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之九方传说》 楔子 这是一个孕育人族万万年的世界,妖魔鬼怪,神仙圣佛早已经成了寻常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在历经无数革命与战争之后,人族重新洗牌,玄祁氏将文字,度量,肤色,科技,学术等重新定制划分,他在称帝之日在官山砸了礼器,毁了祭品,绞杀一切反悖者,血流成瀑!他气贯长虹,用长生剑在官山巨峰刻下两个字:玄初。 从此,人族不分彼此,繁华盛世,歌舞升平。史官将这一时期称之为:玄初之治。 这就是故事的开端——玄界。 乐陵私塾是玄界唯一的私塾,对应着玄界唯一的国教学院——云行宫。 生命无论在哪里都有高低贵贱,云行宫自然也不是谁人都能够进。云行宫招生全由玄祁帝亲自筛选,唯有特长者可入学。 这里的特长则是有一天赋过人者,掐尖而择,如果第二年招生有人超过先前者,则剔除先者,仅存最优。每一场入门考试只有一场,那就是比过前人。所以云行宫的弟子都是天才,是谓天之骄子,天子门生!民间称这些人为“被选中的人”,意指将来都是为朝廷做事,成为下一任的国之栋梁。所以没有人会轻易得罪他们。 私塾则宽容的多,能有三斤红肉,两斤白酒,肯学者,皆可入学。虽说如此,私塾却也是由朝廷管辖,只是与云行宫的“尖子”不同,走的是“教化”路线。 九方奚是乐陵私塾的才子,被同门称之为——学长。长者,先也,指的便是闻道先后。 这一年,刚过了谷雨,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 “咳咳。” 九方奚捂嘴咳嗽,乍暖还寒,最是容易伤风。他身子本就不太好,昨夜挑灯看了些书,有些着凉。 “许久不见,想不到你还是这样孤僻不同道。” 闻听声音,九方奚抬眼一瞧,却是熟人。 玉冠高耸,红珠如火,剑眉星目,薄唇含笑。身有金丝云纹袍,腰缠金玉麒麟玦,脚踏白绸软锦靴,端的是一般派头。他身后三人,衣着样貌皆是不俗,不过眼神戏谑,口中嘲笑不断。 “是你?”九方奚倒是与此人遇见过几回,不过每一次都是不欢而散罢了。 “九方奚,今日专程来见你,是要送你一礼。请吧?”司承骁食指指了指九方奚的鼻子,语气有那么几分嚣张。(.无弹窗广告) “送礼?”九方奚冷笑,司承骁几时对人这样客气过? 所有人都说,司承骁是乐陵私塾最大的毒瘤,打架欺压很是寻常,偏生又有一个好家室,谁也不敢得罪。 虽说是天子脚下,但无人敢有冤,也就不得律法制裁。 司承骁身后三人很是利落,一人牵制一人动手,不等九方奚反应过来,就被打晕过去。 等他再度醒来,已是身在一处小树林内,看这树林被修剪得很高,应该是离私塾不远。 而他也被司承骁绑在一棵树上,四人齐齐看着他,似乎在等他醒来。 “九方奚,我记得我对你说过,让你离沈燕蓉远一些,你为什么不听话?”司承骁皱着眉,冷笑着。“本公子生性最讨厌不听话的人,你总得得到些惩罚对吧?” “沈燕蓉!” 沈燕蓉与他一般大,生得美貌绝伦,是乐陵私塾最靓丽的一抹景色。她家室也极好,父亲沈峥嵘是玄界三公之一的荣国公,大兄也是朝中重臣,她的身份比起一般的郡主更要尊贵三分,是乐陵最高不可攀的女子。正因如此,她自小带着一股目中无人的傲气。 只是高傲如她,独独不如人者,便是九方奚,每年大考总是落九方奚一筹。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沈燕蓉对九方奚总比外人不一样些。但这不一样,落在有心人眼中,却成了万恶的罪魁。 沈燕蓉如此出众,追求者自然不少,司承骁便是其中一个。只可惜沈燕蓉并不喜欢司承骁,反而极端厌恶,甚至当众说过司承骁“虎狼之流”,很是不屑。所以司承骁找过九方奚的麻烦,且不止一次。上个月末,司承骁便恐吓要打断九方奚的腿,不许他再靠近沈燕蓉,之前他说的便是这个。 只是,九方奚唯一的好友齐杨对沈燕蓉的爱慕由来已久,他自然对沈燕蓉敬而远之,司承骁说的话,却是完全没有的事情。 “咳咳,我从未对沈燕蓉有过何种想法,你何必为难我?”九方奚皱眉。 “你说的不对,让她对你不同,也是错。”司承骁轻笑一声,从怀中拿出一琉璃针筒,手指轻触针尖,嫣红的血珠渗出来,被他含在嘴里。 九方奚见了,一颗心仿佛被人揪住,他意识到,今日这位司承骁恐怕当真是要动手了。 司承骁继续拿出一个拇指大小的透明水晶瓶子。瓶中盛着青绿色草汁一样的液体,晃晃悠悠,被透过树枝照下的斑驳阳光染成令人心悸的颜色。 看着这宛如毒药一般的液体,九方奚心头又是一紧,呼吸也急促了起来。他连连挣扎,但是身上这麻绳足有拇指粗,以他天生病弱的身子根本难以挣脱。 他眼睁睁看着司承骁将针头插进瓶子里,两指拔出活塞,绿色液体一丝不漏全部抽了出来。 “九方奚,也算你好命了,这东西花了我不少钱,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司承骁一步步向九方奚走来,似笑非笑的说着。 “你要做什么?这是什么?”九方奚心里很是不安,那绿色的液体妖艳得无比鬼魅。 “要说这是什么东西么……谁知道呢?不知道才好吧?也省得你计较来计较去的!” “司承骁,乐陵乃天子脚下,你胆敢伤人性命,咳咳,国法不会放过你的!”九方奚的手被麻绳勒得生疼,且冷的春风被树枝切成数股,泼在他身上让他更寒了几分,忍不住又是一阵咳嗽。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总觉得这绿色的液体很是邪魅,心底酝酿着强烈的排斥感。那种不安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在风里黏黏糊糊,寒津津的,感觉很是不好。 “你放心,这东西不会致命,只会让你比较痛苦。毕竟我也不要你的命,只要看见你痛苦我就比较开心了。你要记住,我司承骁是个单纯的恶人,别惹我。” “你!” “嘶!” 挣扎中,九方奚倒吸一口凉气,肩膀处传来金属的冰冷,随即是刺痛。他感觉有凉凉的液体注入身体,然后被他的体温捂热。 “啊——”一声惨叫! 肩膀处开始发胀,随即是焚烧一般的灼痛。渐渐开始扩大,到脖子,到胸口,到腹部……直至整个身体。这过程无比快速,九方奚尚且来不及喊一声痛,就已经被痛得浑身颤抖,只得咬牙切齿。 这痛无以名状,却比刀剑入身还要难以忍受,仿佛是从骨子里酝酿出来的痛感,痛得连力气也无。 “看到你这样痛苦我就安心了,你放心,这样的痛苦,你每一天都会回溫一次,也许你哪一天习惯了这种痛苦了,会变成享受呢?”司承骁满意极了,随手将针筒扔在地上,未尽的一滴绿色液体伴随着震动滴落在草地上,灼烧了焦土一片。 “耗子,这次事情做得不错,有功,当赏!你回头再去弄些这东西来,恶人,也是要斯文一些的,总让文学打人也是不好的!” “谢司少的赏赐!等我回头再去寻那老头,顺便逼问一下这药的配方!”那个瘦小的男子顿时一脸谄媚。 “记住手段干净些。”司承骁叮嘱了一句,便眯着眼睛看着地上蜷缩的人,笑意更甚。 外界的声音渐行模糊,满世界只剩下痛,仿佛掉进了火山里,灼热与痛苦撕裂着九方奚的肉体与灵魂。就好像,魂魄被强行剥离了自己的身体。 倘若能痛得晕过去,恐怕也会好受不少。偏偏这痛得莫名,即便晕眩也能被痛得清醒。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挣脱麻绳的,只是跌跌撞撞走着。 司承骁和他那几个同伙早就走了,只享受了九方奚的痛苦之后,再无留恋,在他们看来,这并不是什么要不得的大事,和之前打几个不长眼的“杂碎”一样。 九方奚努力睁大眼睛,汗珠流进眼里,酸涩涩的,说不出的难受,可好似又能够缓解身体的痛楚。他看到的一切都是一片幽蓝色,可是其中事物又无比的清晰,仿佛泼了蓝墨入眼。 他的鼻下渐渐产生一股浊味,说不清楚是什么味道,只觉得这味道很骚气,骚气的让他好想吃了它!就好像是……炖羊肉? 他忍不住去吸取那诱人的味道,鲜甜之中又带着些许骚气,让人按捺不住的香味,当真就和炖羊肉一般。 心中有些莫名的兴奋,痒痒的,如饿了许久的乞者面对着一只烧鸡,直想上去咬上一口。 这样的欲望越加强烈,强烈地甚至让他暂时忘却了那满身不堪忍受的痛。 他甚至有种错觉,只要咬上那么一口,哪怕只是一口,他便不再痛苦。 忍吧?能忍住吗?就像小时候在年关里,在雪天窝在烤着炭炉的屋子里,等父亲熬制一鼎滚烫鲜美的羊肉,馋地直流口水。怎么能忍得住呢? 他凑到那团物什之前,紧紧地抓住,活的?谁知道呢!那强烈的欲望实在让人忍不住,还是一口咬了下去。 “孽畜!” 一声突来的声音震得九方奚差点背过气去,整个世界都在嗡嗡的响,脑子就好像炸开似的。 第一章 至毒 “是谁?” 九方奚抬眼四望,心底却是莫名的恼怒,但似乎夹杂着一丝莫名的庆幸。[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世界好似消失了,幽蓝的世界化作白茫茫的一片,没有天地,没有人世,唯一的空白。 他迷茫的看着眼前,如同在深海里,沉闷,压抑,迷幻,难以主宰自己。之后,他见到一团虚影,好似人形,千变万化,时而喜乐,时而怒目,时而女相,时而男装,仿佛每一个都是真实的,又仿佛一切梦幻泡影。 “孽畜,怎敢作恶!” 九方奚听得他充满怒气的言辞,但莫名其妙。 “受死来!” 尚未体味话中意味,九方奚就突见云雾之中一把长剑疾驰而来,直冲他的心脏,但是他居然无力抵抗,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好像连他也感觉到,就应该要这样。乃至他一直看着那把剑越来越大,却始终呆呆的站着。 剑入身体,不痛不痒,毫无知觉,若非是看见了,只当是幻想。 “咦?这是什么?” 九方奚听得无数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同一个语调说着同一句话,这种感觉有些沉闷,好像一头扎进了皮鼓里,而外面有人在敲击着鼓点,每一个字都能够让心脏发颤。 “这是……噫!这是戾气!” “这等戾气几乎不弱于三千精纯的阴兵,此子何以有这等东西?” “恩……此子身无修炼痕迹,不可能弄到这等物事,而且看其状况时间并不长久,想必非是自愿,也是可怜人。不过这等戾气不能这世间出现,少年人,这次委屈你了!待来世投个好人家,也好享受世间荣华!” 九方奚恍恍惚惚的听着,似懂非懂,本就疼得无知无觉,此时更如梦魇一般。不过他却隐约感觉眼前黑影说的戾气,应该就是司承骁给他注射的绿色液体。 再仔细一听,九方奚瞬间大骇,就连神智也清醒了几分,莫非是要杀了他以除害? “你要杀我?” 他忍不住问,开口瞬间,气浪在身前滚滚前去,似在这大雾中吹了口气一般。 “是,我是要杀你,不能留存祸害!”他说,没有任何的情感。 九方奚苦笑低头,正看着自己胸前微微的呼吸起伏,以及满衣裳的肮脏,他觉得委屈极了。.“我不想死啊!司承骁不是说了,这药只会痛苦,不会死吗?” 死亡?他才十八,十八岁的少年人几时要考虑这等生死大事了?。 “莫再想了,我将赐死你,你也不会再有痛苦。” 虚影并未解答九方奚的疑问,只是伸出手,盖在他的头顶上,轻飘飘的,没有任何的压力。 “人活着就是为了死,早死晚死如何死而已,不必想太多。”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九方奚渐渐困乏起来,就好像三天没有睡觉,刚躺下进入睡梦一样。 身体虽然在这个白茫茫的世界不再有疼痛,可总有些发胀与灼热,只是随着他的意识迷离,这样的感觉就渐渐消散了,整个人好像突然松懈下来。 “不,我不可以就这样死!如果我是病死老死自是毫无怨言,可是我怎么能够死的这样不明不白?我做错了什么就要我去死?我生平从无恶事,我做错了什么?就算要死,至少也要让司承骁给我陪葬!” 朦胧中,九方奚只觉得脑海中一个意念突然清醒,是不甘心!他当然不甘心!被当作妖魔鬼怪给杀了?何其荒诞的死法!世间早已经没有了神佛,又哪里来的妖魔? “小子,你当然有错,错在你想要害人。天道不会容忍你的。”九方奚只感觉他的头上开始有了压迫感,一股大力自他天灵直冲而下,就好像突然被人扔到瀑布下被水打压一样难过。 他的脑子在发胀,好像要炸裂了似的。 前尘往事就这样席卷而来,那些被掩埋的记忆重重叠叠在脑海中占位,好似要挤爆他的脑子。 “儿啊,你说咱们家到你这一代能崛起么?” “九方一族已经没落了将近千年了,千年来我们不显山露水,只求获得平安。老祖宗留下预言,大约就在这百年内,我们家族会有人带领九方一族找回本来的荣耀。就是不知道是你这一辈,还是你子侄这一辈了,要是那个人是你该有多好?不过看你这老实样子,也就知道不是你了。” “哈哈,奚儿,我给你炖了羊肉,庆贺你蝉联三冠!”“父亲,堂兄都去云行宫了,你不为他庆贺,为我庆贺做什么?”“云行宫?若非你比他年幼六岁,又怎轮得上他?”“你这话被大伯听去,不是惹不快么?”“那又怎样?在父亲的心里,你便是天下一等一的天才,而这一等一的天才便是我儿子!”“父亲。”“嗯?”“我发现你真不要脸!” …… 心里酸酸的,被遗忘的,竟在这时候全数忆起。 “父亲啊――” 越是不舍,越是不甘心! “人不犯我我可以不犯人,人若犯我我怎么可以任他逍遥?” 极为强烈的仇恨充斥在九方奚的脑海。 “我想要害人?可是我哪里曾害过人?我又是为什么想要害人?天道容不得我,你又岂是那天道,怎知道天道它就容不下一个我?是你想杀人,这都是你的说辞,你杀一个不曾害人的人,天道就放得过你?” “说得好!” 突然,白茫茫的世界里又闯进来一个声音,好似平地炸雷,整个白色世界都抖了三抖。一个模糊的虚影奔跑而来,速度极快无比,一眨眼就到了眼前。九方奚眯着眼睛,却怎样也看不清来者的模样,只依稀感觉是个身子矮小的老人家。 “他奶奶的狗屁神仙!满口操蛋的仁义道德!老子的后代都敢动?上穷碧落下黄泉,老子杀你个四仰八叉卵朝天你信不信!” “咦?怎么会?” 那个声音无比惊愕,惊愕的连那虚体都晃动了一下。 “你是九……” “九什么九?老子告诉你,若是还不给这小子跪下来磕头道歉滚出他的精神世界,老子现在就废了你的仙身,活剥了你的面皮,抽了你的仙骨做汤吃你信不信!” “啊!啊!是!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九……” “好了好了,看在你诚心诚意道歉的份上,滚吧,赶紧滚,不然老子打不死你信不信!” “是,是!小友,在下姜回,今日本欲降妖除魔,对小友乃是无心之过,还望小友在老祖宗面前多多美言啊――” 那个声音急促的说着,九方奚却根本无心去听,降妖除魔?哈!不过,这名字,他记下了。 他知道,他被后来的老者救了,当下拱手一礼:“谢过前辈救命之恩!” “谢个屁!要不是那些个蠢货废话连篇,现在才放我出来,你这小命都要没了!谢?扯淡!奶奶的,莫名其妙跑出个半吊子神仙是哪个王八蛋惹的事,回头老子不活剥了他!”那老者似乎心情不是很好,一口粗话说得极溜,却一点也没有粗鄙的感觉,反而有些率性。 “那前辈……”九方奚刚要说话,却又被那老者毫不客气打断:“前前前前个屁的辈!老子是你祖宗!” “祖祖……”九方奚无言以对,大概这又是这位率性的老人家骂人的话。 “气死老子了,待老子喘口气!你小子看个屁看?也给我滚出去!” 仿佛看见老人家大袖一挥,九方奚就被“扔”出了这里。 等他意识再度清晰,已然站在桥上,靠着桥栏,正对着湖心。湖水波澜,平镜破碎一般,岸旁一片嫣红,那是盛开的彼岸花,七月鬼门花,竟在此时尽数开了,仿佛往生渡死的见证者。 他看着那鲜血一般的花簇,过了很久才缓过气来,今日之事太过离奇,如梦如幻,却又清清楚楚地知道是事实。 甫一低头,才发觉自己满身泥泞,他蹙着眉头,本想从袖中拿出巾帕,却发现巾帕已不知道丢失在何处。抬眼四处,已是黑漆漆一片,在不觉中已经入了夜。 心里沉闷着,他朝着家的方向走去。他的家距离乐陵私塾并不算远,约莫一盏茶的路程。 虽然九方一族现在惨淡的很,但至少还是有老祖宗留下来的一些积蓄,有着四进的院子和几亩薄田。玄祁帝登基之后,在民间口碑不差,减少一半的税收,对官员贪污也打击的严厉,一条条制度之下,像他们这样的小家尚可自给自足。 “方平!”九方奚走进院子便喊道。方平是家奴,另还有一个妹妹方圆,都是早年间被他父亲收留的孤儿,方圆与自己一般大,方平要年长两岁,平日里虽为主仆,却如兄弟姊妹一般。 西屋灯火通明,方平听见叫唤,当下推了门跑了出来。 “爷,你可回来了!” “怎么了?”九方奚见方平脸色焦虑,两手一直搓着,开口问道。 这时方圆也从自己的屋子出来,看见九方奚,“哇”的一声就哭开了:“爷,我和阿兄找不到老爷了!” “什么意思?”九方奚心里“咯噔”一下,才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方平见妹妹哭的厉害,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一边说道:“爷,老爷还未回来。用了迅哥儿找过邙山里的人,大爷的管家回话说大爷、大娘和良儿也都不见了踪迹,二爷那儿一时联系不上,传到四爷家的迅哥儿在半道上死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平与圆儿无法,只好在家守候。此时爷回来,不知……” 未等方平说完,九方奚已经大吃一惊:“父亲还不曾回来?” 父亲是个作息十分规律的人,自阿娘走后,父亲每日酉时必回,为的便是给他做晚食。父亲说,晚食是一家人最和乐的时候,他把方平与方圆当做自家孩儿,也不许他们动手,这些年来,九方奚与方平、方圆,都是吃着父亲做的饭菜长大。但此时已然是亥时,怎么可能还不回来呢? 他沉声道:“家中可有谁来过?” 九方奚心里很是不安,若是在平常,他未必有这大反应,但是下午他才刚经过两次生死,现在虽然已经过去,可还是余悸未消。心里的不安越发浓郁,这让他气息都粗了起来。 自然而然地,九方奚又想起了司承骁。 九方一家都很是低调,尤其是自己家,只有两个人,更显得清苦些。而大爷家哪怕堂兄宜叔去了云行宫,也从不在外人炫耀,祖训有之,无论家业,不可骄蛮。九方家的祖训可是实实在在的铁律,是可以由族人直接处死的。加上现在九方一族日渐没落,所以为人处世力求宽和,不会去得罪什么人。 想来想去,恐怕也就司承骁和九方奚有些过节,而且今日之前,这过节从未被九方奚放在心上。 第二章 姜回 乐陵城外有一座矿山,早年间被朝堂发掘,四周围了铁扎子,又有军队看守,常人不可靠近。[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趁着夜色,两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靠近门口,为首的拿出一枚令牌,两个守门的将士瞬间让路。 矿山内部四通八达,如同挖空了山体,依山而建了的宫殿。两人兜兜转转,竟然来到一处演武场,演武场上席地坐着一群人,神色凄楚。有两名将士正将一个被砍了头颅的尸体从他们面前搬运出去。 “死的人是谁?”为首之人问身边的人。 “九方长屿,九方宜叔的父亲。”后面的黑袍之下传递出声音,语气冰冷。 “找个锦盒将九方长屿的头颅装起来,过几天给九方奚送过去。”为首之人点点头,眼神之中却有些落寞:“将尸体好生安葬,他们有功,不可草草了事。” “是,严威知道。”身后之人拱手一礼。 “另外……”略微迟疑,为首之人又道:“活着的人也不可怠慢。” “是!” “各位,实在对不住,但不得不为。”为首之人朝着众人行了一礼,恳切无比。 众人从地上爬起,纷纷还礼,一个微胖的男子,他淡然着,喉头却有哽咽:“无妨,这是身为九方一族的使命。只是可惜了这些孩子,倘若可以,还请……还请放他们一条生路。” “三叔,良儿不怕死。”一个小女孩不过八九岁,眼神却是出奇的冷静,“这位大人,良儿甘愿赴死,不必强求的。” 黑袍之下的拳头紧紧地握着,仿佛在与谁计较着力气。他沉声落了一句“我会尽力周全”,便大步离开。 “三叔,你说奚哥哥当真就是那个人吗?也好,是奚哥哥,总比哥哥好。哥哥在云行宫,已经变了……”九方韫良低着头,方才的冷静后,更有许多哀伤:“父亲已经去相助奚哥哥了,父亲会照顾他的。” “良儿……”一旁的妇人紧紧搂着九方韫良,一个劲儿地流着泪。 “哎……”九方长镝叹息一声,望着头顶,黑压压的矿山。 “方平,你们在家守着,如若父亲回来就让迅哥儿联系我。我出门去找!” 九方奚当即就决定去找司承骁,一身肮脏的他尚且来不及沐浴更衣。 突然,他闷哼一声,停下脚步。 痛!痛!痛! 无与伦比的痛楚在身上每一处地方蔓延,好像有个人拿刀在身上刺满了伤口,放在火上烤。 “嘶……” 他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上,然后蜷缩在地上,面色苍白,汗如雨下。 “爷!”方平和方圆突然见九方奚倒下,骇得面如土色,方圆才哭呢,此时眼泪挂在脸颊上,竟是给吓愣住了。 “我……没事,扶我回房!” 除了艰难的从牙缝中挤出一丝声音,其他什么都做不了。[.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想起司承骁说,他每一日都要重温这种痛苦,心里充满了愤恨,更多的却是辛苦。真的是太疼了,疼的连昏迷都做不到,只能一点一点的去承受。 方平到底年长些,当下反应过来,对自己的妹妹喝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烧点热水过来,我扶爷回房!” “哦哦!”方圆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慌乱地点点头,一路跑着去了厨房。 九方奚任由方平抗在肩上,那些微的颠簸更是让他难过的差点背过气去。 方平将九方奚小心放在床上,忙问:“爷,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伤着了?” 可方平看来看去也看不出来九方奚伤在哪里,根本无从下手。 九方奚疼的说不出话,牙关紧的已经流了血,一股子腥甜的味道。这味道让他心痒难耐,那种极度的渴望让他终于爆发出一句话:“快离开!” 他隐约已经明白,那绿色的液体不仅能够让他痛苦不堪,更会让他对鲜血产生强烈的渴望。若非如此,那姜回又怎么会要把他当邪魔妖道给除去?只是那姜回说这是戾气?戾气又是什么? “爷,我去喊大夫,我这就去!” 方平看见九方奚的眼睛,这是一双如虎狼一样凶恶的眼睛,蓝幽幽的,其中的贪婪毫不掩饰,好像就要将他生吞活剥。他从来没有见过有什么人会有这样赤裸裸的眼神。 方平关门而去,九方奚心下松了一些。 然而痛觉从未停止,却好像已经习惯了几个世纪。 汗水浸透了衣衫,浑身燥热得难受,可是又毫无一点力气去改变些什么。 但他知道,他要撑下去,父亲还没有回来。 疼的朦朦胧胧的时候,他依稀看见有什么人正向着他走来。 他想要看清那个人,却好似雾中看花,迷蒙一片,只觉得身影婀娜,如同仙女一般。 素裙摇曳,长袖如云,水蓝色的腰系似梦境一般向他包裹而来,就好像被置身于藕花之下。 她那双****的小脚,洁白而美丽,轻轻落下,好似绽开的一片片花瓣,似有那若有若无的暗香,在鼻尖萦绕。 他总是看不清她,却又无比的坚信,她一定就在自己的面前。好像从来也没有这样坚定过。 他看着看着,忽然间觉得没那么疼了。 “你一定很疼,对吗?” 她的声音如同水滴,干净的没有任何杂质。又温柔无比,夹杂着悲天悯人的关切,仿佛能够抚慰每一寸不适。 酥酥麻麻的,心里痒痒的,怎么也移不开视线。 “我知道你一定很疼,但是你一定要熬下去。如果你痛的话,我唱歌给你听吧?” “听风来,南山的燕儿归了,听雨来,庭中的芭蕉碎了……” 她轻声歌唱,那是不知名的调子,缓缓的,她的声音柔柔的,轻轻的,这调子就被她唱得好似天籁一般,空灵得好似山谷中吹过的风。 他恍惚间觉得,她就是这世界上最美好的物事,他想去认识她,想知道她的名字,想看她的面容,想牵起她的手,肩并着肩,走在一片春花烂漫中,阳光温和的映这她的脸上,脸上的绒毛纤毫毕现,金灿灿的,衬着她的脸更加白皙无暇,好似自己就会发光似的,可爱而圣洁。他想轻轻凑唇上去,在她的额头落下自己的痕迹,然后看着她低头一抹娇羞,依偎在自己的身旁。然后,就那么,深深的刻在自己的心里,甜丝丝的……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九方奚缓缓醒来,似有惆怅。 那女子是谁?竟是这样的让人无法割舍…… 缓缓闭上眼,却如何也记不得她的音容,心里好像空了一块。只是那调子却好似印在他脑海中一般,怎么也挥之不去了。 又眯了一会儿,他才重新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清晰,麻木的身体也重新恢复了知觉。身上的疼痛已经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酸软无力。 “爷,你醒了!” 方平见九方奚醒来,阴郁的脸终于缓和了不少。另外一边,方圆又带着哭腔,本想说些什么,可见到坐在床沿的人,还是咽了下去,偷偷抹起了眼泪。 床沿之人头发灰白,头戴纶巾,是个大夫。此时他正把着九方奚的脉搏,一手捋着自己的花白胡子,眯着眼,皱着眉。 “大夫,如何?”九方奚对方平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转头问大夫道。 “公子脉搏强劲有力,运行顺畅,不似有病痛之人。”这大夫好似才醒过神来,轻咳了一声,缓缓说道。 “强劲有力?”九方奚诧异无比。他自小脉搏纤细如女子,虽无大病,可是也是体弱,医药从来不断,和强劲有力是万万不搭嘎的。而且这浑身的酸疼,又怎么会强劲有力? “这是自然!”这大夫见九方奚疑惑,好似不容置疑般,声音也大了一分:“公子脉搏一切正常,有如而立壮年。至于公子病痛,还是另请高明吧。” 九方奚皱眉问道:“大夫,可会是毒药?或者是戾气?” “不会!”这大夫回答的干脆,“无论是毒术,蛊术,都是要破坏人本身的状态才会令人难受,然而公子虽浑身疼痛难忍,但是身体一点病症也无。戾气?你见过戾气能伤人的么?除非是传说中的神仙一流!” 顿了顿,好似觉得自己语气太过,这大夫又拱手谦虚:“不过医术无穷无尽,犹如星辰浩瀚,老朽也不能修得全部。还是另请高明吧!” 两句“另请高明”,这大夫提了药箱就离开。 “另请高明便另请高明,我倒不信,乐陵乃天子脚下,人才济济,会治不好一个痛症?大言不惭说神仙之流,倒也能够将自己学艺不精说的高雅!” 人影未至,声音已到,是齐杨。 齐杨是九方奚好友,说是唯一一个也不为过。齐杨品貌非凡,为人风趣,又以博闻见长,也是乐陵私塾的风流人物。加上他家中历代为官,更有玄祁帝的因由在,也是富贵人家。整个乐陵私塾,以司承骁、沈燕蓉和齐杨三人家室最优,旗鼓相当。 齐杨倒是坦白对九方奚说过,他祖父乃是玄祁帝专为收集情报而建立的青鸟司的司主,只要是玄祁帝想知道的信息,青鸟司都能查来,细致无比。青鸟司只尊玄祁帝一人,也只能由玄祁帝一人调动,这在朝中始终保持立场,外人不得渗入,其权力之大难以想象,远非一般官员能比拟。齐杨祖父不可能将朝中事情泄漏,但是多少会培养自己的子辈,齐杨又是他唯一的孙儿,自然获益良多。 九方奚就知道,齐杨手中也有一个情报网,虽然远不能和青鸟司相提并论,但是运转起来也是得心应手,乐陵的大小事情都能够探知三分。 所有人也都不会去招惹齐杨,因为这可能会是青鸟司乃至朝廷的报复。 齐杨不理大夫脸色,抬步进来。 他剑眉星目,玄色袍子干净整齐,银色绣线编织的云水纹路优雅大方,衬托着他更加修长与雅致。只是一眼,便会觉得他温润如玉,明珠无暇,尤其一双眼眸无比干净,干净的好似通晓天下事,极其睿智。 “才回府里,方平就传讯说你得了病,紧赶慢赶地来了。”齐杨兀自坐在床沿,手背探向九方奚的额头,道:“嗯,没有发烧。方平说的含糊,我也来的匆忙,不知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多谢关心。”九方奚坐起来,将方平和方圆打发出去,对齐杨说:“你来的正好,我正好有事请你帮忙。” “帮忙的事情好说,你的事情我几时含糊过?”齐杨瞧见九方奚除了脸色有些发白,并没有别的伤,放心不少。“方平做事向来稳重,能火急火燎的找我来,想来你的病不是寻常病症,你倒是说说,还有什么不痛快?” “这件事情与我找你帮忙的事情有关,你听我说。” 当下,九方奚就将今天遇到的事情丝毫不露的说给齐杨听,只是隐瞒了那个姜回和率性老者的事情,只说是忍着痛楚与对鲜血的渴望在树林里呆到夜幕才回来。那两人,感觉总不是那么的真切,梦里似的,虽然他清楚地知道事情着实发生过,但这种事还是不要和齐杨说了,免得又要纠葛。 “嗯嗯嗯。”齐杨越是听闻,越是皱眉,等九方奚说完,眉头已经纠葛成一团:“我猜你的意思是想让我查询这绿色液体的来源,这件事情应该不难,司承骁手下那耗子本名李传明,家中做了些生意,本就是我在乐陵的关注人之一,听你所言,他很有可能再去找那个给他这东西的老头,我派人跟着就是。” “至于伯父,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消失,就算是劫匪索财也总会有蛛丝马迹,我会派人查探。你心里担心是司承骁,虽然不无道理,但是终归毫无根据,你此时找上门去,人家未必肯承认。司承骁是成国公司无患最疼惜的小儿子,要动他并非是那么容易的,一个不好反而会对伯父不利。这样,我手中有对司家专门的情报组,待我回府一探究竟。” 齐杨就是这样,做起事情来从不拖泥带水,且滴水不漏。 九方奚看着齐杨,难得发出一笑,有齐杨在这里,他总是能够安心不少。说来也是,今日连续的事端让他丧失了基本的理智,他如果真是冒然找上司承骁,肯定讨不了好处吃。 “多谢你。” “道谢就免了,我可是惦记着你的炖羊肉,等事情了了,请我大吃一顿作为谢礼怎么样?”齐杨笑道。 “理当如此,现在夜已深,你快回去吧。”九方奚也笑了起来。 “好,那我在你家附近留下一些人马,防止有人再来针对你。我现在回去整理讯息,明日一早再做打算。”齐杨站起身来,刚要走,却又停下脚步:“对了,听你刚才说的,这病痛仿佛每日都要复发一次?” 九方奚闻言,脑海中突然勾勒出那白衣女子的模样来,只是无论无何,总是刻画不出容貌来,好似雾里看花,水中望月。 “无妨,只是痛,并没有别的,方平和圆儿都在,不打紧。” 齐杨点点头,在不知道司承骁给九方奚注射的是什么东西之前,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 第四章 沈燕蓉 一滴晨露顺着半边莲的花瓣滴落在溪水,随着水流静静的流淌,一路向东,映着初升的阳。[] 此处绿草如翠,花红似翡,却似有一丝淡淡的哀伤。山上空气本就寒凉,如斯,便更多了几分清冷。 她不由得裹了裹身子。 “怎么这样不安呢?” 她将头埋在膝上,眼神落处,是被溪水****的双脚,水光荡漾着,模糊了自己的脸庞。 幽幽的,心头上好像牵挂着什么,却说不明,道不白,只有一个淡淡的影子蜷缩着,似有无尽的痛楚。 “他是谁呢?是梦吗?” 轻声问溪,溪水不语。声音飘散而去,花绽放的声音,水击青石的声音,鹂鸟的声音,好似都在回答,却无一能答。 有轻微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她回过神,转过头去。 那是一个着蓝衣的宫装女子,体态窈窕,面容绝美而清冷,高耸的发髻如冲天的傲气,让她绝世而独立。 “蓝漪师姐。”她唤道。 “少艾,你在这里作甚?”宫装女子站在她身后,轻蹙蛾眉,启唇问道。 “我……”少艾微微低头,轻轻摇头。“没什么,只是想来看看金乌,许久不与它玩耍了。” “嗯。”蓝漪应了一声,抬头看向东方,那里群山峦立,云海翻滚之中却如婴孩露了脑袋。再远,是极尽清澄的蓝色,是无尽大海。一轮红日方起,日中三足金乌振翅而飞,染红了半边天,映在海上,海上生紫气,紫气自东而来。自是一派仙家气象!“你不答我也不再问你,只是这金乌就不必看了,听采桑儿说,昨日老黄又下山喝了个半醉,原本金乌的放风时日竟是忘了,使得那山下好一派阴雨。执法长老卸了他的门令,让他接连十天坐在金乌背上,受那九阳真火的煎熬。你说看金乌,却不见金乌背上被烧成炭黑的老黄么?” 少艾闻言向东边瞧去,果然见金乌背上一个人影,燃烧了又起,起了又烧成灰黑。 她“扑哧”一声笑了,原本积压这心里的不安也烟消云散。 “十日下来,老黄怕是吃得辛苦,能有一月不去吃酒了!”少艾笑着道。 蓝漪看着她,淡淡说道:“老黄生平爱酒,这十日苦楚岂能让他放弃挚爱?不过你却不同,今日早课你未到,执法长老让我来传令与你,去藏书阁将《道藏》抄一遍。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哎呀!”少艾猛一拍脑袋,惊叫一声,慌忙从溪水里跳上岸来,小脚湿漉漉的落在草地上,又起丝丝袅袅的雾气,眨眼间就干了:“我竟是发呆忘记了时辰!” 可随即,少艾就耷拉下一张小脸,可怜兮兮的望向蓝漪撒起娇来:“师姐,人家不过是错过了今天的早课,何至于要抄写《道藏》?要知道,《道藏》那么长那么多,全部抄写完怕是要一个月呢!” “若是凡夫俗子,这《道藏》三年都抄不完,你一个月怎么好抱怨?正好练练你分心的本事,一心百用,若是让你练到了千用,这等闲事也不过就是一天的功夫。”蓝漪不理会少艾的可怜模样,环着双手兀自走了。只是那嘴角的笑意,又多添几分宠溺。 “可是……”少艾急忙要辩解,眼前却已经淡去了蓝漪的影子,竟是直接散了身形走了。 “哎……何至于如此!”少艾撅着小嘴,满脸不快。可是脑海中又回想起那个蜷缩的痛苦的身体,好似怎么也忘不掉了。 抿了抿唇,她再无不悦,裙摆轻舞,飞下山头去。 翌日,齐家的马车早早的来到九方奚家前。 四匹通体洁白,映着天蓝的天马微微矮身,让车架低下来。天马是玄祁帝座下一头独角兽与纯良血统的母马交配所产,一年也不过千头,所以,若非是朝中大权者,或者商界巨擘,是够不起这样的天马的。天马有着马的耐力与温和,更有独角兽的飞天本事,体力更是没的说,加上天马外形俊美,是不可多得的门面。 齐家有这样的天马,自然是沾了青鸟司的福,而且青鸟司主司讯息,必要快捷,所以每次配给齐家的天马都是最顶尖的货色。 另外,玄界对于“礼”极为看重,不涉朝堂者最多只能配两匹天马,朝中士大夫以上的爵位才可配六匹天马,三公九卿为八匹,嫡亲皇族为十二匹,帝皇十六匹。不过玄祁帝有自己的座驾,除了在登基之时用过十六驾皇辇以外,再无用过。 而齐杨即非商贾巨擘,也非朝堂在职官员,能够驾驭四匹天马固然是借了青鸟司的福,但谁又能说,这不是玄祁帝默许了的呢? 九方奚听齐杨说过,在当初祭天之前,玄祁帝曾经亲上齐府,将齐家的男丁都派遣出去暗查官员私底下对他的反对声音,那一日,齐家只留下女眷。而齐杨便是在那一日出生。 后来在祭天那一日,玄祁帝杀了很多人,都是些心怀鬼胎的毒瘤,更以杀戮震慑了刚刚一统的天下,那一日,官山流着鲜血汇聚的瀑布,成了有名的“血瀑”。也是那一天,玄祁帝在官山砸了礼器,毁了祭品,用长生剑在官山巨峰上铁画银钩刻下“玄初”两字,而他也便自称初祖。 也许是感怀齐家做的一切,也许是对齐杨这个初生儿不见父兄的亏欠,玄祁帝祭天之后就赏了齐杨一枚东海的珍珠。也许珍珠并不昂贵,但这个举动奠定了齐家在都城乐陵的与众不同。 齐杨能够自己建立自己的情报网,此事说小是小,说大也不小,若非是这一层面的关系在,哪里有这许多的方便?譬如这四匹天马座驾。 九方奚上了齐杨的车架,一路行上私塾去。 车内,齐杨仔细瞧着九方奚面色,略微心安,道:“嗯,气色不算太差。” 九方奚点头应道:“昨夜并未再发作,尚可。” “嗯,那就好。”齐杨从袖中拿出一瓶药,道:“我昨日回府已经派人寻找那个老头,很快就会有结果,你且耐心等等。这是医官的镇痛丸,如果再发作,能减轻些痛苦。” 九方奚接过药瓶,知道这是齐杨专门为自己找医官问的药,也不推辞。 “至于伯父,我调查过,昨日并未有人上你家,应该是出门期间被人带走的。” 九方奚默然,没有多说什么。齐杨见九方奚低着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再多说什么。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乐陵私塾,两人先后跳下车。 “九方奚!” 一个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一个女子从绣锦车上缓缓下来。 此女肌肤如雪,眉若远黛,身似摆柳,脚下生莲。她绝美,她是枝头最高处的那一朵牡丹,高贵而雅致,明艳而大方,引诱着无数人前来观赏,却没有人够得着她的美丽,只能仰头观望。 她引得无数风流才子为她折腰,谱写她美丽的篇章占据了乐陵这座天子之城所有文赋的一半。每个男子见到她都会无地自容,不论是王公贵族的世子,还是田埂种田的壮汉,就觉得,此女理当配上最奢华的一切。 她就是沈燕蓉! 那个让齐杨念念不忘的沈燕蓉,让司承骁屡屡想要得手的沈燕蓉,让九方奚皱眉的沈燕蓉。 这条路上还有别的同窗,见是沈燕蓉的车架,都忙不迭地挤上来,但盼与沈燕蓉有那么点些微的关系。 然而沈燕蓉却视若无睹,双眸如凝练了一汪秋水,直直的望向九方奚。 九方奚蹙眉,若是之前对沈燕蓉的态度是敬而远之的话,那么今天,他有些厌恶沈燕蓉了。若非是沈燕蓉,他不会平白受司承骁一针,险些入了黄泉,若非是昨日司承骁耽搁他回家的时间,他就会在夕食回到家,老父亲不至于下落不明。 他明知道,这些都不能怪罪在沈燕蓉的身上,可是他还是控制不住的反感她。 “九方奚,我有话对你说。” 沈燕蓉是高傲的,就如同她的家世一般,如同她的容貌一般,常人所不能及。 也不顾九方奚答应与否,沈燕蓉就直接进了一旁的茶苑,这是供学子学习之余休息聊天的地方。沈燕蓉身后的两个侍女将茶苑里的人都赶了出去,在门口守着。 “去吧,一切的源头是她,从她开始破解也未尝不可。”齐杨杵了杵九方奚,小声说道,眼神之中却满是寂寥。 九方奚望了齐杨一眼,略微迟疑,却还是跟了进去。 “九方奚,我问你,你觉得本姑娘如何?”沈燕蓉见九方奚进门,微微一笑,好似春花烂漫,美不胜收。 都说美人一笑倾人城,乐陵是帝都,这样的女子如繁花似锦,数不可数,但要像沈燕蓉一样让人留恋不忘,身家显赫,才情具备,气质不凡的却唯有她一个。有人说,沈燕蓉应当算是乐陵最高不可攀的少女。 九方奚一愣,却是没有想到沈燕蓉会问他这样直白的问题。 “貌美如花。”想了想,九方奚只用这四个字评价,哪里还要分心去说什么?貌美如花这四字,也是实实在在的,不算辱没了沈燕蓉。 “除此之外呢?身家怎样?才智如何?品貌呢?”沈燕蓉显然对九方奚的四个字不够满意,也是,若是别人,只怕能够当场就写出一篇歌颂她的文章来。 “都好。”九方奚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茶苑外面围观的人越发多了,多得他有些不自在。 “嗯。”沈燕蓉倒也不勉强,手指拈了青瓷茶杯,抿了抿朱唇,一口清茶入喉。她又道:“若论这品貌,身家,才情,我沈燕蓉做不做得你的女人?” 此言一出,天下皆惊! 第五章 冤家再聚 鸦雀无声,旁观者们甚至忘记了原本的事情。(.无弹窗广告) 九方奚也是狠狠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他下意识的向茶苑门外看去,齐杨咬着嘴唇,默然无话,正看着自己。 齐杨喜欢沈燕蓉,这是齐杨亲口对九方奚说的。两人闲聊时常常会提起沈燕蓉,九方奚诉说着苦恼,齐杨也毫不掩饰自己的醋意。他说:“九方,要是我换成是你该多好?能得到她正眼一瞧,也算是无憾。” 每每听见他的醋意,九方奚就会苦笑不已地回答他:“我倒是对她没有多少感觉,红颜骷髅,再美也不过二十年芳华。倒希望她看不见我,这样我也轻松自在些。” 沈燕蓉认真地看着九方奚,她从未正眼看过别的男子,因为他们不配。 那些人只知道追捧她,喜欢她的容貌,喜欢她的家世,喜欢她的前景,可又有谁能真正爱一个沈燕蓉?都是一类人,可怜自卑却妄想的男人,唯有九方奚不同。 这样想着,却始终不见九方奚表态。 她挑了挑眉,启唇再问:“怎样,我配不上你?” 这一句话,打破了方才的宁静。茶园外也一下子轰炸开来。 “燕蓉,你怎么会看上这么个穷酸小子?” “我痴痴等你这么多年,你居然说要做他的女人?” “沈燕蓉,我想不到你居然是这么不要脸的女人,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 有人伤心,有人生恨,皆有之。说的难听的也不乏其人,哭的闹的嫉妒的不一而足。 沈燕蓉丝毫不理会他们,她早就学会了过滤一些人事物,那些人怎么配得上她的眼耳? “你不准备说话了么?还是你准备默认?”沈燕蓉紧紧地看着九方奚,第三问。 风吹过她的身旁,裙摆如烟云,步摇摇曳着如垂丝海棠般的风情。早晨的初阳就这样照在她的脸上,那张脸被多少人刻画在心里,精致无比。 只是,九方奚瞧的清楚,这般似是情话之后,却是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睛。 他看着看着,眼前不自觉地幻化出另外一个女子的轮廓来,素衣如雪,声音如翠,清丽脱俗,如雪莲一般。那女子与沈燕蓉不同,沈燕蓉是傲立在枝头的牡丹,雍容华贵,惊艳于世,令人忍不住仰头欣赏。最新章节全文阅读.而她,是一味药,开在心底,治愈着自己。 他终究只是摇了摇头,说道:“抱歉,在下无福消受美人恩。” 人啊,总是这样,喜欢的便想自己得到,得不到的那就不想别人得到,如果别人得到了,那就厌弃鄙夷之。 所以,茶园外又起了另外一种声音,那是针对九方奚的。 沈燕蓉虽有错愕,反应倒是不大,哪怕是她第一次被人拒绝。 她微微笑了:“好歹也要给外面那些人一个交代吧?” 九方奚摇摇头,正色道:“你很好,但是……” “但是我们之间无情无爱。”沈燕蓉依然笑着,眼睛微微眯起,总有那么些冷漠。 抬眼看着她,九方奚点头。 他始终认为,男女之事,总得心甘情愿些才好。他自己不说,单看沈燕蓉的神情便知道,她对他是无爱的。既然无爱,为何要在一起?九方奚想不明白,也不想去明白,更没有功夫去弄明白。 “哈!”沈燕蓉突然笑出声来,好像遇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我的确对你毫无感情,但是我要和你在一起,至于你答不答应,那是你的事情。不过我也不会强迫你,我只告诉你,我沈燕蓉要做你的女人,就是这样。” 九方奚愕然,他感觉沈燕蓉好像是这下决心一般,这种感觉,令他感觉很不舒服。 他下意识看向齐杨,每当他迷惘之时,他总会找齐杨,齐杨见多识广,文学博达,总能够适宜的给他提些意见。 然而,他却看见齐杨的随从正对齐杨耳语着什么,齐杨脸色越来越阴沉,仿佛发生了些什么不好的事情。 等那随从离开,齐杨看向九方奚,见九方奚正看着自己,立即点了点头,示意他出来。 九方奚有些不安,心头焦急,当下也不顾沈燕蓉,向齐杨跑去。 九方奚的突然落跑,倒是让沈燕蓉彻底惊讶起来,她看着九方奚的背影,恨恨一跺脚,也跟了出去。 “齐杨。” 九方奚来到齐杨身边,拿眼神询问他。 齐杨却看着九方奚的身后,九方奚看的清楚,他正敛去眼中的没落。 “沈姑娘,我与九方奚还有要事,还请勿怪!如若沈姑娘应允,请代我二人向先生告假一日,有劳了!”齐杨对沈燕蓉拱手一礼,表达着自己的歉意,却并未等沈燕蓉做出应答而是直接拉着九方奚跑出私塾去。 沈燕蓉不满之色稍缓,沉默片刻,对身边唤道:“晴儿,遣人跟着他们,我要知道他们的动向。”顿了顿,她又道:“你也去,坐我车驾去。” 名唤晴儿的丫鬟当下点头,小跑着出了私塾去,又在自家车架旁寻了个人,说了些什么,一同驾车离去。 “主子,那现在如何?”另一丫鬟从未见沈燕蓉对什么人如此上心过,现在也不知道如何,只得问道。 “如何?”沈燕蓉哼笑一声:“去代这两人告假,还能如何?” “方才我派去跟踪李传明的人回来说,李传明死了,现在司承骁几人也赶了过去。”两人上了齐杨的车,齐杨立即将消息告诉九方奚:“我的人说跟着李传明去了城外的梨山,寻了梨山一户人家,回来后就血脉炸裂而死,将他家人吓得不轻。李家已经派人去了梨山,我担心他们会将那户人家带走甚至杀死,所以我们必须赶在他们前面,如果那户人家便是当初给李传明药物的老头,那就关系到你的生死,必须要保住那老头。” 然而来到梨山,却发觉此处早已经被二十多个家奴模样的人拦住了路口。 朝着山上望去,半山腰的位置有一不大的茅庐,那里正有一群人,只可惜距离太远,看不清楚他们在做什么。 “想不到还是来迟了。” 齐杨叹息一声,却没有下令车架冲进去。 天马有飞行的本事,冲进去并不难,但现在进去也只是徒起冲突而已。 九方奚紧紧拽着拳头,没有说话。 “咦?你看!” 突然,九方奚指着半山腰,面露惊奇。 齐杨顺势望去,却只见人群之中冲出一人一马,转眼间便向着自己这边飞过来,好似离弦之箭一般。 “那是李家的天马。”齐杨指了指天马脖子上的印记对九方奚说,应该是那人在拉扯中抢了李家家主的天马。李家虽然是经商,但算不上什么大户,这一匹天马必然来之不易,除了李家家主不可能会有别人来乘骑。也就是说,李传明的父亲就在山腰。 九方奚却死死盯着飞冲下来的那人,此时距离渐近,他看得清楚,那人须发凌乱,发髻松散,身材矮小瘦弱,甚至有些佝偻,一件破布烂衫松松垮垮的罩着,被风勾勒出身体的形状。唯有手中一把雪白浮尘,好似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干净无比。 再近些,便看得清那人一张老脸,皱纹沟壑满布,薄唇露出得意的笑容,眼神却分外凌厉,和利刃一般。 说时迟,那时快,一人一马眨眼就到了两人面前,夹带着的劲风将两人吹得险些站不住脚,要向后倒去。 “是你?哇哈哈哈!” 那人照面而过,却在那时缓了速度。 九方奚看见,此人看着自己的眼神里有些惊讶,随即便是满足的狂笑声。 也不等九方奚反应来,那人留下一句话,就不见了踪迹。 “想要找我,云行宫来见!” “云行宫?” 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影,九方奚却陷入了沉思。 他几乎可以确定这老头就是他要找的人,就是送给李传民绿色药物的人。 齐杨自然也听到了那句话,他看着一人一马消失的地方,也是一阵沉默。 两人都知道,想要让九方奚脱离那绿色药物带来的病痛,恐怕时日越久。 不过片刻,李家家主就气急败坏地下了山来,看见九方奚和齐杨两人,更是怒火朝天:“你们两个怎么不拦住他!” 齐杨笑了:“为什么要拦住他?而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做事?” “嗯?是你?齐家的少爷!”李平山刚才只粗略一眼,又是气急之下,现在听见齐杨说话,才重新打量两人。一看,其中一个他自然认识,齐家是朝廷重臣,权臣,他们这些有心染指朝廷的人自然会了解详细。 除却青鸟司司主齐纵横,齐家便是这个齐杨出名,玄祁帝对一个襁褓婴儿赐物,齐杨是头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李平山在乐陵还算有头有脸,但是比起齐家,那是万万不能比的,正如齐杨所言,他怎敢让齐杨替他做事? “哈哈,想不到你们两个也来了,算是心有灵犀还是冤家路窄?” 便在尴尬之际,又来一人,正是带着另外两人前来的司承骁! 第六章 夜访 司承骁手下三人,其中一名别名“耗子”的李传明,也就是今日的死者。. 另外两人分别是好色猥琐的阮宏良,以及强悍霸道的徐文学。这二人也是商贾之后,家中生意不差,与李传明一样,甚至犹有过之。而这三人的父辈也有生意上的往来,可算是世交。 李传明的死讯刚传开,司承骁就与阮宏良和徐文学赶来,只不过脚程比四骑飞马慢了些许。 此时司承骁看见齐杨与九方奚,顿时便笑了起来。只不过这笑容十分鄙夷,以及嘲弄,浑然不是什么美好的笑。 九方奚一见司承骁,内心怒火便如火山喷发一般,瞬间红了脸。不过他也没有初时的冲动,深吸一口气,整顿好自己的情绪,他便冷冷说道:“自然是冤家路窄,你我二人恩怨总得有个交代。” “恩恩,你说的不错。”司承骁很是认同的点点头:“不过今日我可不是来与你冤家的!” 转而他问李平山道:“李传明人呢?一早就听闻他死了,怎么这样不当心!” “司少说的是,吾儿命薄福薄,死状何其凄惨啊……”李平山被打开了哀伤,顿时声音哽咽起来。 司承骁皱了皱眉,摆摆手道:“你不是说来梨山寻仇的么?仇人呢?” “跑了,抢了我的天马跑了!”李平山怒从哀来,一双眼睛瞪得浑圆,却还淌着泪。 “没用的东西,自己儿子的仇人都抓不到,你这做父亲的怎么不去死?”司承骁鄙夷得骂了两句,但也不过一瞬间,便转换了劝慰的脸:“好了,你回去好好办你的丧事,晚间我去祭拜。李传明的仇我司承骁记着,动了我的人,那就拿命来还!” 说话间,司承骁看向了九方奚,眼神中饶有深意。 “是,多谢司少,李平山告退!”李平山心中知晓,自己儿子的仇有司承骁来复,那就断不可能有错过的道理,他虽然哀伤,却也懂得进退,当下告退。 李平山离去,司承骁的眼睛就再度落在九方奚的身上,咧着一张嘴邪魅得笑着:“送你的药怎么样?与众不同吧?可想而知,你九方奚在我心中的分量比那些不知死的要重的多了!” “承你吉言,你的药没有要了我的命!”九方奚站定,虽心中有万团千团火,但是他忍住了。 “啧啧,你在感激我吗?”司承骁舔了舔嘴唇,笑意更甚:“同窗好友,这是分所当为。毕竟啊,你的痛苦比你的死更能让我感觉快乐。你放心,我会让你更加痛苦的……” 司承骁脸色骤然一冷,变脸一般:“谁让你动了我想要的人,这是利息,不是代价。” 九方奚心里明白,他再见司承骁已经不可能像以前一样不去招惹为主。他是一个很固执的人,欠了的钱必须要还,该了的仇一定要报。九方祖训: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当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有些事情已经做过了,那就种下了因,有因必有果。 “司承骁我问你,我的族人是否是被你抓去了?”九方奚沉声问他。 “你的族人?那些个宵小吗?是啊,抓也便抓了,与抓几只山鸡野狗没什么区别。[.超多好看小说]”司承骁一笑,浅淡无比。 “好,好。”连说两个好,九方奚怒火翻腾,好似汪洋倾覆,胸口剧烈起伏着,血液在升腾,让他难以抑制。 他的拳头紧紧拽着,指骨“咯咯”作响,浑身都痒,心里产生一种莫名的冲动,想要发泄自己的不满,想要厮杀的快感,想要嗜血的满足。 “杀!此人该杀!” 这是他唯一的念头。 一直在九方奚身边的齐杨察觉九方奚气息突然变粗,诧异地转过头,却正对上一双幽蓝色的,犹如夜狼一般凶恶的眼睛。 他大骇,连忙拉了拉九方奚的衣袖,低喝一声:“九方!” 这一声,好似醍醐灌顶,灵台瞬间清明起来。 九方奚连喘几口大气,却是惊出一身冷汗。他松了拳头,对齐杨道谢。 他已经明白,司承骁给他注射的药物不仅每夜都要爆发,而且会令他暴躁、嗜杀。但他虽然明白,却依然无法控制。因为他真的恨,也真的想杀人。 有时候想不一定要去做,这就是人的克制。 说来话长,此事却不过是一瞬间。 齐杨看出九方奚面色泛白,对他说道:“让我来吧。” 九方奚点点头,他确实有些不舒服,心里堵着一般难受。 “司承骁,你最好把人放了,不然我会插手。你应该明白,我一旦插手,这就成了你司家和我齐家两个家族的事情,而不是简单的打闹了。” “怎么?你要帮他?你甘愿为一个不入流的小子出动你齐家的人?啧啧,我倒是忘记了,你与这小子好得不得了,你们把这叫什么?朋友?”司承骁拧眉笑着,那表情看不出是怒还是笑,却让人感觉奸险无比。 “是啊,总也要比你略胜一筹,你手底下的猫狗也不过是放任生死的。李传明的死倒是未见你悲伤。”齐杨与司承骁家室相当,说话间的语气也比九方奚硬了不少。 “那又如何?本公子乐意!”司承骁望着梨山,眼睛微微眯起。 “你乐意我自然管不着,但你最好赶紧放人,否则,我会请青鸟司之人打探他们的下落。等到那时候,这件事就要摆上公堂了,连你父亲都救不了你!”齐杨语气一沉,竟是开口威胁。 司承骁卧蚕一跳,神色却是不变:“是吗?那就来查吧!看看青鸟司能否把那几个贱人找出来!但我告诉你,青鸟司,迟早有一天要被我踩在脚下,我要让齐纵横跪在我司家的门前!” “是吗?那就祝你有好运,可以等到这一天。”齐杨冷笑一声,对九方奚道:“走吧,回去再说。” 九方奚知道此时多说无益,余光瞥了一眼司承骁,便随齐杨上了马车。 “云行宫,我在云行宫等你们的挑衅!” 九方奚刚上马车,司承骁再度传来一句话。 “云行宫?他要去云行宫?”九方奚诧异。 齐杨差车夫行车,等坐回车内,才冷着一张脸说:“这件事等回去与你说。九方,不如你搬来我家,按照司承骁的性子很难推测他会不会再对你动手。退一万步说,倘若他不动手,你只有方平和方圆,不好照应。” “也好。”九方奚略微沉吟,便答应下来。 若是在平时,他断然不会答应,但此时涉及到族人安慰,倘若他也出事,就连送信给云行宫的堂兄也不能了。早间方平说,二伯和四叔一家都和大伯家一眼,除了仆从所有人都不见了。齐杨的一番好意他也不便辜负,他不是忸怩的人,知道事情轻重缓急。 两人商量着,回私塾去也没有心思,不如现在就帮九方奚搬家。 一直忙到日入时分,才一切就绪。 齐府上下对九方奚主仆三人倒是十分热情,在齐府,齐杨是如同家主一般的存在。齐杨的朋友他们自然也不敢怠慢,很快就收拾了一间上好的客房,一应俱全。 刚过晚饭,管家就来报说有贵客来临,来人居然是沈燕蓉。 应了沈燕蓉的要求,三人并未在客堂,而是齐杨自己的书房,等闲人不得进入。 沈燕蓉才坐定,就开门见山对九方奚说道:“我已知司承骁为难了你,这事算在我沈燕蓉头上,我必不会让他好过。” 九方奚对于沈燕蓉的态度不可置否,虽然这件事的因由是沈燕蓉没错,可是若说是沈燕蓉哪里错了,仿佛也并没有。 先前他的确怪罪过沈燕蓉,可是他同样清楚,这怪罪的不合适,厘清了情绪也就没有了先前的厌烦之感。只是有了早晨茶苑那一闹,他觉得颇为尴尬。 “咳咳,这事本就怪不得你。”不咸不淡的说了这句话,他也没有再说什么。 “无论你怪不怪,我沈燕蓉却不是任由别人糟践名声的。”顿了顿,沈燕蓉似是想起什么,连忙说起了正事:“早先与你说的事情并非玩笑,但你应不应我也无所谓,我只是要向天下人宣告我沈燕蓉的态度!” 正在九方奚揣测沈燕蓉所说的态度是什么之时,齐杨正好为他解答了这个疑惑:“仿佛是沈伯父要将你许配给三皇子?” “你不愧是齐纵横的孙子,在探听情报方面很有一手。不错,确有此事,不过这还且是沈峥嵘与老三私底下准备的亲事,与我不相干。”沈燕蓉眼神一冷,淡淡道。 “哈!”齐杨轻轻一笑。沈峥嵘是沈燕蓉的父亲,也就是三公之一的荣国公,老三指的是三皇子,这天底下恐怕没有几个女的敢这样称呼自己的父亲与皇亲贵胄。他这一笑,笑的便是沈燕蓉的好胆,不似别家女子矫揉造作,也正是他所喜欢的。 “不论你高兴与否,我只拿你做个挡箭牌,我也已经这么做了!” 不得不说,沈燕蓉于身俱来有一股气势,巾帼不让须眉的傲气。她三两句话,九方奚和齐杨两人只觉得此女一言一行,仿佛圣旨一般。 见九方奚不语,沈燕蓉脸色稍缓,抿了抿唇,继续说道:“再有小几日,我便要去云行宫,此次云行宫扩招弟子,难得一遇,恐怕齐杨你也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 齐杨点头,说道:“不错,昨夜得的消息,仿佛是云行宫出了什么乱子,死了好一批天子骄子,所以突然广招学子以充数,虽然条件依旧苛刻,但总比之前好了许多。” 转而,齐杨对九方奚解释:“本来这件事我也是要与你说,既然此时大家都在这里,正好将这些告知你。” “咳咳咳。” 见九方奚点头,齐杨继续说道:“本来云行宫是三年招生一次,距离下一次招生还有一年。昨夜朝中传出消息,说王欲要再度开启云行宫招生,但凡根骨优者皆可一试,没有从前的诸多条件。我本想与你说,你灵慧过人,饱读诗书,也许可以一试云行宫,倘若成为云行宫中人,那么你的事情将会被当做国事,自然会有人帮你寻找出伯父他们的下落,并且司承骁给你注射的药物也或可寻得解药。” “有这样简单吗?”九方奚皱着眉,拿巾帕擦拭了唇角,饮了一口热茶。这两天他思虑繁多,那伤风好似又重了些。 “自然没有那么简单,此次即便成为云行宫弟子,要面临的恐怕也非是什么好事。但自古机缘与危机并存,我倒是要试一试。”沈燕蓉说的豪气凛然。“九方奚,你可会前去?” 未等九方奚应答,沈燕蓉继续说道:“你若去,早晨我说的事情你完全可以当作是闹剧,云行宫里人才济济,我自然不会看上你。你若不去,我去了云行宫,乐陵私塾里少了我,你当好过不少。” 九方奚正在想着这个问题。 齐杨说的没错,去云行宫对他的好处实在太多,无论是云行宫本身的诱惑,还是找回父亲和大伯一家,亦或者是解药。 但他却紧锁着眉头,缓缓开口:“沈燕蓉,你为什么会想要我去?” “恩?”沈燕蓉深深得望了九方奚一眼,高傲道:“无非是欠你的情,我沈燕蓉不喜欢欠任何人的。” “是吗?”九方奚紧紧看着沈燕蓉,后者眼神唯有单纯的冷冽,并无其他。稍作思忖,他点头:“咳咳,既是如此,那就去云行宫!” 就这样,云行宫一事就定在两天后,虽然都在乐陵,但是此地去云行宫还是要一天的路程。 送离了沈燕蓉,齐杨将九方奚留在了书房。 “你方才的语气,似乎对沈燕蓉有所怀疑?”齐杨皱眉问道。 “是吧,今日我听见三次云行宫,第一次是梨山的老者,我不知他的目的,但他是我找寻解药的目标。第二个是司承骁,那是单纯的寻衅。第三次是你和沈燕蓉。咳咳咳,你自然是为我好,但沈燕蓉呢?从前我与她并无瓜葛,交集更是稀少,但今天一天她就主动寻上来两次,更是特上齐府来说这件事,看似是说与你商量,却更像是推我去云行宫。” 九方奚看了齐杨一眼,见齐杨眉头深锁,又道:“当然,这一切不过是我猜测。这几日的事情一件接连一件,多得我目不暇接,也许是我多虑了。咳咳,咳咳咳。” “无妨,有我在。”齐杨拍了拍九方奚的肩膀。 猛然想起齐杨对沈燕蓉的爱慕之情,九方奚心里顿时多了几分愧疚,说道:“骄傲如沈燕蓉,是不屑于做这些事的。咳,咳咳,草木皆兵,说的便是我现在的状态吧?” “你啊,深知你者如我,又怎会不明白你的想法?你只消好好困一觉,其他的事情有我在。”齐杨微微笑了笑,转而关心道:“听你咳嗽又重了几分,我回头差人给你备些伤风的药,让方平煎了,睡前喝下,明日就好了。” 两句“有我在”,九方奚暗自感动,有朋友如他,也该是人生之幸。 第七章 夜袭 在乐陵西南方万里之处,有一处四面环山的凹谷,谷中丛林密集,隐隐有野兽低鸣。(.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若从空中看去,这些丛林被人仔细栽培过,竟暗藏奇门遁甲,丛林野兽众多,却始终不得入低谷之处。 山谷处有一座极大的庄园,外有碧柳刚刚抽枝,围出了足有百顷的庄园构架,内中亭台楼阁,山泉石鸣,鸟语花香,虽还有寒潮,池中夏花已开,半池的莲花映着落日的余晖宝相庄严。又过廊子,秋菊花团锦簇,与冬梅上下辉映。在这里,仿佛已经拥有了四季。 庄园中有座青玉亭子,通体碧绿,透着日芒,好似秋水一般清澈。有净白的玉珠子穿成珠帘,挂了两层,风吹来,撞击出清脆的声音,莺歌的声音也不过如此。亭中有一卧榻,榻上铺着金丝软枕,隐约看见一富贵公子一手撑着头,慵懒得靠在卧榻上,另一只手拨弄着一冷暖玉算盘。 “已经有大半年没开张了,再不开张,我家的小雪儿就没有猫粮吃了。” “喵呜,主人,你还想着小雪儿的猫粮啊,你都已经给小雪儿吃了三个月的素菜了,再吃下去,小雪儿的毛都要掉光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端了茶水进了亭子,这少女面容清秀,模样可爱,双瞳异色,青金双色透露着诡异,头上竟有两只雪白的毛茸茸的耳朵,身后也有一根长长的尾巴,好生稀奇! 此时拨开帘子,才瞧见那富贵公子珠玉宝冠,一头紫色长发,身上紫金长袍,坠满了珍珠霓虹,虽是繁复,却不显得庸俗,反而有着极端的美感,仿佛是最美的霓裳宝衣。再看他面容,长眉入鬓,修长的睫毛微微上翘,高挺的鼻梁,樱桃般的朱唇微微上扬,似笑非笑的。这男子,竟如女子一般美艳绝伦! “小雪儿啊,多吃素菜有利肠道啊。”富贵公子微微抬眼,瞧了一眼小雪儿,微微伸手招了招,小雪儿便扑进他的怀里撒娇。“不过你说的也对,分明是一只千年不遇的异瞳云猫,吃成了一只毛糙的野猫,那可要亏本了。对了,你来不是要和我说有人拜见么?” “哎呀,小雪儿竟然忘了!”小雪儿猛然一拍脑袋,可马上哼道:“即便不说,你不也是知道吗?知道了还要别人说,真真是无聊!” “好了好了,将人请进来吧!”富贵公子揉了揉小雪儿的耳朵,道。 “知道了知道了!” 不多时,小雪儿领来一人,身着素色长袍,头戴纶巾,书生模样。 “阁下可是紫襟衣前辈?”书生拱手一礼,恭谨道。 “不知我是谁,你来我这东来阁做什么?”眼眸不抬,语态不冷,福贵公子淡淡问道。 “啊!”书生稍有窘迫,再行一礼:“前辈赎罪,家师只说前辈已经纵横商界六百年,晚生不知前辈竟是如此年轻模样。” “哦?你师傅是谁?”紫襟衣终于瞥了一眼书生,问道。 “回前辈,家师神机鬼藏。”书生恭敬道。 “恩?”紫襟衣神色一冷,连带周围气氛骤冷,仿佛入冬一般。书生浑身一颤,噤若寒蝉。“神机鬼藏是你师尊?他要你来做什么?送死吗?” “前辈。”书生听得紫襟衣话中杀机,当下跪倒在地。 “东来阁的规矩,妖魔入内先损一半,神机鬼藏居然让你一个人来,是当我闲散惯了手生疏了吗?”紫襟衣右手一番,原本跪在地上的书生顿时被他捏在手中,只消稍稍用力,就能拧断书生的脖子。 “前……前辈……”书生被捏住脖子,满面通红:“家师请前辈出手,价格好说!” “喵呜,主人,小雪儿要吃猫粮,不吃草,这书生好歹也是一桩生意,至少听听看嘛!”小雪儿在一旁说。[.超多好看小说] “好啊,既然我家小雪儿开口了,你倒是说说看,神机鬼藏有什么生意可让我做的!”紫襟衣手一松,书生顿时获救。 “家师说,”书生顺了口气,重新跪好:“请紫襟衣前辈去杀一个名叫九方奚的人,只要前辈亲自动手,价钱任由前辈开,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好一个神机鬼藏,还敢让我亲自动手,真是……”紫襟衣虚手一托,将书生托起身来:“一桩好生意!” “你回去告诉神机鬼藏,这桩生意我做了,代价嘛……我要他一半的魔域。至于你……东来阁的的规矩从来不是说来听的,一半,一手一脚,一眼一耳,回吧!” 紫襟衣抬手一挥,这书生就如被踢飞的石子出了庄园,空气中弥漫出淡淡的血腥味。 “喵呜,主人,你下次动手能不能别在这里,又要小雪儿打扫,小雪儿才不要,小雪儿都没有吃猫粮,小雪儿很虚弱,小雪儿很困,喵呜,小雪儿要睡了……啊呀,主人,做啥打头?啊!尾巴不是拽的……” “哈哈,笨猫,看来生意上门了,快去取些酒来,两坛,不,三坛!” “喵呜,为什么又要饮酒,不是才饮过吗?你这个老酒虫,酒量不好偏要饮,每次都是可怜我这小身板给你背回去,喵呜,真是苦死猫了!” “这样啊,看来小雪儿你也没有很多事情要做,这样好了,你去查探那个九方奚是什么人,神机鬼藏的魔域尚被封印在常羊山内就要杀他,还且要我亲自动手,真是让我好奇了!” “呿!明明自己更闲,还要让本猫去查,分明是……啊,恩,喵呜,分明是最好的主人,我这就去……” —————————————————— 月明星稀,本是静谧沉睡之时,九方奚却疼得一身汗,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出声。 他掏出想起齐杨给的药丸,颤抖着吞了两粒,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他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可是无论想些什么,都会被剧痛拉回现实,除了…… 脑海中勾勒出一清丽的身影,白衣胜雪,如梦似幻,****的双足踩着莲花而来,淡淡的清香仿佛撩人的手掌,抚慰着他的疼痛。 他想看清那张脸,可是无论如何都看不清。越是无法看清,他便越是焦躁,到最后如同洪水猛兽一般,将他吞没在暴戾当中。 他动了动手脚,骨骼发出“咯咯咯”的声音。他不知,他比平高大了许多。 渴望。他看着窗外的弯月,明亮而皎洁,风吹在他的身上,飘来远处被暗藏的熟悉的香味,就像是炖羊肉那般骚气。 他渐渐沉静下来,走出客房,绕过花园,来到墙垣,脚尖点地,脚腕那么一用力,轻飘飘的就落在墙的另一边。 这是他从来办不到的事情,但他也不觉得惊奇,一双眼眸反射着月光,幽蓝色的,如同鬼火,吞噬着一切人情世故。 夜,静悄悄的,道路上早就没了人,连最晚的酒楼也歇了,除了那一边的花楼灯火霓虹,传递出来的灯红酒绿,于是显得整个夜晚更加的安静,如海水一般压抑。 他迎着风,看着眼前的建筑,脸色发白而阴沉。 司府。司家在乐陵私塾最近的产业。 门口两个侍卫穿着铁甲,身姿硬挺,却难掩眼中的疲累,聊着那边花楼的姑娘打发时间。 九方奚走到一棵树下,看着一人多高的墙头,脚尖用力,跳了过去。 他凑了凑鼻头,空气中有一个味道十分熟悉,引诱着他绕过假山和房屋,这陌生的地方竟也走得如同家里般顺畅。 这间房是这座府邸里最大最奢华的地方,门口还有两个婢女靠着门框打盹儿,轻微的呼声也是这样的柔美。 九方奚轻声走到这两个婢女的身边,一手按在她们脖子后的穴位,两女无声无息的瘫软下去。 他低头看着这两名婢女,淡淡的女子的香味好似佳肴一般陈设在前,让他忍不住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然而,他还是放弃了她们,因为那股熟悉的气味近在咫尺,让他按捺不住自己。 他轻巧的打开房门,房间里漆黑一片,他却好似早已经熟悉了夜晚,如同狼群一般,在暗夜里游走无碍。 绕过一些摆设,一张雕刻精致的床出现在眼前,床上有一人,便是这人的气味引诱的他难以自拔。 此人自然是司承骁,岂有他哉? 九方奚气息越来越粗,也越来越难压抑自己,右手捏了拳头,抬起落下,便是一声惨叫。 “啊!” “是谁敢打我!” 不等司承骁彻底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九方奚的拳头就如雨点一般落在他的脸上,心底似乎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告诫他用力地打,咬开他的喉咙,喝掉他的鲜血! “是……谁!啊!来人……来人!人!啊!” 不过到底是司承骁,很快也就反应过来,一抬手,一把握住九方奚迎面袭来的拳头。 “好强劲的力道,恐怕不输于徐文学了!” 司承骁暗暗惊讶。他惊讶来人的不俗,更加惊讶居然有人敢来打他! “你是谁,报上名来!”司承骁沉声喝问。 九方奚只觉得自己的拳头被阻,无名火起,变拳为爪,绕过司承骁的手掌抓住他的手腕一提一推,只听得“嘎啦”一声,司承骁惨呼出口。 “混账!”司承骁哪里是好惹的人,他感觉到自己受伤,当下一个挺身从床上跳了起来,随之扫来的则是他的强悍一脚。 有劲风呼面,九方奚不急不缓,双手交叉这胸前,硬拼了一记,虽然卸掉了那一脚,却也让他倒退了一步。 “咯咯”又是两声脆响,九方奚在夜晚视物毫无阻碍,清楚的抓住司承骁已经受伤的胳膊,反身在背后,这一下,怕是臂骨都要断了。 “啊!” 司承骁惨叫一声,心里却是震惊不小:“此人到底是谁?不仅武力不俗,更是能在夜间视物!” 手臂上断骨的疼痛让司承骁喘息连连,他倒退几步,却是正式打斗的姿势。 司承骁从来都不是一个好惹的人,否则他也不足以让李传明三人听命于他。要论狠辣,司承骁比之三人犹有过之。 他动了动胳膊,知道自己的手臂已经断了,但是他并不在乎,他作为成国公最疼爱的小儿子,找几个医官治疗断骨还是不成问题的,他当然知道那些医官的水平到何种地步了。 “来者,既然敢袭击我,你胆子不小!报上名来,我给你建个坟墓!”此话说的极为霸气,无论是他的性格还是他的身份这句话都不算过分。 然而,九方奚就好像从始至终没有听到一样,他只是不断的进攻,没有任何章法,最纯粹的想要打人,想要杀人,想要发泄自己。 他不理会司承骁,脚下连动,看似缓慢,实则快速无比,好似偷袭猎物的恶狼,一口咬向自己猎物的喉咙。 司承骁感觉到这一次的攻击比之前更加凶猛,不敢硬接,抄起一把椅子就朝着来人砸了过去。 “嘭!” 手臂与椅子接触,椅子被打成齑粉。饶是如此,九方奚的拳头依然不减速度,打在司承骁的下巴上,“噗噗”两口,飞出几颗带血的牙齿。 “真是操蛋!” 司承骁啐出一口血唾沫,手上接连不断,将能够够及到的桌椅,花瓶全都砸了过去。 “嘭嘭嘭!” 破碎的声音连连响起,却无法阻止来人的脚步,哪怕一步。 “该死,这人是存心要杀我!”司承骁再不敢托大,当下跃出了房门,有目的性的逃向鹞房,里面呼噜噜站着几只凶猛的鹞子,正是迅哥儿!这些鹞子能够是野生鹞子与信鸽的后代,能学人语,能传讯息,是传送信件的好手! 司承骁寻了当儿打开迅哥儿的笼子,立即大喊:“你速来我府里,有人暗杀我!” 迅哥儿喉咙里咕噜噜的低鸣着,笼子门一开当即就冲上了夜空,速度极快无比,眨眼就不见了踪迹。 九方奚也已经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咦?”就着微弱的月光,司承骁觉得来人十分熟悉,稍一思忖便是一缓,又是一拳打在脸上,他感觉到自己右脸疼的发烫,应该肿的不轻。 “不可能是他,他弱的好比一只鸡!” 司承骁摇摇头,继续在院子里逃窜。 很快,司府的护卫听到动静都赶了过来,一下子剑拔弩张起来。 九方奚却根本没有停下脚步,他的眼里只有司承骁,其他人他都不放在眼里。 心底对于厮杀的渴望越来越浓郁。越是动手,越是停不下手,就好像偷尝了禁果的少女,越是懂得,越是难以压抑自己悸动的心思。 十几个护卫很快提着刀剑冲了上来,然而他们就像土鸡瓦狗一般被九方奚打倒在地,然后再来一批,紧接着再来一批。 司承骁也加入护卫之中,想要寻找来者功法的空隙还手一二,然而他感觉到来者功法凌乱,好像根本没有路数,乱打一气,可偏偏没有人能够靠近他。他几次想要偷袭,都被打了回来,除了加重自己的伤势,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他走到一边看着,心里越发惊讶:“刀剑攻击在这个人身上,怎么好像没事人儿似的?这究竟是什么功法?他到底是谁?我并不记得对付过这样的人物。” 九方奚的心里渐渐浮躁起来,未能打死司承骁,让他难以遏制自己的怒火,无论手上有多快,下手有多狠,打倒一批护卫还有一批,好像收割机一样。 而且,隐隐约约的,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可是他就是很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于是他任由那些刀剑攻击在自己身上,直接冲向司承骁。 司承骁顿时大骇,他感觉无论自己怎么跑,都被锁定了一般,这种感觉异常恐怖。 “嘭!” 就在攻击到达司承骁面部之时,一个身影拦在中间,一个手掌包裹着一个拳头,定格在月下。 与此同时,十几把明晃晃的兵器落在来者的身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呼——” 半响,司承骁吐出一口浊气,才发觉,自己已经惊出一身冷汗,夜风袭来,黏黏糊糊,冰冰凉凉。 第八章 云行之路(一) 转眼便到了出发前往云行宫的日子。(.) 九方奚一手提着一个藤编的箱子,与方平、方圆三人走了出来。 齐杨正在齐府门口等他,见他脸色苍白,不由道:“又发作了?” 九方奚点点头,倒也不否认。他苦笑一声,掂量了一下手中箱子,笑道:“总归还是有些好处,力道比从前大了不少。” “但这终究不是办法,不过倘若能够留在云行宫,说不定能找到法子。”齐杨安慰道。 九方奚笑了笑,不再接话。 “对了九方,我告诉你一个可乐的消息怎样?” 刚坐上车,齐杨就岔开了话题,一脸笑意看着九方奚。 “嗯?什么消息?” “前夜司承骁被人打了!”齐杨顿时眉飞色舞的说了起来:“司家封锁了消息,却被我的人探听了来。前夜有人闯入司府,将司承骁打成了猪头,重伤他家丁护卫四十余,若非最后徐文学来了,司承骁怕是要被活活打死!” “哦?还有这样可乐的消息?”九方奚顿时开心起来,一夜的难过总算消散不少。“这消息可靠吗?那个人是谁?” 不管怎么说,听闻自己的敌人落难,这真的是一件令人很高兴的事情。 齐杨乐不可支,一边摇着扇子一边说:“谁知道呢?司承骁自己都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我派去的人回复说,他看见司承骁断了一只胳膊,整个脸都是肿的,鼻子都歪了,前儿晚上叫了几个医官忙活到昨夜,只怕不是些皮外伤。” “那他今天怕是去不了云行宫了吧?”九方奚咧着嘴笑。 “那倒不会,司承骁这样的人物傲骨不可小觑,他若不出面,世人只当他是没脸见人,所以无论他今日伤的多重,都会去云行宫。”齐杨分析道:“也许,今天我们就能遇上!” “看看他那样子也好。”九方奚笑了。 “是呢,而且你伤风好像也好了,看来今天真是一个好日子!”齐杨乐呵呵的,与九方奚说起云行宫的诸多传闻。 乐陵私塾在乐陵最东,云行宫在乐陵最西,中间是皇宫,南方是官山,北方是万里边疆的起点杀神台。乐陵有名的地方很多,不过这五处是方位最正的,常用来指别方向。(.棉、花‘糖’小‘说’) 乐陵作为皇城,地域辽阔,东西之间相距几百里,凭着齐杨的马车连续赶路到日入时分才到了云行宫的山脚下。齐杨早就吩咐人找了客栈,很快入住妥当。 云行宫不在地上,在天上,在云间。 乐陵最西是无穷无尽的山林,绵延不知几许,从未有人数清过这里到底有多少座山头,有多少稀奇古怪的野兽。人们不过在最外围活动,从未有谁深入过,因为只要进了一线天,就再也没有人出来过。 一线天是进入云行宫的必经之路,传闻是玄祁帝一掌劈开一座高达千尺的山峰所致,因为太高,所以每每只有日正时分有阳光照射进去,远远看去,就好似天地连成一线。 一线天是险地,更有十二洪荒凶兽坐镇,只要有人闯入,闻得生人气息就会现出魂体攻击之,杀人吃肉也是常见。只有每年冬季,常年缺少日光的一线天内冰寒无比,十二凶兽才会因为天气的原因而削弱原本的实力,冬季,也是云行宫招生的日子。但即便如此,云行宫也会被安排来者对上凶兽,以淘汰一批太弱的学生,只不过一旁有云行宫的弟子守护着就是了,不至于出现什么太血腥的事情来。 山峦所聚凝成云雾,云雾之上有一天宫,便是云行宫。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檐牙高啄,廊腰缦回,仙雀有舞,云霭缠绵,不似人间之地。 那些文人笔下的“天上宫阙”指的便是云行宫。 九方奚与齐杨一统望向云行宫,远远望去,云海翻滚,被夕阳染成一片金色,圣洁无比。 “都说乐陵私塾是教化万民,云行宫是修习天道,两者不可同日而语,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九方奚忍不住赞叹道。 齐杨也是一脸憧憬:“其实去乐陵私塾学习之前,我也曾想去云行宫,奈何王不允,所以我只进去过一次,但也不过一日就出来了。” “也总比我好,我还是第一次亲眼见云行宫呢……” 正说着话,远远有车马声靠近。 若是别人,两人自然不去在意,只是那马上挂着司府的牌子,两人就难以控制自己的眼睛不去看了。 九方奚与齐杨对望一眼,相视一笑。 来人正是司承骁! 齐杨说的不错,司承骁断不会让天下人耻笑他,尤其是云行宫再度招生这样的大事,他怎么能够错过? 不仅仅是为他自己的前途,也是为了司家的声望。 司承骁是被人抬着下车的,他右手包扎的很严实,挂在脖子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眼睛因为浮肿变得细长窄小。腿上伤应该不是太重,看不出包扎的痕迹,不过他还是很惬意的躺在软榻上,任由徐文学一手举着软榻将他放到地上。 阮宏良也来了,如他这般好色之徒,所到之处自然是眼神乱放,寻找美女的下落。所以当他看见齐杨和九方奚正看着他们时,顿时“哼”了一声,告诉了司承骁。 “他们果然来了。”司承骁眼睛一瞪,不过因为伤口的原因,那双眼看起来更小了,好像好被脸上的肉吞进去似的。 冷笑一声,司承骁翻身下榻招呼了徐文学和阮宏良两人,就朝着九方奚和齐杨走过来。 司承骁一直盯着九方奚看,心中疑惑越来越浓。他在月光下看见过那个袭击他的人的脸,像极了九方奚。可九方奚弱得手无缚鸡之力,这是整个乐陵私塾都知道的事情,只能往物有类同人有相似上去想。 只是越是想起前夜那一次夜袭,他越是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口中的牙齿虽然被医官补好,可是毫无知觉。而越是疼痛,他也就越是恨那个人。 “胆敢伤我,我一定会抓住你,将你碎尸万段!不,不不,我要让你痛苦无比,生不如死!” 司承骁在心中发狠。他司承骁,睚眦必报! 周围的人的眼光,在他看来,是那样的毒辣阴狠。 他压低了声音,对身边的徐文学说:“给我卸掉九方奚两条胳膊,我要让他跪在我面前求饶!谁惹了我司承骁都没有好果子吃!” 徐文学感受到司承骁的眼神,没来由的一个哆嗦,他好像从来没有看见过司承骁用过这样的眼神,狠毒无比。 这家云行客栈并不小,算是比较繁荣。 毕竟是最靠近云行宫的客栈,来往云行宫的很多人都不是一般人,也许住在这间房的人就会被录取,成为天之骄子,忙着巴结还来不及,更不要说得罪。 云行客栈占地足有好几亩,分为三个档次。档次最低的便是套层,一层便有好些个房间;中等的便是独立的院子,没有往来人的喧闹;最高档的,自然是如宫殿一般的阁楼,每一栋阁楼都有自己的名字,譬如云弥楼、蓬莱阁、紫竹苑等,不用想也知道,住的不是一般人。人分三六九等,无论玄祁帝多么政治旷达,都免不了这一点陋习。 齐杨就住进了蓬莱阁,蓬莱阁有东西两个主卧,正好与九方奚相互照应。 “宝宝喜欢凤凰楼,与宝宝名字一样,老管家,我们就住这儿了!” 这时,一个小小的人儿指着中间的一个阁楼,语气有些趾高气扬,如哪国的公主一般,只是脱不了那奶声奶气的音调,反而变得可爱起来。 这是个女孩儿,约莫十三四岁的模样,脸蛋粉嘟嘟的,眼睛圆溜溜的,甚是可爱。不过这女孩儿衣着不俗,着了修满金线的月白凤凰袍子,头上一马尾,一顶凤冠颤颤巍巍的迎风招摇。 她怀中抱着一只大猫儿,金色的绒毛在风里泛着波浪,背后有黑色的纹路,头上也有一个“王”字,好似缩小成猫儿大小的老虎一般。 她身后还有一个管家模样的老者,四个婢女以及八个随从,算是排场不小了。 “是的,殿下!”这老管家个子很高,只是佝偻着,极为瘦削,套在一件黑色的斗篷里,空荡荡的只露出一张刷白而面无表情的脸。 “老管家,遣人将这凤凰楼打扫干净些,宝宝可不想让这新衣裳染了灰尘!”这女孩儿指了指院子里的树叶,又说。 “好的,殿下!” “老管家,你说话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几个字?宝宝好烦的!”女孩儿瞪了老管家一眼,嘟着嘴巴气呼呼道。 “好的,殿下!”然而老管家还是这几个字。 “哦哟,我的天哪!”女孩儿一手扶额,一脸的无奈。“算了,不要和你说了……咦?” 女孩儿正要进凤凰楼,却突然有些诧异的停了脚步,转过头东张西望的,好像在找什么。 终于,她将眼神定格在九方奚和齐杨的身上。 看着看着,她喃喃自语着:“这两个哥哥好面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于是,她好像忘记了别的什么事情,就这么看着。 第九章 云行之路(二) 九方奚看着司承骁一步步走过来,虽然满是伤痕,却气场十足,空气也似凝固了一般。(.$>>>棉、花‘糖’小‘說’)他对齐杨低声说:“这件事并不与你有关,你进屋去。” “哎呀,九方啊,恐怕我现在想置身度外也难了吧!” 齐杨一打折扇,淡然一笑。他当然知道九方奚不想连累他,可是他能放下九方奚吗? “可是现在司承骁来势汹汹,连徐文学都来了,你我根本不是对手!”九方奚依然劝着。他也明白齐杨的意思,但至少不应该被伤害,否则他又怎会好过? “不是对手又怎么样?难不成徐文学敢杀我?我借他十个胆!”齐杨收敛笑容,冷声道。 “不,齐杨你听我说。”九方奚连忙拉着齐杨,声音也急促起来:“我的家人已经出了事情,我不想让你也出事,拳脚无言,若是我受伤了你还能有办法护住我,但若你也伤了,谁来救我们?” 看着齐杨干净的眼睛,九方奚心怀感激:“你进门去。方平、圆儿,你们拦住他。” “可是爷……”方圆拧巴着一张小脸,拳头紧紧拽着,无助极了。 “听话,圆儿。”九方奚给了方圆坚定的眼神。 他走上前去,冷笑道:“司承骁,听闻你被人险些打杀了性命,今日不在家好好养着,出来做什么?” “啧啧,我道你们两个你侬我侬得要到什么时候呢,还想着要不让阮宏良做一回棒打鸳鸯的事情。”司承骁鄙夷得笑着,看似半点也不曾生气:“要杀我?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不过是本公子身子痒找个人来按摩一下,你看,岂不是脱胎换骨,神清气爽么?” 齐杨的本事他怎么不知道,所以他也并不指望前夜的事情会密不透风。 “原来你有这样的癖好,看来我的情报好像也并不准确,要不然我再找个人给你按摩一下?”齐杨被方平和方圆拦在后面,但是却还是能够说上话的。他明白,有些话,九方奚说和他说,是不一样的。 “你若是喜欢,我也可以让你尝试一下这样的按摩,准保齐杨你比我还舒服!”司承骁眼神一冷,转向齐杨。 齐杨哼笑一声:“不用了,司少的喜好如此怪诞,向来舞文弄墨的齐某人可享受不来,毕竟作为一介文人的我,还是很怕虎狼之流的。” “齐杨,你别以为你背后站着青鸟司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便是现在杀了你,齐纵横也奈何不得我!”司承骁当下骂道。虎狼之流,那是沈燕蓉说的话。当初司承骁当众追求沈燕蓉,却被沈燕蓉鄙弃,说了一句“虎狼之流焉能登堂入室”就拂袖离去。这自然是司承骁最丢人最恨之事,此时被齐杨提起,自然怒火中烧,瞬间变了脸色。 齐杨哼笑一声,回应道:“你也未必太有自信,怕是你们司家子侄辈那么多人,也甘愿会牺牲你一个来保全你们家族。[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说不准你们司家还会来一出负荆请罪,绑子上殿,甚至亲自斩杀你来平我齐家怒火。你是愚蠢吗?” 九方奚淡淡补充说了一句:“愚蠢得令人扼腕叹息” “嘻嘻,这两个哥哥说话好犀利,宝宝喜欢!” 此时正瞧见了整个过程的女孩儿顿时乐了,嘻嘻笑了起来:“老管家,你说是也不是?” “是的,殿下!”老管家依然毫无表情,站在女孩儿身后一尺的地方,淡然的看着整个世界,木然的回答着。 “哼,无趣!”女孩儿又瞪了老管家一眼,又津津乐道的看起戏来。 徐文学看到这里再也忍不住火气,对司承骁抱了一拳,声音如洪钟一般:“司少,让我去卸了这两人的手脚来,做成人彘给你出气!” “呼——” 却不知,此时的司承骁吐出一口浊气,语气缓了几分:“好了,我知道你们两个没有那么强的底气,你们也不用逼着我动手。齐杨总归是说的不错,我不会愚蠢的断送了自己。”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司承骁笑了,就算他的脸已经变形,可还是能够笑的这样轻描淡写,以及阴险。“齐杨我不会伤你一分一毫,但是九方奚就不一样了。宏良你去将齐杨给牵制住,文学你去把九方奚的胳膊腿脚卸下来,我倒要看一看,我司家不会妄动,你齐家会不会为一个不相干的黄毛小子而出动青鸟司的人。” “哈哈,好!” 徐文学早就按捺不住要动手,这时听了指令,顿时兴奋起来,七尺的大个子奔跑着就过了来,地面都好像在震动一般。 “糟了,这厮果然还是冲着你来了!”齐杨心道不妙。 齐杨和九方奚自然知道司承骁不会对齐杨动手,要动手也只能针对九方奚,正如他们早就知道齐家不会为了一个外姓人而随意的将朝堂中暗地里的针锋相对摆到明面上来。 司家和齐家互不顺眼,这是谁都知道的,可是没有人会去说破,这是一个微妙的局势。一旦打破这个局势,就会意味着司家和齐家的全面战争开始爆发,也许将来会有这么一天,但绝对不是这时候,更不可能是因为一个小小的好不知名的九方奚,且仅仅因为是齐杨的朋友。 司承骁和齐杨都明白这一点,所以哪怕两人在家族方面做了那么多的借口与挡箭牌,还依然孜孜不倦的用着齐家和司家的名号。司承骁是家族的,齐杨也是家族的。 九方奚同样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一开始就让齐杨离开,庇护一个他也许还有缓存的余地,但是正面交锋是不合时宜的。 九方奚捏着拳头上前两步,方平和方圆左右拉着齐杨的胳膊,生生将齐杨拉进客栈里。这是九方奚早就吩咐下去的。 “九方,你疯了!他会打死你的!”齐杨大骇! 可是方平练过几年功夫,比他的力气大的多,而他的那些手下,居然也没有任何人出来“解脱”他。齐家的护卫是用来保护主子的,他们有脑子去判断怎么样才是对主子好的。 “我出门的时候还说,今天的力气大了些,没想到是用在这个上面。”九方奚对齐杨一笑,有模有样地撸起了袖子,摆出了姿势。 “咦?”倒是司承骁看见这副架势,心头疑惑又起,难道真是他? 说时迟那时快,徐文学已经冲到了面前,一个脸盘大的拳头劈头盖脸就砸了下来。 “好狠!” “好快!” 九方奚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本能的将双手高举在头顶。 “嘭!”的一声巨响,“喀拉拉”的碎骨的声音。 “啊!” 九方奚惨叫一声,已经轰然倒地! 他根本来不及反应,那个拳头犹如千钧泰山一样砸向自己,心理上的压力让他喘不过气,手臂上的剧痛让他难以维持。 这就是差距! 一个拳头废了两条手臂的差距! “九方!”齐杨惊呼,想要挣扎出来,方平和方圆已经惊吓的忘记牵制他,但是齐府的护卫却潮水一般涌向他,将他围的难以挣扎。 “天呀,这哥哥要死了吗?”凤凰楼前的女孩儿惊呼出声,肉呼呼的小手捂着嘴巴,满眼的难以置信:“好血腥呀!” “哼哼,也不过如此!”司承骁心里倒是反而轻松许多,但他同样下定狠心,待那个人露出苗头,他定要将他大卸八块不可! 徐文学一击得手,顿时得意洋洋:“哈哈,果然弱小如鸡一样,你两只胳膊在我这一拳头下已经废了,看我再来一拳,废了你的双脚!” 正说着,他又如法炮制,举起了拳头,简单而粗暴的向正挣扎跌坐而起的九方奚砸下去。所有人都不会怀疑,这一拳下去,恐怕真如这个大个子所说,会废了九方奚的双腿。 便在这时,一声高喝从半空传来,一只迅哥儿落在门前的树上,扯着嗓子喊着:“司承骁,你好大的胆子!” 乐陵东南方的东来阁。 小雪儿背着醉醺醺的紫襟衣回转卧房,小小的身子背起那高大的身体,踉踉跄跄的,口中很是不满:“喵呜!饮酒饮酒,哪一天你做一口大缸,里面装满酒,直接泡在里面好了!” “咦,笨猫,这次你的建议倒是不错,不过缸太土,陪衬不起我高贵的身体,不如就将南面的玉矿挖了,回来做个池子,那才真是琼浆玉液啊!”紫襟衣半醉半醒,也不知听进去了多少。 “喵呜,那且好了,淹死你都不知道!”小雪儿骂了一句,将紫襟衣扔在床上。看了一眼床上之人,小雪儿一脸生无可恋:“算了,看在你平时对我不坏的份上,小雪儿就勉为其难给你煎个醒酒汤,喵呜,又要开火了……” “你查那九方奚查得怎样?”小雪儿转身欲走,身后却突来沉冷的声音,转头一看,紫襟衣已经站在她身后,哪里有醉酒的模样。 “喵呜,这个名叫九方奚的,是神凡之圈内一个名叫乐陵的地方一个十八岁少年,平庸无奇,体弱多病,就是脑子蛮好用,喵呜,据说过目不忘。”小雪儿也不惊奇,仿佛早已经习惯。 “哦?一介凡人吗?这就有趣了!一个病体的少年,居然让曾经的不败传奇神机鬼藏动了杀心,还要我亲自出手……”紫襟衣微微眯起眼睛,他的唇微微上扬,似笑非笑。 “喵呜,听猫把话说完是怎样?”小雪儿白了紫襟衣一眼,道:“不过这两日这个名叫九方奚的少年身上也是怪事连连,先是被人下了毒,然后未出五服的亲人全部失踪了,现在又要去云行宫,喵呜。” “是吗?云行宫?小雪儿,你将事情细细说来。”紫襟衣仿佛来了兴致,靠在床上听着。 小雪儿便将这两日打探的消息全数说与紫襟衣知晓。 “哈,真是有趣,连我都有兴趣了!”紫襟衣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你要出手吗?喵呜,你要出手的话,我要忙的事情就多了。”小雪儿苦着一张脸。 “笨猫,你多久没有出东来阁了?”紫襟衣突然问道。 “喵呜,有……三四年了吧,记不清了……喵呜,你是打算让本猫也出去吗?”小雪儿突然一双眼睛亮了起来,原本青金双色的瞳孔仿佛宝石一般,熠熠生辉。 “笨猫,出去不愿意吗?”紫襟衣打开怀抱,对小雪儿招了招手。 “喵呜!”小雪儿一下子扑进紫襟衣的怀里,满脸幸福之色:“太好了,终于能够出门了!像你这样懒的人能出门,简直是铁树开了花,是奇迹!喵呜,本猫要感谢那个叫九方奚的!” “笨猫啊,欢喜之余,别忘了准备好东西,像什么酒啊,先准备二十坛,还有紫蒴茶、恩,饮酒的酒具,饮茶的茶具都要备好,要羊脂玉和青瓷的。有茶有酒就要有琴有棋,难得出去一次,此时又是夏季,太阳太毒,准备两把冰凌伞,恩恩,还有床褥,万一下了雨就凉了,把那小绵羊的被褥都带上,还有换洗的衣裳,对了,赏花时要穿紫色的那件……” “喵呜!真是够了,听不下去了,主人你哪一件衣服不是紫色的?只是出去杀个人,怎和游山玩水一样,苦的都是我一个,不公平,小雪儿还是个孩童,你不能虐待童工!” “是吗?那你顾家好了。” “我不要!” 第十章 云行之路(三) 徐文学有些本事,并不像他的名字看似儒弱文雅,相反的,他健硕如牛,力大如马,七尺来高的体魄加上那孔武有力的四肢,以及从小就练武如痴,任谁都知道这个人不好惹。 他也有些身家,只不过是万万比不过司承骁、齐杨、沈燕蓉这些人的。而徐家也有意让徐文学攀上些高枝儿,司承骁也的确需要个忠诚的打手。 徐文学能比一般人高出一个头,更不用说有些病弱的九方奚。那只强劲的手臂甚至能够将九方奚整个人提起,远远的扔出去。 所以当徐文学举起那碗口大的拳头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九方奚的双腿会和他的双臂一样被打断,就连九方奚自己都不认为能够逃过这一劫。 但是世间充满了意外,一只雪白的鹞子高傲的落在枝头上,扯着嗓子学着某人的语气喊着:“司承骁,你好大的胆子!” 徐文学的拳头在半空停了,所有人都愣了。 徐文学看了看枝头的迅哥儿,转头对司承骁说:“司少,这鹞子是沈燕蓉的。” 司承骁恶毒的看着这只迅哥儿,压抑不住自己的火气咆哮起来:“用你说!” 沈燕蓉的迅哥儿乐陵私塾的人都认识,那是雪山上的雪鹞子,不仅体型比普通的鹞子要大一倍,速度与音色都不是寻常鹞子可比。最大的特色便是,那浑身雪白,映着天空蓝色的,绝美的羽毛,飞过天际,如同一道耀眼的银光,令人忍不住去赞叹。这迅哥儿就和它的主人沈燕蓉一样,是个绝美的坯子! 九方奚也认出了这只迅哥儿,虽然他未与这只迅哥儿互动过,但是却是经常看见在乐陵私塾外围的山林里出没,每每都跟着一群其他的鹞子,如百鸟朝凤一般追随着。[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他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沈燕蓉也是今日动身来的云行宫,只不过不是一道而已。九方奚本以为沈燕蓉会来的再晚一些,因为昨天听沈燕蓉说过她遇上的事情并不比他少,恐怕她的出行会与皇室牵连,会耽误许久。但没有想到沈燕蓉只比他们来晚了一步,且来的好时机,恰巧救下了他的双腿。 不知为什么,九方奚前日尚且还在怀疑沈燕蓉,今日却如同抓住救命的稻草一样。也许是因为沈燕蓉说过不会放过司承骁吧? “哼!人还没有到,居然还敢命令我吗?”司承骁冷哼一声,眼中残暴之色更加浓厚,挥了挥包扎完全的手臂,下令道:“文学,赶紧给我废了他!” “好!” 徐文学是个很单纯的武者,他也不喜欢打人打到一半就被迫停手,这很令人憋屈。当他听到司承骁的命令,他很欣然的接受了,并且再一次举起他的拳头,以更快更猛更狠的方式朝着九方奚打去。 “徐文学,我动不了司承骁,难道还动不得你吗!”眼看这一击就要得逞,齐杨急急喊出一声。 “司承骁,就如你说的,你动不了我,可以动九方。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也可以动徐文学和阮宏良?难道你司家会保护他们?” 司家当然不会维护徐文学和阮宏良,实际上,他们几个无论怎么打闹,在真正的家族面前都和小孩子过家家一般,犯不着引动大人们出场。 这是齐杨拿刚才司承骁的棋反将了他一军。司承骁要动九方奚,因为齐家不会保护九方奚。那么齐杨就可以动徐文学和阮宏良,司家更加不会出手帮助。 所以,这一问,如果不出意外,就应该迫使司承骁罢手,徐文学停手。如果司承骁不管不顾让徐文学出手,也就意味着,徐文学是他司承骁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徐文学和阮宏良当然不蠢,哪怕最后齐杨不对他们下手,他们也会因为寒心而离开司承骁。 而齐杨知道,司承骁同样需要徐文学和阮宏良,至少在他伤还没有好的时候。 果然,徐文学再一次停了手,直直地看着司承骁。 “哼哼!哈哈哈!”司承骁在这个时候竟然笑了,那般阴寒的笑了! “到底是齐纵横教出来的好孙子!”司承骁皮笑肉不笑地夸赞了一句,从自己的车驾上抽出一根棍子走向九方奚:“文学,你将这厮押过来,我亲自打断他的腿,总不能让齐家大公子总是逮着由头不是?” 徐文学憨厚的笑了:“嘿嘿,晓得!” 于是,九方奚的双腿断了。 齐杨被自己的护卫围在中间,方平与方圆挤不出来,旁观的人只是旁观,树上的迅哥儿只是一个劲儿拍着翅膀,重复着:“司承骁,你好大的胆子!司承骁,你好大的胆子!” 与此同时,一支梅花银簪破空而来,利刃一般刺穿司承骁的手腕,手腕受力,木棍“哐当”掉落在地上。且,徐文学莫名地站在原地,竟是无法动弹分毫。 这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甚至九方奚只听见骨骼断裂的声音,还来不及感受到痛楚。 沈燕蓉来了! 她骑着天马而来,英姿飒爽,却遮掩不住的高傲与美丽。 她身边有一女,正是婢女晴儿,踩踏着飞沙走砾“飞驰”而来,秀发随风飞扬,让她看起来剑拔弩张。她的脚步居然跟得上全速的天马! 那根梅花簪子就是晴儿的。 马蹄声落,沈燕蓉飞身下马,晴儿俏生生的站定,手指一勾,将银簪隔空取了回去。 “啧啧,这女子是谁,长得好生漂亮!” 凤凰楼前的女孩儿定睛一瞧,似有醋意。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将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司承骁捂着自己本就肿起的脸颊,皱着眉看着沈燕蓉……和晴儿,巴掌是晴儿打的。 有意思的是,司承骁原本还狠毒的眼神,在这个时候居然内敛了起来,变得波澜不惊,好像这一巴掌打掉了他所有的嚣张气焰。 “沈燕蓉啊沈燕蓉,你可知你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吗?”司承骁笑了,笑容清淡而温和,好似无奈。 “后果?”沈燕蓉哼笑一声,很是高傲,目空一切:“今日是你那日借我名头残害九方奚的果,不是以后任何事情的因。” 沈燕蓉对晴儿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举手,落下,一气呵成,又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司承骁的脸上。 “这才是以后的因,我并不介意以后每天给你一个因。” 嚣张,霸气! 沈燕蓉这个女人当真是不可小觑,那睥睨天下的气势,哪怕是男人,哪怕是司承骁这样的男人,也掩盖不了其锋芒。 就连凤凰楼前的女孩儿也撇着嘴评价起来:“老管家,这女的好像比我父亲我娘还霸气呢!” “是的,殿下。”恐怕也唯有这个看不出深浅的黑衣老管家,自始至终都没有表情。 司承骁走了。 沈燕蓉来了,他就没有呆下去的必要了。但他倒也不算是吃亏,到底还是打断了九方奚的两条胳膊和两条腿。只是他也并没有落得什么好处,沈燕蓉两个耳光,将他的面子打得精光。 看着司承骁一行人离开此地,沈燕蓉转过头,对九方奚说道:“还是来晚一步,你……” 然而她并未将话说完,就眼睁睁看着九方奚晕了过去。 “你是谁呢?” 这是一个美丽的女子,纤细柔美,好似月光一般明亮,好似莲花一般纯洁,好似兰花一般清幽。 他能够看得见那双小小的脚丫,白嫩的好似羊脂白玉雕刻的最具观赏价值的艺术品。粉粉的指甲,可爱的脚趾,巴掌大的小脚,带着铃铛的脚链,每每走一步,都会发出轻微的响声,好像清晨的鸟鸣一样悦耳。 洁白的纱裙如梦似幻,飘着摇着,好像要陷入一个白色的漩涡,浅蓝色的流苏挂在腰间,像发丝一样,极其漂亮。素腰素腰,说的应该就是这样盈盈一握的柔软的腰肢吧。 这一回,他看清了她的脸,正如他想的那样,恬静的,仿佛能够停止时间的流逝。 他高兴极了,她果真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完美,梦中女神一般的存在。 他和她肩并着肩,坐在山间的石头上,他看着她将皓足浸润在溪水里,波光倒映着她的脸,一切是那么的美好,正是他梦想的样子。 “你是谁呢?我是在做梦吗?如果是在做梦,这是我第三次梦见你了。” 九方奚看着她的侧脸,声音从来没有这样轻柔过,生怕蝴蝶惊了春天。 她羞答答的低着头,抿着唇,声音好听的就像是最美的丝竹之声。她说:“这也是我第三次入你的梦见你。” “真的吗?”九方奚感觉自己的心都漏跳了一拍,紧张的涨红了脸,有很多话想要说,想要表达出来,可是话到口边,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恩。”她轻轻的点头,她转过头,那双明亮而温和的眼睛就好像是一汪秋水,悄悄的对视着:“你……你就叫我少艾吧。” “知好色,则慕少艾。”九方奚细细品着这个名字,他觉得这个名字很适合她,娇嫩嫩的。当然,无论她唤作什么,他都觉得是最好听的,应该被写下来,写成最美的篇章来赞美她。 “呃,那个,我是九方奚。”对视良久,九方奚才想起要报上自己的名字,他慌乱极了,也小心极了,他生怕自己一个错失,就让眼前的人儿再次消失不见。 “嘻嘻,我知道!” 少艾抿嘴一笑,如漫山的桃花,开了。 第十一章 凤凰儿 沈燕蓉到底还是来的晚了一小步。(.无弹窗广告) 这是九方奚没有料到的事情。不过他也没有料错,沈燕蓉来了,这场随性而起的矛盾也就落幕了。 沈燕蓉已经来得及时,只可惜司承骁手段狠戾,硬生生抓住了时机打断了九方奚的腿。 现在,九方奚的状况很不好。子夜,正是他的痛症发作的时候。 齐杨寒着一张脸,站在九方奚的床边上,方平和方圆都被他遣出去了,就留下他和沈燕蓉。 沈燕蓉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微微倚靠,手指轻微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眉头微蹙。 “我到底还是晚了一步。”沈燕蓉说道。 要说自责,这是断然不会的,只不过她不希望欠别人的。 虽然这一次是她阻止了司承骁,可是司承骁本来说的目标也已经达成,她算不上做了什么。这欠着人的感觉令她很不舒服。 齐杨转过头看沈燕蓉,脸色稍缓,说道:“这本不是你的责任,你不必这样说。” 沈燕蓉也不理睬齐杨,好像在对空气发誓似的:“我会让司承骁付出代价的。” 齐杨沉默,没有多说什么。片刻后,他转移话题:“明天本要进山,九方这样,不知道要怎样进去。一线天里是最初步的考验,虽然这样说,但其中危险恐怕也不言而喻。” 沈燕蓉闻言,眉头皱的更甚:“九方奚交我保护。” 齐杨一愣,连忙道:“这样好吗?” “你担心我护不住他?”沈燕蓉将眼神落在齐杨身上,反问他。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齐杨慌忙解释,解释完之后,他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话头一松,他点了点头:“我与你同行。” 沈燕蓉略微颔首,算是答应下来。 “啊!啊——” 就在这时,床榻之上的九方奚发出阵阵撕心裂肺的痛呼,将齐杨和沈燕蓉两人的注意力转了过去。 此时的九方奚被包扎完毕,只不过众人都是简从而来,并没有带什么医官,只有一些疗效还不错的药。但这些药毕竟不是仙丹妙药,根本不可能续骨连筋。 沈燕蓉看了一会儿,有些讶异的问道:“为何这个时候痛的这样厉害?这不合情理。” 齐杨面露难色,不知道是否需要解释。 沈燕蓉是一个极端聪明的人,当下就联想到了关键之处:“是司承骁的手段?” 齐杨不答,也算是默认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当日我只知司承骁为难了他,却并不知是什么手段。”沈燕蓉这话就是在问齐杨当日的细节了。她昨日见到九方奚的时候也并不见他身上有伤,只是脸色惨白了些——但九方奚瘦弱的身子是众人皆知的,并不足以为奇。 齐杨摇摇头,说:“明日也许就好了。” 他是知道其中隐情的,知道这病痛只要过了子夜就好。 沈燕蓉也不追问,只是看着九方奚。 “你看他的身体!” 突然,沈燕蓉道。这声音带着些惊讶,像她这样的人几乎很少有事情让她有心情的大起大落。 齐杨闻言看去,只见九方奚原本瘦削的身体居然在这个时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健硕起来。原本白皙的皮肤变得紧绷而富有张力,骨骼也发出“咯咯咯”的声音,好像在重新生长。竟是一会儿的功夫,九方奚整个人看起来就大了一圈,居然有些像稍小一些的徐文学了。 “这是怎么回事!” 齐杨大惊! 他听九方奚说过子夜是痛症发作的时间,却并未被告知还有这样的变身的副作用! 就在这时,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一脚踹开,一个粉嘟嘟的小女孩儿双手负在背后,脸上一脸的陶醉:“就是这儿!” “你是谁!” 齐杨大喝一声,将九方奚护住。而沈燕蓉则是从椅子上起了身,晴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屋子里,站在沈燕蓉的身前,双手摆出动武的架势。 “咦?是你们呀?”小女孩儿看清了屋里的人,记得正是不久前上演一场好戏的几个人,顿时高兴起来:“宝宝很高兴看见你们啊!” 小女孩儿伸出手挥了挥,打了个招呼,头上的凤冠颤巍巍的,好像要掉下来似的。 “你是什么人!”齐杨心里暗暗警惕。这蓬莱阁周围已经被他安排了护卫,甚至还有沈燕蓉的护卫,然而眼前这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儿居然如入无人之境,除了一个晴儿反应过来,居然没有任何人发现她的存在。 小女孩儿不搭理齐杨,小小的圆滚滚的脑袋张望着,眼睛好像穿过了齐杨的身躯,看到了床上的九方奚。 她舔了舔嘴唇,呷呷嘴,好像吃到了糖果一般:“这个哥哥好香啊!真是让人家想要扑上去呢!” 没等齐杨三人反应过来,小女孩儿从怀里慢条斯理掏出来一个钟形铃铛,小手向半空里一甩,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这铃铛瞬间就放大了百倍,成为一个一丈见方的钟形罩子,滴溜溜的砸下来,将齐杨、沈燕蓉和晴儿罩在里面。 令人惊奇的是,这么大的物什砸在地上,居然没有半点声音,也没有引起半点的气流,好像在另一个空间一样。 “这是法器?” 沈燕蓉拧着娥眉,语气不乏谨慎与惊叹,甚至还有一些不敢确定。 “是呀!” 小女孩儿回答得极为爽快,拍了拍小手,好像刚吃完糕点一样。 她走向床边,又忘记了什么突然记起似的,对三人说道:“对了,你们不用怕,宝宝从来不伤人。这宝贝只能将你们困住,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你们不会闷死也不会被砸死,就是走不出来了。” 齐杨心里原本惊骇莫名。亲眼见到这种物什,又听沈燕蓉说起“法器”两个字,这让他知道眼前这个俏皮可爱的小女孩儿可能比司承骁还要危险十倍,甚至百倍! 哪怕现在这个小女孩儿说不会伤人,可他心底还是难以平静。 这可是法器啊! 法器,不是一般人能够用的,那是给那些“天之骄子”用的。 齐杨很早就知道,云行宫之所以备受推崇,其中最大的一个原因就是修行。这修行就不是普通的读书习武,而是运行天道,掌握自然,成就神仙一流。听偶尔流露出来的些许消息,云行宫的人移山填海,飞天遁地,穿梭时空,无所不能。如果修炼到极致,那就是神、是仙。 玄界很早就相信“无神论”,认为世界上没有什么鬼神之流,毕竟没有谁亲眼见过。闹饥荒的时候没有神送来食物,山崩海啸的时候也没有神来解救。 但是不论怎么相信“无神论”,人们对神有多么的失望,不可否认的是,人们心底始终存在一个疑问:如果没有神,世间怎么会存在神的传闻,为什么每一个神都是那么的具象,好像亲眼被见证过一样。 或多或少的,每个人总能说几个神的故事,譬如女娲造人补天,譬如伏羲创八卦,譬如封神榜,譬如九尾狐妖的苏妲己。 齐杨却清楚的知道,云行宫,就是那个“神话世界”的起点。 法器,就是被赋予了各种力量的兵器,能够变化莫测,甚至法器自己就能够修道成为神或者妖魔。 人世间,法器是不被允许存在的。这是他知道的规矩,因为法器威能太大,也许两国交战,一国只要一个人,一个法器,就能够灭了百万雄师的泱泱大国。 然而,现在居然出现了一件法器!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他如何能够不惊骇? 眼看着这个小女孩儿走到九方奚的床边,齐杨觉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儿了。他已经试过,这法器如小女孩儿所说,只能够困住他们,他们能够看清外面的一切,就是走不出去。 “这个哥哥手脚都断了哎!” 看着看着,小女孩儿评论了一句。 “这个哥哥好像在变身哎,就和山里的狼人一样,真可怕!” 小女孩儿撇了撇嘴,说是可怕,却哪里有害怕的样子,相反的,还津津有味的观察着九方奚。 “这个哥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哎!” 说着,她凑近了九方奚的脸,伸出舌头,湿漉漉的小舌头轻轻滑过九方奚的脸颊。 “啧啧。”她呷呷嘴,很是高兴:“果然很香哎!” “你在干什么!”钟形罩子里的齐杨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想要出来却屡屡碰壁。又见这小女孩儿这般动作,急的脸上的汗都出来了。 沈燕蓉倒是和齐杨有些不同,虽然一开始十分诧异,但是最后都归于平静。她拉住齐杨的手臂,轻声道:“别吵,看下去。” “她要吃了他,你没听到?”齐杨感觉自己头皮发炸,简直就要疯了。 沈燕蓉一直看着小女孩儿,对齐杨的咆哮声有些反感:“她不会。” 齐杨看见沈燕蓉的眼睛,那是绝对自信的平静。就这一眼,他也静下来了。沈燕蓉有这样的本事。 于是三人就闷不做声的看着罩子外发生的离奇的一切。 这个小女孩儿好像真是找到了绝美味的食物,满眼都是小星星,透露着幸福的味道。她本来是坐在床沿,用手撑着身子凑到九方奚的脸上****。后来感觉姿势不舒服,索性一脚踢飞一只鞋子,直接蹦上了床,趴在九方奚的身体上,好像一只小青蛙趴在荷叶上一样。两只小手捧着九方奚的脑袋,伸出舌头一个劲儿的舔着,越舔越是开心。 这种情景,看过去就好像是在舔着一个巨大的糖果一样。 然而这不是最奇怪的,最令人惊奇的是,九方奚原本痛苦的神情,在这小女孩儿的舌下居然渐渐平和起来,因为发病而健硕的身体也渐渐恢复原样。 小女孩儿舔的兴起,小手胡乱的扯开九方奚的衣服,从头往下,幸福的连眼睛都眯了起来。 齐杨只觉得自己已经毁了三观,愣愣的说不出话来。沈燕蓉到底是姑娘家,小女孩儿脱了九方奚的衣服的时候,就已经侧过了身去。 第十二章 十二凶兽(一) 屋中静谧无声,针落可闻。(.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几人面面相觑,恰是谁都无话可说。 每个人都在尴尬之下沉默,又在沉默之中躁动。 年纪小的反而无所畏惧,心思单纯。 “真是奇怪,我明明已经收了宝贝,你们还是不动哎!”小女孩儿面露惊奇,整了整衣衫,就着袖口揩去嘴角的涎渍,也不论身上这件她“昨日才换上的新衣”是否承受得住肮脏。 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谁,谁都不说话,她撇撇嘴,无趣的坐在床沿上。 九方奚愣愣的看了许久,他实在记不得,他曾几何时认识过这么一个小姑娘? 昨夜他睡的难得的舒适,一夜无梦,是这几天以来睡的最为安稳的一日。只是唯一遗憾的是,昨夜梦中分明已经认识了那位白衣姑娘,却好像强行被外力拉扯出了梦里,让他懊恼不已。 齐杨盘膝坐在地上,疲累之中又强撑着睁着眼睛。 沈燕蓉倚靠在椅子上,一手撑了额头小憩,闭上双眼的她依然没有放下她的傲气,浑身透露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意味。 晴儿是唯一精神极好的人,只是她似是随了沈燕蓉的性子,眼高于顶,插着双手一边冷眼看着床上。 九方奚醒来之时,他的身上就四仰八叉的趴着一位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女孩儿头上冰冷的凤冠膈应得他生疼。而他便是在这个时候发现,他****着身子,只剩下亵裤还皱皱巴巴的套在腿上,胸口凉飕飕,黏糊糊,还带着一股淡淡香气。 他醒来,便惊动了这个小女孩儿,梦呓一般眯着眼睛挣扎起来,做梦似的撤去一个巨大的罩子,眨眼间就不见了踪迹。 当齐杨与沈燕蓉以如此古怪的眼神看着他的时候,他只一头雾水。 “你们……昨夜都在这?” 他将衣服裹紧,心底升起一股被亵渎凌辱的羞耻感。 “呵,真是香艳哪!” 齐杨终于忍不住笑了一声,然后撑起酸疼的双腿,拍了怕衣衫,抛给九方奚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扬长而去。 沈燕蓉更是干脆,连一眼都懒得回顾便出了屋子。 这令九方奚很是尴尬。 眼前还有一个小女孩儿,好像这里最不该出现的应该是她吧? 感受到九方奚的眼神,小女孩儿捂嘴一笑,轻咳两声,少有的严肃的介绍自己:“大哥哥你好,我是凤凰儿。” 九方奚点点头,咧着嘴回应,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大哥哥你叫什么?” 凤凰儿很是天真烂漫,扑闪着青梅一般的大眼睛,俏生生的问着。(.) “九……九方奚。” “恩,七哥哥你好!”凤凰儿煞有介事的伸出自己的小手,见九方奚毫无回应,便自行抓了九方奚的右手,好似符合礼节的握了握。 “那个,是奚,不是七。”九方奚小声的纠正。 他感觉他面对着这个十三四岁的凤凰儿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无论是她出现在自己的房里,自己还裸着身子睡觉,亦或者是言语之间细微的差异。他虽然才见她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却好像已经看透了她的性格,过于活泼的她好似无所顾忌,毫无隐私。 “不过是个青葱少艾的小女子,我何至于如此怕她?”九方奚自己都觉得十分可笑。然而想起少艾,脑海中自然而然的描绘出另一个女子的身影。 “少艾。”他细细品着这个名字,好似要将这个名字刻画在心里。“不知,你是镜花水月,还是现实中人。若是后者,可有机会与你相见?” 当众人再度汇合,已经是临近日正时分。 沈燕蓉的队伍精致而奢华,与齐杨一样,四骑天马身姿英挺,香车坐辇以无数宝石镶嵌而成,前挂两盏八景宫灯,后有璎珞珠帘相配,在阳光下荧光流转,好似仙车下凡。最珍贵的却数其中飘散出袅娜的香味,清淡而高雅,庄严而圣洁,应是最好的南国紫英小檀香,一线檀香可比寻常人家一年花销,且便是有钱也买不来这一线,因为这是皇族专用,不可逾越。 香车宝马,婢女如画,这便是天之骄女的派头! 齐杨虽同是四骑天马的座驾,却又在气势上逊了一筹。但这又不可厚非,齐杨本就是一个内敛的人,只是他无论是身家,还是识闻都让人不得不记住他。 唯有九方奚最是轻便,两提藤箱,两名随从,足以。 然而这队伍在今日又有所扩大——凤凰儿不依不挠,横插在队伍的中间。 凤凰儿一行是最为令人瞩目。不过三尺来高的凤凰儿,胯下一头丈高吊睛黄额大虎,眼若铜铃,犬牙似剑,鼻息呼吸之间卷起阵阵腥风,更有那声声低吼,好似来自蛮荒的妖兽,恐怖无比。就连拥有着独角兽血脉的八匹天马也屡屡躁动不安,似要脱了缰绳逃离。不过好在凤凰儿在意识到这一点之时,拍了拍大虎,叫了声“阿花快变小”,这猛虎便从丈高变成了寻常马匹大小,气息也收敛了许多,这才使得一行畜生安稳下来。 只这一点,众人对凤凰儿又多了一重深深的忌惮。 昨夜毫不顾忌地抛出钟形法器禁锢齐杨与沈燕蓉三人已是惊世骇俗,今日又坐着如此凶兽招摇过市,好似将世俗当做玩闹一般。 凤凰儿身后的老管家则要内敛得多,玄黑的袍子下伸出一只枯朽的手,手中拿着一根鱼竿,鱼竿的那一头系着一个白面馒头,他座下的老山羊若无其事的吃着,吧唧着三瓣嘴,竟是一点也不畏惧近在咫尺的大虎。 而凤凰儿另外的一些随从看起来就正常许多,但也只是相比之下好些——他们都骑着巨大的鸵鸟! 九方奚坐在齐杨的车内,一路追问昨夜的事情,然而齐杨却只是笑而不语,被问得无可回避了,便开怀大笑:“你呀你呀,可别小觑了这新上枝头的花蕾!” 九方奚便苦笑不已。 “只是这凤凰儿为何心心念念要跟随你?”话锋一转,齐杨奇道。 “不知,但总该不会是害我,她坦言昨日喂我吃下药丸,助我四肢恢复如初。”九方奚低头看着自己双手,捏拳、挥打早已经自如,好似根本没有受伤,连痛觉也无。饶是他心中疑窦重重也不得不惊奇道:“不知是何灵丹妙药,有如此疗效。” 齐杨点头称是:“怕是皇宫里的医官也无这等手段,这凤凰儿不简单。” “不简单之处从第一眼就早已经见识到了,这救治之恩理当记下。只是……”九方奚皱起眉头:“她与我素不相识,为何如此帮我?甚至还有一直跟随我的意思?莫非这其中有什么恩怨?或者是她有什么企图?” 九方奚虽然这样想着,可是他内心却是不认可凤凰儿是有企图的来帮他。他能够感觉到凤凰儿赠药的坦然,回想起她天真无邪的眼神,却是不像作伪的。 然而,世界上当真有毫无理由的善意吗? 撩开车帘向前望去,坐在白虎上的凤凰儿正欢快的东张西望,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到哪儿都能够发出惊叹的声音。 凤凰儿也贪吃,手中一个鸡腿,一串冰糖葫芦,身边的婢女还端着一个硕大的盘子,上面稳妥地放着许多吃食。 好似感应到背后的目光,凤凰儿“唰”的回过头来,嘴里还鼓鼓得塞满了一颗红艳的冰糖葫芦,小嘴都是红彤彤的。 “呸!” 她一口吐掉糖葫芦,甜甜的大喊一声:“七哥哥!” 然后她便驱使着大虎停在一边等待齐杨的车马到来。 “七哥哥,给你一个鸡腿!” 凤凰儿将手中鸡腿大方的递给九方奚,九方奚尴尬着拒绝。 四匹天马对于近在咫尺的大虎的压迫嘶鸣连连,脚步也混乱起来,马车顿时开始好一阵颠簸,无论车夫如何驾驭都不能安稳下来。 “阿花,把嘴巴闭起来,气势收进去!”凤凰儿油乎乎的小手一把拍在大虎脑袋上,大虎“嗷呜”一声将尾巴夹了起来,气势顿时弱了不少,好似十分畏惧凤凰儿一样。 就这样,一行人行至一线天。 在这里看一线天,比起远处更加令人心生敬畏。 在客栈看的时候只觉得这里的山峰虽然高,但不至于望而生畏,此时却是高山仰止,好似高耸入云一般。 一线天的路径也比想象的要狭窄,整个宽度不过十来步,最多就是两辆马车紧挨着,很是局促。 九方奚看着两边笔直的悬崖峭壁,十分平整,没有大起大落的山石,不知名的藤蔓茂盛非常,遮住了绝大部分的山壁与岩石。 但就算如此,还是能够看到峭壁上凹陷进去的十二座巨型雕像,雕刻着十二种凶猛异常的凶兽。 “这一线天原本是一座精铁矿脉,山石之中富含精铁,整个矿脉浑然一体,黑色越浓的地方,精铁含量越是丰富,坚硬的程度也越高。你看这两边,山石漆黑如墨,没有任何风化与碎裂,当数上层精铁矿,坚硬程度恐怕一般的刀剑根本不能伤其分毫。 当年王将云行宫推上云端之时,便一掌劈开这座铁矿,后命人在劈开的夹缝中雕刻十二种上古凶兽,更以无上威能将这十二种凶兽的魂魄封印在内,与整座精铁矿融为一体,成就无上威能。” 齐杨对一线天并不陌生,他早就有关于一线天的全部资料,何况这也并不算是什么重大的秘闻,一些一线天附近的山民也知道的十分详细。 “这十二凶兽分别是梼杌、穷奇、混沌、陆吾、九婴、巴蛇、帝江、毕方、英招、横公鱼、蜚、患。每一种凶兽都有无穷的本事,传闻见到这些凶兽,必会导致灾祸。王将这十二凶兽镇压再此,一来看守一线天,成为最重要的屏障,与世人相隔。再来能够减少灾祸,稳定人心。甚至冥冥之中可以消除这十二凶兽的罪业,最后成为守护神兽也未可知。” “书生哥哥说的话虽然不假,但是这十二凶兽其实并未有这般大的本事,唯有修炼成妖兽才会有招致灾祸的说法。凶兽多了去了,山中猛虎,水中大鳄,不是凶兽是什么?只是比不得这十二凶兽名头大而已,要论本事也未必输于他们。而这十二凶兽名头之所以这般大,哼哼,那就要去问妖帝勾陈了,当初怎么选了这十二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第十三章 十二凶兽(二) 凤凰儿好似对于十二凶兽知之甚多,闻听齐杨的解说之后又说出自己所知。[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只是稚嫩的音色使得这十二凶兽听起来也并不那么凶猛可怖了。 “这十二凶兽若真要比起凶狠来,恐怕还不如四大神兽其中之一。”凤凰儿撇撇小嘴,嘟囔道:“但四大神兽在本宝宝面前也不过如此,只不过四大神兽是瑞兽,人类将它们神话了而已,要是让我见了,就让阿花一口吞了就是。” 被称作阿花的猛虎似能听人言,凤凰儿话音落下,这阿花就兴奋得仰天嘶吼,惹不住又讨了打才消停下来。 九方奚对于凤凰儿的话不可置否,四大神兽乃是东方青龙,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北方玄武。这四大神兽的名声早已在人间流传许久,其声名之大恐怕与女娲、伏羲不相上下,是最为古老的神的传奇。让一头猛虎吃了四大神兽?这无疑是个笑话。阿花虽是异兽,奇异之处九方奚也是亲眼所见,可是要与四大神兽比拟,他是半点都不信的,权且当做是凤凰儿少女心性,玩笑话而已。 不过九方奚对另外一事比较好奇,转头问齐杨道:“虽然我从你时常言谈中透露出来的信息得知,王也应当不同于常人,恐成神仙一流,但为何在世上从未有任何的历史记载?” 齐杨微微一笑,手中折扇铺展开,徐徐道来:“这是因为修行者不能在普通人面前显露出本事。一来,哪怕是最末等的修行者,对于凡人而已也太过强悍,若要为祸人间,那残害程度比得上一场大型的瘟疫。 再来,你我现在所处的时间灵气太过稀薄,尤其是近几年,玄界人口已达三十亿,灵气在自然界诞生的速度远不及人们消耗的速度,甚至连人的脑袋也因为无法得到过多的灵气而聪慧,变得浑浑噩噩,偶有一个天才,已经是万中无一。而修行者无论是御剑飞行、施术布阵、铸造兵器、修炼自身都需要无穷无尽的灵气,凡世自然是他们摈弃之地,而寻找传闻中的洞天福地。 当然,也不乏有一些人愿意回归凡世,一部分成为山野隐士,教几个徒弟变动天下局势,譬如五千年前的鬼谷先生,隐居云梦偶有小成,智慧豁达,不意间教了苏秦、张仪、孙膑、庞涓等几个徒弟,每一个徒弟都惊世骇俗,指点天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也有部分成为祸害,杀人夺物,手段残忍,无人可敌,譬如两百年前的邙山道人,以生人血肉为食,又剔人骨为偶,聚集怨气修炼三殿阎王令,但终究是死在天雷业火之下。 修行界有自己的约束。三千年前,由当时天下第一的释苍狗寻得上古九州鼎,重新炼制,人妖魔等各个族群歃血盟誓,约定无论战乱几何,绝不对凡人世界进行侵扰,这就是最初的条例,史称九鼎之约。” 齐杨通晓天下事,这在九方奚看来并不足为奇,但却让凤凰儿诧异许久。 这小妮子索性弃了大虎阿花,跳上车来,与两人围坐。 “书生哥哥,你怎知道的这般清楚?我可是听闻这些都是被史官抹去的呢!依照你的年纪,可不会这样清楚呢!” 齐杨闻言浅笑,反问道:“你这十三四岁的小少姑不也是知道的十分详细吗?” “哼!本宝宝可与你等凡人不一样……”凤凰儿听不得齐杨这般笑话自己,当下就豪气万丈的拍着胸脯,要说出什么话了,然而话到嘴边,又好似想起了什么,拈了颗蜜饯含在嘴里,满是不痛快。 齐杨倒是不在意这些,相反颇为认可凤凰儿的说法:“你说的其实不错,只是,我也与别人不一样。” 凤凰儿眨着眼睛瞧了瞧齐杨,又瞧了瞧一直陷入沉思的九方奚,道:“你们两个的确与别人不一样,不然本宝宝才懒得理你们哩!” 齐杨好笑的问她:“那你为什么要不请自来呢?” 齐杨话语好似玩笑,这一问却是非常认真。 凤凰儿不以为然,仰着脑袋直言不讳:“昨日就见到七哥哥就感觉亲切呢,只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你们与那个帅哥哥打架宝宝懒得理。可没想到晚上七哥哥身上散发出一股特别香的味道,引诱的宝宝忍不住就自行上门了,我睡七哥哥一次,治好他的伤势,这也算公平嘛!” “睡我?” 九方奚听到重点,拿眼睛询问齐杨。后者轻咳一声,看山看水看美人,却是不敢看他。 正在这时,马车一顿,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 几人虽然说闹不断,却是记得身在何处,始终保持着警惕。此时感觉不妙,立即跳下了车去。 不远处有女子娇喝的声音,再一看,九方奚惊愕的差点没背过气去! 那是一条高达十数丈,两人合抱那么粗的巨蛇! 这巨蛇头如青牛一般大小,通体明亮艳丽的宝蓝色,头上四角微微后倾,颈部扁而宽,似巨盘一般,鳞甲硕大有倒刺,尾细而长。 “这是巴蛇!”齐杨脸色剧变,正见一边山体的巴蛇雕像泛着幽幽蓝光,显现出这巨大的影像。“这是王封印的巴蛇魂体,虽然是无实体之躯,但是任何攻击都可以变为实质。” 凤凰儿也点点头:“是呢,这都快修成大妖了,真可惜,要是让本宝宝得了,抓住它喝了它的血,那本宝宝功体肯定更上一层楼!” “你可以以妖兽鲜血来修炼?”齐杨诧异道。 “哼,本宝宝能耐着呢,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你说是吧,老管家?”凤凰儿小手往腰间一插,说的霸气非常。 “是的,殿下。”老管家正将馒头丢给坐骑老山羊,这时不疼不痒的回了句话。 然而众人并没有在凤凰儿身上纠缠过多,因为走在他们前面的沈燕蓉一行人已经与巴蛇斗了起来。 沈燕蓉随行十多人,瞬间被灭了大半,倒是四位婢女加上晴儿五个姑娘站在前线,将沈燕蓉护在身后。 晴儿手握梅花簪眼神如炬,除她之外的四个女子齐齐拔剑出鞘,情势一时剑拔弩张起来。 “吼――” 巴蛇张开血盆大口,宛如红色绸缎的长信子吞吐不休,每每一动便是一阵腥风袭来,就算是九方奚距离这样远都险些要恶心得窒息。 巴蛇支起前半身躯,蓝色的头颅因了一线天仅有的光线而忽明忽暗,犹如鬼火一般,更显诡异。 “嘭!”一声巨响,巴蛇扬起脖子便狠狠袭来,速度快的几乎看不到轨迹。 一支梅花簪滴溜溜的在半空旋转,随着晴儿双手的手势快如利箭,直直与巴蛇的脑袋撞击在一起,发出巨大的响声。 “啧啧,这宝贝不错呢,老管家,回头问问她卖不卖。”凤凰儿瞧得那簪子眼馋,顿时对老管家说道。 “是的,殿下。” 倒是齐杨,微微皱着眉头与九方奚低语:“原来这晴儿也是修行者,沈燕蓉这一行好大的阵仗!” 九方奚不解道:“不是说修行者一般不会出现在世间吗?” 齐杨摇头:“回头倒要问问她,不过想来沈燕蓉的秘密不少,你之前对她的顾忌未必不准。” 沈燕蓉怕是没有想到,只因晴儿出手,反倒叫九方奚和齐杨两人心存了戒心。 再说这巴蛇与晴儿的梅花簪硬拼一记,竟是没有半点损伤,反而更添暴怒。一双眼睛已经犯了猩红,巴蛇咆哮一声,身形扭曲之间,行动如电,顿时再起攻击。 晴儿将梅花簪捏在掌心,一张小脸神色凝重,对身后四人喝道:“布阵!” “四象杀阵,启!” 那四名女子也毫不迟疑,顿时四人按照四神兽方位站定,剑身与剑身相互碰撞之际,一股剑气自阵中而生,顿时四人周围飞沙走砾,形成一股气势,隐隐有对抗巴蛇之态。 凤凰儿瞧的仔细,顿时兴致败坏,呷呷嘴道:“这阵法一出,这条巴蛇就要乖乖回山里了。” 九方奚奇道:“你怎知道?” 凤凰儿甜甜一笑,解释道:“因为这是四象杀阵啊,四象杀阵乃是借由四大神兽的特点演变而来,其中五行变化无常,又是在这充满精铁的一线天,白虎主杀,得此精铁之气,当然厉害非常了。要不是这四人修行太浅薄,说不定都能够一举凝聚白虎虚影,直接吞了这巴蛇魂体呢!” 也亏得九方奚看得书不少,自身又有相当的领悟力,才能将这些话听懂八九分。 “你是说,有这四人在,我们可以顺利通过一线天?”九方奚道。 “应当是这样没错……但是事实上……好像并没有这样简单呢!”凤凰儿指了指就在十步之遥的雕像。 这座雕像正闪烁着妖异红光,流转之间传出阵阵低呜声,好似恶犬咬人之前的恐吓之声。 眨眼间,一头怪物虚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是一头大小如牛、外形象虎、背有尖刺,生有双翼的妖兽,它低着脑袋,咧着巨口,涎水一直躺下,腥臭味扑面而来。 “这是穷奇。”凤凰儿道。 正说着,这穷奇魂体大呼一声,声如犬吠,响彻整个一线天内。 穷奇双翼一震,顿时飞天而起,四肢利爪具现,竟是直接对着九方奚就俯冲下来,目光凶狠可怖,好似有甚个深仇大恨一般。 “糟了!” 九方奚见这妖兽针对自己而来,顿时七魂具骇,连连后退,却始终敌不过穷奇一翅膀的威力,顿时被按在那巨大的脚爪之下,“嘭”的一声飞出去老远。 第十四章 十二凶兽(三) “呃啊!” 一声闷哼,九方奚只觉得胸口巨震,难过得一口鲜血吐了出来。(.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哦!” 凤凰儿惊呼一声,小手捂着嘴巴很是可爱。 妖兽穷奇巨口大张,九方奚可以清楚的看见巨兽口中的尖牙,锋利地好似匕首一般。 “啊呜!” 穷奇爪子往上一勾,九方奚就好似被猫儿玩弄的老鼠一般被扔到了半空,那张巨嘴一口将他衔在嘴里,脖子仰天一抛,顿时落入口中。 这根本就只是在一刹那,不说他能否对抗得住这巨大的力道,就算有心反抗他也根本反应不过来,整个人就好似木偶一般。 穷奇的四枚犬牙将九方奚咬在口中,巨大的舌头粗糙如磨盘,带着涎水裹着他的腰,居然直接就要吞进去,连咀嚼都不用了! 眼看着九方奚就要被生吞,凤凰儿顿时反应过来,稚嫩的小脸顿时变得严肃无比,恼怒非常。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掏出来一个巴掌大的秤砣,甩将出去正好落在穷奇头上,滴溜溜一转变得如山岳一般,狠狠的砸了下来,要将这一线天堵住。 穷奇顿感不妙,眼中凶光一路,双翅一阵,侧飞出去,落在自己的雕像之上。 “哎呀,居然没有砸到,算你本事!” 凤凰儿小脸一横,又甩出去一把短剑,破空而出,顿时又在半空一分为三,分别以三个方向朝着穷奇刺去。 九方奚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要移位,穷奇受到迫害之时下意识的将牙关咬紧,他顿时好像巨石压身,喘不过气来,饶是有肉质感,他也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肋骨断了几根。 剧痛之下,九方奚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其实他能坚持到现在也算不易,原本体质就比一般人差上许多,甚至比不上一般的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是书生说的便是他。后来每夜经历痛症,体力与精神力消耗大半,昨日又被司承骁断了四肢,虽然被凤凰儿的丹药治好,但毕竟是伤了精气神的。现在先是被穷奇猛力拍了一抓,又被咬住压迫,自然是坚持不住了。 “七哥哥!” 凤凰儿眼尖,瞧见九方奚整个人都耷拉下来,心里一急,顿时将三把剑阵逼了过去,同时操纵着秤砣控制住穷奇的上方,不让它再一次飞出去。(.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本座岂容得你猖狂!去!” 凤凰儿语态一变,与她寻常的娇憨模样恍若两人,隐约之间居然有睥睨天下的霸气。三把短剑速度奇快无比,比穷奇飞行的速度还要快上一倍,本就不远的距离居然看起来就好像是凭空出现在那里一般。那秤砣也散发出幽幽玄色光芒,隐隐约约将整个一线天笼罩起来。 “扑哧!”“扑哧!”“扑哧!” 接连三声,短剑刺入穷奇身躯,猛得一爆发,顿时穷奇哀嚎一声,将九方奚“喷”了出来。 “啊呜!” 穷奇魂体如委屈的土狗,蜷缩着尾巴回了雕像,红光一闪,没了踪迹。 一直毫无动作的老管家此时身形如电,脚下一点,飞身上去接住九方奚,将他安稳的带至地面。 “九方!” 齐杨已经看得目瞪口呆,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惊呼一声跑了过来。 老管家一手搭在九方奚的脉搏上,原本面无表情的脸顿时一滞,眼中似有疑惑,似有了然。 他翻手再催功力,一股真气随着脉搏输入九方奚的体内。 九方奚的四肢刚刚续好,筋脉还有些许凝滞,老管家心中善念一动,用真气加强了筋脉强韧,那些幼嫩的筋脉顿时修补完全,再不似受过伤。 不过两个呼吸的时间,又有妖兽魂体出现。 这是一头人面马身,有虎纹,生鸟翼,高达三丈的妖兽,是英招魂体! “噫!还来!” 凤凰儿感到背后生风,眉间染上薄怒,三剑与秤砣再一次转了出去。 “嘭!” 前方传来一阵巨响,巨大的巴蛇被四象杀阵缠住,顿时受伤,魂体都浅淡了不少,撞在崖壁上,崖壁只有簌簌藤叶落下,半点也没有伤痕。 巴蛇被击败,回了自身雕像,蓝光一时收敛,与山体混为一体。 巴蛇收,又有一座单足雕像释放出熊熊烈火,一只蓝体红纹的毕方夹杂着火焰而出。 接二连三的妖兽魂体解脱出来,好似一场车轮战,且每一个都是这般强大。 晴儿此时已是大汗淋漓,额前细碎的发丝贴在红扑扑脸上,多了几分妩媚。她再起梅花簪,对着毕方刺去。 老管家却是半点也不担心自家的主子,连凤凰儿的那些手下也只是淡然的乘坐在鸵鸟上,鸵鸟们扑闪着一双黑亮的眼睛,也浑然不惧前面的巨大妖兽。 老管家将真气行至九方奚灵台,原本应该空无一物的灵台却被一团黑色雾气所占据,翻滚着的雾气透出丝丝红光,好像孕育着的魔胎。 心中疑惑又起,随即又有了然,看了一眼凤凰儿,老管家又分了一道自身的真气融入那黑雾之中,顿时那黑雾翻滚不休,好似极为欢喜。 将剩余的真气从九方奚体内退了出来,老管家拍了拍山羊的脑袋,山羊“咩”的一声叫唤,吐出一枚丹药来。 这是羊脂活骨丹,是疗伤灵药,这头山羊恐怕来头不小。 将丹药喂了九方奚,老管家一掌击在九方奚背后,为他催化药力。 这里的闲人恐怕唯有齐杨一个,翩翩公子面容担忧,却是不敢打扰这黑袍老者。 忽然心中一动,齐杨朝着一线天入口看去。 那不是司承骁又是谁人? 司承骁与徐文学、阮宏良三人各自骑着一匹天马,身后还有一人,同样骑着天马,齐杨却是不认识。 今日司承骁似乎全好了伤势,手上绷带早已经卸下,行动之间毫无阻碍。 齐杨见司承骁看到凶手魂体好似并没有特别的惊讶,仿佛是早有预料,不禁皱着眉头将眼神落在最后那人身上,能让司承骁分出一匹天马给那个人,又一同前来一线天,恐怕那个人也不是泛泛之辈。他不由得多看了那人几眼,将那人模样记在心里。 “哇!” 此时,九方奚吞下的药丸发挥作用,肋骨也被老管家以奇异手法接好,一口淤血吐出,却是已经醒来。 看着满地淤血,九方奚不禁感叹大难不死。 他知道是老管家救了自己,对老管家道了一声谢,起身到齐杨身边,顺着齐杨的眼神也看到了司承骁四人。 “你没事吧?”齐杨关心道。 九方奚接过方平递过来的手巾擦去嘴角血迹,摇摇头,道:“这几日早已经习惯疼痛了,只要能走不残废就好。” 齐杨心中有愧,道:“抱歉,我没有料到此行居然如此难过。” “这与你无关。”九方奚咧着嘴轻笑,胳膊挂在齐杨肩膀上:“你从来做事细致无比,偶有变数却也是天意。你看,这凤凰儿不是弥补了这个缺失吗?你若当真觉得愧疚,就好生将我搀扶好,我自己站着很累。” “知你能说笑,就知道要不了你的命!”齐杨白了一眼九方奚,却依然将九方奚大半的身子靠在自己身上。 九方奚看着眼前英招与毕方妖兽的魂体,心里紧张比刚才更甚。只有面临过死亡的人,才知道面临死亡的恐怖。 然而他又见凤凰儿指挥着三剑与秤砣斗英招并不落下风,晴儿与其余四大婢女也与毕方缠斗而犹有胜利之望,顿时百感交集。 “原来我们身边也是藏龙卧虎。”九方奚忍不住感慨,齐杨也点了点头。 就在几人看着内中战斗之时,剩下的几座雕像先后亮起光芒,帝江魂体、陆吾魂体,横公鱼魂体……居然一一显现出来,每一个出现的魂体,都紧紧的盯着九方奚,如同桌上鱼肉一般诱人。 “这……” 九方奚被这几道强大的眼神看的毛骨悚然,不自觉得脚下一个踉跄,他甚至觉得,这些存在现身就是为了吞噬他而来。回想起刚才的穷奇,也似乎并不是以阻拦为目的,更像是要直接吃了他。 甚至再看前方的毕方虽然与五女斗的难舍难分,但眼神却时常往这边看来,似乎目的也在自己。 “怎会这样?一线天出入只求这十二凶兽阻拦,一般一次出现仅有一头,人多者才会出现两头,阻拦不过便是通过考验,绝不再阻拦,为何现在居然会出现如此变故?这不应该啊!” 齐杨在这个时候才想起事情的关键,想起他熟知的一线天的通行规则,然而现在出现的十二凶兽魂体却好像已经脱离了他的认知。 “哎呀,糟了糟了!” 就连向来自信满满的凤凰儿见到这些妖兽魂体的时候都是大吃一惊,将秤砣横拦住英招,脚下连退,退至两人身边。 “十二凶兽齐出,世上还有哪些个求学的弟子能进去,变态!宝宝不干了!” 凤凰儿忍不住破口大骂。 而一向沉稳的沈燕蓉此时也忍不住动容,皱着眉头让晴儿退回,过来与三人会和。 “这、这是怎么回事?退,快退!”一线天入口,司承骁身后那人面色巨变,慌忙驱使天马离开此处,速度之快,唯恐避之不及,连司承骁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第十五章 愚蠢的牺牲 在遥远的西方,有一座形似山羊的山峰,名为常羊山。(.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常羊山并不高,不过数十丈,可以算作是小丘,通体坚硬的山石,内有金色的矿藏,这是西方有名的庚金石,比起一般的黄金要更多几分肃杀之气。这座常羊山周围数里草木不生,飞鸟绝迹,连适应性极强的老鼠也不在此地做窝。有山风猎猎而来,卷起尘沙数丈,满目荒芜,如同酝酿着非凡的气息。 距离常羊山最近的村落都要相聚十里,村民每日起早的第一件事便是朝拜常羊山。村内的老人们说,常羊山是神山,虔诚朝拜可以消灾去祸,每年献祭一位不满十岁的女童进山,更可保延年益寿。村内没有人会去怀疑,因为他们在这里生存了许多年,从未发生过天灾人祸,路不拾遗,夜不闭户,长命百岁者更是不少。 今日,一道流影飞过村庄,不等村民反应过来便冲入常羊山内,虚体一晃,一个唯有一手一脚一眼一耳的书生跌倒在山羊的头前,连连呕血,伤势不轻。 “恩……” 此人的到来仿佛带来了生机,终年风沙无物的常羊山内部居然发出了一声沉吟,好似有人在内。 “师尊,救我,救我……”书生终于体力不支,晕倒在地。 “紫襟衣,敢伤我的人,真是……算喽,来!”内中声音有几分恼怒,但很快平息下去,一道飓风吹过,书生不见了踪迹。 常羊山内,有一处绝大的空间,好似容纳了一个世界,根本难以想象这样小的常羊山内居然有如此巨大的地方。 这是一座森然宫殿,内部魔气翻滚,一个头生猩红双角的威猛男子巍然而立,却有两道手臂粗的锁链洞穿他的琵琶骨,锁链之上雷霆密集,紫光流走,这是天命之锁,能够封锁功体,日日折磨。 山外消失的书生突兀地漂浮在此人身前,他双目如炬,头顶双角交织成一团红色气息,没入书生体内,书生受伤之处顿时止了血,封了口,只可惜,永远成了一个废人。 书生悠悠转醒,跪在男子面前,眼神冷峻如冰:“回禀师尊,东来先生说,要魔域一半作为报酬。” “一半魔域……哈哈哈哈……”神机鬼藏仰天大笑,随即眼神一禀,犹有戏谑:“如今的魔域,便是全部送他,他敢要吗?哼,他当然知道这样的条件我会答应,但他有什么把握能收下呢?” “师尊,九方奚已经出发去了云行宫了,东来先生会不会有所顾忌?”书生皱眉道。 “顾忌?”神机鬼藏冷笑一声:“若区区一个云行宫就能让他顾忌,那他就不是东来先生了。紫气东来沾襟衣,入主江湖六百年。紫襟衣,岂是你想的那般容易?” 语气一顿,神机鬼藏好似喃喃自语:“倒是九方奚,他身上有我当年散落的一点真魔之血,倘若能将他杀死,真魔血气必会向常羊山而来,届时里应外合,区区天命之锁能奈我何?这天下,依然是我神机鬼藏的!” “师尊英明!”书生再拜:“只是,真魔之血是当初师尊临幸一凡人女子而散落,最后致使那女子有了身孕诞下师尊血脉。当时蚩离将军查探过,消息确实,如今为何在九方奚身上?” 神机鬼藏稍有沉吟,仿佛陷入当年的回忆,许久之后才道:“不论他是谁,好不容易感受到真魔之血的气息,我必要复出!” “就,耐心等待东来先生的消息吧。” 十二妖兽全部现身,巨大的体型让原本狭窄的一线天变得更加拥挤。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这些妖兽以或飞,或奔,或游的姿态聚集在一起,因为是魂体,不是实体,也不顾相互交叠的同伴,于是看起来这就像是凝聚成一头巨大的妖兽,更加可怖。 就连已经是伤体的巴蛇和穷奇也再度出现,张牙舞爪之间满是凶狠。 司承骁四人刚刚进得这一线天,见到如此景象就跑了,毫不拖泥带水,原先气定神闲的模样如今更像是屁滚尿流的逃窜,然而他们什么也没有做。 相比司承骁四人,九方奚与齐杨几人的压迫感更大,近在咫尺的凶兽气息压抑的让他们喘不过气来,心里堵上巨石似的。 沈燕蓉皱眉看着这些魂体,美丽华贵的面孔露出一丝焦急,晴儿与另外四女对战巴蛇与毕方多时,此时也身上挂了彩,气喘吁吁,狼狈不堪。 九方奚更是几近将死,此时看那穷奇只觉得恐怖。 齐杨脸色也并不好看,阴沉着一张脸,一边扶着九方奚,眼神扫荡这群妖兽。 凤凰儿是满脸的气急败坏,却是没有担忧之色。 “云行宫太欺负人了,宝宝要回沂南!” “殿下,不可!” 老管家少有的说了别的字,却依然没有让一直嫌弃这件事情的凤凰儿消气,反而任性地跨上阿花,撅着小嘴,转身就要走。 “殿下,不可!”老管家终于露出别的表情,手上鱼竿一动,那只老山羊通灵一般地拦住凤凰儿去路,“咩咩”的叫着。 “老管家,你也欺负我!”凤凰儿觉得委屈极了,于是眼泪便如雨点一般落了下来,嘴角向下拉扯出惊人的弧度,好似挂了两个鸡腿一般。“宝宝不管,宝宝要回沂南,宝宝要告诉爹爹和娘,云行宫欺负人,太欺负人了!” 肉呼呼的小手抹着泪珠,小眼圈儿红红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殿下,不可!” 那些骑着鸵鸟的护卫翻身下地,齐刷刷跪在地上,就连那些鸵鸟也单膝跪地,将头埋在土里。 “你们!”凤凰儿瞪大了眼睛,更是生气,拍了拍胯下猛虎令道:“阿花我们走!” “吼!” 阿花听得指令,大吼一声,矮下身就要前行,然而一只老山羊挡住了去路,“咩”的一声叫唤,头上双角生出阵阵白芒,如阳光一般将一线天这等昏暗的地方照亮。 “啊呜,啊呜!”阿花顿时吃瘪,好似怕极了老山羊,两只耳朵贴在后脑,夹着尾巴趴在地上,和家中猫儿一般耍赖。 “宝宝讨厌阿花!” 凤凰儿狠狠拍了阿花的脑袋,阿花惨呼一声,却并没有起来的意思。 九方奚虽然看着这一场闹剧,心思却不在这里。 沉吟片刻,九方奚低声问齐杨道:“这十二凶兽不能出一线天吧?” 齐杨点头:“王将他们的魂魄打入山体,这山体就相当于他们的身躯,自然不能离开一线天,只能在这相对阴暗的地方现出魂体来。” “一线天有多长?”九方奚又问。 “怕有百丈。”齐杨看了一眼一线天的尽头,说道。很快,齐杨诧异的看着九方奚,讶异道:“你是说冲过去?” 沈燕蓉就在两人身边,自然听得两人谈话,当下点头:“冲过去可以,不过只能以天马穿行,恐怕不能将这样多人带走。” “不仅如此,而且需要前锋冲刺与后卫断后。”九方奚道。 商量还未有结果,那十二凶兽也完全凝成魂体,咆哮着发出巨大的阵势,正要冲过来。 “来不及了!晴儿五人前锋开道,其余几人坐进车驾准备冲过,有劳凤凰儿断后。”九方奚当下决定,最后一句却是对凤凰儿说的:“凤凰儿姑娘,我们想要涉险冲过此地,请你断后可否?” “冲过去?”凤凰儿的泪珠还挂在脸上,这时也不管不顾,看着其余几人已经坐上天马座驾,当下恍然:“对哦,你们的天马速度也不慢呢!好吧,本宝宝答应了,不过你们可要快些啊!” “殿下,危险!”老管家深深看了九方奚一眼,眼中充满敌意。这等要求不亚于是让他们纯粹的保护前面的人,断后需要承受绝大部分的攻击以及这些妖兽的怒火。 凤凰儿却是不听老管家的话,白了他一眼道:“本宝宝要给他们断后,你要怕我死就来救我,不怕的话就呆在这儿不许阻拦我!” “殿下……” 老管家话语一滞,却是深知自家主子的脾性,无奈叹息一声,翻身骑上老山羊,护在凤凰儿身前。 凤凰儿得意一笑,方才的脾气顿时变成了欢喜。 说时繁琐,其实不过呼吸之间。 九方奚对凤凰儿点头致意,只带了方圆上车,让方平回家固守,但凡有事也好联系。而齐杨也当机立断,只带了两个随从上车,其余人全部遣回。 “喝!” 晴儿五人再度开杀,梅花簪穿梭之间更显威能,竟然直接斗上毕方,而四女也重新组成阵法,将混沌和陆吾围在一边。她们知道,现在只要困守这些妖兽几个呼吸就好,并不需要厮杀,所以多以纠缠为主,躲避为辅,不再攻击。 “驾!” 车驾离地而起,四匹天马展开双翅,拉动车驾飞升直半空,就要飞过去。 “困神钟,霸王鞭,三仙剑,大如意,都给我去!” 凤凰儿也不废话,不知道又从哪里弄出来这些宝贝,一股脑儿都扔了出去,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这样砸向那些妖兽,和砸石子儿没什么区别。 若是有识货的人看到这些,眼珠子非瞪出来,大骂败家子儿不可! 老管家倒是没有什么旁的动作,对于凤凰儿扔法宝的行为也不置可否,只牢牢的跟着,以防出现什么危机。 “嘭嘭嘭嘭!” 连续四声爆破之声,伴随一阵天摇地动的妖兽咆哮,那四件法宝就毁了。 车驾已经完全腾空而起,正等待时机冲过去,方圆咬着牙关,瑟瑟发抖,紧紧的拉着九方奚的袖子。 九方奚拉住方圆的手安慰着她,可他也心跳加快,紧张无比。 车上的帘子早就被拉起,九方奚瞧见,凤凰儿爆破了四件法宝的同时,晴儿也将一直盘旋在半空的毕方成功引到地面,沈燕蓉的车驾顿时冲了过去,速度极快无比。 “跟上!” 齐杨当即下令,四匹天马振翅而飞。 “啊!” 方圆吓得惊声尖叫,九方奚拍着她的背,紧紧注视着周围。 然而并非是那般容易的,一头妖兽的魂体就能够扰得众人将死将活,何况又是这十二妖兽齐出? “吼!” 先前那头被凤凰儿扎了三剑的穷奇这时候便再度冲将过来,夹带着一股逼人的气势。 “吁!” 车夫慌忙将天马绕道,可饶是如此也险些一头撞向峭壁。 “小心!” 刚刚避开穷奇的撞击,巴蛇的长尾就扫了过来,虽然马车再一次有惊无险的避让开去,然而终究还是有些许差错。巴蛇的鳞片上的倒刺勾住车驾的帘子,帘子被拉扯断裂,就要勾住方圆的脖子。九方奚下意识的伸手推开那巨尾,却不慎被划开一道口子。 “爷!” 方圆惊呼,泪眼婆娑,自责不已。 “不妨事。”九方奚皱眉看着掌心这道三指宽的伤口,并不深,但到底是救了方圆一命,不由得松了口气。 鲜血流淌不止,不知名的血腥味弥漫开去。 “吼!” “啊呜!” “吱吱!” 十二头妖兽好似收到了某种呼唤,纷纷咆哮起来,也躁动起来。 妖兽九婴长有九头,好似脖颈修长如蛇,每个头颅各有妙用。 此时九婴狂暴了起来,身上凶蛮的气息更强三分,九头连动,交替喷射出水、火来。 洪水如猛兽,烈火以燎原,水沉于地,火腾飞上天,中间顿时因水火交织而形成一场浓雾,浓雾呈现青绿色,那是九婴之毒液参入雾中。 “哎呀!” 凤凰儿躲闪不及,顿时被大水淹没,一头凤冠掉落在地上。 “殿下,小心!” 老管家大呼一声,手中鱼竿顿时抛出银线,好似灵蛇一般将水中的凤凰儿与阿花“钓了”起来。 凤凰儿浑身湿漉漉的,一双大眼满是无辜,楚楚可怜。 那边,毕方口中真火分化九股,直接将晴儿包围在其中,梅花簪连连碰撞虽然灭了那真火,却是让毕方逃脱,朝着齐杨车驾冲来。 “啊!” 四女齐齐惨呼一声,败下阵来,倒地吐血不止,而被围困的混沌与陆吾各自施展神通,朝着齐杨的车驾冲来。 另外的那些妖兽也摆脱了凤凰儿护卫的阻拦,朝着齐杨的车驾冲来。 这如同飞蛾扑火一般的场景,让车内几人顿时大骇。 “怎么会这样?” 九方奚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这些妖兽如同发了疯似的朝着自己这辆车来,而不去追逐沈燕蓉,哪怕是凤凰儿。 低头间,九方奚看见自己手心流出的鲜血,顿时心里一颤。 难道,是他的血引动这十二凶兽发狂?想起昨夜凤凰儿便是闻着他的血的味道闯入的房中,九方奚觉察到这一点时,直暗骂自己大意。 眼看着十二头凶兽全速而来,九方奚看了齐杨一眼,见他也是满面惊恐,偏偏雅公子的齐杨,此时已不见当初的洒脱。 “帮我找回父亲。” 九方奚低声对齐杨说了一句,一手将方圆往齐杨的怀中推去,纵身一跃,跳下车驾。 “你说什么……九方!” 齐杨大惊,满脸的不可思议。 “爷!”方圆来不及想什么,却仿佛已经知晓了什么,顿时一声哭嚎。 “各位,保重!” 九方奚心无杂念,好像突然之间轻松了许多,他从腰间取下一把匕首,这是齐杨今早给他的。 “九方,保不齐今日还会遇见司承骁,这把匕首你收着,也许可防身。” “爷,只怪平功夫太差,不能保护爷……” 眼中坚毅,手中利刃破空而去。 他无暇顾忌凡间的兵器是否能伤得这些传闻中的妖兽,但他必须这样做。 “吼――” 他感受到四面八方的妖兽将注意力全部转移到自己的身上,他没有料错,果然是他的血有问题。 第十六章 玉秋风 “愚蠢!愚蠢!愚蠢!老子哪里来你这样白痴的后背!一照面就是十二凶兽,你当老子是活菩萨不成!” 突兀间,九方奚口中吐出另外一人的声音来,似气急败坏,似恨铁不成钢,又似关心担忧。(.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九方奚来不及反应过来,双手已经不受控制,扔掉了齐杨给他的匕首,十指连动,怪异的掐出一些玄奥的法诀来。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双手能够动的这样快速,好似魔舞没有任何章法,却又令人有着深刻的印象。 他感觉自己的手都酸了,可是还是不受控制的变化着动作。 “呿!” 他喝出一字,手指绽放出一团白色光华,白茫茫一片,好似大雪落下。 刹那间,那十二头凶兽被定格在半空,宛若透明的水晶雕刻出的画像。 齐杨的车驾正好划过九方奚的身边,齐杨看见他手中的动作,微微眯起了眼睛,眼中精芒一闪而过,似是从未发生过。 脚下莫名的生出一种浮力,虽然柔柔绵绵,但却稳稳的托着九方奚着地,没有半点损害。 水,退了。火,灭了。风,停了。 沈燕蓉的车驾已经出了一线天,齐杨的车驾正在冲刺。 凤凰儿发间的水还在“滴答滴答”的往下流淌,阿花趴在地上喘息,黑衣的老管家定定的看着九方奚,微微眯起了眼睛。 “啪嗒!” 一滴鲜血自手掌滴落,落在面前帝江的脚爪之上,血染晕染开去,似绽开的红梅花。 九方奚突然感觉,这头帝江正看着自己,然而抬眼望去,它依然保持着战斗的姿势。 此时已经是日正正午,一线天被每日仅有的阳光照射的明亮,山石纹理,叶脉错杂,妖兽姿态,一览无余。 他只闻得自己的心跳声,在这突然的宁静下,显得异常突兀。 “不知死的东西!你当老子是给你来保驾护航的不成?”之前将九方奚从姜回手中救下的率性老者的叫骂声就响彻在九方奚的脑海中:“还有你们这些王八蛋,这样玩个小辈你们也他娘的好意思!他奶奶的!好不容易聚了点魂,又玩光了!你们等着,要是他以后再遇到危险老子来不及出手,看你们往死里后悔,操蛋!” 那声音骂骂咧咧的,淡出了九方奚的脑海中,只留下呆滞看着面前事物的九方奚。 渐渐的,十二妖兽的魂体逐渐在淡化缩小,最后化为一点明火没入石像之中,再没有半点动静。(.无弹窗广告) 一线天还是原来的一线天,然而人却已经在生死之中徘徊过了。他看见唯有藤蔓生长的崖壁,竟然开出一朵妖艳的彼岸花,风中摇曳着,如死神挥着手,似在道别,似在接引。 看得晃了神,好一会儿才醒来,九方奚又看了一眼那朵殷红的花朵,缓步向出口出走去,每一步都夹杂着剧痛,然而好像又能够坚持下来,坚毅许多。 走过帝江的雕像之时,九方奚恍惚抬头,这头畜生并没有那样可怖了。 众人三三两两走出一线天。 凤凰儿重新戴上了凤冠,老管家站在一旁若有所思,老山羊将阿花的毛发舔干,鸵鸟们露出了脑袋,随从们整理地上的尸体,喂了阿花。 沈燕蓉站在车前,微微倚靠着车驾,宝石的流苏在阳光下获得新生,散发出迷离光彩。晴儿与其他四位婢女在车上取了药,各自吞下,除了晴儿还稍有力气站在沈燕蓉身旁,其余四人盘膝而坐,调息吐纳。 齐杨刚刚停下车,忙不迭从车上跳下,只一时的功夫,这个翩翩公子狼狈不堪,转头见到九方奚还活着,跌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方圆已经全然吓傻了,呆呆的坐在车上,纹丝不动,唯有眼泪不要命的掉下来,口中依稀念叨着:“爷……爷……” 一线天这一关,总算是过了。 九方奚走到齐杨面前,将他搀扶而起。 齐杨突然惊醒一般,猛得冲着九方奚胸口就是一拳,随后又抱着他,喉头哽咽,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抱歉,害你们担心了。” 九方奚揽着齐杨,感觉浑身酸软,不敢回想,生怕自己陷入噩梦。 他从未距离死亡如此之近过,便是前几日司承骁向他注射那绿色液体也只有惊慌与愤怒,而未有如此发自心底的恐惧。也许是因为司承骁说不会杀了他吧,也许是今日的他有更多的事情要做,所以更畏惧死吧。 原地休整了足足半个时辰,众人才恢复了些元气,原先死一般的静默,此时成了劫后余生的喜悦,连说话的声音都大了几分,听着是那么的悦耳。 凤凰儿此时已经风干了衣裳,坐在九方奚的身边,眼珠儿滴溜溜乱转,手抓着九方奚的胳膊怎么也不肯放松。 “七哥哥,原来这里最本事的是你哦,太厉害了!” 有侍女送来瓜果肉食,凤凰儿匀给大伙儿不少,除了她的队伍还保持着最初的完整,不论是沈燕蓉还是齐杨,都只剩下了最简单的东西和最亲近的随从。 九方奚无言以对。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凤凰儿的话,今日又是被那位老者救了性命——虽然他有很多疑问,可他还是确信无比,必然是那位老者两次救了自己。 今日所遇到的一切都让他应接不暇,凤凰儿的法器、十二凶兽的威能,这些他是从来没有想到过的。他虽然不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却也并不相信世间有神的存在,哪怕是齐杨对他提起过几次。然而今天,他颠覆了前面二十年的认知。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的存在吗?倘若有,请保佑父亲和亲眷们都平安无事吧。” 直到这时,九方奚才有闲情打量起一线天的出口。 在一线天之中,只能看见出口处白茫茫一片,像是被迷雾遮掩了一切,看不真切。而此时出了一线天,回头看去,一线天之外也是一片空白,明明只有百丈的距离,却好像隔开了两个世界。 这一边,是十分纯粹的山野,浓密的树林,宽阔的树叶遮天蔽日,却一点也不显得阴暗。有一条羊肠小道蜿蜒曲折,似蚯蚓一般绕到山上,又绕过重重山峦。 有轻薄的云层压低,袅袅娜娜的翻滚着,形成一片云海,生出一片自然来。 倏尔,有清亮的鹤唳之声自远空传来,九方奚极目望去,一道影子飞下云端。 那是一只丹顶鹤,丹顶鹤的背上站着一人,此人修长而挺拔,气定而神闲,碧玉簪道髻,云袍迎风舞,名剑后藏锋,道骨仙风,悠然洒脱,不似世俗之人。 仙鹤停在巨松下休憩,仙人在入口处施法掐诀,只见得盈盈红光没入十二座雕像之内,再无动静。之后缓步而来,眼神落处,心中了然。 “你等是准备入学云行宫的弟子?” 此人模样不过二十余,声音却浑厚如钟,好似自有一派威风,让人不敢逼近。 他将眼神落在齐杨身上:“你是齐杨?” 齐杨上前一步,抱手一礼:“小子齐杨,前辈有礼。” “吾知晓你。”他扫了一圈周围,对众人道:“你们今日有惊无险,也是有大气运之人,这十二凶兽不知为何抱团而出,但吾已重新封印它们,此事非同小可,云行宫自然会查明原因的。” 见众人噤若寒蝉,他稍缓语气:“吾是云行宫藏剑楼玉秋风,特来带你们入宫。” 众人不敢多言,只听得玉秋风一人言语。 话毕,玉秋风手中现出一枚红色枫叶,似金属,似晶石,华光流转,圣洁无比。 玉秋风将枫叶一抛,枫叶凭空变大无数倍,成为一叶巨舟,缓缓落在地上。 “你等上来,这些天马与坐骑自会有人带走豢养,不必担心。” “神仙哥哥,阿花是宠物,不是坐骑,可带上吗?”凤凰儿眨眨眼睛,天真的问:“阿花可以变成猫儿大小,不信你看。” 凤凰儿拍了拍阿花脑袋,阿花果然迅速变小,成了一只花猫,欢快的跳到凤凰儿的怀里,仰着脑袋蹭着她尚小的胸脯。 “可以。”玉秋风看了一眼凤凰儿,略一沉吟,便应了下来。 “哇,神仙哥哥你真好!”凤凰儿欢喜极了,抱着阿花又亲又摸。 这是九方奚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在天空飞,坐在马车里腾空,从半空跳下去,这应该算不上是飞行。 他与齐杨、沈燕蓉两人并肩而立,站在枫叶前头,飞升足足数百丈高,行在云中,有一种天上人间的错觉。 风飒飒,吹乱他的发丝,衣衫猎猎作响。人在高处,一览众山小,心中一片豁达,这几日郁结在心中的事情好像也淡化了许多。 这种感觉真是奇妙极了,舒适极了,他脑海放空一切,只看山重峦,看水清冽,看云渺茫,看远处的云行宫,一点一点靠近。 他甚至有一种错觉,只要进了云行宫,他将有能力实现一切。 “玉秋风前辈,云行宫距离此处多远?” 云行宫从来就在那天上,但飞行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云行宫还是在那云海深处,一点未变。这枫叶的飞行速度比天马快上三倍,天马日行万里,这枫叶就更加快速,然而众人都有一种错觉,这一炷香时间,他们只在原地未有动过。但是,山峦在远去,飞鸟自天际而过,却又不可能不动。 “无吾带路,百年进不得云行宫。”玉秋风傲然道。 “那有神仙哥哥带路呢?”凤凰儿好奇问道。 “眨眼便到!” 正说话间,众人只觉得眼前一变,脚下一停,再抬眼一瞧,眼前亭台楼阁,朱漆雕栏,恢宏无比。 “这……就到了?” 方圆梦呓一般,捂着嘴巴难以置信。 “你等随吾来,一线天变故,王下令推迟三日筛选,你等可在外围休息三日。不过,切记不可随意乱闯,否则后果自负。”玉秋风收起枫叶,捏在手里,又消失不见。 “有劳前辈了。” 玉秋风将众人带至外围一处庄园,内中空屋几许,让他们随意选了住下。 “齐杨,王要见你,随吾来吧!” 将一行人安顿好,玉秋风对齐杨说道。 第十七章 身份 今日的云行宫外人声鼎沸。[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一只巨大的鸟儿停在半空,撑开足有十来丈长的翅膀遮云蔽日,每扇动一下,地面就卷起一场飓风,席卷地众人站立不稳。这只鸟儿是紫绸雀,羽毛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紫色的光辉,逼地众人不敢睁眼。这种鸟原本是山野的野雀,个头也不过巴掌大,但是这只,似乎大得有些离谱。 一个小女孩儿从紫绸雀身上跳下来,毛茸茸的耳朵和长长的尾巴彰显着她非同一般人。 “喵呜,大懒人,地方到了,还不下来?”小雪儿朝着上头喊。 “笨猫,本公子绝代芳华,怎能随意让人看见容颜?你且先去把最好的房间定下来,好好打扫一番,再来叫我!”紫绸雀背上有一卧榻,卧榻之上有冰凌伞,伞下有着晶白的珠帘,仿佛深闺淑女一般,紫襟衣慵懒得躺在卧榻上,信手把玩着手中的冷暖玉算盘。 “喵呜!”小雪儿翻了个白眼,随口骂着:“自恋狂,男人女相,分明是不男不女的老妖,还要意思说绝代芳华,不把人吓死就不错了!” “店家,你这最好的房来一套!” “最好的房是蓬莱阁,你,你,你……”店家看着挠着耳朵的小雪儿,惊慌失措,颤抖着一双手把钥匙交了出去。 “喵呜,准备些此地最好吃的东西东来,要有鱼,还有肉,要很多,知道了吗?” “是,是……” 过了半柱香,小雪儿从蓬莱阁招手:“喵呜,还不下来,你这喜欢被人关注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下?我们可是来赚钱的,不是来卖肉的!” “啧啧,小雪儿,你是在讨打吗?”天空紫绸雀一闪,顿时不见踪迹,与此同时,蓬莱阁小雪儿面前,紫荆衣悠然站着。“人在高空,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事情。一里外的一线天居然出了十二头凶兽,这不算什么,还有纯美的妖气,和隐藏修为的人,真是有趣。当然,最有趣的,是那个九方奚……” “喵呜!你看到九方奚了?你认识他吗?你怎样知晓的?”小雪儿歪着脑袋问。 “他们不是叫他九方奚么?还需要我问吗?” “喵呜,那他怎样有趣了?” “一个凡人,毫无修行之际,能够将十二凶兽在一招之内打败,全数封印,不是有趣是什么?” “十二凶兽啊,喵呜,好想吃!” “笨猫!就知道吃,面前三条鱼一只鸡两个猪蹄还不够你吃吗?” “喵呜!做啥又打我头!哼,要本猫说,管他十二凶兽还是谁,先将此人杀了再说,这样就有报酬了,本猫可以吃遍天下!” “哈,贪嘴!”紫襟衣微微眯起眼睛,唇角上扬:“许久没有遇到这样有趣味的生意了,怎么好不多玩一会儿?正如你所言,这样的小子,本公子一念之间可以杀死几千个。(.棉、花‘糖’小‘说’)” “随你随你,喵呜,你不许吃鱼,鱼是我的,喵呜,鸡也是我的,猪蹄也是我的!” ―――――――――――――――――――――― 齐杨被带至一处行宫。 若说是行宫,却无多少庄严,四周空无一人,唯有雕栏玉砌,朱门之外有一只独角兽,盘桓休息。 玉秋风在门口对着宫内一拱手一礼,无有任何话语,转身离去,洒脱无比。 齐杨推门而入,内中空空荡荡,二十八根栋梁使得殿内看起来更显空旷,唯有穹顶有数枚碗盘大的夜明珠陈列,柔和的光赋予大殿一丝庄严之气。 在大殿的深处有一处雕龙床榻,床榻之前有一案几,几上有书册数卷,展开着的书卷上笔墨未干,朱红的墨汁平添几分威赫。案桌上的书卷,是一本《老子》。老子是道之先者,也是几千年前道教的鼻祖,成神之后凡人尊称为老君。《老子》传世已久,民间多有书籍,几乎读书识字者都有涉猎。 册上红字,是王专属。上面密密麻麻的红字,却是将书中字句抄写一遍。 然而此处无人。 齐杨对着案几双膝跪地,行一大礼:“齐杨拜见王!” 他来到云行宫,心内没有过多的激动,很早之前他就明白,他会来这里。 他还记得,在他十五岁那年,他第一次来到云行宫。 那一次他进来得容易多了,一线天内唯有横公鱼看守,并且有爷爷同行。爷爷让他在车内睡一会儿,好似车马也无颠簸,很快就通过了一线天。以至于三年过去,他依旧认为一线天过的十分容易,却险些害死了九方奚。 那年,也是在这座宫殿,眼前的宫殿与当年的一模一样,寂寥非常。那时,王直言不讳,说他并没有进入云行宫的资格,在他沮丧之时,却又坦言他终究会来云行宫。 所以,他一等就是三年。 “你来了。” 一个声音凭空响起,然而周围依旧无一人,唯有一点光影显现,在案前飘忽不定。 齐杨将头埋得更深些。他见过这团光影,知道是王的幻化,也许此时王正在千里之外的皇宫主持朝政,人并不在这里。 “这里只有我们两人,不必多礼。” 齐杨起身,站在一旁。 “三年未见,你长大了不少,让我很是欣慰。”王对齐杨的宠溺,好像全天下都知道一般,虽然没有明文昭告,却屡屡放纵。王有六子,却并未见有任何一位皇子能够让王如此温和,好似家主,不似国君。 “三年前的问题,你考虑得怎样了?说来听听。”王说,声音里有些许笑意,虽然不见王身影,却仿佛能够看到王嘴角噙笑。 齐杨自是不敢散漫,无论王对自己多么仁慈,王,终究是王。 三年前,王在这里问他,如果王有命,他是否能够割舍下亲情、恩义、友谊。 当年,他不敢回答,一沉默,便是三年。 心中叹息,知晓这个问题终究还是来了。 “回王,臣做不到。”齐杨跪地。 当年回去之后,其实他并没有想太多,也许是那时还活得浑浑噩噩,只知道玩闹,不谙世事。也许是那时觉得,再来云行宫会是很久之后的事情,所以一直也没有去细想。 但这几日的事情,尤其是刚才,他亲眼看见九方奚跳下车驾的时候,他感受到的绝望与无助,担忧又恐惧。 他,割舍不下。这就是答案。 “恩。” 王应了一声,若有所思。 “如果我下令,你会怎样做?”王又问。 “臣会遵旨。”齐杨回答。 “你不是做不到吗?” “总有些事情不愿做,却不得不做。” “正如你明知会伤害九方奚,但你依然这样做了,是吗?”王突然说,言及九方奚的时候,好似有着许多的情感在内。“这条路不是这样好走的,他会恨你,甚至会杀你,但你要记住,这是我们必须要走的路,不这样做,就等不及了。” 齐杨抿嘴,回想起这几日的事情,他是如此的难过。 “臣知晓,只是,难过。” “难过是必要的,在将来的某一天,他明白了,他会原谅你的。”王说:“那个李传明呢?” “死了,枯荣道长也已经离开,临行前对九方奚说来云行宫找他。另外,司承骁居然承认了他将九方奚的族人带走,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齐杨抿了抿唇,温和的眼中多了一丝凌厉,与从前的翩翩公子判若两人。 “冥冥中自有定数,以后的路还有很长。你的修行可有懈怠?” “回王,臣一刻不得懈怠,三个月前刚突破第四层化神。”齐杨恭谨道 “好,确实可教。今日你便正式拜本王为师吧,这本该是你的身份。” 齐杨闻言一震,当即跪地:“王要收臣为弟子?这恐怕不合规矩吧?” “规矩?云行宫的规矩都是本王定下的。你怕什么?怕本王的那几个儿子来对付你?怕在云行宫与众不同?泯然众人才是修行的最大阻碍啊!世间万万人,有谁是一模一样?修真修行,修的是真性情,修的是天下行,若是只为这种外界所谓的规矩所扰,终究成为别人的的影子,成不了自己。当齐杨不是齐杨,本王要你何用?” 王的话让齐杨茅塞顿开,虽然心中明了,将来他的路会因为这个身份坎坷无比,可他还是欣然接受。 当下,他行了九拜,成了拜师礼。 “当――” 礼成,整个云行宫突然一震,齐杨只感觉好似受到某种召唤,与云行宫产生了某种微妙的联系,好似要与云行宫成为一体。 “即日起,你便成为云行宫执掌者,赐名,云笈宫主。” 一道符文自光影激射而出,好似融合无数文字与规则,没入齐杨眉心,顿成一点朱砂,如案上书册中的红字,妖艳无比。 同时,一股淡淡的气势自齐杨身上散发出来,原本俊俏儒雅的面孔更加白皙明亮,双眼更显睿智,眉心的朱砂却自成一股魄力,整个人脱胎换骨,精神焕发,似有得道。 “你的修为也不用藏着掖着了,不然也震慑不了那些个人。另外,找个时间去见一见那些高层,他们对你这位置可是垂涎已久。”王言罢,便散去了。 “是,师尊!” 第十八章 老管家 齐杨行礼,走出殿外。[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他解开自己封印的修为,一股充沛的力量流转全身,舒畅得似要仰天长啸。 他看见远处金乌在振翅而飞,看见山中一只松鼠跳上枝头,看见天外一只秃鹫飞冲而下。 他看见云行宫内有白虹贯日,看见药田里的药精嬉戏,看见练剑的先者飞空而起,看见书楼的典籍在更新…… 他看到那座别院里,沈燕蓉正在休困,凤凰儿缠着九方奚不肯离开,阿花在院子里打盹儿,老管家坐在院中打坐,晴儿与方圆正在准备晚餐,自己的两个随从正在收拾屋子。 他看到了原本看不到的一切,有一种感觉,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然而,他的内心始终冰冷。所有的一切,早就在不知不觉变了。 “师尊说,我要做齐杨,但我现在是齐杨吗?” “云笈宫主?云笈本意乃是道教藏书的箱子,后因《云笈七签》而引申为总览书纲之意,师尊赐我这个名字,似有某种深意……哎,罢了,珍惜最后的时光吧。” 一声感叹,齐杨向别院走去。此时他根本不必玉秋风带路,因为他对整个云行宫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这是成为王的弟子的福利。 “拜见云笈宫主!” 便在此时,一个好听的女子声音自身后传来,齐杨转头,只见一身着翠色宫装的妙龄女子正盈盈下拜。 “你是?”齐杨搀扶起女子,疑问道。 “王已经宣告整个云行宫,宫主你便是日后云行宫除了王以外的最高领导者,王命奴家带宫主熟悉一切日后宫主需要劳烦的事物。宫主可以称呼奴家嬛柳。”女子声音娇柔,体态婀娜,说话之间犹有暗香盈袖,媚态十足。 “也好,有劳了。” 齐杨已经处变不惊,心下坦然,看了一眼别院,随了嬛柳离去。 “此处是书楼,藏书百万卷,除了功法、术法、炼器、炼药这些要去玉牒求得,其他书籍都可以在这里寻找。” “此处是学宫,内有藏剑楼、隐刀楼、百器塔、药园、问道台、驭兽山、琅音台、丹房等各种学派,不一而足。(.无弹窗广告)” “嬛柳你是哪种学派的?”齐杨好奇问道。 “驭兽山,奴家喜欢野兽,强悍而粗暴。”嬛柳掩嘴笑答,目光流转之间,韵味饱满。 “美女赏心悦目,与野兽,虽是不同风格,恰似更显女子娇柔。”齐杨点点头,倒也并不意外。 “嘻嘻,宫主好文采呢!”嬛柳笑意盈盈,忍不住夸赞起来。 “那边就是药园吗?”齐杨指着远处问。 “宫主英明,那儿确是药园,药园旁边便是丹房与炼丹炉。”嬛柳道。 “拜见云笈宫主!” 齐杨与嬛柳走过药园,园中采药的弟子纷纷搁置手中药材,行礼道。 “啊呀!糟了!玳瑁跑了,快来人!” 这时,药园深处传来一阵焦急喊声,从竹林中窜出一人,浑身泥淖,血染衣衫,十分狼狈。 “什么,玳瑁跑了!”嬛柳惊呼一声,却想起齐杨在身边,连忙站住了脚跟。 齐杨奇道:“玳瑁?不是东海一种龟类吗?” “宫主说的不错,只是这玳瑁乃是君不凡从东海万丈深处带回的千年老玳瑁,本要铸成绝世名剑君子剑,但还差两种材料,所以外出去了,这老玳瑁便被豢养在池子里。只是这老玳瑁出了深海已经许久没有动过,怎会在这个时候突然逃走呢?真是奇怪。” “千年玳瑁……”齐杨即便修为高深,却也知道万丈深海意味着什么。海底深处,每下一丈,那压力便强大一分,能在万丈海底行动自如,怕也唯有返虚中人才能办到。而千年的玳瑁,更是可遇不可求,看这几人的反应,也不知道是怕玳瑁太为珍贵而担不起损失,还是怕那君不见回来的责难,也许两者都有之。 “一道前去寻找玳瑁吧,也正好与他们相处一时,更多了解。”齐杨望向别院,别院中的人还沉浸在一片美好之中。 院子里,凤凰儿似是十分喜欢粘着九方奚,有着莫名的好感。 “七哥哥,喏,把这丹药吃了,能帮你恢复些元气。”凤凰儿又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枚丹药,逼着九方奚吞下。 九方奚苦笑,他这几日吃的药比往常多了许多,却是不想再吃了。 委婉拒绝凤凰儿的好意,方圆也拿了些吃食来。 “呀!圆姐姐,这是什么?好香呀!”凤凰儿遇见吃的就无比的欢喜,仿佛能将一切烦恼都忘记掉。 “嘻嘻,这是爷最喜欢的纯羊肉,小可爱你要一起吃吗?” 方圆招呼凤凰儿一起坐下。她很喜欢凤凰儿,可能是因为今日凤凰儿出力不少,也算是恩人,但不可否认的是,凤凰儿确实十分可人,一张小嘴更是甜的很,一口一声圆姐姐,叫得她心里甜丝丝的。 “羊肉?”凤凰儿转头去看老管家,娇憨的小脸露出满满的得意:“羊肉当然要吃啦,宝宝要吃一大碗!不,三大碗!” “那么小的肚子,小心吃撑了你!”方圆嗔怪一声,却早已笑意吟吟地放好了碗筷。 “啵!”趁着方圆弯腰的当儿,凤凰儿抱住她的头狠狠的亲了一口,乐呵呵道:“圆姐姐最好了!” 方圆便乐得花枝招展。 九方奚看着两女有说有笑,心中却想起了父亲。 方圆纯羊肉的本事是父亲教的,父亲喜欢做晚食给他们吃。 因为九方奚从小体弱,虽然说是家族遗传,更有母亲早产的缘故在,总是丢了血气似的。所以老父亲从小就炖羊肉给他吃,羊肉性热,能让他不那么畏寒。 老父亲做的炖羊肉简单至极,却是极致的美味。先要用羊腿骨炖上小半日,等到汤汁奶白,加入姜片与烧酒,盛出之时才将切得薄如蝉翼的羊肉放入汤内,鲜香无比,就连齐杨都对他们家的烫羊肉垂涎三尺。 只是今日,他总有些心绪不宁,好似要发生什么要紧的事情似的。 趁着空闲细想这几日的事情,却总有些怪异。譬如那司承骁,虽然说是恶人,但未必然是一个无聊的人,既然已经找了他的麻烦,又何必再去寻他的族人?何况九方奚的叔伯们所居的地方都不是什么好来去的,尤其是四叔,四叔的家是在澡泽地里,有毒瘴包围,何必呢?可若说不是司承骁,那为什么司承骁会承认? “七哥哥,你不吃吗?宝宝都要吃完了!”凤凰儿看到九方奚不言一语,神色呆滞,不由得唤道。 方圆知晓九方奚心情不好,当下安慰道:“爷不用担心,老爷一定平安无事。而且爷既然已经来了云行宫,就一定能够有办法的。” “咦?出什么事情了吗?”凤凰儿闻言,好奇的问道。“也许宝宝可以帮忙哦!” 九方奚摇摇头,对凤凰儿点头致意:“多谢凤凰儿姑娘,此事乃是我家事,不劳挂心。而且,在下已经承蒙姑娘多次相救,恩情未报,不敢再有奢求。” “宝宝乐意啊!”凤凰儿歪着脑袋,有些不明白。 “多谢姑娘,但,不必了,我会自行处理。” 九方奚坚决拒绝凤凰儿的好意,起身向门外走去。 凤凰儿还要说什么,却被方圆拉住:“爷此时正烦心,让他静一静吧。” “哦,那我还是吃羊肉吧……圆姐姐,你做的羊肉真好吃!”凤凰儿见方圆这样说,也不在意,顿时胡吃海喝起来。 盘膝坐在院中石台上的黑衣老管家突兀得睁开了眼睛,枯瘦如骨的手指点了点眼前的石凳,招呼九方奚坐下。 后者虽然有些莫名,但还是照做了。“今日多谢老先生出手相助,不然九方奚没能这般好过。”九方奚抱了一拳,诚心致谢道。 这老者却根本不在乎九方奚的道谢,干涩好似锯木一般的嗓音在夜里听起来有些毛骨悚然:“你是,何人?” 九方奚一愣,却也没有多想,当下恭谨回答道:“小子是乐陵人士,山野村民一个。” “你,很弱。”老者惜字如金,却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 想起白天时候齐杨说了经过,九方奚知道是眼前这老者医治了他,也不奇怪,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老先生见笑了,母亲生我时难产,是以我自小体虚,气血不足。” “有无,中毒?” “老先生为何这样问?我身体……”九方奚脸色一白,突然想到司承骁给自己注射的绿色液体,难道眼前这老者知道那绿色液体的来历?他当下点头:“前不久被人注射了一种绿色药物,痛苦难当,也不知是毒药否,老先生有救治方法吗?” 老者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胡子,摇摇头:“好自为之。” 说完这句,老者便不顾九方奚的发问,兀自盘膝打坐,再也不肯说话了。 九方奚无法,步出院子。 老管家见九方奚闷头离去,却又缓缓睁开眼睛。 只见老管家在胸前捏了个收诀,一篇泛着金色光芒的文字漂浮在空中,大袖一挥,烟消云散,好像去了不知名的地方。 第十九章 竹林、琴声、师尊蟾酥 云行宫无论是什么地方都好像美得像幅画一样。[.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这个看似偏远的院子外却是极美的花田,有小溪自花中流过,带走几叶落英。有明月一轮,皎洁的月光似薄纱一般笼罩整个夜空,很是清凉。 虽不想枉顾一时良辰,心中却有千斤烦恼,压得九方奚透不过气来。 方才凤凰儿那老管家突然找他说话,言语之中有意询问那绿色液体,而且最后一句更像是话里有话,这更加让他郁闷,仿佛有无名火在心头燃烧着,也不知道这怒气是哪里来的。 “这几日好像特别容易烦躁恼怒,还是要凝神静气,不要让那不知名的液体左右自己才好。”喃喃念叨着,九方奚深吸一口气,嗅着花香让自己平复下来。 闲庭信步,九方奚走到一处竹林。 竹林无边无际,种满了两个山头。林中有青石铺就的小路,蜿蜒着通向深处。 此时是夏至前后,竹林在夕阳下飘散出一抹竹香,令人心旷神怡。有风过,竹叶萧萧和鸣,好似在谱写自然的乐章。 九方奚踏上青石小路,听着耳畔栖鸟细语,心头好像放下了些东西。 行至半途,有琴声自深处悠悠而来,不急不缓,循循渐进,没有喜怒,没有哀乐,只剩下纯粹的琴音,萦绕在竹林之间,伴随着风声、竹声、鸟鸣声,如痴如醉。 脚步渐渐轻快起来,寻着琴音出处兴致而去。 竹林中央,一座凉亭,轻纱飞扬,珠帘清脆,隐约之间,有一曼妙身影,风雅之极。 九方奚盘膝坐在亭前,静静的听着琴音,琴音入心,声声有力,涤荡去一身疲累与污秽。 他,从来没有这样平静过。 琴声不断,却不显冗长,反而清丽脱俗。不知不觉,月上半空,已是子夜将临。 琴者不绝琴声,听者深入梦乡。 梦里安宁,有鸟语花香,有山野景色。父亲正在院子里架起大锅,炖一锅热气腾腾的羊汤。方平正在砍柴,方圆包着羊肉馅儿的饺子。这样的景象,是如此的温和甜美,他仿佛能够闻见梦中羊汤的膻味。 只是不知怎的,父亲对他笑着笑着,就消失了,方平找了许久找不到,气喘吁吁,方圆则蹲在地上抹着泪珠儿,好不可怜。[] “父亲!” 心中焦急,琴声更急,梦境一震,九方奚顿时清醒过来。 他惊觉自己正躺在地上,满头大汗。 起身擦拭去汗珠,抬头一看,已经是月轮西行,心中又起疑惑。 “子夜已过,为何今日并无发病?难道是这琴声?” 此时,随着最后一个音落下,琴声休停,唯有余音绕梁。 轻纱在风中猎猎作响,珠帘摇晃着,撞击出另外一种乐声。亭中孤灯点亮,勾勒出一颀长身姿。 脚下异样,一只巴掌大的动物努力地爬上他的鞋子,琥珀般的龟甲晶莹透亮,黑色豹纹般的纹路如滴落的墨汁,四只小小的爪子正扒拉着地面,一步一步往上爬,憨态可掬。 “公子真非常人也!” 亭中人拨开珠帘,现出一绝世身形来。 “青衫披月华,银发素雪妆。赋闲竹林下,公子世无双。” 此人…… 九方奚无法去形容这样一个人。他生得绝美,银发高冠,红唇峰眉,眼神散漫而有神,眉间有虹霓,不染俗世之光。他素衣清爽,风起间,扬起千层万层香。他华贵姿态,银线绣月白,珠玉缀纱蓝。他手中一把温润白玉扇,温润得在扇尾嵌着一枚彩石,流苏似少姑的裙摆在风中摇曳着……他是九方奚所能够想象到的最美的男子,比女子更添一分洒脱,比男子更多一丝温和。 他比沈燕蓉还美,九方奚觉得,再也不会有人超越他。甚至他不得不承认,少艾也比不过他。 一时看得痴了,直至此人站在自己身前,也未有任何清醒来的迹象。 他折起白玉扇,右手虚脱,脚下的玳瑁便被一团柔光托起,小小的眼睛看着面前的男子,将头缩起。 “贪婪,会让人失去矜持,会让汝失去性命,还是乖乖回去吧。” 他的声音清澈而圣明,宛若九天玄女的歌声,让人心思明净。 “公子这一觉睡的可安稳?” 他将玳瑁放回地上,玳瑁探头看着,依然朝着九方奚爬来,小爪子挥动着也并不慢,竟是不肯离去。 九方奚回过神来,慌乱一礼:“前辈恕罪,晚辈不请自来,扰了前辈雅兴。” “唔……不妨事,许久无人来到这了,吾很欢喜能够见到汝。”他摇着白玉扇,也不理玳瑁,请了九方奚入内。 石桌上一琴一茗一香炉,香炉烟灰已尽,名茶却一直温热,余烟袅袅,香气四溢,如空谷幽兰,雅致无比。 “此茶名为傲峰渊蓝,千年积雪的傲峰孕育一株茶苗,一年一寸,百年成苗,千年成树,倒也不多见,汝这烦躁躯体正适合此茶。”他信手拈起一白玉杯,玉杯在指尖辗转,茶汤明亮。 “多谢前辈。”九方奚谢过,双手接过玉杯,茶汤在鼻下生香,轻浅抿一口,茶汤热,入喉却凉,好似洗去尘世浮华,留得心思澄明。 “好茶!”九方奚忍不住赞叹。 “前辈说此地许久无人来了?”九方奚兴起问道。脚下的玳瑁居然须臾不肯离去,趴在他的鞋面安然睡了,他也不去理会,他素来爱惜这些小生命。 “是啊,有……二十年了吧……”他若有所思,身体缓缓躺下,倚靠在坐榻之上。 榻上有狐裘,未怕更深露重。 “二十年!”九方奚心中微怔,二十年前是云行宫才建立的时候,也就是说,此人便是那时候进来的吗? “来,说说汝的故事吧,吾已经很久未与人聊天了,却是不知从何说起。”他兴致颇浓,浅笑而言。 “是。”九方奚微微点头,想了想,便述说起来:“晚辈名唤九方奚,乐陵人士。本在乐陵私塾学习,但在前几日出现重大变故,身中剧毒,至亲失踪,令我不得不离乡,来到云行宫,但盼能有希望将亲人寻回。” “说来简单,想必其中艰辛非常啊……”他微微眯起眼睛,似寐尚醒。 “前辈说的是,其中艰辛,非一般人道也。”九方奚深有感触,心中不免有些凄凉。 “饮茶,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总有欢喜值得人去留恋。”他摇摇扇子,指了指茶杯。 九方奚想起今夜奇事,忍不住道:“说来冒昧,方才晚辈听得前辈琴音不同凡响,好似能安抚心神?” “公子却是知音人了!”他嘴角含笑,一时风华绝代。“吾之琴名唤希微,曲调《希微十二夷》,乃是故人所赠。此故人如今,却是只能在梦中相见了……” “抱歉。” “无妨,汝要学这琴律吗?吾可以教汝。”他看向九方奚,说。 “不瞒前辈,前辈琴音好似能够安抚我体内毒素,才有了方才一夜安睡。若是前辈能将此琴律教我,晚辈感激不尽。”九方奚郑重拜下。 “哦?”他微微诧异,随即面带笑意:“种得善因,即得善果。琴律教汝也无不可。” “弟子九方奚,拜见师尊!”九方奚一点也不犹豫。他虽不认得眼前何人,但见到第一面之时,就已经为他折服。他是个相信缘分的人,他相信这就是缘分。 九叩礼成。 “噫……吾本只是无聊,所以想要教汝,汝这一声师尊,真是给吾好大的压力啊!” 言虽如此,九方奚却见他笑容更甚,那温和慈眉,让他感觉很温暖。 “不知师尊名讳?” “吾的名字……吾早已忘却了……不过吾那好友喜欢称呼吾……蟾酥……” 他闭阖双目,眉宇之间似有哀愁,淡薄如烟,却又缠绕如丝,修长的睫毛羽翼一般颤动,嘴角却微微上扬。 夜,更凉了。 宫灯,更昏黄了。 深邃的夜空隐蔽了星辰,隐蔽了皓月,淡淡地撒下一场薄雨,黏黏糊糊,缠缠绵绵,剪不断的,是满腔的悲绪。 九方奚有些动容,若非是情义之人,生死之交,师尊何以忘记了一切,甚至忘记了原本的姓名,却清楚的记得《希微十二夷》,记得他称呼他的名字呢?他默然无声,生怕打破这片刻的安宁。 “真是……好久没有再这样清晰的记起伊了,想不到吾这一生,还是放不下伊……” 嘴角越加上扬,微笑牵连着过去的记忆,仿佛回到了那些日子,回到了最美好的时光。 仿佛是过了许久,蟾酥如梦初醒,兀自笑着,他问道:“有琴吗?” 九方奚摇头:“无,来得匆忙。” “无妨。”蟾酥大袖一挥,一把七弦古琴陈列在前。 香重新燃起,袅袅升腾起青烟,若有还无的香味替换了原本的茶香。 “弹奏一曲,何如?”蟾酥道。 “好,请师尊指教!” 手按琴弦,九方奚便知晓这是一把好琴。 他自小便不擅长武功,自然在琴棋书画方面更多学习,且因为他的记忆极好,简学易懂。琴恰也是他所喜爱,只是这段时间被诸事缠绕,并没有此等闲情雅致,此时却是正好。 琴声出,悠扬动听,缓缓飘扬开去,在竹林上空萦绕,却始终不得出了竹林去,好似有无形的界限。 脚上的玳瑁睁了睁眼睛,仿佛大了一些。 第二十章 被认可的事实(一) 时间一晃,已是三日。(.$>>>棉、花‘糖’小‘說’) 竹林中人不觉时光飞逝,林外之人却心焦如焚。 齐杨似是脱胎换骨,原本衣衫已经换成星辰羽衣,发冠已经摘下,三千墨发梳成精致发髻,眉心朱砂嫣红如血。他手持净白圭笏,圭笏之上铭文鎏金,好似当朝执宰,阅尽天下事。 “齐……恩……宫主,爷已经三日未回,不知道怎样了,圆儿担心他。”方圆在院子里急得打转,小脸儿快要哭出来似的。 齐杨寒着一张脸,他在成为云笈宫主的那个时候,云行宫的一切都在他的“眼下”,然而这两****屡屡观察,能看到一切,却唯独看不见九方奚,好像他在人间蒸发了一样。 嬛柳被齐杨派遣出去寻找多时,却一无所获,脸上有些不悦,瞧了方圆一眼,翻了个白眼,却紧紧跟在齐杨身后,不敢离开太远。 凤凰儿气呼呼的瞪着老管家,后者却一如往常,无悲无喜。“老管家你说,是不是你让七哥哥不见了?那****见你和七哥哥说话来着!” 面对如此质问,老管家说道:“老奴,不敢!” “不敢?宝宝不信你不敢呢!爹爹让你跟着我,说是保护我,可谁不知道这是变着法儿的管教我哩!爹爹老说你忠诚又内敛,其实你心机最深了!”凤凰儿也丝毫不顾及言语,不过她向来如此,随心所欲。 “老奴,不敢!” “不敢不敢,哼,找得到七哥哥便好,找不到……本座要你来得去不得!”凤凰儿语气一变,一股强劲气势无形而出,引动周围气流一阵骚动。 老管家终于双膝跪地,毕恭毕敬:“殿下,息怒!” “哼!” 凤凰儿冷哼一声,不再理睬任何人,许是自己生气去了。 沈燕蓉期间来询问过一次,但也仅仅如此,并无多事。 而此时的九方奚正从竹林走出,鞋面上的玳瑁居然还不曾下来,原先九方奚还小心翼翼生怕将这巴掌大的小家伙甩出去,可后来发现,无论他怎么跳,怎么跑,这玳瑁好像已经被织在鞋面上一样。 无奈,九方奚只好带着这小家伙一路回了来。 “你们这是怎么了?” 他甫进院子就看见众人如此模样,不免有些好奇。 “爷!” “九方!” “七哥哥!” 三声呼唤,殷殷切切,是最为纯粹的担忧。 想到是自己出去许久,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抱歉,让你们担心了。圆儿,昨日的烫羊肉还有剩下吗?我肚子饿了!” “呜……”方圆一下子便哭开了,站在原地一个劲儿的抹眼泪,楚楚可人。 “女人果然是水做的,常有泪珠儿,哭干了那就真是红颜骷髅了!”九方奚心情不坏,笑道。 “讨厌!”方圆一下子破涕为笑:“爷饿了,圆儿给爷弄吃的去!” “九方,你去哪里了,让人好找!” 齐杨前来,见九方奚浑身完好,精神状态都不错,放下心来,却忍不住责怪。 “抱歉,在林中听见琴声,一时困了就睡着了。”九方并未在这个时候告知齐杨这些事情,而是看见齐杨的变化,忍不住惊奇道:“你好像不一样了?” “此事暂且不说,你这三日不见,却是要早些准备,明日便要面见王了。[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齐杨眼露担忧:“你这痛症怕是又要折磨你一夜,我有些担心。” “无妨……对了,你说,我离开了三日?” 九方奚讶异无比,内心却升起一阵尊敬,只叹得山中无日月,果然不假。 齐杨点点头,眼睛落在九方奚的脚上:“这是……” “偶遇的,不肯下来了。”九方奚笑了笑,脚上的这小东西也不将头脚锁紧壳里,四仰八叉得抱着鞋子。 “啊呀!这不是君师兄的千年玳瑁么?你,你,你……是你偷了君师兄的东西?”嬛柳瞥眼一瞧,却是面色大骇,看着九方奚的眼神好比看着死人一般。 玳瑁最终被嬛柳叫来的药园的弟子收走了,不过临走时出了些乱子,那巴掌大的小东西居然瞬间变成床榻一般大小,药园的弟子又去百器塔借了跟绳子,这才将这玳瑁强行带走。 齐杨将嬛柳差遣回去,与九方奚小谈。 “才一会儿不见,你居然已经成了此地的主人,恭贺你之外,却不免让人感觉落寞啊!”九方奚感慨着,本是同行人,如今却只能望其项背,欢喜是真,落寞也是真。 “不过是师尊器重,倒是你,你这三日去了什么地方?我找了你三日居然找寻不到。”齐杨问。 “我在竹林里。”九方奚说。 “竹林?云行宫有这样一处竹林吗?”齐杨疑惑道。 “哈,既然你成了云笈宫主,能否帮我寻找我堂兄,名唤九方宜叔。大伯的事情总也要告知他,有他在,想必更能救出我父亲,以及其他族人。”九方奚皱眉道。 齐杨点头:“可以,我明日便去查名册。”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齐杨便飞身离开,九方奚看着齐杨御风而去的背影,总觉得有些怪异,三日便能成就这般本事吗? 躺在床上渐入梦乡,梦中光怪陆离,妖佛,一点也不比现实轻松。只一会儿九方奚便满头大汗醒来,看了窗外天色,有些黯然。 “还未到子夜……”抹去汗迹,只觉得有些昏沉。“心里总有些不安,不知道是为什么,难道有事情要发生?” 既然无眠,空樽对月。眼看月上柳梢,又看皓月中天。今夜月亮很美,很圆,很近,很亮。 “子夜要到了。” 九方奚渐渐紧张起来,仿佛等待着预知的命运。 他有些后悔,从竹林中回来时没有问师尊借来那把琴,虽然未能学得全部,但想必也能心安些。 气息越来越粗,鼻子也有些痒,九方奚只觉得自己的五识好像在这个时候瞬间放大。 眼中所见越加清晰,视力的局限更加长远,远得可以看见远处山头的树林,在迷雾中遮遮掩掩。耳力更加明确,风带来远处的虫鸣与野兽的呼噜声,原始而自然。嗅觉灵敏,他嗅到了……嗅到了很多鲜美的血味。这些血有些十分强大,有些很是弱小,但任何一个,都比之前闻到过的要香甜。而他对此的渴望居然更强烈了。 他开门出来,寻着空气中的气息寻找着。 “爷?” 方圆听到院子里有些微动静,打开窗子来看,却正见九方奚从屋里出来。只是看着自家爷有些魁梧,但在月光下分明又是那张熟悉的脸,让她有些不敢确定。 九方奚霍然回头,一双有蓝色的眼瞳在月下恍若鬼火飘忽,夹杂着的是暴戾与残忍的气息。 “啊!” 方圆惊呼一声,瞌睡瞬间醒了大半,连忙捂着自己的小嘴,不再发出声来。 “爷这是怎么了?我、我要找人帮忙!”圆儿吓着了,口中念叨着,好像在催逼着自己。 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凤凰儿——她是见过凤凰儿的本事的。 “吱嘎——” 旁边院子的门也开了,来人正是方圆想要求助的凤凰儿! 不过凤凰儿此时还流着涎水,歪着脑袋,闭着眼睛,就这么飘飘然的来了,如同被召唤来的似的。 方圆眨眨眼睛,一时踌躇,也不知此时是不是应该出去叫醒凤凰儿。 “恩?” 九方奚突然觉得有一股十分怪异的气息在向自己靠近,那气息感觉起来好似同道,有几分妖邪,但又十分精纯与神圣。他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但他感觉到,这气息对自己好处极大。 于是,他不受控制的走了过去。 他一把抓住这股气息的主人,个子娇小的女孩儿?好生熟悉的人啊! 但他也并未想那么多,下意识的将齐杨送给他的匕首拔了出来,顺势一带,一股血腥味就弥漫开来。 “哎呀,疼死宝宝了!” 凤凰儿一声惨呼,从梦中惊醒过来。 “七哥哥,你在干什么?” 凤凰儿看见九方奚正抓着她的手,一道口子在她白嫩的手腕上显得触目惊心。殷红的鲜血流淌出来,血液中有点点金色光辉,好似夜空的星辉飘散开去。 “咦?喝血?” 凤凰儿却一点也不觉得疼,反而奇怪极了,好奇地看着九方奚动作。 “七哥哥饮了宝宝的血,好像更加甜了,宝宝也想喝七哥哥的血了!” 凤凰儿呷呷嘴,想要挣脱九方奚强劲有力的手掌,却发觉如何也逃脱不了。 “七哥哥手劲儿几时这样大了?” “大胆!放肆!” 一声怒喝,远来一人,一身黑袍,手中鱼竿瞬间变成五尺长枪,激荡天地而来。 本能的感到危险,九方奚瞬间放手,右手呈撑天之举。 “嘭!” 一声巨响,长枪倒退而回,落入老管家手中,老管家轻身落在院子墙垣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九方奚,一脸怒容。 九方奚更加不济,虽然力量变大许多,却并不能匹敌老管家这般人物,连连倒退,右脚撑住地面,一顿,脚下一点,却是飞身而起,直冲老管家而去。 “嗷呜!” 九方奚口中发出咆哮声,似野兽,似夜半深林里的狼魅,幽蓝色眼眸一凝,透露出杀气,阴森可怖。 “放肆,退后!” 老管家见九方奚胆敢直面自己而来,黑袍下的面容犹有怒气,手中黑色长枪一抖,枪花点空,如天花乱坠,让人难以捉摸。 “扑哧!” 一声轻响,长枪割断九方奚的袖袍,在肩膀之上划下血痕。 九方奚吃痛,勃然大怒,双眼一横,竟是再度缠上老管家,一时之间,长枪缭乱,长拳有力。 “你没事吧?” 此时方圆悄悄从屋子里出来,矮着身子生怕自己会被人看见,惹来杀身之祸。 “圆姐姐,宝宝没事呢!” 凤凰儿对方圆展颜一笑,伸出舌头****自己的伤口,那一指长的伤口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不留半点痕迹。 方圆看着愣了愣,随即想起,凤凰儿并非一般人,也就很快接受了这个事情。“你知道爷这是怎么了么?怎好好的突然变成了嗜血的魔鬼?” 九方奚每次犯病之时都会让方平方圆两兄妹出去,生怕吓着他们,这事方圆自然是不知道的。虽然每日早晨起来总感觉九方奚面色苍白,浑身无力,但他们都知晓自家爷的身体,虽然担忧,却也并未觉得奇怪。 今日方圆第一次见到九方奚这般模样,被吓得心里发毛。 凤凰儿却依然没心没肺,她摆摆手,说道:“七哥哥这个样子才帅啊!” 方圆翻了个白眼,往凤凰儿身后躲了躲,看了会儿战斗,她还是担心道:“你的老管家好像稳赢的,可他下手好像很重啊,爷都受伤了。” “老管家本事可大哩,这还是他最小的力气,若非是七哥哥,恐怕一个照面就把他打得魂飞魄散,化作齑粉不可!”凤凰儿虽然常常埋怨老管家,但对于老管家的实力还是极为认可的。 “那我还要谢谢他吗?”方圆有些不信。 “那倒不必,谢他也不会说声不客气,没礼貌的很!”凤凰儿道。 就在两人打得难舍难分之际,远来一人,羽衣星冠,温文尔雅。 齐杨见下方缠斗不休,瞬间在眉心朱砂处射出一道红芒,趁九方奚不备没入他的身体。 战斗戛然而止,九方奚双目圆睁,却无法动作分毫。 “幸好!”齐杨脚尖点地,羽衣不染尘埃:“这是怎么回事?” 成功阻止了这一场战斗,凤凰儿看起来并没有太大的伤害,老管家除了一脸怒容,倒也并未多说什么。但也幸亏如此,若是再慢,不知道接下去会是如何。 是老管家不再顾忌而击杀九方奚?还是引来云行宫的弟子除魔卫道? 无论是哪一种,这都不是齐杨愿意看到的,他不想九方奚出任何的事情。 “将他抬进去。” 齐杨转身,唤来方圆,说道:“你好生照看九方,我得查看这场战斗是否有人察觉。” “是,宫主!” 方圆行了一礼,看着壮了几分的九方奚有些为难,还是凤凰儿一手将九方奚扔到半空,稳稳当当托起,然后轻描淡写的走进屋里。 “多谢。”齐杨对老管家说。 “不必,不敢!” 老管家对齐杨深深一拱,这是对云笈宫主的礼数。 “不管怎样,多谢你手下留情,没有下杀手。” 齐杨深深的看了一眼老管家,转身离开。 忙至后半夜,众人离去,九方奚躺在床上,也已昏沉睡去。方圆趴在床边打盹儿,轻微的呼声更添娇俏模样。 一团光影敛去华光,无声无息进了屋内。 它徘徊在九方奚的上空良久,好像在查探九方奚的身体。 “等了这样多年,终于等到了你,我们的命运终将牵连在一起。” “不过也没有关系,我们应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见面,我希望你过得更加坚韧,能够锻造出属于你的智慧,带领我们回到最初的所在。” “你是最重要的一环,这一著虽然艰难,却也是天意,倘若你能够撑下去,将失落的众人寻回,那……罢了,好好休息吧,明天,你还有更大的事情要面对。” “无论如何,希望你不负众望。” 话语落下,却无人听见。 远方黎明将起,光影离开别院,不知去向何方。 第二十一章 被认可的事实(二) 在一线天外的云行客栈里。[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司承骁与徐文学三人已经在这里住了三天,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人。 此人便是先前在一线天出现过的司承骁同路人,名唤夜重阳。乃是三天前司承骁与他的偶遇,三言两语中,此人透露他曾经进过云行宫,可惜被淘汰,所以这一次再来一试机会。 夜重阳知晓司承骁乃是成国公司无患之后,当下便有结交之意。 当日也是他提议司承骁晚些时候再进,当前面的人将十二凶兽的气力消磨下去,而魂体未有补充之时再进入,那会容易许多。所以他们那一日跟在九方奚与齐杨的车马之后。当他们计算时间差不多要进一线天的时候才发觉十二凶兽齐出的景象,当下撤了出来。随后被告知,一线天要封闭三日。 这三日司承骁发过好几次大火,当然怒火的对象自然是九方奚几人和这位好心提建议的夜重阳。 不过这夜重阳也是个角色,虽然被司承骁骂得狗血淋头,但依然以笑容相陪。司承骁见他态度不差,加上这件事情也难以预料,是以也未有为难他。 今日,一线天再度开启,四人重新上路。 “司少,听闻今日便是王钦点弟子的日子,我们怕是要抓紧时间了。”阮宏良在一边说道。 司承骁寒着一张脸,冷笑道:“无妨,你看那边还有一群人等着进去,哼,一群乌合之众,也想飞上枝头。” 夜重阳只微微笑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此时闻听司承骁的话,笑容依旧,眼内却有一丝狠戾。 这一行很成功,为防止十二凶兽再有变数,云行宫特地派人镇守。 司承骁四人遇到的是那只被凤凰儿扎了三剑的穷奇,即便是魂体,身上那三个窟窿眼儿也依然清晰。 他们运气不差,遇到负伤而稍弱的穷奇,司承骁有意让夜重阳展现自己的价值,夜重阳倒也不负所望,手上居然有法器,困住了穷奇三个呼吸,几人骑着天马飞驰而过,算是相当容易。 “很好,夜重阳,这也算是你将功补过!”司承骁倒是很满意。一来这样容易通过让他信心大增,二来这夜重阳的确是有些本事,也许可以利用。 等到一行求学弟子都通过了一线天,云行宫弟子便驱使一座飞船,将他们传送至云行宫。 “走开,不长眼睛的东西!”飞船上,阮宏良对一人喝道。 此人衣着老旧但颇为干净,卷起的袖子与裤腿让他露出坚实的肌肉与黝黑的皮肤。此人个子不高,也极为瘦弱。阮宏良呼喝他的原因便是位置问题。[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司承骁几人自然在站在船首,然而船身并不大,二十多个求学者便显得拥挤。这瘦弱男子便是最靠近的那一个。阮宏良为讨好司承骁,自然不喜这样“肮脏”的贱民靠近。 “抱歉,我非是有意。” 瘦弱男子言语倒也得体,诚心致歉。 然而阮宏良却是不依不挠,甩了他一膀子:“知道错了还不滚开?弄脏司少的衣裳你赔得起吗?待会儿可是要面见王的,若是使得司少在王面前失礼,你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瘦弱男子颤巍巍的站起,拱手一礼:“对不住,我不是故意。但你也看到了这飞船不大,我……我没有别的地方去!” “没有别的地方去,那就从上面跳下去啊!” 阮宏良越说越是过分。也是,寻常在乐陵私塾他们也是如此的作风,现在虽然换了个地方,但是凭借司承骁的身份,到哪儿都是一样的尊贵,他一直深深的明白这一点。 但,御使飞船的云行宫弟子看不下去了,他冷冷喝道:“无论在尘世高低贵贱,在云行宫便要重新洗牌,要获得别人的尊重,就要靠自己的本事,而不是随处嚷嚷,好似村头野狗,聒噪不堪!” “你!”阮宏良知道这人是在说自己,但他敢对别人怎样,却真不敢对云行宫之人怎样。他也想要进入云行宫,成为神仙中人,他原本只是借了司承骁的光才一路跟随,否则他根本连那一线天都过不了。但是已经成为云行宫的人,那是天之骄子,他怎么敢得罪? 那眼神向司承骁求助,司承骁淡淡的说道:“师兄不必恼怒,是我管教不严,宏良,向师兄道歉!” “是,司少!”阮宏良闻言,顿时向御船之人一礼,说道:“是宏良一时粗浅,还望师兄见谅。” 阮宏良心知肚明,对这师兄道歉,是让自己以后在云行宫少些麻烦,但要对这黑瘦小子道歉,那是不可能的! “这小子居然险些让我得罪师兄,真是该死,还好有司少解围。哼,看来得想个法子让这厮吃点苦头!”阮宏良在心里打着小算盘。 很快,他们便到了地方。 “云行宫真是非同凡响!” 便连见惯了高台楼阁的司承骁,也不得不为眼前的恢宏而震撼。 “你们跟我去道场,等候王的审核。” 云行宫的弟子将众人带上道场。 这道场十分之大,一眼望去,只感觉在云的尽头竖立着数根天柱,道场的这一端连接着大殿,大殿之下有一处高台,高台之上放置着近千个蒲团,场面十分宏大。 “新人自去中间寻了位置等候。” 这师兄说道了一声,自行去了两盘,找了蒲团坐下。 “想不到,这一次来求学之人居然有这样多!”司承骁看了一眼中间的五百个蒲团,此时居然将近坐了十之八九。 “恩?是他们!”司承骁在人群中看到熟悉的一群人,那是在最前端。 沈燕蓉大大方方坐在正中,虽是女流,但眼神之外却是高傲不可一世。加上她的五个女侍护卫,旁人竟也不敢靠前。而九方奚就坐在沈燕蓉的旁边,中间隔了一个晴儿,但也是最前端的位置,能够最近距离的看到大殿之前的王座。 凤凰儿则是充满了好奇,东张西望的时候,最先看到了司承骁,连忙拉扯了九方奚的胳膊小声说道:“七哥哥你看你看,这不是那天打断你双腿的人么?” 九方奚闻言转头望去,正见司承骁四人走来。 “不打紧,这里是云行宫,他们不敢造次。” 九方奚笑了笑,如今齐杨已经是云行宫之主,这司承骁不自讨苦吃就不错了。 这样一想,九方奚突然就觉得以后日子好过了起来,不免脸上也带了几分笑意。 “起开起开!” 阮宏良走到九方奚面前,一脸鄙夷:“没瞧见是司少来了吗?你这不长眼的东西,还不赶紧起开,把这位置让给司少?” “好啊!”九方奚倒是无所谓,座位而已,云行宫招生也不是以座位来选人。 他拉着方圆去后面坐,这让阮宏良反而有些奇怪,不过他还是赶紧招呼司承骁坐下了。 “沈燕蓉,再一次见到你,真是让我感觉三声荣幸啊!”司承骁与沈燕蓉皮笑肉不笑地打招呼,但沈燕蓉却目不斜视,根本不搭理他。司承骁讨了没趣儿,便兀自与夜重阳说起话来。 凤凰儿见是司承骁将九方奚赶走了,不悦地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也跑到后面去坐着,老管家只好跟着。 很快,从殿内走出一人,羽衣星冠,正是齐杨。 他手执白玉圭,站在最前,第一眼便看到司承骁,心中冷哼一声,却是朗声道:“云行宫再度招生,天下觅得良臣猛将,盼望诸位能心想事成,将来为玄界出得一份气力!” “咦?这不是齐杨那小子吗?” 司承骁看见齐杨,乍一看还以为是自己看错,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才觉不假,心头又是惊讶与难以理解让他一直目视齐杨,好似虔诚。 齐杨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与司承骁计较,甚至除了第一眼,再也没有将眼神划过他身上。他简单介绍了此次招生规则,便唱道:“恭迎吾王圣驾!” “恭迎吾王圣驾!” 台下诸人纷纷行礼。 一团光影自云外飞来,如大日一般明亮,如月轮一样清明,恍若间,隐约闻有大法螺吹,见有玄女散花,有神将护驾,圣洁而庄严,宛若神邸下凡! “原来这就是王,为什么不现身呢?” 九方奚也是心神巨荡,但心头疑惑却也并不理解。甚至,他想起了竹林中的蟾酥,不知王与师尊相比较会是如何? “平身吧!”王说。 众人起身,目光灼灼,人人在心里扬起斗志与希望。 “此次招生,一切从简,力求寻觅良才。至于审核,便直接到试金石前,由试金石探测资质。能让试金石发出光芒的,便会成为云行宫弟子,届时由各府尊主自行挑选。”王的声音传遍整个道场,每个人都觉得这声音是说给自己听的,清晰无比。“云笈,你带领他们去试金石!” 齐杨向王一礼,称是。 试金石在道场的左侧,那里有一处深渊,深渊边上那座一人来高,状如琥珀的石头便是试金石。 齐杨大袖一挥,让众人排好队,依次将手按在试金石上,倘若试金石散发光芒,便是有资格成为云行宫弟子的人才。 第一个自然是沈燕蓉。 沈燕蓉缓步上前,上下打量一眼试金石,伸出手按在试金石上,顿时华光大作,整个试金石竟成了太阳一般刺目。 “此女子当不同凡响也!” 远处藏剑楼,一间演武场内,一个坐在蒲团上的男子背着一把长剑,此时豁然睁眼。 琅音台内,一妙龄女子突然停下筝弦,一手抚平余音。 齐杨倒是颇为诧异,试金石的光芒越盛,资质便是越好,这般如白日一般的光芒,沈燕蓉的资质只怕是上上之选。便是周围云行宫的弟子也是倒吸一口冷气,对沈燕蓉似有崇拜。 “可以了吗?”沈燕蓉淡淡地问齐杨。 齐杨点点头,在白玉圭笏上一点,一片文字便赫然没入其中。 第二个人是司承骁,目送了沈燕蓉下来之后,便走了上去,将手按在上面。试金石光芒四射,却因为有着沈燕蓉在前的原因,反而显得有些不足。司承骁扯了扯嘴角,从上面走下来。 第三人是凤凰儿,原本是九方奚,可凤凰儿吵着要先,九方奚便让了这个小女孩儿。凤凰儿将小手按在试金石上,爆发出的光芒居然一点也不比沈燕蓉逊色,顿时四周又是一阵嘘声。 沈燕蓉瞧了凤凰儿一眼,后者喜滋滋得回了一个俏皮笑容,跑下来将九方奚推了上去:“七哥哥,该你了!” 九方奚心中有些忐忑,心里总有一些慌张在内,他将手放在试金石上。试金石的触感一点也不硬,反而有一种肉体的柔软。九方奚轻轻按了下去。 “啊!” 距离九方奚最近的凤凰儿最先惊呼起来,捂着嘴,看着眼前的黑色如墨汁一般的光愣怔了许久,又转头看着九方奚,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满是不可置信。 就连九方奚也忍不住皱起眉来,他不好的预感越来越甚。 第二十二章 被认可的事实(三) “来人,将他拿下!” 突然,高台上的王一声令下,数名云行宫的弟子踏风而来,转眼就将九方奚按压在地。(.) “九方,竟然是你?”齐杨一脸难以置信。 “什么?”九方奚突然遭此变故,整个人都懵了。 “昨夜有人在云行宫犯下滔天大罪,六名无辜者性命命丧黄泉,杀人饮血成为六具枯骨。”王的声音如响雷在耳,众人疑惑间,面前突然显现出六具干枯得只剩下皮包骨头的骸骨。“但凡手中有命案在身,气中必有怨煞,遇试金石则成黑色。” “原来是这样,他就是凶手啊!”顿时,群情涌动。 然而最为惊讶的,却是九方奚。他甚至怀疑,自己莫不是听错了? “难道……这是我做的?我昨夜子时在睡觉……不,我不记得了,怎么回事?不,不是我!” 内心乱做一团,九方奚面如土色,紧紧看着那六具尸体。他如何都想不起来,自己昨夜子时到底做了什么,可越是想不起来,就越是觉得这件事情就是自己所为。 凤凰儿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天哪!七哥哥,你除了喝了本宝宝的血,还喝了别人的啊?” “什么?”九方奚心头又是一击,挣扎想要起来,却被死死得钳制在地上,不得起身:“你说我还喝了你的血?怎么回事?” “是啊,昨天子夜的时候你拿刀割了我的手腕,然后喝我血来着!”凤凰儿伸出自己的小手,撇撇嘴道:“不过本宝宝治愈能力不错,已经没有疤痕了。不过宝宝没有说谎哦,圆姐姐也看见了的!” “是……是啊,爷……”方圆咬着嘴唇,似要哭了。她明明知道这样说便是让九方奚成为了恶魔一流,但,这就是事实啊。“可是圆儿没看见爷还杀……杀了人的……” 九方奚如遭雷击,想起什么似的,拔出腰间齐杨送给自己的匕首,果然见上面血迹斑斑,还有一些金色的余辉。 “放肆!”一旁之人大喝一声,一掌打掉那把匕首,落入众人的目光。在阳光下,那匕首上的血迹是断然抵赖不得的。 “喏,这就是本宝宝的血,宝宝的血是世界上最好喝的血呢!”凤凰儿舔舔嘴巴,一脸无辜。 “啊,怎会这样!” 九方奚一下子瘫软下来,六神无主。 天上云海翻滚,遮天蔽日,好似在酝酿一场雷霆巨变。 九方奚被缚带至台前,如遭雷击,内心荒诞而无助。 本以为一切就要变得更加美好,他以为可以进得云行宫,成为众弟子其中之一,找上堂兄,一起营救族人。(.$>>>棉、花‘糖’小‘說’)然后在云行宫找到能够解自己毒患的方法,再与齐杨一道谈笑风生。 对啊,还有齐杨,王很赞赏齐杨,甚至将云行宫这样一个让所有人向往的财富交给一个才来云行宫的他,他是一步登天了。 那么自己呢?眼看齐杨平步青云,自己却堕入万丈深渊。 被这个世界的王否定,他还怎么生存在这个世界?怎么面见九泉之下的母亲?怎么去面对族人? “君子以厚德载物,人啊,什么都可以将就,品行不能将就,那是一个人的魂。你记住,万不能生害人之心,不然便是你父亲我,我也不能宽恕你!” “知道了,父亲放心,孩儿谨遵九方家训,恭谨谦逊以待人,绝不会害人。” “恩,这就好,你呀,我倒是放心,与你娘一样温和,你娘在九泉之下想必也是欢喜。” “父亲,你也一样。” 九方奚痛极,哀极,苦笑之下,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父亲,儿给你丢脸了……” 九方奚遥遥隔空对这齐杨一笑,这一笑,是前尘兄弟之情的了断,是今后两人的身份有别。 “九方……” 虽非兄弟,更胜兄弟,几年的相处,齐杨对九方奚的性情了如指掌。而他更加知道,这六具尸体是从何而来。越是如此,他越是不忍心看他,却又生怕看不到他。 “好好保重!” 九方奚张着嘴巴,却空无一声,然而遥遥对望的两人,都明白彼此的情谊。 “启禀王,臣昨日亲眼见到九方奚状似癫狂,欲要害人,却不想已有六人丧生,臣请王秉公办理!”齐杨跪地,声音恳切。 “齐杨……”九方奚闻听微微皱眉。他很矛盾,他明明希望齐杨能够与这件事划开关系,莫要影响他的前途,可当齐杨这样清楚的表明时,他却心痛难耐,比每夜的痛症还要难受。 “臣身为云行宫宫主,自然要为这六人讨回公道,九方奚杀人恶心难以饶恕!”齐杨面无表情道。 “恩?”沈燕蓉抬起头,看了一眼台上的齐杨,她皱了皱眉,心中难掩反感。 反倒是一旁的司承骁翘起唇角,掩不住的得意。 “你既是宫主,此人就交由你发落。”王的声音冷漠了几分。 “今日大典,不宜杀人,就以六掌换六命,王以为可否?” “允。” 齐杨起身,眼神冷峻,与从前温润如玉的公子判若两人。 他一步一步走向九方奚,脚下千斤。 他们之间不过百步,他真希望,这百步他永远都走不完。但他明白,什么才是该做的。 四目相对,一者内敛沉稳,一者坦然接受,是最后的诀别。 终于,百步将近,九方奚一脸从容,他说:“好友,是你,那是最好。” “你不辩解吗?”齐杨面对着九方奚,看着近在咫尺的安然,他心中难过,却想起那一****与王的对话。有些事不想做,却不得不做。 “不了,无从辩解。”先前的一腔热情被无情破灭,剩下的,就只能是不让自己更加不堪。辩解吗?即便辩解了又有什么用。这几日的绝望已经让他麻木,他渐渐明白,很多事情,根本由不得自己。 “就当是成全我吧!”九方奚看着齐杨,声音轻柔:“再唤你一声好友,日后,望你珍重。” “你撑住。”很多话想说,最终能够说出口的,也唯有这三字。 齐杨双目一阖,再睁开,就是凌厉的执掌者。 “第一掌,呿!” 这一睁眼,已经毫无感情,有的是云笈宫主的秉公执法。齐杨右手聚集莫大能量,淡淡玄光昭示着他已经不再是几日前的文弱书生,而是执掌云行宫的宫主。 “嘭!” 九方奚如断线风筝,倒飞而去,口中鲜血,好似漫天红梅,让人倍感凄凉。 “爷!” 方圆惊呼一声,哭晕过去,由凤凰儿照看着。 而司承骁恐怕是这里最高兴的一个,哪怕是王座之前,也忍不住满脸喜色。 九方奚摇摇晃晃,站起身来。 齐杨这一掌,乃是全力出手。今非昔比的齐杨,这一掌震碎了他三根肋骨,胸口遭受重创,难过的好像要晕过去。 “第二掌!” 齐杨眼神一凝,反手又是一掌按在九方奚的胸前。 “第三掌!”“第四掌!”“第五掌!” 一掌接连一掌,每一掌都似夺人性命,让人无话可说。 “九方,撑住,还有最后一掌,撑住啊!” 齐杨内心焦急如焚,却毫不迟疑,再落一掌。 “嘭!” 九方奚飞出数丈,一路飘血,点点滴滴,惹人心惊。 他满眼鲜血,仿佛看见了一朵盛开的彼岸花,招摇着触须,贪婪得将他的血吞噬干净。 “啊……”他伸了伸手想要抓住,却终究力有不逮,昏昏沉沉倒在地上,分不清真实与虚幻。 这六掌,所有人都没有说话。虽然每一个人都明白,如果出手的人换做是云行宫的任何一个弟子,眼前这个年轻人都必死无疑。是王故意放纵,亦或不是,疑虑在鲜血的浸染下不在追究。 很多人甚至根本不明白眼前的一幕究竟是为什么,他们如同看戏。是非恩怨在他们看来,在这个年轻人主动承受六掌的时候就已经洗过大半,生也好,死也好,与他们无尤。 凤凰儿迅速奔至九方奚身旁,小手搭在九方奚的脉搏上:“还好,还有一口气!但这伤太重,得赶紧治疗,否则仍然命悬一线!” “圆姐姐!”她一指点在昏厥的方圆眉心,趁她苏醒之际低声快说:“赶紧将七哥哥带出去医治,这是护心丹,给他喂下。” “啊,爷,是,我这就去!” 方圆抹去了眼泪,惊喜九方奚还活着,可是那个浑身淤血的爷,原本就那么瘦弱的身影,怎么熬得下去? 眼睛一酸,方圆强忍悲痛与担忧,小小的身子背起九方奚的身体,一步一步,踉跄离开。 “继续!”王的声音再度传来。 将眼神从九方奚身上收回,齐杨浑身气势陡然一变,恍若君临天下,威严而高大。 行至司承骁身边,齐杨冷哼一声,顿时司承骁好似有巨石压顶,如溺深海,喘不过气来。一直等到齐杨步上高台,这强大的压迫感才消失无踪,如昙花一现。 司承骁脸色微白,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内心恶毒无比:“这齐杨居然一步登天,成为云笈宫主,不知道王凭什么看上他了?刚才肯定是他搞的鬼,看来日后我要小心行事,别与他有正面冲突。不过也不要紧,只要我修为高于他,我就能够压制他。也许……我应该再去弄个药来让他和九方奚一样被赶出云行宫?不好,这事容易穿帮,而且我此时在齐杨面前弱的可怜,得想办法设计对付他才是。” 转头看到夜重阳,司承骁暗道:“看来要想办法拉拢夜重阳!” 云行宫这一次招生条件比从前降低不少,但即便如此,淘汰之人也一个接连一个,能够让试金石发出光芒来,只有百余人,一半都不到,其中绝大多数也只能让试金石发出萤火似的亮度来。众人这时才明白,沈燕蓉和凤凰儿的资质,当是如何的天才之人。 其中还有一个人让齐杨格外注意。 那人一身黑衣,瘦弱但坚实。他竟能让试金石发出不弱于司承骁的光芒,着实令人心惊。 这一百余人,也唯独这四人使试金石散发的光颇为浩瀚,其他人根本难以匹敌。 “此人我要了,其余人跟我来。” 齐杨出声道。 新人来历心思尚且纯粹,没有被云行宫的别人染指过,这是最能够信任的人了。齐杨有意将他培养成自己的人。 “剩下的便有各府尊主挑选人才吧,朕归了!”王的声音一闪即逝,光影也消失不见,好似从未来过。 “恭送王!” 第二十三章 忍别离 “爷,你撑住啊!” 感受到背后之人生机渐失,方圆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背着九方奚半点没有放下的意思。[.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护心丹已经喂了,却好似半点也不起作用,方圆急得没了主意。 “竹、竹林……” 九方奚幽幽转醒,口中却是连连呕血,浸湿了方圆一身殷红。 “爷,别说话了,好好休息,我带你去别院休息,然后我们离开云行宫。” 忍了一路,听见耳畔熟悉的声音,便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早上还是好好的,怎么只一会儿,就成这样了呢?方圆想不明白。 “圆儿,在、竹林、停下……” “竹林,是前面竹林吗?”方圆看见前方的竹林,心中疑惑,却依然往竹林奔跑而去。 刚到竹林,方圆就感觉有一股无形的阻力,让她难以步入分毫。 “这,这是怎样一回事?” 疑惑间,方圆背后突然一松,回头之间九方奚的身体被一团柔光包裹,渐渐升起,往竹林深处飞去。 “爷!爷!” 方圆着急无比,却如何也跨步进竹林一步,顿时大哭起来,无助之极。 “师尊,呕……” 九方奚被柔光带至亭前,见亭中熟悉人影,急于解释自己这一生尘俗,却在开口瞬间气血大失,又是一口鲜红。 “噫,汝受伤了!” 蟾酥身形一晃,将堪堪倒下的九方奚接住,扶进亭内。 “真是好严重的伤……” 蟾酥一手按在九方奚的背后,似要出手救治。 便在此时,竹林内响起一个声音:“人自有劫数,你何必浪费自己的真元?” “伊既然称吾为师,吾自然不可袖手旁观。”蟾酥语气冷淡,似是对来人的不满。 “二十年不来看你,你这脾气倒是一点不变。” “二十年来,伊是吾第一个遇见的人,吾不容伊有失。” “情愿为他加重你自己的伤势吗?” “在这竹林不见天日,便是死去,也不过如此。”蟾酥依然将自己真元输入九方奚体内,源源不断。他说:“伊这身体,汝当真心狠手辣!” “是啊,在你面前,我从来都是心狠之辈,又何妨再多这一遭?” 蟾酥闻言,眼神一冷,空气中杀机顿现。 “你要杀我吗?来啊,走出这竹林来啊!我很愿意能够当面见你,也好赎我当年之罪。” “哈!”蟾酥轻笑一声,收起浑身杀气,淡言道:“赎罪,汝不配!吾会离开此地,但吾不会见汝,吾不会再见汝一面。(.)” “世事难料,此人走进云行宫的那一刻起,这天下,注定要大乱一场。不仅是人间,还有妖佛,不仅是玄界,还有十万须弥。这也注定了你我必然不会如此简单。” “吾知晓伊是谁,吾有吾自己的选择,不劳汝费心。汝离开吧!” “最好是如此,我等待下一次的见面,请!” 竹林声音顿消,四周静谧一片。 蟾酥为救九方奚,真元源源不断涌入九方奚的体内,修复他受损的筋骨血肉。 他的眼神很纯,也很执着,就如弹奏《希微十二夷》之时,流露出来的淡淡的固执。 一直到第二天清晨,蟾酥才将手放下,收回自己元功。然而此时的他,面色苍白,眼带疲累,强自撑起自己的身体,却踉跄一跌,亏得扶住石台,才免于倒下。 “咳咳!” 蟾酥轻咳两声,手扶琴弦,一曲《希微十二夷》再度响起,悠悠琴音,绕梁不绝,似有幽幽哀愁,剪不断,说不清。 九方奚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道是在琴声中醒来,发觉自己已经好了许多,再观四下,当即明白是蟾酥救了他。 他当即跪倒在地,诚恳跪谢:“多谢师尊救命!” “起……咳咳,起来吧!” 琴声不断,咳嗽的声音却异常突兀。 “师尊,你这是怎么了?”九方奚见蟾酥情况不对,当下着急问道。 “无妨,陈年旧疾,调养几日便好了。”蟾酥缓缓说道。 九方奚点头,心内却是万般复杂。一声陈年旧疾,焉知不是因为他才再犯的? “汝有话要说?”蟾酥似是看穿九方奚的欲言又止,问道。 九方奚又是跪地一拜:“师尊,徒儿要离开云行宫了,来向师尊辞别。” 虽是已经接受事实,但他还是十分委屈,难过的,声音哽咽。尤其是齐杨的转变,他总是耿耿于怀,不能放下。即便他细细想来,齐杨并没有做错什么,甚至他也希望齐杨这样做。 琴声一顿,蟾酥伸手扶起九方奚。 “缘来是深,缘去则浅,不必强求什么。只是可惜,吾教汝的琴,汝只学得半阙。” “师尊不问为什么吗?” “吾不必问,汝也不必说。”蟾酥眼神望向东方,缓缓道:“晨曦了,陪为师看一场日出吧。” 九方奚心下感动,起身,站在蟾酥身后。 东方鱼白,渐有日轮将起,染红霞绯一片。看云海翻滚,看晨鸟初起,看得一时无言,寂寥一生。 “日轮将出,必先承其黑暗。云海翻腾,必先居高不乱。晨鸟展翅,必先受一夜露重。文有欲扬先抑,人有出师未捷,保持本心不乱,便能如常所愿。” 阳光照射在蟾酥的脸上,为绝美的容颜镀上一层圣洁,一层庄严。言犹在耳,言者尊尊教导,听者细细品味。 “无论怎样都好,待百年回头,不可后悔,这便可以了。” 九方奚郑重拜下:“徒儿谨记师尊教诲!” “这一朵灯火琉璃的昙花给汝,若将来遇到一名唤公羊讳的人,伊是汝师兄,将这给伊看,顺便告知伊,不要执着于花开一瞬,更当珍惜养株三年。” 那是一朵净白透着蓝紫色的琉璃昙花,虽是死物,却好似当真能迎风舞动,能暗香袭人。 “是,徒儿记住了。”九方奚接过昙花收好,点点头。 “去吧,时候不早了,吾,累了……” “师尊,徒儿还能再见到你吗?”九方奚鼻头酸楚,短短数日,物是人非,唯有这个才见第二面的人,赠与他纯洁无比的善心。 “会吧,不会吧,看缘分吧。” “是,徒儿拜别师尊!” 一声拜别,却是再难压抑心中别绪,眼中再度潮湿,泪珠落下,沾染尘泥,是留在此地最后的气息。 心绪难宁,出得亭来。亭中人缓缓阖眼,沉沉睡去,梦中离别再现,一脸不忍。 他背上的琴,突然温热了起来。这是蟾酥送他的琴,因为他说,他来得匆忙,没有带琴。 才是夏至,竹林中的蝉却已经鸣了。 九方奚不舍地步出竹林,只见方圆跌坐在地,哭得形容憔悴。 “圆儿!”轻声呼唤,却是唯有两人相依为命。 “爷……” 方圆泪如雨下,紧紧抱着九方奚,泣不成声。 “好了,哭吧,哭一场吧。”是说给怀中的人听,还是说给自己听,九方奚不知道,只觉得,天晴日明,却也无比悲凉。 轻轻抚慰,主仆两人久久分开。 “爷,你没事吧?吓死我了,我以为……”方圆将九方奚上下打量一边,虽然浑身血迹,但已经明显好转,能跑能跳,心头松懈,泪珠却不住的流。 “以为我要死了?好了不要哭了,再哭就要变成花猫了,恩?”九方奚轻轻揩去方圆的泪痕,柔声道。 方圆破涕为笑,奇怪问道:“爷怎么去了竹林就好了?” “竹林内有我很重要的一位前辈,他之恩德,重如泰山。来,圆儿,向竹林拜一拜。”深深望向竹林内部,似要望进亭中,做最后一声道别,然,竹影重重,难以实现。 “恩。”圆儿不问为什么,依言跪地,郑重得磕了三个头。无需问得清楚,只让自家爷一夜痊愈,那就该然这番礼遇。 “我们走吧,去别院将东西拿上,然后……离开云行宫。” 回到别院,院中已有数人。沈燕蓉、凤凰儿一行人都在。 “想不到最先出局的人是你,不过你放心,我沈燕蓉欠你的,我不会忘。我已有书信往沈家,日后但有需要,可以去沈家求助。” 沈燕蓉依然是一脸高冷,但此时的她,竟也让九方奚感到一丝温暖,当下点头致意。 “齐杨传话来,你堂兄不在云行宫,但若回来,会告知他事情经过。另外,他赠你一匹天马,在院外树下。”沈燕蓉说。 九方奚点点头。 “虽明知你与齐杨交好,但我依然要说,今日之事,与齐杨脱不了干系,日后你自行小心。” 沈燕蓉的这一句话,让九方奚皱起眉头,却说得斩钉截铁:“他是我好友。” 沈燕蓉不理会他,兀自站在一旁,也没有过多的情绪。 “七哥哥,你要离开了,宝宝没有什么好送的,只有这一袋子的玩意儿。”凤凰儿嘟着小嘴,眼眶红红,想来也是哭了好一场。 “凤凰儿姑娘,这一路多谢你,虽然你我相识不过几日,但九方奚很高兴能够认识你,你很可爱。”九方奚矮下身子,忍不住揉了揉凤凰儿柔柔的小脑袋。一旁老管家见此模样气机一冷,却被凤凰儿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九方奚接过袋子,打开一瞧,却是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凤凰儿拿出来一一介绍道:“这个是困神钟,施展一次可以困住敌人三日。这个是羊脂活骨丹,一共三枚,下次要是再遇到伤筋动骨的事情,吞一粒就好了……啊呸,七哥哥一定吉人天相,一枚也用不到,那可以送给别人嘛!……” 小小的袋子,足有五六样东西,每一样不是灵丹妙药,便是法器法宝,甚至还有一个储物戒指,有十丈见方的空间可以存放东西。 九方奚知道这些东西何等贵重,当下连连拒绝。 凤凰儿却硬塞给了九方奚:“七哥哥只收着便好,宝宝有一大堆这玩意儿,不够再问爹爹和娘拿就是。这几样东西最好是不要动用,只当做宝宝留给七哥哥的纪念才好。” 却之不恭,九方奚几次推辞,终于还是收下。 “七哥哥只要在这些宝贝上重新滴一次血,这些宝贝就能够与我断开联系,成为七哥哥的专属物品。七哥哥没有修炼法术,滴血让宝贝认主是最方便了呢!” “好,多谢!”九方奚依言将自己的血滴在这些法器上,顿时一股血脉相连的感觉传至心头,直接知道了使用之法。在凤凰儿的指导下,他将东西都收在储物戒指里。 再一次郑重告别,九方奚与方圆骑上天马飞往一线天。 第二十四章 帝江 云行宫出去容易进来难,要前往一线天,只要一直向东就可以了。(.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只是,也不知道是留恋还是不甘,这一行走得很慢,云行宫,也是他梦想过的地方。虽然说他来云行宫的最主要原因是为了自救和救族人,但,哪一个热血男子没有过救死扶伤的仙侠梦?岂知,不过五日,他在云行宫呆不过五日,同行之人只有他一个孤身离开。 尤其是,临走前沈燕蓉的一席话让他耿耿于怀。他虽回答得干脆,但他早就有所察觉,齐杨来到云行宫之后就似乎哪里不一样了。他没有自欺欺人,只觉得,心里很难过,很痛,仿佛被背叛。 他们自一线天上空飞过,但是临近一线天的时候,有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在九方奚心头升起。脑海里更有一个声音再呼唤他:“主人,主人……” “谁?是谁在唤我?”九方奚心中发问。 “我是帝江啊,十二凶兽中的帝江,我就在一线天,等待主人降临啊……” 那声音说的模糊,九方奚却听的震惊。 “你是帝江?” “是啊,那日,主人的血液滴在我的身上,我便知道,我们苦苦等候的主人到了,主人,我们等了你好久啊!呜呜呜……” 阴森的哭声,渲染着苦苦等待的无奈与重见天日的欣喜。 迟疑片刻,九方奚驱马飞下,停在一线天的出口,却并没有进入其中。 “帝江恭迎主人!” 一线天内狂风大作,一头其状如黄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浑敦无面目的巨兽出现在九方奚的面前,正是帝江。 帝江乃是十二妖兽之中最强一个。传闻在数万年前,玄界还不是玄界,彼时巫术称霸,史称大巫界,帝江便是十二巫祖之中唯一的兽类,乃是十二凶兽中与人族最接近的存在。 然而,此时的帝江,居然跪在九方奚的面前,六爪浑圆如象腿,弯曲成难以理解的弧度,虽然没有面容,但是九方奚还能够确认它的“忠诚”。 定了定神,九方奚开口问道:“给我一个合理的说法吧,我并不理解。” 一旁,方圆惊奇道:“爷,你在和我说话?” 虽然看着眼前重新出现的妖兽,方圆感觉很怪异,好像与先前进来的时候不一样了,但是她依然不会觉得自家爷会与妖兽牵扯上什么关系。 九方奚摇摇头,对方圆道:“你先退后,我有话与它说。” “它?”方圆诧异之色更浓了,不过看了一眼跪地的帝江,以及九方奚好像也不是在发疯,也便点了点头,退后了几步,牵着天马去一旁了。 “主人,是你的血,让帝江与主人缔约,成为主人最忠诚的属下啊。”帝江的意念传递到九方奚的脑海中,然而在外面看来,这头帝江只是嚎叫着。 “缔约?”九方奚回想起了,那一日,他的血的确滴在这头帝江的爪上,那个时候便有一股熟悉的感觉传递至心头,不过那个时候才与这十二头凶兽大打一架,逃离一线天都来不及,哪里还会想这个?更何况,缔约这种事情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无弹窗广告) “莫非和法器的认主是一样的吗?”九方奚想起刚才凤凰儿让自己滴血认法宝的事情,不由得联想起来。 “非也!”此时,帝江的声音再次传来:“虽然两者都是以鲜血为引,但是本质上差太多了。法宝认主只是因为炼器者的阵法作祟,只要滴入血,让法宝承认即可,所以任何人都有这个本事,哪怕是一个平凡人。但是与我缔约却是因为主人血液中的万妖之祖的妖气啊,那是妖兽最渴望,也是最为尊敬的存在,我相信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主人你,任何人泼完一身血我们都是无法缔约的。” “万妖之祖?”九方奚闻言又是一愣。 “其实,妖族的缔约少之又少,更常见的是驯化或者抹去神识的操控,因为妖族都是独立自主的存在,不屑于与人类产生这种裙带关系。哪怕是驯化,也只能驯化低等的妖兽,甚至只能是凶兽,如主人所见,一线天内我们这十二位兄弟,乃是当年被玄祁帝打碎了躯体,生生将魂体打入这一线天内,要说缔约,哼,便是他玄祁帝也妄想!” “至于万妖之祖,那是妖族最后的归宿,就如同你们道者修炼到最后成神、成仙,释道修行到最后成佛成菩萨、罗汉,我们妖族乃是从蛮兽修炼,到凶兽、妖兽、妖皇、妖祖。而万妖之祖,则是最厉害的妖祖,他的名讳你也许听过,太岁。” “太岁?”九方奚喃喃低语:“比起妖帝勾陈如何?” “勾陈大帝是妖祖中最强大的一位,所以自称妖帝,以区别别的妖祖。但太岁可是勾陈大帝的前辈前辈前前辈,不可同日而语。更何况,勾陈大帝虽然是妖祖,但却是受上清天受封的神,乃是妖神,与寻常的妖可不一样喽!” 帝江解释起来倒是十分清楚,但是九方奚却听得云里雾里:“那我怎会有万妖之祖的妖气?” “不知,但任何一个妖族都不会错认万妖之祖的气息,这是帝江可以肯定的!”帝江说道。 九方奚陷入沉思。若说他遇见的非常人,这段日子也就凤凰儿最为可疑,但如果是凤凰儿,那这帝江选择的就不会是我,而是直接找上凤凰儿才是。难道是那日危机时刻救过他的率性老者?那个出现在他脑海中的声音吗? 九方奚认真想了想,也许还有一个可能,若非如此,便只有那绿色液体了!但这绿色液体姜回说是戾气,又怎么会是万妖之祖的妖气? 想来想去想不明白,但九方奚相信帝江所说,帝江应该不会认错万妖之祖的气息,而且不应该随便认一个人作为主人,而那个人更不会是自己。 “帝江,我可以假设你说的都是实话,但你认我为主,总不应该就是见面聊天吧?”九方奚坦白说。 “主人英明!”帝江的声音再次传递在脑海里:“帝江先为主人阐述缔约的好处。妖兽一旦出现缔约,那便如主人手足,可以随意驱使,并且无法反抗。我们的战力是独立的,修为是独立的,但是一旦主人遇难,我们必要先豁出性命,否则一死俱死。也就是说,主人从此将多十二条命。” “真是……好大的优惠!”九方奚冷笑一声,这听起来好像很有价值,但他同样知道,天底下哪有这样好的事情? “当然,这前提是,主人要将我另外十一位同修也滴上鲜血,让他们认主,并且,主人要设法将我们救出这一线天,并且寻得新的肉身,否则也毫无用处。”帝江说道。 听到此处,九方奚瞬间了然,当下轻笑起来:“你不过是利用我救你们出去而已,何必说的如此好听?” 帝江倒也不意外九方奚这样的态度:“主人说得不错,我们都想离开一线天,做梦都想,在这一线天内生不如的日子当真令人发狂!但,帝江说的都是实话,一旦缔约,你便是我们十二人共同的主人,你死我们死,我们便是你的十二条命。” “这个理由具有诱惑力,但并不足以说服我。”九方奚摇摇头,转身准备离开:“圆儿,我们离开吧!” “且慢!你不能走!”眼见九方奚翻身上马,帝江顿时着急起来,只见得他浑圆的身子在一线天内团团而转:“你为什么不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没有骗你啊!” “你骗我也好,不骗我也好,反正我已经被云行宫赶出,恐怕无法再见了!”九方奚感慨一笑,却是驾驭天马升至半空。 “不,你不能走啊……”帝江大急,惹动周围一场飞沙走石,天昏地暗。 方圆一惊,以为帝江又要发动攻势:“糟了,这怪物又要害人了,爷我们快走!” 不等九方奚穿越一线天,帝江的声音再度传至九方奚心头:“主人,你这段时间是不是对于鲜血的渴望越来越大,越来越喜欢杀戮?那就是万妖之祖的妖气作祟,我有办法让你暂时压制住这种状态!” “恩?” 九方奚皱眉,虽然犹豫,但还是停在了半空。 “爷,你怎么了?”方圆看着九方奚,好像见到了另外一个人一样惊讶:“那怪物就要飞上来了,爷,我们为什么不走?” 居高临下,正见帝江四翼煽动,一个眨眼便出现在两人前方。 “主人,我可以让你暂时免受这等困扰,真的!请主人相信我!”帝江着急得再次重复一遍。 见九方奚不语,帝江诚恳道:“我知道主人以为帝江这是在要挟,是,这帝江承认,因为我太想离开一线天了,主人是我们等了那么多年唯一的契机,倘若与主人错失,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机会。虽然在主人身旁也算是失去自由,但是,总比现在的我们要好上无数倍,请主人体谅!” 帝江再度在半空跪倒。 便在此时,一线天内的峭壁上,另外十一座雕像再放璀璨光滑,所有妖兽的魂体全部出现。 九方奚远远的看着那些妖兽,虽然他不能像和帝江一样与其他妖兽共通言语,但是他看得到,他看到那十一头妖兽全部落在地面,诚惶诚恐的跪下。 巴蛇低下车斗般的头颅,盘身在地。 穷奇如家犬一般夹着尾巴,蹲坐着。 横公鱼趴在地面,死鱼一般,只一双眼睛望着半空的天马。 …… 九方奚感受到了,那股求助的欲望不似作伪。 半响,九方奚开口了:“我要怎么救你们?我并没有那等移山填海的本事。” “没有关系!”帝江顿时大喜,连忙说道:“只要主人找得一物即可,不需要功体的本事。” “什么东西?” “火凰木。”帝江连忙说道:“一线天本是山,但其中含有精纯精铁矿脉,乃是金土,需找克制之物,火凰木是最好的克星。火凰木乃是凤凰栖息的梧桐树,恰好经历了凤凰浴火重生,收到凤凰火烧灼的梧桐树会吸收凤凰的灵气与火属性,以至于火性与木性共存。” “哪里可以找到此物?”九方奚问道。 “不知,但应该在南方,南方属火,凤凰多栖息在南方。”帝江说道。 “玄界疆域何其辽阔,我要如何去找……”九方奚下意识看一眼南方,将心中犹豫说将出来:“更何况,我还有事情要做,我要找到我的父亲和其他亲眷,事不宜迟啊!” “这……” 帝江闻言一顿,却是不知再说什么。 九方奚能够感受到帝江的落寞,于心不忍,出言安慰道:“这样吧,这件事情我会记下,我会打听火凰木的下落,但,我会以我族人的事情为首。” 帝江再次跪地:“帝江谢主人!无论主人何时才回来,帝江与十一位同修都会等主人回来。” “恩,那我离开了!”九方奚点点头,说道。 “稍等,主人,将这件东西带上吧!”帝江四翼飞舞,一枚圆珠从他心口缓缓转出,炫彩流转之间,奇异非常。 “这是帝江的妖丹,主人带在身上吧,虽然并无多大用处,但却可以作为与主人沟通的媒介。帝江知道,主人虽然离开云行宫,但必然会走在修真路上,帝江虽然身为妖兽,但多少知道一些修真的事情,可以为主人指点迷津。”帝江说道。 “妖丹?”九方奚手握圆珠,内心再起讶异:“我虽不懂修真,但我却知道妖丹对于妖兽而言相当于自身的性命,你难道就这样给我?那你在一线天怎么办?” “无妨,不过元气大伤,无法成为一线天的守卫而已。但是除了主人你,又有谁能够让十二凶兽齐出?为了我们的自由,我与十一位同修已经达成共识了。主人不必担心。”帝江说。 九方奚看着帝江的魂体越来越淡,内心似有感触,那是为了自由而努力的性命,无论是人是妖,这份坚持难能可贵。 “也罢,九方奚会记得这件事情。” 言罢,九方奚与方圆驾驭天马,离开一线天。 云行宫,再见! 第二十五章 拦路的老道 云行宫外,蓬莱阁。(.棉、花‘糖’小‘说’) “这地方虽差,名字倒是取得别致,可惜,这些名字都是抄袭的,也不怕正牌的过来碾压么?”紫襟衣走在院子里,小雪儿采了莲蓬,一颗一颗剥着。 “喵呜,管这样多做啥?还不如帮本猫来剥新鲜的莲子,也好熬一碗莲子猪蹄汤吃!”小雪儿撇撇嘴,是半点都不在乎。 “馋猫!”紫襟衣敲了一下小雪儿的脑袋,发出清脆的“咚”的一声。“就知道吃,再吃就变成肥猫,我可就不抱你了!” “喵呜,是吗?本猫才不管,吃了三个月的草,都饿瘦了,要补回来……咦?那不是之前进入云行宫的那个小子吗?”小雪儿毛茸茸的耳朵动了动,朝着一线天看去,那边正有两个人骑着天马飞驰而出。 紫襟衣眯着眼睛瞧了瞧,忍不住笑了起来:“就说有趣嘛,你看,这样好的苗子,云行宫居然不要!” “哦!他是九方奚哦?”小雪儿眨了眨眼睛,突然一把抱住紫襟衣的胳膊:“主人,那你快去将他杀了吧,早死早超生,喵呜,这样还会有很多时间可以去游山玩水哩!” “哎!”紫襟衣摇摇手:“不急不急,许久没有遇到好玩的事情了,怎么好这么早就让游戏结束。再者说了,倘若让神机鬼藏知道这人这样好杀,我那报酬可能会大打折扣呢!” “啊?这样吗喵呜?那算了,让他多活几天,最好等个一年,让神机鬼藏多送些钱过来!”小雪儿呷呷嘴,满不在乎道。 “哈哈,笨猫啊!”紫襟衣揉了揉小雪儿毛茸茸的耳朵,小雪儿舒服得眯起眼睛,整个身子都懒洋洋似要躺到了。“你快将东西收拾了,我们追上去,虽然暂时不杀他,但也不能让猎物失踪。拥有娴熟捕猎技能的猫儿捕到老鼠常常会戏弄,但是戏弄得老鼠逃走或者被别的猫吃去,那就亏本了!” “喵呜,主人,你很熟悉猫嘛?” “哈哈,我身边不是有一只养了六百年的猫吗?” 离开云行宫,四海茫茫,前路一片迷茫。 原本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云行宫,如今却被驱逐,只觉得如秋冬夜寒,令人冰凉。 想过之后,九方奚还是决定先回家,家中还有一个方平,也许方平已经有了老父亲他们的下落呢? 虽然心底有一个声音说这种可能性小的可怜,但他依然愿意一试。 “圆儿,我们回家吧!” 天马舍去了车驾,速度更加快速,夜幕还未降临,他们赶回原点。 因为乐陵私塾的存在,所以这个小镇也便唤作学镇,是乐陵下属算不上最大的镇子。 进入城门之时,九方奚与圆儿下了马,镇子里是不允许寻常人车马飞驰的,那是将士或者豪门独有的特权。 守城门的两个将士看着九方奚的他们,本要上来盘查一番,但是齐家的人过来解围,想来也应该是齐杨的吩咐了。 “九方公子,少爷已经吩咐过,如果公子有需要,我们将随时相助。[.超多好看小说]”这个自称是齐府管家的人说道。 只不过九方奚之前见到的齐府管家可不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原先的管家是管理日常事务,而在下所管,乃是少爷之情报网,想必公子听闻过。” 闻听此言,九方奚才仔细打量起这个人。 这个人生的并不高大,也不算出众,样貌只能算是尚可,略微偏胖。 大概觉得九方奚眼神打量自己,这年轻人呵呵一笑,解释道:“要探查情报,自然要泯然众人。” 九方奚顿时明了,觉察到自己的举措有些过分,当下道:“抱歉,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在下名为严威。”年轻人略微拱手,说道。 九方奚点点头,问道:“齐杨有告诉过你什么吗?” 严威摇头:“只是迅哥儿传讯回来,少爷让我听从你的吩咐,另外为公子你驯养迅哥儿,方便通信。” “迅哥儿……”九方奚暗道齐杨考量周全。 迅哥儿九方奚自己有一只,然而那只迅哥儿并不能长途跋涉来回云行宫,迅哥儿也是分好坏的。 “多谢。”九方奚道了一声谢,并未拒绝。 但不知道为什么,离开云行宫时沈燕蓉的话再一次回响在他的脑海中,又想起齐杨在云行宫的转变,虽说毫无根据,但他依然存了个心眼儿。只是,曾经最好且唯一的好友,如今要分心提防,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那好,那在下就先告退了,日后公子有所需要,可以差人来齐府寻我即可,但不要惊动齐府其他的人,专有职责,情报网众人不宜暴露给太多人知晓。”严威抱了一拳道别,临行之话十分郑重。 “是,我知晓了。”九方奚记下。 等到严威走远,方圆感慨道:“齐公子人真好,细心又大方,对爷真是没话说呢!” “齐杨恩情当铭记在心,多说无益。”九方奚道。 “那爷还要回私塾吗?”方圆问道。 “回去作甚?读书吗?”九方奚嘲笑一声:“私塾之内太过单纯,这几日见惯了生死,再去如饮白水,食之无味,还浪费时间。时间啊,我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哦!”方圆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说道:“爷,圆儿想老爷了,想老爷的炖羊肉。” “恩,乖,我会赶紧找回老父亲的。” 方圆与九方奚年岁差不多,虽为仆从,却一直被老父亲当做自家女儿,此时感慨,倒让九方奚觉得心酸无比。 “走吧,回家,看看你兄长有没有找到父亲的消息。”九方奚揉了揉方圆的脑袋,柔声说道。 便在此时,迎面过来一算命先生。 此人身着道褂,头戴纶巾,左手一面书了“算天算地算命运”七字的布番,右手摇着一枚铃铛。 “这位公子,要算上一卦吗?” 这人拦路在前。 九方奚摇头拒绝,有心避开此人,却不料被此人再度堵住去路。 “公子,此卦老夫免费赠送于你。”这人不依不饶道。 “抱歉,非是金钱的问题,而是我无心于此,还请道长让路。”九方奚心头薄怒,却依然拱手礼数。 这段时间以来,他知晓自己可能被那绿色药物控制心性,所以有意无意地压制自己的脾气。只是没有想到会因此与云行宫失之交臂,让他更是对此有着极大的敏感度。 “噫,不听老夫的卦象吗?可老夫却少见公子你这样的命格,真是不吐不快啊!”这道长笑脸相迎,却是不肯让道。 “哎……”九方奚叹息一声,无意与这道长纠葛太多,内心的烦躁越来越浓厚,夜色也渐黑,他只想赶紧离开人群,回到家中。 这道人却不管不顾,兀自跟了上去:“老夫看公子面带愁容,眉宇之前犹有焦急之色,想必是公子有家人不见了踪迹吧?” “恩?”九方奚脚下一顿。 这道长见九方奚停下脚步,当下跟了上去,又道:“能让公子如此关切,应该是长辈。观公子虽长得清秀文雅,但眉峰上扬,应该是坚毅多过柔和,应该自小由父亲抚养,那么这位长辈应该是公子父亲对吗?” 九方奚紧紧看着这个道人,若要说此人道骨仙风,确有那么几分相像,但那笑容之间总让他感觉此人是特地找上自己。 这种感觉很难说清道明,何况这道人说的不错,母亲难缠而死,自小他便由父亲拉扯长大。九方一族重文轻武,何况他身体又比一般人差,所以举止之间颇有儒风。但又时常听父亲在耳边言语九方一族如何如何,他为人坚毅刚强,这道人并没有说错什么。 这让他即便是怀疑,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再看公子天庭有黑气盘绕,似有妖邪作祟,公子最近是遇到什么不寻常的人事物了吧?但这黑气虽然浓重,却另有一点圣洁,想必是公子这几日有贵人相助,逃得一死。”这道人再次语出惊人。 九方奚不语,静静的听着。 “啧啧,公子命途真是多舛,屡屡涉险,险险生死离别,却总有大难不死的福报,是人也事也命也。”道长长叹一声,似有感慨:“再在看公子眼神清明,却有迷茫神色,不知前路走向何方,不如让老夫为公子补上一卦,测算吉凶,卜一个方向怎样?” 九方奚犹有迟疑,一旁方圆却悄声说道:“爷,这老道说的还真是准呢!不如就让他算一卦,看看接下去去哪里找老爷怎么样?如果说的对了那就最好,不对不去理会就是了!” 这道长听了方圆的话,顿时赞叹点头:“这位姑娘说的不错,若是老夫说的不对,公子只当今日消遣,但老夫万一真为公子算得方向了呢?” 九方奚知道,眼下也是无计可施,便点头道:“好吧,由你一试。” “哈哈!”这道长顿时笑了起来:“多谢公子信任老夫,不过老夫测算之法与常人有异,得罪了!” 一声得罪,这道长脚下连动,速度之快令人简直无法反应。在看这道长,却是已经收起布番与铜铃,双手捏在九方奚的肩胛。 “恩,恩,恩!” 三声沉闷之声,道长便松开九方奚,那布番与铜铃一瞬间又出现在手上。也亏得九方奚这几日遇见的事情超乎平时想象,否则又要大大惊奇一番不可。 但这举措,也惹得九方奚一阵怀疑,眼前这道长,难道也是修道人吗? 便在思忖间,这道长说道:“老夫方才捏了公子肩胛骨,发现公子体虚气若,骨质轻薄,乃是酝邪之体质,无怪乎这等邪祟容易上身了。” “道长请直接说吧。”九方奚有些不耐,他的体虚是个人便能够看出来,若以此作文章算作本事的话,那天下皆是能人异士了。 “好!”这道长道了一声好,便郑重说道:“先告诉公子一个好消息,公子欲寻之人尚在人间,也无性命之忧。” “那他在什么地方?”九方奚急道。 “这嘛……”这道长嘴角含笑,意味深长的看着九方奚:“老夫可以告知公子方向,但老夫也要警告公子,公子倘若此去寻人,怕是有死厄临身,并没有先前那般好命了!” “若能找到人,死又何妨?”九方奚眼神一凌。 “是吗?你去,人就救得出来了吗?恐怕是白白送死吧!”这道长嘴上一抹嘲弄。 “你!”九方奚眼中一寒,一股杀气顿时释出。 “哦?公子好大的杀心,当心堕入魔道啊!”这道长倒也不怕。 “哼!” 九方奚虽然恼怒,却是知道这道长说的不错。刚才的他在不意间爆发的怒火,确实有一股杀戮的欲望在内。此时他只得静下心来,压抑这股念头。 “恩,公子收起怒火,那老夫就继续说了。”这道长见九方奚眼神内敛许多,摇头晃脑,继续说道:“公子要想找回至亲并没有那么容易,但公子可以往西南而去,西南方乃是公子福地,可以寻找到可以相助公子的贵人。” “西南方?”九方奚皱眉。西南方何其笼统,又要怎样去寻找?贵人,谁又是那贵人? “公子是否相信一句话?”这道长突然发问。 “什么话?” “一个人所处的位置,决定他所遇见的人事物。”道长说道。 “什么意思?”九方奚不解这道长为何会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简单来说,穷人结交的都是穷人,富人来往的都是富人,权臣来往的都是掌权者。”这道长说道:“公子已然超脱了寻常人,那今后所遇见的,也必然不会是寻常人。老夫赠送公子一句话,做人呐,除了自己,除了善良与正义,最好别相信人。蜡烛灯下黑,一叶可障目啊!” 说完这句话,这位半途拦路的道长便告辞离开了,留下皱眉的九方奚。 “这道长到底是何来历,言语之间似有什么话要告知我。西南方?帝江说的火凰木便是在南方,此时回到家中,西南方大约就是帝江说的南方。只是当真有这样巧的事情吗?” “圆儿,走吧,天黑了!” 第二十六章 血淋淋的头颅 方平早已得到九方奚回家的消息,自然早早的备好了热水与吃食。[.超多好看小说] 当九方奚回到熟悉的家时,不免感慨景物依旧,物是人非。 “爷回来了!”方平将门打开,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却也颇有勉强。 “是啊,这一行,太累了。”九方奚看着方平,几日前还对云行宫充满着希望,如今却满载着没落而回。 “平已经为爷准备好热汤,爷先沐浴吧。”方平将行李接过,让进两人。 九方奚点头,他确实累了。不止这一日的车马劳顿,更有心里承受得压力,好似被一座山压着。 看九方奚神色不佳,方平知道原因,咧嘴笑着将天马牵进屋,却装作忧愁的样子:“爷,平没有饲养过天马,这天马也吃草么?” 方圆见自家哥哥那硬挤出来的笑容,偷偷抹了眼泪,笑了两声说:“天马不也是马?还能吃肉?” “方平,圆儿,我没事,你们不用这样。” 九方奚脚步未停,声音却飘至兄妹二人耳中,一时不知所措起来。方平搓了搓手,应了一声:“那我去弄些吃的来,等爷沐浴玩也好吃些热乎的。” “那、圆儿去帮忙。” 等九方奚沐浴完,方平已经端上羊汤。虽然是夏天,但九方奚自幼体寒瘦弱,羊汤也算不得什么。 “阿兄,这汤没有老爷做得好。”方圆手里捧着碗,幽幽地道。 九方奚手中一顿,轻声道:“再等等,我会把父亲救回来的。” 就在九方奚刚饮下一碗热汤,木门便被人敲响。 方平瞧了九方奚一眼,得后者点头,便跑去开了门。 “谁是九方奚?有人托我顺丰镖局送来东西,请签收。”那是两个身体精壮,配着刀剑的男子。 “镖局?”九方奚一愣,走到门边,在货单上按了指纹,那两人道了“告辞”便离开。 “是谁给爷送东西?难道是齐公子?”圆儿瞬间欢喜起来:“说不定是齐公子找到能够治愈爷的药了,所以托人送来,我来打开!” 那是一个木盒,半尺长,很重。圆儿将木盒放在桌子上,将蜡烛移了过来,迫不及待打开了木盒的扣子。 “啊!”圆儿才开了木盒,便惊呼一声晕了过去。 九方奚暗道一声不妙,三两步走上去,却只见一个头颅血淋淋得横在木盒之中,已经长满了蛆虫,一股烂臭的味道,亏得木盒很是严密,才没有丝毫的腐朽之气散漫出来。(.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大、大伯!” 九方奚不敢相信眼前所见,那死不瞑目的脸,不是失踪了的大伯又是谁? “方、方平,你看看里面还有什么别的没有。”九方奚只觉得喉咙干燥得要冒出烟来。 方平素来沉稳,此时也是沉着一张脸,冒了一头的汗,手颤巍巍地将木盒翻过来,却是并没有任何东西。 “是谁?到底是谁?他们到底要干什么!掳人!杀人!要钱还是仇怨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为什么非要这样?”九方奚咆哮起来。 这几****的心里压力已经达到了临界,事情多的应接不暇,蝗虫一般冲向自己,将原本的生活冲得七零八落,原本的亲人朋友一个一个远离,只留下无措的他。 “嘭!”九方奚关了房门,坐在地上,欲哭无泪,心里一团乱麻,头疼欲裂。 他想起很多事,可是每一件事都只有那些最肮脏的片段。绿色的液体,要杀自己的姜回,父亲和其他亲眷的失踪,云行宫的六具干尸,齐杨毫不留情的六掌,自己的身体早已经遍体鳞伤,看似痊愈,每每回忆起来却痛得撕心裂肺,透露着无能为力。 这种感觉难过的就好像有个人拿着一根鞭子站在他身后,每走一步就用鞭子狠狠抽他一下,催赶着似的要去做什么事情。这样的感觉越来越浓厚,但是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依然如云里雾里。 胸口似堵着一口气,一口无处发泄的怨气,他烦躁无比。 “主人,也许你应该听听那道人说的话。他说的不错,如今的你已经不再是寻常人,这里不该是主人你的格局。”帝江突然出声,打破了静谧。 “原来你能听到外界的声音……”九方奚沉默了许久,才开了口。 “是啊,帝江能够听到外界的声音。”帝江回答道。 “帝江虽然不知今日事情的前因后果,但做一件事总有一个目的。主人不妨往这个方向想想。” 九方奚心神一震。 帝江说得没有错,事情不会平白无故的发生,他也已经察觉这仿佛是一个巨大的局,他落入其中,如掉落在蛛网的昆虫。正如他才回来,东西就到了他的手中,分明是有人一直注意他的动向,甚至是安排好的路线。他努力静下心来,将这几日的事情在脑海中过一遍,查看是否有能够抓住的蛛丝马迹。 前几日,所有的事情都推向云行宫。不论是绿色药物的老者,还是沈燕蓉的突然造访,亦或者是司承骁的挑衅和齐杨的怂恿。去到云行宫之后,那个老者不见踪迹,齐杨摇身一变成了云笈宫主,掌管整个云行宫,沈燕蓉展现了惊人的天赋与手下的实力,唯独司承骁还不见动作,但看之前试金石的反应,他也该留在云行宫。仿佛一切到此就断了。 “不对!今天那老道说,我今后接触的都将是修行之人……难道说,这一系列的事情只是为了让我修行?包括那老道说的西南方,以及帝江你说的南方,好像早已给我规划好了路线一样。但……如果目的是为了让我修行,何至于如此?世人谁人不想成为云行宫的弟子,哪怕是去山野中拜了师傅也可以,为什么非要将事情做得这样决绝?” “这……帝江就不知道了。” 仿佛看透了些什么,却仿佛坠入更大的谜团。 九方奚想了很久,却始终无法整理出头绪。 “帝江,你说的南方和老道说的西南方大概是在同一个方向吧?具体是在什么位置?”良久,九方奚问帝江道。 “不知,只有个方向。但是只要往那个方向去,总能够找到的。我们所说的地方都应该是在神凡之圈的外围。” 帝江感觉到九方奚已经萌生前往那个地方的念头,开始耐心解释起来。 “三千年前释苍狗定下九鼎之约后,便与各族约定俗成,将这个世界分成两个部分,他们以无上之力,在最适合凡人生长的地方圈起一个广达万万公顷的地方,内中包含了山河湖海,以供各族最弱等的生命延续。这个圈称之为神凡之圈,意味着修真世界与凡人世界的割断。 距离乐陵最近的边界就是云行宫的一线天,贯穿一线天南北纵横的山脉就是界限,简单来说就是一线天东方便是凡人世界,而西方便是修真世界,而一线天便是那个交流的入口。 当初各族约定,可以从凡世挑选天赋异禀者进入修真世界,以确保修真世界的多样性以及基本的人口基数。一线天是人族的通道,另外各族自有各自的通道。 后来玄祁帝即便是统一了玄界,但此玄界不过是指这一片的凡人世界,而九鼎之约根深蒂固,根本无法打破也不可能打破,只能每年选取最优的天才进入云行宫深造。 此次出一线天来,帝江能够感觉得到乐陵便是这一片凡人世界最西方的地段,应该是靠近一线天的原因。所以此地的西南方,当与一线天的南方差不多,但具体说来却又不知了。” 九方奚听得震撼,内心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巧合感,但是道人应该不知道帝江与自己说过火凰木的事情,从帝江的话语来看他这样多年也只与自己有过交流。 这真是天意吗? “并没有具体的地名吗?”九方奚再次问道。 “无,火凰木乃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谁也不知道凤凰会在哪一棵梧桐树上涅槃,而那道人说的贵人更是不知道在哪里。”帝江说道。 沉吟许久,九方奚好似下定决心一般:“那就去西南方吧,如果有人做推手,我倒要看看他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没有推手……就当做是增添实力吧。司承骁的实力在云行宫一日千里,我总也要搏一搏机会。” “既然定了,也就事不宜迟,明日就出发。但这一行怕是不方便带着方平和圆儿,齐府和沈府也就不用惊动了。” 被埋藏在心底的不甘心到底还是重新点燃了,九方奚从不是一个好好先生,只是有他自己的原则,仅此而已。司承骁欠他的,他终归是要讨回来的,要说什么大度,大度不是针对司承骁那种人的。 “那就让帝江为主人做些什么吧。”帝江诚恳道:“既然主人怀疑有幕后黑手,那么这一次就谁也不要借助,那个严威送的鹞子也不用带了,一时半会儿也不必要传讯,并且有帝江在,能为主人找到更好的迅哥儿。” “好。” “主人,不知道主人对巫道可有看法?”帝江小心得问。 “巫道?怎么了?”九方奚不解。 “倘若主人愿意修行巫道,帝江倒是可以为主人解惑。但帝江只会巫道和妖道,别的并不会,而巫道更适合人一些。”帝江说道。 “哈,无论哪一种道,都只是道,是承载人的基石,而非是人本身。巫道,有何不可?”九方奚轻笑一声,心里仿佛释然许多。 “哈哈,主人愿意学巫道那就太好了!而且主人体内有万妖之祖的血,修习巫道和妖道都是极好的!”帝江顿时开心了起来。 “主人,这部功法威力颇大,是主人自保的最好的功法。但主人现在根基浅薄,想要万无一失,还是要找些辅助品。” 帝江说着,九方奚就感觉脑海中出现一篇《雷霆诀》,其中包含很多,有练气之法,也有咒术妙用。 想起帝江曾也是十二巫祖之中唯一的兽类,这部功法虽然看似有道门痕迹,但更多的却是以咒术沟通天地的本事。 “需要什么??”九方奚问道。 “蛮兽兽骨,兽王之骨。”帝江说道:“我可以感应到,在不远处的山上有一头狮子,是一头天生蛮兽的根骨,主人你去将其击杀,取其两枚犬牙。” 第二十七章 野蛮的杀戮 “取牙为什么要击杀?”九方奚有些反感,尤其是云行宫一事,让他对杀这件事情有着本能的排斥感与下意识的压制。(.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咒术的承载必须要有魂魄,主人的魂魄不够强大,那便只能用外来的魂魄添加胜算。主人需击杀狮子,我以妖兽之气将狮子的魂魄禁锢在牙内,这样才能够成事。何况,狮子没了爪牙,还能活吗?”帝江回答道。 想了想,九方奚摸了摸腰间的匕首。 月明星稀,一轮明月将大地笼罩上一层薄纱,朦胧看不真切。 有夜风袭来,带来夏至的凉爽,也为出门之人添上几分冷静。 “主人,就是这座山。” 脑海中传递来帝江的声音,九方奚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这座山并没有什么寻常,林子一样茂密,路一样难走,只不过不是靠近人类的活动范围,动物也就多了些。 一路行走而来,时常有鸟类的低语声,还有猫头鹰的“咕咕”声,让这一夜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宁静。 九方奚手中揣着齐杨送给他的匕首,他有意让自己锻炼一番。 凤凰儿送他的宝贝都被他放在储物戒指里,佩戴在手上,便是有什么万一也能够及时催动。 绕过了一方矮树丛,出现的便是一堆乱石,月下乱石反射出昏暗的光泽,九方奚很快就看见了他的目标。 这是一头成年的雄狮,趴在乱石的最高处打盹儿,凌乱的鬃毛让它看起来异常庞大。 乱石的下方有一头母狮正喂养着一只幼崽,幼崽趴在母狮的怀里,前爪挤压着母乳吮吸。 “母狮就不要动了吧,这只幼崽失去母亲必将被其他的猎手杀死,我只要这头雄狮就够了。” 九方奚并不想多造杀孽,正当他观察的时候,打盹儿的雄狮骤然睁开了双眼,月光下的狮眼好像两盏明灯,直接看向自己所在的位置。 “被发现了!” 九方奚有些紧张,赶紧后退着离开这个地方。 雄狮口中“呜呜”地发出几声,便跳下乱石来,小跑着跟了上来。 九方奚有意将雄狮引开,便撒腿朝着一个方向跑了起来。雄狮与此同时也加快了脚步跟了上来。 约莫跑了有半里地。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九方奚本就瘦弱不堪运动,这山林地势又高低不平,虽是他在前,却并没有那样多的优势,半里山地,已经是极限。他察觉身后雄狮越来越近,距离也已经远离母狮与幼崽,骤然停步,拔出匕首与雄狮正面相对。 只是他十分紧张,他从未有过这样的猎杀经验,平时,就连杀一只鸡他都是不会的。 “嗷――” 明晃晃的匕首在月光下反射着冰冷的锋芒,雄狮本能感受到威胁,咧开巨口仰头一声咆哮,顿时声音响彻山林,引得惊鸟无数。 “这一声不会叫来母狮或者是别的狮子吧?”九方奚心中一惊,知道要速战速决,总也顾不得其他,眼睛一闭,脚下一蹬,提着匕首便刺了过去。 雄狮的战斗经验是丰富的,习惯杀伐的雄狮知道如何避过危险。九方奚的这一刀并没有刺中雄狮,雄狮只一个跳跃便逃离了这一刀,十分简单明了。 他睁开眼,踉跄躲过脚下盘绕的树根,转过身来,正面迎敌。 他本来就没有武学方面的天赋,不管是速度还是力道连寻常男子都比不过,更不用说是擅于捕杀的雄狮了。一来二去,他气喘吁吁,雄狮只左右蹦跳着,轻松无比,如同猫捉耗子一般戏弄。 “怎么办?这样下去我根本就不可能杀死这头狮子,连近身都没有可能!”九方奚心中明白,却无计可施。 此时,这头雄狮仿佛已经失去了玩弄的兴致,尖锐利爪从毛茸茸的脚趾里探出,每一个利爪都好像是一把弯刀,能够将自己锁喉杀死。 九方奚能够感觉到雄狮的眼睛紧紧锁定了自己,连原本在夏天散热着的舌头也收了回去,他居然在一头雄狮的脸上看见了严肃与谨慎。 雄狮是最顶尖的猎杀者,不会因为捕杀对象的强弱而有区别心,永远只有慎之又慎的精准计算与快速有力的捕杀。 蒲扇大的脚掌一步一步靠近自己,落地无声,如果不是正亲眼看着,九方奚一定无法察觉这样细微的动静。 只见雄狮后腿猛的一蹬,健壮的身体顿时腾空而起,朝着自己跃进。 “糟了!” 一声糟了,九方奚跑都来不及,顿时被扑倒在地,巨大的脚爪压在自己的胸口,带着尖牙的狮口正瞄准了自己的脖子咬将下来。 夜,深了。 风,凉了。 子夜,降临。 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九方奚的眼眸突然转变成幽蓝色,如同鬼魅一般魅惑。惊吓的一张脸变成了面无表情,甚至是渴望着战斗的兴奋。 “嘭!” 一声巨响,九方奚双手一掀,居然将这头雄狮狠狠地甩了出去,直接砸在几步远的树干上,又重重落地。 树叶萧萧落下,雄狮晃晃脑袋,弓着身子对着九方奚,却不敢贸然再冲上来。 “咯咯咯。”骨骼再拉伸作响,九方奚的身体在月下渐渐变得高大,变得魁梧,前后判若两人。 雄狮仿佛感受到了威胁,咧嘴露出尖牙,口中“嗷嗷”发出威胁的声音。 “啊呀,糟了!忘记先将他体内的嗜血之气平稳下来!”妖丹内的帝江一声后悔,却是已经来不及。 “杀!杀!杀!” 九方奚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快感,新鲜的血液夹杂着充沛的生命力,好像寒夜的炖羊肉一样令人垂涎欲滴。 他弯下腰,捡起地上掉落的匕首,握在手中。 这一次,他发动攻击! 他一跃而起,足足两三米高,惊人的弹跳力让他瞬间降临雄狮的面前,右手在半空拼写出厮杀的动作。 雄狮自然不会等死,脚下同样一蹬,再度跃起。 一人,一狮,两者在半空相遇,相互钳制,双双落到地面,滚地在一起。 雄狮比刚才的攻击更加迅猛,利爪按住了九方奚的右手,巨大的狮口朝着九方奚的面门咬下去。 常年食肉的狮口喷出令人恶心的腥臭气味,令人窒息。 “哼!” 九方奚口中一声冷哼,右手猛地翻转,脱离雄狮的利爪,手中匕首划过,顿时一刀刺入雄狮的肚腹之中,发出响亮而清脆的裂肉之声。 “嗷――” 雄狮吃痛,居然也不逃离,反而更加疯狂地攻击,血盆大口似小鸡啄米一般咬下来,当下在九方奚胳膊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强烈的痛感让九方奚有着前所未有的战斗渴望,当下抽出手,以极快的速度一拳打在雄狮的下巴上。 “嘭!” 雄狮被迫离开九方奚的身体,落在不远处,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腹部的伤口流淌着的血液,在空气中散发开来。 那浓郁的血腥味,让九方奚几乎按捺不住自己,手起拳头,几个起落之间,便将受伤的雄狮打翻在地,无法再战斗。 拔出雄狮腹部的匕首,一股热血顿时喷涌出来,九方奚凑嘴过去,温热的血液落入口中,异常甘甜。 “嗷――” 又是一声狮吼声传来,九方奚听见动静,手中匕首紧握,神情严肃,如同一个熟练的杀手。 从树木后窜出一只母狮,眼中燃起着复仇的火焰,朝着九方奚扑来。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很快,母狮也倒在血泊中,心脏处插着匕首,一击毙命。 九方奚舔了舔嘴唇,来到还未死透的雄狮面前,雄狮腹部的伤口随着心脏的跳动一股一股喷涌着,地面上已经流了一滩的血液。 暗道一声可惜,九方奚将嘴凑在雄狮伤口上,大口大口的喝着,好像久旱逢甘霖,享受的模样如那只幼崽喝奶的模样。 很快,雄狮的血干了,九方奚意犹未尽,伸手顺着雄狮的伤口撕开皮毛,狮肉还带着余温。 这方才是杀戮血腥之地,百米之外有一棵巨大的古树,足有两人合抱的粗细,树枝亭亭如盖,遮掩了一方夜空。 浓密的树丛中,“悉悉索索”得有树叶在抖动,随即露出两只雪白的毛茸茸的耳朵。这一双耳朵抖了抖,很快一个圆滚滚的小脑袋就露了出来,是小雪儿。 “喵呜,真是夭寿!这样好的晚间居然让人家一个小姑娘独自来荒山野岭,也不怕被别的妖兽吃剩一副枯骨,他还真舍得本猫!喵呜,这次回去,本猫要吃十条鱼,十只鸡,十只猪蹄!喵呜……” 小雪儿拨开树叶,远远得观察九方奚的方向,口中却嘀嘀咕咕咒骂着,很是不满。 “要说这个九方奚也是浑人一个,喵呜,大晚上出来吃生食,好生野蛮!”小雪儿远远地朝着九方奚皱了皱鼻子,不过很快就换了一张沉思的脸:“但是他真的很有趣呢!喵呜!居然会像狼人一样变身?难道是狼妖的后代吗?喵呜,自古猫狗不两立,本猫才不稀罕你或者还是死呢!” 又看了一会儿,小雪儿看不到什么别的了,就跳下树冠,在林中如猴儿一样灵敏得跳出山去。 第二十八章 死亡是与生俱来的 九方奚感觉有些冷,迷迷糊糊得醒来,裹了裹衣裳。. 他睁眼便看见眼前两具狮子的尸体,尤其雄狮尸体狰狞,腹部被扯开一个巨大的口子,一边的肉已经被啃食干净,露出洁白干净的白骨。 “啊……” 九方奚被眼前景象吓了一跳,定了定神,才发觉口中异样,吐出一看,却是几根金色的狮毛。 “呕!” 他只觉得恶心极了,也恐惧极了。 手中忙不迭扔掉那几根金色的毛发,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颤巍巍地。 “不,这不会是我,这个人不是我!”他喃喃自语着,试图否定所怀疑的一切。他快要坚持不住了,他快要奔溃了。 他一遍一遍告知自己,然而他依然对判断出来的结果毫不怀疑。 他多想告诉自己,眼前的血腥景象是豺狼虎豹的杰作,但是附近根本没有外来者的痕迹。 他呕出来的东西血肉模糊,让他更加反胃。 他不敢看那两具尸体,他做好了杀死雄狮的准备,可是他没有做好自己嗜血吃肉的准备。 他觉得自己很恐怖,令人恶心。 他捧着头,不知道是呕地太厉害,还是惊恐地太猛,只觉得整个脑袋要炸开似的疼。 他不敢再看眼前任何的血腥,只好发疯似的想要逃离这个地方,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大,树林也夜里仿佛辨不清方向,哪里都一样,去哪里都好,只要能够逃离那个令人恶心的地方就好! 他满脑子都是云行宫的那六具尸体,他本来还有一点侥幸,认为那不会是自己所为,也许是弄错了,也许王查明真相会还他清白,也许一切都变好了……但是面对刚才的画面,六具尸体,以及血肉横飞的两头狮子,他再不敢有什么侥幸的想法。甚至大伯的血淋淋的散发着恶臭的头颅也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就好像大伯也是死在他的手上,就好像听见了自己狰狞的笑声…… “我是恶魔,我是杀人的恶魔,我应该去死!” 齐杨没有错,甚至他应该狠下心来杀死他,他不想变成这样的魔鬼,这令人恶心的嗜血者! 九方奚抱着自己的头,最终跌落在一个湖里,湖水将他淹没,冰凉的水包裹着他,洗涤着他身上的血腥味。(.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他难过之极,整个世界都坍塌了,他分不清脸上的是湖水还是泪水,是的,他哭了,崩溃了。 他想起这短短几日所受的痛苦,比他十八年加起来的还要多。这几日承受的压力,将他压迫地喘不过气来。 犹且记得,在那个白茫茫的世界里,姜回要杀他以除害,他尚且言之凿凿并未害过人,姜回有什么理由替天行道? “他就应该杀了我,杀了我就什么事也不用发生!他做的没有错,他没错,是我错了!”他哭得不能自已,在水下吸了好几口湖水,憋在气管里,出奇的难受。 “主人,这并没有什么,弱肉强食,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帝江的声音在九方奚的脑海中响起,带着迟疑。 九方奚却根本不想去搭理他。本就不在同一个世界,甚至不是一个种族,能够谈论什么礼仪道德? 帝江说了很多话,九方奚都没有任何回应。 “是帝江不好,是帝江的错。帝江知道主人有嗜血的状况,但不知道还会附带着这样的……”帝江没有说完,他也不知道要如何说。帝江不是什么善良的凶兽,否则也不会被玄祁帝禁锢在一线天内。但若说人情世故,帝江所懂得的并不比人少。 九方奚依然沉默着,哀伤着,心如死灰。这是一种绝望,是对自己的否定。 帝江仿佛明白了什么,最后劝说道:“主人,无论你如何评价你现在的自己,但你总要撑下去,找到你的亲人。事已至此,你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而且这非是你本性,你为什么不试着去控制它?帝江知道你认为我不是人,不懂你的教化。但是,无论人神妖魔,总有自己要克服的东西,也总有自己要追求的东西。如果你可以放下你的亲人,你也毫无眷恋这个世界,帝江也不再逼你,我会回到一线天,再等十年二十年,总有机会离开。” “但帝江希望主人能够振作,帝江会完成自己的诺言,尽早控制住你嗜血的症状,虽不能根除,但这帝江是有把握的。”帝江顿了顿,循循善诱起来:“毕竟,该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主人便是要偿还一条性命,何其简单,但对主人口中的六条人命和这头意外而死的母狮而言有何益?该做的,是尽量去弥补,至少不能让不该活的人好好的活着。” 仿佛听见了一声叹息,淡淡的,徘徊在脑海里。 “帝江并不良善,手上的血腥至今挥之不去,但现在我就要去死吗?不活了吗?能弥补谁呢?天道之下,生死有命,谁也不能说这就错了,错哪儿了?帝江被困在一线天二十年,这就是果。死亡啊,活着就是为了死亡,只有死亡才能消除业力,只有死亡才能重生,也许对那头母狮而言,死了,投了胎了,就可以做人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许是将这话听进去了。孤单的人,总是要有什么人给他一盏明灯,才能看清脚下的路。 他从湖中起身,湿漉漉的衣衫在风中萧瑟,更显得凄凉。 “你说的不错。” 九方奚凭借着帝江的能耐,回到刚才厮杀的地方。 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让他依然忍不住瑟瑟发抖,这是他不得不面对的自己。 “我不会推卸责任,但司承骁,也必须付出应有的代价!” “多谢你,帝江。”九方奚由衷地致谢。他虽不完全信任帝江,但帝江在这个时候拯救了他。 “哈,人神妖魔,善恶之分从来只是针对个体,而不是整体。”帝江传来一句似是感慨的话。 强压心神,九方奚按照帝江的指示,将两头狮子的犬牙都拔了下来,一共八枚。 做完这些事之后,他回到了乱石堆,那幼狮睡的十分香甜,浑然不知自己的父母已经惨死在外。 轻轻抱起幼狮,九方奚叹道:“终究是我的错,总不能让你饿死在荒野,走吧,跟我回家。” 手臂上的血顺着湖水流淌下来,浸湿了半个袖袍。酣睡的幼狮梦呓般舔了舔,含住了嫣红的袖子,如同吮吸母乳。 露水点点,带来一抹清冷。 清晨的朝阳让世界更加祥和与平静。 少艾怔怔地看着日出。 “这个世界真的就是这样,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美好。但不论如何,坚持自己的本心才是最重要的。” 回想起夜间那一幕血腥,少艾微微蹙眉,却并未有反感。她也已经习惯了。 “人活着,终点便是死亡,世间千万年,万万人,谁人能不死?神吗?神也有陨落的时候……” “但每个人的人生并不同,怎样死,这就是生命的意义。” “少艾,你在想些什么?” 蓝漪来到少艾身后,一身宫装将她衬得更加高挑美丽,宛若仙子。 “蓝漪师姐,是要寻我早课吗?”少艾回头,报以微笑。 “今日早课不必了,山下那头鳞蛇将附近村庄搅扰得不得安宁,师尊说让你我两人去清理了它。”蓝漪伸手揉了揉少艾的脑袋,语气倏尔变得冷漠起来:“这头鳞蛇得了蛟龙气息,已经蜕变成妖兽,实力非同小可,你可不能大意。” “噫!”少艾忍不住捂着嘴惊叹,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鳞蛇?是上次我见到的那一头吗?” 蓝漪看着远方,点点头:“是。” “可是那时我见到它时才是蛮兽呢,怎么才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居然修炼成了妖兽?蛟龙气息?难道这里有蛟龙出没吗?”少艾看着蓝漪的侧脸,问。 “正有此思虑,才要你一同外出,借由你能与兽语的天赋去查探出蛟龙的下落。倘若能捕一头成熟的蛟龙成为我们太上府的守山灵兽,实力肯定能超过云行宫,成为《策天书》宗门排名第十。早两年云行宫出了个君不凡,居然硬生生将云行宫在《策天书》中的排名从七十六直接打入第十,将太上府的名字挤出了前十,君不凡固然实力不凡,但也是我等弟子不够努力。好在欲香尘师姐闭关了十二年,今年终于要出关了,也许能将那君不凡打下去!” “欲香尘师姐?”少艾微微皱眉:“最后一次见她,我才五岁,只依稀记得她风华绝代,太上府的人见了她都避而远之。” “你还记得吗?那时她还常带我们这些女弟子去梦花台,师尊气得火冒三丈,却偏偏修为不如她,将一纸状书告到了府主那里。”说起那位欲香尘,蓝漪因为蛟龙而冷酷的脸瞬间和缓下来,笑意盈盈,仿佛述说着当年趣事。 她揉了揉少艾的脑袋,浅浅的笑着:“好了不提她了,你呀,最近总是爱发呆,是该下山走走,若能寻到蛟龙的踪迹,你可是大功一件呢!” “知道了师姐!” 第二十九章 各有归属 云行宫内。[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已经成为云笈宫主的齐杨并没有多少好过,云行宫的俗务虽然并不多,但每一件他都需要去学习。 今日是他第一次正式面见云行宫的八位府尊,也是八位师者,之前只是在大典之日位列王左右两旁,算是见过,但并无深入接触。今日是为新入门的弟子归属之事,齐杨虽是云笈宫主,但也必须要与他们商量。 云行宫内部有一座名为“听天”的楼,听天楼本为八位府尊以及王召开会议的所在,所谓上达天听,天便是王。如今齐杨是王唯一的徒弟,又有云行宫的实权,王将这份权力与义务一并交给了齐杨。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但这只是对凡间朝廷而言。齐杨却不敢对眼前这八位有什么火气,也许一言不合,他死无葬身之地。王虽然宠爱他,可他不敢赌王是否会偏袒一个他而不顾这八位府尊。 云行宫这八位府尊的地位崇高,差不多便是云行宫实力最为强大的几位,而且每一位府尊的背后是数百弟子,这力量可不止一星半点。 现在的听天楼一共有十二人,他齐杨高坐主位,自是理所应当,众人皆保持着对云笈宫主的身份的尊重,即便眼中不屑,也保持着应有的礼仪。 齐杨右手座下第一位,是一位身着玄色道袍的中年男子,此人衣着干净利落,一丝不苟,简单一个发髻配上冲天高冠,一股傲气油然而生。 此人名唤玄霆,乃是云行宫唯一的执法长老,专司云行宫大小奖惩制度,所有奖惩有凭有据,如他衣着一般简单明了,并且令人信服。他并不属于府尊之位,但云行宫任何人都不敢轻易得罪此人,不仅此人手握生杀大权,更因为此人功法直追王,乃是王座之下公认的第一人。 左手第一人是一位灰发老者,虽有老态龙钟之相,肌肤却娇嫩好似新生幼儿,强烈的差异感让人只觉此人不俗。他手中一本书册,名为《玄界记事》虽然薄薄几页,却能够让人感到玄界所有的人与事物都在这几页黄纸之上。他是云行宫书楼之主,名为伏藏。 齐杨身后一人,浑身笼罩在一黑色斗篷之内,看其体态似有女子若风摆柳之身段,然而除却这一点,却无法再看出什么。此人是谁齐杨一直不知,可以说是云行宫内最为神秘之人。但齐杨却知道,此人每一次会议都在,也就是说,此人是被王允许存在的。 除却这三人,其余八位府尊分坐两旁。 藏剑楼楼主一剑生,道骨仙风,一生正气,颇有君子之风。他身负一把长剑,无论行走坐立从不摘下,正如他之名字,一剑生,得一剑得生。传闻他痴迷剑法,一生追求最为极致的完美剑法,甚至在多年前为了突破自己已有的剑法而自断右手筋脉,让废弃之手重新感悟剑的真意,后来悟出惊天一剑,命名为“生剑诀”,并用这套剑法重续筋脉,成为一时佳话。 隐刀楼楼主无常刀·刀无常,此人乃是中年,长发凌乱洒脱,衣着但求简单直接,一身武骨霸气非凡,却又暗藏内敛。他之刀法极快极猛烈,但最为****的却是灵幻多变,好似无常鬼魅,往往能够突破固有的刀法而冲破极限,让人料想不到。所以便有无常刀这一尊称。 药园园主是一名年轻人,名唤杜衡,身着绣袍,头戴纶巾,好似书生模样。然而杜衡较书生少一分书卷气,多一分洒脱气概。他对于药物有绝佳的天赋,曾历时二十二载效仿古时神农尝百草,将玄界绝大部分的药物都亲自品尝一遍,熟知药性可谓天下第一。(.棉、花‘糖’小‘说’)更是著过一本《草药集》,记载了四万多种草药的名称,形貌与药性。更能配制出绝佳的药方治愈百病。听闻所有的医馆都必须经过杜衡的点头才有资格配药行医,否则将是非法行医,将会被处决。 丹房之主是一位道者,一身双鱼太极道袍,手持拂尘。此人名唤青乾子,一身醉心丹术,炼制出丹药无数,成为外出必备救死扶伤之良药。而杜衡与青乾子两人更是相互切磋,虽然涉猎不尽相同,但都与药物打交道,所以成为亦敌亦友的状态,情分非常人可比。 问道台之主是一位绝世女子,般般入画,皎若秋月,一身霓裳如天边云霞,头戴粉色莲花,名为天香。天香是最近天道之人,能够聆听天之痕迹,地位如同古时大祭司,能够判断吉凶,预言将来。虽然王自登基那一年毁去官山礼器便不再祭祀上苍,但许多事情却依然不得不询问天香。 驭兽山之主名为麟童,乃是一不足十岁的少儿模样,粉嫩天真之下却是一双冷静看惯世事的双眼。传闻在他九岁时误入麒麟地穴,吞食了一枚麒麟之卵,不知为何他却成了麒麟之子,成为百兽之王,却始终保持当年模样,不再生长。但他一身能耐却非同小可,虽为人,修行却随妖兽,一生功体怕是已经达到妖兽巅峰。一线天十二妖兽便是他擒捉来交给王,才有今日的一线天。 琅音台之主乃是一名女子,此女身着紫衣,一头紫发,柔软的紫色纱巾遮住半个面庞,却依然可知面纱之下的美丽。此女也许未必有天香绝世样貌,却自有一股气质,似绝代佳人,幽居空谷,清冷不可亵玩。 百器塔邱道骥。邱道骥其貌不扬,一头黑发梳成简单道髻,身上衣服不多,露出坚实的胸膛以及双臂,若说特别者,便是他右手比左手更加粗壮与浑厚,俗称麒麟臂。邱道骥能成为百器塔之主,成为八位府尊之一,乃是他一手铸造之术堪称神妙。人说邱道骥铸造兵器,不听使用者所求,而是直观所求者武骨与功法,铸造出最适合的兵器。便连其他几位府尊的兵器也是由他亲手铸造或者修改过。 “人来齐了,那便进入正题吧!”齐杨虽是其中最为年少,根基最为薄弱的一人,但自有一股气势,不输于在座的任何人,这就是一宫之主的泰然若素。 “此次连本宫在内,总计一百四十人,接下去便是各位府尊以及三位主事挑选弟子之事,不知各位有何想法?” 此时的听天楼内,气氛不乏凝重,但更多的却是淡漠。 齐杨提出的问题,是招生之后必将面对的问题,也是各个府尊之间的某种较量。人的基数决定实力的大小,这是毋庸置疑的。便是绝顶高手也怕车轮战。 “一共一百四十人,我八位府尊各要十六人,除却宫主你和你钦点的小子,还有十人,便由玄霆和伏藏两人各取所需,怎样?” 隐刀楼楼主刀无常素来爽快,此时更是第一个开口,说出心中所想。 “老夫不需要人,书楼有我和徒儿两人足矣。”伏藏摇摇头,依然面容带笑。 “哈哈,每年新人入云行宫来,伏藏都不从中挑选人才,只守着你那徒儿龍儿吗?龍儿虽然聪慧懂事,但毕竟……”丹房之主青乾子一手捋着下巴的山羊胡,说话之时时不时看向伏藏,似有试探。 “青乾子,你是想说龍儿再聪慧过人,也是个缺了一手一脚和舌头的废人是吗?”麟童声音稚嫩,话语中却有极大的讽刺意味在内。“伏藏对龍儿的疼爱你不是不知,小心一个怒火让你讨不了好吃。” 伏藏笑容不减,温和慈祥。“龍儿很好,书楼有他足够了。人让给你们,你们不应该是乐得高兴?便由着你们好了。” “两人,我只要两人,你八人一人十七个,不用吵了。”玄霆依然一脸冷酷,好似世上无有事情能够令他动容。 “恩,就依玄霆所言。”天香庄严而圣洁,缓缓开口,同意了玄霆的话。 “既然如此,那便召集这一百三十八人吧。”齐杨道。 分人数这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困难的事情是在抢人。 优质的人才往往引来众人的争抢,届时将人给谁,这才是最大的难题。而这也是较量的开始。 人才其实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多,一个高等质量的人才更是数年难有,甚至数十年数百年难得一见。能够有一个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才作为徒弟,自然也是自己门派的光荣,从长远计,这是无比巨大的财富。 在云行宫,所有人最高的目的唯有一个:超脱生死,成就神人。 然而,除了三千年前的释苍狗渡劫飞升,便再也没有这样的人了,修真界仿佛与神界阻断了联系。 每一个修真者都希望得道飞升,哪怕那个第一人不是自己,也希望有人能够带领自己达到那种境界。 人才,便是储备力量。说不定哪一个绝世天才突然之间就飞升渡劫了呢? 很快那一百三十八人就被召集在昨日殿前,齐杨身边便是那黑瘦的小子,名唤车乙。 沈燕蓉、凤凰儿、司承骁三人依然站在最前面,风采一时无两。 齐杨眼神扫过,注意到另外一个人拥有着相当大的气场。 此人身高八尺,比徐文学还要高一个脑袋,远远的站在最后,如同一座小山一般。 “咦?昨日我好像并不记得有此人,难道是后进的?应该不会啊!”齐杨这几日一直掌管着云行宫,任何人的出入他都有感应,可以说云行宫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然而他并没有发现有这个人的出入记录过。 “这两人我要了。” 玄霆只往人群中扫了一眼,顿时选中了两个人,一个是恍若明珠的沈燕蓉,另一个是一个相对普通的男子,不过这位男子面容冷峻,自成一股气势,与玄霆有几分相像。 被点中的两人被一股无形之力包裹,顿时上了台来。 “这男的跟你就跟你,一身气息倒也与你相似,只是这女娃娃你要带走我不允!”刀无常当下阻拦道。 他也看中了沈燕蓉了。 “此女一身琉璃玉骨,毫无杂质,乃是修行之大才。再观此女眼神刚毅,正气斐然,却是暗合剑性,一剑生也不愿错过这般人才!”向来话少的一剑生此时开口,话语之中一股剑意迸发而出,其他人还且罢了,首当其冲的齐杨与沈燕蓉几人只觉得进入一剑之世界,眼前仿佛有万千利剑齐发的势态。 “我无意与众人争抢,但正如一剑生所说,此女琉璃玉骨乃是最为纯粹的道身,最能够接触到大道的痕迹,如能继承我的衣钵,将来必能超越于我!”天香静静的看着沈燕蓉,眼神充满着赞赏。 “我琅音台有意一争。”莫映雪在紫色面纱下开口,声音清丽而淡雅,如幽兰一般宁静。 杜衡在一旁笑道:“哈哈,有趣了,此女居然引得你们五人相争,倒是有一场好戏。我与青乾子便不参与此事了,丹药一流,却是不适合她。想必麟童与邱道骥也是这样所想吧?” 这三人相视一笑,却是心照不宣了。 “我选中的人,你们要抢吗?”玄霆气势微冷,原本就严峻的气场此时更加具有压迫感。 虽然只是眼神的微变,但是齐杨还是心下震惊:“这玄霆长老只微薄怒意,就好似要降下天罚,虽然并非是针对我而发,但依然让我感到我犯了十恶不赦之大罪,连天都要惩罚我。这等实力,实在令人震惊!” “够了!”最令人意外的是,沈燕蓉出声了,且是这样的嚣张霸气:“向来只有我挑人,没有人挑我,你们谁能为我做主?” 此言一出,不仅与她同时被点名的男子诧异,便连在场的八位府尊也面露惊讶。 反倒是齐杨,看沈燕蓉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柔:“她还是她,一如当年。” “刀、剑、琴、问道,我不否认你们的厉害,但我不屑与之!” 沈燕蓉“不屑与之”四字一出,一剑生、刀无常、天香三人脸色巨变,恼怒非常,也是,在云行宫哪怕是王对他们也是礼让三分,哪里有人敢这样对他们说话?也便只有莫映雪静静地看了一眼沈燕蓉,说道:“你确实不适合琴,琴声缠绵柔美,你太过刚强,过强则易弦断。” 沈燕蓉与莫映雪对望一眼,神色稍缓:“你比他们好,琴声干净轻灵,很适合你。” “多谢。”莫映雪微微颔首,后退一步,表示退出这场争夺。 玄霆冷静的看着一切,并没有说话。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透露一丝满意。是的,这个女子他很满意。 “你叫什么名字?”沈燕蓉转头,眼神落在玄霆身上。 “玄霆。”玄霆回答,简单利落。 “走吧,有我们两人,你不需要第三个了。”沈燕蓉大袖一挥,站在玄霆身边。 “你,跟上。”玄霆对刚才选出的男子一点,转身带路,离开此地。 那男子一愣神,随即心中顿悟,当下昂首跟了上去,竟也不再看众人一眼。 “恩,沈燕蓉跟了玄霆,两人脾气性格倒是相投,而且玄霆之厉害远在这八人之上,可谓是个极好的归宿。”齐杨见沈燕蓉离去,心想道。 他站出来道:“虽说是各位选取弟子,但也要考虑择师,如今玄霆长老已经选出两人,那剩下的便是八位府尊了。” “哎,甚是可惜!”一剑生感叹一声,道,那接下来便由我来吧:“这十七人,我要了。” 一剑生背后长剑一颤,十七道剑气顿出,冲入余下的一百三十六人中,选出了十七人。 齐杨一看,其中居然有司承骁! “这人根骨不错,一剑生,要对决吗?”刀无常指着司承骁说。 却不知,司承骁正沉浸在齐杨云笈宫主的身份,和刚才沈燕蓉拜师当中。齐杨成了云行宫的最高主管,他满心的愤恨却不能表达出来,而沈燕蓉居然被玄霆带走,更有五人出面争抢,这让他很是不甘。 “也不知道这两人是踩了什么****运,一个是王的亲传弟子,一个是王座下第一人的亲传弟子,哼,真是可恶!” 此时见有人出来抢夺自己,司承骁却也得意起来:“那也没有什么,等到我练成一剑生的绝世剑法,你们能耐我何?王的弟子?王可没有时间来教你!” “我欲拜一剑生府尊为师。”司承骁态度诚恳,终于换来一剑生的好颜色。 剩下的一百多人也并没有太多的争抢,稍微闹出一些争议,却也在沈燕蓉的光芒之下,无人注意。 凤凰儿自然而然的跟了麟童,凤凰儿怀里变成猫儿大小的阿花一下子窜到麟童怀里,也是亲和一幕。 那位壮汉和徐文学这两个身材最为高大的新人都被百器塔收了去,阮宏良则因为看上了天香的绝世容颜,死乞白赖求了天香收了他。 “车乙,你去将他们都登记造册吧。”齐杨对车乙道。 “是,师尊。”车乙拱手一礼,随了嬛柳去了。 第一章 巫道 “主人,咒语大致就是这些,无非是引动天地之间的力量而赋予这些力量独有的规则和变化,这就是巫术。(.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帝江的声音在九方奚的脑海中响起。 他们已经离开了乐陵,朝着西南方而行,第一个目标地点便是尧都。 大伯的事情……他已经在族墓中安排好了一切,方平和方圆在那儿守着——这本该是他的事情,只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尧都的位置在一线天正南方千里左右,正好是一线天群山的尽头的第一个平原。到了尧都就是到了修真世界的边界,帝江说,尧都有一个裂口,乃是数百年前一次极大的地震霍开的口子,只不过是规则没有那么强,允许修为低下的人出入,强大修为之人还是会被隔绝。也正因为如此,这个口子并没有被封上。 他乘骑在天马上,本也是无事,就先将咒语背诵起来。他原本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只是这些咒语的文字字形与发音都与现在不一样,都要重新学习,所以才花了大半天的功夫才将数百个咒语背下。 “恩,我现在大概知道巫术的皮毛了,咒语也已经背会,只要感受你说的天地灵气即可。”九方奚点头道。 “天地灵气一般分为金木水火土,以及五行灵气的相互融合与掺杂,比如火木之气、金火之气等。能够融合的灵气种类越多,变化也就越多,比如水火灵气可以一攻一守,可以制造迷幻等。但是玄界聚齐五行的灵气少的可怜,偶有一丝也是不够纯净,或者比例不够协调的。 另外还有妖、鬼、风、魔、仙等力量,都是巫术可以利用的力量,但所存在,皆可利用,这就是巫术。” “上古时候巫术的承载多由具有象征形式的歌舞,或者是通过媒介的沟通天地。但后来十二巫祖的出现将巫术改变得更加神秘简单,更加类似与道法,不过却有本质之别。” 上古时期的帝江本就是十二巫祖之一,可以说是创造如今流传的巫术之人,对于巫术的理解自然要高于一般人,分析也更加透彻。 “巫术虽然大致相同,却也有分门别类,分别是气血、灵慧、预思、摄魂、灵媒、斯辰。 气血主治愈一系,能够让受伤的人加快速度恢复,古时巫医便是气血巫师。 灵慧,在上古时期,力量和智慧的结合就可以主宰他人命运,灵慧也就是大巫师,他的智慧至高无上,可以呼风唤雨,迫使本族的人以生命为代价来祭祀他们的神。 预思与道家有相似之处,乃是调教年轻貌美的少年人的预感能力,易观天象、善治地利、更熟人和,所以能够看见的预思巫师都是极为英俊或者貌美。但,一旦年华老去,他们也便无法施术。道家在这一方面的思想便是人发地元、地发天乾、天发皆众,可见一丝雷同。[.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摄魂则要骇人听闻的多,主人可听闻过起死回魂?摄魂便是让死者回魂,但这却并非是活了,而是行尸走肉,可以行走睡觉吃饭,却唯独不能思考。很多摄魂巫师便以此种巫术在战场上招来万千死士,能够以一敌万。而且起魂的人不知痛,不知热,不知苦,不需要休息,与道家所言的僵尸差不多,只不过起魂之人能够自由行动,而僵尸却必须要通过意念操纵,否则就是一具尸体。 灵媒是主司死人婚姻的,主人倒是不必要知晓太多,想来日后主人也不会用到。 斯辰么……咳咳,主人也应该不会想要知道的!” “何不都解说一番,本也是了解的阶段,多多益善。”帝江越是不说,九方奚便越是好奇,尤其是这一路闲来无聊,能与帝江聊聊天倒也是好事一桩。 “主人确实想要知道吗?”帝江试探着问。 “当然啊,但有涉猎又何妨?” “斯辰啊……其实能力倒是极为令人羡慕,凡心中所想,皆可成为现实。但,但这必须是断背且真心相对的两人,且又都要绝世貌美,这样的人通常都是活不过三十岁的年轻人,天有所给,必有所夺。”帝江用最快的方式将断背的条件讲述过,用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哈。”九方奚讪讪一笑,有些窘迫。 “对了,我听你多次提到学巫术之人要有相当的容貌,这是为何?”九方奚突然好奇的问道。 “这是因为一个人的气息自内而外发散,一个人灵气充足,则自然身体健康,肌肤光泽,眼如明月,发如青丝,身姿协调,气血顺畅,面若桃花,也便是俊男美女相貌。但如果一个人灵气不足或者是不够纯粹,则多有病容,身材瘦小,皮肤干涩发黑,眼神涣散,或有暗疾,或有残疾。所以,以样貌来判断一个人是否灵气十足,看样貌便是最简单的方法,且不闻你们文人士子常用灵气十足来夸赞一个人聪慧伶俐或者容貌姣好吗?” “恩,你这话不可否认,但却也不能一概而论吧?”九方奚道。 “虽不能一概而论,却也相去不远,帝王将相少有猥琐之人,民间偶有绝代佳人也必有传奇故事,这就是这个世界的不可人言的规则。” 帝江说的十分昂然,让九方奚甚或有一种这便是真理的感觉。但是九方奚也的确无言驳回,因为他所认知的人也的确如此,譬如沈燕蓉、齐杨、凤凰儿,哪怕是司承骁,站在人群里也必一眼认出此人不凡,要说以貌取人,也并非不无道理。 九方奚略微梳理帝江方才所说的六种巫术类别,稍一思忖,便道:“其中气血、灵慧与摄魂我都可以学。气血主治疗,却是正合我用,此行一路伤痛必然是少不了的,以及与司承骁总有一场恶战,难保不伤及无辜。灵慧能令我智慧通达,能以天地规则为己用,虽也不说呼风唤雨,但总能作为一种手段,恰好与气血一攻一守,相得益彰。而摄魂,我总感觉我会用到,总之学了没有坏处。” “那好,帝江就先教主人灵慧之术。灵慧主要以开拓智慧,感应天地为主。”帝江细心教导着:“每个人都有智慧,却有聪明愚钝之分,或说是天才与蠢才之别,取决于此的乃是一个人开拓自己智慧的多少。每个人的天灵之下都有一处思维空间,名为灵台,当然现在可以更加直接的称呼为脑。灵台之内有一个人的灵识,用现在的话可以理解为自主思考的意识。灵识的活跃程度直接判定一个人思维的方式。有的人常说他思维跳跃,其实便是灵识十分活跃与凝固,可以承载跳跃性的思维,如果灵识足够强大,一个人可以一心多用。不论是道家还是佛家,都会有灵识的锻炼,修炼成一心百用千用,思考逻辑缜密无缺。” “灵识足够强大,便能够将事情考虑的足够全面,减少错误,是这个意思吗?”九方奚道。 “可以这样说,但这只是基本。道家有一招是化身千百,如果无法将灵识分割成千百份,又怎么能够很好的控制分身而不出纰漏呢?” “原来如此,看来灵识的锻炼不论是佛道妖魔都是必然要修炼的。”九方奚点点头,又道:“我曾在云行宫遇到一人,能够以琴声安抚我的病症与燥气,这也与灵识有关吗?” “能以灵识疗养,那又是另外一种本事。让灵识凝聚成一股能量,从而作为攻击或者治疗的手段,便是从无到有的质变。这种质变需要足够的灵识作为储备,并且所要计算的比分身千百还要复杂的多,因为一个不小心就会反噬。”帝江道:“主人说云行宫有这样的人,此人必然有八位府尊的修为才能这样做到了。” 九方奚微微点头,暗叹自己的师尊果然非同一般人。 “我与师尊缘浅,只匆匆两面,第一面听琴闻道,第二面却是道别,不知将来还有机会回云行宫吗?” 蟾酥是一位出尘之人,缥缈若天上神人,是九方奚可望而不可及的项背。现在,九方奚却也将蟾酥当做自己的目标努力奋进:“该当有一天,徒儿能有师尊的修为,竹下拨弦,轻纱绕香,能有佳人舞,能有绕膝儿,能有高堂在,能有知己伴……” “也许那拦路的道人说的不错,从此我也便不似常人那般寻常,也许这样美好的一日,我还能够拥有!” “帝江,如何壮大灵识?” 为了救出自己的亲人,为了梦寐以求的美好,九方奚顾不得消极,浑身充满了动力。 “壮大灵识无非两种方法,一种是修炼,通过功法的淬炼或者极端事物的刺激。一种是通过药物。”帝江说道:“之前帝江传授主人的功法里面就有淬炼灵识的方法,《雷霆诀》顾名思义便是利用雷霆的淬炼力量淬炼自己的灵识,此法有一定程度的危险,主人还不懂召唤雷霆,便需要等一个雷雨天气,在雷霆降下之时,以自身念力将雷霆之力引入自己的灵识,再通过秘诀淬炼。不过此法虽然危险,但是比一般道门淬炼之法要快速与凝练许多,这也是巫术的优势。佛道都以自身为出发,而巫却是直接引用天地之间的能量。” “好,那就等一个雷雨天在淬炼灵识。”九方奚道:“不过我现在却是可以先试试看感应天地灵气。” “恩,主人此行南方,南方火息充足,不如试试感应火之灵气?”帝江提出自己的建议。 “也好!” 九方奚虽然坐在天马之上,飞在半空,但却根本不用担心。天马飞行的极为平稳,而且半空之中也没有什么阻拦,只需要辨别方向即可。 “呐呀耶呢摩啯!”伴随拗口的火系咒语,九方奚闭目感应。 风在耳边飒飒作响,耳畔能够感应到的唯有风之痕迹,发出“隆隆”的声音。 “自然之界,为万界之母,能够感应到的风雨雷电,冷热清爽,都是因为蕴含灵气。呼吸进来的空气,流入身体或冰凉,或炎热,人有五感五脏,自然有五行,肺属金,心属火,肝属木,肾属水,脾属土,用心感应流入心脏的五行之气,火之炎为心脏提供了热量,人体的温热便是由心脏开始……” “心属火,火之炎为心脏提供热量,人的体温由心脏始……” 伴随着帝江的指点,九方奚将心神集于心脏,渐渐的,他感觉到空气自口鼻而入,在肺部融入血液,经过浑身筋脉流到五脏之内。 心脏每一次搏动,便有血液奔腾而出,带着温热流遍全身,再次经过心脏之时又重新加热。他渐渐感应到,血液之中仿佛有丝丝气息,宛若火龙游走,最后盘桓在心脏,成为提供热量之所。 肺主气,气动为风,风即能,金传能。有细微不可见的金色气息随着肺部的呼吸而运转,传递能量。 肝为木,能生心火,九方奚能够感觉到有丝丝气息保护着周身筋脉,默默的支撑心脏的每一次跳动。 肾主水,血液流过肾脏,便有丝丝清凉之气留在肾脏之内,生生不息,如水脉轮转,仿佛有生命在孕育。 脾为土,浑厚之气运转周身,使得自己的每一寸皮毛与肌肉都充满力量。 帝江渐渐讶异:“这是……这样快领悟五种灵气吗?主人天资果然不凡。世间能一次性认知五种灵气的人并不在少数,但能够这样快速,且这样透彻的,恐怕没有几个人。看主人体内这般模样……啊!居然一刻间就开始凝气了?好快!好快!好快!” 第三章 齐杨 乐陵城外有一座矿山,早年间被朝堂发掘,四周围了铁扎子,又有军队看守,常人不可靠近。(.无弹窗广告) 趁着夜色,两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靠近门口,为首的拿出一枚令牌,两个守门的将士瞬间让路。 矿山内部四通八达,如同挖空了山体,依山而建了的宫殿。两人兜兜转转,竟然来到一处演武场,演武场上席地坐着一群人,神色凄楚。有两名将士正将一个被砍了头颅的尸体从他们面前搬运出去。 “死的人是谁?”为首之人问身边的人。 “九方长屿,九方宜叔的父亲。”后面的黑袍之下传递出声音,语气冰冷。 “找个锦盒将九方长屿的头颅装起来,过几天给九方奚送过去。”为首之人点点头,眼神之中却有些落寞:“将尸体好生安葬,他们有功,不可草草了事。” “是,严威知道。”身后之人拱手一礼。 “另外……”略微迟疑,为首之人又道:“活着的人也不可怠慢。” “是!” “各位,实在对不住,但不得不为。”为首之人朝着众人行了一礼,恳切无比。 众人从地上爬起,纷纷还礼,一个微胖的男子,他淡然着,喉头却有哽咽:“无妨,这是身为九方一族的使命。只是可惜了这些孩子,倘若可以,还请……还请放他们一条生路。” “三叔,良儿不怕死。”一个小女孩不过八九岁,眼神却是出奇的冷静,“这位大人,良儿甘愿赴死,不必强求的。” 黑袍之下的拳头紧紧地握着,仿佛在与谁计较着力气。他沉声落了一句“我会尽力周全”,便大步离开。 “三叔,你说奚哥哥当真就是那个人吗?也好,是奚哥哥,总比哥哥好。哥哥在云行宫,已经变了……”九方韫良低着头,方才的冷静后,更有许多哀伤:“父亲已经去相助奚哥哥了,父亲会照顾他的。” “良儿……”一旁的妇人紧紧搂着九方韫良,一个劲儿地流着泪。 “哎……”九方长镝叹息一声,望着头顶,黑压压的矿山。 “方平,你们在家守着,如若父亲回来就让迅哥儿联系我。我出门去找!” 九方奚当即就决定去找司承骁,一身肮脏的他尚且来不及沐浴更衣。 突然,他闷哼一声,停下脚步。 痛!痛!痛! 无与伦比的痛楚在身上每一处地方蔓延,好像有个人拿刀在身上刺满了伤口,放在火上烤。 “嘶……” 他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上,然后蜷缩在地上,面色苍白,汗如雨下。 “爷!”方平和方圆突然见九方奚倒下,骇得面如土色,方圆才哭呢,此时眼泪挂在脸颊上,竟是给吓愣住了。 “我……没事,扶我回房!” 除了艰难的从牙缝中挤出一丝声音,其他什么都做不了。 想起司承骁说,他每一日都要重温这种痛苦,心里充满了愤恨,更多的却是辛苦。真的是太疼了,疼的连昏迷都做不到,只能一点一点的去承受。 方平到底年长些,当下反应过来,对自己的妹妹喝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烧点热水过来,我扶爷回房!” “哦哦!”方圆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慌乱地点点头,一路跑着去了厨房。 九方奚任由方平抗在肩上,那些微的颠簸更是让他难过的差点背过气去。 方平将九方奚小心放在床上,忙问:“爷,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伤着了?” 可方平看来看去也看不出来九方奚伤在哪里,根本无从下手。 九方奚疼的说不出话,牙关紧的已经流了血,一股子腥甜的味道。这味道让他心痒难耐,那种极度的渴望让他终于爆发出一句话:“快离开!” 他隐约已经明白,那绿色的液体不仅能够让他痛苦不堪,更会让他对鲜血产生强烈的渴望。若非如此,那姜回又怎么会要把他当邪魔妖道给除去?只是那姜回说这是戾气?戾气又是什么? “爷,我去喊大夫,我这就去!” 方平看见九方奚的眼睛,这是一双如虎狼一样凶恶的眼睛,蓝幽幽的,其中的贪婪毫不掩饰,好像就要将他生吞活剥。他从来没有见过有什么人会有这样赤裸裸的眼神。 方平关门而去,九方奚心下松了一些。 然而痛觉从未停止,却好像已经习惯了几个世纪。 汗水浸透了衣衫,浑身燥热得难受,可是又毫无一点力气去改变些什么。 但他知道,他要撑下去,父亲还没有回来。 疼的朦朦胧胧的时候,他依稀看见有什么人正向着他走来。 他想要看清那个人,却好似雾中看花,迷蒙一片,只觉得身影婀娜,如同仙女一般。 素裙摇曳,长袖如云,水蓝色的腰系似梦境一般向他包裹而来,就好像被置身于藕花之下。 她那双****的小脚,洁白而美丽,轻轻落下,好似绽开的一片片花瓣,似有那若有若无的暗香,在鼻尖萦绕。 他总是看不清她,却又无比的坚信,她一定就在自己的面前。好像从来也没有这样坚定过。 他看着看着,忽然间觉得没那么疼了。 “你一定很疼,对吗?” 她的声音如同水滴,干净的没有任何杂质。又温柔无比,夹杂着悲天悯人的关切,仿佛能够抚慰每一寸不适。 酥酥麻麻的,心里痒痒的,怎么也移不开视线。 “我知道你一定很疼,但是你一定要熬下去。如果你痛的话,我唱歌给你听吧?” “听风来,南山的燕儿归了,听雨来,庭中的芭蕉碎了……” 她轻声歌唱,那是不知名的调子,缓缓的,她的声音柔柔的,轻轻的,这调子就被她唱得好似天籁一般,空灵得好似山谷中吹过的风。 他恍惚间觉得,她就是这世界上最美好的物事,他想去认识她,想知道她的名字,想看她的面容,想牵起她的手,肩并着肩,走在一片春花烂漫中,阳光温和的映这她的脸上,脸上的绒毛纤毫毕现,金灿灿的,衬着她的脸更加白皙无暇,好似自己就会发光似的,可爱而圣洁。他想轻轻凑唇上去,在她的额头落下自己的痕迹,然后看着她低头一抹娇羞,依偎在自己的身旁。然后,就那么,深深的刻在自己的心里,甜丝丝的……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九方奚缓缓醒来,似有惆怅。 那女子是谁?竟是这样的让人无法割舍…… 缓缓闭上眼,却如何也记不得她的音容,心里好像空了一块。只是那调子却好似印在他脑海中一般,怎么也挥之不去了。 又眯了一会儿,他才重新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清晰,麻木的身体也重新恢复了知觉。身上的疼痛已经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酸软无力。 “爷,你醒了!” 方平见九方奚醒来,阴郁的脸终于缓和了不少。另外一边,方圆又带着哭腔,本想说些什么,可见到坐在床沿的人,还是咽了下去,偷偷抹起了眼泪。 床沿之人头发灰白,头戴纶巾,是个大夫。此时他正把着九方奚的脉搏,一手捋着自己的花白胡子,眯着眼,皱着眉。 “大夫,如何?”九方奚对方平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转头问大夫道。 “公子脉搏强劲有力,运行顺畅,不似有病痛之人。”这大夫好似才醒过神来,轻咳了一声,缓缓说道。 “强劲有力?”九方奚诧异无比。他自小脉搏纤细如女子,虽无大病,可是也是体弱,医药从来不断,和强劲有力是万万不搭嘎的。而且这浑身的酸疼,又怎么会强劲有力? “这是自然!”这大夫见九方奚疑惑,好似不容置疑般,声音也大了一分:“公子脉搏一切正常,有如而立壮年。至于公子病痛,还是另请高明吧。” 九方奚皱眉问道:“大夫,可会是毒药?或者是戾气?” “不会!”这大夫回答的干脆,“无论是毒术,蛊术,都是要破坏人本身的状态才会令人难受,然而公子虽浑身疼痛难忍,但是身体一点病症也无。戾气?你见过戾气能伤人的么?除非是传说中的神仙一流!” 顿了顿,好似觉得自己语气太过,这大夫又拱手谦虚:“不过医术无穷无尽,犹如星辰浩瀚,老朽也不能修得全部。还是另请高明吧!” 两句“另请高明”,这大夫提了药箱就离开。 “另请高明便另请高明,我倒不信,乐陵乃天子脚下,人才济济,会治不好一个痛症?大言不惭说神仙之流,倒也能够将自己学艺不精说的高雅!” 人影未至,声音已到,是齐杨。 齐杨是九方奚好友,说是唯一一个也不为过。齐杨品貌非凡,为人风趣,又以博闻见长,也是乐陵私塾的风流人物。加上他家中历代为官,更有玄祁帝的因由在,也是富贵人家。整个乐陵私塾,以司承骁、沈燕蓉和齐杨三人家室最优,旗鼓相当。 齐杨倒是坦白对九方奚说过,他祖父乃是玄祁帝专为收集情报而建立的青鸟司的司主,只要是玄祁帝想知道的信息,青鸟司都能查来,细致无比。青鸟司只尊玄祁帝一人,也只能由玄祁帝一人调动,这在朝中始终保持立场,外人不得渗入,其权力之大难以想象,远非一般官员能比拟。齐杨祖父不可能将朝中事情泄漏,但是多少会培养自己的子辈,齐杨又是他唯一的孙儿,自然获益良多。 九方奚就知道,齐杨手中也有一个情报网,虽然远不能和青鸟司相提并论,但是运转起来也是得心应手,乐陵的大小事情都能够探知三分。 所有人也都不会去招惹齐杨,因为这可能会是青鸟司乃至朝廷的报复。 齐杨不理大夫脸色,抬步进来。 他剑眉星目,玄色袍子干净整齐,银色绣线编织的云水纹路优雅大方,衬托着他更加修长与雅致。只是一眼,便会觉得他温润如玉,明珠无暇,尤其一双眼眸无比干净,干净的好似通晓天下事,极其睿智。 “才回府里,方平就传讯说你得了病,紧赶慢赶地来了。”齐杨兀自坐在床沿,手背探向九方奚的额头,道:“嗯,没有发烧。方平说的含糊,我也来的匆忙,不知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多谢关心。”九方奚坐起来,将方平和方圆打发出去,对齐杨说:“你来的正好,我正好有事请你帮忙。” “帮忙的事情好说,你的事情我几时含糊过?”齐杨瞧见九方奚除了脸色有些发白,并没有别的伤,放心不少。“方平做事向来稳重,能火急火燎的找我来,想来你的病不是寻常病症,你倒是说说,还有什么不痛快?” “这件事情与我找你帮忙的事情有关,你听我说。” 当下,九方奚就将今天遇到的事情丝毫不露的说给齐杨听,只是隐瞒了那个姜回和率性老者的事情,只说是忍着痛楚与对鲜血的渴望在树林里呆到夜幕才回来。那两人,感觉总不是那么的真切,梦里似的,虽然他清楚地知道事情着实发生过,但这种事还是不要和齐杨说了,免得又要纠葛。 “嗯嗯嗯。”齐杨越是听闻,越是皱眉,等九方奚说完,眉头已经纠葛成一团:“我猜你的意思是想让我查询这绿色液体的来源,这件事情应该不难,司承骁手下那耗子本名李传明,家中做了些生意,本就是我在乐陵的关注人之一,听你所言,他很有可能再去找那个给他这东西的老头,我派人跟着就是。” “至于伯父,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消失,就算是劫匪索财也总会有蛛丝马迹,我会派人查探。你心里担心是司承骁,虽然不无道理,但是终归毫无根据,你此时找上门去,人家未必肯承认。司承骁是成国公司无患最疼惜的小儿子,要动他并非是那么容易的,一个不好反而会对伯父不利。这样,我手中有对司家专门的情报组,待我回府一探究竟。” 齐杨就是这样,做起事情来从不拖泥带水,且滴水不漏。 九方奚看着齐杨,难得发出一笑,有齐杨在这里,他总是能够安心不少。说来也是,今日连续的事端让他丧失了基本的理智,他如果真是冒然找上司承骁,肯定讨不了好处吃。 “多谢你。” “道谢就免了,我可是惦记着你的炖羊肉,等事情了了,请我大吃一顿作为谢礼怎么样?”齐杨笑道。 “理当如此,现在夜已深,你快回去吧。”九方奚也笑了起来。 “好,那我在你家附近留下一些人马,防止有人再来针对你。我现在回去整理讯息,明日一早再做打算。”齐杨站起身来,刚要走,却又停下脚步:“对了,听你刚才说的,这病痛仿佛每日都要复发一次?” 九方奚闻言,脑海中突然勾勒出那白衣女子的模样来,只是无论无何,总是刻画不出容貌来,好似雾里看花,水中望月。 “无妨,只是痛,并没有别的,方平和圆儿都在,不打紧。” 齐杨点点头,在不知道司承骁给九方奚注射的是什么东西之前,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 第二章 青铜巨墙 临近日暮,九方奚才豁然吐出一口浊气,神清气爽,仿佛将一切烦恼抛诸脑后。[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他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的平和了,不过半月,却仿佛过了许多年,人也累苦,心也累苦。 帝江适时地出声,语气之中不凡赞叹:“主人果然非同凡响,三个时辰就能够领悟五行之气,且在体内凝聚成气,说是百世不遇的奇才也不为过!” 听着帝江的赞美,九方奚虚心一笑:“哪里有这样的夸张?倒是你说的凝气是什么?” 此时的帝江当可算是一个知无不言的师者,言语之间毫无保留,耐心又细致。 “巫师要运用天地之力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或是呼风唤雨,或是神行千里,或是回魂起尸,总是要有媒介传递巫师本身的意志,这种媒介在巫术中称之为灵气。灵气是由巫师本身通过参悟、修炼、感知凝聚在体内的自然之气,而这过程便称之为凝气。” “灵气不同于道家的元气、佛家的佛气、更不同于妖气、魔气,甚或可以直接解读成自然之气。巫师只是自然之气的使用者,而非创造者,而无论佛道妖魔,都会通过种种手段变成自己独有的手段,哪怕是父子、师徒两人的气息也不尽然相同。但灵气是统一的,所以佛道妖魔在修炼之时都有等级划分,来判断修者的实力到达何种程度,唯有巫师不同,没有等级之分,或者说只有大巫与小巫之分。而这分别,也并非是由人来划定,而是指两位巫师相遇,修为不够的巫师会自然而然对修为高深的巫师产生崇拜感,如遇神明。人间有一句话叫做小巫见大巫,小巫修为低,大巫修为高,小巫见大巫,小巫便无法动用法术。所以在上古之时,修为最高的大巫师在部落之中宛若神祗,便是因为上古之时人们眼中的神,就是自然界的水火雷电,而能操纵这等神迹的人,便是最大的神。” 九方奚听得心神震撼,仿佛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许多原先只觉得是天生的道理都有了一定的解释。世界本没有所以然,只有知其然而然。 帝江顿了顿,语气松懈了几分,说道:“如今主人你已经能够凝气,便意味着可以使用巫术,只是还在初步,小心为妙。[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就这样连续赶路两日,天马疲累,九方奚才出现在一段不知所起,不知尽头的青铜墙前。 远远的,还能看见几座矮山,附近草木丛生,却不见比人高的树木,只是有些荒芜。四周也无人烟,仿佛连鸟兽也从不往这里靠近,除了风吹草地的声音,没有任何旁的声音。 九方奚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抬头望着这青铜城墙,高达数十丈,没有任何衔接或者搭建的痕迹,表面有些不知名的图文,只觉得无比古朴,看着看着,就好像要跌进去一般。有孔雀绿的铜锈大块大块得铺着,如荒漠的绿洲一样十分不均匀,铜绿上倒是长了几株蕨类植物,述说着年月时长。 “这就是神凡之圈了……”九方奚眯着眼睛看着,心神巨震,这座青铜的墙就好像本来就在这里,是天地的产物,人,是不可能搭建出这样的神迹的。就算是万里边城耗费近百年的搭建,也不过长达万里而已,守护了乐陵这座皇城,又怎能与这里相提并论呢? “主人,再往前面走些,应该就是那里,有一个缺口,我们可以从那里进去。”帝江说。 九方奚点点头,牵着天马,步行过去。 他将手放在青铜墙壁上,想要触摸这庄严而古老的神迹,只是手且碰着,便是一阵剧痛。与此同时,帝江急急喊了一声:“不可!” 吃了痛,九方奚忙将手抽回,一看,手指掉了一层皮,血肉模糊。 他皱着眉看着刚才触摸的地方,自己的血肉还沾在上面。这情景非常诡异,就好像非常寒冷的冬天,有人用手抓住了一根冰得冻霜的铁棍上怎么也拿不下来,用力一扯,掌心的肉就黏在铁棍上一样。 “神凡之圈肉体凡胎不可触碰,否则会被这青铜吞噬,连骨头也不剩。看似残忍无比,但这也是为了保护圈内圈外的世界不受干扰,吃了痛,他们就不敢碰了。”帝江说。 九方奚点点头,从储物戒指中拿出创伤药在指头上抹了一些。 这些伤算不得什么,而且他现在似乎对于痛苦,有了极大的免疫力。若是在从前,身子薄弱的他只怕要痛地大汗淋漓,而现在,他紧紧是皱了一下眉。 沿着青铜墙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见到一个三人高的裂缝。这裂缝对于整个神凡之圈而言真的不足挂齿,但看起来却比房子还要高些。 九方奚看着裂缝里,他以为会看见一条隧道或者涵洞,这样大的墙,厚度也必然可观。不过却并非如此,他只看得里面什么都没有——真的什么都没有,好像连声音和颜色也没有,就和姜回出现时候的白色世界一样。 “主人,进去吧,里面便是尧都。”帝江的声音在九方奚脑海中响起。 九方奚怔怔地站着,握着缰绳的手滑腻腻的,掌心已经满是汗。 “你说,我进了这个缝隙,是不是就回不到从前了?”九方奚喃喃问着,也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帝江。 帝江顿了许久,才接了口:“每个人的每个时刻都是不一样的,这就是时间。” “你说的是……只是……直到现在我还是很恍惚,这一切都好似在做梦一样。”九方奚将手伸进裂缝中抓了抓,却什么也没有抓住,心里空落落的。 这一次,帝江没有说话。 “哈,想这些也没有用不是吗?我身上的事情太多,哪里有时间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九方奚自嘲一笑,牵着天马毅然决然地走进裂缝中。 这里真的什么都没有,甚至都感觉不到方向。 也许感觉到九方奚的些许慌张,帝江安慰道:“也许主人你更适合神凡之圈外的世界,你会喜欢上那里的。” “是吗?” 九方奚正说着,眼前突然一亮,好像突然被人掀起了盖头,未等看清眼前,一股清冽却带着幽香的气息就瀑布而来,好似置身于山水天地之间。 等回过神来,瞧得眼前一眼,只觉得……好像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还是这样的房屋,只是大了些,也精致了些。也有酒楼和卖馄饨的小摊,只是看起来更干净些。最大的不同,也许是这里的人吧,每个人都很好看,女子肤若粉黛,身材匀称,男子面容干净,和煦生风,就连老人和孩子,看起来都是异常健康。 九方奚的到来,好像并没有在这里引起什么,仿佛他本来就在这里一样。 “这里就是……尧都吗?”就连九方奚自己也有些怀疑,神凡之圈,隔离的难道不是神仙与凡人吗?这里难道不应该像云行宫那样吗? “天底下哪有这样多的神仙?”也许是到了这个地方的缘故,帝江心情很是不错,“就算是修真者,连云行宫都要百里挑一千里挑一,何况是别的地方呢?这里,只是习惯了能人异士的存在。” 九方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神凡之圈外相对人口要少得多,地域也更加辽阔,也更注重对于自然的保护与使用地合理,所以这里的自然之气更为纯净,哪怕就在这里的集市修炼,也比外面修炼的速度快上数倍。” 九方奚仔细感应,还真是,吸一口气进来,体内的五行之力就快速活泛起来,甚至凝了不少灵气在身体内部。 “主人,先找个客栈落脚吧。”帝江说道。 九方奚点头,就近找了个客栈,要了间客房。好在,虽然地方不一样了,这里的客栈收费的还是钱财。 连续三天赶路,九方奚一身风尘,用热水洗了澡,吃了点热腾腾的饭菜,精神抖擞。 “帝江,你看,这样对么?” 九方奚看着指尖一朵豆大的火苗很是兴奋,没有柴,没有火石,他觉得这太神奇了。即便他见过十二凶兽的本事,即便他去了云行宫见过不少飞来飞去的人,可还是无比新奇,这是他头一次,以自己的本事施展的法术。 帝江乐呵呵的,连连称是。 又仔细练了会儿法术,将豆大的火苗演练得如婴儿脑袋大的火球,他这才心满意足。 九方奚在客房里淫浸了三日的法术,这才想着出门去看看这个新的世界。 只是刚打开了房门,迎面就是一个拳头砸了过来。 九方奚脑袋往后一仰,虽然未被打中眼睛,可还是被打中了下巴,力道之大,脚下都退了两三步。 “是谁?”九方奚头一甩,摆出了敌对的架势。 “咦?怎么是你?”门口一个妇人皱着眉,神态有些慌,语气却更加蛮横起来:“你怎么在这里?我家相公呢?” 九方奚眉头一皱,不明所以。 这妇人也不顾九方奚允不允,踹开半开的房门就闯了进去,转了一圈儿不见他人,皱着眉骂骂咧咧地走了。 九方奚揉了揉下巴,颇有些无奈,这算是开门见红吗? 第三章 钱九斤 云霭缥缈,各自清高,这便是云行宫。(.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距离上次大典已有数日,云行宫恢复往常的高冷,众人各司其职,不急不躁,一派仙家气象。 一只雪白的鹞子飞出一线天,嘶鸣声惊动无数鸟类俯首,不敢避其锋芒。 齐杨站在观月石上,眼睛微微眯起。 “沈燕蓉的鹞子飞了,师尊不需要去查探吗?”一身黑衣的车乙缓缓走来,不卑不亢。 看似他是这一次新进弟子中辈分最小的,做了齐杨的弟子,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宰相家臣三品官,所以都力所能及地对他尊敬些。 齐杨微微摇头:“不必了,她的事,我从不过问。” 车乙并不多问,他本就不喜言语,这样刚好。 “车乙。”齐杨轻唤了一声。车乙当即拱手跪地,行一大礼。 “司承骁手底下那个阮宏良还在针对你吗?”齐杨淡淡地问。 车乙点头,应道:“不过是口角,车乙能应付好。” “恩。”齐杨点点头,皱了皱眉,说道:“随他去吧,在云行宫太过嚣张,他会连累很多人。” 车乙抬头看了齐杨一眼,分明是与自己差不多的小子,却深沉地好似年过半百的老人一样,带着些阴郁。他抿了抿唇,终究只是应下:“是,弟子知道。” “起来吧。”齐杨虚手扶起车乙,浅浅一笑:“你天资不错,你的家人会因你而骄傲的。” “家人?”车乙眼神暗淡下去,幽幽回道:“车乙是孤儿,来云行宫无非是受了人指点,算是运气。” “哦?”倒是齐杨讶异了一声:“有人指点你来云行宫?” “恩……”车乙皱着眉头,斟酌着用词:“其实,我也不知是什么人,只是去年年底进山里割草,不慎掉下了悬崖,是那座大山说的。” “大山说的?”齐杨蹙眉,重复了车乙的用词。 车乙摇摇头:“也许不是,车乙也不知道,只知道那山形似山羊,后来又去了几次,都没有瞧见山洞或者临山的屋子,也许是山魅吧。” 齐杨点点头,正要说些什么,不远处走来一婀娜身姿,朝着自己盈盈一拜:“宫主!” “你先下去吧。”齐杨唤退车乙,来人是嬛柳。“嬛柳来了,有何事吗?” 嬛柳盈盈一笑,似嗔似娇:“宫主,难不成非要有什么事请才能来找宫主吗?王让奴家伺候宫主,自然是要全面的!” “多谢。”齐杨淡淡应了一声。 嬛柳虽好,可这一类女子却不适合他。[.超多好看小说]好在,嬛柳虽是女子,却是十分干练,除了那时而妖媚,时而精怪的样子,倒的确是一个好助手。但,齐杨是不会像对车乙一样对待嬛柳的,车乙才入云行宫,还是白纸一张,不被任何势力所牵涉,本身资质虽然上好,却也不见得让人争夺,是一块璞玉,只需要好生雕琢就是。嬛柳在云行宫已经四年,这四年,她还能保持最初的天真吗? “嘻嘻!”嬛柳见齐杨丝毫不看她,讨了个没趣,兀自掩嘴笑了笑,又道:“才不是奴家要来打扰宫主的,是府尊要奴家请宫主到驭兽山一叙。” 齐杨皱起眉头,一手负在身后,淡然道:“告知你家府尊,本座日理万机,如有要事,来云笈宫找我!” 云行宫之主是王,王不在,便是他执掌,便是云行宫的主人。此时一个府尊要他过府,身份就已经不对,难不成日后他要游走在八位府尊的府邸之间吗?那这宫主当得也忒窝囊。 而且,距离他成为云笈宫主不过十日,王才离开七日,这分明是要他的难堪。要说生气他倒是不会,这八位府尊汲汲营营许多年,宫主之位却被他一个外来的小子夺去,自然是心中火气。但他当真就不谙世事吗? 他祖父齐纵横便是朝堂重臣,他未及满月就被王赏赐明珠,不论他是否愿意,他都将在宦海中浸染。乐陵私塾是他最快乐的日子,至少那段日子的白天,他可以做自己。 他,没有别人想的那般弱。 唤柳闻听齐杨斩钉截铁的回答,面露难色,一张樱桃似的小嘴嘟着,眉头皱着,似要哭了:“宫主是要让奴家回去被府尊骂吗?” “你的府尊可以骂你,我却不会,骂你是浪费时间。我喜欢一劳永逸,杀你,才是我更好的选择!”齐杨眼神一冷,一股凛然杀气自他而生,将他一袭黑发张扬地好似无数利剑一般。 “啊!”嬛柳没有想到眼前比自己还小两岁的男人会陡然释放出如此杀机,将她骇得花容失色,一张小脸刷白。她更想不明白,分明是才入来的新人,怎会有至少化神境界的修为? “不走,不想活了吗?”齐杨见嬛柳吓呆在原地,声音更冷三分,好似要将空气冻结似的。 “啊!是,嬛柳告退!”嬛柳才回过神来,哪里还摆弄风骚,匆匆行了一礼,逃也似的离了观月石。 “哎……”齐杨叹息一声,望着日暮西陲,弦月东升,心里远远地牵挂着一人。 “九方,你还好吗?你……该到哪里了?尧都吗?尧都啊……这不是一个平静的地方,你……算了,我有什么资格关心你呢?哈!” 自嘲一声,齐杨双手虚托,月华星星点点,没入他的身体。 ——————————————— 尧都。 九方奚走在大街小巷,并没有确切的目的,走马观花似的。 帝江说的火凰木,算命老道说的贵人,他都不知道地方,只是明知可遇不可求,心里还是有些着急。 走了一上午,九方奚找了家酒楼,要了点菜和一碟红肉。 帝江说,等他修为长进了,就能够不再进食。就如道家的辟谷似的,说是凡俗之物会玷污了自身,不如自然之气来得直接。 九方奚倒觉得,美人、美食、美景,都能令人心旷神怡,何必非要这般远离世俗。 而且,他依然觉得,自己只是个平凡人。 正吃得半饱,酒楼门口就进来一人,满口粗言,很是不雅。抬眼瞧去,见那人身着青色短袍,戴一翠玉簪子,身姿窈窕,面容姣好,不是清早打了他一拳的妇人又是谁? “哈,真是冤家路窄!”九方奚轻笑了一声,将眼神收回来。 清早这妇人该是认错了屋子,九方奚倒是不会斤斤计较。何况此时那妇人手里还拖拽着一个和他一样瘦瘦弱弱地男子,面容白皙,只是眼神有些猥琐,若当真恍惚一瞧,还真是与自己的身形有些相像的。 “跑跑跑!瞧你能跑哪里去?告诉你,你生是我相公,死也是我相公,想跑?瞧你能的!”那妇人拽着男人就往九方奚旁边的桌子上衣坐,那男人则是哭哭嚷嚷,反倒小家子的很。 “头家,上两斤肉两斤酒来,追这王八羔子大半天,累死了!”这妇人嚷了一嗓子。 “哟,是九斤啊,又追你这不成器的相公去了?”头家对这妇人好像很是熟络,眉开眼笑地瞧了一眼男人,忙招呼着伙计送来吃食。 这被称作九斤的妇人右手拉着男人,左手抓了块大肉直接就啃,半点不在意旁人的眼光。等吃地差不多了,这才一指弹开酒封,咕噜咕噜一口气将两斤白酒下了肚,十分豪气。 这会子,钱九斤才瞧见旁边桌子上的九方奚,眉头一挑:“是你?” 九方奚略微点点头,没有回答。 钱九斤也不管不顾,将自家相公扔兔子似的扔到九方奚脚下,手拍着桌子,道:“早晨是我不对,认错了人,你这桌酒菜我请了!” 九方奚笑着拒绝:“不必了,钱我已经付过了。早晨的事情就此揭过吧,告辞!” 他不欲与这妇人多有纠葛,如此彪悍的女子,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刚走出这酒楼,钱九斤就扛着自家相公跑了出来,也不知那看似娇弱的身子,哪里来这般大的力气。 “我说,我都道歉了,你不说声客气吗?”钱九斤很是不解,这人怎么这样没礼貌? 九方奚连说“客气”,脚下步子却快了几分。 “哎?我说!也没这样不诚心的吧?”钱九斤来了脾气,也不见她脚下如何走动,只瞬间就来到了九方奚的面前,“啪”地将自家相公往九方奚脚前一甩,拦住了去路。 “主人,此女有稍许修为,小心为妙。”帝江在九方奚脑海里提醒。 “修为?”九方奚一愣,脚步就停了下来。 他仔细打量眼前女子,难不成这就是他的贵人吗? “敢问姑娘芳名?”九方奚拱手一礼。 “恩?”钱九斤一愣,挠着脑袋,很是憨厚:“才不理人,这会子就直接问人名字了?等会儿,谁是姑娘?我可是有夫之妇!” “这……”眼前这女人也不知是憨厚,还是热情,亦或者是伶俐,将他说得哑口无言。 “好了好了!”钱九斤将九方奚的窘迫瞧在眼里,咧嘴一笑,极为爽朗:“我叫钱九斤,你叫什么名字?” “九方奚见过钱夫人。”九方奚又是一礼。 “哈!这不巧了么?你叫九方,我叫九斤,是挺巧!”钱九斤一听就乐了,踹了自家相公一脚,说道:“早晨对不住,这不成器的东西拿了我的钱跑了,我听说有人长得像他进了你的屋子,所以就在你门口候着,没成想你倒遭了罪!” “哎哟,娘子别踹了,我没拿你钱!我怎么敢拿你钱呢?早晨我瞧见有个小偷从你窗户里翻出去,我才追出去的,哪里是我拿的什么钱哟!”九方奚脚底下的人吃了痛顿时哭起来。 “少给老娘说白瞎话,我那屋子的窗子坏了我昨儿个就钉死了,从我窗子里翻出去?你给老娘翻一个试试?”钱九斤顿时大骂,脚下又踹了她相公好几下。 “算了,钱夫人还是停手吧……”九方奚不会劝架,一时有些无措起来。 钱九斤露出一口白牙对九方奚笑着:“别可怜这不成器的,他骨子里犯贱!” 九方奚瞧了一眼脚底下这人,哭哭啼啼的,真有几分贱模样。 “倒是你,我可不喜欢失礼,看你背着行囊,是个外来的吧?去我家里吃顿便饭?”钱九斤邀请道。 九方奚迟疑了一下,欣然允下。 眼前这女人看似彪悍,心却热诚,当是个直爽的性子。她也算是九方奚在尧都认识的第一个人,既然有了接触,就索性从她开始了解这个修真界吧。 第四章 引诱 钱九斤的家有些出乎九方奚的预料,那是一座四进的院子,当中种了颗极大的金钱树,枝叶茂盛,遮住了大半的院子。[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金钱树下栓着条黄狗,这黄狗比寻常的大些,能有人腰迹那么高,一双尖耳高耸着微微靠拢,漆黑的眼睛透露着生人勿进。 九方奚才见到这黄狗,帝江就对他说,这是一只蛮兽。 妖将等级划分为野兽、蛮兽、凶兽、妖兽、妖、妖王、妖皇、妖祖。先前那只雄狮就是蛮兽中的佼佼者,只可惜被九方奚杀死,如若不然,若干年后又是一只凶名在外的凶兽,只不过到那时,神凡之圈内就无它的容身之地了。 即便是最低等的野兽,也非是一般兽类,开了智慧的才能进入这等级,寻常山里的猛虎也只能称之为兽。 不过倒也奇怪,这只看起来极为凶猛的黄狗见了九方奚只“呜呜”地吐着舌头,将尾巴夹着趴在地上,两只耳朵也耷拉了下来。 钱九斤将自家相公往院子里一扔,有些惊奇道:“也是怪了,寻常见了人就狂叫,止也止不住,怎你来了这畜生反倒比瞧见我还安生?” 钱九斤蹲下身子,揉了揉黄狗的耳朵,又拍了拍,兀自揣测着:“难不成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拉肚子了?老杨,你早晨是不是给它吃什么东西了?” “吃?我自己被你追得满大街跑,现在还饿着呢,哪儿有空喂它?不知道不知道!”那男人皱着鼻子哼哼一声,摆摆手走进门里去。 “是吗?”钱九斤瞥了自家相公一眼,翻了个白眼,站起身对九方奚道:“你进去坐坐,我给你烧个水喝。” 九方奚点点头,仍由钱九斤去了。他看着黄狗,问帝江道:“这黄狗似乎很怕我?” “这是自然!”帝江得意道:“万妖之祖的气血,是如此的诱惑与威严!诱惑者,为之赴死无所惜,威严者,为之赴死无所惜!” 九方奚恍然:“无怪当时我进入一线天时,感觉你们杀我的意图十分明显。” 帝江尴尬笑了笑,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当时倘若能吃了主人你,虽然能救我们出去,但是修为不够,依然要被玄祁帝捉拿回去,还是这样好!” “你当真甘愿被我牵制?” “主人你不妨问一问这只黄狗,是否甘愿被这悍妇套住脖子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九方奚自然不会去问,很多事情都不是一问一答能解决的。 不多时,钱九斤端了茶水与一盘果子进来,热情地招呼九方奚落座。 “小弟,你是哪里来的?看起来不像本地人。”钱九斤往嘴里塞了个果子,大咧咧得问。 九方奚道:“神凡之圈内来的,自然不算是本地人。” “喔!”钱九斤惊愕得叫了一声,吐出果核好奇得打量起九方奚来:“你是神凡之圈内出来的?当真?奥……我知晓了,是那条裂缝里溜进来的吧?” 九方奚点头。 钱九斤当下便笑了起来,眼神暧昧:“小弟,你是有福之人,脱离了神凡之圈,你就不是寻常人了,怎样,有兴趣修真吗?” “修真?”九方奚眉头一挑,难不成眼前的这位要教自己修真? 倒是这一问在钱九斤看来更单纯些,以为九方奚是误入那条缝隙,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修真,当下便得意起来:“修真嘛就是……成仙做神,看小弟你根骨清奇,可能练个十来年就能成神仙了,到时候长生不死,来去无踪,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多好!” “哈,主人你别听她的,若是修真这样简单,满世界都是神仙了!”帝江忍不住出声,语气极度不屑。 九方奚当然知道,旁的不说,王开创云行宫都有二十年了,也不见云行宫都是神仙。他只管在心里笑着,却是不会说出来。 “那大姐也是修真的人吗?”九方奚明知故问。 既然钱九斤理所当然地给九方奚安排了一个“误出”神凡之圈的幸运人,他当然也乐意以此身份来认知这个世界。既是如此,他便要装作事事一无所知的样子了。 “当然了!”钱九斤很是自豪地拍着自己的胸脯:“你大姐我可是是入了门的正宗修真者哩!那可是引气中期,可厉害了?” “原来大姐深藏不漏!”九方奚故作赞叹,眼神也透露出几分欣羡,却是在内心里问帝江:“引气中期很厉害吗?” 帝江“哼”了一声,不屑道:“若要论单纯的境界,主人你现在与道家的引气初期差不多,你说引气中期厉害么?” 九方奚讪讪,倘若帝江这样说,加上帝江不屑的语气,自己三天练成引气初期,引气中期看起来好像真的不是很厉害的样子。 “那你大概是什么境界的?”九方奚又问。 “我们十二人原本都是妖兽,但是被玄祁帝打压身死,只留魂身,能发挥出的力量只有凶兽的能力。但若按照道家的等级来说,妖兽,就相当于化神期。”帝江本着事无巨细的原则解释道:“道家的等级大致分为引气、炼体、化神、返虚、合道,合道后期又单独称之为渡劫,根据修炼的不同或神,或仙,成了神仙之后,就与巫师一样,不分境界了,据说神仙会改变周围气息,能判断神仙的能为……谁知道呢?毕竟神仙太少了,有也呆在自己的洞天福地里不出来,有记载的也不过是万年前的大战,那时的战争总共就三个魔,一个神,两个仙。” 九方奚被震慑,原来这个世界上,神仙还是那样的稀缺,本以为进入修真界,或许会有神迹,现在看来当真是不可能的。 “小弟,你看!”就在九方奚愣神的当儿,钱九斤卖弄得掐着手决,掌心翻出一个紫色雷电来,看得九方奚啧啧称奇。 “小弟,怎样,要跟着大姐修真吗?”钱九斤一挑眉,掌心的雷覆手则灭。 九方奚也不多想,当即点头:“有大姐教我,当然是好了!” 这倒不是贪恋这些法术,起码来看,帝江就比这个钱九斤牢靠地多。他只是明白,这个钱九斤,应该就是送上门来的敲门砖,不然也不必一口一个“大姐”叫得亲热。 钱九斤自然是欢喜,乐呵呵地说要九方奚留下来吃饭,有她这位大姐全心照料着,必然能成神仙。 倒是钱九斤那相公老杨掀起帘子走了过来,对着九方奚恨铁不成钢地“哎”了一声,满是不解地问他:“你说你,你怎么这样蠢笨,看不出来这是那婆娘拐卖你吗?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情?十来年就能成神仙,你真当神仙是大街上的人,抓一个都是吗?” 九方奚愣了愣,微微笑答:“大姐说你偷了她的钱,想来你的话也是不能信的,既然你的话不能信,那自然信大姐的呀!” “你你你!”老杨被咽了一声,气得说不出话来,手指头指着九方奚发疯似的乱抖:“看你人模人样挺精明的,没成想也是个呆子!呆子!” 老杨骂了几声,再也不肯搭理九方奚,披了件衣裳出门去。 “大哥去哪里啊,大姐会找你的!”九方奚喊了一声。 “去哪里?买菜去!没听见里头那悍妇喊得震天响,老子出门清静一会儿!”老杨踢踏着鞋子一溜烟儿跑出门去。 九方奚看着老杨背影笑了笑,没成想,他时时刻刻怀念着家,才来这里不过个把时辰,就有了家的意味。曾几何时,方平和方圆两兄妹不就这样吵吵闹闹的么? ―――――――――― 此时的神凡之圈内,九方奚离开的裂缝前,一只巨大的紫绸雀敛去了踪迹,两道身影看着青铜巨墙,若有所思。 “有趣了,此地进去便是尧都。”紫襟衣双手捧在胸前,面带着几分笑意。 一旁的小雪儿则是满面苦相,嘟着小嘴好不可怜! “我说老大,你这样满世界的跑没问题,能不劳累我这样一个小姑娘吗?喵呜!你看你看,小雪儿的手都粗壮了,反倒是你面色红润有光泽,越来越女人相,这样真的好吗?” 紫襟衣伸手揉着小雪儿的耳朵,慢悠悠道:“少吃几块肉你就瘦了,瘦些好,不然到时候就抱不动,只好踹一旁做脚暖了!” “喵呜!欺负人!”小雪儿气呼呼的,小脸鼓鼓的,塞了个鸡蛋似的,甩着脑袋将紫襟衣的手甩开。 “你是猫,不是人,是人我早就抛弃了。”紫襟衣手按在小雪儿的脑袋上捋了捋,眼睛看着空蒙的裂缝眯了起来。“早知道他要来尧都,我又何苦走一遭?真是累死了,累死咯……” 小雪儿撇撇嘴,道:“喵呜!知道你懒,不知道你这样懒,来去都是紫绸雀飞行,落地都是我在忙,只有你,不是坐着就是躺着,除了困就是吃,还好意思说累?” “不过话说回头,这个九方奚看起来有很多秘密,而且我能感受到他身上一股十分高贵的气息,喵呜……我不喜欢这种气息,你为什么不杀了他?”小雪儿也眯起眼睛,看着裂缝。 “哟哟哟!”紫襟衣拍了拍小雪儿的脑袋,笑道:“我眯着眼睛看世界是因为世界太小,我的眼太空,不浪费我的目光。你学我又是为哪般?何况这样看起来眼睛就更小了,一点也不可爱!” “喵呜,我眯眼是因为眼前人太自我感觉良好,需要我压一压。我说,我们还进不进去了,在这里吹风吃饱吗?” “进去进去,笨猫,里面可是尧都啊!” “喵呜!尧都又怎样了?也有你在怕的吗?” “尧都……这可是堪比酆都,无比阴森的地方啊……” “喵呜,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就算是真的酆都也是要进,走吧,好好做别人的跟屁虫,心情不爽就让他命归酆都!” “哈哈,真是个面善心恶的笨猫啊!” 第五章 又遇老道 云行宫有八府尊,各有山头,成八卦之势。(.棉、花‘糖’小‘说’)其中藏剑楼与隐刀楼所在的两座山峰最为高挑险峻,并立在西方,犹有刀剑之声传出。 藏剑楼府尊一剑生是云行宫有名的剑痴,虽是府尊,大小适宜却由大弟子君不凡操持,自己时常闭关,一年中有三个季节的时间都不见其人。 但君不凡在前年得了只千年的老玳瑁之后,便外出寻找另外的铸剑材料,藏剑楼内再无人能比得上君不凡,一剑生这做府尊以及师尊的,只好减少了闭关的次数与时间,来教导这些弟子。 这一日,有蒙蒙细雨。一剑生倚窗而立,看着窗外被树木切割地影影绰绰的演武场的情形叹息一声。 “麻烦,都是麻烦啊!”一剑生忍不住地摇头,房门却被敲响。 他拂袖扫出一股清风,木门应时而开,换了一身行头的司承骁大步走了进来。 此时的他披头散发,华贵的锦衣好似被猫抓过似的碎成细条,露出手臂与坚实的胸肌。虽是狼狈模样,司承骁却面带喜色,眼神内精芒内敛,神采奕奕。 “师尊,弟子突破引气后期了!”司承骁进门就对一剑生抱了一拳,很是欢喜。 一剑生将司承骁的修为看在眼内,忍不住满意之色,点头赞赏起来:“好好好!这七****闭关修炼,竟然接连突破引气初期和引气中期,此等领悟能力,果然是百世难遇的奇才!” 司承骁顿时正色:“是师尊教导有方,徒儿不敢居功!” “好,不骄不躁,当是剑者本性。除了你大师兄君不凡,你可算我门下最有前景的弟子。”一剑生对司承骁的赞赏之色毫无保留,又道:“藏剑楼主要的兵器是剑,你可有去藏剑阁挑选自己的佩剑?” “无,徒儿想,等自己实力有些基础再去,也更能挑选合心意的剑。”司承骁恭敬道。 一剑生闻听了这话,更是欢喜,笑了两声劝道:“然也,未能凝气就去挑选佩剑,只能凭借喜好,但有了基础去挑选佩剑,却能以自身感应剑性。每一个人的气息是不同的,每一把剑也是不同的。引气是将天地之气纳入自身为己所用,此时与佩剑刚好相辅相成,一同锻炼,正是时候。[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那徒儿拜别师尊时候就去藏剑楼。”司承骁点头。 “哈哈,不急,你将我这剑坠拿去,开启藏剑楼第二层,去第二层挑选佩剑吧!” 眼前一闪,一剑生手中便多了一枚银色剑坠,好似缩小的剑。 司承骁双手接过剑坠,便告退出门去。 “哼,我果然是绝世天才,区区七日就已经练到引气后期!一剑生还算大方,居然让我开启第二层的藏剑阁。听说第二层的藏剑阁藏的都是绝世好剑,剑本身的能力就能达到宝器,那可非是一般法器能比!” 出了一剑生的屋子,司承骁便收起了他的恭敬,恢复原先的傲慢,朝着藏剑阁走去。 “那个君不凡是什么人?能得一剑生如此看重,藏剑楼里的人对他似乎比对一剑生还要尊敬,这是怎样一回事?” “不行,我不能骄傲,还要继续潜伏才是。齐杨那厮成了云笈宫主,修为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境界,但大典那日透露出来的气息至少也该是筑基了吧?哼,但那又如何?我偏不信,我司承骁会奈何不了你?” 如斯想着,眼前跑来一人,一身黑衣,面无表情,却是车乙。 “司承骁,师尊找你过去。”车乙是来传齐杨的令的。 “你该直呼我的名字吗?按辈分,你该称呼我一声师叔吧!”司承骁打量了一眼车乙,却也暗暗心惊,与自己同时被挑选进藏剑楼的弟子此时最多也不过刚刚引气初期,甚至还有一半连引气都不能,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车乙居然无声无息到了引气中期,看来也是个资质不俗的。 “你错了。”车乙看了一眼司承骁,不咸不淡道:“师尊是云行宫的执掌者,便是八位府尊见了师尊也是要行礼的,至少你也是与我平辈,甚至要唤我一声师兄。” “哈,小瞧你了!”司承骁咧嘴哼笑一声,倒是不与车乙一般见识,他的目标从来都是齐杨,他不会自贬身价。“带路,我倒是还未见过云笈宫主的云笈宫!” ———————————————————— 九方奚耐不住钱九斤的“热情”,在她家里借住了一晚。 第二日一大早,钱九斤就跑来找九方奚,说是带他去长长见闻。 “你才来,也莫要说当大姐的不照顾你。”钱九斤带着九方奚穿街走巷,一边赶路一边说:“尧都的皇帝就是无忧城城主,但凡来到尧都的人都要验明正身,小弟你才出神凡之圈,肯定是没有上名册的,我先带你去上名册,领名牌,这样你就是真正脱离神凡之圈了。” “原来还有这道程序,看来尧都的管理很好。”九方奚道。 “那是自然,在城主的治理下,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人们安居乐业,当真就是无忧了!”钱九斤“呵呵”乐了起来:“要说这无忧城啊,你大姐我可是少数进入过其中的人呢!所以让你遇上我,可不就是天上掉下来的福气么!” “那看来是要多谢大姐了!”九方奚拱手道,内心却在问帝江:“你知道无忧城吗?” “回主人,帝江只听闻过尧都,并未来过。未被玄祁帝捉去看门之前,我一直在北隅活动,离此地甚远。”帝江回答道。 说话间,钱九斤拉着九方奚到了一座官府前,门牌上写着:登名造册。 “你们来登记的吗?”门前有两个穿着官服的人上前来问,脸上挂着微笑,态度比乐陵官府的衙役不知道好多少倍,加上钱九斤的解说,九方奚瞬间对此地的印象好了起来。 “官大哥,这是我远房表弟,他父母亡了来尧都投奔我,我带他来上尧都的名册。”钱九斤笑了笑,编了满嘴的谎,演技十足,居然也看不出假来。 “恩,尧都有城主管理,当然是你兄弟投奔的好地方,你带他进入吧!”那人让了身,钱九斤道了声谢,就拉着九方奚进门去。 “你叫什么名字,年岁几何?在尧都还有什么亲人?”登记造册的是个老先生,仿佛已经习惯了来人,头也不抬,翻开了书册提笔就记。 “九方奚,十八,亲人……”九方奚正难以回答第个问题时,钱九斤就抢了话去:“亲人就我,他表姐。” “九方奚?”老先生顿了顿笔,抬头眯着眼打量了一眼,又低着头继续写。 不过几时,就有人送上一枚指甲大小的珠子,打了对孔穿了流苏,可以当做配饰。 钱九斤给九方奚一个眼神,道:“这就是尧都的名牌,里面有你的资料与影像,任何人都伪造不来的。” 九方奚把玩了两下,将这珠子收在怀里。 “现在你有了名牌,就可以修真了,这样才是名正言顺!”钱九斤高兴地出了府衙,在街上穿来穿去,如水中鲤,林中兔,十分活泛。 “难道无名牌就不能修炼吗?”九方奚不解。 “那倒也不是,只是在尧都有这样一条令,是城主下的令,也是为了方便管理。”钱九斤道。 正在这时,一声锣鼓敲响,行人有意识地退至两旁。 钱九斤拉了拉九方奚,小声说:“这是城主要出门了,可不敢挡驾,退后来!” 九方奚点点头,眼神望向锣鼓来处。 那是足有两三百人的阵仗,前有八十仪仗队,一认鸣锣两人执旗。有一人骑乘在一匹天马上,一身金黄道袍,手中一把金色拂尘的老者,发髻染霜,满脸沟壑。 九方奚瞧了一眼那道者,顿时心神巨震,那不是李传明死那日梨山的邋遢老道吗?虽然邋遢的道袍已经换得华丽无双,但那面目与眼神,九方奚是断然不会忘记的! 这就是那个给李传明绿色液体,后来杀了李传明,又引导自己去云行宫,但是不见行踪的老道! 呼吸难平,是惊讶,是愤怒,是不解,更是被玩弄的不甘愿。 九方奚紧紧捏着拳头,死死盯着那老道从自己身前行过,他努力让自己站着不要动,不要上前去,他怕自己会再度失去这人的消息。 “找到了,找到了!”九方奚居然有些欢喜地想哭。那改变自己一身的绿色液体,是毒也好,是戾气也好,是妖气也好,终于找到出处了。原本他该是如何美好的生活,父亲、私塾、哪怕是云行宫,他都可以平常度过,但就因为那小小的液体,一切都往最坏的方向演变。 “小弟你看,这就是城主大人,我们尧都最伟大的人!”九方奚被钱九斤拽了袖子,好不容易压下心神,朝着钱九斤说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个无比巨大的座辇,足足有三尺见方,浑然一座亭子般得被两只异兽托起。这两只异兽头如狮,生双角,身体无比修长,下有六足,背起座辇平稳行走。 座辇中间有两人,一人面容秀美,温婉和善,雍容华贵的慈目妇人。另一人头戴高冠,身着金丝秀云纹的黑色长袍,手中摇一把羽扇,不怒自威,气势非凡。 第六章 绝地门惨案(一) “城主大人每个月的初一十五都会带夫人去菩提圣域参拜,怎样,跟着大姐走,所见所闻都是一流的吧!”钱九斤卖弄着自己的消息,十分得意。[.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九方奚才恢复心思,只囫囵地对钱九斤点点头,转而要问道:“城主也信佛吗?” “都说佛道不二家,但是亲兄弟还明算账,怎可能当真融洽?城主修的是道,只是城主夫人有佛缘,说是当初城主夫人的母亲孕时多次梦见佛光,故而将城主夫人视作菩萨转世。倒也真是,城主夫人乐善好施,是一等一的善人哩!” 九方奚看那妇人面目和善,确实很容易让人亲近。 眼看着队伍渐渐远去,九方奚连忙问道:“那座辇前头骑着天马的道人是谁?” “那是城主的朋友,好像是叫什么长生还是常胜的,早两年就来了,不过寻常不出面,今日倒是出来了,恐怕也是有闲吧!”钱九斤看了一眼,说道。 “长生?”九方奚念叨着这个名字,眉头拧在一起。钱九斤说的也不知是真是假,但他确认此人就是梨山那邋遢老道,人有相似,但神情绝不会变。尤其是当初短暂的那一眼的神情太过诡异,说是好奇,却又好似早就知道自己是谁,笑声好似欢喜,但更像是看着猎物中了圈套之后的得意,带着一丝引诱,一丝轻蔑。说不出那到底是什么表情,但是很复杂。 “小弟,你好像对那老道十分感兴趣么?”钱九斤顺着九方奚的眼神瞧了瞧,问道。 九方奚讪讪一笑,说道:“他看起来很嚣张,很厉害的样子,也不知道他是在哪里修行的……” “呿!”钱九斤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要说厉害,尧都最厉害的就三个人,一个是城主大人,一个是众妙门的妙悬空,还有一个是玄牝门的女魔头白罂粟,这道长也许很厉害,但若真厉害还会寄居在城主府么?” 九方奚想了想,突然和颜笑问:“那我去哪里拜师学艺比较好呢?” “恩?”钱九斤一听,好似听见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声音也高了几分:“什么?难道我教你不好吗?你看不起你大姐吗?” “这……”九方奚一怔,颇为尴尬,却也只能转圜说道:“大姐教我自然是好,但大姐有相公要照料,还能分心吗?” “这这这……”钱九斤愣了愣,摸了摸脑袋:“说得也是,那不知死的整日里跑出去,昨晚上跑出去我还没有去抓回来,整日里不得省心,好像确实没有时间教你。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九方奚松了口气,虽口中对这大姐很是热情,但初次见面就挨了一拳,这件事始终让他记得眼前的女子再热情也是一个悍妇,一个不好是要讨打的。 钱九斤拍着九方奚的肩膀笑着说:“虽然大姐不能亲自教你,但可以带你去我的师门啊,到时候真的成了我师弟,也不枉你喊了我这么多声大姐。” “那大姐的师门是?” “说的不如去看的,跟我走吧!对了,有钱未?买几只锦鸡去,他们喜欢吃锦鸡!” …… 九方奚跟随钱九斤走了很远的路,走过了市集,又走过了长桥,翻了两座矮山,又披荆斩棘走了好一段荒路,到了日头偏西,这才瞧见钱九斤说的山门。 “呼呼……”九方奚将锦鸡放在地上,手肘撑着膝盖,狠狠地喘了两口粗气。 “我说小弟,你的体质未免也太差了吧?这一路走走停停,原本一个时辰的路,居然走了大半日!”钱九斤拎起锦鸡,有些不满道。 “大姐是神仙中人,小弟我还是肉体凡胎,比不过,自然是比不过的!”九方奚好不容易才顺过气来。 其实这当真是冤枉他了,九方奚原本体质就弱的很,若非这段日子每日的痛苦让他耐力更加持久一些,加上有帝江指点他学会吐纳之法,休要说半日,一天都未必能走到这里。 也许是话说到了钱九斤的心坎儿里,挑剔的眼神顿时变成了得意:“你说的也对,我可是我们师门同辈里最厉害的!” 等九方奚休息地差不多了,钱九斤指了指半里外,说:“走吧,天要黑了。” 半里外是一个小丘,周围密密麻麻种满了果树,隐约能从山头上看见几间不俗的房子。 “大姐,这果树林真大,迷宫一样!”九方奚一路跟随一路观察,发现这果树林种植之法似有规律,能让人不分方向。 “这是自然,这可是按照迷踪阵法种植的,人一旦进入其中,又没有本门弟子引路,能让人迷失个十天半个月也走不出去!”钱九斤又卖弄起来:“这可是我师门独有的阵法,城主大人还请我师尊去设计过无忧城的园林的,但我师尊拒绝了!” “原来这样厉害!”九方奚嘴上说着恭维的话,心里却暗自好笑,因为帝江实在听不下去了,在九方奚的脑海中叫骂“不要脸,骗人,这种阵法一眼就能看破”等等。 说话间,林中山门终于展现出真面目来,有四五座楼阁成环形排列着,中间的最高,有五六层,宝塔一般。前门旁有块石碑,写着“绝地门”三字。石碑旁靠着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颇为消瘦,但面容清秀,正倚着扫帚靠在石碑上打盹儿,一旁掉了本被翻阅地泛黄的纸质书册。 “王八端!啊好啊你这该死的王八端!不好好侍奉师尊他老人家,跑门口偷什么懒,起来!”钱九斤看见那男子,顿时起不打一处来,将两只锦鸡往九方奚怀里一塞,跑上去便拧那男子耳朵。 “呀呀呀呀,疼!疼!”王八端正熟睡梦见烧鸡,耳朵没来由一阵剧痛,当下就惊醒了过来,瞧见来人,顿时讨饶起来:“是师妹来了啊,放手,快放手啊,耳朵要掉了!” “哼!”钱九斤甩开王八端,愤愤道:“师尊呢?我带了人来拜师!” “拜师?”王八端一听,马上就高兴起来:“好啊好啊,拜师就有肉吃了!师尊在里头,谁是那个倒霉的人?啊哈哈,是你吗?啧啧,两只锦鸡哩!师妹你带咱们的小师弟进去,为兄我啊就去杀鸡!” 九方奚愣愣地被抢去怀中锦鸡,然后被推进门去,一路都是莫名其妙。 “他叫王八端,你拜了师之后就是你的八师兄。”钱九斤已经见怪不怪,拉着九方奚进了右方的小屋去。 “师尊,徒儿来看你了!”钱九斤难得的正色起来,对着门内拜了一拜。 “九斤来了啊,来来进来,为师许久没见你了!”门内传来老者的声音,门也应声而开。 被钱九斤领进屋去,九方奚就瞧见屋内陈设简单,桌椅床褥而已,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家盘膝坐在床上,看着书本在比划着。 “师尊,九斤带了个朋友来,要拜师呢!”钱九斤坐在老人旁边,亲昵道,浑然像是祖孙两人。 老人家自然瞧见了九方奚,打量了一下,顿时捋着下巴的山羊胡子乐道:“好啊,这后生眉目俊朗,眼神清澈,隐隐之间有神采,是十足的好根骨啊!” “是吧师尊?九斤带来的人,当然不是寻常人了!”钱九斤乐了起来。 “主人,此老者不过引气后期的修为,看似每日用功,但功法太差,加上年纪太大,恐怕这辈子都突破不了筑基。主人当真要拜他为师吗?”帝江在九方奚脑海中道。 “我已经有了师尊,恩师尚在,我自然不会再拜师。只不过大姐对我心诚,我也不好拒绝,待到时候编排了理由不拜师吧!”九方奚心中自有定论。 尊师重道,古来大礼。虽然在私塾里也有老师,但那并不是师徒。但在云行宫拜师,那是真真切切的,蟾酥不止教了自己琴律,助自己压抑体内病痛与嗜血之气,这几日每夜弹奏只忍受痛楚,神智都很是清晰,全赖《希微十二夷》。更遑论师尊对自己有救命之恩,若非是师尊尽力搭救,他又如何活得这样完好无损? 想起那日醒来,看见蟾酥病体,九方奚隐隐有些愧疚,更是想念在竹林中那三日的清静。 “拜师自然是要大礼,九斤啊,你先带这位……” “他叫九方奚。” “恩,你先带九方奚去转转,待为师沐浴更衣之后,再来行拜师礼。”老人说。 “是呢,那九斤就先告退!”钱九斤俏生生应了一声,拉着九方奚出门去。 九方奚心想这段时间正好想个理由,来拒绝这段即将来临的师徒情分。 钱九斤拉着九方奚转了一圈,绝地门并不大,只不过此地人烟不多,风景十分不错。 绕了一圈回头,他们便看见王八端还在门口拔鸡毛,一边念叨着玄之又玄的话,像是在背口诀,九方奚也没仔细听。 “八端,你这手脚太慢,还是我来吧!” 钱九斤是个暴躁的性子,瞧了一会儿便不耐烦,拽开王八端,伸手便是数道劲风,如利剑刀刃一般,将锦鸡的毛除的一干二净。 “哇!九斤,你这操纵风刀的本事是越加厉害了,竟然这样精准!小半年不见,你怕是快要到引气中期了吧?”王八端顿时羡慕起来。 “那是,到底是嫁了个不省心的相公,整日里追他都比正儿八经的修炼更长本事!”钱九斤将两只退了毛的锦鸡递给王八端,仰着脖子道。 “救命——八端,八端——” 就在这时,果树林中传来呼救的声音,好似十分着急。 “怎么回事?”王八端一时愕然,拿着鸡愣了一会儿。 “你是白痴吗?那是六道的声音,快去帮忙!”钱九斤给了王八端一个爆栗,脚下生风,快速朝着呼救声的地方奔去。 “我也去!”王八端马上反应过来,将两只鸡塞给九方奚,也追了上去。 九方奚只觉得面前两道风过,再看他们两人已经在数百米外。 第七章 绝地们惨案(二) 九方奚看着两道眨眼就远去的背影,心道帝江虽然口口声声这些人“不入流”,但即便是这些不入流的人所施展的能为也能让他为之惊叹。(.无弹窗广告) 想起当日在云行宫,玉秋风带他们在云间飞行的快意舒畅,九方奚突然有了一种为自己修真的心境。 之前他就像是被上赶着似的,所有的事情密密麻麻,大雨一样砸下来,让他连自己的一点想法都没有办法有。这两天虽然也急,但仿佛也并不是那么急了,看来时间真的是一把消磨锐气的锉刀,此时虽然朝着这个方向去走,但总之是缓了。 “急事缓办吧!”九方奚心里叹息一声,他其实从来都知道,有些事情急也没有用。 “主人,你这样想真的很好!”帝江似感叹一般,在九方奚脑海里发出声音。 “我也许不那么相信神佛,但我相信命运。很多事情我不知道,人不知道,但是天知道。既然命运是既定的,该来的还是要来。”九方奚叹息。 大伯的血淋淋的头颅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但是他除了敛葬没有任何可以做的。 “去看看那边的事情吧!”九方奚将两只褪了毛的锦鸡放在石碑上,然后就寻着之前呼救声传来的地方跑去。 那个地方并不远,九方奚能一口气跑过去。那是果树林里,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只是他到的时候已经满目疮痍,原本茂盛还结着青涩果子的果树都被砍翻在地,果子树叶满地都是,就是地面上也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坑和利器划过的痕迹。 钱九斤、王八端以及另外一个青衫年轻人正在酣战十几个黑衣人,看样子,他们已经战了有一会儿了。 此时夜早已黑下来,那些黑衣人在黑夜中如鬼魅一般,除却利刃闪烁着寒芒在夜色下可以定位之外,居然难以捉摸位置。 “主人,你退后,他们的战斗会波及到你!”帝江有些着急。 九方奚对打斗有着本能的畏惧,上一次敌对两头狮子的后果让他几乎崩溃,这一次面对的可是人啊!他咬咬牙,躲在一株一人合抱那么粗的果树后,悄然注视着战场。 钱九斤很是彪悍,她的彪悍是来自骨子里的,手凝风刀,腾挪避闪之间巾帼不让须眉,半点也不见怯露之色,反而更见强势。[.超多好看小说]九方奚才来的时候就远远的瞧见她居然抱起一整棵树朝一个黑衣人抽了过去,大腿那么粗,又枝叶横叉的果树被她挥舞地如鞭子一般,瞬间就将那黑衣人给扇了出去,抽了几下摔倒在地,也不知死了还是晕了。 王八端气势就比钱九斤弱些,但是拳脚之间也好不置疑,拳拳到肉,与两个黑衣人缠斗许久不落下风。 那个青衫男子要比王八端好些,一个人撑住了六七人的围攻,只不过气喘吁吁,身上也满是伤痕,九方奚看见他眼神里犹有血丝,而且右腿被人刺了一把短剑还没有拔出来,行动之间很是痛苦,想来刚才呼救的人就是他了。 “这几个黑衣人根本连修真者也不是,只不过是孔武有力,人数虽然多,但很快就会被解决的,主人你不用担心。”帝江适时的说。 其实倒也不必帝江解释,九方奚也看得清楚,那十几个黑衣人很快就被解决了大半,剩下的几个摧枯拉朽也没了性命。想来那个青衫男子应该是腿上中了短剑,又被十几人围攻,俗话说乱拳打死老师傅,他才疲于奔命来求救了。 “真是不长眼!绝地们的人也敢惹,死也是该然!”钱九斤将果树往地上一扔,啐了口唾沫叫骂起来。“六道你怎样?六道……” 那青衫男子大概是没了拼搏的压力,一口气松了下来,顿时就晕了过去,好在钱九斤速度不慢,将他揽在怀里。 九方奚这个时候自然也不好再躲下去,从树后面走了出来,关心道:“你们没事吧?” “小弟你也来了!”钱九斤咧嘴朝九方奚一笑,摆摆手:“好在你来得晚,不然就要看见一场血腥了。现在没事了,走吧!” 九方奚也不解释,他虽不喜欢这种厮杀的场面,却也的确没有必要为不认识的人豁出性命去,何况,实际上也根本不用他出手。 将青衫男子送去屋内,王八端说去熬鸡汤给师兄补一下,也就离开了。 钱九斤将青衫男子安放在床上,那白发老人家也闻听了动静赶了来。 钱九斤道了一声“师尊”,就让开身子让白发老人把脉。后者把了把脉,伸手点了青衫男子几处穴位,伸手将短剑拔下,瞬时就一股血流涌了出来。 “还好,九斤你不用担心。”白发老人倒了枚丹药捏碎涂抹在青衫男子的伤口上,又喂了一枚药,喂了点水。 也不知是什么药,也许是青衫男子体质不错,不过半柱香就清醒了来,只不过脸色有些白,眉头紧皱着。 “多谢师尊救命!”青衫男子努力坐起身来,朝白发老人行了一礼。 “陈六道,你怎么回事儿啊?怎么惹来那么些个黑衣人杀上绝地们来!幸好今天我在,不然你还要让师尊出手吗?”大概是关心则急,钱九斤拧着眉头,语气不善。 陈六道朝钱九斤微微笑了笑:“多谢师妹救命,对了,你小半年没来了,今儿怎么来了?” “我?我是来给师尊收徒弟的……”钱九斤看了一眼九方奚,转头对白发老人说:“师尊,今日这拜师礼还成么?” “拜师礼怎能沾染血腥?等明日吧!”白发老人看着九方奚,语气和善:“九方奚啊,你再忍耐一日啊!” “是!”九方奚行礼道,只是心里却也感激这一场意外,起码有更多的时间来思考怎么不突兀的不拜师。 “六道,你到底惹了什么事?那些黑衣人是什么人,出手招招狠手,是绝杀啊!”钱九斤疑惑问道。 “哎,总之是飞来横祸……”陈六道叹息一口气,摇了摇头,好像在调整自己的思绪,过了一会儿才说起来。 “前两****不是找到一株罕见的人参么?”想起钱九斤今日才回来,陈六道补充了一句:“回来和师尊说过的。” 白发老人点头,陈六道又继续说下去:“那天发现那株人参的时候我并未带挖掘的工具,这两天又刚好有新的体悟,不小心闭关了两天,早晨出关的时候便带着玉刀、琼脂和玉盆准备将这株人参采回来。” 帝江是一个很好的解读,他在此时给九方奚补充了一下知识:“上好的药材不能直接挖或者直接采摘,要经过相应的工具来保持药材离土或者离枝时依然保持鲜活的生命力,不让药性流逝。工具一般都是玉器,玉器是上好的维持生命的材质。” 九方奚了然,陈六道也继续说下去:“但是我刚将人参挖出,这些人就突然冲过来抢了去,更暗中有人飞出短剑将我击伤。我本想讨要回来,但没有想到非但没有讨要回来,为首的那人还命人将我灭口,好在他们都没有什么修为,我才跑了回来。” 钱九斤在一旁听的满面怒容,浑像个即将发威的老虎:“真是岂有此理!伤人夺物不够,居然还要杀人灭口,这些人胆敢在尧都境内动手,真是胆大包天!” “九斤,你别急。”白发老人念了一句,又道:“现在你们将那些黑衣人杀死,也不知道是不是安全。但六道你安然回来,总是不幸之中的大幸。” “师尊,我不服!”钱九斤难得忤逆自己的师尊,气呼呼道:“这分明是劣性,我要去找那些人,把人参拿回来!” “不许去!”白发老人喝道。 “师尊啊……”钱九斤扭着身子撒娇,满是不乐意:“他们可是要杀了六道啊!” “哎,为师多次和你们说,这些都是身外物,汲汲营营追寻这些还不如好好修炼,等到你们几个突破了筑基,光是生命就能活到三百岁,还怕没有这些东西么?”白发老人尊尊教导,语气虽然严厉,却也不乏慈爱。 九方奚暗自赞同白发老人的话,眼前这些人总算比他好些的。 钱九斤也不敢多言,狠狠地跺了跺脚,嘟着嘴又道:“那我总能去无忧城报个案吧?” 白发老人沉默了片刻,算是默许了:“明天再去吧,今天你们都休息一下。” “是,师尊!”钱九斤的脸色总算好了几分。 “休息,你们很快就能长久的休息了,不急在一时!” 突然,一个浑厚深沉的声音回响在他们耳旁,所有人都是一惊,忙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 “不用找了,我在这!” 话音未落,钱九斤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穿着厚重的玄黑色盔甲,头盔更是覆盖了整个头,只露出一双狭长而冷冽的眼,手中提着长刀对着钱九斤的背心就要刺进去。 此人出现得十分突兀,就好像凭空出现似的,突然就出现在了那个地方,半点声息也无,九方奚很是愣了一下。 “九斤!”白发老人到底是这里修为最高些,自然也是最先反应过来,伸手将钱九斤推开,但他自己却也被长刀划开了手背,鲜血的味道再一次弥漫在空气中。 “恩?老头,你腐朽如枯木,安能挡住我?”那人也不紧不急,将长刀对着白发老人,俨然又是一波杀机。 第八章 绝地们惨案(三) 突来的声音让众人大惊,凌厉的杀机更是险象环生! 钱九斤被白发老人一掌推开,脚下一个踉跄扑到在九方奚怀里,本要大怒,却见自家师尊已经和来人战在一起。(.) “小弟,你无修为,快退后!”钱九斤这时候还不忘嘱咐九方奚,言罢便抄起一旁挖掘药材的长镰进入了战团! 九方奚看着至皱眉,眼前这个身着黑色铠甲的人身手极好,一把长刀劈砍之间很是有力,每一刀应在钱九斤和白发老人的脖颈,应该是久经战场才能凝练出如此致人死命的刀法。若单单如此也许还不棘手,此人身形犹如鬼魅,,一招被挡身影立即在原地消失,再出现往往都是后背、左后等不易被人察觉的方位,迅疾出刀,很是厉害! “主人你小心,此人修为虽然只有引气中期,但功法上成,那把刀更是不错的法器,刀法狠绝迅猛,这老头不是对手!” 帝江话音未落,钱九斤就惨叫一声,身上中了两刀,一刀在手臂,一刀在肩膀,尤其是肩膀的那一处伤极为严重,几乎就要顺着她的心脏将整只左肩砍下来。 “大姐!”九方奚连忙上去扶住钱九斤,将她拉开战团。 “小弟,你是无辜的,快离开此地!”钱九斤咬着牙,没说两句话便晕了过去,只肩膀上的血泉水一般流逝。 九方奚从储物戒指中掏出一枚羊脂活骨丹,那还是凤凰儿赠他的,一共三枚。他将丹药在指尖捏碎,悄然运用巫术在掌心燃了豆子大的火苗,将丹药融化成液体,涂抹在钱九斤伤口之上。这丹药的神奇之处九方奚亲自领教过,此时见到钱九斤的肩膀瞬间止住血液的流淌,更以可观的速度愈合伤口,还是觉得有些神奇。 这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等九方奚将钱九斤靠在墙边时,陈六道也不顾自身伤势加入战团,不过还未进入上位者之间的战斗,就被来人的刀气扫到,瞬间被打晕在地。 “老头,不必负隅顽抗了,你保不住你的徒弟,你也是要死!”身着铠甲的杀手眼神一冷,四周骤冷了几分,好似突然进入寒冬一般。 “老朽纵使身死也要护得他们周全!”白发老人双掌起阴阳,左手风刃,右手凝光,双手齐推,顿时杀向来者。 “恩!倒是小瞧你了,这一招不差!”来者漆黑的铠甲下发出一声冷笑,却是不慌不忙,横刀在前,左手两指弹在刀身,顿时一股湃然之力激荡而出,风刃化作虚无,光团消散而尽。(.) “走!带他们走!”白发老人却在当下之时不再守护自身,反而双手虚托,将陈六道、钱九斤和九方奚全部送出门外去。 “走,别回来!” 九方奚尚且在震慑之中,就被推之山门之前,昏迷的钱九斤和陈六道如抛石一样,他伸手接住两人。 “他这是以死换命!”帝江叹息一句:“主人,他怕是命不久留,是要让你将这两人送出此地逃命去。” 九方奚心情很是复杂,他是该转身带着人离开吗?但那白发老人该肿么办?但是只凭他一人,能救人吗? “啊!怎样一回事?”此时从旁边的楼里跑出来一人,正是去烧鸡的王八端。 “这这!九斤?九斤?六道……”王八端跑了来,见钱九斤与陈六道两人伤势严重,再听得里面打斗的声音,顿时寒了脸色:“他们居然还敢追来!真是该死!” 九方奚没有拦住,王八端就跑了进去。 “哎呀,糟了!”九方奚自然知道里面情况是什么样的,他们的师尊尚且不能敌对,王八端进去不过是平白送死。 他当下将钱九斤和王八端两人靠在石碑上,也冲了进去。 “主人!你疯了!你进来也不过是送死而已啊!”帝江急了,但可惜他只是寄托在妖丹内中的神识,不要说帮忙,就是连现形也根本不可能的。 九方奚却不理会帝江的着急,他犹豫过,但他知道,如果他不出手,他会内疚一辈子,就算是将钱九斤和陈六道救回,他也无颜面对。 他过不去的,是心结。 他的亲眷无能去搭救,此时难道也半点也帮不上忙吗?所以他义无反顾得进去了。而且他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他刚才用储物戒指拿药的时候想起来,凤凰儿还送了他几件法器,其中有一件困神钟,施展一次可以困住敌人三日。 甚至他现在就有些懊悔,为什么刚才没有想起来这些,否则钱九斤和陈六道也未必会重伤至此。但现在也为时不晚。 “师尊啊——” 突然,跑在他前面的王八端一声惊呼,九方奚抬眼看去,正看见来者杀人的长刀落在白发老人的脖子上,只顺势一带,头颅就飞天而起,又重重落下,飘散满屋血雨。 一滴血溅在九方奚的面上,犹且带着温热。 他心里猛地一跳,他来迟了! 相似的头颅,熟悉的血腥味,让他忍不住联想起大伯的惨死,大伯死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连翻手的机会也没有?是不是杀他的人也是这样冷酷无情? 他怒了! “该死——” 九方奚一声咆哮,脚下一蹬,手握成拳,夹带着满腔愤怒与恨意,出手了! 此时,皓月中天,秋风瑟瑟,夜色格外清冷。 子时了。 —————————————— 遥远的地界,有群山巍峨,浓密的树林将山峦染成春色,经年不散的雾气低迷得围绕在山腰,远远望去,有仙鹤白鹭,有霓虹彩云,飘飘然若仙境,渺渺然不似人间。 有清泉石上流,汇聚成湍急的瀑布从高处挂下,银白如匹练,正如古人比拟的恰似银河落九天之景。瀑布之下有一寒潭,潭水清绿,有袅袅寒雾在水面上凝聚,看不得太远。 寒潭边上有一株极大的榕树,高几十丈,直径十步,树枝伸展开来竟有半亩绿荫,树叶将被浓雾遮去灼热的阳光剪成光怪陆离的亮点,洒落在树枝下,数百只白鹭将脖子缩在翅膀内休息,青白二色居然无比的和谐安宁。 榕树有气根,这株不知道伫立了多少年的榕树的气根更是如密林一般,从树枝上挂下来,又钻进土壤里,有的探入潭水中,须根漂浮起一片绿萍,细小的鱼儿就躲藏在这些绿萍之下,白鹭便盯着这些鱼儿。 这时候,有枯叶被踩碎的悉悉索索的声音,在这安宁的世界显得格外的突兀。白鹭将头从翅膀下伸出来,“吱吱”得叫着,不一会儿就大片大片地从树枝上飞走,穿过寒潭,去了大山里。 少艾被骤然飞走的白鹭吓了一跳,瞧了瞧,拍着胸脯压惊。 她小心地寻找地面的落脚处,这榕树下积年累月积攒起厚厚的鸟粪,还有从地下钻出来的部分气根,很是不好走。 少艾走到寒潭边,四下里看了一眼,便双手做呼喊状,轻声呼唤起来:“龍儿?龍儿?我是少艾,你在吗?” 如是叫了一会儿,原本平静无波澜的寒潭突然冒出了泡泡,好像水底要钻出来什么巨兽一般。 少艾见水潭动静,顿时一喜,也不再呼叫,只静静地看着潭底的动静。 又过了几个呼吸,潭底开始浑浊起来,气泡翻滚愈凶,最后如沸水一般。一个车斗大的黑影在水底下缓缓升起,先是一对青色琉璃一般晶莹的鹿角,再是光滑如伞面的鳍,随即露出头来,尖牙长须,双眼如焗。头颅之下是布满鳞片滑腻的身子,大部分都浸没在潭底,只支起了一部分。 这是一条还未完全蜕变成蛟的鳞蛇。 少艾见到这条鳞蛇,很是高兴,脚下一点,便飞身上了鳞蛇那硕大的头颅上,站在双角之间。 “龍儿,你还在,真好!”少艾抚摸着鳞蛇的双角,温柔的说道:“已经是许久不见你,真是想你,只是太上府功课太多,这段日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好似事情也多了起来,你想我了吧?” “嗷呜!”鳞蛇微微张嘴,露出亲昵的声音,很像猫儿撒娇,声音也不大,没有惊动别的什么。 “嘻嘻,就知道你也想我呢!”少艾欢喜得揉了揉鳞蛇的头,可是脸色马上就暗淡下来:“龍儿,这次来,我是来向你道别的。” 鳞蛇好似能懂人言,尾巴在水面甩了一下,表达自己的疑问。 “你别急,别急。”少艾咬了咬嘴唇,叹了口气,说道:“我师门的人说你最近在扰乱附近的村庄,好些人都因你丧命了。他们准备将你抓起来带回太上府,做镇山灵兽。” “嗷呜!嗷呜!”鳞蛇在水面上转着圈,有些着急。 少艾摸了摸鳞蛇的头,安慰起来:“龍儿你别急,我当然知道做镇山灵兽就失去了一辈子的自由,而且再也不可能有蜕变成蛟、龙的机会。” 鳞蛇点头,很是不安。 “正是因为知道,我才在蓝漪师姐还在师尊那儿的时候跑出来告知你,你一定要快些离开这里,这里离太上府太近了,真的太近了,就算没有我的协助,他们也能够找到你。” 少艾从鳞蛇头上下来,站在岸边,鳞蛇也游近岸边,少艾与它四目相对,很是温和:“龍儿,你一定要离开这里,但我也不想你再为祸人间,你可以答应我吗?” 鳞蛇摇头,口中“呜呜”声不断。 少艾生而能与兽语,顿时惊愕:“你是说,你这段时间从未出去过?更未去祸害村庄?可师姐说是你啊?” “呜呜呜……” “不不,龍儿你别急,我当然相信你,可是师姐也没有理由对我说谎啊……”少艾皱着眉头,狐疑着:“难道有另外一条鳞蛇在这附近?” 鳞蛇不住的点头。 少艾倒吸了一口冷气,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当下道:“龍儿,你知道那条鳞蛇在哪里吗?快带我去!也许你不用离开这里了!” 第九章 绝地们惨案(四) 云笈宫是云行宫内中最高最恢宏的宫殿,掌握着整座云行宫云行的枢纽。(.$>>>棉、花‘糖’小‘說’)在齐杨成为云笈宫主之前,这里就叫云行宫,住在这里的却不是王,而是当时听天楼站在齐杨身后不言一语,也不落座的那名在身着黑袍的女子。 那女子是什么修为齐杨不知道,那女子是什么身份,叫什么名字,齐杨也不知道,那女子也从未开过口,甚至整个云行宫都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却由始至终都没有人认识她。那女子在齐杨入主云笈宫之后就消失不见了,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云行宫内,也没有人会去关心她的存在。 她,就像是一条影子,有时会看一眼,但更多的时候却被人遗忘。 司承骁被车乙带至云笈宫。 齐杨在云笈宫开辟了一处大堂,上有黑檀座椅高高在上,左右下手各陈设蒲团十张,俨然有朝堂的气氛,却并没有那般富丽堂皇的庄严,但也是肃穆之地。 此时齐杨便坐在那黑檀椅上,案前放着许多书籍与文案,有红、黑两种墨汁,两只玉杆豪笔。 车乙来到此地之后就自然而然地站在齐杨的身后,默不作声。司承骁则皱着眉头看着齐杨。 羽衣星冠的齐杨,与之前不一样了,有无以名状的威压淡淡的释放出来,竟然让司承骁有一种拜见长辈的忐忑。这种情绪来的莫名,却让他恼怒异常,想要驱散这种情绪却反而越加浓烈,甚至手心都潮湿了起来。 齐杨将手中的一封信放下,抬眼瞧着司承骁,淡淡道:“修为长进的挺快,确实是个修真的苗子,这样快就到了引气后期。” “哼!”司承骁本想骂回去,这样的话看似称赞,其中的意味却极有侮辱性,岂不是暗中指他齐杨修为更高,一眼就看穿了他么?依照自己的性子肯定不会好言回去,但是话到嘴边却总是说不出,如同猴儿见了老虎,矮了身子。 齐杨也不会恼怒,司承骁的脾气他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之前他会拿家族来针对司承骁,但以后不会了,因为在整个修真界,甚至是云行宫,齐家和司家连蚂蚁都算不上。而他解开了自己修为的封印,他一只手就能捏死司承骁。 “我知道你不乐意,但你依然不得不尊称我一声宫主。”齐杨浅浅一笑。 “你叫我来是想看我如何对你卑躬屈膝吗?”司承骁冷笑一声。 “不不,我没有这样好的兴致,也没有这样多的空闲,作为齐杨,我一点也不希望见到你,但作为云笈宫主……”齐杨顿了顿,看了一眼司承骁,说:“我不得不宣你觐见!” “真是……”司承骁突然笑了起来,丝毫也不见愠色,仿佛是见着多年的好友一般,随性的寻了个蒲团盘膝坐下。.“好大的架子啊!” 齐杨也笑了起来:“架子不大,刚够用就好。倒是你的面子,怕是要扫地了!” “恩?”司承骁咦了一声。这段时间他难得的安分,也是因为齐杨突然成为云笈宫主的变故,他明白自己韬光养晦的必要。他狠,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在七日间修成引气后期,恐怕当年的王也不过如此。要知道他这七日可是根本没有休息过的修炼! 齐杨低头一笑,身后车乙好似得了什么指示,将一封书信递到司承骁的面前。 司承骁狐疑地接过信件一看,却是满脸铁青,叫骂了一句:“死不悔改的东西!” 齐杨道:“这笔迹想必你也认得,阮宏良以书信调戏问道台的女修士,【肤白貌美柳扶腰,今夜肯做双蛇绕】,人不怎么样,文采也是一般,这样露骨的诗句真多,你还要听吗?” “不用了,你想笑便笑吧!”司承骁铁青着脸,气息也粗了起来,显然是准备回去好好找阮宏良教训了。 “哈哈哈!那就多谢你的成全了,这几日事务杂多,这当真是个很好的放松笑话。”齐杨也不掩饰。 “你不会只想当着我的面嘲笑一番的,说吧,你打算如何处置他!”司承骁嘴角抽了抽,很亏就恢复了平静,只是眼神很冷,寒冰一般。 “我打算这件事卖你个面子,你自己去处理,如何?”齐杨道:“毕竟打狗也是要看主人,主人家自己下手,可能比我这外人更狠些。” “是吗?” “不过,问道台的女修士既然将这封书信送到玄霆长老那里,那么你处置好,自然还是要将结果上报过去的,这件事,你该多谢沈燕蓉。”齐杨看着司承骁,心情不错。 “沈燕蓉?”司承骁立即就想起沈燕蓉的师尊是云行宫王之下第一人的执法长老玄霆,面色又寒了几分。 “我知道了!”司承骁沉着脸,起身对齐杨一点头就离开了这里。 “师尊,他会袒护自己的手下吗?”车乙多少知道一点齐杨和司承骁是对立的双方,齐杨在很多事情上都没有隐瞒他,相当的重用,就连来往的书信,都是他代劳的。 齐杨笑了笑:“当狗咬伤了人,只有主人会教训它。只有狗咬死了人,那些被伤害的人才会不依不饶。” 车乙似懂非懂,只点了点头。 齐杨将眼神落在书信上,看了一眼便交给车乙:“你和严威应该熟悉了吧?以后云行宫内外有你们两人各自助我。” 顿了顿,齐杨看着车乙,问道:“是否会感觉与一开始想的在云行宫拜师学艺不一样?” “实话说,是。”车乙点头,并不避讳。 “你现在不会明白这些事情会给你带来什么,但等你知道了之后,你会感激你现在所做的选择。很多时候我都可以对你推心置腹,唯独这不能。但这并不代表你不知道会是坏事。”齐杨的目光有些渺远。 他知道,这些事只不过是刚刚起步,未来的路更是无比坎坷,但该做的还是要做,无论是否自愿。 车乙眼神澄澈,单膝跪地:“选择了就不应该后悔,车乙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该做什么。” 齐杨点头:“起来吧。” ———————————— 夜,深了。 仃立的人,怒了。 双眼泛起幽蓝的光,如暗夜中树木背后掩藏的凶狼。 九方奚只觉得胸口有一把无名怒火,烧得自己无比灼热与心痛。他想要发泄,发泄自己的愤怒与不满,悲伤与不甘。 手成拳,脚下连动,身影竟是无比的快,眨眼就到了来者面前。 “恩?”来者感受到身前突来的劲风,来不及诧异,身影一闪,顿时消失在空气中。 九方奚眼前一晃,右脚急转,拳头瞬间到了背后,正打在来者的胸口,只见漆黑的盔甲顿时凹陷下去,一个深深的拳印赫然醒目,连五指的印记都十分清晰。 “啊!” 来者顿时倒退了一步,满目惊骇:“怎会?你怎么会有如此速度?” “你——”前来一步的王八端指着九方奚,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杀!”而九方奚满心只剩下唯一的念头,那就是杀,报仇也好,杀戮也好,他要杀! 拳头再起,朝着来者又是一拳。 来者到底是熟知打斗的,没有在惊异中沉迷,在九方奚这一拳到来之前就再次消散了踪迹。 失去针对的目标,九方奚保持出拳的姿势,静静的警惕四周。 就像是在听夏天的知了在哪棵树上一样,他听的十分耐心,并且认真。 出乎意料的,这一次来者消失了很久。 王八端总算反应过来,忙跑进去抱起白发老人的头颅,鲜红的鲜血将老人的白发染成红色,他的面上还停留在前一刻皱眉的表情,只是眼神有些安详。 也许白发老人是没有想到还会有人进来的,他以自己的死来换取徒弟逃命的时间。 “师尊……” 王八端也许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多年来的师徒恩情让他忍俊不禁,眼泪当下就落了下来,混在血液中,血却还是那样红。 “九方奚,我们快离开这里!”王八端抱起师尊的头和身体,沾满血的手抹了一把眼泪,满面都是红色。 九方奚听不到,他只有内心一个杀字。 突然,九方奚凌厉看向王八端的身后,一条人影悄无声息出现。 “杀!”九方奚一步上前,速度快的只剩下虚影。他一把将王八端推开,伸手就是一掌,正好对上来者划出的长刀,顿时虎口处就霍开一条极深的口子。 来者身影一闪即逝,似乎没有打算与九方奚硬碰硬。这一停,又是一盏茶的功夫。只是才出现,九方奚就立即追踪过去。 就如同猫捉老鼠一般。这样的时间过了很久,久的好像这一夜都快过去了。 九方奚渐渐感觉到自己虎口的痛楚,神智也逐渐清晰起来。 他知道,子时要过了。 他没有记得刚才的事情,但是他知道,他和那个身着铠甲的杀手过招了。自己手上挂了彩,不知道对方怎么样。 “来不及了,子时一过,我就只有挨打的份!”九方奚心知肚明,手中暗自从储物戒指中取出困神钟,藏在手心里。困神钟很小,小的就像女子的耳环一样,很容易藏好。 又过了半柱香时间,九方奚越来越紧张,手心都出了汗。此时子时已过。 “在身后!”帝江突然喝了一声,九方奚下意识地将手中困神钟掷出。 困神钟几乎就在瞬间变成一丈高,顿时将那人困在钟内。 “成了!”九方奚总算松了一口气。有意识地警惕的时间大约有小半个时辰,这小半个时辰过得无比紧张,因为随时都会毙命,这与一线天的十二凶兽完全不同,这是完全看不见的,且只有自己一个人。 直到这时,他才发觉背后凉飕飕的,已经出了一身汗。 困神钟内的人东碰西撞,总也破不出来,就连一直消失在空气中的伎俩也没有办法实施。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有这等法器?你连引气初期都没有到,为什么速度会这样快?”被困住的人有些紧张,这些问题一股脑儿都问了出来。 也许是剧烈运动过,九方奚有些疲累,不理那人的问话,只对已经看呆了的王八端说:“走吧,这困神钟能困住他三天,足够了。” 王八端只瞪着眼睛,看九方奚从自己身边走过,猛然惊醒一般:“啊!知道了!” 第十章 气 王八端将白发老人葬在绝地门的果树林里。 陈六道已经醒来,他的伤势其实并没有那般严重,只是扫到了风台尾晕了过去,不时就醒了来。醒来的他跪在半人高的土坟前,寒着一张脸,唯有眼泪滚落下来。 “绝地门绝地门,绝的便是地上的法门,能以林木盛,能以四季春。师尊,这些果树都是你亲手栽下,幼时不过手指粗,如今已硕果累累。将你葬在此地,想必会更加安宁,守护这一方世外桃源。徒儿不孝,害了师门,自然无颜留在此地。但此仇徒儿必报,就此三拜,告别师尊!” 陈六道朝着土坟磕了三个头,好似用尽了力气,起来时,踉跄一步,又跌跌撞撞离去。 “六道,六道,你要去哪里?”王八端泪眼看着陈六道离开,忙追了上去。 “去我该去的地方。师尊门下九个师兄弟,只剩下我们三个,我最为年长,自然要承担起这桩仇怨。”陈六道停下脚步,却不忍看王八端那亲切又熟悉的眼神:“八端,照顾好九斤,不要报仇,如果有可能,就重振绝地门,如果不能……那就好好照顾好自己。” “不,五位师兄不知所踪,七师兄身死,就只剩下我们三个了,难道你也要抛弃我们吗?不行,我不答应!”王八端哭的很伤心,死死抱住陈六道,不让至亲的人离开。 “抱歉,六道。”陈六道呢喃一声,一指点在王八端的后颈,使其昏了过去。 将王八端平稳放在地上,陈六道看了一眼一直昏迷的钱九斤,痛苦地叹息一声,别过头去看九方奚。“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不知道为什么你要隐藏自己的实力来这里,但你救了我们,我愿意相信你。请你照料他们,拜托了!” 陈六道对九方奚深深一礼,便转身离去。[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九方奚看着那道沉重的背影,没落的消失在将要黎明的夜色里,十分的压抑。 “帝江,如果我早一步,也许就不会有这样的悲剧。”九方奚叹了口气。 “主人不必自责,人力有时尽,总也不能事事如意。”帝江安慰着。 九方奚摇头:“我不是在自责……帝江,我从来没有这样一刻对强大实力的渴望。我想要有强大的修为,想要有遍布天下的人脉。” “主人,那是神。每一个在神凡之圈外的人都想要成神,但是想要成神并不简单,尤其是,神,能操控自己,而人不能。”帝江也似在感概,谁不想成神呢? “我会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与行为,你放心。”九方奚知道,帝江是在暗指他的情绪,他也知道,这段时间他的情绪就像是海上扁舟,起伏不定。“先将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了吧。” 九方奚在土坟前呆了两个时辰,等到天大白,王八端才醒了过来。 之后又盘踞到中午,九方奚才背起钱九斤离开,而王八端自然也跟着他。 “也许我真的不够孝顺,才出了绝地门,悲伤的情绪就淡了。”王八端紧紧跟着九方奚,皱着眉说:“而且我很想问你,你怎么那么厉害?居然能将那人打的不敢现身,最后还能抛出个法器,对了,你那法器你也不带走吗?多可惜啊!那可是法器啊!我们就是没有法器才被那人打的没办法还手的!” 王八端是个天性乐观的人,话也很多,这在九方奚昨夜见到他的时候就已经有些感觉到。“你是对的,一直沉溺于悲伤中,就会慢了向前的脚步。我之前也如你一般,也是才想明白。”九方奚似有感触的说道。 “恩!”仿佛是为自己找到了理由,王八端笑着点头,欢喜起来:“你还没有说,你怎么那么厉害?你的修为有多高?引气后期?筑基?” 王八端就像个永远也关不上的话匣子,开始九方奚还是搪塞几句,但是背着钱九斤实在太累了,也就懒得再去回答这些问题。 他将钱九斤背回她的家,他的天马也在那里。 才进了门,树下的黄狗就摇着尾巴朝九方奚跑了过来,“呜呜”的撒娇。 “咦?真是奇了!九斤这黄狗见着谁都不给好脸色,不叫就不错了,居然对你这么热情?”王八端瞧了瞧,满脸疑惑之色。 “汪汪!”那黄狗看见九方奚背上的钱九斤,顿时大叫起来。 “再叫!那恶婆娘不在家你还能凶你!”老杨迈着八字步晃悠悠走出门来,脸颊红润,眼神迷离,醉醺醺的,显然昨天喝了不少的酒。 “你们……啧!九斤?”老杨瞧见是九方奚,刚要说话就发现他背上昏迷的钱九斤,满脸的不可置信,揉了揉眼睛瞧得仔细,这才惊愕得跑上来将钱九斤接了过去:“怎么了这是?怎么伤成这样?谁干的?” 九方奚喘了口气,王八端就接了话去:“师妹来绝地门的路上遇到了土匪,一人将他们干倒了,但是也受了伤,师尊怕你担心,就让我们送她回来。” “土匪?”老杨一副无可理解的表情:“她以为她是谁啊?一个女人家还单挑土匪去,她怎么不去单挑妖精去!” 老杨骂骂咧咧的将钱九斤背回屋里去,王八端小声对九方奚说:“她一个女人家,又有自己的丈夫,就让她好好过日子吧。” 九方奚点点头。 老杨虽然总是被钱九斤欺凌,但看得出来他是爱她的。钱九斤送来之后他就立即请了医师,抓药、煎药、照顾得无微不至,寸步不离。 九方奚在这里休整了一天之后就离开了,因为留在这里也并没有多大的意思。 陈六道的意思很明确,他不希望钱九斤和王八端再去惹那些人,王八端也只希望钱九斤过原来的日子,钱九斤留在夫家是最好的。至少这里人很多,那些人应该没理由在那么多人的地方杀人,尤其是在无忧城的管辖范围内。 王八端见识过九方奚的实力之后,就死活要跟着,好似抓着根救命稻草一样。九方奚劝不走他,也推辞不掉,只好让他跟着。只是这厮有时候确实烦的紧,九方奚除了摇头苦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但是王八端跟着他也并非没有好处,起码王八端是对尧都熟悉的,几乎代替了原本钱九斤的位置,做起了九方奚的解说员。 尧都很大,比乐陵大上数倍,九方奚在内中转了七八日,还是没能走到尧都的边界。 这一日,他们两人找了间客栈住下。 夜深人静时,九方奚的房内突然一声低喝,他的身上陡然泛起阵阵青光,不过几息就内敛了去。 “恭喜主人,终于在体内开辟出自己的气海!”帝江欢喜极了:“而且这气海内中蕴含的五行之力恰到好处的均衡,这样的气海恐怕在当年的巫界也不多见!” 九方奚笑了笑,倒是不以为意,在他看来,这似乎是十分自然的结果,自从他懂得凝气以来,都是让自己的身体自动运转,没有刻意的去凝哪一种气,五行之力自然就平衡了。 只是他不知道,要想完全放松于凝气,那又是何等的艰难!就好像是口中吃着美食,但不去注意口感与味道,这是很难的。虽然也有食不知味的悲伤与哀愁,但是要是一个月都这样呢?一年呢? 气海是巫师在体内开辟出来的储存自然之气的地方,强大的巫师能够呼风唤雨,寻常凝的那么点气自然不够。道家的丹田与气海的作用就十分相似,只是道家的丹田是本身人体就存在的,而储存的是道修转化出来的元气。而气海是巫师自己在体内开辟出的一个空间,位于胸腔之内,五脏居中,储存的是自然的气息。 “恩,你说过,等我将气海凝成,就能够修炼雷霆诀了,那我是否要等到雷雨天气的时候?”九方奚也有些欢喜,至少证明现在的他是一个真正的修士,脱离了凡人的境界。帝江说过,一旦他修成气海,修为就与引气初期等同,开始以气休整自身,排出体内沉积的污秽。也能使用一些低等的法术,就好像钱九斤也是引气初期,但能够凝结风刃一样,这招式就是突然释放气息,四周的气被迫流动形成风,而因为速度太快,风就会具有伤害力,再控制好速度与气息的大小就可以凝成风刃。 帝江却道:“雷霆天气自然是修炼雷霆诀最好的时间,一年中有雷电的天气屈指可数,那修炼雷霆诀岂不是要以年为单位计算时间?” 九方奚正疑惑,帝江又道:“空气中的气是混杂的,除却五行、还有电、光等其他的气,所以冬天脱棉衣会有电,干燥的日子梳头也会有电。主人,你将之前获得的狮子犬牙拿出来,握在手里。” 九方奚忙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两枚手指长的犬牙,双手交握将犬牙握在手里。 “主人,将心思放在犬牙之上,跟我念:毗邻摩多屋哈撒!” 九方奚照着帝江的意思做。“毗邻摩多屋哈撒”是他背过的咒语之一,咒语的本意他不懂,但是他知道这是以自身沟通天地的咒语。 咒语刚念完,他就感觉到手中的犬牙渐渐温热起来,又有细微无比的颤动,十分有规律,好似有个猫儿在他掌心里打盹儿一样。 骤然,他感觉周围不一样了,原本的感知是这间客房,哪怕闭了眼都是客房,可此时却是黑色一片――也不算是漆黑地看不见,有些像月下的夜,有些朦胧。有十分细小的颗粒在里面悬浮飘动,他看不清这些到底是什么,但他很清楚的知道这些就是帝江说的在空气中的元素,很多很复杂,但他就是知道。 他感觉到自己每次呼吸,这些细小无比的颗粒就朝自己的鼻子里钻,又吐出去。 这种感觉十分奇妙,就好像置身在浓雾中一样,能够感觉到雾气的痕迹。 “这就是气。”帝江道。 第十一章 战斗中的经验 双手变幻莫测,右手掌心有一丝紫色的雷电,“滋滋”地响着,左手作扇风状,口中念着莫名的咒语。[.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直等到快要子时了,九方奚才停下来,子时,是他必须要刻意的时间。 “主人进步如此神速,下一步就能够真正开始运用巫术,雷霆是天地之间最阳刚爆裂的力量,比太阳之气更要猛烈十分,用来驱逐主人你体内的嗜血状态是最好不过。主人的嗜血来自万妖之祖的血气,妖族嗜血,魔族嗜杀,修罗好战,鬼族好恶,精怪好捉弄,都是种族血脉中的本能。但这些也都怕雷,至少主人也该听闻过,那些道士降妖除魔,或者除鬼驱邪之时都用雷霆来施法为多数。” “那帝江你不怕雷霆吗?”九方奚问。 “人到了一定岁数就会舍弃害怕的本能,妖魔随着修为的增长也会不在畏惧雷霆,帝江早已经不畏惧自然界的雷霆,除非是有化神修为的老道酿的雷我才会怕,但要一个雷轰死我还是不可能的!”帝江笑着解释。 九方奚想起齐杨说的话,十二凶兽是被王一人一天之内带回来的,而且那时候都是全盛的状态,那王的修为该是如何的厉害啊…… “哈!你们的王是个异数,那一年他三十岁,谁知道三十岁的他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本事,一招,只是一招,就将我与十一位同修全部抓了回去,啧!变态的天才吗?”帝江似笑非笑,又颇有感概,回忆起当年的事情居然也没有多少恨意,只是坦荡荡的有些落寞。 九方奚便听着帝江讲古,也许是这个时候,他才会觉得,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光怪陆离。 便在子时快要来临的前一刻,九方奚的窗外突然人影憧憧,都是拿着刀剑蒙着面的影子。 帝江正说起被封印之后的试图挣脱,突然就停了下来:“主人,有十个引气初期的人找来了,像是针对你的!” “针对我?”九方奚第一个念头便是想起了绝地门被困住的人,这时候那人也该是脱困了,难道那么快就找到了自己? 正思量着,来人就破窗进了来,提着刀便喊打喊杀。(.无弹窗广告) “啊哈!这些人的修为刚好用来练手!主人你用刚才的雷来电他们试试!”帝江却兴奋了起来。 听到帝江这样说,九方奚就知道这危险应该不足以杀死自己,经过这样久的磨砺,胆子也大了起来。 他一手握着狮子的犬牙,心中默念咒语,顿时只觉得气海翻滚,就好似起了阵龙卷风一样,那些自然之气随着筋脉流入自己右掌,顿时一个雷电球就冒了出来,一扔,直接在一个黑衣人胸口炸开,那人还没来得及出刀,就被电的发抖,然后鳗鱼一样瘫软了下去。 “果然有威力!” 九方奚大喜,手中雷电凝聚不断,都在那些人还没有完全进入的时候就甩了出去,只不过那些人当然也不傻,第一个着了道,他们怎还会飞蛾扑火?一个个精明的和猴儿似的,翻着跟斗就避了过去,与此同时,剩下的这九人齐齐施展出自己的拿手招数。 “嚯!”九方奚看着面前的火球、风刃和长刀,心下当时紧张了一下,一对九,而且是清醒的他对着九个人,能赢吗? “阿莫泥多罗叶!这是凝气成盾!”帝江在实战中慢慢指点:“一个差不多引气初期的巫师,能够至少同时对抗二十个引气初期的道士,因为巫师由始至终用的便是自然之气,而道士是自己的凝气,一个引气初期的修道人能凝多少气?是一百把风刃?还是力大如牛?都是有极限的。但巫师却不同,只要巫师不死,不傻,只要天地之间还有自然之气,那就可以施展巫术,这就巫术最大的优势!” 九方奚一心二用,一边听着帝江的指点,一边双手成圆,默念咒语形成气盾。 “叮嘭咚!” 不同的撞击声同时响起,看似空无一物的空气中似乎隐藏着无形的盾牌,将这一切都隔开。 “趁着敌人一招刚落一招未起之时还招回去。使用刀剑的用雷,使用风刃的用火,使用火球的用水,对招之时也是相生相克,找到对方的弱点,一击即中!” “砰砰砰!” 接连的碰撞声响起,来人顿时如第一人一样被攻击在身,因为来不及出第二招,所以都被九方奚轮着打,有的晕了,有的被打出门外去。 “主人,感觉怎么样?”帝江问。 九方奚知道帝江问的是真正战斗之时的感受,回想一遍,道:“这些人一上来就暴露了自己的手段,这便是他们这样快就落败的原因。” “哈哈!”帝江笑得很高兴:“主人果然是大才,不仅在修行方面有着极大的天赋,看事情的眼光也十分独到!不错,要从别人的失败中吸取教训,这才是成功之路,每个人的成功不可能去学,但每个人的失败却是值得借鉴。” 九方奚看着这些人,虽然他说的冷静,可是心底还是有些高兴。这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的战斗,并且赢了。但他也同时明白,这些人太过低端,如果换做是那个身着铠甲之人,哪怕他已经看过他的招数数次,也依然免不了要被打死的命运。实力,依然是奠定一切的基础。 “不过好在主人应该不会犯这些蠢人的错误,修行者喜欢道心如一,就会针对自己最有天赋的一两个特点而专长修行,要全方位修行的人是少之又少。巫师比修行人好些,不过也要看自己主修什么,主人却不同,气海如此均衡,水火雷电都可以修,修至极致是道,均衡也是道,只要不是朝三暮四三心二意就好。”帝江说。 九方奚仔细想了想帝江的话,觉得很有道理。 帝江真的是一个很好的老师,细致的简直比私塾里的教书先生还要详细。 看着这些人,九方奚皱了皱眉,将他们一个个从客栈的窗口扔下去。他住在二楼的客房,这客栈的后头正好是个不深的池子,要死要活就看天意的好。不过这些人也应该不是半池子水能淹死的人吧? 做完这一切,九方奚累的有些晕,打更的刚刚走过,子时到了。 他关起门窗,拿出师尊送他的琴,弹奏起来,柔和的《希微十二夷》的夜色下有着独有的空灵,仿佛能够将一切烦恼都抛诸脑后,洗涤灵魂。 这是他每日必做的功课,至少能让他控制得住自己。 他也问过帝江,因为之前帝江一直以为是蟾酥功力深厚才会弹奏出安魂功效的琴声,但是没有想到九方奚弹奏起来也有如此功效,帝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九方奚就越发觉得蟾酥非同一般人。 幽幽的琴声传递开去,没有扰到任何人的梦境,相反,所有听到此琴声的人都觉得无比的美好与安宁,一夜无梦。 王八端一开始还会问九方奚,九方奚笑而不语,他也就不问了,渐渐的就熟悉了这琴声,只觉得九方奚更加高深莫测。 子夜,万籁俱静,客栈后头的池子上忽然多了一叶小舟,小舟上有一错金铜床,上有锦被狐裘,金丝软枕,也不知道这样重的床如何能在这样单薄的小舟上放地这样安然。 一身着紫衣的富贵公子慵懒地躺着,一个有着雪白的毛茸茸的耳朵的少女依偎在他怀里,修长的尾巴时而晃动一下。 “主人,你还要这样跟下去吗?”小雪儿好似有些困了,眨着异色的双眼,语态绵绵软软的。 紫襟衣闭目休息,将小雪儿搂在怀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着那双柔软的耳朵。 “怎么了?觉得乏味了?” 小雪儿点点头,睡眼朦胧:“一直跟一直跟,就好像跟屁虫一样,小雪儿才不要!” “哈哈,猫儿是骄傲的生物,连主人都能抓挠,何况是那些外人。”紫襟衣抿嘴笑了笑。 月光下的他美的不可方物,就好像是花中临摹出来的现实一样。只可惜此时已经是午夜,若是在平时,恐怕会招惹来无数的围观者,大叹“秀色可餐”吧…… 见怀中猫儿不在应声,紫襟衣缓缓睁眼,瞧了一眼二楼那一间唯独亮着灯的屋子,微微牵扯起嘴角笑了笑,伸手将被子连同自己和小雪儿都盖住。 “笨猫儿,你有你的高傲,身为你的主人当然也是有。依你,明天,明天我们就去见他,相处个几日,若是有趣就耍耍,若是无趣就杀了,然后带你游遍天下,吃遍天下,再回去。” 许是听见了紫襟衣的声音,小雪儿微微蠕动了身子,又往紫襟衣的怀里钻了钻,小嘴微微张着,随着酣睡的呼吸吐出热乎乎的气息来,紫襟衣只觉得脖子里痒痒的。 “喵呜,小雪儿想吃烧鸡、烤鱼、蟹黄包、水晶饺子、烤猪蹄、红烧狮子头……” “贪吃的猫儿啊……” 紫襟衣低头,用下巴揉了揉小雪儿的脑袋,伸出一只手,手上揉转,一道无形而凌厉的劲风扫出,将那些堆积在池子边的黑衣人扫了出去,好似突然间就不见了踪迹。 “如此美丽的夜色,如此清凉的夜风,就不要破坏气氛了……” 第十二章 剑名归途 司承骁很恼火,当被原本踩在脚底下玩弄的人嘲笑时,脸都觉得烫手。(.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蠢货!” 司承骁暗骂一句,心情并不多好。只是思量着思量着,他又渐渐缓了脚步,嘴角上那标志性的邪魅笑意悄然挂着。 来到问道台的时候,已经是临近午时,守门的两个宫装女子慵懒地靠在门框上,见来了人,瞬间就精神了,抖了抖皱了的衣裳就款步走了下来:“来者何人?” “在下司承骁,两位仙女儿似的姐姐怎么在太阳底下晒着,这样的不怜香惜玉!”司承骁将走下来那位女子拉至树荫下,这才说了起来:“我是来寻人的。” 那位宫装女子被“仙女”两字乐地弯了笑眉,又见司承骁实在是长得俊俏,一个不留神就被吸引了过去:“原来是司公子,来找谁呢?府尊可是见不着的,其他人的话,姐姐倒是可以去帮你通传一声。” “玉儿,别人来也不见你这样好说话呢!”另一位宫装女子走了下来,在林玉儿身旁调笑了一句,便看着司承骁笑了起来:“是藏剑楼的司公子吧?今天藏剑楼那边的剑修都传开了,有个司公子七日就突破到了引气后期,速度之快彰显天之英才,有如下了凡的谪仙一般,不仅模样俊俏,又落落大方呢!” “呀!寒翠你说的是真的吗?原来有这样厉害!”林玉儿听了,简直眼睛里都要泛出桃花来,痴痴地望着司承骁:“司公子,你便是那位司公子吗?” 司承骁被两女夸赞的十分受用,他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享受这等恭维。从前在乐陵私塾,那些漂亮的学生哪个不曾对他倾心过?那些甘愿在他面前宽衣解带的女子更是不计其数,只要他点头就行。只是独独有个沈燕蓉,那孤冷的容貌倾国倾城,将他的心儿勾了去,难得他司承骁对一个女子如此伤心,特地准备了晚宴与鲜花美酒,却独独被她当着半个乐陵人的面说他是“虎狼之流”,这口恶气,怕是这辈子都难以消停了。 眼中厉色一闪而逝,司承骁顺势牵起林玉儿的手,眼神透着无比的温柔:“希望在你的眼中,我当得起如此的赞誉。” “啊,是……”林玉儿顿时一脸娇羞,低着头不敢抬,一双桃花眼却按耐不住要去看他。 “姐姐都忘了,在下是来找人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司承骁也不留恋这双玉手,微微一捏便放手了。这样的手他摸过的不计其数,眼前的女子虽然容貌秀丽,却并不足以让他高看一眼。 林玉儿有些失落,掌心还有他的温度,酥酥麻麻的。“是啊,都忘记了。”她微微念叨了一声,“那司公子是要找谁呢?” “阮宏良,听说此人居然敢冒犯问道台的姐姐们,实在也该是教训一番的,姐姐说是也不是?”司承骁凑近了寒翠,寒翠不高,脸颊正好够着司承骁的胸膛,他有意靠近,她也不曾躲。 “是他呀……”寒翠的脸红了红,却比林玉儿好些,瞬间就恢复了自然:“有司公子教训自然是极好的,问道台有几个姐妹被他的淫?诗?秽?词扰得不得安宁,一个个都发着狠呢!我这就将他去叫出来!” 寒翠偷偷望了一眼司承骁,便小跑着进了门去。 树荫下只留下林玉儿和司承骁,气氛有些旖旎,风轻轻吹,树叶簌簌响,这午时似乎又燥热了几分。 “玉儿姐姐如此貌美,是问道台最美的女子吧?”司承骁看似温柔,实则随意地问着。 “哪里,司公子说笑了,我们府尊才是最美的女子呢……”林玉儿小脸涨得通红,声音低的如蚊子一般。 “府尊太过出尘,虽无双的美丽,却仿佛失了些人情味儿,玉儿姐姐这样则刚刚好,温柔又美丽,贤良淑德。” “是、是吗……” 一颗多年不曾波动的道心,此时却难以抑制得萌动起来,好似初春破土的苗儿,一发就不可收拾。 “司少!” 阮宏良觉得有些不妙,一路小跑着赶了来,却正瞧见自己最畏惧的那个人满面的笑颜,当下便慌地抖了一下。 别人不知晓,他还不知晓吗?司承骁越是怒不可遏,表面就越是和颜悦色,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但是能怎么办呢?阮宏良只祈祷司承骁的怒火能用打他骂他来解决,砍一条胳膊都没事,千万不要牵连家里人才好。 司承骁将眼神落在阮宏良身上,俯身在林玉儿身边说了话,林玉儿就娇羞的似熟了的水蜜桃一般。 将阮宏良带走之后,寒翠偷偷拉着林玉儿悄声问:“那司公子对你说了什么,看你这样子就直接沦陷下去了!” “他、他问我,晚间能不能来找我赏月。”林玉儿只觉得心口小鹿乱撞,就要跳出来似的。寒翠也便与她一起开心的笑:“这司公子不仅天赋异禀,丰神俊朗,而且很有心思呢!这莫不是看上你了?” 两女的娇笑声传出去很远,司承骁听着这些笑声冷哼一声:“庸脂俗粉!” “司少说的是,这样的女子怎么能入得了您的眼呢!”阮宏良顿时谄媚地迎了上去,他可是听闻了,司承骁今日一出关便是引气后期,可羡煞了好一批的天子骄子。“小的还未给司少道喜,七日便名响云行宫!” 一个耳光利落地打在阮宏良脸上,司承骁冷冷的看着他:“阮宏良,我平日里对你太好了是吗?还是你觉得在云行宫就可以不听我的话了?” 阮宏良一听,冷汗“唰”的就冒了一身,连连跪倒在地:“小的生是司少的狗,死是司少的死狗,怎么能够不听您的话?” “狗啊……”司承骁微微眯着眼睛,看着云海翻滚的云行宫,却不在出声。 阮宏良不敢抬头,心思百转,突然“汪汪汪”得狗吠起来,四肢在地上翻滚爬行做了犬样。 司承骁厌恶地一脚将其踢开:“还嫌我不够丢人是怎的?” 阮宏良撞在墙上,胸内气息翻滚,却来不及呼痛,立即踉跄跑过来重新跪下,到底是松了口气。他知道,司承骁肯动手打他,那这气就消的差不多了,家里算是保住了。 一叠信纸扔在阮宏良面前,纷纷如落英。 “以后再敢给我丢人,我就让你们家的人全部扒光了衣裳躺马路上,乐陵的流浪汉被你阮家欺负的可惨,你觉得他们会怎样凌辱他们?”司承骁哼了一声。 “小的再也不敢了!这辈子都不写诗词,司少放心!”阮宏良跪地磕着头。 “行了,我还要去藏剑阁,没空惦记你这点肮脏的事,自己在这里撞墙三百下,少一下我就动你家一个人,之后自己去执法楼领罪。” 司承骁又一脚将阮宏良踹开,缓步离开。 “多谢司少!”阮宏良松了口气,站起身,皱着眉看着墙。 “撞出声儿来,我要看你在这里砸个坑!” “是,司少……” 司承骁走在去往藏剑阁的路上,脸上一抹讥笑:“齐杨啊齐杨,你可别得意的太早,我迟早会超过你,夺走你的位置!” 藏剑楼有座藏剑阁,传闻藏了十万柄剑,各有所长。许多是王当年征战四方缴获的战利品,也有许多是建立云行宫之后踏平的那些小宗门的宝藏。 藏剑阁内有一名守剑的修者,年纪约莫四五十,头发有些灰白,身姿十分佝偻。有人说,藏剑楼里的一剑生不可怕,可怕的是藏剑阁里的老头,能让江海逆流,能让落雨倒悬。 司承骁见到此人的时候,此人躲在阴暗里,好似枯骨一般,只觉得此人高深莫测。他知道,能独自守在此处的人,修为恐怕距离八位府尊也不多远,当下行了一礼:“前辈,晚辈来收剑。” 佝偻老者微微睁眼,在阴暗中的眸子如剑芒一样锃亮。他扫了一眼司承骁,微微点头:“一剑生说来了个不输于君不凡的绝世天才,便是你么?资质果然不错!” “前辈谬赞!”司承骁将礼行的十足。 “赵天一给了你令符么?”佝偻老者又问。 司承骁一时愣怔,猛然想起听藏剑楼里的师兄们说过,师尊的本名就叫赵天一,后来领悟了生剑诀才改名的一剑生。他当下点头,将那枚剑坠拿给佝偻老者。 “哼,还是这样的脾气,运气当个屁用!”佝偻老者骂了句,随手将剑坠扔在黑暗的某个角落里,手上一番,顿时一把剑就出现在手中。“这把剑才适合你,甭管藏剑阁里十万把剑,你只该这一把。” 司承骁本来被佝偻老者丢弃剑坠有些恼意,但见到了这把剑,他的目光顿时就移不开了。 这是一把猩红却干净的剑,如琉璃一般,四指宽,中间有一道龙纹的引血槽。剑柄是双头狼,眼睛里镶嵌着红宝石。 司承骁将这把剑拿起来掂量了一下,入手温热而厚重,手感极好。 “此剑名归途,重二十二斤四两三分,手按双狼头,剑身一分二,一为龙脊刀,重十九斤一两,一为魅生剑,重三斤三两三分,薄如蝉翼,剑出无声。一剑三用,神佛归途!” “好剑!”司承骁当下赞叹一声,这把剑十分合他的胃口,如同量身定做的一样,暗道佝偻老者的眼光不俗,却也没再去看另外的十万把剑。 “小子,将剑术练好,等你几时修为到了返虚,就来此地将我杀了。”佝偻老者说了这句话,便再也不理睬司承骁,闭目养神,低了头去。 司承骁皱了皱眉,道了声“好”,也不问为什么。 第十三章 药山 清晨时分,空气如洗,西方的天空有低沉的雨云浩浩荡荡而来,有如万马奔腾之势。(.) 九方奚开窗瞧了一眼,心中有数,这样的云多是阵雨。 难得不用赶路,九方奚便在房中修炼,昨夜体悟甚多,要及时消化的好。 不过他的计划很快就被打破,王八端今儿起的也早,优哉游哉地过来敲门。 “九方大哥,你在吗?” 原本九方奚一直以为王八端这样已经修炼两三年的,年纪至少也在二十三四,谁知一问才发觉自己居然比他年长一岁,王八端当即就乐得唤他大哥。 打开了门,王八端就泥鳅一般滑进了屋子,兀自讨了茶水喝,茶喝完了,脸也沉了。 “九方大哥,我想去六道说的药山看看。”王八端看着九方奚,咬着牙说。 九方奚略微沉吟,问他:“你还想查下去吗?” 陈六道临走之前特意叮嘱王八端和钱九斤不要再继续此事,因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抢陈六道人参的那些人不是什么好惹的,很可能那个铠甲杀手只是一个小小的喽啰,尤其是,那样规制的铠甲,与军队极为类似。 但师徒情深,王八端想要为那白发老人报仇也无可厚非,九方奚开不了劝说的口。 王八端有些忸怩的坐在凳子上,看着九方奚欲说还休,似有难言之隐。九方奚稍一思量便明白:“你想让我与你同行?” 王八端不敢看九方奚,囫囵地点头,随即又急忙解释:“这件事情其实与九方大哥你没有关系,可是,可是我能找的也只有你了。” “我原本是想去无忧城……”九方奚有些为难。 绝地门的事情他虽然亲眼目睹,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件事不关他的事,大可一走了之。他确也有利用钱九斤和王八端做自己向导的心思,但却也并无违背道义。 再者,前几日在路上见到的那老道长生,分明就是梨山那人,自己体内的病痛虽然有《希微十二夷》稍微压制,并且帝江也说能有办法压抑嗜血的症状,但每夜都紧张地生怕再伤人,这样的压力也委实不小,这毕竟是一个挂碍。如果能找到那个老道,能够将自己体内的毒也好戾气也罢的东西祛除,那他就能够全心查找父亲他们的下落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王八端听见九方奚迟疑的话,倒是有些奇怪:“九方大哥要去无忧城?无忧城可不是随便什么人能进的呢,单是入城的费用就高的吓人!” “入城的费用?”九方奚不明白。 王八端便道:“无忧城虽说是城,其实是城中城,在尧都的正北方,与另外的玄牝门和众妙门形成三足鼎立之势。无忧城城主虽然体恤爱民,但是进入无忧城的管理却异常严格。无忧城共有三道门禁,第一道门禁要黄金十两,第二道门禁是稀有的药材十斤,第三道门禁是奇珍异宝一件。能进入第三道门禁的人少之又少,一年内都不知道有没有十个人哩!” 九方奚恍然点头,第一道门禁黄金十两,他凑吧凑吧也许还行,第二道门禁也难,更不用说第三道了。而那个长生据钱九斤所说是城主的朋友,恐怕必须要过了第三道门禁才能见到了。 正想着,王八端拉了拉九方奚的袖子,神神秘秘地说:“所以说,如果九方大哥真要进无忧城的话,最好还是跟我去那座药山上溜达一圈呢!” “恩?怎么说?” “那座山是有名的药山,谣传是古时候一个化神修为高手的药园,后来不知道那高手怎么死了,药园荒废下来,没有了禁制,鸟兽虫鱼都往里面钻,吃了大部分,但是也随着野兽的行迹里面的药材也就漫山遍野散播开来,就成了如今的药山。原本药园的地方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隔个一两年总会出几株罕见的药材,许多采药人都往那里去。”王八端解说的时候声情并茂,好似在说书一般,九方奚也听得惊奇:“但是那药园毕竟是高手所留,即便荒废了,还是有些个禁制或者是陷阱,寻常人来不到这深山里,就是来了,也不敢轻易举动。有修为的修真者又会觉得那些药材不足够好,要等罕见的药材也没有个准的时间,所以也就有些来碰运气的,反倒是我们绝地门,专门以植物入手,所以药山对我们的诱惑就如同一个洞天福地一样。九方大哥你要进无忧城,不如就随我去药山走一圈,采个十斤上好的药材不是正好?” 听王八端这样说,九方奚也就没有推辞的理由,当即就答应下来。 只是此时天色越来越暗,眼看不超一个时辰雨就要下来了。 王八端说:“不妨,药山很近,两炷香的时间就到了。” 九方奚只好在出门前拿了把伞。 正如王八端所说,药山距离此地很近,但并非是说表面的距离——王八端走进个药房,走出药房的后门居然是四条手臂粗的铁链,四根铁链上挂着一蚕茧一般的藤编空间,能容三四人进入。 王八端邀请九方奚上来,有些感概道:“这间药房是绝地门的产业,这四条铁链直接连着的是药山外的一个山洞,还是早年师尊他老人家刚刚建立绝地门时金银不多,常去药山采药为图方便的缘故,后来反倒成了我与九斤玩耍的地方,只是如今……” 九方奚拍拍他的肩膀,并没有多说。 铁索启动之后速度极快,近乎能与天马全速而行的速度差不多,才过了半柱香,铁索就穿进了一座大山里,隧道很不宽敞,但正好能够让这藤编的蚕茧安然通过。 王八端掌心燃起一个火球照明,火球在这般急速之下有些不稳,忽明忽暗的。 “这是十万大山的边缘,尧都其实是一个盆地,周围有十万大山连绵包裹,唯有东方是神凡之圈。这索道长五十里,也就是深入五十里大山!”王八端说着,火光映在他脸上,有几分得意:“虽然师尊他老人家打架的本事很差,但是修为还是在那里,这条通道就是师尊他花了三天时间打通的,怎样,不赖吧?” 九方奚点点头,确实有些叹为观止。神凡之圈内有长城,那长城长十数里,就耗费了成千上万的人无休止修建四五年的时间,修真者果然非同凡响。又想起云行宫外的一线天,齐杨说那是王一掌劈开的,按照王那深不可测的修为,可能那一掌轻飘的好比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吧。 正当九方奚胡思乱想之际,王八端则独自笑了起来:“九方大哥你也不用怀疑师尊的能耐,绝地门绝地门,修炼的便是与土地有关的法门。否则换做是个筑基期的人来,甚至有些化神期的高手来,也没有师尊这样的本事!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嘛!” 九方奚释然,原来是如此,难怪,能将如此大山打通五十里的人,怎么会只是一个引气后期的老人家呢? 整整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那漫长的隧道终于到了尽头,眼前豁然开朗起来。 下了索道,九方奚就不由得赞叹,此地当真是世外仙境! 奇花异草争妍斗丽,灵气逼人的红鹿和白兔悠闲地踱步,蝴蝶如风起花林一般,漫山遍野都是,更有数道霓虹穿梭在低矮的雾气中……真是美的令人心旷神怡。 九方奚忍不住吸了一口气,此地的气息有淡淡的药香,自然之气浓郁的似要滴出水来,气海欢呼雀跃地将这些气储存起来。 “这里就是药山,六道说的地方应该是药山的南面。”王八端看了一眼九方奚,解释说:“这些草绝大多数都是药草,但是这里还是药山的边缘。药山占地数十顷,高三百余丈,西方是悬崖,南方则是当初的药园,地势如梯田,东方有密林,背面临水,算是拥有完美的四种地形,能蕴含的草药达六千余种!” 王八端对此地仿佛很是熟悉,引着九方奚往南面走去,一路上有诸多兽类,有些甚至是野兽,帝江对此也是欢喜之极,一路上讲解着自己能叫出名的野兽和药草。 “这是玉衡草,能顺心利气,让气息平缓温和。这是忘忧草,能让人忘记一切。啧啧,居然有阴阳花?阴阳花是巫师很好的药材,常被用来制作阴阳两粒丹药,男女分别吞服下,能让两人一生一世相爱。啊哈,这是滋灵草!主人你快让他采下来,这可是好东西,以后用得着!还有那,那是银针,这也是好东西,快采下来!还要这,这,这……哈哈,主人,这回你没白来!” 九方奚一边听着帝江指点的草药去辨别,一边让王八端帮忙,毕竟采药他不是专门的。 采了足足二十多种草药的时候,王八端终于忍不住问道:“九方大哥,你对药草有研究吗?你这些药草采的都很奇怪呢!” “是吗?怎么了?”九方奚将这些药草都收入储物戒指,储物戒指的存在王八端早就羡慕地紧,可他也知道这是宝贝,羡慕了一阵之后也就时常多看两眼。 “这些……这些药草好像都不是给人用的……”王八端小心翼翼地说出自己的疑惑。 “是吗?”九方奚一愣。 “这是当然,是药三分毒,能不用药当然还是不用的好,主人你吃的药就是太多了,所以整个人都胖不起来。”帝江很是高兴,也不避讳:“这些药现在还不到用的时候,现在既然摆在眼前,那就不要浪费,省得以后要找。巫师嘛,以天地自然为根基,草药自然是不可或缺的一种,主人安心就好。” 九方奚听的云里雾里,对着王八端打了个哈哈,不在多言。 第十四章 有佳人携雷霆而来 单纯论药山的路,其实很难走,高低不平,又要绕过被陷阱害死的野兽枯骨,而且此地荒废许久,那些药草长得一人多高的满地都是,不得不双手撩开才能前行。但是好在,这里荒废归荒废,药园当初的规模还是可见一斑,一步一个青石台阶将药山划分出许多区域,也并不是很难找。 又走了一炷香左右,只听得王八端道了一声:“差不多就是这了!” 九方奚抬眼瞧去,这里是一层一层的梯田,依循着山势如鱼鳞一般,只是大小不一,最大的足有两三亩,小的不过十丈见方。这些梯田里都长满了药草,只是这么多年没有打理,看起来有些杂乱无章,各个田里的药草也都串了,但即使是这样,也足够让九方奚惊叹的了。 “这些药田里的药草没有人照料与打理,药力损失了不少,九方大哥你看那里,那原本是三十年的白芷,寻常的白芷是一年生的,三十年的白芷则是三十年才能开花的上等药材,药效是寻常白芷的百倍,而且药性更加温和滋养,但现在药性散失的比寻常白芷好也好不了多少。那边的黄芩、薄荷,这里的药材都废了。”王八端有些可惜,用手随手摘了一支白芷的叶子,放在鼻子底下嗅着,但很快就被他扔了。 九方奚虽然看过几本药书,但也只是认得最寻常的几味药的药性,自然是比不得王八端的。 “不过也有一个地方的药草还保持着原来的药性!”王八端突然开心得笑了,拉着九方奚一路沿着梯田边缘的田垄而上。“药园的上面是那高人原先的居所,现在虽然房屋倾倒,但是那一片的药材却还保持着最好的药性,甚至杂草都不长一根,也不知道为什么。能让六道惊叹绝世人参的药材应该就长在那里!” 越往高处走,梯田里的药草就越罕见,,一路上,九方奚又按照帝江的吩咐请王八端帮助采药,足足又采了三四十样,差不多都有百来斤了。其中有一种药材是沉香,在这里不知道存在了多少个年份,枝干长得都有一人环抱那么粗了,帝江说要砍一棵树走,王八端虽然嚷着暴殄天物,但九方奚是他找来帮忙的,他自然也没有理由拒绝,只好一边叹息这株老沉香遇人不淑。 也好在,有这样多的药材,九方奚的储物戒指够大,不然像他这样土匪过境一般的扫荡,怎么带出去都是个问题。 到达山顶最后的一段路比较险峻,是用汉白玉搭建成的环形阶梯,这样才好走些。 踏上最后一阶台阶的时候,九方奚只觉得一股荒废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与山腰的清新气氛完全不同。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这的确是一个荒废的居所,但哪里是什么简单两字“居所”就能概括的?分明是一座宫殿的废墟!虽然是在山尖上,但依然有两三亩大小的面积,原本的建筑倒塌了一大半,但左侧还是有两三间魏然耸立着,通体是用汉白玉搭建而成的建筑有一种极致的简单与巍峨。但更多的还是成了压倒药草的尘埃。 “东西拿到了,赶紧离开!” 就在这时,那还未完全倒塌的殿内传来沉闷的男人的声音,语气十分霸道与冷峻。 “有人!”王八端吓了一跳,忙拉着九方奚在一大堆的汉白玉石堆后面,矮了身子。 九方奚从玉块中纵横交错的缝隙中瞧见,那是清一色身着黑色盔甲、手握重兵的军队,粗略一数足有三四十个,每个人都被厚重的头盔遮住了脸面,浑身上下只露出两只眼睛。 “这是之前杀上绝地门那人的军队!”九方奚当下就认了出来,那诡异莫测的身法,以及招招致人与死地的刀法,果然是军队里常用的战术,见王八端看了一眼自己,想来他也认出来了。 两人凝神屏气,直到那些人全部离开,这才松了口气。 “天呀,怎么那么多盔甲人!幸好他们没有发现我们,不然我们两个都不够他们玩的!”王八端拍了拍胸口,吐出一口长气,额头上汗都冒了出来。“他们好像是来这里拿什么东西?可是也没见他们手上拿着什么东西呀?这药园我也来过许多回了,难不成有什么宝贝我没有认出来?” 王八端嘀嘀咕咕念叨着,九方奚知道他一刻都停不住嘴,也就随他去。 “我们进去看看吧?说不定六道被追杀与这件东西有关呢?”王八端挑逗着两道浓密的卧蚕眉,给九方奚使了个颜色。 “恩。”九方奚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反正来也来了,撞也撞见了,看一看也无妨。 王八端便高兴地在前面带路:“九方大哥你跟着我走,这里有些地方都设置了兽夹的,小心夹着你!” “兽夹?药园放兽夹做什么?”九方奚疑惑道。 “嘿嘿,还不是我那五个师兄走的时候带走了绝地门绝大多数的钱,剩下的几个钱都不够我们买肉吃的,药园的药气能吸引来许多畜生,这不在这里摆几个,时不时来看看,凑个下酒菜呗!” “修道不是要辟谷吗?” “切!辟什么谷?人生短暂难得行乐!也不知道我这辈子能不能修炼到筑基,师尊他老人家临死不还是个引气后期么?若是连美食都不能吃,我活几百几千岁做什么?说不定到时候我自己就得把自己杀了投胎去!”王八端咧嘴一笑,说得十分豪气。九方奚则是欣赏他的率性,知道自己的人生要怎么活。 这座宫殿废弃的十分彻底,走进去的时候只觉得扑鼻而来的烟尘气味,九方奚皱了皱眉,下意识地用手捂着鼻子。 王八端说着话,不由得便咳了两声,袖袍挥了挥眼前的灰尘,指着地上的一行脚印说:“这脚印的方向是那里,就是我说的唯一保存药草完好药性的地方。” 这宫殿格局很简单很整齐,脚印的地方是一条约三十丈的长廊,九方奚和王八端两人随着脚印走到长廊尽头,脚印便拐进了一个更大的大殿。若是此处完好,那这里一定有非常足够的高度,就好像是一座方形的建筑中间留空一个地方,成了花园。而此时的这个花园则是一片长势依然极好的药园。 这药园是按照八卦阵来建造的,外缘八种药材各不相同,中心太极,分别种了两种药材,一种是低矮如菜蔬的绿色药草,一种是搭建起棚子的爬藤药材,叶片成红色的虎爪形状。太极双鱼中各有一处圆形磨盘大的石柱,一者用透明的琉璃罩罩住一块玉原石,玉原石被剖开一个平面,里面是浓厚的玉色琼脂般的液体,其他什么也没有。另一根柱子却已经被破坏,也不知道原本装着的是什么,只是看地上破碎的痕迹似乎这根石柱上的东西要大得多。 “原来他们是把这东西拿走了!”王八端瞧了一眼,不满极了。 “你知道他们拿走的是什么东西?”九方奚一边查看一边问。 “是……恩,也不是!”王八端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我见过那东西,是个黑里透着红,红里透着黑,脑袋那么大,看起来很像灵芝又不像,但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顿了顿,王八端接着说:“我以前来这里的时候那东西还不在,还是月初的时候我来看有没有捕到野兽的时候出现的,我当时还好奇看了许久来着,不过那琉璃罩子上面有很奇怪的阵法,我一靠近就会晕过去,试了两次晕了两次,我就放弃了。” “帝江,你听闻过这样的东西吗?”九方奚听的直皱眉,直接将问题抛给帝江。 帝江沉吟了一会儿,但也不是很确定:“有些像血芝,没看到实物也不能肯定。但如果是血芝,那么此物确实就是难得一见的天材地宝了!单论血芝只生长在北隅,如此遥远的尧都有一株,就值得高价钱了!” 九方奚还没有来得及多问,王八端又叫了起来:“哎呀!难道六道是在这里挖的人参?” 九方奚走过去看了看,人参的药格里确实有被挖掘的痕迹,而且看范围很大,比周围的几支人参要大得多,泥土也还新,应该是这里。 “哼!那些人真是岂有此理,药园废弃之后这里的东西本来就是谁拿到就是谁的,抢夺东西不算,居然还要杀上门来,天瞎了么让这些个黑心肝活到现在!九方大哥你当时就应该杀了那个人!”王八端气呼呼的叉着腰,就差将那些身着盔甲的人祖宗十八代都骂个遍! 九方奚则是无奈一笑,那日若非子时要过,说不定他还真会与那人不死不休,但子时一到嘛…… “轰隆!” 就在这时,一道霹雳自天而降,平白得劈在门外汉白玉石碓上,惹得好一阵地动山摇,飞沙走石。 “我呿!说一句天天还当真听见了!”王八端缩了缩脖子,嘀咕了一句。 “别胡说了!”九方奚看了一眼王八端,走到廊子里去看外头的情况。 烟尘散去,一袭墨黑的女子高挑地站着,裙摆塞在腰带上,露出极为修长的双腿,如圆规一般地站在原本是汉白玉石碓的地方,正冷冷地看向廊子里的九方奚。 王八端也探了头出来,一脸郁闷:“难不成天打个雷还能打出个美娇娘来?” 那女子抬步走了进来,看似闲庭信步,实则极快无比,只两个眨眼就走到九方奚的面前,微微扯着嘴角“哼”了一声,就走进药园里去。 “你们该死!” 九方奚刚转身去看园内,那女子突然暴怒,手中一根火红色长鞭就如长蛇一般饶了过来,直接将九方奚和王八端的脖子绕住,狠狠一拉,就拉到她面前。那鞭子好似有灵性一般,能长能短,这一瞬间也不知怎的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一只手一个人,紧紧捏住了两人的咽喉,凶狠的眼神如同吃人的猛虎一般。 “糟糕,这女子好深的修为!都有筑基中期了!”帝江来不及在九方奚脑海中提醒,九方奚就已经感觉到一股难言的压迫感笼罩全身,就好像被埋在泥土里一样喘不过气来。 “你们居然敢拿玄牝门要的东西,真是该死!” 这女子龇牙,手上劲道更猛三分,九方奚只觉得难以呼吸,脖子都要被捏断了。 “噫!这位姑娘,杀人么也是要杀对人,你看这两个小子又蠢又笨,修为稀烂,怎么可能破得了这道门的十八甲子琉璃罩呢?漂亮的美人更兼有玲珑剔透的完美心灵,这才是赏心悦目的一绝啊!” 第十五章 亏本的生意 九方奚手捂着脖子喘息,王八端则更显得狼狈,跌坐在地上直呼“吓死人了”。[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直到现在,九方奚才看清这个女子的容貌,柳眉修长入鬓,十分清秀,只是眼神冷峻,微抿的红唇透露着几分不满,巴掌大的小脸给人一股拒人于千里的冷漠,似乎这都称不上是冷漠,更像是厌恶。 她收了手,双手抱着胸,天知道她这样消瘦修长的身子怎会有如此汹涌的巍峨,着一身紧身的黑衣,露出大片雪白的胸脯来。 “好壮观!”王八端瞧了,愣愣的念叨一句,这黑衣女子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眼神锐利之极,好似当真能杀死人,王八端只好闭嘴,拍拍身上的灰尘从地上站起来。 九方奚又望向另外一人,此人乍一眼看去,就好似看见了成堆的珠宝,璀璨的耀眼。不过仔细瞧了,才发觉此人出奇的美丽,眉目柔和,微微勾起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一身紫色锦衣无比的精致,每一针绣线都华丽无比,又坠着珍珠与翠玉,说不出那是什么意境,神仙吗?贵胄吗?逍遥散人吗? 九方奚不由得想,这样美丽的男人,或许也唯有师尊能与之一比吧?难道现在的男人都长得这样好看吗? 这两人只互相看着,一者充满敌意,一者看似人畜无害。 “我说老大,你走这样快是要丢下本猫是吗?这里这样多捕兽夹,我瘸了腿你是要背我吗?喵呜!真是一点都不心疼猫!” 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儿优哉游哉走来,好似瞧准了那些兽夹的位置,每一脚都准确无误地踩在兽夹上,但又仿佛一个都没有碰到,完好无损得走了过来。 小雪儿晃动着修长的尾巴,打眼瞧了一眼眼前的女子,晃了晃脑袋:“这女子身材有够好,样貌嘛……六分,不够格!喵呜,老大你还在看哦!” 古灵韵皱眉,看了眼前灵动的小雪儿,轻咦了一声:“异瞳云猫?” 紫襟衣伸手揉了揉小雪儿的脑袋,轻轻笑道:“不可胡说,六分太多,四分差不多。不过气质有够辣,身材有够火,品味尚可,马马虎虎五分啦!我说这位姑娘,麻烦你离开一下好吗?这里的情况一眼就能看穿,你要找的东西不在这两个小子手中,要是你现在去追么,也许还能远远看上一眼。(.)” 九方奚只看见黑衣女子又打量了眼前人,眼神似有忌惮,转而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颇有恼火之意。 “最好别和玄牝门作对,否则古灵韵不会放过你们!”古灵韵含着一张脸,“哼”了一声便大步离开,不过片刻就不见了踪迹。 “古灵韵……恩,名字有加分,算你五分半好了!” “多谢公子救命!”九方奚对紫襟衣行一大礼,方才若非是眼前此人及时出现,说不定他真的会被捏断脖子而死。而也在刚才那一刻,他才知道原来人与人的差别是如此的巨大。绝地门出现的盔甲杀手他犹且能够起反抗之心,但是刚才那个女子所释放出来的杀气,竟让他半点也提不起要还手的意愿,难道这就是帝江说的小巫见大巫吗? 想起帝江,九方奚试图在心底呼唤帝江,一探眼前这紫衣男子的来历与修为,但是无论如何呼叫帝江,帝江都没有半点声息,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不由得让九方奚有些疑惑。 “多谢就免了,以后本公子少说一句抱歉就是了。”紫襟衣笑了起来,手中一闪,又多了一冷暖玉的算盘,两根手指极为修长,百无聊赖地拨弄着。 “这……”九方奚不明白眼前人的意思。 “不用在意这些说辞,我说眼前的这位娇弱的公子,需要本公子保护你一程吗?正好本公子闲来无事,与你相见也是有缘,做个伴呗?”紫襟衣挑了挑眉,笑着看着九方奚。 “呃……”九方奚一愣,眼前这人毋庸置疑是个高手,帝江说那个古灵韵至少在筑基中期,而古灵韵对此人颇有忌惮,那此人的修为必然在她之上。可这样一个高手,直截了当得说要与自己作伴,九方奚怎么总觉得有些怪异呢? “这有什么好想的!”小雪儿叉着腰瞥了九方奚一眼,道:“喵呜,我家的老大要与你作伴,分明是亏本的生意,你捡了这样大的便宜不知道吗?” 在九方奚还在思量之际,小雪儿突然变了脸色,凑近九方奚的耳畔轻声说:“喵呜!以后需要打架的都让他上,要花钱的时候都让他付,看你修为稀松平常,也可以直接让他给你灌顶成为一流的大高手!” “什么……”九方奚一愣,他没听错吧? “好喽!”小雪儿得意得拍拍九方奚的肩膀,朝着紫襟衣咧嘴一笑:“这小子答应了,我们可以跟着他了!” “啪!” “哎呀!你做啥打我!” “笨猫,你以为你讲的那些话本公子听不到是吗?不过结果还是令人满意,下不为例!” 于是,九方奚的身后又多了一位走到哪里都惹人注目的华贵公子,和一只有着毛茸茸的耳朵和修长的尾巴的小女孩。 但这是他自己答应的吗?很多时候他都会恍惚地这样问自己。 ———————————————— 青山连绵,百里无人迹。 少艾站在龍儿的头上,由龍儿游走在各个水域,从那寒潭顺着大河一直到一个山内的涵洞。这涵洞只露出两人高的水上距离,水下却不知道深几许。山体布满了爬藤的植物,很是茂密,低垂的藤蔓遮住了涵洞的大部分阳光,里面看起来就越加显得阴暗。 “昂昂!” 龍儿对着涵洞张嘴叫了几声。 少艾向涵洞里张望了一下,道:“你说的那条鳞蛇就是在这里吗?” 龍儿又点点头。 少艾应了一声,拍拍龍儿的头部,柔声道:“你在外面等着,我进去看看。” “嗷呜!”龍儿摇头。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这涵洞不够宽敞,你也进去的话就难以转身了!”少艾灿烂一笑,脚尖点在龍儿的头部,飘身向涵洞内飞去。 龍儿睁着眼睛朝里面张望了一下,又记得少艾所言,只好在洞口盘着身子等待着。 “这山是大片岩石堆积而成,山体内有许多空隙,山雨顺着空隙流下来就形成了水流,这个涵洞应该就是这样形成的。” 少艾掌心亮起明火照亮四周,涵洞的洞壁很湿润,有些地方更是渗着水流,洞顶也“滴滴答答”的滴水,让这涵洞感觉无比潮湿和气闷。 涵洞越往里走,空间就越小,大约进入百步左右,涵洞戛然而止,一块巨大的山岩封住了去路,看样子是涵洞内塌陷所造成的。 少艾往四周看了一圈,正看见一旁凹进去的地方有一张巨大的蛇蜕,看起来足有七八丈,挂在一些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骸骨之上,惨白惨白的,很是骇人。 “从蛇蜕上来看,这条鳞蛇比龍儿还要大些,头部双角都已经长成,几乎就要化作蛟了。” 又看了一圈四周,不见那条鳞蛇的踪迹,这涵洞内不过就这么些地方,一目了然,不在岸上,就很有可能是在水下。 少艾咬了咬嘴唇,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一枚鸽子蛋大的灯石扔进水中。灯石是特殊的石头,只要输入一丝元气,灯石就会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来,不会被水熄灭。 灯石刚刚入水,少艾就惊呼了一声,急忙将自己的佩剑拔了出来——水底下赫然盘着一条巨蛇,如同小房屋一样沉在水底,鳞片在灯石的光芒下反射出明暗不定的光线,反而将蛇的轮廓照地无比清晰。一颗硕大的头颅安静的在水底潜伏着,婴儿头颅大的两只明黄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水面上的少艾,仿佛下一刻就要攻击一样。 事实上那鳞蛇在灯石沉入水中的那一刻就突然起了攻击,豁然出水的水花如帘子一样,那张着血盆大口的蛇头就穿过水幕以闪电般的速度攻击过来。 少艾连忙提剑迎了上去,一个剑花挑在蛇头的鳞片上,那鳞片不仅坚硬无比,表面更是滑腻,剑尖“滋溜”一下就滑了下去。 “呀!” 少艾惊呼一声,顿时被巨大的蛇头撞击在胸口,直接砸在山壁上,顿时撞得浑身酸痛。 不过少艾修为不弱,抬了抬胳膊就从乱石上起身,再度迎了上去。 “这鳞蛇的鳞片怎么会如此坚硬?连我的素风剑都不能伤起分毫,这鳞蛇不简单!” 少艾心里正暗暗惊奇,那蛇头又撞击了上来,再次将她撞进山体里,山石黄泥滚滚落下,硬是砸出一个深坑来,可见这鳞蛇的力道有多大! 咳了两声,少艾心知在这狭小的涵洞里自己施展剑招难以发挥全部,只得一边应对一边退出涵洞来。可谁知,这鳞蛇竟也无比的聪明,眼看少艾且战且退,长长的尾巴在洞口拦截,居然又将少艾给拍了回来! “嘭!” 接连好几下被撞,饶是少艾修为不弱,也觉得五脏翻滚,一口鲜血便呕了出来。素风剑毫无用处,少艾只得施展道法,刚要施展“太上神霄雷”,却蓦然想起龍儿还在外头,雷一落,便会将龍儿也牵扯进来。 只稍稍迟疑,少艾便来不及变更道法,又被蛇头撞击,飞落在水里。冰冷的谁将她浸没,水的浮力又阻碍她的动作,一连呛了好几口水。等好不容易浮出水面,那小山一般的蛇尾又狠狠朝着她的头砸了下来! 就在此时,龍儿迅疾游了进来,支起身子一口咬住那条鳞蛇的蛇尾,一时间,两条巨大的鳞蛇就在涵洞里打斗起来,搅扰得水面波涛汹涌,水底的淤泥完全搅浑起来。 “噗!”少艾从水里起身,吐了一口脏水,抹了一把面上的水渍,还未看清形势,顿时两条缠绕的鳞蛇扭动着翻滚了过来,又将她打入水底。 少艾在水底瞧得仔细,龍儿被那条鳞蛇咬住了身子,坚硬的鳞片被咬落下来,鲜血就浸染了大片的水域,看过去都红艳艳的一片。 “龍……”少艾心急,刚要出声又吞了老大一口水去,气息憋在胸口难受异常。 突然一只柔美白皙的手伸进水里,一把抓住少艾的手臂将她拉出水面。 “师……” 来人兰花指点在少艾的唇上,旖旎的声音令人骨头都酥了起来:“小少艾,这时候可不是叙旧的时候呢!” 言罢,只见来人微微伸手,一条红绫就如蛟龙一般窜入水里,不过片刻就将那作乱的鳞蛇困得五花大绑。素手牵着红绫的一端,微微牵引着,来人就来到了岸上,鳞蛇也被拉扯上来,居然动弹不得。 “你这修为这样高,却是没有半点战斗的经验,雏儿似的,亏的是我来了,不然你这副漂亮的身子就要遍体鳞伤,那得有多少人心疼呢!” 来人摸了一把少艾的小脸,顺势将她放下。 第十六章 进城 有神女哉,臻首娥眉,手如柔荑,肤若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有如画中天骄,占尽风流! 她丰臀***楚人腰,着一件红色暗绣芍药的衣裳,裙摆飞扬之间露出玉藕般修长的大腿,浅口的领子贴在傲人的胸脯之上,颈间的璎珞落在深不见底的沟壑里,犹抱琵琶半遮面最是让人难以抑制地张望,端的是风姿绰约,千娇百媚! 她是太上府最惹不得的女子,欲香尘! 少艾欢喜地看着眼前人,想要说些叙旧的话,却好似与她相关的记忆太少,到底也只是娇俏地唤了一声:“欲师姐!” 欲香尘掩嘴娇笑一声:“我家的少艾都长的如此大了呢!想当年带你去梦花台的时候,你才是个五岁的娃儿,但即便是那时的你呀……都是个粉雕玉琢的可人儿,真是惹人疼惜!” 少艾抿嘴笑着,五岁时的记忆有些模糊,但梦花台的确是个很热闹的地方,有很多人,有很多美食和美酒,还有歌舞和乐声。 “那是你饲养的吗?”欲香尘芊芊玉指点了点在水中远远观望的龍儿,摇摆着挺翘的臀部走至岸边,朝着龍儿招了招手:“来,让师姐好生瞧瞧这条长虫,啧啧,都快要蜕变成蛟了呢!” 少艾也走了过来,唤了声“龍儿”,便对欲香尘道:“龍儿是早年间我下山时遇见的,算不得是豢养,只是很好的朋友。” “朋友?”欲香尘抚摸着少艾的头发,媚声笑道:“幸好你当时遇见的是这条没有心机的鳞蛇能够做朋友,不然依你这战斗的法子,恐怕都不敌它三两下折腾的!” 少艾羞红了脸,撒娇道:“在太上府有师兄师姐们,少艾也不曾敌对过什么人……” “好啦!”欲香尘抿嘴一笑,怎一个美丽了得:“知道你不喜争斗,也不曾怪你什么!” 少艾便笑弯了睫毛。 “对了欲师姐,蓝漪师姐说你要再过些天出关呢,怎么跑这儿来了?”少艾想起什么,便问道。 “闭关了十二年,你师姐我啊可惦记着我那梦花台呢!而且听说出了个什么君不凡的,将太上府在《策天书》的排名都打了下去,我怎么还能闲得住心思不出来?”欲香尘笑了笑,伸手将那条鳞蛇收了,对少艾说道:“这长虫既然作恶一方,那就带回去做个镇山灵兽,压一压它的恶念,消了它的业障。这长虫修为在妖兽中都属于佼佼者了,只是确了些点化,不然你这妮子怕是一个照面就要被打死。” 少艾笑着不说话。(.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欲香尘顿了顿,又道:“这药丸是上好的疗伤圣药,给你的这位长虫朋友服下,它的伤势自己愈合没有三个月是好不了的!” 少艾伸手接过一枚青绿色的丹药,顿时欢喜得道了声“多谢师姐”,便飞身到湖面上,将丹药喂给龍儿。 回身到岸上,欲香尘又道:“你这朋友好歹也救了你,不回报些什么吗?” 少艾不解。 “喏,拿去!” 欲香尘翻出一本竹简给少艾,少艾翻阅一看,顿时大喜:“这是《悟道篇》!有了这书,龍儿就能修出人形,而且参悟天道,说不定能成为一代神兽呢!” 少艾欢喜极了,将书上的文字用道法抄录下来,直接打进龍儿的神识内,龍儿不识字,这样就能知道《悟道篇》的内容而自行参悟了。 龍儿略微感知神识中的东西,顿时便欢喜的翻滚了身子,对着少艾和欲香尘吟叫连连。 “少艾谢过欲师姐!” “你将这长虫带回去,你师姐可是要去瞧瞧我那梦花台的那些姑娘们了,也不知道这十二年生意如何了!” “恩,知道了欲师姐!” ———————————————————— “烧鸡两只、猪蹄两只、烤鱼、蒸鱼、煎鱼、酸菜鱼各来一份,再来两个红烧狮子头、一大碗虾肉馅儿的水饺!喵呜,要快,要快知道吗?” “恩,再来两坛你这里最好的酒,不,三坛!” “老酒鬼,三坛饮下去又要本猫背吗?喵呜,店家,一坛,不能再多了!” “笨猫,这里两个活人在,不用你背!” “喵呜,店家,上五坛!” “好嘞,四位客官稍作,酒菜马上就来!” 九方奚看着那店头家乐地嘴巴都要咧到耳根子后去了,一脸的无奈。这两人一路招摇,走路极慢不说,而且十分享受被人围观的过程,九方奚也算是慢性子了,居然遇到两个更慢的,一时无语。 “前辈,这样多吃不了吧?”九方奚抖了抖眉,有些肉疼地问。 昨日那小雪儿且说呢,钱都有这位紫衣前辈来付,但是到最后都是他来结账,看看自己腰间挂着的葡萄串儿一样的零嘴,九方奚觉得这都是深深的套路。 小雪儿闻言一愣:“喵呜,本猫忘记点你们的了,你们要吃什么?店头家还未走远呢!” 九方奚也是一愣,苦笑了一声,只好重新招来店头家:“店家,再来两盆馒头……” “九方大哥,我们不会就吃馒头吧?”王八端小声地问了一句,眼巴巴地看着九方奚。 忘了说了,王八端也是一穷二白,原先在绝地门就巴巴儿的望着白发老人收徒能有肉吃,那般变故之后,这厮居然是身无分文,连个能典当的东西都没有,这两日的开销也是九方奚来的。 “店家,再来一小碟咸菜……”九方奚道。 “好嘞!客官稍等!” 九方奚看戏似的见小雪儿拿出一个羊脂玉杯,用绣着绢花的丝巾仔细擦了,这才将酒倒上,看着眼前的富贵公子手指轻微拈起,微微摇晃玉杯,鼻尖下轻嗅了一下,道了一声“尚可”便一饮而尽。馒头就咸菜,九方奚看着面前两人一个潇洒地喝酒,一个大快朵颐地吃肉,仿佛连胃口都无了,只好巴巴儿的等着。 “前辈,有什么地方要去吗?”九方奚见紫襟衣面色微醺,生怕他喝醉了,赶紧问。 “没有啊,闲来无聊,跟着你而已。”紫襟衣双手一摊。 “那前辈是什么人啊?” “江湖规矩,少问多看,不然啊,你会死的很惨!”紫襟衣笑了一下,又饮了大白。小雪儿吃地不亦乐乎,这时候居然还不忘点点头。 “哎……”九方奚叹息一声,暗道是真的甩不掉这两位爷了,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可恶的帝江到现在都没有冒头来。 想了想,九方奚咬了一口馒头,增加了一点底气,说道:“前辈,在下要去无忧城,内中事情复杂,恐怕无法照料到前辈……” “不妨事,不过是无忧城嘛……本公子舍命陪君子,与你走一遭就是,大不了不收你钱了!”紫襟衣喝酒喝得十分儒雅,可五坛酒一下子就见了底,面色泛着红,摇摇欲坠。 “喵呜,将他背去客房休息吧!”小雪儿挥了挥油乎乎的小手,吩咐九方奚道。 “哎……好吧……”这是九方奚叹息最多的一天了。 为了照应这位前辈,九方奚无奈只得在酒楼里又耽搁一天,与王八端挤在一张床上。 “九方大哥?”早上起来,王八端一边穿衣服,一边唤了一声。 “恩?”九方奚应道。 “你……你还有钱吗?”王八端凑上来问:“我是说,这位连名字都不报的紫衣公子应该花了你很多钱吧?你到时候怎么进无忧城?” 九方奚从储物戒指中将钱都拿出来,看着手上三三两两的碎银子,仔细一数,无奈笑了一声:“还剩下七两,只够他们吃一顿的吧……” “那我们……要不要将他们丢下自己离开?不然我们吃饭的钱都不够了……”王八端苦着脸说,吃着咸菜馒头,闻着酒肉的香味,这实在是太难熬了! 九方奚想了想,还是摇头:“有违道义啊……” “笃笃笃!” 敲门声起,王八端前去开门,紫襟衣与小雪儿华丽丽地站在门口,想起才说了要丢下他们,王八端缩了缩脖子,不再多言,直接让了进来。 “九方公子今天打算去无忧城吗?本公子也是欢喜的很,正好去见识见识尧都赫赫威名的无忧城城主公羊讳。”紫襟衣微微笑着,顺势坐在椅子上,挪了一下,犹有抱怨:“为什么不住上等的客房?生活应当每一刻都是享受的!” 王八端翻了个白眼,跑去收拾东西。九方奚只好含糊应了一句,然后才道:“有前辈相陪也是极好的,我们这边准备出发了,前辈有需要准备的东西吗?” “这嘛……将就能用就够了。”紫襟衣笑道。 半个时辰后,九方奚四人站在当铺门口。 “九方公子,你来这里做什么?”紫襟衣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当铺的门面,木板老朽得都起了苔藓,不由得皱眉:“此地可不是什么干净的去处啊!” 王八端忍无可忍,顶了一句:“还不是这几日吃得太多,没钱了么!” “所以说嘛,人生就像是做生意,要精打细算!”紫襟衣由衷地点头。 “是啊,前辈你可真会精打细算,吃最好的喝最好的玩最好的,别人来埋单!”王八端真是觉得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好说,本公子可是生意人!”紫襟衣看着九方奚笑了笑,伸手将他拖走:“走吧,生意人不差钱,直接去无忧城就是!” “你解决吗?”王八端道。 “可以,没问题!”紫襟衣点头。 又半个时辰后,九方奚四人站在守住无忧城第一道门禁的亭子里。 “敢问本公子要钱的人不多见矣,本公子网开一面,饶你们不死!”紫襟衣不知道哪里变出一把折扇,潇洒一打,悠悠走进门去。 九方奚看着倒在地上的十来个守卫,叹息一声,只好跟进去。 无忧城很大,大的真正就是一座城池,高墙内院不计其数,亭台楼阁华丽无比,花圃院落装点适宜。 第一道门禁是最简单的门禁,进入第一道门禁之后,一股雄伟压迫的气势直面而来,就如同人走进官府里,不由得会收起顽劣的心思。 第一道门禁内,是尧都最好的商铺! 第十七章 人在江湖,要学会动脑 无忧城最外围便是一圈铺子,只有缴了十两黄金才能进入,可见来去的人非富即贵。[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面对着这些人,这一圈商铺自然也搭理地十分精致,各有特色,显然不是无忧城外的那些寻常商铺能比拟的。 九方奚四人绕着这商业街走了一圈,生怕紫襟衣和小雪儿还要买东西,死活如走马观花一样看着,不敢进门去。 “唔!这条商业街不坏,小雪儿你说,若是我也弄这样一条街,该开在什么地方好呢?”紫襟衣走了没几步路,就声声喊累,硬是让小雪儿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把车椅,由小雪儿推着走。 小雪儿推的满头大汗,愤愤不平道:“就你这种好吃懒做的人,走这样几步路就喊累,不知道的还以为本猫推着一个残疾人!喵呜!这样的你还敢开商业街?不怕赔死吗?” “哈,这不是有你嘛!” “喵呜,本猫管账,活该你要亏本!”小雪儿嘟囔了一句。 九方奚听着这看似主仆的两人的闲言,眼神却将此地扫了一遍,随即奇怪道:“为什么这里有这样多的丹药房,几乎每隔一两家就会有一家。” 王八端打趣道:“九方大哥这就不知道了!无忧城城主可是难得的善人,将自己所有的丹药拿出来卖,这样寻常百姓也能得到这些由修真者炼制的丹药,很多时候都能保命哩!” “是吗?看来真是难得的好人啊!”紫襟衣似笑非笑,手做了个“停”的姿势,小雪儿好似知道些什么,撇撇嘴进了一家丹药房去,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就拿着一枚丹药出来。 王八端看着小雪儿拿着的丹药,眼珠子都瞪了出来:“嚯,听说这里的药都很贵,最便宜的也要一百两黄金,贵的更是价值连城,有些甚至连修真者都眼馋哩,你就这样拿出来了?” 其实王八端的意思是,你能买得起至少一百两黄金的药,为什么之前都不拿钱出来? “很贵吗?”紫襟衣笑着从小雪儿手中接过丹药,放在鼻尖下闻了闻,便厌弃地随手一扔:“这样劣质的东西也敢拿出来卖,无忧城可真会做生意!” “喵呜,与你比起来如何?”小雪儿推着车椅继续走。 “败家子儿啊!”王八端啐了一口,小跑过去将那丹药拾起来,好生吹了几口气,闻了闻,更是不满:“幸好来这里的人少,不然这颗难得的虎骨胎生丸可就白白糟蹋了!” “哟,哟,很珍贵吗?”紫襟衣淡然之极。 “当然了!”王八端将这丹药当宝似的放在掌心里,对紫襟衣皱了皱鼻子道:“这虎骨胎生丸是强身健体的良药,寻常人吃了百病祛除,身体康健,力大如虎,就是单单拼力量,寻常的引气中期的修真者都自叹不如。最新章节全文阅读.而且,若是孕妇吃了,分娩之时就不会痛苦,婴儿如虎狼一般健康可爱,长成之后是绝佳的根骨,是修炼最好的人才呢!” “原来这样神奇,这丹药确实不简单!”九方奚点头。 王八端突然腆着脸追上紫襟衣,扯了夸张的谄媚笑容问:“前辈,这丹药你不要了吗?如果你不要,就送给我如何?说不定我就能突破引气中期了!” “哈!”紫襟衣笑了一声,道:“我劝你最好还是别吃这枚丹药,怕你承受不住。” “哎!前辈说笑了,既然前辈当真不要,那小子就谢过前辈了!”王八端如获至宝,当下就将丹药吞了下去。 “啧啧,本公子也算仁至义尽了……”紫襟衣随性地耸耸肩,继续前行。 九方奚只见王八端也不顾身处何地,当下就盘膝坐下来,身上冒出一些黑色烟气了,不过看他面色似乎红润有光泽起来。 “果然是妙药!”不过两个呼吸,王八端就欢喜得一跃而起,拉着九方奚开心地说:“只觉的身体从未这样的有力量过,而且体内的元气一下子就充盈起来,只要稍作引导,今晚就能突破引气中期了!” 九方奚也为其高兴,锤了他一下,贺道:“恭喜你了!” 不过九方奚任然觉得紫襟衣的话有些怪,仿佛在劝说王八端不要去吃这丹药,难道是自己多虑了? 眼看着小雪儿晃着尾巴将紫襟衣推远了许多,九方奚和王八端赶紧追了上去。 “小姑娘,这丹药你是怎么拿到手的啊?也没见你付钱啊?”王八端得了这便宜,对紫襟衣和小雪儿的态度有了极大的转变。 小雪儿瞥了王八端一眼,不满道:“喵呜,别叫我小姑娘,本猫的年纪可是比你大得多,修为就更加不用说了,要称呼本猫为猫大人晓得吗?” “呃……” “至于你的问题,这属于商业机密,不可外传也!”小雪儿骄傲地仰起头。 “好了别说了,麻烦来咯!”紫襟衣挥挥手,车椅便停下来,他从车上起身,打开扇子,颇有风姿地站在路中间。小雪儿伸着脑袋看了看,怪笑了一声,挥手将车椅收去。 九方奚正在纳闷之际,就看见商铺的尽头跑来一队人马,大约二十人,为首一人是年过不惑的男子,面目无奇,身材中等,最醒目的是额头上有一颗指甲大的肉瘤,正好在眉心,倒也不算特别的难看。 身后的那些人则高低男女各不同,不过九方奚能够感觉得到他们是有修为在身的,约莫比王八端强些,倒是那为首者看不出深浅。 “便是你们将守卫打晕偷溜进来的吗?” 为首者站定,右手一挥,身后的那些人顿时将九方奚等人围了起来。 九方奚刚要说话,便被紫襟衣拦住,诧异地看了一眼,见后者依然唇角含笑,也便按下不前。 “这位前辈看似乖张,但决然不是什么寻常之人,此时看看究竟也好。”九方奚如是想。 “我说这位老人家,你看到是我们将那些什么人打晕的吗?钱财离柜不算账,也许是那些人记错了呢?”紫襟衣淡淡一笑,开口道。 为首者冷然一笑,道:“你要证据吗?” 只见那人手上多了一面巴掌大的铜镜,左手一抹,青光一闪,九方奚就愕然见到空气中出现了当时的画面――紫襟衣扇子折拢,如同击鼓一般,一人一点,速度快的几乎十几个人都在同一时间晕去,然后他们便潇洒走了进来。 紫襟衣瞧了一眼,扇子敲了敲额头,故作苦恼状:“原来你们还兼有偷窥的,是本公子始料未及,始料未及呀……” 顿了一顿,紫襟衣从怀中拿出一钱袋来,扔给那为首者:“这里是四十两黄金,补上可以吗?” 为首者接过袋子,打开一看果然是整好的四十两黄金,面色稍有和缓,但依然强势道:“这样简单就想抵罪吗?跟我去见古辰风古将军!” “哦?那这位古将军是?” “古将军是玄辰铁骑之首,执掌无忧城的治安!”为首之人轻哼了一声,道:“古将军铁面无私,你们打晕守卫自该要受罚!” “哦……原来如此,看来确实是我们错了,那就劳烦这位大人带我们去见古将军,看在我们将钱补上的份上,算我们自首好吗?”紫襟衣道。 为首者上下打量了一眼紫襟衣,鄙夷道:“看你人模狗样,说不定也是一身赝品,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九方奚回过头瞧了瞧紫襟衣的脸色,小雪儿则拍了拍额头,嘀咕了一句:“此人完了!” 却怎知紫襟衣开颜一笑,道:“噫,本公子可是要收精神损失费哦,很贵哦!” “切!” 话不多言,为首者当即下令将九方奚四人围住,带往第二道门禁里。 四人被带至一处很是肃杀的府邸里,这座府邸居然通体浇铸了一层玄铁,阳光即便照射进来,此地也显得极为阴寒。加上此地空荡地只剩下朝南桌椅一套,以及左右站立的四位身着铁甲的守卫。 “八端,你不觉得这四个守卫的铠甲有些眼熟吗?”九方奚打量了许久,眉头越见紧蹙。 王八端闻言点头:“看来九方大哥你也是这样觉得的,我看这铠甲有些像来杀我们的人,但是没有那样厚重,而且也露出了脸来,最重要的是,这些人没有那些人的煞气。” 九方奚点点头,道了一声“稍后再细说”,便转身问紫襟衣:“前辈既然有钱,为什么不直接进入,还要打晕他们惹来一阵麻烦呢?” “哟,你是在质疑我吗?”紫襟衣来到这里就再度坐在那车椅之上,闻言抬头瞧了一眼九方奚。 九方奚抿嘴,拱手道:“前辈,晚辈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这样似乎多此一举。” “哎……”紫襟衣叹息一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生意人在行的是精打细算,你们年轻人啊,总是不在乎这些小钱,积少成多啊!” 九方奚再度抱拳:“请前辈赐教。” 说实在的,九方奚终究是有些恼火的,虽然他全力压制这种不满的情绪,生怕是那绿色液体带来的情绪转变,可还是有些不甘愿。他来无忧城是来寻找那老道的,倘若此时打草惊蛇,那老道又离开了怎么办?从梨山的短暂见面和后果来看,那老道分明是不想遇见自己,所以才指了云行宫,而他自己却根本不在。 紫襟衣扇子敲击额头许久,最后只得来一声叹息:“你愚蠢的我一时间都不知道要怎样解释了……” “喵呜,让我来吧!”小雪儿看向九方奚道:“主人说你愚蠢真是一点都不假,你此时身在何地?” “无忧城?”九方奚疑问。 “喵呜,确实是愚蠢……”小雪儿摇摇头,伸手捋着自己长长的尾巴,道:“你所在的地方是无忧城第二道门禁,原本你要进入第二道门禁,需要十斤罕见的药材,你药园采的那些根本就不够格,你哪里去找这十斤罕见的药材?” 九方奚看了一眼王八端,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吧? “喵呜!同样是四十两金子,我们不仅进了第一道门禁,而且还打了人松了筋骨,顺带发泄一下阶级人家收刮钱财的不满,连带着第二道门禁也进来了,还可以认识一个熟悉无忧城甚至是个管理层有说话权的人,如果把握得好,还可以免去第三道门禁的一件奇珍异宝,直接去面见无忧城的城主,喵呜,你说,这是要省下多少钱,少走多少弯路?” 王八端抓了抓脑袋:“九方大哥,她说的对啊……” “喵呜,无忧城里的大人物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你在外面转晕都不见得能见到一个有分量的人吧!”小雪儿瞥了一眼九方奚,很是不屑。 九方奚愣了愣,对着紫襟衣行一大礼:“多谢前辈!” “哎,人在江湖,要学会动脑啊!”后者摇着扇子,一脸的感叹。 第十八章 古辰风 古辰风是个不折不扣的武将。(.无弹窗广告) 他身穿一件鸦青色锦绸衫,腰间绑着一根石青色兽纹金带,灰色长发披散在肩头,不觉凌乱,反而有飒风之姿。他有着一双狭长而冷峻的眉目,身形颀长而伟岸,手中握着一把四指宽的兽纹青铜长剑,步步生风,十分英武! 他转身坐在唯一的座椅上,仔细打量眼前四人,眉头略微皱起。 先前带领九方奚四人来到此地的领头人此时则一脸谄媚地对古辰风说:“古将军,就是这四人打晕了第一道门禁的守卫,被在下在十八号铺子那儿抓住的。” “他们有无交易什么东西?”古辰风问。 “回将军的话,差人去问过了,都没有卖东西给过这四人,东西也不缺。” 这人说话并非是耳语,九方奚听得纳闷,转头看了紫襟衣一眼,却见这位高人前辈稳坐于泰山……车椅,半点也没有要起身的意思,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古辰风略微点头,这人就退至一旁,不再说话。“你们为什么要打晕守卫?” “因为感觉你们这里收费太高,不如这样走进来爽快。”这话自然是紫襟衣说的。有了先前那一番对话,九方奚下意识的将这件事情交给紫襟衣去说,他也免得落一个小肚鸡肠的闲言碎语。 古辰风看着眼前车椅上的男人明眸善睐,仪态万千,衣着华而不俗,言语淡而不远,想来也不是什么寻常人。但是尧都境内的人都要登记造册,这样的人物他怎会一点也不知道? 顿了顿,古辰风又问:“那为何后来又要将钱悉数补上?” “当然是怕麻烦啊!一看这位老先生就是不依不饶的人,纠缠起来恐怕天黑都不得安宁,自然是寻个方便了!”紫襟衣扇子收拢,指了指那位眉心有肉瘤的男子,道:“是说这位将军,常言道坦白从宽,如我等这般温文和善,将军何不网开一面呢?” 那领头人听了直吹胡子瞪眼,朝着古辰风一副“将军让我杀了他”的表情。 古辰风稍稍摆手,对那人道:“你这性子本将军又不是头一天晓得,赵钱孙你先别说话。” 被称之为赵钱孙的领头人狠狠瞪了紫襟衣一眼,却不敢违令,只得站在一旁。 “男人敢作敢当,你既然承认了事实,就该然要受罚,来人,将这四人押出无忧城去,不得再进!”古辰风看了一眼紫襟衣,当即下令。[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哟,哟,这位将军好大的威风,将本公子的雅兴都快要扫没了……”正说着,紫襟衣总算站起身来,笑意吟吟对着古辰风说:“将军名唤古辰风?看起来是个很大的官嘛,不知道将军认为这件事的结果会是怎样?” 古辰风舒展的眉头又皱了皱,抿着嘴“恩”了一声,表示疑问。 “素闻无忧城的管理是一等一的,清正严明,这桩不大不小的事情也是要记录在案。不知道将军上头的人是谁呢?看了这份案卷会作如何想?”紫襟衣指了指赵钱孙:“会认为这位赵钱孙老先生发现事态太慢,我们都逛了几百个店铺才将我们抓起来?还是会认为将军你啊……” 骤然眼神一冷,语气森然:“护卫不利,渎职懈怠!” “你!”古辰风沉着一张脸紧紧地看着紫襟衣,赵钱孙就没有这样沉稳的脾性,当下就跳了出来。记录在案,自然是要从头至尾,事无巨细地记录,那么他赵钱孙不是首当其冲么? “哎呀,本公子累了,小雪儿,接下来就由你说吧!” 紫襟衣打了个哈欠,摇晃一步,再度跌坐在车椅上,手扶着侧脸,当真就闭目睡了去。 “真少见过你这样懒的,喵呜,劳累的又是本猫!”小雪儿对着紫襟衣做了个鬼脸,随即指了指赵钱孙道:“你这个丑脸的先出去,本猫要和你上司说话。” 赵钱孙脸色变了又变,便看着古辰风,谁知后者也只是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这只半人半猫的小姑娘的话,顿时气地跺脚就走,却又不敢抱怨出声,难过非常。随后,古辰风又对站在两侧的四个守卫也挥了挥手,四人跪拜后离开,至此此地只剩下五人。 “人已经走了,你想说什么便说吧!”古辰风靠在椅子上,瞧着小雪儿,眼神却有几分慎重,不敢将其当做寻常小女孩儿来看待:“如你们所言,这桩事情不大不小,即便城主知道也无非是说我两句,本将军还未到怕的程度。支开了我身边的人,你也该一说你之来意了!” 小雪儿满意地点点头,靠着车椅道:“喵呜,真是个省心的将军,我们想见城主,劳你通个讯。” “我不过是区区守城的将士,怎能有通传的资格?”古辰风笑了笑,眯着眼睛反问了一句。 “喵呜,不过是伴手礼嘛,本猫大人送个你礼物怎样?”小雪儿手中幻化出一个玉瓶,直接扔给古辰风。“你闻闻看,这东西你喜不喜欢!” 古辰风伸手接过,看了一眼好似睡着了的紫襟衣,略微迟疑,便打开玉瓶的木塞,顿时脸色微变,阴晴不定。 “喵呜!”小雪儿舔了舔嘴唇笑了起来:“本猫饿了,我家老大累了,这位古将军,可以在府上吃个午餐,睡个午觉吗?我要吃烤鸭、烤猪蹄、烤鱼……” “再来两坛好酒,无忧城的藏酒应该不错……”本以为睡着了的紫襟衣慵懒地晃了晃扇子,扇子凭空一变,成了冷暖玉的算盘,大拇指摩挲着光洁的玉籽。 九方奚和王八端对看了一眼,这两人简直是走到哪里吃到哪里,真是会享乐的主儿。不过,好像事情成了?九方奚没有想到事情的演变会是这样,甚至有一种荒诞的感觉。 …… “也不知道那只猫人给古将军什么东西,古将军当真一句话都不说,还任由他俩折腾。九方大哥,你说他们两个到底是谁啊?” 两日来总算吃了顿大好的,王八端吃了不少,人一吃饱就喜欢聊闲话,这便拉着九方奚出来,跑这位古将军的后院来遛食儿来了。 九方奚想了想,说道:“虽然不知道前辈到底是什么人,但必然是有能耐的人,有他相助,此次可能会没有麻烦地进入无忧城内部。” 王八端摇了摇头:“我倒是不这样觉得,看起来好像是他在帮你,可是他这样一个高人高人大高人,怎么来帮我们呢?总觉得他是有什么目的,只是拿九方大哥你来做借口的,还是小心些好。” 九方奚一笑,不置可否:“就算是他另有所图,他也救过你我一命,还带我们来了此地,省去不少钱财和时间。” 九方奚本来的打算是凑了钱进第一道门禁,药园采药进第二道门禁,第三道门禁他想的是将凤凰儿给他的宝贝拿出一件去,就算不是奇珍异宝,但至少也是极为稀有的。这下能省去这些,九方奚还是很高兴的,毕竟拿别人送给自己的东西去给别人,总觉得有违礼数。 王八端耸了耸肩,突然又问:“那九方大哥你来无忧城的原因是什么呢?九斤不是说你是从神凡之圈出来,才到的尧都吗?” 九方奚笑了笑,不作回答。 王八端倒也识趣,没有再多问,只是话题又转了回去:“不管九方大哥的目的是什么,最好还是小心些那两人吧。” “好。” 又走了一会儿,九方奚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主人!” 是帝江! 九方奚一愣,忙问帝江道:“在药园你就突然没了声音,你出了什么事情吗?” 帝江回答说道:“帝江无事,只是那个穿紫衣服的人太危险了……” 九方奚不解,好在帝江又继续说道:“此人的修为只怕以至天人,难保不是玄祁帝那一个等级的,帝江根本看不透他,反而他似乎能够感应到我,在药园刚出现的时候就曾给我传递来警告之意,我不得不潜伏下来。” 九方奚闻言顿时一惊:“他竟有如此修为!?那你怎么样,有被他伤害吗?” 帝江安抚道:“主人放心,帝江无事。此人虽给我警告,却并未想要打散我留在主人身上的一缕魂识,否则只肖他一个念头,我便魂飞魄散,连在一线天的魂体都要消失,只留下妖丹一颗。” 九方奚一口气缓缓松了下来。 “这两****一直与主人走得很近,帝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所以才没有出现。此时与他相隔了一段距离,这才敢与主人一晤。” “帝江,你觉得此人如何?”九方奚问。疑虑,他终究是有的。 “恩……”帝江沉吟了许久,才说道:“此人跟随主人必然是有目的的,只是这个目的不知道是什么,但看来更像是也要进无忧城,拿主人做个借口。主人倒是不妨与他作伴,能有如此高人作陪,也许是主人的契机。” “契机?” 这两个字让九方奚突然想起了学城那个拦路的算命先生,难道他说的贵人便是这紫衣前辈?看衣着很贵气,人也很贵气,做事也极有腔调,而且这修为简直高的离谱。虽然他对那些修为高的概念不足,但是王能在二十岁的时候就一统四海,整个神凡之圈内只剩下两个小国俯首称臣才没有覆灭,又创立了云行宫,二十年之间有弟子千余,每一个都能飞天遁地,这等实力简直逆天!而且云行宫还有一个师尊,蟾酥。 “主人放心,这等人物,在意的必然也是无忧城城主这一等级的。”帝江又抛了个安慰,只是这安慰似乎也只能让人苦笑了。 “噫,你们在这?走吧,吃饱喝足,该做正事了!”远处,紫襟衣对着九方奚和王八端招手。 “他来了,主人,帝江溺了!”帝江马上又无了声息。 九方奚只好回了神,招呼了王八端一声,走了过去。 第十九章 公羊长几 “城主有事外出,由少主接见你们,你们跟我来吧!” 古辰风语气并非那么和善,可见这件事情原本是他所不愿意做的,这倒让九方奚好奇,那位“猫大人”送他的到底是什么灵丹妙药。(.无弹窗广告) 古辰风做了引见的人,却并不领着他们去,只找了个借口说是要巡逻,差了个名唤程无功的人来引路。这个程无功约莫三十来岁,似有儒生模样,手中拿着一卷竹简不肯放手,九方奚瞧了一眼,那竹简只是竹简,并无文字,也不知道他看的是什么。 但九方奚也渐渐见怪不怪起来,但凡有些能耐的人都会随着自己的心意,不会拘泥于“这件衣服不适合今天穿”,或者“到了别人家要姿态端正”这种小事,因为修真,修的是真性情。 程无功的修为应该很高,至少九方奚看不出他的修为。不过他人倒是还算随和,一路上谦卑有礼,不时对周围的地方做出简单的介绍,让九方奚对无忧城再次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无忧城最外围,也就是进入第一道门禁之后所见到的是一圈商铺,足有八百二十六间,其中物件应有尽有,但丹药房占据了其中几乎三分之二。这八百二十六间商铺对外有自己的店名,但在无忧城只有排序,之前赵钱孙说的第十八间铺子就是无忧城的内话。 第二道门禁又称之为聚贤阁,内中则是无忧城豢养的各大高手,但凡是有些本事的,便可以进入聚贤阁,有专门的人检测修为或者奇术,程无功说最低也是要引气后期的人才有稍许资格被肯定,且必须有特意的天赋,换言之,便是至少是有希望突破筑基期的人。被肯定的人就会被无忧城赐予令牌一枚,享受无忧城内的大部分资源。 而第三道门禁后,则是无忧城城主的府邸。 “看来无忧城当真是修真者的福地,有很多修真者其实都是散修,并没有那么多的法宝和丹药来辅助修行。如果当真是资质好的修真者,就被会招揽,无忧城如此庞大的资源就能随意取用,突破修为就要容易得多,而且相互间也能切磋琢磨,真是极好的!”王八端有几分感慨,也有几分无奈:“可惜了,我是没有这个资格的……” 九方奚笑了笑,不言语。他已经有了蟾酥做师尊,便对其他的门派或者势力失去了兴趣,蟾酥很特别,仿佛神仙就该然是他这样的,所以除了他,九方奚再也认可不了别人。而且,九方奚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也不是闲散的修士一个,自然不会被豢养。 “请!”程无功将众人领到一处别致的府门前,此地黑瓦白墙,看起来颇为古朴。(.无弹窗广告)“此地便是少主居住的长亭府,少主正在内中等几位,诸位便自行进入吧!” 程无功言罢,便朝着四人略微点头一礼,转身离去。 “筑基后期一个,筑基中期两个,筑基初期四个,恩,这无忧城少主的门面还是不差,尤其是……啧,还有一件佛气澎湃的佛门圣器,倒当真是不俗啊!”紫襟衣此时已经将算盘重新化作了白玉扇子,也难得没有喊累坐车椅来,此时这番模样,也的确是极好的卖相。 王八端瞥了紫襟衣一眼:“前辈都未进入这长亭府,怎么就知道里面有这么多高手?” “噫,那就当本公子是吹嘘的吧!”紫襟衣摇着扇子笑道。 九方奚倒是不那么惊讶,帝江说此人恐怕与王是同一个等级的,那又岂是筑基的修士能比拟的? 四人进入长亭府,长亭府很大,有着独立的前后院,门庭装修得简单大方,有书画几幅装点,看起来颇有书香之气。 前院内有不少人,都各自运功修炼,有的剑花雪舞,有的横刀开山,有的长笛唤雀,也有的蹲在地上……数蚂蚁,总之,不一而足。这些人大约有一二十人,九方奚看去,这些人都深不可测。不过这些人见到九方奚四人,都停下了手中事情,不善得看着他们进入。 “这些人是什么人?修为如此低下,一个引气初期,一个好似占了点修为,两个半点修为也无,这样的人居然敢来聚贤阁?怕不是有所图谋吧!” “刀兄此言诛心了,也许这行人有过人之处也未可知呢?” “读书的,要做过一场吗?” 九方奚听着这些人毫不掩饰的议论,内心平静,修真者,也不过是从凡人而来罢了。 “四位这边请!”又来一人,衣着不俗,风度翩翩,对着紫襟衣客气让行。 “那就多谢了!”紫襟衣笑了笑,直接进入会客的堂内。 堂内有六人,加上刚才出来的一共七个,约莫就是紫襟衣所说的那几个,想必是修为最高的,门外那些人是不被算在内的。 这七人中最醒目的便是一位头生三十六颗菩提舍利的僧人,这僧人鹤发童颜,体型微胖,着一件墨灰的麻衣袈裟,脖子上有一串婴儿拳头大的佛珠,计十八颗,右手一串黑白双色的药师珠,计一百零八颗,左手一红色华盖,缀满佛门八宝,盖顶有释迦金像,宝相庄严。 “阿弥陀佛,贫僧须阐提,见过各位施主。”僧人率先开口道。 “大师有礼!”九方奚和王八端顿时还礼。 “这位大师慈眉善目,只看一眼便觉得心神安宁,祛除烦恼,开口之时,更隐约有大法螺吹,有众罗汉讲经,仿佛能洗涤自身业障。”九方奚只见一眼,便觉得这位须阐提大师佛法精深,让他内心似有顿悟,这种感觉他尤为强烈,就仿佛能看见自己心里的某些阴暗的情绪都被散去,落得一身轻松。 “在下银丹!”先前那位风度翩翩的公子也抱了一礼。此人衣着精致,青衣有银线回纹勾边,衬得此人有几分脱俗之气。 “在下阳白。”“在下浮白,是他胞弟!”这两人长得很像,只是阳白冷峻些,浮白温和些,都着了月白的衫子,身后背了一把轻灵的玉色长剑,看起来道骨仙风。 “王不留行!”这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长发随意用布条扎在脑后,身上一件绯色麻衣,露出古铜色坚实的手臂和胸脯,双臂各纹着一只下山的猛虎。他手中有一把十分惊人的砍刀,立起来比他人还高上许多,刀面足有一尺宽,厚两指,门板似的。九方奚骇然得想,该是有多大的力气,才能将这样一把砍刀挥舞自如,这一刀砍下,恐怕杀人也如切菜砍瓜一样简单。如是一想,九方奚便觉得此人十分可怖,生怕他一言不合便提了这把砍刀追杀了来。 最后一人是个极为曼妙清冷的女子,一身水绿的薄衫,手中一把翠绿的如意,雕刻着雪景。她就像是冬日最后的一场雪,白雪之下萌发的嫩芽。她对九方奚点了点头,便将眼神放在紫襟衣身边的小雪儿身上,自报了名字,声音空灵而美丽。“六月雪。” “见过诸位前辈。”九方奚不敢怠慢,又一一还礼。 另外一人年十分俊秀,面容温和精致,有一份书卷气,有一份贵气,有一份威严,称得上是“公子如玉”。他与九方奚一般大,着一件黎色的袍子,增添了几分沉稳与随和,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在下无忧城公羊长几,诸位初来乍到,不知是否怠慢贵客!” “原来是少主,九方奚有礼。”九方奚又忙着一礼。 “在下王八端,少主有礼了!。”就连平素里说话没个章法的王八端,今日也安静了许多,不敢多言。 只是……另外两个依然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最多也只是对须阐提点了点头。 “有礼有礼,无礼无礼,一来二去,十来个人,你们真是能浪费时间啊!”紫襟衣不开口则以,一开口总是这般令人不敢接话的言语。九方奚听了这话,一颗心都要跳出来,惹怒了这些人,那可是非常了不得的事情! 果然,最让九方奚畏惧的王不留行直接瞪了一眼,九方奚立即就感觉窒息,仿佛被人丢进了海底一般喘不过气来,背后的冷汗一下子就冒出来了。 “噫,这礼不错,正好夏日火大!”紫襟衣笑着打开扇子,一股清风便倒卷了过去,九方奚立即便轻松了下来,暗暗地吐出一口气来。而那王不留行则突然倒退一步,满目惊骇,随后只拿一双虎目紧盯着紫襟衣,却不敢再有动作。 “先生说得不错。”公羊长几知道王不留行吃了个暗亏,也不说破,只笑着打圆场,说道:“听闻先生要见家父,但家父在清早便出门去了,三五日不能回来,不知道先生有何要事,可以说与我听,但凡长几能做的,定会义不容辞。” 只一番话,九方奚就觉得这位看似二十不到的少年公子与自己的不同,那是为人处世的圆滑。九方奚不由得想起了齐杨,齐杨也是久居官宦之家,来往之间也多非寻常人,也是因为这样,齐杨比起九方奚来更多了些处变不惊的本事,而且言辞之间滴水不漏。 “齐杨……”九方奚不由得一声叹息,不知道是想念,还是遗憾。 紫襟衣摇着扇子笑道:“噫,我不过是陪我这位小朋友来的,要说是什么事情嘛,少主不如直接问他吧,我也是不知呢!” 九方奚突然被紫襟衣拉到了身前,有些愕然,只觉得这些人的眼睛都“刷”地一下落在自己身上,浑身的不自在。 “呃……”九方奚扯了扯嘴角,对着公羊长几笑了笑,转过头低声对紫襟衣道:“前辈,我没有说要见城主啊?” “哦?”紫襟衣眨了眨眼,突然笑了几声,悄声问:“那你是来见城主夫人的吗?” 九方奚脸色一窘,忙摇头。 “哎,算咯,既来之则安之。”紫襟衣对九方奚耳语了一句,便对公羊长几道:“这位少主,真是不好意思,我这位小友的事情还是等城主回来再说吧!” “无忧城的许多事都是少主直接搭理的,你们有什么事情是少主解决不了的?”浮白说道,倒也没有气急败坏,只是单纯的诧异。 “浮白先生!”公羊长几阻止了浮白继续说下去,对着九方奚一礼,说道:“既然是要见家父,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情。家父还要过几天才能回来,四位贵客不如就在无忧城内暂且住下,但凡有事也好有个照应。” “你这无忧城有酒有菜吗?” “先生放心,这些长几自然是会安排好的。” “但是本公子我啊可是很怕无聊,看你们刚才好像在讨论什么事情,算我们一份好吗?” 第二十章 雷珠 长亭府内的气氛一时凝固。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众人相互打着怪异的眼色,便是那位如玉一般的少主公羊长几也是微微皱着眉头。九方奚心里除了叹息依然是叹息,这位紫衣前辈实在是乖张,甚至是嚣张啊…… 这样的氛围持续了很久,最后还是那位顶着舍利的须阐提率先开口,他对公羊长几微微授礼,便对紫襟衣道:“阿弥陀佛,倘若这位施主能相助,须阐提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慢慢慢!”紫襟衣扇子打住,道:“这位看起来很有来头的大和尚好说了,事情还未说来一听,便将本公子放在帮忙的位置上,万一是杀人放火的事情,那可是要商量价钱的哦!” 九方奚只见须阐提面露尴尬,一笑泯之,解释道:“阿弥陀佛,施主说笑了,贫僧是苍梧明镜台的僧人,因有难事,所以特来无忧城寻求助力。” “哟,你是明镜台的和尚?莲象师是你什么人?” “是贫僧的师叔祖……”须阐提微微一愣,问道:“施主认识莲象师吗?” “啧啧,怎样说呢……”紫襟衣扇子敲击着手心,斟酌了些时候,却仿佛也斟酌不出什么来,微微摇了摇头,又道:“说说明镜台怎样了?” “这……”须阐提看了一眼公羊长几,叹了口气,道:“玄牝门。” “哈哈!”只三个字,紫襟衣便乐地笑出了声:“想来本公子与玄牝门的女人真是有缘,前两日才见了一个。你们这群大和尚嘴上说着不要不要,身体倒是蛮诚实,是将那群娇俏的女人都祸害了是吗?”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修口,修口……”须阐提被这话说得面红耳赤,只一个劲儿的念经颂佛去了,反倒是公羊长几开了口:“先生误会了,事情恰恰相反,玄牝门认为明镜台的僧人不通五趣,有违天理,所以欺压上门了。” “原来是那些女人倒贴的?”紫襟衣反问了一句,旁边的人更是憋着笑不敢多言。 众人又一时无语。 “算了,看在本公子今日心情颇佳的份上,便出手助你一次,怎样?”紫襟衣虽然刁钻,但往往适可而止,逗得人在燎火的边缘,便会及时灭火,对于人心这种东西玩弄的十分精准。 须阐提脸色当即缓了回来,连声道谢。 “不过,生意人总是不能亏本,本公子助你一次,你便帮我办件事,怎样?”紫襟衣又道。 “不知施主所谓何事?” “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帮我给你那位师叔祖带句话就好,很简单,很方便,很愉快……哎呀小雪儿,这样是不是亏本了?” “喵呜,亏了你的良心还差不多!你要与和尚一道,小心那些认死理的跑来降妖除魔,将我这只妖,你这人中魔鬼给除了!”小雪儿将白眼翻到头顶上去了。(.$>>>棉、花‘糖’小‘說’) “笨猫,出家人面前要记得修口!” “哼!” 九方奚苦笑,这两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这样的状态,将所有人的焦点都吸过去,他也实在是无话可说了。 于是,这件几乎还没有弄清楚的事情就好像这样定下来了,仿佛也没有问过更多人的意见。 公羊长几给九方奚四人安排的房间都很好,仿佛是因为紫襟衣的关系,几乎是将一个独立的院落清空了,也不知是怕人来打扰,还是怕他去打扰别人,但总之,算是暂时安顿,且不用担心吃穿用度了。 夜幕降临,九方奚出门闲逛。说实话,今天他又迷茫了。 紫襟衣就像是一个搅局的人,原本十分简单的路线被他改成了迷宫,仿佛是好事,可又仿佛不是。 “主人,你着急了。” 紫襟衣没有跟在九方奚身边,帝江就冒了头来。九方奚突然有些凄凉,这个世上仿佛只有帝江能好好说些话了。 “是啊,有些心绪不宁。”九方奚也不否认。 帝江道:“是因为那位紫衣人吗?” 九方奚愕然,他自己也不知道。 “主人,昨天那一场雨将下未下,这阵雷雨,要留到今夜了。”帝江岔开话题道。 九方奚闻言抬头看去,果然暮色阴沉,星空月华半点不见,若非是此地十步一盏宫灯,恐怕是漆黑一片。 正想着,天际突然一道闪电划过,不过片刻,雷霆轰隆之声就传入耳中。 打雷了。 “主人,是时候修炼雷霆诀了。”帝江道。 九方奚微微点头,当即收敛心思,盘膝坐在院子里。 狂风骤然而来,就像是有人突然迎面扇着扇子一样,发丝飞扬,衣袖猎猎作响,似旌旗一般,勾勒出九方奚有些瘦弱的身躯。 当季正是炎夏,云似要压下来一样,空气沉闷异常,便是有风吹着,也觉得有一身汗难以发出去。 “索尼卡瓦,莫那把咋啦呀!” 九方奚双目闭阖,冥想空气中的各种气息,此时的他已经不需要通过咒语来感知,只需要沉下心就好。 “轰隆!” 又是一道闪电伴随着雷声,好似雷也知道九方奚要做什么,更靠近了这里。 九方奚想起父亲曾经对他说过,闪电的速度比雷声要快得多,倘若看见闪电与听见雷声的时间差很多,那边表示雷在很远的地方,若是几乎同时看到、听到,那雷就在头顶上。 此时的雷,就在头顶上。 九方奚只觉得周围的空气十分活跃,好似要跳脱出这个世界一样,比寻常时候更难把控了。 “自然界的雷乃是火的变异,由水传导,所以雷大多产生自雨云,落地能生火。这种雷颜色白中泛紫,紫乃高贵,正义,火能产生光明,又有极大的毁灭力量,水能净化,滋养与复苏万物,所以雷不论在佛、道,甚至是巫教都是被赋予正义之力。” 帝江缓缓说道,不急不躁,仿佛将这些话铭刻在九方奚的脑海中:“所以当人要收服、驱使雷电的时候,要明心静气,不可着生恶念,以坦荡之心迎合雷电之力,顺其轨迹,探其奥义。” 九方奚不动如山,感知头顶酝酿的雷。 他的眼界仿佛脱离了自身,感受着第一滴雨滴落下,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砸在一片树叶上,碎成珠子。随即,越来越多的雨滴就这样落下来,在被风吹得明暗不定的昏黄灯光中看起来就像是一颗颗明晃晃的珍珠,一串一串地从天空挂下来,整个人好像盘旋着要飞上去似的。 渐渐的,他果然越来越高了,“看见”的世界也开始不一样,没有了灯光的雨十分可爱,好似游走在夜里的精灵一般,俏皮地竞速,不甘示弱。 再高,便是那翻滚的云层,有银蛇一般细小的闪电游走在云层的边缘,却构不成雷电轰鸣现世,只将云层勾勒得魅力非常。 他微微伸出手,去触摸那细小的闪电,手中酥酥麻麻,好像久困了将手臂亚麻了一样,那种感觉萦绕在心底,挥之不去。 他就像旁观者那么看着,那些细小的闪电慢慢汇聚,如海纳百川,最终汇聚成一道明亮而杂乱的电流,从云层中骤然降下,伴随着毁天灭地一般的雷声。 雨中,九方奚豁然睁眼,右手骤然伸出成举托状,那道雷便直接落进他的手中,刹那间凝聚成一枚水晶一般,散发着淡紫色闪电的珠子。 “主人,这便是雷珠,你从气海中抽一丝土之气,将这雷珠裹住,这雷珠便能保存下来,可以拿来当做武器。” 九方奚依言照做,果然,这雷珠便安静下来,不再有爆发的迹象,变成一枚看似普通的指甲盖大的水晶珠子,十分通透。略微把玩,他又将这枚雷珠甩在空地上,受到撞击的雷珠当即就轰炸开来,泥土四溅,但雨水很快将炸开的泥土和尘埃打在地面上,就能看见半人高,一尺宽的大坑。 “原来这样厉害!”九方奚心中欢喜。 “趁着今日雷电不少,主人就多储存些雷珠,一来能当炸弹用,虽然修为高的修真者不怕,拿来壮个场面也是不错。再来也可以用来修炼,雷电也能淬炼自身,将身体中的杂物与邪气祛除,如果以后运用得当,甚至可以由雷霆守护,而不至于走火入魔。” 九方奚大喜,便立即着手制作雷珠,不一会儿,他的储物戒指中就躺着十多枚大小不一的雷珠。 院子的后方有一条串联着各个院子的长廊,廊子里宫灯摇曳,恍惚的灯光照在两个人的身上,一人贵气十足,一人俏皮可爱。 “喵呜,这人修炼的是什么?为什么我没有见过?”小雪儿双手抱着紫襟衣的手臂,瞧了半天也没明白,有些疑惑得问道。 小雪儿的个子不高,紫襟衣难得勤劳地自食其力打着一把水晶般的冰凌伞,在灯光下光怪陆离,十分漂亮。 “这是巫术。” “巫术?喵呜,这是什么?”小雪儿不解。 “巫术啊……自大巫界被上古的几个神毁灭之后,修行巫术的人就几乎绝迹啦,有也不过是利用巫术的医治术法,或者是已经被毒门归并的蛊毒,像这样完整修行的,这恐怕是万年来的第一个吧?就算不是第一个,也至少是最明目张胆的那一个。”紫襟衣眼睛微微眯起,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既然都绝迹了,他怎么会?”小雪儿又问。 “所以才说,他很趣味嘛,不然,他早已是死人矣!”紫襟衣温柔地揉着小雪儿的耳朵,那毛茸茸的耳朵甩了甩,吃不得痒似的。 小雪儿又看了一会儿,也笑了:“喵呜,也不知道都绝迹了的东西,他是哪里学来的。” “总之,让他修炼巫术的人不是想害他,便是想借由他重整巫术,不论是哪一样,都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小雪儿,我们很长时间都不怕无聊了哦!” “喵呜,那你不打算杀他了吗?那个什么鬼藏,还是什么神机的魔怎么办?” “怎么办?随他好了,反正他又出不了常羊山来打我!” “万一他出来,你打得过他吗?” “这个嘛……没试过,但应该打不过,毕竟是生意人,不好打打杀杀的……” “喵呜,吹嘘,分明是你太懒,懒得你闪避不及,被人追着打才对!” “神机鬼藏我不知道,但是你,还是很容易打的!哈哈!” “喵呜!欺负儿童!我要曝光!” 第二十一章 天大的好处 有这样一个地方,高山险峻,崖壁上除了兰科几株植物便再无他物。[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这座足有千丈高的山峰高耸入云,云霭之下飓风席卷,仿佛能看到风的痕迹。 这座高峰名为孤死,位于尧都的西南方。 孤死峰下稀稀拉拉有几户农户,这几户农户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唯有男子,这些男子老幼不一,但或多或少有所欠缺,有的根本不能下榻。 一女子身材高挑,纤瘦的腰肢上是肥硕而壮观的胸脯,黑色裙摆挂在腰间,露出洁白而坚实的长腿。 是古灵韵! 古灵韵面色不是很好,一脚踹开一户农户的木门,木门倾倒,激起尘埃飞舞,一股陈年累月的药草的苦涩味便冲了出来,她皱了皱眉,眼神越发阴冷。 她抬步走到屋中唯一还算完好的床榻前,一根火红色的鞭子骤然激发出来,“啪”地一声打在床上坐卧的人身上。 这人十分瘦削,即便隔着宽松的衣裳也能感觉到瘦骨嶙峋,仿佛只是剩了一副枯骨。他面黄肌瘦,双颊的肉已经凹陷进去,颧骨便显得格外的高,他的双目暗淡而昏黄,眼窝深陷,病态的黑色。只是他的头发梳得极为齐整,所剩不多的发丝挽成一个小小的道髻,用一根竹木筷子簪着。 古灵韵这一鞭子,便是打一块石头也该碎了,但此人只是被鞭子抽中的时候颤了颤,再无任何动作。 “你来了……每一次你来,都要将我折磨得遍体鳞伤你才会满意离去,这次也不例外吧……”男子眼皮微微抬了抬,看着古灵韵,嘴角牵起淡淡的笑意,眼神里的深情述说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但又更添了几分悲哀。 “哼!”古灵韵哼笑一声,将鞭子收起:“习惯了,所以就无所谓了对吗?这是你应该得到的,天不惩你,我来惩你!” “说说……说说今日是为了什么事,惹了满身的不快?”古灵韵说的不错,这样的事情他早已经习惯,并没有什么可在意的。 “血芝药精被人抢先一步取走,女主大发雷霆。”古灵韵拧着眉头,满身戾气。 男子微微摇头:“这不是女主的个性,她还对你做了什么事情吧?” 古灵韵沉默了许久,暴怒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忧伤。“她给我喂了蛇草水,一月无解药,就奇痒难耐,浑身就会像蛇一样蜕皮,她说……我会自己将自己活生生挠死……” 素手掩面,高耸的胸脯颤抖着,似在低声抽泣。 “灵儿,让我来帮你吧。”男子从棉被下伸出手,那只手惨灰惨灰的,就像干尸一般。 “我不用!”古灵韵听见“灵儿”两字,便压抑不住的厌恶,直接背过身去。“我不需要你,你没有救我的资格,更没有唤我”灵儿”的资格。” 男子面露悲痛:“你又何必如此?你的命没了,还要怎么来折磨我?” “那你不是解脱了么?于你而言这是好事!”古灵韵余光瞥了一眼男子,大步离开。“我会活下来,我不会这样轻易放过你!” “灵儿,去找你大哥好吗?至少让他帮你……” 声未落,人已远。 瘫痪在床的人欲哭无泪,只低声啜泣着,最后化作苦笑,长久不散,萦绕在孤死峰下,被飓风吹散。 ―――――――――――――――――――― 九方奚在长亭府的两日过得很是不自在,纵然衣食无忧,不用计算吃喝的事情,但时不时过来挑衅的几个门客也着实令人讨厌。 原本九方奚秉着寄人篱下的心态,想着低调行事,但昨日上午被人闹过那么一场,他似乎有些改变了想法。 昨日那个人有着引气后期的修为,比起当日绝地门的杀手更要高一个等级。不过此人的无耻也是绝无仅有,当面挑衅的话九方奚犹且可忍,但此人居然说了一句“有爹生没娘养的小畜生”,也不知是有意无意,正好撞在九方奚内心最柔弱的那一块地方,九方奚这样的好好先生终于被惹毛了,扔了对方一百二十个雷珠,虽然那人不死不伤,但也被炸地一身狼狈。在外人看来,这与输了没有什么两样。 在那之后,便陆陆续续又来了十几个人,几乎每个时辰都有挑衅的,九方奚无奈,他的雷珠一共就一百五十颗不到,现在只剩下二十几颗,可是不能这样浪费了。 怎么办呢?只好闭门不见。 那些人也正是吃饱了没事干的,索性跑九方奚院子里杵着,该打坐打坐,该修炼修炼,就是等着九方奚出门,这居然成了长亭府的一件奇事:十多个引气后期的高手围着一个引气初期都不知道到没到的小子叫嚣,却没有人敢直接闯进去。 王八端从自己的院子走来,瞧了一眼九方奚门口的那些人,翻了个白眼忍不住要笑出声来,推开房门进去。 “九方大哥,你算不算是聚贤阁最特别的存在啊?你看那些人,一个个就像是小娃娃掐架似的。原本我还对引气后期的高手有着高山仰止的感觉,觉得他们不是道骨仙风么至少也该是像师尊那样,真是颠覆了我对高手的印象。”王八端进门就吐槽道。 九方奚倒是平复了自己的心态,专心壮大自己的气海。神凡之圈外的灵气充足,而这无忧城更好似浓郁地能够用手抓住,九方奚自然不会浪费这样好的修炼机会。 “人各有不同,总归还是有更多的人安于自身的。”九方奚道。 王八端耸了耸肩,突然乐了,对九方奚挤眉弄眼道:“九方大哥,你看我有什么不同吗?” “恩?”九方奚瞧了瞧,只觉得王八端似乎多了点什么,非要形象地比喻的话,就好像是更干净了,干净地有些发光。“你突破了?” 王八端猛点头:“是啊是啊!那虎骨胎生丸果然是好东西!一两年都无法突破的境界一枚丹药就成了!所以说啊,有钱有权就是好!” “借助外物总不如自己修炼来地好。”九方奚想了想说。 “哎,这话要看怎么说了!”王八端摇头:“自己修炼固然是好,但是总是停滞不前,人丧失信心是小事,万一遇到个打劫的被人害了怎么办?倒不如突破了,至少遇到打劫的人的时候能够保命对吧!” 九方奚一时无言,这样说似乎也没有错。 “哟,这些人是要怎样?搭台看戏吗?” 这时,一个令九方奚有些头疼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紫襟衣优哉游哉地走了进来,这一次居然没有跟着小雪儿。 “前辈。”九方奚起了身,对紫襟衣行了一礼。 “这些礼数就免了,看起来本公子也并不比你大,你这一礼礼得我就像是那些白胡子老头一样。”紫襟衣指了指门外的人说:“昨日就听见你这里热闹非常,怎么今日还没有散去?你也忍得了?” 九方奚无奈摇头:“总归是无忧城的门客。” “哟,很厉害哦,我很怕吗?”紫襟衣一手拉着九方奚出门,手中的冷暖玉算盘赫然出现在手上,如拨弄琴弦一般拨动在算盘之上,顿时,那些人就惨叫连连,看得九方奚是满目的惊愕。 “前辈这是做什么?” “哦,你修为太低看不见,这是本公子的暗器,神算子!”紫襟衣高兴地解释给九方奚听:“你看,这每一颗冷暖玉算盘子的内中都有一个极小的暗门,暗门中还有一枚芝麻大的玉珠,两者互成子母珠,小玉珠飞射出去打人之后就会回来,都不用烦恼会丢失,怎样?这件暗器不错吧?这可是本公子自己设计的哦!” 九方奚如一口气憋在胸口,好不容易才顺了下去:“我是说,前辈为何要打伤他们?” “为何?”紫襟衣一摊手:“因为他们活该,更活该的是碰上本公子无聊。” 九方奚与王八端对望一眼,这位前辈真是太任性了。 “好了,别管他们,长亭府的暗哨会回禀给他们的主子,自然会有人来处理的。”紫襟衣拍了拍冷暖玉算盘,算盘顿时又变成白玉扇,扇着凉风:“这无忧城什么都好,就是人太多天太热,哎。我说九方奚,本公子来邀请你一道去明镜台玩耍一遭怎么样?” “前辈说笑了,九方奚修为低下,唯恐给前辈添乱,就不去了。”九方奚拒绝道。一个筑基后期,两个筑基中期,四个筑基初期,还有一个至少是化神后期的高手,外加一只不知道修为的“猫大人”,他一个只相当于引气初期的巫师有什么作用? “哎,哪里的话!”紫襟衣乐道:“叫你去,自然是有叫你去的用处,放心,你的命是本公子的,本公子不答应,谁都伤不了你!” 九方奚皱着眉头,这话听着总觉得有些别扭。 “而且,明镜台有对你天大的好处的东西,你去不去?” 九方奚摇头。纵有天大的好处,他也没兴趣。 “你不想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 九方奚摇头。 “你整天呆在这里不无聊吗?” 九方奚摇头。 “啊――”紫襟衣扶额叹道:“为什么你小小年纪,这样不懂得及时行乐呢?古板成这样,也不能当柴烧啊!” 王八端在一旁看不下去了,插嘴道:“前辈不如直接说那天大的好处是什么,说不定九方大哥听了就会去呢?”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那我代替九方大哥去,刚好我突破到引气中期了!”王八端说得大义凛然。 “引气中期很厉害吗?本公子吹口气就能将你吹到十万八千里地!”紫襟衣不屑道:“你去就免了,九方奚是一定要去的,软的不行来硬的,说的不行来动手的!” 才说着,紫襟衣便迅速在九方奚的脑门上按了一下,九方奚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第二十二章 药师珠 梦中,还是那个山涧,小溪依然涓涓地躺着,还是那双光洁的小脚,还是那个美得如空谷幽兰的少艾。(.无弹窗广告) 她转过头来,对他展颜一笑,仿佛天亮了。 “有好些日子不见了呢!”少艾笑着对九方奚打招呼。 九方奚有些紧张,心底里是难以抑制的欢喜,一颗心仿佛要跳出来似的。他点头,咧嘴傻笑:“梦见你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呆子,哪有想梦到什么就是什么的……”少艾娇嗔一声,招呼九方奚在她身边坐下。 嗅着那近在咫尺的淡雅的香味,看着她晨曦中的侧脸,九方奚觉得这样就挺好,是梦也不要紧。 “我看你好似也成了个修真者?”少艾看着九方奚,片刻后抿嘴笑问:“是呀,我也该想到的,只是总觉得突然了些。” “你不希望我修真吗?”九方奚问。 “恩……倒也不是,只是一旦成了修真者,无论是修佛、修道还是修什么,总归会牵扯进许多身不由己的事情。人得到的越多,就会越加贪婪。”少艾似有感慨:“就好像人活得久了,就希望自己能再多活几年,于是就想尽了各种办法。” “秦皇汉武,人间多少千古的帝皇都不能摆脱这样的诱惑。”九方奚点头。 如果是一个月前的他,他会觉得在私塾里读自己的书,回家喝一碗热乎的羊汤,就几块原汁原味的烫羊肉,闲来无事与齐杨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理,都是极快乐的事情。而现在,他除了这些,一个变强的心思已经生根发芽,他想要变强,不仅是要救出自己的亲眷,也不仅是不被人玩弄命运,也因为他确实喜欢力量带来的充实的感觉。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应该是从帝江跟随他开始的吧?从指间上的第一朵火苗?还是用一百二十个雷将一个讨厌的人炸得狼狈逃走?他甘于平淡,但也渴望力量带来的充实感吧? 仿佛能知晓九方奚的心思,少艾只微笑着,眼睛弯成了月牙,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习惯就成自然了。有时候想想,两个人乘着龙游荡在云层之上,看金乌东升西落,看云霓渐变,风的起点握在手里,感受雨天的温柔凄美又不会让自己显得很狼狈,这也是恨快意的事情。” 九方奚就随着少艾的呢喃幻想着,想着想着,就仿佛真的能身临其境一样,那种感觉就像是把灵魂从身体里解脱出来一样。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修真,其实更多的是完成自己的心愿吧……” 她说。 …… “古板?古板?” 九方奚只觉得梦中倩影越来越遥远,自己就像是坐在一艘海面上的小舟一样起伏不定,几乎都要吐了。 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就看到眼前一张有着两只毛茸茸的耳朵的可爱的小脸,两只手正抓着自己的肩膀死命的摇。 “八成是梦见美佳人了,睡着都是一脸的猪哥,喵呜!”小雪儿松开自己的手,在九方奚的衣服上擦了擦,好似沾了涎水似的,一脸的恶心。 “这里……”眼前是一个巨大的莲台――足有半顷那么大,若非是每一瓣莲花都惟妙惟肖,九方奚简直不能肯定世界上有这样大的莲台!莲台之外是层层叠叠两人多高的淡粉色花瓣,内中是翠绿的莲台,莲台之上是一座七级浮屠,有僧人念经的声音传递出来,伴随着阵阵莲香,清圣佛气,只觉得人已身在佛国,好似就要顿悟去一般。 莲台的一侧,也是九方奚现在靠着的地方是一块一人多高的石头,石头一面光滑如镜,反照出众人的一行一色。石镜的东西两侧百步处各有一面一丈多高的青铜古钟和一人多宽的石鼓,九方奚知道,这应该便是晨钟暮鼓。 “这里便是明镜台,古板,你这一睡倒是舒坦,本公子都不得不让座,千里迢迢步行而来,真是累啊!”紫襟衣叹息一声,似有抱怨。 小雪儿将一旁的车椅收起,白了紫襟衣一眼:“你这大懒虫有什么好抱怨的,喵呜,你不是有紫绸雀载你么?劳累是本猫,推了一个老不正经的,还要推一块木头,简直是虐待!” 九方奚除了叹息一声,无甚话可说的。不愿意也来了,不想参与也参与了,想清静也清静不了,只好如此了。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来了,九方奚也不会去纠缠这件已经发生的事情。 明镜台内还有数人,都是在长亭府见过的几位筑基高手。不过无忧城的少主公羊长几并没有来,那个清冷的女子六月雪也没有来,所以来的人除了出自明镜台的须阐提,还有浮白和阳白两兄弟,提着砍刀的王不留行和清秀的银丹。外加深不可测的一人一猫,和一个这里随便一个人吹口气就能吹死的九方奚。 “各位施主,再过稍许时候玄牝门就会来人,有劳诸位帮忙了!”须阐提打了个佛号,便对众人道。 其实九方奚对这件事依然如云里雾里,只知道是玄牝门要来找明镜台的麻烦,但是为什么原因,以何种方式他都不知道。不过既然是找麻烦,打斗是必然不可少的,他心想,如果有难,凤凰儿的几件法器能顶住多久。 “你们明镜台也忒不像话,来找我们帮忙,你们自家人难不成在里面看戏不成?其他和尚呢!”说话的是王不留行,他素来直接,如他的砍刀一样,粗矿而有力。 话虽是王不留行说的,但其他人也是相同的神色,来帮忙却不是找来的打手,这样委实不妥。 须阐提有些尴尬,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不是明镜台不肯出人,而是……” “大和尚说的可不就是借口么!”紫襟衣摇着扇子调笑一声,道。 须阐提皱眉年了声“也罢”,抬手朝着莲台打入一道佛气,只见莲花瓣朵朵盛开,将遮蔽去的浮屠大门展露在人前。 门缓缓打开,探出来一个清瘦的和尚,只是这个和尚身负重伤,身体上竟无一处完好的肌肤,连一只眼珠都被挖了出来。又出来一个和尚,这和尚面色惨白,鼻子里一直流淌着血,与前人相互搀扶着。 “一个断骨错筋,一个废了丹田,这……”银丹皱眉。 那扇门内一共出来六人,这六人无一不是重伤之身,要说稍微好些的,也是断了一条腿,将木棍当做拐杖。 好好一处佛门清净地,此时居然如修罗之境一般可怖。 王不留行轻咳一声,不再言语,其他人也自然没有话可说。 银丹道:“为何会伤成这样?” 须阐提摇了摇头,道:“玄牝门已经接连五天破我山门,一开始只来两人,第二天四人,第三天八人,第四天十六人,昨天三十二人,今日……” “不会是六十四个对你们这群残兵吧?”也唯独紫襟衣不为所动:“素闻玄牝门内都是面容姣好的佳人,你这和尚庙里有什么值得她们出动这样多的人?恐怕不止是大和尚你先前说的理由吧?本公子劝你还是实话说的好,不然你让无忧城的这些高手怎样尽力出手?” 须阐提沉吟许久,好似在思量些什么,却始终不答。 “大师,还望你明说的好,我们虽然是无忧城的门客,听从城主与少主的命令,但也不至于为一些不必要的事情浪费自己的气力。”浮白也开口说道,他的兄长阳白只沉沉地点了下头,表达自己的态度。 “这大师好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但有什么难言之隐在这种情况之下还不能说的呢?”九方奚暗道,他也觉得须阐提有些不道德。 骤然,九方奚突然看到须阐提手中的一百零八颗药师珠,他的太阳穴猛然间刺痛了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九方奚有些讶异。之前他也打量过须阐提,那时也未有这种清晰的感觉。 不由自主的,九方奚又去看那串药师珠,太阳穴的疼让他疼的皱起眉头。 “帝江!帝江!” 九方奚在心里呼唤帝江。 “主人。”帝江过了片刻才出声。 便在这时,紫襟衣的眼神落在九方奚身上,嘴上笑意浓烈了几分。不过他并未表达地太过,连他身旁的小雪儿都没有察觉。 “帝江,那串药师珠……那串药师珠!”九方奚疼的难以自己,可又不便表达出来,忍耐之下更加辛苦,只刹那间冷汗就冒出来了。 “那是蚩尤之骨做的药师珠,哎……”帝江叹息一声。 仿佛是犹豫,帝江的解释并没有像从前那般积极:“蚩尤便是当年大巫界十二巫祖之首,后被炎黄两帝联合困杀在涿鹿。经过万年时光的消磨,蚩尤之骨成了异常特殊的材质。后来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听闻有一位若羌的高僧游历到逐鹿之时生了一场重病,恰好倒在蚩尤尸骨所形成的岩石旁,身体不药而愈。那位高僧便将那特殊的岩石带回若羌,打磨成黑底白纹的珠子,每当有若羌的子民生病无法用药物来治疗时就会使用这些珠子,久而久之便成了药师珠。” “可我为何对这药师珠有如此强烈的反应?”九方奚强行将眼神挪开,太阳穴的痛楚便悄然褪去,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因为主人也是巫师啊,也许,那是蚩尤巫祖对后人的馈赠吧……”帝江缓缓而道。 “馈赠……”九方奚默念着这两个字,恍然间觉得,自己的确是哪里不一样了。 第二十三章 瑶无芳 帝江说,只有大巫之骨骸才能做成药师珠。(.) 帝江又说,这是来自亘古五祖的馈赠。 九方奚的确是觉得自己有哪里不一样了,每当感觉自己抓着了,可松开手依然什么都没有,心里空落落的。 “想要药师珠吗?本公子帮你偷啊?” 九方奚蓦地一惊,原本他只是与帝江在说话,突然脑海里又传来另外一个声音,感觉就像是在鼓里听外面的人说话一样。 “这声音好熟悉啊……”只惊了一下,九方奚仿佛已经能够渐渐接受修真界的许多不同之处。 “当然熟悉,本公子人不就在你身边么,这几日天天听闻我的声音,要是不认得,那就真是没良心了。”这声音是紫襟衣的。 “前辈,你……”九方奚认出了声音的主人,下意识便向紫襟衣看去。 “别看我别看我,与你说会儿悄悄话,让别人看出端倪来可就不好了。”紫襟衣的眼神落在须阐提的身上,可九方奚分明觉得他的余光是看着自己的,这种感觉很奇特,却又无比的清晰。 “前辈是怎么与我说话的?”九方奚奇道。帝江是一部分的神识寄托在妖丹之上,现在算是在他体内,这还算可以理解,难不成眼前这位紫衣前辈也是妖怪? “呆子,这是传音,不过你的神识不够强大,还用不了这个,所以只能本公子找你单向联系咯!”即便看不见紫襟衣说话的样子,凭借他平日里给人的印象,也能想象得出他现在的样子来。“话说还头,我刚才的建议怎样?” “偷这种事情还是不必了,有违道义。”九方奚拒绝道。 “果然是小古板一个!修真界的修士可没有凡人那么虚伪,该要什么都会尽力去得到。不像那些老夫子,满口的仁义道德,背地里行事却是龌龊不堪,简直是虚伪!”紫襟衣的话听起来似乎有几分不满,不过马上又转变了态度,乐呵呵的问道:“你身体里不是住着一个妖兽吗?这仿佛也并非是什么好事吧?” “咳……”帝江轻咳一声,既然紫襟衣说破了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存在,也就没有必要再伪装得小心翼翼。“这位前辈说的不错,在修真界,没有什么是永远对的,就如同没有永远对立的敌人。” “澹泊之守,须从浓艳场中试来;镇定之操,还向纷纭境上勘过。你这所谓的善,不从恶中来又怎么会深刻呢?”紫襟衣又道。 “抱歉,天厄我遇,吾亨吾道以通之。” “切!冥顽不灵,不与你说了!”紫襟衣道了这一句,便没了声息。 九方奚看了一眼紫襟衣,微微叹息。(.棉、花‘糖’小‘说’) 他有他自己所信念的东西,每个人的信念都不一样,无法去评论对错,也不必去诽谤,人,只做好自己就很难了。 另一旁,须阐提沉思了许久,终究只是摇头,道了声“阿弥陀佛”。 王不留行杵着砍刀,哼了一声,便眼观鼻,鼻观心,不再搭理,只是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心中的不满。 “咦?气氛不对!真骚呢!”忽然,小雪儿皱了皱鼻尖儿,用手扇了扇风,打了个喷嚏:“喵呜,这风有毒!” “笨猫,跟本公子这样久了,还没闻出来这是女人的脂粉气吗?”紫襟衣拿着扇子敲小雪儿的脑袋,小雪儿便捂着头大叫:“呸!什么样的女人比狐狸骚!” 正说着,一股香风席卷而来,仿佛置身于大片的花丛中,有落英缤纷,香气四溢,有彩蝶在花中飞舞,有佳人在花下翩跹。 “阿嚏!阿嚏!”小雪儿又打了两个喷嚏,揉着鼻子朝着一旁的山道口看去。 “你们是和尚请来的救兵吗?” 山道口缓步走来一曼妙的女子,此女身材极好,宽臀***小蛮腰,每一步都像是杨柳枝在风中摇摆一样的婀娜多姿。她的容貌也是极其的美丽,修长的眉毛与微微眯起的桃花眼,小巧的琼鼻可爱无比,红润的嘴唇更似熟透了的樱桃一般垂涎欲滴。 她伸手将头上唯一一支掐丝金簪取下,一头乌黑的长发便飞扬起来,每一根发丝都有自己的韵律,仿佛在撩拨众人的心弦。 她将金簪插入自己胸口的深邃的沟壑中,饱满如馒头一般的胸脯将金簪包裹进去,每走一步都是颤巍巍的,竟也不怕掉下来。她红色的薄衫便在她动作之间,若隐若现地将她的风韵激发出来,每一处都是男人趋之若鹜的美妙,美不胜收! “小雪儿,这回本公子赞同你的话。”紫襟衣也眯起眼睛,后退了一步,白玉扇子随手打开,掩着自己的鼻子。“此女大骚!” 九方奚也觉得自己鼻子痒痒的,好似吸了花粉那般难受。又瞧着此女衣不蔽体,下意识地想要转过身去,但他依然不由自主地看着她,看着她。 “须阐提,你当找了这些男人会有用吗?清心寡欲的和尚尚且耐不住我的温软香,又何况是他们呢?咯咯咯……”此女的声音柔媚之极,每个字都像是撒娇似的,令人骨子里都要酥了去。 “阿弥陀佛,该来的终归还是来了……”须阐提无奈一摇头,闭目念经。 “哟!还正经的念佛吗?佛会告知你男欢女爱的曼妙吗?” 此女一步一步走来,这般高手中间,也仿佛根本不曾在意,如入无人之境一般。 “咳!”阳白与浮白两位兄弟皱眉,眉宇之间透露着谨慎,仿佛看着一只下山的老虎。 银丹也是一般模样,用袖子遮住自己的鼻子,低声提醒:“这香风中有物,众人注意。” 九方奚只看着她走过自己的身边,鼻尖的香味萦绕不散,甜丝丝的,那声音犹且在耳边转着,听得耳朵都痒痒的。那张精致地几乎完美的侧脸,白皙而光洁的肌肤吹弹可破,羊脂白玉也不过如此细腻吧?眼神不听使唤的看着她,仿佛就要心甘情愿地跟随她,哪怕是抛却了世间所有也在所不惜。 紫襟衣悄然站在九方奚身后,一指无声无息点在九方奚的后背,顺势往上一提,便松了手。九方奚只觉得自己好像梦中回神,心有余悸,对身后人轻声说了声谢,便紧咬着嘴唇,生怕自己再中了招。 “这位马后炮做的有够强,人家自己都报了温软香的名你才来提点,不觉得太迟了吗?”紫襟衣轻咳一声,掩鼻说道:“这位姑娘不自报家门一下,这让在场的男人如何记住佳人的名字,又怎好日夜思念呢?” “哟,这位公子长得这般俊俏,我却没有见过呢!”女子娇声一笑,腰肢柔软地如猫儿一般,稍稍一挺走了来,那壮观的胸脯便颤颤巍巍地如白兔一般。她款步走到紫襟衣的身旁,伸手欲要抚摸后者的面庞,却被巧妙的退开。“不仅如此,修为亦是不弱呢!” “公子想知道我的名字吗?”女子凑近紫襟衣,红润的嘴唇似乎就要亲到同样绝世的面庞,谁知一条毛茸茸的尾巴横穿进来。 “喵呜,骚狐狸,这个男人你可碰不得的!”小雪儿面有怒容,异瞳双眼恶狠狠地瞪着来人。 “哟,真可爱的异瞳云猫呢!” 此女伸手又要去摸小雪儿的脸蛋,小雪儿“喵呜”一声露出两颗尖锐的虎牙:“喵呜,别惹怒本猫,本猫可是会杀人的!” “咯咯咯咯!”女子娇笑声连连,却是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媚声道:“玄牝门是我创立的,瑶无芳的名字你们也该听说过,与我作对的下场向来都不太好,你们要散的便散去吧……就像你……” 瑶无芳一指点了点九方奚:“一个才修炼几天的小家伙来这里凑热闹,我也是不会手软的哦!” 九方奚被莫名点名,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紫襟衣则适当地横在九方奚身前,笑道:“姑娘确实很骚,又很凶横,骚狐狸这三字倒也不算辱没姑娘。只是卿本佳人,奈何作贼,漂亮的美佳人就应该如花一般岁月静好,这样才有男人追求你啊!” “是啊,男人的追求……”瑶无芳看了紫襟衣一眼,媚眼连抛:“公子会追求我吗?” “哎呀,本公子只适合远观不适合亵玩,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年轻气盛的少年人吧!” 九方奚瞧地仔细,分明就是那不着调的紫衣前辈将这女人推进自己怀里的,感受着满怀的柔软,九方奚的心都快要跳出嗓子口了,推也不是,抱也不是。 “前辈,前辈!”苦叫两声,九方奚蓦然闻见一股腻味的香味,脑子便发胀了似的,感觉浑身都没了力气。于此同时,身体也燥热起来,好似在火上烤着那般难受,那是说不出的感觉,心里似乎也期待着什么。 “小家伙,你可是跟错了人呢!”瑶无芳娇媚一笑,脱出九方奚的怀里。 九方奚只觉得浑身都无法动弹,瑶无芳一离开,脑海瞬间清明,一条雪白的倩影在记忆深处,赤着小脚的双脚款步走来。 “少艾,少艾……”九方奚默念着这个名字,浑身的燥热便消减下去,慌不择口地念了句“阿弥陀佛。” 瑶无芳见了,眉梢微微一抖,嗔道:“小家伙不简单呢,居然能这样快就醒来!” 九方奚已经两次跌入这女人的算计里,哪里还敢靠近,只退了几步离得远些,连话也不敢接。 “须阐提,我都站在这里这样久了,还不将东西交出来吗?你当这些人能阻拦地住吗?”瑶无芳笑了一声,终于将话题转了回来:“只要你将东西交出来,我就放他们离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可是很多条人命呢!” “阿弥陀佛,贫僧绝不会将此物交给你的!”须阐提冷声道。 “切,好一个和尚,好一个女人,都不知道少主让我们来做啥!”王不留行咒骂了一句,提刀便走。 “王不留行!王不留行!”银丹叫了两声,王不留行只留下一道扛着砍刀的背影,不满地出了山口。 “哟,走了一个!”瑶无芳笑了起来:“须阐提,你就当真不怕我将他们都杀死吗?” “喵呜!你们到底打不打?打架说那么多废话是要聊家常吗?”小雪儿脚下一跺,一道劲风随即四散开去,居然将浮白、阳白和银丹三人都吹地倒退了几步,九方奚更是不堪,直接被吹的老远,撞在石镜上才挺稳了脚步。“骚狐狸你这味道本猫受不了了,我们两个先来一场!” 话语未尽,小雪儿原本古灵精怪的神情就突然变了,好似羊儿变成了雄狮,猫儿变成了老虎,纤细的雪白的小手此时已是肉呼呼的猫爪,张牙舞爪的,尖锐非常。 瑶无芳笑了一声,素手拈起胸口深沟中的金簪:“好啊!女人的战争啊……” “呸!臭不要脸!本猫是少女,是少女!” 第二十四章 余音绕梁 云笈宫内。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齐杨一身羽衣星冠,一手负在身后,一手在前,修长的手指不紧不慢地搓着。他的眼神很远,越过了云笈宫的朱门,越过了云行宫,越过了云海的深处,他的眉间透着淡淡的忧伤,拂之不去。 车乙缓步走进门来,阳光下消瘦的少年走得有些踉跄,看不清他的脸。 “车乙拜见师尊!”车乙来到台阶前单膝跪下。 然而并没有得打回复,黑衣少年抬起头,看着那分明与自己年岁差不多,却饱含风霜的眉目,心头没来由一阵心疼。他又轻轻呼唤了一声:“师尊?” “啊,你来了……”齐杨回过神来,眼神从门外不知名的所在收回,落在眼前的少年身上,眉头又紧了一分:“你受伤了?” 虚影一晃,齐杨出现在车乙的面前,双手将他扶起,轻声道:“先别说话,我为你疗伤。” 车乙微微点头,随即盘膝坐下,五心朝天。 齐杨一手按在车乙的天灵,一股湃然真力灌输而下,车乙眉头一紧,似乎正耐着辛苦。这时间并不长,约莫半柱香的功夫,齐杨便收起功力,将车乙扶起。 “你伤了二十三处,伤口不深,不是对手不想杀你,就是与你旗鼓相当。”齐杨道。 车乙点头:“是徐文学。” “哦?” “应是看阮宏良之事怒火在心,其他人他都不敢得罪,所以来找了我。”车乙面无表情,仿佛在述说着别人的事。 “司承骁让阮宏良自行请罪,执法堂来讯说这厮去时满身鲜血,司承骁也并不算是包庇。”齐杨道:“徐文学与阮宏良在司承骁手底下长久做事,感情甚至比对司承骁还要深厚两分,他来找你寻仇也是应该。” 车乙默不作声。 “徐文学应是拜师在百器塔下,怎么?他的修为进步如此之快,能打过你了?”齐杨问道。 车乙摇头:“修为当是才进入引气初期,单论修为他打不过我。只是此子居然生有神力,又是武痴,个头虽大动作却异常敏捷,尤其是他手中有一把匕首,削铁如泥,竟能将我伤地这样狼狈,是车乙学艺不精!” 齐杨沉吟片刻,道:“你的体质尤为特别,寻常刀剑不能伤你分毫,他才引气初期,百器塔纵有能工巧匠,也绝不可能给他神兵利器,你查过他那把匕首吗?” 车乙点头:“查了,亦是百器塔之人,身材魁梧比之徐文学有过之而无不及,名唤听奴,是被百器塔之主邱道骥带来的,直接收了去。(.无弹窗广告)师尊需要我再查吗?” 齐杨摇头:“此事尚且不急,你平时留意就好。倒是你,你这身体一旦受伤,便会比寻常人更难愈合,是何原因?” “我也不知,从去年那座山里回来之后我的体质就成了这样,也许是天意,以此为师尊做事吧。”车乙道。 齐杨喃喃念着:“天意。”车乙看了齐杨一眼,不言。 顿了顿,齐杨问道:“让你做的事可成了?” 车乙点头:“成了,严威会去做剩下的事情。” 齐杨又是一阵沉默,随即眼神一冷,对车乙道:“驭兽山府尊来了,你先下去养伤吧。” 车乙看了门口一眼,行了一礼,转身从座椅后离去。 齐杨拂手抹去地上的血迹,在案桌前堪堪坐好门口又来一人,一个不到十岁的孩童,却颇有老成之气,是麟童。 麟童直接坐在蒲团上,可爱的脸上露出极为不符的嘲笑来:“前些日子请云笈宫主来驭兽山玩耍一遭,却没有想到邀请的不是时候,巧了,这几rb座也在与新来的宠儿嬉闹忘记了时间,都说山中无日月,想来云笈宫主是不会在意这点小事的吧?” 齐杨微微一笑,他又怎会听不出麟童口中的埋汰意味?“论资历,齐杨该称呼阁下为前辈,但论身份,阁下应当称本座为主。为小辈,不该让前辈多劳心,为主,不该让臣心戚,这等小事,麟童说笑了。” 麟童闻言,面不红,心不跳,小小的手掌托着小小的下巴,歪斜得坐着,鼻尖嗅了嗅,笑着问:“云笈宫主这里似乎有血腥味呢,是你受伤了吗?” “有劳麟童挂怀,竹简上的倒刺刺中了手指,血是有一滴,不疼不痒,只是有些促狭。”齐杨道:“麟童好灵的鼻子,这样细微的血腥味都能被闻出来,果然是驭兽山之主。” “是啊,驭兽山把控的向来都是兽类,听话的就能吃肉,不听话的就得挨打,这是驭兽之法。”麟童道。 “伏藏先生记叙的事情中,似乎有一件事,是一个人被自己所养的一头金钱豹咬了手指,不知道麟童对这件事情怎么看?” 麟童稚嫩的脸上微微沉了沉,不过这也仅仅是刹那之事,很快便被更为欢愉的笑意所代替:“云笈宫主不知吗?那金钱豹被这个人当着其他众兽的面剥了皮,塞进了翁里,以烧酒浇灌,直到现在还活着。哦,对了,那酒还不错,有强身健体的功效。” “很残忍。”齐杨微微眯起眼睛。 “是啊,很残忍。但,从那之后,这个人手下的兽类再无反抗之心。” 麟童起身,朝着门外走去。“说起驭兽,我想起来我那新来的徒儿凤凰儿很有潜质,我也该去看看了。” 齐杨淡淡道:“那个人手下的兽不敢反抗,不是因为它们不敢,而是因为他们不够格。” “是吗?” 麟童脚下不停,身已远去,声音却回荡在云笈宫内。 “好一个麟童,好一个人面兽心。师尊,你召集的这群人真是给徒儿一个好大的难题啊!”齐杨轻哼了一声,便开始处理云行宫的杂事。 ―――――――――――――――――――――――――― 今夜的乐陵下了一场阵雨,仲夏的夜便更加气闷了些。 乐陵城外的矿山今日的士兵又多了一队,披着蓑衣,手执长兵,丝毫也不敢怠慢。 一个微胖的人披着黑色的斗篷,撑着一把黑色油伞,脚步匆匆,身后带了四个人,其中一个人抱着一个身体宽的锦盒。 黑衣人在守卫前掏出令牌,守卫行了一礼,转身让行。 矿山内别有洞天,对外谣传是铁矿的山内却是一处秘密的演武场,而演武场上却坐着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和妇孺,每个人的脸上都无悲无喜,好像很久都没有人说过话了。 一直低着头的九方韫良突然道:“来了,少了一个。” 九方长镝抬起头,看着点满了油灯的矿道,过了几个呼吸时候才走出来一行人。 黑衣人取下斗篷,对着众人行了一礼:“严威来了。” 九方长镝面色不变,对严威点了点头,道:“这一次是谁?” 他的声音有些喑哑了,人也沧桑了些。严威微微皱眉,对身旁的人喝道:“你们便是这样照顾他们的吗?” 身后之人低着头,不敢说话。 九方韫良微微抬起头,眼神木然地看着严威:“不关他们的事,任你来这里呆一个月,你也会这样的。” “韫良……”九方韫良身边一个看起来与九方长镝样貌相似,却年轻了少许的人唤了一声,似有责备,似有怜惜,但更多的,是无奈。 九方韫良看了此人一眼,他是她的四叔,是她父亲最小的兄弟,生活在最偏僻的沼泽,却最疼惜她的四叔。 “四叔……”九方韫良咬着嘴唇,声音柔了些,也更凄凉了一些:“我们可以为了自己的使命豁出命去,这就是命,我也会坦然接受。但是当生命的最后过的是这样的日子,我……” 两行泪流下,九方韫良倔强地咬着唇,不去擦拭。 严威无语,不知该如何说。 “这是一个看似光华万千,实则无比凄凉的家族。”严威突然想起两个月前齐杨对他说的话,那个时候他不懂,现在他懂了。 “大人,我可以在死之前……看看阳光吗?”九方韫良抬起满面泪痕的小脸,在这座矿山里,连洗漱都是最简单的清水掩面,又是炎夏,又是大山之内,闷热在她美丽的脸上留下了一个个湿疹。 严威心里一颤,眼睛里酸酸的,心里沉甸甸的。他给不了这样一个答案。 “我知道了……”九方韫良点点头,失落地低着头,看着自己已经肮脏的衣裳,咬着唇,不让自己哭泣。 “这一次该是我了吧,大哥之下,必然是二哥啊!”另一个略微年长些,已经有些白发的男子淡淡一笑,看向严威:“记得将血擦干净,奚儿不喜欢肮脏的东西。” “好。”严威点头。 “还有啊……等他事成了,别忘记告诉他在我坟前洒一壶青天楼的烧酒,看来有很长一段时间饮不到了啊……” 九方长源颤巍巍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衣衫上的灰尘,腿盘膝坐地久了,有些麻木了,便踉踉跄跄地走到最前来,一边将自己的头发撩在一边,一边开了嗓子,唱一曲最喜欢的《锦衣还乡》:“我盼那星河三载,又盼那花红三春,终得一士名,携一寒窑暖炉的娘子,抱一膝饶龄童,穿锦衣,乘天座,随亲朋,案钟鼎,荣归故乡啊……” “噗!” 余音未落,血溅当场,头已落,身不倒。 何等欢愉的曲调,如何唱的这样的凄凉,化了心肝儿似的。 锦衣还乡,锦衣还乡,人不在,乡在哪儿?人已死,锦衣谁看? 九方韫良微微抬头:“大人,可以给我些书吗?什么书都好,残卷也不要紧,如果在外头,我正在读书呢……” 第二十五章 战争之初 天真的少女咬着尾巴,张牙舞爪;婀娜的佳人摇曳身姿,掩嘴娇笑。[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风,飒飒而起。明镜台在高山之巅,这场吹起满地尘埃,无形中隔开一处战场。 小雪儿目露凶光,她许久都未动过手了。 “小雪儿,我累了,来给我准备一下观众席,我也好看一场双娇之争。”紫襟衣摇着扇子,漫不经心地说着。 他从来都是那个最闲散的人,仿佛世间一切都能在他的掌控,又或者,一切与他无关。 “嗷呜――”小雪儿双色眼瞳转来瞪着紫襟衣,如猛虎低吼般嚎叫一声,气呼呼扔出一个雕着鲤鱼图案的储物镯子。“你怎么不去死!这种时候叫我为你做这些杂事,你难道就不怕本猫被这只骚狐狸杀死吗?” “哦哟,你不会,如果你死了,本公子为你报仇。”紫襟衣用扇子指了指地上的镯子。 “谢谢你哟!”小雪儿气地浑身发抖,索性将毛茸茸的双耳耷拉下来,不再理睬紫襟衣。 九方奚道了声“让我来吧”便默默地捡起地上的储物镯子,从内中倒出来足有身后莲华台高小山一样的东西,错金铜床,锦绣软榻,冰凌伞,白玉杯,青瓷杯,羊绒摊子,狐狸皮,三五十坛好酒,更多的是几乎一个月也吃不完的肉,全是肉!东西多得数都数不过来,一股脑儿倒出来,将众人都吓了一大跳。 九方奚抬头瞧了紫襟衣一眼,见他脸色有些不美好,又默默地将东西收回去,只留下锦绣软榻,一个桌子,一把冰凌伞,和一些瓜果点心。 “前辈,请坐。”九方奚面不改色道。 “哈,幸好笨归笨,习惯还是很好,没有将本公子所有的东西都放在一个储物镯子里。”紫襟衣微微一笑,饶有深意地瞧了一眼九方奚:“呆子,你可真是可爱啊!” “多谢前辈。”九方奚哪里不晓得紫襟衣说的是反话,此时却也只好顺着将话应下。 “脸皮不薄,我假装夸,你假装收,还这样得心应手!”紫襟衣随口说了句,便将注意力转移到场上去。 九方奚觉得额头都冒汗了,不敢再做这些无聊的事情,收拾心情,站在紫襟衣身后。 此时,战场已开。 小雪儿浑身气势暴涨,十三四岁的女孩儿突然有了些暴戾的本质,右手爪子一伸,五根尖锐弯曲地如同鱼钩的利爪冷在空气中,仿佛一言不合就要开杀。(.棉、花‘糖’小‘说’) 瑶无芳脸色微微一变,突然笑了一声:“倒是小瞧你这只云猫了,实力比那些个人可高多了!” 而此时,九方奚体内的帝江也及时做了讲解,反正紫襟衣已经知晓他的存在,也就没有什么顾忌了。“这只云猫修为确实比无忧城的众人要高地多,若是我实力还在当初,恐怕就能有个仔细的判断,现在看起来,也至少应该是化神中期,有可能已经到了妖王的级别。不过那女子也着实了得,一身修为隐约有戾气,修为也差不多在化神中期,到底谁强谁弱,就要一战见分晓了。” “化神期……”九方奚莫名心惊,一个跟随在紫衣前辈身后的小女孩儿居然有此等修为,那须阐提也不过是筑基后期,本以为这已经是顶天的高手,没想到会有如此差距。 而那名唤瑶无芳的女子,居然也如此厉害,难怪明镜台要寻求帮助,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瑶无芳恐怕对待明镜台的僧人已经是手下留情了,没有痛下杀手,否则此地早已空无一人。 他想起绝地门的时候,白发老人引气后期的修为都无法撼动一个引气中期的杀手,可想而知修真界的差距差的都不是一星半点。 说来话长,其实不过眨眼。瑶无芳手指拈着金簪,手腕一抖,金簪便突然华光一闪,变成一把金光闪闪的长剑。 “好厉害!”九方奚看得心羡,知道这绝对是一把好剑,只露出身形的刹那,九方奚就觉得自己被万千刀光剑影锁住,好似下一刻就要万剑穿心一般。好在紫襟衣仿佛知道什么似的,扇子的风往他身上一摇,这种感觉就消失无踪了。 “是吗?惹怒本猫可是要吃亏的!” 小雪儿娇俏的小脸一横,脚下一点,顿时身影如电,速度快地扬起重重沙尘,一爪抓向瑶无芳的面门。 瑶无芳也不甘示弱,手中金色长剑撩了个剑花,将小雪儿的兽爪挡在身前。又见她胸脯一颤,脚下一个回旋,抽剑回身,一个腾跃半飞起空中,金色长剑灵活变换,直冲小雪儿的天灵而去。 “哟,一上来就死招啊,有趣!”能说这般话的自然是紫襟衣。在场诸人都凝神看着这场战斗,化神期的高手对决,这对他们而言也是多有裨益的。 就连帝江也对九方奚说,仔细看两人应对的身法和对敌所用的招式,这相当于是现场版的战斗教材,而且又有紫襟衣坐镇,是学习最好的时间。同时帝江也让九方奚注意听这紫衣前辈的点评,高手点评,一语中的。 小雪儿面对从上而下的杀招面无惧色,身子一倒,矮身从剑下滑出,长剑点地,地面便传来一阵震颤,随即龟裂开一道一指宽的裂缝,直到紫襟衣的脚下,才不知道被什么力量拦阻,停在了当下。 “凝气于尖,见微知著。”紫襟衣微笑着道。 九方奚便果然看见,那把金色长剑的尖端不似剑身那般璀璨,反而像是烧红了的烙铁一般的红色,插入泥土之中,有“滋滋”的声音传出。 小雪儿起身尚未站定,脚下步伐轻快玄奥,速度快得几乎无法以肉眼观看,只觉得满场都是小雪儿的身影,居然一时难以寻找到其真实的位置。 帝江声音很沉:“她果然有了妖王的境界,单凭肉身的速度能快到转实为虚,至少都是妖王的境界!” 九方奚心里一惊,全盛的帝江才是妖,小雪儿居然有这等修为,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与绝代妖王联系在一起,而且是在给别人打杂。下意识地,九方奚看向紫襟衣。 紫襟衣仿佛背后有眼睛一般,挥了挥扇子,饮了一口茶,道:“好好看,我家猫儿出手,是很难得的。”九方奚一怔,随即将眼神放回战场。 瑶无芳四下打眼一瞧,顿时冷笑一声:“不过是虚影,当瑶无芳无招吗?” 一声娇喝,瑶无芳双手撑开,身子后仰,胸前两只白兔似要脱出束缚似的,金色长剑便在她胸前滴溜溜地反转,只见得一化二,二化三,三化千百,成一平面将她包裹在其中。 “昔阳无射!”瑶无芳娇喝一声,周身千百剑芒顿时如阳光一般四散开去,将小雪儿的虚影各个击破,化作无形。 “喵呜!”小雪儿实体诡笑:“这才是开始呀!” 突然,她身体一晃,出现在瑶无芳的身后,右手一爪子拍了下去,顿时在瑶无芳的背后留下几道血痕,再一个闪身,回到原先地方站定,伸出小小的舌头将爪子上的血迹舔去,又皱着眉朝地上啐了口血唾沫:“喵呜,你这女人真的比狐狸还骚哩!” 紫襟衣微微笑着:“虚实之招,攻击不备。” “咝!”瑶无芳以剑拄地,吸了口凉气,感受背后不重却异常难以忍受的伤痕,气愤道:“果然是异瞳云猫,好招!” “你这皮囊都坏了,喵呜,还要打吗?”小雪儿双手环胸,笑问。 “你也未免小看了瑶无芳了。”瑶无芳镇定下来,媚声道:“这些男人看戏似的多无趣,也该给他们找点乐子了。” 只见瑶无芳素手朝天一指,一道金色流光直冲天际,散开成一朵五瓣花的模样。 几乎是同时,明镜台又多了六条人影。 这六人都是绝美的女子,面容姣好,身姿傲人,或妖媚,或高冷,或幽怨,各有韵味。 “哟,又来了六位赏心悦目的俏佳人,啧,比之古灵韵有过之而无不及,六分,六分!”紫襟衣无比欢喜,拂袖将茶换成了酒,一坛酒刚开封,浓郁的酒香就弥漫开来,他端起一杯陶醉其中:“有佳人增添美色,怎能无美酒增加乐趣。你们要么?” 众人摇头。 “思烟、冰琴、向菱、念之、惜之、寒露拜见女主!”六女对着瑶无芳盈盈一拜,各自道。 瑶无芳指了指须阐提众人,冷声道:“将这些人都处置了吧,记得将须阐提这老秃留下活命。” “谨遵女主之命!”六女又是一拜,顿时朝着众人这边袭来,刀剑不一而足。 不过片刻,众人便与六位本该娇弱的女子战斗在了一起。 当然,这众人却是不包括紫襟衣和九方奚的。 紫襟衣拉着九方奚的袖子,让他坐在自己身边的地上:“这些女子平均的修为都在筑基中期,你是对付不了的,还是在这里仔细看着,要是有便宜可捡呢就捡个便宜,要是没有呢就学点经验,怎样,本公子算是照顾你吧?” 九方奚扫了一眼四周,须阐提以一对二,阳白、浮白各自对上一人,银丹对了两人,只是就算是他也看得出,除了须阐提还能稍加应对之外,其他三人有有些局促。 “前辈,你不帮他们吗?”九方奚问道。 “帮?为什么?我可以让须阐提不死,毕竟他还将会是本公子的传话筒。至于其他人嘛……无亲无故,又不出钱财,我为什么要帮?明显是这样亏本的生意,本公子可是个生意人啊!”紫襟衣又品了一口美酒,递给九方奚一个杯子:“你要吗?” 九方奚摇头,依然不解:“可是我也没有给前辈钱财,前辈为什么要保护我?” “这嘛……毕竟吃人家的嘴软,谁将你请我主仆两人吃了两天的大餐,又让我们跟着你寻个乐趣,这就当是回报吧。生意人,不做亏心生意哦!” 九方奚听了无奈,这位前辈的乖张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他暗中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了一把镇山尺,是凤凰儿赠他的众多礼物之一,如困神钟一样,也是个一次性消耗品,但是威力据说不小,一尺子镇压下去,能有筑基中期修士全力一击的力量。他准备瞧准了战场,若是哪里守不住了,就一尺子拍下去获点时间。 第二十六章 观战 刀剑横流,烽火四面,杀招连环。[.超多好看小说]原本是佛本清净地的明镜台,此时笼罩在杀戮之中。晨钟、暮鼓声声回响,涤荡开去似要荡平这一场烦乱,却只能凭做战火的鼓点。 九方奚坐在紫襟衣身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四周喊杀的人影是他学习的对象。 他不喜欢杀戮,也不喜欢战斗,但他明白,这些事情他不得不为。甚至他已经明了这不是为了救人,不是为了自救,而是为了自己的强大。自强才有保护人的资本,才有主宰自己命运的机会。 云行宫一遭,他太被动,甚至是窝囊。他不是个武者,但是他比武者固执地多。 这是一场群战,最热烈的依然是小雪儿和瑶无芳两女之间的争斗。瑶无芳金色长剑灵活如游龙,招式诡异非常,如同鬼魅一般,难以捉摸定向。这不同于绝地门铁甲杀手的突然消失,而是招数太过迅速以及变幻莫测。 不过小雪儿应对如此剑招依然游刃有余,双手成爪,每一根指甲都是杀人的利器,与金色长剑碰撞在一起居然能发出金属撞击的“锵锵”声,可见小雪儿这爪子的刚硬程度。 九方奚正担忧秀才一般的银丹如何应对一刀一剑双女的夹击,却正听见瑶无芳怒声一喝,下意识地便将注意力转移到瑶无芳的身上。 “啊!”乍一看,九方奚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之间瑶无芳周身衣衫炸裂,只剩下胸口与胯下鲜红的秀牡丹遮羞布,玉臂如藕,玉腿青葱,如此曼妙之身姿却顶着一张怒煞的脸,原本雍容美丽的面容此时几乎拧在一起,眉心若有若无有血色煞气溢出,衬得她原本就白皙的面色更几近于惨白,眉心血色之气隐隐有凶煞之感,映地双眸都成了红色。 九方奚只觉得,此时双手高举金色长剑的瑶无芳,就像是从战场上杀敌千万依然屹立不倒的女战神!这种感觉非常微妙,但是那杀气却几乎凝成了实质,连带着瑶无芳身周的气息也变得紊乱与阴寒起来。 “哟,好大的杀气,猫儿要小心了!”紫襟衣将扇子折拢,在左手掌心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看似散漫,却隐约有一丝沉重的氛围在内中。 “这杀气好生厉害!”狂风席卷而来,九方奚不经意打了个冷战,暗自惊叹,因为他在这杀气中感受到了悲壮和无奈。[.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帝江声音也有几分阴沉:“这杀气几乎就要凝聚成实质,没有撕心裂肺的痛苦与仇恨,没有经历过厮杀,是造就不出这样的杀气的。” 九方奚无言以对,谁天生就喜欢打杀呢?猛然间想起一个俊逸却邪魅的人来,那人应该就是这样的人吧,甚至他自己都说过,他是纯粹的恶。 “司承骁!”九方奚心底一冷,愤恨自内而发,一时间居然与瑶无芳的杀气隐隐有暗合之意,似乎正在吸收这杀气为自己所用。 “主人,停下!”帝江猛然一惊,当即大喝一声。 就连眯着眼睛的紫襟衣也将头转向九方奚,白玉扇子在九方奚脑门上敲了两下:“胡思乱想些什么?就凭你,一个照面杀你千次万次都够了,修真,要沉下心来,要用脑子,你是人,不是一个没有开化鸭子,一遇到事就自乱阵脚!” 又瞥了一眼九方奚,紫襟衣才将白玉扇子收回,嘴角的弧度勾得更厉害了。 其实不止是帝江与紫襟衣,就连九方奚自己也察觉到,方才那一瞬间自己的心性居然陡然转变,嗜杀、嗜战、暴戾,就仿佛是之前的子时来临之时的那种彻底迷失自己前的那一瞬一样,无法控制自己。 紫襟衣的扇子很有用,那两下敲击地不重,却好似醍醐灌顶,闷热的夏天里突然泼了一盆凉水,整个人都静了下来。 “真是后怕……”回过神来的九方奚已经骇地一身冷汗,衣裳耷拉在身上黏糊糊的,十分难受。 他没有看见的是,就在前一瞬间,瑶无芳血红的双眼盯向了他。 “主人,我们也许该好好谈谈。”帝江说,语气森冷。 “你怎么了?”九方奚还有些余悸,未曾想明白。 似是欲言又止,帝江顿了一会儿才说道:“先看这场战斗吧,等回去再说。” “这就对了,急什么呢!”紫襟衣则莫名其妙地道了一声。 反观战场内,小雪儿双目紧盯瑶无芳,嘴角挂起一丝笑意,仔细看去,竟与紫襟衣有那么几分相似。 “嗷呜!很厉害哦!”小雪儿一声嚎叫,似密林中隐藏的狮子,不怒自威。 九方奚便看见她右手遮住自己的青色右眼,等手掌翻开时,一道青色光芒急射而出,几乎就在同时笼罩住一方战场,如同隔开了一个世界。 帝江有几分忌惮:“果然是妖王境界的异瞳云猫,这青眼居然是罗浮战场的投射!” “罗浮战场是什么?” “上古有七处绝地,镇压着上古大战的力量,罗浮战场便是其中主战的地方,埋葬无数修真者与妖魔鬼怪,内中杀气滔天,便是神也不得独自潜入。这位云猫妖王青眼能使得罗浮战场自七绝地中投射出一方地界,威力虽然恐怕不及罗浮战场的千万分之一,但凭借着主宰的地位,几乎是立于不败之地。”帝江道。 九方奚没有理解得更多,这些传闻或者说是传说对于他而言都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而他也惊愕瞧见,青色世界刚刚笼罩瑶无芳,瑶无芳就脸色大变,随即就消失在了原地,于此同时,小雪儿也做了撕裂的动作,消失了。 帝江说,这是撕裂空间,这个绝代的妖王带着瑶无芳去往另一个空间了。 空间的定义对九方奚而言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似乎像是编造的故事一般,毕竟他远没有达到这种地步。空间的穿越,对于修真者而言至少要化神期的境界,甚至还要借助法宝。而对于巫师而言,自身的速度能够超越光速,就能跨越空间。 “哎呀,这下玩真的喽!” 紫襟衣躺倒在车椅上,饮了一口酒,眼神在十分渺远处,不知名的地方。 九方奚无法理解小雪儿与瑶无芳的这一场战斗,不过他倒也没有偏执地继续想下去,而是将目光转到了之前一直担心的银丹之处。 说来话长,其实这才几个呼吸而已。有修为在身的人打斗都是异常的迅疾,如行云流水。 才转过头,九方奚就瞧见银丹与一位身着青衣的女子对拼一掌,随即被另一粉衣女子一道刺中肩膀,鲜血直流。 两女分别是寒露和向菱,一人青色长剑,一人银白长刀,刀剑配合无间,拥有着绝对的默契。 “两女与银丹的修为都是筑基初期,只不过两女应该才突破不久,没有银丹的巩固。但银丹要战胜两女也几乎是不可能,除非是有什么决胜的法宝。”帝江分析战局。 这三人的战斗九方奚要看得明白地多,虽然很多地方有吃惊之处,但起码也能看出了三分来,不像小雪儿和瑶无芳两人的战斗,看起来都是既简单的招式,可是一眼看去就知道是自己绝对做不了的,似乎有一股无法说明的韵味在里头。 帝江说,这种韵味就是她们各自的道,大道千千万,人与人之间的道不可能相同,化神期就是体悟出了自己的道,以自身的道去追寻天道的轨迹,这就是化神,出神入化。所以化神期能够穿越空间,以自身的道暗合天道之下的空间界限。很多人可能修炼了一辈子也无法触及化神境界,因为化神,才是成神的门槛。 “男人,都该去死!”向菱冷冷一声含恨的言语,荡身回剑,在寒露一刀之后接连而杀。 “杀我,能吗?”银丹冷眉一肃,衣摆无风自动,扬尘出招。 九方奚只看见他手若水中裙带,柔软无比,身法玄妙,飘飘然似有出尘之气。 “咦?此人怎么会菡萏手和芙蓉步?”帝江轻咦一声。 九方奚疑问道:“你认识这招?” “久远前在北隅有一个人便是以菡萏手和芙蓉步独步天下,后来此人死了,本以为菡萏手和芙蓉步已经失传,没想到居然在南方的尧都看到,有些奇怪罢了。”帝江说道。 “这个人和你很熟吗?” “算是为数不多的一个朋友吧……”帝江声音有些落寞,随即便介绍起来:“菡萏手是我那朋友在莲池坐了十八年领悟出来的招式,以至柔至清,运掌之时如水波漂浮,如风中菡萏,优雅而自在。芙蓉步,脚点荷叶,所谓接天莲叶无穷碧,芙蓉步绵延不绝,一气呵成,呈小碎步,落脚点极为难测。菡萏手配合芙蓉步,能戏穿池春燕。” 果然,九方奚见银丹菡萏手一出,手掌曼妙而出,随风而动,时快时慢,如晚风吹夏荷,十分美丽。“叮!”一声轻响,银丹双指敲击在长剑剑身一尺处,长剑顿时如水波涤荡不休,难以瞄准方位。 “恩?”向菱瞧了银丹一眼,也是有些意外。毕竟是肉身与兵器相碰,明显是占尽优势,却反而无功而返。 向菱气息一转,半空中转身,落在寒露身旁,两人眼神一照,双双动手,一者剑势有奔雷之疾,一者刀锋有劈山之威。 “可惜,这样的好招,自身修为却是不够。”紫襟衣突然道。 九方奚尚未反应过来,便看见银丹一手推开刀锋,另一处因肩膀伤势慢了一份,长剑刺穿胸膛而过。 “纳命来!” 眼看双女刀剑再次合璧,九方奚将手中镇山尺扔了出去。 第二十七章 先天自然,后天元气 “岂有此理!” 向菱与寒露两女冷眉倒竖,气愤非常。[.超多好看小说]饶是换了人也该如此生气,正能刀剑合璧将银丹击杀,至少也是重伤之时,一把镇山尺滴溜溜地在她们脑袋上变幻做小山砸了下来,原本酝酿的极好的招式不得不改变了路数以求自保,却也让银丹脱困而出。 向菱拧着双眉,将长剑直指紫襟衣:“要出手便下场走过一遭,暗箭伤人算什么本事!男人果然都是卑鄙无耻下贱的败类!” “恩?这位姑娘说我吗?”紫襟衣眨了眨眼睛,白玉扇子倒指胸口:“本公子向来以诚待人,这种卑鄙无耻下贱的事情是不会做的。” “不是你难不成是他?”向菱一指九方奚,满脸怒气,好似无比的荒诞。 紫襟衣瞧了一眼九方奚,嘴角噙着那万年不变的笑意,道:“为什么不能是他?这小子本事可不错哩!” 寒露上下打量了一眼九方奚,嘲笑道:“也不知哪里修来的野路子,连引气初期都不知道到没到,怎有这样的本事!” “本事不行,法宝还是勉强能凑合看看的嘛!”紫襟衣摆摆手,又道:“冤枉这种事情还是要说清楚的好,不然会吃亏的哦!” “管你是谁,男人没有什么好东西,纳命来!”向菱长剑一横,顿时气冲斗牛,脚下连动,居然是直接对着紫襟衣就刺杀了来。 “哎呀,旁观者无辜啊!”紫襟衣叹息一声,手中白玉扇子一打,秒变成原本的白玉算盘,也不见得他怎样动作,似闲散般地拨动了两枚算盘珠子,两道劲风夹杂着一枚绿豆大的神算子直接打在两女的肩膀上。 九方奚在一旁瞧得震惊,明明那剑都已经到了眼前,几乎下一瞬间就会刺穿紫衣前辈的喉咙,紫衣前辈的动作不急不躁,却能先发制人,这种时间感觉上的落差让他感觉分外的奇妙,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在里头。 “怎会?”向菱与寒露停在原地,保持着原本的姿势,挣扎许久居然再也不能动弹半分。 紫襟衣拨动了手指,冷暖玉算盘又刹那变回白玉扇子,温文尔雅地扇着凉风。 “别人打架你瞧着就是了,修为这样稀烂还要横差插一手,你都把肥肉吃到嘴里了,别人就把这肥肉从你嘴里撬出来,你急不急?”紫襟衣拿着扇子又打了一下九方奚的头,半教训地说着:“打架杀人的大忌就是贸然加入战局,这样原本要杀别人的人一定会先杀了你。(.无弹窗广告)我说你啊,呆呆笨笨就在一旁好好看就是了,拢共就那么三两件拿得出手的东西,都给了别人,你自己保命的时候没了可不就是自找的么?” 九方奚脸上一红,拱手道谢:“谢前辈教训。” 他知道,方才若非是眼前的紫衣前辈出手,他面临的便当真就是一个杀局。 还用凤凰儿给他的法宝吗?除了羊脂活骨丹,储物戒指,剩下的就只剩下一件一次性消耗的法器了。正如紫衣前辈所说,用完了就没了。 “谢就免了,我以后少说声抱歉也就是了。”紫襟衣将身子靠在车椅上,眼神渐渐渺远,仿佛在看向另外一个时空。 九方奚一愣,这是第二次听见眼前这位修为极高的前辈说这句话了,当初在药园且当是随性的一句话,今日说了第二遍,又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这位紫衣前辈是专程找上我的吗?听他话的意思,他似乎与我还有一段后期的相处,难道他也是妖,要我这什么万妖之祖的气血吗?”九方奚想了一会儿,越来越觉得这样的可能性极大。 他最抢手的东西应该就是帝江说的万妖之祖的气血,帝江说,这气血会让妖族为之疯狂。 “也不对啊,若当真是冲着万妖之祖的气血来的,以这位前辈的修为,要杀我是万分的容易,帝江根本不是对手,却又不动手……”九方奚就这样想着,眼神落在紫襟衣的身上,满是狐疑。 “啪!” 又是一扇子落在九方奚的脑门上,随之响起紫襟衣的声音:“心里算计一件事情或者一个人的时候,不要表露在脸上,更不要盯着那个人看。你这副表情是生怕我不知道你在怀疑我跟随你的理由吗?若是换做别人,你此时已然是个尸体了。” “啊,是。”被抓了个现行,九方奚尴尬地将脑袋别过去,可越是这样,眼神越是不自然地往紫襟衣身上瞄。 “啪!” 紫襟衣头也不转,扇子再次准确无误地敲在九方奚的脑门上:“说你是呆,说你是憨,说你是愚蠢,你也是真的有够了。看来还是你太少年,没有经历过世间的险恶。来,今rb公子心情不错,又有佳人在前,顺道也就教教你们几个小家伙。” 紫襟衣伸手按在向菱的手臂上,将那只一直举着剑的手臂按下:“恩,手感不错,可惜常年动武筋骨粗了,称不上是柔夷之美。”顿了顿,他又道:“最险恶的不是妖,也不是魔,而是人心。人心中最可怕的是背叛,背叛的基础是信任,所以啊,想要让自己过得安然,就不要去相信任何一个人,哪怕是自己的父母兄弟,也要留存一分理智。相处之时的自然的表露自己的性格,这是对别人的尊敬,相处之时自然的收敛一分自己的秘密,这是对自己的尊敬。要记得,自尊也是素质很重要的一种。” 九方奚听的聚精会神,仿佛之前那个乖张的前辈换成了一位长辈,诉说着世间的故事。这个世上,只有父亲一个人对他说过类似的话,但那时的他只是想过着闲散日子的少年郎。此时此刻再听这样一番话,有一丝淡淡的愁绪在内。从前,真的只是回忆了…… 感慨着,九方奚下意识地想起一个人,那个人曾是他除了父亲以外最交心的知己好友。 “离开云行宫时,沈燕蓉曾让我小心齐杨,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她知道了什么吗?齐杨他……” 九方奚心底似有两个小人儿在吵闹,一个说着与齐杨多少年的知交之情,一个却说着齐杨到达云行宫之后的种种反常。 反常吗?他不知道,他依然认为齐杨做的没有错,可他在意了。 “想来也是可笑,对于齐杨,我竟是如此小心眼的。”自嘲一笑,散去这冒出来的不好的情绪。就算再怎么样都好,此时此刻,他与云行宫无任何交集了。就算是仅有的一丝,也是因为帝江他们,仅此而已。 紫襟衣并没有再多说什么,有些话戛然而止就可以了。 银丹盘膝坐在地上调息,他伤了两处,这两处都伤地不轻。 至于另外一处则要势均力敌地多,阳白与浮白二人共对两女,帝江说这四人修为差不多,都是筑基初期,一时半会儿也没看出胜负来,只是各自负伤,但都不算太严重。 而须阐提那一旁则要惊险得多,须阐提是筑基后期的高手,瑶无芳招来的六人中也有一个筑基后期的女子,名唤冰琴,无任何冰琴,但是出招便是冰雪,时常冻得地面结了厚厚的冰层。不仅如此,另外还有一位筑基中期的女子,与冰琴联手针对须阐提。只不过此地是明镜台,须阐提有着地利的优势,虽然处于下风,还算是游刃有余。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招,九方奚看地已经有些头晕眼花,每个人战斗的风格倒也看得差不多了,索性就闭目养神,在紫襟衣的守护下安然入定,引此地佛门清圣之气入体。 这便是帝江不说,他也是能够感觉得到,除了瑶无芳释放杀气那时受了影响,其他的时候身体沐浴在明镜台的佛门气息之中,仿佛能消除自身一些不好的情绪,更能将自己体内的污秽去除。 “自然界的气息泛指五行雷电等,但还有一种气,是由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个体散发出来的气息,这种气息也属于自然之气的一种,可统称为元气,佛者的佛气,仙人的仙气,神人的神气,修罗的修罗之气,魔族的魔气,妖族的妖气,精灵的精灵之气,地府之人的鬼气,包括凡人的人气。自然之气是先天而成,元气是后天而化,先天孕育后天,后天运转先天,所以又一同归入自然之气内。”帝江依然如师者一般精讲细节,“巫师善用自然,佛气虽是后天元气,却也是自然之气的一种,自是可以利用的。佛气清圣安宁,常被用于治疗,尤其是神识方面的治疗,主人已然在气海中储存了一定的佛门之气,那就恰好可以修炼巫术中的治疗之术。” 九方奚瞬间明了,手握雄狮犬牙,口中念着治疗之术的咒语,只稍加融会贯通,便已经能够在指尖凝聚成一团圣洁而柔和的光芒。 “巫师结合伤患的伤势,凝结所需气息,气被高度压缩便会形成这种光,本身没有名字,因为伤势不同所需的气息的种类与数量也不同,不过在外人看来确实一样的白色柔和的光芒,于是又被外人称之为圣光。”帝江解释。 紫襟衣叹息摇头:“呆子就是呆子,才说了不要将自己的秘密泄露,这会子就开始在大庭广众之下修炼这绝迹已久的术法,不是找死是什么?算了,今rb公子心情不算差。” 手中扇子一打,轻扇柔风,顿时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九方奚笼罩在内,外面的人看九方奚,只觉得云里雾里看不真切。 向菱眨了眨眼睛,不解之极,她才觉得眼前这个坐在地上的修为稀烂的小子似乎有哪儿比较怪异,便瞧不真切了。将眼神望向紫襟衣,却见紫襟衣一扇子敲在她脑门上:“美丽的佳人应该不缺男人,这个小子修为太低,不适合你哟!” 第二十八章 回转无忧城 “淬!” 九方奚口中念声,心中欢喜。[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方才他在自己手上霍开道口子,以巫术治疗之,居然几个眨眼就好了,神奇无比。 “这且是最简单的伤势,以后随着巫术的越加精炼,以及自身修为的提高,说不定能成一代巫医呢!”难得有些成就感,九方奚自然难掩自己心中的窃喜。 等他睁开眼来,紫襟衣扇子一挥,那道无形的屏障便散去,好似从来不曾存在似的。 “能在战场上修炼,你也算是幸运了。”紫襟衣饮了口酒,渺远的眼神收回在浮白和阳白身上停了片刻,道:“这两人的战斗也该终止了。” 九方奚下意识地瞧去,只看见阳白和浮白兄弟两人同时腾身倒飞,伴随一场血雨,落在地上,只咳了口血便双双晕了过去。 “想去救?没有这本事就好好做个旁观者,这世上总得有几个人会死的。”紫襟衣好似看穿了九方奚的心思,淡淡地说着。 “有这个能为而不去救,这也是失德吧!”九方奚直视紫襟衣。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直视眼前这位华贵无比的前辈,只觉得他精致无暇,若非这两日相处下来,也许他也不会认为世间有这样的男子。 “哟,本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事情……”紫襟衣话头一顿,讪讪一笑:“罢了,谁叫本公子要跟着你呢,哎,我怎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专门为你这小子打工了……” 一边说着,紫襟衣扇子一扇,两道劲风如实质一般袭向那两名女子。惜之与念之两女顿时身体一滞,不能动弹。 “多谢前辈援手。”九方奚掩不住自己的笑意,立马抱拳致敬。 然而,他却发现这位紫衣前辈的眼神又飘向不知名的地方,遥远地似乎跨越了空间。 九方奚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那只是一座山峰,除了相对陡峭之外,别无其他异常之处。 “笨猫啊,谁叫你这样拼命,不知道有人会心疼吗……” 突然,紫襟衣双眼一冷,双手连番掐诀,一道紫色精芒迅雷一般奔驰而去,随即消失在空间里。[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九方奚知道,这道精芒应该也是进了那神秘的异空间去了。 “喵呜!” 不过两个呼吸,随着一声疲累的猫叫,小雪儿突兀地出现在战场中,舔了舔唇角,扑进紫襟衣的怀里,撅着屁股,仰着脑袋蹭着紫襟衣的胸膛。 “笨猫,打不过就跑嘛,这样辛苦,累瘦了,手感就不好了!”紫襟衣揉着小雪儿毛茸茸的耳朵,眼神难得慈爱。 “喵呜,还不是你鸟毛事情太多,将本猫累地连打架的力气都没了!”小雪儿不满地撅着嘴,整个身子爬进紫襟衣的怀里,如婴儿一般睡着了。 “困吧,困一会儿养精蓄锐,还要将本公子带回哦!”紫襟衣温柔地抱着小雪儿娇小的身躯,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捋着小雪儿的头发。 “噗!” 空间里再走出来一人,浑身衣裳炸裂,露出大片的雪白的肌肤,那白玉般的肌肤上又凌乱地布着抓痕。瑶无芳将郁结的淤血吐出,浑身一抖,原本碎裂的衣裳突然完好如初,也不知是如何做到的。 “须阐提,算你好运!”瑶无芳冷冷地看了一眼紫襟衣,满眼的忌惮。又见自己的属下大多已经被定住了身体,自然不愿多做纠缠,对着须阐提虚晃一招,带着六位属下离开明镜台。 “嘭!”须阐提原本就以一敌二颇为吃力,此时瑶无芳凌空一招落下,他无力再挡,只得将手中药师珠横在头顶,药师珠散发出灰色的光泽,散去了绝大部分的压力,却也散落了一地。 “阿弥陀佛,多谢前辈出手相助,才保住我明镜台众僧性命。”须阐提虚手将散落的药师珠收起,双手合十,对着紫襟衣一礼。 “你错谢了人,若非是这位小朋友,本公子懒得出手。”紫襟衣漫不经心地说着。 须阐提重新打量了一番九方奚,那眼神十分凌厉,九方奚觉得在这眼神之下自己毫无秘密可言,一时惊了一下。 殊不知,须阐提也在暗自纳闷。“不知道此人是何来历,居然能得如此高手相助?不过此人修为虽然低微寻常,却不似道佛两脉,也不似妖魔,着实怪异。” 就在九方奚被看得及不自在,几乎要破口的时候,须阐提又合十道:“多谢小友相助,日后若有需要,但可来明镜台寻贫僧,贫僧当竭力还恩。” “呃,大师客气了!”九方奚连忙还礼。 “好了,既然你这边的事情已了,别忘了你还答应我一事。”紫襟衣摇着扇子道:“你找个天气晴好的日子去找了莲象师,给本公子带一句话,记住,这句话要一字不落一字不错连带语气都要一样地复制给他。” “是,前辈请说!”须阐提不敢怠慢,忙点头应下。 “你跟他说:打死你这臭不要脸的长毛和尚,欠本公子的钱再不还就脱衣买肉来偿!” 须阐提脸色一黑,这话…… “记住了吧?你这修为记住这话应该是够了,那就就此别过吧,告辞,不送!” 紫襟衣吹了个口哨,也不知道哪儿飞来一只房屋般大的紫绸雀,身影一晃,就抱着小雪儿上了雀身去。 九方奚还在愣怔当下,就发觉自己身体不由自主地飞起,落在紫绸雀的背上。连带着浮白、阳白和银丹全数上了紫绸雀。 “前……” 紫绸雀双翅一阵,速度奇快无比,不过两个呼吸就越过了好几座山峰,天马的速度简直比不上十分之一。 九方奚被突然的起飞惊地差点跌倒,抓着紫襟衣的袖子不肯放手。 “你放手,一个大男人与我这般拉扯,本公子可无这等癖好!” “我说,我这衣裳很贵,扯破了你赔得起吗?” “哎,真是遇人不淑啊……” 回到无忧城的时候,银丹已经调息过来,对等待着的少主公羊长几略微禀报了战局,便带着阳白、浮白二人前去医治。 公羊长几邀紫襟衣共进晚餐,却被紫襟衣以劳累过度为由拒绝了去,各自回屋不提。 九方奚打开自己院落的门,王八端便迎了上来:“怎样怎样?刺激不刺激?那藏头藏尾的老先生说的天大的好处是什么?是什么法宝吗?还是修炼秘籍?” 九方奚看着王八端,这个年纪比自己略小的少年人还是这样活络。笑了一声,他答道:“自然是刺激,那位须阐提大师是筑基后期的高手,除了他之外,在场还有九位筑基期的高手,三个是无忧城的人,六个是玄牝门的人。” “天呀!那么多高手!”王八端眼睛都亮了。 “还有,那位猫大人,你猜是什么修为?”九方奚心情难得大好,卖起了关子。 “她?难不成也是筑基期的高手?筑基……中期?”王八端一手摸着下巴,也不知道他没有胡子捋些什么。 九方奚闻言一乐,故作深沉道:“错啦,她至少都是化神中期的修为,玄牝门的门主瑶无芳你听说过吧,都打不过她哩,被猫大人抓得满身是伤,还吐血哩!” “喔——”王八端眼睛瞪得老大,满脸的羡慕与向往:“化神中期啊,那都是神一样的存在了吧……稍等一下,九方大哥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我骗你做什么?” “那我之前对这位猫大人还有那位前辈的态度可不怎么好,他们不会杀了我吧?”王八端突然捂着脸,满脸的惊恐。 “所谓大人不记小人过,他们才不会与你计较的。”九方奚忍不住笑了。 “也是,看那位前辈其实人很好呢,还帮我们直接入住无忧城,那枚虎骨脱胎丸也二话没说让我吃了。”王八端一边点头一边说。 九方奚乐得不行。 这一个月来,这该是他第一次这样欢喜吧? “唔,小家伙说的不错,本公子确实很好。”两人正说笑着,门口转进来一人,不是紫襟衣又是谁? 王八端瞧见来人,顿时堆出一脸的笑容迎了上去:“原来是前辈来了,晚辈刚熬了一锅绿豆汤,正等着前辈与九方大哥回来吃,我这就去端上来!” “你什么时候熬绿豆汤了?”九方奚奇道。他印象中这位王八端可是连杀只鸡都不利索的。 “当然,你不知道而已!”王八端挤了挤眼睛,便欢天喜地跑出门去。 “绿豆汤,啧啧,夏日消暑,确实不错!”紫襟衣寻了个软榻坐下,身子微微倾斜靠着,用手招呼了九方奚,道:“小友,来。” “是,前辈。”九方奚上了前去。 今日在明镜台,他对眼前这位平时巴不得甩掉的前辈有了极大的好感。明镜台上,紫衣前辈对他指点了不少战斗的经验,也让他对局势的分析有了更直观的判断。最重要的是,其实这位前辈也很心善,虽然平日里要求多多,脾气古怪,贪图享受,游手好闲,散漫懒惰,但是起码他愿意救人啊! “喏,这就是给你的天大的好处。”紫襟衣翻手掏出一物,黑底白纹,赫然便是一枚药师珠! 第二十九章 惊惧 九方奚接过药师珠,左右端详了番,不由奇道:“前辈,这药师珠不是须阐提大师的么?” 紫襟衣摇着扇子,散漫道:“不过是枚珠子,对他而言不过是宝器,对你而言可就不一样了。(.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来,吞了吧。” “吞、吞了?”九方奚一愣,药师珠的本质与石头也差不了多少,吞了? “真是,该怀疑的不怀疑,不该怀疑的瞎怀疑!”紫襟衣翻了个白眼,念叨着:“我说那只帝江,你觉得呢?” 九方奚正觉纳闷,帝江的声音便传了出来:“主人,听他的话,将药师珠吞了吧,对你确实有无穷的好处!” “可是,须阐提大师知道吗?”九方奚皱着眉,心里有个疙瘩过不去。 “真是败给你了,木头小朋友。这是本公子给你的,与须阐提无关。”紫襟衣面露疲态:“与你说话真是累,本公子回去了。” 瞧见紫襟衣起身离开,九方奚依然觉得别扭。 恰巧王八端果然端着一碗绿豆汤,与紫襟衣在门口恰巧碰着:“前辈不坐了吗?绿豆汤才端过来哩!” “送到本公子房里来。” “是的,前辈!一碗够吗?晚辈再端一碗吧?” “哎,真是个捉摸不透的前辈。”九方奚瞧见王八端腆着脸贴上去,也是无奈一声。 “主人,吞了这药师珠吧,与你无碍。”帝江开口道:“药师珠是巫祖蚩尤化骨而成,内含上古时期的大巫气息,能对你有绝大的好处。” 听见帝江这样说,九方奚也不好再多纠结些什么,也许是须阐提之前就答应那位紫衣前辈的呢?当下不提,将药师珠含在嘴里,吞了下去。 药师珠触手坚硬,入口却柔软,好似剥了壳的鸽子蛋一般,并没有什么难以吞咽下的感觉。 九方奚清晰地感觉到,药师珠刚刚入胃,丝丝精土之气便从气海溢散而出,包裹住整个胃部。药师珠一触及精土气息,顿时如泥入清水一般融化开来,化作一丝丝莫名而熟悉的气息,与精土气息缠绕着回转气海。 九方奚只觉得刹那之间,气海便足足扩大了两倍,甚至依然有不断扩大的趋势。 他感觉到这股气息十分熟悉,他知道,这就是巫师将自然之气归纳后形成的极高浓度的气息,这气息十分齐全,甚至给他调整了一些他还不急休整的比例,使得气海运转更加自如。 “这是上古之时的自然之气吗?有一股洪荒的感觉,十分厚重与荒凉。[]”九方奚暗自品味这点不同。 帝江道:“然也,自然之气也是时常在变化的,只是与人的更替慢了不知道多少。朝代更替不过千百年,但自然之气更新一次是三万六千年。” 九方奚点头,说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觉得脑子清醒了些,和大梦初醒似的。 “介于主人你修为尚且不高,药师珠内中蕴含的力量并没有完全释放出来,不过这枚药师珠倒的确使得主人你修为大增,此时来看,约莫与修道人的引气中期差不多。若单打独斗,主人的优势依然是气息的绵长,天不荒地不老,只要不死,都可以施展巫术。但劣处依然是主人修行时日太短,对战斗的不熟悉以及对修真界的不熟悉。这点倒是无法,只能凭借时间了。” 九方奚随手一挥,两道风刃破空而出,飞转去了窗外,折下一枝梧桐树枝。“确实比较之前能更自如地使用巫术,但我感觉我依然不适合与人正面打斗。” “不习惯可以,但必须要会。”帝江想了想,又说:“等主人修为再高一些,就可以不用面对敌人了。巫师的战斗力其实都很弱,强的是法术。古时候的巫师多借用天灾人祸来御敌,或者是使用傀儡和蛊,这些至少要等主人到了筑基期,能够分化神识才能学。” “傀儡和蛊……”九方奚微微皱眉,这两者给人的印象似乎都不怎么好。 帝江感受到九方奚的犹豫,嗤笑一声:“傀儡和蛊的发令者是修士,就如军队中的士兵同样,将军下令杀或退,都是听令行事。将军善,这军队那是保家卫国的英雄,将军恶,这军队比之土匪犹且更狠。” 九方奚面色一囧,知道是自己先入为主,当下道歉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无妨,世人对巫师的见解向来如此,否则,又怎会有大巫界的湮灭?此后更是不敢再有人修巫术。”帝江声音有些冷。 “帝江,你对巫术这样熟悉,也没有修炼巫术吗?”九方奚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 “巫师……”帝江言辞一顿,随即一笑掩之:“哈,无什么可以说的。” “主人,帝江问你一事,请主人一定要如实回答。”帝江突然严肃起来,那声音很沉,虽看不见帝江的表情,也能想象他一脸正色。 九方奚应了一声,帝江斟酌了用词,才发问:“主人,你是否与魔物有所接触?” “魔?”九方奚一愣,不解何意。 帝江道:“明镜台上,瑶无芳释放一身杀气之时,主人体内有魔的气息被牵引出来。妖嗜血,魔嗜杀,修罗好战,鬼恐吓,精灵玩天下,这是种族本性,不可磨灭的本性。” 九方奚心里“咯噔”一下,眉头拧在一起。 明镜台的突发状况他乃当事人,自然不可能不知道。但他确实不知道为什么会在那一刻有这样的反应。每夜子时的痛楚依然准时来临,只是有师尊的《希微十二夷》,能够压制住体内的那种渴望杀戮与鲜血的冲动,所以只是忍耐痛苦,也并没有什么旁的。正如司承骁所言,痛着痛着,真的就习惯了。 但明镜台上突发的情绪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瑶无芳的杀气会引动他的情绪?这怎么也无法联系在一起啊…… “主人,你体内有万妖之祖的气息,又有十分高贵的魔气,妖族尚且有修习巫术的资本,但魔没有。魔是世界上最冲动、暴戾、嗜杀的圣物,与巫师的睿智、隐忍格格不入。倘若主人被这一丝魔气所影响,极有可能会走火入魔。修道者,修佛者走火入魔大多心智受损或者是瘫痪,最多不过自爆而亡。但巫师一旦走火入魔,周围自然世界都会陷入崩溃,轻者山崩地裂、江海倒涌,重则日月颠倒,阴阳失调,天降灾火,而巫师不死不毁,实力只会更加强大,成为真正的妖魔鬼怪,以嗜杀、毁灭为生。而且,巫师入魔,再无人形,只能成为自然之下变态的产物。” 九方奚心神巨震,帝江说地十分沉重,十分具有威慑力,他一时回不过神来,冷汗直冒。 “所以……我是有走火入魔的可能的,是……是吗?”九方奚心里难以平静,好似有人不停地擂敲战鼓一般,令人发慌,发怵。 “是。”帝江答。 九方奚顿时跌倒在座椅上,一时六神无主。 “主人,你需要告知我,你可有与魔物接触过?魔气在体内,未必然没有祛除的方法,但至少要知道主人这是什么魔的气息,作用是什么,否则一个不慎,反而会直接走火入魔。”帝江的声音依然很沉,很慢,只是多了些耐心。 “我、我不知道……”九方奚的脑子里乱极了,他能想起的所有的事情的源头只有一个:“我被人注入过一种绿色液体,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自那以后如你所见,每夜子时都有入骨之痛。并且脾气会莫名的烦躁与兴奋,有琴声压抑且好些,不然便会如杀狮那夜,绝地门那夜一样,嗜战嗜杀嗜血。已经一个多月了,对,你说的万妖之祖的气息也应该是这绿色液体来的。” 帝江陷入沉默,没有说什么。 “我不知道是什么,我真的不知道……”九方奚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仿佛要炸了似的。之前不好的回忆一瞬间都涌了上来,他本来已经可以将这些回忆放在角落里不去记起来的,现在都一下子冒出来了。 六具干瘪的尸体,血肉模糊的狮子,王的驱逐,齐杨的眼神…… 他都记起来了…… “九方大哥,有人送来你的东西呢!” 便在这时,王八端捧着一只老大的木箱子进来,一脸奇怪地嘀咕着:“顺丰镖局说要见你,不过进不来无忧城,还是被巡逻的古辰风将军截下的,才让那个赵钱孙送来。九方大哥,这锦盒挺重的,里面是什么啊?” 九方奚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通红的双眼是他克制自己的证明。 他看见了那个锦盒,约莫一臂长,外头用锦缎裹好,锁地很牢固。锦盒上贴着顺丰镖局的纸条,上面有些水渍,字看不大清了,只是不知为什么,“九方奚”三字格外地清晰。 “这锦盒……”九方奚心底不好的预感越来越盛,这锦盒他见过的,他见过的,在乐陵,就在自己的家里,也是顺丰镖局的人送来,那日他们刚吃完羊肉汤。 “九方大哥,你怎么了?”王八端看九方奚神色不对,好奇问道:“身体不舒服吗?” “八端……你,你帮我打开,好吗?”九方奚艰难地说出这句话,声音沙哑。 “哦,好啊……”王八端又狐疑地瞧了瞧九方奚,满脸的怪异。他将锦盒放在桌子上,又问了一句“我开了哦”,见九方奚点头,便撕去封条,打开了锁。 “噫,好臭啊!” 刚开了条缝儿,王八端便皱起了鼻子,九方奚不敢去看,手心里湿漉漉的,心里很慌,慌得好像不见了五脏六腑一样。 王八端憋着口气,将木箱打开,内中一个圆滚滚的头颅安然躺着,两只眼睛瞪紧紧闭着,眼下留着血水。或者说,整个锦盒内都沾染了血污,也不知道闷了多少天,腥臭无比。“我去,呕——” 王八端瞪眼一看,一口气顿时破功,惊叫一声,扔下锦盒便跑出门口作呕,几乎要将午饭都吐了出来。 锦盒被翻倒,头颅就这样滚落下来,锦盒内的血迹随着撞击四散在地面上,触目惊心,臭气熏天。 “二……二伯……” 仿佛身体被掏空了,再无所支撑,九方奚从座椅上跌了下来,双膝跪地,什么也说不出,什么也做不了,唯有眼泪流下来,爬满了脸,坠在地上,与血迹混合。 第三十章 这名字很贵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说不清,道不明,就好像是……天塌了…… 那种难以抑制的沉重与悲痛,那种挥之不去的哀伤与懊恼,还有理不出头绪的一团乱麻似的所谓的真相。[] “二伯……” 九方奚紧紧搂着那头颅,血淋淋的,似乎也闻不出那臭气熏天的味道,只觉得抱紧些,抱紧些,因为再也无法拥抱活着的人了。 曾经的亲人,爱唱戏的二伯,花了重金在自家府邸里建了个戏台子,每当他前去时,二伯都会着一身戏服,画了重彩,在台上唱上一段。二伯的嗓子极好,人虽五大三粗,音质却极其细腻,便是园子里的旦角儿也不过如此。 如今,人已西去,空荡的屋内夏风灼热,好似飘来记忆中亲人的婉转声音,唱一曲,说一段,总是欢声笑语的。 “二伯……” 倾泪而下,哭地哀默,没有嚎啕,没有哭喊,只用尽了力气,似要将心中的悲伤化作眼泪都挤出来。 帝江没有再说话,有时候,最大的安慰不是言语,只需要让他哭一会儿。 也不知哭了多久,只觉得天地都昏暗了。眼泪早已干涸,在脸颊上紧绷着皮肉。 九方奚抱着九方长源的头颅,从怀中掏出一方巾帕,默默地将头颅上的血迹擦拭去。 “二伯,家族里只有你最了解奚儿有些洁癖,因为爱唱旦角儿的你,也有这样的洁癖。奚儿为你擦去脸上的污渍,为你梳上你最喜欢的段三娘的发型,画上段三娘的妆……入殓,二伯,奚儿就不为你入殓了,这里是尧都,不是你熟悉的地方,也没有青天楼的酒香,你不会喜欢这里的。” 九方奚从储物戒指中取出那棵沉香木,截了一段,气运庚金,指划刀气,极为耐心地将那段沉香木削成一个精致的盒子,将装扮好的九方长源的首级放了进去。 “用这沉香储存你的项首,藏入储物戒指中,二伯,你会安然回到乐陵的。”九方奚将盒子收入出入戒指中,又拿着巾帕擦拭地上的血迹,一点一点地擦拭去,很用力,很快那方巾帕就破了。“二伯,你在天有灵,告诉侄儿凶手是谁好吗?至少留给侄儿一些线索吧,侄儿总是要为你与大伯报仇的!” “二伯,你能告知我吗?父亲他们都还活着吗?他们在哪儿?哪怕是尸首也行啊,落叶归根,父亲不希望在外面漂泊的……” 眼神朦朦胧胧的,口中念叨着,手上用力擦拭着,也不知道是过了多少时间,地面上的血迹才消失了去。[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消失了吗?心里的要怎么擦去? 茫然抬头,一人,一猫站在门口,一人双手怀着,一猫露出个小脑袋,静静地看着。 “前辈。” 九方奚深吸了口气,将含在眼中不曾落下的泪珠揩去,从地上站起,对着紫襟衣稍稍做了一礼。 “王八端那厮太吵,本公子本意是来教训他一顿的。”紫襟衣耸耸肩,对九方奚使了个眼色,出了门槛。 九方奚木然地跟了上去,身体是这样的累,仿佛走一步都要用极大的力气,踉踉跄跄地扶着门出了门槛,才看见紫襟衣已经在院子里的石台前坐下。小雪儿难得没有抱怨,安静地从储物手镯中取出两坛子酒,以及一些吃食。 王八端一脸忧色,站在台子前,既不落座,也不离开,只是看着九方奚。 “来,坐吧,伤心也好,愤怒也罢,人总要学会发泄情绪的。”紫襟衣扇子敲了敲身旁的石凳子,对九方奚努了努嘴,转而笑道:“小子你可是赚了,本公子很少会倾听一个人说话,而且是心甘情愿的。” 九方奚走过去,对紫襟衣点了点头,坐下。 他不知道说什么,看着桌上的酒坛子,哑着嗓子轻声问:“前辈,我可以喝这酒吗?” “啧啧,你又赚了,这可是本公子独有的三苔青,口感一绝,一口入喉,齿颊留香!”紫襟衣点头,微微笑着。 “谢过前辈。”九方奚抬手将酒坛开封,顿时一股浓烈的香味四溢开来。这香味很浓烈,却又无比的清新,闻上一口,只觉得鼻腔到肺部都是凉飕飕的。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口中辛辣,回味却是有些青涩的甘甜,如青草一般。 “三苔青啊三苔青,青灵草、青鸳宛花、枢子青三味上好的药材,三十三天嫩芽时摘下,以无根太液浸泡,埋在百年的青苔之下,三十三年出窖。常人饮一口能入引气,修真之人饮之能祛除病邪,怎样,赚了吧?”紫襟衣一边说着,一边端起小雪儿斟满的一杯酒,抿了一口,陶醉其中:“这三苔青,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哦!” “确是好酒。”虽在麻木中,九方奚依然感觉到这酒水入了喉,人顿时清醒不少,仿佛哀伤也消散了些许。而且细细感觉,气海似乎又凝练了许多。 一旁王八端看着眼馋,双眼紧紧地看着三苔青的坛子,仿佛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似的。 “喏,别瞪了,很吓人的!”紫襟衣随手给了王八端一杯,道:“饮了这杯酒,你就能突破到引气中期了,你修炼功法实在太低级,有丹药辅助也没多少用的。” 王八端接过酒杯,顿时大喜,热泪盈眶,几乎就差给跪下了。 颤巍巍喝下三苔青,王八端大叫一声,顿时盘膝坐在地上,身上有污浊之气接连散出。 “别管他了,这小子托了你的福。等他将体内筋脉全部打通,污浊之气排除,就能突破了。”紫襟衣道。 九方奚安心了不少。 此时晚风萧萧,吹动四周树叶簌簌,如丝竹之声远远飘来。 今夜的夜很宁静,月明星稀,尤其是那月亮,虽已经是下弦,却依然亮得如灯火一般,在云间分外皎洁。廊子里的宫灯随风摇曳着,这儿的影子也便摇曳着,心却渐渐静了。 “今夜的月很干净,你说呢?”紫襟衣抬头看着月亮,微微笑着――他一直都是那么笑着,只是有时候笑得欢些,有时候笑得淡雅些。 “是,人间多少事,都与月无关。”九方奚也仰着头,脖子酸了也不愿意低下。 “这句话说的很好,你能说出这句话,那你便成长了。”紫襟衣欣慰点头,又饮了一口酒。 九方奚笑了一声,也不知是苦笑,还是什么,只笑了一声:“哈!成长吗?也许吧……不过前辈说地很对,我对这个世界,还是愚蠢了些。” “那么接下来呢?”紫襟衣道。 “接下来……”九方奚顿了顿,饮了口酒,直到口中酒香淡了,才道:“今日是我第二次收到我家人的死讯,其实我很着急,很难过,很愤怒,也很无助,就在刚才我还以为,我又会癫狂,到处伤人,如受伤的狼一样。” “现在呢?” “现在啊……现在我只想静下心来,动动我这愚笨的脑子,去将幕后杀我亲人的凶手找出来。”九方奚看着皎月躲进云层里,缓缓说着,突然一笑:“其实我以前读书很厉害的,私塾里的人都称我为先生,他们说我博览群书,说我过目不忘,说我品行兼优,但这一个月看来,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如前辈所说,我就是愚蠢,呆笨。” “恩,还算有自知之明,这是好事!” “前辈,”九方奚突然看向紫襟衣,双目有着别样的神采,分外的明亮:“愿意带晚辈一程吗?” “哟,不是我跟着你一程吗?”紫襟衣笑意更甚。 “是前辈在晚辈身后相助,这一程才走地这样顺利。”九方奚由衷道:“前辈有晚辈所没有的智慧,是行天下的智慧,就请前辈带晚辈行一段路吧!” “啧啧,现在是要怎样?拜师吗?攀亲戚吗?” “晚辈已有师尊,自是不能再拜师,更不敢高攀前辈为亲。九方奚甘做前辈仆从,学习智慧。” 九方奚放下酒杯,离开石凳,“咚”地一声单膝跪在紫襟衣的面前。 紫襟衣居高临下瞧了瞧,虚手扶起九方奚,笑道:“免了免了,本公子一身逍遥,有小雪儿一个就够了,用不着你!不过这段日子,本公子可以罩着你,做你的靠山,不过本公子很懒,说么还能说两句,动手就免了。” “如此就够了,多谢前辈!”九方奚重重一礼。 这一礼,九方奚心里突然安定了下来,对原本迷茫的前路似乎有了个方向。 “你这一礼,弄得本公子好生尴尬,这样吧,我便告知你我的名字,你又赚了哦!”紫襟衣又是一笑,随即,他浑身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气势迸射开来,九方奚迎面一凉:“本公子,东来先生,紫襟衣!” “东来先生、紫襟衣……”九方奚默念这个名字,他感觉,哪怕只是念着这个名字,都好像是在述说一段传奇。 “紫气东来沾襟衣,入主江湖六百年!”小雪儿不知何事站在紫襟衣身后,稚嫩的声音,述说着辉煌。 “入主江湖六百年……”九方奚浑身一震,双腿似要忍不住跪下。就好像是臣子见了王,山中的野猫见了狮子。 “哈哈!”蓦地,紫襟衣折扇一打,站起身来,扬尘而去,留下了一句话:“本公子的名字可不许你乱说哦,这名字很贵,听到的要收钱,至少黄金十万两起价,知道了吗?” 第三十一章 追求极致的武者 无忧城的夜比无忧城外更多一份肃穆,来去多是身着铠甲的护军。[] 玄辰铁骑之首古辰风站在自己府邸的院子里,手靠腰间兽面青铜长剑的剑柄,眼神颇冷,如门神一般站着。 他身前一人,粗布麻衣,双臂纹有下山猛虎,一手握着一把过人的砍刀,一手对他比了三根手指:“三招!” 古辰风略微颔首,腰间重剑顿时出鞘,无华丽的锋芒,在夜色下显得更外厚重。 王不留行脚踢砍刀刀柄,顿时改做双手交握,脚下一蹬,竟是踩碎了地面青石,如扑食的猛虎一般朝着古辰风冲去。 “当!” 砍刀与重剑相对,王不留行脚下一顿,翻身而起,以刀为立,突起而攻。 “一招,力道不够强!”古辰风重剑一提一拉,与砍刀抡了个浑圆,顿时将砍刀逼开三分。 王不留行招式不停,砍刀如风扇一般旋转自如,脚下步子快而不乱,猛然一掀,砍刀释出万千刀锋,杀向古辰风四面。 “两招,速度不够快!”古辰风脚下一滑,身如漂泊扁舟,捉摸不定,竟使得网罩一般的刀锋无处加身。 “喝!”王不留行高喝一声,翻身而上,刀锋由快转拙,作劈山式对着古辰风脑门砍下。 “三招,招式不够狠!”古辰风脚下蜻蜓点水一般,身形飘忽,青铜重剑面对门板一样的砍刀显得更为娇小玲珑,只在刀锋一饶,砍刀便偏移了轨迹,化解了必杀的招数。 “我败了!”王不留行收起砍刀,约定的三招已过,便不再出手。 古辰风将佩剑收起,道:“你心思太杂,刀是最极致的杀器,不必拘泥于招式。” 王不留行看着古辰风,道:“我会再去瀑布下练刀。” “你追求的是极致的刀法,以刀入道,便随刀意,瀑布,未必然是唯一的修炼之地。”古辰风道。 “那你的剑呢?”王不留行问。 “我没有剑。”古辰风凛然而立。 “恩……”王不留行沉吟一声,对古辰风抱拳一礼:“请!” 转身,他便离开。 夏风静静地吹,今夜的风比往日更多燥热,三伏天,到了。 “追求极致刀锋的武者,向来单纯。”古辰风微微叹息一声,似有憧憬,随之,他便对黑夜中的树丛后道:“还在犹豫吗?既来之,则安之,见你,不容易。(.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言罢,树丛后走来一人,在月下身子窈窕,修长的大腿泛着莹润的光泽。 “小妹,好久不见。”古辰风微微一笑,伸出自己的右手。 “最好不见。”古灵韵皱了皱眉,走过古辰风的身旁,“进屋吧,被人看见,你这玄辰铁骑的将军不好做。” 古辰风讪讪一笑,收回了手,跟随古灵韵进屋去,随手将门带上。 “小妹前来,必然是有事需要我相助了,但凡我能做的,我必不推辞。”古辰风看着那纤瘦而冷冽的背影,真诚无比。 “既然你说的这样好,我也就不辜负你的好意。”古灵韵勾起嘴角,笑的冷然:“我要知道你们存放血芝药精的地方。” “血芝药精?”古辰风一愣:“这是什么?” “哈!”古灵韵闻言冷笑一声,双手不自已地环在胸前,眼神越发寒冷:“你不知吗?是你不知还是你不想告诉我?” “我不知。”古辰风沉声道。 “且说呢,但凡你所能做的,必不推辞。古辰风,你还是这样虚伪!”古灵韵恨声道:“你竟是如此的虚伪!” “灵儿……”古辰风微微皱起眉头。 “别叫我灵儿!你和他都不配叫我的名字!”古灵韵上前一把捏住古辰风的咽喉:“告诉我,血芝药精所藏的地方!” 古辰风看着尽在咫尺的血缘胞妹,面露哀痛:“你何苦伤自己这样深?” “是我吗?还是你?还是他?”深吸一口气,古灵韵调整自己的情绪,冷冷一笑:“抱歉,你连承受我脾气的资格都没有。快说,血芝药精被你们放在哪里了!” “小妹,我们会等你,没关系。”古辰风微微仰起头,看着古灵韵被血丝萦绕的双眸:“你累了,我的修为比你高,这样的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离开吧。” “是吗?”古灵韵手下更紧了些。 “趁着他们还没有来,离开吧……”古辰风憋红了脸,却依然看着古灵韵,眼神无法无比。 “你会动手吗?” “在你眼中,我向来虚伪,虚伪的我,如何不会?” “废话少说,最后问你一次,血芝药精在哪里?”古灵韵喝道。 “小妹,你唤我一声兄长吧,一声就好,我会告知你你想要的消息。”终于,古辰风别开眼去。 “无耻!” 古灵韵一巴掌甩在古辰风脸上,怒目而走。 就在打开门的刹那,古灵韵突然听到身后压低的声音:“跟踪银丹。” “恩?”古灵韵眉梢一跳,脚下一点,悄无声息地离开此地。 ―――――――――――――――――――――――――――――――― 风清扬,云缥缈,云行宫内如仙家之境,仙鹤飞舞,云霓共赏。 云行宫内有挚峰八立,高低、气候各有不同。藏剑楼与隐刀楼所在的山峰多为肃杀之意,山谷嶙峋。而这一座驭兽山,却如原始之地,密林绵延,树木参天,奇花异草不计其数,化作一副仙境之图。 驭兽山有一处梧桐林地,层层叠叠占据小半个山头,梧桐林下有一个独立的院子,虽不华丽,倒也精致。院子里盘着一只吊睛大虎,咧着嘴打着酣,涎水躺了一地。 一个小小的女孩儿坐在门槛前的台阶上,手上摇着一支狗尾巴草,连带着高高的凤冠也颤颤巍巍的,似随时要掉下来一样。 一个浑身在黑袍里的精瘦的老人盘膝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兀自打坐,即便是在白天也看不见袍子里的老人是什么模样。 “老管家,宝宝想七哥哥了,怎么办呀?”凤凰儿撅着小嘴,百无聊赖地拿狗尾巴草逗阿花的鼻子,沉睡的阿花皱着鼻子,打了几个响鼻还是没有醒来。 “是的,殿下。”老管家纹丝不动,只说了毫无表情的四字。 “来云行宫都一个月了,整天都是修行呀修行,那个劳什子的娃娃还每天来我这儿蹭吃蹭喝,仗着自己是府尊真是半点亏都吃不得。老管家,我们的存粮也没多少了吧?”凤凰儿将脑袋歪向老管家的方向:“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出去备点吃的?” “是的,殿下!” “啊,老管家,你也答应了,那我们这就去吧,顺便去乐陵看看七哥哥,真的好想他哩!”凤凰儿顿时笑开了颜,胖嘟嘟的小手在阿花脑袋上乱拍:“起来起来,别睡了阿花,我们去见七哥哥去喽!” 阿花眨着一双琥珀般的眼睛,迷瞪了几眼,才一跃而起,晃着尾巴,打了个哈欠。 “不可,殿下。”老管家伸出一只手,拦在前面。 “昂!你刚才还答应的,怎么又不让去了!”凤凰儿嘟着嘴,狠狠地瞪着老管家被遮住的脸:“你骗人!” “随从,殿下。”老管家说话还是这样几个字,和崩出来似的。 “又是让随从去,可是我也真的很无聊啊!”凤凰儿委屈极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小手托着下巴,两条眉毛都拧成了八字。 老管家不语。 “老管家,我就去一次好不好?在凤凰秘境本宝宝不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的,爹爹和娘亲都不会拦着我呢!这下可好了,来了这个劳什子的云行宫,说得好听是修行来的,谁知道是不是放逐嘞!无聊死了!” 老管家不语。 “你看人家呀,虽然也在云行宫,可是想去别的峰串门都是可以的,本宝宝却要在驭兽山困着,天天面对你这个死人骨头,说句话都是四个字四个字的,多讨人厌啊!” 老管家依然不语。 “啊,说你你还来劲儿了,本来还能蹦个几个字,现在索性是睬都不睬我了,哼!”凤凰儿气得小脸通红,拍了阿花的脑袋,直接往院子外走去。“阿花,我们走!” 便在这时,老管家手中突然多了一根鱼竿,鱼竿前头绑着一个白面馒头,一只老山羊闻着馒头的香气也不知道从哪儿一个刹那就蹦了出来,“咩”了一声,直接开吃。 “嗷呜……”阿花瞧见这老山羊,顿时夹着尾巴,耷拉着耳朵趴在地上打滚儿,和撒娇的猫儿似的。 “好讨厌啊!老管家你又拿灵羊欺负我!”凤凰儿气的不行,一鼻子就哭开了,两朵泪花“啪嗒啪嗒”掉下来,可怜极了:“宝宝不就是想去看看七哥哥么,又不是不会来了!” 老管家说:“不可,殿下。” “太欺负人了!”凤凰儿擦着泪珠儿,狠狠一跺脚,转身向屋内跑去。 一脚刚进门口,凤凰儿突然停了哭音,寒声道:“本座不出去可以,但要随时知道九方奚的下落与处境。” 老管家收了鱼竿,微微颔首,行了一礼:“是的,殿下!” “另外,你传信回凤凰秘境,回信怎么说?” “请看,殿下。” 老管家手中射出一页飞信,落在稚嫩的小手里。凤凰儿才看了一眼,便将书信粉碎。 “记住,下不为例。” “是的,殿下。” 第三十二章 禹长生 一夜之后的九方奚,心情除了有些沉重,其他都还算好。[.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九方长源的死,让他除了悲伤,更多的是坚定。 辰时,程无功便过来请他,说是少主邀请他一道过午,想了想,没有拒绝的理由,九方奚便换了身还算得体的衣裳赴宴。 跟随着程无功来到公羊长几的长亭府,内中早已摆好宴席,酒肉丰盛,落座之人均是筑基以上的高手。 这些人九方奚差不多都见过,银丹、浮白、阳白、六月雪,包括昨日负气离去的王不留行,座位旁依然靠着他那把门板似的砍刀。 公羊长几高坐主位,见九方奚进来,也不起身,只微微笑着点了点头,道:“九方公子请坐。” 九方奚对公羊长几行了一礼,又对众人行了一礼,这才坐下。 他这位子倒也奇妙,按说他修为最弱,年纪最轻,理当在末位,居然也不知为何,居然是主位左手二座。古来习俗,左尊右卑,能坐在左边的都是最尊敬,或者是最权威的人,他落了个二座,怎样都是不习惯。 他右边的位子空着,这位子比其他几处座位都要宽敞些,也分了主副,不过此时空无一人,不知怎的,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紫襟衣和小雪儿。他左手边的是阳白和浮白两兄弟,见他落座,阳白微微一点头,算是见过,浮白则对他笑了笑。 “昨日多谢你救了我们!”浮白往九方奚身旁侧了侧,低声道。 “呃,无妨,只不过是做我该做的。”九方奚一愣,连忙还礼。 “不论是否该做,总之是我们三人欠你的,无忧城内但凡有事,你只寻我们便好。”浮白眼神看向对面二座的银丹。 九方奚也顺势瞧了过去,正见银丹微微举起酒杯,对他敬了敬,九方奚忙端起酒杯还礼。 “昨日其实我并没有做什么,这三人要感激的也其实该是前辈。只是他们将这恩情寄在我身上……恩,也是,前辈修为非凡,他们也只怕帮不上忙,不如就将这情分寄在我身上,看来也是这几日瞧了前辈对我的好吧。” 九方奚静下心一想,顿时了然,此时再看这三人的笑意,也多为场面上的笑。倒是银丹真诚些,也说不大好。[.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前辈说的没错,最难测的是人心,最艰难的是世间事。”九方奚猛然想起紫襟衣这几日对他说的话,只觉得十分有理。 正想着,门口又来一人,一身金黄道袍,手倒持着一把拂尘挂在肩膀上,晃晃悠悠地便进来。 九方奚心内猛的一跳,正是他此行无忧城的的目的,那梨山的老道! 双目不受控制地看着此人,心内如同惊涛骇浪一般,手也不知道放哪儿,只觉得汗津津的。 公羊长几瞧见来人,面上带着谦逊的笑意,起身相迎:“长生道长来了,这两日辛苦了,请落座吧!” “少主有礼了!”禹长生拂尘一甩,颇有几分仙家道长的架势,对公羊长几行了半里,便走向银丹身旁的座椅坐下,银丹忙起身行礼。 禹长生刚落座,就瞧见对面九方奚正灼灼看着自己,咧嘴一笑:“对面的小友认得我么?这样瞧着我不觉得无礼吗?” 九方奚心下一惊,忙起身行了一礼:“长生道长有礼,是晚辈第一次见前辈风采,一时失了礼数,请前辈恕罪!” “我说少主,这小子怎会有资格坐在这里?”禹长生也不理九方奚,转头问公羊长几道,言语之间有几分嘲弄之色。 公羊长几瞧了一眼九方奚,对禹长生道:“长生道长有所不知,昨日这位九方公子救了在下门人的性命,算是恩人。” “哦?救了谁?”禹长生瞄了一眼四周,冷笑道:“不会是坐在这的几个吧?” “是,昨日若非是九方公子毁了一件法器救我,晚辈怕是不死也要重伤。”银丹离禹长生最近,马上侧身对禹长生行了一礼,语气不卑不亢。反倒是阳白和浮白兄弟二人,脸色犹有变化,青一阵,白一阵。 “你倒也好意思说,一个筑基期的修真者,还要一个引气期的小子来救,说得还面不红心不跳,少主,你这看人的本事是越来越差了!”禹长生轻笑一声,言语之狂妄,竟是半点颜面也不留。 “哟,真是好嚣张的语气!这小子是本公子罩着的,怎样,要做过一场吗?” 便在这时,门口又来两人,一阵香风袭来,竟是让人不由得陶醉其中。 九方奚听见熟悉的声音,顿时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满怀激动地看向紫襟衣。 紫襟衣由小雪儿搀着,一身珠光宝气地进了来,也不瞧起身相迎的公羊长几,定定地站在禹长生的面前,上下一番打量,便以他寻常最常见的语气道:“一个道士,着了这一身浮夸,若是修为高些还能称之为个性,但你连我身边的猫儿都未必能赢,这就显得格外浮夸了!” 禹长生闻言,长眉一抖,道:“你便是那个看不透的高手?” “是啊,你看得透我么?”紫襟衣瞧见九方奚身旁的位子,才慢悠悠得拉着小雪儿落座,竟是半眼也不看禹长生。 禹长生闻言道:“不知阁下名讳?” “哎呀,本公子的名字很贵,听一声黄金十万两,先给钱,后听声!”紫襟衣道。 “哈哈,饶是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谁!”禹长生笑了起来,也不在乎。 紫襟衣耸了耸肩,道:“那就心照不宣好了!” 瞧见两人终于歇了口,公羊长几忙道:“来者皆是客,相逢便是有缘,两位前辈修为高深,自然是受人敬仰的。” “场面话,说得不错!”紫襟衣赞了一句,便对九方奚道:“呆子,古语输人不输阵,修真者最忌讳的便是弱了气,这弄不好会成心魔的。” “是,晚辈受教!”九方奚忙拱手道。 也许是昨夜的原因吧,九方奚对紫襟衣多了几分依赖,就如同是对父亲的依赖,知道总会有个人帮助自己度过一些难堪。 当然,他也知道,依赖不是长久,所以学习才是最重要的,就如同一个小童,渴望着成人。 心里定了下来,九方奚也终于将放在禹长生身上的眼神收了回来。他知道,至少在此时,他是需要克制的。 这一场宴其实很普通,绝大部分只是为了昨日在明镜台的胜利,各自述说了些场面话,也没有什么。 不过还有一小部分的原因,便是禹长生,这也是他今日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他要众人留意一味药材,名唤金脉银花。 九方奚问帝江金脉银花是什么药材,帝江也答不上来,于是也就不再纠结。也是,禹长生这一类高人所要的东西,必然不会是寻常物件,否则以他在无忧城的地位,以及修为,要找到这金脉银花也并不难。 散席之后,九方奚、紫襟衣和小雪儿走在廊子里。 紫襟衣问道:“你认识那个禹长生?” 九方奚点头:“应该是认识,只是之前见他是在神凡之圈,看起来也并无什么修为。” “你说要来无忧城找的人便是他么?”紫襟衣又问。 九方奚点头。 “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去找他,感觉还是太突兀。” “仿佛是不到时机?”紫襟衣又问。 九方奚诧异地看了一眼紫襟衣,紫襟衣说得十分正确。 “等待时机,无疑是浪费时间。时机是需要制造的。”紫襟衣拿扇子敲了敲九方奚的脑袋:“你可以吗?” “我……”九方奚沉默,他也不知道。 “总得要做的。”他说。 紫襟衣便淡淡一笑。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王八端望眼欲穿地跑了过来:“什么好事都让你占去了,少主的宴席是不是非常华丽,有很多好吃的?觥筹交错,水榭歌舞,想想都是向往,哎……” 九方奚瞧了一眼王八端,道:“你这两日都吃胖了,还去?” “胖有啥的?只要能修真,怎么都是好的!”王八端撇撇嘴道。不过他也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缠过多,很快便转移了话题:“九方大哥你吃饱了,出去遛弯儿么?” “你想去哪里?”虽然相处的时日不多,不过王八端是个单纯的人,他想什么一眼都看得出来。 王八端“嘿嘿”一笑,对九方奚挤眉弄眼:“还记得无忧城第一道门禁内么?那可都是最好的商铺了,上次路过的时候便瞧见几个卖功法的铺子……” 九方奚一愣:“你要去买功法?” 王八端只不好意思道:“你也知道,我们绝地门其实修炼的功法很不好,昨儿个我不是突破到引气中期么?越是了解修真就越是了解我们绝地门的功法太差。若不然师尊他老人家堂堂一个引气后期的高手,怎么会三两下死在一个引气中期的人的手里?” 九方奚犹豫着,问道:“这不算欺师灭祖吗?” 王八端咧嘴一笑:“这倒也算不上,师尊他早就说过,他能够修炼就是因为走在路上突然捡到了一本功法,没得师承的。加上早年间五位师兄的离开,师尊早就说了,如果有机缘修行好的功法就去修行,只要记得自己是绝地门的就行。” 九方奚点头。想着无忧城内随便一个门客都有至少筑基的修为,而一个门派的门主却才引气后期,也不知道说是讽刺,还是世事如此。 “那边走吧,正好我下午也是无事,可以长个见识。”九方奚随即便应了下来。 第三十三章 《机关百闻》 第一道门禁内的商铺是日夜不关门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这一路上瞧去,路上也有些人,大多是有些许修为的,不过几乎都是刚入门,就连九方奚都能一眼瞧出他们的修为。 王八端拽着九方奚的手跑东逛西的,和个孩子一眼。这次没有紫襟衣的跟随,九方奚也就放心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跟着王八端跑了一家又一家的商铺。 “这里出售的东西都不是寻常物,绝大部分是针对刚刚修真的人而开设,无论是功法典籍,还是灵丹妙药,亦或者是兵刃法器。”九方奚看得十分欢喜,也瞧了几样特别喜欢的,只可惜囊中羞涩,仅存的钱都被王八端借了去,说要买功法。 “九方大哥,就是这里!”最后,王八端拉着九方奚进了一家类似于书楼的铺子,放了不少老旧的书籍,有些是玉简,或者是珠子的,还有刻在白骨上的。“其实上次我就看上这里一本功法了!” “店家,那本《机关百闻》还在吗?”王八端刚进门就冲着那店家喊着。 “《机关百闻》是最末等的书籍,寻常没谁买,当然在!”那店家头也不抬,从一旁书架上拿了一本厚厚的泛黄的书籍给王八端。“两百两!” “两百两?”原本捧着书爱不释手的王八端一听,露出了极为夸张的表情:“店家你不是吧?你自己还说这本书没人买,居然还要这么多钱?怎么不去抢啊!” “那你可以不要啊,我大不了放着而已!”店家瞧了王八端一眼,鄙夷一笑:“穷啊?别修真啊!” 王八端气得脸通红,却也说不出个什么道理来,最后猛地一拍桌子:“五十两!对你不过是本放着落灰的,五十两差不多了!” 店家笑了:“对我而言这书不值钱,对你而言可是个宝贝。五十两?开玩笑吧你!” “那就八十两!” “一百八十两!” “一百两!” “一百五十两!” “一口价,一百二!” 当王八端数着一枚一枚的碎银子,还拿着一根银簪子嚷着“这簪子至少五十两,你可好生放着,我还要来赎回的”,那店家的白眼简直翻上了天去。 “一百二十两啊……简直是强盗土匪!” 在回去的路上,王八端依然骂骂咧咧的,几乎将半辈子的眼泪都洒在了青石上。[] 九方奚看着王八端肉疼的模样,不由笑道:“至少那店家说得没错,如果你当这本书是个宝,一百二十两其实还算可以了。” “我知道啊,这本书在我这哪怕千金都值啊!”王八端苦着一张脸:“可是我全身家当都没了,九方大哥你的也没了,难不成一直在无忧城蹭吃蹭喝不成?虽然在这里也很好。” 九方奚笑了,感情这厮是在想这些。 “八端,我看那《春秋剑诀》、《太上功法》这些都不错,你怎么选了个机关术?”九方奚不由得问道。 这话一听,王八端顿时挺起胸膛骄傲了起来:“九方大哥不知道了吧?机关术也是能够增进修为的,机关术与阵法其实有异曲同工之妙,阵法要元功加持,而机关却不用,虽然所学要复杂些,可对我这种不着调的人是最好的!保不齐弄出几个机关来,也能将绝地门保护好不是?” 九方奚暗暗点头,王八端说得有理,毕竟怎么看都不觉得王八端的形象气质不像是飞来飞去的高手,与云行宫的玉秋风一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回程途中,九方奚两人遇到了一个人――银丹。 九方奚记得帝江说过银丹的招数他认得,许是相识的人。这样想着,便上去打了声招呼:“银丹前辈有礼!” 银丹的神色有些着急,蒙头赶着路,乍听身旁一声叫唤,脚下忙是一顿,瞧见来人,这才松了口气,回了一礼道:“原来是九方公子,来这商铺买东西么?” “算是吧,来逛逛,难得能看见这样的满目琳琅。”九方奚道。 “恩,这里的商铺堪称尧都之首,只是价格也贵些,如果有需要,可以来找我。”银丹道。 九方奚见银丹行色匆匆,不由得问了声:“前辈似乎有什么急事,需要帮忙吗?” “啊,也没有什么的……”言未毕,银丹眼色一转,道:“既然九方公子这样说,可否帮我一个忙?” “前辈请说,这两日多亏前辈照应,力所能及,但所不辞。”九方奚道。 “哈哈!”银丹面色好了些,笑道:“你也救过我一命,我们也算投缘,这样吧,你也别再称呼我为前辈,约莫我年岁长些,你唤我一声大哥便好。” “那就僭越了,银丹大哥!”九方奚当下又是一礼。 “恩,九方小弟!”银丹拍了拍九方奚的肩膀,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即道:“是这样,我原本要去完成城主的一件事情,但是少主让我为他接待一位客人,我怕耽搁时间,不如小弟帮我去接那位客人好吗?” “这……事情倒是不算大,只是我不认识那位客人,对无忧城内也不算熟悉,不如我去请其他前辈帮忙吧?”九方奚有些为难。 银丹摇了摇头,急道:“来不及了,浮白和阳白去了外头,六月雪闭关去了,王不留行更是粗人一个,接待那位客人都不合适。你放心,那客人是第一遭来无忧城,我也不识得的,而且只需要带她去别院暂且住下就行,少主晚间才回来。” “那……好吧!”九方奚道。 “那就多谢小弟了,只知道那人名唤素青灵,手拈一支蝴蝶兰,很是好认,约莫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要到了。”银丹匆匆说完,便对九方奚道了声谢,跑着离开了此地。 王八端张望了几眼,忍不住笑道:“就说跟着九方大哥好福气,居然能与筑基期的高手称兄道弟。” 九方奚也是一笑:“哪里的话,是他们看在紫衣前辈的面子上罢了。” “那至少那位紫衣前辈对你很好啊,也是运气!”王八端道。 九方奚想了想,也是。乐陵街道那拦路老道说的贵人,八成就是这位紫襟衣前辈了,不仅救过他,还指点了他不少,甚至他能为自己保驾护航一段路。 兀自一笑,九方奚问王八端道:“我要去接人了,你呢?” “我?当然是想跟你去见识啊!这位素青灵名字这样美,人肯定也是个大美人!这且不说,少主亲见的人,怎么着都是有来历啊,混个脸熟也是好的!”王八端开心道。 “那你要记得,少说话,不要唐突了少主的客人。”九方奚想了想王八端平素的作风,忍不住叮嘱道。 “知道啦知道啦!” 站在第一道门禁的门口,九方奚只觉得有些恍惚。前两日还在为怎么进入这道门而犯愁,今日却站在门内迎接他人,这种起落真是难说。 又过了一会儿,一女带着面纱走了过来。 这是一个飘然若仙的女子,身姿修长清瘦,着了一身灰白的纱裙,腰间系着一个青灰色的穗子,灰白的面纱遮住了她半面,露出的双目温婉空灵,配着简单的单螺髻,一支白玉竹纹簪子簪着,显得十分美丽,好似才绽放的兰花一般。 九方奚将眼神落在她的右手上,她右手拈着一支白色的蝴蝶兰,悄然地挂在臂上。 想来这就是银丹所言的素青灵,九方奚迎了上去,行了一礼,道:“请问是素青灵姑娘吗?请跟随在下来!” 素青灵瞧了一眼眼前男子,声音如泉水一般清澈:“长几呢?” 九方奚态度不减,回答道:“少主有事外出,请姑娘先稍作休息,晚间再与姑娘相见。” 能直呼少主名讳,且这样亲昵的,九方奚知道,眼前这位女子必然是与公羊长几相识的,更是不敢怠慢。 “我知道了,你领路吧。”素青灵道了一声,却径直走在前面,仿佛他才是领路人一般。 九方奚忙跟了上去,本想带这位素青灵姑娘逛一逛无忧城的那些商铺,可她却径直入了第二道门禁,那些守卫也没有拦她,只好一直跟着。 “九方大哥,这素青灵肯定是个大美人,真想摘下她面纱看看!” 走了一路,王八端小声对九方奚道,连带着挤眉弄眼的。 “嘘,别乱说话!” 九方奚正皱眉,走在前头的素青灵便停下了脚步,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瞳直直看着王八端。 王八端一愣,心道难不成她听见了? “长几手下都是你们这样的人吗?修为低不说,嘴巴也管不住。”素青灵道。 九方奚知道是王八端无礼,忙对素青灵行了一礼:“姑娘请见谅,是我这小弟唐突了。” “长几为我安排的住所在哪里?”素青灵淡淡地看了一眼九方奚,道。 “就在前面的清辉阁。”九方奚答道。 “带路。” 又是一路沉默。 清晖阁比九方奚的院子大了不少,毕竟能称之为阁的,建筑必然要高挑些。清辉阁有三层,雕梁画栋,分外精致,楼格外是一色的竹园,反而显得分外清幽与雅致。 素青灵略微看了一眼楼阁,转而看着王八端,淡淡道:“你,在这青石上跪着,直到长几到来为止。” 王八端脸色大变,求助似的看着九方奚。 九方奚抿了抿唇,道:“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可以,你且回吧。” 第三十四章 三圣纯阴之体 在遥远的西方,有一座山峰形似山羊,山下的村民正锣鼓喧天,抬着一顶土轿子进山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常羊山上四季荒芜,不生荒草,不沾玉露,劲风四扫卷起阵阵沙尘,如同荒漠之地。 土轿子在风中摇摇晃晃,上头坐了一个着红衣的小姑娘,这小姑娘不过七八岁,生的憨厚可爱,只是此时正懵懂地看着。 土轿子一旁随着一三十岁上下的妇人,默默地淌着泪,却露着笑容,只是这笑容,忒过心酸。 “阿娘,你别哭了,双双都不怕呢!”小姑娘伸手,在妇人脸颊上抹去泪珠,微微一笑。 “双双,是阿娘对不住你,是阿娘对不住你啊……”妇人咬着唇哭泣,不让哭声传出去。 这一行人有三四十个,人人都欢喜地敲着锣鼓,唱着歌,这是每年一度的盛典,是他们获得恩赐的大喜的日子,没有人会不高兴。 但这恩赐的代价,却是一个不满十岁女童的性命! 双双仰头,看着高高的常羊山。“平时在山下看这座山,也不觉得有这样高呢!阿娘,以后让秀秀多抬头看看,就看到我了。” “不要让秀秀再来这座山啦!”双双说。 “好……”妇人泣不成声。 “停――” 一行人来到一处突起的石台,上面成年累月地铺了一层黄沙,却没有掩盖被风沙腐蚀了的一个祭台。 祭台周围插着几面旗子,只稀稀拉拉剩下些碎布条,在风中分外荒凉。 喊停的人是这个村子的村长,有些雄壮,满面虬髯的他看起来也似恶魔的传人一般,凶神恶煞。“将她抬上去!” 两个男人将土轿子上的双双抱上祭台,村长便大喊一声:“跪!” 随着这一声“跪”,众人齐齐跪下,虔诚无比。 “皇天在上,厚土在下,常羊山神神威德广,镇魔驱邪,护我一方!今献祭女童一名,请山神笑纳,赐我等福禄绵长,百世安康!” 随着村长祈祷的话语娓娓道来,祭台上突现红光一闪,双双便不见了踪迹。 村民们一看,顿时面露喜色,齐唱:“谢山神赐福!” 祭台上骤然亮起点点红星,如夜间的萤火一般,飘向众人,没入他们的头顶。 “啊,山神赐福了!山神赐福了!我觉得神清气爽,力气也大了!”一个村民顿时忍不住狂喜,朝着祭台猛地磕了九个头。 其余村民也喜形于色,如此一般。 常羊山内。 一头生双角的魔物咬住双双的咽喉,炙热鲜甜的血液灌入张着獠牙的口中。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神机鬼藏将头一甩,双双便落在地上,颤抖着,眼神开始涣散,却并不死。他身上红色血芒蹿腾而起,一股无形的杀戮之气弥漫四周,周围墨黑的魔气翻滚不休,如加催了一般。 两条手臂粗细的铁链晃晃悠悠,上面的紫色雷电越加密集,有腥臭的焦糊味从神机鬼藏的琵琶骨传来。 “啊……” 终于,神机鬼藏吐出一口浊气,精神越加饱满了些。 一旁缺了一手一脚,一眼一耳的书生俯首道:“这是第三十六个女童,三十六地阴煞终于凑齐了数量,恭喜师尊!” 神机鬼藏忍不住仰天长啸,笑声震耳欲聋,仿佛要翻江倒海一般,魔气更是如沸水一般不得消停。 “不止是如此!”神机鬼藏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双双掩饰不住满意之色:“此女居然是三圣纯阴之体,若能让此女成人,将其纳为鼎炉,必能留下绝世魔胎!” 书生一惊,随即一喜:“难怪师尊留其性命!那这女子如何处置?要豢养起来吗?” “豢养出来的怎能比野生更为美味?”神机鬼藏阴阴一笑:“我将会抹去她的记忆,纳其为义女,让她在外头闯荡,直到十六岁……十六岁……” “师尊英明!”书生用仅存的一条腿跪在地上,无比恭敬。 神机鬼藏喉头吐出一枚魔血,滴落在双双的脖颈之上,那血肉模糊的项颈刹那之间完好如初。 “从今天起,我要你保护她的安危,不得有任何损失!”神机鬼藏眼神一冷:“我这副躯壳被这天命之锁损伤地厉害,便是镇魔之血回归,也难以承载我庞大的魔元,最多只能使出一般的修为。本还想以脱困为先,再寻他法,这女童来的及时,哼,便是天意也要我神机鬼藏复出,天下,天下又能奈我何!” “真魔无疆!”书生被强大的气息压逼得瑟瑟发抖,跪在地上高声唱起。 神机鬼藏将气息收起,魔氛霎时安静下来。 “那个九方小子呢?为什么还活着?” 书生答道:“那小子已经进入尧都,在无忧城内。东来先生与其一道,却不知为何没有动手。” “素闻东来先生脾性古怪,洒脱不羁,看来果真是如此!”神机鬼藏道:“想必他也知道魔域不好接手,想要跟在那小子身边,准备获得更大的利益吧!” “那让弟子差人去将那小子杀死,那小子才入修真门槛,修为高不到哪里去。”书生道。 “蠢货!”神机鬼藏骂了一句:“当年的魔将或死或封印,能在外走跳的最多不过筑基期,化神期一个都没有,谁能在紫襟衣眼底动手?不知死的东西!” 书生噤若寒蝉。 神机鬼藏看了地上女童一眼,道:“你护送这女童去无忧城,当初教你的都是道家的功法,为的便是方便你在外面走动,此次正好可以贴近九方奚,趁其不备一举杀之!” 书生低头,道:“既是如此,师尊当时何不直接让徒儿去杀了那小子,何必要出动一个难以把控的东来先生呢?” “放肆!”神机鬼藏怒目一声,震得常羊山一阵地动山摇:“岂容你来置喙!” 猩红双角红色光芒一闪,书生顿时痛苦难当,忙唤:“师尊恕罪!弟子再也不敢了!” “哼!”至等到书生痛苦地跌倒在地,再无力气时,神机鬼藏才冷哼一声,收起惩罚。“你这样子紫襟衣必有警觉,我重新赐你一副身躯!” 言罢,神机鬼藏面前突然现出一副人皮,人皮好似活物,直接笼罩在书生身上,不过眨眼,书生便换了一个模样。 ―――――――――――――――――――― 夜幕刚沉,晚风徐来,吹走一丝燥热。 清辉阁中的素青灵正饮着才送来的水果冰茶。 房内烛光一晃,多了一条黎色人影,正是公羊长几。 “青灵,让你久等了!” 公羊长几露出笑意,欢喜道。 素青灵抬眼看了一眼公羊长几,眉头微皱:“坐吧。” 公羊长几依言坐下,面露几分羞色:“都有……都有一年未见了,你还好吗?” 素青灵微微点头,道:“尚可,自不比你公务繁忙的。” 公羊长几闻言,面露窘迫,只“呵呵”笑着。 素青灵放下手中冰茶,松了卷起的面纱,道:“多是你来众妙门,这是第一次来你这无忧城,如我想象的一样。” “是吗?” “一样庸俗。” 公羊长几讪讪一笑,不敢看她:“无忧城来往多为复杂,庸俗也是必然的。” 顿了顿,公羊长几又喜道:“但是你来了,此地便不再庸俗了啊!” 素青灵看了他一眼,不语。 “青灵,这次你来,同我一道见见我的父亲好吗?”公羊长几目光灼灼,望向素青灵,眼神满怀期待。 “我此来不是为私情,你想多了。” “难得你来啊,正好我父亲今夜就回了,不是正好吗?”公羊长几连道,有几分着急,有几分不解。 “公羊长几,你还是这样,令人厌恶。”素青灵皱起眉头,十分不悦:“我说了,我来此,不为私情!” “好、好吧……”公羊长几如泄了气一般,神色怏怏,总算是深吸了口气,露出一个微笑来:“那你说吧,你来是为何事,若能相助,我必不推辞。” 素青灵沉吟片刻,道:“血芝药精。” “恩?”公羊长几不解。 “我义兄半月前走火入魔,筋脉逆转,唯有血芝药精能救他。”素青灵道:“原本有门人查探出药山之上出了一只血芝药精,但等差人前去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没有了。不但如此,途中还与玄牝门的人打了一架,死伤不少。玄牝门说血芝药精已经被无忧城取走,义父便命我前来求取。” 公羊长几从椅子上站起,微皱眉头:“我并不知道无忧城有取走血芝药精,这几年父亲将无忧城交我打理,我事无巨细,不该不知情的。” “恩?”素青灵咦了一声,怀疑地看着公羊长几。 后者忙道:“在你面前,我从不妄言。我确实不知无忧城的人去过药山,更不知血芝药精是什么。而且,我父亲早先闭关三个月,前几日一出关就去了外头,根本没有时间处理政务。” 素青灵双眉皱得更加厉害。 公羊长几道:“是否是玄牝门的人故意将矛头对向无忧城?你该知道,玄牝门与无忧城素来不和,倘若嫁祸在我无忧城头上,你众妙门势必会认为我无忧城见死不救,故而针锋相对,她好渔翁得利。” 素青灵沉默许久,道:“你先回去,容我书信回去,再做打算。” “我……”公羊长几想说些什么,但看素青灵眉头紧锁,只得叹息一声,开了房门出去。 才开门,就瞧见门口的院子里跪着一个王八端,站着一个九方奚,想起方才在屋内的话可能被两人都听了去,不由得面色一沉:“你们两个怎会在这里?” “少主有礼!”九方奚行了一礼,却也不知如何说,毕竟此事确实是王八端理亏在先的。 岂料素青灵在屋内开了口:“是我罚的他们,无忧城待客礼数不周,替你管教。” 公羊长几知道素青灵的气其实是对他发的,也便叹息一声,对两人道:“好了,你们回去吧。” 等九方奚两人离开,公羊长几才对素青灵道:“你如何将这两人放在外头,若是传将出去……” “玷污我的名声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方才的话当着外人有些不当,毕竟是三方势力之间的事情。” “你是怕你少主的威严扫地吧!”素青灵随手一拂,将房门关起,屋内传来冷淡的声音:“我下了结界,两个引气期的小厮听不到。” 第三十五章 排名 “血芝药精会不会就是那天去药山,那队铠甲将士拿走的东西?” 素青灵所谓的结界确实有用,但可惜九方奚体内有帝江的神识在,而且那素青灵的修为与公羊长几一样,不过是在筑基中期,根本不可能瞒得过帝江的。[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九方奚不由得好奇,在心内与帝江谈论着。“如果那些将士的确是无忧城的人,这位无忧城的少主难不成说了谎话?可若不是无忧城的人,还有哪里能有军队做事,而且那些铠甲与无忧城的守卫极度相似。” 九方奚与那位铠甲杀手照过面,甚至报废了一件困神钟,那人的铠甲与气息他当然记得。 帝江只提供自己的思维,说道:“主人还记得那古灵韵吗?” “自然,差点死在她的手中,怎么不记得?”九方奚暗道,那古灵韵不止长相极好,而且便是在那时遇见的紫襟衣和小雪儿,这两位的事情,他可一丝不差都记得。 “古灵韵是玄牝门的人,去药山之时那血芝药精就已经被带走。这素青灵说与玄牝门的人有过一次死拼,很有可能就是古灵韵,这样说来,无忧城的嫌疑的确是最大的!”帝江道。 “也不对,看这位少城主对素青灵有着绝不寻常的感情,而且刚才听话音也不像是有意欺瞒。”九方奚道:“所以,要么是公羊长几确实不知情,或者这件事不是无忧城做的,要么就是公羊长几有着极深的城府。但我更加倾向于血芝药精是无忧城所取,公羊长几也的确不知情,但这又是为什么呢?” 想了一会儿,九方奚兀自自嘲了一番:“这事情与我并无干系,我这样劳心做什么?” 王八端因为吃了憋,心情很是不爽,公羊长几让他回来之后只闷声回了自己的院子,倒也难得安静了一把。 九方奚本想打坐练功,却有客人登门。 银丹提着两坛子美酒,一进门就与九方奚客套起来:“下午的事我听说了,实在是抱歉,连累了你!” 九方奚连连摆手:“银丹大哥哪里的话,是王八端自己惹的不场面,与大哥无关,倒是有劳大哥走了这一遭。(.$>>>棉、花‘糖’小‘說’)” 两人客套了一番,银丹道:“回转的时候我打听了,这素青灵是众妙门的人,怎么好似与少主的关系不一般呢?” 九方奚心道这关系确是不一般,不过面上却是茫然:“不一般吗?这小弟倒是不知,对我而言,无忧城内的每一个人都是前辈,我只顾好自己便罢。” “哈哈哈!”银丹闻言笑了起来:“你也不要妄自菲薄,看你修行的日子应该不长,有多久了?” “满打满算一个月吧?”九方奚计算着日子,道。只是突然觉得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居然已经一个多月了。 “一个月能有引气中期的修为了吧?你这资质将来或可成化神,是上等之姿了!”银丹一惊,随即笑着,疑问道:“不过为兄看你修行好似不是纯正的道家或佛家的功法,隐约有些……” 银丹比了个姿势,有些言语不明的迹象。 九方奚便笑答道:“也是机缘巧合,在一处山里看到了一块石碑,自认为是机缘便修行了,也说不准是佛道妖魔那一类的。” 九方奚没有说自己正修行巫术,因为帝江在他脑中特意出声提醒了一句,万不能告知他人他是巫师。九方奚不懂,不过帝江这样说总有他的理由。而且这两****一直在想紫襟衣这几日对他说的话,其中有一句便是隐藏自己的实力,或者存一个自己的秘密。 但是话又说还回来,倘若眼前这人不是银丹,换做是紫襟衣或者是小雪儿,哪怕是王八端或者是钱九斤,他都可能不经过大脑就这样说了。但眼前之人是银丹,他存疑了,就仿佛认定眼前之人在算计自己一样。 这感觉很别扭,总觉得做了亏心事似的。只是又想起齐杨打他六掌之时的眼神,总觉得多了一丝谅解。 “也许齐杨,真的只是为了更好的保护我呢?”他这样想着。 银丹听了九方奚的话,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只点着头说:“世有三千大道,哪里只什么佛道妖魔说得清的,便是道门旁支都有许多不伦不类的,还称之为旁门左道。修真界向来只问实力,不问出生,等你再修行一段日子,也就看得淡了,什么功法,什么法器,什么门派,都只实力说了算。若是能在《策天书》中留下一名,便是旁门左道,也成了仙家正统。” “《策天书》是什么?”九方奚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不由得问道。 “《策天书》是对修真世界的一种评价和排名,从个人实力,到家族实力,到门派实力的排名和点评,以及功法、丹药、秘籍、阵法、法宝等等的评估与排名,譬如修真世界十大势力,譬如修真界实力前十的人,譬如十大法宝,譬如十大丹药,譬如七大绝地,譬如三大圣地,譬如两处秘境……总之,以排名为主!”银丹不无感慨地说着,突然轻笑了一声:“倘若我这名字能上《策天书》,那天下之大便任由我行了!” 九方奚听得心痒,这样一本书几乎囊括了整个修真界的介绍,他当然想看一看,尤其是十大丹药,万一能治疗自己呢?若是有起死回生,那更是梦寐以求的! “那《策天书》在哪里能买到?”他忍不住问。 “买?”银丹笑着瞥了他一眼,笑了起来:“《策天书》不是书,是一座高峰,距离尧都很远……很远……传闻是一位名唤墨染天阙的先天人所谱写,每天都在更新,但上一次的更新距离现在已经十年了。上一次的更新应该是《策天书》近五百年来最大的变动吧?一个才创立二十余年的云行宫,居然挤进了势力排名前十!” “云行宫进了前十?”九方奚一愣。 “是啊!”银丹点了头,继续兀自说着:“所以说《策天书》是不可能买卖的,但墨染天阙也不知道施了什么法,只要修为到筑基这个境界,都能感应到《策天书》的内容。你却是不用着急的。” 九方奚只一心想着云行宫,此时听了个囫囵,也没细究,直问道:“那尧都呢?尧都是多少名次的?” “尧都?”银丹笑了一声,道:“尧都只算是地域,不算势力,尧都三大势力无忧城最强,但在势力的名次上,约莫排在了七八十开外吧!” “七八十开外……”九方奚有些惊讶。 “这得算上无忧城所有的门客,若是不算门客,是排不上号的。”银丹笑了笑,说道。 九方奚暗自心惊,有些说不出话来。 “据说无忧城筑基的门客就有一百多,化神的门客有四位,加上还有一位化神后期的城主,这样的实力居然只能排在七八十开外,那云行宫的实力得多么的惊人啊……” 九方奚忍不住去想,却越是想,越是觉得不可思议。 “好了,天色已晚,不知不觉与你聊了这么些个闲话,我先告辞了!”银丹望了一眼窗外,起身抱拳道。 “那就送大哥了!”九方奚也忙起身相送。 送走了银丹,九方奚依然没有回过神来,脑中胡思乱想了许多,最后只存了一个疑问,隔壁那位紫襟衣前辈,能在《策天书》中排个甚么名次。 也许是有所感应吧,九方奚才想着,回屋的当儿就瞧见廊子里紫襟衣摇着扇子坐在车椅上,由小雪儿推着走了来。 “前辈!”九方奚上前一礼。 “恩,看你很悠闲么,看来下午那女子也不懂得惩罚!”紫襟衣瞧了一眼九方奚,依然笑着。 九方奚知道什么也瞒不过紫襟衣,也不去辩解,只咧嘴笑着道:“再多就不好了。” 紫襟衣笑出了声来:“哈哈,难得你也懂得玩笑。走吧,无忧城的城主回来了,在人家的地盘上,总要见个礼的。” “咦?我也要去么?”九方奚疑惑道,一来,他不知道要见城主做什么,再来,城主更是没有见他这样小人物的必要。 “噫,那天既然说了你是来寻城主的,就该去见一见。” “但那天我也已经说不是了啊?” “哦哟,看来今日下午这一遭,你这呆子的面皮变得厚了!” 紫襟衣摇着扇子调笑,九方奚一囧,只得跟了上去。 小雪儿见九方奚走在自己身旁,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轻哼了一声,仿佛是在说:“朽木不可雕也!” 紫襟衣听得这一哼声,扇子往后敲了敲:“笨猫啊,不过是与那**人打了一架,怎好像全世界都欠了你十只烧鸡一样?” “喵呜,还不是你这懒虫,笨猫都元气大伤了,你还让我到处为你干活,喵呜,不累死我你不甘心是吗?”小雪儿撇嘴,不满极了。 “对嘛,还是这样的猫儿可爱,整日里死气沉沉,我便觉得无聊死了!” “喵呜!如果无聊能让你死掉,本猫绝对不睬你!”转而又剜了九方奚一眼:“你昨儿个晚上还说要拜师,嘴上说得这样好听,怎么徒弟的事情一件不做,从今日起,这大懒虫的起居生活就由你来照料了!” “啪!” 一声轻响。 “喵呜,做啥又打我?本猫说错了吗?反正在明镜台上他做得也是很娴熟!” “懒嘛,懒我一人就好了,照料这种事情还是女儿家做起来比较细心,他太笨,我会生气……”紫襟衣悠然道。 “喵呜,懒死你最好,那本猫就回去发一发财产,散伙算了!” “笨猫,合该讨打啊!” 第三十六章 言语中的机锋 无忧城有一处堂庙,位于无忧城正***奉的是一株有着八百年的紫幽云昙,每年八月底在最后一朵菡萏凋谢时盛开,花期三夜。(.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而这三夜的头一夜,便是无忧城最负盛名的幽昙会,届时无忧城广邀天下豪杰,一同观赏紫幽云昙绽放的盛态。传闻紫幽云昙能通幽冥,见生死,知天命,通达道法,祛除业障与隐患,提升资质的天材地宝。而第一朵盛开的紫幽云昙将被城主公羊讳摘下,送与被邀请之中的一人。 此时正值七月底,这株紫幽云昙已然有了些许不过才出头的花苞,如同躲藏的毛茸茸的精灵,煞是可爱。 无忧城城主的会客之地便在这株高达数丈,如同参天树木一般的紫幽云昙之下的客堂里。 九方奚仰头望着这株紫幽云潭,晶玉一般玲珑剔透,阳光之下犹如一盏水晶灯,焕发迷人的色彩,一股欣然向往的情绪油然而生。 “早先听银丹大哥提过一嘴这紫幽云昙,说是如何美轮美奂,只是亲眼见了才知道自然的伟大,能造出如此精美的宝物。”九方奚由衷赞道。 一旁的紫襟衣依然坐在他的车椅上,由小雪儿推着,虽也同样欣赏着这株紫幽云昙,但比九方奚要好得多,没有被震慑住。 “美丽的事物要安静地欣赏,此时应该无声。”紫襟衣浅浅应了一句。 九方奚也不觉得尴尬,反而认为这话说地极对,大爱无声,大美无言,都是无法赞美的。 便是帝江也忍不住道:“这紫幽云昙若是让我吃了,我定能突破到妖王境界!” 只是这话换来小雪儿龇牙咧嘴一声低吼,紫襟衣的一声叹息。“哎,世间最可悲的一条不可明说的规则便是,当你欣赏美景之时,总会有一个煞风景的……” 帝江不敢做声,九方奚只好对紫襟衣赔罪一笑。 便在这时,程无功进了来,对三人道:“城主与城主夫人快到了,三位请稍坐。” “多谢程先生!”九方奚行了一礼。 程无功对九方奚微微点了点头,便对门外挥了挥手,一行身着宫装,面容姣好的女子便进了来,奉上瓜果水酒。做完这些,程无功便退下了。 九方奚心中一阵震撼,刚才进来的那些女子都是修真者,而且都有引气中期的修为,居然只是端茶倒水而已。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想起银丹才对他说无忧城的实力远不如云行宫,他心里又是一声叹息,毕竟,他曾与云行宫这样近。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九方奚略微有些紧张。无忧城城主公羊讳是尧都这般大地界修为最高的一个,他一个连做无忧城门客的资格都没有的人居然在这里等着,就仿佛是一介草民等候被王召见一样的忐忑。 “你气息都乱了,有这样紧张吗?”紫襟衣看了九方奚一眼,淡淡道。 “恩,紧张。”九方奚点头。 “每次见我怎么不紧张?” 九方奚一愣,心道你这样的出场这样的风格,要人紧张也很难吧? 正想着,门口进来两人。一人头戴高冠,着一身绣金丝的黑色长袍,不怒自威。而另一人雍容华贵,慈眉善目,端庄秀雅,正是城主与城主夫人。 “晚辈九方奚拜见城主、城主夫人!”九方奚忙拱手一礼。 “不必多礼!”公羊讳只如寻常,一手搀着夫人走上上坐去。 直到此时,九方奚才瞧得城主全貌: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一把齐胸的墨色胡子,双目修长而有神,眉间落了一点白芒,便显得双目熠熠生辉,更令人有一股高山仰止的卑微感,这种感觉就像是当初站在青铜巨墙之下神似。 而城主夫人更是温婉贤良,就如同父亲说起过的瑶池王母一般慈爱,总是笑吟吟的,令人分外亲近。只是,九方奚觉得哪儿有些不一样了,依然是很奇妙的感觉,他之前也不过是在路上远远得看了一眼,但就仿佛哪儿不一样了,人,分明还是那个人。 公羊讳落座之后,才与夫人松了手,眼神掠过九方奚,望着紫襟衣,上下打量一番,开口道:“无忧城难得迎来先生这般高手,不知道先生如何称呼?” “哈,我的名字很贵,听一声要一朵紫幽云昙!”紫襟衣白玉扇子一打,嘴角噙着笑意。 “这样便宜的买卖,我没有理由不做。”公羊讳右手一翻,射出一封请帖:“那先生便是今年幽昙会选定的第一人。” “错了,是三个人。”紫襟衣用扇子指了指小雪儿和九方奚。 九方奚只觉得公羊讳的眼光“刷”地一下看自己,打量兼有狐疑,这眼光他已经被看了不止一次了,都快要习惯,此时也只礼节性的报以微笑。 公羊讳略微点头:“先生带来的人,自然可以。” 九方奚却明白,眼前这位城主只是看在紫襟衣的面子上而已,心内只觉得好笑,同时感到自己的卑微。 “城主是爽快人,这样的生意很成功!”紫襟衣笑了笑,扇子一收,顿时一股劲风乍起,一把冷暖玉算盘把在手中,一首绝世诗号从口而出:“金罍玉樽八宝瓠,龙随紫气三朝珠。自作江湖赋闲人,天价地廉一手估。” 公羊讳眼神一眯:“紫气东来沾襟衣,入主江湖六百年!你是东来先生?!” “好说了!”紫襟衣算盘一打,下巴一点。 九方奚瞧得这般模样,一时间觉得紫襟衣的形象陡然高大起来,倘若说公羊讳是一座高山,令人高不可攀,那么此时的紫襟衣就是无尽大海,让人觉得深不可测,望而生畏。 “原来前辈正经起来如此高深莫测!”紫襟衣暗想,却也觉得滑稽,他早就知道紫襟衣的修为高不可测,却好像从也未正视过。 公羊讳稍坐正襟,对紫襟衣拱手一礼,语气又客气了几分:“听闻先生寻我,不知道有何事?” 九方奚收回心神,暗暗看了一眼公羊讳,见他虽面有敬畏,却并不落了俗套,一时间对公羊讳的印象又多了一个“老到”,至少不会随意说出“但有所需,必全力相助”这一类的话。 紫襟衣一手拨弄着算盘珠子,恢复了之前的散漫,可若说是散漫,却又少了几分随意。只听他开口道:“其实也并无什么事,只是在贵府住了几日,总要与城主你见个面,好让你放心本公子只是住几日。” “先生说笑了!”公羊讳遥遥拱了一手,看似随意道,脸上多了一丝“哪里哪里”的笑意。 九方奚看得真,知道这不过是场面话,紫襟衣的意思是让公羊讳知道无忧城来的不速之客在他城主的掌控之中,而公羊讳一句说笑,则是了然紫襟衣的这句话的意思,表明不会在场面上过多的打扰紫襟衣的一切的行为。 “你若是觉得好笑,这便当做个笑话好了。”紫襟衣笑了两声,又道:“不过本公子向来不做亏本的生意,难得千里迢迢见城主一遭,总要向城主讨个便宜。” “先生但说无妨!”公羊讳眉头一挑,道。 “看来这个城主还是挺怕前辈说的这个便宜的。”九方奚抿着嘴暗笑,瞧着公羊讳面上的表情,看似无大起大落,却总觉得能品出个滋味来。 “那还是主人你太嫩。”帝江这时候道:“像无忧城城主这般拥有如此复杂一个势力的人,怎会轻易将心思露在面上?恐怕此时见到的表情,也不过是他想让我们知道的表情而已。” “有这样复杂?”九方奚又偷偷瞄了一眼公羊讳,越看越看不出什么来。 “主人倒是可以学习这位东来先生和城主两人之间言语之间的机锋,笨人用拳脚打斗,普通人用刀剑打斗,聪明人利用别人的刀剑打斗,而绝世的智者,常常一言两语就能兴起一场战争,也能一句话罢免一场战争的触发。这样的战争出现在随时随处的交往之中,若是运用得好,能让人为自己所用,才能扩大自己的人脉与势力。”帝江道。 九方奚闻言,好一阵沉默。 他向来是个相对内敛,不善于人际的人,齐杨能在那些世子中游刃有余,他就不能。他所秉持的,只是以诚待人,谦逊处世,因为这是九方一族的族训,九方一族的人几乎都是如此。 “要改变了吗?”他这样问自己。但是答案,他不确定。 九方奚兀自想着,其实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 紫襟衣双目看向公羊讳,并没有马上说来,而且非常难得的,从车椅上站起了身来,走到紫幽云昙前,伸手抚摸了一下那肥厚的茎干。 “哈,瞧你们这样紧张做什么?”紫襟衣突然一笑,打破了片刻的宁静:“我不过是知道城主为造福一方百姓而炼制丹药,其中确实有几味不错的丹药,想着城主手中必然有一鼎十分不错的丹炉,想借用一下,炼制两样丹药罢了。” 公羊讳面色不变,只静静地看着紫襟衣。 “本公子向来不做亏心的生意,等丹药一成,送城主一半,怎样?” “想来先生炼制的丹药肯定是非同一般,能有幸获先生所赠,自然是荣幸之至,哪里有推辞的理由!”公羊讳微笑起身,道:“不知道先生何时开炉?” 第三十七章 天下无双 此时夜未深,月刚出。. 云行宫最肃穆深沉的执法楼内,玄霆面色微沉,一手负在背后,手指不自意地摩挲着。在明亮如白昼,毫无尘埃掩目的堂内,他一身玄黑,高冠耸立,显得极为干净利落,一丝不苟。 玄霆的面前盘坐着一国色天资的女子,紧抿红唇,香汗淋漓,紧闭的双睫如蝴蝶振翅一般抖动着,好似忍受着难以明说的难过。 “喝!” 猛然,沈燕蓉双目一睁,娇喝一身,一股污秽之气从她体内四散而出,黏在雪白的肌肤上,如藏污纳垢一般。 “好!”玄霆神色微松,傲气如他,也难掩此时的欢喜,忍不住微微点头,目露赞赏。 沈燕蓉起身,皱了皱眉,素手掐了个道诀,凭空有涓涓细流流转全身,过了两个呼吸,清水一震,沈燕蓉已然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面色红润,肤若凝脂,眼神内有精芒敛去,便是不懂得修为的人,也看得出她脱胎换骨,成就不凡。 “一共三十六天。”沈燕蓉看着玄霆,问道:“比不过谁?” 玄霆面色如初,稍有沉吟,道:“玄祁氏,三十二天。” “差在哪儿?” “魄力。”玄霆道。 沈燕蓉绣眉一紧,咦了一声。 玄霆踱步至窗口,仰头望着干净如洗的夜空,道:“他在濒死之极修的真,能看透生死,所以有着豁命的魄力。” “我也可以。” 沈燕蓉也靠近窗口,与玄霆站在一起,不过,她的眼神落处,是无尽的虚空,目无一物。 “你能做到什么程度?”玄霆转头,问她。 “我能舍弃。” 沈燕蓉抬头看了一眼玄霆——玄霆是个伟岸的人,但在沈燕蓉的眼中,即便是仰头,也是睥睨的傲骨。 只瞧得她微微一笑,她很少会笑。 随即,掌起,掌落,修为尽散,重归凡胎。 玄霆沉吟了,他看着眼前这个有着倾城絶貌的女子,却仿佛看到了雄霸天下的王者。 他看见沈燕蓉嘴角渗出一丝鲜血,他伸手,拇指揩去。 指尖的触感滑腻柔嫩,温热而冷漠……沈燕蓉微微别过头去。 心下一颤,他从不接近女色,更不与女子有肌肤之亲,如今,却如此自然的做了。(.) 眼底一丝慌乱,被他掩藏得极好,转过头,望着星空,却仿佛觉得,身边之人,才是最为璀璨的光源。 “身为修真者,你天资过人,身为女子,你尤为难得。别人一辈子都妄想不到的筑基期,无数天才也逾越不了的三十六天,你轻巧地废了。”玄霆嘴角一抹笑意,难掩得意与感慨。 沈燕蓉却根本不在乎,语气向来平淡:“我说过,我比王舍得。” “那你接下来呢?重修吗?”玄霆倒是有些好奇,转而问道。 “你作为王御下第一人,总有过人之处,我倒是不信,你唯有《神霄》一功。”沈燕蓉道。 “哈哈哈!我果真不曾看错人!”玄霆扬天长笑,整个执法楼回荡着浑然霸绝的笑声,震得整座执法楼颤动不已,飓风四起,仿佛危城。 沈燕蓉道:“但愿我不会看错人!” 玄霆笑声一顿,翻手一枚玉珠现在手中:“此乃我毕生绝学——《天罪》!天下之罪,莫敢不惩;天下之人,莫敢不尊!” 沈燕蓉眼神一亮,接过玉珠,闭目一阖,瞬间了然,掌中玉珠随即化作齑粉,飘散在空中。 “《天罪》,很好,我没看错人!” 沈燕蓉转身离去。 “十五天,《神霄》、《天罪》,比得过他么?”出门的刹那,她问。 “能!” 玄霆看着沈燕蓉的背影,唇角渐渐浮上一层笑意,而他却根本不自觉。 “此女,天下无双!” …… 沈燕蓉的住所在执法楼的山,那是一处规整无比的院子,一草一木皆有章法,一瓦一石莫不从规,此院名为“中天”。 一线天中能组四象杀阵的四位婢女各占方位守卫,而晴儿则在内中修炼。 沈燕蓉尚离院子有数百步,屋内正打坐的晴儿猛然睁眼,从榻上下来。 蓦地,沈燕蓉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一人。 司承骁摇着扇子,此时的他正意气风发,整个云行宫谁人不知他司承骁七日练就引气后期,只要触摸到筑基的门槛,他便是云行宫内这一期新晋弟子中最早突破筑基的人。 而他见到沈燕蓉后,便更是欢喜,那不可一世的沈燕蓉居然还不成引气,弱小得好似一巴掌就能拍死似的。 他笑了,笑得极为嚣张:“沈燕蓉啊沈燕蓉,一个月不见,想不到当初狂妄如你,如今也不过是一坨****!居然连引起期都不能步入,居然还被枉称天纵奇才、天之骄女?” 沈燕蓉淡然地看着司承骁。 “想当日,有那么多人为了抢夺你而起争执,就连玄霆也出面要你,你多风光啊!”司承骁想起那一日的差距,内心好似有团火在燃烧,强烈的妒意与恨意让他面目都扭曲起来,原本俊美的面容,此时竟是狰狞可怖:“看来他们真是瞎了眼,汲汲营营追求的绝世天才居然是个哑炮,呵!真是好讽刺!” 沈燕蓉已然淡然地看着他,目光冷漠得不带一点温度,比之看路边的野草都稍显冷些。 “你也该听说过吧?我只用七天就修炼到了引气后期,整个云行宫唯有君不凡能与我并肩,而你呢?”面色一转,从前的嫉恨如今都成了无比的快意,整个人轻快地好似都要飞起来,连带着这几日的些许不快都烟消云散。 “你到这里来便是来说这些的吗?”沈燕蓉眉头一蹙,司承骁只让她觉得恶心。 “啊,当然不是!”司承骁心情极好,步子轻快地走到沈燕蓉面前两步的地方,露出极为优雅的一笑,此时的他就像是春风得意的文士一般:“阮宏良之事齐杨说是承了你的情,所以我今日来道谢的!” “你该称呼他为宫主。”沈燕蓉道。 “我若如此唤他,你信么?”司承骁反问道。 沈燕蓉看了他一眼,没有作答。 他们本不是初识,作为朝中最有权势的几位官员的后代,他们三人早已经熟知彼此,甚至有可能比自己的父母还要熟悉。因为最熟悉彼此的,是敌人。 沈燕蓉自然知道司承骁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也不必过多说些什么。 毕竟有些话,点题即可,不必言深。 司承骁笑了几声,又说道:“本以为也只是如此了,没成想见你一身庸俗,啧啧,我真是太欢喜了!” 说着,司承骁伸出手欲要抚摸沈燕蓉的面颊:“瞧这惨白的小脸儿,真是惹人垂怜,怎样,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做我的女人,如何?” 沈燕蓉眼神一冷,似有凌厉杀机夺然而出,脚下后退一步,让开司承骁的手,耳畔发丝突然飘然若带,一支银色的梅花簪呼啸而过。 “恩?” 司承骁蓦然一惊,回手侧身,那梅花簪便从他左肩划过,白色的衫子破了一道口子。 “咻”的一声,梅花簪虚空回转,如有灵性一般,回到沈燕蓉身后。 此时,司承骁看见,沈燕蓉身后走出一人,正是他做梦也不会忘记的女人——晴儿! 犹且记得,在云行宫外的云行客栈前,正是这个平时都会忽略不计的婢女一簪子将他手掌刺穿,更是亲手打了他两个耳光,他怎么会不记得? 低头看了一眼破口的衫子,司承骁咬牙切齿地看着晴儿,内心的恨意如滔滔江海绵延不绝:“又是你!好!很好!” 两个“好”字一出,司承骁双手成抓,脚下一蹬,立时朝着晴儿冲了过去。 “你不过是个贱婢,居然敢几次三番伤我羞辱我!你该死!你该死啊!” 晴儿见司承骁被激怒,立即上前,将身子挡在沈燕蓉的前面,手中梅花簪一掷,朝着司承骁眉心而去。 “好胆!” 气急,怒极,恨极! 司承骁看见梅花簪更是难以抑制那疯狂的恨意,一个翻身躲过梅花簪,便朝着晴儿胸口抓去。 “恩?” 晴儿见司承骁抓势,又羞又恼,双眉一横,一个扫堂风将司承骁的手打了回去。 顿时,两人便颤抖在了一起。 “司承骁,你以为你的修为能比得过她吗?”沈燕蓉冷冷地看着这两人在面前打斗,掀起好一阵尘沙,她也不躲。 便是在此时,晴儿陡然一喝,手腕若杨风摆柳,一掌按在司承骁的胸口。 司承骁只觉得胸口一滞,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道逼得滑出去,当即脚尖点地,这才停住了身形。 喘了两口粗气,司承骁眯起眼看着晴儿,那恨意居然消弭地无影无踪,嘴角居然挂了一丝笑意:“倒是小瞧你了,其实早该想到的,御气,是筑基的修为。” 晴儿手一招,梅花簪落在手中。 司承骁看着沈燕蓉,讥笑道:“我道你如何要带着这几个贱婢同行,原来就是为了你保驾护航的!沈燕蓉啊沈燕蓉,想不到你狂傲一世,居然也要躲在人后!” “是吗?”沈燕蓉看着司承骁,浅浅地问了一句。 “是吗?”司承骁学着沈燕蓉的语气反复了一句,自己便狂笑了起来:“哈哈哈!难不成以你这副样子,也敢与我斗吗?我告诉你沈燕蓉,我在你身上受到的屈辱,我必将千倍百倍的奉还!还记得那个前车之鉴九方奚吗?他的下场就是生不如死,我会让你比他还要难过!” “是吗?” 第三十八章 伤势 “是吗?” 沈燕蓉冷冷看着司承骁,红唇微启:“你不过是引气后期,竟也无脸无皮的狂妄,好不知羞!” “我不知羞?”司承骁笑得直不起腰来:“我不知羞?那么躲在贱婢身后连引气都入不得门的你是什么?” “至少,败你,足矣!” 沈燕蓉上前一步,足下如有万钧力,顿时草木横飞,尘沙漫走。 司承骁笑容一僵,眼神死死盯住沈燕蓉。 “左神霄,右天罪,双掌阖,释天威!” 霎时,沈燕蓉左手起风云,右手掌雷霆,左右合流,如阴阳交会,顿时震霄扬尘,破地旋爆,一时间竟似王者降临一般。 司承骁眉峰一抖:“引气初期、引气中期!这贱人居然一口气便跨越了境界!” 不过司承骁很快就扬眉一笑,自嘲道:“不过是引气中期,就算你此时跨境界突破,那又能如何?你终究比我差一步!” “是吗?” 沈燕蓉冷笑一声,身元猛提,回元一纳,顿时野风来嚎,山雨欲来。 “现在呢?” “你!你!你!”司承骁一手指着沈燕蓉发疯似地乱抖,双目圆睁,似惊惧,似惶恐,似愤恨,似嫉妒,更似不可置信:“你居然在在一盏茶的功夫内接连晋升,你居然一口气便突破到了引气后期!?” 当然不敢置信,他最引以为豪的,如今被人当面超越,这比在运行客栈晴儿打了他一巴掌还要令人难受。 感受着沈燕蓉浑然厚重,犹如皇天威压一般的气势,司承骁不急反笑:“罢罢罢!便是你与我同一境界,便是你功法比我上层,那又如何?你能稳固你的修为吗?而我能!” 言罢,司承骁翻然出掌,无数风刀如箭矢一般向着沈燕蓉刷去。 沈燕蓉给了晴儿一个眼神,后者退步让行。 “能吗?” 沈燕蓉双掌于胸前合一,转而化推手,在胸前形成一球大的元球,纳有无数真元,有雷霆守护,有风雨开道,好似天神怒降之威,让人不敢直视。 一声“能吗”,沈燕蓉双手虚推:“一招败你,不难!” 司承骁寒着一张脸,内心恨火翻腾:“想不到这贱人居然有如此本事!但要败我,休想!” 眼神凛然,一把猩红的双头狼长剑现在手中,正是归途! “嘭!” 一声巨响过后,司承骁与沈燕蓉各自倒退一步,司承骁呕出一口鲜红,双眉紧拧,而沈燕蓉双手掌心各有一道剑上,鲜血如梅花般开在她的衣裙上。 “主子!”晴儿见沈燕蓉受伤,急忙上前。 沈燕蓉虚手推脱晴儿的搀扶,冷眼看着司承骁,道:“好剑!” 司承骁皮笑肉不笑得哼了一声:“你也不差!” 司承骁将归途收起,拂袖拭去嘴角的血迹,转身离开。 沈燕蓉也回转中天院内,晴儿忙拿出丹药来为沈燕蓉疗伤。 片刻后,沈燕蓉看着被包扎好的双手,道:“这几****闭关,司承骁弄出哪些动静?” 晴儿将桌子收拾好,道:“便是阮宏良之事,其他都算安分。” “他手中的红色长剑你认为如何?”沈燕蓉又问。 晴儿微微蹙眉:“不可小觑,至少都是宝器。” “从何而来?” “不知,但他去过藏剑楼的藏剑阁,应该是从那里得来。”晴儿道。 “藏剑阁……”沈燕蓉略微沉吟,道:“我要去见一见云笈。” “主子,不如将伤养好?”晴儿忙道。 沈燕蓉看了她一眼:“这剑伤没有特殊的药无法治好。” “是晴儿失职,没有将此剑来历查清楚,请主子责罚。”晴儿立即双膝跪地,诚惶诚恐。 “没有做好的事情,那就尽力弥补。”沈燕蓉转身离开。 晴儿从原地站起,面色微寒,对虚空道:“我去查这剑的来历,你们守好此地。” 言语刚落,晴儿便消失不见。 …… 走出藏剑楼的司承骁神色阴寒,双目透露着绝冷的杀气。 “沈燕蓉到底修的是什么功法?居然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接连突破,并且元功稳定,浑然不似才步入引气后期的样子。” 司承骁内心尤有千团火,嫉恨让他脚步越加快速。 不知不觉来到百器塔,司承骁想起许久未见徐文学,便转身走了进去。 百器塔是八方势力中最开放的一处,因为此地来往的人也最多。 饶了两圈之后,司承骁问了个弟子找到徐文学所在的地方。 百器塔向来朴实无华,简单的茅庐,简单的园子,虽是独门独栋,但与山野村民的居所也差不多,只是在茅屋前多了一个足有两人高的火炉,以及小山一般的各种金属。 司承骁来到这里的时候,正瞧见徐文学与一魁梧大汉相互切磋铸艺,不过可惜,徐文学铸造的一把短剑硬度太过,只试炼了两次便夭折了。 远远看到司承骁过来,徐文学忙对那人说了几句,那人瞥了司承骁一眼,便转身离去。 “此人是谁?”司承骁看着那山岳一般的身躯离开,感受着脚下脚步远去的震动,犹有惊骇。 徐文学咧嘴对司承骁笑了笑:“那是听奴,也是百器塔的人,和我们一届的。” “文学恭喜司少突破引气后期,前两日想去贺喜,但是司少又闭关去了,文学不好打扰,望司少恕罪!”徐文学拱手一礼。 “不打紧。”司承骁依然看着听奴远去的背影,皱眉道:“他也是这一届的?怎的那日大典并未见到?而且此人实力深不可测,我居然在他面前根本没有出手的能力。” “说是府尊从哪里找来的,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引气后期了,前两天刚突破到筑基期。”徐文学咧嘴一笑:“听奴人不错,不仅在铸术上极有天分,而且对我格外照顾。” “恩?”司承骁想起一事,问道:“前段日子你伤了齐杨手底下那个叫车乙的?不是说那小子刀枪不入么?你如何伤得他?” “嘿嘿,这也全赖听奴,他曾送我一把短剑,削铁如泥,那小子便是伤在这短剑上。”说着,徐文学从后腰拔出一把一尺长的短剑,银光锃亮,锋芒毕露。 司承骁倒也不接,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这是一把好剑。他说道:“百器塔府尊亲自找来的,自然有不俗的地方,你日后多与他亲近就是。” “是!” “这两日阮宏良正在养伤,周围的事情你多担待点!”提起阮宏良,司承骁气就不打一处来,骂道:“这不知死的东西在这里也不安分,若他还敢这样,由你处置他!” 徐文学面色一正,沉声应了声是。转而,他又道:“司少,说起消息,我这里确实有一桩,也是刚才那听奴带来的,说是沈燕蓉今早刚刚突破筑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自毁根基,从头再来。” “什么?沈燕蓉已经突破了筑基?”司承骁大惊。 徐文学点头。 “难怪我今日见她之时她并无修为,也是,她的资质能被玄霆看中,肯定差不到哪里去,只是没想到这贱人居然自毁根基,这是为什么呢?” “哼,沈燕蓉!” 看了一眼徐文学,司承骁便离开了。 他本来也只是来此地转转。 …… 云笈宫内。 沈燕蓉现身在齐杨面前,直眼看着齐杨:“云笈。” 齐杨抬头,见沈燕蓉双手被绷带裹住,忍不住皱眉:“你受伤了?怎么回事?” 三两步从高座上下来,齐杨站在沈燕蓉面前,手伸了伸,终究放下。 沈燕蓉手一震,手上的绷带如碎布撕裂开,里面的绷带已经被鲜血染得通红一片。即便已经过了许久,沈燕蓉的掌心伤口处依然淌着血,止也止不住。 “我来这就是为了这伤。”沈燕蓉将手给齐杨看。 齐杨抿了抿嘴,小心拖住沈燕蓉的右手,只看了一眼,便惊疑了一声:“这是什么兵器造成的伤口?怎么会使得肌体无法愈合?” “今日司承骁来我中天院寻衅,便是拿一把腥红如血,柄有双头狼的长剑伤我。这剑伤不仅不能自行愈合,更有无数细微的剑气在我体内游走,破损筋脉,坏我元功,而外人根本看不出来。”沈燕蓉道。 “腥红如血?双头狼?”齐杨眉头紧锁,仿佛想起了什么,不过很快就摇了摇头,道:“还是先为你疗伤吧!” 想要抓住沈燕蓉的手,但自己的手却踌躇在半空,吸了口气,齐杨道了一声“得罪了”,便将沈燕蓉的小手抓住,却是全程都不敢看她。 “喝!” 沉声一喝,齐杨纳元功为劲,磅礴湃然的元气顺着两人的手臂进入沈燕蓉的体内,顺着筋脉游走周天,猛然一扯,将剑伤形成的剑气顺着自己的元功回转自己体内。 沈燕蓉抬头看了齐杨一眼,微蹙眉头,将手甩开:“我不需要你这样做。” “但我需要。”齐杨一笑,浑身一震,无数剑气便从他周身射出,将周围的桌椅蒲团尽数摧毁。 “我能做到的事情,必不会勉强。”齐杨看着沈燕蓉,眼神温柔而内敛。 “我不会感激。”沈燕蓉说。 “我也并不需要。”齐杨答。 顿了顿,齐杨深吸一口气,道:“本来今日我也是要去找你的,你明明已经筑基,为何要自毁真元?” “与你何干?”沈燕蓉道:“我沈燕蓉做事,便是王也无法勉强我,何况是你?” 齐杨摇头:“我只是想告知你,修真,并非那么容易,可以一次一次从来,这样会损伤魂体,晋升化神期时很容易心力不足而走火入魔。” “我倒是忘了,你已今非昔比。”沈燕蓉看着齐杨,目露一丝好奇:“你如今是什么修为?” “化神后期。”齐杨道。 “八位府尊呢?” “相同。” “很好!”沈燕蓉转身离去。 齐杨看着沈燕蓉的背影,掌心还留着佳人的鲜血的温热,内心也不知是喜是忧。 “你是不同的,又何必如此呢?” 一声叹息,齐杨眼神一凛。 “血色长剑,双头狼……看来我要走一遭书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