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云踪》
第一章 穿越
初夏之际,荒山之中,绿野葱郁,草木荒芜。[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一面数千万仞高的悬崖巍然耸立,直插云天,悬崖后群山绵亘,绝无人迹,只有些鸟兽虫豸之行踪。
悬崖底下的荒野中遍布着一大片一人高的草甸,微微风起,便有那绿浪重迭,犹如大海波涛翻涌,动荡起伏,訇然可闻,引来无数的虫鸣合奏着这一曲山乐。
好一派悠然自得的初夏之景!
突然,靠近悬崖的那簇草丛里响起一阵奇怪的窸窣之声,惊得附近那些藏身其中的虫豸顿时潜了声息,一时四野喑哑,悄然无声。
又是一缕清风过境,风里挟来一股扑面而来的浓重血腥味道。
随着窸窣不断,这奇怪声响的来源终于显出形来,只见草丛里缓慢地爬起来一个浑身血肉模糊的人,观身量约莫是一个十来岁大的孩子。
她的背脊以一个不自然的弧度佝偻着,四肢伤痕累累,淋漓的血迹随着她的动作滴落在附近的青草里,化作点点殷红晕开在这片碧色之中。
女孩抬起头来,若是此时有人在这里看到这一幕,免不得要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女孩抬起的那张面庞皮肉翻涌,已是面目全非,完全看不出原来的形容,唯有两颗眼珠子尚且完好,与她狰狞的外貌极不相符的的澄澈目光从里面绽射出来,神光灼灼,令人望之目眩。
她爬起来以后,在原地停顿了片刻,似乎是十分的茫然。.她抬起双手伸到眼前看了看,那双手臂上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肉,尤其是左边的那只手掌,无力地耸搭着,上面几根指头骨节俱碎,只靠着皮肉粘连在一起才没有掉落下来。
她看了一阵,喉咙里发出咕嘟的古怪响声,原来是喉骨也受了损伤,想说些什么却又发不出声音,全身上下唯一还能看的那双眼珠子里顿时流露出苦恼的神色,无奈中带了点委屈。
她艰难地环顾了一圈四周,选了一个方向,踉踉跄跄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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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袖云非常苦恼,极度的苦恼。
眼下的情况不但诡异,而且令她感到欲哭无泪。
浑身上下传来的疼痛几乎快要让她晕厥过去,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一旦倒下,也许再也爬不起来。
初夏的风本应该是舒爽怡人的,但是对她而言,却是极大的酷刑,体无完肤的身体,被清风拂过,仿佛是在被千万柄小刀同时凌迟。
疼得忍不住咧了咧嘴,却又牵扯到嘴角的伤口重新绽开,秦袖云只好在心里哀伤地叹息了一声,谁能告诉她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她本来应该已经在一场车祸中丧生,但不知发生了什么,灵魂就附到了这具身体上,她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差点没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痛再次弄晕了过去。
等融合了原主的记忆,她才明白,自己,原来是穿越了。
对于一个失去了生命的人而言,穿越本来应当算是一场天大的好事,可是如今这情况…实在算不得好啊,如果不及时找到有人烟的地方寻求到救治,这具残破的身体,怕也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她忍不住想,莫不是上天觉得她在车祸中死得太干脆,所以非要让她穿越过来体会过一遍这种粉身碎骨的痛苦,才肯痛快地让她去投胎?
这具身体的原主名唤秦秀云,和她的名字只差了一个字,是坠崖而亡的,死时年仅十二岁。
原主不仅死得凄惨,身世也同样的凄惨。
原主是个孤儿,生前居住在她坠亡的那座悬崖前面一个叫做清河村的小村子里。几年前先是没了父母,接着又陆续失去了其它亲族,被村中的人视作克父母克亲族的天煞孤星,没有人愿意和她亲近,一见到她便恨不得躲得远远的,若是不小心碰见了她,只好直呼晦气,少不得拿她出顿气,轻则呵斥,重则打骂,若不是看在她家世代都住在这里,村里的那些人恐怕早就把她赶出村子了。
小姑娘过久了也知了乖,尽量不往村里人的眼前去晃悠,只在夜间出去寻些别人丢弃的食物来果腹,只是如此一来,难免整日捱饥受饿,没过多久便差点饿得一命呜呼,好在一位失了女儿的孀居老妇见她实在可怜,动了那分恻隐之心,不顾其他人的意见硬是收养了她当女儿,待她如同己出。
然而这样的幸福生活小姑娘并没有过上多久,养母便突然卧床不起,小姑娘眼见得养母病情愈来愈严重,只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为了让养母身体好起来,她泪汪汪地爬到后山顶上去寻找村里人世代口口相传的一种神药来给养母治病,凭着毅力好不容易爬了上来,一眼便看到了长在峰顶的药,刚要欣喜地去采摘,却一不小心没够着攀援的石头,从山顶上摔落下来身亡,这才引得秦袖云穿越而来的灵魂附在了这具身体上。
原主摔下来的这座山极为高峻,山上的岩石基本都是呈现笔直的角度倒竖而上,只有一些稀疏的藤蔓从顶上垂下来,也不知道原主是靠着怎样不惧生死的心态才攀爬上去的。
山的背后是陡峭的悬崖,想要再次爬上去绝无可能,悬崖过去是一片蛮荒的山脉,有数不尽的山头,里面毒虫猛兽众多,传闻得还有妖兽出没,清河村立村这么多年,也从未听说过有谁进去了以后能够毫发无损地出来,所以后山对于村里人来说,一直是一个谈之色变的存在,当然的,也更不会有谁想不开跑到这后面来安家。
因此秦袖云当下之计便是找到一个出路能够绕过这座悬崖回到村子里面,但是在小姑娘不多的记忆之中,并没有丝毫是有关这一点的。
荒野苍茫,独她一人在天地间踽踽而行。
青黛的山峦仿佛望不到尽头,秦袖云不知这般行了多久,只觉得身上每一处地方都在叫嚣着疼痛,失血的情况让她的头脑越来越晕眩,难以进行思考,只是凭着意志坚持着向前行去。
模糊的意识使她看不清脚下之路,脚下一空,仿佛踩到了什么空洞,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下坠落,接着眼前一黑,便再也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章 奇遇
秦袖云再次醒来时,是被生生疼醒的,原本骨折的左腕,此时彻底断裂,喉咙间翻涌着血沫,胸中一阵恶心发闷之感上涌,令她忍不住哇地吐出一口鲜血,脑门上疼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沁得额头上未愈合的伤口火烧似的疼。[.超多好看小说]
胸口靠近腹部之处凹陷进去了一大块,秦袖云猜测应该是哪根肋骨断了,很有可能还伤到了肺部。
委顿在原地喘了一阵粗气,秦袖云苦笑着用手肘支撑着自己爬起来,打量起四周的景象。
她此时正处于一处洞穴之内,洞穴很大,顶上裂开一道几寻来长,三尺来宽的缝隙,之前应该就是从这里掉下来的,日光从缝隙里透入,为这幽暗的洞穴增添了几分光明,耳畔传来轰鸣之声,湿润的水汽弥散在空气之中。
洞中四周的石壁呈现深红色,表面有些嶙峋的碎石凸起,并不似人工开凿的迹象,不远处是一个方圆不足半亩的水潭,一块高约三丈左右的巨石正正方方地立在水潭中间,巨石后面颇为阴暗,看不清是从何处形成的水泉,从顶端急急地像一道闪电一般直射下来,形成一带飞瀑,因为石头表面并不平整,飞瀑被凹凸不平之处割得支离破碎,形成粗细不同的水流,窄的地方只有一线宽,粗的地方却恍若一匹银练,底下散乱着一堆参差不平的石头,承接着这些水流,溅起一带的飞花碎玉,响声不绝于耳,重则如黄钟大吕,雷鸣阵阵,轻则如佩环击扣,玉石清吟,轰鸣之声正是从此而来。
缝隙中透出的金芒落在上面,明晃晃,亮晶晶,玲珑剔透,银光闪闪,真真称得上是五光十色。
底下汇聚的水流形成了眼前所见的水潭,潭水清冽,边上长着一些喜湿的花卉,随着激起的水风轻轻摇曳,曼妙生姿。
巨石后面的石壁从顶上垂下一排云萝,紫花翠蔓,参差披拂,也不知是不是受洞中气候影响,这时候还着蝶形的紫花,粗略看去,仿佛石上蒸腾出一片紫色的云霞,香气扑鼻,氤氲满洞。
不过身上传来的痛楚却令秦袖云无心去欣赏这难得一见的美景,只顾着四处寻找可有什么地方能够出去,但只见四周石壁严严实实,丝毫缝隙也无,除却顶上那道裂开的缝隙,便再也没有他处可通向外界,顶上那道缝隙距离洞内的地面又有两丈来高,石壁呈现垂直之势,无处借力,根本不能够攀爬上去。[.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秦袖云把目光转向了洞穴四处散落的大小不一的碎石,估计着若是将它们垒起来的话能否够到上面。不过看到自己的双掌之时,她觉得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更疼了。
用不了手掌,秦袖云只好咬着牙用双肘架起一块石头,努力地将它挪到洞顶的缝隙底下,即使是这样一块不算大的石头,也几乎费尽了她所有的体力。
同时因为这番动作,身上的伤口迸裂的愈发严重,喉管里血腥味也越来越浓烈,手肘上的鲜血染红了这尚未足两尺高的石头,但离洞顶的距离却仍是仿佛天堑。
明明清楚这样做只是徒劳无功,还会加重自己的伤势,可是秦袖云就是不甘心。
好不容易穿越而来,捡回一条性命,虽然情况不容乐观,但也是继续活下去的希望,如今落入这种困境之中,却只能坐以待毙,这让她如何能够甘心。
在车祸发生时的那种绝望再次蔓延上心头。
她的眼前开始模糊,持续的痛楚令她感到麻木,失血的情况越发严重,距离她醒来大约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小时左右,恍如强弩之末的身体再也坚持不住,双膝一软,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
只是也不知压住了什么,身后有些绵软之感,似乎有什么汁水染湿了她的背脊,一丝清甜的香味充溢在鼻翼之间,即使是在这满洞浓郁的云萝香气里,也能够清晰地闻见,这香味似还具有醒神之效,令秦袖云临近昏迷的意识霎然清醒了几分。
秦袖云艰难地支起身体,往香味传来的地方望去。
只见身后是一株比她身高略矮上几分的小树,碧叶丹果,叶子青绿可人,底下结着数枚红彤彤珊瑚珠般指头大小的小果子,零星地长着三四根丫杈,秦袖云压着的就是其中一根,有几枚果子被她倒下的时候碾碎了,流出了清甜的汁液。
因为洞穴内光线不强,果树长在角落里又不怎么的显眼,周围又长着一些其他的植株,因此秦袖云才没注意到。
光是这果子的汁液散发出来香味就让她感觉精神一振,说不定是什么好东西,虽然不知道这果子的来历,秦袖云试着摘了一颗吃下,只觉得这果子甚是奇异,还未来得及咬破便化作了清甜的汁液留入喉管之中,甘芳满颊,满口留香,滋味堪称美妙,浑身的疼痛都减轻了几分。
秦袖云查探了一遍身上的伤口,惊喜地发现这果子似乎对伤口愈合别具神效,于是便连续采了十来颗一齐服下,她先是觉得一阵神清气爽,满身伤痛尽除,尚来不及高兴,蓦然,一道热流倏地从腹中升起,宛如有了生命般在她全身各处游窜,气息灼热,直烧得她满脸通红。
不会是吃多了吧,秦袖云暗道不好,急忙挣扎地来到水潭边上,掬起一捧潭水喝下,冰凉的潭水才刚落入喉中,便又是一阵口干舌燥,全身如同一块烙铁似的发着烫,血液都被蒸发了一般,又仿佛是被放在烘炉里蒸烤,神志被烧得越来越迷糊。
如果她此刻低头看向自己身体的话,就会发现,身上皮肤下暗藏的血管俱已凸起,红色的光芒如同一条条灵活的小蛇,在筋脉中突窜不定,皮肤几乎被撑得爆裂,没过一会便包容不下膨胀的血肉,绽了开来,留下一道道鲜红的血液,整个人浑身浴血,比之之前的惨状还有过之,本来裹在身上的衣服也化作粉碎。
热!好热!秦袖云脑海中只浮现出这个词,灼人的热度让她头脑昏沉,根本无法思考,眼见着旁边一潭泉水,想都没想便纵身投入水中。
扑通一声,一大串水花被溅了起来,冰冷的潭水覆上了她的周身,咕咚咕咚地冒起一串细小的气泡,很快地就浸没了她的身影。
但是没过多久,潭水再次发出动静,竟似被她周身的热度煮开了般,不断地沸腾翻滚着水花,水面上升起丝丝缕缕白色的蒸气。她的皮肤表面不知何时附上了一层黝黑的污垢,顺着伤口里流出的鲜血淌下,混成黑红的颜色,渗开在潭水中。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眼见得潭水越来越浅,直到即将被蒸发殆尽之时,巨石里忽然涌出一道闪着银光的液体,慢慢地从石缝流落到潭中。银色的液体并未被潭水化开,而是温柔地裹上了她的身体,泛出的点点银芒,与她身上的红光交相辉映。
秦袖云身上的伤口一触碰到这银色光芒,便开始缓缓愈合,可红光偏偏不肯放过,肌肤继续绽开,银光像是被激怒了,也开始不再温和,顿时加快了愈合伤口的速度。
破裂,修复,红色和银色的光芒再她身体上不断闪烁,几乎把她的身体当成了一个战场,互不肯让地争夺着属于自己的地盘,秦袖云的灵魂像是被撕扯开了一般,简直是痛不欲生。
也不知道如此过了多久,这场面终于渐渐地平息下来,潭水重新恢复了平静,红银两色光芒相继消失,泉水继续从巨石顶端泻下,慢慢地又汇聚成了一潭。
陷入昏迷之中的秦袖云并不知道,她之前的处境有多惊险。
原来她穿越而来的世界并非是普通的古代,凡人生活的国度之上更有修行界的存在,她吃下的红色果子便正是修行界赫赫有名的朱果,百年开花,百年结果,乃是属于天才地宝这一级别的灵果,更是不少高级丹药中必不可少的材料,因为生长条件苛刻,在修行界都是有价无市,里面所蕴含的灵气哪里是她一介凡人之体能够承受得了的,更何况更被她这样囫囵地吞了十几颗,不爆体而亡就是怪事。
不过万幸的是,水潭中这颗在此不知吸收了多少年岁日月精华的巨石中,竟蕴藏了大量天然形成的空青,空青也是一种稀世罕见的奇特灵物,极不容易见到,天生具有良好的修复能力,因为受热流出,正好救了她一条小命。
这样一破一立,阴差阳错地让秦袖云得了天大的好处,不仅这具残破的身体自此脱胎换骨,后患全无,髓质和血肉中因多年的烟火食物而积累下下来的杂质也被一扫而空,甚至还在生死的关头意外地筑出了一具清净无垢琉璃体,日后若是进行修行,也是事半功倍,可谓是因祸得福了。
第三章 玉室
飞湍冲射巨岩,响声聒耳,涓流溅碎泠石,鸣音清脆,激起的水风,吹下了一颗在青色叶片上滚转着的圆润水珠,滴落在潭水里,“滴答”发出微不可闻的一声轻响,随即在水面上漾出一圈圈的波纹向远处扩散开…
秦袖云从昏迷中被这些声音轻轻唤醒。(.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睁开眼,胎息之状顿时结束,潭水仿佛就等着这一刻,迫不及待地涌进七窍,她心里一惊,猛地翻身从水里跃起来,只是她不知道自己早已脱胎换骨,如今可谓是身轻如燕,仅仅只是轻轻一跃的力度,身子便已然飞了起来,乳燕投林一般撞在了潭边一侧的石壁上,甚幸上面云萝铺得软绵绵的一层,方才没有磕疼。
“咳咳咳…”秦袖云弯下腰,捂着胸口,用力地咳出适才不小心呛入肺管里的水,眼睛里也因此蒙上一层泪意,如此咳了好半响才恢复过来,幅度过大的动作惹得藤蔓上的紫花洋洋洒洒地落了她一身。
“这是怎么回事?”秦袖云惊异地动了动胳膊和腿,只感觉浑身俱是轻盈,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身体内部一股暖烘烘的热流循着经脉流转,有种说不出的舒适,比起之前噩梦一般的痛苦,简直恍若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蓦地一道微风拂过,身上凉飕飕之感顿生,秦袖目光诡异地看向自己身上。
她的身上不着方寸,原本伤痕累累的身体变得雪白细腻,不见丝毫疤痕,肌肤水灵润泽,恍若新藕一般透着莹莹粉光。
看来问题是出在自己吃得那种果子上了,秦袖云略略思索了片刻,朝水潭走过去,身躯裸露在空气中,虽然不怎么冷,但总觉得满身的不自在。
潭水依旧清澈得仿佛一面银镜,秦袖云俯下身去。
只见水中之人五官清隽秀美,尚未褪去稚嫩之色,两颊粉嘟嘟的,透着天真憨气,一双翦水秋眸目光澄朗,直透人心,却给人一种稳重沉静之感,肌肤宛如美玉筑就,黑发如瀑,身材娇小可爱,活脱脱的一个钟灵毓秀的小萝莉。
尽管和她原来的那具身体的容貌有几分相似,秦袖云还是被萌到了,忍不住伸出手掐了掐自己的小脸。
乐呵了一阵,秦袖云方才打量了起四周的景象来,还是熟悉的景物,角落里那株红果子的树绿叶随着风轻轻晃动,树上还剩下十来颗果子,玲珑可爱地挂在上面,甚是好看。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品种,这愈合伤口的功效简直是逆天了,不过秦袖云一联想到原主的记忆,心下便也释然,既然这个世界有修真体系存在,那么有这种堪称神奇的果子存在,倒也解释得通。
至于弄清楚这果子究竟是什么,一时半会却也不急,如今最大的一个问题是…她的身体正光溜溜的一丝不挂,好在此地除了她以外再无他人,但是这样一直裸着,也不是个事儿,迟早都是要出去的。
秦袖云在洞穴内搜寻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什么可以遮挡身体的物什,四下生长的那些植株叶片都太小,不能起到遮蔽身体的作用,原本穿在身上的衣服早已变成了一堆碎片散落在地下,看样子也不能再进行废物利用了。
犹豫了一阵子,她还是准备先出去,等到了上面再去寻找些东西用来遮羞。
她如今的身体已经完全痊愈了,力气也出奇地大,搬动一些石头根本不成问题。秦袖云把洞穴四处散落的那些乱石里块头较大,能够用来垒高的全都挑了出来,但搭起来还是距离洞穴顶上那道缝隙有一段距离。
秦袖云将目光转向水潭里,底下有几块倒也能用,估计了一下,高度也差不多。她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潜到水中准备将那几块石头搬出来。
只是刚挪开一块,一个黑黝黝的洞口便显露了出来,秦袖云诧异地咦了一声,将周围的石头都清理了出来,这个洞口便在秦袖云的眼前展现出了它的原貌。
洞口尺寸是正好够一个人钻进去的大小,最令她奇怪的是,虽然这个洞口是在水潭底下,却没有潭水倒灌进去,底下不知通向了何处,秦袖云将手伸向洞口,仿佛有一层薄薄的水膜,穿过水膜,洞口周围竟没有丝毫的水气。
秦袖云好奇之心大起,但还是警惕地观察了一下,见里面没有什么异状,便小心地从洞口钻了进去。
里面没有光线照进来,但是所接触到的地方都极为干净,触手干燥光滑,连一丝砂石尘土都无,更没有想象中可能会出现的毒虫蚁豸之类。
凭着感觉大约前行了一刻钟的样子,秦袖云眼前一花,视野豁然开阔,毫光大放,定了好一会儿神,眼睛才适应了当前的光亮。
只见此处竟是一间人工开凿出来的石室,此处石壁不似外面的那种泛着熟褐的暗红色,而是晶莹剔透仿佛冰晶一般的材质,室顶悬着拳头大的一颗夜明珠,散发着幽静的白光,照得室内纤毫毕现,耀目生辉,左手边摆放着一张半人高的桌案,桌案通体以白玉雕成,上面摆放了一个长方形的匣子,右手边则是一面玉柜,和桌案是同样的玉质,花饰精美,雅致非常。
秦袖云吃这一惊可不小,一时又喜又忧,喜的是既然有人居住,也许可以问个方向出去,忧的是身上还光着,也不知道此处主人什么时候过来,如果就这样子遇到,定然是尴尬无比。
心下琢磨了一阵,虽然说非礼勿动,但眼下情形特殊,秦袖云心里道了声得罪,伸手去打开那扇玉柜的门。
诺大的石柜里面竟只叠放着一件衣物,看起来是道袍的样式,分不出来男女。也不知道是什么料子做的,放在手上轻得仿若无物,触手生凉,柔滑似水,襟衽衣袖处都系着绛紫色绶带,飘逸非凡,上缀几颗硕大的珠子,下摆处用暗金绘出八卦各爻,绛紫的颜色在夜明珠荧荧的辉映下似有冉冉光晕腾起。
秦袖云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轻轻抖了抖,便展开穿在身上。
这道袍看起来宽大,穿在身上时却是正好合身,秦袖云心中暗道,也不知道这处石室的主人是什么人,难道竟也是一位幼童不成?
四下也无稀奇之处了,她移眼朝旁边看去。
她适才进来之处的对面便是一条甬道,倒也宽敞,沿着甬道过去,便进入另一间石室,大小比之前的那间略大一些,地上干干净净,正中摆放着一个杏黄蒲团,蒲团前面端端正正地放着一卷玉简。除此之外,这间石室空荡荡的再无一物,也再没有地方通向他处。
看来并没有人在,但不知那玉简上可有此间主人留下的信息?秦袖云走过去,拾起那卷玉简。
刚将玉简展开,忽见玉简上金光一闪,眼前如坠云雾,倏然周身便换了个光景。
根据之前石室内所见的陈设,秦袖云大概地猜出来了这里的主人应该是一位修仙者,这番变故倒也没有惊诧,淡定地打量起这个地方起来。
四周俱是茫茫,周身一片连天云海,无边无涯,自己此刻就立于云上,头顶青湛湛一片碧空,悬着一轮明晃晃的日头,只是云雾深深,连这日光竟也不能驱散开来,薄的地方透着迷蒙光晕,接着青天白日,随风涌动,恍如天上仙境。
第四章 异数
“数万载光阴倏忽而逝,此地,终于有人来了。”恍如叹息一般的声音在秦袖云的耳畔幽幽响起,似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竟找不到声源。
“小友不必惊诧,我名隰华,乃是修道之人,此处是我以术法虚构出来的一个幻景。”这道声音轻柔悦耳,听着是一位年轻女子,只是语气里难言的沧桑却令听者的心神都变得怆然起来,似乎眼前就展现出数千万年以来沧海桑田变化的景象。
“晚辈秦袖云,误入前辈居所,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前辈见谅。”秦袖云倒也没有紧张,看来这就是那处石室的主人了,果然除了修仙之人,谁会在这等绝地筑居。只是不知对方意图为何。
“不打紧,你既能来到此处便是有缘,小友,我欲问你一个问题,你可愿回答?”女子并没有丝毫怪罪的意思,语气十分的温和。
“前辈请问,晚辈定然如实回答。”这位前辈似乎十分的好说话,秦袖云开始思考着如何开口请对方送自己出去。
“如果我未看错,小友的这具躯壳非是自己的吧,我想问小友的是,你此前可是自末法世界而来?”女子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听不出来有什么情绪。
秦袖云心下一惊,一般而言,自己穿越前所处的那个世界正是被称作末法时代,只是不知何时被这女子看穿了行迹,她脑中想法瞬息万变,不知想这女子是如何知道的,既然知道了她是夺舍重生之人是否会对她不利?但最后还是冷静下来,既然这女子是修仙之人,那么对着夺舍之事应该也不会讶异,更何况自己并非有意夺舍,于是恭敬地道:“前辈说得没错,晚辈正是来自末法世界。”
女子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轻轻笑了一声,道“小友莫慌,夺舍并非你之所愿,更何况你来到这个世界,或许正是天命使然。(.无弹窗广告)”
“前辈此话如何说起?”秦袖云更加讶异了。
“两万年之前,天地间有一场无量浩劫不知小友可曾听说?”
“晚辈来到这个世界尚不足一日,未曾听说过。”
“呵,是我有欠思量了。”女子顿了顿,向她解释道:“天地一成一毁为一劫,亿万年归元复始一次为无量劫,我便是由万年前天地无量浩劫下遗留下来的一缕残魂。话说起来,我师与你也有些因果,他也是由小友所在的末法世界穿梭时空而来,这也便是我之所以这般问你之故。”
原来万年之前就有人穿越过来了,秦袖云急切地问道:“不知前辈之师何在?”
女子自嘲地笑了声,语气里含着深深的缅怀与伤感:“我师已不在了。”
虽然不知道天地无量劫为何物,但眼前这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女子既然能以一缕残魂存在数万年之久,那万年前必然是大能之人,那位穿越过来的前辈定是更加了不得,可听这女子之话,竟然不存在了,难道是因为她口中的无量劫的缘故?
“罢了罢了,我知道你的心中有许多疑惑,我且重头与你说起吧…”一声叹息过后,只听那女子娓娓道出了一桩尘封数万年,被众大千世界列为机密的往事来。
话说那混沌未辟,天地未开之时,有一株五叶廿四瓣的混沌青莲,盘古大神手执开天斧自青莲中出世,因感天命,执开天斧将天地劈开,此时后世的末法世界中不知怎么地就穿越过来一个灵魂,盘古大神怜他无辜,出言指点,令这一缕灵魂躲过了开天之劫。天地初开后,洪荒不稳,盘古大神以身化作万物,头与四肢化成了五岳,脊梁化成了不周山,元神所含三道清气上升化三清,肉身内十二道浊气下降化为十二祖巫,左目太阳星中帝俊太一出世,右目所化太阴星中羲和常羲降生,肚脐化成的幽冥血海中冥河显形,洪荒中又诞生出伏羲女娲二神…一时之中,洪荒大能尽现,其中,那自末法世界穿越而来的那缕灵魂,便附身在天地间化出的第一片红云之上,因有盘古正宗道统,却非盘古元神所化,故与三清圣人其实不合。
这灵魂自后世而来,对洪荒之事了然于胸,不但得了那道鸿蒙紫气,避过了鲲鹏,冥河二人的截杀,更在之后龙凤大劫,巫妖之争,封神之战等天地大劫之中游刃有余,最后竟凭借一己之力以力证道成圣,被称作玄门第四圣。
“所谓圣人之数一为始,三为立,五为成,七为盛,九为极,我师之前已有玄门三清,西方二圣,人母女娲众位圣人,此外又有祖巫后土化身六道轮回占据一圣位,七位圣位本是盛极之数,我师这一证道,自然为诸位圣人所不容,密谋商议之下,诸圣共出,将我师所立之教屠尽,只余下我一人因随侍师尊,得我师庇佑才保存下一缕残魂。灭教之后诸圣更欲联手封印我师,只是没料到我师走的是以力证道之路,比之其他诸位圣实力更为强盛,反而被我师怒极之下封印。此时六圣俱失,天道察觉我师乃是天地异数,也欲出手,师尊以一人之力封印诸圣,抗身天道,最终与天道两败俱伤,这番交手,竟是提前引来了天地间的无量浩劫,宇宙破碎,洪荒分裂形成了无数大小千世界,元气流失,又生出那等域外天魔威胁生灵性命,恶性侵染人性,我师这才醒悟,但为时已晚,他力已殆尽,只得牺牲自己,化作宇宙屏障,将域外天魔的源头堵住。”
“临终之时,我师曾对我言,他身为天地异数,已造成三十三重天外命运长河的偏轨,宇宙破碎,气运支离,众界亿万生灵在几重量劫之后便会先后失去气运,尽数毁灭,走向末法世界。他最后算到这一线生机将出现在此方小千世界,故送我前来此处,并在此处等候一位和他一样从末法世界而来之人,命运长河将由同为异数之人纠正,担负起重组各方世界之重责,如今看来,我所等候之人便是你了,不知小友你可愿意?”
话语说完,女子终于卸下了万年来所背负的使命,语气里有些轻松起来。她的师门万年前便已灰飞烟灭,只留下她一缕魂魄于异世苟延残喘,若不是身负师尊托付的使命,她早就在当时就已随之而去了。
秦袖云接受这番信息,消化了良久,方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感叹了一阵方苦笑道:“前辈都将这种秘辛对晚辈说得如此详细了,如果晚辈不同意,前辈怕也是不会再放晚辈出去了吧。”
“小友真乃妙人。”女子没有直接回答她,只是含着笑意默认了她这句话。
无奈地叹了口气,秦袖云道:“晚辈如今连修行之门都未踏入,兹事体大,晚辈今日答应下来,但不敢保证日后一定便能成事,只能但保尽力而行而已。”
“那是自然。”女子话语里带了几分赞赏,似是十分欣赏她的识趣。
“不知晚辈需要注意什么?”
“我师因封印诸圣,又引来了无量大劫,诸圣门下如今占据各方大小千世界,此方小千世界法则不全,可为小友你遮掩天机,诸事无妨,我师道统乃是盘古正宗,与三清圣人道统多有相似之处,你若出此方世界,或可假托为三清圣人门下,但万万不可显露出你的真正跟脚,否则若被诸圣门下发现,便会成为世界之敌,难免身死道消,且若你出了此方世界之时,可往大荒山一行,我师还有遗话留赠于你。”女子沉吟了片刻道。
“晚辈省得。”秦袖云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唉,我乃我师门下首徒,我教不存,只留下了玉简之中传承共两件法宝与你,两件法宝一件是你身上那件道袍,名唤作八卦紫绶仙衣,灵宝刀剑不入,先天水火不侵,乃是一等一的防御类后天灵宝,一件唤作鹤归尺,是由我师炼制,虽为后天灵宝,攻击却堪比一般的后天至宝,我师传承妙法诸多,还望小友勤勉修行。”
“前辈放心。”听着她的话,秦袖云不由得有些赧颜。
“小友虽得传承,但我师曾言明,小友同是末法世界而来,可传道统,却不可传之师承,因此并不算入得我门,否则小友此刻便可唤我一声大师姐了。万年下来,我这一丝残魂也差不多该到了消散于天地之间的时候,若是能够回到当年教中师弟师妹们喊我大师姐的那段光阴,该有多好…”女子将诸事交代完毕,不禁回想到过去的日子,声音有些伤感,满含着深深的怅惘与落寞,。
“晚辈承蒙前辈传承,纵然未入前辈师门,但唤前辈一声大师姐也是应该的。”秦袖云听闻她连魂魄都将要消散,心里也有些不忍,陈恳地唤了声,“大师姐。”
“哈哈,有生之年,我竟还能听到这个称呼。”女子笑得很是愉悦,却令人莫名地感到心酸,笑了一阵后,又道:“也罢,既然你肯唤我一声大师姐,我且出来与你一见。”
只见佩环轻叩声中,云雾中拂花分柳地走出位绝色美人,云鬓风鬟,修眉凤目,容颜是秦袖云从未见过的美丽。
她行至秦袖云面前,望着她微微地一笑,眉目缱绻生光,躯体像是在风化一般,瞬间化作漫天清辉,浮光点点,随即这些光点汇聚,一齐落下来,聚在秦袖云眉心,留下浅浅的一点红痕。
“隰华心愿已了,最后再助小友一程。这是我对我师道法多年积累下来的一些理解,还望日后能有助于小友修行。”
耳畔似乎还传来女子笑吟吟的声音,清风过境,笑声散在风里,越来越低,最终化作了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秦袖云立在原地,只闻得余音袅袅,再去追寻时,只余清风悠悠,一片的寂静。
第五章 功法
眼见着这位曾经身为上古大能的前辈就这么在自己眼前烟消云散,秦袖云心里颇有触动,摸了摸隰华前辈留下的印记,感慨了一阵,便开始思考未来的打算。(.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自己穿越来此想必和那位早早地就穿越过来的前辈脱不了干系,虽然说她并不太喜欢这种手段,但毕竟若没有对方,她早就死于了那一场车祸。没有人会抗拒活着,更何况有对方的指引,自己还能接触到前世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修行,既然有得,那也必然有自己的付出,也罢,未来便与那天道争上一争,也当是在这世间走过了一遭吧。
隰华前辈言自己若出了这方世界,便须谨慎行事,自己现在尚未步入修行,来日方长,离这样的境界虽远,但也须未雨绸缪。在正式踏上修行之路前就已经知道自己将要走的是一条多么艰难的路途,要面对多少强敌,想想还是如同做了一场大梦似的难以置信。
幻景一破,云海仙境之景顿时消散,周身光景回到了那一间石室之内,石壁晶光灿烂,四处俱是空荡荡的,唯有地上一个杏黄的蒲团,上面静静地摆放着一卷玉简。
在原主的记忆之中,此间世界修仙对于资质有很高要求。原主没测过资质,也不知这具身体资质如何,不过依照秦袖云的感觉,她得到的道统传承应当和此间世界的修行之法大有不同。
叹了一口气,秦袖云还是跪在蒲团上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响头,方才拾起那卷玉简。
无论如何,那位前辈毕竟是自己的引道人,虽不入对方门墙,但这点敬意还是要的。
其实对于那位前辈这样的存在而言,道统的传承完全是不需要通过功法玉简这种实体的记录来实现的,但因为秦袖云还未步入修行,识海太小,无法承受住传承中浩如烟海的内容冲击,因此只能暂时化作实形供她参阅,若是秦袖云日后修行到一定的境界,便不用如此麻烦了。
秦袖云端详着手中的玉简,玉简由一根根长方形的玉片组成,每根玉片长约有一尺左右,宽不到两寸,两分来厚,玉质莹润通透,在两侧打了几排小孔,被几股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绳子串在一起,绳子比小拇指细一些,像是蚕丝一样晶亮,但手感却坚韧得很,玉片上面勾出赭红的字体,弯弯曲曲地排在一起,秦袖云微感汗颜,这种字体她从未见过,一个也看不懂。[.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不过接下来秦袖云就知道实际上并不用她去看懂,眉心那缕红痕微微一闪,脑海里自然而然地就跳出上面这些字的意思。
她就着蒲团坐下,静下心来,去感受手中那卷玉简。
玉简的开头,“无名天书”四个大字在静静地散着暗金色的光芒,字体蜿蜒曲折,虽不是秦袖云前世所见过的任何一种字体,却能从上面感受出来一股浩然的大气,横鳞竖勒,铁画银钩,每一笔都雄浑有力,又似乎蕴藏着冥冥大道,玄之又玄,让人的心神忍不住沉浸在里面。
秦袖云略微地吐槽了一下这卷传承的名字,再翻过去,是对修行境界的介绍。
排在最末的等级是地仙,其上为天仙,天仙境界中又分为初期,中期,后期三种,再上是金仙境界,金仙中期称作太乙金仙,金仙后期称作大罗金仙,再上则为准圣境界,这些境界和秦袖云前世所知的那些神话传记之中的并无多大出入。
准圣以后,凭借三种证道方法可以证道称圣,分别为以力证道,斩三尸和功德证道。
其中以力证道乃是如同盘古大神和红云圣人一般凭借自身力量突破成圣,法力道行最强,不受天道约束。斩三尸则是通过将执念寄托在先天灵宝上从而斩出自己的善尸、恶尸和自我尸,以得三重化身,法力广大无边,但弱于以力证道,乃是其次,以此法证道的如鸿钧道祖,三清圣人。最末的是以功德成圣,凭借自身的大智慧,大毅力,向天道许下宏愿,宏愿证得之时,天降功德,只要所度众生不灭,圣位也不死不灭,但因欠下天地因果沉重,牵扯太多,故道行法力比不得前两种,如西方二圣,人母女娲。
圣位之数有限,九为极数,因此红云圣人才会引得诸圣联手封印。圣人之上是为道祖,乃是以自身与天道合一,从此天道即是道祖,道祖即是天道,若不出异数,天道之下,众生皆如刍狗。
嗯,好吧,以秦袖云目前境况,在未出此方世界之前,地仙以上是想都不用想,这地仙之下,又有记载,地仙之祖镇元子大仙将地仙以下境界称作修仙境界,其中分作四种,分别为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四个大境界,后面几个境界秦袖云短时间内也是不用考虑的,最前面那个大境界称为炼精化气,里又分了几个小境界,分别是感应,入窍,凝精,小炼气,而前三个小境界,一些天资聪颖的凡人即便无人引导踏入修行之途也能做到,只不过凡人无修行功法,即便达到了这三个小境界也不具备法力,不能使用神通,顶多只能延年益寿,使身体比常人强壮一些。
无字天书里对这些境界着墨不多,看来圣人门下果然是不比寻常,这些小境界再他们眼里和未修行之人也差不多了。
她继续往后看,直接就是修行的法门,并没有对这部功法其他任何多余的介绍,重点来了,她收束起心神去看这上面内容。
修行的第一步是对“气”的感应,上面有数种入门之法,这些法子并无优劣之分,秦袖云凭着自己的喜好挑选了一种,此法是对天地景物进行观想,从而感应灵气的存在。
“修行之道,贵于诚,贵于静…澄怀斋心,泊然无著,此法入门,以虚入实,以实化虚,必先使胸中廓然而无一物,然后观想天地山川,烟云秀色,以天地生生之气,疏瀹五藏,虚精蕴气,方明道法自然…”
秦袖云按照上面的文字所述,宁心静气,闭上眼,摒除外界的一切干扰和杂念私心,去观想功法里面所记载的景象。但每每观想到一半,便有诸多念头跳出来,心神一岔,所观想之景一瞬化为虚无。
秦袖云也不气馁,毕竟修行也不是一气呵就的,如果这点挫折就灰心丧气,那还修什么仙。平和心气,再去感受,将所描绘的景象一点一滴地在脑海里勾勒出来。
首先出现的是一带江水,如同曲折的白练,水流平缓,安静地朝远方而去,最后消弭在水天相接之处。青山如黛,泼墨一般静矗于两岸,倒映在清亮的江水里。云烟笼在水面上,朦朦胧胧,如梦如幻。
自己仿佛就立在这方画卷里,却又是那么的渺小,跟这旷远浩大的天穹大地相比之下有如蜉蝣,身躯渐渐地化为虚无,融入天地之间,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所见的只有这山,这水,这云烟,这天地。
正是物我两忘之际,一股清凉缥缈之气从头顶灌下,浸入神魂,游走于四肢,秦袖云感觉似是在炎炎烈日之下,全身上下都浸在冰雪中,清爽透骨,飘飘然如两腋生风,整个人和观想出之景相化,俗念顿消,胸怀一清。
成了,秦袖云仿佛听见心底一声轻鸣,睁开眼睛,心神从所想之景里退出来,只觉得全身无比舒爽,耳目一新,思绪清明透彻。
原本心底隐藏的诸多念头,比如对前世世界的种种牵挂,自穿越而来产生的迷茫,被困在此地的焦躁,担忧所承担起使命之艰巨,因未知的强敌的恐惧,见隰华前辈魂魄消散的悲哀等等。秦袖云性格其实算是比较淡薄沉静的,但毕竟还是一介普通的凡人,这些平日里看似感觉不到的纷乱无序的念头,实际上却早已存在于她的潜意识之中。就像普通人有些时候即使只是不经意的一想,这些喜怒哀乐的情绪也会慢慢地积累下来,日积月累,越来越多,等到达了一个界点,由着一个引子点燃,便会爆发出来。
这种情况对于凡人不怎么打紧,但是对于修行之人却是要命的,比如你正凝聚心神想要突破,这些念头突然爆发,心神一分散,还不落得个走火入魔的下场?更何况修行界有有那因无量劫而产生的域外天魔,虽被红云圣人以身化作天地屏障堵住源头,但还是会有那漏网之鱼被修行之人烦杂的念头吸引而来,化作心魔潜在修行之人的心中,为将来埋下巨大隐患。
而秦袖云既然想进行修行,那么第一步就是学会将这些念头全部斩去。
如今通过功法进行观想,正是一种方法。
所以凡人和修行之人的一个区别就在于,凡人不会去重视这些念头,即使注意到了,也只是强行压制下去,而修行之人,就会想方设法地彻底地除去。
秦袖云从蒲团上起身,舒展一了番筋骨,从石室内出去。欲速则不达,她如今已经突破了第一步,再强行贪快修行下去,恐有隐患,反为不益,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她并没有忘记原主的执念。
原主生前为了寻药救母,因此才落崖身死,秦袖云既然穿越过来,占据了她的身体和记忆,那么原主的心念,秦袖云自然要帮她完成。
在另外那间石室之中,秦袖云依照隰华所言在匣中找到了鹤归尺,那是一根约一尺来长,三寸宽,七分厚,上尖下方如同圭板的玉尺,玉尺上部尖锐处画龙点睛地染了一点墨色,下端则雕刻着各种纹饰图案。
她还未有修为,这柄鹤归尺和身上那件八卦紫绶仙衣两件法宝无法显露出其特别之处,日后等到修为精深了,这两件法宝的妙处才会彰显出来。
秦袖云在手腕上割破了一道口子,滴下鲜血,配着特殊的咒法使得这两件法宝认了主以后,便打算离开此处。
第六章 回家
沿着原来那个通向水潭的通道出去,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个洞穴之内,景色熟悉如故,丝毫未变。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洞中不知日月,但凭借着洞穴顶上那道缝隙中透下来的天光来看,应当已是过了一日了,洞穴之内光亮大盛,原本一些晦暗不明的地方也映照得清晰起来。
石壁之上紫花披拂,香气扑鼻,角落里的那株丹果翠叶的怪树仍在那里,叶片随着湿润的水风轻轻摆动。
秦袖云刚从水潭里爬上来,头发湿淋淋地淌着水,好在紫绶仙衣具有避水之效,身上依旧还是清爽干燥。
她望了望洞顶那处透着天光的缝隙,思忖了片刻,拿出那根鹤归尺,抬手抚上眉心的那缕红痕,微微地闭上眼睛,按照印记里留下的口诀念动。
红痕光芒一闪,只闻得耳畔一声清亮的鹤唳响起,在洞穴里形成袅袅的回音,她睁开双眼,一只一人高的羽鹤赫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秦袖云当下的修为不足以使用这件法宝,只能凭借法宝主人的身份短暂地发挥它一些最基本的功效,这只由鹤归尺元灵凝结成的羽鹤,大概只能使用一个时辰左右便会消散。
召唤出的羽鹤通体雪白,正抬着一条腿立在地上,橙红的趾攥起,露出锋锐的利爪陷在地面那些凹凸不平的石块边缘,另一条腿蜷放在腹部细密的绒羽里。
见秦袖云睁开眼睛看向自己,羽鹤扬起脑袋来又清鸣了一声,抖了抖浑身的翎羽,纤长的脖颈弯成一个优雅的弧度,鹤首长着一簇墨色羽冠,每一根羽毛都有几寸长,不同于身上其他地方的雪白,而是仿佛墨汁晕开的黑色,煞是漂亮。(.无弹窗广告)
鸟儿盯着她歪了歪头,狭长的眼睛侧着,还覆了几根又弯又长的睫羽。
它的目光仿佛是刚出世的雏鸟,流露出一丝对这个世界的好奇,但更多的还是懵懂,乖巧地等候着主人的命令。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秦袖云笑着抚摸了一下它的脑袋,示意它在原地等候,转身向角落里那棵怪树,上面还有十多枚果子,从隰华前辈的印记之中,她这才知道自己原来服下的便是大名鼎鼎的朱果,因为当时还是肉体凡胎,不能接纳十数枚朱果一齐服下爆发的灵气,这才有了后来的险状。
如今她的身体已经被淬炼过,这朱果对她而言已是无用,但为了也许日后还有其他情况用得着,便打算再采几枚备用。她心道事情不能做绝,就只取了三枚果子,又在地上找到一片衣服碎布,用潭水洗干净了包裹起来放进怀里。这才走回原处,对羽鹤道:“我们走吧。”
羽鹤温驯地点了点头,微微屈下身子,双翼微展,示意她上来。
秦袖云吸了口气,一个跃身,便轻轻巧巧地落在羽鹤背上。背上的鸟羽颇为坚硬,一片羽毛大概就有她手臂长,后面拖着几根长长的尾羽,直垂到地上。
她坐稳了,摸摸它的脑袋,笑道:“走吧。”
羽鹤应了一声,纵翅朝水潭上面那个缝隙飞去,看着缝隙甚小,根本容不下羽鹤展翅的宽度,眼见得要撞上去之时,白光一闪,便已经飞了出来。
再次出来之时,竟有种两世为人之感,四野绿草蔓蔓,如同一片碧绿汪洋,远处山峦起伏,在正午的日色照耀之下绿得发亮。
望着隐没在草丛之中的那处石缝,秦袖云心里一阵感慨,当时掉落此处之时,尚在生死之间挣扎,哪里知道竟会有这样一番际遇,若独独地看这一处平淡无奇的样子,哪里会猜得出底下竟藏着一处仙人遗迹。
昨日种种,譬如死去。
此后,方才是真正的新生了吧。
她感叹了一阵,不由得哑然失笑,也不再多想了,向羽鹤指了方向,便安静地坐在鸟背上,欣赏起周围景象来。
夏季的天气没春秋变化那么大,眼见的又是一个大好晴天,碧空如洗,风日晴和,底下白云冉冉,被日光镀上一圈异彩,时时地闪着光辉。羽鹤飞得迅速,身侧不时地飘过几缕白云,风又急,吹得脸颊旁垂落的两绺鬓发散开来。
境遇不同,心境也不同。向时只觉得惊险忧惧,生死一线,此时却可以悠然地观赏这飞行之景。日后若是修行有成,凭着自身力量也能如此刻一般,身法如电,驰掣于天际,遨游于四海,穿云破浪,何等的恣意自由。
秦袖云遥想那画面,心中便一阵激荡向往,原本因明白了自己穿越而来的缘由而生出的那一丝微妙的抗拒也消失不见,对修道的信念也越发坚定。
心结一消,秦袖云放眼看去,后山全景尽收眼底。
入眼的万仞山壁直插云霄,周围云海环绕,再过去是十万大山连绵起伏,从高空俯瞰,宛如无数的凶兽蛰伏低首,青葱苍翠,碧海连天。
不多时,便到了悬崖顶上,羽鹤收敛了速度,朝下落去。
悬崖顶上乱石嶙峋,没有一处好着脚的地方,常人若是站在上面看一眼底下,免不了要吓得汗流浃背,四股战战兢兢,真难为了原主那么一个小姑娘是如何爬上来的了。
秦袖云在一处石缝里找到了原主想采的药草后,站在山顶分辨清河村的方向。
身处悬崖之顶,脚底俱是浮云万丈,青黛的山峦在云雾里若隐若现,树木只得蝼蚁大小,飒飒罡风,流云环绕,天上日光浮涌在周围,澄蓝穹宇离她是那么近,仿佛伸手便可揽到那一轮明晃晃的日头。
透过薄薄的云雾,间隐约可见弯弯曲曲的窄路盘在山林之间,顺着山路下去便是清河村,村落远远地望去,似乎可以见到村里的屋舍,只有蚂蚁大小的一点。
秦袖云找到了清河村的位置,重新跨上羽鹤,羽鹤长鸣一声,声音贯彻天穹,往一段无人的山路飞去,稳稳地停住。
秦袖云从羽鹤背上下来,此时离从石洞里出来也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羽鹤的身形开始有些黯淡下来,秦袖云安抚了下它,便将它收在了鹤归尺之中。
山路之上向少人迹,秦袖云昨日初涉感应阶段,又经过了朱果的洗筋伐髓,体质已非常人可比。她放开心神去感受这周围的一切,耳目一片清新,连数十丈之外草丛里的微弱虫鸣也听得清楚,风拂过树叶,花草,山石,远处山鸟轻啼,声音各是不同,放眼望去,天上流云丝丝缕缕,山下炊烟袅袅娜娜,整个世界光彩生辉,是那么的美好新奇。
身体也轻盈有力,原来要一个多时辰走完的山路,这次只用了半个时辰。
从山上下来,站在山路的尽头,秦袖云一眼便望见了原主家那间破败的屋舍,一种强烈的眷恋感瞬时涌上心头,不舍,悲伤,留恋,这是原主残留的记忆。
她捏紧了袖中的药草,等待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渐渐地散去了,这才向前行去,推开了院落柴木搭成的门扉。
第七章 娘亲
院落里面一如普通农户人家的摆设,四周一圈篱笆上缠着瓜果的藤蔓,屋角处一棵大枣树,树下一张简陋的石板桌,靠近门口处摆放着一个水缸,水缸里面的水已经很浅了,并且显得有些浑浊。
屋子是黄土筑成的,顶上用横木铺了些干茅,一扇漆饰斑驳的木门不少地方有虫蚁蛀蚀过的痕迹。
秦袖云正待推门进去,木门忽地吱呀一声打开了,随着一阵虚弱的咳嗽声传来,一位老妇人正扶着门从里面出来,和她打了个照面,不由地看着她,楞在了那里。
老妇人大概六旬左右的样子,身上穿着件补缀过的皂黄布襦,满鬓银霜,神色枯槁,一脸憔悴的病容,唇瓣没有丝毫血色,上面泛起了几块干皮。她枯瘦的身体弯得和只虾子一般,一手颤巍巍地扶着门,一手捂着胸口,仿佛连气都难喘上来,咳嗽之时胸腔里传来呼哧呼哧的闷响。
鼻头有些发酸,心中孺慕之感顿生,熟悉而又亲切的感觉让秦袖云一眼便认出了这位老妇人便是原主的那位养母。
秦袖云见她有些站不稳,连忙过去扶住她,手才刚触碰到老妇人的身体,便感觉触碰到的身体是那么的苍老和消瘦,仿佛斜阳中的残烛,风稍微大一点,便能将这一缕微弱的火苗吹灭。
百感交集之下,秦袖云轻轻地唤了一声:“娘……”
秦母前几日病得昏昏沉沉,今日稍微好转了一点,醒来之时,却没见着一向乖巧懂事的女儿在身边,等了几个时辰也不见回来,她只恐女儿出去做了什么傻事,满心的担忧竟令她的精神硬生生地振作了几分,挣扎着从床上下来,想出去寻找女儿。
她才刚一打开门,便见一位清隽秀雅的小姑娘俏生生地立在自家门口,眼神清亮,头发乌黑,长得唇红齿白的,身上的衣饰又华贵非凡,周身有种她形容不出的气质,绝不似村子里其他人家的闺女。
正疑惑地想出声询问她是谁,却听小姑娘竟喊了她一声娘,秦母大吃一惊,使劲揉了揉因为年迈而显得浑浊的眼睛,再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这一下来竟发现这小姑娘的五官和自己的云儿有些相像。她有些不敢置信,愣愣地看着秦袖云,迟疑地道:“你是…云儿?”
随着这一声呼唤,秦袖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内心迸发的情感,一股冲动的热流涌上心头,全身的血液都在此刻因为深深的哀怮而凝结。她扑倒在秦母的怀中,泪如雨下,浸透了秦母的衣襟,大哭道:“娘,是我,我是云儿…”
秦母不知女儿发生了什么,竟哭成了这幅模样,还有这大变的容貌。虽有万般的疑惑,但不自觉地眼眶也红了,女儿就扑倒在自己的怀里,心里却感觉有些难以描述的悲伤,仿佛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永远地失去了……
她眼眶湿润,轻轻拍着秦袖云的背脊,安慰道:“乖囡囡,乖云儿,莫哭……”
秦袖云没有再去控制这股莫名的情感,心里颇有几分感慨,原主和她母亲的感情,真的很深厚啊,只是造化弄人…可惜了。
等察觉到秦母的身体有些坚持不住了,秦袖云忙从她怀里起来,擦了擦满脸的泪水,眼圈通红地笑道:“娘,我们先进去说话吧,我再和你解释。”
屋子里面光线有些昏暗,窗台底下放着一张雕花木床,估计还是年轻时的用具,散发着老朽的气息,上面的被褥打满了补丁,床边上摆着一张断了一条腿的方桌,上面放了一个缺口的茶壶,配着几个不成套的杯子,几条高矮不一的凳子塞在桌子底下,便是这整间屋子的摆设了。
秦袖云镇定下心神,从桌上斟了杯茶水,喂秦母喝下后,小心地将她扶到床上躺下,又给她盖了一角薄被,掖了掖,方从袖中拿出那一株药草,故意做出小女孩撒娇的样子在秦母的面前晃了晃,语气自豪地道:“娘,你看这是什么?”
秦母宠溺地看着她,笑道:“娘可认不到。”
“娘,这就是韫魂草啦。”想到这株药草的来历,秦袖云暗中叹息了一声,为了寻到这传闻中能够救命的药草,原主付出了一条生命的代价。
秦母身体一震,紧紧地抓住了秦袖云的双手,久病的身体迸发出惊人的力气,攥得秦袖云都感觉有些发疼了,她急切地看着秦袖云道:“囡囡,你到后山顶上去了?”
秦袖云眨巴眨巴眼睛,缓缓地点了点头。
“你这孩子……唉,下次切莫不可上去了,那么危险的地方,如果娘知道了,就算拼得这条命不要了,也不会让你上去。”秦母艰难地撑着床坐起来,硬是检查了一遍秦袖云身上没有什么伤,这才放心下来。
“娘,我这不是好端端地回来了嘛,下次不去就是了。”秦袖云连忙扶着她躺好。
秦母瞪了她一眼:“这次是你运气好!还来说下次。”
秦袖云吐了吐舌头,乖巧地道:“娘亲病好了,我也不用上去了嘛,而且…”她一脸神秘兮兮地对秦母道:“娘,我在上面遇到了仙人呢。”
秦母大吃一惊,紧张地道:“仙人没有怪你吧。”
这个世界修仙并不神秘,但一般修行之人都只在灵气浓厚的修行界修行,少染凡尘,而在凡尘中行走的修行人,大多都是修行无望,来凡尘中享受那人间富贵的,这种人,普遍都会因为修行无望而表现得脾气极差,又视凡人为蝼蚁,作威作福,因此秦母并未怀疑女儿的话,而是有此一忧。
“仙人不但没有怪我,还说与我有缘,赠了我一枚仙果,娘你看,我变成这个样子,就是因为那枚仙果呢。”秦袖云牵引着她的手抚上了自己的脸庞。
“囡囡变好看了……”秦母一开始还奇怪她怎么变了个样,但一明白原来是仙人的手段,心中的那点疑惑便消散了。她仔细地端详着女儿灵秀的面庞,一点一寸地摩挲,但很快地便伸回了手,生怕自己粗糙的手掌弄伤了女儿娇嫩的肌肤。
她想了想,又道:“云儿,那位仙人可还在?我们备些礼去谢谢仙人吧。”
在她看来,秦袖云之所以能够毫发无损地从后山顶上那种危险的地方回来,恐怕还是那位仙人出手相助的,更何况还赠了她仙果,这份恩情自当铭记于心。当然,这也存有她自己那点心思在里面,听女儿所言,那位仙人和自家女儿相处得还不错,若是能够得对方青睐,云儿便不用和自己在这穷乡僻壤受苦了,成为仙人,永远是无法修行的凡人眼中最风光荣耀之事。
“娘,不用啦,仙人送我下来后便离开了,说是日后有缘自会相见。”秦袖云看着秦母的样子,倒也不难猜出她的想法,心道原主的这位养母虽然和原主没有血缘关系,但待原主却是真的好,事事为她着想,也难怪原主为了养母的病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去采药了。
见秦母有些遗憾的样子,秦袖云暗中叹了口气,面上却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道:“娘,你先安心躺着,我先去熬药,相信有了这株韫魂草,娘的病一定能很快地好起来!”
“唉,我这病,苦了这孩子啊。”秦母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目中流露出一丝暖意,温柔,慈爱,又有些微微的怅然。
第八章 背景
秦袖云出得门来,脸上灿烂的笑容散去,重新化作了平静。
话说这秦母,却也是一位可怜人。
秦母其实并不姓秦,只是随她已逝的亡夫而姓。
她年轻时一度曾与她的夫君极为恩爱,只是子息难继,成亲了十来年,方得了一个女儿,取了个小名也唤作云儿。两夫妻对这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女儿简直是视若珍宝,百般爱护。
但好景不长,就在女儿刚满五岁时,城里有场盛会,宴请四方之人,两口子也跟着大家进城看热闹,只是没想到看热闹的人一多,宵小之辈也多了起来,夫妻俩一个没留神,女儿便被人拐了去。等到发现女儿不见了,再去寻找时,哪里还寻得到,即使后来去各处打听,也没有女儿的消息。
专有一些下作之人,常趁着这等盛会之时下手,将人家的小孩子拐了去,卖与人贩子后便消匿得没了影,哪里是秦家夫妇这种普通的庄稼人能够寻得着的。
而那些被拐去的孩子,好等的卖与了大户人家家里做婢女家丁,那差等点的就直接拔了舌头,折断四肢弄残废了扔到街上乞讨赚钱,秦家夫妇寻不到女儿,生怕女儿落到什么不好的境地,俱是伤心欲绝。
秦母自从女儿丢了,成天以泪洗面,哭得眼睛都险些失明,秦父四处奔走也仍是没有打探到女儿的任何消息,仿佛是一颗石子沉在了大海里,了无音讯。又见妻子伤心如此,心里自责抑郁,几年下来,因为寻找女儿,家里原本那一点不多的积蓄,也耗得差不多尽了,后来正巧逢着一场大病,秦父那般健壮的汉子,竟然就这么去了。
秦母先是失女,后是丧夫,这连番的打击之下,再也没了活着的欲望,不过好在自尽之时,被人及时发现,救了下来,好说歹说,总算是打消了她这番轻生的念头。
此后三十余年,秦母除了寻找女儿,日子过得如同死灰一般枯槁,也无心与人来往,便将家搬到了村子里最偏僻的地方。
直到后来遇见了原主,发现原主竟也姓秦,名字里也有个云字,又见小姑娘无父母亲族照顾,极为可怜,便硬是没有顾及原主天煞孤星的名头,收养在了膝下,视如己出,只当做是上天重新赐予了她一个女儿。
秦袖云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了秦母的遭遇,心里油然而生出几分同情。
她在隰华前辈留下的印记里仔细地搜寻了一番,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帮到这位可怜的老人,不负她所望,果然从印记里发现有一种因果类的秘术或许能够派上用场,就记载在无名天书后面的秘术一卷中,这道秘术包含诸多因果施展之法,血缘因果这类实质性的因果倒算是其中最低一阶的,最容易掌握。
秦袖云打算等修行到一定程度,便以此秘术帮助秦母寻找看看她的女儿是否还在人世,也算替原主报答了这一番养育之恩。
心里如此打算,脚下的步履却是不停。
院子里共有两间主屋,主屋左侧是灶房,右侧是一间用来储放杂物的小屋。
她先是回到了原主住的那间屋子,换了件衣服,里面的陈设与记忆中的一般没有出入,接着便转身去了灶房。
灶屋不大,只有小小的一间,灶台底下的柴火早已熄灭,残留着冰冷的灰烬与木屑,只有零星的几块焦木散落在那里,显得分外冷清。
秦袖云寻到了一旁搁置的药罐,去外面的水缸里舀了水回来,连着韫灵草一起洗净。
韫魂草全株约有一尺来长,七八片叶子,叶片表面有一层细细的绒毛,顶上开着一朵芙蓉状的紫花,样子看起来并无什么稀奇之处。
秦袖云摘下一小片叶片,一股清冽的灵气伴随着乳白色的汁液瞬时从叶片缺口处流出。这股灵气虽然不弱,但比之此前她发现的朱果却要差上许多,不过也已经很难得了,治病或许能有奇效,村人所传的救命神效,应当是有些名不副实了。
她重新生了火,将装着韫魂草的药罐放在灶上煎熬,本来凡火对于这类灵药的功效应该是有所损折的,但这韫魂草,却随着不断蒸煮的过程,散发出的灵气反而越发精纯。
秦袖云又向灶台下添了几根木柴,火焰开始旺盛起来。
望着燃烧的火焰,秦袖云陷入了沉思之中。跳跃的火焰倒映在她的眼里,仿佛黝黑的夜里亮起的两簇耀眼的金红色。
她如今所在的这个世界,是上古洪荒大陆破碎后生出的一方小千世界,社会性质类似于她前世所知道的古代,是封建君主****制度,但是又不只是单纯的古代,因为凡人界之上,又有修行界的存在,而修行界与凡人界虽称作是界,但其实并不是真正分开的两界。
修行界是由一些老牌的宗门或者其他势力,用大阵或者依借天然的屏障在这个世界上圈出来的灵气最为充沛的修行地带,凡人难以进入,但凡修行有成者,甚至比凡人界的君主还要尊贵得多。
此处世界中,每个国家其实都有一个修行界的宗门暗中支持,宗门规模大小不一,每个国家的实力也不一而足。
比如她所处的这个村子叫清河村,属于秦国华阳郡的宓水城境内,而秦国,便是当世最为强盛的几个大国之一,背后的势力乃是修行界八大一流门派中的太虚宗,国力也因此强盛。
虽然如此,但事实上凡人的世界离修行界却遥不可及。
凡人若是想加入宗门进入修行界修行,除了飘渺虚无的奇遇,那就必须拥有一定的灵根天赋,凭借出色的灵根和天赋在门派的入门大选上脱颖而出。
各大宗门为了传承换代,扩张在修仙界的实力,会固定一段时间去凡间选拔资质好的修仙苗子,像秦秀云记忆中所知道的太虚宗,每隔三年便会派遣一次门下弟子来秦国的各个大城挑选资质上佳的幼童和少年。
不过一个国家何其之大,人口又何其之多,秦国共有十八个郡,一个郡有十几二十个城不等,仅仅一个宓水城就有不下十万的人口。太虚宗每三年招收的弟子又着实太少,所以要求就越发之高,更何况在灵气匮乏的人间,有灵根的孩子连千分之一都不到,更不用提灵根上佳的了,由此可见在入门大选上被选中的几率有多渺茫。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每当三年一次太虚宗开始招收弟子时,希望借此机会麻雀变凤凰的人就更加多如过江之鲫。
秦袖云如今也算半只脚踏入了修行,如果说对修行界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
修行不是一昧地闭门造车,她虽然拥有直指圣道的功法传承,但是越无上的功法,对于一些基础的修行方法便越是简略得近乎于无。
仿佛是你远远地见到了一座弥天高楼,只看得清它有多高,有多壮观,但是却看不清它底下的根基是如何打下的,不知道这座高楼该如何建造,方能如此高耸雄奇。
她现在对着那卷无名天书,虽有隰华前辈的印记相佐,但绝大部分内容,还是看得云里雾里的。修行之事出不的丝毫差错,即使是细微的不解之处,也有可能铸成莫大的隐患。
她若是要进行修行,首要的便是加入一个宗门,掌握一些最基础的内容和经验,得到必须的修行的资源与庇佑,方能打下坚实的基础,快速地成长起来,支撑起后面的高楼大厦。
只是这都是后话了,短时间内,秦袖云还是得先留在此间的。
她虽然不是原主,抛开一段记忆,秦母对她而言,只不过是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但是既然占了原主的身体,那么原主的责任也必然要担负起,若是不管不顾地弃原主的母亲而去,这种行为连她自己这一关都过不了,日后的道心上难免落下一个无法弥补的瑕疵。
若是能借秘术帮秦母找到她心心念念的女儿,那是最好。
若是不能,顶多自己在修行中多吃些苦头,等到秦母百年之后,再想办法去往修行界,或是离开此方世界,却也不迟。
灶台下的木材啪地一声,猛地暴栗出一个火星,秦袖云将思绪缓缓收回,目光转向了灶台上的药罐。
揭开盖子,见药汤火候差不多了,里面的灵气也到了最浓郁的时候,秦袖云便将药汤倒在一个碗里。
药汤浮起的袅嫋热气里透出微微的苦涩气息,她想了想,又去自己的房里取了一枚朱果,将其碾碎掺入
在印记之中留下的内容里,有提到朱果。上古之时,因为朱果的特殊药性,善能与各种灵药混合而不损其功效,甚至还会起更奇妙的作用,便成为了丹道记载中最上等的炼丹辅料之一,才会有有价无市一称。
秦袖云也正是因为如此,方敢大胆地将其与韫魂草加在一起。不过因为秦母肉体凡胎承受不了过多的灵气药性,她便只加了一枚,即使是这样,韫灵草的药性里混杂了朱果的灵息,原本透明的灵气也竟然转变成了肉眼可见的乳白色,苦涩的气息中平添一抹清灵,让人闻之顿感心旷神怡。
秦袖云略略地尝了一小口,对增幅的药性十分满意,便乘着热将药汤端去给秦母。
第九章 执念
秦袖云端着药进去的时候,秦母正躺在被褥里咳嗽,她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唯恐被女儿听到了而担忧。
“娘——”
秦袖云心里有些发酸,轻轻地唤了一声。
她先将药搁置在床边的桌子上,将老人小心地从床上扶起,让她靠着自己,再空出手来,端起搁在桌子上的药罐,舀了一勺,吹散了热气,方凑到老人的嘴边喂她喝下。
秦母眼里含着晶莹的泪光,温柔地笑了笑,抬起无力的手,抚着秦袖云的手背,暖意从母女相互触碰的双手蔓延到彼此的心里,相对无言,唯有勺子偶尔磕到陶罐时发出的轻微响声,构成了一副极为宁和温馨的画面。
喂秦母喝完了药,秦袖云放下空了的药罐,转头时,便见老人已是疲倦地昏睡了过去。
秦袖云为她掖了掖被子,坐在床沿上,静静地观察着秦母的变化。
老人的身体弱,药汤里所蕴含的灵气改造她身体的速度也十分的缓慢,但耐心地观察下来,却不难发现她黄皱的皮肤正在一点一点地转为红润之色,满鬓霜白的银发先是转成了花白,再完全变成了黑色,随着变黑的头发越来越多,老人的睡颜上原本被病痛折磨得颦蹙起的眉头也渐渐地舒展开来,化作了平静与安详。
药性的改变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消散,等到药性完全散去了,老人已经陷入了难得的香甜的好梦。
秦袖云守了几个时辰,见没有什么大碍了,便放心地回到自己的房内修炼去了。
她如今才刚能够感应到天地间的灵气,接下来需要做的便是让这种感应越发的熟练,使自己的神魂更贴近天地自然,身体也更熟悉灵气的灵息。
修炼之时又分有内视与外视两种观视之法,内视之法是以心神沉浸在自身内部的细微之处,观察每一处局部的灵气情况,外视之法则是将心神扩展到自身整体,从大格局的视野来定夺总体的灵力吐纳的水平,察觉到哪处不妥,便在这两种观视之法间切换,进行相应的裨补,以保证修炼之时总处于最佳的状态。
这两种观视之法秦袖云也只是刚刚接触,只有将这两种观视方法以及彼此间的切换练习得通融了,后面的修行才会更为顺利。
她先是在脑海里观想出那一副山水云烟之景,凭借脑海里观想出来的景象试着将神魂与周身的天地自然勾连起来,从而感应到身旁环绕的天地灵气。
她如今所在之处处于村落之中,也许是因为来往之人要比后山下的荒野多了不知多少,此处的灵气较之向时那个石洞之中的,要显得更为温驯,不像之前感应到的灵气那样充满了暴动的野性,只是却也更为稀疏,不如石洞中那么浓郁。
再以内视之法观察自身体内,因为不太熟练,能够看到的只是模模糊糊的一片,切换成外视之法时,观视的念头也只能略略地离开身体些许,无法窥得全貌。
她如此来来回回地运转了数次,心中的感悟比起最开始时清晰了几分。
伴随着吱呀一声,屋子的门忽地被人推开了。
秦袖云心念一动,将神魂收回,睁开了眼睛。
门口进来的是一位看起来约莫四十过半的中年妇人,五官端丽,眼角掠扫几抹鱼尾纹,却不减徐娘半老的风韵。
只见她嘴唇翕合了片刻,似乎想说什么却不知怎么开口,脸上的表情有些惊惶,一副不知所措又带着压抑不住的欣喜的样子。
秦袖云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天幕黯淡,夕阳的辉光从窗子里斜斜地投进来,落了满地的金黄,已是黄昏之时了。
秦袖云望着妇人,微微地一笑,从床上下来,挽着妇人的手臂,坐到床边上,将脑袋埋在她的颈窝里,亲昵地撒娇道:“娘,你真好看——”
原来这中年妇人便是因服下灵药而变得年轻了的秦母。
秦母摸摸她的小脑袋,有些语无伦次地道:“我这是……我这是……”
“看来大家传说的果然没错,那株韫魂草不但能治病,还能让娘变年轻呢。”
韫灵草有了朱果相佐,药效果然令人惊喜,秦袖云心里想道。
“这还要多亏了囡囡的一片孝心,这才感动了仙人,取得了灵药,娘感觉现在的身体已经完全好了,浑身都是劲儿,就算是村里那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怕也比不过我呢。”像是为了展示自己多有力气,秦母挥了挥手臂,却一不小心乐极生悲了,手腕磕在了旁边的桌子上,“哎哟——”地一声痛呼。
秦袖云忙从她的颈窝里抬起头来,抱起她的手腕轻轻地揉着,嗔了她一句:“娘,你小心些呀。”
“娘没事,就磕到了一下,不算什么。”秦母任由她抱着自己的手腕揉按,笑呵呵地道。
秦袖云趁着夕阳的光辉检查了一遍,见只是轻微地泛红,颜色也很快地散去了,没有产生红肿,这才放下心来。
修炼了大半个下午,之前又一直没有进食,“咕咕——”的一声轻响从秦袖云的腹中发出。
挨得这般近,秦母自然也听见了。
“娘,我去做饭吧。”秦袖云的脸刷地染上了一抹嫣红,颇有几分尴尬地道。
“娘也是……都忘了云儿你今日还没吃东西,只顾着扯着你说话了,怎么,饿坏了吧?”秦母心疼地看着她的小脸,颇为自责地道:“云儿你别动,坐在这里就好,之前一直照顾娘,你也累坏了,娘如今身体好了,就让娘去下厨,你在这里等着尝尝娘的手艺就好。”
秦袖云没拂却她的一番心意,想了想,摇着头笑道:“云儿不累,娘亲的身体痊愈了,云儿所做的一切就都是值得的。正好云儿也想念娘亲的手艺了,就趁这个机会偷懒啦。”
“囡囡真乖,娘去做你最喜欢吃的打卤面。”秦母笑着顺了顺她乌黑的头发,转身去了灶房。
秦袖云也走出门去,站在院子里,脸上含了一抹温和的笑容,望着天边的夕阳。
她的目光幽深而旷远,不知落在了何方。
静静地感受着从心里传来的真实的喜悦与感激,秦袖云知道,这是原主残余的最后一点执念。
如今,你也可以安心地去了,祝愿你的来生,能够无病无灾,喜乐安平。她由衷地祝愿道。
闻到了灶房里那令人垂涎的菜香,她的笑容中,多了几分格外的温暖。
第十章 试验
光阴匆匆如同白驹过隙,不知不觉,离穿越之初,已有三个月了。
在这三个月里,秦袖云渐渐地适应了这种清贫但却宁和的日子。
每日清晨起床,首先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村边的小溪里挑回清水注满门口的水缸,再从山上砍伐几根一日里炊饮必须的青柴或者寻些树枝和干叶背回来。
秦家有一亩水田和一畦菜地,这便成了家里经济的来源,秦袖云砍柴归来后,便会帮着秦母下地照顾田里的粮食和菜地里的青菜,因为家里只有母女二人,所种的粮食和青菜只够二人温饱即可,照顾起来也不甚劳累,加上秦母现在身体好转了,不像原主在的那时的老迈病弱,日子过得颇为轻松。
其实这些事也都是秦袖云自己揽下的,秦母原本说什么都不肯让秦袖云做这些累活,不过秦袖云知道自己这具身体虽然年幼,但按照灵魂的年纪来算,却算不上是幼童,她一个大好青年,再怎么样也不好意思让秦母这样的老人来操劳家中所有事情,更何况以她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即使这些活再翻个两三倍,也累不垮她,这一点小小的事务,实在算不得什么。
等所有事情全部做完,下午还能够空出大把的时间来让她自由地安排。
此时,她便正坐在小溪边的一块光滑的青石上,闭着眼睛修炼。
炎炎烈日当空,但对她而言根本不会有什么影响,她的身体如今也称得上是冰肌玉骨了,即便天气再热,不但不会晒黑,甚至连汗也不见得会出多少。
哺时的日光照射下来,溪水清澈得发亮,如同一条晶光闪闪的绸带,欢快地绕过水中的砥石,向前奔去。
粗布荆衣的女童盘腿端坐在溪边的青石上,粉雕玉琢的小脸红扑扑的,眼睛紧紧地闭着,羽睫打下一片阴影,表情平静无波,全然不似一个十二三岁大的孩子。
随着日头的西移,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秦袖云方才睁开眼。
她在两个半月前便已正式踏入感应之境,并将境界稳固了下来,内视与外视两种观视更是练习得纯熟,神魂观想之法也已融通。
她坐在小溪边,便是因为此处的灵气要比住处的更为浓郁,更适合修炼。
脑海中的云烟之景不像最开始的那样,纯粹是自己幻想出来的景象,渐渐地有了几分真实的状貌。
运转了数遍功法,心念变得通透澄明,身体也是通体轻松,神清气爽,虽是头顶烈日,周身却仿佛泡在身旁的溪水里面一般怡人清凉。
她将心念收束起,停下功法的运转,再去检视所修习的那道秘术。
这道秘术共有九阶,前三阶为低阶,必须凭借实物才能施展,四至六阶为中阶,可以由此体悟到因果联系的奥妙,在实与虚之间转换,最后三阶为高阶,修为臻至高深之时,即便隔着几个世界,也能够脱离实际的载体,重伤到敌人。
秘术不同于功法,无法使修士的修为境界上有所提升,一般是起辅助之用,或可用于斗法对敌,或可将秘术化作道纹,打在某件灵物上面,使载体灵物具备秘术施展时的威力,这样制作出来的灵物便称之为符宝。
符宝是介于符箓与法宝两者之间的存在。与法宝相比,符宝不限于制作之人本身使用,也不限使用者的境界,即便是一介凡人,若是知道了施展的口诀,也可以使用出威能超凡的法术,而且打下秘术道纹之人有多强大,制作出来的符宝便能够有对应的威力,不能无限使用,有一定的施展次数限制,次数用完,符宝便会报废。与符箓相比,它更有出其不意之效,威力常常也更为惊人,拥有符宝在手,相当于有一位大能在身侧护持,越几阶杀敌也非难事。
一般只有化神期以上的修士才能够拥有将秘术转为道纹的能力,当然,一般而言,也只有这个阶段的修士,才可能接触到秘术的存在,当然,像秦袖云这种拥有传承或者是有家族跟脚的,提前接触到秘术也不难。
拥有秘术的修士,在宗门内或者其他势力中身份都不会普通,通常深谙这一点,不会轻易地制作符宝,即使制作,使用的也只是低品的秘术。制作出来的符宝,往往都是给自己的晚辈作防身护命之宝,少有流出,越是高品的秘术,越是修为强大的修士,对符宝的制作便会更为慎重。
秘术有时候甚至是秘术主人保命的手段,轻易不会将符宝赐出去,因为符宝一旦流出,上面的道纹若是被有心的人破译,对于秘术主人来说,便丧失了一大辅助甚至是保命的手段,制作一件符宝,若不是修为到了极高,便需要耗费极大的心血与灵力。日后有个万一,你的敌人正好破解了你的秘术,而你却毫不知情,仍当着对方的面施展,这酿成的后果,便可谓是惨烈了。
秦袖云现在修习的这道秘术,便是一道上品的因果秘术。
像太清圣人便曾经有两件鼎鼎大名的因果秘术类的符宝,在西游之时发挥了惊人的威能,只要呼出对方之名,便能无视对方境界,凭借因果联系将对方收入符宝中。有圣人出手,这件符宝自然也脱离了的符宝的桎梏,没有次数的限制,威力可谓逆天。
当然,撇开符宝不说,秘术对于修习者本身来说,所起到的辅助作用也是很大的。秘术境界不同于修行境界,但却与修行境界息息相关,秘术需要使用修行中所积累的灵气,如果修行境界提不上去,秘术也就发挥不出。
秦袖云如今只是感应阶段,对应的这道因果秘术勉勉强强到了一阶,如果想施展出来,也非不可,只是使用一次便会几乎抽****身上所有的灵气。
不过这也已经足够了,她不是用来迎敌,只是寻人,寻找的人实力比她越弱,所需的灵力便也越少,即便暂时没有了灵力,在这凡人界中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她这段时间已经将这道秘术一阶的内容掌握得很纯熟了,现在正好无事,便打算试上一试。
她轻轻一跃,从比她两个身子还高的大青石上跳下来,环视了一遍四周,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不远处的野草丛里一只花毛兔子身上。
她所在的这条小溪也是她砍柴时偶尔发现的,僻静无人,四处都是茫茫的芦苇丛,绿油油的一片,开了些白绿的穗花。没有人来开辟过,因此这一带也多有野生的小动物出没,
她看中的那只花毛兔子浑身都是灰黑错杂的绒毛,躲在草丛中并不容易被人发现,只是秦袖云的眼神是何等的利害,一眼便看见它了。
这只兔子大概两斤多的样子,颇为肥大,此时正躲在草丛里吃草,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
秦袖云潜了声息,蹑手蹑脚地过去,闪电般伸出手,逮住了那只兔子。
花毛兔子刚反应过来便被人揪着耳朵拎了起来,因为受了惊吓,耳朵挺得僵硬,四条小短腿不住地悬在空中乱抖。
秦袖云觉得这兔子的皮毛手感甚是不错,一手拎着它的耳朵,感觉到手底下的血管传来的温热的跳动,一手顺着它的背脊摸了几把上面的绒毛。
兔子顿时吓得连腿都不抖了,僵着身子,闭着眼睛装死。
秦袖云忍不住轻笑一声,也不再逗它,直接对它身上施了秘术,便放过了它。
兔子四肢一着了地,紧闭的眼睛唰地睁开,吓得连头都不敢回,连蹦带跳地逃得远远的了,眨眼的功夫便在芦苇丛里消失了踪影。
秦袖云悠哉地等了一会,方才运转秘术,感应与这只兔子传来相似的血缘气息的地方。
她认准了气息传来的那处方向,足尖一点,竟跃上了一片芦苇,踏着叶片翩然离去。芦苇叶承了重,居然只是微微地向下弯了弯。
女童娇小的身影在青绿的芦苇丛上方一闪而过,仿佛一只清灵的鸟儿掠过大海碧波。
身体如同清风般轻盈,踏过万片苇叶,自由得天地之间似是随处可去,远方的景色触手可及,她的心中油然而生出一种畅快感,前世只存在于武侠小说中的轻功,如今却可以尽情地去体会。
找到了气息传来的地方,秦袖云身形一顿,落下地来。
那处是一处不高的土坡,上面杂草横生,一个不起眼的洞穴就藏在坡下青草覆盖住的地方。
秦袖云使出功法感应了一下,发现那处洞穴里面果然躲着一窝兔崽,约莫有七八只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灵性,全都闭着眼睛紧紧地挨在一起,还没长全绒毛的身体瑟瑟地发着抖。
她点了点头,看来自己修习的这道的秘术放在兔子身上时,查探还是很准的,希望到时候对人使用时也能有这般效果。
她站在兔子窝前思考了一阵,没有再去理会这窝兔崽,转身回家去了。
第十一章 远行
“娘,我回来啦。”秦袖云推开屋门。
秦母正坐在桌前执笔写着什么,回头看时见是她回来了,笑道:“这大太阳的,你这丫头还到处乱跑,也不怕晒着,来,坐下来陪着娘吧。”
秦袖云吐吐舌头,在秦母旁边坐下,手肘撑在桌子上托着下巴,看秦母写东西。
秦母神情专注,端庄的面庞如同笼着一层淡淡的光辉,周身俱是娴静气息,若不是身上还穿着粗衣布襦,竟丝毫看不出来这只是一位乡野出身的农。
狭窄的桌面上整整齐齐地叠着一摞纸,因为不是什么上等的纸张,纸面有些微微地发黄,上面还看得出纸浆的纹路,手感也颇为粗糙,不过对于秦家的经济条件,这种麻纸也已经是尽最大能力买到的了。
桌子前面搁着的墨汁也是经过秦母自己琢磨后,用山里的一种石头配合着其他材料磨制出来的。
自从失去女儿后,秦母最开始时是四处托人帮她打探消息,并且花钱请村里识得到字的先生帮她写寻人的启示,直到后来实在是没有消息,但写这启示却一直没有落下。
秦父去世以后,家里经济更为拮据,等到连请人写字的酬费都承担不起了,秦母便开始试着自己写。
只是她从小就未接触过读书识字,想写点东西却令她吃了不少苦头,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三十年的时间,生生地让秦母这样原本大字认不到一个的农妇,练就了一手好字。
她用毛笔沾了点墨,很快地便在纸上写下了启示的内容,接着又在底下描绘出了一副惟妙惟肖的画像。一位十分可爱的小女孩跃然纸上,笑容生动,眉目清晰,这是因为她在脑海里已经勾勒过了不下千百遍,方才能够如此胸有成竹,一气呵成地画出来,。
不得不说,时隔三十年,秦母便是利用这种法子,才让女儿的容貌不但没有任何模糊,反而更为深刻地铭记在脑海里的。
三十多年没有结果的寻觅,秦母对于用这种方法寻找到女儿,早已不像当初那般充满了希望,但这也已是她力所能及所能够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虽然希望渺茫,她却没有分毫懈怠,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进城一次,去黏贴这样的告示,三十年如一日,这已经成为了她生活中的一部分,日常的一种习惯。
她不是从来没有想过女儿也许已经不在人世了的这种想法,只是她不敢,每当这个念头一从心中升起,她就自欺欺人地抑制住自己不去想象。
“云儿,前段时间因为我的病,我们已经一个月没有去寻你阿姊了,你今晚准备一下要带的东西,我们明日便进城去吧。”秦母一边画着,一边用无比的温柔慈爱的目光注视着笔下女儿的形容。她的语气仿佛不是去寻找一位三十年仍没有消息的人,而只是进城看望对方一般。
秦袖云在一旁认真地点了点头。
原主是个十分乖巧懂事的小姑娘,从前还在世的时候对养母的这种行为也没有半分的置疑,因为秦母常常会一脸追忆地拉着原主絮絮叨叨地说一些有关那位失去的女儿的事情,她对这位阿姊更是心有憧憬,每次随着秦母进城的时候,都坚信真的能够寻找到那位只存在于秦母口中,但素未谋面的姐姐。
看久了之后,原主也会帮着秦母打打下手,她画画不行,却也能够似模似样地将启示的内容誊写在纸上。
秦袖云从笔筒里抽出一支笔,一笔一划地仿照着秦母的字书写。
“嗯,囡囡的字越写越好了,再过不久,都可以完全代替娘了。”秦母拿起一张秦袖云写的告示,端详了一阵,温柔地摸摸她的脑袋,表扬了她一句,再接着下面画了一副画像。
“都是因为娘教得好。”秦袖云脸蛋低下了些许,一双眼睛却亮晶晶的,像是因为受到了母亲表扬而感到自豪的同时又有点小小的不好意思。
她倒是不怕秦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她也只是照着秦母的字描一遍而已,就算描得再好,不带自己个人的字风笔法,也并不会露出什么破绽。
直至天色渐黑,在秦袖云的帮助之下,秦母也已经将桌上的那一摞启示全部完成。
桌上燃起了一盏蜡烛,摇曳的烛光令秦母的面庞看起来越发柔和。
将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好了,秦母便起身去灶房里准备晚饭,母女二人温馨融融地吃完了这一顿晚饭。洗了碗筷,秦袖云回到自己房中。
窗户外面的天穹上冉冉地升起了一轮皎洁的明月,透进来的夜色静谧而又清凉。
秦袖云闭上眼,摒除心中的杂念,宁心静气,运转功法感受着这独属于月夜的温柔灵气,又默了几遍秘法,确保万无一失了,这才沉沉地睡去。
第二日清晨。
母女俩一大早便动身出发了,她们家住得偏,而且清河村离城里还有很长的一段路程,所以便需要趁早起来,赶上村里每日唯一一趟去城里的牛车。
停放牛车的地方在村子的东边,那里正是村中人口最稠密的一块地方。
一路上,她们便没少被人围观。
其实原主在村里的知名度还是很高的,但因为她的外貌变化委实太大,村里人竟然没有一个认得出来。
倒是有几个见过秦母年轻时候的样子,却也时隔太久,影响模糊了。
如果说这二人是什么大人物吧,身上的衣饰却比他们还要不如,如果说是村里哪家的媳妇和闺女吧,可那气度又不是庄稼人能够比的,而且是从未见过的样子。
有人便不由得彼此窃窃私语了起来,讨论着这两人是什么身份。
秦家住得偏僻,附近没有邻居,家里的田地和菜园也开辟得离其他家很远,秦袖云这还是自穿越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
她颇有兴致地看着这里古色古香的村落,和前世去旅游所见到的那些人工雕琢感过于浓烈的古村相比,带给人的感受截然不同。
这一路上,秦袖云还看到了不少偷偷打量着自己的小孩子,大多只是目光好奇地远远地看着,有几个调皮的男孩子却胆子大得很,直接一阵风似地从她面前跑过去,冲她扮了个鬼脸。
秦袖云拉着秦母的袖子,样子十分地害羞,像是因为鲜少出过门,想要和同龄的孩子亲近而又不敢。
秦母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道:“云儿别怕,我们马上就到了。”
秦袖云知道秦母为什么出言安慰自己。
原主以前可是被这些小孩子狠狠地欺负过,村里的那些大人将她看做躲之不及的瘟疫,不会主动去招惹她,但是这些小孩子可就不会想这么多,听说过自家父母长辈的闲谈,便认为她不是个吉利的东西,小孩子不懂事,不知道什么轻重,只觉得好玩,结伙拦住她,朝她扔砖头石子的都不是什么稀罕事。
原主常常因此鼻青脸肿,带着一身的伤,满脸鼻涕眼泪地回到家里,秦母看了当然气愤得不得了,当场便拉着秦袖云上门去理论,只是对方家里不但不认账,还一脸撞了晦气的样子毫不客气地赶她们出去,秦母一个年过六旬的老人,就算再怎么生气,碰到这样的事也是无可奈何,以至于原主后来就养成了再也不敢轻易出门的性子。
没有多久,就到了停放牛车的地方。
第十二章 进城
赶车的是一名中年汉子,身形健硕,皮肤黝黑,一笑起来便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看着很是热情豪迈。
中年汉子姓常,是秦母看着长大的,如今在清河村和宓水城之间来往做生意营生。
他因为生意的缘故常常要和各方之人接触,可谓是见多识广,眼光不比得村里人那么狭隘,也是村中除了秦母以外唯一不歧视原主的人,所以丝毫不在意原主的名声,每次碰到她们母女二人要去城时都肯把她们捎上。
这日正刚把货物装载在车上,便见旁边有人来了,他连忙停下手中的活,过去招呼对方。
他定睛一看,见来者是一位中年妇女,虽然穿着拙布粗衣,但容貌端庄,神态和蔼,周身的气度,和村人大不相同,身后牵着的那名小女孩更是格外的引人注目,看那样子真的仿佛是粉团捏出来的一般,双目湛若秋水,容光秀美照人,让人看着便忍不住心生喜爱。
他从小便认得到秦母,看着秦母的样子,只觉得极为眼熟,打量了半天,楞了好一阵,方才用不确定的语气开口道:“你是...秦家伯母?”
“呵呵,小常,是我。”秦母自己一开始都有些不太适应这幅变年轻了的样貌,看着他楞在那里的神情,便笑呵呵地回答道。
秦袖云也扬起小脸,笑着向他打招呼:“常叔。”
“小阿云?”常叔的目光在她们二人之间来回流转,顿时感觉脑子有点不好用了,“你们这是......”
“小常,我们先上车再说。”秦母见旁边还有许多人围观,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好嘞。”常叔也是见过世面的,没过多久便反应了过来,知道这母女二人模样大变定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奇遇,这种事情也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便爽朗地一笑应下了。
村里养马不怎么方便,因此来往运送货物用的都是牛车。
他把用草绳栓住的牛从栅栏里牵出来,带到大道上,又帮着她们把带的包袱扛上车,等到她们坐稳,一挥鞭子,底下拉车的牛便开动了。
上了大道上,速度渐快,拉车的牛迈开四条腿在平坦的道路上轻快地奔起来,将村里的那些房子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秦袖云回头望去,只见村落的影子越来越淡,最后隐约得已经看不见了。
放眼远眺,宽广的麦田如同一倾汪洋碧海,一条大路贯穿于碧波之上,青山绵亘起伏,温和地杵卧在远方。
这是她第一次离开这生活了三个月的地方,也是真正地迈出探索这个世界的第一步,她的新生从这里开始,也将从这里翻开新的一章。
在路上,秦母和常叔闲聊之间,便把秦袖云采药遇到仙人一事对他说了出来。
常叔自然知道仙人是何等的尊贵,神态又吃惊又有些羡慕地对秦母道:“秦伯母膝下得女如此孝顺,可真是好福气!小阿云能被仙人青睐,日后一定是有大出息的,说不定便有什么灵根,能修仙!到时候飞黄腾达了,伯母可千万提携我一把呀。”
“小常瞧你这话说的,我也是打算等过几个月太虚宗的那些仙人开大会了,就把云儿送过去看看碰碰运气,飞黄腾达什么的不敢想,但求那些仙人能不嫌弃就是了,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忘了小常你啊。”吉利话谁都喜欢听,被人当着自己的面这样夸奖女儿,秦母口上虽然谦虚,但心里却也十分高兴。
秦袖云乖乖地待着大人的身边,安静地听着他们聊天。
她从来没有听秦母这样说过,不知道她原来竟有这个打算,一时也是颇为感慨,抱着秦母的胳膊轻轻地换了一声:“娘——”
惹得秦母笑呵呵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一路上谈话俱欢,常叔说了一些自己在做生意时碰到的趣事与她们解闷,母女二人听得津津有味,远处的稻田不时地被风吹过,翻滚着无边的巨浪,远方一片辽阔,象征着无尽的天地。
中途常叔停车歇息了一次,去给牛喂了草水后,便又开始上路。
这一路上就再没停过,到达之时已是正午。
一条十丈宽的护城河环绕在整座城池的外围,河水湍急清澈,城门的锁塔上用悬锁放下一座吊桥架在护城河上面,供进出城的车马行驶,桥面是油木特制的木板锚接而成,既宽阔又坚固。
常叔驱使牛车从桥面上行过,来到城门底下。
城门高耸巍峨,三间进深,其上楼台通高约有八丈,木方门镌金兽头,石刻的匾额上书宓水城三个大字。立在日光里,就犹如一只沉默的巨兽,黑压压的,庄重地,威严地,审视着城门内外来来往往之人。
即使是正午的炎炎烈日之下,忙着进城的人还是排成了一条长得见不到尾的队伍,当值的军士正一丝不苟地检查着进出城的人。
常叔向守城门的军士递交了路引,等他们检查完,牛车便顺利地驶入城中。
雄浑威严的城墙,鳞次栉比的屋舍,沿路都是不同的店铺,店铺外面又摆了一排的摊子,吆喝叫卖声不断,道路修得宽敞又整洁,路上行人络绎不绝,比之清河村,不知热闹了多少。
常叔将牛车停在了一条巷子里,从一处院子后门进去,将牛栓在后门侧边的栅栏里。
秦母也带着秦袖云从车上下来,拿出行囊,和常叔推让了一遍,硬是付了银钱。
“嗨,秦家伯母,你也真是太客气了,你都是看着我长大的,和我还见外什么。”常叔拗不过秦母,没奈何,只好收下了这银钱。
“应该的应该的,小常你已经很照顾我们母女二人了,你的恩情我们铭记在心,再让你白白地送这一趟,我这老婆子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哪里哪里,捎带伯母你们进城也是顺路而已,还带小阿云去告示墙那里么?”
秦母每次都是搭他的车进城,因此常叔对这母女二人所要做的事情也是十分的清楚。
“是啊,这一路也辛苦小常你了,你还要去卸货,我们便不打搅你,便先过去了。”
“呵呵,不辛苦不辛苦,也祝愿伯母能早日寻回阿云,一家团聚。”常叔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耀眼的白牙。
“唉,承你吉言了,也祝小常你生意兴隆。”一提到女儿,秦母的目光便不由得黯淡下来。
“明早还是老样子,我在这里等伯母你们,到时候送你们回去。”常叔挠挠头,对不小心提到了秦母的伤心事感到很是抱歉,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那明日再见了。”秦母压下心中的悲伤,朝他笑了笑,示意他没事。
和常叔告辞后,秦母便带着秦袖云朝城中的告示墙寻去。
告示墙在城中各个方位都设有一处,通常是城中一些公有建筑前面的八字墙或者是单独树立出来的榜栏,专门提供百姓们粘贴一些寻人的,招聘之类的启示,除了有一处固定的位置是专门粘贴城主府和官衙里的榜文,百姓不得侵用以外,其他地方都是可以使用的,每隔一月便会有专门的人来进行清理。
第十三章 冲突
因为秦母的病耽误了不少日子,这次进城时已经是月末了,有些地方的告示墙已经贴满,还有多出来的空余位置的很是难寻。
秦母在城中各处奔波了大半日,总算将启示贴了大半。
因为贴了不少地方,天气又热,带来的浆糊用得差不多了,眼见装浆糊的罐子即将告罄,秦母便给了秦袖云一些银钱,摸摸她的脑袋,让她去不远处的店铺里买。
一般城中有告示墙的附近的店铺都会有黏贴纸张的浆糊,秦袖云接过钱离开,留下秦母一个人在这一处的告示墙前面粘贴寻人的启示。
秦母从包裹里拿出叠得整整齐齐的启示,先用刷子在罐子里粘了些浆糊,在纸张后面均匀地抹匀称了,再小心翼翼地覆在墙上,贴得端端正正的,等贴好了,又伸出手去手,温柔地抚平上面泛起的一些细小的褶皱,深情地凝望着自己用心血画出来的女儿的容颜。
她凝视了一阵子,正要收拾好东西过去寻秦袖云,这时忽然有两名家仆打扮的汉子从巷子的转角处走过来,手上也拿着一张写了字的纸。
其中一名满脸虬髯,身材魁梧,满脸凶色,另一名身量稍矮,却也是健硕非常,青白的面皮,目光游离不定,看起来为人很是圆滑。
二人见告示墙上都被贴满了,面色十分不虞,目光转向了末尾那处最新的启示,上面用来黏粘的浆糊还没有干,他们看了一下启示的内容,丝毫没有犹豫地,就伸手去把那张启示撕下来。
他们主人的府邸就在附近,这次出来是为了贴一则招聘厨娘的启示,天气炎热,两名家仆懒得再去其他地方寻找空白的告示墙,仗着自家主人的势力,认定别人定然不敢说什么,这才肆无忌惮地去撕人家贴好的启示。
“你们干什么!”秦母来不及制止,看到自己的启示被他们这样用蛮力撕扯了下来,女儿的画像也裂成了两半,气的浑身都在发颤。
她顿下身来,颤抖着双手,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般捧着女儿的画像,画像上女儿天真可爱的面庞从中间碎裂成了两半。
家仆刚撕了一半扔在地上,另一半拿在手上还没来得及扔,又见她不是什么富贵的穿着,丝毫没有赔礼道歉的意思。
这则寻人的启示已经在城中粘贴了三十多年了,颇有一些名气,启示中所寻的人没有着落几乎已经是一个肯定的回答,但启示的主人却还在坚持,不少知道这事的人都在暗中嘲笑,笑这启示的主人痴心妄想,小孩子丢失的时候才四五岁,长大了以后肯定记不起事了,或者中途夭折了也不一定。
秦母不在这城中居住,两名家仆虽然认不到她,却认得到这则启示的内容,当然不想让这样一则注定没有结果的寻人启示白白地占着一块地方,害得了他们多跑一趟。
“原来这则启示就是你这老女人贴的,你注定找不到人了,三十多年还没消息,说不定这女的早就死了,占这一处告示墙也是白白占着,滚一边去,我们家可是城中有头有脸的人家,你这乡下来的老女人一点破事,就别碍着老爷们的正事了。”青白面皮的那名家仆轻蔑地嘲笑道。
“你们!”秦母听他们不但不道歉,还出言不逊诅咒自己的女儿,一时气极了,也没顾及到自己势单力薄会不会吃亏,站起身来,劈手就朝虬髯家仆手中的另一半画像抢去。
虬髯家仆见这妇人一副拼命的架势,不免吓了一跳,恼羞成怒地抬高了手不让她抢到,略过她传给旁边另一名青白面皮的家仆,旁边那名家仆觉得颇为有趣,没等秦母来得及抢,当着秦母的面就把剩下的那一半启示撕成了碎片,扔在地上,还往上面踩了几脚。
秦母眼睛都红了,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女儿被人拐走,自己到处打探却没有消息,即使对女儿的下落有什么不好的猜测,却无能为力的那种绝望的境地。
两名家仆在一旁看她的笑话,她却也顾不得和他们理论,缓缓地蹲下身子,每一个动作都被放缓了一般,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搜寻着地上那些七零八碎的纸片。
这三十年里,她不知有多少次曾经梦见女儿哭着朝她伸出双手,浑身血淋淋的。无数次她就从这样的梦中惊醒,醒来以后浑身都被冷汗浸得湿透。
而梦中的女儿的面庞,便是这般的残破,她仿佛又陷入了那噩梦之中,动作瞬时癫狂起来,拼命地去搜寻,将它们拼凑在一起,可是即便如此,撕碎的纸片,却再也回不到当初完好无损的样子了。
秦母泪流满面地站起来,通红的双眼盯着两名家仆,仿佛是在盯着自己的杀女仇人,恨不得饮其血、食其肉。
两名家仆被她这样盯着,心里发毛,撕碎了画像的那个忍不住脚下倒退了几步,另外那名虬髯的家仆则谨慎地看着她要做什么。
秦母眼眶通红地朝青白面皮的家仆脸上迅速抓去,那名家仆猝不及防,但还是仗着敏捷的身手地避开了,他身为府里护院的家丁,却差点被一个这样瘦瘦弱弱的老女人伤到,旁边还有自己的同伴看着,他心中大怒,口里喊着:“你这老女人,居然敢和你爷爷我动手!我非得让你好好瞧瞧本大爷的厉害!”一边喊着,一边伸出拳头向她砸去。
他的拳头仿佛是钢铁铸成的一般,来势汹汹,落到身上非得受伤不可,秦母被武者的气势所迫,摔倒在地上,眼见得这一拳避不开,就要落到她的身上了。
说时迟那时快,这时,两名家仆只觉得眼前一花,青白面皮的那名感觉到自己的拳头倏然被什么东西隔开,接着眼前一晃,一名穿着粗布青衣的女童面色沉冷地站在他们面前,护住了那个敢和他们反抗的老女人。
“小孩让开!爷爷我今天非要教训这个不识好歹的老女人一顿。”那名家仆挽起袖子,露出虬肉纠结的粗壮手臂,满脸恶狠狠地道。
第十四章 出手
秦袖云才刚在街头的铺子里买完东西回来,便见秦母瘫坐在地上,一名家仆打扮的汉子捏着拳头正要落下,她目光一凝,身法极快地将秦母及时护住了。
她将秦母从地上扶起来,方看向那两名汉子。
“你们这样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动手,不觉得羞愧吗?”秦袖云面沉如水地对两名家丁道。
“哈哈,我们家可是这宓水城中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伸出一根指头就可将你们娘俩碾死,小丫头你若识相,就赶紧逃得远远的吧,不然我们哥俩连你一块揍。”
两名家仆见她不过是一个十二三岁大的小女孩,竟然也敢装出大人的样子教训自己,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嚣张地大笑道。
“云儿,你先离开吧,娘不要紧的。”
秦母从愤怒中清醒过来,深知这两人不是善茬,不由得有些后悔自己适才的冲动,她将秦袖云拉到自己的身后,回头嘱咐了秦袖云一句,目光又警惕又害怕地盯着这两名家丁,生怕他们对女儿出手。
秦袖云并没有听从秦母的话离开,拉了拉她的衣袖,仍是坚定地站到了她的身前,对秦母道:“娘,别担心,区区两个人,云儿还是对付得了的。”
对面的两名家丁见对方身量还不及自己一半高,便敢当着他们的面说这种话,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嗤笑道:“好一个母子情深,我们兄弟俩便先揍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一顿,再去教训你娘!”
秦母急了,拉住秦袖云,语气催促地唤了一声:“云儿!”
秦袖云微微一笑,对她摇了摇头,低声道:“娘,没事的。”
她的笑容里似乎有一种分外镇定人心的力量,让秦母焦急担忧的心情不由自主地缓和了下来。
只见那名满脸虬髯,外貌凶恶的家仆的拳头就要挥到面前,秦袖云身形一动,速度奇快地从旁侧闪开,他的拳头顿时落了空。
眼看自己就要打中了,却被这小女孩避开,毫发无损地站在那里。
“居然是个练家子。”虬髯家仆和另外一名面皮青白的家仆交换了一个眼神,毫不犹豫地同时出手。
这个世界的凡人,拥有修仙资质的几千里面也难得出一两个,一旦发现有资质尚佳的,也早被宗门或者其他散修势力接去修行界了。
只有那些在尘世中历练或者资质实在太差之人,还羁留在尘世。修士身份地位极高,又极稀少,平日里难得一见,便是这诺大的一个宓水城,也仅有区区几名修士,被城主府供起来修行,作为处理一些大事的底牌。
这些为大户人家护院的家丁,一般是修习些强身健体的武艺,此道是由凡人界那些没有修行资质却天才横溢的前辈所琢磨出来供凡人修习的。
虽然比不得道法仙术那般具有震山撼岳之威,但是在凡人界却是广为流传,修行臻至深处,也能够横行一方。其中有些佼佼之辈,甚至能够和一些低阶的修士对抗。
当然,这种抵抗也就是相对于那些修行只得皮毛,只能发出一些威力不强的法术的修士而言。武功顶尖者能够凭借身法和护身的罡气,再加上武人在杀伐拼斗中养成的直觉躲过这些法术,等到修士的灵力耗尽了,再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但如果对手是那种举手便能移山,抬掌便能填海的修士,即便是凡人界所有武者加在一起,在这种修士面前,也是不够看的。
如今,那两名家仆只是最低阶的武者,秦袖云也是刚挨着修行的边,双方的对决,还尚有一番斡旋。
两名家仆同时出手,目光含煞,微弱的罡气从他们的拳头上溢出,带起呼啸的拳风袭来,一旦挨在身上,滋味绝对不好受。
秦袖云倒也不敢大意,凭借修行功法所带来的灵敏感应,和肉身被灵果淬炼过的敏捷轻灵,迅速地躲过了两人的夹击。
两名家仆出拳很快,秦袖云的目力更非常人可比,这疾电般的拳速落在她的眼里,却总是要慢上这一小步,而且两人的出拳方式并不默契,细看之下简直是漏洞百出。
秦袖云每每抓住他们拳风笼罩下的空隙,身形灵活地从中躲开。
两名家仆一开始还有些轻敌,认为这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不值得他们放在眼里,但这一番交手之下,他们只感觉眼前的这小丫头灵活的仿佛是一条水里的泥鳅,滑不留手,怎样逮也逮不住,还总能瞄着一个地方准确无误从他们的夹击之下躲开。
几个回合过后,两人都累得气喘吁吁了,但却连对方的一片衣角都没有够着。
两人更是恼羞成怒,各自使出全力,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事,想逮住这折损他们颜面的小丫头,连着对方的母亲一起狠狠地修理一遍,以泄心头之火。
秦袖云见他们招招不留手,每一次都是致命的攻击,躲闪起来渐渐地感到吃力,她原本还不觉得有什么,这时心里却不禁生出几分怒气,不过是对付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出手竟然如此狠毒,自己若是再这样一昧地躲避下去,难免要吃亏。
她干脆不躲了,站在原地,静候前后向自己袭来的拳风。
两名家仆眼中俱有喜意,心道这小丫头真是找死,手下丝毫没有留情,朝秦袖云所在的方向攻击而去。
拳风倏忽而至,就在即将落在秦袖云身上的那一刻,却见她的身形诡异地一闪,落在了拳风交叠的外围,双手轻抬,精准地擒住了两名家仆的手腕。
两名家仆只觉得自己的手腕被一股大力胶住,仿佛被钢铁铸成的钳子所夹,怎么样也挣脱不了,心下俱是大惊,暗道这小女孩外表年纪小小,力气怎地这般之大,他们刚想要用尽全力挣开,却发现自己的拳头在外力的影响之下,竟然不受控制地朝自己这方的人攻击而去,惊恐地想要收回,却如同蚍蜉撼树一般,难动分毫。
秦袖云双眼微眯,手中运力,两名家仆瞬时撞击到了一起,原本要发出的攻击落到了彼此的身上,两人都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委顿不起了。
虬髯的那名家仆面若金纸,胡须上沾满了鲜血,青白面皮的那名脸上更是没有一点血色,唇边逶迤地淌下一缕血迹来,身体发着抖,看起来受伤颇为严重,没有个两三年,是养不好这伤势了。
两人支撑着地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动一下都很艰难,他们原本发出的攻击就都是没有留情的,这一下都落在了彼此身上,原本以为能将这狂妄得小女孩弄得半死,却没料到最后的结局竟然是自己人攻击自己人,心里的苦头只有自己才能得知了。
秦母惊险地看着这一幕。
她只不过是一介普通百姓,看不清三人交手的过程,也不懂他们出手的招式,却明白自家女儿的处境极为危险,瘦瘦小小的身形夹在两名成年男子的中间,是那么的弱不禁风。
眼见得女儿躲不开了,两人的夹击就要落在了她的身上之时,秦母忍不住“啊”的一声惊呼,正欲不管不顾地冲过去护住女儿,却见这场比斗还没来得及让她冲过去,便以一个诡异的结局收了场,自家女儿安然无恙,出手攻击的两人反而倒在了地上。
秦母呼出一口气,只听见一颗心脏在胸腔里碰碰地直跳,但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了。
秦袖云曾经和她说过仙人出手指点过自己,但她不知自家女儿竟然厉害到了这个地步,心里又惊又喜,但与此同时的,又不免生出一丝担忧。
第十五章 胜出
秦袖云走过来,轻轻握住秦母温暖的手掌,脸贴着她的腰,撒娇道:“娘,你看我厉害吧!”
“我家囡囡最厉害了。”秦母抚摸着她的发鬓,顿了顿,看着地上眼神怨毒却不敢出一句声的两名家仆,忧心忡忡地道:“这两个恶人似乎是大户人家家里的,我们会不会惹上了什么麻烦?”
“我们明日便回去村子里,就算有什么麻烦,一时半会应当也找不到我们。”秦袖云面上是小女孩独有的娇俏可人的笑容,眼神却平静地仿佛一潭幽深的潭水,她靠在秦母的怀里,眼睛有意无意地瞥向倒在地上的两名家仆。
两人触及到她的平静无波的眼神,心里发毛,埋下脸,更是不敢再说一句大话了,生怕对方万一心情不好,来个杀人灭口。
秦母拾起地上的纸张碎片,擦干净上面的污渍,珍惜地掏出一只帕子包好了放回怀里,接着又拿了一张启示重新贴回到告示墙上面,看着敢怒而不敢言的两名家仆,身体微微瑟缩了一下,但又不甘示弱地瞪了他们一眼,颇有些色厉内荏,明明害怕对方的报复,却要努力地装出一副毫不畏惧的样子。
秦袖云暗中好笑,拉着秦母的袖子道:“娘,我们走吧。”
母女二人正要离开,忽闻身后那两名家仆用喜出望外的语气喊了一声:“大小姐——”
回头看时,只见两名家仆面前站了一位十五六岁大的少女。
少女肌肤雪白,一对柳叶眉英气勃勃,杏眼又圆又大,容貌娇艳美丽,只是樱唇紧抿,满脸的高傲之色,却可以看出此女并不是什么好亲近的,身上穿着一袭颜色绚烂的火红罗裙,整个人沐在日光下,仿佛是一团正在燃烧的火焰。
她皱着眉,也不去扶起躺在地上的两名家仆,只是居高临下地问道:“甲一,乙二,你们两人这是怎么回事?”
两名家仆一脸鼻涕眼泪地抱住她的小腿哭诉起来,那副惨样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大小姐,我们本来是出来贴府中招聘厨娘的启示的,这两个恶人一来,非要强行撕了我们贴的启示,我们都说了我们是宁家的人,她们却说宁家算什么,不但不把家主放在眼里,还出手把我们打成了这幅样子!”
秦母一听两人这番颠倒黑白的瞎话,又气又急,忍不住出声道:“明明就是我们先来的,是你们强行撕了我们的启示,还要对我们动手,我们没有办法才这样的。”
秦袖云静静地站在一边,观察着这少女接下来会如何行事。
少女一听这番话,眉头皱得更紧了,上下打量着秦家母女二人,狐疑地对两名家仆道:“就是这两人,把你们打成了这副模样?”语气十分的不相信。
“大小姐,您别看她们两个都是女的,但本事可不小,尤其是那个小丫头,外表虽然不大,却是个练家子,心狠手辣,把我们两个都打成了这副模样,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青白面皮的家仆抱着少女的腿哭诉道,边说话时,嘴边又淌下一缕鲜血,样子惨不可言。
少女一脸嫌弃地踹开他,看着秦袖云,见她只不过是一个娇娇柔柔的小女孩,看不出有丝毫功夫在身。
“可是你打了我家的下人?”少女向秦袖云问道。
“是,不过是这二人无礼在先,先是强行撕下了我们先贴好的启示,后又欲伤害我娘,我这才无奈出手的。”秦袖云见这少女也不似不讲道理之人,便向她认真地解释道。
少女点点头,道:“我家这两名下人素来品行不端,我也知他们这番话多有欺瞒之处,回去以后,我自会好好地教训他们。”
两名家丁一听她这话,心里顿时就凉了。
只是这时却听那名红衣少女话音一转,目光微冷,盯着秦袖云的眼睛道:“但,打狗还得看主人,他们既然已经说出自己是我宁府之人,又无力反击,你也应该只小施薄惩即可。将人伤得这么严重,出手不留分毫余地,可见得你这小女孩年纪虽小,心肠却恁地歹毒。我今日便当着你娘的面教训你一顿,让你知道下次行事应该得饶人处且饶人。”
两名家丁没想到竟有此转折,闻言大喜,感激地对少女道:“多谢大小姐!”
少女没有理会他们,径直行到秦袖云面前。
她身材高挑,比秦袖云高了大半个身子,如此一对比,强烈的压迫感顿时扑面而来。
她倨傲地对秦袖云道:“我是锻体期的武者,也不占你便宜,你先出手吧。”
凡人界中的武者修至锻体期,便可以算得上是一名正式的武者了,这位红衣少女出身于城中大家,从小习武,又有名师指导,比起那两名家仆,实力要更强上一筹。
清河村实力最高强者,也不过是锻体期,武者虽比不得修仙之人地位崇高无上,但在凡人界中却更为流传广泛,因此秦母对修行境界不清楚,对武者的实力倒是亲眼见过的。
秦母一听这红衣少女竟然是锻体期的武者,联系到过去所见过的武者比斗的场面,心里油然而生出一种畏惧之感。
之前秦袖云虽然出手胜过了那两名家仆,过程却是险之又险。
她看不懂其中诀窍,只觉得几乎没见着秦袖云出手,而是在一昧地闪躲,最后两名家仆重伤还是因为彼此误伤,最主要的是,秦母只是一介平民,对于这种大户人家和锻体武者的身份,有着盲目的恐惧。
她以为秦袖云胜出,靠的只是一丝侥幸,这会运气用完了,对上这名少女,胜算就更小了。秦袖云之前又将人家下人重伤,这名少女说不定便会在她身上怎么地加倍偿还回来。
她不知该怎么解释秦袖云与那两名家仆比斗的过程,只管护在她的身前,因被少女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势所镇,声音便有些颤抖地道:“他们不是...不是云儿打伤的!”
两名家仆的伤摆在眼前,难不成还是他们自己将自己打伤的么?这不辩解还好,一辩解反而更令少女心感厌恶。
见这妇人不依不挠地拦在自己对手的面前,少女恼怒地道:“你这妇人,快些让开,武者之间的比斗不是你能承受得住的。”
她一眼便看出秦母这身板绝非武者,其实她光看秦袖云的样子也看不出来她有武者的气势,但修仙者地位极为崇高,她在城中所见过的那些修仙者,除却自家父亲,哪一个不是鼻孔朝天,被供得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于是她直觉地便认为秦袖云只是一名实力十分低下,还没有修出自己气势的武者。
秦袖云不清楚锻体期是什么概念,倒也不敢贸然轻敌,她低声地对秦母道:“娘,你在一旁看着便是,莫要被伤着了。”
第十六章 寻人
秦母坚定地要了摇头,克制着自己不被少女的气势所压倒,勇敢地直视着那名红衣少女。
少女见自己好言相劝,这妇人却仍是如此顽固,登时柳眉倒竖,瞪着她,正待要呵斥时,忽地瞥见了她手中的启示,皱着眉看了一阵,脸上的怒容却是渐渐地散去了。
她沉吟了片刻,问秦母道:“你可是那在城中贴了三十多年寻女告示之人?”
秦母不明白她这是个什么意思,但还是老实地点了点头。
少女火袖一翻,收回了原来准备动手的起手招式,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片刻,她先是目光和缓地看向秦母,对秦母道:“你是一位值得尊敬的母亲,祝愿你早日寻回你的女儿。”
接着,她的目光掠过秦母,转向秦袖云,语气冷然地看着她道:“今日我就看在你娘的面子上放过你,不和你计较了,你且好自为之,日后若再如此狠辣行事,被我宁若兰撞见了,定然连着今日之事一起算清。”
她看着秦袖云,满脸高傲地冷哼了一声,便要转身离去。
秦袖云被她这么一瞪,自感十分的无辜,已经在对方的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了,就算要和她解释,恐怕她也是听不进去的。
两名家仆未料着有这番变故,都傻眼了,没顾忌不久前才被自家小姐嫌弃地踹开,又抱住她的小腿哀求道:“大小姐——”
少女这才记起这两个家伙还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但被他们这样拉扯住,不但姿势不雅,自己还行走不了,顿时不耐烦地又是一脚踹开他们。
她的力道用得很巧,正好能够避开他们的纠缠却又不伤及到他们。
“你们两个在这里等着,我回府了以后让人来这里带你们走,对了,有了这次教训,下次若再敢借着我们宁家的名头在外面欺负人,哼,我可不会再与你们废话,直接就让管家把你们赶出去。”
两名家仆听到“赶出去”这三个字俱是浑身一抖,眼巴巴地望着少女离去的身影,再也不敢多言了。
“这位小姐,是好人啊......”秦母看着她消失在了巷子的拐角处,不由得感叹道。
秦袖云心有所感,手指在袖中掐了掐,这是秘术起手的手势。感应到秘术带来的冥冥奥妙的感觉,她的脸上突然露出一抹有些奇特的笑容,拉着秦母的胳膊,温声道:“娘,别看了,有缘还会再见的,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先把这些启示贴完吧。”
秦母想着这倒也是,在这里耽搁了不少时候,还是正事要紧,于是便牵着秦袖云向下一处告示墙行去。
等到终于全部贴完时,天色已经不早。
东边蓝冥冥的天穹上已经露出零星的几枚星子,靠近西边处则泛出淡淡的紫色,还有彤红如火烧一般的云霞,光辉灿烂,绚丽非常。
秦母带着秦袖云轻车熟路地来到一处客栈,里面陈设甚是简陋,却好在颇为干净。
几套老旧的红木的桌椅摆放在前庭之中,掌柜的正窝在靠近入门处的台柜后面懒洋洋地打着算盘,见秦母过来登记,一点迎客的意思都没有,倒是看到她身后的秦袖云时,掀起眼皮瞧了一眼。
登记完入住的身份信息,因为身上银钱不多,秦母便带秦袖云出去吃东西。
出门的拐角处有一间食肆,一个摊子前摆了七八张桌子,在里面坐着的都是一些打扮寻常的普通百姓,大多满脸风霜之色,可以看出生活的艰辛,有一名穿着耐脏的青布褂子,肩膀上搭了条白毛巾,身形瘦小的小二在招呼客人。
这些桌子高低大小俱不相同,并不是成套的,每张桌子上都放了几罐盐酱醋之类,还有几碟小菜,可供客人自己调味。
角落里搭了个简易的灶台,上面放着几口大锅,旁边的案板上摆了一些肉食蔬菜,食肆的老板就在那里忙活,诱人的食物的香味从锅里散发出来,勾起了过路的行人胃中馋虫。
秦母进去点了两碗阳春面,小二脸上没有丝毫鄙夷的意思,似乎已经是司空见惯了,笑着应下道:“客官稍等。”说罢远远地就朝着食肆里的老板扯着嗓子中气十足地吆喝了一声:“两碗阳春面——”
“好嘞——”老板在灶台那边忙得不可开交,满头大汗,也远远地回应了一句。
秦家母女二人自寻了一张空桌子落座。
“云儿,这家的面可是城中一绝,老板在这里做了二十多年生意了,等下你尝了就知道。”秦母满脸疲倦之色,却仍是打起精神笑着和女儿介绍道。
“在云儿心里,娘的手艺才是最好的。”秦袖云甜甜地一笑,眸子亮晶晶的,唇角边露出两枚浅浅的梨涡,俨然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丝毫看不出此前对敌之时的那种冷静沉着。
“云儿的这张小嘴就会哄娘开心。”秦母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
不多时,两碗面就端上来了,热气蒸腾,香味四溢,雪白的面条上撒了几把青翠的香葱和调了酱的肉臊,底汤泛着金黄的油花,光是看着就惹得人食指大动,用筷子挑起几根面条送入口中,面条劲道柔韧,汤汁清香爽口,不愧是城中一绝。
秦母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秦袖云也是忙着埋头大吃,粉嫩雪白的小脸氤氲在热气中显得红扑扑的。
将汤汁都喝的干干净净了,原本空荡荡的胃彻底得到满足,母女二人都心满意足地喟叹了一声。
付过钱以后,她们回到客栈,放下行李。
上等的客房是给来往行商,囊中充裕的人住的,一宿就要几贯,因此母女二人住的只是通铺,一间房子里有二十多张摆在一起的床铺,好在每一间床铺都够大,不至于睡觉时会挨到旁人。
但不巧的是这时候通铺都差不多占满了,只有两间床铺刚好空出来,却又不在同一间室内。
店家的规定是一间床铺只能住一人,本来秦母是不放心让秦袖云这一个小孩子单独睡在都是陌生人的地方,想和人换一下铺位。但是秦袖云为了晚上好行事,便说服她自己有能够防身的能力,而且这么晚了再换起来不甚方便,秦母犹豫了好一阵,方才同意了。
忙了一天,秦母也累了,心中虽有挂念,但没多久还是沉沉地睡去。
秦袖云心里数着时间,觉得差不多了,轻轻地翻身起来,身边的铺位上睡的都是前来投宿的贫苦人家的女子,一倒头便酣眠不醒,她推门出去时,没有一个人察觉到。
在走廊上遇到巡寝之人,那人见她只是一个小孩子,之前的秦母想换铺位的事他也知道,料得这小女孩定然是不敢一个人睡了,想找娘说话,见她模样又可爱,招人喜欢得紧,嘱咐她看完娘亲就要回来以后,便大手一挥,爽快地给她放了行。
秦袖云来到秦母身边,听着秦母鼾睡的呼吸声,确认她的确是睡熟了,五指翻动,手中结印,在她身上施下术法。
事毕,再回到外面的走廊上时,这时候天上已经有一轮明月升起,万里都是清辉,底下的每条道路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不是不肯告诉秦母她有这种寻人的秘法,只是对于秦母亲生女儿是否还在人世的这种可能性不能够确定,恐怕给了秦母这个希望但万一寻不到人,希望落空,给她的打击定然更大,便打定主意瞒着她出来一个人打探。
如果寻到了人则是惊喜,寻不到便当任何事都没有发生过,也没有什么大碍,白日里所见过的那名红衣少女,秦袖云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她与秦母之间隐约的联系,如此一来,寻到人的可能性又大了一些。
找到一处僻静无人之处,秦袖云盘腿坐下,闭上眼睛,全力施展这道秘术。
一点感应冉冉从心底升起,指引着秦袖云往一个地方而去,比之前在清河村完全感应不到的状态,这一点突兀的感应是那么的强烈和清晰。
秦袖云睁开眼,站起身来,循着往所感应到的地方而去。
第十七章 月下
此时夜深人静,月华虽盛,路上却没有多少行人,秦袖云的举动倒是没有引起旁人的怪异。
不知穿过了多少条巷子,凭借着感应,与留在秦母身上的印记相呼应的气息越来越清晰,最后,她停在了一处宅子的门前。
这座宅子建造得十分大气,粉墙绿瓦,大门用朱红色漆就,赤金铺首状作虎兽之形,门上悬着的黑底金字的匾额上用苍劲有力的笔法刻写“宁府”两个大字,望之便令人肃然起敬,门口树了两个一人高的石狮,左手边那个踩着个绣球龇牙咧嘴,右侧那个按着头小狮龇牙咧嘴,气势非凡。
且说这宁家,乃是城中颇有名望的一户大家,听闻得祖上曾经出过太虚宗的弟子,这一代的家主又是一位五灵根的修士,虽然因为资质之故没有被太虚宗看中,但至少是也是身具修仙资质者,比起凡人界中普通人的身份不知高出了多少,现在城主府中任职,颇得城主器重,与城中几家世家也多有来往。
这位家主已年过四旬,性情豪爽,为人重情重义,与之交结者对其多有赞誉。家中只有一位妻子,这位家主与其妻伉俪情深,年轻之时与他这位夫人之间的感情经历几乎可以写成一段传奇。
原来,这位宁家家主虽然出身非凡,又是修士身份,城中那些大家族出身的女子那个不想嫁与他,配偶一事上几乎可以说是任他挑选,只是他却不顾家中长辈的阻拦,拒绝了数家的婚事,硬是抗着重重压力娶了从小在他身边服侍,身份卑微的婢女为妻,甚至还声称只娶她一人,连妾都没有纳一个,气得家中长辈几乎欲把他逐出家门以肃门风,好在后来时日渐长,家中需要他担事,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说到这位宁夫人,不但身份卑微,出身更是尴尬,其父曾是一名专以坑蒙拐骗营生的下流之人,在其母去世后,便将她卖入大户人家为奴,这才如今的这番因缘际会。
这位夫人虽然出身不好,却是一位重情孝顺之人,即便亲父对她如此,她也只是私下偷泪,不曾怨恨,待得父母俱去世以后,她更是多行善事,又在家中立下神位,日日焚香祷告,希望能够为九泉之下的父亲减轻过去铸下的恶业。
这日,宁家家主去往城主府中赴筵席,要半夜才回来,宁夫人在后院之中摆下香案诚心祭祷,身旁只留着几名丫鬟随侍。
她心下有些烦闷,便遣开了身边跟着的丫鬟,想一个人静静。
望着天空中那轮皎洁的明月,她的面庞上又不住地落下一行清泪,今日是她父亲离世的忌日,她那为父亲也许是造下的恶孽太多,还没等宁夫人嫁与宁家家主享到清福,就因为犯了事,被城主差人捉拿,在一次躲避捕人的捉拿时,狗急跳墙从高楼上跳下来,却没跳准,看花了眼,误把平地当成了草地,坠亡而死。
宁夫人从未和夫君说过这件事,对父亲所做之事的羞愧,一直是她心里难以解开的心结,她既觉得父亲这种下场是应有的报应,又觉得子不言父之过,自己为人女不应该如此想,因为自己没有和夫君说出自己身世,导致夫君并不知情,父亲便因城主府的追捕而死。
父亲虽然多有不是,而且也待她不好,但她却不能抛弃父母的血肉赐予之恩,自己明明有能力却不能相救,以至于愧疚至今,宁夫人心里又抑郁,又矛盾。
她正在伤感之时,忽然听得不远处有破空之声传来,她惊讶地朝那处望去,眼见得自家的后院里落下了一位不速之客。
澄清玉宇之下,池塘漾起鳞鳞银波,一位青衣女童含笑站在池塘边上,样貌冰雕玉琢,一双眼眸湛亮得如同天上星辰,身上虽然只着粗布青衫,却掩不了那天然的灵秀出尘。
“你是何人?”宁夫人警惕地盯着她,准备一有不妥,便唤不远处那些丫鬟仆人过来将她拿下。
秦袖云根据秘术的指引,来到此处府邸外,感受到那道最强烈的气息就是从这座府邸中传来,她没有拜谒的名帖,此时又是深夜,不好贸然进去拜访,便转到后院的围墙外面,看看有没有什么转圜。
极好的耳力让她清晰地听到寂静的夜里传来的祷告声,听了一阵,联系着这熟悉的气息,她明白这位便是秦母那位寻找了三十多年还没有下落的正牌女儿,只是不知道发生过什么,居然认贼作父了,以为那把她拐去的贼人才是她真正的父亲。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翻墙进去。
秦袖云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位夫人,细看之下,她的眉眼之间和秦母极为相似,端庄秀丽,但五官更为立挺,想来是随了那位已逝的秦父了。
她身上的穿着打扮华贵非常,外面罩着一件靛青散花鸡心领对襟纱衫,下拽八幅暗红玉锦纱裙,身披弹墨白底印花蜀锦,头上绾起半翻髻,云鬓里插着珠花玳瑁钗钏,保养甚好的手上戴着一个九弯素纹平银镯子,腰间挂着银丝线绣莲花香囊,与秦袖云的寒酸打扮一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夫人莫要惊讶,我是为夫人心中所想之事而来。”秦袖云微微一笑,神态平静得完全不似一个十二三岁大的孩子。
宁夫人仍然没有放下警惕,颦蹙起眉头道:“你怎知我心中所想之事。”
“夫人不是才祷念过?我非有歹意,夫人不妨坐下说话。”秦袖云示意她不必如此紧张。
不知道这女孩都听到了些什么,宁夫人按捺下心中的不安,请她往一旁的凉亭里坐下。
“我本非有意窃听夫人的祷告,只是实在不忍夫人这三十多年来,被一直蒙在鼓里。”
“姑娘此话何意?”宁夫人皱着眉,疑惑不解地道。
“不知夫人可曾想过,自己并非夫人父母亲生?”
一开口便是如此令人震惊之言,宁夫人顿时睁大了眼睛。
宁夫人从未想过自己并非父母亲生,她八岁的时候曾经在一次玩耍时不慎从楼梯上滚落下来,摔伤了脑袋,八岁以前的记忆都想不起了,再醒来之时,父母告诉她自己便是她的爹娘,她没有怀疑,此后的日子也是一直以爹娘相称,小心地服侍二老。
直到十一岁那年母亲去世,她被父亲卖入宁府当下人,却也一直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世,不过她倒是宁愿自己没有这种身世,只是骨肉之恩,不能割舍。
秦袖云看着她惊疑不定的样子,忍不住叹息,秦母坚持寻找了三十多年的女儿,夙夜担忧她是否出了什么意外,只是恐怕却没有料到,自己的女儿不但嫁入了大户人家,还把自己亲生父母的事情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不知夫人可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叹了口气,秦袖云便将秦母一事从三十多年前开始讲起,娓娓道来。
“这位夫人真是有大恒心,大毅力之人,着实令人凛然钦佩,只是不知,这却与我有何关系?”宁夫人似乎猜着了一些,但还是不敢确信自己心中隐隐的猜想。
“我便是故事中这位夫人的义女,不久前曾遇仙师指点,得其传授修行之法,仙师言我在凡人界尚有一番因果,须报得义母养育之恩方可拜入门下,我这次冒昧前来,便是为了点破夫人与我义母之间的因果,使我义母寻回亲生女儿,使夫人得以认清亲生父母,以报还我义母之恩。”
宁夫人震惊得久久不能言语,过了片刻,方才声音艰涩地问道:“姑娘莫不是在戏弄于我?”
“平白无故,我为何要戏弄夫人,我之所以能够寻到夫人,也是凭借我师所传秘法,算到我义母与夫人之间有血脉牵连,若我所言非实,便让我日后在修行之途心魔缠身,不得突破一步。”
这种誓言对于修仙之人而言,等闲不得轻易立下,宁夫人虽然不是修行中人,但夫君却是修士,自然知道这一番话的利害关系。
“令师可是出身于太虚宗?”事关自己心中一直所挂念之事,宁夫人已经信了三分,但还是不敢完全确信,她知道有些宗门并非修仙,誓言对他们而言不算约束。
秦袖云笑而不语,镇定的样子让宁夫人以为她这是默认了,心中原本的三分相信变作了五分。
宁夫人沉吟了片刻,方道:“不是我不信任姑娘,只是我八岁以前所有事情都记不起了,不知姑娘可否带我去见一见这位夫人?或许见到了这位夫人,我便能将所有事情都记起,到时候姑娘就是我的义妹了,骨肉团聚之恩,梦云定然铭记于心。”
原来这位宁夫人的闺名唤作梦云。
“现在乃是深夜,义母已然睡下,夫人在府中,怕也是不便外出。我原本并不能确保我能帮义母寻回女儿,故此并未告知于义母,这次出外拜访夫人,也是瞒着义母所为。若夫人有心,明早可往城中的福来客栈前去与我义母相见,相见之时,若夫人还是不能恢复记忆,也可以滴血认亲之法证实我所言非虚。”
“姑娘所言甚是,是我有失考量了。”宁夫人按捺下心中无比的激动,尽量保持平和的语气回答。
“既然如此,那我明日便在福来客栈中恭候夫人前来,夜色既深,事情既了,我便不打搅夫人了,夫人告辞。”秦袖云向她告辞。
“姑娘放心,梦云明日定不负约。”宁夫人见她目光坚定,就也没再客套地挽留她,也向她道了声别。
秦袖云点了点头,望着她一笑,足尖轻点,轻盈的身子便仿佛夜色里吹面不寒的一阵轻风,踏墙而去。
月色之下,那一道飘然离去的身影,真个仿若谪仙,来去无痕,只有尚余温热的石凳与深深留下宁夫人心里的话,证明她曾经来过。
宁夫人百感交集地望着她离去的身影,久久不能移目,心里悲喜交加,第一次恨天色不能一瞬就大亮,只盼望着明日快些到来。
第十八章 相见
翌日清晨,秦母早早地便醒过来了,起身去隔壁看秦袖云,见她还在床铺里熟睡,方才放下心来。又见天色已经大亮,通铺里投宿的人都起来了,秦母便出声唤醒秦袖云道:“囡囡,起床了——”
秦袖云睁开眼睛,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见唤醒自己的人是母亲,眉眼弯弯,撒娇地唤了声:“娘——”
秦母又好气又好笑地道:“云儿起床洗漱了,我们还要赶路回家呢,万一到晚了,让你常叔干等着就不好了。”
秦袖云这才苦着一张小脸,慢吞吞地从床铺上爬起来。
旁边的一位妇女看着她们母女俩,忍不住笑道:“小孩子贪睡嘛,大姐你就让她多睡一阵子有啥子关系,就算要赶路,也不急于这一时啊。”
秦袖云这时却已经精神抖擞地从床上跳下来了,眼神明亮澄澈,哪里还看得出适才贪睡的样子,她冲着秦母甜甜地一笑,道:“娘,我们出去吧。”
旁边那位为她说话的妇人顿时噎住了。
秦母笑着摇了摇头,拉着她的小手,往外面出去。
盥洗完了,正待要下楼去和掌柜结账。
楼梯口却见掌柜行色匆匆地上楼来,差点和她撞了个满怀,掌柜一见是她,脸上的不虞之色顿消,笑逐颜开地道:“秦夫人,有人要见您,还请夫人随我来。”
看那样子,像是十足的发生了什么好事,昨日投宿之时,这掌柜态度上虽说不得怠慢,但哪里有此时的这种和颜悦色,生怕就得罪了她的恭敬样子。
因为所有前来投宿之人都会前先登记身份信息,方可入住,故此这掌柜的认得出秦母倒也不足为奇。
秦母被他这幅样子弄得一愣一愣的,迟疑地道:“有谁找我?”
“就是这城中的宁府的夫人,说是请您过去。您也是,昨日投宿的时候也不和我说您和宁夫人关系匪浅,不然再怎么样我也不会让您住通铺这种地方啊。”掌柜的说到这里时,一双小眼睛在秦母看不到的地方翻了个白眼,语气里颇有些郁闷。
秦母一听这话,心里顿时打起鼓来,心道不会是因为昨日秦袖云打伤的那两名家仆吧,面色越发犹豫:“我不认识这位夫人...”
掌柜也不好强行拉着她去,好说歹说又说不通她,一时没了办法,又怕宁夫人等急了,看着她不断地叹气,脚下踱着步,仿佛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得团团转。
秦袖云当然明白这是所为何事,眼底染上一抹意味不明的清浅笑意。她轻轻拉了拉秦母的衣袖,道:“娘,去吧。”
秦母被女儿这不同往日的笑容弄得越发疑惑。
“是啊是啊,您看令爱都同意了,您就去吧,不要让我们这种做生意的人为难啊。”掌柜一听站在秦母身后的小女孩也出言帮他劝说秦母,向她投来了感激的一眼。
秦母被他们俩弄得没办法,心里想着该来的就算怎么躲也躲不开,却不如好好向对方解释,或许也能解开这一番矛盾,于是便无奈地点了点头。
掌柜顿时大喜,还没等秦母没反应过来,就半拉半拖地带着还在迷糊之中的秦母去往前堂之中。
秦母入住的这间客栈,只是供给一些缺少盘缠的贫苦人家或者身家不多的行路商人歇脚,在宓水城中压根排不上名号,没有什么贵宾,用来迎客的前堂里的摆设也是十分的寒酸简陋,不像其他客栈里装潢得那样金碧辉煌,品味高雅,只摆了一个红木的柜台,几张红木桌椅之类,有些边角之处还有虫蚁蛀私的痕迹,掌柜常常窝在里面打算盘,神态也没精打采的。
只是此时,这间客栈的掌柜却仿佛打了鸡血一般亢奋,跟在秦母的身边不停地说着事,老脸差点笑成了一朵花。
随着掌柜来到前堂,还没下到一半楼,秦母透过楼梯口的缝隙看时,险些被前堂里围得满满的人群吓了一跳。
人群围绕的中间,正站着一名白袍儒雅的男子,身高八尺,相貌堂堂,颔下飘着三咎长须,仪容出尘。他的身旁则是一位美妇,身穿一件烟霞色掐牙镶边折枝牡丹蜀锦裙,云鬓雾鬟,姿容端庄秀丽,面庞上浮现出一丝急切的神色,她虽然姿态端方地站在那里,眼神却不住地往楼梯上瞟去。
周围围观的人群里不断传来些压低了声音的议论。
有人悄悄问旁边的人道:“那位便是宁家的家主?”
“当然没错,我还骗你不成?你看那气势那姿态,和我们凡人就是不一样,多看几眼保准你一年里无病无灾!听闻得他都已经过了四十多了,样子还和不到三十一样,连他那位夫人,也那么年轻美貌。”
“他旁边的夫人就是传说中的宁夫人?”有人偷偷地用目光窥视着丰神俊朗的宁老爷身旁那位夫人。
“除了那位宁夫人还会有谁,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这位宁老爷不纳妾不宠姨娘,心里头只有这位夫人一个,你看宁老爷看着她的那眼神,简直绝了,能够站在他身边的女子肯定就是宁夫人没错。”
“也不知道这种大人物来这家寒酸的小客栈里干嘛?”
“大人物的事情,岂是我们这种平民猜得着的,等下看看不就知道了。”
外面还有人挤在客栈的门口,不住地往里面探着头看着热闹。
秦母一脸茫然地从楼上下来,冥冥之中仿佛有种心灵的感应,抬起眼,一眼便望见了人群之中的那位妇人,身体一震,两人都怔怔地望着对方,一时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秦袖云微笑着看着这一幕,安静地站在一旁。
宁家主是修行之人,察觉到这小小的客栈之中居然也有一股微弱的灵力波动,惊讶地朝秦袖云所在的方向看去。
秦袖云感觉到从他身上外散的威压,只是不经意地流露出的一丝,并不带丝毫恶意,就在秦袖云看过去的那一刻,宁家主反应过来,抱歉地笑了笑,将身上的灵压收回。
秦袖云礼貌地向他点点头,对方目光和善颇有赞许之意,与秦袖云对视了片刻,便将目光转回妻子与那名中年妇人身上。
秦母看着对方与已逝的亡夫有八分相似的五官,心头猛跳,只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发涩,难以出声,她艰难地开口道:“你...你是...”
自病愈以来,她第一次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不断地颤抖着,几乎都要站不住了,无边的悲喜涌上心头,冲昏了头脑,还想说些什么,眼前忽地一个发黑,便不由自主地向前倒去。
秦袖云脸色一变,手疾眼快地伸出手,手刚伸到半路,却碰着了另一双陌生的手,顺着这双手朝上看去,只见宁夫人一双端丽的丹凤眸里,尽是深深的焦急担忧之色,
秦袖云顿了顿,收回了手,任由宁夫人抱住秦母。
“夫君——”宁夫人抱住秦母,急切地朝夫君唤了一声。
宁家主与她心灵相通,哪里会不知道自家夫人的想法,还没等她将话说完,便已伸出手,探上了秦母的脉象。
探得秦母身体无恙,宁家主方松了口气。
“夫人莫要担忧,这位...”他陪着夫人来此,自然明白此次前来的目的,一时竟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秦母,斟酌了一下,道:“这位长者只是一时受到的冲击太大,方才晕厥过去,等过几个时辰,便可自然醒转。”
宁夫人紧绷的心弦这才一缓,刚想说些什么,脸色忽然大变,五官显得扭曲起来,她痛苦地抱紧了自己的头,双眼紧紧地闭着,眼皮不断地跳动,身体晃了晃,险些便要倒下来,却仍是不肯松开抱着秦母的手,眼见得二人就要一起摔倒在地,还好宁家主在一旁,及时地扶住了她们。
“******无恙否?”秦袖云见宁家主面色有些凝重,忍不住开口问道。
宁家主探过夫人的脉象,皱起眉头陡然散开,神色重新变得舒缓,他摇了摇头,道:“没事,内人曾经失忆过,如今只是有什么事触发到了她失去的那段记忆,醒来后便好,并无大恙。”说罢,他看向秦袖云,打量了她一阵,忍不住笑道:“这下看来,我恐怕要多出一位义妹了。”
“实不敢当,还须等家母与******都醒转了,事情方有议论。”秦袖云听他如此说道,也放下了心中的那点担忧,同样报以微笑。
两个昏迷不醒的人,秦袖云和宁家主一人抱着一个,两人都是非凡的耳力,在众母旁观之下,听得耳畔不绝传来的窃窃私语,不由得互相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了一丝苦笑。
“看来这客栈并不适合作认亲之用,姑娘可否先随我前往宁家府邸之中做客一段时间?”
周围已经有人在猜测这女童是宁老爷的私生女,而那位老妇人和宁家主的关系匪浅,宁夫人晕厥过去正是因为过度伤心。
听闻得这荒谬的猜测,宁家主丰神俊朗的面庞上顿时浮现出哭笑不得的神情,心知此事只会越描越黑,他也烦于和这些人解释,面色一肃,吓得旁边围观的人立刻不敢再发出声音。
他大袖一挥,唤过随行而来的仆从帮秦袖云扶住秦母,自己抱着宁夫人往外走去。
宁家的马车就停在客栈外面,宁老爷先请秦袖云上了车,与宁夫人上了另一辆,两辆马车并道而行,拉车的白马高大俊美,鬣鬃雪白,车身点漆描金,马车两旁各随侍着一列仆从,在围观众人艳羡的注视之下,车队浩浩荡荡地打道回转宁府。
第十九章 再见
从宁府大门进去,穿过几进院落,来到正堂之中。
正堂两壁靠着墙摆放着一对紫檀木博古架,上面陈设着各色珍玩,四周各张挂着几幅画卷,着笔精妙,意境悠远,应是出自名家之手,除此之外,各式摆件也是富贵清雅,凸显出此间主人的品味。
宁家主安置好了夫人与秦母二人,又派人请大夫前来照看,便邀秦袖云在正堂之中坐下,旁有侍女端上了茶。
茶水清透,碧绿的茶叶浮在茶汤上面,热气氤氲,香气扑鼻。
秦袖云揭开盖子,吹开了上面滚烫的热气,轻轻地抿了一口,茶香满口,弥散喉间。
“好茶!”秦袖云忍不住赞了一声。
“看来姑娘也是懂茶之人。”宁家主也掀开盖子,亦微笑道。
“我不过是乡野出身的野丫头,谈不上懂茶,只是一时感慨而已,让宁家主见笑了。”秦袖云谦虚地道。
“姑娘过谦了,只看姑娘这气度,便是世家子弟也多有不及,更何况小小年纪便已入修行之道,岂可以乡野之人论称。”宁家主笑道,并没有因为秦袖云的年纪小就小觑了她,而是以平辈的口气相交。
“微末法力,岂敢言道,不过是略沾皮毛而已,果然瞒不过宁家主的法眼。”秦袖云摇了摇头。
两人又攀谈了一些其他的话题,宁家主方才问出他真正所想问的内容:“不知姑娘自修行以来,修行有多少时日了?”
“三月有余矣。”无利益便少往来,若是藏着掖着,还会引得对方有所怀疑,倒不如实话实说为好。
宁家主能够在宓水城中具有如今的地位,必然不会简单的只是重情轻利之人,若是秦袖云不能展示出能让他满意的天赋,以他素来磊落的为人,当然不会翻脸不认人,但也不会轻易说出一些秦袖云想知道的内容来,只会因为秦母的关系而只把她当做义妹来看待。
宁家主面上不由得露出几分惊讶,他忍不住赞叹了一声,道:“姑娘好天资!仅仅三月便能修行到这般程度,实令在下汗颜。”
他没有直接问秦袖云师承何人,但根据她这番话,便可以推测出秦袖云师承必定不同寻常,对方定然不会是像他这般无法进入修真界,只能凭借一些残存的功法在人间界停滞不进之人,极大可能是那些宗门内修行到了一定程度,道行上已经不能突破,需要靠着在各方游历才能提升心境的大能。
这也难怪秦袖云这小小年纪便能如此成熟稳重了,宁家主心里暗暗想道。
他面带敬重之色,对秦袖云道:“那我便先预祝姑娘在修行界中大展宏图了,今日之事还要多谢姑娘,若那位夫人果真是内人失散多年的母亲,姑娘帮助内人得以团圆,如此大恩,难以回报,我便以我宁家的一卷传家书宝赠与姑娘,聊以相报。”
“岂敢岂敢,若是如此说起来,我与宁老爷也算是一家人了,何必言谢,宁家主忒客气了。”秦袖云连忙推辞道。
“既然是一家人,这传家书宝传与姑娘又有何不可.....”
宁家主正说着,忽然间,一道刁蛮娇俏的少女的娇喝之声从门口传来。
“你这恶人,可是因为昨日之事报复我娘,才让她晕倒不醒?我昨日既已放过你,你有本事便冲我来,何必向我娘这样身无武功的弱女子下手!如今你竟还敢出现在我家,我定要好好教训你一顿,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得饶人处且饶人!”
宁若兰俏生生地立在正堂门口,一身红裙炽烈如火,柳眉倒竖,杏眼含煞,整个人仿佛一枝带着刺的绛红色蔷薇,既娇艳,又扎人。
因为她冲动的性子,宁夫人担心如果自己认错了人,她恐怕会生出什么事来,因此并没有告诉她自己出去的目的,宁若兰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如同往常一般出府会友。
她刚回来时,正打算去找母亲说话,来到母亲的卧房里,便发现宁夫人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旁边是还没来得及坐下问诊的医馆大夫。
她向旁边服侍的人一问,那些婢女们哪里知道主人们的事情,只说宁夫人早上出去时在来福客栈遇着了一对母女,就突然这样晕倒了。
宁若兰一听,顿时疑惑,心道怎么这么巧,又是一对母女,等到向婢女们问清楚这对母女的样貌,果然正是她所想之人。
她不由得勃然大怒,只道宁夫人这是被秦袖云报复了,还没等侍女把话说完,便要冲出门去来福客栈中找秦袖云算账。
这厢刚准备出去,便听见正堂之中有人说话,她听得是父亲的声音,正要进去和父亲说这件事情,便见心里所想的那恶人正言笑晏晏地坐在上座之上。
在心中燃烧的愤怒的驱使之下,她竟想都没想地便喊出了这一番话。
“放肆!有你这么和客人说话的?!”宁家主正和秦袖云说着话,突然被自家女儿这么一打断,忍不住皱眉,而且听她口气,昨日她和秦袖云之间似乎还发生过什么冲突,眉头不禁皱得更深。
宁若兰这才发现原来父亲也在,被他这一呵斥,气势上顿时低了几分,但兀自倔强地不肯低头,道:“爹爹,这恶人伤了娘,你为何还不快点把她抓起来?”
宁家主突然感觉有些头疼,自己这女儿,什么都好,就是总不用脑子去想事,行事向来如此冲动。
他没有理会宁若兰,转头看向秦袖云,儒雅的面庞带了几分歉疚之意,道:“昨日不知发生何事,我这女儿可有什么地方冒犯了姑娘?”
“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一些小小冲突而已,宁老爷不必过苛。”秦袖云面上没有丝毫怒意,语气十分温和地道。
听她的语气,昨日之事仿佛就真的只是小孩子之间的家家酒一般。
宁家主听她语气轻描淡写的,便也放下心来。
宁若兰见父亲如此客气地对待秦袖云,心中既愤怒又疑惑不解,正要再开口说什么之时,忽然门口进来两名侍女禀报。
第二十章 团圆
“家主,夫人与那位安人俱已醒转。”前头的那位婢女恭敬地向宁家主行礼道。
“姑娘随我一同前往吧。”宁家主听闻夫人已经醒了,站起身来,肃穆的表情骤然消散,神色缓和下来,转身邀请秦袖云道。
宁若兰不知道父亲和这恶人之间在卖什么关子,但听闻母亲醒来了,心里打定主意,说不定父亲对这恶人如此礼遇只是是受了她的蒙骗,等会见着了娘亲定要当着父亲的面拆穿这恶人。
她一张娇艳的面庞上腾着火气,气鼓鼓的,又尽力地遏制住,一双杏眼恶狠狠地瞪着秦袖云,眼中之意仿佛在说,等下定要让娘对爹说清楚,让你这恶人好看。
秦袖云将她几欲喷火的表情尽收眼底,忍下心底的笑意,对宁家主道:“那就有劳宁家主引路了。”
宁若兰见她这幅从容的样子,恨恨地心道这恶人竟还敢强装淡定,因为怕秦袖云半路畏罪溜走,便跟在秦袖云后面,监视着她的举动。
两名婢女随行在最后,低着头,本分地没有多话。
转过若干个回廊,穿过一间花厅,来到一处内室之中。
想来宁夫人自醒来以后已经和秦母说过很多话了,端丽的面庞上薄施的脂粉被泪水晕开,她的身形本比秦母高挑丰盈许多,此时却仿佛一个孩子一般依偎在秦母的怀中。
秦母也紧紧地搂着她,似乎是搂着一件自己失去了多年的珍宝,一刻都舍不得放手,一双与宁夫人有几分相似的眼眸里凝着泪,脸上却湛露出一抹温暖的笑容,她凝视着自己搂的年轻女子,眼神温情脉脉,又慈爱,又珍惜,又心疼。
秦袖云等人进来之时,见到的便是这温馨的一幕,只是这对久别的母女,却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有察觉到外面有人进来了。
宁家主眼中有藏不住的温柔,同时又有由衷的欣慰,再等了一会,见宁夫人还没有发觉自己这一行人前来的迹象,方才轻咳了一声。
宁夫人被这一声咳嗽声惊醒,急忙从秦母怀中站起来,颇为不好意思地拿出手帕擦干了脸庞上的泪痕,她虽然仪容未乱,但双眸却还泛着微红,眼底还有未及拭去的泪光。
她朝宁家主笑了笑,夫妻之间心意相通,仅仅是一个笑容,便已向丈夫全然表述出自己内心的喜悦和激动。
宁夫人的目光转向秦袖云,莲步轻移行至秦袖云身前,脸上是丝毫不掩饰的感激,语气还有些颤动,想来是刚才的澎湃的心绪还没有平缓下来,她握起秦袖云的手,想说什么却又因为想说的太多一丝不知怎么开口,斟酌良久,最终只化作一句:“多谢你...”
秦袖云轻轻摇了摇头,将手从她手中抽出来,反握住她的手,笑道:“夫人不必多谢,我知道。”
“如今还叫我夫人?”宁夫人笑睨了她一眼。
“义姊。”
一句既已道出,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不在言中。
秦母和宁家主都微笑着看着她们,只有宁若兰仿佛是被这一声称呼吓到了,眼睛瞪得大大的,视线不住地在自家娘亲和秦袖云之间转来转去,脸上的神情恍恍惚惚,如同身在梦中一般。
宁夫人看到了站在秦袖云身后一脸愕然的宁若兰,不由得笑了,走过去,一手拉起她的手,一手拉起身旁丈夫的手,牵着他们回到秦母的面前,孺慕而又温柔地向秦母介绍道:“娘,这是阿云的丈夫,您的女婿。”
秦母早已猜到他们之间的关系,闻言,打量着宁家主,见他这一副仪表堂堂,气宇轩昂的样子,十分的满意,其实最主要的是当他看向宁夫人的那种温情宠溺的眼神,是骗不过人的。
宁家主站在她的面前,任凭着她检视,竟难得地生出几分不自在之感,束手束脚的,俊朗的脸上不自觉地彰显出几分紧张之色,干咳了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他挺直了身躯,尽力表现出为人夫沉稳可靠的样子。
秦母打量了宁家主一阵,心里无比的欣慰,同时又无比地感慨。
错过了三十余年,她原以为这一生恐怕已经和亲生女儿无缘再见了,没想到居然还会有这重逢的一天,而且女儿过得很好,不但嫁了一个好丈夫,还生了一个好孩子。
见秦母的视线转向宁若兰,宁夫人忙笑着向她介绍道:“娘,这就是您的外孙女,叫做若兰,什么都好,就是这性子却不知随了谁,冲动又莽撞。”边说着,边用幽怨的眼神瞅着宁家主。
宁家主被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急忙出声辩解道:“这丫头就是被宠坏了,你夫君我温文尔雅,夫人莫要当着岳母的面这样抹黑为夫啊。”
宁夫人忍不住噗嗤一笑,娇嗔道:“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哪里抹黑你了。”
秦母看着小两口这腻歪的样子,眼中笑意更盛,同时又微微地有些怅然,想到自己已逝去的丈夫,她心中默默地祷祝,希望丈夫的在天之灵能够看到这一幕。
平日里宁若兰没少被自家爹娘埋汰过,每次碰到这样的情况时,少不得要争执上几句为自己辩白,只是现在却被满头的雾水弄得如坠云雾一般。
秦母见她这幅张着嘴,呆呆楞楞的样子,便主动拉起了她的双手,对宁夫人笑道:“这闺女,我昨日就见过,人很好,我很喜欢。”
这下该轮到宁夫人惊讶了:“娘,你之前就见过若兰?”
宁若兰听到这一声娘,身体一震,瞬间清醒过来,满心疑惑,急急忙忙地问道:“娘,我外祖母不是...”
宁夫人神色极为感慨,回忆起幼年时自己误认的父母,对方将自己从亲生父母身边骗走,间接地导致亲生父亲郁郁而终,又使自己与母亲骨肉分离三十余年,若说没有恨,这是不可能的。
但对方对自己也算有养育之恩,使自己得以与丈夫相遇,曾经对亲情的渴望,这也是无法忘怀的,不过,尘归尘,土归土,事情终有定数,骨肉终于团圆,再去恨,再去追究,又有什么意义呢。
三十多年的错过,母亲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自己一定要更加孝敬她,来弥补这数十年来的遗憾。
想到这里,宁夫人摇了摇头,对宁若兰道:“此事说来话长,过去是我误认贼人作父了,如今,你眼前的这位,才是你真正的外祖母。”
宁若兰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难,她一度以为她的外祖是那等下流之辈,天生的正义感令她深深地以这件事情为耻。昨日见到秦母,也正是因为她对这种子女被人拐骗走的人心怀愧疚,才放了秦家母女一马,没想到时间才过了一天,昨日自己放过一马的妇人,竟然摇身一变,成了自己的外祖母,这种转变,让她一时有些难以反应过来。
“外祖母...”宁若兰对秦母本来就颇有好感,纠结了一阵子,便也坦然地唤了出来。
只是,刚唤完这一声,宁若兰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瞬地一变,一只手颤巍巍地指着秦袖云,看着宁夫人,表情仿佛是吃了一只苍蝇一样的别扭,似是十分不愿相信这是事实,忍了忍,还是咬着牙问道:“娘,这恶人和我又是什么关系?!”
除了秦袖云,所有人一瞬都有些默然,看着眼前这名只有十二岁左右大,脸蛋粉嘟嘟,五官稚嫩还未长开的小女孩,和宁若兰那足足高了她大半截身子的高挑身材,玲珑有致的身躯,娇艳的少女面庞相比,对比实是过于鲜明了。
因为秦袖云一直表现出冷静沉着的样子,又是修士的身份,便让宁家主与宁夫人竟都不由自主地忽视了她的年纪,这下被宁若兰一语道出,这才发觉的确是有些不妥。
宁夫人努力控制住不笑出声来,嗔道:“若兰,不得无礼!这是你姨母,还不快点见过?”
“我才不认!”宁若兰语气十分激动气愤。
“咳,姨母比外甥女大,也是有的,若兰你莫要任性。”宁家主轻咳一声。
秦母知道昨日发生的事,有心为她和秦袖云和解,但一时也不好说些什么,
秦袖云站在一旁,含笑着没有说话。
见宁若兰倔了半天,宁家主面色渐渐严肃下来,沉声道:“你听不听话?”
“就不!”宁若兰瞪着秦袖云,心里悲愤,她本来是想和娘亲一起揭穿秦袖云的,再好好教训她一顿,没想到竟会出现如今这个局面。
早知道就不跟来了,她委委屈屈地想。
宁家主被当着夫人和岳母的面被女儿这样拂落面子,旁边还站着一个同为修士,极有可能是出自大能门下,前途无量的义妹,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见女儿没有丝毫悔改的样子,他冷哼一声,修士的威压外释,逼迫得宁若兰不得不弯曲下身子。
眼见宁若兰一张娇颜憋得通红,不得不在自己面前躬身行礼,眼睛里却跳跃着不屈的怒火,不甘心,愤怒,又委屈。
秦袖云轻笑一声,上前扶起她,柔和地道:“如今也算是见过了,外甥女不必行此大礼。”
谁和你行礼了,我才不是自愿的好吗?
宁若兰在心里这样怒喝着,却在父亲的威压下开不了口,看着秦袖云这一幅宽容大量高风亮节的表情,牙齿磨得吱吱响。
宁家主撤去身上散发的威压,笑道:“如此便好,今日乃是夫人与岳母还有义妹团聚的大喜日子,我便在府中摆下筵席,好好庆祝一番,夫人与岳母才醒转,还需好好休息一番。”
定下了筵席的时间,一家团聚,原主的心愿还差一点便可以全然实现,这个结局总算是圆满了,秦袖云感觉心境上仿佛有什么阻隔如同水晶一般碎裂开来,一股轻松愉悦弥上心头,念头越发澄清透彻。
知道自己这种心境正是突破境界的好机会,见也没有其他事了,秦袖云与秦母说了片刻话,便回到宁家主为自己安排好的下处。
第二十一章 突破
与秦母谈话时,虽然秦母有诸多疑惑想要向她问个明白,但秦袖云考虑到她刚醒来,又有宁家一家人在场,久别重逢,应当也是有一番话要说的,便也没有和她细说。
宁府的客房自然是雅致非常,秦袖云安置下了以后,用了膳,打点了一番其他事物,便打算静下心来突破境界。
遣开拨来服侍她的婢女仆从,关上门,她有一种预感,或许自己今晚就能一举突破久困于瓶颈的入窍境。
往床上盘腿坐下,开始修炼起来。
忙碌了一日,此时已是夕阳落山之时。
窗棂雕刻着各式花纹,木格外的天穹,绯红里透着淡紫,遍布着彤红如火烧一般的云霞,光辉灿烂,像是一朵开到盛极即将败谢的鲜花,红得炽艳的花瓣翻起些许紫色的边卷。
保持灵台清明,秦袖云先以内视之法探查自己身体内部的情况。
因为内视之法她在这三个月里已经练习得很是熟练,不像此前一般只能模模糊糊地看个大概,以观想之景入门,如今已经修炼出来几缕无名天书中功法特有的虚实真炁。
这真炁说不出来是什么颜色,似青似白,似灰似黑,仿佛有可以触摸到的实质,又仿佛在下一瞬又化作了溃散之状,虚实演变之际,无数的奥妙蕴藏其间,让人一看便忍不住沉溺进去,在身上十四条大大小小的经脉里不停地游走运行。
秦袖云没有多看,以她的境界,还没有可以分视自身真炁的本事,因此只是静静的去感受,小心翼翼地让真炁扩展着经脉,去试探经脉上的每一处细微之处。
不知道这般寻找了多久,她终于在一处经脉上找到一点,比起其它不停变化的穴位,此处壁垒似是最为薄弱,但瞬息之间又有强盛起来的趋势,秦袖云抓紧时机,驱使所有真炁全力往这一点冲击。
但闻叮的一声轻响,似乎是什么东西被击碎了,这声音不是从耳中传来,而是来自身体的内部,全身真炁并不停势,如同找到了一处宣泄点,欲从此处尽数涌出,秦袖云连忙运转功法,可还是止不住这处真炁外泄的趋势。
“轰——”,真炁终于突破了功法的阻碍,如同洪水冲破堤坝,瞬间全从这一点一泄而尽,。
秦袖云望着自己空荡荡的经脉,修炼了这么久的真炁在这一刻尽数散却,当真是有些头疼。正要检查是哪里出了差错之时,她忽然感觉到神魂一暖,福至心灵,迅速地切换成外视之法,将心神扩展到全身,控制自己身体的灵力吐纳。
这一刻,只见穿上盘坐的女童双目紧闭,窗外的霞光宛如有了生命,如同天河倾倒,在天穹之上汇聚成一道红中透紫的瀑布,气势恢宏地从天上倒灌下来,破开窗子,从一点处涌入女童的身体。
突破时的场景如非有特殊的法门,旁人是无法看见的,不然早就不知要惊动多少人了。
怕这天地之力无人控制给自己身体带来什么损害,秦袖云连忙换回了内视的状态。
身体内部的十四条经脉失去了原本游走于其中各处的虚实真炁,但却被红中带着淡紫的天地之气充盈得满满的,经脉也被开拓得弘大宽广,比起突破之前,扩大了一倍有余。
秦袖云不去想之前失去的虚实真炁怎么了,潜下心来,在脑海里观想出山水云烟之景,将这浩然的天地之气融入自己观想的景象中,眼见得观想中的山水未变,云烟却繁盛起来,密布了整片江水,两岸青山在云烟中若隐若现,满眼的云烟只是微微地闪了闪红紫色的光辉,又很快地转换变回乳白的色泽。
退出观想之景,再看经脉中的天地灵气时,原本充盈的气息只剩下了几丝溶进了经脉和血液之中,泛着点点霞光。
令她惊喜的是,丹田之处,又有一小团新出现的真炁,约有拇指指盖般大小,似青似白,似灰似黑,炁团翻涌着,比之此前,更多了几分生动灵活,正是她之前失去的虚实真气!
随着秦袖云的吐纳,真炁还在以一个十分缓慢的速度在源源不断地增多,虽然缓慢无比,不过,还能再生便好。
探察了片刻,她沉吟了起来,这减少的天地灵气和多出来的虚实真炁一定有所关联。
再翻看无名天书,最开始的一段处就有提及要将天地之气转化,只是这部分轻描淡写地就盖过了。
彼时秦袖云才入感应之境,窍穴未启,自然不知道应当怎么吸收天地之气,只是根据后面的内容直接修炼出了虚实真炁,而她修炼出来的这部分真炁,是她这具躯壳本体产生的,不能与天地进行沟通,就如同是一潭禁锢住的死水,当开启窍穴时,经脉与窍穴之间被打通,这潭死水就自然而然地便流尽了。
而她后来所吸纳的天地灵气,就如同是有了一个活水源头,给她的身体这个水潭里注入一泓泉流,再从窍穴里流出,有进有出,水方能活。
其实一个修士的实力,并不在于他拥有多少水,而是在于他的水潭有多大,能装得下多少水,等有需求时,从源头凋满一潭的水,再使用出去,若是只是一潭死水,水潭未经过冲刷,深浅不足,即使装满了水,用起来也是远远不够的。更何况水死则坏,这装满的一潭水也未必能留住多久。
她借观想之景吸纳外界天地自然之气,转为虚实真炁,天地之气可感不可观触,是为虚,虚实真气虽状作虚实,却是实实在在地存在于躯体经脉之中,是为实,虚实转换,生生不息,水源不绝,这才是正确的修炼之法。
这也正是因为她无人教导,空有一部强大的功法,空有前人积累的理解奥妙,但一些常识性内容掌握不足,全靠着自己的摸索,根基不稳所导致的。
除了一些世家中人拥有家族长者的指导,一般人是入了门派方开始修行,门派会先让他们开启几处窍穴,再接触功法的修炼,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哪里会有人像秦袖云这样,还没修炼就有了功法。
看来自己修行还需谨慎,还好是个小问题,及时改正过来即可,不会留下什么后患,但如果是出了什么大问题,到时候就算想改,恐怕也来不及了。此前自己只道拥有功法,一个人修行也未尝不可,如今想来,还是未免过于狂妄了,寻得一些修行上基础的内容,拜入一个门派,确是必不可免,秦袖云心里这般打算道。
此时正是酉时,她再看自己身上是开启了哪处窍穴,不出意外,这处窍穴果然正处于足少阴肾经上,乃是靠近胸腹处的商曲穴。
不同时候,不同之景,所吸纳的天地灵气都是不同的,各有各的特点,比如她这次借的是傍晚时云霞之景中所蕴含的天地灵气,因此会泛出红紫的颜色,如果是清晨时候的,便该是其它一种景象了。
开启全身四百多个窍穴,需要根据各经脉的特性,在不同时辰进行打通,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她需要在每日的酉时,借相应的天地灵气,打通肾经从小趾到喉舌及胸肺这两支上共计五十四处窍穴。
开启了全身窍穴,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就会提升一个段次,转换出的虚实真炁也就不止这小小的一团,只是不知,自己何时方能够到达这种程度。
想归想,但好歹终于突破了入窍境,还解决了一个修行上的残留问题,点明了未来的道途,秦袖云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愉悦的。
细细感受了一番入窍境给身体带来的变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想来晚宴应该已经开始,秦袖云便推门出去。
第二十二章 城主
筵席之上已是觥筹交错,秦袖云一出门,便早有一位相貌清秀的婢女候着,引着她来到筵席间。
因为举办的并非家筵,前来的客人之中有许多气度非凡,衣饰华贵者,观之便知其身份必不寻常,相互推杯换盏,俱是欢颜之貌。
从这一点便可以看出宁家主对秦母毫无怠慢之心,秦袖云更为放心下来。
再看主座之上,秦母与宁夫人坐在一起,母女重逢,自然是有说不尽的话语,宁夫人实际年纪也并不年轻了,在秦母面前时却是一副小女儿家的娇痴姿态,靠着秦母,也不知在耳语什么,惹得秦母面上神色时而蹙眉忧虑,时而展颜欢喜,听到动情之处,秦母眼中竟盈盈地泛起点点泪光。
秦母周身衣饰也换了,身穿一件蟹青刻丝软缎圆领中衣,下着并蒂莲马面裙,身披碧色底滚边缎面,脚上穿的是面软底缎鞋,头发盘成椎髻,上面插着一支垒珠八吉祥瓷纹翡翠簪,加上气质端稳,面色红润,更有一种养尊处优的贵妇模样,早非之前那般寒酸落魄的光景可比。
秦袖云虽也没再穿着原来那件粗布衣裳,却仍是简简单单的打扮,一件淡青色衫子,身上再无其它装饰。
她远远地看着秦母和宁夫人呢语的情景,心中颇有些感慨,富贵安乐的生活虽好,却终究只是百年,她志不在此,朝游北海暮苍梧的那种自在逍遥,才是她心里真正所向往的。
秦袖云在这厢安静地看着,却被筵席上的宁家主发觉她孤零零地一个人站在角落里。
“恭喜义妹突破境界,义妹小小年纪,却能这么快步入引灵入窍之境,将来成就定非小可。”宁家主捋着颔下三绺飘逸的长须,察觉到秦袖云因为刚突破境界,周身波动与天地通融的那种清灵之感,想到自己这大把的年纪了也才滞留在练气境难以再进一步,便不胜唏嘘。
“我看这小姑娘也不过才十二三岁的年纪吧,就到了第二境?这都快赶上周家那个小子了,想周兄因为生了个好儿子,没少在我面前炫耀,这会我定要好好地把他羞辱回去,挫挫他的锐气。”说话的是站在宁家主旁边的一名男子。
此人样貌约有四十来岁,身材矮小肥胖,五官普通无奇,笑呵呵的一团和气,但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却隐隐蕴着一种只有久掌大权才能拥有的威严魄力,一双绿豆大的小眼睛被脸上纵横的肥肉硬生生地挤成了两条细缝,目中不时地闪过一道精光。
他说着夸奖秦袖云的话,当提到他口中的那位周兄的时候,话语里满满的都是开玩笑的语气,看起来应当是位十分好相处之人,只是秦袖云被他瞧着,却感觉自己全身被此人看透,再无一点秘密隐藏了一般。
“呵呵,我看周兄可是谦和得很啊,何时在人面前炫耀过了?他家那小子更是和周兄一样,都是翩翩如玉的君子,城主说这话,也不怕我私底下告诉周兄去?”宁家主也开着玩笑道,似和这人非常熟稔。
原来这位就是宓水城城主?果然是真人不露相。秦袖云看着这位城主的形容,心里颇感微妙。
“别别别,是我嫉妒了还不行?你这宁老三,就是喜欢背后告密,我这城主,当得可真是窝囊啊。”城主一脸感叹地道。
因为宁家主过去在家中排行第三,故此被城主戏称宁老三,由此也可见得这二人的感情深厚。
“我义妹可是有大出息之人,你若是觉得自己当得窝囊,就抓紧机会,好好地在我义妹面前表现表现,待得日后我义妹飞黄腾达之时,少不了你这窝囊城主的好处。”宁家主看上去还是一派的丰神俊朗,话语里却是一股子洋洋得意的玩笑意味。
“啧啧,那我可得赶紧地抓住机会表现表现了。”城主啧了两声,转头看向秦袖云。
他咳了一声,脸上不正经的神情顿时一敛,尽量表现出和颜悦色的样子,态度豪爽地对秦袖云笑道:“小姑娘你好,我就是这宓水城的城主,修为是养神境中期,宁老三的义妹就是我何正阳的义妹,我们俩还要多亲近亲近啊。”
何正阳便是城主的名字,养神境的修为放在凡人界,也算是不低了。
“什么我的义妹就是你的义妹,连人家小姑娘的名字都还不知道,有你这么亲近的么?”宁家主笑骂道。
秦袖云不是不识趣之人,亦微笑地拱拱手,道:“小女秦袖云,见过城主。”
“哈哈,原来是袖云阿妹,我今日出门本是想蹭这宁老三一顿饭的,身上没备什么礼物,回去以后再给你补上,袖云阿妹不要见怪啊,日后在宓水城中若有什么事,尽管和你阿兄我说便是,保证没有什么事是我解决不了的,比这宁老三可强多了。”何城主哈哈一笑,对秦袖云的印象颇好。
“我都还没喊几声义妹,你就连袖云阿妹都喊上了,也不看看你这年纪,足足可以做人家祖爷爷了,真是不识羞。”宁家主一脸鄙夷地看着他。
“好了好了,有必要当着人家小姑娘的面拆穿我的年纪么,我这人年纪虽不小,心却可年轻着啊。”何城主佯作恼羞成怒之状道。
和宁家主玩笑够了,他对秦袖云正色道:“袖云阿妹刚突破不久,可有什么疑惑?不妨与我说上一说,阿兄我虽然只是养神境,但一些陋见还是有的,或许能够对你有所启发。”
何城主比秦袖云高了几个境界,能够出言指点,自然是她求之不得的。
秦袖云也没有什么好藏着掖着,便把自己三个多月以来在基本的修炼上的一些疑惑对他说了。
何城主一一地为她详细地讲解,宁家主在旁,也时不时地点拨一两句,一番讲解下来,让秦袖云收获匪浅。
讲述完了,何城主又似是想起了什么,好奇地问秦袖云道:“对了,不知道阿妹突破到入窍时感应到的天地灵气有多大范围?突破感应进入入窍境,乃是修士踏上修行之途的第一步,所感应到的灵气范围往往代表着修士与灵气的亲和度,虽不及测灵根那般准确,却也可以看出修士未来修行的潜力,我是中下品四灵根,当初感应到的范围约摸有一间屋宇之大,宁老三的只有一个漏斗的大小,嘿嘿。”
宁家主没好气地道:“什么时候都不忘损我,还不是你这当城主的,穷得连测灵根的灵盘都没有,否则便可直接测灵根,哪用得着如此繁琐。
“灵盘这东西,哪里是我这一介小小的城主用得起的,上面不拨,我能有什么办法。”何城主立即反驳道。
第二十三章 找茬
秦袖云想到自己突破时的那时光景,对比城主所描述的状貌,不由得一时有些默然。
何城主见她如此,以为她只是不好意思直言,便笑着为她解围道:“袖云阿妹小小年纪便能突破到第二境,共鸣的灵气范围定然比阿兄我的要大,好了好了,晚宴开始这么久了,我们也不能一直拉着袖云阿妹絮絮叨叨,弟妹她们定然等急了,快放人过去吧,哈哈。”
秦袖云更加的沉默了,不过既然城主这么说,她也没必要非得解释清楚,虽然城主的话并不是这个意思,但总归来说也没有错。
和城主和宁家主二人辞别了,秦袖云来到秦母身边。
秦母在她到来之前就已经从宁夫人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全部经过,见到她时,心中有千万般的感激,一下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直拉着她的手,把她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她,抚摸着她的发丝,声音哽咽地道:“好孩子,辛苦你了。”
宁夫人在旁,也是感慨万分,想到秦母寻找自己的不易,一双美目染上点点晶莹,叹道:“是啊,若不是义妹,恐怕今生我们母女都不知是否还有机会再见了,多谢你,义妹。”
秦袖云任由秦母抱着,在她怀中轻轻摇了摇头,道:“能够一家团聚,这也是袖云所希望见到的,娘亲和义姊何必言谢。”
“是啊,我们一家人,终于在今天团聚了,应该高兴才是。”秦母听到一家团聚这个词,不禁动容。
她拉着秦袖云坐在自己和宁夫人的中间,不停地给她夹着菜,众目睽睽之下,秦袖云颇感无奈,却又不忍拂却她的好意,直到实在撑得吃不下了,扶了扶额,便找了一个借口从席间离开,到外面透透风。
摆设宴席的厅堂后面是一个精致小巧的花园,木制的回廊迂回于扶疏的花木之间,天色已经完全黯淡,清风吹拂得回廊一侧的竹叶窸窣作响,隔着几步便悬有一盏灯笼,里面点起香烛,隔着薄薄的红纱,投下朦胧的光晕来,照得四周景物影影绰绰。
有别于筵席上的热闹非常,此处分外清静。
迎面拂来了习习凉风,秦袖云听着远处传来的杯盏碰撞的喧哗之声,忽然有种恍然隔世之感。
只是还没歇上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秦袖云回头看时,只见一位红裳少女蓦地停在自己身后。
少女红衣雪肤,柳眉杏眼,肌肤在回廊上的烛光映照下,泛出微微的绯红,端得是绮颜玉貌,人比花娇。
见她怒视着自己,秦袖云不禁失笑道:“外甥女跟着我,可有何事?”
一听她这句话,宁若兰原本只有五分的怒气瞬时变作了八分,娇喝道:“谁是你外甥女!”
秦袖云顿了顿,微笑道:“哦,我也不知道呢,不如去问问义兄好了。”
看着眼前比自己还要小上好几岁的小女孩,面对着自己的斥责,丝毫不显怯意,反而还一脸淡定的微笑,宁若兰光是看着,就恨得牙痒痒的。
她之前见她一直在和父亲与城主说话,后来又坐在母亲和外祖母身边,即使暗中看得再怎么咬牙切齿,也无可奈何,只好一直紧盯着她,好不容易见她离开筵席,便连忙追着她出来。
见她一个人待在花园里,宁若兰心中大喜,心道终于可以好好教训这小丫头一顿了,也好报自己的早上的屈辱。
“你敢和我爹说,我定要让你在这宁府里呆不下去!”一听她要和自己爹爹告状,宁若兰登时急了。
秦袖云一点也没把她的威胁放在心上,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欲与她再做纠缠,便要起身离去。
宁若兰以为她这是要去和宁家主告状,又兼被她这风轻云淡的一眼看得火冒三丈,拦在她的面前,怒道:“站住!”
秦袖云无奈地停下脚步,看着她,道:“你到底有什么事?”
宁若兰其实本身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因为之前的误解,不忿秦袖云的行事风格,加上秦袖云这一来,便有夺走父母宠爱的趋势,家中原本就她一个女儿,宁家主虽然对她严厉,但和宁夫人一样,都十分地宠溺于她,如今来了个比她年纪还小的女孩子,惹得父母似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秦袖云的身上,还是外祖母的义女,一出现便比她的辈分高出了一截。
她性子本就娇惯刁蛮,感觉自己在家中的地位受到了威胁,而且,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偏偏还是她所不喜之人,不久前才和她起了争执,早上还因此受了一番羞辱。
早间发生的事,宁夫人本有心和她解释清楚,她却不愿意听,她不知道秦袖云做过什么事,只道是母亲出门时偶遇外祖母时相认,秦袖云只是外祖母从乡下带来的一个小丫头,未受教化,行事野蛮,不过是运气好而已,如何配进自己的家门!
但是这下真的拦着了人,宁若兰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咬了咬牙,心里说服自己家中不能留这种心肠歹毒之人,努力压下心里升起的那么一点良心不安的惴惴感,她蛮横地扬起脸,道:“你给我离开我家,我就放过你!”
秦袖云皱了皱眉,不想和这种被宠坏的小女孩一般见识,道:“这件事你自和义兄和义姊说去,还请让开。”
宁若兰一向奉行的是自己的事情私下解决,找大人来只是懦弱的象征,一听秦袖云又用自己的爹娘作挡箭牌,心里更是气愤,一冲动便不管不顾地动手了,抬手便是一招。
真是无奈啊,秦袖云叹了口气,抬手架住她的手。
宁若兰只觉得自己的手被一股奇异的力量胶住,动弹不得,心里生出几分忌惮。
原来甲一乙二所说之话并未夸大,那便怪不得我以大欺小了。
宁若兰紧抿起唇瓣,原本只使出五分的本事使出了八分,招式凛然生风。
秦袖云更无奈了,仍是轻描淡写地抬袖挡住了她的攻击。
“咦?”宁若兰目中露出几分吃惊之色。
知道自己低估了秦袖云的实力,但是还是不相信她的实力能够超过自己,便不再藏着实力,将全身的本事尽数使出。
秦袖云这一番下来,对宁若兰的本事也大概有了几分估量,知道对方不是自己对手,也不想和她计较,依然只是格挡,没有出手。
宁若兰终于明白了自己和秦袖云的差距,但却被她这一番姿态气得不轻,如果秦袖云动了手,即使她自己败给了秦袖云,她也只道是自己学艺不精,但对方这样无视自己,好像自己无论怎么样都不能被对方放在眼里一般,根本不值得对方出手,加上对方只是一个比自己还要小上好几岁的小孩子,心里又羞又恼又急。
“你再看我这最后的一招!”宁若兰气昏了头,也不管自己用出这招后果如何,不管教导自己武学的师傅如何千叮万嘱这一招如何不得轻易使出,又使出了这最后的一招。
秦袖云刚突破境界,对周身气息的感应最是敏感,察觉到宁若兰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甚至将近接近二境修士的灵压了,这不是她能够使用得出来的,绝对是那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用来同归于尽的招式,秦袖云倒是无所谓,她的境界也已经突破到了二境,顶多耗费些力气罢了,只是对于宁若兰来说,损伤却不一定了。
这是非要逼她了么,秦袖云原本平静的心里生出几分怒气,她面色沉冷下来。
仿佛暗含着无尽风暴的深邃的目光看得宁若兰一阵心惊,刚凝起的招式不由得顿散了几分气势,这气势一散,招式也顿时随之溃散,她使不出招式,心神大慌,看着秦袖云一步步地向她逼近,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她颤声道:“你,你要干什么!”
秦袖云面无表情,缓缓向她走来。
虽然眼前之人身高没有她高,但宁若兰却感到一股以往只有在她父亲身上才见到过的威压,压迫得她喘不过气来
秦袖云在她面前站定,看着她,也不说话,只是微微地一笑,同时脚下运足力,轻轻地一跺,啪的一声轻响,
原本站的青石铺成的地面上顿时出现一个清晰的脚印。
宁若兰惊住了,这该是多大的力气啊。
偏偏秦袖云还不肯罢休,五指在空中虚握,宁若兰感觉自己脖子被无形的气息缠住了,几乎喘不过气来。
宁若兰终于意识到眼前的小女孩并不是她所想的武者,而是修仙之人!
只是她却快要被吓呆了,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哭音,颤抖着声道:“你...你原来是修士!你若敢伤害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第二十四章 告诫
眼看宁若兰面皮涨红得都快转作了酱紫,秦袖云这才松开虚握的手指,静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梁上的灯火倒映在她的幽深的眼眸之中,显得无比的诡谲。
宁若兰感觉到脖子上缠绕的气流终于散去,呼吸再次通畅起来,死里逃生的庆幸和恐惧弥上心头。
濒死的绝望让她双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上,好险旁边有柱子可以扶着,这才没有失态,她捂着脖子,不停地咳嗽着。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她既愤怒又害怕地望着秦袖云,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哭音,颤抖着声道:“你...你原来是修士!你若敢伤害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教你此招之人难道并未告诉你,这类招数轻易不得使出?义兄义姊费尽心血将你养育成人,就是为了让你因为一点小事就与人以性命相搏?”
“还有,我也不管你究竟对我是有何种误会,但你若是没有击败我的本事,那就最好不要来招惹我。我不喜欢麻烦,不过如果有人非要来招惹我,那我也就对不住了。
我乃修士,你只是区区一介凡人,今日权当告诫,日后你若还敢这般冒犯于我,我少不得要教训你一顿。我鲜少动手,下手不知轻重,倘若把你伤得重了,相信义兄也能够谅解,不会有所怨尤。”秦袖云冷笑一声,看着她仿佛就在看着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宁若兰本来都快被她吓哭了,但听见她这番话,被她用这般不屑的目光瞧着,心里一股义愤不知从何而来,多年来养成的骄傲让她不屈地挺起胸,看着眼前的恶人,宣誓一般地恨恨道:“你…你给我记住了!别以为是修士就看不起人!等我也学会了仙法,一定要堂堂正正地把你打败,让你心服口服,以报今日之辱!”
红裳少女眼里噙着两汪泪水,在眼眶里忽闪,却努力地控制着不在秦袖云面前流下泪来,她高傲地昂起头,面上神情状作恶狠狠之貌,颇有些色厉内荏的意味。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秦袖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哼!你给我等着!”宁若兰怒瞪了她一眼,重重地一挥袖,愤然离去。
她的话语气势十足,只是那匆匆忙忙的脚步,却出卖了她的内心,因为行得太快,险些没被自己绊着,等到行到远处时,她几乎都是用小跑的了。
秦袖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满脸的不屑一瞬散去,浅淡的笑意渐渐浮上眼底,这小姑娘其实还挺有趣的。
回到筵席间时,周围依然热闹非常,秦袖云神态自然地入座,旁人谁也不知道之前发生过何事。
秦袖云有意无意地向宁家主探问了些关于宁若兰的事情,方知原来宁若兰在六岁之时便被父亲带去测过一次灵根,但发现是毫无灵根,比之父亲的下品五灵根还要不如,只是纯粹的凡人。
这个世上并不排除有些人长大后才会生出灵根,不过那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宁家主也没有报以希望。
虽然对这个结果颇为失望,但他毕竟宠溺女儿,无灵根不能修习功法,宁家主便改让女儿修习武学,又聘请了名师前来教导,好在宁若兰在武学上天赋不错,年仅十六便已小成,放在凡人界中,已经是难得一见的武学天才了。
原来如此,秦袖云若有所思地听罢,也没有再说什么。
光阴飞逝,一个月的时间转眼便已过去。
这一个月里,秦袖云与宁府众人也开始熟稔。
每与宁家主讨论修行之时,秦袖云常有见解独到之语令宁家主眼前一亮,对她越发敬重。
宁夫人与秦母之间的感情可以说是日进千里,没过多少时候便已比那些从未分离过的母女还要亲密无间,连带着对秦袖云也视若自家亲妹,事事宠溺关怀,毫无生分。
宁家的下人也对这位突然冒出的主子颇有好感,虽然听闻得她是从乡下来的,却不见她身上有丝毫粗鄙之气,也没有那种颐气指使的神态,而且样貌又粉雕玉琢,灵秀出尘,还和宁家主一样都是仙人,下人们更是争着想看看这位小主人的样子,以和她接触一面为荣。
家里来了个小仙童的消息在宁府中不胫而走。
见过她的人无不对她满溢赞誉之言,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秦袖云便几乎博得了整个宁府的人的喜欢。
当然,其中除了个别几个人,别人对她越是赞誉,他们就越是对她恨之入骨。
比如说甲一乙二两人,比如说宁家大小姐宁若兰。
甲一乙二两人,对秦袖云是既仇恨,又恐惧,因为重伤在身,修养了这么多日子,还是只能下床走走。
听闻得秦袖云这煞星来了府中,还被家主礼遇,两人险些吓碎了心肝,日夜提心吊胆,生怕秦袖云报复他们。
只是等了这么多天,见秦袖云还是没有针对他们出手的意思,便渐渐地放下心来,自欺欺人地道是秦袖云或许是忘记了他们,不想和他们一般见识,虽然如此,他们却不敢报复回去。
身上的伤痛,加上从同伴那不断听来的关于自己对头的消息,让他们又怕又恨,偶尔忍不住出言中伤秦袖云几句,也被同伴反驳了回去,他们怕消息传到秦袖云耳中,心里虽恨,却不敢大肆污蔑她,这种矛盾,只有他们自己才能得知,可谓是有苦难言。
这是小人,自然不用着太多的笔墨去描述,再说宁大小姐。
自从上次后花园内被秦袖云恐吓了一番后,宁若兰就再也没有主动出现在秦袖云面前过了,凡事能避则避。
偶尔有几次不小心见了秦袖云,也是见了鬼一般急切地避开。
诺大的一个宁府,宁若兰若想要躲着秦袖云,当然有无数种法子能让秦袖云见不着她的人。
秦袖云本就无心去找她,如此数天下来,除了最开始时宁若兰因不熟悉秦袖云的作息,偶尔撞见了几次后,二十多日里,两人竟是一面都未见着。
还有两个月便到了太虚宗每三年一度开山门之时。
秦母虽然不舍秦袖云离开,但为了她的前途未来,还是坚定地要送她去参加太虚宗的入门大选,秦袖云对秦母如今的境遇也十分放心,在宁夫人等人的温慰下,便定下了这个离开的时机,约定好日后修行有成之时,还会回来看望她们。
这一日酉时,秦袖云刚突破了第二境的一个小小关卡,成功开启第二十一处窍穴,全身神清气爽,细细感受下来,身上的每一寸筋骨仿佛都在雀跃,体内的虚实真炁越发精纯,困顿于关卡前的烦躁尽消,五感清晰无比。
欲要一鼓作气继续修炼,但一入定,全身都发着胀,这种状态再修行下去,恐怕不但没什么效果,还会损及自身。
还是境界不够啊,如果步入凝精境,精气凝炼,肉身的强度跟上来了,就不会因为引入体内的灵气过多,神魂的壮大而不适了,秦袖云叹了口气。
想了一想,倒也没什么可消遣的,秦袖云干脆披了件外套,起身去外面看看夜景散心。
第二十五章 书宝
宁家主因为考虑到秦袖云修士的身份,给秦袖云安排的住处是府中较为清静的地方。
一带粉墙环住一间精致的院落,雅致清净,出门便是一片竹林,从竹林后面穿过去,再走上小半个时辰,是一个小山丘,站在上面可以将周围之景尽收眼底。
远处的灯烛光从稀疏的竹缝里透出来,描绘出影影幢幢的屋舍轮廓。
秦袖云站在小坡上,眺望着远方之景。
广袤的天穹,透着冥冥的蓝,缀着寥落的几点寒星,看起来是那么的遥不可及,近处到远处的山影,颜色越来越黯淡,最远处只有一带朦胧的青黛色,。
秦袖云望着望着,就有些出神了,脑海里的记忆扩散开来,有些事情是那么的近,有些事情越连印象都开始模糊。前世之事已了,不堪再提,穿越过来的这几个月里,起初还有些做梦似的飘忽,渐渐的,她才真正感觉到,这是一个有骨有肉的真实的世界。
摊开手掌,怔怔地看着手心的纹路,隐隐约约地可以见到粗细各不相同的线条。
渺渺大道,是有那么多的不确定,就如同这些线条一样,有些看似粗阔,但只短短的一程便没了前路,有些起初细不可见,但蜿蜒下去,越是越来越有力,贯彻了整只手掌,这又未尝不是每个人不同的人生?
这具身体原主的早夭,秦母苦寻女儿三十余年终于相见的悲喜,宁家主困顿于境界而不能突破,但在另一方面却有娇妻幼女在侧,坐享这人间富贵,其余人也各有各的人生百态,而自己呢,原本的一生也已经过完,机缘巧合之下,来到这个世界得以延续生命,只是,这意义,又是何在?
短短的三个月里,奇遇不少,得到了来历非凡的功法传承,背负起要用漫漫光阴去完成的使命,完成了原主的心愿,接下来将启程去一个新的地方,也许会碰上各式各样的云谲波诡,会有诸般的危难阻碍,自己要在这些夹缝中努力地生存下来,这就是自己这一程新生的生命的意义么?
“什么鬼东西嘛。”
忽地一道带着懊恼的声音传来,打破了她的思绪。
秦袖云方才回过神来,想到自己这番顾虑,不禁哑然失笑。
前路虽远,天道虽渺,但自己奋力一争,但求尽力,无愧于心,输赢本就于我无意,何须想这么多,在这里伤春悲秋。车到山前必有路,无论有什么困难,自己见招拆招便是。
轻轻地吐出一口浊气,心神收束回来。
转眼朝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
只见不远处一棵树木后面,闪着一点烛光。
谁这么晚了,还跑来这个地方,听声音,倒像是久未见着的宁大小姐,秦袖云思忖了一下,为了避免两人相见又起什么争端,让宁家主和夫人为难,她还是离开比较好。
只不过想走的念头刚起,宁若兰正好也从树后面转将出来,两人正好打了个会面。
烛火的光华映照在宁若兰雪白的娇颜上,勾勒出她清瘦的容颜,骄傲的神情,怒气燃烧的双瞳,竟显出几分孱弱又倔强的美感来。
比起上次的相见,宁大小姐清减憔悴了不少,原本丰润的鹅蛋脸变得下巴尖尖。
不会是因为自己吧......
自己在宁府中吃好喝好,虽然因为体质的原因,并不会发胖,但总归来讲,比起宁若兰这气色,真不知好了多少。
秦袖云摸摸鼻子,心里难得地升起一丝微妙的惭愧。
“你在这里干嘛?”宁若兰左手擎了盏烛台,右手抱着卷书。
一见是心中的那个恶人,登时一惊,反射性地把手中的书藏到身后,又气又急,又惊又怕,还有被撞破私密的恼羞成怒。
她凶巴巴地如此喝问道,只是声音里却还是听得出来有掩不住的恐惧,看来被秦袖云那一次威胁的情景已经深深地铭刻在了心里。
秦袖云本来没打算理她,但眼力却尖,仅仅是无意间的一瞥,便瞄清了她藏在身后的那卷书的扉页。
并不是这个世界的通用文字,而是弯弯曲曲蝌蚪一般的云纹,熟悉无比,秦袖云双目微眯,这正是无名天书里使用的那种字,只不过笔法僵硬,没有那种气势罢了。
只是在心里微微一辨认,便认出来,上面写的是仙道通识四个字。
她略略沉吟了片刻,目光转向宁若兰。
宁若兰被她看得身体一哆嗦,警惕地抓紧了手里的书,色厉内荏地道:“你想干嘛?”
秦袖云温和地一笑,道:“你是不是看不懂这本书?”
“我才没有!我怎么会看不懂!”宁若兰恼羞成怒地道。
“说来惭愧,你亲口所言,被我不小心听见了。”秦袖云好整以暇地一摊手,道:“你手里的书是从义兄那里偷拿的吧,本来见你看不懂,想好心帮你,不过既然你不领情,那便算了。”她脸上露出惋惜的表情,转身就要走。
宁若兰本来是宁死也不肯向她低头的,但自从上回被她打击到了,心里便生出一股对修仙前所未有的渴望,这些日子憔悴这么多,也是因为此事劳心费神所致。
心里实实在在地纠结了一番,但终究是对修仙的渴望战胜了那股愤慨。
见秦袖云转身便要走,她咬了咬牙,喝住秦袖云,道:“你会有这么好心?”
“修行之道,在于日行一善,今日我难得发发善心,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厚颜倒贴上来。”秦袖云转过身来,双目湛亮,满身的正气凛然。
眼前的女孩一袭简单的青衫,灵秀出尘,神色坦然,一双眸子却仿佛天上星河一般璀璨生辉,广袤无垠,玄奥不尽,令人难以琢磨看清。
宁若兰半信半疑地盯着她的眼睛,犹犹豫豫地开口:“你也别说大话,这可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书宝,便是给你看你也不一定看得懂!我就...我就暂且让你看看,看得懂就算你没骗人。”
“只是证明我有没有在说大话啊。”秦袖云一脸失望,“那还是算了吧。”又转身要走。
宁若兰一见她又要走,连忙拉住她袖子,急道:“那你要怎么样?!”
“你说求我教你,我就勉为其难地帮你看看。”秦袖云微笑道。
宁大小姐从小要风有风,要雨有雨,什么时候说过求这个词,更别提是向她眼中的这个恶人低声下气了,一听这话哪里肯同意。
她正要发怒,见秦袖云又有要转身离开的意思,因想着好不容易从才爹爹那里偷出这卷书宝,估摸着没过多久就会被发现,这卷书就要被缴回去了,她迫切地想要修仙,在修仙和秦袖云之间权衡了好一阵,终究还是选择了前者。
咬了咬嘴唇,宁若兰别别扭扭地低下头,犹如蚊呐一般地道:“求…求你教我。”声音低不可闻。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秦袖云看着眼前这个别扭的少女,有心逗逗她。
“求你教我!”宁若兰简直是豁出去了,悲愤无比地道:“我说完了!你也别太过分!”
第二十六章 光阴
秦袖云指尖捻着一枚晶莹剔透的棋子不紧不慢地自弈,神态一派的悠然自得。
贺严在一旁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不知秦掌门唤我来此有何要事相商?”
秦袖云啪地一声落下棋子,贺严心怀鬼胎,不由地心头一跳。
“哦?”秦袖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语气漫不经心地道:“贺长老身为血冥殿暗子,怎会不知道吾有何事相商?”
她的神态十分平淡,仿佛微风掀起湖面上浅浅的涟漪。
这是这句话落在贺严的耳中,却仿佛一个晴天霹雳猛然炸开。
他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急忙喝道:“老夫为太虚宗兢兢业业两百余年,一片赤诚之心日月可鉴!秦掌门你有何证据证明我与血冥魔教有关,休得凭空污蔑!”
“吾未有证据,然则,这证据,很快便会有了。”秦袖云看着他,微微一笑。
她轻轻地伸出食指与中指,恍若拈花地拈起一枚棋子,两指一并,棋子有如一道电光,携带着雷霆万钧之势迸射出去。
这招由青莲剑意衍化而来,又蕴含着秦袖云自己从无名天书里感悟出来的道术,岂是贺严能够抵挡的。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棋子便已经没入他的丹田之中,击中了他的金丹。
铿地一声清响,贺严花费了无数年心血才凝结而成的金丹,上面竟出现了几道裂纹!
贺严支撑不住,倒在地上,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察觉到自己金丹的情况,贺严简直是肝胆俱碎。
“你!你没有证据就对老夫动用私行!老夫定要将你今日所为传扬出去,让太虚宗上上下下都知道你这心胸狭隘的小辈才刚登上掌门之位,便对宗门长老赶尽杀绝,让你在太虚宗无法立足!”
秦袖云状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动作轻和地从位置上起身,不紧不慢地走到他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笑意无比温和。
“贺长老所言的确在理,既然如此,吾今日恐留你不得了,你屡次三番谋害于吾,不若便在此将你灭口,以绝后患。”
她一面说着,一面轻轻地伸出一只手掌,掌心青色的灵力凝聚成一把小剑的模样。
剑锋的锐利,即使远远地看着,便感受到那上面传来的透骨的寒意。
“你敢!”贺长老怒目而视,怒气下却有藏不住的胆怯之意。
秦袖云笑而不答,目光越发幽深,手上的灵力剑气颜色愈深,青翠得仿佛要滴下水来。
贺严浑身的灵力都被这可怖的灵压震慑住,无法流转,他甚至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生不起,回想到秦袖云便是面含这样云淡风轻的笑容,不理对方如何威胁求饶,愣是一剑削了酆都第一天才的头颅。
生怕秦袖云就此杀人灭口,贺严堂堂一峰之主,吓得连话音里都打着颤:“掌门饶命!我以性命保证,绝对不将今日之事说出去!”
“只是不将今日之事说出去么?”秦袖云抬起手,眼见得剑气就要当头落下。
“我说!我说!我不是血冥教暗子!但我知道血冥教暗子是谁!”
贺严被血冥教说动过,曾有过想要投身血冥教的想法,但是却割舍不了在太虚宗的地位,因此没加入血冥教,即使如此,他为了保持和血冥教来往的利益,也做下了不少暗中襄助血冥教的勾当,因此和血冥教暗子也有所来往。如今为了自己的小命,他不得不冒着被血冥教诛杀的风险,供出了这枚暗子。
“是谁?”
“是林长老。”贺严任命地闭上眼睛,一口气将人供了出来。
“原来是林长老啊。”秦袖云一副恍然之状。
贺严心惊胆战地看着头顶那道还未撤去的剑气,:“我已说出暗子是谁,秦掌门可否把这剑气撤去,放我离开这里,我保证不说出今日之事。?”
秦袖云似笑非笑地道:“秦长老也不是三岁稚儿,怎地如此天真,既然你已失去了利用价值,我为何还要留你这个后患呢,此地再无旁人,为了以免打草惊蛇,我不如还是杀了你吧。”
她的口气虽是温和商量的口气,话语里流露出的森然冷意却令人胆寒,她的唇边却还噙着笑意,在贺严眼中愈发的狰狞可怕。剑气落下,贺严几乎已经感觉到锋锐剑气侵入皮肉那一刹那的痛楚。
“秦掌门别杀我!我还有很多利用价值!我还知道更多关于血冥教的秘密!我还可以为秦掌门你做眼线,帮你打探血冥教的消息!”贺严几乎是用喊的声音将这一连串的话倒了出来,声音凄厉得仿佛杜宇啼血。
“不知贺长老可是真心之言?”秦袖云将剑气忽地停住,笑着向他询问。
贺严感觉头顶的压迫突然消弭无踪,悬在嗓子眼的那口气一松,腿一软,差点没直接跪在地上,生怕她反悔,贺严飞快地伸出食指咬破,指天立誓道:“我贺严若没有做到,愿受九火焚心之罚。”
九火焚心是修行界最严重的一种誓言之一,若是立誓之人有所违背,便会在突破境界之时遭受这焚心之劫,肉身与魂魄皆被烧得灰飞烟灭。
“不愧是大义凛然的贺长老,能为诛魔一事献身如此,晚辈自愧弗如,多有得罪,还望贺长老见谅。”秦袖云剑势撤去,袖袍一甩,双手做出拱礼之状,面上微笑不变,目光里却已是一派的平和温柔,令人观之便有如沐春风之感。
贺严只觉得背后都被冷汗浸透了,微风徐过,让他觉得浑身如浸冰雪,仿佛是在鬼门关前转悠了一圈。
“不愧是大义凛然的贺长老,能为诛魔一事献身如此,晚辈自愧弗如,多有得罪,还望贺长老见谅。”秦袖云剑势撤去,袖袍一甩,双手做出拱礼之状,面上微笑不变,目光里却已是一派的平和温柔,令人观之便有如沐春风之感。
贺严只觉得背后都被冷汗浸透了,微风徐过,让他觉得浑身如浸冰雪,仿佛是在鬼门关前转悠了一圈。
第二十七章 离开
“哪里过分了。”秦袖云神态自然地从她的怀里借过书,上面果然是熟悉的文纹字体,再一翻开,眼神暗了暗。
索性合上书,一抬头便对上少女期待的眼神,秦袖云淡定地道:“我突然想到,这是你家的东西,我不方便直接翻阅,不若这样,你把有什么不会的地方念给我听,我帮你解释。”
你有这么好?宁若兰眼里满满地写着怀疑,狐疑了一阵子,她还是开口缓缓念出里面的内容。
秦袖云微笑着听她念,心里一阵明了,原来这本书是关于修仙的一些常识性内容,虽然不知道封面上那几个字是怎么回事,但她偏偏就缺少这类的知识,隰华前辈留下的的印记是高屋建瓴,很多基础的东西都只是略略地盖过,而她却连根基还未全然打下,这本书倒是给了她一些方面的启发。
茫茫夜色之中,一大一小两位女孩坐在草地上,就着明灭不定的烛光,大的念,小的一脸从容地为大的讲解,这画面,当真是说不出的诡异。
当晚,秦袖云为宁若兰讲解完了一段书中内容后,见得时候已是不早了,便让她先回去,明晚再来,宁若兰心神被书中内容吸引住,尚且有些意犹未尽,别别扭扭地答应了。秦袖云看她这幅样子,不禁心里暗笑。
第二日晚,宁若兰果然如约前来,两人又是一人念,一人讲解,再讲了一段又各自散去,约定次日再来,形式如前。
如此数日下来,宁若兰和秦袖云之间的相处缓和了许多,彼此的关系比起敌人更似朋友,渐渐地也熟稔起来,除了她偶尔还会刺秦袖云几句,常常出言要打败秦袖云以外,生活上甚至有意无意地还会帮助她一下。秦袖云只是当她小孩子脾气,发生争执时多有让步。
早上去见见秦母和宁夫人,下午在房中修炼功法,晚上再給宁若兰讲解修仙通识,偶尔向宁家主解决一些自己在修炼中遇到的小问题,秦袖云这日子过得还算充实。
不知不觉的,三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这日清晨,秦袖云收拾好东西,动身前往城中参与太虚宗的入门测试。
城池很大,测试的地方离宁府尚有一段距离,而且向来各地前来参与之人都会提前几日前往测试之处附近的驿馆内住上几日,一是以防万一有何意外错过测试,二是便于结交些人,万一彼此都进入门派中,也好有个照应,否则权作结交朋友倒也不错。
宁若兰因为不甘心,虽然清楚自己希望渺茫,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随着秦袖云前往试试看。
府门口,秦母与宁夫人都前来与她们送行。
秦母一向不是多言之人,这日却鲜少地拉着秦袖云后对她叨唠起来,秦袖云心中很是感动,任凭着她拉着自己絮絮叨叨。
“囡囡,你这一前去,我就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着你了。”秦母心知秦袖云定然会被仙人选上,到时候一入仙门,仙凡有别,太虚宗的规矩又是门人修行到一定程度才能出来游历,修行漫漫不知岁月,再见之时已不知是何年何月。
她面貌虽然重复了年轻,但毕竟只是凡人,百年之期,何其短暂,或许两人此生都不会再相见。
想到此处,她不由得潸然泪下。
秦袖云回想到这几个月以来的母女之情,也是黯然,片刻后道:“娘,我会回来看你的。”前事未卜,秦袖云也只得这样安慰她。
彼此之间的气氛陷入了沉默无言的伤感。
“还不知道她资质怎么样呢,说不定仙人看不上就被送回来了,现在就来伤感未免也太早了吧。”旁边忽然插入一道娇美中透着刁蛮的声音。
秦袖云抬头去看,果然是宁若兰,她今日还是穿了件火红的衣裳,只是样式比平日里的更加繁复考究,头上用同色的发带挽出发鬟,垂下来的飘带给她平添几分柔美,整个人远远地看去就仿佛一团燃烧的炽热火焰。
“你这娃儿怎么说话的。”秦母本来还沉浸在伤感里,一听这完全不像好话的一句顿时皱眉道。
秦袖云无奈地看着宁若兰,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知道宁若兰这句话的本意或许只是想安慰安慰人,但是被她这一别别扭扭地说出来难免会让不了解她的人误会。
“外甥女这是在安慰我呢。”秦袖云拉了拉少女的袖子,笑着瞪了她一眼,转头对秦母道。
“谁安慰你了…”宁若兰被她一瞪,气焰早就不由自主地消了下去,兀自不甘心地低声地嘟囔了一句。
秦袖云见她这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刚想说什么,忽然,仆从中不知谁喊了一句:“城主和家主来啦——”
只见不远处几匹高头俊马疾奔而来,后面的几匹拉着马车,卷起道道烟尘,最前面的两匹骏马上坐着人,一人矮胖却满身威严,一人俊朗清癯,正是何城主与宁家主二人。
在府门前停下后,何城主翻身下马,面上带着和蔼的微笑,向秦袖云与宁若兰道:“孩子们,上车吧。”目光却有意地转向秦袖云这边。
秦袖云接收到他的目光,向他微微地笑了笑示意,何城主亦微笑着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话,直接向秦母与宁夫人道:“老夫人和弟妹不用送了,我会把孩子们成功送达的,亦预祝袖云阿妹和若兰侄女取得不俗的成绩。”
这话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每个人都没有说出如果没有奇迹,宁若兰几乎不可能被测出有资质。
等秦袖云和宁若兰上车后,城主与宁家主亦骑上了马,向车夫下了指示,马车开始行驶起来。
秦母与宁夫人含泪看着,还有些仆人在车后面喊祝福的话。
秦袖云揭开马车的帘子,用力地挥了挥手向秦母告别。
马车速度渐快,越过沿路的屋舍院落。
只见得车后面的人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淡,最后消失在巷陌转角处。
秦袖云望着远处,此刻的心情有些复杂,不舍,迷茫,怅然若失,微微的紧张,还有对崭新的未来的期望,这些情绪在她的心里泛起微微的涟漪,让她原本古井无波的心境有了些许的触动。
她没有刻意运行功法去驱除这些情绪,而是顺其自然地产生,再去细细地感悟着它们,渐渐的,心头升起一丝明悟,说不清,道不明,原本入窍境的那扇关的紧密的窗户,渐渐地透出了一点光亮,似乎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推开它。
秦袖云知道此时此地不是一个适合突破境界的好场所,只得等到到达时歇下来了再做打算。
渐渐的,马车所往的路与城中主要的道路分隔开来,因为要迎接仙人,通往测试之地的路上,一路上都是结庐披彩。
秦袖云与宁若兰坐在同一辆马车之中,旁边还有几名随侍的童仆女婢,帘子敞开着,以便车内之人能够很好地观赏到车窗外的景色。
随侍之人是近几日新拨来的,从未来过此地,攀着车壁兴奋地左看右看,嘴里不时地发出惊叹。
“好歹也是我们宁府出来的,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宁若兰撇撇嘴,对他们的表现十分地不以为然,与此同时,心里不免地生出一丝酸涩,这一路之景,对她而言,早就没什么新奇了。
她扭头去看秦袖云,想看看秦袖云是不是也一副这么丢人的样子。
在她印象里,秦袖云一直都是平静淡定的,仿佛什么事情都引起不了她情绪太大的变化,若是这次能看到她露出这种丢脸的神态,那真的是很不错!宁若兰眼睛一亮,心里的沮丧稍稍地削减了些。
待得目光落到秦袖云身上时,见她正坐在马车的一角,盘着腿闭目养神,宁若兰不由得失望了。
看了秦袖云半天,却见她还是一动不动,宁若兰忍不住过到秦袖云身边坐定。
车上位置本就排好了,她这一过去,难免会触碰到旁边的仆婢。
这些人本来看着四周新奇之景正是兴高采烈之时,突然之间被人用力推开,正要生气,但发现是自家大小姐之后,一个个都乖乖地闭嘴不说话了。
“喂,你怎么都不觉得好奇的啊。”宁若兰戳了戳秦袖云。
秦袖云睁开双眼,一见又是她,眼睛又闭上了,不感兴趣地道:“为什么我要好奇?”
“你不是从乡下出来的吗?”
“那又如何。”
“你这人真没趣。”宁若兰没好气地道,见她闭着眼还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哼了一声,也学着她闭目养起神来。
听闻她这一声不甘心的哼声,秦袖云闭着眼,唇边却倾泻出一丝笑意来。
约莫行了一个多时辰,便到达了目的地。
每次的大选,城主都会统一安排驿馆好让前来参选之人住下,并且还会特意派人来接引他们,诸事安排妥当,最近几日宓水城境内各处村镇送来参加大选测试的苗子都陆陆续续地抵达了城中,其余诸人早已见怪不怪了,她们这一行,仍旧是引起了众人的瞩目。
不为其他,正是因为领头的城主与宁家主二人。
这两人,不但手握大权,也是这宓水城中修为最高的两名修士。
旁边的人连忙迎上来,满面笑容地迎接城主。
何城主淡淡地应了一声,他这时候在众人面前并不像在宁府中那样的随和,气势不怒而威,灵压散开,矮小的身躯让人不敢直视。
何城主带着秦袖云与宁若兰跟着接引之人到了驿馆,把马车停在前面,将二女带到早已准备好的下处安顿下来,只等着明日的大选开始。
第二十八章 少年
秦袖云领到自己的房间后,关上门,打算继续早上时的感悟修炼。
只是这时忽然听得外面传来一阵喧哗,隐约地还听得见宁若兰的声音。
这姑娘又怎么了?
她颇感无奈,推开门打算去看发生了什么情况。
她的房间在二楼,楼下正厅之中的情形可以清清楚楚地收在眼底。
正厅之中站了一人,红衣雪肤,明媚皓齿,气质刁蛮,除了宁若兰还有哪个?
而她的对面坐着个少年,年纪看起来和宁若兰差不多,也是十五六岁的样子,身上穿了件雪白滚着绿边的衣袍,面目冷峻英挺,眉头紧锁,抿着嘴唇任凭着宁若兰对他发脾气。
“周羽翰,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宁若兰娇喝道。
原来是她认识的人那便没我什么事了。秦袖云转身便要回去。
没想到宁若兰眼睛尖得很,一转眼便发现了秦袖云的身影,大喜道:“秦袖云,你来得正好,快下来帮我揍他一顿!”
“我和人家无冤无仇。”秦袖云身形一顿,无奈地转过身来,落入一众看热闹的人眼中。
名唤周羽翰的少年目光朝宁若兰所喊的方向看去,见二楼转口处正站着一位青衣女童,样子清隽秀美,神情沉静平和。
入窍境?这是哪家的人?周羽翰迅速地在记忆力里搜寻了一番,依然无果。
这周羽翰乃是城中一个大家族的嫡子,可以称得上是一介贵公子,他的父亲与宁若兰的父亲乃是至交好友,宁若兰的父亲常常会带着她去拜访,两人这才认识并结下梁子,若不是看在宁若兰父亲的面子上,他也不会容忍宁若兰这三番五次的无礼。
一般大家族都会提前让自家子女进行修炼,炼精化气的前三个小境界凡人也可以达到,因此无论有没有灵根,修行起来总是没错的,同时也只有大家族才有这个实力能够提供一些修行的法门,凡人想进行前三个小境界的修炼都是很困难的。
所以周羽翰一看到秦袖云入窍境的修为,才会有这一番疑惑。要知道,这周羽翰,自小便开始修炼,自己本身天资极好,又靠着家族的资源,十六岁也方才达到第三个小境界凝精境。
“我不管,你到底帮不帮我?”宁若兰一任性起来就是这么的不讲道理。
“问题是我打不过他啊。”秦袖云一阵头大,对于宁若兰对面的这位少年,她也看不出修为,可见得境界是在她之上的。
“竟然让一个入窍境的小女孩帮你出头,宁若兰,许久不见,你是越来越有出息了。”周羽翰冷笑道。
秦袖云在宁若兰眼中已经是很厉害的了,没想到连她也打不过,宁若兰羞恼之下脸色变得比她的衣服还红。
“呵,明日宗门大选的测试一过,仙凡立别,你不过凡间一愚妇,我何必与你纠缠。”周羽翰也是早就被测出来有灵根的,今日来只不过是到这里看望一位朋友,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这个刁女。
他伸手指向秦袖云:“只有你,日后跟我还有一拼之力,我在太虚宗等着你。”
说罢,袖子一甩,看也不看气得浑身发抖的宁若兰,大步流星地朝外面走了。
秦袖云苦笑地立在原地,自己这真是无妄之灾啊。
也不欲自己被旁人看热闹,秦袖云请宁若兰上楼回到她的房间。
关上门坐下来后,见少女还是气鼓鼓的,秦袖云给她沏了杯茶,安慰了她一阵,才开口问道:“你不是和义兄在一起么?怎么又突然和人吵起来了?”
宁若兰接过茶水,看起来气还没消,一仰头全喝光了,动作又急又猛,仿佛这杯子里的水就是惹她生气的那位少年一般。
听秦袖云这一问,她嗔怪地瞪了秦袖云一眼,埋怨道:“还不是想过来找你,这才碰见那个讨厌鬼。”
“…你找我做什么?”秦袖云觉的自己真的很无辜。
“跟你说明日的测试内容啊,免得你万一没被选中,日后即使打败你,也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宁若兰撇了撇嘴,道:“太虚宗收人不仅仅只是测灵根,灵根测完以后还要测人的品行心性,不知道今年的题目会是怎样的,总之你无论碰到什么样的考验,都要尽量表现出自己品性好的一面。”
“呃…多谢你了。”秦袖云倒是由衷地感谢她,这宁若兰虽然性子骄纵得很,对人常常没什么好脸色,但只要她心里认可了谁,都会对对方真心相待,总的来说,是个脾气不好心地却纯真善良的好姑娘。
“你知道就好。”宁若兰颇为骄傲地扬起下巴。
“不知之前和你发生争执的那位少年是什么人?”秦袖云想到了之前被莫名其妙下的那封战书。
宁若兰用满含贬低的语气将周羽翰的身份说了一遍,又闷闷地道:“虽然我看那家伙不顺眼,但是他实力真的挺不错的,外面人都夸他是难得一见的天才,你日后一定要超过他,帮我狠狠地揍他一顿出气。”说到这里,她面上的神色颓唐下来,低下头捏揉着自己腰间系着的丝绦,有些难过地道:“我爹不肯教我修仙,周羽翰那厮也看不起我。我就真的没有修仙资质吗。”
“不会的,你一定有的。”秦袖云安慰她道。
宁若兰眼睛一亮,抬起头来,看到秦袖云脸上安慰她的神色时,目光又黯淡下去,嘟囔道:“没有就没有,我才不要你安慰呢。”
“你不是还说要打败我么,明日的测试都还没开始,你对自己就这么没信心吗?”秦袖云故意激她。
“我怎么可能没信心!我一定会被测出又修仙资质的,我一定要打败你,让你们这些瞧不起我的人后悔!”宁若兰一向受不得激,听得这话,顿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气呼呼地瞪她。
“愿意奉陪。”秦袖云见她恢复了斗志,欣慰地微笑。
“哼,话已经带到,该说的都说了,时候不早了,本小姐要回去了!你就乖乖地等着被本小姐打败吧!”宁若兰娇美的脸上透出笑意,握着拳头宣誓一般地道。
“是是是,大小姐,我送你回去吧。”秦袖云笑着摇摇头,起身送她出去。
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明朗的天幕之上,星陈灿然,倾泻出漫天隐约光华,似乎有无限的希望蕴藏于其中,等到黑暗散去,万丈光明从中喷薄而出,又将会是崭新的一日了。
第二日。
在驿馆里用完准备好的早饭,众人被带到测试的地方。
那是一片大约可以容纳得下几千人的广阔平台,中间一处高台,由一段台阶通上去。
所有来参加宗门大选的孩子都已经站在平台上,加上各处领队随行的人,城里前来看热闹的人,城主排出的维护秩序的人,看起来黑压压的一大堆,场面可称得上无比壮观。
他们这样从各村各镇来的排在一边,城中那等世家的子弟却又站在另一边,待遇自是不同。
秦袖云远远地便看见宁若兰了,她那一身火红的衣裙,简直是想让人发现不了都难,她的身边站着一位面目威严的中年人,气势颇为不凡,看来这便是她那位闻名已久的父亲了,秦袖云暗暗猜想。
宁若兰也看到秦袖云了,正对着她挥着手,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整个人宛如一朵盛开的玫瑰。
等稍微离近了一些,秦袖云还是不免发现她眼底下微微的青黑,看来她昨晚上没少发愁。秦袖云暗叹一声,也对她笑了笑。
不同地方来的孩子都站在各自的场地,由各位村长,镇长,以及城里一些大家族的族长上去抓阄,来决定参加测试的顺序。
秦袖云他们的运气并不好,一共二十来个顺序,清河村排在最后几位,等轮到他们时基本都快要结束了。
理论上是抓完阄以后,顺序靠后的可以先自行回去等候,可这样重要的时刻,哪个会放弃这大开眼界的机会,生怕自己万一没赶上,那可是要后悔一辈子的事。
没等多久,一行穿着道袍的人缓步行上高台,有男也有女。
道袍样式颇为好看,简单大气,款式大致都一样,只不过每个人身上穿的颜色花纹都有部分不同,
第二十九章 少年
“周羽翰,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只闻得宁若兰娇喝道。
原来是她认识的人啊,那便没有我什么事了。
看着对面那名少年眉头紧锁,抿着嘴唇任凭着宁若兰对他发脾气的样子,秦袖云转身便要回去。
“秦袖云,你来得正好,快下来帮我揍他一顿!”宁若兰远远地便瞟见了秦袖云的身影,带着几分喜意地喊住她道。
“我和人家无冤无仇。”秦袖云被她喊住,身形一顿,无奈地转过身来,落入一众看热闹的人眼中。
名唤周羽翰的少年目光朝宁若兰所喊的方向看去,见二楼转口处正站着一位十二三岁大的青衫女童,样子清隽秀美,神情沉静平和。
入窍境?这是哪家的人?周羽翰迅速地在记忆里搜寻了一番,依然无果。
原来这周羽翰乃是城中一个大家族的嫡子,身份尊贵显赫,可以称得上是一介贵公子,他的父亲与宁若兰的父亲乃是至交好友,宁若兰的父亲常常会带着她去周府拜访,两人这才认识并结下梁子。
若不是看在宁若兰父亲的面子上,他也不会容忍宁若兰这三番五次的无礼。
一般大家族中都会提前请家中修仙的长辈为自家子女提前测试资质,以便让他们先进行修炼,炼精化气的前三个小境界,没有资质的凡人也可以达到,因此无论有没有灵根,修行起来总是没错的,同时也只有大家族才有这个实力能够提供一些修行的法门,凡人想进行前三个小境界的修炼,是极其困难的。
所以周羽翰一看到秦袖云入窍境的修为,才会有这一番疑惑。
要知道,周羽翰自小便开始修炼,自己本身天资极好,又靠着家族的资源,十六岁也方才达到第三个小境界凝精境。
“我不管,你到底帮不帮我?”宁若兰一任性起来就是这么的不讲道理。
“但问题是我帮不了你啊。”秦袖云一阵头大,对于宁若兰对面的这位少年,她也看不出修为,可见得境界在她之上。
“竟然让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替你出头,宁若兰,许久不见,你是越活越有出息了。”周羽翰看着两人对话的情景,哪能不明白她们的意思,冷笑道。
秦袖云在宁若兰眼中已经是很厉害的了,没想到连她也打不过,羞恼之下,宁若兰的脸色变得比她的衣裳还红。
“呵,明日宗门大选的测试一过,仙凡立别,你不过凡间一愚妇,我何必与你纠缠。”周羽翰是早被家族长辈测出来有修仙资质的,因为一些其他原因才会在凡人界滞留至今。
他潜心修行,鲜少去关注外界之事,这次终于被允许来参加入门测试,没想到却会在这里碰到这个刁女。
不欲与宁若兰说理,周羽翰伸手指向秦袖云,傲然道:“只有你,日后与我还有一拼之力,我在太虚宗等着你。”
说罢,他袖子一甩,看也不看气得浑身发抖的宁若兰,大步流星地朝外面走了。
第三十章 再会
秦袖云苦笑地立在原地,自己这真是无妄之灾啊。
也不欲被旁人看热闹,秦袖云请宁若兰上楼回到她的房间。
关上门坐下来后,见少女还是气鼓鼓的,秦袖云给她沏了杯茶,安慰了她一阵,才开口问道:“你不是和义兄在一起么?怎么又突然和人吵起来了?”
宁若兰接过茶水,看起来气还没消,一仰头全喝光了,动作又急又猛,仿佛这杯子里的水就是惹她生气的那位少年一般。
听秦袖云这一问,她嗔怪地瞪了秦袖云一眼,埋怨道:“还不是想过来找你,这才碰见那个讨厌鬼。”
“…你找我做什么?”秦袖云觉的自己真的很无辜。
“跟你说明日的测试内容啊,免得你万一没被选中,日后即使打败你,也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宁若兰撇了撇嘴,道:“太虚宗收人不仅仅只是测灵根,灵根测完以后还要测人的品行心性,不知道今年的题目会是怎样的,总之你无论碰到什么样的考验,都要尽量表现出自己品性好的一面就没错了。”
“呃…多谢你了。”秦袖云倒是由衷地感谢她,宁大小姐虽然性子骄纵得很,对人常常没什么好脸色,不过只要她心里认可了谁,都会与对方真心相待,总归而言,这是个脾气不好,但心地却纯真善良的好孩子。
“你知道就好。”宁若兰颇为骄傲地扬起下巴。
“不知之前和你发生争执的那位少年是什么人?”秦袖云想到了适才被莫名其妙下的那封战书。
宁若兰用满含贬低的语气道出了周羽翰的身份,又将对方如何嚣张无礼的事迹说了一遍,说罢,又闷闷不乐地道:“虽然我看那家伙不顺眼,但是他实力真的挺不错的,外面人都夸他是难得一见的天才,你日后一定要超过他,帮我狠狠地揍他一顿出气。”
说到这里,她面上的神色颓唐下来,低下头捏揉着自己腰间系着的丝绦,有些难过地道:“我爹不肯教我修仙,周羽翰那厮也看不起我。我就真的没有修仙资质吗。”
“有些人虽然幼时测不出灵根,但长大后却能拥有极佳的天资,我相信你一定会有的。”秦袖云安慰她道。
宁若兰眼睛一亮,抬起头来,看到秦袖云脸上安慰她的神色时,目光又黯淡下去,嘟囔道:“没有就没有,我才不要你安慰呢。”
“你不是还说要打败我么,明日的测试还未开始,你就对自己就这般没有信心吗?”秦袖云看着她黯淡的神情,出言激她道。
“我怎么可能没有信心!明日我一定会被测出又修仙资质的,我一定要打败你和周羽翰那厮,让你们这些瞧不起我的人后悔!”宁若兰一向受不得激,听得这话,顿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气呼呼地瞪她。
那时候为了吓她所说的那番话,真的给她留下了很深的阴影啊。
秦袖云心里这般想道,不过见她重新恢复了斗志,还是欣慰地微笑道:“乐意奉陪之极。”
“哼,话已经带到,该说的都说了,时候不早了,本小姐要回去了!你就乖乖地等着被本小姐打败吧!”宁若兰娇美的脸上透出笑意,握着拳头宣誓一般信誓旦旦地道。
“是是是,大小姐,我送你回去吧。”秦袖云笑着摇摇头,起身送她回到她的房间。
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明朗的天幕之上,星陈灿然,倾泻出漫天隐约光华,似乎有无限的希望蕴藏于其中,等到黑暗散去,万丈光明从中喷薄而出,又将会是崭新的一日了。
第二日。
在驿馆里用完早已准备好的早膳,众人被带到测试的地方。
那是一片足可以容纳得下数千人的广阔平台,约有几顷方圆,中间一处耸立的高台,由一段数百阶的汉白玉的台阶通上去,上面结着一间芦蓬席殿,精致清雅,远远地看着,便有一股超凡脱俗的气息扑面而来。
所有来参加宗门大选的孩子都已经站在平台上,加上各处领队随行的人,城主排出的维护秩序的人,看起来黑压压的一大堆,场面可称得上无比壮观。
何城主丝毫不避嫌地把秦袖云与宁若兰带在自己身边,站在平台最显眼的地方,准备迎接仙人的到来。
平台的其他地方,从各村各镇来的排在一处,城中那等家族的子弟却又站在另一处,待遇自是不同。
虽然被这么多人看着,秦袖云倒也没有失态,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让人觉得十分的文静乖巧。
因为离宁若兰很近,秦袖云不难发现了她眼底下微微的青黑,看来她昨晚上没少发愁。
秦袖云暗叹一声,伸过手去,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宁若兰顿时身体一僵,感受到手掌中传来的温暖,心底的浮躁和难过不由自主地减少了许多,身体也软化下来,她眼眶有些发红,朝秦袖云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只是宁若兰人本就生的娇美,这一笑,仿佛旭日从云霞中喷薄而出,光芒四射,说不出的明艳动人,加上一身火红的衣裙,站的又是平台最显眼的地方,这令人惊艳的一笑,简直是想让人不注目都难。
连带着秦袖云也被无数意味不明的目光注视着。
这一看倒不要紧,平台上有一处方向的人却呆住了。
那是清河村所带来的队伍所在的地方。
这些人被宁若兰的这一笑吸引过去,他们只是乡下来的,不清楚宁若兰是什么人,但也知道和城主站在一起,定然身份不同一般。
正是好一阵欣羡无比,当目光转向宁若兰身边时,见到那名身着青衫,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的女童,他们之中的有些却人不由得愣住了。
不为其他,正是因为这名女童,他们居然见过!
这就要说回秦袖云被秦母带离清河村的那一日了。
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但那冰雕玉琢,灵秀出尘,宛如年画里的小仙童一般的模样,却给那些见过她的人都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村里的人难得外出,没见过什么长的好看的人,这般可爱的孩子,自然让他们记忆尤深。
尤其是一些小孩子,指着她就忍不住喊起来了。
随行的大人连忙捂住了他们的嘴,生怕他们得罪了什么大人物,但一双双眼睛还是瞅着秦袖云,想要知道她是什么人,为什么这样身份的人会出现在他们村子里。
第三十一章 测试
这些人的疑惑秦袖云当然不知道,只和所有人一样,等待着太虚宗仙人们的到来。
这日天清气朗,碧空如海,时有几缕白云冉冉如帆,澄静明朗,待得隅中之时,众人忽闻天上风响,抬头看时,五点颜色各异的剑光破空而来,倏忽如电,转眼即到。
剑光落下,投在高台之上的芦蓬席殿上,剑光散去,现出五个人的身形来。
五人中有男有女。
男的里面有丰神潇洒的青年,也有峨冠多髯相貌清奇的美中年,女的都是清一色的仙姿绰约,花颜雪肤。
他们身上都穿着相同样式的道袍,样式简单大方,别有一种古拙之感。前襟处系长带,轻紫纱作褐,颜色淡雅,内衬素锦,风动时如月华倾转,飘飏出尘。广袖飘然,袖端有一道彩锦镶沿,各人的都不同。
除了在场的几名修士,其余众人都俯身拜倒。
何城主施展法术,从平台上落在芦蓬前,笑着迎接他们几位。
五名太虚宗的修士和他见礼毕,便开始正式主持仪式。
为首的是一位腰间系着五彩宫绦的秀美女子,只听得她用轻柔曼妙的声音先是宣讲了一番感谢城主及各位的到来的客套话,然后介绍完了太虚宗,才宣布测试开始。
不同地方来的参与大选之人都站在各自的场地,由各位村长,镇长,以及城里一些大家族的族长上去抓阄,来决定参加测试的顺序。
秦袖云虽不在清河村的队伍里,但报备上的信息还是归在清河村测试的名单里,她之前站在世家的队伍那边,等到要测的时候还是得回到清溪村这边来测。他们的运气并不好,一共二十来个顺序,清河村排在最后几位,等轮到他们时基本都快要结束了。
理论上是抓完阄以后,顺序靠后的可以先自行回去等候,可这样重要的时刻,哪个会放弃这大开眼界的机会,生怕自己万一没赶上,那可是要后悔一辈子的事。
太虚宗的五名修士各拿出一个类似司南底座一样的罗盘,让来测试的孩子们把手放在上面。
顺序第一的是秦袖云不认识的一个村子,带来的孩子比清河村少一些,只有十来号人。连续测了十多个,罗盘上都没有任何的反应,那位村长的脸色已经是一片灰败了,宫绦女子见怪不怪了,微笑地安慰了他一通,城主也自向那些孩子们说了些勉励的话,一个村子的参选之人便这样下去了。
第二轮顺序里倒是有秦袖云认得到的人,便是昨日那名拦住秦袖云挑衅的女子,她面上略有紧张之色,颤抖着手放在罗盘之上,四种颜色的灵光顿时散出,细微的光柱从上面透出来,金红黄绿,颜色不一,正是四灵根,勉强可以算得上是差强人意。
“邢瑶,四灵根,金木火土,皆为下等。”宫绦女子说罢,笑着向她祝贺。
邢瑶连忙谢过她,面上尽是惊喜,这下她的资质比宁家主还好了,想到这里,邢瑶为了不再宫绦女子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尽力忍住想过去嘲讽宁若兰的冲动,路过宁若兰身边时,还是忍不住挑衅地看了宁若兰一眼,这幅小人得志之姿顿时把宁若兰气得双眼冒火。
陆续测出了一众毫无资质之人,接下来正是那位和宁若兰吵了一架的少年,看来这一轮轮到那个周姓的大家族了。
知道他底细的人都不免屏住了呼吸,不出意外,他代表着这一次宓水城中资质最高的水平。
只见他把手放上去之时,仪盘上霎时发出金红两色灵光,颜色比之前邢瑶测出的深得多,光柱一根有婴儿手腕粗,一根有成人胳膊的粗细,竟是双灵根!
领他来的周姓族长面上露出大喜之色,主持仪式的女子也面含欣喜,向众人宣布道:“周羽翰,金火双灵根,金灵根,中等,火灵根,上等!”
底下顿时一片喧哗,无数饱含着羡慕嫉妒的目光投向周羽翰。
周羽翰还是一副冷漠脸,目光里却透出几分轻松。
灵根难得,好的灵根更难得,修仙界一般以单灵根和双灵根为难得的好灵根,这等灵根万中难出一二,三灵根四灵根勉强,五灵根就算差的了。
不过也不是灵根越少越好,关键要看灵根质量,灵根的质量即灵根的纯度,纯度越高,修炼起来就越快,比如周羽翰如果和一位单灵根,但灵根质量只是中等的修士相比,自然是周羽翰要好得多。
不过一般而言,灵根越少,质量就会越好,毕竟灵根一多,根骨斑驳,纯度就提不上去了。
而在单灵根和双灵根之上又有那等变异灵根,共雷,冰,风三种,这种变异灵根可以说是可遇而不可求。
五行相生相克,五行之中的灵根难免受彼此制约较多,而变异灵根跳出五行灵根之外,受到的压制就会相对较少,而且这类变异灵根难得一见,相关的记载也比五行灵根少的多,就像斗法之时,你根据对方灵根的类别,就可以大致推出对方的出招的特点是什么,有哪些法术可以进行克制,而对方却对你一无所知,这同一境界相比,当然会占很多便宜。
宁若兰愤愤不平地剜了周羽翰一眼,周羽翰被她一瞪,不以为意地把脸转过另一边去。
大半日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众人肉体凡胎,难免饿了。
何城主早已差遣人向众人分发了食物和清水,又安排了暂时休息之处。
秦袖云接过食物,目光看向测试的那边,不由得心中暗生佩服,这些太虚宗的修士不愧被称作仙人,这大半日下来,未有片刻休息,也未饮水进食过,连脸上的微笑也是一成不变。
再一等就等到下午了,中间也出了一些有资质的,不过大多数都是毫无资质,有的整一个地方都像顺序第一的那个村子一样,一个有资质的都没有发现。
测出结果的人在一边等待着最后结束,秦袖云粗略地数了数,有二十来个,年龄各不相同,除了周羽翰测出来是双灵根,剩下的大部分都是三灵根和四灵根,也有一些其中一两种灵根质量还过得去的五灵根的留了下来。
直到夕阳快落山时,终于轮到宁若兰这边了。
宁若兰很是忐忑,她在父亲和秦袖云的鼓励之下还是上去了,咬着唇有些发抖地将手伸在仪盘上,仪盘上瞬间亮起绿蓝黄三种颜色,每种颜色的光柱都比婴儿手腕粗上一些。
“宁若兰,土木水三灵根,皆是中等!”宫绦女子向宁若兰道了喜,城主也笑呵呵地摸了摸她的头,由衷地为她欢喜。
宁若兰昨晚纠结了一宿,本来都做好了接受无灵根的结果的打算了,这下测试出自己居然有灵根,而且还是不错的三灵根,惊喜之下抱着自己的父亲就是嚎啕大哭,宁家主脸上也流露出欣慰之色,笑骂道:“有灵根还不高兴?哭什么,这会比你爹出息多了。”
秦袖云好笑地着看着他们父女俩,也真心替她感到高兴。
宁若兰不好意思地从父亲怀里抬起头来,一双因为喜极而泣还噙着眼泪的杏眼瞪了秦袖云一下:“笑什么,到清河村了,还不去测,快看看比得上我不。”
秦袖云余光瞥到那位叫做周羽翰的少年正注视着这边,她对宁若兰眨眨眼,示意她往那边看,宁若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一眼望见周羽翰那张苦恨深仇的脸,她狠狠地向他扬了扬拳头,惹得周羽翰眉头一皱,把视线移开了。
秦袖云知道自己是有灵根的,就是不知道是什么灵根,纯度如何。
因为宁家后面恰好就是清河村,宁家需要测试的也就宁若兰一人,等宁若兰测完,也就轮到了秦袖云这边。
她也不紧张,等前一个人上去测试了,才不急不缓地向走到一边等候。
她前面一个人是个幼童,并没有测出有灵根,被人引着从高台上下来。
终于轮到秦袖云了,宁若兰紧张地盯着她,见她还是这幅优哉游哉的样子,大大地翻了个白眼,眼神里大有你敢测得比我差就小心的意思。
宁家主捋着颔下长须,微笑地看着她,清河村那边诸人也目光炯炯地看过来,猜测着她究竟和清河村有什么关系,怎么排在清河村的队伍里,周羽翰正看着她,包括邢瑶也用愤恨的眼神紧紧地盯着她。
秦袖云被他们看得颇有压力,深深地吸了口气平缓心情,在宫绦女子含笑的注视下,将手放在仪盘上。
顿时,青色的光柱冲天而起!
第三十二章 根骨
只见仪盘上青光大盛,一道巨大的光柱笔直地从上面发出,直冲云霄,半边的天空都被渲染成了青色,站在高台上的一干人人笼罩在这青光之中,映照得须发皆碧。
底下的人群看着这场面目瞪口呆。
“这是个什么情况?”有人忍不住悄悄出声问旁边的人。
“不知道,不会是测试的仪盘出了什么问题吧?”旁边的人被这气势恢宏的巨大光柱怔住了,愣愣地随口答道。
也有那等有见识的,碰碰身边之人:“这是哪种灵根?看这架势,这女娃了不得啊。”
“老夫在此观礼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这种情况,啧啧,这场面,开眼界了。”
……
此等话语,不一而足。
宫绦女子只是一愣神,面上顿露狂喜之色,迅速地把测试仪盘从秦袖云手底下移开,罗盘一撤,青色光柱消失,天空又恢复了原来的夕阳晚照之景,众人方才如梦初醒。
秦袖云忍不住眼角抽了抽,原主这到底是什么资质,这景象未免也太夸张了吧。
主持仪式的那位宫绦女子收回仪盘,向她极力露出一个十分亲切和蔼的微笑,缓缓地向众人宣布。
“秦秀云,极品风灵根!”
高台下如同海水沸腾起来,掀起一片的惊涛骇浪。
“风灵根?这是什么灵根?”
“没听说过…”
“既然说是极品,那应该是极其好的灵根吧。”
“看那些仙人的样子,也是这个道理,话说这女娃娃是哪里来的?“
“听说是清河村?这下可了不起啦。”
……
宁若兰一张樱桃小嘴张成了圆形,呆呆地转头问宁家主:“爹,风灵根是什么灵根?好不好?很厉害吗?”
宁家主回过神来,听得女儿这样问,摸摸她的脑袋,声音里还带了几分不真实的虚幻,望着高台上那名女童,叹息道:“不是好不好,是非常好,极其好,这下,太虚宗的高层恐怕都要惊动了。本来还道能够以家族势力提携提携她,如今看来,日后还是要多沾她的光啊。”
周翰羽的眉头从那道气势惊人的青色光柱出现以后就没舒展过,此时皱得更紧了,只是眼睛里却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
邢瑶暗中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看着秦袖云的眼神无比地愤恨,五官都变得扭曲起来,若不是察觉到旁边人诧异的眼神,险些就当众失态了。
清河村的队伍那便更是仿佛炸开了锅一般。
何城主直到听到宫绦女子宣布完,才反应过来,走过去大笑着拍拍秦袖云的肩膀,道:“袖云阿妹很好,很好!”又朝宫绦女子一拱手,笑着道:“恭喜贵宗,今日能得如此佳才!”
宫绦女子也是笑颜如花,还了一礼,笑道:“这还要感谢城主才是,没想到城主治下居然能出这等资质,看来宓水城不久后,又就要成为秦国一个新的寻仙胜地了。”
何城主口里直称‘不敢当,不敢当’,脸上的笑容却久久未散。
宓水城在华阳郡的各大主城之中都只能排在中等偏后,更别提在整个秦国十八个郡共两百多个城里面地位算的了什么了,这此次能出一个几乎只存在于传闻之中的变异灵根,不用说太虚宗和皇上都会嘉奖,光这个消息传出去能带来的好处就不知道有多少。
这个世道修仙资质难得,那些一心求仙之人听到这个消息,自然而然地就会认为宓水城这地方风水好,举家搬迁过来都不是怪事,更别提一些其他地方的大家族也会为了家族后代繁荣考虑,看中这地方,整个家族移过来,从而带动这个地方的发展。
城主的眼前,已经浮现出了不久之后宓水城人烟阜盛,欣欣向荣的景象了。
秦袖云接受着众人目光的洗礼,心里却在想其他事,她虽然猜到这具身体是有灵根的,但没想到是这样绝佳的资质,看来日后的道路,注定低调不起来啊。
极品灵根出世,都会引来声势浩大的异象。
宫绦女子之所以这么快地撤开仪盘,也是怕这异象完全显露出来,虽然说秦国是太虚宗的地盘,但也不排除有其它宗派的人来游历或者办什么事。万一正好周边有其他宗派的修士,这异象被看见了,可能会有一番麻烦。
太虚宗哪里算得到这地方会出现这种极品灵根,这次派来宓水城的一众人之中,修为最高的是这位宫绦女子,不过她的修为也只是达到第二个大境界里面的凝神境,对付一般的敌人是绰绰有余了,但如果对方有那等天才级长老级的人在,连她也是白搭。
她当时也只是随手在任务榜上接下这个宗门大选测试灵根的任务赚点善功,日后好换点丹药法宝之类的,连她自己也想都没想过会运气好地遇到这种情况,把人完好无损地带回去了当然少不了她的奖励,但能不能保住人还是个问题。如果真有那家宗派拉下脸来,暗中动手抢人,她一届小辈,也只能徒呼奈何。
秦袖云所在的这个世界共有八大一流的修行门派,其中太虚宗和另外三个宗门是正统的修仙门派,其它的四个里面有三个是魔修门派,一个鬼修门派。
平时只要不是正邪大战,彼此之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也算是相安无事。
这下出了这种逆天的极品灵根,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了,难保敌对的那方不会有人想弄点什么小动作,就连互为盟友的三个门派也说不定会眼红出手。
宫绦女子暗暗想着,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她打定主意等全部测完就立刻将人送回宗门去。
她满脸喜意地向着秦袖云祝贺道:“恭喜小友,待你通过了后面明心见性的试炼,我们就算是同门了,以小友这等天资,日后定然能够名震宗门,在宗门内大展宏图。”
“多谢前辈,晚辈实不敢当。”被测出灵根资质不错,秦袖云自然也愉悦,只是激动了一阵子就平静了下来,没有露出失态的神情,微笑地答道。
宫绦女子见她面上神情欣喜却不失平静镇定,不由得对她更为欣赏。
即使测出这么好的资质尚且还能保持沉稳淡定,态度也谦逊有礼,她自己当年被测出灵根时,都是兴奋得难以自持,看来以这孩子的心性,通过后面的明心见性的试验也不成任何问题。
她再看秦袖云的目光,已是满满的赞赏之意。
就连她后面几位太虚宗的修士,也纷纷向她露出一个微笑,表现出自己的善意。
毕竟以她的资质进入太虚宗,未来成就必然不凡,这个时候与她交好,定是不会有错。
秦袖云测完,后面也没有再剩多少人,直到测完结束之时也只测出来一位五灵根的男孩,再也没有出现什么很好的资质。
众位太虚宗的修士收起测试的仪盘,自发地走到后面,由宫绦女子宣布了本次大选的结束。
为时一日的测试至此结束,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有些人将从这里迈向自己的青云之路,从此仙凡相别。但更多的人还是有如做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梦醒了,睁开眼,面对的还是这平凡的人生,是尘的归尘,是土的归土,不由得人分说。
第三十三章 宗门
下面的人群还久久地未散去,三五成群地留在原地交谈。
那等家里测出了有资质的,彼此之间互相交流。没测出的人,或是灰心丧气地离去,或是向其他人搭话。也有之前被测出灵根质量不好的几个五灵根孩子,有心之人想拉拢他们的,也会自行上前对其进行拉拢。
清河村那里的队伍此时已经被众多前来贺喜的人淹没,看来不久之后,清河村就要改名清河镇了。
众生相各自不同自是不提。
秦袖云等一众通过测试的孩子,则由着宫绦女子领着,带到一艘楼船上。
这船大概有十来丈长,约五丈宽,高三丈有余,共有三层舱室,每层舱室隔成若干间独立的屋子,只是不见任何船帆。船身通体由白玉组成,玉质温润通透,光洁鉴人,刻着独特的繁复花纹。看起来精致华美,气派非凡,一众人不免咋舌,这太虚宗也太有钱了吧。
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本来城主还极力邀请宫绦女子等人在城主府住一个晚上,好让他略尽地主之谊,但宫绦女子赶着回门派,委婉地拒绝了他。
秦袖云从太虚宗众人的自我介绍中得知,这领头的宫绦女子唤作穆寒烟,是一位水木双灵根的修士,不过不比周羽翰,她的水灵根和木灵根都只是中等,一身修为已达凝神境。
“首先在此恭喜大家通过太虚宗选试的第一关对灵根的测试,接下来还有几关,也望大家不骄不躁,好好发挥,继续努力,我在这里预祝大家全部通过!”穆寒烟温柔地向众人微笑道,她笑起来时很是好看,玉白的面颊上会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什么,还有测试?!”一些人以为过了灵根测试就算进了太虚宗,正想要得意一番,没想到居然还有考验,不禁面面相觑。
“后面的考验很简单的,大家切莫紧张。”穆寒烟微笑地安慰他们。
“就是我和你说过的。”宁若兰碰碰秦袖云胳膊,偷偷地道。
“嗯。”秦袖云应了一声,看着穆寒烟这意味深长的微笑,就知道后面的考验不像她说的那么简单。
是夜,众人便宿在这白玉楼船之中,由着穆寒烟等数位太虚宗修士分发完食物后,各自找到房间休息就寝,准备接下来的试炼。
宁若兰却精神旺盛得很,生生地不愿安分,她先是找了一通周羽翰的麻烦,被对方无情地忽视了她的挑衅,然而她还是不肯回自己的房间,非要缠着秦袖云说话。
秦袖云被她磨得苦不堪言,一整夜的时间在无奈中很快地度过了。
天方明,礼貌的敲门声唤醒了众人。盥洗完毕,大家都跑出来,趴在船舷旁边看风景。
这疑似法宝的白玉楼船当然不可能和俗世那种普通的船只一般在水面航行,船身浮在天上,身侧朵朵白云穿梭而过,带起的大风吹得众人衣裳猎猎作响,引来一阵又一阵的欢呼。
玉船并没有直接降临在太虚宗,而是落在太虚宗附近的一片海域上。
这片海域的名字唤作北冥,海域广阔不可计量,太虚宗便坐落在北冥海域中心最大的一个岛屿上,周围还有一些零星的小岛,向东穿过这片海域,便是秦国的地界,如果凡俗中的船只从秦国出海,大概要行半年左右才能到达太虚宗所在之地,更何况海域上常年风暴不断,浊浪滔天,难以过行。太虚宗宗门所在之地由阵法将风暴阻隔开来,自然是不受任何影响,于是这片风暴海域便成了太虚宗和凡俗天然的隔断。
此时恰逢无风无浪,无边的海域宛如一整块天然的碧玉棋盘,散落的众多岛屿像是一颗颗玲珑棋子分布在上面,玉船腾空而来,白云冉冉生辉,底下胜景尽收眼底,好一派仙人气象。
再往前看时,远处一带连绵的山脉被云雾笼罩住,只露出了几个青翠的山峰,山间无数的琼楼玉宇,太虚宗已经向他们展现出了冰山一角。
不远处驶来一艘同样的白玉船,穆寒烟和对方船头上的人打过招呼后,施展法力令玉船下落,降在海面上。
一小片海面上都铺着木质的甲板,这些还不具备法力的被选中的人也有了着脚的地方。
“诸位已经到达了太虚宗的外海域了,等下会有师兄师姐带你们过去汇合,再进行接下来的试练,还是那句话,祝愿你们都能够成功通过!”终于平安抵达宗门了,穆寒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她急着回去交任务,禀告这次测试的结果,因此和同门一交接完,便来向众人告别。
没等多久,果然有太虚宗弟子过来,把这次宗门大选所有通过了根骨测试的人集中在一起。
之前在宓水城的时候也不过只有一千多人,这会集中在一起的何止四五千!还都是身俱根骨之人,果然天下之大,最不缺少的就是人才。
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却没有几个敢高声说话,生怕惹得仙人不高兴,俱是全神贯注地听着站在前面面向大家的几位太虚宗弟子发言。
最前面的是一位神色严肃的俊朗修士,他先是安抚了一番众人,接着用沉稳的声音道:“我也不多浪费诸位的时间了,等下我会发给大家试练中使用的牌子,你们可各自跟着相应的师兄师姐前往试练之地。”
说罢,他轻轻一扬手,发出漫天的清光,每一道光芒都随机地落入各人的手中。
秦袖云伸出手,手心里静静地躺着一块乌木金边的令牌,上面只刻着一个字,她勉强辨认出来那是一个南字。
“好了,大家都拿到自己的乌金木牌了吧,现在,上面刻着北的跟着我。”那位修士铿锵的话语里是不容得人置疑的威严。
“木牌上刻着西的人跟我走。”他左手边是一位纯白道袍的美貌女修,她向着孩子们温婉地一笑,博得了不少好感。
“东的跟我。”一位怀里抱着把剑的冷峻少年出声道。
“唉,刻着南的人跟着我吧。”最后说话的是一位面目普通的青年修士,他看起来和其他三位平静自然的表情不同,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只听着他苦着脸对着那位表情严肃的修士道:“南门的我带着先行一步啦,师兄没意见吧。”
被他称作师兄的严肃修士微微颔首,道:“理应如此。”
“走吧,唉。”青年修士叹了口气,带着包括秦袖云在内的一群孩子先行而去。
第三十四章 试练
难道不同字样的令牌代表着不同的测试?秦袖云心里有着不妙的预感,看这带头的修士脸上的表情,这南字令牌的考验可能不会那么好过。
宁若兰拿到的是西字令牌,周羽翰的是东字的,这拿到南字令牌的人里没有一个她认得到的。
在青年修士的带领下,他们从海面的甲板上向南过去,通过一处传送阵到达了一个地方。
那是沿着悬崖峭壁修建的一条栈道,栈道入口处是一道山门,不甚高大,中规中矩的,上书南山门三个大字,气势威严不同寻常,只不过没她想象中的那样的有仙家气派。
栈道类似蜀中的那种,底下打着木桩,上面依靠着山壁架起木板,这座山也不知道多高,眼见得这条栈道犹如丝带一般绕着山的轮廓蜿蜒盘旋上去,顶上被云雾隐没看不到尽头。
青年修士指着栈道向着众人道:“这条就是试练之路,你们要从这里走到山顶,到了顶上会有师兄师姐来接。”
目光瞟见一群人之中有几个孩子脸上露出庆幸之色,他忍不住怜悯地又叹了口气,真是天真,你们并不知道,拿到南字令牌就已经注定了你们悲惨之路的开始,真希望这条路走完还能见到几个人留下来,恐怕时至最后,一个都已经是奇迹。
再次长长地感叹了一声,他补充道:“对了,我知道你们之中有些人已经开始修炼了,但试练之中,会压制你们的能力,所以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最是…嗯…公平不过,还有,这条路上,因为一些缘故,你们不能看到前面的景象,后面的却视之无碍,但切记不可提醒后来之人,否则后果自负,莫怪我没有警告你们。”
他一副前辈高人的样子负着手转过身去,好让众人看不见他脸上万分同情的神色。
有些人只道不过是爬山,有什么难的,比起家族长辈传授的那些经验可谓是简单了不知多少,脸上是掩不住的庆幸神色,仿佛争夺什么稀世珍宝一般,抢着朝栈道上挤去。
这栈道不知识有意还是无意,修建得十分的的狭窄,一次只容得下一两个人通过,因此如果落在后面上去,到达山顶的时间也会更晚,仙人肯定嘉奖的是先到的人,这想都不用想就可以知道。
秦袖云知道这试练之路肯定不会这么简单,也没像其它人一样争着上去,站在原地暗中观察了一番那位青年修士的神色,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她年龄在众人之中算小的,个子也不高,场面纷乱之下,那位青年修士也没注意到居然有人没动,还敢暗中打量自己。
等到人上去得差不多了,秦袖云才慢吞吞地走上栈道。
那位修士没跟上来,只是目送着他们上去。
这栈道果然具有诡异之处,上到一定高度时,无论每个人有多么努力去超赶前面的人,各人之间的距离都被不知不觉地拉开了,渐渐地下来,再看前面,已经是云雾深深,不见人影了。【ㄨ】
没有计时的工具,除了脚下的木板,身旁的山壁,和前后一小段可见的栈道,其它地方都被云雾覆盖住,不见天日,更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少时候。
孤身行走在这悬空的栈道之上,不见天,不见地,不见人,如果不是知道自己正处于太虚宗的试炼之中,怕是连自己身在何方都不知道了。
一步一步地迈出,也感觉不到疲倦,仿佛整个人都开始麻木。
漫长的山道,像是没有边际一般,茫茫然不知道前面的尽头在哪里,看不到一丝希望,空旷地令人想要大吼大叫去宣泄内心的恐惧与无望。
感觉自己的心神似乎要被这空虚和无助的情绪占据了,秦袖云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
再这样走下去只会被逼疯,也不是个办法。
既然名为试练,那就一定有试练的意义,这个试练会是在考验人的什么方面呢?
漫无边际的路,这会象征着什么?
无望,空虚,恐惧,这些情绪又代表着些什么?
秦袖云闭上眼睛思考。
一点灵光在脑海里升起。
秦袖云睁开眼,目光从空洞变得坚定。
这条栈道似乎没有尽头?那只是自己的错觉,山不可能无限的高,这条道路的尽头,一定就在前方。
途中这些烦乱的情绪,只不过是自己对未来的怀疑,如果自己都怀疑这条路是没有尽头的,陷入了错觉之中,那么即使路途只有短短的一程,自己也会被焦虑无助和空虚无望制止住前进的步伐,看不到一丝希望,再也不敢向前迈出一步,从而停留在原地,在恐惧的煎熬之中疯魔。
一想通,思路清晰起来,也不再去看前面到底有多远,前方的云雾究竟有多深,坚定的一步踏出,尽斩虚妄!
定睛再看时,四周的光景已是焕然一新。
栈道还是栈道,架立在云霄之上,远处的风景却变得清晰起来,青山,碧空,日光,云雾,头顶不时地有几只白鹤翱翔而过,耳畔传来的阵阵鸟鸣,一切是那么的真实,那么的生机勃勃。
总算过了这一关了,秦袖云想到之前的那种绝望和无助,不免得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继续向前走,前面的道路越来越艰难。
不知是否是架栈道之时的木料不够了,每隔开几步就有一条横木空出来,一不留神就会踏空,透过空洞看去,除了峭楞楞的悬崖壁上钉的几根木桩洞眼,万丈高空,令人不寒而栗。
秦袖云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些空缺出来的地方,又走了一段。
只是,她的脚步突然在一处停了下来,面前是一段空了很长一段的栈道,大概约有两丈的长度,底下的悬崖不知道有多深,只是看着,就让人不住地腿软,万一掉下去真的就是粉身碎骨。这一段是避无可避了。
以她被朱果改造过的身体,本来这样的宽度跳过去是没有任何难度的,不过受试练的限制,她现在的身体,也不过只是一个普通人。
这是在考验人的勇气?视这万丈悬崖如同无物,眼睛一闭,就凭空踏过去?
想着太虚宗不至于让人掉下去送死,她刚要踏出这一步,心里突然冒出一个警觉的念头。
不行,不能心存侥幸,如果这一踏,踏空了,那就是万劫不复。
以为对方会庇佑自己,把自己的生死交到别人手上,宗门自然是不会害你,不过出了宗门之外呢?谁还会给你这样的机会?
更何况,奋力跳过去看起来虽然危险,但是未必不能跳成功。她望着那一点,咬了咬牙,退后几步作为助跑,纵身一跃。
以平时的感觉,这么长的距离,十有八九是跳不过去的,此刻她却稳稳地落在了对面。
再回首时,只见那宛如天堑一般的鸿沟,竟然只是短短的一段,只需要轻轻一跳就能跳过去,她心下了然,果然如此。
这里也许使用了什么障眼法之类的法术,让人以为跳不过去,但只要努力一把是绝对行得通的,如果只想着太虚宗会放他们一马,想当然地踩着空隙踏过去,即使只是这短短的一段,也会毫无意外地掉下去。
第三十五章 通过
故意在此处等了一段时间,顺带着回复体力。
不多时,后面出现了一个面色坚毅的孩子,看起来也是刚刚才从第一关脱身出来。只见他站在这道坎前,先是犹豫了片刻,接着便抬起脚往前迈下去,栽进了栈道下深深的云雾之中,惨叫声还来不及发出,一道清光就已经把他卷起,也不知道带到哪里去了。
因为不能出言提醒,即使提醒了对方也听不到,秦袖云惋惜地看了他一眼,拍拍衣服站起来,继续向前行去。
再往上走了段时间,便到了山顶,栈道终于走到了尽头。
不过......秦袖云望着前面,眼角抽了抽。
只见山顶上系着一股锁链,约有成人手臂一般粗细,另一端系在对面的山头上,对面的山被云雾笼罩着,谜一般的神秘。
两座山头被这锁链横贯,之间的宽度约有十丈,远远不是之前那道坎能够相提并论的。
这道铁索架在这里就一定有它的意义,就不能再盲目地根据之前的经验来揣摩了,秦袖云心想。修仙一道忌讳生搬硬套,还需灵活变通,如果还是照旧跳过去,说不定要惨。
稍微碰了碰,铁索一受力便晃悠悠的。秦袖云还是毅然决然地踏上去,铁索起初微微地晃了晃,最后还是稳定了下来。
她控制着身体的平衡一直走过去,也没见到有什么稀奇之处,眼看着就快要到达之时,忽然脚底下一沉,她低头一看,只见铁索从身后处开始断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这山上风吹日晒得锈蚀了。
考验来了!秦袖云心神一振。
断落的铁索下落得很缓慢,但抓紧时间向前冲,还是能在铁索完全下沉之时赶得及到对面。只是,如果只顾着自己跑过去,身后的铁索下沉,那么后面的人就势必过不来了,心念猛转,怎么办?
联系之前那位青年修士的最后的一句话,她隐隐有一个猜测,时间紧迫也顾不及许多,一咬牙,倒回去将后面那截断了的铁索一把抓起,再迅速往前冲,脚底下的铁链已经下沉很多了,眼见着就要全部掉下去,她也不管,只凭着自己的心意前冲,终于在脚底下的铁链全部掉落的前一刻赶到了对面的山头。
手里拽着的铁索冒出微微的光华,从手中脱出,迎着风延长,化作了一截完好的铁索,原本自己踏着的那段化作了一道清光瞬间消失,回头看时,云雾聚拢,再也无法看清后面的情形了。
真的是这样!秦袖云简直想大笑一声,硬是忍住了。
又向前走了几步,云雾骤散,眼前豁然开朗,
一座高达二十丈的巨大牌楼矗立于眼前,气势惊人,主体以黄绿二色的清透琉璃装嵌,在日光辉映下显得流光溢彩,金碧辉煌。其上雕刻着的盘龙与舞凤,飞金走彩,栩栩如生。整体高大庄严,秀丽堂皇,远远望上去蔚为壮观。
正面匾额用云纹篆字上书“山南斗阙”四个大字,笔力雄浑虬劲。
原来这才是正真的太虚南门,她就说太虚宗那么一个大门派,之前乘坐的白玉楼船都那么奢侈豪华,没道理堂堂一处山门,建得那么简单。
穿过牌楼,又是一带环山小路,转角处一座两人高的大石头,顶上坐着个人。
等看清楚了,方才发现那是位怀中抱着个酒壶的老人,背后架了柄拂尘,坐在石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
秦袖云想着自己不知道路,不好随便乱闯,这里既然有人,不如就问个清楚吧。
她站在岩石底下,仰头望着那位老人,恭敬地道:“前辈可是试练的接引之人?弟子侥幸上来了,不知道下一步该去何处,是否完成试炼了?还请前辈指教。”
“你这小女娃,问题怎地如此多?”老人轻轻松松地一跃,从石头上跳下来,不带任何法力的气息,仿佛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但只凭着这身手,便可以说是不凡了。
他脚步不停地围着秦袖云转了一圈,打量着她。
秦袖云知道这老人既然等在这里,那一定不会是普通人,于是面色不变地站在原地任凭他打量。
老人打量完了,笑眯眯地看着她,道:“嗯,不错,走,我老人家带你去看看风景。”
说罢也不待秦袖云做出任何回答,酒壶塞在腰间,大手一伸,拉着秦袖云就飞到了空中。
两人的身形化作了一道清风,转瞬消失在群山之间。
“咦,之前这玉牌还显示有人来了,怎么到了这里,连个人影都不见了。”他们两人消失不久后,远处一群弟子驾着法宝落到山门前,为首的弟子手里擎着块玉牌,一脸疑惑地向着四周寻找。
“哈哈,是南门的玉牌太久没用失灵了吧,我就说南门这么变态的试练,陈师弟带的那班小家伙,全部折在下面都没一点奇怪,哪里还会有人这么快上来呢。这南门的试练几千年没开过了,就是因为通过率低得不像话,也不知道上面的人怎么想的,今年忽然说要开这处试炼,那班小家伙也是真倒霉,正好撞在这上面,陈师弟这下估计都要哭了吧。”旁边一位修士笑着道。
其余的人听得这话,也都忍不住笑起来。
“笑什么,你们这一群人真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小心以后道心不稳。”为首的弟子搜寻了一遍无果后,笑着骂了他们一句。
话说这老者拉着秦袖云踩着虚空落在一处尖锐凸出的山顶上,脚下只有方寸落足之地,不免得让人有些心惊胆战。
日光穿透云雾,底下一众青翠山峰清晰地显露出来,巉然突起,明丽秀美。
“小女娃,你且看着他们。”老者把她放下来,兴致盎然地指着一个方向示意她看。
秦袖云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正是之前试练之地。
绵延的栈道顺着山势蜿蜒而上,栈道上每隔不远便有几个参与试练的孩童,没走几步便停停顿顿,目光呆滞,看起来正陷入试练造出的环境之中,不时地便有几个人被突然出现的清光卷走。
第三十六章 老者
“喏,看最下面。”老者不知何时又解下了腰间的酒壶,老神自在地喝了一口,饶有兴致地看着。
困在那处栈道上的孩子表现得十分焦虑,有些人表情焦灼,做出一副奔跑之态,但实际上只是在原地踏步,有些人干脆停在原地一动不动,表情绝望,没过多久便被一道清光带走,消失在了原地。
秦袖云想到自己之前在试练中恐怕也是如此,明明只是一直在原地逗留,却以为自己走了不少的路。
“第一关,乃是考验你的修行之心。”
“道,本没有边界,便如同你试练中所见到的这条道路一般,如果你的心中认为它是有边界的,那么这条路一直走下去,永远都不会走到尽头。多少修行之人,在漫长无光的修行中失去了自己的目标,望不见前方出路,痴嗔之念一生,便会陷入无望和茫然中走火入魔,这第一关,便是在考验你是否能忍得住修行中的空虚无望,是否会在这种境况中失去自己的目标。但是,目标不等同于边界,你认为你的道有界,那么你的修行之心便也会被其桎梏。”
一口气说完这一大段话,老者仰起头又喝了口酒,侧过头看着她笑眯眯地道:“让我猜猜看,你走出这一关的时候是不是在想着前面一定有出路?一定会有尽头?”
秦袖云还在品味着他之前的话,听他这么一问,于是老实地点点头道:“前辈猜得没错,晚辈的确是这样想的。”
“事实上这种想法也是谬误的,大道何其之广,只有你持大道无尽的态度去修行,你的修行方能无穷无尽,乃是以无穷之大道去修无尽之生命,而非以无尽之生命去修无穷之大道。正所谓‘道冲而用之或不盈’,修行初始之时,你心中的道,有如风起于青萍之末,无声无息,无形无状,细不可寻,但修为一深,你心中的道,便会汇集一切你沿途所遇,沿途所感,聚作难测的深渊。
修士的修行,便是将心中之道,不断地注入感悟的泉流,以臻无穷之境,道满盈而无境,只有掌握其中意义,保持冲虚自然,不盈不满的心境,使自身念头活泼湛然,方能生生不息,山高水长。”
“但是,大道的无边,便注定修行之路是空虚的,需要忍受住漫漫长生所带来的孤寂,修行,本就是一条艰难的独行之道,你的亲人,你的朋友,你所熟识的所有人,都将渐渐地离你而去,这样的长生,最是冰冷而孤寂。”老者感叹了一声,目光中透出几分缅怀,这番话似乎也勾起了他不少的回忆。
视线转向身旁陷入了沉思之中的小女孩,他又忍不住哈哈一笑,道:“所以就出了这一关来考验考验你们是不是忍得住嘛。”
敲了敲秦袖云,示意她去看第二关。
到第二关已经没剩下多少人了,就算是这样,剩下的人也还都如同下饺子一般一个接着一个地掉落下去,由着清光送走。
秦袖云想到之前差点就折在第二关里了,尚且还有些心悸。
“这第二关嘛,乃是在考验你的修行之性,修行一道本就是向天夺取机缘,更加不能心存侥幸,无论处境再如何艰难,都要努力一争,如果只是心存侥幸,想着诸事不至于如此,妄想他人能够庇佑于你,这样的人在修行的道路之上注定走不长远。有时候前方之路虽然看起来希望渺茫,遥不可及,但只要你尽全力去争取那一线生机,未必不能成事。”
再看第三关之时,通往山顶的那段栈道空荡荡的,半个人影也无,竟是全折在了第二关。
老者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几千年未见,这里的小娃娃真是越来越让我老人家失望了,看来这次你这女娃娃还是唯一一个通过这处试练的人了。”
秦袖云不由得有些汗颜,心里为那些试练失败的人哀悼了片刻,又向老者问道:“前辈,不知这第三关是在考验什么呢?晚辈通过这第三关,还是根据之前那位师兄话里的提醒揣摩着过的。”
“看不出来你这小女娃还挺机灵的,至于第三关啊。”老者嘿然一笑,“这个嘛,不是在考验你的修行,而是在考验你心中的善念,自己修行之余,也不断绝他人修行之路,太虚宗崇尚团结友爱,宗门培养你,自然希望你在修行之时也提携提携同门,或是日后能够培养其他人来光大本门,如果是自私自利之人,只顾着自己有路,不管他人,这乃是修魔而非修仙,这样的人即使再天才,我们也是不敢收的,所谓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和人结下善缘,总归是有好处的。”
他回过头来,和蔼地笑着看着她:“小女娃,你悟了这三关的含义了么?”
“多谢前辈指点。”听完试练这三关背后的含义,秦袖云不免背后一阵冷汗,其实她能通过这三关,还是有不少侥幸在里面的,如果不知道这是在试练,没有进行刻意的猜测,她还能不能通过,就很值得商榷了。
这太虚宗的试练,还真是苛刻啊,只是,这难度会不会太大了?如果以这样的要求来作为通过的衡量标准,那么她实在忍不住怀疑,这几关淘汰下来,最后还能够剩下几个人?太虚宗把标准定的这么高,也不怕弄得人丁凋敝,道统不存么?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老者笑道:“所谓气运,也是实力的一种,被弄到这里来试练的,就说明他气运不好嘛,气运不好,当然其它方面就要求高点,虽然你这小女娃的表现差强人意,但能通过,就算是不错了,老道我看好你哦。”
老者对她眨眨眼睛,大笑一声,酒壶往腰间一挂,大步向空中一踏,竟然就这样飘然而去了。
他的步伐看起来慢悠悠的,有如闲庭信步,但步伐极大,一步跨出就有数峰之远,转瞬找不到影儿了。
“前辈——”秦袖云傻眼了,这位前辈既然把她带来了,好歹也把她带回去吧。
望着脚底下这座孤峰,方寸之地,堪可立足而已,没有任何路可以通向其他地方,秦袖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这下该怎么办?
她没办法,只好坐在原地等那位前辈想起来她不会法术再回来接她。
空中忽然传来一声鹤唳,只见远远地一只白鹤飞过来,背上坐着位姿容妍丽的红衣女修。
“这位师姐——”秦袖云出声喊住她。
第三十七章 师姐
“咦,你这小家伙怎么在这里?”女修骑着白鹤飞过来,停在她身边,好奇地看着她。
“我之前通过试练——”秦袖云的话还来不及说完,便被这位红衣女修打断,只见得她恍然大悟地笑起来:“你是通过北门试练的孩子吧,明师弟不是告诉你们通过试练完了最后别踩错传送阵了么,旁边那个废弃传送阵因为老是失灵,也不知道多少年没人用过了,居然把你传到这里来了,要不是我路过,你还不知道要被困到几时呢,来,坐上来,我把你送到凝碧峰去。”说完爽朗地向她伸出一只手,示意她抓住。
秦袖云把刚想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抓紧了他的手,红衣女修微微一使力,秦袖云便坐到了她身后。
“抓稳我哟。”红衣女修笑吟吟地道。
等秦袖云坐稳了,白鹤轻轻一振翅,飞了起来。
说起来这宗门驯养的白鹤比起荀苒前辈的那只大鸟可算是温驯多了,连飞行时都有意地敛敛翅膀,好让起伏不会这么大,坐在上面平稳又舒适。
等飞到高空之上朝下看时,秦袖云才发觉这太虚宗有多大。
此前穆寒烟和她们闲聊之时说过太虚宗乃是坐落在一座岛屿上,可眼前这景,哪里是一座岛屿的样子,无数的山峰连在一起,互相钩连,层峦叠嶂,绵延一片不知有多少千里,每座山峰或大或小或高或低,有险峻陡峭的,有秀丽疏朗的,有高峻伟岸的,有低矮迂回的,形状千奇百怪各不相同,数不尽的琼楼玉宇,碧瓦朱檐掩映其间,又有那等飞湍瀑流,丹树翠蔓错落点缀,瑞气蒸腾,霭霭生辉。
“到啦。我带你过去吧。”正在观赏这美景之时,红衣女修将白鹤落在一处山峰之上。
这是一处山峰的峰顶,只是被削得很平整,前面主道由汉白玉砌起的石阶铺就,宽阔平整,下面一条小路弯弯曲曲地通向山底,而这里正是路口处,以一颗三丈来高的松树从崖边石缝中破石而出,甚为粗壮,几人才能合抱,苍翠挺拔,枝桠偏向一边,犹如在热情地迎接着前来的客人,
旁边崖壁上书丹凝秀二字,字迹清晰,飘逸隽秀。
主道从中间贯穿一大片药田,沿着路过去,两边都种着不知道名字的药草,碧油油的漫山遍野都是,煞是好看。
这位红衣女修为人颇为热诚坦荡,一路上话就没有断过。
“对了,一路上说了这么多,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齐灵缃,是太虚宗金虚一脉紫华峰祁静生长老门下的弟子,你叫我齐师姐就好了。”红衣女修丝毫不见外地牵着秦袖云向前而行,对着她爽朗地一笑。
秦袖云眨眨眼睛,乖巧地回答道:“齐师姐好,我叫秦秀云,多谢师姐这一路上的热心相助。”
“哈哈,那我就叫你小云儿咯,以后都是同门师姐妹,不用这么客气,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记得来紫华峰找你齐师姐哦。”齐灵缃看眼前这小女孩十分的顺眼,乖乖巧巧地令她不禁想起了她俗世中阔别多年的妹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秦袖云任由她摸着,想了想,道:“齐师姐,我们现在这是去哪儿?师妹刚到太虚宗,对各类事务一无所知,师姐可否和我介绍一下宗门大致的情况?”
“我们太虚宗处于北冥海域内的瀛台仙岛之上,瀛台仙岛共有七条主要山脉,分别为静虚,玉虚,灵虚,清虚,紫虚,金虚,冲虚,各脉主管的事务各不相同。
从外至内又分为四四一十六座主峰,七七四十九座小峰,其余诸多无名散峰不计其数,通过试练新入门的弟子,先要前往处于外围四十九座小峰中的凝秀峰登记核实身份信息,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这座。
本来你应该是由着这次主持北门试练的明师弟领过来的,可是谁让你这小家伙乱踩传送阵,哈哈,我现在带你去凝秀堂登记信息,然后会有管事带你们去新入门弟子住的洞府,登记完的新入门的男弟子居住在凝秀峰左侧的正阳峰,女弟子居住在右侧的曦月峰。
住下来以后,无论是男弟子和女弟子,你们每日都必须来这凝碧堂进行日常的学习,届时会有师叔教授你们修炼之法。你们需要在此修炼突破练气,掌事之人每年会统一一个时间把突破之人带往太虚主峰进行正式入门仪式。
在凝秀堂的这段时间,最短是一年,这都是天资横溢的弟子,一般以家族子弟为多,因为他们在入门之前就有了修炼之法,最长是三十年,如果三十年还没突破练气期,则会被送出凝碧堂,或是选择自行离开太虚宗回到凡俗,或是选择留下来成为一名杂役弟子。
所以小云儿你要加油哦,我巧巧告诉小云儿你一个秘密,在凝碧堂学习的这段日子,可能会有一些宗师来暗中观察你们的表现,如果被他们看中了,在入门仪式上他们便会直接收你为徒,那可是非常长脸的。”齐灵缃笑得有些神秘。
停顿了片刻接着又道:“入门仪式上会有门内众多宗师来挑选弟子,包括七位主脉的山主哦,各位宗师会根据你的灵根情况,突破练气的时间,和其它方面的表现进行择选,拜完师后你们会加入各大主脉各大主峰,如果入门仪式上没有宗师收你为徒,那就只能随机地按照自己的兴趣加入各大主脉,自己摸索修行,很是艰难,而且如果拜师没有成功,那就只能成为外门弟子,等待其它机会被门内宗师收为弟子后方可入内门。”
“对了,我们太虚宗弟子分为核心弟子,真传弟子,内门弟子,外门弟子和杂役弟子这五种。
核心弟子是宗门未来发展的核心力量,真传弟子则是各峰长老门下入室弟子,能够得到我太虚宗的真传,内门弟子能学到宗门的基本功法,修炼还是无忧的,外门弟子是突破了练气期却没有宗师看好,拜不了师,这样的弟子将来会被送去各处成为管事之人,或者是外放之时去往凡俗之中成为宗门在外的代表。
如果你们在凝秀堂三十年间还不能突破练气期的话,没有发展潜力,就会成为最后一种杂役弟子,杂役弟子遇到其它几种弟子都要口称师叔,运气好的能被前几种弟子看中,带去自己洞府,进行指导点拨,传授一些普通功法,来进行晋级修炼,运气差的留在各药田丹房练室打下手,学到一技之长混口饭吃还可以,若是想再修炼,在没有资源的提供之下就很困难了,太虚宗每隔二十年会外放一批杂役弟子和外门弟子。
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只要你的潜力不是太糟糕,八大主脉一十六座主峰,四十九座小峰的修士不计其数,为了自己的传承和势力的发展,总会来挑选的,最好的是被各峰长老,一些老牌修士,甚至是七座主脉的山主挑走。
这五种弟子中,只有前三种才能真正地算得上是我太虚宗的弟子,修行界以实力为准,其实无论你是哪种弟子,只要你努力,修行晋级,总会有出路的,像我们太虚宗的内门弟子,普遍是在养神和化神之间,突破了化神,就能成为真传弟子,再往上,突破了练神,那就是宗门的核心弟子。像你师姐我,表现差强人意,五十二岁才突破凝神期,现在是一名内门弟子。”
第三十八章 诸事
秦袖云一阵讶异,看齐灵缃不过是二十出头,年华正好之时,想不到竟然有五十多岁了。
两人说着说着就到了凝秀堂。
里面通过试练的孩子陆陆续续地都到了,人头攒动,嘈杂声一片,热闹是热闹,但远没有之前四千余人那么多了。
她有意地去寻找宁若兰的身影,但人这么多,一时半会还找不到,不过倒是发现一个熟人。
“穆师姐。”秦袖云挥了挥手,向不远处的穆寒烟打了声招呼。
穆寒烟站在靠近门的地方,她换下了原来身上那套道袍,穿了身藕色的百褶裙,腰间系着五彩的宫绦,修眉凤目,仙姿出尘。
“咦,你也认得寒烟师姐么。”齐灵缃也发现了她,正要走过去打招呼,闻得秦袖云如此称呼,不由得有些奇怪。
穆寒烟见到她们,眼睛一亮,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她已经将发现极品风灵根的消息上报给高层了,高层如何处理她是无法知道,但拿到了一大笔丰厚的奖励后,就急着过来凝秀堂寻找秦袖云了。
之前没见到秦袖云,还差点以为没通过呢,不过她也是虚惊一场,其实就算秦袖云没有通过,上面的人也会因为她这难得的资质视情况处理。
她就说只要不是倒霉抽到了南门的试练,其他几门试练都是比较简单的。
穆寒烟向她们走过来,先是向齐灵缃笑着道:“灵缃师妹好久不见,恭喜你突破了凝神境。”
“小妹惭愧,小妹哪里比得上寒烟师姐,看师姐这周身的气势,应该快要突破化神境了吧。”
“灵缃师妹谦虚了,师姐在你这年纪,离凝神境还差得远了呢,以师妹的天资,日后必然是宗门的核心力量。”
“哪里哪里,寒烟师姐谬赞了,小妹愧不敢当。”齐灵缃笑着摆摆手,又道:“话说回来,我记得师姐在这次宗门大选中接下了一门善功任务,看师姐这满面春风的样子,奖励定是不错吧。”
“哈哈,师妹猜对了,我这次任务完成可是得了一笔好丰厚的奖励呢。”穆寒烟抿唇一笑。
“师妹恭喜师姐啦,不知师姐发现了什么样的好苗子?”齐灵缃好奇道。
“就是你带来的这个孩子呢。”穆寒烟笑意更深,目光看向一旁的秦袖云。
齐灵缃讶异,转头看向秦袖云,道:“小云儿,你是什么灵根?”
穆寒烟捂嘴轻笑,道:“比师妹你的单火灵根还好哦,是极品风灵根。”
“什么?!”齐灵缃瞪大了眼睛,不小的惊呼引来了旁边一些人的侧目而视。
“看不出来你这小家伙这么低调,师姐一路上辛苦带你过来,你居然也不和师姐说。”齐灵缃反应过来后,假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最后还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师姐我本来还说要多提携你,看来日后还要你多提携提携呢。”
秦袖云本来正安静地站在一旁听她们寒暄,见话题扯向了自己,不免微微汗颜。
“好啦。”穆寒烟拉过秦袖云,瞪了齐灵缃一眼:“师妹都还没登记呢,就来说提携不提携的,别带坏小师妹哦。”
“我才不会带坏人呢,应该要开始登记了吧,寒烟师姐你也别拉着人家小师妹了,小心耽误了时间,更何况新来的师弟师妹登记,你我站在这里算什么事。”齐灵缃笑道,见凝秀堂主事拿出了玉磬,知道仪式要开始了,扯了扯穆寒烟的衣袖,向秦袖云告辞道:“仪式开始了,我们就先回去了,等你在洞府住下来了我们再来看师妹你。”
“好好表现哦云师妹。”穆寒烟也笑着向她道别。
“师姐们再见。”秦袖云向她们露出一个微笑,目送二女出去了。
“叮——”玉磬连击三下,清脆悠扬的声音缭绕在大殿里久久未散。
等众人安静下来后,凝秀堂的主事走上来,那是一位身着墨色道袍的绝色女子,仪容端丽,还未开口便给人一种威严肃穆之感。她身后站着数位形容不一的修士,有男有女,年纪也各不相同,静静地等待墨袍女子的发言。
“本次试练通过人数为两千一百六十四,我名韩清猗,乃凝秀峰峰主,今日在此首先恭喜诸位力排众难,通过我太虚宗入门试练,入我太虚宗门下。不过,若是要正式成为我太虚宗弟子,还需看各位接下来的表现。”这位峰主的声音也和她的人一样,凛然不可侵犯。
话音刚落,底下便如同扔了一枚石子落在湖水里,激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波澜来。
“肃静!”凝秀峰峰主颦着眉一声清喝,似乎还运了一分法力在里面,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那些出声喧哗之人更是一阵耳鸣目眩,不敢再多话了。
“接下来的数年里,诸位将在凝秀堂学习修行的基本功法和仙门各艺,直到突破练气方可前往主峰拜师,正式加入我太虚宗,至于练气期为何,自然有凝秀峰众长老在以后日子里告知于诸位。在凝秀堂的这段时日,诸位需得用心学习,表现好的自然有奖赏,表现差的也少不了处罚,若三十年内尚不能突破练气期,将退出凝秀堂自择出路。好了,还请众长老介绍各自传授的内容。”她侧过身子,向身后数位修士点了点头。
修士们会意,走上前来。
“老夫名姜鹤龄,将传授你们修行功法。”一位鹤发童颜,垂着两绺雪白长眉,慈眉善目的老者笑呵呵地道。
“我名沈湄,将传授你们炼丹之法。”一道千娇百媚的声音传来,开口的是位花容月貌的红袍女修,她的容颜在一众修士中最是年轻美貌,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我名谢秉文,将传授你们阵法。”旁边一位面目俊秀的青年修士温文地一笑,气质温润,顿时博得不少好感。
“我名陶玖,将传授你们剑道。”这也是位年轻修士,只见他目光如电,身型修长,背脊挺得笔直,整个人都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剑一般锋芒毕露。
“我名萧兰,将传授你们符箓一道。”并不像韩清猗和沈湄一般有着绝色之姿,这位女修五官只是清秀而已,但柔和的话语却仿佛春水一般温柔可亲,眼神如同盈盈秋波,看上去是个十分好亲近的人。
“我名齐祥,将传授你们炼器之术。”最后出声的是位儒雅的中年修士,他面皮白净,颔下三缕飘逸的长须,看起来颇为仙风道骨。
等他们介绍完毕退至一边,一身墨袍的凝秀峰峰又讲了要注意的戒律,讲完以后道:“好了,你们接下来的功课将由这几位长老共同教导,记得要多加尊敬,若有怠慢违纪者,我韩清猗身负掌纪惩治之责,就莫要怪我对不起了。下面,诸位且依次上来登记身份信息。”
她话音刚落,便有众多侍女捧出一堆巴掌大的玉片出来,等待各人前来记录。
第三十九章 暗流
说是核实记录身份信息,其实只需要将手轻轻地往上面一放,等到一道玉光闪过,便算身份信息核对并记录完了,所以虽然有两千多人,也不用得很久。
秦袖云记录完信息,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位捧着玉片的侍女,见她容颜虽是美貌,但目光呆滞无神,和其余那些侍女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侍女秀手一摊,秦袖云那块玉片消失,又凭空地冒出另外一片出来,动作机械得很,看来是傀儡机关一类的。
秦袖云心中暗想这炼器之术可真是好用,自己定要好好地学一学,若也练出这样的一个傀儡来,也能省下不少的杂务琐事。
等到所有人都记录完了回到原地,韩清猗秀目扫过众人,被她看过的每一个人都忍不住心生忐忑,只听她缓缓道:“嗯,你们之中的九百八十一位新入门的女弟子随我前往曦月峰,各自挑选洞府住下。其余诸位男弟子跟随姜鹤龄长老前往正阳峰挑选洞府,挑选过程中不得发生争执。”
等到了曦月峰,秦袖云才知道这曦月峰虽然称作峰,其实是由一大堆山峰组成的,高低朝向各是不同,倒是不用愁住的地方不够。
韩清猗当然是不可能亲自带着每一个人去挑选洞府的,只是一招手,又唤出许多的傀儡侍女出来,令各人自己前去挑选。
曦月峰诸峰还住着不少前几年就已经入门但至今还未突破练气期的修士,这下新弟子入门,不少洞府里的修士都被惊动出来观看,也有一些热诚的向这些新弟子指点哪些地方的洞府更好之类的。
秦袖云刚告别了一位出言指点她的修士,她看中了一处山顶处的洞府,虽是周围冷清,却也方便自己修行。
这里上山下山不需要如同凡俗之中亲自攀爬,只需要拿出保管在傀儡侍女那里的的洞府府牌便可招来空中来往的仙鹤。
秦袖云一直以为之前齐灵缃那只白鹤是她本人豢养的,现在才知道这只不过是太虚宗特意训练出来代步的灵兽,宗门各处都有不少,无论是哪等弟子都可以乘坐,只是那高等些的弟子嫌速度太慢又不够威风,大多是凭借自己法力或者法宝飞剑一类出行,当然也不排除有齐灵缃那种放着法宝飞剑不用,反而对这种普通灵兽更感兴趣的修士,对于其它低等些的弟子,这温驯的白鹤却是非常不错的选择。
秦袖云用府牌唤了一只白鹤下来,把自己和傀儡侍女带到看中的那处洞府中。里面内有阵法形成的清洁术,一年四季运转不断,如果用了几年阵法失效了,便可以请管理庶务的人或者自己学会了这种阵法后动手重新布置过。因为阵法的缘故,秦袖云不用再花什么大精力去打扫,直接住下来便可。
将府牌插入洞府入口处的卡槽里,府牌里的法力将会与整座洞府勾连起来,这间洞府便算是自己的了,如果没有自己的允许,其他人是进不来的。
而跟在后面那只傀儡侍女也归为自己的所有物,可以做一些简单的事务,例如整理洞府,莳花弄草之类的,如果不嫌弃她弄出来的饭味道一般的话,连饮食方面的需求都可以交给她,可以说还是非常方便的。
秦袖云刚把这里布置好没过多久,府牌便提示洞府外面有人来了。
出去看时,便见一位红衣少女俏生生地站在自己洞府门口,来的正是自己的老熟人。
宁若兰见她出来了,便露出一副嘟着嘴生气的表情。
“你怎么都不来找我!”宁若兰一通过试练被带到凝秀堂时,便开始四处寻找她,直到现在才见着人影。
“那时候人太多了,我找不过来啊。”秦袖云一面请她进来,一面笑着答道。
宁若兰想了想当时那场面,倒也是这样,于是哼了一声道:“这回就原谅你了。”
“话说回来,你又是怎么找到我这里的?”秦袖云不免好奇,她这处洞府旁边都没人住啊。
宁若兰说到这里便得意洋洋地道:“是一位师姐告诉我的,她说只需要握着府牌,脑海中想着对方的样子,便可以沟通到对方的府牌,来感应到对方洞府的位置。”
原来还有这个效果,秦袖云拿出自己的府牌试了试,握着它,脑海中勾勒出宁若兰的样貌,果然感应到了宁若兰的洞府,那是一处靠近水源的地方,长着不少奇花异草,风景幽美,倒是符合她小女孩的性子。
“我适才是乘白鹤飞上来的,以前都是我爹用法术带我飞,乘灵兽比我爹带我飞的时候舒服多了。”宁若兰一脸的兴高采烈,一双圆溜溜的杏眼里俱是兴奋,让秦袖云不禁想起了她之前鄙夷别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由得莞尔。
“若兰,你之前试练的内容是什么?”秦袖云对其他几门的试练很是好奇。
宁若兰撇了撇嘴,语气颇有些不屑地道:“就是抓捕金色飞贼,抓得又多又快的人就通过了,我以前玩过这个游戏,一点难度都没有,话说你去了哪个试练?我之前站在后面都没看到你。”
抓捕金色飞贼其实是凡俗中一个比较流行的小游戏,乃是由机关物件放飞至空中,后面一群孩子彼此竞争夺取。既然是在修行界中,那么这个游戏肯定也没这么简单,但比起自己的试练,难度不止差了一点半点啊,没想到同为试练,差距竟然这么大,秦袖云不免腹诽,不过听得她这么问,还是老实地回答道:“我去的是南门的试练。”
“什么?!”宁若兰顿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道:“不是听说南门的试练一个都没通过么?”
“你从哪里听说的?我不就通过了。”
“周羽翰那家伙说的,他有位表兄就是负责接引南门那边的新弟子,可是等到试练结束也没等到人。”说起这话时,宁若兰的神情便有些不自在。
看来自己不在的那段期间,他们两人相处不错啊,秦袖云暗暗好笑,答道:““我出了点意外情况,没等到接引的人来便被带到凝秀堂了。”
宁若兰听她这样说,表情严肃起来,道:“那你一定不要把你通过南门试练的消息传出去。”
“怎么了?”秦袖云见她一脸郑重,不禁有些疑惑。
“南门那边除了你全部没通过试练,里面包括一位还真期老祖的嫡系子孙,也折在了里面,听说那位老祖气度不是很好,正恼火着呢,如果你说出去,少不得被什么人刁难。”
看来还要感谢那位突然把她带走的老人呢,秦袖云看着她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多谢你的提醒,我会注意的。”
宁若兰颇为别扭地道“我才不需要你来谢呢。”
两人又叙了阵话后,宁若兰便回去了自己的洞府,秦袖云也在洞府里继续修行不提。
第四十章 风云
太虚宗主峰,乃是瀛台仙岛七条主脉,十六座主峰,四十九座副峰之中最高的一座山脉。周围千山苍翠嵡郁,俯首拱立这一座笔直的山峰直耸云天,太虚宗的护山阵法阵眼便设立在此处,不时地隐现出无数的各色阵纹,更显得那仙云缭绕,瑞气蒸腾。
山间琼花琪草遍地,仙岩幽泉无数,更有那猿麋出没林间,不绝于耳的鸾鹤鸣啼。
山顶苍天的松柏群之中,透出一座古拙庄严的殿宇来,虽然不及他处的那么堂皇富丽金碧辉煌,其上的每一片青瓦,每一根横木,每一块石砖,无不透出那千万年岁月淘洗过的沧桑。
一道金光自远处而来,瞬间便射入了这殿宇之中。
金光落在大殿之中,化成一位身着华丽的金黄道袍的老者,他双足刚一落地,愤怒的声音便已经吼了出来。
“谁擅自开的南门试练!”只见这位老者满头的雪发竟似根根竖起,一双眼睛有如金刚怒视,盘诘着周围几人。
“是我。”答话的是一位面目平凡的年轻修士,说他是修士,倒更似一位普普通通的凡人,若不是身着一件八卦道袍,还真看不出他的修士身份,周身的气息若有若无,低得几乎可以忽略,即使放在人群之中也找不着的那种。
年轻修士摸摸鼻子,顶着老者的怒火,风轻云淡地道:“不知贺师伯有何指教?”
老者一间是他,火气敛了几分,但还是含着怒气地道:“南门试练对宗门纳新极是不利,原本已废弃千年,掌门为何突然开启?”
原来当世八大一等修行门派,堂堂太虚宗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掌门,外表竟是如此的年轻且平淡无奇。
还未等这位年轻的掌门开口,旁边忽然传来一声冷然的笑声,笑声里漫漫的都是嘲讽,一位雪白宫装装束的绝色女子缓缓地从角落里的蒲团前站起来,肩披着件薄如蝉翼的鲛绡云肩,玉貌珠颜,肤如冰雪,发若泼墨,眼瞳极黑,除却唇启一点朱红,全身上下唯有黑白这二色。
“我看贺师伯这番义愤之言怕是为了自家那位不成器的曾孙吧。”女子傲然而立,神色如冰,恍如一枝冰天雪地中幽然绽放的白梅,容光绝***亮了整座大殿。
“萧碧萼,你竟敢在这地仙殿内大放厥词,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师伯,还有没有太虚宗历来各位师祖!”金袍老者气得面色冲血,萧碧萼这样当着大庭广众把他的阴私拆穿出来,就好像是把他的面皮完完全全地摘下来扔在地上踩一般。
“哼,贺师伯未经通报,擅用法力闯入地仙殿内兴师问罪,对掌门师兄如此无礼,你眼中还有没有掌门师兄,还有没有宗门历来各位师祖!”萧碧萼丝毫不肯退让,原封不动地将这番话还给他。
“你!——”金袍老者被气得说不出话来,颤抖着手站在那里,似是下一刻便要出手拿下眼前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后辈。
“贺师伯如此逼迫掌门师兄和萧师妹,未免有倚老卖老之嫌吧,还劝师伯不要轻易在这地仙殿内动手,姑且不言这是对历来诸位祖师爷的不敬,就算师伯你动手,恐怕也动不了萧师妹,反而是自取其辱罢了。”旁边突然有人出声道。
金袍老者之前气昏了头闯进来没注意周围,这下顺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才发现殿中还有不少人。众位修士都坐在大殿内的蒲团上,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看着他。
适才说话的是大殿东侧蒲团上坐着的一位俊美青年,恍如人间的翩翩贵公子一般,修雅脱俗,即使是坐着,也掩不了玉立颀长的身形,声音清朗华丽,谈吐间自带三分笑意,但说出的却是不留一点情面的嘲笑之话。
“祁玉,你莫要在此大放厥词!”金袍老者满面铁青地看着他,心里倒是稍微冷静了些,祁玉的话虽是难听之极,但自己的确如他所言,不但拿不下萧碧萼,这殿上众人,自己也没几个是敌得过的。
原来这殿中众位修士便是太虚宗的几位山主,其中掌门文韶掌冲虚一脉,名为萧碧萼的宫装女子掌清虚一脉,那名俊美青年祁玉掌金虚一脉。
而那名金袍老者名唤贺严,虽然不是哪一脉的山主,但也掌管着十六座主峰之中的天都峰,隶属于冲虚一脉,门下弟子无数,在太虚宗之内算是德高望重之人。这几位看上去虽是年轻,实际岁数却也有数百年纪了,都有还真期的绝世修为。
“掌门师兄这次做法怕是的确不妥,听底下弟子上报,本次南门试练无人通过。”西侧坐着的灵虚山主许书善是一位神色沉静的少年,沉吟了片刻,不偏不倚地道出了这句话。
“许师弟,南门试练其实是有一个人通过的。”文韶没有因为他们几人当着自己的面争执不休而生气,这番涵养实有大派风范。
许书善惊讶道:“是谁?”
“这个嘛…不太好说。”文韶面含微笑,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贺严。
贺严本也是听人上报言南门试练无人通过,这才借口闯入地仙殿内诘问掌门,想以长者的身份逼迫他为南门试练中未通过的人重开试练,自己再暗中经营,便可让自己那曾孙顺利入门。
如今一听文韶说有人通过了试练,全盘计划被搅乱,他气得牙齿都要咬碎了,正想着暗中调查出来让那通过之人好看,突然被掌门这一眼看得一个激灵,只觉得自己所有的心思都似被曝光在那能洞彻人心的目光下,甚是恼羞成怒。
“掌门不肯说,莫不是有什么阴私?”贺严盯着掌门,眼睛微眯,暗含威胁之意。
“这正是我想说之事,其实这次南门试练并不是由我提议,乃是吕师祖他老人家要我开的。”
“吕祖师不是在闭关么?”贺严心里一惊。
“他老人家在闭关之时感应到我太虚宗出世之机已经出现,推演之下发现身负机缘之人将由南而来,投入我太虚门下,故令我开这南门试练,找出此人加以培养。所以还望师伯理解。”
众人俱是心神震荡,萧碧萼冷面不语,祁玉含笑深思,许书善面色似惊似喜,其余三人神色不一。
其实众人的这番反应要从太虚宗的渊源说起。
话说太虚宗立宗万年,宗门内一直有个秘而不宣的机密,只有他们这等身份的人才能够得知。
原来太虚宗其实并不是起源于本方世界,万年之前,宗门历史上第一位祖师爷自其它大世界而来,在此处开山立派。
经过万年的经营,太虚宗已经发展成为了当世的一方大派,却也一直困于此方世界,无法出世,虽然太虚宗在这方小千世界内算是一流,但毕竟小千世界法则不全,长久下来不适合宗门发展和弟子的修炼,漫长的光阴中,不少极其珍贵的道法都因为弟子修为不足而遗失。
传闻太虚宗第一位祖师爷是悟道期以上的修为,而如今宗门内修为最高的也只是转虚期的那位吕师祖。若把握住这出世之机,破开这小千世界,去往大千,那才是宗门大兴之时啊。
第四十一章 留意
不过金袍老者贺严却不这么想,他心中只有自己家族的繁盛,他在小千世界内可以算是地位崇高,到了外面大千世界就什么都不是了。他低下头沉默不语,眼中凶光一闪而过,准备紧盯着凝秀堂,在第一时刻内找到那突破南门试练之人暗中除去。
“嗯,我今日召集各位也正是为了此事,我太虚宗出世之机已现,还请各位师弟师妹,嗯,还有师伯,要多加培养宗门各脉弟子,做好准备以待那离开之时。”文韶温和地看着众人。
“谨遵掌门之令。”彼此忽看了一眼,几位山主齐声应道。
文韶说完了一些其他的事项后,众人各自散去,贺严也去自去准备暗中动手事宜。
等到人差不多走完了,文韶看到角落里还有个人站在那里,笑问道:“萧师妹还有什么事?”
“掌门师兄今日是什么意思?”萧碧萼把娥眉颦蹙得紧紧的,更添几分风致。
文韶疑惑不解地问:“师妹此言何意?”
萧碧萼看了一眼掌门,眼神冷冰冰的,弄得文韶心里有些发怵,“掌门师兄明知贺师伯存有歹意,为何还要当众说出来令其知道?”
“贺师伯威胁为兄,为兄也是被逼嘛。”文韶无奈地一笑。
“师兄会害怕威胁,别人或许会信,但我与师兄相处不下几百年,知道师兄表面上虽是平和无争温和可欺之人,但骨子里比我,比众位师兄却还要傲气,怎么会轻易为他人的威胁所妥协,不然师傅也不会在寿元耗尽之时将掌门之位传与师兄。”萧碧萼不为他的笑声所动,冷然答道。
“师妹太高看师兄了。”文韶习惯性地摸摸鼻子,脸上笑容被她看得挂不住了,表情正经起来,“好啦好啦,这是我和师祖商量好的,欲待看看那通过试练的孩子怎么应付,那孩子根骨资质心性气运都是极佳,生平恐怕都是顺风顺水的,我和师祖担心她若不经受些挫折,心中存有那骄傲轻慢之意,日后若是一旦遇上危险,便已是措手不及了,师妹放心,任凭贺师伯折腾去吧,师祖留了手段保护那通过试练的孩子的。”
萧碧萼听他这样说,心中方才释怀,顿了顿,突然开口问道:“掌门师兄,那通过试练之人是男是女?”
文韶微感讶异,平日里这师妹总是一脸淡漠,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这会突然对这通过试练的孩子如此感兴趣,两人怕是有什么缘分在里面,心中一动,笑道“那孩子就在凝秀堂中,师妹若是有心,可自去那里猜猜看,为兄就先卖个关子。”
萧碧萼素来不是喜欢追根问底之人,心下也有了自己的一番计较,于是向掌门道:“那师妹就先告辞了。”
掌门目送那宛如月宫仙人一般的曼妙身影消失在殿门拐角处,唇角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自言自语地道:“缘分来了,果真是挡也挡不住。”
这些事情秦袖云是不能得知了,只说这第二日秦袖云清早便已起来,和宁若兰两人乘着白鹤前往凝碧堂听课。
这里的规矩是每日由那位姜鹤龄长老传授往功法后再由其他一位修士传授丹,剑,符,阵,器五门中的一门。
和她们一道听课的还有两千多位新入门的弟子共前几批入门却还为突破练气期的老弟子,这些老弟子中滞留在凝秀堂时间最长的有二十七年,再过几年不能突破便只能成为最低等的杂役弟子或者回到世俗之中去享受那人间富贵了,不少人神情灰败但还坚持着听下去,希望从这些最基础的内容众找到突破的契机,即使这些内容他们已经听过了不知多少次。但更多的人,尤其是她们这些新入门的弟子,脸上却是带着蓬勃的朝气,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
新老弟子加起来将近有八千多人,这凝碧堂之中看来也是用了什么阵法,殿内似有无限的宽广,八千多人落座丝毫不显逼仄。
这位姜长老也是实在之人,第一堂课上没有扯什么虚华无实之言,稍微介绍了一下修仙的层次这些基本的东西,便直接切入重点开始讲课。随着姜长老在上面讲授,下面的人听课程度各不相同也表现出不同的神色来,有的听得一脸茫然,有的听得似懂非懂,有的听得两眼发亮…各是不同。
秦袖云保持着前世学习的习惯,特意带了纸笔,不过她惯用前世的文字来记录,旁边的人好奇凑过来看,还以为她是在画什么奇怪的符,弄得秦袖云哭笑不得地解释了一番这是她们家乡特有的文字。宁若兰只当她是听不懂,在纸上乱涂乱画又不好意思直接说,没去拆穿她,只在一旁笑得花枝乱颤。
一堂课下来,秦袖云因为自己已经步入入窍期了,姜长老讲的这些东西她大致都是听得懂的,原来一些概念模糊的地方也清晰多了,也算有一番收获。宁若兰在秦袖云的稍加点拨之下更是受益匪浅。
功法讲完后,姜长老没作什么停留就先离开了,接下来是那位千娇百媚的沈长老传授他们炼丹之法,此时大多数老弟子因为急着修炼,对炼丹并无什么兴致,也走了个七七八八。
炼丹之道甚是枯燥,又非仙道主流,下面听的人远远没有之前姜长老授课时那么全神贯注,连宁若兰都无聊地打了个哈欠。秦袖云对此道却是颇感兴趣,依旧是认真地听着。
等沈长老一讲完,宁若兰便迫不及待地拉着秦袖云冲到膳堂吃饭。凝秀峰上的膳堂是特意为他们这些低阶弟子准备的,味道十分美妙,所用食材虽然灵气含量甚微,却也让秦袖云她们大饱口福了一顿。
用完膳二人各自回到洞府内修炼,第二日清晨继续来听课。
数日下来,日子过得颇为充实。
在这段时日之中,秦袖云也知道了关于她们这些新入门的弟子该知道的一些东西。
这里法,丹,剑,符,阵,器各门每隔一月便会分别进行测试,测试内容和方式不一而足,因为入门弟子太多,长老们也不强制要求他们都要参与测试,若想参与测试报名即可,拿到了一定名次更会有所奖励。
他们这些入门弟子不算正式加入太虚宗,得不到正式弟子每月的份例,这每月一次的测试的奖励,便是他们得到修行所需物资唯一的途径,这也是太虚宗鼓励弟子们上进的手段。
第四十二章 矛盾
功法修炼的测试是于每月月初,在凝秀堂堂前的一块名为紫霞石的巨石上进行比试,因此月初的功法测试也被称作紫霞问道。由报名测试的人随机组合,两人一组立于巨石上对决,其他人在巨石周围观看,不得干预,比试结果由姜鹤龄来裁断。
紫霞问道每月都会进行排名,因为修士们最注重自身的修为,这紫霞问道的排名同时也是入门弟子实力的象征,排名前十的奖励更是丰富,乃是一种名为凝气丹的丹药,对突破练气期有所助益,所以参试之人为拿得名次都是争得头破血流,好在有姜鹤龄长老在,一旦出现威胁到生命的情况,他便会及时出手制止住比试的双方。
修行时间的长短决定着入门弟子的实力,紫霞问道的排行榜上前几名全是老弟子,能够上这个榜为数不多的几名新弟子,都是出自各方家族,在试练之前就已经开始修行到了一定程度。
说到这里,不得不说一下太虚宗的一些情况。
除却宗门各高层,太虚宗内的弟子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如秦袖云这样无家族势力的普通弟子,一种是家族弟子,家族弟子往往都有几位身为宗门内高层的长辈,如贺严那样的存在坐镇家族,以保证家族长远的福利,比如灵丹符篆之类修仙的物资,这些物资一充足,家族内便能培养出更多优秀的弟子,再经长辈引进宗门来巩固家族的实力,继续创造出更多的优势。这些家族子弟多是一副飞扬跋扈的傲慢性子,他们自恃出身尊贵,上面有人照应,便瞧不起身份低下的普通弟子,而对普通弟子进行打压。
但普通弟子也非软弱可欺,在没有修行资源的供养之下,能够被宗门选中并通过试练的,都是一些天资横溢心性坚韧之人,他们仅仅凭借自身之力走到如今,最是清高自傲,更看不起那些靠着资源堆出来的家族子弟。
两方矛盾存在已久,这样的情况在其它宗门也是存在的。
这个问题向来难以解决,一旦家族中的坐镇之人因为寿元耗尽或者修行之时出了什么意外,如果后辈又是不堪,那么这个家族便会轰然倒塌,在时间的洗淘下消失在宗门的历史中,而普通弟子一旦成长起来,修为一高,又将发展出一个新的家族。在这样的循环之下,宗门高层也无法遏制住这两种弟子之间的摩擦,因为他们自己也是这么走出来的,只要情况不是十分恶劣,高层们大多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秦袖云和宁若兰都被归在普通弟子里,秦袖云还好点,宁若兰却是忍受不了的,她以前被宠坏了,虽然在这段时间内也成长了不少,但脾气依旧是高傲火爆,嗯,如果不是背后没有家族的支撑,以她这样的性子,活脱脱的便是一个家族弟子的典型。
几个月下来,普通弟子和家族弟子的争斗也开始渗入了他们这种入门弟子之中,时不时地便会被人找茬刁难,宁若兰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忍让,受了气经常是当场就爆发了出来,她不和对方杠还好,对方一旦觉得无趣了就会罢手,她这一杠上,对方一看,噶,这普通弟子的架势竟然比他们还大,两者又实力悬殊,宁若兰没少被修理过,连带着跟她走得近的秦袖云也受了不少干连,偏偏宁若兰又是个不肯服输之人,这一来二去,麻烦就更多了。
甚幸的是和她青梅竹马,同时也是冤家对头的周羽翰在家族弟子的阵营里,虽然看她不顺眼,但看在她爹的面上,不时地会出手帮她一把。
又过了段时间,不知怎么地,秦袖云身怀极品风灵根的消息被人暴了出来,一时宁若兰的麻烦小了下去,更多的人开始对秦袖云抱着警惕的态度,眼红嫉妒之人不少,家族弟子那边更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认为她是一个未来的强劲对头。
不过秦袖云也算是够低调,每次的紫霞问道她从来就不参加,修为也一直停滞在刚入门之时的入窍期,不见长进。
渐渐地,其他人只道她虽然资质高,但是悟性奇差,要知道修仙资质虽然重要,但同样也需要心性和悟性,君不见宁秀堂之内多少滞留下来的老弟子,资质可谓不错,其中连上品单灵根的也有几个,但就毁在了悟性之上,迟迟不能突破。
这让不少敌视她的人放下心来,一边不屑一边眼红,只叹她这么一个悟性奇差之人怎么就有着如此逆天的资质,上天真是不公。
入门已经五个月了,连宁若兰都在第一个月内就突破了第一层,不久前又突破了第二层赶上了秦袖云。
因为她从不去参加紫霞问道的缘故,又被不少人认为她懦弱胆小。即使是宁若兰这么低下的实力,紫霞问道也从未缺少过她的身影,还因为不要命的打法让她在新弟子之中有了不小的名气。周羽翰更是名列榜上前十的高位。
有资质,没实力,悟性差,胆子小,难免就会被人找上门来欺负。
然而秦袖云虽然修行不行,但是在丹,剑,符,阵,器这五门的测试上每回都是第一,未来很可能就是一名大师级别的人物,还是全能型的。这样的人才就算修为不行,但很容易就会被各大家族看重,要知道,一个家族,若是有人能为他们源源不断地提供修仙物质,能够为家族设立一个牢不可破的护族大阵,那么家族何愁不兴,所以即使是看不起她,却也有不少人前来拉拢示好。
为此宁若兰没少找过她谈话,恨铁不成钢地对她发脾气,说她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资质,还硬要拉着她一起去参加紫霞问道。
秦袖每次都是呵呵一笑,用自己对其他方面更感兴趣,没必要出去打打杀杀的理由来回绝了宁若兰,让对方气恼了不少时日。
第四十三章 修炼
接下来的日子里秦袖云还是依然如此行事,除去功法测试她从不去参加,其他几门的测试照旧都是第一,不过奖励都只和这一门的特点有关联。
比如炼丹奖励的是一些贵重的药草,炼器的奖励是相对珍稀些的材料,加上家族子弟对她的暗中示好,所以虽然她得的奖励虽多,却也没有什么人打她的主意。
时光飞逝,转眼间便过了六个月,如今已是槐序时节,修行界季节变化不明显,周围的景致一如刚入门之时。
又是一个月的伊始,入夜,月朗风清。
秦袖云在洞府旁的一处空地上盘腿坐下,她的洞府在峰顶,鲜有人至,更何况夜色已深,弟子们大多已经入睡。
天幕疏朗,星野低垂,秦袖云沐浴在遍布天地的星辉之中,全身上下打通的窍穴全部大张,贪婪地将这精粹的天地灵气吸收进入体内,灵气入体,自发地形成一个小周天运转了一遍,最后转化为一小团非青非白的虚实真气纳入丹田。
心神外放,在她所见的世界里,天地之间都是银色的水纹一般的波痕,以天上每一颗星子为源扩散开来,星辰大小不一,其扩散波纹的范围或广或狭。当星辰光华明灭时,这些银色的波纹的颜色浓淡各不相同,正在吸收灵气的窍穴上闪烁着的同色微芒,也随之时刻变幻。
在外人看来,秦袖云整个人都和夜空融为了一体,化作了这夜幕星河的一部分,气息缥缈不定,难以琢磨。
外放的心神最终锁定其中的一颗星辰,仔细感受,仿佛已经置身于其上,那颗星辰像是也和她建立起了某种神秘的联系,其它星辰在她的心神里都不存在,只有这一颗,在感应中越来越大,越来越亮,天地灵气更加疯狂地涌入各处窍穴之中。
待到那颗星辰已然亮极,光华汇聚成一滴银光闪烁,浓稠无比的水滴状液体,从苍穹上滴落下来,划出一道银亮的痕迹,滴落在她的身体一处。而那颗原本亮极的星辰,也耗尽了自己的光华,重归于黯淡,隐没在群星之中。
心神一震,耳目颤鸣,又是一处窍穴被打通了。秦袖云迅速换成内视状态,将吸收的星辰精气再次周转了一遍全身后转换成虚实真气积累下来。
打通窍穴以后全身舒爽,飘飘然如羽化登仙,精力也并无疲惫,远比刚开始修炼的时候的状态好了许多。
这段日子里她的修为一直停滞在入窍境,看似没什么进展,其实是在突破周身的各处窍穴罢了。修为功法不同,其他人并不需要经过打通全身窍穴这一步即可步入凝精境,相比之下,她的进展看起来就非常缓慢。
这也和此方世界的功法有关,修仙界大部分功法是只修元神不修肉身,只看重元神修为不重视肉身强度和周身窍穴的开发,这样修行看似更快,其实具有一些隐患,等到修行臻至精深,修行之人就会感受到自身修为难以再进一步,到时候再花大力气去弥补肉身的不足,所耗用的时间和精力就不知多了多少倍。
也不是没有人想到这一点,但经过他们改动过的功法,总是因为在前期修行过为缓慢而被摒弃,加上肉身强度跟不上元神强度的这点隐患,只有修行到了一定的层次才会显露出来,而大多数的修仙之人,都达不到这个层次,因此这点弊端并没有被他们放在心上。
秦袖云在这六个月里,已经将周身四百多处窍穴打通了大半,剩下的一部分预计再用三四个月便可以全部打通。算一算加起来就要耗费将近一年的时间,不过秦袖云却也无须着急。
第三个小境界凝精境是将自己的肉身打磨通透,使得身体内部的杂质排出,以求更好地与天地灵气进行融汇,为日后修行能够更大程度地吸收天地灵气打下基础。
这打磨肉身和增加肉身强度不是一个概念,用功法修为打磨肉身,只是为了让自己的肉身更加纯净,将肉身视作吸收天地灵气增加元神修为的器皿,肉身强度固然会有所提升,但无名天书中所言的肉身强度指的是肉身潜力的开发,以打通周身窍穴的方式令肉身本体能力增强,肉身的修行与元神的修行并驾齐驱。
修行到了深处,仅凭肉身也能与一般的大能对抗,这和玉清大世界中原始圣人门下一种大名鼎鼎的功法八九玄功的特点有些类似之处,只不过八九玄功是专精肉身修行。
秦袖云不急的原因就在于她的身体早已在巧合之下被朱果和万年石髓淬炼过了,修行过程中又再将后来积累下来的的少量杂质排出,所以她并不需要经过凝精境打磨肉身这一步便能一举突破练气,也就是说,只需要再过三四个月,她便能够从入窍境直接突破练气,进入主峰拜师,不需要再等上几年的时间。
她站起身来,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便开始消化在紫霞问道中所学习到的斗法技巧。
她从来不参加修行功法的测试,是因为她无须练气丹的帮助便能突破练气期,没必要为了自己用不到的东西去和别人争个头破血流,而且以她目前入窍期的修为,就算去了也拿不到名次,弄得像宁若兰那样拼命并无意义。
也不是说她就否认了宁若兰的行为,逆境之中往往会爆发出难以预计的潜力,宁若兰就是在与人斗法之时突破的入窍境,本来以她三灵根又都是中等灵根的资质,想这么快突破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宁若兰偏偏靠着这种坚韧不屈的性子突破了自身极限,由此可见这种行为还是可取的。
不过各人修行之法不同,秦袖云欣赏她,并不代表就要学习,她性子中总是缺少那么一点冒险精神,凡事追求谋而后定,对排行榜那种只会带来麻烦的虚名一点都不感兴趣。
斗法之中姜长老只在出现性命之危的时候才会出手制止,一些小伤他是不会管的,有些老弟子深谙这一点,斗法之时在不伤及对方性命的情况下是能怎么重伤对方就怎么来,不少新弟子就吃亏在了这上面。比试过后新弟子常常是遍体鳞伤,即使有堂主提供的疗伤灵药,还是难免在床上躺上个几天,倒不如袖手站在一边旁观,多吸取些别人斗法的经验。
第四十四章 暗中
秦袖云回想着今日的斗法,这次比斗中最精彩的是一名四灵根的老弟子以只有入窍境的修为战胜了一名双灵根修为在凝精境的新弟子。那名新弟子灵根都是中品,分别为木和火,他先是使出火球术想要困住那名老弟子逃脱,然后再用木属性法术中的突刺术击败对方,没想到那名老弟子表面上装作被火球术困住的样子,暗中却布下了一个延滞性的阵法,等新弟子沾沾自喜地近身后,阵法一发动,原本应该失效的火球术突然将突刺术产生的荆棘燃烧起来,老弟子早有准备地飞快离开阵法,新弟子来不及反应,正想逃离又被阵法滞留住,最后反而被自己的法力烧伤以致于失去了战斗能力。这场比试很多人认为那名老弟子是运气好,但这种比试方法却给了秦袖云一点启发,撇开太虚宗没有御兽这一门不谈,仙门六艺之中除了剑道一门,其余几门都是来辅佐修行的,如果将这些法门用得好,未尝不能作为一种斗法方式。
心念转动之下,她便在开始在原地演练起来。只是秦袖云却没有想到,她的这些举动都落入了一个人的眼中。
离她不远处的一块山石之上,一位雪白宫装的女子负手而立,素衣风袂,恍若月宫之中飞落的神女,不染纤毫凡尘。此人正是清虚山主萧碧萼。
她目光冷静地看着秦袖云,眼中流露出一丝欣赏之意。她用了隐身之法,以秦袖云的修为当然察觉不出来。
自从那日和掌门谈话之后,萧碧萼就没少来过凝秀峰。暗中看过了不少杰出的弟子,她还是看不出谁是掌门所言的那个孩子,一开始她是没有注意到秦袖云的,直到有一天准备离开之时,碰见偏僻处有两个小女孩在争执,衣饰一青一红,年纪大些的红衣服小女孩对青衣服的小女孩发了通脾气,硬要那青衣服的小女孩去参加紫霞问道。萧碧萼本来对这些小家伙之间的争执不感兴趣,但却觉得那青衣服的小女孩的反应颇为有趣,不但不生气还反过来指点那红衣服的小女孩,内容也颇为有道理,因此便对她多看了几眼,这一看之下却发现这青衣服的小女孩虽然只有入窍的修为,却已淬炼出了通透琉璃身,这让萧碧萼忍不住好奇这小女孩所遇的机缘。
多日的观察下来,她对秦袖云的兴趣一日比一日浓厚,见她不愿参加紫霞问道还要坚持前来观看,私底下将观看中的感悟加以揣摩,理解的内容每每八九不离十,常能够举一反三,难怪能够出言指点那红衣服的小女孩,如此勤奋聪慧又朴实淡薄的孩子,如今已经不多见了。又见她每日功课修行不缀,连丹符剑阵器那几门都认真听讲,用心虽是不一却并无其他人那种功利之心,可见得一片赤子之心,若加以培养,倒是一个好孩子。
再看了片刻那仍在刻苦练习的小小身影,她方才化作一道清风离去。
次日听完讲课,秦袖云并没有立即离开凝秀堂,而是在堂中稍坐了片刻。
在凝秀堂学习了半年的时间,新入门的弟子不像刚入门之时一下了课就急着回去洞府内修炼,大部分人如今已经突破了第一境,也有小部分天资横溢之人突破了第二境入窍境,当然也不排除有家族中出来的子弟,早早地便进入了第三境凝精境,修行之途越上一个层次难度便会成倍地增加。即使他们再如何刻苦用功,作用也不是很大。所以到了后来,大家渐渐地有了一个不成文的习惯,一到下课便会自发地留下来,美名其曰是互相交流功法心得,实际上是互相地拉帮结派,背景不同心态也不同,有的人则是想抱上家里有背景的,追随其后,能够让自己得到些好处,那些家里有背景的,也愿意多收几个鞍前鞍后为自己效劳之人,也有些心思纯粹之人,只是想多结识几位知己好友,互相交流功法。如此一来,这一下课,凝秀峰上就会格外地热闹非常。
山峰各处,人群三五成堆聚在一起,交谈之声嘈杂不绝。
秦袖云处地在新入门的弟子里有些尴尬,地位高的虽有拉拢她之心,却因为她的出身瞧不起她,哪里会屈尊降贵地去结交。地位低的人之中要么是鄙夷她的悟性,不屑与她相处,要么是眼红她资质,嫉妒她能够得到长老们的赏识。这就要说到凝秀峰上长老们对她的看法了,在她的资质刚被人暴露出来之时,引起的轩然大波连长老们都惊动了,传授功法的姜长老没少关注过她,甚至还向一些熟识之人炫耀过凝秀堂中有个根骨奇佳的天才,只是时日一长,发现这期待的天才仅仅只是根骨奇佳,悟性与她的资质完全是反比,发现这一点后,姜长老不知为此叹息扼腕了多久,不过其他几位长老却并不如此,而是因为她在六艺上展现的的天赋分外重视。这些情况便导致了没有多少人会主动想要接近秦袖云,就算有,也是心怀鬼胎之辈,这种人她也只能敬谢不敏,所以除了早已认识的宁若兰和齐穆二女之外,可谓是孤家寡人一个。
原以为宁若兰是出去和她的朋友相聚了,等了一会还没等到她回来,秦袖云正想独自回去洞府,忽然听得外面一阵喧哗之声传来,连堂内的人都被惊动了,纷纷出去看热闹。
靠近紫霞石的地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人群密密麻麻地堵在那里,里一圈外一圈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秦袖云来晚了,站在外围,看不到里面,便向旁边的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问道:“这位大哥,里面发生了什么?”
那男子本来正看得起劲,忽然觉得袖子被人拉了拉,低头看时,只见是一个青衣服的小女孩,样子水灵灵的很是可爱,于是爽朗地一笑,道:“又是那个‘不怕死’宁若兰和家族弟子斗起来了,现在双方正斗得狠呢,这次阵势比上次还大,看样子宁若兰的入窍境已经稳固了,不过对方实力也很强,你也是普通弟子吧,我们这等普通弟子中能出个像她这样有血性的真是难得。”
第四十五章 比斗
宁若兰这丫头和人争斗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秦袖云心里还是不免有些担心,谢过了那名男子便想从人群里挤进去,看热闹的人很多,挨得又紧,一时半会还挤到不了里面。
正在秦袖云努力地从人墙里挤过去时,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人群中不少人发出了惊呼。
秦袖云知道宁若兰必然是出事了,心里焦急,也顾不得可能会惹怒别人,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更加用力地向前挤。
终于挤到了最里面,她松了口气,待目光转向眼前之景时,舒出的那口气又僵在了喉咙里。
宁若兰跌落在了地上,胸口炸开了一个拳头大的血洞,汩汩的血液从伤口里喷溅出来,身上火红的衣裳被鲜血染成了深红色,嘴角一丝鲜血顺着雪白的脸颊流下,原来那双总是流露出骄傲神色的秀目此时紧紧地闭着,整个人陷入了昏迷之中。
好狠的手段!
一般弟子之间的争斗都只是小打小闹,根本不会下这般的重手。这样的伤虽然伤及不了生命,却会让人元气大损,没有个几个月,宁若兰是下不了床了。
周翰羽也捂着腹部倒在了宁若兰不远的地方,手指缝里不断地流淌出鲜红的血来,一张俊俏的脸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看样子也失去了战斗能力,唯独一双眼睛不屈地盯着对面的人。
“哈哈,这样的小角色也敢跟我斗?”一个阴沟鼻的修士站在对面,他目光阴冷,又带了几分轻蔑,嘴里发出猖狂的笑声。
在场所有人没有一个不认识他的,这人名唤高庸,常年位于紫霞问道排行榜上的第一名,家世显赫,乃是上一届留下来的老弟子,单火灵根,第三境凝精境的实力,以对敌手段残忍著称,凶名在外,入门弟子之中没有几个敢正面对上他的,比试中凡是碰上他,不死也得半残,长老们无不厌恶此人,只是无奈对方背景太强不能轻易教训。不知道宁若兰怎么就惹上了他。
高庸身后的狗腿笑道:“高兄果然势力非凡,宁若兰这种小角色也就罢了,没想到连排行榜上排名第八的周羽翰在高兄手下连一刻都撑不过。”
“是啊是啊,不过这次不是比试,这两人受了这么重的伤,凝秀堂的那群长老会不会说什么话?”
“嘿嘿,其实高兄没必要下这样的重手,周羽翰也就罢了,这宁若兰姿色还是不错的,何不收下来当个侍妾慢慢折辱?”
“李老弟你谬误了,高兄何等人物,怎么会看上这等庸脂俗粉。”
……
高庸没有理会身后谄媚的话,只是走到周羽翰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周羽翰,你本是家族弟子,却屡次三番地帮助这些寒门弟子,如今被我以燎原烈火秘术伤及根本,即使有你家伯父相助,今年也恢复不了伤势,正式入门前的潼林秘境,你想去也无力前往了。”
周羽翰虽然身负重伤,依旧不改孤傲之态,冷然道:“高庸你这卑鄙小人,这次找上宁若兰也不过是为了激我出手,再以秘术伤我,好为你在潼林秘境之前出去一个竞争对手,只是你下如此重手,就不怕被诸位长老惩罚?”
高庸讥笑道:“寒门弟子出身卑微什么都不知道也就罢了,连你身为家族弟子竟然也这么天真,我只要不杀你,当然有无数种手段逃脱惩罚。”
“若是家族弟子都像你这小人一样卑鄙,那么我周羽翰耻与家族弟子为伍!”周羽翰面色如冰,撇过头去再也懒得看他。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动容!
这句话就意味着从此以后,周羽翰不再是家族弟子,不仅家族一方会视他为仇敌,他自己所在的周家也会为了防止被其他家族群起而攻之,为了维护自身的利益,将他逐出家族,从此以后断绝一切关系。即使是普通弟子也会因为他曾经是家族弟子而排挤他,处境堪忧。
高庸气得脸色铁青,狞笑道:“好好的家族弟子不当,想去体验寒门弟子的卑贱,本来我还顾忌着你是周家的人,现在看来,没有必要了,连着这个小丫头,一块去死吧!”
说罢,手掌抬起便是一团暗金色的烈焰,眼看着就要盖下去了。
周围众人大惊失色!
“高兄万万不可!这里是宗门!”
“高兄冷静啊!”
“高庸你敢!”
“你敢在宗门行凶,长老们不会放过你的!”
……
高庸置若罔闻,暗金色的烈焰散发着灼人的热度,有如列日坠空急速朝下而去,眼看着周羽翰和宁若兰就要残死在他手下,千钧一发之时,一片青光突然出现,轻云托日一般,轻轻地托住了这团致命的热焰。
秦袖云刚分开人群,便见宁若兰和周翰羽二人倒在地上,一个面目狰狞的修士,手里发出不知名的火属性功法要取他们性命,情急之下,一道符箓瞬发而出,抵挡住了他的法术,这道符箓是她得了符箓第一的奖励,乃是长老所制,威力自然不是他们这种还没正式入门的弟子能够抵挡的。
秦袖云迅速来到二人身旁,扶起他们,取出一瓶生肌止血丹用法力碾碎敷在二人伤口上,周翰羽的创口小,很快便止住了,只是面色依旧难看,看来是高庸的秘术余力在作祟,而宁若兰伤口太大,即使敷了药,还是在不断流着血,不过情况好了很多,秦袖云连忙给她服下一颗回春丹。
她这一系列动作很快,连高庸都没反应过来。
检查完宁若兰和周翰羽二人伤势后,秦袖云心中腾出一股无名怒火。
二人的伤势本已经是极重,这名修士竟然还欲下死手,完全就是在取人性命!
高庸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身着青裳的少女,不过十三岁左右的年纪,竟然能够挡下他的一击。
“你是何人?”
还没人秦袖云回答,高庸身后的狗腿就已经认出来了。
“高兄,这就是那个身负极品风灵根悟性却奇差无比,入门六个多月没有丝毫长进的废物!名叫秦秀云,是宁若兰那小丫头的朋友,高兄你不必放在心上。”
高庸也已经看出来秦袖云不过是入窍境的修为,看样子境界还没稳定,此前挡下他一击的乃是一道符箓。他轻蔑地道:“原来就是你这个废物,快给我让开,并给我跪下赔礼道歉,我饶你一条性命,不然连你一起杀。”
说罢抬起手,又凝聚起一道法术就要发出。
秦袖云是真的怒了,将宁若兰交给周羽翰扶着,缓缓站起身来。
看了一眼周围,众人看着她的目光中或是幸灾乐祸,或是怜悯鄙夷,或是漠不关心…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说句话。
第四十六章 过招
“你在宗门杀人,就不怕宗门重责?”
“周羽翰已经说了他不再是家族弟子,我高庸身为龙渊峰峰主的嫡孙,在这里杀两个还未正式入门普通弟子,凝xf区区一小峰的几个长老,只能罚我面壁几个月罢了,你们这些寒门弟子,以后见到我,最好绕道而行。”高庸扫视了一眼众人,不少普通弟子低下了头。
龙渊峰乃十六主峰之一,掌管宗门刑罚重权,当然没有一个人敢撄其锋。
“太虚宗堂堂大派,难道便没有我等普通弟子说理的地方?”
“在太虚宗,我们家族弟子便是理!”高庸突然诡异地一笑,“小丫头,你就不要拖延时间了,众位长老一时半会是来不了的了,你乖乖地给我让开并跪下求饶!”
秦袖云被他看穿,也没有惊慌,平静地道:“我既不想让开,也不想下跪求饶。”
高庸没想到有人敢这样和他说话,愣了愣,狂笑起来:“岂由得你想不想!”
“那便没有办法了。”秦袖云向前踏了一步,直视着高庸:“高庸,你可敢与我上紫霞石一比?”
高庸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抬手就可以杀你,想与我一比,你还不配!”
“若你胜了,我自愿立下誓言,我死与你无关。”
这个誓言可大可小,高庸这种身份,杀一个毫无背景的普通入门弟子,对他来讲不过是隔靴搔痒,除了罚几个月禁闭,也无关紧要,但如果对方被杀之前说了生死与他无关,那么连禁闭都不用罚。
在高庸眼里,秦袖云反正都是死,自己的麻烦能小点总是更好,因此倨傲地道:“好,既然你想死,我便成全你。”说罢一个纵身,跳上了一旁的紫霞石上。
秦袖云也没有犹豫,在所有人的注目下果断地跳上了紫霞石。
紫霞石名字里虽然有个石,其实倒不如说是一座平台,方圆约有半亩,台面平整,方方正正的仿佛被人用刀剑生生地削平,表面留下过去无数场比试中印刻下的痕迹,几千年以来,不知有多少太虚宗的天才曾在这上面峥露头角,背临凝秀堂众殿,对面远方诸峰如笼翠烟,周围也都平坦,寸草不生,正好供人观看比斗。
两个人各站一边,相互对决。
秦袖云年龄尚小,面貌稚嫩,身高未及五尺,与对面魁梧高大盛气凌人的高庸一比,气势顿时处于下峰。
底下发出一片的唏嘘之声,一个是以心狠手辣,实力强盛闻名,长年占据问道榜上的第一,一个是入门只有半年多,实力连二境圆满都未到,胆小懦弱,从来不敢参与法力比斗的新弟子,胜负之分,不用比较就已经知道结果。
“是你自己找死,莫要怪我高庸以大欺小,我便在你死前让你一把,你先出招吧。”高庸负着手,眼前似已看到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在自己手底下惨死的样子。
“那我便不客气了,请多指教。”秦袖云拱了拱手便算是见礼过了。
不得不说,极品灵根也有极品灵根的难处,因为极其罕见,所以可供修行的初等法术也极少,只有等到正式入门以后,得到了特有的功法,极品灵根的优势和威力才会彰显出来。
从入门以来,秦袖云也只是学会了那么寥寥几个风属性的法术,还是她翻便了整个凝秀堂的藏书阁才找出来的,威力不大,远远比不过高庸这种在修行之初就拥有绝佳的功法,淫浸火属性法术多年的修士,不要说胜,在他手底下走上几个回合都难。更何况对方已经是三境圆满,和她差了整整一个境界。
秦袖云面色如常,心里却是思绪翻涌。
“这次的确是太冲动了,但是也没有办法,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宁若兰在自己面前死去,在这方世界,她算是自己为数不多的几位朋友之一,若是什么都不去做,只是在一旁袖手旁观,心里种下了这个隐患,日后的修行也会受累匪浅。只是如果想要胜过这个高庸,硬碰硬的方法绝对行不通,那么,我该怎么做呢…”她隐约有了些许想法,手里同时发出一道法术。
身前的气流泛着些许青光,凝结成一个斗大的漩涡,卷起了地上无数的砂石尘土朝着高庸袭去。
这是气瀑术,对灵根属性没有要求,属于所有人都可以使用的一种初等法术,相当的,威力也极弱,只有卖相还不错这一个优点。
高庸却毫无忌惮地大笑道:“就这点本事?那就该轮到我出手了。”
他迎着秦袖云发出的小型风暴,躲也不躲,直接迎上,气流漩涡连他的防身劲气都没有破开。
到了第三境,修士便能够拥有防身的劲气,根据修士自身属性的不同,护身的劲气也会具有各自的特点。
高庸是单火灵根,护身的劲气被气流漩涡激发,形成熊熊烈焰环绕在高庸的周身,面目被渲染上一层暗红色,让他看起来如同一尊不可侵犯的火焰神灵。
他阴冷地一笑,原本英俊的五官在火焰的衬托下显得森然可怖,只是一瞬间,气流漩涡便被他的护身劲气击溃,消散得一干二净。
旁观的人群里迸发出阵阵笑声,嘲笑着秦袖云的自不量力,这是那些家族弟子。普通弟子则面上无光,不少人以手遮脸,不忍再去看这比斗的场面,实在太丢人了。
秦袖云面不改色,像是没有听见底下传来的讥讽她的话语。
等到高庸出手时,只见他手掌一抬,一柄火焰巨剑从天而降,气势汹汹,势如闪电,向秦袖云当头砍去。火焰巨剑带起的灼热气流让离得比较近的人都感觉到了那股热度,眼见着秦袖云就要当场被这火焰巨剑劈成两半。
虽然知道秦袖云是必死无疑,还是有不少人发出了一声惊呼。
这高庸杀人的手法也太残忍了!
“高庸,你敢杀人,我不会放过你的!”周羽翰抱着昏迷不醒的宁若兰,厉声大喝,冷如冰霜的目光满是焦急之色。
他此刻心里对高庸充满了恨意,秦袖云毕竟是为了救他们才有了这番陨身之祸,只是他重伤在身,一丝法力也调动不出,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束手无策。
原来那些瞧不起秦袖云的普通弟子这时心里也不禁对她升起了一丝敬佩之意,明知道必死无疑,还能为朋友做到这个份上,虽然懦弱胆小,但也不失是一位大义之人,敬佩的同时又忍不住为她惋惜。
“周羽翰你不用急,下一个死的就是你!”高庸哈哈一笑,毫不在意他那恨极的眼神,环视着众人,接触到他眼神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碰——”火焰巨剑砍落在地上,撞出一串火花,在石面上划出一道灰白的痕迹。紫霞石不愧是数千年来入门弟子的比试之地,石质坚硬无比,这威力惊人的一剑也只能在上面留下如此浅浅的一个印子。
不过没有人去理会这个,所有人都震惊地瞧着不远处那位安然无恙的青衣少女。
高庸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你…你明明被我的火焰剑砍中了,怎么没事?!”
旁观的人有人楞了楞,便认出来了,恍然大悟地喊道:“是残影!天,她速度怎么这么快!”
“怎么可能!突破了练气期都达不到这种速度!”
“她明明连入窍圆满都没有到!”
“一定是和她的灵根有关,极品风灵根,果然名不虚传。”
秦袖云谦虚地一笑:“承让了。”
高庸被她这幅样子气得面色发青,谁都可以看出他之前那一招可谓是心狠手辣之极,哪里有丝毫相让的意思。
“速度快也没有用,我看你接下来怎么接下我这一招!”他怒喝一声,手中法力凝聚,又是一道法术。
十多个火球先后发出,每一个都有拳头大小,速度奇快,看上去和普通的火球术没什么区别,可是看过他之前与宁若兰对战的人都知道,这火球一旦近身,便会爆裂开来,角度刁钻无比,让人避无可避,近身之人非死即伤,之前宁若兰胸口那个伤口就是这样来的,那时高庸只用了这一招,还只有一个火球,如今十来个火球全部发出,等到全部炸裂开来,秦袖云就算身法再快,恐怕也要炸得骨渣都不剩。
有的人已经转过头去,不忍心再看这惨烈的画面。
第四十七章 险胜
周羽翰也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他与高庸交过手,自然知道这一招的威力。
还好,这速度还能接受,秦袖云松了口气,她眼力极好,看出了这些火球发出的先后,算好它们将要炸开的次序,依次从中穿过。
众人只看得清数道青影在火球中四处穿梭,一眨眼,火球先后爆炸,扬起了漫天沙尘,尘埃落定,青影也停下来,少女依旧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连衣摆都未曾有半点破损。
高庸被彻底激怒了,身为问道榜上的第一,同境界的人都很少能在他手底下走过多少招,如今区区一个二境未圆满,他竟然还伤不到对方一片衣角!
“给我留下命来!”又是一声怒喝。
铺天盖地的火焰携带着怒气向秦袖云席卷而来,封锁了她所有的退路,四处如同是在火焰炼狱之中,每一簇暗红的火焰里都透出一丝幽幽的蓝色,无比的诡异。
“是火海炼狱和幽冥鬼火!三境火属性法术里威力最强的两招,他是怎么融合到一起的!”有人惊呼。
“这两招法术连一般的三境圆满都很难学得会,他竟然能把两招结合在一起!”
“我一定是看花眼了…”
“我以为高庸之前的表现已经够强了,没想到他还有实力没露出来!”
“高庸气昏了头了吧,竟然拿这样的法术来攻击一个二境未圆满的小女孩…”
火海炼狱是初等火属性法术里攻击范围最大的一种法术,幽冥鬼火单体攻击最强,两者相互结合,在同阶修士里可以算是无敌了,如今被用来攻击比他低一境的人,威力更不在话下。
面对着这躲无可躲的火海,发丝都被这灼人的热度烫得有些发卷,秦袖云的眼中竟染上了几分笑意,等到火焰即将淹没她之时,她腾身一跃,身后出现一双一丈长的淡青色的光翼,带着她飞在半空。
众人瞪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法术?”
“从未见过!”
“只有突破了练气才能学会飞行吧?”
“我听我家老祖曾经说过,风属性法术是最诡异莫测的,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高庸只用火海炼狱封锁了四周,万万没想到人家会从上面突破吧,哈哈…”
周羽翰也终于放下心来。
高庸鼻子都气歪了,冲着飞在半空上的少女怒喊道:“你这是什么法术!”
秦袖云看着他在底下气急败坏的样子,笑道:“风翼术。”
算下来,高庸已经连续使用出了四种法术,每一种都需要耗费大量的真气,尤其是后两种,几乎抽掉了他一大半的真气,现在连一个最基础的火球术都发不出,只能干看着秦袖云飞在头顶无可奈何。
“高庸,我今日就教你一个道理,法术,不是越强大越好。”
“你现在真气快没了吧,那么,该我出手了。”
少女含笑的声音从半空传来。
众人只见那位青衣少女凌空而立,白嫩的手掌一翻,飞快地结出一个法印,轻喝一声:“破——”
一阵雷鸣般的爆裂声像是在回应似的震得在场诸人耳膜鼓动,强劲的气流横扫整座石台,砂石尘土刮起漫天黄沙。
高庸还来不及反应,身上已已经被炸出了五六个洞,顿时鲜血如同喷泉狂溅,他的眼里兀自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高大的身体仿佛一座巨山崩塌一般缓缓倒了下去,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全场安静了一瞬,接着沸腾起来。
“是一级符篆火雷符——”有人恍然大悟。
“符呢,没看到她拿符纸出来啊…”
“不是符纸,她把这紫霞石当做了符纸,在高庸最后一击之前就已经在这地上暗中画好了…”
“符箓不需要符纸?怎么可能!”
“我听萧长老说对符篆掌握精深的人也可以凭借他物画符,只不过不使用符纸的效果会差上很多。”
“你告诉我这叫效果差上很多?高庸可是凝精境圆满的修士,肉身的坚韧程度堪比灵星矿啊。”
灵星矿是修行界一种分布最广泛的灵矿,质地坚硬,常被修士作为铸造低品质飞剑或者法宝等物的材料,算不上好,但硬度上也远远胜过俗世中的一般矿石。
“是啊,就算是用最好的符纸画出的极品一级符箓,效果也未必有这么好。”
“看这灵光,起码画了七八张!”
“不可能吧,七八张没有经过符纸的符箓叠加起能够如此厉害?”
“火雷符相互引爆或许能达到这样的程度?”
有些懂阵法的人看出门道来了:“不止是火雷符,还有增幅性的阵法,虽然我认不出来究竟是哪个,总之她布了阵法就对了,你们看地上那些灵纹。”
大家顺着这人指的方向看去,地上果然分布了一些纵横交错的阵法灵纹,不太明显的暗金色遍布了整个台面。
“我之前怎么没有看见!”有些人吃惊地道。
观看比斗的人群之中有几个也达到了第三境,耳目清明不比凡人,按照道理来说,以他们的目力,之前不可能没有注意到秦袖云在台面上画下的这么多密集的阵纹。
“我知道了!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她发出的第一个法术?”
众人回想起来,秦袖云最先发出的是一个所有人都会的初等法术气瀑术,威力有限。
“那个气瀑术?没有什么稀奇的啊?”
“虽然她引起的气流漩涡很大,可以看出她对这个法术掌握得很熟练,但也仅仅只是气瀑术而已,能有什么奥妙?”
“不过是一个最低等的法术,一境的修士都可以使用,我还经常用这个法术来打扫我的府门呢。”
“不不不…你们记不记得她那个气瀑术的颜色?”
大多数人都想起来了,那个气流漩涡里面的确夹泛着些淡青色,只是当时所有人都注意着高庸怎么出招了,所以没有多想,现在想起来,确实颇为奇怪,本来应该是以自身真气激发的透明气劲,怎么会有颜色?
“你们记不记得隐灵草的颜色?”出声的那人提示道。
隐灵草是配制一种叫做成碧丹的丹药的主要成分之一,成碧丹能够帮助修士恢复一定的灵力真气,也是属于他们这种入门弟子能够接触到的普通丹药,而里面这种隐灵草,则有屏蔽微小灵气的作用,有些低等灵兽像是灵兔灵鼠之类,吃下这种药草能够拥有暂时性的隐身效果,隐灵草色泽呈现青绿色,这些都是常识,不算生僻,因此这人一提到了隐灵草,大家都知道他在说什么。
第四十八章 疑惑
有聪明的已经明白过来了,恍然道:“我懂了!这秦袖云是先借用气瀑术将隐灵草粉末撒在台面上各处,然后暗中画下数枚火雷符,又以增幅阵法提升火雷符威力,正好隐灵草发挥作用,将这些符箓和阵法灵纹遮掩住,当时高庸的火属性法术个个都是气势惊人,法术的光芒又太强,所以所有人都没注意道她做了什么。她以诡异莫测的身法消耗完了高庸的灵力,最后引发暗中布下的火雷术接连爆炸,这样的叠加下来,难怪能把高庸伤到这个程度!”
众人终于听懂了,脸上流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
“太欺负人了!还能这样斗法?”
“简直就是儿戏!”
“昨日那个四灵根的修士可不就是这样赢得,这秦袖云论无耻之处还有过之。”
“阵法符箓等术终究不是正道,若是堂堂正正地斗法,她恐怕在高庸手下一招都走不过。”
“对啊,她能重伤高庸,不过是因为这些歪门邪道的方法。”
“此乃小道,我们切不可学之。”
“她仗着自己是风灵根,身法诡异,又重来没有在我们面前显露过,这才使得高庸没有防备,她这下暴露了自己的特点,不可能再有下次赢过的机会了。”
“风灵根的速度太恐怖了,她在短短的一瞬间又是躲避又是画符布阵的,居然没有人发现?”
“高庸的祖父是龙渊峰峰主,司掌宗门刑罚,她把高庸重伤成这样,看那位老祖怎么整治她。”
这是那些家族弟子的不忿之言,普通弟子这边还是喜闻乐见的。
他们向来瞧不起秦袖云,可这回她打败了一直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的高庸,用的虽说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法子,但也的的确确地为他们好好地出了口恶气。他们之中又有不少人曾经在比试中被高庸用残忍的手段打伤过,见高庸被她重伤了,更是解气,连带着看秦袖云也无比地顺眼起来。
秦袖云没有去注意自己引起了多大的哗动,目送着高庸被人带走。
她知道自己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可能会遇上很大的麻烦,不过是高庸伤人在先,甚至还要当众行凶,就算他家那位老祖再怎么手段通天,也不能毫无忌惮地处理自己。
她本来是想再凝秀堂中平平淡淡地度过这一年的,看来是不可能了。
虽然这么做的确是冲动了些,但她并不怎么后悔,反正高庸这种心胸狭隘之人,自己敢触犯他就已经开罪于他,一样都是要遭到报复,再重伤下他也没有什么关系。
最差的结果就是被高庸的家族打击报复,暗中被除去或者被赶出太虚宗,车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不清楚南门试练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但自己这个唯一通过试练之人,太虚宗应该也不会不管不顾。不知道通过试练后那位指点自己的老者是何许人,她冥冥之中就有这种感觉,那位的身份一定不会普通。
叹了口气,她走向周羽翰。
周羽翰重伤在身,坐在地上,怀里抱着晕死过去的宁若兰,见她走过来,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和缓的神色,他和秦袖云没什么交情,只能算是认识而已,因此只是点点头,道:“连累你了,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不用客气,我没家族也没什么朋友,被报复也无关紧要,倒是你,麻烦可能会不小。”秦袖云道。
周羽翰没有回答,看样子并不是很在乎。
“平日里见你和若兰两人势同水火的样子,没想到她一出事,第一个护住她的人竟然会是你。”秦袖云看着他,忍不住笑着开了句玩笑。
周羽翰面色略有尴尬,有些别扭地道:“我只是看在他爹的面子才上出手的,更何况高庸本来就是冲我而来。”
秦袖云掏出一瓶丹药递给他:“我看你似乎被高庸的秘术暗伤了,这是我炼制的一些益气丹,能够调理灵力真气,效果不算很好,你服下暂时缓解下伤势吧。”
“多谢。”周羽翰又道了声谢,接过丹药,也没有怀疑,即刻便服下了,坐在原地理了几遍真气,脸色虽然依旧惨白,但是也勉强可以站起来行走了。
“若兰伤势颇重,我先带她去找长老疗伤,顺便禀告此事,你要不要一同前往?”秦袖云从周羽翰怀里接过宁若兰,向他问道。
“不必了。”周羽翰摇了摇头:“”输了便是输了,没有什么好说的,各位长老就算知道了此事,最多只是对高庸略施薄惩,不会真的重罚他,更何况你伤了人,他家那位老祖最是护短,还请多加小心。”
“嗯,你也多保重。”秦袖云微微颔首,抱着宁若兰就要去凝秀峰后面找众位长老。
到这时,观看比斗的人也差不多都散了,也还有些留在原地议论不休。
离他们不远处,有个人专注地看着。
“严公子,此女只不过是运气好而已,有什么值得您看的?”一位修士恭敬地向身旁之人道。
“刘勤,你以后多注意此女,若她有什么举动,记得告诉于我。”他旁边的人语气淡然地道。
那是一位白衣少年,皮肤白得几近透明,像是上好的瓷器一般,年纪不大,眼睛里却有与他这般年纪不相符的锐利和透彻。
“公子你难道看出了什么?”修士诧异地道。
“她这个人身上有种我看不透的神秘气息,我总觉得,她不是运气好,而是在隐藏着自己的真正实力。”
“怎么可能,如果她想隐藏自己的实力,为何还要出风头重伤高庸,那可是排行榜上的第一…”修士脱口而出,刚说罢又顿时住口不再说了,小心翼翼地看向那位白衣少年:“当然如果公子您出手的话,他定然得不了第一。”
“暴露,未尝不是隐藏自己的一种手段,连你都觉得她只是运气好,还会有多少人会去怀疑她的真正实力。”
“是…”修士不敢再多言。
“我不希望潼林秘境多出一个隐藏的强大对手。”白衣少年远望着秦袖云离去的背影,目光中的神色晦暗不明。
“公子放心,小人定会帮公子盯紧此女。”
“嗯。”
第四十九章 释疑
今日后峰的长老阁中只有姜长老一位当值,其他几位都在各自的洞府内修炼。请姜长老医治过了宁若兰以后,秦袖云这才把事情完完整整地讲了一遍。任是姜长老这种见过不少大风大浪,早已经波澜不惊的人,也不禁吃了一惊。
宗门内不禁弟子互相切磋,但绝不允许切磋中故意伤人性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竟然没有一个人前来向姜长老禀告,想必是高庸早就有所准备,派人拦住了去往后山报信的弟子,如此胆大妄为之事,也只有他这种背景庞大的人才敢做出来,如果换成一般的普通弟子,早就被逐出宗门了。
如果秦袖云没有重伤他,高庸虽然不至于被逐出门外,但一番惩戒是逃不了的,如今秦袖云重伤了他,事情又得另当别论。
“云丫头啊,我担心他家那位老祖会把事情全推到你身上来,随便给你编排个引起弟子纠纷,恶意重伤他人的罪名,唉,可惜老夫也只不过是一介外峰的长老,不能为你出头。”姜长老耸拉着两条慈善的白眉毛,显得有些愁闷。
“长老能有此心,弟子已经很感激了。不过弟子想太虚宗堂堂大派,岂能容这种人一手遮天?总有地方可以说理去,姜长老莫要担心。”
这位姜长老负责的是传授修行功法,秦袖云因得其他几位长老青睐,连带着和这位姜长老关系也不错,甚至这位姜长老看不过去秦袖云的修行速度,还会私下指点于她。
“你这孩子倒是赤子之心,只是人心险恶,不得不防啊,便是太虚宗,也有不少……罢了罢了,老夫和你说这个作甚,你能这样想也不错,希望上面的人,能够公道行事,老夫这就去找我那几位同僚,看此事是否有周圜的余地,云丫头你且先安心修炼便是。”姜长老看着她的目光既是欣慰又是叹惋。
“多谢长老相助,弟子感激不尽。”秦袖云感激地道。
“你能胜了高庸,我们几个也乐于见成,那小子仗着自己实力不错,又有人撑腰,每次比试都擦着边对其他弟子下狠手,因为没伤人性命我也拿他没有办法,你这样做也是替我等对他惩戒了一番。还有你这丫头,修行不用心,鬼点子却多,他们几个,怕是要笑开了花。那群自以为是的小鬼,总觉得除了修行,其他几门都无关紧要,这下也算是给他们提了个醒。”姜长老似笑非笑地道。
秦袖云不免有些汗颜。
“好了,宁丫头的伤让她自己回去好好休养便是,这回也让她长长记性,不要一冲动就不管不顾地和人动手,她上次比斗中突破是她好运,但不是每一次运气都有这么好的,今日连累得你和周小子都差点出事,等她醒来,看我不敲打敲打她。你先带她回去吧,我也去找我那几位同僚商量看看该如何处理。”
和姜长老告辞后,秦袖云带着宁若兰回到洞府之中,因为宁若兰还昏迷着,秦袖云就先把她安置在自己洞府里照顾。
这厢刚安置好,府牌轻响一声提示外面有人前来拜访。
秦袖云出去开门看时,见前来拜访的正是穆寒烟和齐灵缃二女。
“多日未见,二位师姐越发的容光照人了。”秦袖云笑着把她们迎进来。
“小云儿的嘴也越发的甜了。”齐灵缃笑吟吟地捏了一把她的脸,穆寒烟也微笑地点点头,看样子很是同意她的话。
秦袖云乖乖地任凭她捏,一面请她们二人坐下。
“云师妹,你应该猜到了我们二人为何而来吧。”穆寒烟首先开门见山地道。
“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才过了半日,二位师姐就已经知道了。”秦袖云苦笑道。
“哼,竟然不告诉我们,小云儿你莫不是以为我们怕了。”齐灵缃佯装生气之状。
“师姐我不是故意的,我那位朋友被高庸打伤昏迷不醒,我就急着去找姜长老帮她疗伤了,回到洞府刚想告诉二位师姐,师姐你们就已经来了。”秦袖云连忙笑着向她告饶。
“那还要怪我们来得太快咯?”
“不敢不敢。”
穆寒烟笑着摇了摇头,打断了齐灵缃的胡搅蛮缠,道:“好了灵缃师妹,云师妹现在说不定心里正多不安呢,你还要寻人家开心。”
齐灵缃这才正经起来,脸上的笑容一收,认真地道:“小云儿,不用担心,有我和你寒烟师姐在,区区一个龙渊峰算什么。”
“龙渊峰算什么?不知道谁十年前被罚去灵植园种了一年的灵药呢。”穆寒烟抿唇轻笑。
齐灵缃面色一红,娇嗔道:“寒烟师姐你都说了是十年前嘛。”
“龙渊峰司掌刑罚,就算是你打了高峰主的嫡孙,有祁长老帮你出头,事情也不是那么好解决的,更何况是云师妹这样还没有入门的弟子。”穆寒烟神色一正,看向秦袖云,担忧地道:“云师妹,我担心你。”
“多谢师姐们关心。”秦袖云对上她的视线,目光中尽是真挚的感激。
平日各自勤于修炼,彼此来往不算频繁,但她们二人能在知道消息的第一时刻就丝毫不避嫌地来探望她,可见一片真心,她也知道她们二人虽然都拜在名师门下,但是对于龙渊峰,并不会像齐灵缃说的那样丝毫不放在心上,不过她们能这样出言安慰自己,已经是难得可贵了。
“说实话,你这一次做的的确是冲动了,如果你只是打败了高庸,事情还算好办,但你不仅打败了他,还将他打成了重伤,龙渊峰高峰主乃是睚眦必报之人,你伤了他的嫡孙,便如同是伤了他一般,他如何会轻易放过你?我们已经请了我们师父帮你说情,但是恐怕不会有什么成效。”穆寒烟叹息了一声。
“当时的那种情况下,我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如果我不这样做,我的朋友就会在我的面前失去性命,我不用符箓重伤高庸,身死的就将会是我,如果事情重新发生,我还是只有这种选择。”秦袖云也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等身为修士,若是做什么事都要畏畏缩缩,怕这怕那,还修什么仙,我看小云儿这事就做得大快人心,人家都欺负到自己头上来了,还不允许自己反抗啊,高庸重伤是他修行不精,说破了天去也没理,若是龙渊峰那个老头敢动小云儿,我就把这事闹得太虚宗上下都知道。”齐灵缃实在看不下去她们两人这幅唉声叹息的模样。
第五十章 猜测
“也是,若是云师妹有什么事,我也定然不会袖手旁观…咦?”穆寒烟正说着,忽然察觉到腰间储物袋中的传信玉符有她师父传来的信息。
“玉师伯就有信息了?”齐灵缃见她从储物袋中拿出传信玉符,不禁也有些诧异。
“正是家师。”穆寒烟点点头。
齐灵缃刚想说点什么,突然感觉自己的传信玉符也是一热,拿出来看时,正是自家师父传来的信息。
“怎么这么快?”齐灵缃嘀咕了一声,闭上眼读取里面的信息。
没过多久,二女先后睁开了眼,脸上的神色都显得十分诡异,盯着秦袖云上下打量着,却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秦袖云被她们这幅古怪的样子吓了一跳,试探着问道:“不会是龙渊峰的那位峰主,现在便要来抓我定罪吧?”
“不是。”二女的声音同时响起,闻得对方这异口同声的话语,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笑了起来。
“高峰主不但没有要将你定罪,还让高庸伤好后亲自向你和你那两位朋友赔礼道歉。”穆寒烟首先笑道。
“亏我们还巴巴地求师父帮你说情,真是白担心了。”齐灵缃白了一眼秦袖云。
“原来高峰主竟是如此通情达理之人?”秦袖云收到齐灵缃的白眼,自我感觉十分无辜。
“什么通情达理?到这个时候小云儿你还不肯跟我们说实话。”齐灵缃看起来更生气了。
“说什么?”秦袖云被她弄糊涂了,疑惑地向穆寒烟看去。
穆寒烟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水,姿态悠闲地抿了一口,淡然地道:“我师父和玉师叔本来没劝住高峰主,高峰主正要派人来拿你问罪。”
“那为什么又改变主意了?”秦袖云更加困惑。
“因为高峰主刚点了人要出发,这时候,一位前辈从天而降,先是一挥袖袍,高峰主点的人顿时个个倒地,呻吟不起。啧啧,只见那气势,那风姿,在场之人无不为之倾倒,接着那位前辈口吐妙音,仅仅一句话,便令高峰主潘然醒悟,忙忙地另外差遣了人来向你和你那两位朋友赔礼道歉。”齐灵缃接口道。
“灵缃师妹什么时候变成说书的了,听这话竟好似是你亲眼见到了一般。”穆寒烟好笑地道。
“寒烟师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整个太虚宗上下我最仰慕的人是谁,我就不能遐想一下嘛。”齐灵缃幽怨地瞟了她一眼。
秦袖云也有些猜到了,若有所思地道:“那位前辈可是一位背后斜插一柄拂尘,腰间系着一个酒壶,面目和蔼,周身不带一丝烟火气的老者?”
穆寒烟本来正品着茶,听她这么一问,差点没呛着。
齐灵缃瞪大了眼:“什么老者?怎么可能。”
自己猜错了?秦袖云想了想,自己的确没有认识什么大能前辈啊?
“师姐你们直说便是,我委实猜不着。”
“小云儿你不认识?那位可是出了名的淡漠不理俗事,你若不认识,以她老人家的身份,你这事再怎么传也传不到她老人家耳里,我说小云儿,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啊。”齐灵缃双手抱胸,一副要她老老实实地交代出来的样子。
秦袖云举起双手投降,无奈地道:“师姐我是真的不知道。”
“灵缃师妹你就不要为难云师妹了,或许那位是瞒着身份和云师妹认识的呢,云师妹如果真的认识,也没必要瞒着我们。”穆寒烟拉住齐灵缃坐下,道:“不知云师妹你可曾听过清虚山主萧碧萼?”
秦袖云摇了摇头,道:“我一向不怎么打探门内消息,并不清楚这般大人物的事迹。只听灵缃师姐曾经说过太虚宗共有七脉,其中一脉便名清虚。师姐忽然提起,可是那位相助于我的前辈便是出自这位山主门下?”
齐灵缃神色古怪地看着她:“我这回才觉得你是真的不认得了,相助你之人便是这位山主。”
秦袖云惊讶万分地道:“我不过是一个还未正式入门的普通弟子,何德何能能够得如此大人物相助。”
“这也正是我疑惑之处,尊贵如她老人家,若只是听说了小云儿你的事情,心血来潮想要帮你一把,完全可以只派人来和高峰主说一声便好,我师父却在传信中道她老人家是亲自前往,还让我问清楚你和她老人家是何等关系。”齐灵缃也是不得其解。
穆寒烟沉吟道:“不知云师妹你可曾见过一位作雪白宫装装束,姿容绝世的前辈?”
“并不曾见过,若是如师姐你所描述,我定然不会忘记。”秦袖云很肯定地否认了。
“那的确是奇怪…”穆寒烟陷入了沉思之中。
“想不通便不要去想了,寒萼仙子是何等人物,她老人家行事岂是我等俗人可以揣摩得到的?如今小云儿没事了就好,我们应该欢喜才是,想这么多做什么。”齐灵缃打破了她们的沉思,飒然一笑道。
“也是,寒萼仙子早年曾有嫉恶如仇之名,或许真是云师妹的这件事机缘巧合之下传入了她老人家的耳中,引得她老人家出手相助,我们何必多虑。”穆寒烟想了想,便也释然。
“二位师姐可否为我一讲这位前辈,他日我若学有所成,也好报答。”秦袖云听她们这样说,心里不禁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前辈升起了几分好奇。
“还是让灵缃师妹来讲吧,她最是崇敬寒萼仙子,恐怕说上个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穆寒烟斜睨了一眼满脸崇敬之色的齐灵缃,识趣地笑着退到了一边。
秦袖云也忍不住笑了,齐灵缃那晶晶亮亮仿佛落满了星辰的秀眸,不由得让她回想到了前世那些追星的小女孩。
齐灵缃察觉到她们两人取笑自己的笑容,尴尬地红了红脸,咳嗽了一声,方道:“我第一次见到寒萼仙子,那真的是惊为天人……”说着说着,她的目光又情不自禁地染上了几分欣然向往,随着她的娓娓道来,秦袖云也清楚了这位前辈的生平事迹。
第五十一章 再叙
原来这位清虚山主姓萧,名碧萼,道号寒萼,因为姿容绝世,如冰似雪,又和远古传说中的一位女仙重名,故也被修行界中无数倾慕她之人誉称为寒萼仙子。这位前辈向来便有天才之名,和秦袖云一样也是极品灵根,不过不是风灵根而是冰灵根,自崭露头角以来挑遍了各大宗门大大小小的天才,号称同境之内无人可敌,甚至有不少跨境界胜出的赫赫战绩。八岁时突破练气期,被当时的掌门真人收为关门弟子,不到六十岁便踏出第二个大境界的最后一道关坎,百岁时步入练神境,结成上品金丹,名震修行界。如今身居山主之位,掌太虚宗清虚一脉,乃是除却掌门和一些长老还有几位不为人知的存在以外,在太虚宗地位最为崇高的六位山主之一。
因为齐灵缃事无巨细地讲述这位前辈的事迹,秦袖云也知道了不少关于她的逸事,像什么仙魔两道大战中,魔门一位少宗主对萧仙子一见倾心,放下身段死缠烂打,结果这位前辈不堪其扰,一剑削了那位少宗主的首级,吓得修行界中那些倾慕她之人从此以后只敢远远地对她观瞻,不敢再晃悠到她面前来….咳,这些都是题外话,暂且不提。
齐灵缃说了大半天,直到口干舌燥了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来,端起桌上的茶灌了一口润润嗓子。
秦袖云听得津津有味,感叹道:“这位前辈果然是常人所不能及。”
“那是自然,我五十二岁才突破凝神境,寒萼仙子真乃我等修士之楷模。”
“灵缃师妹你就知足吧,虽然不比寒萼仙子那等惊才绝艳的前辈,但你以五十二岁的年纪突破凝神境,已经算是你们这一代弟子最佼佼的存在了,我在你这年纪,才突破养神境不久呢。”穆寒烟笑嗔了她一句。
“寒烟师姐你都快突破化神境了,还要来酸你师妹我。”齐灵缃假装酸溜溜地道。
“唉,这化神境哪里是这么好突破的,古往今来不知多少修士就卡在了这第二个大境界的最后一道坎上,我如今已经九十三岁了,不知寿元枯竭之前是否还能突破化神境,结成金丹。”穆寒烟目光黯淡下来。
第二个大境界,分别是练气圆满,养神,凝神,化神。修士达到练气寿命可达九十岁,此后每上升一个境界便会多十载寿命,只是境界越高,突破就越发困难,自养神以后,每一个境界突破所耗的时日往往都远不止十载,所以越早突破练气,便代表着突破后面各个境界的希望越大,因此太虚宗便有三十年突破练气期的期限,如果三十年还不能突破练气期,就意味着没有潜力再去突破后面的境界,即使有些修士在三十年的期限后突破练气,再如何努力修行,等待着的也将是寿元耗尽。
而化神境作为第二个大境界与第三个大境界之间的关卡,是修行界的一个分水岭,踏过去了,增寿百载,有望长生久视,没踏过去,数十载修行苦功化为泡影,身死道消。
一说到寿元枯竭,齐灵缃也沉默不语,便是再如何天才,也有不少是折在了这化神境上,便连她自己,身具上品单火灵根,也不敢保证能够在大限之前突破化神境。而穆寒烟只是中品双灵根,虽然悟性极佳,也勤勉用功,但如今已有九十三岁,想以中品双灵根的资质在不到三十年里突破,希望颇为渺茫。
秦袖云对此并非一无所知,不过她前世年龄不大,这具身体也只有十三岁,离寿元大限还早,对此感受并不深刻,也不好贸然出言安慰,只是陪着她们一同沉默着。
“好端端的,我怎么说起了这个。三十年还长,我如今已摸到了一丝儿边,未尝不能突破。”穆寒烟温柔地笑了笑。
秦袖云和齐灵缃知道她只是在安慰她们,目光都有些沉重。
齐灵缃勉强一笑道:“寒烟师姐定然能够突破的,我家师父都曾对师姐你的心性悟性赞赏不已,三十年,还很长呢,都足够小云儿长成一个大姑娘了。”
穆寒烟笑着点点头,岔开话题道:“云师妹你如今才十三岁,但也要勤勉修行,日后修行有成,再碰到今日这样的事,便是不用寒萼仙子出面,你也能够顺利解决。”
“等你修行境界超过了高峰主,下次再碰到他孙子,尽管往死里揍就是。”齐灵缃揉了揉秦袖云的脑袋。
“师姐们放心,我定会努力修行的。”秦袖云乖巧地道。
穆寒烟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神色镇重地对秦袖云道:“云师妹,虽然说你这次逃过了一劫,但是我怕高峰主还不会罢手。”
“不是有寒萼仙子她老人家出面了么?”齐灵缃疑惑地道。
秦袖云也看着她。
“有寒萼仙子出面,高峰主固然不敢再于明面上动手,但是暗地里想做什么谁也管不着。”
“如果小云儿出事的话,他就不怕宗门用溯源之法追查?”
“有些地方是无法使用溯源之法查探的。”穆寒烟意有所指地道。
齐灵缃恍然大悟:“寒烟师姐,你是指秘境之中?”
“正是,太虚宗弟子正式入门之前都要进潼林秘境之中试练,我怕高峰主在那里面给云师妹下什么绊子。”
“那岂不是所有私人恩怨都可以不通过宗门,在秘境中解决?”秦袖云问道。
“从某一方面来说,宗门也是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加强弟子在秘境中的警觉之心,毕竟出了宗门,将来还要去很多秘境中闯荡,在那些秘境之中,所面临的会更加残酷。”穆寒烟这些年也去过不少秘境,对此深有感触。
“的确,小云儿你要小心,高峰主那老头自己肯定不会动手,但很可能会给高庸什么手段,或者暗中差遣其他人对你不利。”齐灵缃也严肃起来。
“多谢二位师姐提醒,我会小心的。”
三人又叙了阵子话,穆寒烟和齐灵缃见时候不早了,便起身向秦袖云辞别。
“小云儿这一天都是和人打架,又是被我们拉着说话,恐怕这会也累了,不用送我们,你自己好好休息便是。”齐灵缃摆摆手,示意秦袖云不必相送。
“我们二人也各自回去找些云师妹你能用的法宝,到时候给你以防万一。”
第五十二章 初闻
等二女离开后,秦袖云方才有种安定下来的感觉。
宁若兰还没有醒来,不过面色比起之前来已经好看了许多,不再是惨白得不见一丝血色。
外面的天光已经暗淡下来,洞府内用以照明的青灯连通着阵法自然地亮起,落得满室清辉,光影摇曳。
床已被宁若兰占了,秦袖云自坐在桌前,静静地对着青灯,回顾起这一天下来所发生之事。
先是好友差点丧命,然后自己出面,以入窍境的修为巧胜三境圆满修士,虽然跃境将对方重伤,但是秦袖云并不觉得这样的战绩有什么好得意的,她深知自己能够胜过对方,不过是仗着对方对自己怀有轻敌之心,又以身法之快乱了对方的阵脚,最后凭借一些取巧的法子才险险地胜过,若是对方对战之前便知道她的底细,没有一上来就用那几个需要耗费大量真气的法术,那么即使她身法再快,几息下来也必然坚持不住,不战而败。
“这次是侥幸,对方已经有了和自己交手的经验,下次若是再次出手,自己的处境就很危险了。看来还是要加快修炼的速度,尽快打通剩下的那些窍穴,争取在潼林秘境之前就突破练气才是。”秦袖云暗道。
但凡称得上是大派的那些宗门都会有几个独自掌握在自己宗门的秘境,这些秘境或是古时候一些大能修士留下来的道场洞府,或是天地自然生成的一些神秘之地,产生的情况不一而足,但不乏有诸多机缘在里面,无论是法宝灵器还是天才地宝抑或其它,都需要凭弟子们的气运和实力去争取。宗门自己掌握的秘境和其他秘境不同,都是经过开发过,确保了里面没有自家掌握不了的存在后才向弟子们开放的,至于秘境之中独有的一些危险,宗门却不会去管,也正是借此机会来锻炼门下的弟子。
可以说,这些秘境的存在对于宗门培养弟子有诸多好处,这也是为什么大型宗门的弟子往往优于其他宗门的原因之一。
太虚宗掌握着四个秘境,潼林秘境就是其中之一,危险最小,经过数千年来无数弟子的开发,里面最珍贵的资源,早就被这些前辈们取走了。时至今日,里面已经是灵气稀疏,只剩下一些能够不断再生的独有灵草和灵兽材料,宗门便开放给还未正式入门的弟子作为试练之地,当做检验这些弟子表现优劣的一个重要标准。虽然潼林秘境的危险很小,但那只是相对于太虚宗一般的弟子而言,对于这些还未正式入门的弟子,危险程度还是非常大的,如果一般的弟子和还未正式入门的弟子同时进入,就没有丝毫可比性了。因此这些不同的秘境,都只对不同阶段的弟子开放,潼林秘境只允许未正式入门的弟子前往,而禁止练气境以上的弟子进入,包括那些还未正式入门,但已突破练气境,只等十月份入门仪式到来的弟子。
潼林秘境开放的时间是每年的九月末,为期三日,三日过后便会自动关闭,练气期以下都不能出来,这些未入门的弟子若是最后一日还来不及离开,就只能在里面再呆上一年,不说里面灵气稀疏不够修炼,便是那些生性凶猛的灵兽,也已经足够他们喝上一壶了。
如今已经是四月,还有将近六个月不到便是潼林秘境开放的时间。
秦袖云没有和别人说过自己的特殊情况,穆寒烟和齐灵缃二人当然没有考虑过她能够在这短短不到六个月的时间里便突破练气境的可能性,因此只是提醒秦袖云要在潼林秘境中小心高庸那位老祖的手段。
而秦袖云的打算是避过潼林秘境,在这六个月的时间里突破练气境,等到入门仪式到来之时直接拜入宗门。
高庸那位老祖身为一峰之主,身掌宗门刑罚之权,如今却得忍气吞声让自己的嫡孙来向自己这个还未正式入门的小弟子道歉,听闻此人又是心胸狭隘之辈,那么他暗中积蓄下的手段定然不会让自己在秘境中好过。自己防不胜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与其想着在秘境中如何躲过他人的暗手,不如直接避开所有人的耳目突破练气境,让对方布下的暗局全然落空。
只是如此一来,便可惜了潼林秘境中那些独有的灵药和珍兽材料了。
洞府内的阵法灵力会有轻微的波动,青灯的灯焰也随之跳动。
秦袖云托着下巴,望着那朵摇曳的灯花出神。
想着想着,就不由地想到了那位相助自己的前辈。
她原本以为相助自己之人是通过南门试炼后遇到的那位老前辈,没想到却不是。
“听二位师姐所描述的样貌,我定然是不曾见过,这位前辈身居高位,又素未谋面,怎么会知道我这件事的呢,甚至还出手帮我,真是令人费解……”
秦袖云又想了一阵,还是想不起来自己和这般高高在上的人物曾有何牵连。
“会不会是这位山主和那位老前辈有什么关系呢?或者是通过南门试炼的人,对于宗门而言,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宗门高层知道了,才出手帮助自己?那为何这几个月里都不见有其他的动作?”
不得不说,秦袖云猜的答案有一半猜对了,她的存在,对于宗门的意义的确非同小可,但萧山主帮她,并不是因为知道了她就是通过了南门试炼之人,而是另有别故。
“算了,不想了,希望日后能够有报答那位前辈的机会便是,我还是得抓紧时间修行才是。”秦袖云叹了口气,又去看了看宁若兰的伤势,见么什么大碍,便自己在一旁闭上眼修炼了起来。
当晚宁若兰便醒转了过来,瞧着在一旁修炼的秦袖云自然是好一番疑惑。
秦袖云简短地把今日之事说与她听,听得宁若兰一张小嘴张成了圆形,她亲自与高庸交过手,不到一招便落败了,当然是知道对方的厉害的,听闻得秦袖云重伤了对方,不由地忧虑地道:“我听说他家老祖身份非同一般,你把他打成了重伤,恐怕他家族之人不会放过你。”
“
第五十三章 暗涌
秦袖云心中一暖,笑道:“没事了,有宗门高层知道了这件事,帮我说了情。”
“那便好。”宁若兰见她一脸淡定的样子,方才放下心来,想到她说的话,又忍不住看怪物一般地看着她:“如果我没记错,你修为不是和我差不多么?”
“用了点取巧的法子。”秦袖云将对敌用的手段和她说了一遍。
“这样也行?”宁若兰瞪大了眼睛。
“谁让你这么冲动,对方明显就是想激你出手,引得周公子出手相救,他才有机会对周公子下手,如果我再晚点赶到,就只能帮你收尸了。”秦袖云想到当时那场景,还是觉得有些庆幸。
“他救我了,那他…没事吧?”宁若兰喃喃道,她的目光不自觉地望着远处,脸上带着两分懊恼,两分喜悦,剩下的全是担忧与牵挂,却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神色有异。
秦袖云看着她的样子,刚想说些什么,忽然明悟过来,眼中流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伸出手在她眼前扇了扇,道:“怎么会没事呢,周公子为了救你可是差点就丧命了。”
宁若兰瞬间回神,刷地站起来,紧张地盯着秦袖云道:“那…那不是有长老们么?长老们没有救他?他家族中的人没有来?”
秦袖云又好气又好笑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高庸的身份,他既然想对周公子下手,那必然已经派人拦住了向长老们禀告消息的人,至于周公子家族中的人……这个嘛,周公子已经为你叛出家族了。”
“我要去看他。”宁若兰脸上的神色已经全然化作了担忧,匆匆地和秦袖云道了声别,便要往外面出去。
“等等,这里还有瓶药,本来是长老让我等到你醒来给你的,你且带上。”秦袖云连忙拉住她,往她手里塞了瓶药,又为她开了门。
宁若兰脸一红,拿上了药便亟不可待地离去了。
秦袖云并没有告诉她此时正是深夜,这个时候去探望人有多不合适,只是望着她远去的身影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的笑意。
她还记得当初这位好友和那位周大公子之间可是彼此看不顺眼,一见面便是冷嘲热讽。入门以来她自己沉迷修行,没怎么去关心其他事情,倒是不知道宁若兰什么时候和那周大公子关系如此要好了。
想想宁若兰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那位周公子人品相貌,家世实力各方面都不错,两人又算是青梅竹马,也难怪她有这番小女儿之态。
秦袖云略感欣慰的同时又忽然冒出一丝淡淡的失落,这丫头就顾着那周大公子的救命之恩了,自己也救了他啊,都不问自己有没有受伤……
好怀念当初那个对着自己凶巴巴,但是被自己一吓就焉了的小女孩啊。
一阵清风拂面而过,将她从怀念中唤过神来。
秦袖云抬头,欣赏了片刻那疏朗的星空,踱了几步,自言自语地道:“真是不懂她们小女孩的心思,我还是专心修炼突破练气吧。”
龙渊峰。
重重殿宇楼阁沿山顶一直分布至山脚,檐牙相互掩映,屋脊彼此钩连,在夜幕下勾勒出一道道黢黑的轮廓,仿佛是一群蛰伏在起伏山峦之中的庞然巨兽。
其中的一处后殿之中,幽幽地燃起几盏明灯,有两人相对坐着,诺大的一间殿宇,显得空旷得有些骇人。
其中一人面目英挺,深刻的鹰钩鼻凭地给他增添了几分阴沉之感,看形容正是白日里被秦袖云重伤的高庸。
他盘腿而坐,背对着一根支撑起殿宇的金柱,柱子上悬挂着一盏明灯,让他的面庞落在了阴影里,只有他处的灯光投来,才隐约可见他脸上苍白的气色。
他的对面是一名五官和他有八分相似的中年男子,身着皂黑滚金的锦袍,神色肃穆冷厉,周身的气场不怒而威。
“祖父,你身为堂堂龙渊峰掌律堂之主,掌管宗门大小刑罚,那姓萧的老女人就如此令你忌惮?”高庸想到白日里发生之事,便按捺不下心头的怒火熊熊燃烧,一阵咬牙切齿。
想他高庸自入门以来,便有天才之名,威压一众外门弟子,修为已臻三境圆满,本来早便可以突破到练气境,就为了能够在九月的潼林秘境试练之中拿到第一名的头衔,强行压制自己的修为,只等出了秘境之后再一举突破,正式拜入门内,得到第一名那份特殊的奖励,以后再由自家祖父收他为徒。为了这个计划,他可谓是煞费苦心,暗中谋划了不少他觉得可能威胁到他拿到第一的名次的对手,今日引周羽翰出手,也正是如此。
周羽翰也是出身于宗门底下的一个家族,虽然周家没有人在宗门内的地位坐到了自己祖父这么高的位置上,但家族渊源比他高家长远得多,根基雄厚。周羽翰本人的资质也极佳,境界虽未到圆满,但也已经达到了第三境,入门尚不足一年,便已成为高庸深深忌惮的对象之一。
高庸今日便是打算以周羽翰相助宁若兰一事,激起一众家族弟子对周羽翰的敌视,使得周家不方便出面维护他,再暗中以秘术伤之,令周羽翰在潼林秘境中失去与他竞争的资格。更令他喜出望外的是周羽翰这小子受不得激,竟然当众讲出那等话来,他便有了对他下死手的理由,于是便准备一不做二不休,借此机会将这小子除掉,日后也少了一个心腹之患。
本来这一切都在他的谋划之中,只是没想到这时候突然出现秦袖云这样一个意外,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不过也没关系,秦袖云在他的映象里也就是一个实力低下,资质虽高却心不在修行,胆子懦弱心性极差的普通弟子,根本没被他放在眼里,这样的小人物,顺手捻死便是。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外。
秦袖云一个排行榜上籍籍无名的普通二境弟子,竟然将他这个排行第一,第三境圆满的天才打败了,还敢把他打成重伤!
被这样当众跌了面子,高庸他如何能够忍得!
他祖父素来对他极为护短,没等他开口央求,便已经派遣人出去拿人。高庸本来就等着把这个敢冒犯他的小丫头捉回来,再好好地折磨她,以解心头之愤。却没料到祖父手底下的人才刚派出去,便有那清虚山主突然到来,不但强势地将祖父派出的人一下全部打了回来,还要求祖父让自己向那小丫头道歉。
他高庸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
“庸儿,我早说过你这性子,需要改一改了。你想对周家那小儿动手,私下解决便是,非要闹到明面上来,如今萧仙子出面,你明日是不去道歉也得去了。”
高峰主看似冷厉严肃,对着自己这唯一的孙子,却是出奇地语气柔和,见高庸还是一脸愤恨之状,他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我虽然是掌律堂之主,看似位高权重,事实上宗门那些最高的层次,若是对我有何不满意,随时都可以将这个位置上换上其它之人,你入门差不多四年了,又在我身边跟得久,如何连这些事都看不明白?龙渊峰隶属于掌门所管束的冲虚一脉,萧仙子乃是掌门的师妹,又是清虚一脉的山主,手里虽无实权,但你祖父我这类手掌实权之人,都在他们那种层次的管制之下,她要你去道歉,我又岂能说半个不字?你若是真的惹到了萧仙子,连我都保不住你。”
“祖父,我咽不下这口气!”高庸不甘心地仰起头看着自家祖父,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大丈夫能屈能伸,更何况,我又没让你一直咽着。”高峰主眼中精芒一闪。
“祖父,你是说……”高庸眼睛一亮。
“呵,还有不到六个月便是潼林秘境开放之时。”
“祖父,我懂了。”高庸恍然大悟,脸上情不自禁地显露出一丝阴测的笑容。
“我查了那个用诡计打伤你的小丫头的出身,与萧仙子并无半点联系。本是尚未入门弟子之间的纷争,却惹得萧仙子这样的大人物出面,其中必有猫腻。我听说天都峰的严长老在入门试炼后曾去主峰大闹了一次,我且派人将此事告知于严长老,严长老他必然也有所动作。”
“祖父英明!”
第五十四章 来者
翌日,可谓是秦袖云自入门以来最出风头的一天。
才刚步入凝秀堂,便有一大群弟子围上来向她搭话。
有一部分是被她昨日打败高庸的战绩所钦服,向她请教斗法的诀窍,还有一部分是那等消息灵通之人,听闻昨日高庸家的老祖本想拿她问罪,却有堂堂一位山主帮她解了困,因此心里认定了秦袖云必然有什么了不起的背景,于是这下便巴上来,希望能与她结交上关系。
这些人大多没什么恶意,秦袖云也不好装出高冷之态故作不理,便一一应付了回去,简直是忙得焦头烂额,看得宁若兰在一旁暗笑不已。
即便是授课之时,在上面授课的长老也频频地看过来,等到一结束,便把她拉去说话。其他几位长老也早早地在一边等着,旁敲侧击着她和清虚山主的关系,尤其又有几位长老,竟也是倾慕寒萼仙子的,更是追着她问不放,等到她费尽口舌解释了一遍,这才放过了她,末了又夸奖了她一番她在比斗中的表现云云。
送走了这些长老,秦袖云这才松了一口气,苦笑着抹了抹额头上冒出的几颗冷汗。
刚准备回曦月峰之时,早有高庸带着一群人来向她赔礼道歉,宁若兰当然是没有什么好脸色给他看,高庸也不理她,只是向秦袖云硬塞了一堆礼物,说什么不收下便是不肯原谅之类的,态度十足的诚恳,秦袖云知道他并不是真心,也没和他客气,和颜悦色地和他客套了一番便将东西全部收下了。高庸只道她是懦弱胆小不敢拒绝,暗中冷笑不已,警戒心稍放,却惹得宁若兰好一阵气闷。
等高庸一众人离开以后,秦袖云和宁若兰二人方才回去。秦袖云刚把宁若兰哄开心了,这时候又有周家的人带着礼物前来向她道谢,领头的便是周羽翰,这少年依然板着一张冰块脸,只在看到她们二人的时候和缓了一些,宁若兰一见到他,便将适才遇见高庸时生的气忘得一干二净,等周羽翰向秦袖云道过谢了以后,便迫不及待地拉着他不知道去哪里了,周羽翰一脸的不情愿,却也没有挣扎,任凭着她拉走。
“真是好色轻友的家伙,看样子这两人好事也近了。”秦袖云看着他们两人远去的背影,嘀咕了一声。
回到洞府,秦袖云清点了一番这些收到的礼物,因为都用储物袋装着,所以也不占多少空间,大多都是一些普通的法宝丹药符箓之类,虽然不算十分的贵重,但对于还未正式入门的弟子来说,却是一笔泼天的财富。
这种水平的法宝等入门以后便用不着了,丹药有些她自己也能炼制,符箓材料之类的倒是可以攒着,以后总能用上。
不过秦袖云最中意的,还是那几个储物袋,以她现在的身份,宗门只会满足衣食住行等方面的需求,至于修行最基本的物资,却不会分发,只有到了正式入门以后,才会领到每月的份额。
如今有了这些储物袋,出门可算是方便多了,她挑了一个空间最大的储物袋,里面大概有十个平方不到的面积。秦袖云把那些符箓和材料全装进去,又随便塞了几瓶丹药留作自用,剩下的还是分类装在其它几个储物袋中,打算等到宁若兰和周羽翰成了好事,再送给她当贺礼。
把东西整顿完,只花了小半个时辰,秦袖云没打算再浪费时间,正想开始修炼,忽然府牌一声清响,提示外面有人来了。
秦袖云微感纳闷,这个时候会是谁来呢,宁若兰那丫头才走没多久,这会肯定不知在哪处乐不思蜀,齐灵缃和穆寒烟两位师姐昨日才来过,自己又没再把自己的洞府告诉过其他人了,这处偏僻,理应没什么人找过来才是。
虽是疑惑,秦袖云还是出去开门去,正待看看来人是谁。
待秦袖云打开门看清来人之时,不禁楞了楞。
这是一位从未见过的女子,也是她从未见过的绝世之姿。
她从来不知道可以有人好看得像她眼前的这位女子一样。鬓如墨,衣如雪,肤如冰,整个人仿佛是一副水墨绘成的画卷,唯独唇色一点嫣然,令这满目的的黑白二色顿时缬然生光。
但也只是楞了一瞬间,秦袖云便猜出了这位女子的身份。
“弟子见过萧山主,多谢山主昨日相救之恩。”秦袖云脸上露出真诚的感激之色,恭敬地行礼道。
从未见过,却能够知道自己洞府的位置,宫装打扮,最主要是那远山冰雪一般泠然冷冽的气质,和如此出尘绝世的容颜风姿,联想到昨日二位师姐所描述的样子,秦袖云十分肯定这位便是昨日出手相助自己的前辈。
萧山主不可置否地嗯了一声,冰雪雕成的面庞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她目光淡淡地看着眼前的女孩,一身样式普通的淡青色衣裳,却藏不住那璞玉般天然的灵秀之气,身高只刚过自己的腰间,一张稚气未脱的小脸上挂着老成稳重的神色,反而显得越发可爱。
秦袖云请她进去坐下,刚想给她臻茶,却被她按下了。
“吾今日来此并无什么事,只是有几句话相问。”她的声音同她的人一般同样的清冷。
“前辈请问。”秦袖云不知道她想问什么,受她的气势所震,态度也不似平日里的那般轻松,认真地回答道。
“入门试炼之时,你可是自南门中通过?”萧碧萼昨日出手相助本来并非是因为这个缘故,而是动了那分爱才之心。只是回去之时,却见掌门早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正坐在自己的殿中品着茶,一番谈话过后才发现这分端倪,她那师兄说话向来喜欢只点出一两分,剩下的让人自己去猜不肯,总不肯给人个明白,因此她便只好亲自来找秦袖云印证。
果然是因为这件事,这位前辈昨日既已出手帮助自己,料想对自己并无什么害心。
秦袖云眨巴眨巴眼睛,老实地点点头。
萧碧萼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阵,弄得秦袖云不免有些心生忐忑。
好在她很快便把目光收了回来,面无表情地道:“接下来你又有何打算?”
秦袖云不知道她问得是哪方面的打算,偷偷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试探地答了个中肯的答案:“弟子顺其自然便是。”
萧碧萼自然没有错过她这番动作,也不知是不是多年没有和小辈们说过话了,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语气,沉吟了片刻,方道:“你是否已打算避开潼林秘境之行?”
秦袖云之前的打算竟然被她说中了,心头一跳,小心地道:“前辈如何得知?”
“吾看出你已是通透琉璃之身,不需再经化气凝精便可突破引气,六个月的时间,应够你将第二境修行至圆满。”萧碧萼的语气中依然听不出任何情绪。
秦袖云这才恍然,既然已经被看出,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于是道:“前辈所言不差,弟子正是如此打算的。”
萧碧萼点点头,道:“你能有这般谨慎之心倒也不错,只是此次潼林秘境之行,你却是非去不可。”
“可是与弟子通过南门试练有关?”秦袖云疑惑地道。
“正是,潼林秘境试练中的第一,可以得到宗门特殊的奖励,吾不便与你言明是何等奖励,不过与你有很大干系,因此你非去不可。”
看来秘境之行是避不开了,不过自己若是不突破到引气,空以二境的修为恐怕很难应对那些可能的危险,更不用说拿得第一,不知道这位前辈是不是还有什么指教。
秦袖云语气无奈道:“只是弟子实力低微…”
“潼林秘境中灵气稀疏,吾不强求你在里面突破,你只需在进入秘境之前将修为提至入窍圆满便可,吾另有一件法宝与你,可助你防身无虞,只是如何拿到第一,却要倚靠你自己。”
“多谢前辈,弟子尽力而行便是。”
萧碧萼玉掌一翻,便有一物置于掌心。这是一门袖里乾坤的本事,与储物法宝不同,此术不需借助外物,便可收得天地阴阳万物,容纳无限空间,修行至深处甚至能够凭借此术于斗法之中摄敌,意念一到,袖袍一动,无物不摄。
只见她掌心之物,状如一团烟紫的云雾,但却有实质,似纱非纱,似绡非绡,看起来轻柔无比,正放出湛然毫光,满室生辉。
第五十五章 剑谱
“此物名为紫云仙障,是吾昔日防身之物,你未突破引气,不能炼化此宝,吾且传予你口诀,此来虽未能完全发挥出此物功效,但也足以助你阻挡下引气以下任何攻击。”
“有劳前辈赐宝。”秦袖云谢过她,只觉得这紫云仙障放在手上轻若无物,她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试探道:“秘境之中,若有人做出什么出格之事,不知宗门会如何处罚?”,她一边说着,一边抬起眼去看她面上的神色。
“秘境之中,因禁致阻隔,高阶修士无法探查,任何之事,若是无人见证,宗门自是不会处罚,你在其中,万事皆须谨慎。”萧碧萼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顿了顿,突然道:“凝秀峰书阁一层,存有一部剑谱,名曰青莲踏歌诀,品阶虽低,然威能颇为不错,吾观你虽只入窍修为,于剑术一道上却甚有天赋,藉此道相佐,或无不可。”
秦袖云再次拜谢应下,萧碧萼传了她紫云仙障的收发口诀,也不欲多话,便自先离去了。
秦袖云恭送她出去后,回到洞府内坐下,思索适才之事。
也不知道自己对宗门而言有何意义,竟使得堂堂一脉山主屈尊纡贵前来。
凭心而论,这位前辈虽是冷淡,可从言行来看,却对她隐隐透出一种关切之心,这让秦袖云感觉有些莫名,若只是宗门的意思,何必以自己的法宝相赠。
秦袖云虽然对修行界中之事仅是一知半解,却也知道私人之物不是轻易便能赠送的,若非亲人朋友,师门传承,这般随意赠送很可能会给法宝的主人带来麻烦,尤其是萧前辈这种闻名已久的,即使是这种早年所使用的法宝,知名度应该也不小,自己若是以这件法宝伤了什么人,对方认出法宝的来头,第一时刻找的便是萧前辈,虽说萧前辈也许不在乎,但是…呃,总之就是这种感觉很奇怪,实在很不符合萧前辈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冰山美人的气质啊。
秦袖云摸摸下巴,忍不住颇有自恋之嫌地猜测,这位前辈莫不是见自己天资聪颖,骨骼惊奇,想收自己为徒?不过这个念头才刚起,秦袖云便打消了,且说这位前辈和她从未有过什么交往,仅仅是今日才见过面,收徒一事,好歹也要考察个一段时间吧,更何况萧前辈也只是给完法宝,嘱咐了一两句,其他什么事情都没提。
又或者说是和自己这具身体的原主有什么关系?是自己这具身体的原主哪一辈的族亲?这个猜想就更不可能了,若是真有什么关系,她一个小衍神数便可推算出来,何至于让原主在外流落这么多年,临走之时也连一句温慰的话也没说,便翩然离去。
收束起脑海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秦袖云这才开始考虑其他事情。
她本来是打算不参加潼林秘境的试练的,可今日萧前辈这一来,她不得不重新做起打算。她之前不想参加,倒并不是惧怕小人的暗算,只是觉得太麻烦了而且没什么必要,如今萧前辈既已说明这第一名的奖励与她有关,那便少不得要去争一争了。
往年的潼林秘境的试练规则大同小异,无非是弟子之间竞争寻找些灵草材料之类,今年想必也不例外,这种试练不难,但在众多新老弟子之中拿到第一就却十分不易,新进来的弟子当然比不过那些有经验的老弟子,知道秘境之中哪些灵草材料分布在哪些位置,想要拿到第一,就要胜过他们,该怎么办才好呢。
秦袖云思索了片刻,渐渐地有了一个想法,似是想到了谁,眼中浮现出一抹清浅的笑意。
计划既已定下,首要的便是要提升自己的实力。
秦袖云先试了试紫云仙障这件法宝,念动法诀,只需要往空中轻轻地一抛,便能化作一层烟紫云幕护住自身,大小皆随心念,不畏练气以下的任何法术,也可幻化影物迷惑人眼目,可谓是一件十分不错的护身法宝。
收起法宝,秦袖云便打算动身去书阁寻找那部剑谱。
其实按照惯例来说,凝秀峰的书阁里面储存的都是修行界寻常的书籍,即使有一些高等些的法诀,也是残损不全得连一般的普通弟子都懒得去翻。
秦袖云对书阁倒是不陌生,甚至还找到了几门颇为不错的法术,像与高庸对敌时所用的风翼术就是在里面找到的,不过这也要归功于她这种少见得可怜的灵根,如果换作是其它五行灵根的法诀,早就被人取走了,哪还能轮得到她。
说到剑术一道,在修行界中实际上非常受欢迎,当世八个顶级修行宗门里就有一家是专攻剑术的,只不过太虚宗没有那等上好的剑诀供弟子修行,因此在门内剑术这一门总是兴盛不起来。
所以像书阁这种地方,理应也不会有什么好的剑谱。也不知道萧前辈怎么知道这里有一部这样的剑谱,难道是她特意为自己留下的?想到这里秦袖云忍不住摇了摇头,自己虽然资质不错,但还没有到能惹得她那等身份的人如此煞费心思的境地,也不知道这位前辈存的究竟是何种想法。
她猜归猜,找还是老老实实地去找,没过多久,便在一层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这本剑谱,上面落满了灰层,只有书脊上还看得出名字。
抽出它,拭去封皮上的灰尘,剑谱的名字便显露了出来,看样子并无什么稀奇之处,但翻开一两页,秦袖云便被其中精妙的招式深深地吸引住了。
看了好一阵,秦袖云方明白萧前辈让她寻找这本剑谱的用意,其上招式精妙之处虽远超其他同阶的剑诀,但过于注重攻击之威,几乎完全不顾及防守之能,若是借其迎敌,难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在以自身性命为重的修行界,如此有伤天和的剑诀,品阶难免会被评价为下乘,更何况这本剑谱到了后面还是残缺不全的,无怪放在书阁一楼无人问津。
第五十六章 书阁
只是如若配上紫云仙障这件防守一流的法宝,一攻一守,其效果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看来萧前辈在不知道她功法的特殊情况下,还要求她在秘境中取胜,甚至拿到第一名的成绩,也不是全无道理的。
未收入门墙,便私下传授功法,乃是宗门内的大忌,因此萧寒萼才会如此煞费苦心地赠予她防身的法宝,并指点她去寻找合适的剑诀。
她未明说,这样一来,心中也是存了几分对秦袖云的考验的意思。
拿了剑谱,便需要在负责看守书阁的修士那里报备。
看守书阁的修士是一位女性修士,面目虽不十分美丽,却也是位清秀佳人,只是放在修行界之中,着实是有些普通了,在秦袖云的想象当中,看守书阁这种类似图书管理员的身份的人,往往都会有非同一般的来历,比如她前世所知道的那位老子,也就是这一世界中的太清圣人,又比如某位润之同志,更别说司马迁班固之流。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轮休的原因,之前她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当值的并不是这位女性修士,直到后来才是她一直在这里负责看守。
因为相处也有数月的时日,见过的次数一多,秦袖云和她也称得上有几分熟悉了。不过也只知道她姓韩,其他的信息秦袖云却是一概不知,秦袖云向来没有打探别人隐私的习惯,既然对方没有主动说,秦袖云也没有去深问。
这位女修士性格冷冷淡淡的,但没有萧寒萼周身那等只可远观如同冰雪一样冷冽冻人的气质,她为人话语虽不多,人却颇为热心。
秦袖云此前在这里寻找到的法诀,之所以能够如此运用自如,也有她的功劳在里面。平日里,秦袖云在这里看书时,若是有看不懂的,她看到了,便会出言点拨一两句,说起来,秦袖云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才和她认识的。
这次,秦袖云依旧将书拿给她报备记录,韩姓女修接过剑谱,在记录信息的玉简里登记了秦袖云的借阅信息,嘱咐她届时需要还回来后,抬头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淡地道:“你怎么想到借阅这本剑谱?虽然攻击之威可观,却难以防守自身,若是自身性命都已难保,即使胜过敌人,又有何用?我观你向来不是这种性子的人,难道这次也和其他人一般,因为秘境比试便失去了分寸?”
“多谢师伯的提点,我见这本剑谱中所记载的剑诀精妙,忍不住见猎心喜。”秦袖云想了想,并没有说出萧寒萼指点一事,毕竟萧前辈是私下告会于她,虽不是什么大事,若万一说出去后,会对萧前辈造成什么不便之处,却也是不好。
“见猎心喜?这本剑谱放在书阁一楼,数十年来从未有人翻阅过,新弟子哪个不是一来就往楼上跑,连你也不外如是,怎会知道其中有什么精妙之处,恐怕是哪位前辈指点与你的吧,我也听说过门内的传闻,可是那位萧山主指点你前来的?”韩姓女修斜睨了她一眼,话语里听不出任何喜怒。
“呃...”秦袖云被她说穿事实,不免有些尴尬。
“萧山主那等身份,既然都已经帮你出面,哪里还用得着在乎这点流言,你年纪小小,心思却是不少。”韩修士眼中染上几分笑意,看起来并没有被她的隐瞒所惹恼。
“让师伯见笑了。”秦袖云颇有几分汗颜。
“话说回来,你就不奇怪萧山主怎会为你这一介小小还未入门的弟子出头,你便不怕她对你也是有所图谋么?”
“诚如师伯所言,我一介还未入门的弟子,有何好值得萧山主所图谋的?更何况我年纪小小,岂能分的出来什么图谋,谁对我好我便乖乖地便是”秦袖云拿刚刚韩修士挤兑她的话开了玩笑回去。
“呵,你倒是想得开,既然如此,我便祝你在秘境一行中取得佳绩罢,你拿了这本剑谱回去,且先试着练,若有不懂之处,我可为你解惑一二。”
“那我便先谢过师伯了。”
辞别了她,秦袖云自回到洞府中揣摩剑诀奥妙不提。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再没见着萧寒萼来过,此前之事渐渐地淡了下来,众人观望了一段时间,见秦袖云并未再受到萧山主什么其它的特别对待,那颗火热的心也慢慢地冷静了。
大部分的人只道是那位是一时心血来潮,不过还是有些人坚持秦袖云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背景,巴在她的身边不肯离开,弄得秦袖云是好一阵哭笑不得,不过既然如此,她也就任其自然了。有他们围在身边,虚虚实实,倒是让有心报复她的人心里有所顾忌,不敢再在暗中下手。
除了继续提升自己的修为,尽力突破剩下的窍穴外,秦袖云将那门剑诀也练习得熟了,她于剑道上的天赋,让不时指点她的韩姓女修也不由得心中暗感惊叹。
眼见得秘境开放的时间渐近。
这日,曦月峰的一处山顶,朝阳初升。
秦袖云刚练完剑,便被前来寻她的宁若兰拉去一起报名。
这等锻炼自己能力的机会,宁若兰自是不会放弃。秦袖云再一问,原来周羽翰也有意参加此次秘境试练,他之前受的伤已然大好,看着冷着一张脸的少年站在宁若兰身边的样子,秦袖云当然不肯做那等碍人眼的存在,而且若是有他们在,自己行事也有所不便,加上自己一入秘境之中,必然是危险重重,牵扯朋友进去,并非她所愿,因此只想着自己一人前往秘境便好。
今日正式报名,有意前往的弟子于凝秀堂殿前汇合,适时会有人与他们备录身份信息的玉简。
此次来报名的人不少,粗略一数也有一千上下,多为在秦袖云他们之前进入凝秀堂的弟子。其中有的是因为突破缺少契机,想于秘境之中寻觅机缘,有的是对突破已经胜筹在握,想趁着突破之前,在秘境之中取得一个好看的成绩,也好在正式入门时借此博得一些前来择徒的修士们的青睐。
第五十七章 前往
来者多为第三境凝精境中后期的修士,剩下是第三境前期的修士,虽不多,却也不在少数,但如秦袖云与宁若兰这等仅有入窍境的修士,在场的唯有她们二人。
于场中放眼望去,一片尽是看不透修为的修士,宁若兰不禁咬住了嘴唇,心里开始有了些紧张之感。
周羽翰看出了她的紧张,站在她身边,犹豫了一下,靠近她的耳畔,轻轻地道了一句“有我在。”,一句说罢,又很快地把脸别开,仿佛什么都没说过。
他的话音虽冷,可其中暗藏的温柔却被宁若兰听出来了,不禁抬起了头,对他嫣然一笑。
秦袖云不着声色地远离了他们一步,只是却被宁若兰发觉了。
宁若兰哪会不明白她的意思,顿时满脸飞红,含羞带怒地瞪了她一眼,道:“你这是做什么。”
秦袖云扬着一张无辜的脸,道:“人多太挤罢了。”
惹得宁若兰自是一番不依不饶。
未过多久,记录身份玉简的人来了。
秦袖云在人群之中倒是见到了高庸,有他那位老祖在,之前受的那点伤当然是早就好的彻彻底底的了,虽然曾被逼着来向秦袖云他们道过歉,可毕竟面上还是下不来,因此见了秦袖云三人,也只当做没见着一般。
秦袖云记录好了身份玉简,不经意间对上了高庸那双满含着阴毒的眼睛,一对视,高庸眼中的恶意顿时消散的一丝不剩,让她几乎都要怀疑之前的那一眼只是错觉了。
秦袖云自然明白高庸和他家那位老祖都不是什么善茬,心中一片雪亮,原来存着的那分打算更清晰了几分。
等所有人都记录完了身份信息,那位修士便向众人说明了此次秘境试练的考核方式。
看样子他应是曾经说过很多遍了,连语气都不带一丝起伏地便阐述完了所有需要注意的事项。
原来潼林秘境中在每年的这个时候开放,是因为此时的秘境禁制最强。
有传闻说潼林秘境的禁制是太虚宗开山立派的祖师所设下,这位祖师爷曾经在此处封印过一只九阶的妖兽。但凡灵兽超过了五阶,便不再称呼为灵兽,而称作妖兽,其灵智比之人类也不逊色。
五阶的妖兽堪比人族凝神期的修士,而八阶,则直逼练虚期,练虚期的修士在如今整个修行界中都只有寥寥不多的几人,更别说九阶之上的妖兽究竟是何概念。
不过随着潼林秘境的开发,太虚宗门人对潼林秘境的敬畏之心日益减少,一些人只当九阶妖兽是一个荒谬无端的传闻,当然,这只是低阶修士的看法,毕竟除了禁制实在有些古怪,只允许练气以下的修士进入,这处秘境也没有其他珍贵的地方了。
禁制的古怪之处在于,若在秘境开放的时候进入,只要小心,不去招惹那些临近五阶或是五阶的妖兽,再除去修士互相争斗的因素,却是一些危险都无,只是如果在里面逗留,就不知却是怎样的一方光景,至少曾经逗留的那些人,等到再次开放的时候,已是被妖兽啃得尸骨无存。
至于这个原因,宗门高层也曾经去调查过,最后得出了一个并未公布于众的结论,因为禁制的压制,其中所藏的妖兽会在这段时间变得虚弱,鲜少出没,因此便可以放心地去取秘境中的灵植,毫无危险。不是没有人未担心过万一哪天禁制不在,其中妖兽被释放出来了的问题,但宗门上下发现,数千年过去,秘境的禁制也未有丝毫减弱的趋势,渐渐的,提防心便也放了下来,除了喝令弟子不得在里面逗留,甚至还把潼林秘境当做了一处令将入门的弟子寻找机缘,试练的所在。
为什么这么做,宗门高层也有自己的想法,既然老祖将禁制压制到只允许练气以下的修士进入的程度,那就必然有其中的缘由,说不定便和宗门出世的契机有关。既然没有危险,倒不如让这些新入门的弟子进去试试机缘,因此,潼林秘境虽只被当做将入门弟子试练的场所,但宗门高层对此处的关心却不下于其他的一般秘境。
除了那些极其老牌的修士知道其中的关键,其他人乃是难以得知的,最多只知道其中隐藏着一些厉害的妖兽,这也是为什么高家老祖非要让高庸在试练中取得名次的缘故。
潼林秘境的入口在太虚宗仙门所辖范围的最西处,虽然只是供将入门的弟子试练所用,但好歹也是一处秘境,因此靠近入口的地方,随着数千年的过去,在那里渐渐地形成了一处仙市。
秘境开放的时日为七日,也就是说,秦袖云一众人可在此停留七日,七日期限一过,便会取消此次秘境试练的资格,早进入秘境之人,便可多获取更多灵植挣取积分。
不过若是贪恋秘境中的灵植不肯出来,那便得在里面再多待上个三年,少不得要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此处世界的灵植同样分为九品,品阶越高,功效也就更为珍稀,潼林秘境中存在一品到三品的特殊灵植,一品的可兑一分的积分,二品一百,三品可兑一千,然而三品的灵植却是少之又少,自然便成为了众人纷抢的对象。
因此也有个说法是,潼林秘境中防的不是妖兽和其它环境的危险,而是防人为重。
等到秘境结束时,再以积分的高低进行排名。当然,若是有人存心作弊,事先带了什么灵植进去,太虚宗也会有相应的检测手段,一经查出,可谓是前程尽毁。
潼林秘境正式开放的时间是在登记身份玉简后的次日。
等那位修士说完了这些注意的事项,众人各自散去,全力准备着次日的到来。
一夜很快便过去了,翌日清晨,众人被接到一艘楼船之上,前往潼林秘境的入口处。
楼船大概有数千来丈长,约百丈宽,共有五层舱室,每层舱室隔成若干间独立的屋子,只是不见任何船帆,船身通体由白玉组成,玉质温润通透,光洁鉴人,刻着独特的繁复花纹。
因为众人都已有修为在身,因此楼船飞行时便没再顾及速度,凌空而渡,由引路之人以法力催驶前行。
船下是银涛卷雪,一眼望去,碧波翻起玉屑一片不知有几千里。船速如风,沿途之景变幻得如同走马灯相似,也不知过了多少路程。
忽至一个所在,船速开始变缓,只见此处由一片青山至海上轻轻地推将开来,船中望去,沿岸人烟阜盛,屋宇嵯峨,好一片繁华风光。
第五十八章 进入
此处乃是北冥海域的一处海岛,仍属于太虚宗所辖的范围,比起太虚宗宗门所在之地,虽少了那等磅礴大气,却多了几分别致的风味。
有一些门内修士的家族就建族于此处,算是太虚宗附属的家族。在太虚宗附近,灵气比之凡人界浓郁了数十倍,更利于修士修行。
不过这等好处,却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占据,想要在此处立下跟脚,就必须要家族中有修士在宗门内拥有一定的地位,否则随随便便便可被人挤兑走,这也是修行界竞争激烈的一点所在。
下了船,落于岸上,岸边沙汀上搭着木雕的曲桥,沿桥过去,青石板铺就的街道纵横交错,店铺鳞次栉比,喧哗之声不绝于耳。除去天上来来往往的剑光,看上去和凡人界的街市颇有几分相似之处,只是商铺里卖的却是各类法宝,飞剑丹药,灵植灵兽,符箓阵旗之类令人目不暇接,只是品阶却不甚高,可以由着修士自由交易。
有些不是家族出身,没有什么防身手段的,可在仙市中挑选一些相应的物品,准备得越充分,秘境之中的胜算便越多,当然,对于那些出身世家的弟子,早已不缺这些防身辅助之物,自然是越早进去秘境,获得的分数就愈高。
因为这个缘故,如高庸等家族出身的弟子,看都不屑看上一眼仙市上所兜售的物品,就直奔秘境的入口进去了,像秦袖云这般身份普通的修士,大多是入乡随俗地在各个店铺逛上一遍。反正早些进去秘境,多赚到了几分,也不能避免中途被人打劫,倒不如多准备些防身的器物,如果能在里面捡个漏,也算不虚此行。
看了一圈下来,这里所售卖的物品,秦袖云没挑中一件能令她心动的,因此只是购买了一些符箓,以备不时之虞,虽然她并不是画不出来,但这些都不是什么高阶的符箓,价格也公道,倒不如多省些精力做其他事情。此外,秦袖云还向一家店铺里出售了些她自己用不着的丹药,到最后总体算下来,不但没有花销什么,反而还换得了不少灵石。
在太虚宗,宗门为了考验他们,并不会向未正式入门的弟子发放每月月例的灵石,只会给予一些丹药和其他必须的物资之类,只有等到正式入门以后,或者是以其他的渠道赚取灵石,才能有自己的收入。
之前高庸送来的赔礼加上周家的谢礼,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事宜,秦袖云的身家在一干来人中算是颇为充裕的,更别说她还有赚取灵石的本事,让宁若兰看得是好一阵眼热。
宁若兰这一路倒是看中了不少东西,只是囊中羞涩,秦袖云和周羽翰当然十分愿意帮她买下,但是她本人坚决不肯接受,这便让秦袖云和周羽翰想帮她也不好帮了,只好以自己的名义帮她多准备了些东西。
回去后,秦袖云等人仍是回到楼船中歇下。
秦袖云问起宁若兰的打算时,宁若兰十分别扭地说道她准备第二日和周羽翰进入秘境,并让秦袖云与他们一道前行,也好互相有个照应。秦袖云只推说自己还没选中合适的防身法宝,拒绝了她的极力邀请。
宁若兰自小就未见识过什么阴谋,真以为高庸那时候来向秦袖云道歉,便是惧怕萧寒萼的威压,再没什么其他的事了,她料想着高庸在秘境中定会顾忌着萧山主的面子不敢对秦袖云下手,其他人应该更不敢做出过分之事,说不定还会帮上一把,所以对秦袖云的安危还是比较放心的,见劝说秦袖云无法,也只好不情不愿地作罢,只嘱咐秦袖云一个人在秘境中要小心,最好和其他人结伴同行云云。
那边穆寒烟与齐灵缃两位师姐也早已备了东西送来,诸事准备妥当,表面上看起来,秦袖云确实是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但是此间也只有她一人才能够得知,她这一秘境之行的难度有多大。
她没有先进入秘境,并非是如她说的那样未准备好,而是另有一番打算。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了,离宁若兰与周羽翰二人进入秘境也已有数日,秦袖云还是未有丝毫动静。一直挨到秘境开放的最后一日,眼见得有不少人都已经陆陆续续地从秘境中出来了,秦袖云才终于动身。
这日清早,秦袖云来到秘境的入口处。
秘境入口是一个传送阵,设立在海岛的一处悬崖上。
守住入口的是几位太虚宗的内门弟子,他们身着太虚宗的服饰,袖口处有一圈彩锦镶沿,象征着内门弟子的身份,正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传送阵。
但凡有人进入,他们便会拿出一面形如镜状的法宝来对打算进入秘境的弟子进行检验,以防他们带入事先准备好的灵植,这也是为了保证试练的公平之举,同时会赠予一个储物袋给进入秘境试炼的弟子,虽然储物袋内部存储的空间不大,但对于未正式入门的弟子而言,也算是一笔可观的财富,因此冲着这个储物带及后续的其它奖励,每年便会有不少突破无望的弟子来打个秋风。
当然,像这样凑热闹蹭奖励的,也需要一定的修为在身,秘境中虽然只要来者不意图拿到名次,不去碰那些灵植,便不会有被人劫掠、被迫与人斗法的危险,但是除此之外,毕竟也有一些普通些的灵兽在里面出没,若是有二境都还未突破的弟子冒着风险进来,连这些灵兽都无法战胜的话,也只能是贻笑大方了,出了点事,哭都没处哭去,未免得不偿失。
这几位内门弟子此前是随着秦袖云他们一道前来的,秦袖云的鼎鼎大名,他们早已有闻于耳。对这位还未正式入门就闹出了不少动静的弟子,他们也是十分好奇的。
首先是测出了令宗门高层都为之惊动的灵根,后来又传出与灵根成对比的极差无比的悟性,正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于修行一道上未有什么天赋的时候,她偏偏又越境打败了凶名在外的高庸,甚至惹得他那位老祖出动了,还是无功而返,更有一位地位超然的山主亲自出面为她护持,如此传奇的经历,使得不少人对这名小女孩格外关注。
这段时间内,他们也在暗中观察着秦袖云究竟什么时候才来,表现又会如何,可是整整等了六日,也不见她的身影出现,这几名弟子不免有些感到失望。只道是秦袖云毕竟只是孩子,年纪如此小,可能是害怕了,临时起了怯意不敢进去,他们这般想着,便也觉理解她这番心思。
只是到了这最后的一天,见到久未露面的秦袖云居然来了,他们不由得个个都是面色惊讶地看着她。
要知道即使做再完备的准备,为了能拿到一定的分数,最迟也是在三四日期间进入,那等只是来凑凑热闹的人,也会在五六日进入,里面的人知道他们没有竞争的意思,便不会为难他们。但是像秦袖云这样挨道最后一日才来的,实为少见,万一被关在了秘境之中,后果将不堪设想。
第五十九章 绝路
不过他们也没多话,照例与秦袖云检视了一遍便让她进去了。
秦袖云踏上传送阵时,只感觉所见周身景象皆被扭曲拉长,华光一闪,再定眼细瞧时,已是来到了一处新的地方。
此地景物荒寒,并没有什么山明水秀的景象,惟有望不尽的奇峦萦回,数十丈的古树高耸云天,不见天日,万山深处,难以望透,也不知究竟藏着些什么。
一条羊肠小道岔成数条支路弯弯曲曲地隐没在远处山林之中。
因为禁制压制的缘故,修士无法御空飞行。
秦袖云这一路上倒是见到了一位修士正行色匆匆地往外面赶去,这名修士路过秦袖云身边时,见她竟是意欲往里面进去,望着她的目光古怪不由得有几分古怪,不过他与秦袖云并不相识,又急着出去,便也没有停下来与她攀谈的意思,自顾自地往传送阵那边去了。
秦袖云沿着这条道路又向前行了一段,但并未见着一株灵植,只有一些寻常的草木生在两侧。
欲待再深入时,秦袖云心中忽然凭空生出一丝警惕,背后一阵飕然凉意,仿佛正被什么东西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
她回头看了看,但只见四野寂静,唯有微风拂过树梢的声音,哪有什么人或是灵兽。
站在原地沉吟了片刻,秦袖云看着前方,连续拐了数个岔路,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
也不知走了多久,秦袖云也未摆脱那股阴冷的视线,所见之景越来越荒凉,再往前行时,已是无路可走,原来是到了一处绝地,山阴笼罩,四处静悄悄的,树叶繁茂,没有日光的照耀,绿得无比诡异。
一面山壁挡在了她的面前。
望着前方再已无路,秦袖云停下了脚步,站定,回过身来,面上神色竟是一派的悠闲自若,哪里看得出来丝毫此前匆匆赶路的那等行色慌张。
“出来吧。”秦袖云温和地朝本该空旷无人的地方出声道。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一道阴测测的声音从林间传来。
只听闻草木微有窸窣之声,从中转出一位修士来。
他身姿挺拔,面目英俊,只是唇边流露出的那丝阴毒的笑意,却令人不寒而栗。
“事到如今,我很好奇你是如何保持这份镇定的。”
“若不保持镇定又能如何?难道我便要痛哭流涕地求你饶我一命?恐怕即使如此,你也不会放过我吧。”秦袖云抬起头看向他,开玩笑道。
她眉眼含笑,不见丝毫恐惧,见到了他,甚至还有几分愉悦之意。
秦袖云如此淡定,倒令高庸不敢轻易动手了,他本就是多疑之人,见她如此,眯着眼狐疑地打量了她一会,道:“在此处见到我,你就不怕?”
“不过是我手下败将,为何要怕?”秦袖云轻笑了一声。
高庸不听这话还好,一听,顿时怒火从心头烧起,直烧得青筋暴跳,脖颈通红。
当时一时不慎,被秦袖云以鬼蜮伎俩打败,这是他一直以来顺风顺水的人生中最大的一抹耻辱,如今她孤身一人在秘境中见到了自己,不但不怕,还敢大言不惭地说出这等话,心中的怒气升到了最高。
他此次进入潼林秘境,便已做好了在秘境中狙杀她的准备。
当时秘境开放登记玉简的时候,他还怕秦袖云不肯参与此次的秘境试练,为了这件事,他甚至曾暗中差人怂动宁若兰前去,也好引得秦袖云也一道前往,果不其然,宁若兰只是被微微挑动,便应了下来,秦袖云也如他所愿报名参与了此次试练。
一切计划都进行得十分顺利。
为了今日这一天,能够在秘境之中狙杀秦袖云,以报当时之辱,他已准备了数月。
因为之前有萧寒萼插手,高庸连着他家那位老祖再不敢于明面上对秦袖云出手,又怕秦袖云因萧寒萼的关系成长起来,日后报复,他们向来是不惮以小人之心来揣摩他人的,他们自己是睚眦必报的小人,自然以为秦袖云日后也会如此行事。
在另一方面,他们对周羽翰下的暗手也将使得周羽翰在此次秘境中无法拿到什么名次。
当然,除了狙杀秦袖云,报复周羽翰与宁若兰,高庸此行最大的目的便是成为秘境试练的第一名,取得此次试练传闻中的那份奖励。
高峰主为此特意赐下了高庸他随身蕴养多年的一件法宝,名唤半月环。形如半月,发出时恍如一环浅淡月晕,一经发出,便将由小至大伸展开来,如光如电,连转不休,随风渐长,最大可暴涨成数千丈,最终化作光雨爆散,光雨所到之处,无论是人是物,均难幸理,万刃高的山峰皆可被荡为平地。
高庸虽然不能完全发挥出这件法宝的威力,但在嫡系血脉的影响下,也能使出其十分之二三的威能,在潼林秘境中已是绰绰有余。
此外,为了以防万一,高峰主还赐予了高庸一件存封有一道秘术的符宝,这道秘术乃是四阶,若是使出,堪比练神境修士的全力一击,即使是高峰主,为了制作这件符宝,也耗费了极多心血。
除了高家知道一些隐秘才会如此费尽心思,还有哪个家族会花费如此大的血本在这潼林秘境之中,所以在这个遍地是未突破练气期的弟子之中,高庸就仿佛是一只闯入羊群之中的豺狼,哪里有丝毫的可比性。
高庸自己的修为本来就十分不错,自进入宗门以来,在紫霞问道的榜中向来都是第一,其他修士怎是他的对手,即使某些弟子也有家主中长辈赐下的法宝,但仍是不敌高庸。
因为明面上无法动秦袖云,高庸连着他家老祖便打算着在秘境中暗中除去秦袖云,为了防止萧寒萼事后追究,他们还做了另一手的打算。
高庸之前打探到消息道是宁若兰与周羽翰将在第二日进入秘境,因为秦袖云只是区区二境,又和宁若兰二人关系最好,他自然而然地便以为秦袖云也会在第二日进入。
为了在暗中除去秦袖云的同时,也能在短时间内拿到足够的分数成为第一,高庸没有再像以往一样尽力去寻找灵植,而是选择了劫掠他人的这种得罪人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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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秘境开放的第一日,高庸以压倒性的实力地劫掠了所有进入秘境的修士,并伪造出了一个他在第二日便离开了秘境的证据。
他平日里凶名在外,这般劫掠的行为放在他身上,已是常事,倒也不足为奇。
当然,高庸并未忽视这些修士的身份,没有伤人分毫。
他虽狠辣,却不是什么鲁莽之人。
秘境之中,愈早进入便愈有好处,品阶高的灵植就更少被人采摘,第一日进入秘境中的,不是家族弟子,就是修为极其出色的普通弟子。
即使以往进入秘境之中,他也只是劫掠一些修为平凡的普通修士,家族弟子他是不会去动的,这也是为了防止这些来头不凡的修士在日后会对他不利。
只是这一辉,为了能赚取足够的分数,他只好冒着得罪其它家族的危险,却劫掠这一批先进入秘境的弟子。
他家老祖是掌管刑罚的龙渊峰峰主,而且他虽劫掠,却没有伤人,众多修士看在他背后靠山的份上,也只好捏着鼻子,看在龙渊峰峰主的面子上,忍下了这口气,大不了在后几天,再从普通弟子身上劫掠回来。
而且,这些弟子一进入秘境,自然是如同蝗虫过境一般,可以说,第一日被采摘的灵植的总数,和后几日的加起来的总数也差不多了,靠着自身实力与老祖赐下的法宝,秘境之中无人能够敌过高庸,如今他手里的分数,已经到了一个惊人的高度
另一方面,针对以何种方式除去秦袖云,关键在萧寒萼身上。
高峰主曾私下打探过秦袖云与萧寒萼的关系,查明秦袖云的出身跟脚原是一位无父无母的孤儿,因为机缘巧合之下得遇仙人指点,才能有这番修仙的机缘,他猜测着这名所谓的仙人也许便是萧寒萼,虽没有听说萧寒萼离开过宗门的消息,不过以她这般身份和修为,即使离开宗门也不必和人报备,只是不知去凡人界却是因为何事。
想来萧寒萼很有可能是想收秦袖云为徒,因此,高峰主才会如此耗费心思地除去秦袖云,若是日后秦袖云一旦被萧寒萼收徒,那便只有等着秦袖云报复他们的份了。
万全之策已经备妥,谅秦袖云再如何了得,也不能从他手里逃脱!
“呵呵,死到临头,尚且大言不惭!”想到自己拥有的手段,高庸强行压制下心头的怒火,冷静下来,看着秦袖云的眼神,充满了嘲讽。
“你手里的分数,大概有多少了?”秦袖云突然问出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毫不在意高庸全身散发出来的锋锐杀意。
她的语气十分平静,仿佛只是在和自己的好友谈天一般。
“你问这个做什么?”高庸没想到她不但毫不惧怕,还问出这等不相干的问题,脸上凶恶的表情一下有些凝住了。
“哦,问问你手里有多少分数,看够不够这个第一名的,这样,我便能少去劫掠一些其他的修士了,也不枉我在外面苦等数日。”秦袖云微笑道。
高庸一下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她话中的意思时,顿时勃然大怒,喝道:“竖子狂妄!”
他在这秘境之中潜伏数日,每日苦守在秘境入口处,一刻也不敢懈怠,唯恐秦袖云趁他松懈的时机溜进了秘境之中。
昼夜不休的守候,即使身为第三境的修士,也早已熬受不住,但还是得打起精神苦苦守候,只是为了等到秦袖云进来。
为了除去秦袖云,他还趁着第一日的机会,劫掠了那些平日里他根本不会去招惹得罪的修士。
没想到时日一日日地过去了,还没有见到秦袖云的身影,他心里如何为此煎熬,是旁人无法得知的。
如今,这一刻,终于被他等到了。
秦袖云当着他的面提起这件事情,高庸如何能够不怒!
更何况秦袖云的话中之意更是有反过来劫掠他的意思,直视他若无物!
无边的杀意从他身上蔓延开来,高庸的眼底,已经染上了一丝血红。
今日,他定会让秦袖云葬身此地!让她后悔曾经的所作所为!
看着秦袖云,也不和她废话了,冷笑一声,手里早已准备好的半月轮发出,眼见得一圈月晕似的淡淡光芒,由拳头般的大小,随风见长,虽是美丽,只是这般的美丽的幻象下却隐藏着无限的杀机。
看似缓慢,实则疾迅无比,仅仅只是一息不到的时间,便化作了一轮巨大的镰形月轮,带着收割人性命的压迫感,锁定了秦袖云周身任何可能逃脱的出路。
他上次比斗输给了秦袖云,被她羞辱,成为了凝秀峰的笑话,就是吃亏在秦袖云诡异莫测的身法上面,迟疑着长一智,高庸这会,在不会给秦袖云丝毫避闪的机会。
只是秦袖云也并没有如他所愿,发现自己无路可逃,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她甚至连一步都没移动。
秦袖云站在原地,云淡风轻地看着巨大的月轮当头斩下,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
高庸心里惊疑无比,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一斩下,他也无法再收回了。
他此时才有些后悔,秦袖云如此淡定,必然是也有什么了不得的法宝,他和高峰主当时怎么就没有想到,既然自己祖父会赐予自己重宝,萧寒萼也未必就不会。
他们自以为万无一失了,原来却有一个如此天大的漏洞,想到这里,高庸心里不禁起乐几分埋怨之情,自己经验浅少也就罢了,怎么祖父那等老人精,也会放这个错误。
其实,高庸这还多错怪自家祖父了,高峰主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只是料想萧寒萼意欲收徒,对秦袖云必然有那等考核的意思,那么为了锻炼秦袖云,在秘境中必然也不会给秦袖云必胜的手段,最多只是给些防身类的法宝,萧寒萼必然也会以为,自己会顾及她的面子,不敢对秦袖云下手,自己偏偏反其道而行,给予高庸攻击一流的法宝,再布置下迷惑人眼的准备,必然能够成功除去秦袖云。
第六十一章 定论
高庸此刻虽然内心虽有些后悔,但月轮已经暴涨到数十丈长,携带着风雷之声汹汹而来,声势浩荡惊人。
然而,就在月轮的光晕即将触碰上秦袖云的那一刻,她的周身突然毫光大现。
一层看若空明无物的霞衣笼罩住她的全身,仿佛绛紫色的轻云淡烟,襟衽衣袖处垂落数根绛紫色绶带,随风翻飞,飘逸非常,又有数颗明珠缀饰其上,每一颗都散发着一层雾蒙蒙的光华,望之便知非是凡物。
顶上悬着一团青紫钳三色祥光,如同华盖璎垂,幻化成千百朵金花如骤雨纷纷落下。
月轮虽是声势浩大,灵威逼人,但一触及这团祥光,便仿佛冰雪逢着暖阳消融了一般,只发出了嗤的一声轻响,无声无息地消失不见了。
在高庸这道攻击的影响下,秦袖云所踏的那块土地,生生地从中间劈列开来。
只是此时,却有一朵巨大的金莲凭空生出,缓缓绽开,金光灼灼,耀目生辉,使得秦袖云刚好可以立足于莲花之上。
高庸虽然想到了秦袖云有保命的手段,但却没想到她的保命的手段如此了得,自己祖父成名多年的法宝,竟被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了去。
“这是什么法宝!”高庸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秦袖云,虽然怒不可遏,却也无可奈何。
“我为何要告诉你。”秦袖云看着他这幅恨极的模样,眨了眨眼眸,不知道是不是存心惹怒高庸,她衣摆一撩,干脆盘腿坐在那朵金莲之上,甚至还十分安心地闭上了双眼。
在祥光金花的拥簇下,换下了平日里的那袭素淡的青裳,她一张小脸本就宛如冰玉铸就般灵秀可爱,此时阖目盘坐于金莲之上,紫色霞衣瑞彩氤氲,更显得不似凡尘中人,仙姿毓秀。
不过高庸怎会去对于敌人投去任何赞赏之心,他此刻只想着如何能尽快除去秦袖云。
见秦袖云被法宝庇护,实在无法奈何得她了,高庸牙一咬,干脆用出了那道事先准备好的符宝。
他从储物囊中拿出一枚玉令,咬破食指,以鲜血疾书了一道符咒涂抹于其上,书毕,符宝上用鲜血勾勒出的纹路瞬间血光大现,每一笔都仿佛活转过来,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闪烁着刺目的光芒。
“去吧!”
高庸怒喝一声,声若洪钟,卷起滔天的气势,声音里带着一往无前的信心。
似是印证他的话语,天际传来闷雷的轰隆声响,一道白光如同一匹无比巨大的白练,横贯了整片天穹,从天而降,劈开了天空上笼罩的阴云。
整个世界似乎都有一瞬间的明亮。
此刻,四野连一丝吹拂过的风都未有,天地之间悄然无声,耳目失去了听觉和嗅觉,心中的千般思绪都无法再转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呆愣地望着这道白光,心神已被摄夺,所感受的的世界,只剩下了着这道白光。
练神境修士耗尽心血制作的符宝堪比其境界的全力一击。
护住秦袖云的法衣虽然不是凡品,但毕竟她修为还低,祥光金花被白光笼罩住,只坚持到白光消失的那一瞬,耳畔闻得一声琉璃碎裂的清脆声音,金花光罩便消散了开来,化作淡淡光影隐没在了天地之间。
“哈哈,你保命的手段没有了,如今你不过是小小一介二境后期的修士,没有任何防御,我看你如何还能够躲过我接下来的杀招,一个境界的差距,恍若天堑,再也不会发生上次的意外,今日,你注定是要折在了我的手上了。”高庸见护住秦袖云的法宝消失了,忍不住猖狂地哈哈大笑,几个月以来的心结,此生中最大的耻辱,今日,将会被他亲手洗刷。
“事情切莫如此早便下结论,你且仔细看看。”护身的紫色霞衣消失了,又恢复成原本的那袭青裳,秦袖云却没有任何急切,从头到尾,神情都是始终如一的宁和平静。
在生与死的关节之上,尚能保持如此的淡定姿态,其中必定有其它原因。
高庸见她死到临头尚且不自知,正待冷笑时,忽然又皱起眉,定睛仔细将她打量了一番。
越是打量,他的神色越是不可置信,脸上的神色从狂笑变成了惊愕,再变成了惊恐。
他不可置信地指着秦袖云,身为修士,此刻他呼吸的声音急切得竟然能够听得清清楚楚,他的声音都有些变了:“你...你什么时候突破到练气的!不对!你既然是练气期的修为,又是怎么进入秘境之中的!”
“还是那句话,我为何要告诉你。”秦袖云微笑道。
联想到秦袖云之前阖目而坐的动作,高庸忽然有些明白了。
之前秦袖云护身的法衣光芒太盛,秘术发出时带动的灵气波动又遮蔽了秦袖云突破境界时候的动静,这才使得高庸没有注意到。
“不可能,这不可能的,你是如何从入窍直接竟升到练气的!莫非这本来就是一场阴谋。”高庸一想到自己的处境,脸色顿时一片惨白,刚反应过来,立刻脸色大变的转身想要逃出。
秦袖云怎么可能给他这个机会。
一柄寒气逼人的利剑横在了高庸的面前,剑意如霜,封堵住了他所有的退路。
高庸尚且不肯死心,困兽犹斗地瞪着她:“你敢杀了我,我祖父定然不会放过你的。”
“哦,那我便出去试试看吧,看看高峰主事如何不会放过我的。”秦袖云持剑而立,看着他,语气里甚至有几分认真的好奇。
心知逃脱无望,高庸已是面若死灰,他绝望地望着秦袖云:“你这次若是能放过我,我一定不再与你为难,出去后我也不会和我祖父说明这件事,更会以高家全力报答你!”
“多说无益,再见了。”秦袖云怜悯地看了他一眼。
第六十二章 身死
若不是实在奈何不得秦袖云,高庸也不愿使出这件符宝,毕竟即使他是高峰主的嫡系子孙,也无法求得几件这般珍贵的符宝。
不知是不是生死的恐惧使然,秦袖云仍是紧闭双眼,理也未理高庸的话语。
“死到临头,还敢如此虚张声势。”高庸被她这般不屑一顾的姿态惹怒了,嘿然冷笑一声,袖手站在一边,只待看着紫云仙障的防御被破开。
事实果然不负他的期望,澹紫的云幕,只坚持了一瞬,便支撑不住,如布帛一般撕裂开来,但与此同时,白光也无力再继,在紫云仙障毁坏的同时,与之同归于尽。
“哈哈,这便是你最后的保命手段了吧。如今,你保命的手段没有了,你不过是小小一介二境后期的修士,失去了这些法宝的庇护,我看你还如何能够躲过我接下来的杀招。一个境界的差距,恍若天堑,再也不会发生上次的意外。今日,你注定是要折在了我的手上了。”
高庸见紫云仙障毁坏,秦袖云的身形在消散的云幕中显露出来,忍不住猖狂地哈哈大笑,几个月以来的心结,此生中最大的耻辱,今日,必将会被他亲手洗刷。
“事情莫要如此早便下结论,你且再仔细看看。”秦袖云缓缓睁开眼眸,眸光湛然如神,周身的气势隐隐有所变化,只是高庸对自己实力过于自信,一时间竟未察觉。
云障毁坏,护身的法衣此前也已消失,又恢复成原本的那袭青裳,但秦袖云却没有任何急切,从头到尾,神情都是始终如一的宁和平静。
在生与死的关节之上,尚能保持如此的淡定姿态,其中必定有其它缘故。
高庸见她死到临头尚且不自知,满脸冷笑,正待要出言嘲讽一番之时,忽然又皱起眉,定睛仔细将她打量了一番。
越是打量,他的神色便越是不可置信,脸上的神色从狂笑变成了惊愕,再变成了惊恐。
他双目圆睁,见了鬼一般,不可置信地指着秦袖云,身为修士,此刻他呼吸的声音急切得竟然能够听得清清楚楚,他的声音都有些变了:“你...你什么时候突破到练气的!不对!你既然是练气期的修为,又是怎么进入秘境之中的!”
“还是那句话,我为何要告诉你。”秦袖云微笑道。
联想到秦袖云之前面对自己攻击却置之不理的古怪,高庸忽然明白了。
因为之前秦袖云护身的法衣光芒太盛,秘术发出时带动的灵气波动又遮蔽了秦袖云突破境界时候的动静,这才使得高庸没有注意到这些蛛丝马迹。
“不可能,这不可能的,你是如何从入窍直接竟升到练气的!莫非,这本来就是一场阴谋。”高庸似是痴傻了,喃喃自语道,但他很快便想起了自己的处境,脸色血色顿时全然褪去,刚反应过来,便立刻脸色大变的转身想要逃出。
秦袖云怎么可能给他这个机会。
一柄寒气逼人的利剑,无声无息地横在了高庸的面前,剑意如霜,挡堵住了他所有的退路。
高庸尚且不肯死心,困兽犹斗地瞪着她:“你敢杀了我,我祖父定然不会放过你的。”
“哦,那我便出去再试试看吧,看看高峰主是如何不会放过我的。”秦袖云凌空操纵着剑诀,看着他,语气里甚至有几分认真的好奇。
心知逃脱无望,高庸已是面若死灰,他绝望地望着秦袖云:“你这次若是能放过我,我一定不会再与你为难,出去后我也不会和我祖父说明这件事,更会倾尽高家全族之力报答你!”
“我不是一个喜欢留下后患的人,若是今日饶你一命,说不定日后便会被你在暗中报复回来。此前我还顾及到高峰主的报复,担心杀死你会触犯宗门条律,不过既然你帮我伪造好了你已离开秘境的证据,那我不好好利用,怎么对得起你的良苦用心呢。”秦袖云看了看天上冲着她而来的光幕,叹了口气,“多说无益,受死吧。”
她简单地一剑递出,衍化出漫天剑光。
锋锐的剑气,折射出绮丽的华彩,仿佛十寒古地处遥远而寒冷的极光,冰冷而华美。
迅疾,寒冷,果决,无心无情,一击必中。
又仿佛春末雨夜里凋尽群芳的那一缕风,冷酷无情,不见红誓不回。
一颗硕大的头颅滚落在尘埃里,溅起满目的鲜红。
高大的身躯任无知无觉地耸立在原地,几息后,方才轰然倒地,发出一声闷响。
二十余年苦修,一朝化作泡影。
秦袖云收回剑,估摸着天上那冲着她而来,缓缓降下的光幕,是因为自己突破到练气,将被秘境传送出去的缘故。
眼见得还有段时间,秦袖云从高庸腰间挂着的储物袋取下。
失去了主人,储物袋无须再以口诀打开,秦袖云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倾倒出来。
数不清的东西,小山一般堆在地上,其中竟有一株三品的灵植,十余株二品的,倒是没见着几株一品的,零零散散算起来,也有将近三千分的分数,对照以往的记录,这个成绩,足可以拿下第一名了,看得出来,高庸为此耗费了多大心血,如今,偏不便宜给了秦袖云。
其他东西秦袖云挑挑拣拣,只拿了里面所有的灵石,剩下法宝之类她却没有再动,只是扔在地下,若是被下次进入秘境的人发觉了,也算是一番机缘,就是不知这番机缘,究竟是祸是福了。
光幕已经降落下来,将秦袖云裹在里面,往传送阵那边抛了过去。
秦袖云被裹在光幕之中,什么事情也做不了,她也没有挣扎,只是任凭自己被传送出去。
之前那处,只有一具断了头的尸体倒落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土壤,普通修士求之不得的法宝散落了满地,象征着主人曾经的尊荣。
第六十三章 意外
秘境之中,万山深处,一双金色的眸子倏然睁开,透出无尽的蛮荒气息,眼神空远而荒寂,似是看过了数万年沧海桑田的变迁过后才会显得这般苍凉。
“这一日,终究是被我等到了。”
叹息的话语沉闷古拙,是人类无法听懂的语言,如同寒夜里撞响的钟声,一圈又一圈的音波如水纹一般荡漾开去,无数秘境之中藏匿着的灵兽被惊起,对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惶恐不安地跪趴下,似是在朝拜着族群中一位从沉睡中醒来的皇者。
这些动静,秦袖云是无法得知了。
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秦袖云便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于秘境之外。
看守秘境的几名修士此时正神色焦急地盯着秘境入口处,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秦袖云的身影显露出来,他们一见到秦袖云,便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
“秘境即将关闭,师妹你总算出来了...等等!你不是入窍境吗?怎么变成练气境了!”其中一名修士刚抱怨了秦袖云一句,待看清她周身散发出来的灵力波动时,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拉着她不住地仔细打量。
其它几名修士也是一幅如此震惊之状。
“我在秘境之中另有机缘,这才侥幸突破练气,让几位师兄久候了,实在惭愧。”秦袖云语气歉疚地道。
秘境之中得遇机缘本是正常之事,只是这潼林秘境已被开发了数千年,即使其中有什么机缘,也早被前人得了去。
秦袖云在秘境开放的最后一日进去,竟然寻到了这般机缘,不愧曾被测出了极品风灵根,这气运,实在是好得令人眼红。
打探别人的机缘为何是修行界之中的忌讳,几名修士眼红了一阵,也只好叹息了自己机缘太差,正还想说什么时,突然又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什么事,互相对视了一眼。
还是之前那名曾为秦袖云核对身份玉简的修士首先开口道:“既然你已平安出来,还突破到了练气期,师兄们先在此恭喜师妹,此前你还未出来之时,清虚山主萧仙子曾到此查探过你的踪迹,我们几个回禀了她老人家你还没有出来,她老人家便让我们几个一旦有了你的消息,便速速回禀。还请师妹于此稍候。”
他正与秦袖云说时,旁边的修士早已拿出传信玉符禀告与萧碧萼。
未过几息,天阶忽然一道长虹纵跨而来,一端才划过碧空,另一端已缓缓落下地来。
长虹一经落地,便化作了星星点点的银芒飘散,其中现出一位绝色的美人来,一身素衣有如轻云笼于周身,衣色如冰,肤光如雪,除却乌黑光亮的云鬓外,人与衣饰都是同样的颜色,唇色一点朱红,当真是绝代容光,仙姿遗世。
更不用说那深不可测的实力造成的灵压,单凭这容光与风姿,便已让人自惭形秽地不敢抬头了。
几名男弟子虽是修行之人,但见了她,却还是不免一阵心驰神摇。
这位前辈的面色依旧是一贯的冷然,没有丝毫的表情。
只是不知是不是秦袖云的错觉,当她与萧碧萼对视时,对方那双点漆的眸子里,似乎流露出一抹微不可查的欣慰。
“有劳你们了。”萧碧萼目光落在那几名修士身上,语气淡淡地道。
几名修士顿时受宠若惊,话语都有些不流利了:“应...应该的,能为山主您做事,是我们的福分!”
萧碧萼没有再回话,莲步轻移,行至秦袖云面前,审视了秦袖云一阵,睫羽轻垂,掩去了眼眸中的焦急与担忧,她的声音还是如同冰雪一般清冷:“你很好。”
秦袖云抬头看着她,粲然一笑,笑容里尽是暖意,道:“多谢前辈。”
“你如今已突破练气,可不用再回凝秀峰,可愿随我归去?”
“求之不得。”猜测着萧碧萼此来必然有什么事交代,秦袖云欣然应下。
萧碧萼点了点头,雪袖轻抬,一道虹光将秦袖云一同笼住,转眼消失在了天际。
留下几名修士留在原地,望着远去的虹光出神。
“你们说这秦师妹究竟是何来历,竟几次三番引得萧山主这般的大人物关注,唉,真是让人羡慕。”
“要是你也有极品风灵根这样逆天的资质,从入窍境直接竟升道练气境这般逆天的气运,你也能得到萧山主的关注的。”
“我猜秦师妹这回入门仪式上定然会被萧山主收入门墙。”
“这还用猜么,太虚七脉,哪一脉山主收徒,都是门内轰动一时的大事。离上一次祁山主破例收下一名女弟子,也已有百余年了吧。能被这位萧山主收为弟子,更是无数同门求都求不来的好事,而且萧山主似乎从未收过弟子,此前还有人以为是她老人家不想收弟子,原来极品灵根是要收极品灵根的,这让我等这般资质平平的弟子还如何继续在门内混迹下去,实是汗颜啊。”
“看来门内又有一次轰动宗门的大事了,我等拭目以待吧。”
......
却说另一边,萧碧萼带着秦袖云往自己所居之处而去。
虹光极快,一瞬便掠过了无数的风景,落在了一处山崖之上。
洞府临崖,和秦袖云此前所居住之处却有几分相似之处,同样是临近山顶,只是这座山峰却更高,更奇,也更为清幽,漫山遍野都是竹木,碧绿如翠玉。
缥缈的云气在山中缭绕,连呼吸之间都带着湿润的水气。
更难得的是日光不偏不折地直射在洞府后面的石壁上,将峰顶周围的云雾都染成了通透的金色,一圈虹光环绕于其上,好不幽静美丽。
底下路上奇石料峭,再向下看去,则是一片望不尽的花畦,各色花卉争奇斗艳,开得正盛。
降下地来,令秦袖云落座后。
萧碧萼沉吟了片刻,道:“此前听闻有一名唤作高庸的弟子为难你,被你击败,在秘境之中,可是他仍为难于你?”
“前辈所言不错。”秦袖云想到之前在秘境中的经历,眸光一暗。
她其实还是托大了,本来早就能够在秘境之前将剩下的几处窍穴打通,突破到练气境,然则一来为了参与秘境试练,二来为了在秘境之中除去高庸这个后患,她硬生生地把突破境界的时间拖延到在进入秘境之后,好让高庸猝不及防。
因为前世的经历习惯还在,她并不想亲自杀死高庸,脏了自己的手,所以才迟迟不肯进入,打算在秘境中突破出去,再以备好的法子将高庸困于秘境之中。
只是没想到高峰主居然连四阶的符宝都予了高庸,连只解开了一层禁制的紫绶仙衣也没能抵挡住练神境道术的一击,这才让此前的谋划几乎全盘落空,她不得不亲自杀死高庸,还险些有生命之危。
第六十四章 交代
“如今他所在何处?”萧寒萼远山一般的黛眉为不可查地颦了颦。
就在秦袖云去往秘境不久,她从掌门那里得知高峰主来告假要闭关一月,因为清楚秦袖云与高家曾经的冲突,知道高峰主对自己这个嫡孙期望颇大,又怎会连几日的光景也等不住,不去想着怎么在高庸从秘境出来后,为他在入门仪式上谋取利益,反而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要告假闭关,其中颇有古怪。
因为感到有些疑惑,一番暗中调查之下,事态虽不十分清楚,只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但萧寒萼这般人物,又怎会猜不出其中缘由。
单是从高峰主在此前搜集的那些材料来看,便是欲要制作符宝的迹象,且将秘术注入符宝之中,越是强大的秘术,便越是可能遭受到秘术分解注入时的反噬,从高峰主要告假修养一月的时间上来看,这道符宝中所蕴含的秘术,必然不容小觑。
萧寒萼不免因此而惊怒,她赠予秦袖云的紫云仙障虽防御强大,但岂能抵挡得下高阶秘术的一击。
她此前是想着配合青莲剑诀的特点,若是秦袖云在进入秘境前肯潜下心来习练,进入秘境之中又不倦怠,拿到第一也不是十分之难。
她对秦袖云如此,也是存了一番考核的心思在里面。
她并没有赠予秦袖云其他威能强大的法宝,只将紫云仙障这件偏向于防御方面的法宝给了她,就是希望秦袖云能够不过分依赖于这些外物。
因为想着秘境之中都是没有超过练气境的修士,这件法宝在练气以下基本无物可破,即使是高庸或者其他什么人在秘境之中为难于她,也应当足以保命了。至于指点那门剑诀,能不能学会,还要看秦袖云自己的能力。
只是她的本意虽好,却万万没有想到高峰主竟然如此胆大,竟敢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威严,将手伸向秘境试练之中,自己存心考验秦袖云,却成为了取她性命的危机。
一接到消息,平日里心静如水的萧寒萼也坐不住了,一股无名之火烧上心来,欲待要往龙渊峰问罪,又担心秦袖云在秘境中的情况,因此一咬牙,还是往秘境那边去了,万一秦袖云出了事,她必然不会顾及什么龙渊峰峰主的身份,为自己看中的人讨回一个公道。
什么时候,这些在她眼里微不住道的蝼蚁,也敢来触拨她的颜面了,是不是她近些年来因为修为大涨的原因,心性愈发趋于清静无为,再不像早年那般手段凌厉。但是,太虚七脉,一脉之主的怒火,又岂是小小一介龙渊峰峰主能够承受的。
她来到秘境入口,问过了看守秘境的弟子,得知秦袖云还未出来的消息,平静无波的心境泛起冷意,若是秦袖云在秘境中遭了暗算,龙渊高家,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罢。
即使还未告诉秦袖云的自己所想,真正意义上的见面也只有一次,因为一些其他的原因,萧寒萼也早已将秦袖云看做自己未来的弟子了。
如今见秦袖云完好无损地从秘境中出来了,她自然是欣慰的。
听闻得眼前这位尊贵无比的萧山主这般问她,秦袖云沉默了一下,眸光坦荡地抬起眼,真诚地看着她,道:“弟子已将他斩杀。”
萧寒萼果然没有丝毫追究的意思,只是略有疑惑地道:“他难道没有使出那道秘术?”
萧寒萼不是泥古不化之人,也并不心慈手软,剑下亡魂更是无数,若是当年有人将她逼到这个份上,无论是谁,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将其斩杀。因此一听得秦袖云这般回答,倒也能够理解,甚至对她更填了几分欣赏。
修行之道,本就是一条以淋漓的鲜血铺就的道路,手中之剑,若从未沾染鲜血,处处顾惜人命,不但对自己心境没有丝毫的提升,反而会迷茫不前,使自己对大道产生疑惑,大道无情,若是心中所想与现实背道而驰,难免动摇自己修道的根基。
仁慈的确没错,待得自身心境修至一定的境界,再看大道时,又该另当别说,只是这般境界,远不是修行之初可以窥探的。眼界,修为,境界,注定修士此时无法全面地看待自己的道,若是此时非要强行解释,那也只是管中窥豹,自作聪明,谬误不远了。
更何况,若你无足够的实力,也无杀伐果断的魄力,只会在这条无情的大道之上成为他人证道的牺牲品,但是,也不是就应该泛滥地屠戮,多造杀孽,而需要能把持住自己的心,不坠魔道,不因杀戮而杀戮。杀生非为杀生,是为斩断他人恶果。
“四阶秘术,若不是曾经遇过一些其他机缘巧合,弟子险些就无法回来再见前辈了。”秦袖云见萧寒萼既然已经提起秘术,便知对她也没有什么可再隐瞒的,索性全盘托出。
萧寒萼没有再问秦袖云过去遇过什么机缘巧合,毕竟,只要是一位修士,在修行之路上,难免会遇到大大小小的机缘,方可走得更远,萧寒萼自身能够站到如今的高度,所遇过的机缘自然也不少,还用不着去深究修为只不过练气境的秦袖云究竟遇到的是何种机缘。
“无事便好,只是,你却以何借口交代你从入窍境竟升到练气?”萧寒萼看了她一眼。
秦袖云想了想,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两枚拇指大小红彤彤的果子,一经拿出,沁人心脾的清甜香味便弥漫了开来,令人闻着便精神一振。
“弟子曾有奇遇,采摘到不少这种果子,当时吃下了不少,才有幸能够步入仙道之中。后来才知道这种果子名唤朱果,除了佐炼高阶丹药外,还有提升修士修为之效,因此边想借口在秘境中寻到了这种果子,才能够竟升至练气境。”
其实她完全没有必要交代这是她以前遇到的机缘,只按照她所言,是在秘境之中寻觅到的便是。她如此实话实说,也是仗着萧寒萼这般身份,必然不会贪图她身上这点小小的秘密。
话说起来,她一直对识人有一种异于常人的灵敏,谁对她有没有恶意,她总能很快就分辨出来,如今眼前的这位萧前辈,虽然说起来,这是与她的第二次见面,秦袖云却能从萧寒萼冰冷的外表下感受出来一种莫名的亲切和熟悉,仿佛已经认识了很久一般。
第六十三章 坦言
“原来竟是朱果?你气运却是不错。”朱果虽是珍稀,但还未能达到令萧寒萼动容的地步。
她目光扫过秦袖云手中的那两枚果子,语气淡然地道:“你便如此信任于我?”
“若不是萧前辈赐下的法宝在关键时候护住了我的性命,此时我恐怕已成为了秘境中的亡魂一缕。前辈对我是出自于一片好心,若我不以实话相告,未免辜负了前辈好意。”
萧寒萼顿了顿,道:“我赠予你的只是低阶法宝,无法抵挡住四阶的秘术,你能从秘术之下逃脱并将其人斩杀,靠的还是你自身实力,与我并无太大干系。”
“不管怎么说,还是多谢前辈了。”
萧寒萼沉默了一下,道:“我这般待你也是出自于其他原因,即便我不赠予你法宝防身,宗门也会特意护住你的性命。”
难道还有什么特殊原因?
秦袖云不免疑惑地问道:“为何?”
“等你入门仪式过后,便可知道其中缘由,通过南门试练之人,对宗门而言,另有意义。”
秦袖云按捺住心里的疑惑,想了想,转而又道:“前辈赠予弟子的法宝,在秘境之中与高庸对敌时已被损坏,弟子实在愧对前辈。”
“此物对如今我已无意义,你既突破练气,也已用不上,日后我帮你炼制一件更为合适的法宝便是。”萧寒萼语气十分平淡,仿佛只是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原来萧前辈竟也精通炼器?不对!帮自己炼制?
秦袖云想明白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惊讶地看着她。
“你可愿意入我门下?”萧寒萼古井无波的眼眸里泛出一丝笑意。
秦袖云楞了一下,看着眼前这位一身白衣不染纤尘的前辈,难得的瞪大了眼睛。
萧寒萼见她终于失去了平时那副与她外表不相符合的沉稳之态,露出这幅震惊的模样,眼中的笑意又浓了几分,没有催她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答复。
“晚辈何德何能,承蒙前辈青睐,能被前辈收入门墙之下,乃是无数同门求之不得的机缘,若还推脱,未免太过不识好歹。”秦袖云也只是震惊了一下,便回过了神来。
“你与我同为变异灵根,心性气运又极佳,日后成就,必在我之上,何来如此一说。”萧寒萼轻轻摇了摇头,道:“等到入门仪式之上,我自会出面收你为徒。”
太虚七脉,堂堂一脉山主亲口提出收自己为徒,这般天大的好事,换做是谁都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毕竟一方只是还未正式入门,修为刚突破练气境的弟子,另一方却是宗门内高高在上的一脉山主,不但在宗门内的地位超然,修为更是高深莫测。
若是能被她收为弟子,日后修行上所遇的难处,只要能被她稍稍点拨,那么无论是何种难题,也不再是难题了。而且宗门内的各种资源,也较旁人得来要更为容易,身份立刻就能摇身一变成为内门弟子,与以前的境遇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秦袖云也曾因为萧寒萼的态度而有所浮想过,但也只是偶然间心念一动而已,毕竟尊贵如一脉山主,平日里一般的内门弟子想见到都难,入门仪式上更是已有多年未曾露面过了,被她收为弟子后,日后在宗门内碰到了其它的弟子,不论修为,只从辈分上来看,都得恭恭敬敬地唤她一句师叔。
这会以前以为荒谬的想法却成为了现实,秦袖云内心虽然喜悦,却没有因此而失态,按捺下内心的激动,笑道:“弟子定然不会让师尊失望。”
“虽然如此,却还望你能够继续潜心修行。不骄不躁。”萧寒萼看着秦袖云小脸上那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冰玉雕就的面庞山也流露出一丝笑容,仿佛亘古不化的冰山终于融化,倾泻成了一泓春水,有仿佛冰天雪地里傲然绽放的一束梅花,美极,艳极。
即使是秦袖云,也不禁看得呆了。
萧寒萼笑容收敛,又恢复成一贯的面无表情。
“高峰主那边,你不用担心,我自会帮你处理,如今,你在凝秀峰上还有什么食物没有处理,可去处理,三日后,便是入门仪式,届时,你可直接搬来我这处,我没有其他弟子,你是我收的一个,诸多事务,日后还要多靠你去处理。”
“弟子不胜荣幸。”
“对了,听闻你是最后一日才进入秘境之中,可是发生过什么事?”
秦袖云尴尬了一下,道;“弟子惭愧,我想着我身份新弟子,也不知道那些灵草具体的分布位置,此前蹭去打探过,可是仍没有任何消息,早先进去又有可能收到高庸实现备好的阴谋,拿到第一很是困难,倒不想着如先让高庸进入秘境之中,帮我搜集好足够拿到第一的灵草,等他对我出手时,我也能够名正言顺地将他手中的分数劫掠过来,之前听过,这样的做法并不违背规则,只是不主动伤及人命,也能够省时省力,因此最后一日才进入秘境之中,等到高庸对我出手,弟子本没有想亲自动手杀他,只是他手中手段太厉害,弟子不得不这样做不知是否触犯了门规?会不会连累师尊?“
“你倒是聪明。”萧寒萼似笑非笑敌看了她一眼,道:“若是高庸没有对你出手,你的分数,该如何办?”
“滞留到最后一日才出秘境的修士,还是很多的。”
“我还没有正式收你为徒,你就不怕你这般实话实说,我会对你不喜,反悔收你为徒?”
“师尊若是不喜这般行为,又怎么会让我一介第二境的修士去在众多三境修士的秘境中拿得第一的成绩,予我的法宝还不是寻觅灵物的法宝。”
萧寒萼点了点头:“我让你进入秘境之中,还要求你拿得第一,不但是因为第一名的奖励与你有关,还是因为想借此来鼓励你干预在挑战与困难面前干预争锋的心态,此前观你行事性格,还是颇为谨慎,没有把握便不会去做,在修行界之中,谨慎固然好,心态平和也礼遇修行,只是若是不争,也是不行的,更是想考研你的性子,若是太过正直直率,不去思考事情有何更好的解决方案了,如你哪位朋友一般,或许脉的?山主会喜欢,但我却不会收其为徒,我们不是剑修,不需要通达的性子来执着地求一条道,法袖,就要学会灵活行事。
第六十六章 喽啰
“弟子定然铭记于心。”
“嗯,时候也已不早,我已将你试练所用的储物囊传与试练堂,不日结果便可出来,三日后举行入门仪式,你且先于凝秀峰上静心等候。”
秘境试练的最终排名将以储物囊中灵草的总分计算,储物囊在发放给每一位进入秘境试练的修士时,都会留下特殊的禁制。
出秘境后,禁制便会封禁,修士无法再将其打开,若是强行以外力开启,储物囊便会自行销毁,修士在秘境中的成绩以作废处理,这也是为了避免前往试练的弟子作弊。
此外,一出秘境,储物囊便需交给看守秘境的修士,再由这些弟子转呈给试练堂。不过秦袖云这边情况比较特殊些,乃是由萧寒萼亲自传过去的,她身份不同一般,且有权越过这些执行任务的弟子行事。所以虽然此举与常规有所不符,却也没有违犯规矩。
送秦袖云回去时,萧寒萼并没有显出身形,当秦袖云回到洞府时,并没有造成任何骚动。
其实这点小事也不必萧寒萼亲为,不过因为她所居之处为图清净,连侍女仆从都没有一个,而且这些路程虽长,对她而言,也不过是顷刻的事情,令秦袖云颇为感动。
回到洞府,里面的陈置还和七日前的一样,只是自己这一去,险些就是生死未卜,秦袖云不由得微微感叹。
之前她已经收到宁若兰的传音,道是一切都还安好。
府牌功效有限,说不清楚,如今既然回来了,秦袖云便打算亲自去看看宁若兰。
待问清她身在何处时,才知道她并不在洞府之中,而是在周羽翰那里。
正阳与曦月两峰不禁互相来往,虽然有规定他们这个修为境界,还不能互相结为道侣,但只要彼此之间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私底下有些来往,宗门内也并不禁止。
在此一起修行,双方知根知底,仙途漫漫,如果等到修为境界高了再想来寻找心仪的道侣,就有些难了,因此这个时候有些适龄的弟子,彼此之间都有好感,在一起也十分正常。
秦袖云前世时虽然不乏追求之人,但她从未对任何人动心过,穿越过来以后,这具身体年纪又小,加上沉浸于修行之中,那些个风花雪月的事情,秦袖云更是想都没有想过。
来到正阳峰上,只是那光景却和曦月峰大为不同。
正阳峰和曦月峰同处于凝秀峰旁,因为朝向的不同,风景更为明朗一些,不过主要的不同还是空中那些来来往往的白鹤,不时地便可以见到一双男女弟子同乘于其上把臂同游,观览风景。
那些不认识她的,看见她这么一个小孩子也来到正阳峰,都不禁掩口而笑,只道这小小年纪,也春心萌动了。
秦袖云乘着白鹤,也没顾及一路上众人看她的诡异眼神,径自往周羽翰的洞府过去。
只是半路上,却不巧遇到一个挡道之人。
“呵,你这臭丫头,来正阳峰上,可是思春了,想找个男弟子打发打发寂寞?不过以你这干瘪身材,恐怕也没有人看得上吧,你哥哥我虽然不好这口,但为你排解排解空虚,还是可以勉强一下的。”一道沙哑的声音突然从前面传来。
一个獐眉鼠目的矮小男子挡在她前面,以法术迫使她所乘的白鹤停了下来。
秦袖云定睛一看,原来是那时自告奋勇,想替高庸教训她的众多狗腿之一。
“不好意思,我也不好你这口,还请让一下。”
“你!......”在容貌普遍齐整的修行界,他的相貌一直是他最大的心病,听秦袖云这样挑衅他,这名男修顿时气得嘴角上的胡须一阵乱抖。
不是没有见识过秦袖云的厉害,然而此地不允许弟子之间私斗,獐须男修才敢这般肆无忌惮地放言侮辱她。
高庸进入秘境试练之前,无意间曾对他透露过自己有一定能拿得第一的手段。獐须男子想着高庸若能拿到第一,日后入门了又有高家老祖护着,身份更是高高在上。
他明白高庸这几年对他们好,时不时地就施给他们一些小小好处,只是为了在凝秀峰上的这段时间,能够有人追随在他身后,高庸仅仅是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并不是真心对待他们,自己若不趁着这个时机及时攀附好他,日后再想献殷勤,便没处去献啊。
因此今日在路上碰见了秦袖云,忍不住暗中欣喜,急急地跑过来,拦住她出言侮辱。
此女是高道兄眼中钉,肉中刺,我能为高道兄出一口气,说不定他回来以后听到这个消息,一高兴,就记住我的功劳了。
獐须男修心里这般喜滋滋地想道。
虽然也有传闻说秦袖云有了不得的来头,但高峰主此前已将她身世调查了个一清二楚,原来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之前上面有人关照她,应当是因为她资质难得的缘故,不过秦袖云虽然资质极佳,悟性却差,想要修行下去,怕也修不到多高层次。
有的时候,修行一道上,悟性比起灵根资质,还要更为重要。
比如说他自己,是个中品双灵根,当年入门的时候,他还为此沾沾自喜骄傲了很久,只是到了后来,却发现有些三灵根修士比他修行还要快,无论他怎么努力,仍然赶不上,除却灵根悟性,修仙的资源也会起到很大作用,这也是为什么他甘愿放下修士的高傲和尊严追随高庸的缘故。
“哼,高兄马上就要取得魁首回来了,看你这臭丫头还能猖狂多久,听闻你也去了秘境,怎么样,被其他修士欺负得想哭吧,不自量力就是这个下场,哦对,还有那个姓宁的小丫头,听说就是哭着回来的,这会还在周羽翰那臭小子的洞府里养伤呢,才二境的修为就敢参加秘境试练,这回给你们一个教训了吧。”
因为之前知道秦袖云修为,獐须男修并没有再放出神识去探看秦袖云的修为,所以并不知道秦袖云此时远远不止二境的修为了。
第六十七章 长叙
“说完了么,说完了还请让开。”听闻好友受伤,秦袖云不由得皱了皱眉,之前传音里宁若兰并没有说自己受伤了,难道是瞒着自己?
“我就不让,你奈我何?”獐须男修见秦袖云还是一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姿态,忍不住心头火起。
“不让?那便得罪了。”秦袖云看着他,右手微微抬起。
“你敢在这里动手?”獐须男修虽然心里有几分惧怕,但还是硬着头皮威胁道。
秦袖云没有答话,手中一道淡得几乎看不清的清光扬起。
这是突破练气境的表现,表明已能够操控身体内部的真炁在体外凝气成形。
清光扫过,獐须男修乘跨的白鹤如受惊了一般,原本温驯的模样顿时荡然无存,一个抖翅,就把獐须男修甩下身去,看都没看掉从自己背上落下去的男子,清鸣了一声就飞远了。
獐须男修没料到还有这一茬,他只防备了秦袖云动手,却没防备自己的坐骑给了自己这么一下。
伴随着一声拉长了声的惨叫,獐须男修矮小的身子仿佛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往下掉去,。
秦袖云看了看底下,见是一片树木,也不十分之高,料想不会出什么人命,便放心地控制身下的白鹤继续朝周羽翰的洞府飞去。
她没有去过周羽翰的洞府,但有府牌中宁若兰之前留下的指引,很快地便找到了。
开门的正是宁若兰。
她看起来也没有回来多久,一身红裳风尘仆仆,身上虽然没有什么伤,但神情却并不太好,一双眼睛微红,仿佛才刚哭过。
“我们进来说。”宁若兰请她到洞府内坐下。
周羽翰端坐在里面,见她来了,冷若冰霜的脸上神情稍稍和缓,对她点了点头示意。
“怎么了?”秦袖云见他们并没有受伤,便也放下心来。
“还不是那混蛋高庸在秘境中搞鬼!我和冰块脸在第二天进入秘境中,每次一采到灵植,便有人突然出现,将我们采到的抢走,冰块脸想回击,却发现那时和高庸比试时,原本好了的伤又突然复发,我们只能看着那些人把我们的东西抢走,我想出手,冰块脸硬是拦住了我,等到最后一日出来,我们只拿到了几十分。”宁若兰边说边气,眼圈又红了。
“原本好了的伤又复发?竟有这么巧?周道友可有请家族中的长辈看看是怎么一回事?”秦袖云神色也凝重起来。
“回来时已请我族叔看过,不仅仅是旧伤复发,每次我们一采到灵植,便有人发现。我族叔猜测,可能是当时比试时,高庸对我下过以精血为引的秘术,才能够如此精准地定位。
这类秘术不到施术时,则难以发现,更何况既然高庸敢下秘术,其中缘由就必定更是棘手,我们无法轻易拿到证据,只有等到高庸回来,或是他那位祖父出关了,我们才好找他们理论。”周羽翰自出生以来,哪里受过这种欺负,脸色更是难看。
“与精血有关?那便不用担心了。”秦袖云想了想,道。
如果是以精血为引的秘术,在主人已经身死的情况下,秘术便会失效。
“不用担心,为什么?”宁若兰一双杏眼睁大,疑惑地道。
周羽翰也奇怪地看着她。
“既然是与精血有关的秘术,总有机会解开的,总比无法痊愈的暗伤好。”
秦袖云不好和他们说自己已经在秘境中斩杀了高庸,她不是不相信朋友,而是高庸毕竟是龙渊峰峰主的嫡孙,取了他性命这等大事,必然会让朋友心里不安,到时候万一给他们惹上什么麻烦,也是秦袖云所不愿见到的。
“说的倒也是,冰块脸那时候也是为了救我,不然就不会这样了,是我耽误他了。”宁若兰想到那时候的场景,又感动,又自责,又后悔,最后难过得低下了头。
一只修长的手执起了宁若兰放在膝上的手,宁若兰抬头去看时,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疯丫头,不怪你,是我技不如人。”周羽翰神色虽然冰冷,看着宁若兰的眼神却是无比的温柔。
“咳...”秦袖云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两人这才反应过来秦袖云还在旁边,一时大为窘迫,宁若兰羞得俏脸通红,周羽翰也不自在地偏过脸去,只是却仍紧紧地握住了宁若兰的手没有松开。
“有什么好咳的。”宁若兰红着脸瞪她。
“等我走了你们再亲热也不迟,我还有事情和你们说。”秦袖云无奈地道。
“什么事?不要和我说你在秘境中还拿到了什么成绩?”宁若兰打量了她一阵,看着她淡定的神色,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狐疑地问道。
“榜单没有出来,最终结果还说不好,你们先看我的修为吧。”秦袖云摇了摇头。
宁若兰与周羽翰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放出神识探看秦袖云的修为境界,越看越心惊。
“查探不到...”周羽翰喃喃道,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宁若兰更夸张,刷的一下就站起来了,急切地拉住秦袖云问道:“你的修为呢?莫不是高庸在秘境中搞了什么鬼?我就说他连我们都不放过,怎么会忘记报复你!”越说,宁若兰便越悲愤,想到当时以为自己没有灵根时,秦袖云安慰自己的情景,不由的一阵悲从中来,对高庸越是咬牙切齿。
“不是...我已经突破到练气境了。”秦袖云一看宁若兰这丫头的脸上的表情,便知道她一定是想岔了,只好实话实说。不再卖关子。
“什么?!”宁若兰一下愣住了。
周羽翰虽然也想到了这个可能,但是没想到事实竟然真是如此。
“入窍境到练气?你越境打败了高庸也就罢了,怎么连境界突破都可以越境的?”宁若兰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看着秦袖云就像在看着一个怪物。
“因为在秘境之中,机缘巧合下,我找到了几枚朱果,还有一些其他原因,就越过了打磨肉身精气的这一步,直接突破到练气境了。”
“朱果都能被你找到!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潼林秘境中竟然有这样的好东西?”
这样一来,倒是讲得通,前人不是没有以旁物相佐越过这一境的记载,但是那已经是好几百年前甚至千年前了,毕竟这个世界,天才地宝越来越少,能够起到粹炼肉身,直接突破第三境的效果的,更是极为难得,宁若兰语气中虽不掩羡慕之情,不过还是由衷地为她感到欣喜。
周羽翰表情冷淡,但目光中也是一片坦荡的赞赏。
秦袖云看着好友这番神情,心里甚是欣慰。
第六十八章 另处
好友并没有由于她的幸运而心里生出嫉妒,甚至能够这般由衷替她感到欢喜,不说感动是不可能的。
秦袖云想着等试炼堂那边登记完了,这朱果留与自己也没有多大用处,便打算留到宁若兰与周羽翰正式结为道侣时,再将其赠与他们作为贺礼,因此便也没有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
又交代了一些其他的事情,见宁如兰和周羽翰还有些事情要腻歪,秦袖云索性也不去做那不识趣的碍眼人,便先辞别他们回去了。
自秘境出来后,秦袖云除却收到了宁若兰的传信外,齐灵缃与穆寒烟也发过传信与她,因为齐灵缃与穆寒烟二女住的方位很远,不便过去,她便只在传信里向她们报了平安。
穆寒烟听闻秦袖云一切无事,也放下心来,传信里道是过来看望秦袖云。
秦袖云自当打扫了一番洞府迎接她,因为修为的差别,对秦袖云而言很遥远的路途,穆寒烟没过几个时辰便到了,秦袖云一直没有收到齐灵缃的传信,也没见她与穆寒烟一道前来,便问穆寒烟她可是在闭关。
“她啊,正好你刚进秘境没几天,她便感觉自己境界有所浮动,似乎是有突破的迹象,因此现在便在闭关之中。”
穆寒烟正说着话时,突然发觉秦袖云周身的灵力波动似与以前大不相同了,不由得疑惑地看向她。
秦袖云乖乖地让她探查。
一番探查下来,饶是穆寒烟这般沉稳的女子,也不禁感叹连连。
听闻秦袖云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后,穆寒烟心里更是感慨。
“以师妹这样的修炼速度,再过不久,便可以赶上我们这些做师姐的了。想你进入太虚宗才不过一年,便能到达这个境界,实在是可喜可贺。”
穆寒烟想到当时还是她自己检测出了秦袖云的灵根,把她带到太虚宗来的,转眼一年便过去了,修行岁月悠悠,光阴荏苒,没想到当年那么小小个的孩子,如今也能有这般成就。
“师妹我也不过只是侥幸而已,哪能和师姐们比,师姐过誉了。”秦袖云谦虚道。
“谦虚过了头可就成了虚伪,师妹灵根气运皆是极佳,日后成就必然在我等之上。我此前只道一年内若能突破练气境参加入门仪式,便已是极为了不起了,没想到师妹你不仅一年内突破了练气境,在秘境中也能取得这般成就,甚至还采到了远远超过三品的朱果,此次秘境试炼的第一名定然非你莫属。”
“试炼堂那边的成绩还没有出来,最终结果尚不能定论,师妹先在此谢过师姐的吉言了,也祝师姐早日突破境界。”
“我可不比得灵缃师妹与袖云师妹你们,我灵根资质较差,如今只是摸着了境界的一些边,离突破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穆寒烟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
秦袖云见她如此,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又和她聊了些其他趣事,也算是宾主尽欢而散。
另一处,试炼堂内。
昼夜光明的大殿之中,陈列着数十排几人高的巨柜,每个柜子都有上百甚至上千个抽屉,每一个抽屉里,详细地记载着各个秘境的具体信息。
众多巨柜前面,又有几位修士在忙碌着进行登记。
展开专门记载信息的玉帛,以特质的毛笔倾注法力进行书写,才能永葆字迹不变,他们每写好一卷,便随手一招,玉帛便会被归类到相应的抽屉中。
最角落的两名修士的面前,堆着小山一般的储物囊,其样式正是潼林秘境试炼时发放给众位修士的那种。
因为报名之时已留下每位修士的信息,根据这些储物囊上印记的气息,对照此前的记录,便可迅速地得知面前的储物囊究竟是哪一位修士的。
执笔的修士旁边,又站在另一名修士,他手中持着试炼堂从不外传的堂印,解开了储物囊,将里面的灵植总分进行计算,再报给执笔记录分数的那位修士。
“廖晟,三百五十二分,三株二品灵植,五十二株一品灵植。”
“熊心月,两百九十分,一株二品灵植,一百九十株一品。”
“叶锦绣,八百三十一,六株二品,二百三十一株一品。”
......
唱分的修士一边迅速地报出总分,执笔的那位修士则根据他所报的内容一边熟练地书写。
“咦?”唱分的那名修士面色突然露出一丝惊讶。
“怎么了,祝道兄?”执笔的那位修士停下来,抬头看向他。
“秦袖云,一千九百零五分,一株三品,九株二品,五株三品。不过,林道兄,你有没有觉得此人名字甚为耳熟?”
“有印象,但是忘记在哪里听过了,一千九百零五分,这个分数挺高了,不出意外应该能拿到第一名,此人是谁来着?”执笔修士思索了一阵,还是没有想起来。
“罢了,一下想不起来,回去再慢慢想便是,我们还是尽快完成任务吧,还有几百个储物囊没有处理呢,看来又得耽误半日的修行了。”
“耽误半日算什么,不过也就再数几百个,便可以结束了,普通的弟子想做这任务还求不到呢。”
“林道兄说的也是,哈哈”
两人对话了几句,又将心神全部投入任务之中,继续工作起来。
正在记录时,一位试炼堂的长老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走过来问两名修士道:“你们可见到高庸的没有?”
两名修士对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其中那位唱分的修士先开口道:“可是去年潼林秘境试炼拿得第一,龙渊峰高峰主的嫡孙?”
“正是。”
“并没有见到,不知是否是堆在了剩下的这些储物囊中,没有挑出来?长老稍等,我们先看看这些储物囊中有没有他的。”
找人比清点分数要快得多。
只是,唱分的那位修士执起堂印,展开神魂在里面检查了一遍,却仍是没有找到。
”回禀长老,并未见着高庸的。”
进来的这名长老看起来神色颇为苦恼,听得弟子这般禀报,两条雪白的眉毛更是皱了起来,道:“潼林秘境试炼结束后,有人寻他,至今却仍然未寻到他人在何处,因此我便过来帮他看看高庸出了秘境没有。
如此看来,高庸是没有走出潼林秘境了。如今秘境已经关闭,我们也无法再进入秘境之中,我看高庸多半是折在里面了。但是,他家老祖是龙渊峰峰主,高庸这次是在秘境试炼中出事,难保他家老祖不会迁怒我们试炼堂。”
第六十九章 落定
两名弟子等大了眼睛,高庸前几年都是连续拿到了第一名,这回不但没有名次,连人也不见了,怕是有什么古怪在里面,不过他们和高庸没有什么私交,因此也只是问道:“密境试炼之中各安天命,潼林秘境这等初等秘境中出了事,也只能怪他自己学艺不精,怎么怪得到我们头上来。”
“嗨,我们试炼堂虽然不怕他,但毕竟龙渊峰是管刑罚的,万一日后哪天寻到了我们的岔子,即使可能只是我们自己没有发现的错误,他那边把事情往严重的方向里去说,向上面一禀报,虽然不至于惩罚我们什么,但一场麻烦却是少不了的。
“这样说起来,我想起来秦袖云是谁了。”唱分的那名修士一拍脑袋,顿时恍然大悟地道。
长老和另外那名修士都不悦地看了他一眼,正说着高庸呢,怎么好端端地又说起另一个人来了。
唱分的那名修士向他们解释到:“之前我和祝道兄清点出来的分数里,以一位名唤秦袖云的修士分数最高,不出意外,应该是此次潼林秘境中的第一,此前又没有听说过此人实力是分厉害,听闻得还是新弟子,与高庸发生过什么冲突,第一次进入秘境试炼中便能拿到如此高的分数,其中必然有什么猫腻,到时候高峰主那边问起来了,我们便实话实说,可能和此人有关,这样,麻烦全扔在此人身上,我们试炼堂便与此事无关了。”
执笔的那名修士听闻,踟蹰起来,犹豫道:“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太...”
他还没说完,便被长老打断了,这名长老看着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们的心性呢?不要一听说有麻烦,就想着把麻烦推到别人身上,你们也不想想,这名唤作秦袖云的修士既然敢正面与高庸发生冲突,还没有受到高峰主报复,仅仅只是一名新弟子,便能在秘境试炼中拿得第一,先不说有没有猫腻,但是以这实力和可能的背景,便不能轻易得罪,你们这般行事,让我以后如何能够放心地把试炼堂交给你们管理?”
“长老说的是。”两名修士唯唯诺诺,惭愧地低下了头。
三日的时间里发生了很多大事,比如说最被人看好,能在秘境中取得第一的高庸竟然凭空消失,再也没有出现过,试炼堂那边也没有见到他来上交试炼结果。
他家那位老祖孩子闭关,尚且不知道这件事情。
这件事情仿佛炸开了锅一般在凝秀峰上传扬开来。
有人说曾经看见高庸在第一日劫掠了所有弟子,第二日便急着出来了,去到处没有见到他的人影,试炼堂到处在找他,可是却没有有任何下落,因此有人揣摩,莫不是第二****出来时有人在半路伏击了他,只是他在第一日中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又有哪一个能超过得了他,更不论是取他性命了。难道不只是一个人?又或者是前两日去的人里面有什么隐藏的高手,想到这里,那些前两日进入秘境的修士心里都不禁打了个突,暗到自己只是分数被抢,还算好些,总比高庸这般连性命都没有了好,同时又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谁让高庸之前如此嚣张。
这些动静,秦袖云只安静地待在洞府内修行,是并不知道的。
回来后的第二日,秦袖云去书阁还书,那位看守书阁的女修仍在那里见到她修为大涨,并不像其他人那般惊异。
指点了一些秦袖云稳固境界的法子后,秦袖云也向她说明了以后可能不回在这里了。
“你如今要离开了?”女修道。
“弟子如今已经突破到第四境,不日便将参加入门仪式。”
“嗯。”女修不可置否地应了一声,又对她说明了一些入门仪式上需要注意的事项。
秦袖云仔细地听完,记在心里了,又有些感叹地对女修道:“日后便要离开这里了,不知前辈日后可是一直在这里?我也可以回来再看望前辈。”
“你走后,我也会离开这里。”女修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秦袖云有些惊讶,这位前辈在这里并没有多久啊,之前她问过以前在这里当值的修士,道是看守书阁其实并不是固定的,只是入门弟子的一个任务,弟子在入门后,会有多种任务供其挑选,入门弟子修为没突破一定程度除却闭关突破境界或是外出游历,是固定每月都要做一定的任务的。
每个任务都有一段时间,也不知道这名女修怎么这么快就完成更可以回去了,要中途离开,一般接下任务是不能中途放弃的,或者是有其他调任命令才可以。
秦袖云也不好深问她的去向,只是颇为不舍地道:“既然如此,不知前辈仙居何处,弟子这些时候以来,承蒙前辈指点,日后也好有报答前辈的地方。”
因为此前对女修的其他信息了解不多,就只知道女修的姓名,其他信息一概不知,这回分别在即,虽然有些冒昧,还是需要问清楚的。
“有缘还会再见的,日后相见之时便可知道。”女修没有告诉秦袖云。
微微有些怅然,秦袖云道:“那便期待日后相见了。”
相处了这么久,秦袖云对她也颇有些不舍之情,不过身为修士,这些青训很快便能平息下去,秦袖云也没有做出那等小儿女之态,辞别了她回去。
再等了一日,便是秘境试炼最终的排名出来了。
这最终结果为了激励其他修士多往秘境中去试炼,并不是以私下穿新的方式告知的。
在凝秀堂外面公示。
这日清晨,不受修士已经早早的起来。
等到最后一日放榜出来,还是没有高庸的下落,有些分数高的修士不免终于暗中舒了口气,这尊大神不在,自己拿到前几名还是有可能的,说不定便能拿到第一呢。
前几届的秘境试炼,大多数人也是被高庸压了个头。
第七十章 结果
翌日清晨,一轮红日从群山之间冉冉升起,附近的山峰浮着轻纱一般的乳白色云雾,随风涌动。
凝秀峰顶,肃穆的殿宇沐浴着霞光,在云雾中露出庄严的面貌,金顶被旭日映照得耀眼生辉,方圆十数亩的方台上,早已聚满了众多等待结果揭晓的弟子。
前来的人虽多,但身为修士,不能不顾及仪态,因此众人大多都只是轻声交谈,在宁和的清晨时分,并不显得聒耳。
最终的排名,并不是以私下传信告知的,而是将榜单立在凝秀堂前公示。
潼林秘境的试练,对这些还未入门的弟子而言,是极为难得的一次能让宗门内前辈看中的机会,参与秘境试练的弟子,几乎都是第三境中后期的修士,离突破到第四境,也只是时日的问题,待得那时,能够在入门仪式上从众多弟子之中脱颖而出,被有意收徒的大能收入门下,秘境试练的排名,会给自身增添很大的优势。
直到昨日,仍未寻得高庸的下落,参与了此次试练的众多修士中,尤其是那些分数高的的,忍不住暗中终于舒了口气,前几年的秘境试练,他们可是被高庸打压怕了,如今这尊大神不在,自己拿到前几名的希望极大,若是侥幸,第一的名次也无不可能。
其余修士虽然并不十分在意,以他们的分数,拿不到极为靠前的名次,还有不少弟子曾在每月的斗法比试时被他重伤过,因此高庸失踪的消息,虽然传得沸沸扬扬,但也只是他们茶余饭后的闲谈,与他们并无多大干系,除了高庸以前的狗腿们,没有几个会为这个感到悲痛,更别论其中还有一些为此举手加额,暗自庆幸的。
试练的前一百名,都会名列榜上,根据名次的不同,相应的奖励也不同。
有些人心知自己能否在年龄限制前参与入门仪式都是一个问题,来此并不为图名次,只希望附在榜尾,稍微获得些奖励便可。
话虽是如此说,但每个到场的人,只要是在秘境中付出过心血的,还是期盼自己能拿得一些名次。
光阴一点一点地流逝。
随着朝阳升起,峰顶的云雾散开了一些。
在众人的翘首盼望中,几位长老终于来到峰上。
最先到达的是传授剑法的陶玖长老,只见一点剑光疾迅如电,瞬息之间便已从远方抵达。
待得落下地来,他收起飞剑,环视了一圈在场诸人,目光落在站在人群之中的秦袖云身上停驻了片刻,又很快地移开了,他负着手,在堂前一块空无一物的石碑前面站定。
这块石碑上未着一字,遍体光滑,看着只是一块平淡无奇青石巨碑,高三丈,厚约九尺,底下雕着负碑的赑屃,往年秘境试练的榜单,便是在这块石碑上展示。
其中传授他们炼丹之术的沈湄沈长老,足踏一朵碧玉莲花从空中缓缓降落,花开十二瓣,玉色润泽晶莹,她本人又生得千娇百媚,莲花落地之时,她便宛如一位从花中仙子从其中盈步而出。
这让不少女弟子看得无比羡慕,心道自己以后的法器,也要练成这个模样才好呢。
其它几位长老也都到齐了,众人心知榜单即可便将揭晓,无不屏息以待。
几位长老在昨晚已通过其它一些渠道得知了秘境试练的结果,但还是需要以最终的榜单为准。
应当是事先已和试练堂那便交接好了,几位长老们刚到不久,天空中忽然远远地传来一声清脆悠扬的鸟鸣。
一只彩色巨鸟从望不尽的的山峦尽头疾速飞来,巨翅遮天蔽日,羽色光辉绚烂,谜人眼目,背上架着一品莲台,上坐几名修士。
巨鸟落下地来,乖巧地敛翅待在一旁,四名修士持着一卷三丈见长,以彩线束缚的锦帛向人群中行来。
为首的是一名华发老者,身穿太虚宗宗门特有的服饰,面色红润,发色如银。
其实修士的年纪是看不出来的,修行到了一定程度,或是服下驻颜丹,容貌便可凭着个人的喜好,停驻在哪一个年纪的模样。
“姜师弟,久违了。”华发老者笑着对传授秦袖云他们法术的姜长老拱手道。
姜长老面色露出几分讶异,奇道:“何师兄,你怎么也亲自前来了?”
这位姓何的年迈修士乃是试练堂的一位长老,与姜长老过去原是熟识,交情甚笃,曾一同离开宗门游历过,故此以师兄弟互相称呼,只是后来一个去了试练堂执事,一个被安排在凝秀堂执事,身为修士,又各自忙于修行,平日里少有热络。
虽然少交集,但偶尔的联络还是有的,因此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这位何师兄在试练堂的身份地位,如今只不过是放个榜而已,怎么劳烦得了他亲自前来。
他是凝秀峰的长老,出面试练的揭榜也就罢了,试练堂那便只需要派几个弟子来这边送榜便可,这种长老级别的人一旦出动,怎么会不是什么大事。
“听闻这一次试练的弟子之中出了一位天资横溢的后辈,我之时有些好奇,前来看看罢了。”何长老笑道。
姜长老知道榜单的排名,自然知道他指的是谁,他一向把秦袖云当做自己的后辈,秦袖云能得到这位何师兄的重视,他也是乐于成见的,因此听的这话,碍于榜单还未贴出来,不便直接带秦袖云去向何长老引荐,只是笑道::“不过是潼林秘境这般初等的试练罢了,师兄你这般隆重对待,也不怕对后生心性有影响。”
“不怕不怕,说不定在我的鼓励之下,小家伙修为还能更精进一步呢。”
“何师兄,我们还是先看榜单吧,不然影响到这些弟子的心情就不好了。”
姜长老看着周围有意无意,竖起耳朵往这边听,等他们看过来,又飞快地把视线移向其他地方,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些弟子,心性还真是...叹了一声。
在他们对话的时候,两名试练堂的弟子捧着锦帛,在石碑前立定,向何长老这边看了一眼,何长老点了点头,两名弟子同时手一展,解开了卷起的锦帛。
锦帛一旦去除封禁,便放出一团耀眼的光芒,刺得站的近的几位修士睁不开眼,锦帛从他们的手中腾空而起,自行往石碑上非去,粘贴在了石碑之上。
一经贴住,石碑上顿时光芒闪过,一阵一阵的,光芒散去,锦帛不见,只是石碑变了个模样。
第七十一章 怪人
原本青沉沉的石面顿时变得通透鲜洁,光华鉴人,似有玉色在其中流转。
底下负碑的赑屃在异彩现出的瞬间,睁开了原本紧闭的双眼,分明只是一尊石雕的死物,一双眼睛中却流光溢彩,仿佛在这一刻活了过来。
石面上,漆金的大字深深地嵌进其中,有如以极深厚的笔法镌刻而成,一百个名字依照次序,自上而下排列了开来,将三丈高的碑上占据得满满当当。
其实这块石碑和锦帛原是一体,唤作无相碑,传闻得是数千年前潼林秘境中资源还未枯竭时,一位师祖特意为秘境试练所锻造的法器,后来渐渐地分作了两处储放。
锦帛在每年秘境试练前,会被送往试练堂处,当试练结束,排名定出,便由试练堂将榜单誊在锦帛上,再派遣弟子送上凝秀峰,与石碑合为一体,这一年秘境试练的排名将于碑上显示,即便历经风雨也不会褪色,直到明年秘境再次开启,公示的榜单才会被从上面撤下来。
异彩闪过的那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地盯住石碑,虽然身为修士,但在气氛的使然下,还是不免心情无比激荡。
有些修士在金字出现的那一瞬,忍不住紧张地闭了闭眼睛,心里不断地祷念自己一定要名列榜上。
与这些修士的紧张之态不同的,是角落里站立着的一位少年修士,他面目俊秀,肌肤如冰玉一般,白得近乎透明。
他隐藏在人群中,看着周围紧张的众修士,唇角微微上勾,透出冷然的嘲讽之意。
他也是当时和秦袖云同一批次进入太虚宗的,不过与秦袖云无父无母的情况迥然不同,他身世背景非同一般,甚至连高庸都不能与之相比。
只是他为人向来低调,又最喜欢拌猪吃老虎的把戏,自从进入太虚宗之后,便在一直隐藏自己的实力,也未曾对外宣扬自己的身份,他和高庸一样,得到了此次秘境试练第一的奖励特殊的消息,因此早在进入秘境前,便已开始暗中筹谋。
当然,他没有如高庸的家族那么肆无忌惮,竟大胆到把手伸向了秘境试练。
对他这种身份背景的人而言,高庸家族那种只靠着一人修为有成得以崛起,才兴旺了一二百年的家族,不过是一介暴发户而已,太虚宗背后的渊源,远非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岂是这种没有根底的暴发户可以明白的。
太虚宗明面上是以修为为还真境,放在其他地方足以镇压一方的掌门与其他六位山主掌权,但其实这只是太虚宗真正实力的冰山一角,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隐藏势力,不但是是太虚宗,其它几家顶级的宗门也是一样。
但凡是顶级宗门,哪个会没有几张底牌。
这些隐藏的势力,往往会在关键的时刻发挥出改变全局的作用。
比如八百年前的那场道魔之战,正是在道门被魔宗逼得节节溃败的时候,几家顶级宗门背后的真正实力,才向世人展现了出来,整个修行界无不为之撼动。
然而八百年的光阴流逝,当年见证了那场战争的修士陆续陨落,加上几家顶级宗门联手镇压了消息,这才使得有关这些真正的势力的记载没有流传下来。
因此,除了宗门最核心的弟子,或是那些流传渊源极久的世家,比如说像这位少年修士身后的家族,才能够对这些隐秘有所了解。
高庸与他祖父,愚蠢地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了,实际上,又怎么瞒得过宗门隐藏的眼睛。
高峰主自以为当上了龙渊峰峰主的位置,便能滥用权力,甚至为高庸备下了符宝这种东西。
宗门内的秘境试练虽然对法宝没有限制,但却是禁制使用符宝的。将符宝偷偷带入秘境的这种事情,打乱了宗门新血的整体实力的公平性,往严重处说,可以说是在动摇宗门的根基,这是宗门暗中隐藏的那些势力绝对无法容忍的。
更何况潼林秘境看似只是宗门最初等的秘境,实际上对宗门而言,却有特定的意义。每年试练结果出来,宗门的高层,都会对这处秘境的排名格外关注。
若不是高庸失踪了,以他这种行为,就算是出来了,也绝对是会被暗中处置的。
不过也正是由于他失踪了,宗门才暂时没有动高峰主。
话说回来,这名隐藏在人群中看榜的少年修士,已经是第三境后期的修为,和秦袖云一样,也是特意压制了自己修为不突破,差几步便能突破到练气境。
高庸在秘境中劫掠其它修士的行为,并没有被这名少年修士放在眼里,小打小闹的分数,他看不上眼。
因为此前隐藏了实力,在秘境中,他并没有被高庸盯上,即使有一些其他不长眼的修士撞了上来,也被他轻松落地解决了。
根据家族前辈的相关提示,他艺高人胆大地前往到秘境深处探寻,花费了近七日的功夫,终于在高阶灵兽分布密集的地方,寻得了三株三品的灵植,其中一株,更是只差一些年份,便可以达到四阶。
所以,他对高庸能取得多少分数,并不上心,心里十分自信自己定然能够拿到秘境试练的第一。
出来秘境以后,他对高庸失踪的消息也感到有些讶异。
在进入秘境之前,他曾布下眼线紧盯过秦袖云的动静,道是此女最后一日才进入秘境。
听闻这个消息,联想到高庸失踪,还有那道符宝,以及高庸在第一日的古怪举动,少年修士稍稍一想,便不难猜出其中端倪。
他倒也放下了心来,知道秦袖云最后一日进入秘境,可能是打算劫掠高庸的分数,高庸的分数,不值得他挂念。
只是他却十分好奇秦袖云怎么知道高庸会以什么手段对付她,又是凭借何种手段抵抗住了符宝的威力,还反过来将其留在了秘境中。
他隐隐地猜测,秦袖云很可能是和他一样,压制住了修为没有突破,等到秘境之中才进行突破的,只是他想不明白的却是,秦袖云是如何整整压制住了一个境界的修为的?
要知道,第三境分为前中后三个阶段,一般的弟子花个几年的时间也未必能够突破,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的老弟子在凝秀峰呆了这么长时间的原因。
他虽然好奇秦袖云的手段,但想到她和萧寒萼之间那种神秘的联系,便也释然了,毕竟是一脉山主,总有些特殊的法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少年修士也是如此,对秦袖云也没有再探究,只是仍然吩咐眼线盯梢她的举动,对她倒也没有恶意。
他心道此女无论数修为,心性,还是资质,都远超同阶段的人,同时还像自己这么低调,关注久了,对她也有那么几分惺惺相惜的意思在里面,即使非常肯定高庸的失踪的原因就出在了她的身上,他也没有任何揭发的意思,心道以后若有机会,与此女交好也未尝不可。
根据从试练堂得来的消息,他知道秦袖云拿了一千九百零五分,这应该是原本高庸的成绩,若没有再出其他意外,秦袖云应当是第二名。
致亲爱的小伙伴们
因为不久前接到编辑大大的通知,告诉我要这篇文上架了,但是我仔细想了想,前面还有一些漏洞需要修改,有一些我想写的内容还没有写出来。
前段时间,因为自己写文有些浮躁,陷入了前人的窠臼之中,强行要什么套路,这些东西,都是违背了我自己写这篇文的初衷的。
有些小伙伴应该知道,国庆的那段时间我曾经说要修文。
但是我低估了修文的难度,一边写一边修,拖了几天,勉强算是修完了,但有一个情节,一直是梗在我心上的,就是主角入门后,家族弟子和普通弟子的纠纷,高庸这个莫名其妙的反派,以及那段强行打脸的武戏,还有师傅不合理的出场,加上秘境开头一些设定。
这段情节如果再修改,再展开,可能又会占一段挺长的篇幅。
所以我虽然想着要改,但为了不辜负编辑大大对我的照顾与小伙伴们的支持,而强行保持更新,同时三次元也忙,便一直没有精力去修改这段情节。
但接到上架的通知以后,我想,我恐怕不得不真正意义上地来请假修文了。
因为我不想上架之后,用些连我自己都不满意的内容来塘塞亲爱的小伙伴们,我觉得如果我只为了急着上架赚钱,就昧着良心写一些不知所云的东西,用这些辣鸡来凑字数凑钱,失去了平常心,写出来的东西,也必然不能展开下去。
我知道,停更,大幅度地修文,无论是这两者之中的哪一个,都是作为一名作者的大忌,很可能会流失相当多的读者。
我不怕赚不到钱,但我怕我会失去一直在陪伴我的小伙伴们。
所以,国庆那段时间,我一边微修着前面的章节,一边强行保持着更新。
然而现在,我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了。
我是真的很想写出一篇能令小伙伴们,能令自己满意的小说。
请假修文一周,真希望大家能原谅我的任性。
趴下谢罪,惭愧...
第四十二章 外道
凝秀堂位于周围诸峰峰首之上。
离凝秀堂半里之处便有一块数亩方圆的巨石,名唤紫霞石,与其说是石,倒不如说是一处天然的石坪更来得恰当,仿佛飞来之峰一般突兀地落在凝秀侧峰,巨石表面光滑平整,仿佛曾被人用刀剑生生地削去了上半部分。
此处视线极开阔,远眺便是绵亘的太虚诸峰。
若值清晨时分,于其上打坐采气,可见巨石外侧皆是翻涌的云海,一轮红日从云海中腾跃而出。
日出时天际间则有一种至刚至阳的纯阳紫气,纯阳紫气于秦袖云这些初入修行之道的弟子有显著的好处,吸纳这至刚至阳的纯阳紫气入体,善能拓展修士经脉,充盈窍穴,对修士突破第三境凝精境能起到一定的帮助。
当然,采气久了,这种益处会随着修士修为的提升越来越微薄,等突破了第三境,这种只能在日出时分,间接地通过旭日吸纳的纯阳紫气便已不再能够修士修行的需求,所起的作用也近乎于无。
因为太虚宗并不强制要求这些未正式入门的弟子们必须每日清晨要来到此处打坐采气,有些新来的弟子,坚持了几日便也渐渐地懈怠了。
毕竟修行的恒心,鲜少有人能够一直坚持,好处虽然摆在那里,众人也都知道,但纯阳紫气只能于日出的那一瞬才可被修士引入体内利用,这便意味着如果想要吸纳纯阳紫气,需要在日出前便起身来到此处,这对才从人间界来到修行界尚只半年的新弟子而言,只有少数人能够每日都做到。
而对于那些前几批进入宗门的老弟子而言,纯阳紫气对他们能够起到的作用又不那么显著,有这功夫,还不如多习练功法来得实用。
然而等到日后新弟子渐渐地成为了老弟子,又有更新一批的弟子来到宗门内,这样的循环,便造成了每日来到此处打坐采气的人往往只有那么固定的数十个,巨石上便也显得比较空旷了。
从每月月初开始,每隔五日,法,丹,剑,符,阵,器这六门分别占据一日来对弟子进行测试。
但此前也已说过,道法乃是修士修身立命的根本所在,象征着修士的修为,而修为,又关系到修士的寿元,境界,在宗门内的地位等等,在这些未正式入门的弟子看来,如何能够尽快地突破到第四境小练气,获得参加入门仪式的资格,被宗门的各位宗师收入门下成为内门弟子,而不是沦落为杂役弟子,这才是他们最要紧的事情,至于丹,剑,符,阵,器这五门,除了对这几门尤其热爱的弟子,其他人并不怎么重视。
法,丹,剑,符,阵,器这六门的测试是相隔五日错开进行的。每月月初是功法修炼的测试,在此处紫霞石上进行比试,因此月初的功法测试也被称作紫霞问道。
规则是由报名测试的人随机组合,两人一组立于巨石上对决,其他人在巨石周围参看,不得出手干预,比试结果由姜鹤龄来裁断。
紫霞问道每月都会进行排名列榜,因为修士们最注重自身的修为,紫霞问道的排名同时也是凝秀峰上诸位弟子实力的象征,排名前十者,凝秀堂会给予丰厚的奖励,乃是一种名为凝气丹的丹药,对突破到小练气境有所助益,所以参试之人为拿得名次,在月初时常会出现比试过激的场面,好在有姜鹤龄长老在,一旦出现威胁到生命的情况,他便会及时出手制止住比试的双方。
修行时间的长短在很大的程度上能够决定着弟子们的实力,因此功法修炼的排行榜上前几名全是老弟子,能够上这个榜为数不多的几名新弟子,都是出自各方势力,在入门试练之前就便已经开始修行到了一定程度。
而其余几门也都是相隔五日于此处进行测试,只不过相对于功法修炼的热闹场面,其余几门的测试就会显得冷清了不知多少。
此日是第廿六日,正好轮到剑术测试。
等到清晨的第一缕熹光终于从云海中腾跃而出,东边天上的瑞紫云霞光彩灼灼,朝阳紫气无法用肉眼观测,但秦袖云却能通过内视与外视两种观视之法来察觉到。
先是以外视之法观测自身,经过这么久的修行,她对这两种观视之法早已掌握娴熟,她以心神观视自身,能够清晰地看见自己的身体正被一团融融的紫气包裹着,一缕至纯至阳的气息宛如一条灵动的小蛇,随着呼吸在鼻翼翕动间进出吐纳。
再以内视之法看时,吞吐的这缕纯阳紫气在经脉与窍穴间游转,只是秦袖云的身体曾被淬炼过,纯阳紫气对经脉的拓展,已经起不到明显的作用,但秦袖云看中的乃是其对自身修炼出来的虚实真炁的提纯之效。
只见丹田处一团拳头大小,似青似白,似灰似黑的真炁,在纯阳紫气的打磨下,颜色更为通透,气息愈加清灵。
如此数番吐纳过后,随着朝阳升起,吸纳进的纯阳紫气渐渐淡薄,吞吐出最后一缕紫气,秦袖云睁开眼睛,从巨石上起身,小幅度地舒展了一番自己的身体。
与此同时,盘坐在她旁边的宁若兰也睁开眼睛。
秦袖云伸出手去,宁若兰便拉住秦袖云伸出的手,借力站了起来。
看着秦袖云含笑的神色,知道她接下来便要去剑术测试那里,宁若兰忍不住目露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道:“你又要去剑术测试那里?不是我催你,但你自入门以来,修为便一直停留在第二境,空有这么好的天资,修行速度却如此之慢,如今我都已经赶上你了,你还是这样一副不急不缓的样子,成天花心思在这些外道之上,即便能够拿到第一,又有什么用呢?我们既然已经来到了太虚宗,还是须以修行为重,切莫因为这些外道迷惑了自己的修行之心呀。”
“呃,其它几门也不能说是外道吧,更何况我何曾荒废修行,只不过进度略慢了几分...”秦袖云看着宁若兰那一脸正经严肃的表情,不由得笑了,道:“多谢你为我操心了,外甥女。”
“说了多少遍我才不是你外甥女!小毛孩!”宁若兰咬牙切齿地瞪着她道,每当秦袖云一这样喊她,她便免不了要炸毛一番,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来到宗门也已有半年,踏入了修行之途,宗门内灵气浓郁,加上宁若兰又正是十五六岁长身体的时候,如今已经出脱得亭亭玉立,站在秦袖云面前,比秦袖云整整高了半个身体,因为这个缘故,宁若兰也终于有了反击秦袖云的称呼,常以“矮冬瓜”“小毛孩”一类的称呼喊回去。
秦袖云被她这样喊倒也无所谓,虽然她挺遗憾自己的身高,但是因为穿越之初那次机缘之故,她的体质有所改变,现在想像普通的孩子一般长高,只能等到修为上升了一个大层次才行。
等到宁若兰炸毛完,秦袖云笑容不变地道:“我去陶长老那里测试了,你来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