去的时候,软弱无骨的小手被人拽了一把。 薄姨娘横了何管家一眼,就进去了。 何管家出了正院,将摸过小手的手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似乎上边还残留着些许香气。 鲁王府。 周彦煜跟雀儿正焦头烂额。 原本是打算给小郡主过满月的,可刘太医却说:“小郡主虽然还算强壮,可到底是体弱些,不妨再长长过百天吧。” 周彦煜深以为然,养了这些天,他竟然有一种养女儿的心态,什么东西都要给她最好的,只要他在府里,一听到华儿啼哭,就比谁都紧张。 为此,雀儿几个还嘲笑了他一顿,然而周彦煜却说:“若是我抓紧点,如今也能自己生孩子了,长兄如父,我这做哥哥的跟父亲是一样的。” 雪晴几个被他说的有些无语,不过想想也说的过去,皇室宗亲向来早娶,就算没有娶亲,也会安排几个通房丫头伺候着,只要小心别搞出庶长子就行。 谁料想一起还算健康的华儿烧起来却来势汹汹,从前一天夜里就开始烧,太苦的药又灌不进去,而且华儿还小有些药她受不住,刘太医开了一副婴儿的药方,勉强灌了一些进去。刘太医又拿了一坛子酒过来,说:“用酒给她擦擦身子,能降降温。” 可华儿不喜欢问酒的味道,哭闹不止,而且一病起来不让奶娘近身,只让雀儿抱着。 周彦煜无法,只好用稍稍打湿的手帕给她擦身子,又不敢用太凉的水,效果自然就差些。 于是雀儿抱着,周彦煜用湿帕子给她擦着娇嫩的小身子,夜里反反复复又烧了几次,好歹灌了几次药,到了早上温度终于退的差不多了。 雀儿早就累的睁不开眼了,平日里乖乖巧巧的小姑娘,谁知道闹起来如此累人。 看着雀儿一直打架的双眼皮,周彦煜心疼地说:“你抱着华儿上床休息一会儿吧,我这就出去让人准备吃食。” 雀儿感觉自己已经到了极限,也不跟他客气,抱着华儿就上了床,由于她抱着华儿不方便脱鞋,周彦煜就单膝跪在地上给她把绣鞋脱掉。 雀儿以为是别的丫鬟帮她脱的,含含糊糊地道了谢,就侧身躺着将华儿放在她右胳膊上,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看着床上躺着的一大一小,周彦煜满足地笑了。 等他端着一碗红豆粥回来的时候,床上的两个人已经摊成了一摊。他探过身摸摸华儿的额头,温度已经退了下去,能睡安稳了,看来是好得差不多了。 身子收回来的时候,他却听到了轻微的鼾声。 周彦煜看着雀儿柔美的睡颜,良久,笑了。 走出门,周彦煜吩咐候在外边的奶娘:“你们一晚上也辛苦了,你们留一个人在这儿候着,另一个先回去歇着吧。” 两个奶娘齐声说:“多谢王爷。”这一晚上,这两个奶娘可是在战战兢兢中度过的,作为奶娘照顾小主子是她们的职责,可是小主子似乎只把她们当奶牛,跟她们一点儿都不亲。大户人家里都是女主子主持中馈,自然就顾不过来养育孩子,更多的是像谢太妃跟谢妈妈的关系一样,小主子对奶娘非常依赖,而奶娘借着小主子的势可以在府里横行无忌。 本来她们被分到雪姨娘那里还觉得时运不济,要是能做小公子的奶娘,后半辈子就可以横着走了。谁知道天降横祸,雪姨娘死了,小郡主被抱到了王爷跟前,眼看着王爷对小郡主的宠溺,两个奶娘又燃起了希望:当不了小公子的奶娘,当一个得宠的奶娘也不错。 可没等她们笑完,小郡主就开始粘着那个小丫头雀儿。若是一般的小丫头,她们自然有法子将雀儿挤走,可雀儿更得王爷宠爱。这种大喜大悲之下,照料小郡主就没有那么精心了,这次让小郡主生病,也是疏于照顾的原因。 周彦煜不是不知道两个奶娘的态度,可他也不想做得太绝,只要两个人知道悔改,他愿意给她们一次机会。 不过睡了半个时辰,华儿就醒了,她咿咿呀呀地叫了几声,还伸手拍了拍雀儿,奈何雀儿睡的太沉,并没有理会她。华儿有些委屈:姨姨竟然不理我! 所幸,候在门外的戴奶娘听见了,她小心翼翼地将小郡主抱过来,解开衣襟,小郡主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戴奶娘看着狼吞虎咽的小郡主,深深地叹了口气:不亲就不亲吧,只要伺候好了,王爷肯定不会亏待她的。自此,戴奶娘收起心思,一心一意地照顾小郡主。 由于担心华儿,雀儿也只睡了一个时辰就醒了,她侧身看着华儿平静的小脸,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总算没事了,快累死了! 戴奶娘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雀儿姑娘醒了?” 雀儿点点头,穿上鞋,伸手整理了一下乱糟糟地头发,走出门外问道:“我睡的太沉了,小郡主没有什么事情吧。” 戴奶娘面带笑意:“小郡主好得很,刚醒了一回,吃饱了又睡了过去。看你睡的沉,也没打扰你。” 雀儿自然感觉到了戴奶娘的改变,她知道这两个奶娘的心思的,不过现在看来,戴奶娘是回过弯儿了。 “咕噜噜”雀儿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抱着肚子。 戴奶娘笑着说:“外边炉子上热着王爷带来的红豆粥,你去喝点垫垫肚子,一会儿就该吃午膳了。” 谢过戴奶娘,雀儿自己走到廊下的小炉子边,伸手掀开砂锅的盖子,一股甜香扑面而来,她深吸了一口气,这么一闻更饿了。 不一会儿,两碗红豆粥下肚了,还要喝第三碗的时候,被阻止了:“少喝点,一会儿要吃午膳了。” 雀儿抬头一看,是周彦煜。 “这粥太香了,我再吃半碗行不行?”雀儿不自觉地开始撒娇。 周彦煜很是受用,可还是不同意:“不行,一会儿午膳就吃得少了,但下午又该饿了。” 看到周彦煜不同意,雀儿只好悻悻地放下了碗。 周彦煜欣赏着她撅着嘴不开心的样子,决定给个甜枣:“你喜欢吃,晚膳咱们就吃这个,明天早膳也吃这个。” 听到此话,雀儿才眉开眼笑:“多谢王爷!王爷看了华儿了吗?” 周彦煜点点头:“刚去看了,睡的很香,看来是好的差不多了,昨晚上辛苦你了。” “王爷何必跟我客气,华儿病了我也着急,这都是我应该做得。” 周彦煜伸手顺了顺她还有些乱的秀发:“好姑娘,为了奖赏你,我有个东西送给你。” “王爷打算赏我什么?”雀儿歪着头问。 周彦煜勾勾手指头:“不是赏,是送。跟我来。” 雀儿蹦蹦跳跳地跟在周彦煜身后来到外间,周彦煜说:“你在这等着。” 雀儿乖巧地等着,回头看到铜镜里像疯子一样的人,她大叫一声:“啊!” 周彦煜第一时间跑了出来:“怎么了?怎么了?” “王爷,你太坏了!我头发乱成这样,你都不告诉我!”雀儿控诉着。 周彦煜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有什么,不就是头发换点嘛,你睡觉还打呼噜呢。” 雀儿神色一滞:“真的?” 周彦煜诚恳地点点头:“真的。” “呜呜呜!没脸见人了!”雀儿捂着脸哀嚎。 “没事没事,头发就是乱了一点儿而已,我给你梳梳就好了。”周彦煜哄到。 第59章 奶娘 “我这就回去梳头!”雀儿说着就要往外跑。 周彦煜伸手拉住她:“别着急,看看我要送你的东西。”说着,摊开手掌,露出掌心的东西。 那是一块泪珠型的羊脂玉,温润盈透,洁白无瑕,宛若凝脂,还隐隐闪着柔软的光芒。 “这是我母妃生前最喜欢的羊脂玉,平时总喜欢拿在手里把玩,她去世的时候给了我,我现在送给你。” 雀儿连连摆手:“如此贵重的东西我不能要。” 周彦煜拽过雀儿的手,将羊脂玉放在她的掌心:“你值得,我若母妃知道是送给你了,肯定也会高兴的。” 不知为何,雀儿听到如话,竟然有些羞涩,这句说的似乎让人遐想连篇。 “这块玉有个名字,叫泪,你看她是不是像一滴泪?”周彦煜凑过去说道。 雀儿抚摸着“泪”:“是啊,就像一滴眼泪。”她曾经听人闲磕牙的时候讨论过周彦煜母妃,那是一个温婉知礼的好女子,只是所嫁非人,只能在这深似海的王府中慢慢凋零,可身为王府的女主人,不能哭闹不能悲伤只能夜夜摸着“泪”,权当它是为自己而流吧。 周彦煜眼神微暗,抬头看了一眼一旁低着头入神的雀儿,唇角微勾,眼中闪过一丝暖意。 “王爷,能不能再给我一个带锁的匣子吧,我好把它锁起来,免得不小心丢了。” 周彦煜说:“你随身带着吧,放在匣子里才容易丢呢,回去边个珞子挂在腰上就是。” 雀儿满脸通红,扭扭捏捏地说:“王爷,我不会打珞子。” 周彦煜一呆:“你不会女红?雪晴没教过你?” 雀儿觉得有些丢脸:“教了,可我学不会。”不仅学不会,还学的一塌糊涂,雪晴一行人看得只摇头,连平日里最不爱女红的雪涧都能嘲笑她两句。这也不能怪雀儿,女红这项技能基本就是七八岁就开始学,而雀儿七八岁的时候缺衣少食,只跟着娘亲学了一些缝缝补补的本领。等到了鲁王府,她又不是贴身伺候主子的,平日里拿扫帚的手从来没有捻过针线,到如今岁数大了,更没有耐心去学这些劳什子。 想了想,周彦煜说:“不如我让玉匠钻个孔,你戴在脖子上好了。” 雀儿也觉得如此甚好,又将“泪”交到了周彦煜手里。 到了中午,午膳果然异常丰富,周彦煜也没让雀儿走,挥退伺候的人,屋里只留下周彦煜和雀儿两个人。 “好吃吗?”周彦煜问道,他特地吩咐厨房多做了几道雀儿爱吃的菜,以犒劳雀儿昨晚的辛苦。 “好吃好吃,一尝就是王大叔的手艺。”雀儿连声夸赞。 王三山身体刚恢复一些,就挣扎着要去干活,谁也拦不住他。周彦煜只好安排他再回到大厨房里效力。王三山感激不尽,更加卖力的干活,别人也不敢用他,只让他负责王爷桌上的几道菜而已。他原先最擅长的是荤菜,如今做起素菜也是得心应手。 吃完饭,董奶娘就抱着小郡主到了正屋,董奶娘回到:“小郡主已经大好了,刚奴婢为她吃了些奶,现在正精神着呢。” 雀儿伸手逗逗咿咿呀呀的华儿:“好的这么快?不会再反复吧?” 董奶娘说:“姑娘放心,我看小郡主基本痊愈了,小孩子病起来凶险,但好的也快。” 周彦煜接过华儿,上下颠着:“小华儿,我的小华儿。” 雀儿连忙拦住他:“别这么颠她,会吐奶的。” 周彦煜一听,急忙收手:“华儿对不住,哥哥不知道。” 雀儿“噗嗤”一声笑了,“她才多大点,你道歉他也不懂。给我吧。” 周彦煜连忙将华儿递过去:“还是你来吧,这养孩子忌讳太多了。” 雀儿接过来华儿,说:“小孩子娇弱,身子骨也没长好,肯定要小心些好。” 一个十六岁,一个十四岁,一本正经的讨论着育儿经,董奶娘听得有些发笑,笑完忍不住掩嘴打了个哈欠。 雀儿看了一眼双眼乌青的董奶娘,说:“董奶娘昨晚也辛苦了,不如回去歇着吧。” 董奶娘略一迟疑:“吕姐姐还没回来,奴婢等她过来接班再回去休息吧。” 一提到吕奶娘,周彦煜心中就生出一股怒气:“昨晚小郡主生病,你们两个做奶娘的竟然搭不上手,现在还敢撇下小郡主自己去睡大觉,当真架子大得很!” 董奶娘惶恐地跪在地上,却不知该如何。 雀儿一手抱着华儿,一手拽拽周彦煜的袖子:“王爷息怒,别吓到华儿了。”说完,又扭头对董奶娘说:“你先回去歇着吧,小郡主有我看着呢。” 董奶娘道谢:“多谢姑娘,只是小郡主还小,不能长期抱着,最好让她在床上躺着。” 等董奶娘出去后,雀儿就抱着华儿进了内室,周彦煜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华儿专用的被褥给她铺在床上,雀儿这才将华儿放在床上。 看着华儿挥手挥脚一个人玩的不亦乐乎,雀儿心中一片柔软:“你看华儿长得多好啊,到大了也是个美丽的姑娘。” 周彦煜与有荣焉:“那是,我周家的姑娘就没有丑的。”那自豪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皇室的人经过多少代基因改造,颜值水平直线提升。 雀儿抓着华儿的小手摇了摇,问道:“王爷打算如何处置两人奶娘。” 一提到这两个奶娘,周彦煜一脸戾气:“鲁王府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她们竟然对主子不上心,没杀了她们都是好的!等找到新的奶娘后,就让她们回自己家去吧。” 雀儿道:“我今天仔细观察了一下董奶娘,她似乎已经幡然醒悟,不如再给她一次机会吧。至于吕奶娘,”雀儿皱皱眉,“看她今天这幅做派,似乎并没有醒悟,而且对我还有些怨气,不如给她一笔银子,让她走吧。” 不能怪雀儿心狠,一个成年人无论如何都不至于饿死,可小孩子什么事情都不懂,太容易收到伤害而又无法说出口,她不能让华儿身边有这样的人。 “既然你如此说,就这么办吧。我已经派锦砚去寻新奶娘了,相信这几天就能找到。”周彦煜说道。 两人又逗了一会儿华儿,小丫头就打着秀气的哈欠,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雀儿正要将华儿抱回去,就被周彦煜阻止了:“就让华儿在这里睡吧,被折腾了。” “这?华儿在这里,王爷你如何休息?”雀儿不同意,她是知道周彦煜有午睡的习惯的。 “没关系,你在这里看着华儿,我在外间是一样的。” 华儿睡得很沉,雀儿就坐在脚凳上拿着一本书看着,时不时看一眼酣睡的华儿。不一会儿,雀儿双眼开始打架,靠着床头东倒西歪的睡了过去。 周彦煜轻手轻脚地走进来,一看到雀儿的睡相就忍不住发笑,欣赏了一会儿,怕她醒来脖子酸疼,就上去右手抱着雀儿的肩膀,左手穿过她的膝盖,将她也放在了自己的床上。摆正雀儿的身子之后,又顺理成章地替她脱掉鞋子,端端正正地放在脚踏上。 伺候人这种事,有一就有二,上午做了一会,这次也就从善如流了。 此时正在沉睡的雀儿并不知道,就是在今天,她的夫君养成了爱替她脱鞋的嗜好。 这次雀儿睡得没有那么沉了,一听到华儿的哭声,她就醒了。 在外间歪着的周彦煜听到声响也走了进来:“华儿醒了,看看是不是拉了?” 雀儿伸手解开华儿的尿布,果然被她尿湿了,正打算去取干净的尿布时,周彦煜就递过来一条。雀儿手脚麻利地给华儿换上,再抬头时周彦煜又端着一碗水过来了,雀儿一手抱着华儿,另一只手舀了一勺水喂给她。 周彦煜看着雀儿轻柔的姿势,温柔的表情,说道:“你以后肯定能做个好母亲。” 雀儿一笑:“王爷也不差,又是尿布又是白水的,以后肯定是个慈父。” 周彦煜似乎对这个称呼不太满意:“若是女儿我就继续当慈父,若是皮小子那我就是严父。” “做您的儿子真可怜。”雀儿一脸笑意地表示遗憾。 做我的妻子和女儿,那肯定会幸福地上天,周彦煜心里如是想着。 小孩儿饿得快,玩了一会儿华儿就饿了,她本能地朝雀儿怀里拱着,似乎在寻找什么。 雀儿脸色爆红,轻轻地将华儿抱远一点,哼哼唧唧地就要哭。 周彦煜尴尬地咳嗽一声,说道:“我去叫奶娘过来。” 等周彦煜出去后,雀儿看着自己一马平川的身材,点点华儿的小脸蛋:“你这孩子眼神儿太不好,我跟你的奶娘哪里像了。” 整理好自己身上的衣服,雀儿就抱着华儿回到了西厢房。 不一会儿,吕奶娘就进来了,边走还边打着哈欠。 看她那样子,雀儿也是生气的很,口中也有些严厉:“吕姐姐快来喂小郡主吧,小郡主饿了。” 吕奶娘不情不愿地接过华儿,掀开衣襟开始喂华儿。 其实小孩子也能辨别楚好坏,对她好得自然就亲近,对她不好的她也能觉察出来。闻到不是自己喜欢的气味,华儿蹙着眉不情不愿地吃了起来。 第60章 醉酒 门被轻轻推开,锦眼低头入内,向周彦煜行礼,道:“禀王爷,肖克南的产业基本查清楚了,又酒楼饭馆、南北货铺、秦楼楚馆等等,基本掌控了齐州一半的产业,但真正崛起也是在掌控海上贸易之后。” “这些不用查就知道,可有其他消息?”周彦煜皱着眉。 “王爷,肖府势力庞大,关键岗位都是他的心腹管理着,他们严防死守,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锦砚道:“而且他们的账目做得非常干净,从账面上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不用在账上查了,既然他敢做,就肯定能将问题抹平,他不会在账面上露出马脚让我们找到的。” 他来回走动了两步,专心考虑此事,半晌出声道:“派人继续盯着他,还有那个何管家,这个人是个狠角色。既然之前的事情不好查,但只要他们行动,就肯定会有痕迹。” 周彦煜停住脚步,道:“保护雀儿的人手都安排好了?千万不能出岔子。” “王爷放心,有雪涧和洛溪在明处,聂升和宁家奇在暗处保护着,不会出岔子的。” 听说是这两个暗卫,周彦煜才放下心来,这两个是丁响精心培养的属下,无论是武功还是心智都高于常人。 此时的雀儿,正坐在流云的房间里,等着鱼儿上钩呢。 面对着雀儿,流云内心非常复杂,她明白自己的心,可也看得清楚周彦煜心中只有这个小姑娘,她自小就知道自己长得美,也因此她的父母非常担心自己死后女儿的相貌会受人欺负,所以一直想给她找个依靠。 可周彦煜眼里只有这个还没有长开的黄毛丫头,若是以前家世没有没落之前遇到他,她肯定会不顾身份的差距争上一争的,可经历了这么多后,她觉得自己看得更清楚了,那个人心中没有她,无论如何都争不到的。 “流云姐姐也坐吧,我们聊聊天。”雀儿被她打量的有些不自在,只好开口相邀。 流云收回心思,坐在雀儿面前。 可两个人实在没有什么可聊的,只好相对无言。 良久,雀儿打破僵局问道:“流云姐姐平时做什么消遣?” 消遣?若是以往,她肯定会说赏花游园,可现在开口却是:“练琴、跳舞。” 房间里又是一阵沉默,雪涧在一边翻翻白眼,这两个人真不会聊天。 雀儿又说:“流云姐姐会的真多,我连字都没认全呢。” 流云淡淡地说:“不过是吃饭的技巧罢了。” 此言一出,连一直冷着脸的洛溪都有些愤怒了,雀儿好声好气地跟她聊天,她这怪腔怪调的,是什么意思!王爷在跟前她也敢这样吗?! 流云也觉得尴尬,她原意不想如此的,谁知道一出声就忍不住冷言冷语。 雪涧自跟了周彦煜之后就没受过谁的气,而雀儿是周彦煜最宠的人,连她们平日里也只是打打闹闹,并不敢出声训斥,董流云莫说她如今的身份,就是她以前的千金小姐身份,在她们面前也敢低头。 “大胆!怎么跟小公子说话的?”雪涧大声斥责道。 流云被训斥的怔怔地,不知该如何反应。 看她不知赔罪,还大剌剌地坐着,洛溪一步上前将流云从椅子上拽了起来:“快道歉!” “别这样,洛溪姐姐快松手。”雀儿急忙上前拉开洛溪抓着人的手。 被摔在地上的流云整个人都不好了,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这两个丫头一个训斥她一个竟然还动了手,这个小姑娘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啊! “流云姐姐没摔坏吧?”雀儿伸手将流云从地上拉了起来。 流云摇摇头,心中无限委屈,她不由得悲从中来。 “哭什么!跟我们欺负你似的!” 雀儿嗔了雪涧一眼,连声向流云道歉:“流云姐姐莫生气,是我的人失礼了。” 流云只是摇头,退到一边再也不敢坐下了。 其实流云的心思也好猜,不过是心中不甘想好好观察观察雀儿罢了,她也没料到雀儿身后的人一言不合就动手,心中也是后悔的很。 雀儿也是尴尬,本来只是想闲聊几句而已,谁知道竟然还招来一顿冷言冷语和眼泪,当真无语的很。 说起来她也是无辜的很,此次前来,她是来会何管家的,谁知道来早了就在大厅里坐着等,是流云派人将她请过来的。雀儿觉得驳了她的面子不太好,就来了。 其实流云的心思也好猜,不过是心中不甘想好好观察观察雀儿罢了,她也没料到雀儿身后的人一言不合就动手,心中也是后悔的很。 就在双方都不知道该如何打破僵局的时候,何管家敲门进来了。 “张公子别来无恙啊。”何管家行礼道。 雀儿站起身回了一礼:“何管家好。” 何管家哈哈一笑:“张公子见谅,府里有点事儿需要我处理,处理完了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害公子久等了。” 雀儿道:“我是个闲人,哪里不得上何管家,等一会儿也是应该的,何况在下也没等多久,正好能听听曲儿,放松放松。” “那咱们是在这里谈,还是去别的地方?”何管家问道。 雀儿看了一眼流云,说道:“不如在家让徐妈妈置办一桌上好的酒席,好答谢何管家。” 何管家笑道:“张公子果然聪明,请。” “请。”雀儿一拱手请何管家先走。 徐妈妈在隔壁房间又置办了一桌酒席,两个分别坐定。 何管家看着雀儿身后的雪涧和洛溪道:“这两位是?” “这是我的两个贴身丫鬟,她们是时时刻刻都离不开我的,还望何管家不要见怪。”雀儿道。 一个小姑娘出门在外,带两个丫鬟保护着也情有可原,何管家点点头,算是允许这两个人留下了。 “张公子的事情我已经跟我家老爷说了,我家老爷非常欣赏张公子,也愿意提携后辈,所以我家老爷答应让张公子入资海运生意,根据本钱赚的利润。” 雀儿佯装大喜:“多谢肖老爷!多谢何管家周旋!” “那张公子准备从多少啊?” 雀儿想了想,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此番出远门就是要做一番事业的,畏手畏脚的不是我的风格,所以我此次决定将五万两全部投进去。” 何管家一拍桌子:“好!果然英雄出少年,张公子有魄力有胆识。我今天就提前祝张公子旗开得胜,日进斗金!” 雀儿端起酒杯非常好爽地就灌下去了。 何管家赞道:“张公子好酒量!” 随机何管家拿出两张契约递给雀儿:“这是两份契约,张公子若觉得没有问题,就填写上金额,按手印我们的契约就可生效了。” 雀儿接过来看了看,觉得没有问题,就命雪涧出去要了笔墨写上金额,又在肖克南的名字旁边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何管家从怀里拿出印泥递过去。 雀儿接过印泥,在“张彩蝶”名字上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将其中一张契约递过去,又从雪涧手里接过一沓子银票递过去:“这是五万两银票,还请何管家过目。” 何管家看都不看就放进袖子里:“张公子的为人我还信不过吗,来来来,我们继续喝酒。” 雀儿不好就如此走人,只好在何管家的劝酒下喝了一杯又一杯。 雪涧和洛溪在身后心急如焚,照雀儿这种喝法,迟早要醉的。 好在何管家似乎心中有事,又喝了几杯就告辞离开了。 等何管家走了,雪涧上前就拧着雀儿的胳膊,恨升道:“喝喝喝!你喝过酒吗就敢这么喝,也不怕别人对你图谋不轨!” 这事儿还真是愿望何管家了,他对毛丫头一点兴趣都没有,只喜欢丰乳肥臀的·妩媚女子,就像肖克南的薄姨娘。 雪涧和洛溪两个扶着雀儿往外边走去,雪涧粗鲁地将雀儿塞进轿子里。 雀儿也不生气,只傻呵呵地笑:“我这也是迫不得已啊,你不要生气了。” 回答她的是一声“哼!” 等回到鲁王府,雀儿已经在轿子里睡着了。 周彦煜一看到她那个样子,气得七窍生烟,候在一旁的雪涧和洛溪吓得只打颤。 “让你们在身边伺候着,你们就是这样伺候的!”周彦煜怒吼。 雪涧翻了个白眼,她就知道挨骂的肯定是她们。 “雪涧,你还敢翻白眼!罚你两个月的月例!再敢有下次,你就跟我去扫大街去!” 雪涧很想告诉王爷大街有人扫,不用她去抢生意,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真说出来就不是扫大街的事儿了。 洛溪知情知趣地低着头。 这边厢,周彦煜已经将雀儿扶进房间了,雪涧还想说什么,可想了想又闭上了嘴。 周彦煜将雀儿扶在卧榻上,将她的身体摆正,又用手帕擦了擦她头上的汗珠。 锦砚在一旁犹犹豫豫地,想说又不敢说。 “有什么话尽管说。” 锦砚早就看出来主子的心思了,他知道王爷肯定会娶雀儿,也会对她好,可现在王爷还在孝期,而雀儿也还要名声,若有任何雀儿不妥的名声传出去,以后的事情就不好办了。 第61章 干女儿 “王爷将雀儿留在这里,恐怕对她的闺誉不妥吧?” 周彦煜正擦汗的手一滞,他倒是没想到这一点,只是顺着本意就将雀儿带了进来。 良久,周彦煜开口道:“那就等喝完醒酒汤就走吧。” 雀儿非常讨厌醒酒汤的味道,一闻到酸酸辣辣的味道,就闭着眼左右躲避。 周彦煜也不客气,捏着鼻子就灌了下去。 看她呛得连连咳嗽,又心疼起来,用手帕擦掉雀儿嘴边残留的醒酒汤,摸摸她红苹果似的小脸,不情不愿地让雪涧将她背走了。 宿醉的痛苦只有醉酒的人知道,雀儿醒来之后头疼欲裂,而且还口干舌燥,她恨不得让时间倒流,一杯都不喝。 “醒了?头疼吗?活该!”雪涧拎着一户温水走了进来。 雀儿: “不能喝还非要喝,受罪的还不是自己!”雪涧被罚两个月的月例银子,心疼的无以复加,自然没有什么好气儿。 雀儿辩驳道:“我这不是想营造一种愚蠢的形象嘛。” 雪涧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不用营造就很蠢了,你一个姑娘家也敢在外边喝酒,就不怕被人卖了?你看看那个流云,多惨啊!” 雀儿抱着雪涧的胳膊撒娇道:“这不是有你和洛溪姐姐嘛,有你们保护我,我还怕他一个何管家!” 雪涧被恭维地有些飘飘然,不过一会儿就开始幸灾乐祸:“我这关算是过了,你好好想想怎么应付王爷吧,昨天王爷可是气坏了!” 雀儿走到正屋的时候,周彦煜正在用膳,她贴着门板偷偷往里瞧,看他脸上并没有怒色才缓缓吐了口气。 就在她以为事情蒙混过关时,屋里想起了一道清朗的男声:“在门口鬼鬼祟祟地干什么,进来!” 雀儿笑嘻嘻地走进来,说道:“王爷还在用早膳啊?那我先去看看华儿。” “慢着!”周彦煜呵住她:“谁让你走的,给我回来!” 雀儿吐吐舌头,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 周彦煜斜撇她一眼:“长本事了啊,都会喝酒了,本王真没看出来雀儿小姐还有千杯不醉的本事!” 雀儿低着头,用余光偷偷观察了一眼周彦煜,见他脸色还好,大着胆子说:“王爷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 周彦煜似笑非笑:“你倒是识时务,认错道挺利索,说说吧,你错在哪里了?” “我不该在外边喝酒,让王爷担心。” 周彦煜点点头:“嗯,还有呢?” 雀儿歪着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我想不出来,还望王爷指教。” 周彦煜站起身来,屈指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不是不应该在外边喝酒,而是没有我的允许,一滴酒就不沾。” 一听此话雀儿就有些着急,她倒是觉得酒还是很好喝的:“那我们姐妹一起也不能喝吗?” 周彦煜再敲她一下:“不行,没得商量。” 雀儿有些不高兴,噘着嘴不看他。 周彦煜心中暗笑,这小丫头还敢跟他生气了,果然胆子肥了:“我是为了你好,小丫头别不领情。还没吃早膳吧?来看看有没有爱吃的,一块儿吃点儿吧。” 雀儿傲娇地撇着头不理他。 “行了行了,我允许你在我知道的情况下喝酒行了吧?”周彦煜只好妥协。 雀儿这才转怒为喜,开开心心地坐下了。 周彦煜摇摇头,宠溺地看着她。 偶尔两个人也会坐在一起用膳,她也没有拘束,自己伸手舀了一碗红豆粥,喝了几大口后才说:“我听雪涧说王爷您生气了,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可饿死我了!” 见周彦煜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她,才想起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偷偷地吐了一下小舌头,低头继续喝香甜的红豆粥了。 一时饭毕,两人用了茶才开口闲聊。 “昨天你回来就醉了,也没顾得上问你昨天的进展如何。”周彦煜问道。 雀儿放下茶碗,说道:“昨晚上就已经把契约签了。”然后从袖子里拿出那份契约递过去。 周彦煜接过来看了看,就放在了桌子上:“照这个速度,肖克南对你是放心了。” 雀儿问:“那接下来怎么办?” 周彦煜点点这个契约,勾唇一笑:“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不过,你也过几天就去问问那个何管家,别让他起疑心。” 此后的一个多月,雀儿过几天就要约何管家出来问问进度,前几次何管家还如约前来,后来就推脱有事,请三次才来一次。 不过雀儿也不在意,她就是要让何管家以为她正在心急如焚,让他安心。 其余的时间,雀儿就留在鲁王府筹备华儿的百天宴。由于还在孝期,周彦煜也不准备大办,只邀请了李大人和严大人两位大人。 而女眷则一个没请。严大人此次上任并没有带家眷,而李大人自上次老王爷的事情后,就吩咐自己的妻子不要再跟谢太妃来往,省得惹一身骚。 但周彦煜却并不想委屈了华儿,所以吩咐雀儿和雪晴一起在木兰院安排酒席,让正院所有的人都来参加。 虽然周彦煜并不想请其他人,可送礼的却络绎不绝,门房的小厮接礼接到手软。 雀儿有些担心地问:“这样可以吗?”太高调了些。 周彦煜不以为然,整个鲁地都是他的封地,收一些礼也正常的,再说了这些都是送给华儿的,他乐得给华儿攒好东西。 “没关系,他们敢送我就敢收,让人记清楚送礼的人,明天派人一一回礼。”周彦煜吩咐道。 “是。”应了一声,雀儿就风风火火地干活去了。 开席后,雀儿带着董奶娘抱着华儿出来见客。 李大人到没什么,见到小郡主还用胖胖的手指逗了逗,然后拿出一把金锁挂在华儿的脖子上。 而严大人就有些激动,他有三个多月没见过雀儿了,心里担心的不行,如今终于见到了,只见她身条拉长了些,小脸也圆润了些,想来过得不错。 “严大人,你看我妹妹是不是长得很可爱?”周彦煜像个炫娃狂魔,非让严大人夸奖几句才肯罢休。 他送的是一个玉牌,虽然不算很大,但做工精巧,看起来价值不菲。 等见过了客,周彦煜就让雀儿将华儿抱下去,嘴里还吩咐道:“你们吃酒席的时候别让华儿一个人待着。” 雀儿好笑:“是,我会看着华儿的。” 等雀儿和董奶娘下去了,周彦煜就拉着李大人和严大人聊些育儿经,两个人烦烦的,恨不得堵上耳朵。 就这样被荼毒了半个时辰之后,严大人终于开口道:“刚才那个小丫头就是在公堂上据理力争的那个?” 周彦煜道:“正是,这丫头聪明伶俐,如今是我身边的大丫鬟了。”说完了,竟然心中还有些自豪。 犹豫了片刻,严大人开口道:“下官有个不情之请,还往王爷能应允。” “哦?严大人有什么事尽管提出来,只要本王能办到的,一定帮严大人办到的。” 严大人一拱手:“王爷也知道我与内人成亲多年,未得一儿半女,如今看这个丫头聪明伶俐,下官甚是喜欢,所以想人她做我的干女儿。两个月后下官就要回京述职,到时候就也带她回去,等她及笄后给她找一户好人家嫁了。” 就在严大人说要认雀儿干女儿的时候,周彦煜的脸色就黑如锅底了:“严大人从前认识雀儿?” “不曾认识,只是喜爱她罢了,想给她一个好前程。”这个想法他早就有了,只是一直没能见到雀儿,如今他就要回长安了,下一任不知道会派到哪里去,所以他才借此机会将这个想法说了出来。 周彦煜纤长的手指敲着桌面,一声声,敲得严大人心中一紧一紧的。 “雀儿的确聪慧,为本王办了许多事,本王也舍不得她。严大人不如看看别的丫鬟,有喜欢的尽管挑。” 严大人心中叹了一口气,这就是拒绝了,也是他心急了,但愿不要给雀儿带来什么麻烦。 看着场面有些冷,李大人急忙开口打圆场:“严大人此次回京,可定了别的去处?” 严大人道:“一切都听陛下调遣。”做他们这一行的,基本上就是从这个地方调到另外一个地方,没什么前途,可也不算差。 又坐了半个时辰,两位大人就准备起身告辞。 刚走到门口,就被一个女子拦住了。 只见那个女子一把搂住严大人的腿哭喊道:“大人难道忘了奴婢了吗?女婢是蓉儿啊!” 此时,严大人才想起曾经被老王爷赐下的侍妾。 说起来,严大人也觉得难以启齿,他向来自律,谁料那天被灌了好多酒,等醒来就发现这个蓉儿躺在自己身边,床铺上还有点点血迹。 于是老王爷顺理成章地将蓉儿赐给了他,而他就住在馆驿内,带着一个小妾实在不方便,就将蓉儿留在鲁王府,打算等他回长安的时候再将她带回去,交给妻子。谁料想,出了老王爷这档子事儿,他就给忘了。 这个时候蓉儿跑出来,着实让他有些下不来台。 周彦煜憋着笑:“既然她已经是严大人的人了,不如今天严大人就将她带回去吧。” 严大人通红着脸,带着蓉儿走了。 周彦煜这才出了口气:让你觊觎我的雀儿! 第62章 生日 送走客人,木兰院的宴席也基本散了。 因为刚刚出了热孝,但王府里的人也不敢放肆,只随意吃了些就各干各的了。何况还有个监察史严大人,他们可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让鲁王府被人惦记上。 回到木兰院,周彦煜问门口的侍卫:“雀儿姑娘现在在哪里?” 侍卫答道:“刚看到往小郡主的房间去了,不知道现在在何处。” 周彦煜犹豫了片刻,就抬脚往西厢房走去。 今天华儿也有些兴奋,到了午睡时间了,还咿咿呀呀地抱着自己的手啃,雀儿看的有趣,就拿着一个拨浪鼓逗她。 董奶娘站在一旁看着,时不时跟雀儿说上几句话。 而吕奶娘则大喇喇地坐在桌前打盹儿,见到周彦煜进来,慌忙站起来行礼,还打翻了桌上的茶壶。 周彦煜皱皱眉,挥手让她们退下。 吕奶娘惴惴不安地退了出去,到了院外才放松下来,掩手打了个哈欠说道:“困死我了,我先回去睡一觉,有事就叫我。” 董奶娘看着她那么样子,忍不住开口劝道:“你还是收敛些吧,王爷让我们退出来,可没有让我们回去休息。在这个样子,惹恼了王爷把我们撵出去可怎么办!”被主子放出去的和被撵出去的可不一样,被主子放出去说明深受主子喜爱才给此殊荣,不仅有名声,还有大量的赏赐,可被撵出去,不仅没有钱可以拿,回到家还可能被夫家唾弃。 吕奶娘满不在乎地说:“小郡主可是吃了我们三个月的奶了,养恩大于生恩,就算是王爷也不能随意撵走奶娘!” 董奶娘心说,这是随意撵走吗,你再如此下去,被撵出去是迟早的事儿! “是不是雀儿那个小蹄子在王爷跟前挑拨了?我就知道那个小蹄子不是什么好货!”吕奶娘一想到有人竟然敢告她的状,就目露凶光,恨不得冲进去撕了雀儿。 唬得董奶娘急忙上前捂住她的嘴:“我的好姐姐,这也是能瞎说的!你快回去吧,这里有我呢!”赶紧走吧,省得把我也拖下水。 等吕奶娘走了,董奶娘就坐在廊下乘凉。 她不是吕奶娘那样的蠢货,经过这些天的事情,她早就看明白了,这院子里雀儿姑娘是第一位的,连小郡主都要退一射之地,得罪了她,不能她告状,王爷自己就动手收拾了。她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万万不能被撵出去。 房间里,周彦煜也坐在床边,拿过拨浪鼓左右拨动着。 “前边的客人都散了?”雀儿问道。 “恩,两位大人都还有公务在身,就早早回去了。不过,我有一个疑问,想问问你。”周彦煜状似漫不经心地问。 雀儿说:“王爷尽管说。” 周彦煜声音轻柔:“刚刚严大人想收你做干女儿,我拒绝了,你怎么看?” 雀儿抬头看他,两个人四目相对,片刻,雀儿开口道:“王爷不是拒绝了吗,我听王爷的。” 他的目光依旧灼灼:“难道你不想跟我解释一下吗?我从来不相信无缘无故的爱。” 雀儿迟疑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严大人是我外祖父的学生,也是我娘亲的师兄。” “那他怎么就认出了你?据我所知你们并没有见过几次。” 雀儿转过身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递过去,“说来,还是我主动找的他。当初王大叔被人陷害,随时都可能被处死,我只好拿出这块玉佩去找严伯父,让他拖延住时间才等来了王爷。” 周彦煜接过玉佩,那上边还带着一丝体温,让他忍不住摩挲了起来。 “或许是我跟我娘亲长得太像了吧,他当初一眼就认出我来。当时他也想带我走,可我却不能拖累他。当初知道我娘亲和我爹成亲的人,不是死了就是被远远地调离长安城,我不愿为了自己而害了他。” 周彦煜心中震惊,这是怎样的权势才能让熟悉的人一一在自己眼前消失,他心中有一个人影一闪而过,却并没有抓住那个身影。 “那这次我擅自为你做主,你不生气?”周彦煜试探地问。 雀儿摇摇头:“我为什么生气,若是问我我也只会拒绝的。” 周彦煜心中大安:“自从你上次跟我说了你的身世,我就做过一番猜测,既然能让人一一消失,说明这人位高权重,为了你的安危,这件事不要再跟其他人说起。” “我晓得了。”雀儿点点头,她只想安安稳稳地过完这一生。 再回头,华儿已经摊着小肚皮睡着了。 周彦煜失笑:“睡得跟个小猪似的。” 雀儿伸手给她搭上一条薄被子。 看着她的动作,周彦煜皱皱眉,“这样会不会太热了?”他晚上睡觉恨不得脱光了。 雀儿说:“华儿身子弱,冷了热了都受不住,这不,我让人远远的放了一块冰在角落里,好歹有点儿凉气儿,白天睡觉就盖上薄被子,到晚上就撤了。”说完,指了指角落里的冰盆。 周彦煜看她行事妥当,非常满意,木兰院里的人都看出了她的聪慧和努力,先前还有人心中泛酸,到现在也都被折服了。 这次的百日宴,全齐州城的人都看出了这对继母子只见如冰的关系,又见李大人跟严大人都跟周彦煜交好,好多以前依附谢太妃的人家都转移到周彦煜这边了,拜访的人络绎不绝,有头有脸的就让锦砚去接待,无名小卒就直接挡回去,他自己也落的清闲。 转眼到了八月十五中秋节,周彦煜吩咐府里准备月饼瓜果,到了晚上,木兰院的人就聚在院子里赏月。 鲁王府待下人向来宽厚,周彦煜早早就让雀儿将赏钱发下去,领到钱的人就到正院里磕头谢恩。 正院和后院是分开过的,周彦煜命人只送了几盘月饼就了事,而后院接了之后就扔了喂猫了。 可怜的猫儿被撑得直翻白眼。 现在木兰院的人基本上也不往后院跑,倒是后院的人削尖脑袋想到木兰院当差。瞎子都能看出来这鲁王府谁当家。 而正院里,除了周彦煜做正席,左右两侧坐的都是他的心腹下属。 雀儿雪晴几个坐一桌,原本洛溪要做到侍卫那一桌的,被雀儿硬拉了过来。雪涧还嘲笑道:“真把自己当汉子了?瞅瞅着娇滴滴地小模样,跟一堆臭男人凑什么。” 回答她的是胳膊上被狠狠地拧了一把。 虽然桌上的东西很简单,不过是些瓜果月饼,但大家都很高兴,这是大家在鲁王府过得第一个中秋,但愿年年有今日。 女桌一边无非就是聊聊天磕磕瓜子,男桌就热闹了,锦砚是个促狭的,带着一众侍卫轮番向周彦煜敬“酒”。当然不是真酒,而是用茶水代替,可茶水喝多了某个地方也受不了了,于是就看见他一趟趟地往茅厕跑去。 雀儿掩口偷笑,被周彦煜狠狠地瞪了一眼。 散了宴席之后,众人该回房间的回房间,该值岗的值岗的,而雀儿却又从房间里出来了。 今天是她的生日,这世界上恐怕除了她娘亲,再没有人知道了,也没人在意。十四年前的今天,她娘亲拼死将她生了下来,她们相依为命了十二年,每当别人阖家团圆的时候,她娘亲就将偷偷藏起来的菜用馒头夹住给她吃,还告诉她这个世界上有一种食物叫月饼,只有中秋节的时候才吃,非常香甜可口。等她到了鲁王府,每天中秋都会分到两个月饼,可味道并不如娘亲说的那样好吃。她想告诉娘亲,五仁馅的月饼一点儿都不好吃,而母亲早已不在身边了。 娘前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给她做一碗长寿面,可到死都没有做上。 她小声地啜泣:“娘,你在哪里?” “想你娘了?”一个温柔地声音想起。 雀儿转身发现竟然是周彦煜,她胡乱地抹了一把眼泪:“王爷怎么还没休息?” “茶水喝多了,睡不着!”这帮小王八蛋,看他以后怎么收拾他们。 “哦,那王爷回去休息吧。”雀儿情绪低落。 周彦煜好笑,都说了睡不着,还让他回去休息,可见是没走心。他睡不着胡乱地走,没想到竟然遇到了正低声哭泣的雀儿,脚步不由自主地就走过来了。 “有什么伤心事,跟我说说?”夜宴的时候看着还挺开心的,怎么这会儿这么伤心。 月光凉如水,一阵秋风刮过来,雀儿的身子瑟缩了一下,缓声道:“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娘亲生前就想亲手为我做一碗长寿面,可这个微小的愿望都没有实现。” 周彦煜并不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也惊讶于她的口风这么近,不过转念一想,这生日恐怕还承载着许许多多的伤心事,连她自己也不想过吧。 想了想,周彦煜说:“这有何难,跟我来。”说完,就拉着雀儿往外走。 雀儿被拉的差点飞起来,压抑着声音说:“你要带我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 停下脚步,雀儿发现他们竟然到了大厨房,这里她一点儿都不陌生,不亮灯她就知道油盐酱醋放在哪里。 第63章 风寒 “这里你熟悉吧?你点上灯,我给你做一碗长寿面。” 雀儿表示怀疑:“你会做吗?” 周彦煜信心满满:“不就是一碗面条吧,你瞧好吧。”说完,就撸起袖子满厨房的找东西。 雀儿摇摇头,君子远庖厨,这么个贵公子何时进过厨房,她掀开一个炉灶,舀了两瓢水进去,刷干净后又往里填了小半锅水,点着火开始烧起水来。 这边厢,周彦煜翻箱倒柜终于让他找到一把挂面、一把青菜、几个鸡蛋。先将青菜洗干净放在一边,有拿着瓶瓶罐罐挨个尝了尝找准味道,就走到灶炉前。 雀儿已经将水烧开了,见周彦煜还在尝味道就又添了半瓢水继续烧。 周彦煜托着下巴,思索道:“是先下鸡蛋还是先下面条?” 雀儿掩口笑道:“王爷不是会做吗?做什么还问我?” 见这小丫头一脸看笑话的神情,也就不请教她,伸手拿过挂面将一把挂面全都下进去。 雀儿刚想阻止他,又忍住了。 拿筷子搅了几下,就把青菜扔了进去,接着又打了两个荷包蛋进去。 “王爷是想请木兰院所有人吃宵夜吗?”雀儿揶揄道。 周彦煜搅着锅里的一大堆东西:“这是我第一次做饭,你吃不完都是我的。” 雀儿心道,但愿你能吃的下去。 又煮了片刻,周彦煜拿出两个干净的碗,先挑了一筷子面尝了尝,然后就将锅里的面条都舀到碗里,正要舀鸡蛋的时候被雀儿阻止了:“鸡蛋难熟,再住一会儿吧。”她可不喜欢吃生的鸡蛋。 周彦煜乖乖地停了手,他捧着盐罐子问道:“你吃什么口味的?” 雀儿道:“只放些盐和香油罢了。” 周彦煜舀了一小勺盐放进一个碗里,而另一个碗里不仅放了盐巴还放了一大勺辣椒油,回身找香油瓶却找不到。 雀儿站起身来,从柜子里拿出香油瓶递给他。 这边,荷包蛋也熟了,雀儿用大勺子给周彦煜舀了两个鸡蛋,给自己舀了一个。 “为何只要一个?” 雀儿放下勺子说,“我不爱吃鸡蛋。” 厨房里桌子上都是东西,两个人端着碗坐在外边的台阶上吃。 周彦煜不知道王大叔做的辣椒油非常的辣,吃一口就觉得嘴里在冒火,雀儿憋着笑给他舀了一碗面汤。 喝了一口清淡的面汤解了口中的火辣,周彦煜大呼:“好辣!” “这是王大叔秘制的,一点点就很辣了。” 周彦煜用筷子敲敲她的头:“小坏蛋,知道还不告诉我,想看我笑话吧?” 雀儿一脸无辜:“我以为王爷非常能吃辣呢。”只是嘴角的笑意出卖了她。 虽然很辣,但也很香,周彦煜一边喊辣一边西里呼噜地吃完了一碗面。他一只手拿着空碗筷,另一只手撑在膝盖上,歪着头问雀儿:“好吃吗?” 虽然面条有些坨了,青菜有些老了,鸡蛋还有溏心,可雀儿却觉得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长寿面了:“好吃。” “那明年我还给你做好不好?” 雀儿急忙咽下口中的面,急急点头。 都怪这夜色太美,周彦煜竟想让时光停留在此刻。 等雀儿吃完了面,周彦煜才开口道:“今天是你的生日,为何不告诉我?”他也好准备礼物啊。 雀儿望着被满月照的明亮的中庭,说道:“生日,也是母亲的受难日,娘亲在的时候,我们能藏下一个馒头留在晚上吃就非常高兴了,娘亲走后,就再也没有人知道我的生日,我也再也没有过过。” 周彦煜心疼得无以复加,他微微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放心,以后我们每年都过。” 雀儿一张俏脸上满是伤痛,半晌才道:“多谢王爷,可谁又能跟谁永远在一起呢?王爷以后会娶妻生子,而我也会离了这里,过另一番不一样的生活,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周彦煜站起身,也将雀儿拉了起来,他指着头顶的月亮道:“你看这月亮,它有时月圆有时月缺,有时高悬空中,有时又藏在云里,可它年年月月日日都是同一轮,它是唯一的,也是不变的,变得是我们而已。所以,雀儿你答应我,让我们就像这轮明月一样好不好?” 雀儿以为他说的是他们的友谊,见他说的如此诚恳,就点点头答应了。 而只有周彦煜自己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见她点头答应,他非常满意,若以后雀儿敢反悔,就用今天的承诺压她。 或许是八月十五的月亮最美,两个人都不想回去,于是就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一个问:“你以前就是在厨房里帮厨?” 另一个答:“是啊,我没事儿干的时候就帮王大叔烧火,我烧的火可好了,王大叔要什么样的火候我都能把控好。” 一个嘲笑:“烧个火就这么自豪,要让你上阵杀敌还不把尾巴翘上天?” 另一个就辩驳:“先别嘲笑别人,有的人连火都点不着呢!” 一个摸摸鼻子,讪讪的。 另一个趾高气扬,胸脯挺得高高的。 眼看着快到子时了,周彦煜瞧着雀儿抱着胳膊冻得发抖,就说:“回去睡觉吧,以后再聊。” 雀儿恋恋不舍,不过初秋的晚上的确很冷,再不回去恐怕就要得风寒了,只好跟在周彦煜身后回到了木兰院。 一个往正房走,一个往小跨院走。 刚要进小跨院,雀儿被叫住了。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周彦煜轻声说:“生辰快乐,雀儿。” 雀儿微笑:“谢谢。”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雀儿就觉得头昏沉沉的,似乎是受了风寒,不过也不严重,于是她就喝了两大壶热水,出了一身汗,觉得头轻多了才出门,谁料秋风刁钻无比,刚轻一点的病情竟然又加重了。 等她看着下人们将昨晚的用具都一一收拾好入册的入册入库的入库,已经是正午时分了。 回到房间,雀儿觉得自己头疼欲裂,恨不得将头砍下来。 “肯定是昨天夜宴的时候穿的少着了风,你先上床歇着,我去叫刘太医。”说着,雪晴就要往外走。 雀儿一把拉住她,“不过是小风寒罢了,哪里需要劳动刘太医。” 雪晴拉开她的手:“你就好好歇着,我们平日里不舒服也会找他,你不用担心。平时小郡主喜欢找你,若你的风寒传给小郡主可就不好了。” 雀儿一想到华儿,也就不再坚持了。 不一会儿刘太医就来了,雀儿也不好躺在床上,就坐起来让刘太医看病。 刘太医望闻问切一番,说道:“是风寒,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如今正是季节更迭之时,冷热交替不易痊愈,老夫这就开个方子,你让人三碗煎成一碗,服用便是。饮食上清淡些,多喝些热水,出门时穿的厚一些,别老是穿穿脱脱。” 他一番唠唠叨叨,让一边的雪涧忍不住笑了出来。 刘太医不以为忤,只摇摇头说道:“人老了,就变得唠叨了。” 雪晴瞪了一眼雪涧,搀扶起刘太医:“您老人家别跟她一般见识,我这就跟您去拿药。” 雪涧被瞪了一眼也不害怕,在馋住刘太医的另一条胳膊,“还是我去送刘太医吧,我还没去过药房呢。” 鲁王府有专门的药房供王府上下用药,轻易不得让外人进去。 “你呀,就知道玩儿,别光顾着玩儿,把正事忘了。”这算同意了。 于是,雪涧就架着刘太医往外走。 “哎哎哎!我的药箱!”刘太医扭着头望着与自己越来越远的药箱。 雪涧风风火火地又跑回来,抓了药箱又匆匆地跑出去。 “这丫头,什么时候能长大。” 雀儿道:“她就是爱玩了些。” 这么一耽误,也过了饭点儿了,雪晴说:“你先躺下歇着,我去厨房要些饭食去,你吃了饭再吃药,免得伤胃。” 雀儿也不再客气,道了谢就躺在了床上,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雀儿醒醒。”有人摇着她的胳膊。 雀儿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接过一碗粥喝了几口就放下了,又接过一碗非常苦的汤药,捏着鼻子一口气喝了下去。 然后就是黑甜一梦。 等再醒来,雀儿有种不知身在何处之感。 穿上鞋,雀儿披上一件衣服出了房门。 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雀儿走到廊下坐下,头靠着栏杆,呆呆地望着院中的银杏树。 周彦煜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等他走到跟前,雀儿也没有发现他。 “想这么呢?” 雀儿抬头一看,沙哑着嗓子喊了一声“王爷。” 周彦煜坐在她身边,伸手摸摸她的头,凉凉的,又摸摸她的手,热乎乎的。 “怎么,病了一场傻了?” 雀儿摇摇头,“就是觉得有些没力气,没精神。” 周彦煜神秘一笑:“那但愿我这个礼物能让你提起精神来。” 雀儿好奇:“什么礼物?” 周彦煜道:“昨晚上不知道是你的生辰,还害得你染上了风寒,这不赶紧赔礼道歉了,这生辰礼和赔罪礼合二为一,我倒是省了。” 雀儿笑了,心里暖暖的,有个朋友在你伤心时逗你笑,在你生病时能来看你,也是一种福气。 第64章 雪茵 只见周彦煜从袖子里拿出一件东西,放在手心中递过去。 雀儿拿起来端详,这是一件雕工精美的鸟兽玉器,似凤凰又似孔雀,拖着长长的尾巴,仿佛一松手就会飞走,她反过来复过去地看,这没看出这是什么。 “这是上古神兽之一的朱雀,四灵之一,是百鸟之皇,它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非醴泉不饮,据说能带来祥瑞。喜欢吗?” 雀儿露出一个微笑:“喜欢。” 周彦煜说:“你喜欢就好,不枉我在库房里找了一晌午。”从昨晚回去,他就想着送她一件礼物了,思来想去决定自己亲自去选。鲁王府的库房堆满了金银珠宝,他既想送得不俗,又想送得让人满意,当真是愁坏了。还是锦砚在一旁出谋划策,才在一堆玉佩玉环玉头钗中找到这么一件。既蕴含了雀儿的名字,寓意又好。 这么一番下来,雀儿的精神头慢慢地恢复了,只不停地把玩着。 突然,她停下来问道:“王爷的生辰是哪一天?” “怎么,你也想送我礼物。” 雀儿认真地点点头:“王爷送我这么好的礼物,我也应该礼尚往来。” “那你还是先准备新年礼物吧,我的生辰是二月初二。这么想想,是不是觉得亏了?”周彦煜打趣她。 雀儿歪着头:“那有什么关系,反正王爷也会送我礼物,我还赚了呢。” 周彦煜一噎,小丫头脑子挺好使,不愧是天天跟着徐账房算计的,他佯装苦恼:“这可怎么办,好东西都给你了,我可再也拿不出好东西了。” 雀儿信他才有鬼,谁不知道鲁王府向来钱多,还卖起穷来了。 周彦煜也不能多待,终究这里没有他那里方便,又说了几句,吩咐她好好休息,就起身走了。 到了晚间,小跨院的人陆陆续续地都回来了,雪晴和雪涧先到了雀儿房间,看她正倚着床边看书,想来是好得差不多了。 “别这么看书,小心看坏了眼睛。”雪晴忍不住开口训她。雪晴是这几个人中年级最大的,也是大姐姐型的,最爱教训人,但都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也就乖乖听话了。 雪涧手里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还放着一碗药,“我下午在刘太医那里认识了好多药材,看时间差不多了,就顺手在那边煎了,省得弄的院子里全是药味。你吃饭了没,没吃饭咱们先吃了饭,你就把这碗药喝了。” 雀儿随手放下书,端过托盘说:“没呢,我看你们都没回来呢,就等等你们,咱们一块儿吃。” “那感情好,我去叫雪霜姐姐她们。”雪涧蹬蹬蹬就跑出去了。 不一会儿,雪霜、雪逸几个就来了,雪霜问道:“你病怎么样了?我今天一直在忙,等有空的时候你又睡了,就没来看望你,还望你见谅。” 雀儿忙道:“姐姐客气了,不过是小风寒,倒是我让大家担心了。” 雪璃摆着碗筷,说:“行了,你俩别客气了,快坐下吃饭吧。” 一直未开口的雪茵冷哼一声:“真当自己是千金小姐了,不过是一场小风寒,倒搅合的整个院子都人仰马翻的!” 场面一时冷了下来。 雀儿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身边的恶意,自从她来到木兰院,所有人都和和气气的,从来没有人恶语相向过,她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雪晴忙出来打圆场:“快,都快坐下,看雪茵都饿了。” “啪!”雪茵将筷子拍在桌子上:“别仗着王爷宠爱,就想着压人一头!谁还不谁高贵不成,不过都是奴才罢了!我不饿,你们吃吧!”说完,站起来提着裙子跑了出去。 雪晴又急又恼,这算怎么回事!正打算追出去,就被雪涧拉住了:“别理她,就她事多,每当王爷器重谁了,她就要摆好一阵脸子,理她作甚!快坐下来吃饭吧。” 一边的雪逸也说:“她就那个脾气,一会儿我给她送点吃的,咱们快吃吧。” 如此,雪晴才坐了下来。只是不复刚才的热闹氛围了,几个人都各自扒拉着自己碗里的饭菜。 等雪逸带着饭菜来看雪茵的时候,雪茵还在生闷气。 雪逸放下托盘,忍不住训道:“你啊,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哪来这么大的脾气?” 雪茵早就吃了几块点心,如今也不饿,只是心中气得厉害:“我们是自小跟着王爷的,怎么她才来了几个月,就要压我们一头!连雪晴姐姐也是,看她守王爷宠爱,也巴结她,倒把我们这些姐妹排到后边了。” 雪逸坐在她对面,忍不住劝道:“怎么跟着王爷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懵懵懂懂的,连雪涧都看出一些门道,你怎么就看不出来?!” 一说到此,雪茵就觉得如火烧一般,就因为她知道她看出来了,所以才愤愤不平:“凭什么!我也是跟在王爷身边伺候这么多年呢,怎么王爷就单喜欢她一个人!” “闭嘴!”雪以训斥道:“你皮痒痒了是吧,什么话都敢说!王爷的事情是我们能置喙的吗?我警告你,你最好把你那副心肠收起来,不然到时候我们谁都救不了你!” 雪茵被训斥的身子瑟缩了一下,嘴里兀自辩驳道:“我这不是气不平嘛!” 看她执迷不悟,雪逸冷笑道:“在我们来到王爷身边的时候,王爷就明说了会给我们一个好前程,隐晦的意思就是不会收了我们,若谁动了歪心思,王爷就不再顾念这些年的情谊了。你对王爷的心思 就好比王爷对雀儿的心思,我们都看的明明白白,可这是不一样的,我们都跟她比不了,你没看到雀儿来的第一天,雪晴姐姐就对她客客气气的吗,这就是一个信号。”喘口气,雪逸继续道:“你好好想想雀儿来这儿之后都做的什么,王爷是把她当一个丫鬟看待吗?我们和她,是不一样的。” 言尽于此,雪逸也不想多呆了,只留下一句“你好自为之”就离开了。 徒留雪茵呆呆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只有雪茵她自己知道,心中有多么的愤恨和不甘。 只是气过、恨过,心中又有些后怕,诚如她自己说的,跟在周彦煜身边多年,也就比外人更了解他的心思和能力,自从长大成人后,他想做得事情基本上都没有失手过,可见其心智之可怕。 冷汗一层一层的冒出来,就算是钻进被窝里也觉得浑身发冷,如此一夜下来,她也病倒了。 对于昨天晚上的事情,七个人都三缄其口,事情仿佛就如此过去了。 只是由于雪茵的病倒,雀儿接替了她一部分的工作就更忙了,而徐账房也不准备放过她,时不时就让人将她叫过去,周彦煜一整天都见不到她的人影儿,心里莫名酸酸的。他想让她成长,可没料想到她长的这么快,他有种“悔教夫婿觅封侯”的怨妇心理。 这王府又不是只靠她一个人,干什么甚事都找她! 从前雀儿只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转悠,不是扫地就是剪花枝,要么就是跟在王大叔身后帮忙,其余时间可以说是无所事事,如今一充实起来,她觉得人生有意思起来了,她也非常享受这种忙碌的感觉,仿佛这样才能显出她的价值来。 “雀儿,我刚给你的账本可算明白了?”徐账房边拨算盘边问道。 雀儿放下手中的毛笔,看着白纸上写的最终的数字,真是气不打一出来:“这些蠹虫,简直是吃肉喝血,仅一年就敢贪掉这么些银两。” 徐账房淡定地说:“这有什么,你多算几年帐就知道这世上的人贪心不足蛇吞象。” “不行,我这就去找王爷去!”雀儿拿着纸张蹭蹭蹭地走了。 徐账房摇摇头:“还是年轻啊!” 周彦煜看着纸上写的数字,“这我早就知道了。” 雀儿急道:“难道就不管了?任由他们这么贪墨王府的银子?” 周彦煜安抚道:“你先别急,我没说不管,只是现在还不到时机,太早动手只会打草惊蛇,你放心吧,这事儿我心里有数。” 说白了,被贪墨掉的银子都是他的私产,他应该比谁都心痛。鲁王府成立百年,积累的财富可谓是富可敌国,花费掉的也应该有几千万两,这现在只有一千万两而已,这些钱都去哪里了?他都需要一点点儿的查。 雀儿情绪有些低落,对于自己能力的卑微感到惭愧,也对自己帮不上他而无地自容,“对不起,帮不上你什么。” 周彦煜摸摸雀儿毛茸茸地脑袋:“你这不是一直在帮我吗?你有算术的天赋,也帮我找出了这么多的纰漏,我只有谢你的份儿。” 听他如此说,雀儿心里才好受点,“那我回去继续算帐了。” “别走,”周彦煜拉住她:“那些账本又跑不了,我这里有上好的龙井,坐下来尝尝?” 雀儿犹豫了一下,就点头答应了。她看了一上午的账本,眼睛有些酸痛,不如先歇歇,喝完茶再回去继续。 一定要帮到她! 雀儿暗暗攥了攥拳头,暗中下定决心。 第65章 菊花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九月九日重阳佳节。 锦砚从外边买了几盆浅黄色的菊花回来,周彦煜欣赏了一会儿,就赏给了下边的人,雀儿也分到一盆。 她开开心心的抱着花盆往回走,路上碰到从药房回来的雪涧,两个并肩往回走。 “这花有什么好看的,不当吃不当喝,开几天就凋谢了。”雪涧十分不理解。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菊花既能当吃又能当喝,晒干了泡茶喝可以明目,还能做粥做点心,跟排骨也可以配,有一股子清香。” 雪涧听得口水直流,“可惜我们王府还在孝期,不然就能大饱口福了,话说我都好久没吃肉了,馋死我了。” 雀儿把那盆菊花放在院子里,蹲下身摘了几朵,说道:“吃肉是不行的,不过我可以给你做些点心吃。” “真的?”雪涧拍手:“那你打算做什么?” 雀儿想了想:“菊花冰糖银耳羹、菊花枸杞糕怎么样?” “好啊好啊,你做什么都行,有的吃就好。”雪涧向来不挑嘴。 接下来的时间,雪涧一直围在雀儿身边问东问西,雀儿又告诉了她几种菊花的食用方法,直馋的雪涧只咽口水。 看着天色差不多了,蹲着拎着一小篮子菊花往大厨房走,雪涧像一条尾巴似的跟在雀儿身后。 如今大厨房是王三山主厨,所以雀儿可以自由出入,她又是从这里出去的,这大厨房的人都比较熟悉,而大厨房的人以前也跟雀儿相处的不错,又加上如今她是王爷身边的红人,一进门就被人奉承着。 雀儿礼貌地打着招呼,进了大厨房就看见王三山正在切一根萝卜。 看到雀儿进来,王三山停了手,咧着嘴笑:“雀儿来了,可是馋什么了,大叔给你做。” 雀儿走上前,捏起一根萝卜丝,根根均匀大小,整整齐齐地码在案板上,“大叔你的刀工又精湛了?” 王大叔呵呵直乐,“如今也闲了,就随便练练手,也让下边的小子们好好学学。”他最终也没有谅解福贵,而福贵也投奔后院去了,师徒两个自此分道扬镳。他恢复身体后,又收了一个小徒弟树田,也不至于手艺失传。 树田今年才八岁,但是机灵的很,一口一个“师傅”叫的王三山心花怒放,见了雀儿小嘴更甜,雀儿也非常喜欢他,每次来的时候都会给他带一些点心。这些点心都是周彦煜带来的御厨做出来的,滋味卖相都非常人所见,吃得树田满口生香,对雀儿更殷勤了。 雀儿在厨房里找了一圈没找到树田,问道:“小树田呢,怎么不见他人。” 王三山说:“我让他回我房里那膏药去了,估摸着快回来了。”自从他从牢里出来,这腰就不好了,站一会儿就疼,得时不时的贴着膏药。 正说着,树田回来了,一见到雀儿就高兴地叫到:“雀儿姐姐来了?” 雀儿摸摸他的头,“看着一头的汗,慢点跑。我来给你雪涧姐姐做点吃的,你去做你的事情去吧,回头给你留点儿。” 树田却不走,赖在雀儿身边,“我给姐姐打下手吧,我可以洗菜,我洗的可干净了。” 一旁的雪涧也喜欢这个活泼的小孩子,“你叫树田是吧,真懂事儿。” 树田被夸得仰着头,自得的说:“那当然!” 王三山笑骂一声:“臭小子,夸你一句就上天了,一边呆着去。” 不过他也好奇雀儿要做什么,伸过头问道:“你打算做什么?” 雀儿将篮子递过去,“今天不是重阳节嘛,我打算用菊花做一道粥和一道糕点。” 这边树田有眼色的端过来一盆清水,雀儿将菊花都倒进盆子里手劲轻柔的清洗着,“粥呢叫菊花冰糖银耳羹、糕点叫菊花枸杞糕,树田你去帮我准备银耳、马蹄粉和枸杞。”银耳和枸杞需要提前用清水泡上,所幸这两样都是常见的,也不用费工夫,树田还细心的将银耳掰好,只留下完整的,将零碎的都扔掉。 雀儿也将菊花洗干净了,她选用的都是将开未开的小朵菊花,所以清洗起来很困难。她拿出一个砂锅将几朵菊花和银耳都放进去,熬上多半个时辰再放冰糖,再熬一刻钟就可以喝了。 这菊花枸杞糕就对火候有一些要求,雀儿将菊花和枸杞用开水冲泡一会儿,然后将马蹄粉、白糖、和菊花水拌在一起,在火炉子上边热边搅拌至熟透,然后在菊花型的模具中放上两个枸杞子,将马蹄粉倒进去,放在一旁凉却。 王三山在一旁看得只点头:“做法都是平常,但非常雅致,到像是读书人家的吃法。” 这话到是说对了,这法子是她娘亲跟她讲的,她外祖父是文人雅士,一年四季不止赏花还食用鲜花,这些吃法都是外祖家最稀疏平常的。 雀儿第一次上手,心中还是有些忐忑,所幸没有糊也没有焦,甜度适中,只要成型了就算成功了。 她一番动作下来,勾的王三山手痒痒了,摩拳擦掌地要露一手:“今天过节高兴,我也露一手,做一道炸菊花给你们尝尝。” 王三山将面粉和鸡蛋揉成面团,放在一边醒上一会儿,然后搓条摘成10只剂子,拍扁,杆成直径8厘米的圆皮。将圆皮分成四等份,叠起,用刀切成丝,把最短的放在上面,用筷子夹紧,入油炸成淡黄色,在花蕊处点上一点番茄酱,然后在炸好的菊花上撒上一层白糖,就可以吃了。 雀儿和雪涧一人夹了一个,一边嚷着烫一边往嘴里塞。 王三山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小姑娘吃的毫无形象,将剩下的菊花一朵朵放进鸡蛋和面粉调制的面糊中,然后过热油炸熟。 雀儿咬了一口,满口的菊花清香,又带着一丝丝的焦香,美味极了。 这边的菊花银耳羹已经熬得差不多了,雀儿放了一把冰糖尝了尝味道,刚刚好。 王三山说道:“一会儿你将这些都端走,给你的姐妹们尝尝。” 雀儿正看着菊花枸杞糕是否成型了,听他如此说,就随口说了一句:“待会儿您手累再做点儿,我给王爷送过去。” 王三山手下的动作一顿,又继续炸着:“王爷会吃吗?”自从王爷回到王府就没吃过大厨房出去的东西,大概是心中膈应吧。 雀儿到是没想到这些,浑不在意地说:“王爷应该没吃过吧,拿过去给他尝尝,至于喜不喜欢吃我就不知道了。” 看着时辰差不多了,王三山另起一口油锅,两样点心又各自炸了一盘方罢手。 这边雀儿已经把粥盛了出来,菊花枸杞糕也盛了一盘,将两盘炸菊花也一并放进食盒里,对雪涧说:“你先回去,我去一趟木兰院。” 雪涧连头都不抬,只挥挥手表示知道了。 雀儿进木兰院的时候,正好看见几个丫环往里送午膳,她也提着食盒跟在后边进了屋子。 周彦煜正握着一卷书看着,一抬头看见雀儿正在摆饭,诧异地问:“你怎么来了?是不是问到我这里的饭香,来蹭饭吃了?” 雀儿笑嘻嘻地说:“王爷这次说错了,我蹭王爷这么多次饭,这次是投桃报李来了。”说完,指着带来的四道菜说:“这是两道是我做的,这两道是王大叔做的,放心,从摘花到送来,都在我眼皮子底下看着的,肯定不会有问题的。”她知道周彦煜入口的饭食都是用银针试过的,这才有此一说。 周彦煜觉得难以置信:“你将我给你的菊花都做成吃的了?” 雀儿嘿嘿一笑:“这花也就赏那么一会儿,过几天就凋谢了,还不如做成菜也能明目去肝热,正适合秋天吃。” 周彦煜满头黑线,忍不住用书敲敲她的头:“你还有理了,你知道这一盆菊花多少钱吗?一盆就一百两,你别看它们不如什么墨菊绿菊珍贵,可也是珍贵的品种,就这么被你轻轻巧巧的吃了,真是暴殄天物。” 雀儿振振有词:“正是因为它贵,所以要物尽其用赏完再吃啊。” 周彦煜摇摇头:“算了算了,我说不过你,这是你做得吧,我尝尝你的手艺。”说完,夹了一个枸杞菊花糕咬了一口,又舀了一勺菊花冰糖银耳羹送进嘴里,然后皱着眉,似乎在吃苦涩的汤药。 雀儿的心都揪起来了,眼巴巴地看着他:“好吃吗?” 周彦煜的眉皱的更深了,雀儿看着他的表情都要哭了,她第一次做,雪涧也说很好吃啊。也是,他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怎么会喜欢吃她做得清寡小粥呢。 看着快要哭了的雀儿,周彦煜觉得差不多了,才开口说:“好吃。” 雀儿转悲为喜,又不确定地问:“真的?”不会是哄她的吧。 周彦煜坚定地点点头:“真的好吃。”怕她不信,又夹了一个菊花糕送进嘴里。他又吃了几块就被雀儿拦住了,“好吃也不能多吃,你尝尝王大叔的手艺,我跟在他身边学了两年呢。” 周彦煜很给面子的一样尝了点儿,虽然比不上他从长安带来的御厨,但也算技艺高超。 第66章 赌场 周彦煜倒没对王三山有什么想法,他一向只习惯那几个御厨的厨艺,而且他跟他父王口味多有不同,他父王口味偏重无肉不欢,而他的口味偏轻,就算是肉类也是喜欢一些清蒸的,所以对于王三山出神入化的手艺并没有什么兴趣。但这在别人眼中,意义就不一样了。但也对王三山比较信任了,若换成别的主子,不被撵出去也会被冷落的。 “王大叔的素食做得也非常不错呢。”雀儿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周彦煜也不理她,只兀自吃着午膳。 看周彦煜没有理她,雀儿有些失望,嘟着嘴说:“王爷慢用,我回去了。” “我并不是冷落他。”周彦煜突然冒出了一句。 “什么?”雀儿没有听清楚。 周彦煜放下筷子,慢悠悠地说:“我是说,让王三山继续负责大厨房,也是对他的信任。父王的事情,他也算是受害者,我不会把他怎么样。不吃大厨房的饭菜,是因为我早就习惯了小厨房的御厨的手艺,我自小就吃,早就习惯了,而王三山最擅长的是荤菜,我不喜欢,这是我个人的口味问题,不是对他有其他的看法。” 雀儿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之所以说出那番话,是因为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而王大叔对此也非常在意,她才对周彦煜开了这个口。 没有什么看法就好,只要不被主人厌弃,日子就会过得非常舒坦。 “我明白了,是我多事了。”雀儿心中有些愧疚,对自己竟然如此想王爷而愧疚,听了周彦煜的一番话,她为自己的小人之心无地自容。 看着雀儿无精打采地模样,周彦煜笑了一声:“这也没什么,我能看出你跟王三山的感情不一般,为他抱不平也是应该的,这很好。”突然,周彦煜脸色一沉,“我生气的是,你有事情为何就不能直接跟我说呢?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你还不了解我吗?” 正是因为了解,才更觉得惭愧。 “要不然·王爷打我一顿好了,千万不要生我的气。”雀儿泫然欲泣。 周彦煜哈哈一笑:“我打你做什么,打了你你就不能给我干活了,那可是得不偿失。下不为例,好吗?” 雀儿用力点头:“嗯,以后有什么事情,我一定直接跟王爷说。” “这就对了,你看看有什么想吃的,拿回去跟雪晴她们一块儿吃吧。”教训归教训,该宠的时候还是要宠的。 雀儿摇摇头,“王爷自己吃吧,不用管我们,我这就回去了。” 见她还是有些无精打采的,周彦煜心中叹了一口气,雀儿比刚来到他身边的时候强了好多,他也愿意给她多谢鼓励,以至于稍微口气重一点,她就有些接受不了。罢了罢了,再宠回来就是。 “下午别再去账房了,我们晚上出去一趟。”周彦煜吩咐道。 雀儿说:“那我下午也可以去账房啊,徐账房跟我说了,他那里还有一本账册还要重新算一边,让我过去给他搭把手呢。王爷放心,我算完就回来,不会耽误晚上的事情的。” 周彦煜心中腾地就生出一股怒气,他是让她去学习的,不是让她去拼命的:“哼!这个徐强生倒是会使唤人,账房里又不是没人了,难道还差你一个人不成!回去吃完饭好好睡个午觉,等着我晚上叫你!” 雀儿看他生气了,怯生生地应道:“是,我不去就是了。”千万不要迁怒徐账房啊。 看她乖乖答应了,周彦煜才放她走了。 到了晚傍晚,雀儿早早就用完饭就过来了,她需要早点过来换衣服。每次出门,他们都是掩人耳目偷偷出来的,而小跨院里也就雪晴、雪涧两个人知道,其他人都以为是王爷让雀儿在身边伺候,都没有生疑心。 这些天,雀儿锦衣玉食竟然还长个子了,天也凉了,周彦煜就让雪晴去找些厚点的大一点的衣服给雀儿穿。雀儿穿着周彦煜的衣服,竟然有些亭亭玉立的味道。 周彦煜对他看到的非常满意,还评价了一句:“不错,翩翩锦衣少年郎,这倒是真是个男孩子,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姑娘呢。” 雀儿脸色红红:“王爷别取笑我了,咱们快走吧。” 周彦煜率先走出一步,锦砚拎着灯笼在前边照着路。 走到门外,雀儿垫着脚,两眼去寻找周彦煜的大黑马。 “今天咱们出门不骑马,坐马车去。”周彦煜指着一辆停在门口的其貌不扬的马车说道。 雀儿很喜欢坐在高头大马上的感觉,可以抬着头大大方方地从人群中走过,身后又有一堵坚实的胸膛,这都令她安心的很。 虽然这辆马车从外边看平平无奇,进了里面才发现别有洞天。里面的空间非常打,在角落里安放着一个小柜子,而在一侧竟然还放着一个小火炉,上边还放着一把小铜壶。 周彦煜一坐下来,就从小柜子里拿出一盘点心放在柜子上,“里面还有其它的,你看看何有喜欢吃的。” 雀儿对点心没有兴趣,倒是围着小火炉看了又看:“这个不会倒了吗?”虽然现在的官道比较平坦,可若是遇到雨天道路泥泞,就用不了了吧。 周彦煜指者小火炉底部说:“这个是跟马车一体的,就算是马车翻了它也不会翻的。”然后又从小火炉侧边拿出一根粗粗的麻绳,“若是道路不平的话,就用这根绳子绑起来,等水开了或粥熟了,就可以解开吃了。”他回齐州的路上,就是用这个小炉子度过了艰难的路程。 雀儿大感兴趣,在马车里摸摸这里,看看那里,好奇的很。 周彦煜淡定地喝着茶水,时不时的给雀儿解释一下用途。 人类的智慧大部分都用在让自己舒服的地方了,他这辆马车在长安里算是扑通的,有一些富贵人家比这奢侈的多的多。 不一会儿,马车就到了此次出行的目的地。 下了车,雀儿发现他们停在了一家赌场门口。 雀儿歪着头无声地问着周彦煜。 周彦煜道:“跟着我就行了。” 进了赌场,雀儿发现尽然还别有洞天。在外边都是扑通人在为了一二两银子憋得脸红脖子粗,进了里面就没有那么热闹了,但桌子上的赌筹是外边的人无法想象的,有银子有银票,还有各色金银首饰,更有甚者,有一桌上还放着一条血淋淋的胳膊。 雀儿被这种血腥场面吓到了,偷偷地往周彦煜身后躲。 周彦煜默默地抓着雀儿的手,无声地安抚着。 早有赌场管事殷勤地上前招呼:“这位客人,想玩儿些什么?我们什么都有,小的给您介绍介绍?” 周彦煜一挥手,“不用了,这些我都懂,不用你介绍,你下去吧。” 那个管事招呼来一个小厮伺候着,自己就退下了。 那个小厮也是个嘴皮子利索的,“两位爷是第一次来吧,看着面生的很。不过一回生二回熟,相信我们这里一定能让贵客满载而归。” 周彦煜笑道:“你倒是嘴甜,本公子口渴了,你去倒两杯茶水来。” “好嘞!贵客稍等。” 雀儿小声地问:“王爷也第一次来,怎么对你这么殷勤,难道是知道你的身份了?” 上次在春风楼就是,不过几天时间,那些人就查到了王爷的身份,当真是能力通天。 周彦煜嗤笑:“这哪里是看我的身份,不过是看在钱的面子上罢了。”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沓子银票,变成扇子的样子,还在雀儿面前扇了扇。 雀儿微微往后躲了一下,嘴里嗔道:“公子别闹。” “这里没有身份尊卑之分,上了赌桌,就算是亲父子也是不认的。”赌红了眼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认。 “我们刚才进来的时候,已经有人验了赌资,只要带够了一万两银子,谁都能进来,管你是坑蒙拐骗还是卖妻卖女!” 所以说,赌徒都是没有心的。 三个人一路走一路看,见到了外边赌红眼的人,这里的人就相对理智一些,可往桌子上扔银子的动作一点都不理智,仿佛那扔的不是银子,而是一块块烂砖头。 雀儿实在不理解,怎么会有人会对一枚小小的色子那么痴迷,输的倾家荡产都舍不得戒掉赌瘾。 终于,周彦煜停在了一个人桌子前,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不耐烦地将桌子上的银子全都搂到自己跟前,一点都没有赢钱的喜悦。而他的对手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看着对手走了,络腮胡子起身要走,却被拦住了。 周彦煜拱手说道:“这位兄台,在下看了一会儿,非常仰慕兄台的赌技,不如我两人切磋一下?” 络腮胡子上下扫了扫周彦煜,见是一个锦衣公子,不在意地又坐了下来,“随便 。”他今天烦躁的很,不如找人消遣消遣。 赌的非常简单,只要猜对色子点数大小就行。 不一会儿,周彦煜就输进去一万两银子。 雀儿暗中焦急,不知偷偷拽了几回周彦煜了。 而周彦煜并不在意,只借着灯光昏暗,又有袖子挡着,抓着雀儿的手安抚着。 第67章 孙夏 又过了半个时辰,周彦煜又输掉五千两银票。 络腮胡子漫不经心地拿过桌子上的银票,语带鄙视:“不会赌就不要赌,免输的倾家荡产。” 周彦煜不以为意,仿佛没有听出他的讽刺,将手中剩下的银票都扔了压了小。 络腮胡子的手顿了顿,也跟着扔了五千银票。 雀儿感觉她的心都在滴血,虽然跟着徐账房算了许多账本,但银票银子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的,看着周彦煜眼都不眨的往里输,紧张的手心里都是汗水。可她也知道这是博弈,只安静地坐着看着。 庄家掀开赌盅,喊了一声“大”,络腮胡子将所有的银票胡乱地塞进怀里,就准备往外走。 “慢着。”周彦煜伸手拦住了他。 “怎么?输不起?”络腮胡子露出狰狞地笑。 周彦煜将手背在身后,说:“在下非常仰慕这位兄台的赌技,想跟兄台交个朋友,兄台意下如何?” 络腮胡子拧着眉,非常不耐烦的说:“没兴趣!”说完,就踉踉跄跄地走了。 “公子?”雀儿还要说话,周彦煜一抬手拦住了,“回去再说。” 回去的马车上,雀儿拍着胸口说:“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银票,王爷你不眨眼地就输进去了,心疼死我了。” 周彦煜嗤笑:“没见过世面的,这么点钱就紧张成这样,攥的我的手都疼了。” 雀儿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我是真的没见过这么多啊,我一个月才五两的月例,就是一文钱都不花,这得干多少年才能赚一万两啊!” “你这是拐着弯说我发的月例少吗?”周彦煜逗她。 雀儿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没有,自从我到了木兰院,我的月例就跟雪晴姐姐她们一样多,还有各种赏赐,我很满足了,就是心疼嘛!”她以前的月例可以说基本上没有攒下来,现在手里的银子还是到了木兰院之后攒下来的。 “你当我为何要输给他这么多钱?猜猜他是谁?”周彦煜正色道。 “是谁?” “他叫孙夏,是孙春的弟弟。” 雀儿神色一肃:“是那个孙春?谢妈妈的儿子?” 周彦煜点点头:“正是。” 雀儿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天谢妈妈是如何的冷酷无情,她忍不住抱着胳膊,“虎毒不食子,谢妈妈心真狠。” 谢妈妈或许是个忠仆,却不是个好母亲,她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牺牲掉亲生儿子,这份魄力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出来的。 “那你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周彦煜继续问。 “今天不是重阳节吗?”白天刚吃了菊花糕。 “今天,是孙春被凌迟处死的日子。” 自从曹魏和孙景将孙春等人押解到长安后,鲁王府就再也没有了这些人的消息,仿佛那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所以她还真不知道这件事。 孙春虽然罪该万死,但真正的凶手还逍遥法外,雀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孙夏跟谢静婉同岁,谢妈妈就是生了孙夏之后进入谢府做谢静婉的奶娘的。这孙春是长兄,孙夏基本上就是孙春拉扯大的,两人兄弟情深,至于后边的孙秋孙冬是孙家条件好了之后另请的奶娘带大的,倒是跟孙春关系一般。” 雀儿回过神,给周彦煜续了一杯茶水:“王爷可是想从他身上找到突破口?” 周彦煜点点头:“孙夏是孙春的副手,很多事都是他们兄弟两个共同干的,谢妈妈为了谢静婉牺牲掉了孙春,孙夏心里肯定特别难受,对谢妈妈恐怕也有怨恨,我们就利用这一点,将谢静婉的羽翼都砍掉,到时候她就是没毛的凤凰不如鸡,想收拾掉她易如反掌。” “那王爷打算怎么做?” 周彦煜一口喝掉杯中的茶水:“反正现在我也没什么事儿干,就陪他玩玩儿,先一步一步将他引入瓮中,然后用为孙春报仇之名让他反咬一口,先干掉谢妈妈再说。说不定我们还有其他的收获呢!” “王爷可是还查到了什么?”雀儿问道,问完才反应过来,“你是说孙家贪墨了王府的财产?”不然为何一个仆人之子为何有本钱去赴上万两的赌局? “正是,你查账的时候恐怕也查到了,王府里很多钱财都是从谢妈妈手里流出去的,貌似是谢静婉做的,可从谢静婉的反应来看,她并不知道,所以,真正的黑手应该是谢妈妈。” 人心真是太可怕了,你全心全意地信任一个人,这个人却利用你的信任牟图你的财产,借着你的势力去残害他人,而这一切最终都要你来承担。 “谢妈妈她,真是太可怕了!”想到之前谢妈妈还想借着她的手去害王爷,雀儿还心有余悸。 “谢妈妈原本也不是这样,只是跟在谢静婉身边,慢慢地胃口被养大了,而谢静婉又完全的信任她,才给了她胆子。别怕,过不了多久,我就收拾了她给你报仇。”周彦煜安抚她。 不一会儿马车就停在了鲁王府的门前,雀儿先跟着周彦煜回到木兰院,换回她的丫鬟服,才回到小跨院。 第二天,周彦煜命人把雀儿叫过去。 到了木兰院,将看到吕奶娘跪在院中哀嚎:“王爷,奴婢做错了什么啊!从小郡主出生到现在,奴婢是日日夜夜用心伺候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不能过河拆桥啊!” 锦砚站在台阶上,厉声训斥道:“你也好意思说自己有功劳苦劳,别打量王爷不知道!如今让你带着赏银出去,已经是王爷仁慈了。来人,将她拉出去,别脏了王爷的耳朵!” 立即有两个侍卫上来去拖吕奶娘。 吕奶娘一看事情不妙,又不甘心就这么被撵出去,就在被抓住的一瞬间,她突然跳了起来,朝着小跨院跑去。 雀儿一看,急匆匆地跟了过去。 锦砚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很难看,斥责两个侍卫:“都是吃干饭的,一个奶娘都抓不住!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我抓住去!” 两个侍卫也觉得丢脸,立即应声:“是!” 雀儿赶到的时候,就看见吕奶娘正跪在地上哀求董奶娘为她求情,一个陌生的妈妈正拦着她不让她靠近,而董奶娘正抱着小郡主边往后退边哄着大哭的小郡主。 看到雀儿进来,董奶娘急忙道:“雀儿姑娘来的正好,快将吕姐姐带出去吧,小郡主被吓坏了。” 雀儿赶紧接过小郡主抱着怀里哄着。 吕奶娘见董奶娘并未为她求情,于是破口大骂:“肯定是你这个贱·人在王爷面前告我的黑状,你这个贱·人,我要撕了你!”说完,就要上前打董奶娘,奈何却被那个陌生的妈妈拦着,根本过不来。 再好的脾气也被拱起了火,董奶娘气得浑身颤抖:“你自己是怎么做得,你自己最清楚。我以前也劝过你,可你自己不听,现在反过来怪我,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我也从来没有告过黑状,大家都长着眼睛呢,你以为你能捂住所有人的眼睛!” 这时候两个侍卫也赶来了,两人一句话都没说,架着吕奶娘就往外拖。 吕奶娘口中叫骂不止,而后似乎被什么东西捂住了嘴,只呜呜咽咽的,声音渐渐地远了。 周彦煜带着面色不好的锦砚进来了,看了一眼雀儿怀中的小郡主,小家伙已经被哄住了,还时不时地打个嗝。 他面色不虞,锦砚也收起了嬉皮笑脸,董奶娘更是吓得跪倒在地,倒是旁边的那个妈妈面色自如。 “王爷,别绷着脸了,你看华儿都不敢让你抱了。”雀儿上前打着圆场。 周彦煜这才收起脸色,伸手接过华儿,在怀里哄着,“都起来吧。” 哄了一会儿,周彦煜对雀儿说:“这位是方奶娘,是我给华儿找的新奶娘。” 方奶娘是个知情知趣的人,见董奶娘对雀儿非常尊敬,连王爷对她也不一般,上前行了一礼:“见过雀儿姑娘。” 雀儿连忙回了一礼:“不敢受方姐姐的礼,叫我雀儿就好了。” 对于方奶娘的知趣,周彦煜非常满意:“以后方奶娘就好好伺候小郡主,伺候的好了,本王重重有赏。” 两位奶娘急忙跪下来谢恩。 周彦煜抱着小郡主对雀儿说:“你跟我来。” 雀儿跟在周彦煜后边往外走,看到锦砚还愁眉苦脸地站着,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锦砚恶狠狠地瞪了雀儿一眼,就脚步匆匆地出去了。 到了正屋之后,周彦煜正拿着一个东西逗着小郡主。 雀儿仔细一看,竟然是一颗色子,唬得她上前夺过去,“这种东西怎么能给小孩子玩儿,万一被吞下去怎么办!” 被吼了一顿的周彦煜,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我这不是不知道嘛!”说完,还觉得自己有些委屈。 华儿被夺了玩具,撇撇嘴要哭。 雀儿抱过来,逗了两下,华儿就开始咯咯地乐。 周彦煜很是好奇:“你是怎么哄她的?怎么你一逗她就笑?” 说到这事,雀儿就一阵得意,“大概是我天生有孩子缘吧。” 周彦煜切了一声,“说你胖你还喘了。” “对了,你找我来做什么?” 周彦煜亮亮手里的色子:“为了这个?” 第68章 方奶娘 雀儿露出几分好奇,很捧场地问:“为了色子?什么意思?难不成王爷要教我赌博?” 周彦煜用下巴指指华儿,“先将华儿放在榻上吧,我们去那边说。” “哦,好。”雀儿抱着华儿走到榻边,自己也坐在榻上护着。 周彦煜也跟过来,搬过一张凳子坐在旁边,伸出手掌露出掌心放得两颗色子,问道:“想不想玩儿?” 雀儿摇摇头:“不想,赌博让多少人家破人亡了,我才不要玩!” 周彦煜在手中转着两个色子,“这赌博嘛,也是手段的一种,若出门在外,万一缺钱用,赌上两把说不定盘缠都出来了,也不失一种生存技能。” 雀儿不以为然,“我现在住在王府里,以后出去了跟王大叔自食其力,怎么会有没有盘缠的时候。” 见骗不了她,周彦煜开始耍无赖:“我不管,今天你必须陪我玩儿!” 雀儿笑嘻嘻地接过色子,说道:“原来是王爷想玩儿了,直说嘛!” 周彦煜神色复杂,这丫头怎么就这么聪明伶俐呢,他的确是被勾起了赌瘾,又不想去外边赌场玩儿,想来想去,觉得还是教雀儿有趣儿。 “是是是,算是我手瘾犯了,反正今天也没事情,我教你几招。” 雀儿水眸含笑:“打色子而已,有什么可学的!” “非也,非也。”周彦煜摇摇手,说道:“这色子看似是赌大小,赌的是运气,其实其中大有奥妙,来你先打,我来猜。” 雀儿接过色子和色盅,在榻上晃了几下等下来:“王爷猜猜是大是小?” 周彦煜成竹在胸:“大。” 掀开一看,果然是大。雀儿不以为然:“不过是碰运气罢了,再来。” 周彦煜伸手比了一个“请”的姿势。 雀儿又掷了一回,这次周彦煜猜小,掀开一看果然是小。 雀儿不服气,又摇了几次,无一不被周彦煜猜中。 看着雀儿纠结不信的小脸,周彦煜拿过色盅说:“现在换我摇,你来猜。”看到华儿抱着自己的小脚丫啃得不亦乐乎,伸手将她反过来趴着。 华儿对于摇来摇去的东西非常感兴趣,瞪着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追着色盅看。 “猜猜是大是小?”周彦煜问。 “大。” “错了,是小。” 如此几回,雀儿垂头丧气:“怎么一次都猜不对,是不是你动了手脚了?” 周彦煜毫不犹豫地承认了:“我的确是动手脚了,你猜猜是怎么做的?” 雀儿拽过他的手,翻来覆去地看,又拿过色子和色盅看了又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王爷快给我讲讲吧!”雀儿彻底被勾起了兴趣。 周彦煜非常享受这种被崇拜的眼神儿,毫不吝啬地将其中的奥妙告诉她:“最低等的手段就是在色子里灌铅,灌了铅的色子较正常的色子沉,所以更容易掷出想要的点数。” “那既然比平常的沉一些,难道就不会被人发现?” 周彦煜从袖子里拿出另一颗色子,两个手指一捻,手指中的色子就被碾碎了,雀儿伸头往地上看了看,的确中间有灰色的东西。 “用这种色子的人,一般都是坐庄的人,色子在自己手里,别人也很难发现。这种老千通常是几个人抱团,就算是被人发现了,那些人也怕吃亏不敢把他们怎么样。” “还有呢?” 周彦煜将色盅放在耳边摇了摇,扣住,“这里面是四五六。” 雀儿掀开一看,果然是,“王爷是怎么做到的?” 周彦煜指着自己的耳朵说:“靠这个。” “听出来的?”雀儿不信。 “的确是听出来的,每一个点数碰撞的时候声音都是不同的,通过判断碰撞的情况来断定色子的点数。” “这也太难了点吧。”雀儿深吸一口气,有些不相信。 周彦煜洋洋得意:“这有什么,还有更厉害的,那就是通过手腕的力量,来控制色子的撞击面可撞击次数。” 雀儿饶有兴趣地接过色子,手里试着丢了一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掷出的点数也是随机的。 “你想要几点?”周彦煜问道。 雀儿想了想,“六点。” 周彦煜将一颗色子放进色盅,貌似随意地晃了晃,掀开一看是个六点。然后他又放进去一颗,晃了几下,打开一看,一个一点一个五点。 雀儿愣了半天,“这也太神奇了吧!”除了这句话,雀儿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周彦煜得意非常:“这门技能可是要好多年才能练成。”他也是练了小半年才学会了一些皮毛而已。 “那我不学了,王爷再掷几次玩玩儿。” 雀儿目不转睛地望着周彦煜的手,一动不动的,水眸偶尔眨一下,像个漂亮的瓷娃娃。 周彦煜看着她专注的神情,嘴角不知不觉地扬了起来。 雀儿见他笑了,纤长的手指点了点华儿:“在小孩子面前玩儿这个真的好吗?” 周彦煜蓦笑出声来,“华儿还小呢,能知道什么。” “别以为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你看看华儿,眼睁睁地看着呢,若是华儿长大了学了一身的纨绔本领,我看你怎么办!” 周彦煜摸摸下巴,状似认真地思考着:“这是个问题,不过华儿身份在这里,到时候我就给她找个听话又有钱的夫婿就是了。” 雀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才多大啊,你都想到给她找夫婿了。” 周彦煜装模作样地叹口气:“没办法,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嫁妆要从出生就开始准备,夫婿要从小相看,到了年龄再定下来,不然半路被人截胡,哭都哭不出来。” 看他说的越来越离谱了,雀儿摇摇头抱起华儿说道:“华儿给我走,咱们去厢房玩,让你兄长给你好好相看女婿。” 看着渐渐远去的身影,周彦煜脸上如沐春风。 回到西厢房,董奶娘和方奶娘都在房里等着呢。 见到雀儿抱着小郡主回来了,两个人忙起身迎接:“姑娘回来了,姑娘歇一会儿让我抱着吧。”董奶娘伸手准备接过小郡主。 雀儿将华儿交给她,笑道:“那就有劳董姐姐了。” 而方奶娘从雀儿刚进门打过招呼之后,就一直安安静静地待着,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方姐姐,来啊,坐下吧。”雀儿招呼道。 方奶娘不卑不亢地道了谢,就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 “方姐姐哪里人?怎么进王府做了奶娘?”雀儿状似闲聊地问道。 方奶娘心道,来了。她进王府之前就被调查了很长时间,进王府之前,锦砚管家也跟她介绍过府里的情况,知道小郡主非常黏她,而前一个被撵走的奶娘就是因为嫉妒她才被撵出去的,并告诫她要安分守己。 “我家在齐州城外的一个小村子里,我们村子里的地大部分都是鲁王府的,我家里有几亩地,再佃几亩地种,日子过得还可以,就在我生了我家老二之后,我家那口子晚上外出的时候摔了一脚,把头给磕破了,我们找了一宿才从沟渠里找到了他,可回来之后就一直昏迷不醒,为了救我家那口子,把家里的好地贱价卖了也没救过来。等把我家那口子下葬之后,我们一家上上有老下有小的,日子实在难过。就在这个时候,锦砚管家到我们庄子上说给小郡主选奶娘,我就报名了,后来就被选上了。” 雀儿叹了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好在现在进了王府,方姐姐家也算有了活路。” 方奶娘感激地说:“是啊,多谢王爷和小郡主。” “你家老二多大了,你出来了他怎么办?” 方奶娘说:“我家老二比小郡主大上一个月,如今她奶奶看着呢。王府给的钱多,我出来的时候锦砚管家给我公公留了十两银子,够他们支撑到年底了。如今我在王府,村子里的人也不敢欺到我家头上。”对于雀儿的旁敲侧击,她是个明白人,当然知道雀儿的担忧,所以不等人问,她就自己交代清楚。 等雀儿走了,董奶娘抱着小群主过来递给方奶娘:“你也抱抱小郡主让她熟悉熟悉你,以后我们两个就一块儿照顾小郡主了。” 方奶娘接过小郡主,心中一片柔软。 虽然贵为郡主,可这孩子比她的老二都命苦,一出生就父母双亡。不过,有王爷这样的兄长,想必这辈子肯定能顺风顺水吧。方奶娘瞬间就将无处安放的母爱都倾注在了小郡主身上。 董奶娘继续说道:“小郡主很乖,只有才饿了或者拉了的时候就哼哼两声,其余的时候就会自己跟自己玩儿,要么找雀儿姑娘玩儿,要么就是王爷抱过去玩一会儿。” 小郡主的脑袋已经开始往方奶娘的怀里拱,她现在有些饿了。 “你试试喂喂小郡主。” 方奶娘解开一紧,小郡主的脑袋立即拱了过去。 董奶娘看着,笑了:“看来你跟小郡主很有缘分,我跟出去了的吕姐姐带小郡主这么久,小郡主都不太喜欢我们的奶水。” 方奶娘摸摸小郡主柔软浓密的胎毛:“多好的姑娘,看她吃的多香啊,长大后肯定是个漂亮的姑娘,她一定可以长命百岁的。” 第69章 布局 进了冬月,屋外滴水成冰。 雀儿搓着手进了正房。 周彦煜放下手中的笔问道:”外边下雪了吗?“ “没呢,不过看天色也快下了。“雀儿伸手在火盆子上烤烤火,将一身的寒气都蒸发掉。 “怎么没穿我给你的大氅?“周彦煜看着她只穿了厚厚的冬衣,问道。 雀儿笑道:”这不还没到穿的时候,再说,王爷给的那件太好了,我不舍得穿。“ 周彦煜说的大氅是前几天给雀儿的,也是他小时候穿旧的,说是旧的也有八成新。这些天穿他的旧衣服已经习惯了,雀儿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只是那件大氅是白狐皮毛做的,真贵异常,所以才不舍得穿。 “不过是件旧衣裳,我这里还有几件,一会儿你都拿回去吧。就剩这么几件了,想要也没有了。“ 这些天,雀儿的个子长了不少,原先比周彦煜矮上一头多,现在都要到周彦煜的肩膀了,很多衣服都已经小了不能穿了,他十岁之后的衣服都留在长安的鲁王府了。 “那就多谢王爷了。“雀儿笑眯眯地应了下来。 ”何管家那边可有消息?“ 雀儿脸色一肃,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递过去:”前些天我一直让人去堵他,按说船早就靠岸了,他也该给我说分红的事情了。这不,刚刚他让人给我送了一封信过来,约我晚上春风楼见面。“ 周彦煜展开信纸看了看,说道:”那你今天还带着雪涧和洛溪去,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们。“ 雀儿点点头,”王爷放心吧。“ “若是事情不妙,钱什么的都不重要,保护好自己是最重要的,知道吗?” 他心中犯嘀咕,上次才输了两万两银票,她就紧张的不行,他真心害怕雀儿为了银子不顾自己的安危,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再给她加派点儿人手。 雀儿看出他的疑虑,说:“王爷放心,这次会面何管家肯定不会做什么,春风楼那么多眼睛看着,他不敢乱来的。” “我并不相信肖克南就如此罢手了。”以肖克南贪婪的性子,不会对这几十万两银子不动心的。 “根据我跟何管家这几次的相处,发现此人才是只老狐狸,他不会做出授人以柄的事情来的。不过他也不是吃素的菩萨,我猜测,他肯定是要等我落单的时候下手,与其等他找机会,不如我们给他创造机会。” 周彦煜挑挑眉,“哦?看来你是胸有成竹了,说说看。” 雀儿说:“我与王爷交好是齐州城人尽皆知的事情,若是我现在出了事情,王爷难道不追究?他不怕我,也得忌惮王爷几分,自然不敢随意动手。可如今到了岁末,我这个从长安来的客商是不是该带着银两衣锦还乡了?” “你的意思是,假意回长安,然后引蛇出洞?“ 雀儿点点头:”正是,如今这么耗着也不是事儿,不如先把何管家这个龙王跟前的龟丞相抓住,说不定能撬出点儿东西来。“ 周彦煜被她这个比喻逗笑了,”就按你说的办。不过,到时候不用你亲自出马,我会让洛溪扮成你出城。她身上有武功,有什么事情也能自保。“ 雀儿摇摇头:”我跟洛溪的身量并不像,做戏就要做全套,免得被人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周彦煜刚要说话,却又停住了,跟她讨论这个做什么,到时候不让她出府就是了。 而雀儿以为他答应了,蹦蹦跳跳地去西厢房看华儿了。 华儿如今快五个月了,模样也长开了,也能抬头看人了,无论谁逗都会咧着小嘴笑,雀儿爱极了这个小模样,每天都要来看一看才放心,没事儿的时候一待就是一整天。 望着雀儿愉悦的背影,周彦煜摇摇头,还是个小孩子呢,这其中有多危险,这个温室的小花儿怎么知道,他更喜欢她躲在他的羽翼下无忧无虑的。 “丁响。“ 丁响嗖得从房顶飞下来,单膝跪地:”王爷。“ “今晚你派人暗中保护雀儿,务必保证她的安全。“ 丁响抱拳道:”王爷放心,若护不住雀儿顾念,属下也不用在王爷面前现眼了,自己提着头向王爷赎罪。“ 周彦煜皱皱眉:”谁要你的脑袋了,做好事情就行。“ 丁响嘿嘿一笑:”这不是表忠心嘛。“ 周彦煜哼了一声:”少在我跟前弄这些虚的,刚雀儿说的你也听见了,去安排几个兄弟假扮成车夫随从,务必将何管家拿下。“ ”是。“ ”既然他敢做这等事情,手底下肯定有一帮穷凶极恶之徒,不要掉以轻心。“周彦煜继续吩咐。 丁响有些不以为然,他们都是经过多年训练的暗卫,能怕几个乌合之众?不过还是听话的下去布置人手了。 这边厢,雀儿已经到了西厢房,华儿正趴在床上够着方奶娘手里的拨浪鼓。房间里暖烘烘的,一进来,雀儿就觉得一阵热浪袭来。由于怕华儿冻到,这边早早的就烧了地龙,因为怕她闻了碳味不舒服,就将地龙烧的比别处都暖和。走了几步,雀儿就觉得自己出了一身的汉。 ”雀儿姑娘来了。“方奶娘打了个招呼。 雀儿等身上的寒气褪尽,才走到床边,问道:”董姐姐呢。“ “董姐姐昨晚上起来喂了几次小郡主,有些累了,我就让她回去睡觉了,好在这里有雪梨和春杏她们帮衬着,也没出什么事。“ 雀儿点点头:”有劳两位姐姐了。“ 方奶娘笑道:”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自从方奶娘来了之后,她就将一腔母爱都倾注在小郡主身上,这是好事,可雀儿怕再出现谢妈妈那样的人,心中着实焦虑了一番。将心中的想法告知了周彦煜,他却不以为然,有他这个兄长盯着,哪个不长眼的敢替主子拿主意。 见他如此说,雀儿也放下了最后的疑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选了几个月才选出方奶娘,看来人品是过关的。 其实,周彦煜还让人准备了几个奶娘,只是华儿现在住在他的院子里,安排这么多的人,有些不便,于是就让这些奶娘各自在家候着,以备不时之需,所用之物所食之物都有专人负责,以防有人在奶娘身上做文章。 华儿的脖子已经能抬老高了,看到方奶娘跟雀儿只顾着聊天不理她,还哼哼唧唧地求关注。 雀儿抱过来亲了又亲,闻着华儿身上淡淡的奶香,她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心。 逗了一会儿,雀儿就要回去安排了,想比雪涧和洛溪还不知道今晚要出去,她得回去让她们也早做准备。 入了夜,北风更紧了。 “这鬼天气!看样子今晚要下雪了,带个手炉再出去吧。“雪涧看看外边的天色说道。 ”不要紧,咱们不是坐马车去吗?“ 周彦煜为了她出行方便,为她专门打造了一辆新马车,里面一应俱全,只是外边看比周彦煜的小了一些。 ”就是坐在马车里,外边的风也挡不住,还是带一个吧。“洛溪也说道。 “那好吧,那就带着,给赶车的大哥们也带上。“ 洛溪笑道:”他们都是练家子,大冬天光着膀子在雪地里的时候都有,这点小风算什么。“ 雪涧对武功有着莫名的执着,但她也不过跟着侍卫们练一些基本的拳脚功夫,这种实打实的训练还是一次都没看到,于是她问洛溪:“那你练得时候也跟他们一样?” 洛汐一噎,脸不由自主地红了,她训练的时候也是只穿着单衣,当时也没什么,让人说出来就有些不好意思:”我当然没光着膀子,不过也是只穿一身单衣,为的就是训练我们雪地生存能力。“ 雪涧笑嘻嘻地说:”我问的是你跟他们一样在雪地里训练吗,我可没问你是不是光着膀子,是你自己说的啊! 洛溪双颊绯红,追着雪涧要打她。 雀儿被两个人拽的东倒西歪,感觉头上的发髻都要被拽歪了,“好了好了,别闹啦,我们出发吧。” 三人先到正院的一个房间里换上男装,跟周彦煜报备了一声,就出了门。 到了春风楼,被龟公引到早就定好的房间等着。 “这些有钱人真会享受,看看这春风楼,哪里是过冬天,分明是就是春天,怪不得要叫春风楼呢。”趁人没来,雪涧赶紧喝杯热茶。 雀儿也让洛溪喝一杯,洛溪摇摇头拒绝了。她们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几天几夜不吃不喝都是有的。 又等了半个多时辰,何管家行色匆匆地进来了。 “对不住对不住,路上有事儿耽搁了,还望张公子不要见怪。”何管家作揖赔礼。 雀儿笑道:“何管家客气了,在下不过小等了一会儿。” 两人坐定,何管家问道:“张公子可带了契纸了?” 雀儿从雪涧手里拿过契纸,递过去:“在这里,何管家检查一下。” 何管家接过来看了一眼:“没错。”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沓子银票推过去:“这是张公子投进去的五万两的回报,张公子点点。” 那是五千两一张的银票,一共四十张,厚厚的一沓。 雀儿拿出一张银票递过去,“这是何管家的报酬,还望笑纳。” 第70章 厨艺 何管家笑眯眯地看了一眼银票,说道:“张公子客气了,之前已经收过一回了,哪还敢再收。” 雀儿还待要让,何管家直接推了过来:“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已经收过了张公子的报酬了,就不会再收了,张公子收回去吧。” 雀儿心中冷笑,说的倒是冠冕堂皇,做得事情龌龊不堪,可她脸上不显,依然微笑:“那就多谢何管家了。” 待雀儿收起银票,何管家问道:“如今已经是冬天了,船只也出不了海了,所以咱们的交易也只能到此为止了,张公子可有什么打算?” 雀儿叹口气:“实不相瞒,在下当初是负气离家,恰好遇到王爷回齐州,我也没地方去,就跟着来了,如今出来了大半年,玩儿也玩够了,钱也挣了,也想家了,过几天就长安去,我估摸着到了长安也到除夕了,想来我爹气也消了。” 何管家说:“张公子此次满载而归,想来令尊大人也就不会生气了。” 为了让他消除疑虑,雀儿愁眉苦脸地说:“我爹他脾气大,但愿看在银子的面子上能消了气。” 何管家哈哈大笑:“那张公子什么时候启程,在下为张公子践行。” “践行不敢当,五日后在下就启程,或许年后还会再回齐州,当时候还望何管家多多提携。” 何管家说:“那在下就盼着能跟张公子再次合作了。对了,公子可安排好了人手,这冰天雪地的,路上行走艰难,人手带足了才好上路。” “多谢何管家,来的时候是跟王爷一起来的,倒不用操心,此番回去是跟着王府需要回长安的几个家丁结伴回去,如今天下太平,相比路上也安全些。” 听她如此说,何管家就放心了,他原还担心张彩蝶跟王爷关系好,王爷相比会派上几个侍卫跟随,如此看来,王爷对这个张彩蝶也不过如此,不上心就好,出了事也不怕他追究。 回到王府后,雀儿将所有的对话一字不落的都跟周彦煜说了。 “做的非常好,剩下的让锦砚去办。办完这件事,我们也能过个好年了。对了,冬至你打算如何过?”周彦煜打算转移话题。 雀儿却不上当:“冬至的事情到时候再说,这件事我能帮上什么忙?” “你就在府里好好待着,哪里都不用去。” “不行!”雀儿急了:“这几天那个何管家有可能派人来打探消息,若我不出面,让他起了疑心怎么办?” 周彦煜拉下脸,冷声说:“这件事太危险了,万一你被伤到怎么办?” 雀儿轻轻地拉着他的袖子哀求道:“我会小心的,一旦发现争斗,我就都在马车里不出来,你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侍卫大哥们啊!” 周彦煜还是不松口,他不会让她以身涉险的,“此事没商量,你就乖乖在府里待着!” 雀儿气得一扔他袖子就“蹬蹬蹬”的跑了。 周彦煜摇摇头,就算她生气了,这是也没有转圜的余地。 不过,这小丫头脾气见涨啊,都敢跟他甩脸子了。 不过他也只坚持了一天就妥协了,雀儿一整天都没有理他,到了木兰院也只跟华儿玩耍,看都不看他一眼。 “行了行了,想去就去吧。不过你得答应我,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周彦煜无奈地说。 雀儿欣喜:“放心吧,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说完,还抱着华儿亲了一口。 周彦煜心里酸酸的,明明是他答应的,受到奖励的却是华儿?他不服! 于是他抱过华儿在雀儿亲过的地方也亲了一口。 华儿乐得口水流了他一袖子,周彦煜拿着手帕温柔地为华儿擦掉哈喇子,“看看你这傻样儿。” 被说傻样的华儿“嗷呜”一口啃在周彦煜脸上,糊了他一脸的口水。 周彦煜:不带这么报复的!” 雀儿笑得直不起腰来。 又玩了一会儿,华儿开始打哈欠了,两人才出来。如今天冷了,周彦煜就不让华儿出门了,想了就到西厢房看看。 回到正房,周彦煜斜撇了雀儿一眼:“怎么,这会儿不给我甩脸子了?胆子越来越肥啊。” 雀儿偷偷吐舌,她这不是一时着急,脾气就没有忍住,“对不起,我不该跟王爷生气的,我也知道王爷是为我好,可我更愿意为王爷做些事。”王爷对她那么好,她更应该为王爷效一份力。 周彦煜绷着脸,假装还在生气:“年纪不小,脾气倒是大。这样吧,一会儿该吃午饭了,你去做道菜,我要是吃满意了,就原谅你。” 雀儿笑道:“这好办,只是我以前都是看着王大叔做,自己没有上手过,王爷愿意吃,我这就做去。”说完就兴匆匆地跑了。 周彦煜笑着摇摇头:“这还是个急性子。” 到了大厨房,王三山正把一根脆生生的白萝卜切成滚刀块,看到雀儿来了,说:“怎么这会儿来了,可是有什么想吃的,大叔给你们做。” 自从上次雀儿和雪涧来过一次大厨房之后,雪涧就热衷于往大厨房跑,时不时地点上一道吃食,不过都是给过钱的,别人也说不出什么。 “大叔在做什么?王爷想吃我做的菜,所以过来看看能做什么?”雀儿道。 王三山掀开一个炖盅,给她看:“天气冷了,我就用海带跟调料炖了一锅汤,将莲藕、白萝卜放进去炖上两个时辰,这会儿差不多能吃了,你去尝尝。” 雀儿从柜子里拿出一只碗,用勺子舀出一块莲藕白萝卜,轻轻咬一口,莲藕软糯甘甜,还拉出长长的丝,萝卜清脆爽口,她大呼:“好吃好吃。” 王三山笑呵呵地说:“好吃就行,一会儿走的时候带走些,给你们的姐妹们尝尝,吃完了身上也热乎了。” 雀儿连吃了好几块才罢手,放下碗筷说:“大叔,你说我做什么菜好?” 王三山道:“王爷在孝期,沾不得荤腥,我也见过几次御厨做的菜品,都是仿肉菜做的,什么素鸡素鱼,都是骗眼骗不了肚子的。大菜王爷也不稀罕,不如就做几道家常菜给王爷尝尝?” 雀儿眼睛一亮:“好主意!”转头看了看桌案上的食材,端出一块豆腐,一颗白菜,两根茄子,“那我就做一个人东坡豆腐,一个酸甜茄子,一道白菜粉丝汤吧。” “行,大叔给你打下手。”王三山道。 “不用,我自己来。”她是要给王爷赔罪,所以不想假手于人。 “那我让树田帮你。” 树田如今也开始帮厨了,给她洗洗菜递递东西是可以的。 雀儿将豆腐切大块,然后放进面粉和盐调制的面糊中挂糊,然后起一口油锅将豆腐块放进锅中炸纸金黄,然后另起一口锅,放葱姜丝蒜末爆香,然后放入切好的冬笋片和切丁的香菇翻炒,放盐、糖等调料,最后用水淀粉勾芡。 这边上锅蒸的茄子已经熟了,雀儿调好一碗糖醋汁加上烧开,然后将蒜蓉洒在摆好的茄条上,将糖醋汁浇在茄子上淋上香油,这道酸甜茄子也做好了。 汤锅放在火炉上,加入素高汤、野山菇、煮开,然后放入大白菜和泡软的粉丝,煮到粉丝熟了放入调味料即可。 “大叔,我先走了。”雀儿拎着食盒脚步匆匆地走了,天冷,就算是食盒下边放着热水保温,走着一路也不热了。 进了木兰院,锦砚正站在屋外,看到雀儿拎着一个大食盒进来了,急忙上前接过来,一上手就发现食盒很沉:“怎么不找个小厮拎着,手上也没带手套,冻病了怎么办。” 雀儿笑着说:“我自己拎着放心,穿的也厚实,冻不坏的。” 锦砚知道她的顾虑,也不再说什么了。 进了正屋,周彦煜刚放下笔,问道:“做的什么?” 雀儿一一将食盒里的东西拿出来,“我做了一道东坡豆腐、一道酸甜茄子,还有一碗白菜粉丝汤。” 周彦煜洗过手,自己拿起筷子尝了一块豆腐:“嗯,不错。” 雀儿得意:“那是,王大叔可说过我在厨艺上有慧根呢,以前都是看王大叔做,这次可是第一次上手呢。” 锦砚笑道:“王大叔不是哄你的吧,我看这几道菜简单的很,要是让我做,也能做得很好吃。” 雀儿不服气:“少吹牛了,让你做还不把厨房点着了!” 周彦煜边吃边看着他们两个人拌嘴,觉得这样的雀儿才可爱,执拗的时候真是欠打。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别拌嘴了,坐下来一块儿吃吧,吃完了我们逛街去。” 锦砚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王爷需要什么,吩咐小的就是。” “不过是出去做做样子,也没什么可买的,随便逛逛吧。” 雀儿道:“难道是要出门迷惑何管家?” 周彦煜撇了她一眼:“是谁说做戏要做全套,别让人抓住把柄的。” 雀儿吐吐小舌恭维道:“还是王爷想得周到。” 周彦煜冷哼一声:“少拍马屁,你少发两次脾气我就谢天谢地了。” 听到这话,雀儿腾得脸就红了,她偷偷看了一眼锦砚,只见他正低着头吃饭,才松了一口气。 第71章 素膳 这样的话,两个人的时候说到没什么,可现在有外人在,雀儿就觉得有些难为情。 齐州城经过近百年的建设,已经很有规模,道路修得够宽够平,又有人专门打扫,所以很是干净整洁。 由于是冬天,街上的人并不多,又考虑到安全问题所以只挑选了一些大店铺逛逛。 ”贤弟可有喜欢的首饰,随便挑,带回去给家里的长辈姐妹们带。“周彦煜站在宜萱坊说到。 此次出门,就是为了做给外人看,周彦煜也没隐瞒身份,大张旗鼓地带着雀儿随意乱逛。 “多谢王爷,家母和家妹都不怎么喜欢首饰,我替她们谢过王爷了。”雀儿客气地道谢。 周彦煜非常不满雀儿省钱的态度,叫过来老板让他将铺子里的珍品都拿出来。 老板乐颠颠地将店里的珍藏都拿出来让两位贵客挑选。老王爷在世的时候,他们几乎每月都会将一批首饰送进王府任府里的贵人们挑选,如今老王爷已去,新王爷三年孝期不仅不能娶妻也不能纳妾,王府里的夫人丫鬟一概不能带贵重的首饰,顶多带根银簪了事,正愁三年没生意,财神爷就进门了,让他如何不高兴。 ”王爷,这位公子,我们店里的首饰样样都是精品,每一件都是独一无二的,我们这里不仅有长安传过来的样式,还有从海上国传过来的,当真是绚烂夺目美轮美奂。“ ”哦,是吗?“周煜对普通的首饰不怎么感兴趣,到是对海上飘回来的多了几丝好奇:”拿出来给本王看看。“ ”好嘞!“店老板乐滋滋地将抱在手里的匣子放下,转身进内室了。 雀儿悄悄扯了扯周彦煜的袖子,小声的说:“王爷,我们走吧,两个大男人逛首饰铺子怪别扭的。” 周彦煜暗笑,手挡着嘴唇小声说:“做戏做全套,若什么都不买,倒会让人起疑心。” 雀儿咬着手指想了想,的确是这么个道理,可买这些首饰也没人戴啊,怪浪费的。 周彦煜早就看穿她的想法,被气笑了:“放心,你家王爷有钱的很,把这间铺子买下来都是小菜一碟,你就当给华儿攒嫁妆了。” 一涉及到华儿,雀儿就一点立场都没有了。而且,虽然鲁王府被贪墨掉很多银子,但对于整个鲁王府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只是给华儿备嫁妆,花一点儿银子没问题吧? 于是,雀儿就兴高采烈地挑起了首饰,一会儿说这个玉佩很好看,以后可以给华儿把玩,一会儿说这个玉蝴蝶惟妙惟肖,华儿一定会喜欢,挑的不亦乐乎。 正挑着,店老板抱着一个首饰盒子小心翼翼地回来了,他将盒子放在柜台上打开,里面整齐地排列着几个大小一致的小匣子,他边打开边介绍:“此物就是金刚石,原先随着波斯商人到凉州一带,与当地的商人通商贸易,才进入我国 ,后来因为外族战乱,玉门关外的商路至今不通,所以这金刚石在我朝是有市无价,如今肖老爷的船队从海外带了这么一匣子回来,在下用了全付身价买下来。这不刚到手,王爷就来了,也是它们的缘分。”这番话既夸了自己的货又恭维了周彦煜,雀儿都忍不住要给他竖大拇指了。 只见一个 匣子里放着已经做好的金刚石首饰,有耳环、项链、手镯等等,映的日光都黯然失色了。 ”果然漂亮!“雀儿忍不住夸赞。 店老板得意非凡,”这是自然,没这金刚钻,我也不敢做这瓷器活不是?“ 周彦煜点点头,这些的确比他在皇宫里看到的品相要好,”可还有其他的?“ 店老板殷勤地打开其他的匣子,说道:”这里还有一些没有雕琢过的金刚石,客人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定制自己喜欢的款式。“ 之间其他匣子里根据颜色一一摆放着不同的金刚石,有白色的、黄色的、蓝色的、绿色的,其中最为夺目的就是红色的金刚石,紫红色的石身晶莹剔透,未经雕琢也掩不住它的绝代风华。 店老板小心翼翼地拿出这颗红色的金刚石,”这可金刚石据说在海外叫火钻,产量稀少,带当地也只有达官贵人能享用,王爷是想做成什么样式,我让师傅们去做?“ 这话说的巧妙,也不问你要不要买,直接问你想要什么样式,就算你不想买,也不好意思了。 周彦煜眼睛也不眨地说:”这些本王全都要了,蓝色的做条项链,白色的做两对耳环,粉色的做两只头钗吧。你命人将这些都送到王府去,自有人给你付货款。“ 店老板大喜过望,原想着这盒子金刚石得卖个几十年,谁料想一下子就卖出去了,他忙不迭地道谢。 周彦煜看都没看他一眼,带着雀儿出去了。 “王爷,这也太多了吧?”雀儿忍不住又露出自己的小气劲儿。 “不过是些小钱,给你做几件首饰,给华儿留一些,将火钻和剩下的给皇叔送去。”到年下了,他也该给皇叔备些年礼送到宫里。 雀儿被唬了一跳,“不是说给华儿攒的嫁妆吗?我一个丫鬟哪里配带这么贵重的首饰?” “送你你就收着,以后这种东西只会更多,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周彦煜说道。 雀儿闭了嘴,她知道在这件事情上她从来没赢过,大不了等离开王府的时候再偷偷留下就是了。 马车走了一会儿,雀儿发现并不是回王府的路,“王爷,这好像不是回王府的路,我们要去哪里?”她询问道。 周彦煜道:“我带你去醉仙楼,还没出来吃过吧?” 算来她前十几年在一方小天地里,这些年不过是换了比较大一点的牢笼而已,若不是周彦煜带着,她依旧只能困在牢笼里,不见天日。 “好啊,多谢王爷。” 到了醉仙楼门口,这是一幢两层的大酒楼,雀儿抬头一看,客人络绎不绝,十分热闹。 “这就是齐州最有名的酒楼?” 周彦煜带着她直接上了二楼雅座,酒楼亲自上前伺候:“不知王爷驾临,小的怠慢了。” 周彦煜端着架子,傲慢地说:“给本王整治一桌素席面,再上一壶好茶。” 雀儿心中觉得好笑,面上却是一片平静:这也太能装了,怪不得骗了那么多人! 老板退下去了,周彦煜才开口,“其实我也是第一次来,不过天下所有的酒楼都一个样,你畏首畏尾,他就瞧不起你,你将自己端的高高的,只要不是穿着乞丐装,他们就会对你毕恭毕敬。” 雀儿听得一愣一愣的,旋即笑道:“王爷这是经验之谈?” 这是在调笑他?这次换周彦煜发愣了。 片刻,周彦煜笑了起来:“小丫头讨打,连我都敢笑话。” 又过了半刻钟,小二将一桌素膳一一端了上来。周彦煜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银元宝,小二点头哈腰地出去了。 周彦煜拿起筷子熟练地给雀儿夹了几道菜,说:“吃吧,如今天短,一会儿天该黑了。”而自己却只选了两样糕点吃。 雀儿好奇道:“为什么王爷不吃?” 周彦煜温和地说:“这些素膳都是欺世盗名的,所谓的素膳都是用肉汤煮过的,比如这道野蘑汤,说是用的素高汤,其实都是用鸡汤吊过的。我吃不得,你还在长身体,不能一点肉都不吃。” 雀儿这才知道,原来他是带她出来改善伙食了,可正因为这样,她更吃不得,“为老王爷守孝也是我们做下人的本分,别人都吃得素我也能吃得素。”一天只吃一个馒头的时候都有,这算什么。 然而周彦煜却并不如此认为,“真心不是用这些俗礼体现的,叫你吃你就吃!” 雀儿被他突然发脾气给吓到了,一边用眼睛看他,一边往嘴里塞东西,塞得太多,竟然被噎住了。 周彦煜:慢点吃!”嘴里斥责着,手上却给她到了一杯茶水递过去。 雀儿喝了几口茶水将卡在嗓子里的食物冲下去,“王爷别生气。” “我是气你不知道爱惜自己,三年孝期,虽说实际上只有27个月,难不成你就一点都不吃荤腥?” 雀儿却不觉得这是件事情,“我习惯了,以前跟着娘亲的时候,十几年都没怎么吃过肉,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看守的婆子看我们可怜,偷偷将自己的份例分给我们一些,娘亲不吃都给我,我也没觉得有多少吃。” 正是因为如此,周彦煜才更心疼她。 又吃了几口,雀儿就放下筷子说:“我吃饱了,咱们回去吧。” 周彦煜唬着脸,“糊弄谁呢,你平时可不是这个饭量。” 雀儿满头黑线,感情她在他眼中就是个饭桶。 又吃了一些,周彦煜才点头满意。 雀儿赶紧扔了筷子,她感觉自己要撑死了。 “以后过一段时间我就带你出来吃一次,看你现在瘦的,来一阵大风就能把你刮走。” 雀儿不服气:“我已经胖了很多了,再胖就跟华儿一样了。” “那是你太瘦了,还是胖胖的好看,你看华儿的脸,肉嘟嘟的,多可爱。” 第72章 剪径 回了王府,雀儿伺候着周彦煜用晚膳。只是她一直用手捂着胃部,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周彦煜关切地问。 雀儿摆摆手,“我没事,只是有些撑得慌。”话音刚落,她就“哗”得一声吐了出来。 周彦煜一下子就慌了,他急忙上前将雀儿扶住,又冲着外边大吼:“传太医!” 锦砚进来看了一眼,就脚步匆匆地往药房走。 这边,周彦煜亲自端了一杯茶递到雀儿手中,又拿出一个痰盂放在地上,手忙脚乱地哄着:“怎么样了?还想不想吐?喝口茶冲一冲。” 雀儿只觉得羞愧欲死,竟然在他面前出了这么大的丑,可胃里翻江倒海忍不住又趴下去吐了起来,吐得眼圈都红了。 她这个样子着实把周彦煜吓得不轻,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围着雀儿急得团团转。 好在锦砚有武功在身,不一会儿就扛着刘太医进来了。 年迈的刘太医气得胡子都炸了:“小兔崽子,你爹都不敢这么对我!” 锦砚陪着笑:“这不是情况紧急嘛,您老人家绕我小的这一会,快去看看雀儿如何了?” 雀儿已经吐得差不多了,正用手帕擦着冒出来的眼泪,周彦煜殷勤地再续上茶水。 刘太医很喜欢这个伶俐的小丫头,他走过去坐下凳子上,说:“丫头,伸出手来。” 雀儿乖乖地将手放在桌子上,刘太医把了脉之后,又问:“今天都吃了什么?” 雀儿悄悄看了周彦煜一眼,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们出去偷吃被别人知道了总是不好。 到是周彦煜坦坦荡荡地说:“下午我带她去了醉仙楼吃的素膳。” 刘太医在齐州的时间比在座的几位都长他也去吃过机会,自然知道其中的猫腻,虽然那些大厨为了提鲜会放一些肉类提炼的油,但那一丁点油脂根本不会伤了脾胃,于是他又问道:“吃了多少?” 雀儿脸上飞过一片红云,老老实实地交代自己吃了多少。 刘太医摸摸花白的胡子点头:“这就对了,雀儿姑娘本身脾胃就弱,如此暴饮暴食自然受不住,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开几付开胃消食的丸药吃几粒便好。” 等刘太医走了,周彦煜才尴尬地道歉:“对不起。”声音还有些发虚。 雀儿也被刘太医的一番诊断给惊呆了,她竟然有吃撑了的时候!不过看着周彦煜愧疚地脸,反过来开导他:“王爷不用道歉,我知道王爷是为了我好。” 一番话说出来,周彦煜觉得非常窝心又感动,“现在可好些了?” 雀儿胃里还是有些难受,不过她强忍着说:“我好多了,王爷不用担心。” 周彦煜忍不住摸了摸她头顶,真是让人心生怜爱。 “王爷?”雀儿一脸地懵懂。 周彦煜讪讪地收回手来,实在没忍住,以前还能趁着小丫头迷迷糊糊地时候抱一抱,现在,不合适。 还是摸摸头吧。 此番事故,让周彦煜了解了几件事:雀儿不能吃太油腻的,雀儿不能吃太多,否则后果不太美妙。 好在刘太医的药丸非常管用,雀儿只吃了一粒就觉得胃舒服多了,如此养了两天,就到了原定的该出发的时间了。 第五天早上,北风呼啸着肆意地刮着人脸,稍微在外边站一会儿,就感觉能撕下一张人脸来。 “我估摸着今天要下雪了,简直能将人冻死,谁要是这种天还出来作,纯粹是找死。”雪涧抱着一个汤婆子抱怨着。 雀儿无语,这不是把自己也骂上了嘛! 一行人一大早就出发了,如今才刚刚出了齐州城。 如今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出手,车内的三个女孩子,除了雪涧天不怕地不怕的,雀儿和洛溪都绷紧了神经。 虽然这次差事是雀儿主动求来的,但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直面过这种场合,紧张和刺激交杂着,她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 而洛溪的任务是保护好雀儿姑娘,这是丁大人给她下的死命令,“就算是我们都死光了,你也得护着雀儿姑娘全身以退。”这就是丁响的原话。 自从她从暗转明,她就知道以后的主子恐怕就是这位雀儿姑娘了,虽然一开始有些委屈,不过相处一段时间后,她也非常喜欢这个姑娘,不仅聪明伶俐,而且深受王爷宠爱却不自满,对谁都是和和气气的,一张笑脸能暖进人心。 又过了半个时辰,雪涧坐的屁股疼,掀开帘子问外边赶车的“马夫”,“情况如何了?可有可疑的人出现?” “马夫”是个年轻的小伙,只是长了一张平凡的脸,还有些憨憨的,这种长相淹没在人群中瞬间就会被忘记,他眼睛盯着前面,说:“不能遇到什么可疑的人。”只回答了一句,就闭了嘴。 雪涧觉得无趣,摔了帘子回到马车里:“这些人怎么磨磨唧唧的,要来赶紧来,这大冷的天,也太折磨人了。” 雀儿将她的手拉到烧着水的炉子上烤了烤,说:“这会儿才刚刚出了齐州城,周围还有一些人家,所以他们不敢动手。等一会儿下了雪,离城里远些了,他们估计就会出现了。” 虽然雪涧在内宅胡打海摔惯了,可出了门还是小花一朵,什么都不懂,又是直来直往的性子,又如何懂这里面的弯弯绕。 听雀儿如此说,雪涧才安静下来,只是觉得屁股太受罪,忍不住扭来扭曲的,到让雀儿和洛溪好一顿笑话。 又过了半个时辰,天上开始飘雪花了,一开始只是小小的雪粒,不一会儿就如柳絮搬扯得一片一片的。 从出门到现在,走了快三个时辰了,如今外边又下起了大雪,她们在马车里还好,那些保护她们的侍卫大哥们却要顶着风雪为她们赶车护航,雀儿有些于心不忍,于是等一壶水又烧开后,对外边的“车夫”说:“大家歇一歇喝口热茶吧。” “车夫”名叫张昊,只听他说:“多谢姑娘美意,我们不冷,还是尽快赶路吧。” 雀儿到没觉得如何,到是雪涧气不平:“雀儿好心好意让你们喝口热茶暖暖身子,怎么这般不知好歹?” 回答她的是,没有回答。 这下子,雪涧真的炸了,撸起袖子要找张昊理论,却被雀儿拉了回去。 她能隐隐约约感觉到这次出来的人身份不一般,而且个个冷冰冰的,似乎都不好相处,所以她也把他们当做同僚相处,谁能想到雪涧这孩子一点就着? “不用给他们,他们在执行任务中,一般是不会吃喝的。”洛溪如此说到。 见洛溪如此说,雪涧立即丢下张昊去纠缠洛溪,“为什么?难道他们不冷不饿吗?” “是因为怕在休息的时候遭受突袭。”洛溪说完这一句,就再也不肯多说一句了。 雪涧觉得索然无味,就从柜子中拿出一碟子点心,三个人分着吃了,可也不敢多用,怕在路上要解决生理问题,徒增麻烦。 突然,马车骤停,雀儿由于坐在马车门口,差点被甩出来。 ”怎么了?“ 张昊陈升道:”前面出现一伙人。“ 雀儿立即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她透过鹅毛般的大雪看到对面领头的人,正是老熟人何管家,她心道:来了。 然后朗声道:”何管家好,何管家怎么在此处?“ 骑在马背上的何管家依旧是笑眯眯的,只是眼神却透着恶毒:”张公子这是要回长安去?在下想跟公子借一样东西,不知公子可否割爱?“ ”哦?何管家想借什么?“ 只见何管家脸色立马变了:”想借公子的二十万两银票和项上人头!“ 雀儿冷笑连连:”那就要看何管家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何管家狰狞着脸下命令:”给我杀!“ 雀儿这边不用她下命令,就已经有人飞身出去砍落一个人。 何管家身后的人大骇,立即用全部功力去抵挡,奈何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不一会儿就被一一斩杀。 而雀儿身边洛溪和雪涧紧紧围着,马车右都有人护卫着,坐在车前的张昊根本就没有动身。 雀儿心惊不已,这是什么样的身手能在须臾之间要了人命?而动手的只有两个人,对方至少有二十个之多。 更加心惊的却是何管家,他带来的人都是他这些年通过各种手段找来的穷凶极恶之徒,个个都是朝廷通缉的要犯,谁能想到不过片刻之间就全部倒下了?这般绝世高手,恐怕都不是寻常人吧?要了他的命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如此一想,他就吓得直接从马上掉了下来。 杨维汉这边杀完人,扭头一看这怂货自己掉下去了,冷峻地脸上露出一丝嘲讽,就这胆色还敢出来杀人越货? 一只手将他拎到马车前,抱拳道:”姑娘,这人如何处置?“ 雀儿还在震惊当中,被雪涧捅了捅才反应过来:”先将他绑起来吧。各位大哥辛苦了,如今事情已了,不如我们休整后再返回去吧。“ 张昊说:”姑娘说的极是,咱们这就生活造饭。“他如此这般布置一番,一部分人去生火,一部分人去处理不远处的死尸。 第73章 抓捕 处理尸体是一项体力活,好在这些人都是老手,不一会儿就挖好了一个大坑,然后将所有的尸体都扔进去,再用染血的土掩埋,不一会儿大雪九将所有的痕迹掩埋了,仿佛这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杀人的时候,雀儿强撑着一口气,背部绷得紧紧的,等事情结束了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要不是洛溪扶着,恐怕就要萎到地上去了。 “雀儿姑娘,你没事吧?”洛溪关切地问。 雀儿摇摇头,“我没事,你去帮他们吧,我歇会儿就好。” 洛溪知道她是吓到了,一朵温室的花朵何曾见过这般血腥的场面,就连她第一次看到的时候都恶心的吃不下去饭。看雀儿惨白着一张脸,她拍拍雀儿的后背出去了,这种事情只能自己克服,别人是帮不了的。 而雪涧向来胆子大,这会子已经自告奋勇地去挖坑了。 雀儿喝了一杯热茶缓了缓,才撑着发抖的双腿出去了。出去一看,所有的人都在忙碌,洛溪已经架起一口锅,取了后车上带的水和肉类,非常豪迈的将大块的牛肉扔进锅里炖煮。雪涧已经帮忙挖了浅浅的一个坑,没人夸她,可她自己却洋洋自得。 雀儿权衡了一下,就决定去帮洛溪,再让她看到那些血淋淋的尸体,恐怕她就要三天吃不下去饭了。 “其他人呢?”雀儿添了一把柴问到。 洛溪用勺子搅了搅锅里的肉汤说:“他们去捡柴火了,一会儿就回来。” 雀儿接过勺子舀出一块肉,用旁边割肉的匕首戳了一刀看了看,“块头太大,一时半会儿熟不了 又不能入味,对了有什么调料吗?” 洛溪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我们平时就这样,只要能吃就行,谁还管它熟不熟好不好吃,日常带的也就是一些盐巴、大料和胡椒粉之类的,肉熟了之后就蘸着吃。” 雀儿手下不停,用匕首将大块牛肉切割成小块,“一会儿把调料拿过来,我来配一下吧。” 洛溪走到后边的车架前,掏出几包调料递给她。 雀儿接过来问了问,想了想将大料扔进锅中一部分,然后将盐和胡椒粉按一定的比例配好,等牛肉熟了之后,再切成厚薄均匀的片,撒上拌好的调料就可以吃了。 “好香啊,做的什么?”雪涧闻到香味将手中的铁锹扔下跑过来。 “水煮牛肉,你去看看各位大哥都完事了吗,快叫他们开吃饭吧。”雀儿吩咐道。 雪涧将人都叫了过来,其实他们早就闻到香味了,他们心中纳罕,同样的做法为什么到雀儿姑娘手中就变得美味无比,真是个千古难解之谜。 张昊谢过之后,就让兄弟们尽快解决。他们分了大部分,而洛溪和雪涧端着三个人的份回到马车上。 “昊哥,要不要给那个人吃点?”一个属下问到。 张昊瞥了一眼绑在树上冻的瑟瑟的何管家,冷哼一声:“就这么个东西,也配吃雀儿姑娘做的食物?饿着吧,死不了就成。” 他们还不知道王爷的打算,只要弄不死王爷都不会计较。 属下领命而去,促狭的还端着碗在何管家面前走一圈。 这种大雪天气何该躲在暖室里喝酒品茗,再有个貌美的歌姬在身边伺候着,这才是人生。然而,现在他却被绑在树上,饥寒交迫恨不得立时死去,却又被堵着嘴,连咬舌的机会都没有。 休整完毕,已经是下半晌了,风雪越来越大,再不走恐怕就要被困在这里了。张昊禀告雀儿一声,一行人就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刚走了没多久,迎面撞上一队人马。张昊不知道来者何人,警惕地将手放在腰间的兵器上。 走进了一看竟然是锦砚,只见他将队伍停下来,只身上前,抱拳道:“张大人,事情如何了?王爷担心你们,让我前来接应。” 张昊也是一抱拳:“事情都处理了,首犯也抓住了,就在车队后面跟着。” 何管家被绑住上身,用一根绳子牵着,踉踉跄跄地跟在车队后面走,一辈子的苦都在今天受完了。 锦砚瞥了何管家一眼,点点头:“剩下的事情就由我们处理吧,你带着兄弟们回去休息吧。” 张昊:“是。”然后转身跟兄弟们说了几句,所有的人冲着锦砚行了一礼,就消失在茫茫大雪中。 只吓得何管家差点大小便失禁,这是从哪里来的一群活阎王,杀人不眨眼还来去无踪,看来鲁王绝非表面上那种游手好闲之徒,反之城府极深,一步步将他引进圈套中而他却一点都没有察觉,当真令人恐惧。 锦砚一挥手,他身后的侍卫们就占据了刚才那些人的位置,牵马的牵马,赶车的赶车,仿佛刚才那群人都是何管家的幻觉。 一行人到了深夜才回到王府,好在锦砚在接到雀儿之后就派人回王府报信了,周彦煜心中才不那么焦虑,不过也是很紧张就是了。 “雀儿,冷吗?有没有冻坏?”周彦煜殷切地关怀着。 雀儿摇摇头:“我一直都在马车里,并没有冻到。”车队里备有足够否银丝碳,雀儿三人一直都没有间断。到时返程他们着急赶路,并没有生火造饭,雀儿非常担心他们,“王爷,侍卫大哥们一路上连口热水都没有喝,不如让他们先回去休息休息吃口热饭?” 周彦煜看了锦砚一眼,后者立即出去传达,只留两个侍卫看押着何管家。 “你也饿坏了吧?我让人给你做碗热汤面?”周彦煜问道。 雀儿的确饿了,她一路上都有点心垫补着,可总没有喝一口热乎的汤水满足,听了周彦煜的提议,她点点头应了。 不一会儿,就有一碗香气扑鼻的阳春面端了上来,雀儿吹着热气一口一口吃着,到最后连面汤都没有剩一口。 周彦煜看她吃得香甜,也馋了,让丫环给他也上了一碗。 两人吃完喝完,才想起一直跪在外面的何管家。 被迫跪在雪地里的何管家感觉自己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 被侍卫拎进来的时候,何管家觉得自己都要热泪盈眶了,真是太特么暖和了! “何有昌?不跟本王说说你的所作所为?”周彦煜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匕首在掌中把玩,冰冷的刀刃在灯光下闪出渗人的光芒。 何管家刚进入温室又掉进冰窖,整个人都开始颤抖:“王爷饶命啊,都是小的猪油蒙了心才想着劫了张公子的,王爷就绕过小的这一次吧!以后小的为王爷当牛做马报答您老人家的大恩大德!” 周彦煜嗤笑:“谁稀罕你个狗奴才报恩,你当本王是瞎的,你手下那帮亡命之徒哪个身上没有背着几条人命?他们为你做了什么事,本王早就查的一清二楚!” 何管家匍匐在地,口中哀求着“王爷饶命!” 周彦煜继续道:“别怪本王不给你机会,若你能配合本王收集肖克南的罪证,本王可以饶你一家不死,若不然,就你们干得那些事,诛三族都是皇上开恩了!” 一开始何管家听周彦煜说要他绊倒肖克南,他要有些犹豫,毕竟主仆多年,都彼此信任,他也没想过背叛自己老爷,可听到后边周彦煜说要诛三族,他才真正开始怕了。 而周彦煜漫不经心地说:“若本王让人告诉肖克南说,他醉信任的管家和他最宠爱的小妾搞在一起,他会怎么做?” 虽然平时很多事情都是何管家处理的,但他并不认为现在心宽体胖的老爷真的变得善心了,而且他如今的很多手段都是跟他家老爷学的,且学到的不到十分之三四。若真的被老爷知道了他的背叛,恐怕他会死的非常的难看。 他抬头颤声问道:“王爷都知道了?” 周彦煜盯着他的眼睛:“没有什么事情可以瞒过本王。” “好,小的全都招了,只求王爷能放过小的一家。” 周彦煜承诺:“我可以保他们的性命。” 至于如何活着,怎么活着,呵呵。 何管家卸下肩膀:“好,我全都招了。” 半个时辰后,周彦煜拿着何管家按有手印的供词,对着跪在地上的何管家说:“你回到肖克南身边,他让你做什么,你继续做,本王有命令会让人去通知你。” 何管家迟疑:“这,小的在回去恐怕不好吧?” 周彦煜道:“如今本王还不想打草惊蛇,所以还要委屈何管家回去将本王要的罪证一一收集起来,至于那些被杀的杀手,相信以何管家的本事一定能摆平。” 见没有转圜的余地,而且一家人的性命都握在别人手中,他也没有谈判的条件。只是,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于他,他更怕的是被肖克南察觉什么,到时候事情恐怕就不是他能掌控的了的。 “放心,在事情没解决前,本王会派人保护你的性命。”周彦煜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然后继续补充,“当然也会保护你的家人,本王向来说到做到。”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也由不得何管家答应不答应了,反正都是一死,何不在死前为家人争取一份保障? 第74章 海盐 雀儿看着两个人你来我往的谈判,好大一会儿才收起心中的惊涛骇浪,等何管家被送了出去,她才开口道:“这、这,肖克南胆子未免也太大了,连这种谋逆的事情都能做的出来?” 周彦煜脑子里显出一个枯瘦干瘪的老头形象,一脸的忠厚老实,他冷哼一声:“胆子大的不是他,真正胆子大的另有其人。” 雀儿说:“难道是他舅舅邢丞相?” “肖克南的母亲是邢少陵的妹妹,他家原本也是书香世家,只是在他年幼的时候就家道中落,到他上京赶考时连盘缠都凑不到,后来还是他妹妹自愿嫁给一个年老的富商,拿了妹妹的聘礼才有钱上路,后来他授官之后就给自己的妹婿家的生意很多便利,这也是朝中众人皆知的事情。肖克南举家迁到齐州城,我估计就是他的主意。” “那这么说,邢少陵早就有背叛朝廷之心?” 周彦煜摇摇头:“我估计是肖克南发现那个地方之后,才让邢少陵生了判心,以我们的人调查的结果,肖克南是个典型的奸商,唯利是图是他的本性,但让他冒着诛九族的危险帮自己的娘舅,最有可能的是,邢少陵用利益诱之,肖克南才敢这么干。” 这世界上没有永恒的情谊,只有永远的利益。 “哪王爷准备怎么做?”雀儿忍着困意问道,折腾了一天,她如今已经到了极限。 “累了吧,先回去歇着吧,这些事情我还要给皇叔写道折子呈上去。”周彦煜见她已经困得睁不开眼,还要强撑着,十分的心疼。 原本雀儿想留下来研磨的,可一想此事事关重大,恐怕她这个小丫鬟没资格参与,遂起身告辞,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理解是理解,心中还是觉得酸酸的。 若周彦煜知道她是这么想的,恐怕要大呼冤枉,他真的是心疼她大雪天气冒着生命危险为他办事,回来又陪着他审讯到后半夜,着实令人心疼。 第二天,雀儿醒来之后,天色已经大亮,或者说是雪光返射的外头名亮亮的,她有一瞬间的迷茫,不知道如今是什么时辰,不过她还是起来了。 走到院子里就看到雪晴在指挥着小丫头扫雪,看到雀儿出来,皱着眉说:“怎么不再睡一会儿,起得这般早?”这院子里除了雪涧就只有她知道昨天她们的行踪,但也仅限于知道她们一大早出门去了,具体什么事情她并不过问。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雀儿搓着手问。 “如今才卯时不到。” 平常雀儿也是这个时辰起来,“到时辰了就醒了,我也帮着扫雪吧。说起来,这可是我的老本行呢。” 一番话说得雪晴也笑了起来:“不过是个扫雪的活儿,让你一说跟多大的本事似的。” 雀儿前两年每天都在重复同样的活计,除了下雨天,每天都要将院子打扫不止一遍,尤其是下雪天,辰时二刻就要起来扫雪,冻得手指头跟胡萝卜似的,后来还长了冻疮,今年保养的好,但还是时不时的隐隐发痒。 “反正我现在没事,帮忙扫一扫吧,对了,王爷的院子都扫好了?” 雪晴道:“早就派人去打扫了,就是刚扫完,地面上不一会儿就又一层,人脚一踩滑得很,到还不如不扫呢。” 雀儿想了想,说:“不如在地上撒一层盐,雪化了就不滑了。” “这是什么道理?”雪晴问道。 雀儿说:“具体什么道理我也不懂,是我外祖父告诉我娘亲,我娘亲告诉我的。” 雪晴皱着眉,说:“就算方法管用,但是盐巴是精贵的东西,有的人家连盐都吃不起,咱们王府把盐巴撒在地上,传出去恐怕都要骂王爷奢靡了。” 雀儿笑道:“精盐自然金贵,不过我估计海盐也使得,雪晴姐姐忘了,咱们这边离海特别近,我听说有渔民晒海水取盐,但比较粗糙杂质也多,不过贫苦人家买不起精盐也会买一些海盐来吃,若我们将他们的海盐买过来,这些渔民是不是日子会好过些?而那些买海盐的人家也可以贩卖海盐到富贵人家,是不是也多一项收益?” 一番话下来,雪晴就惊呆了,怪不得王爷喜欢她,一件小事情都能想出如此利国利民的法子来,当真聪慧的近。 “你说的有道理,我这就派人去买海盐,咱们王府这么大,恐怕得买上许多,我估摸着咱们城里的存货都不够。你刚说的那个法子非常好,不过这不是我们后宅内眷能做到的,你不妨待会儿跟王爷说说,或许这法子真的就实行了。” 想法被认同,雀儿也高兴的很,也不抢着去扫雪了,兴匆匆地往木兰院跑去。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有人吟诵“撒盐空中差可拟,未若柳絮因风起”。 “王爷好兴致,难道王爷也知道往雪中撒盐?”雀儿奇道。 一看是雀儿,周彦煜笑道:“这么往雪中撒盐?” 雀儿说:“刚王爷不是说什么撒盐空中差可拟,难道王爷也知道撒盐化雪的法子?” 周彦煜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让她暖暖手:“前一句是谢安做的,后一句是他侄女谢朗接的,谢朗也因为这一句成就了才女的名号,我闲来无事,只好银时自乐了。对了,你说的什么撒盐化雪是什么?” 雀儿兴奋地将刚才与雪晴的一番话又叙述了一遍,“我觉得这个法子可以为那些贫苦的渔民增加些收入,也好让他们吃上精盐,王爷觉得呢?” “妙哉,妙哉!”周彦煜摸摸她的头夸赞道:“好姑娘,你都是怎么想到的?如此一来,朝廷也能多一些税收,国库就能充盈些。” 雀儿被夸的脸都是亮晶晶的,“王爷觉得可行就好。” “好姑娘,以后有了什么想法,一定要跟我说。”周彦煜觉得自己是捡到大宝贝了。 雀儿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雀儿,你还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我们商量商量。”转头又吩咐门口的侍卫:“去将锦砚叫来,说本王有要紧事找他商量。” 侍卫领命而去,这时候也到了用早膳的时辰了,等锦砚进门的时候,就看到王爷和雀儿坐在桌前等他。 “就等你了,快坐下吃饭,咱们边走边聊。” 周彦煜于礼数上并不很在意,跟他时间久了的属下基本上都跟他同桌吃过饭,何况雀儿已经坐下了,他要是不同意,那岂不是让两个人都难堪,于是他也就从善如流了。 “王爷找我有什么事?”锦砚和他的祖上世世代代都伺候鲁王,是极为忠心的仆人,但第一代鲁王小乐锦砚祖上的奴籍,他们又不是奴才,所以在没有外人的时候都是自称“我”,双方都很满意。 周彦煜就将雀儿的想法说了一遍,又加了一些自己的想法,“找你来就是商量商量具体如何进行,以及赋税方面如何征收。” 锦砚也是被雀儿的想法惊艳到了,“既然法子就雀儿想的,不妨雀儿先说说?” 如今要商量重要的事情,一桌人早就忘了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雀儿放下筷子说:“刚才我也想了想,既然要加大海盐的销量,首先应该让大家都知道盐不仅可以用来食用,还有很多的用途,不如我们王府先大张旗鼓地去买盐,让城里的高门富户都知道,到时候他们肯定都好奇为何王府要买那么多粗糙的海盐,然后我们就将海盐可以化雪的方法,而海盐的价格要低得很,那些有钱人自然就会去买。”这种方式其实就是后世的“神秘营销”,先勾起人的好奇心,然后再将谜底揭开,所造成的效应比直接吆喝要快的多。 而周彦煜想的更长远,“雀儿的方法不错,不过现在城里肯定没那么多的海盐,若现在将这个法子说出去,恐怕会引来一些人去海边购盐,如此一来,税收就不好控制了,也可能被一些大商人垄断,不如等天放晴了,锦砚你去派人将渔民们的海盐都收回来,放在我们的铺子里,再下雪的时候,我们就从铺子里买,这样就能从源头上控制住,毕竟盐和铁都要朝廷控制,免得有些人借此生事。” “对,这样我们可以派人从渔民手里直接收购,给他们最实惠的价格,控制住价格就能控制住市场,也能给一些做小生意的人一条活路。”锦砚补充道。 雀儿想了想,蹙着眉说道:“那税收怎么办?” “这个好办,前两年我们可以免掉这些渔民的赋税,两年后想必他们也能负担的起,说不定会有人以此发家呢。”周彦煜回答道。 雀儿拍拍手:“这个主意好,那些渔民们那么苦,也该让他们缓口气。” 锦砚家世代为鲁王出谋划策,打理商铺土地,所以想的更加长远:“海水是居之不尽的,只要有阳光,就能产出海盐,但粗糙的海盐价格要比精盐低的低,可若是我们将海盐淬炼提纯,是不是就能成为精盐?贩卖精盐和海盐,其中的利润差的不止几倍。” 第75章 挑拨 “听你的意思,已经有想法了?”周彦煜问道。 锦砚点点头:“上次我们从城外的道观抓人的时候,发现一个小道士住在道观最偏僻的角落里,吃的穿的也比不上他的师兄弟们,后来曹魏大人审讯的时候发现,此人并未和他的师父同流合污,所以并未得到老道士的青眼,不过此人一心向道,从古书籍中学到了许多炼丹药的本事,恐怕还在他师父之上。曹大人审讯了一番,发现他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就以包庇罪罚了五十杖。当初,我觉得此人堪用,就安排他到青云观去了。既然他们能提炼毒药,那么海盐肯定也不在话下。” 周彦煜对他是无限的信任,“既然你觉得此人可用,就去用。” 三人如此这番商量以后,锦砚就出去办事了,雀儿也回到小跨院,将周彦煜的一番安排告诉雪晴。 雪晴说:“我已经打发一个小厮出去找找哪里有货源了,既然王爷另有安排,那我让他别声张,也先别买,省的中间再出差错。” 雀儿点点头:“是了,若是被有心人套出话来,岂不是坏了王爷的计划。” 等雪晴也出去了,雀儿发现自己又没有事情做了,刚从木兰院回来,想必王爷此时也没什么吩咐的,外边还在下着大雪,屋里光线太暗,又不想看书习字,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去看看小郡主,复又到了西厢房。 “小郡主怎么样?” 雀儿问两个奶娘。 董奶娘道:“刚喂了奶,又换了尿布,现在精神的很,看到外边下雪,还用手指着,想出去玩呢。” 雀儿笑道:“小孩子都好奇,只可惜孩子太小,外边太冷,不如把她放在窗边的炕上,透过窗户看看。” 原本董奶娘也想放过去的,可是又想到,窗边毕竟不比内室暖和密封好,若是一冷一热再生了病,恐怕王爷要扒了她们的皮。如今见雀儿如此提议,在脑中转了几转就同意了,一来卖雀儿姑娘一个人情,另一方面,就算小郡主生病了,王爷也怪不到她们头上。所以,顺水推舟就将小郡主抱了过去。 雀儿抱着小郡主上了炕,通过明亮的窗户可以看到窗外的雪花大朵大朵地飘落。华儿兴奋地叫着,小身子还一拱一拱的。 “华儿,雪花好看吗?这才是今天第一场雪呢,到了年底,院子里的红梅开了,雪花落在红梅上,红白相间,好看的很。”雀儿絮絮叨叨地跟华儿说话,底下的奶娘和丫环站了一地,一室温馨。 到了下午,大雪终于停了,从昨天到现在足足下了一整天,积雪足有五寸厚。周彦煜突然让人来叫雀儿,雀儿急匆匆地往木兰院赶。 “王爷。”雀儿行了一礼。 周彦煜道:“快去换衣服,我们出去一趟。” 雀儿也不问何事,拿着衣服去换。 不一会儿,就换好了,“王爷,准备好了。” 周彦煜点点头:“走吧,车上说。” 坐上马车上,周彦煜才告诉她何事,“刚有线人来报,孙夏与人赌博,已经将自己手中的家当都输光了,还将谢静婉交给他的产业都输了进去,如今赌场的人要砍了他的手还赌债。” 雀儿问:“这种人死不足惜,王爷现在过去难不成还要救他?” 周彦煜咬牙切齿,“这种蝼蚁还不值当我救,但是孙春死后,也只有孙夏知道她所做过的勾当,所以现在我要留着他。当然,我自己也能调查出来,可谢静婉的靠山太过强大,所以我要保证一击必中,没有一种报复比得过自己亲信的背叛。” 不一会儿就到了赌场门口,进了赌场里面还是一番太平盛世。进了里面,周彦煜直接吩咐来迎接的人,“本公子是给孙夏还赌债的,速速带本公子过去。” 那人稍微一迟疑,干他们这一行的最重要的是会察言观色,周彦煜一身贵公子打扮,身上的贵气如何都遮掩不住,他躬身赔笑:“公子稍等,小的这就去禀告一声。” 不一会那人就出来了,“这位公子里面请。” 周彦煜带着雀儿趾高气扬地走了进去。 赌场老板姓左,人称左老板,看到周彦煜进来之后,立即起身行了一礼,“这位公子好,听在下的属下说,公子要为孙夏还债?” 周彦煜捡了一张椅子坐下:“正是,有问题吗?” 左老板连连摇头,“公子说的哪里话,我们赌场讲究的就是和气生财,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们不管客人的钱是谁给的,从哪里来,既然公子与孙夏情谊非常,这是欠条,一共欠赌场二十万三千五百六十七两。” 雀儿接过欠条,看了一眼上面的数目,从袖子里掏出一沓子银票递过去,“这里是二十万五千两,多出来的,算我们公子赏的。”银票是周彦煜在马车上给她的,还教她到时候不要小气,拿出气势来压对方一头。 左老板听到雀儿施恩的语气,也不气恼,笑眯眯地接过银票:“那就多些这位公子了。”然后一招手,说:“将孙夏带出来吧。” 立即有人将孙夏扔了出来,虽然这段时间虽然没打没骂,但滋味也不太好受就是了。 左老板说:“孙老板,这位公子替你还了债,你可以走了。” 孙夏抬头一看,是个不认识的人,“你是我娘派来的?怎么现在才来?”他到时还埋怨上了。 周彦煜也不恼,让人架了起来就往外走。 出门了,孙夏被冻的一个哆嗦,对架着的人说:“有没有带大氅过来,冻死我了。” 回答他的,是阵阵北风呼啸。 走到后边的马车上,两个侍卫将他扔上去,看管了起来。 “我现在把宅子都输光了,你们回去跟我娘说,让她再给我一个宅子,再给我些钱,一会儿你们将我送到春风楼,我在那里凑合几天,到时候挂王府的账上,对了,你们身上有银子没,先给我一千两。” 回答他的,是车轱辘压在雪地里嘎吱嘎吱的声音。 孙夏一肚子怒气,刚要发火,就被两个人的佩刀吓了回去。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 见问不出什么,孙夏赌气又坐下,反正都已经替他还了赌债,想来也没什么恶意。 过了一刻钟,马车停了,两个侍卫压着孙夏下来。 孙夏抬头一看,竟然是他大哥曾经的住宅。 他瓮声瓮气地问:“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哪里都是他大哥的身影。 带到前厅后,孙夏就看到为他还赌债的那位贵公子,身后侍立着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公子。 “你到底是谁?”孙夏问道。 “刚不是还要将账挂在本王的账上,难道还不认识正主?” 孙夏一听,吓得腿都软了,“王爷饶命啊,奴才刚刚说错话了,还望王爷见谅!” 雀儿冷笑:“花着王爷的钱装阔,现在知道怕了?” 孙夏连连磕头:“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雀儿继续说:“饶你?你都做了什么事情,还有脸求王爷饶你?连你娘都放弃你了,谁还能救你?” 孙夏一听,整个人都怔住了。 他知道自己的娘心狠,没想到舍弃了兄长之后,现在还要舍弃他,虎毒还不食子,他的娘怎么就这么的狠心! “不会的,不会的,我娘肯定会来救我的!”他不愿意相信。 “若你娘来救你,还需要本王来吗?你是个聪明人,就不要自欺欺人了。”周彦煜给他致命的一击。 孙夏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他被人扣下后就让人去给他娘送信儿,看到王爷来了之后,他就知道自己被舍弃了,只是他不愿意相信罢了。一时间,七尺高的大汉,涕泣横流。 看他如此样子,雀儿到心软了,有的人想要娘都不得,有些人拥有着亲情,确一再的践踏。 “你送信的人被谢妈妈派人赶了出来,还说她没有你这样的儿子,要不是有人报给王爷,恐怕现在你的手已经被砍掉了。”实际上,是有人送信,但是如今各个大门都被周彦煜的人手把持着,消息根本没有传到后院去,自然也没有雀儿所说的一番话,如今就是要挑拨她们母子的关系,才能为王爷所用。 “我娘真的是这么说的?”孙夏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雀儿点点头,“当初好多人都看见了,不信你可以派人去打听。”当然了,打听出来的跟她说的都一样,这也是他们在路上商量出来的。 孙夏终于垂下了头:“既然王爷来救奴才,肯定是有什么需要奴才做的,王爷不妨直说吧。” 既然她们不仁,就不要怪他无义。 周彦煜说:“果然是聪明人,想必我跟谢太妃的关系,你们比外人还要清楚,如今本王已经继承了鲁王府,那就不会允许任何有异心的人存在,也不希望王府任何的财产外流,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孙夏磕了一个头,说道:“奴才明白王爷的意思,如今奴才这条贱命就是王爷救得,以后奴才就是王爷的人了,奴才一定不负王爷的嘱咐,将所有的证据都找出来!” 第76章 葛先生 不得不说,周彦煜这招又狠又毒,任谁都得吐血三升,可雀儿并没有觉得此事如何狠毒,若是她,谁害了她娘亲,她恨不得生吃其肉,根本不会将仁慈。对于谢静婉来说,来自心腹的背叛最能让她痛,对于谢妈妈而言,一直乖巧听话被作为工具的儿子突然反了她,才能让她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 回去的路上,周彦煜一直揉着眉心似乎有无尽的烦恼。 “王爷,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回去让刘太医过来看看?”雀儿试探地问到。 周彦煜松开手,依旧蹙着眉:“我没事,就是特别心烦。” 雀儿特别理解,任谁都无法忍受自己的仇人天天找事又不能把她如何,简直比吞了苍蝇还令人恶心。 “王爷别烦心了,她们不值当。”虽然恶心人,但你可以选择把苍蝇打死,或者眼不见为净,总不能因为苍蝇而影响了自己的胃口。 道理人人都懂,可真正能做到的又能有几个?天天看着后院那个毒妇变着法的要银子,恨不得将王府的银子都搬进她的私库,而他那个便宜弟弟更是天天跟葛先生对着干,不是撕了书本就是将墨水洒先生一身,气得那位德高望重的大儒甩袖子要走人。而谢静婉竟然还怪葛先生教不好,她知道葛先生在大周朝学子心中的地位吗?蠢妇! 当初他在长安的时候就想着,以后回来了一定要对他这个唯一的弟弟好,不管父母如何,他们都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可自从他第一次派人打探周彦沉的消息后,他就意识到以前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有那样一位母亲,孩子不被养歪才见了鬼。 等他跪在父王的灵堂的时候,他的好弟弟拿着剑要将他撵出去,自此以后,兄弟两个见面的时候一个巴掌数的过来,没有任何情谊可言。若不是这次葛先生死活要请辞,恐怕他们兄弟之间比陌生人还陌生。 好在锦砚知道葛先生的份量,那可是在大周朝孔圣人一样的存在。葛先生以弱冠之年三元及第,先帝爱其才,想委以重任日后出阁入相,可葛先生的妻子却在生产的时候遭遇难产,母子都未保住,自从葛先生看破红尘一心向佛,日日为爱妻爱子诵经祈福。如此过了十年,有一日葛先生早晨出了禅房,看到一夜凝聚的露水顺着细长的竹叶滑落,自此顿悟,在洛阳城外的万安山办了一家万安书院,短短六年,就教出一个状元一个探花无数的进士举人,自从万安书院名声大震,大周朝各地的学子都慕名而来,差点将万安山踏平。先帝看他已经想明白了,还想将他召回朝,可却被拒绝了,一强迫葛先生就绝食,别说他的学生抗议,就是老百姓都纷纷抗议,先帝无奈只好放弃,好在他教出来的学生在各个领域都有卓越的才能,先帝这才消了气,但却要求葛先生必须教一位皇子王孙,葛先生痛快的答应了,却一直不出山,先帝也是无奈。 当初连现在的皇帝都没教,后来也只有蜀王仗着权势想让葛先生去教导他的儿子周彦博,没等他将葛先生绑住,参蜀王的奏章如雪片般飞到皇上的桌案前。蜀王心虚,马上上书认错,也不敢把葛先生怎么样。 至于为何葛先生会来教周彦沉这个草包,周彦煜只觉得是周彦沉走了狗屎运,葛先生如今已经到了耄耋之年,他自己感觉命不久矣,不愿意对先帝失了承诺,而皇上登机至此都没有皇子出生,他就从各地藩王中抽签,最终抽到鲁王府。此时的周彦煜有太子太傅教导着,他才选择了尚年幼的周彦沉。 谁能料到周彦沉小小年纪如此不堪,在雪地里摔了一跤之后,葛先生死活都要离开。他年少成名,中年桃李满天下,到老了还要受一个黄口小儿的作弄,当真气的肺管子都要炸了。于是捂着摔疼的老腰一瘸一拐的向周彦煜请辞。 反正他也完成了对先帝的承诺,是周彦沉自己不争气怪不了他。 周彦煜是如此说的:“当初先生选择我鲁王府,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本王也没脸求先生留下来。可先生如今年岁已高,如今也受了伤,不如就留下来养老,本王也绝对不会强迫先生做什么,只求先生留下来让本王好好赔礼道歉。” 葛先生原想着立马回洛阳,周彦煜的一番真诚的道歉才让他消了一半的气,又想到如今天寒地冻的,若是现在上路,估计这条老命都要交代了,这才脸色不好的回自己的房间修养。 周彦煜有他自己的考量,葛先生如果就此离去,恐怕全天下都知道他们鲁王府不尊师重教了,周彦沉的死活他可不管,他害怕的是此事影响他的孩子。想到此,周彦煜偷偷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姑娘,只见她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周彦煜心中叹了口气,府中有这么多的烦心事,外边也有好多事情要他决断,好在有她在他身边,不然恐怕他早就狂躁的要杀人了,怎么可能像现在一样心平气和地筹谋。 “雀儿,你可知道葛先生?”周彦煜收起阴沉的脸色问道。 雀儿点点头:“知道,他是小公子的授业恩师。”其实她知道的更多,比如说,她知道葛先生是她外祖父的先生,当初外祖父还是他推荐过去的,而且,她母亲留给她的玉佩也是这位师公送的满月礼,按辈分算的话,她应该叫葛先生师祖。 “葛先生德高望重,是我大周朝不出世的奇才,如今他被周彦沉气得一佛出世 二佛生天,现下事情都安排好了就等着收网了,不如你去陪葛先生解解闷,虽然不能正式收你为徒,可葛先生最喜欢上进好学的人,你有什么疑问都可以问问他,比问我这个半吊子老师强太多。侍候人的事自有人做,你就陪他看看书聊聊天,如何?” 雀儿巴不得,连连点头:“好,我明天就去。” 周彦煜笑道:“不用这么急,等葛先生气消得差不多了你再去。” 雀儿摇头:“我明天就去。” 见她如此倔强,周彦煜也就随她去了。 第二天,太阳已经出来了,但天气却更加阴冷,雀儿裹上大氅就往葛先生住的秋风斋走去。秋风斋是葛先生住进来之后改的名字,诉说着无尽的萧瑟之意。 “葛先生起了吗?”雀儿问一个伺候葛先生的丫环。 “葛先生已经起了,现在正练字呢。”小丫环回道。 雀儿蹙着眉,“先生摔了腰,怎么能练字?”这练字要腰板挺直,他老胳膊老腿的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 小丫环道:“葛先生非常倔,他打定的主意,谁都别想改变半毫。” 雀儿蹑手蹑脚地进了房间,一眼就看到一个干瘪的老头儿,挺直着腰杆端端正正地练着字。 一瞬间泪水就充满了眼眶。 葛先生听到动静,扭头一看,是一个小姑娘无声地哭泣着。他放下毛笔,扶着腰走过来,温和地问:“你是哪个院子里的?怎么在这里哭?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雀儿再也忍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师祖!” 葛先生大奇,急忙上前要搀扶起她:“小姑娘快快去来。” 雀儿泪眼婆娑,她原本不想相认的,可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她就崩溃了,眼前的这个老人家年少时名满天下,中年丧妻丧子,晚年竟然被一个小孩子欺负,他一辈子孤苦伶仃,纵然教出无数的栋梁,可他晚年又有谁能陪他解闷,为他养老送终? 葛先生问道:“小姑娘你怎么叫我师祖?难道我们有什么渊源?” 雀儿抬起头,哽咽地回答:“我外祖父叫陆俊山,我母亲闺名陆敏。” 葛先生大为震惊:“你是俊山的外孙女?可有凭证?” 雀儿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递给他,“这是我母亲满月的时候您送的满月礼,我母亲从小戴在身上,后来她去世后,就将这块玉佩给了我。” “你母亲去世了?什么时候的事情?”葛先生有些承受不了,那么一个冰雪聪敏的小姑娘,怎么就香消玉殒了! “我母亲两年半前就病逝了。”雀儿一提到娘亲就更伤心了。 “孩子快快起来,跟师祖说说是怎么回事,当初你外祖父逝世后我就派人打探你母亲的消息,可怎么也打探不出来,你们这些年都去哪里了,怎么现在在鲁王府做丫环?” 雀儿见葛先生弯着腰要扶她,急忙站起来,将他扶到椅子上坐下来,还体贴地在后腰处垫一个靠垫。 等葛先生坐好了,雀儿才开始讲她们母女这些年经历。 听完雀儿的叙述,葛先生老泪横流,“都怪我,当初我就觉得你外祖父死的蹊跷,可我一介草民,虽然学生遍天下,可总是舍不下老脸去找他们,若我当初坚持一定查到底,你们母女也不用受到贱人的迫害了,是我害了你们!” 雀儿摇摇头:“怎么能怪师祖,是奸人势力太大,若因此害了叔叔伯伯们,倒是我们的罪过了。好在我现在已经脱身出来了,只是母亲的坟还在荒郊野岭,无人供奉。”当初她出长安的时候,大伯带她偷偷祭奠过,芳魂只配上薄薄的一抔土。 第77章 出去 葛先生岁数大了,雀儿怕他伤心过度,劝了又劝,两人才止住了悲伤。 “你大伯是个好心人,以后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好好孝顺他。”葛先生说道。 雀儿黯然:“也不知道此生能不能再见到他。”其实她也不敢回头找大伯,生怕被人发现了,牵连到大伯。 葛先生慈爱地说:“一定会有机会的,你看我们不就见面了?” 也是雀儿运道好,离开长安之后,基本事事都顺心,认回了叔伯严可夫,如今又认回了备受敬仰的师祖,她再也不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了。 “听你外祖父说,你母亲异常聪慧,看过的书基本上都能背下来,这些年你可读了什么书?” 雀儿有些不好意思:“之前跟着娘亲读了论语,后来王爷又给了一些书,时不时的会为我答惑。” 于是葛先生就考了几个问题,结果当然非常不满意,“你读的书太杂,而且不够系统,这样吧,以后每天都来我这里,我来教你。” 雀儿眼睛闪闪:“真的?” 葛先生失笑:“难不成我还骗你个小丫头?” “太好了!”不过,惊喜之后,雀儿低着头歉意地说:“我恐怕不能天天来,毕竟我还要在王爷身边伺候着。” 葛先生不以为意:“这有什么,你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来就是了,反正如今我也没有课,有的是功夫。”反正他已经履行过承诺了,是先帝的子孙不争气怨不得他。 祖孙俩个商量好了,葛先生心中的郁气彻底没有了,反而兴趣高涨地要教雀儿书法。 雀儿的书法比她的功课还要烂,被葛先生无情地骂了一顿。 不过,雀儿心中很高兴,只有亲人才会如此毫不留情地批评。 午饭两人也是一块儿用的,这让一直侍候的丫环很是好奇,雀儿是怎么收复这个乖僻的老头的。 俩人一边吃一边聊,葛先生聊得最多的就是陆俊山,“你外祖父是我教的第一批学生,当时他也就十岁左右的年纪,小小的人摇头晃脑地背着书,回答问题也是一板一眼的,别人下了课都跑出去玩儿,他就坐在座位上翻着书看,问他怎么不出去玩,他却说没意思,哪个孩子会觉得玩儿没意思?一本正经的样子真是让人想捏捏他的脸。“ 雀儿近乎贪婪地听着,她从娘亲嘴中听到的外祖父是慈爱的,而师祖嘴中的外祖父是另外一副样子,是她从来没有听过的。 “后来渐渐长大了,去参加科举,一路考的二甲第三名,可我知道他可以考的更好,问他原因,他说,考进一甲太过招摇,如今的这个名次足矣,他官也不做就回到万安书院教书,这一待就是三年,有一次他出外游玩,遇到来洛阳探亲的你外祖父母,两人一见钟情,你外祖母是家中独女,家里人舍不得她远嫁,而你外祖父却舍不得离开我,还是我推荐他到长安城外的华阳书院,两个有情人才成了眷属。虽然我们离得远了,可书信却没有断过,他书院里的事情太多离不开,而我岁数大了懒得动弹,谁想到竟然就此永别了。“ “世事难料。” 葛先生叹了一口气:“的确世事难料,我跟你外祖父是师徒也是父子,谁能想到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雀儿为他夹了一筷子菜:“别想这些了,若我外祖父、外祖母和我娘亲知道我跟您相认了,一定会非常开心的,以后我会替他们孝顺您的。” 葛先生抚着胡子,非常开心:“好好好,我也享享儿孙福。”他孤苦伶仃了一辈子,谁知道到现在竟然还有这等机遇。 雀儿对外祖父的事情非常感兴趣:“师祖,你给我讲讲外祖父的事情吧。” 葛先生又讲了许多关于陆俊山的趣事,祖孙两个笑得前俯后仰的,一顿饭下来,最终的陌生感早就没有了,好似一对亲祖孙。 侍候葛先生歇午觉之后,雀儿才退了出来。 回到木兰院,周彦煜正等着她,“怎么样?跟葛先生还要相处吗?” 看她的小脸红光满面的,他笑道:“看来相处的不错。” 雀儿点点头:“葛先生很和蔼可亲,他让我每天去他那里上课。” 周彦煜挑挑眉:“跟我说说,是怎么收服葛先生的?”小姑娘手段挺高明啊,连这么难搞的葛先生都能搞定。 说到这里,雀儿就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她还是决定坦白:“其实葛先生是我的师祖,是我外祖父的授业恩师。” 这、这,这转折也太惊人了。 不过震惊之后,周彦煜也淡定了,雀儿无时不刻不在给他惊喜,这些事又算得了什么,“既然葛先生让你去你就去吧,手里的事情不重要就让别人去做。” 雀儿不好意思:“这怎么可以,我会抽时间去的。” 刚回到小跨院,雀儿就被雪茵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雀儿整个人都蒙了,“雪茵姐姐,我哪里做错了,你直接指出来,我可以改,可你这不问青红皂白地骂我一顿,我真的不明白。”虽然她脾气好,但不代表她就可以任人欺负。 雪茵冷笑:“别以为别人不知道你的勾当,经常晚上跑到王爷的院子里,大半夜才回来,谁知道你做得什么!” 雀儿气得满脸通红:“我做了什么你大可以去找王爷问清楚,何必在这里冷嘲热讽,我正正当当的做人,光明正大的做事,随你怎么说!” 雪茵说:“少拿王爷压我,你不就是知道我不敢去问王爷,才敢这么嚣张吗!别以为有王王爷撑腰,你就可以在这院里横着走,不过是个丫鬟命,还想做这王府的女主人不成!就算是王爷真的收了你,也不过是个低贱的妾!“ “雪茵,闭嘴!”雪晴冷着脸,站在廊下呵斥道。她早就听见门口的争吵声了,等她急匆匆地赶过来的时候,雪茵的话已经不堪入耳了。 “这种话也是你能说的!你也是跟着王爷好几年的老人了,怎么嫉妒心这么强?还是你觉得王爷是那种龌龊的人?” 雪茵想要为自己辩解,却被雪晴打断了:“这已经是你第二次针对雀儿了,我就当你是嫉妒心过强,这次就罚你一个月的月例银子,不过事不过三,若再有下次,别怪我不念及多年的姐妹情分!” 雪茵还是不服气,可看到雪晴阴沉的脸色,嘴里要辩驳的话就咽了下去。 等雪茵走了,雀儿还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雪晴叹了一口气,上前劝道:“别理她,她心中有见不得人的心思,所以见不得王爷对谁好,你别在意。” 雀儿在意的自然不是雪茵的话,而是那句“低贱的妾”的话:“为什么她会这么认为?我们并没有想过要做什么妾,更没有奢望过做什么女主人,王爷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们只是朋友啊!” 雪晴牵起雀儿的手往屋里走去:“所以说,有些人的心最爱将别人往坏里想,你不用在意。” 虽然当初吵架的时候,除了她们三个人没有别人,但不代表别人没有听到看到,不到一个时辰,周彦煜就知道了这场官司。 周彦煜“啪”的一声折断了手中的狼毫笔,“看来我是太仁慈了,你去把她带出去吧,给她一副嫁妆嫁出去吧,好歹伺候过一场。” 锦砚领命而去。 “不!我不出去!我不家人!”雪茵哀嚎着抱着锦砚的小腿哀求着。 锦砚掰开她的手,“王爷做的决定是没人可以改得了的,放心,我一定会给你找个好人家,你出去了好好过日子,有什么难处还可以来找我,能帮上的我一定帮。” 雪茵早就过惯了小姐般的生活,如何舍得出去:“我不出去!锦砚哥你帮我求求王爷吧,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你看在我们这些年的交情上帮帮我吧!” 锦砚对于她的哀求无动于衷,“以往你们犯些小错,王爷何曾追究过,可你这次触碰到王爷的底线了,谁了救不了你。” 雪茵知道根源在于雀儿身上,满脸鼻涕眼泪地说:“那我去求雀儿,王爷那么喜欢雀儿,一定会同意的!” 锦砚额头上的青筋都冒出来:“蠢货!你敢去求她,那就不是撵出去就能了事的!”王爷的心思只有亲近的人知道,他不想让别人知道,怕有人对雀儿指手画脚、说三道四,在大事没有解决之前,王爷是不会公开的。 见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雪茵只好含着泪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当然,走之前将这些年积攒的家当都带走了,还有王爷赏的一副丰厚的嫁妆。 “雪茵姐姐怎么走的这么突然?”雀儿问道。 雪晴说:“雪茵他家里给她找了一户好人家,男方家着急娶亲,所以就急匆匆回去备嫁了。” “那我们是不是要给她添妆啊?添些什么好呢?”雀儿开始翻着她的首饰盒里的首饰。 雪晴暗中感慨,这孩子真是太善良了,被人骂了还是会为对方着想。 “你就选那个金簪就行,既实用又有面子。” 出去了,嫁做人妇,任何事情都得想得更实际。 第78章 过节 转眼到了冬至,雀儿用了早饭就去了大厨房帮忙。虽然偶尔王爷也派她去小厨房,但她觉得有些陌生,不如在大厨房自在。周彦煜也不管她,随她爱去哪里就去哪里。 “大叔,今天我们吃什么馅的饺子?”雀儿撸起袖子准备帮忙,冬至有吃饺子的风俗,故而全王府今天中午就是吃饺子,需要的饺子量也是非常惊人的。 “白菜香菇黑木耳的、白菜豆腐的、白萝卜的,还有胡萝卜鸡蛋的。”显然胡萝卜鸡蛋馅是给王爷准备的。虽然还在孝期,但已经过了热孝,像鸡蛋一类的都可以吃了。 王三山说完,又问雀儿:“你在王爷身边伺候的时间长,可知道王爷有什么喜好?” 雀儿想了想,说:“王爷吃饭自来不挑,基本上什么都吃,但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那就好。”反正他也没指望王爷会吃他们大厨房出去的,不过是提前备着罢了。 整个大厨房都热火朝天的,每个人都在忙碌着,不一会儿,雀儿的额头上就起了一层薄汗,她用袖子随意擦一下,就继续包饺子。 而王府里这会儿就开始置办过年的新衣了,雪晴从今天起就开始安排过年的事宜了。大户人家过年不止是置办新衣办年货这么简单的,大到祭祀小到家仆们的吃食,都要照顾的到,所以整个王府的人都忙得团团转,除了后院。 包的差不多了,王三山就开始做年糕,这不是齐州的传统却是王三山家乡的做法,进了鲁王府,这门手艺也没有丢。 糯米是早就洗干净用清水浸泡,厨娘将泡好的糯米铺在有垫布的锅上蒸熟,不一会儿糯米微甜的香气就从锅里溢了出来。 “好香啊!”雀儿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可是南边来的上好的糯米,自然香甜。”王三山将蒸好的糯米倒进洗干净的石臼里,用木槌使劲搡打着,不一会儿就手酸的不行。 “让我试试。”雀儿跃跃欲试。 王三山将木槌递给她,“这个累着呢。” 雀儿接过木槌使劲往上提,竟然没有一下子提上来,好容易提了上来,一锤子下去就再也拽不起来了。 “不行了,我提不起来。”雀儿投降。 一边的树田捂着嘴偷笑,雀儿用手指敲敲他的头,“还敢笑我!” 王三山歇了一会儿,又拿起木槌,“这糯米比普通大米黏性大,你手劲儿小自然提不起来。” 又锤了几百下,年糕也做好了,王三山趁着热劲儿将年糕做成几样吉祥的图案,剩下的边角料就留着给厨房里的人打牙祭。 饺子包好了,雀儿洗净手退了出来,还没回到自己的房间,就被一个小丫环拦住了,“雀儿姐姐,王爷让你过去呢。” 雀儿又转了方向,往木兰院走去。 进了房间,发现桌子上放的都是一些衣料,看起来非常贵重。 看到雀儿进来,雪璃就围着她量尺寸。雀儿不明所以,“这是做什么?” 周彦煜道:“针线房为本王置办新衣,顺便也帮你置办几套男装,好方便出门穿。” 雀儿急忙拒绝:“这怎么使得,这些都是好料子,奴婢不配穿。” 周彦煜的脸立时拉了下来,“给你做你就收着!” 一旁的雪璃敲敲拉拉雀儿的手,让她别惹王爷生气。 窥见周彦煜脸色不好,雀儿小心翼翼地说:“那就选择平常的料子吧,这些也太贵重了。”她可知道这么一匹云锦就三百两银子。 然而,对于别人来说这些很贵重,对于周彦煜来说,不过是常服罢了,“就这些吧,省得再选,麻烦。” 雀儿只好咽下心中的不认同,任由雪璃摆布。不一会儿就量好了尺寸,雪璃带着人抱着衣料退了下去。 房间里一时间静了下来。 须臾,周彦煜才开口道:“今天中午去做什么了,一上午都不见你人影?” 雀儿偷偷观察了他的脸色,不像生气的样子,才开口道:“这不是冬至嘛,大厨房包饺子,王大叔忙不过来,我去帮忙了。” “都有什么馅的?”周彦煜感觉自己刚才的口气有些重了,现在就没话找话。 雀儿老老实实地说:“有白菜香菇黑木耳的、白菜豆腐的、白萝卜的,还有胡萝卜鸡蛋的是给王爷准备的。对了,王大叔还做了家乡的年糕,蘸着白糖吃特别好吃。” “那好,我们今天就吃胡萝卜鸡蛋馅的饺子和年糕。” 大家长都发话了,雀儿又跑了一趟大厨房传话,大厨房自然不敢用白糖打发了王爷,王三山做了一道糖醋年糕和一道豆豉年糕,配着一道凉菜一并呈了上去。 年糕吃多了不好消化,周彦煜只吃了几块就停了筷子,剩下的都赏给了雀儿她们。 雪晴弄了一个小炉子,将年糕放在炉子上加热后再吃。 雪涧吃的只吸溜嘴:“好吃好吃,王大叔的手艺真不是盖得。” “好吃也不能多吃,小心吃完了肚子疼。”雪晴看不过去,直接夺了她的碗。 雪涧不满,但也不敢如何,只好噘着嘴,将一腔不满都倾注到饺子上。 冬天日短,又吃饱了饭,整个人都懒懒的。 “好像睡一觉啊,正好我下午没事,就让我休息一会儿,有事你们就去找若歌吧。”雪霜打个哈欠就往外走,这个时候她最闲了,所以可以大摇大摆地去睡觉。 雪璃就没那么好的命了,她负责周彦的针线,周彦煜所有的衣物都是通过她的手做的,虽然冬衣早就做的不少了,可现在做的是过年的时候穿的,就算是不用绣花,如今又加上几套雀儿的衣服,虽然她手下还有好些个绣娘,也很吃力,“你们真是好命,我都羡慕了。”怪只怪她当初选择了针线活,当真是失策的紧。 雀儿不好意思地说:“那我帮你吧。” 雪璃笑道:“你连个荷包都做不好,能帮我做什么,穿针引线吗?”一番话说的人都笑了。 雀儿被嘲笑的两颊泛红,“我、我就是学不会嘛!”人各有志,也各有擅长,偏偏她最不擅长女红。 倒是雪涧最不在乎,她连雀儿都不如,每每拿着针线都能睡着,一睡觉再被针扎醒,“这有什么好脸红的,不会就不会呗,难不成不会女红还嫁不出去?” 雪晴戳戳她的额头:“天天的憨吃憨睡,还真有可能嫁不出去,难不成嫁出去了让你相公做这些缝缝补补的活计?” “有何不可?谁会谁做呗。” 雪霜笑道:“那你可有的等了,这等男子不是个窝囊废就是还没出生。” 雪涧皱眉:“难道真没有这种男人?” 雀儿说:“据我见过的男人里,是没有的。” “行了行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分,只是早晚的问题,说不定不用等它就自己送上门来呢。” 雪涧撇嘴:“我才不要等,我一定要自己找个何意的。” 雀儿在心中暗暗点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要过一辈子的人,肯定要找一个合自己心意的人。 天越来越冷,锦砚已经从海边源源不断地运来海盐。经过鲁王府的大力宣传,整个齐州城的大户人家都用上了海盐。有经商头脑的人嗅到其中的商机,但再去海边收购的时候,发现这些渔民已经与一家商号签订了协议,死活不肯毁约,这些人也只好作罢。短短一个月,周彦煜就赚了个盆满钵满,而渔民们也能在不能出海的时候赚足了银两,想必能过一个好年。 再过一夜就是拉吧了,过了腊八节,就开始了过年模式。 初七晚上,王三山就命人将米和各种豆子用水泡起来,不易熟的豆子也提前熬煮上。剥好洗净的蒜瓣晾干,等着明天腌上。 第二天一大早,王三山就起来了,腊八粥只要放进锅里注意火候就可以,但其他的却要现做。 用小砂锅熬上几种不同的腊八粥,小火慢慢熬着,不一会儿,米香豆香充斥着整个厨房。 雀儿进来的时候,大厨房的人都忙得热火朝天。 “雀儿来了?正好给大叔尝尝刚蒸的小笼包味道如何?” 雀儿知道他的意思,笑嘻嘻地说:“好。” 说完,就限期蒸笼,迅速地夹出一颗包子放进碗里,白白胖胖的包子散发出的热气,让人异常满足,咬一口,热气从嘴里迅速传遍全身。 “好吃好吃。”雀儿满口的夸赞。 “好吃就行,这是给王爷的,那边的是给你们做的。”王三山指着另一个炉灶上的蒸笼。 雀儿道:“哪些是给王爷的,我给王爷送过去。”这是他们形成的默契,只要是呈给周彦煜的,在厨房不离王三山的眼,在路上不离雀儿的眼。 到了木兰院,周彦煜早就起了,正在院子里练剑,看到雀儿拎着食盒进来,才停了下来。 “怎么?又去大厨房了?”周彦煜戏谑道。 雀儿吐吐舌头:“这不是给王爷取早饭了嘛!” 周彦煜的饭食有专人料理,雀儿又不好天天钻大厨房,只好拿他做幌子。好在周彦煜脾气好,也不怪罪她。 第79章 庙会 又忙碌了大半个月,终于到了年关。周彦煜再不怎么乐意,也不得请一直躲在后院的谢太妃一起守岁。 不过他也不愿意看她那张晚娘脸,就命雪晴败了两桌,中间隔了个屏风,省得看到了吃不下去饭。 显然,谢太妃也是这么想的,两个人如走过场一样见了个礼,周彦煜一个人坐一桌,而谢太妃带着周彦沉坐在里桌。 雀儿偷偷瞄了一眼横宽都一样的周彦沉,暗道这小子真是越来越胖了。她刚想完,就看见周彦沉转过头定定地望着自己,目光有些阴沉。 雀儿心中咯噔一下,下意识的躲了躲,小小年纪浑身戾气,似乎要把人吃掉。 周彦煜察觉到那道恶意的眼光,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周彦沉还是很怕这个兄长的,赶紧收了目光,跟着谢太妃往里走。 梁管家伺候在一旁,忍不住心中叹息,往年一到过年府里就非常热闹,人来人往的,每个人都挂着笑脸,可如今,唉! 干坐无趣,周彦煜索性命人取了一本书来看,边看边守岁,反正他觉得这过年最没有意思了,往年还能出去跟一帮狐朋狗友吃酒耍乐,现在只能枯坐着。 雪晴看不过眼,哪有过年看书的,一点儿乐趣都没有,于是说道:“王爷,这大过年的,我们不如找个乐子?” 周彦煜的眼睛从书中拔出来,问道:“你有什么提议?” 雪晴道:“奴婢听说百姓人家过年都会摸把牌,赌个钱什么的,图个热闹。” 周彦煜笑了:“你们几个捆一块儿都玩不过我一个人。” 雀儿笑了:“反正我们不如王爷的赌计,又没有王爷的本钱,不如王爷就在一旁给我们掠阵?” “感情你们是没打算带本王玩儿,行行行,本王就帮你们看牌吧。”周彦煜敲敲雀儿的头,对梁管家说:“梁管家,你去取副麻将牌来。” “唉!”梁管家响亮的应了一声,就让自己的女儿芳儿去取麻将牌。 芳儿也是机灵的,不仅拿来了麻将牌,还把色子、骨牌一类的都拿了来。老王爷生前兴致来了也会赌上一把,这些东西倒是并不缺。 几个丫鬟七手八脚地抬来一张桌子,如今也没什么尊卑了,雪晴、雪涧、雪璃、雪霜个坐下开始打牌,雪逸在一旁给她们端茶倒水,周彦煜先在雪晴身后指点,等她赢了,就去下家,依次一遍之后,就被几个丫头一致要求闭嘴。 周彦煜都气乐了,“你们这几个丫头过河拆桥啊!” 雀儿噗嗤一声乐了,“王爷在谁身后谁就赢,还有什么乐趣?”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不说话了行吧。”周彦煜装模作样地摇摇头,坐下一旁边嗑瓜子边看着,时不时地给雀儿讲解一些为何要打这张牌。 雀儿从来没有接触过,并不会打,过了一会儿就明白了,于是跃跃欲试地想下场。 雪霜给她腾了地方让她打。 周彦煜拉着凳子坐在雀儿身后,说:“雀儿可是新手,本王指点一二不过分吧?” 雪涧说:“那是自然,我们不会欺负新手。” 雀儿脑子转得快,不一会儿就上手了,就让周彦煜不要说话,她自己打。周彦煜也乖乖地闭了嘴,一句话不说。 都说新手运气壮,不一会儿雀儿就赢了一大堆碎银子,兴奋地小脸泛着红光。 外边一干人等玩的兴高采烈的,里面的周彦沉就有些坐不住了。 就算是过年,桌子上也不过是些素菜,他平时都是大鱼大肉的,这大过年的怎么肯委屈自己吃草?坐了一会儿,屁股底下跟长了针一样坐不住,左蹭蹭右蹭蹭的,就是坐不住。听到外边热闹的笑声,就想跑出来看看。 “坐下!”谢太妃呵斥道。 周彦沉瘪瘪嘴,不情不愿地坐了下来。也不过半刻钟,就又忍不住了:“母妃,让我出去看看吧。” “不行!外边是你的仇人!”谢太妃从没有这么大声的跟他说过话。周彦沉忍不住嚎啕大哭。 他平时油水从来没有少过,如今哭起来可谓是天崩地裂,外边的热闹一瞬间就安静了。不过也就安静了一瞬间,外边的人又开始说说笑笑了。 这一哭,谢太妃就开始心疼了,忙不迭地哄了起来。 可周彦沉是谁,自出生一来就是王府里的小霸王,以前只怕他的父王,现在只怕他的兄长,其他时候连亲娘都不怵。 谢太妃没办法,又说了无数的好话,许诺了无数好玩的东西,这才慢慢止住了。 哭完了,周彦沉也困了,又嚷嚷着要回去睡觉。 谢太妃无奈,只好命人将他送了回去,自己一个人在这守着。听着外边的欢声笑语,她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谢妈妈看出谢太妃情绪低落,柔声开导着她。有了谢妈妈宽慰的话,谢太妃心中才好受一点。 这些日子以来,不是她不想如何,而是她无能为力,连一向足智多谋的谢妈妈也没办法,手底下的人一个个被拔出,她们也只能干瞪眼,送网长安的信件也是石沉大海,不知道是没送出去还是送出去了叔父没有回应。 又玩了一会儿,就快要到子时了,厨房里就送来了饺子,王府里上上下下都吃了饺子,又留了人手看着灯火蜡烛,就各自歇息去了。 然而,大年初一的早上是要祭祖的,周彦煜只睡了两个多时辰就起来了。 祠堂早就打扫出来了,周彦煜跟在谢太妃后边进了祠堂。 看到只有谢太妃一个人来,周彦煜的眼光闪了闪:“二弟怎么没来?” 谢太妃往旁边扭了扭脸,说道:“沉儿昨晚上受了风寒,如今起不来床,他还小,不来也使得。” 周彦煜只哦了一声,就不再问了。 倒是谢太妃心中有些忐忑,这些天她可是见识到了周彦煜的手段,不如他意的人都被收拾了。 如今王府里只有两位主子,礼节也简单了许多,先朝西拜了皇帝,又拜了列祖列宗,这祭祀一事也就结束了。 若是往年,到王府里拜年的人络绎不绝,比赶大集都热闹,如今王府紧闭大门,想上前巴结的人也无门可入。 至于下人们,有人欢喜有人忧,欢喜的是可以安安生生的过个好年,忧的人没人上门自然也没那么多的赏钱,虽然王爷已经赏了一个月的月例银子,可谁会嫌银子多呢。 祭祖结束后,早饭还是饺子。齐州的风俗是大年初一第一顿要吃素饺子,至于为什么只素饺子,谁也说不上来,雀儿说:“可能是怕人在过年的时候吃的太油腻了,所以吃素的清清肠胃?” 周彦煜煞有介事地点头:“有道理,也有可能是怕第一顿就吃肉堵住了,剩下的时候就没有肚子了。” 两人又逗了几句,看见雀儿掩着嘴打了个哈欠,显然是困了,她睡得时辰比周彦煜还少。 “困了?如今府里也没什么事,回去睡一觉吧。”周彦煜提议道。 雀儿摇摇头,“哪里有大过年睡觉的?我出去转两圈就好了。” 周彦煜想了想,“那我们出去逛逛?我听说城里有庙会,热闹得很,想不想去看看?” 雀儿还没逛过庙会呢,自然想去:“嗯!” “那行,你回去收拾收拾,问问她们有想买的吗,咱们一并给买回来。” “好!”雀儿眼睛亮晶晶地,转身往回跑。 在院子里就看见雪涧正往外走,见到雀儿问道:“什么事啊,风风火火的!” 雀儿道:“王爷待会儿带我出去逛庙会,我回来问问你们想要什么。” 一听,雪涧兴奋地说:“真的?去哪里?能不能带上我?” “这个好办,我们先问了雪晴姐姐她们想要什么,你待会儿跟我过去问问王爷就是了。” “那行,你去收拾,我去问她们。” 雀儿回到房间换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又拿上荷包放进袖子里。 等她出来,雪涧已经等在外边了,“雪霜、雪逸说看着买,雪璃说看到好看的丝线给她带点儿,雪晴姐姐什么都不要,我们走吧。”连珠炮一般说完,拖着雀儿往外走。 到了木兰院,周彦煜也换了一身普通的锦衣,正端坐着等着。 看到雪涧跟了来,周彦煜的脸唰就黑了,没等他开口撵人,雪涧窥着他的脸色,一溜烟的跑了,边跑边说:“给我带些点心就行了!” 雀儿非常怀疑她脚下安装了风火轮,一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行了,我们走吧。”周彦煜站起身就往外走去。 他们这次是坐轿子去的,到了庙会边上才下来。 雀儿走在前边,周彦煜就跟在后边护着,生怕她被人冲撞了。 雀儿看什么都很新奇,一会儿拿起一根木簪子问好不好看,一会儿拿起一个拨浪鼓问好不好玩。周彦煜一点儿都不打磕巴的回答,好看,好玩,然后就掏银子买下来。 其实雀儿也不是真想买,就是觉得好玩儿,不过看他都买了下来,就当是给这些大过年还出门摆摊的贫苦人过年的红包吧。 一个庙会逛下来,雀儿手里已经拿不下了,周彦煜手里也拎着几件小玩意儿。 第80章 卖身契 回到王府后,已经是下午晌了,雀儿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他们中午在外边小摊上吃的,乱七八糟的,这会子也不饿。原想着回来去大厨房看看的,谁知道一沾床就睡了过去。 醒来后将买的小物件一一分了,连外边做洒扫的小丫头都有,没有一个不高兴的。 从除夕到上元节,周彦煜不用应付客人,有的是时间,时不时的带雀儿出去逛逛。雀儿有时候是女装,有时候是男装,外边的人议论纷纷,而周彦煜有龙阳之好的传言更是甚嚣尘上。 雀儿也隐隐约约听到一些传言,可她对这些向来懵懂,像上次雪茵说做妾的话,也是周彦煜开导了两句,她就抛到脑后了。如今见周彦煜都不在意,听过之后就忘了。 玩归玩,雀儿的差事还是照样做,虽然不用去葛先生那里上课,但每天的功课却是少不了的,除了脸上长肉之类的烦恼之外,雀儿觉得这是过得最顺心知足的一个新年了。 雀儿手里的食盒里放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两层的蒸笼,她放下蒸笼对周彦煜说道:“ 王爷尝尝,我刚跟王大叔学包的小笼包。” 周彦煜笑了,“看来你过得如鱼得水啊,脸上的肉都多了。” 说到这个,雀儿就懊恼的很,除了胖了很多,她还有更难以启齿的,这些天总是觉得胸部酸酸胀胀的,碰一下还有些痛。她想找刘太医看看,可毕竟在那个羞于见人的位置,只好自己默默忍下。 周彦煜掀开蒸笼,看了一眼,指着一个小笼包说:“这个是你包的吧?” “王爷是怎么看出来的?”雀儿一脸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太好猜了,你看,这个包子的褶流畅整齐,一看就是老手包的,这一个呢虽然褶子数一样多,但明显手法生疏。” 雀儿微讶,“这都能看出来?” 周彦煜夹起雀儿包的那只包子:“世界上没有一模一样的树叶,任何事情只要有心观察,总能看出区别来。” 一口气吃了一屉小笼包,并不住地点头:“不错不错。” 看他吃的满意,雀儿也很高兴,:“我跟王大叔还学了几道菜呢,等以后做给王爷吃。” “那我有口福了,不过厨房油烟大,还是少去吧。”好不容易养的细皮嫩肉的,被熏6坏了怎么办。 一瞬间,雀儿敛了笑,低着头用脚尖在地上画着圈圈。 “怎么不高兴了?”周彦煜放下筷子问道。 雀儿情绪低落,“王大叔毕竟年级大了,若是我学会一些手艺,以后就能上灶,我们也不至于饿死。” 若不是雀儿再次提起来,周彦煜都要忘了她的“志向”了,“出去就这么好吗?要挣钱养活自己,还有可能被人出去,哪里有在王府里锦衣玉食的好?” 雀儿一直不抬头:“没有自由,不过是个华丽的牢笼。” 周彦煜心中疼了一下,他一直只想着让雀儿如何留在自己身边,却从来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也从来没有在意过她的想法,他愧疚地说:“是我的错。”又对门外的锦砚道:“去把雀儿和王三山的身契拿来。” 雀儿诧异地抬起头,问:“王爷拿身契做什么?” 周彦煜神秘一笑:“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不一会儿,锦彦拿着两张纸过来了。 周彦煜说:“你看看可是你的?” 雀儿接过两张身契,其中一张就是她三年前签下的那张,“对,这是我的卖身契。” “锦彦,你去衙门一趟,帮他们消了奴籍。” 雀儿震惊地长大了嘴巴。 “既然你这么在意,我现在就帮你消了奴籍,等锦砚回来,你就是自由身了。以后你在王府,我们就是雇佣关系,而不是主仆关系,你不爽了随时可以走。” 雀儿捂着嘴,眼泪流了下来。她有她的骄傲,那张身契将她的骄傲牢牢地压在心底。虽然周彦煜答应以后让她离开,可一天不离开,她心中就被压制一天。大户人家为了让下人忠心,就会捏着身契,为了不被发卖到不见人的地方,只好顺从主子,至于是否真的忠心,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行了,别哭了,华儿都没你这个哭法。”周彦煜无奈地将哭得泣不成声的雀儿按在凳子上,用手帕给她擦着鼻涕眼泪。 听他将她跟华儿比,雀儿立即就破涕为笑了,“王爷太坏了,怎么拿我跟华儿那个小丫头比!”周彦煜刮刮她哭得通红的小鼻子:“说你跟华儿一样是夸你呢,华儿可没想你这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说的雀儿连更红了,她夺过周彦煜手中的手帕,转过身说:“我才没流鼻涕呢!” “好好好,你没流,都是华儿流的。”周彦煜好脾气的哄着。 不过两刻钟,锦砚就拿着两张新户籍回来了。 “王爷,这是雀儿和王三山的新户籍,请过目。” 周彦煜没接,他就直接递给了雀儿。 雀儿接过,新纸是她们新落的户籍,而发黄的两张是她们的身契,上边又加盖了一个大红的官印。 “这是新户籍你收好,以后你就是自由身了。”周彦煜说道。 拿到新户籍,雀儿反倒不激动了,她冷静的看完,就折了两下放进袖子里:“一会儿我就去大厨房告诉王大叔这个好消息。” 周彦煜拿过旧的卖身契,锦砚已经端过来一个烛台,周彦煜将那张卖身契放在蜡烛上,薄薄的纸张瞬间就点着了。 看着那张代表着耻辱、卑微的象征,雀儿只觉得神清气爽。 “你去告诉王三山吧,不过不要声张。”周彦煜叮嘱道。 雀儿点点头:“我晓得的。” 到了大厨房,雀儿将王三山拉倒一边,小声地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他。 王三山听到这个消息以后,也是非常高兴,他搓着手说:“王爷真是个好人,我们该怎么报答他呢?” 雀儿想了想:“王爷什么都不缺,我们只要当好自己的差就行了。” 王三山点点头,“反正我也不着急出去,你什么时候出去我就什么时候出去,在这段时间里,我一定帮王爷管好大厨房,保证不会出岔子。” 两人说完正事,雀儿看到厨房里有新鲜的牛乳,问道:“这是新送的牛乳?” 王三山说:“是,庄子里每天都会送一批新鲜的牛乳,主子们用完,剩下的我准备做成酸奶,也好解解腻。” 雀儿却突发奇想:“不如我们用这牛乳做糕点吧。” “你想做什么?”王三山问。 “我想做一个牛乳蒸米糕,再做一个糖蒸酥酪,配上水果吃,肯定很好吃。” 王三山不擅长白案,就笑眯眯地看着雀儿一个人忙活。 如今天气冷,做好酥酪后放在外边一会儿就凝固住了。等酥酪做好了,这边米糕也出锅了。 雀儿又切了一些水果撒在上面,鲜艳的颜色让人食指大动。 周彦煜躺在榻上,心中有些酸酸的,烧了卖身契之后,他就有点后悔了,以后雀儿就是一只长了翅膀的小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飞走了,还不如把她拴在身边呢。 被锦砚嘲笑了一通之后,他就烦躁地将锦砚赶出去,一个人生闷气。 看到雀儿端着两道糕点回来,这才露出笑脸:“做的什么?” 雀儿道:“我在大厨房看到有新鲜的牛乳,就做了一道牛乳蒸米糕和糖蒸酥酪,王爷尝尝?” 知道他不爱吃太甜的,雀儿只放了一半的糖,做出来甜味就淡淡的,再搭上米香、奶香,软软糯糯的,非常可口。酥酪在外边懂了一会儿,凉凉的,沁人心脾。 周彦煜吃的有些停不下来,“这会儿吃个酥酪正好,非常爽口,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雀儿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王爷喜欢吃就好,厨房还做了酸奶,配上水果也很好吃,饭后吃一盏助消化。” “行,以后饭后就再甲一盏酸奶吧。” 吃完了整碗酥酪,周彦煜又想再吃一块米糕,却被雀儿拦住了:“一会儿就要用晚膳了,王爷还是别吃这个了,省得晚饭吃不好。” “我再吃最后一块。”周彦煜讨价还价。 雀儿坚决:“不行,若王爷喜欢,我以后再做,但这次不可以吃了。” 看她一夫小管家婆的样子,周彦煜心中似乎有一根羽毛,搔的他心中痒痒的。 “我不吃就是了,不过你得答应我明天再做。”周彦煜要求。 “没问题!”雀儿豪气地应了下来。 看时辰离晚饭还有一阵,两个人就商量去看看华儿。 华儿的身边又添了几个人,左右两边的房间都住进去了人,除了奶娘都是十来岁的小姑娘,再住在正院就有些不合适了,周彦煜与雀儿商量,等出了正月就将华儿迁到隔壁小院子里。 小姑娘如今半岁了,也有脾气了,眼前人太多她就发脾气,故而西厢房只留下一个奶娘和几个丫鬟伺候着。 见两个人进来,都纷纷行礼。 雀儿问了几句华儿的情况,见一切都好也就放心了。 方奶娘揣度着主子的意思,有捡了几件小郡主有意思的事情说了,引得周彦煜和雀儿都哈哈大笑。 第81章 人贩子 过年期间,说清闲也清闲,说累也累,不过时间过得尤其的快。 这天是上元节,雀儿下午晌就跑到大厨房去帮忙包元宵。 王三山准备了元宵和汤圆两种,虽然差不多,但味道上还是有些区别的。也准备了很多馅料的,有黑芝麻馅的、花生馅的、豆沙馅的,虽然不能用猪油,只能用素油代替,但味道上,在雀儿看来并没有差多少。雀儿还做了几种果酱的,吃起来尤其香甜。 周彦煜只吃了几个就不吃了,倒是雀儿每样都尝了几个,到最后竟然吃的有些撑了。 “过年又长了一岁,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这东西不吃多吃,不说吃多了不消化,一会儿咱们还要出去呢,难不成你要看着?”周彦煜忍不住数落她一通。 雀儿站在地上,捧着肚子转着圈,嘴里还为自己辩解道:“这不是太好吃了嘛!” “好吃以后再吃,非得今天一次吃完?难不成我还饿着你了?” 雀儿摇摇头,说道:“这不一样,比方说端午节吃粽子,中秋节吃月饼,平常日子里也能吃到,可感觉却不对,这元宵也是,只有在元宵节吃才有味道。” 周彦煜好笑:“难不成你吃多了还有理了,不都是一样的东西?” 遛的差不多了,雀儿也待不住了,“我舒服多了,咱们去吧。”她早就想去看花灯了。 周彦煜不确定:“你肚子还难受不?要不我们别去了,明天还可以去。” “不,我要去!”才不要明年去呢,不然要等一年呢。 “好好好,我们这就去,不过你要是觉得不舒服,我们马上回来。”周彦煜好脾气地应着。 元宵节又成上元节,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之一。大周朝国力强盛,元宵赏灯十分兴盛,无论是长安、齐州这样的大城市,还是乡下的城镇,处处张灯结彩,有些有头脑的商家还会制作灯谜,吸引游玩的学子姑娘们来猜灯谜,整个街道都十分繁华热闹。 满城的火树银花,正如文人所说的“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灯火璀璨,花灯也精致可爱,更有踩高跷、舞狮子、放烟火等,热闹非凡。 不一会儿,雀儿手里就提了两盏花灯,都是她才灯谜赢来的。 “这盏莲花的我放在房间里,这盏兔子的送给华儿,她看了一定喜欢。”雀儿兴奋地说道。 街上行人如织,比肩接踵,上元节无论是大姑娘还是小媳妇,都会出来看灯,或寻找自己的姻缘,对着一些自诩风流的学子们眉来眼去,演绎着一段风流佳话。雀儿穿着男装,看上去清秀俊俏,这一路上收到了不少的香囊丝帕。而这傻姑娘却不知道什么意思,追着人家要把香囊还回去,臊的那姑娘拿着丝帕捂着脸跑了。 等周彦煜解释了一番,雀儿就闹了个大红脸:“我真不知道是这个意思,要不我回去跟那个姑娘道歉,告诉她我也是个女的。” 周彦煜忍着笑拉着她的胳膊:“算了算了,你去告诉她她只会更难堪,再有人送你就接着,反正也没什么妨碍。” 雀儿迟疑:“这样不好吧。”让人家姑娘一腔情谊付诸东流,也太不厚道了。 周彦煜道:“她们应该感谢你,幸好你是个姑娘家,若你是个男人,又恰好是个负心汉陈世美呢?这岂不是害了头一辈子?”他向来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两个人只是看了一眼就定了终身,对自己对别人都不负责人。 他这么一解释,雀儿觉得有道理,再有人送也不拒绝了,只笑眯眯地收下。 逛了快一个时辰,两个人走到了河边。 如今天暖和了许多,不过河面还是有一层厚厚的冰,很多人都穿过冰面走到对面的街上。周彦煜拉着雀儿,轻声道:“别怕,这冰厚的很,掉不下去。” 雀儿只觉得双腿打颤,抱着一棵树说道:“我不敢,咱们还是从别的路绕过去吧。” 周彦煜无奈,他本来想带她去看看在河里的冰灯呢,看她这么害怕,只得作罢。 两人还没走到下一个路口,就听到一个女人歇斯底里地哭声:“哪个挨千刀的偷了我的姑娘,你不得好死!”然后又求路人:“各位大哥大嫂们,求求你们帮帮忙,帮我找找孩子吧,我的姑娘今年才五岁啊!” 原来,这位母亲今天带着女儿来看花灯,小姑娘闹着要吃糖葫芦,母亲将孩子放在地上买糖葫芦,一转眼孩子就不见了,连人贩子长什么样都没看见。 有个好心人,一身儒袍打扮,看样子像个学子,他柔声劝慰着:“这位大嫂莫急,你快将你家女儿长什么样,穿什么衣服都告诉我们,在下还有几个同窗一同前来,我们一起帮你找孩子。” 这位母亲姓花,她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多谢这位公子!” 那学子慌忙上前虚扶了一把,“嫂子不必这样,这是我们该做的。” 雀儿拽拽周彦煜的袖子,“公子,我们也帮她找孩子吧。”不然一个姑娘家若落到肮臜的地方,后果就不堪设想。 周彦煜眼眸暗了暗,在他的封地上,竟然有人贩子敢这么猖獗,真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你放心,人贩子跑不了!” 黑暗里,他微微一招手,就有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去让李诚甲关了城门,多派些人手在城里各个地方去搜索,这么一会儿他们也跑不出去,另外,他们可能是有组织的,务必找到他们的老巢。” 那个身影答了一声“是”,就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这边,花氏已经将女儿的相貌身形还有穿的衣服都一一说清楚了,那个学子急忙去通知四处游玩的同窗一起去寻找,还吩咐同窗们:”人贩子有可能已经给孩子换了衣服样貌,只要觉得可疑,就抓住他,等着我们去确认。“ “这个人倒是不错,不仅热心肠,也有头脑。”雀儿赞赏道,她自己也想不到人贩子可能会改变孩子的相貌。 虽然又有热心人加入道寻找孩子的行列中,但是街上的人挤人人挨人,实在不好找。 不一会儿,就有消息说,城东也丢了个小男孩,一时间整个街上带孩子的都急匆抱着孩子回家,大姑娘小媳妇也花颜失色,跟着家里人回家去了。 不一会儿,街上就空荡荡的,只剩下热心的游客和脚步匆匆的官兵。 李诚甲满身大汗的跑到周彦煜面前,行了一礼道:“接到王爷的命令,下官就派人速速关了城门,向来人贩子就是插翅也难逃了。” “李大人,本王原以为这齐州在你的治下,治安非常好,可如今竟然出现了人贩子拐带孩子的事情,而且还是团伙性质的,你看看这街上,以后让老百姓如何敢出门啊?” 一番话下来,李诚甲的脸色非常不好,他的任期快满了,这会子出了这档子事,着实打脸,他咬牙切齿地说:“王爷放心,下官一定将这帮猖獗的人贩子绳之以法!” “行了,你去忙吧,本王就在这里等消息。” 李诚甲道:“如今天寒地冻的,不如王爷先回府等着?” “不了,本王也跟你们一块儿去找孩子吧。” 李诚甲又恭维了一番,见周彦煜不耐烦才闭了口。 “王爷,我们往哪边找?”雀儿问道。 周彦煜想了想,说:“我们就去这附近的巷子里找找,既然他们能这么快的消失,恐怕会藏在这附近。” 两个人刚走进一个小巷子里,就迎面走来一个男人。只见他手中抱着一个沉睡的孩子,脚步匆匆。 周彦煜生疑,伸手拦住他:“这位大哥,你可曾听说街上丢了孩子的事情?” 那个男人说:“听说了,这不我赶紧带着儿子回家去。” 周彦煜看了他过来的方向,说道:“那让我们看看你的儿子吧。” 那人抱着孩子躲闪,“我儿子睡了,别把他弄醒了。”说完,就要直接闯过去。 周彦煜伸手要抢孩子,那个一拳往他脸上打去。 雀儿惊叫一声,就看见周彦煜抓住了那个男人的拳头,再往反方向一拧,只听那那人“啊”了一声就跪倒在地。 “雀儿,快抢孩子!” 雀儿被一声吼醒了,急忙上前抢过孩子,那个男人被压制着,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雀儿将孩子抢了过去。 抱过来雀儿一看,那孩子睡得沉沉的,头发都被剃光了,皮肤娇嫩,面貌清秀,一看就是个女孩子。 “公子,是个小姑娘。” 周彦煜道:“估计就是那个大嫂丢的孩子。” 两人正说着话,那个人贩子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刀,用力向周彦煜刺去。 周彦煜神色一凛,一脚踢向人贩子的下巴,只见那人如流星般飞了出去。 雀儿不想这人竟然如此丧心病狂,一时间都怔住了。 周彦煜目光阴冷,上前一脚踩在人贩子的胸口,冷笑一声:“说,你的同伙呢?” 那人还要硬抗,就见周彦煜一脚又将人踢出三丈远。 看得雀儿目瞪口呆,实没想到周彦煜的武功这么高,几下子就将人贩子打的起不来身。 第82章 解救 一直在街上巡逻的士兵听到动静,急匆匆地赶来。 “这人就交给你们了,好好审审,问问他们的同伙在哪里?” “是!”为首的官兵应了一声,命人将人贩子压了下去。 周彦煜走到雀儿跟前,看了一眼沉沉睡着的小姑娘,问道:“她怎么样了?” 雀儿抱着小姑娘,说:“我估计她是被人灌了迷药了,叫了几声都叫不醒。“ 周彦煜伸手掐了一下小姑娘的人中,只听那孩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雀儿手忙脚乱地哄着,“乖宝贝不哭啊,姐姐带你去找娘好不好?”可能是因为雀儿的声音太温柔,小姑娘渐渐止住了哭声,只小声地抽噎着。 两人带着孩子,回到了河边,花氏已经哭到脱力,被热心的小摊贩老板搀扶在凳子上,还给了她一碗热汤面。 看到雀儿抱着一个孩子回来,花氏踉踉跄跄地跑过来,一看正是自己的女儿,她一把抢过孩子,心啊肝啊的喊着。 李诚甲吐出一口气,还好找到一个,不然事情真不好收场。 那边,花氏已经跪在地上给周彦煜和雀儿磕头:“多谢王爷,多谢姑娘,我们一家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王爷的大恩大德!” 周彦煜让雀儿将花氏搀扶起来:“这位大嫂不用谢,本王绝不允许在本王的封地上有人贩子存在!” 那些家里有孩子的人大为感激,都跪倒在地感谢他的大恩大德、 “快快起来,大家都快回家吧,剩下的事情会有官府来处理。”周彦煜又转头对李诚甲说:“你派几个人去送她们母子回家吧。” 等聚集的人散了之后,周彦煜一抬头,就看见雀儿眼光灼灼地望着他。 周彦煜笑道:“看着我做什么?” 雀儿满脸崇拜:“王爷真厉害!” 周彦煜摸摸她的头顶:“这就算厉害了?” 雀儿点点头:“这就很厉害了啊,让百姓活得有安全感就是最厉害的。” 周彦煜一怔,细细品着她这句话。的确,一个朝廷能让百姓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才算盛世。 不过,转念一想,这城里还可能藏着一个贩卖人口的团伙,他的脸色就又阴沉起来。 就在这时候,锦砚匆匆赶来,“王爷,找到了。” 周彦煜神色一凛:“在哪里?有多少人?手里有没有武器?” 锦砚答道:“在城西的一家民宅里,大概有十个人左右,每个人手里都有兵器。已经命人将宅子围起来了,他们插翅也难飞。只是我们不知道他们手里有多少人质,就怕他们做困兽之斗伤害无辜。” “走,过去看看。”周彦煜率先往前走。 李诚家带着府衙的捕快急忙跟上。 到了地方,就见整个巷子灯火通明,站满了兵士衙役。 新上任的侍卫长王率上前行单膝跪地,禀道:“启禀王爷,宅子里有大约十个人贩子,可他们手中至少有二十个人质,属下们不敢轻举妄动。” 周彦煜想了想,俯身过去在王率耳边说了几句,王率就领命而去。 “叫他们领头的出来谈判。”周彦煜吩咐道。 锦砚冲着宅子里喊道:“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识相的快速速就擒,王爷还能饶你们一命!” 这帮人贩子领头的叫张三,只听他冷笑一声,说道:“少唬我们,我们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既然被你们找到了,老子就没想着活着出去,不过老子死了也要拉几个垫背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彦煜对于他的猖狂并不在意,朗声道:“只要你放了那些人质,你们想要什么,尽管提出来。” 此番话一处,张三跟前的小喽啰憨子小声说道:“老大,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如我们趁此机会赶紧出城,兴许还能留下一条性命!” 张三一脚将憨子踹翻:“我看你不叫憨子,该叫傻子,这个时候他们的话也能信?如今我们被包围起来,他们不过是在拖延时间找到突破口,我们不说狠话让他们有所忌惮,恐怕这会子我们已经被擒住了!” 外边的规劝声一直没有停,张三却突然想出一个办法,他大声说:“鲁王爷,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 周彦煜和锦砚对视一眼,问:“什么交易?” 张三说:“既然王爷想要这些人,而弟兄们也想捡回一条贱命,不如王爷放我们出城,我们就将这些人归还给王爷,在下承诺以后绝不踏进鲁地半步,如何?” 外边一时寂静下来,似乎在考虑着。 张三也不着急,只要这些人在他手上,他们就有一份活着的希望。 只是,世事并不如他想象的那样顺利,只听身后“噗通”“噗通”几声,竟然从房顶上跳下几个人来。 张三大吃一惊,刚要回身反击,就被人用刀架住了脖子:“别动!” 而其他的小喽啰武功根本不知提议,只几下就被人制服了。 已经有人去开了前门,周彦煜第一时间冲了进来。 “被关押的人呢?”周彦煜问道。 王率道:“都在屋子里,不仅有孩子还有几个姑娘。” 进了屋里,只见大概有十几个孩子和五六个年轻的姑娘,都蜷缩在角落里,吓得瑟瑟发抖。 雀儿抱起一个奄奄一息地小男孩,问一直守在他身边稍微大点的女孩:“他怎么了?” 那个小女孩也不过十岁左右,她一脸焦急:“他被抓来之后就一直发烧,那些人贩子也不给他看病,如今都烧糊涂了。” “他浑身都很烫,我这就带他去看病。”雀儿抱着小男孩就要走。 周彦煜拦住她:“把他交给锦砚吧,你抱不动他。”小男孩看起来有六七岁,虽然病了几天滴水不进,但是还是很有重量的。 雀儿也不争这个,又问那个小女孩:“你叫什么名字?跟这个弟弟是什么关系?” “我叫嘉宁,也是被人贩子拐来的,这个弟弟叫什么我也不知道。”小嘉宁口齿伶俐地回答。 雀儿摸摸她的头,“你是个好孩子,我带弟弟去治病,你在这里乖乖等着,王爷会安排你们回家的。” 嘉宁乖巧地点头:“多谢王爷,多谢姐姐。” 刚要走,雀儿又被嘉宁拽住了衣角。 雀儿奇道:“你还有什么事情?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跟他们提的。” 嘉宁摇摇头:“我没有要求,只是有件事情要跟姐姐说。”说完,偷偷看了一眼另一边。 两个人走到一边,雀儿说:“你知道什么,说吧。” 嘉宁说:“姐姐可能不知道,外边的那个张三并不是这帮人的头儿。” 雀儿大吃一惊:“难不成还有别人?” 嘉宁点点头:“这也是我无意间听到了,有一天晚上,我并没睡着,张三向一个人回报外边的情况,我这才知道这件事。” “是谁?” 嘉宁小声地说:“姐姐看到我身后有个穿粉红色衣服的姐姐吗,就是她!” 雀儿状似不经意地抬头,只见那个穿粉红色衣服的姑娘正缩着肩膀小声啜泣,她尤自不信:“看起来就是个受到惊吓的姑娘家啊,怎么可能是人贩子头儿?” 嘉宁说:“我只说我听到看到的,或许是我听错了也未可知。” 雀儿想了想说道:“这件事不要声张,你还回去,我来处理。” 嘉宁回到了队伍中,排队向官兵们说着自己的情况。 雀儿让锦砚先将小男孩送出去,她自己回到周彦煜身边,踮起脚尖将听到的事情一一告诉了他。 周彦煜一笑:“这事好办。”说完上前一把抓住那个姑娘的肩膀猛得往后一拉。 那姑娘身子一僵,条件反射般伸手抓住了周彦煜的手就要往前摔,然而却被制服住了。 “你是怎么发现的?”女人贩子恶狠狠地瞪着周彦煜,以往她都是躲在这些被拐卖的人中间,一则监视她们的行踪,一方面慢慢地将她们洗脑,让她们认命不再反抗。 周彦煜懒得跟她说话,只让人将她压了下去。 李诚甲大冬天的晚上跑了一身的汗,整个人热气腾腾地的像个大胖馒头,他上前道:“今夜真是多亏了王爷,不然也不能如此快的将这帮人贩子绳之以法。如今时辰不早了,王爷还是先行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下官来处理就行了。” 藩王不得干预地方政务,剩下的事情的确不是周彦煜该管的,于是他带着雀儿回了鲁王府。 一回小跨院,迎头就遇到正要出去的刘太医。 雀儿问道:“刘太医,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刘太医说:“病的比我想想中的要重,这孩子自生病后就滴米未尽,而且温度高的惊人,我已经让人给他拿冰块降温,不然有可能烧傻了。我这就回去再配一副药,也管不了是不是虎狼之药了,能捡回这条小命就不错了。” 雪涧备着药箱说:“奴婢说奴婢帮你去取吧,你还不同意,这大冷天把您给折腾病了可怎么好!” 刘太医笑眯眯地说:“你不懂,还是我亲自去一趟保险,这药可不能差一分一毫,这可是要命的事情。” 俩人脚步匆匆地离去,雀儿也急忙进房间去看看。 第83章 柳儿 小男孩一被接回来,就被雪晴抱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此时,她正拿着冰凉的帕子在给孩子降着温。 雀儿坐在床边摸摸小男孩的额头,忧心不已:“怎么还是这么烫?” 雪晴搓着被凉水冻得通红的手指说:“也不知道这孩子遭了什么罪,但愿能救过来吧。” 看着雪晴如胡萝卜一般的手指,雀儿歉意地说:“对不住,又给大家添麻烦了。” “说这些做什么,难不成就你善心,我们都是心恶的?”雪晴嗔了雀儿一眼。 “你这样也不是办法, 没得把自己冻坏了。不如找人在外边找些冰块,包在帕子里,敷在他的头上。”雀儿提议。 雪晴眼睛一亮:“好主意,我这就叫人去找冰块。” 如今还是冬天,冰块随处可见,就算是没有干净了,放一碗水在外边,不一会儿就能结一层冰。 刘太医开的药已经煎好了,只是这孩子紧咬着牙关不张口。一群人愁眉苦脸,最后还是依了雪涧的办法,强行将他的嘴撬开。雪晴抱着小男孩,雪涧用勺子撬嘴,雀儿拿着勺子往里喂。 一碗药,撒了一大半,灌进去的只有一小半。 雀儿抹了抹额头上的汗,长呼一口气:“只要能将药灌进去就有希望,不过还是要再煎上一碗,一会儿再喂一些。” 雪晴将小男孩放平,又为他掖了掖被子,才问道:“到底怎么回事?锦砚回来调人手的时候,我们只听了一耳朵说什么丢了孩子的,什么人敢这么大胆,大街上那么多人都敢偷孩子?” 正所谓撑死胆子大的,饿死胆小的,偷了孩子之后只要胆子大出了城,那就再没有找回来的机会了,也正因为街上人多,他们才好下手。 雀儿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就见雪涧咬牙切齿地说:“这些挨千刀的,活该被千刀万剐!” “都是苦命的孩子,好在他们遇上了王爷,也是他们的造化。” 雀儿折腾了一晚上,吃的东西早就消化完了,她从盘子里拿出一块点心吃着,道:“这些人为了钱,良心早就被狗吃了。你没看到那个小姑娘,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被人剃了头发,再裹上被褥,谁能看出是个女孩儿?恐怕她亲生父母迎头撞上,也认不出来。” 吃完一块点心,又喝了一杯茶,雀儿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不经意地抬头,发现门口有个人影,定睛一看,竟然是周彦煜。 “王爷怎么来了?”雀儿行礼问道。 雪晴和雪涧也上前行礼。 周彦煜抬抬手让她们都起来,“本王过来看看,那孩子怎么样了?” 雀儿说:“刚喂了药,正睡着呢。” 周彦煜颔首:“那就好。”复又皱皱眉说道:“怎么就你们三个人,其他人呢?” 雪晴笑道:“奴婢让雪霜她们休息上半夜,等我们坚持不住了,就来换我们。” 周彦煜这才松开眉毛,“那就行,本王先回去了。”他一个大男人,大晚上在丫鬟的院子里也不太合适。 送走了周彦煜,雪涧也有些困了,雪晴就让她先睡会儿,有事再叫醒她。 所幸这孩子还算省心,又灌了一碗药后,烧基本上退了下去,脸色也恢复了正常。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小男孩一睁眼就嚷嚷着饿。也难怪,自从进了人贩子的牢笼,生病之后就基本谁米未进,还是嘉宁可怜他,一直照顾着她,不然他的小命早就交代了。 雪晴命一个小丫鬟端来一碗小米粥,一勺一勺的喂着,看他大口大口的吞咽着,她也松了一口气。又怕他一下子吃太多肠胃受不了,只喂了小半碗就收了,还安慰道:“一下次不能吃太多,一会儿咱们再吃。” 其余人都听说他醒了,纷纷涌进来探望。 她们跟着周彦煜的时候,周彦煜已经十来岁了,又少年老成,一点都没有小孩子的可爱,如今见了这个一个小男童,都好奇的不得了,这个摸一把那个掐一把,到把一个乖乖的小男孩折腾的有些脸红, “好了好了,都别掐了,他的脸都被你们掐红了。”雪晴上前一一拦下这些咸猪手。 雪霜笑道:“谁让这孩子可人疼,让我爱的不行。” “你这么喜欢孩子,自己生一个好了。”雪逸打趣道。 雪霜被打趣的满脸通红,扑上去要打雪逸,两人闹作一团。 雀儿用用梳子给小男孩梳着已经打结的头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家是哪里的?还记得吗?等你痊愈了,也好送你回家去,省得你爹娘伤心。” 小男孩糯糯的声音答着:“我娘叫我柳儿,今天六岁了,我也不知道我家在哪里,只记得过年了,我娘带过出来赶集,以后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雀儿停了手,问道:“你大名是什么?” 柳儿摇摇头:“我没有大名,娘说等我上了私塾让先生给起个大名。” “这可难办了,既不知道家在哪里,又没有大名,这无疑是大海捞针,如何找寻?”雀儿皱着眉说。 雪涧问:“那你记不记得你家什么样子,比如说有树没有,什么树?你有没有小伙伴,他们又叫什么名字?” 柳儿说:“我家门口有一颗柳树,我娘怀我的时候梦到了一颗大柳树,所以我生出来之后,我爹在门口栽了一颗柳树。我有一个玩的最好的小伙伴,他叫狗子,可是我娘说他手脚不干净,不让我跟他一块儿玩。” “这世上叫狗子的人没有上万,也得成千,怎么找啊?”雪涧也是发愁。 “你知道爹娘的名字吗?”雀儿再问。 柳儿摇摇头;“我只知道我姓袁,我娘姓吴,名字我不知道。”在这个时代,小辈不能支护父母的名字,遇到相同的字还要避讳一下,也怪不得他一个六岁的小孩子不知道了。 雪霜摸摸他的头,说:“这孩子也太可怜了,不如我们把他留下吧。” “这不好吧?”毕竟谁不想在亲生父母身边。 不过这找寻他的父母的确是一件难事,而她也不放心让一个小孩子跟着外院的一帮大男人生活,毕竟现在孩子的夭折率太高了,一个风寒就能要了人命的。 “雀儿,你去跟王爷说说这个情况吧。”雪晴也有点不舍得。 雀儿站起身来,说:“行,我这就去。” 刚要走,就被抓住了衣角。 雀儿低头一看,一直小手正紧紧地攥着她的衣角,她微微一笑,摸摸柳儿的头,安抚道:“你好好跟这些姐姐玩儿,我一会儿就回来。” 柳儿这才送了手,但还是眼巴巴地看着雀儿远去的身影。 雪霜有些好笑:“雀儿怎么这么有孩子缘,也没见她怎么哄,小郡主还有柳儿都喜欢黏着她,真是羡慕也羡慕不来。” 雪晴又问了一杯水,笑道:“小孩子也是趋利避害的,就算是再小的孩子也知道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算起来雀儿还是柳儿的救命恩人呢,依赖一些也是情有可原。” 雪涧不服气:“虽然是雀儿让抱回来的,可一路上是锦砚哥抱着的,到了这里也是我们几个轮流照顾的,我也算半个恩人呢,没道理只亲近雀儿一个人。”说完还捏捏柳儿的小脸蛋,假装恶狠狠地说:“说,你是不是看你雀儿姐姐长得好看啊?” 柳儿被问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嘴很甜:“姐姐你也很漂亮。” 雪涧被夸得有些飘飘然,“听到没有,他说我长得漂亮呢,小孩子可是不会撒谎的!” 一屋子的人都笑得东倒西歪地,都嘲笑她脸皮厚。 这边厢,雀儿已经向周彦煜汇报了柳儿的情况,她愁眉苦脸地说:“柳儿年级太小,连父母的名字都不知道,这可怎么找?” 周彦煜也是为难:“只要说出一个有用的消息,我都能找到,可村子里随处可见柳树,哪个村子里没有一个叫狗子的孩子?罢了,先审审那些人贩子吧,看能不能从他们嘴里找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也只能这样了。如今他还小呢,就先让他住在我们院里吧。”雀儿提议道。 “先如此吧,可怜见的,别让人欺负了他。” 雀儿笑道:“稀罕都稀罕不及呢,哪里会欺负他了。” 不过两天时间,李诚甲就将这帮人贩子审清楚了,能说上来家住在哪里的,都一一将他们送回家了。 只可怜那些被拐带的姑娘们吗,回去恐怕也不太好过,于是命人好生跟她们家乡的人说说,并从自己的私房里拿出一些钱,给她们以后做嫁妆用。 周彦煜听说了,大大的夸赞了一番李诚甲,也拿出一万两银子作为那些寻找失踪孩子的经费。 只是柳儿的身份还是没有查清楚,盖因拐带柳儿的人贩子在那天晚上负隅顽抗,被官兵一刀砍了。 这下子柳儿的身份就更难查了,周彦煜只要派人细细访查,只是如大海捞针一般,急不得。 就这样,柳儿就在小跨院住了下来。等他痊愈了,这孩子就扭扭捏捏地不想再跟雪晴住一个房间。 雪晴又好气又好笑,又怕他去外院照顾不好自己,只好在院子里又拾掇出一件屋子给他。 第84章 权势 就这样,柳儿就留下来了。 他身份不明,加上年纪又小,只能先跟着雪晴她们一块儿住,等天气暖和了再将他迁到外院去,或习武强身或读书习字,都随他。 而且,周彦煜觉得柳儿这个名字太女气,就给他起名叫垣萧,因为不知道他究竟姓哪个“元”,只好从中选一个,而且又是元宵节救出来的。 雀儿:王爷,你跟柳儿有什么仇什么怨! 柳儿扭捏了一阵子,就慢慢地接受了这个名字。 小孩子忘性大,没过几天就跟院子里的人混熟了,别人也都让着他,所以过得挺自在的,不过几天时间,脸上的肉就出来了,引得人忍不住上去摸一把。 这天,垣萧正蹲在大门口的花坛边玩儿。 如今早就立了春,天气迅速的回暖,地上的小草也隐隐开始泛绿,垣萧闲来无聊,自己从小跨院跑出来玩耍。守卫们都知道他是被王爷从人贩子手里救出来的,又找不到家人,怪可怜的,而且这孩子非常乖巧懂事,见了谁都主动打招呼,是以他们也不大管,只别出去就行。 然而,这一切却扎了一个人的眼,那就是一直躲在后院的周彦沉。 周彦沉自从出了雪姨娘的事情之后,再他兄长跟前是非常乖巧的,也不敢往前凑,老老实实的在自己的院子里折腾折腾小厮,打骂一会丫环。可如今来了一个同岁的人,样样比过他,连他院子里的丫环都说垣萧乖巧伶俐可人疼。 这可真是戳了他的肺管子了,从生下来他就一直是小霸王,哪个官宦家的小公子敢跟他比?岂不是活腻歪了!如今来的这个 什么元宵,竟然敢抢他的风头,这才是真正活腻歪了! 于是乎,趁着风和日丽,周彦沉带着他的小厮元宝和金宝来找茬了。 “你就是元宵?”周彦沉斜瞥了 一眼蹲在地上的垣萧问道。 垣萧站起来行了一礼:“我是垣萧。” 府里的姐姐们教过他一些基本的礼仪,不过念在他年纪还小,只要大面上不错 也就不管了。周彦沉诚心要找茬,自然能鸡蛋里面挑骨头。 头一个跳出来的就是他的小厮元宝:“大胆,见了小公子竟然不下跪行礼!” 垣萧自来了之后就从来没有跪过,谁会去苛责一个小孩子,不过他也算识相,知道这是王爷的亲弟弟,也就乖乖地跪下见礼:“垣萧见过小公子。” 周彦沉这才满意,装模作样地点点头,也不让他起来,说:“你在这里干什么?” 垣萧摸摸头,不好意思地说:“没干什么,就是无聊拔几颗草玩儿。” 元宝上前一个大嘴巴扇到垣萧的脸上:“大胆!王府里的东西也是你能随便拔的吗?府里的一草一木都金贵的很,岂是你这种草民能随意玩的?” 这就是无理取闹了,随意长在地上的草有什么可金贵的?不过是找茬的借口罢了。 垣萧被这一巴掌扇傻了,呆愣愣地跪在地方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他这副模样倒让周彦沉满意了,他轻蔑地瞥了一眼垣萧说:“这一巴掌是让你长长记性,也让你明白这王府里可不是你这种贱民待的。”说完,扬长而去。 等周彦沉走了,在一旁的侍卫才敢上前将垣萧从地上拉起来,看他呆愣愣地模样,给他掸掸膝盖上的土,说:“这是我们王府的小霸王,连当代大儒都敢打的人物,连我们王爷都不怎么理会他。可他有太妃撑腰,所以我们也奈何不得,以后见了他绕道走吧。”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垣萧虽然不记得家乡父母姓名,可从小也是娇宠着长大,何曾挨过一个手指头?如今挨了一巴掌,泪水在眼眶里转啊转,倔强着不肯掉下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明白这个道理。 忍下嗓子中的哽咽,垣萧问侍卫大哥:“你们武功这么高强,也打不过他?” 侍卫大哥正为刚才没有出手赶到愧疚,听到这话无奈的说:“这世上不是你武功高就最强的,有的人手中有权势有金帛,武功再高也没用。” 这是垣萧第一次听到权势这个词,他不明白权势究竟是什么,但从这天起,他明白了权势的威力。权势可以让你说跪就跪,权势让你挨了打也不能反抗。 垣萧沉默着,他也不知道该回到哪里去。 就这样晃晃悠悠地走进了木兰院。 院中所有人都进进出出,各司其职,只有他自己不知道该干什么,该往何处去。 突然,他走到西厢房,似乎听到有小婴儿的声音。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指引着他,他迈步进了西厢房。 董奶娘正抱着小郡主逗着她玩耍,抬头就看到垣萧进来了。 “小元宵,你怎么到这儿了?”董奶娘笑着问道,她也听说了垣萧的事情,这突然进来一个小男孩,身份自然不难猜。 “她是谁啊?她的名字叫什么啊?”垣萧好奇地问。 董奶娘抱起小郡主说:“这是王爷的妹妹小郡主,单名一个华字。” 垣萧凑上去看了一眼:“我能抱抱她吗?” 董奶娘笑了,“你自己还是个孩子呢,抱不住摔了可怎么办?” “那我看看她可以吗?”垣萧眼中藏着希冀。 董奶娘将小郡主放在炕上,”当然可以了。” 垣萧家里只有他一个孩子,他娘总想着再给她生一个妹妹,可一直没有如愿,如今看见了小郡主,对妹妹的热爱一下子有了宣泄口。 于是,垣萧就在西厢房玩了一下午,等小郡主睡着了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到了晚饭的时候,雪晴没有看道垣萧,问道:“小元宵呢?” 自从周彦煜给他起了这个名字之后,大家都不叫他柳儿了,都叫他“小元宵”。 雪涧说:“我没看见啊,一下午没看见他,可能出去玩了吧。” 此时,突然听到门外传来小丫头的声音,“小元宵,你怎么站在这里?怎么不进去啊,姐姐们都等着你吃饭呢。” 雪晴听见声音走了出去,“小元宵去哪里玩了?快进来洗手吃饭。” 垣萧低着头,也不让雪晴牵他的手,自己进屋里洗手去了。 “这孩子怎么了?”雪晴有些摸不着头脑。 “谁知道。”雪涧却不以为意,谁成长的过程没有烦恼? 两人对看了一眼,也进去了。 等吃完饭,垣萧才开口问:“雀儿姐姐,人怎么样才能有权势?” 雀儿摸摸他的头,说:“怎么问这个?” 垣萧仰着头说:“我听侍卫大哥说,有了权势才不会被人欺负。” “有人欺负你了?”雀儿急忙拉过他的手,浑身上下的看着。 垣萧的脸往旁边躲了躲,“没有。” 雀儿不信,掰过他的脸才看到他脸上的巴掌印,刚吃饭的时候灯光太暗,垣萧又一直低着头,她们才没有发现。 “谁打的?”雀儿抚摸着他的脸,心疼坏了。 见瞒不过去,他才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雀儿。 雀儿早就知道周彦沉跋扈,没想到尽然一言不合就上手打人,真真气坏了她。 “雀儿姐姐别生气,我早就不疼了,你别担心。”他反而劝解雀儿。 雀儿又心疼又感动,“傻孩子。” “雀儿姐姐还没告诉我什么是权势呢?”垣萧锲而不舍。 雀儿想了想,说道:“权势其实就是权力,有了权力就有了势力,这种因为权力而形成的势力就叫权势。” 垣萧似懂非懂:“那我怎么能得到权势呢?” “一条路呢,就是好好读书,走科举的路子,从七品翰林做起,若没有人提携,大概四五十岁的时候能做到三品吧。” 垣萧蹙着眉问:“那有没有快一些的?” 雀儿笑着戳戳他的额头:“小鬼,想什么呢!任何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你还想着一步登天呢?还的确有一条快些的路子,就是从军,只要得了军功,很快就能升上去的。”就好比现在把持朝政的谢大将军。 谢允当初也是一战成名,年纪轻轻就是三军统帅,据说当年不知迷倒多少少女,现在后院里也藏着不知多少的解语花。 垣萧若有所思,须臾后,就下定了决心:“那我以后就去从军,等我当上大将军,就没有人欺负我,我也会护着你们的。” 而这个“你们”,不仅包括雀儿、雪晴这些姐姐们,还有今天下午看到的那个无忧的笑颜。 雀儿窝心的很,这是第二个说为她撑腰的人,竟然还是个小孩子。 “我宁可你平平庸庸、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也不愿意看你去拼命。”战场是那么好上的吗?那就是血汗、白骨铺就的一条血路。 “我不怕!”垣萧一脸的坚毅。 “好好好,你不怕,可是你还小,等你找到你的父母后,再问问你父母的意见吧,若他们同意,姐姐也不拦着你。”雀儿安抚道。 “我爹娘一定会同意的,他们最疼我了。” “那好,我们就等着。” 小孩子的想法来的快,忘得也快,雀儿盼着他睡完一觉,就忘了今天发生的所有烦恼和忧愁。 垣萧今天也累坏了,躺倒床上不一会儿就打起了鼾声。 第85章 龙抬头 雀儿没将小元宵的话当真,谁料想这孩子是个主意大的,自己跑到外院找上次帮他的那个侍卫大哥,要学习武艺。 这侍卫自己也才二十出头的年纪,他拿不准主意,就将此事告诉了锦砚。 锦砚想到,小元宵的身份不同于王府里的家生奴才,他自己也做不了主,于是就去请示周彦煜。 周彦煜听说后,就将雀儿叫了过来:“小元宵怎么想学武?难不成在王府里有人欺负他了?” 如今小元宵找不到父母家乡,住在王府也算是客,没有客人被欺负的道理。 雀儿这几天忙得有些焦头烂额,倒没想到小元宵竟然真的上了心,于是就将那天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末了雀儿说:“我原以为他不过是受了欺负心中不好受,才有这个想法的,谁知道这孩子心思这么深。” 周彦煜倒没觉得什么,真正的男人就应该保护自己应该保护的人,“既然他想学,就让他先跟着唐柯打基础吧,你抽空给他做做启蒙吧,若过一段时间他吃不了习武的苦,就老老实实读书吧。” 雀儿急忙提小元宵道谢:“这孩子虽然受了一遭罪,但命大遇到王爷,还能学些本事,也是他的造化。” 周彦煜微微一笑:“既然遇到了,能伸手就伸手。我也不是什么菩萨,若他将来有出息,对我们鲁王府也有好处。” 对于官场上的事情,雀儿不懂,但是他知道,一个人若想立于朝堂,但凭一个人的才华才能是走不远的,更多的是这种家族、师生这类稳定的关系维系着,如同谢允大肆提拔他的家人、门生,如同她师祖的学生们一样守望相助,当然也有周彦煜与小元宵这种提携关系,如此方能长久。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走纯臣、孤臣之路,就想曹魏大人一样只效忠于皇帝一人,可这样的路太难走,不仅没有人理解你的选择,路上更是荆棘满布。 见过小元宵的执拗后,雀儿也不敢擅自给他做决定了,于是回到小跨院问他的意思。 小元宵听了雀儿的话后,说:“王爷真是个大好人,我听王爷的。” “那就好,从明天起,你就去找唐大哥习武吧,等有空了我就教你识字读书。” “多谢雀儿姐姐。” 雀儿叮嘱完小元宵,又匆匆走了。 出了年,没几天就是二月二,这天不仅是龙抬头,还是周彦煜的生辰,所以鲁王府办的比过年还要隆重。这次是雪晴主理,雀儿协理,两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龙抬头又叫春耕节,是以作为享用千里食邑的藩王,在这一天要祈求上苍保佑这一年风调雨顺。 原本操持这么大的事情,朝廷应该皇后贵妃操持,各王府是由王妃、太妃主持,可一到大事谢太妃就做起了缩头乌龟不出面,周彦煜也不求她,直接让雪晴和雀儿操持,到了那一天由他主祭就是了。 谢太妃傻了眼,她原本等着周彦煜来求她的,毕竟这是比过年还重要的大事,谁知道他竟然直接跳过她让两个丫鬟操办,在摔了两个茶杯之后,她就真的病倒了。 彼时,谢妈妈正竖着眉训斥谢太妃身边的丫鬟:“你们也不知道劝着!太妃生这么大的气你们就干瞪着眼!” 绿萍讷讷不成言:“妈妈,我们这这劝不住啊!” 大神打架,小鬼遭殃,她们不过是个奴婢,如何能劝得住! “行了行了,你们都下去吧。”谢妈妈不耐烦地挥挥手。 绿萍带着两个丫鬟退了下去,还顺手关上了房门。 走到外边,绿淇看着托盘中摔得稀碎的茶盅,叹口气说:“又得去账房报账,这套茶具可是花了三百两银子买来的呢,这三天两头去报损,我还觉得没脸呢。” 这时的绿萍五味杂陈,她也跟着太妃好几年了,可谢妈妈还是一个不爽就把她骂个狗血淋头,当真一点面子都不留,听到绿淇如此说,冷着脸说:“行了,别说这些有些没的,赶紧再拿一套新的来,这套你们就分了吧,省得太妃看见了闹心。” 听她如此说,绿淇复又喜上眉梢,要知道,这些茶具虽然成套才值钱,可单只也至少十两银子一只,给了她们就相当于变相的赏赐了,如何能不开心。 “绿萍姐姐真好,不像那个老妖婆,雁过拔毛!”绿淇噘着嘴,鄙夷地说。 “慎言!”绿萍往后边的房门看了一眼,说道:“小心被人听见了,少不得又是一场官司。” 绿淇吐吐舌头,用袖子袖住几只好的茶盅,高高兴兴地走了。 刚要离开,绿萍又止住了脚步。 想了想,悄悄站在门口,耳朵贴着房门,仔细地听着门里的动静。 “太妃,没必要为这样的事情跟他生气。” 只听谢太妃有气无力地说:“妈妈,你老是说没必要不值当,可那个小贱种一步步都要骑到我头上了,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去。” 谢妈妈面上不显,可内心一直翻江倒海,这些天,她的耳目都被堵上了,外边的事情总是最后才能传到她这里,而她家老二时不时的就要跟她要上一笔钱,若是不给就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看她,她被看得发毛,只好给钱了事。 可她面上还是不能显现出来,劝道:“韩信还曾受过胯下之辱,如今我们不过是避其锋芒,等大将军腾出手来管我们的事情后,那小子就蹦跶不起来了。” “但愿吧。”这些天,谢太妃早就被打击的没有了斗志,可又不甘心,结果为难的就是自己了。 “太妃别灰心,只要大将军还掌着权,咱们就有希望。如今小公子还小,也不宜站在风口浪尖,就让他给小公子遮风挡雨吧。” 这个说法倒是赢得了谢太妃的认同,“也是,沉儿才六岁呢,哪里经得起大风大浪。对了,沉儿的新先生找到了没有啊?最好能找个年轻点儿的。” 说到这件事,谢妈妈也很挠头,小公子小小年纪也太调皮了,开蒙不过一年多,就换了三四个先生了,连名震大周朝的葛先生都气走了,还有谁敢上门? 谢太妃不知道葛先生,可是她知道啊,葛先生是大儒,说桃李满天下一点儿都不为过,上一科的状元,就说就是葛先生的学生教出来的,谁不把他奉为座上宾? “太妃放心,已经派人去找好先生了,这次一定能找到让小公子满意的先生。” 房间里一时涧静默了,良久,谢太妃才说:“如此正好,如今我唯一的希望就说沉儿能争气,以后我们娘儿俩也不至于被人欺负。” “太妃以后福气大着呢。” 听到这里,绿萍就悄悄地退了。 转眼,就到了二月二龙抬头,祭祀的事情自从建国后就有一整套成熟的祭祀流程,周彦煜不过跟个木偶似的任人摆布就是了。 如此一套礼仪下来,周彦煜也累的不行,他回到木兰院就连着灌了两杯茶水才感觉自己缓过来了,“这比打一架还累呢。” 雀儿笑着说:“王爷忍忍吧,好在一年只有一次。” 正说着,雪晴领着雪涧、雪霜、雪逸等人,锦砚领着锦竹、梁管家等人前来拜寿。 众人在院子里跪了满院子,齐声贺道:“祝王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周彦煜抬抬手,道:“都起来吧,各位有心了。锦砚,一人二两银子。” 众人又是一通道谢,才欢天喜地地下去了。 雪晴也带着众人下去了,只剩下雀儿。 “你不累啊?怎么不去休息一会儿?”周彦煜问道。 雀儿笑嘻嘻地说:“虽然贺了寿,但还有一件事没有办呢?” 周彦煜好奇道:“还有什么事?” 雀儿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荷包递过去:“这是我送给王爷的生辰礼,不值钱,好望王爷不要嫌弃。” 周彦煜接过那只荷包,只见是一直淡蓝色的荷包,上边绣着几丛碧竹,虽然绣技还有些生疏,但也算针脚整齐,也算说的过去。 见周彦煜一直盯着荷包看,雀儿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是我去岁冬天就绣好的,这是我绣的最好的一只呢,王爷不会嫌弃吧。” 正月里不动针线,所以她自进了冬天后就开始准备了,绣坏了无数只,这只真的是最好的一只了。 回答她的,是周彦煜将自己腰间的荷包解下来,直接带上这只新的。 雀儿看得目瞪口呆,“王爷,还是带着原来那只吧。”那可是针线房最好的绣娘绣的,比她的好了不知几倍。 “你绣的很好了,比以前好的不是一点半点。”这句话周彦煜是真心的,木兰院谁不知道雀儿在其他事情上一点就透,只在针线上笨拙的很,为此锦竹还曾说:“还好雀儿也有不擅长的,不然我真的要以为是仙女下凡了。” 雀儿被这一句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王爷你就别哄我了,我自己的水平还是知道的,也就王爷不嫌弃。” 我宝贝都宝贝不过来,哪里会嫌弃呢。周彦煜如是想到。 送完礼,雀儿欢快地往大厨房跑去,她要亲手给王爷做一碗寿面吃,就如同她生日那天,王爷给她做面一样。 第86章 阳春面 中国自古以来过节气最重要的庆祝方式就是吃,用吃来表达对生活的满意,而在鲁地,龙抬头这天不可缺少的就是一道“金豆开花”,实际就是炒咸豆,将豆子炒开花。除了金豆开花,这天还要吃饺子吃春饼,还有龙须面,所以王府里不管是大厨房还是小厨房,都异常忙碌。 雀儿进来的时候,王三山已经忙活了好大一会儿,这会子正坐着捶着后腰。 “大叔,你腰又疼了?”雀儿忙上前要给她捶腰。 王三山挡住她的手,说:“我没事,就是站的时间长了,歇一会儿就好了。”如今雀儿年纪也大了,不能再想她小时候那样了。 “上次我给你带的膏药用了吗?” 王三山站起来说:“用了,挺好好用。” “那就好,若是用完了,就告诉我,我请刘太医再做一些。”雀儿道。 王三山摇摇头,慢吞吞地往灶台走:“没什么大事,现在我也不用自己动手,哪里能老是麻烦刘太医?”他最怕的就是欠人情,如今他欠不起也还不起。 雀儿却不赞同:“您的腰可要好好养着,不然到老了得受多大的罪啊!” 大厨房里非常热闹,飞快的切菜声连成一片,颇有节奏感。今天要吃的说起来也好弄,很多东西都是需要腌制的,只要切好了撒上了调料就可以了,而像春饼一类的,和好面上热锅烙就好了。 周彦煜一大早就起来忙活,连早饭都没有吃上,在雀儿来的时候刚伺候他吃了几个春饼,倒也不至于很饿。 而中午这顿长寿面就有点难度,既要美味又要爽口,从前两天雀儿就开始想着要做什么了。 她身后站着几个厨娘,恭维地问:“雀儿姑娘想做什么,我们给姑娘打下手。” 论手艺,雀儿恐怕不是顶好的,但这种日子亲手做的才有意义。 想了这两天,雀儿最终还是决定做一碗最简单的阳春面。 “各位姐姐去忙吧,我自己来就好了。”雀儿劝走所有要帮忙的人,自己撸袖子准备洗小油菜。 盆里的水都是温热的,雀儿清洗的时候一点儿都没有觉得凉。等洗完了小油菜,就放在一边,然后起一口锅,加入素高汤,等高汤开了之后放进小油菜烫一会儿就捞出来放在盘子里,然后从抓起一把手擀面下了进去,等待面条熟的过程,雀儿又起了一个油锅,打进去两个荷包蛋,等荷包蛋熟了,这边的面条也熟了,捞起面条放进碗里,加上半勺高汤,再加一勺酱油,荷包蛋放在碗里正中间,最后夹进去两颗小油菜,一碗清清爽爽的阳春面就做好了。 瞅瞅食盒里的阳春面,雀儿又顺手放了一碟子小菜,一碟子炒黄豆,就要出门。 刚要迈步出去,就被王三山拦住了:“这也太简单了,不如我再炒两个菜?” 雀儿摆摆手,笑道:“不用,那边小厨房也为王爷准备着呢,不会饿到他的。” 将阳春面放在桌子上,周彦煜凑上去闻了闻,夸张地说:“好香啊!” “王爷还没吃呢,怎么就知道香了?”这也太捧场了。 “闻者就想,吃到嘴里肯定更香。”周彦煜继续恭维。 其实雀儿在进门的前一刻还有些忐忑,毕竟身为王孙公子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会看上这么简单的一碗面吗?听到他如此说,一颗忐忑的心就落下来了。 雀儿将一碟子凉菜放在他手边:“王爷尝尝再点评吧。” “你别不相信,刚吃了两个春饼,只想吃一些清单的,若你做油油腻腻的,我肯定吃不下去的。” 面条特别劲道,小油菜爽口挺括,荷包蛋煎的恰当好处,只放了一勺酱油调味,不咸不淡刚刚好。周彦煜将面汤都喝光了,放下完擦擦嘴说:“好吃!”这句夸赞是真心的。 雀儿见他吃的满意,心中也很高兴,“王爷喜欢就好。” 雀儿正拿着一张春饼,将盘子里的蔬菜尽量的放进去,然后慢慢地将春饼卷起来,张大嘴狠狠地咬了一口,她早就饿了。 周彦煜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吃春饼的样子好像在咬仇人。 正吃着的人察觉到一道灼热的眼光,顿时噎住了:“呃。” 周彦煜急忙上前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着气。 雀儿用力往下咽,又喝了一口茶才咽下去。 周彦煜好气又好笑:“难不成你在王府我还饿着你了,吃那么急做什么?” 雀儿心说,哪里是饿到了,是被你吓到的好不好。 喘口气,又喝了一口茶顺顺气,雀儿才开口问:“王爷看我做什么,倒把我吓了一跳。” 周彦煜坐回去,笑眯眯地说:“你吃的这么凶残,是把春饼当成你哪个仇人了?” 雀儿脸微微发红:“这不是从早上到现在就喝了一口水,肚子太饿了嘛。”所以才抛弃了吃饭的规矩。 对此,周彦煜很高兴,敢在他面前抛弃礼仪礼教,展现最真实的自己,才是对人最大的信任。 “那你尝尝小厨房做的面条,高师傅的手艺是皇上也称赞过的。” “这,这不好吧?这可是高师傅的一片心意啊。”雀儿迟疑。 “这好办。”周彦煜拿过自己的碗,用筷子从碗里挑了一筷子面条到自己碗里,然后将面碗推到雀儿面前:“喏,这样不就行了?” 雀儿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但又想不明白是哪里奇怪,所以也不再吃想了,接过来就开吃了。 两人分吃完一碗面,就有丫鬟上前将饭菜撤下去。 周彦煜饭后习惯喝一杯热茶,引得雀儿饭后不喝茶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吃完喝完,雀儿只觉得浑身舒服,忍不住打了一个秀气的哈欠。 “困了?回去睡一觉吧。” 雀儿摇摇头:“还有好多事要做呢。”过年的、过节的东西都要一一收紧库房里,等待来年再拿出来用,她的职责就是看着人将东西按照册子将物件一一存放起来,检查有没有破损丢失,并追究相应的责任。 “那我们去看看华儿吧。”周彦煜提议道,其他人午饭还没有吃好呢。 听说要去看华儿,雀儿也非常高兴:“好啊,这会儿华儿应该还没睡觉吧?” 其实华儿这会儿才刚睡醒,如今她快八个月了,对这个世界更好奇了,脾气也更大了,无论是别人把她弄醒还是自己醒的,竟然还有起床气。雀儿觉得好笑,问董奶娘:“她脾气也太大了,自己醒来的还生气。” 董奶娘笑吟吟地说:“小孩子都这样,其实是醒过来后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对周围有些陌生才会生气,等大些就好了。” “那就好,不然还不天天气着自己。”雀儿毫不客气地嘲笑。 周彦煜倒是不觉得是个问题:“她是郡主,脾气大又如何,横竖总有人疼她,怕什么!” 雀儿身为“母亲”的角色,却不赞同他的看法:“女孩子不要求她贤良淑德,但也不能无理取闹嚣张跋扈,不然吃亏的还是自己。” “我的妹妹嚣张跋扈又如何?难不成还要受别人的气?”周彦煜仰着头不满意她的想法。 雀儿好笑,这才是真正的妹控:“谁说不嚣张跋扈就是受别人的气了?难道就不能跟人和平相处?” 周彦煜还是理直气壮:“欺负他们了又如何?只要她开心,想欺负谁就欺负谁!” 雀儿满脸黑线,没见过这么养孩子的,“你可别瞎教华儿啊,不然真的成了刁蛮郡主,有你受的!” 两个人拌着嘴,怀里的华儿也不老实,一会儿趴雀儿肩膀上咬一口,一会儿又抓她一把头发,手劲儿还不小,扯的雀儿头都歪了。 “你看看吧,还没一周呢就敢如此,到大了还如何了得!”雀儿被扯乱了头发,气急败坏地冲周彦煜吼。 周彦煜也不以为忤,抓住华儿的小手,一点点掰开她的手指,解救雀儿疼的发麻的脑袋。 “华儿,欺负别人可以,但是不能欺负雀儿,知不知道!”周彦煜抓着华儿的小手,严肃地训道。 回答他的是一汪口水从她嘴里流了出来。 雀儿笑道前俯后仰。 周彦煜也好笑地给华儿擦擦口水。 一旁的董奶娘也凑趣地说:“小郡主最近脾气的确挺大的,昨天小元宵来跟小郡主玩,小郡主趴在小元宵脸上啃了一口,咬的小元宵脸上还留下一个小牙印呢。小元宵疼的不行,也没有推开小郡主。” 周彦煜和雀儿对视了一眼,问道:“小元宵经常来跟小郡主玩儿?” “是啊,小元宵一天能跑个两三趟,小郡主看见他也很高兴呢。” “那他们都玩些什么?一个六岁的孩子,一个不到一岁,能玩到一起去?” 董奶娘说:“小孩子是最容易玩到一起的,平时小郡主在炕上玩,小元宵就在旁边守着,然后就是小郡主欺负欺负小元宵,两个人都很高兴。” 周彦煜说:“王府里也没有同龄的孩子,也就小元宵跟华儿岁数差的最少,愿意在一起玩就玩吧,注意安全就是了。” 董奶娘也很喜欢小元宵,如今说这件事情也不过是想让这件事过了明路,省得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 第87章 火锅 出了西厢房,雀儿像个小媳妇一样跟在周彦煜身后,惴惴不安地说:“王爷,小元宵不过是太寂寞了。” 闻言,周彦煜一笑:“我这不是没怪他嘛,放心,我不会把他如何的,多一个人疼华儿我也高兴。” 听他如此说,雀儿才知道周彦煜真的没生气,复又开心起来。 “行了,你去忙吧,到晚间我们一起吃火锅。”周彦煜吩咐道。 “好,我这就去厨房,让厨房准备着。” 等雀儿走了,周彦煜回到书房,拿起一封从长安来的信看了起来。 作为王府的主人,他自然有书房,只是他跟他父王一样不喜欢书房,他父王几乎不进去,他则更喜欢在卧房里办公。只是,重要的信件证物还是存放在书房里。 这封信是皇叔派人送来的,信上说他一切都安好,只是天气转暖有些咳嗽,让他自己注意身体,另外还叮嘱他事情不要操之过急,慢慢来。 与之一块送来的,是皇叔送给他的生辰礼,满满当当的礼单上,全是珍奇珠宝。周彦煜看了一眼就笑了,皇叔还把他当小孩子呢,送这些无非是怕他受了委屈,他一个富甲一方的藩王能受什么委屈? 然而,既然都送来了,他也就不客气的收下了,想了想又从礼单中点出一两样,叫进来锦砚说:“将这几件拿进我的房里,其余的都放进库房吧。” 锦砚赶紧应下来,又从袖子里拿出几张礼单递过去:“这是城里几家官宦富商送来的寿礼,请王爷过目。” 这些生辰礼一大早就送了来,只是府里从早上到现在一直在忙,所以锦砚现在才拿进来。 周彦煜挥挥手:“你按照礼数给这几家回礼吧,本王就不看了。” 锦砚却并不退下,周彦煜挑挑眉:“怎么,有事?” 锦砚说:“刚我带人检验贺礼的时候,从一株珊瑚树中看到了这个东西。”说完,递上了一个小纸条。 周彦煜接过来,展开一看,纸条上写着:欲下月初三出海,望提前安排。 他合上纸条,问道:“是肖家的贺礼中发现的?” 锦砚点点头:“正是。” 这就是了,他何管家身为肖克南的左膀右臂,在贺礼中做些手脚简直太容易了。 “本来我们是没有注意的,是送礼的小厮特意在我面前点了点,说这株珊瑚树异常珍贵,世间难得,我这才留意起来,果然发现了这个。” “纸条上说,肖克南准备下月初三出海,让我们准备准备。“ 锦砚皱着眉:“这是什么意思?让我们准备什么?” 周彦煜低着头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你安排几个人给他送过去,他会安排的。” 锦砚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意思,我现在就去安排。”锦砚也是个急性子,说完就要出去,却被周彦煜拦住了。 “不忙,这些人你慢慢安排,晚上我们吃火锅,你也一块儿来吧。” 锦砚点点头,出去了。 此时,雀儿正盯着人收拾东西。 “都小心些。”她不放心的叮嘱着。 一个婆子笑道:“雀儿姑娘放心,我们手脚轻着呢,肯定不会磕了碰了。” 雀儿也笑着说:“我不过白嘱咐一句。” 如今鲁王府的人都知道雀儿深受王爷信任,而王爷这半年的作为,早让一些心怀不轨的人有所忌惮,所以也没人敢触霉头,生怕一个不注意被王爷撵出去。 将东西一一放进库房,雀儿已经累的腰酸背痛了。她在床上趴了好一会儿,才勉力站起来,又洗了一把脸,才往木兰院走去。 她进去的时候,发现锦砚已经到了。 “锦砚哥哥到了?” 锦砚站起来打招呼:“雀儿来了?王爷在里间,一会儿就出来。” 雀儿知道这是换衣服的意思,就乖乖地站着等着。 不一会儿,周彦煜就换了一身家常衣服出来了,“都到了?” 雀儿上前伺候他将衣袖挽起来,在铜盆里净了手。 丫鬟们鱼贯将三个小锅和蔬菜主食送了进来,等人都退下去了,锦砚关了房门,只剩下他们三个。 “这会儿没外人,都坐下吧。” 雀儿和锦砚坐了也坐了下来。 如今他们也不能吃荤菜,也只能用蔬菜顶事,不过御厨准备了很多菌子,味道也不必肉类差。 “如今这季节也就这样了,据说滇地生长着许多的菌子,味道美味极了,哪像我们现在,只能吃一些寻常的。”周彦煜感慨道。 雀儿笑道:“我也听说过,不过据说好多都是有毒的,误食了可会要人命的。这些滇民也是厉害,真不怕出事?” “那些有毒素的菌子只要烹调得当,是没有问题的。” 锦砚也说:“按理说,滇地四季如春,很适合耕盅作物的,怎的他们还要冒着生命危险吃有毒的菌子?” “这你就不懂了,滇地虽然四季如春,可是地势高,又多山林,并不适合耕种,当地的百姓不过是靠山吃山罢了。再说了,有些人就图那一口鲜,宁可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满足口腹之欲的。” 雀儿先为周彦煜跳了一碗酱料,又为自己调了一碗才开始吃。 周彦煜口味重,锅底是辣汤,锦砚跟他一样,雀儿却更喜欢菌汤的鲜美,倒是让御厨费了一番功夫。 主食是粉丝、粉条和面条,蔬菜则是从城郊温泉庄子上送来的,也是周彦煜母妃的陪嫁庄子,按理说,周彦煜母妃去后,这庄子应该是由周彦煜继承的,然而老王爷不在意这些,谢太妃进门后就毫不客气地当成了自己的私房,这些年的收益也一直送到后院的。 还是周彦煜回来后,清点母妃的嫁妆,发现不仅收益都鬼了谢太妃,还有一些田地商铺被变卖了出去。他也毫不客气,抓了几个掌柜庄头,狠狠地打了一顿,又卖了出去,剩下的比较安分的立即就跳过谢太妃向他汇报了。 虽然谢太妃不甘心,她早就谋划好了,慢慢地将这些田地商铺换掉或卖掉,留给她的儿子 的,谁知道周彦煜竟然回来了,暗自懊恼自己手脚太慢之后,也不敢如何,毕竟继室觊觎嫡妻的嫁妆,说到哪里都是不好听的,这口气也只能默默地咽下。 周彦煜接收庄子之后,就命人捡了一个温室,专门在冬季缺少新鲜蔬菜的时候,养一些常吃的蔬菜,不仅能供应王府日常所需,还能卖给城里的世家大户,这一冬天下来也赚了不少银子。 三个人边吃边聊,气氛非常融洽。 锦砚道:“雀儿去年卖海盐的法子非常好,这一冬天我们赚了好些钱,这其中雀儿居功甚伟,好样的。” 雀儿小脸绯红,不好意思地说:“我也不过是心血来潮,不敢当锦砚哥哥的夸赞。” 周彦煜接口道:“你当得这声夸赞,你也知道盐的重要性,若是被别人捷足先登了,事情就不好办了。好在现在我们跟渔民们都签了合同,料想别人也不敢如何。” “对了,锦砚哥哥,可找到海盐提纯的办法了?”雀儿问道。 锦砚放了一筷子面条进去,说道:“已经找到了,等天气暖和了就能大量生产了。” 雀儿喜欢的却是粉丝,她将一团干粉丝放进锅里,说:“那太好了。可是我听说晒盐要等到温度高了之后才能晒出盐来,那其他的日子不就没有收入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渔民们靠海吃海,饿不着的,再说了,我也也不单单靠太阳晒,我已经派人去建作坊了,让他们在平日里也能熬盐。” 听锦砚如此说,雀儿越发觉得自己见识浅薄,她由衷地夸赞:“锦砚哥哥真是太厉害了,我都想不到。” 这边厢,周彦煜不乐意了,“难道就锦砚厉害,我就很笨了?” 雀儿急忙恭维:“哪里哪里,王爷是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比我们高的不是一个段位。” 虽然知道这是恭维的话,但周彦煜还是很高兴:“油嘴滑舌!” 看这两个人的互动,锦砚暗笑,想来出了老王爷的孝期,王府里就该办喜事了。 想到雀儿的身份,锦砚皱皱眉,想来到时候会有很大的阻力。不过,这件事不是他该担心的,有王爷在,是不会让雀儿受委屈的。就算是王爷无能为力,上边还有皇上呢,逸皇上对王爷的宠爱,有什么可担心的。 只是雀儿虽然已经及笄,但似乎对情爱一事很是懵懂,王爷若想抱得美人归,可有一番磋磨了。心中幸灾乐祸一番,脸上却不懂声色。 然而,一抬头就看到两人相视一笑,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 等到事情解决了,他一定要把媳妇儿接过来! 三个人吃完饭,都有些撑了。 锦砚毫无形象地摊在椅子中,说:“没想到这素的也这么好吃,御厨们的手艺是越发的好了。” 周彦煜雷打不动地喝茶,雀儿非常佩服他:“王爷还能喝的下去啊,我感觉肚子都要撑破了。” “不过是漱漱口,也没喝多少。”周彦煜复有皱皱眉:“怎么吃这么多,一会儿去外边院子里转两圈消消食。” 雀儿懒怠动,又歇了一会儿就回房睡觉了。 睡前,她捏捏自己腰上多出来的肉,叹了口气,就睡着了。 第88章 海岛 谢太妃还是为周彦沉找到了一个先生,这个先生姓夏,虽然学问和人品都很一般,但却是这些天来唯一一个答应来叫他的先生了。这些天谢太妃算碰了很多的软钉子,这些读书人很有气节,听说了葛先生受伤的事情后,都不卑不亢的拒绝了。谢太妃原想用王府的威势压迫他们的,谁知道他们都不怕,谢太妃也无可奈何。 谁不知道如今鲁王府是鲁王爷当家,她一个后宅妇人被压制的死死的,就算得罪了他们,鲁王爷也不会把他们如何了,反而还能得一个威武不能屈的好名声,何乐而不为? 至于这个夏先生,人品问题就受人诟病了。 原来,他先前的主家聘请他为自己的小儿子启蒙,主家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主家原想着孩子还小,跟着先生认一些字,能读女戒就行了,等到了七岁就不去了。谁料想,夏先生趁着小儿子不注意对小姑娘行猥亵之事,小姑娘虽然不知道为何先生要对他如此,但也知道这不是好事,于是回去偷偷跟奶娘说了,唬得奶娘立马想主家禀告了。 此事,主家不愿意声张,而夏先生自己更没脸出去说,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到底让一些人知道了,家里有姑娘的自然不会请他,而一般能请得起先生的,更不会请他这种品德有亏的人教育自己的孩子。 所以,只要有人请他,他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管他是什么样的学生呢,只要有银子赚就行。 周彦煜听说这件事之后,冷冷一笑:“既然她自己不在乎,别人谁管他?!” 罢了罢了,只要他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这个作兄长的就护他一辈子吧。 不过,他要是·哼! 别人都为他担心,而周彦沉却非常满意这个先生,盖因这个先生脾气比以往的先生都好,也不逼着他读书,只要在书斋里待着就行,想敢什么随便。 “母妃,夏先生真好,比我以前的先生都好,你快赏他些东西。”周彦沉对谢太妃说。 谢太妃老怀安慰,这是儿子唯一对一个先生满意,也乐得给儿子做脸:“好好好,母妃这就赏他银子。” 周彦沉满意地走了,谢太妃对谢妈妈说:“可见外边的谣言不尽实,我看这些夏先生倒是挺好的,难得沉儿也喜欢他。” 谢妈妈脸上却没有笑容,心中苦叹一声:罢了,太妃跟小公子开心就好。 这边,锦砚已经安排好了人手,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这次只派了张昊一个人去。 张昊扮做一个普通的卖苦力的劳力,随着何管家上了船。 这是今天的第一次出海,所以何管家要亲自出海视察一番。 如此,在海上航行了十天之后,大船在一个小岛靠岸了。 “你们几个人,跟我下去补充一些淡水,其他人都在船上等着,哪里都不许去。”何管家状似随意地点了几个人。 下了船,何管家指了一个方向说:“那边有一个小湖,里面是淡水,你们去那里装水吧。不过不要去其他的地方,这个岛上有很多猛兽,小心被那些饿惨了的猛兽给吃了!” 几个老实巴交的人都有些害怕,只喏喏地答应着。 何管家和张昊走在队伍的最后边,他小声地说:“他们家就是将人放在这个岛上训练,待会儿你趁机留下来,剩下的事情由我来处理,等我们返程的时候再来接你。”当然,前提是他还能活着。 张昊点点头,然后窥着前边的人没有注意他们,一个闪身就躲进了旁边的树林里。 何管家早就见识过了这些人的本事,也不再惊讶,只淡定地跟在队伍后边,等这些人灌好水,看着他们将淡水都抬到船上,才松了一口气。 要问为什么没有人发现张昊失踪了?他们这些暗卫自小就接受着严格的训练,早就练就了一身易容之术,又善于在人群中隐蔽自己,所以跟他们一块儿来的人,感觉似乎有那么一个人,又似乎并没有这个人,最终的结果就是谁也没有记住这个人。 此刻的张昊正躲在一颗树上。 远处竟然有一个军营,军营里秩序井然,训练有素。 张昊看到军营守卫森严,思考了片刻就决定等晚上再行动。 到了夜晚,吃饱睡足的张昊开始行动了。 夜晚的军营戒备没有白天那么严了,所以张昊随意扭断一个人的脖子将他拖进树林里,然后换了他身上的兵服,然后根据这个人的面貌易了容,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进去了。 进了军营,张昊淡定地在各个帐篷穿梭,默默地熟悉着情况。 等到快就寝的时候,他拉住一个人问道:“兄弟,我的帐篷在哪里啊?多喝了几杯酒,找不到了。” 那个人就嘿嘿直笑:“赵武,你小子太怂了吧,灌几杯马尿就找不到北了是吧?” 张昊搔搔头,不好意思地说:“这不是咱们岛上酒太少了嘛,好容易能喝两口,自然要多喝点儿。” 那人指了指远处一个帐篷说:“喏,不就是那个。” 谢过了那人,张昊就往那个帐篷走去。 进了帐篷,发现只有一个床铺是空着的,不用想也是赵武的。张昊从善如流地走过去,坐在床铺上开始脱鞋。 “赵武,今天不是该你巡逻,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有人问道。 张昊说:“咱们岛上能有什么人来?我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于是就回来了。” 跟他说话的人叫李志文,听他如此说,接口道:“这到也是,咱们岛上这么隐蔽,谁能发现?” 另一个叫林寿的士兵也开口道:“咱们岛上四面是水,没有船只肯定上不来,要不就是潜水过来。来岛上这些天,你们发现谁能在水里待那么久的?” 他们都是被偷偷招募过来的渔民,自小生活在海边,潜水是跟走路一样打小就要学会的技能。 李志文撞撞林寿的肩膀,问:“咱们是一块儿来的吧,有两年了吧?” 林寿躺在床铺上,双手垫在脑后,说:“是啊,都两年了。也不知道我妹妹生了个什么?” 李志文自小无父无母,自然没有这样的顾虑,当初被招募过来,不过是为了活命,“你的这些钱都捎给你妹妹了吧?你也不说给自己留点儿?” 林寿说:“当初我们来到这里,我就没打算活着,只愿我妹妹能安安生生地过日子,以后也不要受我的连累。” 他们当初是以招工的名义过来的,可来到这里却发现事实并非如此,那些反抗的人不是被杀了,就是被扔进海里自生自灭,剩下的人就再也不敢反抗了,只能活一天算一天。 谁都知道这种事是诛九族的,所以他们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谁知道能不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张昊就在一边默默地听着,他时间有限,只能一点点收集有效地信息,好在赵武不过是个小喽啰,也没人在意他。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张昊随着队伍上了一艘战船。 “这些人真是有钱,看这战船造的,恐怕连朝廷都造不出这么好的船吧?”李志文默默这里,默默那里,稀罕的很。渔民一生的愿望就是拥有一艘自己的渔船,他是渔民的后代,对船有天然的好感。 林寿却知道内情,“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当这些船是谁造的?是贾陶公!” “贾陶公是谁?”张昊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林寿用一种很鄙夷地眼神看他:“你连贾陶公都不知道?他是前齐造船大师贾天涛的曾孙!贾天涛你知道吧?那是前齐末代皇帝都夸赞过的大师,当初他建造出来的战船可谓几坚固又轻巧,在海上是无往不利,无人能敌。这贾陶公尽得其祖真传,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那既然他这么厉害,怎么不去效忠朝廷,而来到了这里?” 林寿向周围看了看,小声地说:“他也是被骗来的,不过他命好,不像那些被扔进海里的人,上边的人知道他的价值,就将他囚禁起来,还威胁他的家人,他这才屈服的。” 张昊若有所思,“那这么说,他一定很有地位了?” 林寿无不羡慕地说:“那是肯定的,据说贾陶公是十几年前就被囚禁在这里,每年只能跟家里通两回信,为了留住他,上边的人给他配了两个丫鬟,当然,最后也伺候到床上去了。”说完,他还嘿嘿嘿地猥琐地笑了起来。 “林寿!说什么呢,找打是不是!”一个兵长模样地人上前踹了林寿一脚。 几个人立马噤了声,专心操练起来。 到了深夜,张昊等人都睡着了,就轻手轻脚地起来,夺过巡逻的士兵,向贾陶公所住的方向快步走去。这也是他训练完后,向人打听出来的。 贾陶公所住的地方戒备森严,张昊趁人不注意,将这些人一一都敲晕过去。 他站在床边,若有所思地盯着床上的人看。 正睡着的人有所察觉,睁开眼一看有人影站在他床边。 “谁!”他轻斥一声,迅速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把匕首来。 张昊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抓住他拿着匕首的手,沉声说道:“贾公莫慌,我是朝廷派来的。” 第89章 地图 贾陶公依然不信:“你有什么凭证?” 张昊从怀中拿出一块令牌丢过去。 贾陶公就着月光反反复复地看了几遍,才真正相信了:“朝廷终于发现了已经十三年了。”苍老的声音透着无限的凄凉。 来之前,张昊还对贾陶公有所戒备,害怕他被关了这么多年早就顺从了,可听到他的感慨,张昊相信他并没有叛变。 设身处地地想,或许换个人早就投降了吧。瑞又能十几年如一日的被关在孤岛上,意志还如此坚定的? 看贾陶公吃力地坐起来,张昊不由自主地上前扶了一把。 “老了,腿脚都不利索了。”多年的囚禁生涯,早就摧毁了他的身体,如今也不过是硬撑着。 “是谁派你来的?” 张昊说:“是鲁王爷派我来的。” “是他?”贾陶公摇摇头:“我曾经见过他一面,说的不客气点儿,就是个老纨绔,怎么可能发现这里的秘密?” 张昊说:“您说的是老王爷,老王爷去年已经仙逝,如今的鲁王是老王爷的长子。” “这就是了,我说呢,一个天天享乐的人怎么会发现这个秘密?” 张昊却不欲跟他多说这些,只开口道:“贾公既然知道我的目的,那也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吧?若贾公助我们王爷一臂之力,我们王爷日后必有重报。” 被囚禁了这些年,贾陶公早就把世事看淡,只是放心不下家人,“我也不要什么回报,我们贾家世代效忠朝廷,从未做过忤逆之事,如今倒是被我坠了名头,我只愿日后鲁王可以保护我的家人。” 张昊说:“贾公不要灰心,等事成之后我们肯定将您接出去跟家人团队的。”话中的意思是,托付给谁也没有自己照顾的尽心尽力。 贾陶公摆摆手:“自从我被囚禁起来,就没打算活着出去。”说完,冷笑一声:“他们以为我被关起来就会屈服了吗?我会让他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贾公此话怎讲?” 贾陶工神色放松,还有一丝丝得意:“我为他们造的船,虽然造型上没什么问题,可中间有一个环节是错的,虽然平时训练没什么问题,可一到打仗的时候,炮座的后劲儿就会将那里震松,过不了多长时间,整艘船都会散架,到时候,呵呵呵呵!” 说不震惊是假的,张昊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兵不血刃。就算朝廷没有发现这里,可一旦开仗,那么这只叛军就自我瓦解了,几乎不用朝廷出手。 贾陶公也不管张昊如何震惊,兀自说道:“今天你先回去吧,两天后你再过来,我给你想要的东西。” 两人商量好再次碰面的时间,张昊就悄悄回去了。 而那些被打晕的侍卫还以为是自己太困睡着了,是以不敢声张,这件事就这么掩盖过去了。 到了约定的时间,张昊趁着夜色又潜进了贾陶公的帐篷。 贾陶公也不跟他废话,递给他一个竹筒和一本书:“这个竹筒里是这些年我设计的战船,你帮我交给朝廷吧。” 见张昊迟疑,他笑着说:“放心,这些图都是对的,我保证造出来的战船比以往的都要坚固。” 张昊被看出心思,有些不好意思,拿起那本书掩饰性的说:“那这本书是什么?” “这本书是我们贾家老祖宗撰写的造船秘籍,向来只传家中长子,还没等我传给我的长子,就被抓到这里来了,你若有机会就交给我的长子,至少不让我家的技艺失传。”但若想还像以前那样辉煌是不可能了,也罢也罢,能安安生生地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贾公放心,我一定帮您做到。”张昊口中说着,心中却下了决心,一定要将贾公救出去,不能让一代巨匠就此陨落。 “你过两天再来一趟,我将这里的地形图给你一份。” 张昊心中一凛,他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勘察清楚这里的地形,没想到贾公竟然已经绘制了。 “那是我这些年偷偷摸摸绘制的,还有一点儿没有画完,两天后就差不多了。”他虽然被囚禁,但只要有侍卫看守着,这个岛上他可以随便去,只是绘图就有些难度,只能偷偷摸摸地画。 等张昊走了,贾陶公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睡不着。 他已经离家十三年了,也不知道妻子现在如何了,身体可还好?长子如今应该已经到了而立之年了,孩子也已经生了吧?还有他的小女儿,今年已经及笄了吧,也不知道有没有许了人家? 过往种种如云烟,眨眼间已经十多年过去了,当初那个性子暴烈的人,如今也只能木然的活着,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两日之后,张昊拿到里海岛的地图,但这并没有完成任务。他白天跟着士兵操练,晚上就跑进树林里,根据白天的记忆确认地图的准确性,这是他们这一行的通病,自己没有亲眼看到,是不会呈给主子的。 不过一切都是他太过谨慎了,一只绘制战船的手怎么可能将地图画错? 好在何管家这次出海大约一个月的时间,他有充足的时间来一一勘察,最危险地就是躲过巡逻的人。 一个月后,何管家又上岛了。 张昊怕打草惊蛇,早前两天就假装掉进海里,为了躲避其他人的搜救,在海里硬是憋了一刻钟,然后从一处悬崖处又爬了上去,偷偷潜藏在树林里,等待着何管家来接他。 依旧是带着一队人来补充淡水,张昊悄悄地混在了队伍里回到了船上。 “王爷,张昊回来了。”锦砚回禀道。 周彦煜立即站了起来:“快让他进来。” “王爷,属下回来了。”张昊单膝跪地说道。 “快起来吧,这次行动如何?可有受伤?” 张昊有一丝丝的感动,但从小练就的铁心肠让他立即收起了思绪:“谢王爷,卑职并没有受伤。这些是贾陶公交给卑职的图纸和地图,请王爷过目。” “贾陶公?可是那个造船巨匠?”锦砚问道。 “正是。” 然而,周彦煜却不知道此人:“他是什么人?” 于是,锦砚就向他科普了一番。 周彦煜听完,说道:“原来如此,这贾陶公倒是人才,我们行动前最好先将他救出来。”这样的人才比兵器火炮的威力大的多了。 锦砚到是为他惋惜:“贾家历代都以造船为生,也是他们立足的根本,只是这其中断了十来年,后辈恐怕就没有先祖的本事了。” 周彦煜一笑:“他不过是觉得没有生还的希望,若我们把他救出来跟家人团圆了,他才不舍得死呢。” 人在没有希望的时候才会绝望,看道希望拼命挣扎也要活着。 “你辛苦了这么久,先回去休息两天吧。” 张昊抱拳道:“卑职不累。” 锦砚笑道:“谁不知道你们整日都是没日没夜的,难得王爷给你放两天假,还不好好去歇着?” 听锦砚如此说,张昊才道了谢退下了。 周彦煜打开竹筒,拿出一叠纸张,看了看,看不懂,又放了回去:“术业有专攻,这图纸我是一点儿都看不明白。” “谁也不是万能的,就好比雀儿,绣一冬天不也就绣成这样?”锦砚朝周彦煜的腰间瞄了瞄,那里挂着雀儿绣的荷包。 周彦煜向来护短,听锦砚如此埋汰雀儿,他不干了:“雀儿又是管账又是管家,那里有心思在绣花这种小事儿上?” 锦砚举手投降:“好好好,雀儿日理万机,当然不用在意这些细节了。我们还是看地图吧。”赶紧转移话题,不然他就得挨一顿批。 两人研究了半天,周彦煜站起身来说:“邢少陵果然会选地方,这里三面都是悬崖,很难进入岛上,而唯一的一面却有重兵把守着港口,易守难攻,是个好地方。” 锦砚补充道:“这里不仅物产丰富,水果兽类存量大,你看这里标出的点,是几个淡水湖,虽然不大,但岛上降水多,就算被围困起来,也不会缺水喝。” 周彦煜真心地感谢贾陶公给的资料,不仅绘制了详细的地图,还单独讲解了海岛的气候特点,既叛军人数和船只数量,有了这一份资料,没有获胜就真的太蠢了。 “既然我们有这份详尽的资料,不如我们早些动手,免得夜长梦多。”锦砚提议。 周彦煜转动转动酸胀的脖子,说道:“不能操之过急。如今我们手中没有兵力,又无法判断李诚甲是敌是友,而齐州现在的兵力都在他手上,若是友还好说,若是敌人,恐怕我们都要填了海。” 这是事关生死乃至朝廷存灭的大事,他不得不慎重。 “不着急,待会儿我给皇叔也一封密信,你派人快马加鞭送到宫里去。其余的事情,我还要再想想。”周彦提笔迅速地写了一封信递给锦砚,“你速速将这封信送出去。” 锦砚领命,将信封放进怀里才出了门。 等锦砚离开,周彦煜又看了几眼那些地图,铺开一张宣纸,准备临摹一张。 可是他临摹到一半就放弃了,将废弃的宣纸扔进火盆里,看着它燃烧殆尽,又泼了一杯茶水上去。 沉吟了一会儿,他就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第90章 绘图 雀儿刚在院子里的桃树下检查了一遍,并没有生虫子,也没有病变,想来今天可一吃到桃子了。 刚洗完手就被周彦煜叫去了。 “王爷,您有什么吩咐?” 周彦煜起身,温和地说:“这次我有求于你,你可不要拒绝啊。” 雀儿一笑:“王爷尽管吩咐,什么求不求的。” “这事还只有你能做,你随我到书房去一趟。” 两人进了书房,雀儿条件反射地将门关上了。 看她如此谨慎,周彦煜笑笑说道:“我这书房,虽然比不上御书房,但一般蟊贼也不敢进来,放心吧,外边有人守着呢。” 虽然她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什么人,不过既然王爷说有人看守,恐怕是在暗处藏着呢吧。 周彦煜从书架的某个地方摸索了一下,一处墙面就露出了一个暗格。 雀儿浑身一震,急忙将头转到一边去。 “不用如此,既然让你进来,就一定信任你。” 雀儿满心感动,“放心,我肯定不会跟外人说的。” 周彦煜满意地点点头,“过来,你看看这是什么。” 雀儿好奇地接过一叠纸张,一张张地看着,看了几张,她满脸震惊地看着周彦煜:“这,这是那个藏匿叛军的小岛?” “正是,这是我们的人冒死进岛上,从一个人的手中拿到的。” “太好了,有了 这些地图,我们就占据大优势,那些人也只有束手就擒地份。”雀儿真心高兴,如今四海升平,谁不想过 好日子,只有那些野心勃勃地人才想着谋朝篡位。 然而,周彦煜却并没有多高兴。 “王爷有什么烦恼,拿到这些不是好事吗?”雀儿不理解他为什么还跨着脸。 周彦煜说:“拿到这些固然是好,可你看看这些,都是零碎的一小张纸,却不是一整张完整的地图,所以我找你来,想让你帮我将这些零碎的纸张拼成一张大地图。” 对于周彦煜的请求,她并不会拒绝,可是她从来没有拿过画笔,更遑论绘制如此精密的地图了,“可是我不会画啊?” 周彦煜笑道 :“我自己绘不成,锦砚还没我画的好,其他人我也不放心,如今我只信任你,你不是有个好老师吗?” 雀儿眼睛一亮,“你是说师祖?” 周彦煜解释道:“葛先生文采一流,而且丹青也画的非常好,当初就有富商千金买他一幅画,他都不。如今你去向他求教,想来他也不会拒绝的。” 雀儿迟疑了一下,这些天跟着师祖读书,最多的就是见他练字,却从没有见过他画画,”我去试试吧。“ 下午晌,雀儿从桃树上一支桃花抱在怀里去找师祖。 葛先生刚午休起来,正站在院中欣赏一丛迎春花。 “雀儿来了?你怀里抱得是什么?”葛先生笑眯眯地问。 雀儿将那只桃花递过去,说:“这是我院里的一株桃树开的话,我瞧着挺漂亮,就给师祖带了一支过来,我给您放花瓶里去。” 小丫鬟已经机灵地拿出一支花瓶来,雀儿往里灌了清水,然后将桃花枝放了进去。 “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只桃花开的不错,想必几个月后的桃子也会长得不错。”葛先生捋着胡子欣赏着。 “师祖喜欢就好,如今是春天了,师祖不妨出去转转,王爷院子里的木兰开的正好呢。” “我都活这么大岁数了,什么没有见过?年年花相似,岁岁人不同,没什么看头。” “您刚还夸那只桃花呢,现在又感慨起来了。”雀儿调侃道:“您啊,就是懒,懒得出门。如今天气正好,您出去多走走,对身体也有好处。” 葛先生不以为忤:“上了岁数都懒,对了,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原本葛先生想让她天天来上课,可雀儿实在太忙,他也知道如今雀儿是丫鬟身份,纵然主子太**爱,也不能失了本分,所以最终定了两天来上一次课。昨天刚上完课,所以葛先生才疑惑。 雀儿将葛先生扶坐在椅子上,才开口道:“今天我是有求于师祖呢。” 葛先生大感兴味:“说说,你想求我什么?” “王爷刚刚安排给我一个任务,让我给他临摹一幅画,可我从来没有画过,这么就求师祖来了。” 葛先生斜瞥了她一眼:“你是不是得罪王爷了?这画画可不是一日之功,让你一个门外汉去临摹画,你确定王爷不是在整你?” 雀儿嘿嘿一笑:“真是任务,我这么聪明可爱,王爷怎么舍得整我?” 葛先生一个撑不住笑了,“小丫头油嘴滑舌,说吧,你想学泼墨还是工笔?”至于王爷的心思,他一个过来人比谁都看得明白。虽然两人身份地位差距太大,可他相信王爷的能力,必然不会让雀儿受苦,就算是受苦了,到时候打不了他就带着雀儿远走高飞,她的母亲、外祖父母都没救出来,他一定不会再让他们唯一的血脉有闪失。 其实雀儿更想学泼墨,可如今却由不得她,只好说:“我学工笔吧。” “我丑话说在前边,画画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若你不好好学,我可是要打手板的。”葛先生虎着脸假装严肃。 雀儿闻言,登时笑了:“师祖放心,我绝对不会半途而废的。有师祖这么好的老师,我再不好好学,那就真是暴殄天物了。” 吃了一盏茶,两人又闲聊了几句,雀儿才起身告辞离去。 看着比年前明显长高了一截的身影,葛先生不可抑制地想起了他香消玉殒的妻子。 那时的他们琴瑟和鸣,两人最爱做的事情就是,他用工笔勾勒出花鸟的轮廓,妻子就用颜料一点点将空白处填满,然后两个人再慢慢欣赏。 他们还画了一个抱着大鲤鱼的胖娃娃,等着他们的孩子出生就挂在孩子的房间里,陪他一起长大,只是后来,那幅画跟着妻子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他也再也没有握过画笔了。 几十年过去了,他的手法早就生疏了,吩咐小丫鬟小落去准备画笔纸张,然后颤颤巍巍地落下了第一笔。 等他画完了,一直伺候在一旁的小落拍手道:“先生画的真好看。” 小落是今年才调到葛先生身边的,今天不过十二岁,原来伺候的丫鬟觉得这里没有油水,使了银子调到别的地方去了。葛先生也不拦着,给了她二十两的银子,算是这段时间的辛苦费。 “老了,比起年轻的时候差的远了。”岁月催人老,老的不只是面容。 小落认真地说:“先生不用妄自菲薄,若您画的不好,就没有人能画好了。” 葛先生见她一脸的严肃,忍不住笑了:“你个小孩子家家,懂什么好赖?” 这些天的相处,小落早就不怕这个看似很严肃实际上很和蔼的老人,她歪着头说:“看着好看就是好,难看就是不好。” 一时间,各先生竟然怔住了。 好与不好,就是这么简单,是他们这些老于世故的人把问题想复杂了。 “葛先生,你在想什么?”小落轻声问道。 葛先生从沉思中醒过来,问道:“你想不想跟你雀儿姐姐一块学?” 小落激动地直点头:“想!” 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既然这孩子好学,不妨也一并收了吧。 于是,等第二天雀儿来上课的时候,就看到小落端端正正地坐在书桌前。 “雀儿也坐下吧,以后小落也跟着你一块儿上课。” 小落规规矩矩地站起来,鞠了一躬:“师姐好。” 雀儿一个撑不住笑了:“师妹好,以后我们也是同窗了。” 葛先生清清嗓子说:“好了,我们今天开始讲课吧。” 两人都是没有入门的,倒也好教,只是雀儿还肩负着重大的责任,当然不能跟小落一样慢慢学。 葛先生看她神色有些焦急,几句话就掏出了个大概,“若是绘制什么图纸之类的,就要借助一些工具,还要算准图纸跟实际的比例,如此才能将图纸画的准确。” 雀儿眼睛一亮,“师祖教教我吧。” 葛先生敲敲她的额头:“不教你还教谁?去那只炭条来。” 炭条好找,从厨房能拿出一大堆来,葛先生垫着手帕挑了一只顺手的,在白纸上横七竖八地花了好多线条。 雀儿凑上去看了一眼:“这是这个院子的图?” 葛先生放下炭条说:“正是,你出去量一量院子有多大?” 雀儿用脚步丈量了一下院子的大小,报了一个数字。 葛先生指着图纸说:“你量量这里有多长?” 雀儿拿着尺子量了一下,只自己琢磨一下就明白了。 葛先生看她明白了基本的原理,不由地夸赞道:“雀儿果然聪明,不过这是基本的,就比如山峰和低地,就是其中比较复杂的,里边的学问大着呢。” 回去的路上,雀儿脑中一直快速地计算着,她向来对数字敏感,这些又比平时的账目负责很多,是以她有些沉迷。 一时间忘了路,结果撞到了一堵墙上。 “哎呦!”雀儿捂着鼻子蹲在地上。 头顶上响起一声清朗的笑声:“想什么呢,都装墙上了。” 雀儿捂着酸疼的鼻子,抬头一看,不由地埋怨起来:“王爷,你怎么撞我啊。” 第91章 兵符 周彦煜伸手把她拉了起来,说:“你怎么恶人先告状呢,我早就站在这里了,是你一头撞上来,到怨我?” “真的?”雀儿将信将疑。 “真的。”周彦煜言之凿凿,还问一边的侍卫:“你说,本王是不是早就站在这里了?” 那个侍卫满脸黑线,没见过这么厚的脸皮,骗小姑娘都不带眨眼的,但好歹清楚自己的衣食父母是谁,只好昧着良心说:“王爷早就在这里了,是雀儿姑娘你一头撞上去的。” 见侍卫也如此说,雀儿站直了向周彦煜行了一礼:“对不住了。” 周彦煜向侍卫丢过去一个赞赏的眼神,跟雀儿说:“你过来,我有事问你。” 进了房间,周彦煜问道:“今天学的怎么样了?” 雀儿沮丧地低着头:“我不过刚入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学会。” “不着急,慢慢学,本来这个任务就比较难,不要有心理压力。”周彦煜温和地说。 “可是我想尽快帮到王爷呀。” “不用着急,这件事急不得,你慢慢儿学。” 雀儿一抬头还要说什么,就被周彦煜拦住了,“你如今心急,那这件事我就交给别人了。” “别!别!”雀儿急忙叫道,“我听王爷的就是了。” 周彦煜摸摸她的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还小,别搞得自己伤身又伤神。” 雀儿这些天表现出来的聪慧的确让他震惊,他想让她学到更多的东西,又怕她慧极必伤,反而伤了自己。 “恩,我知道了。”虽然行动上屈服了,但精神上却不会屈服的。 于是,这些天,雀儿都顶着乌青乌青的眼眶在外边晃悠,被雪涧嘲笑了好几次。 周彦煜知道了很生气,勒令她必须按时就寝。 可雀儿却委屈地说:“我也想睡觉啊,可脑子里总是会出现一些东西,我就不由自主地开始算了嘛。” 周彦煜哭笑不得,让一个聪明人不去思考比让一个愚笨的人去思考还要难,他只好随她去了。 葛先生也震惊于雀儿的心算,他出了几道题考雀儿,雀儿也只是思考片刻就得到答案了。这种少见的天才,他也是第一次见到,不由地有些激动,激动完了才想到,这是自己的徒孙,如今也是他的学生啊,于是立马与有荣焉起来。 倒是小落,对算术一窍不通,给她一道算术题,掰着手指头半天也算不明白。葛先生只好将两个人的课分开来上,这对师姐妹只一起上了一天的课就分开了。 雀儿心中有事,然而小落心里却有些失落,“师姐,我还想跟你一块儿上课。”一个人太孤单了。 雀儿摸摸她的说,安慰道:“师姐跟你学的不一样,等姐姐学会了这些,再跟你一块儿上课好不好?” 小落咬着手指头,不甘心地说:“那师姐说话要算话啊。” “当然算话,不然我就任你罚,怎么样?” 小落歪着头,说:“那姐姐要是食言了,就要学狗叫。” 葛先生说 :“放心,先生给你做见证,你师姐做不到,我也罚她。” 小落这才高兴起来。 雀儿佯装生气,“先生如今只疼小落一个人,都不疼我了。” “你都多大了,还跟小落争**。”葛先生打趣道。 见葛先生高兴,雀儿心中也松了一口气。毕竟是年纪大了,她总怕先生有个什么闪失,多派几个人伺候他吧,他还不乐意。如今有小落在身边,打打闹闹地,心情也能好一些。 葛先生一生桃李满天下,没想到到了晚年还能收两个女学生,说是女学生,倒像是养孙女,也算是弥补了一些缺憾吧。 在第五天的时候,雀儿能绘出一副简单的地图了,只是有些不精确。 在第十天的时候,地图已经有模有样了。 在第十五天的时候,雀儿已经开始在帛上绘制地图。然而,帛书并不易存放。 于是,到了第二十天的时候,雀儿就开始是这在牛皮上绘制。 每次画完一张图,雀儿就将它扔进火盆里烧掉,这些天从周彦煜的书房里总是飘出阵阵奇怪的味道。原本周彦煜是打算拿出去烧掉的,可雀儿不放心,于是将动物皮料剪成特别小的小块,才扔进火里烧掉。 好在锦砚后来带来一种药水,只要将东西放进去,就会被腐蚀掉,到是没有了怪味传播。只是这东西不仅腐蚀牛皮,还能腐蚀人的皮肤,于是,每次销毁作废的地图,都是周彦煜亲自动的手,不让雀儿沾染分毫。 终于,在一个下午,雀儿将绘制好的海岛地图呈给了周彦煜。 周彦煜展开地图看了又看,不由地赞叹:“雀儿你太厉害了!” 雀儿揉揉酸疼的脖子,说:“王爷满意就好。” “满意,非常满意。” 而此时,周彦煜已经接到了从长安来的赏赐。 锦砚将一个锦盒呈上来,说:“这是皇上特意叮嘱要赏给王爷的。” 周彦煜接过那个小小的锦盒,在手里转来转去,问:“皇叔还说什么了?” “皇上只叮嘱让王爷保重。” “行了,你退下吧。” 等锦砚退了下去,周彦煜才从打开那只锦盒,拿掉放在上边的珍奇珠宝,从夹层里拿出一只玉符。 那是由上等墨玉做成的虎符若是拿出去,定然会让人大吃一惊,这正是开国太祖命工匠雕琢的一只兵符。持此兵符者,可号令天下大军,而皇帝就这么给了周彦煜。 这只虎符在前几年还不在皇上手上,而是在谢允的手里。等皇上亲政的时候,谢允也没有归还的意思,无论是威逼利诱都拿不回来。还是后来皇上以娶谢允的外孙女为诱饵,才将兵符收了回来。 但是谢允手里依旧掌控着五万兵马,直接听他个人号令,皇上也拿他无可奈何。 在虎符的下边,还压着一封信。周彦煜抽出那封信,上边只说了几个人名。 周彦煜明白,这是效忠于皇上的名单。他仔细找了找,并没有找到李诚甲的名字。可若说他是邢少陵的人,他也不太相信,这人就是个滑不溜丢的泥鳅,又是左右摇摆的墙头草,说他投靠了哪一方,不如说他是见风使舵,两边得利。 虽然李诚甲不堪用,倒是一个知县名叫安弼文的,竟然是皇上的人。 解下来的日子,周彦煜忙得焦头烂额,。虽然皇叔给了一份名单,可谁能保证这些人没有变心?只好一一查证后,才能启用。 更重要的是,将驻扎在扬州的水师调过来。这是离齐州最近的一只水师,统将窦勇统领水师三十年,守卫者大周朝的海域,更是令倭寇闻风丧胆的杀神。 一队水师从扬州到齐州,走海路也用不了多长的时间,难就难在如何掩人耳目,不被人发觉。 不过对于周彦煜来说是难题的,在窦老将军眼里根本不算一回事儿。只说要趁着天气暖和了,要派人去海上巡逻一圈,看看倭寇有什么动静,然后让一部分水兵装扮成渔民潜伏起来,一部分回到扬州的水师大营,另一部分则赖在琅琊台港口,借口船坏了要维修就是不走。 肖克南着实紧张了一阵,还往长安接连送了几封信,等到的回复都是按兵不动,一旁又有何管家的开解,才慢慢放下心来。 虽然看似云淡风轻,但邢少陵的心中十分恼火,他向来将琅琊台乃至整个齐州都当做囊中之物,突然有外人闯进来,他保守多年的秘密也有可能被人发现,让他如何不恼火。 可又不能拿窦老将军没有办法,窦老将军是两代帝王都非常信任的人,不仅是因为他能守护住大周的海域,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窦老将军因为长年征战,如今六十岁了,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也不怕他把持住大周朝的海域,是最让皇帝信任和重用的孤臣。 虽然惶恐,但邢少陵并不敢跟任何人说,只能强自镇定,免得乱了人心。 那可是连谢允都忌惮的人物,他在羽翼未丰的时候,并没有胆子去摸老虎的屁股。 雀儿在狠狠睡了两天之后,就缓过来了,又投入到管家、给小元宵启蒙、给华儿收拾屋子的忙碌中去了。 天气暖和了,大家都换上轻薄的春装,华儿也不例外。雀儿想了好几种样式,让绣娘按着样子给华儿做了几套小衣服,谁见了都要夸上几声可爱漂亮。 雀儿非常得意,跟雪涧说:“虽然我做不出来,可我能画出来啊,你看看我画的多好看。” 雪涧也爱的不行:“雀儿你真厉害,以后我有了女儿也要给她做几套小衣服穿。“ 这一天,风和日丽的,雀儿就让两个奶娘带着华儿去花园逛逛,也晒晒太阳。雪晴几个没有要紧的事情也跟了来。一帮小姑娘叽叽喳喳的,煞是热闹。 听雪涧如此说,雪霜羞她:“上次说要自己找夫婿,如今都要生孩子了,你羞也不羞。” 雪涧冲她皱皱鼻子,“有什么说不得的,反正都是早晚的事儿!” 一帮人笑得前俯后仰,连被抱在怀里的华儿也跟着咯咯直乐,笑完还把自己的小手塞到嘴里啃着。 第92章 冲突 碧蓝的天空下,身处于灿若云霞的繁花中,好似淹没在一片花海之中。 一帮小姑娘叽叽喳喳煞是热闹,雀儿还提议摘一些鲜花回去自己做胭脂。都是爱玩的年纪,有的玩儿自然高兴。她们专门摘一些大红色的鲜花,准备回去洗干净做胭脂,剩下的可以泡在洗澡水里,也能美容养颜。 雀儿从周彦煜的书房里发现一本胭脂的法子,说是当年杨贵妃就是用了此法的胭脂,才将唐明皇迷得神魂颠倒的。对此说法,雀儿是不相信的,不过试试也无妨,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她们开开心心地摘花,谁料到竟然惹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谢太妃。 自从周彦煜回到鲁王府,两人就是各据一方互不干扰,所以谢太妃理所当然的认为,后院连同后花园,都是她的底盘。加之前些天,她叔父谢允终于回信了,让她稍安勿躁徐徐图之。虽然都是一些场面话,但也安了谢太妃的心——他们谢家对这位权倾朝野的叔父有十足的信任。 从前院到花园是不用路过后院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大户人家都会在各个院落之间见一个夹道,方便行人行走。 而老王爷又是个好客的,一年四季在花园里宴客的次数数不胜数,所以在后院两边建了两条宽阔的通道,方便客人们去花园赏花饮酒。 雀儿一行人去后花园的时候,就有机灵的小丫鬟去禀报了。彼时,谢太妃正在新辟出的佛堂念经,听到这个消息后就气血翻涌,不过好歹忍下了。等到小丫鬟说后花园的花被采了不少,就忍不住了,带着一帮下人们浩浩荡荡地去教训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奴婢。 “站住!”绿萍怒喝一声。 吓得正在嘻嘻哈哈讨论如何做胭脂的丫鬟们一大跳,抬头一看,正撞上喷着怒火的一双眼睛,小丫鬟们吓得立即跪了下来。连抱着华儿的方奶娘也不例外。 见这一声震慑住了人,绿萍非常满意,继续斥责道:“谁让你们去摘花的!那些可都是太妃精心栽培的名种!” 雪晴急忙说:“奴婢们不知道,还望太妃恕罪。” 绿萍冷笑一声:“做错事了还敢要太妃恕罪?来人,将这些人每人打二十大板!” 顿时,胆小的都吓得哭了出来,二十板子打下去还不要了人命? “太妃,奴婢们的确不知道,这些丫鬟们年纪还小,二十板子下去会出人命的!不如您就罚奴婢一个人吧。”雪晴膝行到谢太妃跟前求情,她是这群人里的大姐姐,若是她们出了事情,不说王爷会如何,她自己的心里都过不去。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跟我讨价还价!”谢太妃一脚踢开雪晴,冲着几个婆子说:“你们都是死人啊,快拉下去!” 这些婆子是有些迟疑,她们主子看不清,她们却看的特别清楚,如今是王爷的天下,一个荣养在后院的妇人能限期什么大风浪,更何况她们还想投靠王爷去呢,如今若是打了王爷器重的人,那就真的把自己的路子堵死了。 看到这些婆子犹犹豫豫不敢上前,谢太妃都要气死了,她颤抖着指着那些婆子说:反了你们了!快去给我抓起来!“ 那些婆子不敢犹豫,急忙上前像抓小鸡一样抓跪在地上的姑娘们。 就在谢太妃说要惩罚她们的时候,董奶娘和方奶娘就紧紧护住小郡主,悄悄退到一边的墙根下去。 雀儿拉起芳儿说:“快去将王爷和你爹叫过来!” “哎!”芳儿提起裙子就往前院跑。 一旁的婆子也不敢拦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让她跑了。 看着芳儿跑远了,雀儿站在华儿面前,张开双手护着华儿和两个奶娘,生怕有人碰到撞到了。 其他人都知道她是王爷器重的人,也不敢上前拉扯她,到是让雀儿缓了口气。 这边厢,雪涧已经推开了三个婆子的手,从地上将雪晴拉了起来,说:“求她做什么,我们是王爷的奴婢,又不是她的!” 这番话无疑是火上浇油,谢太妃扯着嗓子喊:“给我打!往死里打!” 一番动静早就惊动了府里的侍卫,可他们都守卫在外边,因里面全是女眷,不敢擅自进入,守门的侍卫赶紧也命人去通知侍卫长。 等周彦煜急匆匆地往后花园走时,侍卫长也健步如飞地赶来了。 自从周彦煜回到齐州,这鲁王府已经换了三任了,而王杰恰好是地三任。他不知道前两任是为了什么被撤职,但他知道,被撤职的前任都消失不见了。所以,自从他上任以来,就战战兢兢的,不敢乱走错一步,王爷的意思一点儿都不敢违背,就怕重蹈了前任的覆辙。 “王爷,卑职来晚了。”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跑的,王爷满头大汗。 “先不说这些,过去看看事情如何了。”周彦煜如今没心思教训他,只想赶紧过去解救被欺负的雀儿。 到了地方,周彦煜一行人都傻眼了。 只见雪涧一只脚踩着一个肥胖笨拙的婆子,一只手反方向掰着另外一个婆子的手,那婆子哎呦呦地直叫唤。其余的人要么两个围着一个婆子,要么三个围着一个,看样子并没有吃亏。 “哈哈哈,你们这帮老妖婆,还想抓姑奶奶我,姑奶奶可是练过的。” 她们当然都知道雪涧有武功在身,可她们不相信她会反抗,所以才吃了这个大亏。 谢太妃已经气得站不住了,扶着绿萍的手,反反复复地说:“反了反了,你们都反了!” 看到周彦煜过来,众人才罢了手,都退到一边跪着。?” 又对谢太妃行了一礼说:“丫鬟们有什么错,母妃只管让管事妈妈去教训,何必自己跟这些小丫头片子斗气,让外人知道了,不说奴大欺主,反倒说我们鲁王府治家不严。” 这话好像在说,你一个超品级的太妃跟小丫鬟们干仗,太掉价了!这无疑是一巴掌扇在她脸上,还扇的她无法反驳。若是能压制住也好说,偏偏被小丫头们给压制住了,里子面子都没有了。 谢太妃被气得只翻白眼,可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而她带来的人手没有一个敢上前说话的。 正在这个时候,谢妈妈急匆匆地也赶来了,闻言笑道:“王爷这话在理,小丫头犯了错该打该骂,都有管事妈妈的事儿,可这些丫鬟们被惯得无法无天了, 纵然太妃急着正家规,这些丫鬟们也不该顶撞太妃。” 周彦煜看不起谢太妃,但对谢妈妈向来是高看一眼,就几句话就扭转了局势,反倒是正主还没喘过气儿来。 “这些都是我木兰院的人,本王这就带回去教训,不劳母妃费心了。”这话说的,就是**裸的包庇。 谢妈妈情知今天占不了便宜,于是用了谢太妃的名义退下了。 回到院子里,谢妈妈反手就给了绿萍一个耳光:“让你好好伺候着太妃,你就是这么伺候的?去院子里给我跪一个时辰去!” 绿萍心中不甘,可也不敢反抗,咬着嘴唇忍着眼泪跪在了大太阳底下。 这件事绿萍可算不得无辜,一直以来谢妈妈都是谢太妃身边的心腹中的心腹,虽然她也受谢太妃器重,但是一有重要的事情,谢妈妈就将她赶出来,不让她知道。同样都是奴婢,她也是从小就伺候在谢太妃身边,凭什么她就插不进去,那些好处也到不了她手里,她可是知道谢妈妈的家底的,不说分给四个儿子的,光她压箱底的银票都不老少。 来来往往的丫鬟都指指点点的,绿萍捏紧拳头忍着一口气,早晚有一天,她会成为这后院的第一人。 她心中对谢妈妈的恨意更深了。 谢太妃喝了一口茶,呼吸才顺畅了:“你看看那小畜生,为了几个丫鬟踩我的脸,他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我的太妃啊,大将军不是说了吗,让我们徐徐图之,您怎么跟他正面起冲突?他的名声早就烂大街了,可您还要脸面呢。这后宅里的手段躲着呢,明着不行,我们暗着来,老奴肯定帮太妃出了这口气。” 谢太妃苦笑:“自从他回来后,我就从来没赢过,可我不甘心,凭什么他就能继承这广阔的藩地,而我的儿子就只能做一个郡王,封地也不过一小点,若是分一个好地方还好说,若是分到穷乡僻壤的,我们娘俩还不得喝西北风去?” 谢妈妈知道她的心结,可这件事她也束手无策,只能循循开导,不然这日子就没法活了。 木兰院中。 一帮人都跪在地上。 周彦煜瞥了地上乌压压地人,开口道:“奶娘抱着华儿回去。” 两个奶娘不敢说话,抱着华儿退了出去。 “谁能站出来给本王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周彦彦冷声道。 其实,芳儿已经将来龙去脉都说清楚了,但该教训的还是要教训的。 雪涧心中口快,噼里啪啦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边,还不忘夸耀一番自己的武功。不过看到周彦煜嘴角的一抹冷笑,她立马怂了。 第93章 安乐 “行了!一人去领十个手板,都下去吧!”周彦煜下了令。 一行人如蒙大社,一个个脚步匆匆地退了出去。 雀儿刚要迈步,就被叫住了:“雀儿留下来。” 雀儿身子一僵,苦哈哈地想雪晴求助。 雪晴丢了一个无能为力的眼神就走了。 “过来。” 雀儿磨磨蹭蹭不想过去。 “你还等着我过去?”声音里透着一丝危险。 雀儿很怂的自己过去了,怯生生地叫了一声:“王爷有什么吩咐?” “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周彦煜眯着眼问。 雀儿别别扭扭地道歉:“对不起,给王爷添麻烦了。” “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雀儿说:“我们不知道是太妃种的花,没有经过太妃的同意摘花,是我的不对。” 周彦煜曲起纤长的手指敲敲她的头:“我是说这个吗?别人想找茬总能鸡蛋里面挑出骨头来的,你的,要做的就是不能给我丢脸,以后再有人欺负你,你就大耳刮子扇他,扇完了有我给你撑腰。” 雀儿张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下去了,这世上除了皇上还真没人能把他怎么样,就连平级的藩王也没有他的皇**,让他忍气吞声,也不是他的性格。并且,谢太妃又是那样一种身份,让周彦煜去谦让她,真的就太难为他了。 “好。” 周彦煜这才满意了,问:“你们采这么多花干什么?插花瓶里?” 说到这个,雀儿有些意兴阑珊,“我们本来打算是要做胭脂的,我从一本古书上看到的一个方子,据说能美容养颜,现在也没心情了。”姑娘家家的,当然喜欢一些花儿草儿的。 “这有什么,你们回去继续弄就行了,反正摘都摘了。” 雀儿这才开心起来:“嗯!” “行了,去吧。” 看着雀儿蹦蹦跳跳的走了,雀儿才拉下脸:“锦砚,进来!” “王爷有什么吩咐?” 周彦煜冷哼一声:“看来谢静婉太闲了,你去告诉孙夏,让他多折腾折腾,让这主仆两个分分心。” 锦砚迟疑一下,说:“王爷,谢太妃的态度是不是跟宫里有关?” 原来,后宫里的张美人怀孕了,这本来是一件大喜事,可谁知道皇后不干了,带着一帮宫女太监闯进张美人的宫里,让人一人一拳,硬生生地将四个月大的胎儿打了下来,而且已经看出来是个男胎。 在张美人一知道自己怀孕了,就以生病的名义躲在自己宫里不出来,可纸包不住火,而后宫是最没有秘密的地方,皇上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这个坏消息给打蒙了。这是他第一个孩子,就这么被一个毒妇给杀死了。 于是,气得发疯的皇帝提着宝剑冲进皇后的长乐宫,誓要斩了这个毒妇! 还是夏东海死命抱住皇帝,才免了一场腥风血雨。 其中又有谢允在其中恩威并施,才压下了此事。 不过皇后也被禁足了三个月,并且要日日抄经书给那个无福的皇子祈福。 只是,等皇后解除禁足出来后,又听说花婕妤也怀孕了。她气得发疯,可花婕妤已经被接进了皇帝的寝宫,她还要硬闯,每次都被侍卫拦了下来。 回到外祖家哭诉,又被外祖父训斥了一顿。 还是外祖母开解道:“那还只是个胎儿,谁知道是男是女呢?你之前那么莽撞,现在皇上那么防着你,你不如老老实实的在自己宫里待着。” 皇后气急败坏:“外祖母,你也不帮我!要是那个贱人生了一个儿子呢?那可是皇长子啊,以后不是要压我的孩子一头?” 谢老夫人安慰道:“你这孩子就是看起来咋咋呼呼的,一点儿心机都没有,这在后宫里可怎么过啊!这婴儿什么都不知道,能对你有什么威胁?若真是个皇子,到时候就去母留子,还不是任由你拿捏?” 皇后好像突然开窍了一般,立即心领神会。 虽然住在皇上的寝宫里,可花婕妤还是惶惶不可终日,谁不知道谢大将军在朝堂上一手遮天,惹了他们就等于把天捅了一个大洞,到时候她们母子就是炮灰。任凭贴身宫女如何劝慰,花婕妤是日渐消瘦,只剩下一个硕大的肚皮,任谁看了都心惊胆战。 十月怀胎,瓜熟蒂落,想必菩萨听到了她的祷告,终于让她生下了一个小公主。只是也耗尽了母体全部的精力,没等孩子满月,花婕妤就香消玉殒了。 皇后松了一口气,谢家人松了一口气,连朝堂上都松了一口气。 唯独皇上最为郁闷,貌美的小妾没了,女儿又有些孱弱,年轻的父亲既要在朝堂上跟一帮老狐狸斗智斗勇,一方面又要手忙脚乱地照顾女儿,整个人都累瘦了一圈了。 皇子之事尘埃落定,谢允才腾出手来管别的事情。 谢静婉才有了闹腾的底气。 “皇叔要照顾小公主,精神被分走了许多,谢老狐狸才敢如此猖狂。不过没事,天高皇帝远,我要是连她也收拾不了,还不如用块豆腐一头撞死呢。” 说起可怜的小公主,周彦煜叹了一口气:“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刚出生就没了母亲,跟华儿倒是同病相怜,但愿她这辈子能合了安康吧。” 小公主的名字就叫安乐,取平安快乐之意,也足见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期许。 “王爷放心吧,小公主跟小郡主一样是幸运的,她们有疼爱她们的父皇和兄长,这辈子肯定能顺风顺水,和乐美满。” “但愿吧。”皇家的女儿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在大周朝建国初期,频频遭受北方游牧民族匈奴的骚扰,边境的老百姓苦不堪言,但是当初国力微弱,百业待兴,朝廷无奈只好送出公主去和亲,没有公主就让宗室女冒充公主,所受的苦是常人无法能体会到的。还是先皇一登基,就颁旨永不割地永不和亲,又训练一只强大的军队,将匈奴一族赶到漠北,大周朝的百姓才安居乐业了这些年。 “等华儿大点了,我就带她去长安一趟,相比两姐妹一定能玩得到一块儿去。”周彦煜无限的憧憬着,藩王不能随意离开藩地,无诏不得进京,所以叔侄姐妹相见,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会有机会的。” 可是,谁又能料到,今生叔侄竟然再也无相见之日。 长安,皇宫。 “陛下,按;安乐公主又哭了。”奶嬷嬷跪在地上说。 皇上皱皱眉,放下手中的御笔就要起身:“安乐怎么了?” “奴婢们也不知道,喂过了也换过尿布了,就是哄不好。”奶嬷嬷也是惶恐的很,这皇宫里谁不知道皇上最疼爱安乐公主了,连哭声都不能听一声。 “快抱进来给朕悄悄。” 牛嬷嬷回到偏殿将安乐公主抱了来。 皇上接过安乐公主,抱在怀里轻声哄着:“乖女儿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啊?”声音温柔的,根本不想那个冷峻的帝王。 以前皇上只对鲁王有笑脸,现在也只有安乐公主有这个殊荣。 安乐在皇上的怀里拱了拱,闻到了熟悉又安心的味道,渐渐地止住了哭声。 “安乐公主跟陛下真是父女情深。”牛嬷嬷恭维道。 皇上点点安乐公主的小鼻子,笑道:“你这个鬼灵精。” 在大殿上转悠了几圈,安乐公主就有些困了,一交到牛嬷嬷手里,安乐公主就吭吭唧唧的,皇上只好一直抱在怀里哄。 可桌案上的奏折还要批阅,皇上只好抱着安乐公主坐在龙椅上批阅奏折。 好在安乐公主还小,而皇上臂长肩宽,能稳稳当当地抱在怀里。 夏东海在皇上的示意下,一页页翻看这奏折,等看完了,就一只手抱着,另一只手批着。 等到安乐公主睡踏实了,才交给牛嬷嬷带回去放在**上去睡。 皇上舒展舒展僵硬的身子,说道:“养孩子真是累人啊。” 夏东海给皇上揉着肩膀,闻言说道:“这么小的孩子,自然要精心养着,不过天天如此,陛下您也受不了啊。” “话是这么说,可你看看安乐,拿能离得开?”皇上也是忧愁的很。 “不如在后宫找一个妥帖的娘娘,将安乐公主托付给她,如此,安乐公主又能多一个人疼爱,皇上也不用这么累了。”他们主仆多年,夏东海比谁都心疼。 “那你说,该托付给谁呢?” 夏东海想了想,说:“不如托付给贤妃吧,贤妃向来温柔,又喜欢小孩子,而且分位也高,也不至于让安乐公主受委屈。” 皇上想了想,贤妃的确是最好的人选,她不仅喜欢孩子,更重要的是有手段有计谋,是皇后的克星,只这一点就能护住安乐公主了。 “那就是贤妃吧,去拟旨吧。” 接到旨意的贤妃,简直欣喜若狂,她不爱皇上,而皇上也知道这一点,说白了两个就是合作关系,皇上给贤妃丰衣足食崇高的地位,贤妃帮皇上制衡着后宫的各种势力。 而孩子,她想都没有想过,谁能料到还能喜从天降,她喜滋滋地吩咐宫女去准备。 “把公主安排在西间吧,这样我去探望也方便。对了,所有的东西都要用开水煮过才给公主用,不是我们宫里的东西,一概不给公主用。”贤妃噼里啪啦地吩咐一通。 第94章 抓周 七月酷暑,烈阳晒得草木都耷拉着脑袋,人在在外边,也会被晒得生疼。 周彦煜刚进门,就有丫鬟送上一碗冰镇的酸梅汤,褐色的汤水刚从冰里取出来,一口气喝上一碗,顿觉神清气爽。 这天是鲁王府的郡主的生辰,周彦煜照常只请了几个人来,其余的事情都让雪晴和雀儿操持。想要巴结周彦煜的,这一年来也基本上了解了他的性子,向来不愿意结交城里的富商大户,到是跟他老子有着非常大的不同。 本来藩王手里就有钱,要是再结党,恐怕远在皇宫的皇上,睡觉都睡不安稳吧。 原本雀儿和雪晴不过是准备了一些女孩儿家的东西给小郡主抓周,荷包啦,绣帕啦,还有一些寓意好的玉佩首饰之类的,谁料想在开始抓周前,周彦煜放了一把上去,到让到场的仅有的几个宾客目瞪口呆。 更想不到的是,小郡主挑挑拣拣半天,竟然拿起了那把镶满宝石的,唬得雀儿赶紧上前抢夺,生怕一不小心伤了她。 “没事,这把是没有开刃的,伤不到她,等华儿长大了,就开了刃,带在身边防身。” 众宾客无语,这要是个男孩子还也一夸一夸,可这女孩子让他们怎么夸?难道说祝小郡主武艺高强?这话怎么说都不对味儿。 抓完周就要开席,方奶娘要抱着小郡主回去,小郡主还发脾气不让奶娘抱,指着雀儿让她来抱。 雀儿无奈,只好上前先将她手里的拔出来递给身边的小丫环,将华丽的鞘留给她玩耍,然后才抱起她往后院走去。 一路上,华儿的嘴里都没有停过,咿呀咿呀的叫个不停,逗的人乐得不行。 自从天气暖和后,雀儿就让奶娘们将小郡主经常抱出去活动活动,如今小郡主对自己也不陌生了,奶娘带着走了几遍,竟然还认识路了,到让周彦煜欣喜不已。 到了小郡主住的芳华院,早有人拾掇出一桌酒席等着呢,这也是周彦煜特许的。除此之外,不计其数的铜钱一篓一篓的撒出去,引得全城的人都来凑热闹。 而且,周彦煜也免了府中人的礼,省得折了她的福气。 一岁的小娃娃懂了很多事情,在她能吃辅食的时候,就不爱吃奶娘的奶水了,看到大人吃什么,就流着口水也想尝尝。 可鲁地的菜肴注重咸鲜,他们认为咸了才好吃,雀儿刚来的时候非常的不习惯,感觉吃什么东西都在啃盐块,每次吃完饭都要喝一大杯水,后来才慢慢习惯了。可吃太咸的东西对小孩子是不好的,所以雀儿禁止下人们给小郡主喂一切大人的饭食,给小郡主吃的辅食都是单独做的。 几个大丫鬟并奶娘们围坐一桌,其余人另一桌,大家又对着小郡主说了几句吉祥话才开席。 虽然小郡主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但也能知道是好话,只听的她在雀儿腿上一蹦一蹦的。小腿特别有劲儿,瞪得雀儿大腿生疼。 “小郡主的辅食做好了吗?”雀儿边逗着小郡主边问。 “我让人去厨房端去了,马上就送过来。还是把小郡主给我吧,姑娘你先吃吧。”方奶娘伸手就要将小郡主抱过来。 谁料到小郡主转过身紧紧地抱着雀儿的脖子,死活不走,只给方奶娘一个胖乎乎的小屁股。 方奶娘笑道 :“小郡主跟姑娘真是有缘,我们天天照看着小郡主,都没见小郡主如此粘着我们,就是姑娘过一阵没来,小郡主还是跟姑娘亲。” 此话一出,整个屋里都安静了。 傻子都能听出这话里冒出来的酸气,到让她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恰好小丫鬟端着一碗鸡蛋羹进来了,雀儿将小郡主拉来让她做在自己腿上,放开口道:“这大概是前世的缘分吧。” 说完,就舀了一勺鸡蛋羹,细细地吹凉了,才喂给小郡主。 小郡主哇呜一口,就吃到了满满一勺的鸡蛋羹。 还是雪晴开口打圆场,“大家都开动吧,菜都要凉了。” 气氛才又融洽起来。 只是,在座的人心中如何想,就不得而知了。 等酒席散了,众人都离去后,董奶娘才对方奶娘说:“妹子,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你怎么能跟雀儿姑娘那样说?” “我就是不甘心,我们辛辛苦苦照顾小郡主,可小郡主还是跟她亲,到是我们这些奶娘还要后退一步。” “糊涂!你之前的吕姐姐是怎么被撵走的?你当原先的一个丫鬟叫雪茵的,可是跟了王爷好些年,不是说撵走就撵走了? 见方奶娘还不服气,她只好说:“这鲁王府谁不知道王爷最疼爱的就是小郡主,最**爱的就是雀儿姑娘,你是什么台面上的人,敢跟她们争**?而且雀儿姑娘跟小郡主的亲娘也有交情,这其中的事情我们不明白也不需要明白。我只劝你这一回,若你还执迷不悟,什么时候被撵出去,我可帮不了你!”说完,就抱着小郡主进里间午休了。 剩下方奶娘怔怔地坐在椅子上发呆。 自从进了鲁王府以后,方奶娘就过得顺风顺水,没有了糟心的亲戚找茬,平日里还有个小丫头伺候着,吃着从来不敢奢望的美味佳肴,只每天喂养小郡主就行。在她的前二十几年里,她从不敢奢望这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可她还想要更多。 小郡主吃的是她的奶水,几乎每天晚上都是跟她一块儿睡觉的,而小郡主也跟她比跟董奶娘还亲近。可看到小郡主紧紧抱着雀儿的脖子,她的心中就忍不住冒酸水,这是她奶大的孩子啊! 董奶娘的一席话点醒了她,她是什么人?哪里敢跟雀儿姑娘争? 想明白之后,方奶娘惊出了一身冷汗,虽然王爷每次都对她们和颜悦色的,可她是知道吕奶娘的下场的。如今她在王府,那些如狼似虎的亲戚才不敢对她的家人如何,她也能攒下银子让人捎回去,若是被撵出去了,恐怕她们一家立时就被人撕了吃了。 她掀起帘子走近里间,小郡主已经睡着了,董奶娘正拿着一把扇子给小郡主扇风。 “董姐姐,谢谢你点醒我,不然我真的就· 董奶娘制止住她,给小郡主盖了一条薄被子,说是被子不过 是两层纱缝在一起,既能防着凉,又不至于太热。 两人走出外间,董奶娘看着她叹了一口气,说:“我明白你的心,自小养大的孩子自然更愿意让她跟我们亲近,可我们在知道自己的身份,有些事情不是我们所能奢望的。” 奶娘,却不是养母,更何况是这样的王侯之家,只要小主子记得她们的恩情,也够她们享用一生了。 “那我该怎么办?” 董奶娘想了想,说:“等天凉快些,咱们抱着小郡主去串串门,到时候你跟她道个歉,她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我在旁边给你敲敲边鼓,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方奶娘迟疑:“这样行吗?”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董奶娘早就发现雀儿是个心思坚定,却内心又柔软的人,不然也不会将小元宵抱紧王府了。 等暑气消散,太阳也下山了,两个奶娘喂饱了小郡主,就带着两个丫鬟去了小跨院。 “两位姐姐怎么来了?”雪晴迎出来打着招呼。 董奶娘笑道:“小郡主睡了一下午,又刚吃饱,怕她积了食,就带她出来转转,屋里也闷热的很。” 雪霜也招呼道:“两位姐姐快进来,我们刚从井里将湃着的西瓜取出来,吃凉快解解暑吧。”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小丫头将切开的西瓜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小郡主看到红红的西瓜伸手就要吃。 “这可是井水湃过的,小郡主你可吃不了。”董奶娘泓道,然后又问:“怎么不见雀儿姑娘?” “雀儿去葛先生院子里了,这会儿应该快回来了。”雪晴说。 如今天长夜短,而白天又太热,葛先生就让两个女学生歇了午觉再来,事情不多的时候,雀儿就陪葛先生吃了晚饭再回来。 正说这话,雀儿就进来了。 一看到小郡主,雀儿疾走两步,问:“小郡主怎么来这里了?” “我们闲来无事,就出来转转。”董奶娘笑道。 小郡主已经猴在了雀儿身上,撕都撕不下来。 “小丫头,你不热啊?好好坐着,我都要被你勒死了。”雀儿调笑着。 小郡主指着桌子上的西瓜嗯嗯啊啊的,众人都笑了。 雀儿问:“华儿是想吃西瓜?” 小郡主啊啊地点头。 雀儿想了想,说:“凉水湃过的可不敢给你吃,不如吃了桃子吧。”桃子就是她们院子里的桃树结的,可能是照顾的好,今年结了不少的果子,不仅她们院子里不用再采买桃子,还能时不时的送个礼,从周彦煜到大门口守门的石老头都尝过。以至于雀儿都想将院子里养的花都拔掉,种上一些果树,到夏天秋天就能吃了。她管账这些天,真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是花钱如流水,主子也不过四位,可是伺候的人却不少,每天的日常开销都是平头百姓一辈子都赚不来的,除了月钱,四季衣裳、节日赏赐,哪样都少不了,给少了还要说嘴,做主子的还得背上刻薄的名声。 第95章 进攻 既然如今又发现一个开源节流的办法,何不就在自己的院子里种上几棵果树,能省一两是一两。 还是周彦煜给拦住了,他哭笑不得地说:“我的王府又不是果园子,你都种上树,别人还以为我们穷的揭不开锅了。” 当时雀儿还一脸的认真:“我们就在这里种,我都算好了,我们那个院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种五棵树是绰绰有余的,只要侍候的好,就能结出又大又甜的果子。而且,我们就在我们的院子种,不会去王爷的院子里种的,这样别人就看不到了,我们既得了实惠,又没失了面子,一举两得。” 周彦煜莫名感动了一把,但还是严肃地拒绝了:“想吃什么就让人去买,或从庄子上送来,我一个王爷难道还差你们的果子吃?” 芳儿机灵地去搬了张椅子,去树上摘了。 雀儿还叮嘱道:“挑那种软乎的桃子,别把她的小米牙给硌掉了。” 芳儿麻利地站在凳子上摘了许多,还得意洋洋地说:“这桃树我可是最熟悉的,哪里是熟的哪里快熟了我都一清二楚。” “行了,快下来吧,小心蚊子把你吃了 。”雀儿抱着小郡站的远远的,生怕她被蚊子叮上一口。 用清水洗干净了,雀儿将桃子表面的水滴擦掉,然后轻轻破开一个口子,将皮揭掉送到小郡主的面前。 小郡主早就迫不及待了,哇呜一口就啃下一大块儿来,充盈的汁水都溅了出来。还在有个围嘴围着,不然那一身价值不菲的小衣裳就毁了。 雀儿只给小郡主吃了小半个就不给她吃了,小郡主伸着小手够着雀儿拿远的桃子,够不到就生气的在雀儿脸上啃了一口。 “你个小东西,不给你吃你就咬我,不怕我去王爷那里告状?”雀儿哭笑不得。 小郡主瘪着嘴不高兴,听到别人都在笑她,赌气地趴在雀儿肩膀上不理人。 “好了好了,华儿不生气了,咱们明天再吃好不好。”雀儿打着商量。 小郡主抱着雀儿的脸,似乎考虑了一下,才又露出笑脸来,嘴里还不停地喊着“吉吉”的发声。 对于雀儿的辈分,周彦煜还想了好几天,按年龄来说,雀儿可以当小郡主的姨,可小郡主若叫雀儿姨,他不是也矮了一辈? 雀儿到是不在意这个,叫名字就行了。可周彦煜心中藏着某个心思自然不同意,最后折衷决定叫姐姐。 奶娘们开始教小郡主说话,当然是从哥哥教起,可小郡主似乎对“吉吉”更感兴趣,时不时地就冒出一句来。 董奶娘捅了捅方奶娘的胳膊,示意她开口。 方奶娘看着玩乐的一大一小,也不得不相信缘分。 “雀儿姑娘,中午是我口不择言了,你别往心里去。” 雀儿闻言一愣,复又笑道:“方姐姐客气了,不过是寻常聊天,方姐姐不必如此。” 见她脸上坦荡荡,并没有露出其他的什么表情,方奶娘才松了一口气,相比真如董奶娘说的那样,这是一个磊落的姑娘。 其实,雀儿也知道方奶娘不过是太爱小郡主了,所以才会生出嫉妒心,虽然说是针对她,但雀儿却也没觉得如何,就好比小孩子甲天天跟乙在一块儿玩耍,可乙却更喜欢偶尔才跟他玩儿的丙,只要不伤害到小郡主,怎样对她都无所谓。 回来的路上,董奶娘说:“我说的没错吧,雀儿姑娘爱小郡主只比我们多不比我们少,以后啊,咱们就好好地教养小郡主,王爷是不会亏待我们的。” 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出来,如今在王府里谁不知道王爷的心思?只那个姑娘自己没开窍不往那方面去想而已,说不得以后也能捞一个姨娘当当。如今得罪了她,以后能有好日子过吗? 日子如流水般过去,转眼小郡主就学会走路了,这无形中又增添了几分乐趣,雀儿没事的时候就过来看一看,逗一逗,听着小姑娘如银铃般的笑声,心情也能好上几分。 而周彦煜就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了,有时候几天都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又时候又出门去了,一走就是十天半月的。 别人都以为他是老毛病犯了,只要最亲近如雀儿、锦砚知道他的做什么。 窦勇老将军前些天悄悄到了琅琊台,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在肖克南把持着的港口溜了一圈,周彦煜真替他捏一把汗。可见老爷子乐呵呵的一点事儿都没有,才放下心来。 两人在约好的地点见面,一进包厢,周彦煜就见到一个皮肤黝黑但精神矍铄的老人,不得他开口,老人就站起来行礼:“老臣参加王爷。” 周彦煜忙伸手扶了起来,“老将军快快请起,不必多礼。” 两个坐定,周彦煜方开头问:“老将军,事情如何了?” 窦老将军捻胡一笑:“王爷不用担心,老臣已经派人去岛上查看了一番,哪里防守松懈,想必是邢少陵以为行事隐蔽,所以并不再防守上多下功夫。” 邢少陵的问题就在于过于自负,而本人又是科举出身,从来没有领兵打仗,所以其中的漏洞被窦老将军这种身经百战的人一眼都能看到底。 周彦煜既然把事情托付给窦老将军,他就不再操心,行军打仗的事情他也不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给了窦老将军最大的信任。他担心的是罪证的收集,若邢少陵死不认账把罪名都推到肖克南身上就造了。 听到周彦煜的疑虑,窦老将军爽朗一笑:“王爷放心,老臣也不是吃素的,必然让邢老贼哑口无言,无力狡辩。” 得到窦老将军的保证,周彦煜彻底放下了心,他想窦老将军行了一个大礼:“那一切都拜托给老将军了。” 又过了一个月,窦老将军命人告诉周彦煜具体行动的日期,于是周彦煜点了几名侍卫跟他一起跟窦老将军的大军会合,而王府的事情就全部托付给了雀儿。 雀儿知道他是去做大事,一口就应承下来了,她不能让他有后顾之忧。 周彦煜还是第一次出海,蔚蓝的天空,碧波无顷的海水,令人心胸为之一宽。只不过过了半天,就看腻歪了,回到船舱里跟窦老将军下棋。 他棋艺一般,而窦老将军虽然爱下棋,棋艺却还没有他好,总被手下的人嘲笑为臭棋篓子,窦老将军也不生气,乐呵呵地照样到处抓人陪他下棋。 下了几局,周彦煜就松开抓在手里的棋子,笑道:“不下了不下了,老是赢也没意思。” 窦老将军却不放他走,“再陪老臣下几局,五局,不,三局!” 周彦煜无奈地只得陪他再战几局,也不知道棋艺烂成这样,这瘾是从哪里来的? 海岛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但行进途中还有躲避着其他船只,所以行的慢些。到了第十天晚上,他们的船只悄悄地围住了那个海岛。 正面进攻虽然也不难,但难免会有伤亡,这次来的都是窦老将军精心栽培的精英,他哪里舍得有所折损,于是最终的进攻策略是一队人马沿着悬崖爬山去,那里守卫薄弱,到时候两面夹攻,将这些人来个瓮中捉鳖。 一直小船趁着夜色悄悄行驶到悬崖下,他们个个手里都有专业的攀岩工具,不一会儿就爬上去了。果然这里防守松懈,他们抹断了几个守卫的脖子,再换上他们的服饰,悄悄潜回了军营。进入到军营后,他们就想空中发出了信号,还不得这些叛军有所反应,就有一队精锐的水军杀了上来。 叛军顿时乱做一团,不等他们整队发起进攻,就发现老巢着火了,不得已又分出来一部分兵力回去救火,里面可是有他们三个月的粮食,被烧了他们就要挨饿了。 可不等他们将火扑灭了,正门就被攻破了。 叛军上下都傻眼了,有的将领还要反抗,就被一刀宰了,其余人也就噤声了。 另一个首领模样的人眼看着同袍瞬间被砍杀,不仅浑身升起一阵寒意:“敢问这位老将军是何人?为何围攻我们?” 窦老将军冷笑一声:“你问本将军为何围攻你们?你们可知道自己为何在这里?” 那人一窒,又退下去了。 窦老将军的副将尤九朗声道:“这是窦勇老将军,奉皇上旨意前来剿灭尔等叛军!” 那些一听是窦老将军,神色一片灰白,他可是听说过窦老将军的名号的,如今被俘也心服口服。 “谁是你们的头儿?站出来!” 刚说话的人叫曲江河,又站出来说:“启禀这位将军,这位是我们的首领。”他指着地上的尸首说道。 尤九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问道:“那现在你最大?” 曲江河偷偷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回道:“不敢,我不过是一个副手。” “那好,有管事儿的就行。你们的营帐在哪里,快带本将军过去。” 那人弓着腰引着尤九往那个倒霉的首领营帐里引去。 而周彦煜早就跟窦老将军说了贾陶公的事情,没料到窦老将军跟贾陶公竟然是旧识,于是两个人带着人先去解救贾陶公。 第96章 证据 贾陶公早就听到外边的动静了,他让侍女帮他穿戴整齐,就等着接下来的狂风暴雨。 谁料想,竟等来一位故人和一位芝兰玉树的佳公子。 “贾公,一别数年,你可还好?”窦老将军笑道。 “这、这,你怎么来了?” 窦老将军说:“你应该早就料到我会来的。” 两人一个是统帅百万水师的大将,一个是造船世家的传承人,不知合作过多少回了。 贾陶公偷偷用袖子拭拭泪,方抬头笑道:“我以为你这老匹夫早就往生了呢。” “放屁!你死了我都死不了!”窦老将军忍不住反驳。 “是是是,祸害遗千年,你个老东西肯定能活个长命百岁。” 几句玩笑话,到拉近了两个老友的距离,仿佛这十三年的时光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这位公子是?”贾陶公看了一眼周彦煜问道。 窦老将军介绍道:“这是鲁王,这里也是他发现的,你要感谢他啊。” 贾陶公忙要下跪致谢,就被周彦煜拦住了:“贾公不必多礼,若不是贾公为我们的地图,这次我们也无法一举剿了这个贼窝,回去后本王就向皇上上表,为贾公请功。” 贾陶公摆摆手,说:“请功不敢当,都是老夫应该做的。” 窦老将军不耐烦两个在这叽叽歪歪地瞎客套,说:“你可有要收拾的?快快收拾好随我去吧 ,这些年找不到你,弟妹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呢。” “我没什么可收拾的,咱们走吧。”贾陶公站起来就要往外走,这里他一点都不留恋,而重要的东西早就送了出去,是以他两袖清风地往外走。 走到门口,方想起一件事来,“将伺候我的两个侍女带上吧,这也是苦命的孩子,跟着我受了不少的罪。” 原来这两个侍女也是海边的渔家女,被人掳了过来,然后被派到贾陶公身边,她们原意也是不肯的,可想到外边如狼似虎地眼神她们就怕了,与其被一群人糟蹋成为营妓,还不如留在这个老头身边。到了贾陶公身边,她们才知道贾公并没有要让他们贴身伺候的意思,两人感激不尽,更加尽心尽力地伺候。 看到贾公就要走了,两个侍女泪眼汪汪的看着他,可又不敢请求他将她们带走,可若是留在这里,就要跟外边的叛军一起以谋逆罪判处,就算不是谋逆也是附逆,左右都是个死。 听到贾公要将她们带走,两个侍女“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多谢贾公救命之恩。” 贾公说:“不用谢我,就你们的是王爷和窦老将军。” 两人又立即冲着周彦煜和 窦老将军磕头。 “行了行了,快起来吧,一会儿找人安置你们,你们且在这里安生带着,别出去添乱。”窦老将军道。 两个侍女点头入蒜,乖觉地在屋子里等着。 出了门,窦老将军说:“随我去船上,我们两个人好好叙叙旧。” “你就这么当甩手掌柜了?” 窦老将军哈哈大笑:“我都到这个年纪了,还让我亲力亲为?让那些小崽子们自己锻炼去吧。走走走,我船上还有一坛好酒,今晚我们就来个不醉不归!” 周彦煜也不打扰两个旧友叙旧,闻言对两位说:“二位自去叙旧,我去看看尤九将军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窦老将军心知他是想多见识一些,也不拦着他,虽然藩王不得干涉本地政务,但谋逆之罪又是国之大事,加之他还拿着皇上的兵符,可见皇上对他的信任。窦老将军虽然耿直但并不傻,于是就随他去了。 送走两人,周彦煜抓住一个小兵问道:“尤将军现在在哪里?” 小兵说:“刚看到尤将军带着人去叛军首领的营帐去了。”说完,还指了一个方向。 周彦煜随着小兵指的方向走去,就到营帐跟前,就听到尤将军骂骂咧咧地:“妈的,老子行军打仗这么些年,都没有享受过,这王八蛋到搜罗了这么多的宝贝!” 复一会儿,又听到他暴怒:“这王八蛋!活该被活剐了,那一刀真是便宜他了!” 原来,那首领名叫王才茂,是邢少陵的心腹爱将,也是这座海岛的实际统治者,连肖克南都要避让三分。而他原来不过是个兵痞子,偶然的机会才得了邢少陵的青眼,对他委以重任,可他骨子里不过是个二流子,到了这里也不认真练兵,过一段时间就跟肖克南要人要钱,肖克南碍于他在舅舅面前的地位,每每都满足他的要求,这些年来到是养大了他的胃口,有钱有人有权,又没人约束着,到过起了神仙般的日子,成日里跟侍妾们喝酒取乐,腻歪了就派人去海边渔民家里寻几个姿色上佳的女子来服侍他,这些被掳来的女子性子烈的要么直接跳了海,要么事后抹了脖子,要么忍辱偷生活了下来。 这两个女子是两天前掳来的,在窦老将军攻进来之前,就已经被糟蹋了,王才茂原想着等玩腻了就赏给手下,谁料想被攻上岛的水兵一刀砍死了。 这两个女子听闻朝廷派人剿灭叛军,一时喜一时忧,喜的是性命无虞,忧的是被破了身就算是回到家也再无立身之地了。 见两个衣衫不整的姑娘抱头痛哭,到是将尤将军给镇住了,他字参军以来就一直在男人队里混,也跟着人去城里的销金窟买过笑,可那些姑娘们都笑脸迎人,哪里敢在他面前哭哭啼啼的。 “王爷,这、这可不是末将欺负她们啊?”尤将军语无伦次地为自己辩解道。 周彦煜也可怜她们的身世,对尤将军说:“贾公身边也有两个侍女,不如尤将军将这岛上的女子都召集到一起,查明身份后,若是无辜的百姓,就派人将她们送回家里,再每人送上一份嫁妆,好让她们以后衣食无忧,若是与叛军同谋,那就与叛军一块审讯。” 尤将军拍手赞道:“此法甚好,来人!按王爷的吩咐去办。” 一个小兵上前将两个女子领了出去。 周彦煜问道:“尤将军可有发现?” 尤将军一只手将曲江河拎了出来,喝道:“王长茂的重要书信都藏在哪里?” 一路过来,曲江河早就发现这个尤将军脾气不好,如今腰都弯到地上了,“启禀王爷、将军,王长茂都将重要书信藏到他**下的一个小匣子里。” 尤将军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你去拿出来!” 曲江河不敢违拗,撅着屁股将一个匣子从**底下拉了出来,还用袖子将匣子上粘的泥土都擦干净才递过去。 尤将军捧着匣子,周彦煜伸手将匣子打开,里边是一封封书信,随意打开一封,周彦煜只看了一眼就怒火中烧:“这个邢少陵真是胆大妄为,有了这些书信,本王到要看看他能如何狡辩!” 剩下的事情他就不管了,将匣子递给锦彦就回船上了。 回到主帅所在的船上,周彦煜看了一眼正对坐喝酒的两人,笑着摇摇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锦砚道:“这下我们拿到了证据,就能将那些居心叵测的人了。” 周彦煜打开匣子,拿出一封信,拆开信封抽出信纸,说道:“这邢少陵真是野心勃勃,看看这日期,至少筹备十几二十来年了。” “那有怎么样?不还是被一举剿灭了?” “话是这么说,可他吃亏在没有领过兵打过仗,又错信了他人,不然以他的心智谋略,怎么会在这里占岛为王多年而不被人发现?”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文官的缘故,谁能想到他会谋反? 周彦煜看了几封信,见锦砚还在一边杵着,遂说道:“你也不用跟着我,看看尤将军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再顺道找找看有没有遗漏的证据。”虽然手里这个匣子里的信件已经能邢少陵决无翻身的余地,但绝对不能打蛇不死反让蛇再咬一口。 锦砚领命而去,只不过不一会儿就回来了。 周彦煜纳闷地问道:“怎么这么快?” 锦砚灰头土脸地说:“刚我遵从王爷吩咐去帮尤将军,谁知道尤将军竟然让我安置那些被掳来的女子,我也不知道怎么安置啊!” 周彦煜忍不住笑了一声:“尤将军是做大事的人,咱们能帮到什么就帮什么。你就好好去安置吧。” 其实这事儿就是死道友不如死贫道的事儿,尤将军越是搜查下去,越发现这里受苦的女子越多,这些还不包括不堪受辱跳海自杀的,正发愁这事怎么办,锦砚就撞了上去。不过这也不怪他,他们军营里何曾有过女子,而儿郎们又都是糙汉子,哪里又知道如何安排这一帮哭哭啼啼的姑娘们? 周彦煜想了想,便说道:“你去找尤将军商量一下,给这些女孩儿们腾出一艘船来,再派一些老实的兵丁守着,别让他们做傻事。” 如今先将她们安顿下来,到了地面上,恐怕这些姑娘们的着落还得落在他的身上。 周彦煜早就决定动李诚甲了,这样的墙头草虽然唯利是图,谁给他利益他就靠向谁,周彦煜也可以拉拢过来,但他不屑于这样的人,而且肖克南行事霸道,中间也有他的刻意纵容。 第97章 回归 窦老将军留下一批将士把守海岛,所有叛军被分批运往江浙水师驻地,等待皇上的旨意。而周彦煜一行人带着首犯和一船被掳的女子回到琅琊台。 在窦老将军下令攻打海岛的时候,就向驻守在琅琊台的将士发了信号,这些将士同时将一直把守琅琊台的士兵和肖克南的一众爪牙一并抓了起来。 而齐州城外的驻军,在首领魏维将军的带领下,叫开城门,畅通无阻地闯进了肖克南家里,将正在搂着薄姨娘睡觉的肖克南从**上拽了下来。 当然,也少不了齐州刺史李诚甲。 被抓起来的两个人,一个心知肚明,一个装傻充愣,两人站在府衙大堂大声斥责着坐上上位的魏维:“大胆!刺史府跟驻军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魏将军为何把我们抓起来?就不怕我一本奏折告你谋反?”驻军无命令不得进城,一进城不是叛乱就是有大事。 被叱骂的魏将军似笑非笑,说:“李大人不用上火,本将奉的就是皇命,你大可随意写奏折。” 一句话噎得李诚甲说不出话来,他也不过是虚张声势,要说他办的事虽不至于被砍头,但至少也得判个终身监禁,若找人活动活动或者只是被罢官,被捋个白板。 魏将军看了一眼一直哆哆嗦嗦的肖克南,笑道:“肖老爷应该知道是什么事情吧?那就不用本将多费口舌了,请吧。”一伸手,就上来几个守兵将他们带了下去。目的地嘛,自然是牢房。 临出门的时候,还听到魏将军吩咐道:“两位都是身宽体胖的,一个给个单间,好生伺候着,别让他们想不开。” 李诚甲一个踉跄,他才不想死呢,他的好日子还没过够呢! 两人被分别关押在相邻的牢房里,有**有桌椅,倒还真算是贵宾间。 坐在还算干净的**上,李诚甲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自己犯得那些事儿何至于惊动城外的守军带着大队人马来抓他?想来应该是隔壁的肖克南将他拉下水。 想清楚其中的关窍,李诚甲对肖克南怒目而视:“你究竟做了什么,竟还连累到我?” 肖克南躺在**上盯着房顶,不知道在想什么。 可任凭李诚甲如何叫他,他都不理人。 叫的自己口渴了,看肖克南还是不理他,李诚甲才消停了。 “牢头!过来!” 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安老头唯唯诺诺地上前行礼道:“大人有什么吩咐?” 李诚甲虽然平日看着对人和和气气地,但在他手下干活的人都没得过他的好气,所以现在虽然被抓了起来,但余威尚在,他的吩咐安牢头也只能听着。 “本馆饿了,去找点吃的。”大半夜被叫了起来,又折腾了半天,如今天都要亮了,他早就饿了。 安牢头弯着腰退了出去,不一会儿端着一碗绿豆粥、一碟肉包子进来了。 “这是夫人让小的给大人带过来的,大人快吃吧。” 李诚甲被抓起来的时候,后衙的家眷们都乱了套了,好在李夫人跟着李诚甲在任上多年,早就练就了一身的管家本领,随即打了几个趁机作乱的下人,才渐渐稳住了后院的局势。 她心急如焚,一**派人打听消息,一会儿说大人跟魏将军吵,一会儿又听说被关押在牢房里,李夫人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李诚甲做的事情十件中有七八件她都知道,所以心中既害怕又惶恐。 后又听说李诚甲派人送吃的进去,复又擦干眼泪,命人准备包子和粥,也生怕其他的东西不让带进去。 李诚甲无肉不欢,连平日里喝的粥都是肉糜粥,看到绿油油的粥他皱了皱眉,掰开一个包子发现是肉的,才算舒展了眉头。 最后绿豆粥也没喝几口,就赏给了安牢头。 安牢头也不嫌是剩下的,乐呵呵的捧着碗准备给家里的小孙孙吃,顺便还能得一只上好的碗。 几家忧愁几家欢喜,雀儿一大早就听见王侍卫长来报说,肖克南和李诚甲被抓了起来,她的心才放下来一半。 “抓住就好,想必王爷那边也非常顺利。” 如今整个齐州城都风声鹤唳的,大街上每天都有官兵在抓人,有的时候还听听到巷子里的打斗声,老百姓们都吓得躲在家里,都不敢出门买菜了。 雀儿也命王侍卫长看好门户,别让匪徒狗急跳墙闯进王府来。 这几天,魏将军抓了好几波亡命之徒,具都是想闯进府衙大牢想将肖克南救出去的,魏将军也不客气,只留几个重要的人物,其他的人全都就地砍杀了。 如今最忙碌的除了官兵就是打扫大街的人了,以往也不过是打扫落叶什么的,如今还得每天不定期从河里提水冲洗地面,尸体早就被官兵们拉出城外就地掩埋了,可留下的血迹必须尽快清洗干净,不然就会招来苍蝇,又脏又臭。如今整个齐州的百姓都不敢用河里的河水了。 又过了几天,周彦煜终于回城了。 雀儿在芳华院正逗弄着小郡主,一旁的小元宵紧紧地在旁边盯着。这些天他也听说外边的事情,于是课也停了,武功也不练了,大白天寸步不离地守在小郡主身边,到了晚上他不能留在这里,才依依不舍地回到前院去。进了夏天,他就搬进了侍卫住的院子里。 “前边怎么了,闹哄哄的?”雀儿扶着小郡主在地上学走路,小郡主已经能走几步了,但还是走的不稳,雀儿怕她摔倒,就紧紧地守在她身后。 小丫鬟小冉跑出去打听消息,不一会儿就兴匆匆地跑了回来:“雀儿姐姐,王爷回来了?” “真的?”雀儿大喜,抱着小郡主往前院赶去。 两人不过分别二十来天,周彦煜觉得自己好久都没有看到雀儿了。 “王爷回来了?事情可还顺利?”雀儿掩不住的欣喜。 “嗯,一切都顺利。”周彦煜伸过双手要抱小郡主,却见她一扭头趴在雀儿身上不看他。 周彦煜无语。 雀儿哈哈大笑:“一定是王爷晒黑了,华儿都不认识你了。” 周彦煜无奈,他在海上漂了这些天,能不黑吗,只好说:“这里日头太大,我们进去说。” 雪晴早就派人去小厨房传了酸梅汤,周彦煜连喝了两碗,想再喝第三碗的时候,被雀儿拦住了,“先谢谢再喝吧,喝多了对胃不好。” 周彦煜这才停了手。 相处了一会儿,小郡主大概认出来了这个黑炭一样的人的确是她的兄长,才张着胳膊要他抱。 只不过,他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办,只在家里停了一停,向雀儿报了平安,就急匆匆去刺史府找魏将军商议事情了。 在周彦煜没回来的这些日子里,齐州一直由魏将军盯着,不仅没出乱子,还将肖克南的爪牙抓的杀的差不多了。 而窦老将军在周彦煜回王府的时候,就已经跟魏将军汇合了,如今只等周彦煜一人。 三人坐定后,也不着急商议事情,周彦煜先将何管家找来了。 这些天何管家可谓是活得心惊胆战,当初魏将军能顺利进入肖府抓住肖克南,何管家功不可没,与魏将军里应外合,才顺利将肖克南抓捕归案。谁又能想到是何管家倒戈了呢? “何管家,将你找到的证据都呈上来吧。” 何管家后边还跟着一个小厮,小厮捧着厚厚的一摞账簿,最上边还放着一个匣子。 何管家亲手将这些证据放在周彦煜手边的桌子上,弓着腰回道:“禀王爷,所有的证据都在这里了。” 这么高一摞证据,基本上涵盖了这些年肖克南的每一笔黑账,以及骗渔民上岛做叛军的证据,还有他这些年跟邢少陵的信件往来。 周彦煜随意拿起一封信看了一眼,只要有这些证据,还有从岛上搜出来的信件,邢少陵必死无疑。 见周彦煜露出满意的神色,何管家才松了一口气,这些天他每天都战战兢兢的,怕被肖克南发现马脚,又害怕自己做的不满意,被周彦煜偷偷地干掉,被来就干瘪的身材,如今就只剩下一把骨头了。再加上这些天被肖克南的手下知道是他反的水,所以刺杀他的刺客一波接一波,好在他身边也养着几个死忠,再加上周彦煜的人手暗中相助,他才活到站着跟周彦煜说话。 “这些天辛苦你了,对你的承诺本王一定会做到。” 何管家跪下磕了一个头,感激道:“多谢王爷。” 窦老将军也拆开一封信看着,见何管家退了出去,方开口道:“王爷好手段,不废一兵一卒就拿到这些最重要的证据。” 周彦煜淡淡一笑,“不过是碰巧而已。” 说起来,此事还真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他一开始不过是想夺回海运赋税而已,谁能想到还能发现这么大的事情。 “对了,可有皇上的旨意?” 魏将军道:“自那日将肖克南抓起来以后,末将就派人将消息送到长安,如今怕是快有回信了。” 周彦煜点点头:“肖克南的嘴撬开了没有?” “还没有呢,刚关起来的时候,他还想自尽,我让人卸了他的下巴,又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他也跑不出去。 周彦煜:魏将军您手挺狠啊! 第98章 徐太尉 等在旨意的这些天里,周彦煜也没闲着,那一堆账簿还要派人将账目都算清楚,而齐州刺史李诚甲的帐也要算,周彦煜从刺史府选出几个正直的账房,将他们派去整理肖克南的帐,可这些账簿不仅数量多,还非常复杂,所以窦老将军和魏将军将自己军中的账房都派了过来,但也只将将够算肖克南的帐。 周彦煜思来想去,最终决定让徐账房带着鲁王府的账房先生们,再加上雀儿,去查刺史府的帐。 刚接到吩咐的雀儿愣了一下。 周彦煜以为她不乐意,歉意地说:“我这也是不得已,如今能用上的人都用上了,你若不愿意,也不强求。” 雀儿忙道:“王爷想哪里去了,承王爷错爱,我是怕我做不来。” 周彦煜说:“也没有那么难,你就但是算自家的帐就行了,而且徐账房不止夸过你一会,我相信你。” 雀儿算账是一把好手,这是整个鲁王府都深有体会,原本都是账目混乱的,她只要啪啪啪扒拉几下算盘就算清楚了,就算是买菜贪墨了几两银子,她都能算出来,将账本往你脸上一摔,几辈子的老脸都丢干净了,是以他们都学乖了,再不敢在账目上弄鬼了。 得了周彦煜的肯定,雀儿挺着小胸脯跟着徐账房进了刺史府。 最后,周彦煜非常庆幸让雀儿去了。雀儿占着女子的身份,将李夫人既管事都招到跟前来,算一笔问一笔,只问得李夫人和管事们冷汗直流,不等李夫人如何,这些管事们都一一招了,也剩了周彦煜再审讯。 只要他们招了,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雀儿将一笔笔帐目都算的清清楚楚,又将李诚甲藏在后院的财物一一清点清楚,命人将这些财物先存在鲁王府的库房中。好在鲁王府地方大,再多的银子也能放得下。 等算清楚刺史府的账目,雀儿一行人就帮别人算剩下的肖克南的帐。肖克南的帐就要复杂的多了,雀儿算起来非常吃力,经常算到深夜还不回府。 周彦煜倒是不担心她的安全,毕竟所有人都知道雀儿是他带过去的,借别人几个胆子都不敢对她不敬,不过看她拼命三郎的架势,倒是心疼的很,命厨房不间断的给她炖着补品,然后强逼着她喝下去。一起共事的账房们也沾了她的光,这些天不仅没瘦,反而胖了起来。 又过了十多天,皇上的旨意终于到了。 随着旨意一道过来的,还有钦差太尉徐泽渊。 徐太尉一进齐州城,也顾不得满脸风尘,直接进了刺史府。 周彦煜、窦老将军、魏将军带着一众手下跪下来接旨。 皇帝的意思不过就三个,鲁王周彦煜暂时接管齐州政务,直到朝廷派下下一任长官为止;命窦老将军接手琅琊台乃至鲁地的海防事务;命魏将军与窦老将军共同打击漏网之鱼。 至于被俘虏的叛军,就地整编划入窦老将军的水师。 徐太尉专掌武事,算是窦老将军的顶头上司,二人共事多年,也算配合默契,私交也还不错。不过现在还不是叙旧的时候,徐太尉在匆匆用过饭食之后,就将三人召集起来,询问案子的进展。 “自从接到密报后,皇上就命本官去捉拿邢少陵归案,那老小子嘴硬的很,死活不肯松口。你们可有找到什么证据?” 周彦煜讽刺一笑:“死鸭子嘴硬,本王这里别的没有,就他的罪证到是有一大摞,都能把他埋起来了。”一招手,锦砚就捧着两个匣子上来了,周彦煜接过匣子放在桌上,说:“这里一个匣子里是邢少陵和他外甥肖克南的通信,另一个匣子是他们与叛军首领王才茂的信件。” 徐太尉皱皱眉,问:“就这些?” “当然不止这些,我们还有肖克南把持琅琊台港口,对出海的渔民巧立名目、巧取豪夺,然而赋税既没有交到鲁王府,也没有交给朝廷。为了财富还杀人越货,让别人家破人亡,而夺来的金银,一部分用于采买物资给岛上运去,一部分充了军饷,一部分供给王才茂挥霍,大部分都被装上车运到了邢少陵家里,用于打点朝中势力。” 听前半截的时候,徐太尉一直沉思着,等听到周彦煜说“朝中势力”的时候,猛地抬头,问:“王爷是怀疑邢少陵在朝中有同谋?” “同谋说不上,但被他贿赂过的人,肯定会为他遮掩一二,或者为他大开方便之门。” 徐太尉想到他来之前,为邢少陵辩解的几个人,眼眸闪了闪。 而周彦煜继续说:“本王从窦将军、魏将军处调来所有账房先生,去核算这些年肖克南从海运、从老百姓身上搜刮了多少银两,徐大人不妨猜一猜有多少?” 徐太尉看着他的神色,开口道:“八千万两白银?” 周彦煜放下手中的茶碗,“徐大人太保守了,光我们从肖克南家中就抄出金银元宝不计其数,大小宝石一百块,珍珠玛瑙三百多条,绫罗绸缎皮毛料子更是堆积成山,而珍宝瓷器一类近10万件,连他们家看门的门房家里都有一直前朝的花瓶呢。” 见徐太尉眼睛一直盯着他,周彦煜一笑:“徐大人别着急,且等本王一一道来。除了从他家里搜出来的金银珠宝,还有他名下的田地2000顷,为了掩人耳目,很多都是挂在他家奴才名下的,还有寨子20座,还有金银铺子、当铺就近100件,光这些算下来,折银子就是二万万两。而他不仅要孝敬邢少陵,还要养着上万人的军队,保守估计,这些年肖克南大概挣了四万万两白银。” 饶是徐太尉见过大阵仗的人,都被惊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么多?”这个数目相当于朝廷两年的税收了。 周彦煜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任谁家被偷盗了银子,做主人的也高兴不起来,而且还用偷的钱,要推翻他们,简直没天理。 窦老将军窥了一看周彦煜的脸色,暗道:这叔侄俩真是一对悲催,被人坑一脸血。 “本王已经将从肖家查抄的金银还有从刺史府后衙查抄出来的银子,都暂时存在王府的库房里,有专人把守着,等徐大人回长安的时候,本王再派人将这些银子押送回去。”这些年,各地的赋税都收进了藩王的口袋,身为天下之主,恐怕都没有藩王们有钱,周彦煜知道,他的皇叔缺银子缺的眼睛都绿了。 徐太太尉原本以为,这银子进了鲁王府,就再也出不来了,哪想到到嘴的肥肉都能吐出来,看来这叔侄俩真如传闻中的那样情谊不浅。 魏将军说:“这些天,我们用尽手段都没撬开肖克南的嘴,看来想要拿到他的供词没那么容易。” 徐太尉到不以为然,“有证据在面前摆着,他不认也得认。” 四个人又谈了一会儿,周彦煜看徐太尉,满脸疲惫,说:“徐大人一路风尘,不如今晚由本王为徐大人接风洗尘?” 徐太尉还记得他身上带着孝,于是拒绝了:“不劳王爷了,我随意吃点就行了,王爷这些天也累了,不如回去好好歇歇吧。” 反正首犯都抓的差不多了,也不怕他们逃跑生事。 窦老将军站起来说:“我们哥儿俩也好几年没见面了,不如我陪你喝两杯?” 徐大人欣然应约,笑道:“上次见面,还是八年前你回京述职,我们见过一次。”两人共事多年,配合非常默契,倒是让谢允无法将手插进水师中来。 老哥俩勾肩搭背的走了,说是要不醉不归。 魏将军如今驻扎在刺史府,伸手邀请周彦煜,“如今徐大人到了,末将的心中也有主心骨了,不如王爷留下来吃个便饭?” 因为周彦煜的藩王身份,手中又拿着兵符,这些天两人倒是为他马首是瞻,但藩王的身份毕竟敏感,所以现在有了明旨,周彦煜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不过,虽然皇叔不至于猜忌他,但他怕的是其他的藩王有样学样,到时候插手地方政务和军务,一旦掌握实权,手中又有充足的银子,若谁有反心,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周彦煜离开刺史府之前,还顺脚拐带账房,将雀儿也拐了出来。 “王爷今天怎么这么早回去?”雀儿有些纳闷,前些天他们都是忙得脚不着地,不到半夜是回不去的。 “你听说了吧,钦差徐大人来了,我肩上的担子卸了一半,所以现在也轻松了,索性给自己放半天假,我们好久没陪华儿了,不如回去看看她吧。” 原本雀儿还在算一笔要紧的帐,想算完再走的,不过听周彦煜如此说,她就放弃了坚持,决定跟她一块儿回去。两人忙了好些天,都没顾得上她,府里的人都知道他们在忙要紧的事情,所以都不敢拿琐事烦他们。 小孩子都长得特别快,一天一个样儿,不过半个多月,小郡主腿也硬了,也能走一大段路了,而且看起来还长高了些,雀儿看到小郡主的时候,她正扶着走廊的栏杆走着,后头跟着一大票的人跟着。 第99章 买田 看到小郡主欢欢喜喜地扑过来,雀儿心中不免有些愧疚,她抱起小郡主,亲了又亲:“华儿,有没有想姐姐啊?” 小郡主已经能清楚的叫出“哥哥”“姐姐”了,抱着雀儿啃了她一脸的口水:“姐姐、姐姐。” 周彦煜假装很生气的瞪了她一眼:“你就记得你的雀儿姐姐,那我呢?” 小郡主啃着手指头,歪着头看着正在吃醋的兄长,咯咯一笑,又扑倒雀儿的肩头。 周彦煜好气又好笑,这是向他示威呢,他曲指要敲小郡主的脑门,就被雀儿拦住了,“小孩子还没章好呢,你敲坏了怎么办?” 周彦煜看看自己的手指,又看看笑的没心没肺的小人儿,只好投降:“行行行,我知道你们姐妹情深,我就是个多余的。” 侍候在一边的婆子丫鬟们都笑了。 雀儿吐了吐舌头,对周彦煜说:“王爷吃醋的好没有道理。” 周彦煜抬头看了看天色,说:“不如我们把饭摆到华儿院子里吃吧。” 芳华院恐怕是除了木兰院外,最好的一座院子了,院子里种满了花草树木,春天可以赏花,夏天还能乘凉,而且每天都有下人精心打扫,不仅没有枯枝落叶,连只蚊子都没有。而且,在布置院子之初,周彦煜就命工匠们在院子里打造了很多的玩具,像秋千、木马等等,应有尽有。 也因此,芳华院成了除木兰院之外,最热闹的院子,不知多少人都想进院子里服侍,然而,小郡主身边的人都是王爷一手选拔出来的,就算你使再多的银子,入不了王爷的眼也是白搭。 芳华院就像一个乐园,吸引了许多王府里的小丫头偷溜进来玩儿,一开始董奶娘还让人驱赶,后来看到小郡主看那些小丫头玩,自己也拍着巴掌乐,这才请示了周彦煜。 为了小郡主的安全着想,周彦煜想让人将这些孩子赶出去的,却被雀儿拦了下来,“华儿一个人太孤单了,不如让那些孩子们热闹热闹,省得再把华儿闷坏了。而且,过两年华儿就要选贴身丫鬟了,我们也好看看这些孩子们的品行如何,又是从小玩儿到大的情谊,想必比从外边买要忠心的多。” 而这些孩子们的父母未尝不是这么想,是以,芳华院也是整个鲁王府最热闹的院子。 周彦煜和雀儿进来的时候,这些女孩子们玩得正高兴,看到他们进来,就躲在一边不敢吭声,见他们往里走,就顺着墙根想悄悄溜了。 雀儿看到,觉得非常好笑,抱着小郡主上前,摸摸为首的一个小丫头说:“快回去吃饭吧,你们的爹娘该等着急了。” 一帮小丫头如蒙大赦,行了一礼就一溜烟跑了。 周彦煜摸摸自己的脸,问雀儿:“我长得很凶?怎么她们那么怕我?” 其实,周彦煜长得一点都不凶,反而让人如沐春风,但那些孩子们却对王府的主人有着天然的畏惧心理,所以看到了,恨不得绕道走。 而且,在王府里长大的家生子,从小就被家长灌输了尊卑的概念,她们来的时候也被父母敲打了多次,一定要入了小郡主的眼,以后才能留在小郡主身边。 厨房里已经将饭菜都送了上来,连着小郡主的蛋羹也一并送了上来。雀儿也不着急吃,先将小郡主喂饱了,然后才把小郡主交给董奶娘,自己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小郡主看到石桌上有那么多好吃的,虽然自己已经饱了,但还是倾着身子要够桌子上的饭食,奶娘都快要抱不住了。 “给我吧。”周彦煜伸手接过小郡主,让她坐在自己腿上,问:“华儿,你想吃哪个?” “那还小呢,这些东西又是油又是盐的,对她身体不好。”雀儿劝道。 周彦煜却不以为意:“那白水涮涮吧,谁天天吃蛋羹,嘴里也没味。”说着已经拿筷子夹了一个菠菜叶子,在茶碗了涮了涮。 小郡主日常的辅食里,厨娘们也经常给她将蔬菜切碎喂给她,菠菜进了嘴里,她吧唧了一下嘴,觉得味道很熟悉,小眼神就往桌上瞄。 周彦煜又夹了一块丝瓜,小郡主这才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临走的时候,雀儿一再叮嘱董奶娘:“记得多喂些水。” 第二日,周彦煜和雀儿还没出门,就有人上门了。 “贾公来找我做什么?”周彦煜把毛巾扔进铜盆里,放下袖子问道。上次张昊带来的东西,已经命人送到了贾家。 “大概是为了那些女子。”锦砚回到。 周彦煜在木兰厅接待了贾陶公。 两人见礼后,分主宾坐好。 “本王已经向皇上为贾公请功,想必不日就有旨意下来。” 贾陶公历经生死,早就将这些身外之物看的很淡:“多谢王爷,今日上门,是有一件事想请王爷帮忙。” “贾公请说。” 贾陶公叹了一口气,方开口道:“我此次前来,是为了那些被掳的女子,原本也不是她们的错,可这世道对女子太不公平,这些孩子们带着王爷赠予的嫁妆归家,不是被家人夺了嫁妆赶出门,就是家人觉得丢人,要将她们匆匆嫁出去,嫁的人不是鳏夫就是家里穷的叮当响的光棍汉,想必日后也过不上好日子。”受苦受累到是其次,若是拿着她们的经历羞辱她们,那日子就真的没什么奔头了。 周彦煜没想到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他愧疚地说:“是我思虑不周,到是让她们受苦了。” 贾陶公摆摆手,说:“王爷也是好心,谁能料想到别人没来欺负,到是最亲的亲人欺负她们。”更有甚者,家里有女孩的,还指着她们的鼻子骂她们为什么还要回来让她们丢人现眼,还不如死了干净。 “贾公可有什么法子?” 贾陶公无奈地摇摇头:“我也是没法子,所以来求王爷了。” 周彦煜想了想,叫来锦砚吩咐道:“你去派一家一家的查,若有欺辱她们的情况,就将她们接回来,就是我们鲁王府为她们养老送终也是养的起的。” 贾陶公立即站起来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过是想让王爷可以庇护她们,再给她们找个营生就是了。” 周彦煜笑道:“还是贾公想得周全,贾公放心吧,本王肯定会妥善安置她们的。” 送走贾陶公,周彦煜就说:“去把雀儿叫来。” 一个丫鬟应了一声,就去找雀儿了。 不一会儿,雀儿就风风火火地进来了:“不好意思,让王爷久等了。” 周彦煜摇头:“我不是在催你,是有事找你。” “王爷请吩咐。” “也不是吩咐,就是有个事想找你商量商量。”于是,他就将那些女子的事情告诉了她。 听完,雀儿无限唏嘘,又异常愤怒:“都是亲骨肉,他们怎么就这么狠心呢!”这是要把她们往火坑里推啊。 “所以,我让锦砚去将她们能接回来的就接回来,就是王府白养着也可以,但贾公不同意。”毕竟斗米仇升米恩,就怕养出仇来。 “王爷是想给她们找个营生?”雀儿问。 “正是。” 雀儿歪着头想了想,说:“女子安身立命不容易,不过也不是没办法活下去,有一门手艺,就能活下去,要不等我把帐算完了就去看看她们,看她们有什么技艺,或想做什么营生,好歹也得征求她们的意见。”就算是帮人,也要帮对地方。 “就按照你说的办。吃饭了吗?等你吃完饭,我们就出发。” “我早就吃完了,咱们走吧。” 其实,该算的帐都算的差不多了,如今也是再核对一遍。第二次的速度就快了,雀儿又连着忙了好几天,至忙得昏天暗地的,才把最终的数目放在了周彦煜面前。 周彦煜非常满意,于是每人奖了一百两银子。 回去的路上,雀儿一直抱着几个银元宝直乐。 你每天手里都不知道过多少银子,这区区一百两就这么稀罕?”周彦煜打趣。 雀儿笑眯眯地说:“这不一样,那是王爷您的又不是我的,这一百两才是我的,我还是第一次赚到这么多的银子呢。”也不怪雀儿见钱眼开,如今是太平盛世,物价非常的低,一文钱能买两个馒头一个包子,十两银子能在齐州城外买上一亩中等田,如今她也算是有产业的人了。 想到买地,雀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能请王爷帮个忙吗?” “你说。” “我能不能去找梁管家帮忙,让他帮我在城外买五亩地啊?” 周彦煜倒没想到她有这个打算,好奇地问:“你不是要开饭馆,把钱都花了拿什么买?” “这我都想好了,我现在手里攒了一些钱,再加上五十两,差不多够我们租个房子将饭馆开起来了,只要开了起来,就凭我们的手艺,不愁没有人来吃。” 天色已晚,西边天空中的云朵似火烧一般,不知疲倦地变幻着各种形状,橘黄色的光线通过掀起来的窗帘照在雀儿的脸上,连她脸上的细细的汗毛都染上柔柔的色彩,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实。 第100章 绣庄 “我让梁管家在王府庄子旁边给你置办五亩,连佃户也一并找好了,如何?” 雀儿欢喜地道谢:“那就多谢王爷了。” 周彦煜弯了弯嘴角,说:“那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我回去给王爷做好吃哒!” 周彦煜失笑地摸摸她的头:“你个小丫头倒会取巧,每次都用这个糊弄过,这次先欠着,等我想好了就向你讨要。” 雀儿眉开眼笑地答应了,“只要我能做到的,就一到!” 周彦煜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说:“你一定能做到的。” 回到王府后,雀儿只休息了一天就又出门了。 之前周彦煜吩咐的事情,她还得亲眼去看看。 如今周彦煜也忙得脚不沾地,两人以往在刺史府的时候还能一块儿进出,如今竟然一整天都不得相见,而锦砚也跟在他身边忙前忙后。周彦煜考虑到她的安全问题,不仅派了雪涧和洛溪跟着她,还点了两个侍卫一路护卫着他们。 经过了前些天的血洗,齐州城内倒是冷清了很多,听说抓了首犯,有些胆子大的人也陆陆续续地上街了,倒是比前些天热闹了很多。 锦砚将那些女子安置在一处三进的宅子里,日常都有婆子负责采买、洗衣做饭,到也衣食无忧。 但内心的惶惶不安,却写在了每一个人的脸上。 雀儿进来的时候,就隐隐约约地听到房间里传出阵阵哭声。 雪涧被凄凉的哭声吓得一哆嗦,毒辣的太阳底下,竟硬生生出了一身冷汗,“这里不会闹鬼吧?” 洛溪好笑:“这青天白日的,哪里来的鬼?少自己吓唬自己。” 来之前,锦砚已经将这里的情况说清楚了,有些人在海岛上生了病,所以先留下来治病,一些人迫不及待地回了家,如今不过只回来了一部分,但只这一小部分的人,就弄的整个院子的人都陷进了对未来的迷茫之中。 大部分的人都想回家跟家人团圆的,只是听到这些难姐难妹的悲惨遭遇,到不知道如何是好了。这些留下来的人,无非是抱着回家的心才忍辱偷生活下来的,若回家后还是要活在悲惨之中,当初到不如跟那些姐妹一起跳了海。 只有少数人头脑清醒,或者说她们更了解自己家人的性子,所以一开始就没打算回家去,而是想拿着周彦煜给的嫁妆,想自谋出路,只是现在还不知道做什么好。 雀儿也没有贸然去劝人,而是先找到贾陶公的两个侍女。 这两个侍女是一块被抓的,也是一块儿被派到贾陶公身边的,她们一个是亲爹娶了后娘,一个是父母早逝跟着兄嫂过活的,所以都不愿意回那个并不留恋的家。贾陶公原想带她们回贾家的,却被她们拒绝了。一方面是自身的遭遇总觉得自己矮人一截,一方面又怕不容于主母,与其仰人鼻息,不如活得堂堂正正。 雀儿佩服她们的志气,于是先去拜见了她们。 几个女孩分别见了礼,一一坐了下来。 雀儿说:“我听王爷说了姐姐们的事情,也佩服姐姐们的风骨,王爷就派我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到姐姐们的?” 纪玲玲性子比较爽利,开口道:“多谢王爷了,原本我们是想不想麻烦王爷的,可我们不过是个妇人家,既没有门路,又没有主意,倒是麻烦妹妹了。” 雀儿以为她们总要客气一番,哪想到纪玲玲倒是急性子,“姐姐莫客气,我们都是女儿家,当然知道女子立世的难处,总要互相帮衬的。” 一直没说话的曹梅,放开口道:“我们是不是先去问问姐妹们,就只有我们也成不了事啊?”她性子软弱,做事总是瞻前顾后,这些年都是玲玲在照顾她。 纪玲玲的意思倒是先做起来,让她们看到希望才能下定决心,“这些都是瞻前顾后的,不然也不会没爹娘老子给了。”被接回来的人,大部分都是被爹妈兄弟抢走了嫁妆,还赚了一笔彩礼,有的是被婆家抢了去,还是王府用势压他们,才退回了她们的银子,只是跟家里算是彻底断了。 自从周彦煜给了雀儿这个任务,她就一有空就琢磨这件事,心中也有了一个雏形,“我们不妨开个绣庄,绣了绣品来。” 女红大概是每一个女孩子们的必修课,倒不是什么难事,而且这个营生虽然挣得少,但本钱也少,风险更小,也不用出去抛头露面,最适合不过了。 纪玲玲拍手赞道:“这个主意好,我们都会绣活,绣好绣歹都能出去。” 曹梅有些担心:“真的能出去吗?像我们这种身份的,会有人来买吗?”她的担心倒是一个实际的问题,她们这群人在一些人眼里都是不洁的,一半喜事上用的肯定不会用她们的,一般的大姑娘小媳妇怕沾惹上是非,恐怕也不会进她们的门。 “这个到不用担心,有些东西我们不能沾手,但我们可以绣一些佛像佛经的人,相比这些信佛的人,也不会在意这些。” 说起来,终究是这世间不公平,明明受到伤害的女子,但受到苛责的也是女子。虽然她们不刚强,但她们极有韧性,百折不弯。 纪玲玲也有此意,倒是英雄所见略同了,她是急性子,恨不得先在就定下来,“如此,我们就出去找铺子吧。” 既然让雀儿处理此事,当然给她最大的权力,“铺子到是不用担心,我来的时候请示了王爷,王府还有意见铺子没有租出去,王爷说先给你们用,第一年免租,以后也只收取少量的租金,若是想买下来,也可以低价给你们。” 纪玲玲大喜:“多谢王爷,多谢妹妹了!”原来她还发愁呢,如今难题倒是迎刃而解,如何不欣喜。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雀儿原想去厢房看看其他人,却被纪玲玲拦住了:“妹妹已经帮我们很多了,剩下的事就有我来办吧。” 雀儿想了想,也不坚持,毕竟对于那些女孩子们说,她是一个外人,有很多话是不方便说的,而有些同样经历的人才更能说到心坎里去。 等雀儿走了之后,纪玲玲就让婆子去通知各房间的姐妹们,让她们都过来,说有事相商。 等人到的差不多了,纪玲玲就开口说:“这些日子,大家也都经历了许多,我想大概大家也明白了一些事情,那就是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所以我决定开一个绣庄,想请姐妹们一起入股,以后我们姐妹就一起过活,到老了也有个伴。” 一番话说的一些人有些心动,只是有些犹豫不定。 还有一些人却只会自怨自艾,“纪姐姐你说的轻巧,你是有贾公护着,你自然能挺直腰杆做人,可我们就要惨的多,如何能出的了门?” 纪玲玲一看,正是她最讨厌的艾凡凡,只见她冷笑一声,说道:“无论我们在岛上经历了如何,但在其他人眼里,我们都是一样的。你连自己都看不起,怎么能得到别人的尊重?这件事呢,我也不强求,想入股的我欢迎,不想入股的就自己想办法,出了这个门随便你做什么。” 被她一番抢白,艾凡凡咬着唇心有不甘地说:“王府又不是没钱,养我们几个又花不了多少钱。” 一抬头看到纪玲玲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就说不下去了。 “原来你是打着这个主意。我今天就告诉你,别做白日梦了!人自尊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我话就说到这里,想入股的就来梅姐姐这里报名。” 她们在岛上的这些年,贾陶公闲暇的时候也会教教她们认字写字,看个信件算算简单的帐倒是可以的。 到真有几个人上前报名,也有心急地问东问西,纪玲玲也极有耐心的一一解答。 “如今王爷租给我们一个铺子,第一年不收租金,到时候我们就拿着手里的钱去置办东西,先将绣庄开起来,剩下的东西我们再一一置办。” 也有些人担忧,“我都好久没捏过绣花针了,手都生了,还能绣好吗?” “一会儿我们就让肖妈妈帮我们买些绣线,现在就练起来,到时候肯定能出去的,不用担心。” 肖妈妈是她们这个院子里的采买婆子,无儿无女的,一个人过活,倒是对她们很不错。 还有人问:“那个铺子离我们远吗?” 纪玲玲说:“我听说那个铺子有一个后院,大小也够我们住,到时候我们就搬过去。”这也是为了安全考虑,毕竟她们的身份敏感,也容易被一些人盯住。 当初雀儿选铺子的时候,也考虑了这个因素,所以选了一个比较繁华的地方,周围的邻居也都人品不错,而且这个铺子不远处还有一个鲁王府名下的铺子,真要有什么事情,只要喊一嗓子,这边的伙计就能听见。 一天下来,竟然有20个姐妹报了名,倒是让纪玲玲出乎意外。 曹梅看了一眼名单,叹了一口气说道:“都是苦命人,如今也算是看明白了。”这二十个人里,倒有十来个人是王府的侍卫从家里给接回来的。 第101章 跟我走吧 这几日,宅子里关于绣庄的话题被讨论的热火朝天,连原本还沉浸在被家人伤害的悲痛之中的人也被吸引了。而纪玲玲和曹梅的房间里尤其热闹,有来咨询的,有来观望的,纪玲玲都耐着性子一一解答。 她原本的性子就爽朗,所以非常不耐烦说车轱辘话,但为了将绣庄开起来,也不得不沉下来,能啦一把是一把。 过了两天,雀儿又上门了。 这次她不是空手来的,而是带着一纸契约和一大串钥匙来的。 原本周彦煜想直接将铺子送给她们的,对于他来说一间铺子真的不值什么,但为了长久之计,还是听从了雀儿的意见。 “玲玲姐,这是租契,这是铺子的钥匙,等签了契约就可以开张了。” 纪玲玲扫了一眼,就提笔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在名字上按下了手印。 “铺子我已经找人打扫干净了,基本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只要人进去就好。” “多谢雀儿妹妹了,我们这就搬过去,也替我们向王爷道声谢。回头我们绣一副佛像送到王府里,还望王爷不要嫌弃。”纪玲玲非常感激,鲁王爷已经给她们一份丰厚的嫁妆,她们已经非常感激了,帮了她们这么多,真的不知道如何感激是好。 雀儿急忙道:“到不必如此,你们的绣活留着就好了,王府也不缺。王爷也着实佩服几位姐姐的魄力,为着姐姐们的魄力和骨气,才让我来搭把手的。” 纪玲玲听雀儿说完,微微拧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玲玲姐可有什么难处,我能帮忙的一定帮。” 纪玲玲叹口气说:“说起来我也有些不好意思,我们有几个姐妹不想去,想一直留在这里,也是,现在她们手里有银钱,又有婆子做饭洗衣,到比在自家还自在,但我们也不能一直赖在这里,正发愁呢。” 这件事雀儿也有些发愁,她们不想搬出去,鲁王府又不能把她们撵出去,他还要去找周彦煜商量一下。 “你们想搬得就搬,其他人如何安置,我再请示一下王爷。” 反正这件事又不是一时半会儿就嫩解决的,她们没有办法,想必周彦煜总有办法。 “那我想在就去绣庄看看,看还缺什么,准备准备也能及早开张。” 雀儿也正有此意,说道:“我跟你们一块儿去。” 曹梅说:“我去叫其他姐妹们一起去。” 其他人一听,也非常感兴趣,叽叽喳喳地要一块儿跟过去。 雀儿来的时候只带了一辆马车,是远远不够的,于是她又吩咐一个侍卫去雇了两辆马车,一帮人才兴奋地出发了。 绣庄的位置离这里不太远,不过走了半刻钟就到了。 原本还忐忑的人,看到装潢清新、干干净净的铺子,一颗心才放进肚子里。 看到有马车过来,一个中年男子急忙在门口候着,见是雀儿才上前:“雀儿姑娘来了。” 此人是不远处药铺的掌柜,原来的铺子的掌柜被调走后,就由他帮忙负责这里的一切事物。他每月去鲁王府对账的时候也是见过雀儿的,两人也算相识。 “黄掌柜在呢,这些天辛苦你了。”雀儿道谢。 黄掌柜忙说:“这些都是我该做的,若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在雀儿下车的时候,他就隐隐约约看到车里似乎还有别人。 雀儿也不留他,点点头说:“那黄掌柜去忙,以后的事情还要拜托你。” 黄掌柜又拱了拱手,就离去了。 等一行人进入铺子之后,纪玲玲便开口问道:“刚刚那位掌柜是谁啊?” 雀儿说:“那是保安堂的掌柜,这些天都是他忙里忙外张罗的,以后有什么事也可以差人去找他帮忙。” 纪玲玲又扭头看了一眼,说:“那以后恐怕还要麻烦他了。” 雀儿没有看到她的表情,也高兴地说:“玲玲姐快看看这里如何?这里也比较敞亮,你们就是做绣活也不至于太费眼睛。” 后院面积很大,院子里还种了一颗大树,夏天坐在树下做绣活也飞非常舒服。 见这里的房间还算多,纪玲玲就说:“你们自行去选择自己的房间,只不要伤了和气。” 得了这句话,一行人就各自与相好的人去选心仪的房间。虽然因为一两个房间发生了小摩擦,但在纪玲玲的调节下,各自也算满意。 虽然纪玲玲和曹梅没有先选,但其他人也默契地将最好的一间留给了她们。 房间选的差不多,缺的东西也都记下来了,纪玲玲才犹犹豫豫地开口说:“我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王爷能不能答应?” 雀儿看着她写的清单,抬头说:“玲玲姐请说。” “是这样的,帮我们买菜做饭的肖妈妈,这些天一直照顾着我们,把我们当成自己的孩子,所以我想问问,我们能不能把肖妈妈接过来,以后也能给她养老送终。”说完,又急急补了一句:“放心,我们出赎身银子。” 这些天,肖妈妈像照顾亲生女儿一样照顾着她们,倒是让这些被家里伤透了心的姑娘们感受到了一丝丝温暖。 雀儿大喜:“这是好事啊。”说完,又皱着眉道:“王府这边肯定没有问题的,但还是要问问肖妈妈的意思。” “我之前跟肖妈妈说过这件事,肖妈妈也乐意。不知可要多少赎身银子?”她心中还是有些忐忑的,毕竟买奴才花不了多少钱,但赎身的银子却要翻了数倍。 雀儿放下手中的清单,笑道:“姐姐不用担心,这件事我就能做主,王府既不会要赎身银子,反而还会给肖妈妈二十两的养老银子。” 纪玲玲忍不住喜笑颜开:“那就多谢王爷,多谢雀儿妹妹。” 送她们回到院子里,雀儿带着雪涧和洛溪回王府。 折腾了半天,雀儿有些累了,就说:“我眯一会儿啊,到了叫我。” 雪涧说:“你睡你的。” 只是刚眯上眼,马车突然就停了下来,雀儿好险没被扔出去。 洛溪急忙附住雀儿,问外边赶车的侍卫:“李大哥,怎么了?” 李侍卫说:“前面拦了两个人。”而车后也跳出了两个人。 洛溪神色一凛,吩咐雪涧:“你保护雀儿,我出去看看。” 雀儿却率先出去了:“我出去看看。” 洛溪心中焦急,这次跟上次不一样,上次有暗卫的高手护卫着自然什么都不怕,现在只有她们几个,谁知道外边的人会如何? 见雀儿已经掀帘子出去了,两人接急忙跟上。 李侍卫已经将佩刀拔了出来:“你们是谁?为何拦住我们的马车?” 其中一个面色阴沉地大汉,用猎鹰一样的眼神盯着雀儿,说道:“借这位雀儿姑娘一用。” 李侍卫大怒:“大胆!是谁派你们来的?” 那大汉说:“等我们带走雀儿姑娘,你自然就知道我们是谁。” 见事情不能了结,李侍卫和另一名洪侍卫齐齐拿着刀向歹徒砍去。 两个侍卫与两个歹徒势均力敌,一时竟难分上下。 雪涧在一旁看得心焦,只站在车前跺脚:“怎么还解决不了?不如我去帮忙?” 雀儿忙抓住她的手,说道:“你不要莽撞,就你那三脚猫功夫,根本插·不进去,还是不要添乱了。” “那怎么办?” 雀儿想了想,说:“我们掩护你冲出去,你赶紧回去向王爷报信。” “那怎么行?若王爷知道我扔下你,还不砍了我?” 雀儿道:“我是她们的目标,由我牵制着他们,他们也不会分神去追你。快去!不然来不及了!” 雪涧看不出来,但她和洛溪已经看出来了,两个侍卫已经露了败象,若现在不行动,她们几个就要被一窝端了。 雪涧如今还算听话,应了一声,就贴着墙根躲着战局急匆匆跑出去。 这些人也不拦着,任由她跑了过去。 等雪涧跑了之后,雀儿见两个侍卫渐落下风,让洛溪也加入了战局。 见洛溪加入战局,后边的两个歹徒也加了进去,不如片刻,两个侍卫就被砍倒了,眼看着刀就要落在洛溪身上,雀儿冲上去抱住她,“你们放过她,我跟你们走!” 为首的歹徒笑道:“姑娘早这么识相不就好了,放心,兄弟们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是不会把姑娘如何的。” 洛溪在她怀里挣扎着还要动手,被雀儿压住了,“别硬碰硬,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不行,我的任务就是保护你!”就冲着雀儿这样为她着想,她也要拼命保护好雀儿。 “别犟了,能活一个活一个!”然后一把将她推出去,跟歹徒说:“我们走吧。” 为首的歹徒一伸手:“请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巷子口多出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雀儿掀起帘子就坐了进去。 刚坐稳,马车就发动了。 车窗已经被钉死了,雀儿也不知道他们要去向何方,只默默地感觉着方向,牢牢地记住每一步路。 雀儿原本记忆力就好,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人的潜力是无穷的,越是有压迫,潜力越是容易被激发出来。 为着自己的生命着想,雀儿也得牢牢记得。 第102章 逃跑 马车又走了大概一个时辰就停了,一个大汉掀开帘子,粗声粗气地说:“下来吧!” 雀儿往外看看了,马车停在了一个庄子跟前。她也不等人催,自己就跳下了马车。 为首的歹徒叫田七,只听他说:“先委屈姑娘在这里待会儿,等我们鲁王爷的事情谈完了,就送你回去。” 雀儿是不信的,不过看他们现在还算客气,也就识时务的不反抗,省得惹毛了这些人,再做出什么事情来。 一直往里面走,雀儿被关在一个小院落子,门口有人看守者。 所幸他们没把她绑起来,大概是太不把她当回事了。 前院。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粗声粗气地说:“七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田七说:“我已经派人去送信了,就要看这个雀儿在周彦煜心中的地位了。” 络腮胡子不以为然:“这样行吗?不过是个丫头,真的分量就有这么重?” “我已经打听过了,这个丫头可不是一般人,现在鲁王府都是她在打理,周彦煜什么事都要带着她,可见分量不小。鲁王府有传闻,说周彦煜要纳了她,所以,我们抓她就对了。” 络腮胡子恭维道:“还是七哥有办法,。” “我警告你们,别打什么歪主意,不然可就不值钱了。”田七警告道。 络腮胡子猥琐地笑:“这小娘皮虽然相貌比不上春风楼里的姑娘们,但那皮肤雪白雪白的,而且有着一股别样的**。” 田七笑道:“若是成了,我就把她赏给你,如何?” 络腮胡子点头如蒜:“好啊好啊!”这人曾是江湖上最心狠手辣的**大盗,每个被他糟蹋的姑娘,在死前都被虐待一番,死相惨不忍睹,也因此遭受官府和武林上的正派人士的追杀,可他武功太高,竟奈何不得他。还是肖克南将他收入麾下,才安分起来,平日也只好去春风楼解解馋。 “去去去,你要是能躲过周彦煜的追杀就给你,但不许给肖老爷惹麻烦。” “是是是,我一的干干净净的。”络腮胡子馋的口水都流下来了。 田七非常看不上他的样子,一脚踹在络腮胡子的屁股上:“去去去,瞧你那个德行!” 而雀儿却在后院来回转悠。 看守的人就在门外,稍有动静外边的人就能听见。 可也不能坐以待毙,她思忖着这帮歹徒是想用她威胁王爷,图谋的恐怕就是救出肖克南。可王爷好不容易抓住他,不能因为她,而让这些天的努力都功亏一篑。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突然间,雀儿看到墙边有一棵柳树,有一支树杈正好伸出院外。 雀儿走到树下,仰头往上看。 她估摸了一下高度,又看了看门口,见外边的人并没有往里看,于是就嫌弃裙子抱着树就往上爬,只是刚爬了两步,就滑了下来。 雀儿也不气馁,索性将裙子掖在前襟,又抱起树往上爬。 恐怕这世界上除了她娘亲,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她会爬树了,外边的人自然不会想到自己一时的轻敌,导致全盘皆输。 小时候,娘俩儿相依为命,她也没什么伙伴,只要自己在院子里摸索着玩耍,再大一些就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爬树,她每天都爬到树上去看外边的世界,她娘亲也不拦着她,任由她窥探着外边的世界。 不一会儿,雀儿就爬到了墙上,这堵墙并不矮,雀儿坐在墙头上,有些不敢跳,可一想到不跳的话就得任由人宰割,于是眼睛一闭就跳了下去。 好在是双手着地,也没受什么伤,揉揉震得罚疼的脚,就一瘸一拐地往前跑去。 她记得齐州城的方向,可她 不敢顺着原路走,就怕被追回去。 远处似乎有一个村庄,上空还飘着袅袅炊烟,于是就朝着村子的方向跑去。走到村口,看到有一个柴火垛,她看看四周没人,就钻了进去。 果然,不一会儿就有几个歹徒跑来寻找,嘴里还骂骂咧咧地:“妈的,竟然让这死丫头跑了,快找!” 于是,但他们在村子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于是又去别的地方找去。 雀儿见他们走了,也不敢轻举妄动,依然躲在柴火垛中不敢出去。 等到天黑透了,雀儿才敢出来。从村子里过得时候,就看到村头一个人家的门口晾着一件男人的衣服,看估摸着是这件有个半大小子的衣服,,于是她就偷偷地摘了下来,又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一块碎银子放在原地。 拿到衣服后,雀儿又回到柴火垛边换上衣服,将换下来的衣服藏了起来,想了想又将头发都拆下来随意抓了一个发髻,又从地上抓了一把泥抹在脸上,这才顺着来的路往齐州城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她都不敢走大路,只敢顺着小路偷偷摸摸地走,怕遇到坏人,还见了一根棍子拎着手上。 由于不认识路,又不敢偏离大路太远,又要小心翼翼地躲着追赶她的人,走的速度自然不快。 大概到半夜的时候,雀儿隐隐约约看到前往有一队人马过来。她吓得急忙趴下来躲着。可一想又不对,如果是歹徒的话,肯定不敢大张旗鼓地找,而且方向也不对。莫非,是王爷找来了? 雀儿一想到这个可能,内心就忍不住狂喜,于是趁着月色悄悄接近队伍。 等到了跟前,雀儿一看,领头的正是周彦煜! “王爷!”雀儿忍不住喊了一声。 马上的人身形一顿,问:“雀儿?” 雀儿激动地说:“是我!” 只见周彦煜蹭的一声从马上跳了下来,一个跨步就到了雀儿面前:“真的是你!”说完一把将雀儿搂在了怀里,心中竟有一种失而复得地感觉。天知道,他听到雀儿被抓走的消息后,心跳都要停了。 雀儿被勒得喘不过气来,“王爷。” 周彦煜这才放开她,仔仔细细地检查着:”可有受伤?” 雀儿摇摇头:“我没受伤。”只是脚踝还是有些痛,但这点伤痛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 “没受伤就好,看你这脸上脏兮兮的。”说完,就上手用袖子给她擦脸上的污泥。 雀儿只管笑,夜色中,她一脸污泥的样子,周言煜竟觉得异常的美丽。她的身上有无限的潜能,她总是能从困境中找到生路,她是那么的聪慧和坚强,她她让他深陷她编制的情网中无法自拔。 “笑什么,看你脏的。” 雀儿还是一直笑,笑得周彦煜只想把她搂在怀里好好疼爱着。只是后边还有一堆看热闹的人,只要压下心中的想法,将她扶在自己的马上,随后自己也上了马。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周彦煜双手拉着缰绳,将雀儿揽在自己的怀里,只有这样,他心中才有踏实感。 “他们可能觉得我逃不出去,也没有绑着我,我就顺着院子里的大树爬了出来,又在附近村子里的柴火垛夺了半天,等天黑了才敢出来,没想到竟然碰到了你们,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雀儿至今还心有余悸。 周彦煜不敢告诉她,自他接到雪涧的报信,就恨不得一章拍碎桌子,等见到歹徒来送信的时候,毫不犹豫就将人杀了,他不接受任何威胁。 如今整个齐州城都在他的掌控中,立即封锁城门,一个人一个人的查,遇到反抗的一律格杀勿论。另一队人马去查可疑的车马,好在他手下的都是精兵强将,不过四五个时辰就找到了这些歹徒的老巢。 于是,他点齐人马,就急忙往这边赶来。 “雀儿,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周彦煜感慨,似乎就没有她干不了干不成的,除了绣花。 雀儿调皮地说:“这我也数不清。”谁能料到被她娘亲认为不庄重的事情竟然在关键时刻救了她一命。 跟雀儿汇合后,真个队伍的速度也加快了,之前他们赶路的速度比较慢,就怕打草惊蛇伤到雀儿,如今正主都找到了,也不用忌讳什么。 此时的田七焦虑不已,被抓住的人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跑了,这让他一度怀疑雀儿是有武功在身的,只是想到她娇弱的身子,又否定了这个猜想,只是找了这么久,四面八方都找了半天也找不到人,他又开始怀疑人是不是跟他使了障眼法,于是又将宅子翻了个底朝天。 最让他担忧的是,派出去送信的人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不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还是被杀了,这一切都脱离了他的预想,让他不仅怀疑这一招是不是错了。 络腮胡子凑上去,说:“七哥,我们找了一路都没有找到,再找就到了齐州城了,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先回来了,想来她也没有那么快的脚程,我估摸着是藏在哪里了。” 田七摸着下巴,说:“我也这么想,你好好想想是不是哪里忘了?” 络腮胡子说:“我们怕打草惊蛇,所以也只是在村子外围找了找,至于这些村民家里倒是没有搜。” “如今也顾不得了,你去派人去村子里好好搜,千万不能让她跑了,若你找到了,就归你了。”他下了一个重诱饵。 果然,络腮胡子喜得抓耳挠腮的:“我这就去找,就算是挖地三尺也找找到这小娘皮。” 第103章 鞭子 刚要出门,就发现整个院子都被人围起来了。 络腮胡子大吃一惊,急忙奔回院子里,“七哥,不好了!外边来了一伙人,将我们包围了!” “什么?!”田七惊得从椅子一下子跳了起来。 两人往门口奔去,到了门口就看到门口已经被火把照的如白昼一般。 “你是何人?”田七看着端坐在马上的周彦煜,惊疑不定。 周彦煜一笑:“不是你找我吗?现在我送上门来了,你有什么要求尽快提。” 田七不得不感慨对手的强大,两人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他毫无胜算。如今他们就是瓮中的鳖,哪里还敢提要求,如今想活命,只好拼一拼了。 双方瞬间战成一团,周彦煜护着雀儿躲到一边,免得伤到了她。 毫无悬念,田七等人不一会儿就被抓住了,有负隅顽抗的都被就地格杀。 周彦煜用衣袖遮住雀儿的眼睛,怕她看到血腥的场面不舒服,谁知道她却霸者周彦煜的胳膊偷偷的看,圆圆的眼睛在黑夜里亮晶晶的。 “你不怕吗?”周彦煜好奇地问,索性放下袖子让她正大光明地好好地看。 “不怕。上次处理何管家的事情的时候,我就见识过了,当初张昊大哥都没有动手,其他人几下子就解决了歹徒,当初我虽然怕的双腿发抖,但过后还是觉得很过瘾的,这些坏人也只配一刀砍了,省得在祸害别人。” 周彦煜失笑,果然还是低估了她,敢从亡命之徒手里逃出来的,怎么会怕这种场面,他早就不能把她看做平常的内宅女子了。 侍卫们将田七压到周彦煜马前,他抬头一看马上的人,瞬间惊呆了:“是你?!”就算是马上的人满脸污泥又穿着宽大的男装,但他还是看出了此人正是他手中的砝码,只可惜这砝码一点儿都没有利用上。 “是我,服气吗?“雀儿趾高气扬地问。 田七垂头丧气,原想着用人家换取价值,现在却被人高高在上的鄙夷,再也没有了嚣张的气焰:“服气。”能不服气吗,这么多人连一个不会武功的姑娘都看不住,不服气也不行。 “全都压回去,好好给我审。” 侍卫们将俘虏绑住双手,然后拴在马后拖着回城去了。 “你打算将他们怎么办?”雀儿好奇地问。 “带回去审审,看看能不能撬出一些有用的信息,若是没有·剩下的话不说雀儿也明白,前些天的腥风血雨她在内宅也感受到了。 “啊!疼死我了!我说!w我什么都说!”络腮胡子哀嚎着,求饶着。 衙役们对视一眼,没想到这人骨头这么软,只一鞭子下去就求饶了,他们瘪瘪嘴,真心瞧不起这样的人。 “那就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说不定王爷还能饶你一命。” 络腮胡子眼睛转了转,说道:“我还有个条件,你们答应我了我就把知道的全都说不来。” 衙役笑道:“你个阶下囚还敢提条件,你说说看,我们且听听。” 络腮胡子嘿嘿一笑:“你们让那个小娘皮陪我一次,我就什么都告诉你们。” 几个衙役面面相觑,觉得这人真是向阎王爷借胆子了,竟然敢提这种条件,若是被王爷听到了,恐怕会直接扒了他的皮。这些天他们也都听说了雀儿姑娘的威名,连做老了的账房先生都要夸一句天纵奇才,怪不得王爷将她当做宝。 只是,这络腮胡子运气实在不好,若只是几个衙役听到,此事也才就揭过去了,可偏偏他说这话的时候恰好周彦煜抬脚进来,听到这等污言秽语,眼中的杀意大胜。 锦砚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看来这络腮胡子是触到了他的底线。 “王爷。”一个衙役发现了他们。 其他人看到他们进来,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周彦煜走到络腮胡子跟前,接过衙役手中的鞭子,冷声问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跟本王提条件。”说完不等对方回话,一鞭子就抽在了络腮胡子的脸上。 “啊!”络腮胡子惨叫一声,脸差点就被鞭子劈成两半,只见他满脸鲜血,鞭痕从右上方一直划到左肩膀上,看样子右眼恐怕是保不住了。 “王爷饶命啊!”络腮胡子恨不得抱着眼睛在地上打滚,只是他被绑起来,只能张着嘴哀嚎。 周彦煜还要再来一鞭子,将他另一只眼也打爆,刚抬手就被锦砚组拦住了,“王爷,别脏了你的手。” 周彦煜丢下鞭子,撂下一句话:“尽快拿出你们的手段来,替本王好好招呼招呼。”就带着锦砚走了。 剩下众衙役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办才好。 须臾,一个衙役说:“王爷都发话了,兄弟们还愣着干什么!” 一句话说完,其他的人也都反应过来,纷纷阴笑着将自己的绝活拿出来,“好好招待”了络腮胡子一番。 络腮胡子这些年何曾受过这种苦楚,以前都是他虐杀别人,如今刑具都夹在他身上,他才明白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他苦苦哀求,希望用自己知道的信息作,如今也他不求能放过他,只盼着给他个痛快。 衙役们得了吩咐,嘻嘻哈哈地将百般手段都用在络腮胡子身边,对于他口中想消息也并不在意,盖因这人不过是田七的一个小跟班,知道的东西有限,有价值的就更少了,所以并不在意。他们是见识过了王爷的手段,自然没敢违拗他的意思,只折磨的络腮胡子哭爹喊娘只求一个痛快。 这一番动作到是让其他人见识了周彦煜的手段,怕自己也要遭受非人的折磨,都纷纷开口将自己知道的都吐了出来。 衙役们异常感激周彦煜那一鞭子,若不是他那一鞭子震慑中这帮亡命之徒,恐怕他们还要非一番功夫。 周彦煜跟魏将军打了个招呼,就带着雀儿打道回府了。 刚一上马车,雀儿就困得睁不开眼,她这一天**不是在忙碌,就是在逃命,到如今也只喝了几口周彦煜带的水,如今是困饿交加,不一会儿就开始左摇右摆了。 周彦煜怕她磕到脑袋,伸手将她的小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让她能睡得舒服一些。 雀儿有了依靠,在周彦煜的肩膀上寻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又沉沉地睡去了。 周彦煜伸手擦擦她脸上残存的污泥,忍不住在她脏兮兮的额头上亲了一口,过了一会儿又觉得不过瘾,又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没亲到软软香香的肌肤,倒是啃了一嘴的泥。 忽明忽暗的马车里,周彦煜无声地笑着。 亏得他也能下得去嘴! 刺史府到鲁王府也不算太远,不一会儿功夫就到了。 鲁王府大门敞开着,就等着他们回来呢。 自从周彦煜让人送信说雀儿已经找回来了,整个王府除了后院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可是见识到了王爷的脾气,那可是惊天地泣鬼神,吓得他们恨不得钻进被窝里躲起来。 天哪!平时不发脾气的人发起脾气来真是太吓人了! 雪晴接到消息后,就命人赶紧准备刀金疮药,还让刘太医随时待命,就怕有个闪失,然后再命小丫头们准备洗澡水衣物,又吩咐厨房准备吃的,想来雀儿在外边受苦,也吃不了什么东西。 雪涧眼圈红红的跟在雪晴身后转悠,心中的愧疚简直无以复加,只有跟在雪晴身后才能才有踏实感。 “行了行了,别跟着我了,跟个尾巴似的,你不烦我都烦了。”雪晴驱赶着她。 “雪晴姐姐,是我没保护好她。”说完,眼泪又在眼眶里转。 雪晴知道她心中愧疚,只好放下手中的活计,安慰道:“你也不算失职,这不是跑回来跟王爷报信了嘛。若没有你的报信,王爷恐怕也不能那么快的知道此事。” 送信的歹徒可是在半个时辰后才来送信的,若没有这半个时辰,恐怕周彦煜也不能这么快的锁定马车,找到这伙人的老巢。 “可是,可是·雪涧还待要说,就被雪晴拦住了:“行了,当初王爷没罚你,现在也不会罚你的,你就安安心心的等着雀儿回来就行。” 洛溪可是当场就被王爷伤了二十棍,现在躺在自己房间里养伤呢。 没有保护好雀儿,还要雀儿保护她,周彦煜恨不得当场杖毙了洛溪。 雪涧擦干眼泪,就去门口站着等着,差点都站成了石头。 等到天色泛青的时候,周彦煜的马车才缓缓出现了。 雪涧一看,立即上前去掀帘子。 “雀儿!” 雀儿揉着惺忪的眼睛,见到雪涧还高兴地说:“你没事吧?洛溪没事吧?” 一瞬间,雪涧的眼泪又掉了下来,经历了一番生死之后,她还记挂着她们的安慰。 “我很好,只是洛溪· “洛溪也没事,就是受了点小伤,如今在她自己房间里养着呢。”周彦煜打断雪涧,面不改色的撒着谎。 “她怎么受伤了?”雀儿面露担忧,她走之前还没事呢。 周彦煜摸摸鼻子,说:“小伤,没事,养养就好了。快下去吧, 待会儿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什么都过去了。”他可不敢说是他命人打的洛溪,怕她跟他闹脾气。 第104章 手段 “那我一会儿去看看她。” 周彦煜道:“你不看看现在的天色,洛溪正睡觉呢,等你休息好了 她也醒了再去不迟。” 雀儿想想也是,没得打扰病人休息的。 原本她想先回去洗澡的,却被周彦煜拉回木兰院吃早饭。 雪涧满心的愧疚,又是打水又是拧帕子的,倒让雀儿觉得惊悚不已,夺过她手中的帕子说:“我自己来就好。” 周彦煜觉得雪涧太碍事,就打发她出去:“去吧。” 等雀儿坐下来之后 ,桌上 已经摆满了早点,有热气腾腾的包子,有米香四溢的白粥,还有几碟精致的小菜,原本已经饿过头的雀儿只觉得肚子里空荡荡的难受。 “饿坏了吧,快吃吧。”周彦煜率先拿起筷子。 雀儿也不客气,先夹了一个包子送到嘴边咬了一口,包子咸鲜美味,不一会儿就干掉一个。 “先喝口粥,别噎到了。”周彦煜声音温柔的可以滴出水来。 虽然雀儿吃的速度非常快,但一点儿都不粗鲁,周彦煜喝了一口粥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她的仪态,可见她的娘亲肯定是为奇女子,就算是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也将唯一的女儿教养的非常好。 等雀儿吃饱喝足后,等待她的就雪晴一行人的狠命洗刷。 在被搓掉第三层皮的时候,雀儿忍无可忍:“你们是觉得我命太大吧,我没被歹徒杀了,到是被你们磋磨死。” 几个女孩笑作一团,雪晴说:“我们这是给你祛晦气呢。” 雀儿鼓着腮帮子,说:“我只听说过用柚子叶、黄皮叶煮水去晦气的,没见过将事主按到浴盆里搓掉一层皮祛晦气的。” “呦,你个小丫头懂得还挺多的。我是诚信诚意来帮你的,只是别人的居心就不知道了。”雪霜笑着撩起一瓢水浇在她的肩膀上。 雀儿狐疑地转过头问:“难不成你们还有别的居心?” 几个姑娘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戏谑。 “自然是为了你这一身的冰肌玉骨。” 雀儿一听此话,脸色瞬间爆红,连脖子都是红色的,她一手捂着脸,一手撩水泼她们:“你们都不是好人,快出去快出去!” 被泼了一身水的人也不恼,只哄道:“好好好,我们出去,你好好洗,有什么需要就叫我们一声。” 等人都退出去了,雀儿低头看看自己,胸前只微微隆起两座小山丘,其余的都被水面上的花瓣挡住了。绕是如此,雀儿也羞得不行,匆匆擦干身上的水珠,就让人进去收拾了。 “都怨你,干嘛说出来,连便宜都没得占。”雪璃噘着嘴埋怨道。 被埋怨的雪霜也不生气,笑着反驳:“你也好意思埋怨我,要不是你个促狭鬼出的馊主意,我们也不会来,小心雀儿打你。” 雪璃非常羡慕雀儿,若不是生活在一个院子里,她真不敢相信雀儿竟然什么胭脂水粉都没用,连原本只有五分的姿色,也被衬得有七分了。 “行了行了,如今天也亮了,该干嘛干嘛去,被在这叽叽喳喳打扰雀儿休息。”雪晴抱着雀儿换下来的衣服吩咐道。 “是,我们这就去。”其实她们几个也几乎一晚上没睡,一边要安慰啼哭不已的雪涧,一边要照顾被打的洛溪,还要约束着下人,免得主子没在的时候生出乱子。 “我去把这衣服烧了吧。”雪涧伸手结果雀儿换下来的衣服。 雪晴将衣服递过去,说:“你也看到了,雀儿是个好姑娘,一点埋怨你们的意思都没有,你就放宽心以后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 雪涧点点头:“我知道了,一会儿我去洛溪房间里告诉她这个消息。” “好,你去吧 ,记得离远一点,别让味道飘进来了。”雪晴吩咐到。 “我晓得的,这就到王府外边烧了它。”雪涧出了门,就让小丫头准备一个火盆,两个人一个抱衣服一个拿着火盆,跑到王府后门,看着那堆衣服烧成灰烬才回来。 刑房中,已经有人毫无骨气的尿了一裤子。 是真的害怕啊,自从大半夜被押过来,他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同伴被拎出去施以重刑,原本觉得自己是硬骨头的,也都乖乖地招了,虽然免不了一死,但死之前不用受此等酷刑不是。 四面墙有三面挂着、靠着 各种刑具,什么竹杖、皮鞭、夹棍、钉板一应俱全,而且还不怕热的放着一个大火盆,火盆里是烧的通红的碳。 周彦煜只稍事休息了一下,就换了一身衣服来了。 衙役殷勤地将擦得干干净净的椅子放在正中间,还贴心的放了一盆冰在他脚下。 被关的歹徒再也不敢轻视这个一笑令人春风拂面的少年王爷了,这哪是春风啊,分明就是一把把刀子,割的人肉疼。 田七耷拉着脑袋,一头乱发披散着,嘴角还残留着鲜血。 “你知道你跟你的同伴有什么不同吗?”周彦煜漫不经心地问。 田七费劲巴拉地抬起头,通过 打绺的头发看到俊朗的王爷阴沉着脸,似乎是刚从地狱出来。 “那好,本王就告诉你,你惹了不该惹得人。” 谁是不该惹的人?自然是他们绑票的人了。 “所以,你要为你的愚蠢付出血的代价。”说完,一招手,身后就出现两个黑衣人,蒙着面看不到相貌,“交给你们了。” “是。”两个黑衣人摩拳擦掌像田七走去。 田七只觉得浑身冒冷气,仿佛面前的就是黑白无常。 剩下的事情,周彦煜就不管了,他掸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施施然走了,留下一个如炼狱般的世界。 走出监牢,周彦煜吩咐道:“这事儿谁都不许告诉雀儿,听到没?” “是,我们不会多嘴的。” 那些普通的衙役的手段如何比得了专门训练过的暗卫,他们的手段可是什么硬骨头都能打折的。 雀儿只睡了两三个时辰就醒了。 “雀儿,怎么不多睡会儿?”芳儿正给廊下的花浇着水。 “睡不着了,其他人呢?” 芳儿放下手中的水壶,说:“雪晴姐姐她们都有自己的差事,雪涧去药房给洛溪拿药去了。” 说到洛溪,雀儿放想起来会来后还没去看过她呢。 “我去看看洛溪,也不知道她现在醒着没有。” “醒着呢,我跟你一块儿去。”芳儿用水壶里的水洗着手。 雀儿上前接过水壶,让芳儿洗手,“那感情好,都怪我,要不是我,她也不能受伤。” 芳儿是见识过了王爷的雷霆之怒,对于洛溪的事情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到了洛溪的房间,就见小丫头小薇正说笑话给她解闷呢。 见两个人进来,洛溪急忙转过身拉过被单盖在自己身上。 “洛溪,我来看你了,你伤到哪里了?现在感觉怎么样?”雀儿关切的问。 洛溪笑道:“没事,就伤到后背了,养两天就好。” “让我看看。”雀儿说着就要去馅被单。 “别。”小薇按住她的手,说:“洛溪姐姐刚上完药,不能随意动,不然药就蹭掉了。” 雀儿急忙停住手,说:“好,我不懂。”说完,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洛溪用手帕给她擦擦眼泪,笑道:“你哭什么,是我没保护好你,才让你有如此一劫,幸好你没事,不然我万死莫赎了,而且若不是你,我恐怕早就成了他们的刀下亡魂了。” 雀儿的眼泪想断了线的珠子,为了保护她,三个人都受了伤,她的罪过大了,“李侍卫他们如何了?” “不用担心,他们已经救回来了,如今正在自己房间里养着呢。” “那我去看看他们。”雀儿起身就要走。 “别。”洛溪拉住她的手,笑道:“你怎么说风就是雨的,他们有小厮好好伺候着呢,刘太医也过去给他们看了,而且啊,小元宵听说他们是为了你才受伤的,早就跑过去照顾他们了,你就放心吧。” 看她还想去看看,洛溪又说:“你现在都十五了,是大姑娘了,男女有别,更何况那里都是臭男人,你去不合适。” “那我总得表示一下我的谢意吧。” 洛溪心中感慨,真是个善良的好姑娘。 “等他们好了,你不就能道谢了?若你心里过意不去,就让小元宵帮你带过去谢意,如何?” “好吧,只能如此了。” 正说着,雪涧抱着一大包药回来了,嘴里还咋咋呼呼地喊道:“那个臭老头,都不舍得教教我,难不成还把一身的医术带到棺材里?” 进来一看雀儿也在,高兴地将药一股脑放在桌子上,说:“你睡醒了?感觉如何?” 雀儿微笑:“我很好,刘太医怎么你了?” 说到这个,雪涧撇着嘴说:“我想跟他学医术,他不教我!” “你啊,总是咋咋呼呼的,学东西没个长性,教你也是浪费时间,而且,你以为医术是说学就学的?一要看资质,儿要看努力,你说说你自己能哪一点?” 雪涧不服气:“你不就是说我不聪明嘛,我觉得我还挺聪明的。” 看其他人都捂着嘴笑,她自己也说不下去了:“好吧好吧,是我笨。” 第105章 初潮 “你啊,不是笨是没耐心,你自己说说,难道刘太医没有教过你?每教一样你就恨不得马上会了,然后再给人治病去,哪个敢给你治?别的好的给治坏了。“ “好啊,你敢取笑我!”雪涧伸手就去挠雀儿,两个人闹做一团。 “好了好了是我不对,我不该说你,快住手。”雀儿坐直身子整理了一下被挠乱的头发。 三个姑娘经历了一番生死,倒是更亲密了。 一年前的雀儿还是个头发枯黄,身如豆芽菜的小孩子,如今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也从泯于众人的小人物成为不容人忽视的人物,而且靠的是个人的才干而非单纯的**爱。 这恐怕是连周彦煜和雀儿都想象不到的事情。 如今证据也整理的差不多了,周彦煜也不用亲自坐镇,在刺史府跟魏将军商议了一些事情,就打道回府了。 只有见到雀儿,他才心安。 “雀儿呢?” “回王爷,雀儿姐姐在洛溪姐姐那里呢。” “你去叫她过来。”周彦煜吩咐到。 小丫鬟秋彤略一迟疑。 “怎么?可有事?”周彦煜挑眉问道。 秋彤知道王爷的意思是想让雀儿跟他一块儿用午膳,这些事在她们这里也是常事,只是:“雀儿姐姐准备跟洛溪姐姐一块用午膳呢。” 周彦煜手下一顿,“已经吃上了?” 秋彤急忙摇头:“那到没有。” “那你去叫她,说我有事。” 秋彤只好跑一趟。 不一会儿雀儿就来了。 “王爷找我有事?” 周彦煜俊眸半垂,状似不高兴:“怎么,只有我有事你才来?若没有你就不来了?” “不是不是,王爷找我我肯定随叫随到。” “这就行了,来,快坐下来吃饭。”周彦煜立马变脸,雪白的牙齿差点晃花雀儿的眼。 “可是,我已经答应洛溪了啊。” “没关系,我让人告诉她一声。”周彦煜不由分说,就派人出去了,雀儿拦都拦不住。 只是,吃到半截的时候,雀儿突然间捂着肚子弯下腰来。 “怎么了?肚子疼?周彦煜立马扔掉筷子去扶她。 雀儿只觉得肚子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绞着,疼的她满头大汗,“肚子绞得疼。” “那你先去榻上躺着,我去找刘太医。”周彦煜伸手将她拉起来,可是雀儿根本直不起腰来。 周彦煜这时候哪还管别的,弯下腰,一只手穿过雀儿的腋下,一只手穿过她的腿弯,一下子就抱了起来。 “王爷!”雀儿惊叫一声,抱住了他的脖子。 好在卧榻并不远,走两步就到了,周彦煜将她放在卧榻上,就要往外去叫人,刚抬脚就觉得手上似乎有东西,他低头一看,竟然是血迹。 “哄”的一声,周彦煜的脑子炸了,脸也爆红,他终于意识到了是怎么一回事。 “王爷?怎么了?”雀儿疼的满头冷汗。 “没,没事。”他结结巴巴的回答,然后叫来秋彤:“你去将雪晴叫来,快点!” 秋彤得令后马上就跑了出去。 “怎么了?”雪晴一进来就问、 周彦煜脸上的红潮还没有褪去,“你去处理一下。” 雪晴不明所以,还是过去看雀儿。 她一看到雀儿的样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真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么大的姑娘竟然不知事,恐怕东西也没有准备,好在她还有备用的可以给她用。 吩咐秋彤再跑一趟将东西带来,然后将周彦煜撵了出去,一边帮她换衣服一边为她细细地解释了一番。 雀儿听到前因后果,脸色一点不必周彦煜好到哪里去。 等一切都收拾妥当了,雪晴和秋彤都出去了,周彦煜才磨磨蹭蹭进来了。 “咳咳。”周彦煜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一声,问道:“你好些了没有。” 雀儿刚喝了一杯水,稍微缓解了一些疼痛,“好些了。”低着头,不敢抬头。 “要不我让刘太医再给你看看?” 雀儿急忙摇头:“不用。”这么隐晦的问题怎么好让外人知道,尽管那是个老头子了。 “那,要不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儿,等不疼了再回去?” 雀儿坐在卧榻上,其实有些不敢起身的,因为她刚刚将东西弄在卧榻上了,如果现在站起来,肯定会被他发现的,那样就太难为情了。 “那我再歇一会儿就回去。” 周彦煜倒不知道她心中如何想,见她留下来,心中倒是有些高兴,“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其实雀儿最想的是让他先出去,缓解了眼前的尴尬。 “王爷,你下午晌没事情吗?” 周彦煜将水递给雀儿,坐在她对面说:“有一些事,但不要紧。” “要不,王爷你去处理事情?”小眼神一眨一眨的,透着希冀。 突然间,周彦煜似乎想到了什么,也不再坐着了,他起身道:“那我就去了,你若是还不舒服,就让秋彤去找刘太医,。” “是,我知道。”雀儿恨不得他立即就出去。 周彦煜又嘱咐了几句秋彤,才抬脚走了。 待看不见他的身影后,雀儿立即将卧榻上的褥子卷了起来,又从柜子里拿出一条新的褥子铺好,这才抱着弄脏的褥子一溜烟儿的往自己的院子里跑去。 “你跑什么,小心些。”雪晴正抱着一摞衣服回来,看见她手里的褥子,问道:“你手里抱的是什么?” 雀儿抱紧褥子,说:“没什么。”然后一头扎进自己的房间里。 “这孩子。”雪晴摇摇头,回到自己的房间,过了一会儿手里又拿着一个罐子出来了。 “雀儿,我可以进来吗?”雪晴敲门。 “请进。” “做什么呢?”雪晴放下罐子问到。 雀儿将褥子藏在自己的**上,说:“没什么,姐姐怎么来了?” “我啊,给你拿了一罐红糖,你来那个的时候喝上几碗,就没有那么疼了。” “真有这么神奇?”雀儿掀开盖子闻了闻,一股淡淡的甘甜就飘了出来。 “这个法子是我娘跟我说的,我每到那几天的时候就给自己冲上几碗,倒的确缓解了一些酸痛。” 这种事情基本上都是母亲向女儿传授,但雀儿的娘亲逝去的早,这种事情自然没有人告诉她,所以雪晴基本上就是代了木职,一点点教她如何处理,如何缝制月事带,如何保养,应该注意什么。 雀儿一条一条的记着,恨不得现在拿纸笔记下来。 “你是第一次来,自然手忙脚乱,以后就好了。” 雀儿捧着下巴,嘟着嘴,叹道:“为什么女孩儿还要来月事啊,好烦好麻烦。” 雪晴用勺子舀出三勺红糖在碗里,听到她如此说,笑道:“你的这句话跟雪涧当初说的一样,可女孩只有来了月事才能嫁人,才能生儿育女啊。” 雀儿眨眨眼,说:“不懂。” 雪晴失笑,“你以后就会懂了,好了我去让人给你送一壶热水来,冲一碗一口气喝了,若还是疼,就灌一个汤婆子放在肚子上,也能缓解缓解。” 她吩咐完,就走了,如今周彦煜不让雀儿做事,大大小小的事情就都落在了雪晴头上,她也是抽空回来看一看。 等雪晴离开后,整个院子都静悄悄的。 雀儿百无聊赖,但肚子还是有些疼,于是就灌了一个汤婆子,又拿了一本书躺在**上,边喝着红糖水,边看着书。 这本书是从周彦煜的书房发现的,讲的是前朝的故事,雀儿只看了第一眼就被里面的跌宕起伏的情节吸引住了,于是周彦煜就让他带回来做消遣。 五天后,雀儿彻底利索了,才敢出门。她对着别人到没什么,只是对着周彦煜却觉得有些难为情,这些天见了他恨不得绕道走。 如今罪证都取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归类整理,做最后的核实,于是也没周彦煜什么事了。不过他这些天也没闲着,都在忙着给人断官司了。 今天又是一脸的官司回来了。 雀儿好笑,问他:“今天是什么案子啊?” 周彦煜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才说道:“你当是什么事?就是两户人家比邻而居,有一天甲家的鸡飞到乙家了,于是乙家就宰了吃了,刚掀开锅甲家就闻见味道来蹭吃了。谁知道,到吃完才知道是自己的鸡,就嚷嚷着要乙家赔,乙家说加一个人吃了半锅,自家还添了油盐酱醋柴火呢,俩家扯皮了。” “哈哈哈,这两家都不是什么好人,让乙赔了甲的鸡,让甲赔了乙的油盐酱醋柴火好了。” 周彦煜也笑道:“我也是这么说的,两个人都都不想赔给对方,又撕扯着回去了。” “你现在天天管这些事啊?也挺有意思的。” “其实,这些事我也不想管,可总不能给下一任刺史留下这么些的案子,还不得让他嘲笑我连这种小事都处理不了?” “对了,朝廷可说派谁来?” 前两天他就接到密信了,来的不仅是新任刺史,还有一位少府大人。 “我知道啊。” “是谁啊?”雀儿好奇地问。 周彦煜看了她一眼,逗她:“这可是朝廷机密。” “哦,那算了。”雀儿摆着碗筷。 “你就不好奇?” “好奇啊。” “那你怎么不问?你求求我,我就告诉你。” “呵呵。不求。” “真没意思。” 第106章 唐敬贤 大周朝民风开放,走在大街上男女看对眼了,就会眉目传情一番,或者丢把折扇投个香包什么的,。如今白天的秋老虎还很厉害,但齐州城的大街上去聚满了人,都想一睹新任长官的风采。 皇上新认命的刺史叫宋琛,约莫五十来岁,胖乎乎的乐呵呵的,倒想个弥勒佛,但熟识的人却都知道这是只笑面虎,最擅长绵里藏刀,杀人于无形。 而大姑娘小媳妇对他并不感兴趣,反倒是将手里的香包都掷向他身后的一个青年身上。 而青年的脸阴沉的能拧出水来,丝毫不觉得开心。 “我说敬贤啊,你说你得了这么多的香包,怎么连个笑脸都没有?你爹将你托付给我,以后我就是你的长辈,你看看可有喜欢的姑娘,我这做长辈的给你提亲去?”宋琛笑呵呵地调侃。 回答他的是一声“哼!” 宋琛不以为忤,依然笑呵呵地向两边的人群挥手打招呼。 唐敬贤恨不得立即到刺史府,赶紧结束这漫长的游街。 少府,掌管皇室需用的山海池泽之税及官府手工业,原本这一职位是唐敬贤的父亲唐守礼掌管,可在三年前,唐守礼就上本告老还乡,皇上照惯例挽留了三次就让他辞官了,就在朝中为这一职位打的头破血流的时候,皇上直接下旨命唐敬贤接管,倒是让所有的人大吃一惊。盖因当时唐敬贤也才二十八岁,而他的父亲在四十岁头上才做到了少府的位置。 当然有许多人反对,可少府六丞中为有担任过铜丞的唐敬贤有才能有本事担此大任,纵然反对声如浪潮一波的一波的,但唐敬贤还是稳坐少府之职。 这次也是因为周彦煜收回了海运税收以及开创了海盐产业,才被皇上派来主持大局的。 只是一路上,这位新任刺史话实在太多,而且时时以长辈自居,每次都要逗得他面色发黑才罢休。 唐敬贤知道自己的脸比较招祸,在长安的时候家里的大门都要被媒人踩平了,只是他对婚姻并不在意,也不认为自己能做个好丈夫好父亲,所以一直顶着父母的轰炸绝不改口,反正他弟弟的孩子都满院子的跑了,也不怕唐家无后。 周彦煜带着徐太尉、窦老将军和魏将军为两位大人接风洗尘,一时饭毕几人也不停歇,即可就开始政务交割。 如今,齐州城内还有些不太平,所以除了刺史府的衙役之外,魏将军也留了一队将士日夜巡逻,以保百姓太平。 地方政务与军权分割,徐太尉煜窦老将军自去商议水师的布防,并不与他们一块儿。 而周彦煜虽然是只接管了齐州政务一段时间,但对政务还是非常了解的,又有下官们的协助,倒也交割的迅速。 最复杂的当时海运和盐税,盐税还好说,周彦煜只要交给朝廷就行,但这海贸税收就复杂的很。 一时半会儿也交割不清楚,周彦煜也不着急,以后慢慢规划就是。 其实两个也是老熟人,皇上的私库都交给唐敬贤掌管着,周彦煜从他皇叔那里讹来的宝贝,唐敬贤可是一笔笔都给他急着呢。 等人都走了,周彦煜搓着手,一副贪财相,“唐大人,皇叔可有让你带什么东西过来?” 唐敬贤一脸的冷若冰霜,“你如今也是王爷了,而且又是最富有的藩王,怎么没见你向皇上孝敬什么?” 周彦煜嘿嘿地笑:“我这不是过年的时候送过一匣子金刚石吗,那可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 “哼!这都快一年了,再过几个月就该过年了。” 这唐敬贤虽然长了一张俊脸,可谁都知道他是个貔貅,只进不出,说声守财奴都是应当的。 “皇叔在皇宫里什么都不缺,我送什么皇叔都不稀罕,只好挑着稀奇的送了。” 说到此,那张冰块脸倒是有些松动:“我听说是从海外运来的?” “是啊,大周朝不产金刚石,倒是海上国这些东西多的如石头一般,只是海路不畅通,能运来的倒少。” “这正是皇上这次派我来的目的。” 大周朝一直锁国,对外的港口并不多,如今也就泉州和琅琊台两个, 泉州一直只接待海外使臣朝贺,平时并不开放,如今若是想将海贸这块的税收装进口袋里,开放关口是势在必行的。 “皇叔的意思是要开放港口?” 唐敬贤点点头:“皇上早有此意,但一直没有机会,如今倒是最好的时机。” “那好,今天也累了一天了,你先休息休息,明天我们去琅琊台看看。”周彦煜提议。 唐敬贤也正有此意,说:“那我去跟窦老将军说一声。” 窦老将军与徐太尉还有要事相商,就派尤九陪着他们一块儿去。 尤九拍着胸脯说:“抱在末将身上,有什么事王爷和唐大人尽管吩咐。” 回到鲁王府,正好赶上摆饭。 “王爷回来了?我听外边的人说,那个唐大人是极俊朗的人,可是真的?” 唐敬贤的确长得不错,可这话是从雀儿嘴里问出来的,周彦煜就有些吃味:“是长的不赖,但能比我长得好吗?” “噗嗤!”雀儿忍不住笑出声来:“哪有这样往自己脸上贴金的?” “你若想看看,不如跟我出趟门?” “可以吗?”雀儿眸子亮晶晶的,复又沉了下来:“王爷是去办正事,哪能带着我?” “这事好办,你就还扮成男子的模样不就行了,你也会骑马了,明天我们走的慢点,也无妨了。” 听他都安排好了,雀儿才安心应了下来。 她唯一一次出远门,就是从长安到齐州,当时她还小,一路上都有大伯照应着到没觉得什么,这次却没什么经验,只好去请教雪晴。 “王爷出门,一般都事事准备齐当,大到车马小到吃饭的碗筷,都要带着自己的,并不用外边的, 但这次王爷是公干,也就没有那么麻烦,只带些基本的东西就行了,一会儿你跟着我一块去拾掇拾掇,也学习学习。” 第二天一大早 ,唐敬贤看到周彦煜身后的雀儿,眉头皱的的都要夹死苍蝇了。 雀儿心中惴惴不安,生怕这个面若冰霜的大人开口将她赶回去。 好在唐敬贤也只是皱着眉,并没有说什么,他知道这位王爷向在我行我素,既然准备带丫鬟伺候着,也就随他去吧。 好在雀儿一路上都没喊苦喊累,一路上都是平平静静的,到让唐敬贤对她刮目相看。 要知道,他们周姓皇室**人向来任性,但拿先皇来说,先**爱当时宫女出身的惠皇后,惠皇后出身低贱,先皇不顾众大臣的反对,一意孤行非要立为皇后,惠皇后仙逝后,又**爱年轻貌美的李夫人,而且大有废长立幼的意思,这才逼得废太子永臻有了谋反之意。 周家人看上谁,就恨不得将整个天下都奉给她,而周彦煜这一路上并没有对这个丫鬟多加照拂,这到是令唐敬贤对他刮目相看。 可他哪里知道两人早就约法三章:一,不得因为雀儿的事情耽误行程;二,在外人面前,周彦煜要一视同仁,不得有特殊照顾;三,就是若雀儿不能支撑,自会先行离去,不得耽误大事。 周彦煜觉得无所谓,但雀儿却不得不将话说在前头,若耽误了大事,她难辞其咎。 其实周彦煜 一点都不觉得这些小事需要约法三章,他带雀儿去琅琊台不仅是让她长长见识,还有一点就是雀儿总能想出常人想到的主意,此次的目的事关重大,或许她可以想出利国利民的好策略来。 由于几个人都是骑马而来,所以脚程也比较快,不过两天时间就到了。 既然到了,一行人也不着急,先到了驿馆做休整,明天一早再出门。 尤九是个豪爽的,他来之前就被弟兄们堵着要求带些特产回去,于是他叫上周彦煜:“王爷,不如我们出去逛逛,也好挑一些东西给弟兄们带回去?” 周彦煜叫了雀儿,询问她要不要去。 雀儿虽然一只咬着牙坚持着,但大腿被马鞍磨得又红又肿,如今是一步都不想走。 于是,周彦煜只好跟一个老爷们一起逛街去了,心中的苦闷无法言明。 尤九倒是认识雀儿,也见识过了雀儿的算盘功夫,对她是崇拜的很,连他帐下的老手都比不过,若不是雀儿是个女儿家,他早就从周彦煜手里抢过来了。 其实男人也八卦的很,路过一个**门口的时候,尤九突然问道:“王爷,你说唐大人是不是有龙阳之癖,不然为何都这么大了还不娶亲?” 周彦煜仔细地在他脸上寻找着,却发现他说这句话是认真的,“本王也不清楚,大概是没遇到想娶的人吧。” 尤九一脸**地瞥了一眼**,说:“该不会是那里有问题吧?” 周彦煜真是无语了,他知道军营里什么话都能说,到是不曾想尤九都混到副将的位置了还这么不靠谱,也亏得军中靠拳头定输赢,不然就这么口无遮拦,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要不,尤将军直接去问唐大人?我相信唐大人一定会如实相告的。” 一想到那个冰块脸,尤九浑身打了个冷战,连忙摆手,“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王爷别跟唐大人说啊。” 最后,周彦煜讹了三坛好酒当做封口费,尤九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第107章 要不要跟我走 “怎么买了三坛子酒?”雀儿摸摸酒坛子上的封泥,“王爷爱喝酒?” “我偶尔会喝一些,不过这些是给刘太医带的,他好这一口,我听人说这种酒去做药酒很好,想来他会喜欢。”周彦煜挥挥手,让人抬了下去,问道:“休息的如何了?” 雀儿大腿根部还是红肿的厉害,·不过这种地方实在难以启齿:“我已经好多了,没事了。” 周彦煜还听说这里的人爱吃煎饼, 在回来的路上买了几张煎饼准备晚饭吃。 琅琊的煎饼刚做好时香脆可口,等放凉后韧性十足,雀儿拿起一颗大葱蘸上大酱裹在煎饼里,秀气的咬了一口,大葱的辛辣混和着煎饼的香气,雀儿吃了一口又一口,根本停不下来。 ”对了,有没有给唐大人送几张过去?” 锦砚笑着说:“送去了,可唐大人一听说要卷着大葱吃,就拒绝了,死活不吃。” 周彦煜嗤笑:“就他事儿多,你是不知道,他是不吃葱姜蒜,连调味都不行,只要放了,哪怕只是一点点,他的狗鼻子都能闻见,就是皇叔赏赐的御膳他都不吃。” 雀儿一脸惊奇:“还有这种人?若是素菜还好说,可一些荤菜不都得放些葱姜蒜去腥?不然怎么入口?” “就是说,听说做他家的厨子最难了,给多少钱都难请到一个合心意的。”长安城里的厨子一听说是唐大人府上,都吓得恨不得绕道走。 第二天一大早,早饭是煎饼配小米粥,周彦煜正吃早饭的时候,唐敬贤就进来了,一看到周彦煜正握着一只煎饼啃得欢畅,吓得立即就退出了屋子。 “哈哈哈哈!”周彦煜无情地嘲笑。 等他出门的时候,唐敬贤与周彦煜离得远远的,似乎那是个瘟疫。 “唐大人,你离本王近一点儿啊,不然怎么跟唐大人谈事情?”为了捉弄人,周彦煜吃完大葱可是没有漱口。 “算了,等到了地方,王爷漱完口咱们再谈吧。”他对这个味道真是深恶痛绝,也就这位小爷敢这么捉弄他了。 馆驿离港口并不远,骑马不一会儿就到了。 迎面就是一股海腥味,视野也为之一阔,初秋早上的阳光照影在海面上,泛着一片片的白光,似乎是海鱼身上的鳞片。 琅琊台的港口特别大,窦老将军接手之后,又进行了整修,倒是比之前要整洁干净的多。 “这边是我们的船,那边是肖克南的商船,自从抓了他之后,这些船就一直停在这里,不能久放的东西已经派王府的人了,其他的货物还原封不动的在船上呢。”尤九指着停在港口的船只说道。 周彦煜解释道:“当初李诚甲也被抓了起来,我想着这些东西也都是齐州百姓的血汗钱,所以就做主先了,等账目都整理出来后,按照数目退换回去。” “王爷处理的非常好,现在是谁在管着这里?” “有本王派的人接管着,但这其中的账目太过复杂,所以一直等着你来了之后再盘账。”这也是他非要带雀儿过来的一个原因。 已经有人将账目都送过来了,跟着唐敬贤的人都是盘账老手,接过去之后立即就上手了,而周彦煜和唐敬贤则在港口各地方转悠,还上了几艘货船看了看货物。 下了船,周彦煜啧啧感慨:“怪不得邢少陵能本钱养这么多人,这里一船的东西就价值百万,比我那个穷哈哈的皇叔有钱多了。”这话也就周彦煜敢说,换个人都得被拉出去砍了。 这话唐敬贤深有体会,虽然国库税收不归他管,不过偶尔皇上也跟他发发牢骚,发牢骚的结果就是让他压缩自己的开支,谁能想到堂堂一国之君过得也只跟他们这些官宦人家的公子一样,有的时候甚至还比不上一些纨绔子弟花费的多。 “皇叔要养着一个大国,还没有一帮不成气候的叛军有钱,说出去都得笑掉别人的大牙?” 当初太祖皇帝想让自己的子子孙孙永享天下,又怎么想到如今藩王做大,地方赋税收不上来的情况? 若只是做个富贵闲人到还罢了,但有了钱就想要权,有了权就要肖想一些有的没的,各地的藩王咋就脱离了朝廷的控制。就算是有质子在皇宫又如何?老婆可以再娶,儿子可以再生,这都不是事儿! “皇上也是为难,不动他们吧自己没钱,动了他们吧又怕局势动荡。”周彦煜叹了口气,当皇帝难,当一个好皇帝更难。 “这不就有银子了吗?”唐敬贤对此事非常乐观,其实在他刚坐上少府的位置的时候就已经在着手这件事了,原本想着事情要废一番周折,谁能料到老王爷来了这么一出,到是让进程快了好几年。 “那唐大人打算怎么做?” 唐敬贤瞥了一眼雀儿,不说话。 雀儿识趣地要退下去,却被周彦煜拦住了:“唐大人,你应该听说过雀儿的事情吧?我鲁王府的帐都是她在管着,李诚甲的烂账也是她带头做的,就连如今的海盐产业,也是她无意间想出来的,你说她有没有资格听?” 听周彦煜说完,唐敬贤到是对雀儿刮目相看,原还以为她不过是个管家婆而已,没想到格局竟然这么大。 “我在来之前,就向皇上递交了一份章程,打算将琅琊台打造成大周第一港口,不仅要出海去跟外国人做交易,还要让外国人来到这里,乖乖地将钱给了我们的百姓赚了。所以,如今第一要务就是将这里再改造一番,才好开门待客。” 对于这一点,周彦煜也是赞成的,闭关锁国这么年,不把家里打扫干净,怎么让外人看到自己的富足? “那钱从哪里来?” “钱就从这里来。” 顺着唐敬贤的手,周彦煜看向波澜壮阔的大海:“什么意思?” “第一呢,钱就从海运税收中来,只要是运出去的和运回来的货物都要纳税,第二呢,就是从海盐中来。这两个都是进钱的,只要有人买,钱就不用发愁。” 大方向定下来,剩下的就是细节讨论。从本性来看,雀儿和唐敬贤都是个工作狂,只要一做起事情来就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累的周彦煜苦不堪言。 终于,唐敬贤被雀儿的一身本领所折服,他开口问道:“雀儿姑娘,有没有兴趣来我这里工作,薪酬待遇绝对不低。”这钱他打算自己出。 “哎哎哎!我还在这儿呢,你就敢挖墙脚?太猖狂了吧!我告诉你,雀儿可是我的宝贝,谁也别想挖走。” 雀儿抿嘴一笑:“王爷别开玩笑了,唐大人在说笑呢。”心中却在想这件事情的可能性,过两年她跟王大叔出了王府或许真的可以来到这里,她在衙门里做事,王大叔再开一家饭馆,不仅生意能兴隆,也能得朝廷的庇佑。 “雀儿姑娘不妨好好想想,不用急着拒绝我。”即使是求人,也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好,我会好好考虑的。” 听到雀儿的回答,周彦煜急忙将雀儿拉过来:“你傻了?他是要带你回长安,你也跟着去?” 雀儿这倒是没想到,这也是因为她对大周的官爵职责不清楚,还以为已经唐敬贤要一直留在这里的。 “那我不去!”丝毫不犹豫。 “雀儿姑娘,你·唐敬贤还待要劝说,就被周彦煜拉住了:“我这里可离不开她,若唐大人想要这样的人才,自己去找啊。”说完还洋洋得意,幸好自己下手早,不然如今还真不好说。 “虽然我不能给姑娘一官半职,但优渥的报酬还是可以的,若你跟着我回长安,我一定不会亏待你。”唐敬贤根本不看周彦煜,径直劝说着。 “不了,我在这里很好,长安那么大我也不熟悉,还是不去了。” 见她不欲多说,唐敬贤也不再开口,不过他却没有放弃,大不了抛出更大的诱饵,不信她就不上钩。 谁料想,第二天一大早,唐敬贤来到驿馆中单独为他们辟出来的书房,却没有看见周彦煜和雀儿。 “王爷人呢?”唐敬贤问看门的侍卫。 那侍卫回答说:“刚王爷派人给大人带个话,说王爷今天出去逛逛,买些特产,过些天就回齐州了。” 你原本斗志昂扬地决定跟人大干一场,谁知道对方并不接茬,这口气憋在心里,气得唐敬贤肝疼。 “雀儿姑娘也去了?” “这个属下不知道,约莫着是一起去了吧。”反正今天是没看见。 “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唐敬贤走进书房,顿时觉得这里冷冷清清的,前些天三人一直在一起,有时候是他和周彦煜讨论,雀儿就在旁边伺候着,有时候就是三个人激烈的辩论,倒是畅快的很。自从他当上少府,就向来是一家之言,也无人敢跟他争论,然而周彦煜和雀儿却不怕他,每每辩论之后,他都有豁然开朗之感,受益颇多。 只在书房里待了半个时辰,唐敬贤就扔了笔:麻蛋,凭什么劳资辛辛苦苦的干活,他们却悠闲的逛街?劳资今天要罢工! 目送唐敬贤离开,守门的侍卫还嘀咕:“莫非今天是什么节日,工作狂都放假了?” 第108章 驾崩 “王爷,这事情还没上虞好呢,怎么有闲情逸致来逛街?”唐敬贤拦住正在闲逛的周彦煜问道。 周彦煜状似惊讶:“唐大人你是搞错了吧,太祖有遗训,藩王不得干涉当地政务,如今你都接手了,我本王就功成身退了。” 一番话有理有据,唐敬贤气得直磨牙,若是其他藩王,皇上必然会防备着,但周彦煜不一样,皇上对他放心的很。 说一千道一万,这世上总有里外的,他们叔侄的感情可是比寻常父子都亲密的,在这些皇室宗亲中,也唯有他当得皇上的信任。 谁让你觊觎我的雀儿,活该! “唐大人,如今都该吃午饭了,不如我们一块儿去吃个饭?”雀儿见两个人剑拔**张的,急忙出来打圆场。 “既然雀儿姑娘邀请,我就却之不恭了。” 这次换做周彦煜咬牙切齿了,“唐大人不是还有事情做吗?别耽误了差事?” “无妨,耽误一中午也不碍事。” 见撵不走,周彦煜也只好带上他,只是心中又狠狠地记上了一笔。 虽然琅琊台开发不过几十年的事,但由于往来的都是富商大户,所以这里建设的不必城里差,酒楼商铺林立,只是肖克南的事情爆出来之后,很多人都明哲保身,暂时不敢前来,如今有水师驻扎,朝廷又派了人来,嗅觉敏感的人也早早前来,试图占个先机,所以大街上的人并没少多少,各大酒楼商铺照常营业。 周彦煜带着一行人走进这里最好的酒楼,酒楼掌柜的亲自出来接待:“我说今天怎么喜鹊喳喳叫,原来是有贵客上门,王爷和大人想吃些什么,天上飞的海里游的,应有尽有。” “本王吃什么都无所谓,你去问唐大人吧。” 唐敬贤也不客气,拿了菜单径直点了几个菜,末了还叮嘱道:“葱姜蒜不要放,香菜也不要放。” 雀儿看得目瞪口呆。 “看见了吧,他就是这么个人。” 雀儿佩服的五体投地,这种不畏强权的人,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还是活得。 “吃完了,咱们就回吧,下官还有一些事情要跟王爷商议。”唐敬贤端起茶杯喝一口清茶。 周彦煜呵呵一笑:“不巧,过两天本王就回齐州了,剩下的事情就有劳唐大人了。” 唐敬贤挑挑眉:“王爷是认真的?” “自然。” “那好,下官向王爷借雀儿姑娘几天,如何?” “对不住,不借。” 唐敬贤也不理他,径直问雀儿:“雀儿姑娘好好考虑考虑。” 雀儿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像两只斗鸡,她噗嗤笑了出来:“多谢唐大人厚爱,不过我是王爷的丫鬟,自然要听王爷的。” 周彦煜得意的挑眉看着唐敬贤,那股得意劲儿,看起来特别讨打。 “那既然雀儿姑娘决定了,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不过我这里的大门随时为雀儿姑娘敞开着。” 见事情绝无转圜的余地,唐敬贤闭口无言,只专心对付面前的饭菜。 周彦煜还不过瘾,尤自撩拨着,只是被撩拨的人并不理会。 吃完午饭,唐敬贤回去继续忙活,周彦煜带着雀儿继续逛街,为府里的姐妹们买特产回去。 在回齐州的前一天,三人又碰了一次头,敲定最后的细节。 周彦煜伸了一个懒腰,说道:“总算是可以解脱了,我最烦做事情了,还是当个闲散藩王逍遥自在。” 若是没有皇叔的特意栽培,恐怕他现在也只能做个闲散王爷,跟他父王一样庸庸碌碌地过完一生。 “能者多劳。”唐敬贤只评价这一句。 “唐大人说得对,王爷这么厉害,只做闲散王爷多浪费啊。” 周彦煜被恭维的有些飘飘然,说道:“净会拿好话恭维我。” 唐敬贤看这主仆俩互相吹捧,浑身打了个冷战,太恶心了! 第二天一大早,周彦煜就带着雀儿启程了。 回去就不用这么着急了,周彦煜带着雀儿走走逛逛,惬意的很。 五天后,再远的路也要走回去了,周彦煜这些年不是困在长安城,就是在齐州城里,顶多在城外踏青郊游,再远些的地方并没有去过,游山玩水一番,倒是长了许多我见识。 只是,刚进齐州城,就被魏将军派的人拦住了:“王爷,大事不好了!” 周彦煜坐在马上,问道:“什么事?” “皇上驾崩了!” 雀儿震惊地无以复加,急忙去看周彦煜。 却见他呆坐在马上,突然间吐了一口鲜血,一头从马上栽了下去。 “王爷!雀儿惊叫一声,从马上跳下来。 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雀儿从手帕擦掉周彦煜嘴角的鲜血,急的只掉眼泪:“王爷,你怎么样了?你快醒醒。”说完,伸出一只手去掐他的人中,只是无济于事。 “快!快送王爷回王府!”锦砚扶起周彦煜,放在自己的背上,拔腿就往鲁王府跑。 其他人也都反应过来,找人的找人,报信的报信,乱中有序。 走到半道上,就见梁管家架着一辆马车过来了,“快,将王爷放在马车上!” 雀儿先上去,然后从锦砚手中接过周彦煜,小心翼翼地放平了。 “王爷,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雀儿的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放心,王爷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锦砚也钻了进来,劝慰道。 梁管家在外边边赶马车边说:“府里都准备好了,刘太医也在木兰院候着呢。” “那就好那就好。”雀儿摸了一把脸,自我安慰道。 进了王府,周彦煜一路被背到木兰院,刘太医早就候着了,“快将王爷放在**上,放平了。” 锦砚将周彦煜放平,说:“王爷吐了一大口血,你快看看如何了?” 刘太医把了把脉,又掀开眼皮子看了看,说:“只是悲伤过度不是大事,我开一副药吃几副就没事了。” “王爷真没事?可他吐了好大一口血,真没事?”雀儿已经语无伦次了。 刘太医知道她是关心则乱,也不以为忤,“事情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若王爷排解不了心中的悲痛,恐怕· 雀儿紧紧地攥着周彦煜的手:“放心,我已经好好劝解王爷。只是,王爷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这个不好说,先喂了药再看看吧。” 将人都赶出去,雀儿抱着周彦煜的手,喃喃说道:“王爷,你快醒了。” 不一会儿,雪晴亲自端药进来了,见到雀儿还是刚才她出去的时候见到的样子,开口劝道:“你也别太伤心,别王爷没好你倒又病倒了。” 雀儿端过托盘里的药碗,说道:“王爷这样,我看着心疼。” 雪晴扶起周彦煜,”虽然皇上和王爷只相差几岁,可两人情同父子,王爷是皇上一手带大的。” 雀儿舀了一勺药送到周彦煜嘴边,但周彦煜紧闭牙关,怎么撬都撬不开。 “这可怎么办?”雪晴记得满头大汗。 雀儿咬着唇,脸色绯红地说:“我倒是有个法子,只是需要姐姐出去一会儿。” 雪晴说:“我出去了,你一个人能行?” “我试试吧,姐姐快出去吧。” “那好,我就在外边,你有事叫一声我就进来了。” 雀儿坐在雪晴的位置,说:“好。” 等雪晴出去了,雀儿咬咬牙自己灌了一口药汁子,然后对着周彦煜的唇贴了上去。 周彦煜昏睡中,似乎感觉到有个柔软的东西贴在自己的唇上,虽然接着而来的是苦涩,但他却觉得那是最美好的东西,他不由自主地张开唇,想要得到更多。 这个方法还是她娘亲教的,有一次她发高烧,烧的只说胡话,又没有药可吃,连饭都喂不进去,娘亲就是这样一口一口的将稀粥渡到她嘴里,这才捡回她一条小命。 一碗药喂了半天,雀儿累的满头大汗,最后一口也喂进去了,雀儿张口叫外边的雪晴:“姐姐进来吧。” 雪晴立即就进来了,“喂进去了?”说完,接过雀儿手中的空碗。 周彦煜动了动嘴唇,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都喂下去了,不过一碗药只喝进去了半碗,还是派人再熬上一碗吧。” 雪晴帮她将周彦煜放平,说:“我这就去,你也累了半天了,不如回去歇一会儿,我让雪霜过来。” 雀儿摇摇头:“不了,我不放心,还是我守着吧。” 这些天,雪晴也看出来了,雀儿对王爷也并不是无意的,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如今也无法劝她,只好说:“我们都在呢,别累着自己了。” 等雪晴出去了,雀儿趴在**边,摩挲着周彦煜的手,轻声说:“王爷,你一定要好起来。” 见到周彦煜吐血的那一刻,她肝胆欲裂,只恨不得替他承受这一切的痛苦。而就在那一刻,她心中似乎有某种东西突破心房,喷薄而出。 “你一定要快点醒来,不然让我怎么办?”雀儿不知不觉地,对周彦煜的依赖越来越深,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 “王爷,快些醒来吧。皇上他在天有灵,也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你这样不是让他心疼吗?” 说着说着,雀儿慢慢地睡着了。 第109章 娶你为妻 半夜,周彦煜的眼皮动了动,随后手掌摸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他费力的将眼睛睁开,就看到雀儿趴在他的**边睡着了。 他伸手又摸了摸,心中叹息:她肯定吓坏了吧。 又缓了一会儿,他悄悄地下了**,准备将雀儿抱到**上去睡,这样爬一晚上,脖子都能断了。然而,他伤了元气,又半天没吃东西,抱起雀儿的动作就有些迟缓。刚将雀儿放在**上,她就惊醒了。 雀儿一睁眼,就看到了周彦煜放大的脸,“王爷,你醒了!”她激动地抱住周彦煜的脖子,喜极而泣。 周彦煜抚抚她的背,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别哭了。”哭得他心都痛了。 放开他,雀儿胡乱地抹了抹脸上的泪水,“你真是吓死我了,现在感觉如何?我去叫刘太医过来?”她起身就要出去。 “不用了,我没事。”周彦煜按住她,“现在天这么晚了,就别折腾了,你【陪着我就好了。” 雀儿用力地点头:“好,我陪着王爷,王爷撵我我都不走。” “傻丫头。”周彦煜用力抱抱她,说道:“不过,我有些事情要办,待会儿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害怕,好吗?” 雀儿心中有些隐隐的想法一闪而过,她点点头:“好。” 见她整理好了思绪,对着房顶叫了一声:“丁响。” 只见房顶上突然出现一个黑色的身影,雀儿吓得差点叫了出来,急忙捂住了嘴。 “究竟是怎么回事?” 丁响单膝跪地,回禀道:“我们也是刚得到的消息,皇上是突然犯了心绞痛,太医们抢救不及就殁了。” 此时的周彦煜头脑异常冷静,他问道:“之前可曾发现什么异常?” 丁响道:“皇上驾崩前,让熊大人带着密旨赶到了这里,如今就在王府里,王爷不如直接问他。” 周彦煜点点头:“那你叫了他来。” 不一会儿,熊启就跪在了周彦煜面前,他是暗卫的副首领,如今大首领在长安主持大局,事关重大就派了他来。 “启禀王爷,皇上前些日子身体就有些不舒服,时不时就觉得心口闷,只是太医也诊断不出什么,只是叮嘱皇上要休息好,不能太过操劳,皇上他自己也这么想,所以就没当做一回事,身边也每个人劝解着,所以· “难道不是谢允那老贼下的手?”不怪周彦煜如此想,自从皇上亲政之后,谢允的势力就大受打击,他害怕的是谢允被逼急了丧心病狂下的毒手。 熊启迟疑一下,说:“太医并没有发现中毒的迹象,所以卑职并不敢妄言。” 若真是他下的毒,恐怕就没有那么好查出来,想到皇叔有可能是被害死的,周彦煜就肝胆欲裂,目光转向后院的方向,他一定要让谢家付出血的代价。 雀儿被他的眼神吓到了,悄悄地抓住周彦煜的手,默默地安抚着。周彦煜反手抓住了雀儿的手。 “皇叔还有什么吩咐?” 熊启从怀中拿出一封密旨递过去:“皇上在最后一刻,写下了这封密旨,让王爷登基。” 周彦煜的手猛地受紧,疼得雀儿差点叫出声来。 “皇叔真是如此说?” “是,当时有邵丞相和卑职们在旁边,一封密旨给了邵丞相,让他伺机宣布,另一封给了卑职,让卑职火速赶来,请王爷回去主持大局。” 他出长安城的时候,局势还控制在邵丞相手中,不过他到齐州的时候,皇上驾崩的消息已经传了过来,相比是有人比他们的动作还要快,恐怕其中有什么变数。 “王爷,如今长安城中局势复杂,还望王爷及早动身,快快登基,变得徒生变数。” “雀儿,你说我应该怎么做?” 被突然问道,雀儿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她还没有消化掉刚刚接到的一个个惊人的消息,此刻不经大脑地脱口而出:“王爷想如何做就如何做,我支持王爷。” “那好,我们即可动身。”周彦煜一锤定音。 等两位暗卫都走了,周彦煜叫进锦砚吩咐了几句,就让他走了。 回到内室,就见雀儿正在收拾他的衣物。 “雀儿,跟我一块儿去吧。” 正在忙碌的手顿了一下,说:“好。” 周彦煜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忙忙碌碌地收拾着,突然觉得特别人生特别脆弱,他上前抱住雀儿,“让我抱一抱。” 雀儿直挺挺地任由他抱着,不一会儿,就感觉有一道热流顺着脖子流了下来。 “王爷?”雀儿慌了,她原以为他已经缓过来了,没想到他是一直强撑着。 “雀儿,我没有亲人了。”话中的悲凉,让人难受的想落泪。 “母妃走了,父王走了,如今皇叔也走了,他们都扔下我不管了。” 雀儿眼睛胀胀地,转过身抱住周彦煜的腰,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的堂叔伯堂兄弟何其多,可没有一个能让他感受到亲情。 “雀儿,我现在只有你了,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雀儿身形一滞,周彦煜祈求的话让她心中的一堵墙突然倒塌了,她轻声说:“好。” “等我把事情都处理完了,我就娶你为妻。” 雀儿突然笑了,以后他是一国之君,而她不过是一个丫鬟而已,虽然大周朝并不太在意这些,但她不愿意他被人诟病。不过,有他这一句承诺就够了。 她是懵懂,却并不傻,周彦煜对她的好她都知道,以前不知道这是什么,就在今天,她顿悟了,她爱他,所以愿意陪着他帮着他。 “以后你就是九五之尊了,我不过是个丫鬟而已,以前、现在我都没有资格。以后你的妻子将会是大家闺秀,会给你带来助力,会帮你一起治理江山。” 周彦煜捏着她的肩膀,逼迫她看着他的眼睛,“雀儿,你看着我,我不需要什么大家闺秀,不需要什么助力,我只需要你,你要相信我。” 相信他?可以相信他吗? 她心中是相信的,可她更不愿意给他带来麻烦,更不愿意让他被人耻笑。 见她还是不相信,周彦煜虚火上涌,猛地将她抱紧:“我不管我不管,你必须相信我!” 竟然开始耍赖了。 “好好好,我相信你。”走一步算一步吧,她同样贪图他的温暖。 两个心,自这一刻终于融合在一起了。 事不宜迟,雀儿只收拾了一些要紧的东西,而她自己也只收拾了几件放在木兰院的男装,趁着天不亮,他们就出发了。 掀开窗帘,雀儿忧心忡忡:“华儿应该不会有事吧?” 周彦煜揽着她的肩膀说:“没事的,我让锦砚留下来,让他带着华儿随后就来,侍卫也派足了,一定没事的。” 他们要先行赶到长安,所以行程比较急,华儿一个小孩子承受不了舟车劳顿,另一个原因就是他的目标最大, 若真遇到什么事,也是冲着他来,对华儿的威胁也没有那么大。 不过,也要防着一些人拿华儿来威胁他,所以他不得不将锦砚留下,只带着锦竹上路。 车轮轱辘轱辘往前走,后退的景色在眼前一一闪过,雀儿认认真真地记住这里的一草一木,这里是她重生的地方,也是她遇到他的地方,是她新生命的开始,她要牢牢记住这里的一切。 周彦煜从后边抱住她,问道:“不舍得?” 雀儿抓住他的手,情绪有些低沉:“一想到长安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我就心中慌慌的,你带的这些侍卫武功如何?” 周彦煜笑了:“若是让熊启听到你这句话,恐怕就要吐血了,除了你看到的这些侍卫,我们周围还有无数的暗卫,他们个个都能以一挡百,你就放心吧。” 暗卫的职责就是保护皇帝,如今皇帝驾崩他们就遵循遗诏来保护下一任皇帝。 雀儿这才将心放进肚子里。 “王爷躺下睡一会儿吧。”自从周彦煜醒来,就一直没有休息,她放心不下,还是将刘太医叫了来,又开了几幅药,准备了一些药丸,才敢上路。 周彦煜怕她担心,乖乖地躺下了,还说:“你也一起休息一会儿吧。” 雀儿脸上一红,转过身说道:“王爷休息吧,我给王爷煎药。” 不一会儿,周彦煜就睡了过去。雀儿擦擦他额头上的虚汗,又摸了摸他苍白的脸颊,轻声说:“我不会让人伤害到你的。” 就在雀儿转身忙碌的时候,周彦煜缓缓地睁开眼,就在雀儿给他擦汗的时候,他就警醒的醒了过来,所以雀儿说的话他都听到了。 这个傻姑娘竟然说要保护他,周彦煜抬手摸摸心脏的位置,那里满满的,暖暖的。 雀儿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保护好自己,我们都会好好的。 这一路上,比周彦煜从长安来的时候,更加惊险万分,雀儿已经数不清中间遇到了多少波刺客的刺杀,然而,更让她担心的是,周彦煜病情反反复复,这一路上基本上除了住客栈就一直在马车上躺着。而他们的行迹又要掩人耳目,连大夫都不能找。 周彦煜全靠着一口气挺了过来。 他挺了过来,倒是累的雀儿又瘦成了一把骨头,好像又成了他初见到她的样子。 周彦煜心疼坏了,“到了长安,你什么都不要管,只管将肉再给我养回来。现在抱着你,就跟抱着筷子一样。” 见他都能开玩笑了,雀儿才相信他真的恢复了,这才吐出一口气,“好啊,到时候我就只管吃吃睡睡,只要你别嫌弃我胖。” 他怎么会嫌弃呢,他爱都爱不过来。 第110章 争 终于,长安的城墙出现在他们眼前。 三年前,她离开的时候,只觉得这里是龙潭虎穴,似乎能将人吞了下去,而如今回来,竟然有炼狱之感,能将人吞噬的连魂魄都不剩。 周彦煜抓着她的手,说:“不怕,如今你是我身边的人,谁也不能把你如何。” 雀儿哪里是担心她自己,而是担心他的安危。 谢允断然不会允许他登基的,最有可能的是从找一个奶娃娃,就像以前挟制皇上一样,挟天子以令诸侯,作为成年的男子,又是跟皇上关系最亲密的,若心中再埋上一颗刺,对他们谢家是大大的不妙,所以,周彦煜一路上的刺杀不断。 当然,通过审问知道这些刺客不单单是谢允派的人,还有其他的各地藩王,其中就数蜀王最为丧心病狂,都快赶上一天一波了。 “没事,有我在呢。等会儿进了城,你先回鲁王府,我进宫去见见皇叔。”一路上有雀儿的开解,心中的悲痛倒是稍稍减了几分,只是越接近长安,越有种近乡心怯之感。 雀儿乖巧地点点头:“好,万事小心。” 周彦煜摩挲着雀儿是剩下骨头的手指,吩咐道:“长安的鲁王府的管家叫包寒山,是锦砚的父亲包寒山,包管家在我们离开长安后替我们掌管着整个王府和周围的产业,我已经派人先去通知他了,到时候你什么都别管,好生休息,等着我回去。” 此番进宫,必定危机重重,他不敢将她带在身边,鲁王府好歹守卫重重,总比在他身边安全。 雀儿也知道他此番进宫关系着身家性命,只不会强要跟在他身边让他分神。 进了城,周彦煜将她送道鲁王府的门口,连车都没下,就急匆匆往皇宫赶去。 因着皇上的**爱,他的鲁王府距皇宫很近,不过半刻钟就能赶到。 只是在皇宫宫门口被拦了下来。 “大胆!也不看看这车上是谁!”张昊拔出佩剑指向看守的侍卫。 那侍卫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不卑不亢地说:“请出示令牌。” 张昊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扔了过去。 李侍卫长仔细一看,脸色一变,立即恭恭敬敬地将令牌递过去:“请。” 等马车走远了,旁边的侍卫凑上来问道:“李大哥,那个令牌不像是王府的令牌啊,怎么你看见了脸色都变了?” 李侍卫长说:“我我们接到的命令是拦着鲁王爷进宫,可你知道那个令牌是什么吗?” 那人的好奇心被调了起来,“什么令牌?” 李侍卫长将嘴贴在那人耳边轻声说:“那是皇上暗卫拥有的令牌。” 那人的脸色也是一变,自从他进了皇宫做侍卫,自然是听说过暗卫的,但只是听说过,没有真正见过,这些人向来是来无影去无踪,只听命于皇帝。 突然间,他的脸色又是一变:“难不成?” 李侍卫长点点头:“恐怕传闻是真的了。” 暗卫向来只听命于皇帝,如今这些暗卫却护卫着鲁王爷,这其中的深意恐怕傻子都看得明白。 只不过,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他望了望皇宫上空阴沉沉的天色:“风雨欲来啊。” 早在周彦煜踏入长安的第一步,谢允就知道了。 既然已经进了长安,再想杀他就有些难度,索性收手,即使他不动手,也有别人动手。 皇上突然暴毙,连谢允也有些措手不及,还特地找他的宝贝外孙女询问是否是她动的手。见外孙女暴跳如雷,他才真正相信皇上的确是得病暴毙。 可别人不相信,他知道自己的名声不好,不过他也不在乎,不过这次真的是冤枉他了,这个锅,他不背。他还有其余更重要的事情,虚悬的皇位需要人去坐,而皇上除了一个小公主,并没有小皇子,这皇位就需要在皇室中选出来。合适的人选当然有,如今蜀王才四十有四,是皇上唯一活着的兄弟,而他也有已经成年的儿子,似乎是最适合的人选,不过蜀王的野心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若真是扶了他上位,等他掌握了大权,必然第一件事就是铲除他,所以蜀王并不考虑。剩下的就是子侄辈的,要么就是野心勃勃不好控制,要么就是扶不起的阿斗。算来算去,也只有周彦煜合适,但两人又有仇,所以也基本不考虑。 他倒是有一个想法,只是这个想法太过惊世骇俗,稍有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就在他筹谋那件事的时候,就听说皇上有意让周彦煜继承皇位。当初皇上在弥留之际,将他们都赶了出来,想必就是那个时候将密旨给了邵涵。 只是他派人去丞相府寻找密旨,都无功而返,倒是一时无计可施。 原想着在周彦煜回来奔丧之前,找到密旨毁掉,还没找到就接到他已经回到长安的消息。 邵涵听到周彦煜进宫的消息,立即带领文武百官出来迎接。 周彦煜脚不停歇,只奔向皇上的灵柩。 此刻,他才真真切切地相信他的皇叔没了。 “皇叔,侄儿来迟了。”想到这些年叔侄间的点点滴滴,眼泪就唰地掉了下来。 “王爷节哀。”邵涵搀扶着周彦煜,劝慰道。 周彦煜沉溺在昔日叔侄相处的回忆里,如何听得进去他的劝慰。 “王爷,如今不是悲伤的时候,国不可一日无君,还望王爷即可登基主持大局。” 他的一番话如投进湖面的一颗巨大石子,立即就引起了惊涛骇浪,一时间整个灵堂都议论纷纷。 倒是谢允淡定如斯,好似是悬着的一颗石头终于落了地。 率先反对的却是蜀王一派的人,“邵丞相,按岁数按辈分,都该是蜀王殿下登基,如何轮到他一个子侄辈。” 邵涵看了他一眼,从袖子中拿出一个圣旨说道:“先皇有遗诏,命鲁王周彦煜登基,本官倒是要看看谁那么大的胆子要违背先皇的旨意?” 一时间,大殿上鸦雀无声,竟无一人敢反驳。 蜀王一派的人都暗自焦急,如今蜀王还没到,若让周彦煜做了皇帝,蜀王就算是赶到了事情成了定局也无济于事。可邵涵虽然升任丞相时日尚断,但威望并不必邢少陵低,反而有超过邢少陵的趋势,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些年才一直被邢少陵用各种理由压制着。等邢少陵一倒台,皇帝立即提升他为丞相,明摆着要重用他。 “邵丞相此言差矣,谁家有儿子却将家产传给子侄的?如今皇后已经怀孕近两个月,这皇位一事不如等着皇后瓜熟蒂落之后再说。”这就是要拖了。 邵涵敢拿出密旨,就没有怕过谢允,他当即冷笑道:“谢大将军这话就奇了,谁不知道自从皇后及笄后,帝后二人圆房却以先皇怒气冲冲跑出未央宫结束的,您现在说皇后怀孕了,这胎儿难不成是上天的恩赐?”这话就差点指着谢允的鼻子说他的外孙女不守妇道了。 “你!你敢诋毁皇后?!”谢允气得整张脸都涨得通红。 若不是场合不对,周彦煜就要笑出来了。不过,现在邵丞相火力全开,他也乐得装成鹌鹑。 喘过起来,谢允继续说道:“这夫妻两个人的事,我们如何能一一知道,若邵丞相不相信,尽可以去查彤史。” 邵涵自然不会去差,一来这彤史只有帝后和太后三人可以查阅,更何况他一个外臣,二来他相信既然谢允敢这么说,该做的马脚恐怕都已经做好了,他查了也没用。 不过,他也不是被吓大的,当即就说:“国不可一日无君,一来先皇有遗诏,二来就算皇后真的怀了龙嗣,但男女未知,难道要让皇位空悬?若是皇后最后生了小公主又当如何?就算皇后生了龙子,可也不过是个小婴儿,难道让一个奶娃娃统治我大周朝万里江山?” “这也未尝不可,若真是龙子,到时候就让皇后垂帘听政,再派几个大臣辅佐着就是了。” 邵涵当即冷笑:“大将军打的好主意!主少而国疑,先皇就是幼年登基,朝政多年都被权臣把持着,等先皇亲政了也有人把着朝政不撒手,难不成让新君也继续成为某些人的傀儡?” “大胆!邵涵,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谢允当即就拔剑指向邵涵。 “不可!”夏东海一见事情不妙,当即站在两人中间,陪着笑说:“大将军莫闹,这是先皇的灵堂,如此要打要杀恐怕不太妥当。” “哼!”谢允收回佩剑,说道:“这番话我就当邵丞相是在胡言乱语。” 邵涵也不甘示弱:“既然先皇将遗诏交给我,我就一定完成先皇的旨意,谁想违背先皇的旨意,也要问问我答应不答应!” 其实,朝廷命官吵架不必市井泼妇文雅到哪里,为了自身的利益,自然要争个脸红脖子粗。如今,势力可以分为三股,一股是以邵涵为首的鲁王派,一股是谢允一派,另一股就是蜀王一派,不过蜀王本人未到,正是群龙无首之时,声音也最弱,前两派也没把这一派当成一回事。 见吵得差不多了,周彦煜走到大殿中央,朗声道:“各位大人别吵了,本王这里有皇叔的密信。” 第111章 谋划 夏东海接过密信呈给在场的人看,当初先皇写这封密信的时候,是怕有人毁了那道遗诏,让人钻了空子。如今有两道旨意都指名要周彦煜继承大统,恐怕此事再难更改。 两派的人心都往下沉了沉。 夏东海接过周彦煜手中的信件展示给在场的官员一一查看真伪,虽然字迹有些潦草,但玉玺印章却做不得假的。 不过,谢允明白,若今天真是让周彦煜坐上了龙椅,再想拉下来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于是,他冲着身身边一个太监使了使眼色,那个太监立即就悄悄退了出去。 几方势力剑拔**张,一时间局势倒僵住了。 “皇后驾到!”尖细的声音划割着人的耳膜。 大殿上的百官急忙证号衣冠,跪地叩拜。 “参见皇后。” 大周皇后燕如意,是太子太傅的长女,更是大将军谢允的外孙女,是以从小就养成跋扈的性子,小小年纪到是一脸的戾气,尤其是看到周彦煜的时候,以前就看他不顺眼,现在还敢回来争皇位,更恨不得将他扒皮抽筋,挂在城门上示众。 在场的只有谢允未曾行礼,他说:“皇后怎么来了?怎么不在未央宫里养胎?” 燕如意蘸蘸眼角,悲痛欲绝地说:“皇上走了,剩下我们孤儿寡母该怎么活啊!如今竟然还有人想抢了我皇儿的皇位,这不是要了我们的命嘛!”说完,还用帕子遮住脸,嘤嘤地哭泣。 然而,大殿上的人并没有觉得她有多可怜,长安城里谁不知道听我的跋扈性子,只要自己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比如像母仪天下,就让外祖父逼着皇帝低头娶她,不想让别的嫔妃生孩子,就直接打掉嫔妃肚子里的孩子,这样的人不去欺负别人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谁还敢去欺负她?这一番惺惺作态,倒是让人倒尽了胃口。 “皇后别慌,只要有老臣在,就没人敢欺负你们母子!” 周彦煜真的被这对祖孙恶心坏了,他就纳闷了,他们夫妻早就反目了,皇叔怎么可能让她怀上孩子? “皇后此言差矣,先皇可是有遗诏的,命鲁王登基,又何来抢夺一说?”邵涵当即就反驳道。 依着燕如意的性子,若不是场合不对,她估计就要叫侍卫去鞭打朝臣了。 好在她头脑简单,但谢允可不是省油的灯,他当即说道:“先皇当初并不知道有了皇嗣,所以下了这道遗诏,可如今既然已经有了皇嗣,邵丞相和鲁王殿下手中的诏书就不能做数了。” “是啊是啊,谁不想将家业传给自己的儿子啊,就算侄子再亲也亲不过儿子啊。”谢氏一派纷纷附和。 “哦?难不成这先皇诏书是张废纸不成,说不作数就不作数,难道各位大人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君无戏言?”邵涵瞟了一眼开口说话的人,那人立即就低下头不敢再吭声。 见事情一时定不了,燕如意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扶着肚子哎哟哎呦地叫了起来:“本宫肚子好痛!” 谢允立即吩咐太监们:“去传太医,快送皇后娘娘回未央宫!” 顿时,大殿上乱做一团。 而文武百官都是男子,见到这种情况纷纷往后退了几步,没有一人敢上前。 进了未央宫,燕如意当即就摔了一个茶杯:“这个周彦煜真是走到哪里祸害到哪里,怪不得静婉堂姐非要除了他!” “皇后慎言,这话也是能随便说的?” 燕如意噘着嘴不高兴:“这不是在我自己宫里嘛!外公你看看今天他那副样子,看着就闹心,你一定要帮我啊!”说完,使劲地晃着谢允的胳膊。 谢允只有一子二女,在三个孩子中最**爱的就是他的小女儿谢静淑,爱屋及乌也异常喜爱她生的外孙女,只要这个外孙女要的,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他也给他的宝贝外孙女摘到。 “放心放心,这是就包在外公身上,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一个已经成年的帝王和一个在襁褓中的帝王,哪个更好控制,就算是傻子都能分辨出来。 而对于燕如意来说,太后跟太后是不一样的,若是侄子做了皇帝,她这个太后就名不正言不顺,处处受掣,说不定还得看别人脸色过活,她嚣张了十几年,如何能咽下这口气?而若是自己的儿子做了皇帝,她就能垂帘听政,倒时候把持着朝政,跟外祖父一样威风,说不定还能养几个面首,这种日子不要太快活! 摒退下人,谢允又向外孙女面授机宜一番,才告辞离去。 等他回到将军府的时候,他的宝贝女儿谢静淑也回来了。听说父亲回来了,母女两相携出来迎接:“父亲回来了?” “嗯,你怎么在这里?可是听说什么了?” 谢静淑坐下来,说:“可不是,周彦煜进宫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这不就过来等着父亲的消息,现在情况如何?” 谢允揉揉眉心,如今他年纪大了,稍微一劳累就有些力不从心,但现在却不能让女儿担心:“如今局势胶着,邵涵跟只疯狗一样紧咬着就是不放,而且他们手中有两道诏书,一时半刻却不能拿他们如何。” 谢静淑皱着好看的柳叶眉,说:“怪不得前两天风平浪静的,原来他们在这里等着呢。那两道诏书是真的?” 谢允点点头:“九成是真的,而且先皇与周彦煜感情就最为亲密,将皇位传给他也合情合理。” 谢静淑心中一紧,父亲说是真的,那就基本上是真的了,“那如意怎么办?” “你别着急,无论是为了谢家还是为了如意,我都不会让周彦煜登基的,如今之际,就是等蜀王到来,到时候长安的水浑了,我们从中挑拨,让他们两败俱伤,我们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谢静淑顿时喜上眉梢:“既然父亲这么说,肯定就没有问题了,一切都拜托父亲了。” 等谢静淑走了,谢允吩咐丫鬟:”你去将寿安叫来。” 谢寿安是他唯一的儿子,如今任奉常一职,掌管着宗庙礼仪,地位非常崇高。但谢允却对此职非常不满,官位虽然高了,但却没有实权,皇上当初给谢寿安这个官职的时候,就是打着架空谢家的主意。 “父亲。”谢寿安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嗯,坐吧。你对今天的事情如何看?” 谢寿安迟疑一下,说道:“既然他们手中有遗诏,那么· “糊涂!让他坐上了龙椅,我们谢家能有好果子吃?” “父亲,不管是哪个王爷坐了龙椅,对于我们谢家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但我们谢家已经专权了这么多年,任谁都会忌惮我们的,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咱们先蛰伏起来,不当那出头的鸟。”非要逞强,最后的结果也是被人打下来。 “所以我们才要帮你外甥女,这样我们谢家才能一直显赫下去。” 如今整个谢家,恐怕也就只有谢寿安是清醒的了,就从他被皇上从郎中令调到奉常一事中看出来,皇上正在一步步铲除谢家的势力。 而一直被他的堂妹一再要求弄死的周彦煜,这么多年用了多少法子都没弄死,就能看出来不是个善茬子,亏得她二妹一直以为是皇上护着的原因。 说实话,谢允之前真没把周彦煜当成一回事,让人动了几回手没有成功,也就撩开了,但他那个堂侄女一直苦苦哀求,他就将信件都给了小女儿,让她去处理,反正两人关系向来不错。 “这世上,能有几个百年世家,如今局势对我们不理,不如就先避其锋芒,十年二十年后再回归庙堂,岂不是长久之计。” 谢允既欣慰又担忧,欣慰的是他唯一的儿子能将事情看得这么清楚,但担忧的又是儿子太过绵软,等他走了之后,无力支撑这个家。所以他有别的打算。 “你说的有道理,可是就算我们收手了,难道他们就会放过我们吗?总不能等他们动手了,我们束手就擒吧?如今你外甥女也有了身孕,不如扶持有我们谢家血脉的孩子,如此我们谢家的富贵才能长长久久。“ “可,可外甥女并没有怀孕啊!”这件事别人不明就里,但他们一家人能有不知道的? “你媳妇不是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什么?谢寿安被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父亲的意思是?” “正是,与其从外边找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不如就从我们家选一个· “父亲!”谢寿安大吼一声:“这是要诛九族的大罪!” “啪!”谢允一个耳光扇过去了,“你胡说什么!” 谢寿安被打的脸都偏向一边,他都能肠道嘴中的腥甜。 “我是胡说吗?父亲,你帮外甥女我没意见,这也要分什么事!别说现在还不知道孩子是男是女,就算是个男孩,我也不会将他送到皇宫的。”还有一点,就是他知道自己的外甥女早就被**坏了,若孩子给了他,恐怕就会被养废了,到那个时候,他这个亲生父亲也没有权力伸手管教。 “你!你!你!”谢允被气得直哆嗦,但他也知道儿子说的是实话,不过,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没有退路了。 “行了,我意已决,你退下吧。” 父子多年,谢寿安是知道自己父亲的脾气的,当即也不辩驳,转身就出去了。 倒是将谢允气个倒仰。 第112章 揭秘 当晚,周彦煜并没有回鲁王府,而是留下来陪着先皇。 接到消息的那一刻,雀儿叹了口气,她亲身体会过这种痛失至亲的感觉,也非常理解他的悲痛,可又万分担心他的安危。如今在她眼里,皇宫就是个龙潭虎穴,它张着血盆大口等待着猎物心甘情愿地自己进去。 “放心吧,王爷会没事的。”包管家命人将晚膳撤下去,说:“王爷自小就有逢凶化吉的运气,这次也不会例外。”他这辈子只生了一个儿子,对于娇滴滴的姑娘家真不知道如何去劝,于是就让他的儿媳,锦砚的妻子进府陪伴她。 锦砚的妻子叫项婷婷,温温柔柔的,一笑眼睛就弯成月牙的形状,让人没来由的产生好感。 “嫂子好。”雀儿见她进来,立即站起来行礼。 项婷婷急忙拉住她的手,“雀儿妹妹快别这么客气,也别叫嫂子了,就叫我婷婷姐吧。” 雀儿乖巧地叫了一个姐姐。 项婷婷娘家也没有姐妹,接到锦砚的来信说认了一个干妹妹到也高兴的很,如今见了真人,竟比想象的还要好上几分,她到有一种捡了便宜的感觉。 “父亲都跟我说了,你就安安心心地在王府里待着,外边的事情有男人们,我们就在家里操持家务,别让他们有后顾之忧。”这些年,锦砚跟着王爷东奔西跑,在家的日子非常短,她就是这么过来的,好在公婆都是知书达理的人,对她这些年都没有孩子也表示理解。 听了项婷婷的一番劝解,倒是雀儿有些过意不去,就因为她自己,倒是让别人担心了:“对不住,让包管家和姐姐你费心了。” “哪里话,我今天托个大,你既然认了锦砚为干哥哥,我们家就是你的干亲,一家人还需要这么客气吗?” 两人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到有一见如故之感。 项婷婷给雀儿掖了掖被角,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 回到周彦煜赐给他们的院子,一进去就看到包管家在院子中央等着,”父亲,好没歇息?” “嗯,雀儿姑娘如何了?” “已经睡着了。” 包管家点点头:“王爷特意吩咐我要照看好她,你明天还进王府陪她吧,外边的事情也不要告诉她,省得再牵肠挂肚。” 项婷婷说:“是,都听父亲的。” 在长安人生地不熟的,雀儿在王府里只认识包管家和项婷婷,其他人都不认识,也不敢出门打听,现在两个耳朵都是聋的。 又过了两天,从皇宫里传出旨意:鲁王周彦煜,遵从先皇遗诏登基为帝,奉皇后燕如意为圣安皇太后。 雀儿悬了好几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如此看来,他还是安全的。 原来,朝中文武大臣对于年幼的君主还有有些排斥的,他们这么多年刚将一个幼年天子辅佐成人,若再来一个小婴儿,恐怕大周朝离灭亡也不远了。所以,倒是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倾向于周彦煜的,这倒是大大出乎谢允的预料,这完全是他以己之心度他人之心,认为其他人也跟他一样。 这些年,先皇不遗余力地削弱他的势力,在这次对决中,毫无悬念的败了。不过,后宫里还有个燕如意,好歹不算是全败了。 “雀儿姑娘,王爷,哦不,是皇上传来旨意让姑娘现在就进宫去。”包管家进来通报。 “我?”雀儿指着自己说,“现在?” “是,皇上说让姑娘即可进宫。而且封了姑娘为尚书院女官,这可是天大的恩赐啊。”传话的是夏东海的徒弟薛金贵,这也是个聪明伶俐的,见她有些迟疑,继续说道:“以前宫中只设“六尚”,即尚宫、尚仪、尚服、尚食、尚寝、尚功,如今单单为姑娘设尚书院,这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听到这个,雀儿更加沉默了,她不是不想进宫,她也非常想念周彦煜,可宫里有她不想见的人。她原本打算不过是做她身边的一个宫女,只要能天天看到他就行了,可如今他倒是将她放在众人面前,那么她之前的事情恐怕很快就能被人查出来,对她来说过往的一切都无所谓,可她怕会有人拿此事做文章。 见雀儿犹豫不决,薛金贵继续说:“陛下说了,让姑娘不必有顾忌,有什么疑问进了宫,陛下会亲自向姑娘解释。” 薛金贵打小进宫,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不用看两人的相处,但看皇上的吩咐,他猜测以后这个雀儿姑娘一个贵妃是跑不了的。 “那好,我这就跟你进宫。” 也不用整理行礼,她进了鲁王府之后就一直提心吊胆的,根本没心思去关注别的事情,进宫之后恐怕现在的衣服也不能穿了,她索性只带着娘亲留下的玉佩和周彦煜送的“泪”,其余的东西一概都不带。 坐上来接的马车,雀儿想做梦一样,晃晃悠悠地进了皇宫。 等马车停了下来,雀儿还有些恍惚。 “雀儿,想什么呢?” 一听到熟悉的声音,雀儿立即就醒了过来,她抬头一看,周彦煜站在台阶上,微笑地看着她。 “王爷。”叫了一声,她就哽咽了,天知道这几天她是怎么过来的,自古皇位之争都不知道要流多少血,她日日提心吊胆,祈祷他没事。 周彦煜急忙下了台阶,给她擦着眼泪:“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先进去,进去再说。” 如今周彦煜住的地方,是他年少时在皇宫的寝殿,当时先皇还没有娶亲,他还是个小孩子,到没什么估计。如今,毕竟没有登基,他就暂时住在这里。 进了寝殿内,周彦煜摒退宫人,转身将雀儿紧紧抱在怀里。 “王爷,这些天我好担心你。”雀儿一时还改不过口来。 “嗯,我也是。”声音似乎是从鼻子中发出来的。 这几天的明争暗斗、生死角逐,就好像一场梦,如今抱着雀儿,他才有了踏实感。 两人不过分别了几天,到好像是分离了半辈子,抱在一起的两具身躯从彼此身上汲取着温暖,这种温暖一直暖到心窝里去。 良久,雀儿被抱得有些不舒服,在周彦煜怀里扭来扭曲的。 周彦煜拍拍她的背,笑道:“你还不耐烦了。”不过也立即松开了她,但手还是紧紧的握着雀儿的手。 “你为什么要封我为尚书院女官?”如今见周彦煜并没有受伤,雀儿的脑子又正常转了起来。 “原本我想立即娶你为妻的,可如今我有双重孝在身,虽然皇上只需带二十七天的孝就行,可我想为皇叔多守些日子,而且娶你为妻是件大事,需要准备的地方还很多,所以我们的婚礼大概在明年了。可我又不舍得跟你分开,若是让你做一个小宫女倒是委屈了你,你做了女官,我既能天天看到你,你在宫中也好行走。” 雀儿目瞪口呆,没想到他想的这么周全,一时间竟热泪盈眶。 “别哭别哭,我可不是为了让你感激我,既然我认定你是我的妻,我就一辈子只对你一个人好。” “王爷!”雀儿一头扎进周彦煜的怀里,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周彦煜何曾见过如此脆弱的雀儿,任何时候雀儿都是一副坚强的模样,被陷害被绑架都能镇定应对,一滴眼泪都没有流过,“真的感动了?我对你好吧?嘿嘿嘿!“ 雀儿被他的笑声都得破涕为笑,这个时候还能耍宝:“说实话,我真的很感动,可我不知道能不能做你的妻子。” “这话怎么说?你我都爱着彼此,为何我们不能结成夫妻?”周彦煜用袖子给她擦着眼泪,说:“你今天的眼泪怎么这么多,都要把我淹死了。” 雀儿嗔了他一眼,说:“我之前给你说过我的身世,你还记得吗?” 周彦煜点点头:“记得,这跟我们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雀儿暗叹,关系大着呢,“我一直没跟你说他们究竟是谁,如今我也不隐瞒你了。” 周彦煜正襟危坐,严肃地说:“你说,我听着,难道他比我还大,还能管着我们不成?” 雀儿伸手拍了他一巴掌,“别打岔,听我说。” 停顿了一下,雀儿说:“我的亲爹叫燕泓良,是当朝的太子太傅,那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就是谢允的小女儿谢静淑。” 这次换周彦煜呆住了,他盯着雀儿说:“那这么说,燕如意就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 雀儿冷笑一声:“我可高攀不起。” “怪不得,不过,呵呵呵,如今看来我们就是跟谢家犯克,谢家欺辱我们周家把持我么周家的天下,如今还敢欺负你,不能忍!等着,我一定替你报仇!” 若是其他的事,周彦煜肯定会让暗卫亲自去调查一番,但因为对方是雀儿,他就没有去深入调查,没想到真相竟然是如此的。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我要娶你谁能拦得住?” 雀儿玩着他的衣袖,“可能是当初被关怕了,我一听到燕字谢字就害怕,我害怕他们还会对我们下毒手。” 周彦煜握住他的手,安慰道:“没事,现在不是有我吗,我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温暖的手掌包着她的小手,她的心渐渐安定下来,重重地点头:“嗯!” 她相信他。 第113章 刺客 因着在宫里,人多眼杂的,周彦煜就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带着雀儿去祭奠周齐光。 这已经是雀儿见到的第二个周彦煜的亲人离去。 周彦煜用头抵着周齐光的棺椁,痛苦万分。此时的他,早就没有了白日里的犀利的人看起来那么无助,让人怜惜万分。 “王爷,节哀顺便。”雀儿上前去搀扶他。 周彦煜随意地摸了摸脸上的泪水,声音哽咽:“皇叔他,才二十多岁啊,他还那么年轻,他应该还有更远的路要走,他连个皇子都没有留下。” “王爷还是怀疑皇上是被人害死的?可查到什么了?” 周彦煜说:“这些天一直在这灵殿之上为着一把龙椅争得你死我活,谁还管皇叔是怎么死的?不过我已经让暗卫们暗暗查访了,只要是做过的,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的。” 雀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亲爹被谢家人害死的,现在皇叔也被有可能是被毒死的,这梁子真是结大了。 “为了皇叔,为了我父皇,也为了你和你的娘亲,我一定不会放过谢家的。” 杀亲之仇不共戴天,谢家人害得他们失亲失家,这等血海深仇是无法和解的。 不过,雀儿也不是无知的内宅女子,对朝堂上的事情还是有一些了解的:“谢允现在手里有钱有兵马,恐怕不是那么好扳倒的。” 周彦煜已经整理好心情了,“放心,我不是那等急功近利的人,在没有把控住时局的时候,我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听他如此说,雀儿才放心下来,她怕的就是他再过冒进,反而落进了谢家的圈套。谢家人如此丧心病狂,她还害怕了。 周彦煜牵着雀儿重新跪下来,对着周齐光的棺椁说:“皇叔,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雀儿,我决定共度一生的女子。” 夜色中,雀儿的脸唰得一下子就红了。虽然面对的是一具偌大的棺椁。 周彦煜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雀儿也从先前的害羞到现在的淡定,真好似是跟着亲爱的情郎见他的家长。 “她是我见过的最聪慧的女子,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得住她,若皇叔见了她肯定也会喜欢的。我打算明年春天娶她为妻,皇叔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我们。” “会的。皇叔他那么疼你,一定会保佑我们的。” 周彦煜先站起来,然后再将雀儿拉了起来。如今也算尘埃落定,他才有这个机会跟皇叔聊聊,一开口说的有些刹不住闸了。 雀儿的双腿跪的有些发麻,一站起来就一软差点又跪了下来。 “小心!”周彦煜急忙伸出手抱住她的腰,防止她再次跪下去。 好一会儿,雀儿双腿才恢复正常,“没事了。” “那我们这就回去吧,如今天快亮了,赶紧回去睡一会儿,天亮了还有好些事呢。” 外边的天色已经开始泛白,有的宫女太监们已经出来干活了,两个人躲躲闪闪才回到寝殿。 如今在宫里跟在齐州的鲁王府不一样,到处都是人眼盯着,而且这些人到底属于哪一派的,他还没有摸清楚,还是谨慎些的好。不过,白天的时候,周彦煜已经大张旗鼓地将人接了过来,如今再说要避嫌就有些矫情了,所以周彦煜就让雀儿住在他寝殿后边给大宫女们住的地方。 “别忙着起来,睡足了再说,这宫里跟鲁王府不一样,各种势力错综复杂,所以在我没有捋清楚之前,你就在这里好生待着,等我将这后宫打扫干净了再给你。” 每每想起他的这句话,雀儿每次都觉得内心暖洋洋的像有一个小火盆。 雀儿低着头,悄悄扯着他的衣袖:“我没有那么脆弱,你自己千万要小心,还有,有什么事情一定不要瞒着我。”她讨厌被隐瞒的自滋味。 她如此一说,周彦煜差点就要上前抱她了,还在现在还有理智,只拍拍她的头说:“都听你的,啰嗦!”然后握住她的肩膀将她转过去推进房间里,还体贴的为她关上了房门。 听着外边的脚步渐渐地远了,雀儿摸摸心口的位置,那个地方还想被某种东西填满了。 三天后就是周彦煜登基的日子,如今时间异常紧张,还有好多事情都要做,所以宫里异常忙碌。 如今夏东海正跪在地方请示着:“日子实在着急,陛下的龙袍恐怕做不出来,您看这· 周彦煜头疼欲裂,这些小事都要找他,真是一刻清闲的时候都没有:“去找找皇叔的龙袍,若有现成的改改尺寸就是了。” 夏东海等的就是这句话,做一件龙袍可不是做一件普通的衣服,光绣金龙就要好些天才能绣好,三天的时间实在做不出来。可用先皇的龙袍也只有周彦煜他一个人能决定,别人就是有这个想法都是大逆不道的。 得了满意的答案,夏东海弓着腰慢慢退了出去,在门口的时候还冲着薛金贵使个颜色,让他好生伺候着。 其他的东西都是现成的,倒是不用周彦煜自己操心,不过每天都累的不要不要的,一回到寝殿,就恨不得趴在**上再也不起来。 “王爷,你回来了?” 周彦煜扭过头看了一眼是雀儿,又将下巴放在枕头上:“你怎么过来了?” “王爷明天不是要登基吗,我有些不放心,就过来看看。”不知为何,她今天一整天都心慌慌地,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周彦煜斜躺在**上,用右手撑着脑袋,笑道:“担心我啊?皇宫戒备这么森严,能有什么事?” 雀儿也觉得自己是太过紧张了, 她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没事就好。” “好了,如今天色已经很晚了,明天一大早就要开始,且有着累呢。”明天不仅是文武百官要参与登基大典,后宫除了先皇的妃嫔,有品级的女官也是要参加的。 “那好,我这就回去了,王爷早些休息。”雀儿有些不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有时候,女人的直觉是很可怕的,等到了半夜,就有一伙黑衣人在某些人的掩护下悄悄地潜进了宫里。 一路上遇到躲不开的侍卫,在夜色的掩护下神不知鬼不觉地被堵上嘴,被一刀抹了脖子。 “有刺客!”还没有接近周彦煜的寝殿,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瞬间惊醒了所有的人。 侍卫们迅速地点燃火把,将整个皇宫都点亮了。 这帮刺客一见被人发现了,也不再犹豫,见人就砍就杀,双方人马顿时战作一团。 周彦煜在侍卫的护卫下,站在寝殿门前,看着乱糟糟地一团,眉毛都皱成了一团。 御林军首领唐光徐迅速赶到:“陛下受惊了。” 周彦煜说:“抓活的。” “是。” 天亮后皇上就要登基了,这个时候宫里出现了刺客,这不是在打他的脸吗?唐光徐恨极了这帮刺客,提着剑就下了场。 给皇帝看门,可不是那种看起来好看却不顶事的御前侍卫,他们都是靠着一拳一脚地实力爬上来的。而唐光徐也是皇宫中顶级的高手,若是让一个弱鸡护卫着皇帝,恐怕皇帝老儿连觉都睡不好吧。 然而,对方的身手也不弱,倒是一招招接住了唐光徐的攻势。 不过,既然敢闯别人的底盘,就要拿出必死的决心,不一会儿弓箭手也到了,拉满弓随时待命。 “陛下,您看这?”夏东海偷偷抹掉额头的冷汗,问道。 “再等等,本王相信唐大人的实力。” 说起来,唐光徐也是周齐光的心腹之一,不过周彦煜还想再考察一下。不能怪他不够信任人,实在是皇宫中危险重重,他不能拿自己和雀儿的安危开玩笑。 果然,那帮刺客的头领慢慢露了破绽,唐光徐窥准时机刺向刺客的破绽,那刺客立马就被扎了个贯穿。 其他刺客也纷纷被压在了地上。 “先卸了他们的下巴,免得他们服毒自尽了。” 有时候死比活着容易,尤其是进了皇帝的诏狱,那滋味真是生不如死。刺客们牙齿里都藏着剧毒,一旦被俘立马咬破毒药自尽,也免得落在别人手里,若是忍受不了酷刑招出了主谋,那他们这个组织再也不想接到生意了。 唐光徐吩咐完,又跪在周彦煜面前:“启禀陛下,刺客已经全部被抓获,请陛下示下。” “你带到诏狱去,交给钟午,让他好好审一审主谋。” 唐光徐一听诏狱两个字,后槽牙都感觉是疼的,诏狱的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别人是十八道酷刑,而他们却能想出一百八十道酷刑来。曾经去过一次诏狱的唐光徐,为这帮愚蠢的刺客默默点了一根蜡烛。 等人都散了,雀儿再赶了过来。 这**她一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刚有一点睡意就被前边的打斗声惊醒了,她迅速地穿上衣服就刚这边赶来,奈何她赶来前,侍卫们早就将刺客围在可寝殿门前的空地上,整个院子都是人,她根本过不来。 “王爷,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雀儿急切的翻着周彦煜的衣服看着,见他身上没有一滴血一个口子,才放下心来。 “谢天谢地。”还好没受伤。 第114章 顺颂台绥 “放心,我没事 。” 知道她惊魂未定,周彦煜亲自倒了一盏热茶给她。 “太惊险了!这些人也太大胆了,连皇宫也敢闯?”她对刺客的印象还只是停留在戏台子上。 周彦煜嗤笑一声:“为了这个皇位,曾死过过少人,流过多少血?” 不说别人,单说他们周家,就为此死了多少人?全都是至亲骨肉! 自古以来,权势二字最吸引人,为了这两个字,妻儿父母可以不要,礼义廉耻可以不要,只要是挡了道,都必须一脚踢开。 “好了,天马上就要亮了,你回去再躺一会儿吧。” 雀儿捧着茶杯,苍白着脸摇摇头:“算了,我还是再这里陪着王爷吧。”实则是她放心不下,只有看着他,心中才能平静。 见劝不走走她,周彦煜也随她去了。 事实上,雀儿现在头疼欲裂,可她一直强撑着,见有宫女来伺候周彦煜洗漱更衣,她也捧着毛巾站在一旁伺候着。 “怎么?以前都没有干过这些,进了宫到是勤快了起来?”周彦煜拿过毛巾擦擦脸,调侃道。 周彦煜几乎不用丫鬟伺候洗漱更衣,所以雀儿之前做的顶多就是布个菜,而且布着布着自己也就坐下吃了。如今见皇宫中等级森严,连性子最不羁的人都要老老实实等着人伺候,她不过一个女官,难不成还坐着? 见他调侃自己,雀儿只笑眯眯地站着,并不说话。 周彦煜看了一眼都要围成一个圈的宫女,也闭上了嘴,毕竟这里人多口杂的,要是有人胡说八道,他顶多落一个**的名声,对雀儿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这世上,古往今来,对于女子总是苛刻的多。 等天已经大亮的时候,就有小宫女来请雀儿:“姐姐,时辰差不多了,该回去换衣服了。” 周彦煜摆摆手:“你快回去用些东西,歇歇再出去,后边的事情还多着呢。” 新皇登基,不止是祭拜祖宗那么简单,还要祭天祭地,昭告天下,一套礼仪下来,再强壮的人都支撑不住。期间礼仪如何繁琐,文武大臣如何朝拜,不再一一赘述。 到半下午的时候,周彦煜才回到皇宫用上一口饭。 “夏东海,你去看看雀儿怎么样了?” 夏东海一躬身,应道:“是。” 出了大殿,就有小太监凑了上来,殷勤地说道:“哪里能劳烦夏爷爷跑腿,小的这就跑一趟。” 夏东海伸脚轻轻地踢了一脚,笑道:“你到是机灵,不过这回我自己去,你们以后也机灵点。” 雀儿也正在用一顿迟来的午膳,而薛金贵正在一边絮絮叨叨地回着女官制度。 见夏东海来了,雀儿站了起来,笑道:“夏公公来了,陛下可有什么吩咐?” 夏东海打了一个千,回道:“打扰雀儿姑娘用膳了,是陛下让老奴过来看看姑娘如何了。” “我很好,你让陛下不用担心。” 夏东海道:“倒是老奴的不是,雀儿姑娘继续用膳吧。”说完,就拎着薛金贵候在外边,训道:“你也是当差当老了的,怎么主子用膳的时候回话?” 薛金贵的耳朵被他师傅拽的通红,他委屈地说:“是姑娘让我回话的。” 师徒两个的对话隐隐约约地传进屋里雀儿的耳朵里,她用的也差不多了,于是放下筷子出来解围:“倒是我的不对,是我让薛公公给我讲讲的,夏公公别责罚他了。” 夏东海急忙说:“姑娘客气了,既然是姑娘吩咐的,那就让他好好给姑娘讲讲,若是想出去看看,也是可以的。” “那就多谢夏公公了。” 宫中尚书院,其实就是宫中的藏书阁,而雀儿的职责就是管理着这些书籍,到还算清闲。 “雀儿姑娘,这里就是尚书院了,虽然这里主要的职责是管理书籍,哪个宫里要借阅,登记清楚即可,这个差事当真清贵的很。”薛金贵一路上都殷勤的很,所幸口齿伶俐,雀儿想知道什么,立即就能解释的清清楚楚。 听说一会儿华儿要进宫,所以雀儿先到周彦煜的宣室殿等着。由于雀儿的院子离宣室殿有些远,雀儿就让薛金贵讲讲宫中的事,“那尚书院现在有多少人?”既然接了差事,首先要弄清楚自己的手下。 “回雀儿姑娘,如今尚书院有五个太监,四个大宫女,如今领头的是宫女淇琯,也是个好相处的。” 雀儿点点头,说:“明日我就去看看。” 薛金贵说:“姑娘不用着急,如今新皇登基,先皇还没有葬入皇陵,像尚书院这样的冷衙门也没有什么事情,不过是日常洒扫,再注意着火烛之类的就行了。” 雀儿是闲不下来的性子,她原本今天就去看看的,不过是因为华儿的到来,才耽搁一日。不过她也知道薛金贵是好心,笑笑不再说什么。 宣室殿。 周彦煜正拿着朱批看着奏折,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他平时也爱看些诗词话本什么的,但他却并不想看奏折,一见到奏折上密密麻麻地字,他就一阵阵头痛。 由于先皇走得急,百官们都忙着筹办丧礼,这些奏折倒是越积越多,大有将人埋了的趋势。 “参见陛下。”雀儿跪下来行礼。 “快起来,不用行这么大的礼。”周彦煜急忙丢掉奏折。 雀儿站起身,笑道:“礼可不废。” 周彦煜一哂,“哪里有这么多的礼节,大面上不错就行了。” 这是除了登基大典之外,第一个大礼,再也省不了的。 “华儿什么时候到?”雀儿急切地问。 他们先行到了长安,而华儿慢慢走,到现在才到。 “更锦砚让人送信来,说今天就能到,我估摸着现在也快到了。” 雀儿说:“可算是到了,你不知道我之前有多担心她。”若是大人遇到危险还能自己逃跑,她一个一岁多的孩子,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好在锦砚给力,护着她安安稳稳地到了。 “我正发愁呢,如今在宫里跟鲁王府不一样,以后我得忙国家大事,在将她放在宣室殿就不合适了,连皇叔都将安乐交给贤太妃养着,可我们现在还未成亲,也不知道要将她交给谁?”周彦煜假意惆怅道。 如今,雀儿也被他调侃惯了,面不改色地说:“陛下可不要搞错辈分,再怎么算,我也只能算是嫂子,可算不得母亲。” 周彦煜一噎,他的年龄自然能当爹,而且他也是将这个妹妹当做女儿养的,倒是没有考虑过辈分的问题,如今被雀儿一说,倒是想到一个问题:“安乐比华儿还小,竟然是姑姑,华儿比安乐还大一岁,得叫安乐为姑姑,这得多憋屈啊!” 雀儿用帕子捂着嘴笑。 全天下辈分差的最多的就是皇室了,皇室男子成亲都早,想周彦煜这样的是凤毛麟角,而他们大部分会娶很多妻妾,等他的长子有了孙子的时候,他也才六十来岁,照样有生育能力,所以这纷纷差三四十岁的也有。 “对了,你见过安乐公主吗?” 雀儿摇摇头:“刚才在大典上,只看见贤太妃抱着一个婴儿,由于离得远就没看清楚。” 她是喜欢孩子的,而安乐跟华儿的命有些相似,倒是对她们一样怜惜。 “贤太妃是个非常好的,皇叔生前就是将后宫的事情交给她管着,如今还在她的手里,等我们大婚之后再交给你,这之前你们多走动着,好好跟她学学。” 雀儿有些好奇,问道:“我似乎听人说,先皇并不怎么喜欢贤太妃这样的,怎么对她那么信任?” 说起这个,倒又牵扯出一段孽缘来,周彦煜叹口气说:“贤太妃原本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但后来病死了,贤太妃立志要为未婚夫守望门寡,但当时皇叔正在选妃,她家人就将她硬送进宫来了。皇叔知道后,非常欣赏她,又发现她非常有才干,又有胆子有底气跟燕如意对着干,这才给了她尊荣,保她一世荣华富贵。” 这也是个可怜人,可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可怜人。 “她非常恨她的家人,以后你跟她相处,千万不要提她的姓氏。” 雀儿表示理解。 就在这时,夏东海弯着腰进来了。 “什么事?” 夏东海有些为难,“老奴安排人给雀儿姑娘造册登基,还有腰牌,可老奴不知道雀儿姑娘的姓氏,所以过来问问雀儿姑娘。” 周彦煜和雀儿相视一眼,刚说到别人的姓氏,就轮到自己了。 “你先下去,等会儿再告诉你。” 夏东海纳闷,怎么一个姓氏还要商量?不过他是个好奴才,听话的退了下去。 “如今我知道了你亲爹姓燕,可还不知道你的真是名字呢,想必像你娘亲这样聪慧的名字一定会给你取一个好名字的。” 在雀儿五岁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写,当时还哭了鼻子,“为什么娘亲给我取这么难写的名字?”逗得她娘亲哈哈大笑,对于大人来说很简单的名字,对于刚启蒙的小孩子来说,就太难了。 “我单名一个绥字。” “顺颂台绥,好名字。” 雀儿似乎陷入了美好的回忆中:“是啊,我娘亲盼望着我一世安好。” 第115章 你想的就是我想的 “你娘亲姓什么?” “我娘亲姓陆,单名一个敏字。” 周彦煜沉吟一下,说:“既然不想跟那些人扯上关系,何不弃了父姓,改随母姓?” 这个问题,雀儿之前也想过这个,只是她进了鲁王府之后就一直用化名,唯一知道知道她真名的就是严可夫,也没机会叫她的真名,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对于她来说叫什么都一样。 不过,现在有了转机,她已经有了倚仗,她再也不用惶惶不安怕被人抓回去,她终于可以活在阳光下了。 “好,我以后就叫陆绥。”姓氏是他外祖父给的,名字是她娘亲给的,她跟姓燕的再也没有关系了。 叫来夏东海,周彦煜吩咐道:“雀儿真名叫陆绥,以后你们称呼她陆姑娘就行。 夏东海又问了是哪两个字,才领命而去。 登记的时候,薛金贵边奇怪:“陆姑娘这个名字好,怎么之前叫雀儿这么平凡的名字?” 夏东海一巴掌扇向他的后脑勺,“主子的事也是你能随便说的?小心当差,如今这后宫可没有女主子。” 薛金贵摸摸被打得生疼的后脑勺,凑到他师傅面前,满脸的八卦:“师傅可是知道什么了?陆姑娘真的能成为后宫之主?” 夏东海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你师傅我没有别的本事,但看人还是很准的,你小子以后见了陆姑娘恭敬点儿,对你以后有好处。” 薛金贵狗腿地说:“是是是,师傅可是火眼金睛,我以后一定好好伺候着。” 作为大总管,夏东海还有好些事情要做,又嘱咐了徒弟几句就走了。 回到宣室殿,夏东海问点外的小太监,“陛下可有什么吩咐?” 小太监说:“陛下跟陆姑娘一直在里面呢,只是叫过一回茶,只是,” 夏东海皱着眉,“有什么事情,吞吞吐吐的?” “大总管,您还是自己去看吧。” 夏东海纳闷,能有什么事情,他轻手轻脚地进了大殿,就看见两个人一个拿着朱笔皱着眉写着什么,而另一个正翻看着如山堆般的奏折,只随意看一眼就分到一摞里,然后重新拿起一个奏折看一眼再放进另一摞里。他倒吸了一口气,不敢打扰专心做事的两个人,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 站在殿外,他撕捋了乱成一团的思绪,冷声吩咐守门的小太监:“今天看到的千万不要说出去,不然的话,你清楚宫里的规矩。” 那个小太监吓得跪倒在地:“大总管放心,我一定不会跟别人说的。” 见震慑住了小太监,夏东海满意地点点头:“你是个聪明人,我也不是眼瞎的,谁做得好谁做的不好,我都一清二楚,好好当差,以后有你的好处。” 小太监叫小宁子,激动地给夏东海磕了个头:“多谢大总管提携,奴才一定好好当差。”他们这些进了宫的太监,一辈子都只能活在皇宫里,或者被赏赐给皇室宗亲,若是得不到主子的器重,那日子不要太凄惨,如今给他一个杆子,自然机灵地往上爬。 “哎呀,真是累死了,我看皇叔处理这些奏折又快有准,怎么到我这里就这么难?”周彦煜丢下朱笔,伸个懒腰抱怨着。 一个半路出家的皇帝,能跟一个自小接受帝王训练的人比?不过这种打击人的话雀儿是不会说的,如今周彦煜最需要的是鼓励和肯定:“陛下第一天做皇帝,已经做的很好了,都说熟能生巧,做熟了就好了。” “我可不想做熟,我天生就不是做皇帝的料。” 雀儿笑笑不说话,有的人拼死都想当皇帝,有的人不想当却被赶鸭子上架,事情无常,谁又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陛下想想黎民苍生,这点苦算什么。” 周彦煜定定地看着她,认真地问:“你想让我当皇帝吗?” 雀儿被问得一怔,手下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她想了想,说:“想不想当皇帝,都看你自己的心,若你想当我就在你身边陪着你,若你不想当,我们泛舟江湖又有何不可?” 周彦煜却对她的回答不满意,抓住她的手说:“我是问你的想法。” 雀儿笑着将手抽出来,说:“如今你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再说了,就算我说不想你做皇帝,你就能放下你皇叔的江山?但我又心疼你,做皇帝不是当官,不仅劳累还有生命危险,这也不是我的本心。” 周彦煜抽掉她手中的奏折,拉她坐在自己身边,“等以后找到合适的接班人后,我就退位带你去闯荡江湖,如何?” 雀儿的笑意止都止不住,“你听错了,我是说泛舟江湖,而不是闯荡江湖,我又不会武功,真去了还不被人剁成饺子馅?” 见她笑了,周彦煜心中也松了一口气,自从她进宫,就没见过她的笑脸,他不愿意让她为他担心,只希望她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启禀陛下,芳华公主到了。” 雀儿一听,大喜,拎着裙子就去外边迎接。 “参见陛下。”锦砚带着一行人纷纷跪拜。 “都起来吧,快把华儿抱过来。” 董奶娘带着笑将华儿包过去,小姑娘睡了一路,进了宫才醒过来,如今还在迷迷瞪瞪地揉眼睛,见到周彦煜,伸出两条胖莲藕一样的小胳膊,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哥哥。” 周彦煜只觉得他的心都要化了,“乖华儿,你终于到了,哥哥想死你了。” 雀儿也凑上去,问:“小华儿,还记不记得姐姐?” 华儿抬头一看,欢喜地叫:“姐姐!”伸着胳膊要让她抱。 周彦煜只觉得自己在醋海里翻滚,忍不住在她肥嘟嘟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臭丫头,在我怀里还想着你的姐姐!” 雀儿得意非凡,将华儿颠了颠,说:“小华儿,你是不是又胖了?”抱着都坠手。 董奶娘上前回到:“禀陛下、姑娘,一路上小郡主好吃好喝的,连风寒都没得,好着呢。” 所幸,那些人虽然在朝堂上用尽阴谋诡计,手段也是心狠手辣的,不过倒还算有良心,没有朝着手无寸铁的妇孺下手。 “好了,天色不早了,先回宫吧。” 华儿住的地方也没有特意安排,就安排在周彦煜原先的寝殿里,如今到改了名字叫芳华殿。东西也是一应俱全的,倒是不用太过费心。 最重要的是,雀儿也住在那边,可以日夜照顾着。 小姑娘一岁多了,被雀儿抱了一会儿就挣扎着要自己走,这里又大又漂亮,她的眼睛都被吸引过去了。 雀儿让奶娘看护好了,就跟周彦煜在后边跟着,两个人看着小胖妞迈着小短腿跑来跑去,看她跌倒了,也不去扶她,只哈哈大笑着嘲笑。 好在小姑娘皮实,而且内心也非常强大,被嘲笑了自己撅着屁股站起来,继续往前跑。 “小孩子长得真快,当初跟个小猫儿似的,现在都能跑了。”雀儿感慨到。 “是啊,日子过得真快,感觉昨天还在坑皇叔的好东西,如今他都已经离开我们快一个月了。”虽然话说的悲凉,但雀儿却听出了他话语中少了些许悲伤,这大概就是时间的魔力吧。 感慨完,周彦煜又吩咐道:“你那个尚书院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到不用天天去上值,明天带着华儿去贤太妃殿里看看安乐吧,小姐妹在一起也有个玩伴。” “好,明天我就去。只是,未央宫那位怎么办?” 周彦煜淡淡的说:“不用理会,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也不知道谢家到底做了多少孽,到处都是仇人,而且还是那种解不开的仇。雀儿自然不会主动去招惹,不过现在后宫里她最大,若是她找茬,那事情恐怕就不能善了。 “好,我会尽量躲着她,不去招惹她。” “就算主动招惹又怎样,我们不怕她。”周彦煜傲娇地说。 雀儿扑哧一笑,笑他骄傲的模样,“不是怕她,只是觉得很麻烦,而且闹心。” 说完,她突然想到一件事:“既然陛下坐了皇位,那鲁王一位要传给周彦沉吗?” 这个问题,周彦煜倒是没抽出时间想过,说起来谢静婉在礼法上是他的母亲,就是做太后也是无可厚非的,但因为有燕如意的存在,她倒是没资格做这尊贵的太后,不过因为周彦煜,他那个不学无术的弟弟也跟着水涨船高,而且他也算嫡子,也有资格继承鲁王之位。 但周彦煜并不想给他这个尊荣,“你不说我倒是忘了这事,夏东海。” 夏东海立即回道:“奴才在。” “即可去拟旨,让周彦沉继承郡王之位,封地就在曹州吧。” 夏东海心说,这兄弟俩关系真够差的,兄长坐了天下大位,而弟弟却被赶到最穷苦的封地上,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啊。 他也是知道周彦煜跟周彦沉母子的恩恩怨怨的,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兄弟萧墙,将对方赶尽杀绝的都有,如今还给一块封地,也算仁至义尽了。再者说,鲁太妃可是谢家的姑娘,没有哪个傻子会乱发好心给仇人的孩子富饶的封地的。 第116章 示威 “给贤太妃请安。”雀儿向上座的美艳女子行礼。 上座的女子看样子不过十**岁,一双丹凤眼看过来,犀利的眼神令人不容小觑,怪不得能在后宫跟以前的皇后现在的太后叫板。 贤太妃站起身来,笑着上前搀扶:“陆女官快快请起。” 雀儿顺势站了起来,笑道:“昨个芳华公主就到了,只是小孩子家容易累,所以昨天没有拜会贤太妃,今个儿奴婢奉陛下的命带芳华公主过来拜见贤太妃,也好跟安乐公主认识认识。” 说起来,两个公主命运倒是有些相似,但芳华公主好歹有亲兄长护着,而安乐公主却是父母兄弟姐妹全无,比芳华公主更是苦上几分。 “难为陛下还想着我们安乐,去,将公主抱了来。” 两人分主客坐了下来,贤太妃看着坐在雀儿腿上的小女娃,问道:“这就是芳华公主?真真是好样貌。”说完,一招手就有宫女捧着一个银项圈上来,她笑道:“本宫第一次见小公主,原本应备一份丰厚的见面礼,可如今都在为先皇服丧,倒是简薄了,还望不要见怪。” 宫女半蹲着将托盘展示给雀儿,雀儿一看,托盘上放着一个银项圈,最难能可贵的是,项圈下面的银锁上镶着一块质地上好的羊脂白玉。 “玉、玉。”华儿指着项圈喊道。 “你个小东西也认识好东西?”雀儿刮刮她的小鼻子,拿起银项圈就给她戴上了。 “那就多谢贤太妃了,芳华公主很喜欢呢。” 虽然她性子看别人看来有些冷,但她心中却是喜欢小孩子的,“送礼自然要送进人心坎里,华儿喜欢就说明本宫送的对,送的值。” 华儿已经低着头把玩着羊脂玉,还冲着雀儿直乐。 雀儿笑道:“小东西,还不快跟贤太妃道谢。” 这是奶娘是教过的,华儿放下羊脂玉,两个小胖瘦抱在一起,向贤太妃道:“谢谢,谢谢。” 喜得贤太妃将华儿拉倒自己身边,捧着小脸亲了几口。 而平时雀儿就爱亲她,她也学会了,等贤太妃亲完,她就捧住贤太妃的脸,一左一右奉上两个奶香十足的香吻。 “哎呦,这小姑娘不得了,小小年纪就会讨人的欢心,这要是个小子,到大了还不祸害一堆的姑娘。”贤太妃乐得抱着华儿不撒手。 “那是贤太妃您和蔼可亲,所以特别招孩子喜欢。” “这话就是哄人了,本宫在后宫树敌无数,最讨人厌了。”正说着,奶嬷嬷抱着安乐公主进来了。 贤太妃接过安乐公主,说:“安乐这孩子性子静了,平日里除了吃就是睡,一点活泼的样子都没有,到让我有些担心。”这语气像极了为孩子性子而烦恼的母亲。 “公主还小,等大些能跑能跳了就好了。”雀儿也没养过孩子,不过说些安慰的话。 贤太妃不过是想找个话题,闻言说道:“但愿如此,以前宫里就她一个孩子,连玩耍的人都没有,如今芳华公主进了宫,姐妹两个倒是可以做个玩伴。” 雀儿道:“我们抱抱安乐公主吗?” “当然可以。”贤太妃小心翼翼地将安乐公主递了过去,见雀儿的姿势非常标准,就知道这也是经常抱孩子的,这才放下心来。 只见安乐公主小小的脸蛋,小小的鼻子,秀气的小嘴想必到大了应该是个玲珑的女孩。 “公主真秀气。”雀儿夸赞道。 华儿也把着她的腿要看,雀儿就弯下腰给她看。 “这是妹妹,你的安乐妹妹。” 华儿歪着头,似乎在想妹妹是个什么东西,能吃怎,“妹妹?” “是啊,这是妹妹,以后你们就相亲相爱一块长大好不好?” 虽然小孩子不知道相亲相爱是什么意思,不过最后一句“好不好”是听懂了,奶娘就经常问她好不好,她也懒得说不好,就只回答好。 “好。”小脑袋还一点一点的。 安乐公主还是个小婴儿,所以华儿就成了氛围担当,贤太妃、雀儿,以及围在身边的宫女、嬷嬷,都以逗弄华儿为乐,小姑娘也是心大的很,怎么逗都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就连安安静静躺在奶嬷嬷怀里的安乐公主都扭着头看。 不过一中午的时间,华儿就收复了上到五六十,下到十五六的女子的全部芳心。 午膳也是在贤太妃宫里用的,这里倒是比芳华殿人手更加齐全,贤太妃也不吝啬一一将她的育儿经验传授给雀儿。 一顿饭下来,雀儿倒是学会了好多育儿经验。 吃完午饭,华儿就困了,贤太妃道:“从这里到芳华殿还有一段距离,别吹了风,让她在这里睡吧,睡醒了你们再走不迟。” 若只是她自己,雀儿是一定要走的,可贤太妃如此一说,倒是觉得还是留下来好,于是就同意了,“那就多谢太妃了。” 两个公主身边伺候的人不少,安乐公主回了自己的寝殿,而华儿就在她隔壁的房间,一会儿乱糟糟的宫里就安静了下来。 贤太妃跟雀儿又聊了几句,就掩着口打了一个秀气的哈欠。 “太妃既然累了,就去歇息吧,奴婢随便走走。”她可不敢随便离了华儿,这后宫处处有埋伏,稍有不慎可能就会有闪失。 “不如你也去休息一会儿?” “不了。”雀儿婉拒道:“奴婢没有午休的习惯,就在这里等着吧。” “干等着有什么意思,我这里离御花园比较近,你要是没意思就去逛逛,本宫得休息一会儿,一会儿还得去灵殿呢。” 因着贤太妃宫里有着先皇唯一的子嗣,加上掌管着后宫,所以不去一中午这个特权还是有的。 雀儿一个人坐着,果然百无聊赖,于是带着小宫女玉荷去御花园逛逛。 “这御花园可有什么景色?” 玉荷**岁的时候进的宫,进了宫之后就是学习各种规矩,还得跟着大宫女、姑姑们学本领,虽然都在一个皇宫里,但也是是路过的时候看过几眼,却没有机会好好欣赏一番。不过,相对于雀儿来说,她也算是宫中的老人了,虽然没看过不过也听说过,对于御花园的景色是信手拈来:“这御花园好看的景色可多了,什么桃花、梅花、荷花、芍药花、凌霄花,什么话都有,每个季节都有花儿可赏玩,还有从南方运过来的太湖石,长得奇形怪状的,奴婢是没有看出什么好来,也不知道为何千里迢迢运过来,劳民伤财。” “这太湖石贵就贵在她形态各异,姿态万千,有的人爱它的皱、漏、瘦、透,觉得它不过是一堆烂石头,但在有些人眼里就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玉荷道:“女官你懂得真多。” 雀儿笑笑:“其实我也没见过,都是从书上看到的。”齐州的鲁王府的花园里遍植奇花异草,对这些堆砌的东西倒是不感冒,所以雀儿并没有见过真正的太湖石。 到了御花园,两个人就直奔着假山去了。 雀儿仰着头欣赏着人工堆砌起来的假山,这些太湖石都是精品中的精品,通灵剔透,呈重连叠翠之姿,果然不负盛名。 两个人又逛了一会儿,就准备回去了。如今是夏秋之交,着实没有新花可欣赏。雀儿一心担心着华儿,也没心思久留。 就要出了御花园的门,却被拦住了。 “大胆奴才!你们是哪个宫里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主子们都还给先皇服丧呢,你们倒是大摇大摆的来逛御花园了,这架子比主子还大呢!”一个尖细的声音训斥着,刺的雀儿真想掏掏耳朵,不过还是忍住了,因为这些太监后边的步撵上还坐着一个人。 见雀儿抬头看,那个太监又是一顿训斥:“大胆!太后娘娘也是你们能看得!” 雀儿急忙低下头,“是奴婢失礼了,还望太后娘娘赎罪。” 燕如意这两天非常的不爽,不仅丢了皇位,后宫里还是被贤妃那个贱人压着,她这个太后不过是个花架子,越想越烦躁,索性出来透透气。 刚进御花园就看到有两个宫女模样的人在逛,她心头的一股莫名火就这么发了出来。 “你们是哪个宫里的?”燕如意看着自己的指甲,漫不经心地问道。 “启禀太后,奴婢是尚书院女官陆绥,这位是芳华殿的宫女玉荷。” 雀儿不知一次想过,若是她们再重逢是个什么场景,她想了无数遍,就是没有想到今天这幅情形。不过,她心里却是如湖水一样平静。 燕如意挑挑眉:“你就是陆绥?” 雀儿跪在地上,低着头道:“是。” “抬起头来。” 雀儿缓缓抬起头,眼神去还是温顺的下垂着。 只见面前的姑娘,就算是跪在地上也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肤色正是她盼望的理想肤色,而且,五官竟有似曾相识之感,让她看的一阵烦躁。 “就算你是皇上她提拔的,这你要知道这后宫真正的主子是谁。哀家还得去给先皇守灵呢,你们这些贱婢到是自在,还惬意的在御花园闲逛。按照宫里的规矩,就是杖毙了也是应该的,不过,今天就饶你们一命,也算给先皇积福,你们就去太阳底下跪着吧。” 雀儿心中松了一口气,就怕她使出什么阴损的法子。 不过,看到那个太监阴沉沉的笑,她又不确定了。 果然,那个太监带着她们走到太阳底下,而他身后的小太监在地上撒了一堆尖锐的石子。 “你们就在这里跪着吧,就跪倒天黑就行了。这可是太后娘娘的恩典!” 第117章 正面交锋 一跪下,雀儿就恨不得这膝盖不是自己的。尖锐的石子隔着衣料、隔着薄薄的皮肉,似乎刺进了骨头里。 一边的玉荷已经哭了出来。 雀儿愧疚地说:“都是我害了你。” 玉荷已经疼的脸都扭曲了,她抽着凉气说:“这管不得女官,太后娘娘她平日里心里不舒坦了,就会罚我们这些宫女,我之前也没跟着罚过,习惯了。” 虽然她这么说,而雀儿还是心疼坏了,谁不是父母生养的,都不过是一具血肉之躯。看了一眼在阴凉地方乘凉的两个太监,她雀儿小声说:“你一会儿站起来就跑,去请贤太妃过来。” “这,这可以吗?”燕如**威甚重,这些小宫女们早就吓破了胆子。 “可以,快去,不然我们两个都要折在这里。” 膝盖已经疼的麻木了,玉荷也顾不得许多,站起来拎着裙子就跌跌撞撞地跑了。 “哎哎哎!你要去哪里?”小太监看见了,咋咋呼呼地追了过来。 或许是在生死关头,更能激发人的潜力,玉荷拿出十二分的力气往贤太妃的安乐宫跑去。 “不好了,太后娘娘在御花园罚陆女官跪在石子上呢。”看到宫门的时候,玉荷就大声喊着。 守门的太监急忙上前搀扶她,问道:“这是怎么说?” “快,快去通报贤太妃。”玉荷也顾不得解释,让人快去请贤太妃。 早有机灵的太监进去通报,这边有几个太监拦住了要往里闯。 “这里可是安乐宫,也是什么阿猫阿狗也敢放肆的?”两家的主子斗得你死我活,下边的奴才们也是恨不得掐死对方,这会儿子尽然还敢打上门来,这不是挑事嘛。双方都不是忍气吞声的,一言不合就干了起来。 贤太妃急匆匆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门口的太监打成一团,她气得浑身发抖,大声斥责道:“都住手!” 她在宫中经营多年,威势还在太后之上,这些太监们一听到她发了火,立即就分开了。 “如今先皇还没入土为安,你们就敢在这皇宫内闱内打架斗殴,不论是哪个宫里的,都去掖庭领二十棍!” 这边厢,砚如意带着随从侍女急匆匆赶了过来。 “大胆!狐狸精,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胆敢动哀家的人!”燕如意恨不得抓花贤太妃的脸,如今她是后宫最尊贵的主人,倒还要忍着这个女人指手画脚,从今儿起,她就不再忍了。 未央宫的太监们看到主子给他们撑腰,乐颠颠地跑过去,有的太监还抛出几个得意的眼神。 贤太妃闺名胡丽静,最讨厌别人叫她狐狸精了,自行进了宫她的姓氏名字基本上就没人叫了,也就眼前这个嚣张的燕如意了。 “见过太后,这些奴才们敢在后宫滋事打架,无论谁对谁错,都应该按照宫规处置。” 贤太妃在后宫多年,靠的不是蛮横,而是奖罚分明的做事风格,若是为了她而犯的错误,在外边罚了关上宫门就是赏,这也是她笼络人心的手段,全宫上下无不忠心耿耿。 “你宫里的奴才敢阻扰哀家的人抓犯错的宫女,这也是哀家的人的错?” 这时候,贤太妃派去的嬷嬷已经将雀儿搀扶了过来,见她只是脸色苍白,走路一瘸一拐外,其他都还好,到是松了一口气,向燕如意道:“不是嫔妾袒护这两个,实则是嫔妾派她们去御花园摘一朵白花,下午晌的时候带,都是嫔妾疏忽了,还望太后娘娘息怒。” 燕如意就恨她这副样子 ,若真的硬碰硬她燕如意连皇帝都敢呛,只是这贤太妃占理的时候不依不饶,不占理的时候认错到快,不过总用话挤兑她,好像她动手罚了就是气量小、苛待宫人一样。 若燕如意是成人后进的宫,到是不怕什么,可坏就坏在她十一二岁的时候就进宫了,没有身边的女性长辈教导着,而宫女、太监们也只是恭维巴结着,这副刁蛮毒辣的性子就是这样养成的。等贤太妃进了宫,心智已经养成,从智商上绝对的碾压,到是她让对贤太妃心生畏惧,只是她只有踩别人的份,怎么可能让别人踩她,不过次次都撞得头破血流罢了。 “既然是你的错,那就将凤印交出来,在自个宫里好好闭门思过,等什么时候反省好了,就什么时候再出来吧。”换言之,解禁的日子遥遥无期。 贤太妃到是抬眼看了她一眼,又转向她平坦的肚子,心中了然,思忖着这是要给肚子里的铺路了。只是,别人不知,她却是知道的,一次先皇来她宫中探望安乐宫中,可是说过不想要有谢家血统的孩子。 只不过,如今新皇派人来拜见她,显然是要跟她联手,她与燕如意早就水火不容了,就算是投靠了谢家,恐怕也不会有好下场。 想到这里,贤太妃一笑,说道:“如今陛下还没有娶皇后,嫔妾不过是代管着,等皇后进了宫自然是交到她手里。而且,太后如今有孕在身,操劳不得,这些脏活累活还是由嫔妾做吧。” “贤太妃,虽然你身在妃位,可说到底也只是个妾,一个做妾的要跟正室争,你可知道不听话的妾都是个什么下场?”如今经历了许多,燕如意到像是开了窍一般,说话倒会拐弯抹角了。 贤太妃却不以为意,自从她被送进宫,她就没有什么可在乎的了,若是没有 安乐公主,恐怕她就将大权交了出去,可现在她还有个安乐公主,她不得不为安乐公主打算,“既然太后如此说,那本宫就交出来。” 燕如意心中一喜,却听贤太妃继续说:“不过 ,太后如今也是有身孕的人,若是因为管理宫务累着太后,就是嫔妾的不是了,不过等太后诞下皇子,到时候嫔妾交的也名正言顺不是。” 这话翻译过来就是,等你生了儿子再说。 燕如意气得要打人,手都举起来了,却被身后的陈嬷嬷拉住了衣袖,陈嬷嬷向她使了个颜色,燕如意心领神会,当即抱着肚子,“哎呦,哎呦,哀家肚子疼。” 雀儿一直冷眼看着,自然看到她们主仆二人的眉眼官司,到不曾想燕如意还有这等心智,恐怕是背后有高人。 这边厢,贤太妃已经咋咋呼呼地喊道:“快去请太医!”自己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还斥责宫女太监们:“太后娘娘有了身孕还乱跑,你们这些做奴才的都知道劝着点!快将太后娘娘送回宫去!” 被扶上步撵的燕如意差点被气得吐出一口血来,见贤太妃离得远远地,或者说是安乐宫上下都离得远远地,想碰瓷都碰不上,只好悻悻地上了步撵走了。 见人走得远了,贤太妃急忙上前扶住雀儿,“真是对不住,是我思虑不周,倒是让你受了委屈。” 雀儿的膝盖已经开始往外渗血,看着有些恐怖。 “快来两个人,将陆姑娘背进殿内。” 雀儿摆摆手,“没事,我自己能走。” “都这样了,还嘴硬。”贤太妃嗔道,还是让一个壮实的宫女将她背了进去 。 如今恐怕太医都往未央宫跑了,贤太妃命人将香芹叫来:“如今太医院恐怕没人过来了,香芹这丫头略懂医术,先让她给你看看吧。” 雀儿对此到不在意,只点点头:“那就有劳了。” 因着宫里已经将太监撵了出去,现在剩下的都是宫女,倒也不用避讳什么,雀儿挽起裤腿 ,发现膝盖被硌的青青紫紫的,有的地方已经破了皮渗出不少血来。 “刚刚我还以为自己的双腿要废了呢。”玉荷抽抽搭搭的啜泣着。 “好孩子,都是你机灵,本宫有赏。” 玉荷转悲为喜,脸上还挂着泪珠,问道 :“太妃娘娘说的是真的?” 这副模样到是引得人发小,胡嬷嬷道:“自然是真的 ,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就给你带回去。” “多谢太妃 。”玉荷喜滋滋地道谢。 等人都退了下去,贤太妃方问道:“刚才的事,不是我不想去看你的伤势,只是我太了解燕如意的为人,所以只好将她的怒火引到我这边来,你不会介意吧?” 雀儿想了想,事实的确如此,贤太妃一直牵制着燕如意,到是让她没精力去关注自己,想清楚其中的关节,雀儿由衷地干急:“多谢太妃娘娘维护。” 见她想明白了,贤太妃才放松了下来,两人不过刚相识,她不得不为自己解释一番,免得这位新皇跟前的红人对自己产生误解 。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轻松。 雀儿看看外边的天色,说:“华儿怎么还不醒,再睡晚上就要闹腾了。” 贤太妃笑道:“倒是这两个丫头是有福气的,外边打架都要打出血来,她们睡得跟小猪一样。” 正说着,有嬷嬷上前通报 ,“芳华公主醒了。” 又是一通哄,华儿才穿戴整齐,走之前还叫着“妹妹,妹妹。” 雀儿蹲下身笑哄着:“妹妹还在睡觉,等妹妹醒了我们再来找妹妹玩好不好?” 华儿乖乖地点头:“好。” “那我们告辞了,太妃留步。” 贤太妃道:“以后常来常往,也好让这小姐妹俩多多培养感情。” 华儿还有些迷瞪,揉着惺忪的眼睛要让雀儿抱。 一边的方奶娘抱起华儿,说:“小公主乖,奶娘抱着你好不好?” 华儿挣扎着要雀儿抱,无奈雀儿现在走路都是强忍着,可抱不住她这个小胖墩。 “乖华儿,先让奶娘抱好不好,等回去了给你做好吃的。” 虽然年级尚小,但也知道味道好坏了,华儿拍着小手,“吃糕糕,吃糕糕。” “好,我们回去就吃糕糕。” 有了孩子的嬉笑,冰冷的宫闱内也增添了不少生气。 第118章 奏折 周彦煜去了一趟诏狱,回来就听说了雀儿受伤的事情,顾不得换衣服,就赶来看她。 进了芳华殿,就看见华儿跟奶娘在院子中跑着玩,见到他还高兴的扑过去抱大腿,只是周彦煜现在却没心思逗她玩耍,冷了一路的脸总算有些缓和,一把抱起华儿,“我们去看看你雀儿姐姐。” 如今知道了雀儿的真名,但他却一时改不过来,还是雀儿雀儿的叫,只是被人却不敢如此称呼了,都恭恭敬敬地叫陆女官。 “她怎么样了?”周彦煜问着薛金贵。 薛金贵战战兢兢地,窥了一眼冰块破裂的脸,小心翼翼地回答:“陆女官如今在房里休息呢,已经上过药了。” 因为上了药,雀儿就将裤腿挽起来,靠在靠背上看书,见他进来急忙要将裤腿放下来。 “别动,让我看看。”将华儿放在雀儿身边,自己半蹲着抬起雀儿的右腿仔细查看着,“看着倒不算严重,现在感觉如何了?”声音里是无尽的温柔。 “没事,就是硌得酸疼,在贤太妃那里已经上过药了。”虽然还是很疼,但雀儿决定什么都不说,免得他再发怒。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来的路上已经问清楚了来龙去脉,倒是觉得谢家男人都精的跟狐狸似的,而谢家的女人却都没脑子,净干蠢事。 “皇叔在世的时候,燕如意一个不开心就要体罚宫人,皇叔训斥了好几回,她反而变本加厉。不过跟谢静婉一个样,不足为奇,倒是我四虑不周,让你受了委屈。不过你放心,我已经给你讨回个说法来。”如今在皇宫,任何事情都不是小事,而燕如意不仅是他的婶娘,更是大周朝的皇后,身后又有权倾朝野的谢家做靠山,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更不能闯进未央宫将人抓起来打一顿,真真是憋屈死了。 雀儿摇摇头:“我没有关系,这事其实也怪我,说实话,当初我是可以避开的,可我心里想着毕竟是我的妹妹,父母间的恩怨不应该延伸到我们身上,若她还能改好,我自然为她高兴。不过,一见面就罚跪在石子上,心思的确狠辣。” 这种心思的确微妙,既恨她的母亲,又对她抱有手足之情,只不过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她自小算是在谢家长大的,心性早就养成,恐怕已经难改了。” 燕如意比周彦煜还要小三岁,自然比雀儿更加了解她的性子,那可是各家闺秀既想巴结又惧怕的人物。 “不用理会她,不过是个咋咋呼呼的蚂蚱,那天刺杀我的人,我已经审问出了一些东西。” 雀儿身体一瞬间紧绷了起来,“是谢家?” “不是,是蜀王。” 蜀王自己没提前赶来,一来是因为蜀地路途艰险,二来也是他自己体积太庞大,又是在夏天赶路,一路上受够了罪,就算是他自己觉得受了出生以来最大的罪了,速度还是比周彦煜完了不少。不过他自己走得慢,可手下的人却不慢,这批刺客就是他听到周彦煜要登基的消息,一怒之下干出来的事情。 “有一个刺客受不住诏狱的酷刑,已经吐了口,相信能撬出一些东西来。” 说起来,天家的事情最难处理,若是处置的轻了,那些人死性不改,若是下手重了,肯定有人跳出来说你心狠手辣,没有手足之情。 “就算撬出什么来 ,恐怕蜀王爷也不会承认吧?”谁不知道当今蜀王仗着年长,死皮赖脸的跟先皇要东要西的,当真无赖的很。 雀儿被唬了一跳:“蜀王都招募私兵了?”各地藩王只能配备一定数量的卫兵,却不能拥有私兵,不然无论什么原因,都以谋反论处。 “是,暗卫传来的消息说蜀王前几年就开始招募了,做事也不甚隐秘,不过是仗着天高皇帝远才敢如此放肆。蜀王叔其实并不足为惧,不过是个野心家而已,他手中的私兵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不用打略使薄计就能打散了。而且蜀王世子周彦镇最好享乐,让他谋反,那就是天方夜谭。” 说起来,周彦煜和周彦镇堂兄弟两个,岁数差不多,而周彦镇比周彦煜要大上个三四岁,以往在长安,两人结伴打马游街,恣意快活,到是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经过了许多事情,雀儿发现,周彦煜虽然年纪不大,但行事沉稳有序,不会冲动莽撞,而且最擅长步步为营 ,层层分化对方阵营,虽然短时间看不到效果,但却最能釜底抽薪。 “既然蜀王世子并无不轨之心,想必事情要好办的多。” 周彦煜也是如此想,历来皇位之争最为残酷,别人都以为他皇叔是胜利者,可谁能体会到一个幼龄孩童父逝母亡,在朝堂上又有野心勃勃的权臣,生怕一步走得不对,就被人杀掉,长大后更是要将权力夺回来,稍有不慎,不仅丢了性命,更可能丢了江山。他皇祖父一生妃嫔无数,光皇子就有二十多个,可一场夺位之祸下来,能活着的只有那么四五个,连已经出嫁的公主都不能幸免,可见当时祸事的残酷。 所以,周彦煜现在堂兄弟也没几个,他不希望当年的祸事再在他们兄弟之间出现。 见他陷入沉思,雀儿也不打扰他,将华儿抱在她腿上逗着。 周彦煜是被“咯咯”的笑声打断沉思的,他定睛一看,华儿跪坐在雀儿的大腿上,捧着雀儿的脸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说什么。而雀儿双手揽着华儿的后背,避免华儿滑下来,她认真的听着,时不时还要回上一句。 “别让她坐你腿上,小心压到伤口。”周彦煜上前将华儿拎了起来。 被拎在半空的华儿非常不爽,扭头瞪了罪魁祸首一眼。 罪魁祸首笑了,“怎么还不服气?” 华儿不理她,扭过头还要找雀儿抱。 兄妹两个一个往前够,一个往后退,倒是玩得不亦乐乎。 玩够了,周彦煜将华儿放在自己腿上,喂她喝水,又对雀儿说:“我原打算让你跟贤太妃认识一下,过几天就将华儿放在她宫里养着,你跟我去宣室殿,不过现在你腿伤成这样就好好养伤,哪里都不用去了。” 由于安乐公主和芳华公主太小,所以不用去灵殿守灵,如今宫中有大事,所以最好将两个公主放在一起,妥善照管着最好,后宫中,只有安乐宫最为安全,托付给贤太妃最妥帖不过,而贤太妃也可以借着照看公主的由头,不用再去守灵,腾出手来好好清洗一番后宫。当然,这些都是周彦煜和贤太妃私下商定的事情,那些阴暗、血腥的事情还是不要让雀儿知道为好。 “其实,我伤的也不算重,歇两天就好了。”雀儿是闲不住的人,听他如此说,急了。 “别急,你等着我,就要中午去灵殿上跪着,你如何受得了?还是等长好伤口再说吧。” 雀儿想了想,的确如此,虽然他已经登基,但先皇的灵柩还在灵殿停着,他身为皇侄自然要为其守孝,然而国家大事也不能耽误,只好折衷一下,只早上和中午在灵殿守着,用过午膳后,就处理堆积如山的奏折。 如此想来,她就不好再添麻烦了,只好无奈答应。 如今不过是登基的第二天,事情就接二连三的出现,当真让人心神俱疲。 周彦煜在芳华殿用完晚膳才离开,一想到还有堆积如山的奏折要看,他就恨不得像华儿一样满地打滚耍无赖。 抹一把脸,周彦煜脚步沉重的回了宣室殿。 灯影重重,别有一番催眠滋味。 周彦煜大口大口的喝着浓茶,越看越烦躁,忍不住扔下一本奏折:“难道不会分好再送过来吗?乱七八糟的让朕怎么看?” 跪在地上的侍笔太监郝丰收噤若寒蝉,不是他们不给陛下整理好,而是太祖皇帝有祖训,太监们不得识字,更不得干政,而原先宣室殿外有一件房子是给奏事官准备的,只不过之前的奏事官却明目张胆的将重要奏折都转给谢允,只给先皇留下一些请安报喜的折子,先皇一怒之下就将这个官职撤了,规定让所有的奏折都直接送进宣室殿。这样以来,先皇的工作量大大增加,经常批阅奏折到半夜。 “算了算了,再给朕上一碗浓茶来。”周彦煜不耐烦的挥挥手。 郝丰收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陛下,夜深了,不如就歇息吧。” 周彦煜神色缓和了些,说:“对不住,是朕火气大了,待会儿去夏东海那里领十两银子吧。” 郝丰收顿时泪如泉涌,雷霆玉露都是君恩,他不过是个奴才,何德何能让九五之尊给他道歉? “多谢陛下,奴才以后一定好好当差!” 郝丰收偷偷擦了擦眼泪,但哽咽的声音却掩饰不了。 周彦煜见他一副感动的样子,到有些哭笑不得:“快别哭了,不然别人还以为朕欺负你呢。” 郝丰收说:“是奴才失态了,奴才姓郝,名丰收。” 周彦煜将这名字在嘴里念了两边,顿时笑了 :“是个好名字,好丰收。” “奴才的名字是奴才的爹给起的,寓意虽好,可 自从我出生后,家里的光景一年不如一年,无奈之下奴才才进宫做了太监,到是辜负了这好名字。”想到家里的老爹老娘,他心中一片黯然,当初为了不让爷爷奶奶将妹妹进那腌脏的地方,也不知道现在家里光景如何了。 刚说完这句话,郝丰收顿时又惊出一身冷汗来,急忙趴地上找补:“奴才不是那个意思,奴才是· 见郝丰收语无伦次的解释,周彦煜打断他,“朕明白你的意思,不用解释。时候不早了,你先去吧。” 出了宣室殿,略带凉意的冷风一吹,郝丰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第119章 亲吻 一事不烦二主,周彦煜最终决定让雀儿为他整理这些奏折。一来,雀儿是闲不住的性子,二来,如今合适的人选只有雀儿一个。 锦砚身为外男,现在没有官职,不能在宫中长待,以前是身份所限,锦砚只能做个管家,但心中还是想有一番作为的。于是,周彦煜派他去琅琊台,协助唐敬贤,等做出业绩来再正式授官。 “婷婷姐这次能跟过去吗?他们夫妻分开这么长时间,总归不好。”雀儿边整理着奏折,边闲聊。 有了雀儿的帮忙,周彦煜就可以翘着脚做大爷了,闻言说道:“之前去齐州的时候,是我们行程太匆忙,又怕半道有人行刺,所以只是带了一些侍卫,锦砚自然不敢让项姐姐涉险,后来局势稳了包管家又生了一场大病,所以项姐姐才留了下来。如今锦砚离了我,想必也安全许多,也该让他们夫妻团聚,没看见包管家盼孙子盼的眼珠子都红了。” “哈哈哈!我要告诉包管家,说你埋汰他。” 周彦煜一副满不在意地模样,“尽管告诉去,反正他现在也不敢用鞋底子打我。” “包管家打过你,勇士啊!”雀儿捂着嘴偷乐。 周彦煜摸摸鼻子,一不小心说漏嘴了,“还不是小时候太调皮,包管家恨铁不成钢,就打了我一顿。”实际上那顿打大半落在了锦砚身上,也是自从那次,主仆两个才真正交心。 想到陪伴多年的伙伴就要离开了,他心中有些不舍:“自我十岁上来长安,我们几乎一天都没有离开过,如今一走,也不知道何时能再相见。” 对此,雀儿倒是很乐观:“锦砚哥哥能力超强,相信很快就能回长安了。” 人的一生中有很多重要的人,都会一个个离我们远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和道路,我们无权干涉。 徐太尉也押着肖克南回了长安城,而且还有从肖家抄出来的大批银子,清点完毕后,就直接进了国库。 因为这事还是周彦煜是鲁王的时候他亲自查的,倒是省了很多步骤,在三确认后就下了诛九族的圣旨。 后宫里也有一个邢家的女子做后妃,不等周彦煜下旨如何处置她,自己先行自裁了。 终于,蜀王爷姗姗来迟。 “参加陛下。”蜀王爷一身的肥肉,走一步就颤巍巍的,像一座肉山在移动。 “皇叔不必多礼,赐坐。”周彦煜生怕他站不了一会儿,晕倒在他的宣室殿。 叔侄俩也是第一次见面,寒暄几句周彦煜就让他回去了。 在宫外,蜀王与他多年未见的儿子见面了。 回蜀王府的路上,蜀王爷还恨恨地说:“都怪蜀地山高路远,倒是错过了好时机。”若他早周彦煜一步到长安,在邵涵没有拿出诏书之前登了基,到时候谁还能把他拉以前关系还下来? “父王,我看这事就这么算了吧,我跟皇上他关系还不错,相比以后也不会为难我们,我们做个富贵闲王多好。”周彦镇还是忍不住劝道,他是个懒人,只想享受,不想动脑子。 “你懂什么?我还不是了你跟你弟弟好,要是只做个闲王,你倒是无又所谓,可你弟弟怎么办?他顶多封个郡王,我们蜀地肥沃富庶的地方少,是要留给藩王的,能给他的不过是一些又小又穷的地方,同样都是太祖的子孙,为什么他能做皇帝享太庙,而我们就得一点点分割封地?” “弟弟他能花用多少,就算是小封地也够他开销了呀?”周彦镇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钱就不够用了,只要不赌他们就完全可以躺在银子上睡觉了。 蜀王爷拖着下巴,笑得阴沉:“这事儿你别关了,你父王我肯定能成功的。” 周彦镇撇过头,很想吐槽亲爹,可到底是亲生的,就生生地忍下了。 见儿子不给面子,蜀王爷在儿子头上派了一巴掌,“傻小子,你父王我成功了,以后那位子就是你的了。” 才怪! 就凭着蜀王爷对他弟弟的**爱,想必最后的好处也落不到他头上。 想到这里,周彦镇转了转眼珠子,谄媚地笑:“既然父王这么说,那我也不能让父王您老人家出马不是,不如您将计划告诉我,由我去做?” 蜀王爷老怀安慰,拍拍儿子的肩膀说:“这才对,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只要我们父子齐心,这天下就是我们的!” 他说的豪情万丈,似乎明天就可以坐上那个位置一样。 也顾不得在马车上,蜀王爷就将自己的打算全部说了出来,末了还说:“上次的事情是我思虑不周,我就不信这次我还成功不了!” 听得周彦镇冷汗阵阵,勉强挤出一个笑:“父王说的是。” 蜀王洋洋得意,“那是,本来父王也没有把握的,但谢允那只老狐狸竟然肯跟我们联手,这事就十拿九稳了。” 走不到蜀王府,周彦镇就找了个理由离开了。 目送着蜀王爷的仪仗走远,周彦镇急忙吩咐侍卫:“快,把马给我!” 侍卫急忙牵来一匹马,周彦煜翻上马背朝皇宫的放下走去。 宣室殿。 周彦镇已经跪了一刻钟了,如今膝盖生疼,又不敢站起来,只等上边的人发话。 “王兄起来吧,朕知道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虽然周彦煜让他起来,可周彦镇却不敢起来,毕竟那个人是他的生身父亲。 “此事朕知道了,你先回去,还照常听他的吩咐,朕自有计较。” “是。” 退出殿外,周彦镇感觉后背都被冷汗打湿了。 “见过世子,世子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可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奴才给您叫御医?”夏东海一脸的关切。 “不用不用,殿里太热了,我出去走走就好了。”抹了额头上的一把汗,周彦镇脚步不停,急匆匆走了。 “怎么了这是?”夏东海心中纳闷,但却非常有职业道德的不多问。 转眼到了中秋,宫里并没有大办,只每宫里送些月饼和水果就算过节了。 宣室殿后边有一个御膳房,专为皇帝一个人服务。 这天晚上,周彦煜将人都撵出去,悄悄带着雀儿潜了进去。 “你在一边儿坐着,我给你做完长寿面。”周彦煜将雀儿按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自己撸撸袖子开始下面条。 如今周彦煜与夏东海越来越默契,周彦煜一抬屁股夏东海就知道他要做什么,御膳房里的东西都已经准备齐全了,油盐酱醋都在手边,小油菜也都洗干净码的整整齐齐,就等着下锅了。最让人发囧的是,旁边还放着一张菜谱,上边写着:将水烧开,然后将面条下进去,等面条快熟的时候,再将小油菜放进去烫一下,不要烫的时间过长,否则小油菜会发黄。 “什么乱七八糟的!”周彦煜将菜谱扔进火炉里,还在心中默默地记了夏东海一笔,等着明天好好“赏”他。 好在有前一年的经验,食材又准备齐全,周彦煜做出来的面条倒还不算太烂。 “其实我挺喜欢老百姓的生活呢,妻子做饭,丈夫就烧火,一块儿做一顿热气腾腾的饭,比什么都幸福。”雀儿无限向往那种平淡的生活,只是这辈子注定是过不了了。 “这有何难?等我将事情处理妥当了,我们就去过这样的生活。放心,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我都能实现。” 这大概就是最美的承诺吧。 也不知为何,两个人的唇就贴在了一起。 回到芳华殿,雀儿的头还有些晕晕的,脚下也是软绵绵的,似乎走在云端。 大概是因为月色太美太温柔吧。 这些日子,燕如意一直过得很憋屈。 “这是什么东西!这种东西也敢端上来给哀家吃,真是活腻歪了!”燕如意将一碗热热的燕窝粥泼在了跪在地上的小宫女脸上。 小宫女被泼了一脸,还憋着不敢哭,更不敢擦掉。 “你们是怎么伺候的!快下去,别在这里碍了娘娘的眼!”陈嬷嬷挥挥手,将小宫女撵了出去。 “娘娘怎么又发脾气了,为个奴才不值当!” “哀家天天在这里,都不能出去透透气,快憋死了!” “我的娘娘,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只要再忍几个月,拿了那个位置,娘娘想做什么不可以?” 就是因为她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忍着没出去,只能拿宫人们出气。 因为她怀着身孕,自然就免了守灵,这几天也就她娘亲和她外祖母来过,其他人从未踏足过。 第二天,谢静淑又进了未央宫。 作为外命妇,她也需要哭灵的,只是她地位超然,也没几个人能管的了她,所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娘,你终于来了,我都要闷死了!”燕如意抱着谢静淑的胳膊晃着。 “好了好了,别晃了,你晃的我头晕。”谢静淑扒下来黏在自己身上的女儿,训斥道:“都是做太后的人了,还跟孩子似的!” 燕如意撇撇嘴,“说的我多老似的!” 谢静淑坐下来之后,问道:“这些天,皇上有没有来给你请安?” 燕如意摇摇头,“没有!” 气得谢静淑只戳她的脑袋:“就知道咋咋呼呼的,如今你占着礼法,你是太后他是皇帝,你是婶娘他是侄子,理应每天早晚跟你请安。” 第120章 怨气 陈嬷嬷在一旁赞同道:“夫人说的对,陛下自从登基之后,就一次都没有来未央宫请过安,这分明是没把太后娘娘放在眼里。”身为燕如意的教养嬷嬷,陈嬷嬷拥有插嘴主子们谈话的权力,而作为心腹嬷嬷,她自然知道说什么话才能说到主子心里去。 “可是,他比我岁数都大,他来跟我请安,总觉得怪怪的。”燕如意皱眉,“而且,娘你不是说尽量不要跟人接触嘛,免得露馅了。” “我是让你别人那些官夫人们接触,她们都是生过孩子的。”若是不慎有哪些地方做的不到位,就可能引起人的怀疑,“皇上他不一样,他一个大男人懂什么,自然不会发现什么,还可以用此事拿捏他,他总不能做了皇帝就苛待自己的婶娘吧。” 最重要的是给他添堵,恶心恶心他。 “那我听娘的,明天就让他来请安。”反正娘不会害她,听着就是了。 娘儿俩商量好正事,就开始闲聊,谢静淑笑道:“前两天我接到一封信,当真是好笑。” “什么信?怎么好笑了?”燕如意眼巴巴地看着她娘亲,这个时候有故事听,好歹能解闷。 “就是你那个做鲁太妃的姨妈,她给我写了一封信,说皇上做了皇帝,她这个做继母的也理应做太后,来信问问你外祖父是怎么打算的。” 燕如意嗤笑一声:“就她也配跟我平起平坐?现在大周只能有我一个太后!” “谁说不是呢,以前妄想着鲁王之位,屡次三番的让你外祖父帮她结果了皇上,看在她送的礼丰厚的份上,我就帮了她几次,可谁知道皇上命大,好几次都躲了过去,后来还是先皇将他接了去,你外祖父怕被先皇察觉到什么,就让我停了手。早知道他今天跟我们抢,当初就应该下了狠手结果了他。”只是后悔也无用,现在的周彦煜可不是没人管的阿猫阿狗了。 “那我那个姨妈如何会罢休?”一个藩王太妃,一个大周太后,傻子都知道选哪个。 “说起来,也是她痴心妄想,不知道他怎么得罪了皇上,给他儿子封了个郡王,以后跟着亲生儿子过活。”大周朝的祖制,母亲都要跟着亲生儿子过活,虽然谢静婉算是嫡妃,但却是继室,这事好办也不好办,全看当权者想如何。显然,谢静婉不仅得罪了周彦煜,也得罪了谢允,那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谢家有权有势的人多了,谢允根本不稀罕她这根鸡肋。 又说了一会儿话,谢静淑就要离去:“我来的时间不短了该走了,你父亲一个人在家养病,我不放心。” “父亲的病还没好?”自从进了秋天,燕泓良就一直病着,太医也查不出什么病症来,只让静养着。 一提到燕泓良,谢静淑就开始叹气:“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你父亲的病时好时坏,有时候能去园子里转悠半天,有时候就躺在**上起不来。” 燕如意是被他父亲捧在手心长大的,此时也是担忧不已:“原本我该回家探望父亲的,只是这个时候却出不了宫,娘你放心,我这就派人去找神医来给父亲治病。” “我也找了许多,都不管用,你要是找到好大夫,就马上将人送过去。”事关丈夫的性命,谢静淑也没有推辞。 回到太傅府,谢静淑骄不停歇地进了正院。 “老爷今天如何?” 大丫鬟碧草回道:“夫人走之后,就一直没醒。” 谢静淑进了内室看了丈夫一眼,吩咐道:“将李大夫的药煎上,一会儿喂老爷喝了。” 正在这时,**上躺着的燕泓良突然开始呓语,嘴里喃喃地叫着“敏敏。” 谢静淑脸色一变,立即将丫鬟赶了出去。 “燕泓良,你给我起来!”谢静淑红着眼睛去推正昏睡的燕泓良。 燕泓良被推得睡不安稳,皱着眉头睁开眼睛,就看见妻子正红着眼睛瞪他,“这是怎么了?” “燕泓良,你是不是还记得她们母女两个?” “谁们母女两个?”刚睡醒,燕泓良有些反应不过来。 “就是陆敏那个贱人和她生的小贱人!”谢静淑咬牙切齿。 “你胡说什么!”燕泓良转过身,打算不理会无理取闹的妻子。 然而,谢静淑却并不打算放过他,“你睡觉都喊着敏敏、敏敏,是不是后悔了?” “不可理喻!”燕泓良蒙上头,隔绝外边的声音。 谢静淑一把将被子拉下来甩到地上,“怎么?一个死人你还记在心里,你将我和如意放在哪里?别忘了,你如今的官职地位可都是靠我谢家得来的,当初的事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如今摆出一副深情的样子给谁看!” 陈年往事再次翻起,将夫妻两个中间和谐的假象撕破了。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何必再提起?”燕泓良叹了一口气,艰难地坐了起来,将妻子拉到身边,用帕子给她擦拭脸上的泪水:“我不过是做了个陈年旧梦,梦见了当年的她,还有那个孩子。” 见丈夫来哄她,谢静淑也渐渐止住了哭泣,闻言问道:“你梦见什么了?” “我梦见了她站在雨中冲我笑。”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只是佳人已逝,往事只供追忆。 说的谢静淑一个机灵,还麻着头皮问:“还梦到什么?” “还梦那个孩子叫我爹,她长得跟敏敏一个样。” 谢静淑摸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嘴硬地说:“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们来索命吗?” 燕泓良抱住妻子,落寞地说:“一切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敏敏总能找到属于她的归宿,你也不用受这么多委屈。” 回忆起那个落落大方、永远淡然恬静的女子,谢静淑突然有些心慌,当年年少气盛,父亲权倾朝野,哪样好东西不是送到她面前任她自己挑?只有燕泓良,她只看了一样就爱上了,爱他俊朗的外表,爱他浑身的气质,就算得知他有了家世,她还是不放弃。用计将人勾了来,可过了两个月她就慌了,因为她月事没有来。为了嫁给她心爱的男人,她设计害了陆敏的父亲,又将陆敏关了起来,这样就没有人知道燕泓良娶过妻子的事情了,他们就可以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了。 年轻的时候,做事情往往不计后果,也不考虑别人,只图一时爽快。 那些年,她折磨尽了陆敏,仿佛只有折磨她,自己才能获得一丝丝快感,也宣泄了内心的不甘。 就算燕泓良再也没有看过陆敏一眼,可她心中总是横着一根刺,恨不得拔之而后快。 再后来,陆敏终于死了,她生的小贱·人也让人处理了,而燕泓良一句话都没有,这让她又心安又觉得这个男人太过凉薄。 谁料想,又旧事重提。 “也是她命不好,要怪只能怪月老拴错了红线。” “好了好了,都怪我,见到女儿了吗?他怎么样?”燕泓良不愿意再继续说这个话题,就挑妻子爱说的话题。 “宫里有陈嬷嬷照应着,又有父亲派的人守卫着,她能有什么事,就是憋闷的厉害。”女儿假怀孕的事情,她并没有打算告诉丈夫,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份危险,就算是枕边人有时候也信不过。 “她是最爱热闹的,现在怀着身孕哪里都不能去,可是是闷得慌,一会儿我让人搜罗一些好玩意儿给女儿送去。”对于这个唯一的女儿,燕泓良是非常**爱的。 “这还用你说,我早让人去寻了。” 两个人只有一个女儿,自然是珍之又珍,恨不得将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她面前。 倒不是谢静淑不能生,而是因为她怕疼,所以生了燕如意之后她死也不要生了,虽然燕泓良有些不满,但岳家太有权势,他一个寒门士子如何能与高门小姐对抗? 等哄走妻子,燕泓良又重新躺了下来。 他后悔了。 越是位高权重,燕泓良心中的负罪感越来越重,他的恩师他的师母有什么错?他的贤良的妻子有什么错?他那个未曾谋面的女儿有什么错?就因为他的负心,他们都死了! 他们错就错在有他这么一个学生,有他这么一个丈夫,有他这么一个父亲! 这些天,他每晚都能梦见他们,有时候是在书院,有时候太傅府,他们就站在树下冲他们笑,无论他在梦中做什么,他们就一直笑。 他觉得,是他们索命来了。 当年恩师师母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去世的,而陆敏却在太傅府受尽了折磨,他的女儿跟着娘亲每过一天好日子,到头来还不知道被送到了何方。想必他们心中是有怨的吧,不然也不会日日入梦来找他。 所以,这些天**病榻,太医个个束束手无策,实是心病无药可医。 可他却忍不住想见他们,于是他日日躺在**上,等待着他们入梦,好一家团聚。 “敏敏,我知道你在怨我,快把我带走吧,到了阴曹地府我下油锅赎罪,若你还有怨气,就让我下辈子当牛做马赎了我这一身的罪过。” 静寂的房间里,似乎有泪水掉落的声音。 第121章 起事 十月十六,是宣帝周齐光葬入皇陵的日子。 周家的皇陵在长安城外五十里的郑家庄,当年太祖皇帝打下天下后,就有相士觅得风水宝地,就是这郑家庄,周家历代帝王后妃驾崩后,就会被葬在这里。每一位帝王自继位后就开始修建皇陵,是以,周齐光的皇陵早就开始动工了,到如今也有十几年的时间了,大体上修的差不多了,陪葬品也是陆陆续续打造,到近几个月又日夜赶工,才准备的妥妥当当的。 为保证能在良辰吉日入殓,浩浩荡荡的送殡队伍有序的从皇宫走出,这边已经出了城门,另一‘头还没有出皇宫,最前边的举着幡旗,高举着各种纸扎的或者绸缎做的“烧活”,在下葬后要一并烧掉的,其后是金丝楠木棺椁,抬着棺木的扛夫有上百人之多,分三班轮流抬送,再然后是皇亲国戚、文武百官,车轿连绵不断。 送殡的队伍中,还有一群特殊的人,他们身着法衣,手执法器,不断地吹奏、诵经,需要从皇宫一直念到皇陵。 若是平日里觉得高人一等,到了这个时候就能分出高低贵贱了,皇亲国戚、位高权重的坐着马车,身份低微的就只能靠一双腿走路,真是可怜了这些平日里娇生惯养的官员。 由于路途有些远,所以在路途中间会歇息一会儿,省得将哪些身娇体弱的官员累晕了过去,那就闹笑话了。 有专门的人水和食物补给,当官的派手下的人来领,当差的就自己排队去领。 身为皇帝,自然有特权,雀儿从食盒里拿出几样点心,摆到马车里的小桌子上,“路上东西不好带,只带了一些抗饿的点心,陛下吃些吧。” 周彦煜捻了一块咬了一口,“味道不错,你也别忙活了,快坐下来一块儿吃。” 不等雀儿拒绝,周彦煜又说:“别推辞了,一会儿还有二十多里路要赶,饿着肚子怎么行。” 如今马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雀儿也不再客气,拿了一块儿斯文地啃着。 外边虽然有上千的人口,但却竟然有序,只有细微的交谈声。 突然,有人“啊”的一声惊叫起来,紧接着就是“噗通噗通”重物倒地的声音。 “不好!”周彦煜扔下点心,一把掀开帘子冲了出去。 只见外边地上东倒西歪地躺了好些人,而另一部分却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刀,井然有序地往周彦煜的马车过来。 而周彦煜身边的侍卫也早就抽出佩剑将剑尖指向来人,“站住!再往前一步,小心我们格杀勿论!” 领头的人穿着侍卫的服色,只见他冷哼一声,手一挥:“兄弟们,给我上!” 唐光徐站在最前边,大声斥责着来人:“刘江,你想造反不成!” 刘江满脸络腮胡子,面貌看起来肮脏又凶横,他哈哈一笑:“唐大人干嘛说的这么难听,我这可是在立功,等做成了这件事,我就是大功臣,高官厚禄美女佳肴,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再也不用受你这个老匹夫的窝囊气了!” 他是唐光徐手下的副官,平日里一向为所欲为,无人能管束,除了唐光徐。唐光徐最看不起他这种欺软怕硬的人,军营里一向靠拳头定地位,被唐光徐揍了几回刘江才老实下来,不过也怀恨在心。 唐光徐如今不过是四十来岁,若刘想上位,就得把唐光徐顶下去,可这又谈何如意? 所以,当有人许诺可以给他高位,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你是受何人指示?” “他是受本王指示。”蜀王一步三颤的走了过来,可话说出口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又改口:“他是听从本王的命令。” 周彦煜一直冷冷地站在马车上,见蜀王开口了,才冷笑一声:“王叔这是做什么?” 已经有人抬了一张椅子放下,蜀王坐稳了才语重心长地说:“皇侄啊,王叔这也是为了你好,你看你今年才十七,啥也不懂,如何管理这么大的天下,不如将这皇位让给你王叔我,王叔就将这个鲁地都给你做藩地,再将燕地也给你,如何?” 这话说的就太不要脸了,就好像是儿子继承了老爹的家产,叔叔却跑来说,你管不了这么多的财产,不如都给我,我再给你一部分当花用,这不是把人当傻子嘛! 若不是场合不对,雀儿都要笑出声来,当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周彦煜也笑了,气得,“王叔这话有意思,这皇位是皇叔他传给朕的,朕既然接了怎么可能轻易转给他人,我其实那种不忠不孝之人?” 蜀王瞪着眼睛,说:“这怎么是不忠不孝,这是非常忠非常孝,我也是你的长辈啊,做小辈的禅让给长辈不是挺合情合理的?” 雀儿听得目瞪口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厚颜无耻之人,就算是谢静婉也是偷摸着行事,这个蜀王倒是光明磊落的很。 “我若是不让呢?”周彦煜眯着眼睛说道。 蜀王也不恼,笑哈哈地指着刘江,说:“你这不也看到了,现在刘江是我的人了,这里也都被本王控制住了,你今天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还得答应!”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响起一声奇怪的嗤笑声,蜀王猛地回头,“谁!” “王兄,是我。”出列的正是要被剥夺藩地的燕王周永朔,早前他还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等听到说要将自己的藩地分给别人,就待不住了,这不是明显的找茬嘛,让他当了皇帝还了得! 蜀王斜撇了他一眼,说:“怎么?王弟有意见?” 燕王笑眯眯地说:“王兄还没坐上那个位子呢,都要剥削我这个做弟弟的,有失厚道啊。” 这一点蜀王倒是没想到,他一心想用最稳妥的法子夺了皇位,到时候史官写史书的时候也好说,对于燕王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放在眼里,大不了再补他一块藩地就是了。 “我当是什么大事呢,这事简单啊,除了蜀、燕、鲁三地,其他的地方任由王弟挑如何?”蜀王不以为意。 燕王还是一副笑眯眯地模样:“这可是王兄说的,那我就随便挑了,别的地方我也不要,不如王兄把长安城给我?” “你!”蜀王大怒,这次明白自己被人耍了。 长安是京师之地,如何能给了人,分明是找茬! 气完了,蜀王也不再理会燕王,燕王母妃不过是个宫女,而他的母妃是官宦闺秀,以前在皇宫的时候他就瞧不起这个弟弟,如今胜券在握,自然不打算理会他。等他登基后,若是燕王识相,给他一块封地也不是不可以,若是不听话关起来就是。 周彦煜就静静地看着兄弟两个撕,他到要看看这皇家亲情还省几分。 “大侄子,王叔再问你一边,你是让还是不让?” 周围一片静寂,只有骏马鸣鼻的声音。 “不让。”虽然声音不够大,但却掷地有声。 “那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蜀王一改之前的和蔼模样,冷声下着命令:“动手!” 周彦煜淡淡地说:“王叔就这么有把握?” 说完,刚才还躺在地上的人又“复活”了过来。 “这、这,这不可能!”蜀王大惊失色,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 这时候,周彦镇终于突破层层人墙,跪倒在他父王面前,痛哭流涕:“父王,收手吧!” 蜀王指指跪在地上的儿子,又指向“复活”的人,气得声音都在颤抖:“这都是你干的?” 周彦镇抱着他父王的粗大腿,说:“是孩子告诉陛下的,我不能看着父王万劫不复啊!” 得知真相的蜀王一脚将周彦镇踹了出去,狠狠地骂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都被你害死了!” 这边厢,侍卫们已经战做一团,不一会儿,参与谋反的侍卫就被压在了地上。 蜀王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嘴里喃喃地道:“完了完了,全完了!” 他筹谋多年的事情,却被亲儿子毁于一旦!果然应该听王妃的话,应该培养小儿子做接班人! 可说这些都已经完了。 原来,那天蜀王告诉周彦镇,谢大将军将侍卫们一部分自己人给了他,让他起事用,代价就是谢允依旧做大将军,并且再增加五万亲兵。 给钱给银子蜀王都不心疼,但是给兵力就太割肉了,但他自己在军中没有可用的人,不得不接受谢允的狮子大开口。一切都很顺利,刘江活动了很多同僚起事,又收买了饮食的管事太监,让他在水里下了毒药。一切都算计好了,只是漏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周彦镇听到这个计划后,就立即告诉了周彦煜。 只要知道他们的计划,一切都好办了,如今无论是当官的还是干活的,只要跟谢字沾上边,就恨不得满世界嚷嚷,所以想要调查是谁在做事,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又许给管事太监很多好处,才将毒药替换成了茯苓粉,这个主意还是雀儿想出来的,倒是比周彦煜的面粉造价高。 为此,雀儿还吐槽一番:“面粉混上热水,那不成了一碗浆糊?哪个傻子会喝下去?” 第122章 蜀王 十月十六,是宣帝周齐光葬入皇陵的日子。 周家的皇陵在长安城外五十里的郑家庄,当年太祖皇帝打下天下后,就有相士觅得风水宝地,就是这郑家庄,周家历代帝王后妃驾崩后,就会被葬在这里。每一位帝王自继位后就开始修建皇陵,是以,周齐光的皇陵早就开始动工了,到如今也有十几年的时间了,大体上修的差不多了,陪葬品也是陆陆续续打造,到近几个月又日夜赶工,才准备的妥妥当当的。 为保证能在良辰吉日入殓,浩浩荡荡的送殡队伍有序的从皇宫走出,这边已经出了城门,另一‘头还没有出皇宫,最前边的举着幡旗,高举着各种纸扎的或者绸缎做的“烧活”,在下葬后要一并烧掉的,其后是金丝楠木棺椁,抬着棺木的扛夫有上百人之多,分三班轮流抬送,再然后是皇亲国戚、文武百官,车轿连绵不断。 送殡的队伍中,还有一群特殊的人,他们身着法衣,手执法器,不断地吹奏、诵经,需要从皇宫一直念到皇陵。 若是平日里觉得高人一等,到了这个时候就能分出高低贵贱了,皇亲国戚、位高权重的坐着马车,身份低微的就只能靠一双腿走路,真是可怜了这些平日里娇生惯养的官员。 由于路途有些远,所以在路途中间会歇息一会儿,省得将哪些身娇体弱的官员累晕了过去,那就闹笑话了。 有专门的人水和食物补给,当官的派手下的人来领,当差的就自己排队去领。 身为皇帝,自然有特权,雀儿从食盒里拿出几样点心,摆到马车里的小桌子上,“路上东西不好带,只带了一些抗饿的点心,陛下吃些吧。” 周彦煜捻了一块咬了一口,“味道不错,你也别忙活了,快坐下来一块儿吃。” 不等雀儿拒绝,周彦煜又说:“别推辞了,一会儿还有二十多里路要赶,饿着肚子怎么行。” 如今马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雀儿也不再客气,拿了一块儿斯文地啃着。 外边虽然有上千的人口,但却竟然有序,只有细微的交谈声。 突然,有人“啊”的一声惊叫起来,紧接着就是“噗通噗通”重物倒地的声音。 “不好!”周彦煜扔下点心,一把掀开帘子冲了出去。 只见外边地上东倒西歪地躺了好些人,而另一部分却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刀,井然有序地往周彦煜的马车过来。 而周彦煜身边的侍卫也早就抽出佩剑将剑尖指向来人,“站住!再往前一步,小心我们格杀勿论!” 领头的人穿着侍卫的服色,只见他冷哼一声,手一挥:“兄弟们,给我上!” 唐光徐站在最前边,大声斥责着来人:“刘江,你想造反不成!” 刘江满脸络腮胡子,面貌看起来肮脏又凶横,他哈哈一笑:“唐大人干嘛说的这么难听,我这可是在立功,等做成了这件事,我就是大功臣,高官厚禄美女佳肴,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再也不用受你这个老匹夫的窝囊气了!” 他是唐光徐手下的副官,平日里一向为所欲为,无人能管束,除了唐光徐。唐光徐最看不起他这种欺软怕硬的人,军营里一向靠拳头定地位,被唐光徐揍了几回刘江才老实下来,不过也怀恨在心。 唐光徐如今不过是四十来岁,若刘想上位,就得把唐光徐顶下去,可这又谈何如意? 所以,当有人许诺可以给他高位,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你是受何人指示?” “他是受本王指示。”蜀王一步三颤的走了过来,可话说出口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又改口:“他是听从本王的命令。” 周彦煜一直冷冷地站在马车上,见蜀王开口了,才冷笑一声:“王叔这是做什么?” 已经有人抬了一张椅子放下,蜀王坐稳了才语重心长地说:“皇侄啊,王叔这也是为了你好,你看你今年才十七,啥也不懂,如何管理这么大的天下,不如将这皇位让给你王叔我,王叔就将这个鲁地都给你做藩地,再将燕地也给你,如何?” 这话说的就太不要脸了,就好像是儿子继承了老爹的家产,叔叔却跑来说,你管不了这么多的财产,不如都给我,我再给你一部分当花用,这不是把人当傻子嘛! 若不是场合不对,雀儿都要笑出声来,当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周彦煜也笑了,气得,“王叔这话有意思,这皇位是皇叔他传给朕的,朕既然接了怎么可能轻易转给他人,我其实那种不忠不孝之人?” 蜀王瞪着眼睛,说:“这怎么是不忠不孝,这是非常忠非常孝,我也是你的长辈啊,做小辈的禅让给长辈不是挺合情合理的?” 雀儿听得目瞪口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厚颜无耻之人,就算是谢静婉也是偷摸着行事,这个蜀王倒是光明磊落的很。 “我若是不让呢?”周彦煜眯着眼睛说道。 蜀王也不恼,笑哈哈地指着刘江,说:“你这不也看到了,现在刘江是我的人了,这里也都被本王控制住了,你今天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还得答应!”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响起一声奇怪的嗤笑声,蜀王猛地回头,“谁!” “王兄,是我。”出列的正是要被剥夺藩地的燕王周永朔,早前他还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等听到说要将自己的藩地分给别人,就待不住了,这不是明显的找茬嘛,让他当了皇帝还了得! 蜀王斜撇了他一眼,说:“怎么?王弟有意见?” 燕王笑眯眯地说:“王兄还没坐上那个位子呢,都要剥削我这个做弟弟的,有失厚道啊。” 这一点蜀王倒是没想到,他一心想用最稳妥的法子夺了皇位,到时候史官写史书的时候也好说,对于燕王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放在眼里,大不了再补他一块藩地就是了。 “我当是什么大事呢,这事简单啊,除了蜀、燕、鲁三地,其他的地方任由王弟挑如何?”蜀王不以为意。 燕王还是一副笑眯眯地模样:“这可是王兄说的,那我就随便挑了,别的地方我也不要,不如王兄把长安城给我?” “你!”蜀王大怒,这次明白自己被人耍了。 长安是京师之地,如何能给了人,分明是找茬! 气完了,蜀王也不再理会燕王,燕王母妃不过是个宫女,而他的母妃是官宦闺秀,以前在皇宫的时候他就瞧不起这个弟弟,如今胜券在握,自然不打算理会他。等他登基后,若是燕王识相,给他一块封地也不是不可以,若是不听话关起来就是。 周彦煜就静静地看着兄弟两个撕,他到要看看这皇家亲情还省几分。 “大侄子,王叔再问你一边,你是让还是不让?” 周围一片静寂,只有骏马鸣鼻的声音。 “不让。”虽然声音不够大,但却掷地有声。 “那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蜀王一改之前的和蔼模样,冷声下着命令:“动手!” 周彦煜淡淡地说:“王叔就这么有把握?” 说完,刚才还躺在地上的人又“复活”了过来。 “这、这,这不可能!”蜀王大惊失色,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 这时候,周彦镇终于突破层层人墙,跪倒在他父王面前,痛哭流涕:“父王,收手吧!” 蜀王指指跪在地上的儿子,又指向“复活”的人,气得声音都在颤抖:“这都是你干的?” 周彦镇抱着他父王的粗大腿,说:“是孩子告诉陛下的,我不能看着父王万劫不复啊!” 得知真相的蜀王一脚将周彦镇踹了出去,狠狠地骂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都被你害死了!” 这边厢,侍卫们已经战做一团,不一会儿,参与谋反的侍卫就被压在了地上。 蜀王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嘴里喃喃地道:“完了完了,全完了!” 他筹谋多年的事情,却被亲儿子毁于一旦!果然应该听王妃的话,应该培养小儿子做接班人! 可说这些都已经完了。 原来,那天蜀王告诉周彦镇,谢大将军将侍卫们一部分自己人给了他,让他起事用,代价就是谢允依旧做大将军,并且再增加五万亲兵。 给钱给银子蜀王都不心疼,但是给兵力就太割肉了,但他自己在军中没有可用的人,不得不接受谢允的狮子大开口。一切都很顺利,刘江活动了很多同僚起事,又收买了饮食的管事太监,让他在水里下了毒药。一切都算计好了,只是漏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周彦镇听到这个计划后,就立即告诉了周彦煜。 只要知道他们的计划,一切都好办了,如今无论是当官的还是干活的,只要跟谢字沾上边,就恨不得满世界嚷嚷,所以想要调查是谁在做事,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又许给管事太监很多好处,才将毒药替换成了茯苓粉,这个主意还是雀儿想出来的,倒是比周彦煜的面粉造价高。 为此,雀儿还吐槽一番:“面粉混上热水,那不成了一碗浆糊?哪个傻子会喝下去?” 第123章 三宫六院 其实被查出来的时候,那个管事太监当场吓得尿了裤子,为了活命,自然做的逼真的很。当着接头人的面将一大包茯苓粉倒进粥里,还说:“这毒药的味道可不好吃,若是在水里很容易被尝出来,不如熬进粥里。” 所以,大家其实是补了一回。 “将蜀王带上,让他亲自送皇叔入皇陵!” 尘埃落定,整个送殡的队伍都沉寂下来,目睹了一场夺位大战,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多说一句话,免得触了眉头。 “陛下心里可是有些不舒服?” 见周彦煜一直揉着眉心,雀儿小心翼翼地问。 周彦煜见她小心翼翼地样子笑了,“我的确是在发愁,你是知道的,当初太祖皇帝怕儿孙们吃苦,就制定了藩王收取藩地赋税的制度,而这些赋税也只管藩王一家的开销,当地的官员俸禄,兴修水利、赈灾救民等还是朝廷出钱,皇帝越来越穷,而藩王富可敌国,不过几十年朝廷就渐渐式微了,藩王的势力越来越大,到时候就有可能酿成大祸。”这些一直都是皇叔担忧的问题,前朝有个八王之乱,就是削藩引起的。 雀儿本来对朝堂上的事情并不兴趣,但见周彦煜如此忧愁,就恨不得立马想出办法为他排忧解难。 “我有一个办法,只是不知道行不行。” 周彦煜挑挑眉,笑道:“你尽管说,我听听。” “既然陛下怕他们回到藩地会养大野心,不久就趁着这次机会将他们都留在长安,以后照样让他们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如此一来,不管是在藩地还是在长安,待遇都一样,他们也没有什么话可说了。” 周彦煜眼睛一亮,是啊,待遇都一样,若还想着回藩地,那就是居心叵测,他也有理由动手了。如此一来,就算他们抱怨,但手里只有一队亲兵,如何能起事? 虽然方法简单粗暴,但关键是好用。 “这个主意不错,等我回去跟邵涵和徐太尉再商议一番。”既然做,就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其余的事情,雀儿就不再多嘴了,因为她天天去宣室殿整理奏折,前朝后宫都已经风言风语了。 因为蜀王的事情,中间耽误了近一个时辰,到了皇陵已经错过了良辰了,但是下一个吉时要在一个月后,谁也耗不起,周彦煜下令即可下葬。 看着地宫的门缓缓关上,土一点点回填,一代少年天子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 蜀王被拿下后,一路上都是跟着送葬的队伍走过来的,受了好大的苦,好在有周彦镇在旁边扶着他,不然他真的走不到皇陵,恐怕到半路就交代了。 “王叔,皇祖父为了让先皇做皇帝,废了太子永臻,杀了多少自己的子女,为什么你就看不到呢!难道骨肉亲情比那个位置还重要?”周彦煜痛心疾首,已经经历过腥风血雨,为什么就不能吸取教训,难道皇权的吸引力就这么大吗? 蜀王跪在祖宗牌位前,怔怔地望着神桌上一排排渗人的灵位,是啊,他怎么就忘了呢。 那一年,皇宫里天天都有死人,什么样的死法都有,被杀的、自杀的,服毒自尽的、上吊的、自刎的,整个皇宫里都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挥之不散。 是什么时候变了呢?对了,是他去了藩地日日被人吹捧,是他的王妃生了小儿子之后,天天跟他置气,说委屈了小儿子。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吧,同样是父皇的儿子,而他的母妃比周齐光的母妃品级高了好几级,他在书房也经常被太傅夸奖,为什么命运就这么不公平?他不甘!他不服! 可这世上哪里又有公平可言呢? 周齐光三岁能背诗,四岁就自己能作诗了,像极了父皇小时候,父皇如何不喜欢? 而废太子永臻,那也是被**爱了二十多年的嫡子,说失**就失**,他又该找谁说理去? 终于想通了,蜀王抬头沙哑着声音问:“你打算将我如何?” 周彦煜背着身不看他,只淡淡的说:“朕不会骨肉相残,你们一家就留在这里跟先皇守陵吧,虽然不自由,但朕保证你们衣食无忧。” 这大概就是最好的结局吧。周彦镇看这他远去,才将父亲扶了起来,“父王,快起来吧。” 蜀王扶着膝盖站起来,感慨地说:“我们周家人向来心狠,没想到这孩子心这么软。” 虽然被贬来受陵,但好歹保住了一条命,无论是为了好名声还是其他,他都承他的情。 “他是很好的人,智慧又豁达,从前我们一起去喝花酒,别人都说他是纨绔子弟,但我知道他是假装的,而他也没有瞒过我,他把我当朋友。”可他的父王却背叛了他的朋友。 “罢了罢了,等你母妃和弟弟过来之后,我们就安安生生的过日子。”这些年,好像做了一场大梦,当今天才清醒过来。 回来之后的周彦煜,一直蔫蔫的,提不起精神来。 雀儿也不知道该如何劝他,只好为他倒一杯清茶,然后伸出纤纤玉手为他按摩头部。 “这世上的事情不会按着我们的想法发生,我们做到无愧于心就好。” 周彦煜伸手抓住雀儿的手,放在自己枕边轻轻吻了一下,说:“你说的对,我们无愧于心,以后我们一生一世一双人,就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哪有那么简单! 不过雀儿却不打算反驳,轻轻趴在周彦煜的肩上,“好。” 第二天,一行人就返程回京了。 又过了半个月,各路藩王就要告辞离开。 周彦煜在早朝上,说:“如今都到了年底,路上寒冷难走,不如各位王叔王兄留下来过了年再走。” 这个理由也算合情合理,又算是皇上的恩典,藩王们也无可奈何,只好留了下来。 进了冬月没几天,就下了一场大雪。 这天,文武百官踩着厚厚的积雪上朝了。 早朝上,就有人提出来:“陛下岁数不小了,太祖皇帝在这个岁数的时候都已经有两个儿子了,为了皇嗣绵延,臣奏请陛下尽快大婚。” 周彦煜心中好笑,这是将自己当种马了吗,还绵延子嗣,他眼睛都没撩一下不开眼的臣子,“这事朕自有主张,不劳爱卿费心了。” 此人位列九卿之一的宗正,掌管皇族、宗室的食物,这皇帝娶老婆真归他管。而且这次他是带着任务来的,哪里肯就此罢休:“陛下,皇嗣是大事,宜早不宜迟,还望陛下早做定夺。” 周彦煜终于肯抬头看他了,只见宗正高松身子站的笔直,一副为皇上好的模样,他挑挑眉问:“爱卿这是有了人选了?” 高大人大喜,只要皇上接话,他就有把握完成任务:“微臣的确有个合适的人选,此女是山阳伯商起最小的女儿,闺名芯竹的,最是贤良淑德,而且容貌秀丽,可为国母。” 周彦煜心中冷笑,这是把自己当傻子呢,虽然商起是军功受封,可谁不知道谢允的大孙子心仪商起的大女儿,两家都要正式定亲了,现在将小女儿嫁给他,说里头没猫腻谁会信? 心中将高松骂了一通,但嘴上还是风淡云轻:“朕如今身上有两层孝,暂时不考虑婚事的问题。” 高松却不放弃,“皇帝只需守27天孝即可,陛下应该为大局着想?” 这是什么歪理? “爱卿的意思是,朕做错了?” 唬得高松立即跪了下来:“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微臣的意思是· “行了行了,朕知道爱卿的意思了,今天就到这里吧,都退下吧。” 大臣们正打算退出去,谢允却出列回到:“既然陛下不想大婚,不如先纳几个妃子,也好为陛下开枝散叶。” 周彦煜都要被气笑了,这帮老头子没事干天天盯着被人的被窝,任谁也得有怒气:“谢爱卿管的太宽了吧, 朕的后宫也要管?” 谢允却不怕他,挺直着腰板回到:“陛下,天家无私事,娶后纳妃都是大事,后宫安定前朝才能安定。” “那朕今天就撂下一句话,朕只会娶一位妻子,不会纳妃子,各位爱卿家若有适龄女子还是早早嫁了吧。” 这话说的不客气,家里有适龄女儿的大臣脸色都变了,他们这些人还真抱着将女儿送进宫去的意思,眼见着谢允年迈体衰,而年轻的帝王有手段有报复,是最佳的女婿人选。只要女儿入了皇上的眼,那自己不就成了国丈,一家子都成了皇亲国戚。 “胡闹!自来皇帝都是三宫六院,难不成陛下要废了祖制?” 周彦煜最烦别人拿祖制压他,当即回道:“祖制是人定下来的,自然可以改变,朕想娶哪个就娶哪个,想娶几个就娶几个,都是朕的自由。” 谢允一脸的不赞同,不过经过蜀王的事情之后,就知道这个帝王比他皇叔还难对付,只好退一步说:“既然陛下不想娶皇后,不如先纳一个妃子伺候着,就这个商芯竹吧。” 周彦煜看了一眼脸色瞬变的商起,笑道:“这事还是从长计议吧,退朝。” 让他们窝里斗吧,他就等着看热闹。 第124章 女儿 “陛下,太后娘娘派人来问,为何今天没去未央宫请安。”夏东海问道。 而刚被谢允气道的周彦煜表示风太大他听不见。 见座上的周彦煜装没听见,夏东海只好出了大殿,跟准备兴师问罪的陈嬷嬷说:“陛下如今政事繁忙,还有一摞子奏折要批呢,想来太后能体谅陛下的辛劳。” 陈嬷嬷被噎得哑口无言,难道她要说给太后请安的事情比国家大事还要重要? 看着陈嬷嬷带着一帮人走了,夏东海一笑,这太后也是拎不清的,她一不是皇上的亲娘,而又是岁数比皇帝还小,别人避嫌都来不及,她到上赶着来找事,倒是给自己找虐了。 “走了?” “回陛下,已经走了。” 周彦煜懒得跟燕如意勾心斗角,只分父女道:“以后未央宫的人一律挡回去。” 真是给脸给多了,到让那些人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下朝后,谢允最想最生气,就是周齐光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跟他做对,周彦煜这个黄口小儿倒是敢! “去,将燕大人请来。” 燕泓良这天清醒过来,正坐在自家的花园里品茗,就接到将军府的传召。他心中纳闷,他多日为上朝,对朝中局势并不清楚,不知道此时岳丈大人找他是何事。 “大将军找我何事?” 仆役回道:“奴才不知。” 见问不出什么,燕泓良只好收拾妥当,坐着轿子准备到大将军府。 “父亲找你何事?”听到消息的谢静淑也赶来了。 “我也不知。” 谢静淑说:“反正我也没事,不如跟你一块儿回去看看父亲母亲。” 夫妻两个坐了轿子到了大将军府。 “爹爹,你找夫君什么事?” 谢允挥挥手,将女儿撵走:“去后院看看你母亲吧。” 虽然谢静淑备受**爱,但在这事上从不惯着她。谢静淑也知道她爹的脾气,不敢再多嘴,只行了礼就去后院了。 “泓良啊,陛下他也算是你的学生,想必也有些师生情谊。” 燕泓良道:“虽然小婿教了陛下两年,虽然有些情谊在,这些年过去了,恐怕陛下早就忘了。” 周彦煜当初在上书房,虽然不想其他世子一样调皮捣蛋,但也不是什么勤奋的人,每到上课的时候就趴在书桌上睡觉,师生不过是面上情。 如今虽然他多日未当值,但对朝中局势也算明了,他这个岳丈打的不过还是联姻的主意,只是他并不打算掺和进去。 “你毕竟是他的师傅,天地君亲师,如今你也算是他的长辈,他年纪轻不懂事,你多去劝劝他。他也老大不小了,马上就十八了,再拖着不成亲,皇嗣从哪里来?” 燕泓良却觉得自己没有这么大的脸面,不过还是问了一句:“岳丈大人是有了合适的人选?” “对,就是山阳伯的小女儿商芯竹。” 燕泓良心说,怪不得陛下不同意,傻子都知道谢商两家要联姻了,他会同意才怪,嘴上却说着:“听说是个贤良淑德的,不过毕竟娶皇后是件大事,也让陛下好好想想。” 如今能管教他的长辈都已经离世,剩下的几个藩王如今都夹着尾巴做人,谁也不敢惹皇帝生气,这算来算去也就燕泓良最合适,谢允说:“我自然不会逼迫陛下,只是让你去劝一劝,而且你是太后的父亲,自然也是他的长辈。” 见推辞不过,燕泓良只好应承下来了。 后院,谢老夫人正说着燕如意的事情,“这孩子也是命苦,你得空多进去陪陪她,她年纪小有些事情都不懂,你多教教她,省得她吃了亏。” 谢静淑也叹道:“我的如意真是命苦,娘放心,我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第二天,燕泓良就拖着病体进宫了。 “哦?是他?”周彦煜笑了,“传进来吧。” “参见陛下。” 周彦煜道:“起来吧,听说太傅一度病重,如今可大好了?” 燕泓良道:“多谢陛下关心,微臣已经大好了。” 连先皇驾崩都没起的了身,如今倒是能进宫了,想必是有大事要说。 “太傅可是有事?”周彦煜也不打算兜圈子,直接问了出来。 燕泓良却有些难以启齿,自来说媒都是三姑六婆的事情,如今他也做起了保媒拉纤的活计了,心中自嘲一笑,不过事情还是要做的,“微臣记得陛下过了年就满十八岁了吧,先皇在陛下这个岁数已经娶了皇后······” “太傅,你可认得姓陆的人家?”周彦煜不想听他说下去,开口打断他。 燕泓良一听这个陆字,脸色唰的就白了,他认识的陆姓人家只有陆敏一家,“陛、陛下此话何意?” 见他冷汗津津,周彦煜心中冷笑一声,说道:“没什么,朕在齐州的时候,当代大儒葛先生向朕打听他的一个弟子叫陆俊山的,说是多年未有音讯,让朕帮忙打听一下他们一家的下落,太傅可认得?” 燕泓良结结巴巴地回道:“微臣不认识。” 周彦煜摸摸下巴,奇道:“那就怪了,葛先生说他的这个弟子是长安城外一个书院的山长,太傅既然也是在长安求得学,没道理不认识啊。” 在长安城内书院众多,可长安城外只有一家南山书院,身为长安近郊人士,燕泓良就是在南山学院的求学的,如何不认得!? “大、大概是微臣求学的时候,陆先生一家已经搬离了吧,既然陛下找寻,微臣回去也问问同窗好友可有认识的。” 周彦煜笑得一脸意味深长:“那就有劳太傅了。” 出了宣室殿,燕泓良才发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了。他擦擦额头上的冷汗,脚步匆匆走了。 薛金贵就纳闷了,陛下看起来和和气气的,对伺候的宫女太监也不打骂惩罚,可总是有一些觐见的大臣战战兢兢地离开,真不知道是何原因。 “傻小子,这才是高人。”夏东海只评价了一句,薛金贵再问,他是如何也不说了。 回到太傅府,燕泓良又病倒了,这次是真的生病了,他整整烧了三天三夜才清醒了过来,唬得谢静淑在**前守了三天三夜。 见他退了烧,谢静淑双手合十,感谢上苍:“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燕泓良嘶哑着,张开干裂的双唇,说:“辛苦你了,快回去休息吧。” 见他真的没事了,谢静淑才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 夫妻两个虽然在一个院子里,但因为燕泓良一直病着,所以自己主动搬出了正屋,现在是住在东厢房。 等谢静淑出去了,燕泓良将跟随多年的书童叫了进来,“你去将兄长请了来。” 青山自小跟着燕泓良,自然知道主子所有的事情,此时听燕泓良要去找多年未走动的兄长倒是奇怪:“大人找大老爷做什么?” “你只管去请就是了。” 青山只好领命而去。 长安城外,大燕窝。 大燕窝以前不叫这个名字,这个村子的村民都姓燕,才得了这么一个混名,叫着叫着大家就忘了正式名字叫什么。 堂屋里,燕家老大燕泓印诧异地问道:“二弟找我做什么?”他们兄弟俩自从那件事时候,就再也没有来往了,兄弟两个心中都有个疙瘩,不如不再相见。 “回禀大老爷,大人他没说,还是大老爷亲自去一趟吧。” 燕泓印不想去,只好说:“如今天色已晚,你先留下来住一晚,明天我们再说。” 青山虽然不乐意,但也不好说什么。 燕泓印有两个儿子,他吩咐大儿媳:“去给青山收拾一个房间住下来。”又吩咐二儿媳:“去看看你娘在哪里,将她叫回来。” 两个儿媳妇领命而去。 她们都是这两年才进门的,虽然进门前听说婆家有个二叔在长安城里当大官,只是她们进门以后却发现婆家从没有跟这个二老爷来往过。 燕泓印的妻子金氏听到儿媳妇来报,急匆匆赶回家来。 “二弟找你做什么?”当年的事情她也是清楚的,想到那个心狠手辣的弟媳妇,金氏就一阵厌烦:“可是又让我们给他们做什么,真把我们当成下人使了是不是。” 燕泓印说:“你先别着急,我问了青山,青山也说不上来什么事,我找你回来是商量商量,这次我要不要去。” 当初娶陆敏的时候,他们夫妻两个欢喜的很,后来又娶了谢允的女儿,他们虽然不知道内情是什么,但隐隐约约能猜到些什么,心中非常不喜,但也没说什么,只是不再频繁往来。后来因为雀儿的事情,他们才彻底给燕泓良断了来往,两口子都觉得心寒,反正自家也不求他们什么,断就断了。 “不去!”金氏斩钉截铁地说,“当初叫你过去,你让你处理那样灭绝人伦的事情,这次找你肯定没好事!不去不去!” 当年燕泓印夫妻两个本来打算将雀儿留下来的,好歹是自家的骨肉,他们下不了手。只是谢静淑一直派人盯着,他们不得不将人送了出去。而且还不敢送的近了,只好远远的送到齐州去,一个姑娘家,小小年纪就背井离乡,没娘的孩子真真可怜。 第125章 爆发 “你先别激动嘛,这不是找你商量嘛。”两人做了一辈子的夫妻,燕泓印最清楚自己妻子的炮仗脾气,紧忙抓住妻子的手安慰。 金氏一屁股坐下来,恨恨地道:“谢静淑那个贱人,好事不想着我们,坏事就想起你这个兄长来了,咱们就是给他们擦屁股的?” “这不是二弟来找我嘛,你提她做什么!”燕泓印也不愿意提谢静淑。 “那你打算去还是不去?” 燕泓印叹道:“明天我还是去一趟吧,那也是我的二弟。” 金氏冷哼一声:“你当他是二弟,他何曾将你当大哥?” “说这些有什么用,明天我去一趟,你在家好好看家,我很快就回来。” 夫妻两个商议定,金氏就带着儿媳妇去厨房操持。青山虽然是个下人,但跟着燕泓良水涨船高,他们也不敢怠慢。 燕泓良在府中等的心急如焚,好不容易才盼来大哥,开口就问:“大哥,我的那个女儿呢?” 他发高烧的三天,迷迷糊糊中幡然醒悟,决定弥补自己这些年的过失,死人不能复生,活着的女儿他决定好好善待。 燕泓印不知道他这么问是何意,“二弟问这个做什么?” “我打算将她接回来,好好善待她,她今年有十六岁了吧?许配人家了吗?” 然而,燕泓印却不正面回答:“此事弟妹可知道?” “这事我自会告知她。” 这意思就是夫妻两个还没有商量妥当,或者说,燕泓良根本没有跟燕静淑商量。 “为何二弟有这个想法?” 燕泓良目视远方,不知道在看向何处:“这些天我想了很多,当初是我见异思迁,倒是害得陆家家破人亡,如今我醒悟了,想好好待我们的女儿,也算弥补我做的错事。”而且,他打算找回女儿后,给她找一个好人家,然后自己去陆家墓地结庐忏悔。 燕泓印见他真心忏悔,心中唏嘘不已,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但是他却不想告知他真相,谁知道谢静淑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地事情来,“二弟不知?” “不知什么?”燕泓良反问。 燕泓印暗叹当真最毒妇人心,“当初弟妹让我将那个孩子领回去,不是像你说的给我们养着,而是让我处理了,二弟知道处理了是什么意思吧?” 燕泓良如遭雷劈,怔怔地问:“她不是让你们领养那孩子,而是让你杀了那孩子?” 燕泓印点点头:“是。” 听到大哥肯定的回答,燕泓良彻底心灰意冷,他癫狂大笑:“哈哈哈!她告诉我只是将孩子送到乡下养着,谁知道她连孩子都不放过!哈哈哈!” 笑完,燕泓良看到墙上挂的宝剑,他抽出宝剑,冲了出去,“我去杀了那个毒妇!” 唬得燕泓印急忙跟了过去:“二弟,你别冲动!” 谢静淑今日正在后花园宴客,这次请的都是京中有女儿的人家,其目的就不言而喻了。 宾客双方言笑晏晏,气氛非常融洽,谢静淑听了一箩筐的好话,正得意非凡,就看见夫君拎着宝剑冲了来。 她大吃一惊,急忙上前问道:“夫君,你怎么了?” 而燕泓良也看见了她,举起宝剑就刺了过来:“我杀了一这个毒妇!” 幸好谢静淑身边仆人匆匆,有机灵的丫鬟急忙上前挡住了燕泓良的宝剑。 谢静淑气得脸都红了:“燕泓良!你发什么疯!” 如今身后还有一帮贵夫人,她今天丢脸丢大发了! “谢静淑,你把我女儿怎么了?”燕泓良挣扎着还要刺过来,却被仆役们牢牢地抓着手,动弹不得。 身后的夫人们窃窃私语:“太后不是在宫中好好的吗,燕大人这是何意?” 然而,谢静淑却一下子就听懂了,她僵着脸对这些官夫人们说:“真是对不住,我夫君最近一直病着,如今都有些神志不清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日后我登门致歉。”这就是下逐客令了。 这个夫人们虽然还想继续看下去,但主人家下了逐客令,她们也不能死皮赖脸待着,徐太尉的夫人张氏笑道:“今天是我们打扰了,燕大人身子不爽利,自然好好好休养,我们这就告辞了。” 赔着笑脸将人都送了出去,关上门,谢静淑立即拉下脸来,冲砚泓良大吼:“你发什么疯!” 燕泓良赤红着双眼冷笑:“我发什么疯?你这个毒妇害死了我女儿,这些年我都被你蒙在鼓里,可不是要发疯?!”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谢静淑还想狡辩。 燕泓良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恩爱多年的妻子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来,“你如何对待陆敏我不过问,可那个还是个孩子啊,你怎么就下得了狠手!”当年燕泓良是打着谢静淑为妻,陆敏为妾的主意,可陆敏倔强着不肯同意,他恼她不为自己着想,所以对于谢静淑的手段是默认的态度。陆敏生了女儿之后,他也意兴阑珊的,只关心谢静淑的肚子,对陆敏母女不闻不问。 房间里的侍女们都退下了,只剩下夫妻两个像乌眼鸡一样瞪着对方,十几年的恩爱假象彻底被撕下。 “你听谁胡说八道的,我撕了他的嘴!”谢静淑气急败坏,当初她为了表现自己贤良淑德,对燕泓良说是将那个女孩送给别人养。 “你还狡辩!大哥都跟我说了!” 谢静淑梗着脖子说:“当初我将那孩子给了大哥,委托他给那孩子找个好人家,而且还给了他一笔银子,他为何要这样污蔑我!” “大哥如今就在府里,你敢不敢跟大哥对峙!” 谢静淑是死不认错的性子,叫来了燕泓印,她率先开口:“大哥,我敬你是兄长,也信任你的人品,所以才将那孩子交给你,让你给找一户好人家,你为何现在污蔑我说我害了那孩子,让我们夫妻离心!”当初她找来燕泓印的时候,就是打着将他拉下水的主意。 燕泓印何曾跟妇人争吵过,被谢静淑一顿抢白,急的面红脖子粗的,“弟妹,你怎么这么说话,当初是你给我钱让我将那孩子处理了,怎么现在不认账!你自己不动手,就派人盯着我,你给的银子我一两都没动,我这就回去将银子给你送来!” “你有什么证据说我指使你了?拿不出证据你就是污蔑!” 倒把燕泓印气个倒仰,他一甩袖子对燕泓良说:“这是你家的事,我再也不管了!燕家有这样的毒妇,当真是宗族的耻辱,二弟你抽个时间回去一趟,我们分了宗,以后各过各的吧。” 不等燕泓良说什么,他脚不停歇的出了太傅府的大门,青山追出来要送他回去,也被他拒绝了,自己租了一辆马车,不待停歇的回了家。 “二弟找你什么事?”金氏看到自己的丈夫回来了,急忙上前问道。 “快给我做个饭,饿死我了。” 二儿媳张氏急忙下厨去了。 “到底怎么回事?”金氏又问了一遍。 “你让我先喝口水。”燕泓印抱起茶杯咕咚咕咚喝了好几杯茶水。 “怎么,你二弟都没给你水喝?” 燕泓印放下茶杯,叹道:“果然是为了那件事。” 金氏神色一凛,“他问你什么了?你怎么回答的?” “还能怎么回答?我就说前几年雀儿就没了,他们大吵了一架,谢静淑还污蔑我,我一起之下就回来了,一会儿你将她给的银子找出来还给她,以后我们跟他们分宗,各过各的。” 当初收下那笔钱就是怕谢静淑起疑心,如今倒成了攻击他的武器。 金氏一听,气得柳眉倒竖,“这个毒妇,自己做的事情还敢污蔑我男人!” “行了,别生气了,以后我们就是两家人了,我们不沾他们的光,他们以后也别想让我们做恶事。” 金氏心中恨恨,她虽然脾气暴躁,心却非常柔软,骂够了方说:“幸好当初我们将雀儿送的远远的。” 夫妻两人唏嘘一番,按下此事不提。 然而,太傅府却不如表面上那样风平浪静。 燕泓良决定明日辞官,并向皇上请罪。 谢静淑却不同意,这样以来,她辛辛苦苦隐瞒的抢夺别人的丈夫的事实就暴露在阳光下,她这些年辛辛苦苦经营的一切都要毁于一旦,甚至有可能影到宫中的太后娘娘。 “她是你女儿,难道如意就不是了?你不为我考虑,也要为我们的女儿考虑啊!” “你现在想起来她是我女儿了?当初我要管教她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她是我女儿,一个两个都护着,养成现在这个跋扈的性子,你知道同僚都怎么说我吗?连自己的的女儿都管教不好,说我不配做人师!” 谢静淑哭的双眼通红,闻言恨不得抓花他的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如意不过是好玩一些,你做父亲的这么说自己的女儿,你还是人吗!” 两人起先争吵还顾忌着,到后来什么都顾不得了,嗓门越来越大,到是吼得全府都知道了。 谢静淑身边的大丫鬟们都吓得瑟瑟发抖,谁知道主子们冷静下来后,会怎么处置她们这些听到的人。 第126章 养娃 “索性就昭告天下说我要娶你,省得总有人想钻空子。” 雀儿却觉得这样做太危险了,“这会不会引得谢允反弹,你刚登基没多久呢。” 这个周彦煜并不担心,皇叔在世的时候人手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着找机会将这些人放在明面上了,“这个你不用担心,我都安排好了,而且若我们明年要成亲的话,现在就要准备起来了。” 就算是老百姓家都要准备个一年半载,更何况是皇帝迎娶皇后。 此事,雀儿早就打定主意听他的,大不了一起死,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周彦煜也想让雀儿做一个美美待嫁的新娘子,说:“什么事情都不用操心,过两天雪霜几个也会进宫来,到时候你只管等着嫁给我就好了。” 她们几个大丫鬟比锦砚还要晚,她们不仅要将齐州鲁王府的事情打理妥当,而且还要将周彦沉母子二人送到封地之后再回来,省得王府群龙无首,若谢静婉耍赖不走,她们这些有身份的还要压制一二。 “对了,葛先生也来了。” “真的?”雀儿欣喜万分,“好久没见他老人家了,怪想他的。” 周彦煜一笑:“葛先生虽然年岁已高,但有你给他调养着,一路上都没有生病,就是有些累了,等歇息几日就让他进宫来。” 雀儿一脸不满意,“师祖他年级大了,合该我去看他的。” 周彦煜想了想,说:“也好,等过两天我跟你一块儿去看葛先生,顺道带你出去逛逛。” 雀儿是知道他这些天忙得觉都睡不好,不忍心再让他奔波:“我自己去就行了。” “也不单单是为了陪你,我也正好想找葛先生商量开办太学的事情。” “太学是什么?”雀儿确定自己是第一次听到。 这事还是邵涵提出来的,他一直没有想好该如何做,听说葛先生来了,倒是眼睛一亮,现成的人才不用白不用。 周彦煜认认真真地解释:“这不是要将藩王们都留在长安城,而王府里的世子、公子们总要有上学的地方,所以我想着开一个太学,让这些勋贵家的孩子都来上学,找几个德高望重的儒生好好教导着,也不坠了我们周家的名声。” “这主意好。”雀儿拍手赞同,“这样一来,这些公子们有了事情干,也不至于日日在外游荡,还能为朝廷培养几个栋梁之才。” 栋梁之才周彦煜不敢想,只盼望着他们安安生生的,不再给朝廷添麻烦就是。 如今太子太傅是燕泓良,可因着雀儿的关系,他也不敢用不想用,这才想到葛先生。 斟酌了一下,周彦煜还是开口道:“前些天燕泓良进宫你知道吧,当时我一个没忍住,讽刺了他几句,你不会介意吧?” 雀儿摇摇头,道:“不介意,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 “燕泓良回府之后,不知道打听到了什么,提着剑要杀了谢静淑,当初太傅府正宴请宾客,如今他要杀妻的事情全长安城都知道了。” 雀儿冷笑一声:“狗咬狗一嘴毛罢了。” 周彦煜哈哈一笑,“没想到你还能说出这么粗俗的话。” 雀儿嗔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这算什么粗俗话,就你高雅!” 周彦煜忍不住伸手捏捏她的脸,“再粗俗我也喜欢。” 雀儿心说你还来劲了是吧?伸手打了他的胳膊一下,“快松开,脸皮都被你扯下来了。” 周彦煜心思一转,手上的力气略微加大了一些,“伶牙俐齿的 ,让我看看你的舌头是怎么长得。” 雀儿泪盈于睫,“疼疼疼,快松手。” “这皮也太嫩了,稍微用力就喊疼。等松了手,就看见雀儿脸上有两个红印子,倒是唬了他一跳,“我没用多大的力气啊?” 雀儿没好气的揉了揉脸,嗔道:“还敢说没用力气,你看看都掐红了。” “我看看。”周彦煜扳过雀儿的脸,似乎认认真真地看着。 “怎么样?明显吗?”雀儿紧张的问。 “嗯。”周彦煜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我要去照照镜子。”雀儿转身就要找镜子去,却被抓住了。 “陛下?”雀儿好奇地叫了一声,下一刻柔软的红唇就被堵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睡在榻上的华儿醒了过来,她揉揉惺忪的眼睛,就看看她的兄长抱着她的姐姐认真的啃着,她歪着头看了好久,也没看明白他们在吃什么,只好开口打断啃得正欢的两个人:“姐姐,吃,吃。”如今她不过一岁多,还说不了完整的句子。 互啃的两个人身子一僵,瞬间就分开了。 周彦煜满心遗憾,大意了大意了,让个小鬼头打扰了他的好事,下次一定不能让小鬼头在场。 而雀儿羞得满脸通红,用手背徒劳地降着脸上的温度,低着头说:“你早了,你该回去了。” 虽然周彦煜很想留下来,但外边还有一堆事情在等着他,只好无奈的离去了。 雀儿将周彦煜送了出去,就转身回到殿里,华儿正玩着手指头等着她,见她又回来了,高兴地拍着手要她抱。 “吃、吃。”华儿乖乖让雀儿抱着,还扑过来要啃雀儿的嘴,却被雀儿躲过去了,她撇撇嘴就要哭,雀儿赶紧哄道:“待会儿我们吃肉糜粥好不好?” 听说有肉糜粥,华儿瞬间就开心了:“肉肉。”她最爱吃肉了。 雀儿忍不住刮刮她的小鼻子:“小吃货。” 这些天,雀儿一直过着养娃带娃的日子,以前在齐州的时候,雀儿要学这个要干那个,很少有时间陪着华儿,没有在外边的时候自由,她也懒得出去跟人交际,空出来的时间就都给了她。好在华儿是个心大的姑娘,没人陪她她就自己玩儿,有人陪她也高兴。 进宫之后,华儿身边又配了六个宫女、三个奶嬷嬷,如今正殿后面的房间都住满了,也是满当当一宫人。芳华殿的人都听雀儿调遣,就当是练手了。 好在选进来的人都是忠心又机灵的,到是不用她操太多的心。 新调进来的奶嬷嬷雀儿也不管,都交给董奶娘管着,虽然这三个奶嬷嬷对于“乡下”来的奶娘管她们有些不满,但相处下来发现董奶娘虽然对宫中的事情不是很了解,但她对待芳华公主的方式赢得陛下和陆女官的认可,渐渐地也明白了一些事情。如今宫中只有芳华公主和安乐公主两个,眼见着陛下最**爱这两位公主,凭着这股**爱劲儿,只要她们将公主教养好,以后的好处少不了她们。如此一想,以前争强好胜的心淡了,一心一意教养芳华公主。 雀儿对于奶嬷嬷只见的机锋并不关心,只要她们不过火,随她们怎么去,只要她们不相互嫉妒给华儿穿小鞋。对于董奶娘最终收复了三位奶嬷嬷的本事,倒是另眼相看,别看她平时闷不吭声的,倒是好本事。 喂完肉糜粥,华儿就穿着薄薄的小袄在大殿上跑来跑去的玩耍,身后跟着一大帮人护卫着,“让她自己跑着玩,摔倒了也没关系,让她自己站起来。”**爱归**爱,但周彦煜和雀儿并不惯着她,周彦沉和燕如意就是前车之鉴。 “女官,这是奴婢给小公主做的厚衣裳,你看看行不行?” 雀儿拿到手里翻来翻去看了看,笑道:“白嬷嬷好手艺,真好看。” 听到她的夸奖,白嬷嬷也很高兴:“这些都不算什么,公主和女官喜欢就好。” 能进宫当奶嬷嬷的,全家老小都要靠着她过活,她们自然小心翼翼地当差,不敢有半天差池,一身荣辱都系在主子身上,哪里敢不好好当差? 不过,两个公主虽然年级还小,但身后乌泱泱跟的全是人,又是在雀儿眼皮子底下,想来也不会受什么委屈。 晚上华儿是跟着雀儿睡得,她们住在正殿,还有两个宫女一个奶嬷嬷当值,底下的人轮流当值,而且华儿睡觉前吃饱了,一晚上都不会醒,还算轻松。 等华儿在**上蹦跶的蹦不动了,终于沉沉地睡去了,雀儿也累的睁不开眼了。这孩子越大精神越旺盛,她都快招架不住了。 玉荷打了个哈欠说:“女官,时辰不早了,你也快点睡吧。” 雀儿钻进被窝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外边的风声真紧,快下雪了吧?” “是啊,我听外边会看天色的太监说,大概今晚上就要下雪,想想就冷的慌。”她老家是在南方的,虽然来长安好些年了,还是适应不了这里寒冷的天气,一到下雪就恨不得钻进被窝里不出来。 “要真的下雪了,我明天就带着华儿去堆雪人。”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人也静静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雀儿一睁眼发现外边天色已经大亮了,她急忙起来,说:“今天起迟了,怎么没人叫我?” 玉荷看到她起身了,忙返回来说:“没,天还早着呢,是外边下雪了,印的天色亮了。” “真下雪了?”雀儿披了一件衣服就站在窗户边往外看:“下的还不小呢,想必是下了一晚上。” 第127章 争吵 “这雪下的不下,你昨晚上休息的如何?”周彦煜披着一件素色的大氅踏雪而来。 殿中已经摆上了各色早点,雀儿正喂华儿喝着一碗肉糜粥,闻言笑道:“昨天都没有感觉,一觉睡到大天亮。陛下可是下了朝过来的?” 平日里天不亮周彦煜就上朝了,现在这个时辰却是比平时下朝要早。 “今儿没上朝,朝中那么多老胳膊老腿儿的老人家,摔一跤就不好了。” “这样也可以?”这皇帝当的太随意了吧? 周彦煜接过宫女呈上来的银筷,夹了一个热气腾腾的小笼包,“没关系,只是让他们不用那么早上朝,谁要是有事等会儿再进宫也是一样的。” 雀儿听着,到觉得这是个很变通的办法,并不是每天上朝就是好皇帝,只要是人就有犯懒的时候,更何况周彦煜还找了这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连给人说嘴的机会都没有。 “一会儿我们去御花园赏雪吧。”周彦煜提议道。 雀儿想了想,说:“御花园离这里有一些距离,带着华儿走这么远的路冻着了可怎么办,想赏雪就在这里赏吧。” 周彦煜看了一眼正抱着肉包子啃得不亦乐乎的华儿,笑道:“谁要带这个小尾巴了,就我们两个去。” “那华儿怎么办?”雀儿犯难了,“我刚跟华儿说了,要带她去堆雪人的。”她有些舍不得将华儿丢下。 “堆雪人?”周彦煜眼睛一亮,他上次堆雪人还是十岁之前呢,“那我们就堆雪人。”一家三口堆雪人肯定比赏雪寻梅好玩儿。 “你不用去批阅奏折?” 周彦煜满不在乎地说:“等下午再去。” 雀儿无语,好吧,这人要偷懒,谁也拦不住。 用完早膳,雀儿将华儿裹了一层又一层,直到裹成一个圆滚滚的大汤圆才住手。 “用不着给她穿这么多吧?”周彦煜表示怀疑。 “雪地里阴冷,还是多穿点好。” 周彦煜耸耸肩,随她去,反正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养孩子。 被裹成汤圆的华儿艰难的挪着步子,刚走两步就扑倒在地,引得一殿的人哄堂大笑。 而被嘲笑的小人儿也不恼,双手撑着地,撅着小屁股缓缓地爬了起来。 “你教的很好,一点儿都不娇气。”周彦煜由衷地称赞。 雀儿颇为自豪,“那可不是!”小下巴抬得高高的,自得的很。 外边还在不断地扯着柳絮般的雪片子,华儿第一次玩雪,兴奋的不得了,就是摔个四脚朝天都咯咯直乐。 周彦煜也不用夏东海帮忙,自己滚了一大一小两个雪球,早有小太监机灵地从御膳房拿了几根胡萝卜,只是这眼睛却不好找,若是他们自己玩,捡两块炭安上就是了,可皇帝要堆雪人,哪个胆大的敢给他黑炭用? 还是雀儿想到了办法,让玉荷拿了两个核桃安上,整个雪人莫名地喜感。 “这眼睛真够大的。”雀儿喷笑。 周彦煜搓着通红的双手,想了想将核桃拿下来,手上一用力,一个核桃就被捏成了两半,再安到雪人脸上就和谐的很。 雀儿赞叹:“好厉害!” 周彦煜笑道:“这有什么厉害的,锦砚可以一掌劈倒一棵树。” “真的?”雀儿满脸不可置信:“真的假的?看着锦燕哥哥斯斯文文的,能这么厉害?”她是知道这主仆二人都是有武功的,但她一直以为他们不过是强身健体,没想到实用性还挺强。 回到大殿中,早就有宫女端上三碗热乎乎的姜汤,周彦煜挥挥手,“你们也都下去喝一碗吧。” 众人道谢离开,转眼周彦煜就看到雀儿正追在华儿身后,要灌她姜汤,而华儿捏着小鼻子满大殿乱窜,嘴里还喊着:“我不喝!不喝!” “不行,刚玩了半天,浑身是寒气,喝一碗姜汤能驱寒气,不然你就要喝苦药!” 虽然苦药特别难喝,但那是未来的事情,发不发生还未知,可这口味奇怪的姜汤却就在眼前,她打死都不喝! 就在一大一小纠缠的时候,周彦煜一个人健步过去将华儿捉住了,吓得她哇哇大叫! “臭丫头,今天必须喝了这碗姜汤。”周彦煜将华儿规定在自己腿上,一只手固定住乱挥的小手,一只手接过姜汤,狞笑着问:“是你自己喝啊还是让我喂你啊?” 华儿知道这是在跟她玩耍,乐得摇着头喊着:“不喝,不喝!” 就在两个人玩耍的时候,雀儿就坐在他们对面慢悠悠喝着自己碗里的姜汤,看着他们打闹嬉笑。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华儿惨败,被灌了小半碗姜汤,顺便又讹了三块饴糖。她非常喜欢吃糖,但雀儿只规定她一天只能吃一块,如今三块饴糖进荷包,乐得见牙不见眼。 虽然很不舍,但周彦煜在用过午膳后还是依依不舍地走了。 家大业大,事情也多啊! 刚批完几个奏折,就有太监禀告:“燕太傅求见。” 周彦煜喟叹,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让他进来吧。” 如今外边不仅下着大雪,还刮着北风,在雪地里站一会儿就会冻成冰棍儿,而燕泓良只穿着里衣,就这么进宫了。 一进入温暖如春的大殿,还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燕太傅这是怎么了?” 燕泓良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膝盖似乎泡在冰水里,他趴在地上,说:“启禀陛下,罪臣是来请罪的。” “太傅何罪之有?” 既然已经下了决心,燕泓良就不觉得如何丢人了,声音被冻得有些嘶哑,但不妨碍迷人的声线:“罪臣在娶谢家女之前,曾经娶过师长的女儿,后来罪臣见异思迁抛妻弃女,师长陆俊山上山摔死,师母伤心过度也随师长而去,而妻子陆敏怀着身孕被关在太傅府,后来也患病而死,所生的女儿也不知所踪,是臣害得他们家破人亡,臣有罪!” 听当事人之一诉说当年的恩恩怨怨,周彦煜心中有一种悲凉之感,现在悔过又如何?佳人已逝,再多的追思都是枉然。 突然间,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置燕泓良了。要说燕泓良是罪魁祸首,可动手害死陆家人的却是谢家人。可若说他没有罪吧,他又是一切悲剧的源头,无论如何他都脱不了干系,他手上无形的血比谢静淑并不少。 “太傅打算怎么做?” 燕泓良额头贴着冰冷的瓷砖,闻言抬头说道:“杀人偿命,陆家四口人都被我害死了,我一命抵四命。”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里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周彦煜沉吟片刻,开口道:“太傅所说一事还得派人去查证一番才能下结论,这样吧,太傅先回府里养着,等朕查明了事情真相才议。”此事他要跟雀儿商量后再决定。 燕泓良道:“此事知道的人并不少,不过如今在朝中做官的只有严可夫,陛下不如找他来问问。” 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少,当年的同窗好友都曾参加过他和陆敏的婚礼,只是后来他娶了谢静淑,有的同窗不屑于跟他这样的败类交往,有的已经做官的都被谢家撸的撸,贬的贬,只有严可夫受当时的上司器重,才保全住了官位,不过也不能在长安待着。 “朕会找严可夫求证的,你回去吧。” 等燕泓良走了之后,周彦煜对夏东海说:“去吧陆女官叫来。”刚说完又改口:“算了,我自己过去。”这大冷的天,冻到了可不是小事。 用完午膳的华儿,嬉闹着不肯睡午觉,雀儿正笑眯眯地看着她在榻上闹腾,看到周彦煜去而复返,诧异地问:“陛下怎么又回来了?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周彦煜在寝殿门口去掉披风,又就着门口的火盆边将自己烤热乎才进门来:“的确是有要紧的事情。” 雀儿挥手让玉荷带着宫女嬷嬷们退了下去,华儿还闹腾着往周彦煜怀里扑,被一把抱进了怀里。 “刚刚燕泓良进宫请罪了。” 雀儿一怔,随即恢复正常,“他请罪是应该的,不过他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陛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雀儿的反应不出周彦煜的预料,不过他却又别的打算:“虽然他罪有应得,不过却有一样好处,就是他太傅的身份,若是你们相认,我们的婚事就容易的多。” “我不同意!”雀儿反应激烈:“就是我不能嫁给你,也不认他!” 周彦煜没想到她反应这么慢,急忙将华儿放在榻上去抱她:“是我想左了,我们不认、不认!”却被雀儿推开了。 雀儿努力瞪着眼睛,眼泪却忍不住流了下来,“我外祖父外祖母,还有我娘亲都是因为他死的,你让我如何认他!” 就算对方是生身父亲,可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如何都不可能被抹杀的。 周彦煜似乎被她的眼泪烫到了,他慌忙抓住雀儿的肩膀搂紧自己的怀里,忏悔道:“是我错了,你打我你骂我,千万不要说不嫁我的话,大不了这皇帝我也不当了,我死也要娶你为妻!” 雀儿将脸埋进周彦煜的怀里,泪水各种外衣渗透进皮肤里,烫得他心一颤一颤的。 “我不是不想嫁你,我一想到叫他爹我就恶心。” 周彦煜见她的情绪没有刚才激烈了,顺着她的头发哄到:“不认不认,就是他哭着喊着认你,我都不让!” 雀儿想了想那个场面,破涕为笑。 周彦煜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真是吓死宝宝了! 第128章 嘴皮子 周彦煜将雀儿扶到榻上, 轻柔地为她擦拭着眼泪,“我不过是有这么个提议,说起来还算是利用别人,被利用的人还没怎么样,你到哭得跟个花猫似的。” 刚刚被吓到的华儿如今正瞪大着眼睛,来来回回地看着两个人,见两个人似乎平静了下来,就手脚并用地爬过来,学着周彦煜的样子胡乱地给雀儿擦着眼泪。 雀儿被呼撸的只往后夺,心情顿时明媚了起来,哪怕外边风雪再大,也挡不住心中涌出的暖意。 寝殿里的地龙烧的暖暖的,雀儿将华儿抱在自己怀里,歉意地说:“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 周彦煜坐在她身边,用手揽住雀儿的肩膀,“是我错在先,好了,别提这事了,以后可不许再说气话。” 雀儿有些不好意思,情绪一激动嘴就有些控制不住。她头靠在周彦煜的肩膀上,叹道:“说实话,我从来没有想我他会自己认罪,在我们受苦的那些年,他从里没有去看过我们,谢家的下人都敢欺负我们,但他从来没有保护过我们,就连娘亲逝世后他都没有出现过。一开始我是恨他的,在没有遇到你之前,这件事一直都是我心中的枷锁,背上的大石,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可后来我遇到了你,遇到了华儿,才豁然开朗,何必去恨一个不相干的人,她虽然给了我一半的血液,可我外祖父外祖母还有我娘亲的死,早就将他的血洗掉了,我们是不相干的人,走在大街上不过是彼此的路人。” 周彦煜拍拍她的肩,“看来你是真的看开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再顾忌什么,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两人又聊了几句,见华儿有些犯困,周彦煜无奈地站起身来,“真不想走,可马上到年底了,奏折的数量只多不少,还要预防着各地的灾情,安置无家可归的百姓,桩桩件件都得操心,我就先走了,晚膳的时候你让御膳房准备些涮火锅的东西,我们晚上吃火锅。” 下雪天和火锅更配哦。 雪到了下半晌才停,各宫的宫女太监都出来扫雪,雀儿将华儿哄水,让奶嬷嬷守着,自己也拿了一把笤帚出去扫雪。 “外边累的恨呢,女官你就别出去了。” 雀儿笑笑,说:“以前在齐州的时候,雪下得比这还大呢,一下雪更惨了,怕主子出门滑到,就早早的起来扫雪,刚扫完就又是厚厚的一层,扫都扫不完。后来发现盐巴能化雪,就让人从渔民手里购进些海盐撒在地上,情况就好了很多。” “原来这个法子是女官想出来的啊?宫里也学了这个法子,倒是让下头的小太监们轻省很多。” 无论是长安还是齐州,都地处北方,一到冬天就天寒地冻的,在外边待一会儿手都会冻僵了,雀儿手上的冻疮长了一个又一个,都没有好的时候,去年养了一年才好了,不过现在一到暖和的地方还有些痒痒。 她带上厚厚的手套,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锻炼身体了。” 见拦不住她,玉荷只好随她去了。 如今这种天气在外边干活的,都是没有根基的小宫女小太监,雀儿扫一眼就发现大部分都是在十一二岁左右,都还是小孩子。雀儿只是一叹,都是苦命的孩子,她也不能一个个可怜过来。 小成子和小东子住在一个屋,又是一同进宫的,关系自然亲密些,就是干活也是经常在一块。 小成子沉稳,而小东子性子就活泼些,扫了一会儿就偷偷搓了一个雪球,趁着小成子不注意,塞进了他的衣领里。 “你做什么!”小成子怒道。 小东子嘻嘻哈哈地跑开了。 雀儿摇摇头,只要自己活得开心,比什么都好。 “小成子是吧,你过来。”雀儿招招手。 小成子听到召唤,急忙跑上来行个礼,“见过陆女官,女官有什么吩咐?” “这些雪一时半会儿运不出去,不如你带着几个小太监将堆积起来的雪做成雪人,也好看些。” 小成子立即道:“不仅做雪人,奴才还会做其他的,像小猴子、小兔子之类的,奴才都会做。” 没想到是个手巧的,“那好,你就在院子里多做几个,等明天我带公主过来赏玩。”说完,从袖子里拿出一锭银子,递过去:“大冷天的,这个是赏给你的。” 小成子急忙接过:“多谢女官。”他还从来没有接到过主子的奖赏,如今不过是一小锭银子,就高兴的不得了。 “东子,快来,女官赏我一锭银子!” 小东子一溜烟就跑过来,“真的?太好了!”拿过银子在手掌里反复赏玩,“你太厉害了!” 小成子笑道:“女官让我给公主堆几个雪人,你跟我一块儿,我银子分你一半。” 小东子恋恋不舍地将银子还回去,说:“这是你挣得,我怎么好意思要,我们是朋友,帮你是应该的,再要你的银子我成什么人了!” 小成子收回手,说:“那好,银子就在我这里,等以后我们做挣得多了,到老了一块儿出宫去,也能做个伴。” 一听说是挣以后的养老钱,小东子瞬间升起一种豪情壮志,“好,我们这就去堆雪人!” 不过半下午的时间,两个小太监就堆了好几个雪人,还有雪猴子、雪兔子之类的,引得一宫的人都来围观,边围观边啧啧称奇,“堆的还挺像的,你看那个兔子真可爱。” 小东子与有荣焉,虽然他只负责将雪堆在一起。 周彦煜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副热闹的场面。 “堆得不错,有赏。” 小东子和小成子两个也不嫌地上冰冷,跪在地上谢恩。 进了暖洋洋的大殿内,周彦煜笑道:“是你让人做的吧?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雀儿正更华儿作斗争,闻言笑道:“不是给我堆着玩的,是给华儿玩的。”然后转头对华儿说:“快穿上这件小袄,冻病了有你受的!” 华儿嬉笑着扭着肥胖的小身子,躲开了雀儿伸过来的手。 “殿里这么暖和,不用穿这么多吧?” 雀儿在教养孩子上面,总是有种焦虑感,“我是怕她冻坏了。” 一旁的董嬷嬷笑道:“其实小孩子没有那么怕冷,这殿里这么暖和了,穿的少些也没什么。” “真的?” “自然是真的,小孩子也不能养的太骄了。” 既然是有着丰富育儿经验的董嬷嬷都说了,雀儿只好放下手中的衣裳,对华儿说:“行了行了,放过你了。” 宫女们已经将涮火锅的食材都准备好了,然后就依次退了下去。 看着桌上的东西,周彦煜奇道:“怎么感觉分量有些小?”每个盘子都是小一号的。 这些天雀儿也没有真正的闲着,她空闲的时候曾经算过一笔账,如今宫里的主子只有几位,但开销依然很大,有些宫殿并没有主子,却照样养着一宫的人手看管打扫着,听贤太妃说,后宫的账上银子有些短缺,所以她让人准备的时候只准备了三个人的分量,好歹能节省些。 “不过是觉得宫中开销太大了,能省些就省些。” 此事贤太妃已经给他说了,闻言也有些无奈:“后宫这几位都算是长辈,没得皇叔没了就苛待长辈的道理,今年就先这样吧,等明年我们大婚后,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给你做后盾。” 这大概就算是最美的情话吧。 第二天,天还是阴沉沉的,雪倒是不再下了。 周彦煜在暖暖的被窝里翻个身,真不想起**啊。 不过他却没有赖**的权力,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只好任由太监们伺候着起了**。 殿上,不能谢允开口。 周彦煜就抛出一个大:“朕决定迎娶皇后了。” 大殿上一阵喧哗,一时间庄严的大殿上就跟菜市场似的一样热闹。 谢允道:“既然陛下决定了,那就选个日子让宗正去山阳伯府下聘。” 商起已经激动的手舞足蹈,似乎马上就能成为国丈一样。 “朕什么时候说要娶商氏女了?” 大殿上立即就静了下来,大家面面相觑,不是皇后人选就这一个吗?难道还有其他人? 这倒是不怪他们,谢家向来霸道,既然谢允提的人选,别家是没有胆子跟他们争的,顶多去争夺一下剩余的妃位。 “陛下将娶哪里大家闺秀?”若是自己阵营的,换个人也没什么。 周彦煜看了谢允一眼,笑眯眯地说:“朕决定迎娶的是尚书院女官陆绥。” 闻言,谢允微眯了一下眼睛,不急不缓地说:“陆女官出身贫寒,不堪为后。” “太祖杨皇后不过是个农家女,先皇生母是歌女出身,我们周家的家事似乎还轮不到外人插手吧?”周彦煜寸步不让。 人家自己都不嫌弃了,其他人再嫌弃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谢允一时语塞,须臾,才开口说:“此一时彼一时。” “大将军的意思是嫌弃我们周家的女性长辈,也质疑我们周家男人的眼光了?” 谢允发现,自从周彦煜登基后,他就没讨到过好,而且这厮嘴皮子特别利索,他个老人家真说不过。 第129章 奔走 周家的男人从来没有窝囊废这个品种,最是爱憎分明、杀伐果断,爱一个人就将整个天下都碰到她面前来,恨一个人便是目不能见、耳不能闻,他们憎恶谢家人,也憎恶任何跟周家沾上边的人。 商起恍然明白,自己是被人当使了,再看座上威严的皇帝,大冷的天冷汗都下来了,虽然他是军功起家,却不是那等没脑子的大老粗,脑子立即就转过弯来,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陛下,小女粗鄙,丑陋不堪,当不得一国之后,都是谢大将军的抬爱,可微臣自知小女福薄,还望大将军以后莫提这件事了。” “你!”谢允恼怒不已,可女方都退出了,他也不好再争辩什么,只好说:“商大人谦虚了,既然如此,陛下不如等明年开春,召有品级的官宦人家的女子来选秀,既选出皇后,也可以选几位妃子,以充实后宫。” 周彦煜似笑非笑,笑得谢允心中毛毛的。 良久,才听周彦煜说:“这些年真是辛苦大将军了,如今不仅耳背,还添了健忘的毛病。” 气得谢允胡子都翘起来了,恨不得将座上的皇帝拉下来打一顿。 “刚朕已经说了,要娶女官陆绥,朕只娶她为妻。”一番话掷地有声,到让下边的文武百官接不上话,夸他有情有义吧,自己家的女儿怎么办?要再劝吧,让话给堵回来,这张老脸都丢尽了,看看平日里风光无限的谢大将军都没堵得只抽抽,他们可不敢这个时候去摸老虎的屁股。 谢允自小就顺风顺水,前边两代帝王都对他客客气气的,谁料到到老了到被一个毛头小子拐着弯的骂,这口气如何能咽得下去。 暗自顺了顺气,谢允放出个大招:“虽然太祖皇后出身微寒,可也是平民身份,先帝生母李夫人虽然是歌女,但却只是个夫人,可不是一国之后。若让别国知道我们大周娶了一个奴籍的侍女为后,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一下子就能抓住对方的七寸。 只不过,他却没有查到雀儿已经不是奴籍了,而且周彦煜为了不让别人拿身份一事攻击雀儿,早就命人将雀儿身的事情抹掉,倒是让谢允的算盘落了空。 “谁说她是奴籍的?谢大将军恐怕查的不够详细,陆女官自小跟着一位大厨进齐州的鲁王府学厨艺,可从来没有身给鲁王府,不过是朕觉得她聪明能干,才雇佣她为朕办事。” 此事谢允却是不知的,他们能查到表面上的东西,可总要以身契和户籍为准,既然周彦煜敢这么说,谢允相信他一定将此事做的完美无缺。 场面一时僵住了。 到最后还是邵涵出来打圆场:“陛下立后一事,是家事也是国事,不如我们再从长计议。”说完,还向周彦煜递了一个眼神。 周彦煜开口道:“今天就到这里吧,邵爱卿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 等人都走了,周彦煜放开口问道:“邵爱卿刚对朕使眼色,可是想到什么绝妙的法子了?” 邵涵说:“微臣跟谢允共事多年,知道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陛下跟他这么硬碰硬,还用言语挤兑他让他下不了台,恐怕他背后就要生事端。” 说实话,看到谢允吃瘪,周彦煜心中是非常畅快的,只是现在却不能漏出来,轻咳一声,说道:“爱卿提醒的是,朕以后少挤兑他。” 见他还能听进去一些劝,邵涵心中非常满意,总算不是那等上了位就猖狂的人,对他始终都算尊敬,也乐得给他出主意:“谢允拿陆女官的身份做文章,不如我们就给她一个体面的身份。” 周彦煜眼睛一亮,“好主意!” 邵涵继续道:“不如在朝中找个姓陆的人家,不拘官位高低,让他们认了干亲,这身份也就提上来了。” “不用,朕已经想到一个人,这个人的身份在大周都是超然的,朝中的人哪个也比不上。” 倒是让邵涵非常好奇:“陛下说的是谁?” 周彦煜呵呵一笑:“先个官司,这事这几天就能定下来,到时候爱卿就知道了。” 邵涵非常喜欢这种君臣相处的方式,国事上能听取老臣的意见,不可以打压人,在私事上又想是朋友,什么都可以说,就算是说错了也不用诚惶诚恐,他也乐得陪周彦煜玩儿,笑道:“那微臣就拭目以待了。” 等邵涵走后,周彦煜就在宣室殿批阅奏折,前朝惊涛骇浪,后宫也暗潮涌动。 熬到午膳时候,周彦煜准备去芳华殿用膳,却见夏东海非常为难。 “你这是什么表情?有什么事?” 夏东海忙道:“是陆女官派人过来回话,说朝上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如今贤太妃在她那里用膳呢,让老奴告知陛下一声,午膳就不要过去了。” 听听,这是对皇帝说的话嘛!别人想让陛下去陛下都不去呢,那位可到好,就这么大剌剌的告诉陛下不要去,因为她有客人!难不成客人比陛下还重要? 然而,正主却没想那么多,还觉得心中委屈:“她倒是心大,还有功夫招呼客人,既如此,朕自己用就是了。” 夏东海啧啧称奇,这两位还没有成亲呢,这日子过得跟老夫老妻一样,转念一想,陛下没登基前,两人可算是朝夕相处,如今这般也不足称奇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前朝一散,后宫里消息灵通的就知道了,一时间后宫想炸了锅一样,要不是有贤太妃压着,恐怕都要奔走相告了。 能在宫里活着的,都是人精,傻子早就被淘汰了。自从封了雀儿为尚书院女官,宫中就有流言,只不过流言只在宫人们中间悄悄流传,并不敢拿到明面上说。惊就惊在此事与流言出入太大,原想着以陆女官的身份坐到妃位就已经顶天了,谁知道竟然是要问鼎宝座。 贤太妃是后宫消息灵通的人之一,听到消息后就带着安乐公主到了芳华殿。 “见过太妃,昨天还想着请太妃和安乐公主来芳华殿看雪景呢,但想到外边天寒地冻的,没得冻坏了小孩子,就没给太妃下帖子,谁知道太妃竟自己来了。” 贤太妃笑道:“昨个下午就听说你这里堆了好多雪景,引得我宫里的小宫女小太监也堆了几个,我看着也新鲜,就厚着脸皮上门了。” 两天进了殿里,雀儿就让牛嬷嬷将安乐公主放进寝殿里,“寝殿比这里暖和,就将安乐公主放在华儿**上玩去吧。” 如今安乐公主不过六个月,娇弱的很,若是在她这里生病了,她的罪过就大了。 华儿欢呼一声,扯着牛嬷嬷的下摆往寝殿里拽,她也想妹妹了,只是到了冬天出门的机会少了,见妹妹的次数就更少了。 牛嬷嬷乐呵呵的将安乐公主安置到榻上,华儿早就自己脱了鞋盘腿坐在**上摸着安乐公主的脸,安乐公主被摸了也不生气,伸手抓住咸猪手就放在自己嘴里啃。 见两个孩子玩的不错,身边伺候的人也够了,贤太妃和雀儿走到西偏殿,才开口问:“今天早上在朝上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雀儿点点头:“陛下早就跟我说了。” 贤太妃心中暗叹,瞧瞧着股子淡定劲,也不是一般大家闺秀能做到的,“那你打算怎么应对,这会儿未央宫那位恐怕也知道了,别人我敢打包票,只怕那位要找你的晦气。” 如今雀儿是明白了一个道理,怕是没有用的,该来的还是要来,只有勇敢面对才有胜算,“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贤太妃非常羡慕她,她虽然也是孤身一人,可身后却有宽厚温暖的胸膛可以依靠,想想早逝的未婚夫,想想已经入土的先皇,她不禁有些黯然,估计自己上辈子造了太多的孽,所以这辈子要经受无尽的苦难折磨。 雀儿不知道她心中的想法,也不欲多说,只将话头往孩子身上引。 贤太妃更是人精中的人精,如何不知道她心中的想法,既然人家不想说,她也不强逼人家说,两人都是没有生育过的,说起孩子来,到比那些生了好多孩子的妇人还头头是道。 既然来了,也没有不留饭的道理,雀儿命人准备了贤太妃爱的的菜,又有两个孩子吵吵闹闹,气氛非常的热烈。 贤太妃见雀儿也非常喜欢安乐公主,也安了心,虽说都是公主,可公主也有亲疏远近,一个是亲妹,一个是堂妹,总有偏心的时候,不如现在刷些好感,日后对安乐也有好处。 雀儿本身就特别喜欢小孩子,就是对半路“捡”回来的小元宵都呵护备至,更何况是周彦煜最敬爱的皇叔的女儿,以后也是当亲妹疼爱的,不过是安乐在贤太妃那里养着,周彦煜不好亲近罢了。 若是知道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贤太妃心中弯弯绕绕想了很多,雀儿恐怕就要感慨宫中的人的七窍之心了,一件简简单单的事情,非要揉开了一点子一点子的细细嚼碎,有什么意思? 第130章 出宫 用过午膳,又歇了一会儿,贤太妃就要回去。 华儿跟安乐公主玩的开心不放妹妹走,在榻上撒泼打滚发脾气,雀儿看得是好气又好笑,“这是谁教她的?” 董嬷嬷笑道:“小孩子都这样,这撒泼打滚是本能,好好教导着,到大了仍然是温柔大方的公主。” 对此,雀儿深表怀疑,就这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似乎跟温柔大方一点都不沾边。 这边厢,牛嬷嬷已经将安乐公主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不漏一点风进去。 “董嬷嬷说的是,芳华还小,慢慢教导就是了,我这就回去了,快到年底了,后宫的事情越来越多,过了这几天我再派人来请你,也好给我搭把手。” 雀儿明白她的意思,无非是现在将宫务一点点交给她,日后接手的时候也便宜,于是就大大方方的答应了,“那好时候还要贤太妃多多教导。” 贤太妃是知道她在鲁王府的事迹的,对她可不敢小觑,“说的哪里话,谁不知道你算账是把好手,我还要请教你呢。” 雀儿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这你们都知道了,我不过是对账册子比较感兴趣。” “管理宫务可不就是看账册子管理宫人,这宫里也就是比王府多些人罢了。” 雀儿非常感念她的点拨和帮助,由衷地说:“多谢贤太妃。” “客气了。” 寒暄完,正要将贤太妃送出殿外,就看到华儿抱着自己的小枕头跑了出来,后边跟着一大堆的嬷嬷宫女。 雀儿扶额,真是被这小鬼头打败了,“你抱着小枕头做什么?” 华儿指指安乐公主:“走。”这就是要跟着贤太妃走的意思。 雀儿哭笑不得,这是有了妹妹就忘了姐姐了。 贤太妃也非常喜欢这个性子开朗的公主,笑着说:“既然芳华想跟安乐在一起,不如就让她今天跟我回去,让她们姐妹也亲香亲香。” 雀儿略有迟疑:“这样不好吧,一个孩子就够闹腾了,两个孩子还不把大殿房顶给掀翻了?再说,这孩子并不太好哄,别到时候再吵到安乐。” “这有什么,让奶嬷嬷都跟着去,小孩子吃好玩好能有什么闹腾的。” 虽然华儿才一岁多,雀儿也不敢太做她的主,蹲下来问道:“你想好了,今天跟着妹妹去玩,就要怪怪的在太妃娘娘那里,不准哭闹不准发脾气,你能不能做到?” 也不知道华儿有没有听懂,见她点头,雀儿继续说:“若是你下午想回来,就让嬷嬷带你会来,若是晚上想回来,就只能受着,等明天早上才能回来。”下午还好说,到晚上滴水成冰,她可舍不得让华儿来回跑。 见华儿坚定地点头,雀儿无奈地说:“那就叨扰太妃娘娘一晚上,她要是太闹腾,娘娘就派人过来,我去接她回来。” “你说的她都能听懂?” 其实雀儿也不太清楚华儿到底听没听懂,“每次我跟她说话,她都认真的听着,想必是能听懂的。虽然她还小,但我也想让她知道,自己决定的事情就只有自己能承担。” 贤太妃好笑:“她还是个孩子,哪里懂这些个道理,一口吃不成胖子,慢慢来,她总有懂得时候。” 奶嬷嬷已经将华儿打扮好了,平日里用的东西也都准备好了,贤太妃牵着华儿的手,说:“那我们这就走了。” 华儿还伸出小手向雀儿挥了挥,雀儿瞬间有种儿子跟儿媳妇跑了的感觉,儿大不由娘啊。 乌泱泱走了一大批人,芳华殿立马就显得空荡荡的,雀儿感觉心里似乎某个地方空了一大块,有些落寞。 周彦煜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雀儿像游魂一样飘过来飘过去。他伸手抓住正无神地走过他面前的人,问:“你是怎么了?”四周看了看,又问:“华儿呢?” 雀儿恨不得向周彦煜告一状,控告那个丧尽天良的负心女,“华儿这个小东西不要我了,她跟着贤太妃去安乐宫了!嘤嘤嘤,亏得我日日夜夜的照顾着她,扭脸就跟着妹妹跑了。” 周彦煜觉得好笑,“你还跟个小孩子争风吃醋,既然这么喜欢小孩子,不如我们尽快完婚也生一个。” 雀儿脸色绯红,轻轻锤了他一下:“胡说什么呢!” “我这哪里是胡说,难道这不是事实?” 雀儿张张口,想辩驳,可内心跟他是一样的。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吧,到时候给华儿添个小侄子小侄女,一个大萝卜头带着一帮小萝卜头,那场面肯定非常热闹。” 理想是美好的,可现实呢,呵呵,等到他们生了两个孩子之后,周彦煜都恨不得将他们一个个塞进娘胎里。 雀儿不想跟他讨论这个,转移话题问:“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奏折都批完了?” “我晌午就想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雀儿点点头:“知道了,薛金贵早就告诉我了。” “谢允,拿你的身份说事,幸好我早就将你的奴籍消了,虽然你我都不在意身份,但你也并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不如我们再找一个其他身份。” 雀儿皱着眉,她家的人都死光了,哪里能找出身份高贵的亲戚来?突然,她灵光一闪,问道:“你是说师祖?” 周彦煜说:“正是,葛先生身份超然,你是他的徒孙,身份上也说的过去。” “可是,师祖他一直想隐居,这次来长安还是因为我们的事情,让他搅合进这些糟心事中不好吧?” 周彦煜笑道:“你没问过怎么就知道他不同意?正好,华儿不在,我们现在就去问问葛先生。” “你能随意出宫?”皇帝不都是一直在皇宫里待着的嘛。 “那还不把人关傻了?放心,没事的,以前我跟皇叔也经常溜出去。” 雀儿早就想出门了,闻言高兴地说:“那好,我换身衣服去。” 周彦煜做坐在桌边慢悠悠地喝茶,一转眼就看见一个俊俏的小郎君站在他身后。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点点头:“不错,这是我之前的衣服,你穿倒是很合适。” 这里是他以前的住所,自然不缺衣裳,雀儿在收拾大殿的时候,将他的衣服又整理了一番,翻出几件素净的备着穿。 “这些衣服都是上好的料子,放着也可惜,我就拿出来穿了。” 周彦煜放下茶杯说:“走吧。” 出了皇宫,马车缓缓向前进,雀儿轻轻掀开窗帘往外看,这里还是在皇城里,路上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显得冷冷清清的。 “这里都是王府和大臣们的府邸,所以人不较少,等过年的时候,我带你去看灯。” 雀儿感慨道:“我也是在长安长大,可还没有真正逛过呢。” 她自小被关在一方天地之中,再回来也是在鲁王府焦急地等着消息,再后来就直接进了皇宫,竟然没有真正地看过这座城。 周彦煜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中,歉意地说:“对不住,都没有抽出时间带你好好逛逛,放心,等我忙完这一阵,就带你逛遍这里的大街小巷,我之前的纨绔名声可不是盖的。”说完,还有些洋洋自得。 雀儿想想之前听到的关于他的名声,忍不住笑了:“你可是声名远扬,我在齐州的时候都听说了呢。” 周彦煜也笑道:“这不是有些人想让我这样,那我就如了她的愿。” 不一会儿,马车就停了下来。 周彦煜先下了马车,然后伸手将雀儿扶了下来。 包管家和雪涧几个已经等候多时了,看到马车停了下来,急忙上前行礼:“参加陛下。” 周彦煜急忙上前搀扶住他,“包管家不用多礼,地上凉。” 对于这个照顾他多年的老人,他是当做长辈看待的。 雀儿笑盈盈地福了一福,“包管家身体可好?” 包管家摸着花白的山羊胡子笑呵呵地说:“我好着呢,多谢姑娘关心。外边冷,陛下和姑娘快进去说话吧。” 雪涧、雪霜见了礼,就上前拉住雀儿的手,“可算是见到你了,想死我了。” 一壁走,周彦煜一边问:“葛先生呢?” “葛先生岁数大了,我就让他在屋里等着。” 周彦煜赞许地点点头,“正是如此。” 雀儿好奇地看看四周,没见到其他的人,问道:“雪晴、雪逸、雪璃三个姐姐呢。” 雪涧快人快语,“雪晴姐姐婆家想让她今早成亲,所以就让家里接出去了,雪逸、雪璃两个考虑了几天,说不想进宫,如今也没家里接了回去。不过,我已经派人去通知她们了,想来一会儿就能到。” 雀儿点点头表示理解,只要是进了宫,无论是做宫女还是做女官,二十五岁之前是出不了宫的,只有到了年龄,主子开恩才能出去,不然就只能熬成白头。 “那你们两个就不想着成亲?” 雪霜笑道:“我是没有家人的,成不成亲都一样,倒不如跟着你和陛下,想来也不会亏待了我。” 这是周彦煜以前对他们的承诺,到现在依然有效。 “那你呢?”又问雪涧。 雪涧挠挠头,说:“我也不知道。” 雀儿笑道:“想不想成亲,怎么就不知道了?” 第131章 相告 “雪晴几个都是家里给相看的人家,我也没有想嫁的人,还不如进宫当差。” “那要是进宫了遇到想嫁的人,岂不是后悔?” “真要是那样,就等我几年,如果连几年都等不了,也不是真心想娶我。” 雀儿没想到看似大大咧咧的雪涧,竟然是这几个姐妹中少有的聪明人,大智若愚大致就是如此。 “如果你遇到了心上人,只管跟朕说,朕放你出去嫁人。”走在前边的周彦煜突然插话进来。 “多谢陛下!”雪涧喜滋滋地行礼道谢。 葛先生翘首以盼等待多时了,听到外边的说话声急忙走出来,“参加陛下。” 周彦煜急忙扶住他正要下跪的身子,“葛先生不必多礼。” 雀儿终于见到了葛先生,眼睛里噙着泪。叫了一声:“师祖!” 葛先生看着眼前俏生生站在他面前的姑娘,点点头说:“不错,没瘦,还长高了。” 雀儿挽住葛先生的胳膊,忍不住撒娇:“师祖,有没有想我啊?” 葛先生笑呵呵地说:“你这丫头,多大了还撒娇,没得让陛下笑话。” 周彦煜心中打翻了醋坛子,嘴上还得大度着,“她平日端庄着呢,见到葛先生才如此。” 因为有事情要商量,包管家带着雪霜、雪涧先退了下去。 “你们的事情我也听说了,都是有情有义的好孩子,我很欣慰。” 周彦煜道:“我是下了决心要娶雀儿的,可如今遇到了一些阻力,所以来请先生帮忙。” 葛先生略一想想,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他笑呵呵地说:“你是想公开我跟这孩子的关系?这个没有问题,虽然我远离朝堂多年,但学生在朝中做官的不少,明天我就派人去通知他们,让他们在朝上给陛下助威。” “那就多谢葛先生了。”他就知道,将事情靠给葛先生再妥帖不过了。 雀儿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瞪着大眼睛问:“这就完了?” “剩下的事情你们都不用管,我会给学生们交代好。” 见师祖胸有成竹,雀儿也不再问了,只笑嘻嘻地说:“有师祖,真好。” 葛先生没好气地说:“帮了你就是真好,不帮你就这么久不来看我?” 雀儿急忙斟满茶杯:“这不是来了嘛,师祖你还挑我的理儿!” 见祖孙两个嬉笑着,周彦煜不得不打断他们的天伦之乐,“朕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葛先生能出山。” “哦?陛下说说看。” 周彦煜就将自己打算开太学的事情讲了一遍。 葛先生沉吟片刻,方道:“这办法也好,自古一来藩王都是朝廷的心腹大患,要处置他们也是宜早不宜迟,此事我接下了。” 周彦煜深深地一稽,“多谢先生。” “我可不是为了你,我都是为了雀儿。” 周彦煜笑道:“不管先生为了谁,我都承您的情。” 葛先生摆摆手,说:“陛下不用承情,我有言在先,到时候我会带一个学生,如果我不耐烦了,就交给他做。” “那是自然,总不能因为这事累到了先生。”到底是八十岁高龄了,若真是累坏了,雀儿还不得挠死他。而且葛先生还带个学生,意思就是要培养接班人,太学的事情也不至于没人接手。 周彦煜看了一眼正叽叽喳喳说话的雀儿,心中暗叹,葛先生退隐多年,如今为了她也半只脚踏进了朝堂,这就代表着天下大半的文人学子都站在了他的一边,其势力和影响力不容小觑。 正说着,包管家进来禀告:“雪晴姑娘她们来了。” 雀儿说:“师祖先跟陛下聊着,我去见见姐妹们,等会儿下厨给师祖做几道菜尝尝。” 葛先生挥挥手,“去吧去吧,吵得我耳朵疼。” “就是耳朵疼,您也得受着。”雀儿笑着退了下去。 一时间,厅堂里安静了下来。 片刻,葛先生才开口道:“雀儿自小命苦,既然你决定要娶她,就不要忘了今日为了娶她所做的种种,好好待她不要辜负她。” “先生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她的。” “那就好那就好,若是你欺负了她,我可不管你是不是皇帝,定然不饶你。” 然而,周彦煜却不认为葛先生在说大话,他相信葛先生说到做到,“若我辜负了她,定然不得好死。” 见他发了毒誓,葛先生才满意了,还找补了一下,“陛下是知道我的,我孤家寡人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到老了才有个曾孙女,谁要是欺负了我的曾孙女,我管他是皇帝还是太上皇,拼了命也得护着我的曾孙女!” 周彦煜苦笑,这哪里是当世大儒,这分明就是个老光棍嘛! “你们家定在什么时候成亲?”雀儿问。 雪晴一改平日的大方模样,扭扭捏捏地说:“他们家原想着早些成亲,不过如今还在国孝期,索性明年开春再成亲。” “这样也好,你也有功夫好好备嫁。” 雪涧噗嗤笑了,“这两个人一个盼娶一个盼嫁,这到了开春才能成亲,不得急坏了。” 雪晴恼怒,不依不饶地要打她几下出气。 “好了好了,打打闹闹成什么样子。”雪霜上前分开纠缠到一起的两个人,自从雪晴归家,她就成了丫鬟之首。 几个人坐定,雪晴叹道:“原想着我们还能在一起几年,没想到这就散了,以后再相聚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这有什么难的,你现在成亲生孩子,等陛下和雀儿生了小皇子之后,正好可以进宫做奶嬷嬷,我们不正好能在宫中相聚了?”雪涧语不惊人死不休。 在坐的已经被雪涧的口无遮拦弄的无语,不过她的办法倒不失一个好出路。 “我也想进宫继续伺候陛下,可这事还是得跟他家商量好了。”也不失每一个人都愿意进宫的。 雀儿却不认同让孩子跟着奶嬷嬷的做法,她宁可自己养着,而且为了他们让别人母子分离,她也不忍心。 不一会儿,就有小丫鬟进来禀告:“女官,各位姐姐,陛下让问问聊的如何了?” 雀儿看看外边的天色,说:“时候不早了,我去厨房做几道菜,吃了晚饭我们就该回去了。” “那我们给你打下手。”雪霜说。 雀儿也有些不舍,等回了宫,再见面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那好,我们一块去。” 包管家早就备好了食材,自从进了王府,都是他眼不错的盯着,生怕有什么差池,他可没忘老王爷是怎么没的。 “包管家放心,上之前我会再检查一遍的。”雀儿说。 “有姑娘在,我也就放心了。”包管家老怀安慰,自小看大的孩子终于遇到了这样一个可心的人。 因为葛先生的牙齿基本上已经掉光,所以雀儿准备的都是些软烂好克化的菜,人多力量大,不一会儿几道快手菜就做好了,只剩下灶上炖着的肥肉。 “怎么都是素菜,肉呢?”葛先生不肉不欢,没看见肉顿时就不开心了。 雀儿没好气地说:“跟您说了多少遍了,少吃肉多吃菜,肉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包管家以后你不要惯着他,隔几天给师祖上一顿肉菜就是了。” 葛先生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你个小丫头还管起我来了,我吃点肉怎么了,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能吃几顿好的?” 周彦煜坐在上首笑眯眯地看着一老一小斗嘴,都是没有享受过家庭温暖的,所以格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 “我哪里不让你吃肉了,是让你少吃,肉吃多了容易生痰,而且不如蔬菜好消化。” 葛先生哪里不知道这些道理,只是老小孩老小孩,岁数越大,玩心就越重。 一顿饭吃的热火朝天,吃完后才发现外边的天色已经全黑了。 “天色不早了,你们赶紧回去,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就成。” 周彦煜再次行礼道谢:“多谢先生了。” 雀儿依依不舍,拉着葛先生的袖子叮嘱这个吩咐那个,唏嘘叨叨没玩没了。 葛先生给烦的啊,忍不住开玩笑:“你个小丫头废话忒多,陛下啊,你可看到了,这时候退货还有机会。” “师祖!”雀儿跺着脚不依。 周彦煜抓住雀儿的说,将她拽过来,说:“没办法,就算是再聒噪,也舍不得退货。” 雀儿被一老一小打趣的脸色绯红。 上了马车,雀儿越想越恼怒,扭过身不搭理周彦煜。 周彦煜抓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温柔地说:“你生什么气,难道我说错了?” 你没说错,就是话太多! “你跟师祖瞎说什么呢!” 周彦煜无辜地说:“你师祖都那么跟我说了,难不成我说退货?” “你才是货,你全家都是!” 周彦煜哈哈大笑:“我全家不也包括你?” 回到芳华殿,雀儿问宫女们:“公主可回来了?” 宫女回道:“回女官,并没有。” 顿时,雀儿气得肝疼,“这孩子太没心没肺了,这才几岁,就野的不着家了。” 周彦煜推着她的肩膀进了寝殿,顺脚将门踢上了。 雀儿顿时警觉,“你做什么?” 周彦煜从背后抱住她,反问:“你想让我做什么?” 雀儿语塞,伸手推他,“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身后的人抱着渐渐丰满的娇躯,有些心猿意马,不过也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只闷闷地说:“让我再抱一抱。” 第132章 身份 长安,鲁王府,梅香院。 梅香院因为种满梅花而得名,葛先生爱它的清雅,就放弃了包管家安排的院子搬到这里来住。 以往,这个时候葛先生已经熄灯睡下了,今天却灯火通明。 “可治啊,俊山是你的师兄,都怪我当初太倔强,没有找到你的师兄,才让他英年早逝,如今他唯一的血脉有困难,为师就舍下这张老脸求你帮忙。” 张可治急忙说:“老师说的是哪里话?老师有吩咐尽管说,学生可当不得恩师这个求字。我与陆师兄师出一门,他的孙女就是我的孙女,这个忙我一定帮,回去我叫去召集师兄弟们。” 葛先生望着紧闭的门窗,问道:“可治,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以前他时时告诫学生们不许拉帮结派,所以他的这些徒子徒孙们虽然都知道彼此,但从来没有深交过,这也是陆俊山消失后,也没多少人在意的原因。而现在又为了雀儿将学生们召集起来,好处是可以守望相助,但也有可能形成帮派,令皇帝忌惮。 “老师,君心难测,我们只做好自己,就问心无愧了。” 葛先生细细琢磨了他这句话,半晌,笑了:“还是你想的明白,是我畏首畏尾了。行了,事情就是如此,你去办吧。” 离了鲁王府,张可治并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吩咐了随从几句,自己先去了长安城内有名的**。 刚坐定不到片刻,包厢的门就被推开了。 “师兄,你找我有事?” 来人正是行人令王若东。 “师弟来了?快坐下,不是我找你有事,是老师有事?” “老师来长安了?”王若东惊讶地问,他这个老师向来行踪不定,怎么到了长安他却不知道。 “老师是跟随着陛下来长安的,你且等会儿,还有师兄弟要来。” 又等了半个时辰的功夫,人基本来齐了,张可治才说正事:“老师有一个情同父子的学生,名叫陆俊山,是我们的师兄,在城外的一个书院做山长,后来出了一些事情,一家子都没了,只剩下个小孙女在世。后来老师在齐州鲁王府的时候,发现了这个孩子,将她当做亲曾孙女一样疼爱。可是这孩子命苦,因着没有娘家人,所以她的婚事受到别人的阻拦,老师找到我,让我召集各位师兄弟们,都帮帮这个孩子。” 王若东是个急性子,率先说道:“既然是老师的曾孙女,我们是一定要帮的,师兄你说是哪家,我们去给孩子撑腰。” 张可治抬头环视了一眼众人,平静地说:“这个孩子就是陛下要娶的尚书院女官陆绥。” 他的一番话好像往平静的水面投入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引起一片惊涛骇浪,张可治清晰地听到了王若东的抽气声。 “师兄说的是真的?”一个人问。 “是老师亲口告诉我的。”这就是确凿无疑了。 而有些人已经低下头思考了。 张可治也不为难大家,继续说道:“我知道各位都有自己的事业和打算,老师也说了,有心帮忙就帮一把,不想帮忙老师也不责怪大家,只是还望各位师兄弟看在师出同门的情分上,保密一二。” 葛先生跟他说这事的时候,也考虑到了各自的心思。说实话,能被请来商议大事的,虽然没有张可治的官位高,但都不是泛泛之辈,年龄也不会小了,最年轻的也在不惑之年,师门的恩情差不多都已经很淡了。 “师兄说的哪里话,老师从没有麻烦过我们,不过是为那孩子说几句话,这个胆量我还是有的,算我一个!”王若东说。 随后,也有几位大人表示可以帮忙,只有二三个说想回去考虑考虑,这几个人如今正依附着谢家做事。 张可治客客气气地将他们送走。 而这几个人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一再表示不会出去泄密。 剩下的几人念书时就与葛先生感情较好,这些年也一直有着,所以对于老师的吩咐义不容辞。 事情说起来也简单,葛先生自己不方便上朝说明雀儿的身份,只好由他们几个同门来证明雀儿是葛先生徒孙一事。 如此这般商议一番,达成了同意的口径,各自裹紧大氅急匆匆各回各家了。 只有王若东有些不满,扯着张可治的袖子说:“为什么老师找你而不是找我,老师他太偏心了!不行,你要带我去拜见老师!” 张可治收回自己的袖子,笑道:“只要你把事情做漂亮了,老师肯定会赏你糖吃。” 王若东老脸一红,他读书的时候定性不佳,又嗜甜如命,老师就拿糖**着他,背一篇文章给一颗糖吃,做一篇策论就赏一道甜口的菜吃。这都是陈年往事了,孙子都有了还被人翻出来,真是没脸见人了。 翌日早朝,谢允再次提及选立皇后一事来,长篇大论下来,中心思想只有一个:要么娶商芯竹,要么从世家贵族中选出一个来。 周彦煜听得昏昏欲睡,恨不得让他马上闭嘴。 “陛下,一国之母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作的,陆女官虽然深得圣心,但毕竟出身小门小户,担不起大任。” “谁说陆女官出身小门小户的?”王若东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他站出来说:“大将军难道不知?” “不知什么?”谢允反问。 王若东一笑,说道:“陆女官的外祖父叫陆俊山,是华阳书院的山长,更是我恩师的学生,这难道也算小门小户?”众所周知,他是葛先生的学生。 谢允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猛地盯住王若东,眼光里带着阴翳,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王若东好笑,说:“陆俊山是我的师兄,我自然是从我恩师那里知道的。” 见他没有燕泓良,谢允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既然是葛先生的徒孙,做一个妃子还是够资格的。” 他的此番话立即就惹恼了王若东,只见他冷笑一声,说道:“贵有很多种,尊贵是贵,富贵是贵,难道清贵就不是贵?连先帝都夸赞我恩师,怎么到了谢大将军嘴里,我恩师就是个乡野的教书先生,上不得台面了?” 谢允眯着眼睛,思索着王若东话里的意思,这是想要将他放在全天下读书人的对立面了,用余光瞥了一眼座上的皇帝,不知道他是有意为之,还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见场面冷了下来,周彦煜才开口道:“葛先生教养出来的,必定是这天下最为出色的女子,如此,立后一事就这么定了,高大人!” 高松急忙出列,“微臣在。” “你即可着手大婚之事,婚期就定在明天五月吧。” 高松颇为为难,偷偷瞄了一眼谢允。 而谢允说:“陛下大婚是全天下的大事,关乎着国家命脉盛衰,不如先让高大人合合八字,大婚的日子也要选个黄道吉日,急不得。” 之前还说要抓紧呢,现在又说急不得。 不过如今周彦煜心情好,也不在乎他说什么,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什么!那个贱种还活着?”谢静淑惊叫一声,随机脸色变得煞白。 “你还是毛毛躁躁的性子,不过是个黄毛丫头,不是还有为父在嘛。”谢允忍不住斥责一惊一乍的女儿。 谢静淑心说,你真要是有办法,就不会让那个小贱种活着,还让坐上皇后的位置,说不得在后宫还要压她女儿一头,这让她如何能忍得! “父亲,千万不能让她做了皇后,不然让如意怎么办?” “如意是太后,礼法上是她的皇婶,她要苛待如意,天下人都不答应!” “这,妹妹做太后,姐姐做皇后,全天下闻所未闻啊!” 谢允冷哼一声:“还不是你手脚做不干净,如果当时亲眼看着那个小贱种断气,哪里还有今天的事情!” 说到这个,谢静淑也是悔的很,“我当时不是怕泓良他发现什么嘛。” 谢允暗自叹气,他这个女儿平时也杀伐果断,悔就悔在用情太深,让一个男人牵着鼻子走。 “今天叫你来,就是让你心中有个底,你去看看你母亲就回去吧。”谢允挥挥手让女儿退下了。 对付女人,向来是女人最拿手。 谢老夫人身经百战,拥有丰富的宅斗经验,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用在宫斗上也一样。 “既然他们还没说出燕泓良和她的关系,就说明他们还有所顾忌,既然他们有顾忌,我们何不善加利用?” 谢静淑抱着谢老妇人的胳膊,说:“还是母亲有办法,母亲快说说。” “如意最好用的就是身份,又是长辈,她若是忤逆,就是大罪,到时候让你父亲抓住这个,就能把她拉下来。皇上他不是有个芳华公主养在那小贱种身边?就让如意将芳华公主接到身边住两天,以孩子为人质,量她不敢不听话!” 谢静淑皱着眉,说:“当初先皇连安乐公主都不让如意看到,如今这芳华公主还隔了一层,皇上他如何能同意?” 谢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跟如意都是个直肠子,软的不行就来硬的,让下边的人机会让芳华公主落单,到时候再让宫女直接将人带到未央宫里,人都进去了,她还能如何?” 这些都是谢老夫人多年斗小妾外室的经验,但是她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男人的支持,若当初没有谢允背后的支持,她也不能笑傲后宅。 所以,这个计划可以预见的失败。 第133章 见女儿 谢静淑担心燕泓良,只在大将军府陪母亲吃了午饭就急匆匆回了太傅府。 “老爷怎么样了?”谢静淑问大丫鬟江燕。 江燕说:“禀夫人,老爷刚醒来喝了药又睡下了。” 谢静淑皱皱眉,“可吃了什么东西?” “老爷说没胃口,只喝了几口粥就撂手了。” “你们都是死人?老爷不想喝你们就不会劝着点?这病着本来胃里就没有东西,什么也不吃如何能受得了。” 江燕想为自己辩解一句,可想到夫人的脾气,就住口了。 “我且问你,府里对那件事可都知道了?” 能在谢静淑身边做大丫鬟可不是平常人,江燕一点就透,随即说:“府里有些人已经知道了,不过奴婢已经吩咐下去了,谁要是乱说什么,就乱棍打死。” 谢静淑满意地点点头:“你做的很好,就该这么干,再吩咐下去,谁要是在老爷面前乱说什么,一家子都别想好过。” 江燕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立即下去办了。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在这太傅府有一对被囚禁多年的母女,这是众人皆知的秘密,只是摄于大将军府的威势,不敢出去乱说罢了。如今看似平静的府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偷偷的议论着。 自从燕泓良从宫中回来之后就病倒了,他原本身子就虚弱,只穿着单薄的衣物在冰天雪地里待了好久,不冻坏了才怪,就算是烧的迷迷糊糊的,也非要住在前院的书房里,死活不肯去后院。 谢静淑呕得要死,但还是让下人们将他抬进了书房的卧室里。 现在,也就他这个亲爹不知道了。 睡梦中,燕泓良似乎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他费劲的睁开眼睛,就看到妻子正用帕子擦着眼泪。 他艰难地抬起手,抓住谢静淑的手,“你哭什么?” 谢静淑一看他醒了心中一喜,转念又是一怒,“你个挨千刀的,怎么还没死呢!”想想这些年的委屈,哭得更厉害了。 燕泓良笑容轻轻的,这两天他总有大限将至的感觉,但又不好对妻子说出来,这个妻子虽然做事心狠手辣,可对他的心是真的,对她,如今也不忍苛责了。 错误已经酿成了,何必再辜负眼前人。他在病中想了很多,一切都是他做下的孽,就让他一个人偿还吧。 “行了,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 谢静淑让人又端来一碗粥,说:“听下人说,你中午就喝了几口粥,这碗粥是养胃的,你喝了或许会好受些。” 燕泓良就着她的手喝了半碗,就摇头说喝不下了。 谢静淑也不强求,夫妻两个并排躺在**上,互相依偎着。 “我知道你后悔了,可她已经死了好多年了,将她忘了不好吗?” 燕泓良抱着谢静淑的肩膀,叹道:“可能是岁数越大,想的就越多,心中的罪孽感就越深重。不过,现在我不怪你,我有什么资格怪你呢?” 怪只怪爱的太深,占有欲太强。 “呵,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你有机会多进进宫劝劝女儿,那件事我看也成不了,别再把自己搭进去了。” 他什么都知道,之前妻子还跟他抱怨,说先皇和女儿一直没圆房,怎么等先皇驾崩了就怀孕了? “这事有父亲呢,你不用操心。” 燕泓良神色郑重,继续说:“岳父大人都多大岁数了?如何又有精力做这种大事?再者说,大舅兄跟岳父大人可不是一条心,我知道你们是想让大舅兄生的孩子冒充如意的孩子,可是这其中的风险你们想过吗?古往今来,多少谋逆之人死无葬身之地,你们怎么就看不明白呢?”说着说着,他有些痛心疾首,好歹相处十多年的亲人,他不愿意看着他们一个个往火坑里跳。 然而,谢静淑就不同意了,她最不能忍受的两件事,一件是有人跟她抢夫君,一个就是有人说她父亲的坏话,她随机反驳道:“父亲自然有办法,你就好好养病,别为这事操心了。” 见劝不听妻子,燕泓良无奈地摇头,算了,各人有各命,是康庄大道还是刀山火海,都是他们自己的路,他也管不得了。 翌日,阴沉了好几日的天终于放晴了,但却干冷的很。 卧在暖室里的燕泓良突然间叫人备轿子。 “老爷,外边冷着呢,您有什么吩咐,尽管吩咐奴婢们去做。”江燕说。 “我去一个地方,去备吧。” 见没有回旋的余地,江燕只好命人去准备了,想了想还是去告诉夫人一声,结果却听说夫人又去了大将军府。 想来也没什么大事,江燕就没有派人去通知一声。 街道上的雪已经被人清扫到了大街两边,中间倒是干净的很,所以燕泓良很快就到了城外的华阳书院,他当年求学的地方, 也是邂逅陆敏的地方。 因为这些年的刻意疏远,如今这华阳书院里已经没有认识的人了,但是他官职还在,所以只亮出了身份,就顺利的进去了。 庭中的梅树还是那颗梅树,只是人却不是原来的人了。 这还是当年陆俊山手植的一棵,花了一百两银子买的名品,为了这个陆夫人让陆俊山吃了半月的稀粥,这事还是他跟陆敏新婚时的笑谈。 当时,陆敏非常羡慕自己的父母,他们可以为了彼此放弃一些自己坚守的东西,也珍惜对方为自己的牺牲,两人也经常吵架,但吵完架,感情会更好。 当时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虽然我可能做不到岳父的地步,但我会爱你一辈子,也只爱你一辈子。” 陆敏娇羞的俊颜还在眼前,他扭头就忘记了自己的承诺。 那个时候也不知道怎么了,见了谢静淑就什么都忘记了,忘了回家忘了已经怀有身孕的妻子,只想跟她在一起疯狂,不管昼夜。 如今回忆起来,想必当时的敏敏是非常绝望的吧,父母相继离世,丈夫又抛弃了自己,自己又被囚禁了起来,那样的日子她是怎么挺过来的? 正是下课的时候,学子们三三两两结伴去饭堂吃饭。 “唉,你听说了那件事没有?”一个学子一脸八卦的问同伴。 同伴手里拿着一本书边走边看,闻言头也不抬地说:“没有。” “你这个书呆子,就知道看书。我听人说,十几年前我们书院出了一个山长,叫陆俊山,当时出门的时候摔了一跤,谁知道就给摔死了,夫人经受不住打击,也跟着去了,他们有个女儿怀着孕,突然间就跟人间蒸发一样,现在听说那个女子生了个女儿,如今皇上要娶这个女儿做皇后呢。” 同伴还是眼睛收起书正色道:“你怎么如长舌妇一般说三道四的?这件事大有蹊跷,你想想那位陆山长如何摔一跤就摔死了?再者,那个女子既然怀了孕,自然是有夫君的,她的夫君哪里去了?又为何无端端的消失了?” 学子大笑:“你还说我是长舌妇,你自己不也聊八卦。不顾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我还听说陆山长是葛先生的学生,说不定那个女子是找葛先生了去了呢。” 两个人边说边走远了,只留下燕泓良如遭雷劈。 他现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的女儿没死,他的女儿没死! 忍不住,老泪横流。 引得路过的学子纷纷侧目,不知道这个病怏怏的儒雅男子为何哭得满脸泪水。 踉踉跄跄地出了书院,燕泓良立即吩咐人:“马上下山去宫里。” 随从以为他有什么大事,立刻让轿夫抬着肩撵下了山。 山路上不好走,只能坐着肩撵上山,到了山脚才换上暖轿。 燕泓良也顾不得山路上的积雪,只催促轿夫快些下山。 进了皇宫,已经是半下午了。 求见皇上,但皇上却没有马上召见他。 他坐立难安,好不容易等到周彦煜召见,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求陛下让我见见女儿。” “你女儿不是在未央宫,想见太后递牌子就能进,谁还敢拦着你这国丈不成?” 燕泓良道:“微臣不是要见太后,而是要见我另外一个女儿。” 周彦煜这才看燕泓良一眼,当初他跟葛先生商量此事的时候,就刻意隐瞒了雀儿生父的身份,想必谢家比他们更想隐瞒下此事,倒是没想到他竟然知道了。 但是雀儿不想认,谁也强迫不了她,“燕大人还有别的女儿?朕怎么不知道?怎的求朕来?” 燕泓良道:“我的另一个女儿就是陆绥,求陛下让我见他一面。” “呵呵,燕大人想多了,你姓燕她姓陆,而且我听她说父母早亡,怎么现在倒是冒出个父亲来,燕大人要是曾经丢失过女儿,就去官府报案,让差役们给燕大人找女儿去。” 就差说燕泓良势利眼了,但亲生女儿就在眼前,燕泓良说什么也不放弃,“微臣当年的确是做错了,如今只想好好补偿补偿她,求陛下让我见她一面吧。” 周彦煜心中冷笑,害的人家破人亡,一句知道错了就能一笔勾销了?那还要衙门做什么! “朕这里的确没有你的女儿,燕大人还是回府吧,以后没什么事就不要进宫了,在府里好好养病,上书房的课程我让邱大人主持着。” 见女儿没有回旋的余地,还被撸了官职,燕泓良一脸灰败的离开了。 第134章 胜负 燕如意猛地站了起来,一张脸已经扭曲变形:“娘亲,你说什么?那个小贱人还活着?我爹还要认回她?” “快坐下,看看你是什么样子!” 燕如意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娘,你不是让人· “闭嘴!” 谢静淑呵斥一声,忍不住捏捏眉心,这个女儿让她母亲惯得无法无天,偏偏一点心机都没有,连她都不如,亏得外族势力大,不然在这后宫里早就被啃得渣都不剩了。 “这些话也是能随便说的?隔墙有耳!” 燕如意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这是在我自己宫里,身边都是自己人,怕什么!” “还是注意些好,这件事我也是刚刚知道,你爹他有心病,我是来跟你说一声,先按兵不动,等我跟你外祖母商量了之后再说。”她从大将军府出来之后就直接进宫了,就怕女儿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去那雀儿的晦气,若是起了冲突,恐怕是落不了好的。 “娘,这事一定不能让她成了,不然我怎么办?”燕如意嘟着嘴满心的不高兴,她之前从娘亲那里知道了有这对母女的存在,只是娘亲一直拦着她,才没有去欺辱她们,她们倒好,现在还想压她一头。 “娘你也是,当初怎么就没有做干净!” 谢静淑气绝,这是做女儿的说的话嘛! “当初还不是因为你的好事将近,所以我才不愿意手上沾血,这才让你大伯领回去处置了,谁能想到你大伯和大伯母瞒着我做了这么大件事。” 燕如意翻个白眼,说:“娘你就是心软,对付敌人就得眼睁睁看着她咽气。”对于让她不爽的嫔妃和宫人们,她都是如此做的。 “行了行了,这事你别管了,你就好好“养胎”,等事情做成了,你想怎么对付她不成?我这就回去了,想来你爹还有一番闹腾呢。” 想想,谢静淑脑袋都大了一圈,小的不省心,老的也不省心,她这事造了什么孽! 然而,回到太傅府,燕泓良正在正房里等着她,见她回来了笑眯眯地说:“那个孩子还活着。” 等脑袋清醒后,燕泓良就大概猜到了这事情的经过,一定是他大哥不忍心,所以才骗了妻子,那孩子才能活了下来。 谢静淑满心怒气,说出来的话也不客气,“这下你高兴了?难道真要认回来?我提前说好了,你要是认回来,就当成个庶女养着,等她出嫁的时候,只有薄薄的一副嫁妆,再多了可就没有了。” 燕泓良这一天都沉浸在女儿失而复得的喜悦中,倒是没有想过其他的问题,闻言皱紧了眉,“陛下不是要娶她,若是嫁给陛下,难不成我们要用庶女去打发掉她?而且,她毕竟是我的第一个女儿。” 谢静淑冷笑:“你可听说过谁家前后出了两个皇后,还是姐妹嫁给叔侄?虽然皇家不在乎人伦,可你让如意怎么自处?再者说,这家里的每一两银子都是我挣得,跟你前边的女儿什么想干!” 虽然燕家越略有薄产,但父母离世的早,他是兄嫂拉扯大的,家里的家产大都是他们挣来的,跟他没多大关系,如今太傅府里的产业大部分都是谢静淑的嫁妆,还真跟他没关系! “这事以后再说,等孩子回来后再商量吧。” 谢静淑恨不得仰天大笑,她的这个夫君真是天真的很。 “今天你也进宫了,皇上可答应你了?还是你的女儿认了你?她母亲死的时候,她已经不小了,可记事儿了,难不成她还会认你这个爹?” 一句话戳到了燕泓良的肺管子,他虽然给了雀儿生命,却一天都没有教养过,他不配为父,更不配得到原谅。 顿时,燕泓良就萎靡了,呆坐半天,才开口道:“尽我的一片心吧。” 周彦煜将这几天外边的事情都告诉了雀儿,雀儿正跟华儿斗智斗勇,闻言,只说了一句话:“凭他如何,我是不会认他的。” 后宫中,燕如意得到了警告,也不敢生事,倒是一片平静。 而外边却掀起了惊涛骇浪,事情终究是传了出去,一时间陈年往事都被翻了出来,倒成了各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家说:“到处燕夫人生孩子的时候,八个月就生了,跟外边说是早产,可我看着却想是满月的,当初想着是孩子养的好,如今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那家说:“燕大人一开始不是是个小官,但他长得一表人才,很多老大人都想招为乘龙快婿,他都说自己是有妻子的人,可后来却火速地娶了现在的燕夫人,别人来以为他是跟大将军府定了亲,原来当初说的妻子是另有其人啊。” 当初的一点不寻常,现在都被挖出来,并加以各种揣测,一时间,男的成了抛妻弃子的陈世美,女的成了勾人别人相公的荡·妇,经营多年的形象毁于一旦。 渐渐到了年关,贤太妃让雀儿跟着她处理宫中事物,算是手把手一点点的将事情都教给她。雀儿也非常努力,没几天就熟悉了大概,贤太妃就将一些小事教给她做,慢慢地也树立了一些威信。前些天在朝堂上吵得沸沸扬扬的,谁不知道她是皇后的热门人选,哪个不长眼的会找她的晦气? “今天的夜宴一切从简,来的不过是自家人,倒也没什么,要紧的是其他时候,操办的既要大气又不能过于奢侈,还要体现皇家的威严跟尊贵,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到时候就要你自己操办了。”贤太妃如此说道。 雀儿点头受教,说实话,她挺满意现在的状态,就像在齐州的时候,能靠自己的努力站在他身边,自己不仅能自保,也更给他带来助力。 两人商议完事情,就一块儿回安乐宫。 这些天,华儿隔三差五就要去安乐宫玩耍,她们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一个一岁多一个连一岁都不到,怎么就能玩到一起去了?”雀儿无比的郁闷,这些天华儿不黏着她,她倒有些不习惯。 贤太妃笑道:“大概小孩子都希望有个玩伴,姐妹两个关系好也是一件好事。宫里只有她们两个孩子,还是冷清的很,等以后你跟陛下成了亲,多多生几个孩子才热闹。” 雀儿脸色绯红,“太妃又拿我打趣。” 贤太妃正色道:“这哪里是拿你打趣,我说的都是实话。” 虽然两个人差了辈分,其实年纪上只差了一两岁,如今相处了一段时间,也渐渐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姐妹。 到了安乐宫,还没有进殿门,就听到里面阵阵笑声。 “肯定是华儿又淘气了。”贤太妃笑道。 两人进了寝殿之后,就看到华儿在宽阔的大榻上蹦跶,而安乐公主坐在旁边拍着手直乐,口水都流了一兜。 “华儿,又淘气呢?”雀儿笑盈盈地看着榻上两个粉雕玉砌的小娃娃。 “妹妹,笨蛋。”华儿张口就告状。 两人不明所以,问奶嬷嬷怎么回事。 牛嬷嬷笑道:“芳华公主叽里呱啦跟安乐公主聊天,可安乐公主会说什么话,所以芳华公主就说安乐公主是笨蛋。” “噗嗤!”贤太妃忍不住笑开了:“刚会说话的娃娃嘲笑不会说话的娃娃,这也太好笑了。” “就你聪明!”雀儿刮刮华儿的小鼻子,将她搂紧怀里。 而一直坐着的安乐公主,一件雀儿去抱了姐姐,手脚并用地爬过来,也求抱抱。 雀儿开心极了,放下沉甸甸的华儿,抱起安乐公主:“我们安乐聪明的很呢。” 贤太妃抽出自己的帕子,给安乐公主擦擦流出来的口水,叹道:“好歹我是她的养母,她对你比对我亲呢。”话里酸溜溜的。 牛嬷嬷也上前凑趣,“大概是陆女官和蔼可亲,所以特别招小孩子喜欢。” 雀儿自己也纳闷,无论是华儿还是安乐,活着是以前救下的小元宵,似乎都比较喜欢她,难道是她身上有特殊的魔力? 小孩子最敏感,谁对她好她就喜欢谁,谁对她们有恶意,她们也会排斥那个人,这都是人的本性。雀儿打内心里喜欢小孩子,对哪一个孩子都是发自内心的温柔,所以一个个的都跟她要好。 “我现在可不招人喜欢,华儿现在最喜欢的就是我们安乐了。”雀儿说完,忍不住在安乐粉嫩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华儿见状,立即扑过去要将安乐撵走,自己霸占雀儿的怀里。 见两个小孩子争**,争的面红耳赤,大人们才赶紧上前将两个小娃娃分开。 见天色不早了,雀儿命人收拾东西,带着华儿回芳华殿。 贤太妃也不挽留,她说:“这几天总有人在我宫外探头探脑的,我看着像是太后的人,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你把华儿带回去也好,不然我这两个孩子恐怕顾不过来。” 雀儿点点头:“多谢太妃,我们会小心的。”所以她才非要将华儿带走,若是燕如意在打什么主意,如今也是打华儿的主意,她不能让华儿在这里连累了安乐公主。 送走雀儿一行人,贤太妃跟牛嬷嬷叹道:“同样是一个爹,人跟人怎么就差了这么多。” 牛嬷嬷道:“就算是一奶同胞,还有差了很多的,更何况这两个人不是一个娘,不仅不是,中间还有着深仇大恨,娘娘且看着吧,等过了年还有一场腥风血雨呢。” 贤太妃自然知道她指的是燕如意肚子里的孩子,她冷笑一声:“若是两年前,谁胜谁负还不好说,可如今,胜负早就定了,嬷嬷敢不敢跟我打赌,最后肯定是陛下赢。” 牛嬷嬷乐呵呵地说:“奴婢才不跟娘娘打赌呢,奴婢的钱还要留着养老呢。” 第135章 失踪 宫中无小事,每一件看似简单的事情,背后的原因都不简单。 譬如这次,燕如意安排人手在安乐宫附近窥探,其深意不言而名。芳华殿的手她伸不过去,那边不知道有多少人守卫者,只要有陌生的宫人接近,就有人上前盘查,燕如意只好将主意打到这里来了。 等去探听消息的小太监回来,禀告给燕如意。 燕如意烦躁的走来走去,不死心地再问一遍:“真的没有机会?” 小太监无奈地摇摇头:“就是贤太妃不在宫中,安乐宫里的人就将两个公主放在殿里不出来。” 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红杉开口道:“娘娘稍安勿躁,咱们的行动恐怕是被人发现了,不如就此罢手,以后有的是机会。”红杉是近些天才被提拔上来的,而以前的奶嬷嬷身染重病送出宫外了。 红杉是个有野心的宫女,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从燕如意带的一干下人中脱颖而出,成为燕如意身边的第一人,其心智和手段不是陈嬷嬷可以相比的。 见燕如意皱眉,她继续说:“过几日就是除夕了,想必宫中的主子都要出席,就算夜宴上没有机会,等开春了天气暖和了,难道还要将公主们拘在宫中不成?” 燕如意想想也是,就让小太监退下了。 等殿中都退下了,红杉给燕如意倒了一杯茶水,问道:“娘娘可有什么打算?” 若是以往,谁让她不舒心了,轻的打一顿,重的就乱棍打死,再不用为这些操心的,可显然现在她要下手的人却不能想以前一样能随意打杀的,只是她心中不舒畅,就要找别人麻烦,尤其要找雀儿的麻烦。 “你有什么注意?” 红杉等这一日已经很久了,她压抑着心中的欣喜若狂,开口道:“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陛下和陆女官将芳华公主看的非常重要,若是我们在夜宴上制造机会让芳华公主落单,到时候将公主待到未央宫,就说公主没有长辈管教,以后有娘娘管教着,陛下就算是不乐意,难不成能进宫来抢?到时候娘娘手里有人质,还不是让陆女官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宫中也已经传遍了太后娘娘跟陆女官的关系,如今看来这对异母姐妹非但不能和睦相处,更是一对死敌,她敢这么说,就是摸准了燕如意的脉,主子岂有不重用她的道理? 果然,燕如意一听这个主意眼睛一亮,说:“你果然是个好的,等事成之后哀家重重有赏。” 红杉急忙跪在燕如意脚下表忠心:“这都是奴婢该做的,为主子肝脑涂地再所不辞。” 一番表现,让红杉在燕如意跟前站稳了脚跟,惹得同屋的宫女们眼红不已。 过几天就是除夕夜宴,雀儿这几天忙的脚步着地,小脸明显的瘦了一圈,让周彦煜心疼不已:“手下那么多人呢,让他们做就好了,别累坏了自己。” 雀儿:“没觉得多累,要学的东西太多,所以现在手忙脚乱,等以后熟悉了就好了。”她倒是自信。 转眼,到了除夕当夜,各王府的王爷、王妃、世子、郡主们都要进宫参宴,热闹非常。 虽然只是皇家的人参宴,但人数也不少,各位藩王在封地没事干,牟着劲的生孩子,像燕王儿子就生了七八个,嫡女庶女更是不计其数,想鲁王府这样只有三个孩子的都是异数。 原本,雀儿是不想参加的,毕竟他们没有真正的成亲,但周彦煜却有另一番考量,既然是命定之事,提前亮相又如何? 于是,这天雀儿就跟在周彦煜身后出席了。 周彦煜一进大殿,原本吵吵嚷嚷的大殿立即就鸦雀无声,而大家的目光都放在了周彦煜身后的雀儿身上。 只见她穿着得体的宫装,发饰也是女官的发饰,头上也没有多余的饰品,就连姿色也只能算中上等,倒是让人无端生出几分猜测:这位身世复杂的女官,究竟有何魅力,让皇帝与谢大将军闹翻,誓要娶她为后? 雀儿的座位就在周彦煜的下首,正是皇后应该坐的位置。 而燕如意是压轴到的,只见她挺着个大肚子由两个宫人搀扶着进来了。她一进来,各位藩王连同周彦煜都起来迎接。 坐定了,燕如意用余光瞥了一眼安安静静的雀儿,眼中都在喷火。 红杉一见太后眼中的怒火急忙在袖子底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燕如意转过头来,红杉轻不可查地摇摇头。 燕如意只要压下怒火,矜持地对周彦煜说:“皇上,开始吧。” 上首的一举一动都被关注着,燕如意的一番动作没有瞒过下边的人,歌舞一开始,相邻的人就开始窃窃私语,还时不时偷瞄两眼上首的姐妹。 仔细一看,姐妹两个还有相似的地方,只是雀儿的气质比较温婉,给人春风拂面的感觉。燕如意就比较凌厉了,脸上不自觉会带出些戾气来。 向燕如意敬完酒,周彦煜就开始应付一波波敬酒的人,更有王妃、世子妃来向雀儿敬酒。雀儿招架不住,只好浅浅的饮上一口,这些人也不敢强求,不过是想露个脸罢了,就是她不喝她们也不能如何。 终于明白什么是逢场作戏了。 原本华儿老老实实地坐在雀儿怀里,等有人敬酒的时候,她就 有些坐不住了,又看到燕王世子妃带来了三岁的小女儿,更是伸着手要过去玩耍。 雀儿拗不过她,让奶嬷嬷看护好了带着两个孩子过去玩。 燕王世子妃巴不得呢,她头一胎生的是女儿,虽然婆母离得远没 说什么,但送过来的礼物就能看出婆母对她的不满意,这次来长安,见她三年还是没有生出嫡子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对这个孙女也不喜爱。若是能跟芳华公主交好,她的女儿也能得些庇佑,不至于在燕王府受尽白眼。 其余的王妃见状,急忙将自己的女儿、孙女推出来去跟芳华公主玩耍,不一会儿一堆小姑娘就打闹成一片。 见华儿身边跟着许多的宫人,想必应该没什么问题,雀儿就专心致志应付上来敬酒的人。 没人上来敬酒的人都要跟她话个家常,雀儿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笑僵了。但这些都是他的家人,她也不能怠慢了。 喝了一肚子的酒,御膳房送来了暖暖的汤品,雀儿正要喂华儿几口,却发现华儿不在大殿上。 “公主去哪里了?” 玉荷下去问了一下,回来禀告道:“公主由董嬷嬷带下去更衣了。” 雀儿点点头,“让人跟紧了,别出了殿外吃了风。”昨天晚上又下了一场雪,如今外边冷得很,站一会儿耳朵都能冻掉。 玉荷领命下去了,不一会儿慌慌张张地回来了。 雀儿见她慌张的模样,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玉荷也知道现在的场合,压低声音说:“公主不见了?” “什么?”雀儿大吃一惊,“怎么就不见了。” “我刚去更衣的偏殿,发现公主和公主身边的人都不在,问看守的人,看守的宫女说,公主更完衣就出去了,她还以为公主回到宴会上了呢。我就出去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就赶紧回来禀告女官了。” 这边厢,周彦煜看到主仆两个神色慌张,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华儿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了?可派人去找了?” “已经派人出去找了,现在还没有消息呢。”玉荷压低声音说。 周彦煜即可命夏东海带着得力的人手出去找了。 下边的人也注意到了这里的慌乱,别人不敢开口,燕王却是不怕的,他开口问道:“陛下,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周彦煜淡淡地说:“没什么,就是芳华淘气,朕让人将她带回来了。” 燕如意和红杉相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笑意。 歌舞继续,似乎刚刚都是一个小插曲。 又坐了一会儿,燕如意就道乏了,扶着红杉的手走了,没看见身后周彦煜灼人的眼光。 他刚刚也让人去未央宫打探了,暂时什么都没有打探出来,不过直觉告诉他,这件事跟燕如意脱不了干系。 雀儿如坐针毡,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自己找,但宴席还没有散,她又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想偷溜走都难。 等夜宴散了,夏东海也回来了:“启禀陛下,已经找到奶嬷嬷一行人,但公主没有找到。” “在哪里找到的?”周彦煜浑身散发着冷气。 “就在回芳华殿的路上,他们是被人用迷魂药捂住口鼻迷晕的。奴才估摸着公主就在附近,已经派人细细地找了。另外,也让人留意着贵人们的马车。”是怕被人带了出去。 雀儿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挖走了一块,如今天寒地冻的,华儿还那么小,不知道要造多大的罪呢。 周彦煜半拥着雀儿安慰道:“只要没出宫,就一定能找得到。夏东海,加派人手找,就是把皇宫翻个底朝天,也要将公主找回来。" 想了想,又说:“另外,未央宫那边也盯着点,不要错过任何信息。” “是。”夏东海领着徒弟又急匆匆地出去了。 雀儿满脸泪痕,双手捧着心,“不行,我们不能这么干坐着,我也出去找。”说完就要往外走。 周彦煜拦住她,说:“相信我,我一定把华儿找回来。你先别慌,别等华儿回来了,你倒病了。” 第136章 抓人 最终,周彦煜没有拗过雀儿,让人跟进了,一起出去找人。 雀儿回到华儿失踪的地方开始找,皇宫里人来人往的,运出去恐怕不太容易,最有可能是将人藏在了附近,等人散了之后再运回去。 “都搜了那些宫殿了?”雀儿问。 “除了掖庭,其他的地方都搜查了一遍了。”薛金贵答。 “那我们现在去掖庭找找。” 然,薛金贵迟疑了一下,方说:“掖庭里人口比较杂,还是奴才去找吧。” 雀儿心中焦急不已,就是刀山火海也下了,更何况一个掖庭。 “啰嗦什么,快带路!” 掖庭是宫中惩戒宫人的地方,也是犯错的宫人服役的地方,更有一些犯错的妃子、皇子被关押在这里。有些人承受不住打击和劳役的折磨,疯的疯傻的傻,整个掖庭都弥漫着恐怖绝望的气息,就连除夕夜也没有丝毫喜气。 雀儿挨个推开房门,一间间的寻找,每一个角落都仔仔细细地,翻遍大半个掖庭都没有找到,大冬夜里,她额头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女官,没有。”薛金贵摇头。 雀儿强撑着,问:“还有哪里没有检查?” “还有一个地方没检查。” “那还等什么,快带路!” 只是那个地方太敏感,薛金贵说:“那个地方还是要请示一下陛下的好。” “为什么?” “那个地方是关押废太子永臻的家人的地方。” 雀儿不想浪费时间,说:“我带着人先过去,你去跟陛下说一声。” 一队人兵分两路,刚走到院子里就遇到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手里抱着一个黑色的东西。 “女官可是来找芳华公主的?” 雀儿不知来人身份,但见他从容不迫、不卑不亢的,便问:“你是何人?可是知道芳华公主的下落?” 那少年道:“在下周彦兴,知道芳华公主的下落。” 一席话,院中的人齐齐色变,薛金贵还立即将雀儿护在身后。 雀儿一把将薛金贵拨到一边,急切地问:“你知道在哪里?” 少年将怀中一直小心翼翼地抱着的东西递过来,说:“公主在这里。” 雀儿三步并做两步,上前掀开蒙在上边的黑布,只见华儿睡得正憨甜,将华儿抱紧怀里,她恨不得给眼前的少年磕三个响头。 “姐姐。”雀儿抱得太紧,竟然将华儿闹醒了,她软软糯糯地叫了一声,雀儿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一样。 “多谢你了。”雀儿由衷地感谢。 周彦兴躲过她的礼,淡淡地说:“应该的。” 宣室殿。 周彦煜盯着殿中央跪着的少年,眸色渐深。 他之前也是听说过此人的,但却一次都没有见过。虽然皇叔的皇位不算是从他祖父手里亲自夺过来的,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对于废太子一家皇叔是抱有愧疚之心的,这也是让他活下来的原因。 周彦兴是遗腹子,生母是废太子嫡长子的妾室,当初废太子事发,这个妾室已经怀孕,随着一宫被贬的宫人入了掖庭。他从小在掖庭中长大的。 “说说吧,事情的经过是什么?” 周彦兴还是一副淡定的模样:“微臣想出来看看烟火,在过道里发现有人对公主一行欲图不轨,于是出手将他们都打晕丢在附近废弃的枯井中,然后带着公主躲起来等着人来找。” 周彦煜淡淡地挑挑眉,对他如何干翻几个太监不感兴趣,“今儿你立了功,想要什么奖赏尽管说,只要朕能做得到。” 周彦兴说:“还真有一事想求陛下,我母亲如今病重,想请陛下能派个太医给我母亲治治病。” “你倒是个孝顺的,好,朕就满足你,明天就派太医过去,天色不早了,你退下吧。” 折腾了半夜,周彦煜累的太阳穴突突的疼,他揉揉太阳穴说:“去芳华殿。” 如今芳华殿外跪满了人。 雀儿哄睡华儿,一出来就看到雪地里乌压压的人,倒是吓了一跳:“这是做什么?” 董嬷嬷头晕目眩,强撑着说:“都是奴婢没有伺候好公主,才让公主造此大劫,奴婢有罪。” 雀儿急忙将她们扶起来道:“这事怪不得你们。”谁能料想深宫内院还能遭遇绑匪? 说起来她们都是运气好的,去给雀儿报信的宫女如今还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呢。 此时,周彦煜进来了。 跪着的人更不敢动了,陆女官好说话,但陛下是个标准的妹控,肯定不会饶了她们的。 “都起来吧,每人罚俸半年,以后好好伺候着公主,若再有闪失,朕拿你们是问!” 众人都松了一大口气,心中对周彦煜感激不尽,也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用生命去护卫芳华公主。 进了寝殿,周彦煜看了看还睡的香甜的华儿,心中的石头才落地。 然雀儿还是有些忧愁:“刚太医来看过了,歹徒怕华儿哭闹,也用迷药将她迷晕了,太医说用的药量少,但我还是有些担心。”小孩跟大人不一样,大脑还没有长好,任何外界的伤害都有可能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没事,别担心,你看现在华儿不是好得很。”周彦煜拍拍雀儿的肩膀安慰道。 雀儿叹口气道:“但愿如此。对了,事情查的如何了?” “已经让夏东海去找那些歹徒了,周彦兴说只是将他们打晕扔进枯井里,想必还没有冻死。”说完,随即冷笑一声:“冻残是跑不了的。” “这些人太丧心病狂了,连个小孩子都不放过,幸好有那个少年出手。不过,这宫里除了陛下不是?” “全是太监是吧?”周彦煜接上她的话。 雀儿惊奇道:“难道也是太监?”看样子不像啊。 “他不是。”周彦煜好笑地说:“他是废太子永臻的孙子,也是唯一的孙子。”因为当时活着的子孙都被赐了毒酒,因为那个妾室当时没入牒,又隐瞒了自己已经怀孕的事情,才保住了废太子的血脉。 雀儿无限唏嘘,好好的一个皇子龙孙,沦落到掖庭长大,果然暗无天日的人生。 “好在这孩子心性还不错,也算是个可塑之才。” “陛下是想培养他?” 周彦煜点点头:“有这个想法,我不想做皇帝,也不想让我们的孩子坐在那个椅子上,而他如今算是最好的人选。” 雀儿没想那么多,听他已经打算好了,说:“都听你的。”将头靠在周彦煜肩膀上:“这个位子谁愿意做谁坐,我们就安安生生的过自己的日子。” 夏东海非常痛恨做这事的人,好好的新年就这么给毁了,他连个休息的时间都没有,真是哔了狗了。所以,他对这些人也没有客气,从枯井里捞出来之后,就一路拖着扔进了诏狱。 诏狱的手段连阎罗王都害怕,不到半个时辰,就探出了真相。 周彦煜看着手中的报道冷笑数声,他都还没有动手,那边倒是等不及了。 “夏东海。” 夏东海立即走上前:“奴才在。” “吩咐下去,将后宫清洗一边,与这件事相关的人,都统统扔进诏狱去。” 夏东海心说,这是戳到软肋要大开杀戒了。 “那未央宫也是如此?” “一视同仁。” 有了这句话,夏东海安心地派人去办了。 等臣子们大年初一去各家拜年的时候,宫中正进行着血腥的清洗。 自从除夕宴后,燕如意就兴奋地睡不着,一遍遍催促着太监出去探听消息,看人到哪里了。但是等了半宿都没有等到,只听到外边闹闹哄哄的,整个皇宫都在找人。 事到如今,红杉心中也没有谱了,但主意是她出的,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乱了阵脚,“娘娘,恐怕是外边人太多,等人少了就能将人送进来了。娘娘要不要先睡一会儿,说不得等娘娘醒了,人就进来了。” 燕如意想想也是,于是伸手掩口打了一个哈欠,说:“那哀家先休息一会儿,等人来了,即可叫醒哀家。” 红杉怕她再问,索性将安神汤加大了药量,也让她好好思考思考,谁料到就是这一念之差,害了自己的性命。 燕如意是被外边的哭嚎声吵醒的,她揉揉额头,没好气地叫人:“红杉,外边什么事,吵吵嚷嚷的!” 回答她的是,没有人回答。 叫了半天,才有一个一直在外边做粗活的宫女跑进来报信:“娘娘不好了,陛下让人将人都抓走了!” “什么!”燕如意一跃而起,让宫女紧忙给穿戴好,就风风火火地往外走。 宫门外鬼哭狼嚎,然而侍卫们铁面无私,只官将人带出去。 燕如意气得浑身发抖:“谁给你们的狗胆!敢在哀家宫里撒野!” 为首的侍卫单膝跪地,“微臣奉了陛下之命,带与芳华公主失踪一案相关的人回去审问,还望太后娘娘体谅。” 燕如意心中一惊,事情这么快就暴露了,但她还是强撑着不承认:“那你们抓哀家宫里的人做什么!” 侍卫道:“已经抓到了歹徒,歹徒供认此事是太后娘娘宫中的人指示的,所以需要他们回去配合查案。” 燕如意脸色灰败,一愣神的时间,侍卫们就将人都带了下去。她恨恨地跺了跺脚,眼下宫中只剩下几个不被重视的宫人没有被抓走,她只好给报信地宫女说:“你快去拿了哀家的令牌出宫将这里的事情告知大将军,让他速速想办法!” 第137章 筹划 如今宫中的守卫已经不是前些年的情况了,这边刚把消息送出去,这边周彦煜已经知道了。 “让她们往外传吧,朕倒要看看谢允能做到哪一步了。”原本他想等一等的,可谢家人步步紧逼,他再忍不下去了。 自从进了宫,他一直都处于被动挨打的位置,可如今她们手都伸到了他身边,若还是姑息,下一步恐怕就是朝雀儿出手了,他不能冒这个险。 大将军府。 谢允刚从小妾床上起来,正准备去正院跟老妻一块儿吃早饭,就看见儿子谢寿安进来了。 “你来了,你媳妇和孩子呢?”谢老夫人如今满心都是儿子、孙子了,见儿子身后没有带着最爱的大孙子就开口问道。 “父亲母亲,大事不好了!”谢寿安心急如焚。 谢允坐的端端正正地,看到儿子火急火燎地,开口训斥:“都要做公爹的人了,一点都不庄重,有什么事情值当大过年的瞎嚷嚷?” 谢寿安摒退下人,才开口道:“刚宫里送出消息来,是太后娘娘宫里好多人都被皇上抓进诏狱了,我派人查了一下,太后娘娘派人去抓芳华公主,谁知道人没抓来,自己的人都折进去了。现在娘娘心急如焚,等着父亲出主意呢!” “什么!”谢老夫人大惊失色,“她怎么没跟我打招呼就动手了?” “母亲,难道这是你的主意?” 谢老夫人脸上讪讪地,说:“我之前是有过这个主意,想让如意将芳华公主放在自己宫里用来要挟皇上,可后来出了些事情,就没有做啊,这事估计是如意自己想的,我是一点儿都不知情。” 谢允挥挥手,说:“现在不是追究这个事情的时候,你将事情经过详细说一遍。” 说到是周彦兴将人救下来的时候,谢允勃然变色:“怎么中间还有他的事情?” 谢寿安叹道:“他就是中间最大的变数,若不是他,太后娘娘的事情说不定就成了。” “皇上他怎么做的?” 想到皇上的手段,谢寿安心中就没底,“皇上将人都扔进诏狱了,那些人每一个嘴是严的,进去不到半个时辰就都招了,其中的主谋就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宫女红杉。” “红杉?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个人?太后娘娘身边的嬷嬷呢?”谢老夫人诧异。 “听说是出宫养老了,这个红杉是有心机的,不过几天时间就得了太后娘娘的青睐。” 谢老妇人气得胸口起伏不定,“这个贱婢,害死我的如意了!” “看来我们要提前动手了。” “什么?”谢寿安没听明白。 谢允敲敲桌面说:“本来我打算是要等娘娘生了之后逼宫,可如今只能提前行动了,不然我们就只能被动挨打了。” “父亲!”谢寿安明白了谢允的意图后气急败坏,“儿子说句不好听的,太后娘娘毕竟姓燕不姓谢,难不成要拉着谢家一家人给太后娘娘陪葬!” “混账!”谢允猛地拍向桌子,虽然已经年老,但他的武力值不减,一掌下去震得桌上的粥碗都翻了。 “我难道只是为了太后娘娘?还不是为了你和你的孩子?” 谢寿安跪在地上,抱着谢允的大腿,差点痛哭出声:“父亲,我只想我们一家平平安安的,那个位置不是我们能想的,收手吧!” 谢允一脚将这个没出息的儿子踢开,恨铁不成钢:“你个没出息的,我还不是为了你们好!如今周彦煜都将刀架在我们脖子上了,难不成我们还要洗干净脖子等他来砍?” 谢老夫人一见唯一的儿子被踹了一脚,心疼坏了,不由地对谢允发火:“你个老不死的,做什么对我儿子发火!寿安说的也有道理,这么大的事情不应该好好筹划吗?你打儿子就能将事情做成了?” 早些年谢允的后院并不太平,妻妾斗争太厉害,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她这个儿子自小也是七灾八难的,直到她肃清后院,他们娘儿俩才活了下来。 “你懂什么!”谢允斥责道:“这是我们男人们的事情,你别掺和。” 见谢寿安捂着胸口呻·吟,谢允心也疼了,态度也缓和了下来,“行了,既然你反对,这件事就先搁置,你出去查查事情进展如何,然后回来报于我。” 见父亲放弃了,谢寿安心中安定下来,捂着胸口退下了。 看着这个唯一的儿子,谢允心中暗叹,他这个儿子是个好的,若是出生在寻常人家,一定是一个好官,只可惜出生在他们这样的人家,不争也得争。 顾不得吃早饭了,谢允匆匆去了书房,他要找心腹去商议此事。 谢静淑也一大早就听说了这个消息,她等不及大年初二回娘家了,初一一大早就跑回了娘家。 “母亲,你说这事怎么办啊?” 谢老夫人淡定地喝着茶,瞥了一眼毛毛躁躁的女儿,说:“这些年大风大浪你父亲都过来了,这点小风小雨算什么!” “我这不是关心则乱嘛!” “你也知道是关心则乱啊?放心,你父亲你兄长都出去为这件事奔走了,想必很快就能有结果了。” 见母亲如此回答,又见不到父亲,谢静淑只好怏怏地回太傅府了,连别人的宴会都没有去,更没有心思去。 但凡有人有动作,就不会不被发现,总会有蛛丝马迹显现,更何况周彦煜一直派人关注着大将军府。 “他真的派人去调兵了?”周彦煜挑眉问单膝跪地的丁响。 谢允在大周朝的地位超然,可以随时带着二百人的亲兵,但他的五万驻军却在晋地,离长安不远不近,大军拔营,怎么样也得大半月的时间。 “的确如此,他手下的心腹亲自带着兵符去的。” 掐了这么久,马上就要正面对上了,周彦煜心中还有些期待。 “朕知道了,还按照我们的计划来。另外,继续派人跟着他们,有什么事情及时报过来。” 如今才大年初五,也不需要上朝,周彦煜处理完正事,就想去芳华殿看看雀儿和华儿。 此时,贤太妃正带着安乐公主在芳华殿串门。 雀儿感激地说:“那天真是谢谢太妃了。” 贤太妃说:“那天我跟安乐睡得早,外边闹起来了,嬷嬷才叫醒我,也没帮上你实际的忙。” 这种事只要有心,雀儿就无比感激。 “那我也谢谢你,你对华儿的心我们都看得到。” 想起那天的惊心动魄,贤太妃叹道:“太后还是这种唯我独尊的性子,做事也心狠手辣,连孩子都不放过,当初先皇将安乐跟她生母放进宣室殿养着,就是怕她对她们母女下毒手。”说起来燕如意还跟眼前的这位是异母姐妹,性子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养了这么久,感觉华儿就是我的命根子,那天真是吓坏了,这些天都是将华儿拘在宫中,生怕她出去再有个闪失。”雀儿心有余悸。 贤太妃笑道:“做父母的都一样,等以后日子就好过了。” 她意有所指,雀儿也听明白了,两人相视而笑。 周彦煜刚走进芳华殿宫门,就有太监上前禀告:“启禀陛下,贤太妃在殿里跟陆女官聊天呢。”还能隐隐约约听到殿里的笑声。 进了大殿,就见华儿满殿乱跑,而安乐坐在榻上咯咯直乐。 双方见过礼,周彦煜就将安乐公主抱在怀里,他见安乐的机会太少,每次见了抱都抱不够。 “乖安乐,又胖了啊。”周彦煜笑呵呵地颠了颠手中的胖娃娃。 贤太妃笑道:“这还多亏了华儿呢,有她经常来找安乐玩儿,她性格开朗了,胃口也开了,可不就胖了。” “胃口好是好事,小孩子胖些更可爱。”周彦煜亲亲安乐的小脸,这是他皇叔唯一的骨肉,他肯定会当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 见兄长姐姐都夸小妹妹,华儿不乐意了,迈着小短腿抱着周彦煜的腿,仰着小脸求夸奖。 众人大笑,周彦煜说:“我们的华儿也可爱。” 被夸奖了,华儿得意地看着妹妹。 回答她的,就是安乐傻呵呵的乐。 “正好趁着贤太妃也在这里,朕宣布一件事,朕打算给两个妹妹封食扈地,就在晋地。” 作为大周朝的公主,待遇是非常不错的,贤太妃道:“她们都还小,现在封食扈会不会太早了?” 一般的公主大都是在七岁上封食扈,如今这两个公主却情况特殊,而且周彦煜有其他的安排,不得不贤将两个妹妹的后路铺好。 “不早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转眼新年就过去了,元宵节雀儿也没出去,只在芳华殿吃了些汤圆就算过节了。 周彦煜笑话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雀儿也不以为意,事情不能成定局,她的心就放不下来。 不过,就算不能出去看花灯,芳华殿中也欢乐无限。 华儿第一次吃汤圆这种美食,吃第一颗的时候整个小脸都亮了,吃了五个之后还要嚷嚷着要吃,却被雀儿无情的拒绝了。 华儿小嘴特别甜,甜言蜜语跟不要钱似的往外讨,雀儿被哄得心花怒放,最终妥协了,等明天中午再给她吃炸的汤圆,六个。 第138章 交锋 周彦煜不是个冲动的人,每走一步都是精心计划之后才走出去的。 如今长安城里局势紧张,谢氏一派的人跟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的,摩拳擦掌地准备扩大自己的势力。只不过别人的眼睛也不是瞎的,一个垂垂老矣,一个年富力强,傻子都知道站在哪一边。 听着邵涵的禀告,周彦煜脸上溢出笑来,“比朕猜测的要慢好多。” 邵涵道:“如今已经近十年没有战事,当年的精兵强将也没养的没有了斗志,这还是最快的速度呢。” “谢允这些年都没有回去吧?主将还跟他一条心吗?”若是主将都不是一条心了,那这仗就不战而胜了。 邵涵想了想,也笑了:“军中主将郑宇将军一直想调往长安,但谢允一直不同意,所以这些年一直有怨气。”说完,邵涵沉吟一下,继续说:“难道陛下真的不打算拦路阻截?若真是到了长安城,恐怕事态就不太控制了。” 周彦煜明白他的顾虑,就是怕到时候一击不中,造成血腥局面就不好了。 “这个邵大人不用担心,朕都准备好了,到时候就在城外将他们拦住,他们必然是进不了城的。”长安城可是京师重地,能让他的军队到了城下就是为了迷惑他们,进了城,城里有那么多的百姓,稍有不慎就会造成流血伤亡。 邵涵望着龙椅上意气风发的少年君王,心中忍不住感慨,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周家的帝王就没有孬种。这天下啊,也必将成为这些年轻人的天下。看来他这次事情后,得考虑告老还乡的事情了,这位子还是留给年轻人吧。 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就是锦衣玉食,权势在握,为了这些可以爹娘不要,老婆孩子不要,甚至性命都可以不要,为的就是爬的更高,更远。但能在政治风暴中屹立不倒的只要少数,大部分的人都会被撕成碎片。 就在春寒料峭的二月初一,谢家军终于赶到了长安城下。 而谢家的人早在几天前就借着祭祖的由头出了城,如今阖家人都在城外的庄子上。除了谢静淑。 谢允这些日子神经一直很紧张,到底年级大了,精力不如年轻时候,而谢寿安察觉到他的意图后,跟他闹腾了一场后,就被关了起来,所以他只能亲力亲为。 将家人都接出来,是怕家人被当做人质扣押下来,将谢静淑留下也是怕不得以的,若是将出嫁女都接出来,就太打草惊蛇了。 宫中的太后娘娘他如今也顾不得,只要事成之后,女儿、外孙女都会没事,若是·算了,不能只享受家族带来的富贵,也得为家族做出牺牲。 周彦煜身着盔甲,看着城下的军队,心中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大将军没有军令将军队调到长安来,难不成是为朕庆生的?”周彦煜气运丹田,朗声对城下骑马的谢允喊道。 谢允见城墙上一身盔甲严正以待的帝王,突然间心中没底了。他日夜筹谋,打算趁其不备攻进皇宫的,谁料想在城外就造了阻击,连城门都没有摸到。 心中再没底,现在也不能泄了气,谢允指着周彦煜斥责道:“周彦煜,你身为皇帝,不悌不孝,平日里不孝顺婶母,还将婶母宫中的宫人都抓紧诏狱严刑拷打,这难道就是身为帝王该做的事情?在后宫中,宠幸狐媚子,在朝堂上,一意孤行,刚愎自用,不将辅佐大臣放进眼里,这岂是明君该做的事情?今天我就诛昏君,保大周!” 一番指责绵软无力,周彦煜听得都要昏昏欲睡了。只是听到那句狐媚子,他差点都笑了出来,若是被雀儿听到自己得了这么一个评价,恐怕就要哈哈大笑了。好在他还知道现在是什么场合,愣是将笑憋了回去。 “谢大将军此言差矣,太后娘娘派人将芳华公主抓走欲图不轨,难道这就是做长辈的应该做的?陆女官跟朕已有婚约,是未来的一国之后,将来跟朕共享这天下,一她没有插手政事,二没扰乱后宫,何来狐媚只说?这辅佐大臣一事,是皇祖父给皇叔安排的,皇叔可没给朕安排啊。”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周彦煜一点情面都不留,谢允有心辩解几句,但似乎又辩无可辩,先皇当时有辅佐大臣是因为登基时年级太小,若没有强硬的大臣撑着,疆土恐怕都要被外族侵吞了。可周彦煜登基的时候都已经成年了,再说自己是辅佐大臣,这脸皮就太厚了。 不过,谢允这些年能把持着朝政,脸皮比城墙都厚,他说:“你就是怕太后肚子里的皇子跟你抢皇位,所以就往太后娘娘身上泼污水!” 周彦煜冷笑:“是朕诬陷她?来人!” 夏东海拎着一个浑身瘫软的妇人上了城墙,周彦煜问道:“朕现在问你,太后娘娘是否真的有孕?你如实说来,若是有半句假话,等着你的就是满门抄斩!” 那妇人是未央宫负责衣物的于嬷嬷,她哆哆嗦嗦地说:“太后娘娘并没有怀孕,如今肚子里揣着的是假肚子。”还是她亲手缝制的呢。自从进了诏狱,不等人用刑,她就都招了,原以为等待她的是死,却被留下了一条命,原来皇上等的是今天。想着家里的老小,她也顾不得什么了,一股脑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连燕如意什么时候换洗都说的一清二楚。 在城下听得谢允满心恼怒,一挥手,副手就架起弓箭,想要将喋喋不休的于嬷嬷射杀。 周彦煜身边可都不是吃素的,不等副手将箭射出来,唐光徐就一箭将谢允身边的副将射下马。 这一箭将所有的人都震慑住了,连周彦煜都惊呆了。 谢允只觉的耳边一阵凉风,那一箭似乎还带走了他的几根头发丝,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这一箭若是射向他,现在恐怕躺在地上的就是他了。 一言不合就开打,谢允一声令下,弓箭手就将所有的弓箭都对准了周彦煜。 “将士们,谁能取了这个昏君的首级,就等着高官厚禄加官进爵吧!”谢允鼓舞着士气。 周彦煜唇边逸出一丝讽笑,“谢大将军真是狂妄至极,城下的将士们,朕念在你们不是首恶,若现在缴械投降,朕定会饶你们一命!” 两边都有吸引力,有些意志不坚定的将士有些动摇了。 “大家不要听他在这里妖言惑众,这厮连婶母都能陷害,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只要大家过了今天,以后有的是好日子过!” 今天这一仗是必然要打的,双方也不磨叽,能动手绝不吵吵。 双方打的正酣,突然听到大后方杀声震天。 “后边怎么了?快派人将郑宇叫来!” 侍卫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就满头大汗地奔回来:“不好了,郑将军反水了!” “什么!?”谢允身子晃了晃,立即就稳住了身子。 只是一瞬间,他好像从天上跌进了泥潭,狼狈不堪。看着城墙上笑得满脸得意的小崽子,谢允的怒气和怨气都涌上了心头。 气怒攻心之下,谢允让侍卫拿过他年轻时候用的弓,费劲的将弓拉满,冲着周彦煜的方向射去,射不死射伤也成。 只是到底力气不如从前,箭在半路上就掉了下来。 周彦煜一直观察着他这边,见谢允满脸灰白,淡淡一笑,也接过唐光徐的弓,拉满,松手。 不等谢允反应过来,他胸口一疼,那只箭就射进了他的胸膛。弓箭的力量太大,他慌了几下就从马上掉了下来。 见大将军都掉落马下,谢家军顿时乱作一团。 两面夹击之下, 谢将军全面溃败。 谢允被押到了周彦煜跟前。 周彦煜看着发丝凌乱,浑身泥土的谢允,叹道:“大将军是何苦!” 谢允只觉得难堪羞窘到了极致。 他出身名门,年级轻轻就继承了谢家军,跟外族打过无数的仗,胜多输小,可谓是常胜将军。在朝中处处受人敬仰,连先皇周齐光都对他恭恭敬敬的,他何曾受过这种羞辱!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就算是失败了,也要有骨气! 不必他提醒,周彦煜也不会饶了他。 剩下的事情自然有人扫尾,周彦煜命人将谢允待会诏狱。 诏狱谢允也经常来,只是这是唯一一次以阶下囚的方式进来。 周彦煜也不怕他跑了,只命人将手脚锁起来,投进牢笼里。 “谢允,朕且问你,皇叔是不是你下手毒害的?” 谢允惨然一笑,“我猜你就会这样想,可这事的确不是我做的,先皇他,确确实实是病逝的。” 他在周齐光五岁的时候就开始辅佐他,从一个糯米团子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帝王,说没有情分那是假的,虽然后来两人针锋相对,他也没动过要将周齐光杀死的念头。 周彦煜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天,没有发现一丝的异样。他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皇叔的死跟谢允无关。 一直一来,他都认为皇叔的死跟谢允有脱不开的关系,如今真相大白了,他心中有一口气撒不出来,闷闷的。 第139章 大婚 二月的夜晚还是很冷,再冷的天气也抵不过心冷。 谢静淑站在庭外光秃秃的树下发愣,她还是不相信父亲没有带她出去更不相信显赫一时的谢家就此没落。 突然,有一只枯槁干瘪的大手落在了她的肩膀上,她怔怔地望着肩上的大手,喃喃道:“难道就这样完了?” 燕泓良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岳父犯的是谋逆大罪,一家人的性命是保不住了,怨不得她现在有些癫狂。 “岳父他的事情,我们不知道,你是出嫁女,牵连不到你身上。” 谢静淑惨然一笑:“如何牵连不到我身上,父亲是拿如意的事情做借口,恐怕皇上连我们都不会放过。”更何况陆敏的死是她一手谋划的,宫中那位怎么可能绕得了她。 燕泓良神情一滞,随即又是一笑:“不过是个一死罢了,我们夫妻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如今能同年同月同日死,也是人生意见幸事。” 望着满脸病容的丈夫,谢静淑心中豁然一宽,无论如何,这个丈夫是选对了,也不枉她这些年费劲了心机。就算陆敏的女儿做了皇后又如何,她还不是把持住了这个男人,是她跟这个男人共度了一生。 “你说的对,我们夫妻生当同衾生应同穴。”谢静淑微微一笑,只要他在身边,什么都不重要了。 “启禀陛下,燕太傅跟夫人服毒自尽了。” 周彦煜手下一滞,随即恢复正常,“朕知道了,退下吧。” 直至深夜,周彦煜终于忙完了手上的工作。 夏东海说:“陛下,夜深了,先去休息吧。”这种事哪有一天就能办完的。 周彦煜揉揉酸疼的脖子,说:“去芳华殿看看吧。” 夏东海无奈,只好亲自提着灯笼,主仆一行人穿过大半个皇宫到芳华殿去。 这一天,宫中也不太平,趁着外边乱糟糟的,后宫里也有人开始 行动,想要将雀儿和华儿抓走。好在周彦煜早有准备,派人护卫着,不过有少许的伤亡。只是华儿受了些惊吓,雀儿也顾不得外边的风云变幻,只一心护着怀中的稚子。 此时,她还没有睡下。 周彦煜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凑到床上看了一眼,问道:“华儿如何了?” 雀儿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拉着周彦煜出了殿外。 “哭一会儿醒了,然后再哭一会儿,再睡下。”雀儿满脸愁绪。 “太医看过了吗?” “看过了,说只是收到惊吓,过几天就能恢复,药也没开。” 周彦煜点点头,说:“华儿还小,药还是少吃为好。” 将雀儿拉坐在他腿上,周彦煜轻声说:“刚有人来报,说燕太傅跟他夫人服毒自尽了。” 雀儿靠在他的肩上,闻言苦笑一声:“说起来他也是个痴情的人,只是是对别人痴情,而不是我的娘亲。”只可怜她的娘亲,付出了一家人的性命成全了别人的痴情。 上一辈的恩恩怨怨随着人的逝去也都烟消云散,三个人之中没有赢家。 “雀儿,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成为你的娘亲,也不会让你成为我的母妃,我此生只会爱你一个人。”桌上的蜡烛燃着蓝色的火苗,跳跃出一段段欢快的音符。 “一辈子还很远,今天的誓言谁也不知道到了明天还会不会实现。不如我们做过约定吧。”雀儿提议。 “什么提议。” “若你以后爱上了别人,放我离开好吗?” 周彦煜揽着腰的手一紧,随即松开了,他笑道:“你怎么就如此笃定最后不是你变心?” 雀儿仰着头看着他的脸,眨眨眼,说:“因为我相信自己的心。” 周彦煜哭笑不得,“你相信自己,就不相信我?你能做到,我也能做到。” 雀儿躺回周彦煜的肩窝,手里玩着他腰间的玉佩说:“一辈子太久远了,相爱时我们就厮守在一起,不爱了就让爱人离开,然她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不好吗?你的母妃被关在无形的牢笼中,我的娘亲被关在有形的牢笼中,她们失去爱的人已经很痛苦了,何必再让她们失去自由?” 若当时让她们离开,她们也同样活的精彩吧。 良久,头顶上才说出一个字:“好。” 已经到了子时,周彦煜还想赖在芳华殿不走,却被雀儿赶走了,“天太晚了,你快回去睡觉,明天一大早我给你做长寿面。” 周彦煜想想明天还要处理的一大堆糟心事,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其实,自从事发,外边时不时就会爆发小规模的打斗,都被官兵们打败了。长安城中的百姓特别有政治觉悟,都窝在家中竖着耳朵听着外边的动静,生怕祸及性命,这时候出去添乱,丢了性命也是活该。 高门大户家中也都闭门不出,女眷们更是恨不得烧香拜佛求佛祖菩萨保佑他们一家。而谢氏一族更是人心惶惶,生怕用命博来的富贵荣华付之一炬。 然,既然周彦煜下定决心肃清谢氏一派,必然连隐藏在湖底的暗礁藏石都一一拔掉,整个二月里,长安城内每天都有人下马,有的直接被拖出去砍了头,到让所有人都有幸看到这位登基不到一年的帝王的强硬手腕。 更有谢氏族人在刑场上破口大骂周彦煜残暴冷血,也有人苦苦哀求陈诉自己并无谋逆之心。只是,当初他们享受着谢氏带来的荣华,那就应该承受这个姓氏带来的灾难。更何况,他们都不无辜,没还没有借着谢氏的名头为非作歹,卖官鬻爵?就连出家的谢氏女不也借着谢家的权势在婆家为所欲为? 城外的乱葬岗一批一批的尸体被运过来,都堆成了一座座尸山,好在天气不热,还没有生虫腐烂,总堆着也不是问题,还引来不少野兽半夜来撕咬,最终决定就地火化。 一把火烧完,尘归尘,土归土。 未央宫。 自从那日之后,未央宫就被封了起来,只有三两个人负责日常饮食事宜,其他人都没遣散了。 无论是燕如意将宫中所有的物件都砸了个稀碎,还是高声谩骂周彦煜和雀儿不得好死,都无人理会。 直到听说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父亲母亲都已经逝世的消息,才真正沉寂了下来。 嚣张了十几年,被宠爱了十几年,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活着。 她不明白,为什么事情就成了现在这个局面,她渴望回到小时候,那时候他外祖父的权势如日中天,就连她看中皇帝,他外祖父都能让皇帝娶了她。 一切好像一场梦,如今梦醒了,她也被打入了谷底,每天闸站经济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也不用再带着假肚子怕别人发现了,事实上,整个未央宫里只有她一个人了,她的亲信死的死、关的关,更有一些见机偷跑出去,投奔别的主子了。 树倒猢狲散,千年不变的残酷现实。 半个月后,圣旨到了。 听完圣旨,燕如意不知道自己该喜该悲。喜的是留了一条命,悲的是再也没有太后的尊容,只是掖庭里被关押的庶人,没有了身份和家族的庇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而另一个消息也是从掖庭出来的。 废太子永臻的孙子周彦兴解救芳华公主有功,被皇上带到身边教导。 这一消息一传出来,就有人站出来反对。 废太子永臻当初以谋逆大罪被处死,而他的子孙世世代代都应该是庶人,如何能被皇上带到身边亲自教导?就不怕他跟他爷爷一样起了某种心思? 然而,周彦煜一意孤行,谁也拦不住,到后来连上朝都带着周彦兴,其用心众人纷纷猜测,不知何意。 连周彦兴自己都战战兢兢的,生怕走出一步,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如今朝堂上天天为了他争吵不休,而他却能面不改色,这份沉着就已经非同常人,皇叔曾命人暗暗地调查过他,在掖庭那种人间炼狱中,自小就能保护好自己和他母亲,而且还能联络他祖父的旧部习武读书,到现在没有长歪,也是一种奇迹。” “你不怕他有别的心思?”雀儿对这件事倒是挺好奇的。 周彦煜无奈的笑,“皇叔当初在的时候,跟我讨论过这个问题,说实话,当年的事情,皇伯父跟皇叔都没有错,一个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一个不过是五岁的稚子,一个是皇位要被剥夺,一个被黄袍加身最终英年早逝,谁都不是最后的赢家。而且这些年,国力日渐凋敝,正需要中兴之主,与其选一个平庸者,不如剑走偏锋选一命能君。而且,这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他说的不是贤君,不是明君,而是能君。 雀儿知道他是为了她当初的一句话,所以放弃了现在的一切,心中特别不是滋味,“我知你也可以做到的,不必为我的一句戏言,放弃一切。” 周彦煜淡然一笑:“有你和华儿才是我的一切,我早就跟你说过我志不在此。等我们大婚之后,咱们就离开。”到那时,周彦兴也上手了,他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这年五月,周彦煜和雀儿大婚。 大婚之夜,雀儿无限欢喜。能嫁给自己相爱的男人,是人生最幸福的事情。 而周彦煜,想着这一天已经想了很久了,自然不肯浪费春宵时刻。 第140章 完章 皇帝大婚,罢朝三日。 这三日里,两个人如胶似漆,好的跟一个人似的,连华儿都退一射之地。华儿待要硬闯,就被董嬷嬷拦住了,她笑着说:“公主快要有小侄子了呢。” 快两岁的小孩子自然不懂小侄子是什么,被人哄一哄,就将兄嫂扔到脑后了。 三日后,周彦煜甫一上朝,就扔下一个炸弹:“朕决定将皇位禅让与周彦兴。” 下边的人被这个消息炸得头晕脑胀,连已经隐隐猜测到他的用意的这周彦兴都有些措手不及。 周彦兴何等聪明之人,但他没想到周彦煜会这么早就将皇位禅让给他,他吓得急忙跪倒在地,表忠心。 周彦煜抬手让他站起来,可他却不敢。 下朝之后,周彦煜回到宣室殿,一转身就看到周彦兴趴在地上。他叹一口气,说道:“你且起来,我们兄弟两个好好聊聊。” 周彦兴默然,随即从善如流。 “你是聪明人,大概早就猜测到我的意图了,当初皇叔在的时候,我的志向就是混吃等死,皇叔骤然离世我才不得已接下这个担子。可你也看到了,自从我登基以来,光谋逆就经历了三次,我也累了,你就让我偷个懒,替我受这份罪吧。” 良久,周彦兴才开口问:“虽然皇兄现在还没有子嗣,可堂兄弟也不少,为什么会选我?而我的身份又是那样的?” 周彦煜叹口气说:“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事情,皇叔曾跟我说过,当初太子永臻非常喜爱他这个幼弟,每次见了面,都会抱一抱他,逗一逗他,而皇兄也非常崇拜这个想父亲一样的长兄,兄弟两个感情非常好。只是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皇叔他也是不得已。所以当他发现你在掖庭做小动作的时候,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将太子永臻的心腹都悄悄送到你身边去。皇叔他,对你是怀有愧疚之心的,如今我选你而非别人,也是为了替皇叔他弥补心中的愧疚。” 一抬头,就看到周彦兴泪流满面,他拍拍周彦兴的肩膀说:“你的兴字,就是皇叔为你取得,若是你能真正让大周兴盛起来,也不枉皇叔对你的期望了。” 周彦兴偷偷用袖子拭了拭眼泪,抬起头,坚毅地说:“好,我定然不辜负各位长辈对我的期望。” 见他已经想来了,周彦煜继续说:“朝中的事情,你都已经清楚了,我就不过问了,只是有几件事我想在离开前安排好,华儿我们带走,安乐是皇叔唯一的孩子,我希望你以后能善待她。” 周彦兴忙说:“以后安乐就是我的亲妹妹。” 周彦煜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好,还有皇叔的几个妃嫔,也希望你能善待他们。” “这个自然,陛下请放心。” 将这个消息告知给贤太妃,岂料贤太妃却另有打算:“我这上辈子已经浪费在了这吃人的皇宫中,也因为先皇和安乐我才活了下来。可如今,先皇走了,陛下禅位,以后不知道什么光景呢,不如陛下给我造个假身份,让我出宫去吧。” 雀儿大吃一惊:“太妃娘娘要出宫?可有想好出哪里了?” 贤太妃拍拍她的手,继续说道:“我向往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这些年我也攒了不少的银子,到时候我就带一队人,走到哪里就玩到哪里吧,若是遇到了可心的地方,住下来也未尝不可。” 周彦煜到是没想到她更加洒脱,闻言笑道:“既然太妃依然决定了,朕这就命人去办。” “可安乐怎么办?” 贤太妃亲亲小姑娘娇嫩的脸蛋,说:“我出去风餐露宿,自然不能让安乐跟着我受苦,以后安乐就托付给你们吧。” 雀儿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看来贤太妃去意已决,连安乐公主都能舍弃,脸上不自觉地带出了些许伤感。 回到芳华殿,周彦煜见她怏怏的,就知道她为了什么,开口劝道:“贤太妃她早些年 被压抑的狠了,所以现在由机会就想往外跑,她自己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变故,妥善起见,安乐跟着我们才是最妥帖的做法。” 雀儿靠在他身上,说:“道理我都懂,可就是有点接受不了离别,贤太妃一走,再相见不知道何年何月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人都有悲欢离合,不必介怀。再说,以后我们就是自由身了,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想见谁了抬脚就能去做客。” 雀儿想想也是,连她都想出去走走逛逛,更何况是别人,于是也就释怀了。 过了几天,宫中传出消息:贤太妃出了天花,没几日就香消玉殒了,安乐公主被抱到皇后宫中抚养。 与此同时,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趁着天未亮,悄悄驶出了宫门。 “这会儿,胡姐姐已经出了长安了吧?”雀儿有些不放心地问。 周彦煜自己系着腰带,说:“放心,我给她配了几个顶级的高手,她不会有事的。” 雀儿望着床里边睡得正香的小头小猪,说:“但愿胡姐姐出去之后,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再生一个孩子就更好了。” 说话声将安乐吵醒了,她睁眼看看是熟悉的地方,又闭眼睡过去了。 这孩子觉轻,又有些认床,前两日着实将雀儿累的不清,后来还是周彦煜出主意,将两个孩子都带在身边睡,两个小公主晚上玩累了,就相拥而眠,能一觉睡到天亮。 雀儿这才松了一口气。 “等过两天就将她们挪到一处去,别在碍着我们。” 雀儿脸上一红,啐了他一口:“没个正形,孩子们都在呢。” 两人又腻歪了一会儿,周 彦煜才依依不舍地在三个人脸上亲了一口才离开。 而雀儿命人守着两个公主,自己出去吩咐人去收拾行李。 他们这一离开,恐怕再也不会回来了,于是雀儿命人将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打包带走,连周彦煜小时候的衣物玩具都统统带走。 就在雀儿忙碌地收拾行李的时候,堂兄弟两个正在商议要事。 “各地的藩王如今已经被朕留在长安快一年了,朕打算自己来做这个坏人,退位前颁布撤藩诏书。” 然而,周彦兴却有别的主意:“皇兄此番好意弟心领了,但若是这样的风雨都经受不住,哪里有资格坐在那个位置上?弟还有一个主意,不知可不可行?” “哦?你说来听听。” “若此时将他们留在长安,恐怕会引起他们的反弹,不如各个王府都派一名长史,由长史负责王府的一切事宜,兼监视着藩王们的一举一动,然后我们慢慢地再派人将赋税收归朝廷,如此一来,能省掉不少的麻烦。” 这就是温水煮青蛙的道理,慢慢一层层的刮下皮肉没多疼,但一刀就要砍人头,肯定会引起反抗。周彦煜是大权在握,又三番五次的镇压,没有实力的藩王只有挨打的份。 了周彦兴就不一样了,他新登基,又没有根基,若是大动,恐怕会被人掀下皇位,所以这个方法最为妥帖。 周彦煜稍微一思考,就明白了其中的区别,“可以,就按照你的方法去做吧。”毕竟以后是他的江山。 七月流火,周彦煜只带着雀儿和两个公主潇洒离去。 此时,离他登基不过一年时间。 这一年来,惊心动魄,如今卸下了重担,仿佛天地都为之一宽。 他们第一站先回齐州城,等安乐大一些再出门。 这孩子自小就体弱,仲夏时节赶路,受了不少的苦,吓得周彦煜只敢在早上和傍晚赶路,错过中午的艳阳。 就这样走走停停,足足走了两个多月,赶到中秋节前夕才进了齐州城。 华儿对小时候住的地方还有一些印象,就带着安乐去参观她的院子。雀儿也不麻烦,在姐妹两个七岁之前,就放在一起养着,过了七岁再分自己的院子。 原本周彦兴想留下安乐公主在宫中教养的,只是他一没有娶皇后,二来也怕周彦煜怀疑他是留人质的意思,最后也只好让周彦煜将仅有的两个公主都带走了。 而雀儿之前的身份是皇后,也有资格教养两个公主。 周彦沉早就就藩去了自己的封地,最令人唏嘘的是,谢静婉自从要进宫做太后被拒后,就明白过来她再也不是那个呼风唤雨的人物了,曾经被她玩弄于股掌的小子已经长成顶天立地的男人了,他有了权势,随时都能为他的父王报仇了。 可能就是因为这种恐惧心理,她日夜不得安眠,不过几天的功夫就瘦成一把骨头,而后就病逝了。 “这里边有你的手笔吧?”雀儿边整理着他的衣物边问。 周彦煜就坐在她旁边喝茶,闻言一笑:“知我者爱妻也,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就是命人放出风声来,说我要重新审查这件事,找到真正的凶手凌迟处死,谁知道她这么不经吓。” 雀儿叹道:“怪不得人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她就是做了太多的恶事,自己那一关都过不了。” 周彦煜冷哼:“她这是罪有应得,这样更好,省得脏了我的手。”这女人是一定要除掉的。 第141章 终曲 雀儿放下手中的衣裳,回身抱住他,周彦煜顺手将她搂在自己的大腿上。 “如今该报的仇都报了,该死的人也都死了,剩下的都是好日子了。” 周彦煜将头放在她的肩膀上,说:“是啊,好人也得了好报。”他说的是雀儿的伯父燕泓印和她伯母,在他退位前,也封了他们一个虚职,让他们能享一世尊荣。这就是他对雀儿恩人的报答。 “就是师祖没能跟我们一块儿回来。” 周彦煜笑道:“葛先生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太学交给他我最放心。”虽然没能将各路王爷留下来,但太学还是要继续办,只不过不再是招收高门大户的子弟,而是从全国招收优秀的学子入学, 为国家培养栋梁之才。 安顿好一切之后,都已经是中秋了。 这是他们在一起过的第三个中秋节,前两年两人都是偷偷摸摸去厨房煮面吃,今天有了两个小不点,一整晚两人都没有单独的时间相处。 周彦煜盯着两个妹妹的眼神都是恨恨的。 不过,等两个孩子都睡了,两人还是相携着溜进了厨房。 周彦煜有了前两年的经验,今天手熟的很,雀儿心满意足的吃了两大碗。 “你最近饭量见长啊,是不是胖了?”摸起来手感很好。 雀儿恼怒不已,愤愤地放弃了要吃第三碗的意图。 只不过,第二天雀儿就感染了风寒。 周彦煜坐在床边,满脸的愧疚:“都是我不好,不该拉着你在外边瞎逛的。”为了不让雀儿横着发展,他就拉着雀儿在后花园转悠了半宿。 雀儿声音嘶哑,头也昏沉沉的,“这哪能怪你,都是我自己不争气。” 夫妻两个都自责着,刘太医进来了。 “刘太医快看看她是怎么了?” 刘太医颤颤巍巍地坐下来,再颤颤巍巍地开始把脉。 把完这个手,又换了另一只手。 周彦煜在旁边看得只皱眉。 过了一会儿,刘太医乐呵呵地说:“恭喜王爷,王妃这是有喜了。” 闻言,两个人都惊呆了。 周彦煜傻愣愣地说:“真的?” 刘太医看着这一对已经傻掉的夫妻,白了他们一眼,“这个自然不会错的,王妃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等周彦煜送走刘太医,回来一看,雀儿已经泪流满面。 或许是小时候发育不好,到大了又遭受了许多的虐待,她的月氏不仅没有规律,还疼痛难忍,宫中的太医说她这辈子可能都子嗣艰难,他们已经做好了这辈子没有孩子的打算,谁料到成亲不过几个月就怀上了,她能不激动嘛! “好了好了,这是好事,哭什么呢,让人笑话。” 雀儿伸手圈住他的脖子,“我是高兴的,我们要有孩子了。” 周彦煜小心翼翼地夺过她的肚子,笑道:“饿我也很高兴。” 听到消息的雪涧几个人纷纷赶了过来,“真是太好了,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们做,你自己可千万不要动手了。” 雀儿摸摸还不显的肚子,笑道:“哪里就这么娇贵了。” 只是所有人都担忧她,生怕她有个闪失,尤其是周彦煜,晚上睡觉的时候都离她很远,生怕在睡梦中压到她。 为了让所有人安心,雀儿只好乖乖听话。 七年后。 一个圆润的小姑娘,带着两个比她小的姑娘,正准备偷偷溜出去。 “芳华,你准备去哪里?”身后响起一道慢悠悠的声音。 三个小姑娘身子一僵,为首的华儿随即回身笑嘻嘻地说:“师祖,我们准备去厨房给您拿糕点。” 葛先生今年已经九十多岁了,自从跟着刘太医学了一套养生拳之后,身子越来越好,到现在教三个调皮的小学生也毫不费力。 见“逃跑”计划夭折,华儿只好带着安乐跟侄女佑佑,悻悻的回到了书桌前。 她托着腮,老气横秋地叹气:“要是元宵哥哥在就好了。”元宵哥哥在的话,就能带她逃跑了。 如今雀儿已经怀了第二胎,这一胎不知道为何反应特别大,没精力管教三个皮猴子,只好托付给葛先生全权管教,不求她们能学到什么,只求她们不要再给她闯祸就谢天谢地了。 “你说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皮呢,我鸡毛掸子都打断两个,她该淘气还是淘气,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雀儿表示很忧愁。 周彦煜摸摸她已经鼓起来的肚皮,笑道:“一物降一物,自然有人治她,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好好养胎,你这肚子太大了,我有些担心。” 直到刘太医告诉他里面是两个之后,他才放下心来。 或许上苍是为了弥补他们却是的亲情吧,他们不仅生了三个孩子,还养了两个妹妹,一家子热热闹闹的,竟然将游山玩水的心思丢在了一边。 尽管放弃了自由自在的生活,但日常的柴米油盐也是一种平静的幸福。 时光就在悠悠闲闲中度过了,直到周彦煜接到一封信之后。 “什么!你说胡姐姐要成亲了?”雀儿满脸震惊。 周彦煜将信纸递过去,说:“你自己看看吧。” 雀儿接过信纸一幕十行的看了起来,末了还邀请他们一家去参加婚礼。 “真是没想到胡姐姐还有这么一段姻缘。” “那我们要不要去?” “去,当然去,我们还要高高兴兴的去给胡姐姐撑腰。”越说越兴奋,“我原以为胡姐姐这辈子就这么漂泊下去呢。”说完,还偷偷的抹了一把眼泪。 周彦煜揽住她的肩膀,说:“这是好事,要是皇叔知道了,也会替她高兴的吧。” 婚礼就在下个月,雀儿收拾好贺礼,打包好孩子,就浩浩荡荡地上路了。 安乐公主最兴奋了,她现在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对于养母能找到好的归宿乐见其成。 “嫂子,你说我母亲会不会喜欢我送的贺礼啊?”她手里 拿着一块红色的帕子递给雀儿看。 雀儿接过来一看,是一张红色的帕子,上边绣着并蒂莲花的花样,针脚细密,是下了大功夫的,“你绣的很好,晚上熬夜了吧?” 一旁的华儿凑过来说,“她这些天每天都熬大半宿,这才赶了出来。” 雀儿心疼的将安乐搂在怀里,“你真是有心了,你母亲见了肯定喜欢,只是以后不能再熬夜了。” 安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这不是怕赶不及嘛,以后不会了。” 接到礼物的贤太妃热泪盈眶,拉雀儿的手说:“你把孩子教的很好。” 雀儿从来都没有向安乐隐瞒过有贤太妃这个人,更是教育她要懂得感恩,所以这娘俩虽然多年未见面,但是感情非常好。 “是这孩子孝顺,她的心善。” 贤太妃的处境比她们都艰难,不仅要隐姓埋名,在一个地方也不能常住,生怕被人认了出来,再酿出一场风波。安乐心疼这个养母,心疼她被家族牺牲,心疼她在皇宫如履薄冰,心疼她独自一人在人世间行走。 现在好了,有个疼爱她、陪伴她的丈夫,再也不用如浮萍般漂泊了。 “原想着,等我老了,随便找个地方了此残生,谁想到竟然能遇到他。我前半生尝到的都是苦和涩,是他让我知道,人生还可以这么甜。”擦了擦眼泪,她继续说:“我那个死鬼未婚夫,指不定已经投胎重新做人了,先皇他一向豁达,想必也是支持我的,所以我也没纠结,直接答应了他的求婚。” 闻言,雀儿笑了:“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真为你高兴。” 贤太妃一笑:“我也为我自己高兴,虽然他还带个儿子,但这个孩子也是个懂事的,我也不用担心,以后啊,我就等着享清福了。” 再问她两人是怎么认识的,她就怎么都不肯说了。 婚礼如期举行,在婚礼上,雀儿才第一次见到新郎官,倒是被吓了一跳。 新郎官身材魁梧,最重要的是脸上横七竖八的有好几道伤疤,看上去颇为吓人。 回来的路上,雀儿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问周彦煜:“那个男人 究竟是什么来头?” 周彦煜笑道:“你管他是什么来头,只要对她好就成了。” 雀儿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周彦煜摇头:“有,但现在不能告诉你,以后你就知道了。” 雀儿切了一声,随即倒在了周彦煜身上,“我以为就算不是斯文有礼的男子,至少相貌要端正,谁能想到胡 姐姐找了这样一个浑身都是故事的人,这才是世事难料。” “其实,也说的通,胡姐姐她性子豪爽大气,一般男子是入不了她的眼的,所以能获得她的芳心的人,必定有过人之处。而且,我相信,她们一定会过的非常的好,就像我们一样。” 雀儿嗤笑:“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只是说完,就搂住了周彦煜的腰。 两个装睡的小娃娃,你推推我,我推推你,偷偷捂着嘴乐。 他们以为自己做的很隐蔽,岂料这些小动作,都在两个大人的眼中。 幸福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每一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每一个人都应该爱人更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