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妃天下,暴君步步谋嫁》
1.001.凭你,根本不配
饿到前胸贴后背,因三日来不曾喝过半滴水,喉咙似是要冒出了烟来。
自从被关进这个暗无天日的暴室之后,元菁晚便再也未曾见到过第二个人。
可即便是如此,她也不肯信,那个她历经九死一生,在几日前还将她抱在怀中,说要娶她为妻的男人会在功成名就之时将她打入暴室。
沉寂了整整三日的暴室,终于响起了脚步声,‘咯噔咯噔’地作响,每一下,似乎都能踩在她的心尖上。
她用力向牢门处爬去,是他,是他来见她了么?
唇边的弧度还未来得及显现,便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她的三妹——元曼薇。
只是此时此刻的元曼薇,伫立在牢门前,居高临下,以胜利者的姿势将她所有的狼狈尽收眼底,而后,唇角勾起毫不掩饰的讥讽。
“长姐,暴室可是舒坦?”
元菁晚一怔,费力地以两只手往上攀,想要站直身子,“晟尧呢?为何就只有你来了?”
听到她的问话,元曼薇轻轻地笑了笑,命身后之人将牢门给打开,牢门被一下子往里推,她措不及防之下便重重地跌倒在地。
一双绣着娇艳欲滴牡丹图案的绣花鞋在她的眼前停下,“侯爷的名讳,也是你这个不知羞耻的贱人唤的?!”
面色一白,元菁晚咬牙,抬首看向眼前这个同父异母的三妹,“我要见他,让他来见我!”
叹息般地‘啧啧’了两声,元曼薇兴致大好地略垂下腰肢,以两只手钳住她的下颔,用了八分的气力。
“侯爷如今正与二姐洞房花烛,喝交杯酒呢,如你这般厚颜无耻的贱女人,只会脏了侯爷的眼。”
“不会的!我助他坐上万人之上的摄政王之位,他说要娶我为妻,他不会这样对我的!”
说话间,元菁晚便想要拖开元曼薇,逃出暴室,却被她一脚踹中小腹,力道之大,让她的身子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而后重击于地。
“元菁晚,你真是蠢得我都要哭了,就凭你,也想要成为靖远侯府的女主人?简直是白日做梦,实话与你说了吧,侯爷从未曾喜欢过你,他喜欢的,一直都是二姐,他看上你,不过是你的本事!”
“对了,侯爷还与二姐说,其实他和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他都觉得无比地恶心,如今,终于可以彻底地摆脱你了!”
她的每一句话,如同一根毒针,刺入元菁晚的心脏。
可是此刻的她,却无力反抗,只能捂着一阵阵抽痛的肚子,有温热感,从她的体内缓缓流出。
她无比清楚地体会着,腹中的胎儿,一点一点地流逝。
这是她与宁晟尧的孩子,几日之前,他还如寻常夫君一般,抚着她的小腹,与她说很期待孩子的降世。
而今,这个男人拥着别的女子,将她囚禁在暴室,连一面也不肯见她,却派了元曼薇来羞辱她!
“元菁晚,你不就是仗着自己精通四象八卦,奇门遁甲之术,踩在我与二姐的头上吗。”她忽而侧过身去,话音阴森如鬼。
“来人,将她的双眼挖下来,再砍去双足,看她还敢如何地耀武扬威!”
话音才落,便有两个侍从上前来,将她架起,拖向外头,她奋力地挣扎,可却无济于事。
倒爪阴勾离她越来越近,她在脑袋最为清楚之际,被活生生地剜去双眼!
殷红的鲜血如注,染满她的面容,她仰首狂笑,而后,吐出一口血,准确地喷在元曼薇的脸上。
“宁晟尧,元芷瑶,元曼薇,我便算是死,也会从地狱里爬出来,饮你们的血,吃你们的肉!”
凄厉的嗓音,凝滞在窒息般的暴室之中,却永远也无法向外飘散。
2.002.生死,他不在乎
暮色沉沉,远方炊烟袅袅,清风徐来,吹不散半片云彩。
两个身着粗布麻衣的女子,一前一后,当前的女子,披头散发,以一顶破旧的黑帽遮掩住了大半张的脸。
而她的手上,则是抱着大大小小的龟壳,一面走,一面往破布袋里塞。
然后再取出袖间零零碎碎的铜钱,仔仔细细地数着。
随在她身后的女子,看起来比她还要稍矮些,见她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一双眼眸里盛了浓浓不满之意。
便是连说出口的话,都是满满的不悦:“小姐,若是让老爷知晓你在外头抛头露面,为他人算卦为生,定然会大怒的!”
闻言,前头的女子顿住了步子,转身,将帽檐往上一抬,露出了一双如古潭般幽深的眼眸。
看她的年纪,也只有十五六岁左右,却有这样一双似是沉积了岁月沧桑的眼,实在是叫人不可置信。
可这样的眼睛,出在她元菁晚的身上,却一点儿也不奇怪,因为——她是个浴huo重生,带着满满的仇恨,回到这个世上的女子!
不知是上天也看不过,还是什么原由,以为自己睁开眼醒来定然会处在阴曹地府的元菁晚,却重生回了十五岁的年华。
这一年,她恰好被生父辅国公从尼姑庵中接回;这一年,她抱着对家满满的期待与喜悦,进入辅国公府,却不想,等待她的,竟是人间地狱!
她的嫡母以及两个妹妹,以花言巧语骗取了她的心,她前世,所唯一爱过的男人,看中的却只是她一身的才华。
在她助他坐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位置之时,却被他以残忍的方式杀害。
既然上天可怜她,让她重回一次,这一次,她要以一双素手,誓要让欺她、辱她、害她之人,千万倍还来!
“他都已经将我逐出家门了,我是生是死,他都不会在意的。”
话音淡淡,没有丝毫的悲伤,甚至是不带半点的感情,说完她便回身,继续向前走,无视背后婢女绿霜幽怨的目光。
自被辅国公以晦气之名逐出家门之后,元菁晚便一直住在城外的一座破庙之中,每日以为他人算卦为生。
虽然所赚的银两并不多,但她却没有表现出半丝的不耐之意,每日的作息都极为有规律,看着,似乎是在静静等待着什么。
而跟随着她的绿霜,却表现地相当浮躁,一路走来,一路的抱怨连连。
直到——行至破庙的门前,扑鼻而来了一阵极为浓重的血腥味,元菁晚不动声色地一蹙眉,停住步子。
正一心沉浸于抱怨的绿霜一个没注意,便撞上了她的后背,吃痛地捂住鼻子,“小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你去外头将干柴抱进来,咱们该生火做饭了。”
绿霜困惑地看了她一眼,揉着鼻子,往回走,去拿干柴。
元菁晚将碎银子重新放回袖中,才提脚走了进去,身子不过只进了一半,便有一抹黑影迎面而来。
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揽住她的腰肢,力气出奇地大,不过眨眼的功夫,便将她生生地拽了进去。
破庙内,没有灯光,唯有透过破窗棂,撒进些许暗淡的光芒。
但她却能很清楚看到,那双冷冽如霜的眼眸,以及,他宽厚的胸膛,伴着浓重的血腥味。
3.003.救你,不准出声
“不准出声,否则我便杀了你。”
冰凉到没有半丝温度的嗓音,却是夹杂着喑哑之色。
在说话间,她便感觉到腰间有尖锐的物体抵着,只要她敢发出半点的动静,那物体,便会在顷刻间刺穿她的身体。
但出乎意料的是,怀中的少女看着十分孱弱,却并未有半点的怯意,反而,敢与他直视数秒。
直到,她主动挪开目光,转而落在他持刀的右臂之上,“你受伤了。”
这是第一句话。
“我可以救你。”这是第二句话。
果断,简洁,声线没有一丝的颤抖,这样的胆量,出现在一个看着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女的身上。
十分诡异,可她身后的男人,却不觉得诡异。
反而,他半眯起了危险的眸子,冷冽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扫过她的面容,像是要将她从里到外地解剖。
“我凭什么信你。”
即便元菁晚这般说了,但她身后的男人显然并不信任她,持刀的手,并未有片刻的松懈。
“你流了那么多血,整个庙里都充斥着血腥味,方才我未进来,便已经发现了,但我却支开了身边人,走了进来。”
换句话说,就是她早知里头有人,而且还是个受了伤的人,人一旦处在朝不保夕的时候,是最凶残之时。
但她却敢冒险走进来,任由他挟持。
这说明……“你别有用心。”笃定的话音,用的是陈述句。
“信不信由你,反正你是死是活,与我又有何干系。”元菁晚并未否认,反是坦诚地承认她确实是存了别的心思。
不待男人讲话,门口处便传来了‘啪啪啪’木柴落地的声响。
绿霜处在门口,惊恐万分地看着一个染了半身血的人,挟持了元菁晚,张嘴便要大叫,立马便被她所制止,“闭嘴!”
简单的两个字,让绿霜就要飞出吼间的尖叫生生又咽了回去,颤颤巍巍地指向她,“小……小姐,他……”
“他只是个过路客,受了点儿伤,今晚想要住在此处而已。”
解释了一句,元菁晚转而看向身后之人,那人确定她不会有害他之心后,才慢慢地挪开了刀子。
但一个人在受了重伤,精神松懈下来的情况下,身体的各处便开始叫嚣起来。
他身子一歪,便直接瘫坐在了地上,一手捂着流血不止的右臂,眉梢深蹙,却并未发出半丝的呻吟。
自袖间掏出几枚铜板,元菁晚犹豫了一下,又加了两枚上去,抛给愣在原地的绿霜,“去买些止血的药来,动作要快。”
等到绿霜的脚步声跑远了,元菁晚才回过身去,重新审视面前之人。
自外头撒进的光芒,恰好能够照出那人八分的面容来。
他有一双冷如秋霜的眼眸,紧蹙的眉宇下,暗藏着锐利的锋芒,如鬼斧神工般俊美的面容,虽然未完全长开,但却有凌驾于九霄的邪魅之气。
目测,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
这个比女子还要来得夺目的少年,她……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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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文正是开更,虽然这是一篇复仇文,但文风不会很沉重的哦,喜欢的就收入囊中吧,我在碗里等着你们哦。
4.004.背叛,我不需要
将所有的神色掩藏于眸底,元菁晚并没有要上前为少年止血的意思,反而将目光抛向了四周。
在少年的注视之下,她开始鼓弄起石头来。
这边的搬过来,那边的挪过去,这般来来回回数多次,直到累出了一身的汗来。
等到鼓弄地差不多了,她才舒了口气,直起腰来,拭去额前的细汗,看向少年,“往里头挪一些。”
虽然不知道她到底在搞些什么名头,但少年还是依她所言,往里侧艰难地挪了下位置。
就在此时,外头传来了丛杂的脚步声,而且听声音,数量不少。
少年面色微变,眸光如冰地射向元菁晚。
但她反而是微微笑了下,“待会儿不要出声,我请你免费看一出好戏。”
闻言,少年冰凉的眸光中闪过一丝诧异,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见,但总算,他没有用足以让人冰冻三尺的目光看着她。
“那人便在里头!”
外头,传来了绿霜的嗓音,随之,就有一窝人往里冲。
这是一群身着黑斗篷的男人们,斗篷很大,能将他们的面容严严实实地遮住,只露出一对锋利的眼睛来。
他们一进来,目光便开始扫射整个破庙,就在他们有所行动之际,元菁晚忽然出现在了门口处。
故作震惊地看着他们,“你们是何人?”
听到她的身影,一群人齐刷刷地转过了身去,而绿霜一见到她,立马便抬手指向她,“就是她,藏了那个人。”
“那个人?绿霜你在说什么,为何我听不懂?我不是让你去外头买些馒头回来填肚子吗,你怎么带了这些奇怪之人回来?”
一听到元菁晚颠倒黑白的话,绿霜立马便急得跳脚了,“你撒谎,你分明给了我银子,让我去为那人抓药!”
“绿霜,说谎也是要打草稿的,且不论我有没有私藏你说的那个什么人,依我现下穷得叮当响的境况,哪有这么好心,会去救人。”
听元菁晚这般一分析,那群人便将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绿霜,其中,已慢慢地积蓄了杀意。
“官爷,我不过是个做奴婢的,哪敢冒着那么大的胆来骗您呢?若不是我亲眼见过那人的样貌,方才在外头,我是万万不敢用性命向官爷您担保的呀!”
冷冷一笑,元菁晚如古潭般幽深的目光落在绿霜的身上,“哦,原来你还知晓自己是个做奴婢的,为了那点所谓的奖赏,你便要将自己的主子推出去,做替死鬼?”
“小姐,你就不要再狡辩了,你有没有藏那人,官爷进去好好地搜一搜,便会明白我有没有在撒谎!”
说罢,还自信十足地挺直了胸膛,表示自己说得是千真万确。
元菁晚微一挑眉,“好,你们可以去搜,但同时,我也有个条件。”
“你一个落魄的乞丐,敢与我们谈条件?”
微笑再微笑,元菁晚如同未曾感受到他们身上所散发出的弑杀之意般,慢慢启唇:“小女子不敢,其实这也不算是一个条件,不过只是想要劳烦一下官爷的手而已。”
“若是你们搜不出人来,便将这个信口雌黄的奴婢给杀了,背信忘义的人,我不需要!”
5.005.松开,你发烧了
就躲在暗处的少年,手摸上腰间的佩剑,只等着与这群人殊死一搏。
却不想,那些人将整个破庙都翻了个底朝天,甚至是在他的跟前走过,竟是都未曾发现他!
少年向来没有多少情绪的眼眸里,泛起点点的兴趣,投向安然自若处在门口处的元菁晚身上。
实在是寻不到半丝踪迹,这些人只得放弃。
看他们没有要继续找的意思,绿霜心中一紧,赶忙跑过去,急道:“那人一定是这里的,官爷你们再仔细找……”
最后一个字眼,未来得及说出口,绿霜便觉得小腹一阵剧痛。
低头看去,一把弯刀,已然刺穿了她的身体,殷红的鲜血,顺着刀背,如流水般地往下泄。
睁着大眼,颓然倒下,直至断气,绿霜都没有合上眼,显然是死不瞑目。
这般可怖的死法,却并未吓到眼前这个看着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女,她反而偏首笑了笑,“官爷果然言而有信,小女子佩服。”
“走!”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们脚下如生了风一般,很快便消失在破庙之中。
而元菁晚则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将绿霜的尸体处理了之后,她便开始生火烧饭,依旧十分有规律。
这般一直到了后半夜,她才从假寐中醒过来,确定那些在外头观察的黑衣人全都撤退了之后,才起身,走到少年的旁边。
他手臂处的血,已经在之前被他简单地处理了一下,虽然不曾再流血,但看这样子似乎有些发炎了。
伤口发炎的结果便是引发了高烧,少年原本苍白如玉的面容上,红得有些不大正常,显然已经烧得迷迷糊糊。
但即便是如此,当元菁晚将手覆在他的额首上时,他还是在第一时间睁开了双眼。
扣住她的柔夷,力气依旧很大,让她不由吃痛地蹙眉,“松开,你发烧了。”
在撑开沉重眼皮的刹那,他的眸底不再如平常般冷冽如霜,取而代之的是如烟雾缭绕的迷茫。
乍一看上去,有一种摄人魂魄的美感。
不过这次他倒是没有犹豫,松手,发干的唇挤出一个字,“水。”
闻言,元菁晚很快便去打了一碗水来,喂少年喝下,他喝得有些快,一不小心便呛到了,直咳嗽。
元菁晚好心地拍他的后背,想要为他顺气,却被他一个凉凉的目光止住了动作。
这个冷傲的少年,看来是并不喜欢别人随意碰他。
无所谓地收回了手,“你的伤口需要立刻处理,我去看看医馆是否能买到些药。”
“夜已深,外头的医馆还开着?”他的话音中,有明显的讥讽之色,似在嘲笑她没有常识。
“不然能怎么办,我又不识药草,难道你想高烧而死?”
凉薄的唇角,勾起一缕似有非有的弧度,“这里是郊外,仙鹤草应当不难寻。”
大致地与她描述了下仙鹤草的性状,元菁晚出去了好一会儿,抱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药草回来,一一在他的面前摊开。
“你的脑袋是摆设么?”
看着面前杂七杂八的药草,少年的唇角抽了抽,态度很是冷漠,语气更是冷到极致。
6.006.风险,奇货可居
元菁晚这两世加起来,最大的短处,不论怎么学也学不会的,便是医理。
而眼前的这个少年,直接便戳中她的短处,还往上再补了几刀,气得她不由咬牙。
“外边天色这么黑,我能寻到这些药草已经很不容易,你爱用不用。”
说罢,便将杂七杂八的草药全都推到他那边,起身,回到自己的窝中补觉。
这般近乎于赌气的模样,倒是与她的年岁有些符合了,不若然看她一副老陈在在的模样,他都有些怀疑她的真实年龄了。
也不恼她的无礼,少年在一堆的药草中,挑出了几样,强撑着尚还发着高烧的身子,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捣碎药草。
毕竟只有一只手,而且他的身体还处在最虚弱的状态,手中捏的石块,数次砸到了自己。
终于,躲进被窝中的元菁晚看不下去了,不甘不愿地从被窝里出来,没好气地夺过他手中的石块。
动作迅速地捣好,然后抓住他的手臂,粗鲁地将他的袖子给撩开,没有半丝温存,直接就将捣好的药草敷在受伤之处上。
饶是他再怎么能忍疼,也不由蹙起了眉梢,但出口的话音,却没有一点儿的波澜,“身畔唯一服侍的人死了,你好似很开心?”
手上动作一顿,她也不隐瞒,“不忠不义之人,还不如一条狗来得忠诚。”
前世,她初回辅国公府,嫡母冯氏猫哭耗子假慈悲,在外人面前表现出对她这个非亲生的长女十分疼爱。
实则是恨不得她早日死,而绿霜,便是她在进府之时,冯氏安排在她身边的。
可恨她前世没脑子,真心相待绿霜,到后来却被其反咬一口,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
如今,绿霜被一剑结果了,还算是便宜她了!
沉默了片刻,少年不冷不淡的眸光毫不掩饰地落在她的面容上,良久,才收回。
“现下,你可以说,为何要救我了。”
微微一笑,“自然是你奇货可居,不若我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
听到她用‘奇货可居’这四个字来形容他,他的冰冷的眸子掠过一丝兴趣,和聪明人之间谈话,用不着绕弯子!
少年未曾回话时,便有齐刷刷的数道黑影出现在破庙之内,动作整齐而有力地朝着他单膝跪下。
“属下等来迟,请主子责罚!”
眸光冷然地扫过他们,少年自行站起身来,将衣裳理好,才慢慢启唇:“三日之后,城南古亭,我会予你,你应得的。”
话才落音,眼前的身影便在眨眼间消失不见,毫不拖泥带水。
元菁晚满意地摸了摸鼻尖,唇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这,才只是第一步,宁晟尧,元芷瑶,元曼薇,等着她,将他们拉入地狱吧!
——
以虎皮而制的美人椅上,墨发如瀑般随意地铺散而下,如鬼斧神雕般完美无瑕的侧颜,在淡淡的阳光下,显得三分虚无。
大夫跪在地上,有些战战兢兢地为躺在上头,浅眠着的少年重新包扎伤口。
这时,门被推了开,‘吱呀’的一声,却并未惊动美人椅上的少年。
“查出来了,那女子名唤元菁晚,乃是辅国公的嫡长女,但自小被送到普陀山的尼姑庵,为辅国公老夫人祈福,前些日子才回来,却不知何故染了恶疾,被辅国公以晦气之名逐出家门。”
7.007.更衣,真正的你
少年半阖的眼眸,微微掀开了些许。
突染恶疾?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元菁晚的面容,那张脸,分明还很稚嫩,而且因是几日不曾好好打理,而显得脏兮兮的。
但却有一种超乎年龄的老陈,尤其是她那双如古潭般幽深的眼眸,在不经意间,总会闪过狐狸般的狡黠之色。
不,比狐狸还要狡猾。
这样的女子,绝对不可能会因为突然染上了什么恶疾,而被逐出家门。
“她在尼姑庵里,可有什么与众不同之事发生?”
提起这个,手捏着把水墨绘制的折扇的男子,将折扇‘啪’地一下合了起来,“说出来你定不相信,她在六岁之时,便被鬼谷子收为了关门弟子。”
鬼谷子此人,在二十年前,凭空出现在九州大陆,曾以一人之力,协助北唐的宣武帝横扫九州。
他将奇门遁甲之术发挥到极致,传闻,他能通达天庭,占卜一切未知,不若,他如何能以一己之力,让宣武帝成为当时九州的霸主呢。
不过像是上天在与宣武帝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就在他要一统九州之时,却忽染了恶疾,不过半月的功夫便撒手人寰。
新帝登基,自然也想要拉拢鬼谷子,完成宣武帝未完成的宏图壮志,但鬼谷子却在一夜间,人间蒸发。
直到十年前,有樵夫曾说,在南周终鸣山一带,见过那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鬼谷子。
这样一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人物,竟然会是元菁晚的师父,这一点,少年确然是不曾料到。
不过……事情似乎变得有些意思了。
“更衣。”
大夫才初初将伤口包扎好,少年便将手缩了回来,言简意赅地吐出了两个字,很快从美人椅上起身来。
男子面色一黑,伸手拦在他的跟前,“阿祈,外头有一大堆的人想要取你的命,三日前的刺杀,难道还不能让你吸取教训?”
“自从坐上那个位置,我有哪一日不是行走在刀尖上的?”
唇畔处,是一抹讥笑,他如冰封万尺的眸底,目空一切,傲视群雄,“但——除了我自己之外,没有人能够要了我的命!”
如此狂妄的话,出自于这个还未到弱冠之年的少年,却不让人觉得他是在玩笑,反而,从心底臣服。
折扇‘啪’地打开,燕思桦眼中泛起笑意。
没错,这样狂妄的话,唯有眼前这个少年说出来,才足以震慑天地,因为——他是南周最为尊贵的男人!
——
元菁晚起了个大早,来到城南古亭之时,没有一个人影。
闲来无趣,她便自袖中掏出龟壳,摊开在石桌之上,素手如流水般运转,很快便摆出了一副八卦图。
她再取出了三枚铜板,在掌心转悠一圈,往八卦图中央一掷,还未等她看清到底卜出了什么,便有一双指节分明的手,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取走了铜板。
“辅国公府的嫡长女,鬼谷子的关门弟子,如今却成为露宿破庙的乞丐。元菁晚,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冷然的话音,就响在头顶,元菁晚下意识地抬首看去,脑袋便撞上了他的下颔。
他离她极为之近,甚至于,他冷清的气息,都能被她所感应到。
8.008.跺了,送到跟前
蹙起了烟眉,显然,元菁晚很讨厌有人在她卜卦的时候打扰到她。
伸手,“公子的速度好快,不过三日的功夫便将我的老底都给掀出来了。”
低眸,看着眼前这个才只及他胸前的少女,他有些不悦地拧了拧眉梢,“臭死了,你多久不曾沐浴?”
“这个嘛,我也记不清了,可能是半个月,也可能是一个月……”
元菁晚的话还没说完,眼前的少年眸底泛起了毫不掩饰的嫌弃,眸中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更甚。
向后退了几步,像是在丢垃圾一样地将手心的铜板扔回到了石桌之上。
“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自会为你办到。”
笑了笑,元菁晚也不恼他明显的嫌弃之意,将三枚铜板重新收回袖中,整理了下石桌,才转到正题上,“我要,京都最大的胭脂水粉铺!”
闻言,燕祈微微眯起了危险的眸子,嗤笑,“我的命,便只值一个卖胭脂水粉的店铺?”
“……”元菁晚忍不住抽了抽唇角。
拜托,这个时候,不是装挥金如土的时候吧!
“自然不是,这个店铺,真正的主人定是买下店铺的公子,而我,只是为你打工的。”
轻一挑眉,自薄唇吐出几个字眼:“你怕亏了,没钱还债?”
“与公子说话便是轻松。”元菁元笑呵呵地承认,转而,伸出了一根手指,“但若是我能在一个月之内,为公子赚得了一千万两,到时还望公子许我一个愿望。”
一千万两?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燕祈的眸底,难得泛起了些许揶揄,“若是你办不到呢?”
不等元菁晚开口,他便轻飘飘地,如是说着家常便饭,“我看你一双手很是灵巧,若是办不到,便剁了,送到我的跟前。”
怔了下,元菁晚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没想到公子竟然看中了我的手,不过……怕是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如愿了。”
她的话,说得十分笃定,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说完,便又伸出手来,端到他的跟前,真诚地眨了眨眸,如是一只被捋顺了毛的狐狸。
“做什么?”
但很可惜,燕祈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明白她的意思。
元菁晚懒得与他解释,直接便伸手,顺走了系在他腰间的钱袋,没等她高兴一下,便有一把长剑,架在了她的脖颈之上。
几根柔发,在顷刻间便被削了下来,飘飘然落地。
“我不过是想借公子一些银两,去将自己好生地梳洗打扮一番,公子用不着这般刀剑相向吧?”
燕祈冷然的眸光,扫向元菁晚身后的侍卫,他立马收剑,单膝跪地,“属下擅做主张,请主子责罚!”
“下去领二十鞭。”
说罢,目光重新落回到怡然自得的元菁晚身上,“这世上,只有两种人敢从我的身上拿银子。”
元菁晚饶有兴致地一挑眉,便听他慢慢补充道:“一种,是死人,因为……他们信口开河,枉负了我的期望。”
“还有一种,是聪明人,他们总是能让我感到意外。那么元菁晚,你是属于哪一种呢?”
他,真有些期待了。
9.009.意外,三好公民
京都最大的胭脂水粉店铺,玲珑楼,在一夕之间便换了老板,只是这老板的身份着实是神秘,即便是最高层的人,也不知晓其真实的姓名。
而这位老板,却是在买下玲珑楼之后的第二天,便派了个女人过了,而且还是个,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女。
除了最高的权力之外,这个少女,在玲珑楼中的地位,独一无二。
上任的第一日,元菁晚便将整个玲珑楼的里里外外都参观了一遍,临了,补充了句:“将这些年来,铺子里的所有账簿都送到我的房间来。”
负责掌管平常琐事的秦叔楞了下,赶忙点首答应。
逛了一遍之后,已经到了午时,元菁晚觉得有些饿了,在铺子里挑了两个看上去比较健壮的汉子,上街去了。
玲珑楼的地理位置地处京都最为繁华的地段,一出来,便是人声鼎沸。
元菁晚逛了好几家卖零嘴的店铺,买了各色各样的小吃,觉得差不多了,才打算往回走。
正路过一家酒肆,发现外头围了许多人,七嘴八舌的,甚为热闹。
不过与她无关之事,她向来不会去管,提腿正打算走,便有一团黑影,目标明确地朝着她这厢砸了过来。
幸而她的反应够灵敏,往旁出一闪,那团黑影就直直地砸在她的脚旁边,激起了漫天的灰尘。
紧接着,便有几个彪头大汉拍着手上的灰尘,趾高气扬地说道:“吃霸王餐也就罢了,还敢出手打伤我们的人,今日非得卸了你的胳膊不可!”
“你们真是太不讲理了,我都说会还了,有种就一起去找警察,我就不信这个鬼地方还没有法律了!”
倒在地上的,是个女子,而且还是个穿着十分诡异的女子,一身的衣裳,该露的地方露了,不该露的地方,也露了个一清二楚。
尤其是那双大白腿,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人前,没有丝毫的遮拦,放眼天下,也没有一个女子敢做得出来!
闻言,那几个彪头大汉便撸起了袖子,气势汹汹地便要朝着女子扑来。
她眼珠子一转,一扭身,便紧紧地抱住了元菁晚的大腿,哭得那叫一个凄凄惨惨戚戚,“belle,pleasehelpme!”
说完,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赶忙改口:“啊呸不对,美女,救救我,你看我这么纯洁善良的三好公民,怎么会做这种吃饭赖账的事儿呢,只是出了点儿小小的意外,等我有了money,一定会还你的!”
一连串毫不通的鸟语,听得旁处看热闹的人一脸懵逼。
但被她抱住大腿的元菁晚,眸底却闪过一丝诧然,不过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将手一拦,挡住了那几个迎面而来的彪头大汉,“她欠了你们多少银子,我来付。”
几个彪头大汉楞了下,元菁晚便向随侍的店员使了个眼色,他们立刻明白,掏钱递到了大汉的手中。
“剩下的,便当做是医药费吧。”
忽然出现个出手这么阔绰,救下了这个满嘴鸟语的女子,戏也差不多落幕了,围成一圈的百姓很快便散去。
“oh,darling,youaremygod!”
说话间,这女子便撅起嘴,从地上一跃而起,向着元菁晚扑了过去。
10.010.威胁,顶尖人才
莫名其妙地救下了一个看似疯疯癫癫,行为举止极为夸张的女子,随在元菁晚身边的两个店员,实在是不明白。
而且元菁晚竟然还请这女子吃饭,将他们两个都给支了出去,这就更让他们困惑不已了。
看着面前狼吞虎咽,还时不时抬头冲她笑的女子,元菁晚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你方才说的……可是英语?”
“咳咳……”一个不慎,女子便被呛到了,狂咳起来,连眼泪都咳了出来。
元菁晚取出了块罗帕,递到她的跟前,却不想她忽然激动地直接站了起来,抓住她的柔夷,泪眼汪汪。
“god,我终于在这个鬼地方见到熟人了,darling,你是哪里的人啊?对了,我先来自我介绍一下。”
说着,她一把抹去眼角的泪花,拍着胸膛道:“我叫alisa,是美籍华人,哦对了,我还有个中文名字,还是我自个儿取的呢,叫舒珊,是不是很有中国味儿?”
这一口说不清道不明的跛脚话音……
元菁晚甚为无力地扶额,但多少是听明白了她的话,“我是南周人,与你也是第一次见面,我之所以会知晓你说的是什么话,是因为……我曾听一个人说过。”
“what?”
舒珊的脑袋有些转不过来,将她的话理顺了下,才恍然大悟般地张大嘴,“你的意思是说,你不是穿越过来的啊?”
淡定如斯地缩回手,元菁晚将罗帕丢到了她的手中,“我的疑惑已经解了,这里有些碎银子,你拿去吧。”
说罢,她便起身来,打算离开。
舒珊见之,身子猛地向前扑,死死抱住她的胳膊,说什么也不肯松开,“darling,你不能就这样丢下我,我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连个屁人也不认识,你要是走了,我一定分分钟被ko掉的!”
怕这话不够可怜,舒珊还暗地里捏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硬是憋出了水汪汪的泪花来,可怜巴巴地看着元菁晚。
“我的身边,只需要有本事,和足够忠诚的人。”
闻言,舒珊立马便松开了手,站直身子,做了个标准的敬礼姿势,“我在学校,一直都是优等生,今年刚刚获得了博士学位,如果不是因为这场坑爹的穿越,我一定能够考取博士后的!”
努力地眨巴眨巴眼眸,表示自己是一个越是相当渊博的人。
博士?还什么博士后?
说得元菁晚再次头疼,转身便要走。
她的身子如同轻盈的燕子般,一下子便跃到了她的跟前,在后背所背的包中,一阵乱翻,而后,当着元菁晚的面,掏出一把尖锐的小刀。
虽然这刀的外观从未见过,但元菁晚还是在第一眼便认了出来。
面色一冷,向后倒退了一步,“你想要威胁我?”
“不是不是,我是想说,我攻读的是神经外科,能把手术刀耍成艺术,绝对是有用的人!”
露出骄傲自豪的笑容来,这可绝不是她自吹自擂的,她可是以优异的专业成绩,拿到的博士学位。
若不是在长城上玩儿自拍玩儿地太过火,从上头掉了下去,醒来时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鬼地方,此时此刻的她,一定是医院争破脑袋想要拉过去的顶尖人才!
11.011.有趣,为商之道
要说元菁晚在大街上随意捡回的这个不管是说话,还是行为举止,都疯癫而又夸张的女子舒珊,可真是块宝。
脑袋里装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鬼点子极为之多。
比如她建议元菁晚鼓弄了款名唤‘香奈儿’的香水,一经推出,便在京都引起了一阵不小的狂热。
而后,又在她的建议下,元菁晚又推出了好几款款式不同的香水,香味奇特,但这些香水都有一个特点。
便是喷在身上,绝对能吸引异性的目光。
这般近乎于神奇的香水,自然是被京都中的许多女子们所推崇,不过是几日的功夫,香水便被抢购了一空。
加班加点地赶制,都还赶不上每日开店卖出去的速度,这般的火热程度,也是从未有过的。
如此,舒珊似乎还觉得不够,又与元菁晚商量着,要推出新品,名唤‘面膜’,专门用来呵护女子的肌肤问题。
毫无意外,这么新奇又有用的护肤品,不过推出半日的功夫,就挂出了已售完的牌子,足以见得其受欢迎的程度了。
账房先生每日算账都算到手抽筋。
甚至不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元菁晚便已经达成了与燕祈所定的目标,而且还超出了许多。
皇宫,御花园。
这个季节,正是百花齐放的好时候,御花园里各色的花儿竞相争放,花香扑鼻,别有一番韵味。
一抹玄色的身影,慵懒地坐在以大理石所打造的栏杆之上,左手,托着只青花瓷雕刻的小碟,右手,时不时地拈些鱼饵,撒入池中。
孤傲冷漠的背影,配上如冷玉般被精心雕刻的侧颜,竟是生生将御花园中的百花所比了下去。
在他的身旁,站着一抹硕长的身影,一面向他汇报这几日来元菁晚的动静,一面摇着手中的折扇。
末了,‘啪’地一下收扇,“阿祈你如何看这个元菁晚?我总觉着,她的目的怕是不单纯。”
这般有本事,却是个女子之身,而且还是个只有十五岁的小女孩儿,若不是亲眼所见,燕思桦可不敢相信。
“若是目的单纯,可就不好玩儿了,敢与朕谈条件的人,都不会是无趣之人。”
勾起一丝凉薄的笑意,燕祈将手一翻,便将小碟中的所有鱼饵都倒入了池中,而后,跃身跳下栏杆。
“一月之期已到,朕也该去看看那个有趣的小家伙了。”
小家伙?
燕思桦摇折扇的手快了几分,似乎……眼前的这个少年,也还是个小家伙吧?
换了一身简便的玄衣锦服,燕祈便出了宫。
彼时,元菁晚刚刚忙好店铺里的事儿,浑身疲惫,打算回房间歇息会儿。
却不想她才将房门一推开,便有一只手,自黑暗处无声息地探了过来,揽住她的腰肢,她整个人来了个大旋转。
而嘴巴,在同一时刻,被一只冰凉刺骨而又直接分明的手给捂了住。
四目相接,少年冷冽无波的眼眸里,难得地泛起了几缕笑意,他不过是向前略靠近了些许,两人原本就靠得极近的距离,便差不多贴在了一块儿。
他的薄唇,便停在她的耳畔,吹着凉风,“辅国公府的嫡长女,自小便被送入尼姑庵中,何时,竟学会了为商之道?”
12.012.说吧,你的愿望
说话间,他便慢慢地松开了捂住她嘴的手,但揽住她腰的那只手,却并未松开。
“公子这话便是误会我了,真正有本事的人,不是要靠自己的脑袋,而是懂得如何将别人脑袋里的东西发挥到极致。”
这,才是真正的聪明。
若不是有舒珊的那些鬼点子,元菁晚要达成与燕祈所定的那个目标,还着实是有几分难度。
不过即便是没有舒珊的出现,她依然可以让他心服口服,这世上的赚钱的法子,可不止止只有一个。
转而,将目光落在他依旧不肯松开的手上,“公子是否该松手了?”
“我若不松,你待如何?”
谁知,他只将眉梢一挑,薄唇勾起一缕似笑非笑,分明是说着调戏的话,可却又十分冷硬。
微微一笑,元菁晚忽而伸出手来,捧住他的脸的同时,身子猛然向前一靠。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便往后退了一步,手旋即松开。
经过前面几次的接触,元菁晚清楚,眼前这个冷傲的少年,有严重的洁癖,而且……还不愿与人有太过亲密的接触。
即便方才他们看着靠得极为亲近,但实则,他却是在无形之中,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正是这一点,元菁晚才敢做出这么大胆的举动来,不过看这效果,她是赌对了。
在同时,他便意识到,她是在耍他,眸底,在顷刻间被一片冷鸷所取代,“你很有胆量。”
“多谢公子夸奖……”
元菁晚客气的回话还没说完,便被他冷森森的话音所打断,“上一次,也有个人敢如此地冒犯我,你可知,他的下场是如何?”
“死无全尸?”
“错。”薄唇吐出一个字,他勾起一缕讥笑,向前一步,抬手,掠过她的脑袋,在她不由自主倒退一步的同时,他的手已撑在了白墙之上。
如冰雕般细致描绘的俊美容颜,在眼帘扩大数倍,连带着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龙檀香,都在此刻变得无比地清晰。
双指钳制住她的下颔,迫使她抬首,他的手指各外地冰凉,似是没有半点人该有的正常温度。
这让她有些不适地挽起了烟眉。
“我命人,挑去了他的手筋与脚筋,扔进了冰窟之中,第二日,就新鲜出炉了一个人体冰雕。”
残忍至极的话,自他的口中吐出,像是在说,今日吃什么菜肴一样地简单。
“公子说了这么多话,还不动手付诸于实践,是……舍不得杀了我吧?”
笑眯眯地说着,没有丝毫的畏惧之意,原本凝滞阴森的气氛,被她这一句话,完全打散。
“那便要看你,够不够这个资格了。”松手,转而落座在木凳之上,薄唇微启,“斟茶。”
这副二大爷的模样,明显的是高高在上,被人伺候惯了。
不过元菁晚这次倒是没有再找茬,乖乖地上前,动作娴熟地为他斟好了茶。
忽然,他微掀起了眼皮,凉凉的眸光落在她尚还稚嫩的面容上,“说吧,你的愿望。”
13.013.理由,什么身份
终于肯落回到正题上了。
元菁晚微微一笑,轻轻地,却又不容置喙地说道:“我要……参加五日之后的桃花宫宴。”
眸光一敛,有危险的气息,在同时弥散开来,但眼前的少女,却装作恍若未知,眨巴眨巴眼眸,显示自己说的不过是简单如家常的话。
“桃花宫宴?你一个被逐出家门的嫡长女,要依靠什么身份,参加桃花宫宴?”
既是宫宴,顾名思义便是皇家所举办的,而且一年一度,只在春季才会有,并且邀请的,不是皇亲贵族,就是达官显赫。
而今,元菁晚作为一个被逐出家门的晦气之人,要身份没身份,要后路没后路,哪儿有资格参加?
“正因为我被逐出了家门,所以才要借助公子之手,公子都能够买下京都最大的胭脂水粉店铺,弄个参加桃花宫宴的名额,与公子而言,定是易如反掌吧?”
这般的说辞,燕祈可是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或许,她在见到他的第一眼,便已经瞧出来,他的身份与众不同,所以才会冒着生命危险救下他。
或许,她与他所定下的一月之约,为的,不过就是如今这个目的。
不过这些并不是他所在乎的,他一勾唇角,薄唇吐出两个字眼:“理由。”
“辅国公府将我扫地出门,我便以,最华丽的姿势,回归!”
最华丽的姿势回归?就只是这么简单?他不信。
燕祈走后没多久,舒珊便一蹦一跳地进了屋子,手中捏着根糖人,舔地相当开怀。
一眼瞧见元菁晚坐在案头,又拿出了她的龟壳,摆弄着些奇形怪状的图案。
反正不管看多少遍,舒珊都看不懂,直接便溜到了她的跟前,双手撑在案上,托住下颔,盯着元菁晚看了许久。
但人家的定力就是好,被她这么一眨不眨地盯着看,也不见抬一下眼皮的。
舒珊觉得无趣,便再次蹦跶到她的身侧,“darling,你在做什么呢,这些死龟壳儿有这么好玩儿么?”
“五日之后,我要参加桃花宫宴,但很可惜,琴棋书画,这些女孩子家都该会的东西,我一样也不会,不摆弄这些龟壳,我如何能让他人眼前一亮?”
这话,元菁晚可没有半句虚实。
她自生母去世之后,便被送到普陀山的尼姑庵中,从来没有人教过她琴棋书画,她会的,只有师父鬼谷子交与她的四象八卦与奇门遁甲之术。
从一点说起来,她还真不像是个女子。
“嘿,我还以为是啥国际大难题呢,soeasy,我来教你个保证叫他们看得眼珠子都掉下来的东西!”
说着,便提起裙角,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就抱着她的宝贝登山背包回来。
动作粗鲁地搁置在桌案之上,而后,埋头好一顿找,最后,掏出了一双鞋。
不,准确地说,是一双长相奇怪的鞋。
看着,外表锃亮,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的,摸上去滑溜溜的,而且在其底部,还有好几个轮子。
“这是?”
“无敌溜冰鞋!”
无敌……溜冰鞋?
元菁晚忍不住,抽了抽唇角。
14.014.不屑,许久未见
五日之后。
舒珊被元菁晚从被窝中拽出来,顶着一头如鸟巢般的蓬发,她耷拉着脑袋,挠了挠,“darling怎么了,世界末日了么?”
“你不是五日前要死要活地想随我赴宫宴么,再睡,我便一人去了。”
闻言,舒珊霍然便清醒了过来,一下子从床上蹦跶起来,随手抓起丢在地上的衣裳就要往里室冲。
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折了回来,在元菁晚一脸困惑下,双手捧住了她的面容,而后,身子往前那么一倾。
温润的唇,便落在她的额首之上,伴随着轻快的嗓音:“good,darling。”
身子如是被电触了般,元菁晚一把便推开了她,后脚跟一时没站稳,直接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看元菁晚一脸如同吃了炸弹般的表情,舒珊心情大好地仰首大笑,将衣裳往背后一扛,左右右摆地便去了里室。
马车之上,经过了早晨的惊悚一吻,元菁晚至今还尚未曾反应过来。
舒珊见她目光有些空洞,嬉笑着凑近了些许,伸手在她的面前晃了晃,“darling你该不会是被我给亲傻了吧?哎哟,实在是抱歉,这是我那儿边的风俗,我忘了你们这边人保守,一时接受不过来。”
下意识地往后一靠,后背撞在马车壁上,元菁晚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烟眉,“入宫之后,你万不可随意乱走动,乖乖地跟在我的身边,明白吗?”
“嘿,怎么这皇宫被你说得跟个狼窟似得,我回国后也参观过故宫,就是不知道这里的皇宫跟故宫有没有区别。”
又在说着些她根本就听不懂的词汇。
元菁晚无奈地摇了摇首。
原本平稳行驶的马车,忽然来了个紧急刹车,幸而元菁晚反应够快,手抓住横栏,勉强稳住了身子。
不过前一刻还笑得春光灿烂的舒珊可就没这么幸运了,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fuck,会不会开车呀?!”
没等元菁晚伸手阻止她,她便懊恼十分地将墨发一甩,掀开车帘便冲了出去,俨然是一副泼妇骂街的势头。
怕她会惹出什么麻烦事儿来,元菁晚只得也紧随着她出去。
刺目的阳光逆打而来,却也不及那一抹嫣红来得晃眼。
几乎是下意识地,元菁晚流袖之下的素手,便倏然握紧,唇角,勾起一抹阴森至极的讥讽。
元曼薇,真是许久未见了。
那个,一脚踹得她流产,还命人挖了她双眼与双足的恶毒女人,她元菁晚,便算是轮回十生十世,也绝不会忘记!
此时,身着一身艳丽华服的元曼薇,正趾高气扬地立在马车的踩板上,原本落在舒珊身上的不屑目光,随之挪到了元菁晚那处。
在看到元菁晚的刹那,她的眸底,闪过不可思议的神色。
的确该是不可思议。
按理来说,她元菁晚被逐出家门,流落街头成了乞丐,但今时今日,却忽然出现在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之上。
不仅如此,这衣着打扮,也是叫人眼前一亮。
头绾简雅倭堕髻,青丝垂肩,玉簪斜插,一身蓝色的翠烟衫,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袅娜纤腰不禁风,即便只是略施粉黛,却有种脱俗的美感。
“许久不见,三妹还是一如往初。”
15.015.土鳖,满口胡言
这话,听在不懂事故的人耳中,以为是在打招呼,但实际上,元菁晚却是在嘲讽她。
还是一如往初那般,嚣张跋扈,不知收敛。
不过这个被冯氏宠坏了的辅国公府三小姐,可是没有听明白元菁晚话中所含的深意,还傲慢地将胸膛停止了几分。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被父亲逐出家门的长姐呀,看长姐的模样,这恶疾是好了么?若是没有好全,可千万不要随意出来走动呀,不然这一不小心传染给了别人,可就是害己又害人了。”
两人的马车,就堵在宫门口的不远处,由于他们挡住了道,所以后来到的人都无法过去。
出马车来看热闹的一众千金小姐,在听到元曼薇的话之后,纷纷露出了惊恐又嫌弃的目光,以罗帕掩住口鼻,像防贼一般地防着元菁晚。
“你……”
舒珊一下子便被元曼薇给激怒了,懊恼地想要上前为元菁晚出气,却被她忽然伸出来的手给拦了住。
朝她抛过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元菁晚微微一笑,“难得三妹还惦记着姐姐我的病,所幸并非是什么不可治愈的传染恶疾,不过两三日的功夫,便已好全了。”
转而,眸光落在元曼薇的腰间,几不可见地一挑烟眉,“看三妹随身戴着香奈儿,看来,是很喜欢这款香水呀。”
楞了下,她这话题转得有点儿快,让元曼薇一时不曾反应过来,随口就应道:“这款香水早便已经告罄了,不过……我的府里还有好几瓶呢,若是长姐不嫌弃,三妹我可以送长姐你一瓶。”
这说话的语气,要多傲慢就有多傲慢。
然而,听入舒珊的耳中,却是让她‘噗嗤’一下便笑了出来,“darling,是我没睡醒还是怎么的,从你手里卖出去的香水,到了别人的眼里,就跟个宝贝似得?”
“本来我还觉得这款香水的风格有点儿单调,想要换一种呢,没想到竟然有个自以为很有钱的土鳖喜欢地眼红,这种蠢蛋的钱,咱们不赚白不赚呀!”
“放肆,你竟然敢说本小姐是蠢蛋!”
元曼薇立时便气得跳脚,长鞭在话落的刹那,就直直地向着舒珊挥来。
舒珊动作敏捷地向旁侧一躲,同时,元菁晚一个箭步上前,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抓住了那根长鞭。
“三妹,我的婢女不懂事,说话冲了些,还望三妹能够见谅。不过看三妹如此地珍爱这款香水,姐姐我的库房中还有好几箱,若是三妹喜欢,便全数拿去吧,对了,近来玲珑楼便要推出新款式的香水了,怎么说我们也是一家人,不如便让三妹先试一试?”
这下子,元曼薇再怎么蠢都能够听懂了,元菁晚她,竟然是这玲珑楼的老板,原来这些日子来在京都卖得火热的香水,是出自于她之手!
此话一出,便引得一众千金小姐惊诧不已,纷纷朝元菁晚偷去不可置信又羡慕的目光。
“元菁晚你这个丧门星,满口胡言,看我不打烂你的嘴!”
说罢,就想要抽回被元菁晚抓住的长鞭,谁知她的身子还未来得及动,便有什么坚硬物,砸在了她的后腿上。
她一个不慎,身子便向前栽了过去。
哗啦啦的声响,金簪银钗落了一地,系起的鬓发在同时全数落了下来,乍看,像一条落汤狗。
- - - 题外话 - - -
亲耐的们想要来文里头来串个角色么?我还是第一次想尝试这么写来着,亲耐的们如果想要来串个角色,就在评论区下面报个名字哟,最好能偏古韵古风点儿的哈。
16.016.退下,不得无礼
“这宫门口,何时变成了菜市场?”
一道清浅如风的嗓音,悠悠然地飘来。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才发现在不远处,不知何时停下了辆马车。
金黄的车顶,黄灿灿的车帷,车厢的两端,镶嵌着镂丝金花,不过是一眼,就只让人想到了两个字。
尊贵。
“回大人的话,那是辅国公府的小姐。”
马车旁,随侍小厮恭恭敬敬地回道。
出行能有这么大的架子,还能够用明黄的马车,在南周,就只有一个人,敢有如此的待遇。
那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容璟。
这容璟也是个传奇般的人物,横空出现,没有经过科举考试,甚至外人都查不出他的家底,只知他并非是南周人。
但就是这么一个一穷二白的人,却在一夜之间,飞上了枝头,成为当朝丞相。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是老天爷眷顾他,给了他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被掌握朝权的萧太后所看中。
可就是这么个靠着女人的裙带,爬上丞相之位的人,满朝上下,却没有一个人敢得罪他。
另一头,在听到那小厮的声音之后,车帘内便伸出了一只纤细的手,一抹倩影随之走了出来。
“三妹,不得无礼,快退下。”
柔和似水的嗓音,瞬间就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南周上下的所有人都知晓,若说何人为天下第一美人,当是属辅国公府的二小姐元芷瑶。
此女自小便备受辅国公的宠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由于家教甚严,并不怎么出现在公众场合。
但是今日的桃花宫宴,她却是出席了,而且一出了马车,便是让众人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她着一身的广袖流仙裙,长袖飘然,上头绣着大朵的牡丹,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发上插着支流苏步摇,典雅而华贵。
见她出来,立马便有虽是的婢女上前,她的纤手便搭在婢女的手背之上,系在腰间的宫绦便随着她的莲步而摆动。
这样不可注视,如莲花般高洁的美人儿,不愧是南周的第一美人。
下了马车,她便朝着容璟所乘的那辆马车行礼,“小妹自小便宠坏了,不懂得规矩,还望容相见谅。”
标准的礼节,柔和如绵阳般的嗓音,确实是叫闻者都觉得心软不已。
前世,元菁晚便是被这副看着美好的皮囊,骗得最后死无全尸的下场,这个女人……实际上比只知横冲直撞的元曼薇聪明了不知多少倍!
不过是一句话,便将元曼薇给踩在了脚下,从而在众人的面前树立自己温婉懂事的形象,可真是一箭双雕。
谁知,马车上的年轻丞相,闻言却是轻笑了声。
轻飘飘的嗓音,没有任何的起伏,“元二小姐怕是搞错对象了吧,你该替自家不懂事的小妹道歉的对象,不是本相,而是你的嫡长姐。”
这话锋转得,委实是快,叫所有人都楞了住。
尤其是原本还摆着温和浅笑的元芷瑶,在听到容璟的话之后,唇边的笑意顿时便僵了住。
17.017.运气,表里不一
不曾料到容璟竟然会转过头来帮她说话,元菁晚亦是楞了住。
直到元芷瑶优雅地转身,朝着她垂下柔软的腰肢赔罪,“方才,都是芷瑶的错,请长姐莫要生气。”
这元芷瑶确然是个厉害的人物,极爱装柔弱,而且也非常懂得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听到元芷瑶软绵绵又带着可怜之意的嗓音,只要是个人,都会心软了。
但这其中,可并不包括元菁晚。
前世,她可是将这个表里不一的女人,看得一清二楚,这一世,她便是要亲手将这个女人的假面掀下!
“二妹严重了,这种小事,我又如何会放在心中呢,只是三妹这性子……确然是该好好地改改了,与我闹脾气,毕竟是一家人,也没什么,但若是换做了他人,可就不好了。”
元芷瑶微垂下的眼眸,闪过一丝晦暗,但抬眸间,却已消失不见,“长姐教训得是,待回府之后,芷瑶定然会与父亲母亲严明。”
这话,是特意说给元菁晚听的。
她被逐出家门,哪儿有资格能够踏入辅国公府,届时还不是元芷瑶说黑是黑,说白是白。
很多东西,都是在表面上做给外人看的。
小小的插曲过后,一众千金小姐们都下了马车,步行进入皇宫。
但只有一辆马车例外,那便是丞相容璟的马车。
能够出入皇宫无需步行的,就只有容璟一个,便算是皇亲,也没有他这样的待遇。
自然,这羡煞了众人的高等待遇,也是萧太后所特许的。
“darling,那个车里的人,你认识啊?”
见马车都已经驶远了,元菁晚还盯着看,舒珊凑了过来,在她面前挥了挥手,好奇道。
“只闻其名,未见其人而已,宫宴也快开始了,咱们快点儿走吧。”
淡淡地收回所有的思绪,元菁晚加快了脚步。
而随在她们后头的元曼薇,险先咬碎自己的银牙,“二姐,那个丧门星,怎么会有资格参加桃花宫宴?”
“她既然能当上玲珑楼的掌柜,定然是遇着了什么我们不曾知晓的事情,不然如何会有这般好的运气?”
转而,拉住自家小妹的手,好声好气地安抚道:“好了,且不论她是如何有资格参加桃花宫宴的,你只需记得一个道理便成,落汤鸡,是永远也成不了凤凰的。”
没错,在元芷瑶,元二小姐的眼中,元菁晚就是个上不了台面之人,即便确然是有几分本事,但与她相比,那便是一个天一个地了。
她自小便被辅国公与冯氏捧在掌心,接受的是最优等的教育,尤其是元菁晚那个在深山里长大的野女子所能够比较的。
陆陆续续的人就坐,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宴席里的位置便坐满了,除了——最上头的那把龙椅之外。
南周的人都知晓,当今小皇帝,十岁登基,性格乖戾,阴晴不定,而今,不过也才十七岁而已。
朝中大部分的权力,依然还牢牢地掌控在萧太后的手心。
而这小皇帝,俨然是没有要做明君的意思。
传闻,他将随侍宫人剥皮,做了盏宫灯;
传闻,他爱看厮杀,让囚犯与猛兽夺食;
传闻,下臣誓死上奏,他亲手剜其心脏;
言而总之,便是个典型的暴君代表,宫中的人伺候他,都是战战兢兢的。
18.018.献丑,无甚差别
可即便是如此,在场的女眷,绝大部分都是削减了脑袋也想要挤进后宫。
因为一旦成为了小皇帝的妃子,那便是让整个家族都荣耀的事儿。
不幸的是,当今小皇帝,后宫实在是太过于冷清,只三个贵妃与一个皇后,再无其他妃嫔了。
这与他暴君的形象,倒是有些不符合。
“皇上驾到——”
太监尖锐的嗓音,瞬间便让还有些吵闹的场面寂静了下来,这时候若是掉根针,都能听个一清二楚。
纷纷跪下,磕首,高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明黄的身影,慢慢地走过,冷冽无惊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那群低着首高喊万岁的人群。
随后,准确地停在元菁晚的身上。
经过精心打扮的她,今日看起来的确是能够让人眼前一亮,虽然并不是在场女眷中最漂亮的,但却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安静,深远,一如她的眼眸,如古潭般,深邃而又让人捉摸不透。
落座而下,才冷冷道:“都起来吧。”
除却他性情残暴,阴晴不定这一点之外,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当今小皇帝长得,着实是如精雕玉琢般。
似冰雕般细细啄刻的侧颜,单只是远远地看着,便叫人舍不得挪开眼睛。
宴席进行到一半,按照惯例,便是每位女眷进行单独表演的时候。
其实这桃花宫宴,不过是名字上好听,这真正的用处,是为小皇帝选妃的,所参加的女眷,绝大多数都是些未出阁的千金。
不过很可惜,这么久以来,小皇帝在桃花宫宴上,从未找到个看顺眼的。
即便是希望不大,但每一位女眷,都是拿出了自己的所有实力,想要让高座之上的九五至尊看上眼。
一曲终了,终于轮到南周第一美人元芷瑶上场。
虽然她这第一美人的称呼已经被叫了好几年,但实际上,却从未在外人的面前展示过自己的技艺。
今年,元芷瑶恰好十四岁,也是第一次参加桃花宫宴,在万众瞩目中,表演才艺。
曲荡人魂的萧.声轻扬而起,只见诸舞女长袖曼舞,无数娇艳的花瓣轻轻翻飞于天地之间,她们有若绽开的花蕾,向四周散开。
漫天花雨中,元芷瑶如空谷幽兰般出现,随着她轻盈的舞姿,宽阔的光袖时而遮掩,时而露出半点真容,更衬托出她仪态万千的绝美姿容。
在场的人,几乎忘却了呼吸,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袅娜的身影看。
直至萧.声终了,元芷瑶只带了点儿娇喘,将腰肢一软,柔声道:“臣女献丑了。”
听到她的嗓音,众人才像是如梦初醒般。
齐刷刷地看向高座之上的小皇帝。
燕祈依然保持着一个动作,手中捏着一只金樽,上头有一半的美酒,一场艳舞下来,他的目光,只不过有意无意地瞥了两眼。
甚至说,他根本便没怎么看元芷瑶跳的这支舞!
“赏。”
凉薄的字眼,从齿瓣间吐出。
元芷瑶这么努力地作舞,得到的结果,却与上一位女眷无甚差别,不过就是小皇帝一个吝啬到极致的‘赏’字。
饶是她装得如何贤淑典雅,也有些挂不住面子。
咬牙,柔笑道:“皇上,臣女表演完了,还有一人,未曾表演呢。”
19.019.新奇,如她所愿
闻言,燕祈终于肯抬起眼皮子,看向台下面容姣好的女子。
“臣女的长姐,自幼便比臣女聪慧,学什么都很快,与长姐的舞姿相比较,臣女只能甘拜下风。”
元芷瑶这厮,果然是心肠歹毒如蝎,见自己引起不了小皇帝的兴致,便打算要拖元菁晚下水。
因为,方才在宫门外的赔罪,她可是记在心中,只等着机会报仇呢。
听到元芷瑶的话,安然坐在位置上的元菁晚险先就要失笑出来了。
她到底有没有学过舞蹈,难道她元芷瑶会不清楚么?
不过……既然她那么想要将她拖出来,那么,她便如她所愿!
起身,宫绦随着她的动作,飘然而扬。
行至中央,元菁晚低垂着眼眸,不卑不亢地说道:“还望皇上能容许臣女,下去准备一番。”
没有拒绝,而且还答应地相当地痛快。
元芷瑶的眸底,闪过一丝诧异,看向了她,却见她勾起一丝弧度,似是讥讽,心中不由涌上图怒火。
清楚地将台下两人的神情动作收入眼底,燕祈凉薄的唇畔,有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他倒是想看看,这只狡猾的小狐狸,又能给他带来什么惊喜。
没有任何的伴奏,换好了服装的元菁晚,一出场便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只因她所穿着的,实在是过于新奇。
简洁的劲装,不是拖地的长裙,而是如胡族般的长裤,而她的脚下所穿着的,是一双众人见所未见的鞋子。
不,这其实不算是鞋子,因为上头有一排的轮子,而元菁晚踩在脚下,却如履平地一般。
整个人看上去,便像是梦境中走出来的精灵,不是那种艳丽夺目的美,却是出尘脱俗地让人一目难忘。
她手中的道具,更是简单,只一条长长的红绸带,随着她脚下的动作,飘然起舞。
每一个旋转,收腿,侧仰,都伴随着惊险,心眼似乎跳到了口中,却又舍不得挪开目光。
以一个高难度的单膝跪地式为收尾,这一曲独特的舞蹈,便算是结束了。
只是当众人都将目光落在元菁晚的舞蹈之上时,不曾察觉到,在她做最后一个收尾动作时,溜冰鞋一滑,她的脚踝处,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咔嚓’声。
痛感,旋即传来,她微不可见地一挽烟眉。
这么一点细小的瑕疵,却是被精通舞艺的元芷瑶发现了,原本她还在懊恼元菁晚何时竟有这等本事。
看到这一幕,她的眸底,闪过了幸灾乐祸的神色。
‘啪啪啪’的三下鼓掌声,打破了沉寂的气氛。
一直表现地神色慵懒的小皇帝,竟是带头先鼓起了掌来。
人家一国之君都鼓掌了,下头的人,自然是跟着一起鼓起来,一时间,场面极为壮观,和方才元芷瑶的那一舞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就在元芷瑶面色铁青之际,燕祈忽而长身站了起来。
步子依旧很慢,但目标却极为明确,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最后停在元菁晚的跟前。
弯腰,一手揽住她似是不足一握的腰肢,一手已挽住了她的素手,在将她从地上带起来的同时,有冷然的嗓音,荡过她的耳畔。
“朕竟是不知,你除了会摆弄龟壳之外,还会作舞。”
20.020.害羞,平步青云
他的话,很轻,只他们两人能够听见。
此时此刻,他们的距离,靠得极为相近,在外人的眼中,元菁晚是整个身子,都依偎在了他的身上。
她抬首,微微一笑,“皇上说笑了,对于琴棋书画,臣女确然是一窍不通,这一曲舞,不过是投机取巧罢了,其实学起来很快的。”
“学?这般说来,你是特意为朕学的?”
他这思维程度,跳得实在是太快,让元菁晚忍不住抽了抽唇角。
“皇上觉得如何便是如何吧。”
不过其实他说得也没有错,她的目的,是要在桃花宫宴上一举成名,而今,燕祈的那三声掌声,已经帮她做到了。
揽住她腰肢的手,忽然紧了几分。
“你早已知晓,朕的身份。”
这是陈述句,虽然语调依然冰冷无温,但隐隐之中,却带了丝丝恼意。
闻言,元菁晚甚是无辜地眨巴了眨巴眼眸,“皇上这就是误会臣女了,臣女何时说过,不曾知晓皇上的身份了?”
有些事情,她不会隐瞒,比如她早就知晓他是南周皇帝,作为浴huo重生的她而言,这张如冰雕般俊美的容颜,她如何会不认识呢。
一勾唇角,燕祈忽然伸手,在数双眼睛下,微垂下首,在将她散落在额前的鬓发别至耳后的同时,凉薄的唇,已停在她的耳边。
不过是分毫的距离,乍看上去,就像是他在亲吻她的耳垂。
“既然如此,朕便送你一条捷径……”
他分明是在做着温柔的举动,可他指腹上冰凉刺骨的温度,却是让元菁晚下意识地想要躲避。
“做朕的女人,可以平步青云。”
眨了下眸子,她微笑再微笑,一针见血道:“皇上,你的毛都还没长齐呢,便想要女人了?”
若问天下何人胆子大,那么非元菁晚莫属。
当着一国之君的面,而且还是个性情乖戾的一国之君,竟然敢说出这么一句足以掉脑袋的话来。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非但不曾动怒,反而大笑了声,紧随着,便将元菁晚拦腰给抱了起来。
这可着实是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范围,几乎是下意识地,她搂住了他的后颈,“皇上……”
“朕身边缺个添酒的,便由你来代替吧。”
冷淡的话,不容置喙。
元菁晚咬了咬下唇,面色有些不自然的绯红,“皇上,臣女可以自己走。”
“自己走?”
近乎讥讽的话音,告知元菁晚,眼前的这个少年,早已经看出她一曲终了的时候,不小心崴到了脚。
在嫉妒而又羡慕的目光中,元菁晚被他一路抱过来,直到放置在一旁的软座之上,她才舒了口气。
“斟酒。”
余光,清楚地瞥到元菁晚有些微红的面容,燕祈觉得心情大好。
这个比狐狸还要狡猾的小家伙,原来还会害羞。
元菁晚立马便低眉顺眼地为他斟满了酒,态度端得甚好。
瞥了她一眼,燕祈取了过去,小抿了口,却是蹙起了眉梢,“苦。”
什么,酒苦?那他方才还喝了那么多,这壶里的酒可是没了一半呀!
无视他的睁眼说瞎话,元菁晚淡定如斯道:“那臣女让人换……”
话未说完,一只指节分明的手便晃入了她的眼帘,在她措不及防之下,直接便将金樽对准了她的唇。
烈酒在同时,冲进她的口腔之中!
21.021.荣幸,雕虫小技
“咳咳……”
这酒实在是烈,而且还是在她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被灌进去,一时之际,辣得她眼角有些湿润。
“苦吗?”
苦你妹啊!若是时间条件允许,元菁晚真想拿出龟壳将这个睁眼说瞎话的家伙砸成骷髅!
但她不能,将所有的情绪,都收入眼底,不过是转瞬的功夫,便恢复自然,“皇上的御酒,便是与众不同。”
看戏般的眸光,一寸一寸地解剖她所掩藏的情绪。
他忽然抬手,将放置在右手边,另一壶满满的酒壶拎起,塞到她的怀中,“赏你了。”
“……”
见她一脸无语地抱着怀中的酒壶,燕祈挑了下眉,“嫌少?”
未等元菁晚开口,他忽然提声道:“辅国公。”
一直坐在下头,神色莫测的辅国公元峥朔赶忙起身,恭恭敬敬地跪下,“微臣参见皇上。”
“辅国公不仅是朝廷栋梁,便是连调教子女,都别有一套。”
闻言,元峥朔面上堆着满意的笑,实则却是心塞不已。
他所一直寄予厚望的二女儿,没能入了圣眼,却是那个被他一直放养在外,甚至在前些日子被逐出府的大女儿,却得了圣心。
这,叫他如何不心塞!
“皇上谬赞了,小女不过是雕虫小技,能搏皇上一笑,乃是她莫大的荣幸。”
元峥朔可是朝中的老油条,这说话的艺术,他可是拿手地很。
燕祈微不可见地勾了下唇角,而后,目光落回到垂着首,像是不将一切事态都放入眼中的元菁晚的身上。
慢慢启唇:“不过……朕怎么听闻,辅国公你似乎并不怎么喜欢自己的大女儿,在前些日子,还将她逐出了府?”
没有任何起伏的嗓音,却是在无形之中,有一种令人无法呼吸的威慑力。
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元峥朔没来得及辩解,就又听他冷冷道:“朕还听闻,便在今日宫宴之前,辅国公你的三女儿,还在宫门口当众出言羞辱了她?”
腿直接便软了下去,就只差整个儿趴在地上了,而在令一边,原本还甚为嚣张跋扈的元曼薇,脑袋重重磕在地上,吓得小身板直颤抖。
“此事……”
“皇上,此事不过是子虚乌有的,臣女在宫门口确然是与三妹有了些口舌,不过很快三妹便向臣女道歉了,都是一家人,偶尔的拌嘴,也是难免的么。”
一直保持沉默的元菁晚,忽然便开了口,而且说的话,竟然是为元曼薇求情。
便是连元曼薇都惊愕到了,忍不住微抬首,看向高台上那个神色自若的少女。
“至于前一件事么……臣女患了恶疾,怕会连累到府中人,所以自请出府修养,父亲并未有将臣女逐出家门,这不过只是外界的谣传罢了,对吗,父亲?”
温温和和的笑容,温温和和的嗓音,温温和和的态度。
将一切,都给说圆润了。
可是,就是这样温温和和的笑,却是叫元峥朔心中猛地一凛。
不知为何,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女,竟是如此地陌生,一点儿也不像当初刚刚从普陀山的尼姑庵里接回来时单纯无害了。
22.022.惊喜,别有所
“是是是,微臣前几日还在想,要选个好日子接晚儿回府,结果近来事情一多,倒是一不小心给耽搁了。”
这元峥朔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与燕祈相比,正是半斤八两呀!
一听到元峥朔竟然开口说要接元菁晚回府,伏在地上的元曼薇立马就不乐意了,身形一动想说些什么,流袖却被身旁之人给拽了住。
元芷瑶蹙起了烟眉,冲她摇摇首。
此时,绝不是冲动行事的时候,因为,上头坐着的,是南周最为尊贵之人,作为人下之臣的他们,绝不能违背他的意愿。
燕祈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台下之人,而后,手自腰间掠过,取下了枚玉佩,扔到元菁晚的怀中。
“日后朕若是无趣了,你便随时奉旨进宫伺候。”
怀中的玉佩,遍体碧绿透成半月状,上头雕有黻纹缀麟图,一看便是贵不可言。
在燕祈将玉佩丢给她的时候,在场的许多人面色都变了,尤其是台下的元峥朔。
这块刻有麒麟图案的玉佩,乃是燕祈所随身佩戴的,有了这块玉佩,别说是出入皇宫了,到任何地方去,都会被人当成祖宗般地供起来。
元菁晚怎会不懂这块玉佩所含的深意,她不由抬眸,看向面前这个神色冷漠的少年君王。
“半月后,女官大选,你还能给朕带来惊喜吗?”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做皇帝身边的女官?这个主意倒确然是不错。
微笑,元菁晚垂首应道:“臣女定当不辱皇上厚望。”
宫宴临近结束之时,元菁晚正打算退下,便听得身旁的少年,忽然开了口:“元大小姐方才作舞时伤了脚,去备轿子,将她安全送回辅国公府。”
一连串绝无仅有的赏赐,已经不止止是让人羡慕嫉妒恨了,所有人,都将目光锁定在了元菁晚的身上。
这个看起来,样貌并不是格外出众的女子,却是意外地得到了君王的赏识,所有人都想知晓,她到底有如何大的本事。
无视所有人的目光,元菁晚在舒珊的搀扶下,离开宫宴,上了燕祈为她所特地备下的轿子。
这软轿乍一看,亦是气派地很。
紫色珠帘从矫顶一泻流下,耀眼的红色纹路布满整个矫身,淡黄色的窗布随风摆动,脚踩上去之时,亦是软踏踏的,相当舒服。
等到元菁晚进了轿子,舒珊立马便迫不及待地掀开了窗布,“darling,那个冰山小帅哥真是*丝爆了,你是不知道,我在下面看得可清楚了,那些打扮地跟个猴子似得女人,气得脸都快要炸开了!”
说话间,还配上了极为夸张的动作,元菁晚‘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
“不过说真的,你和冰山小帅哥站在一起,看着真是顺眼呀!”
这话,舒珊说得可是发自于肺腑。
但听入元菁晚的耳中,却又有另一番滋味了。
这些表面的东西,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元菁晚可不信,那个冷傲又善变的少年,会这么不求回报地帮助她。
他今日为她所做的,不过也是为了他日后。
换句话说,便是他对她,也是别有所图。
23.023.教训,不知好歹
辅国公府门前,早已听闻了宫中发生了何事的嫡母冯氏,已经处在前头等候了。
在看到元菁晚所坐的那顶软轿之时,她的眸底闪过一丝狠辣。
不过下一刻,便堆着满满的笑意,上前去,亲自迎接从软轿中出来的元菁晚。
“好孩子,这些日子你一人在外头,定然是辛苦了吧?母亲已经吩咐下人将你的住处重新打扫了一遍,随时都可以入住。”
不动声色地将手缩了回去,元菁晚笑了笑,“多谢母亲。”
疏远的态度,疏远的语气,叫冯氏的笑容僵硬了片刻。
紧随在其后的元曼薇一见到她竟然敢对冯氏不敬,立马便恼怒了,上前来拽住她的胳膊。
“元菁晚,不要以为有皇上给你撑腰,你便可以将所有人都不放入眼中了,今日你倒是出尽了风头呀,竟然还敢在皇上的面前告父亲的状,辅国公府怎么就会养出你这样的白眼狼!”
微笑,只是这笑容却并未入眼,反而是多了几分料峭,“三妹这可是误会姐姐我了,我与皇上也不过只是一面之缘,如何敢在他的面前告父亲的状?”
“这天下都是皇上的,何处发生了何时,皇上又如何会不知晓呢,而且今日之事,便发生在宫门口,三妹当皇上是聋子还是瞎子,会一点儿也不知晓吗?”
“你……”
看了眼她扣住自己的手臂的那只手,不清不缓地道:“说不准,如今在辅国公府前,三妹对我出言不逊,还想要动手,皇上也会立刻知晓呢。”
一哆嗦,元曼薇瞬间便松开了手,但松开之后,她便立马反应了过来,气得差些跳起来,“元菁晚,你竟然敢拿皇上威胁我!”
“薇儿,够了,你长姐好不容易才病愈回府,作为妹妹,你怎么如此不懂得谦让姐姐?”
冯氏这话,是在指桑骂槐,说她作为姐姐,不懂得谦让妹妹了。
无所谓地笑笑,“母亲,我腿上还有伤,便先回房歇息了。”
说罢,不等冯氏同意,她便让舒珊扶着她进了府。
“母亲,你看那个贱人嚣张跋扈的样子,让她回府,日后岂不是要踩在我们的头上了!”
一回到正厢房,元曼薇便迫不及待地向冯氏告状,诉说自己在宫中被元菁晚欺压地有多么可怜。
“在外头,让她逞一时风头又能如何?回到府中,她不过便是个一无所有,空有一个名头的嫡长女,又能掀起如何大的风浪?”
听到冯氏这般一说,元曼薇细细想了下,才觉得火气有些消了下去。
“这般说来,母亲已有对付她的法子了?”
一直未曾开口的元芷瑶,不过是一句话,便猜中了冯氏的心思。
冯氏满意地点了点首,唇畔处,是森然的笑意,“教训那个野丫头,何须我们动手。”
闻言,元芷瑶心领神会地笑了,牵住一旁的元曼薇的手,柔声道:“三妹,咱们该去给奶奶请安了。”
她特意将‘请安’两个字着重强调了一下。
饶是元曼薇再怎么迟钝,都能够明白了,“对,让奶奶好好地教训那个不知好歹的贱人!”
24.024.请安,恪守孝道
褪去了鞋袜,才发现原来脚踝处已经肿得跟馒头一样了。
舒珊皱了眉,赶忙从背包里拿出了喷雾药,在脚踝处喷了两下,元菁晚吃痛地蹙了下烟眉。
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那瓶药上,“这是何物?”
似乎,舒珊的那个包里,是个万能袋,每次都能取出不一样的东西来。
“这个叫喷雾药,是专门用来治疗崴伤的,效果很不错。darling你躺下,腿要放得高一点儿,才能促进血液循坏。”
说罢,便取了枕头来,垫在她的腿下。
做完了这些,舒珊的肚子便‘咕咕’地唱起了空城计。
“去叫外头的丫鬟送饭过来吧。”
痛快地应了声,舒珊蹦跶着走到门口,才一推开房门,外头便站了个长相甚为凶的中年妇女。
“大小姐,老夫人传你过去说话。”
态度放得,极为不恭敬。
舒珊有点儿不高兴,“她的脚受了伤,不能走路,你们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吧。”
“老夫人传话,是你这个卑微的贱奴能插嘴的吗?”
“你……”
“曹嬷嬷,待我换身衣裳,便去给奶奶请安。”
里头,传来了不清不淡的嗓音。
闻言,曹嬷嬷的面色依旧不客气,态度生硬地道:“那大小姐动作可要快着些了,老夫人向来不喜等人。”
当元菁晚随着曹嬷嬷前往陶然居时,元老夫人正在佛室念经。
“老夫人,大小姐来了。”
到了佛室前,曹嬷嬷一改方才傲慢的态度,恭恭敬敬地出声。
“让她进来吧。”
进入佛室,正中央的案上,供奉着一尊观世音,前头,元老夫人阖着双目,手中不断地拨着佛珠,口里念着佛经。
整个屋内,都弥漫着烛香,只有一个随侍的小丫鬟,站在元老夫人的身边。
十分地安静,直到元菁晚出声打破,“菁晚给奶奶请安。”
“听说,今日你出尽了风头。”
咸咸淡淡的嗓音,没有任何的起伏,像只是在询问一件很平常的事儿。
“宫宴上的女眷都各有千秋,菁晚所表演的舞曲,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
跪在地上,微垂着首,不卑不亢地回着。
闻言,元老夫人终于肯睁开眼睛,历经宅门勾心斗角的目光,落在元菁晚的身上,像是能将她给看穿。
“你生母早逝,辅国公府便是你唯一的归宿,辅国公府的荣耀,便是你的荣耀,但……若是因为你,而拖累了整个辅国公府,你便是一个罪人。”
她这是在拐着弯,责备元菁晚。
毕竟,在今日宫宴上,燕祈为她出头,将元峥朔吓得腿软,元老夫人自然是不敢找燕祈评理,便只能将罪过全都怪在她的身上。
“菁晚明白。”
眼前的少女,恬恬静静,格外地温顺,不论对方说什么,她都没有任何的反驳。
这倒叫元老夫人略微有些吃惊,这样的态度,她根本无法挑刺。
“你明白就好,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今日之事,终归是你的错,差些害得你的父亲下不来台,作为子女,最为重要的便是要恪守孝道,想来是你自小便待在尼姑庵中,所以不懂得这些道理。”
说话间,她伸出手,在小丫鬟的搀扶下,站起身来,“今晚便在此处抄写佛经,静一静心吧,好好想想,什么该做,什么又不该做。”
25.025.牢记,三纲五常
“有一件事,菁晚想要请教奶奶。”
元老夫人正打算离开,忽然,一道清淡的嗓音便传了过来。
转身,目光落在元菁晚是身上,“问吧。”
“奶奶方才说,辅国公府的荣耀,才是最为重要的,那么菁晚敢问奶奶,是不是只有母亲所生的女儿,才能给辅国公府带来荣耀?”
捏着佛珠的手指一顿,元老夫人的眸光顷刻间变得犀利。
眼前的这个少女,面带微笑,不卑不亢,即便是跪在垫子上,也将腰板挺得直直地,与她四目相接,毫无畏惧。
最为重要的是,她竟然敢当着她的面,说出如此张狂的话来!
“女子,只需牢记三纲五常,不需要有太大的本事,将来,辅国公府会为你寻个好人家的。”
终归,元老夫人不可能会放弃培养多年的元芷瑶。
毕竟比起端庄贤淑,素有天下第一美人之名的元芷瑶而言,她元菁晚是个什么都没有的人。
一来,早早地便没了生母,外公家在多年前便逐渐衰落,与辅国公府而言,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
二来,论容貌,才华,元芷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她,却只会摆弄龟壳,观象摆阵。
单只是从这两点上看,元老夫人除非是脑袋被门给夹了,才会选择她。
微笑再微笑,元菁晚转回了身,执笔,埋头开始抄写佛经。
等到元老夫人的脚步渐渐远去,元菁晚唇畔处的笑,才慢慢地淡了下去。
说一点儿也没感觉,那是假的,不论是重生的她已经看透辅国公府里那些人的嘴脸到底是有多么地恶毒。
但……今日再次亲耳听到,又是另一种感受了。
在这个深宅之中,她没有生母的庇佑,也没有父亲的疼爱,更没有奶奶的关照,她有的,只有她自己,与心中所怀的仇恨!
荣耀是么?呵,她会用她的双手,给辅国公府带来前所未有的‘荣耀’!
次日清晨,元老夫人醒来之际,曹嬷嬷便捧住佛经上前来,“老夫人,大小姐已经将佛经抄完了。”
“让她回去歇着吧。”
元老夫人看都没看佛经一眼,随手便将其丢在了角落,准备起身。
“老夫人,奴婢觉着……这大小姐,似乎与从前不一样了。”
也不知晓是哪里不一样,因为分明是同一个人,但不论怎么看,都觉得是两个人。
闻言,元老夫人的眸色暗淡了几分,“再如何不一样,她也不过是个空有名号的嫡长女,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舒珊在锦瑟居等到一不小心睡着了,也没等到元菁晚回来。
却是被外头的大动静给吵醒了,赶忙出去瞧,便看到有个中年妇人插着腰,一脸的趾高气扬,指挥着大批的人,往锦瑟居里搬东西。
而且搬的不是什么桌椅板凳日常用品,却是大量的黄符,不由分说地,便往窗户上黏。
更过分的是,还有个穿着大马褂的老头儿,长须飘飘,手中捏着只铃铛,口里不知念着什么乱七八糟的咒语,在院子里跳个不停。
一边跳,还一边到处撒水。
26.026.恕罪,耀武扬威
而锦瑟居里的仆人,像是个瞎子一般,极为自觉地躲到角落里,冷眼看着这一切事态的发生。
“喂喂,你们干什么呀,谁允许你们在这里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处在门口处的中年妇女见之,冷嗤一声,“我们是奉了夫人之命,来给锦瑟居驱驱晦气的,毕竟……这里闹过恶疾,对于辅国公府而言,是极为不吉利的。”
“嘿,你们可真是有够封建的,病好了就没事了,还贴这些看不懂是什么东西的符,以为自己是在唱大戏么?”
说罢,舒珊便撸起袖子,‘刷刷刷’地便徒手掀下了好几张黄符。
“放肆,大师贴的黄符,你竟然敢撕了,我看是你这贱奴才嫌活得太久了吧!”
说话间,便气势汹汹地冲了过去,抄起手便要掌舒珊的脸。
谁知,被一只微凉的素手给牢牢地扣了住,不清不淡的嗓音,响在后脑勺,“打狗还要看主人,又何况是人,秦嬷嬷真是好大的威风,都敢在我锦瑟居动手教训我的人来了。”
皮笑肉不笑地抖了抖脸上的几块肉,“大小姐严重了,奴婢只是奉了夫人的命令来为大小姐所住的地方驱驱晦气,谁知这奴才竟然敢撕了黄符,奴婢这是在为夫人教训不懂事的奴才,大小姐该是明白奴婢的苦心吧。”
一口一个奴婢,可却没有半点奴婢该有的恭敬态度。
元菁晚心中冷笑不已,“驱除晦气?那我倒是奇怪了,究竟是如何大的晦气,都能用得上法师来贴黄符了,该不会是……锦瑟居不知在何时开始闹鬼了?”
一听到‘鬼’字,秦嬷嬷的面色一黑,“大小姐说笑了,夫人的意思是……”
“这里是锦瑟居,不是栖云轩,若是母亲这么想要驱除晦气,便让这位大师,去母亲那处好生地驱除驱除,说不准,我的病没有好全,都已经传染到栖云轩去了!”
“大小姐,你竟敢……”
‘啪’地一声碎响,在众目睽睽之下,元菁晚便给了趾高气扬的秦嬷嬷一个响亮的巴掌。
“在辅国公府,我是小姐,你是奴才,主仆规矩,秦嬷嬷不会不懂吧?今日,是何人给你如此大的狗胆,敢与主子三番五次地顶嘴?!”
秦嬷嬷被打蒙了,毕竟她在辅国公府,仗着冯氏,狐假虎威了那么多年,今日却是被一个十五岁的小娃娃给狠狠打了一巴掌。
捂着红肿的左脸,秦嬷嬷一腔怒火就差喷出来,“你……你竟然敢打我,我可是夫人……”
“怎么,依秦嬷嬷的意思,你是母亲的人,身价便节节抬高,可以来压我这个大小姐了?!”
反驳的话顿时便卡在了吼间,秦嬷嬷也是个知道进退的人,明白此时此刻自己在这里是讨不到甜头的,便选择了低头。
“此事是奴婢安排不妥当,还请大小姐恕罪。”
“回去告诉母亲,我锦瑟居里的晦气,就不劳烦母亲费心思了!”
带着一帮的人,趾高气昂地来,灰溜溜地夹着尾巴逃离。
秦嬷嬷才走,舒珊便跳起来拽住元菁晚的胳膊,“darling你真是太给力了,我给你点一百个赞!”
元菁晚看了她一眼,而后,目光转向处在各个角落里的仆人,厉声道:“这么容易便将那些人放进来耀武扬威,锦瑟居养你们这些奴才是来吃白饭的吗!”
27.027.知错,打十大板
齐刷刷地,便跪倒了一地,一众奴才们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只能匍匐在地。
“是谁,开门将他们放进来的?”
一阵沉默,而后,站出来一个颤颤巍巍的丫鬟,“是、是奴婢。”
“拖下去,打十大板。”
闻言,丫鬟吓得腿软,哭喊着:“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啊,奴婢知错了……”
但元菁晚却没有任何的心软,任由那个丫鬟哭喊着被拖下去。
“你们都给我记住了,既然身在我锦瑟居,便给我安分守己,尽好自己的本分,我这里,不需要一心两用的奴才,只要是用心伺候的,我自然会给予他应得的奖赏,但……若是再有今日这般的事情发生,便不仅仅是打十板子这么简单了!”
“奴才明白……”
颤抖抖的嗓音,传荡在院子里。
元菁晚吩咐他们将院子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转身便回了房。
一进房间,她的腿便站不稳,险先向前栽去,幸而舒珊便在她的旁侧,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darling你昨天晚上做什么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抄了一夜的佛经。”
简单地解释了一句,在舒珊的搀扶之下,她落座在床榻之上,撩起裙子一看,发现膝盖已经全红了。
“shit,是谁让你的腿变成这个样子的?我要打爆她的牙!”
见舒珊摩拳擦掌地便要冲出去,元菁晚赶忙拉住她,“他们对我所做的一切,我会让他们加倍还来的,你这般莽莽撞撞的,出去之后非但不能替我报仇,还会反被他们教训一顿。”
“你昨天都没有吃过东西,我给你去拿吃的吧。”
话才落,便听到外头传来了丫鬟的嗓音:“大小姐,三姨娘身边的侍女小香求见。”
三姨娘?
对于这个三姨娘,元菁晚还是有印象的,这个女人,在她前世之时,便仗着自己怀有身孕,在府里耀武扬威了好一段时间。
结果被自己随侍的婢女出卖,告发她与府中的花匠私通,腹中所怀的,乃是个杂种。
不但被活生生地打掉了孩子,而且还被浸了猪笼,死得何其惨烈。
不必说,这个杰作,自然是出自于冯氏之手。
唇角处,扬起一抹似笑非笑,“让她进来吧。”
“见过大小姐,奴婢是奉了三姨娘的话,来向大小姐要一些香奈儿的,三姨娘甚为喜欢那款香水,但奈何太过于抢手,三姨娘听闻这款香水便是出自于大小姐之手,所以便差了奴婢来,大小姐当是不介意吧?”
这名唤小香的丫鬟,一面侍奉着三姨娘,一面却背信忘主,为冯氏卖命,前世,便是她的一句话,才要了三姨娘的命。
将所有的思绪收入眸底,元菁晚笑了笑,“三姨娘有孕在身,像这些香水,还是少用的为好,若是一不小心伤着了胎儿,可就得不偿失了。”
闻言,小香的面色变得十分难看,“大小姐,三姨娘不过是像你要一些香水,你若是不愿给,直接说便是,何必寻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呢。”
“你唤我一声大小姐,便该知晓何为规矩,是谁教你,奴才可以这般颐指气使地与主子说话的?”
小香不服地回道:“大小姐,三姨娘肚子里怀的可是辅国公府唯一的小公子,老夫人说了,只要是三姨娘想要的,便都要满足!”
28.028.着急,有益无害
“既然三姨娘那么想要,那便自己去与老夫人讲吧,若是老夫人亲自派人来取,我自然会给。”
这厮打的是什么主意,元菁晚可是清楚地很,想要用三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来对付她,以便达到一箭双雕的效果?真是想得太美了!
等到小香黑着脸离开之后,舒珊才凑上前去,抓抓后脑勺道:“darling,你这是在帮那个什么姨娘吗?”
“我只是不想看到冯氏在辅国公府过得太过随心所欲而已。”
而且,她如今在辅国公府孤立无援,要想对付冯氏,就要抓住三姨娘这个突破口。
次日,元老夫人要前往大昭寺焚香礼佛。
辅国公府的三位小姐都随之前往,而身怀六甲的三姨娘,这次也被特许一同前去。
毕竟这些年来,辅国公府所出就只有三位小姐,没有一个男丁,即便元老夫人让元峥朔纳了一房又一房的小妾。
但要么就是肚子一直都没有动静,要么就是无意之中流产,总之就没一个能够顺利生下来的。
也因此,这次三姨娘有孕,元老夫人各外重视,还特意将三姨娘接到了陶然居,派自己的贴身嬷嬷伺候。
这对于三姨娘而言,可是无上的荣耀,也怨不得她能够在辅国公府横着走。
到了大昭寺,一行人下了马车。
“阿弥陀佛,老夫人,这边请。”
前头,早已有和尚在等待,看到元老夫人一行人,立马便上前,迎接他们进去。
元菁晚本跟在后头好好地走路,却被一个身躯故意重重地撞了一下,她还没说话,先撞了她的人便叫了起来。
“哎哟……”
心中冷笑,但还是伸出手来,扶住那个大腹便便,装肚子疼的女人,“三姨娘,你怀着辅国公府唯一的小公子,万事都得要小心,尤其是走路,切不可太过于着急。”
此时此刻,三姨娘的面色看上去,绝对可以开染坊了。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她去后厢房歇息!”
对于三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元老夫人可是紧张地很,一见她表现出不适的神色,立马便叫人搀扶她下去。
焚香礼佛的一系列行程结束之后,天已近暮色,小和尚带着他们住进了各自的斋房内。
元菁晚一盏茶都还没饮完,外头便传来了婢女小香的声音:“大小姐。”
不出所料,白日里三姨娘没能达成所愿,现下已经等不及了,就这般浅的心思,怨不得冯氏能将其一下子掰倒。
一进入三姨娘的斋房,便瞧见她正坐在铜镜前,往身上喷着香水,一看这牌子,是香奈儿无疑。
眸底暗了几分,元菁晚上前几步,“不知三姨娘寻我来,所为何事?”
“我让小香去大小姐那处要几瓶香水,却不想大小姐竟是大提小怪,定然要我向老夫人严明,让老夫人亲自派人来取香水,大小姐这是……看不起我的意思了?”
这三姨娘,真是有够没脑子的。
元菁晚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角,转而将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香水上,“不知三姨娘手中这瓶香奈儿,是从何处得来的?”
闻言,三姨娘不屑地瞥了她一眼,“三小姐一听我喜爱香奈儿,便特意让人送了瓶过来,大夫检查过了,是檀香制的,对我有益而无害。”
29.029.着火,一尸两命
这话,是强调给元菁晚听的,因为昨日,她便是以香水对胎儿不好的理由,拒绝了她的请求。
但元菁晚听到她的话,却是笑出了声来。
她不由懊恼,“你笑什么?”
“檀香虽然在平常确然是有安神静气的作用,但其中的沉香成分,若是孕妇长期使用的话,会使其出现情绪低落的现象,到了后期,便会影响到呼吸,最后——被活活憋死!”
‘啪’地一下,三姨娘手中的香水便跌落于地,面色亦是煞白。
外头的小香听到里面的动静,便想要冲进来,“三姨娘您怎么了?”
“无碍,三姨娘只是一时手滑了,今日三姨娘吃得少,现下肚子有些饿了,你去取些斋饭回来吧。”
虽然并不想走,但又没有听到三姨娘的反驳,小香只得领命前去拿斋饭。
等到小香的脚步声渐远,元菁晚才慢慢补充道:“因为我会制香,所以懂得一些忌讳,而作为大夫,对于这些更是精通,难道在三姨娘身边伺候的大夫,不曾与三姨娘讲这些吗?”
若是讲了,她还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往身上喷吗!
元菁晚都已经说得这么明显了,三姨娘便算是怎么笨,都该是明白其中的含义。
不是大夫不知道,而是根本不敢告诉她,因为……在上头,还有一个冯氏存在!
在表面上,冯氏表现地落落大方,但其实,她的眼里根本便容不下半粒沙子,即便元老夫人都将三姨娘接到陶然居照顾,但她依然敢将手伸过去。
利用无害的香水,一点一点地夺了她的性命,而且还是一尸两命!
真是好歹毒的心肠!
霍然起身,匆忙拿起湿巾,往脖颈处擦了又擦。
却被一只素手扣住了柔夷,“三姨娘,今日有我提醒你,日后,可就未有那般好的运气了,明枪易躲,暗箭还难防呢。”
反扣住她的手腕,“大小姐,求你……帮帮我,帮帮我肚子里的孩子!”
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若是想要保住孩子,三姨娘你便要忘了今日我与你所说的话,日后,听我行事便成。”
没多久,小香便折而复返,“三姨娘,大小姐,奴婢拿了斋饭来了。”
闲聊了几句,元菁晚便告辞离开了,三姨娘本想亲自送,却被她一个眼神给制止了住。
“darling你总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今天晚上又要睡在外面了呢。”
坐在台阶上数星星的舒珊一看到她回来了,蹦跶起来抱住她的胳膊,亲昵地说道。
“抱歉,昨日我未曾回来,忘记让人给你通报一声了。”
对于舒珊的亲昵举动,其实元菁晚还是有些不大适应的,但比起她那日清晨的惊悚一吻,这般举动,还是在能力接受范围之内的。
“不用放在心上,我已经帮你放好洗澡水了,进去先洗个澡,凉爽凉爽吧!”
待元菁晚沐浴完毕,大摸是这几日来有些累,所以一沾床便睡着了,谁知睡得正熟之际,忽然听到了锣鼓声,还有杂乱的脚步与呼救声。
“舒珊,外头发生何事了吗?”
被吵醒,脑袋尚还有些昏沉,元菁晚撑起身子,提声询问。
“ohmygod,darling外面竟然着火了!”
从外头进来的舒珊一面做着夸张的表情,一面同她形容那火的凶猛。
30.030.救命,死在里头
听到‘着火’两个字,元菁晚心底涌上抹不详之感,“着火?何处着火了?”
“好像是东边吧,一直在冒烟呢,哎哎,darling你干什么去啊……”
舒珊话都还没说话,元菁晚便随意地拿了件外衫,披在身上就往外冲。
只因,东边住的,除了元老夫人之外,便是三姨娘!
果不其然,当她赶到事发之地时,外头的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小香满脸是灰,哭着说道:“老……老夫人,三姨娘,三姨娘还在里头呀……”
哭得很是卖力,可若是仔细瞧,却是可以发现她的唇边,勾起了一抹得逞的笑弧。
此事是她失算了,她没想到,冯氏竟然会选择在今晚让小香下手,而且还是采取如此粗暴的手段,想要将三姨娘活活烧死!
大火,足可以毁灭掉一切证据!
咬紧下唇,元菁晚一把拽住捧着水盆要冲过去救火的和尚,将水盆抢了过来,直接便往自己的身上浇。
而后,在众人的惊叫声中,她一头冲进了火海之中。
一进入里头,迎面而来的便是呛鼻的烟雾,元菁晚一面捂着鼻子,一面提声喊道:“三姨娘,三姨娘你在哪里,听到了便应我一声!”
可是,除了不断往下砸落的房梁之外,听不到任何的求救声音。
元菁晚心中一沉,这么大的火,三姨娘不可能会察觉不到,但逃出来的却只有小香,那便有一种最大的可能……
她,被人迷晕了!
靠着白日里的记忆,元菁晚一路艰难地往里走,终于到达了里室。
幸而火是从外屋开始烧起来的,即便蔓延的速度很快,但里室的情况却比外面的要好一些。
一眼便瞧见了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的三姨娘,元菁晚赶忙跑过去,拍打着她的脸,“三姨娘,三姨娘快醒醒!”
仍然没动静,元菁晚便用力地掐中她的人中。
不出片刻,她便霍然睁开了顺眼,看到自己身处一片火海之中,立时便吓得哭了出来,抱住自己的肚子。
“失火了,失火了,救命,救命啊……”
从自己的身上撕下一块碎布,元菁晚将其直接捂到了三姨娘的口鼻上,“烟雾越来越浓,你不要说话,不然我们都得死在里头!”
闻言,三姨娘立马便乖乖地闭上了嘴巴,但双手已经抓住了元菁晚的衣角,将她当作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
“那边火比较小,跟我走。”
找准了一个出口,元菁晚便带着三姨娘快速地朝着那个方向逃命。
但三姨娘却是个大腹便便,无法跑得太快的孕妇,她显然是跟不上元菁晚的速度,不过跑了一段距离,脚下一软,便直接摔倒在地。
元菁晚回首间,赫然看到在三姨娘的头顶上,摇摇欲坠的房梁就要往下坠!
大火熊熊的屋外,即便是不断地有人往里头喷水,但却无济于事。
舒珊急得都要跳起来了,因为她亲眼看到元菁晚独自一人冲了进去,过了好一会儿都没见她出来。
跺了跺脚,舒珊便打算自己去救元菁晚,但还没来得及冲进去,手臂便被一股力道给拽了住,“发生了何事?”
31.031.事实,没有资格
回首,竟是燕祈那张如冰雕般的俊容,舒珊楞了下,才急切道:“不知道为什么着火了,darling她竟然一头就冲进去救火,到现在都还没有出……”
话未说完,眼前的少年一晃而过,再眨眼时,就听到身旁人喊了声什么,但人已经不在了。
灼眼的火光中,有人影东倒西歪地逃了出来。
元老夫人一眼便认了出来,“是三姨娘,快,快过去!”
在听到‘三姨娘’这三个字时,小香的眸底,闪过错愕,而在不远处的冯氏,闻言第一个先冲了上去。
紧接着,黑压压的人群便将三姨娘给包围了住。
在昏迷之前,三姨娘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大……大小姐还在里面……”
燕祈冲进火海之中时,整个房子已经开始摇摇欲坠了,越来越多的房梁往下砸。
他身形敏捷地在其中穿梭,“元菁晚,元菁晚你在哪里,没死就吱一声!”
一想到那个比狐狸还要狡猾的小家伙可能会就此丧命在这火海之中,燕祈便觉得有些懊恼。
他还没有看透这个小家伙,她绝对没有资格死!
“砰”地一声响,虽然并不是很重,但燕祈还是准确地捕捉到了。
顺着那声响,燕祈很快便找到了元菁晚,只是此时此刻的她情况有些糟糕。
被烧焦的房梁就横在她的跟前,而她只捂着自己的右臂,整个身子缩成了一团,房梁太大太重,完全挡住了她的生路。
虽然她缩着身子一动不动,脑袋整个埋入了臂弯之中,但她方才既然能发出声响提醒他,说明她还活着。
暗松了口气,燕祈运掌而来,直接便劈断了挡在前头的房梁。
手,碰到元菁晚的那一刻,便感受到了湿润,低眸看去,才发现她的整条右臂上全是血。
面色一沉,横打着将她给抱了起来,怀中之人,实在是轻得不可思议,似乎比他前日抱起她之时,还要轻,似是羽毛,一用力便会碎了。
就在房屋彻底倒塌的刹那,众人只看到,有个玉身长立之人,怀中抱着另外一人,在同时逃了出来。
燕思桦眸子一眯,折扇‘啪’地一合,便闪身上去,“阿祈,你真是太莽撞了!”
他的一声‘阿祈’,惊醒了所有被这场意外的火灾所吓傻的人。
腿一软,众人便跪下,高喊:“吾皇……”
“闭嘴!”
没等他们喊出来,少年阴冷到极致的嗓音便吓得他们瞬间静音。
“今日之事,若有半点泄露,朕便割了你们的舌头。”
凌厉的眸光,扫过黑压压的人群,话落的同时,他已迈开了长腿,抱着昏迷过去的元菁晚很快便走远了。
“皇上怎么会来大昭寺……”
众人面面相觑,虽然讨论的声音很小,却打破了原本凝滞的气氛。
元芷瑶依然跪在地上,咬紧下唇,死死地盯着那抹身影消失的方向。
只因,她方才看见,在燕祈怀中的那人,是元菁晚!
当今皇帝,不顾安危,竟然只身一人闯入火海,救出了元菁晚,这……已经很明显地说明了,一个不争的事实!
32.032.恶劣,有种单挑
一脚踹开了房门,将元菁晚搁置在床榻上之时,燕祈已厉声道:“谢喻,备热水。”
闻言,立马便有一抹矫捷的身影掠出了房间。
燕思桦随后踏入房间,在看到床榻上的人儿时,手腕一摇,将折扇横在他的面前,“今日之举,你是否该给个合理的解释?”
“朕只是救一个有用的人。”
冷硬地回了他一句,将他的手推开。
转而,便开始解元菁晚身上的衣裳,燕思桦靠在一旁,忍不住挑眉,“阿祈,她怎么说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就这么被你看光,传出去不大好吧?”
阴鸷的目光扫向他,燕思桦立马便举起双手表示投降,“好好好,我出去,不打扰你治疗病患。”
没有了燕思桦的打扰,燕祈很快便将她的上衣褪了去。
但并未全数脱完,至少还有个裹.胸在,但是很多地方,该暴露的都暴露了。
不得不承认,这小家伙,虽然还未到及笄,但这身材确然是很不错,尤其是前面的高峰……
收回眸光,燕祈将注意力集中在她受伤较为严重的右手臂上,动作娴熟地开始处理起伤口来。
指节分明的手,白皙而有力,包扎起伤口来,手指似是飞扬了起来,没有一丝的拖拉。
等到谢喻将一盆染满了血的热水端下去之时,伤口已经完全处理好了。
屋内,很安静,但屋外,却有个身影像只兔子一样地跳来又跳去,恨不得自己的脖子有长颈鹿那般长。
“我都说了我和刚刚被冰山小帅哥抱进去的人是认识的,你们能不能通点人情,放我进去一下啊!”
舒珊都要抓狂了,但前头高高架起的长矛,却是完美地挡住了她的路,让她只能遥遥地看着远处亮着灯光的房间。
“你是元菁晚的婢女?”
一道不轻不重的嗓音,恰在此时响起。
顺着声响瞧去,首先,入眼的是一把水墨折扇,再往上挪,是一张难得好看的俊脸。
棱角分明的轮廓,斜飞的英挺剑眉下,是一双带着揶揄意味的眼眸,修长高大的身材,配上他扬起的唇角,顿时便让舒珊眼前一亮。
“帅哥,留个电话呗!”
说罢,还朝燕思桦抛过去一个媚眼外加飞吻一枚。
“……”
摇扇的手,僵硬了下,燕思桦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这个说话奇奇怪怪,行为举止也奇奇怪怪的女子。
倒是有点儿意思。
挥了挥手,两旁的侍从立马便收了长矛。
“帅哥你真是够男人,我给你点十二个赞,谢了哈……”
话未说完,便想要往里冲,却不幸地被身后之人给揪住了后领,轻轻松松地便往后拽。
“哎哟哟,你干什么,松手松手!”
奈何,她的身高连他的下颔都达不到,而他的力气,也是相当地大,且一点儿也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直接就将她给拎了起来。
像是拎小鸡儿似得,“我若是放你进去,一定会被阿祈给大卸八块的。”
奋力挣扎了好一会儿,宣告失败,舒珊懊恼而又气喘吁吁地看着面前这个恶劣的男人,“我靠,仗着自己手长怎么的,有种放我下来,咱们单挑啊!”
33.033.金矿,能否入眼
闻言,燕思桦倒还真的松手,将她放了下来。
谁知她忽然一个急转身,抬腿,目标明确地便朝着他的胯下踢,准确又狠辣。
燕思桦身子一僵,面色在瞬间就变成了猪肝色。
拇指擦过鼻尖,舒珊嘚瑟地看着眼前面露痛苦,慢慢弯下腰去的男人,“想跟我玩儿?吃翔去吧……”
嘚瑟不超过半秒钟,便有两把长矛架在了她的跟前,“大胆,竟然敢伤王爷!”
立马举手投降,眼珠子直转,“嘿嘿,我就是……就是开个玩笑,别当真呀。”
“玩笑?”
缓过了一口气的男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火山爆发前的气息。
舒珊腿一软,干脆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哭爹喊娘起来:“darling你快来救我,有人要劫我的色啊……”
屋外洪亮的声音,令屋内的少年不悦地蹙起了眉梢,但同时,也吵醒了昏睡的元菁晚。
“醒了?”
冷冷的嗓音,但却难得地带了点儿温存。
想动一下,却发现手臂处传来钻心的刺痛,在她吃痛地挽起烟眉之际,燕祈已然慢慢补充道:“这一个月内,都不可以乱动。”
几乎是下意识的,元菁晚便回道:“可是半月之后有女官大选……”
“没有手,你便办不成事了吗?如果是这样,朕便该让你死在火海里。”
前一秒还有半点温度,但下一刻,就恢复了往初的冷鸷。
话音一哽,她才想起不对之处,“皇上怎么会在大昭寺?”
“办点儿事情,却看到一个蠢货,竟然好心肠到独自一人闯入火海去救人。”
听到他不屑的话,元菁晚却是笑了,“如此皇上可是看岔眼了,臣女看起来,像是那种不求回报的人吗?”
燕祈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梢。
她抿了下发白的朱唇,“皇上的救命之恩,臣女定然会回报的。”
听此,他的眸底难得泛起了抹兴致,以单手撑在床沿边上,身子往前一倾,不过瞬间的功夫,两人的鼻尖,便差些能撞在了一块儿。
只听他冷鸷中带着揶揄的嗓音慢慢响起:“回报?用你的身子吗?朕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他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停留在她的胸前。
虽然在为她包扎好伤口之后,他便为她换了身衣裳,但是……这件衣裳却很袒露,她一个没注意,丝质的衣裳便滑落下了香肩。
露出了,不该露的点,而且还相当地明显。
有些懊恼地将衣裳拽住,往上拉,但皓腕却在同时被一只冰凉刺骨的手给扣了住。
戏谑的音调,飘荡在头顶,“你的衣裳都是朕亲手换的,什么该看的,什么不该看的,朕都已经看了,还害羞什么?”
如此露骨的话听入耳中,元菁晚不怒反笑,“臣女有更好的东西,可以作为回报。”
四目相接,便听她一字一句地补充道:“一座金矿,不知能否入得了皇上的眼?”
扣住她皓腕的力道,紧了几分。
“好大的口气。”
语气带着戏谑的意味,明显是不相信。
“皇上该不会忘记,臣女最拿手的,是什么吧?”
如何会忘,她作为鬼谷子的关门弟子,最为精通的,便是四象八卦,奇门遁甲之术!
34.034.家人,不要也罢
“臣女早些年曾随师父鬼谷子在外游离了一段时间,无意之中,发现了一处金矿,只是皇上也知晓,私挖矿产,是犯法的,但这么一座金矿,若是一直被遗弃在那儿,岂不是太暴殄天物了。”
凤眸微微一眯,冷冽的目光落在她平淡无惊的面容之上,许久,才收回。
“理由。”
即便她说的是真的,但燕祈可不信,眼前这个比狐狸还要狡猾的女子,会这么乖地将一座令天下所有人都垂涎的金矿奉到他的面前。
只是为了还一命之恩?绝无可能。
“因为……皇上的敌人,便是臣女的敌人!”
眸光在瞬间变得凛冽,连带着气息,都危险非常,“朕的敌人?”
“太后娘娘垂帘听政多年,而今皇上已满十七,但太后娘娘似乎并未有要放权的意思,皇上是明君,自是会将燕氏皇族的权利夺回。”
似笑非笑地一勾唇角,“明君?难道朕不像是暴君吗,朕的手上,可是染了许多无辜之人的鲜血呢。”
“是与不是,皇上心里最为清楚,难道不是吗?”
望入她狡黠的眼眸,燕祈反是笑了。
不同与往常,这笑意中,多了几分与众不同的味道。
“而臣女,势要将辅国公府与靖远侯府一同拉入地狱,这两家人,都是太后娘娘强有力的支持者,如此一来,臣女的敌人,不就是皇上的敌人么。”
她毫不避讳地在他的面前吐露真话,并且,让他清晰地看到,她双眸中所含的恨意。
那种恨,深入骨髓,像是一条盘踞在树丛的毒蛇,耐心地等待着机会,将敌人一口毙命!
“你是辅国公府的嫡长女。”
冷笑,嗤声道:“可他们却从未将我当成一家人,这样的家人,不要也罢!”
前世,就是那些所谓的家人,将她骗得团团转,最后呢,她的结局,何其之惨!
“很好,牢牢地记着你今日与朕说的话,记住你心中的仇恨。”
松开手,他慢慢地直起身来,提声道:“映月。”
话音才落,便有一道矫捷的身影出现在了屋内,单膝跪地,干脆利落道:“皇上。”
“从今日起,她便是你的主子,你的使命,便是护她周全,若她有任何意外,朕唯你是问。”
依旧是冷冷的嗓音,可是不知为何,元菁晚却觉得,比外头那些对她虚与委蛇的人,要温暖上好几分。
即便他们之间,也是建立在利益之上,但至少这个少年,曾不顾自己的安危,闯入火海将她救出来。
错愕地抬首,名唤映月的女子显然是有些吃惊,但对上燕祈不容置喙的眼眸时,立马便又垂下了首,“属下遵旨。”
说罢,又很快隐了下去,屋内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元菁晚将锦被一掀,就要起身下床。
却被一只白皙如玉的手给拦截了住,语气有些不耐:“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安分?”
“臣女要将金矿所处的位置给皇上画下来,自然是要下床了。”
谁知,燕祈只是蹙了下眉梢,将她按回到床榻之上,冷硬道:“朕去拿笔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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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035.恩宠,一席之地
笔墨纸砚准备完毕,元菁晚便开始着手画,由于右手受伤,所以只能用左手来代替,也因此画得很慢。
画完了之后,便开始标注地名。
期间,燕祈便一直站在旁边,眸光若有若无地停留在她的身上,而后,才挪到她所画的图案上,蹙眉。
满是嫌弃地道:“丑。”
执笔的动作顿了下,元菁晚抬首看向他,“皇上是说我的画丑,还是字写得丑?”
“都丑。”
真是毫不留情面的评价。
白了他一眼,“臣女自幼便被送到深山之中,除了老尼姑之外,便只有师父教过一些字,其余的都要靠自己摸索,能写成这般,已经算很不错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是用左手写,很不习惯的。
“什么字?”
闻言,她下意识地回道:“四明山。”
而后,有氤氲的龙檀香,在顷刻间将她包围,她身子猛地一僵,清晰地感应到那个冷傲的少年,弯下腰,双手绕过她的肩,她的整个身子,都被他所包围在其中。
他的下颔,离她的肩不过咫尺的距离,同时,他冰凉地不似正常人的大手,已经包住了她的小手。
她身上穿的衣裳本就少,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她能够很清晰地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砰砰砰’地作响,莫名其妙地,让她的耳垂开始微微发烫起来。
但他,却像是个没事儿人一样,握着她的手,在画的旁边落下三个字。
苍穹有力而又放荡不羁,与他这个人,倒是十分相似。
低眸,他能够很清晰地将她所有的表情收入眼底,包括她……微微发烫的耳垂。
“就你这字,若是考女官,第一轮便会被刷下来。”
写完,他便松开了手,等到属于他的气息离开之后,元菁晚暗自里舒了口气,“臣女会在这段时间勤加练习的。”
不冷不淡地‘唔’了声。
元菁晚将画好的地理位置交到了他的手中,“天色已经很晚了,若是皇上无事,那臣女便先回自己房间了。”
说罢,她便想要下床,但眼前的少年,却是将那画往袖中一塞,直接伸出长臂,一点儿也不温柔地将她半拎了起来。
而后,利索地往床榻的里侧一扔。
后背撞在坚实的床板上,扯到了右手臂上的伤口,元菁晚吃痛地蹙起了烟眉,眸中燃起了怒火,“皇上,臣女怎么说也是个病患!”
他想要做什么,直接言明便是,干嘛这么粗暴地将她拎起来又扔过去,当她是玩偶,可以随意扔来扔去的么!
阴鸷的眸子,扫了她一眼,冷冷淡淡道:“今晚,你歇这儿。”
“……”话音一滞,元菁晚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皇上,臣女还是个未出阁的……”
“你以为朕会将你怎样?”她的话未说完,便被燕祈冷冷地打断,讥讽般地勾起一丝唇角,“你在朕这儿歇一夜,明日,辅国公的老夫人,自然会亲自来接你。”
怔了下,元菁晚的内心,有些错然。
他这是要用君王的恩宠,来为她在辅国公府争得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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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036.兴致,玉树临风
这是他为她搭的顺风梯,若是她再拒绝,便是不识好歹了。
沉吟了片刻,她有些赧然地问道:“那……皇上要睡何处?”
“怎么,你想与朕一块儿睡?”
戏谑中带着淡淡的笑意,令元菁晚面色不自在地一红,躺下,将锦被一拉,侧过脸不再与他说话。
看着她近似孩子气般的举止,燕祈的眸底,闪过一抹笑意,不过眨眼的功夫,便又被冷意所取代。
出了房间,便看到对面的亭子里,燕思桦一只手摇着折扇,另一只手持着支狼毫,正在一个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女子的脸上作画。
“兴致倒是不错。”
走近,看清楚了他所画的图案,难得评价了一句。
听到燕祈的嗓音,男人将最后一笔勾勒完成,一只闪亮亮的王八,便赫然出现在了舒珊的脸上。
看着,滑稽非常,尤其是她此时此刻极为不雅的睡姿。
双手,抱着只空酒瓶,脑袋搁在上头,而屁股,撅得老高,活生生的就是一只小王八。
“我还以为,你今夜会待在里头不出来了呢。”
将狼毫交给处在一旁的侍卫,燕思桦兴致大好,欣赏完了自己的节奏之后,才回过首来笑意斐然地说道。
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燕祈懒得与他废话,直接抛下一句,“欣赏完了便过来,有任务。”
跟在他的后头,摇着折扇,优哉游哉地走近了另一间屋子。
而后,燕祈自袖中掏出张纸,扔到他的怀中,“限你在一个月之内,找到这座金矿。记住,动作要迅速,不可以让任何人发觉。”
看了眼上头所画的图案,燕思桦惊愕道:“金矿?你何处得来的宝贝?”
不等燕祈说话,他便恍然大悟般地接了下去:“我说你为何这般莽撞地冲进火海里救人,看来那小丫头,确然是块宝。”
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
“谢喻。”
黑衣男子在话落的刹那便立在了他的身后。
“去查,元菁晚之前,与靖远侯府有何交集,朕要全部的资料。”
领了命令,名唤谢喻的黑衣男子便消失在了屋内。
燕思桦将折扇一收,有些不解,“上次不是已经查过了吗,怎么那小丫头还和靖远侯府扯上关系了?”
“朕也很想知道。”
想知道她,为何在提及辅国公府与靖远侯府时,竟会有如此大的仇恨,她若是恨辅国公府,倒是有理由。
毕竟辅国公府将年幼的她扔在普陀山多年不闻不问,但靖远侯府……这一点,燕祈怎么想,也想不通。
——
次日清晨,元菁晚是被刺鼻的酒气给吵醒的,睁开眼,一张被放大的,上头还画着只闪亮亮王八的面容,赫然出现在眼前。
‘噗嗤’一声,元菁晚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便笑了出来。
看她莫名其妙地笑,舒珊不解,抓了抓后脑勺,“darling你笑什么,难道是因为我长得太玉树临风,把你给迷倒了么?”
“是啊,真是太玉树临风了。”
说着,好心地朝架子上的脸盆指了指。
舒珊一脸困惑地走了过去,随后,便传来了她杀猪般的叫声:“fuck!那个混蛋,我要打爆他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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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037.期望,光宗耀祖
便在舒珊乱吼乱叫声,门被扣响,“元小姐,元老夫人在外头,说是要接您回府。”
果然,被燕祈给说中了,向来摆得高高在上的元老夫人,也抵不住君王之恩,而今,亲自来迎接她。
梳洗一番之后,元菁晚才与舒珊一同出了门。
外头,以元老夫人为首,其后,站着一排的人。
在看到她出来之后,每个人的面上,都很丰富多彩。
尤其是元曼薇,本就是个火爆的脾气,如今看到元菁晚得了圣宠,心中愈加不爽,看到她出来了,忍不住想要说些什么。
但手却被身旁的元芷瑶扯了下,看到她警示的目光,元曼薇只能不甘得忍下这口气。
上马车之际,曹嬷嬷却是走了过来,竟是难得地向她先行礼,“大小姐,老夫人说您有伤在伤,坐原来的马车会不舒服,老夫人便在前头的马车等着您。”
元老夫人竟然让元菁晚坐她的马车,这可是个殊荣!
在元曼薇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她戳穿的目光下,元菁晚与她擦肩而过,走向了最前头的马车。
能让元曼薇气恼,最好能活活气死她,这才是元菁晚最想要看到的。
元老夫人的马车,里头空间很宽阔,一张固定的矮桌,上头摆放着一整套的茶几,而元老夫人,正持着一本佛经,在读。
“奶奶。”
元菁晚轻唤了一声,元老夫人才从佛经里抬起首来,点首:“坐。”
她安安妥妥地坐好,自外表看起来,无比地乖顺。
可是,半个身子都快入土的元老夫人却知道,眼前的这个大孙女,已然与从前,不一样了。
“昨夜……你一直与皇上在一块儿吗?”
也不绕弯子,元老夫人直戳主题,张口便问及昨夜之事。
“是。”
低眉顺眼的一句话,却是叫元老夫人的面色微变,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开口:“菁晚,奶奶知晓你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但是……很多东西,都只是表面上的,有时候,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奶奶的意思是说,若是这份殊荣发生在二妹的身上,便是光宗耀祖了,对吗?”
咄咄逼人的话,令元老夫人立时便恼火,将手中的书册反扣在矮桌之上,‘啪’地一声响,“放肆,是谁教你这么与长辈说话的!”
闻言,元菁晚却是嗤笑了声:“菁晚自幼便在尼姑庵长大,深山里的野丫头,又如何会有人教这些规矩呢。”
她自降身份,却是十足十的讽刺意味,气得元老夫人面色铁青。
但其不愧是久居深宅的女人,气性很快便能被压制下去,深深地看着元菁晚。
而后,慢慢启唇:“半月之后的女官大选,芷瑶会代辅国公府参选,太后娘娘向来便器重辅国公府,对芷瑶,更是抱了很大的期望。”
这话,是特意讲与她听的。
辅国公府已经选出了元芷瑶作为代表,参加女官的大选,而她元菁晚,便不要再妄想往里头钻了。
抬首,她笑了笑,但眼底,却冰冷如霜,“奶奶,我的人生,没有任何人可以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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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038.残忍,面如土灰
回了辅国公府没多久,原本因动了胎气而待在屋中修养的三姨娘却忽然拜访。
而且,这次她的身旁,没有跟随着婢女小香。
看来,还是有点儿脑子的。
元菁晚不动声色地笑了笑,“三姨娘如今身子不便,若是有事,直接便派人来与我说一声,我自会前往的。”
经历了那晚的大火之后,三姨娘的面色便一直很不好,今日近看,亦是有些苍白,而且她的目光中,充满了恐惧。
在听到元菁晚的话之后,一把便抓住了她的皓腕,“大小姐,从前都是我被猪油蒙了心,看不到大小姐的善心,其实我很明白,我有如今的地位,不过是靠的肚子里头的这块肉,若是……没有了孩子,我一定会被大夫人折磨至死的!”
这一点,她倒是看得挺通透的,不过前世,她可是连人带着孩子一块儿惨死的,冯氏的手段,可是比想象中的还要残忍!
“我可以帮你,但是从今日起,你不可以擅自行动,一切都要听我的指示,否则,我也无法救你。”
闻言,三姨娘立马便喜笑颜开,“多谢大小姐,多谢大小姐。”
“对于那日失火之事,不知三姨娘如何看?”
提及当日之事,三姨娘至今还有些后怕,但被元菁晚这么单独拎出来之后,她不由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自从有孕之后,不论做什么事,我都是很小心,夜里睡觉的时候,也是吩咐小香将灯芯彻底熄灭了之后,才安心睡下的。”
“这便对了,既然灯芯都已经灭了,那又是什么原因,造成了如此大的火灾呢,而且更为奇怪的是,发生了如此大的火灾,动静这般大,直到我冲进去,掐了三姨娘你的人中,你才彻底醒过来,难道……这是上天想要三姨娘你丧失火海吗?”
元菁晚似是玩笑般的话,却是让三姨娘越听越害怕,到最后,甚至直接吓得浑身一抖。
抚上自己的肚子,三姨娘咬牙切齿地道:“是小香,她想让我死!”
“不,她不过只是个小小的丫鬟,如何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做出一尸两命的举动来呢?”
面色惨白无血,“是……大夫人。我知道,她绝不会容下我,更不会容下我腹中的孩子。”
因为,冯氏嫁入辅国公府多年,却只为元峥朔生了两个女儿,而后再无所出,至此,辅国公府便一直没有小公子。
元峥朔没法子,只得将所有的精力,都用来培养自己的二女儿元芷瑶。
“三姨娘,父亲多年无子,奶奶却只是一味地让他纳妾,你觉得,这是什么原因呢?”
想了又想,终于,她的脑子开窍了,不可置信地看向元菁晚,“大小姐你的意思是……老夫人一直都知道?”
知道冯氏心胸狭窄,因为自己的肚子生不出儿子来,所以也不容许其他的妾室有孩子,不论是男是女,只要没有机会钻出肚子,便永远不会威胁到她的地位。
这一点,久居深宅,半个身子都快要入土的元老夫人,又如何会不知道呢。
“只因……母亲的身后,站的,是整个冯氏一族呀。”
轻飘飘的嗓音,却足以叫三姨娘面如土灰。
39.039.后盾,无坚不摧
冯氏一族为南周的开国元勋,功臣之后,亦是门阀贵族的代表,地位何其煊赫。
只要冯氏一族一日不倒,那么辅国公府便绝无可能会休妻,这也是元老夫人即便知晓元家无子的真正原由,却只能任由冯氏为非作歹的真正原由。
明白这个道理的三姨娘,心如死灰。
但元菁晚却是轻声地笑了笑,“即便母亲背后有强大的后盾,但也并不是无坚不摧的。”
闻言,三姨娘的眼前一亮,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大小姐你有何法子吗?只要是你说的,我一定会去做!”
为了保住肚子里的这块肉,三姨娘也算是豁出去了。
“首先,得要将她的耳目摘除了。”
三姨娘略一思考,便明白了她的话,“大小姐是说,小香?”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小香服侍三姨娘多年,对于她的喜好,三姨娘应当很清楚吧?”
说起这个,三姨娘丝毫不用思考,“除了金银珠宝,她还会对什么动心!”
意思就是说,冯氏定然是用银子将小香给买通,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下,谋害她的性命!
“如此便更简单了。”
元菁晚笑笑,凑近她的耳畔,与她轻语了一句。
讲完,她便又坐了回去,端起茶杯,抿了小口,以余光,瞟了眼面露犹豫之色的三姨娘。
“三姨娘,在这深宅之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的仁慈,便是敌人的利剑,她可以毫不犹豫地,将你一剑毙命!”
身子一抖,三姨娘咬了咬牙,目光瞬间变得坚定非常,“我明白了,多谢大小姐指教,我定然不会让他们笑太久的!”
三姨娘走后,元菁晚便重新回到书房中,继续专心练习字体。
但一来是左手用得很不习惯,二来是她的字早已定型,这么突然地要改变,实在是很困难。
舒珊穿着溜冰鞋,在院外溜达了许久,进来之时,看到她还处在书桌前,微蹙着烟眉,一副专注而又苦恼的样子。
将身子一侧,便加快了速度,以眨眼之时溜到书桌前,‘砰’地一声响,由于力道用得太重了些,刹车不够及时,结果直接便撞了上去。
人仰马翻,以乌龟状倒塌在地,‘哎哟哎哟’地一直叫唤。
元菁晚写到一半的字,被她这么一撞,算是彻底毁了,不过她练得也很久,恰好借助此时休息片刻。
“让你瞎蹿腾,这下子摔惨了吧。”
起身,好心地将她给拉了起来,又为她轻拍去衣裙上染的灰尘。
“darling,iloveyou!”
说着话,便要凑过脑袋来,不过这次元菁晚是学聪明了,以单手抵住她不安分的脑袋,淡定如斯地接道:“说人话。”
“嘿嘿。”抓了抓后脑勺,舒珊将目光挪到她的背后,“你还在练字啊,你不觉得这种从黄鼠狼尾巴上拔出来的毛写字很不方便么?”
什么叫从黄鼠狼尾巴上拔除的毛……
忍不住抽了抽唇角,“不然要如何?”
贼笑了两声,舒珊迅速脱掉碍事的溜冰鞋,跑到自个儿的房间,回来之时,手上拿了一只外观细小,长短不过一掌的东西回来。
“派克钢笔,质量绝对爽歪歪!”
40.040.愉快,相互帮衬
得了元菁晚的指导之后,三姨娘办起事儿来效率尤为快。
抓住了小香爱财的缺点,将元老夫人赏赐与她的手镯偷偷塞到了小香的房中,而后再贼喊捉贼。
不过是半日的功夫,便将小香给抓住,元老夫人也是个做事雷厉风行之人,无论小香如何求饶,如何喊冤枉,她都一概不听,直接乱棍打死。
当舒珊手舞足蹈地与元菁晚描述那场面到底是如何如何地惨烈之时,她正好写完了最后一个字。
“darling,那个老太婆也真是够狠的,我在旁边凑热闹,看那个小香哭得真是惨,也觉得她很可怜,但是老太婆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把她给打死了。”
闻言,元菁晚却是微微一笑,“因为……奶奶想要她死,正巧有个好时机,不利用一番岂不是太对不起挖坑之人的心思了。”
她说得太过于抽象,舒珊的脑袋再次打结了,抓抓后脑勺,表示不明白。
然而,元菁晚并没有要与她继续解释的意思,反是将手中的字往前推了推,“你给我用的这支笔,果然很不错,你看,我不过是练了几日,这字便大有进步了。”
“darling你真的要去参加那个什么女官比赛么?”
将字拿过去看了又看,舒珊点点首,很是赞同,而后将其扔在一旁,托着下颔,冲她调皮地眨巴眨巴眼眸。
元菁晚不可置否地看了她一眼,她眼睛一亮,“darling,你该不会真的喜欢上那个冰山小帅哥了吧?为了他刀山火海都敢闯啊!”
‘啪’地一下,以一堆的书册砸中她的脑袋,在她杀猪般的大叫中,元菁晚笑意斐然地说道:“偶尔洗洗脑,也有利于你的身心健康。”
正在嬉闹间,外头便传来了丫鬟的嗓音:“大小姐,老夫人让您去前厅用膳,说是靖远侯府的世子与二公子来访。”
听此,元菁晚唇畔处的笑弧,在顷刻间便冰封三尺,眸底,是显而易见的恨,便连流袖下的素手,都在下意识间收紧。
察觉到气氛的骤变,舒珊不解地抓抓后脑勺,“darling你怎么了?是不想要去吃饭么?”
“不,这顿饭,一定会用得很愉快。”
不过很快,她便恢复了自然。
辅国公府与靖远侯府乃为表亲,向来交好,每年总会有那么几日,靖远侯府便会前来拜访,说是走亲,其实就是为了拉近与辅国公府的关系。
同时门阀贵族,自然是要相互帮衬。
离用膳尚还有一段时间,所以婢女便引着换好装的元菁晚去了后花园,说是二小姐与三小姐都在那处。
元菁晚面色自然,任由那婢女引路,穿过鹅卵石铺就的小路,走在溪水边,还未走近,便听到后花园的凉亭处,传来了嬉笑声。
有男有女,而且一眼便能看两个硕长的身影,将一个女子围在其中,而另外一个女子,则是处在一旁,手舞足蹈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哪怕不用眼睛看,只需听,元菁晚也能一下子认出,那个前世将她囚禁暴室整整三日,最后派了元曼薇来将她折磨至死的渣男——宁晟尧!
41.041.狐媚,理所应当
心中有多大的恨,唇畔处的笑弧,便有多深。
终于见面了,宁晟尧,前世,是她瞎了眼,蒙了心,今生,她元菁晚若是不将这个渣男拉入地狱,她便永不为人!
忽然,被两个男人簇拥在中间的元芷瑶,侧过了首,目光准确地落在元菁晚的身上,“长姐来了?”
听到是元菁晚,原本还笑得春光灿烂的元曼薇立马便黑了脸,这厮,真是一点儿也不会隐藏心思。
“二姐,如今长姐的身价可是不一样了,毕竟……人家是和当今皇上睡了一夜的人,虽然皇上并未开口封长姐为妃,但是说不准便是这几日的功夫了呢,麻雀变凤凰,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每一个字,每个语调,都充满了浓浓的讽刺意味。
但出乎意料的,当事人听入耳中,却是微微一笑,笑意特为柔和,感慨般地说道:“是呀,怎么皇上就没看上高贵的三妹,却瞧上了我这个一文不值的麻雀呢,你说,是皇上没有眼光,还是三妹你一不小心长残了呢?”
“元菁晚你……”
“三妹,长幼有序,我的名讳,是作为妹妹的你,可以随意唤的吗?!”
柔和的音调,在瞬间,变得严厉非常,叫元曼薇不由怔了下,想要反驳,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三妹,还不快向长姐道歉。”
元芷瑶的心计可是深地很,在外人的眼中,总喜欢扮演贤淑端庄的千金小姐形象。
听到她说的话,果不其然,处在旁侧的两个男人,都抛去了赞许的目光,尤其是靖远侯府的世子,宁致安,只差没将眼珠子扣下来,贴在元芷瑶的身上。
此人在京都可是出了名的色鬼,最喜爱流连于烟花之地,不知留下了多少风流债。
但即便是恶名远扬,平民百姓也拿他没法子,谁叫他是靖远侯府的嫡长子,不论犯了什么错,都有个一手遮天的亲生父亲撑着。
反观宁晟尧,便完全不一样了,虽然同样是靖远侯的亲生儿子,但却是个庶出的,无论他表现地多么地好,有多么地本事,都不会入靖远侯的眼。
这,大概也是他在前世,千方百计地将元菁晚骗到手的最大一个原因。
没有与生俱来的地位,他便要用自己的双手去抢。
可恨她前世没有擦亮眼睛,看清楚这个男人歹毒的心肠,殚精竭虑地为他做事,为他扫平了一切障碍,最后,却是换来了如此的下场!
“二表妹这话却是说错了,如何能叫三表妹道歉,方才本世子在一旁听得真真的,分明是元菁晚先出言不逊,三表妹说回去,也是理所应当的。”
说罢,还不忘朝元芷瑶抛过去一个调戏的目光,才冰凉凉地看着元菁晚,“你元菁晚的名讳,本世子在外头,可是听得耳朵都快要生茧了。”
“被辅国公赶出府之后,身为一个女儿家却在外头抛头露面为人算卦,这便也就算了,竟然还厚着脸皮,参加桃花宫宴,迷惑了皇上才重回辅国公府。你们说,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与一个男子单独相处一夜,这该是有多狐媚,才能做得出来呢?”
42.042.佩服,不吃这套
一旁的元曼薇,听到宁致安这般言语,就差没跳起来拍手叫好了。
然而,元菁晚听到如此羞辱性的话,却是轻笑了出声来,这笑声中,要多不屑有多不屑。
宁致安立时便恼了,“怎么,元大小姐被本世子说得哑口无言,只能以笑来掩饰自己了?”
“菁晚只是觉得佩服,且不论这些消息是真是假,单只是宁世子得知消息的速度,便是无人能及的,想来……这也是在烟花酒地待久了的好处吧,据说,那里头,不论是皇亲,还是贵族,各类的边角新闻,每日的更新次数,可是快到令人眼花缭乱呢。”
只要是个有脑子的,都能听出来,元菁晚这话中,可是充满了鄙夷的味道。
鄙夷宁致安作为堂堂的靖远侯府世子,却整日里待在青.楼那种地方,与一帮姑娘们待在一块儿,要多伤风败俗就有多伤风败俗。
“元菁晚,你竟然敢辱骂本世子!”
这宁致安也实在是个没脑子,被靖远侯给宠坏了的纨绔子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便直接冲到了元菁晚的面前。
气势汹汹的,举起手便要向她挥来。
只隔了一掌左右的距离,他的手便顿在了半空,只因,有一双素手,准确地扣住他的手腕。
而后,宁致安对上一双如古潭般幽深的眼眸。
她分明是在笑,可是,眼底却没有一丝的笑意,反之,里头如兑了毒般,不过看了一眼,便叫人心下发寒。
“宁世子可要想清楚了,你这一巴掌,打的可不是我,而是辅国公府芙脸,说不准,便是连靖远侯府都会被拖下水呢。”
没错,不论她元菁晚在外头的名声到底有多么地狼狈,也不论辅国公是否喜爱她这个女儿,她依然是辅国公府的嫡长女。
若是今日宁致安这一巴掌打下去,传了出去,毁的,可就是靖远侯府的形象了。
“元菁晚,你敢威胁本世子,本世子还就不吃这套了,别以为本世子不知道,你在辅国公府,连条狗都不如,便算是本世子将你打死了,也没人敢往外传!”
听到宁致安狂妄的话,元菁晚真是要被这个纨绔子弟给蠢哭了。
说着,他便反扣住元菁晚的皓腕,元菁晚本就处在溪水边,被他这么一拽,身子本能地便要往后仰。
但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原本往后仰的元菁晚,却忽然屈膝,半个身子软下去的同时,脚往上一翘,准确地踢在了宁致安的屁股之上。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众人只听‘噗通’一声,紧接着,就是杀猪般的喊叫。
前一刻还嚣张不可一世的宁大世子,转眼之间就变成了落汤鸡,而且更为悲催的是,这厮还是个旱鸭子,只能蹬着腿在溪水中喊救命。
“元菁晚你竟然敢将世子推入河中!”
元曼薇怒斥一声,随手便掏出了系在腰间的长鞭,说话间便向元菁晚抽来。
但不幸的是,元菁晚身形往旁边一侧,顺溜地躲过了那一鞭,而她的长鞭的一端,则是落入了水中。
在水里扑腾的宁致安,以为是根救命稻草,一把抓住,往里拉。
一个女人的力量,如何比得上一个男人,可怜的元曼薇,措不及防之下,便被一把拽入了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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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043.作证,一面之词
等到这两个落汤鸡被赶来的男家仆救上来之时,已不知喝了多少水进肚子了,只剩下躺在地上,翻白眼的份儿。
后花园的动静,竟是连元老夫人与辅国公元峥朔都给吸引了过来。
他们在看到地上的场景之后,立时便黑了脸,“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也不管身上湿漉漉,整个人看起来有多么地狼狈可笑,元曼薇凭着一腔怒火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
冲到元峥朔的跟前哭诉:“父亲,长姐她真是太过分了,竟然敢将宁世子推入河中,女儿不过是说了她一句,她便将女儿也推入了河中!”
这颠倒黑白,说谎不打草稿的本领,也是没谁了。
在场目睹方才所发生的一切的人,都知晓这其中的真正原由,但……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元菁晚说话。
听到元曼薇的控诉,元峥朔立马便将犀利的目光投向元菁晚,“孽障,还不跪下!”
然,元菁晚依旧不动,微风徐来,只带动她的裙角翩然飘动,却是如傲视孤立的寒梅,不肯服半点软。
“父亲只听三妹的一面之词,便判定此时都是菁晚之错,那么敢问父亲,菁晚一个女儿家,如何便有那般大的力气,能将一个男子给推入河中,而且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难道……是菁晚的脑子进水了,才会做出这般愚蠢的举动来吗?”
一句话,自元菁晚的口中,平平缓缓的吐露出来,却是叫元峥朔话音一滞。
没错,她一个女子,如何能有那般大的能耐,将一个男人推入河中,而且当时在场还有那么多人,这完全不符合逻辑。
可是……
“胡说,本世子是一时不察,才被你给推下水的!”
缓过神来的宁致安一声怒斥,双眸似是要喷出了火来,直直地射向元菁晚。
“本世子原以为表叔的女儿,个个都是有良好的家教,却不想这个女人心肠竟是如此歹毒,推了本世子也就算了,还将想去唤人的三表妹也推入了水中!”
这不,颠倒黑白间,又将元曼薇的形象给拔高了一层,只恨不得将她元菁晚踩在脚下才好。
怕还不够狠,宁致安继续再接再厉:“方才目睹这一切的人,都可以作证!”
说罢,便向处在另一边的元芷瑶与宁晟尧抛去了一个眼神。
“父亲,芷瑶不曾想,长姐竟会因一句话不合,而做出将世子表哥推入水中的举动来,都是芷瑶的错,没有及时阻止长姐的行为……”
柔柔的嗓音,配上梨花带雨的美人脸,不论是叫谁看了,都觉得心软不已,又何况是向来宠爱元芷瑶的辅国公本人呢。
“孽障,你还有何话说?!”
果然,元峥朔听到了这三言两语之后,便彻底地相信这一切都是元菁晚的错,恼怒地看向她,呵斥道。
微笑,再微笑,她唇边的弧度,看起来是那样的柔和,可是,却笑得人毛骨悚然。
以为她是无法再为自己辩解才选择沉默,元峥朔正要以家法惩治,却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嗓音打断:“老爷,妾身可以作证!”
44.044.惊讶,成何体统
众人闻声瞧去,便看到三姨娘大腹便便,被身旁的侍女搀扶着,朝这边走来。
“你如今有孕在身,怎么不在屋中好好歇着,万一动了胎气,可如何是好!”
一见三姨娘,元峥朔立马便几步走上前,揽住她的后腰,温柔地责备道。
“妾身这几日都听老爷的话,待在屋里,可是要闷死妾身了,所以妾身便趁着今日天气尚好,来后花园逛逛,却不想竟然看到了一出好戏。”
闻言,元峥朔‘哦’了声,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妾身听到,三小姐出言讽刺大小姐便要麻雀变凤凰,而后,宁世子便应和着三小姐,辱骂大小姐是狐媚腰子,而且还动手想将大小姐推入河中,结果……却是自己一不小心脚滑,跌落了下去,而三小姐想要去救宁世子,却由于力量不够,反被拽了下去。”
说完,三姨娘便挽上了元峥朔的手臂,笑着说道:“等到老爷与老夫人来了之后,便开始恶人先告状。老爷,你说这出戏,好不好看?”
三姨娘的这些话,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色变,除了当事人元菁晚之外。
这些人,以为她孤身一人来后花园,是送死的么?如今,便让他们自个儿,尝尝自作孽不可活的下场吧!
“三姨娘,不要仗着长姐前几日救了你一命,你便睁眼说瞎话,为长姐开脱!”
元曼薇的眼睛,如同粹了毒般,瞪着三姨娘,充满了威胁的味道。
“老爷,妾身说的可都是实话,妾身以肚子里的孩子发誓,绝无半句虚假。”
连孩子都搬上来了,三姨娘这段时间来,可是学聪明了不少。
“再者,那日大小姐不顾个人安危冲进火海里救了妾身,若不是大小姐,妾身与孩子,可都是要葬身在火海里了,老爷,像大小姐这般善良之人,怎么会做出那般恶毒的举动来呢?”
听到三姨娘这一连串的话,元曼薇急得都要跳起来了。
就在她想要破口大骂之时,一直沉默在旁的元老夫人便发话了:“好了,不过就是一场误会而已,吵来吵去的,成何体统。”
这话的意思,是要将此事,大事化了小事化无了。
这般好的机会,却被三姨娘活生生地给破坏了,放在谁的身上,都会不好受,尤其是向来便看元菁晚不顺眼的元曼薇。
但元老夫人都发话了,她也无法再闹,只能恨恨地咬牙,直勾勾地盯着元菁晚,只恨不得能将其看破无数个洞来才能舒心!
在前往正厅的路上,元峥朔将三姨娘揽在怀中,与元老夫人在前头走,而元菁晚则是不急不缓地跟在最后头。
“大表妹真是……让人惊讶。”
一道温温和和的嗓音,传入了耳畔。
原该与元芷瑶在一块儿的宁晟尧,不知何时走在了她的身旁,压低嗓音,话中,带着一点笑意,还有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此人,在外装得一副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模样,实则,就是个披着羊皮的饿狼!
如今看到元菁晚出人意料的行为,便对其产生了兴趣,这不,此刻便已经迫不及待地过来探一探了。
45.045.不懂,一睹风采
流袖之下的手,倏然握紧,但面上,却一般无二,甚至于,还微微勾起了唇角,显得极为无害。
“二表哥在说什么,菁晚不懂。”
眸底闪过一丝晦暗,宁晟尧温和一笑,“大表妹这般与众不同,怪不得在桃花宫宴上一举成名,而今大街小巷都在议论大表妹那日所作之舞,只可惜那日我未曾参加,不能一睹大表妹的风采。”
真是可笑,他宁晟尧不过是靖远侯府的庶子,哪儿有资格参加皇族举办的桃花宫宴。
不过元菁晚也并不想揭穿他,只是回笑道:“不过只是雕虫小技而已,是外头传得神乎其神了。”
“哦,那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能够一睹大表妹当日之姿呢?”
终于是转移到正题上,暴露出自己的目的了。
元菁晚故作羞涩地微垂下眼睑,飞快地眨了下眼睛,“二妹的生辰,似乎便在这几日了。”
看似文不对题的回答,但宁晟尧此人,本就心思敏锐地很,听到她这话,立马便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那一日,我十分期待。”
微微一笑,元菁晚心中冷笑不已,是呀,那一日,她也同样很期待,因为……她要送给他、元芷瑶还有元曼薇,一份大礼,保准能让他们‘满意’!
饭桌之上,元峥朔坐在正前方,他的右侧,为元老夫人,而左侧,便是冯氏,其余之人,按照规矩一一坐下。
待到膳食一道接着一道摆上桌之时,元曼薇与宁致安也换好了衣裳,重新回来。
期间,两人还不忘对元菁晚抛去一个狠毒的目光,但当事人却表现地极为淡定,偶尔夹些菜,放到碗里,自顾自地吃着。
而后,听冯氏在那儿竭力地调动气氛,只差没将自个儿的两个女儿夸成一朵花来。
“大表侄也快到弱冠之年了吧?这大表侄可是越长越英俊潇洒,也不知将来哪家姑娘能有这个福分,可以嫁入靖远侯府呀。”
闻言,宁致安的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对面,元芷瑶的身上,在看到对方也冲他微笑之时,瞬间便春心荡漾起来了。
“致安心中早有所爱,此生,定然非其不娶!”
这餐桌上,只要是个没瞎眼的,都能看出来,宁致安对元芷瑶充满爱意的目光。
但此话听入冯氏的耳中,却是让她有些不悦,但面上却控制地很好,“说起来,再过不久便是女官大选了,太后娘娘对此,可是甚为重视。”
说罢,看向元芷瑶,“瑶儿,辅国公府的荣耀,便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了,可莫要让你的父亲与奶奶失望呀。”
元芷瑶顺从地点首,柔笑道:“是,母亲,芷瑶定然会努力的。”
听到元芷瑶的话,宁致安只觉心口一抽,右手一靠,带动了旁侧的酒杯,不过是眨眼的功夫,整杯酒便全数倒在了他的衣衫之上。
“薇儿,快些带大表侄去厢房换衣裳。”
抓住这个机会,冯氏赶忙将元曼薇推了出去,元曼薇并不傻,也知晓自己母亲是什么意思,忙点首,走上前去。
但不幸的是,手还没碰到宁致安,便被他给一下推了开,语气中,有明显的疏远:“不必了,我还记得路,自己去换便成。”
46.046.心惊,指明见她
这顿饭,用到最后并不愉快,即便冯氏在后来拼尽全力地想要缓和回气氛,但是人家宁大世子并不买账。
而对于作壁上观的元菁晚而言,她可是吃得相当地愉快,毕竟,狗咬狗的画面,可是很难得的呀!
谁叫冯氏鱼和熊掌都要皆得,也不怕偷鸡不成蚀把米。
一来,想要将自己的二女儿塞入皇宫,有太后这个后台,不怕元芷瑶会成不了皇妃;
二来,又想将三女儿塞入靖远侯府,虽然比起皇妃来说要低上几个档次,但靖远侯府的势力同样不可小觑,若是能联婚,对于辅国公府是百益而无一害。
这算盘,可是打得‘啪啪’响,只是可惜,宁致安这厮,向来是重美色,元曼薇的容貌,如何能与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的元芷瑶来得动心呢。
看完了狗咬狗的戏码,元菁晚优哉游哉地回了锦瑟居。
没过多久,三姨娘便来拜访,元菁晚自然知晓她的意思,便将所有的人都遣了下去,才笑道:“今日,多谢三姨娘出手相助。”
“大小姐真是客气了,那日若不是大小姐舍身救我,如今,我与孩子便已不在这人生了。而且,若不是大小姐的提点,我也不可能发现小香的二心,进而将其铲除。”
如此大的祸害,留在身边,想想也是够心惊的。
“今日三姨娘出手帮了我,便是与母亲对立了,三姨娘不怕吗?”
没错,三姨娘今日这一步跨出来,可是极为不容易的,若是没有足够的勇气与坚定的信念,她决计不敢。
毕竟,对方可是辅国公府的正室,而且还是冯氏一族的嫡长女,势力可谓雄厚。
“我只知,若是我今日不站出来,我的结局,定然会很凄惨!”
两人相视一笑,皆是心知肚明,“此事之后,想来母亲心中定然会恼火,她怕是不会……让三姨娘你好过。”
闻言,三姨娘的面色微变,“不知大小姐,有何妙计?”
送走了三姨娘之后,舒珊便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darling,有……有大事儿!”
斟了杯茶水,递到她的跟前,“先喝口茶,再说。”
一口饮下,结果由于太烫,直吐舌头,缓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道:“玲珑楼里来了个大客户,指明说要见你呢。”
大客户,指明要见她?
元菁晚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头,果断道:“那我倒是有些好奇,究竟是如何大的客户,想要见我了。”
趁着天色还早,元菁晚便与舒珊一起出了府门。
到玲珑楼之后,赵师父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到她们来,便忙引着她们往里走。
上了阁楼,门一被推开,便看到一抹倩影,背对着他们,即便是听到声音,也没有回身。
挥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去之后,元菁晚才慢慢上前几步,却是先行作揖行礼,“臣女参见,长公主殿下。”
没错,被舒珊称作是大客户,让张师父表现出紧张的神色,并且将她从府中请过来的,正是南周尊贵的长公主,小皇帝唯一的亲姐姐,燕歆。
47.047.本事,秀外慧中
这位长公主殿下,虽已嫁做人妇,但依旧风韵犹存,单只是肉眼看上去,决计看不出她已有二十五的芳华。
且举手投足,甚至只是一个眼睛,都充满着高雅,却并未有半点狐媚的感觉。
“辅国公府的嫡长女,可真是有本事,便是本宫,这几日来也总能听到他人在议论你,怨不得皇弟会对你另眼相看。”
燕歆简简单单的一句夸赞,不管怎么听,都别有一番味道。
元菁晚垂首,不卑不吭,谦逊地回道:“臣女不过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并未有什么大本事。长公主殿下今日前来玲珑楼,是为香,还是为人?”
闻言,燕歆的眸底,闪过一丝哀伤,但抬眸间,却已消失不见,“本宫听闻,玲珑楼可以研制出一种香,能够让人忆起过往。”
显然是不曾想到她会要这种香,元菁晚怔了下,才回道:“是有这种香,名为百里香,由于一点燃,味道能够跑出百里之远,故为其名,此香虽然能够让人沉浸于过往之中,但……对身体的伤害也是很大的。”
笑了笑,“本宫便要这种香。”
“是。”虽然惊讶燕歆为何要百里香,但元菁晚知晓这种事情不是她能够问的,便点首应道。
“今日,本宫是独自一人前来。”
了然地笑道:“是,臣女今日也并未见过长公主殿下。”
“元小姐,你真是个秀外慧中的姑娘,本宫很喜欢你。”
燕歆几步走至她的跟前,轻拍了下她的肩膀,笑意温存,而后,将黑斗篷往身上一披,便打算离开。
长公主一事之后,辅国公府平静了好几日,冯氏出其意料地安静,而元菁晚,更是安静到了极点。
每日只是写写字,作作画,偶尔摆弄龟壳算一卦,直至——元芷瑶生辰的到来。
对于这位从小便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二小姐,辅国公在其生辰上,可谓是用心,不仅内外布置地别处心裁,便来请来的客人,各个也都是非同寻常。
除了一些朝中大臣之外,他们还都携带了一两个家眷,尤其是对于有儿子的大臣而言,更是要将自个儿未曾娶亲的儿子带上。
毕竟辅国公府可是棵大树,若是攀上了亲家,好处可不只是一点点。
辅国公元峥朔特意将此次生辰宴摆在倚楼园,这个季节,百花正开得旺盛,倚楼园风景甚好。
来客接二连三地随着引路的婢女前往,一路而来,倒是欣赏了不少辅国公府独特的风景。
元菁晚格外安稳地坐在位置上,浅笑着与身旁的舒珊说着话。
微风习习,偶尔吹起她及腰的墨发,在柔光的映衬之下,显得极为柔和,似是镶嵌在了画框之中。
而这一幕,正被宁晟尧望入眼中,他不由,眯起了眸子。
这元家大小姐,亦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她的美,不像元芷瑶那般让人忘魂,而是一种如清风般,不知在何时偷偷潜入心底的那种。
“宴席还未开始,大表妹不去赏一赏花吗?”
如是想着,宁晟尧便走至了她的身侧,她坐着,他站着,他低眸看着她,而她闻言,则是徐徐地抬起眼眸。
眸底的原本有浅浅的笑意,却在看到他的刹那,冷却下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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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048.弄脏,坏了形象
不过瞬间,就又被笑意所取代,变化之快,让宁晟尧以为是自己眼花。
“我正好也闲着无事,二表哥请。”
在起身之际,不动声色地朝舒珊使了个眼神,她立马明白,退了下去。
宁晟尧见她一口便答应了下来,自是很高兴,心道这元大小姐也不过如此,说上钩,不就上钩了么。
而处在不远处的元曼薇一见宁晟尧竟然邀请元菁晚去赏花,立时便气恼非常。
快步走了过去,在经过他们身边之时,故意脚一歪,向着元菁晚扑了过去。
清楚地看到元曼薇眼底泛起的得逞之意,元菁晚不动声色地勾了下唇角,而后,身子往后一推,手顺带着摸向背后的桌面。
几乎是在同时,她的身子,落入了宁晟尧的怀中,手带过桌上的杯几,杯几跌落,流露出的美酒全数撒在了宁晟尧的衣衫之上。
而直扑过来的元曼薇则在摔了个狗吃屎,‘哎哟’的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柔软的身子就在怀中,还有弥漫在鼻尖的淡淡芳香,让宁晟尧一时沉醉,舍不得松手。
才想要再搂紧一些,但怀中之人却是很快便离开,站稳了身子,眸光落在他的染了酒渍的衣衫之上。
“二表哥实在是抱歉,都是菁晚一时不慎,才弄脏了二表哥的衣裳。”
“无碍,不过便是一件衣裳而已,大表妹没有伤着吧?”
温和的嗓音,极具诱惑力,在说话的同时,还暗自里握住了元菁晚的皓腕。
忍住心中的恶意,元菁晚以巧妙的手法一挣,便脱离了他的贼手,“这可不成,待会儿宴席便要开始了,如此可是会坏了二表哥的形象,不若……二表哥随菁晚去厢房换件衣裳吧?”
美人盛情相邀,宁晟尧怎会拒绝,自然是挂着招牌微笑,随元菁晚去厢房。
而摔在地上,染了一身污渍的元曼薇在婢女的搀扶下站起来时,便只看到他们两人相约离去的背影,气得差些抓狂。
“三小姐,您的衣裳……”
“闭嘴!带本小姐去换!”
注意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饶是元曼薇有多么地厚脸皮,都有些撑不住了,让婢女赶快带着她去换。
走在长廊转弯口的地方,元曼薇才一个没注意,前头引路的婢女便不见了。
她正觉得奇怪,后颈处忽然传来了剧痛,她两眼一黑,便昏了过去。
厢房内,宁晟尧才脱下脏衣服,不过是一个回首,就发现站在身后的元菁晚不见了。
这个厢房,不算是很大,他只待了一会儿,便觉得有种莫名的燥热感,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不待他弄清楚原由,便听到里室,传来了女子的一声轻呼。
他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唇边挂起得逞的笑意,慢慢地走向了里室。
倚楼园,众人所翘首期盼的女主角,终于肯从闺房里动身,行至流水小桥之上时,她下意识地一抹腰间,面色变了变。
“我的香包不知何时掉了,你快些去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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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049.好戏,可怖非常
没过多久,婢女便找回了香包,原是落在草丛中了。
将香包系好之后,元芷瑶便迈着小碎步,极尽优雅地来到了倚楼园。
而元菁晚则是与她差不多前后脚回来,不过众人却只将目光集中在南周第一大美人的身上,完全无视了她的存在。
她不在意地笑了笑,来到舒珊的身旁,淡定自若地与舒珊谈笑。
即便前些日子,被冯氏的一句话破坏了心情,但宁致安对于元芷瑶的心思却并未改变,尤其是看到她今日如此美丽夺目地出现在视线之中。
当下便冲到了最前头,一双色眯眯的眼睛,直盯着元芷瑶看,“二表妹今日可真是……美丽动人。”
说话间,便伸出了手去。
还没来得及调戏一把,就只见眼前的婀娜的美人忽然眸色一变,不待他反应过来,元芷瑶便直直地向他扑了过去。
原本,美人投怀送抱的,自然是件爽翻了的事儿,可是……对于此时此刻的宁致安而言,他只后悔自个儿为何冲到了最前面。
因为——元芷瑶毫无征兆地扑过来,却是一口咬住了他的耳朵!
这一口,可是用了十足十的力气,痛得宁致安如杀猪般地尖叫了起来:“啊——”
“二小姐!”
“宁世子!”
两道嗓音几乎是同时响起,一旁的婢女见之赶忙上前去拉元芷瑶,但这厮如是发了疯般,咬着宁致安的耳朵,就是不肯松口。
众人上前拉拽,场面一下子变得乱哄哄起来。
“啊,我的耳朵,我的耳朵!”
鲜血,飞溅而出,众人再定睛瞧去,却是被吓得愣在了原地。
由于两旁的仆人硬是要将元芷瑶给拉开,结果这么一用力,往外一带,却是让她将宁致安的整只耳朵都咬了下来!
此时的元芷瑶,哪儿还有半点美人的形象,发髻歪歪扭扭,衣衫蓬乱,而且最为可怖的是,她满嘴的鲜血,尚有半截耳朵,还露在她的口外。
真是要多血腥有多血腥!
首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冯氏,她一把推开婢女,上前来以自己的身子挡住元芷瑶,而后叫道:“还愣着做什么,快些带二小姐和宁世子去偏房,唤大夫过来!”
冯氏也不愧是正室夫人,即便是遇到了这般棘手的状况,也依旧能控制好场面,很快便让仆人带着还在挣扎的元芷瑶和一脸鲜血的宁致安下去。
众人原本也想跟过去瞧瞧,却不想,不知在何处,忽然传来了一声尖叫,这叫声,何其响亮,顿时便让所有人都驻足。
听到这声音,冯氏的眸底一暗,几乎是下意识地朝元菁晚那处看去,却发现她面色自然地与舒珊站在一块儿,不知在私语着些什么。
袖下的手一握,“你们将二小姐和宁世子带下去让大夫好生地看看,我去那处瞧瞧发生了何事。”
随着冯氏的离开,来客一部分选择了去看元芷瑶与宁致安的笑话,而另一部分人则是本着好奇心,随冯氏去看那尖叫声的来源之地。
元菁晚笑意斐然地将所有人的表情收入眼底,而后,轻飘飘地说道:“又有一出戏要开始了,咱们快去瞧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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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50.是你,败坏门风
冯氏赶过去之时,却发现元峥朔与三姨娘已经先行一步到了。
三姨娘这伸手去推房门,冯氏想要阻止,却还是晚了一步,眼睁睁地看着她将房门推开,迎面而来的,便是极为暧昧的气息。
伴随着男子的低吼与女子的呻吟,光只是听这声音,就能知晓里头到底是有多么地*。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便是两个相互交叠的身影缠绵在一块儿,在房门被推开的刹那,那男人才停下了动作。
众人迫不及待地看过去,还没看清面容,就先听到了尖叫声。
“啊——母亲,母亲救我!”
这熟悉的声音,可不就是不久前还甚为嘚瑟的元家三小姐,元曼薇么?
只是此时此刻,这三小姐可是狼狈不堪到了极点,浑身上下的衣裳都被撕烂了,那副被人侮辱的不堪画面,正被所有人看入眼中。
而在元曼薇身上寻到乐趣的男人,像是才清醒过来,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贴在他们的身上,以及自己身下直喊救命的女子。
他的脑袋在瞬间是空白的。
“把门关上,快关上!”
这么耻辱的画面竟然被那么多人都看到,为了保住元曼薇仅剩不多的闺誉,冯氏一面厉斥,一面已经冲上前去。
将愣住的宁晟尧给推开,而后用自己脱下的衣裳裹住赤.裸的元曼薇。
原本是个喜庆的日子,结果一而再再而三地出了这一系列的事儿,元峥朔的面色亦是难看到了极点。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些画面全都被来客望入眼中,辅国公府的脸,都丢尽了!
“今日府中出了些意外,实在是抱歉,各位若是无事,便先请回吧。”
铁青着脸,还要给那些来客道歉,元峥朔只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下去!
而在元峥朔将那些来客送走之际,三姨娘处在一旁,不忘煽风点火,“宁二公子即便是再怎么喜欢三小姐,也不该如此把持不住,哎哟,被这么多人看见,这三小姐的闺誉,可要如何是好啊!”
“母亲,母亲一定是有人要害我!我是被人打晕带到这里来的,母亲你要为我做主啊!”
自己的两个女儿接二连三地出事,冯氏自是比谁都要心急,在听到元曼薇如此说之后,立时便想到了什么。
“元表嫂,我是绝对不会做出侮辱三表妹清誉一事的!我当时是因为衣裳脏了,才会到厢房内换衣裳,当时……当时大小姐也在,可就在我要换衣裳的时候,大小姐却不见了,接下来的事情,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即便是做出了如此败坏门风之事,但宁晟尧还是宁晟尧,能够在情急之中,还理出思绪来。
几乎是和冯氏在同时,他们都想到,此事的始作俑者,极有可能便是现下处在门外,面色自若的元菁晚!
若此事真的是她所为,宁晟尧真是不敢相信,这个女人的心,到底是有多深,多么地歹毒!
“元菁晚,一定是你!是你害我,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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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051.负责,合理交代
这愚蠢的女人,一旦疯起来,可真是什么后果都不顾。
她在吼叫间,便推开冯氏,张牙舞爪地向着元菁晚扑过去,这一脸的狰狞与喷出火来般的目光,似是要将元菁晚整个吞入腹中。
元菁晚心中冷笑,身子往左一侧,再次叫元曼薇扑了个空,甩个狗吃屎。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她这么向外一摔,带动着半掩的房门一同打开,她有半个人是倒在门外的。
恰好,还倒在刚刚将来客送完,怒气正旺的元峥朔跟前。
“丢人的东西,还不给我滚进去!”
冯氏立马从里头冲出来,用外衫遮掩住元曼薇,“薇儿不哭,不哭,母亲定然会为你做主的。”
说罢,便抬首看向元峥朔,“老爷,今日的这一切,都是有人费尽心思所设计的,为的,不过是想让我的两个女儿身败名裂!”
身败名裂?这话说得可真是狠。
元菁晚勾起了一丝阴冷的唇角,不过……她的目的,可是要让他们,生不如死呢,身败名裂,怎么够呢?
“有人故意陷害?”
听到冯氏的话,元峥朔眸底的怒火小了几分,他不是瞎子,自然能清楚地看到,冯氏在说这句话时,将目光看向了元菁晚。
若真是元菁晚做的,他真是不敢相信,自己这个大女儿,到底是有多么地可怕!
“父亲,父亲您要为曼薇做主啊,是元菁晚这个贱人陷害的我,这一切都是她做的,父亲!”
被冯氏抱在怀中的元曼薇哭得昏天黑地,也难怪,对于一个女子而言,最为重要的便是清白。
而今日,她在被人强.暴了的同时,还被那么多人看见,她元曼薇的闺誉,是彻底地毁了!
目光,如粹了毒般,射向元菁晚,恨不得能将她刺穿。
但对方,却淡定地不像话,站在门边,与狼狈不堪的元曼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反是三姨娘,先出声申辩道:“三小姐一口咬定是大小姐所为,可是有什么证据吗?妾身方才可是看到,大小姐是在妾身来了之后才到的呢,依三小姐的意思,大小姐是可以分身,来陷害三小姐你了?”
“你一个卑贱的妾室,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插嘴说话,不过是仗着肚子里的种,便敢在这里看本小姐的笑……”
‘啪’地一巴掌碎响,元曼薇的最后一个字眼没来得及说完,便被怒火冲天的元峥朔给甩了一巴掌。
所有人,都怔了住,看向气得眼睛都发红的元峥朔。
“父亲,三妹毕竟年幼,又发现了这样的事情,难免心急会说错话,还请父亲息怒,当下最为重要的,便是要挽回三妹的闺誉。”
元菁晚这话说得,可真是好,既表现出了大度,又能够识大体,反而衬地元曼薇如同泼妇骂街。
“二表侄,此事因你而起,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合理的交代?!”
果然,元峥朔入了她的套,将注意力转移到如何将此事给平定下去,不会坏了辅国公府的名誉。
即便清楚地知道,真正的罪魁祸首,极有可能便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如清风般无害的少女,但是……
宁晟尧也明白,此时无论他有多少张嘴,也无法说清。
只能将剩下的衣裳随意地穿好,认命道:“晟尧定然会对……三小姐负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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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052.恐惧,众星捧月
勉强处理完了元曼薇与宁晟尧一事,而比他们此事让元峥朔更为头疼的便是宁致安被元芷瑶咬掉耳朵。
毕竟宁致安是靖远侯府的世子,向来被靖远侯当宝一样地捧在掌心里,这下子忽然少了只耳朵,其结果……可想而知。
但即便问题很棘手,作为当家主子,元峥朔还是得要亲自去办妥。
临走前,将冯氏狠狠地呵斥了一顿,冯氏嫁入元家,何曾被元峥朔这般劈头盖脸地责骂过,一时又是心痛又是恨。
心痛元峥朔不顾夫妻之情,恨自己竟然会这般地不小心,着了一个小丫头的道。
原本她还想着元菁晚不过是个有些小手段的丫头,如何也翻不出朵浪花来,却不想她一出手便让她败地那么惨!
看来,这个心思深沉的丫头,是留不得了!
辅国公府发生的这两件事儿,很快便传遍了大街小巷,被人们当成是茶余饭后的闲谈,说得可是精彩。
而作为当事人的两位千金小姐,都躲在闺房中,不再轻易露面了。
更为奇怪的是,即便知晓此事的始作俑者是元菁晚,但是冯氏却一直未曾有所报复的动静。
整个辅国公府,有种诡异般的岑寂。
直至女官大选的到来,辅国公府才算是有了动静。
因为大小姐元菁晚与二小姐元芷瑶都要参加,为了将数日之前元芷瑶的负面消息削减下去,利于她参赛,冯氏可是没少挖空心思。
可算是让靖远侯府姑且平息了怒火,但是这道梗,却是彻底地横在两家之间了。
世家小姐的马车,依次排列,最后在宫门口停下。
由于是参加女官大选,所以除了参赛的世家小姐与其跟随伺候的婢女之外,其余人都不准入内。
若是放在从前,元芷瑶到的地方,自然是众星捧月,极为光彩的,但是自那日生辰宴上将宁世子的耳朵咬下来之后,情况便完全不一样了。
才一下了马车,其他的世家千金看到元芷瑶之后,都选择避得远远地,生怕她会忽然又发疯,咬耳朵。
元芷瑶自然是看出了她们眼中的恐惧之意,心中懊恼,但表面上却控制地相当好。
转而,对刚刚下了马车的元菁晚柔和一笑,“长姐,咱们一同进去吧。”
微微一挑眉,元菁晚勾起一丝无害的浅笑,“二妹请。”
两人当先走在前头,由宫女引路,七弯八拐,总算是到了曲荷园。
沁心湖面,波光粼粼,一排的宫人依次站立,垂着首,不出一言,直到众世家千金到了,才算是有了些许热闹。
但这毕竟是皇宫,她们也不敢太过于吵闹。
只保持着优雅的姿势,处在沁心湖边赏荷。
直至一道尖锐阴柔的嗓音打破这这一还算祥和的气氛:“太后娘娘到——”
小皇帝未来,倒是先来了萧太后,足以见得这次的女官大选,萧太后是有多么地在意。
“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众世家千金忙跪下,作揖齐刷刷地喊道。
53.053.饶命,下不为例
萧太后而今不过三十出头,加之平常保养地极为好,所以初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的样貌。
尤其是她今日着了一身暗红色的罗裙,逶迤拖地的群裾上,绣着大朵的牡丹,更是衬地她雍容华贵不可言。
而虚扶着她手的,乃是当朝皇后,许依兰,乃是萧太后的亲侄女,并且,比当今的小皇帝还要大上两岁。
据说,自成婚以来,小皇帝燕祈,便从未踏入了未央宫半步。
宫中所有人都知晓,小皇帝不喜皇后,但这许依兰背后站的是萧太后,只要萧太后一日掌权,皇后之位,便永远也不会变。
“都起来吧,今日哀家可不是主角,你们才是真正的主角,不过也不用太紧张,只需正常发挥便成。”
在外头,萧太后端的可是端庄大方的形象,听到她如是说,一众世家千金赶忙应声答‘是’。
坐在龙椅的右侧位置上,而皇后许依兰则是坐在她的左手侧,随时伺候她。
这般坐了好一会儿,都不见有动静。
萧太后不由微微蹙眉,“皇帝呢?”
回答她的,是太监的满头大汗,萧太后立时便愠怒道:“连皇帝在何处都不知晓,哀家是看你们这些奴才,嫌脑袋系在脖子上太久了!”
“太后娘娘息怒……”
齐刷刷地便跪下了一排的太监,皆是吓得浑身发抖。
而便在此时,一道略带喑哑,还伴随着淡淡咳嗽声的嗓音,飘荡了过来:“是何人惹母后动怒了?拖出去,砍了。”
一抹明黄悄无声息地出现,冷冷淡淡的嗓音,却在片刻间决定了一排太监的生死。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太监们的求饶声,才算是惊醒了在座的所有人,纷纷跪下,高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太后微不可见地蹙了下黛眉,“既然皇帝已经来了,此事便作罢吧,下不为例。”
一排的太监顿时松了口大气,已是被吓得汗流浃背。
转而,萧太后将目光落在面色有些苍白,时不时还握拳轻咳两声的燕祈身上,“皇帝病了?”
“一点儿小风寒而已。”
话音凉凉,说不上尊敬,但多少还是回了萧太后的话。
但萧太后闻言却是愠怒,看向许依兰,“身为皇后,皇帝病了你怎么一点儿也不知晓?还不快上去伺候着,处在哀家这里做什么!”
闻言,许依兰赶忙起身来,几步至燕祈的身侧,“皇上,臣妾……”
连眼皮都懒得掀起,冷鸷的嗓音响起:“朕说了,无碍。”
这是不想要看到她的意思。如此明显,只要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但身为一国皇后,却在那么多人面前被皇帝给拒绝地那么彻底,许依兰多少面子上挂不住。
“皇帝,皇后是你的妻子,照顾你,自是理所应当。”
燕祈不耐地抬起冷冽如霜的眼眸,看了眼面露微惧的许依兰,浓眉微蹙,“开始比赛吧。”
终归,因为萧太后的一句话,他没有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让她下不来台。
许依兰面露喜色,忙斟了杯热茶,端到燕祈的跟前,“皇上,嗓子难受,喝热水效果会不错。”
54.054.很闲,为朕包扎
“你很闲?”
语气中,尽是不耐烦,似乎许依兰再多在他的眼前晃,他便能一手捏死她。
端着杯几的手一抖,许依兰将其交给了身旁的婢女,苦笑了一下,微垂下的眼底,染了无数的伤感。
台上的一幕,被台下的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看来,传言并未假,这小皇帝确然是不喜皇后,不仅不喜,而且还非常地讨厌,否则也不会在那么多人面前表现地如此明显。
这对于在场的世家千金而言,可是个绝好的机会,一个可以轻松爬上龙床的机会。
女官选拔,分为四项,也就是世俗口中的琴棋书画四项比赛。
第一项,琴艺。
台下的世家千金,可谓是拼尽了全力,将自己的看家本领都给拿了出来。
但对于看惯了乐舞的小皇帝而言,这些完全不能吸引他的注意。
即便是南周第一美人元芷瑶的琴技,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却无法吸引小皇帝。
半场下来,小皇帝燕祈都表现地极为懒散,一手撑着额首,胳膊肘抵在龙椅之上,很多时候,甚至连一眼都懒得施舍。
直至——元菁晚抱着一把似琴非琴的东西出现,小皇帝的眸底,才染起了淡淡的兴趣。
果然,这个小家伙,每次都不会让他失望。
眼前的少女,着了月牙色的群裾,外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再以一根腰带束之,显得柳腰越发不足一握。
便只是那般安安静静地,抱着似琴非琴的东西坐在那儿,便有一种如月下芙蓉般的美。
没有倾国倾城,甚至是十分地简单,却是能一下入眼。
她如葱般纤细的手指,撩过琴弦,与众不同的音符,如流水一般地自她的指尖飞跃而出。
一曲终了,燕祈已慢慢地坐直了身子,慢慢开口:“你手上的,叫什么?”
“回皇上,此琴名唤吉他。”
微垂下眼睑,话音不清不淡,看起来很是柔顺。
“拿上来。”
闻言,元菁晚便在一众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步步走上高台,将手中的吉他递到燕祈的跟前。
忽而,听到他冷淡的嗓音中,难得带了几分悦色:“这次,你又惊艳到朕了。”
这话很轻,但处在他身畔的皇后许依兰,却听得真真切切,不可置信地看向了他,而后,目光深沉地落在元菁晚的身上。
将吉他拿在手上,燕祈微垂眸,手指拨动琴弦,但由于是第一次接触,不知如何使用,导致一下子用力太大。
‘崩’地一声,弦断,如泪一般的血珠子,自他的指腹滚落于琴弦之上。
许依兰惊呼出声:“皇上!”
阴鸷的眸光,迅速扫向她,堵住了许依兰想要说的话,同时也让她的动作僵硬在一半。
咬牙,许依兰出声道:“快传太医来。”
“不过是一点小伤,传什么太医。”
不容置喙的话,让随侍的宫人不敢去唤太医。
而后,只见小皇帝将受伤的那只手略微抬高了些,眸光落在面前女子的身上,“你来为朕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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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君觉得,男主真傲娇,不过……偶就是喜欢傲娇,哦哈哈~~
55.055.砸了,心知肚明
“皇上,臣女不……”
拒绝的话,尚还在吼间,便被对方阴冷的眸子所打断。
没法子,元菁晚只能硬着头皮上去,在他的跟前,半蹲下身子,而后掏出罗帕,开始包扎。
单只是看这手法,便能瞧出来,眼前的这个女子,对于医理确实是一窍不通。
包扎完毕,他的手指,已经被裹成球了。
“丑。”
又是一个字的评价,与上次他说她字丑一样。
“那臣女为皇上拆了吧。”
说罢,她便要伸手去拆,谁知他忽然将手缩了回去,冷硬的话音,响在头顶,“朕有说让你拆吗?”
真是难伺候的菩萨!
“既然皇上不嫌弃,那可否将臣女的吉他归还?”
这般无礼的要求,自元菁晚的口中说出,可是叫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何人不知晓,当今小皇帝性格乖戾,出了名的残暴。
除了萧太后之外,谁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怕是,下一秒,头就要与身子搬家了。
但众人所期待的杀戮大戏却并未上演,只见小皇帝反而勾了下唇角,身子往后一靠,随手便将吉他丢给了身后的太监。
“拿去,砸了。”
而后,冷冷道:“继续比赛。”
没有惩罚,若说有,却是牺牲了那把毫无生命的吉他,而元菁晚本人却是毫发无损。
小插曲之后,比赛又继续进行。
到了暮色逐渐降临之际,才到了最后一项,书画。
这可是元芷瑶最为拿手的,笔墨纸砚摆上了桌之后,她第一个便动手作画,如行云流水一般。
美人作画,这场景确然是相当地养眼。
而元菁晚却是直接忽略了桌上的笔墨纸砚,反是自己搭起了个支架,将宣纸放在上头,左手持一只如枝般纤细的笔。
尽如此,便开始作起画来。
到了成果展示之时,元芷瑶的画一摆出来,便叫所有人的画都黯然失色了。
但除了元菁晚,因为……她的画实在是太令人惊悚了,且不论她的画法是有多么地独特,单只是她画上所画的人,便叫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没错,她竟然敢将当今皇帝画在纸上,而且还是当着他的面!
这份作死的胆量,确然也是没谁了。
饶是燕祈,也不由怔了下,才微微眯起凤眸,有一丝兴致染起,“朕的肖像,你也敢画,胆子倒是不小。”
“皇上坐于高位之上,臣女只看到了皇上,自然便只能画皇上了。”
如此明目张胆而又不知羞耻的话,自元菁晚的口中,如同行云流水一般,真是羞得一旁的世家千金都听不下去了。
谁知,燕祈竟是朗声大笑了起来,惊到了所有的人。
不为别的,小皇帝整个人看起来都冷到了至极,很少言笑,但今日,他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笑得如此开怀。
这,是前所未有的。
今日这场女官大选,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小皇帝燕祈的眼里,就只有一个元菁晚。
两人之间的互动,直接无视了所有人,真是叫人又妒又气,却又无法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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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收,收下偶吧,收下偶吧,收下偶吧,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56.056.争执,胡作非为
一手取过太监递过来的如意翡翠,燕祈站起身来,步步往下走。
却在同时,一直保持着沉默的萧太后开了口:“皇帝,哀家觉着,元家二小姐,德才皆备,是个不错的人选。”
脚步一滞,冷眸看向了萧太后。
所有人,都以为小皇帝会在此事上与萧太后起争执。
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小皇帝中意的是元家大小姐,但萧太后却看中了元家二小姐。
唇畔,勾起一缕似笑非笑,“母后说得是。”
在所有人都未曾反应过来之时,燕祈已长身立在元芷瑶的跟前。
这变化,委实是太快了,饶是元芷瑶本人,都没有从这突如其来的惊喜中反应过来。
如意翡翠慢慢抬起,近在咫尺的距离,在元芷瑶就要伸手接过之时,面前的少年却忽然冷冷开口:“朕听闻,元家二小姐在生辰宴席上,将靖远侯府家的世子的耳朵给咬了下来?”
这是元芷瑶人生中最大的一个污点,这些日子来,冯氏费尽了心思才将此事的影响给压了下去。
却不想,在今日,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眼前这个天下最为尊贵的男人问出了口。
难堪,屈辱,各种滋味夹杂其中,使得她的面色如染色盘般精彩。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元芷瑶只差半寸距离的如意翡翠,忽然自燕祈的手中脱落。
‘砰’地一声碎响,似是能敲打在心尖上。
如意翡翠跌落于地,在顷刻间,碎成了两半。
萧太后眸光一冷,将手中的杯几往案上一搁,厉声道:“皇帝!”
但少年君王却恍若未闻,只冷冷启唇:“如意碎成了两半,恰好,在场有两个元小姐,便一人一半吧。”
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胸前有微微的起伏,萧太后显然是被他的所言所行气到了,“皇帝,你可还有将哀家放入眼中?!”
竟然当着她的面做出如此的举动出来,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难道这个结果,不合母后的意吗?”
四目相接,在无形之中,似是两座火山相撞,激起了无数的火花。
“从二品御侍,只能有一个,这是规矩!”
冷笑,凉薄的唇淡淡开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朕是一国之君,规矩,自然得由朕来定。”
他竟然敢用皇帝的身份来压她!
“有哀家在,便绝不允许皇帝你这般地胡作非为,随意改宫规!”
薄唇微抿,顶着萧太后的盛怒,他冷然的嗓音,却并未有半分减退,“靖远侯府一事,在几日前可是闹得满城沸腾,母后不会不知道吧。”
没错,元芷瑶在生辰宴上将靖远侯府世子的耳朵咬下来,无疑是在自己的身上,撒了严重的污点。
而今,燕祈以此为理由,竟是抵地萧太后一时无话。
女子,做出了有失德行的举止来,是为礼法所不容的,又何况,她还犯了那么大的错。
这一点,萧太后无法否认。
半晌,她才收回目光,衣袍一甩,冷言道:“摆驾,回宫!”
57.057.灵通,效果不错
萧太后被气走,这是所有人都未曾料到的。
而小皇帝却只是凉凉地瞥了众人一眼,最后,目光定在元菁晚的身上。
“明日,入宫就职。”
留下这句话,便也摆驾离开了。
这场女官大选,总结而言,是以不愉快的结尾而落场的。
可这个结局,对于辅国公府却是无上的荣耀。
两个女儿参选,结果两个都选上了,可不就是无上的荣耀嘛!
养心殿。
燕祈还未曾踏进去,外头跪地的宫人便禀报说:“皇上,穆太医已在殿内等候两个多时辰了。”
闻言,燕祈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头,但还是跨步走了进去。
殿内的视线很明亮,一眼便能瞧见有个硕长的身影,站在雕花的窗棂处,微风徐来,吹乱了其额前的碎发。
“微臣参见皇上。”
咸咸淡淡的嗓音,不算是很标准的行礼。
但意外的是燕祈像是习以为常般,收回目光,话音冷冷:“你来做什么?”
“微臣早晨让宫人送来的药,皇上喝完了?”
提起药字,燕祈有些不耐,‘唔’了声,算作是回答。
但处在窗棂边的年轻御医,却是单手端起了一盆搁置在案几旁的君子兰,“这盆花,几日前才新换的,今日微臣一来,却发现它又枯萎了。”
这还用说,自然是咱们的皇帝陛下不喜喝药,将药给倒入花盆中,养花了呗。
被当面戳穿,几步走近,将那盆君子兰夺了过去,而后,随手一掷,抛到小太监的怀中,薄唇吐出两个字:“扔了。”
如今才想到毁尸灭迹,也为时过晚了些……
对于他霸道而又任性的举止,穆淮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目光转而落在他的右手上。
那里,有一块包扎地相当难看的罗帕,初看样式,便知是个女子的。
眸光,沉了几分,穆淮不动声色地微垂眼睑,出声道:“既然皇上不喜喝药,那便先去药浴吧,效果也还不错。”
养心殿内,有一处独立出来的地方,名为汤沐阁,乃为君王专用的沐浴之地。
在燕祈回来之前,穆淮便已命人备好了药浴,只等着他点头答应。
比起喝药,他自然会选择后者,这一点穆淮可是相当明白。
当今皇帝性情乖戾,古怪非常,最不喜人接近,所以在汤沐阁内,将一切前系都做好了之后,一干的宫人便很自觉地退了出去。
御池是以天然的暖玉打成,里头的水四季温和,潺潺的水自正中央的龙头处缓缓喷出,愈加显得四遭的环境岑寂非常。
站在燕祈的跟前,年轻御医显得有些矮。
他微垂着首,极为有耐心地将燕祈身上的衣裳一件件褪去。
头顶,是少年君王一尘不变的冷然目光,气氛有些诡异的压抑。
“听闻,皇上今日为了一个女子,出言顶撞了太后娘娘?”
话音才落,他的手停在最后一件里衣上,却被一双冰凉刺骨的手给扣住了手腕,“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淡淡的嗓音,听不出喜怒。
燕祈推开了他的手,自己褪去了最后一件衣裳,而后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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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们收藏了,男主才有肉吃哈,因为作者君也是很傲娇的,哈哈~
58.058.贡献,好好回报
回府的马车上,元芷瑶寻了个理由,厚着脸皮钻进了元菁晚的马车之内。
看着里头已然端坐好的元芷瑶,她不动声色地笑了笑,便吩咐外头的马夫驱车。
“二妹屈尊来我这小马车内,是有何要事需与我单独说的吗?”
元菁晚的嗓音淡淡,听起来温和无害,可却在隐隐之中,又夹杂着些许料峭。
而元芷瑶则是表现出一副端庄典雅的模样,执起搁置在小矮桌上的一本册子,翻开来看,才笑道:“长姐今日在比试中是用何法子作的画?妹妹很是好奇,不知长姐可否告知一二?”
闻言,元菁晚却是向前靠近了几分,忽然执起元芷瑶的柔夷,在她错愕的目光下,元菁晚轻声道:“二妹这双手,生得可真是漂亮。”
这话听着,十足十的赞美,可元芷瑶却不信眼前的这个女子,会如此地好心,尤其是,那日生辰宴上,发现了一系列事情之后。
三妹的清誉,她的名声,在一夕之间败坏,而有这个从头到尾都扮演着看戏人的长姐,安然无恙!
她很清楚,这一切的背后黑手,究竟是谁。
但她元芷瑶可与冲动鲁莽的元曼薇不同,她很懂得隐忍,懂得何时该……好好地‘回报’!
“长姐才艺双全,还未入宫便深地皇上喜爱,日后妹妹在宫中,还要多仰望着长姐呢。”
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回,元芷瑶温声细语地说着话。
“二妹这话是说反了吧,姐姐我的条件,比起二妹而言,可是不知差了多少,母亲的关爱,父亲的问候,奶奶的宠爱,太后的看中,我……一样都没有。”
唇畔处的笑,冷然如霜,如古潭般显有波澜的眼底,却在说话的同时,如同粹了毒,在顷刻间将眼前的女子吞噬得一干二净。
元芷瑶显然是被她的目光给吓到了,下意识地往后倾去。
恰在此时,马车摇晃了一下,她的身子一时不稳,直接便往后栽了去,脑袋撞在坚硬的车厢上。
而元菁晚,便冷眼看着,坐在对面,似笑非笑。
慢慢地启唇,补充道:“马车摇晃,二妹可要坐稳了,若是一不小心磕着碰着了,不知要心疼死多少关心你的人了。”
流袖之下的手,倏然握紧,元芷瑶不由咬住下唇,盯着眼前的这个分明是熟悉,却又十分陌生的脸蛋。
霍然间,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反是笑了笑,“自那日长姐舍身救了三姨娘之后,似乎三姨娘格外地看中长姐,听大夫说,三姨娘的产期便在这几日了,若是个男嗣,长姐可是为辅国公府做出了大贡献呢。”
“当日那么一场大火,三姨娘都能够安然无恙,定然是腹中的孩子有灵气,这么乖巧的胎儿,想来在出世时,也不让三姨娘遭太大的罪……”
元芷瑶的话,慢条斯理,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柔和,却像是魔咒一般,缠绕在元菁晚的耳边。
她眸底一暗,不过是沉吟了片刻,脑袋闪过了个念头。
不好!
将车帘一掀,疾声道:“快驱车,限你在半柱香的时间赶回府!”
59.059.住手,动了胎气
马车才以急速赶到辅国公府,元菁晚在下马车之前,回首看了元芷瑶一眼,眸中,冷光如锥。
似笑非笑道:“二妹,你说,一个人的手上若是染了无数的鲜血,而且那些鲜血,都是些尚未来得及看一眼世界的人,那幕后的黑手,夜里还能否睡得着觉呢?”
闻言,元芷瑶原本勾起的唇角,顿时便僵硬了住。
她知道,她竟然会知晓那些事情!
未待她反应过来,元菁晚便已跳下了马车,舒珊早已在门口焦急地等着她。
一见她来了,一面与她说着府中发生的事儿,一面带她前往陶然居。
还未到,她们便听见里头传来了凄厉的叫喊声:“老爷……老爷妾身是冤枉的!老爷……”
加快步伐赶过去,只一眼,她便看到三姨娘被两个嬷嬷架着,往后拖。
而她的身下,正慢慢地渗出殷红的鲜血,越来越多,而且她的面容上,也显露出痛苦的表情。
这明显是……动了胎气,要生了!
“住手!”
一声突兀的嗓音,恰在此时传了过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而元菁晚便在众人的目光中,疾步走了过去,朝着怒气尚未平息,面色黑沉的元峥朔行礼,“父亲,虽然菁晚不知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但是三姨娘有孕在身,不论她犯了何错,肚子里的孩子都是无辜的,而且这孩子还是……”
“这孩子便是个野种,依菁晚的意思,是让老爷允许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光明正大地给老爷戴绿帽子,在辅国公府生下一个下作之人的孩子了?!”
元菁晚还未说完,冯氏便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打断,而且每一个字都能够打在元峥朔的心坎上,让他怒火更旺。
“拖下去!”
见元峥朔铁了心不听,元菁晚便直接朝着拄着拐杖,面色同样不好看的元老夫人跪了下来。
“奶奶,若是我有法子可以测出三姨娘腹中的孩子究竟是不是父亲的,奶奶可否能准许,让三姨娘先去生产?”
闻言,元老夫人的眸底闪过了一丝亮光。
今日一早,她还尚未梳洗,便听到随身伺候的曹嬷嬷前来汇报,说是大夫人无意中抓住了一个私盗府中金银的小贼。
而这个小贼正是辅国公府的花匠,这不抓则已,一抓可是不得了,下人将其屋中一搜查,便搜出了一些更为名贵的东西。
全都是女子的饰品,其中,还夹杂了几封书信,而这些书信的源头,全都指向了三姨娘。
原本辅国公并不信,但派人一搜查三姨娘的房间,竟然也发现了书信,信上的字迹,与三姨娘的字迹一模一样。
并且,经过一番逼问,那花匠已坦白,三姨娘因许久都怀不上孩子的缘故,便勾.引了他,暗中与其已私会了数次。
一句惊起千层波,人证物证具在,元峥朔气得简直要吐血。
完全无视三姨娘的冤枉声,势要将其浸猪笼,恰在此时,元菁晚便出现了。
她的出现,以及她的话,无疑让元老夫人染起了一丝希望。
毕竟此事虽然证据确凿,但元老夫人的心中还是不愿相信的,再怎么说,这……可都是她期望了许久的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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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我水汪汪的大眼睛,乃们还忍心不收藏么……
60.060.迟疑,形势不对
见元老夫人有动摇的势头,冯氏立马出声道:“老爷,人证物证具在,这孩子分明便是个野种,若是让他降世,将会是辅国公府的奇耻大辱呀!”
“母亲,这世上本就没有十足十之事,真相到底如何,只需三姨娘将孩子生下来,滴血认亲一番,孰是孰非,不是一目了然吗。”
顿了下音调,她看向元峥朔,目光坚定,“父亲,这个孩子您也是期待了许久的,难道真的因为一个花匠的胡言乱语,几封书信,便断定三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您的吗?”
这句话,让元峥朔的心松动了几分。
没错,三姨娘腹中的孩子,是他期待了许久的,原以为自己不会再有儿子,却不想还能够老来得子。
但今日……若是这个孩子真不是他的,那他岂不是要被天下人所耻笑!
“父亲,三姨娘临盆在即,是不是您的孩子,只需要片刻的时间便能验证,菁晚愿以性命担保,三姨娘是绝不会背叛父亲的!”
趁着元峥朔的犹豫,元菁晚再接再厉,甚至以自己的性命作为担保。
果然,元峥朔迟疑了,冯氏见形势不对,几步上前,挡在元峥朔的跟前,“老爷,菁晚还只是个孩子,如何能懂这其中的道理,这个野种一旦落地,便是不争的事实,倒是老爷便算是有十张嘴,也无法说清了!”
“那么若是我可以在孩子完全出生之前,验证其是否是父亲的亲生骨肉呢?如此,是否还会损害了辅国公府的名誉?”
怔了下,冯氏显然是不曾想到她竟会有这招。
而就在冯氏发愣之际,元峥朔终于松口,“带下去生。不过菁晚,若是这孩子真的不是……你,亦是要被治同罪!”
心中冷笑不已,她这个长女,在他这个做父亲的眼中,便是如眼中钉肉中刺,他是恨不得将她给拔掉吧?
元菁晚领了命,朝舒珊使了个眼神,她很快也随之进了内室。
由于受了惊讶,动了胎气之后又在外头耽搁了许久,三姨娘已十分虚弱,情况十分危急。
“舒珊,你有几分把握?”
外头的热水,一盆接着一盆地端进来,但除了元菁晚与舒珊之外,没有一个人上前来帮忙。
所以此时此刻,只有她们两个人,救治这一对母子。
“胎儿在里面太久了,要想顺产下来是不可能的,为今之计只能剖腹产了。”
舒珊鲜少露出这般严肃的表情来,在查看了三姨娘的情形之后,她如是果断地说道。
剖腹产?
虽然这个词听起来陌生而又凶险,但如今这般危急的情况,也只能如此了。
“你们全都出去,有任何吩咐我会吩咐你们的。”
除了曹嬷嬷之外,其他的婢女都退了下去,曹嬷嬷乃是元老夫人派来的,自然是无法驱出去。
少了闲杂人等打扰之后,舒珊便拿出了一个小型医箱,打开,是一排的手术刀。
让元菁晚取来了盏油灯,舒珊将手术刀往上头烤了烤,随后便集中精力开始动刀。
61.061.写吧,幕后黑手
锋利的手术刀,在舒珊的手中挥洒自如,如是描绘着一副山水画般,动作行云流水,熟络非常。
虽然看着有些惊心,但作为前世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元菁晚而言,这点小惊险算不了什么。
不过这对曹嬷嬷而言却是不一样了,舒珊在三姨娘的肚子上动刀时,她便吓得腿软,直接瘫倒在地上,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在孩子被拿出来之前,元菁晚迅速取了口碗,在里头倒了些许的清水,而后让舒珊动作飞快地弄了一滴血,滴到碗中。
随后便出了内室,端到元峥朔的跟前,“父亲,孩子还未出生,菁晚如约做到了,现下只需父亲往里头滴一滴血,便能知晓事情的真相。”
冯氏原本还想要阻拦,但元老夫人却一步上前,拽住了自己儿子的手,在他的指腹上割了一刀。
殷红的鲜血,瞬间滴入碗中。
先是在清水之内徘徊了会儿,而后,慢慢地与碗里的另一滴血融合在了一块儿!
元峥朔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而在同时,一声响亮的啼哭自内室传了出来。
“老夫人,老爷,是……是个儿子!”
曹嬷嬷很快便出了屋子,虽然腿还有些站不稳,但一句话,却是叫在场的人,面色都相当地精彩。
“儿子?我有儿子了,我有儿子了!”
控制不住心中的狂喜,元峥朔一把便推开了挡在前头的冯氏,往内室冲去。
冯氏险先咬断自己的银牙,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被元菁晚所抢了先机,“奶奶,既然孩子确然是父亲的亲骨肉,那么……那个盗窃的花匠,为何会陷害三姨娘呢?那些所谓的证据,又究竟是怎么回事?”
元老夫人可是半个身子都快入土的人,经历了半生的宅斗,如何会不知晓这各中的原由。
一想到若不是元菁晚挺身而出,誓死保住了孩子,此时此刻,她的亲外甥,便要阴阳两隔了!
而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她十分地清楚。
“将那个花匠,带上来!”
元老夫人的一句话,让冯氏的面色一白,但她到底是出自深宅的女人,直到这时,依然能端得住。
看着被打得满身是血的花匠拖了上来,压到元老夫人的面前。
“说,究竟是何人指使你,冤枉三姨娘的?”
花匠才抬起首来,张嘴之际,便对上了冯氏威胁的目光。
目光往下一挪,冯氏的手中,赫然握着一只银镯,那银镯,他再熟悉不过!
“小、小的没有撒谎,是……是三姨娘先勾引小的,她还给小的写了好几封信,这可都是三姨娘的亲笔字迹呀!”
闻言,元菁晚却是冷笑,“你说,三姨娘为你写了好几封信?”
“没……没错。”
笑了声,元菁晚弯腰拾起了根枯枝,丢到花匠的面前,“既然如此,想必你还是识字的,那便写一首诗来看看。”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眸光锁定在花匠的面前之上,慢慢地补充了两个字:“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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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机智的女主,肿么会吃亏呢,你们说对吗,哈哈~
62.062.冤死,因果循环
花匠的面色涨得通红,捏着枯枝,甚至都将它给捏断了,也不见其落笔。
“小的……小的不会写……”
“好一句不会写,这可是那几封信中出现的诗句,你既说是三姨娘为你所写的信,你连大字都不识一个,还妄想说三姨娘勾.引你?!”
一声厉斥,瞬间便让花匠面如死灰。
他张嘴想说话,可是却撞上冯氏粹了毒般的阴辣眸光。
深深地闭上了双目,再睁开时,亦是一片绝望,“此事都是小的一人的错,是小的见偷窃一事败露才想要拉三姨娘落水,小的罪该万死!”
说话间,如同一头疯牛一般,红着一双眼,直直地便朝着元菁晚冲了过去。
一抹矫捷的身影迅速落在元菁晚的跟前,不过是一挥手的功夫,那花匠便调转了个头,‘砰’地一声撞在对面的树上。
鲜血在他的头顶瞬间炸开,一条鲜活的生命,在顷刻间就消失。
冷眼看着花匠在面前自尽,元菁晚心中没有一丝的怜悯。
“老夫人,此事是儿媳处理不当,请老夫人责罚。”
论何人认错最快,定是冯氏无疑。
而今没有了花匠这个威胁在,冯氏自然要抓住机会,适时低头,既可以展现自己作为当家主母的风范,又可以将此事打住。
“今晚,去佛堂念经,静一静心吧。”
有些疲惫地挥了挥手,元老夫人闭目,念着佛经,而后起身来,走向内室,打算去看自个儿的亲外孙。
屋外,冯氏眸光如霜地对上元菁晚如古潭般幽深的目光。
而后,便见她微微笑了笑,“母亲不打算进去看一看孩子吗?”
这话中的讽刺意味,要多深就有多深!
冯氏深吸了一口气,在经过元菁晚的身边之时,低眉顺眼地垂着首的元菁晚,忽然抬首,笑吟吟地道:“母亲,你可有听过,因果循环的道理?”
“菁晚听说,有些冤死之人,因为心中怀恨,所以无法超生,经常会徘徊在自己死的地方。母亲你说,这花匠是真的觉得自己罪该万死,而以死谢罪,还是心有不甘而死呢?”
她的轻声细语,如同一阵幽风,吹在冯氏的脖颈处,让她浑身一阵。
“鬼神之说,本就是无稽之谈,菁晚你自小便待在尼姑庵中,怎么还会相信这些虚无的东西!”
虽然话是这般说,但元菁晚却是清楚地捕捉到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重新垂下首,“母亲教训的是,菁晚其实也不信,不过是今日看到这个花匠死有余辜,所以才有些感慨而已。”
待到冯氏的身影走过,元菁晚才慢慢地抬起首来,眸底,是幽深的笑意。
忙活了大半晌,等回到锦瑟居之时,舒珊已经累趴下了。
不过总算,保住了三姨娘母子的命。
元菁晚亲自端了脸盆来,拧干了湿巾,递到她的跟前,“今日你辛苦了,早些睡吧。”
“darling,这事儿是那个大夫人做的吧?”
闻言,元菁晚不由挑了下眉头,“何以见得?”
“看她那样子,就知道是个妒妇,今天连我都能看出来她很有问题,那些人都是瞎子么,竟然就这样放过她了,真是想想就觉得生气!”
63.063.见鬼,送上好礼
“这不过只是个引火锁而已,威力还远远不够,我本就未曾打算凭借此事掰倒冯氏。”
毕竟,冯氏的背后站着的庞大势力,不可忽视,而这一点,元老夫人也相当地明白。
所以她只能做出一点惩罚措施,而拿冯氏没法子。
掰倒冯氏,不急于一时。
无所谓的笑了笑,元菁晚换了个话题:“今日你取的那滴血,真的是三姨娘的孩子的吗?”
“当然不是了,孩子还那么小,而且还在母亲的肚子里,我怎么可能会在他的身上割一刀,那滴血,是三姨娘的。”
闻言,饶是元菁晚也不由诧异了。
看她难得露出这般的表情来,舒珊飞快地眨了下眼睛,“这种什么滴血认亲的本来就不科学,而且实验表明,越是亲生的,血滴在一块儿越有可能不会融在一起。”
元菁晚不由笑出了声来,“如此说来,今日还真是我们的运气好。”
没错,若是三姨娘的血与元峥朔的血无法融合,那今日倒霉的,可就是她了。
转身,元菁晚来到了书桌前,摊开笔墨纸砚,便开始认真地写起来。
舒珊翻了个身,用双手托住下颔,双腿往上翘,一晃一晃的,眨巴眨巴眼睛,“darling你在干什么?”
停下笔,元菁晚并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反而提声唤来了映月,附耳与她说了些话,她点首,拿着那张纸便消失在了眼前。
这么神秘的举动,立刻便吊起了舒珊的好奇心,她蹦跶下床,来到元菁晚的跟前。
“冯氏在辅国公府耀武扬威了这般久,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送上份好礼,让她的日子从此水生火热起来?”
“ofcourse!”
次日一早,便有宫车在外候着。
全府上下的人,都来送元菁晚与元芷瑶,毕竟一个府中,出了两个女官,可是个了不得的事儿。
而昨晚在佛堂念了一夜佛经的冯氏,面色格外不好,但还是坚持来送元芷瑶。
“母亲是身子不适吗?”
见冯氏面色不正常的苍白,元芷瑶有些担心。
“无碍,休息一晚便无碍了。瑶儿你在宫中,可要事事小心,宫里可不比家中,记得,要多往慈宁宫里走走,太后娘娘最喜欢的,便是嘴甜且伺候得当的孩子。”
“瑶儿记住了,母亲放心。”
马车上,舒珊放下车帘,哼哧了声,转而面向元菁晚,“darling你到底做了什么?看她脸色,真是跟见了鬼一样。”
闻言,元菁晚笑眯了眼,“是真的……见了鬼哦。”
瞪大了眼睛,两人正在大眼瞪小眼之际,元芷瑶已与冯氏讲完了话,上了马车来。
车内立马便安静了下来。
元芷瑶扫视了下车内的情形,笑了笑,“长姐对婢女,可真是好。”
没错,即便是贴身婢女,也只能随在车外,而没有舒珊那般好的命,可以跟随着主子一起坐在马车里头。
“母亲待二妹也是好得不行,即便是身子不适,也要来送二妹,不是吗。”
笑眯眯地回了一句,却是让元芷瑶瞬间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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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女人不坏,男人不爱嘛,哈哈~亲爱的们,乃们收藏了吗???
64.064.落败,不喜喝药
待到元菁晚与元芷瑶到了宫中之时,芙蓉轩与醉霞轩已经被收拾妥当。
两人皆是二品御侍,所以房间的布置格局都甚为典雅高贵。
才用过了午膳,便有太监前来禀报,让她们前往养心殿。
到养心殿门口,恰好看到有一抹身影正在教训一群太监,“皇上将药倒给绒球喝,你们便由着他?那还需要你们这些人有何用!”
听这语气,像是很生气的样子。
而被责骂的太监,则是齐刷刷地跪在地上,不敢出一言以复。
倏然,正在训人的燕思桦抬起了首来,看到不远处的两人,不由半眯起了眸子,摇起了手中的折扇。
“你们来得正好,有一事真是让本王头都快炸了,既然你们是御侍,那这个烫手山芋便交由你们了。”
说罢,便走下了石阶,来到她们的跟前,元菁晚与元芷瑶一齐行礼,“参见恪亲王。”
“这些虚礼就不必了。既然你们是阿祈的御侍,那服侍他用药一事,便交由你们了。”
闻言,元芷瑶立时便接下了话:“臣女定当竭尽全力服侍皇上的。”
而元菁晚却是微微一笑,问了一句:“敢问王爷,皇上可是极度不喜喝药?”
“是呀,就在方才本王不注意之时,他便将药倒给绒球喝了,你们若是有法子让他乖乖地用药,便是解决了本王的头大难题。”
恪亲王燕思桦乃是小皇帝身边的大红人,放眼天下,除了萧太后之外,便只有这恪亲王敢光明正大地唤小皇帝的名讳。
领了燕思桦的命令,元芷瑶目标明确地便去了御药房,而元菁晚却是让人带她去御膳房,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虽然作为女子,元菁晚不会什么女子该会的琴棋书画之类的东西,但对于厨艺她还是能拿得出手的。
毕竟被丢在尼姑庵里这么多年,若是不会厨艺,怕是早就饿死在深山里了。
她先让映月以最快的速度去御药房取小皇帝燕祈所要服用的药材,而后自己则是踏进了御膳房。
作为二品御侍,她一进入御膳房,便令里头的人都停下了动作,齐刷刷地看向她,“参见大人。”
“我需借用御膳房片刻,只需留一个人为我打下手便成。”
听到元菁晚的话,他们相当有自觉地离开,只留下主厨,为元菁晚打下手。
等她忙活会儿完了,端着盘碟子返回养心殿外头之时,便听到里头传来了一阵破碎之音,以及——小皇帝的冷嗤。
隐隐之中,伴随着女子的低泣之音。
元菁晚眸底泛起似笑非笑的光芒,而后,慢慢地拾阶而上,一旁的太监见之很自觉地为她打开了一侧的殿门。
入眼,便是向来以优雅美丽著称的南周第一美人元芷瑶侧倒在地,脚边,是破碎的碗片,她墨发如瀑地垂落,挡住了半边的脸。
乍看上去,像是落败的孔雀。
再往前一瞟,便瞧见一张精致华美的虎皮椅上,长身躺着个俊美无暇的少年,只是此时此刻,少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戾气。
65.065.膳食,喂给它吃
少年的眸光,如万里冰霜,落在元芷瑶的身上,没有一句话,却是在无形中令人窒息。
而在他的脚边,却是伏着一只雪白雪白的,毛茸茸的东西,是个活物,因为时不时还会动弹一下。
似乎是注意到了元菁晚的目光,忽而抬起了首,竟是一只雪豹!
只是这只雪豹实在是小,不过是头颅一般的大小,这般小巧的雪豹,元菁晚还是第一次瞧见,不禁多看了两眼。
直至,那道冰冷的眸光,转到了她的身上,她才慢慢地跪下,“臣女参见皇上。”
“你手上若是药的话,也同这个女人一起滚出去。”
话语中,没有一丝的留情,足以见得眼前的这个小皇帝,到底是有多么地讨厌喝药。
“回皇上的话,臣女听恪亲王说皇上近来胃口不好,所以臣女便去御膳房,为皇上做了道开胃的小菜。”
闻言,燕祈如冰霜般的眼眸,终于缓和了几分,懒懒散散地收回了目光,薄唇吐出三个字:“呈上来。”
听到这三个字,跪在地面,垂着脑袋,甚至连呼吸都不敢轻易出的元芷瑶,狠狠地咬紧了下唇。
以余光,看着元菁晚端着碗不知名的东西,来到燕祈的跟前,而后,掀开。
看到碗中的东西时,难得掀起眼皮,看了元菁晚一眼,而后,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酥甜,香软,没有任何的药味。
“这是什么?”
“桂圆与红枣,还有……皇上所服用的药,臣女煮了半个时辰,药已经完全融入了桂圆与红枣之中,皇上觉得如何?”
眸底,染起了丝笑意,如冰山碎开了裂缝般。
而后,他身子慵懒地靠回到虎皮椅上,薄唇轻吐:“滚出去。”
此话一出,殿内寂静非常,而原本跪在地上的元芷瑶,慢慢地调整动作,想要去收拾地上的碎片。
但她的手才只伸到一半,便有一道冷淡的嗓音传来:“一,二……”
慢慢的语调,却是能在无形之中压迫地人不敢呼吸。
元芷瑶身子一颤,再也不敢管地上的碎片,慌忙退了出去,在离开之前,眸光深邃地看了眼面色如常的元菁晚一眼。
养心殿内没有了闲杂人等,气氛似是缓和了许多。
而躺在虎皮椅上的少年,却是再未动过玉碗上的药粥,半阖着眸子,长睫微垂,投下斑驳的黑影,似是睡下了。
元菁晚一直保持着端着玉碗的姿势,而处在少年脚边的小雪豹,大摸也是无趣到极致,便开始舔自个儿的小爪子。
舔地白白净净之后,一对深蓝色的瞳仁转向了元菁晚,下一秒,便张嘴咬住了她的衣角。
往外拽,力道并不是很大,像是在与她逗着玩儿。
她忍不住低下眸,对上它水汪汪的蓝眼,旋即微微一扬唇角,将手中的玉碗拿了下来,递到小雪豹的跟前。
扑鼻而来便是香气,小雪豹眼睛一亮,便要凑过脑袋去,谁知它还没来得及动,后颈处便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给揪了住。
轻松地往上一提,小雪豹便只剩下了扑腾短手短脚的份儿。
危险的话音,响在她的头顶:“朕的膳食,你敢喂给它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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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066.诚意,如何伺候
闻言,元菁晚甚为无辜地眨了眨眸子,“皇上不是不喜欢吃吗?为了不浪费粮食,那臣女只好给皇上的宠物吃了。”
似笑非笑地一勾唇角,燕祈将手一松,可怜的小雪豹便直接跌落在青花瓷铺就的地面之上。
摔得四只爪子齐刷刷地趴开,不过幸而它毛厚,很快便爬起来,但显然是吸取了教训,离自家的主人远远地,追着自个儿的尾巴玩耍去了。
而元菁晚只觉眼前一晃而过只手臂,整个人便被强有力的力道给拽了过去。
跌撞在宽厚的胸膛之上,氤氲的龙檀香旋即弥散在鼻尖。
以及,他冷淡中,带着丝莫名的喑哑之音,“如何伺候朕,还需要朕教你?”
微微一笑,即便两人之间的距离极为之近,但元菁晚依然保持着处变不惊的态度,“皇上不嫌弃臣女的手艺便好。”
说着,挣开他的手,将玉碗递到他的跟前,慢慢说道:“若是皇上不知如何用膳,臣女自然可以代劳。”
她这是在讽刺他有手有脚,却懒到了家。
闻言,燕祈微冷的眸光落在了她的身上,良久,却是起身来,往里室走去。
虽然不知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但元菁晚还是跟了过去,毕竟她现下的身份是御侍,自然是要伺候好这个麻烦的祖宗。
以单手将一侧的屏风给推了开,入眼的,是一只搭了一半的积木,看这外观,似是要搭个塔。
“若是你能在一炷香之内搭完,朕便考虑喝了它。”
若是放在平常,元菁晚一定将手中的碗直接砸向眼前这个十万分欠扁的少年。
但……如今不行。
淡定地将手中的玉碗搁置在地面之上,抬眸,如古潭般波澜无惊的眼眸,对上他冷漠的眼底,“可是臣女觉得,这个买卖,有点儿不公平。”
能够在一国之君面前说出‘不公平’两个字来,也就只有她元菁晚有这个胆子了。
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梢,燕祈折回身,长身立在她的跟前,她与他之间,足足差了一个头的距离。
他略垂下腰,指节分明的手抬起,挑住她的下颔,令其微微抬高,高到可以与他直视的距离。
这个距离,他的唇,离她的朱唇,不过也只是半截手指的距离。
甚至是,他凉薄的气息,都准确无疑地扑散在她的面容之上。
“你拿什么,与朕谈条件?”
“臣女那日说的金矿,想来皇上已寻着了吧?”
温柔的笑,甚至连眉梢,都染了笑意,可是这笑中,却带了隐隐的狡黠之色。
燕祈眸底闪过一丝冷光,便听她似是轻描淡写般地接了下去:“那座金矿,极为特别,有近一半以上的金矿,都深埋在底下,臣女敢断言,这世上除了臣女与臣女的师父之外,无人能寻到最为值钱的那一部分。”
她的笑意浅浅淡淡,如春风般。
可是说出的话,却是能叫人分分钟掐死她。
当日她虽与燕祈做了一笔交易,可是这笔交易中,她却是留了一手。
想要得到全部的金矿?那就看他够不够诚意了。
67.067.退婚,可还满意
怨不得那日,燕思桦来回禀时,会说那座金矿的价值并不大,原来……真正的价值,全都掩藏在深处了。
冷鸷的目光,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看似孱弱的少女。
忽而,他一勾唇角,冷笑了声,松手,“你想要将靖远侯府拉入地狱,只是因为……靖远侯府在你母家败落之时,上门退婚?”
自那日她与他坦明了之后,他便让谢喻去将她所有的事情都调查了一遍。
这一查,倒是查出了些有意思的东西。
比如,元菁晚在出世之前,就曾与靖远侯府的世子宁致安,定了娃娃亲。
可就在元菁晚的母家衰落,生母猝然离世之时,靖远侯府丝毫不顾旧情,在当日便提出了解除婚约的提议,与元菁晚撇清了所有的关系。
不过就因为这一点,而让她对靖远侯府有如此大的仇恨,甚至毫不保留地在他的面前流露出来。
他,不信。
提及靖远侯府,元菁晚的眸底,掠过了幽深的光芒,转瞬即逝,“皇上似乎,有些跑题了吧?”
她这是不想说实话的意思。
燕祈本就不指望着她会讲实话,冷冷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筹码确实够大,但若是想因此,而让朕庇护你,你还远远不够。”
“臣女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庇护,臣女是皇上的御侍,伺候皇上,让皇上服药,是臣女应尽的职责。”
这番话,自一个女子的口中吐出,确然是……够狂妄!
可燕祈却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女,有能力,说出这番话来。
“搭吧,让朕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
低首答了个‘是’,元菁晚便走到了积木之前,盘坐而下,开始认真地搭起来。
她的容貌,算不上惊艳,但却有一种静谧般的美好,尤其是认真的时候,长而卷的眼睑,映衬着逆打而来的柔光,显得她的恻容,显山似水。
殿内的气氛,十分安谧,只有她搭积木时,发出的声响。
绕回到虎皮椅前,慵懒地躺下,原本追着自个儿尾巴玩耍的小雪豹见主人又回来了,便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燕祈难得来了兴致,弯腰将它给一把捞了起来,放置在自己的膝前,白皙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小雪豹的茸毛。
但眸光,却一直停留在不远处,那个认真搭着积木的少女的身上。
搭到最后一块之时,殿外,传来了太监的声音:“皇上,穆太医来了。”
闻言,燕祈的眸底,闪过了丝不耐,冷着脸,并没有出声,但是殿门却在下一刻被推了开。
进来一抹硕长的身影,穆淮提着只医箱,入殿一眼就瞧见燕祈懒散地靠在虎皮椅上,怀中抱了小雪豹。
他只瞥了来人一眼,而后,又将目光转了回去,薄唇轻吐:“搭完了?”
将最后一块积木搭好,元菁晚慢慢地站起身来,应道:“不多不少,刚好一炷香的时间,皇上可满意?”
听到有女子之音,穆淮的脚步明显一顿,眸光射向屏风那处,眸底,掠过一丝暗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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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068.好看,伺候沐浴
片刻,收回,走近躺在虎皮椅上的少年,“皇上,该药浴了。”
闻言,虎皮椅上的少年朝屏风处的元菁晚看了一眼。
元菁晚立时便会意,慢慢地走了过去,还未来得及说话,少年将手一甩,直接便将小雪豹丢到了她的怀中。
虽然小雪豹的个头很小,但这么毫无征兆地被丢过来,力道还是比较重的。
她不由倒退了一步,才堪堪站住了身子。
而小雪豹不过只挣了下,就极为乖巧地待在元菁晚的怀中,看这淡定如斯的模样,显然是被自家的主人给扔习惯了。
长腿旋即往另一处走,冷淡的嗓音响起:“还不跟上来。”
怔了下,元菁晚才抱着小雪豹跟上他的脚步,而在听到燕祈的话之后,处在不远处的穆淮面色一变。
“皇上……”
“今日,不需要你伺候了,退下吧。”
果断,简洁,没有半丝回转的余地,说完这句话,少年的背影便已经不见了。
而跟随在他身后的少女,也随着他很快消失在转角。
独留下年轻的御医,在空荡的养心殿内,袖下的手,倏然握紧,眸光一点一点地冷却,而后,扯了抹讥讽的笑意,转身,离去。
到了烫沐阁,看到冒着热气的温泉,元菁晚才明白过来,这厮是要让她伺候他沐浴!
“楞在那儿做什么,过来。”
冷然的嗓音打断了她的诧异,少年阴鸷的眸光扫过来,显然是不悦她的迟钝。
将怀中的小雪豹放了下来,元菁晚几步至他的跟前,犹豫了一下,才动手为他褪去衣裳。
虽然在之前,她已经有多次与这个少年近距离地接触,但像如今这般,站在他的跟前,为他褪衣裳,还是第一次。
尤其是还要顶着他冷鸷的目光,这让她,觉得有些别扭。
褪到最后一件之时,她忍不住咬了咬下唇,深吸一口气,将他最后一件衣裳慢慢地褪了去。
映入眼帘的,是少年精瘦的胸肌,但让她惊愕的是,他的胸前,有斑驳的伤痕,有大有小,有深有浅。
而最为刺目的,是那一道在心口处的伤痕,这道伤痕极深,即便看着已经经历了许久的时间,但还是很明显。
“朕的身体,很好看?”
戏谑的嗓音,响在头顶,让她瞬间回了神,耳垂处,微微发烫起来,略微尴尬地挪开目光。
恰在此时,小雪豹一个猛冲,便一头扎进了温泉之中,激起一阵的水花,打破了原本的尴尬感。
“皇上,可以药浴了。”
低垂着眼眸,不再看第二眼,话音听起来,温温吐吐。
唇角,勾起了丝似笑非笑,燕祈看了她一眼,而后迈开长腿,进入温泉之中。
原本以为能够稍稍松口气的元菁晚,再次被那道冷淡的嗓音叫了住:“过来。”
黛眉微蹙,虽然不情愿,但元菁晚还是走了过去,低声道:“皇上还有何吩咐?”
他的手,往水下那么一摸索,而后,往上一抬,便揪出了浑身滴着水,摆出一副懵懂无知模样的小雪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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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们想看到女主被吃么……
69.069.温热,不感兴趣
原来是让她给小雪豹沐浴。
元菁晚暗自里松了口气,将小雪豹接了过去。
少年的目光,冷冷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随后放松身子,半阖了眼眸。
没有了少年的注视,元菁晚开始为小雪豹顺毛,大摸是她顺地太过于温柔,小雪豹太过于享受,它竟是不安分地甩起了爪子。
溅起的水花,喷到了元菁晚的脸上。
她有些不悦地一把抹去水渍,以一只手按住小雪豹,另一只手加重了力道。
被她粗鲁的动作压疼了,小雪豹便开始反抗,它的毛发极为滑顺,不过是那么一挣,就挣脱了元菁晚的手。
下意识地倾身去抓,但这泉壁实在是过滑,她只觉脑袋一白之际,整个身子就往前栽了过去。
在落入水中,泉水一股脑地涌进口内之时,元菁晚极为懊恼。
因为……她是个旱鸭子!
不过转瞬,她的腰肢便被一只有力的臂膀给圈了住,往上那么一捞,冒出水面,碎发黏着水,半遮半掩住了视线。
她被呛得不由直咳嗽。
耳畔,是那道独特的戏谑嗓音:“怎么,这么快便忍不住,想要与朕一块儿沐浴了?”
元菁晚心中微微有些懊恼,似乎只要一遇上这个冷傲的少年,她的运气就特别地差。
抬手,一把抹去眼前的水渍,元菁晚淡定如斯地开口:“皇上,臣女还没有到如饥似渴的地步。”
眸光之中,含着显而易见的嘲讽之意。
她的言下之意很简单,不过是嫌弃他尚未及冠,就想要女人了?
唇畔处,勾起一抹似笑非笑,长臂只稍那么一用力,她柔弱的身躯,便撞上了他坚硬的胸膛之上。
很清晰地,能够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旋即,以单指挑起她的下颔,与她微微愠怒的眼眸相撞,“主动送上门的女人,朕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臣女听闻,皇上自登基之日起,便从未踏进过后宫,想来定是对女人并不感兴趣,又何必来吓唬臣女呢?”
没错,偌大的后宫,至今为止,只有四个嫔妃,外加一个皇后,何其冷清。
而且最让人惊愕的便是,小皇帝从未翻过牌,更未曾踏进过后宫半步。
民间谣传,小皇帝要么是不能人道,要么就是个断袖,否则,放眼天下,有哪个男人,能够坐怀不乱?
身子倏然靠近了几分,两人的鼻尖,几乎碰在了一块儿,他阴鸷的眼眸,一寸一寸地解剖她看似淡定的面容。
冷笑,他骤然松开了手,但已是没有什么兴致再沐浴,直接便起了身来。
随手取过搁置在泉沿边的浴巾,往外走。
处在温泉中的元菁晚暗自里松了口,正打算出来,却有一道冰冷的嗓音飘了过来:“朕的御池,不是他人想进便进,想出就能出的。”
这个少年,可是一点儿也不会让自个儿吃亏的。
先前被元菁晚明朝暗讽不能人道,却不解释一句,而是采取了另一种法子来惩罚她。
闻言,元菁晚的动作便顿了住,心中微叹,正想要说些什么,腹下忽然便传来了阵熟悉的温热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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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我想说明一下,虽然此文是复仇文,但是主要是以男女主的感情为主,惩治渣男渣女们的戏份自然也是不会少的,不过还是要围着男女主来发展,作者君想多写写他们的感情故事,如果不喜欢这样写法的亲们,作者君是不会勉强乃们入坑的……
70.070.无视,就是娇气
来不及说话,元菁晚赶忙爬出了温泉,顾不上浑身衣裳湿透,想要往外跑,但同时,一只长臂已拦在了她的跟前。
“无视朕的话?元菁晚,你很有胆量。”
“皇上,臣女有极为紧急的事需立刻处理,还望皇上能让一让。”
眼前的女子,浑身湿透,湿衣紧贴着她的肌肤,将她如雪般柔滑的美肌衬托地十分明显,尤其,是她胸前那两处……
虽然尚未及笄,但显然已发育地非常良好。
不过,她此时此刻的面色,却看起来不是特别地好。
尤其是在说话之时,还下意识地咬住了下唇。
“你怎么了?”
见眼前的少年还是不肯让身,元菁晚只觉腹下的疼痛感愈加明显,不过是片刻的功夫,额前便冒出了虚汗。
“臣女……来葵水了。”
即便这话在一个男人的面前说出来很是尴尬,但现下情况紧急,元菁晚只能实话实说。
眸底,闪过一丝诧然,“你……”
元菁晚懒得与他再废话,直接将他的手给拨了开,但她还没来得及跨出一步,下腹一阵剧痛,带动着她腿一下酥麻。
直接便往前栽了过去。
却在下一刻,她被身畔少年有力的臂膀给一把揽了过去,她的脑袋尚还处在一片空白之际,少年便直接将她给拦腰抱了起来。
抬眸,她只能看到他如冰雕般美好无暇的下颔,虽然抿着嘴,依旧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但不知为何,元菁晚却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以单手推开一扇移门,里头,摆放着一个金色的木桶,木桶的一侧,有源源不断的温水,往里注。
而这次,他不再如从前那般暴力,动作显然是温柔了几分,将她放置在木桶之中。
离开了他的怀,元菁晚一眼便瞧见了他的外衣之上,沾染上了点点的血迹,这些血迹的来源……毫无疑问。
饶是她再如何淡定,也不由微微红了耳垂,“皇上,你……”
“知道晦气,便给朕待在这儿,干净了再出来!”
眼前的这个少年,可是有严重的洁癖,却在今日,在知晓她来了葵水之后,还能抱着她,将她放到木桶之中。
这……确然是出乎元菁晚的意料的。
虽然他的眸光冷如霜,话音之中尽是嫌弃之意,但元菁晚却难得没有与他顶嘴。
“多谢。”
至少,他没有因为洁癖,而将她一个人丢在原地不管不顾。
冷傲地瞥了她一眼,“娇气!”
没错,在燕祈的眼里,这个女人就是娇气,不过便是掉进了御池之中,结果却是来了葵水。
这便也就算了,还让他的衣裳上都沾染上了血渍。
话落,他便不再停留,推开移门快步走了出去,显是急着要去将身上的脏衣裳换下来。
不多久,便进来了个宫女,低着首,却是给她带来了干净的衣裳,想来定是燕祈所授意的。
换好了衣裳出来之时,回了殿内,竟是看到有宫人在添灯,元菁晚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在养心殿已待了许久。
71.071.换上,还过得去
而在屏风的另一处,有一张檀木长桌,两个太监外加一名宫女,正在布菜。
皇帝的晚膳,自然是极为奢华,单只是看这桌上令人眼花缭乱的菜系,便能叫人食欲大开。
布好菜,掌好灯,这些人便很自觉地全数退了下去,养心殿内本就很安静,这些人一走,就愈加寂静地可怕。
恰此时,里室的门被推了开,燕祈着一身玄色的衣衫,出现在视线之内。
在他的脚边,跟着的是小雪豹,雪白雪白的茸毛,因是初初洗了个澡,所以看起来格外可爱。
燕祈微冷的眸光瞥了元菁晚一眼,而后,迈开长腿,很快便坐在了长桌尽头的位置。
才凉凉启唇:“朕的寝殿,不需要木头人。”
闻言,元菁晚赶忙行至他的身侧,看似低眉顺眼地为他夹菜。
但她每夹一样菜到燕祈的碗中,他的眉梢,都不动声色地蹙了一下,明显是对她夹的菜不满意。
夹到最后,元菁晚觉得手都累了,干脆便搁下了竹筷,“御膳房所做的膳食,都不合皇上的口味吗?”
语气中,已添了几分不耐烦之意。
元菁晚只觉得,不是御膳房的膳食不合他的胃口,而是眼前的这个少年,故意在给她找茬!
谁知,燕祈却是忽然站起了身来,像变戏法似得变出了件衣裳,直接就丢向了元菁晚,“换上。”
元菁晚抱着衣裳,有些莫名其妙,但一想到眼前的这个少年君王一向阴晴不定,还是忍了住,依他所言换上。
他抛过来的,是件男装,毕竟她是个女子之身,穿上去还是略显宽大。
不过不得不说,元菁晚穿上男装的模样,倒是真有种玉面小生的感觉。
小巧的面容上不施粉黛,双眸如古潭般幽深,隐隐之中,透着几分疏冷之意。
燕祈的眸光,光明正大地落在她的身上,微敛,薄唇一抿道:“这般一看,倒还是过得去。”
他这是在明晃晃地嫌弃她长得,不够好看。
元菁晚白了他一眼,不恭不敬地回道:“后宫的佳丽都无法入皇上的眼,臣女这般的姿色,自然更加不敢妄想了。”
一勾唇角,燕祈没有回她的话,忽而一步上前,在她错愕的目光之下,直接揽住了她的腰肢。
而后,脚尖一点,竟是直接翻窗飞了出去!
虽然元菁晚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她却是不曾想到他竟然会直接抱着她,如此轻松地将轻功运转地如云流水。
暮色之下,他单手抱着她,在皇宫的屋檐之上飞跃,不过是片刻的功夫,便出了皇宫。
落在不知名的长巷之内,而眼前的少年似乎并没有要对她解释来此处的意思,直接便往前走。
没法子,元菁晚只能跟在他的后头,默不作声。
直至,眼前出现了一家小吃铺,虽然规模并不大,但生意却是不错。
在其中忙活的,是两个已年过半百的老夫妻,即便生意忙碌,但他们的面容之上,却始终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
其中,那位老妇人一见到燕祈,立马便迎了上去,笑道:“小公子来了?可是还像往常一般?”
72.072.实话,客死异乡
而原本冷冰冰的燕祈,在来到此处之时,难得一向薄凉的唇角处,有了抹浅淡的笑意。
不得燕祈说话,那老妇人又眼尖地发现了处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元菁晚,上上下下打量着,目光中,没有一丝恶意。
“这是……小公子的小娘子吗?哎哟,长得可真是水灵!来来来,别站着,快坐下!”
说话间,便拉住元菁晚的一只胳膊,将她拉到角落处空出来的位置上。
这老妇人如此热情,而且还误会了他们两人的关系,却是叫元菁晚有些哭笑不得了,“大娘您误……”
谁知,她的解释还没说完,另一只胳膊便被一只冰凉的手给扣了住,直接将她给硬拽着坐了下来。
“姜大娘,你这些年不是一直在找离家多年的儿子吗,她会一些占卜之术,不如便让她试一试吧。”
燕祈冷冷淡淡的一句话,却是叫姜大娘眼睛一亮,抓住元菁晚的手便不肯松开了,“小娘子,小公子所言可是真的吗?你真的能帮我算出我的儿子,如今在何处吗?”
看到姜大娘眼中满是期望的神色,元菁晚微微蹙起了眉梢,“我是会占卜之术,但却无法准确地知晓大娘你儿子如今到底身处何地。”
“是吗……”
听到元菁晚的话,姜大娘的眸底闪过浓浓的失望之色。
原本,像这般的闲事,元菁晚是不会去管的,不过坐在她对面的少年,一直用阴鸷的眸光注视着她,让她一阵头皮发麻。
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我可以通过观大娘的手相,算出大娘会在何时能够再次见到自己的儿子。”
虽然无法知道儿子的所在地,但若是知晓自己什么时候能见到儿子,多少也是个期盼!
元菁晚被姜大娘单独拉到了屋内,而燕祈也在同时跟随着走了进来。
当着两个人的面,元菁晚拿出了龟壳,并让姜大娘将右手伸出来,观手相,行占卜之术。
燕祈负着手,眸光微凉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将龟壳摆弄地如行云流水般,看着,倒是有模有样。
‘砰砰砰’地三声响,三枚铜板在龟壳里转悠了一圈,最后,停下。
元菁晚的指腹按在铜板之上,良久,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晦暗,而后,才慢慢地收回。
“如何?我的儿子,何时才能回来?”
见元菁晚收回了手,姜大娘迫不及待地问道。
“十年,大娘必定能看到,自己的儿子。”她的话音,清淡如水,可是却在无形中,带着笃定的意味。
十年?这对于一个年轻人而言,也是够长了,又何况是一个半个身子入土的老人。
但有了元菁晚这句话,姜大娘却是顿时觉得有了等待的信念。
在小吃铺用完了饭,燕祈并未急着回去,反是沿着长巷,一直往下走。
直到听不见另一头,小吃铺喧闹的声音,他才止住了步子,话音微冷:“朕要听,实话。”
闻言,元菁晚立时便明白了过来,毫不隐瞒地如实道:“从姜大娘的手相,与占卜的结果来看,她的儿子……在数年前,便已经客死异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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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073.对付,光明正大
“所以你以十年为期,让她有盼头地活下去?”
只需元菁晚的一句话,燕祈便已知她的深层意思。
原本,他还以为,她会如实言说,却不想……
“为何不如实相告?”
微微一笑,元菁晚眨了眨眼眸,有一抹狡黠,一晃而过,“皇上在那个小吃铺里,很不同与寻常。”
言下之意便是,他燕祈甚为看中小吃铺里的那两位老人,所以她才会没有说实话。
轻轻一挑眉间,“朕竟不知,你还会为朕着想。”
“臣女是皇上的御侍,做任何事,自然是要以皇上为先的。”
元菁晚这马屁拍得,可真是啪啪响。
眸底,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薄唇微张,欲要说些什么,忽而,他眸光一冷。
身子向前一倾,在元菁晚错愕的目光下,他一把搂住了她的腰肢,旋即,抱着她整个人来了个大旋转。
与此同时,一支长箭与他们擦肩而过,在顷刻间,削去了元菁晚的几根青丝。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长巷的石壁之上,便站着一排手持长弓的黑衣人。
而就在他们几米开外之地,还有一排手握长剑的黑衣人,剑锋凛凛,充满着肃杀之气。
‘嗖’地一下,有一抹矫捷的身影在同时立在了他们的跟前,右手持剑,即便是面对着这么多的杀手,也未有半点的胆怯之意。
“皇上,就只有他一个人,护我们周全么?”
看到对方都已经露出头了,自己这边却只有一个侍卫冒出来,元菁晚忍不住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问题。
燕祈搂着她腰肢的那只手,并未松开,听到她的话,只是低垂了眼眸,冷淡的眸光,落在她隽秀的面容之上。
微微眯起,似笑非笑,“你觉得,朕会对付不了这些小喽啰?”
“皇上你直接说,因为你出宫匆忙,所以只让一个贴身侍从跟随,不就成了,何必绕个大弯子,偏要逞能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无视了前头的一帮刺客,像是在闲云漫步一般地悠哉。
立时便激怒了眼前的刺客,齐刷刷地亮起了长剑,长弓拉起,万箭齐发,准确无疑地朝着他们射来!
“若是换做他人,敢如此与朕说话,朕已经让他下了无数层的地狱。”
凉薄的嗓音中,充盈着危险之意,少年在她耳畔吹风之际,已运转起轻功,身形如鬼魅般地躲开了那些利箭。
即便是有了她这个累赘,他也能轻而易举地避开,并且随着翻身,旋转,一脚飞踹一个刺客。
一系列的动作,干脆,利落,也够狠辣。
只一脚下去,便叫那些人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可是臣女至今安然无恙,足以见得,皇上舍不得臣女死,不是吗?”
待到有了喘息的机会,元菁晚笑得眉眼弯弯,如是回道。
眼前的少女,笑得如一只狡黠无比的狐狸,像是将他心中所想所思,都看得一清二楚般。
唇角一扬,再次一个旋踢,最后一个刺客,也应声倒地,只剩下口吐鲜血的份儿。
以两只手钳制住她的下颔,他不过是一低首,凉薄的唇瓣,便停在她的耳边,凉气微吐:“光明正大地勾引朕?嗯?”
74.074.得治,自恋是病
“皇上,自恋是一种病,得治。”
不动声色地侧开了脸,淡定如斯地说道。
话落,便用一只手推开了他,看了眼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黑衣人,元菁晚径自向前头走去。
却不想她才只迈了两步,原本躺在地上的一个黑衣人,忽而支起了身子,口中用力一吐。
一枚泛着金光的银针,直逼她而来!
手臂,被人用力地往后一拽,脑袋直直撞ru一个坚实的怀抱,旋即,她只觉整个人处在上升之中。
再回过神来之际,往下一瞟,却是发现他们竟然立在了长巷的石壁之上。
而在下方,那个方才对她使暗器的黑衣人,已经被一刀毙命了。
元菁晚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身后搂着她腰肢的少年,已冷冷开口:“回宫。”
待到回了养心殿,燕祈长臂一伸,直接便将她给丢在了床榻之上。
即便这是龙榻,但这么直直地丢上去,也是摔得生疼,元菁晚有些懊恼地揉着摔疼的后背,坐起身子来。
“刺杀皇上的人又不是臣女,皇上拿臣女出气,算什么?”
不冷不淡地瞥了她一眼,燕祈的身子晃了一下,一屁股便在她的旁侧坐了下来,旋即,自袖间掏出一只小瓶子。
二话不说丢到了她的怀中,而后,他便开始低头解衣裳。
元菁晚一怔,下意识地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之上,阻止了他的动作,“皇上,方才是臣女说错话了,皇上若是要罚,臣女无话可说,只是……”
“青涩的身体,朕会感兴趣?”
轻蔑而又嘲讽的话音,顿时便叫元菁晚住了嘴。
将她的手别开,少年兀自褪衣,将上身的衣裳脱去之后,入眼的依旧是他那副精瘦,而又遍布着斑驳伤痕的身躯。
不过……在他的左臂处,有一点夺目的红,在红点的周围,有黑紫色的圈,不断地向外扩展。
即便元菁晚是个医理白痴,但还是能在一眼便瞧出来,“皇上你中毒了?臣女去唤太医……”
柔夷,被一只冰凉刺骨的手按了住,身子被直接拽了回来,“朕让你动了?”
这说话的口吻,明显是不喜她擅作主张去找太医。
无奈,元菁晚只得又坐了回来。
看着少年屏息,以内力将左臂处的银针给逼了出来,银针落地,发出‘锃锃’的声响。
这枚银针,通体都是黑色的,足以见得其毒性很烈。
但眼前的少年,却只是微微蹙了眉,不过是薄唇有些不似正常般地苍白,其他的,倒没什么不同。
将银针逼出来之后,他上身往后一靠,才冷冷开口:“上药。”
虽然她的手法并不怎么熟识,但有了上次的经验之后,这次她上药的速度,倒是快了许多。
待到她上完了药,燕祈才取出了另一只瓶子,自里头倒出一颗白色的药丸,吞了下去。
见之,元菁晚折身,倒了杯温茶,递到他的跟前。
他眼皮微微掀开了些许,身子没有动,却是就着她的手,薄唇贴在杯几之上,饮了几口。
服了药,燕祈的面容之上,难得添了几分疲倦之意。
这也难怪,原本风寒便没有好,出宫一趟,又遇上行刺,中了毒,铁打的身子,也是会承受不住的。
“皇上,天色不早了,不如早些歇息吧?”
元菁晚轻轻柔柔的话音,像是催化剂一般,让燕祈不由自主地‘唔’了声。
伺候着他上了龙榻,元菁晚才算是松了口气。
这个冷傲而又行事乖张的少年,真是太难伺候了。
心中暗自感慨,元菁晚折身走向烛台,将灯芯给掐灭,整个大殿,在顷刻间便陷入了黑暗。
一个转身,却是撞上了坚硬的胸膛,没搞清是个什么情况,元菁晚只觉,周围的气压,在顷刻间骤降。
如是处在,冰天雪地之中般。
“谁允许你,灭灯的?”
冷鸷的嗓音,危险非常。
即便殿内视线昏暗,但元菁晚一抬首,便能看到少年如冰雪封彻般的眼眸。
她怔了下,像是想到了什么,轻笑道:“难道……皇上是怕黑?”
她不过才将灯给熄灭,他便迫不及待地起来,原来……这个看似*丝逆天的少年,竟然会怕黑!
冷眸,微微眯起,少年似笑非笑地垂眸,看着只及他下颔处的少女,笑得如偷了腥般地开怀。
唇角一扬,他不过是一垂腰,便将她整个人举了起来,在她的惊呼声中,他直接将她扛在肩上。
“燕祈你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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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075.喜欢,挑战刺激(求首订)
这个少年发起疯来,完全出乎她的意料,这叫她,一时之间有些乱了阵脚。
被一把丢在了龙榻之上,后背上的痛感才传来,庞大的身躯,随之便压了上来。
一手,将她想要挣扎的双臂固定了住,双脚,往下一夹,以一种暧昧到极致的姿势,将她的下半身也固定了住。
危险的气息,随之响起:“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连朕的名讳也敢叫?信不信,朕摘了你的脑袋?撄”
元菁晚被他压得气喘吁吁,想要挣扎,但动一下,却发现自己的身下,有热源不断地往外冒。
不由懊恼地咬紧了下唇,这葵水,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要想摘臣女的脑袋,随时都可以,但是,只要臣女尚有呼吸,便绝不允许任何人,羞辱我!”
生死与她而言,没有半点的可怕偿。
她是死过一回的人,前世,她有什么不曾经历过?
亲人的算计,爱人的利用,她将所有的痛,都体会了一遍。
因此,重生归来,她曾发誓,这世上,没有人,可以羞辱她!
那些亏欠了她的人,她会,一笔一笔地,向他们要回来!
但眼前的这个少年,却是一次又一次地突破她的底线,这让她……忍无可忍!
燕祈一怔,身下的少女,如古潭般波澜无惊的眼眸,难得泛起了恼怒,如是一只炸了毛的狐狸。
看这一副倔强不屈的样子,他,似乎是真的踩到了她的雷区。
不动声色地一扬唇角,搂住她的腰肢,来了个翻转,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元菁晚便被他带到了里侧。
但他搂着她腰肢的手,却并未松开。
冷淡的嗓音,却是比平常,添了几分暖度:“朕累了。”
他累不累的,与她有何干系!
她咬牙切齿地道:“松手。”
但身后的少年,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又紧了几分,将她娇弱的身躯,往自己的胸膛处又带了几分。
“元菁晚,你的规矩都学到哪儿去了?谁教你,这么与朕说话的?”
虽然话音听起来依旧冷冰冰,但却没有像方才那般,充满着危险。
“有南周第一美人之称的,是臣女的二妹,而臣女,不过是个在山中摸爬滚打长大的野丫头,去何处学所谓的规矩?”
这话,听起来要多讥讽,便有多讥讽。
“朕便是喜欢,挑战刺激的。”
说话间,还故意在她的后颈处,吹凉风。
力气敌不过她,考虑到自己完全处于弱势之中,本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理念,元菁晚选择退一步。
“皇上,臣女来葵水了。”
这个少年,如此地洁癖,她不信,他会不嫌弃她来了葵水,还如此亲密地搂着她。
“刚好,朕抱着还暖手。”
他手上的温度,不论是在什么情况下,都是冷冰冰的,没有丝毫温度可言,就如他呈现在世人眼中的表象一般。
咬牙,元菁晚将他的祖宗十八代问了个遍,“那臣女给皇上拿汤婆子。”
“磕手。”
语气中,已添了几分不耐之意,长臂一拦,横在她的腰间,充满了警告的意味,“再不安分,朕便将你丢到驯兽圈里。”
当今小皇帝,最喜看猛兽相斗,也因此,在皇宫中特地开出了一个驯兽场所,专为帝王之用。
闻言,元菁晚有些无奈,“皇上若是想要暖手,只要皇上一声令下,后宫佳丽自然会争先恐后地爬上龙榻。”
“既然你知晓,天下的女人,挣破了脑袋都想要钻进朕的龙榻,又为何如此地推三阻四?想要在朕的面前,表现出与众不同,进而吸引朕的眼球?”
元菁晚像是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之话般,嗤笑出声来:“皇上,臣女很早便已经说过了,臣女想要什么东西,自然会用自己的双手去争得,不需要依靠任何人。”
“嗯,倒是有几分骨气。不过……依你如今的实力,想要凭借一己之力掰倒辅国公府与靖远侯府?简直是痴人说梦。”
微微一笑,“皇上与太后娘娘之间的较量,不就是臣女与辅国公府、靖远侯府之间的较量吗?”
“你猜,四明山中,除了朕派去的人之外,还有何人。”
他忽然将话锋一转,话题换得,可真是有够任性。
眉间微微一挑,“还有靖远侯府的二公子,宁晟尧的亲信,可对?”
眸底,冷了几分,“你早就知道?”
当然早就知道,前世,发现四明山有金矿的人,其实是宁晟尧,但是他将整个四明山都翻遍了,却依然无法找到真正的金矿藏身地。
而当时,她被所谓的爱情迷昏了眼,一心一意想要为他做事,三日三夜不曾合眼,才为他测出了准确的金矿藏身地。
这座金矿,也成为宁晟尧日后坐上摄政王之位最大的砝码。
如今,她不动声色地将这座金矿的所在之地告诉了燕祈,一来,让宁晟尧血本无归,二来,还可以赢得燕祈的信任。
一箭双雕,她何乐而不为呢。
“臣女在四明山勘察时,曾经碰到过宁二公子,知道他也在,自然是很正常的。”
闻言,他眸底的冷意渐渐散了下去,却听她忽然问道:“皇上觉得,宁晟尧此人,如何?”
“靖远侯府的庶子,虽有几分本事,但一直不得靖远侯的器重,多年来,默默无闻,跟随在其大哥,靖远侯世子宁致安的身后,为其谋事。”
若不是在四明山中发现了宁晟尧的亲信,进而发现他竟然也在打着金矿的主意,燕祈怕是永远也不会注意到,这个默默无闻的庶子。
但即便是注意到宁晟尧,燕祈也只是让燕思桦将其调查了一二,并未深入,想来,此人不过也只是个为宁致安铺路的石子罢了,所以也就未太在意。
听到燕祈的话,元菁晚却是笑了,这笑中,带了几分料峭,“皇上可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
“很多时候,往往是那些你平常不在意的,却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你致命一击。”
微眯起了眸子,晦暗不明,“朕所知,靖远侯府与辅国公府也算是表亲,但你自小便被送到了尼姑庵中,又如何会知晓,宁晟尧是怎样的人?”
和聪明人讲话,最为头疼的便是,你一门心思地想要将他引入自己挖的坑中,他却能很快瞧出来。
倒过来,还反打一耙,得不偿失。
此时此刻,元菁晚面临的,便是这般的境况。
她想借用金矿一事,让燕祈能够发觉到宁晟尧的野心,进而可以方便她日后的行事。
但是眼前这个睿智的少年,却在同时,也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比如……她为何会如此地了解宁晟尧的为人。
淡淡地笑了笑,她不慌不忙地回道:“臣女不但了解宁晟尧,而且还了解靖远侯府与辅国公府的所有人,之前臣女便说过,臣女要让他们,一起下地狱。”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若是连他们的一些基本情况都不了解,那与纸上谈兵,又有何差别?”
不得不说,元菁晚偷换概念的本事很大,这张巧嘴,总是能将黑的说成是白的。
若是换做别人,怕是铁定相信了。
但,这并不包括燕祈。
他可是很清楚,怀中的女人,是比狐狸还要狡猾的。
至今,她与他说的话,他只可相信三分之一。
“说得倒是大言不惭,皇宫,可不像大宅子,一步错,便是万劫不复。”
他的嗓音,低低的,少了几分冷意。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他喑哑着嗓音道:“朕困了。”
强撑着睡意,与她说了这般多的话,这会儿子,是真的撑不住,话音落地,便睡了过去。
元菁晚本是想等他熟睡了之后再溜走,却不想她身子才稍稍地一动,搂着她腰肢的力道,便立时紧了几分。
阴鸷的嗓音,旋即响起:“朕的耐心,可不多。”
他竟然会有感觉!
缩了下脖子,元菁晚商量性地开口:“皇上,臣女不习惯与别人共枕而眠。”
“哦,日后会习惯的。”
冷冷淡淡的嗓音,却是让元菁晚险先咬断了自个儿的舌头。
日后?他难道还真的,想要将她当成暖床的工具了?!
元菁晚懊恼地想要摆脱他的臂膀,耳垂处,凉风再次袭来:“熄了灯,你想让朕一个人,在黑夜里入眠?”
话音中,已有不耐之意。
抱着她的少年,竟然不再傲娇,承认自己怕黑,这叫元菁晚挣扎的动作,一时顿了住。
“臣女以为,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能够吓住皇上的。”
冷笑,燕祈直接回了一句:“你连最寻常的女工也不会,还敢来要求朕?”
“只要臣女有心想学,没有学不会的,不过皇上怕黑,却是想学,也学不来的。”
怀中的女人,今晚是铁定不想让他睡觉了,三番五次地吵醒他,心眼儿可真是坏!
抬手,将她侧转过来,四目相接,她的眸光,十分地清明,捏住她的下颔,略微抬高了几分。
他不过是往前倾了下,两人的鼻尖,几乎便贴在了一块儿。
灼热的气息,扑散在眼前,迷失了双眼,“很简单,你日日来为朕暖床,朕有美人在侧,自然便不再惧黑夜。”
这般近乎挑逗的话语,却不见元菁晚有半分的恼怒,反而,她勾起了唇角,笑得极为诚恳,“既然皇上不嫌弃臣女,臣女又怎会拒绝。”
想要让她为他暖床?那就看他,有没有这个福气了!
见她笑得一脸狡猾,燕祈自然知晓,怀中的女人又开始动歪心思了。
不过……他眯了下眸子,眼皮越发地沉重起来。
她的那些坏心思,待到他有精神了之后,再慢慢地掐灭,他会让她知晓,她元菁晚,永远也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翌日,元菁晚是被细碎的动静给吵醒的。
自从重生之后,她一直都是浅睡眠,所以即便是这般细小的动静,还是让她立即便醒了过来。
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抹明黄,伴随着一道凉凉的嗓音:“醒了。”
霍然间,元菁晚便清晰了过来,在坐起身来的同时,她发现,内室之中,已有两名宫女,正垂着首,一言不发地为燕祈更衣。
该死,她昨晚竟然真的睡过去了!
面前的少年,似笑非笑地看着坐在龙榻上的女子,咬着自个儿的下唇,面色如风云般变幻。
莫名地,他觉得心情有些好转。
元菁晚动了下身子,却发现自己的身下,有异常之处。
尽量保持正常,往旁边挪了挪,一眼,瞧见自己所躺的那个位置,沾染了些许血渍。
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心里甚是抓狂,但面上,却装得正常无二,可是此刻,她又不能起来,只能这般干坐着。
少年的眸底,难得泛起了点点的笑意。
方才她的一举一动,可是全数被他看入眼中,包括……她身下所沾染的血渍。
待到宫女为他换好了朝服,他才挥了挥手,两个宫女立马心领神会地退了下去。
门才被阖上,少年欠揍的嗓音,便慢悠悠地响起:“床单,每日都会有人来换。”
差些便被他气出了三升老血来。
现在,不是换不换床单的问题,而是她的清白,保不住了的问题才是最重要的吧!
“皇上你……出去!”
再看到这张欠揍的脸,她怕她会忍不住,直接将龟壳甩在这厮的脸上。
这次,他倒不再傲娇,带着唇角处若有若无的笑弧,长腿一迈,便出了内室。
将沾染了血渍的床单抽了出来,她走至窗棂处,打开,唤了一声:“映月。”
下一秒,便有一道矫捷的身影,立在了她的跟前,“主子有何吩咐?”
“拿去,烧了,立刻,马上。”
闻言,映月显然是怔了下,“主子,这是皇上的……”
“我是你的主子,我让你烧,你便烧!”
她的话,不容置喙。
映月犹豫地朝着门处看了眼,见那厢没有动静,算是默认了,便接过了床单,身形一闪,再次消失不见。
芙蓉轩内,舒珊等了元菁晚,等到再次睁开眼时,却发现已经是清晨了,而元菁晚却仍未归来。
想到昨日听到的那些谣言,舒珊有些不放心,便出门,去寻元菁晚。
却不想,在半路时,恰好看到了来上朝的燕思桦。
一想到上次,自己被他给灌醉,画了一脸的王八,舒珊便觉得心中的小宇宙已经按捺不住了。
眼咕噜一转,她将裙角撩起,随意地打了个结,做成短裙,而后,干脆利落地往路旁的一株树上爬去。
也亏得她喜欢攀岩,如今不过是爬一棵树,这速度,简直是杠杠的。
将枝桠上的果实,以极快的速度摘下,搁置在裙子上,而后,她屏住了呼吸,等待着燕思桦从路的转弯口走过来。
就是这个时候!
‘嗖嗖’数声,坚硬的果实,齐刷刷,而又目标明确地飞向了燕思桦。
谁知,对方的身形一动未动,眼看着那些果实飞到了跟前,不过是将手一提,果子撞在折扇之上。
竟然被生生地反弹了回去,而且,返回的路线,没有一丝的偏差!
“哎哟……”
可怜的舒珊,不但被自己所扔出去的果实给砸了彻底,而且由于身子晃悠,直接从树上摔了下去。
这一摔,可算是摔掉了她半条老命。
她摔得眼前一片花白,只剩下‘哎哟哎哟’的份儿之时,一双长靴已然停在了她的跟前。
“玩儿偷袭?正巧,本王今日心情不错,不如便陪你好好玩玩儿?”
“stop!啊呸,我是说停停停!”
舒珊立马服软投降,抚着自己的老腰,想要站起身来,但站到一半,却发现脚踝处格外地疼。
身子不由自主地便向前栽了过去,幸而眼前的这个男子还算是有点良心,伸手将她给扶了住。
“痛痛痛,你别动我,我好想崴到脚了。”
眉间一挑,燕思桦看着眼前的女子,痛得一张小脸都皱在了一块儿。
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句话,用在她的身上,正适合不过。
燕祈桦一时没忍住,‘噗嗤’声便笑了出来。
舒珊愤愤然地抬首,介于自己有伤在身,本着骑驴看唱本的念头,她生生地咽下这口气,“笑笑笑,小心屁眼儿笑没了!”
“咳咳……”
这么粗俗的话,竟然会自一个女子的口中吐露出来,着实是叫燕思桦大跌眼镜,不过他还是将笑意忍了回去。
以一只手扶住她的身子,随之,便半蹲下了身子,腾出的一只手,扣上她的脚踝处。
她立马便杀猪般地大叫了起来:“痛死宝宝了,你是想要谋杀怎么的?!”
“谋杀你?本王能得到什么好处吗?”除了脏了他的手之外。
饶是舒珊再怎么直肠,也能听明白他这是在鄙夷她,果断地将腿伸了回来,避开他的触碰。
“一碰到你就倒霉,下次我一定绕道走!”
愤愤然地留下一句话,她转身便要走,却听身后之人优哉游哉地说道:“本王今日一早便听闻,昨晚阿祈将元菁晚,留在了殿中。”
这话听起来,像是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舒珊不甘不愿地回过首,“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丝毫不在意她的无理,男人将折扇一收,摸了摸鼻尖,笑得无比诚恳,“自登基以来,养心殿中,可是从未留过女人。”
76.076.不满,自有定夺(5000+)
“本王今日一入宫,便听到了这个消息,你说,如今这宫中,除了聋子之外,还会有何人不知晓,元菁晚昨日,蒙受了恩宠?”
歪着脑袋,舒珊将他所说的话理了下,才好奇道:“你说了那么多废话,到底想要说什么?”
燕思桦差些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亏得他还好心说了那么多的话,却不想眼前的女人,根本便听不懂!
“罢了罢了,既然阿祈这般做,自然也是有他的道理,本王就不随便插足了。只是好心奉上一句话,这些日子,可是要叫你家主子,小心着些。”
折扇一开,他便优哉游哉地朝着金銮殿而去。
当舒珊一拐一拐地走到养心殿时,元菁晚恰好从里头出来。
快步走了过去,扶住她的一只胳膊,“你的脚怎么了?”
一提及这个,舒珊立马便朝她愤愤然地控诉燕思桦的恶行。
听得元菁晚不由笑出了声来,无奈地轻敲了下她的脑袋,“你该要谢天谢地,幸亏你遇上的是恪亲王,若是换做了他人,你今日怕是都没命见到我了。”
闻言,舒珊忍不住眨了眨眸子,困惑道:“开个玩笑也要掉脑袋啊?这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喂。”
“在宫中,万事须得小心,这种玩笑,日后可莫要再开了,不然你这脑袋和身体,可就要搬家了。”
听到元菁晚的恐吓,舒珊有些后怕地缩了缩脖子,只一对水溜溜的眼睛,转来转去,“这么说来,那个什么王的人,还算是个好人了?偿”
散了朝,燕祈前脚才踏进养心殿,谢喻身形一闪,便出现在了殿内。
单膝跪地,回禀道:“皇上,东胡使臣已到京都,属下慢了一步,那些人,已被容相接到了府中。”
燕思桦将折扇‘啪’地一收,饶有兴致地说道:“阿祈你说,太后这么迫不及待地让人抢在我们的面前接走了东胡使臣,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东胡不是还带了个公主过来么,你说她是几个意思?”
燕祈不凉不淡地回了他一句,他心知肚明地抿唇笑了笑。
两人正在说话间,外头便传来了小太监的嗓音:“皇上,太后娘娘传话来,请您去慈宁宫一趟。”
“看来你上次当面顶撞她,驳了她的意,她是相当地记恨着,不若然,也不会这么迫不及待地出手了。”
闻言,燕祈冷瞥了他一眼,长腿一迈,便出了养心殿。
燕思桦优哉游哉地晃悠着手中的折扇,看着消失在眼帘的背影,笑道:“小喻你说,阿祈是真看上元菁晚那个小丫头了么?”
“皇上的心思,属下不敢揣度。”
被问话的男子,恭敬地垂着首,刻板地回着话。
“本王没让你揣度他的心思,本王就是有些好奇,昨晚,他与那丫头之间,真的有滚床单吗?”
这一副八卦新闻的脸,让谢喻忍不住,抽了抽唇角。
“属下还有事,便先告退了。”
说罢,脚底如抹了油般,迅速消失在了养心殿内。
燕思桦摸了摸鼻尖,自言自语:“逃得那么快?肯定有猫腻。不说也无碍,本王有一万个法子可以查出来。”
对于这种暧昧的新闻,他燕思桦是最为感兴趣的!
慈宁宫。
燕祈还未进殿,便听到里头传来了笑声。
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燕祈迈步而进,一眼就瞧见,有一抹艳丽的身影,就处在萧太后的身侧,正与萧太后说着什么话。
“母后今日,兴致倒是不错。”
冷淡的嗓音,打断了这一原本看起来其乐融融的画面。
与萧太后说话的女子,在同时停了下来,回首,看向声音的发源地。
不过是一眼,女子便怔了住,眸底闪过显而易见的诧异。
确然是诧异,她知晓南周当今的皇帝,不过十七年华,传闻,他性情阴晴不定,乖戾非常。
却不想,竟有如此惊为天人的面容。
初看,如远山浮冰一般,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可待他走近了,她才发现,原来……上天造人,是很偏心的。
“哀家听这孩子讲东胡的一些奇闻异事,觉着甚为有趣,皇帝不若也过来听一听。”
眼前的女子,正是东胡的九公主,夏以萱,此次随东胡使臣一同前来,而今却是处在慈宁宫。
燕祈唇角勾起一缕似有非有的讥笑,却是未拒绝萧太后的话,走了过去,落座在她的右手下方。
“这孩子制酒的手艺倒是不错,皇帝你也尝尝。”
说罢,便对一旁的夏以萱使了个眼色,夏以萱是个极为聪慧之人,立马便明白了萧太后的意思。
端着酒壶来到燕祈的身侧,为他斟满了一杯酒。
酒入金樽,这酒的颜色倒是独特,鲜红鲜红的,如人的血一般,耀眼。
燕祈执起金樽,看了眼,薄唇轻吐:“红色的酒?”
“皇上,此乃东胡特产,名为葡萄酒,入口甘甜,并不醉人。”
夏以萱的嗓音,听起来如甘泉一般,听着,没有一丝的谄媚之意,反而令人觉得舒服。
不过……这其中,却不包括燕祈。
他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而后,仰首一口饮尽,也不知是喝得太快还是怎么的,酒才下肚,他便先咳了起来。
不知何故的夏以萱,见之有些慌乱,“皇上……”
“皇帝的风寒,还未好吗?”
但萧太后,却是忽然出言,打断了夏以萱想要说的话,她恍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赶忙垂下首,不再说话。
不等燕祈说话,萧太后已薄怒道:“皇帝身边的人究竟是怎么伺候的?连这么点儿小风寒,都要治那么久?!”
话音才落,殿内的一干人等,便吓得齐刷刷跪了下去。
“太后娘娘息怒,这都是以萱的不是,皇上染了风寒,以萱却还让皇上饮葡萄酒,害得皇上犯了病……”
“你这孩子便是实诚,哀家何时说过要怪罪于你了?快起来吧。”
说着,还伸出来了手,亲自牵夏以萱起身。
燕祈不动声色地冷笑,凉凉开口:“母后宣儿臣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以萱这孩子千里迢迢自东胡而来,哀家看这孩子甚为欢喜,便想要将她留在宫中,陪哀家说说话。”
这话说得,倒是好笑了,她萧太后做事,何时竟然还会如此好声好气地询问他的意见了?
很明显,她这是醉温之意,不在酒。
燕祈冷瞥了夏以萱一眼,慢慢启唇:“儿臣听闻,昨日元家二小姐,也与母后说了许久的话,难道是她伺候不当,惹得母后不悦吗?”
“皇帝不喜喝药,这事儿哀家知晓,那丫头也是一番好意,皇帝你便这么不留情面地将她赶出了养心殿,是不满意她,还是不满意哀家?”
再怎么说,元芷瑶都是萧太后钦点的御侍,燕祈昨日将她赶出养心殿,无疑是打了萧太后的脸。
“儿臣犯病,便会心情不悦,这一点,母后是知晓的。”
闻言,萧太后却是冷笑了声,“心情不悦,却是将元菁晚,独留在了殿内,而且还是一整夜?”
“儿臣只是留她在殿中随时伺候,这点小事,母后也要干涉吗?”
冰凉的话音,没有半点恭敬之意。
这让夏以萱有些惊愕,不由在燕祈与萧太后之间,来回地扫视。
看来,外头传得并不假,当今小皇帝与萧太后之间的关系,不佳。
其实这也难怪,小皇帝燕祈又不是萧太后所出,亲生的,与抱养的,终归是不一样的。
夏以萱微微垂下眼睑,掩盖了眸中,不明的晦色。
“从前皇帝你年岁还小,不愿踏入后宫,哀家不逼着你,但是而今你已十七,岂有日日待在养心殿的道理?即便是不愿去妃嫔那处,但是未央宫,还是要多留的。”
提及此事,燕祈不悦地蹙眉,冷眸扫向萧太后,“儿臣心中自有定夺,便不劳母后费心了。”
留宿未央宫?呵,简直是痴人说梦!
“放肆!延绵皇嗣,乃是国之大要,岂能儿戏!就你如今这番样子,哀家如何能放心,将玉玺交到你的手中!”
听到‘玉玺’这两个字,燕祈的眸底,闪过一丝晦暗,唇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意。
她若是肯将玉玺交回到他的手中,那才是真的见了鬼呢。
可嘴上,却冷冷淡淡地回着:“儿臣不敢。”
“明日的检兵,皇帝莫要忘了。”
萧太后的怒火,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下瞬,便转移了话题。
南周有传统,身为帝王,需每年前往龙武军营检验兵力,军力,乃是一个国家在九州之内立足最重要的基础。
只是……作为一个没有玉玺在身的君王,去检兵?其实是去寻笑话吧!
“儿臣明白。母后若是无事,那儿臣便先告退了。”
小皇帝冷着一张脸来,冷着一张脸回去,唯一没变的,也就这一点。
待到燕祈走了之后,夏以萱才犹豫着上前,“太后娘娘……”
“皇帝自小没在哀家的身边长大,所以脾气古怪了些,便是连哀家,很多时候都管不住他,哀家一直想找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能够辅佐皇帝。”
闻言,夏以萱立时便明白了过来,低眉顺眼地回道:“能得太后娘娘赏识,以萱何德何能。”
“哀家知晓,你有这个本事。你父皇既然将你派过来,想必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的身上,承载着的,是东胡与南周友好的希望。”
说话间,萧太后轻拍着她的手背,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哀家一心为着南周着想,只是皇帝年幼,不能明白哀家的一番苦心,但是哀家相信,你能够做到。”
“以萱定不辜负太后娘娘的厚望!”
她膝盖一弯,便在萧太后的面前跪了下来。
萧太后一只手搭在她的手臂之下,笑道:“哀家信你。不过皇帝他向来不喜人亲近,性子薄凉,所以在此事上,你万不可心急,循序渐进,哀家相信,这一天,不会很久的。”
皇帝越长大,心就越大,这一点,萧太后在很早前,便已经意识到了,但这一点,却是她绝对不能容许的!
与夏以萱说了会儿话,萧太后便让秦嬷嬷带她下去歇息。
“东胡的老皇帝,倒是打的好算盘。”
抿了口葡萄酒,萧太后嗤笑一声,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徐徐开口。
而就在她话落的同时,屏风被一只白皙通透的手,给慢慢地推了开,一袭白袂,似是与撒进窗棂处的柔光,融作了一块儿。
“这个九公主,自小便被东胡帝用心栽培,心思可是颇深,若是利用地好,自是把好剑,但若是利用不当,怕是会反受其害。”
清泠的嗓音,如潺潺流水一般,自薄唇吐出。
听到对方的声音,萧太后原本犀利的眸光,竟是不由自主地便柔和了几分,缓声道:“哀家相信,阿璟你是不会让哀家失望的。”
男人的唇角,扬起一抹如碧风般的笑意,“是。”
“明日,皇帝要去检兵,你也随着一同去。”
闻言,男人唇畔处的笑意,愈深,“太后娘娘的意思是?”
“皇帝越长大,就越不满哀家的干政,尤其是近来,这暗地里的小动作,可是没少做,哀家闲来无趣,倒是可以陪他玩玩儿。”
“但是……哀家可不是在事事上,都有那般好的脾气,可以陪他玩儿。不给他点儿苦头吃吃,他怕是都要跳到哀家的头上了。”
平缓的语调,可却是在无形之中,有一种迫人的震慑力。
——
元菁晚在与舒珊回芙蓉轩的路上,考虑到舒珊腿上有伤,所以元菁晚选择走捷径的小道回去。
却不想迎头便撞上了个横冲直撞的小姑娘。
舒珊被她直接给撞倒在地,气得鼻子都要冒烟了,“哎哟,哪儿冒出来的家伙,会不会走路呀?!”
将她撞倒在地的小姑娘,看着年岁不超过十岁,有一双极大的眼眸,知道自己撞了人,有些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眸。
“我……”
弯腰,将舒珊给搀扶了起来,元菁晚忽而出声:“安苓郡主这般急切,不知要去做何事?”
“你认识我?”
见自己被一下子认了出来,安苓眼睛一亮,目光落在了元菁晚的身上。
“安苓郡主可是永召王的掌上明珠,臣女曾有幸,一睹郡主之姿。”
元菁晚说话温温吐吐,而又十分地客套,听入安苓的耳中,让她十分受用。
她微微眯了眸子,忽然凑近了些许,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细细地将元菁晚看了又看,露出了恍然大悟般的表情。
“你叫元菁晚?”
闻言,元菁晚微微一笑,颔首道:“原来郡主,也认得臣女。”
“我今日进宫玩儿,德妃姑姑便一直念叨着你的名字,我觉得好奇,就看了下你的画像,虽然画得有所偏差,不过……你确然是,长得不怎么好看。”
实话,元菁晚的姿容,只能说是中等偏上,说得好听些,就是属于耐看型,说得不好听些,就是不大引人注目。
与自来便被称之为南周第一美人的元芷瑶而言,她元菁晚确实是,差得很远。
不过即便是被这个只有十岁左右的孩子如此言说,元菁晚也并未表现出半分不悦来。
但舒珊却是不高兴了,插着腰肢,瞪着安苓,“嘿我说小屁孩儿,你还敢说别人,你自己长得也不咋的,我家的darling哪里不好看了?信不信我削了你?”
说着,还不忘撸袖子,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来,一把抓住安苓的衣领,想要好好地恐吓她。
谁知,她还没来得及有下一步的动作,就有两道身影,刷刷地落下,二话不说就朝着她拔剑相向。
“放开郡主,否则摘了你的脑袋!”
哟呵,怪不得这小娃娃会如此地肆无忌惮,原来是有强硬的后台在。
舒珊哼唧一声,一把将安苓拉近了自己,傲慢道:“我不放又怎么的!”
“你……”
“此处是皇宫,不是永召王的王府,两位侍卫的护主之心,我明白,不过在皇宫中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拔剑,若是被皇上知晓了,不知皇上会作何感想。”
元菁晚不过是挪了一下,便将身子挡在了舒珊的面前,唇畔笑意犹存,可是说出的话,却是字字如芒。
没错,能在宫中拔剑的,除了御林军之外,其他人可没有这个资格。
这两个侍卫一时护主心切,竟然忘了这个茬。
一想到当今皇帝阴晴不定的性子,以及折磨人的各种残酷法子,叫他们忍不住浑身一颤。
两个侍卫默声了,舒珊愈加得意,趁机用两只手,捏住安苓的小脸蛋,往外拽,毫不手软。
“小屁孩儿,为你刚才说的话道歉,不然,我把你捏成巧克力!”
安苓被她捏地眼泪汪汪,作为打娘胎里出来,就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千金,安苓何时受过这等侮辱。
“你你你……你大胆!”
“乖,叫声姐姐,要叫得比糖还要甜,我就饶了你。”
向来胆大高于天的舒珊,如何会被她给吓到,再者,郡主到底是个多高的职位,她一点儿也不懂。
反正有元菁晚给她撑腰,她自然是不用怕的,当着那两个侍卫的面,尽情地捏这小娃娃的脸。
忽而,手腕处便被不知名的东西给重重弹了下,舒珊痛得下意识地便松开了手。
旋即,一道清泠的嗓音传了过来,“得饶人处且绕,元大小姐的脾气,倒是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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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菁晚眸光一凛,顺着声音的发源地看去,入眼的,首先是一袭飘然的白袂。
世人皆言,丞相容璟之貌,风华绝代,举世无双。
硕长的身形,着了一件月白的锦袍,那衣袍极为华贵,上绣青丝雕花图案,一头墨发,却未竖起,任其随意地披散于后。
但最为独特的,便是在他的眼上,系了一条白绸带,这条绸带说宽不宽,说窄却也不窄,恰好盖住了他三分之一的容颜撄。
即便是如此,他那俊美绝伦的五官,依然耀眼夺目,配上他唇边,如沐春风般的笑弧。
看着,分明是和睦亲近,可却在隐隐之中,又拒人于千里之外。
一个人,终究是不可能十全十美的,就如这容璟,即便是美貌绝伦,但……却是个瞎子,无法视物。
“臣女只是想告诉安苓郡主,皇宫如虎穴,说话做事,都要万分小心,否则,这脖子上的脑袋,可是说掉就掉的。偿”
顿了下音调,元菁晚唇畔处的笑意,多了几分料峭,“容相乃是太后娘娘眼前的大红人,这话,臣女在容相面前说出来,倒是有些班门弄斧了。”
“元大小姐可真是伶牙俐齿,本相不过只是说了一句话,元大小姐便句句逼人,倒显得,本相不识时务了。”
柳梢微微一挑,元菁晚还未回话,被舒珊捏地小脸红扑扑的安苓,便一下子扑向了容璟。
谁料想对方竟然不肯接住她,反而是不动声色地侧了下身子,安苓直接一头便载到了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方才,被舒珊虐待,她已经觉得很委屈了,而今,又被忽然出现,本该救她与水火之中的男人,所嫌其,安苓心中的委屈,已达到了顶点。
不过也只是个十岁的小娃娃,心中这般一委屈,直接就坐在地上,‘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哗啦啦的泪水,不住地往下流,看着,着实是十分地可怜。
自家主子受了委屈,坐在地上哭,可是吓坏了那两个侍卫,赶忙上前去,想要安慰,却又不知如何安慰。
元菁晚的眸中,泛起了带着几丝揶揄的笑意,开始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白衣丞相起来。
前世,她与这个白衣丞相的接触,并不是很多,只知他很得萧太后的信任。
此人,看起来一副脱离世俗尘嚣,飘然若仙的样子,可是行事却十分高调,比如他的衣食住行,皆是高档次。
但在前世,她在帮助宁晟尧坐上摄政王的宝座之时,作为一朝丞相,萧太后跟前的大红人,他却表现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来。
这……显然是不合常理的。
当初,她一心帮着宁晟尧完成大业,并未细想,而今再这么仔细地一寻思,便觉得这个男人,很奇怪。
“安苓郡主可是德妃娘娘请进宫来的客人,容相将安苓郡主惹哭了,难道不该做些什么吗?”
元菁晚这颠倒黑白,将所有责任推得一干二净的厚脸皮,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听到她的话,容璟轻声一笑,侧了下身子,慢条斯理地说道:“郡主哭得这般伤心,是在责备微臣,方才没有接住郡主吗?”
他的话,轻飘飘的,甚至是柔和似水。
可不知为何,安苓听入耳中,却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她抽泣着,一双小眼睛哭得红肿,却不敢看向容璟。
即便她年岁尚小,但对于容璟这个名字,她可是熟地都烂在肚子里了。
这个年轻丞相,长得一副绝代风华的脸,给人一种温润如玉,谦谦公子的舒服感,可实则,心狠手辣,冷血无情。
在萧太后的手下做事,不知有多少大臣,因为犯事,而死在了他的手上。
据说,那些大臣的死法,都不相同,唯一共同的地方便是——死得极为之惨。
安苓揉着眼角,深吸了口气,颤颤巍巍地指向元菁晚,“是……是你推了本郡主,害得本郡主摔倒了,你们把她给我抓起来!”
比起得罪容璟,安苓还是个有脑袋的人,将目标指向了没有后台的元菁晚。
容璟唇畔处的笑意愈深,被白绸所蒙的双眸,似是看向了元菁晚,“看来,元大小姐的人缘,没有本相好。”
什么狗屁人缘,人家分明是被你恶毒的名声给吓得好么!
也不知是凑巧还是怎么的,德妃恰在此时派了人过来,二话不说便要将元菁晚与舒珊都带走。
而作为罪魁祸首之一的容璟,却当着她们俩人的面,优哉游哉地出宫去了。
舒珊气得险先咬断了银牙,以胳膊肘撞了撞元菁晚,“darling,这个什么相的怎么那讨厌,原本我看他上次在宫门口,帮我们教训元曼薇还觉得他挺顺眼来着。”
“德妃迟早都会找上门的,今日,不过只是一个顺风梯而已。”
她昨夜宿在养心殿,这一消息,想必不用一日的功夫,就能够传遍皇宫各处了。
而作为燕祈的妃嫔们,如何还能耐得住性子呢,可不得来找她麻烦?
不过这第一个会是德妃,这一点元菁晚倒是不曾料到。
钟粹宫。
将哭得梨花带雨的安苓搂入了怀中,德妃的凤眸中,粹了怒火,直射向元菁晚,“元大人好威风,不过便是二品御侍,也敢将手伸到郡主的头上来!”
就在方才,安苓加上那两个侍卫,已经在德妃的面前,大肆渲染元菁晚与舒珊,是如何虐待了安苓。
这恰巧正中德妃的下怀,她心中一面冷笑这个不知好歹的辅国公府弃女,一面还要装作十分关心安苓的样子来。
而元菁晚却像个置身之外的游客一般,任由那三个人颠倒黑白,直到——德妃开口。
“娘娘方才只询问了安苓郡主与其身旁的侍从,而并未问臣女,当时到底发生了何时,便下了定论,认为这都是臣女的错,臣女听闻,德妃娘娘素来贤德,帮助皇后娘娘治理后宫,臣女斗胆一问,难道……娘娘平日里治理后宫,也是这般,只听一面之词的吗?”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宫中何人不知晓,德妃素来刁钻,性子甚是泼辣,仗着娘家的势力,在后宫耀武扬威。
当今皇后软弱,虽是萧太后的亲侄女,但由于德妃强势,所以硬生生地,被德妃分去了三分之一的职权。
而今元菁晚这一番说辞,竟是抵地德妃话音一滞,一时不知如何往下接。
“真是一张巧嘴,怨不得皇上连有南周第一美人之称的元芷瑶都不放入眼中。元菁晚,你该不会真以为,在养心殿留宿一晚,便真的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吧?”
“臣女不是乌鸦,自是不曾想过要做什么凤凰。”
不卑不亢的回答,立时便叫德妃怒上加怒,一把将怀中的安苓推到了身旁服侍的婢女的怀中,霍然起身。
凤眸扫向舒珊,“就是这个贱婢,将苓儿的脸弄成这般模样的?”
“没……没错,德妃姑姑,你要为苓儿做主啊,从来……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待苓儿……”
听了安苓的话,德妃唇畔处的冷笑愈深,“来人,将这个贱婢杖杀!”
元菁晚身子不动,却在同时,提高了嗓音道:“且慢。”
“怎么,本宫要处置一个贱婢,元大人还想要插手吗?”
犀利的目光,盯在元菁晚的身上,但对方,却是微微一笑。
“臣女所知,只有皇后娘娘,才有杖杀奴婢的权利吧?而今德妃娘娘,只是协助皇后娘娘治理后宫,臣女愚钝,不知皇后娘娘是否也知晓,德妃娘娘在处置事情时,一动怒便会采取杖杀的措施。”
她这是在,威胁她!
没错,只有掌握凤印的皇后,才有杖杀奴婢的权利,虽然她分走了三分之一的凤权,在后宫的地位数一数二。
可即便是如此……她也,依然不是皇后!
不过即便是如此,她也威胁不了她,因为……萧太后,不喜她这个辅国公府的嫡长女。
“不过便是杖杀一个微不足道的贱婢,本宫事后向皇后娘娘讨一道旨意便成,这事儿,就不劳元大人操心了。”
谁知,元菁晚却是轻笑了声,慢慢道:“德妃娘娘误会臣女的意思了,臣女的意思是,舒珊是臣女的婢女,若是要罚,也是由臣女来罚,打狗还要看主人,又何况是人呢,德妃娘娘你说,臣女说的可对?”
“好啊,交与你处罚倒也无碍,本宫倒是要看看,你要如何处罚。”
微垂下眼睑,她慢条斯理地回着:“舒珊是为了臣女,才一不小心冲撞了安苓郡主,此事归根结底,也是臣女的错。”
“很好,既然元大人敢于承认,本宫倒也不会为难元大人,就压去慎刑司,杖责五十吧!”
杖责五十?一个身体强健的男人尚且受不了,又何况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呢,德妃这是,铁了心,想要治她于死地吧。
心中冷笑,元菁晚不卑不亢,不慌不乱地接了下去:“德妃娘娘似乎又忘了,臣女乃是二品御侍,即便臣女是有错,要受罚,也不是由德妃娘娘来罚,而是……由皇上说了算。”
“还是德妃娘娘想要越俎代庖,替皇上,来惩治臣女?”
三两句话,分明听上去依旧温温和和,却字字如芒,再次让德妃失语。
当今圣上的脾气,作为妃嫔的她,又如何会不知晓。
如今放眼皇宫,即便是瞎子聋子,都知晓燕祈是有多么看重元菁晚,不若然,也不会将她独留在养心殿整整一夜。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儿。
德妃即便是骄纵,却也懂得,这个浅显的道理。
“元大人严重了,这等小事,怎可扰了圣驾。只是元大人也该知晓,安苓乃是永召王的独女,若是让永召王知晓,她在宫中受了委屈,本宫也不好交代。”
元菁晚自然清楚,这个机会,可是得来不易的,即便是她搬出了燕祈,德妃也不会就这般轻易地放过她。
“皇后娘娘驾到!”
恰在此时,太监尖锐的嗓音,自殿外传荡而来。
元菁晚的眸光一敛,看着皇后许依兰缓步而进,而在她的身侧,紧随着的,是她的‘好二妹’,元芷瑶。
看来,这元芷瑶的动作,还是很快的吗,才不过一会儿,她便收到了消息,转而还将皇后给请了过来。
“参见皇后娘娘。”
殿内,一干人等齐刷刷地跪下,许依兰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而后,微凉的眸光,明显地停留在了元菁晚的身上。
“都起来吧。本宫方才在与元二小姐饮茶之时,听得小太监前来回禀说,安苓郡主在宫中,受了欺负?”
许依兰这话,正中德妃的下怀,她赶忙将安苓揽入怀中,推到她的跟前,关切道:“皇后娘娘你看,这苓儿的脸,都红肿了,足以见得,下手之人,是有多么地心肠歹毒。”
瞧了一眼,许依兰立马便摆起了脸色,“是何人,敢有如此大的胆子,竟然连郡主,也该欺负!”
“皇后娘娘,正是这个胆大包天的贱婢,臣妾方才便想要惩治她,但她却是元大小姐的丫鬟,元大小姐拿皇后娘娘和皇上来压臣妾,臣妾不敢越俎代庖,实在是……”
“元菁晚,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果不其然,德妃这么在许依兰的面前稍加渲染,许依兰便勃然大怒,毫不犹豫地便将矛头指向了元菁晚。
不紧不慢地朝着许依兰跪下,不卑不亢地回道:“臣女不敢。”
“不敢?桃花宫宴、女官大选,你元菁晚的胆子,可是比天还要高啊!”
而且在女官大选中,她竟敢当着她这个皇后的面,勾引皇帝,这叫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臣女敢问皇后娘娘,在宫中,除了御林军之外,若有人在此拔剑相向,当以何罪论处?”
霍然,元菁晚抬眸,古潭般深幽的眸底,直撞入许依兰的眼睛,没有半丝的畏惧。
许依兰一怔,随口答道:“按宫规,当是处以腰斩之刑,不过这与你……”
“皇后娘娘金口玉言,臣女管教婢女不当,这个惩罚,臣女自是不会推卸,但是在此之前,皇后娘娘是否,也该处理,这两个违反宫规之人?”
听到元菁晚的话,安苓顿时便明白了过来,拽住德妃的袖子,急切道:“德妃姑姑,那两个侍卫,是看苓儿受了欺负,一时急切才会拔剑的……”
“你看,皇后娘娘,臣女并未说谎吧,连作为他们主子的安苓郡主都承认,他们俩人,在宫中拔剑,不知皇后娘娘,要如何处置他们呢?”
还能如何处置,她方才都说了,腰斩!
许依兰不由敛眸,仔仔细细地盯着眼前这个,看似笑意柔和的少女。
她方才说了那么多的话,不过是为了引出她后面的那句话,进而达到一箭双雕的效果而已,真是……好深,好歹毒的心计!
她清楚地明白,今日自己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惩治,所以,她要拉个垫背的。
拉个垫背的也就算了,她竟一心,想要治这两个垫背于死地!
若不是亲眼所见,许依兰简直不敢相信,这个还未及笄的女子,心肠竟是比蛇蝎还要狠毒。
流袖下的手,倏然握紧,许依兰不过是沉吟了片刻,便做出了取舍,“将安苓郡主身旁的那两个侍卫,拖下去。”
闻言,那两个侍卫立时便吓得腿软,跪倒在地,直磕头求饶:“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啊……”
安苓泪眼汪汪,张嘴想要为他们求情,手却被德妃握紧了好几分,她抬眸看去,撞上德妃警告的眼神。
只能不甘不愿地将所有的话咽进肚子里,眼里含了仇恨,直直地射向元菁晚。
但是对方却恍若未觉般,唇畔处的笑意,如沐春风。
殿外,传来了凄惨的喊叫,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渐渐地消沉了下去,这是,两条鲜活的生命,彻底陨灭了。
而在同时,元菁晚已垂下了眼眸,如扇的长睫,遮掩住了她所有的神情。
“舒珊冒犯了安苓郡主,归根结底是我这个做主子教导不当,臣女知错。”
听到元菁晚终于肯认错,许依兰冷冷地一勾唇角,“既然元大小姐认错了,那本宫也不会罚地太重,不如就……”
“皇后娘娘,臣女有一事不明,想要问一问娘娘。”
谁知,许依兰话未说话,便被对方给打断,许依兰显是不高兴,但还是暂且压住了怒火,“什么事?”
“臣女乃是二品御侍,按南周律法,臣女乃是在朝官员,而官吏犯了事,能够做出裁决的,只有当今圣上,不知臣女所言,是否属实呢?”
倏然,许依兰的面色变得刷白。
急着想要处理掉这个心思深沉的少女,她竟是一时忘了,南周的明文条例了!
怪不得,怪不得她一直神态自若,应对自如,原来,是早已抓住了这个空档,为自己脱身。
燕祈都破例将她留在养心殿一夜了,又如何会舍得罚她?
这个明显到白痴都知道的问题,让许依兰气得都要七窍生烟了!
“皇后娘娘,太后娘娘一向赏罚分明,臣女相信,有太后娘娘在,皇上定然不会,徇私舞弊的。”
一直处在旁处,保持沉默的元芷瑶,忽而冒出了一句话出来。
她的这一句看似简单的话,却是让凝滞的气氛,瞬间被打散了。
下一刻,许依兰的面上,便露出了欣赏的神色来,赞同地点首道:“元二小姐不愧是南周第一美人,果然是才貌与智慧并俱呀。”
“来人,去请皇上来钟粹宫,便说是本宫,有要事需禀报。”
燕祈自登基以来,便鲜少踏足后宫,除了按例去给萧太后请安之外。
不过许依兰却相信,此事牵扯到元菁晚,他,定然会来。
原本,从慈宁宫出来之后,燕祈的心情已不怎么好,忽然有太监前来回禀,说是皇后请他前往钟粹宫一趟。
而且,这太监,竟然还提到了元菁晚的名字。
冷眸闪过一丝不明的晦暗,燕祈竟是未发怒,反而摆驾前往钟粹宫。
“皇后可真是贤惠,为了那么点儿小事,也要朕亲自前来解决?”
冷鸷的嗓音,打破了钟粹宫里,诡异的寂静。
78.078.抬杠,指手画脚(5000+)
一向讨厌进后宫的皇帝,今日竟然真的为了元菁晚,而摆驾钟粹宫!
一时之间,许依兰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不过有这么多人在,许依兰自是要端好皇后的仪容,“元二小姐乃是二品御侍,即便是犯了错,臣妾也没有权利处置,所以才请了皇上前来主持公道。”
谁知,燕祈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嗤笑了声,薄唇微吐:“不过便是捏了几下脸,就缺胳膊断腿了?还需要朕来主持公道?”
“皇上,安苓郡主乃是永召王独女,永召王有功于社稷,皇上怎……撄”
“皇后的意思是说,朕这是,有意苛刻有功之臣了?”
要说这皇后许依兰,也是太不会讲话,才一张嘴,就好死不死得踩中了燕祈的雷区偿。
吓得她腿一软,差些便跪了下去,“臣妾……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什么意思,朕清楚地很。朕将后宫交与你管,不是让你本着小肚鸡肠的心思,整日里钻这些不痛不痒的事情不放。”
落在许依兰身上的目光,不满与不耐之意愈加明显,最后,他连半个眼神都懒得施舍于她。
见到这个势头,德妃意识到不对,赶忙跪下,咬牙道:“皇上,此事虽是小事,但安苓郡主毕竟是郡主之身,却被一个婢女所欺凌,若是此事传扬了出去,折损的,也是我皇家的颜面呀!”
燕祈阴冷的目光倏然扫向德妃,她下意识地浑身一抖。
原以为他会大怒,却不想他反而讥笑了声,几步上前,行至安苓的跟前。
高大的身影投下,带着他独有的冷鸷目光,安苓早已是吓得魂飞魄散,嘴唇发白,连一个字眼都发不出来了。
止住步子,他忽而抬手,以两指,钳制住安苓的下颔,强迫她抬首,而后,他的目光,在她的小脸上,扫了几眼。
“苏德,去取盒冰肌玉膏,赏给安苓吧,这么一张脆弱的小脸,若是一不小心毁了,也是可惜。”
听到燕祈的话,御前总管苏德立马便心领神会,哈腰赶忙吩咐人去取冰肌玉膏。
这冰肌玉膏可是天下的女子,都趋之若鹜的宝贝,具有美容养颜,润滑肌肤的奇特效果,即便是皇宫,也不过只有十盒。
但是今日,燕祈竟是直接将这宝贝,赏给了安苓。
这最终的目的嘛……自然是不言而喻。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将目光转向了元菁晚,其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羡慕嫉妒恨。
不等燕祈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元菁晚便已垂下首,低眉顺眼地道:“都是臣女管教不严,请皇上责罚。”
冰冷的眸光,旋即移到她的身上,盯着这般的目光,直至那个少年,走到了她的跟前。
“明日朕要去龙武军营检兵,朕便罚你,与朕一同前往。”
此话一出,叫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元菁晚与舒珊之外,面色都变成了猪肝色。
这哪算是罚,分明是莫大的恩赐好么!
“皇上,太后娘娘最为注重赏罚分明,若是知晓您今日……”
“后宫,是朕的后宫,朕要如何赏罚,需要皇后你,在此指手画脚?!”
一声厉斥,吓得许依兰腿一软,便直接跪在了地上,“皇上,臣妾……”
“看来,皇后最近是闲得都发霉了,爱在小事上斤斤计较,没有半点皇后该有的肚量,想来是女则学得还不够透彻。”
闻言,许依兰像是想到了什么,抬眸,正对上燕祈冷鸷的眸底。
“既然皇后闲来无事,便去抄三百册女则吧,记得,后宫中人,要人手一份,以此为戒。”
说罢,他最后的一点儿耐心也被消耗殆尽了,拔腿就走,没走几步,却又忽然停了下来,薄唇轻吐:“还愣着做什么?”
这话,是说与元菁晚听的。
元菁晚不动声色地朝舒珊使了个神色,她立马会意,随之一同出了钟粹宫。
他们的身形消失不久,许依兰面色铁青地扫视了所有人一眼,他们皆是心知肚明地垂下首,示意自己方才什么都没看见。
“皇后娘娘息怒,莫要因为小人得志,而气坏了自己的身子,这可是值不得。”
若说怨恨,元芷瑶的怨恨不比任何人少,她自小便被捧在手心长大,又有南周第一美人的嘉誉在身。
原以为自己日后定然会锦绣繁华,却不想……半路杀出个元菁晚,将小皇帝所有的宠爱,都夺了去。
这叫她如何不恨,不嫉妒,可即便再如何恨,再如何嫉妒,她元芷瑶,都不会昏了脑袋。
元菁晚,日子还长着呢,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许依兰怒气依然难消,“这个狐狸胚子,真是将皇上迷得神魂颠倒,若是再放任其在后宫为虎作伥,定然会祸国殃民!”
“皇后娘娘说得是,臣女这个长姐,自小便不在辅国公府长大,从深山里出来的女子,本就不懂规矩,随性妄为地很,皇后娘娘大度宽容,何须与她计较呢。”
元芷瑶这句话,既贬低了元菁晚,又抬高了许依兰,听入许依兰的耳中,自然是让她心中舒坦了许多。
“元二小姐倒是能说会道,怎么便不曾抓住皇上的心呢?当日女官大选,太后娘娘可是着力推介元二小姐,甚至还与皇上争执了起来呢。”
不料,德妃讥讽的嗓音,却是传了过来。
面色微微一变,元芷瑶未曾反驳,许依兰便先不悦地开口:“德妃,皇上向来不喜本宫,本宫早已认了,但德妃你年华正茂,怎么也未得半点的恩宠?如今,反而开始在,别人的身上找起茬来?”
许依兰在后位上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但一直以来,都表现出温婉有度的姿容来,何时像今日这般,句句夺人呢。
很显然,她才被皇帝训过,而德妃今日这番话,恰好又踩在了她的雷区之上。
“皇后娘娘可是冤枉臣妾了,皇上不愿踏入后宫的真正原由,皇后娘娘不是,比谁都清楚么。”
柳梢一蹙,许依兰好不容易忍下的怒火,被德妃这三言两语,再次激了起来。
见气氛有些剑拔弩张,元芷瑶身形一动,上前半步,柔笑道:“皇后娘娘,德妃娘娘,臣女知晓,德妃娘娘之所以会生气,是因为臣女与长姐,都是辅国公府之后。”
“想来德妃娘娘也是知晓的,长姐自小便被送入了尼姑庵,名义上是为奶奶祈福,实则,是父亲不喜她。”
闻言,德妃的眉梢微微一挑,“哦?”
“皇后娘娘与德妃娘娘乃是名门之后,身份地位自是贵不可言,但长姐却不一样,除了皇上的恩宠之外,长姐她……一无所有。”
言外之意便是,元菁晚没有强有力的后台,一旦皇帝保不住她了,她便是,彻底完蛋。
德妃颇有深意地笑了笑,“本宫方才的话,都是在与元二小姐开玩笑呢,元二小姐秀外慧中,定然是不会与本宫计较一二的吧?”
“德妃娘娘方才,有说过什么吗?臣女怎么,什么都不曾听到。”
笑出了声来,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便缓和了下来。
待到许依兰与元芷瑶离开了之后,德妃唇畔处的笑意,很快便冷却了下来。
看到浑身戾气的德妃,安苓有些害怕,小手拽住她的衣角,弱弱出声:“德妃姑姑,苓儿想回家……”
“苓儿乖,再过几个时辰,你母亲便会来接你了,方才是不是吓坏了?姑姑让小厨房做了许多你爱吃的糕点,肚子是不是饿了?”
一提到吃的,安苓终究是个孩子,立马便点首,随着婢女下去吃东西。
“娘娘,奴婢觉着,这元家二小姐,也绝非善类。”
“入了后宫的,有谁是心思单纯的?如今,元菁晚盛宠正旺,咱们皇上的性子,你不是不知晓,太后娘娘越是不喜欢的东西,他便越喜欢做。”
瞥了眼后室,德妃讥笑道:“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暂且与皇后结交,并不是什么坏事儿,反正,皇上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喜欢她的,本宫根本便不必担心。”
“娘娘英明。”
挥了挥素手,德妃觉得有些困倦了,随侍婢女赶忙上前,扶住她的素手。
“今日王妃进宫,有些话,就不必本宫教你了吧?”
“娘娘放心,奴婢明白。”
狐媚皇上,以得盛宠?呵,那就要看她元菁晚,有没有这个本事,能够在这四面埋伏中,活下来了!
出了钟粹宫,元菁晚本是打算回芙蓉轩的。
不想她前脚还没动,后背便传来少年独特的冷鸷嗓音:“去哪儿?”
“皇上,臣女的婢女受了点儿伤,所以臣女想带她回芙蓉轩医治。”
不紧不慢地回身,看似低眉顺眼地回道。
闻言,燕祈的眸光,扫向了舒珊,这丫头,可机灵着呢,一接收到燕祈的目光,立马便心领神会了。
“darling,我觉得皇上那儿有更好的医生!”
元菁晚还未说话,燕祈便已不耐地冷声道:“上来。”
“皇上,臣女的婢女受伤了,不能走路。”
可对方,却像是没有感觉到他的不耐,依然低垂着首,声线温温和和,听得燕祈眉头紧蹙。
这个小家伙,还真是一点儿亏都不吃,只想着占便宜呢!
“去备副软轿。”
但最后,却是燕祈选择了退一步,而元菁晚也很懂得何时该进,何时该退。
得了燕祈的话,很快便上了他的御驾。
帘子往下一拉,里头所有的一切,都被遮得严严实实。
“元菁晚,你与朕抬杠的本事,倒是越来越大了。”
少年的嗓音,听上去阴冷非常,冰凉如霜的眸光,盯着她的面容,一刻不曾挪开。
微微一笑,元菁晚无辜地眨了眨眸子,“皇上所惹下的祸,怎么能全部推给臣女呢,臣女也是有小脾气的。”
眉梢一挑,他的唇畔,勾起一丝讥讽的弧度,“小脾气?你的脾气,可是比朕还要大。”
“一日之间,便将皇后与德妃得罪了个彻底,你还指望着,朕能够像今日一般,护着你?”
但对方听到此话时,却是笑得愈发灿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臣女既然敢做,自然是已为自己想好了出路,这个,就不必皇上操心了。”
眼前的这个小家伙,看起来文文弱弱,手无缚鸡之力,可实际上,却十分要强,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求他人。
眸光微敛,少年不悦地启唇:“坐过来。”
她进入御驾,却选择了一个与他最远的距离,这,让他心中有些堵。
“臣女不敢占皇上的位……”
话未说完,岂料对方直接长臂一揽,将她给一把捞了过去,直接撞上他坚硬的胸膛。
淡淡的龙檀香,弥漫在鼻尖。
“一句话,总要让朕说第二遍?”
少年冷冽的话音,就在头顶,无比地清晰。
但……更让元菁晚感到清晰的,是他那双不安分的手,不由分说地便要往她的里衣探去。
饶是元菁晚再怎么淡定,也不由变色了,抓住他不安分的手,染了几分薄怒:“皇上,请自重。”
“朕不过是暖手,需要自重作何。”
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差些让元菁晚咬碎了银牙。
这个混蛋!
“不要乱动,朕今日可没昨晚的好兴致,再乱动,朕便将你扔出去。”
有些事情,他是说到做到的,这一点,元菁晚很清楚。
只能强迫自己忽略掉这只冰凉刺骨的手,她咬着牙道:“皇上明日检兵,为何要带上臣女?”
“这段时间来,朕因为你,已经数次得罪了母后。”
冷冷淡淡的嗓音,听入元菁晚的耳中,却是让她不由笑出了声来,“是吗?可是臣女怎么听闻,皇上与太后娘娘之间,从来便没有和平相处过?”
腰间,被重重地捏了一把,元菁晚恼怒地瞪着眼前的男人。
“明日,容相也会一同前往。”
听到容璟的名字,元菁晚的眸底,掠过一丝晦暗,“皇上的意思是说,明日检兵时,容相会动手脚?”
满意地瞥了她一眼,“脑子转得倒是够快。”
两人正说话间,御驾便已缓缓落下,到了养心殿的门口。
落了御驾,元菁晚搀着舒珊,跟在燕祈的后头,走进养心殿。
燕祈的办事效果很快,他们才进去,里头便已有个人在等候了。
那人在看到燕祈时,唇畔处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但在看到他后头所跟着的人时,面色瞬间冷如冰霜。
“微臣参见皇上。”
他欲行礼,却被燕祈一个动作止住了,“去看看,她的腿。”
顺着燕祈的手,穆淮便看到一双冒着星星的眼。
若不是有元菁晚搀着她,此时此刻,舒珊已经直接扑过去了。
我勒个擦,眼前的这个男人,简直是帅得不要不要的!
如雪般吹弹可破的肌肤,如画般只可远观的眉目,配上他独特的孤傲气质,百分百是她舒珊的菜呀!
“哎哟哟,darling,我的腿好像要断了,痛死我了啦……”
说时迟那时快,舒珊立马便摆出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来,一面还不忘露出可怜兮兮,外加水汪汪的眸光。
直勾勾地盯着穆淮,不肯挪开半分目光。
穆淮内心是不想要过去的,但毕竟是燕祈下的旨,他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舒珊瞄准时机,故意一歪身子,直直地便向前扑了过去,准确地扑入对方的怀中,顺带着勾住了他的脖颈。
吹着热风,“帅哥,你能治好我的腿吗?”
生生忍住了想要将她一巴掌抽飞的冲动,穆淮半馋半抱着她,将她安置在软榻上。
阴沉着一张脸,说道:“不要乱动,我给你看看。”
舒珊一个劲儿地点头,喜滋滋地让穆淮给她看腿。
一只手扣住她脚踝的三寸上方,检查了一番,便折身去取了药箱来,“只是崴伤,上了药,休息两三日便无事了。”
闻言,舒珊眨巴眨巴眼眸,充满期待地看着他,“帅哥,那我是不是这两三天,都要换药啊?”
点点首,舒珊立马眼冒金星,“帅哥你住哪儿?我好方便去找你。”
听到她的话,穆淮眉梢一蹙,像是看怪物一般地看着她,“你伤的只是脚踝,自己便能上药。”
“可是……可是人家自己上药的话,会很痛的啦,帅哥你医术那么高超,一定不会弄疼我的。”
舒珊这故意装嗲的声音,听得穆淮忍不住,浑身一抖,寒毛都立了起来。
在为她上药时,故意将力道加重了几分,她疼得直咬牙。
而对方,却是悠然地抬首,“疼吗?”
自牙缝间,挤出几个字来:“不……不疼,帅哥你,你继续哈。”
便是连在一旁看戏的元菁晚,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舒珊懊恼地扭过首,“darling你不准笑!”
元菁晚摊了摊手,耸耸肩道:“我不笑,你继续。”
“帅哥,其实我也是学医的,我有个宝贝。”
说话间,她便在腰间摸索了会儿,寻出一把手术刀来,献宝似得递到他的面前,“帅哥你想不想学解剖,我免费教你啊!”
穆淮:“……”
---题外话---后宫凶险呀,作者君想,如果我穿越了,打死都不进后宫,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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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大早,元菁晚便随着燕祈出了宫,前往龙武军营。
等他们到达龙武军营时,夜已深。
战火熊熊,御驾临近时,能清楚地看到,一众的将士,整齐有序地站在军营口,恭迎圣驾。
“末将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将士都平身吧。撄”
燕祈自圣驾中缓步而出,冷眸扫视了一圈,而后,停在带头之人的身上,似笑非笑:“许久不见,苏将军依旧英姿飒爽。”
“皇上谬赞,末将愧不敢当。偿”
场面,微微有些凝滞。
却是燕祈先下了圣驾,随后,元菁晚便也冒出了头来。
这辆属于皇帝御用的马车,很高,元菁晚正犹豫着要如何下来之时,就有个小太监已经走了过来。
弯腰,蹲下,示意元菁晚踩着他的背下去。
元菁晚犹豫了下,还是踩了上去,但人的背本来就不平,她一踩上去,就有点儿滑空,脚步一滞,就向前栽了过去。
柔夷被冰凉的手旋即扣住,脑袋直接栽进宽厚的胸膛之中,戏谑的嗓音响在头顶:“这么瘦弱的身体,连踩个人背都会摔倒,是该受点训练了。”
不动声色地白了他一眼。
前头的一众将士,看到有女人从圣驾里出来,并且还被小皇帝如此光明正大地搂在怀里,满眼都是惊愕。
放眼南周,何人不知晓,皇帝陛下自登基以来,就极少跨进过后宫,十年来,后宫仅三个贵妃与一个皇后。
许多人都认为,小皇帝极有可能是断袖,不然不会如此不近女色。
可今日,却看到他搂着一个女人,断袖之说,不攻自破。
于是乎,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了元菁晚的身上,很想知晓这个女人,到底是哪里吸引了小皇帝。
“皇上一路劳顿,营帐已备好,皇上这边请。”
还是苏洵苏将军最先反应过来,开口打破了这一略带诡异的气氛。
军营里很少来女人,而且从前小皇帝来,也不曾带过女人,因此他们并没有准备单独的帐篷。
言外之意便是,元菁晚要和燕祈住在同一顶帐篷里。
她的内心是无比拒绝的,可现在所有人都认为她是皇帝看上的女人,哪个男人还有贼胆,敢打她的主意呢?
入帐休息之前,燕祈还特意问了下容璟的情况。
“回皇上,容相在午时便到了,现下也已在帐中休息。”
燕祈没有说话,径自走了进去,元菁晚没法子,也得跟着他一起进去。
元菁晚一眼就看到,半开的屏风后,只有一张榻,也就是说,只能睡一个人。
“皇上,臣女第一次来龙武军营,可否出去看看?”
其实,她是不想和燕祈待在一个屋子里,因为这个少年,实在是太危险了。
闻言,燕祈的冷眸瞟了过来,“你是不想与朕待在一起?”
小心思一下子就被揭穿了,元菁晚脸不红心不跳,“臣女不是……”
“会骑马拉弓吗?”
她话没说完,便被少年冷冷地打断。
怔了下,她才摇摇首,却立马招来少年鄙夷又嫌弃的目光,“除了能给朕暖手,你还能做什么?”
他竟然又这么明晃晃地嫌弃她,真是可恶!
咬牙切齿地道:“既然皇上那么嫌弃我,又何必带我出来,想来,后宫的妃嫔,各个都是身怀绝技,随便抓一个,都能满足皇上。”
一生气,她就忘了自称‘臣女’,而直接以‘我’来代替。
燕祈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她如狐狸般,炸毛的模样,而后,直接扣住她的柔夷,拉着她往外走。
夜晚的校场,两旁的篝火熊熊,值班的将士不敢有丝毫懈怠,笔直地站立着。
而燕祈则是直接将她拉到了校场,让人取了一把弓来,塞到元菁晚的手中。
这弓实在是重,元菁晚没有准确好,差点丢人地连弓带人摔下去。
他从箭囊中取出了一支长箭,递到元菁晚的跟前,“朕给你一个晚上时间,什么时候能将箭射到靶子了,便什么时候回来安寝。”
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燕祈是什么意思,她自然是很清楚,她陪王伴驾左右,若是连把弓箭都拉不起来,自然会招人笑话。
站好姿势,元菁晚屏住呼吸,将弓吃力地抬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箭给搭上。
可悲的是,她卯足了力气使力,放手之时,弓弦反而还往回弹,弹在她的手背之上,痛得她立即便咬牙切齿起来。
元菁晚的个性就是,越是攻不破的难题,她就越要往里钻。
篝火被添了好几次,她累得满头是汗,拉弓的那只手不知何时磨破了皮,在拉弓的时候,很疼,一边拉,殷红的鲜血就往弓弦上染。
她试了无数次,却是失败了无数次,最后,累得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射箭可不是一蹴而就之事,元大小姐这般拼命,却是没有掌握到要领,就算是练到天亮,也射不到靶。”
一道清清淡淡的嗓音,在她想要休息的时候响了起来。
元菁晚敛眸,看着那个身着一袭月白长衫的男人,踏着月光而来,晚风吹起他面容之上所系着的白绸带。
影影绰绰,看着,三分真切,七分虚无。
微微一笑,元菁晚将弓横在他的面前,开门见山道:“既然容相说得头头是道,那臣女便斗胆劳烦容相,教臣女如何射箭。”
她倒是能捡便宜。
容璟唇畔处如春风般的笑意,深了几分,却并未拒绝,抬手,扣住了弓箭的一端,而后身子一晃,就来到了她的身后。
“脚张开的距离太短。”
踢中她的脚踝,在她吃痛之际,分开了她双脚之间的距离。
“肩膀拉得不够宽。”
毫不怜香惜玉地敲中她的肩膀,双手直接搭上她的双臂,将其彻底地拉开到合适的距离。
而后,他直接握住她的素手,带上箭,做出了拉弓的姿势。
“容相,男女授受不亲……”
这般暧昧的姿势,让元菁晚心跳一滞,想要挣脱开,却发现眼前的男人,忽然用了几分力气。
依旧如清风一般恬淡的嗓音,却添了几分冷意,“元大小姐若是今夜不想睡觉,自可以推开本相。”
他这是在威胁她!
咬牙,元菁晚皮笑肉不笑,“容相肯屈尊教臣女箭术,是臣女莫大的荣幸。”
“你有自知之明,记得感恩本相,也不枉本相深夜里,教导你箭术。”
这男人的脸皮,倒是与燕祈有得一比,特别能够顺着杆子往上爬。
‘嗖——’地一声,就在元菁晚分神之际,他握着她的手一松,箭冲了出去,中靶。
男人低柔的嗓音,响在耳畔:“要领都记住了么?”
不动声色地向前一步,离开了他的怀,元菁晚微微低下眼睑,“臣女明白了,多谢容相教导,臣女再多练一会儿,就不打扰容相休息了。”
这个少女,总在隐隐之中,透露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这一点,倒是与他挺像的。
毕竟是在从小在深山里蹦跶,也不知后来又练了多久,元菁晚总算是能够勉强将箭射到靶子上。
虽然射上去,没过一会儿,这箭就会自动掉下来……
但元菁晚实在是累得没有力气了,将弓箭搁置好,往回走,打算去稍微休息一下。
原本以为,进了帐篷,里头会是一片漆黑,却不想依旧是灯火通明。
不过转而,元菁晚便想起,那个冷傲的少年,是怕黑的,夜里睡觉,从不熄灯,除了……那次她在不知情下灭了灯。
手上的皮,磨破了数次,血迹斑斑的,元菁晚想要去打些水来,洗一洗。
却不想,背后忽然传来了一道冷冽的嗓音:“你情愿让容璟手把手教你,也不愿来求朕?”
脚步一顿,他竟然没有睡!
元菁晚还未来得及转身,就有一抹高大的黑影,从头顶落下,浑身的戾气,“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元菁晚,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以为朕舍不得杀你,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朕的底线,嗯?”
无奈地在心中叹了口气。
这个傲娇的少年,总是喜欢让别人来猜他的心思,猜错了,就会开始任性地发脾气!
“臣女不是皇上肚子里的蛔虫,如何会知晓皇上心中所想?容相会教臣女,纯属是看不下去了而已,再者他与臣女一直保持着距离,怎么到了皇上口中,就是勾勾搭搭了?”
“顶嘴的本事,倒是越发地厉害了。”
少年冷哼,以两只扣住她的下颔,强迫她抬首,撞上他冷冽如霜,泛着恼怒之意的眸底。
眼前的少女,依然是一副淡定如斯的模样,似乎,他所有的情绪,都不会影响到她。
这让燕祈心底的怒火,彻底被勾了起来。
低首,吻上了那微微张开的唇瓣,在她霍然睁大的瞳仁之下,他直接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如发狠了一般地攻城略地。
撬开她的唇,他不是在亲吻,而是在啃咬,像是在惩罚她惹恼了他一般,用牙齿舔着,咬着,力道始终控制地不痒不痛。
男人与女人之间,最大的差别就在于,男人被彻底地勾起怒火之时,女人无法反抗。
元菁晚心中恼极,拼命地挣扎,可双手却被他给轻松地给反扣了住。
手不行,她就上腿,他却反应更加迅速,带着她直接来了三百六十度转弯,牢牢地将她压在了矮桌之上。
后背撞上硬邦邦的桌面,钻心的疼,可这股疼,却及不上眼前的屈辱,来得让元菁晚恼火。
他的人很冷,连带着唇瓣都是冷的,在强吻她之时,是一种冰与火的交融。
直到她因无法呼吸,险先窒息,他才稍稍离开了些许。
因为他的啃咬,她的唇瓣如同樱桃一般,红肿而又透着诱惑力,让燕祈差些又忍不住吻上去。
“燕祈你无耻!”
“人不无耻枉少年,再者朕是个正常男人,有女人送上门来,朕岂有不尝尝鲜的道理?”
这个混蛋!
元菁晚深呼吸,忍住要喷涌而出的怒火,咬牙切齿地道:“既然吃完了,那就起开!”
闻言,他倒是不再继续无耻,慢悠悠地起身。
迅速地起来,远离他几米之远,如防贼一样地防着他。
但他却折身,坐上了软榻,自袖间掏出了一个小瓶子,搁置在矮桌上,薄唇轻吐:“过来。”
鬼才会过去!
元菁晚如一棵松一般,装作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
燕祈冷眸微敛,再开口时,语气已添了不耐:“一句话,朕不想重复第二遍。怎么,难道是觉得,方才的惩罚不够吗?”
流袖之下的素手,倏然握紧。
但她还是走了过去,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与他大眼瞪小眼。
“把手伸出来。”
不容置喙的嗓音,听入元菁晚的耳中,却让她愈加恼火,“燕祈,我不是你的宠物,不是你能够随便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
“朕亲你,你还觉得委屈了?”
少年冷眉一挑,空气似乎在瞬间,冷了下来。
“皇上对臣女又没有男女之情,怎可行不合礼数之事,臣女是女人,贞洁对于臣女的重要性,皇上不会不知道吧?”
他低低冷笑,霍然站起身来,两人的距离在顷刻间缩小,元菁晚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被他直接扣住了手臂。
力道很大,容不得她挣扎,一把就将她给揪了过去,她直接跌倒在他的怀中,听到他阴鸷的嗓音,响在头顶。
“怕朕不负责?”
他的薄唇,停在她耳畔不过半寸的地方,说着极尽温柔的情话:“晚晚,在这个世上,能吸引朕的女人,屈指可数。朕不可否认,是在利用你。”
“可是你不是也一样,在利用朕吗?不过朕与你不同,对于朕所感兴趣的女人,朕会……很宠她。”
一声亲昵的‘晚晚’,唤得元菁晚毫无防备。
在她呆愣住之时,他动作温柔地执起她的右手,那只手,血迹斑斑,是练了一晚上的弓箭落下的。
将瓶盖打开,以指腹沾了些许药水,在碰到伤口处的时候,她不由‘嘶’了声,倒吸一口凉气。
这一下,让元菁晚回了神,猛地缩回手,睥睨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臣女只想让辅国公府与靖远侯府下地狱,皇上的宠爱,臣女要不起。”
不怒反笑,他知道,她的心设了一层又一层的墙,他并不着急,但他会一层接着一层地,亲手将其撬开。
“朕累了。”
元菁晚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累了那皇上便休息呗。”
少年冷哼,直接将她给整个给扛了起来,在她的惊呼中,他将她给扔到了床榻上。
“军营夜里冷,朕需要个暖床的。”
说罢,他高大的身躯就直接压了下来,束缚住她的手脚,将锦被往上一盖,不容得她反抗。
“臣女方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臣女不是皇上的宠物!”
他低笑,冰凉刺骨的手腹,停留在她的面颊之上,“怎么不是宠物,朕就喜欢你生气,像是一只炸毛的狐狸。”
她还想要反抗,燕祈嫌麻烦,直接点了她的穴道,使她的双手双脚都无法动弹,只能干瞪着眼。
“燕祈你给我解开!”
“朕就是不解,你待如何?”
元菁晚被他气到不行,将脸一侧,张嘴就狠狠地咬中了他的手指,发狠地用尖锐的牙齿往下咬。
不过一会儿,就有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口中。
少年连眉头都没挑一下,“怎么,转变成狗了?张嘴就咬人?”
他身子往前一倾,另一只空余的手,顺势揽住她的腰肢,一下子将她带进了自己,他凑近,呼吸扑散在她的脖颈处。
雪白的玉颈,在烛火下越发显得诱人。
垂首,他以一颗尖锐的牙齿,轻轻地,而又极尽缠绵地滑过她的玉颈。
似乎全身的血脉,都在那一刻停滞,引起了难以抑制的战栗。
元菁晚一下子就松开了口,“燕祈,你为何要如此羞辱我?!”
冷眸一敛,少年的呼吸,变得越发危险,“你觉得,朕这是在羞辱你?”
“一开始,我们就只是合作的关系,无关风月!”
染了熊熊怒火的眸子,直盯着他,“而且我也请你不要误会了,我会找上你,不是因为只有你才可以帮我做到,只是因为你的身份,可以让我做事方便一点儿而已,所以请你,不要太过于自作多情!”
少年低低地笑着,每一声,都似是踩在了冰尖上,“自作多情?元菁晚,有一件事想来是你不曾弄清楚。”
“一旦招惹上了朕,或是被朕看上了,那么这辈子,就休想逃脱!”
他亲昵地以指腹摩挲着她的耳垂,声音低低柔柔,冰冷而又蛊惑,“朕会与你合作,不仅因为你有才华,还因为……你比其他的女人有意思。”
“但是元菁晚,朕可以很宠一个女人,但若是这个女人说话做事,超出了朕所能容忍的范围,朕……会毫不留情地,掐死她!”
冰凉刺骨的手,不知何时已滑到了她的颈前,而后,一下子缩紧,忽然的窒息,让她面色顿时苍白。
---题外话---不要觉得男主是变态,其实作者君才是……
80.080.保护,这是圣旨(5000+)
他用了十足的力量,让她清楚地感觉到,无力的挣扎,与空气越来越稀少。
倏然松手,冲进口腔的空气,让元菁晚不适地剧烈咳嗽起来。
“怎样,肯乖乖地听话了么?”
上一秒还想掐死她,下一秒却又极尽缠绵温柔撄。
这个偏执而又疯狂的变态!
元菁晚固执地别开脸,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少年也不恼,重新躺了回去,但搂着她腰肢的手,却没有片刻松懈。
大概是练箭练得实在是太累,又和燕祈僵持了许久,到最后元菁晚实在是困得不行,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偿。
她是被细碎的动静给吵醒的,猛地睁开眼时,发现燕祈已经起身,在换衣裳。
“醒了就快点起来,今日要狩猎。”
闻言,元菁晚才想起来,真正的检兵,是在三天之后,而在此之前,君王在军营中是很无聊的。
也不知从哪一代皇帝开始,就有在检兵之前狩猎的习惯,反正是传着传着,就成了一种传统。
赶快起身,却发现自己的手臂痛得厉害,想来是昨晚练得太猛,手臂开始反抗了。
不过她还是咬着牙,起来换衣服。
少年君王换完了衣裳,就一只单手负在身后,冷眼看着她,吃力地将衣服往身上套。
即便是很痛,她依然是咬着牙,不肯向他开半句口。
眸底,越来越冷。
燕祈将流袖一甩,直接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句话:“穿好了就出来,磨磨蹭蹭的。”
元菁晚知道自己昨晚是彻底惹到他了,但她却没有要向他服软的意思。
穿好衣服,随便地洗漱了一下,等元菁晚从帐篷里探出脑袋时,却发现外头已经是整装待发了。
燕祈今日着的是一件黑色的劲衣,墨发被系高,独骑于黑马之上,一双冷眸,似是能睥睨天下。
看到她出来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了她的身上。
众将士知道,燕祈没有下令出发,就是为了等她。
这个看着年岁不大的少女,有一张清秀的小脸,尚且还未褪去全部的稚嫩,可唯独那双眼睛,深邃如古潭,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
她环顾了四周,却发现没有多余的马匹,而同时,少年不耐的嗓音,已响起:“上来。”
指节分明的手,缓缓伸出,在众目睽睽之下,等着她。
咬了咬下唇,元菁晚还是走了过去,将手交到了他的手心,身子旋即凌空,再回神时,已被他牢牢地圈固在怀中。
“昨晚若是那么听话,朕何故生那么大的气。”
他的嗓音,低低的,却已经没有昨夜那么大的怒火了。
元菁晚低着眸子,话音淡淡,分不清任何的情绪:“是臣女的不是。”
她不听话时,亮出锋利的爪子挠他,他很生气,可是当她太过于听话,收敛了所有的情绪时,他又觉得心里莫名地窝火。
“跟朕道歉,要有诚意。”
他不冷不淡地说着话,却是将鞭子一扬,马蹄翘起,元菁晚受惯性的影响,直接撞在他宽厚的胸膛。
可以很清晰地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声,‘砰砰’作响。
他哪只眼睛看到,她要向他道歉了?!
不过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元菁晚没打算再惹他生气,顺着他的话接道:“皇上想要什么诚意?”
闻言,燕祈的唇边,噙了抹笑意,“朕要……一只白狐。”
白狐?元菁晚敛眉,“皇上,臣女的箭术不佳,像狐狸那种狡猾的动物,臣女无法射中。”
“谁让你射了,你不是会布阵么,困住一两只狐狸,于你而言并非难事吧。”
这笃定的语气,真是让元菁晚莫名地觉着生气。
原本她觉得,自从重生之后,她的性子已经十分收敛了,喜怒哀乐一般不形于色,但在这个少年面前,她每每都会破例。
在龙武军营几里开外,有一片茂密的丛林,因为靠近军营,且历代皇帝在检兵时常在此狩猎,所以自然而然地,这里被圈禁为皇家之地。
“你们不必都跟着朕了,去狩猎吧,何人猎得多,朕自是有赏。”
这可是与往日小皇帝的行事作风,完全不一样,便是连苏洵苏将军,都不由诧异地看向他。
因为在从前,小皇帝燕祈最喜欢让人圈地,然后看箭术高超的将士射杀飞禽走兽,每每场面都甚为壮观。
也因此,皇帝残暴的名号,传扬地愈发广泛。
但是今日,他却让他们各自去狩猎,众人不由将目光转移到他怀中的少女身上。
恍然大悟,如今,小皇帝有美人在侧,自然是不想看什么猎杀了。
走了一大半,还有一小部分,是专门保护皇帝安全的将士,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燕祈的后面。
原本还在慢慢行走的马儿,忽然一声嘶鸣,马蹄儿跑得飞快,叫后头跟随的将士全数呆住,只看到滚滚的浓烟在眼前。
他们吓了一大跳,赶忙驱马追。
元菁晚虽是被他怀抱着,但这马儿跑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她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颠倒一番。
左弯右拐的,燕祈将缰绳一拉,马蹄一扬,就停了下来。
虽然入眼的依然是参天大树,但这处的风景,与原来已经有些不同了。
燕祈一个翻身而下,而后自然地向她伸出了手,这次她没有犹豫,借着他的力道下马。
“皇上将护卫甩掉,不怕会遇到什么危险吗?”
闻言,少年却是桀骜地一勾唇角,“朕可不想,让他们看到你的才华。”
他的占有欲极强,并且还占有地十分理直气壮。
元菁晚懒得理他,在周围逛了逛,观察地形。
映入燕祈眸中的,就是她纤细的身形,一会儿蹲在地上,翻一翻土,一会儿又停在一棵树下,敲一敲。
或是将这边的石头,搬到那边,用脚往下踩,来固定住。
初见她时,当时他并不知道她这是在布阵,不,准确地来说,他读的兵法也算多,却从来没看过,如此布阵的。
而后,她又停了下来,蹲下身子,在她的跟前,是一个土洞,这个洞很小,一看就知道是身材矮小的动物居住。
她低头观察,却发现看不到,于是就干脆趴下来,进一步观察。
看到她如此粗鲁的行为,燕祈忍不住抽了抽唇角,但他却忍住没有说话。
目光不离地盯着她,而她忽然回头,伸出手道:“有火折吗?”
自袖中掏出,直接扔给她,而她在接了火折之后,又指了指前面,“你去那边,如果看到有仓鼠跑出来,就抓住。”
这吩咐人的态势,似乎是太过于专注,而忘记了眼前的男人是何身份了。
不过燕祈却不恼,顺着她的意思走了过去,在另一边的洞口站定。
就看到元菁晚将火折擦亮,然后点燃了刚才拾到的柴火,放到洞口前,她是想要用烟雾,来逼仓鼠逃出来!
燕祈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的举止,果不其然,受不了烟熏的仓鼠,一股脑地往燕祈所在的洞口跑,结果,被他给一网打尽。
收获满满,燕祈用脚踢了踢地上已经被他一掌拍死的仓鼠,“看你熟络的程度,想来是经常做吧?”
这个元菁晚倒是不隐瞒,“尼姑庵那种地方,只吃素,而且有时候,那些尼姑还不愿意给我吃的,我不会武功,自然是要另寻办法,养活自己了。”
她说得轻飘飘,不甚在意,可听入燕祈的耳中,却有另一番滋味。
一向冷冽如霜的眼眸,似是有什么不同的情愫,微微荡漾。
“这么多仓鼠,已经足够了,接下来咱们只需守株待兔便成。”
说罢,她主动拉住他的手腕,将他往隐蔽处拉,而他微不可见地勾起唇角,反扣住了她的素手。
在她愣住之时,他已顺势搂住了她的腰肢,自然地将她抵在一株老树之上。
元菁晚的眸中满是警惕,已双手抵住他的胸膛,别开脸,“皇上,将马牵远点儿,不然狐狸是不会上当的,而且我们也要躲得更远些。”
对于她这个麻烦的捕猎方式,一向没有耐心的燕祈,出奇地配合她,顺着她的意思,将马给牵远。
随后迅速回来,二话不说就搂住她,脚尖一点,直接飞上了数。
调整了下位置,将她固定在了怀中,氤氲的龙檀香,由于空间的狭小,显得格外清晰。
这种暧昧的姿势,暧昧的环境,元菁晚很不喜欢,只盼着狐狸能快点儿上钩。
而且最为主要的是,只属于男人的气息,离她非常之近,甚至,他的每一下呼吸,都能扑在她的脖颈处。
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晚,屈辱的一晚。
“皇上,你远点儿。”
她话才出,搂着她的男人却是低笑,“朕若是远了,你就要掉下去。”
明明是一层不变的冷冽嗓音,却是含着满满的调戏意味。
懊恼,她干脆回过身来,伸手直接捧住了他的脸,在他微微有些错愕的目光下,她一本正经地道:“皇上,我们在做正经事,你别闹。”
叫他别闹?
燕祈忽然间觉得,她这番睁眼说瞎话,却又装得有板有眼的样子,着实是可爱。
腾出一只手,扣住她的柔夷,身子不过是往前一倾,就吻住了那两片樱唇。
他清楚无比地知道,她是一朵带刺的玫瑰,一碰就会被扎伤,但他却一吻成瘾,想要更加地深入。
元菁晚左躲右闪,想要躲开他的吻,但他却不紧不慢地探索,并且仗着自己身为男人的优势,将小巧的她完全禁锢在怀中。
实在是躲不过,元菁晚就像一只被附身的狗,他吻她就咬,几番下来,他的唇瓣,都有些发红。
嗤笑,他的眸底,笑意点点,“喜欢咬人?好,朕成全你。”
他再次低首,在吻住她的同时,与她在舌尖上展开互咬的形势。
直到远处传来‘呲呲’的声响,两人在同时停下,元菁晚趁着这个空档,双手用力地抵住他的胸膛。
被他亲了不知有多久,因为缺氧,她的脑袋现下有些晕乎,但她还是咬牙道:“我们下去。”
燕祈偷腥地开怀了,自然满足她,带着她眨眼间就落下树。
等他们走近了,就发现一只周身雪白,只有耳朵的最上方,和尾巴的末端,是血红之外的狐狸。
这是一只颜色很奇特的狐狸,一看就知道是品种稀有的那种。
看来今日他们的运气还不赖,这只狐狸很小巧,看着似乎只有蹴鞠那般的大小,约莫是刚出生没多久,就贪玩跑出来。
恰好落进了元菁晚的陷阱,她所布的是一个小阵,一旦触发,就是只能进,而不能出。
这只小狐狸不甘心,不断地用头撞,但是周围就像是有面无形的墙,它撞多少次,就被反弹回来多少次。
燕祈主动上前,按照元菁晚所说,破开阵,一把揪住了小狐的后颈,它便只剩下蹬腿的份儿了。
元菁晚几步上前,看了看小狐,又看看他,“皇上要臣女抓狐狸,到底想要做什么?”
“想知道?那就亲朕一口。”
无耻到极点的话,让元菁晚险先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忆起方才,自己被他禁锢在怀中,吻到窒息的画面,她便觉得心中怒火难平。
不想再理会他,元菁晚赌气似得往前走。
被燕祈拎着的小狐,张牙舞爪地挥舞着小爪子,想要挠他,却被他狠狠地蹂.躏了一番,最后,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
可怜的小狐,就这样被手段残暴的他,看似温柔,实则用力地抱在了怀中。
走在前头的元菁晚,忍了又忍,最后实在是忍受不了小狐发出‘吱吱’的,类似于可怜巴巴的求救声。
“这狐狸才几个月大,皇上这是想要弄死它吗?”
但眼前的少年却是脸不红心不跳,冷傲非常地说道:“谁让它想要挠朕,朕没一把掐死它就算是天大的恩赐了。”
这个少年,残暴到极点,元菁晚是知道的。
无奈,她只能认命,伸手将小狐给抱了过去,原本挣扎的小狐,在她轻柔的抚摸之下,竟是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燕祈眸光一敛,清楚地捕捉到,她的眼底,泛起了少有的怜悯之意。
“你若是像它这般好驯服,朕不知能省多少心思。”
冷冷淡淡的嗓音,却是让她抚摸的动作顿了住。
“若是皇上能像这只白狐一样乖巧,臣女一定烧香拜服,谢天谢地。”
燕祈面色一沉,手痒地正打算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小家伙。
忽然天际骤变,巨雷声声,乌云密布,看着是有一场暴风雨将至。
“变天了,先回去吧。”
“不,这不是变天。”
元菁晚仰着首,眸色沉重地看着说变就变的天色,将怀中的小狐丢给了燕祈,抓住他的手就往前跑。
“这是风雷阵,我们快点找个地方躲避!”
她话音才落,就有一道雷落下,在地上炸开,惊起了满地的土灰。
燕祈眸色一沉,旋即揽住她的腰肢,将轻功运展到极致。
但不论他跑得有多快,这雷就跟在后头,甚至还接连几道劈下,虽未被砸中,但是激起的灰尘,却是让他们一顿呛。
“放我下来,这样跑下去,我们一定会被劈中的。”
元菁晚挣扎着想要下来,但是男人搂着她的力道,却不肯松下半分,“闭嘴。”
来不及与他再多做解释,元菁晚用力一挣,因为方才抱着她运展轻功耗费了太多了力气,竟被她给挣了开。
燕祈伸手想要抓住她,却是晚了一步,她的衣角在他的手心一滑而过,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往回跑。
抬腿想要追过去,有一道雷直接劈下,离他几脚的距离,炸开,挡住了他的路的同时,也让他在转眼间,就看不到元菁晚的身影。
心头一紧,燕祈紧皱浓眉,“元菁晚,你给朕滚回来,这是圣旨!”
但回应他的,却只有一阵接着一阵的雷声。
咬牙,燕祈再次提气,也往回赶,一面躲避着惊雷,一面四处寻找元菁晚。
除了漫天飞舞的黄沙和不断劈下的惊雷外,他竟然寻不到那个较小的身影,心中的怒火越来越旺。
若是让他抓到了那个小家伙,他一定掐死她!
就在他分神之际,有一道惊雷直接朝着他的头顶劈开!
一双素手在同时推上他的后背,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他直接向前栽了过去,而就在那一瞬间,雷劈在了地上,又是一阵的飞沙。
“燕祈你是傻了么,是想要被雷给劈死啊?!”
熟悉的嗓音,竟然敢直呼他的名姓,而且还敢咒他,不过……
他唇角一扬,在回身的同时,一把抓住这个可恶的女人的手,将她猛地拉入了怀中,狠狠地,用了十足的力道。
被猝不及防地拉入对方的怀中,撞在他宽厚的胸膛的同时,她不由‘嘶’了一声。
燕祈眸色一变,立马垂眸看向她,“哪里受伤了?”
他才发现,她的一双手的手心,全都是鲜血,被他方才这么用力一抓,伤口顿时崩裂地愈加厉害,流了他一手。
“元菁晚,朕真想掐死你!”
---题外话---作者君就是喜欢傲娇的男人,啦啦啦啦~~~
81.081.闭嘴,拉你上来(1更)
无视男人杀死人般的目光,元菁晚神色淡然,看了看周围,淡定如斯地说道:“这是个连环阵,惊雷阵倒是好破,就是不知道后面会是什么阵。”
听到她的话,燕祈神色凛冽,“你是说,有人在此处布下阵,想要朕的命?撄”
“是呀,皇上你的命,价值连城,若是臣女这次能救了皇上,皇上打算奖励臣女什么呢?”
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她还想着要敲诈他一笔!
燕祈似笑非笑,扣紧她的手腕,身子不过是往前一倾,就吻住了她的樱唇,不过这次是如蜻蜓点水般,一触而过。
“需不需要更进一步的奖励?”
说着,他不安分的手,就想要往她的里衣探去。
这个色魔!
元菁晚一把挥开他的爪子,将落在地上的小狐抓起,直接扔到了他的怀中,又嫌手上的血太黏手,便使劲往衣衫上擦拭。
勉强擦干净了之后,她又在地上寻了根树枝,绕着燕祈所在的地方,画了个圈偿。
并且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画上了奇怪的符号,祭之以她的血,染有血的符号,在顷刻间发出刺目的光芒。
在燕祈被灼眼的光芒刺地迷上眼睛的同时,她嘱咐了一句:“你在这个圈里好好地待着,哪里也不许去,我去将剩下的几个阵给破了。”
“朕不需要,一个女人来保护。”
燕祈面色难看地将小狐丢在了地上,霍然站起身来,灼灼的眸光,盯着元菁晚。
她不由挽起了烟眉,“皇上你不要任性,你又不懂阵法,出了这个阵,定然保不住小命。”
“元菁晚,朕不是小孩子,朕是个男人!”
方才她说话的语气,明显是将他当成个孩子了,这叫他内心愈加恼火!
“不是小孩子就不该在这个时候,还跟我争什么男不男人的,我没时间和你废话,你好好在这儿待着,我很快就能回来。”
说罢,她朝着反方向跑了过去,娇弱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他的眼帘。
出了圈之后,元菁晚发现外面相当地安静,这是个连环阵,越平静就代表越危险,她不敢有片刻的松懈,屏住了呼吸,观察周围的变化。
忽然,她脚下的土体开始摇晃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迫不及待地要冒出头来!
元菁晚眸底一暗,在她倒退一步的同时,有藤枝直接从地底下冒出来,而且是以眨眼的功夫疯狂地生长,瞬间窜得比天还要高。
这是……黑藤阵!
黑藤阵比前一个惊雷阵要难缠,此阵不像惊雷阵那般凶险,但它之所以称之为黑藤的最主要原因便是——
它的藤蔓呈现黑色,并且生长速度奇快,如果破不了此阵,就会被不断生长出来的黑藤所包围,最后被黑藤吞噬,成为其腹中之餐!
元菁晚敛眸,抬眸环顾四周,她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布下了此阵,竟让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不过就在她疑惑之际,黑藤像生了眼睛一般,齐刷刷地朝着她,疯狂地生长过来,在瞬间,藤蔓缠上她的腰肢。
并且以十分快的速度,直接朝着天穹而去。
她动作娴熟地掏出一把小刀,在手指上迅速割开了一道,另一只手取出一根细长的丝线,用染血的手指将丝线染红。
快速地缠在绕住她腰肢的藤蔓上,藤蔓猛地一晃,就松了开,元菁晚眼疾手快地踩住藤蔓的头,身子向前跃了过去。
在往下坠的同时,她手上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将丝线一圈接着一圈地往外丢,皆是准确无疑地套在了藤蔓之上。
她刚才被藤蔓顶上去的速度极快,离地面相当高,如果就这么往下摔,一定会摔得粉身碎骨。
但她的眸底却没有一丝的害怕,反而越发地冷静,只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并且口中不断地念着咒语。
染血的细丝渐渐散发出暗紫的光芒,却在同时,神奇般地制止了那些藤蔓的生长。
趁着这个空档,元菁晚将只剩下一段的细丝绕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并且挑了一支不算太粗的藤蔓抱住。
身体不再往下坠,解除了粉身碎骨的危险,元菁晚手上的动作却不敢有片刻的耽搁。
一面将细丝不断地拉长,一面顺着藤蔓慢慢地往下滑。
这藤蔓上凹凸不平,相当地粗糙,她咬牙忍着肌肤被磨掉皮的疼痛感,直到脚着了地面,她才暗暗松了口气。
她用丝线缠住的藤蔓,只是小部分,就在她所能及的范围能,而远一些的地方,已经完全被疯狂生长的藤蔓所掩盖,甚至连苍穹都已经看不到。
天像是在瞬间黑了下来,只她所处的范围有淡淡的光明。
她不慌不忙地在这一个小范围内继续用丝线绕了一圈,然后在正中央停了下来。
慢慢地盘腿坐下,自袖中掏出龟壳,里头放了六枚铜板,她在每一枚铜板上都滴了一滴血。
手握住龟壳,口中念念有词,抬起手来,左右摇晃着龟壳,而后,她霍然睁开双眼,大喊一声:“破!”
并将龟壳反转过来,倒扣在地上,从她所处的地方开始,绽放出万丈的光芒,并且以眨眼的速度,这光芒向四面八方扩散。
刺目的光芒,在顷刻间,那些藤蔓接二连三地消失不见了。
黑藤阵已破,元菁晚长舒了口气,正打算歇息会儿,却不想她脚往下一踩,脚下的土地立刻松开。
不过是呼吸间的功夫,她所站的地方,毫无征兆地断裂,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将龟壳捡回来。
可就在她弯腰捡龟壳的同时,土地彻底断裂,她身子一空,就随着那些黄土直接往下坠去!
手腕处在同时,被一只冰凉刺骨的手给牢牢地抓住,使得她原本往下坠的身体顿住,她抬眸,正撞上燕祈冷冽如霜的眼底。
他的半个身子都挂在了悬崖外,这块土地本来就松,他抓着她的同时,他所处的位置,黄土正在不断地碎裂开,随时有全部崩塌的危险。
“皇上,你怎么出圈子了?”
即便是处在悬崖边,一旦燕祈支撑不住松开手,她就会坠入万丈深渊,但她依然冷静地不像话。
她开口问的竟不是自己的生死问题,燕祈眸底涌起不可言喻的恼怒,“元菁晚,朕说了,不需要女人保护!”
元菁晚有些奇怪,奇怪他总是在某些不必要的方面尤其固执。
“皇上你快松手,不然我们俩都会掉下去。”
听到元菁晚的话,燕祈气得真想掐死她,冷声道:“闭嘴,朕会拉你上来。”
可只要他动一下,身下的土地就裂得更加快,这土极为薄,很快就会承受不住俩个人的重量。
她微变脸,挽起了烟眉,沉声道:“皇上你再不松手就来不及了,快点松手,我是不会死的!”
但是眼前的少年却恍若未闻,即便身下的土一层接着一层地碎裂开,他依然不肯松开手。
有那么一刹那,元菁晚如古潭般深幽的眸底,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
被他强硬塞在怀中的小狐大摸是蒙在衣服里难受,好奇地探出了脑袋,不探倒好,一探吓得它狐狸毛差点掉了一地。
因为此时此刻它正处在悬崖边上,随时有掉下去的危险,小狐挣扎着想往上爬,结果爪子一滑,直接就从燕祈的衣服中掉了下去。
幸而元菁晚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它的尾巴,可因为她忽然这么一动,脆弱的土地终于忍受不住俩人的重量。
在坠下去的刹那,燕祈反手拔剑,在同时一把搂住元菁晚的腰肢,在下坠之时,他用力地将剑***悬崖峭壁之上。
由于下滑的速度与重力,剑身与峭壁不断地摩擦出火花。
但这峭壁的土层相当地薄弱,根本无法撑住两人的重量,他们的身体还是以极快的速度往下坠。
‘噗通——’一声响,溅起了无数的水花,两人毫不拖泥带水地落入了悬崖底下的一片湖水之中。
这湖很深,由于他们是从高空坠落的,所以冲击力相当地大,毫无意外地,水直接呛进了口腔之中,顿时呼吸困难。
在身体下沉的过程中,元菁晚吃力地睁开眼睛,却看到燕祈搂着她腰肢的手不曾松开片刻。
他的游泳技能不错,不过拖着元菁晚这个拖油瓶,外加一只小狐,这负担就重了。
力气快要被全数用尽之际,他终于游到了湖面,先将元菁晚顶了上去,而后才上岸,瘫倒在岸边,只剩下了喘气的份儿。
待他缓足了气,却发现身边的女人依旧没有动静,支起身子看去,才发现元菁晚竟然昏迷了过去。
大摸是被水给呛晕了,因为……她是个十足十的旱鸭子。
对准她的樱唇,燕祈毫不犹豫地吻了下去,往她的口中渡气,逼出她体内的积水。
“咳咳……”
一口积水吐出来之时,元菁晚终于清醒了过来,映入眼帘的,又是另一番场景了。
燕祈扶着她坐了起来,她还没缓过神来,头顶就传来了少年讥讽的嗓音:“你不是说,很快就能破阵的么?”
82.082.怕冷,定情信物(2更)
侧首,元菁晚幽怨地看着他,“如果不是皇上出来搅局,臣女现下已经将阵给破了。”
闻言,燕祈敛眸,眼底尽是危险之意,“破阵?你是去送死吧,没有朕,你现下已经摔成粉末了。”
“一切幻象皆由心生,而阵法就是利用人的心理,产生的一种幻象,在阵法之中,眼睛所看到的,都不是真的,刚才的山崩,不过是一种障眼法,我们依然处在同一个地方,所以我才会说,我就算是掉下去,也绝不会死。”
听到元菁晚的解释,燕祈不由蹙眉,就在他沉吟之际,空气骤冷,在眨眼之际,就有纷纷扬扬的大雪花自苍穹往下飘撄。
眸光微敛,他冷冷出声:“这次又是什么阵法?”
“雪域阵。”
元菁晚淡淡地回了一句,而后站起身来,被她遗落在旁的小狐见之,就在她的脚旁打转,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瞳仁,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她垂下眸,一把将它给捞了起来,侧身丢到燕祈的怀中,“等会儿雪会越下越大,如果破不了阵,气温会越来越冷,皇上你怕冷,抱着狐狸可以取暖。偿”
燕祈不动声色地一勾唇角,一只手拎着小狐,一只手已伸向元菁晚,轻松地将她拽入怀中,而后,贼手果断又顺溜地探入了她的衣衫之内。
冰凉与火热的接触,以及,少年得逞的嗓音中,带着难得的喜悦:“朕比较喜欢人工取温。”
元菁晚忍不住一战栗,懊恼地侧首,看着少年冷峻的面容,“皇上,你不占我便宜会死?”
谁知,他还一本正经地点了点首,“会,无聊死。”
“……”
其实他没说,他就是喜欢看她气恼,却又不能对他发火的样子。
就像一只炸毛的狐狸,却又忍着利爪,等待着可以挠他一脸的机会。
这种诡异的喜欢感,是从未有过的,不过他却并不排斥这种恶劣的喜好,甚至,他觉得这种喜好可以继续发扬光大。
无语地拨开他的贼手,“不想被活活冻死,就放开我。”
一挑眉间,燕祈在缩回手的同时,反将小狐搂紧了几分,薄唇轻吐,呼出的空气都能清楚地看到,“快去快回,朕怕冷。”
元菁晚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下,自怀中掏出了一块类似玉佩的挂坠。
这挂坠是水滴状,周身透明,里头装的似乎是液体,在正中间有一个会动的活物,它每动一下,透明的身体就会发出黄光,使得整颗挂坠都亮起来。
递到他的跟前,还没说话,对方就已徐徐开口:“这是给朕的,定情信物?”
“……这叫活血珠,里头的这个,是一只百年蛊虫,能够发热,戴在身上,可以驱寒意。”
若不是怕自己去得太久,这家伙会被活活冻死,她才不愿意把师父鬼谷子送给她的这个宝贝,拿出来给他呢。
眸底的冰霜似乎在顷刻间龟裂,燕祈在伸手接过的同时,抓住她的小手,稍一用力,就将她往怀中带。
怀中的人儿,像个小火球,令他爱不释手。
他稍一低首,就吻上了她微微张开的樱唇,不过是浅尝辄止,旋即就离开,还不忘轻轻地咬了一下。
看到她的樱唇变得异常绯红,他才满意地低声道:“半个时辰之内,若是朕看不到你,朕一定……打断你的腿。”
分明是关心,可说出口的话,却又暴戾非常。
不过元菁晚已经习以为常了,低眉顺眼地回道:“臣女遵旨。”
目睹着元菁晚的背影消失在雪海之中,怀中的小狐不满地挥动着爪子,似乎是想要随着元菁晚一起走。
燕祈不耐地揪住它的后颈,拎起来,满是威胁:“再乱动,朕就将你扔回湖里。”
这小狐狸极为有灵性,像是听懂了他的话,顿时连小爪子都不敢挥了,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连茸毛都顺直了不少。
他又将其抱回到怀中,似是在对它说,又似是在自言自语:“她若是能像你这般好驯服,朕不知能省多少心思。”
不过他转而又想,如果元菁晚像这只狐狸一样听话,那这个人就不是元菁晚了。
这个狡猾的小家伙,浑身上下似是蒙着一层雾,明明近在眼前,却又让他怎么也无法彻底捉摸透。
但是他有自信,能够慢慢地,慢慢地驯服她。
就像……驯服这只小狐狸一样。
抚着小狐茸毛的动作,在不知不觉中柔和了几分。
半个时辰说不上漫长,但随着雪越下越大,因为他的手中拿着活血珠,所以雪花像是将他给隔离开了一般,没有一片落在他的身上。
但时间越推移,燕祈的耐心越少,他算着时间,半个时辰已过,可依然并未看到那抹娇小的倩影。
而且雪也并未有丝毫减少。
面上越来越冷,连被他搂在怀中的小狐都感觉到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戾气,乖乖地躲在他的怀中不敢有半分的动弹。
就在他不想再等,准备去寻人之际,纷飞的大雪忽然静止,而后在眨眼间全数消失。
他看到,那抹娇小的倩影,慢慢地闯入视线之中,她走得不算快,面上依旧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淡然。
可看入燕祈的眼中,却觉得这一副画面,似是静止了一般。
几步走了过去,他有些暴躁地一把拽住她的手腕,用了几分劲儿,眸底尽是不悦,“朕说过,半个时辰。”
元菁晚狡黠地眨了下眸子,将右手往上一提,一只棕色的野兔出现在眼前,“阵已经全部破了,但是很不幸的是,我们现下真的处在悬崖底下,臣女想着皇上这时候应该饿了,所以顺带着打了一只野兔,耽搁了会儿时间。”
眼前的少女,强大独立到似乎根本不需要他的保护,甚至不需要他做什么,她都能将事情游刃有余地处理好。
这让燕祈心底微微有些懊恼,“这个解释,朕不满意。”
“……”元菁晚抽了抽唇角,竟是无言以对。
面前的这个少年,耍起小性子来,实在是无人能敌。
“那臣女将野兔烤了,做给皇上吃,皇上是否该满意了?”
少年一勾唇角,“可是朕现下就饿了。”
话才落,他身子往前一倾,在搂住她腰肢同时,低首吻了下去。
先前她是没时间跟他计较,但是元菁晚却发现,这个混蛋一而再再而三地得寸进尺,只要一抓住机会,就会吃尽她的豆腐!
抬手在推开他之际,她亮起利齿,想要狠狠地咬他不安分的舌尖,但他却是早有防备,跟她展开了舌战。
并且在同时扣住她的双手,不让她再瞎乱腾。
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力气本来就不匀称,最后还是元菁晚败下阵来。
直到她被他吻得差些窒息,他才肯放过她,如同偷腥了的饿狼,终于吃饱喝足了般,抚上她的唇角。
“晚晚,做女人要学会温柔。”
不过就算她不温柔,他也很喜欢。
自然,这句话傲娇的小皇帝是不会说出口的。
元菁晚以手背拭了下唇角,将野兔直接扔向了燕祈,“如此恐怕是要让皇上失望了,臣女是个在山上打滚长大的野丫头,做不到温柔似水。”
燕祈也不恼她的无礼,揪住野兔的耳朵,唇边挂起一抹似笑非笑,“你不搭火,朕如何烧烤?”
虽然元菁晚还是有些气恼燕祈的不按常理出牌,但介于他的身份,她还是选择了忍下这口气。
两人在烹饪野兔之时,中间的过程都没有说话。
直到香味出来了,元菁晚才看了下天色,出声道:“我们要如何回去?”
“朕待会儿放个信号弹,谢喻很快便能找到这儿来的。”
冷冷淡淡地出声,在说话间,他不断翻着手中的野兔。
听到他的话,元菁晚怔了下,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要待会儿,现在不是就可以吗?”
“朕心情不好。”
说着,他微微抬眸,冷冽的目光准确无疑地投向元菁晚。
意思很明确,是她让他心情不好了,所以他任性地不想放信号弹。
元菁晚有些无力地单手支额,她觉得对付眼前这个祖宗,比对付辅国公府与靖远侯府都要劳心劳力。
“这次的连环阵,你有何看法?”
忽然,他转移到了正题上,元菁晚想了想,才回道:“皇上早便知晓,我师承鬼谷子,最为拿手的便是四象八卦,奇门遁甲之术,而今日这个连环阵,其实是金玉其外,并不是很厉害。”
闻言,燕祈眸底冷了几分,“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在试探?”
用一个中级的阵法,来试探元菁晚的虚实?
“我觉得不仅是试探,这次主要,还是冲着皇上你来的,只是可能对方知晓我会这些旁门左道,所以也抱了一分试探我的心思。”
燕祈嗤笑一声,“朕倒是不知晓,母后的身边,何时也有精通奇门遁甲之术的人在。”
“皇上那么肯定,这次是太后娘娘做的?”
野兔已经烤得差不多了,燕祈以小刀在上头戳了几下,割下一片肉,递到元菁晚的跟前,才回道:“朕之前三番五次地顶撞她,以她的个性,自然会在私底下做些什么,让朕知晓忤逆她的后果是什么。”
83.083.不幸,军法处置(1更)
元菁晚用手拿下,有些烫,她不断地交换着手拿,吹了又吹,才慢慢地送入口中。
之前燕祈摘了一种不知名的草,捣碎了涂在野兔的表面,这股香味是元菁晚从未闻过的,而吃入口中,那股香味像是能沁入心脾一般。
她确实是没想到,作为九五至尊,摆着一副二大爷态度的燕祈,竟然会有这般好的手艺撄。
等到他们将一只烤野兔解决完之时,谢喻带着带刀侍卫恰好赶到。
“属下救驾来迟,请皇上责罚!”
齐刷刷地单膝跪地,请罪。
燕祈冷冷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起身来,而元菁晚也在同时起身,但少年忽然一步走到她的面前。
在她不解的目光下,他伸手,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唇角,摩挲了几下,凉薄的话音,扑散在眼帘,“吃个东西也能弄得满嘴是油,你是小孩子?”
谢喻等人听到此话,有些不可置信地抬眸,却在触及到燕祈冷冽的目光时,赶忙装作不知地重新低了回去偿。
原因无他,作为在他身边伺候多年的人而言,何人不知晓,当今皇帝洁癖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但今日,他却能主动为一个女人拭唇角,这可是从未有过的。
虽然发生了一点儿意外,但所幸并无大碍,燕祈没有说什么,手下的人自然是不敢多嘴,当做什么事儿也不曾发生。
转眼便到了兵检之日。
但作为主角的皇帝陛下,却是……一大早的赖床。
“皇上你再不起床,苏将军就会带着刀冲进来了。”
床边,元菁晚抱着他的衣裳,已经不知道废了多少口舌,让床榻依旧睡得很香的燕祈起来。
谁知,床榻上的少年却是慵慵懒懒地翻了个身,连眼皮都没掀一下,“他敢。”
冷冷淡淡的嗓音,差些气得元菁晚咬到自个儿的舌头。
元菁晚直接将衣裳丢到了他冷峻的睡容上,破罐子破摔:“皇上不是想要从太后娘娘的手中夺回皇权吗,不过依你现在的表现,臣女觉得除非太后娘娘吃错药了,才会傻乎乎地让权。”
果不其然,如此的激将法,原本阖着眼眸的燕祈倏然撑开了眼皮,一把将脸上的衣裳抽掉。
而后拽住她的皓腕,用了八分的力气,将她一下子拽到了跟前,撞在他宽厚的胸膛上,头顶上是他阴鸷的语调。
“吃错药?呵呵,这个法子倒是不错,不若……朕便派你去她的身边,伺机给她下药?”
手腕被他拽得生疼,元菁晚蹙了下黛眉,波澜无惊地回道:“若皇上真是这般想,臣女自然没有任何意见。”
“不过若是真的能那么简单,皇上也不必十年如一日,迟迟不肯下手了,不仅是忌惮太后娘娘,更是忌惮她背后错综复杂的朝堂势力吧?”
她是重生而来,对于朝堂的形势,自然是十分了解,当年她一心住宁晟尧达成其野心,对于萧太后的势力,更是摸得一清二楚。
或许换句话来说,宁晟尧能坐上摄政王的位置,很大一部分是仰仗萧太后。
少年的眸底渐冷,如在顷刻间冰封万尺,但元菁晚却敢直视着他,毫无畏惧。
良久,他才松开手,终于不再赖床,慢慢地起身来,将双手伸开,薄唇微吐:“苏洵不是母后的人,但……也不是朕的人。”
苏氏一族,是继萧家军之后的第二大武学世家,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萧氏与苏氏,乃是撑起南周国祚的两大重要支柱。
而保卫燕氏皇族安危,能够驻扎在京都重地的,却只有苏家军有这个权利。
这是先皇登基之时,特意下的圣旨,即便如今朝堂被萧太后所控制,她也无法更改这道圣旨。
因为苏家在南周已是根深蒂固,实力并不小于萧家,只是苏家人行事向来低调,自来只以保卫燕氏皇族为己任,不涉党争,孤立于外。
这块大肥肉,萧太后想要吞入腹中,燕祈又怎会例外,只是毫无意外的是,他们两人都失败了。
苏家像是铜墙铁壁一般,不论是什么样的威逼利诱,都丝毫起不到作用。
闻言,元菁晚却是轻笑出了声,“原来皇上是招揽不了良才,所以恼羞成怒,连检兵都不想去了?”
燕祈冷瞥了她一眼,却是转移了话题:“不是说快误时辰了吗,还不给朕更衣。”
等到燕祈拖拖拉拉地前往检兵场之时,众将士已经整整齐齐地原地待命,彩旗飘然,锣鼓喧天,乍看上去,阵势浩大。
连元菁晚也不得不在心中佩服苏洵,带兵的手段果然高明,整齐有序又不失威武,而且苏家军不仅在南周,即便是九州,也是享有威名的。
这样的人才,的确是不可多得。
心中这般想着,元菁晚的眸光落在了立于燕祈右手侧,腰配长剑,身穿盔甲的男人。
而今苏家的家主,正是这个年不过二十三的男人,棱角分明,浓眉飞扬,是一张不可多得的俊脸。
他的手搭在剑柄上,腰背挺拔,自成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
如此出色的男人,站在燕祈的身边,也丝毫不逊色。
如果……能为燕祈所用,定然会加大他夺回皇权的筹码。
思绪万千间,她忽然感应到有危险的气息迎面而来,未来得及抬眸之际,她只觉腰间被一只有力的臂膀一揽。
旋即身子一轻,脚跟离开了地面,一把大弯刀在同时滑过她的侧颜,直接削掉了她的几缕青丝。
只不过只咫尺的距离,那大弯刀与她擦肩而过,而后飞出数米之远,直接***地面。
“可有伤到?”
少年冷鸷的嗓音响在耳畔,才唤回了元菁晚的思绪,她这才发现,就在刚才千钧一发之际,他揽住她的腰肢救下了她。
而此时此刻,他的长臂将她牢牢地护在怀中,从外人看去,她差不多整个人都窝在了他的怀里。
“臣女无碍。”
元菁晚的话音淡淡,但燕祈却是眸光一敛,抬眸间,浑身上下被戾气所取代,冷冽的目光,盯着台下跪在地上的一名将士。
方才这将士与另一名将士在比试,却不知为何,手中的弯刀竟然脱落,而且目标极为准确地朝着元菁晚而去!
健壮的将士吓得匍匐在地,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末将失手,皇上饶命!”
燕祈似笑非笑地一勾唇角,连吐出的话,都似是结了层冰霜,“失手?这手失得,可真是有够水准的呀。”
哪怕是傻子,也能体会到,残暴的皇帝陛下这次可是真的动怒了。
南周何人不知,当今皇帝陛下的手段,何人敢惹他动怒,死无全尸都算是大发慈悲了。
因为……他会想出各种各样的法子,让惹怒他的人,痛不欲生,却又无法真正地死去。
“御驾前失手,理应按军法处置,来人,拖下重打……”
不等燕祈说话,立于他身畔的苏洵先出声,原因无他,这是他所带的兵,单只看燕祈现下恼怒的程度,他便能想象到这个将士会有如何的下场。
但燕祈却忽然冷冷一笑,松开手,在向前走去的同时,顺手从苏洵的腰间取走了他的佩剑。
“朕早就听闻,苏将军带出来的将士,都极为骁勇善战,恰好朕今日心情甚佳,不若便与其比试一二,看看传言是否属实。”
谁都没想到,燕祈竟然会做出这番的举动来。
和皇帝比试,输不对,赢了更是找死。
平手当是上选,但今日的局势便是,如果是平局,这将士怕是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将士向苏洵投去求救的目光,但即便是苏洵,在此时此刻也无可奈何,因为那是皇帝,南周最为尊贵,同样也是最为任性之人。
连萧太后很多时候都会被他气到,又何况他这个人下之臣呢?
看似随意地握着长剑,燕祈步步走下阶来,最后停留在那浑身在颤抖的将士跟前,以剑指地,话音微凉。
“赢了朕,不但可以免去军罚,朕还有重赏,但……若是你输了,朕便挑断你的手筋和脚筋,割了脑袋,挂在龙武门前,示众三天三夜。”
这般残忍至极的惩罚,自燕祈口中吐出,像是在说今日吃什么菜一样地平淡,却是叫在场的人面色都变了。
皇帝的话就是圣旨,为了保住一命,将士慢慢地站起身来,“末将遵旨。”
燕祈会武这一点很多人都知道,但他的武功究竟如何,除了身旁的亲信之外,其他人皆不知。
虽然苏洵也觉得他的这个惩罚实在是太残暴了,但他却对自己训练出来的将士有信心。
可这信心却连半柱香的时间也没支撑住,这场打斗便以压倒式的结果宣告结束。
长剑在燕祈的手中似乎与他融合在了一块儿,将士依靠着彪悍的身材以及无穷的力量,挥动着弯刀首先向燕祈进攻。
但他却是一个侧身,完美避开的同时,右手往外一翻,就在将士的后背上开了一刀。
以此为开头,他手中的长剑简直被他耍出了一种艺术效果,在半柱香都未到的时间,他已经用长剑把这将士的衣衫一条接着一条地挑破,撕裂开。
并且剑锋滑过其肌肤,勾出一道接着一道的血痕,不算深,但也不浅,却能够放出足够的鲜血。
最后,他以一脚踹中那将士的腹部,其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腾空而起,最后重重落地,惊起了一地的灰尘。
燕祈冷冷地一勾唇角,慢慢地走了过去,将长剑抵在地上,居高临下,冷眼看着落在地上,呻吟不止的将士。
“很不幸,你输了。”
84.084.服众,饶他一命(2更)
直到燕祈凉薄的话音响起,众人才算是真正地反应过来。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怕是都不敢相信,这个不及弱冠的少年,竟然会有如此好的身手!
苏洵袖下的拳头握紧了几分,后又松开,上前一步,恳求道:“皇上的身手高超莫测,便是微臣也无法匹敌,还望皇上法外开恩,饶了他一命!”
嗤笑一声,燕祈回身,将长剑猛地扔向了苏洵,苏洵连身子也未动一下,抬手,一把握住了剑柄,白光一闪,长剑已入鞘。
“苏将军谬赞了,朕的这番功夫,在苏将军的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闻言,苏洵苦笑了一下,硬着头皮继续请求:“皇上……偿”
“君无戏言,苏将军若是硬要救他一命,也可以,同元大小姐言明,只要她同意了,朕自然不会为难。”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元菁晚,毕竟方才那个将士失手差些伤到的,是元菁晚,所以这个权利交到她的手上,也不奇怪。
元菁晚就知道,燕祈这个无耻的混蛋,最后还是会把这个麻烦球踢到她这边来!
果然,苏洵朝向了她,“听闻元大小姐自小便在尼姑庵长大,微臣相信,长伴青灯古佛的人,都是有一副菩萨心肠,元大小姐定然也不愿看到,血淋漓的场面吧?”
这一番话说出口,真是将元菁晚抬高了许多,她倒是不曾预料到,作为武将世家的苏洵,竟然也会有如此好的口才。
她微微一笑,“方才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臣女并未放入心中。不过此人乃是苏将军手下的将士,在今日如此重要的场合,却冲撞了圣驾,如果只是用一时失手这一说法,恐怕是不能服众吧?”
元菁晚这话说得极妙,既给了苏洵面子,又可以给燕祈台阶下。
苏洵是个极聪明之人,一听她这话,立时便明白过来,挥了挥手道:“带下去,军法处置。”
军法虽然严厉,但这将士好歹是留了一条命,自然是感恩戴德地被人带了下去。
接下来的兵检倒是进行地很顺利,在龙武军营待了将近五天,终于要准备回宫。
御驾内,燕祈懒散地斜靠在软榻上,马车行驶地不快也不慢,里头更是没有一丝的摇晃。
而元菁晚则是低眉顺眼地跪坐在炉架前,架子上燃着温和,一双素手不紧不慢地煮着酒,她的脚边,趴着一只昏昏欲睡的小狐,样子极为乖巧。
待到酒温温热了,她才以夹子钳制住,倒了一杯,递到他的跟前。
燕祈微微掀开了眼皮,抬手取下,“朕不知,你的心肠何时变得如此软。”
开口说的,是今日检兵之时,发生的那一个意外。
元菁晚笑了笑,眸底却越发地幽深,“要想一个人死,有千千万万种法子,但若是想要得到一个人的心,却无法一蹴而就。”
“今日臣女以皇上的名义,卖了苏将军一个人情,想来皇上在苏将军心中的形象,会改变许多。”
闻言,燕祈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角,“朕还以为,你看不出来呢。”
今日的这场插曲,是意外吗?
不,绝对不是,哪有意外,会如此之巧,在燕祈带着她来检兵的时候,就给撞上了,而且那弯刀谁也不砍,偏偏就向她砍来了呢?
很明显,这是有人暗中授意的,而且元菁晚相信,苏洵定然也是能看出来的。
不过终归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兵,苏洵是不忍心看其真的就这么白白送命。
“臣女听闻,苏将军如今二十有三,却一直尚未娶亲。”
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梢,冷冷淡淡地接下一句:“对别的男人,你倒是了解。”
“……皇上,臣女是在说正经事。”
有时候,元菁晚真想把这厮的肠子挖出来看看,怎么就有那么多的弯,而且还总是不按常理出牌!
“可是朕现下,想做更正经的事儿。”
少年将金樽随意地往后脑勺一扔,直接就倾身了过来,不容得元菁晚说话,他便一手扣住她的皓腕,低首,吻住了她的樱唇。
——
三十军棍处罚完毕,即便是身强体壮的将士,也差不多折了半条老命了。
被人抬进了帐篷之内,将士连一根手指都没有力气动起来了。
一旁的兄弟正在为他上药,恰此时帐篷被一只修长白皙地几近透明的手给挑了开,露出了一张绝代风华的面容。
在看到来人之后,他们赶忙抱拳行礼,“参见容相。”
“本相不过是来看看孔锋,你们继续上药吧。”
躺在床上,名唤孔锋的将士一听到这一清清淡淡的嗓音时,立马便撑开了眼睛,挣扎着想要下来。
容璟几步上前,按住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也不重,“你有伤在身,这些虚礼便免了。”
看容璟这番作为,定然是有什么话要与其单独讲,等到为孔锋上完药之后,其余的将士便都很有自知之明出了帐篷。
“末将无能,未能完成大人的任务,请大人责罚!”
待到人都走了,孔锋便挣扎着想要下床请罪。
容璟微微一笑,制止了他的动作,不浅不淡地道:“你做得很好,若是你真的伤到了她,本相还要治你的罪呢。”
他的话轻飘飘,却是让孔锋心猛地一紧,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眼前的男人,一身白袂飘然,出尘不染,实则心思深沉,手段狠辣,孔锋一想到今日若是自己真的没有控制好力道,伤到了那个女人,他的下场,恐怕会比死还要难看!
“今日虽然苏洵竭力保下了你一命,但他同时也看出你别有二心,日后定然也不会留你在身边。”
闻言,孔锋在大惊之下却是一不小心扯到了伤处,痛得他拧紧了眉头,“大人,末将……”
“放心,你是为太后娘娘做事,太后娘娘自然是不会亏待了你,和你的……家人。”
家人这两个字,说得轻飘飘,却又是无比地沉重。
“大人,末将随在苏将军身边多年,了解他的个性,即便他知晓末将别有二心,也不会……”
而且此事的幕后之人是谁,燕祈知道,苏洵定然也明白,他不懂,为何容璟却一定要他的命!
容璟不缓不慢地自袖间掏出一只小瓶子,搁置在床头,打断他的话,嗓音低柔似水:“因为本相觉得,死人比活人更有价值。”
翌日清晨,苏洵正在点兵。
忽然副将跑了过来,附身在他的耳畔道:“将军,孔锋自杀了。”
闻言,苏洵眸光一敛,像是想到了什么,冷声道:“昨日,可有谁去看过他?”
“听同营的将士说,容相曾去探望过,还留下了一瓶药,容相走后没多久,孔锋就在夜里自杀了。”
容璟做得很高调,根本就没有想要隐藏的意思,似是在向苏洵挑衅。
但苏洵却是知道,容璟只听从萧太后行事,定然,是萧太后要处死孔锋。
不过苏洵不明白的是,孔锋故意在御前失手,惹怒燕祈,这一点,只要是个有眼睛的人,都能明白个中缘由。
为何萧太后还要多此一举,非要治孔锋于死地呢?
旋即,苏洵就明白,萧太后向来心狠手辣,当初为了扶持燕祈上位,一夜之间,屠杀了多少燕氏皇族。
一个小小将士的性命,萧太后自然是不会放入眼中。
苏洵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孔锋好生地安葬了,顺便再带些银两,去慰问他的家人,至于他的死因,你随便寻一个好听些的名头。”
“是,将军。”
皇宫,芙蓉轩。
由于脚上有伤,所以这次元菁晚随燕祈去龙武军营,舒珊并没有跟去。
但她却过得有滋有润的,借着脚伤的缘故,天天溜到太医院。
这一天也不例外,一用完了饭,就拄着拐杖,蹦跶去了太医院,找她的小鲜肉去玩耍。
都说工作的男人最帅。
这句话用在穆淮的身上,真是合适地不能再合适了。
阳光大好,穆淮在院落里晒药。
原本这样的粗活,是用不着他来做的,但他向来心细,只要是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儿,都不会让其他人来做。
尤其是在对燕祈的照料上,皆是自己亲自上。
对于他这一处优点,舒珊喜欢地不得了。
太医院的人,一看到她来了,都已经习以为常,不用她说,就替她省了口水:“穆太医在院落晒药呢。”
舒珊一高兴,就将自个儿亲自下厨做的桂花糕,分出了一半,给穆淮手下的学徒,“真乖,日后穆帅哥有任何的动静,你们都要告诉我哦,好吃的不会少了你们!”
免费得了好吃的,学徒们自然是高兴,连连应道:“舒姑娘放心,虽然有很多宫女垂涎师父,但是师父这人清冷地很,除了舒姑娘你之外,还没人敢那么大胆地日日追到太医院来呢。”
一听这话,舒珊的眼睛就亮了,眼咕噜一转,凑近了几分,小声道:“穆帅哥有女朋友吗?唔不对,是有家室吗?”
学徒们直摇头,果断地回道:“师父他一心扑在医学上,从没见过他对其他事情上心,除了伺候皇上之外,反正我们是没见过他提起过其他女人。”
“爱死你们了,明天给你们做蛋挞,保准让你们尝一口,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说完,舒珊就蹦蹦跳跳地朝着后院走了过去。
---题外话---乃们猜,舒珊要肿么扑倒穆帅锅?哈哈~~
85.085.看中,乱棍打死(1更)
虽然心里惦记着看穆帅哥,但到了门口,舒珊觉得自己还是要矜持点儿的。
于是她整理了下自己的着装,觉得很不错了,才推开门。
前一秒还蹦跶欢快的腿,下一秒就一拐一拐起来,配上一脸的忍痛样,这变化的速度,放到现代,绝对可以评个小金人儿。
“穆帅哥,我的脚还是好疼啊,白天疼,晚上疼,每时每刻都在疼,但只有一种时候,忽然神奇般地就不疼了。”
她拐着腿,在穆淮跟前转悠了好半天,都没见人家抛给她一个正眼撄。
年轻的御医只是低着首,修长白皙,如玉般剔透的双手,挑拣着竹筐里的草药。
舒珊觉得,光是看着穆淮工作的样子,就是一种满满的享受感偿。
他的下颔,光洁明亮,长睫如扇般,时不时地上下扑散,衬地他的面容愈加清秀俊俏。
不管怎么看,都好看地不得了。
说完话,舒珊捧着红通通的脸,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回话,忍不住抽走竹筐。
懊恼道:“穆帅哥我在和你说话呢,你就不能回我一句吗?”
终于,他微微抬眸,清冷的目光,扫了她一眼。
只不过是一眼,就让舒珊春心荡漾,连什么时候,被他重新抽走竹筐都不晓得。
但舒珊却觉得很开心,继续凑到他的眼皮子底下,“只要一看到你,我就哪里都不疼了,而且感觉神清气爽的,你说,是不是很神奇?”
穆淮面对她,还真是做到了自动关闭听力的程度,饶是她说出了朵花儿来,也不回半句的话。
她也没事儿,从怀中掏出了罗帕,慢慢地打开,乐呵呵地递到他的跟前,“我亲手做的桂花糕哦,还是热乎的呢,尝一尝吧。”
但穆淮却连头也不抬,拒绝地干脆:“我不喜欢桂花。”
“骗人,你徒弟说你最喜欢桂花了!”
清隽的眉梢一蹙,穆淮觉得,那几个小子,最近皮又痒痒了。
见他没回话,舒珊瘪了下嘴,眼咕噜一转,决定换策略,也低头挑拣起药草来,“穆帅哥,那天我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我呢。”
闻言,穆淮终于停下了动作,嗓音淡淡:“什么话?”
见他终于肯回答自己,虽然只是寥寥的三个字,但却让舒珊觉得要热泪盈眶了!
献宝似得掏出手术刀,“从古至今,中医和西医是一家人,我觉得中医很有趣,你要不要学西医?我们一起互相学习哈。”
对于舒珊口中的‘中医’和‘西医’这两个陌生的词汇,穆淮根本就没有听懂,不过大致也能明白她的意思。
果断地回道:“不用。”
“哎哎,穆帅哥你再考虑考虑嘛,对了,我解剖一只青蛙给你看,保准你看了之后,一定会感兴趣的!”
说着,她就提着裙角,跑去抓青蛙。
结果人还没到门口,就被忽然涌进来的侍卫给抓了住。
“痛痛痛,你们干什么,怎么可以随便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被两个侍卫反扣住手,舒珊痛得嘴都歪了,挣扎着吼道。
穆淮眸光一敛,几步上前,冷声道:“这里是太医院,你们是奉何人之命,如此明目张胆地抓人?”
见穆淮是为她说话,舒珊一高兴,就忘记了挣扎,傻兮兮地只朝着穆淮笑。
“我等乃奉皇后召令,抓这个婢女回未央宫问话。”
作为太医院最年轻有为的太医令,这两个侍卫还是不敢轻易得罪的,毕竟穆淮是在御前伺候。
皇帝陛下又是个极为护短之人,若是得罪了他,是件得不偿失的事儿。
“皇后召令?她犯了何罪,竟是惊动到了皇后娘娘?”
侍卫一拱手,“这个我等就不知道了,属下也是奉旨行事,还望穆太医谅解。”
既是皇后召令,穆淮自然是不得干涉,只能朝舒珊使了个‘稍安勿躁’的目光。
舒珊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再挣扎,由着那两个侍卫将她押走。
等舒珊被侍卫押走之后,穆淮才闪身进入药房,迅速修了一封书,唤来徒弟,“你速速前往恪亲王府一趟。”
未央宫。
舒珊被两个侍卫一路押过来,这一路上,她叽叽喳喳地不停地在说话,不是问这个就是问那个。
两个侍卫被她吵得不胜其烦,好不容易到了未央宫,走入正殿,一脚就踢在她的膝盖上。
重力使得她膝盖一弯屈,就重重地跪了下来,膝盖毫无征兆地磕在坚硬的地板上,痛得舒珊一张脸皱在了一块儿。
“我靠,你们还有没有人性了,宝宝的膝盖都要断了!”
“放肆,皇后娘娘面前,你这贱婢也敢大吵大叫!”
一声厉斥,就见一个老宫女,凶神恶煞地走了过来,挥手就是一巴掌,‘啪’地一声脆响。
力道相当地重,拍得舒珊顿时就头昏眼花,好一会儿也没缓过神来。
口中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舒珊张口就朝那个老宫女啐了下,一口痰,带着鲜血,就落在了老宫女的脸上。
老宫女气急败坏,一把拽住了她的头发,抬腿,准确地踹中她的腹部。
受惯力的冲击,舒珊整个人痛得蜷缩起来,在老宫女松开手之时,一下子就瘫倒在地。
但即便是如此,舒珊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挣扎着开口:“你们……你们凭什么打我!”
“大胆贱婢,竟敢私盗他人之物,你可知罪!”
高座上,皇后许依兰冷眼看着台下被踢得只剩下喘气份儿的舒珊,而立于许依兰身边的宫女,已厉声呵斥道。
舒珊的脑袋被那一巴掌扇得嗡嗡作响,但还是很清楚地听到了宫女所说,咬牙回道:“我没有……没有偷东西!”
“还敢说没有,这玉镯就是从你的房中搜出来的,而且据醉霞轩婢女回禀,昨日你曾偷偷摸摸地只身一人进入醉霞轩,到了夜里,元芷瑶大人的玉镯便不见了,认证物证具在,你还敢说你没有偷!”
不等舒珊反驳,另一道轻轻柔柔的嗓音,已缓缓地响起:“皇后娘娘,或许是这婢女不小心拿的吧,毕竟长姐平常,对待这个婢女,视如姐妹。”
寻着声音看去,舒珊才发现,原来元芷瑶也在!
不过一想,舒珊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有人陷害她,想要她的命!
“怕是她那主子,穷得叮当响,连个像样点儿的首饰也买不起,所以这贱婢才敢来我们醉霞轩偷手镯,毕竟……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婢女。”
站在元芷瑶身边的贴身侍婢,这是在指桑骂槐呢。
舒珊气得要吐血,大声地吼道:“你才是小偷,你们全家都是小偷!我没有偷过任何东西,你们别想赖在我的身上!”
话才吐出口,就被那老宫女又是一脚,还踹在同一个部位,舒珊顿时倒在地上,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皇后娘娘,我看这贱婢就是嘴硬,不动点儿刑,是不会轻易服软的。”
老宫女不愧是老宫女,一出口就是狠话。
许依兰冷嗤了声,才徐徐开口:“不必了,在宫中胆敢行盗窃之事,就按宫规,乱棍打死吧。”
闻言,元芷瑶的面上,露出为难之色,朝向许依兰,柔柔说道:“皇后娘娘,虽然这婢女犯了不可饶恕之罪,但她毕竟是长姐最宠爱的婢女,而今长姐她……虽皇上前往龙武军营,若是回来,知晓了此事,怕是……”
“本宫执掌凤印,不过是处理一个违反宫规的贱婢,她元菁晚仗着皇上的宠爱,还敢蹬鼻子上脸,爬到本宫的头上来吗?!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拖下去,杖毙!”
得到了满意的回话,元芷瑶微垂下首,将所有的冷笑收藏入眸底。
两个宫女上前,架住舒珊,就要往外拖去。
忽然,殿外传来了太监的嗓音:“皇后娘娘,恪亲王求见。”
听到‘恪亲王’这三个字,许依兰的面色一黑,但还是忍住了一口气,沉声道:“宣他进来吧。”
一抹硕长的身形,在话落之时,迈进了殿内。
男人只着了一件锦色常服,唇边始终挂着一抹无害的笑意,衬地他原本就俊秀的面容,显得十分亲切。
“参见恪亲王。”
在那一场激烈的夺嫡之争中,唯一幸存下来的,便是这位年纪最轻的王爷,因其向来对皇位无意,萧太后对其也并不是太在意。
而燕祈在登基之后,迅速就封其为恪亲王,当今皇帝陛下性格暴戾,阴晴不定,而唯一能在他面前说话的,也就只有这位闲散王爷。
对于这位御前大红人,许依兰很不喜欢,但作为一国皇后,她却不能表现出来。
象征性地扯了下唇角,凉凉道:“恪亲王平日里可是从不来未央宫的,今日忽然造访,不知所为何事?”
燕思桦慵懒地摇着折扇,凤眸微微一眯,却是目标明确地投向了舒珊,“本王是为了她而来。”
许依兰眸色一冷,“恪亲王为了一个卑贱的奴婢,特意入宫来?这事儿若是传了出去,折损的,可是我燕氏皇族的颜面!”
对于许依兰的威胁,燕思桦如若未闻,只是优哉游哉地晃着折扇,而后,忽然一收。
面色难得沉重,“皇弟妹这就有所不知了,这个婢女很是与众不同,本王早在数日前,就看中了她,还特意向阿祈讨了一道旨意,待过些日子,便放她出宫,入恪亲王府伺候呢。”
许依兰手心一紧,语气尽是不信,“哦?竟有这会事儿?本宫怎么从未听皇上提起过?”
燕思桦叹息般地摇了摇首,“皇弟妹个把月的,见阿祈的次数屈指可数,没听过这事儿,自是正常。”
他这是拐着弯,讽刺许依兰不受宠。
---题外话---乃们说,把舒珊配给穆帅锅好呢,还是燕王爷好呢?哈哈~~
86.086.花痴,被你气的(2更)
完全无视许依兰铁青的面色,燕思桦的目光落在她身边的宫人手上,不由挑了下眉梢,“哟,这不是我前几日送给小珊儿的手镯么,怎么会在皇弟妹你这儿?”
许依兰面色一沉,定定地看着他,“恪亲王可看仔细了,这手镯,乃是元二小姐的,是这奴婢,昨日偷溜进醉霞轩,盗走之物。撄”
闻言,燕思桦手中的折扇摇地愈发欢了,“本王还尚未到老眼昏花的程度,是不是本王送出去的东西,本王怎会不清楚呢?”
若不是自小养的良好教养,许依兰定然会被这个脸皮厚到家的男人气到破口大骂。
“恪亲王有何证据,证明这是你送的镯子?”
燕思桦像是早就料到她会说什么,慢悠悠地袖中掏出了一只玉镯,而且还是与那宫人手中所拿的玉镯一模一样!
“这玉镯是本王特意命工匠雕刻的,拢共有六只,一只本王赠与小珊儿了,还有四只本王赏给了府中的歌姬,怎么,皇弟妹这是不信本王所言?”
见形势明显不利于许依兰这一边,元芷瑶赶忙上前一步,嗓音中带了几分急切:“王爷,那玉镯乃是臣女之物,臣女身旁服侍的婢女皆可作证……”
“元二小姐你这话却是不对了,你身边伺候的人,可不都是你的人吗,主子说什么,下头的婢女怎敢说反话呢?元二小姐说这是你的东西,难不成你唤它一声,它还能应你一声?如果真能应,本王就信这是你的。”
这般无赖而又无耻的话,也就只有这位逍遥王爷能够说得出口了偿。
元芷瑶话音一滞,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燕思桦给打断:“皇弟妹你执掌凤印,掌管后宫,理当为阿祈排忧解难,怎么行事却如此轻率,听风就是雨的,还未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就下令将人杖杀。你说,若是阿祈回宫听说了此事,会是如何反应呢?”
许依兰面色一白,想起几日前,燕祈因为元菁晚,而对她发火,并罚她抄写女则,她至今还心有余悸。
毕竟……燕祈生起气来,并不是所有人能够承受得来的。
“恪亲王说得是,此事……还是本宫操之过急了,还望恪亲王莫要放在心上。”
燕思桦都能拿出一只一模一样的镯子来了,就算许依兰有多么不甘心,也只能作罢。
本着来日方长的心思,许依兰扯出一抹端庄的笑弧来,“来人,将这婢女送回……”
“不必了,本王送她回去就成,就不劳烦皇弟妹了。”
说罢,就弯下腰肢,将舒珊打横了抱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未央宫。
直到燕思桦的离开,许依兰才气不过,将宫女递来的茶盏一下子砸向地面。
茶盏与青花瓷铺就的地面发出剧烈的响声,吓得一干的宫女纷纷跪在地上,不敢出声来。
“皇后娘娘息怒。”
元芷瑶亦是跪了下来,话才说出口,就被许依兰厉声打断:“都是你出的好主意,害得本宫差些下不来台!”
“此事是芷瑶考虑不当,请娘娘责罚。”
对于元芷瑶认错的态度,许依兰就算是有再大的火气,此刻也消散了不少。
毕竟此事是她与元芷瑶一同商议的,本以为可以一举断了元菁晚的一只臂膀,谁能料到,会忽然杀出个燕思桦呢。
许依兰深吸了口气,才冷冷开口:“元菁晚是个狐媚腰子,连带出来的婢女,都一样地狐媚,竟有本事将恪亲王的魂都勾了去,倒是本宫小瞧了这两个主仆。”
元芷瑶轻轻一笑,柔声说道:“其实……今天恪亲王出现,救下了那个贱婢,与我们也是有利的呢。”
闻言,许依兰烟眉一蹙,挥手示意不相干的宫人都退出殿去,才出声询问:“此话何解?”
“太后娘娘本就不喜长姐,如今,长姐的婢女又勾?引了恪亲王,对于向来看重礼数的太后娘娘而言,若是此事传入了太后娘娘的耳中,皇后娘娘觉得,太后娘娘会将此事,怪在谁的身上呢?”
四目相接,许依兰笑出了声来。
没错,元菁晚现下盛宠正旺,即便元菁晚犯了再大的错,燕祈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饶恕她的错。
上次安苓郡主一事,可见一斑。
但若是由萧太后出手,那意义和作用可就完全不同了。
在这世上,唯一能够抑制住燕祈,饶是燕祈也不得不服软的,就只有如今掌握大半朝权的萧太后。
回芙蓉轩的路上,燕思桦选择的是一条羊肠小道。
这个男人的臂弯很有力,即便是抱着她走路,也不带半点儿喘气的,而且他走起来很稳。
舒珊被他以公主抱的姿势,固定在怀中,稳稳妥妥的,都让她有种想要睡觉的冲动。
“你怎么会来的?”
闻言,男人微微低眸,入眼的,是舒珊那张被打得红肿的脸蛋,眉梢几不可见地一蹙。
“是穆淮修书与本王,让本王速来宫中救你。”
一听是穆淮找人来救的她,舒珊顿时觉得浑身上下都不疼了,裂开嘴想笑得开怀,结果就扯到了右颊上的伤。
痛得不由‘嘶’了声,小心地捂住右颊,心情却无比愉悦,“我就知道,穆帅哥一定不会放着我不管的。”
看她一脸花痴样,张口闭口就是穆淮,燕思桦觉得胸闷闷,连带着语气都不善:“是本王闯进未央宫,才将你救了出来,变脸也不带你这么快的吧?”
谁知,怀中的女人非但不知感恩,反而哼唧了声,完全无视了他的话,“看来我这几天的努力也是有收获的呀,刚才我被抓的时候,我看得可清楚了,穆帅哥他的脸都变了,嗯嗯,一定是太担心我的缘故!”
燕思桦面色一黑,直接就在她的大腿一侧拧了把,痛得舒珊立时便大喊大叫起来:“我擦,你是手有毒还是脑袋被黄瓜给拍了?痛死宝宝了,宝宝要下来!”
“再乱喊乱叫,本王就把你送回未央宫。”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威胁十足。
舒珊不甘不愿地闭上了嘴巴,气得腮帮鼓鼓,一路上,瞪大着眼睛,盯着燕思桦看,只恨不得能将他看出无数个洞来。
到了芙蓉轩,发现穆淮竟然也在,舒珊激动地差点就从燕思桦的怀中掉了下去。
燕思桦见她这么激动,没好气地一把将她给仍在了床榻上。
重重地落在床上,幸亏上头有床单垫着,不然可不得二度重伤。
舒珊回首就要大骂,但考虑到穆淮也在,为了保持淑女形象,她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
旋即,立马就捂住了自己的肚子,露出痛苦的表情来,“哎哟哎哟,穆帅哥,我肚子好疼啊,疼到无法呼吸了,怎么办……”
穆淮见她脸肿得跟馒头一样,想来是在未央宫受了些刑,难得没有计较她的故意小题大做。
就着床沿边坐了下来,“手。”
眼睛一亮,乐呵呵地就将手伸到他的跟前,转而又发现自己表现地太活跃了,连忙又露出痛苦的表情,用另一只手捂着肚子。
而燕思桦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看她夸张到让人忍不住踩扁她的演技,一脸的鄙夷。
“刚才在路上,还有力气跟本王斗嘴,怎么眨眼的功夫,就痛得要生了一般?”
舒珊觉得,燕思桦这货,生来肯定就是和她作对的,不然怎么老是要拆她的台!
“你闭嘴,宝宝还不是被你给气疼的!穆帅哥,你是不知道这家伙心肠有多么地坏,我都是个重度伤者了,他还掐我,你看把我给掐得,大腿都肿了,可怜我细皮嫩肉的大腿哟。”
若不是看在她真的有伤在身的份儿上,燕思桦真想一扇子砸过去,在她的脑门儿上砸出个窟窿来。
元菁晚奇葩也就罢了,这货竟然比她还奇葩,这一张嘴,叽叽喳喳的,燕思桦觉得,就算是缝起来了,也不得安宁。
“脸的问题不大,腹部是不是被踹了一脚?”
被舒珊连着纠缠了好几日,这点儿程度,穆淮已经习以为常了,无视她的叽叽喳喳,直戳主题。
连连点首,“那个老女人太狠了,踹得宝宝感觉五脏六腑都要挪位了!”
“脸上点儿药就会好了,我待会儿给你开服药,你吃几天,如果肚子还疼的话,再来与我说。”
眨巴眨巴眼眸,舒珊可怜巴巴,又充满期待地看着眼前的人,“穆帅哥,你看我疼得都没有力气了,你来给我上药好不好?”
穆淮还没说话,一旁的燕思桦就开口了:“太医院不是还有重要的事儿等着你去处理吗?你快点过去吧,上药的事儿,本王来就成。”
说罢,还不忘朝舒珊抛过去一记凉飕飕的目光。
舒珊只觉得脖颈一凉,连忙拽住穆淮的流袖,不肯放他走,“穆帅哥你不可以把我交给这个变.态狂啊,我会被他折磨地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一点一点地将她的手掰了开,穆淮淡定如斯地站了起来,“如此就麻烦王爷了。”
“不麻烦不麻烦,本王乐意之至。”
眯起了凤眸,燕思桦从穆淮的手中拿过了只瓶子,说话间,趣味十足的目光,一直落在舒珊的身上。
---题外话---其实作者君更喜欢舒珊和燕思桦这两个活宝啊,哈哈~~
87.087.隔阂,愈演愈烈(1更)
元菁晚一回宫,就听映月回禀说,舒珊被诬陷偷盗,抓进了未央宫,差点儿出不来的事儿。
赶回芙蓉轩的时候,原本还是挺担心的,但看到这厮捧着一张红通通的脸,在床上打滚时,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舒珊,我回来了。撄”
滚床的动作一僵,舒珊霍然抬起首来,在看到门坎处站着的少女之后,热泪盈眶,‘嗷呜’一声就扑了过去。
搂住元菁晚的脖颈,整个人都黏在了她的身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darling你终于回来了,我想你想得都瘦了一圈了!你看你看,我的脸都小了很多吧?”
怕元菁晚不信,使劲地把脖子凑过去给她看。
元菁晚失笑,拍着她的后背,以示安慰,“你的脸没事了吗?”
“安了安了,早就没有问题了。其实我也算是因祸得福,被打了一巴掌,换来穆帅哥天天来看我,这笔买卖算是值了!”
都说美色误人,而这厮是完全掉进美男漩涡里,抠都抠不出来了偿。
两人正在说话间,忽然外头传来了一道嗓音:“元大人,太后娘娘请你前往慈宁宫一趟。”
闻言,元菁晚的眸光一敛,舒珊立马从她的身上跳了下来,“darling,他们是不是又要找你的麻烦了?”
微微一笑,元菁晚摸了摸她的柔发,轻声道:“我去去就回,不要担心。”
“可是……”
“你放心,这世上除了我自己之外,没人可以随随便便欺负我。”
顿了下音调,元菁晚又补充道:“如果我夜里不曾回来,你就早点睡,不用去找我,更不许去找皇上,明白吗?”
见元菁晚说得那么严重,舒珊原本是不想放人的,但看她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似是不论什么难题都不会难倒她的样子,还是选择放人。
出了门,元菁晚才发现,派来的人竟然是萧太后身边的贴身宫婢,冰槐。
冰槐还以为会费一番口舌,才会请动元菁晚,却不想她竟然连问都没问,就肯随她前往慈宁宫。
元菁晚随着冰槐进入慈宁宫之时,萧太后看起来心情不错,她的身边站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
正是东胡的九公主,夏以萱。
今日她刚刚进献了一副水墨画,乃是珍品,萧太后甚为喜欢。
而她就站在一边,正在为萧太后解说这副画的奇妙之处,时不时引得萧太后笑出声来。
整个殿内,看着气氛相当地不错。
元菁晚走到殿中央,而后缓缓跪下,嗓音温温和和:“臣女参见太后娘娘。”
夏以萱指着画的动作顿了下,正想要抬首,却听萧太后连头都没动一下,目光一直停留在画上。
“这日出画得倒是很有韵味呀。”
这位九公主,也是个七窍玲珑心,一听这话就明白了萧太后的意思,转而将注意力重新落回到画上,继续为萧太后解说。
而被彻底忽略了的元菁晚,却格外地安静,保持着跪着的标准姿势,低垂着首,看起来乖顺地不得了。
大殿内的水漏,‘滴滴答答’的响着,萧太后与夏以萱对着这副画聊了多久,元菁晚就跪了多久。
直到贴身婢女冰槐上前来,轻声说道:“太后娘娘,可以用晚膳了。”
“把画收起来,放在储宝阁吧。”
储宝阁是为萧太后特意建的,规模相当弘大,里头不知放置了多少从天下网罗来的奇珍异宝。
冰槐虚扶着萧太后缓缓地站了起来,这时候,萧太后才像是终于发现了殿中央还跪着一个人。
“你看哀家这记性,哀家方才就觉得,好像是忘了什么,你们也不提醒提醒哀家,让元家大丫头跪了那么久。”
闻言,夏以萱立马乖顺地低下首,装作知错的样子,“都是以萱的错,一时与太后娘娘聊得太尽欢了。”
萧太后含笑着看了夏以萱一眼,才将目光投向元菁晚,“起来吧。”
“谢太后娘娘。”
即便是跪了那么久,元菁晚站起来的过程却非常顺利,甚至身子都没晃一下,面色更是自然。
似乎再跪久一些,对于她也是没什么大碍的。
“从前,哀家费尽心思,想为皇帝寻个合他心意,在御前伺候得当的人,但皇帝总是不满意,而今,元家大丫头倒是为哀家解决了这个头疼的难题。”
萧太后此人,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都会保持一种笑眯眯的态度,俗话中的笑面虎,就是用来形容这样的人。
“臣女不敢,臣女作为二品御侍,尽心尽力服侍皇上,让太后娘娘宽心,乃是臣女的分内之事。”
对于萧太后明嘲暗讽的话,元菁晚表现地相当淡定,不卑不亢地低着首回道。
元菁晚这个人,就像是一团海绵,不管怎么打怎么捏,最后都能恢复原状,而且最后吃亏的,是打她的那个人。
因为不管对方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引起她任何的情绪波动。
这个只有十五岁的少女,成熟地太不正常,聪明地不像话。
萧太后眸光微敛,落座在长桌前,微凉的目光落在元菁晚的身上,“今日便由你来服侍哀家用膳吧,以萱你也多学着些,毕竟日后是要随时在皇帝身边伺候的。”
这话明面上是说给夏以萱听,其实是在警告元菁晚。
警告她不过是辅国公府的弃女,就不要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这是绝无可能的事儿。
“是。”
元菁晚出乎意料地顺从,而且在为萧太后布菜的过程中,所有的礼节都相当地标准。
甚至比那些平日里在萧太后身边伺候的宫女都要标准,而且,她为萧太后所布的菜,全都符合萧太后的口味。
毕竟,上一世元菁晚可不是白活的,她当初为了能够帮到宁晟尧,可是没少在这位掌权皇太后的身上动心思。
不仅是她的口味,还有喜好,甚至说话行事,她都很了解。
在前世,因为她协助的是宁晟尧,而宁晟尧又很会说话做事,甚得萧太后的欢心,顺带着,她也很讨萧太后的喜欢。
不过这次因为她站在燕祈的身边,所以不论她做什么,说什么,萧太后都是不喜她的。
这一点,元菁晚相当地明白,所以她不会冒着风雨而上,而是选择柔化政策。
而萧太后显然也是不曾想到,这个看起来温温和和的少女,竟然会对她的口味如此了解。
看着她的目光,不由深了几分。
将玉筷搁下,萧太后的唇边依旧有一抹笑意,但说出的话,却比平常冷了几分,“你们都退下吧,哀家有话要与元家大丫头谈谈。”
很快,殿内除了贴身伺候的冰槐,和四个侍卫之外,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你对哀家的了解,倒是够深刻。”
没了不相干的外人,萧太后周身的威慑力,在顷刻间就显露了出来。
但元菁晚却如一株挺拔不倒的孤松,微微一笑,“臣女伺候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舒心了,皇上才会舒心,皇上舒心,臣女这个二品御侍,才算是称职。”
一样的说辞,换了一种味道来讲。
若是放在平常,萧太后自然是高兴。
但一想到,前不久,从龙武军营里传来的消息,以及元菁晚在入宫之后,一夕之间就得罪了皇后与德妃的举止来看。
萧太后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女,已经超出她的预料。
对于高高在上,手握朝中大半权利,说一不二的萧太后而言,她很不喜欢,自己无法控制的东西。
比如,日渐长大的皇帝,再比如,此时此刻就站在她面前的元菁晚。
凤眸微眯,眸底,有惊涛骇浪涌起,浓烈的杀气,毫不掩饰地射向元菁晚。
“小小年纪,你很聪明,也很懂得如何说话行事,但是……有时候一个人太锋芒外露,只会让死亡,来得更快。”
闻言,元菁晚缓缓地抬起首来,与萧太后冷冽中充斥着满满杀意的眼眸相撞。
“太后娘娘想要臣女的性命,臣女明白。可是现在,太后娘娘您不能,杀了臣女。”
萧太后怒极反笑,嗤笑一声道:“好大的口气,哀家还真想听听,你是否能说出朵花儿来。”
“其一,自然是因为皇上。太后娘娘你先前也说了,这么多年,您一直在为皇上寻称心意之人,不是臣女自大,就目前而言,臣女是唯一一个,能够靠近皇上的女人。”
随着元菁晚每一个字眼的吐出,萧太后的眸底都冷了几分。
但元菁晚却像是没有感应到她浑身上下所散发出的杀气,缓缓地说下去:“其二,是因为太后娘娘您自己。杀了臣女,确实能够解一时之气,可之后呢?没有了臣女这个软肋,您与皇上之间的隔阂,只会愈演愈烈。”
足够的自信,足够大的口气,也是足够地不怕死!
在权倾朝野的萧太后面前,敢有如此胆量,说出这番话的人,除了燕祈之外,也就只有她元菁晚了!
“放肆,你真以为哀家不会杀了你?!”
萧太后勃然大怒,随着她一声怒吼出口之际,一旁的侍卫便迅速拔剑,锋利的长剑,赫然掠过元菁晚的脖颈。
在顷刻间削下她一撮的鬓发,滑落于地。
就在剑拔弩张之际,一道清清浅浅的嗓音,飘荡了过来:“太后娘娘息怒。”
---题外话---作者君觉得,小晚晚和小皇帝,生来就是用来气死萧太后的,哈哈……
88.088.刺客,重伤在身(2更)
内殿,一抹白袂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
在看到容璟会出来替她说话,元菁晚是意外的,而更意外的,却是萧太后。
但出来说话的毕竟是容璟,萧太后的面色有片刻的缓和,但态度依然冷硬,“你想为她求情?”
容璟微微一笑,继而走到了萧太后的身边,俯身贴耳与她轻声说了些什么。
萧太后原本浑身的寒气,在顷刻间就消散殆尽,连带着看元菁晚的神色都缓和了许多。
“阿璟你说得也没错,元家这个大丫头,自小便在深山的尼姑庵里长大,也没人教导她何为礼节,哀家也不能将错怪在她一人身上,不若……你便将她带回丞相府几日,好好地调教调教。偿”
这番话显然是出乎元菁晚的意料,她霍然抬首,看向的却是容璟的方向。
那个一身白衣的男人,唇边始终噙着一抹如沐春风的笑意,分明是亲切的味道,却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秘感。
他的双眼被白绸带所遮掩着,也因此元菁晚无法从他的眼睛里寻出不同寻常的意味来。
“太后娘娘恩典,只是这几日,都是臣女在伺候皇上,若是臣女去了丞相府,皇上怕是会不习惯。”
闻言,萧太后的笑容一收,欲要发火,容璟便慢悠悠地接了下去:“这个元大小姐便不必担心了,皇上的身边,除了你之外,还有一名御侍。”
容璟及时说话,萧太后倒是没有再发火。
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元菁晚自是不会在这上面自讨没趣,便应了下去:“臣女遵旨。”
元菁晚先出了殿,容璟在里头又与萧太后独处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走了出来。
“多谢大人为臣女解围,劳烦大人稍等片刻,臣女去芙蓉轩修整片刻,就随大人出宫。”
说罢,元菁晚行了个礼,转身就想走,但下一瞬,皓腕处却被一只温热的手扣了住。
他的力道不轻不重,却不容得她挣脱,嗓音依旧是一派浅浅淡淡:“不必了,你需要的东西,丞相府皆有,时候已经不早了,再不走,宫钥就要落下了。”
元菁晚微微蹙起烟眉,一用力,挣开他的桎梏。
他容璟行事向来高调,便算是半夜进宫来,都没人敢拦着,还会怕宫钥落下,出不了宫?
真是天大的笑话。
“大人这般心急,是怕臣女会让人去与皇上通风报信?”
毫不掩饰的讥讽,听入容璟的耳中,却反是让他失笑出了声来,“可是本相却觉得,像元大小姐这般聪明的人,应当是很清楚,即便现下皇上知晓了,也无济于事吧。除非……元大小姐想要看到,皇上与太后娘娘再起争执。”
手心一紧,容璟说得完全没有错,她确然是不会让燕祈知晓她要随容璟出宫一事。
容璟所乘坐的软轿,规格毫不逊色于皇室,里头的空间很大。
元菁晚本是不愿意与他共坐一副软轿的,但却被他直接给抓住皓腕,拉了上去。
皓腕处还在隐隐作疼,元菁晚一双如古潭般深幽的眼眸,难得有了些许愠怒,“大人不会是因为生活无趣,才会想着向太后娘娘讨一道懿旨,将臣女带到府中吧?”
“是呀,本相一直很好奇,能够让咱们一向性情不定,冷漠无常的皇帝陛下看中的女人,浑身上下,到底有什么宝贝在。”
赤果果的调戏,元菁晚不怒反笑,“到时候,希望大人莫要追悔莫及。”
将她带回丞相府?呵,她便如他所愿,看看到时候,他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容璟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威胁一般,反是从袖间掏出了一只精致的小瓶子,丢到了元菁晚的怀中。
“本相估摸着,你在慈宁宫跪了也将近有两个时辰,若不是看你行走若风,本相真怀疑,你这腿是不是假的。”
元菁晚将小瓶子搁置在矮桌上,不紧不慢地回道:“如果大人从小就长伴于青灯古佛之下,甚至有时候一跪就是跪一晚上,那么如今这两个时辰,就根本不算什么。”
不知是元菁晚的错觉还是什么,容璟斟茶的动作,顿了一下。
忽然,外头传来了一阵***动,马车剧烈摇晃了起来。
元菁晚一时没注意,在马车往一边倾斜过去之时,她的身子也旋即向着倾倒的那边而去。
容璟一只手抓住固定矮桌的同时,迅速伸出手去想要拽住元菁晚。
但就在同时,一道黑影闪进车窗内,在容璟的指尖触碰到元菁晚衣袂的瞬间,以一只手扣住了她的下颔。
另一只手上,持着一把还在滴着血的匕首,赫然架在了元菁晚的脖颈上。
整个车厢内,瞬间就被浓重的血腥味所弥漫,同时,一道略带喑哑的清冷嗓音响起:“不许动,不然我就杀了她。”
在眨眼间,挟持了元菁晚的黑衣人,一开口,竟然是道女人的嗓音。
而容璟还真就缩回了手,外头旋即响起了仆人的声音:“小人该死,前头有***动,惊扰了大人,请大人责罚!”
说话间,仆人就想要掀开车帘,查看容璟是否无恙。
“本相无碍,继续赶车吧。”
轻轻浅浅的嗓音,让仆人掀车帘的动作一滞,立马就恭恭敬敬地收了回来,“是。”
直到马车重新开始驶动,容璟一尘不变的浅淡嗓音才再次响起:“清风小谢的人,也敢来挟持本相的人?趁着本相今日心情甚好,不想计较,现下松手,本相姑且饶你一命。”
被一眼认出了身份,黑衣女子持刀的手一顿,旋即又将匕首往元菁晚脖颈处靠近了几分。
但说出口的话,却有了几分商量的口吻,“只要容相助我躲过那些人的搜捕,我自然会放了这位姑娘。”
容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低笑着摩挲着手指上的玉扳指,“你重伤在身,还敢在此大言不惭地威胁本相,本相看起来,就有那么好欺负么?”
话落的同时,容璟宽大的流袖一拂,三枚细软的暗器齐齐向着黑衣女子而来!
黑衣女子身子旋即翻转,右手持刀,反手挡住了其中一枚暗器,而另外一枚却在同时滑过她的面颊,她迅速侧脸,险险地避开之际,暗器却隔断了她脸上的黑布。
在露出真容之时,最后一枚暗器没入了她的左肩内。
她身子一歪,就跌倒了下去。
伴随着‘锃锃’的声响,容璟不知在何时,自腰间抽出了一把软剑,毫不留情地就朝着黑衣女人的头顶挥去。
“且慢。”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直沉默旁观的元菁晚却忽然闪身,挡在了黑衣女人的前面。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软剑就削下了她的一缕青丝,与她的玉颈不过差分毫的距离。
如果不是容璟停地快,此时此刻,眼前的这个少女,就已经消香玉损了。
对于元菁晚会拦在前头阻止他杀人的这个举动,容璟显然是意外的,他微一蹙眉梢,嗓音带了几分试探:“她要杀你,你还要护着她?”
“大人,这个人臣女认识,可否饶了她一命?”
生死一线之间,元菁晚没有半丝的胆怯,而她这句话一说出口,不但容璟吃了一惊,就连那个黑衣女人,亦是惊愕地看向了她。
恰在此时,迎面来了一帮的官兵,拦在了马车的前面,带头的官兵喊道:“马车上的人速速下来,我等奉令捉拿刺客!”
话毕,他们就想要上前来搜查,驱车的仆人冷嗤一声,将马鞭一甩。
坚实的马鞭在半空中发出嘹亮的一声‘啪’,而后缠上了那个带头官兵的脖子上。
厉声喝道:“放肆,大人的马车,你们也敢拦?!”
跟随在带头官兵后的士兵这才看清了,马车两旁镶嵌的金华,黄灿灿地,放眼南周,只有一个人出行,敢用皇室之人才配的规格。
“参见丞相大人,大人千岁千岁千千岁!”
由这个士兵带头,一帮的士兵吓得腿软,齐刷刷地跪在了地上,而被马鞭所缠绕着脖子的官兵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他们竟然作死地去拦容璟的马车!
“小的……小的有眼无珠,不知道这是大人您的马车,大人饶命,饶命啊!”
车帘被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地勾起了些许,男人的面容显得飘忽不定,“你们在追捕何人?”
“回……回大人的话,是一名黑衣女刺客,行刺了府尹大人之后,重伤逃脱,我等正在全力追查中,不知……大人是否看到过这名刺客?”
马车内有一会儿的沉默,就在官兵忍不住想要伸出脖子去探一探之际,浅淡的嗓音才再次响起:“趁着本相今日不想见血,迅速消失。”
官兵被吓得冒出了一声冷汗,连连应道:“是是是,小的告退,小的告退。”
对着身后的人做了个手势,在眨眼间就落荒而逃。
一场虚惊,马车继续缓缓前行。
在确定危险消除了之后,黑衣女人就再也支撑不住,昏迷了过去。
元菁晚顺势扶住她的身子,才碰到她,手心就染了一滩的鲜血。
怀中的女人,呼吸渐渐衰落了下去,元菁晚眸光一敛,看向容璟,“大人,能否让马车加快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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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089.别动,阿谀奉承(1更)
丞相府。
在大夫进来为黑衣女子疗伤之后,元菁晚就走出了房门。
门对面,有一张石桌,而容璟一袭白袂,正背对着她,他的身旁,站了个婢女,小心地往他的酒杯中斟酒。
乍一看,微风徐来,吹动男人的墨发飞扬,有一种天外谪仙的缥缈感。
容璟此人,不知道他的人,会被他的表象所迷惑,以为他是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偿。
但实则,此人的手段,与素有暴君之名的燕祈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元菁晚绕着石桌,停在了他的对面撄。
他指节分明的手指,扣着杯沿,轻轻地摩挲着,话音浅浅淡淡:“相府的大夫,就算是与宫中的御医比,也不会落了下风,她死不了。”
“大人没有什么想要问臣女的吗?”
闻言,容璟却是轻笑了声,抿了口香酒,才淡淡出声:“你出来,不就是要与本相解释吗?”
但元菁晚却是眨了眨眸子,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因为解释起来比较复杂,还得要从臣女很小的时候说起,大人贵人事忙,臣女还是不解释了,免得打扰了大人办正事儿。”
站在容璟身边的婢女错愕地看着元菁晚,她在容璟身边服侍的时日虽不长,但是放眼南周,除了皇帝与萧太后之外,还有何人敢对他如此讲话?
容璟一挑眉梢,搁置下杯盏,“你过来。”
对面的少女纹丝不动,而容璟也不动怒,只是慵懒地以单指抵着下颔,另一只手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面。
“你说,那些被本相吓走的官兵,此时有没有走远了?”
他这是在威胁她,如果她不过去,他就把屋子里的那个女人给交出去!
元菁晚本就没想着能够如此简单地忽悠过他,也并不怕他会做出什么来,于是就走了过去。
只差两三步的距离之时,男人忽然伸手,扣住了她的皓腕,只稍一用力,就将她带入了怀中。
柔软的身体,碰撞在他宽厚的胸膛上,元菁晚吃惊,而更吃惊的是站在他身边的婢女。
“臣女是皇上的御侍,请大人自重,松手!”
他扣住她皓腕的力道很重,完全无视了她的话,在她想要挣扎之时,长臂一横,将她直接固定在怀里。
“别乱动,本相又不会吃了你。”
男人的嗓音清清浅浅的,就响在耳畔,他在固定住她的同时,以单手撩起了她的鬓发。
在她的右边玉颈处,赫然有两道刀伤,一道是在慈宁宫时,被那个侍卫留下的,而另一道,则是那个黑衣女刺客。
他似是叹息了声,从婢女的手中接过沾了药膏的棉花球,“受了伤,也不记得及时上药,小心日后留疤。”
男人的动作很轻柔,棉花球擦拭在受伤处时,没有一点儿疼痛感,反而还痒丝丝的。
在这个过程中,元菁晚一直僵硬着身体,尽量让自己的后背不与他的胸膛接触。
而男人自然也注意到了她刻意保持的距离,没有多说什么,继续为她上药。
等到药一涂好,元菁晚一挣,就挣脱开了他的桎梏,站起身来,连着后退了好几步,保持了最安全的距离。
只是元菁晚看他的目光,添了几分不明的意味,“你能看得见?”
容璟随手将用完的棉花球往脑后一丢,懒懒地挥了挥手,服侍的婢女立马会意,最后看了元菁晚一眼,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本相何时说过自己看不见了?”
被他的话堵了一下,元菁晚才淡定地接道:“大人既然能看得见,又为何要每日系着条绸带?难道……是因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低笑一声,容璟霍然站起身来,他的身形很高,这么一站起来,投下的暗影能将她整个人遮盖住。
“是呀,曾经也有人很好奇,想知道这条绸带后的秘密,后来……他就死了。元大小姐,想不想试一试?说不准,你是迄今为止,唯一能够活下来的呢。”
元菁晚自是不信他的满嘴鬼话。
只是她不明白,他为何会这么轻易地,就在她的面前暴露出他的秘密。
“好啊,这可是大人你说的。”
说着,元菁晚就伸手,直接将他遮住眼睛的白绸带扯了下来。
原本以为会看到什么惊天骇俗的东西,却不想只是他黑色的瞳仁的周围,散布了一些血丝,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很清楚地捕捉到了元菁晚眸底闪过的一丝失望,容璟微微一勾唇角,伸手抓住了她的皓腕。
“怎么,看到本相的眼睛,你很失望?难道……你还想,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抓住本相的把柄?”
元菁晚轻轻一挣,在摆脱掉他的桎梏的同时,将白绸带递到他的跟前,“难道大人没有听过天上掉馅饼儿的事吗?说不准,臣女在丞相府的这几日,真的就能无意中撞见大人的秘密呢,大人可要小心了。”
不过容璟的这双眼睛,似乎是真的有问题,白绸带被扯掉没多久,他就不适地闭上了眼睛。
将其系回去之时,他才淡淡地出声:“本相倒是有些好奇,你在慈宁宫说了那番大逆不道的话,若是没有本相出来替你说话,你要如何脱身?”
轻轻地笑了下,她的话音不算重,甚至是慢悠悠,却十分笃定,“因为……太后娘娘不会真的动手杀了臣女,臣女只有将话说重了,才有机会全身而退呀。”
没错,她的话虽然听着大逆不道,但却字字切中要害,萧太后能够有今日的大权在位,靠的可不是运气。
这个才三十出头的女人,能够忍人所能不忍,元菁晚的所言所行,还不足以让她彻底昏了脑袋,做出不合时宜的举动来。
“你很聪明,也很大胆。”
男人薄唇轻吐,这样评价她。
元菁晚也不客气,微笑自若地朝他行了个礼,“多谢大人夸赞,若是大人没什么事,臣女便进屋了。”
也不等容璟回答,元菁晚转身就走进了屋内。
元菁晚前脚才跨了进去,床榻上的黑衣女人就清醒了过来,醒来之时的第一反应就是反扣住正在为她包扎伤口的大夫的手腕。
用力往外一掰,连还没走进来的元菁晚,都能清楚地听到一声清脆的‘咔嚓’声。
“姑娘,难道清风小谢的人,都是这么恩将仇报的吗?”
不清不淡的嗓音,让黑衣女人还想要继续往外掰的动作一滞,就看到元菁晚快步走了过来。
她手上的温度,很温暖,扣住女人皓腕的时候,也不是很重,但却足够让黑衣女子缓缓地松开了手。
大夫得了解脱,痛得满头大汗,但却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出来,只是低着头整理医箱。
整理好了之后,才小心地开口:“伤口都已经处理好了,只是姑娘你身上还中了一种毒,不知这毒……”
大夫的话还没说完,就收到黑衣女子冷飕飕的警告目光,吓得大夫立马就闭上了嘴巴,飞也似得逃出了房间。
“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这是我的腰牌,若是他日姑娘有事,可携着此腰牌来清风小谢,告辞。”
将一块腰牌丢到元菁晚的手中之后,她就打算离开,但却被元菁晚按住了肩膀。
“你重伤未愈,又有剧毒在身,出去,是想要让那些官兵当场捉拿吗?”
元菁晚的嗓音很冷静,一点儿也不像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冷静。
黑衣女子盯着她看了许久,其实她说得也没有错,如果此刻她出去,十有八.九会被那些官兵抓住。
但是……审视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在元菁晚的身上来回地扫射,“你为何要救我?”
微微一笑,元菁晚扶着她坐好,替她将枕头垫高了些许,飞快地眨了下眼睛,“因为我刚才在马车上,听大人说,你是清风小谢的人。”
清风小谢在江湖上赫赫有名,说得好听些,清风小谢的人,都是劫富济贫的侠客,说得难听些,他们就是一群冷血杀手。
他们只杀贪官佞臣,奸商富豪,而且经常还会将劫来的钱财,送给穷人,即便建派才不过三年,却已经在江湖站稳了脚步。
一听到‘大人’这两个字,黑衣女子的眸中,也闪过一丝轻蔑,“容璟他也不是一个好人。”
“是啊,只不过没人敢杀他而已。虽然他不是好人,每次出门就是大排场,而且据说还是靠着萧太后的裙边,才坐上的丞相之位,不过他唯一做过的良心事儿,就是惩治了许多贪官污吏。”
元菁晚这话,前面大半部分都在贬低容璟,就只是后面的半句,稍稍地夸了他一下。
饶是行走江湖,每天在刀尖上生存的黑衣女子,听了也不由楞了住,不知作何反应。
“自从本相坐上这个位置之后,听过无数阿谀奉承的话,但像今日这般,独特的夸赞,本相还是第一次听到。”
门坎处,容璟一袭白衣,衣袂飘飘,抱着手臂,懒懒散散地斜靠在上头。
在说这话的时候,脚步不轻不缓地走了过去,停在元菁晚的身侧,略微垂下腰,以单指勾起元菁晚的下颔。
嗓音低柔似水:“小晚儿,本相发现,你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90.090.乐意,快点松口(2更)
皇宫,养心殿。
燕祈从龙武军营回来之后,就带了一只雪白雪白的小狐,也一同放在了养心殿饲养。
这让独受君王宠爱的小雪豹意识到了自己很有可能会失宠的危机感。
比如,向来洁癖到令人发指的燕祈,竟然会在用晚膳的时候,默许小狐跳上凳子,和他共进晚餐;
又比如,夜里安寝的时候,小狐跳上龙榻,要和燕祈一块儿睡,他竟然又默许,翻了个身,给小狐腾出了一块很大的位置;
再比如,此时此刻,燕祈正在批奏折,小狐跳上了他的大腿,直接就窝在了上头打盹偿。
作为从来没有享受过这么多福利的小雪豹而言,这个才不过来了一天的小狐,已经完全将它这个地主,给取代了。
小雪豹表示自己很不甘心,无奈它的弹跳力没有小狐那么好,不能跳到燕祈的膝盖。
于是它就围着燕祈打转,转了一圈又一圈,时不时地发出‘嗷呜’的声音,以显示自己的存在感。
不过可悲的是,它转悠了半天,被自家主人给完全地无视了。
最后,它头都转晕了,只能停下来,趴在燕祈的脚边,瞪着一双深蓝色水汪汪的大眸,直直地盯着小狐,只恨不得将它给戳出无数个洞来。
大摸是小狐打盹打够了,终于注意到了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它看。
小狐居高临下,以一种高傲的胜利者姿势,看了小雪豹一眼,而后从燕祈的大腿上跳了下来。
好死不死的,在落下来之时,屁股正砸在小雪豹的脑袋上,这也就算了,小狐还在离开之前,故意用屁屁在小雪豹的脑袋上摩挲了两下。
俗话还说,是可忍孰不可忍,又何况作为食物链前端的小雪豹呢。
它‘嗷呜’一声,爪子往地上一刨,张大着嘴巴就朝着小狐扑了过去。
原本,燕祈在批奏折的时候,不喜欢别人在吵闹,所以整个养心殿内异常地安静。
但此时,殿内却上演了一场小雪豹追赶小狐的壮观场面。
左咬右咬,上扑下扑,小雪豹充分发挥了它的各项技能,只恨不得将小狐给吞入腹中,以解它的失宠之恨。
而小狐则是充分发挥它身材小巧的灵活度,左躲右闪,上蹦下跳,成功避开了小雪豹的袭击。
它们追赶地欢,结果在追赶的过程中,不断撞翻了殿内的许多东西。
比如,琉璃灯盏;又比如,一支白玉翡翠。
‘乒乒乓乓’地响个不停,随着它们在养心殿追赶了一路,这一路上几乎所有的瓷器都碎了一地。
而分散在养心殿内服侍的太监和宫女,则是吓得直冒冷汗。
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小祖宗,难道不知道皇帝陛下性情乖戾,一旦动起怒来,就得横尸一片吗?!
太监与宫女们,哆哆嗦嗦,忐忐忑忑地伺候着,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太重,生怕会引起正伏在檀木桌案前,批阅奏折的燕祈的注意。
直至,小雪豹发出了最后的绝杀攻击,猛地扑身上去,就差咫尺的距离,被小狐避了过去。
小雪豹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度,随后一头撞在了檀木桌案的角上。
整个桌子剧烈地摇晃了起来,燕祈持着狼毫,在一份奏折上刚好要收笔,就被这么一摇晃,狼毫一撇,整份奏折都毁了。
而桌案上所搁置的燕窝银耳汤,也随着摇晃跌落了下去,准确地掉在了小雪豹的身上。
里头的燕窝银耳全部倾泻在了小雪豹的身上,小雪豹被烫得‘嗷呜嗷呜’直叫,不停地在地上打滚。
并且,还好死不死地滚到了燕祈的脚步,还将沾在它身上的燕窝银耳黏到了燕祈的身上。
果不其然,他们看到,皇帝陛下的面色一黑,低眸看向还在地上打滚作死的小雪豹。
恰在此时,殿内被缓缓地推了开,有一抹袅娜的倩影,就处在门口,伴随着一声柔柔弱弱的嗓音:“皇上。”
燕祈嫌弃地一脚将小雪豹给踹了开,而后抬眸,在看到门口站着的是元芷瑶之后,微微眯起了眸子。
原本,太监与宫女都以为他会将元芷瑶赶出去,毕竟不久之前,这位元家二小姐,南周第一美人,就是这么被燕祈给轰出养心殿的。
但出乎意料的是,燕祈反是勾了下唇角,薄唇轻吐:“过来。”
元芷瑶端着茶盏的动作一颤,喜出望外地看向燕祈,在触及到他不似从前那般冷冽如霜的目光之后,赶忙又垂下了首,快步走了过去。
“皇上……”
樱唇里才只吐出了两个字,就见燕祈忽然站起了身来,一脚踹中小雪豹,将它踢到了元芷瑶的跟前。
“把它洗干净。”
低眸,看到浑身黏糊糊而又脏兮兮的小雪豹,元芷瑶只觉脑袋一轰,犹豫地看向燕祈,“皇上,臣女……”
“朕交给你的差事,你不乐意?”
少年冷冷淡淡的嗓音,打断了元芷瑶已经到嘴边的话。
经过上一次的教训,元芷瑶已经深刻地体会到,这个性情乖戾的帝王,在别人忤逆他之时,会采用如何的手段惩治。
她认命地蹲下身子,向来五指不沾春阳的元家二小姐,用她那双美如玉的纤手,抱起了小雪豹。
而且,她在抱起脏兮兮的小雪豹时,还得要控制脸上的表情,不能苦逼,必须面带微笑。
因为小雪豹是燕祈的爱宠,她必须要爱屋及乌,伺候好这只脏兮兮而又爱闹腾的爱宠。
宫女引着元芷瑶去了在养心殿中,专门开辟出来为这两只宠物沐浴的浴池。
在将小雪豹放到浴池中时,元芷瑶看了下周围,确定没有其他人之后,才像是闲聊一般地开口。
“皇上对小宠物,可真是有爱心呀。”
听到元芷瑶的话,宫女却是笑了声,小声地回道:“大人有所不知,皇上对待宠物向来没耐心,之前也养过好多,但都没活过半年,就这只雪豹,生命力顽强些。”
燕祈的暴戾之名,世人皆知,元芷瑶之前就体会过,自然是清楚的。
“不过,这次从龙武军营回来,皇上带回了一只狐狸,只有巴掌的大小,也不知这狐狸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不管怎么闹腾,皇上都不生气,而且还允许它跳到自己的腿上打盹,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儿。”
说着话,宫女还朝脏兮兮的小雪豹努了下嘴,“奴婢方才就在御前伺候着,这只小雪豹因为皇上宠着那只狐狸,想必是吃味了,追着狐狸跑,一路不知打碎了养心殿里多少的瓷器,但皇上却连眉头都没蹙一下。”
闻言,元芷瑶吃了一惊,而被元芷瑶抓着洗身子的小雪豹,似乎听懂了她们正在谈论它和那只该死的臭狐狸。
一时懊恼,扭过脖子,一口就咬中了元芷瑶的手指。
“啊——”
“松……松口,快点松口……”
宫女亦是没有料到这个意外,赶忙上前帮忙。
但是作为才失宠的小雪豹而言,它觉得这一口咬地爽啊,于是乎就更加用力,只恨不得将元芷瑶整根手指头都给咬下来。
元芷瑶痛得失声痛哭了出来,殷红的鲜血,顿时染红了一片的浴池。
浴池的惨叫声那么大,整个殿内的人都听到了,燕祈自然也不例外。
他饶有兴致地看向了声音的发源地,而后又将目光投向了在不远处舔毛的小狐,“过来。”
小狐尾巴一摇,立马就溜了过去,燕祈不过是一弯腰,就将它给妥妥地抱在了怀中。
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小狐的茸毛,少年一贯冷淡的嗓音中,难得添了几分悦色,“想不想看一出好戏?”
绒毛毛的耳朵动了动,小狐讨好的舔了下燕祈的手背。
燕祈兴致大好地弹了下它的耳朵,而后才慢条斯理地走向了浴池。
此时,浴池旁,元芷瑶被小雪豹一口咬中手指,痛得一张漂亮的小脸狰狞非常,而宫女手忙脚乱地在一旁帮忙,却根本不能让小雪豹松口。
直到血流了一地,好戏也看得差不多了,燕祈才懒懒散散地打了个哈欠,将小狐放到了地上。
小狐‘吱吱’地叫了两声,小雪豹一听到小狐的声音,立马就松开了口,飞也似得朝着小狐扑了过去。
“呜呜呜……”
手指终于得到了解脱,但小雪豹这一口咬地,可是够狠的。
血淋漓的也就算了,连皮肉都被咬开了,露出了森森的白骨,可怜了这一只纤纤的玉手。
燕祈满是厌恶地看了眼哭得梨花带雨的元芷瑶,在走向她之时,眼底的厌恶很快消散。
“去把穆淮唤来。”
行至元芷瑶身边之时,燕祈顿下了身子,冰凉的手指扣住了元芷瑶的皓腕,如是说道。
见燕祈竟然是在关心自己,元芷瑶眼睛一眨,滚烫的泪花就落得愈加欢了。
摆出的,是一副羸弱不堪的病美人姿态,“皇上,臣女……臣女没用……”
“这个畜.生今天发狂了,朕待会儿定然教训它一顿。”
出乎意料的,燕祈竟然对她说出了这番话,还露出了难得的些许温柔来。
91.091.得罪,手会废了(1更)
穆淮随着太监首领苏德赶到养心殿时,却发现燕祈好得不得了,受伤的是还在不断抽泣的元芷瑶。
不由暗自松了口气,穆淮有些懊恼地看向苏德,“你不是说皇上受伤了吗?”
“哎哟,穆太医莫怪罪莫怪罪,老奴这不是急着将你叫来,没来得及解释清楚嘛,老奴可是从头到尾都没说过是皇上受伤呀,再者若是皇上的龙体受了伤,老奴还会这么淡定么。”
这个伺候了两代君王的首领太监,在宫里摸爬滚打惯了,说话行事可不是一般地圆滑。
穆淮瞪了他一眼,才朝燕祈行了个并不怎么标准的礼,“皇上。撄”
“元二小姐被一只发了狂的畜.生咬了口,你去给她看看。”
说这话的时候,燕祈的目光看向的是某处偿。
顺着他的眼神看去,穆淮正瞧见做错了坏事,又没有抓到小狐,以泄心头之恨的小雪豹,窝在角落里,可怜巴巴地舔着自己尚还在滴着水的茸毛。
而后,又将目光看向了斜躺在虎皮椅上,慵懒备至的少年。
就见他向来冷鸷的眼眸里,多了一分戏谑的韵味,在和穆淮四目相接之时,就听少年轻飘飘地补充道:“母后向来看重元二小姐,穆淮你可要好好地医治,莫要让她这一双纤细的小手,毁了。”
穆淮跟在燕祈身边那么多年,几乎在瞬间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深层含义。
“微臣明白。”
在看到元芷瑶手指上的伤时,穆淮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将药箱往上一搁,淡淡出声:“手。”
元芷瑶将血淋漓的手递到了他的跟前,梨花带泪地问道:“穆……穆太医,我的手会废了吗?”
清冷的眼眸瞥了她一眼,“若是元二小姐不相信微臣的医术,那便另寻良医吧。”
见他竟然起身要走,元芷瑶赶忙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拉住他,“不不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麻烦……麻烦穆太医为我医治了。”
为了能够独得圣心,元芷瑶先前有仔细打探过在燕祈身边服侍的一干人等。
就比如,这个御前太医,穆淮。
此人来自神医山庄,乃为神医山庄庄主的长子,一身精湛的医术仅次于有天下第一神医之名的父亲穆涧,世人皆尊称其为千手小神医。
十年前,燕祈登基为帝,他便离开神医山庄,成为燕祈跟前的御用太医。
也不知是因为和燕祈待久了,还是他原本就是这样清冷的性情,即便长得一副好皮囊,身边却从未有过任何一个女人。
或许,讨好了这个人,就能离燕祈更进一步。
元芷瑶心思百转,而为她包扎伤口的穆淮,面对如斯美人,却没有任何怜香惜玉的意思。
动作非常粗暴,痛得元芷瑶想要叫出声来,可又考虑到燕祈就在不远处,为了维持自己的第一美人形象。
她的面部表情相当地有趣,分明是疼得要哭晕过去,却又要表现地一点儿也不痛苦,还要带着一丝优美的弧度。
元芷瑶装得很辛苦,穆淮下手的动作,也越来越粗暴。
最后好不容易包扎完毕了,元芷瑶已经痛得快要昏厥了过去,半条老命差不多就要折在这儿了。
“多……多谢穆太医。”
缓过了这阵痛彻心扉的感觉,元芷瑶扯出了一抹端庄温婉的笑意,如是说道。
饶是穆淮,这次也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心道这个元芷瑶,还真是能忍,都痛成这样了,还要保持自己第一美人的名号。
“手上的伤,要每天换三次药,不可碰水,一个月左右便能痊愈。”
说着,穆淮就从医箱里拿出了一瓶药水,丢到元芷瑶的跟前。
作为自小便被辅国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元家二小姐,何时受过这样的罪,而且面前这个男人,对她的态度还无比地恶劣。
如果不是为了……目光投向侧躺在虎皮椅上,似乎要睡着了的燕祈,元芷瑶的眸光又坚定了几分。
她元菁晚算什么,论容貌,她不及自己三分之一,论背景,她不过是被父亲从小就舍弃的嫡长女。
不管从哪一方面看,她元芷瑶就是要比元菁晚优秀,这么优秀的她,就不信会输给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元菁晚!
“元二小姐手上有伤,今日便不用你伺候了,回去好好养伤吧。”
原本以为已经睡着了的燕祈,忽然凉凉启唇,就见他半坐了起来,从苏德的手中接过了茶盏,小抿了一口。
轻飘飘地补充道:“苏德,去取几瓶均脂膏来,送到醉霞轩,元二小姐这一双纤纤玉手,可得好生护着。”
均脂膏的珍贵程度,足以与冰肌玉膏相提并论,是除掉伤疤最好的良药。
今日她意外被小雪豹咬了一口,燕祈这一连串的赏赐,还有明显好转的态度,让元芷瑶都有些不敢相信。
但旋即她便想到,定然是他对元菁晚那个狐媚腰子厌倦了,看清了元菁晚的真面目,终于注意到她了。
元芷瑶觉得,只要是个男人,不会对美色不起歹意,作为一国之君的燕祈,自然也不会例外。
如是想着,元芷瑶便觉得离成功又进了一步。
不过她元芷瑶还是元芷瑶,不会这么一点点的进展而高兴地昏了脑袋,毕竟,这是皇宫,不知有多少女人,惦记着爬上龙榻呢,她日后的路,还长着。
“皇上批了许久的奏折,也早些休息吧,臣女告退。”
直到元芷瑶的背影消失在了养心殿,燕祈才又懒懒散散地躺了回去,薄唇微吐:“你们都出去吧。”
养心殿内伺候的一干人等,很快都退了出去,只剩下燕祈与穆淮两人。
恰在此时,窗棂处有一抹矫捷的身影翻身进来,稳稳地落在了燕祈的跟前,单膝跪地,垂下首。
恭敬禀报:“皇上,元大小姐已经到了丞相府,不过……他们在路上,遇到了一名刺客,是清风小谢的人,元大小姐让容相救下了此人。”
闻言,穆淮有些惊讶,看向了燕祈,语气中有显而易见的讥讽之意,“你既然舍得放她出宫?而且还是,把她交到一个男人的手中,不怕她跟着容璟跑了?”
燕祈微一挑眉,修长的手指轻抚着怀中的小狐,不时在它长长的茸毛间穿梭,分明是做着温柔似水的动作,可眼底却没有一丝暖意。
“她不会。”
冰冰凉凉的三个字,却不像从前那般,喜欢用粗暴的手段威胁别人,而是一种十分笃定的语气。
穆淮不由微蹙眉,眸底闪过一丝晦暗,似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那元芷瑶虽然心思不纯,但似乎也没怎么得罪你,还被你的雪豹咬了一口,你还要废了她的手?”
元芷瑶的手是被动物所咬伤的,所以穆淮给她的药中,有一种紫河车的药草,和均脂膏中独有的九香槐子的药性正好相冲。
若是元芷瑶在受伤期间,一直同时涂抹这两种药膏的话,这手百分之百是保不住了。
不等燕祈回答,穆淮已接了下去:“是因为元菁晚?”
不若然,凭着燕祈的个性,如何会拐着弯去对付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呢?除了那个,最近在后宫被传得沸沸扬扬,据说独受君王宠爱的元菁晚之外。
燕祈抚摸着小狐的动作一滞,眸光旋即便冷鸷所取代,扫向年轻的御医,“穆淮,你话太多了。”
“朕累了,你下去吧。”
但年轻的御医却恍若未闻,只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少年看,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不敢回答我?”
“元芷瑶代表的是整个辅国公府,而辅国公元峥朔自来就站在太后一党,朕打击元芷瑶,就是在打太后的脸,你满意了吗?”
少年的嗓音中,有显而易见的不耐烦,但出乎意料的是,他非但没有动怒,而是开口解释了一句。
得到了还算是满意的回答,穆淮才算是收回了目光,声音却未有方才那般固执,反是多了几分苦涩,“希望如你所言。”
说罢,直接拿起医箱,大步走出了养心殿。
穆淮黑着脸走出了养心殿,正撞上在养心殿不远处徘徊,犹豫着要不要找燕祈,告诉他元菁晚已经一夜不曾回来的舒珊。
一看到穆淮,舒珊两只眼睛都亮了,赶忙蹦跶过去,拦在他的前头,“穆帅哥,好巧呀。”
刚说完,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凑近几分,仔仔细细地看了下,她忽然拉近了距离,这让穆淮有些不适地倒退了一步。
“穆帅哥你的脸色好差呀,是生病了吗?”
说话间,舒珊的手就握住了他的手臂,想要确定他是否无碍。
穆淮赶忙甩开她的手,提防地又倒退了几步,确定这个距离安全之后,才凉凉:“你在这里做什么?”
经他这么一提,舒珊才恍然之间想起,“我是来找冰山小帅哥的,darling她昨天去了太后那里,一整晚都没回来,我担心……”
“她好得很。”
这四个字,穆淮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口的,让舒珊不由楞了住,抓抓后脑勺,困惑道:“穆帅哥你怎么看着……好像很想吃了darling的样子?”
92.092.人情,心怀不轨(2更)
元菁晚淡定如斯地挥开他的手,轻描淡写地回道:“大人没皮没脸的程度,臣女觉得,这世上的词汇,已经无法用来形容了。”
对于元菁晚的明朝暗讽,容璟不怒反笑,他在直起腰的同时,一拂流袖,只见有三枚暗器目标明确地朝着窗棂处射去。
有兵器碰撞的‘乒乓’声响,旋即,窗户纸就被一把长剑捅破,有一抹硕长的身形落在了房中撄。
开口的,是男人的嗓音,“容相的暗器,果然名不虚传。”
在男人的两指之间,恍然夹着一枚暗器,在说话间,他一松手,暗器就落在了地上。
容璟低低地笑了声,慢条斯理地整着有些凌乱的流袖,“苏将军平日里可是从不踏进相府,怎么今日忽然大驾光临,而且还走的是不寻常的道路?”
没错,眼前忽然出现的男人,正是苏洵无疑。
这位被誉为南周不败战神的将军,放下了在龙武军营时的严肃,眸中难得添了几分温存。
而这几分温存,看向的却是床榻之上的黑衣女子,“今日,多谢容相出手,救了她一命。偿”
这个‘她’,自然是不言而喻。
但容璟却是懒懒地摆了摆手,“苏将军误会了,本相可没有那般好的心肠,救一名逃亡的刺客,是元大小姐拦在本相的跟前,不让本相一刀了结了她。”
元菁晚显然是不曾料到,容璟竟然会将这么好的机会让给了她,不由抬眸,看向了他。
这个一身白衣,行为举止总是出乎意料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苏洵果然朝向了元菁晚,拱手行礼,一本正经地道:“多谢元大小姐救命之恩,他日苏某定然结草报恩,以报元大小姐今日之举。”
元菁晚虚扶了一下,“苏将军客气了,这位姑娘虽然伤势已无碍,但是她的身上还中了一种毒,若是不及时解开,怕是有生命危险。”
闻言,苏洵果然目中带着焦急之意,看向黑衣女子,“歌儿……”
不等他说完,谭歌已别过了首,冷冷打断:“苏将军请回,我的生死,与你没有任何干系。”
如此决绝的话,让苏洵心中一紧,几步上前,放柔嗓音道:“歌儿,我不管你为何要去行刺府尹,但你如今身中剧毒,我绝不允许你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谭歌冷嗤了一声,冰凉的目光定格在苏洵的脸上,“我是你什么人,你凭什么来管我?”
苏洵只觉口中苦涩不已,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回复。
气氛有点儿剑拔弩张的感觉。
元菁晚在两人之间来回地看了一眼,轻笑了一声,面向容璟,“俗话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如今谭姑娘不仅重伤在身,而且还中了不知名的毒,大人海量,定然是不会介意让谭姑娘在相府修养几日吧?”
容璟微微一挑眉,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反是问了一句:“如此本相有何好处?”
就知道这家伙会趁机敲诈!
但元菁晚却像是早已料到,一勾唇角,抛出了一句话:“大人的眼睛,想来是坏了好几年吧?若是臣女有信心,可以治好大人的眼睛呢?”
之前,在与舒珊闲聊的时候,舒珊就曾提到过,她对于眼科一方面有一定的研究,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治好容璟的眼睛,但元菁晚不介意先用这个条件诱惑他。
不过容璟的表情却并不惊喜,反而是微微蹙了眉梢,以白绸带蒙着的眼睛,似乎是在审视着元菁晚。
好一会儿,才把玩着玉扳指,低笑一声道:“这笔买卖似乎还挺划算的,不过……”
“大人还怕臣女会不履行承诺跑了?以大人在南周的势力,臣女就算再怎么翻腾,也翻不出大人的手心,大人尽管可以放心。”
这话听着,甚得容璟的心。
他微微地笑着,不说话,就代表同意了。
打通了容璟这关,那么接下来就好办了。
元菁晚转而走到苏洵的跟前,轻声说道:“苏将军不必担心,虽然谭姑娘身上中了不知名的毒,但是皇上的身边有天下闻名的千手神医穆淮在,要想解开谭姑娘的毒,想来并不是难事。”
听到了这句话,苏洵眸光一敛,不由低眸,看向就站在面前的少女。
怪不得,她会在容璟的手下救下了谭歌,原来,她图的是……
被对方看出了心思,元菁晚反是微微一笑,“谭姑娘需要好生修养,那么我就不打扰了。”
说罢,就先走出了房间。
见元菁晚走了,容璟也打算离开,忽然身后的苏洵缓缓开口:“这么好的机会,容相轻易推给了他人,难道……是另有图谋?”
徐徐地转过身来,容璟唇边的笑意斐然,摊了摊手,“本相方才所言,句句属实,苏将军这么问,倒显得本相心怀不轨了。再者用苏将军心爱之人,换来医治眼睛的机会,本相觉得这笔买卖,不亏。”
苏洵皱眉,似乎是想要看穿这个说话行事像迷一样的男人,“有一事,苏某近来一直想不明白,想要询问容相。”
“请说。”
像是早已料到苏洵会向询问,容璟摆出了一副‘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模样来。
“让孔锋自杀的命令,是太后娘娘下的,还是容相你?”
果然,苏洵张口说的,就是上次在龙武军营,孔锋在御前失手,后来受了军罚,结果不出半日,就在夜里自杀一事。
那一天,唯一去看过孔锋的就是容璟,他做得那么高调,像是怕苏洵会不知道,此事是他做的一般。
“苏将军应该知道,太后娘娘眼里,向来容不下半粒沙子。再者本相为苏将军除去了一个不忠不义的小人,苏将军却怎么反为了一个小人,而来质问本相?”
闻言,苏洵的眸底闪过一丝冷光。
他早就知道,容璟不会与他说实话,但是……
“苏家军自先帝开始,便镇守京都,对外宣称不涉党争,不参与国政,只守卫燕都王室安全,但……如今太后娘娘与皇上之间的明争暗斗愈演愈烈,苏将军还是认为,苏家可以置身事外吗?”
眸光一凛,冷声道:“这个就不劳烦容相费心了。”
“苏将军多虑了,本相不过是顺口这么一提,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直到容璟的身形消失在了房内,苏洵还是久久不曾回过神来。
“苏洵,你不要再管我了,你没有必要为了我,欠下人情,这不值得。”
似乎是感觉到了苏洵身上的烦闷,谭歌踌躇了半晌,话说出口时,却没有了方才那么冰冷。
霍然回过神来,苏洵几步走到了床边,不由分说地就拽住了谭歌的手。
由于常年舞剑,所以她的手掌心上,有许多老茧,与那些养尊处优的闺阁女子,完全不同。
可她越独立,越坚强,看起来越无坚不摧,苏洵越觉得心疼不已。
“歌儿,你知道我的心意,我也知道,你不会接受我,但我关心你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请你不要再赶我走了。”
一句话,堵得谭歌的吼间有些涩涩。
“京都不会太平很久了,其实容璟说得一点儿也没有错,即便苏家有先帝的金口玉令在身,但时移势易,苏家已经不能再置身之外了。”
随着燕祈年纪逐渐增大,他绝不会允许大权旁落在外戚的手中,那么他与萧太后之间,为了争夺皇权的竞争将会越来越激烈。
——
元菁晚还没来得及回房间休息,就有婢女找上门来,说是容璟让她前往兰汀阁一趟。
丞相府的兰汀阁,南周上下皆知,是容璟为豢养歌姬,特意搭建的,规模很弘大,初建成时,还宴请了朝臣来参观,甚至连萧太后都曾来过。
离兰汀阁尚还有一段距离之时,就听到从里头飘来歌舞笙箫,好不热闹。
穿过廊腰,大门是半掩着的,带头的婢女为她将门推开,道了一句:“大人,元大小姐来了。”
而后,就垂着头往另一边走了。
房内灯火通明,和白日一样,元菁晚走进去之时,被里头的亮光刺地不由微微眯起了眸子。
但还是能一眼看见,房内的装饰,与皇宫的凤凰台不相上下。
在房间的正中央,有一个圆形的,足有半个身子高的舞台,台上有歌姬正在挥袖作舞。
而在台下,刻有鸾凤的石柱旁,有一排的琴师,如葱般的手指,低着首抚琴,琴声悠扬地飘出之间。
主位上,是一张貂皮躺椅,风华绝代的男人,半倚在上头,以单手撑着身子,墨发如瀑般泻下,显得他的面容显山似水。
他身上的衣袂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扯开了一半,在明亮的灯火下,能够很清楚地看到他比白玉还要光滑的肌肤。
在他的脚边,依偎着两名美姬,而他则是单手捏着只金樽,脸上依旧系着条白绸带,薄唇处,有一抹显而易见的笑弧。
听到了门外的动静之后,将金樽微微举高些许,“长夜漫漫,不如共饮一杯?”
93.093.发狂,六亲不认(1更)
“大人好雅致,只是臣女不胜酒力,怕是无法陪大人共饮了。”
容璟亲自开口邀请,有何人敢拒绝?
但元菁晚却敢,而且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这让一众的美姬都吃惊不已,纷纷看向了,站在门口,面色淡定如常的少女。
而出乎意料的,容璟并未发怒,反是慢悠悠地站了起来,他身上披了件宽松的白色锦袍。
这条锦袍很长,随着他步步走来,衣角拖曳在地,似乎,这个男人很喜欢白色,所穿的衣服,里里外外全都是白色撄。
直至离元菁晚只有一步之遥的距离时,他才止住了脚步,“本相听闻,元大小姐师承鬼谷子,最擅四象八卦,奇门遁甲之术,后日便是本相的生辰,劳烦元大小姐为本相算上一卦,可否?”
对于容璟会知道她的本事,元菁晚并不奇怪偿。
她既然选择了锋芒外露,就不怕别人调查她,反正只要她是重生这件秘密,无人知晓,其他的她都无所谓。
“大人杀了那么多人,想来是早已不怕遭报应,竟然还会信占卜之术?”
听到元菁晚淡淡的嗓音,所含的讽刺意味,容璟失笑出声来,“别人本相不信,不过如果是你,本相却相信。”
他这句话,隐隐折射出什么来。
元菁晚不由敛眸,盯着面前的男人看,良久,才收回目光,轻声道:“臣女占卜时,不喜欢有很多人看。”
“这个自然,这边请。”
容璟笑意斐然,朝右边做了个‘请’的手势。
随着容璟走进了内室,门阖上之后,室内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就着一张圆桌坐了下来,元菁晚朝着对面的座位做了个手势,而后开口:“请大人伸出左手。”
容璟没有一丝犹豫,顺着她的意思,在落座下来之时,就把手伸到了她的跟前。
这个男人的手,不仅有一张风华绝代的面容,而且还生得一双非常漂亮的手,似是九天玄玉般,没有一点儿的瑕疵。
如果说他身上唯一的缺陷,那就是他的眼睛,充斥着血丝,初看上去,有点儿恐怖。
在看到男人手上的纹路时,元菁晚怔了下,下意识地抬眸,看了面前的男人一眼。
人的手掌中,有三条大纹理,分别对应天、地、人三才关系,代表的,是一个人的一生。
而容璟手上的纹路,在起初时,运势鸿达,这分明是……帝王之相!
但这条纹路却在一半还没到的距离时,忽然折断,纹路变得扭曲,通向了另一边,将这条一飞冲天之势的君王之气给冲散。
虽然元菁晚面部表情控制地正常无二,但是她的手指,却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了一下。
容璟像是感觉到,轻笑了一下,“怎么,难道元大小姐看出,本相将会有血光之灾了?”
微微一笑,元菁晚压下心中的震惊,淡定地回道:“大人说笑了,观大人的手相,大人乃是天生注定的王侯将相,难怪大人年纪轻轻,就官运鸿达,稳坐丞相之位。”
闻言,容璟笑眯眯地以得空的右手,抵着自己的下颔,透过白绸带下的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元菁晚的身上。
“是吗,可是本相不久前,才听元大小姐说,本相会坐上丞相之位,靠的是女人的裙带,难不成……是本相听错了?”
谁知,作为当事人的元菁晚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一本正经地回道:“没错,是大人你听错了,臣女说的是据说,就是据别人说,而不是臣女自己的意思。”
“生辰年年都过,其实很没意思,不过今年,本相却觉得,一定会很精彩。”
他的这句话,有意无意,像是在和元菁晚强调些什么。
元菁晚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回了一句:“大人此话是何意?”
淡然地抽回了手,容璟低眸整了下流袖,才轻飘飘地说道:“本相的生辰,满朝文武皆会来恭贺,辅国公……自然也不会例外。”
眸光一敛,元菁晚缓缓地抬首,面色有些不悦,“大人有话不妨直说,无需拐弯抹角。”
“元大小姐不必这么提防地看着本相,你与辅国公府之间的恩怨,本相不感兴趣,自然也不会干涉,不过……本相可以给你一个舞台,可以任由元大小姐自由发挥,本相觉得,元大小姐定然不会让本相失望。”
说着,容璟就从袖间掏出了一本册子,放在桌上,挪到元菁晚的跟前。
他让她为他占卜吉凶是假,真实的目的,原来是这个。
元菁晚打开册子一看,上头写的,是后天,生辰宴上的所有节目。
“臣女定然不会让大人失望的。”
两人四目相接,皆是狡黠一笑,有一些东西,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
——
靖远侯府。
自从上次在辅国公府,被元家二小姐咬掉了半截耳朵之后,侯府世子宁致安的性情就变得异常暴躁。
有时候一发起疯来,连靖远侯都没办法,只能让大夫来强行医治。
而在这短短的半个月时间里,由于宁致安时常毫无征兆地发狂,每天都有服侍的婢女,被他用各种残忍的手段,活活折磨致死。
对于这个嫡长子,靖远侯可是费尽了心思医治,连太医院的御医都被他请了过来。
但作用却并不大,这么一来二往的,靖远侯已经觉得身心疲惫。
有好几次都想着要不要换世子,却被结发妻子,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戚氏以死相逼。
作为一品诰命夫人,戚氏出自于名门望族之后,家族势力仅次于靖远侯府,靖远侯若是想要重立世子,单只是戚家这一关,就很难渡过。
像往日里一样,宁晟尧在用完了午膳之后,就去了修远居,才刚刚踏进修远居,就听到里头传来了女人凄惨的叫声与求饶声。
伴着一声接着一声凄厉的叫声的,是宁世子独特的嗓音。
宁晟尧唇畔边的笑弧,加深了几分,看着,有几分诡异,尤其是他看向修远居时,那种势在必得的目光。
站在外头,光是听到里头凄惨的叫声,就吓得腿软的仆人,一看到了宁晟尧,像是看到了光明一般,赶忙奔过去,急急道:“二公子,世子又发病了,您快去瞧瞧吧!”
为了治好宁致安的病,靖远侯煞费苦心,而宁晟尧也没有闲着,他不知从何处,寻来了一个偏方。
可以在宁致安发病的时候,暂时控制住他的病情,这种效果,甚至比皇宫里的御医所用的治疗方法,还要有效。
虽然无法彻底根治,但靖远侯实在是被宁致安给弄得一个头两个大,决定死马当活马医,就这么姑且先试着,再想法子。
所以,每当午时,宁晟尧都会前往修远居一趟,修缘居里伺候的仆人,一看到宁晟尧来了,激动地都快要哭了。
只差没将宁晟尧给供起来,当菩萨来拜。
宁晟尧此人,终日里,唇边都会挂着一抹无害的笑意,总会在无形中给人一种亲切感。
实则,在这副看似温和无害的皮囊下,是比蛇蝎还要歹毒的心肠。
微微一笑,宁晟尧在推开房门走进去之前,留下一句话:“你们都在外头伺候吧,需要时我会叫你们进来的。”
一听这话,仆人们自是高兴地不得了。
由于隔三差五地就发狂,一发狂起来就六亲不认,为了避免宁致安发起疯来会伤到自己,所以靖远侯就让人将房间里的瓷器都搬走。
也因此,宁致安的房里,十分单调,房间里的视线有些暗淡,而且还充斥着一股血腥味。
宁晟尧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衣衫不整,满身是伤痕的婢女,在四处乱跑。
而在她的身后,紧紧地跟着一个同样衣冠不整,披头散发的宁致安。
那婢女一看到宁晟尧来了,像是在溺水之时,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毫不犹豫地朝着他那厢跑了过去。
但就在快要跑到宁晟尧跟前之时,她的长发被身后追赶上来的宁致安给抓了住,一把往后拽。
婢女一个踉跄,就被他拽得跌倒在地上,宁致安高大的身形,很快就压了上来。
“救我……二公子,救我……”
拼命地反抗,婢女苦苦地向就站在不远处的宁晟尧求救,但宁晟尧却双手负在背后,冷眼看着。
目睹着宁致安以粗暴而又残忍的方式,夺去了婢女的清白。
在这个如地狱般的过程中,婢女一开始还在挣扎,还在不断地向宁晟尧求救。
但渐渐地,她明白了过来,即便是她叫破了喉咙,不远处的那个男人,也不会向她伸出援手。
她没有力气了,心也彻底地沉入黑暗,任由身上的男人,发了狂般地折磨她。
在意识陷入黑暗之时,她似乎听到了脚步声,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像是看戏也看够了,宁晟尧终于肯迈出步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个衣衫凌乱,正在行苟且之事的一男一女。
眸底尽是厌恶与嫌弃,但他还是慢慢地蹲下了身子,动作温柔地拍着宁致安的后背,“好了大哥,她只剩下一口气了,你发泄够了,就起来吧。”
94.094.幽会,直接踢断(2更)
宁致安的目光有些呆滞,在听到宁晟尧的声音之后,竟然真的就松开了那个婢女,身子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而宁晟尧则是从袖中缓缓地掏出了把匕首,蹲下身子,又快又狠地在婢女的脖颈处就是那么一刀。
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宁晟尧随手掏出了只瓶口宽大的黑罐子,接住了不断喷涌而出的鲜血。
等装了有半瓶左右,宁晟尧才重新站了起来,摇了摇手中的黑罐子,递到宁致安的跟前撄。
“大哥,喝了它,你的头就不疼了,记得,要一滴不剩地都喝完,这样病才好得快。”
闻言,宁致安依旧目光呆滞,但却伸手接过了那黑罐子,仰头就‘咕噜咕噜’喝了下去。
浓烈的血腥味,即便是闻着就令人作呕不已,但在宁致安的眼里,却像是无比美味的酒酿。
不过很快的功夫,黑罐子里的血就见底了偿。
宁晟尧满意地将黑罐子又收了回去,笑意斐然地说道:“喝完了,就去睡吧,不要再大吵大闹了。”
话音才落,宁致安就呆愣愣地点了点头,脚步一深一浅地向着内室走了过去。
刚才杀人的时候,衣衫上不小心溅了点儿血,宁晟尧嫌弃地一蹙眉,而后将衣衫褪了下来。
打开房门,两旁的仆从赶忙上前询问:“二公子,世子他……没事儿了吧?”
“已经冷静下来了,你们等送晚膳的时候再进去吧,我怕大哥他会再犯病。”
一听这话,仆从们一哆嗦,连连摆手。
他们是觉得自己活腻了,才会进到这个比地狱还要可怕的房间呢!
宁晟尧勾起一丝满意的笑意,慢条斯理地走出了修远居,却是折了个方向,往书房走去。
这个时候,靖远侯定然在书房处理公事,他停在门口,扣了下门,唤道:“父亲,我是晟尧。”
靖远侯这几日被宁致安的事儿闹得烦心不已,原本一直不被他注意的二儿子,这段时间来却展现出了不同凡响的一面。
不但寻到了可以暂时缓解宁致安病情的法子,而且时不时还能在政事上,提出自己独到的见解来。
对于这个庶子,靖远侯的看法渐渐有了很大的改变。
如果,他的长子,也能像这个庶子一样,懂事听话,而且又有本事,他如今又怎会这么苦恼。
原本,宁致安总在外头给他惹麻烦也就算了,如今,自在辅国公府被元芷瑶咬断了半截耳朵,躲在房间里整整三天之后,就开始时不时地发狂,而且一发起狂来,就六亲不认。
连他这个做父亲的,上次就被宁致安咬伤过,自此之后,只要宁致安犯病,他就再也不去了。
“进来吧。”
得了靖远侯的允许之后,宁晟尧推门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靖远侯坐在书桌前,面前摆着摊开的一叠册子,面露苦恼之色。
宁晟尧拱手行礼,“父亲,大哥今天又犯病了,不过比前几日,要好许多。”
一听到‘犯病’这两个字,靖远侯就又觉得头疼,拧了拧眉心,叹了口气,“这段日子,辛苦你日日往修远居跑了。”
“大哥生病,父亲忧心忡忡,晟尧看在眼里亦是心切,能为父亲分忧,减轻大哥的病痛折磨,晟尧一点儿也不觉得辛苦。”
这一句话,真是说进了靖远侯的心坎里,他忍不住感慨道:“若是致安能像你一样,懂得体恤为父的辛苦,为父不知能省多少心思!”
宁晟尧微微笑了下,知道靖远侯不喜欢这个话题,他只需要稍稍提一下,达到预计的效果就好。
于是,迅速转移话题,将目光落在他面前的册子上,“父亲这是在为何事烦恼?”
“这不是容相的生辰快到了,为父正在挑选合适的贺礼,东西太多,但大多都没什么新意,为父正在犯愁。”
没错,容璟可是萧太后跟前的大红人,很多时候,众大臣费尽口舌说了一大通的话,都及不上容璟在萧太后面前简简单单的一句。
作为萧太后一党,靖远侯自然是要多费些心思,来讨好这个心思向来捉摸不定的丞相。
宁晟尧沉吟了片刻,眸底闪过一丝精光,旋即拱手笑道:“父亲,往日里,各路大臣都挖空心思,想着在容相的生日宴上,吸引容相的眼球,讨得他的欢心,但无疑,就是一些奇珍异宝,或是异国美姬,这些东西,想来容相都已经看厌了,并没有什么稀奇感。”
靖远侯赞同地点了点首,“是这样没错,所以为父才甚为苦恼,一方面想要弄出点儿新鲜的玩意儿来,但另一方面,又不知什么东西才算是新鲜的。”
“父亲,容相生日宴那日,皇上与萧太后也会亲自前往祝贺,晟尧倒是想到了一个别致的贺礼,若是献上,定然会与众不同,而且还会达到一举两得的效果。”
眼睛一亮,靖远侯忙问道:“什么贺礼?”
“晟尧在前几日,与几位友人一同出去打猎时,无意中,捕到了一只成年黑熊,如今正养在友人的府中,这几日,友人特意请了驯兽师来驯服那只黑熊,晟尧昨日去看过,那只黑熊已经被完全驯服了,各种新鲜的杂耍,皆不在话下。”
当今皇帝陛下,最喜欢看的就是动物杂耍,为此,他还在宫中建了一个驯兽场。
而在容璟的生日宴上,一直以来,确实是从未有人进献过什么巨型猛兽,宁晟尧此举,既能够博人眼球,达到出彩的效果,又能让小皇帝看着高兴。
说不定效果再好些,能够让容璟看着欢喜了,向来宠爱容璟的萧太后,定然会看在容璟的面上,对靖远侯府格外看重。
这真是个一举两得的好法子!
靖远侯激动地站了起来,连连赞道:“就如你所言,此事为父就全权交由你来办,若是办得好,为父定然重重有赏!”
他做了那么多,得来的只是重重有赏,宁晟尧的眸底闪过一抹失望,但随着他低眸之时,这抹失望很快就被掩入眸底。
“是,晟尧定然不会让父亲失望的。”
不过其实这样的结果,宁晟尧是早就料到的,毕竟,他是庶出,且不论在他的上头,还有一个宁致安在。
即便宁致安如今已经形如疯子,根本不能再拉出去见人,但作为宁致安的生母,靖远侯府的当家主母,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的戚氏,不可小觑。
只要有戚氏在,那么靖远侯就绝不可能会轻易地更换世子。
这一点,宁晟尧看得很通透,所以他并不着急,棋才只下到一半,日后的路还远着,慢慢来,他有的是时间。
靖远侯府的世子之位,非他宁晟尧莫属!
——
八月初八,乃是当朝丞相容璟的生辰。
作为萧太后眼前的红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他的生辰宴堪比皇室的规模。
自然,这也是萧太后所特许的,众人都心知肚明,这个中的原由。
而在这个众朝臣都恨不得卯足劲儿,想要讨好容璟的特殊日子里,作为当朝唯一亲王的燕思桦,却显得格外地优哉游哉。
一觉睡醒,慢吞吞地洗刷好,用完了早膳,当机立断地随意挑了份贺礼,才准备出发。
但他一开始走的路,却是通向了皇宫。
让仆人将马车停在宫门口,燕思桦摇晃着折扇,悠悠闲闲地走了进去。
穿过羊肠小道,在离御水河畔的凉亭尚还有一段距离时,就看到一抹倩影,已然站在了那里,正在翘首期盼着什么。
燕思桦唇边的笑意深了几分,漫步走了过去。
正等得有些不耐烦的舒珊,左顾右盼之际,恰好就看到了从右边走来的燕思桦。
眼睛旋即一亮,提着裙角,快步跑了过去,结果跑得太急,加上裙子太长,她一个不小心,一脚就踩了上去。
‘啊’地一声,就直直地向前扑了过去。
原以为这次会摔个狗吃屎,舒珊下意识地就紧紧闭上了双眼,但出乎意料的,没有撞到坚硬的地面,反而是跌入了一个宽厚而又温暖的胸膛。
头顶上,是男人悠然的调侃声:“看到本王这么急着投怀送抱,本王承认自己长得确然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但如果投怀的人是你的话,本王还是要认真地考虑考虑。”
舒珊翻了个大白眼,在离开他怀抱的同时,狠狠地踩了他一脚,在他痛得一脸狰狞之际,舒珊顿觉心情大好。
“叫你慢吞吞的,比蜗牛还慢,穆帅哥都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耽误我和穆帅哥幽会,下次就不是踩脚,而是直接踢断你的小弟弟!”
若是放在平常,像这样的宴席,就算是有八抬大轿来请他去,他都是不会去的。
要不是昨日进宫,被这个家伙拦住,死皮赖脸地央着他,让他带她去容璟的生日宴,他才不会起得那么早,浪费一个美丽的大早上呢!
谁知,这家伙不但不知道感恩,还踩了他一脚,张口闭口的都是穆淮。
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燕思桦顿时什么心情都没有了,一弯腰间,就将眼前还在骂得开怀的小白眼儿狼给直接抗了起来。
“再大吵大闹,本王现在就把你丢到河里喂鱼!”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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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095.初吻,本来就丑(1更)
舒珊这厮,就是吃硬不吃软,被燕思桦这么一威胁,立马就蔫了。
气得腮帮鼓鼓,等着面前这个挨千刀的男人,“粗鲁,庸俗,画个圈圈诅咒你一辈子打光棍!”
燕思桦不怒反笑,大手一挥,毫不客气地就在她的屁屁上‘啪’地打了一下。
似笑非笑,阴阳怪调:“给你一个机会,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撄”
‘嗷呜’一声,舒珊被他打得眼泪汪汪,被他以极不舒服的姿势扛在肩上,舒珊只觉得自己都快要脑充血了。
迫于淫.威,舒珊决定,保住小命要紧,俗话还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天燕思桦胆敢打她屁股,赶明儿,她一定要用手术刀将他切成肉丁!
“帅哥,大帅哥,我错了,我大错特错,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快点把我放下来吧,再不放,我就要逆血而亡了!”
但男人却是一挑眉梢,挑三拣四:“这个道歉不够有诚意。偿”
舒珊气得差点儿就要吐血了。
这货的脑袋是被鸡给啄了吧,作为一个男人,竟然那么小肚鸡肠!
“好,有诚意是吧?姐姐我给你一个大大的诚意!”
说着,她猛然一个回头,就狠狠地咬中了燕思桦的后背,像是一只饿了几百年的狼。
燕思桦吃痛地一蹙眉,有力的臂弯带动着她的身体,舒珊只觉得眼前一片花白,再回过神来之时,已经被他以公主抱的姿势,固定在了怀中。
男人的脸色,很精彩,总结而言,就是咬牙切齿,却又挂着一抹诡异到家的笑意,盯着她看。
被他看得背后发毛,舒珊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是是是……是你逼我的啊,不关我的事啊……”
“那么喜欢咬人?好啊,本王就成全你。”
说罢,男人的俊容,在顷刻间近在咫尺,他温润的薄唇,覆盖上她的樱唇之时,舒珊只觉得脑袋轰然一炸。
像是烟花冲到天空,在措不及防之时炸得天空一片璀璨。
就在她被这惊悚的举动吓得呆愣住之际,男人的已经灵活地探入了她的口中。
他吻得一点儿也不温柔,像是在惩罚她方才咬了他后背一口,想要将她整个人给吞噬掉一般。
直到唇角边,传来了一股刺痛,有血腥味在顷刻间弥漫在口腔内,舒珊在恍然回过神来。
愤怒,羞辱,各种各样的情绪,在瞬间将她淹没。
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咬回去!
两人在唇齿间展开了激烈的大战,而舒珊就像是一只被惹怒,炸了毛的野猫,攻击起来毫无章法。
而且还是那种完全没皮没脸的攻击形势,最后,她终于得逞,把燕思桦的嘴角咬出了好几洞来。
嘴上战争结束,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皆是气喘吁吁。
但最后,却是舒珊先有了情绪,滚烫的泪花,真是说来就来,‘啪啪啪’地就往下砸。
一边哭,还一边历数他的罪状:“你欺负我,不但打我屁股,还咬我的嘴巴,你这个混蛋,流氓,还我的初吻!”
要说燕思桦也是个流连万花丛中的老手了,何时碰到过像舒珊这样,说话行事,毫无章法的。
原本以为,她都敢和他相互对咬,定然已经豁出去了,却不想,在咬过之后,她竟然又哭了。
还哭得理直气壮,像是这事儿从头到尾,都是他的错一般。
可不知为何,看她哭得那么伤心,燕思桦却觉得,心口处毫无征兆地一软,莫名其妙的。
终了,他叹了口气,选择退一步,将她放下来,大手旋即抚上她的眼角,为她拭去不断往下砸的泪花。
“不要哭了,本来就丑,一哭就更丑了。”
男人的话,明明是嫌弃之意,但却在无形之中,软下了好几分。
舒珊自认为,她从小到大,见过的男人也不算少,但像他这样讨厌的,还是第一个!
但她忽然发现,自己这么一哭,竟然会让这个讨厌的男人退步。
难道……他是怕女人哭?
眼咕噜一转,舒珊充分发挥了无赖的最高境界,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又哭又闹,活脱脱的就是个地痞无赖。
燕思桦看她连赖在地上耍流氓的举动都做出来了,不由被她这副样子逗笑。
将衣摆一挥,半蹲下了身子,开口的语气中,在不经意间添了几分宠溺的意味,“别哭了,这次算本王的不对,你要怎么样才肯不闹了?”
在他伸手过来的时候,舒珊忽然将他的手一把抓了过去,而后,张嘴就往下咬。
这一口咬地,可真是够狠,不多时,她的口中就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但男人却纹丝不动,甚至连眉梢都没蹙一下,任由她咬,咬到尽兴为止。
大摸是心中的气,随着这一口也差不多泄完了,舒珊才意犹未尽地松开了嘴巴,吧唧了下嘴。
哭得红肿的眼睛,乍看之下,像是一只受了极大委屈的小白兔。
燕思桦低眸看了眼自己的手背,上头恍然有了一排牙印,带着血渍,如同一枚标记,似乎象征着什么。
“闹也闹了,哭也哭了,本王的手也被你咬过了,这下该泄气了吧?”
舒珊傲娇地哼唧了一声,掷地有声地回道:“谁叫你欺负我,手被咬断了也活该!”
“既然你不愿意原谅本王,那本王只好打道回府,就不知道你要哪年哪月,才能出得了宫门,说不准你豁出命爬宫墙,还能赶到丞相府,和穆淮见上一面。”
一听到‘穆淮’这两个字,舒珊脑袋一灵光。
光顾着和这个讨厌的男人算账,她怎么把正事儿给忘了啊!
“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要不要?”
分明是想要和解,却又拉不下这个脸,还说什么要给他个机会。
燕思桦失笑出声来,颔首应和她,“什么机会?”
“到了丞相府,你帮我把穆帅哥约出来,最好越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然后我就……”
舒珊正说到起劲儿,根本没注意到面前的男人脸色一黑。
而后,他一甩流袖就站了起来,扭头就往回走。
“哎哎,我话还没说完呢,不是你说要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吗,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啊!”
其实舒珊是不想要追上他的,但考虑到如果不靠他,她就出不了宫,见不到穆淮,她还是跺了跺,追着他的屁股后头喊。
在皇宫耽搁了一段时间,等燕思桦带着舒珊抵达丞相府之时,宾客们差不多都已经进去了。
在门口处,有管家和一干下人们伫立着,迎客收礼。
舒珊跟在燕思桦的后头,看到他送上的贺礼是一对佛像,和前面那些人的贺礼比起来,不对,是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哼哧了下,舒珊嫌弃地低喃着:“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燕思桦霍然顿住了步子,舒珊一个没注意,就撞上了他的后背,撞得鼻子都要歪了。
“卧槽,你走路都走不来了?还需要本宝宝来教你吗?!”
这句话,说得不是很重,但也不算轻,在前头带路的仆人,惊愕万分地回首,看了她一眼。
原本以为燕思桦会动怒,却不想他竟然折身,一把拽住了舒珊的皓腕,压低嗓音道:“想见穆淮,就安安稳稳地待在本王的身边,少说多做,不然连根毛都见不着。”
他又拿穆淮来威胁她!
但偏偏,舒珊没骨气地屈服了。
为了见情郎,舒珊把老脸都甩到北大西洋去了!
瘪瘪嘴,舒珊不说话了,果然乖乖地跟在他的身边,不再大喊大叫。
看她这么听话,燕思桦高兴之余,心里却觉得闷闷地,不太舒服。
虽然燕思桦来得迟,但他是当朝唯一的亲王,所以他所坐的位置,也是在上位。
舒珊随在他身边,也想要坐下来,却被他不着痕迹地轻轻掐了下大腿。
她吃痛,懊恼地看向他,“干嘛?!”
“现下,你是本王的婢女,你看看周围,有哪个婢女能和主子坐在一块儿的?”
闻言,舒珊环顾了四周一眼,还真别说,那些随侍的婢女,都低垂着首,站在一旁服侍。
虽然不甘心伺候这个混蛋,但舒珊还是忍住了这口气,硬生生地站了住。
而后,一对水灵的眼睛,迅速往周围扫射,以期能够发现穆淮的身影。
“斟酒。”
宴席还未开始,周围的人都在交头接耳,谈笑风生,而她旁边的男人,完全将她当做婢女伺候。
将矮桌上的金樽往旁边一挪,淡淡吩咐道。
舒珊瞪了他一眼,心中肺腑:喝喝喝,怎么不把你喝得肚烂穿肠!
不甘不愿地为他倒好了酒,舒珊眼睛都快看瞎了,还是没有发现穆淮的身影,顿时就没力气干活儿了。
“喂,你不是说只要我乖乖地听你的话,你就可以让我看到穆帅哥吗?他人呢?宝宝连根毛都没看到!”
燕思桦慢悠悠地端起金樽,小抿了一口,以余光瞥了她一眼。
看她一副泄气的模样,燕思桦觉得心情好了不少,但面上却控制地正常无二,淡淡地回道:“他是阿祈的随侍御医,自然是要跟在阿祈的身边,你现下当然看不到他。”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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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096.想你,一起私奔(2更)
厢房内,气氛出奇地安逸。
穆淮坐在床沿边,正在细细地为谭歌把脉。
苏洵就站在床头旁,目不转睛地盯着床榻上,微阖着眸子,面色异常苍白的谭歌看。
而元菁晚则是将燕祈拉到了门外,一直将他拉到走廊的尽头,才堪堪止住了步子。
燕祈任由她在下意识之下,拉着他的手腕,直到止步,他才轻飘飘却又凉飕飕地开口:“两天未见,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朕私奔了?”
要正经没正经这话,用来形容燕祈最合适不过偿。
在他调侃完的同时,元菁晚就松开了手,却见少年迅速反手,这次换做是他抓住了她的葇夷。
元菁晚蹙眉,想要挣开,却听少年冷冷淡淡的嗓音再次响起:“上次,朕听你说,苏洵二十有三,却一直尚未娶亲,他有中意的人,朕倒是不奇怪,不过朕奇怪你是如何知晓那个女子就是苏洵心尖儿上的人?”
因为她前世在助宁晟尧坐上摄政王位置的道路上,为了拉拢苏洵,千方百计地调查过。
至于说是如何发现谭歌的存在的话,应该说是一场意外。
就像那天,随容璟回丞相府的路上,会忽然撞上谭歌行刺府尹,为了逃命而溜上马车挟持了她。
前世认识谭歌是场意外,而今生再遇谭歌,也是一场意外。
不过这些元菁晚自然是不会如实相告,她微微一笑,解释道:“在几年前,臣女曾在无意中,看到她与苏将军在一起,只稍那么一推测,不难猜出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朕不过是随口一问,你这么急着解释做什么。”
少年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元菁晚一时气结。
她忽然发现,只要自己一对上这个少年,素日里波澜不惊的心境,就会被他搅乱。
这一点,元菁晚并不喜欢,她经不住想,自己这一世,选择帮助燕祈,以便达到她真实的目的,真的是个明智的选择吗?
就在她心思百转之际,下颔被一只冰凉刺骨的手指给扣了住,少年如霜般冷冽的气息,扑散在眼帘。
“朕发现,你总是很容易留神。告诉朕,你在想什么,或是想谁?”
少年的嗓音低低的,而元菁晚因为留神,在听到他充满着蛊惑性的话音之时,不经大脑便脱口而出:“想你……”
话才说出口,元菁晚像是猛然间发现,自己竟然会如实说出了心中所想,顿时楞地闭上了嘴巴。
而燕祈显然也是不曾想到,有一天,竟然能从她的嘴巴里听到这两个字,扣住她下颔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下。
旋即,他一勾唇角,上前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拉近。
元菁晚不喜欢他们之间靠得那么近,就往后倒退,他再次靠近,她又后退,直至她的后背抵到了石柱。
无路可退,抬眸,正对上少年向来冷鸷的眼眸中,添了几分难得的悦色。
硬着头皮,伸出手抵在他宽厚的胸膛上,“皇上,臣女不是那个意思。”
“哦,朕明白你是什么意思就成。”
他轻轻地说着,忽而,微垂下首,在元菁晚尚未反应过来之时,吻上了她的双唇。
他的唇很凉,甚至说,没有一丝人该有的温度,覆在她温热的樱唇上时,有一种冰与火的交融。
尝到了一点儿甜头,他就想要更进一步,但元菁晚却已经先一步反应了过来,用力抵住他的胸膛,将他往外推。
但少年却在同时反扣住她的双手,往前一扣,钳制住的同时,压在石柱上,身子再往前倾去。
元菁晚知道自己的力气敌不过他,只能迅速别过首,他随之倾过来的凉薄唇瓣,就落在了她右颊上。
凉丝丝的触觉,让元菁晚一向坚硬的心房,微微一颤。
对于她的躲避,少年不恼,反而是低低地笑着,“晚晚,朕就喜欢你倔强不肯轻易屈服的性子。”
“皇上,臣女是有要事与你商议,请你放手。”
燕祈一挑眉梢,却并未松手,只是稍微地将距离拉开了些许,低垂着眸,看着她,“你想说的是苏洵一事?”
“臣女救了谭歌一命,这算作是一份人情,而今皇上带了穆太医来为谭歌解毒,这又是另一份人情。皇上,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如今你与太后娘娘的实力还是太悬殊,但若是有了苏家的支持,意义就不同与寻常了,成大事,必然要有一定的军力作为基础。”
对于元菁晚为他所铺好的顺风梯,燕祈并没有矫情地不肯接受,他松开了一只手,再次扣住她下颔的同时,将她的脸挪回来。
“如果朕不懂你的心思,今日就不会带穆淮来相府。”
说话间,他再次低下首,但这次,他的薄唇却是落在了她的额首上,如亲吻着冰山雪莲一般。
耳畔,是他依旧冷冽,却又在隐隐之中,添了几分暖意的话音:“晚晚,朕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燕祈无比清晰地知道,眼前的少女,就像是一朵罂粟花,浑身上下都是毒,可是这种毒,却能够让他上.瘾。
恰在此时,一声不轻不重的咳嗽声传来,将燕祈好不容易酝酿的暧昧气氛给冲散。
苏洵不知在何时,就站在了不远处,在看到燕祈将元菁晚抵在石柱上,亲吻了额首,凑着耳畔不知道说了什么之时,他才选择出声。
不知为何,他在看到燕祈与元菁晚之间的相处时,竟然生出几分羡慕之情来。
至少,元菁晚对待燕祈,是那种若近若离的感觉,但谭歌对他,却是一味地将他往外推。
虽然一直以来,他都装作无所谓,一直在试着靠近谭歌,希望离她越近越好,哪怕很多时候,只能远远地看着。
可是时间久了,他也觉得很累,尤其,在他看到燕祈与元菁晚之后。
不过这种疲惫感转瞬即逝,他很快就恢复了自然,再次抬首间,依然是那个风姿飒爽的大将军。
朝燕祈拱手,一本正经地道:“歌儿已经好多了,多谢皇上出手相助。微臣有话……想单独与皇上谈。”
趁着燕祈的注意力转向苏洵之际,元菁晚一用力,就将他给推了开。
重新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元菁晚忍不住暗暗舒了口气,若是现下有铜镜,她定然能发现,自己的耳垂,不知在何时,微微泛红。
“臣女告退。”
说完,元菁晚的步子有些快,身形很快走进了房内。
直至看不到元菁晚的背影了,燕祈慢慢地收回视线,却听苏洵似是开玩笑的嗓音传来:“皇上与元大小姐在一块儿,倒是与平常判若两人。”
闻言,燕祈不动声色地一勾唇角,似笑非笑,“苏将军,这边请。”
这里毕竟是户外,自然是不适合谈话。
苏洵见他转移话题,只是笑了笑,随着他往前走。
元菁晚回到房间之时,穆淮正在为谭歌施针,听到了脚步声,穆淮并未回头,而是对谭歌说道:“方才我为你开的方子,需每日用温水进行药浴,三日之后,身上的毒就会全数排出体外。”
针灸大摸是很疼,所以谭歌的面色异常苍白,连额首都冒出了点点汗渍来。
听到穆淮的话之后,谭歌咬着泛白的唇角,点了点首,开口:“有劳了。”
作为医者,穆淮的手生得很好看,纤细而又白皙通透,尤其是施针时,迅速而又娴熟。
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将施在谭歌身上的针收了回来。
将医箱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穆淮起身来,在走到元菁晚身边时,止住了步子,嗓音低低却又透着凉意,“元大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他的态度很生硬,甚至在隐隐之中,透露出一种敌视感。
虽然元菁晚并不清楚他为何要对自己敌视,但她还是随着他出了房间。
当面对她一人时,穆淮直接开门见山道:“元菁晚,我不论你是有意还是无意,才接近皇上,若是你肯主动离开,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
在很早的时候,元菁晚就能感觉到,这个年轻的御医,对她有种莫名其妙的敌意。
尤其在她与燕祈相处时,他的目光,总是毫不掩饰地落在她的身上,冰冷而又阴鸷。
而今,他更是毫无章法地,站出来说,让她离开燕祈。
这话听入元菁晚的耳中,却是让她嗤笑出了声来,年轻的御医立时懊恼,“你笑什么?!”
“穆太医今日,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与我说这句话的?”
听到她的反问,穆淮怔了下,张嘴正想要说话,却被元菁晚笑着打断:“是皇上的随侍御医?还是其他什么不可告人的身份?”
被元菁晚这么轻飘飘地指出来,似是在无形之中,暗示了什么,让穆淮的面色一变。
看着元菁晚的目光,充斥着满满的厌恶,“我与皇上是何关系,你没有资格问,更加没有资格知道,今日我好生与你严明,你若是不听,日后也莫要怪我没有提醒你!”
——题外话——
虽然只是小小的肉,但现在的小肉,都是为了日后的大肉,作者君睁着水汪汪的大眼表示:我绝对没有说谎!!
97.097.拘谨,心满意足(1更)
容璟的生辰宴,作为辅国公府最宠爱的女二,元家二小姐元芷瑶,自然是要随着父亲辅国公一块儿来的。
因为两日前在养心殿,不慎被小雪豹咬了一口,手背上的伤还未好,所以元芷瑶特意让婢女选了一件有宽大流袖的衣裙,可以遮住她受伤的手。
对于素有南周第一美人之称的元芷瑶而言,随时随地保持她的美人形象,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等到她装扮完毕之时,辅国公的马车,已经在宫门外候着了撄。
进了宫有一段时间,元芷瑶一上了车,就被坐在里头的冯氏握住了手,拉到身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
不由心疼道:“怎么受了好大一圈?瑶儿,母亲不在你身边,你可要好生地照顾自己,进宫才不过一段时间,就受了这么大一圈,你叫母亲如何能放得下心?”
话才说完,又想要拉住她另外一只手,结果就听元芷瑶‘嘶’了一声,低首一看,竟发现她的手上缠着绷带。
“这是怎么回事?!偿”
元芷瑶想缩回手,但冯氏抓得很紧,她只能微笑着回道:“女儿在养心殿伺候皇上的时候,不小心被一只雪豹给抓伤了。不过母亲且放宽心,皇上让他的贴身御医为女儿医治,还赏赐给了女儿均脂膏,并且让女儿这几日要好生修养。”
“倒是母亲的面色看起来不怎么好,是身子不舒服吗?可有让大夫来看过?”
被元芷瑶那么一说,冯氏脑袋里晃过的,全都是鬼影子。
自从那个花匠惨死之后,不知为何,她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一觉醒来,却又什么都没有。
反反复复,被噩梦缠绕着,她甚至请了道长来家里施法,当天夜里还能睡个好觉,但到第二日,又重复做着噩梦。
冯氏觉得,十个手指头都能数清这些日子来,她睡过几个好觉。
因为这段时间无法睡踏实,她的精神也不怎么好,原本就在几日前,三姨娘的孩子,是要抱到她这里来养的。
这是大宅子里一贯的规矩,所有的儿子,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都必须交由娣长母来养。
但元老夫人却以她精神不佳为由,竟然同意让三姨娘将孩子带到一岁大左右。
她听到了这个消息,一时气急,差些昏厥了过去。
不过冯氏依然还是冯氏,即便这段时间被噩梦缠绕,精神不济,一时疏忽让三姨娘钻了空子,但她最近正在着手准备,势必要把三姨娘的孩子弄到手!
“就是最近睡不踏实,总是很容易做噩梦,过一段时间就会好了。”
冯氏简单地说了一句,又迅速转移话题:“对了,母亲在宫外听闻,元菁晚那个祸害,近来也很得圣宠?”
“她么?”元芷瑶不屑地冷嗤了一声,“前一段时间确然是,但她为了吸引皇上的眼球,在一夕之间得罪了皇后和德妃,就在前几日,她从龙武军营回来之后,还被太后娘娘传去训话,女儿听说,太后娘娘让容相将她带回了相府,若是想要再回宫,蛊惑皇上,怕是……希望渺茫了吧。”
前几次,马前失蹄栽在了元菁晚的手上,冯氏心中可是窝了不少气,原本想寻机会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却不想她竟然被皇帝看中,直接入宫就职。
今日听到元菁晚遭了殃,冯氏心中这口恶气,可算是出了。
母女俩聊着体己话,马车很快就到了丞相府。
送完了贺礼,随着引路的婢女来到属于自己的位置时,元芷瑶惊愕地发现,坐在她右手边的,竟然是靖远侯世子宁致安!
她上次被人陷害,无故发狂咬断了宁致安半截耳朵,导致现下辅国公府与靖远侯府的关系都还有些僵硬。
而今,又狭路相逢,坐在了旁边,饶是元芷瑶,一时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反是宁致安,在看到她之后,出乎意料地对她笑了一下。
像是上次的事情,他已经不放在心中一般。
这可是个难得的,冰释前嫌的好机会。
元芷瑶心中这般想着,亲自斟满了一杯酒,递到宁致安的跟前,“大表哥,上次的事情,芷瑶一直没机会亲自道歉,还望大表哥莫要记恨在心,千错万错,都是芷瑶一人的错。”
女人的嗓音,细细柔柔的,宁致安满脑子里,都只有元芷瑶那张姣好的容颜,根本就没想起在不久前,自己被元芷瑶咬断耳朵的事情。
在接过她递来的酒杯之时,宁致安顺手就握住了元芷瑶纤细而又滑嫩的小手。
摸了又摸,“二表妹,你今日可真是漂亮。”
面对这张色眯眯,让她几欲作呕的脸,元芷瑶心中只觉恶心不已,但为了能够缓和辅国公府与靖远侯府两家的关系,元芷瑶任由他揩油。
欲拒还迎地朝他眨了下眼睛,“大表哥就会取笑芷瑶。”
毕竟,这是丞相府,而且来往的宾客甚多,而元芷瑶她现下还是皇帝身边的二品御侍,自是不可让人看到宁致安拉着她手的这一幕。
于是,她在娇笑一声之际,将两人的手按了下来,有面前的矮桌挡着,外人就看不出他们到底在暗地里干些什么了。
而宁致安则是一边摸着元芷瑶的小手,一边喝下她递过来的酒,笑得可真是要多淫.荡有多淫.荡。
而在另一边,燕思桦所在的位置,只稍那么往下一瞧,就能看到这极不要脸的一幕。
舒珊看得咯咯笑不止,用脚踢了下在自顾饮酒的燕思桦。
燕思桦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踢得差些一口酒呛在喉咙里,连连捂着嘴咳了好几声,才抬首看向舒珊,想要开口教训她。
却见她忽然蹲下了身子,躲在他的身后,拉着他的流袖,朝他挤眉弄眼,又用手指向了一边。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燕思桦将元芷瑶与宁致安的一举一动都尽收入眼底。
而后,才收回了目光,抬手在舒珊的后脑勺上敲了下,“非礼勿视,一个姑娘家家的,看到这种东西,还这么兴奋,成何体统?”
舒珊翻了个大白眼,哼唧了声,“不仅扣门,而且还思想迂腐,本宝宝爱看什么就看什么,要你管。”
燕思桦只觉得,手心又开始痒痒。
这个不按常理出牌,受了委屈哭得像只兔子的小家伙,真是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呀!
两人正在斗嘴间,就忽听得太监阴阳怪调的嗓音响起:“太后娘娘驾到——”
原本还在谈笑风生的众人,立马就闭上了嘴巴,齐刷刷地跪下,磕首,高喊:“恭迎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萧太后今日打扮地甚为光鲜靓丽,唇边挂着一抹近似于和蔼的微笑,而在她的左手侧,则是跟着容璟,正虚扶着她的玉手。
坐上了高位之后,萧太后环顾了低下一圈,才缓缓出声:“都起来吧,今日哀家只是来沾沾丞相的喜气,众爱卿尽管自便,不必拘谨着。”
等到众人又坐了回去,萧太后才笑着看向了容璟,“每次哀家来你府中,都觉得心情很不错,阿璟,你是不是在府中施了什么法,连哀家都瞒着?”
“可是微臣却觉得,那是太后娘娘您在微臣的府中,施了法,让微臣每时每刻都沐浴在您的恩泽之中。”
萧太后笑出了声来,看着容璟的目光似是能掐出水来,“阿璟你这张嘴,总是能甜到哀家的心坎儿里。”
“太后娘娘高兴,微臣就心满意足了。”
容璟微微低垂着眼眸,面上的白绸带,使得他的肌肤愈加白皙如玉,显山露水,更衬得他的面容风华绝代。
萧太后看着,心中就是一动,在容璟为她斟了杯酒,递到她面前之时,她的指腹,有意地,慢慢地拂过了他的手背。
而后,在他的指尖处,轻轻地勾了一勾。
对着金樽小抿了一口,萧太后才徐徐地说道:“阿璟你府里的酒,度数可是不低,哀家若是醉了,可就回不了宫了。”
“太后娘娘住宿相府,乃是微臣莫大的荣幸。”
男人如是说着,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真是说进了萧太后的心里。
萧太后又与容璟说了一会儿话,才终于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正中央的高坐上。
有些不悦地一蹙眉,“不是说皇帝早早地就出宫了么,怎么到现在也没见个人影儿?”
“皇上确实早就已经到了,不过皇上前脚跨入相府,后脚就让微臣将元菁晚唤去伺候。”
容璟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立时就让萧太后的面色一黑。
“皇帝真是越来越不成调了!”
话才说出口,就有一道冷冰冰,不带半点温度的嗓音传了过来:“儿臣不过是来迟了片刻,母后便动怒了么?方才儿臣远远地,还看到母后与容相相谈甚欢呢。”
似乎,燕祈与萧太后的气场,就是相冲,一旦碰面了,就会撞出激烈的火花来。
燕祈所走的路,是一条捷径,所以他忽然出现,下头的人都未曾发现。
直到他的话音传来,众人才慌忙叩首高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题外话——
作者君在评论区里置顶了一个盖楼区哈,宝贝们有事儿没事儿的就去报个道,冒个泡呗,也好让作者君知道,都有哪些宝贝在看文呀~~~!!!
98.098.护驾,用心良苦(2更)
在燕祈出现的时候,舒珊的眼睛就亮了,赶忙往他旁边使劲儿看,却没有发现穆淮的身影。
就在舒珊要绝望之时,忽然瞥见在后台不远处的某棵柏树旁,倚靠着一抹削瘦而又硕长的身形。
他抱着手臂,微低着首,斑驳的树影,将他的面容衬地影影绰绰。
舒珊看得整颗心都要飞出去了,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撄。
看了好一会儿,舒珊觉得不够尽兴,但现在是宴会,她不好走,眼咕噜一转,两只手捂着肚子,装出一副及其痛苦的模样来。
“哎哟,我肚子痛,痛死了,我去一趟洗手间,你不用等我哈。”
不等燕思桦同意,舒珊就已经猫着腰往后溜走,燕思桦想要抓住她,却只抓到了她的衣角。
光滑的衣角在他的指间滑过,他抓空了,只能看着舒珊在退出场子之后,一蹦一跳地向着在不远处的穆淮跑了过去偿。
心口似是有熊熊的烈火在燃烧,燕思桦在不知觉中,将手中的杯几捏碎,玻璃片割破肌肤,一滴接着一滴,殷红的鲜血顺着手心的纹路,滴落在矮桌之上。
在离穆淮还有一段距离之时,舒珊顿住了脚步,她决定,要给穆淮一个惊喜。
所以她倒退了回来,从后头绕过去,绕到了他的背后。
穆淮比她要高出半个头,她屏住了呼吸,点起脚尖,伸出双手,蒙住了他的双眼,将脑袋凑了过去。
停在他的耳畔处,故意压低嗓音:“猜猜我是谁。”
她的距离靠得很近,近到她吐出的每一个字眼,每一下呼吸,都能无比清晰地扑散在他的脖颈处。
让他的身子不由一僵,他修长的手指不过是一个翻转,只见一枚逆打着阳光而来的银针,稳稳地扎在了捂住他眼睛的那只手背上。
舒珊痛得‘嗷呜’了一声,捂着手连连倒退了好几步。
眼睛被解放了,穆淮转过身,才看清原来捂住他眼睛的人,是舒珊。
“呜呜呜……你怎么用针扎我,好痛啊……”
其实并不是很痛,但是这么绝佳的占便宜机会,她怎么可以浪费了,于是乎,她捂着被扎伤的手,眼泪汪汪而又怨气深深地瞪着穆淮。
穆淮大摸是因为之前从来没有和女人相处过,或是被舒珊夸张的演技惊到了。
上前了几步,半蹲下身子,在将她手上的银针拔走之时,一直以来冷硬的态度,竟然有了些许缓和。
“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要是你觉得疼,那就扎回我吧。”
舒珊被穆淮的耿直给逗笑了,立马就破涕而笑,身子往前一倾,眨眼的功夫,在穆淮的额首上‘吧唧’亲了一下。
心满意足地咂了下嘴,笑得眉眼弯弯,“我现在一点儿也不疼了。”
被她这惊世骇俗的吻给吓到了,穆淮瞪大了眼睛,惊得竟然直接跌坐在了地上,半天回不过神来。
舒珊见他反应那么大,心里又高兴又好笑,“穆帅哥你不要怕,其实我是个很矜持的女孩子,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呀,你愿意接受我,做我的男朋友么?”
宴会随着鼓声雷雷,琴声袅袅而正式拉开帷幕。
节目以舞蹈作为开场。
早就听闻丞相府美姬如云,而且每年都会换一批美姬,而且丞相容璟的口味很广泛,不管是本族还是异族,他都能接受。
也因此,此时此刻在舞台上翩翩起舞的,不仅有黑瞳美姬,还有异色眼睛的美姬,看得一众大臣们眼花缭乱,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美姬们以天女散花作为舞曲的收尾,无数片花瓣在半空中飘飘然,将大臣们看得一愣一愣的,一直目送着那么美姬下场。
以一曲舞蹈,成功地活跃了气氛,如果上位坐的不是皇帝和太后,此时此刻的宴会想必会更加精彩。
就在又一个节目结束之后,靖远侯忽然站了起来,朝燕祈和太后行了礼,才缓缓说道:“皇上,太后娘娘,今日容相生辰,老臣特意准备了一份特殊的贺礼,想进献与容相。”
对于这样的宴会,燕祈的兴致怏怏,若不是元菁晚就坐在他的身旁,时不时地为他斟酒,此刻他绝对会随便寻个借口,拍拍屁股回去安寝。
在听到靖远侯的话之后,燕祈懒懒地一勾唇角,微微掀开了眼皮,薄唇微吐:“靖远侯可真是用心良苦呀,送完大礼送小礼,光是这份心意,就是他人所无法媲美的,你说朕说得对吗,容相?”
“不过是一份贺礼,都是靖远侯对丞相的一番心意,皇帝你有必要小题大做吗?”
不等容璟开口,萧太后已面色不悦地顶了回去。
燕祈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只是这笑意中,带了几分料峭,“朕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没有其他的意思,母后这么迫不及待地为容相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容相才是母后你的儿子呢。”
他说的,不清也不重,但却能让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听得到。
果不其然,萧太后的面色一黑,将手中的金樽往矮桌上重重一搁,凌冽的目光扫向燕祈,“放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出口?看来是最近哀家对你的管束太宽裕,皇帝你都不知道什么话该讲,而什么话不该讲!”
面对萧太后的盛怒,一干的人都吓得立马匍匐在地,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出。
而燕祈却像是恍若未闻般,轻轻摇着金樽,杯内的少许酒一晃,就听他轻飘飘地说道:“儿臣知错,母后息怒呀。”
这认错的态度,真是有够吊儿郎当,敷衍十足呀!
就在众人捏了把冷汗之时,作为此事导火索的容璟,终于缓缓开口,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如此一说,微臣倒是有些好奇,靖远侯送的小礼到底是什么了。”
既然容璟都已经开口了,介于这是他的生辰宴,萧太后也不想为此而扰了兴致,于是便随口说了一句。
这事儿才算是暂且掀了过去。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靖远侯的压低贺礼,终于被抬上了舞台。
竟然会是一只大黑熊!
虽然这只黑熊被困在铁笼子里,但光是看着黑熊巨大的身躯,在笼子里晃来晃去,许多大臣都吓得一哆嗦,咽了下口水。
一直以来,兴致怏怏的燕祈在看到这只巨熊之后,眼底难得多了一丝揶揄,微侧首,看向元菁晚。
“果然是用心良苦呀。”
这是一句调侃的话,但元菁晚却能在瞬间明白,他话中所含的讽刺意味。
元菁晚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轻声回道:“这份贺礼送得可是好,既新颖,博人眼球,又符合了皇上你的兴趣爱好,一举两得。皇上你觉得,靖远侯像是,脑袋那么灵光的人吗?”
闻言,燕祈一挑眉梢,饶有兴趣地问道:“哦,不是靖远侯,那会是谁?”
“臣女听闻,近来靖远侯府的世子,得了怪病,连宫里的御医都被请到府中医治,可对?”
燕祈不置可否地‘唔’了声。
就听元菁晚继续轻轻地说道:“可是今天,得了怪病的靖远侯世子却来赴宴,看来他的病,是被控制住了呀。”
她的话,明显是扯远了,似乎和方才他们刚开始谈的内容,并不相干。
但燕祈却能够剥茧抽次,寻出了共同之处来,“你的意思是,这两者,都是一个人所为?”
“皇上你终于开窍了。”
元菁晚笑眯眯地回道。
普天之下,能敢这么跟燕祈说话的,也就只有元菁晚了。
少年故作不悦地一蹙眉,抬手间,就在她的额首上敲了下,力道不是很重,甚至像是一种亲昵的小动作。
带着少年独有的冷冽气息,让元菁晚不由怔了住。
就在她愣住之时,忽然不知何人大叫了一下,旋即就听到了一声地动山摇般的嘶吼声。
原本在驯兽师手下,服服帖帖地跳着铁圈的黑熊,不知为何忽然发起了狂来。
咆哮着,通红了一对眼珠子。
场面顿时混乱了起来,只见得黑熊拍打着胸膛,爪子在地上一刨,直接跃身而起,目标明确地朝着高台上而去。
“护驾,护驾!”
太监尖锐的嗓音,才刚刚出声,就眼见着黑熊那巨大的身影如泰山压顶般而来。
燕祈眸光一敛,下意识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揽住元菁晚的腰肢,将她拉到身后,护在怀中。
而正是因为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他的行动慢了一拍。
这一切发生地太快太突然,元菁晚被少年牢牢地护在怀中,鼻尖只能闻到只属于他的龙檀清香。
还有的,就是不知从何人嘴里,发出来的惊叫:“皇上!”
很快,她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她清楚地感觉到,抱着她的少年,身躯轻微地一颤。
而后,他反手从矮桌下抽出了软剑,逆打着阳光而来的剑光,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准确而又狠辣地劈在了黑熊的身上。
黑熊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生生劈成了两半,直挺挺地往后倒了过去。
几乎在同时,燕祈的身子不稳,一晃,单膝跪地。
元菁晚赶忙扶住他,却在下瞬,感觉到手心一片湿润。
挪开手,恍然就有一大片殷红的鲜血,出现在她的手心,她不可置信地看向了面前的少年。
声线,是前所未有的颤抖:“皇上……”
99.099.彻查,蓄意谋害(1更)
即便场面非常混乱,但穆淮还是一眼就看到,燕祈被黑熊袭击的那一幕。
立刻就将舒珊抓住他手臂的那只手给甩了开,头也不回,飞快地朝着高台而去。
舒珊明显是不曾想到他的动作会这么粗鲁,被他这么用力地一甩,舒珊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
脚后跟不小心踩到了块碎石,直接就往后仰了过去。
后脑勺重重地敲在坚硬的地面上,舒珊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撄。
燕思桦原本想赶到燕祈身边的脚步顿了住,在看到舒珊摔倒在地之后,看了眼不断向高台涌过去的侍卫。
脚步一转,果断地跑向了舒珊偿。
这场黑熊忽然失控的意外,元菁晚显然是不曾料到的。
原本,即便是发生了什么样难以预料的意外,也不会让她慌了神,但是此时此刻,她却不得不承认。
在她的手触碰到怀中少年温热的鲜血时,她竟然……一时慌了手脚。
而燕祈像是注意到了她有些慌乱的心神,悄无声息地握住了她的小手,凉薄的唇角一扬,“朕没事儿,不要怕。”
重生而来的她,前世今生,什么样的大场面没见过,死她都真正地体会过,可是这一刻……她是真的有些怕了。
他在说完这句话,就彻底地昏了过去,元菁晚张嘴想要说什么,匆匆赶来的穆淮在来到燕祈的身边时,迅速检查了他的后背。
面色黑如铁锅,“熊爪上有毒!”
说罢,他一把就将燕祈抱了过去,在将燕祈背在身上的同时,目光如锥地扫了元菁晚一眼。
“若是皇上有事,元菁晚,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留下这句话,穆淮就背着燕祈,在一众御林军的簇拥下,消失在了元菁晚的眼前。
元菁晚下意识地想要追过去,却在下一瞬,听到了靖远侯的惊呼声:“致安!”
脚步生生地顿了住,顺着声音的发源地看去,就瞧见原本想要跟随靖远侯离开的宁致安,忽然口吐鲜血。
旋即,就直直地向前栽了过去。
靖远侯冲上去,抱住宁致安,不断唤着:“致安,致安你怎么了?!”
宁致安整张脸都呈现出诡异的紫色,身体抽搐着,口中还在不断地吐着血。
“宁世子怕是中毒了,侯爷还是快些带世子去找大夫吧。”
忽然,一道清清淡淡的嗓音传了过来,靖远侯抬首看去,竟是元菁晚。
不过看宁致安这样子,确然像是中毒了,来不及多想,靖远侯赶忙背起宁致安,一边跑一边喊:“大夫,丞相府的大夫去哪里了?!”
“皇上不慎被黑熊抓伤中毒,靖远侯世子也在同时中毒,本相有些好奇,元大小姐会选择,去哪一边呢?”
就在元菁晚愣在原地之时,一道轻飘飘的嗓音响在耳畔。
原本应该跟着去看燕祈的容璟,还站在她的身畔,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元菁晚眸光一敛,一向如古潭般幽深的眼眸,冷光渐渐泛起,直直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一字一句地说道:“若是皇上在相府出了事,大人你首当其冲,就算是太后娘娘,也保不住大人你的脑袋!”
容璟依旧保持一副处变不惊的态度,轻轻地一笑,“皇上洪福齐天,定然不会有事的,元大小姐不必担忧,还是做完眼前最为要紧的事儿才好。”
说罢,不等她反驳,容璟就已经悠悠然地朝着燕祈消失的方向而去。
元菁晚犹豫了一瞬,还是迈向了靖远侯所离开的方向。
相府相府内。
大夫一头冷汗,颤巍巍地走出来,回禀:“侯爷,世子毒已攻心,草民……草民实在是无能为力。”
靖远侯勃然大怒,一把就将大夫给推了开,几步走到床边,抓住宁致安的手,“致安,你不会有事的……”
“父……父亲,救我……救我……”
宁致安的眼珠子一翻一翻,干裂的嘴唇发紫,像是溺水濒临死亡的人,拼命地想要抓住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为父一定会救你的,坚持住致安,为父带你回府!”
但靖远侯的话才说出口,原本一直紧紧抓着他手的宁致安,忽然浑身一抖,而后,抓着他手的力道,瞬间松了开。
他睁大着双眼,嘴巴也是张得极大,却是直挺挺地躺在了床上,没有了任何的动静。
靖远侯颤抖着手,缓缓地伸到了他的鼻下。
“致安!致安……”
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叫喊,令在场所有人都在瞬间明白。
靖远侯世子宁致安,已经毒发身亡了。
“侯爷,节哀顺变。”
陆续赶来的大臣们,在得知了这个不幸的消息,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勉强地安慰了一句。
老来失子,靖远侯一直抓着宁致安逐渐冰凉的尸体,放声痛哭。
“侯爷,世子不幸离世,我等心情亦是悲痛,只是方才大夫说了,世子是中毒身亡,侯爷是否,该为无辜惨死的世子查清真相呢?”
这么冷静而又决然的话,出自一个一直站在屋内的少女之口。
这个少女不是别人,正是辅国公府的嫡长女,元菁晚。
听到这番话,原本一直在痛哭的靖远侯终于抬起了头来,直直地看向元菁晚,“你是说……有人蓄意害我儿?”
“没错,若是没有人蓄意而为,世子何故会中毒?年纪轻轻,便丢了性命。”
靖远侯捏紧了拳头,通红着双眼,“查,本侯一定要彻查此事,到底是哪个心肠歹毒之人,竟敢害我儿性命!”
目的已达到,在靖远侯叫着要彻查此事之时,元菁晚悄然无声地退出了房间。
接下来,就要有一场狗咬狗的好戏,要上演了。
本该,此刻元菁晚应该要高兴的,但她的唇角却半丝也扬不起来。
不知……燕祈的情况如何了。
等元菁晚赶到时,门外站了许多人,除了朝廷重臣之外,自然也不会少了元芷瑶的身影。
在外头等了一会儿,房门终于有了动静,最先走出来的却是容璟。
众人一看到他,赶忙上前询问:“容相,皇上龙体如何?”
“毒已逼出,众大臣都不必担忧,本相还有要事需处理,各位不如先去客厅修整片刻,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一场好好的生日宴,不仅皇帝受伤中毒,而且还令靖远侯痛失了长子,情况确然是糟糕。
众大臣连连摆手,不敢再多问容璟,赶忙随着领路的婢女前往客厅。
而元芷瑶则是在容璟出来的时候,朝他简单地行了个礼,就溜进了房中,速度极为快。
容璟摩挲着扳指,却是朝向了元菁晚,“这出好戏,可是元大小姐亲自导演的,可不能让本相一个人唱独角戏呀。”
他什么都知道!
在他当初,把生辰宴上所要表演的节目列表给了她,并且让她安排宾客座位时,他就已经料到了,她会下手。
元菁晚看了眼半掩着的门,低垂下首,轻声回应:“大人请。”
容璟还没来走近厢房,远远地就听到了靖远侯的怒吼声。
他似是可惜般地叹了口气,而后慢悠悠地走了过去,缓缓启唇:“宁世子是在本相的府中出事,侯爷这般动怒,这是在向本相问罪了?”
听到这道清清浅浅的嗓音,靖远侯怔了下,在看到容璟那一身白袂之时,猛然间脑袋清醒了过来。
宁致安忽然横死,靖远侯确然是很伤心,可是比起儿子的生死,他更在乎的是家族的荣宠。
容璟乃是萧太后跟前的大红人,他若是惹得容璟不快,那么他在萧太后跟前树立的形象,就会一落千丈。
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靖远侯看得很通透。
他立马就住了嘴,一边用袖子擦拭着眼角,一边悲痛地说道:“老臣惶恐,容相为官向来光明磊落,老臣就算是怀疑所有人,也绝不会怀疑容相!”
“本相不过是随口这么一说,侯爷不必在意。眼下,最为重要的就是,到底是何人,对宁世子下了毒。宁世子是在本相府中出的事,此事,本相定然会全力协助侯爷彻查清楚。”
闻言,靖远侯感动地热泪盈眶,直接就跪下了,“多谢容相!”
容璟一步上前,虚扶住他的手,“这都是本相应该做的,侯爷快快请起。”
“大人,中毒的情况无独有两种,一种是刀剑上涂油毒素,另一种就是食物被下了毒,就不知,世子是被哪一种害得丢了性命。”
元菁晚随在容璟的身侧,低眉顺眼的,可开口说出的话,却让在场的人皆是脑袋一灵光。
一旁的大夫听此,赶忙跪下,回道:“大人,方才草民已经检查过世子的全身,并未发现有伤口。”
容璟很干脆利落地下令,“速速去查,今日宁世子在府中都用过什么膳食。”
丞相府的仆人们办事效率极快,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就将宁致安生前碰过的东西,都扛了过来。
大夫拿着银针一一检测过去,在测到一盏金樽之时,再拿出,这枚银针,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变成了黑色!
“大人,杯内有毒!”
100.100.撒谎,恩将仇报(2更)
就在大夫说出此话之时,忽然就有一道嗓音,插了进来:“丞相,宁世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萧太后不知在何时也走了过来,房内的人赶忙行礼,她有些不悦地蹙了下眉,摆摆手道:“这些虚礼就免了,好好的一场生辰宴,竟然出了这些事情。”
“是微臣管理不当,请太后娘娘责罚。”
说着,容璟就要跪下去,萧太后几步上前,就托住了他的双手,轻轻地拍了两下,“这都是意外,与你无关。不过……靖远侯你进献的黑熊,在表演时忽然失控,抓伤了皇帝,这罪过,待到将此事彻查清楚了,哀家再来追究。撄”
在燕祈发话之前,萧太后便先揽下了此事。
抓伤皇帝,害得龙体受损,这可是大罪,足以掉脑袋。
但靖远侯一向站在萧太后这边,萧太后又如何会舍得,让这么一个拥护者轻易掉脑袋。
萧太后向来只做有利可图的事儿偿。
为官那么多年,靖远侯早就已经圆滑地不得了,听到萧太后的话,赶忙跪下,“老臣有罪,待到犬子之事水落石出,老臣定向太后娘娘负荆请罪!”
等到他们说完了话,容璟才轻飘飘地开口:“方才你说,杯中有毒,可为何,宁世子的桌上有两只金樽?”
此话一出,立马就将众人的目光重新吸引到了案件之上。
听到这话,立马就有一个婢女颤抖着身子,跪了下去,“回……回大人的话,这金樽,是元二小姐的,奴婢就在旁边伺候着,亲眼看到元二小姐斟了杯酒,递给了世子。”
顿时,房内有片刻的安静。
直到容璟再次缓缓开口:“去将元二小姐请过来。”
西厢房。
排完了毒,将后背上的伤包扎好,穆淮才算是真正地松了口气。
盯着床榻之上,因为中毒又受伤而面色苍白如雪的少年,穆淮有一种想生气却又不知如何生气的冲动。
看了一会儿,他才起身来,去弄条湿毛巾。
恰在此时,有人悄悄地走了进来,作为燕祈身边的二品御侍,外头的御林军也是认得元芷瑶的,所以并未拦着她。
元芷瑶进了屋内,才发现屋子里竟然没有其他人。
她尽量将脚步声放轻,慢慢地朝着床榻走了过去,当离床榻还有几步之遥的距离时,背后忽然传来了一道嗓音。
冰冰凉凉,有一种森然的感觉:“谁让你进来的?”
元芷瑶只觉得后颈一凉,有些僵硬地转过了首,定了下心神,有底气地解释道:“皇上受了伤,我作为皇上的御侍,自然是要来服侍皇上……”
“滚。”
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字眼,年轻御医阴冷的眸光,扫向了元芷瑶。
“你怎么……”
话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穆淮一抬手,在他的五指之间,恍然就有五枚闪亮亮的银针。
“不想被扎成马蜂窝,就立刻在我的面前消失。”
顿时,元芷瑶就不敢说话了,这么好的机会,元芷瑶是不甘心就这么轻易放弃的。
可是一看面前的男人,一张冷到可以结冰的脸,再加上手上几欲飞向她的银针。
怎么看,元芷瑶都觉得眼前这个人绝对会做出将她扎成马蜂窝的举动来。
元芷瑶很懂得审时度势,知道此刻自己得不到便宜,便也不再停留,提着裙角快步走出了房间。
直到房门被重新阖上了,穆淮才上前,坐在床沿边,动作轻柔地将他额前的虚汗慢慢地拭去。
他的手上也染了不少的血,穆淮执起他的一只手,仔仔细细地将血渍都拭掉。
待到完全干净了,他却没放开执着燕祈的那只手,反而是在无形中,紧了几分。
眼前的这个少年,一颦一蹙,甚至,他身上的每一处伤痕,他都无比地了解。
可是,穆淮却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感。
自从,那个少女出现之后,他似乎,就离他渐行渐远了。
“燕祈,你骗我,你说过你不喜欢元菁晚,但在危险发生之时,你身体做出的第一反应,就是将她护在怀中。”
他的嗓音低低,甚至是苦涩非常。
十指相扣,他在说话之时,不知不觉中,力道又重了几分。
昏睡中的少年,似乎感觉到不适,微微地蹙起了眉梢。
元芷瑶才出了西厢房,还未有所动作,就有一队人忽然冲了过来,将她团团围住,“元二小姐,请随小的们前往东厢房一趟。”
莫名其妙的话,让元芷瑶楞了下,旋即,她愠怒道:“你们是何人,敢对我如此不敬?”
“小的们乃是奉了大人之命,还望元二小姐配合小的们,若是元二小姐不肯,那小的们就只能动手了。”
元芷瑶才在西厢房里受了威胁,如今竟是有一队低贱的下人,都敢如此放肆地与她说话。
饶是元芷瑶平日里装得有多么典雅大方,此刻也不由面色一黑,但她还是忍下了这口气。
“我随你们去便成,我倒是想知晓,容相寻我去,到底想要做什么。”
等元芷瑶到了东厢房,看到房内站了许多人,甚至连萧太后都在,而且靖远侯看她的眼神,非常不对劲。
第一感觉告诉她,一定出事了,而且这件事似乎还和她有关。
虽然并不知晓到底发生了何事,但元芷瑶还是端着一副端庄贤淑的姿态,向萧太后行礼,“臣女参见太后娘娘。”
而后,又看向容璟,“不知大人宣臣女前来,所为何事?”
“在前一刻钟,宁世子剧毒攻心,救治无效,毒发身亡。”
容璟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是让元芷瑶震惊了,而后,她下意识地朝床榻那边看了眼。
靖远侯见她看过来,立马就悲痛万分地朝她吼道:“我儿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竟如此地心狠手辣,非要治他于死地不可!”
听到这番话,元芷瑶不由自主地向后倒退了一步,连忙矢口否认:“这怎么可能,我为何会害大表哥……”
“你还敢说不是你!当初在辅国公府,我儿就被你无缘无故地咬断了半截耳朵,若不是看在靖远侯府与辅国公府多年来的交情,本侯如何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你!却不想你竟还恩将仇报,在容相的生辰上,对我儿下手!”
面对靖远侯的声声质问,元芷瑶有些缓不过神来。
毕竟杀人罪名无论放在何人的身上,都是难以接受的。
匆匆赶来的辅国公元峥朔和冯氏,一进门就听到了靖远侯的话,先是震惊,而后赶忙上前。
冯氏先一步拦在被吓住的元芷瑶跟前,反驳回去:“侯爷,杀人的罪名有多大,侯爷是该知晓的,我们家瑶儿平日里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如何会有胆子,敢做出下毒杀人的勾当来?”
闻言,靖远侯却是冷笑了声,“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元夫人怕是未老先衰了吧,当初在辅国公府,我儿好心前去为你的好女儿庆贺生辰,结果呢,你这看似纤纤如柳的女儿,忽然发了疯,将我儿的耳朵咬断了半截!”
这事儿,当初元峥朔亲自上门请罪,若不是靖远侯的二儿子也在那次生辰宴上,失控让元曼薇失了清白,一事抵一事,才勉强让靖远侯消下火来,否则不知该会闹得多大。
但不想,今日靖远侯痛失长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再次将那件事情给搬了出来,丝毫不顾及元芷瑶还是个尚未出阁的女孩子。
冯氏也是被他不分青红皂白的话给气着了,张口就回了过去:“当时,你的好儿子,还将我三女儿给毁了,当初我们未曾计较,你今日却还将当日之事搬了出来,不是给我们难堪还是什么?!”
靖远侯话音一滞,在宁晟尧不知何故,会失控夺了元曼薇清白这件事上,他这边确实是理亏。
眼见着场面越来越激烈,元峥朔赶忙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之间,“侯爷方才声声指责说是我的二女儿害了宁侄儿,不知侯爷可有何凭证?”
一听这话,靖远侯立马就有了底气,朝跪在地上的大夫看了一眼,“你来说给他听!”
“是是是,方才草民将世子生前所用的东西都检查了一番,却在这只金樽上,检测出了毒素。”
同时,另一边的婢女也接道:“奴婢当时就在旁边伺候着,亲眼看到是元二小姐将这杯金樽递给了世子。”
认证物证具在,一时将元峥朔的嘴堵了住,他霍然看向了元芷瑶。
已经渐渐缓过神来的元芷瑶,听到了这两句话后,立马就落下了两行清泪。
“父亲,女儿没有害大表哥。当时女儿随着母亲来到相府之后,却发现自己的位置挨着大表哥,女儿想到上次自己不知何故,伤害了大表哥,所以就想着向大表哥请罪,才会斟了杯酒,递与大表哥的。”
元芷瑶本就生得美,这般一哭,配上极为无辜的语气,引得旁观之人皆是心中一软。
小声地议论着,元二小姐这般柔弱,怕是没有这样的胆子,如此云云。
见风向转向了元芷瑶,靖远侯气急败坏,愤愤地指着元芷瑶,“一派胡言!我儿品性向来好,除了与你有过节之外,并没有什么仇家,不是你害了他,还会有谁!”
听此,冯氏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嗤笑了声,“侯爷痛失长子,妾身明白这个中的悲痛,但还望侯爷在说话指责之前,先想一想,事实是否如此,宁侄儿平日里的品性到底如何,想必在场的许多大臣们,都有所耳闻。”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也不知是气坏了昏了脑袋,还是真的被自己的好儿子给蒙在了鼓里。
要说宁大世子平日里的德行如何?谈起他所犯的事儿,那真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而今这靖远侯竟然还敢说自己儿子品性好,这不是引人笑话还是什么。
虽然是自己一时嘴快,说错了话,但是靖远侯如今怒火正旺,一听到冯氏这话,气得眼珠子都红了。
“我儿如今就躺在这里,身子都还没凉透,你们害了他,还敢在此说风凉话,出言侮辱他,本侯……本侯要跟你们拼了!”
说着话,靖远侯真就朝元峥朔他们冲了过去。
一抹白袂晃过,挡在了元峥朔他们的跟前,众人就只瞧见,靖远侯一头撞在了容璟的身上。
大摸是冲击力很大,容璟被他撞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旋即,就连着咳嗽了好几声。
原本还在一边没有说过任何话的萧太后,一看见容璟被靖远侯撞伤,顿时大怒,上前一步喝道:“靖远侯,你好大的胆子!”
靖远侯是真的被元峥朔和冯氏的三言两语气昏了头,被萧太后这么一喝,顿时脑袋一清。
发现自己竟然撞在了容璟的身上,顿时吓得腿软,跪在了地上。
但跪的同时,他还不忘痛声哭诉:“老臣……老臣有罪啊!只是……只是老臣的儿子还在床上,尸骨未寒,凶手就在跟前,却死咬着不肯承认,老臣没用……还请太后娘娘为老臣做主啊!”
萧太后之所以一直站着没有说话,最大的一个原因便是,辅国公与靖远侯,都是支持她的门阀贵族党派。
而今,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争执不休,却又有认证物证摆在前面,还有那么多的大臣在。
不论她站在哪一方,最后都会伤了另一方的心。
再者这是一件杀人案,若真是元芷瑶做的,到时靖远侯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定然要让元芷瑶偿命不可。
这是最坏的结果,萧太后自然不会允许这种结果发生。
一听到这话,元峥朔带着冯氏他们,也一同向萧太后跪了下来,“太后娘娘,仅凭这一盏金樽,和一个婢女的话,就判定是微臣的女儿害死了宁世子,微臣心中不服啊!”
“元峥朔,认证物证具在,你还敢说不服?若是没有这些证据,本侯如何敢说出那番话!今日,你不给本侯一个满意的答复,我靖远侯府,与你没完!”
——题外话——
谢谢清云侠宝贝儿的月票,这章加更一千,一共四千哟,作者君可是言而有信的撒,么么哒。
101.101.偿命,天经地义(1更)
“既然侯爷一心认为是我下的毒,那自可来搜我的身,看看我身上是否有毒药!”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诬陷,元芷瑶觉得自己若是再不澄清,就算是没有下毒,最后也会毁了名声。
但靖远侯却冷笑,“你既然敢说出这句话,说明你早就已经将毒药给藏了起来,搜身定然是搜不到的!”
闻言,容璟就开口了,“侯爷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来人,将元二小姐所去过的地方,都仔仔细细地搜一遍,无论搜到了什么,都带过来。”
得令,仆人们立马就下去搜查撄。
等待是最艰难的过程,尤其是靖远侯,一直都用仇视的目光,盯着元芷瑶。
像是不管搜不搜得到,这元芷瑶都是真正的凶手一般偿。
终于,搜查的仆人回来,带来的,却是一只翡翠耳环,递到了容璟的跟前。
一看到那只耳环,元芷瑶心中一凛,下意识地就摸了下自己的右耳。
空的!
大概是当是黑熊忽然发狂,场面太混乱,不知在何时掉了,她至今都没有发现。
容璟随手就将耳环抛给了大夫,下令:“看看,是否有异样。”
大夫赶忙取了过去,仔仔细细地研究了一番,忽然他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以小拇指在某个凸起的地方那么一掰。
凑进去看,赫然发现里头有东西。
他迅速取了一枚银针,***,再拔出来之时,银针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再次变成了黑色!
“大人,这只耳环的凹槽处,有毒粉。”
一句话,让元芷瑶险先受不住,情不自禁地倒退了一步。
扶着她的冯氏,注意到了她的异样,在她的手臂处用了几分力道,示意她要镇定下来。
而容璟则是微一垂腰,将那只耳环拿了过去,而后,朝向了元芷瑶所在的方向,轻笑一声道:“真是巧,元二小姐的右耳处,也缺了一只耳环,看左耳处所戴的耳环,和本相手上的一模一样,元二小姐该不说……这还是一场美丽的意外吧?”
这丞相大人说话,果然是毒辣,却又一针见血!
不过是一句话,就堵得元芷瑶面色一白,半晌说不出话来。
在听到大夫和容菁的话之后,靖远侯看向元芷瑶的目光,恨不得将她给千刀万剐一般。
但经过了方才的教训,靖远侯已经学会聪明了,他一屈膝,就在萧太后的面前跪了下来。
掷地有声地说道:“如今所出的证据,全都指向了元芷瑶,老臣不敢诬陷,还望太后娘娘为老臣做主!”
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一步,而且这一过程,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萧太后就算是想偏袒,也不能再偏袒了。
再者死的是靖远侯的嫡长子,靖远侯的正妻乃是御封的一品夫人,戚氏在朝堂的势力,同样不可小觑。
比之与靖远侯与戚氏一族的势力,辅国公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儿。
萧太后无奈地叹了口气,终于开了金口:“将元芷瑶收监大理寺,等候处置。”
“不,太后娘娘,臣女是冤枉的,太后娘娘!”
一听萧太后竟然要将她收押大牢,元芷瑶终于维持不住平日里端庄有礼的形象了,冲到萧太后的面前求饶。
但萧太后却是一蹙眉梢,立马就有两个侍卫拦在前头,将元芷瑶牢牢地挡住。
“押下去。”
从屋外跑进一排的侍卫,得了太后的御令,立马就上前来,将元芷瑶双手反扣。
“父亲,母亲,救我……救我……”
元芷瑶撕心裂肺地叫着,冯氏看得心都要碎了。
想要冲上前去,为元芷瑶开脱,但手臂处却被一只有力的手给扣了住。
抬首,对上元峥朔隐忍的目光,冯氏是个聪明人,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可是……亲眼目睹着自己最疼爱的女儿,被押下去,投入大牢,就像是一把刀子,插在了冯氏的心口。
这场谋杀,以证据确凿,元芷瑶入狱为终止。
靖远侯为自己惨死的儿子报了仇,在离开相府之时,心情却无法得到半点的轻松。
他带着活生生的宁致安前去赴宴,但回府之时,却是他冷冰冰的尸体。
一想到将要面对戚氏那张脸,以及她平日里凶悍的个性,靖远侯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不过也幸而他坚持着,最后查出了凶手,即便这个坚持,最后毁了靖远侯府与辅国公府建立多年的关系。
但比之与痛失嫡长子,和戚氏的质问,靖远侯还是会选择后者。
“侯爷且慢,可否……借一步说话?”
就在要上马车之时,一道略显沧桑的嗓音响了起来。
靖远侯的动作一滞,回首看去,就瞧见元峥朔携着冯氏,面前憔悴,目光中带着恳求之色,与他四目相接。
不用猜也知道,元峥朔叫住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但这次,已经不像上一次那么简单了,靖远侯心肠异常坚定,“辅国公,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本侯的儿子,独自一人在地府,该会有多寂寞。”
说罢,靖远侯就钻进了马车内,车帘放下,将外界的一切都隔绝。
元峥朔张嘴,想要说的话,也没有机会再说出口。
看着靖远侯的马车渐远,冯氏哭得断肠,“老爷……你一定要救救瑶儿啊……”
原本,元峥朔就觉得心情烦躁,被冯氏那么一哭,他觉得头都快炸裂开了。
一把甩开她的手,怒视着她,“都是你养的好女儿,三天两头的,就只知道给我找麻烦!”
“老爷你怎么可以这么说?瑶儿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她是什么样的心性老爷你会不知道吗?无缘无故的,瑶儿怎么会下手杀了宁致安呢,这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呀老爷!”
头疼欲裂地按着额首,元峥朔深吸了一口气,“栽赃陷害?认证物证具在,还怎么个栽赃陷害法!你还让我想办法救她?都是因为她,靖远侯府与辅国公府多年的紧密关系,算是彻底毁了!”
在看到靖远侯愤怒的眼神,听到他决绝的话之后,元峥朔就明白,他多年来的苦心经营,在这一夕之间,毁了大半。
没有了靖远侯府的相辅相佑,辅国公府在朝堂的势力,将会大大地减弱。
而且,他所养的女儿,竟然还做出了杀人的举动出来,这让他日后还拿什么脸出门,又怎么面对那些大臣们。
今日,可是有许多的大臣,看到了他的狼狈样!
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元峥朔就觉得胸口有一团熊熊的大火在燃烧,想发泄却又不知如何发泄。
末了,他一甩流袖,就转身上了马车,不再管哭哭啼啼的冯氏。
冯氏看元峥朔的火气那么大,连方才那番话都说出了口,就知道他这次是对元芷瑶彻底放弃了。
咬紧下唇,她眸光变得冷冽非常。
不,她是绝对不会放弃的,那是她的女儿,从她出生开始,她就寄予了厚望,如今,只差那么一步,她的女儿就可以成为人中之凤了,她如何甘心!
怕元峥朔怒气在身,会丢下她,冯氏还是先暂且忍下了这口气,很快也上了马车。
乱糟糟的丞相府,终于安静了下来。
处理好了这些事,萧太后也没有什么心情留在相府里,便打算带着燕祈摆驾回宫。
彼时,西厢房内,燕祈已然醒转了过来。
听到萧太后说要摆驾回宫的话,他没有意见,而是将目光投向了站在不远处,看似低眉顺眼的元菁晚。
“愣着做什么,扶朕起来,回宫吧。”
闻言,元菁晚立马就上前,还没碰到燕祈的身子,就听萧太后带着怒气的嗓音传了过来:“哀家让她待在丞相府学规矩,她现下还不能随皇帝你一起回去。”
“母后,元芷瑶杀人入狱,现下元菁晚是朕身边唯一的御侍,朕有伤在身,自然需要她随时伺候。”
顶着萧太后的怒火,燕祈不容置喙地回了一句。
“这丫头胆大妄为,不知礼法,若是学不会基本的规矩,哀家是绝对不允许她回宫的!至于服侍皇帝你的人选,哀家自有定夺。”
原本以为,这么说,燕祈应当不能再坚持了。
但是他却反手握住了元菁晚的葇夷,没有半丝的让步,“除了她,朕不需要任何人贴身伺候。”
此话一出,屋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萧太后猛地一拍桌案,厉声呵斥:“皇帝,同样的话,哀家不想说第二遍!”
“母后,儿臣的意思,也不想再表示第二遍。”
争锋相对,两人四目相视,似是在无形之中,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直至,容璟清清浅浅的嗓音,响了起来:“太后娘娘,元大小姐异常聪慧,这几日,该教的微臣都已让人教了,想来元大小姐已铭记在心,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对于容璟会站出来为她说话,元菁晚是不曾料到的。
不过通过这几日与容璟的相处,元菁晚反而是觉得他会这么说,一点儿也不奇怪。
这个白衣丞相,做事向来是飘忽不定,说他是随性而为?
不,元菁晚觉得,他就像是一滩深渊,若是一不小心,就会被吸进去,最后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102.102.值钱,死得其所(2更)
通常情况下,只要是容璟说的,萧太后都不会有意见,比如这一次。
既然容璟都已经开口这么说了,萧太后也不坚持,不过,她转而换了个意思。
“皇帝,你如今已年近十七,后宫中却一直只有四个嫔妃一位皇后,时间久了,传扬出去总归是不好,这几日来,从东胡来的九公主夏以萱,哀家已经观察许久了,不论是品性还是办事,都不错,哀家寻思着就挑个好日子,将她纳入后宫吧。”
这是萧太后所开出的条件,燕祈很明白撄。
若是他不同意,那么萧太后是绝对不会同意他将元菁晚带回宫中。
其实换句话来说,将夏以萱纳入后宫,是萧太后早就已经打算好的,就算是这次不开口,想必不久也会提及。
不管怎么样,只要他一日未曾真正掌权,纳妃一事,就由不得他做主。
“只要母后满意,儿臣没什么意见。偿”
这是头一次,在封妃问题上,萧太后提出,而燕祈没有再和她争辩半天,倒是省了许多口水。
萧太后不由深深地看了眼元菁晚。
燕祈带着元菁晚等人,先行走一步,而萧太后则是留下来又与容璟说了会儿话。
“哀家就说,怎么阿璟你会忽然同意将那丫头带回宫,原来你已经瞧出来,皇帝是真将她放在心上了。”
容璟微微一笑,“太后娘娘您不是一直觉得,皇上越大,就越喜欢与您作对吗,而今出现了一个元菁晚,就像是抓住了皇上的软肋,到时,还不是太后娘娘您说什么,皇上就得做什么。”
萧太后笑出了声来,朝容璟招了招手。
他几步走近,萧太后顺势就抓住了他的手。
即便已经握了无数次,但是萧太后却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里里外外,不管是看几遍,都让她看不厌。
“哀家的心思,也就阿璟你懂。”
男人清清淡淡地顺着接话:“能为太后娘娘解忧,是微臣莫大的荣幸。”
——
舒珊在被穆淮用力一甩,摔倒在地上,撞到了后脑勺之后,就一直处在游离状态。
连燕思桦过来,不容分说地将她抱起来,她都出奇地没有半丝反抗。
直到被燕思桦抱上了马车,男人的手抚上她的后脑勺,想要查看她伤得是否严重之时。
她才觉得痛地‘嘶’了一声,拍开燕思桦的手,瞪着他,“你干嘛呢?不对,这里是哪里?”
“本王的马车。本王抱着你一路走过来,你不要同本王说你没有丝毫感觉。”
有么?舒珊困惑地眨了下眸子,一脸懵逼装。
燕思桦被她这一副呆萌样逗笑了,抓住她的手臂,只稍那么一用力,尚还处在懵逼状态的女人,就被带入了他的怀中。
在撞入男人宽厚而又温暖的胸膛时,舒珊心下猛地一跳,而后手忙脚乱地想推开他。
“你干什么,快点放开我……”
但燕思桦却是微一蹙眉梢,以单手将她固定住,淡淡的嗓音响在她的头顶,“别乱动,不是撞到后脑勺,都撞得神志不清了么,本王检查检查。”
说着,他修长白皙的大手就覆在了她的后脑勺,将她后脑勺的青丝慢慢地撩开。
男人和她靠得极近,他低垂着手,浅浅的呼吸,带着灼热的气息,扑散在她的颈间。
痒丝丝的,舒珊痒得想要躲开。
“跟你说了不要乱动,再乱动,本王就把你扔下马车。”
果不其然,舒珊就乖乖地窝在他的怀里,不再乱动弹,随他查看她后脑勺的伤势。
在和舒珊的相处中,燕思桦已经逐渐掌握,让她肯乖乖就范的法子了。
威逼利诱,这个方法百试百灵。
忽然,舒珊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往上抬头,结果就撞到了男人的下颔上。
他的下颔很硬,撞得她额首顿时一痛,在她想伸手去摸之时,男人的手已经在下一瞬覆在了上头。
温温的触觉,覆盖在额首,轻轻地揉了揉,额首处的痛感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早便警告过你,还瞎动,本王看你是一刻钟不动就浑身上下痒得难受。”
舒珊哼哧了声,眼咕噜一转,说道:“我看到冰山小帅哥被那只黑熊给抓伤了,你不去看看他,直接就拍拍屁股走人,还是兄弟么?”
谁知,男人丝毫没有觉得羞愧,反而还纠正道:“本王与他不是兄弟,他还要唤本王一声王叔。”
我擦,请问这是重点么!
听到他的话,舒珊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有穆淮在他的身边,他的命比龟壳还硬。”
说着,他忽然顿了下,以单指捏住舒珊的下颔,让她微微抬高了些许,“本王都看到了。”
他莫名其妙地来这么一句,说得舒珊再次懵逼,“看到什么?拜托你,说话不要说一半好么,猜来猜去的,很费脑的呀。”
轻轻地弹了下她的额首,鄙夷道:“你脑子本就不怎么好使,平日里再不动动,本王怕你就生锈了。”
你才生锈,你全家都生锈,竟敢鄙夷她这个获得了双硕士学位的医科高材生!
“是穆淮推了你,你才不慎摔倒在地,即便是这般,你也还是觉得他好么?”
舒珊正在肺腑间,忽然就听燕思桦一本正经地说了这番话。
她楞了一下,旋即离开他的怀抱,兀自揉了下额首,眸底泛起丝丝伤感,“说真的,我是挺伤心的,原本,我都已经跟他表白了,就等着他开口答应,结果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哎,还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我今天应该去翻翻黄历,是不是犯太岁……”
舒珊说得特别认真,叽叽喳喳的,一说还就停不下来了。
燕思桦忍不住抽了抽唇角,有些无力地捂着右腹。
终于说得尽兴了的舒珊,这才注意到燕思桦捂着右腹,不由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肚子疼?”
“不,本王肝疼。”末了,又补充了一句:“被你气得。”
亏得他还担心这家伙会伤心,却不想她竟然头脑简单到了这种令人发指的地步!
舒珊懒得理他,凑到车帘前,撩开,将脑袋探出去,看了看外头繁华的街道,“我们现在是要回皇宫吗?”
“去本王府上。”
男人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吓得舒珊直接跳了起来,跳得太高,就撞到头顶了。
她痛得一脸狰狞。
原本,燕思桦下意识地想伸手去看看她是否无碍,但伸到一半,想到方才自己的一片担心全都化为了泡沫,又觉得有些气恼,便又缩了回来。
“不行不行,我要回皇宫,darling还在等着我呢,再者,要是不回去,我就见不到穆帅哥了……”
还没来得及犯花痴,大腿处就被人粗鲁地拧了一下。
“痛死了,你是手抽抽了,还是脑欠拍呀,拧我拧上瘾了不成?!”
燕思桦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觉得自己又被她气得肝疼了,“作为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肤浅,张口闭口的全都是一个男人的外貌,喜欢一个人,不仅要看外貌,还要看内在,懂吗?”
舒珊‘哎’了声,像看怪物一般地看着他,“古往今来,有一个真理,是亘古不变的,你知道么?”
“真理?”
他发现,和舒珊相处地越久,就经常能从她口中,吐出一些乱七八糟,他从未听过的词汇。
一开始他是完全不懂,不过渐渐地,他就能融会贯通,有时候不需要她解释,他就能立刻明白了。
除非……她说的是乱七八糟的鸟语。
舒珊捧着脸蛋,眼冒金星,“这是一个看脸的时代!”
“不相信?你看看,就说那个容璟吧,年纪轻轻的就当了丞相,我在宫里都听那些宫女们说了,他是因为长得好看,被太后看中,所以才平步青云的,所以你说,活在这个世上,没有一张看得过去的脸,谁还愿意多看你一眼,对不?”
就她的歪理多!
燕思桦重新抓住她的皓腕,将她一把拽到了自己的身旁,这次动作不再那么温柔。
而是霸道地不容她反抗,“坐好了,先去王府,本王迟一些再送你回宫,再满嘴胡言,本王就把你贱卖到青.楼。”
这个蛮不讲理,思想迂腐的臭男人!
舒珊哼唧了声,别过脸不想再和他说话。
金銮上。
燕祈懒懒散散地靠在软垫上,由于受了伤,他原本就白皙的面容,显得如瓷般通透,似是一触即碎。
马车驶得很慢,没有一丝的摇晃。
而元菁晚则是格外安静,低眉顺眼地在一旁烹茶。
少年持着一本册子的手,忽然往下一拍,册子就盖在了茶壶上,阻止了元菁晚想要斟茶的东西。
元菁晚顺势抬首,就对上少年一如往初般,冷冽如霜的眼眸。
只见他的薄唇,轻吐着:“元芷瑶的事儿,是你的手笔?”
她微微一笑,大方承认,“其实,宁致安的命,算是挺值钱的,既让元芷瑶背了杀人的罪名,又让靖远侯府与辅国公府彻底决裂,皇上你说,他算不算是死得其所?”
——题外话——
有读者提到舒珊的问题,觉得她太小白了,关于这个角色,作者君还是想说句话的,因为本文是复仇,作者君怕文风太沉闷,所以加了个比较逗的角色,其实,她就是猴子派来的逗逼……如果宝贝们不喜欢看她,可以碰到她的戏份就跳过吧,多看看女主和男主之间的友爱对手戏撒~~~
103.103.封妃,天经地义(1更)
但少年却是一挑眉梢,冷冷地瞅着她,薄唇轻吐:“有一件事,朕很好奇。”
元菁晚怔了下,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何事?”
“生辰宴上的位置,是你着手安排的,对吗?”
虽然不知道,他为何忽然将问题转移到这个无关紧要的地方,但元菁晚还是点了点首撄。
旋即,她的皓腕处,便被冰冷刺骨的大手握了住,不容得她反应过来,皓腕上的力道往前一拽,她就直直撞到了少年宽厚的胸膛上。
元菁晚下一瞬就回过了神,想要挣开他的桎梏,却听少年冷鸷的嗓音,响在头顶,“别动,朕似是扯到伤口了。”
闻言,动作一顿,元菁晚还真就没有动,只是从他的怀中抬首,瞪着他,“知晓背后有伤,还要这般用力地拽?皇上你若是不想活命,臣女倒是可以成全你,免费送你一程。”
燕祈不置可否地一勾唇角,以腾出的那只手,抚上她的面颊,看着分明是温柔似水的动作偿。
但不知是因为他手指的温度太过于冰凉,还是他眸底一尘不变的冷鸷,反让元菁晚觉得后颈一凉。
“能如此放心地将生日宴的位置安排交到你的手上,晚晚,看来你这几日在相府,很得容璟欢心呀。”
不知为何,在听到燕祈这句似是在隐隐之中讽刺了些什么的话,元菁晚只觉心口涌上一团难以抑制的怒火。
虽然她知道,这种莫名其妙地因为一句话而生气的心境很不好,但她身体的动作,还是快过了思想。
一把挥开燕祈的手,也不管他后背的伤是否会因此而崩裂,她直接推开他,往后挪了好几寸。
直至挪到尽头,无法再往下挪了,元菁晚才冷冷地看着他。
“臣女在皇上的心中,不是一直都是勾三搭四的形象么,既然皇上那么看不惯臣女,又为何定要接臣女回宫?容相确然是对臣女很不错,臣女觉得,待在相府比在皇宫要轻松多了。”
燕祈说那句话,只是想试探她一番,却不想,她竟然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这与她平日里处变不惊的性子完全不同,就像是一只极容易炸毛的狐狸。
情不自禁地,燕祈就想到了养心殿内的那只小狐。
有些无奈地扯了下唇角,燕祈直起身子来,她躲在最远处,他就挪过去,而后直接就拽住她的皓腕。
不容分说地就再次将她拽入怀中,而后牢牢扣住她的腰肢,紧了几分,“元菁晚,从未有人敢如此与朕说话。”
少年的嗓音凉凉,却是在隐隐之中,添了几分难得的无奈。
元菁晚被他固定在怀中,想要挣开,可旋即又想到他背后有伤,只能生生忍了住。
态度并没有多少好转:“皇上若是生气,随时随地可以摘了臣女的脑袋。”
这个小家伙,有时候,乖巧地不像话,但有时候,却又倔强地要命。
燕祈低低地叹了口气,腾出一只手来,捏住她的下颔,迫使她抬起首来,在撞入她尚还泛着丝怒火的眼眸之时。
不过是微一低首,就吻住了那两片他想了数日的樱唇。
元菁晚的第一反应是要推开他,但少年早已料到她的下一个动作是什么,直接就反扣住她的葇夷。
而后另一只手扣住她的腰肢,往车后背一靠。
后背撞在坚硬的木板上,元菁晚吃痛地松开了原本咬地紧紧的齿瓣,燕祈得逞地就将灵活的舌尖探了进去。
两人在齿瓣间就展开了一场博弈,元菁晚想咬破他该死的舌尖,但每一次,他都避闪地非常及时。
直至无法呼吸,也不知来来回回博弈了多久,少年才心满意足地停了下来。
稍稍地离开些许,看着身下的女人,原本有些泛白的樱唇,被他在这来回中,已吻得非常红润。
燕祈看着看着,差些又忍不住想要再接着来,但身下的女人眸中已有怒火,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他了解元菁晚,知道自己若是再继续,她恐是真的会动怒。
想想便作罢,反正她都已经被他带回宫了,日后有的是机会。
如此想着,他已缓缓地抬手,抚上她的耳畔,将她及耳的碎发一一别至耳后。
“晚晚,你分明知晓,朕舍不得杀了你,你难道不知道,你越是刺激朕,朕就越喜欢你,朕不妨与你说了,若不是看你还太小,朕早就想将你吃得一干二净了,不要再刺激朕了,懂么?”
元菁晚定定地看着他,眸底的怒火已淡去,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淡然,似笑非笑地回着:“皇上若是觉得饥渴,后宫女人一抓一大把,再者皇上近来不是要大婚了么,异国公主,当是能让皇上你满意。”
燕祈最不喜欢看到的,就是她在分明是吃了亏的情况下,还能保持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而且还说出了这番话来。
似乎,无论是什么,都不能影响到她的心境。
这叫燕祈莫名地火大,冰凉刺骨的手,自她的侧颜处,缓缓往下滑,直至滑到了她的玉颈处。
他的眸底,有如山雨欲来的怒意,“朕要封妃,你很高兴?”
“皇上是一国之君,封妃纳后皆是天经地义,臣女不过是皇上身边的二品御侍,何来高兴与不高兴之说。”
她这句话,一下子就将两人之间的关系拉远,似乎,之前他们所发生的一切,都如过往云烟,在她的心中,根本起不了半丝波澜。
燕祈怒极,低首,凉薄的唇覆在她的玉颈处,以尖锐的齿间,刺入她光滑如玉的肌肤。
血腥味,很快弥散在了口中。
元菁晚吃痛地‘唔’了一声,却死死地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多余的声音来。
而后,他猛地抬首,属于她身上的鲜血,留在了他的唇边,像是罂粟花,盛开在唇瓣。
显得三分妖孽,七分虚无。
他再次吻上她的唇,不过这次动作却温存了许多,在将她的樱唇上,也附上了与他一样的血印之后,他才算满意地停下。
低眸,他轻轻地吸了口气,似是叹息,又似是宠溺,“晚晚,朕喜欢你的倔强,可朕不喜欢你事事都倔强。”
“臣女是如何的心性,与皇上你没有任何干系,若是皇上气也发够了,那便将臣女放开吧。”
元菁晚就是这样,燕祈越是用强,她就越不会屈服。
恰在此时,金銮停了下来,原是已到了养心殿前。
听到她的话,燕祈倒还真是松开了手,但却并未从她的身上离开。
两人就这么,面面相觑着,而金銮外,首领太监苏德在外头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得里头有动静。
没法子,只能硬着头皮出声:“皇上?”
终究,面对这个爱耍小性子的少年,元菁晚坚持到后来,还是会选择退后一步。
她略带无奈地开口:“皇上,该下辇了。”
“朕觉得金銮坐着就挺舒服的,不下。”
这话说得,还一副很是理所当然的样子。
元菁晚被他气得险先咬到了自个儿的舌头,“既然皇上那么喜欢待在金銮上,还请放开臣女,臣女要回芙蓉轩休息了。”
燕祈一挑眉梢,“你是朕的御侍,朕在哪儿,你就得在哪儿。”
忍了又忍,最后忍无可忍,“燕祈你闹够了没有?!”
“比起你恼羞成怒地唤朕燕祈,或是中规中矩地唤朕皇上,朕更喜欢听你唤朕,阿祈。”
少年唇角一扬,薄唇贴在她的耳畔,低声细语,气息凉凉。
面对这个蛮不讲理而又随性妄为的少年,元菁晚觉得生气都是在和自己过不去。
几番较量下,元菁晚一退再退,“臣女收回方才的话,一切都是臣女的不是,还请皇上大人有大量,不要同臣女计较,下辇吧。”
但燕祈却是一蹙眉梢,“朕动不了了。”
她都一退再退了,这厮还要得寸进尺,元菁晚恼怒地就想大骂。
却听他薄唇轻吐:“伤口……似乎真的裂了。”
元菁晚:“……”
——
靖远侯府。
虽然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面对戚氏的指责,但是靖远侯显然是低估了一个女人在失去孩子之后的恐怖程度。
戚氏就跟疯了一般,抱着宁致安冰冷的尸体不肯松手,哭着喊着,似是这般做就能将她唯一的儿子的性命给唤回来。
靖远侯扶住戚氏的双肩,叹息道:“夫人,杀害致安的凶手已经被关押进大理寺了,致安泉下有知,也能瞑目,夫人你不要太伤心了,致安在九泉之下,定也不希望你为了他哭坏了自己的身子。”
“是谁,是谁心肠如此歹毒,竟害我儿的性命?!”
戚氏忽然回过身,一把拽住靖远侯的衣襟,一对哭红的眼睛,充斥着滔天.怒火,盯着靖远侯。
“是……元芷瑶。”
听到这三个字,戚氏松手,一连倒退了好几步,“那个心肠歹毒的女人,上次将我儿子的耳朵咬断半截,若不是你拦着,我早便将她给碎尸万段了!都是你,若不是你,我儿子便不会死,都是你……”
“母亲,元芷瑶会向大哥下手,谁也不曾料到,如今凶手已缉拿归案,现下最为要紧的,便是让大哥早些入土为安。”
一直站在旁出的宁晟尧忽然开口,让戚氏的话音一滞。
旋即,戚氏几步上前,抬手,‘啪’地一声脆响,就在宁晟尧的脸上,狠狠地挥了一巴掌。
“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庶子,也敢在我的面前指手画脚!”
——题外话——
我高冷的宝贝读者们,偶尔冒个小泡泡,让作者君好知道都有哪些宝贝在看文呗~~~
104.104.迟早,对朕负责(2更)
面上火辣辣地疼,宁晟尧袖下的手倏然握紧,但脸上的表情却控制地极为乖顺,“晟尧不敢。只是……晟尧觉得,大哥不在了,父亲的心中亦是悲痛万分,还请母亲多多体谅父亲。撄”
宁晟尧这句话,也算是说进了靖远侯的心里,可听入戚氏的耳中,却让她心中的火气愈加大。
戚氏朝他啐了一口,“致安才走,你这低贱的庶子便敢在我的面前装孝顺?我不妨告诉你,即便没有了致安,只要我一天还坐在当家主母的位置上,你们谁都别想坐上世子之位!”
怒吼出口的同时,戚氏抬腿,一脚就踹中了宁晟尧的腹部。
这一脚的力量相当大,宁晟尧被她踹得直接跌倒在地,还吐出了一口鲜血。
“够了!”
原本,这几日来,靖远侯被诸事烦身,已经够头疼的,而今又在一夕之间失去了个儿子,自己的正妻又死抓着不放。
而且还当着他的面说出那番话来,这叫靖远侯作为一个男人的面子往何处放。
戚氏本就耀武扬威惯了,因仗着家族气焰以及自己凶悍的个性,向来将靖远侯治得服服帖帖的。
何时,他竟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她吼话,饶是戚氏,也不由愣在了当场。
“这个家本就够乱了,你作为当家主母,便该拿出些气度风范来,晟尧说的都是些情理之中的话,你便算是因为失去致安一时心伤过度,也不该动手打他。偿”
被这么一吼,戚氏倒是有些冷静下来了,当听到靖远侯的这番话之后,戚氏心头的警钟,忽然敲响。
她才刚刚失去了儿子,靖远侯的胳膊肘竟然就拐向了宁晟尧,若是时日一场,而她膝下又无子,保不准还真就会让宁晟尧这个低贱的庶子爬上世子的位置。
平日里,她就时常苛待那些妾室,更是从未将那些庶出的孩子放入眼里,如若真有一日,有哪个庶子被靖远侯看中,那她日后的日子定然不会好过!
如此一想通,戚氏原本因丧子而悲痛的心境,有了些许好转,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竟是难得地低下了头,“方才都是妾身的不是,妾身因为一时无法接受失去致安的事实,才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举动来,还望侯爷莫要与妾身计较。”
“你能想通便好,失去致安,本侯心中亦是悲痛万分,只是这个家,还是需要本侯与夫人你一同维持,夫人可要千万保重身子。”
戚氏再次红了眼眶,走至棺材旁,在抚上新漆的檀木棺材之后,戚氏泪如雨下,“侯爷,致安的后事,便由妾身全权操办吧。”
靖远侯与戚氏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才让其余人全都退下。
今日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他已觉得身心疲惫,连晚膳都未用,便早早地回书房了。
不多时,就传来了叩门声,靖远侯本想开口骂人,却听到了一道嗓音:“父亲,我是晟尧。”
犹豫了一下,靖远侯才叹了口气道:“进来吧。”
宁晟尧走进来,就在桌案之前,直直地跪了下来,张口就是请罪:“父亲,请责罚晟尧吧!”
靖远侯怔了怔,才知晓他说的是何事,拧了下眉心,开口:“你也是一番好心,想要替为父分忧,畜.生本就带着兽.性,让它完全服服帖帖本就困难,此事便作罢吧。”
虽然靖远侯不再计较,但宁晟尧却皱眉说道:“父亲,虽然晟尧未曾在现场,但是此事过后,晟尧越想,就觉得越不对劲。”
闻言,靖远侯屈指敲打着桌案,接道:“何处不对劲?”
“晟尧听说,那黑熊是在表演时,忽然发狂的,而一发起狂来,直接就向着高台而去,在高台上,坐着的无非是皇上与太后娘娘,但黑熊却只攻击了皇上……”
靖远侯也是被这接二连三的事故弄昏了头,如今听宁晟尧这般一分析,倒还真是有许多的疑点。
而今,随着皇帝逐渐年长,对于萧太后掌握大半的朝权,也是越来越不满。
萧太后与燕祈之间的明争暗斗,以至于朝堂上下都开始自主地分派,虽然如今,是萧太后占了优势。
但难保,随着燕祈越来越成熟,待到他及冠之时,将朝权尽数收入掌中,也是件名正言顺的事儿。
难道……此事的背后,是萧太后所为?
一思及此,靖远侯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赶忙摇首不再想下去,只道:“为父明日会进宫一趟,亲自向太后娘娘请罪,太后娘娘向来看重靖远侯府,此事便到此为止吧,你且回去吧,为父累了。”
宁晟尧的眸底掠过一丝暗光,但他还是垂下首,应道:“是,晟尧告退。”
——
皇宫,养心殿。
由于伤口二度崩裂,没法子,元菁晚只能又让太监将穆淮寻来。
顶着穆淮质疑而又冷飕飕的目光,元菁晚就立在龙榻旁,随时伺候着。
直到穆淮将燕祈身上的衣裳解开,露出了后背之际,看到深可见骨的那道熊爪印,元菁晚才知晓,原来那一下,抓得那样深。
心房处,在不经意间轻轻一颤。
伤口崩裂,再次缝合上去,光是看着就很痛,但龙榻上的少年,却是紧咬着牙关,连一丝呻吟也无。
待到好不容易重新缝合好了,穆淮才收拾了下医箱,看着燕祈,语气并不好:“若是再裂一次,微臣便只好将皇上你整块肉都切除掉了。”
燕祈挨过了这阵疼,身上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开口的话音中,难得添了几分虚软,“朕乏了,你退下吧。”
穆淮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可燕祈像是知晓他还想要说话,便干脆闭上了双眼。
无奈,他只能将冷飕飕的目光瞥向元菁晚,“如若皇上的伤再崩裂,我唯你是问。”
他之所以会二度崩裂,还不是他自己闲得发慌,自找的!
但这话,元菁晚是不会说的,她只是淡淡地点了点首,似是完全没有感受到穆淮威胁的眸光。
待到穆淮离开之后,元菁晚折身就去拧了块湿毛巾,返回到龙榻旁,坐下,想要拭去他额前的虚汗。
原本还阖着双眸,眉目间尽显疲惫之色的少年,倏然睁开了眸子,冰凉刺骨的手,旋即握住了她的皓腕。
措不及防下,元菁晚就撞入了他冷冽如霜的眸底。
他开口的嗓音,依旧冷鸷,却又任性非常,“晚晚,你要对朕负责。”
元菁晚任由他扣着皓腕,慢慢地为他试着额前的虚汗,嘴上已徐徐回道:“皇上,你非要自虐不可,何故又要赖到臣女的身上?”
扣住她皓腕的力道,紧了几分,出口的话音,不容置喙:“朕说要你负责,你便得负责,朕的话,就是圣旨。”
前世今生加在一块儿,元菁晚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人,但却没有一个人,像眼前的这个少年一般,分明是任性妄为,不讲道理,却又总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元菁晚懒得与他争辩,很快便松口:“那皇上想要臣女如何负责?”
见元菁晚松口,燕祈的眸底闪过一丝得逞的光芒,旋即说道:“朕要沐浴。”
闻言,元菁晚的面色一黑,毫不犹豫地拒绝:“皇上你的伤口才缝合,若是你不想活了,便直接跳进浴池里,臣女绝对不会拦着。”
“都说最毒妇人心,今日朕倒是好生地体会了一番。好歹朕也是救了你,你便是这么回报朕的?”
这家伙,还真是能拿着鸡毛当令箭!
若不是看在他当时,将她护在怀中,以至于让他的动作慢了一拍,被黑熊抓伤,元菁晚才懒得在这里与他费那么多口舌。
忍下这口气,元菁晚尽量放柔语调:“皇上,你现下的情况的确不能沐浴,请皇上不要为难臣女。”
“朕可以不下水,你来将朕全身上下都擦拭一遍,也一样。”
说话间,他还特意将‘全身上下’四个字,着重强调了一下。
元菁晚险先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一向如古潭般深幽的眼眸,难得泛起了丝丝诧然。
“……臣女去唤宫女。”
少年握着她皓腕的力道,不过是加重了几分,就让她无法动身,他盯着她看,一字一句地强调:“朕说了,是你服侍朕。”
元菁晚有些恼羞成怒:“皇上,臣女还是个未出阁的……”
“你迟早是朕的,怎么,怕朕不负责?”
这话说得,笃定非常,一下子让元菁晚未曾说完的话,卡在了吼间。
“臣女日后如何,是臣女自己的事,与皇上你毫无干系。”
在这个问题上,元菁晚是怎么都不肯让步。
燕祈发现,眼前的这个少女,看似温顺听话,但在感情这一方面,她却有一种莫名的抵触。
不过对于这一点,燕祈并不着急,他对自己喜欢的事物,向来很有耐心,他会一点一点地,将这只狡猾的小狐狸驯服。
“朕乏了,你若不愿,朕便自己去汤浴阁。反正,朕是死是活,也与你元菁晚毫无干系。”
——题外话——
作者君听到了,小火车污污污的声音,哈哈~~~
105.105.无耻,你来暖床(1更)
元菁晚真是被他的无耻给打败了。
凭这个少年的任性程度,还真就做出这样的举动出来。
思忖了片刻,她终于松口,看着元菁晚折身去取拭身子的一切事物,燕祈得逞地一勾唇角。
对于他的身体,其实元菁晚上次在汤浴阁已经看过,不过当时和现下的情况完全不同。
即便是前世,她便算是与宁晟尧那个渣男在一块儿,也从未与他做过那么亲密的事情来偿。
在她将温水放在盆中,端过来之际,燕祈已然半坐了起来,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暗暗地吸了口气,元菁晚开口:“皇上,你先将衣裳褪下来。撄”
“朕背上有伤,使不了力。”
这借口,可是有够跛脚的,方才他抓住她皓腕时,力道可是不小!
元菁晚与他四目相接,来来回回瞪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她选择退一步。
原本,因为重新缝合伤口,他的衣裳褪了只剩下一件内裳,所以脱起来也很方便。
很快,上身便被全数褪了去,待到下面的部分时,元菁晚迟迟下不去手。
而燕祈难得良心发现,淡淡开口:“只要上半身便够了。”
其实,原本他便没有打算,让她真的伺候他将全身都擦拭一遍,再怎么说,她都还是个尚未出阁的女子。
在擦拭的过程中,元菁晚尽量避免不碰到他后背处的伤口。
这道伤痕是那样地深,针线缝合起来,乍看之下,就像是一条蜈蚣趴在背上。
怕是连元菁晚自己都未曾发现,她擦拭的动作,放得越来越轻柔。
在擦拭后背的时候,倒还是好,没有多少尴尬感,但一到了前面,对上那双一贯冷冽的眼眸时,元菁晚的耳垂,不由自主地微微泛红。
尤其,在正前方的位置上,还有两处极为明显的红点,抢眼地根本就无法忽视。
手上的动作,有些许,不自觉的颤抖。
燕祈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像是要将她此时此刻所有细小的神情,都捕捉入眼。
终于全部擦拭好了,元菁晚忍不住松了口气,将东西收拾了一下。
“皇上,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安寝吧,臣女告退。”
她话才说出口,龙榻之上原本半阖着眼眸的少年忽然撑开眼皮,凉凉启唇:“朕渴了。”
元菁晚几不可见地一蹙眉梢,但还是去斟了杯温水,递到他的跟前。
谁知,他忽然伸手,一只手将她手中的杯几拍飞,另一只手则是扣住她的皓腕,用力往回一拽。
她在措不及防之下,就跌落在了龙榻上。
懊恼非常地想要起来,“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朕不想做什么,只是想让你暖暖被窝而已。”
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夜里凉,朕怕冷。”
怕冷他个大头鬼!
元菁晚忍无可忍,正想破口大骂,忽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了‘吱吱’声。
只见得一抹白影,飞快地蹿了过来,而后干脆利落地就跳上了龙榻。
原本,燕祈和元菁晚的中间,就隔着几寸的距离,而小狐仗着自己身材小巧,‘嗖’地一下,就钻到了两人之间。
趴好了之后,小狐又凑到燕祈的跟前,舔了一下他的面颊,似是在讨好,随后,就又趴了回去,舔舔自己的爪子,打算就这么睡了。
但它的刻意讨好,却让燕祈黑了脸,他腾出一只手,揪住小狐的后颈,连眼睛都不眨一下,随手就将它给丢下了床。
元菁晚觉着,似乎每一只动物,与燕祈待久了,都会练就一样绝活。
那就是抗摔能力。
因为它们的主人,只要心情一不美丽,就会毫不犹豫地将它们给扔过来又丢过去。
就比如现下,被燕祈麻利地扔到了床下之后,小狐又利落地爬了上来,依旧霸占着中间的位置。
如此一来二回,元菁晚终于看不下去了,她伸手,扣住燕祈的手腕,轻道:“皇上想要让臣女留在养心殿也可,那便让它睡在中间吧。”
这般一来,她也不怕他会再不安分,动手动脚的。
犹豫了一番,燕祈终于不再把小狐再扔下去,两人加一狐,躺在一张榻上,分明很是诡异,却又隐隐透着几分温馨。
一开始,元菁晚还不敢太早睡,怕这个任性妄为的少年还会不安分。
但等了好一会儿,直到听见细绵的呼吸声之后,元菁晚才相信,他是真的睡下了。
大摸,这一日下来他确然是累着了,毕竟,受了这么重的伤,伤口又二度崩裂,便算是意志再怎么坚强,也会被疲倦所打倒。
想着想着,元菁晚也不知在何时睡着了。
次日,她是被一团毛茸茸而又湿漉漉的东西给吵醒的。
撑开眼皮,就撞上了一对如红宝石般的瞳仁,原来是小狐,噌在她的跟前,还亲昵地舔着她的鼻尖。
这是野生的狐狸,被豢养在养心殿里不过数日,便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还已学会了如何讨好主人。
元菁晚有些奇怪,凭着燕祈没有什么耐心的个性,这小狐到底是怎么被他给驯服的?
正在失神间,有脚步声传来,元菁晚旋即坐了起来,看向声音的发源地。
燕祈早便已经醒了,而且还已换好了龙袍,俨然是要去上朝的架势。
“皇上,你后背的伤……”
“这么点儿小伤,无碍。”
他知道她想要说什么,便淡淡地打断,随后,他几步走到了龙榻旁,欺身上前,凉薄的唇就落在了她的樱唇上。
如蜻蜓点水一般,并未作太久的停留。
元菁晚一怔,才想要避开,少年已经重新直起了身子,整了整流袖,“用完早膳,顺便将小狐和绒球也喂饱。”
说着,他伸腿踢了踢,元菁晚这才注意到,他的脚边还黏着一只小雪豹。
原来,这只雪豹的名字叫绒球。
小雪豹趴在燕祈的靴子上,睁着一对水汪汪的深蓝色瞳仁,可怜巴巴地看着燕祈,似是不愿意他离开。
但燕祈却没有丝毫的心软,直接一脚踹开了它,硕长的身形很快消失在内室。
元菁晚低低地叹了口气,一手抱着小狐,下了床,伸手摸了摸小雪豹的脑袋,“你跟了他那么久,不知道他性情暴戾么?”
还敢趴在他脚上撒娇,也不知这厮是不是经常被摔,导致小脑袋瓜被摔坏了。
——
在恪亲王府被燕思桦连哄带骗地过了一夜,第二日一大早,燕思桦要上早朝时,顺带着就将舒珊带回了宫。
回芙蓉轩的路上,舒珊想到花瓶里的花似乎干枯了,她便顺道去百花园,去摘些新鲜的花儿回去。
皇宫的百花园,种植了来自于各地的奇花异草,舒珊平日里闲来无趣的时候,都会去百花园摘些花插起来作为装饰。
今日阳光甚好,不多时,她便摘了满满的一怀,她低着首,摘得正起劲儿,没怎么看路,一头就撞上了一个软噗噗的东西。
倒退了一步,舒珊还没反应过来,便有一道嗓音,响在她的头顶:“大胆贱婢,竟敢撞本郡主!”
闻声瞧去,舒珊就看到一个看着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女,穿得倒是光鲜靓丽,但态度却极为嚣张跋扈。
趾高气昂地抱着手臂,怒目而视地盯着她。
“抱歉呀,我一时没看路,有没有撞伤你啊?”
说着话,舒珊就想要上前,看看她有没有受伤。
少女一脸嫌弃而又错愕地连连倒退了好几步,“不要把你卑贱肮脏的手碰到本郡主!”
这人委实是没有礼貌,舒珊觉得自己的态度放得那么端正,她竟然还说她卑贱又肮脏。
“这位郡主,人人生而平等,你怎么可以因为自己投胎比一般人好,就歧视地位没你高的人呢?”
“安茜,你在与说话呢?”
就在少女被殊上叽叽歪歪,不知说了些什么,嘴巴却根本停不下来给震惊到时,又有一道优雅的嗓音传了过来。
“淑妃娘娘,这个贱婢方才撞了我,还满嘴胡言乱语,也不知是哪宫的宫女,如此没有教养!”
舒珊朝旁处一眼看去,就撞入了一双似是泛着水波潋滟的凤眸,舒珊还没来得及解释。
不远处,就有张熟悉的面孔,朝这边漫步而来,凤眸往她这处一扫,带着些阴阳怪调:“哟,这不是前几日,在皇后娘娘您的宫中,被恪亲王亲自抱走的那个小婢女么。本宫听闻,恪亲王亲口承认,已向皇上请示,要将你纳入王府?”
停在淑妃的身侧之后,德妃捂嘴轻笑了下,眸光有意无意地瞥向了右手边的少女。
“也不知是恪亲王看岔了眼,还是平日里莺莺燕燕看惯了,想要换种口味,竟是连这等身份的女子也会相中,本宫觉着,想必过不了几日,恪亲王便会厌烦了。”
而站在她右手边,名唤安茜的少女,在听到德妃的话之后,流袖下的纤手倏然握紧,面色瞬间阴沉。
直勾勾地盯着舒珊,似是恨不得将她给里三层外三层剥了。
“如你这等,身份低贱而又相貌平庸的婢女,王爷怎会看中,简直是可笑!”
——题外话——
其实作者君喜欢写污污的小甜蜜哈,宝贝们想要看什么,哈哈~~
106.106.惹恼,性命之忧(2更)
舒珊觉得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她不过便是撞了她一下,她就揪着不放,还出言相当没有礼貌。
而原本还在凉亭那处的皇后许依兰和另外一名妆容贵雅的女人走了过来。
近了,才发现那个面容陌生的女人,大腹便便,显然是有七八个月了。
许依兰的手中抱着一只自西域进贡而来的波斯猫,这猫儿很是乖巧,趴在她的臂弯里,任由她抚着柔顺的茸毛撄。
原本,上一次在未央宫中,因为恪亲王燕思桦忽然出现,坏了她的计划,让许依兰很是窝火。
如今这低贱的婢女竟还敢在她的眼前晃,许依兰憋了许久的火气,总算是有地方发泄了。
“大胆贱婢,以为攀上了恪亲王这株高枝,便可以在宫中横着走了么?见了本宫与诸位姐妹,还不下跪!”
许依兰这一声喝,顿时就把舒珊给吓醒了偿。
上一次,在未央宫中,舒珊已经领教过这个皇后狠辣的手段,一言不合就要她的命。
今日她真是时运不齐,又撞上了她,而且还是一连撞上后宫的两位皇妃,这作死的节奏也是没谁了!
经过上几次的教训,舒珊很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于是她麻利地就跪了下去。
“我……奴婢是不小心撞到了郡主,奴婢已经跟郡主道过歉了,还请皇后娘娘息怒。”
安茜看着她这副跪地求饶的卑微模样,扬起了一抹嫌弃的笑弧,“德妃娘娘,你方才说王爷看上了她,是在与安茜开玩笑的吧?”
这次,换做是许依兰回答:“若不是恪亲王忽然出来搅局,本宫早便已将这个胆大妄为的贱婢杖杀了,怎还容得她在这个世上苟延残喘!”
“姐姐,这可万万使不得。这小小的婢女,敢如此地大胆,还不是仗着背后有个正蒙圣宠的主子的维护?若是罚了她,可就是间接地得罪了她的主子,如此一来,她那个口齿伶俐的主子,还不得在皇上的面前添油加醋,数落我们的不是?”
要说这德妃,平日里确然是很嚣张跋扈,但在同时,她却很有心计,相当地懂得说话的技巧。
这番话说下来,明着是在劝许依兰莫要冲动,但在暗地里,却是在故意刺激许依兰。
果不其然,听到了这番话之后,许依兰的面色骤变,“不过便是个二品的御侍,真以为抓住了皇上的心,便能当本宫不存在,骑在本宫的头上耀武扬威吗?”
凌冽的凤眸扫向舒珊,“来人,给本宫将她杖责五十,也好让这贱婢,好好地学学,宫中的规矩!”
一声令下,就有太监上前,按住了舒珊,粗鲁地将她扣在地上。
舒珊拼命地挣扎,但无奈一个人的反抗力量太小,根本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就在舒珊以为这次要玩完儿的时候,忽然有一道清丽的嗓音传了过来:“气大伤身,这婢女是犯了何事,引得皇弟妹这般动怒?”
众人闻声看去,便瞧见一个衣着华贵,行走若风的女子向此处走来,而在她的身旁,则是随着面带浅浅笑意的元菁晚。
在看到元菁晚的瞬间,在场的两位嫔妃家一个皇后,面色各异,比旁处的百花都还要‘好看’。
众人低首,行礼道:“参见长公主殿下。”
没错,与元菁晚一同而来的,正是南周唯一的长公主殿下,燕歆。
这位长公主殿下,向来深居简出,即便是偶尔进宫探望萧太后,也鲜少与后宫中人走动。
却不想,今日会与元菁晚一同出现,而且看两人之间,似乎还关系非凡的样子。
众人看着元菁晚的神色,不由又深了几分。
舒珊一见元菁晚出现了,眼睛一亮,正想要说什么,却见她忽然飞快地眨了下眼睛。
四目相接,舒珊立马就明白过来了,趁着众人还在发愣之时,扯着嗓子喊道:“长公主殿下救命!我……奴婢只是一不小心撞到了郡主,奴婢都已经向郡主道歉了,但是皇后娘娘还是要将奴婢杖责五十,奴婢冤枉呀……”
听到舒珊的喊冤,许依兰面色骤变,对按住舒珊的太监飞快使了个神色,太监立马会意,迅速捂住了舒珊的嘴巴。
但该听到的,燕歆都已经听到了,许依兰的这个动作,明显是画蛇添足,反而还引得燕歆不悦。
“皇弟妹,宫女太监做事,难免会有纰漏,你身为皇后,掌管着凤印,更应当懂得赏罚分明,本宫方才听这婢女说,她不过是不小心便撞到了安茜郡主,你便下令杖责五十,她到底是个女子,这五十杖下去,定然会消香玉损。”
许依兰心中气恼,却因面前站着的人是燕歆,她只能忍下这口气,尽量将面上的神色控制地一般无二。
“长公主殿下有所不知,这个婢女向来胆大妄为,上一次,还敢行偷窃之事……”
“皇后娘娘贵人事忙,怕是记错了吧?那件事只是一个误会,并非臣女的婢女所为,当时,还是皇后娘娘您亲口下令,放了她的。”
元菁晚选在了最合适的时机,轻飘飘地开口,不过是短短的一句话,便堵得许依兰话音一滞。
“一派胡言,王爷是何等地尊贵,怎会看中这个相貌平庸的婢女,还站出来为她说话!”
连许依兰都知道闭嘴,但这年纪尚小的安茜,显然是被宠坏了,连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都不知晓。
闻言,元菁晚却是微微一笑,温温和和地说道:“郡主,世上之事本就没有百分之百,王爷是否真的看中了臣女的婢女,臣女不敢肯定,毕竟王爷乃是天家之人,臣女自是不敢揣度王爷的用意。但……当时,确然是王爷救了臣女的婢女一命,此事,皇后娘娘是最为清楚的,是吗,皇后娘娘。”
许依兰面色有些发青,并未回话。
而安茜像是忽然之间明白了什么,指着元菁晚张口就道:“原来你就是那个迷惑了皇上的狐狸胚子,长得也并不怎么样嘛……”
“放肆!”
燕歆一声厉呵,吓得安茜浑身一抖,一旁的淑妃见之,赶忙拽住安茜的手臂,让她快些跪下。
毕竟,这位长公主殿下与皇帝陛下的性情不同,一向待人不温不火,平日里并不怎么会动怒。
但现下,她忽然这么一声厉呵,连眸光都变得犀利起来,让淑妃立马意识到,安茜这个丫头,不知天高地厚,已是惹恼了燕歆。
“长公主殿下请息怒,安茜年纪尚小,不懂得该如何说话行事,还望长公主殿下恕罪。”
在这后宫之中,也就这淑妃平日里待人处事符合一个贵妃真正该有的姿态,燕歆也只对她态度要一些。
见她开口,燕歆也并未在此上多做计较,只冷言道:“安茜年纪也不算小了,再过不了多久,便该到及笄,什么话该说,而什么话又不该说,她自个儿心中,也该清楚了。”
“是是,待安茜出宫,臣妾定然会向豫王妃亲自嘱咐。”
闻言,燕歆的面色才渐渐恢复自然,旋即将目光投向舒珊,“既然这婢女已然向安茜道过歉,此事便算了吧。皇弟妹你日后行事,也莫要太过于冲动,虽说赏罚是必要的手段,但若是太重,反是有损你作为一国皇后的端仪。”
这么好的机会,又因为忽然凌空出现一个燕歆,而浪费了!
许依兰只觉心口处所积的火气,快要喷射了出来。
在下意识间,她原本轻抚着怀中波斯猫的动作,变成了掐捏,而且力道猛地重了好几分。
‘喵’地一声嘶叫,波斯猫忽然炸毛,张嘴就咬了许依兰一口。
许依兰吃痛地松开了手,波斯猫就直接从她的怀中被抛出,跳向了就站在她身旁,大腹便便的女人那厮。
锋利的猫爪一下子滑过那个女人的脸,她尖叫了一声,就向后倒了过去。
“庄敏夫人!”
身旁的丫鬟想要扶住她,却还是迟了一步,眼睁睁地看着她重重地摔倒在地,波斯猫稳稳地落在她的腹上。
“痛,好痛……”
庄敏倒在地上,死命地捂着自己的肚子,满头的虚汗。
而在同时,就有宫女忽然惊叫了一声,指着庄敏的下身。
就在她的下裙处,不断有殷红的鲜血渗出,显得格外刺目。
看着这出血量,怕是有性命之忧了!
“快传御医,快传御医!”
最先反应过来的淑妃,赶忙上前,扶住庄敏,将她的脑袋垫在自己的大腿上。
而就在众人被吓住之时,舒珊趁着空档挣脱开了太监的桎梏,几步冲了过去,在握住庄敏手的同时,大喊道:“快点把她抬到对面的凉亭!”
这个意外来得那么突然,众人虽然尚还处在震惊之中,但还是下意识地听从了舒珊的话,想要将庄敏给扛起来抱过去。
许依兰像是猛然间回了神,伸手拦在前头,“庄敏夫人动了胎气,需要立刻医治,你一个婢女,有何资格在此指手画脚?!”
“她流了那么多血,看她阵痛的程度,八成是要生了,若是等到御医来,黄花菜都要凉了,到时候定然会一尸两命!”
107.107.早产,大开眼界(1更)
许依兰还想说些什么,元菁晚已先一步出声:“皇后娘娘,舒珊的医术臣女了解,当初辅国公府三姨娘难产时,便是舒珊接的生。”
闻言,许依兰却是冷嗤了一声,“一个姨娘,如何与御封的一品夫人相比,若是庄敏出了事……”
“有任何的意外,臣女愿全权承担,如此,皇后娘娘可否让一让?撄”
显然是不曾想到,元菁晚竟会以性命作为赌注,就在许依兰愣住之际,元菁晚已叫人将庄敏抬到了凉亭。
命宫女围成一圈,作为人墙,太监侍卫全数背过身去。
而后元菁晚将身上的衣裳褪去,摊在地上,果断道:“让夫人躺在这里。”
旋即,她与舒珊四目相接,舒珊朝她点了点首,表示自己绝对有信心。
“我需要热水,毛巾,火苗,还有针线。”
因为此事发生地太过于突然,舒珊没有带自己的宝贝背包,这些基本的东西必须具备了偿。
吩咐完了之后,她就掀开庄敏的下裙,一面观察她后庭的开裂程度,一面抚上她的腹部,确定胎儿的位置。
如此反复观察了一会儿,舒珊不由蹙眉,“不行,她刚才因为受了惊讶,导致胎位不正,顺产恐怕大人小孩儿都会有性命之忧,必须进行剖腹产。”
“何为剖腹产?”
淑妃在一旁协助,听到舒珊所言之后,便问了一句。
舒珊立马回道:“就是把肚子切开,将孩子拿出来。”
“……”
顿时,整个凉亭除了庄敏的叫声之外,其余人,除了元菁晚之外,皆用惊恐万分的目光看着舒珊。
“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虽然这里的设施简陋,但我可是医科高材生,这样的手术绝对难不倒我。”
显然,舒珊的这句解释,说了跟没说一样,她讲的都是现代术语,没有人能够听得懂。
“大胆贱婢,竟然说出如此……骇人的话来,你当本宫是……”
“皇后娘娘。”
许依兰怒责还未说完,便被一道异常冷静的嗓音所打断,而后,许依兰对上了元菁晚如古潭般深幽的眼眸。
“方才,臣女已用性命做担保,无论发生了何事,都由臣女全权承担,皇后娘娘及已答应,便请不要在此耽误臣女的婢女为夫人接生。”
“元菁晚,不要以为有了皇上的宠爱,你便可以为所欲为,若是庄敏出了事,便算是皇上,也保不住你的小命!”
许依兰本就看不爽元菁晚,而今,她竟然在众多人面前,对她堂堂一国之母指手画脚,若是她还能咽得下这口气,她许依兰的名字便倒过来写!
但元菁晚却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言简意赅地说道:“臣女有信心,能够保夫人与孩子平安,若是皇后娘娘仍要再三阻止,耽误最佳的救治时期,到时臣女要死,娘娘您也脱不了干系,毕竟……那只跳向夫人的黑猫,是皇后娘娘你的!”
元菁晚掷地有声的话,让许依兰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
她说得完全没有错,现场那么多双眼睛,都看到是她怀里的波斯猫受惊跳到了庄敏的身上,到时若是问起罪来,她的确难逃其责!
见许依兰被吓住,元菁晚不再理会她,转而面向舒珊,冷静道:“开始吧。”
有了上一次为三姨娘动手术的经验,如今再次面对开膛破肚,元菁晚比上次淡定了许多,在一旁配合起舒珊来,也游刃有余。
而其余的人,除了那么背过去的太监侍卫,以及作为人肉墙的宫女之外,看到了这一幕,都吓得脸色铁青。
连腿脚都发软,站不住身子,甚至有的倒在地上干呕。
不过长公主燕歆却是其中,和元菁晚一样镇定的,除了面色有些白之外,依然还站在一旁。
只是她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元菁晚的身上。
这个小姑娘,处变不惊,不论做什么事都是一副成竹在胸,游刃有余的模样,不禁让她想起了初次,在玲珑阁时的情景。
看来,她的皇弟眼光确然是不错,这个小姑娘,非池中之物呀。
直到‘哇——’地一声啼哭,似是响彻了整片百花园,才让那些呕吐不止的人有些回过神来。
舒珊的手,飞快地运转着,很快就将庄敏的肚子缝合。
孩子刚刚从庄敏的肚子里拿出来,舒珊在剪断脐带之后,元菁晚立马从舒珊的手中接过去。
而燕歆则是迅速将身上的外裳褪下,递给了元菁晚。
元菁晚怔了下,在对上燕歆带着欣然笑意的眼眸时,她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待到御医匆匆赶来之时,危机已解除,母子平安。
因为庄敏是早产,所以孩子比通常的孩子体型要小些,不过却很健康。
在被人抬去寝殿之际,原本虚弱地说不出话来,加之麻醉药的效果并未退去,一直闭着眼睛的庄敏,却忽然撑开了眼皮。
朝舒珊虚弱地勾了下唇角,艰难地说出两个字:“谢……谢。”
“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夫人不必客气,好好休息就没事儿了。”
舒珊摆了摆手,忽然发现自己满手是血,怕会吓到人,她又赶忙背到身后,‘嘿嘿’地笑了两声。
“朕不过是上了个早朝,你们就闹腾了起来,若是后宫中嫔妃再多些,朕岂不是日日都不得安宁?”
就在众人才松了一口气之际,一道冷若冰霜的嗓音传了过来。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燕祈一身的龙袍,显然是才下了朝,便听苏德禀报了此事,赶了过来。
而在他的身后,则是跟着优哉游哉摇着折扇的燕思桦。
他好看的眼眸,在四周环绕了一圈,似是发现了什么,微微一眯眼,跨步就走了过去。
安茜一见到燕思桦,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看着他朝自己这厢走过来,连呼吸都忘了。
“王……”
张嘴才说出一个字眼,燕思桦连眼皮都没在她这儿抬一下,长腿一跨,就越过了她的身边。
停在了舒珊的跟前,以折扇轻轻地敲了下她的脑袋,“本王才将你送回来,你便又给本王惹事?”
“我才没有惹事,我是在救人好么,而且还救了两个人的性命!”
舒珊愤愤地挥开他的手,一双眼眸瞪着他。
燕思桦失笑,挑了下眉,“嗯,本王方才在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了。剖腹取子,还能够做到母子平安,小珊儿,你又让本王大开眼界了。”
白了他一眼,拿着尚还在滴着血的手术刀在他的眼前晃了下,威胁道:“知道我厉害,以后就不要轻易惹我,否则我分分钟把你切成肉丁,包饺子吃!”
敢在一个亲王面前,说出这番胆大妄为的话来,众人看着舒珊,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在地上了。
可人家恪亲王,却笑得一脸宠溺,怎么看,都让人觉得他这是欠虐的体质。
“皇弟,本宫此次入宫,可算是大开眼界了。”
燕歆微微笑着,看向了燕祈。
而少年一向冷冽的眸光,在看向元菁晚时,在无形之中,竟是添了几分难得的柔软。
“朕早便说过,皇姐你看到她,定然会喜欢她的。”
这么露骨的话,燕祈却毫不避讳地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了出来。
谁都知道,皇帝的这个‘她’,指的是何人。
不过下瞬,燕祈的眸光便一凛,扫向了面色铁青的许依兰,薄唇轻吐:“皇后,你这次,又是让朕大吃了一惊。”
“皇上,臣妾……”
燕祈看向许依兰的目光中,除了一如往初的冷冽之外,还有浓浓的厌恶之意。
而且他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这番话来,丝毫不顾及她这个皇后的面子。
许依兰苦笑,就像是垂死挣扎,将近干渴的鱼,想要为自己争辩。
但是燕祈却完全不给她这个机会,“明知庄敏有孕在身,你还抱了一只黑猫,害其受惊早产,若不是有名医在场,庄敏便是一尸两命,朕是看,你这个皇后是活得太滋润了!”
庄敏乃是豫王正妻,更是庄氏一族的嫡长女,皆有一品夫人的封号在身,身份何其尊贵。
若是庄敏真的出事,豫王与庄氏一族,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许依兰这次,可是惹下了大祸!
深刻地意识到这一点,滚烫的泪花自许依兰的眼角滚落而下,她直直地向燕祈跪了下来,“臣妾知错。”
燕祈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默默抽泣的女人,眼底没有丝毫的怜惜。
正欲开口,便有一道威严的嗓音传了过来:“那只波斯猫,是哀家赠与皇后的,皇帝方才的意思,是在拐着弯,指责哀家了?”
百花园出了那么大的事儿,就连处在慈宁宫的萧太后都惊动了。
萧太后会亲自前来的原因,众人都知晓。
毕竟犯事的是她的亲侄女,她自然是要为许依兰出头的。
燕祈连眼皮都懒得掀一下,冷嗤一声,话音冷冷淡淡:“母后严重了,朕不过是就事论事。此番虽是那只黑猫忽然发狂,但皇后作为黑猫的主人,总不能事发之后,让一只畜.生来承担所有的责任吧?”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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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108.万一,没名没分(2更)
萧太后凤眸一凛,却是看向了许依兰,“皇后此次确然是有失偏颇,哀家便罚你在慈宁宫陪哀家诵经一个月,后宫事宜,便暂交由德妃与淑妃管理。”
许依兰张张嘴,还想要说什么,却在对上萧太后警告的眸光之后,立马又咽了回去,发干的唇角上下开启:“臣妾谨遵母后懿旨。撄”
“至于那只波斯猫……便将其毒死吧,日后,后宫中人,不准再养猫。”
萧太后不愧是当初后宫争斗中最终胜利的女人,处理起此等事情来,游刃有余。
而期间,燕祈没有发表过任何意见,直至,萧太后完全地处理好了,才顺道问了一句:“对于哀家的处置,皇帝可还满意?”
燕祈凉凉地一勾唇角,应道:“母后向来赏罚分明,儿臣不敢有任何异议。”
待到萧太后带着嫔妃离开之后,燕歆才几步上前,握住了元菁晚的双手,笑道:“本宫看元大小姐,是越看越喜欢,上一次本宫在玲珑阁买的香,已然用完了,不知元大小姐是否有空?”
对上燕歆深沉中带着隐隐寒意的眼眸,元菁晚微微一笑,应道:“臣女荣幸之至。”
“皇弟,可舍得放人,借本宫半日?”
见元菁晚都没有反对,燕祈倒也顺了她的意思,只冷冷道:“皇姐可要记得,完璧归赵,若她有半点闪失……偿”
“有了在意之人,便忘了姐姐,本宫这个弟弟,可真是让本宫心寒不已呀。”
在这个世上,能够如此像扯家常一般地与燕祈开玩笑的人,除了燕思桦之外,便就只有这个同父异母的皇姐。
也因此,燕祈自登基以来,便一直待这个唯一的皇姐,很不错。
马车驱使地不快也不慢,缓缓地驶出了宫门。
“元大小姐似乎……很喜欢孩子?”
在亲手斟了杯茶,挪到元菁晚的跟前之时,燕歆忽而,像是轻描淡写,又像是在有意无意之中强调了什么地问了一句。
元菁晚低垂着首,在听到此话之后,眼睫轻轻一颤。
她喜欢孩子吗?
或许吧。前世,她的孩子尚还处在腹中,都没有机会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便无故惨死。
是她这个做母亲的,识人不惠,最终害了尚未出世的孩子,也害了自己。
而在重生之后,每当碰到有人难产,她下意识的反应,便是要救下那人腹中的孩子。
就像是……这样做,能偿还她前世那个孩子的债一般。
“人心险恶,但孩子终究是无辜的,毕竟他们什么也不懂。”
闻言,燕歆轻轻地笑了下,以素手勾起了车帘,看着外头繁华的街市,“人心固然险恶,但若是遇到个真心待你之人,可莫要错过,失去的永远不会再回来,届时后悔也莫及。”
燕歆的这句话是强调给她听的,元菁晚何其聪慧,一听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直至马车停下,外头传来了仆人的嗓音:“长公主殿下,府邸到了。”
下了马车,元菁晚随着燕歆进入长公主府,行走在以鹅软石铺就的路面上之际,迎头碰到了个男人。
这个男人长相甚为儒雅,唇边带着一抹春风般的笑意,在看到她们之时,便止住了脚步。
作揖行礼:“公主。”
燕歆淡淡点了点首,“驸马这是要出门?”
原来,此人便是燕歆的夫君,沈楠宇,年纪不过二十八,便坐上了翰林院学士的第二把交椅。
这第一把交椅,自然便是沈楠宇的父亲,沈晋沈老博士。
沈楠宇来自于书香门第,这一身的书卷淡雅之气,倒是能看出一二。
传闻,长公主与沈学士之间,夫妻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如今一看,果真如此。
不过元菁晚却隐隐觉得,他们两人,似乎有点太相敬如宾了,反而有一种,不自觉的距离感。
“是,翰林院有些琐事需要处理。”
沈楠宇低垂着眼眸,嗓音平淡如水地回道,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会在晚膳之前回来,公主若是饿了,不必等我。”
“好。”
燕歆只是答应了一句,沈楠宇朝她身旁的元菁晚礼貌地笑了下,便走了过去。
从前,只是听传闻,似乎,外界形容的,与元菁晚亲眼所见并不相同。
即便她只是个外人,也能够隐隐地感觉出来,他们两人,似乎并不是那么相爱。
燕歆直接带着元菁晚去了她的房间,待到下人将茶与点心搁置好了之后,燕歆便令所有人都出去。
“元大小姐,不知为何,本宫在见到你的第一眼,便觉得你格外亲切,尤其是你今日之举,本宫觉得,你值得本宫的相信。”
虽不知燕歆为何会这般说,但元菁晚还是低眉回道:“能得长公主殿下信赖,是臣女三生有幸。”
“之前,皇弟便时常在本宫的面前提及你,本宫一向觉得,他的眼光很毒辣,这次,也不例外。”
说着话,燕歆忽然伸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气吐如珠:“这件事,本宫没有与任何人说过,也不敢与任何说,可是……此事不是本宫想逃避便能逃避的,待到时日久了,本宫便再也隐瞒不住了。”
她忽然说了这番话,饶是元菁晚再聪慧,也一时不能明白过来。
而她则是苦笑了一下,拉着元菁晚的手,将其缓缓地放在她的小腹上。
明显的凸起弧度,通过手心,传达了过来,元菁晚诧然地抬眸,看向眼前的带着涩然笑弧的女人。
“长公主殿下你……”
后头的话,元菁晚没有说出口,燕歆便已缓缓地点了点首,“已然有五个月了,本宫近来一直都穿宽松的衣裳,而且因为比平常人要小些,所以并未有人察觉。”
闻言,元菁晚却是蹙眉,下意识地想到了一个人,“那沈驸马他……”
“本宫自与他成婚以来,便从未与他同过房,他怕是连本宫的样貌,都未曾仔细端详过吧。”
说这话的时候,燕歆带了些嘲讽之意,不过更多的,是一种并不在乎的淡然。
元菁晚很快便明白了过来,“既然长公主殿下对他无意,当初又为何会同意下嫁?”
凭着燕歆在南周独一无二的尊贵地位,不论是燕祈还是萧太后,都待她不薄,倘若她真不喜沈楠宇,他们又如何会逼着她嫁人呢?
“因为……本宫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与其让皇弟他们为难,本宫倒不如看开些,嫁人过日子,其实不就是这样么,从前以为自己一定过不下去,但日子长了,便也就习惯了。”
低低地叹了口气,她垂着眸,眸光温柔地落在小腹上,“虽然这个孩子本不该有,但……他毕竟是在本宫的肚子里,本宫舍不得他还未看一眼这个世界,便被本宫扼杀在了腹中。”
虽然还是有些惊讶,但元菁晚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迅速稳下心境,看着燕歆,“如此隐秘之事,一旦泄露出去,长公主殿下你……殿下就这么确定,臣女会守口如瓶吗?”
“皇弟信你,本宫相信他的眼光,而且……女人的直觉,一向敏锐,本宫若是对你怀疑,便不会特意将你带出宫了,元大小姐,你不会让本宫失望的,对吗?”
元菁晚沉吟了片刻,她终于明白,为何在马车上,燕歆会忽然问她,是不是很喜欢小孩子。
原来,在宫中她看到她以自己的性命做担保,让舒珊救治庄敏母子的举止,已然被燕歆看出了她小小的软肋。
其实,对于这种吃力而又不讨好,而且还有可能会被牵连的事儿,若是放在正常情况下,元菁晚是不会同意的。
毕竟她不是菩萨,她只是一个浴火重生的女人,对于她而言,今生最重要的就是让前世伤她害她之人,得到千万倍的报应。
可是……当她看到燕歆那双充满着信任,而又带着淡淡担忧之色的眼眸之时,她却想到了前世的自己。
前世她被关在暗牢里不见天日,那时的她,即便绝望,却又怀着一丝的期待,希望能有人来救她。
抿了下唇角,她缓缓开口:“长公主殿下希望臣女做什么?”
“过几日,本宫会以为母后祈福为由,前往灵隐寺,小住一月左右,而在一月之后,便是一年一度的祈福节,按照皇家习俗,皇弟与母后都会来灵隐寺向天祈祷国运昌顺。”
听到这儿,元菁晚已经能猜到燕歆到底想要做什么,心下难免有些震惊,有些不赞同:“长公主殿下,孩子才只有六个月大,这太危险了,万一……”
“若是有万一,本宫也认了,但若是真的要等到八.九个月大,到时本宫就无法瞒住了。”
对于元菁晚的担忧,燕歆又如何会不懂,她兀自地讥笑了下,轻轻地说道:“本宫的这一生,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唯一做过的,顺着自己心意之事,便是想要生下这个孩子。”
“若是……有了万一,那本宫也认了,大摸,连上天都不愿,本宫生下这个没名没分的孩子吧。”
109.109.散架,瞎看什么(1更)
元菁晚与燕歆在房中谈了好一会儿,才准备告辞。
燕歆为她安排了辆马车,与马夫嘱咐了几句,才笑着说道:“元大小姐,本宫很期待,我们的再次相见。”
在回皇宫之前,元菁晚想起舒珊让她带些万宝斋的糕点回去,于是她让马夫转了个方向,先去万宝斋一趟。
万宝斋在京都中以糕点闻名,每日客源不断,在通常情况下,若是没有预约,排队就得排上半日。
不过元菁晚可没有这么傻,去排长长的队伍,她进了店之后,便将在桃花宫宴上,燕祈赠与她的那块雕有黻纹缀麟图案的玉佩。
果不其然,连老板都出动了,只恨不得将她当菩萨一般地供起来招呼偿。
买好了舒珊喜欢的口味之后,元菁晚犹豫了一番,又让人给她包了一份榛子酥。
两只手都提满了,元菁晚出了万宝斋之后,在门口等着她的马夫垂着首应了上去。
她瞥了一眼,笑着道:“现下可以回宫了。”
马车行驶地很稳,元菁晚昨日夜里睡得比较晚,这么一个人坐在马车离,便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在昏昏欲睡之际,她似乎听到了虫鸣的声音,忽然,原本在行驶的马车,停了下来。
难道是到了?
元菁晚欲要掀开车帘看看,但她的身子才起到一半,便颓然无力地倒了下去。
意识在陷入黑暗的瞬间,元菁晚的心底,闪过一丝懊悔,她竟然一不小心,大意了,栽到了别人的手里!
昏昏沉沉间,她能感觉到有人绑住了她的手脚,而且,还有隐隐的人声。
脸上被蒙着黑布,元菁晚无法看清那些人的外貌,只能通过声音去辨认。
“就是这个小妞么?长得也还算可以,不过这个价格么……”
开口说话的,是一个粗犷的男声。
旋即,就有一道低哑的嗓音,接了过去:“价格你们来定就成,我们主子说了,买下之后,就立刻将她转手卖出去,卖得越远越好,到时,主子还会给你们格外的赏钱。”
卖人还要倒贴钱的?天上掉馅饼儿也没这么好的事!
显然,声音粗犷的男人有点儿不信,那人又补充了一句:“这是定金,事成之后,便会补上全部的,这点银两,我们主子根本便不放入眼中。这回你们该信了吧?”
“信信信。这丫头还真是块儿馅饼,果然这年头什么事儿都有啊!你且放宽心吧,只要是卖到我手中的女人,就没有一个能够逃脱的,若是她敢跑,老子就打得她再也没有这个胆子!”
又谈了一会儿,那个声音低哑的男人就离开了。
而那个声音粗犷的男人与自己的同伴悄悄说了句话,他们就走了过来,将元菁晚抬起来,装进一个木箱之中。
随后,木箱似乎被挪放到了马车内,他们所走的路,很颠簸。
元菁晚被困在木箱中,颠得有些头晕。
大摸是身上的迷.药还未完全消散,所以她行动起来很吃力,慢慢地将捆住的双手抬起来。
费了好大的劲儿,她才摸到了自己的发簪。
将发簪捏住,先从绑住自己脚踝的绳子开始割,他们所用的绳子是麻绳,所以割起来格外吃力。
但是元菁晚却相对地镇定,即便割麻绳的速度很慢,效果也并不是很好,但她还是坚持着,手一刻也不停。
这只手麻了,就换另一只手。
也不知这般处在黑暗中,一路颠簸了多久,元菁晚隐隐听到了潮水声,还有各种各样混在一起的声音。
元菁晚猜测,这些人打算走水路,将她给转手卖出去。
一旦他们离开了京都,俗话说天高皇帝远的,便算是燕祈他们再怎么聪明,也无法迅速地找到她所在的位置。
她所处的木箱,很快便被抬上了船,在木箱被放下来之后,元菁晚还听到,不断有木箱也随之放在了她的附近。
看来,这伙人是以拐卖人为生,这一趟出海,不知有多少姑娘受害。
心中思绪万千,但元菁晚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止,终于,捆住双脚的麻绳被她锲而不舍地隔断了。
接着就是手,有了方才割脚上绳索的经验,再割起手上的绳索之时,元菁晚已经能够掌握到诀窍了。
这次花的时间比上一个要减少了一半的时间,手和脚得到了解放之后,元菁晚摘掉脸上的黑布。
先透过木箱子上的小洞,观察了一下外面的情况,确定没人之后,她才敢慢慢地冒出头来。
这个地方,大概是个放杂物的仓库,放眼看过去,足有十多个木箱子,放在一块儿。
元菁晚清楚地明白,她现下势单力薄,绝不能救这些被困在木箱子里的人,否则很容易会打草惊蛇。
现下最好的办法,就是留下线索,此外,还要熟悉这里的情况,才好定下逃跑的路线。
这般想定,元菁晚便慢慢地朝着门口走去,透过外头洒进来的光,元菁晚发现外头有两个彪头大汉杵着。
从正门出去是不可能了,元菁晚环顾了下四周,最终发现了一扇窗户。
她对比了一下,觉得自己的身形是可以钻出去的,不过这个窗户有些高,她这个身高差太多。
将裙角卷起来,系牢了,元菁晚便通过几个叠在一块儿的箱子,小心翼翼地往上爬。
箱子摇摇晃晃地,她每爬一下,都得要停一会儿。
如此翻翻覆覆,终于够到了窗户,就在她打算将窗户打开爬出去之时,行驶的船只不知遇上了什么,忽然剧烈摇晃了一下。
元菁晚脚下的箱子,‘哗啦啦’地就全数散落,连带着她,直接了跌落了下去。
身体重重地砸在坚硬的木板上,还有几只箱子蹦跳到她的身上,骨头似是散架了一般。
而在同时,门就被推了开,倒在地上还缓不过神来的元菁晚,当即就被那两个彪头大汉给抓了个正着。
“嘿,这小妞可是有够本事,竟然能隔断绳索逃了出来!”
一个大汉说着话,几步就走了过去,一把抓住元菁晚的头发,将她整个人拽了起来。
连着就是‘啪啪啪’地几声脆响。
元菁晚被扇得眼前一片发黑,吼间涌上了一股血腥味。
旋即,那大汉就揪着她的头发,将她一下子摔到了木墙的角落里,后背撞在坚硬的木墙上。
吼间的鲜血,没忍住,‘噗’地一下就吐了出来。
而那大汉则是几步上前,抬腿,一脚就踩在了元菁晚的素手上,钻心一般的痛,她都能很清楚地听到,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
她死死地咬住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来。
另一个旁观的大汉见之,不由啧啧叹了两声,“被打成这样了,都不发出声音,这小妞的意志力不错。”
贼笑了两声,说话的大汉也上前来,用满是老茧的粗手掐住了元菁晚的下颔,迫使她抬高。
“这么仔细一瞧,长得还算是水灵。在让那些达官显赫享受之前,不如……就让老子我先尝尝鲜?”
说话间,他朝另一个大汉抛去了一个眼神,在那人松手间,他欺身上前,抓住元菁晚的衣领。
‘撕拉’一声碎响,有大片的肌肤,就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元菁晚扭首,张嘴就咬在了那个大汉的手背上。
大汉叫了声,伸腿就踹中了她的肚子,将她一下子固定在木墙上。
抽回了手,大汉看到手背上的牙印之时,怒火冲天,在以一只脚踩着她肚子的同时,在弯腰间,就掐住了她的玉颈。
呼吸骤然一紧,随着大汉的力道越来越重,元菁晚觉得体内的空气越来越稀薄。
脑袋越来越昏沉,越来越昏沉。
就在她要彻底失去意识之时,她似是听到了脚步声,旋即,那只牢牢扣着她玉颈的手,松了开。
涌进来的呼吸,让元菁晚的喉咙极不适应,她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把这个女人带到老大的房间。”
站在门口的男人,比之与这两个大汉,身形要明显削瘦许多,他抱着手臂,靠在门坎处。
冷眼看着元菁晚被掐脖子,直到她快要因此窒息而死之时,他才缓缓地开了口。
“老大看中她了?”
大汉一怔,有些不相信。
而那个男人则是耸了耸肩,“我怎么知道,让你们带就带,废那么多话做什么。”
这个男人的语气很不好,可是那两个大汉却是敢怒不敢言,听从了他的话,抓住元菁晚的手臂,粗鲁地将她带了起来。
在路过门坎之时,元菁晚看了那个男人一眼,而那人似是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很是自然地,笑眯眯地回看。
“瞎看什么!”
大汉也发现了她的视线,捅了下她的后背,她立马就收回了目光,在被押着去那个老大房中的路上,元菁晚飞快地记住这条船的一些特点。
“老大,人我们带来了。”
显然,这个老大在他们之间很有威力,两个大汉在门口,只敢敲门,而不敢直接进去。
“扔进来吧。”
里头,传来了一道低沉至极的嗓音。
旋即,门就被打开,元菁晚被那两个人,动作极为粗鲁地扔了进去。
再次摔倒在木板上,浑身上下已经痛到麻木了。
110.110.虚实,你很聪明(2更)
正在她被摔得头昏眼花之际,有一双高脚靴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元菁晚抬眸看过去,就瞧见了一张面露凶相的脸,而这张脸上,还戴着一只眼罩,瞎了一只眼的脸,显得愈加可怖。
“我长得丑吗?”
这个独眼男人的嗓音像是受过了伤,听着就与旁人的不同。
看着他的的脸,听到他的声音,元菁晚便能猜到,这个男人已然在江湖中混了许久。
她直视着他的脸,淡淡开口:“评价一个人的丑陋,不能只看外表,而要观其内心。偿”
听到她的话,独眼男人低笑了一声,在蹲下身子的同时,大手扣住她的下颔。
他的手上,遍布刀伤,手腹也是粗糙如石,抓着元菁晚下颔的力道也格外重,像是要将其生生捏碎一般。
“你这是在拐着弯,骂我不仅面容丑陋,而且心灵也无比地肮脏?”
不得不说,这货贼人的老大,确实是有几分头脑,元菁晚话中的暗讽,被他一下子便听了出来。
话落,他忽而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在手指间一个旋转,猛地就往下一扎。
下瞬,便插在了元菁晚的两指之间,若有分毫的偏差,她这手,怕是要当场废了。
“捆绑住了手脚,还能自行逃脱,你的确有几分本事。”
独眼男人骤然松手,将一枚玉佩丢到了她的跟前,“你是皇族之人?”
这枚玉佩,正是燕祈所赠与她的,上头的黻纹缀麟图案,显示着天家的尊贵之气。
而江湖中人,最讨厌的便是与皇族人打交道,尤其是干拐卖这一行。
毕竟若是牵扯到了皇族中人,就会惊动官兵,一个不慎,就很有可能会全军覆没。
元菁晚只犹豫了片刻,便果断地回道:“我是长公主殿下的奴婢,奉了长公主的命令,前往宫中办事,你若不信,可差人去查,便知我所言非虚。”
独眼男人犀利的眸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冷笑:“一个婢女,会有如此名贵的衣裳?你当我只有一只眼睛,连带着脑子都不好使了?!”
面对着独眼男人的质问,元菁晚显得十分淡定,“长公主殿下对待下人一向宽厚,再者我是长公主的贴身婢女,衣着打扮自是与寻常婢女不同,否则,长公主殿下如何会将这般珍贵的玉佩交到我的手中呢?”
但独眼男人却依然紧紧地盯着她,显然,她的这番说辞无法说服他这个在江湖中闯荡了许久的老油条。
元菁晚早已料到,微微一笑,平静非常地使出了杀手锏:“长公主殿下之所以待我不薄,其中最大的一个原因,便是……我会四象八卦之术。”
听到了这句话,原本一直未有多大反应的独眼男人,眸光一凛,徐徐开口:“四象八卦之术?”
“简单地来说,就是观人手相,推算命数。否则,长公主殿下如何会将这般珍贵的玉佩交到我的手上呢,今日,我正是奉了殿下之命,前往宫中为几位娘娘观相的。”
她的这句话,有两层意思。
一层,她身怀绝技,像四象八卦这样的绝活,无论是放在朝堂还是江湖,都是引人注目的。
第二层,就是她虽然是个奴婢,但在长公主府的地位也还算可以,他们此番将她劫走,不仅得罪了长公主,而且还会牵扯到宫廷。
此话一出,独眼男人的眸底泛起了如波涛汹涌般的杀意,但他却发现,面前的这个少女,像是洞悉了一切,只平静地与他对视。
他做这行那么久以来,劫过不少的女人,自然也看过千千万万不同性格的女人。
但像元菁晚这样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不仅有能力自己偷偷解开绳索,若不是忽然发现了意外,她现下怕是早就跑了,而且还能够冷静异常地与他说了那么多的话。
并且,这些话中,她还毫不保留地指出了自己虽然作为一个婢女,但在皇族中人的心里,也有一定的影响力。
这样一个女人,令独眼男人头一次产生一种,无法看透一个人的感觉来。
“你想死?”
当着一个江湖强盗,敢说出这番话来,独眼男人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这个女人不想活了。
元菁晚轻轻地笑了声,慢慢站了起来,由于她个子不够高,所以只能仰首看着独眼男人。
缓缓吐出:“不,实际上,我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想要活。所以,我想与你做一个交易。”
独眼男人冷嗤了一声,“你以为,你的这点本事,我能看得上眼,还能保你一命?”
“我的这点本事,若是放在别处,自然没有那么值钱,但在这里,我相信你们会非常需要。”
四目相接,独眼男人忽而伸手,布满老茧的粗手,扣住元菁晚的玉颈,并未用力,更像是一种抚摸。
却让人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下一秒就会将你生生捏碎。
“我最讨厌,别人的威胁。”
元菁晚眨了眨眸子,“这不是威胁,而是交易,以我一条命,换你与你兄弟的命,难道这笔交易不是你们赚了吗?”
闻言,独眼男人眸光骤然一冷,旋即手上的力道就紧了三分,“你说什么?”
因为玉颈的力道加重,元菁晚无法呼吸,只能抬手,示意他先放手,她才好说话。
虽然这个男人在江湖中混,是个十足十的粗人,但是有一些利益权衡十分清楚的关系,他还是分得很清楚的。
只不过犹豫了片刻,他就松开了手,冷冷地盯着她,“说。”
“即便是门外汉,你应该也知晓,一个人的命数,不仅仅通过手相,还可直接观面相。如果你肯信我的话,我奉劝你这一趟,莫要走水路。”
独眼男人紧紧地盯着她,明显是不信,不过……“理由。”
“其一,你印堂发黑,眼圈隐隐犯紫,此乃大凶之兆;其二,方才我在来你舱内的路上,看到天尽头的乌云密布,我大致地在心中推算了一下,按照船的速度和正常情况下云朵的飘动轨迹,暴风雨将会在三个时辰内降临。”
舔了下唇角,她又补充了一句:“若是不信,你可以去甲板上看一看,若你还是不信,那我也没有办法,大不了,我们一起死在这条船上,按你们江湖中人的话,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独眼男人深深地看着元菁晚,像是想从她的眼睛里看出点儿端倪来,但显然,她如古潭般深幽的眼眸,除了星星点点的笑意之外,再无其他。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他根本无法看透。
但不知是因为她话的作用,还是他自己的心理作用,原本没有一点儿感觉的内心,竟慢慢浮现不安之色。
站在原地与元菁晚对视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独眼男人败下了阵来,他一头扎出去,显是去看外头的天气了。
没过多久,他便折了回来,看着元菁晚的目光,除了一贯有的冷色之外,竟有了一丝不同与寻常的味道来。
在那一瞬间,元菁晚在暗地里,舒了一口气。
她赌对了。
果不其然,就见独眼男人缓缓开口:“你的命还攒在我的手上,若是让我知晓,你今日所言乃是虚实……”
“大不了你便杀了我,再者你方才也已经用内力试探过我了,我根本便不会一点儿武功,你还怕我会跑了不成?”
其实在心里的某处,独眼男人觉得自己应该杀了这个女人,因为……她太聪明了,聪明到让他有点儿害怕。
可是,他又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个女人,现在还有用处在。
她说得也没有错,她不会武功,只要他派人死死地盯着她,也不怕她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船已出海,返回已经不可能。”
听到了这句话,元菁晚几不可见地勾了下唇角,“这个很简单,船才开出并不是很久,这附近不远处,应该就有停靠的地方。”
独眼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才又转身出去,想是去吩咐手下人照着她所言去做了。
而在独眼男人走后没多久,舱门又被推了开,这次进来的,是方才那个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她的男人。
这个男人身侧颇于削瘦,样貌有些文秀,而且眉眼处总是含着笑意,给人一种温和无害的感觉。
这样的人走在大街上,绝对不会让人觉得他是一个拐卖人口的强盗。
但偏偏,他就是。
而此时此刻,这个男人又含着温和的笑意看着她,忽然眨了下眼睛,慢慢开口:“我真的有些好奇,你方才与阿冀说了什么,他竟然会下令靠岸。”
元菁晚亦是无辜地眨了下眼睛,“我什么也没说,只是跟他提了个意见。你们老大很善解人意,一下子就接受了我的意见。”
显然,男人并不相信她的话,不过他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只是笑了笑,忽然说道:“阿枢。”
元菁晚怔了下,看着他。
“我的名字。”
他笑着补充,而后,眸光骤然一冷,“你很聪明,小丫头。”
111.111.非议,坐以待毙(1更)
“可我不喜欢比我聪明的。”
名唤阿枢的男人,唇边一直挂着看似温和无害的笑意,可眼底的冷光越来越明显。
他说着话,慢慢地向元菁晚走来。
“阿冀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做事太犹豫不决了。其实我也明白他,作为我们这帮人的老大,他做事的确也是需要瞻前顾后的。”
在离元菁晚尚还有一步之遥的距离时,他止住,微笑中带着锋芒,“你很聪明,但是很多时候,越聪明就越危险。阿冀不杀你,那便由我替他代劳!偿”
在话音响起的同时,他流袖一动,就有一道白光直直地向着元菁晚而来。
刀起,在离元菁晚不过半寸的距离之际,便有一道低沉的嗓音,同时喝住了他,“阿枢!撄”
耳垂以下的青丝,被刀锋削掉了一撮,滑落于地。
而那柄刀,就架在元菁晚的玉颈之上,她甚至还在同时,感受到了脖颈上传来阵阵刺痛。
大摸是肌肤给割开了,若是那道声音再迟半刻,她定然人头分家!
“把刀子挪开。”
及时进来的,正是独眼男人阿冀,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往里走,眸光却一直落在阿枢的身上。
但阿枢却并未服从,架在她玉颈上的刀子纹丝未动,“你该知晓,这个女人很危险。”
“我知道。若不是她真的有用,我决然不会留下她,所以,听我的,把刀挪了。”
元菁晚发现,这个独眼阿冀,在面对阿枢时,态度会在不由自主间,柔和了几分,甚至连看着他的眼光,都与其他人不同。
她不动声色地在两人之间来回地看。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阿枢选择了让步,“让她活着也成,不过你得让我看着她。”
“好,听你的。”
协调好了矛盾点,阿枢才将刀子收了回去,眸底的冷意旋即就消失不见,面上依然是温和的笑意,好似方才的一切都并未发生。
“小丫头,虽然我同意暂且留你一命,但为了以防万一,我觉得我应该留有一手。”
他大手一翻,用腾出来的一只手,扣住元菁晚的下颔,与此同时,迅速地往她的嘴巴里塞了颗药丸。
再将她的下颔往上一抬,随着惯性,药丸就滑下了她的吼间。
他的动作并不温柔,甚至还带了点儿惩罚性的恶趣味,药丸下肚,在他松手间,元菁晚就不适地咳嗽了起来。
“此毒药乃是我独创,世间只有我才能配得出解药来,你若是敢动什么弯弯肠子,我定然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不过……若是你乖乖听话,为我们做事,我每日都会给你服解药,缓解毒药的药性。”
做完了这些,阿枢才满意地收回了手。
恰在此时,轮船晃了一下,舱门就被扣响了,“老大,靠岸了。”
因为是临时靠的岸,所以这个地方即便是这些拐卖人口的强盗也并不知晓,这里到底是何地方。
为了方便赶路,他们便将箱子都一一打开,每个木箱子里,果然都装着一个姑娘。
元菁晚大致地数了一下,约莫有十三四个左右,而且看着,年纪都不是很大。
绑匪将她们脚上的绳索解开,后将她们手上的绳索都绑在一块儿,为了防止她们逃跑,他们还让姑娘们服了酥软散。
看他们整齐有序的动作,元菁晚便明白,这些人都是老手,她若是想要趁机逃跑,还得好好谋划一番才成。
“你现在是不是在想,怎么逃跑?”
在押着那些姑娘们赶路的途中,元菁晚是最独特的一个。
既没有被绑手绑脚,而且还可以看到这里所发生的一切,而在她的身边,则一直跟着阿枢。
寻找暂时落脚点的路上,阿枢忽然侧首,笑眯眯地看向她,像是漫不经心地开口闲扯了一句。
元菁晚敛眸,看向他,亦是微微一笑,“我都被你下了世上只有你才可以解开的毒药,我若是跑了,也活不过一日。”
阿枢笑得眉眼弯弯,“我就喜欢像你这样想得开,不需要我费太多口舌的。”
不知走了多久,就在元菁晚觉得口干舌燥,腹内空空如也之际,前方带路的绑匪找到了落脚点。
是一座荒废了不知多久的破庙。
看到破庙,元菁晚就想起自己当初在重生后没多久,就被辅国公元峥朔赶出府,被迫住在破庙里的生活。
一对的人先将那些姑娘们安置好,而元菁晚则是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一处有杂乱的稻草堆起来的地方。
毫不嫌弃地就坐了下去,一路走过来,她已经累得不行了,如今屁股一着稻草,她就觉得格外舒服。
而阿枢看到她这副模样,不由挑了下眉梢,“看你的衣着打扮,行为举止,我还以为你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没想到还算是能吃得了苦。”
元菁晚抬眸,看着他,一双如古潭般深幽的眼眸,分明是有点点笑意,却让人莫名觉得有些料峭。
“在被长公主殿下收留之前,我一直流落在外,就连我这一身本事,也是东家学一点儿,西家学一点儿的呢。”
她秉承着做戏做到底,扯淡扯到家的观念,编起故事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就这么一扯,元菁晚还给自己扯出了一个凄凄惨惨兮兮的身世背景来。
而且她还相当地具有说故事的天赋,在和阿枢讲述她凄惨的身世之时,还将旁出休息的绑匪也给吸引了过来。
大摸这些人也都是一些身世背景不怎么好,迫于生活的无奈,才选择绑匪这个行业的。
所以当元菁晚说到动情之处时,有好几个都不由自主地叹息了一声,甚至还有一个竟然都落泪了。
连带着看元菁晚的目光,都不再是那么地凶神恶煞,反是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你们几个,聚在这个做什么,分头行动,去找些柴火过来生活,都不想吃晚饭了?”
就在元菁晚还在描述自己悲惨生活之际,不远处的独眼阿冀忽然开口,打断了元菁晚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悲凉氛围。
这些人还有些意犹未尽,但老大的命令又不敢不听,只得散开,分头去做事。
但这些人中自然是不包括阿枢的,待到他们都散开了之后,就只剩下了元菁晚与他大眼等着小眼。
良久,他忽而笑了一下,只是这笑却并未入眼,“故事编得不错,连我都差点信以为真了,我觉得,若你不是个女子之身,完全可以去当个说书先生。”
元菁晚无辜地眨了下眸子,“你这人真奇怪,不论别人是说实话也好,假话也罢,你都一律当成是谎话。难道……你是因为从前被人骗多了,所以才不相信这世上所有人的话了?”
原本,眼前的男人还是带着看似温和的笑意的,但当元菁晚的话说出口时,他的眸底骤然掀起了狂风暴雨,不过是转瞬的功夫,就掐住了她的玉颈。
只用了几分力气,就顺利地让元菁晚闭上了嘴巴,“我最讨厌,别人在我的面前,妄自非议我的事情!”
“不要以为,阿冀说暂且留你一命,你便真的可以拿着鸡毛当利剑,以为我不敢杀了你了。实话告诉你,便算是我真的现在就失手杀了你,阿冀他也决计不会怪我。”
骤然松开手,急剧灌进口腔的空气,让元菁晚忍不住咳了好几声,但她的眸底却没有一丝恐惧,相反的,她还笑了笑。
“但是毫不否定地说,你现下还不能杀了我。”
阿枢冷眸一眯,他非常讨厌这个女人淡定到不像话,又像是能看穿一切的态度,这让他一向有的自信,在顷刻间变得透明。
就在两人处于僵持状态之时,对面的阿冀忽然出声:“阿枢,过来用饭吧。”
闻言,阿枢一直盯着元菁晚的目光,终于肯挪开,在转身之前,他似笑非笑地留下了一句:“小丫头,你真的以为,自己能看透所有人吗?”
“人心叵测,我从未看透过。”
听到这句话,阿枢的眸光忽然柔软了几分,竟是笑出了声来,“这句话,我倒是赞同。”
说罢,他便转身去吃饭。
“这个给那个女人带过去吧。”
在快要吃完的时候,阿冀将锅里仅剩下的一点儿汤盛了出来,递给阿枢。
阿枢有些错愕地抬眸看向他,“你是想让她吃饱了,好有机会溜走吗?”
“你不是都已经给她喂过毒药了,还怕她会跑?我们这几日,还需要用到她,总不能让她饿死了。”
对于阿冀的解释,阿枢并不满意,但他还是接过了碗,起身来走到元菁晚的跟前。
其实对于元菁晚而言,半日没有吃东西并不算什么,前世她被囚禁在暴室之中,整整三日三夜,不吃也不喝,还不是靠着顽强的意识活了下来。
不过当阿枢拿着吃的站在她的面前时,她还是有些惊讶的,不由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小丫头,你真是走了狗屎运了,若我是老大,我决计不会像阿冀这般善良,不杀了你,就算是法外开恩了,还给你吃的,简直是痴人说梦。”
分明这碗汤是给她喝的,元菁晚真是不明白,他为何还要抱怨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眨了下眸子,元菁晚微笑着接过了碗,“谢谢。”
碗里,只有一些野菜,连一丁点儿肉也没有,但是元菁晚却连眉头都没有蹙一下,一口接着一口地喝,很快就喝完了。
看到这一幕,阿枢不由多看了她两眼,下意识地说道:“我忽然有些相信,你方才编的故事了。”
“虽然我不否认,这其中有夸张的成分,但我若说这些都是真的,你肯信吗?你当然不信,除了你的老大,你谁也不信吧。”
被一个比自己小了不知多少的女人一眼看穿了心思,阿枢的脸一黑,但耳垂,却是在不由自主间微微发红。
“你胡言乱语什么……”
阿枢话还没说完,元菁晚忽然就捂住了自己的肚子,皱着眉头,一脸隐忍的痛苦,“我……肚子疼,这里附近有可以接手的地方吗?”
闻言,阿枢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疼得冒出了虚汗,“我怕是吃坏肚子了,难道你还想让我当众在这里接手吗?”
显然,阿枢没有想到,一个女孩子能说出这番话来,他面色再次染上了一层黑度。
“跟我来。”
破庙的外面,是一片望不到头的森林,而阿枢并没有带着元菁晚走太远。
停在了某棵树下,他道:“就在这里吧。”
“你转过去。”似是怕他会拒绝,元菁晚又补充了一句:“你放心,我不会跑远。”
阿枢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慢慢地背过身去。
就在他背过身的同时,他没有看到,元菁晚的眸底,闪过一丝狡黠之色,转瞬即逝。
元菁晚小跑过了几棵树,幸亏这是森林,不缺乏大大小小的石头,不然她还真不知该要如何摆阵。
将这边的石头搬到那边,以最快的速度,围成一个八卦的形状,而她则是坐在中间,咬破十指,将龟壳固定在中间。
口中不断地念着咒语,而后,轻道一句:“启。”
从她周围开始,炸开了一道微紫色的光芒,而后,很快又消失不见,像是方才什么事儿也未发生。
做好了这一切,元菁晚朝着阿枢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确定他并没有发现之后,再将龟壳塞回到袖中。
而后,她慢慢地走了出来,躲到另外一棵树下,扯开嗓子喊:“救命,有蛇!”
果不其然,在听到她的喊叫之后,阿枢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跑过来查看。
丝毫没有一点儿防备,就踏入了她所布的阵中,整个阵瞬间绽放出红紫色的光芒。
从外面看,就像是一个金蛊罩,将阿枢牢牢地罩在了里边。
而元菁晚则是慢悠悠地走了出来,看着阿枢被困在阵中,不断地向四面八方拍打。
这个阵最大的好处就在于,里边的人被困住了,无论怎么喊叫,外边的人都听不到。
“其实你猜得一点儿也没错,我怎么可能会真的坐以待毙呢。”
在转身之前,元菁晚朝气得都要冒青烟的男人眨了眨眸子,“对了,我似乎忘了说,你送的那碗汤,其实真的很不好喝呢。”
——题外话——
抱歉,更迟了,最近军训,作者君的码字时间都是挤出来的,晚上还有六千字,宝贝们可以在十一点左右来看,么么哒。
112.112.冷血,不寒而栗(2更)
不得不说,元菁晚有时候的确有一种莫名的恶趣味,在这个时候,又给阿枢补了一刀,他的整张脸都气得狰狞了。
但即便是他气得要吐血,也没办法从阵里逃脱出来。
不过元菁晚并没有继续再补刀,因为她所布的这个阵法,其实是一个很简单而又容易破解的撄。
再者说阿枢此人并不笨,还相当地有头脑,想必过不了多久,他就能从阵中逃脱。
所以为今之计最为重要的,便是她要将庙里的那些绑匪也困住,不然即便阿枢没有逃出来,他们也很快能发现不对劲之处。
这般想着,她脚下的速度越快,很快便返回了破庙。
由于前面有绑匪看着,所以她就绕到了后边,布一个圈中圈的阵法,即便很容易破,但破了一个,还会有另外一个,就算是累,也要累死他们。
这些阵法都是最基础的,也是学习四象八卦、奇门遁甲之术的入门。
很快,她便布好了圈中圈的阵法,虽然这些阵法很简单,但她还是累出了一身的汗偿。
做完了这些,她本想拍拍屁股赶快走人,但从破庙的某处,传来的女人绝望的抽泣声,却让她顿住了步子。
自从重生之后,除了在面对燕祈有时候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之外,在正常情况下,她都是十分理智的。
但大摸是前世对于她的影响太深刻了,每当听到或是看到如此绝望的场景之时,她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从前的自己。
理智告诉她,此时此刻她不应该管那些姑娘们,因为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可是她动作却快过了理智,当她艰难地爬上围墙,将窗户给小心翼翼地挪开。
果然,一眼就瞧见了那些缩在角落里,只敢暗暗抽泣,不敢发出其他声响的姑娘们。
但在她们的不远处,却有两个健壮的绑匪看着,如果从正面营救,明显是不可能的。
而且她已然在外面布好了阵,再进去只会将阵法给破坏了。
犹豫了再三,元菁晚觉得自己一个人的力量还是太微小了,她需要援助。
跳下围墙之后,她不再犹豫,按照所卜出的卦象位置,往一个方向逃跑。
现下正是暮色沉沉,再过不了多久,太阳就要完全下山了。
而在森林之中,一旦到了天黑,便是虫鸟猛兽活动的最佳时期,她必须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逃出这片森林。
这次出宫,她自是没预料到会遇到这样的意外,所以身上也佩带罗盘,幸而从前师父鬼谷子教过通过观察天上的星星来辨别方向。
她朝着天上位于北边的星星跑,一路往北跑,也不知跑了多久,在此期间,她不敢歇息太久。
可就在她快要逃出这片森林,官道就近在眼前之际,腹部传来了一阵剧痛。
眼睛一花,身子就不由自主地向前栽了过去,她飞快地用双手撑住,避免了头部受伤,但手心和腿却传来了刺痛感。
意识告诉她,她不该停留在这里,应该继续往前跑,只要再往前跑一点儿,她就能获救了。
但是腹部的疼痛感越来越明显,一下接着一下,似是有千万把刀子在割着她的每一寸肉。
元菁晚清楚地明白,这是她体内的剧毒开始发作了!
距离她布阵,将那些绑匪困在里头也过了好一会儿了,想必他们都已经逃了出来。
这些人都是老.江湖,一个森林,定然困不住他们。
虽然知道这次逃跑成功的几率比较小,但成功就近在咫尺,还是失败了,饶是元菁晚,也觉得不甘心。
而且,就在她思绪万千,腹痛难忍之际,她听到了脚步声和人说话的声音,虽然距离很远,但元菁晚却是心中一凛。
那些人……追上来了。
她欲要回首,忽然,有一双修长的手捂住了她的嘴巴,旋即,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有淡淡的兰花芳香,在顷刻间将她给包围。
那人,一手揽住她的腰肢,一手捂住她的嘴巴,将她整个人往后拉的同时,抱住她就直接往一个下坡里跳。
在身体下坠之时,那人一个猛地旋转,后背撞在泥石之上,捂着她嘴的那只手骤然松开,抓住了凸出来的一块石头上。
他们此时此刻,所躲的地方,是一个下坡的一个凹凸出的巨石之下,这个地方恰好是一个视野的盲点。
而就在他们躲好了没多久,那些绑匪就追了上来,举着火把,在各个方向寻找。
甚至,还有一对的绑匪,就站在他们所躲的巨石之上。
元菁晚和搂着她腰肢的那人,都在同时屏住了呼吸,清楚地听到了上方之人的对话。
“若是你当时听我的话,一刀杀了那个女人,我们所有人便不会被她耍得团团转了!”
敢这么肆无忌惮说话之人,除了阿枢之外,就没其他人了。
而站在他旁侧,举着火把,沉着脸的人,正是这些绑匪的老大,阿冀。
听到阿枢的职责,阿冀的面色愈加沉重,但他非但没有责怪,反而主动承认:“这次是我的失误。”
闻言,阿枢还想要说的话,瞬间卡在了吼间。
烛火熊熊之下,阿枢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苦涩地张了下嘴:“此事……我也有错,我低估了那个女人的能力。不过阿冀你放心,她中了我下的毒,按时辰来算,她此刻应该是要毒发了,定然跑不了多远,待到抓到她,我定然……”
后头的话,元菁晚没有听清楚了。
其一,因为他们说着说着就走远了;其二,毒发地越来越厉害,她的额首不断地冒着虚汗。
剧烈的刺痛,让她眼前一阵阵地发晕,若不是死死地咬着唇角,她此刻怕是都要疼得出声了。
也因此,她并没有意识到,搂着她腰肢的那只手,在听到她中毒这两个字之后,微微地一紧。
待到绑匪们彻底地走远不见了,那人才用力往上一翻,轻功运展到极致,不过瞬间就跳到了坡上。
“大人……你该松手了。”
即便痛到意识昏昏沉沉,连身子都站不稳,甚至连带着嗓音都颤抖不已,但她还是说出了不合时宜的话。
其实说真的,她想过在千钧一发之时,救下她的人,不知为何,在脑海中首先闪过的,就是燕祈那张如冰雕玉啄般的面容。
可是她万万不曾想到,在那一刻救下她的人,会是容璟。
不过容璟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是直接将她以公主抱的姿势抱在了胸前,一贯温润如春风般的眼眸,难得有了些许愠怒。
“嘴角都咬出了血,还要在本相的面前强撑着?”
这个男人的怀抱,不同与燕祈,在他的怀中,她被一股如春风般的暖意所包围,甚至,响在她头顶上的嗓音,都是清清淡淡,有一种莫名的治愈感。
原本,容璟以为依着她的性子定然会反驳,但等了片刻却发现她没有任何的动静。
低眸一看,才发现她竟然已经痛得彻底昏死了过去。
怀中的女人,格外地瘦小,抱着如同羽毛一般轻,丝毫没有重量感可言。
容璟眉梢深蹙,将轻功运展到极致,如鬼魅一般的身形,在黑夜之中穿梭自如。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他便落在了一个村落里。
这个村落在郊外,所以一旦到了夜里,就更外地冷清,村民们家家户户都关着门。
容璟将元菁晚调整了一个姿势,背在了背上,朝着唯一一家还亮着灯的地方走了过去。
在门外叩了好一会儿,里头才传来了脚步声。
“谁呀?”
是一道苍老的嗓音。
“过往之人,途径此处,遇到了一些意外,不知可否在此借住一宿,不论多少银两都可。”
闻言,门很快便被打了开,先探出来一个白发徐徐的脑袋,一双浑浊的眼睛,盯在容璟的身上看。
显然,如容璟这般,即便是以一根白绸带系着眼睛,也依然遮挡不住他满身的贵气,以及他举世无双的面容。
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容璟再次开口:“老伯。”
老人这才回过神来,目光却是落在了他的背上,“你们这是……”
“我家娘子旧疾复发,无法赶路,我背着她走了许多路,只看到了这一个村子,无奈之下,才进了村来,不知老伯可否行个方便?”
夜色的明月并未朗照,也因此,老人眸底闪过的一丝晦暗,容璟并未察觉。
听到了容璟的话之后,老人立马就将他们迎了进去。
进屋之后,老人的老伴也赶了过来,在看到容璟与他背上之人之时,迅速和老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随后,便带着容璟进了一个空出来的房间。
“乡村漏屋的,还望公子莫要嫌弃啊。”
老婆婆笑着,还特意将以袖子将桌子上染了一层灰给抹了去。
容璟微微一笑,并不在意,“比之与露宿街头,已经很好了,多谢老婆婆,这是定金,待到我们离开之日,我会付全。”
一出手,就是一锭的银子,吓得老婆婆手一抖,很快接了过去的同时,讪笑道:“公子好生客气呀,定然是大户人家的吧……”
“劳烦老婆婆,可否打一些热水来?”
虽然面上一直挂着浅浅淡淡的笑意,但老婆婆不知是自己眼花,还是面前这个男人本就是如此。
她竟是在不由自主间,觉得自己的后颈处,微微一凉。
赶忙应道:“好好,公子稍等。”
待到老婆婆离开了房间之后,容璟才慢慢地将元菁晚安置在床榻之上。
将她藏在流袖之下的素手拿出来,一眼就看到她手心处,蹭掉了一层的皮,至今尚还有血丝在,而且上头还有细小的碎石残留着。
不过这些都是小伤,眼下最为打紧的,便是她身上所中之毒。
搭上她的脉搏,房内除了呼吸声之外,显得寂静非常。
良久,容璟在缩回手的同时,就开始解元菁晚的腰带,便在他将腰带接下来,光滑的衣衫往下滑落之际。
半掩着的门就被推了开,是老婆婆端了热水来,在看到房内的这一幕时,赶忙将脸盆放在桌案上。
忍不住将目光往床榻上多看了两眼,“公子,方才听我老伴说,你家娘子病得挺严重的,我们这儿有一些药草,你是否需要……”
“出去。”
一声不清不淡,却不容置喙的嗓音,直接打断了老婆婆还未说完的话。
这话音中,带着隐隐的不耐,还有丝丝的凛然之意,让老婆婆瞬间闭上了嘴巴,最后看了一眼,迅速溜出了房间。
房间里没有了外人的打扰,容璟便可以开始专心医治。
其实对于医术,他并不是很精通,且通过方才的脉象来看,元菁晚所中之毒,有些复杂,若是他一人,根本便无法彻底排除。
所以他只能先用银针暂且将毒发的速度压制住,即便压制不住,减缓其速度,也好过什么都不做。
在将她的上衣拉开之后,入眼的,就是两座高峰。
不得不说,这个年纪才不过十五岁的小丫头,发育已十分良好了。
容璟淡淡地收回目光,为了施针方便,他便干脆将系在脸上的白绸带给拿了下来。
施针是一件耗时又毫力之事,一番下来,饶是容璟,也不由累出了一头的汗。
不过万幸的是,他暂且将毒发的速度给减缓了下来,为了防止银针拔出,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他便将几枚处于重要位置的银针暂且留在了元菁晚的体内。
做完了这些,容璟才算是舒了一口气。
起身来,走至桌案边,将毛巾给拧干,动作轻柔地为元菁晚将额前的虚汗给一一拭了去。
就在此时,窗户处,传来了叩叩的响声。
“进来。”
在淡淡的嗓音响起的同时,窗棂处便被推了开,迅速闪进一抹矫捷的身影,在落地之际,单膝跪地。
“大人,那些绑匪,已剿灭了绝大多数,目前尚还有几个在逃。除此之外,属下等还在一座破庙里,发现了十余名年轻貌美的女子,不知……”
容璟随手便将擦拭好的毛巾一扔,毛巾极为准确地便落回了脸盆之内。
大摸是眼睛睁得时间有点儿长,方才施针时太过于专注,而且为了施针方便,他还将烛火挪进了许多,导致现下眼睛有些难受。
他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眉梢,嗓音清清淡淡:“杀了吧,无用之人,不需要留着,日后这些小事,不必再向本相禀报。”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简简单单的一个命令,却在瞬间,让十余个年轻女子的性命,瞬间消失在这个世上。
黑衣侍卫正想领命,又听容璟慢吞吞地补充道:“逃跑的那几个之中,定然有他们的头目,到时,不要立刻诛杀,将他带到本相的跟前来。”
容璟会下这个命令,黑衣侍卫觉得有点儿不可置信。
毕竟,若是按照以往来说,依着容璟的个性,他是决计不会做这种麻烦之事的。
就如他方才所说,无用之人,无用之事,他向来是懒得动一根手指头。
而最为简单粗暴的手法,便是直接将那些人一刀给抹杀了。
黑衣侍卫不由看向了床榻上,那个尚还处在昏迷之中的少女。
难道……是因为她?
不等黑衣侍卫想清楚,容璟便淡淡地出声:“再看,本相便挖了你的双眼。”
心中一凛,黑衣侍卫意识到自己犯了大忌,赶忙垂首领罪:“属下知错,请大人责罚!”
“滚。”
单单的一个音节,却是让黑衣侍卫心下一松,赶忙应道:“是。”
旋即,就翻身出了窗棂。
元菁晚不知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她最后的意识,只停留在容璟救了她这一幕上。
待到她再次睁开双眼之时,眼前是一片的漆黑,若不是有浅浅的呼吸声传来,元菁晚还真的会以为,自己此时此刻是不是真的在地府了。
“醒了?可有哪里觉得难受?”
清淡的嗓音,响在耳畔,元菁晚闻声下意识地抬眸看去,就撞上了一双即便是在黑暗之中,也依然能看清其中明显的血丝的眼眸。
“你……救了我?”
大摸是初初醒转过来,连带着脑袋都有些转不过弯来,如此显而易见的答案,元菁晚还会明知故问地说出口。
容璟难得见她会犯糊涂,不由轻笑了声,眸底似是有淡淡的微光泛起,“是啊,所以,你要如何感谢本相呢?”
“在感谢之前,臣女有一事不明,不知大人可否为臣女解惑?”
不过元菁晚依然是元菁晚,只是懵圈了一会儿,便迅速回过了神来,迅速将精神集中到了重点上。
而男人像是早便知晓她会问些什么,微笑着接话:“你是想知晓,本相为何会在皇上之前,找到了你?”
元菁晚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似是想要将眼前这个如迷一般的男人看透。
但她失败了,她再世为人那么久以来,唯一无法半分都无法摸透的人,便是眼前这个白衣丞相。
每一次,他不论是做何事,或是说什么话,都超出于正常的思维。
甚至很多时候,元菁晚都不知晓,他为何会做出那些事情来,因为在表面上看来,这对他毫无好处。
比如,上一次在他自己的生辰宴上,他竟然将安排宾客位置这般重要的事情交到了她的手上。
又比如,此番,竟然是他第一个,先找到了她,并且还一连救了她两次。
“大人该不会想说,是靠着男人的第一直觉,才找到臣女的吧?”
谁知,男人竟然顺着阶梯就往下爬,“可不是么,本相靠着第一感觉找到了你,这是不是便说明,你与本相,才是最为心有灵犀的那一个?”
元菁晚白了他一眼,想要坐起身来,但她才一动身子,脑袋就传来一阵眩晕。
她根本便坐不稳身子,直接就向前栽了过去。
额首撞在宽厚的胸膛之上,未待她反应过来,男人戏谑的嗓音便响在了头顶,“即便本相救了你,你也不必这般激动,急着想要对本相投怀送抱吧?”
倏然,指节分明的手便扣住了她的下颔,另一只手扣住她的肩膀,在将她带离怀抱的同时。
男人微微一勾唇角,直接撞入元菁晚如古潭般深幽的眼眸,“这般仔细一看,长得倒是清清秀秀,虽说与后宫佳丽比起来差得太多,虽说与本相府中的歌姬比起来也有一定的距离,不过……”
“看你这般主动,本相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将你收入相府,成为本相的第十三个小妾,如何?”
缓过了这阵子头晕,元菁晚已缓回了神来。
在坐直身子的同时,她抬手,直接就将容璟扣着她下颔的那只手给挥了开。
“与皇上比起来,其实,大人名符实归的残暴冷血吧?”
闻言,容璟饶有兴致地挑了下眉梢,“哦?至今,还未有人,用残暴冷血这四个字,来形容本相呢。”
有当今皇帝陛下这个暴君的‘楷模’在,世人并未注意到这个年纪轻轻,便爬向丞相之位的年轻男人,私下里手段到底是有多少地残忍。
但是元菁晚却听说过,而且听得很清楚。
比如,容璟府上有众多歌姬,这些歌姬来自于九州各国,但是每过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丞相府便会换一批歌姬。
至于说原因?恐怕这是个人尽皆知之事,那些之前的歌姬,都被容璟给活活折磨死了。
再比如,容璟自登上相位之位,至今为止,拢共纳了十二个妾室,这些妾室,都是那些大臣绞尽脑汁,从各地挖掘来的美人儿,献于他的。
这些美人儿长得都是美若天仙,味道各不相一,但唯一相同的地方便是,她们都没活过七天。
几乎都是在七天之内,不是忽然染了恶疾莫名其妙地就死了,就是在一夜间发了疯,被容璟直接关在了后柴房里。
在丞相府里伺候的下人,都能在夜里经常听到,从后柴房里,传出来的,属于女人的哭泣声。
一声接着一声,如鬼哭狼嚎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大人既是想要臣女成为大人的第十三个妾室,还不如直接在臣女的脖子割上一刀,反正,若是嫁入了丞相府,臣女也是活不过七日的。”
113.113.逃脱,想怎么死(1更)
听到元菁晚近似于自暴自弃般的话语,燕祈不由笑出了声,“可本相却觉得,若是将你纳入相府,前面十二个妾室的寿命加起来,都没有你长。”
这话说得,她像是比王八还要长命撄。
元菁晚懒得与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便直接转移了话题:“既然大人救下了臣女,那么那些绑匪是否已经……”
“除了不小心逃脱的两个之外,其余的都已经抓获,为了方便,本相已经下令灭口了。”
在这方面上,容璟倒是很坦然,那些人做了那般都伤天害理之事,死了也是活该,元菁晚本就没有太多的同情心浪费在这上面。
“那些被他们拐走的姑娘们,应当还是安全的吧?”
谁知,容璟挑了下眉梢,反问了一句:“本相怎么不知晓,元大小姐还有这般好的心肠,会关心一些无关紧要之人的生死?”
对于男人明朝暗讽的话,元菁晚不在意地笑了笑,“坏事做多了,总得偶尔积一下阴德,否则,若是他日下了地狱,怕是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了。”
“说得很有理。”
男人一本正经地点了点首,忽而,他抬眸,没有系白绸带的面容,在烛光之下,显得愈发风华绝代偿。
只是这一双布满的红血丝的眼睛,生生破坏了美感,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盯着元菁晚,有一种野兽盯着猎物的感觉。
“不过本相觉得,自己这一双手上,不知染了多少鲜血,若是真有转世投胎的机会,恐怕也轮不到本相了,如此一来,多杀一个人,少杀一个人,又有何区别呢。”
闻言,元菁晚的眸光一敛,与他四目相接,“你杀了她们?”
和聪明人之间讲话,最大的好处便是,你只需讲一点,她便能闻一知十。
而元菁晚就是这样的人,有些事实无需容璟讲透,她便能立马明白过来。
“难道元大小姐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吗?阎王要你三更死,你绝不可能活过五更,本相直接送了她们一刀,反是让她们得到了解脱,无需再留在这个世上受苦。”
容璟的这番话,就像自己便是那个掌握着生死的阎王,这种自大感,令元菁晚不悦地挽起了黛眉。
“不论你是王侯将相,还是平民百姓,你都没有任何资格决定其他人的生死。”
说完了这句话,元菁晚也不想再与这个男人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她直接转移了话题:“这里是何处?”
“一个村落的民宅。”
话才说出口,男人忽而微一侧首,似是发现了什么,眸光一敛,旋即他一个箭步上前,捂住了元菁晚的嘴巴。
正当元菁晚惊讶于他近似于无理的举动之际,容璟用腾出来的另一只手做了个静音的动作。
而后,他朝窗棂处指了指,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元菁晚才发现,窗棂处不知在何时被捅开了一个小口子,而在这个小口子内,正缓缓探进来一根细竹管。
有缕缕的白眼,自那根细竹管中徐徐喷了出来。
元菁晚与容璟互相对视了两眼,便都在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容璟慢慢地松开手,在将白绸带系回去之际,左手的流袖一翻,便见得在他的两指之间,正夹着一根细小的银针。
在顷刻之间,手指一弹,银针便直直地朝着窗棂的方向而去,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飞入细竹管内。
只听得窗外,传来了一声闷响,而在与此同时,容璟一个翻身,有一柄软剑在飞出流袖的同时,带着他的整个身子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
他不过是一个飞身,软剑在紧闭的门处那么一挥,门外,传来了一声‘噗嗤’之音。
下瞬,就有殷红的鲜血,透过门缝,不断地往屋内涌进来。
而容璟则是在同时,脚尖落地,淡定自若地收剑,掏出了一块白色的帕子,将染在剑身上的血一一拭了去。
在上次的马车上,元菁晚便见识过容璟的武功,但如今再次亲眼所见,她才发现。
眼前的这个男人,武功高深不可测,就如他这个人一般,神秘而又诡异。
将软剑收回到袖中之后,他才缓缓地转过了身,微微一笑,“如何?”
“大人好身手,跟在大人的身边,臣女倒是不必担忧被暗杀的问题。”
闻言,男人挑了下眉梢,“本相记得,你前不久才说,随在本相的身边,定然活不过七日。”
这个男人,和燕祈一样,都喜欢在一个问题上钻牛角尖。
难道……男人都是这般的性格么?
“大人不去看看,外头之人是谁?”
不想回他的话,元菁晚就顺溜地绕过了这个话题,而男人也并不在意,折了个最近的距离,几步走至门前。
只以单手往外一推,随着房门的打开,便有一抹身影,僵直着往里倒。
容璟方才看似随意的那一剑,却是直接命中了门外之人的脖颈,人的脖颈向来是最脆弱的,而那一剑,则是差不多将他半个脖颈都给割了开。
在倒进来的同时,还有鲜血,像开了闸般,喷涌而出,死相何其之惨。
元菁晚端详了下那人的面容,是一张苍老的面容,白发徐徐。
这个被一剑毙命之人,正是这户人家的主人,那个老人。
而在窗棂处偷偷吹*散的,这是方才那个老婆婆。
看来这一家子,都不是好人。
“大人既然一早便看出这家人有问题,为何还会选择入住?”
说话间,元菁晚便想下床来,却在下瞬,便见男人折返了回来,与此同时按住她的一边肩膀。
“准确地来说,在无意中找到这个村落之时,本相便觉得此处不同与寻常,若不是你命在旦夕,本相真不想在此逗留,毕竟……麻烦一旦沾上了,轻易还脱不开。”
好家伙,最后还将这个罪过怪在她的头上。
末了,他又看向了元菁晚,补充一句:“你身上的毒,本相无法解开,只是以银针暂且封了住,为了以防万一,你还是乖乖地坐着,不要乱动。”
闻言,元菁晚还真就没再动,但身体没动,不代表她就会安安分分。
“臣女这次遇到意外,不知皇上他……”
元菁晚话还未说完,容璟便已慢悠悠地接了下去:“你随在皇上身边的日子也不短了,对于他的性子,当是有所了解了吧?”
怎么会不了解,那个家伙,看起来冷冰冰,但任性起来,比三岁小孩都难以应付。
一想到自己在燕祈手上吃过的亏,她一向平静如水的心境,就会被瞬间搅乱。
“皇上他……应当没有太为难长公主殿下吧?”
毕竟,当时是燕歆向燕祈开口,并且还保证会将她完璧归赵,结果转眼她便被人弄晕,还差些被转手卖了。
“长公主殿下倒是没什么大碍,不过本相听闻,皇上亲临公主府,不多久,便从府内传出了惊天动地般的惨叫声,而后,就有一具接着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被抬了出来。”
说着,容璟还甚为感慨般地叹了口气,“就不知,长公主府一下子被打死了那么多奴才,长公主殿下是否该向皇上讨些下人回来。”
他这句话其实是在折沙射影,针对的是元菁晚。
因为她一人,而使得长公主府中多少无辜的下人无缘无故丧命,这一笔,确然是该算在她的头上。
元菁晚跟在燕祈身边伺候,也算是有一段时间了,对于他的个性多多少少也有了些了解。
他确然是很暴戾,但对于他会做出这样事情,元菁晚的确是不曾想到。
不过很快,元菁晚便笑了,只是这笑中,带了几分料峭之意,“怪不得,大人也会来寻臣女,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一怒为红颜。这个词用在燕祈的身上再合适不过,他为了她,而在一夕之间杀了那么多人。
这不是在向世人宣誓,她元菁晚已然在他燕祈的心坎儿上,这样明显的软肋,对于萧太后而言,可是个绝佳的入口点。
怪不得,容璟会来救她,为的,不过是想把把控住她这个软肋吧。
便在元菁晚思绪万千之际,有两团东西,直接从窗棂处被扔了进来,在地上滚了一圈。
最后在床榻的不远处停了下来,一停下来,那两团东西,就齐刷刷地吐了一口血。
旋即,便又有一抹矫捷的身影,闪进屋内的同时,朝着容璟单膝跪地,“大人,最后两个绑匪已抓获。”
闻声瞧去,元菁晚这才看清,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吐着血的,原来是两个人,而且她还挺熟悉的。
便是那货绑匪的头头阿冀,还有一个给她下了毒药的阿枢。
不是元菁晚眼神不够好,而是他们两人,完全是面目全非,若不是仔仔细细地瞧,还真是分辨不出人型来。
被揍得完全变了型,满身上下的伤痕,瘫倒在地上,就只剩下了一口气。
容璟微微一笑,一步至那两人的跟前,抬腿,直接踩在了其中一人的手掌上。
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但元菁晚却能清楚地听到,‘咔嚓’一声,清脆的骨头碎裂声。
“说,想怎么死?”
114.114.脏手,名扬京都(2更)
被踩脚的正是阿冀,即便是遍体鳞伤,整只手似是被踩烂了一般,但阿冀不愧是在江湖中混的人,饶是如此,也不发出半点的呻吟来。
只抬眸,直勾勾地看着居高临下看着他的男人,“既是落到了你们的手里,要杀便杀,要剐便剐!撄”
容璟这个人,不论是生气还是高兴,永远都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叫人分辨不出他的喜怒来。
便像是此时此刻,他的唇畔边,始终有一抹如沐春风般的笑弧,居高临下地看着阿冀。
而后,他微向前一倾,踩在阿冀手背上的力道顿时又重了好几倍,阿冀整张脸都畸形了。
“真是不幸,本相最喜欢看到的,就是别人痛不欲生的模样。”
听到这话,阿冀狰狞的脸一滞,眸光中闪过一丝诧异,而在下一瞬,就被冷意所取代。
“你是奸相容璟?!”
敢当着容璟的面,唤他‘奸相’,饶是元菁晚也没有这么大胆过,但是眼前这个半死不活的男人,却敢直接这么喊出口。
而且听着,像是有深仇大恨一般偿。
未等容璟开口,元菁晚已笑眯眯地接了下去:“看来大人你的人缘很不好呀,走到哪儿都有仇家。”
容璟缓缓地回首,几步走回到床畔边,不过是一个倾身,便捏住了元菁晚的左脸颊。
元菁晚一怔,正想要挥开他手之际,他已然松开了手,便听他悠悠然地说道:“小晚儿,在外人的面前,总得要给本相留点儿面子。”
这话说得,要多暧昧有多暧昧,好似他们两人之间有一腿般。
闻言,阿冀愤怒的眸光便扫向了元菁晚,“你不是长公主的婢女,你是奸相的人,跟着容璟的,即便下了十八层地狱,阎王也不会收了你!”
忽然就被这么莫名其妙地给诅咒了,元菁晚真是觉得深深地无语。
眨了下眸子,元菁晚微微一笑,但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她淡然地回看了过去。
樱唇轻吐:“且不论我是不是大人的人,比起身上的罪孽,十个我,也比不上以拐卖人口为生的你吧?真不是你哪儿来的自信,敢说出这番话来,难道方才是手被踩烂了,连带着脑子都不好使了,说话不过脑,还丝毫不要脸皮。”
容璟是见识过元菁晚的伶牙俐齿的,但像今日这般,字字句句中,都带着满满讽刺意味的,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看着元菁晚的眸光,又添了几分不明的趣味。
阿冀被骂得一时话音滞了住,而在下瞬,瘫在他身边的阿枢,朝着元菁晚便直接啐了一口。
“走狗!你中了我下的毒,便算是我们死了,拉上你这个垫背的,也算是值了!”
虽然无法要容璟的命,但看容璟方才与元菁晚的交流方式,阿枢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对容璟有不一样的意义。
听此,容璟倏然回过首去,眸光落在阿枢的身上,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打量这个看似削瘦,却有几分本事的男人。
啧啧地叹息了两声,“本相真不知该夸你太有自信,还是太过于不自量力。竟敢拿半成品来威胁本相的女人,不过偏偏,本相便喜欢被人威胁。”
他笑吟吟地走过去,慢慢地蹲下身子,修长白皙的手指,扣住阿枢的下颔,不过是一用力,就又听到了一声‘咔嚓’的碎响。
“只是可惜,你们不能激起本相一点儿的挑战感,真是太无趣了,杀了你们,本相还觉得是在浪费时间。”
阿枢被活生生地卸了下颔,痛得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但饶是如此,他还是瞪大着眼睛,盯着容璟,似是恨不得将他给千刀万剐。
“方才小晚儿说,你们是专职做拐卖人口生意的,想来……与你们合作的人,定然不在少数吧?”
不过是一句话,阿冀便明白了他的深层含义,“要将你的女人拐卖的人是我,要开刀你拿我开刀便成,将气撒到无辜之人的身上,算什么英雄好汉!”
容璟故作惊讶地挑了下眉梢,语调格外地轻飘飘:“本相在你们这些人的心中,不是奸佞小人么?既然是小人,自然是要做只有小人才会做的事儿了。”
“放心,在小晚儿彻底解气之前,本相是不会杀了你们的。想来,不论是朝堂,还是江湖,对于本相如何惩治得罪本相之人的手段,已经是家喻户晓了吧?说真的,你们还真是幸运,本相近来又发明了几个好玩儿的刑罚,不如便拿你们试验试验,如何?”
对于以非人手段惩治得罪他的人,容璟向来是不会亲自动手的,只用一个眼神,一旁的黑衣侍卫便立马明白,将阿冀与阿枢迅速带了下去。
而在他们前脚刚走,容璟便直起了腰来,有些嫌弃地蹙了下眉梢,拿出一块白净的帕子,将双手都擦拭了一遍,干净了之后,便往后脑勺一扔。
看来,这个男人的洁癖程度,与燕祈有得一拼。
元菁晚在心中比较了一番,随后才淡淡开口:“大人想要惩治他们,没必要扯上臣女吧?再者,臣女何时成为大人你的女人了?”
“算上这次,本相救你的次数,连五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了吧?若是按照说书剧本发展,你早该哭爹喊娘地要嫁给本相了。”
容璟的这个思想逻辑,元菁晚也是要跪了。
——
大理寺的天牢,终日昏暗,毫无天日。
而被关在天字一号的,都是重犯,再无生还的可能,只等着一日秋后问斩。
自那日从容璟生辰宴上,被诬陷杀害宁致安之后,元芷瑶便被关在了天字一号的大牢。
期间,她被押着审了好几次,若不是她的母亲冯氏至今不肯放弃她,四处为她说清,此刻她早就已经在多次的提审中,被屈打成招了。
即便没有怎么受过刑,但对于一个从小到大便被捧在手心里,从未受过半点苦的千金大小姐而言,终日处在这个阴气森森的地方,又如何能受得住。
起初,元芷瑶还不断地安慰自己,冯氏一定会想办法将她救出这个鬼地方。
可是随着日子的推移,她依然没有逃离这个地狱一般的地方,每天都吃着馊掉了的饭菜。
而且牢房里到处都是老鼠蟑螂,甚至还有巨大的蜘蛛,有时半夜睡着了,这些可怕的东西,还会爬到她的身上来。
元芷瑶被吓得整宿整宿都不敢睡觉,只敢将破被子盖在自己的身上,睁着一双疲惫的眼睛,环顾着四周,生怕再有东西爬到她的身上来。
在天字一号的牢房中,元芷瑶分不清白天与黑夜,所以也不知自己到底在这个地狱一般的地方到底待了多久。
她怕得要命,在一开始,不停地哭喊着,但那些狱差根本便不理会她,有时候心情不好了,还会上前来抽打她。
元芷瑶被四处乱挥的鞭子抽得直往角落里躲,一边躲,一边哭喊:“我是辅国公的女儿,你们敢打我,等我……等我出去之后,一定要让你们不得好死!”
显然,陷入绝望,求生无望的元二小姐,不但没有了平日里的矜持,连最基本的生存之道都给忘了。
越是落魄,便越敢懂得如何审时度势。
所以此时此刻,元芷瑶犯了一个大忌,这句话一说出口,便惹怒了两个持着鞭子抽打的狱差。
“辅国公的女儿?呵呵,辅国公算什么,看到你对面的那个牢房了没有,那里可是关押过皇子王孙的,你不过是一个一文不值的小姐,还敢在我们的面前叫嚣?”
说话间,一个狱差就上前了一步,弯下腰,一只粗糙而又脏兮兮的手,就扣住了元芷瑶的下颔。
“说真的,我早就听外头的人在传,元家二小姐是如何如何地美貌倾城,尚未及笄,便被封为南周第一美人儿,却是不曾想到,这人越是美呀,心情便越坏,连下毒杀人这样的事情,做起来也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是元芷瑶心中的雷区,若不是因为被莫名其妙地冤枉,她也不会被关到这个鬼地方,更不会因此而身败名裂!
即便……她能有机会出去,她苦心经营的名声,也已经保不住了……
原本,她还能骗一骗自己,在这个地狱一般的地方苟且活下来,可是这个狱差却使劲地羞辱她,踩着她的伤痛。
元芷瑶在盛怒之下,就朝着那狱差的脸,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
“我说过了,我没有杀宁致安!你们这些出身低贱之人,有什么资格可以说本小姐,不要把你的脏手,碰到本小姐!”
闻言,他们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放声大笑了出来,笑得连眼泪都要出来了。
“千金小姐?好一个千金小姐,今日我们倒是要好生地品尝品尝,这千金小姐的滋味,到底是如何?”
说着这话,他们两人的眸光顿时染上了猥.琐之色,如一头饥渴了许久的饿狼一般,直接就朝着元芷瑶扑了过去。
“听说,说能得到南周第一美人儿的第一次,便算是死也无憾了,今儿我们将你吃干抹净了,明日定然能名扬整个京都呀!”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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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115.贤惠,不要过来(1更)
“你们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撕心裂肺般的嗓音,响彻在整座大牢之内,即便是被诬陷入狱,关进了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元芷瑶从未像此时此刻这般绝望过。
无论她怎么喊救命,甚至低下她作为千金小姐的高贵头颅喊求饶,也无法让那两个燃起欲.望的狱差止住脚步。
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自己的手脚按住,衣裳撕裂的声音,在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
如玉一般的肌肤暴露在外,元芷瑶感觉到了浑身的战栗,她害怕到了极点偿。
在身体受到强烈撞击的那一刻,元芷瑶的心,同时也沉入了谷底,她所有的骄傲,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被轰然击塌。
绝望的泪水,顺着她的眼角,如掉了线的珍珠一般,一滴接着一滴地往下砸撄。
可是那两个正在兴头上的狱差,却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只想着在她的身上尽情地发泄着自己的乐趣。
也不知就这样被拽入地狱了多久,全身上下似乎都被拆散了一般,无法动弹。
而实际上,元芷瑶已经绝望到连一根手指都不想要再动一下了,似乎只要动一下,她便能感觉到自己肮脏的身体。
被这两个身份低贱而又如狼豺虎豹一般的狱差夺去了清白,似乎连带着她的血液,都变得浑浊不堪。
在这个天字一号的牢房中,元芷瑶是看不到半点儿光芒的,也因此,他们到底在她的身上折腾了多久,亦或是何时离开,她已经完全记不清楚了。
因为她是个折磨到昏死过去的,醒来之后,周围没有一个人,而她的衣裳,被完全撕烂,身上不该露的地方,都完完全全地暴露了出来。
她颤颤巍巍,而又十分艰难地坐了起来,借着暗淡的光芒,她看清了自己身上斑驳的而又屈辱的痕迹。
寂静到甚至连每一下的呼吸都能听得十分清楚的牢房内,只有她苍白的哭泣声。
她所经受的这一切,在此时此刻,没有一个人知晓。
内心的痛苦与屈辱,膨胀到了一个极点,元芷瑶想到了死。
从抓进来到现在,她被关在这个地方,只有冯氏来看过她一回,让她千万要坚持住。
而一向疼爱她的父亲,辅国公元峥朔,却从未来看过她。
元芷瑶何其聪慧,她敏感地知晓,元峥朔这番作为,是打算放弃她这个自小便精心培养的女儿了。
元峥朔放弃了她,若是单单只依靠冯氏一人,她根本便没有机会走出这个地狱一般的地方!
既然活着都没有了任何的希望,还不如……就这样死了!
这般想着,她愈加地坚定了死的念头。
一双扣着枷锁的手,艰难地在四周的杂草中摸索,不过多久,她便摸到了一口破碗。
这口碗当初是用来给她盛嗖饭的,当时她还刚刚被关进来,看到自己作为一个千金小姐,竟然要吃这样连狗都不屑闻一下的东西。
便在恼怒之下随手将饭碗给扔了,却不想在今日,她竟然要靠着这口破碗而自杀。
就像她如何也不曾想到,自己会在容璟的生辰宴上,被莫名其妙地诬陷成杀人犯一般。
若是……让她知晓,是何人陷害了她,她定然……做鬼也要死死地纠缠着那人,也要将其拉入地狱不可!
流下一行清泪,元芷瑶绝望地将破碗给敲碎,拾起一个碎片,颤抖的手,捏着锋利的碎片,缓缓地向着自己的脖颈处慢慢地挪了过去。
便在锋利的碎片稍稍地割开了她的肌肤之际,一道轻轻淡淡的嗓音传了过来:“绝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自己也认为,你已经无药可救。名扬南周的元二小姐,才只遭受了这么一点儿绝望,便害怕服软,选择以自杀来终结自己的性命?”
手猛地一抖,元芷瑶看向声音的发源地。
在昏暗的光芒下,她首先看到了一双精致的绣花鞋,再往上看,却见那人以黑色的斗篷披在自己的身上。
视线太过于昏暗,她根本便无法看清这个人的面容,只能从声音中分辨出来,此人,是个女子。
而且这道嗓音听着,似乎有几分熟悉感。
“你是何人?我是死是活,与你没有半分的干系!”
听此,女人轻轻地笑了一声,“元二小姐会这么轻易地选择死亡,不单单只是因为……在一夕之间,被两个低贱的狱差给夺去了清白之身吧?”
“你闭嘴!”
这三个字,元芷瑶几乎是怒吼出口的,她双目如同一座喷涌而出的火山,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莫名出现的女人。
“元二小姐,事实既已发生,你便算是再怎么回避,也无法否认,你已不是处子之身的事实,又何必要在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上纠结呢?”
闻言,元芷瑶大笑了起来,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你没有经历过从天堂坠入地狱,又再次被拽入到十八层地狱的感觉,自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似是感慨般地叹息了一声,女子轻轻地说道:“如果,现下有一个机会,能够让你摆脱这个如地狱般的地方,不知元二小姐,愿不愿意赌一把?”
元芷瑶这一世才不过只度过了十四个春夏秋冬,想要实现的抱负还未实现,若不是感到了深深的绝望与无助,她又如何会轻易选择死亡呢!
听到了这个女子的话之后,元芷瑶猛地睁大了眼眸,盯着她,“你说什么?”
“实话与元二小姐说了吧,我乃是奉了太后娘娘之命,来看望元二小姐的。当时在丞相府,毕竟上上下下有那么多双的眼睛看着,而证据又确实是摆在那儿,太后娘娘为了显示公正严明,不让靖远侯失望,才会下令将元二小姐你扣押入大理寺。”
说着话,女子慢慢地上前了几步,纤纤玉手缓缓地伸进了牢房的内,“其实……太后娘娘并不相信,依着元二小姐的心性,会做出下毒杀人之举来。”
若不是亲耳听见,元芷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看到那只手缓缓地伸了过来,就像是一道从天而降的圣光,来将她拯救出这个火海。
即便身上痛到散架,衣裳依旧不整,此时此刻的元芷瑶,已完全没有心思在乎了。
她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但由于数日不曾好好地用过饭,她饿得全身乏力,站到一半的身子,再次无力地跌倒在地。
但即便是如此,也无法阻挡她爬向光明的信念。
走不动,她就在地上爬,艰难地用手撑着地面,一点一点地向着那只纤手爬了过去。
发裂的嘴唇,吐出几个字眼:“你真的……可以救我吗?”
“你犯的乃是足以杀头的死罪,即便太后娘娘有意想要包庇你,对外头也无法有一个交代,所以……你必须死一次。”
颤巍巍地伸向女子的那只手,顿时僵硬在了半空。
元芷瑶愕然地抬首,正撞上女子泛着冷冷笑意的眼眸,她的话,就像是一把致命的刀子,再次斩断了她求生的绳索。
看着她的眸底再次被绝望所取代,女子低低地一笑,素手一翻,便有一只小瓶子,在半空中抛出了一个弧度,滚到了元芷瑶的跟前。
“元二小姐且放宽心,我说的那个死,并不是让你真的死。在不久之后,你的这个案子便要有了宣判,到时太后娘娘会从中干涉,以让你死得体面些为由,赐你一杯毒酒。”
女子慢慢地缩回了首,整了整流袖,不平不淡地补充道:“到时,你便事先喝下这只瓶子里的东西,等你再次睁开眼睛之际,你便已经……不再是辅国公府的二小姐元芷瑶了。”
元芷瑶怔了好一会儿,才从她这句看似平淡,却惊悚的话语中反应过来。
“太后娘娘她……”
不等元芷瑶说完,女子便淡淡地出声打断:“太后娘娘只会救,有用之人。元二小姐你能否有命活下来,便看你能否发挥该有的作用了。”
此时此刻的元芷瑶,就像是溺水之人,拼命地抓住唯一的一株救命稻草。
“我定然全听太后娘娘懿旨,只要太后娘娘能保我一命!”
女子勾了一下唇角,这笑意中有显而易见的嘲讽之意。
南周的第一美人儿?不过也只是个徒有一副美丽的皮囊,十足十的蠢货一个!
——
“是不是饿了,想吃些什么?”
就在元菁晚不想再与他说话之时,容璟一摆流袖,就在床沿边坐了下来,自然而然的语气。
连带着被白绸带所蒙住的眼睛,似乎都随着这句话而温柔了好几分。
与方才面对那两个绑匪之时,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闻言,元菁晚连脑袋也没过一下,直接问道:“大人你会做饭?”
“怎么,本相看起来像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之人吗?”
听罢,元菁晚笑了笑,“阳春面就好。”
上次在龙武军营陷入阵法之际,燕祈便展示了一番厨艺,而如今,这个如迷一般的白衣丞相,也要大展一番身手。
元菁晚忽而觉得,自己前世被宁晟尧迷失了双眼,有太多像迷一般的人,她都未曾看透。
在容璟去煮面之际,元菁晚的精神已经恢复了许多,她便下了床,走出了房门。
出去之后,她才发现,这是一间甚为简陋的民宅,在房间的正对面,有一株高大的槐树。
而在右手边,炊烟袅袅,当是厨房。
若不是门口处有一大滩的血迹在,元菁晚还真有一种岁月静逸的感觉。
顺着炊烟的方向走了过去,很容易就能看到厨房,而一向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的容璟,已挽起了流袖,正在洗青菜。
将青菜洗干净了之后,他便将其放在案板上,这个男人的手,真是好看地不得了。
白皙如玉,没有一丝的瑕疵,按在青菜之上,反而衬地他的手愈加白皙透明,似是一块上天精心雕琢的良玉。
面上的白绸带末尾,随着他的低头,微微垂在了耳边,他只以一根简易的白丝带系着墨发,伴着他切菜的动作,墨发偶尔下滑。
将他风华绝代的面容,半遮半掩,显山隐水。
元菁晚慢慢地走到了门坎处,就这么站着,静静地看。
看着看着,她忽然觉得,这一幕有一些眼熟,似乎在她还很小的时候,也有这么一个人。
一样的侧影,一样的动作,甚至连气韵都是那样地相像。
可是仔细一想,她又想不起那个人的正脸来,模模糊糊的,但脑海里却还一直残留着这个模糊的侧影。
就在她陷入沉思之际,灶台旁的男人已发现了她,微微侧过首,淡淡开口:“过来。”
由于她正在回忆事情,听到男人的嗓音之后,下意识地便走了过去。
“身子不难受了?还是……肚子太饿,忍不住过来瞅一瞅?”
不知是不是因为此时此刻有些衣衫不整,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元菁晚总觉着,此刻站在她面前的男人,似乎有哪个地方不一样了。
“大人的手法很熟练,臣女还以为,相府有那么多的大厨在,怎么也轮不到大人你亲自动手。”
听到她的话,容璟切菜的动作顿了下,才慢悠悠地回道:“其实说起来,本相也有许多年不曾动过手了,所以此刻,你应该感到无比地荣幸,能够尝到本相的手艺。”
说着话,锅里的水已经煮熟了,他先放了点儿作料,再将面条放了进去,动作看着相当娴熟,一点儿也不像是许久不曾下过厨的人。
“拭汗。”
面的香味很快就出来了,说真的,元菁晚只喝了半碗完全是水的粥,确然是挺饿了,盯着锅一时看得出了声。
忽然听容璟这么一说,她便取出了一块罗帕,想要为他拭汗。
却发现这个男人的个子实在是高,她举起手来,也擦不到她的额首。
无奈,元菁晚只能点起了脚尖,微微向前凑了一点儿,罗帕才刚刚碰到男人的额首。
腰肢旋即就被一只温暖的手给扣了住,男人的面容,在顷刻间扩大,两人面对这面,只差分毫的距离。
“小晚儿,本相发现,你有时候还是挺贤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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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116.是谁,两个选择(2更)
对于他近似于轻薄的举止,元菁晚非但不恼,反而还保持微笑,她的手不过向背后一抓。
旋即往前一挥,便有白色粉末在半空中撒开,有近一半都落在容璟的脸上。
在顷刻间,便将他风华绝代的容貌遮了个严严实实,看着,还甚为滑稽。
而作为罪魁祸首的元菁晚,则是微笑再微笑,“大人,面粉好吃吗?撄”
其实这一下,对于容璟而言,是很容易躲开的,但他却任由面粉撒在了他的面容上。
一双眼眸,透过白绸带,静静地看着元菁晚。
清楚地看到,她因为恶作剧,眼底泛起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这在她向来便如古潭般深幽的眼眸中,是很少见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容璟才会没有躲开偿。
偶尔,在这个小丫头的身上,看到一些不一样的情绪来,他觉得这也是一种别样的乐趣。
男人没有抬手拭去,而是先将切好的青菜丢到锅中,才清清淡淡地开口:“小晚儿,本相给你两个选择。一个,用你的手,将本相的脸擦干净,第二个……”
他顿了下音调,忽而转过身去,不过是上前了半步,便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极为近。
眼睛对着眼睛,鼻子对着鼻子,两人之间的每一下呼吸,都扑散在对方的面容上,一清二楚。
就在元菁晚下意识地想要倒退一步之际,容璟以两只手指钳制住了她的下颔,强迫她将脑袋再抬高些。
而后他不过是微微向前一倾,两片唇瓣,在瞬间碰撞在了一块儿,不过是如蜻蜓点水一般。
就像是一个不经意间的失误,却让元菁晚心中大惊,伸出手抵住他的胸膛,用力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
面色愠怒,瞪着容璟,“大人,请自重。”
“自重?是谁将本相的脸,弄成这般滑稽模样的?你还让本相自重。”
男人啧啧地叹息了两声,似是在为自己抱不平,“本相都还没找你算账,你便敢来要求本相。是谁教你这么没有规矩的?难道是……皇上?看来,他是太宠你了。”
这句话,从这个男人的口中吐出,让元菁晚觉得有点儿不舒服。
就像是她与燕祈之间,有什么不清不白的地方一般。
“臣女与皇上如何,与大人你没有任何的干系。只是大人之举,以超出了男女之间该有的礼仪举止,所以臣女才会有此一言。俗话说,君子有所不为,小人有所为,大人乃是堂堂一朝丞相,自然不会做小人之举,对否?”
容璟轻笑了一声,捏着她下颔的手却是缓缓松了开,“说起来,本相做小人也做得很久了,偶尔做一回君子,也还不错。”
在这一点上,容璟还是比燕祈好许多的。
虽然容璟也很变态,但他却没有燕祈那般无赖而又任性,每每都让元菁晚又气又恼,却又拿他没法子。
很快,阳春面便出锅了,容璟在碗中撒了一些葱花,而后将筷子摆好,才挪到了元菁晚的跟前。
“尝尝,便算是不好吃,你也得给本相舔地一干二净。”
元菁晚白了他一眼,懒得再与他争辩,拿起筷子,先尝试了一口。
面条很有韧性,而且色香味俱全,与上一次燕祈所亲手烤的烧鸡有得一比。
吃了一口,她便觉得食欲大开,正想要再多尝几口,忽而心口处传来了一阵剧痛。
她手猛地一抖,竹筷便自手中脱落,掉落在地的同时,她捂住心口,脑袋一阵接着一阵地眩晕。
身体旋即不受控制地便向前栽了过去。
“小晚儿!”
幸而容璟就在她的旁侧,一个箭步上前,就接住了元菁晚不稳的身子,在同时,他反手扣住她的皓腕。
不过一探脉搏,便发现,原本被他以银针暂且封住的毒,竟然又开始蔓延,而且速度还加快了好几倍,而今正直逼元菁晚的心脏!
若是毒性侵入她的心脏之内,怕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她。
容璟眸光一敛,直接将她横抱在跟前,转身脚尖轻点,将轻功运展到极致,在朝着某处匆匆赶去之际,不断地向她的体内输送内力,借此来减缓毒性的蔓延程度。
因为她身上难以控制的毒性,容璟选择朝小道,以最快的速度赶往神医山庄。
神医山庄处于南周境内,但在整个九州,也是极福盛名,是天下所有患者所向往的圣地。
由于每年想要去神医山庄求诊的病人实在是多,其实亦是不乏皇亲贵族,神医山庄忙不过来,还极有可能会惹上麻烦。
所以从三代神医山庄庄主开始,便在山庄所处的紫云山周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阵法。
前往神医山庄求诊,而没有准许函的患者,鲜少有人能破得了紫云山周围奇奇怪怪的阵法。
也因此,这更给神医山庄充满了一种神秘感,若有人能请得神医山庄里头的圣手来治病,那可不是一般地有本事。
不过,神医山庄再怎么厉害,也还是属于江湖的门派,从神医山庄存在至今,鲜少与皇亲贵族扯上关系。
除了……世人皆知的,十年之前,燕祈登基为帝,神医山庄庄主的第一门徒穆淮,自请下山,进宫成为燕祈身边的贴身御医之外。
其实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到达神医山庄有许多途径,而容璟选择的,是其中更加方便的那一条。
但因为方便,所以里头所布下的阵法愈加复杂。
容璟抱着元菁晚才一落地,便在同一时刻触动到了阵法。
紫云山周围的阵法并不狠毒,至多便只是想将你困在原地,无法踏入山庄之内而已。
而此刻,他们所在的阵法,就是一个鬼打墙的连环迷阵。
白袂飘飘的年轻丞相,将怀中的少女牢牢地护着,如是闲云漫步一般,矫捷的身影在阵法中来回地穿梭。
面上的白绸带下,他的双眸是半阖着的,不需要看脚下的道路,而是凭着心中的思路,一步一步地走。
不出半柱香的时辰,周围茂密的丛林便消失不见,出现在眼帘的,是一望无垠的花海。
闯过神医山庄的人都知晓,在紫云山内,有一片如仙界圣地一般的花海,有许多求诊的人,都在这片花海之中迷失了心神,进而破不了阵,被困在里头三天三夜,才由神医山庄的人解救出来。
其实这个花海阵法,并没有什么太神奇之处,唯一起作用的,便是这些看似美艳动人的奇花异草。
让人们迷失了心神的,不是别的东西,正是这些花草中,所散发出来的异香,影响了人的大脑思考。
容璟慢慢地将元菁晚放置在一个干净的地方,旋即流袖一翻,手心中已握了一把软剑。
如何破阵?最简单粗暴的方法,便是砍花。
但砍这些花,也是要有技巧的,若是瞎砍,就是砍一辈子也砍不完。
容璟的身形如同一条蛟龙,持着软剑,在花海中,运展轻功,来回地穿梭,每飞过一片花海,都带起了无数纷飞飘扬的花瓣。
元菁晚被一阵接着一阵,钻心般的刺痛所折磨,一路而来,脑袋都是昏昏沉沉的。
便在她昏昏沉沉之际,她似乎是闻到了香味儿。
吃力地撑开眼皮,映入眼眶的,是一个逆打着阳光而来的白袂,似是嵌在了柔阳之中。
有数不尽的花瓣,纷纷扬扬在他的四周,但却像是与他隔离开了一般,没有一片落在他的身上。
随着他慢慢地走向自己,那抹硕长的白袂,似乎与元菁晚记忆中的那抹模糊的身影,悄无声息,而又准确无疑地融合在了一块儿。
就在他重新弯腰将她抱起之际,元菁晚下意识地便伸手,拽住了他的流袖。
力道并不是很重,但却让男人的动作一滞,低眸看了过去。
“你……是谁?”
这般放在平常,近似于白痴一般的问题,是绝无可能从元菁晚的口中吐出的。
也不知她是被剧毒折磨地神志不清,还是方才被那些花的异香影响了心智,忽然冒出了这三个字来。
容璟一勾唇角,嗓音柔和似水:“本相才不过将你放下了半盏茶的功夫,你便不认识本相了?真是有够没良心的。”
挨过了钻骨刺心一般的疼痛,元菁晚的意识有了一些清醒,恰好将男人的话一字不漏地听入了耳中。
她眨了下眼眸,定定地看着他,抿了抿唇角,到口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对于元菁晚而言,只要她的意识清醒着,那么她便是理智的。
她没有见过这个男人,就算是见过,也只是在前世,有那么一点儿记忆。
这样一个容貌绝代风华,行为举止异常诡异的男人,她若水从前见过,又怎么会不记得呢。
如此想罢,她便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转而将目光落在他们所处之地。
前一个花海阵法才破,他们不过是说了几句话,便陷入了又一个阵法。
此时此刻,他们正处在悬崖边,一眼望下去,这个悬崖根本便望不到头。
元菁晚不过是看了一会儿,便明白这是一个九死一生阵法,虽然并不是什么要人命的阵,但破起来还是颇为费尽的。
她挣了一下,开口道:“大人你放我下来。”
“你站都站不稳,还想着要在本相的面前露一手?”
男人几不可见地一蹙眉梢,将她不安分的手扣了住,而后,身子不过是往前一倾。
脚底旋即凌空,带着元菁晚,就这么直接跳了下去!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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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117.眼疾,药到病除(4000+)
就这么二话不说,直直地跳了下去,没有任何的防备,饶是元菁晚,也不由怔了住。
但她却没有像一般女子那般,吓得大吼大叫,而是平静地在容璟的怀中,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即便是一手还抱着她,但他的身手依然十分地矫捷,流袖翻转,细长的银线旋即飞射而出撄。
直直地***到悬崖峭壁中,随着他们身子的迅速下降,底下的银线密集地越来越多。
而后,容璟牢牢地搂住她的腰肢,一个大的旋转,再回过神来之际,容璟抱着她,已然站在了数根交叠在一起的银线上。
踩在银线上,容璟动作轻盈地如履平地,每往下走一步,就会有数根银线从他的流袖内飞射出来,***悬崖峭壁内。
就像是形成了一节接着一节的阶梯,下落的速度也相当之快。
这座悬崖相当地深,而容璟在走到一半之际,忽然定住了脚步,凝气,朝着左边的某处,就是狠狠地一掌空击。
砂石飞射的同时,他又以一样的动作,向右边的某处,再次一击,两边的飞沙在顷刻间迷失了双眼偿。
而容璟则是一手搂着元菁晚的腰肢,一手捂住她的双眼,再次点起脚尖,飞身而下。
元菁晚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他们稳稳地落在了地上,男人温暖如春的手,却还依然捂在她的双眼之上。
“原来大人不仅厨艺了得,连阵法都能破得如鱼得水。”
在说这句话之际,元菁晚已伸手,扣住了他的手腕,将其慢慢地挪开,如古潭般深幽的眼眸,便对上了他尚还带着浅浅笑意的眸底。
听到她明嘲暗讽的话,男人只是轻轻地笑了下,并未回话。
元菁晚冷冷地一勾唇角,直直地盯着他,“大人如此多才,怪不得能博得太后娘娘的青睐。”
她相信,她的这句话,容璟一定能够听得懂。
这个阵法在等级排行中也算是中上层,饶是元菁晚,在破这个阵时,也要耗费一些时间,采取一个折中的方法来破阵。
但是容璟甚至都没有思考片刻,便采用了看似粗暴,实则最为有效而又简单的方式,轻而易举地便破了这个阵法。
如果只是懂得一点儿皮毛,绝对达不到这个水平,元菁晚心中甚至产生一种难以置信的猜想。
难道……容璟也是她恩师鬼谷子的徒弟?
可是,她却从未看过他,应当是……不可能的吧。
不过有一点她却是能断定,上次在龙武军营,她与燕祈遇到的那个连环阵,应当就是容璟的手笔。
这个像迷一般的男人,身上到底还有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元菁晚有一种感觉,他身上的秘密,有一天她终会知晓。
对于她的明嘲暗讽,男人只是清清淡淡地回了一句:“太后娘娘只是个女人,很多时候,越复杂的女人,只能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才能博得她的青睐。”
世人皆称,容璟年纪轻轻,便能平步青云,坐上右相之位,靠的便是借着萧太后的裙角。
而此时此刻,元菁晚不过看似随意般地说了一句,他竟然一下子便承认,他与萧太后之间,确然是有不同寻常的关系。
饶是元菁晚,也不由怔了下,张嘴想要说什么,但胸口却忽然窒闷到不行,她下意识地捂住心口处,连着咳了好几声。
见之,容璟几不可见地一蹙眉梢,反手便握住了她的素手,源源不断地朝她的体内输入内力,以此来缓解她毒性的传播速度。
“不要再说话了,有本相在,你不会死的,好好睡一觉,睡醒之后,就什么事儿也没有了。”
他的嗓音之中,有一种蛊惑人心般的温柔,像是能让人将所有的防备,都不由自主地卸下。
虽然元菁晚是一个意志十分坚定之人,但大摸是被体内的剧毒折磨地有点儿意志不清,听着他的嗓音,她的眼皮便开始上下摆动。
没一会儿,她便昏睡了过去。
容璟低眸,看着怀中似是比鹅毛还要轻的少女,在平日里,她时时刻刻将自己的新房锁住,不论遇到什么,都处变不惊。
鲜少能像如今这般,在昏睡过去之际,不知不觉地就卸下了平常的伪装,睡得毫无防备。
长长的眼睫,投下斑驳的暗影,更衬地她的面容清秀脱俗。
但终究,和多年前的那个小女孩儿,不一样了。
看着看着,容璟不由低低地叹了口气。
何止是她不一样呢,其实……他才是那个,变化最大的吧,变得面目全非,再也没有人,能认出他是从前的那个人了。
思绪一断,他只将流袖一翻,便有一条细长的银线飞出,在顷刻间,便缠住了一抹身影。
而后,男人只稍那么往内一捞,那抹身影就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度,最后重重地跌落于地。
“神医山庄都是这么鬼鬼祟祟接客的?”
男人淡淡的嗓音,听不出喜怒,却让那个重重跌倒在地之人只觉后颈一凉。
“远来皆是客。公子一人连破了我神医山庄的三道阵法,自然便是我神医山庄的座上客。”
一道雄浑的嗓音,代替了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的童子,在说话间,便有一抹青绿色的身影,从竹林的深处,慢慢走来。
近了,才看清原是个留着长须,面相端正的男人看着,大摸有三十岁上下。
按理说,行医之人,在日积月累中,身上自然而然地便会有一种不言而喻的亲和力。
但是这个男人的身上,却有一种隐隐的锋芒,眉宇之间,藏着如冰刃一般的煞气。
“副庄主。”
倒在地上的童子,看到了来人,眼睛顿时一亮,可怜巴巴地朝着男人求救。
这个中年男人,竟然是神医山庄的副庄主。
容璟的眸光微微一敛,才淡淡开口:“我听闻,神医山庄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凡事能破了紫云山的三道阵法,不论求医者身患何病,皆能药到病除?”
闻言,副庄主穆铉客套性地笑了笑,“客人言重了,药到病除不能确保,但我们定然会竭尽全力医治。”
但容璟却是一勾唇角,这笑意中,带了几分料峭,“我来神医山庄求医,要的是百分百治愈的准确性,而不是竭尽全力这四个字的说辞。副庄主是个聪明人,应当明白,我既然能破了紫云山的阵法,顺手破了紫云山上所有的阵法,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听到这番话,穆铉的眸底泛起显而易见的怒火。
他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像这么狂妄的家伙,穆铉至今,只见过两个人。
看着容璟的眸光,不由深了几分,穆铉清楚地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狂妄,但他的确是有狂妄的资本。
他是神医山庄摆下连环阵以来,为数不多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连破三个阵法之人。
穆铉相信,若是再给他半日的时间,他定然能将紫云山上所有的阵法都破除,到时,那些千方百计地想要来山庄求诊之人,便会连挡都挡不住了。
“是这位姑娘需要医治?”
此话一说出口,就代表神医山庄愿意出手救治元菁晚。
容璟微微一笑,这么一笑,方才所有的寒气,都在顷刻间被如春风般的暖意所取代,“不知庄里何人的医术最为高超?”
“若是公子愿意相信我,在下愿意出手救治这位姑娘。”
他身为堂堂神医山庄副庄主,开口说要亲自为元菁晚医治,按理来说,当是元菁晚的福气。
“我听闻,神医山庄庄主穆衍被誉为再世华佗,医术精湛,从医三十载,从未失过手。”
容璟的这句话,只要是个有脑袋的人,都能够听得出来,他这是拐着弯,拒绝让穆铉医治元菁晚。
张口就要神医山庄的庄主出手相救,容璟的狂妄程度,真是如顺风梯一般,搭着了梯子,爬的速度简直无法想象。
饶是穆铉再怎么装淡定,都不由脸色一黑,但还是沉住了气,硬生生地道:“公子有所不知,庄主闭关已有三年之久,庄中上下一切事宜,皆有我做主,公子若是硬要庄主亲自来为这位姑娘医治,便是连我也没法叫动庄主出关,到时若是耽搁了这位姑娘的最佳救治时间,公子定然也是不愿意看到的吧?”
来神医山庄求诊之人,不论是派出庄里的任何一个医者前来医治,患者都是感恩戴德,就差没跪下去哭爹喊娘地表示自己的感恩之情。
哪有人如容璟这般,挑三拣四的不说,在人家的地盘上,还如此地狂妄嚣张。
但直觉告诉穆铉,眼前的这个男人,不好招惹,虽然神医山庄在九州之内都有响当当的名气。
不过麻烦能少招惹便少招惹,万一这个男人脑袋一抽,说做了做了该怎么办?
“若是公子不愿在下出手,不如便由庄主座下三弟子来为这位姑娘医治,如何?”
这个穆铉不愧能坐上副庄主之位,才不过这么几个来回,便能够彻底明白,容璟这是不愿意将怀中的女人交给他医治。
虽然不知为何,但穆铉还是选择了退一步。
这下,容璟不再傲娇了,左手一松,原本系在那个童子身上的银线顿时一松,童子得到了解脱,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想要溜到穆铉的身边,却被他一个眼神制止,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公子将这位姑娘交由我们即可……”
说着话,童子伸出手去就想要将他怀中的少女接过去,但容璟却是微微一抬,避开了他的手。
与此同时,他渐冷的眸光,落在了童子的身上,话音不置可否:“前方带路。”
神医山庄向来有规定,一旦山庄同意出手救治患者,那么家属便必须要将患者完完全全地交由庄里医治,而家属则是在客房待着,不得干扰医治的过程。
但很明显,容璟不愿意把元菁晚就这样交给他们,一张口,就要再次坏了神医山庄的规矩。
穆铉的脸色再次一黑,“公子,庄里有庄里的规矩,还望公子不要为难我们。”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偶尔的变通有何不可?再者你们无法让庄主来医治,我已经退了一步,而现下我不过是想要亲眼看着,哪里算是为难?”
若说何人脸皮厚,容璟说第二,便无人敢说第一,这颠倒黑白的能力,也是没谁了。
而且还说得自己相当地有道理,还十分委屈的样子,顿时让穆铉的话音一滞。
脸黑了半晌,才无奈地叹了口气,“小童,前头带路吧。”
作为自小便在山庄里长大的药童,他不明白,为何副庄主要对这个狂妄的男人一忍再忍,再三坏了规矩。
就因为他一连破了三道阵法?
单纯而又不懂人情世故的小童脸上有些不高兴,但副庄主的命令又不能违背,他只能在前头带路。
神医穆衍从医三十载以来,拢共只收过五个徒弟,这其中还要算上他自己唯一的女儿在内。
而其中,医术最高,被称为千手小神医的,便是穆衍的大弟子穆淮。
不过在十年前,穆淮便辞别了神医山庄,踏入皇宫,称为燕祈身边的贴身御医。
此外,便是二弟子穆隐,不过此人是个医痴,平日里鲜少与师兄弟打交道,很长一段时间,都将自己关在紫云山的后山上。
研究医学,而且一研究,就是三年五载的,因此让他出手,几率比让庄主穆衍出关还低。
也因此,穆铉才会让三弟子穆讳出手,虽然穆讳比不上前面两个,但其医术在神医山庄也是数一数二的了。
容璟将元菁晚安置在床榻之上后,穆讳很快便来到了房间。
这个男人,年纪看起来并不是很大,至多也就二十七八岁,而且还长得一张娃娃脸,笑起来还有一对酒窝深深地陷了下去。
不过和副庄主穆铉比起来,这个穆讳看着虽然年轻,但身上只有医者才有的旭和力却是明显了许多。
他方才在来的路上,便已经听小童抱怨过,庄里忽然来一个狂妄的男人,连副庄主都要让着他。
小童还气呼呼地说,要让他好生地教训教训这个男人。
而今亲眼看见了这个被小童骂得狗血淋头的男人,穆讳怔了一下,张口的第一句话差些就把小童气得吐血:“公子是否有眼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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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医山庄是一个转折点,最近这几章可能没有太大的起伏,不过过了这个点就会好了,么么哒。
118.118.苦心,你可会信(1更)
穆讳是五个徒弟中,脾气最好,最好说话的,平日里与下头的师弟之间的关系也甚好。
而此人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一个十足十的颜控。
果不其然,在看到容璟的刹那,穆讳顿时就连立场也没有了,直接忽视了背后小童哀怨的目光,几步就凑到了容璟的跟前。
容璟大摸是早便已习惯了这样的目光,只微颔首,淡淡开口:“只是一点儿小毛病而已,还请大夫为床上之人医治。撄”
闻言,穆讳立马便点首答应,坐在床沿边,探了下元菁晚的脉搏。
良久,他才缓缓地收回了手,却是朝向了容璟,“这位姑娘所中之毒成分较为复杂,我须得要放一些血,进一步观察。”
面对穆讳,容璟的态度显然要好一些,听到他这般说,很快便同意了。
待到放了血,穆讳将放出来的血放置在碗中,观察了一会儿,才有了结论:“这毒显然是个门外汉配置,但他在其中加了一些毒蝎子,使得几种毒性相冲,让原本容易解开的毒性复杂了许多。偿”
听到穆讳的解释,容璟有些不耐地蹙了下眉梢,“如何医治?”
“有两种方法,第一种的解毒速度比较快,就是用内力,配上我神医山庄特制的药,将她体内的毒素逼出来,但因为这位姑娘并没有武功,所以这个方法怕是会有损她身子的根基。”
穆讳在说话的时候,一直注意着容璟的面部表情,看到他依然蹙着眉梢,便知这个法子他定然不会同意。
“还有第二种,就是用药浴,将她体内的毒素一点一点地透过肌肤而渗透出来,这个方法虽然耗时比较长,但是绝不会伤到身体。”
自然,容璟会选择后一种,穆讳写好了药方之后,便吩咐人先去准备第一轮的药浴,先行将元菁晚体内的毒素控制住。
作为男子,容璟自然是不会随着一同去浴池,他便在客房休息。
而穆讳吩咐完了之后,见容璟没走,他也留了下来,笑呵呵地套近乎:“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我姓容。”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容璟显然是不愿报出自己的名字,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听副庄主说,神医山庄的庄主,也就是你的师父,一直在闭关?”
虽不知他为何会这般问,但穆讳却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首,“师父是在三年前忽然闭关的,我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庄中所有事宜都暂由副庄主代管,有几次我想去探望师父,都被外头看守的童子给赶了出来。”
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
容璟微不可见地一敛眸光,“穆神医有五个徒弟,听闻各个都是妙手回春,想来他便算是选择闭关,也是很放心的吧?”
闻言,穆讳却是为难地皱了皱眉,“其实……这在神医山庄也算是人尽皆知之事了,师父座下的五个徒弟,而今除了我和二师兄之外,其余人皆已不在庄中。”
听到这话,容璟的眸中泛起了一丝兴趣,“哦?”
“大师兄云……不是,他十年前便去了皇宫,自此之后鲜少回庄中,而师妹她……出去云游了,至于小师弟,我听师父说,他被家人接了回去,所以而今在庄中,便只剩下我与二师兄,只是二师兄他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每日也就我忙得跟狗一般。”
对于穆讳的说辞,容璟只笑不语。
聪明如他,单单只是从穆讳的这番话中,容璟便捕捉到了不对劲之处。
待到穆讳磨磨蹭蹭地离开了之后,有一抹矫捷的身影,很快便闪现在客房之内。
动作利落,单膝跪地,朝着容璟低首道:“大人,太后娘娘听闻您抱恙的消息,此刻正在前往相府的路上。”
此番出来寻元菁晚,乃是容璟私下里的活动,为了应付外人,他便对外宣称抱恙。
对于萧太后会来相府,容璟早已料到,他只是淡淡地颔首,轻飘飘地说道:“消息都已经传出去了吗?”
“回大人的话,皇上那边已经有所动静了,想来不多久,便能到达神医山庄。”
容璟满意地点点首,一抬手间,黑衣侍卫立马便明白,运展轻功很快消失在客房内。
此刻,元菁晚已在浴池中泡好了药浴,精神恢复了许多,两个婢女正在为她更衣,衣裳才穿到一半,便传来了推门的声音。
这两个婢女都是认得容璟的,一见到他来了,便停下了动作,行礼:“公子。”
闻声瞧去,在看到容璟如闲云漫步而来的身影之时,元菁晚顺手便将才只穿到一半的衣裳拉紧了几分。
语气有些不悦:“大人,臣女还未换好衣裳,你进来之前,不会敲门吗?”
容璟微微一笑,抬手示意让两个婢女自行退下,而他则是缓缓地走了过去,话音清清淡淡,异常柔和:“药浴之后,感觉如何?”
“死不了。”
显然,元菁晚的态度很恶劣,她回着话,便打算将衣裳穿好,离开浴池。
但她还未来得及有下一个动作,不远处的男人几步就走至了她的跟前,不过是一个弯腰,便将她直接拦腰抱了起来。
她不由惊呼出声:“大人你做什么?!”
“你体内的毒素还未全数排出体外,身子还虚着,能走得动道儿?”
元菁晚不悦地蹙了黛眉,想要挣脱开他的桎梏,“大人,臣女可以自己走,还请大人松手。”
但容璟却恍若未闻,抱着她径直地往前走,口中已悠悠地回着:“皇上不久之后,便会到达神医山庄。”
果不其然,元菁晚挣扎的动作一滞,抬眸看向他,“其实……太后娘娘并未下令,让大人你来寻臣女的吧?”
脚下的动作一顿,男人微微笑道:“小晚儿你那么有意思,本相怎么舍得让你死呢。”
“臣女有一问,虽知大人你不会如是回答,但臣女也算是替自己的恩师解惑。”
闻言,容璟挑了挑眉梢,“恩师?”
“大人何必装得如此惊讶,我师承鬼谷子一事,你定然是知晓的。我只是想知晓,你……与我的恩师,是否有所干系?”
九州大陆,会奇门遁甲之术的自然不止鬼谷子一门,但其他都是旁支,唯有鬼谷子的奇门遁甲之术,才是正派之宗。
而端只看容璟破阵的速度,元菁晚便已瞧出,若是他们两之间来一场比拼,元菁晚还没有绝对的把握胜过他。
能有如此本事,元菁晚隐隐觉得,这个男人一定与她的恩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走到了床畔,容璟将她轻轻地放置在床榻上,自然而然地便坐了下来,轻轻地笑了笑,“本相若说,本相也是鬼谷子的徒弟,你可会信?”
容璟此人,总是以一副温润如玉,笑眯眯的模样示人,但每次说的话,十句中,有九句都是唬人的。
元菁晚知晓他不会说实话,不过是关乎到她的恩师,所以她才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臣女要休息了,大人在这儿杵着,难道还想睡在这个房间吗?”
闻言,容璟也不恼,只缓缓地站了起来,整了整流袖,笑意斐然,“若是你下次再邀请本相,本相定然不会拒绝你的一番苦心。”
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早些休息吧,若是觉得不舒服,便出声,本相就在隔壁。”
说罢,他便不再多做停留,离开了房间。
元菁晚觉得,他也就这么一个优点,不会像燕祈那般地胡搅蛮缠。
一想及燕祈,元菁晚便记起容璟说过,燕祈很快也会来到神医山庄,一思及要面对那个任性的少年,元菁晚便觉得有些头疼。
大摸是这一天下来,被身上的毒折磨地也是够呛,元菁晚躺在床上想着想着,便睡了过去。
皎皎月光,透过窗棂,投撒进星星点点的亮光。
而就在元菁晚的呼吸逐渐平稳之后,映打着月光,便能瞧见一抹暗影,投在窗棂之上。
一身白袂的男人,负手立在窗棂前,独自一人就这么静静地站着。
忽而,一道矫捷的身影落在了他的身畔,张嘴欲要说些什么,容璟已抬手,一根手指树在唇边,做了个静音的动作。
黑衣侍卫立马便明白过来,静了音,随着容璟往前方走了数步。
“大人,都已经准备好了,是否要启程?”
容璟微微颔首,“留下一队人,看着她,若是她有任何闪失,你们便自行裁决。”
他的嗓音依旧淡淡,却是让黑衣侍卫后颈一凉,赶忙垂下首应道:“是。”
“待皇上的人来了之后,便叫他们迅速撤退,不可让人察觉出一二来。”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容璟已迈步,向前前方走去。
白袂在冷风中飞扬,他整个人似乎嵌在了皎皎的月光之中,影影绰绰,似是下一秒便能随风消逝。
次日清晨,元菁晚醒地很早,由着两个婢女更衣,才换好了衣裳,外头便传来了扣门声。
穆讳来得很准时,一进门,便带着如旭日一般的笑意,一对酒窝深陷,冲着元菁晚眨了下眸子。
“昨日药浴之后,元姑娘感觉如何?”
——题外话——
最近因为军训,作者君更新的时间都不准时,实在是抱歉,下一章作者君就把冰藏的男主放出来,话说作者君还是比较喜欢男女主之间的对手戏,哈哈~~~
119.119.要乖,掏心掏肺(2更)
“好多了,也没有了心痛的感觉。”
在穆讳为她把脉之际,元菁晚淡淡地回道。
穆讳细细地把完了脉,点了下首道:“今日我会在药浴中多加入一味药,到时排毒的过程可能会比较痛,不知元姑娘能忍受多大程度的痛,我好适量下药。”
元菁晚没有直面回答,而是绕了个弯子:“若是那味药加多了,越痛,毒排得便越快?”
“是这样没错。”
得到了穆讳的肯定回答,元菁晚毫不犹豫地道:“我很能忍痛,你多放一些吧,我希望能够缩短治疗的时间。偿”
这句话从一个看似柔柔弱弱的少女口中吐出,穆讳有些不敢相信,上上下下地看着她。
好一会儿,才笑眯眯地摸了下鼻子,“元姑娘可真是女中豪杰,让我不禁想起了小师妹。”
对于神医山庄的一些事,元菁晚多少听过一些,听到他这般说,随口便问了一句:“穆大夫的小师妹,便是神医山庄庄主唯一的女儿,有再世女华佗之称的穆秋吧?”
“是呀,小师妹年纪虽小,但一身的医术却一点儿也不输我们这些师兄,不过她向来孤傲冷淡,自小,便与小师弟关系最好,其他人,她通常都不怎么交往。”
元菁晚眨了下眸子,笑了笑,“这般说来,她与那个小师弟,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
穆讳怔了下,忍不住抓了抓后脑勺,“大摸是小师弟从小便长得好看,所以小师妹喜爱与他亲近吧。”
两人谈笑了一会儿,便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药浴。
元菁晚发觉,这个穆讳倒是个性情单纯之人,看来外界传言也没有虚假,神医山庄庄主眼光犀利,所精心挑选的五个徒弟,各个都是品性纯良。
穆讳却是没有骗她,加了一味药之后,才进入浴池没多久,元菁晚便感到从脚底心开始,像是有什么东西,生生地钻了进去。
而后穿梭在血脉之内,就像是虫子将嵌在肉里的毒给硬生生地拔了出来。
痛得不知在何时,额上不断冒出了冷汗,元菁晚只能紧紧地闭着双眸,咬住泛白的唇角,才能不让痛吟从齿瓣间冒出来。
就在她逐渐适应这份痛楚之际,忽而有一双冰凉的手,缓缓地抚上了她的面颊。
像是扶着冰山雪莲一般,指腹连带着指尖,引得她的身躯,不由微微一颤。
猛然睁开双眼,便对上了那双熟悉而又冰冷如霜的眼眸,只是此刻,这双眼眸中的情绪,却极为复杂。
有极力抑制的怒火,还有毫不掩饰的心疼,甚至,还有一份灼眼的炙热,让元菁晚根本便无法忽略。
她下意识地松开了嘴,吐出几个字眼:“皇上你……”
话不过至一半,少年一个倾身上前,一只手扣住她后脑勺的同时,凉薄的唇边便吻住了她微微张开的双唇。
如狂风暴雨一般,将她所有的呼吸都侵占了去,根本便不容得她有丝毫的反抗。
而在这个激烈的吻中,眼前的少年,一直睁着眼睛,与她微微泛着惊愕之色的眸子直直地相撞。
此时此刻,两个人的脑袋都十分清楚,清楚到在燕祈不甘于只是吻住她的双唇,他的手,还在同时,探入了浴池之中。
即便浴池里的水温温热,却丝毫也不能驱赶去他手心的冷意,也因此,在他的手腹,触碰到她光滑肌肤的那一刻,元菁晚立时便有了反应。
慌忙抓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抬起,才触碰到他宽厚的胸膛,他便旋即一个反手,将她的皓腕牢牢地扣了住。
似是她的反抗,引起了少年的不悦,他惩罚性地在稍稍离开她唇瓣的同时,狠狠地咬了一下她被吻得红润如水的樱唇。
与此同时,他便搂住了她的腰肢,在池沿边不过是一滑,身子便落入了水中,激起了不小的水花。
在落入浴池中的同一时刻,他长臂滑过元菁晚的耳畔,另一只手不过是将她的身体往前一顶,便直接将她牢牢地固定在岩壁上。
后背撞在坚硬的岩壁之上,元菁晚不由吃痛地挽起了烟眉,胸口涌上怒火:“燕祈你松手!”
“才不过两日未见,一看到朕,便直呼朕的名姓?朕不是教过你,要唤朕阿祈么。”
少年凉凉地一勾唇角,但眸底却泛起了浅浅淡淡的笑意,沾着水渍的手,旋即便扣住了她的下颔。
迫使她将下颔抬高了些许,深深撞入他的眸底。
却见近在咫尺的女人,只是抿着唇角,眸光中毫无畏惧,就是不肯吐出那两个字来。
而少年非但不恼,反而还一扬唇角,再次上前,扣住她下颔的力道,紧了几分,她在失痛间,便松开紧紧咬着的齿瓣。
他再次低首,就吻了上去,不过已没有第一次那般地凶狠,但同样是十足十地霸道,似是想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入腹中。
元菁晚被他吻得险先窒息,脑袋因为极度缺氧,又加上药浴的疼痛,昏沉到差些便直接晕了过去。
似是也感觉到了她的不适,他才算是放过她,退出了些许,薄唇停留在她的耳畔,吐出的气息,像是能凝结成霜。
“晚晚,唤朕阿祈,乖。”
他的嗓音,低低沉沉,似是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异样感觉。
元菁晚只觉脑袋昏昏沉沉,眼帘被不断升腾而上的雾气半遮半掩,只能看清少年如冰雕玉啄般的俊容,近在咫尺。
她一个猛回首,张嘴便狠狠地咬中了他的左肩,像是要将自己浑身所有的气力,都发泄出来。
而少年的身躯纹丝不动,搂着她腰肢的手,没有片刻的松懈,任由她就这么咬着。
直到她咬不动了,缓缓地松开了口,燕祈才扶住她的肩头,将她的脸摆正了,语气尽显无奈,又有无限的宠溺。
“晚晚,你上辈子是不是属狗的,咬人没咬尽兴,逮着谁便咬?”
元菁晚缓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说话,“臣女只咬没皮没脸之人。”
燕祈失笑,腾出一只手来,动作轻柔地将她额前沾着水渍,遮盖了视线的碎发一一别至耳后。
“说朕没皮没脸,信不信朕愈加没脸?”
闻言,元菁晚立马便将脸别向了另一处,避开他亲昵的触碰,“皇上也发泄够了,是否能够放开臣女?”
燕祈最不喜欢的,便是她分明是不高兴,却硬是压制住自己的怒火,表面上装得一般无二的性子。
就像是无论外界发生了何事,都无法动摇到她的内心。
他眸光一敛,再次将她的脑袋掰了回来,薄唇轻吐:“朕给你的贴身侍女,你为何要将她派到舒珊的身边?”
若不是她的身边没有了映月的保护,她如何会这般轻而易举地便被人给打晕,差些被贩.卖了。
而且还受了一身的伤,若不是看她现下身子还虚着,依着燕祈的性子,如何还会这般温声细语地讲话。
有时候,燕祈觉得,就该掐死这个不知将自己护好的笨女人,也省得他总会被牵制地心烦意乱!
“舒珊行事鲁莽,若是不让人跟着她,有一日她若有难,臣女定然来不及救她,不若便让映月跟着,多少也好有个照应。”
再者,她一向对自己有信心,只是这次因为长公主燕歆之事,而微微有些失误罢了。
不过即便是如此,她还是靠着自己的智慧,逃出了那群绑匪的控制,只是身上这毒,是逃跑的过程中,必须所要遭受的一劫。
其实元菁晚心中早有计较,她自重生以来,有哪一刻,不是在赌的?
只是每一次的赌注大小都不一样而已,所幸,每一次,她都胜了。
听到她的回答,燕祈怒极反笑,“你待自己的婢女,倒是掏心掏肺,朕怎么从未见你,如此用心地待朕?”
这个男人,吃醋真是吃得莫名其妙,毫无章法,连一个女人的醋都会吃。
元菁晚无奈地叹了口气,“皇上乃是九五之尊,身旁服侍之人,哪一个不是对皇上你掏心掏肺的?多一个臣女,或是少一个臣女,又有何区别?”
这个女人,聪明的时候,十个男人也敌不上她,但有时候,却在某些方面,笨到让人吐血!
“惹朕生气,你很高兴?”
每次,他都被她气得牙痒痒,分明是气得想要将她掐死,但每次他都舍不得下手。
简直就像是他天生的克星,让他打也不行,骂也不成。
“臣女不敢。”
她缓了一口气,还是没缓过来,忍不住‘嘶’了一声。
少年扣着她腰肢的力道旋即一松,赶忙问道:“是朕伤到你了?”
他现在才反应过来,他方才到底是有多么地粗暴了么!
元菁晚本想瞪他,但实在是没有气力,只能轻轻地说道:“皇上,臣女还在药浴排毒。”
在来的路上,燕祈自然已经知晓她需要进行药浴,以便将身体里的毒素排出来。
不过……“只是药浴而已,朕怎么看你,像是忍得很辛苦的样子?”
“臣女是被皇上你粗鲁的动作弄疼的,皇上若还有一点怜悯之心,便放开臣女!”
听到元菁晚的控诉,少年冷嗤了一声,在起身间,便将元菁晚直接横抱在了跟前。
就这么几乎是一丝不挂地被一个男人,抱出来浴池,饶是元菁晚也无法淡定了,失声叫了出来:“燕祈!”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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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120.清白,蛮不讲理(4000+)
“都强调多少遍了,要唤朕阿祈。晚晚,你那么不听话,是不是非得朕做些什么,才能听进朕所说之言?”
少年微微低眸,目光毫不掩饰地从她的面容上,慢慢地往下挪,而后准确地落在她胸前的两座高峰之上。
眸光旋即一紧,元菁晚能很清楚看到,他的喉间,不自在地动了下撄。
恼羞成怒地以手抱住胸前,“燕祈你混蛋,流氓,无耻!”
力量没有他大,打定然也是分分钟被碾压,这家伙完全没有脸皮,刀枪不入,任性妄为到让元菁晚只觉自己的肺都要被气炸了。
他轻轻一笑,脚步走得极为轻盈,口中飘飘然地回道:“晚晚,这可是你说的。”
在浴池的背后,有一处落地屏风,而在屏风之后,是一个席地的软榻,原本是给泡药浴泡累了之人休憩的。
而燕祈在说着话之间,便已走向了屏风,单手推开,在将元菁晚放置在软榻上的同时,他已一个倾身上前。
元菁晚在后背靠在软榻上的刹那,就使劲地蹬腿甩手,想要摆脱开这个无耻的男人偿。
但他不过是以一只手往上那么一扣,便准确地抓住了她的双手,将其横在她的胸前。
腿下在同一时刻,固定住她不安分的双腿,一个呼吸的时间,两人便面面相觑,脸与脸的距离,只隔了一张纸。
他每一下冰凉的呼吸,都能够扑散在她的眼睫处,元菁晚一清二楚地看到,他薄唇轻启:“朕混蛋?”
用腾出来的一只手,扣住她想要往左处避开的脑袋,硬是将其掰回来,与他直视着。
在三个字眼吐出口的同时,他一个低首,就吻住了她的双唇。
她身上除了腰间系了一个几近透明的白丝绸之外,没有了其他的遮掩,也因此,她身上的感觉,愈加地灵敏。
燕祈身上所着的锦衣在方才下水时,已经差不多全湿了,湿透了的衣衫贴在她的肌肤上,肌肤之间的每一下摩擦,都能使得温度一升再升。
而压在身上的少年,并不仅仅满足于单纯的接吻,在与此同时,他的大手,已从她的后颈处,慢慢地往下滑。
他一贯冷冽如霜的眸底,在不断升温的旖旎气氛中,盛满了无法忽视的温柔,像是要将身下的女人,深深地嵌入他的每一寸骨肉之中。
“朕混蛋?”
在稍稍离开些许的同时,他吐出的气息,不知在何时,变得灼热非常,似是能烫伤元菁晚的双眼。
下滑至她胸前处的手,抚上了她的双峰之处,骤然一紧,元菁晚紧咬着的牙关,完全抑制不住,有低如细蚊的呻.吟自齿瓣间溢出。
被死死扣住的双手,在这一刻像是拼尽全身力气,想要摆脱身上之人的桎梏。
“放开我!燕祈,你若不放开我,你会后悔的!”
女人掷地有声的反抗,听入燕祈的耳中,却是让他轻笑出声来,他松开了手,挪至她的腰间,力道一紧。
将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拉近,元菁晚就这么直直地撞在他的胸膛上,灼热与冰凉相撞,似是火山碰上冰山,擦出了一发不可收拾的火花。
再次开口时,他的嗓音,沙哑到不像话,“晚晚,是你说的,朕无耻而又不要脸,若是朕不做些无耻之事,怎么对得起你对朕的评价呢?”
说着话,他再次低下首,含住她的双唇,吻得又急又重,密集的吻,一一落在了她的脸上。
而且,越来越往下,在眸光触及到她暴露在空气中,嫩白如雪的肌肤时,眸光越来越暗,修长的手指,从她的胸前,缓缓地往上滑,一直滑到她的肩胛骨,再往后,直到腰肢。
他的每一下触碰,都让元菁晚禁不住轻轻地颤抖起来。
元菁晚睁大着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她能很清楚地感觉到,他身下的某处,随着他的每一下动作,每一次的情动,而变得越来越明显。
冰凉的指尖,就停在她的腰肢间,拽住了她仅仅系于腰间的白丝绸,就想要往外扯。
倏然,有滚烫的泪花,自元菁晚的眼角处,悄无声息,却又根本无法制止地往下砸。
落在软榻上,晕开一朵又一朵的泪花。
连带着她平惯一向冷静的嗓音,都微微地颤抖起来:“燕祈,如果你敢迈出那一步,我定然一辈子不会原谅你!”
指尖的动作一滞,原本充满着浓浓情.欲,因为她的一句话,瞬间就像是被一盆冷水,浇灌地彻彻底底。
他低低地叹了口气,以单手撑在软榻上,凉薄的气息,扑散在元菁晚的眼前,“抱歉,是朕太心急了。”
元菁晚坚强地像个男人,甚至有时比男人还要坚强,鲜少会流泪。
但是今天,她却被他给逼到流泪,这是燕祈未曾预料到的。
而元菁晚在听到燕祈的这句话时,有片刻的怔悚,毕竟,眼前之人是九五之尊,向来霸道而又毫不讲道理。
可是此刻,他却用一种鲜少有的温柔语气,跟她道歉。
在她怔住之际,燕祈微低首,轻轻地吻去了她眼角处的泪花,动作明显比之前要轻柔了许多。
“穆讳那个庸医,在你的药浴中加入了什么成分,让你疼得都冒虚汗了?”
一张口,就直呼神医山庄庄主的得意三弟子是庸医,大摸也就只有他燕祈能这般猖狂了。
元菁晚被他弄得心情甚是不佳,自然是不愿意理他,便果断地别开了脑袋,闭嘴不语。
若是换做了他人,敢这么放肆完全无视他的话,早便被他拖出去五马分尸了。
但是……身下的女人,却是让他又气却又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
她鲜少会这般孩子地与他赌气,燕祈反而是无奈地勾了下唇角,冰凉的语气中,尽显宠溺:“晚晚,你若还是不愿与朕说话,朕便将穆讳那个庸医拖出去大卸八块。”
这么蛮不讲理而又觉得理所当然的话,也就只有他燕祈能够讲得出来。
元菁晚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皇上,你好歹也是一国之君,作为一个男人,能不能不要这么蛮不讲理?”
“怪朕?晚晚,若不是你三番五次地拒绝一个男人的正常生理需求,朕还是挺讲道理的。”
就他还讲道理?他若是能讲道理,她做梦都能笑醒了!
“若是皇上不想因为一时冲动而得罪整个神医山庄,断送了日后的道路,皇上想要杀人便杀吧,臣女自然不会阻止皇上。”
对于她明嘲暗讽的话,燕祈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是松了口气。
方才,确然是他一时冲动过了头,眼前的女人还小,他再怎么样,也不会在这个破地方,要了她。
只是他不得不承认,若不是元菁晚方才那句决绝的话,他可能还真的会把持不住,迈出了最后一步。
原以为她会因此而气得有一段时间不会再理会他,但他显然是低估了元菁晚的气量。
终究,她还是会在不知不觉中,为他着想,这一点,或许连元菁晚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他在撑起身子的同时,随手便褪下了自己的外衣,男人的衣裳本来就很宽大,再加上元菁晚本就比较娇小,这么往她头上一盖,便可以把她整个人都包裹在其中。
“对于绑架你之人,可有些思绪?”
在走回房中之际,燕祈将她稳稳地横抱在胸前,元菁晚难得表现出乖巧的一面,安安静静地待在他的怀中,没有再反抗。
听到了他的话,元菁晚如古潭般深幽的眼眸,微微一敛,“此事臣女会自行处理,皇上你不必插手。”
她向来龇牙必报,对于真正下令绑架了她的人,她心中自是无比地清楚。
想来,也是她先前做得还不够绝,以至于那人还有胆量对她下手。
这般看来,她是时候,该将棋盘上的棋子,重新调整一番了。
如此想着,元菁晚的眸底,渐渐泛起森然的冷意。
燕祈不过是低眸,便能看到她眸中的冷意,唇畔处的笑弧愈深。
他所看中的女人,向来自力更生地很,他喜欢她的坚强,但同时,也讨厌她太过于自力更生。
很快,他便抱着元菁晚返回了客房,在将她放置在床榻上之后,他折身,取了块干的毛巾来。
回来之际,便看到元菁晚已然将他披在她身上的外裳扔在了地上,钻进了被窝之中,只露出一颗还在滴着水的脑袋。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下,是她苍白到有些不正常的朱唇。
燕祈眸底一暗,快步走至床前,扣住她的皓腕,眉梢便不由深蹙,“怎么这么冷?”
他的体温,本就偏冷,而她向来像是个火炉,鲜少会像今日这般,甚至比他手心的温度还要低。
说着话,燕祈便把上了她的脉搏,细细一探,发现她的脉象有些紊乱,大摸是她体内的毒素没有排尽。
而且因为他一时冲动过头,将她按在浴池边的软榻上太久,害她有些受凉了。
难得,一向傲娇到令人发指的皇帝陛下主动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所在,反手握住她的小手,十指相扣。
不断地朝她的体内渡入真气,才使得她的手心逐渐温暖起来。
少年侧对着她,元菁晚微微抬眸,只能看到他如冰雕般,完美无瑕的侧颜,这个少年,有比女人还要长的眼睫,微微蜷曲,偶尔如扇般,上下扑散着。
他很专注地为她渡着真气,在她手心的温度回暖了之后,他猛然地回首,就撞上了元菁晚尚还未来得及收回去的目光。
“晚晚,你可知晓,看一个男人,看得如此专注,代表着什么?”
这个男人,一天到晚,就没个正经的。
听到他的话,元菁晚并不想理会他,但他却兀自笑了下,抬手间,便将一块干的毛巾盖在了她的头上。
一面动作轻柔地擦拭着她湿漉漉的青丝,身子在猛然往前一倾的同时,轻飘飘地补充道:“朕知晓,你的心里,是有朕的。”
他在说这句话时,一贯冷冽如霜的眼眸,如盛了蜜糖一般,能将元菁晚融化在其中。
如星光般璀璨的眼眸里,只清清楚楚地倒映着她一人的面容。
元菁晚怔了怔,向来巧舌如簧的她,在这一刻,竟一下子如失语了般,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
向来坚硬的心房,在不经意间,微微一颤。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了扣门声,屋内的人都还没应声,便听得门‘吱呀’一声开了,探头探脑地伸出了一颗脑袋。
是穆讳那张笑眯眯,陷了一对深深酒窝的脸蛋,在探进来的同时,他张口就道:“小师弟,小……咳咳,师兄他去哪儿了?”
听到‘小师弟’这三个字,燕祈一脸的冷淡,而元菁晚则是微微有些错愕,转而将目光落回到燕祈的身上。
燕祈连眸子都没抬一下,只是薄唇轻吐:“滚出去。”
闻言,穆讳哭丧着一张娃娃脸,“小师弟,好歹咱们也有好长一段时间不曾见过面了,在外人的面前,多多少少也得给我这个师兄一些面子吧?”
终于,燕祈肯抬眸,施舍给了他一个凉飕飕的目光,不容置喙地说道:“这是朕的女人,注意你言辞,庸医师兄。”
穆讳后知后觉,这才发现,向来傲娇而又洁癖到极致的小师弟,竟然主动给一个女人拭头发!
莫非……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有些困惑地抓了抓后脑勺,“这是小师弟你的女人?我还以为,她是那个漂亮男人的娘子呢……”
后半句话,其实穆讳说得并不重,像是在自言自语。
但是不幸的是,燕祈的耳力极为好,将他的话,一字不落地都听入了耳中。
就连元菁晚,都觉得空气骤然一冷,更别提穆讳,他只觉得,脖颈处,似乎被架了一把冰冷刺骨的刀。
“把你方才的话,在说清楚一点儿。”
穆讳真是恨不得抽自己一大嘴巴子,他怎么就忘了,这个小师弟向来心眼儿小,而且还霸道到让人忍不住想将他扎成马蜂窝。
他都这么明确地说元菁晚是他的女人,他竟然还作死地在其面前,提及了另外一个男人!
“我……我什么也不知道啊,我要先去找小……师兄了,你们继续,继续哈。”
说罢,他脚下如踩了风一般,迅速开溜。
房内,顿时又只剩下了元菁晚与他,两人面面相觑着。
“容相将臣女送到神医山庄一事,皇上在来之前,便已知晓,又何必做出如此大的反应?”
看元菁晚一副淡定自若而又理所当然的样子,燕祈气得牙痒痒,“朕知晓是他送你来这是一回事儿,但……你如何成为他的娘子,就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这个男人,总是会在某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上纠结,这让元菁晚略略有些头疼。
“臣女与容相清清白白,若皇上一定要有所误会,那臣女也无话可说。”
上次,就因为容璟的生辰宴上的位置安排问题,燕祈便与她闹过一次,她可不想,同意的场景,再次重演。
燕祈冷冷地一勾唇角,冰凉刺骨的手,顺势扣住了她的下颔。
身子不过往前一倾,两人几乎便是鼻尖对着鼻尖,“是不是清清白白,朕验一遍,不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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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121.心意,你快停下(1更)
元菁晚恼羞成怒地瞪着他,开口的话音冷到了至极:“燕祈,你没有资格,这般羞辱我!”
燕祈怔了下,旋即才想起,眼前的女人,在很多方面都不会计较,但唯独最讨厌别人怀疑她。
而他方才一时口快,便踩中了她的雷区。
但今日,在这个问题上,燕祈却并不打算让步,“晚晚,朕为何总觉得,你与容璟,相当地熟络?在朕的印象里,他可不是那种爱多管闲事之人。撄”
“皇上此言差矣,臣女不但与容相相当地熟络,容相还曾与臣女表明,要迎娶臣女过门。”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果然引得燕祈的面色一黑,他的眸底在顷刻间如有狂风暴雨席卷而来一般。
修长而又冰冷的指腹,从元菁晚的眉眼处,缓缓地往下挪,停留在她的玉颈处,指尖看似温柔似水地滑过她光滑的肌肤,实则却是让元菁晚感到后颈阵阵冰凉。
但她依然撑着眸子,与他逐渐冰封万尺的眼眸相撞,没有任何要退缩的意思偿。
“娶你过门?”
少年低低地笑着,嗓音冰凉刺骨,“晚晚,朕原本还顾及着,你年纪小,并不想对你做出什么,但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非要刺激朕呢?”
将干毛巾把她的脑袋牢牢地盖住,只露出她如巴掌般大小的脸蛋,以及一双一贯冷静淡然的眼眸。
以双手捧住她的脸蛋,在倾身上前的同时,他的额首,就碰在了她的额首上。
冷鸷的气息,旋即扑散在眼帘,“朕忍了许久,才说服自己放过你,可是而今,朕却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白痴!”
说着话的同时,他腾出一只手来,按住她肩头的同时,猛地将她往后压。
后背重重地撞在了白墙之上,元菁晚咬住了牙根,才没让自己叫出声来。
而就在下一瞬,男人的大手已扣住了她的下颔,只稍那么一用力,便让她痛得松开了齿瓣。
他顺势便低首吻住,就像是一只饥渴了许久的饿狼,在她的口中搅起一波接着一波的春.浪。
与此同时,他用另一只手,扣住她系在腰间的白丝绸,猛地往外一扯。
‘撕拉’一声脆响,像是在元菁晚的心中敲了一记警钟,元菁晚一贯冷静的心境,一下子被击塌。
他是真的被激怒,想就此要了她!
“燕祈,你不可以……唔……”
但身上的少年,却完全不容得她有片刻的喘息,再次以唇封住了她想要说的话。
大手在同一时刻,探入了她最私密之处,修长而手指,比吻她时,还要灵活地许多。
元菁晚整个人都被他牢牢地固定在了宽厚的胸膛内,一双手,拼命地拍打着他的胸膛,想要推开他,却丝毫没有作用。
因为他灵活的手指如游龙一般,肆意地搅乱她的一池春水,元菁晚被逼到了绝境,只能以尖锐的手指,深深地抓着他的胸前。
指尖陷入他的肌肤,她想要咬着牙关,不让自己表现出半点的异样来,却随着他每一步的逼近。
她内心的底线,在被一步步地轰塌,就在他进入到下一波之际,元菁晚终于忍受不住。
开口的话音,嘶哑而又尖锐:“燕……燕祈!”
“阿祈。唤一声,让朕听一听。”
男人蛊惑的嗓音,紧贴着她的耳畔,在说这句话时,他不过是一个轻微的低首,就咬住了她粉嫩的耳垂。
像是在轻轻地舔着,又像是在轻轻地咬着,每一下,都能让元菁晚娇弱的身躯,微微颤抖起来。
“我……我有要事与你说……你……你快停下!”
元菁晚是冷静的,鲜少,她会像此时此刻这般,没有了往日里的淡然,额上不断地冒出冷汗。
而一向如古潭一般的眼眸,已在不知觉中,染上了少许的情愫,怕是连她自己,都不曾注意到。
燕祈挑了下眉梢,但手上的动作却并未有片刻的松懈,反而因为有了方才的经验,愈加地熟络起来。
他轻轻地笑了笑,用另一只手,抚上她的唇畔处,捏住她的下颔,迫使她紧咬的唇瓣分离。
有低低浅浅的呻.吟,从她的齿间溢出。
“晚晚,你不知道,这种时候,应该要专注地享受,而不是说如此煞风景的话吗?”
分明,她的身体已经有了反应,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她几乎整个人都被他弄得瘫软在他的臂弯之中。
可是她却又是固执地,固执地想要保持冷静,不想让他得逞。
“你……你便算是得到了我的身体,你也永远……永远也得不到我的心!”
元菁晚想要忍住,但她却不得不承认,这个不及弱冠,在外界看来,多年不愿踏入后宫,不是那方面有问题,就是个断袖的少年,手法却相当地好。
饶是她,也无法控制住自己逐渐不受自己控制的身体,完全没有了任何能够反抗的力气,只能靠着自己仅剩下的清醒意识。
“你不是说,容璟要娶你入门么?若是朕要了你,你这辈子,连带着骨血,都刻着朕的名字,永远也别想,逃出朕的手掌心!”
随着他掷地有声而又霸道任性的话语说出口的同时,他就要突破最后一层的障碍。
元菁晚最后的一根神经断裂,她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忽然,吼间传来了一阵异样的感觉,胸口处像是有千斤的胆子在顷刻间压了下来。
一口殷红的鲜血,便在毫无征兆中,从她的樱唇中涌了出来。
而且随着一口鲜血的涌出,就有接连不断的鲜血,像是开了阀一般,根本便控制不住。
她剧烈地咳嗽起来,连话都无法说完整,“咳咳……你……放开……”
最后一个眼未说完,她眼前一黑,便彻底地昏了过去。
在陷入无限的黑暗之际,元菁晚只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重生之前,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暴室之中。
绝望而又痛苦,就像是一个溺水即将死亡之人,在黑暗之中,拼命地想要抓住什么东西,活下来。
在迷迷糊糊之中,元菁晚似乎听到了有隐隐的人声。
穆讳在收了最后一枚银针之际,才算是长舒了一口气,此刻的房中,即便是方才经过了一番简单的打扫,但还是依然弥漫着一股旖旎的气味。
即便穆讳来的时候,房间已经收拾干净了,但最为医者,他的嗅觉还是很灵敏的,一进入房间,他通过味道,就知道方才到底发生了何事。
在姑且勉强地将元菁晚的病情稳定住了之后,穆讳顶着站在床畔边,面色冷到可以凝结成冰的少年的目光。
“小师弟,便算是你们再怎么情投意合,也得看看现下是个什么情况吧?她体内的毒还未排干净,你们就这般地乱来,幸而你也知道及时收手,封住她的七经六脉,不然等到我来,她的身体都要凉透了。”
方才发生的一切,都太过于突然,燕祈原本满满的情.欲,早已在发生意外的同时,被一盆冷水浇得完全消散。
听到了穆讳的话,燕祈一直落在元菁晚脸上的目光,忽而抬起,看向了穆讳。
冷鸷的嗓音从薄唇中吐出:“你到底给她用了什么药,她不过是中了毒,怎么会如此反反复复?”
“三师……三师弟只是采取了最保守而又不会伤及到身体根基的方法,来逼出她体内的毒。”
不等穆讳回话,便有一道清清冷冷的嗓音传了过来。
自跟着燕祈到了神医山庄之后,便迅速消失不见身影的穆淮忽然出现在了门口。
一双水光涟漪般的眼眸,此刻只有毫不掩饰的怒气,直直地盯着燕祈。
“皇上,你可真是迫不及待呀,美人在怀,也不管她身体是否有恙,便想就此要了她?”
穆淮的一句话,瞬间让燕祈的面色比黑锅还要黑。
感到空气中的气压,在顷刻间低得可以压死人,若是有机会,穆讳定然擦擦屁股赶紧开溜。
但是现下的情况是,他夹在两人之间,进也不行,退也不成,只能硬着头皮,呵呵地笑了两声,想要打破这份诡异般的沉默。
“那个……小……啊呸,我真是舌头都快打结了,反正你人都已经在山庄了,就不要让我顶着一张老脸,再唤你师兄了吧?”
穆讳的这句话,终于让穆淮不再与燕祈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看,若是再这么看下去,依照他们俩平日里的个性,定然谁也不会让着谁。
“三师兄,这个女人你不必医治了,直接给她一针,送她上西天吧。”
闻言,燕祈一个侧身,挡在床榻之前的同时,眸光阴冷地盯着穆淮,“你疯了?”
“燕祈,疯的人是你!你分明与我说过,你不会喜欢她,可是结果呢?你为了她,既然还将长公主府的下人全杀了,你到底有多想让天下所有人都认为,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暴君?!”
眸光一敛,燕祈不耐地蹙眉,“朕欲如何,与你没有任何干系。你若敢动她,朕同样也不会放过你。”
穆淮嗤笑了一声,身子有些不稳地倒退了半步,“燕祈,这么多年的相伴,我都敌不上一个元菁晚?”
在某一点上,穆淮与元菁晚还是很像的,一样地执着,一样地撞破南墙终不回头。
可是,在感情方面,穆淮却输得一败涂地。
和少年直视良久,才看他薄唇轻吐:“你与她,不一样。”
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既然你已回了神医山庄,便恢复身份,不要再回宫了,师父他年纪已大,你还是多多陪在他的身旁吧。”
因为他的身边,有了一个元菁晚,所以便再也不需要他了,竟还说出了,让他留在神医山庄的话来?
穆淮只觉心口处痛到无法呼吸,他慢慢地阖上了双眸,有两行清泪,自眼角处滚落而下。
再次开口时,嗓音沙哑到不像话,“燕祈,你只想着你自己,可曾有想过我?”
从他登基至今,他毅然从神医山庄离开,陪伴在他身边有十年之久,为了他,他放弃了多少。
而今,他想要以一句话,就这样将他给打发了?
休想!
未等燕祈说话,他便霍然转过了身,态度依然坚硬,“你若赶我走,我定然恨你一辈子!”
说罢,他连头也不回,直接迈出了房间。
即便穆淮已经离开了,但因为方才他那么一闹,整个屋内,气氛依然诡异地压抑。
穆讳有些尴尬地抬手摸了摸鼻尖,“小师弟,他……就是这样的性子,你不要与他太计较。”
毕竟,眼前的小师弟,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小师弟了。
他不仅是神医山庄庄主的关门弟子,而且还是南周的君王,若是真的不小心惹得他不快,传承百年的神医山庄,可就要不复存在了。
因为元菁晚忽然毒血攻心,他一直忙活到了现在,又加上穆淮这么一闹,燕祈疲倦地拧了拧眉心。
“朕来时听说,师父已经闭关三年了?”
虽然语气依然冷淡,但多少还是缓和了许多,没有方才与穆淮说话时,那般地剑拔弩张。
穆讳暗自松了口气,慢慢地回道:“虽然从前师父也经常闭关,但从未像这次一样,闭关那么久,而且饶是我想去探望,也被门外看守的弟子拦住。”
闻言,燕祈霍然抬眸,眉梢微蹙,“这般说来,你已经有三年未曾见过师父了?”
穆讳点了点首,“怎么,你觉得有不对劲之处?”
“此事朕会处理,你将药方留下就出去吧。”
看出燕祈心情不悦,穆讳也不敢多说什么,在临走之前,又问了一句:“那小……”
“他应当去后竹林了,你去看看。”
虽然口中说着,让穆淮留在神医山庄,但他还是会在意他,这是一种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小师弟,你也知道他的个性,固执到不行,便是师父也劝不动,否则当年,他便不会一意孤行地偷偷跑到皇宫了,他……也是为了你。”
若是不知晓穆淮的一片心意,燕祈如何会容他这般地放肆。
燕祈冷冷淡淡地‘唔’了一声,“朕会与他解释清楚的,不过……朕现下更想知晓,当时容璟送晚晚来时,到底对她,做了什么,让你会认为他们是夫妻?”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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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122.撒谎,朕舍不得(2更)
穆讳只觉后颈一凉,连苦笑都憋不出来了,他都已经极力想要扯开话题了,谁料对方记性好着呢,根本就没想要被他带跑的意思。
“我……我眼神不好,误会,完全是误会。”
在开溜之前,穆讳还不忘叮嘱一句:“她的病情才刚稳定下来,你就不要再冲动了,不然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她。撄”
燕祈冷飕飕地抛过去一记眼神,吓得穆讳拔腿就跑,恨不得抽自己几嘴巴子,真是医者父母心啊,这个傲娇的少年,医术也是相当地了得,他方才这是在说废话,自己讨骂了。
待到穆讳离开之后,燕祈落座在床榻边,凉凉地开口:“晚晚,最近你染上的坏毛病,倒是不少。”
没错,元菁晚已经醒了,就在穆淮进来之时,她的意识已经清醒,只是不愿面对燕祈,所以一直装作还在昏迷而已。
但是燕祈却通过辨别呼吸,很快便识破了她在装昏迷,说着话时,修长的手已缓缓伸了过去。
冰凉的触觉,在触碰到元菁晚的肌肤之时,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浑身一个微颤。
长而卷的眼睫,在顷刻间睁了开,身子猛地往角落里躲,眼底,尽是满满的提防偿。
燕祈停在半空的手,顿时僵硬了住,指腹间的余温,尚还未退去,便直直地撞入了她一改往初的眼眸。
他自然是知晓,先前他的举动,是吓到她了,但他却不曾料到,这个举动在她的心里,留下了多大的阴影。
端只从她现下的反应来看,他确然是将她吓得不轻,以至于他不过只是一个触碰的动作,便让她有了如此强烈的抵触感。
心底有淡淡的懊悔,但向来傲娇而又自负的皇帝陛下是不会承认自己后悔了的。
“臣女累了,还请皇上出去,不要打扰臣女休息。”
这话,她是说真的,被他这么上上下下地折腾,以至于急火攻心,毒素迅速蔓延到心脏,吐了那么多的血,她现下确然是很累。
不想再和这个少年打什么舌尖上的战争,她真是头疼地不得了。
“朕承认,之前,是朕太冲动了,但是晚晚……”
他轻轻地说着,慢慢地倾身而去,强有力的臂弯,在同时揽住了她细软的腰肢。
在她下意识要反抗之际,他直接一个用力,就将她卷入了自己的怀中。
脑袋撞在宽厚而又坚硬的胸膛上,元菁晚本就没有恢复过来,被这么一撞,脑袋就撞得有些昏沉。
而在下一瞬,少年已抱着她,直接钻进了锦被之中,冷飕飕地飘出下半句话:“即便你说的那番话,是为了气朕,但朕是很小心眼的,朕一点儿也不喜欢,从你的口中听到别的男人的名字,明白吗?”
这个男人,真是霸道地没有任何道理可以讲!
元菁晚被他牢牢地扣着腰肢,圈固在怀中,无法挣脱,她便不再白白地浪费力气,做无用功。
只是低低地叹了口气,“皇上你是九五之尊,想要什么女人没有,为何一定要勉强臣女?”
但是少年却是嗤笑了一声,下颔有意无意地轻轻抵在她的鬓发上,“这话你只说对了一半,朕确然是九五之尊,但……”
薄唇轻吐间,他冰凉的手指,扣住她的下颔,迫使她抬高些许,与自己对视,“无可否认,你是最吸引朕,最合朕心意的,你说,朕怎么舍得放手呢?”
知晓在这个问题上,她是与他说不通的,元菁晚便不打算再说废话。
“一月之后的祈福节,皇上与太后娘娘会偕百官,前往灵隐寺,可对?”
燕祈‘唔’了一声,对于她忽然提及了此事,有一些不解,便听她很快补充道:“到时,可否带上臣女?”
虽然她是二品御侍,但像那样的场合,她通常是没有资格的,因为按照按例,皇帝是该带着皇后一同前往,怎么也不会轮到她这个御侍。
眸底闪过一丝诧然,旋即,他勾起了凉薄的唇畔,在顷刻间,凑近了几分。
几乎与她鼻尖对着鼻尖,“怎么,是舍不得朕?”
见过不要脸的,但能不要脸到他这种人神共愤的,元菁晚还是第一次见到。
“是呀,只要一天不见到皇上,臣女便能多活一天,你说,臣女是不是,很舍不得皇上你呢?”
不怒反笑,燕祈不过是一个低首,就轻轻地咬住了她泛白的唇瓣。
在她想要避开之际,他已稍稍离开,看到她的朱唇被他咬地微微发红了,才满意地伸出了手。
冰凉的指腹,抚在她的眉眼处,而后,缓缓地往上挪,细细地将她额前的碎发一一别至耳后。
才叹息而又无奈地说道:“晚晚,有时候,朕真想一把掐死你,一了百了。”
说话间,扣着她腰间的手一紧,在将她搂得更接近于自己之际,他的下颔已停留在她的玉颈处。
轻轻地嗅着她身上玉兰的淡淡芳香,他微微阖上了双眸。
一贯冷淡的嗓音,竟是添了几分暖意,“可是……朕舍不得。”
他轻轻的一句话,像是一根针,在悄无声息中,钻进了元菁晚的心坎里,让她在不经意间,觉得心口处微微一疼。
“你想随朕去灵隐寺,是与皇姐有关?”
便在元菁晚因为他的一句话,半晌应不出话来之际,他忽然又转移了话题。
就在元菁晚被绑架,他亲自前往长公主府,赐死了府中一干下人不久,燕歆便以为萧太后祈福为由,只身前往了灵隐寺。
原本,燕祈还以为她是因为他造孽太深,一下子杀了那么多人,才会想着去灵隐寺参佛,但今日听元菁晚这么一说,燕祈一下子便将此事与燕歆连在了一块儿。
提及燕歆,元菁晚的眸光一敛,语气有些低沉:“臣女被绑架,与长公主府的下人没有任何干系,皇上你不该如此草率,若是想要从太后娘娘的手中,夺回皇权,首先最为重要的,便是要得到民心。”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虽说一两个百姓的确不足为道,但皇上你今日所做,他们都是看在眼里,即便他们只是个旁观客,可是此番,皇上你的残暴之举,却是牢牢地印在了他们的心中,如此一来,岂不是便宜了太后娘娘?”
作为一个女子,元菁晚对于朝堂的了解,无疑比许多男人都还要深刻,甚至能与那些朝堂重臣相提并论。
燕祈原以为,经过之前的那件事,她会因为生气,而有好长一段时间不愿与他好好说话。
但她张口就是谈及社稷,以及他皇位的稳固。
这让燕祈心中升上一股不可言喻的暖意,搂着她腰肢的力量,在不自觉中,又紧了几分,像是要将她整个人融入自己的骨肉之中。
“晚晚,你可知晓,为何朕总是与母后唱反调,她却一直未曾废了朕,再立新君?”
若说要废帝,在五六年之前,萧太后完全有这个本事,可以只凭一两句话,就将燕祈拉下皇位。
但随着燕祈年纪渐长,羽翼逐渐丰满,而今,饶是萧太后,在做事之前,也不得不斟酌一二。
不过与萧太后的势力相比,燕祈还是弱了许多,这自然也是其中一点。
可这一点完全不足够,让萧太后至今都按兵不动。
元菁晚细细地一分析,一个念头旋即便涌上心头,“因为皇上暴戾无道,不得民心,反衬地太后娘娘执政有道?”
少年低低地笑了下,“母后喜欢的,是大权在握的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但即便她的权利再大,她也永远不会迈出,篡夺皇位,登基为女皇的那一步。”
没错,当初的那场夺嫡之争,何其激烈,萧太后为了扶持燕祈上位,更为了避免日后会有人心怀不轨,蓄谋夺位,她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就将那些有些本事的皇子王孙都杀了。
萧太后是一个相当有野心的女人,想必,她定然是有想过,想要登基做女皇的。
但无奈,南周自开国以来,便有一条明规,倘若他日,有女子妄想登基为皇,南周上至达官显赫,下至黎民百姓,人人皆有权将其诛杀。
这大摸,是吸取了十余年前,西凉亡国的经验。
在十余年前,九州大陆,若问哪个国家,最为鼎盛,当是位于最西边的西凉国莫属。
但那样一个强大的国家,却因为昏君宠爱一个妃子,纵容外戚干政,导致西凉国力逐渐衰落。
而在没多久之后,那昏君便无故病死了,在昏君死后没多久,那个妃子谋害了储君,自立为女皇。
得意了没几日,南周便挥军南下,将已然千疮百孔的西凉收入了囊中,大大扩充了版图。
也是在吞并了西凉没多久,南周的第一代皇帝,便下了此明令,所以即便萧太后再怎么妄想,也没有胆子迈出那一步。
“皇上若是想要对付太后娘娘,军事力量是首位,想来上次在相府,这一步,皇上已经做到了吧?”
那一日,燕祈与苏洵密谈了许久,出来之时,他的面容之上,难得带了几分悦色,元菁晚便知晓,他做到了。
不过依着苏洵的心性,他不会因为这么一次密谈,就将整个苏家都压到燕祈的身上。
但只要苏洵能够倾向燕祈这一边,那元菁晚之前所做的一切,也就没有白费。
燕祈挑了下眉梢,无声就代表着默认。
“站在太后娘娘这一边的,大多数都是些门阀贵族,也就是旧势力,这一点优势,是皇上你无论如何也努力不来的,所以这些门阀贵族的势力,皇上你就不用白费功夫了。”
这一点,与燕祈不谋而合,看着元菁晚的眸光中,有显而易见的惊喜。
“所以,皇上你应该着重培养新势力,比如那些白衣才俊,本身的势力自然是比不上那些豪门贵族,但正是因为他们一开始就处于弱势,因此就更需要有人拉他们一把,他们定然会对此感恩戴德。”
元菁晚所说的,正是燕祈近些年来,在暗中所偷偷做的,但毕竟萧太后的势力实在是太过于强大,他手下的忠臣的要员太少,派去地方寻求青年才俊的效果并不佳。
“但良才本就不易寻,再加上各方豪强世族的层层打压,等名单到了朕的手上,绝大部分,就都是他们的人了。”
元菁晚沉吟了片刻,“这个问题,在重……以前,我就有想过,既然依靠地方选拔良才的效果不佳,为何不采取另一种方式呢?”
“另一种方式?”
点点首,因为中毒的关系,她身上的温度有些偏低,燕祈觉得搂着有些不适,在蹙眉的同时,源源不断地往她的体内渡入真气。
慢慢地,她的身体又暖了回来,抱着就像是只火炉,燕祈不由微微眯起了眸子,怀中的女人,柔软而又温暖,比磕手的暖炉不知舒服了多少。
不过为了不让她再次产生抵触的心理,即便这么抱着抱着,他的身体渐渐起了反应,他也要装作十分淡定的样子,不让她看出端倪来。
其实,他也不必装得那么辛苦,因为元菁晚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他们的谈话之上。
“比如,可以由皇上你亲自出题,做一份考卷,不论是豪门贵族,还是寒门子弟,皆可以参加,到时,皇上你便派出自己信赖的大臣来监督,到了最后一关,便由皇上你亲自来把守,层层递进,怎么着,也能找到一些良才。”
随着元菁晚吐出的每一个字眼,燕祈眸底的光芒越来越亮,看着元菁晚的目光,也越来越炙热。
其实元菁晚所说的这些,都是她前世所想出来的,当时为了宁晟尧,她每日都是殚精竭虑。
这个法子,她可是前前后后思量了许久,原本,打算是等宁晟尧大权在握时,再付诸于实践的。
但她如何又能料到,自己根本便没有这个机会,她曾经所深爱的男人,只不过将她当做是登上权利高峰的垫脚石而已。
“晚晚,你撒谎。”
元菁晚正与他谈着正事,忽然听得燕祈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不由怔了住。
就见近在咫尺的男人,缓缓地抚上了她的面颊,而后,冰凉的指腹,停在她的樱唇之上,“你比朕所想的,还要在意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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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123.我怕,睡习惯了(1更)
元菁晚真不知晓,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自恋到这种地步。
她不过是想要让复仇的道路更加通顺些,才会找上了他,并且不断地帮助他。
不过……有一点元菁晚确然是不得不承认,她似乎,是真的有那么一点儿,在乎这个男人了。
若是按照她以前的个性,凭着他之前想要吃了她的行为举止,她怎么说,也不会这么轻易地原谅他。
可是不知为何,原本当时她是真的很生气,可过头,只要这个少年在她的面前,说了一番话,做了一些事儿,她胸口的气,就在不知不觉中,削减了下来。
这种悄然无声的改变,元菁晚不知是好还是坏偿。
忽而,她微微笑了下,“是呀,皇上,看在臣女那么在意你的份儿上,你可千万,莫要让臣女失望呀。”
出乎燕祈的意料,她难得的,竟然没有否认,而且还一口承认了下来,虽然这话听着,其中暗含着不同的意味。
但燕祈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至少她没有再反驳他的话,这是一个很大的进步。
心悸一动间,带动着情动,燕祈忍不住就想要再吻上去,但想到之前穆讳所说之言,又生生地忍住了。
只将她牢牢地固定在自己的怀中,忍住的同时,低低地叹了口气,“不是很早前便说累了么,睡吧,朕也困了。”
被他这么圈在怀中,元菁晚的姿势有些不大舒服,想要挣脱开他,但她一旦挣扎,他臂弯的力道就越重。
元菁晚有些无奈,只能在他的怀中,一个狭小的距离里,寻个靠着舒服些的位置。
而她这么无意间的磨蹭间,男人的身体就是一僵,腹下燃起了一股燥火。
眸光在与此同时,微微一暗,连带着吐出来的气息,都染了几分热意,“晚晚,你再乱动,信不信朕现下就把你办了?”
元菁晚磨蹭的动作一滞,旋即抬眸,正撞入他染上了点点情.欲的眼眸,“皇上,这床本就小,这么睡,臣女很不舒服。”
言下之意,是让他快些放手,回他宽敞的大床上睡去,就不要再来挤她这张小床了!
“睡习惯了,便好。”
一句话,气得元菁晚肝疼不已,她有些头疼地瞪着他,“皇上你的房间就在不远处,何必偏要来霸占臣女的床位?”
“朕偏要霸占,朕乐意。”
分明是任性如三岁的儿童,但从他的口中吐出,却又显得那样地理直气壮。
元菁晚懒得与他再争辩,靠在他的臂弯之上,阖上眸子,不再与他说话。
——
神医山庄的后山有一片竹林,空气清新,而且时常有小动物在此嬉戏。
穆淮犹记得,儿时第一次见到燕祈,便是在这片小竹林里。
彼时,那个少年美得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一般,可是这样美丽的人,却并不爱说话。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不知为何,向来骄傲的他,竟然第一次愿意,低下自己的头颅,主动去与他说话。
那个时候,燕祈的身边,只有他一人,那时候,他们形影不离。
可终究,美好的时光,只停留在了那个时候,或许从十年前,他被忽然召回皇宫开始,一切都已经发生变化了。
“秋儿,你好不容易回一趟山庄,怎么也不来与叔叔说一声?”
一道雄浑的嗓音,在他出神之际,忽然传来。
穆淮一个回身间,流袖内便有数道银针,齐刷刷地朝着声音的发源地而去。
“我说过,不准叫我那个名字!”
来人,正是神医山庄的副庄主穆铉,他不过将袖子一甩,便将那些银针全数挥开。
即便对方态度极为无理,但穆铉却并未有半丝的恼怒,反而心平气和地说道:“秋儿,你已经老大不小了,总不能一直都顶着你大师兄的名号,将所有的青春都荒废在皇宫里吧?”
眼前这个看着削瘦而又硕长的身影,有着逼近与男性般清冷嗓音,长着清隽面容,不分雌雄的面容,却不是神医山庄的大徒弟穆淮,而是庄主唯一的女儿,自小便天赋秉承的四师妹,穆秋。
知晓她真实身份的,除了神医山庄的上层几个人之外,便只有燕祈。
听到穆铉的话,穆秋流袖下的手,倏然握紧,冷眸扫向他,“穆铉,你不过是我爷爷在山脚下捡回来的孤儿,算我哪门子的叔叔?你没有资格过问我的事!”
关于穆铉是养子一事,知道内情的人少之又少,而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在很努力,努力地想让这个内情永远地消失,努力地想成为真正的穆姓之人。
可是今日,眼前这个女人,却毫不留情地掀开了他的伤疤,丝毫不顾及他这个年长之人的面子!
穆铉面色一黑,不过多年以来养成的隐忍个性,却是让他在下一瞬,便恢复了正常无二。
“秋儿,庄主近来,身子越来越不好,便在前几日,我去探望他之时,他还与我提及了你,他知晓你钟情于圣上,而圣上又是他看着长大的,对于你们俩之事,他并不反对。”
闻言,穆秋的眸中闪过一丝诧然,但旋即,便被冷意所取代,“一派胡言,当初我执意离开神医山庄,改名换姓,爹爹已放言,若我一日不回心,他便不会认我这个女儿,怎么会……”
“人都是会变的,又何况你是庄主唯一的女儿,他如何舍得,让你一直流浪在外?再者圣上的心性,庄主也是了解的,若你俩真是两情相悦,圣上定然会待你不薄,即便你身在皇宫,他也不会让你受委屈。”
当年,她执意要陪在燕祈的身边,在杀人不眨眼的皇宫里生存,毫无疑问,燕祈确然是待她极好。
而他的好,向来是无声无息的,她也是在后来,才渐渐地发现,这个少年保护一个人,从来不会言语。
但他却是将她牢牢地保护着,让她这么多年,即便是不曾改过向来便高傲而又冷漠的性子,也能在四面楚歌的皇宫中生存下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愈加舍不得离开他。
当初夹缝中求生存,他们相依相伴,而今情况逐渐好转,可他却再也不需要她了。
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穆秋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却因为她一贯的骄傲,而根本便无法吐露出口。
“爹爹他……愿意见我吗?”
看到穆秋因此而难得服软,穆铉的眸底,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晦暗。
不过下一瞬,他便恢复了慈爱的笑容,“庄主便在齐修居,我已与他说过,你回来了,他很想你,只是因为他是长辈,所以无法拉下那个脸。”
听此,穆秋犹豫了一瞬,才有些艰难地开口:“我……去看他。”
转身离开之前,穆秋微侧过首来,虽然嗓音很低,但穆铉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多谢。”
就在她回身向前走之际,穆铉一向泛着温和笑意的眼眸,却渐渐被森然的冷意所取代。
十年前,穆秋决定要去皇宫,便是在齐修居,与自己的父亲穆衍闹翻,她离家出走,足有十年不曾踏入神医山庄。
而今再次走在齐修居的路上,穆秋的心境很复杂。
在去见穆衍之前,穆秋的脚步走得有些艰难,她犹豫了一下,又转了个方向,先去了小厨房。
厨房内,还有几个下人在忙活,在看到她时,皆是一惊,几个年长些的下人,惊喜万分地迎上前,“小姐您回来了?!”
也难怪年轻些的仆人不认得她,她都已经离家足有十年了,除了当初就在神医山庄服侍的仆人,还有谁会认得她呢?
顶着大师兄的名号,日子久了,有时候,她都忘了自己的真实名姓了。
“是。我想做些吃的,不知爹爹是否已经用过膳了?”
当初穆秋与穆衍闹翻,此事年长些的仆人都知晓,听到她这般说,便明白这位大小姐,终于是肯低下头,去跟庄主和好了!
在几个仆人的帮助下,穆秋很快便做好了一碗穆衍喜欢吃的桃花羹。
“小姐,父女连心,只要您好生地与庄主谈一谈,庄主他定然会气消的。”
闻言,向来清冷高傲的穆秋,难得真心地勾了下唇角,“我知晓了,你们都去休息吧,我一个人便成。”
手中端着桃花羹,穆秋很快便来到了穆衍所住的房门前,抬起手,在门口停留了许久,也不敢敲下去。
直到里头传来了咳嗽声,她才在受惊之下,下意识地敲响了门。
“谁?”
一道听着沙哑到不像话的嗓音,从房内传了出来。
穆秋咬了咬唇角,才出声:“爹爹,我是秋儿。”
里头静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动静,就在穆秋以为他还不愿意见自己之际,忽然又传来了一道嗓音:“进来。”
这么多年来,穆秋鲜少有这么手足无措的时候,好不容易有了勇气,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屋内很黑,穆秋在一步跨进去之际,有些不适应,眯着眸子寻了一会儿,才看到床畔边有个身影在晃动。
“爹爹,不孝女,向您请罪。”
连作为君王的燕祈,在通常情况下,穆秋也不弯下她高傲的屈膝。
可在她的亲生父亲面前,她却是低下了头颅,说出了这句,阔别十年,也不愿意说出口的话。
跪在地上良久,也没有听到任何的动静。
虽然已有近十年不曾与自己的父亲见过面,但对于他的性情,穆秋还是了解的。
按理来说,她都已经退了一步,亲自来向他请罪,他定然是会原谅她的。
可是此时此刻,她跪在地上已经许久了,床榻上的人却没有一点儿回应,这明显不符合常理。
穆秋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朝着床畔边走过去,试探性地唤道:“爹爹?”
视线实在是太过于黑暗了,她只能影影绰绰地看到,白色的纱帐,被飞吹得向着两边摇曳。
张嘴正想要说话,忽而有一抹高大的身形倾压而来,在下一瞬,便狠狠地抓住了她的玉颈。
由于惯力的作用,穆秋被那股力道,重重地压倒在地,脖颈被一只大手掐得极紧。
即便视线暗淡,但她却依然能够清晰地看到,有一双通红而又阴狠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她。
穆秋不可置信,被掐住的吼间,极为艰难地吐出两个字眼:“爹……爹……”
胸腔内的呼吸,越来越少,脑袋逐渐昏沉,有滚烫的泪花,自她的眼角滑落,一滴接着一滴地砸在了地上。
她不敢相信,用这样狠辣而又毫不留情面,掐着她脖颈的人,会是她的父亲,那个向来便疼她入骨的父亲。
发干的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可却因为脖颈上的力道越来越重,她无法再发出半个字节来。
脑袋由于窒息,渐渐地开始昏沉起来,眼帘内,那张熟悉的面容,也开始渐渐模糊。
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在自己亲手父亲的手中之际,有一道疾风,刮过了她的耳畔。
将她扣在地上的力道骤然一松,而掐着她脖颈的手,也在同时失去了力道。
旋即,她便被一股冰冷刺骨,却又熟悉到刻骨铭心的臂弯,牢牢地搂入了怀中。
一个大旋转,稳稳地落在地上。
重新获得了呼吸的穆秋,忍不住连连咳嗽了好几声,此时此刻的她,不再是那个冷傲的穆秋,而只是一个受了极大的惊讶,需要安慰的女人。
“咳咳……阿祈,我怕……”
她将脑袋深深地埋入少年的怀中,反手也搂住了他的腰肢,声线颤抖地,像是迷途的羔羊。
燕祈眸光一敛,深沉而又冷冽的眸色,落在对面的中年男人身上。
在听到穆秋颤抖而又恐惧的嗓音之后,他微低下眸,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话音在不自觉中放低了几分:“不怕,我在这儿。”
十年了,自从他登上皇位之后,便鲜少与她用这般温柔的嗓音说话,更不用说,他会在她的面前,自称‘我’,而不是‘朕’。
穆秋只觉自己眼眶中滚烫的泪花,根本便控制不住,她无措地看着他,“阿祈,爹爹他……”
“他不是师父。”
少年一贯冷静的嗓音,字字吐露而出,让穆秋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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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124.添乱,放我下来(2更)
便在燕祈话落的同时,就站在不远处,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俩的穆衍,忽然笑了下,缓缓地伸出了手,“秋儿,过来,到爹爹这边来。”
自从他们闹翻了之后,留在穆秋脑海里的,便是穆衍那张恼羞成怒的面容。
而今,再次看到穆衍对她笑,唤她‘秋儿’,方才他那样用力地掐她的脖颈的阴影,在顷刻间便消散不见。
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她的父亲,他绝对不会想要害她的。
心中这般坚定地想着,穆秋开口的话音,不容置喙:“阿祈,放我下来。”
燕祈微一蹙眉,不悦地开口:“朕说过了,他不是师父,你不准过去……”
“他是我的父亲,不是其他人!”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穆秋直直地打断,她坚定不移地撞入他冷冽的眼眸中,“放我下来。”
穆秋是那种撞破南墙不回头的个性,对于这一点,燕祈是很了解的。
他沉默了片刻,还是松开手,将她放了下来。
她慢慢地走向穆衍,在步步靠近他之际,也缓缓地伸出了手来,“爹爹,当初,是我不懂事,爹爹你愿意原谅女儿吗?”
小手缓缓地落入到他的大手之中,穆秋看到,他唇畔处,原本慈爱的笑容,在触碰到她手的那一刻,变得无比地阴冷。
在同一刻,他不过是一用力,就将她一下子拉入了怀中,在脑袋撞在他坚硬的胸膛上之上,有一把锋利的匕首,自他的袖间掏出偿。
没有片刻的犹豫,便向着她的心口处戳了过来!
“阿祈不要……”
可是此时此刻,穆秋却没有任何的心思,关心自己的生死,因为她的余光,瞟到燕祈在看到穆衍掏出匕首要杀她之际,腰间的软剑,旋即飞出,直直地就朝着穆衍而胸前而去!
她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心口处,被尖锐物戳破了肌肤,钻心般的刺痛旋即传来。
但也在同时,有温热的鲜血,在她的眼帘前如花一般地绽放开来,喷到了她的脸上。
时间像是定格在了这一刻。
穆衍持着匕首,刺入她的心脏,而燕祈手握软剑,刺入了穆衍的胸口。
在燕祈抽回软剑的那一刻,穆衍两眼一翻,便向后倒了过去,而没有了穆衍挟持着的穆秋,脚下一软,便要向前栽了过去。
幸而燕祈动作快,上前一步,接住了她的身子,但她却在下一瞬推开了他,脚下一软,便跌倒在地上。
但她还是坚持着,爬到了穆衍的身边,才触碰到他的身体,便触碰到了灼热的液体。
低眸一看,发现她的掌心全然都是血,这个血,来自于她的父亲。
“爹……爹爹……”
穆秋颤抖的手指,正想要把上他的手腕,门外却传来了丛杂的脚步声。
燕祈眉心一蹙,上前一步,便抱住了穆秋的肩膀,“穆秋,有人来了,现下的情况不太好解释,你先从窗棂处跳出去,朕来处理……”
他还未说完,穆秋骤然回过首来,没有片刻的犹豫,便从燕祈的手中夺过了软剑。
“走。”
怔了下,燕祈不悦地看着她,想要抓住她的皓腕,却被她伸手,推在胸膛之上。
她用的力气很大,饶是燕祈,也被她推得连连倒退了好几步。
“你是皇帝,不能出事,他是我的父亲,我不会有事的。”
即便她这般说,但燕祈却依然站在原地不肯走。
在这种时候,他怎么可能会抛下她,独自一人逃走。
可是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没有多少时间,可以再耽搁了。
穆秋以流袖随意地抹去了面上的泪渍,抓住燕祈的手,将他拽到窗棂处,眸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此时此刻,她有千言万语想要与他说,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她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只能将脚尖一点,如蜻蜓点水一般地,在他的薄唇之上,一吻而过,在他微微怔悚的目光下,她很快便离开了。
唇畔处,是一抹苦涩的笑意,“你快走吧,不要让其他人发现你来过。”
燕祈眉梢深蹙,直接反握住了她的皓腕,不容得她反抗,扣住她腰肢的同时,返回到穆衍的身边,一手搂着她,一手抓着穆衍,带着他们俩人,飞出了窗棂。
就在外头之人敲门无人应,破开房门进来之时,他们便只看到窗棂被风吹得‘啪啪’响,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极为浓重的血腥味。
但当众人将灯芯点燃之时,房内却没有一个人。
带头拿着灯盏的穆铉面色一沉,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晦暗,厉声道:“庄主出事了,迅速召集庄中所有人!”
元菁晚睡得并不是很踏实,在睡梦中,她听到了许多乱七八糟的嘈杂声音。
霍然睁开眼睛时,房内有些昏暗,窗棂处紧闭着,但外头的人声脚步声,元菁晚还是能听得很清楚的。
她在坐起身子来的同时,才发现身旁的男人竟然已经不在了。
随便拿了件外衣,披在了肩上,元菁晚下床来,推开房门,首先听到的,便是擂鼓声。
她正奇怪到底发生了何时之际,忽然,余光瞟到了对面的某间房,晃入了一抹黑影。
从隐隐的人声中,元菁晚听出来,好像是神医山庄里闯入了刺客。
难道……与方才的那个黑影有关?
元菁晚心中疑惑,脚步已慢慢地向着那个房间走了过去。
在没推开房门之际,她似乎是听到房间里有动静。
眸光一敛,元菁晚伸回了探过去的手,她不会武功,若是就这样孤身一人闯进去,万一真的碰上了刺客,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如此想罢,她正打算转身寻人,房门忽然开了一道口子,伸出来一双骨节分明的手。
在顷刻间,便捂住了她的嘴巴,与此同时,搂住她的腰肢,只稍那么一用力,便在眨眼的功夫,将她整个人给拽了进去。
而就在元菁晚被悄无声息地拽进屋内的同时,有一对仆人恰好出现在廊腰的尽头,打算在各个房间里进行搜查。
被强行拽入屋内,在那双手捂上她嘴巴的同时,元菁晚便认出了是谁。
因此也就没有任何的反抗,任由男人将她拽了进来。
门迅速合上,她整个人,几乎都被男人搂在了怀中,只属于少年的,一贯冷冽的嗓音,就响在头顶:“被吵醒了?”
元菁晚不过是轻微地一抬眸,便撞上了他深邃的眸底,而在同时,她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想到方才她听到外头之人在喊抓刺客,莫不成,他们要抓的刺客,就是燕祈?
下意识地,元菁晚便拉住了他流袖的一角,“你受伤了?”
燕祈怔了下,显是不曾想到,她张口说的第一句话,竟是关心他是否有受伤。
心底有一股暖意流过,连带着唇角都在不自觉中深了几分,嗓音柔和了几分:“朕无碍。”
元菁晚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便有一道带着哭腔的嗓音传了过来,“爹爹,你撑住,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燕祈一手握着元菁晚的葇夷,一面将她往里头带。
房内有些昏暗,跟在燕祈的身后,走至内室,元菁晚才看到,一个满手是血的人,正按着一个男人的胸膛上。
她的手在颤抖,却还是极力地握住银针,飞快地扎入其周身的各处动脉之中,止住不断涌出的鲜血。
穆衍干裂的嘴唇,上下动着,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声音却太小,根本便听不到。
见之,穆秋干脆便跪了下来,倾身过去,想要听他到底要说什么。
便在下一瞬,有一阵疾风,掠过她的耳畔,她在抬眸之时,才看到,穆衍的十指之内,有数根银针。
与她的后颈,只差分寸的距离,而燕祈,则是紧紧地扣着他的手腕,两人在眨眼间,就过了数招。
燕祈在微蹙眉梢间,便将穆衍的手给反扣到了身后,而在同时,他把上了其脉搏。
眉梢蹙地愈深,燕祈似是有些不确定,便用内力去探。
“阿祈,他是我的父亲,你快松手!”
因为燕祈的那一剑,穆衍本就身受重伤,再被燕祈那么粗鲁地反扣住双手,原本被穆秋暂且止住的血,再次涌了出来。
穆秋上前想要拉开燕祈,却被他以单手推了开,“师父怕是中了毒,此刻的他,便算是你,也认不出来,若是你再靠近他,他定然会毫不留情地杀了你!”
闻言,穆秋怔了下,想要再说些什么,但肩膀处,却被一只柔软的手给按了住。
“穆太医,关心则乱,冷静,你先将自己身上的伤处理一下。”
听到声音,穆秋回过首去,便撞上了那双如古潭般深幽的眼眸。
原本,穆秋的心境就被这一桩接着一桩的事情弄得心烦意乱,再看到元菁晚,胸腔内的怒火便像是在顷刻间喷涌出来了一般。
一把挥开元菁晚的手,“他是我的父亲,你站着说风凉话,自然是不会腰疼,滚开,不要拿你的脏手碰我!”
不等元菁晚开口,另一厢的燕祈已然冷嗤道:“穆秋,收回你方才的话!”
穆秋咬牙,含着热泪的眼眸,瞪了元菁晚一眼,但终究到口的话,因为燕祈的一声冷嗤,而没有再说出口。
但就在他们闹僵之际,外头搜查的仆人,已经搜到了隔壁的房间,很快,便会发现他们了!
燕祈当机立断,先将穆衍打晕,而后对身后的两个女人道:“跟着朕走。”
虽然不愿意与元菁晚处在一个房内,但为了危在旦夕的穆衍,穆秋还是忍下了这口气。
跟在燕祈的身后,他在内室的床榻处停了下来,而后身子往前一倾,在内壁里摸索了一会儿。
而后,只听‘咔嚓’一声,整张床向内倾了过去,这张床的里头,竟然有密室!
饶是出生在神医山庄的穆秋,也不由感到惊讶。
不过此刻已没有时间容得她多想,弯下腰,便随着燕祈一同钻进了其中。
燕祈先将昏迷的穆衍扔了进去,而后折身,便抓住了元菁晚的皓腕,轻道:“过来。”
元菁晚有些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便被他直接拽入了怀中,他有力的臂膀,牢牢地搂在她的腰肢上。
将她稳稳妥妥地护在怀中,往里头一跳,便是翻天覆地的翻滚。
而被落在了后头的穆秋,在看到这一幕时,往前的动作一滞,眼底是无法掩饰的哀伤。
在这一刻,她所喜欢的男人,下意识的动作,却是护着他所心爱的女人,而将她抛在了一边。
指尖陷入了掌心内,直到外头的脚步声渐近了,穆秋才霍然反应过来,咬着唇角,也跳了进去。
这个密室的通道,还是挺长的,元菁晚被燕祈护在怀中,即便一路滚来,除了头晕之外,没有任何的外伤。
直至‘扑通’一声,他们一路滚动的身体终于停了下来,却是掉入了水中。
这水的温度很低,一触及肌肤,就让元菁晚忍不住一哆嗦。
燕祈的泳技很好,先将她托上了岸,而后又返回去,将穆衍救了起来。
穆秋本就会游泳,所以在坠入水中不多久,她便自行游到了岸边,本想去寻穆衍,但燕祈动作比她快一步,已然将穆衍救起。
赶忙跑了过去,一触碰到穆衍的身体时,发现他的身体格外的冰凉,身为医者,见惯了生死,一双素手,不知医治过多少人的穆秋,在这一刻却是晃了神。
她抓住穆衍的手探脉搏,却发现根本便寻不到脉搏。
‘撕拉’一声,将其胸前的衣裳撕开,她干脆便贴在他的胸前听心跳声。
见她竟然手忙脚乱到了这种地步,燕祈不由蹙眉,上前一步,拉住了她的皓腕,将她往后拽。
“朕来,你在一旁休息,不准添乱。”
说罢,燕祈朝后头看了一眼,“晚晚,你看着她。”
元菁晚觉得浑身很冷,也不知是因为先前中了毒,没有排尽的缘故,还是前不久被燕祈闹腾太久的原因。
但听到燕祈的话,她还是走了过去,伸出手,横在想要上前帮忙的穆秋跟前,“若是不想他死,你便安静地待在这儿。”
123.125.销毁,一干二净(5000+)
对于元菁晚的讨厌,穆秋从见到她的那一刻起,便从未掩饰过。
或许是由于女人的第一直觉,或许是元菁晚这个人太难以捉摸,总之穆秋很讨厌她,甚至连话都不愿意与她多说一句。
在听到她近似于威胁的话之后,穆秋气急,想要反驳,脑海中却旋即想起了,方才她不过是顶了元菁晚一句,便被燕祈斥责的画面。
终究,她还是忍了下来,只凉飕飕地刮了元菁晚一眼,而后又蹲回到穆衍的身边。
燕祈正在为他探脉,但在心中计较了许久,却不能得出一个最终的答案来撄。
光是探脉根本便无法得知,他到底中了何种毒,于是燕祈便采取了另一种方式。
从怀中掏出了一把精致的匕首和一只透明的瓶子,在穆衍的手指上割了一刀偿。
有殷红的鲜血缓缓流入瓶内,旋即,他又在自己的手指上也割了一刀,同样将血流入瓶内。
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血,流在了一只瓶子之内,燕祈又往里头撒了些许白色的粉状物。
不过一会儿,他只将瓶子那么一摇,便有密密麻麻,黑乎乎的东西,从殷红的鲜血中分离了出来。
燕祈仔细端详了片刻,眸光一敛,面色变得沉重非常。
穆秋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到他的面色,有浓重的不安感旋即涌上心头,急急地问道:“阿祈,爹爹他到底中了什么毒?”
“不是毒,而是一种盛产于苗疆的,罕见的蛊虫。”
少年冷鸷的嗓音,让穆秋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爹爹他医术超群,何人敢在他的身上下蛊!”
“是何人下的蛊,现下我们完全没有头绪,不过师父体内的蛊虫,是一种以饲养者的精血为生的蚕食蛊,一旦进入人的体内,起初根本便无法察觉,蚕食蛊的生长期很长,能有很长一段时间待在人体之中,但一旦失去控制,蔓延的速度将是一般蛊虫的十倍以上。”
蚕食蛊的名号,作为自小习医的穆秋而言,自然是熟悉的,只是她从小所学的乃是救人之术,而燕祈最喜欢研究毒术,也因此,他对于蛊虫的了解更多,也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分辨出瓶中为何物。
穆秋的只觉吼间苦涩非常,呆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开口:“你的意思是说……爹爹体内的蚕食蛊,已经失去控制了?”
深深地看着她,燕祈缓缓启唇道:“下蛊之人,用心险恶,蚕食蛊在师父体内迅速蔓延,已经完全将他的心脏吞噬,这也是……为何他会无缘无故向你出手的原因,实际上,师父他……只剩下了一具躯壳,之所以还会动,会说话,完全取决于操纵他的那个人。”
这就像是提线木偶一样,虽然鲜活地像是个真人,但其实,内子里早已腐朽不堪,不过只残留了一口余气,实则,在医学角度,此人已经死了。
穆秋一步上前,揪住燕祈的衣领,撕心裂肺般地吼叫:“你胡说!你骗我!爹爹他是九州大陆的顶尖医者,怎么可能……”
燕祈眸色深沉,按住她的双肩,“穆秋,师父的尸体,不能留。”
闻言,穆秋脚跟不稳,若不是燕祈扶着她,她此刻定然已经向后栽了过去。
“不会的,爹爹不会死的,阿祈,你是爹爹最得意的弟子,天下没有人比你更了解毒药,你一定可以救他的,一定可以的……”
说到最后,穆秋便哽咽到嘶哑,再也无法说下去。
躺在地上,身体逐渐冰凉的男人,亦是他的恩师,燕祈看着面前的女人哭得那么伤心,眸底亦是难掩悲恸。
将她轻轻地揽入怀中,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再开口时,话音已变得十分低柔,“师姐,师父的仇,我定然会报。”
穆秋将脑袋深深地埋入他的胸膛,滚烫的泪花,滑下她的眼角,一滴接着一滴,砸在了他的衣裳之上。
“真的……不能留吗?”
作为一代神医,一直以来被世人所敬仰着,却在死后,连尸体也无法保全,这一点,穆秋实在是无法接受。
燕祈低低地叹了口气,扶着她的肩头,将她稍稍地扶正,冰凉的指腹,缓缓地拂过她的眼角,为她拭去残留的泪渍。
“蚕食蛊在师父的体内,只要师父的身体还在,下蛊之人,便能够感应到他的所在,我们躲在此处,迟早会被发现,到时,定然会落入歹人的陷阱之中,所以,师父的尸体必须要销毁地一干二净。”
少年淡淡的分析,让穆秋紊乱的心境,渐渐平稳了下来,她睁着哭得红肿的眼眸,看入他深邃的眸底。
而后,缓缓地,艰难地点首:“好。”
见穆秋终于不再执着,饶是燕祈,也不由舒了口气。
其实他并不知,若不是他亲自开口,若是换做了他人,穆秋打死,也不会让自己的父亲尸骨无存。
可是她不敢拿父亲的尸体来赌燕祈,若是他们因此而被发现,凭着穆衍行医多年,在江湖中所留下的名号,所积累的善德,即便他是皇帝,到时定然也逃不掉世人的指责。
从十岁登基以来,他一步步地,艰难地走到了现在,作为一直陪伴在他左右的穆秋而言,她深刻地体会到了他的不易。
所以,她绝对不允许,有任何人,威胁到他的皇位,即便……那个人,是她的父亲!
在销毁穆衍尸体之际,燕祈怕穆秋承受不住,便将眸光转向了元菁晚,站在一旁的少女,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几步上前,拉住她的胳膊,尽量放缓语调:“穆太医,闭上双眼,什么也看不见,便不会这么难受了。”
前世,元菁晚也体验过丧子之痛,所以此刻,她也很明白穆秋所承受的痛苦。
若不是因此,凭着前不久,她还出言侮辱她的举止,元菁晚定然是不会管这个闲事的。
但显然,穆秋对于她的讨厌,已经深埋在骨髓里了,在她的手触碰到她的手臂之际,她的第一反应,就是用力地一甩手。
受到惯力的作用,加之她本身便觉得脑袋有些昏沉,被这么一甩,脚后跟不稳,就向后栽了过去。
而穆秋显然是不曾想到,自己不过是这么下意识地一甩,便让她整个人往后栽了过去,伸出手来想要抓住她,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光滑的衣角自指尖掠过,她便眼睁睁地看着,元菁晚向后仰倒,后脑勺砸在了地面上。
穆秋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解释,原本蹲在地上,处理穆衍尸体的燕祈霍然站了起来,一把将她推开,快步走向元菁晚。
一手搂住她的腰肢,另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只通过手心的触觉,燕祈便发现,她的后脑勺肿了一大块。
而在与此同时,他的大手便覆在了她的额首之上,如远山般的眉梢深蹙,“发烧了怎么不说?”
发烧了?
怪不得,她觉得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原来是发烧了。
“臣女无碍,皇上你先去处理尸体吧。”
不过只是发烧而已,元菁晚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的,说着话,她便想要自行起身来。
但不知是真的烧得太厉害的缘故,还是后脑勺方才敲在地上有点儿严重,她想起来,眼前就是一片黑。
幸而燕祈并未松开手,搂着她腰肢的力道紧了几分,旋即将她稳稳地固定在怀中,不悦地启唇:“不要乱动,发烧了,还装作没事儿,朕真想掐死你!”
“我真的没事,就是有些乏力而已,休息会儿就无碍了,万事从全,你先把正事儿办好,不然若是被人发现了此处,我们几个人都逃不了。”
燕祈拗不过她,毕竟发烧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压得下去的,而且现下时间确实不多了。
将元菁晚慢慢放在地上,让她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燕祈才起身继续去处理尸体。
在这个过程中,他没有看穆秋一眼,任由穆秋咬着下唇,目光毫无掩饰地落在他的身上,他也装作没有看见。
穆秋的性子,实在是太高傲了,这一点,燕祈很早便知晓,但这么些年来,他知道她女扮男装陪在他的身边不易,所以万事总会迁就她。
但她却越来越过分,还出手推了元菁晚,害她因此而受了伤,若是他再迁就,他便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了!
燕祈对她的这个反应,在意料之中,但穆秋还是觉得心口似是针扎了一般地疼。
自袖中掏出了一个扁宽的瓶子,拧开,只往穆衍的尸体上倒了几滴,便有‘呲呲’的响声,响在四周,显得格外清晰。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一代神医穆衍的尸体?在顷刻间,便化为了乌有,连一点儿灰烬也不剩下。
但随之,便有‘锃锃’的响声,有一支银簪,从半空中落了下来,掉在地上。
穆秋眸光一敛,快步走了过去,在看清那支银簪之后,滚烫的泪花,再次控制不住,她拾起银簪,紧紧地握着,直接便蹲在了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燕祈也认出了那支银簪,是穆秋六岁生辰之际,穆衍亲手打造,送与她的。
当年,穆衍与她因为入宫一事,吵得那么凶,所有人都以为,依照穆衍的个性,是不会再认这个女儿了。
但不曾想,穆衍竟然将这支她曾经戴在鬓发上,形影不离的银簪,一直放在身上。
终究,在外人的眼里,他是神医穆衍,但他同样,还是她穆秋的父亲。
几步走上前,燕祈扶住她的双肩,轻道:“找出幕后黑手,师父定然会瞑目的。”
“若是找到了凶手,将他交给我。”
借着燕祈的力道,穆秋缓缓地站了起来,以流袖,随意地抹去眼角的泪花,眸光中是浓浓的恨意。
处理好了尸体,燕祈先确定外头是否有人,而后,才折了回来,拦腰将元菁晚抱了起来。
才侧首对穆秋道:“跟上来,别走丢了。”
穆秋紧紧地握着银簪,看着燕祈说完这句话后,便向着另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从今日起,她真的,就只是一个人了,没有了疼爱她的父亲,只有……那个与她相伴十余载的少年了。
可是,他的世界里,有了另外一个女人,很快,他的心里,就不会有她的位置了,很快,她便会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甘心吗?
不,她怎么会甘心,她十多年来的生死相伴,十多年来的付出,到底算是什么?!
她绝对不会甘心!
眸底,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她将银簪放入怀中,随之便很快跟上了燕祈的脚步。
这个密室的出口,还是在这间屋内,在西边的墙角,挂着一幅山水画,而燕祈则是带着她们,从这幅画的镂空处,慢慢地爬了出来。
“今晚你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师父的仇,朕定然会报,你不要想太多。”
穆秋确然是身心疲惫,天色已渐黑,她方才哭了那么久,觉得浑身上下都很累,眼皮更是上下打架。
但她的脑袋却十分清醒,这个漫长的深夜,她根本便睡不着。
张了张嘴,她想要说些什么,可燕祈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抱着元菁晚走出了房间。
只留给她一个硕长的背影,在她千疮百孔的心中,又深深地刺了一刀。
她才经历了父亲的身亡,便要独自面对漫长的黑暗,即便她的外表看起来是多么地坚强,她的内心还是无比地害怕,那样地无措。
可是那个被她放在心坎上的男人,心里眼里,都只能看到一个女人的影子……
穆秋勉强地扯了下唇角,推开房门,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将元菁晚放置在床榻上之后,燕祈便折身取了冰袋来,结果一眼便看到,元菁晚竟然靠在床边的白墙上,睡着了。
自中毒以来,因为身上的毒没有排尽,又被他在浴池边那么一折腾,发了烧,她便特别容易犯困。
大摸是真的很困,因为她向来是浅睡眠的,只要外界有什么动静,她都会在第一时刻醒过来。
但他拿着冰袋从外头走进来时,她却依然还阖着眸子,呼吸平缓,睡得很沉。
燕祈不动声色地勾了下唇角,放轻了脚步,走至床沿边,落座下来,而后慢慢地扶住她的双肩,将她的身体调整了下位置。
靠在他的怀中,这般来,他便能很轻松地以冰袋,来敷清她后脑勺上所肿起的那块包。
月色深深,屋内更是静籁地只能听见他们两人,逐渐融合在一块儿的呼吸声。
他动作轻柔地揉着,微垂下的眼眸,目光一直落在她的睡颜之上,竟是在不知不觉中也柔和了下来,像是冰山碎开了一小角,浮冰飘于水面般。
恰在此时,窗棂处掠过了一道暗影,在悄无声息地落在屋内之际,旋即便单膝跪地,跪在了离燕祈尚还有几米之远的地方。
而在同时,他便看到了床榻上,这看似岁月静好一般的一幕,眸底闪过显而易见的惊讶之色。
不过作为燕祈的贴身侍卫,谢喻还是很快便压制住了心中的诧异,垂下首,“皇上。”
“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明日,朕要知晓,在师父闭关之前,和闭关之后的三年时间里,所有的事情。”
谢喻领命,恭敬回道:“属下遵旨。”
在谢喻前脚离开,靠在燕祈怀中的元菁晚便已然醒了过来,揉着她后脑勺的动作一滞。
“是朕吵到你了?”
元菁晚确然是被吵醒的,但实际上,并不是因为那些对话,而是因为房内有了陌生的气息。
在朝夕相处中,元菁晚已在不知不觉中,熟悉了燕祈的气息,所以在他进入房间之时,她睡得很沉,一点儿也未曾察觉到他进来了。
但谢喻一踏进屋内,她几乎便在同时醒转了过来,这一点,一向聪慧的元菁晚,却是没有意识到。
“臣女已经无碍了,皇上你忙了一天,快去休息吧。”
说着话,元菁晚便想从他的手中拿过冰袋,她有手有脚,完全可以自己敷。
但少年不过是一抬手,便避开了她的素手,只是挑了下眉梢,一手按住她不安分的脑袋,冰袋依然敷在她的后脑勺。
动作依旧是一派温柔,但出口说的,却是正事,“对于今日之事,你有何看法?”
元菁晚怔了下,伸到一半的手,在思考他的话之际,便慢慢地缩了回来。
“穆衍乃是公认的天下第一神医,医术何其高明,能在他的身上下蛊,而且还不被他发现,这个成功的几率很小。”
闻言,燕祈的眸底凝气一层寒霜,“师父的个性,与穆秋极像,外表看着冷傲,但实则骨子里相当地重感情,因此,能在悄无声息中下手,并且连他都不曾注意到的,那便只有一种可能。”
“亲近之人。”
元菁晚顺着他的话,便轻飘飘地吐出了四个字眼。
心有灵犀一点通。这话用在此刻的他们两人的身上,最为合适不过。
燕祈轻声一笑,停下为她敷冰袋的动作,腾出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颔。
一贯冷冽的眼眸,泛着星星点点,与她如古潭般深幽的眼眸相撞。
“朕还以为,你脑袋那么一摔,会被摔傻了呢,看来朕的晚晚,还是聪慧过人,一点即通呀。”
——题外话——
今天作者君临时有事,还差一千来不及更了,明天补上,么么哒。
125.125.销毁,一干二净(5000+)
对于元菁晚的讨厌,穆秋从见到她的那一刻起,便从未掩饰过。
或许是由于女人的第一直觉,或许是元菁晚这个人太难以捉摸,总之穆秋很讨厌她,甚至连话都不愿意与她多说一句。
在听到她近似于威胁的话之后,穆秋气急,想要反驳,脑海中却旋即想起了,方才她不过是顶了元菁晚一句,便被燕祈斥责的画面。
终究,她还是忍了下来,只凉飕飕地刮了元菁晚一眼,而后又蹲回到穆衍的身边。
燕祈正在为他探脉,但在心中计较了许久,却不能得出一个最终的答案来撄。
光是探脉根本便无法得知,他到底中了何种毒,于是燕祈便采取了另一种方式。
从怀中掏出了一把精致的匕首和一只透明的瓶子,在穆衍的手指上割了一刀偿。
有殷红的鲜血缓缓流入瓶内,旋即,他又在自己的手指上也割了一刀,同样将血流入瓶内。
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血,流在了一只瓶子之内,燕祈又往里头撒了些许白色的粉状物。
不过一会儿,他只将瓶子那么一摇,便有密密麻麻,黑乎乎的东西,从殷红的鲜血中分离了出来。
燕祈仔细端详了片刻,眸光一敛,面色变得沉重非常。
穆秋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到他的面色,有浓重的不安感旋即涌上心头,急急地问道:“阿祈,爹爹他到底中了什么毒?”
“不是毒,而是一种盛产于苗疆的,罕见的蛊虫。”
少年冷鸷的嗓音,让穆秋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爹爹他医术超群,何人敢在他的身上下蛊!”
“是何人下的蛊,现下我们完全没有头绪,不过师父体内的蛊虫,是一种以饲养者的精血为生的蚕食蛊,一旦进入人的体内,起初根本便无法察觉,蚕食蛊的生长期很长,能有很长一段时间待在人体之中,但一旦失去控制,蔓延的速度将是一般蛊虫的十倍以上。”
蚕食蛊的名号,作为自小习医的穆秋而言,自然是熟悉的,只是她从小所学的乃是救人之术,而燕祈最喜欢研究毒术,也因此,他对于蛊虫的了解更多,也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分辨出瓶中为何物。
穆秋的只觉吼间苦涩非常,呆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开口:“你的意思是说……爹爹体内的蚕食蛊,已经失去控制了?”
深深地看着她,燕祈缓缓启唇道:“下蛊之人,用心险恶,蚕食蛊在师父体内迅速蔓延,已经完全将他的心脏吞噬,这也是……为何他会无缘无故向你出手的原因,实际上,师父他……只剩下了一具躯壳,之所以还会动,会说话,完全取决于操纵他的那个人。”
这就像是提线木偶一样,虽然鲜活地像是个真人,但其实,内子里早已腐朽不堪,不过只残留了一口余气,实则,在医学角度,此人已经死了。
穆秋一步上前,揪住燕祈的衣领,撕心裂肺般地吼叫:“你胡说!你骗我!爹爹他是九州大陆的顶尖医者,怎么可能……”
燕祈眸色深沉,按住她的双肩,“穆秋,师父的尸体,不能留。”
闻言,穆秋脚跟不稳,若不是燕祈扶着她,她此刻定然已经向后栽了过去。
“不会的,爹爹不会死的,阿祈,你是爹爹最得意的弟子,天下没有人比你更了解毒药,你一定可以救他的,一定可以的……”
说到最后,穆秋便哽咽到嘶哑,再也无法说下去。
躺在地上,身体逐渐冰凉的男人,亦是他的恩师,燕祈看着面前的女人哭得那么伤心,眸底亦是难掩悲恸。
将她轻轻地揽入怀中,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再开口时,话音已变得十分低柔,“师姐,师父的仇,我定然会报。”
穆秋将脑袋深深地埋入他的胸膛,滚烫的泪花,滑下她的眼角,一滴接着一滴,砸在了他的衣裳之上。
“真的……不能留吗?”
作为一代神医,一直以来被世人所敬仰着,却在死后,连尸体也无法保全,这一点,穆秋实在是无法接受。
燕祈低低地叹了口气,扶着她的肩头,将她稍稍地扶正,冰凉的指腹,缓缓地拂过她的眼角,为她拭去残留的泪渍。
“蚕食蛊在师父的体内,只要师父的身体还在,下蛊之人,便能够感应到他的所在,我们躲在此处,迟早会被发现,到时,定然会落入歹人的陷阱之中,所以,师父的尸体必须要销毁地一干二净。”
少年淡淡的分析,让穆秋紊乱的心境,渐渐平稳了下来,她睁着哭得红肿的眼眸,看入他深邃的眸底。
而后,缓缓地,艰难地点首:“好。”
见穆秋终于不再执着,饶是燕祈,也不由舒了口气。
其实他并不知,若不是他亲自开口,若是换做了他人,穆秋打死,也不会让自己的父亲尸骨无存。
可是她不敢拿父亲的尸体来赌燕祈,若是他们因此而被发现,凭着穆衍行医多年,在江湖中所留下的名号,所积累的善德,即便他是皇帝,到时定然也逃不掉世人的指责。
从十岁登基以来,他一步步地,艰难地走到了现在,作为一直陪伴在他左右的穆秋而言,她深刻地体会到了他的不易。
所以,她绝对不允许,有任何人,威胁到他的皇位,即便……那个人,是她的父亲!
在销毁穆衍尸体之际,燕祈怕穆秋承受不住,便将眸光转向了元菁晚,站在一旁的少女,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几步上前,拉住她的胳膊,尽量放缓语调:“穆太医,闭上双眼,什么也看不见,便不会这么难受了。”
前世,元菁晚也体验过丧子之痛,所以此刻,她也很明白穆秋所承受的痛苦。
若不是因此,凭着前不久,她还出言侮辱她的举止,元菁晚定然是不会管这个闲事的。
但显然,穆秋对于她的讨厌,已经深埋在骨髓里了,在她的手触碰到她的手臂之际,她的第一反应,就是用力地一甩手。
受到惯力的作用,加之她本身便觉得脑袋有些昏沉,被这么一甩,脚后跟不稳,就向后栽了过去。
而穆秋显然是不曾想到,自己不过是这么下意识地一甩,便让她整个人往后栽了过去,伸出手来想要抓住她,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光滑的衣角自指尖掠过,她便眼睁睁地看着,元菁晚向后仰倒,后脑勺砸在了地面上。
穆秋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解释,原本蹲在地上,处理穆衍尸体的燕祈霍然站了起来,一把将她推开,快步走向元菁晚。
一手搂住她的腰肢,另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只通过手心的触觉,燕祈便发现,她的后脑勺肿了一大块。
而在与此同时,他的大手便覆在了她的额首之上,如远山般的眉梢深蹙,“发烧了怎么不说?”
发烧了?
怪不得,她觉得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原来是发烧了。
“臣女无碍,皇上你先去处理尸体吧。”
不过只是发烧而已,元菁晚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的,说着话,她便想要自行起身来。
但不知是真的烧得太厉害的缘故,还是后脑勺方才敲在地上有点儿严重,她想起来,眼前就是一片黑。
幸而燕祈并未松开手,搂着她腰肢的力道紧了几分,旋即将她稳稳地固定在怀中,不悦地启唇:“不要乱动,发烧了,还装作没事儿,朕真想掐死你!”
“我真的没事,就是有些乏力而已,休息会儿就无碍了,万事从全,你先把正事儿办好,不然若是被人发现了此处,我们几个人都逃不了。”
燕祈拗不过她,毕竟发烧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压得下去的,而且现下时间确实不多了。
将元菁晚慢慢放在地上,让她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燕祈才起身继续去处理尸体。
在这个过程中,他没有看穆秋一眼,任由穆秋咬着下唇,目光毫无掩饰地落在他的身上,他也装作没有看见。
穆秋的性子,实在是太高傲了,这一点,燕祈很早便知晓,但这么些年来,他知道她女扮男装陪在他的身边不易,所以万事总会迁就她。
但她却越来越过分,还出手推了元菁晚,害她因此而受了伤,若是他再迁就,他便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了!
燕祈对她的这个反应,在意料之中,但穆秋还是觉得心口似是针扎了一般地疼。
自袖中掏出了一个扁宽的瓶子,拧开,只往穆衍的尸体上倒了几滴,便有‘呲呲’的响声,响在四周,显得格外清晰。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一代神医穆衍的尸体?在顷刻间,便化为了乌有,连一点儿灰烬也不剩下。
但随之,便有‘锃锃’的响声,有一支银簪,从半空中落了下来,掉在地上。
穆秋眸光一敛,快步走了过去,在看清那支银簪之后,滚烫的泪花,再次控制不住,她拾起银簪,紧紧地握着,直接便蹲在了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燕祈也认出了那支银簪,是穆秋六岁生辰之际,穆衍亲手打造,送与她的。
当年,穆衍与她因为入宫一事,吵得那么凶,所有人都以为,依照穆衍的个性,是不会再认这个女儿了。
但不曾想,穆衍竟然将这支她曾经戴在鬓发上,形影不离的银簪,一直放在身上。
终究,在外人的眼里,他是神医穆衍,但他同样,还是她穆秋的父亲。
几步走上前,燕祈扶住她的双肩,轻道:“找出幕后黑手,师父定然会瞑目的。”
“若是找到了凶手,将他交给我。”
借着燕祈的力道,穆秋缓缓地站了起来,以流袖,随意地抹去眼角的泪花,眸光中是浓浓的恨意。
处理好了尸体,燕祈先确定外头是否有人,而后,才折了回来,拦腰将元菁晚抱了起来。
才侧首对穆秋道:“跟上来,别走丢了。”
穆秋紧紧地握着银簪,看着燕祈说完这句话后,便向着另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从今日起,她真的,就只是一个人了,没有了疼爱她的父亲,只有……那个与她相伴十余载的少年了。
可是,他的世界里,有了另外一个女人,很快,他的心里,就不会有她的位置了,很快,她便会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甘心吗?
不,她怎么会甘心,她十多年来的生死相伴,十多年来的付出,到底算是什么?!
她绝对不会甘心!
眸底,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她将银簪放入怀中,随之便很快跟上了燕祈的脚步。
这个密室的出口,还是在这间屋内,在西边的墙角,挂着一幅山水画,而燕祈则是带着她们,从这幅画的镂空处,慢慢地爬了出来。
“今晚你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师父的仇,朕定然会报,你不要想太多。”
穆秋确然是身心疲惫,天色已渐黑,她方才哭了那么久,觉得浑身上下都很累,眼皮更是上下打架。
但她的脑袋却十分清醒,这个漫长的深夜,她根本便睡不着。
张了张嘴,她想要说些什么,可燕祈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抱着元菁晚走出了房间。
只留给她一个硕长的背影,在她千疮百孔的心中,又深深地刺了一刀。
她才经历了父亲的身亡,便要独自面对漫长的黑暗,即便她的外表看起来是多么地坚强,她的内心还是无比地害怕,那样地无措。
可是那个被她放在心坎上的男人,心里眼里,都只能看到一个女人的影子……
穆秋勉强地扯了下唇角,推开房门,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将元菁晚放置在床榻上之后,燕祈便折身取了冰袋来,结果一眼便看到,元菁晚竟然靠在床边的白墙上,睡着了。
自中毒以来,因为身上的毒没有排尽,又被他在浴池边那么一折腾,发了烧,她便特别容易犯困。
大摸是真的很困,因为她向来是浅睡眠的,只要外界有什么动静,她都会在第一时刻醒过来。
但他拿着冰袋从外头走进来时,她却依然还阖着眸子,呼吸平缓,睡得很沉。
燕祈不动声色地勾了下唇角,放轻了脚步,走至床沿边,落座下来,而后慢慢地扶住她的双肩,将她的身体调整了下位置。
靠在他的怀中,这般来,他便能很轻松地以冰袋,来敷清她后脑勺上所肿起的那块包。
月色深深,屋内更是静籁地只能听见他们两人,逐渐融合在一块儿的呼吸声。
他动作轻柔地揉着,微垂下的眼眸,目光一直落在她的睡颜之上,竟是在不知不觉中也柔和了下来,像是冰山碎开了一小角,浮冰飘于水面般。
恰在此时,窗棂处掠过了一道暗影,在悄无声息地落在屋内之际,旋即便单膝跪地,跪在了离燕祈尚还有几米之远的地方。
而在同时,他便看到了床榻上,这看似岁月静好一般的一幕,眸底闪过显而易见的惊讶之色。
不过作为燕祈的贴身侍卫,谢喻还是很快便压制住了心中的诧异,垂下首,“皇上。”
“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明日,朕要知晓,在师父闭关之前,和闭关之后的三年时间里,所有的事情。”
谢喻领命,恭敬回道:“属下遵旨。”
在谢喻前脚离开,靠在燕祈怀中的元菁晚便已然醒了过来,揉着她后脑勺的动作一滞。
“是朕吵到你了?”
元菁晚确然是被吵醒的,但实际上,并不是因为那些对话,而是因为房内有了陌生的气息。
在朝夕相处中,元菁晚已在不知不觉中,熟悉了燕祈的气息,所以在他进入房间之时,她睡得很沉,一点儿也未曾察觉到他进来了。
但谢喻一踏进屋内,她几乎便在同时醒转了过来,这一点,一向聪慧的元菁晚,却是没有意识到。
“臣女已经无碍了,皇上你忙了一天,快去休息吧。”
说着话,元菁晚便想从他的手中拿过冰袋,她有手有脚,完全可以自己敷。
但少年不过是一抬手,便避开了她的素手,只是挑了下眉梢,一手按住她不安分的脑袋,冰袋依然敷在她的后脑勺。
动作依旧是一派温柔,但出口说的,却是正事,“对于今日之事,你有何看法?”
元菁晚怔了下,伸到一半的手,在思考他的话之际,便慢慢地缩了回来。
“穆衍乃是公认的天下第一神医,医术何其高明,能在他的身上下蛊,而且还不被他发现,这个成功的几率很小。”
闻言,燕祈的眸底凝气一层寒霜,“师父的个性,与穆秋极像,外表看着冷傲,但实则骨子里相当地重感情,因此,能在悄无声息中下手,并且连他都不曾注意到的,那便只有一种可能。”
“亲近之人。”
元菁晚顺着他的话,便轻飘飘地吐出了四个字眼。
心有灵犀一点通。这话用在此刻的他们两人的身上,最为合适不过。
燕祈轻声一笑,停下为她敷冰袋的动作,腾出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颔。
一贯冷冽的眼眸,泛着星星点点,与她如古潭般深幽的眼眸相撞。
“朕还以为,你脑袋那么一摔,会被摔傻了呢,看来朕的晚晚,还是聪慧过人,一点即通呀。”
——题外话——
今天作者君临时有事,还差一千来不及更了,明天补上,么么哒。
126.126.质问,咄咄逼人(1更)
这一夜,穆秋睡得很不踏实,天才蒙蒙亮之际,门外便传来了扣门声。
下床,一推开房门,穆秋便看到了一窝的人,其中,当头的便是副庄主穆铉。
“何事?”
虽然,穆秋面上的表情控制地一般无二,但她尚还有些泛红的眼角,却是让穆铉一眼便看出了端倪来撄。
“秋儿,听下人说,昨日你去齐修居寻庄主?”
昨日,她之所以会决定去齐修居,其中最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穆铉说的那番话。
但是今日,他却装作什么也不知的样子,还说是听下人说,这家伙……
穆秋眸光一敛,淡定自若地回道:“是,我回山庄去看爹爹,难道还需要请示吗?偿”
盯着她的脸看了片刻,穆铉才面色凝重地说道:“秋儿,便在你去齐修居探望庄主不久之后,庄主便不见了,而且……房中还留下了一滩血,我觉得,庄中定然是进了刺客,因为你是昨日最后一个见到庄主之人,所以,我们需要你的配合。”
穆铉这话,将自己捧到了神医山庄主人的位置上,而作为庄主穆衍唯一的女儿,此刻的穆秋,却像是一个外人。
穆秋不傻,自然一下子便听了出来,看着穆铉的目光,倏然犀利了几分。
看来,她不在庄中的十年时间里,这个从前跟在她父亲身后,唯唯诺诺的男人,已经是大相径庭了。
“爹爹失踪了?这怎么可能,神医山庄上上下下都是机关,但是紫云山上所布置的大大小小的阵法,如何会混进刺客来?”
在穆秋说话之时,穆铉一直注意着她面部表情的变化,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表现地正常无二,在说话时,眉目间还染上了担忧之色。
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个毫不知情,并且还担心自己父亲安危的好女儿形象。
穆铉不动声色地敛眸,缓缓开口:“秋儿,庄主失踪乃是庄中的大事,我们在庄中上下寻了一夜,也未果,而今,三位长老皆在祠堂,有话想要问一问你。”
闻言,穆秋有些恼怒,怒目直视着他,“你这话是何意思?难道是怀疑我,害了爹爹?”
“秋儿你冷静,此事毕竟关乎庄主的性命,三位长老也是担心庄主,所以才想问一问你,毕竟……昨日你是最后一个见到庄主的。”
冷嗤一声,这个男人的鬼话连篇,穆秋可是不信,但是昨日,她去厨房做桃花羹,确然是许多下人都看到了。
若是她拒绝,她身上的嫌疑,定然会更重。
于是,她没有再拒绝,跟着穆铉,前往祠堂。
此刻,三位长老正端坐于祠堂的正前方左右三个位置上,三人皆是庄中德高望重的老者。
饶是庄主穆衍,在平日里对这三位也是礼遇有加,不敢造次。
而今,穆衍忽然失踪,他们在庄中寻人一夜未果,无奈之下只能惊动了三位老者。
并且在此期间,穆铉还特意同他们提及,十年前出走的穆秋回来了,而且,还是最后一个见到穆衍的人。
自然,他们便会召穆秋过来问话。
“秋儿见过三位老前辈。”
来到正中央的位置,穆秋缓缓地屈膝跪下,并且在说话间,行了个大礼。
三位老者中,只有一位女性,名唤冷夙,妙手回春,半辈子以来,她以一双素手,不知救了多少性命垂危之人。
而今虽已迟暮,但不论是在庄中上下,还是九州大陆,都有极高的名声。
同时,她也是自古以来的第一位被世人成为女神医的女性,自小,穆秋便将其当成是自己的榜样,并且不断努力,向其看齐。
也因此,冷夙待穆秋极好,一看到穆秋,顿时便笑得慈爱,朝她招招手,“秋儿过来,让我好好地看看。”
“夙奶奶。”
同样,再次见到冷夙,穆秋亦是忍不住眼眶一热,轻轻地唤了一声,便想要起身来。
但在下一瞬,站在她旁处的穆铉便开口:“冷前辈,现下最为重要的,便是寻到庄主。”
一句话,顿时便让冷夙扬起的唇角僵了住,但旋即,她的凤眸一扫,冷冷地看着穆铉,“我行事,需要你穆铉在此指手画脚?”
年轻时的冷夙,与穆秋的个性很像,但随着年纪的渐长,冷夙的性子已经逐渐缓和了下来。
但骨子里的那股冷傲,却是无论如何也改不了的,便比如现下,只要有人敢忤逆她,她立马便翻脸。
穆铉心中一凛,他一心顾着眼前之事,竟然把眼前之人平日里的行事作风给忘了!
“晚辈不敢。”
这么多年来,若说何人认错服软最快,定当穆铉莫属。
冷夙收回目光,看向穆秋时,已恢复了几分暖色,“过来。”
穆秋低眉顺眼地走了过去,葇夷很快便被冷夙牵了过去,冷夙将她拉到跟前,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
忍不住叹息道:“一走便是十年,在外头过得可还好?有没有被人欺负?告诉夙奶奶,夙奶奶定然为你出气。”
若说这世上何人真心疼她,除了穆衍之外,便只有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者了。
她自幼丧母,冷夙便时常来照看她,也因此,即便是这样的场合,冷夙也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胳膊肘拐向穆秋。
“秋儿过得很好,都是秋儿从前不懂事,让夙奶奶担心了。”
穆秋这性子,与她极像,冷夙是明白的,叹息而又无奈地摇了摇首,“回来便好,过去的事,便让他过去吧。”
人老了,在不知不觉中,便喜欢拉着晚辈说体己话,连一向精明的冷夙也不会例外。
她还想再与穆秋叨唠几句,坐在一旁的另一位长老姜曜忍不住轻咳了两声,“秋儿,我听穆铉说,昨日,你去过庄主的房中?”
闻言,穆秋敛眸,低声应道:“是,昨日,副庄主与秋儿说,爹爹很想念秋儿,过去之事,便当做什么也未曾发生,秋儿觉得愧对于爹爹,所以想要去探望爹爹,秋儿还曾去了小厨房一趟,想为爹爹做一碗桃花羹。”
穆秋做桃花羹的手艺是一绝,在很小的时候,她便能够在下人的帮助下,亲手做与穆衍,这一点许多人都知晓。
姜曜点了点首,“那你进屋之后,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摇了摇首,“秋儿进入屋中之后,爹爹便一直坐在床榻之上,秋儿看他在打坐凝神,便不敢打扰他……”
“可是,在齐修居伺候的下人却说,在秋儿你进入屋中不久之后,便听到里头传来了东西碎裂的声音,这一点,是怎么回事?”
穆铉适时的一句话,让祠堂瞬间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都凝注在穆秋的身上,连冷夙听到这句话,眸光都不由一敛。
那时,原本坐在床榻之上的穆衍忽然毫无征兆地向她扑了过来,她被推倒在地,手肘碰到了桌角,带着桌上的杯盏还有她所做的桃花羹,都跌落在了地上。
可是这一点,她是绝对不能讲的,关于穆衍被人下了蛊一事,她必须牢牢地隐瞒住,在将凶手抓到之前,绝对不能走漏半点的风声!
“难不成,当时屋中便混进了刺客?可若有刺客,秋儿你应当也能发现,为何当时我们听到动静之后,冲进房内,不仅庄主不见了,连你也不在了?”
穆衍的这句话,矛头直指穆秋,意思再为明显不过。
听到他的话,穆秋凤眸一冷,扫向了他,“你质疑我带了刺客进庄中,谋害爹爹?!”
“秋儿你莫要激动,我只是根据事实和眼睛所看到的,才有如此一问,秋儿你是庄主的亲生女儿,虎毒还不食子,又何况,你与庄主之间,向来父女情深呢。”
他这话说得,可就是别有一番深意了。
庄中上下,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当初穆衍与穆秋父女俩,因为入宫一事而闹得差点儿断绝了父女关系。
而今,他却是在众人的面前,特意提及他们俩父女情深。
只要是个有脑袋的,便能够间接地想到,穆衍忽然失踪,恰好穆秋归来,前去探望他,而且当时很多人都听到房内传出了杯盏碎裂的声音,紧随着,在屋内的两个人都不见了。
怎么看,这事儿,都是与穆秋有脱不开的关系吧?
穆秋心中气恼不已,但却无法吐出实情,只能恼火地瞪着穆铉,半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饶是一贯疼爱她,相信此事与她无关的冷夙,也瞧出了端倪来。
眸光变得有些锋锐,落在穆秋有些泛白的面容之上,“秋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庄主的失踪,真的与你有关?”
冷夙的这句话,虽是疑问句,但却让原本偏向于穆秋的风头,瞬间改变。
便在穆秋有苦不能言,气氛凝滞到一触即发之际,一道冷冷淡淡的嗓音,忽然飘荡了过来。
“昨日,朕去了齐修居,你们这般咄咄逼人地质问,也是在同时,质问朕了?”
众人闻声瞧去,便见一袭锦衣飘然,面容冷峻如霜的少年,如闲云漫步一般地走进了祠堂之内。
127.127.追究,气急败坏(2更)
在看到燕祈出现的那一刻,穆秋的心情是复杂的。
既希望他出现,但又不希望他出现。
毕竟,这事若是处理不好,在没有抓到凶手之前,很有可能还会牵累到他。
可是方才那样凝滞的气氛,所有人都将怀疑的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连向来疼爱她的冷夙都不例外,她感到了深深的寒冷与无助。
但就在看到燕祈出现的那一刻,她觉得,那个少年,就像是一道暖光,照进了她的心中,让她瞬间便不再害怕。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偿”
对于燕祈会忽然出现,除了穆铉之外,所有人都很希望,但他们很快便反应了过来,高喊着万岁,便纷纷跪下。
即便是庄中德高望重的三位老者,在圣驾面前,也不例外。
燕祈几步上前,虚扶住他们,“三位前辈不必多礼,请起。”
这三位老者,在燕祈儿时,对他的教诲也颇多,所以一贯待人冰冷的燕祈,对于他们三个,却在无形之中柔和了几分。
“多谢皇上。”
行过了礼之后,冷夙便紧随着问道:“方才皇上说,昨日也在齐修居,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昨日,朕是有事,想与师父商议,所以才会前往齐修居,但朕走的并不是正门,想来,那些下人定是因此,所以才会认为房内只有师父与师姐两人。”
燕祈从小便鹤立独群,与寻常弟子不同,而穆衍向来待他又独特,说不准,便告诉他了他人所不知道的,通往齐修居的通道,这一点,除了当事人之外,谁也不知晓。
“既然皇上当时也在,那定然也是知晓,当时在房中,到底发生了何事吧?”
凉凉地一勾唇角,薄唇再开启间,他的眸光,却是看向了穆秋,“因为朕的一句话,一不小心惹恼了师父,他老人家的性子,三位前辈也是知晓的,在气急之下,他便随手抓了杯盏,砸向了朕。”
能够有这般大的胆量,拿着杯盏砸君王,怕也就只有神医山庄庄主,燕祈的师父,穆衍能够做得出来了吧。
穆衍向来性子耿直,会因为一时恼怒,而做出足以杀头的举动来,其实并不奇怪。
冷夙眉心一蹙,随之问道:“不知皇上与庄主说了什么话,引得庄主发了那么大的火?”
燕祈并没有直接回答,反是朝穆秋伸出了手,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容,穆秋其实并不知晓他是何意思,但身体却是比思想更快一步,几步迈到了他的跟前。
修长而又冰凉刺骨的手,旋即便握住了她的素手,不过只是那么一拉,她在惯性的作用下,便直接被他带入了怀中。
脑袋撞在他宽厚的胸膛之上,只属于少年的淡淡龙檀清香,参和着冷冷的气息,在顷刻间将她环绕。
她甚至能很清楚地,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声,就在耳边,‘砰砰’作响。
少年一贯冷鸷的嗓音,那般清晰地响在头顶,“朕向师父提亲,迎娶师姐为妃,师父气急败坏之下,便想要与朕拼命。”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却是让在场所有人的震惊不已,而最诧异的,无疑是被他以强有力的臂弯,圈固在怀中的女人。
为了这句话,她等了十年,原本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听到,却不想,在今日这般的场合之下,当着庄中上上下下那么多人的面,从他的口中,缓缓吐出。
如此一来,便是合情合理了。
当初,因为燕祈的关系,穆衍与穆秋这对父女,才会吵得那么凶,而今穆秋带着燕祈一回庄中,便是为了提亲而来。
这么多年来,积在心中的怒火,让穆衍在听到那些话之后,便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进而做出那番举动来。
多么完美而又无懈可击的解释。
此话一出,坐在首位的三位长老,眸中的惑色渐渐地减退了下去。
清楚地捕捉到了这一点,穆铉心下一凛,上前了半步,出声道:“可为何,在我带着人冲进房中之时,皇上你们,连带着庄主都不见了?”
燕祈不过是微微一挑眉,冷冷淡淡地回道:“师父要教训朕,朕自然是要带着师姐跑路,至于师父为何会不在房中,大摸是心情不好的缘故吧。”
“那地上的血呢?那些血是怎么回事?”
不耐地一蹙眉梢,看向穆铉的眸色,冷冽如霜,如是万丈冰封一般,“虽然穆衍是朕的师父,但他却在气急败坏之下,出手伤了朕,若是朕追究起来,就不知……神医山庄上下,有多少的人头,可以来赎罪!”
穆衍竟然失手伤了龙体?!
饶是三位长老,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也不由心惊肉跳,齐刷刷地跪了下去,“皇上恕罪!”
“如此,还有谁,有异议吗?”
燕祈都拿出杀手锏了,若是还有人敢有异议,那明显是活腻了,而且还顺带着让庄中上下那么多人一起陪葬。
环顾了四周一眼,而后,冷鸷的眸光落在穆铉的身上,似笑非笑,“朕有不解之处,还想请教副庄主。”
堂堂君王,称呼穆铉为副庄主,那可是不知将他的身份抬高了多少。
可穆铉却一点儿也不觉得高兴,反而感到,随着眼前少年的每一个字眼吐出口,他的后颈就像是架了一把冰冷刺骨的长剑,只要他说错了话,下一秒,便是死无葬身!
“皇上请说。”
“虽说从前,师父也会闭关,但至多不会超过两年,不知这次,师父到底是遇到了什么瓶颈,竟然会一闭关,便是足足三年有余?”
燕祈这句不冷不淡的话,却是问出了庄中许多人心中的困惑。
原本,三位长老因为年事已高,早已是不怎么过问庄中之时,所以即便是听说穆衍闭关,他们也未曾多问这其中的原由。
而今听燕祈这么单独地拎出来,就不得不引人注意了。
眼前的少年,说着似是无意一般的话,但穆铉却在同一瞬,便闻到了陷阱的味道。
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不,不可能,他做得那么隐蔽,这个少年才刚来庄中不过几日,绝无可能会发现端倪!
见穆铉面上,露出了犹豫之色,眼尖的冷夙立马便看出了一二,厉声问道:“穆铉,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本针对于穆秋的锋芒,却在燕祈的到来,不过是三两句话,便将局面推翻,转而朝向了穆铉。
饶是以为成竹在胸的穆铉,也一时反应不过来。
但他毕竟是经历过大场面之人,很快便冷静了下来,“医者无法自医。这个道理,对于行医的我们而言,是永远也摆脱不了的魔咒,即便是医术高明,素有神医之称的庄主,亦是不例外。”
一听这话,在场的人,就都明白了。
穆铉很有头脑,并没有太清楚地讲明,点到为止,只要是有脑袋的人,听到了这番话,便不敢再往下问。
作为神医山庄的主人,被誉为再世华佗的神医,自己却患了重病,无法自医,这消息若是传扬了出去,对于神医山庄而言,百害而无一利。
燕祈微微一眯眸子,故作恍然地道:“原来如此,那倒是朕的不对了,昨日,还惹恼了师父,待师父气消回来之后,朕定要亲自去道歉才成。”
这么一绕二转的,就将原本酝酿好的所有气氛,都给打散了。
话题被这么一带,就变成了穆衍因为燕祈求亲一事,气急败坏之下,离开齐修居散心的版本。
穆铉的面上虽控制地一般无二,但心里,却是相当地抓狂!
“既然是一场误会,那便散了吧。还有,穆铉,庄主将庄中大小事宜暂且交到你的手上,不是让你见风就是雨的,还未曾搞清楚状况,便说什么庄中进了此刻,还将庄主失踪的罪怪在秋儿的头上,若不是皇上及时出现,那秋儿岂不是要因此而背上弑父的骂名?”
冷夙的声声指责,让穆铉听得不由冒出了冷汗,他立马便直直地跪了下来,主动认错:“此事是我有失偏颇,请冷前辈责罚。”
“庄中的一干事由,便暂且交由穆讳处理吧,你就在祠堂里,好好地反思反思,待到庄主回来之后,再做定夺。”
一句话,却是在瞬间,将他好不容易握在手中的大权给夺了走,饶是穆铉再怎么淡定,在此刻,也不由面容一狰狞。
死死地低下头,忍了又忍,好不容易才勉强压制住了不甘的怒火,“是。”
处理完了此事,三位长老便打算回去,却不想,保持了一会儿沉默的燕祈,忽然再次缓缓启唇。
“且慢。”
他的嗓音,不轻也不重,却是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虽不知他还要做什么,但所有人都止住了脚步,没有离开。
便听他缓缓地补充道:“朕对于毒术一向很感兴趣,昨日与三师兄谈天,听他提及,副庄主对于毒术,亦是十分了解,不知……副庄主可对,苗疆的巫蛊之术,也有所涉及?”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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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128.委屈,为何娶我(1更)
这句话,问得莫名其妙而又毫无征兆,饶是穆铉的心理素质有多好,装得有多么淡定,在听到这句话时,面上第一反应的轻微变化,还是被燕祈所发现撄。
“皇上若是感兴趣,草民随时都可为皇上讲解,只是草民对于巫蛊之术也是略有涉及,只要皇上不嫌弃便好。”
燕祈勾起了一丝唇角,唇边分明是有笑意,但眸底却冷鸷如霜,“巫蛊之术,若是用得好则已,但若是被心怀不轨之人学了去,便是祸国殃民了,朕的恶趣味甚多,还是不学了吧。”
他的暴君之名,可不是一日两日的,但敢当着他的面称呼他为暴君,还是没有人敢的。
但他今日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看似自嘲般地贬低自己,让众人一时之间都不知该如何接。
若是接得不好,还真有可能会被这位皇帝陛下拖下去拧脖子,除非他们是活腻了。
不过这话听入穆铉的耳中,却是让他心底一寒,面色有片刻的转白。
下意识地便抬眸看向了燕祈,想要从他似笑非笑的俊容之上寻出些端倪出来。
虽然后来燕祈没有再说什么,但穆铉几乎是悬着一颗心,走出的祠堂。
“皇上,我有话想与你谈谈,不知可否?”
正打算带着穆秋离开的燕祈,却被冷夙张口喊了下来偿。
闻声侧过身去,便见冷夙将眸光转向了穆秋,“秋儿也一同来吧。”
冷夙带着他们俩,去了簧竹林,这片小竹林位于冷夙所居住之地的后山,四周皆有阵法,寻常人根本便无法踏进。
一入了簧竹林,走过一条羊肠小道,便见到一座小桥流水的尽头,是个凉亭。
亭内的茶炉还在燃着不大不小的火焰,上头还有只土培茶壶,正煮着茶。
想来,当时冷夙定是在煮茶,结果因为穆衍失踪一事,而被急急地唤了过去。
待到一一落座下了之后,穆秋便主动起身来,去将茶炉上已煮好的茶壶拎起。
扫了眼在忙活的穆秋,冷夙旋即将目光落在燕祈的身上,“庄主到底去了何处,是否与你们有关,我不会再逼问你们,自然,我知晓,即便是我如何逼问,你们也是不会说的。”
她知晓这其中有端倪,但在方才,她却选择了沉默。
穆秋斟茶的动作一滞,滚烫的茶水一不小心溅到了她的手背之上,白皙的肌肤,在眨眼间便红了一大片。
她吃痛间,便有一双指节分明的大手,顺势握住了她的葇夷,将她的素手牵了过去。
自怀中掏出了一只小瓶子,以单手掀开瓶盖,往她的手背上倒了些许药膏。
他的指腹本就冰凉,配上凉丝丝的药膏,原本灼热的烫伤感,很快便被驱散地一干二净。
少年微微低垂着眼睑,眸光落在她的手背上,薄唇轻吐:“若是前辈不信我们,在祠堂里,也不会一直保持沉默了。”
当着他人的面,做着这么温柔的动作,口中却又说着正经事儿,穆秋的脸皮可没他那么厚。
情不自禁地微微红了面颊,飞快地扫了眼对面的冷夙。
而她像是注意到了一般,恰好抬眸,与她的目光相撞,穆秋连带着耳垂都红得欲滴,赶忙垂下了眼睑。
冷夙一贯清冷的面容上,在看到这一幕时,难得浮上了慈和的笑意,“秋儿这孩子,打小便固执,一旦认定了,便算是撞破南墙,也绝不回头。”
“其实对于你们俩之事,我与庄主的想法是一样的,但看秋儿坚持了十年,光是这一份坚持,便足以看得出,她对你的用情之深。”
穆秋明显地注意到,燕祈为她将药膏揉匀的动作,在听到冷夙的这一番话之后,停滞了一会儿。
心下几乎也是随之一跳,穆秋赶忙开口拦住她后头的话:“夙奶奶您误……”
“冷前辈说得是,十年相伴,师姐之心,朕一直明白,所以朕此次才会带着她来神医山庄提亲,朕定然不会让她受委屈,冷前辈请放心。”
依照燕祈平日里的心性,如何会这么心平气和,与一个外人解释那么多的话。
但是今日他却是一反常态,说出了这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话来,饶是冷夙听了,也不住满意地点首。
“如此便好,我也是半个身子入土之人了,有生之年,能看到秋儿出嫁,也算是了无遗憾了。”
冷夙一生致力于医学,终身未嫁,也因此,她将穆秋看做是自己的亲孙女一般。
闻言,穆秋不由红了眼科,半晌才挤出几个字来:“夙奶奶,是秋儿不孝……”
“傻孩子,夙奶奶怎么会怪你。皇宫凶险,不比山庄,你这孩子向来心直口快,性子又冷傲,这么多年了,也没有半点儿改变,想来,也是皇上将你保护地太好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冷夙才能放心地将穆秋交到燕祈的手中。
对于一个女人而言,这辈子最为重要的,便是嫁一个自己喜欢的,同时也会真心待自己的男人。
她行医半生,看遍了生离死别,才会断了婚嫁之念,一辈子献身于医学。
可是穆秋这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即便知晓,她若是嫁入了皇宫,成为皇妃,日后的道路定然难走,但这是她所选择的路,即便她身为长辈,也不忍心再次勉强她改变自己的心志。
不过依着穆秋的个性,即便他们所有人都不同意,她依然也会一意孤行到底。
这一点,倒是与她极像。
与冷夙说了好一会儿的体己话,才起身告辞。
而在此期间,一向没有耐性的燕祈,却一直坐在一旁,听着她们两个人之间的谈话,没有显示出半分的不悦来。
直至走在回去的路上,穆秋还是有些不曾反应过来。
与少年肩并肩走在一条羊肠小路上,一路伴着鸟语花香,静谧地让穆秋觉得是那样地不真实。
但即便她心里是如何地高兴,她也绝不会高兴地忘了现实。
若是,没有元菁晚的存在,今时今日,当她听到燕祈的这番话,她定然会开心疯了。
可,他们两人之间,终究隔了一个元菁晚。
她亲眼目睹过,这个一向冰冷如霜的男人,每当面对元菁晚时,总会流露出不为世人所知的那一面。
她也亲生经历过,因为她骂了元菁晚一句,他便出声斥责她。
这些所有的所有,曾让她无比寒心的过往,她都不会忘却。
所以,当此刻,只有他们两人之时,方才她所表现出的满脸幸福,渐渐地淡了下去。
连带着出口的嗓音,都低到喑哑:“为何……说要娶我?阿祈,你并不爱我,不是吗?”
即便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但她穆秋是高傲的,她不愿意自己珍藏十多年的爱情,参杂了那么多的外界因素。
闻言,少年的脚步一滞,停了下来,侧首,冷眸落在她故作坚强的面容之上。
“一旦我们出了神医山庄,你为女子之身的秘密,将会很快传入皇宫,飞入母后的耳中,到时,欺君之罪,不但会要了你的命,还会拖累整个神医山庄。”
神医山庄出了那么大的事儿,局面已变得十分复杂,而穆秋为女子之身的秘密,定然也会不胫而走。
为了防止最坏的结果发生,他必须要为此做好万全的打算。
虽然知晓他的目的并不单纯,但或许是因为心还伤得不够彻底,所以她还是固执地想要从他的口中听到答案。
但是亲耳所闻,与自己心中所想,之间的差距还是很大的。
当听到近在咫尺的男人,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这番话之时,就像是有一把刀,深深地刺入了她的心口,痛到麻木,说不出话来。
苦涩到连唇角都扬不起来,但她还是固执地抬首,对上他深邃如海的眼眸。
“阿祈,你真的……那么爱元菁晚吗?”
她的眸中,有无法掩饰的哀伤,星星点点,清晰到根本便无法忽视。
燕祈微一蹙眉,淡淡启唇:“朕不会让你受委屈……”
“是,你的确不会让我受委屈,从十年前,我入宫开始,你便从未让我受过委屈。可是一直以来,你却只将我当做你的师姐,而不是你所爱之人。”
有滚烫的泪花,随着她掷地有声的话,一滴接着一滴地,滚落下眼角。
说到伤心之处,她忽而抬手,抓住了他流袖的一角,身子旋即上前一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在顷刻间缩小,四目相接,便听她一字一句道:“阿祈,你有喜欢过我吗?哪怕是……一点点?”
但她最后的一点儿企望,却在少年将流袖慢慢抽回去之际,逐渐沉入深渊之中。
“皇妃与太医终究不同,朕无法时时刻刻护着你,你的性子,定然要学会收一收。”
说罢,他便想继续往前走,但穆秋却忽然一步上前,点起脚尖的同时,以双臂,从他的腰后,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肢。
侧庞,贴于他的后背,在缓缓地合上了双眸的同时,有泪花,滴落在他的衣衫之上。
轻轻地,却又无比坚定地说道:“阿祈,我会努力做好,你的皇妃。”
便在她紧紧地搂着他的腰,说出这番之际,不远处,有一抹倩影,恰好将这一幕尽数望入了眼中。
自然,也是将穆秋的话,全数听了进去。
129.129.吃醋,不肯承认(2更)
而燕祈在看到元菁晚的刹那,便迅速将穆秋搂着他腰肢的手掰了开,快步走了过去。
在瞧见元菁晚只着了一件单薄的外衫之际,他微一蹙眉梢,“不知道自己生病了么,还穿得这么少?”
说话间,便将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一抖,便要往元菁晚的肩上披。
但她却是刻意地往后退了半步,使得他的手顿时僵硬在了半空。
眼前的女人,只是微一抬首,眸底没有一丝的笑意,“皇上,是否该按计划进行了?撄”
疏远的目光,疏远的语气,疏远的距离。
分明,前不久,他们不是这样的相处模式,可却在她的刻意疏远中,让燕祈不悦地深蹙了眉梢偿。
“晚晚,过来。”
薄唇轻吐,少年并未回她话,而是将修长的大手朝她摊了开,冷鸷的嗓音,充分显示了,此时此刻,他的不满之意。
但元菁晚却纹丝不动,只淡然地说道:“臣女染了风寒,不能与皇上靠得太近,不然若是传染给了皇上,使得龙体有损,这份罪责,臣女担当不起。”
这个小家伙,总喜欢给他找不愉快!
见她怎么也不肯过来,燕祈最后的一点儿耐心也被磨尽,眸底涌起如狂风暴雨般的怒意。
几大步便跨到了元菁晚的跟前,伸手便扣住了她的手臂,让她想要再次后退的身子固定在了原地。
而后,他将拿在手上的外衫一抖,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而后准确地落在她的肩头。
男人的衣裳本就大,加之元菁晚身形小巧,这么一盖,几乎便将她半个身子都拢了住,显得她的身子愈加瘦小。
他不过是略一弯腰,凉薄的唇瓣,在擦过她右颊的同时,停留在了她的右耳处。
冰凉的气息,却是带着显而易见的无奈与宠溺之意,“晚晚,你这是在……吃醋吗?”
元菁晚一怔,近在咫尺的男人,在说话之际,大手便伸向了她的腰肢处。
对于他的这番自然到不能再自然的亲昵举动,元菁晚却感到无比地厌烦。
直接伸手,在抵住他胸膛的同时,将他用力地往外推。
“皇上,臣女还不曾无聊到那种程度,还请皇上自重,莫要总是动手动脚的,若是传扬了出去,臣女日后岂不是没人敢要了?”
先前,在浴池的时候,因为她说容璟要迎娶她入相府一事,已经惹得燕祈不悦。
而今日,她又这般说,还特意强调了一下,刻意划清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就像是之前,他们所发生的一切,都像是没有发生过一般,只有他一个人在自作多情。
他怒极反笑,再次上前,伸手便扣住了她的下颔,用了几分的力道,在她还想要挣扎之际,他直接便搂住了她的腰肢。
将她瘦小的身子一把搂入怀中,与此同时,冷鸷的嗓音响在头顶,“你全身上下都刻着朕的印记,还想要逃离朕的身边?”
冷冷地笑着,迫使她抬首,与他冰冷如霜的眼眸相撞,凉薄的气息扑散在眼帘处,似是能将她如扇的长睫冻结住。
“晚晚,你要记着,朕的耐性不多。若你再说出这番话,朕不介意砍了你的双手双脚,将你丢到瓮中,做成人彘,明白吗?”
这么残忍至极的话,配上他冰凉的指腹,轻柔地拂过她的面颊,让元菁晚只觉得后颈一凉。
就像是被一条毒蛇,缠住了全身,无法动弹。
这个偏执而又疯狂的男人!
元菁晚敛眸,已掩去了自己所有的情绪,“之前,臣女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臣女只是为皇上谋事,我们两人之间,只存在着利益关系,多跨出一步,与我们两人而言,都没有任何的好处。”
此刻的元菁晚,是冷静的,不再被眼前这个少年带着,扰乱了心境。
“没有任何的好处?”
他低低地回着她的话,嗤笑了一声,而后,只那么一弯腰,便将元菁晚整个人给抗了起来。
“穆秋,你先回去。”
冷冷地留了下一句话,燕祈便扛着不断挣扎的元菁晚,大步流星地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燕祈你做什么!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元菁晚真是不懂这个偏执少年的心思,她分明说的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可为何,她每次一提及这方面,他的怒火,总是发得莫名其妙。
但不论她怎么叫,怎么挣扎,少年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只阴沉着脸,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竹林过后,是一片小森林,而燕祈便在一株参天大树下停下,直接将元菁晚扔了下来。
后背重重地坠落在坚硬的土地之上,元菁晚痛得紧紧咬住了牙根,含怒看向他,“燕祈你这个疯子!”
“疯子?没错,朕的确是个疯子。”
他凉凉地一勾唇角,倾身上前,抓住她的右肩的同时,一个用力将她按在了树上。
阴鸷的眸光,似是要将眼前的女人,每一寸都给解剖开,“既然知晓朕是个疯子,你又为何总要惹朕生气?难道你不知晓,朕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向来是蛮不讲理的吗?”
说罢,他便一低首,吻住了她的樱唇。
她简直要被他弄疯了,在神医山庄不过几日的功夫,便被这个疯狂的少年不知啃了多少次嘴巴。
而且一次比一次凶狠,她原本冷静的心境,在被他如狂风骤雨般的侵袭下,一步步地倾塌。
在他稍作停歇的空隙里,元菁晚发狠了一般,一口咬下,虽然他避地快,但还是被她尖锐的齿尖咬到了。
浓重的血腥味,在顷刻间,弥漫在两人之间。
但是他却并未有任何的停歇,反而吻得愈加凶猛,像是要将她整个人吞入腹中,不容得她有分毫的反抗,同时,也不给她有片刻的歇息。
元菁晚的力气本就及不上他,加之本身便风寒未愈,脑袋尚还有些昏沉,被他这么狂风暴雨般地侵占了所有的呼吸,又被他强有力的臂弯圈固在怀里,元菁晚只觉得自己似是要在这个惩罚性的侵.略中,窒息而亡了。
而在疯狂过后,他似是才寻回了一些冷静,在发现怀中的女人,反抗的力量逐渐软了下去,到最后,便任由他侵占,没有任何的动静之时,他才意识到他已经有点儿过火了。
低眸间,映入他的眼帘的,便是她被吻得通红而又发烫的樱唇,并且,他方才的吻,并未只停留在她的唇上,而是滑到了她的玉颈处。
在她光滑白皙的脖颈上,留下了一个个,清晰而又暧昧的吻痕。
而此刻,她的衣衫,在他攻城略地的侵占中,变得凌乱不堪,连一贯深幽的眼眸,此时都蒙上了一层分不清道不明的雾气。
整个人,都充斥着一种满满的蛊惑美。
让燕祈的眸光一暗,喉结上下一动,但他还是忍住了,没有再继续方才的暴行。
修长的手,想要为她将凌乱的衣裳整理一下,但怀中的女人却是往后一避,随后,以双手抵住他的胸膛,将两人近在咫尺的距离拉开。
四目相接,她缓了一口气,已然恢复了冷静,“燕祈,沾花惹草,自以为是的男人,真的很让人讨厌。”
闻言,燕祈怔了下,仔仔细细地看着她这张近在咫尺的清秀面容。
旋即,他低笑了一声,以单手扣住她的皓腕,嗓音有些喑哑:“晚晚,为何你总是不肯承认,你的心里,是在意朕的呢?”
之前,她可不会这么莫名其妙地冲他发脾气,说出那番话,想要划清两个人之间的界限。
燕祈断定,她的心里,是有他的,只是,她心里头有一堵墙,轻易无法攻破。
原本,他听到她的那番话,确然是很生气的,生气地发狂,根本便无法控制自己。
可是当他听到她的这句话之后,原本积累在胸口的怒火,却在顷刻间消失殆尽了。
这个小家伙,分明是在意他的,却总是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还说要划清界限什么的。
真是……让他又气,却又高兴。
这种矛盾的心理,似乎自从认识了元菁晚之后,便经常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皇上,自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没有自知之明。臣女何时说过在意你了,自始至终,都是你一个人在唱独角戏,我不会喜欢你,从前不会,之后也不会,永远都不会。”
感情这种东西,前世她深切地体会过,也遭受了死无全尸的下场,这样的感情,她体会一次,便再也不会去碰了。
她说得那么笃定,但听入少年的耳中,反是让他失笑了声。
不怒反笑,眸底的冰霜层层碎裂开来,他轻抚上她的面颊,不准她回避。
“不喜欢朕又如何,只要朕喜欢你,你这辈子,下辈子,就永远也别想逃出朕的手掌心。”
元菁晚真不知晓,这个男人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
怔怔地看着他,看了许久,却发现他眸光坚定,并没有半丝开玩笑的意思。
敛眸,她不由低低地叹了口气,知晓这个话题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幕后黑手,确定了吗?”
130.130.解毒,你转过去(1更)
燕祈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眸底染上一丝兴致,“他既然敢做,想来是已将一切证据都摧毁,再者师父的尸体已不在,最有利的证据都不在了,你待要如何做?撄”
元菁晚狡黠地眨了下眸子,扬起一缕笑弧,“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他做了,我便能一步步地,攻破他的心理防线。”
“嗯?”
“一切幻象皆由心生,一切梦魇皆是心中的魔鬼,只要掌握了这一点,攻破一个人的心理防线,其实并不难。”
听罢,燕祈便知晓她想要做什么了,此刻,不拿出她的绝活,还要等到何时?
看着元菁晚的眸光,在不知不觉中,又柔和了几分。
眼前的这个小家伙,在认真做事之时,浑身上下总会散发出一种致命的蛊惑力,让他挪不开目光。
就像此时此刻。
但少年却是双手搂住她的腰肢,在她略带惊愕的目光下,直接将她给横抱在胸前,缓缓地站了起来。
“每次朕看你布阵,朕都觉得很不可思议,你到底是如何将那些普普通通的东西,汇成一块儿,布成一个阵法的?”
他的脚步走得很轻盈,抱着她就像是抱着一团棉花一般,丝毫没有压力偿。
听到他的话,元菁晚眨了下眸子,“皇上想学?”
“朕学什么东西,都很快。”
这么明目张胆地夸赞自己,也就只有这个脸皮比城墙还有厚的人能够说得出来了。
“可是皇上恶趣味太多,臣女的师父说了,愚者,不可教,庸者,不可教,脸皮厚者,绕道而行之。”
她这是拐着弯子,嘲讽他脸皮太厚,她才不会教他。
燕祈微一敛眸,似笑非笑地低下首,看着怀中的女人,得了便宜还卖乖,装作自己只是说了实话,没有任何鄙夷他意思的无辜表情。
饶是他有再大的火气,在看到她难得露出属于这个年纪的调皮表情,也气不起来了。
“现下天色还早,迟些再去办正事,朕带你去个地方。”
说罢,也不等元菁晚同意,他脚尖一点,便运展起轻功来,矫捷的身形,在林子里穿梭。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来到了一座山谷下,山谷中,流淌的溪涧水声潺潺,空气格外清新。
而燕祈停下的地方,则是一眼温泉,应当是天然形成的,周围并没有任何人工打造的痕迹。
“把衣服脱了。”
才将元菁晚放下来,他忽然莫名其妙而又明目张胆地说出了这几个字来。
元菁晚在怔住的同时,立马便恼了,“燕祈你……”
“朕是要为你解毒,想哪儿去了?”
看她这副表情,明显是想歪了,燕祈心中失笑,一步上前,直勾勾地盯着她,“还是晚晚你……想与朕,做些愉快的事,嗯?”
这个家伙,思想能不能不要那么污!
“你转过去!”
元菁晚觉得自己多年养成的心性,在这个少年的跟前,已经碎成渣渣了。
“你全身上下都已经被朕看过了,还扭扭捏捏的做什么?”
险先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元菁晚已经不想再与他说话了,“臣女还是回浴池继续排毒吧。”
长臂一伸,拦住她去路的同时,以腾出来的另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腰肢,也不知他的手到底怎么生的,不过是那么一扯,便直接将她的宫绦给扯开了。
她本就穿得不是很多,系腰的宫绦被这么一扯,连带着两件衣裳都松了开,直接便露出了最里头的裹.衣。
是纯白色的,而且她发育地很好,即便有裹.衣围着,也能够清楚地看到那两座高峰。
注意到少年盯着她的胸前,看得明目张胆,毫不掩饰,元菁晚在将散开的衣裳拉回去的同时,恼羞成怒道:“燕祈你不要脸!”
“朕看你扭扭捏捏的,助你一臂之力,怎么就还不要脸了?”
亏得他还能说得那么一本正经!
元菁晚真是肺都要被他气炸了,“我要回房,你让开。”
但少年却是直接拽住了她的手臂,将她往温泉边沿带,“你这几日来,不是发高烧,便是发低烧,一直不曾退过,十有八.九便是与你体内未曾排尽的毒有关。”
说着话,他的大手,便覆盖在了她的额首之上,冰凉的触觉,与她几日都不曾退去的灼热温度相碰。
是冰山与火焰的交触。
“一直发着烧,不难受?朕都怕你,烧着烧着,脑袋便要被烧坏了。”
分明是做着温柔似水的动作,可开口说的话,却又十分欠抽。
“只是发烧而已,自然而然,便会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自小便被丢到普陀山的尼姑庵中,儿时的她,身体底子并不怎么好,大病小病的,一年总会犯个好几次。
那时,有谁会在乎她的死活呢?她还不是靠着自己的摸爬滚打,活了过来,而且还活得好好的?
所以这么点高烧,对于她而言,并不是什么大事。
对于元菁晚从前之事,燕祈早已派人里里外外将她调查了一遍。
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他所调查到的,都只是一些皮毛,还有更深层次的东西,他没有发现。
比如,她为何会有这么超乎于年龄,处变不惊的淡然心态。
又比如,为何在提及辅国公府与靖远侯府时,她会有这么大的仇恨。
不过同时,燕祈也很明白,即便他怎么问,她也是不会告诉她的。
所以他并不着急,他有的是时间,一步步攻陷,直到让她溃不成军为止。
“这眼温泉乃是天然形成,水本身,便带着硫磺的药性,神医山庄发现此处之后,又往里头加入了一些珍贵的草药,平日里若是在此泡上一泡,延年益寿不是问题。”
神医山庄作为医学尖峰的存在,自然,在山庄里头,到处都是宝贝,就比如这眼温泉。
那么珍贵的温泉,平日里,是不会准许人进的。
但很显然,对于自小便生活在山庄里,直到十岁才离开的燕祈而言,找到一条通往温泉的捷径,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说完,他便兀自低头,开始解自己身上的腰带,解开之后,便顺溜地将衣裳一件接着一件地脱下。
直到只剩下了件金黄色的里衣,眼看着他就要将仅剩的一件里衣给脱下来,元菁晚才问了句近乎于白痴的问题:“你要……做什么?”
“自然是为你驱毒,不然……”
他脱衣的动作一滞,邪魅地勾了下唇角,以单指挑起她的下颔,“晚晚,你三番五次地向朕明里暗里地提示,朕有些为难呀,毕竟……你还发着烧,朕怕若是一时控制不住,把你弄疼了,可就不好了。”
这么赤.裸.裸的调侃之语,也亏得这个少年还说得那么镇定自若!
元菁晚一把挥开他不安分的手,“你好歹也是一国之君,就不能有点儿正经?”
“朕一直很正经,除了你,何人敢说朕的不是?”
一句话,没皮没脸的,让元菁晚顿时噎了住。
“裹.衣便不必脱了,下水吧,穿得那么少站在岸上,待会儿风寒又会加重了。”
说罢,他便牵住了元菁晚的手,带着她一起下了温泉。
温泉水的温度比人体的温度要高出许多,而握着她葇夷的少年,体温却低到不正常。
即便是下了温泉水,也依然冰冰凉,似乎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让他的体温变得正常的。
而这次,他倒是没有再动手动脚,真就认真地为元菁晚驱毒。
他先让元菁晚背过了身去,他以双手撑在她的后背之上,以源源不断的真气,配上温泉中独有的药水,通过肌肤的汗液,达到排出毒素的效果。
大摸是过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他才缓缓地收了真气。
与此同时,按住她的肩头,将她慢慢地转了过来。
泉水的温度,加上通过燕祈的双手度过来的真气,两种温度,在元菁晚的体内,迅速升腾,让她热得浑身都在不断地冒汗。
而在燕祈将她转过来之际,她满头都是汗渍,就像是在下雨一般,而且还紧紧地闭着双眼,看她深蹙的黛眉,似乎并不是那么好受。
燕祈在指腹上凝了一道真气,抬手,抚上了她的眉心,有如寒霜拂过每一寸肌肤的感觉,从她的眉心处开始,迅速往外扩散开来。
不过是转瞬的功夫,她全身的炽热感便淡了下去。
再次睁开双眼之时,便觉得通体凉爽,没有一点儿不适之感,似乎整个身子,都跟着轻了许多。
“朕借着这眼温泉水,在为你驱毒之际,顺带着也打通了你的任督二脉,不过你身体底子差,若是再接着打通其他几脉,朕怕你会承受不住。”
元菁晚只稍阖上双眸,便能够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看来这次中毒,她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原本她还觉着,自己这副身子,经不起太大的折腾,现下可算是好太多了。
这般想着,连带着眉梢,都染上了显而易见的悦色,“多谢。”
“朕费了那么多的真气,便只得来这么两个字?”
少年不悦地一蹙眉梢,在说话的同时,搂住了她的腰肢,不过一用力,便将她带入了怀中。
她身上只着了件裹.衣,这么被他一拽,胸前的两座高峰,便直接撞在了他宽厚的胸膛上。
他眸底闪过炽热,旋即便垂下首,吻住了她的双唇。
131.131.天真,痴人说梦(2更)
元菁晚刚刚排完毒,虽然全身上下都轻盈了不少,但力气并没有恢复,被他这么妥妥地固定在怀中,她只能以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
但这么点儿力气,根本便无法阻止眼前这个男人的欲.火。
他们分明是在做着亲密无比地举动,但他们却都睁大着双眼,互相看着对方撄。
尤其是燕祈,一只手揽着她的腰肢,另一只手则是扣住她的后脑勺,黑如曜石般的眼眸里,只清清楚楚地倒映着她一人的影子。
不同与前一次,这次,他吻得很温柔,很小心,他的体温冰凉刺骨,她的身体温暖如春。
没有了外衣的阻隔,每一下的触碰,都像是在挑战着神经末梢,每一下的抚摸,都如烟花般璀璨,传遍了身上的每一寸血脉。
直到她因无法呼吸而差些窒息之际,他才堪堪放过她,双手缓缓抬起,从她的鬓发处,缓缓往下滑。
滑过她的面颊,不过是一个倾身,便将她眉眼处的水渍,轻轻地吻了去。
而后,他冰凉的指腹拂过她微微发烫的耳垂,轻笑了一声,额首碰在她的额首之上偿。
冷冽的气息,混合着异样的灼热感,扑散在眼帘,“晚晚,朕恨不得,你下一秒便已及笄。”
那样,他便不用总是忍得那么辛苦了,每次,都只差那最后一步,他强自忍下都快要喷涌而出的欲.火,也是很辛苦的呀!
“皇上,天色已经不早了,你该松手了吧?”
不同与燕祈忍得辛苦,元菁晚淡定地就像是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一般,气吐如兰,不恼火,却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他忍得那么辛苦,这个小家伙,竟然还那么淡定,这让燕祈有些难以接受。
故作惩罚地咬了下她的樱唇,不过这次他并没有深入,很快便离开,随之便抱着她,出了温泉。
看元菁晚布阵,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但似乎,每一次她都能给他带来不一样的惊喜。
在换好衣裳之后,元菁晚便让他带她去了穆铉的住处,此刻天色已近暮。
因为副庄主穆铉有一个怪癖,不喜欢下人在他所居住的院子里走来走去,所以他的住处,一向很冷清。
而由于十年左右的时间不曾回过神医山庄,燕祈在带她到穆铉所住的华轩居之时,竟然迷路了。
作为副庄主,穆铉的住处本就比旁人要大,而他的副庄主又是几年前才当上的,所以他的居所也是近几年修葺起来的。
也因此,燕祈会不认得路,却还信誓旦旦地带着元菁晚走,结果绕了一个大圈子,也没绕到穆铉的房间。
再耽搁了好一会儿的时间之后,元菁晚终于忍不住了,止住了步子,抬首看了下天。
无奈地开口:“皇上,我们来时,还是能看到太阳的,但现在,眼前已是一片漆黑了。”
燕祈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干咳了两声,“这华轩居从外头看着,也并不是很大,怎么绕来绕去,都绕不出去,难不成……穆铉也在此设了阵法?”
“不算是阵法,但同鬼打墙的原理差不多。这座居所建造的时间并不久,方才绕了那么多圈,对于此处的地形,我观察地也差不多了。”
原来她方才会甘愿陪着他打转,是为了观察地形……
向来傲娇的皇帝陛下表示,自己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
不过夜色太黑,元菁晚专注于眼前之事,自然不会注意到燕祈面上的尴尬之色。
她说着话,便蹲下了身子,随便拾了根枯枝,朝燕祈招了招手,旋即便就着地面画了起来。
“你看,这座居所的局部构造,这里三点,再加上这里三点,将它们连接在一起,你觉得,这像是什么?”
元菁晚字写得丑,画画也并不好看,低眸看着她在地上画的图案。
丑,真是太丑了。
燕祈嫌弃地抽了下眼角,但还是忍住了这句感慨,认真地看了下她所画的东西。
好一会儿,他才看出了端倪来,“这是……八卦图?”
见他终于开窍了,元菁晚勾了下唇角,捏着枯枝,在八卦图上,这边戳一下,那边点一点。
最后,她将戳出来的几个点,连接在一起,成为一个星星的形状,才将手中的枯枝丢到一旁。
拍了拍手上的灰,侧首看向他,“想来,穆铉在华轩居里,一定藏了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若然,便不会费尽心思,不走阵法的道路,反而以按照八卦的走向,建造了这座居所。”
若是阵法,即便是稍稍会破阵的人,都会看得出来,而且神医山庄上下全都布满了阵法,若是穆铉想要在暗地里搞点儿小动作,单只是以阵法,想要困住外人,恐怕很快秘密便会泄露。
但这个按照八卦脉象所建造的房子,却是很好地能将擅闯者困在八卦图中,没有深厚功底,了解阵法之人,定然是识不破这一点的。
不过很不幸的是,穆铉碰上了元菁晚,她师承鬼谷子,若是连这点伎俩都看不破,也枉为鬼谷子的关门弟子了。
“皇上,按照臣女所画的位置,只要你能找对地方,应该都能发现一堵白墙,将桃木插到正中央的墙角位置,便能破了这个八卦图了。”
由于时候也不早了,所以燕祈也不耽搁,接过她递过来的桃木,运展了轻功,在眨眼间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就在燕祈前脚走后没多久,元菁晚正打算寻找捷径,忽然有清脆的鼓掌声,响了起来,在静寂的夜晚,显得格外响亮而又诡异。
“我费尽心思,按照八卦脉象所建成的居所,竟然被你轻易识破,小姑娘,你真是让我感到惊讶……而又可怕。”
闻声,元菁晚敛眸,霍然朝着声音的发源地看去,便见穆铉唇角含着一抹料峭的笑意,负着一只手,与她直直地四目相接。
面对目光阴冷的穆铉,元菁晚只是不动声色地将手缓缓探向流袖之内,出口的话音,依旧一派淡定自若。
“听说,副庄主乃是上一任庄主在山脚下捡回来的,当时副庄主奄奄一息,是上一任庄主,耗费了许多名贵的药草,才将你给救了回来。鸟有反哺之恩,又何况是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呢,但……我似乎只能从副庄主的身上,看到恩将仇报四个字。”
养不熟的白眼儿狼。这话用在穆铉身上,正适合不过了。
神医山庄待其不薄,但他却以如此狠毒的形式,来‘回报’神医山庄的恩情。
不是白眼儿狼,还能是什么?
向来,道貌岸然之人,最为讨厌的,便是有人当着他的面,将他丑陋的面容戳穿。
穆铉也不例外,在听到元菁晚的明朝暗讽之后,他的整张脸都变得狰狞起来。
“小姑娘,我原本还挺喜欢你的,年纪轻轻,便有如此的本事,但很显然,你自己想要寻死,那也怪不得我了!”
说话间,穆铉流袖一拂,便有无数枚银针,自他的袖间飞出,直朝着元菁晚而来。
她眸光一敛,在银针飞射而来之际,一个旋身,在朝着左前方扑倒之际,迅速从袖中掏出了龟壳。
另一只手,抓住了五枚铜钱,在同时,朝着穆铉所站的方向扔了过去。
她在身体倒在地上的瞬间,一个用力的翻身,便盘坐了起来,迅速将龟壳左右摇晃起来,口中默念着咒语。
那五枚铜钱,像是受到了感召一般,在落到地上的刹那,又再次飞了起来,而且还围着穆铉,将他困在其中。
“这是……怎么回事?”
被五枚铜钱困在一个圈子中,穆铉几番想要逃出来,但围绕着他的四周,就像是有一堵墙,将他牢牢地困住,无法逃脱。
神医山庄上下都是阵法,他耳语目染,对于阵法也懂得不少,但像元菁晚今日所使出来的阵法,他却是第一次见到。
“副庄主在以八卦的脉象,建造庭院之时,难道不曾研究过八卦图吗?我们此时所出之地,便是八卦图的正中央,八线合一,两点归于一线,自然而然地,便形成了一个绝佳的阵眼,我只需要用几枚铜钱,便可以将你困在其中,无法动弹,不知……这是不是就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呢?”
眼前的少女,笑得眉眼弯弯,嗓音清清淡淡,如闲云流水一般,但所吐出的每一个字眼,都能将穆铉气得吐血。
但很快,他便冷静了下来,冷嗤了一声,“你不过是耍了点儿小聪明,借助了八卦的阴阳调和之理,这个小阵法,只能困住我半烛香的时间。”
微微一笑,元菁晚毫不隐瞒地点了点首,“半烛香困住你,足够我问许多事情了。”
似是预料到元菁晚会问些什么,穆铉侧开脸,直言道:“小姑娘,我该说你太天真,还是太过于相信自己了?”
以为只用一个小阵法,困住他,便能够从他的口中套话?简直是痴人说梦!
“副庄主放心,其他的事情,我都不会问,我只是有些好奇,世人都说,苗疆的巫蛊之术,为天下最歹毒之术,若习之以害人,天道循环,这反噬还是会回到下蛊之人的身上,就不知……副庄主学了多久的巫蛊之术?”
——题外话——
其实作者君也很想让男主快点把女主吃掉,宝贝们来出个主意哈,大家喜欢男主在什么场景下把女主吃掉,哈哈~~
132.132.动手,疼死活该(3更)
学了多久的巫蛊,就害了多少的人,那么反噬到自己身上也会越来越明显。
不过看穆铉相貌堂堂,长得倒是一张端正的脸,就是这眼神有些阴冷之外,外表倒是没什么异样。
那么……会在哪里呢?
元菁晚以单手抵着下颔,眸光含笑,肆无忌惮地在他全身上下扫视。
盯着元菁晚这般赤.裸.裸的目光,穆铉恼羞成怒,几乎是下意识地侧了下身子撄。
眸光一亮,元菁晚眼底的笑意愈深,她将龟壳重新收回了流袖之内,缓缓地朝着穆铉走去。
在行至离他还有一步之遥的距离时,她止步,伸出了一根手指,抬起,往前一戳偿。
原本围绕在穆铉周围的一枚铜钱便脱离了轨道,冲向了穆铉的左臂,在下一瞬,便沿着他的整条手臂,滑了下来。
‘撕拉’一声脆响,他的袖子,便被一枚铜钱给生生割了开,在他尚来不及反应的震惊神情下。
元菁晚便看到,从他手肘处开始,往上直到肩膀处,这么一大截的距离,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紫色,而且这颜色在月光之下,还会逐渐变化。
就像是一条条的蜈蚣,叠堆在他的手臂之上,显得无比地恶心。
“看来副庄主没少做坏事呀,如此一来,倒是让我省力了许多,副庄主你说,若是庄中上下之人,看到你这条手臂,你便算是有十张嘴,也解释不清楚了吧?”
即便,无法将谋害庄主穆衍的罪名落实,但仅靠着他这条手臂,只要让庄中的三位长老看到,便能立即清楚,这位看起来心地善良的副庄主,内心到底是有多歹毒,而在平常,他到底又做过什么邪恶之事。
一旦被发现了,他所有的名誉,他一直以来所做的努力,都在顷刻间化为乌有。
而且,依照神医山庄一贯的惩罚,他将面临的,会是痛不欲生的折磨!
只要一思及后果,穆铉的心中便阵阵地发寒。
不,绝对不可以,他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怎么可以就这样,败在一个尚未及笄的女人手上!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也不知是他的意念太过于强大,还是因为五枚铜钱被她用了一枚,阵法不够强固的关系。
在他喊出这句话之际,原本围绕在他周围的铜钱,被他的所散发出的不甘气场所冲破。
四枚铜钱,迅速调转了方向,反朝着她而来!
饶是元菁晚反应再快,也无法在同一瞬间,避开这四枚铜钱。
不过她有足够镇定的心态,在即便面对这般千钧一发的时刻,她也能够保持处变不惊的心境。
在短短的眨眼之间的时刻,她精算了如何在最大程度下,可以避免最大的伤害。
身子猛地往后仰,在倒地的同时,她用力地在地上来了一个翻滚,即便是如此,她依然还能清楚地感觉到,有硬物,在同一时间,穿破了她的肌肤。
她紧紧地咬住牙根,没有让自己发出半点呻.吟来。
“只要杀了你,这天下,就没有人会知晓我的秘密,我依然还是高高在上的,神医山庄的副庄主,而在不久的将来,庄主之位也会属于我!”
穆铉笑得一脸狰狞可怕,在嘶吼着之际,便从腰间掏出了一把只有手掌大小的匕首。
目光凶狠地朝着元菁晚奔了过去。
便在他举起匕首,朝着元菁晚的胸口刺去之际,她清楚地看到,有一抹逆打而来的银光,朝着她的方向飞来。
下一瞬,她便听到了‘噗嗤’一声闷响,穆铉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在直挺挺地向后倒之前,他死死地抓着匕首。
满满的不甘心,充斥着他的双眼。
的确是该不甘心,就只差那么一步,好不容易让穆衍消失在这个世上,只要按照他的计划一一进行,庄主之位,近在咫尺。
可就只是那么咫尺的距离,他还是失败了,在意识陷入黑暗之际,穆铉的心中,千百种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以至于在他倒地的刹那,猛地喷出了一口血鲜血,而后不甘地合上了双眼。
对于这个在千钧一发之际的转变,处于生死之间的元菁晚,却镇定地吓人。
她的面色,除了唇角有些发白之外,淡定地不像话。
就像是……她早已预料到,之后会发生什么一般。
但她这么淡定,却不代表匆匆赶来,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她的燕祈,也会如她这般淡定。
天知道,当他发现有异变,从最东边的地方赶过来,看到元菁晚倒在地上,穆铉手持着匕首,刀锋离她的心脏只有咫尺的距离之际,他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将轻功运展到极致,燕祈在飞至她的跟前之际,一把便将她搂入了怀中。
怀里的女人,身体温热,呼吸浅浅,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她的存在。
“朕不在,谁准你单独行动的?!”
若不是他赶来得及时,下一秒,他便只能看到她的尸体了!
只要一想到这一点,燕祈便气得简直要发疯,搂着她的力道,也在不知觉中,紧了好几分。
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嵌入他的骨血之中一般。
元菁晚怔了下,他那么紧地搂着她,自然是勒到了她的后肩膀处,她痛得不由冒出了冷汗,使劲地咬着牙根,才没让自己叫出来。
“他忽然冒出来的,臣女先前已用阵法困住他了,只是他怨气太深,臣女临时布的阵法力量弱了一些,才造成了失误,不过臣女知晓皇上很快便会赶来,所以并不畏惧。”
燕祈显然是不曾想到,元菁晚竟然会顺着他的意思说。
原本满满的怒气,因为她的一句话,而姑且消散了许多。
也是,怀中的女人何时消停过?她若是会坐以待毙,任由他人欺负,那便不是他所看中的那个元菁晚了。
“若是朕赶不及呢?那把匕首,可就刺入你的心脏了!”
他深吸了口气,才暂且压下再次涌上来的怒火,按住她的双肩,稍稍拉开两人的距离。
“晚晚,若是下次你再以自己的性命作为赌注,朕便直接一把掐死你,如此朕也省心了不少!”
抓着她双肩的力道,随着他的话,而重了几分。
伤上加上,这次元菁晚忍不住了,连带着嘴唇都疼得发紫,“是……都是臣女的错,日后不会了。”
声线微微颤抖,燕祈眸光一敛,一下子便注意到了她的不正常之处。
“何处伤到了?”
他欲要检查她的身体,按着她右肩处的手往下一滑,便触摸到了湿润感。
低眸瞧去,便见她的右肩处,已经晕开了一大片的血迹。
看这血流速度,伤口定然不浅。
“该死!”
低咒了一句,燕祈迅速出手点住了她右肩处的几个大穴,暂且让血止住。
而后将她横抱起来,脚尖一点,将轻功运展到极致。
一路上,燕祈的俊容,冷到可以结成一层层的霜来。
虽然右肩处还在作疼,但比起右肩的疼痛感,元菁晚觉得,还是眼前这个一眼不发,冷着脸抱着她的少年比较可怕些。
“皇上,臣女只是受了点儿小伤,没什么大碍……”
“闭嘴。再说话,朕现下就直接将你怕死算了!”
闻言,元菁晚便不再说话了,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忍了一会儿,她忽而想起件重要的事儿来,“穆铉他……”
“还留了一口气,死不了。”
冷冷地回了一句,少年低眸,阴鸷的目光,落在元菁晚因为失血过多了些,而逐渐转白的面容之上。
原本已经到嘴边的话,又被他给生生咽了回去,好一会儿,他才冷着一张脸,不容置喙地说道:“放心,朕不会让他死得那么痛快。”
害死了他的师父穆衍,而今竟然还敢伤了元菁晚,他不将其里三层外三层地剥皮抽筋,他燕祈的名字,便倒过来写!
说话间,他们便已到了燕祈的住处。
由于心情烦躁,燕祈一脚便踹开了房门,谁知,在房门被踹开的那一刻,屋内,竟还站着一个人。
在听到踢门声之后,那人猛地转过身来,原是穆秋。
看到燕祈抱着元菁晚出现在门口处之际,穆秋原本扬起的唇角,顿时僵硬了住。
张嘴想要说话,却发现屋内的空气似是骤降,她这才发现,燕祈的面色冷到极致。
闷着不说话,只抱着元菁晚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在经过她的身边之际,冷然启唇:“将医箱拿过来,快。”
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但光听燕祈的语气,便知他现下心情很是烦躁。
穆秋不敢多问,赶忙转身去取医箱。
而燕祈则是将元菁晚小心地放在床榻之上,身子往上倾的同时,另一只手便扣住了她的宫绦。
直接拉开,而后没有一丝停留地便将她的衣裳褪去。
大摸是之前被他放浪不羁的行为举止留下了极深的心理阴影,元菁晚几乎是下意识地扣住了他的手腕,想要阻止他更进一步的动作。
燕祈仅剩不多的耐性,被彻底磨没了,他冷眉深蹙,吐出的气息能在瞬间结冰,“想死吗?松手。”
元菁晚扣着他手腕的力道本就不是很重,燕祈只稍那么一挣,便挣了开。
而后直接将她剩下的那件里衣也往外扯,不过下瞬,他就看清了她后肩上的伤。
有一枚铜钱,直接刺穿了她雪嫩的肌肤,比一根手指的长度还要长。
怪不得即便是他点住了她的几个出血大穴,还是控制不住她的血流量,原来是血脉已经被这枚突如其来的铜钱给隔断了。
注意到燕祈盯着她右肩的目光越来越冷鸷,像是有一种要将她整个人给拧成麻花的冲动。
元菁晚忍不住出声:“我不怕疼,你动手吧。”
听到她这句话,燕祈原本便憋在肚子里的一堆火气,彻底控制不住了,按在她肩头的力道,在不自觉中紧了几分。
连带着出口的语气,都阴冷到了至极,“怎么这枚铜板,就没有直接贯穿你的肩膀,让你疼死算了!”
元菁晚眼角一抽,知晓他现下心情狂躁,便顺着他的意思接道:“是,疼死也活该。”
顿时,燕祈到嘴边的咒骂,像是一根鱼刺,卡在了吼间,上不去也下不来。
直至穆秋提着医箱匆匆赶来,打破了房中诡异的岑寂,“阿祈,医箱我取来了……”
一进入房间,穆秋便看到元菁晚几乎半个肩膀以上都袒露了出来,而燕祈的手,则是搭在她的香肩上。
屋内的气氛,有一些微妙的暧昧。
穆秋眸光一暗,没有再说话,而是拎着医箱直接走了过去。
有人来了,燕祈也只能先将没有发泄完的怒火暂且咽入腹中,伸手便想取过医箱。
但穆秋却是往回一避,躲开了他的手,在他侧首之际,她解释道:“阿祈,元大小姐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子,还是由我来吧。”
说着,她便想要往床沿处坐,但少年却是将手臂一横,拦在她跟前的同时,顺手取过了她手中的医箱。
不容置喙道:“出去。”
穆秋怔了下,显是不曾想到,他会拒绝地那么无情,唇角有些转白。
但看他脸色阴沉,似乎下一秒她若是违背他,他便要将所有的火气都发泄在她的身上,穆秋忍了忍,还是没有说出那句话来。
在离开房间之前,她深深地看了元菁晚一眼,这一眼,意味深长,捉摸不透。
没有了旁人的打扰,燕祈打开医箱,便开始专心的医治。
这个脾气火爆,任性妄为的男人,一旦认真起来,衬地原本便如精雕细琢般的俊容,愈加好看。
元菁晚侧目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容,忽然,他将手一抬,直接往她的口中塞了一包东西。
“酥麻粉,吞下去,便不会那么疼了。”
顺着他的话,元菁晚便咽了下来,但这酥麻粉的药效并不是很快,而且作用也不是很明显。
在燕祈拿着镊子探入她的肌肤之时,剧烈的疼痛感,让她瞬间抓紧了衣裙。
额上的细汗,不断地渗出,她紧紧地咬着唇瓣,连何时将其咬破都不知晓。
忽然,一只冰凉刺骨的手便扣住了她的下颔,稍一用力,就将她紧咬住的齿瓣分了开。
“朕让你为了忍痛,自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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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133.挑衅,谁敢要你(1更)
挨过了这阵钻心般的痛感,元菁晚缓了口气,才回道:“臣女没有自残,臣女对自己的性命,很珍惜。”
“珍惜?”
燕祈嗤笑了声,“你若珍惜,便不会把朕派到你身边的护卫送给了别人,更不会在朕不在之时,单枪匹马地与穆铉斗,险先送了命。撄”
元菁晚无奈地叹了口气,“万事难料,臣女无法事事都预料到,偶尔的意外,还是难免的。”
但燕祈却是不信,刨根问底:“你不是会占卜之术吗,怎么在那日随皇姐出宫之际,不为自己算上一卦,测一测吉凶?”
废话,她自重生的那一刻开始,便已是逆天而行,怎么还会有命相可以占卜?
不过这一点,她是至死也不会说出来的,不然岂不是会被当成怪物?
“皇上难道不懂医者无法自医的道理吗?臣女尚还未达到师父的标准,可以为自己算卦。”
元菁晚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可是顶呱呱,说这话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偿。
燕祈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而是继续低首,在将铜钱取出来之后,便开始缝合她的伤口。
幸而铜钱并不是很大,挨过了前面的剧痛,后来酥麻散的作用倒是发挥了作用,缝合伤口时并不是那么疼了。
处理完了伤口之后,元菁晚出了一身的汗,这对于向来便洁癖成疾的燕祈而言,是无法忍受的。
将染血的手随意擦拭了下,他便直接将她抱了起来,“沐浴完之后,便早些休息,明日一早,便回宫。”
“伤口才缝上,若是碰了水,不是会使得伤口发炎,进而引发高烧吗?”
由于肩上有伤,对于燕祈的这一系列动作,元菁晚都不敢有太大的挣扎,若是一不小心扯到伤口,导致伤口二度崩裂,那可就太得不偿失了。
闻言,燕祈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梢,“朕一直以为,朕的晚晚是个医学白痴,没想到对这方面,倒是了解地透彻。”
“这是常识。”
虽然她在医学方面,是无论如何,怎么样都学不进去,但一般的常识,她还是略懂一二的好么。
“放心,朕怎么会舍得让你下水呢。”
少年轻飘飘地回着,脚步走得很快,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到了浴池边。
直到他单膝跪在池边,拧了块湿巾,打算将她未曾穿戴好的衣裳再次扯开时,元菁晚才明白过来他要做什么。
阻止他的动作,“皇上,臣女有手有脚,可以自己来……”
“普天之下,还没有人享受过朕的亲自服务,你竟然敢嫌弃?”
明显,听到她的话之后,这个傲娇的男人不悦了,冷眉一挑,眸光转冷,盯着她,似是她下一秒敢拒绝,他便直接掐死她。
不等元菁晚再次说话,他便直接上手,将她本就松松垮垮的衣裳往外一拉。
雪嫩的肌肤,在顷刻间便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元菁晚恼羞成怒,想要往回拉衣裳,而少年则是不悦地蹙眉,直接扣住她是皓腕,语气尽是不耐:“晚晚,若是不想朕用强的,便乖乖地听话,嗯?”
“皇上,你不能那么蛮不讲理。”
见元菁晚竟然一反常态,还一本正经地与他讲起了道理来。
想来定是吸取了先前惨痛的教训,明白若是硬碰硬,最后吃亏的还是她。
毕竟她不会武,力气没有他大,在这方面上,她的确是敌不过他。
燕祈看她这张稚嫩的脸上,露出这种想要和他讲道理的表情来,不由失笑。
腾出只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很是理所当然地回道:“朕的字典里,有道理这两个字吗。”
一句话,就能把元菁晚噎住。
“燕祈。”
通常情况下,元菁晚只有被他惹恼,在气急败坏之下,才会连名带姓地唤他的名字。
但是今日,面前的男人并没有做出什么让她难以忍受的举动出来,两人四目相接,意识都非常清楚。
男人挑了下眉梢,便听她淡淡地补充道:“你若真喜欢我,首先,便要学会尊重我,你难道不知道,你的那些行为,真的很让人讨厌吗?”
“讨厌?可是朕怎么却觉得,晚晚你很是享受?”
说着话,他只稍那么一用力,便将她揽入了怀中,大手抚上她后背的同时,将她好不容易拉上来的衣裳又拉了下去。
而且这次还更加过分,直接拉到了臀部的位置,冷飕飕的气息,扑散在后背之上。
“你说得没错,朕确然是喜欢你,但你又不喜欢朕,在这一点上,对于朕可是很不公平的,朕又为何,要学会尊重你,那岂不是……朕吃亏了?”
这什么狗屁逻辑思维!
元菁晚真是被他的无理取闹打败了,“燕祈,我不想和你吵架。”
“夫妻吵架,床头吵架,床尾和,朕不介意与你吵吵架,联络联络感情。”
这对话,简直已经无法再继续下去了,“我们什么时候是夫妻了?”
“除了朕,谁会要你?谁又敢要你?”
他低低冷冷地笑了声,大手已抚上的光滑的后背,以湿巾,动作缓慢而又轻柔地拂过她的每一寸肌肤。
元菁晚被他这看似正常,却在隐隐之中,暗含着挑.逗的动作,弄得既痒又羞耻。
“晚晚,若是你都能像今日这么乖,不再故意气朕,朕宠你都还来不及,怎么还会舍得伤你呢?”
他的话音中,含着显而易见的笑意,足以见得,此刻他的心情很好。
毕竟怀中的女人,没有像从前那般,一旦他做出了超出常理的举动来,便反抗剧烈。
若不是怕这份好不容易才培养起的温顺感被冲散,燕祈早便已经忍不住,当场便将她给办了。
“只要皇上不发疯,臣女又何必要浪费气力与口水,惹你生气呢?”
这一切的源头,还不是因为他的思想太污,手脚太不安分所造成的!
两人正在说话间,外头便传来了一阵***.动。
燕祈为她拭后背的动作一滞,而后将衣裳重新拉了回去,遮掩住她雪嫩的肌肤。
“剩下的戏,便由朕去唱完吧,你好好休息,等朕回来。”
说着话,他便将湿巾一股脑地往身后一丢,而后将她抱了起来,重新返回到床榻边。
将她放置在床榻之上后,顺势便在她的额首上亲了下,这般似乎觉得还不够满足。
他稍一低首,便吻住了她红润的樱唇,不过并未深入,末了还不忘咬了下,才起身离开。
燕祈将房门推开,却发现穆秋竟然还站在外头,一看到他出来了,开口便道:“阿祈,庄里出事了……”
“朕知晓。”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便让穆秋后头想说的话顿了住,不过旋即,她便明白了过来,“是你做的?”
“走吧,去看看,僵死之虫,是如何做垂死挣扎的。”
燕祈冷冷地一勾唇角,长腿一迈,便从她的身侧跨了过去。
穆秋加快了步伐,才赶上他的脚步,“真的……是穆铉害死了我爹爹?为什么,神医山庄待他不薄,当年,若不是祖爷爷,他早便已经病死了,他怎可如此歹毒!”
闻言,燕祈的脚步一滞,侧首,眸光深邃地看向她,“穆秋,人心是贪得无厌的,又何况像穆铉那般思想扭曲之人。”
“待会儿,这出戏的结尾,还得由你来画上一个句号,记得,不要因为一时气愤,让他死得太痛快了。”
燕祈一身的恶趣味,呲牙必报,穆秋跟着他身边这么久,多多少少也学了一些。
等燕祈与穆秋到了华轩居之际,里里外外已聚了许多人,不多大多数的弟子,都是面露困惑之色,显然不知晓里头到底发生了何事。
他们皆是听说,今日来打扫的仆人,在路上看到副庄主穆铉倒在地上,流了一地的血,人事不省,惊慌之下便跑出去通知其他人。
这短短的两天之内,先是庄主出了事,紧接着便是副庄主,事态的严重性,已经超出预料了。
没一会儿,三位长老闻讯再次赶了过来,面上皆有怒色。
毕竟这接二连三的,作为神医山庄的第一把手和二把手都出了问题,明显,这是有人在向神医山庄挑衅!
但当他们赶到华轩居,看到躺在床上,还没来得及医治的穆铉时,皆是眸光一紧。
目光,全数都落在了他的左臂之上。
从手肘开始一直向上蔓延,直到肩膀处,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碧紫色,这样的颜色,这样的症状,对于通晓医理的三位长老而言,再为熟悉不过!
而被匆匆唤来,医治昏迷不醒的穆讳,在看到三位长老都来了,明显是一惊,赶忙起身来行礼,“前辈。”
三位长老脸色十分诡异,像是不可置信,又像是极为恼火。
虽然不知之前到底发生了何事,但穆讳以为他们是在担心穆铉,便赶忙说道:“副庄主身上的伤势虽然重,但并不会危及性命,就是手臂上的……有些复杂。”
穆讳对于巫蛊之术,并没有多少深入地了解,所以并不知晓,穆铉手臂上呈现出的诡异碧紫色,是因为下蛊而遭了反噬。
他不懂,但三位德高望重的长老却是明白地很。
尤其是看不得半点肮脏的冷夙,眸底似是掀起了狂风暴雨,“把这个孽.畜给我弄醒!”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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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134.送死,迅速撤离(2更)
穆讳一怔,明显是不曾反应过来。
而冷夙则是直接几步上前,抬手,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屈起的手指,便在穆铉的身上连续敲打了数下。
而且每一下,都敲在了重要的穴位上,不过瞬间的功夫,原本还昏迷不醒的穆铉,便霍然睁开了双眼。
一睁开眼睛,穆铉便对上了冷夙那双泛着泛着滔天.怒火的目光,不过转瞬,他便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几乎是下意识地,似是想要做垂死挣扎一般,想将暴露在空气中的手臂藏起来。
但冷夙却动作迅速地直接扣住他的手,而且力道相当之大,只听‘咔嚓’一声,她直接便将他的手腕给卸了偿!
“穆铉,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学巫蛊之处,用以害人!看你这手臂的颜色,你下蛊已不是一日两日了,说,迄今为止,你到底害死了多少人?!”
神医山庄自建立以来,便立下了悬壶济世的祖训,凡为神医山庄之人,当心怀仁慈之心,以救治天下苍生为己任,以为民治病为己责。
若有违祖训,胆敢以所学之术,做出伤天害理之举之人,当受剔骨噬心的惩戒!
“我……我没有……”
即便手臂上的秘密被发现了,穆铉还想要做无谓的挣扎,想要为自己辩解。
他的话才吐出口,便有一道清冷而又夹着愤怒的嗓音传了过来:“穆铉,我爹爹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穆铉自编自导的,目的,只不过是为了坐上庄主之位?!”
顺着声音瞧去,便看到穆秋站在门口,怒目而视地瞪着穆铉,眸光已有泪花闪烁不定。
一听到她的控诉,冷夙霍然明白了过来,抓着穆铉手腕的力道,再次紧了几分。
穆铉的整只手腕,都被她给掰了过来,以极为扭曲的姿势,手腕脱臼,就像是被生生折断了一般,只挂在那儿。
“查,便算是给我把整个华轩居翻遍了,也要找到庄主!”
只是,在场的所有人,心中怕是都明白,就算是能找到庄主穆衍,他能够活着的几率,也是很小了。
就在冷夙下令之际,穆秋夺步上前,一把揪住穆铉的衣领,撕心裂肺般地哭喊着:“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为什么你要害爹爹,为什么啊……”
“我没有杀他,是你,分明是你杀的!前辈……冷前辈,是她,是穆秋杀了庄主,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
此时此刻的穆铉,就像是刺激过了头,连脑子都没有了,竟会在这般不利于自己的场景下,说出这句足以令人笑掉大牙的话来。
‘啪’地一声脆响,冷夙在盛怒之下,便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直接将他的脸扇向了右侧,面上,留下了一个血红的巴掌印。
“神医山庄真是被猪油蒙了眼,当年怎么会救下,你这个狼心狗肺一样的家伙,便算是千刀万剐,你也不足惜!”
听到这番话,穆铉原本还想要垂死挣扎的最后一根弦,便彻底断了,他仰首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泪水混合着他脸上的血,显得他的面容狰狞非常。
“是啊,我就是个狼心狗肺的家伙,当初,你们怎么就瞎了眼,把我给救了呢?为何不让我自生自灭?我便算是被野兽咬死,也好过进入神医山庄,受尽白眼的好!”
即便当初,是神医山庄的上一任庄主救了他,亲自将他带回了山庄,后来还收他作为义子。
可自他记事以来,他便永远只能是一个影子,一个跟在穆衍的身后,永远也抬不起头的影子。
即便他多么认真努力,没日没夜地研究医术,他都敌不上穆衍,只因为……他是神医山庄庄主的嫡长子!
直到此刻,众人才明白,这个男人的心理,竟然那么早开始便已经扭曲了,而且还扭曲地如此可怕。
便在屋内陷入短暂的,诡异般的沉默之际,忽然,外头传来了惨叫声,而且一声接着一声,一声比一声要惨烈。
“怎么回事?”
冷夙欲要出去一探究竟,倒在床上,双目空洞的穆铉,在听到这些声音之后,猛地疯狂笑了起来。
“一个人下地狱,岂不是很寂寞?我要你们……都来陪我,我要让整个神医山庄,都为我穆铉陪葬!”
嘶吼着,他抬起了没有被折断的那只手,整只手呈现虎爪状,狠狠地往自己的心口处戳了过去。
原本处在门坎处看戏的燕祈,在看到这一幕之际,连忙闪身上前,想要抓住他的手。
但还是迟了一步,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手刺穿了自己的胸口,而在与此同时,他的口中,在不断地念着奇怪的咒语。
在他的手刺穿自己胸口没多久,他将双眼睁得极大,却是已没有了任何的呼吸。
只是至死,他都不肯合上双眼,明显是死不瞑目。
燕祈眸光一暗,骤然,脚底下的土地便开始摇晃起来,而且摇晃的程度越来越激烈。
“不好,快通知所有人,迅速撤离华轩居!”
一声令下,所有人都争着往外跑,虽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但看这地面的摇晃程度,怕是整个地层都要塌陷了。
燕祈还未迈动脚步,离她不远处的穆秋,想要往他这边跑过去,但地面摇地太厉害,她身子不稳,直接就向前栽了过去,倒在了地面上。
便在她倒下的刹那,从她的身后开始,有一道极深的裂痕迅速朝着她碎裂而来。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她身下的土地便彻底倾塌了下去,她身子一空,失声尖叫了出来。
而在与此同时,她的手臂,便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给抓了住,迅速往下坠的身子,顿时停了住,撞在一旁还在不断塌陷的土壁上。
霍然抬首,便撞上了那双如星河般深邃的眼眸,“抓住。”
男人屏住了一口气,一个用力地往回拽,她的身子便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
而后,直接落入了一个冰凉刺骨的怀抱,有淡淡的龙檀清香,弥漫在她的鼻尖。
她的心跳,至今还未停下来,砰砰地作响。
落入她的怀中,她不过是一个低眸,便看到,在断裂开的悬崖下,是成千上百的毒蛇毒蝎子,还有一些毒物,甚至连她都没见过,只在书中看到过。
她不曾想到,在神医山庄之内,竟然会饲养了那么多的毒物!
而就在她被拉上来不久,他们所站的地面,又开始龟裂开来,燕祈一面搂住她的腰肢,一面运展轻功,往外飞去。
一路上,穆秋被他牢牢地护在怀中,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许多来不及逃的弟子与仆人,纷纷掉入了裂缝之中。
一声声的惨叫,殷红的鲜血,汇成了血河,染透了穆秋的双眼。
她抓着他衣角的力道,骤然紧了好几分,嘴唇亦是苍白到发紫,“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他们,是我害了神医山庄……”
若不是她跟随着燕祈回神医山庄,那么她的父亲也不会死,穆铉也不会被逼到做出拉整个神医山庄下地狱的疯狂举动出来!
飞出了华轩居,稳稳地落在地面之上,燕祈低眸,看着怀中面色苍白,不断自责的女人,微微叹了口气。
正想要说话,便有一道清淡中带着困惑之色的嗓音传了过来:“发生何事了?”
华轩居的动静那么大,每一寸土地都在不断地断裂,这么大的动静,对于就住在不远处的厢房内的元菁晚而言,自然是能感觉到的。
她听到动静,一出房门,便听到了震耳欲聋的惨叫声,还看到几个最先从里头跑出来,余惊未了的弟子在逃出华轩居之时,吓得腿脚发软,纷纷瘫软在了地上。
元菁晚随便找了几个弟子询问,但他们都是处在外头,并未处在里面,所以并不清楚里头到底发生了何事。
不过旋即,元菁晚便想到,燕祈在前不久,说要去华轩居将最后的戏唱完。
此刻,华轩居发生了那么大的动静,里头定然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这般想着,元菁晚脚下的动作走得飞快,连肩膀上的伤,都没觉得疼了。
她还没走到华轩居,尚还有一段距离之时,便一眼瞧见了那抹硕长而又削瘦的身影。
暗自里舒了口气,便走了过去,但又在同时,她便看到,男人的怀中,还搂着另外一个女人。
心脏的某处,像是被刺了一下,但感觉并不是很深,元菁晚以为,那只是一时的错觉。
燕祈几乎在同时便松开了搂着穆秋腰肢的手,冷眸中除了几分沉重之外,还有隐隐的不悦,“朕不是让你待在房中吗?”
“华轩居到底发生了何事?”
但元菁晚只关心为何地面会有震动,并未发现燕祈眸底的不悦。
拧了拧眉心,他的语气中,有些许疲惫,“是朕低估了穆铉的心理变态程度,朕不曾想到,他临死,竟然还想着要让整个神医山庄陪葬。”
闻言,元菁晚亦是有些吃惊,便听男人冷冷地补充道:“穆铉饲养了成千上百的毒虫,利用自己的心脏作为引火索,唤醒了那些被他藏在地底下的毒虫。”
元菁晚眸光一敛,旋即便明白了过来,“这一定不是偶然,穆铉他……应当是在许久之前,便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话音才落地,脚下的地面,又开始摇晃起来,而且还越来越剧烈。
原本只在华轩居周围裂开的土地,竟然有向外蔓延的趋势!
“阿祈,再这么下去,整个神医山庄都会被毁了!”
穆秋在发现这一点之后,拔腿便想要往回跑,但肩膀处旋即便被一股力量给制止了住。
“你想去寻死吗?给朕待在这儿,不许乱动!”
穆秋张嘴,正想要说话,元菁晚便上前了一步,开口道:“皇上,带我进去看看,或许我有办法。”
“不成,你肩上有伤,此事朕一人来处理……”
“皇上,现下不是逞能的时候,你不动地形脉象,若是进去,定然是去送死!我肩上的伤已经处理好了,并没有什么大碍,而且你就在我身边,还怕我会出事吗?”
越是危险的处境,元菁晚便越是出奇地镇定,饶是穆秋,在看向她时,原本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之意的目光,在此刻又多了几分复杂的味道。
燕祈面色依然不悦,明显是不想同意,但元菁晚却是几步上前,主动握住了他的手。
眸光坚定,无所畏惧,“皇上,事不宜迟,再耽搁下去,整个神医山庄,都会倾塌,到时那些毒虫一旦吃饱喝足被放了出来,祸害的,可就是山下的无辜百姓了。”
眸光一冷,燕祈旋即将她柔软的小手握紧,而后,反手搂住了她的腰肢。
“穆秋,通知庄上之人,迅速撤离。”
说罢,便要再次运展轻功,但穆秋却是身形一闪,拦在了他们两人之前。
“阿祈你不可以去,你是君王,绝不能以身涉险,若是出了意外……这件事,都是我的错,是我造成的,便让我和元菁晚一起去吧!”
“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自己去送死也就罢了,还想要带上其他人吗?”
燕祈冷责了一声,不再理会她,一点脚尖,便朝着华轩居而去。
穆秋想要说的话,再次卡在了吼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带着元菁晚飞向了华轩居。
咬了咬下唇,穆秋一跺脚,便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怕吗?”
燕祈的轻功相当地好,一路飞来,只需借助一道力量,便能一下子飞出几米之远。
而便在他们离华轩居只有几米之遥的距离时,少年一贯冷鸷的嗓音,在不知觉中,柔和下了几分。
元菁晚微微一笑,“若是此番能阻止地裂,皇上你便是整个神医山庄的恩人,依照神医山庄在江湖,甚至是在朝堂的影响力,与皇上你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题外话——
二更,四千字哟,作者君是言而有信的乖宝宝,宝贝儿们,有啥月票鲜花的,就拿来砸死偶吧,不砸我,我就无法爆发洪荒之力哟喂……
135.135.违背,护好晚晚(1更)
即便先前,她因为他任性妄为的举动,而气得不轻,但是每当面对正事之时,她便会不由自主地为他着想。
比如说现下,元菁晚也不知,自己是出于利益的关系,还是私心。
少年搂着她腰肢的力道紧了几分,心情愉悦,连带着吐出口的话音,带含着淡淡的悦色:“如何阻止?撄”
“穆铉以八卦图为基准,将所有的毒物都饲养在地下,想来日日都是以自己的心血来饲养它们,所以一旦他的心脏便是一个引火索,一旦他的心脏破裂,那些毒物便会因为失去主人而躁动起来,地裂只是第一步,一旦它们爬出了地底,将会是一场巨大的浩劫。”
听到元菁晚的分析,燕祈一贯懒散的眉目,染上了沉重之色。
元菁晚看他难得露出这般沉重的表情,不由轻笑了声,“皇上放心,臣女不会让最坏的结果发生的。破解此番危及,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算是简单,只要能找到八卦脉象的心脏之处,那一切就好办了。”
“八卦脉象的心脏之处该如何寻?”
她这话,听起来很简单,但实则做起来却是非常困难。
尤其是现下,地面还在不断地碎裂,半个华轩居都已经塌陷下去了偿。
而在底下,又有成千上万的毒虫在虎视眈眈,在如此艰难的情况下,该要如何寻找所谓的心脏之处?
“八卦脉象的心脏之处并不是那一处地势,而是……这些毒物中,体积最大,毒性最强的那一个。”
闻言,燕祈很快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杀了最大的那只毒物,那些小一些的毒物,便会死亡?”
“穆铉饲养了那么多的毒物,若光以他的心头血来养,他早就流血而亡了,唯一的解释,便是他养了一只剧毒无比的毒物,用这只巨大的毒物,来饲养下头小的毒物,如此一来,被发现的可能性,便降低了一半。”
燕祈沉吟了片刻,旋即想到了什么,带着元菁晚,便朝左手的方向而去。
在半盏茶的功夫间,他便停在了华轩居的假山之前,整个华轩居都在摇晃,地面不断碎裂。
但围绕着假山周围一圈的地面,只见摇晃,没有一点儿碎裂的痕迹。
想必,这座假山之中,定有蹊跷。
在燕祈带着她落在假山前时,元菁晚也发现了异样,从燕祈的怀中挣脱下来。
而燕祈也没有拦着她,只是顺着她的意思将她放下来之时,顺势牵住了她的素手。
“不管发生了何事,你都不可以松开朕的手。”
此刻,少年一贯冷冽的眸光,与她的眼眸直直地相撞,他深邃的眸底,只清楚地倒映着她一人的身影。
“好。”
这次,她没有半丝的犹豫,很快便应了下来。
燕祈的眸底,这才闪过一丝悦色,不过很快,便消失不见,他带着她,慢慢地朝着假山处靠近。
停在离假山只有一步之遥的距离,燕祈用腾出来的另一只手,屈指敲了敲,传来了空灵的回应。
“里头是空的。”
元菁晚点了点首,将另一只手贴在假山上,通过摸索上头凹凸不平之处,来寻找机关。
“通常而言,假山是最适合藏东西的地方,因为里头的空间很足,而像这座假山的大小程度,里头所藏的毒物,体积定然相当地大。”
听到她的话,燕祈毫不犹豫地说道:“待会儿你便在外头等朕,朕没让你进来,不许跨进半步。”
“不成,那太危险了,而且皇上你又不懂阵法,万一假山里头布了阵,岂不是有进无回?”
闻言,燕祈勾了下唇角,凉薄的唇畔,扬起的一缕弧度,显得他原本如冰雕般的面容,变得亲和了几分。
他不过是一个倾身,在搂住她腰肢的同时,松开另一只手,勾起她的下颔,凉薄的气息扑散在眼帘,“晚晚,你这是在担心朕吗?”
“是啊,毕竟穆太医是看着我们俩同时进来的,若是到时候,只有臣女一人出来了,穆太医岂不是要把臣女大卸八块了?”
在这种时候提穆秋,显然是有一种莫名的违和感。
从前,她可是鲜少会提穆秋的,但自那日,被她撞见,穆秋从背后搂着他之后,她总会在有意无意间,便说到了穆秋。
而且总会拿穆秋,来拉开他们俩人之间的距离。
男人轻轻地笑了笑,“晚晚,在这个时候你还要煞风景,装得不在乎朕的样子。”
他的嗓音低低沉沉,在说着话之际,将脸一侧,便挪至了她的耳垂旁,吹着凉风。
“不过朕明白,你比你自己所想的,还要在意朕。”
他说得那样笃定,就像是能通过肉眼,看穿她的心一般。
元菁晚怔了下,不明白为何这个男人总是那么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她比自己所想的,还要在乎他?
聪明如她,在这个问题闪过脑海之际,也不由困惑了一下。
虽然她并未正面回答,但捕捉到她眸底一闪而过的困惑之际,燕祈唇畔处的笑意,便愈深了几分。
飞快地啄了下她的樱唇,冰凉的指腹抚上她温暖的耳垂,轻轻地摩挲着,“在原地乖乖地等着,若是再敢乱动,朕便直接卸了你的双腿。”
没办法,怀中的女人实在是太不安分了,每次都得要他用非常的手段,她才肯稍稍安分下来。
“那等皇上你出来了之后,再来卸臣女的腿吧。”
末了,她忽然从袖间掏出了龟壳,塞到了他的手中,在他微微错愕的目光下,她解释道:“这枚龟壳陪伴我多年,早已与我心灵相应,若是皇上你真的遇到了生命危险,我便一定会感应到。”
当她的这句话说出口时,她发现,近在咫尺的少年,看着她的目光,像是要将她整个人给吞进腹中一般。
她只能硬着头皮又补充道:“皇上你若是将龟壳弄丢了,便不要出来了,这是臣女的师父送与臣女的生辰礼物,世上独一无二。”
这么重要的东西,她却在此刻,交到了他的手中,一如当时在龙武军营,陷入连环阵之际,此情此景,何其相像。
这个小家伙,还是要死鸭子嘴硬,说什么不在乎他,结果呢?转眼便塞给他,她生命中最独一无二的东西,还敢说不在意他?
鬼都不会相信!
搂着她腰肢的力量,紧了几分,他微低低首,便在她的额上落下了一吻。
轻轻地说着:“朕便是丢了命,也不会丢了它。”
说罢,他便直接在掌心凝了一道真气,当头便劈了下去。
石头的粉末在瞬间崩裂开来,燕祈倒退一步,将元菁晚的脑袋往怀中一暗,另一只手将衣摆抬起,将外头所有的风沙,都遮挡了住。
“晚晚,若是朕在一炷香之内出来,朕需要一个奖励。”
在松开按着她脑袋的手的同时,少年一贯冷冽的嗓音中,添了几分不可言喻的暖意。
元菁晚怔了下,聪明如她,怎会不知,他说的这句话,其实是个陷阱。
不过她却是应和着他,微微笑道:“好,臣女等皇上出来。”
燕祈将手一抬,便有一抹矫捷的身影掠过半空,在他的左手侧落下,单膝跪地。
“护好晚晚,若是她有半点损伤,你便提头来见朕。”
谢喻将脑袋再次垂低,恭敬应道:“属下遵旨。”
随后,燕祈没有再耽搁,脚尖一点,便朝着假山之内飞了进去,身形很快消失在视线之中。
确定燕祈已经进去了,元菁晚才出声道:“我在这里很安全,你进去保护皇上吧。”
但谢喻却是面无表情,迅速回道:“皇上让属下保护元大人,这是圣旨,属下不敢违背。”
“他若是出了事,作为下属,你也活不了。”
谢喻虽然面上没有丝毫表情,但目光却十分坚定,“皇上的轻功,高于属下,若是属下抗旨进去,不但帮不了皇上,还会拖皇上的后腿。”
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元大人不必担心,这世上,属下再也未见过,何人的轻功高于皇上,而且皇上有真龙之气护体,定然不会有事的。”
作为一个向来在感情方面木讷,只会听从命令的御前带刀侍卫,都能看出,元菁晚的心境,有些不平静。
元菁晚愣了楞,目光有些许闪躲,“我不是这个意思。罢了,既是如此,你便帮我做些事吧。”
利落地起身,谢喻拱手道:“元大人有何吩咐?”
“虽然皇上的武功确然不错,但这世上本就没有百分之百的事情,若是皇上阻挡不住,让那只毒物逃了出来,到时一切就都晚了。”
说着,元菁晚便从袖间掏出了一根细长的银丝线,而后开口:“谢侍卫,借你的刀一用。”
虽然不知晓她要做什么,但谢喻还是将腰间的佩刀取了出来,递给她。
元菁晚取过刀,而后不说,便割破了自己的手掌,谢喻一惊,伸手便想要阻拦。
却见她将手一翻,殷红的鲜血,顺着她手心的纹路,一滴接着一滴地落在她左手心的银丝线上。
银丝线在染上了鲜血之后,颜色开始缓缓地蜕变,最后完全变成了血红色。
随意地包扎了一下,元菁晚将染血的丝线交到他的手上,“麻烦谢侍卫,带着这条丝线,围绕假山,绕一圈,记得千万不可让线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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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136.承诺,朕不想忍(2更)
谢喻点了点首,拿着丝线,运展轻功,照着元菁晚所说,将细线围着假山缠绕了一圈。
很快,便完成任务,回到元菁晚的跟前。
却见她已然盘坐在了地上,从怀中掏出了几枚硬币,摆成了一个圆形撄。
口中不断念着咒语,而后,她猛地睁开眼睛,朱唇吐出一个字:“启。”
原本垂在地上的细线,猛地升起,随后便迅速落下。
“元大人,这是……”
“只是一个小阵法,若是里头的毒虫跑了出来,有这个阵法在,它便无法逃出去,进而祸害他人了。”
听到元菁晚的解释,谢喻看着她的目光,不由多了几分敬重之意。
这个向来便冷着一张脸,从不多言的男人,忽然忍不住,开了口:“元大人,虽然属下说这句话并不合适,但属下还是希望……你能够一直陪在皇上的身边。偿”
显是不曾料到,面前的男人会说这番话,元菁晚怔了下,旋即淡淡接道:“皇上乃是九五之尊,在他的身边,只要他愿意,会有成千上万的女人,并不缺我一个。”
对于元菁晚的这番回答,谢喻不赞同地皱了下眉,“属下跟随在皇上身边那么多年,从未见皇上,对任何一个女人另眼相看过,直到……元大人你的出现。”
“他身边有穆秋,并不需要我。”
再者,她能有今生,是上天可怜她,她唯一的目的,便是报仇,感情这种东西,她碰过一次,便不敢再碰了。
谢喻张了张嘴,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但他终究只是个外人,若是说得太多,那可就是越过自己的职责所在了。
再者今日的这番话,他本就不该说,若不是……
思绪纷杂间,原本平稳的地面忽然开始剧烈摇晃起来,元菁晚勉强地站稳了身子。
但假山之上,却有一条接着一条的裂缝,以极快的速度碎裂开来。
元菁晚心中一凛,便想要往前走,却被身旁的男人抓住手臂,往后一拉。
“元大人快趴下!”
一声吼叫,元菁晚只觉得眼前一花,身后的男人便将她用力往下啦,紧随着将她按在地上,以自己的身子,挡在她的前头。
虽然被护在身下,只能看到谢喻近在咫尺的胸膛,但元菁晚还是能听到,外头飞沙走石的剧烈声响。
直到外头的动静小了下来,元菁晚一把推开他,入眼的,便是一片狼藉的画面。
整座假山,竟然在顷刻之间,炸得粉粹!
而更令元菁晚惊讶的是,这座假山之后竟然还连着一个洞穴!
只是这个洞穴很小,大小只够一个人进进出出,而因为方才剧烈的爆炸,这个洞穴的两旁被炸得很惨,可是洞口却完存了下来。
方才那么剧烈的爆炸,整座假山都碎裂了,但燕祈却依然还没有出来。
难道……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可是,她并没有感应到任何危险的气息,那么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燕祈安然无恙,方才的爆炸,对他没有任何的影响;而另一种,是龟壳已不在他的身上,她才感应不到他是否有危险。
这是最坏的一种可能性,元菁晚觉得,自己是应该相信燕祈的,毕竟这个向来便任性妄为的少年,虽然很多时候都蛮不讲理,但一旦做起事来,还是十拿九稳的。
可不知为何,只要一想到那最坏的一种可能性,心底的不安便愈加强烈。
她深吸了口气,便朝着那个洞穴走过去,谢喻见之,立马闪身拦在她的前头。
但由于动作幅度太大,不小心扯到了后背的伤口,他痛得眉头一皱,但出口的话音却一尘不变:“元大人,皇上让你在原地等他。”
元菁晚觉得有些烦躁,一把便推开了他的手,“再等下去,他便要死在里头了!要么,你随我一块儿进去寻他,要么,我自己去找他。”
被元菁晚这么一推,谢喻身子一晃,险先站不住脚跟,原本一直将注意力放在洞口处的元菁晚猛然反应了过来。
眸光看向他,“你受伤了?”
“属下无碍,只是请元大人莫要为难属下,圣命难为。除非……元大人从属下的身体上踩过去,否则属下定然不会让元大人过去。”
元菁晚敛眸,抓住了他的手臂,在与此同时,绕到了他的身后,一眼便瞧见他的后背,深深地刺入了一块尖锐的石头!
几乎是整个后背,都被鲜血给染红了,定然是方才将她护在身下时,被那些不长眼的飞沙走石所割伤的。
那么深的一个伤口,这个男人却连哼也没哼一声,还坚守着自己的职责,不让她进入洞穴。
元菁晚叹了口气,“我不进去,你坐下来,我帮你看一下伤。”
虽然她是个医理白痴,但总不能让这块尖锐的石头一直刺在他的后背,到时便算是没有痛死,血也会流尽了。
但这个男人,却比燕祈还要固执,只是将身子站得笔直,听到元菁晚的话之后,连连摇首,“属下无碍。”
“既然你不愿听我的话,那便让我进洞穴。”
谢喻后背上的伤可是不轻,看他额头上冒汗的程度,便能看出,这个男人是在硬撑着。
若是元菁晚硬是要闯入洞穴,届时谢喻定然是拦不住的。
心中很快地权衡了一番,比起违抗王令,谢喻还是会选择后者,毕竟,燕祈动起怒来,是很可怕的。
只要这个女人不离开原地,那么他便算是坚守住了圣旨。
想罢,谢喻便席地坐了下来,“有劳元大人,将属下背后的石头取下来。”
凑近了看,元菁晚才发现,他的后背,被大大小小的石头不知划出了多少道伤痕。
后背处的衣衫,已经破烂不堪了,而且还血迹斑斑,乍一看上去,很是可怖。
也亏得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忍到了现在,还保持一副面色如常的样子来。
不过这些伤口都只是小伤口,最严重的,便是在他右边,离肩膀比较近的那一处伤口。
有一块比手掌还要长的石头,已经有一半以上,陷入了他的身体里。
元菁晚不懂医理,看了又看,还是下不了手,转而从袖中掏出了一块罗帕,递到他的跟前。
“待会儿会很痛,你咬着罗帕,莫要把自己的舌头咬到了。”
谢喻怔了一下,显是不曾想到,元菁晚会这般心思,在他犹豫着要不要接过之际,元菁晚直接便将罗帕塞到了他的口中。
她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抓住石头,屏住了一口呼吸,而后,用力地往外一拽。
有温热的鲜血,随之喷到了她的脸上。
取出了石头之后,元菁晚迅速将自己的裙角扯碎,用来制止他后背上不断涌出的鲜血。
但这出血量,比取石头之前,流得愈加多了,不过多时,连她的手,都被染透了。
便在元菁晚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忽而有一双修长而又直接分明的手,在扣住她的葇夷的同时,另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将她往后一拉。
冷鸷的嗓音,响在耳畔:“朕让你待在原地不要乱动,这话你倒是听了,不过怎么,却把魔爪,伸向了朕的御前侍卫?”
在听到这道熟悉而又带着丝丝揶揄意味的嗓音之时,元菁晚的手不受控制地一抖。
而后,只稍那么一抬首,便撞上了那双如星海一般深邃的眼眸。
“这么盯着朕看,是彻底爱上朕了?”
少年挑了下眉梢之际,便将她拉了起来,而后他半蹲下,按住谢喻的肩头,“不要动。”
听到这三个字,谢喻本想起来的动作一滞,硬生生地僵持在了半空,有些结巴地开口:“皇……皇上,属下……”
“血动脉破了,再动,便算是朕,也救不了你。”
闻言,谢喻立马便闭上了嘴巴,任由燕祈摆布。
现下这个环境,这个情况,没有任何的医疗设施,但燕祈却能够做到化腐朽为神奇。
元菁晚便站在他的身旁,看他一双修长的手指,灵活地为谢喻处理后背上的伤。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血便止了住,而后,燕祈从怀中取出了一只小瓶子,从里头倒出了一粒白色的药丸,递到谢喻的跟前。
“吞下,将周身的真气打通。”
谢喻立马便接过了药丸,一口吞下之后,便盘坐着,依照燕祈所言,开始打通自身的真气。
趁着这个空档,元菁晚才有机会问出口:“皇上你……没有受伤吧?”
少年在侧过身来的同时,一把揽住了她的腰肢,只稍那么往前一拉,便将她搂入了怀中。
紧随着,元菁晚便觉得手心处被塞入了一个坚硬物,低眸一看,是她的龟壳。
“完璧归赵。朕言而有信,那么……晚晚你是否,该兑现之前,对朕的承诺了?”
燕祈出现地太突然,元菁晚尚还未曾真正地反应过来,而在听到他的话之后,明显是一脸呆滞状。
而燕祈也不等她明白过来,只将头一低,便吻住了她微微张开的樱唇。
他吻得很细腻,一开始,如同春风细雨一般,但随着他的手,慢慢地扣住她的后脑勺之际,便转化为狂风暴雨,似是想要将她整个人给吞噬地一干二净。
而且这个少年还相当地具有接吻的技巧,专门挑她最为敏感的地方,并且,似乎觉得这么吻,怀中的女人太过于安静了。
他还故意以尖锐的齿间,咬了下她的舌尖,她吃痛地‘唔’了一声,想要推开他。
但显然,她的力量根本便敌不过开他,这么弱小的力道,反而还激起了男人腹内的欲.火。
他眸底的炽热,越来越无法忽略,直到她被吻得窒息,他才堪堪离开些许。
低眸看着怀中的女人,被他吻得几乎虚脱,他才重新捧起她的脸,凉薄的气息,扑散在眼帘。
自唇瓣间,只吐出两个字眼:“再来。”
而后,便再次封住了她的双唇。
摩挲着,纠缠着,随着他吻得越深入,两人的气息,似乎渐渐地相互融合在了一块儿。
变得缱绻而又缠绵,难舍而又难分。
在接下来,不知多少时辰之内,元菁晚被他牢牢地固定在怀中,被他接二连三,中间只有片刻休息的吻,吻到意识都不清晰了。
只能听到他喑哑的嗓音,响在耳畔,“再来,再来,再来。”
也不知有多少个‘再来’,都让元菁晚产生一种错觉,她会被他这样,生生给吻死过去。
直到远处,传来了躁动,他才堪堪放过了她。
眸底的浮冰在吃饱喝足之后,被春风般的暖意所取代,他轻轻地笑着,冰凉的指腹,在抚上她被吻得发烫的面颊之时,细细地将她散落在额前的碎发别至耳后。
“晚晚,朕不想忍了。”
原本,他只是想浅尝辄止而已,但一旦吻上了那片唇瓣,便像是吻上罂粟一般,根本便无法自拔,而且越来越上瘾。
而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这么一吻再吻,身下的某处不起反应,才真是见了鬼了!
尤其,是在看到,怀中的女人,今日出奇地乖巧,被他吻了那么久,也未曾动怒。
他好不容易憋住的欲.火,便像是一座活火山一般,要控制不住,彻底地喷涌而出了。
元菁晚被他一吻再吻,吻到脑袋都发昏了,至今尚还未反应过来,意识似乎还游离在外。
而她还没来得及完全反应过来之际,远处便有人群朝这边涌了过来。
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暧昧气氛,就这么被冲散了,燕祈有些不悦,蹙了下眉梢。
随后,便将自己身上的衣裳脱了下来,抖了两下,将上头的灰抖掉,才盖在了元菁晚的头上。
她的唇瓣,被他吻得通红,整个人看起来,便像是一株鲜嫩欲滴的带刺玫瑰。
引得他的整颗心,都在躁动不安,这样诱惑动人的晚晚,只能由他一个人看。
这般霸道无理地想着,燕祈便将她拦腰横在胸前抱了起来。
等到穆秋带着一干弟子匆匆赶过来之际,便只能看到满目的狼藉。
“阿祈,你……”
“毒物已经处理干净了,庄中上下,便由你来安顿好吧,不论发生任何事,都不准来打扰朕。”
说罢,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他便抱着怀中的女人,脚尖一点,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题外话——
四千字毕。宝贝儿们乃们说,要不要吃了呢?要不要,要不要,要不要??作者君污污污地划水……
137.137.放松,不会后悔(1更)
一个忍到不能再忍的男人,一旦决定要开荤之时,就会变得十分狂躁。
便好比现下的燕祈,怀中抱着软香,脚下如生了风一般,到了房门前,他直接提起腿,一脚踹开了房门。
大步流星,不过几步,便走到了床畔处,将元菁晚放置在床榻上之际,倾身便压了上去。
一路吹了不少的冷风,元菁晚原本尚还有些混沌的脑袋,已经清醒了过来。
清楚地看到身上的少年,眸底里尽是满满的欲.火,恨不得下一秒,便将她整个人给吞得一干二净撄。
她慌忙伸手,抵住他宽厚的胸膛,制止他的动作,“燕祈……”
“是阿祈,唤一声,让朕听听。偿”
他一勾唇角,顺势便扣住了她的皓腕,只稍向外一掰,便将她的双手固定在了床榻之上。
“你说过,不会勉强我的。”
闻言,少年却是低低地笑了声,眨了下眸子,低首间,薄唇停留在她耳垂分寸的距离。
凉薄的气息微吐:“朕何时勉强你了?分明是你之前亲口答应朕,只要朕在一炷香之内活着出来,你便……答应朕一个要求。”
修长的手指,在说话间,扣住她的下颔,将她别至左侧的脸重新掰正,恰好能与他炽热的眼眸相撞。
“而朕……只想要你。”
低低沉沉,带着稍稍喑哑的话音,充满着一种难以抵制的诱惑力。
话音才落地,他便微一低首,吻住了她的双唇,堵住她来不及说出口的话。
用他如惊涛骇浪一般的炽热,将她所有的不甘不愿,都吞入腹中。
而随着他越吻越深入,整个房内的温度,似乎是在顷刻间,变得灼热非常,而又暧昧不定。
与此同时,他灵活的手指,已慢慢地往下滑,准确地停留在她的腰际,柔软的宫绦,绕着他的指间转了一圈。
他只稍那么往外一拉,宫绦便随着他的动作,缓缓地松开来,指间一松,宫绦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徐徐落于地面。
没有了宫绦的束缚,他的手便越发地灵活,在将宫绦扯开的同时,他的手,便迅速溜进了她的衣衫之内。
温热而又柔滑的肌肤,与他冰凉刺骨的指腹形成强烈的反差。
可正是这样的反差,使得肌肤之间的每一下接触,都变得敏感非常。
就像是烟花一般,只稍点燃引索,便能迅速产生反应。
一如他们现下的情况,他很有谋略而又有技巧地步步攻略她心底的防线,带动着她与自己产生共鸣。
元菁晚想要咬住牙根,不让自己发出半点的声响来,但她身上的男人显然不会让她得逞。
搅乱她口中的一池碧水之际,硬是逼着她,忍不住‘唔’了一声。
男人满意地轻笑了下,稍稍地挪开了些许,“晚晚,放轻松,把你完全地交给朕,朕会很温柔的,绝对不会弄疼你。”
她的身体是生涩的,而且因为他的每一下触碰,而绷得很紧,也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什么,微微地颤抖了起来。
这让他腹下的欲.火更加强烈,已经到了无法再忍受片刻的地步。
但同样,他知晓她现下还小,若是他太过于心急,定然是会弄疼她的。
所以他暂且忍了住,一步一步地诱导她,让她慢慢地放松下来,好让他进行地更加顺利。
但便在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元菁晚忽然深吸了一口气,脱口而出:“你身上味道太重,快熏死我了……”
什么叫做当头泼下一盆冷水?
便是燕祈现下的这种情况,都已经快攻陷了她所有的防御,却不想她竟然会忽然冒出这句话来。
的确,之前进入假山之后,与毒物奋战了良久,他一向洁净到令人发指的衣衫上,都染了不少的灰尘。
此刻他们靠得那么地近,自然,对方所有的气息,他们都能闻得一清二楚。
若是现下时间条件允许,他真想一把掐死这个破坏气氛的小家伙!
几次三番,每一回,只差那最后的一步,都会被她给生生地破坏了,燕祈简直是要抓狂了!
“晚晚,不要给朕转移注意力,朕今天,非要了你不可!味道重,便憋着,不准再说话!”
能够在这种时候,厚着脸皮说出这番话来,除了燕祈之外,也是没谁了。
“我不愿意,你不可以这么蛮不讲理!”
确实是在千钧一发之际了,元菁晚能清楚地感觉到他身下的某处,便抵在她的柔软处,只差最后的一步。
却因为她的一句话,而使他的动作,生生地止了住。
不过这次,燕祈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了,他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吃了她,吃得一干二净,谁也无法阻止他!
低低地笑着,直接便用吻封住了她的口,不能每一次,都只有他一个人忍受不住,他一个人沉沦。
他要带着这个可恶的小家伙,一起沉沦!
“不管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已经没有任何的作用了。放心晚晚,待会儿,朕定然会让你很享受,你一定会后悔,你现下所说的话。”
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的话,已然十分明确,不会再像前面几次一样,因为她的不愿意,而勉强她。
这次,他是动了真格,不想再放过她了。
即便是这种事情,元菁晚也是冷静的,她清楚地明白,此番她是无法躲过去了。
罢了,不过也只是具躯壳而已,他若是想要,便让他拿去吧!
如此想透,她便放弃了最后的反抗。
燕祈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她原本绷得很紧的身体,已经开始慢慢地缓和柔软了下来。
他便知晓,她这是终于肯接受他了。
唇边的笑意欲深,嗓音低哑到不像样,“这样便乖了,晚晚……”
他轻轻地,而又缠绵悱恻地在她的耳畔,唤着她的名字,不过即便是情到深处,他也不会忘了。
她的右肩上还有伤,他以一只手,稳稳地托着她的右肩,尽量不碰触。
薄唇一面唤着,一面从她的樱唇,一路往下滑,滑至她的玉颈处。
一切预热已备,只差最后一发,而身上的男人,在这一刻,还是忍着,不想因为自己一时冲动,而弄疼了她。
他很缓慢,很轻柔,一面吻着她,转移她的注意力,一面缓缓地探索。
就在他要完全进入之际,身下的女人,霍然睁开了原本半阖的双眸,黛眉紧蹙。
出口的嗓音,有些尖锐:“等一下……”
显然,都到了这步,在这个过程中,她没有任何的拒绝,可便在他要完全地占有她之际,她却又忽然制止。
这是燕祈完全不曾料到的。
也不等燕祈反应过来,元菁晚便用了浑身的气力,一把推开他,同时捂住了自己的小腹。
耳畔,是男人不可抑制的怒火:“元、菁、晚!”
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地唤着她的名字,冷到足可以结冰的眸光,像是要将她整个人给戳穿一般。
顶着他冷冽如寒冬的目光,元菁晚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小腹,疼到额首在顷刻间便冒出了冷汗。
被他几番折腾而变得红润欲滴的樱唇,在转瞬间便一片苍白。
连带着出口的话音,都带着不可控制的颤抖:“我……来葵水了。”
燕祈一怔,原本堆满怒火的眼眸,在下一瞬,变得无比地纠结。
说无奈?说不甘?
根本便无法形容!
那种到了关键时刻,却被推开,而且,还是在两个人都已然有了反应的情况下。
眼前的女人,却忽然来了一句,她来葵水了……
身为九五至尊,向来杀人不眨眼,素有暴君之名的燕祈而言,他何时有体会过这样让他抓狂到想要砍人的感受!
心痒痒,一直念念不忘,到了嘴边的肥肉,却又这样飞走了,而且,还是那么地莫名其妙!
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尤其是一个欲.火已经完全无法抑制的男人而言。
燕祈深深地觉得,自己将来有一日,定然是被眼前这个可恨的小家伙,给逼疯的!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一向傲娇而又不可一世的皇帝陛下,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何为天堂坠入地狱的感觉。
深吸了一口气,若不是看眼前的女人,确然是疼到冒冷汗,不像是装的,他都想,一把掐死她算了!
冷着一张足可以结冰的俊容,燕祈一言不发地起身,将她袒露的衣衫重新扯回来。
而后便直接将她抱了起来,往内室的浴池而去。
一路上,他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一种结冰一般的尴尬。
直至他将元菁晚放置到浴池之中,池水的温热感,在一定程度上,减缓了元菁晚小腹传来的阵痛感。
她如扇的长睫,上下地扑散,因为面色出奇地苍白,愈加显得她如玉瓷一般,一触即碎。
眨了下眸子,等到缓过了这阵痛感,元菁晚才缓缓地启唇:“抱歉。”
分明,是面前的这个男人,想要吃了她,而且还是在她并不愿意的情况下。
但现下,在她的这句话说出口之后,黑白似乎被一下子颠倒了一般。
饶是还生着气的燕祈,也不由怔了下。
什么叫做有火发不出?
说的就是燕祈此时此刻的深切感受。
他恼羞成怒地与她四目相接,咬牙切齿地道:“元菁晚,你故意的?!”
——题外话——
其实是有开荤哒,作者君对天发誓……好吧,偶错了,这次没能太大的开成太大的荤,下次一定双倍补回来,但这次也是有荤的哟,只是没有太深入呀,真的真的……
138.138.苦头,被你逼疯(2更)
元菁晚无辜地眨了下眸子,在看到面前的男人欲.火难平,却又无法发泄,只能瞪着她看,她的心情,忽然愉悦了起来。
“皇上冲臣女发火,臣女也没有办法,若是皇上硬是想要在今日办了臣女,只要皇上不嫌臣女脏,臣女配合就是了。撄”
在这样的场合下,她竟然还作死地讲出这番话来。
少年的眸底,在顷刻间,便被滔天的怒火所取代,他冷冷地一勾唇角,身子不过是往前一倾,便直接跳下了浴池。
长臂往前一伸,探过她耳畔的同时,将她直接按在了池壁之上。
冷鸷的气息,瞬间便将她所包围,“晚晚,不断挑衅一个男人的底线,你很有成就感?”
与此同时,他冰凉的手,扣住了她的下颔,迫使她抬高些许,“上一次,你来葵水,弄脏了朕的御池,朕都不曾嫌弃你。晚晚,只要是你,朕都不会嫌弃。”
他低低地笑着,凉薄的唇瓣,贴在她的耳畔,似是耳语厮磨着,但只有元菁晚自己才清楚。
眼前的这个男人,被她生生地扰了性致,依照他一贯霸道而又蛮横的性子而言,他是绝无可能这般心平气和地与她说话的。
唯一一种可能,便是…偿…
思绪忽然便被一股冰冷刺骨的触觉所打断,只因,近在咫尺的男人,不知在何时,已挑开了她本就松松垮垮的衣衫。
顺溜地便将手给探了进去,而且,他还故意以指腹,轻轻地,而又无比缠绵地抚摸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伴随着男人,低沉而又蛊惑的嗓音:“既然晚晚你不喜欢在床上,那么……我们便在水中继续方才未曾做完的?朕倒是觉得,这比方才要刺激了许多。”
话音还未落地,他的大手便猛地往下一滑,直接滑到了她的腿上,而后不由分说地便将其往外掰开。
元菁晚显是被他不着边而又疯狂的举动吓到了,几乎是失声叫了出来:“燕祈你疯了!”
“晚晚,朕便算是疯了,那也是被你给逼疯的,你是否,应该要对朕负责呢?”
男人低低地说着,并未因为她的话,而有片刻放缓速度,顺着她的腿,目标明确地便朝着某处而去。
饶是元菁晚再怎么淡定,此刻都不由脸色骤变,挣扎着想要摆脱他的桎梏。
“等……等一下!”
便算是两世加起来,元菁晚也未曾经历过这般尴尬而又羞耻的一幕,一向好使的脑袋,似乎打结在了一块儿般。
燕祈眸底一暗,凉薄的唇瓣勾起一缕似有非有的弧度,“晚晚,难道你不知晓,朕最讨厌,听到等一下,这三个字吗?”
方才进行到最关键的一刻,便是因为她的一句等一下,生生地坏了他的性致。
而今,她竟然还敢让他等一下,是真的不将他,当做一个饥渴难耐的正常男人了吗?!
“今天……今天真的不行,我之前答应你的,自然是不会毁约……唔……”
话至一半,男人便已不耐地蹙眉,原本探入她身下某处的手骤然缩了回来。
紧随着便扣住她的后脑勺,直接以唇封住她后头想要说的话。
他吻得很凶,似是要将之前,被她在关键时刻搅乱的欲.火给全数发泄出来。
末了,他狠狠地咬了下她被吻得鲜红欲滴的樱唇,凉薄的唇畔,停留在她微红的耳垂,“唤朕一声阿祈,朕便放了你,否则……朕不介意,与晚晚你,纠缠一整夜。”
真是一个思想偏执,而后污到人神公愤的变态男人!
元菁晚阖上眼眸,深吸了一口气,只稍微一侧首,便对上了他炽热的双眸。
自齿瓣间,缓缓地吐出了两个字:“阿祈。”
似乎,从很久之前开始,他便一直纠缠着她,非要让她唤他‘阿祈’不可。
不过确然,她一直以来,都不曾唤过这两个字。
若不是今日,她因为特殊情况,但眼前这个疯狂的少年,却并未因为她的特殊情况而想就此罢手,反而还想将她就这样给办了。
元菁晚也不会一退再退,进而顺着他的意思,唤出了这两个字来。
他低低地笑了下,进而抚上她的面颊,将她额前的水渍轻轻地吻了去。
叹息般地说道:“晚晚,若是你一早便那么乖,何须非得朕,每次都要用上非常手段呢?”
“其实,朕也是很温柔的,只要你乖乖地听话,朕决计不会勉强你。”
她若是能乖乖听话,还用得着他勉强吗?
这话,本就自相矛盾,但从这个少年的口中吐出,却又显得极为理直气壮。
“且不论日后会如何,只是现下,皇上可以放开臣女了吗?”
元菁晚也是被这个无赖而又无耻之人,磨得都快没脾气了。
越是与他相处,元菁晚在多次的教训中,已经深刻地体会到,这个少年,确然在很多方面都很偏执。
她若是越反抗他,他报复地便越激烈,而且每次,他都会用非常羞耻的手段来报复她。
但若是她一旦软了下来,顺着他的意思,他便会听进她的话。
虽然这般近似于弱势的相处方式,并不是元菁晚所想要的,实则,她的骨子里,也是非常冷傲不羁的。
可似乎只要一遇上这个少年,她便算是使出十八般武艺,都会被他的厚颜无耻给反弹回去。
便在燕祈想要说话之际,忽然传来了扣门声,是穆秋的嗓音,而且听外头的动静,似乎还不止他一个人。
之前,他便已经下过令,不论发生了何事,都不可以打扰他,但很显然,穆秋并未将他的话听入耳中。
原本,因为没有将元菁晚顺利地吃干抹净,燕祈心情已经很不好了,而今,又再次被外头之人所打扰,他的脸,立马便阴沉了下来。
“皇上你去处理正事吧,臣女须得再泡一会儿。”
方才只顾着跟他谈条件,从他的魔爪里摆脱出来,而一旦危机解除了之后,小腹的痛感便越发地明显了。
她一来葵水,便会腹痛到浑身冒冷汗,而且手脚也会随之发凉。
即便是泡在池水之中,也没有回暖的意思。
也因此,燕祈在搂着她腰肢,触碰到她凉丝丝的肌肤之时,有些不悦。
眉梢一蹙,在源源不断地向她的体内渡真气的同时,慢慢说道:“朕也见过不少女人,但每一个,像你这般,来一个葵水,便痛得同生孩子一般。”
有了燕祈所渡过来的真气,元菁晚觉得浑身的冷意慢慢地有了好转,连带着小腹上的疼痛感都缓和了不少。
“臣女在第一次来葵水之时,没有注意,自此之后,便留下了腹痛的毛病。”
这话,可是比黄金还要真。
当初,她才不过五六岁大,便因为生母离世,母家败落,而被辅国公给直接送到了普陀山的尼姑庵。
尼姑庵里的尼姑,都是一些狗眼看人低之人,知晓她不过只是个不受宠的大小姐,便一个劲儿地苛待她。
彼时,她那么小,没有人教过她任何有关于女人来葵水时应该要注意些什么。
她至今都还记得,她第一次来葵水时,正值大冬日,那时的天气,冷到只是呼出一口气,便能结成冰来。
而她在来了葵水的情况下,还拖着一大桶的脏衣服,在溪水边洗衣裳。
十根手指头,冻到都已经没有了直觉,以至于她连自己来了葵水,都不知晓。
后来,她便因葵水加发高烧,在床上躺了足足有两日。
再后来,她就落下了病根,每一回来葵水,都会痛得跟生产了一般。
在她看似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话之时,男人搂着她腰肢的力道,便紧了几分。
注意到他目光转冷,元菁晚立马改口:“那么多年,都疼习惯了,没什么大碍的……”
“你干脆蠢死算了!难道不知晓,来葵水腹痛,是一种病吗?若是一直放着不管,日后有你苦头受!”
她不过是随口说了那么一句,真是不知晓,他为何会忽然那么生气,用那么恶劣的语气与她说话。
不过今日,她实在是没有太多的精力与他争辩是非,便顺着他的意思接道:“是,那就让臣女蠢死好了,皇上你真的该出去了,外头想来聚了不少人,定然是有大事要与你商议。”
她若是真能蠢一点儿,他便不会总是被她给气着了。
渡完了真气,燕祈又多吩咐了几句,才从浴池中缓缓地起身来。
显然,外头的那些人,他根本便未曾放在眼中,而是先去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又将自己里里外外地梳洗了一遍。
而后才去开房门,一打开房门,第一眼便瞧见穆秋站在最前头,敲打房门的动作一滞。
在只看到燕祈一人之时,她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扫视了一圈,发现他穿戴地很整齐,并未有任何异样。
但她方才敲了那么久的门,他到现下才出来,那么长的一段时间,他在里头做了什么?
转而,穆秋便想到了他之前说的那番话,脑中迅速闪过一个想法。
几乎是下意识地,便要踏进屋中,却被一只长臂给稳稳地拦了住,“朕之前不是说了,不论发生了何事,都不准来打扰朕吗?你们是聋了,还是觉得朕的脾气太好了?”
——题外话——
作者君胃痛到坐不起来,感觉身体已经被掏空了,如果有啥逻辑不对的,还请宝贝儿们见谅……
139.139.商议,恃宠而骄(1更)
容璟前脚才赶回相府没多久,萧太后便紧随而至。
管家早在府外候着,等到凤驾抵至,携着一干的下人赶忙叩拜,“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岁!”
先是有一双保养得极为光滑雪嫩的纤手探出了帘子,而后迅速有贴身宫婢冰槐上前,虚扶住她的手。
借着冰槐的力道徐徐地出了凤鸾,淡淡地扫视了地下跪着的一干人等,方才不温不火地出声:“哀家只是来看丞相的,这些虚礼,便都免了吧。”
这位掌握朝中大半权力的太后,可不像她所表现出来的那般随和,南周上下皆知晓,这位太后娘娘,实际上,可是比素有暴君之名的小皇帝还要残暴。
如若不然,有何人能做出,将皇族血脉,几乎全数铲除的疯狂举动来偿?
而且,这最终的目的,不是为了扶持燕祈上位,而是要稳固她作为太后的位置,可以方便她把持朝政,而没有任何人敢提异议。
也唯有在对待容璟这方面,是一个例外的存在。
放眼天下,何人不知又何人不晓,向来冷血的萧太后,不论是在人前还是人后,对于容璟总是特殊的。
她是权倾朝野的太后,她手中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她完全可以不顾及任何人的非议。
胆敢有非议者,直接杀了便是。
一直以来,萧太后的处事之道,便是刚柔并济的,她向来并不怎么太发火,不过一旦发火,便不是普通人所能够承受得住的。
唯一敢与她叫板子的,也就只有尚还未及冠的小皇帝燕祈了吧。
虽然萧太后这般说,但管家可不敢有任何的怠慢,恭恭敬敬地,略微垂下腰肢,在前头领路。
“丞相的身子一向很好,怎么便会忽然染了风寒?”
走在羊肠小道上,前后皆有人跟随,仗势颇大。
这一句话,听着像是在闲谈,但聪明人都知晓,萧太后暗地里的意思,可深着的。
不过作为丞相府的管家,这点儿场面,还是能够撑得住的,面不改色,只是将腰肢垂地更下了些。
口中已恭敬地回道:“回太后娘娘的话,这几日天气转凉,太后娘娘您也是知晓的,大人他向来不注意小节,夜里一时不曾注意,待到第二日一早起来,便身子不适了。”
萧太后不悦地一蹙黛眉,“丞相不注意,你们这些下人的,到底是如何伺候他的?!”
一声不算是太重的斥责,却是让原本簇拥着萧太后的一干下人全数惊出了一身冷汗,纷纷跪倒在地,双手匍匐着,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出。
“太后娘娘息怒,若是您将他们都赐死了,那微臣可就没人伺候了。”
一道清清浅浅的嗓音,便在凝滞的气氛中,飘荡了过来。
闻声瞧去,便见那一袭白袂,逆打着柔光而来,似是与艳阳揉作在了一块儿。
愈加衬地不远处的男人,面容俊雅绝伦,遥不可及。
在看到容璟的刹那,萧太后原本犀利的眸光,在转瞬间便染上了一层暖意。
脚步依旧缓慢,但却是朝着容璟所在之处而去,“那有何妨,赐死了,哀家再赏回你。”
也只有位于权力的最高峰,才能说出这番杀人不眨眼,却又很是理所当然的话来。
容璟只是伫立在原地,直到萧太后走近了,两人只差几步之遥的距离时,他才微垂下首,微微一笑:“太后娘娘说得是,但这些人,微臣用习惯了,若是一时全换了,倒还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萧太后的眸光,毫不掩饰地停留在容璟的面容之上,发现他的面色真是有些苍白,便蹙了下黛眉,打断他的话:“阿璟你还病着,外头风冷,还是进屋再说吧。”
对于容璟的关心,萧太后向来是不掩饰的。
这话的浅层意思,便是她不再计较那些下人的得失,自然,也是看在容璟的面子上。
聪明如他,自是在下一瞬,便明白了萧太后的意思,容璟只是摆了下手,而后便随在萧太后的左手侧,共同走进了房中。
一进入房中,萧太后的眉梢便蹙地愈紧,“这屋中怎么这么冷?这些下人,也没一个长心的!”
容璟前脚才回来,房中几日无人住,自然是会偏冷些。
他回来地匆忙,根本便未曾进房间,当然也是不会察觉到这一点。
但是萧太后是个女人,还是个心思极为缜密而又多疑的女人,才一踏进屋内,便敏感地觉察到了这一点。
容璟微一敛眸,但唇边的笑意却未有半丝减退,“大夫说药浴可以让风寒好得快些,所以这几日,微臣为了方便,便一直住在西厢别苑。不过而今看来,是微臣调教下人不力,让他们抓着机会,便开始偷懒了。”
听到他不清不淡的嗓音,萧太后眸中的惑色与怒火渐渐退下,而后,似是责备又似是关切地说道:“阿璟,你就是太容易心软了,所以府中的下人,敢趁机偷懒。”
说容璟心软?放眼全天下,怕也只有在萧太后的口中,才能听到这两个词吧。
何人不知晓,右相容璟心狠手辣,杀起人来连眼都不眨一下,连自己的妾室,都能够下得去手。
如此狠辣的心肠,还能软?
怕是说给鬼听,鬼都不会相信吧。
“是,微臣定然会严加管教他们。”
不论萧太后说什么,容璟都会无条件地应下,这也叫萧太后不好太发火。
而且今日,她其实也是来看望他的,也不能一来他府上,便一下子赐死太多的下人,毕竟传出去,对她作为一国太后的名声也不太好。
这般想着,萧太后便没有太计较,在上座徐徐坐了下来,立时便有婢女上前,但容璟却是摆了摆手,从婢女的手中接过茶壶。
修长而又指节分明的手指,扣在茶壶之上,连带着茶壶都被染上了几分美感。
萧太后看着,唇角便抿了一抹笑意,顺势便将纤手覆在他的手背之上,微微紧了几分,徐徐开口:“你还病着,让下人来便成。”
“不过只是小小的风寒而已,微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伺候太后娘娘,不论交与谁,微臣都不放心。”
这句话,可是说进了萧太后的心坎里。
不论萧太后在朝堂上是有多么地叱咤风云,但终究也只是个女人,在一个男人的面前,多多少少,也是会在不自觉中,多了几分女人的柔和味道来。
“便属你嘴甜,哀家说不过你。”
指寇有意无意地滑过了他的手背,萧太后面色愉悦,说着话,便缓缓地松开了手。
待容璟将御前龙井斟好了之后,萧太后慢慢地端起,热腾腾的水蒸气弥漫在眼帘。
她轻轻地吹了吹,嗓音淡淡:“这里就不需要你们伺候了,都出去吧。”
每回来,萧太后都会将一干人等遣下去,这在丞相府,已然是所有下人都知晓的事儿来。
听到萧太后的话,一干的下人不敢有片刻的耽搁,在顷刻间,便全数退了下去。
整个房中,便只剩下了萧太后与容璟两人。
轻抿了一口茶水,萧太后将其安置在桌案之上,‘砰’地一声响,声音并不算重。
但伴随着萧太后微微转冷的语气,却是让人不觉后颈一凉,“阿璟,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原本融洽的气氛,在眨眼之际,便冷却下了三分。
但近在咫尺的男人,面色却并未有任何的变化,只是在听到她的话之后,将衣摆一拂,便朝着她徐徐跪了下去。
“微臣知错。”
面前的男人,即便是朝她屈膝跪了下来,但他的腰板,却挺得直直地,从未有过任何的弯曲。
萧太后凤眸一眯,在略微垂下身子的同时,以单指勾住他的下颔,只用了几分力道,便将其挑起。
与她微微泛着寒光的眼眸相撞,“为何不与哀家商议,便私自行动?阿璟,哀家待你好,可不是让你恃宠而骄,无视哀家的存在的。”
萧太后看中一个人,可以将他捧上天,但同样,若是那个人得寸进尺,敢违背她的意思,她永远也可以将他拽入地狱!
“微臣不敢,微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太后娘娘您。”
即便是面对萧太后在无形中施加的威压,跪于地面的男人,嗓音却是未曾有半丝的颤抖。
他的面上,系着白绸带,也因此,将他所有的神色,都遮掩地牢牢的。
萧太后不喜欢无法看清的东西,腾出来的另一只手,只稍那么一抬,便将他系在后脑勺的结徐徐扯了开。
柔滑的白绸带,没有了任何的束缚,便缓缓地落于地面。
刺目的光芒射入双眼,容璟有些不适地微微蹙了下眉梢。
这个男人,哪里都很完美,完美地让她爱不释手,但唯独……这双充斥着血色的眼睛,破坏了美感。
不过这一点,萧太后也并不是很在意,她凉凉地一勾唇角,尖锐的指寇,从他的眉眼处,缓缓往下滑。
从俊雅无双的眉眼,到挺直的鼻尖,再到润薄的唇瓣。
指腹停在了他的唇瓣之上,她微凉的气息,扑散在眼帘,“阿璟,你的解释,哀家向来相信,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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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140.惩罚,你很无趣(2更)
她顿了下音调,忽而微微笑了下,原本停留在他唇瓣之上的纤手,再次往下滑,直至他的脖颈处。
随着她话音的停滞,她的手骤然一紧,掐住了他的脖颈,“哀家记得,在第一次见到你之时,便与你说过,哀家最讨厌欺骗。”
“即便……就如你说的,是为了哀家。阿璟,哀家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小心眼儿的女人,且不论你是不是真的为了哀家,只凭你瞒着哀家,去找另外一个女人,单只是这一点,你便足以千刀万剐。撄”
面前的女人,近在咫尺,她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下的吐息,都能扑散在他的面容之上。
随着她每一个字节的吐出,她掐着他吼间的力道,便紧了几分。
萧太后欣赏着这个向来处变不惊,总是以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面容示人的男人。
看着他因为窒息,而唇角逐渐泛白,看着他俊雅绝伦的面容,因为窒息,似是玉瓷一般,一触即碎。
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个男人,俊美得实在是不像话,一如初见时那般,让她无论怎么看,都觉得惊艳非常。
心中这般想着,她不过是稍一低首,便吻住了那两片泛白却又充满着蛊惑力的唇瓣偿。
像是在惩罚他不该撒谎骗她,又像只是单纯地发泄而已。
毕竟,身居高位太久,禁锢太久了,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会有这样无法言喻的感受。
房内的空气本是偏冷的,但随着萧太后强势扣住男人的后脑勺,身子自然而然地往前倾去。
不过是几个呼吸间的功夫,她便将男人按在了地上,再次微抬起首来时,她的呼吸有些急促。
目光却锁定在男人的面容之上,一直以来,不论她对他做了什么,他面上的表情,都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似乎,从她认识他以来,这个男人,就鲜少会发脾气,呈现在她面前的,便是一副温柔似水的模样。
按理而言,这样的男人,不会是她所看中的,可不知为何,或许是这个男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如隔花照影般的神秘感。
又或许是,她见过了太多的男人,有哪个男人,不是因为她身份的高贵,而对她曲意逢迎的?
她见过太多了,却没有一个,如容璟一般。
在表面上,总会应和着她,但她却很明白,这个男人的骨子里,是很高傲的。
就像是天上的浮云,即便被她握在手心,却还是高傲地不肯软下脊梁。
但她偏偏就要踩在他的脊梁上,让他在她的身下服软。
“阿璟,哀家要你牢牢地记着。”
她的气息变得灼热非常,每说一个字,都能升上一度,而在说话之际,她的手已缓缓地往下挪。
只在他的腰带之际停留了片刻,手指在腰带上转了个圈,往外稍稍一扯,便将其松了开。
这个男人,外表看着有些削瘦,但腹部却有五块肌肉,看起来相当的精干。
她的唇边一直带着笑意,抚摸他的动作,也越来越温柔,而且有逐渐下滑的趋势。
可,她的眸底,却没有一丝的暖意,“哀家可以将你捧上天,但同样,只稍哀家一句话,也能让你顷刻下地狱!”
很多时候,生气是一回事,生气之后,擦枪走火那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房内的气息,暧昧而又缠绵,似是能将人给生生地蒸发了一般。
原本该是两人的呼吸,却在身体交融,越来越深入之时,连带着呼吸都融作了一块儿。
再也分不清彼此,也不知,这其中,参杂了多少真真假假。
一场说不清道不明的欢爱之后,饶是萧太后,也累得腰酸背痛,但至少,胸口的不悦之意,在此间,已然淡淡地消了下去。
“阿璟,抱哀家去沐浴吧。”
萧太后是很洁癖的,从不喜欢自己身上有任何的脏东西存在。
现下,浑身都湿漉漉的,这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近在咫尺的男人,只是低低地应了声,起身随意将外衣一披,与此同时,捡起地上的衣裳,为她穿上。
而后才将其抱起,缓缓地走向内室。
在这个过程中,男人始终一言不发,直至将她放置到浴池中,他原本要缩回去的手,却被她一把扣了住。
“不说话,是在怪哀家太凶了?”
她这话,一语双关。
分明语气都柔和了下来,但态度依然是那样地高高在上。
容璟连眸色都不曾变一下,只是微微低垂着眼睑,轻声回道:“是微臣的错,太后娘娘惩罚微臣,也是理所应当。”
听到他的话,萧太后缓缓地阖上了双眸,任由温暖的池水冲散身上的污浊之气。
“阿璟,其实很多时候,你真的很无趣,不过……”
霍然睁眼,对上他充斥着红血丝的眼眸,才徐徐地补充道:“对于哀家而言,你的确是,独一无二的。”
沐完了浴,由着容璟伺候她重新穿戴整齐,萧太后忽然来了兴致,笑道:“阿璟,为哀家挽发。”
男人为女人挽发,通常而言,只发生在夫妻之间。
而他们俩的关系,说好听些,是君臣,而说难听些,便是地下.情.人。
而在之前,萧太后从未提过这样的要求,她是高高在上的太后,身份贵重,如何会让一个男人,动她的鬓发呢?
闻言,饶是一向淡然的容璟,眸底也闪过一丝诧然,但很快,他便垂眸,“是。”
萧太后今年,才不过三十,对于一个普通的女人而言,这个年纪,确然是很大了。
但对于一个坐上了太后之位的女人而言,萧太后显然是南周开国以来,第一位如此年轻,而又手掌大权的女强人。
她的青丝很长,超过了腰肢,而且光滑柔顺而又乌黑油亮。
木梳往下梳,非常地顺滑,没有任何的阻碍。
对着铜镜,萧太后看清了镜子里头的自己,依然是那样地美艳动人,而且因为年纪的增长,阅历的提升,她身上所积累的女人味,是天下女人都没有的。
在这一点上,萧太后很有自信。
而为她挽发的男人,有着一张倾国倾城的俊雅容颜,而且……还只能是她一个人的男人。
此刻,他正在专心致志地为她挽着鬓发,萧太后看着看着,恍然间有些出神。
或许连她自己都未曾发现,再次启唇之时,嗓音中不由自主地便柔软了下来,“哀家饿了。”
就像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女人,在对自己所心爱的男人撒娇一般。
不过他们两人之间都很清楚地明白,他们永远也不可能,会是那种关系。
“微臣吩咐小厨房……”
“不必了,哀家今日,想出去用膳。哀家也有许久,不曾去民间逛一逛了,偶尔体察一番民情,哀家还觉着自己,并未老。”
她才不过三十,自然是没有老。
“太后娘娘风华正茂,若是连太后娘娘您都服老,让那些待字闺中的女子,情何以堪?”
男人清清淡淡的嗓音,让萧太后笑出了声来。
怪嗔地瞪了他一眼,“就属你嘴甜。好了,趁着天色尚早,陪哀家出去逛逛吧。”
“微臣遵旨。”
“到了外头,就别微臣来微臣去的了,就像平常百姓那般,可懂?”
今日的萧太后,倒是与往常有些许不同,但再怎么不同,她也依然还是那个权倾朝野的萧太后。
如何能像平常百姓那般?不过只是个自我安慰的说辞而已。
萧太后身份尊贵,而且不论是哪个方面,都与其他女人不同,容璟自然不会真像她所说的那般,带着她四处逛。
而是先带她去酒楼用膳,由于萧太后有吩咐,不准大张旗鼓,所以容璟便包下了一间雅致的厢房。
鹤颐楼临水而居,而且便处在繁华街市的中心,向来便客往不断。
容璟所选的厢房,不仅靠窗,而且还能看清整个酒楼的构建。
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二楼,而一楼,是一些杂客,除此之外,在一楼的正中央处,有一个不算很大的台子。
是为歌姬弹曲取悦客人而特意所搭建的。
这座鹤颐楼建起也才不过三四年左右,却以压倒式的优势,将京都许多的酒楼都比了下去。
不仅因为其地理位置优越,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原因,便是酒楼里请的歌姬,皆是些红遍大江南北,有着优质唱腔的歌姬。
样貌好看,嗓子又好,能让食客在填饱肚子的同时,还能够赏心又悦耳,何乐而不为呢?
“太后娘娘,鹤颐楼的普洱茶,最为有名。”
说着话,容璟便将放在跟前的普洱茶,挪到了萧太后那厢。
萧太后还未说话,楼下便传来了袅袅的琵琶声,这琵琶声,抑扬顿挫,时而婉转缠绵,时而又铿锵有力。
听着竟是比宫廷乐师演奏的还要独特,萧太后一挑眉梢,纤手轻轻地挑起了一卷珠帘。
在看到楼下,台上端坐着,静静地拨动着琴弦的面貌女子,萧太后似是叹息般地说道:“年轻,便是资本呀,这一手琵琶弹得,可谓是一绝。”
而便在萧太后掀起一角珠帘之际,在斜对面,有一双眼睛,恰好看到了她的侧容。
在诧异的同时,眸底旋即涌起算计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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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141.渊源,罪有应得(1更)
“宁兄在看什么?”
一道嗓音唤回了宁晟尧的思绪,他面色如常地放下了珠帘,微笑道:“章兄,现下有一个平步青云的机会,敢不敢与我赌一把?”
闻言,章锡铭怔了下,旋即笑着摆摆手,“宁兄你是醉了吧?这天上掉馅饼儿之事,在下可是想也不敢想的。”
宁晟尧神秘地一勾唇角,朝他勾了下手指,在对方心存好奇地凑过脑袋之际,他便附身在其耳畔轻语了一句。
章锡铭霍然撑大了眼眸,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宁晟尧,却见对方郑重其事地点了点首偿。
他的手指有些颤抖,小心翼翼,颤颤巍巍地将珠帘的一角掀开,目光在瞟向斜对面之时,有些许闪躲。
但只需一眼,他便看清了斜对角的厢房内,是何人撄。
权倾朝野的萧太后!
对于萧太后为何会忽然出现在鹤颐楼,他不敢揣度,但正如宁晟尧所言,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放眼整个南周,何人不知何人不晓,朝中的大半权力都是掌握在萧太后的手中。
倘若是被她看中了,封侯拜相,简直便是信手拈来!
前有容璟,这样一个横空出世,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却因为萧太后的关系,平步青云,稳坐上丞相之位。
只要能有这个机会,攀上萧太后这根高枝,这日后的道路,可是不知要平坦上多少万倍!
只要一想到这一点,章锡铭的眸中便涌起难以抑制的狂热,“不知宁兄,如何赌?”
一听这话,宁晟尧唇畔的弧度便深了几分,他朝窗外一指,慢慢说道:“我听闻,这几日来,有个年近七旬的棋痴,每到午时三刻,便会在鹤颐楼的对面,摆上棋局,放言说,若是谁能破得了他研究了数十载也破不了的千年残局,便将自己的全数身家无条件赠送与对方?”
虽不知宁晟尧为何会突然提起这事儿,但章锡铭还是点了点首,“宁兄的意思是?”
“太后娘娘棋艺精湛,对于棋术向来喜爱,听闻,容相不仅容貌惊人,亦是下得了一手好棋,饶是太后娘娘,也赞不绝口。”
话不需要讲得太过于通透,只稍那么一提,章锡铭便知晓他是什么意思了。
“可……鹤颐楼的距离,是不是太远了些?”
宁晟尧微微一笑,轻声道:“所以,这就需要章兄你的帮忙了。”
见他话中有话,章锡铭又凑近了几分,便听他说了一通的话,瞬间眼前一亮,赞叹道:“妙啊!只是……到时,宁兄真的能破得了那千古残局?”
若是打肿脸充胖子,反是在萧太后的眼皮子底下丢了脸,那可好得不偿失了。
“章兄放心,若是出了事,也是我当先,决计不会拖累到章兄。”
这话说得,可就显得章锡铭有点儿贪生怕死了。
他尴尬地干咳了两声,连忙否认道:“宁兄这话却是说得太见外了,宁兄的才华,便算是那些国学大师,也自愧不如,若不是……”
后头的话,章锡铭没有说,这种事情,本就无法搬上台面,章锡铭也是个聪明人,自然是不会说透。
笑了笑,他赶忙起身来,撩开珠帘,便依着宁晟尧所言,出去办事了。
直至章锡铭的身影消失在了眼帘内,宁晟尧唇畔处的笑意,渐渐地冷了下来,透着一股森森然的冷意。
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如何会轻易地放过!
比起与容璟而言,论才华,若是他们两人相比,胜负皆说不定,但有一点,却是宁晟尧比不上的。
那便是外貌,容璟显然是被上天所眷顾的,单只是这一点,他便比宁晟尧要幸运上好几倍。
也正是因为意识到这一点,所以宁晟尧才会一直韬光养晦,想要坐上世子之位,单单只是抓住靖远侯的心,还是远远不够的。
但……若是他攀上了萧太后这株高枝,那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琵琶演奏结束之后,萧太后便觉得有些乏味了,而就坐在她右手侧的容璟,自然是清楚地观察到了她神色的变化。
“太后娘娘,京都近来新进了一帮自波斯而来的杂耍,听说很有意思,不如去看一看?”
波斯而来的杂耍?
萧太后的眸底,难得泛起了些许趣味,“也好。”
两人正打算离开之际,忽然并听到外头传来了一阵***.动。
容璟便坐在窗棂处,听到了外头的动静,便随意地向外瞟了下,而萧太后见他驻足,便也几步走了过去。
与他并肩而站,恰好能将楼下所发生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
是一个看着头发花白,留着一脸长须的老者,不知何故,在鹤颐楼的门口,摆了一盘棋局。
口中还念念有词着,说什么‘快出来破局’之类的话,而在老者的身边,围了许多凑热闹的百姓指指点点的。
由于这老者霸占了鹤颐楼的大门口,妨碍了他们做生意,不多时,便见掌柜带着伙计出来。
通常情况下而言,有人敢在店门口闹事,主人家定然会将其乱棍打走。
但这老者看起来糟里糟蹋的,但出乎意料的是,掌柜并没有让伙计将这老者轰走,反而还与他讲起道理来。
萧太后看了会儿,便将目光转向了身旁的男人,见他神色淡然,似是早已看惯了一般。
饶有兴致地开了口:“阿璟,此人……你认识?”
容璟收回了眸光,微微垂下了眼睑,柔声回着:“此人名唤严咎,五十年前,曾只身一人,挑战九州大陆所有知名的棋手,战无不胜,因而被世人尊称为棋圣,但大摸是世上无敌手,他觉着无趣至极,便归隐山林,足有五十余年不曾有人再见过他。”
“而就在一个月前,严咎忽然便出现在了我南周的京都,在翡翠阁前摆下了棋局,对外称是千年残局,他研究了三十余年,也未曾堪破,若有奇人能破此局,他当将全身家当,赠与此人。”
也就只有像严咎这般,沉迷于棋艺无法自拔之人,才能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来。
能够研究一盘残局研究了三十余年,若不是真的挚爱到了骨髓里,敢问何人能够做得出来?!
听着容璟的解释,萧太后的眸中,多了几分不明的味道,而便在两人说话之际,忽而有一道温和的嗓音,响了起来。
“严老,鹤颐楼乃是一家开门做生意的酒楼,您这般堵在了门口,耽误了人家做生意是其次,坏了您多年以来,在世人心目中的崇高形象,岂不是太得不偿失了?”
众人闻声瞧去,便见一个一身锦衣,面容俊俏的男子,缓缓地从鹤颐楼的二楼走了下来,而在他的身边,跟着一个同样年轻的男子。
两人很快便行至了门口,当前的那个俊俏男子,在说完了这句话之后,便拱手,朝着严咎行了一个标准的晚辈礼。
看到此人,容璟的眸底闪过一丝诧异,旋即微不可见地勾了下唇角,似是讥讽一般。
“这个人,似乎看着有些眼熟。”
闻言,容璟笑了笑,“太后娘娘,那是靖远侯府的二公子,宁晟尧,您看着眼熟,也是自然的。”
一提及靖远侯府,萧太后便想起了在容璟生辰宴上,所发生的不愉快之事。
似是感应到萧太后心情的波动,容璟唇畔的笑意,未减半分,嗓音似是碧水一般,柔和而又悦耳。
“靖远侯世子宁致安,自小便被宠坏了,在京都之中,仗着靖远侯的名声,不知犯下了多少坏事儿,不过这些坏事儿也不算太大,京兆府尹看在靖远侯的面子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萧太后久居深宫,除了会来丞相府,其余的地方鲜少会去,而且她的注意力,大都是放在朝堂之上,像这般看似鸡毛蒜皮的小事,作为一国太后的她,又如何会关心呢。
“依着阿璟你的意思,宁致安这算是……罪有应得?”
容璟轻笑一声,淡淡回道:“太后娘娘您也知晓,贵族子弟欺凌弱小,乃是再平常不过之事,这个世道本就是弱肉强食的,又如何会有罪有应得一说呢?”
萧太后背后的支持者,大都为门阀贵族,他们的利益,自然也是与萧太后息息相关的。
所以容璟的前一句话,踩中了萧太后的雷区,但他的后半句话,却说得非常具有艺术感。
非但化解了方才前一句的危机,还让萧太后听着甚为悦耳。
“比之与总是爱惹事的宁致安,微臣倒觉得,这个宁二公子宁晟尧,倒是与众不同些。”
听到这话,萧太后挑了下眉梢,看向楼下的锦衣男子,“哦?能从阿璟你口中听到这四个字,可是不容易呀。”
容璟轻笑着,慢悠悠地补充道:“关于靖远侯正室的一些趣事,想来太后娘娘您,也是有所耳闻的吧?”
靖远侯惧内,这事儿许多人都心知肚明,但碍于他的身份,所以只敢在私下里议论。
而戚氏如此剽悍,靖远侯府的那些妾室以及庶出子女的日子,自然是不会怎么好过。
但显然,这其中并不包括宁晟尧。
同样身为庶子,但宁晟尧却比其他庶出子女都要聪明地多,自小起,便很懂得察言观色。
而且因其向来很有谋略,并且还很懂得讨宁致安的欢心,从小起,宁致安便对这个庶出的二弟要好一些。
也因此,宁晟尧是那么多的庶出子女中,能够经常跟随在宁致安身边的人。
能在那么小的时候,便懂得如何为人处世,可不就能看出来,这个宁晟尧,绝非善类。
萧太后何其睿智,一听这话,便明白了过来,看向宁晟尧的眸光中,多了几分打量的意味。
而楼下,在众人将注意力集中在宁晟尧与章锡铭的身上之时,严咎却眯起了一双浑浊的眼睛,哼哧了一声道:“能解就解,没有本事便滚开,不让在这儿碍我的眼!”
对于一个棋艺痴人而言,在他的眼中,只有围棋是至高无上的,其他的人与物,他都完全不放入眼中。
谁知,宁晟尧非但没有恼怒,反是轻笑了下,单手负后,几步走了上去。
目光停留在地上的棋局之上,徐徐开口:“晚辈听闻,这一盘残局,严老已研究了三十余载,却始终无法堪破?”
闻言,严咎冷嗤了一声,连正眼也不给他一个,“无知小儿,围棋之博大精深,又岂是尔等庸俗之人,能够参悟地了的!”
的确,对于这个在五十年前叱咤整个棋场的棋圣而言,他确确实实是有这个资格,能够说出如此狂妄之语。
“晚辈又听闻,当年严老归隐深林,专心研究棋术,只因这世上再无敌手,但却又在五十年后,忽然出现在京都,以一盘残局再次掀起帝都的风云,如严老这般棋艺已达巅峰之人,都无法堪破一二,但严老而今,却拿着这盘残局,说是寻奇人义士堪破,但在晚辈的眼中,怎么却有种,不同于寻常的意思?”
宁晟尧这看似随意,却在听入耳中之时,只稍那么细细一咀嚼,便能品出一些与众不同的意味来。
在听到了他这番话之后,严咎的面色一黑,目光顿时变得犀利起来,“你什么意思?!”
“五十年前,严老孤身一人,挑战九州大陆所有能上围棋排行榜的棋手,一路所向披靡,但有个问题,却一直萦绕在晚辈的心中,令晚辈百思不得其解。”
说着话,宁晟尧霍然抬首,含笑的眸光,直直地看向严咎。
“严老从西出发,一路征战,战无不胜,但……唯独有一个国家,却被严老忽略了。晚辈不知……严老是不想去那个国家,还是因为……那个国家对于严老而言,有不同于寻常的意义?”
宁晟尧的话,听上去轻飘飘的,但每一个字节,都像是踩在了严咎的心尖上。
严咎睁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半步,“你……”
“不知,被我南周在一夕之际,所征服的西凉国,与严老,有何渊源?”
一字一句,张弛有度,在从宁晟尧的口中吐出之际,瞬间让严咎脸色煞白。
而在同时,目睹着楼下所发生的一切的容璟,在听到这句话时,眸光一暗。
宽大的流袖之下,手心悄然握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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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四千字,二更今天会迟点儿,因为作者君今天竟然要晚自习,失算了,哭晕在厕所……
142.142.毒辣,哗众取丑(2更)
十余年前,曾是九州霸主的西凉,在一夕之间亡国,虽然西凉君王昏庸,女权当道,但是绝大多数的西凉人,是相当地忠于国家的撄。
南周的军队,在攻进西凉帝都之际,全城的百姓都自发起来捍卫家国安危。
但是,西凉内忧外患,腐朽地实在是太厉害了,即便是有百姓自发起来反抗,也还是抵挡不住南周的金戈铁马。
当时,攻陷西凉帝都之时,全城的百姓都不肯放下手中的武器,誓死为国。
而南周的主帅,在请示了君王之命后,便下了一道明令,凡是不肯就范的西凉人,就地诛杀!
原本,这条军令执行时,杀的人并不是很多,毕竟还有一部分人,是贪生怕死的。
可到了后来,不知为何,这条军令就变了个意味,不久,南周军队只要见到西凉人,便杀无赦,没有任何的理由!
当时,整个西凉帝都,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何其惨烈。
南周几乎屠尽了所有西凉人,但人又怎么可能会被全数杀完呢,总会有几个侥幸逃脱者。
而就是这几个侥幸逃脱者,在十余年前,曾经刺杀南周皇帝,虽未成功,但却让皇帝重伤在身。
自此之后,西凉这两个词,在南周几乎就成为了禁词,无人敢提及偿。
此刻,宁晟尧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提及了西凉国,不过……众人却发现,在宁晟尧提及西凉国时,严咎的脸上,明显有了不同于寻常的变化。
莫不成……一代棋圣,真的与西凉有莫大的渊源?
“一派胡言!你是从何处蹦出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然敢如此与我说话!”
虽然心中诧然,但严咎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很快便镇定了下来,恼怒地瞪向了宁晟尧。
但对方却像是没有感应到他的怒火一般,只是微笑着,“严老莫气,这不过只是晚辈的一个猜测而已,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分明,提及西凉的人是他,但当所有人都被他勾起了兴致之时,选择一笔带过的人,却还是他。
却见他又重新将目光落回到棋盘上,慢慢开口:“若是晚辈能解开这盘残局,还望严老能遵守约定,带着棋盘离开鹤颐楼,毕竟……挡着他人营业,并非圣贤之人能做得出来的。”
他不要严咎的全部身家,开口说的条件,竟然仅仅只是让严咎不要挡在鹤颐楼,影响鹤颐楼做生意,仅此而已!
且不论他是否能解开这盘残局,单只是这份情怀,便是绝大多数人所无法做到的!
众人看向宁晟尧的眸光中,多了几分崇敬之意。
反而,开始鄙夷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棋坛圣者。
严咎面色铁青,一挥袖子,冷冷道:“年轻人有这份胆量,的确不易,但若只是为了出尽风头,无疑是在哗众取丑!”
宁晟尧不甚在意地笑了下,旋即半蹲下身子,只见他缓缓地伸出手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正中央的一枚黑棋拾起,夹于两指之间。
“残局之所以称之为残局,是因为前人在对弈之时,已然到了穷途末路之际,因为没有了可以接着往下走的必要,所以他们便干脆不再下。”
两指一松,黑子便落入了棋盒之内,便听他慢悠悠地补充道:“对于一盘没有必要再继续走的棋局,又何必要伤透脑筋,非要解出不可?不如追究于其源泉,取走了最初所下之子,便像是涅槃重生一般,又是一轮新的起点。”
这盘千古残局,身为棋圣的严咎都无法解开,又何况是一些凡夫俗子。
而宁晟尧的此番做法,说得好听些,是在投机取巧,说得难听些,根本就是生生地毁了整盘棋!
但他的这番做法,配上他的说辞,却又让人觉得,毫无违和感,反而认为,这盘棋局,便是该这般来解!
也不知是谁先带头喊了一声‘妙哉’,紧接着围观的百姓都在那儿喊着,而且还鼓起了掌来。
这对于向来视棋如命的严咎而言,是无法接受的,但周围人此起彼伏的声音,却完全将他的气势给压倒了,而且还是完完全全的碾压式。
面对于众人的夸赞,宁晟尧始终保持着处变不惊的态度,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便见他朝气得面红耳赤的严咎再次行礼,“不知晚辈的解法,严老可还满意?”
“你这是在投机取巧,侮辱了这盘千古残局!”
面对严咎掷地有声的指责,宁晟尧却是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梢,“严老可知,依您在九州大陆棋坛上的成就,为何研究了三十余年,却还是无法堪破这盘残局的奥妙吗?”
这话说得,倒像是作为晚辈的他,能够看得出来一般。
严咎简直是要被他的狂妄之言给气吐血了,“你……”
“没错,严老您的确是视棋如命,但也正是因为您对围棋太过于痴迷,以至于在破局之时,首先考虑的,便是如何在前人的基础上,往下走,以便达到绝地逢生的效果,但有时候,回头看看,或许这盘棋,从一开始,便是一盘死棋,既是死路,又如何还能重生呢?”
看到了这里,萧太后竟是笑出了声来,“阿璟,你的眼光,果然毒辣。”
闻言,容璟紧握的手心,倏然松开,亦是微笑,轻轻回着:“真正聪明的人,就越不会钻牛角尖,宁晟尧这一番看似投机取巧的做法,却是在无形之中,扇了严咎的脸,做得可谓是妙极。”
的确是妙,这盘残局,宁晟尧分明是解不开的,所以他选择了另一条路。
先是抛出严咎之前散步在京都,挑衅所有棋手的话,后又引出了西凉国一事,引得严咎情绪波动极大,亦是达到了将风向悄无声息地转向自己这边的效果来。
而后再以超出于所有人想象之外的解法,震撼到了人心,自然而然,之后不论宁晟尧说些什么,围观之人,自然是会站在他这边支持他。
这一番行为,可不就只有真正聪明的人,才能做得出来的?
萧太后赞许地点了点首,而便在他们两人说话之际,处于下风的严咎,因为禁不住众人的驱赶,只能灰溜溜地抱着自己的棋盘离开。
一代棋圣,不论其曾经创造了多少世人难以企望的辉煌,但那终究已经是过去式了。
严咎的棋术,确然是无人能敌,但论及为人处世,他却像是个尚未入世的孩子,完全敌不上宁晟尧。
作为后辈的宁晟尧,相当地懂得,如何化腐朽为神奇,而又如何才能借助于舆.论的力量,以便达到自己的目的。
不过少顷,萧太后的眸底便泛起了丝丝冷意,“虽然西凉亡国已久,但当年,那些孽党残余刺杀先皇一事,曾惊动了整个南周,哀家不希望,同样的错误,再犯第二次。”
眸光一敛,容璟垂眸,淡淡应道:“微臣遵旨。”
且不论方才,宁晟尧的那些话中,有几分真,而又有几分假,单只是看严咎的反应,便可以说明其中定有端倪。
萧太后是多疑的,一直以来,她都秉承着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处事之道。
不论严咎与西凉是否有何关系,从今往后,这个世上,便再也没有严咎这个人了!
“靖远侯这儿子,教育地确然是不错。巧舌如簧,反应迅速,哀家倒是许久不曾见过那么有意思的人了。”
一听萧太后的这番感慨,容璟立马便明白了,“微臣立刻便去办。”
不多时,珠帘之外,便多了一道身影,来人,正是宁晟尧无疑。
在看到萧太后与容璟之时,宁晟尧故作震惊,慌忙跪下,以头叩地,“草民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岁!”
萧太后的唇边噙着一抹慈和的笑意,抬手示意,“哀家是微服出访,宁二公子不必多礼。”
这一声‘宁二公子’,可是将宁晟尧的身份,节节抬高了太多。
“草民不敢。”
在萧太后的面前,宁晟尧时刻保持着恭谦的态度,跪在地上,不敢乱动。
容璟几步上前,虚扶起他,“宁二公子不必紧张,太后娘娘只是想与你闲聊几句,未有其他的意思,若是宁二公子一直跪着,岂不是辜负了太后娘娘的一番心意?”
闻言,宁晟尧也不矫揉造作,顺势便站起了身来,“多谢太后娘娘恩典。”
“适才,宁二公子在楼下的所言所行,可谓是奇哉妙哉,便是哀家看了,都忍不住要为你喝彩。”
心中狂喜,但宁晟尧却绝不敢多流露出半分,只是露出诚惶诚恐的表情来,“草民惶恐……”
“数日之前,在丞相府中意外发生的命案,使得靖远侯白发人送黑发人,哀家左右为难,虽是惩戒了罪人元芷瑶,但死者已逝,哀家还是觉得,委屈了靖远侯。”
听到这番话,宁晟尧膝盖一屈,便再次跪了下去,“太后娘娘金口玉言,为长兄讨回了公道,父亲对太后娘娘感恩不已,只能以一颗赤胆忠心,来回报太后娘娘的恩典。”
显然,宁晟尧的这番话,说得很有艺术效果。
萧太后满意地笑了笑,亲自上前来,虚扶住他,“哀家的身边,需要新鲜而又忠臣的血液,宁二公子如此睿智,想来,定不会辜负靖远侯的厚望,与哀家的……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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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143.操心,味道不错(1更)
在返回京都之际,元菁晚忽然收到了一份飞鸽传书,这只鸽子,乃是经过元菁晚亲手训练的。
在进宫之前,她送与了三姨娘,倘若辅国公府有所异动,便让三姨娘飞鸽传书与她。
如此一来,也方便了她行事。
这些日子来,元菁晚并未接到飞鸽传书,便代表辅国公府这段时间很安静撄。
但就在她遭遇绑架贩.卖不久,辅国公府便开始躁动了,在看到书信上所写之事后,元菁晚凉凉地一勾唇角。
看来,有些人,就是不能‘惯着’,一惯,她便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皇上,臣女有事,需在辅国公府小住几日。”
将书信收好之后,元菁晚当着燕祈的面,淡然自若地说道偿。
宽大的马车,行驶地很安稳,没有一丝摇晃,而马车内,在元菁晚说出此话之前,气氛很是静谧。
燕祈出奇地安静,没有动手动脚,而是一颗接着一颗,在剥小碟子里的瓜子。
修长而又白皙的手指,剥起瓜子来,甚是灵活,只稍捏住一端,两只手同时向相反的方向转,瓜子仁便轻而易举地脱落了出来。
在马车一路驶来之际,他的手便没有停过,等到元菁晚收到了飞鸽传书,当着他的面拆开,他也不好奇,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直到元菁晚说出了这句话,打破了原本的静谧气氛,他的手,才微顿了下。
取过放在右手侧的湿布,擦拭了下手,才掀起眼眸,凉嗖嗖的眸光,扫向了元菁晚。
方才他专注于剥瓜子,倒是不曾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竟然隔了那么远。
对于这个距离,燕祈觉得不悦,蹙了下眉梢,“坐过来。”
“皇上先回答臣女的话。”
显然,对于燕祈的这一套,元菁晚已经做到自动免疫了,完全无视了他写在脸上的不悦,反而还跟他唱起反调来。
燕祈挑了下眉梢,这个小家伙,还真是越来越不把他放入眼中,看来是最近他太宠她了,以至于让她忘了,他是什么性子的人!
薄唇一勾,他一个倾身,不过是长臂一伸,便扣住了她的手臂,将她一把拉了过去。
妥妥地固定在他的怀中,旋即,以腾出来的另一只手,钳制住她的下颔,迫使她抬起首来。
四目相接,便见少年冷冽的气息,扑散在眼帘,“张嘴。”
元菁晚怔了下,而面前的男人也不等她反应过来,直接便抓起了几粒瓜子仁,塞到了她的口中。
冰凉刺骨的指腹,滑过她温润的唇瓣,让少年原本一派波澜无惊的眼眸里,泛起了少许的晦暗。
这瓜子仁,透着一股奶香味,一进入口中,便充斥了整张嘴。
薄唇再次开启之时,竟是带了些许难得的柔和之意,“味道如何?”
显然,元菁晚不曾想到,他剥了一路的瓜子,到最后,竟然是要给她吃。
在元菁晚的印象里,这个男人,任性妄为,霸道而且完全不讲道理。
所有属于大男子主义的坏毛病,都在他的身上体现了个淋漓尽致。
并且,这个男人很懒,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元菁晚便深刻地领会到了他懒到家的个性。
这样一个一贯高高在上,不将任何人放入眼中的暴君,却是亲手为她剥好了瓜子,而且还亲自喂给她吃。
元菁晚一贯平静如水的心房,似是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惊起了小小的涟漪。
“不错……”
两个字节才吐露出口,后头的话还来不及讲,便见近在咫尺的男人,不过是一低首,便吻住了她微微张开的双唇。
她不曾想到,他在喂给她瓜子仁之后,又会忽然吻她,并且还以完完全全的占领者身份,搅乱了她口中的一池碧水。
直到吻到心满意足了,他才稍稍离开些许,在她被吻得红润愈滴的樱唇上小啄了一口。
眸底盛了浅浅的笑意,“唔,味道确然不错。”
闻言,元菁晚面色一黑,以双手抵住他胸膛的同时,一把将他给推了开。
“停车,臣女要下车。”
元菁晚觉得,自己已经无法用正常的思路,正常的语言逻辑和这个混蛋讲话了。
不等他回答,她掀起车帘,探出身去,想与外头驱车的谢喻说话。
但一个字节都还没来得及吐出口,腰肢处便被一只强有力的臂弯给揽了住。
霸道而又不由分说地,一下子便将她给捞了回去,马车虽然行驶地很稳,但终究不是平地。
被身后的男人那么用力一拽,她身子不稳,顿时便向后栽了过去,没有撞在坚硬的地方,后脑勺直接跌入了宽厚的胸膛之上。
只属于这个男人的,氤氲的龙檀清香,瞬间将她整个人弥漫在其中。
“晚晚,朕待你不好?”
冷鸷的嗓音,就响在耳畔,但显然,他说的这句话,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
元菁晚瞥了他一眼,挣扎着想要摆脱他臂弯的桎梏,但一个女人的力气,又怎么敌得过一个男人呢。
“皇上,臣女是要去办正事,你不要闹了。”
无奈,元菁晚只能选择退一步,好声好气地与他说话。
不过这话,怎么听,怎么都像是在安抚一个不安分的小孩儿。
燕祈嗤笑了声,冰凉的指腹,抚上了她的面颊,轻轻地拂过她光滑如玉的右颊,慢慢地滑至她的耳垂处。
勾起一缕青丝,微一附身,凉薄的唇畔,便停留在她的耳畔,吹着凉风,“对你下手之人,是辅国公府?”
元菁晚的眸底闪过一丝冷光,“臣女已经说过了,此事臣女会自行解决,这趟去辅国公府,公私事一块儿了了,不若然,让小人得志太久,臣女可是会食不下咽,寝不眠的。”
在这一点上,元菁晚与燕祈是很相像的,都具有极强的报复心理。
他人敬我一尺,我自还他人一丈,宁愿我负天下人,也不愿天下人负我!
燕祈轻轻地笑了下,在她的樱唇之上,小啄了一口,如是蜻蜓点水一般,并未停留太久。
“三日之后,花灯节,朕在曲水河畔的断桥上等你。”
三日之后的花灯节?
元菁晚怔了下,知晓自己此刻若是不应下来,这个霸道而又不讲道理的男人定然不会放过她。
便顺着他,应道:“好,皇上可以放开臣女了吗?”
在放开她的同时,燕祈扬声道:“掉头,去恪亲王府。”
外头的谢喻得令,立马便勒了缰绳,将马车调转了个头。
元菁晚差些咬到了自己的舌头,懊恼非常地瞪着他,“皇上若是要去恪亲王府,可否先将臣女放下去?”
分明,前一刻还答应了她,结果下一秒便反悔了。
这厮变卦的速度,未免也太快太毫无章法了吧?!
而少年直接忽视掉了她恼怒的目光,只是冷冷淡淡地说道:“你的婢女在恪亲王府。”
只一句话,便让元菁晚忘却了心中的怒火,眸底难得泛起一丝诧然,“舒珊怎么会在恪亲王府?”
“王叔说,府中的汗血宝马快生了,看舒珊在接生方面的医术不错,便向朕将她要去了几日。”
汗血宝马快生了,竟然让舒珊去接生……
元菁晚忍不住抽了抽眼角,半晌才寻回了声音:“这般鬼话,皇上也信?”
恪亲王燕思桦是何人?
那可是南周唯一的亲王,当今皇帝陛下跟前的大红人,虽是个闲散王爷,手中没有实权。
但人家便是有这个资本,有个皇帝侄儿撑腰,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如此尊贵的身份,府中会连替汗血宝马接生的马夫都没有?
鬼都不会信!
“晚晚,朕不得不承认,你的这个婢女,在医术方面,确然是独树一帜,如她那般的行医手法,饶是朕也不曾见识过,不过……”
他顿了下音调,勾起她的下颔,凉气微吐:“她太容易闯祸,没有你在身畔照料着,保不准便被那些虎视眈眈之人,给吞得一干二净,连根骨头都不剩下。”
的确,元菁晚在进宫没多久,便在一夕之间得罪了皇后与德妃,这两个女人,在宫中的地位,可是数一数二。
即便不受恩宠,但只要手中掌握着权力,只要她们起了害人之心,手下之人,哪个敢不从的?
之前的偷窃一事,便可知一斑。
而燕祈这话,很是明了,元菁晚自然也是明白的,但她清清淡淡地接道:“舒珊是臣女的婢女,只要臣女还活着这个世上,便没有人可以随意欺辱她,此事……便不牢皇上操心了。”
好心当成驴肝肺,说的就是燕祈现下的处境。
这个小家伙,真是一天不气他,便觉得皮痒痒了!
燕祈微微眯起了危险的眸子,正想要说话,行驶的马车便缓缓地停了下来。
马车前一刻才停,下一刻,便有一抹倩影,在同时,掀开车帘,便猛扑了过来。
“darling我真是想死你,快过来让我亲一个……”
双臂张开,舒珊嗷叫一声,话才吼出口,便觉得整个马车内,空气骤然降低。
连带着她的后颈处,都是莫名其妙地一凉。
舒珊忍不住一哆嗦,抬眸便对上了一双阴鸷的眼眸。
此刻,这双冷冽如霜的眼睛,正似笑非笑,与她对接了上。
144.144.护送,有何好处(2更)
卧槽,一时高兴过头,竟然忘了,马车内还有一尊大佛也在……
舒珊缩了下脖子,连带着伸出去的手都哆嗦了下,赶忙缩回来,肉笑了两声,“那啥,我认错人了,你们继续,你们继续哈。”
说完,便想要开溜,结果被一只强有力的手给揪住了后领,轻而易举地拎到了跟前。
“平常,你便是这么对朕的女人投怀送抱的?还要……亲一个?撄”
面前的少年,分明是在笑,可是眸底却没有一丝笑意,森森然的话语,扑散在眼帘,似乎能将她的眼睑瞬间冻结住一般。
元菁晚忍不住抽了下唇角,这个偏执的男人,怎么连女人的醋都会吃,而且,还吃得那么地理所当然……
“皇上,舒珊没有其他的意思,这只是她表达心情的一种方式,你快松手。”
但显然,她的话,如耳旁风,少年连眉梢都没挑一下,只发出了一个单音节:“哦?偿”
舒珊再次一哆嗦,张嘴想要辩解,身后便有一道悠悠的嗓音,传荡了过来:“阿祈,便算是吃醋,也得有个限度。”
说话间,男人的半个身子便探了进来,在扣住燕祈手腕的同时,一手揽住了舒珊的腰肢。
其实燕祈揪着舒珊后领的力道并不算重,所以燕思桦只稍那么一用力,便将舒珊搂入了怀中。
但显然,舒珊的脑袋并不安分,在撞在他胸膛之时,她便想要抬起来,却被男人腾出来的另一只手,给扣住了后脑勺,不准她乱动。
看到这一幕,燕祈好整以暇地又坐了回去,挑了下眉梢,“王叔你这护短的架势,让朕有些看不懂呀,朕好似……并未将她,赏给你吧?”
燕思桦一勾唇角,脸不红心不跳地回道:“迟早的事儿,本王向来很有耐心。”
这两个男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完全将马车内的两个女人给忽略了。
听到燕思桦的这句话,元菁晚的眸光一敛,上前一步,淡淡出声:“王爷,臣女是来接舒珊回去的,还请王爷松手。”
不等燕思桦说话,舒珊便挣扎着从他的怀中脱离了出来,转而抱住元菁晚的手臂。
旋即,还不忘朝燕思桦抛去了枚大白眼,“你走开,我要和darling回家,以后没事不要来找我,有事也不准来找我,再次跟你强调一遍,我是外科医生,不是兽医!”
一提起这事儿,便让舒珊觉得窝火。
原本她好端端地待在芙蓉轩,只等着元菁晚回来,却不想燕思桦忽然找了门,还说是请了圣旨,带她出宫救人。
结果到了恪亲王府,舒珊才知道自己被这家伙给骗了。
竟然让她堂堂医科高材生去给一匹马接生?!
简直就是侮辱她的职业,侮辱她的人格!
“小珊儿,好歹本王救了你多次,有人来为你撑腰了,你立马便翻脸不认人了?”
闻言,舒珊哼唧了声,“我还救了你的马一命呢,听说你那马很珍贵,正好,抵掉你救我的那几次,咱们两不相欠,以后都不要再见面了。”
只要一遇到这个家伙,她就倒霉透顶,反正今日有元菁晚在这儿,她才有底气,同燕思桦撇清关系。
听到她这番没心没肺的话,燕思桦简直肺都要气炸了,面色铁青,直直地等着舒珊。
“本王给你一刻钟的考虑时间,收回那句话,否则……”
“否则你还能砍了我的脑袋不成?你要我说一百遍,我还是那句话,打死都不收回。”
舒珊这厮,便是典型的蹬鼻子上脸,顺着杆子往上爬,前几日,她独自一人在恪亲王府时,可没有这般大的胆量,敢说出这番话来。
但今日,一抱上了元菁晚的大腿,翻脸就比翻书还快了,而且还极力地想撇清两人之间的关系。
想要从此两不相见?
哼,绝无可能!
他燕思桦看上的人,饶她如何翻,也翻不出他的五指山!
“darling我们要回皇宫吗?最近我学了几门新手艺,能回去之后,我做给你吃呀。”
不想再与他多说半句话,舒珊牢牢地抱着元菁晚的胳膊,笑得灿烂。
一看到舒珊满脸的笑意,元菁晚便觉得心情好了许多,“暂且先不回去,我们要去辅国公府小住几日。”
听此,舒珊似是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盯着她看,“darling是你没睡醒还是我最近被虐得神志不清了,你竟然要回辅国公府?”
元菁晚不由笑出了声来,无奈地屈指,刮了下她的鼻尖,“我清楚地很,这次回辅国公府,是为了办正事儿,不会住太久的。”
显然,元菁晚在面对舒珊时,语调与态度都极为柔和,还带着浅浅淡淡,却十分自然的笑意。
这是燕祈鲜少能在元菁晚的脸上看到的。
这个小家伙,平日里虽然也经常笑,但向来都是笑不入眼。
即便是面对他,也都是那种不冷不淡的态度,若不是每回被他用非常手段逼得紧了,她根本便不会流露出多余的表情来。
似乎,那些多余的表情,都只是在浪费时间与生命。
如此想着,傲娇的皇帝陛下心理便不平衡了,“朕送你去辅国公府。”
“不必了,臣女与舒珊自己坐马车过去即可,皇上还是快些回宫吧。”
说罢,她朝面色依然不怎么缓和的燕思桦笑了下,“麻烦恪亲王,将皇上安全护送回宫。”
这话说得,燕祈便像是个不曾长大,需要保护的孩子一般。
这下,便成燕祈黑了脸,而燕思桦反是笑出了声来,摸了摸鼻尖,“如此,本王有何好处?”
不等元菁晚说话,燕思桦便已迅速补充道:“你把小珊儿借给本王几天,这个交易很划算吧?”
什么叫把她借给他几天?!
舒珊气得简直要上前咬他几口了!
元菁晚微微一笑,“皇上,王爷这是拐着弯,拿臣女做交易,来满足他自己,皇上同意吗?”
虽然知道这是个坑,但谁叫人家皇帝陛下便喜欢跳人家明摆着挖好的坑呢。
果不其然,便见燕祈转移了目光,凉飕飕地扫向了燕思桦,“王叔,朕记得,安家千金,安茜郡主,喜欢你许久了,还曾扬言非你不嫁,不如……朕便成全了这段金玉良缘?”
一听到安茜这个名字,燕思桦便是一个冷哆嗦。
气急败坏地瞪着燕祈,“真是有了媳妇儿便忘了叔叔,本王心好痛啊……”
无视燕思桦的一脸受伤,舒珊拉着元菁晚跳下了马车。
而很快,燕思桦也从马车里出来,提声吩咐管家:“备一辆马车,送元大小姐去辅国公府。”
说罢,他便又回到马车内,似是感慨般地叹息了声:“你竟然肯放她回辅国公府,如实说来,这几日,她对你做了什么惨绝人寰之事?”
说完,有个念想如擦枪走石一般地晃过燕思桦的脑袋,他俯下身子,故意压低嗓音道:“阿祈,该不会……你已经将那小丫头,给办了吧?”
凉凉地刮了他一眼,“你将晚晚的婢女拐走了数日,难道不曾下过手?”
与燕祈的明目张胆吃元菁晚的豆腐相比,燕思桦与舒珊,简直是纯洁到不能再纯洁了。
燕祈的这句反问,完美地将燕思桦到嘴边的调侃给彻彻底底地堵了住。
见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了,燕思桦便一甩一摆,在他的右手侧隔了一臂的距离坐了下来。
“阿祈,近来京都中,发生了一件趣事儿。”
闻言,燕祈挑了下眉梢,神情淡淡,而燕思桦也不恼他的寡淡表情,只继续往下说:“靖远侯的二儿子宁晟尧,你可知晓?”
宁晟尧?
燕祈想了一会儿,才记起,这个名字,曾经元菁晚与他提过。
当时元菁晚的表情,有些凝重,还与他分析过此人的性情。
不过对于无关紧要之人,燕祈向来是不关心的,自然不会太过深入地调查。
见燕祈面上有轻微的变化,燕思桦唇边的笑意神秘了几分,“便在前日,太后亲自下旨,册封宁晟尧为内阁大学士。”
内阁大学士?
听到这个消息,燕祈倒是略微有些惊讶,自南周建国以来,内阁是一个独立的机构,只对皇帝负责。
但从燕祈开始,由于朝中大权皆是由萧太后掌控,萧太后便趁机,将内阁上下全部清洗了一遍,换上了自己的心腹大臣。
可以这么说,内阁便是萧太后一党的核心集团所在,代表的是萧太后一方的势力。
而内阁大学士,虽说官职只有五品,但却是有实权的官职,多少人挣破了脑袋,一生都无法触碰到这个位置。
却不想,竟然被一个忽然出现的靖远侯府二公子给拿了下来,而且这个宁晟尧,还只是个庶子出生。
单从这一点上来看,除了萧太后与知情人之外,无人能知晓,萧太后所举,是为何。
“看来,朕确然是该,好好查一查这个宁晟尧了。”
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面,凉薄的唇畔,勾起一丝冷然的笑弧。
145.145.高烧,大打折扣(1更)
终于摆脱了燕思桦,舒珊的心情很美丽,而她心情一美丽,屁股便无法安分下来,挪到这儿又挪到那儿,甚至还哼起了小曲儿。
“离开恪亲王,看来你心情很不错?撄”
见舒珊那么开心,元菁晚觉得自己似乎都被渲染了,轻笑着说道。
舒珊眼咕噜一转,旋即便凑到了元菁晚的跟前,“darling你是不知道那家伙有多讨厌,比来比去,还是觉得我的穆帅哥最好了!”
穆帅哥?哦,应当是女扮男装的穆秋。
看身旁笑得乐滋滋的女人,一心念着女扮男装的穆秋,元菁晚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她事实呢?
便在元菁晚出神之际,舒珊已然转移了话题:“darling,咱们回辅国公府做什么?”
“三姨娘的孩子病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显然,舒珊是不能立即明白了,困惑地眨了下眸子,“病了?生什么病了,请医生了么?”
三姨娘的这个孩子,毕竟是舒珊亲自剖腹产接生出来的,多少还是有些感情偿。
一听她的孩子病了,她便立时关切地问道。
“一种很奇怪的病。只要由三姨娘带着,便会高烧不止,但一被抱去了母亲那处,过上一夜,高烧便会退了。”
听到元菁晚的这番话,连一向自诩是医科高材生的舒珊也不由傻了眼。
“还有这种神奇的病?”
元菁晚笑了笑,但眸底却泛着淡淡的冷光,“是呀,的确是一种神奇的病症。奶奶请了许多名医来医治,都没有作用,现下,三姨娘的孩子,便在母亲的栖云轩养着。”
按理来说,庶出的孩子,到了一个月大左右的时候,便会被抱到嫡母那儿养。
但因为三姨娘的这个孩子,是辅国公府唯一的长子,元老夫人紧张地很,便让三姨娘干脆搬到了陶然居,可以让她时时看到自己的孙子。
而且,这其中最大的一个原因,便是前一段时间,作为辅国公正室的冯氏,身子不怎么好,元老夫人便以让她好生静养为由,不让孩子抱去栖云轩。
但便在几日之前,孩子忽然发起了高烧来,元老夫人急得四处找名医,甚至连宫中的御医都请来了,但始终都无法让高烧退下去。
这孩子才只有一个多月大,就连续发着高烧,若是一直这么烧下去,即便能活命,脑袋都会被烧傻了!
便在元老夫人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之时,冯氏忽然出现,说是娘家人派了位极有名望的大夫来,说是专门医治有关于小孩儿的各种疑难杂症。
元老夫人本是不愿意将孙子抱到栖云轩的,但这么烧下去也不是办法,只得抱着试一试的想法。
不曾想,才抱去栖云轩过了一夜,孩子的烧竟然就退了下来。
喜出望外的元老夫人赶忙去将孩子抱了回来,结果才只过了半日,孩子竟然又发起高烧来。
元老夫人不愿孩子被抱来抱去,便让冯氏从娘家请来的大夫去陶然居医治,但这次,即便是这位包治百病的大夫,也无法让高烧再次退下去。
随后不久,冯氏再次找上门,也不知与元老夫人说了些什么,当时,元老夫人将所有人都驱赶了出去,只她与冯氏两人,在屋内谈了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
等冯氏再次出来之际,便以奉了老夫人的意思,光明正大地将孩子给抱走了。
而原本高烧不止的孩子,在被抱到栖云轩之后,高烧再次奇迹般地退了。
心头肉就这么被冯氏给抱了走,三姨娘自是不甘心,多次去祈求元老夫人,但元老夫人却一改从前的态度,反而将三姨娘给狠狠地责骂了一番。
求助无门,三姨娘便只能飞鸽传书与元菁晚,请她来将孩子从冯氏那儿抢回来。
很快,马车便停在了辅国公府门口。
元菁晚从马车内探出身来,门外原本还好奇来了何人的仆人一看到她,皆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赶忙上前,恭恭敬敬地行礼:“参见大小姐。”
如此恭敬的态度,可是与从前,判若两人。
这最大的原因,自然便是元菁晚自进了宫之后,便独得圣宠,不论是后宫还是民间,可是都早已传开了。
而今的元菁晚,可不是从前的那个元大小姐了,水涨船高,有点儿脑子的人,自然都是恨不得嘴上抹了油,来讨好她。
元菁晚回来的可是凑巧,此刻正值午时,辅国公府的一家子人,正在正厅内用膳。
气氛甚为融洽,而便在这时,仆人前来通报:“老爷,大小姐回来了,便在前厅候着呢。”
辅国公元峥朔执筷的动作一滞,面上立时便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悦色,“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些带菁晚过来!”
元峥朔是个聪明人,很懂得什么叫做审时度势,便在前不久,他折了一个最疼爱的女儿。
他拢共也就三个女儿,一直期予厚望的二女儿竟然敢做出杀人之事,不但丢尽了辅国公府的脸,还使得辅国公府与靖远侯府两家的关系雪上加霜,几乎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而三女儿元曼薇……被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夺去了清白之身,也已然是没有希望嫁入皇家。
而今,三个女儿中,便只剩下了一个元菁晚。
这个出生起没多久,便被他送到尼姑庵中,不闻不问的大女儿,却在回京之后,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眼下的京都,何人不知而又何人不晓,素有暴君之名,向来喜怒无常的小皇帝燕祈,独独对辅国公府的大小姐元菁晚宠爱有加。
连前往龙武军营阅兵这般重要的场合,都只带了元菁晚一人去,而今的元菁晚,可不就是世人常说的,三千宠爱独在一身么!
虽然元峥朔也知晓,他从前对元菁晚所做的事,定然在她的心上留下了不小的缝隙。
但只要她一日姓元,她便是他元峥朔的女儿,这一点,是无法改变的。
便如现下,她肯回辅国公府,便是一个极好的,缓和他们父女昔日矛盾的良好开端!
而就坐在元峥朔左手边的冯氏,自然是一清二楚地看到了元峥朔在听到元菁晚回来时,脸上那不言而喻的喜色。
这让冯氏的胸口如针扎一般的疼,若是放在从前,若是她的女儿,不曾因为那场莫名其妙的谋杀而入狱,今日便不会有如此颠倒往常的情况发生。
她努力了那么多年,手上不知染了多少鲜血,才让自己一贯宠爱的女儿成为南周第一美女。
却不想……最后竟然功亏一篑,被半路杀出来的元菁晚,给抢去了所有的风头!
不过……冯氏面上滑过一丝狰狞之色。
元菁晚,笑不了太久了!
下一瞬,冯氏的脸上,便被慈爱的笑意所取代,在看到元菁晚的倩影出现在门口之际,她最先站起身来,便迎了上去。
握住元菁晚的双手,脸上堆满了虚伪的笑,“菁晚你可算是回来了,老爷与老夫人,这些日子来可是挂念着你呢!快快,别傻站着了,这个时辰定是不曾用过膳吧?来这边坐!”
即便是上一次,参加完桃花宫宴,也不见冯氏这般热情过。
因为那时候,冯氏还有个值得她骄傲的资本在,那便是她一向引以为傲的二女儿元芷瑶。
不过现下,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呢?而今的冯氏,可是连这张最大的底牌,都失去了呢!
如今的冯氏,虽还是辅国公府的正室,但因为元芷瑶做的那些事,在元峥朔眼中的形象,已然是大打折扣了。
除了每月必要去一趟栖云轩过夜,元峥朔几乎都不怎么去了,而是选择去陪三姨娘。
若不是冯氏有稳如泰山般的娘家作为后盾,这当家嫡母的位置,怕也是坐不稳了吧?
不过现下,自她将三姨娘的孩子抱了过去之后,情况便又有了些许好转过来。
之前因为她的一时大意而失去的,她会一步一步,加倍要回来!
元菁晚的面上,依然保持着浅浅淡淡的笑意,但眸底的疏离之意,却是毫不掩饰的。
不动声色地将手抽了回来,元菁晚朝元老夫人先行礼,而后又面向了元峥朔,一一行礼,礼节上没有一丝的差错。
“奶奶,父亲。”
元峥朔笑着朝她招了招手,“回来了便好,就别站着了,快坐下来,一同用膳吧。”
而元老夫人,虽然面上并未有太大的变化,但还是应和着元峥朔点了下首,没有任何的意见。
人家都那么热情了,元菁晚自然是不会拒绝,便在元峥朔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被忽略在身后的冯氏,咬紧了牙关,袖下的手倏然握紧,但现下有那么多的人在,她自然是要端好当家主母的仪态。
便当做什么事儿也不曾发生过,也坐了回去。
原本有些凝滞的气氛,似是慢慢地有些缓和了下来。
而便在此时,忽然有一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外头传来了仆人的说话声。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只见一条长鞭,在空中发出‘啪’地一声脆响,目的明确地便向元菁晚挥了过去。
伴随着一道尖锐的嗓音:“元菁晚你这个贱.人!”
146.146.害怕,惨遭横祸(2更)
与此同时,一抹矫捷的身影掠过眼前,揽住元菁晚的腰肢,脚尖不过一点,便飞出了几米之远。
眼看着元菁晚所坐的凳子,在顷刻间,便被鞭子的力道给狠狠地抽裂成了好几半。
若是适才这一鞭,元菁晚没有躲过,定然便是血溅当场了撄。
将元菁晚带离了危险之地后,映月便松开了手,转而将元菁晚护在身后,冷眸看向持鞭之人。
“元曼薇,你放肆!”
直到一鞭不中,元曼薇还想再来一鞭时,元峥朔才算是从忽然的变故中反应过来,厉声呵斥道。
“父亲,都是这个贱人!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个贱人做的!因为她,我才会……才会变成这个样子!二姐……二姐定然也是被她害的,父亲,全都是因为她在背后使绊子,辅国公府才会接连惨遭横祸!”
元曼薇嘶吼着,面目狰狞,说话间便挥起了鞭子,再次朝着元菁晚挥去。
这个元曼薇,虽比不上元芷瑶有脑子,但在这个问题上,倒是被她误打误撞给说对了偿。
对于她的辱骂,身为当事人的元菁晚却保持着一尘不变的微笑,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丝毫不惧迎面而来的鞭子。
而护在她前头的映月,则是连身形都未曾动一下,直接便抬起了手,在众目睽睽之下,便抓住了鞭子的末端。
只稍那么一用力,往回那么一拽,未曾做好准备的元曼薇,整个身子便受惯力的影响,直接向前栽了过去。
以狗吃屎一般的姿势趴倒在地,而且尤为不幸的是,她是脸先着的地,这么狠狠地向前栽去。
便是连元菁晚,都听到脑袋磕在地上,而发出的一声沉重的闷响。
“薇儿!”
冯氏惊呼出声,疾步跑了过去,在抱住元曼薇,扶住她的肩头起来之时,众人便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满脸的血,从额首开始,有个不知多大的血窟窿,此刻正如开了闸般,源源不断地往外冒。
不过在顷刻间,便留了一脸,使得此刻的元曼薇看上去,愈加狰狞可怕。
“母亲……母亲我疼,我好疼啊……”
由于头上开了个窟窿,血不断地往外冒,遮住了视线,元曼薇只能闭着眼睛,靠着直觉,死死地拽住冯氏的袖子,哭得撕心裂肺。
“薇儿不哭,不哭!母亲在这里,母亲在这里!”
已经失去了元芷瑶的冯氏,自然是将这个仅剩下的女儿看得极牢,即便,这个女儿不够聪明,并不如她的意,但怎么说,也是从她十月怀胎生出来的。
这一场闹剧,来得快,结束地也相当地快,而且还相当地具有戏剧化。
元菁晚静静地看着事态的发展,面色依旧是一副淡然自若的表情,缓缓地伸出手来,搭在映月的肩上,示意她让开。
映月有些担心,“主子……”
“我没事儿,现下已经安全了。”
微微一笑,元菁晚便绕过了映月,向前走了几步,淡淡提醒道:“三妹额首上的伤怕是不轻,母亲还是快些找大夫来看看吧。”
一听到元菁晚的嗓音,元曼薇心中的火似是要喷出来了一般,连额首上的疼痛都忘了,便想要冲过去与元菁晚拼命。
但手臂处,却传来了一阵痛感,元曼薇下意识地看去,便对上了冯氏严厉的警告目光。
在很多方面,元曼薇的确是不能与元芷瑶比的,在性情方面,元曼薇的控制力,就远远比不上元芷瑶。
冯氏紧紧地搂着元曼薇,唇瓣停在她的耳畔,极力压低嗓音:“薇儿,不要再让母亲失望了!”
这些日子以来,冯氏忙前忙后,几乎是心力憔悴,而今好不容易使得一边倒的状况有了些许好转。
但元曼薇忽然这么一闹,便要将她所有的努力,付诸于东流了!
元曼薇的确是容易冲动,属于头脑发热的类型,但只要有人在她的耳旁吹风,她很快便能稳下心境。
听到冯氏的话,元曼薇立时便冷静了下来,顶着一张满脸是血的脸,可怜兮兮地看向元峥朔,“父亲……”
终归,虽然这个三女儿在元峥朔的心中,没有之前二女儿来得重要,但也毕竟是元峥朔看着长大的。
也算是心头的一块肉,元峥朔重重地叹了口气,“带下去,让大夫医治。”
元菁晚才回府,便遇上了这样的事儿,若是放在从前,元峥朔自然是站在元曼薇这边的。
但是现下的状况完全不一样了,等到元曼薇被带了下去之后,元峥朔便负手走了上去。
停在元菁晚的身边,笑得一脸慈祥:“菁晚,你三妹向来便不懂事,今日之事,看在父亲的面子上,莫要与她计较呀。”
即便没有了元芷瑶,即便元曼薇向来嚣张跋扈,即便现下风头正旺的是她元菁晚,但那么多的即便,也无法改变元峥朔心中的偏爱。
或许换句话说,她元菁晚对于元峥朔而言,便是一个不该出生在这个世上的女儿!
所以即便此事是元曼薇的错,而且还有那么多的仆人看着,元峥朔依然还是会将胳膊肘拐向元曼薇。
元菁晚微微笑着,嗓音尤为柔和:“父亲,菁晚听闻三姨娘染了风寒,不知菁晚可否前去探望?”
怔了下,元峥朔显然是不曾想到她会提起此事,不等元峥朔回话,还端坐在位置上的元老夫人便开口了:“菁晚你去瞧瞧也是好的,好好地劝劝她,凡事,总得为孩子考虑。”
微一敛眸,元菁晚低下眼睑,应道:“是。”
等到元菁晚离开了之后,元峥朔唇边的笑意倏然冷却,眸色变得尤为深沉,“母亲,元菁晚与她……一点儿也不像。”
这个‘她’,指的便是元菁晚的生母云氏,只是自从云氏病逝之后,在辅国公府,便鲜少有人提及这个名字了。
的确,云氏在生前,极为温婉大方,即便是对下人,也几乎很少发火,自从嫁入辅国公府之后,便一直恪守着为妻之道。
在很多方面而言,冯氏是比不上云氏的,云氏显然更加适合做一个当家主母。
但一个太过于贤惠之人,常年生活在一起,便是太过于无趣了,对于云氏,元峥朔是有感情的,但这点感情,在云氏的母家败落,随之云氏病逝之后,便完全地冲淡了。
加之,冯氏上位之后,便经常在他的耳边吹风,他这心,自然而然地,便偏向了冯氏的孩子们。
再者,元菁晚从小便没在他的身边长大,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父女俩,如何会互相关心呢?
“尼姑庵里长大的,不曾受过半点闺阁女子该有的教养,如何会与她的生母相像?这个孩子,心思太重了,若不是……”
对于元菁晚这个孙女,即便她的确是很有本事,但元老夫人就是喜欢不起来。
这个大孙女,年轻轻轻,城府却深如四海,饶是如她这般在大宅门历经沉浮,目光毒辣的人,也看不出元菁晚真正的心思来。
但从另外一方面而言,元菁晚还是很有用的。
至少……在抑制冯氏之上。
元老夫人缓缓地站了起来,立马便有服侍的婢女上前,搀扶住她的手,“我也乏了,你去看看曼薇吧,现下时机未到,莫要让冯氏伤了心。”
这话,元老夫人说得很轻,只他们俩人能听得见。
元峥朔眸光一暗,旋即应道:“儿子明白,母亲放心。”
元菁晚带着舒珊一跨进三姨娘所住的房间,迎面而来的,便是一股子的药味。
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梢,而原本躺在床上的三姨娘,听到了婢女的传话之后,挣扎着便要从床榻上爬起来。
“三姨娘,你身子弱,躺着不要动。”
几步上前,元菁晚按住了她的肩头,这么一按,元菁晚便被她凸出的骨头给搁到了手。
才不过一段时间不见,三姨娘便已削瘦成这样?
“大小姐……妾身、妾身没用啊……”
一见到元菁晚,三姨娘的眼眶便是一热,滚烫的泪花止不住地往外砸。
元菁晚就着床沿边坐了下来,眸光柔和,在无声中,便给了三姨娘坚强而有力的安慰。
“三姨娘,若是你因为一时的打击,便从此一蹶不振,即便是我有心想要帮你,怕也是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一听到元菁晚这话,三姨娘一把便抹去了眼角的泪花,凭着自己的意志坐了起来。
抓住元菁晚的双手,紧紧地,“我不会倒下的,绝对不会倒下!大小姐,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帮帮我,我的孩子,才只有一个月大呀,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
依照冯氏之前的手段,三姨娘简直是无法想象,孩子一旦交到了冯氏的手中,没有回转的余地,她豁出了性命,生下来的心头肉,定然会折在冯氏的手中!
元菁晚覆上她的双手,温和地一勾唇角,嗓音轻柔:“慢慢说,不急,你把这段时间来,所发生的事情,只要是你知晓的,全数告知与我。”
147.147.毁容,心眼太坏(1更)
栖云轩,东厢房内。
元曼薇紧紧地抓着冯氏的手,哭得都快断气了,“母亲……母亲……我好疼啊,好疼啊……”
额首上开了那么大的一个口子,对于一个自小便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千金大小姐而言,如何能忍受得住呢?
况且,元曼薇而今不过才十三岁,这样的年纪,最是忍不了痛。
冯氏亦是被她止不住的血给吓着了,心中心疼不已,“大夫呢?怎么还没来!”
便在冯氏此话说出口的下一瞬,大夫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偿。
“参见夫……”
“废什么话!快来给我的薇儿看看!”
闻言,大夫赶忙奔到床榻边,一看元曼薇满脸的血,亦是震撼到了。
但大夫毕竟是大夫,很快便镇定了下来,在为元曼薇止住血的同时,一面吩咐其他人一同帮忙。
为了止住元曼薇额首上的血窟窿,端进端出,不知端出了多少染满了血渍的白布。
好不容易才算是将血止住,但到缝合伤口时,从缝合的一开始到结束,元曼薇发出了杀猪一般的惨叫。
冯氏怕她挣扎地太剧烈,会干扰到伤口的缝合,便让两个婢女将元曼薇死死地按住。
一直到伤口缝合完毕,元曼薇一路叫下来,嗓子眼儿也已经叫得冒烟了,最后只能翻着眼睛,如同一条干死的鱼一般,只剩下了喘气儿的份。
原本,她满脸是血,也看不出她头上的血窟窿到底是有多大,但一缝合,将脸蛋擦干净了之后,一条如蜈蚣般的伤口,赫然便出现在元曼薇的脸上。
虽然元曼薇的容貌比不上她的二姐元芷瑶,但毕竟也是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不算倾国倾城,但也能算得上美人儿一枚。
只是而今,这道深而明显的伤疤横在她的脸上,配上她因为撕心裂肺般的哭泣之后,一双红肿如同大灯笼的眼睛,显得可怖非常。
站在一旁伺候的婢女看了,都觉得自己会半夜做噩梦,纷纷垂下了首来。
冯氏看到自己原本出落地亭亭玉立的三女儿,竟然被毁成了这样,心口如同插了一把刀般地疼!
但当着才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的元曼薇,此刻的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这副可怖的样子了。
若是她知晓了,可不得……
冯氏敛了眸光,不断安抚着她激动的情绪:“薇儿不哭,都过去了,好好地睡一觉,明日醒来,便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母亲,是元菁晚那个贱人害得我受的伤,母亲你要为女儿报仇!”
即便伤成了这样,在伤口初初缝合,才缓了一口气之后,元曼薇立马便想到了元菁晚。
张口闭口的便是‘贱人’,而在说这句话时,元曼薇的目光如同冰锥一般,恨不得能将元菁晚给砸出无数个血洞来。
也只有真的恨到了骨髓里,才会有这般的目光。
一提及元菁晚,冯氏原本晦暗的眸光,顿时便犀利了几分,轻抚着元曼薇的手背。
一字一句地说道:“薇儿放心,那丫头便算是九尾狐,我也能将她九条尾巴都砍了!”
原本,上次那样好的机会,雇人将元菁晚打晕,转手丢给了拐卖人口的绑匪,元菁晚便算是死不了,也是会半死不活了。
却不想,她左等右等,等来的消息却是,将元菁晚拐走的那帮绑匪竟然被一窝端了!
而且过了没几天,她竟然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了辅国公府!
只要一想到这点,冯氏便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撕裂开来了般!
不过冯氏依然是冯氏,加上之前她便已经收到了风声,所以在元菁晚出现在府中时,她保持地相当地镇静。
但装作镇定是一回事,这么绝无仅有的机会,都要不了元菁晚的命,冯氏心中还是相当地不甘的。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来投,这次,她定然要让元菁晚有命进,没命出!
好不容易将元曼薇的情绪安抚了下来,冯氏便寻了个借口,让婢女看着元曼薇睡下,她带着大夫出了房门。
“薇儿的脸……可以恢复到从前那般吗?”
冯氏问得有些小心,但大夫却是皱着眉,缓缓地摇了摇首,“夫人,三小姐额首上的伤,实在是太深了,已然见到了骨头,我最多只能想法子将疤痕淡一些,彻底消除的话……请恕我无能。”
听到这句话,冯氏的脚跟有些不稳,险先向后栽了去,幸而后背伸出来一只手,及时托住了她的身子。
沉稳的嗓音,响在耳畔:“夫人小心。”
前不久,她才失去了一个女儿,虽不对这个女儿抱太大的希望,但终归还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
这容貌说毁便毁了,接连的打击,饶是冯氏,也一时接受不了。
冯氏眼角一红,在转身的同时,便将脑袋埋入了元峥朔的怀中,抓着他的衣角,痛声道:“老爷,薇儿才只有十三岁呀,我们已经没有瑶儿了,不能再没有薇儿呀!若是……若是薇儿知晓她变成了这副样子……”
依照元曼薇一贯冲动的个性,若是知晓自己毁了容,怕是连活下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元峥朔眸光一暗,叹气了声,安抚地拍着冯氏的后背,“我会想法子的,薇儿是我们的孩子,我会派人去神医山庄试一试,只要有一线希望,便绝不会放弃。”
“妾身替薇儿,谢谢老爷。”
即便是老夫老妻了,但冯氏对于撒娇服软这样的技能,还是做得相当地信手拈来的。
“你也累了,今晚我会歇在这儿,不要太担心,薇儿不会有大碍的。”
说起来,元峥朔也有好些时日,不曾在栖云轩歇下了。
冯氏缓缓地从元峥朔的怀中探出了脑袋,柔柔地点了点首。
即便是发生了这样的大事,但冯氏作为当家主母,还是相当地端得住的,没有因此而大吵大闹,让他陷入两难的境地。
毕竟,元峥朔与冯氏成婚多年,这份夫妻感情,还是挺深厚的,一见向来便强势的冯氏难得服软,露出小女人的模样来。
这让元峥朔的内心,有片刻的酥软,并未将她推开,而是揽着她的腰肢,往西厢房而去。
从三姨娘那处出来,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了。
走到拐弯口之际,有一抹矫捷的身影顿现,在她的面前,直接便屈膝,作势要跪下来。
元菁晚旋即略微垂下身子,虚扶住她的双臂,轻笑道:“这些虚礼,日后便直接省了,你做着麻烦,我看着也很累呢。”
比之与其他人,元菁晚这个主子,在很多时候,显然是相当地随意而温柔的。
只要对方是忠心待她,并且只要做事未曾超出她所能容忍的范围,一些礼节上的东西,她都不会在乎。
映月不敢违背,便顺着她的意思,迅速站直了身子,将自己方才在栖云轩所看到的一切,一一陈述给了元菁晚。
“你是说那个刁蛮的元曼薇要毁容了?哎哟,俗话说得好呀,苍天有轮回,天道绕过谁,这货心眼儿那么坏,活该她一辈子顶着那道伤疤呢!”
这是什么俗话,她怎么从不曾听过……
看着舒珊兴致勃勃的面容,映月不禁抽了抽唇角。
元菁晚微微一笑,刮了下她的鼻尖,“舒珊,想不想,再更坏一些?”
一看到元菁晚露出这么温柔似水的笑容,以及她眼底泛起的狡黠之色,舒珊便知道,她肚子里的坏水已经快要控制不住了!
“需要我用手术刀直接割开她的脸么?”
听到元菁晚的这番话,舒珊便觉得自个儿的手心痒得实在不行,随手便掏出了手术刀,一双眼眸泛起了兴奋之色。
“可我觉得,这么直接的方法,实在是太便宜她了呢,我有一个更有意思的玩儿法。”
说着,也不做多余的解释,便带着舒珊往反方向走。
舒珊被她吊起了极大的胃口,但见她却只拉着她走,没有要解释的意思,急得她都要跳脚了,“darling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呀?”
元菁晚保持着一贯的微笑,直接便携着舒珊出了辅国公府,才轻飘飘地回道:“趁着现下天色尚早,便先去长公主府一趟吧。”
一下子又跳到了长公主府,舒珊的脑回路有些不够,听得一愣一愣的。
“去长公主府做什么呀?”
“上次,皇上一怒之下,几乎将长公主殿下府中的下人全数清洗了一遍,此事归根结底还是由我而起,自然得去道个歉,顺便……将前.系给准备充足了。”
她说的更有意思的玩儿法,自然是要做好充足的准备的,而这第一步所需要的东西,是几味药草。
这几味药草,她自然是不会去药铺买,不然很容易留下把柄。
而元菁晚早有耳闻,长公主府有一处极大的药圃,里头不知种植了多少稀奇的药草。
这么好的资源,若是不用,才是暴殄天物呢。
辅国公府离长公主府并不是很远,来到长公主府门口时,元菁晚上前,报出了自己的名姓。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有管家出来,点头哈腰,极为恭敬地将她迎了进去,“元大小姐,您这边请!”
148.148.客套,专程道歉(2更)
走在鹅软石铺就的小路上,管家在前头引路,迎面却走来了燕歆的夫婿,驸马爷沈楠宇。
这位驸马爷一身的儒雅之气,即便是远远地看着,也有一种君子淡入墨竹的韵味感。
而此刻,他的右手上,抱着一叠的书册,脚步不急不慢,如是闲云漫步一般。
看他这副样子,应当又是去翰林院办事紧。
元菁晚淡淡地收回了目光,略微垂下眼睑,行了个平礼:“驸马爷。”
若不是元菁晚出声,此刻沈楠宇怕是都已经走过去了,听到了她的声音之后,他的步子一顿。
而后眸光毫无掩饰地扫向了元菁晚,盯着看了一会儿,才算是回忆起面前的这个少女是何人。
元菁晚本就只是抱着礼貌才行了个礼,说完话之后,便打算继续往前走辈。
却不想沈楠宇身子微一侧,将她面前一半的道路给挡了住,“元大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显然是不曾想到沈楠宇会说这句话,元菁晚怔了下,才抬眸,正眼看向,就在两臂之远处的男人。
微颔首,便算是同意了,而后,她向舒珊使了个神色,舒珊立马便明白了,将管家也一同拉走,好方便他们说话。
“不知驸马爷有何要事?”
沈楠宇是一个儒雅的男人,眸光之中,甚至还泛着丝丝怜悯之色,不论是看着谁,都不会让对方觉得恼火,反而有种舒心感。
“我虽不知,那日皇上来府中,几乎将府内一半以上的下人都活活打死,是否真的是因为元大小姐你,但……殿下却因为此事,接连几日都用不下饭,不过短短几日,便削瘦了许多。”
说真的,这句话,自沈楠宇的口中说出来,元菁晚心中有那么些许诧异。
毕竟之前,她眼睛所看到的,是燕歆与沈楠宇相敬如宾的相处方式,加之燕歆又与她说了那些实话。
他们俩人,徒有夫妻之名,却从未有夫妻之实。
对于沈楠宇会关心燕歆,元菁晚确然是惊讶的。
四目相接,元菁晚却是从沈楠宇的眼中,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担忧之色。
难道……他是在意燕歆的?
“不论元大小姐此次来长公主府是为了何事,殿下的身子向来便不怎么好,我希望……同样的事情,不要再发生第二次。”
沈楠宇此人,不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从外表看着,像是那种不论如何也不会动怒的那种类型。
但此时此刻,他却当着元菁晚的面,说出了这番话来,而且在无形之中,还带了那么丝丝的冷意。
元菁晚敛眸,微微一笑,“驸马爷且安心,上次之事,纯属意外,此次我前来,便是专程来向长公主殿下道歉的,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
虽然元菁晚这般说,但沈楠宇似乎并不怎么相信她,看着她的眸光,还泛着微微的冷意。
不过对方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毕竟这人,都已经被管家亲自领进了府。
等到沈楠宇离开了之后,舒珊才蹦跶上来,张头探脑的,“darling,他刚才是不是欺负你了呀?”
走上前来之时,发现元菁晚的目光有些莫测,并且还一直停留在沈楠宇背影所消失的方向。
收回了目光,元菁晚轻笑了声,“我看起来,像是那种被人随随便便欺负的人吗?”
抓了抓后脑勺,舒珊嘿嘿地笑了两下,“也对,darling你不欺负别人,就算是那个人积了八辈子的德,该去感谢上天的再造之恩了!”
两人说笑间,前头带路的管家便止了步,元菁晚抬首瞧去,便见不远处的凉亭内,有几个人影。
其中,坐在石桌之前的那抹倩影,自是燕歆无疑。
今日的燕歆,着了件淡紫色的烟笼云纱,如瀑般的墨发,挽成垂云髻,只以一支檀木簪固定,轻描淡眉,只那样端坐着,便自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元菁晚不得不承认,这燕氏皇族的基因便是好,燕祈如冰雕玉啄般精致,而这位长公主,更是落落大方,美丽动人。
不过走近了,元菁晚才发现,燕歆的面色,是真的不怎么好。
也不知,是因为她怀着身孕,还是之前被燕祈上门折腾了一番,折了大半的仆人的缘故。
“臣女参见长公主殿下。”
直到离燕歆尚有几步之遥的地方,元菁晚才止住了步子,敛眸,行礼。
燕歆并未说话,只是挥了挥手,将一干伺候的下人都遣了下去之后,才淡淡出声:“元大小姐与本宫便不必客套了,快坐吧。”
元菁晚也并未拘礼,依着燕歆的话,便在她的面前坐了下来,“今日臣女来访,一是道歉,二是……有事相求与殿下。”
聪明人与聪明人之间交谈,是不需要拐弯抹角的。
而且经过前几次的接触,元菁晚已大致摸清了这位长公主殿下的性情。
她虽是长得温婉贤淑,但实则性子很率直,不喜欢拐弯抹角,所以元菁晚也不打哑语,直接便开门见山。
闻言,燕歆果然笑了,看着元菁晚的眸光,又多了几分欣赏,“皇弟的性子,本宫了解,只是本宫不曾想到,你在他的心中,已是如此地重要。此事归根结底,还是本宫的错,若不是本宫带你出了宫,你也不会有这无妄之灾。”
因为燕歆这看似无常,却在隐隐之中,强调着什么的话,元菁晚一贯平静的心房,轻轻地颤抖了一下。
不过面上,她依然保持着淡然的神色,“殿下如今怀着孕,还是要时刻注意的。今日臣女带了一名大夫来,到时,便由她来为殿下你接生。”
听到元菁晚的这番话,燕歆的目光顺着她所指的方向,便看到她身旁所站着的女子。
很年轻,而且整个人看起来洋溢着一种饱满的青春感。
舒珊见面前的女人毫不掩饰地打量着自己,便挂起了暖和的笑意,“你放心,我已经做过好几台手术了,虽然你生产的时间有点儿早,但只要没有什么意外,我可以保证你们母子平安。”
既然对方都已经这样保证了,燕歆自是不会再说什么,便点了点首,“不知本宫能为元大小姐做些什么?”
“臣女听闻,殿下的府中,有一方药圃,不知其中……可有百玑草与黄赤花?”
这两味药草,即便是在皇宫的太医院,也是极少的,在市面上,便愈加少见了。
对于元菁晚张口便说出了这两种药草,燕歆微微有些吃惊,不过很快便恢复了自然,“元大小姐今日登门,是算准了本宫府中,便有这两味药草吧?”
元菁晚也不掩饰,笑着承认:“世人皆言,除却神医山庄之外,几乎囊集了天下稀奇药草的,便也只有长公主殿下的府邸了。”
这话可是说得毫不夸张,燕歆对于种植各类药草的疯狂程度,绝对不亚于那些医痴爱好者。
其实关于这些,元菁晚也只是听外头之人口耳相传的,但真的见到了那一方药圃之后,元菁晚才知,外界传言并非虚假。
而且,这药圃比元菁晚想象中的还要大,在长公主府的后山脚下,燕歆几乎将围绕着山脚的所有空地,都拿来种植药草了。
这一眼看过去,百草生长,随风摇曳,看着确然是极为壮观的。
“这么大的药圃,都是殿下一人打理的吗?”
燕歆带着元菁晚与舒珊穿梭在药圃之中,而同样作为学医的舒珊,在看到这么多稀奇的药草之后,格外地兴奋。
与元菁晚说了一句,便跳到其他地方,欣赏药草,进补去了。
也因此,一条似是望不到头的羊肠小路上,燕歆与元菁晚走在期间,一前一后,空气格外地清新。
“在之前,本宫不放心其他人打理,便一直是亲力亲为,但自从发现自己有孕之后,便逐渐力不从心了,后为了孩子考虑,本宫便挑选了几个药仆,但本宫还是会时常来为这些药草浇浇水,除一除草。”
说着话,燕歆便发现了目标,向元菁晚招了招手,小心地绕过旁处的药草,停在了几株深青色的药草旁。
“这便是百玑草了,这百玑草一旦脱离泥土,便极容易干枯,若是你要用药,便在一日之内将其碾碎了,比较容易保存。”
对于燕歆所说的这些知识,元菁晚是一窍不通的,听到她这般说,便听得格外认真。
而燕歆在看到元菁晚难得露出的受教而又带着些许困惑之色的眼神,不由轻笑出声。
“你一开口便报出了这两种稀奇药草的名字,本宫还以为,对于这些,你也是很在行的呢。”
在医理方面,元菁晚向来便是个白痴,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她微微笑了下,“臣女愚笨,不论怎么学医理,都学不进去。这两种药草,还是之前,皇上逼着臣女看的一本医书中,所认识到的呢。”
闻言,燕歆有些吃惊,“本宫一直以为,元大小姐你,无所不通呢。不过学一些医理也是好的,这一方面,皇弟比本宫还要在行,他既是让你看医书,便是有意要教你医术。”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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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149.有缘,我出双倍(1更)
元菁晚怔了下,忽而想起,重生后与燕祈的初次相遇,便因为她对医理一窍不通,而被他鄙视了个彻底。
他会想要教她医理,应当是为了不想她还那么医忙吧?
“不管怎么说,元大小姐你愿意随在皇弟的身边,本宫还是很高兴的,毕竟从前他过得……并不怎么好,有个能放在心上的人,总归也是好的。紧”
对于燕祈从前之事,元菁晚前世也只是为了帮助宁晟尧,才对其调查了一番,但也不过只是一些世人都在口耳相传的。
说真的,即便是她现下选择相助燕祈,以便复仇之路更加方便些,但她对于他的了解,却只是停留在表面。
“皇上他从前……”
看元菁晚的样子,大摸是燕祈并未与她提及过,不过确然,那些往事,提了也是徒增伤感。
“皇弟很久之前,虽然性子冷淡,但并不像现在这般,总是阴晴不定的,本宫觉得,很大程度上,应当是因为被囚禁在暗室里整整一年的时间的缘故,直至母后铲除了所有的障碍,才将他暗室里救了出来。”
这件事情,元菁晚的确是不知道的,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若不是从燕歆的口中得知,她怕是永远也不会知晓辈。
毕竟依照燕祈傲娇的性子,这些伤疤,他情愿往肚子里咽,让其烂在肚子里,也绝不会吐露半分。
也只有像燕歆这般身份高贵,与燕祈极为亲近之人,才会得知这般隐晦的皇家密事。
虽不知燕祈被囚禁在暗室这一年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何事,但元菁晚却在下意识间,想到了前世的自己。
那种暗无天日,绝望而又痛苦的日子,她便算是再次重生,午夜梦醒,也能被前世的噩梦所惊醒,出了一身的冷汗。
看元菁晚难得地发呆,燕歆便知,其实她的心里,也是有燕祈的,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
笑了笑,燕歆将百玑草交到了她的手中,“你看本宫年纪渐长了,便总是收不住嘴,这些话,原不该是本宫与你讲的。”
将两种药草都收集了之后,临走前,燕歆看舒珊对药圃里的一些药草很感兴趣,便取了一些种子,赠送与她。
舒珊高兴地差点儿没蹦起来要去亲燕歆,不过想到这个世界相当地封建,若是她这般做,怕是会把燕歆吓得早产了。
毕竟,连一向都处变不惊的元菁晚,都曾经被她的早安吻给吓到过。
嘿嘿地笑了两声,“殿下你脸色不太好,这几个月一定要好好地休息,好好地调养身子,这样等动手术的时候,成功的几率会更大些。”
虽然并不是很懂她说的‘动手术’是什么意思,但燕歆大致上还是听懂了,便温声回道:“本宫知晓了。”
燕歆坚持要送她们出府,并为了安全着想,派了自己的心腹来驱车送元菁晚回辅国公府。
一到马车上,舒珊兴奋不已,抱着一袋子的种子,左看看右看看,吧唧了下嘴巴,“darling,我真是爱死这个长公主了!”
元菁晚轻笑着,微附身,将她有些褶皱的裙角给一一抚平了,才悠悠回道:“那你爱的人,可真是多呀。”
舒珊眼咕噜一转,一把握住了元菁晚还未来得及收回去的皓腕,旋即不过是一低首,便吧唧一声,在她的额首上亲了下。
笑得眉眼弯弯,“darling你吃醋了?安了,不管怎么样,我最爱的还是你!谁能像我家darling这么贤惠,对我这么好呀!”
贤惠?
还是第一次,从别人的口中,用这个词语来形容她呢。
大摸是经历了上次的那个早安吻,所以对于舒珊此刻所举,元菁晚已没有了当初的那种震惊了。
反而是处之以泰然,戳了戳她的眉心,正想要说些什么,原本平稳行驶的马车,猛地一个刹车。
元菁晚与舒珊皆是不曾反应过来,受到惯力的作用,直接便向前栽了过去。
而舒珊显然是比元菁晚要惨上许多,直接垫在了下头,被元菁晚差些压成了肉饼。
“哎哟哟……”
听到舒珊的叫唤,在稳住了身子之后,元菁晚便赶忙站了起来,扶住她的双肩,“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而在车外,则传来了吵闹声,在确定舒珊并未受伤之后,元菁晚便探身出了马车。
入眼的,便是驾车的侍卫,此刻正扬着鞭子,抽打着一个倒在地上,只拼命地抱着自己的头的男人,任由鞭子抽打在他的身上。
而这侍卫的武功当是不错,每一鞭下去,抽打在那个男人的身上,都能拉出一条深深的血痕来。
“住手。”
清清淡淡的嗓音,却是让侍卫再次挥起鞭子的手顿了住,侍卫回首,这才发现元菁晚竟然探身出了马车。
“元大小姐……”
侍卫想要说话,却被元菁晚直接打断:“他犯了何事?”
“小的方才正在御车,此人便忽然从街的对面冲了过来,惊了马车,而且还倒在地上不肯起来,小的无奈之下,才动的手。”
这个侍卫很懂得察言观色,一看元菁晚的面色似是不悦,便赶忙改口,将所有的罪过都推到了那个男人的身上。
元菁晚敛眸,提着裙角正想要下车,街对面便忽然涌过来五六个手持长棍的壮汉。
冲到了马车面前,二话不说,便先抡起了长棍,朝着倒在地上的男人便是狠狠的一棍。
“跑,让你跑啊,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男人闷哼了一声,却是死死地抱着怀中的东西,不做任何的反抗。
“此乃天子脚下,是何人给你们的权利,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随意打人的?”
元菁晚的嗓音,不轻也不重,却是能叫那些气势汹汹的壮汉顿住了动作。
齐刷刷地朝着元菁晚看去,“哪儿来的小姑娘,竟敢打扰我们行事?识相的,便快些滚!”
不等元菁晚说话,侍卫便已经将鞭子一甩,直接抽在了那个不知死活的壮汉的脸上。
“放肆,说话之间,也不看看,这是何人的马车!”
那壮汉被莫名其妙地抽了一鞭,脸上顿时被倒勾出了一条血痕,气得眼红,正想要发怒。
但身旁的同伴却赶忙拉住他,同时慌慌张张的跪下来,“下人有眼无珠,不知这是长公主殿下的马车,惊扰了殿下,请殿下恕罪!”
一听这竟然是长公主燕歆的马车,原本还想要破口大骂的壮汉,立马便蒙了,腿一软就跪了下来。
“此人犯了大罪?”
无视他们的求饶声,元菁晚只淡淡出声,打断了他们的求饶声。
闻言,立马便有壮汉回道:“他是个奴隶,是我们主子花重金买下的,只是这个奴隶实在是不听话,三天两头地逃跑,小人也是迫于无奈,才会动手打人的……”
而便在壮汉说话之际,舒珊也探出了身子来,一看到那个男人被打得那么惨,身为医者的她便泛起了浓重的同情心。
抱住元菁晚的胳膊,商量道:“darling他挺可怜的,被打成这样还要逃跑,说明他非常不想待在那个地方啊,既然今天被我们撞到了,那是不是代表我们和他很有缘呢?”
元菁晚自然是知晓她的意思,不过,她并不是个太爱多管闲事之人,之所以会出来说话,只不过也是看这个男人可怜,不忍他被活活打死而已。
便在她处在犹豫之际时,原本一直垂着脑袋,只一心护着怀中东西的男人,忽然抬眸。
这个男人,脸脏兮兮的,完全看不清面容,但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是任何东西都遮掩不住的。
有多久没有见过这样的一双眼睛了呢?
便像是苍穹之端的浮云,飘然无尘,又似晨曦微露,在日上山头之际,折射出的光芒,似是明珠落在泥泞之中,却出淤泥而不染。
“darling你在想什么呢?咱们真的不救他吗?”
舒珊的嗓音,唤回了元菁晚的思绪,再次看去时,男人已然垂下了首。
而那些壮汉看元菁晚没有说话,便认为她不会再插手,便架起地上的男人,打算赶快开溜。
“且慢。”
就在连舒珊都以为元菁晚不会管这件事之际,她却忽然出声,让那些正打算开溜的壮汉不由僵住了步子。
“你们主子花了多少钱买下的他?我出双倍。”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让在场的人都楞了住,全都看向元菁晚。
却见她提着裙角跳下了马车,自腰间掏出了一枚玉佩,递向了楞在原地的壮汉,“我出来地匆忙,并未带太多的银两,你只需将这枚玉佩交与你的主子,让他明日来辅国公府便成。”
虽不知这枚玉佩到底价值多少,但一看这上头的图案,便知定然贵不可言。
而且方才她张口便提及了辅国公府,想来,此人定然身份极为贵重!
这般想着,壮汉诚惶诚恐地接下了玉佩,连连应声,而后赶忙招呼其余人松开那个男人,交给了元菁晚。
舒珊蹦哒下马车,跳到男人的面前,想要看清他的模样。
“我叫舒珊,她叫元菁晚,你叫什么呀?你的后背在流血,是不是很痛啊?我是医生,可以给你止血治病……”
说话间,舒珊便伸手想要抓住他的胳膊,为他查看一下伤口,但男人却是猛地向后一缩,避开了她的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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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150.失望,心如刀割(2更)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闪过一丝慌张,而后,他便将目光转向了元菁晚,在避开舒珊的触碰之后,竟是一个侧身,便闪到了元菁晚的身后紧。
“原来你比较喜欢darling呀,不要害怕,我们不是那些坏人,不会伤害你的。”
舒珊笑得眉眼弯弯,满满的都是关爱,但这似乎并未让男人放下警觉。
她靠近一步,他便往后挪一点儿,而且还在下意识间,抓住了元菁晚的流袖一角。
似乎是害怕元菁晚会生气,他只敢抓住一个小角,身子止不住地颤抖,整个人看上去极为害怕而无助。
元菁晚低低地叹了口气,微侧了身子,在同时,自袖中掏出了一块罗帕,递到他的跟前。
在他有些困惑而带着点儿呆滞的目光下,元菁晚微微一笑,“你现下已然是自由之身了,想去何处便去何处,好好活着吧。”
说罢,便直接将罗帕塞到了男人的手中,转身便上了马车。
她的动作实在是太快,舒珊在原地楞了一会儿,才朝呆住的男人笑了下,紧随在元菁晚的身后。
马车继续向前行驶,侍卫驱使地并不是很快,因此车内相当地稳固。
“darling你不打算收留他么?辈”
直到上了马车,舒珊才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若是我在街上随意救了一个人,便要收留他的话,那我还不如干脆去办一个收留所呢。他有手有脚,能养活自己,我为何要收留他呢?”
确然,她会出钱替这个男人赎身,只是因为他那双眼睛而已。
这样纯洁无垢的眼睛,已然很少见了,她不过只是不想这样的一双眼睛,在自己的面前消失罢了。
舒珊鼓着腮帮,盯着元菁晚看了好一会儿,却见她面色淡然,显然是没有要改变主意的意思。
其实,跟在元菁晚的身边也有一段时间了,对于她的个性,舒珊多多少少还是了解的。
元菁晚看上去,柔柔弱弱,总是带着温温和和的笑意,但实则,心肠很坚硬。
通常很少有什么人或事,能够影响到她的心境,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知道自己该要做些什么。
可是有时候,她却会为某些很奇怪的事情而心软,莫名其妙的,反正舒珊是看不懂。
比如这次,若是放在之前,元菁晚定然是不会出手相救的,但她却做了。
可是救下人之后,却又做了撒手掌柜,任由那人自生自灭。
舒珊实在是看不懂元菁晚的心思,便也不信再想,便撩起了车帘,随意地往外看去。
旋即,她似是看到了什么,半个身子都往外探去,而后又缩了回来,瞪大了眼睛。
“darling,那个男人就跟在咱们的马车后面呢!”
闻言,元菁晚只是淡淡地应了声,没有多余的话。
但舒珊却是不能淡定了,左看右看,不由同情道:“darling,我看他真的挺可怜的,衣衫褴褛,浑身都是伤,如果我们不收留他,他可能就会死在大马路上了。”
元菁晚叹了口气,将帘子放下,把还想要探出身子去看的舒珊给拉了回来。
“舒珊,还记得我们初次相见之时,我说过的话吗?”
想了一会儿,舒珊终于明白她的意思了,“darling你的身边,只能是有用的人。”
“还有一点,我是个时刻走在刀尖上的人,跟在我的身边,时刻都会有生命危险。”
这句话,之前元菁晚从未与她说过,不过待在元菁晚的身边后,舒珊很快便体会到了。
她犹豫了一下,才小声问道:“那darling你为什么还会……留我在身边呢?”
微微一笑,这笑意中,除了一贯的柔和之外,更多的是自信,一种只有她元菁晚才有的自信。
“保护你,我还是有能力的。”
——
因为酥麻散的作用,缝合好了伤口之后,元曼薇一直处于昏迷之中,直到酥麻散的作用消散了下去。
她在昏睡之中,被痛得惊醒了过来。
“三小姐,三小姐您醒了?”
额首上不断传来的痛感,让元曼薇脑袋一阵接着一阵地发昏,连带着看近在眼前的婢女,都不是那么地清楚。
“三小姐醒了,快去唤夫人!”
便在元曼薇因为额首痛到不能说话之时,处在两旁伺候的婢女便忙着去叫冯氏。
今日,娘家来了人,乃是冯氏的亲侄女,冯茵,听闻了元曼薇受伤一时,特意赶来探望的。
“难为茵儿你还特意跑过来一趟,薇儿这孩子,性子便是太冲,也是我管教不当……”
不等冯氏说完,冯茵便握住了她的双手,柔声道:“姨母莫要将罪过都揽在自己的身上,茵儿在冯府便已经老祖宗说过了,此事归根结底,都是那个元菁晚惹起的,不若然,表妹也不会受了那么重的伤。”
冯茵乃是个及其聪慧而且懂得揣度人心的女子,今年也不过十六岁,却是凭借着一张巧嘴和稳妥的办事效率,深地冯府上下的疼爱。
不若然,冯氏一族便不会派冯茵来探望元曼薇了。
一提及元菁晚,冯氏原本满是笑意的脸,顿时便如冰封万丈般,不过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还是很快便恢复了自然。
只是眸底,有显而易见的晦色,“若是薇儿也能像茵儿你这般地乖巧懂事,我便也不必如此担心了。”
说完这句话,冯氏便想起了自己最为疼爱的二女儿元芷瑶。
她在暗中动用了那么多的力量,都无法将元芷瑶救出来,元芷瑶从小到大便被她捧在手心里长大,何时吃过半点儿苦?
而今,她被关在大理寺的天牢中,定然受尽了苦头!
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冯氏便觉得心如刀割!
通过观察冯氏的面色,冯茵便能看出,她这是想起了自己那个身处牢狱的二女儿了。
也难怪,那个即便尚未及笄,便因为才华横溢,美貌动人而被誉为南周第一美人儿的元芷瑶,就这么被莫名其妙地冠上杀人的名头,而被投入天牢。
日后,若是能出来,怕是都没人再敢要了吧?
冯茵的眸底,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旋即便又扬起了温和无害的笑意,安抚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在此期间,姨母定然要好生地保住身子。”
自然是会好起来的,不论她的二女儿一事,是否与元菁晚有关,单只是,元菁晚害得她的三女儿毁容一事,她定然要让元菁晚死无葬身之地!
两人正在说话之际,便有婢女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跪下回禀:“夫人,三小姐醒过来了。”
冯氏带着冯茵还没走到东厢房,便听到那头传来了‘乒乒乓乓’的碎裂声响,还伴着一声声的惨叫与尖叫。
单只是听这声音,冯氏便能猜到发生了何时,赶忙加快了步伐赶过去。
还没来得及跨进房内,便有一只杯盏猛地向她这厢砸了过来。
“姨母小心!”
幸而,身后还紧随着冯茵,她及时地反应过来,拉了冯氏一把,那只杯盏便与她擦肩而过,砸落在地上,碎成了一片。
而房内更是乱到不行,才醒转过来的元曼薇,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披头散发,连衣裳都未穿好。
一面嘶叫着,一面抓着什么东西,就往那些想要控制住她的婢女身上砸东西。
地上已不知碎了多少瓶瓶罐罐,满目狼藉。
“薇儿,够了!”
原本,冯氏便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她最初的计划而感到不悦,现下,元曼薇一醒来又开始发疯。
这让冯氏本就烦躁的心情,愈加如火上浇油,在看到元曼薇还想砸东西之时,厉声呵斥道。
明显被这一声厉斥给吓到了,恰好拿起一只花瓶要往下砸的元曼薇,顿时僵住了动作。
回过首来,便瞧见自己的母亲就站在门口,此时此刻正用一种恼怒非常的目光看着她。
没有一丝的怜爱,只是愤怒与……失望。
她都已经变成这副鬼样子了,她的母亲,竟然会露出这样的目光来!
这让元曼薇觉得,心口被无数把刀给剖开,比她额首上的伤还要疼上数百倍!
“你们都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手能触碰到什么,元曼薇便砸什么,甚至比方才还要来得激动。
而跟在冯氏身后的冯茵,则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房内的情景,在看到地上有零星的铜镜碎片,又看到元曼薇额首上的那道丑陋伤疤时,她便大致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几步越过冯氏,出声道:“三表妹你冷静一些,你额首上的伤疤只是暂时的,只是大夫为了缝合你的伤口,而暂时以针线缝合上去,待到伤口愈合,将针线拆除了之后,你便又能恢复从前的花容月貌了。”
听到这番话,元曼薇砸东西的动作一滞,犹豫了一下,但旋即她便反应了过来,“你骗我!这道疤那么深,不会好了,永远也不会好了!”
只要一想到,日后她会顶着这道丑陋的伤疤过日子,元曼薇便觉得,还不如死了干脆!
“三表妹,我今日前来辅国公府,便是收到了姨母的书信,奉了老祖宗之命,来治疗你额首上的伤疤的,你不信我,难道连姨母也不肯相信吗?”
闻言,元曼薇的眼眶有滚烫的泪水涌出,干裂的唇瓣上下动着:“老祖宗?你……你真的能除掉我头上的伤疤吗?”
151.151.出事,火急火燎(3更)
“老祖宗知晓三表妹你头上受了伤,心急如焚,特意派人前往神医山庄求了一味药,只要混着胭脂一起涂在受伤之处,不出一个月,伤疤便会消失了。”
神医山庄的名号,元曼薇自然是知晓的,世人常言,只要神医山庄出手,便没有治不好的病症撄。
见元曼薇有些冷静了下来,冯氏便快步走了过去,在抓住元曼薇双手的同时,直接将她手上的花瓶给夺了过去。
“薇儿,母亲怎么会忍心让你毁容呢,只要你乖乖地,听母亲的话,母亲一定会竭尽全力治好你的伤,让你比以前更加美丽!”
冯氏的这些话,元曼薇便算是不相信,也不得不信。
头脑稍稍冷静了些许之后,元曼薇的脑子里,便只有一个念想:她要元菁晚的命,她一定要让元菁晚死无全尸!
“母亲,是元菁晚那个贱人把女儿害成这样的!母亲你一定要为女儿报仇啊!”
冯氏紧紧地抱着她,轻抚着她的后背,不断地安慰她,凑着她的耳畔,只以她们俩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着:“快了,薇儿放心,母亲定然不会让她过得舒坦的!”
好不容易将元曼薇的情绪安抚了下来,下朝才回来的元峥朔便听说了栖云轩的事儿,也匆匆赶了过去。
等到元峥朔赶到西厢房时,婢女们正在打扫房内的碎片偿。
看到地上的满目狼藉,元峥朔便觉得头有些疼,重重地叹了口气,正想要说话,便有一道清清淡淡的嗓音传了过来:“父亲,三妹情况如何?”
闻声瞧去,元峥朔便瞧见元菁晚一身淡蓝色的翠烟衫,只是略施粉黛,唇畔处带着温温和和的笑意,整个人看上去纤弱而无害。
不过经过了前几次的经验教训,元峥朔是在看不懂这个大女儿的同时,在看到她露出这般温和无害的笑容时,反而觉得背脊一凉。
“情绪应当是缓和下来了,你三妹年纪小不懂事,也难为你还时时关心她。”
元峥朔与元菁晚就站在房门口,他们的谈话虽不是很重,但房内之人却还是能听得见的。
原本已经被冯氏慢慢地抚平了情绪,正打算阖上眼睛的元曼薇,在听到那道让她深恶痛绝的嗓音之后,霍然撑开了双眼。
一把便推开了冯氏,光着脚便跳下了床,张牙舞爪地就朝着门口扑了过去。
饶是谁也不曾想到,元曼薇竟然会这么疯狂,再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想要元菁晚的命。
“元菁晚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她吼得撕心裂肺一般,再配上她头发散乱,眼神如同冲了血,面目尤其狰狞,又顶着额头上的伤疤。
这么乍一看,简直便如同从地狱爬出来一般,能让人看一眼便噩梦连连。
连元峥朔都被元曼薇这副狰狞的面孔给吓着了,下意识地倒退了几步。
而元菁晚却一直保持着温温和和的笑意,就这么站在原地,任由元曼薇嘶叫着扑向她。
“三表姐,你额首上的伤禁不起二度崩裂,若是你因一时冲动,而倒是伤口崩裂的话,便算是神医山庄的药,也无法让你的脸恢复如初!”
便在元曼薇疯狂地冲向元菁晚之际,忽而有一道响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让原本如疯了一般的元曼薇,生生止住了脚步。
就在她犹豫之际,一抹倩影冲了上来,从背后抱住了元曼薇,而后提声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按住三小姐!”
元曼薇受了大刺激,而且这个刺激的根源,来自于元菁晚,所以只要她一出现,元曼薇便会控制不住地发疯。
这一点,连冯氏都没法子,她的这个三女儿,从小便被宠坏了,受不了太大的风波。
而今,被元菁晚这般三番五次地折腾,她不疯,才怪!
这般想着,冯氏的眸底掠过了一丝暗光。
若是这样下去,她的计划,怕是又会被打乱。
目光瞟向了再次被众人控制下来的元曼薇,冯氏袖下的手慢慢地握紧。
“父亲,三妹这情况看起来有些复杂,不如,还是先请大夫来看看吧?”
等到元曼薇被控制了下来,元菁晚眉目凝重,看向了元峥朔,如是说道。
确然是挺复杂的,一看到元菁晚就发疯,若是放在之前,倒还是好办,但现下元菁晚独得圣宠,这身价也是节节抬高,自然是不一样了。
不等元峥朔说话,安抚好了元曼薇的冯氏,在听到元菁晚的这番话之后,旋即出声:“老爷,妾身觉得……薇儿这般反常的情况,怕是与什么东西,犯冲了。”
大宅豪门,向来便是迷信的,尤其是久居深宅的女人,一旦精神不对了,便被认为是与什么东西犯了冲。
元峥朔眸光一敛,正想要说些什么,便有婢女神色匆匆地跑了过来,张口便道:“夫人……小少爷他、他又吐奶了!”
一听到有关于自己唯一的儿子的事儿,元峥朔立马便不淡定了,上前一步急道:“什么叫又吐奶了?”
“老爷,是妾身今日被薇儿的事忙昏了脑袋,忘了向老爷你说,自今日午时开始,豫柏已经吐了两次奶了,妾身已经请了大夫时刻看着……”
不等冯氏解释完,元峥朔便已经火急火燎地朝着东厢房而去。
见元峥朔不理会自己,冯氏也不恼,很快闭上了嘴,正想要跟上去之时,便有一道不清不淡的嗓音响起:“母亲,此事还是莫要惊动奶奶了,毕竟……奶奶老了,禁不起太大的起伏。”
因为之前,三姨娘的儿子元豫柏因为连续高烧不止的缘故,而让元老夫人险先急火攻心昏了过去。
而今元豫柏忽然又开始吐奶,辅国公府唯一的命根,被这么反反复复地折腾,可不得心疼死元老夫人!
元菁晚这话,说得不轻也不重,但恰好能让身边的许多人都能听得到。
冯氏脚步一顿,与元菁晚对视了一眼,而后凝重地点了点首,“这个是自然。”
说罢,冯氏便加快了步伐,赶上步履如风的元峥朔。
“大表姐。”
正打算也过去的元菁晚,却被后背忽然传来的一道柔和嗓音给叫了住。
回首,看向声音的发源地,便瞧见一个面容姣好,身段纤柔的女子,站在了门坎旁,朝着她笑得温柔似水。
越是笑得温柔,在表面上装得纯洁无害的,心思越是可怕。
元菁晚从不否认,自己也是个心思可怕之人。
而在看到这个女人的第一眼,元菁晚便有一种同类的感觉,这个女人……并不简单。
不过在她的印象里,确然是不记得,有这么一个表妹在。
见元菁晚只看着自己,并不回话,冯茵便笑了下,走上前,“我叫冯茵,大表姐不认得我,也是正常。”
哦,原来是冯氏的侄女,看着年纪似乎也并不大,但只端其行事作风,却是超出了其年龄的沉稳感。
“原来是茵表妹。茵表妹这是来探望三妹的吗?”
对方表现地礼貌有加,而且毕竟还是第一次见面,元菁晚自然也不会表现地太过于苛刻。
谁知,冯茵没有回话,反而是向元菁晚行了一个极为标准的礼节。
而后,才缓缓地直起腰肢,郑重说道:“方才,三表姐是因为脸上的伤疤受了刺激,才会做出无礼之举来,还望大表姐莫要与三表姐计较。”
按理说,元菁晚与元曼薇,才是真正血脉相连的姐妹,而冯茵,显然是个外系的旁支。
但此刻,这关系似乎因为冯茵的一句话,而彻底颠倒了过来。
反是冯茵这个外系表妹,代替元曼薇,来向这位嫡亲的姐姐道歉。
她的这番行为,果然引起了两旁伺候的婢女贴耳小声议论。
元菁晚依然保持着淡然的笑意,只是微微眯了眯眸子,多看了这位冯氏表妹几眼。
“茵表妹言重了,三妹额首上的伤,怎么说也是因我而起,她心里记恨着我,也是我这个姐姐做得不够称职,我觉得惭愧才对,又怎么会责怪三妹呢?”
这句看似轻飘飘的话,却说得正中要害,反将了冯茵一军,倒是衬地冯茵小肚鸡肠,在斤斤计较了。
冯茵被堵得话音一滞,显然,一向聪慧而巧舌的她,这次是遇到对手了。
她可算是有些明白,为何冯氏在提到元菁晚时,一贯冷静的思绪,会有大波动,就更不必提,向来便嚣张跋扈的元曼薇了。
“辛苦茵表妹照看三妹,我先去东厢房看看四弟了。”
说罢,也不等冯茵回话,元菁晚便调转了个头,朝着东厢房走去。
直到走出了一段距离,一直闭着嘴巴当自己是个隐形人的舒珊,终于忍不住了,“darling,孩子吐奶,会不会是那个老巫婆搞的鬼?”
闻言,元菁晚不由侧目,轻笑了声,“为何会这般觉得?”
“我想啊,那个老巫婆那么坏,好不容易把三姨娘的孩子抢过去了,放在手心里护着还担心受怕的呢,这次孩子是在她这儿吐的奶,罪过肯定是怪在她的身上,她怎么会那么轻易就让辅国公知道呢?”
看吧,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连舒珊这般直肠子都能看得出来,又何况是元峥朔呢。
不过有句话,叫做关心则乱,这话如今用在元峥朔的身上,怕是再合适不过了吧?
“舒珊,东厢房你便不用去了,我将药草放在了床头下,你取出来,将其碾碎了混合在一块儿,迟一些我回来,再交给我。”
对于元菁晚要做的事情,舒珊在通常情况下是不会多问的,因为便算是她问了,听了解释之后,还是会不明白的。
点了点首,舒珊便朝着反方向走了去。
等元菁晚以正常的速度来到东厢房之时,便听到里头传来了孩子哭泣的声音。
而且听这声音的沙哑程度,断断续续,便可以听出来,孩子定然已经哭了许久了。
果不其然,元菁晚才只走到门口,首先听到的,便是元峥朔震怒的责备:“小少爷半日之内吐了那么多的奶,你们便放着让他一直吐?!我还要你们这些奴才做什么!”
地上,跪了一窝的下人,全数匍匐在地,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老爷,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照顾不当,才让豫柏小小年纪,便遭了那么大的罪,妾身心痛不已,老爷若是要罚,便罚妾身吧!”
说话间,冯氏便抽泣着,向元峥朔跪了下来。
这叫本震怒不已的元峥朔,到嘴边的责骂顿时便卡了住。
面前的这个女人,毕竟是他的正妻,为了一个庶出的儿子,而责罚正妻,这事儿若是传扬了出去,也是有损他的身份的。
深吸了口气,元峥朔生生忍下了这口气,但一看在奶娘怀中,哭得面红耳赤,甚至连声音都已经沙哑的儿子,元峥朔又觉得心疼不已。
只能将目标转向跪在地上的大夫,“孩子吐奶,不是常有的事儿吗,为何到了豫柏的身上,便这么严重?”
“回……回老爷的话,小的已经试了好多法子,但都没有用,小的……小的医术有限,实在是看不出,小少爷到底患了何病呀……”
元峥朔气急,一脚便狠狠地踹了过去,大夫措不及防,挨了这么一脚,直接被踹趴在地上了。
“不是才好好的吗,怎么又出事了?!”
便在元峥朔气急败坏之际,忽然就有道威严而又急迫的嗓音传了过来。
众人瞧去,却见元老夫人,不知何时竟然来了东厢房,此刻便站在门坎处。
“老夫人……”
众人便想要行礼,但元老夫人一心惦记着自己的宝贝孙子,推开搀扶着自己的婢女,便快步走向了元豫柏。
从奶娘的怀中抱过元豫柏,低首一看,却发现孩子已经哭得都哽咽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眸,甚至红肿到睁不开。
元老夫人盼星星盼月亮才盼来了这么个孙子,一看他接二连三地受罪,心头都在滴血了。
“去请太医!太医治不了,便去神医山庄请人!不论花多少银两,只要能治好豫柏,其他的都无所谓!”
跪在地上的冯氏,听到这番话后,眸底闪过一丝冷光。
旋即抬起首来,拭着眼角的泪花,回道:“老夫人,之前,豫柏还是好好地,妾身逗他,他还会笑,可是便在今日午时之后,豫柏便忽然毫无征兆地吐起奶来,妾身觉得……”
冯氏说了那么长的话,却在最关键的时刻停了住,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
元老夫人本就心急,见她这样子,更是恼火,“有话便说!”
“豫柏这怕是……撞见了什么脏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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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152.晦气,夜长梦多(1更)
此话一出,便叫房内所有人都怔了住,除了孩子的啼哭声之外,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说出此话的冯氏。
元老夫人更是怔住,眸光旋即便一凛。
毕竟,在大宅门中,最忌讳的便是碰到脏东西,生活在大宅里的女人,有哪个是真正干净的呢撄?
但几乎是所有人,即便是手中沾了无数的鲜血,也要装作自己很纯洁高尚的样子。
可即便是如此,也抹灭不了他们是踏着他人尸骨以达到自己目的罪状。
所以他们一面风光无限,一面却又害怕会遭报应,总是想以烧香拜佛,来减少自己的罪恶感。
而今,府中唯一的孙儿先是连续发高烧不退,好不容易退下了,却又开始莫名其妙地吐奶。
这种种现象,不论怎么看,都像是……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奶奶,母亲说得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四弟无缘无故的吐奶,连大夫也查不出原由,说不准请个道士来家中做做法,驱一驱晦气,即便是没用,也好过什么也做不了的强。偿”
便在元老夫人犹豫之时,一直沉默的元菁晚竟然开了口。
而这其中,感到最意外的,则是冯氏,她霍然抬首,看向了那个便处在门坎处,面色淡然的少女。
四目相接,元菁晚那双如古潭般深幽的眼眸,竟是泛起了如微光泠泠一般的笑意,只是这笑意中,似乎是洞悉了一切。
不,她不可能会知晓的!
冯氏定了定神,收回目光,看向了元老夫人,“老夫人,豫柏已有一月多大了,却还未请先生算过命格,不如趁着这次,便一并算了吧?豫柏自出生起,不是这灾便是那病,妾身怕……不止止是脏东西那般简单!”
一句惊起千层波,要说冯氏也不愧是久居大宅的女人,即便先前接连遭受了算计,但她的脑袋,还是相当地精明的。
只要理清了思绪,反咬一口的能力,还是有一定威力的!
事关自己亲孙子的性命之忧,若是让孩子一直吐奶,还这么一直哭下去,怕是会被活活哭死!
“此事便交由……”
“奶奶,此事事关重大,刻不容缓,菁晚觉得,还是将此事交由父亲来全权操办为好。”
原本,元老夫人顺着冯氏的意思,因着她是当家主母的缘故,便想将此事交与冯氏。
但被元菁晚这么一打断,元老夫人便又犹豫了一下。
一见元老夫人犹豫,冯氏便敏感地觉察到了风头不对,忙道:“老夫人,老爷一贯公务繁忙,妾身办事如何,这么多年了,老夫人您也是知晓的,若是妾身连这点儿事也处理不好,岂不是对不起当家主母这个称号,也对不起老夫人与老爷对妾身的信赖!”
冯氏都已经将话说得那么严重了,若是元老夫人依着元菁晚所言,岂不是太不给冯氏面子了?
“好吧,此事便交给你来办,不过动作要快,最好便定在明日,以免夜长梦多,豫柏还那么小,受不住那么多苦啊!”
对于这个唯一的孙子,元老夫人也是捧着怕摔碎了,含着怕化了,恨不得将自己的心肝儿都掏出来。
这接二连三的大病小病,可不得让元老夫人心疼到滴血!
总算将这个差事揽了下来,冯氏暗自出了一口气,却发现有一双眼睛倏然落在了她的身上。
下意识地抬眸看去,便瞧见元菁晚看着自己,而后,唇角微微一扬,像是在无声之中,宣誓着什么。
不知为何,冯氏的心中,隐隐涌上一股不安之感。
便在冯氏心生猜疑之际,元菁晚再次缓缓开口:“奶奶,若是豫柏真的碰到了脏东西,怕是这屋子,是不能再待着了吧?奶奶您常年诵经礼佛,那些脏东西定然是不敢踏进陶然居的,为了以防万一,不如便让豫柏搬回陶然居,由奶奶您看着吧?”
元菁晚的这句话,可算是说进了元老夫人的心里。
原本,将元豫柏放在栖云轩,由冯氏来养着,元老夫人便是一万个不放心的。
若不是前一段时间,元豫柏高烧不退,只有冯氏有法子,元老夫人说什么,也是不愿孙子被他人抚养的。
听到这句话,冯氏立马便反应过来,为何元菁晚会忽然笑得那么诡异。
她这是故意看似挖了个坑,欲擒故纵,声东击西,目的,不过是想将元豫柏从冯氏的手中抢回去!
即便,是交到元老夫人的手里,也好过被冯氏养着强。
一想透这一点,冯氏心中打起了警铃,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还是元老夫人快了一步,“在此事解决之前,豫柏便住在陶然居,就这么定了。”
由于年纪大了,在很多事情的决断上,元老夫人并不像从前那么强势,而是有了些许柔和。
不过一旦触碰到了底线,那便不一样了。
就比如现下,都已经关乎到她唯一孙儿的性命之忧了,元老夫人一句拍板,连半丝余地也不留。
元峥朔是个大孝子,一听这话,自然是不会有异议的,“全听母亲安排。”
当家主人都同意了,其他人自然是不敢有异议。
冯氏憋了一口气,有一种上不去又下不来的感觉,在与元菁晚四目相接之时,便见对方毫不掩饰地与她对视。
而后,微微一笑,笑得那么温和,却又让人觉得……脊背发凉。
既然所有人都没有异议,元老夫人便朝曹嬷嬷使了个眼神,曹嬷嬷立马会意,走上前去,从奶娘的怀中,抱过了孩子。
元老夫人带头先离开,而元峥朔又与冯氏交代了几句话,因心里惦记着生着病的儿子,很快便也离开了。
等到这两个人都离开了,没有动静的元菁晚,才轻轻地笑了下,慢慢说道:“四弟之事,还要多劳母亲费心了。”
多得那么地客套,好似她真的什么小动作也不会做,十分信赖冯氏一般。
不过已经见识过元菁晚的手段的冯氏,却觉得这张看似温和无害的面皮之下,是一颗及其深沉而又可怕的心!
“这孩子是老夫人与老爷盼星星盼月亮才盼来的,母亲自然也是心疼地紧,怎么舍得让豫柏受半点的苦呢。”
冯氏说这话时,脸不红心不跳,还能与元菁晚四目相接,足以见得,这个深宅里的女人,定力还是相当不错的。
元菁晚唇畔处的笑意愈深,而后,垂首轻道:“母亲不怪菁晚多嘴便好,菁晚也是看三姨娘太可怜了,这孩子毕竟是三姨娘拼了命,历经九死一生才生下来的,便是从肚子上割下来的一块肉,若是出了点儿事,三姨娘可不得哭死。”
她的这句话,说得好像是很有道理,可实际上,是在提醒冯氏,不管她用什么手段将元豫柏夺过去,终归,血脉相连,这孩子是三姨娘生的,自然也只会与三姨娘亲。
嫁入辅国公府这么多年,除了生了两个女儿之外,冯氏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
生不出儿子,这是冯氏这一生最大的伤痛。
却在此刻,被面前这个还尚未及笄的少女,明里暗里地指出,便像是掀开了她的伤疤一样!
在临走之前,元菁晚似是叹息,又似是感慨般地说了句:“二妹她……委实是太可惜了,而今三妹的脸又不幸遭了罪,三妹还如此年轻,菁晚记得,再过不久,三妹便要嫁入靖远侯府,菁晚相信,到时母亲定然能让三妹以最美的姿容,出嫁的,对吗?”
说这话时,元菁晚还尤为诚恳地眨了下眸子,表示自己纯属是好心的。
饶是冯氏再怎么装作淡定,被对方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揭开伤疤,而且还一句比一句狠。
冯氏握紧了拳头,面目有些许的狰狞,盯着元菁晚的目光,如同千万把刀子,恨不得将她给剁成烂泥!
“这个,便不必菁晚你担心了,有一句话说得好,再苦,也不能苦孩子,何况,薇儿是母亲的心头肉呢。”
的确是心头肉,从冯氏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
而她元菁晚,只是一个早早地没了亲娘,爹也不疼,后娘也不爱,连亲奶奶也不喜欢的,没人疼没人爱的可怜人而已。
冯氏的讽刺意味这般足,但听入元菁晚的耳中,却如过耳旁风一般。
她只是微笑再微笑,看似低眉顺眼地应道:“是菁晚僭越了,母亲这一日下来也累了,菁晚便不打扰母亲歇息了。”
说罢,直接无视了冯氏阴晦的目光,如闲云漫步般地走出了房间。
便在元菁晚离开后没多久,原本一直忍着一口气的冯氏,终于忍受不住。
抓起了一只杯盏,便直接扔了过去。
‘砰’地一声碎响,伴随着一声惨叫,便见得一个站在门坎旁处的婢女,不幸被那只杯盏给砸中。
流了一脸的血,但那婢女却不敢发出过多的呻.吟,只敢捂着自己满是鲜血的脸,跪倒在地。
“夫人息怒,夫人饶命!”
齐刷刷的,屋内所有的仆人皆跪了下来,生怕会祸水东引。
见了血,冯氏的怒火才算是减了几分,冷眸瞟向贴身婢女,颤颤巍巍的婢女立马便明白她的意思。
小心翼翼地上前,“夫……夫人。”
其余的仆人,见冯氏站着没说话,便知晓她的意思,纷纷退了下去。
待到不相干的人都退出去了,冯氏才慢慢地吩咐。
临了,她补充道:“此事若成了,少不了你的好处。但若是泄露了半点风声……我记得,你家中,还有个一直卧病在床的亲弟弟吧?”
闻言,婢女‘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奴婢明白,奴婢定然不会让夫人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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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153.功劳,千金一掷(2更)
元菁晚出了栖云轩,还没走到锦瑟居,便远远地看见有人影在门前徘徊。
不等元菁晚走近看清楚,那身影便先发现了元菁晚,快步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原是三姨娘。
卧病在床了几日,三姨娘的面色本就看着不是那么好,而今拖着一副病怏怏的身子处在门口等元菁晚,更显得面色憔悴。
一见到元菁晚,便急切地问道:“大小姐,豫柏他……撄”
“奶奶已经将他接回了陶然居,三姨娘且放宽心,现下对于你而言,最为要紧的便是调养好身子,否则……奶奶如何放心,将孩子交还给你呢?”
闻言,三姨娘心头一紧,双手紧扣,有些忐忑地开口:“豫柏真的……能回到妾身的身边吗?偿”
元菁晚微微笑了笑,“三姨娘不信我?”
这话,听着像是玩笑之语,却是让三姨娘心头如敲警钟,连连摇首,连手都跟着摆了起来。
“不不不,若不是有大小姐,妾身便活不到现在,更无法生下豫柏,大小姐是妾身与豫柏的再生父母,妾身便算是做牛做马,也无法报答大小姐的大恩大德!”
说着,三姨娘膝盖一软,便朝着元菁晚跪了下去。
元菁晚虚扶住她的双臂,嗓音淡淡:“既是如此,三姨娘只需安心养病便成,剩下的事,我会办妥。”
有了元菁晚这句话,三姨娘顿时便充满了信心。
其实,说到底,不过也是三姨娘在辅国公府没有什么依靠,而今支撑她在阴暗的大宅子里存活下来的,也就是这个从肚子里掉出来的那块肉了。
之前若不是有元菁晚,三姨娘早就已经魂归西了,眼下,她自然是拿元菁晚当救世菩萨一般,怎么会不信,又怎么敢不信呢?
送走了三姨娘,元菁晚前脚才踏进锦瑟居,听到动静的舒珊,便从房中蹦跶了出来。
大摸是蹦跶地有些急,她的双手还沾着青色的汁液,脏兮兮的,便要扑向元菁晚。
元菁晚身子不过一闪,她在扑空的同时,身子一下子不平衡,直接便摔了个狗吃屎。
“darling你太过分了,怎么可以拒绝我的爱的抱抱!”
爱的抱抱?
她怎么觉得,这是惊悚的抱抱呀?
轻笑了声,元菁晚上前几步,将她给拉了起来,“怎么也不洗个手,便直接跑出来了?”
“还不是darling你交代的事儿时间紧,任务重么,我这紧赶慢赶的,才把你交代的事儿都给做完了!”
没错,元菁晚不仅让舒珊去捣药,还吩咐舒珊以一种巧妙的方式,在陶然居散播元豫柏生病的消息,将元老夫人吸引了过去。
这一切,都进行地非常地顺利。
拉着舒珊去洗了手,元菁晚才轻笑着回道:“是是是,我们舒珊的功劳最大了,需不需要回房间,我给你揉揉肩,捏捏腿?”
舒珊可还没享受过元菁晚的特别服务,正想要答应,却又想起了什么,顿时一张小脸皱成了苦瓜。
“还是不要了,如果让冰山小帅哥知道你给我揉肩捏腿,他还不得把我给拧成麻花呀,还是保住小命要紧。”
元菁晚觉得自己真是被她的天真给打败了。
进了屋,舒珊便献宝似得将自己碾成了粉末状的药草端了上来,好奇地眨巴眨巴眼眸,“darling你到底要做什么呢?”
接了过去,元菁晚朝她故作神秘地眨了下眸子,“你很快便会知晓了。”
说罢,便唤来了映月,低声吩咐了几句,映月便带着药草,迅速消失在了眼前。
舒珊觉得自己的好奇心已经被掉在嗓子眼了,但元菁晚却没有要透露口风的意思。
她气鼓鼓地嘟着小嘴,哼唧道:“darling你剧透一下会死么?”
元菁晚困惑地眨了下眸子,“何为剧透?”
吐出一口老血。
舒珊觉得,自己要是再与元菁晚说话,一定会被活活气死的!
她傲娇地将脑袋一撇,蹦跶到床边,直挺挺地便倒了下去。
而后,抱着一团的锦被在床上打滚,卖萌地朝元菁晚努嘴,“宝贝儿,陪小爷睡一晚,多少钱?”
免费送了她一个板栗,元菁晚笑吟吟地回道:“千金一掷。”
——
虽然府中没人敢嘲笑她,但对于向来便傲慢跋扈的元曼薇而言,脸上有一道疤,便像是一个极大的羞辱。
尤其是她这副样子,还被她恨得咬牙切齿的元菁晚给看到了。
一直以来,元曼薇虽是傲慢,但多少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比如她知晓自己的容貌比不上二姐元芷瑶。
但若是与元菁晚比起来,她还是相当地有自信的!
可是而今,因为头上的这道疤,她甚至连身旁的婢女都比不上!
只要这个念头一起,元曼薇便觉得顶着这道伤疤,每分每秒都是一种煎熬。
“把茵表姐叫来!快去!”
自元曼薇脸上多了道疤以来,她的性情便越发地阴晴不定,甚至有时候还会莫名其妙地发火。
而且一旦发火,身旁无辜的婢女定然会遭殃,不是被扇脸,便是被刮花了容颜。
总而言之便是,元三小姐绝不允许身旁有比她好看的女人存在!
一时之间,伺候元曼薇的下人,每时每刻都胆战心惊的,生怕自己会成为那个不幸者。
“奴婢这就去……”
也是被元曼薇给弄怕了,这些婢女的办事效率也提高了不少。
很快便将冯茵给请了过来。
现下,整个府上,还能如此淡定面对时不时发狂的元曼薇,也便只有这个从冯家而来的表小姐了。
便是连冯氏,都因为元曼薇的阴晴不定,而搅得心烦意乱,能少来则少来。
可这位表小姐,只要元曼薇一句话,她定然便会马上赶过来。
一时之间,冯茵便成了这些婢女的救星了!
“三表妹脸上的伤又犯疼了吗?需不需要唤大夫……”
冯茵的身子还未动,便被元曼薇给一把扣住的皓腕,此刻,躺在床榻之上的女人,配着脸上丑陋的疤痕,更显得狰狞非常。
“茵表姐,给我上药吧!我不想再顶着这个伤疤,一刻都不想!”
闻言,冯茵有些犹豫,“可是三表妹你的伤疤并未痊愈,我怕……效果会不佳……”
“不管效果如何,只要比现下这个鬼样子要好,如何都没关系!茵表姐,我求求你了,帮帮我!”
若是再顶着这道伤疤过日子,元曼薇觉得自己定然是会疯了的。
再者,再过不久,她便要按照婚约,嫁入靖远侯府。
虽然,之前因为宁致安惨死,元芷瑶入狱一事,辅国公府与靖远侯府的关系几乎到了一触即发的决裂地步。
但至今,辅国公府却并未收到任何关于退婚的苗头,这便代表,靖远侯府还在权衡。
即便是失去了长子,但同样,辅国公府也失去了二女儿,两家虽然到了决裂的边缘,但却又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丝线纠缠着。
毕竟从十几年起,辅国公府与靖远侯府便结了亲家,这其中的利益权衡,不是说断便能断的。
对于这一点,元曼薇也很清楚,眼看着婚期越来越近,她却在这个时候,脸上落下了这么深的一道疤。
倘若顶着这样一张脸嫁入靖远侯府,掀开盖头之后,不仅她颜面尽失,连带着辅国公府都会没脸!
只要一想到这点,元曼薇便觉得心急如焚,连一秒也不想等了。
“好吧,既然三表妹你心意已决,那我们便姑且试一试吧。”
一听冯茵同意了,元曼薇高兴地不得了,似乎,下一秒她额上的伤疤便会好全了一般。
当着元曼薇的面,冯茵取出了一盒胭脂,掀开盒盖,胭脂鲜红如血。
元曼薇自脸上受了伤之后,因怕伤口会化脓,便鲜少抹胭脂。
而今一看到这么鲜艳的胭脂,一向爱美的元曼薇顿时眼睛都亮了,“茵表姐,可以将我画得好看些么?”
冯茵轻笑着应道:“只要三表妹不嫌弃我的手艺拙劣便好。”
这话,还真是太过于谦虚了。
冯茵这双手,不但抚得了琴,做得了女工,便连涂抹胭脂,都是一绝。
这一双灵活的手,只稍那么在她的面前动了几下,顺带着,还替她画了个淡色的柳眉。
再次睁开眼时,元曼薇简直都不敢相信,面前的这个人,是她自己了。
虽然额首上的伤疤依然还在,但由于这胭脂的颜色相当红艳,因此将伤疤遮掩了大半。
而冯茵相当地心灵手巧,甚至还在这伤疤之上,画了一朵鲜艳欲滴的桃花,活灵活现。
这般乍一看,恍若从画中走出来一般。
自遭受了接二连三的打击之后,元曼薇便憔悴了许多,竟是有许久,都不曾这般美丽过了。
一时,元曼薇兴奋地都不知该要如何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
转身抓住了冯茵的双手,顿时便两眼盈了热泪,“茵表姐,好姐姐,你真是我的福星,我都不知该要如何谢谢你了!”
“都是自家姐妹,与我还客套什么呢。”
冯茵笑得如轻风细雨般,话音也是柔柔的。
元曼薇高兴地不得了,松开了手,便又转了回去,兴奋地对着铜镜照了又照。
却是不曾发现,在她的背后,笑得温柔似水的冯茵,落在她身上的眸光,竟是带着森森然的晦暗之意。
便像是……在看着,快要到手的猎物一般。
——题外话——
纠正一个错误,冯茵比女主她们都要大,所以女主应当称其为表姐,而不是表妹,作者君昨天码字码的晕圈了……
今天坐了一天的车才到家,二更迟了,加更章节放在五号,当天会有两万更,么么哒。
154.154.机会,非娶不可(1更)
皇宫,慈宁宫。
这几日,萧太后的心情很不错,若说这靖远侯府的二公子宁晟尧确然是个极为聪明的人儿。
才入内阁不久,处事便能井井有条,处理了好些原本困扰着内阁大臣的旧事,内阁的办事效率一下子提高了不少。
而且这宁晟尧的口才绝对不比容璟差,这张嘴,每次一开口,都能变化出花样儿来,逗得萧太后咯咯笑不止。
这不,今日宁晟尧来向萧太后秉事,又是逗得萧太后心情愉悦,而东胡的九公主夏以萱则是随时伺候在旁。
要说这夏以萱也是个聪明伶俐的妙人儿,即便是个异国公主,却能够凭借着自己的聪慧而在后宫中迅速站稳了脚跟偿。
“你办事,哀家是越来越放心了,有你在内阁处事,哀家这把老骨头,不知能省心多少!”
能从萧太后的口中,得到如此高的评价,至今为止,也就容璟有这般的殊荣。
不过宁晟尧与容璟,自是无法的,这一点儿,极为懂得审时度势的宁晟尧在春风得意之时,也能够端地很清楚。
“能为太后娘娘谋事,乃是微臣三生修来的福分,太后娘娘舒心了,微臣才能舒心!”
一句话,可真是说得比花儿还要好,萧太后又是咯咯笑不已。
夏以萱跪坐在一旁,静静地烹茶,待到茶水斟入了杯盏中,夏以萱才端起,递到萧太后的跟前。
樱唇轻吐:“太后娘娘风华正茂,若是连太后娘娘您都服老,那以萱岂不是人老珠黄,都没人敢要了?”
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最在乎的便是其容貌,即便是权倾天下的萧太后,饶是她再怎生厉害,也最怕岁月的流逝,容颜不在。
而夏以萱便是踩准了萧太后的弱点,一句话,便能让萧太后喜上加喜。
果不其然,萧太后怜爱地牵过了她的素手,轻轻拍着,“你这孩子,便是嘴甜,这些日子在哀家跟前伺候着,哀家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气氛正是融洽,忽然有一道冷鸷的嗓音传荡而来:“这温馨的画面可真是‘母慈子孝’,看来母后近来心情甚是愉悦呀。”
萧太后与宁晟尧和夏以萱是什么关系?
顶多算是君臣。
而这番话,明嘲暗讽的意味十足,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听得出来。
普天之下,胆敢在萧太后面前如此说话的,也就只有当今的小皇帝燕祈了。
果不其然,在此话响起的同时,便有一抹深色锦衣的硕长身形逆打着阳光而来。
燕氏一族的基因实在是好,虽然燕祈此人看上去冷冰冰,但这相貌却是实打实的。
如冰雕玉啄般的容颜,配着唇角冷嘲般的弧度,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如浮冰一般,似是只要碰一下,便能刺出一手的血来。
萧太后面色一黑,沉声道:“皇帝,身为一国之君,难道不知晓,你的一言一行,是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的吗?如此任性妄为,哀家如何放心将南周国祚交到你的手上?!”
呵,她若是肯将朝权交出来,那才是真的见鬼了呢!
谁知,对方完全没皮没脸,还甚为无辜地眨了下眸子,“母后如此生气,难道是朕说错话了?”
对于燕祈的厚脸皮,萧太后是见识过的,若是与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他厚颜无耻的程度,定然又会把她气着!
“皇帝这几日不是又染了风寒?如今都能出养心殿来给哀家请安,这风寒是好全了?”
燕祈阴鸷的眸光,似是有意无意地瞥了站在旁处,低垂着首,神色不辩的宁晟尧一眼。
而后,才似笑非笑地道:“有劳母后挂怀,还死不了。”
都说萧太后与燕祈处一块儿,说不了一两句话,便会争吵起来。
就比如现下,萧太后都选择转移话题了,而燕祈这么一句话,瞬间便让原本就凝滞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本以为萧太后定然会动怒,却不想她只是蹙了下黛眉,嗓音中竟是难得带了些许担忧之意。
“皇帝你的身子向来便不好,动不动便是大病小病的,身边就是缺个照顾之人!哀家已经为皇帝你观测好一阵子了,觉得……”
“母后,儿臣想封神医山庄庄主穆衍之女穆秋为贵妃,特来向母后禀报一声。”
燕祈冷冷淡淡地开口,打断了萧太后还未说话的话。
此话一出,萧太后凤眸一凛,素手‘啪’地一下,拍在桌案之上。
便像是一根长箭,‘嗖’地一声飞了出去,吓得殿內一干人等全数齐刷刷地跪了下去,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只有燕祈一人,长身玉立着,与萧太后的怒目相视,没有一丝退却之意。
“胡闹!”
微微一挑眉梢,燕祈凉凉地接了下去:“穆秋乃是穆衍的独女,而穆衍身为神医山庄庄主,其身份地位不止在江湖,便是朝堂也是响当当的,若是穆秋嫁入皇室,那么皇族与神医山庄之间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儿臣实在不知,母后为何会认为这是在胡闹?”
没错,燕祈所说之言,无论从哪个方面考虑,对于燕氏一族而言,迎娶穆衍之女穆秋为妃,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毕竟神医山庄在九州大陆上的名声地位,天下皆知,若是真能与神医山庄结了亲家,无疑便是将天下顶尖的医术控制在皇族的手心!
若萧太后是真心为了燕祈,自然是一万个同意。
但,她是有野心的,对于一个拥有极强的权利的女人而言,萧太后怎能允许燕祈迎娶神医山庄庄主之女。
如此一来,岂不是为燕祈增大了砝码?
萧太后自然是不会同意,只冷然道:“我南周的皇帝,怎可与江湖中人结亲?尊贵之躯怎可与卑贱之人相通婚,若是传扬了出去,岂不是被天下人耻笑?!”
闻言,燕祈却是冷笑不已,“母后不是一直看中这位从东胡而来的九公主么?若是母后能接受穆秋,那朕自然也能接受母后的提议,册封夏以萱为妃。”
话风那么一转,燕祈所开出的条件,浅显而又易懂。
萧太后想要他纳夏以萱为妃?没关系,不过也得先通知他与穆秋的这门亲事,否则一切免谈!
若是放在以前,燕祈绝对是没有这番底气,说出这般大胆的话来的。
但如今与从前不一样了,他有了资本,有了一定的底气,自然是敢与萧太后谈起条件来!
萧太后气极,含怒的双眸,与燕祈冰冷如霜的眼眸直视数秒。
“封妃纳后事关重大,岂是你说封便能封的!”
听此,燕祈却是笑了,“母后此言差矣,迎娶穆秋为妃,儿臣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并且,儿臣已在前不久向神医山庄提亲,穆衍已应下了这门婚事,愿与皇族永结秦晋之好,儿臣并非胡闹,而是……非娶不可!”
虽然燕祈并不是萧太后所出,但这些年相处下来,对于燕祈的个性,萧太后多多少少是了解的。
这个看似冰冷的少年,性子可不是一般地倔,当初她强迫他封妃纳后,因为实力悬殊,他的确是低头了,但转过头了,他却是足有十年未曾踏入过后宫!
这无声的抗拒,却是萧太后再怎么强势,也无法勉强的。
而今,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萧太后有意想与东胡结好,以便进一步稳固自己在前朝后宫的地位。
但燕祈却是攒着明白装糊涂,与她打着太极,就是不肯娶夏以萱。
而今,他总算是松口了,但却以利换利,用一个穆秋,来换一个夏以萱。
说好听些,是对双方都有利,说难听些,这就是一场利益的交换,无关风月!
萧太后敛眸,沉默良久。
而在萧太后沉默期间,整个殿内死寂地可怕,众人皆怕她会气急败坏,进而将脾气发到他们的身上来。
毕竟惹她生气的是当今皇帝,她总不能将皇帝打一顿,最后受苦的,还是这些做奴才的。
好一会儿,萧太后原本盛着怒气的眼眸,倏然松了几分,竟是染了几丝笑意,只是这笑意看着,却是让人不寒而栗。
“皇帝,哀家可以退步,但你要想清楚了,你只有……一次机会。”
且不论燕祈是否真的喜欢穆秋,但他对于元菁晚的心思,萧太后可是清楚地很。
他想要封穆秋为妃,想要借助神医山庄的势力,进而巩固自己的皇位?
可以,她便姑且让他蹦跶着!
但是,若日后他还想要册封元菁晚,那便绝无可能!
鱼和熊掌都想皆得?
呵,天下哪有这般便宜的事儿!
燕祈微微一眯眸子,薄唇轻吐,却有着气吞山河般的气势:“机会稍纵即逝,从古至今,只掌握在有准备之人的手中,将来之事如何,谁也捉摸不准,儿臣只在乎眼前的。”
真是鼠目寸光,不知深浅!
萧太后凉凉地一勾唇角,“皇帝既如此中意穆衍之女,哀家又如何忍心棒打鸳鸯。两日之后,是个大好的日子,哀家早已让钦天监算过了,到时,两位皇妃,一同册封,宫中也是许久,不曾热闹过了!”
155.155.何解,真是笑话(2更)
入夜,锦瑟居却闹起了耗子,舒珊带领着一干的仆人,上蹿下跳的,在那儿抓耗子。
元菁晚自来有早睡早起的习惯,结果被外头此起彼伏的吵闹声给弄得完全没有睡意了。
从床榻上爬起来,随意披了件外裳,将半掩的窗棂推了外撄。
窗外,月光并不朗照,但由于外头抓耗子的仆人,每个人都打着盏灯笼,几乎将半个院子都给着凉了。
“在这在这儿,跑这儿来了呢!”
尤其是舒珊的嗓音,最为突兀,元菁晚满脑子里,都飘荡着她的声音。
元菁晚真是有些惊讶,作为一个女子,舒珊这厮竟然一点儿也不怕耗子,而且还一马当先,抓得可谓是起劲儿。
灯光之下,元菁晚能很清楚地看到,舒珊神采兮兮的模样,看样子,她是真的很喜欢抓耗子呀。
“我叫你跑,看我不把你的老巢挖出来!偿”
眼见着一只耗子钻进了一株树的底下,舒珊气势汹汹地撩起了袖子,拿起铲子便狠狠地往下挖土。
‘咯噔’一下,铲子似乎是碰到了什么障碍,舒珊止住了动作,有些好奇地挪开了铲子。
而后便徒手开始挖,这东西埋得其实也不算是深,没会儿,便被舒珊给挖了出来。
是个脏兮兮的小布娃娃,周身上下,都全是泥土,往后一翻,这布娃娃的背后,竟然还扎满了密密麻麻的针!
丑,真是太丑了。
舒珊拿着看,越看越嫌弃,她觉得,自己做的,都比这只要好看许多。
原本是想扔了的,但想了想,舒珊还是嫌弃地拎着这只脏兮兮的小布娃娃,跑到了窗棂前。
在元菁晚的眼前晃悠了一下,“darling你看这只布娃娃,真是太丑了,我们锦瑟居,怎么会有这么丑的娃娃呢?真不知道是谁丢在这儿的……”
舒珊专注于这只布娃娃的丑美,但元菁晚在看到布娃娃的刹那,眸光便是一敛。
手一伸,便将布娃娃拿了过去,而后言简意赅地说道:“耗子不必抓了,让他们都散了吧。”
见元菁晚唇畔处的微笑微敛,舒珊便知是出什么事儿了,也不问为何,便听了她的话,将那些还在抓耗子的仆人都聚集起来,吩咐他们回去歇着,不必再抓了。
而后,舒珊才提着裙角,跑进了房内,确定外头无人了之后,才将房门给阖上。
“darling,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一进房门,便瞧见元菁晚坐在桌案前,面前搁着盏油灯,正在看手中的小布娃娃。
舒珊蹦跶过去,便瞧见她将小布娃娃背后的针一一拔除了去,惊愕地发生,在这布娃娃的背后,竟然还写了一串的字!
这上面的字,舒珊自然是看不懂的,不过她却发现,元菁晚看到上面的字之后,竟然……笑了。
只是这笑意,却给舒珊一种凉飕飕,阴森森的感觉。
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搓一搓手臂,小声问道:“daring,这上面写了什么,还把你给逗笑了,难不成是笑话?”
放下布娃娃,元菁晚抬眸,轻笑道:“舒珊,你方才不是嫌这只布娃娃太丑么,那我们便来做两只,如何?”
闻言,舒珊困惑地歪着脑袋,凑近,对着她看了又看,“darling你不是一直秉承着早睡早起的生活规律么,怎么忽然想到要做布娃娃了?”
“因为……这只布娃娃实在是太丑了呀,若是不做个好看些的,我怕今晚会睡不着觉。”
她还有这样诡异的强迫症?
舒珊眨了下眸子,不过对于元菁晚所说之言,舒珊向来都是深信不疑的。
听到她这般说,舒珊便去抱了针线还有一些碎布过来。
忙活了好一会儿,油灯都换了两盏,才算是做好了两个布娃娃。
因为盯着针线看太久,连舒珊这个夜猫子都觉得眼睛累到发酸,眼皮子上下打架,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双臂交叠放在桌案上,将脑袋搁在上头,舒珊打着哈欠,看着元菁晚将做好的布娃娃给翻转了过来。
而后,执起狼毫,沾了些许墨水,竟是以左手来写字。
元菁晚这用左手写字的技能,舒珊可是从未看过的,不由打着哈欠问道:“darling你这么大费周章的,是打算把这布娃娃送给冰山小帅哥吗?还做了两个,难道是你一个他一个,让他天天搁在床头,每天睁眼闭眼的,都能想到你?”
因为舒珊这句惊天地泣鬼神一般的话,害得元菁晚的手一抖,幸而她往上翘了下,才没将墨水滴在布娃娃上。
忍不住无奈地白了她一眼,“舒珊,我真想知晓,你这脑袋里,整日里都装着些什么。”
明明是八竿子都打不着,还偏偏被她给扯得有模有样的。
元菁晚不由想,若是这布娃娃做起来,真的送给了燕祈,怕是下一秒,便会被这个傲娇的少年给……嘲笑死吧?
念头一闪而过,元菁晚便继续手上的活儿。
待到她将两个布娃娃的背后都写了字,并且将针一一插了上去之后,再低眸时,却发现舒珊不知何时已经趴在桌案上睡着了。
她无奈地轻笑了下,起身来,尽量将动作放慢,脚步极轻地走到窗棂处,唤来了映月。
将两只布娃娃交到了映月的手中,并且嘱咐了一些事由。
做完了这些,元菁晚也觉得困了,折了回去,先将舒珊搀扶起,有些吃力地将她弄到了床榻上,她才吹灭的油灯,准备就寝。
舒珊向来是睡得迟,醒地也很迟,但翌日清晨,她却是出乎意料地醒地很早。
而且她醒来之时,元菁晚竟是难得地没有醒过来。
“darling快醒醒呀,你不是说,今天要去栖云轩看戏么?”
每次,只要元菁晚说带她看戏,那定然会看到一出极为精彩的狗咬狗撕逼大戏。
看得可谓是酣畅淋漓,欲罢不能呀!
由于昨晚睡得太迟,被舒珊这么左摇右晃地晃醒了,元菁晚撑起眼眸来,神色有些迷离。
揉了下眼角,才算是有些清醒过来,“栖云轩那边传消息过来了?”
很多时候,不论是做何事,元菁晚都是这副淡然自若的模样,像是什么事儿也无法使她手忙脚乱一般。
“刚传来消息,说是请了个有名的茅山道士过来驱晦气,而且还请了个从衢山来的方士,听那些下人的口吻,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衢山的方士?
哦,便是在南周颇有名气,以替人卜算命格起家的姜氏一族。
听闻,这姜氏一族因为卜算命格很灵验,每日上门求卜之人数不胜数,名气大了,钱赚得多了,家业足够丰盈了,这姜氏一族之人,面子便大了,腰板也就直了。
据说后来这首去的费用,便是以千金来计量了,而且只要姜氏一族出手,必然是大排场,大场面。
看来,这次冯氏是下了血本,要来一场豪赌了。
这般想着,元菁晚便轻轻地笑了下,慢慢地起身换衣裳。
待到元菁晚磨磨蹭蹭地梳洗完毕,用过了早膳,前往栖云轩之时,驱鬼仪式已经开始了。
此次事关于辅国公府唯一的小公子的生死,连元老夫人都出席了,这排场自然是极大的。
便见在宽敞的院落,里里外外都站了人,但每个人的脸上,都表现出一副恭敬而又害怕的表情来。
毕竟……若是真有脏东西,那也是可以将人给吓破胆的!
而在院落的中央,已然摆好了一张长桌,在长桌之上,布着香鼎,一口盛了鸡血的碗,桃木剑等等,一字排开。
看着,道具还真是齐全。
立于长桌之前,白发徐徐,穿着一身道服的老者,想来便是冯氏请来的茅山道士了。
只见得他双手合紧,闭着双目,口中念念有词,放置在他面前,盛着鸡血的碗,表面开始泛起微微的涟漪来。
随着他口中的咒语越念越快,整个碗便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旋即,他霍然撑开双眼,执起桃木剑,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十字,而后将剑的一端插.入碗中,带起一道鸡血的同时,沾了一张红符。
别看这道士看着白发徐徐,但这身手却是极不错的,只见他手持桃木剑,‘刷刷刷’地那么数下。
黏在剑端的红符便猛地烧了起来,而后,老道士将手探入左手边的香鼎中。
抓起了一把香灰,朝空中那么一撒,他将桃木剑往头上那么一举。
燃烧着的红符,在与香灰触碰的刹那,‘砰’地一声响。
便冒出了一股黑烟,这烟味道相当地刺鼻。
传播四周,让四周之人皆是捂住了鼻子,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过了一会儿,黑烟散去,便听老道士说了一句:“收!”
众人再定睛瞧去之时,竟是发现,在长桌之前,散落了一地黑色的粉末。
而这些粉末并不是随意散落的,而是……变成了一个个黑色的脚印,这个脚印一直蔓延,直到没有了黑色的粉末,便断了。
“道长,这是何解?”
这些脚印,实在是太过于诡异,单只是这么看着,便让人觉得后颈一凉。
在众人被这一幕吓住之际,冯氏已上前了一步,提声问道。
“请问夫人,东南方向,可有何人居住?”
老道士将桃木剑收至背后,摸着长须,如是说着。
——题外话——
好戏开锣了,宝贝儿乃们猜,女主会怎么做呢?哈哈……
156.156.看戏,公然谋害(1更)
闻言,冯氏想了才,才回道:“东南方向的话,是几位小姐的住处……不知道长此话,是何意?”
“夫人请看,这一串的脚印,正是恶鬼逃跑时,所留下来的。”
此话一出,吓得两旁凑上来想要看的人全数吓得连连倒退了数步撄。
听到这番话,元老夫人的面色有些难看,“府中真有……恶鬼?”
“回老夫人的话,在道法之中,恶鬼分之为两种,一种便是人死之后,心有怨气,无法投胎,怨念积累幻化成了鬼,而另外一种,则不是人。”
这番说法,倒是第一次听到。
顺着他所说,元老夫人问道:“不是人?”
“还有一种,其怨气的载体不是人体,而是某一样东西,这种东西,可以是死物,也可以是活物,只要能够用来承载这股怨气,便足够可以用来害人。而今看这脚印的大小,明显不是一个人的脚印。”
这般说来,那恶鬼,不是人变的,而是某一样物体变的偿?
简直便是匪夷所思!
“道长的意思是说,那恶鬼跑向了东南方向?”
冯氏一句话,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老道士摸着长须,不点头,却也没有否认,“若是想祛除恶鬼,必须得要找出承载恶鬼的器物,只是方才夫人说东南方向乃是小姐所住之处,贫道不敢……”
“人命关天,若是恶鬼一日不除,豫柏这病便好不了,现下最为要紧的便是豫柏,还请道长全力相助!”
说这话时,冯氏看向了元老夫人,在得到她的首肯之后,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朝着东南方向而去。
元菁晚与舒珊跟在后头,慢吞吞的。
在观看了方才的一席表演之后,舒珊啧啧地吧唧了下嘴巴,感慨道:“中国传统文化,可真是博大精深呀!”
什么中国?还传统文化?
对于从她口中,时不时蹦出来的奇怪词语,元菁晚已经从一开始的惊讶,到疑惑,再到淡然。
“接下来可是重头戏,待会儿我也要上场,到时我做什么,你便在一旁配合着我,可懂?”
闻言,舒珊眼睛一亮,尤为兴奋,“演戏什么的我最喜欢了,若不是为了谋生活,宝宝一定是奥斯卡最佳影后呀!”
两人接耳交谈间,前头一行人便已进入了东南方向的别苑。
此处拢共有三座居所,分别为锦瑟居,辞尘居与飞羽居,住的是辅国公府三位小姐,元菁晚、元芷瑶和元曼薇。
而今,元二小姐元芷瑶入狱,这辞尘居自是空了出来,便只剩下了两座居所。
按照先后的顺序,众人便先前往了锦瑟居。
毕竟这女主人就在这儿,这么大摇大摆地闯进去也不好,于是冯氏便问道:“菁晚,道长便是进去抓鬼,不会不会弄乱你的屋子,你看……”
不等冯氏说完,元菁晚便微微笑道:“母亲言重了,事关四弟的安危,菁晚的屋子乱不乱,都只是小事儿,尽早抓住恶鬼,才能让全家人都放下心来。”
元菁晚相当地懂得进退,一番话说下来,落落大方,又使得礼数,全然不像个从尼姑庵里出来,没有家教的野丫头。
冯氏的眸底闪过一丝晦暗,不过下瞬,她便笑着应道:“真是个懂得体恤人的好孩子。道长,这边请。”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便闯入了锦瑟居。
显然,这么多人忽然涌进来,锦瑟居里正在打扫的下人皆是一惊,正想要阻止,便见元菁晚就站在那些人群中,冲着他们轻笑了下。
下人们皆明白过来,便不再阻拦。
而老道士则是一马当先,手持着桃木剑,即便已白发徐徐,但这身手却是相当好的。
上下左右地挥舞着,忽然,朝着一个方向,一剑劈下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便见从剑端开始,有红色的血流,从地表涌了出来,形成一条血痕,从老道士所站之处,向着某处迅速地蔓延了过去。
最后,在一株树下,血痕终止,不再蔓延。
老道士在收剑的同时,快步走上前去,自怀中掏出一张符,‘啪’地一下贴在了树上。
而后,才转过身来,十指合拢,默念了几句咒语,才开口:“老夫人,夫人,恶鬼已被贫道控制住了,现下,只需将土给挖开,便能抓到恶鬼。”
闻言,冯氏立马便令两个男仆去挖,不过是铲了几下,便有一个脏兮兮的东西露了出来。
男仆立时弯腰捡起,拿到手中一看,是一只布娃娃。
也不敢耽搁,拿着布娃娃,就跑到冯氏的面前复命,“夫人,这是从树下挖出来的东西。”
接了过去,冯氏将布娃娃身上的土逗了几下,而后一翻,便瞧见在布娃娃的背后,竟然扎满了针!
冯氏眸光一凛,快步走向了元老夫人,“老夫人,这是只被施了巫蛊之术的娃娃!”
巫蛊之术,不论是在后宫还是在大宅中,都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自古以来,以布娃娃作为引体来谋害他人性命的例子,数不胜数。
南周建国第一年,后宫中便发生了一起以巫蛊之术谋害他人性命的案子。
开国皇帝最宠爱的一位嫔妃死在了巫蛊之术上,先帝盛怒,下令彻查到底。
最后查到了皇后的头上,证据确凿,竟是向来便贤惠淑德的皇后下的手,此案曾震惊了整个南周。
先帝痛失爱妃,又被自己的正妻背叛,自是痛心不已,下令赐死皇后,并在之后颁下明文诏令。
若有人胆敢在南周行巫蛊之术,当立即诛杀!
元老夫人先是一怔,在接过布娃娃之后,看到布娃娃背后扎着密密麻麻的针,当即便深信无疑。
盛怒的目光,旋即射向了元菁晚,“跪下!”
一声怒斥,在说话之际,便将手中的布娃娃扔向了元菁晚。
布娃娃砸在了元菁晚的身上,滚落在地,舒珊怔住,下意识地上前想要说话。
却被身旁的少女扣住了皓腕,暗中用了几分力气。
舒珊在顿住脚步之时,身旁的少女便缓缓地跪了下去,嗓音依旧一派轻柔淡然:“奶奶息怒……”
“奶奶?呵……”
元老夫人径自打断了她未说完的话,冷嗤了一声,几步上前,在离她尚还有几步之遥的距离时,停下。
恼怒而又凛冽的目光,似是能将元菁晚给凿穿,“我可没有像你这般心肠如蛇蝎般的孙女!竟然如此歹毒,竟会对自己的亲弟弟下手,还用了如此阴损的手段!你真当自己攀上了圣上,便能够为所欲为,不将整个辅国公府放入眼中,公然谋害长子的性命了?!”
说话间,元老夫人便举起了手来,朝着元菁晚的脸便挥了过去。
就在众人以为会听到扇脸的脆响之际,却不想……元菁晚竟然抬手,抓住了元老夫人的手腕。
抬眸,与元老夫人盛怒而又震惊的目光相撞,樱唇轻吐:“奶奶,仅凭一只从菁晚的院中挖出来的布娃娃,便认定是菁晚在暗中施了巫蛊之术,是否太片面了?”
不等元老夫人说话,元菁晚又继续淡淡补充道:“再者,当初豫柏是菁晚以性命为担保,才降世的,菁晚若是有心想害他,当初,又何必多次一举,让他从三姨娘的肚子里落下呢?”
的确,若说元菁晚要害元豫柏,实在是无法说通。
毕竟,当时可是因为元菁晚,元豫柏才能活下来,若是元菁晚容不下元豫柏,又如何能让其降世呢?
元老夫人一心惦记着自己外孙的安危,在看到布娃娃之后,立时便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这一层如此浅显易懂的道理,她却是想不通了。
便在元老夫人犹豫之际,冯氏见势头不对,立时上前了一步,说道:“老夫人,不如……先看看这布娃娃的背后写了些什么,再做定夺?”
方才元老夫人一时情急,连布娃娃背后写了些什么都不曾注意,经冯氏这么一提,她倒是想起来。
“你做的‘好事儿’,你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了,捡起来,让所有人都看看,这上头到底写了什么!”
这话说得,便像是断定行巫蛊之术的便是元菁晚一般。
也难怪元老夫人会这般认为,毕竟,元菁晚自小便不在她的身边长大,从深山里出来的野丫头,保不准这些年来,便学了什么害人之术呢?
元菁晚依然保持着淡然的微笑,听到元老夫人的这番话,不哭也不闹,依着元老夫人所言,将布娃娃捡了起来。
在拔下第一根针之际,元菁晚忽而黛眉一蹙,捂住自己心口的同时,‘噗’地一声,便吐出了一口血,身子旋即便向前软了下去。
“darling!”
舒珊惊呼一声,接住了元菁晚的身子,手心处往上一抹,再低首,便见手心处有一滩的鲜血。
连带着整只手都颤抖了起来,“darling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啊,叫医生,快点叫医生啊!”
舒珊的大叫,才让一干人等从忽然的变故中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的仆人便想要上前,却被冯氏拦了住,“在此事查清楚之前,谁都不可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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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157.搜查,心知肚明(2更)
舒珊气急,怒道:“如果我家darling出了事,你就算是一百条命,也赔不起!”
这话说得,可真是有够狂妄的,若是在从前,元菁晚便算是真的就这样丢了性命,辅国公府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但是现下的情况不一样了,元菁晚抱上了当今圣上的大腿,这身价已是今非昔比。
饶是元老夫人,在听到此话之时,除了恼火之外,更多的,还是要再掂量掂量撄。
不过此事关乎元豫柏的生死,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只要再往前,便能查出真相来了,元老夫人怎可就此放手。
想罢,元老夫人便对自己的贴身侍婢冰槐使了个眼神,冰槐立马便心领神会,上前去,将元菁晚手中的布娃娃取了过去。
元老夫人在拿过布娃娃时,动作迅速地便将其背后的针一一拔除。
待到阵全数拔完了之后,在看到上头所写的字之后,元老夫人怔在了原地偿。
旋即便道:“将大小姐扶到房间,快去请大夫!”
这变化之快,让冯氏楞了住,她一步上前,急道:“老夫人,怎么可以……”
“奶奶,菁晚无碍,便不必劳烦大夫了,还是先将四弟的事儿,先处理好吧。”
元菁晚的嗓音听着还是有几分虚弱的,但她却是坚持着,让舒珊扶着她缓缓站了起来。
以罗帕将唇角处的血迹拭了去,她的面色看起来有些苍白,但她的眸光却依然十分淡然。
便像是……无论发生了何事,都无法搅乱她的心境。
元菁晚这般乖巧懂事,以大局为重,便是连元老夫人,都觉得自己方才说话,实在是有些过了。
见非但众人看着元菁晚的目光变了,连元老夫人似乎都偏向了元菁晚,冯氏心中闪过一丝不安。
似乎,有什么东西,已经开始偏离她的掌控了……
便在冯氏想着该要说些什么,将局面重新拉回去之际,忽然不知何人先发出了一声惊呼。
众人顺着声音的发源地看去,便见有个婢女,惊恐地捂着嘴巴,手颤颤巍巍地指着某个方向。
顺着看去,便瞧见地上的血痕,原本蔓延到树下便停止了,却不想此刻,这血痕竟然调转了方向,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一个方向蔓延开来。
元老夫人当机立断,说道:“跟上去看看。”
冯氏在看到这血痕开始不受控制地向某个方向蔓延时,心底的不安感愈加浓烈。
立时便抬首,看向老道士。
而老道士自己显然对于这个反差的现象是不知所措的,在接受到冯氏的目光后,老道士不着痕迹地摇了下首。
便在这个期间,众人已经朝着血痕所蔓延的方向而去。
冯氏慢了一拍,正打算也跟上去之时,元菁晚由舒珊搀扶着,在经过她身边时,淡淡的嗓音响起。
只以她们俩人才能听到的声音,缓缓说着:“母亲为豫柏的病如此心急,想来,无论之后发现什么,母亲定然也会秉公处理,亲手抓出蓄意谋害豫柏性命的凶手,不知菁晚说得可对?”
眼前的少女,面色有些病态的苍白,但说这话时,唇角处却是微微地勾起了一缕弧度。
不清不淡,看着分明是那样地温柔无害,可看入冯氏的眼中,却让她莫名地觉得后颈一凉。
“如何处置凶手,自然是由老夫人做主,菁晚你才吐了血,身子不好便不必强撑着了,还是快些回房歇着吧……”
“多谢母亲关怀,不过只是吐了一口血,没什么大不了的,比之与休不休息,菁晚更加想看到,是何人如此地心肠歹毒,连奶大的孩子,也不肯放过,这般地心狠手辣,想来……老天也是不过放过她的。”
说者看似无心,但听者却是心知肚明的。
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冯氏几乎都以为眼前这个笑得柔和似水的少女,已然知晓真相了!
不,这不可能。
冯氏敛眸,象征性地扯了下唇角,“既然菁晚你都这般说了,那母亲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至于说报应一事,那便要看,老天是否真的有心了。”
留下这句话,冯氏便不再停留,加快脚步,赶上前头之人的步伐。
元菁晚轻轻地笑着,而扶着她的舒珊有些担心,小声问道:“darling,你真的没事儿么?”
她可是眼睁睁看着她吐血的,哪有人吐了血,会真的没事儿的呢?
“真正的转折点,现下才开始,我怎么会有事儿呢?”
看到元菁晚笑得如此淡然,除了面色有些苍白之外,倒还真看不出有什么不妥来。
舒珊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便扶着元菁晚继续往前走。
等到她们俩慢吞吞地赶上来之际,便见得前头众人已然停了下来,全数都处在一个院落前。
此院落,正是元家三小姐,元曼薇所居住的飞羽居。
而一直迅速向前蔓延的血痕,便停在了飞羽居前,不再往前,却也没有往其他方向发展的意思。
冯氏眸光一凛,几步上前,拦在众人的跟前,目光却是看向了元老夫人。
“老夫人,薇儿自脸受伤以来,便一直待在飞羽居中养伤,连大门都不曾迈出一步。而且因为脸上受了伤,薇儿极害怕见着外人,不知可否……”
“母亲,这血痕便蔓延至三妹的居所停下,若是这恶鬼便是逃到了此处,下一个祸害的,岂不是便是三妹了?为了三妹的安全着想,还请母亲能让道长进去,做一做法,免得再有无辜之人受害。”
似乎每次,元菁晚总是能在关键时刻,说出一句足以改变事态发展的话来。
果不其然,在听到这句话后,元老夫人便皱了下眉,果断道:“把门打开。”
冯氏自然是拗不过元老夫人,只能依着元老夫人所言,命人将紧闭的大门给推了开。
“进去搜,每个角落都不许放过,尤其是树下,给我一个一个地挖!”
得了元老夫人的命令,一干的下人便朝着四面八方而去,开始搜查。
而待在房中养伤,显然是不曾知晓外面发生了何事的元曼薇,是被外头嘈杂的声音给吵醒的。
自从脸受伤以来,元曼薇的脾气便变得非常古怪,也因此,飞羽居的下人在伺候之时,都格外地小心,不敢发出半点的声音来,朝着这位活祖宗。
而今,正在午睡的元曼薇,便被此起彼伏的声音给惊醒了,火气相当地大。
欲要开口大骂之际,忽然房门便被推了开,一下子看到有那么多张脸出现在面前。
未曾穿戴好的元曼薇,抱着锦被便尖叫出声来:“来人——快来人啊!”
除了在飞羽居伺候的下人,知晓元曼薇破了相之后的样子,府中的其他下人,是不知晓的。
可是便在此刻,元曼薇不修边幅,顶着额首上丑陋的伤疤的样子,却被处在门口处的许多双眼睛,都看了个一清二楚。
他们早便听说这位三小姐受了伤之后脾气到底有多坏,忙纷纷垂下脑袋,装作自己并未看到。
只回道:“三小姐,小的们是奉了老夫人的命令,前来三小姐的房中搜查的。”
“放肆!本小姐的闺房,岂是你们想搜查便能搜查的?滚,给我滚!”
被那么多人看到了自己额首上的那道丑陋伤疤,元曼薇气得都要吐血了。
怒吼着的同时,抓起身后的枕头,便往外砸。
“是我命他们查的,怎么,翅膀长硬了,也想让我滚不成?”
一道威严的嗓音传了过来,让元曼薇扔枕头的动作一滞,在看到元老夫人站在门口时,她连话都有些说不完整。
“奶……奶奶?”
“知晓我是你奶奶便好!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进去搜。”
元老夫人也是被磨得心烦了,听出她语气的不悦,众人赶忙迈进了房中。
因为是元老夫人亲自下的命令,元曼薇便算是再怎么嚣张跋扈,也不敢违背元老夫人的意思。
便慌忙折身想去拿白纱巾来遮住自己的脸,却不想她往后这么一模,竟然摸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
就在她觉得奇怪,正想要回首去看是何物之时,便有眼尖的下人看到了,惊呼出声:“布娃娃!老夫人,是布娃娃!”
元老夫人凤眸一冷,便几步上前,在元曼薇的一脸呆滞下,从她的手中夺过了布娃娃。
往背后一翻,便瞧见这只布娃娃上,虽没有密密麻麻的针扎着,却有着好几行的字。
在看到上头的字之时,元老夫人的面色简直阴暗到如即将要爆发的火山。
“奶奶,到底发生什么事……”
困惑的元曼薇还没来得及问清到底发生何事,便只听得‘啪’地一声脆响。
耳畔传来了嗡嗡的声音,元曼薇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甩地整张脸直接侧向了一边。
脸上,是火辣辣地疼,却及不上头顶之上,那道厉斥的嗓音来得让她不知所措。
“孽障!辅国公府竟然养了你这条喂不熟的白眼儿狼!来人,来人——”
显然,元老夫人是真的气极了,捏着布娃娃的力道,似是能将这布娃娃给生生捏碎一般。
便在同时,外头传来了动静,有下人跑了进来,大声禀报道:“老夫人,在树下……在树下发现了一只扎满了针的布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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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158.狠毒,急火攻心(1更)
元老夫人显然是不曾想到,有了一只之外,还会有第二只,顿时,看着元曼薇的目光,真是恨不得将她给浸猪笼!
就在此间,有仆人将那只从土里挖出来的布娃娃呈到了元老夫人的跟前撄。
铁青着脸,接了过去,在将布娃娃背后的针几下拔除了之后,在看到那上头所写的字,元老夫人一口气没踹上来,险先栽了过去!
“老夫人!”
幸而贴身婢女冰槐眼疾手快,扶住了元老夫人,才没让她的身子向前栽过去。
“老夫人,这一定是有人陷害!您是看着薇儿长大的,这孩子虽然性子冲动些,但怎么会有胆子行巫蛊之术呢?老夫人……”
冯氏哭着便冲进来,跪倒在元老夫人的跟前,声声哭诉。
而被打蒙圈了的元曼薇,在看到冯氏之后,终于清醒了过来,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
“母亲……母亲到底发生了何事?”
若说这元曼薇也着实是可怜,前不久才摔得破了相,而今又从她的居所搜出了两只被下了咒的布娃娃偿。
即便她是有千百张嘴,这证据就摆在面前,她便算是再怎么狡辩,也无法说清了吧。
尤其现下,元老夫人的面色相当地难看,她的两只手上,皆拿着一只布娃娃。
不怪元老夫人为何会如此愤怒,因为这两只布娃娃,一只的背后,写着元峥朔的生辰八字,而另一只,则是写着元豫柏的生辰八字。
并且,写着元豫柏生辰八字的这只布娃娃,背后还扎了那么多的针,被埋在树下。
无疑,这是已然开始实施的巫术,怪不得,元豫柏近来总是大病小病缠身,还无缘无故地吐奶,原都是这歹毒的巫蛊之术害的!
只要一想到,自己唯一的外孙,竟然被自己一向疼爱的孙女给诅咒毒害,元老夫人这心便是揪着一般地疼!
“你还敢攒着明白装糊涂?我之前怎么便没有发现,承欢膝下,装得乖巧无比的孙女,竟是如此地心狠手辣,害自己的亲弟弟不够,竟然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敢害!元曼薇,你真是好样的!”
虽然孙子很重要,但在元老夫人的心里,她的儿子元峥朔,便是她最大的雷区。
倘若有人胆敢谋害她的儿子,她便算是豁出了这条命,也绝不会同意!
而今,她一向疼爱的孙女元曼薇,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元峥朔下诅咒。
若不是及早发现,那过不了多久,遭殃的便是元峥朔。
只要想到这一点,元老夫人心中的怒火,便再也无法抑制。
在说话之际,抬腿,狠狠地一脚,便踹中了从床上爬下来,想要找冯氏求救的元曼薇。
别看元老夫人已是半个身子都要入土的人,但这动起怒来,踹人的力气,可不是一般地大。
元曼薇被这么措不及防地一踹,直接一头就向前栽了过去。
扑倒在地,为了防止头再次会受伤,她是双手先着的地,因此在地上拉出了一道极长的血痕来。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元曼薇却是听明白,为何元老夫人会无缘无故打她了。
她哭喊着,撕心裂肺般地嘶吼着:“我没有!我没有害父亲,也没有害四弟!母亲……母亲救我,我好疼啊……”
元曼薇不过才十三岁,便接二连三地遭受了一次又一次的打击。
她害怕极了,眼里心里,就只有那个离自己只有几步之遥的母亲冯氏。
颤颤巍巍地伸出手,似乎冯氏便是她最后的那一点光芒,她竭尽全力地,想要朝着那抹光芒而去。
却不想,跪在地上原本请求元老夫人放过元曼薇的冯氏,霍然抬起了首来。
一双眼眸,如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看向元曼薇。
在接触到冯氏的目光之时,元曼薇几乎是在同时,便看懂了她眸中的含义。
吓得腿脚发寒,不再往前爬,而是想往后逃命。
但她的动作终究是太慢了,只见得冯氏忽然站了起来,众人只见得有一道白光掠过。
只听得‘噗’地一声闷响,在众目睽睽之下,眼睁睁地瞧见,冯氏掏出了一把匕首,猛地就刺入了元曼薇的腹中。
元曼薇怕是至死都不会想到,有一天,她所深深信赖的母亲,竟然会拿着匕首,一刀刺入她的腹部。
她张嘴,便有殷红的鲜血不断涌了出来,自齿瓣间,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眼:“母……母亲……”
都说虎毒还不食子,却不想这冯氏心肠竟如此硬,还真的能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下手!
而且,还是那么狠地一下,光看这滴落在地上的血迹,便能瞧出来,她这一刀子,可是用了十足十的气力的!
饶是怒火正旺的元老夫人,也是不曾想到,自己这个媳妇儿,竟然会这般狠心,她都还没说要如何惩治元曼薇,冯氏便已经亲自清扫门户了。
见了血,又加上急火攻心,震惊之下,元老夫人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老夫人!快,快传大夫!”
元老夫人忽然昏倒,吓坏了一干人等,顿时场面便混乱成了一团。
对于众人而言,元曼薇虽是辅国公府的三小姐,但显然是没有元老夫人来得重要。
辅国公元峥朔,可是南周有名的大孝子,若是元老夫人出了什么事儿,这些下人的脑袋,可就要与身体分家了!
手忙脚乱地将元老夫人抬出去,一时之间,几乎所有人都跟着一同出去了。
只有冯氏,还保持着将匕首刺入元曼薇腹部的动作,她能无比清晰地感觉到,属于她女儿的,温热的鲜血,此刻正在不断地涌出,在顷刻间染遍了她的双手。
她甚至都能听到,元曼薇虚弱到极致的声音,在她的耳畔,不断地重复着,为什么,为什么……
每一声,每一下,都像是在凌迟一般,让冯氏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母亲,若是再不请大夫前来医治,三妹这条命……怕是就要保不住了。”
这场戏,差不多也要落幕了,元菁晚上前半步,轻叹了口气,嗓音清清淡淡。
但每一个字眼,却像是踩在了冯氏的心尖儿上。
让她立时便丧失了一贯的冷静,霍然抬起首来,凛冽的目光,似是恨不得将元菁晚给凿出千疮百孔来。
“是你,元菁晚,你真是心肠歹毒如蝎!”
有一句话,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元菁晚这番行为,则是借刀杀人,将计就计。
除了一早便设计想要陷害她之人外,没人能看出,今日的这出好戏,其实背后真正的推手,是她元菁晚。
无辜地眨了下眸子,元菁晚脑袋一歪,唇角扬起一丝不辨情绪饿弧度,“母亲在说什么,菁晚听不懂。比之与此事到底是何人所为,眼下最为要紧的,便是……保住三妹这条命吧?若是三妹真的因此而消香玉损了,也不知母亲身边,可就再没有乖巧懂事的女儿,相伴左右了……”
若问何为坏心眼儿,用来形容此时此刻的元菁晚,再为合适不过了。
原本,失去元芷瑶,便已经是让冯氏去了半条命,今日,再加上元曼薇,被她亲手捅了一道,这个中的心酸苦楚,也就只有冯氏自个儿能够真真切切地体会了。
“元菁晚,我不会放过你的!绝对不会!咱们骑驴看唱本,看谁能够笑到最后,这一笔笔的账,我会一分一分地向你算清!”
眨了下眸子,元菁晚笑得是那样地温柔无害,可是她的眸底,却没有一丝的笑意。
“母亲,三妹似乎是不会动了,在算清账之前,母亲还是好好地想想,如何就三妹一命吧。”
说罢,头也不回,便脚步悠然地朝着屋外走去。
“元菁晚!元菁晚——”
便在元菁晚踏出飞羽居的同时,便听到了冯氏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她整个咬碎,咽入腹中的声音。
不由轻笑了声,看向身旁的舒珊,“今日这出戏,看得如何?”
“爽!真是爽翻天了!”
舒珊现下才算是真正地回过了味儿来,在听到元菁晚的问话之后,她看向元菁晚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尊大佛一般。
只恨不得将元菁晚给供起来了!
“darling,你这条大腿还缺人抱不?”
她真想撬开她家darling的脑袋,看看里头到底装了些什么,怎么使起计谋来,便这么地得心应手呢!
而且,不坏则好,元菁晚一旦坏起来,那个被她所看中的目标,可就要被虐成渣渣了!
舒珊不由暗暗庆幸,幸而她一直站在元菁晚的身边,若是她当初不小心抱错了大腿,岂不是分分钟被秒杀!
元菁晚轻笑出声来,无奈地刮了下她的鼻尖,柔声道:“现下府中定然是乱做一团了,我肚子有些饿了,咱们还是出去寻些吃的吧?”
辅国公府会乱成这样,还不是她元菁晚的手笔?
在搅乱了这一池污水之后,元菁晚便大摇大摆地说要出府去吃饭,简直是坏到不能再坏了!
舒珊笑得眉眼弯弯,“我要吃大鸡腿!”
两人说话间,便出了府门,舒珊还在一个劲儿地与元菁晚说自己要吃什么,完全没注意脚下。
一个不慎,似是踩到了什么软物,她直接就向前栽了过去,饶是元菁晚动作再快,这次也抓不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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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159.娶谁,与我何干(2更)
舒珊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以为这次又会摔个狗吃屎,结果等了会儿,却没有想象之中的疼痛感传来,反而她手往下一抹,还摸到了一股温温热的感觉。
困惑地撑开眼眸,却是对上了一双如清水一般纯净的眸底,舒珊咦了声,猛地便蹦跳了起来撄。
指着倒在地上的男人,点了半晌,才算是想起来:“你不就是上次我们在大街上救下的那个人吗?”
男人见元菁晚她们出来,见舒珊竟然还认得他,便有些手忙脚乱起来,局促地站了起来,男人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出声。
在门口看守的仆人见舒珊认识这个男人,便点头哈腰地上前说道:“原来大小姐与这个男人认识呀!此人昨日便在府前徘徊,小的驱赶了他好几次,他都不肯走,还在这台阶前睡了一晚呢!”
闻言,舒珊有些惊讶地撑大了眼眸,“你昨天在台阶上睡了一晚上?”
男人似乎还是有些怕舒珊的,不敢抬头看她,但舒珊却总在说话间,想要靠近他。
他退,她便进,最后,他退到了石狮子上,再也没有退路了,才僵硬着脖子,点了点首。
见他承认了,舒珊的同情心顿时泛滥,转身,看向了元菁晚,“darling,我看他……”
不等舒珊说完,元菁晚便径自向前走了过去,完全无视了她的话偿。
舒珊顿时话音一滞,看了那个男人一眼,跺了下脚正想要跟上去,便见元菁晚忽然止住了步子。
清清淡淡的嗓音响起:“在用饭之前,先带他去梳洗一番吧,脏得都看不清样子了。”
听到这句话,舒珊整个人激动地都跳了起来,再次蹦跶到男人的身边,想要去拉他。
她这个举动,吓得男人浑身猛地一抖,舒珊赶忙缩回了手,笑得温柔无害,“我家darling已经开始松口了,你要好好表现哦,只有表现好了,她才愿意收留你呀。”
男人愣愣地看着舒珊,似乎是有些不大相信她说的话。
“快点儿走吧,我家darling不喜欢等人的。”
说着,舒珊还飞快地朝他眨了下眼睛,压低嗓音道:“记得待会儿要使出你吃奶的力气,让她高兴哟。”
元菁晚说到便做到,带着这个男人便进了布庄,先让掌柜带着他去梳洗了一番,而后再换上舒珊为他所挑选的衣裳。
在他换洗期间,元菁晚闲来无趣在看布料,而舒珊则是扬长着脖子,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打扮干净的男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看他的眼睛,舒珊便知道,这一定是个好看的男人,但当帘子拉开,看到梳洗地干干净净的男人时,舒珊忍不住眨了下眼睛。
说真的,舒珊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见过许许多多形形色色好看的男人。
其中,最好的自然要属当初丞相容璟,容璟的美,是一种超脱于世俗,完全无法想象的。
而眼前的这个男人,说实在的,算不上很好看,但却眉清目秀,配上他一双水清清,干净净的眼眸,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九霄浮云,出淤泥而不染,干净地不像话。
这让舒珊想到了三个字:小鲜肉。
男人的长相,与他之前的奴隶身份,实在是不像,这一副细皮嫩肉的模样,许是家中忽然遭了变故,才会被卖了给人做奴隶。
对于舒珊这个以看脸为主的人而言,在看到这个男人长得如此清秀之时,一双眼睛盯着看,眨都不眨一下了。
不过她的目光并不是那种猥琐的神色,而只是单纯的欣赏。
但男人似乎很不习惯她这样的眼神,挪开视线,不知看向何处,却在无意中,与一双如古潭般深幽的眼眸相撞。
只是不同与舒珊,元菁晚虽然也在看他,但这目光却平静非常,完全没有半点其他的意思。
“小鲜肉,你叫什么名字呀?长得那么清秀,怪不得你就算是被打死都要逃跑,平日里,一定经常被那些粗人给欺负吧?”
他露在外头的脖颈,白皙如雪,但上头却有这斑驳的伤痕,旧伤加新伤,错杂在一块儿,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舒珊围着他叽叽喳喳了许久,也不见他回半句话,只是偶尔以点头或是摇头,来示意自己是在听她讲话的。
直至一直静观其变,默不作声的元菁晚,点出了要点:“你不会说话?”
男人楞了下,才缓缓地点首。
舒珊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盯着他上上下下看了好一会儿,才惋惜般地叹气道:“长得那么清秀,却是个哑巴,实在是太可惜了。”
付了银子,元菁晚便带着他们就近挑了家酒楼用饭。
作为大胃王舒珊而言,下馆子是她的最爱,一口气点了许多道菜,而后讪笑着问道:“小鲜肉,你喜欢吃什么呀?”
对于元菁晚的喜好,舒珊自然是知晓的,但这个清秀的男人,却实在是过于安静,坐在一旁,只是低垂着首,一动不动的。
直到舒珊问话,他才微微抬起了眸子,摆了摆手。
舒珊不曾看懂,元菁晚便替其翻译道:“他的意思是说,随意,你点什么,他便吃什么。”
“darling你还懂哑语啊?”
看元菁晚翻译地很有道理的样子,而且男人听了也并未反驳。
元菁晚微微笑了下,“猜的。”
一桌子的菜,很快便上齐了,舒珊心情甚好,胃口大开,可劲儿地吃,期间还不忘为元菁晚夹一些肉。
“darling你太瘦了,要多吃点儿肉,才能养得白白胖胖的,你养得白白胖胖的,冰山小帅哥一定会越来越爱不释手的!”
“咳……”
舒珊这直白到几近猥琐的话,让元菁晚一不小心呛了下。
桌上的气氛,还算是融洽,而便在此间,离他们不远处,有一桌的人,正在饮酒。
大摸是喝道兴奋之处,便将碗重重地往桌上一搁,提声道:“听说了没有,明日花灯节,当今圣上可是要一连迎娶两位皇妃!”
“这消息早便放出来了,现下大街小巷的,哪个不是在议论这件大事儿的?说起来,当今圣上自登基以来,后宫拢共便四位皇妃外加一个皇后,那么久都不见有动静,今儿个一封,便连着封了两个。”
一个大汉饮了大口的一壶酒,打了个嗝,顺势接了下去。
“听说这两位皇妃,可是美貌如花,一个是东胡的公主,而另一个……你们猜猜是谁?”
这故意往上扬的调调,引得两旁的人都将注意力转向了那一桌,纷纷问道:“皇上封妃,这皇妃的身份,定然是不同凡响了!”
“这位皇妃的身份,你们定然怎么猜都猜不着!那便是……神医山庄庄主的独女——穆秋,此女自小便医术精湛,被世人称之为千手女神医!”
一听这话,许多人都忍不住吸了口气,啧啧叹道:“皇上迎娶神医山庄庄主之女,岂不是说明,神医山庄已然归顺了朝堂?”
的确,是个有脑袋的人,在听到这场婚约之后,首先能想到的,便是皇族与神医山庄的联系。
虽然神医山庄落座在南周境内,但因其掌控着九州大陆顶尖的医术,不论是在江湖,还是在朝堂,都极为有威望,所以神医山庄在百年之前便一直是个独立体,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
而今,皇帝要迎娶穆秋为妃,岂不是在向世人宣布,神医山庄自此便归属于南周?
却不论这场婚约有多少真情在,单只是这其中的利益权衡,便能够羡煞一干人等!
舒珊夹了一块肥肉,正往嘴里送,便听到了这些人的大嗓门议论,下意识地,便迅速看向了元菁晚。
彼时,面前的少女,持着竹筷,正在夹青菜,听到这些对话之后,手顿了下,而后夹起青菜,送入口中。
连抖都不带抖一下,面色自然到有些诡异。
舒珊知晓,元菁晚的性子,便是那种处变不惊,不论是喜是怒,都不会轻易表露在脸上的。
但看她此刻如此淡定,似是完全不曾听进那些话的样子,反而让舒珊觉得担心。
放下竹筷,舒珊压低嗓音问道:“darling,不如我们去找他,问个清楚?”
“我知晓。”
淡淡的三个字,从她的樱唇间吐出,不起任何的波澜。
舒珊怔了下,才明白她的意思,不由震惊道:“你知道?那为什么……”
“他迎娶东胡九公主,是板上钉钉之事,他册封穆秋为妃,我也早就知晓。”
她说得很缓,很轻,也很淡然。
却不知为何,嚼着口中的饭菜,却品不出任何的味道来。
没有味道,她也就没有什么胃口再吃,便干脆也搁下了碗筷,对上舒珊担忧的眼眸。
轻笑了下,“他是皇帝,封妃纳后本就是理所当然,而我只是他身边的二品御侍,我们之间,只是君臣,充其量,最多也只能算是合作关系,他要娶谁,与我又有何干系呢?”
这样的话,从元菁晚的口中说出来,其实是很正常的。
因为……她便是那种心性坚定,极不容易动心之人。
可舒珊却是只怔了会儿,便掷地有声地说道:“你撒谎。”
160.160.害苦,隔墙有耳(1更)
“舒珊,我不会喜欢任何人。”
这句话,她说得那样笃定,让舒珊不知该如何回她。
用完了饭,元菁晚并未打算直接回府,而是带着舒珊他们穿过了好几个小巷,最后停在一间小苑前。
“darling,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呀?”
若不是有元菁晚在前头带路,舒珊早就已经在这错综复杂的小巷里穿得晕乎了。
“好戏才只进行了一半,接下来的这出好戏精不精彩,便要看这里头的人给不给力了。偿”
今日一早,舒珊可是已经大饱眼福了,却听元菁晚说好戏竟然还只有一半儿?
顿时便将她的好奇心提了起来,“这里头是谁啊,竟然还能决定好戏精不精彩?”
元菁晚屈指,敲响了门,才悠悠然地回道:“衢山姜氏一族的前长老,姜骛。”
闻言,舒珊歪着脑袋想了想,才猛然想起来:“那个老妖婆也请了个姓姜的方士,不过好像不是这个名字……”
“自然是不一样的。”
此话才出,原本紧闭的大门便被缓缓地打开,露出了一张年轻尚还有些稚嫩的脸。
一对眼珠子迅速朝着门外站着的三个人扫视了一圈,而后停留在元菁晚的身上。
元菁晚微微一笑道:“麻烦这位童子,将这枚铜钱交与姜前辈,便说……是故人来访。”
这童子倒是很好说话,听到元菁晚这般说之后,便噔噔噔地跑了进去。
没过一会儿,童子便跑了回来,将大门给全打开了,笑着道:“客人请进。”
这座小苑其实说不上大,但一进入里头,便发现是别有洞天。
一路走过来,舒珊与男人的嘴巴都张得大大的,完全合不拢。
不为别的,这个小苑里,竟然容纳了一年四季才会有的风景!
一进来,首先看到的,便是满目的桃花,缤纷飘扬,而他们便由童子领着,穿梭在纷繁的桃花之间。
走过一座长桥之时,两旁便是一池碧水,而在碧水之中,布满了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
接天莲叶,煞是好看。
长桥过后,便是如火烧云一般的枫叶树,微风只稍那么一吹,便是纷纷扬扬地飘零。
眼睛都看不过来之际,面前的场景再次更换,竟然是只有冬天才会凌寒绽放的腊梅!
若不是亲眼所见,舒珊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做梦,梦到自己来到一个有一年四季的小苑里。
忍不住暗暗掐了自己一把,不由痛得‘哎哟’了声,舒珊才相信这是真的。
小跑跟上元菁晚的步伐,却发现她格外地淡定,像是早已见识过一般。
不由小声问道:“darling,咱们该不会要去天堂见上帝了吧?”
元菁晚轻笑出声,无奈地摇摇首,“这是我师父鬼谷子为姜前辈所涉及的别苑,不过是运用了一些巧妙的手法,留住了一年四季而已。”
还有这么神奇的事儿?
舒珊听得云里雾里的,原本,她觉得元菁晚已经很厉害了,而今听她那么一说,这些神奇的景象,竟然都出自于她师父鬼谷子之手。
这就让舒珊更为好奇,元菁晚的师父,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了。
在梅林的尽头,还未看清面前的景象,便先听到了‘哗啦啦’的水流声。
再往前走了一段路,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瀑布的水一泻而下,汇成了一个圆圈。
而在圆圈的中央,是一块平地,不算大,但却能容下好几个人。
而此刻,这块平地上,摆放着一张棋盘,在棋盘之前,盘坐着一个白发长须的老者。
在将他们带到此处之后,童子便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元菁晚在看到那个白发老者之时,唇畔处的笑意,在不知不觉中柔和了下来。
樱唇轻吐:“一别经年,姜爷爷还是那么神采奕奕,不输当年。”
姜骛放声大笑,只将流袖那么一挥,原本平稳的地面开始摇晃起来。
不过下瞬,便见从平地那处开始,自水中,缓缓地浮上一条小路,直到与平地的高度一直,这晃动才停止。
元菁晚吩咐了舒珊几句,便顺着这条刚刚升上来的小路走了过去。
在看到几年前,才只及自己腰间的少女,现下已然出落地亭亭玉立了,姜骛一贯犀利的目光,顿时便温和了下来。
“小晚,你长大了,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听到这番话,让元菁晚不由想起了当初还在师父鬼谷子门下学艺的场景。
不由眼眶微热,轻道:“这些年,姜爷爷过得可还好?”
“好,这别苑,已有数年不曾有外人踏入过了,而今小晚你登门拜访,我这平静的日子,怕是不能再安静了吧?”
有些人,越老越聪明,便如眼前的姜骛,即便已过百,但与他谈话,你却丝毫不觉得他是一个半个身子都要入土的老人。
元菁晚轻轻笑了下,在他的面前盘坐了下来,也不打暗语,“老规矩,若是这局我赢了,姜爷爷便要许我一个愿望。”
姜骛微叹了口气,有些浑浊的眼睛,看向了元菁晚,“小晚,你执念太深,真的便不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吗?”
他是出于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关心,才说出了这番话来,却是让元菁晚执子的手一顿。
她面色的微笑,依旧一派如常,“姜爷爷,我能在这个世上苟延残喘,靠的,不过也只是心中的这一抹执念。”
在元菁晚与姜骛对弈之际,周遭除了瀑布飞流直下的伶仃水声之外,就没有其他的杂音了。
舒珊等得无趣,便寻了块石头,坐了下来,而后便朝站在不远处,似乎是在看着平地那边动静的男人招手。
“小鲜肉,过来坐呀。”
男人犹豫了下,才走了过去,舒珊立马便笑吟吟地将屁股往旁处挪了下。
托着下颔,眨巴眨巴眼眸,“小鲜肉你有名字么?”
似乎是思考了下,男人才缓缓地摇首。
舒珊眼睛一亮,“那我来帮你取好不好?你不会说话,又长得那么清秀,不如就叫……清默?”
其实,这个名字也不过是舒珊随口说的,却不想男人在听了之后,竟然缓缓地点首同意了。
舒珊可高兴了,拾起了一根枯树枝,递到他的跟前,“你会写字吗?不会我教你啊,不过我写的字和这边的字不一样,但要简单很多,一学就会的。”
清默低垂着眼眸,听到她的话,微微抬起了些许,只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这厢,舒珊在教着清默写横沟撇捺,那厮,一盘对弈已然结束。
白子以轻微的优势而胜出,元菁晚缓缓地将盒盖重新盖了回去,轻笑着道:“看来这些年来,姜爷爷在棋艺之上,下了不少功夫。”
或许此话说出去,没人会相信,曾经名扬九州的姜氏一族长老姜骛,在许久之前,每每对弈,总会输给一个比自己不知小了多少轮的晚辈手上。
而这个人,正是元菁晚无疑。
“总是输给小晚你,爷爷我也是很没面子的。原本我还与你师父信誓旦旦地打赌,经年之后,我定然会胜过他的徒弟,不曾想,还是功亏一篑呀!”
元菁晚轻轻笑着,而后,微一敛眸光,缓缓启唇:“此次请姜爷爷出山,只是想请姜爷爷……出手算上一卦。”
从小苑里出来,天色已经晚了。
回府的路上,舒珊格外地兴奋,手舞足蹈地与元菁晚说着,她为男人取了名字,又教他识字。
叽叽喳喳的,一路走来,舒珊的这张嘴巴,就没有停下来过。
而就在元菁晚他们出去逛了一遭,办事儿期间,辅国公元峥朔便下朝回来了。
在出宫门之时,便听身旁的小厮回禀了府中所发生的大事儿,他才火急火燎地赶了回去。
冲到陶然居时,元老夫人恰好已经醒转了过来,就靠在玉枕上,由冰槐服侍着喝药。
“大夫,我母亲的情况如何?”
大夫从房中出来之际,与元峥朔撞了个正着。
连忙拱手行礼,才回道:“老夫人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下来,只是这段时间,莫要再受刺激了,毕竟……老夫人的年纪已经大了。”
元峥朔舒了口气,便放大夫下去了。
步伐有些沉重地走进房门,元老夫人的目光便露在了他的身上,元峥朔走至床畔前,从冰槐的手中端过了药碗。
“母亲,让您受累了。”
一大把年纪了,这段日子来,便接连受刺激,也亏得元老夫人一向身子便硬朗,不若然,可不得被活活气死。
元老夫人没有说话,只是使了个眼神,站于旁处的冰槐立时明白,将一干的下人都遣了下去。
直到房内只剩下了她与元峥朔母子两人,元老夫人才重重地叹了口气,“我虽然老了,但还没到老糊涂的程度,豫柏一事,我端得很明白!”
听到这话,元峥朔有些吃惊,“母亲您……”
“原本我想着,她既是千方百计地将豫柏要了过去,怎么着,也会看在我的面子上,好好待豫柏,却不想,她存的,竟然是这个心思!是我……是我害苦了豫柏啊!”
元峥朔心中一涩,“不关母亲的事,是儿子,若不是儿子当初将她娶进门,我元氏一脉,便不会单薄至这般田地!”
清楚地捕捉到,元峥朔的眸中闪过恨意,元老夫人赶忙按住他的手背。
“这个中的原由,你我母子俩皆是清楚地很,日后这番话,还是莫要再说了,隔墙有耳。”
冯氏在辅国公府这么多年,手早已伸向了府内各处,便是元老夫人所住的陶然居,期间定然也有冯氏的人在!
元峥朔沉重地点了点首,“儿子明白。不知此事,母亲打算……如何处理?”
幸亏此事是发生在辅国公府,只要元老夫人有意不让此事传扬出去,这巫蛊之事,当是不会被外人知晓。
不过……有一个人的名字,却是闪过了元老夫人的脑海。
“元菁晚这丫头,始终是个不定数,这几日,你便让她搬到陶然居来,我只有时刻看着她,才能放心。”
如今的元菁晚自是与从前不同了,即便元老夫人清楚地知晓,这个孙女很危险,但她却不能采取粗暴的方法,直接让她在消失在这个世上。
“至于元曼薇……辅国公府与靖远侯府这条链,不能因为元芷瑶就这么断了,不论如何,都不能让元曼薇死了,便算是死,她也只能死在靖远侯府!”
没错,元曼薇与宁晟尧的婚约,是板上钉钉之事,两家人都已经同意了。
即便是出了元芷瑶一事,靖远侯也未派人来退婚,足以说明,靖远侯还是不想就这么与辅国公府彻底断了关系的。
若是元曼薇在嫁过去之前,就死在了辅国公府,岂不是让两家的关系更加雪上加霜?
“儿子明白了,这些事,儿子会一一处理好,母亲您好生休息吧。”
元菁晚一回锦瑟居,元老夫人的贴身侍婢冰槐便已在门口等候她了。
见她回来,先行礼,才说道:“大小姐,老夫人命奴婢来接大小姐,前往陶然居,老夫人说了,大小姐身子不好,这些日子,便住在陶然居,也好有个照应。”
一听元老夫人竟然又要让元菁晚去陶然居,舒珊立马就不乐意了,“我家darling有我照顾就好了,不去什么陶然居!”
冰槐面色依然保持着恭恭敬敬的笑容,只道:“奴婢是奉老夫人之名,还请大小姐莫要为难奴婢。”
在元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人,当属这个年纪才不过二十出头的婢女冰槐最为机灵。
才不过调到元老夫人身边几年,因为会说话,办事效率又高,这地位便水涨船高,现下已然超过了曹嬷嬷,成为元老夫人身边的第一婢女。
舒珊气急,欲要反驳,却被元菁晚按住手臂,用了几分力气。
微微一笑,回道:“多谢奶奶关怀,菁晚收拾一下东西,便搬去陶然居。”
“那奴婢便在外头等候大小姐。”
直到冰槐走了出去,舒珊才不悦地说道:“darling,那个老夫人实在是太坏了,先前你就被她弄过去跪了一晚上,这次过去,保不准她又会想法子来折磨你!”
看吧,连舒珊都能瞧得出来,元老夫人不喜她,若不是她留着还有用,依着元老夫人一贯的行事作风,怕是会直接将她给灭口吧!
元菁晚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没事儿的,她只是怕我在背后搞小动作,坏了辅国公府的大事儿,才会想着让我搬过去,顺势看着我。”
只是可惜,元老夫人还是晚了一步,她的小动作已经做完了,就等着明日,继续敲锣打鼓,上演好戏了。
这般想着,元菁晚唇畔处的笑意,愈深。
对于元菁晚的本事,舒珊是知晓的,见她毫不在意,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舒珊便也就放下心来。
等元菁晚搬到陶然居之时,元老夫人正让奶娘给元豫柏喂奶。
虽然孩子已经不再吐奶,但不论奶娘怎么哄,怎么喂,元豫柏都不肯吃,只啼哭不止。
原本,这么上上下下地折腾,孩子已经瘦了一大圈了,如今好不容易不吐奶,却怎么也不肯吃奶,这让元老夫人心急不已。
“菁晚给奶奶请安。”
便在元老夫人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元菁晚便出现在门外,先向元老夫人恭敬地行了个晚辈礼。
而后,眸光落在哭得满脸通红,蹬着小胳膊小腿,怎么也不肯乖乖吃奶的元豫柏身上。
徐徐开口:“奶奶,豫柏哭得这般厉害,连奶也不愿意喝,是不是……想三姨娘了?”
元豫柏自出生起,因为元老夫人不放心,所以一直让三姨娘带着,只前几天才让冯氏给抱了去。
而今抱回来之后,元老夫人一眼便瞧出,孙子瘦了许多,只要一想起孙子在冯氏那处有可能受的委屈,元老夫人便懊悔不已!
一听元菁晚这话,元老夫人正想要答应,身旁的曹嬷嬷便接道:“老夫人不可,三姨娘前些日子染了风寒,若是让她来抱小少爷,小少爷的身子本就不好,一不小心也染上了,可就麻烦了!”
元菁晚眸光一敛,轻笑了下,“曹嬷嬷言重了,之前菁晚便去看过三姨娘,她的风寒早便已经好全了,只是因为思念着四弟成疾,才下不了床,若是此刻让她见着四弟,不论有什么大病小病的,还不是说好就好了?”
曹嬷嬷还想要说什么,却被元老夫人给打断了:“去把三姨娘叫过来。”
元老夫人都下命令了,曹嬷嬷自然不敢再有异议。
元菁晚微微笑着,便要退下,却听元老夫人缓缓补充道:“今日我得一直守着豫柏,为豫柏诵经祈福一事,便由你这个做长姐的来完成吧。”
“是。”
低眉顺眼地应了下来,元菁晚便携着舒珊前往佛堂。
一路上,舒珊抱怨不断,说着什么这个老太婆一定是故意啊之类云云的话。
不过这次的诵经祈福却是与上次罚抄写佛教是不一样的,不必一整夜都跪着。
夜里佛堂格外地寂静,只舒珊一人陪着元菁晚。
忽而一阵风刮来,吹得油灯几欲扑灭,舒珊跑到床前,正想要将窗棂关上。
骤然,黑夜之中有一双手,措不及防地伸了过来,捂住了舒珊的嘴巴!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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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161.犯冲,破解之法(2更)
舒珊反口便咬了下去,这一口可是有够狠的,她都能听到捂住她嘴巴之人,闷哼了一声。
“小珊儿,松口,再不松,本王便把你的狗牙,一颗一颗地拔掉。”
即便天色再黑,但男人却是不信,在他伸手过来之时,舒珊会没有看清他的脸。
她分明是看到了,却是直接咬了他一口,而且还发狠一般,似是恨不得将他的手给咬穿一般撄。
就这么咬着,舒珊抬眸,挑衅地瞪了他一眼,表示:我就是不放,你能把我怎么的!
燕思桦危险地眯了眯眸子,直接便垂下首来,以齿瓣,故作惩罚地咬了咬她的耳垂。
如是有无形的电击,穿过舒珊的每一寸血脉,她忍不住一抖,下意识地便松开了口。
一把推开近在咫尺的男人,捂着自己的耳朵,咬牙切齿地控诉:“流氓!偿”
便在舒珊一声流氓喊出口,佛堂的门忽然便被推了开,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得昏暗之中,有一抹身影,二话不说地便朝着燕思桦扑了过去。
抡起的长棍,直直地便砸下。
燕思桦眸光一敛,在搂住舒珊腰肢的同时,一个大旋转,但由于他拉了舒珊一把,动作慢了一步,砸下的长棍,直接便落在了他的后背上。
舒珊被他牢牢地固定在怀中,都能清楚听到一声沉重的闷响,似乎还有骨头碎裂的声音。
但搂着她的男人,却只是紧咬着牙关,只哼了一声,没有其他的呻吟。
“清默,住手!”
才上完香的元菁晚,一转过身来,便瞧见清默举着长棍,给了一个男人狠狠的一棍子。
而那个男人则是抱着舒珊,保持着一样的姿势,只看到这一幕,元菁晚便知晓,来者是何人,连忙喝住了还想要动手的清默。
以为是进了个坏人的清默,被元菁晚这么一喝,生生地僵住了动作,似乎是感觉到元菁晚的目光有些凛冽,手忙脚乱地便将长棍给丢了。
一脸的无措,倒是叫元菁晚不好责备,只能上前几步,开口道:“王爷,你没事儿吧?他不是有意的,你忽然进来,他以为你是坏人……”
燕思桦只觉得这一棍子下来,似乎整个身子都被拍散架了,而怀中的女人并不安分,听到元菁晚的话之后,便想要推开他。
他吃痛地‘嘶’了一声,紧紧地皱着眉梢,不悦道:“不许动!你是想痛死本王吗?”
“痛死你也活该,谁让你大半夜的做贼爬窗了。”
舒珊没心没肺地哼唧了声,但却没有再推开他,倒是头一次这么乖地让他搂着自己的腰肢。
听到她这句话,燕思桦真是气得心肝脾肺都疼了,本想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但只稍那么动一下,他便觉得后背痛到要命,只能作罢。
缓缓地松开了手,燕思桦转过身来,犀利的目光直直地落在还处在呆滞状态的清默身上。
“这家伙,是从哪儿蹦出来的?”
元菁晚见燕思桦忍痛忍得很辛苦,叹了口气道:“无意中在街上救下的。王爷你还是快些坐下,让舒珊给你看看后背的伤吧。”
毕竟再怎么说,燕思桦也是亲王之身,若是真在她这儿被打残了,处理起来也是麻烦。
闻言,燕思桦倒是很乐意,顺势便在垫子上坐了下来。
但舒珊却是不高兴了,朝元菁晚挤眉弄眼的,“darling你真要我来治他?保不住我手一痒,直接就拿手术刀给他捅穿了!”
燕思桦抽了抽眼角,含恨瞪着她,“小没良心的,若不是本王拉了你一把,你早便被这一棍打瘫在地上了。”
舒珊撇撇嘴,不屑道:“怎么可能,我家清默虽然不会说话,但还没有眼瞎呢,他要打的,分明是你这个小贼好么。”
我家……清默?
眸光一凛,燕思桦阴沉下脸,冷道:“本王今夜若是死在这儿,你便等着给本王陪葬吧。”
见两人一来二回,明显一时半会儿不会解决问题,元菁晚也觉得困了,便拍了拍清默的右肩。
轻道:“随我出来吧。”
一心以为自己做错了事儿的清默,低垂着首,看着元菁晚,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闭上了嘴巴,一脸的自责。
跟在元菁晚的身后,走近了内室,将门阖上之后,元菁晚才慢慢开口:“你只是为了保护舒珊,没有做错事儿,不必自责。”
清默抬手做了个手势,指指自己,又指指门外,最后做出一把刀的姿势,在自己的脖子上划了一下。
被他不知所措却又严肃的表情给逗笑了,元菁晚轻扣住他的手腕,力道并不是很重。
但她的素手却十分柔软,而且手心的温度暖暖的,透过肌肤,让清默顿时浑身一僵。
“恪亲王有舒珊摆平,你不必担心。方才……你一直抱着根棍子,在外头吗?”
虽不知元菁晚为何会忽然转移话题,但清默还是抓了抓后脑勺,有些僵硬地点了点首。
元菁晚心中一暖,拉着他,将他按在软榻上,让他坐下,“睡吧,不会有坏人来的,你也累了一天了。”
清默眨了下眸子,一双水清清的眼眸,清清楚楚地倒映着元菁晚含着温和笑意的面容。
他似乎是没有适应,元菁晚这么温柔的样子。
这样温和的笑容,不知为何,清默总觉得,与她平常的笑,是不一样的。
内室里,气氛一派和谐,但外头却不一样了。
舒珊极为粗暴地便将燕思桦上半身的衣服脱了下来,痛得燕思桦下意识地便咬紧了下唇。
连开口的嗓音,都带着颤抖:“你……你是想直接……谋杀本王吧?”
白了他一眼,“抱歉,谋杀你,还脏了我的手呢。”
见他要动,舒珊‘啪’地一巴掌,便打在他的肩膀上,“不要乱动,把你脚边的油灯递过来给我,太黑了,根本就看不见。”
说真的,舒珊在很多时候,都粗鲁地根本便不像个女孩子,她欢脱的性子,与元菁晚沉稳的性子截然相反。
燕思桦都有些好奇,她到底是怎么与元菁晚处得那么好的,简直便是个奇迹。
虽然痛得满头是汗,但燕思桦还是依着她的话,艰难地将摸到脚边的油灯,递给了舒珊。
借着油灯的光芒,舒珊才看清,才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他的后背便化开了一大片的淤青,看这样子,那一棍子下来,确然是够狠的。
幸而她随身携带了喷雾剂,在确定他的骨头并未断的情况下,往他的后背上喷药。
顺带着,以手慢慢地将喷在他背上的药给抹晕,再化开。
她的动作,实在是不温柔,燕思桦痛得都说不出半句调侃的话来了。
但此刻,他却能无比清晰地感觉到,她柔软的小手,触碰在他的肌肤之上。
那种异样的感觉,即便后背再痛,他也能从中感应到,唇畔在无意识间,微微上扬。
“冰山小帅哥要封妃,而且一封还封两个的事儿,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
不曾想到她张口问的是这事儿,燕思桦楞了下,才回道:“阿祈这么做,也是局势所迫。她……是不是生气了?”
这个‘她’,不言而喻。
舒珊嘲讽般地哼唧了声,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你们男人就是这样,嘴上说一套,背后又来一套。我家darling心如磐石,像是那种会因为这种事儿而哭得死去活来的人吗?”
她这是在指桑骂槐呢,燕思桦自然是听出来了。
挨过了这阵痛,燕思换缓了口气,才接道:“你怎么不问本王,半夜过来所为何事?”
张口就问的是关于元菁晚的事儿,虽然燕思桦知晓,在舒珊的心中,元菁晚的地位最为重要,但这还是让他觉得有些不高兴。
“你不是来做贼的么?”
一句话,堵得燕思桦差些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燕思桦忽然侧过身来,在同一瞬,扣住了舒珊的皓腕,即便现下灯火暗淡,但男人黑白分明的眼眸,直直地盯着她看,这般灼热的目光,是无法忽略的。
被他这么莫名其妙地抓住了手腕,舒珊下意识地便想要挣开,却听男人徐徐开口:“明日花灯节,出来一下。”
怔了下,舒珊眨了眨眸子,“干嘛?”
“想你也是不曾看过花灯吧,本王便委屈一下自己,带你去赏一赏花灯……”
燕思桦话还没说完,后背便被打了一下,痛得他差些便咬到了自己的牙根。
“这一棍敲下来,也没砸在你头上啊,怎么还神志不清了呢?”
气得肝疼,燕思桦真恨不得将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揪过来,好好地痛打一顿!
“本王在说正经事!舒珊,再敢打本王,信不信……”
狠话才只警告到一半,身后的女人便站了起来,直接将手中的喷雾剂丢到了他的怀中。
拍拍手道:“你大概要趴着睡上半个月左右的时间,等你变成忍者神龟的时候,记得让我来参观参观哈。”
说罢,舒珊便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便要往内室走去。
作为尊贵的亲王,燕思桦何时有被人这么明目张胆地打断话,而且还将他的一番心意给忽略地如此彻底的?
“姓舒的,你再敢往前多走一步,本王便打断你的狗腿!”
显然,舒珊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单只听燕思桦这语气,便知他是真的生气了。
说不准,还真就会在盛怒之下,把她的腿给打断了呢。
于是乎,舒珊很没骨气地便停了下来,懊恼非常地瞪着他,“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啊?!”
“本王是一个人过来的。”
见舒珊没走,燕思桦的语气,便又软下了几分。
眨了下眸子,“所以呢?”
“你要将本王安全送回王府,若是本王在辅国公府出了什么意外,你该是知晓,元菁晚会承担什么样的责任。”
舒珊像是看着怪物一样地看着他,“你怎么那么无耻,明明是自己爬窗进来的,被打残了,还要怪在我家darling的身上?”
谁知,对方脸不红心不跳地回道:“本王就喜欢那么无耻,送不送,一句话。”
还能那么顺溜地承认自己无耻的人,舒珊发誓,她活那么大以来,还是第一次见着。
犹豫了好一会儿,她才不甘不愿地说道:“你那么重,我又扛不动你。”
见她终于松了口,燕思桦的眸底闪过一丝得逞,“过来扶住本王就可,又不需要你背。”
若是舒珊知晓,燕思桦是挖好了个坑,只等着她跳进去,她发誓,便算是打断她的腿,她也绝不踏进恪亲王府半步!
翌日清晨。
陪在元曼薇身边,整整一夜,直到元曼薇脱离了生命危险,冯氏才算是真正地松了口气。
但她却来不及做片刻的休息,因为今日,是为辅国公府唯一的小公子元豫柏,卜算命格的大日子。
虽然经历了接二连三的横祸,但这么多年,冯氏这个当家主母也不是白做的。
在身体疲惫的情况下,依然还能将一干事由处理地井井有条。
这次她花重金,从衢山请来的方士,乃是姜氏一族嫡传继承人之一,姜秽。
因是卜算命格,与驱鬼是完全不一样的,这样庄重的仪式,需在室内进行方可。
而且为了不让闲杂人等打扰,除了元氏本族人之外,便只有两个仆人,在旁随时伺候着。
室内的视线有些昏暗,门窗紧闭,帘子都拉了起来,而整个室内,便只有两旁的油灯,照亮着。
姜秽穿着一身墨色的大褂,先持着三支香,对着正前方的佛像,恭敬地行叩拜之礼。
将香插.入香鼎之中,而后,姜秽绕着佛像周围,摆开蜡烛,直到围成了一个圈。
将这些蜡烛一一点燃了,才说道:“麻烦夫人,将小少爷放在圈的正中央。”
三姨娘抱着孩子,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此刻的元豫柏,窝在三姨娘的怀中,咬着自个儿的小手指,一副昏昏欲睡的可爱模样。
似乎周围压抑的气氛,并未有影响到他。
而冯氏在听到姜秽的话之后,便走了过去,想要抱过孩子,三姨娘下意识地便避开了。
冯氏眸光一敛,却是笑道:“只是为豫柏测一测命格,无甚大碍的。”
三姨娘是不愿意将孩子交给冯氏的,但一旁的元峥朔却是开口了:“快让夫人抱去,莫要耽误了时辰。”
无奈,三姨娘只得将孩子交了出去,而原本窝在三姨娘的怀中,安安分分的元豫柏,在被冯氏抱去了之后,猛地便哭了起来。
毫无征兆,哭得尤为大声,响彻在房内,显得十分突兀。
三姨娘心中一疼,便想要上前将孩子抱回来,却被元峥朔抓住了手臂。
冯氏慢慢地将孩子放在圈的正中央,元豫柏哭得愈发厉害了,小胳膊小腿乱蹬着,似乎是在呼唤着自己的娘亲。
姜秽在孩子的前面,摆了一个罗盘,而后又放了一盆清水。
手中拿着灵签,随着他口中的念念有词,原本静止的罗盘开始左摇右摆起来,而波澜不惊的水面,也随之泛起了不小的波澜。
猛地,姜秽将灵签往地上一扣,罗盘停在一个方向,便不再动,而最为独特的,便是原本一派澄清的水面,慢慢地浮上了一个数字。
三。
等到这个三字逐渐清晰了之后,忽然间,有殷红的血从底下冒起,顷刻间便将这个三字给淹没了。
房内的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股子的血腥味,使得原本便压抑的气氛,愈加可怖。
在这般环境之下,元峥朔先开口询问:“先生,请问这个字,有何寓意?”
姜秽缓缓地摊开了双手,在他的手心处,恍然躺着一支签,这上头,写着一行字:衰木逢春少。
“此乃大凶之签。”
一句话,便叫元峥朔的面色一黑,急道:“先生,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你可一定要破解这凶兆啊!”
姜秽摇了摇首,“元大人莫急,此签虽是大凶之兆,但从方才水面之上所浮现的字来看,还是有破解之法的。”
“快说!不论是何法子,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办到!”
“从卦上来看,小少爷是与什么东西,犯了大冲。这个东西,与三字有关,而且还与春天有关。”
闻言,冯氏向前了一步,“先生可否将话讲得更为清楚些?难道是谁……同豫柏犯冲的,是一个人?这个人,名字中有个三字,而且还是春天出生的?”
“夫人这般理解也没错,从卦上来看,并不止一个人,而是……府中有两个人,与小少爷的命格犯冲,所以小少爷才会一出生,便命途多舛。”
此话一出,整个房内便陷入了一片死寂。
最后,还是元峥朔先开的口:“这个三……难道指的是,三姨娘?”
一听这话,三姨娘惊得顿时便跪在了地上,“老爷,这怎么可能!妾身是豫柏的亲娘啊,妾身怎么会与他命格相冲呢!”
“老爷,这般说来,还真是有几分道理,当初三姨娘在怀着豫柏之时,便接二连三遭受了意外,先是大火,而后又被花匠所陷害,而豫柏在出生没多久,便开始无缘无故地发起高烧来,还是到了妾身那儿,才逐渐好转起来,难道……真的是……”
冯氏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踩在了三姨娘的心尖儿上,让她面色越来越苍白。
162.162.丑事,做牛做马(3更)
随着冯氏说的每一个字,元峥朔的面色便是一沉,最后,连带着看着三姨娘的目光,都凛冽了几分。
三姨娘心中一寒,便扑上去抱住元峥朔的大腿,“老爷,老爷不是这样的!豫柏是妾身的命啊,这世上,哪儿有亲娘克自己孩子的?老爷……”
“是不是与豫柏相克,也不是你是他的亲娘,便能够脱得一干二净的,老爷,此事关乎于豫柏的性命,不可不做打算呀!撄”
再怎么说,元峥朔对三姨娘,也还是有感情的,不可能因为方士占卜出来的卦象,说是与三姨娘犯冲,便要了三姨娘的命。
他犹豫了会儿,才拧了拧眉心道:“先将她带下去……”
“不!不可以!老爷……老爷,豫柏离不开妾身啊,老爷!”
两个婢女上前,硬是要将三姨娘拉下去,三姨娘哭喊着,猛地挣脱开婢女的桎梏,扑向了元菁晚。
“大小姐!大小姐救救妾身……妾身……”
三姨娘想要说些什么,却在下一瞬,撞上了元菁晚如古潭般深幽的眼眸偿。
她清楚地从那双眼眸中,捕捉到了不一样的神色。
猛地一个机灵,便慢慢地松开了手,竟然恢复了少许的冷静,“老爷,妾身是绝对不会克豫柏的,还请老爷查明真相,莫要因为一个卦象,便让豫柏失去亲娘。”
三姨娘在离开房间之前留下的话,却是让元峥朔怔在了原地。
正当他要细细往下想之际,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元菁晚,却是缓缓地开口了:“依先生所言,与四弟命中相克之人,一个是与三有关,而另外一个,则是在春天出生?”
轻轻地笑了下,“真是凑巧呢,菁晚也是在春天所生的,不知……先生所谓的卦象中,指的第二个人,是否说的便是菁晚呢?”
元菁晚的嗓音轻飘飘的,听着十分柔和,但所说出的话,却是让在场的人都怔了住。
尤其是姜秽,他不过是一个抬首,便对上了那双深如古潭的眼眸,似乎,在隐隐之中,泛起了漩涡,将他整个人给吞噬其中。
直至,元菁晚再次慢慢补充着:“便在昨日,菁晚有幸,碰到了一位老先生,出于对四弟的关心,菁晚便将四弟的生辰八字,报与了那位先生,让其为四弟算上一卦,还真是巧呢,老先生所占卜出的命相,与先生你所卜出的卦象,恰好相反,菁晚不知……该信何人了。”
一听这话,姜秽先是诧异了下,转而便怒道:“你敢质疑我姜氏一族的占卜结果?!”
“衢山姜氏,乃是除了宗师鬼谷子之外,掌握顶端占卜之术的氏族,菁晚不敢怀疑。只是巧的是……菁晚昨日所遇到的老先生,也信姜呢,所以菁晚才说……不知哪位,卜地更准一些了。”
闻言,元峥朔顿时便反应了过来,上前一步问道:“菁晚你昨日遇到的先生,姓甚名谁?”
微微一笑,元菁晚将身子一侧,淡淡开口:“菁晚特将老先生请了来,现下……应该也快到,这位老先生,先生你也一定认得。”
便在话落之际,大门猛地便被推了开,逆打而来的强烈光芒,让原本适应了黑暗的众人不由眯起了眸子。
先是有一道苍老,却十分有力的嗓音传入了耳中,“我姜氏一族,奉天卜命,上达天庭,唯心诚灵,只占命格,不为谋事,违令者,当革除姓氏,逐出族门!”
在听到这道嗓音的同时,原本面色镇定的姜秽,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来。
在众人都还不曾反应过来之时,他便已膝盖一屈,便直直地跪了下去。
“晚辈……拜见天枢长老!”
姜氏一族,世代相传至今,有两位长老的名号名扬九州,为世人所敬仰,亦是后辈们所瞻仰的对象。
那便是天枢与天音两位长老,曾经,这两位长老在年轻之时,便一同下山,足迹遍布九州大陆,为无数人占卜命数,无一差错。
而天枢与天音,不过是两位长老的法号,天枢长老,真名为姜骛,乃是姜氏一族的正统血脉。
但天音长老却并不是姜氏之人,她的名字,除了与她朝夕相处的姜骛之外,无人知晓。
此刻,站在,门口处,白发飘然,长须浮动,但这一双眼眸,却格外清明的老者,正是天枢长老,姜骛无疑。
对于天枢长老这个响当当的名号,饶是元峥朔,也是早有耳闻的,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人,楞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快步上前,出于恭敬之意,行了一礼,“天枢长老莅临辅国公府,乃是辅国公府莫大的荣幸!”
自从十余年前,天音长老离世之后,天枢长老便也一同消失在九州大陆之内,这么多年了,都不曾再有人见过他。
他与天音之间的事儿,也就渐渐地成为了一段可望而不可即的传说。
却不想,今日竟然还会有如此荣幸,能够一度曾经被传为九州神人的真容。
“天枢已经在十三年前死了,如今……老夫只叫姜骛。”
无视元峥朔的恭维之意,姜骛抬腿便走了进去,而后,停在了浑身止不住在发抖的姜秽面前。
一双清明的眼睛,盯着姜秽,让姜秽觉得后颈发凉。
没有说话,但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无形的威慑力,却是让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目光忽然一转,落在了还躺在圈内,已经哭得沙哑的元豫柏身上,皱眉,“丫头,将孩子抱过来。”
便在众人还不曾回过神来之时,元菁晚已经走了过去,将元豫柏抱起来,走至了姜骛的跟前。
看着天真无邪的孩子,姜骛原本犀利的目光,变得柔和了几分,抬手,抚上他的眉心之际,缓缓说道:“天庭饱满,劫后余生,这孩子日后……有莫大的福气呀。”
一听这话,元峥朔心中大喜,赶忙问道:“天……老先生所言,可是真的?我儿日后真的会有莫大的福气吗?”
也不知是被元菁晚抱着,还是被姜骛点了下眉心,原本还哭泣不止的元豫柏,竟然停止了哭泣。
眨着水汪汪的大眸,似是好奇地看着面前这张陌生的面容。
“世上之物,本就相生相克,哪儿有什么犯冲一说,不过都只是世人因为磨难,而臆想出来,安慰自己的一套说辞罢了。”
姜骛这一套看似随意的话,却是在无形之中,打了姜秽一巴掌。
“可是方才……”
元峥朔话未说完,姜骛忽然转过了身,目光凌冽地扫向姜秽,“看来,世代相传的祖训,还及不上利益让你心动,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长老……长老我没有……”
被姜骛这么一语道破,姜秽面色难堪不已,却像是一条渴死的鱼一般,想要做垂死挣扎。
“我也有许久不曾回过衢山了,正好可以瞧瞧,而今的衢山,变成了什么模样。”
若是姜骛回了衢山,那么他今时今日在辅国公府所做之事,整个姜氏一族都会知晓。
到时,他定然会被逐出姜氏一族,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再也顾不上其他的,姜秽爬到姜骛的脚边,哭着求饶:“长老,是秽被利益迷了双眼,做出以占卜之术去害人的错事来,秽知错了,秽大错特错,请长老再给秽一个机会!”
元菁晚一面逗着怀中的孩子,一面柔柔地说道:“被利益迷了双眼?那可真是奇怪,此次你前来辅国公府为我四弟占卜命格,乃是辅国公府出了巨额,难不成……还是辅国公府,让你去诬陷三姨娘与四弟命格相冲,进而要了三姨娘的命?”
姜秽犹豫了一下,几番权衡之下,他将心一横,指着冯氏便道:“是她,是这个女人昨日找上门来,给了我三箱银子,让我在占卜之时,将矛头指向三姨娘和元家大小姐!我……我的手里还有她亲手所写的字据……”
说话间,姜秽便从袖中掏出了一张字据。
冯氏大惊,心急之下,便重重地朝着元峥朔跪了下来,“老爷,妾身绝对没有要害三姨娘和菁晚,都是他诬陷妾身,老爷……”
‘啪’地一声脆响,冯氏的话还未说完,气急败坏的元峥朔,举起手来,这一巴掌挥下来,冯氏的脸直接侧向了一边,顿时肿得如馒头一般的大小。
“毒妇,你这个毒妇!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将你这个心肠如蝎的女人给娶进了家门!”
被打得脑袋嗡嗡响,但冯氏还是挣扎着爬起来,爬到元峥朔的脚边,一张嘴,便吐出了一口血。
但她还是狡辩着:“老爷……妾身没有,老爷你要相信妾身啊……”
元峥朔看到这张嘴脸,便觉得胸口犯上一阵阵的呕意,直接抬起一脚,便踹中了冯氏的胸膛。
她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被踢起,直接被踢出了数米之远,脑袋撞在柱子之上,眼睛一翻,便昏死了过去。
即便是这般,元峥朔都觉得还不解气,还想要再做什么,但元菁晚却是缓缓地开口了:“父亲息怒,母亲便算是犯了再大的错,在此之前,她都还是辅国公府的嫡母,还是……冯氏一族的嫡长女。”
元菁晚的这一句话,将处于怒火正旺之际的元峥朔给惊醒了。
没错,且不论冯氏到底犯了多大的错,只要他一日没有写休书,那么她依然还是辅国公府的嫡母。
而且最为重要的便是,冯氏的背后,有整个冯氏家族的支撑,若是他休了冯氏,无疑便是折断了辅国公府的一只翅膀!
利益权衡不过是转念之间,元峥朔便生生地忍下了这口气,只道:“将这个毒妇带下去!”
这话的意思,便是要放过冯氏一命了。
待到冯氏被抬了出去,元峥朔才稳了稳情绪,上前来再次行礼,“府中丑事,让老先生见笑了,今日若不是老先生出面,我便要犯下大错,老先生之恩无以回报,这些银两……”
不等元峥朔说完,姜骛将手一摆,“元大人客气了,今日我来府上,不过是清理门户,没有其他的意思。”
说罢,他便瞅了跪在地上的姜秽一眼,而后便径自向前走了。
姜秽赶忙起身来,低着头不敢出声,只快步地跟上姜秽的脚步。
直到他们走远了,元菁晚才轻声道:“父亲,事情已明了,是否也该放了三姨娘?”
元峥朔收回目光,没有说话,而是深深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这个才不过十五的少女,是他的亲生女儿,但……自她回到辅国公府之后,他却从未看懂过她!
回想今日之事,元峥朔回过神来,便觉得有种莫名的可怕。
这一切的事态发展,看似是冯氏所设下的计谋,但其实,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以为聪明的冯氏,反被将了一军,而且这一军,还把她往死里逼!
只要想到这一点,元峥朔看着面前的少女,便觉得脊背发凉。
元峥朔的目光那么明显,而元菁晚却攒着明白装糊涂,眨了眨眸子,微笑道:“父亲在看什么,难道菁晚的脸上有脏东西吗?”
见她有所动作,元峥朔几乎是下意识地便倒退了一步,等反应过来之后,元峥朔又觉得懊悔不已。
身为长辈,他竟然对一个晚辈生了害怕之意!
“父亲若是无事,那菁晚便带四弟去见三姨娘了。”
说罢,也不等元峥朔回答,她便抱着元豫柏出了房门。
劫后余生的三姨娘,在看到孩子的那刻,激动地热泪盈眶,冲过去将孩子抱了过去,亲了又亲。
而后,直直地朝着元菁晚跪了下来,便要磕首,“大小姐的大恩大德,妾身便算是做牛做马,也无以为报!日后只要是大小姐所言,即便是让妾身去死,妾身也绝不会有二话!”
说实在的,元菁晚已不知救了三姨娘多少次,三姨娘便算是真的做牛做马,也报答不尽元菁晚的恩情。
元菁晚只是微微笑着,虚扶着她起来,“三姨娘客气了,我所做的,也是为了自己的私心,恩德实在是谈不上。只是……日后的日子虽是太平了,也希望三姨娘莫要因为太平过了头,便忘了自己从前到底经历过什么才好。”
面前的少女,总是带着温温和和的笑意,但就是这样的笑意,反而让三姨娘觉得,其实她什么都知晓,什么都能看透,只是……便看她在不在意,或是愿不愿意说而已。
三姨娘赶忙应下:“妾身定然谨记大小姐之言,好好地带着豫柏过日子!”
两场好戏便算是落幕了,接下来,便看冯氏醒来之后,会有如此的反应了。
在这两场年度大戏中,最后的胜利者,无疑是元菁晚。
按理而言,此刻的她,应当是要高兴的,可不知为何,她的心里,却感受不到半点的愉悦。
反而闷闷地,连一向心思通透的她,都看不懂自己这是怎么了。
她留神地走着路,在离陶然居尚还有一段路时,在石门处,便有一颗脑袋,一直四处张望着。
在看到她的身形之后,那人拔腿便跑了过去,正在想事情的元菁晚,被眼前忽然出现的一大捧红润欲滴的樱桃吓了一跳。
微一抬眸,便撞上了一双带着几分踌躇之意,又有几分腼腆之色的干净眼眸。
她怔了下,才反应过来,“这是给我的吗?”
一看到元菁晚唇边柔和的笑意,清默脸一红,不自觉地别开视线,而后才僵硬地点了点首。
元菁晚失笑,在伸手接过他手心的樱桃之时,瞥见他挽起的袖角处,有斑驳的血迹。
眸光一敛,二话不说便扣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挽到一半的袖角撩起,果然便瞧见,他手臂的上半部分,有一道颇深的血痕,应当是被什么东西给勾了去。
“怎么弄的?”
见她发现了,清默便想要将手给缩回去,而元菁晚也不勉强他,在松口手的同时,便明白了过来,“你摘樱桃时,划伤的,对吗?”
元菁晚何其聪慧,不过是转念一想,便猜着了。
而清默明显是不会撒谎的那种类型,先是下意识地点了下首,而后又迟钝地反应过来,迅速摇头。
脑袋都快摇成拨浪鼓了。
无奈地叹了口气,元菁晚从他手中将樱桃拿了过去,带头走在前面,“今日是花灯节,舒珊也不在,不如……便我们俩一起过吧。”
回了房间,元菁晚将舒珊的药箱拿了出来,有了几次抹药的经验,现下的元菁晚,虽然说不上娴熟,但至少不会太拙笨。
而在元菁晚为他擦药之际,清默的腰板绷得直直地,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甚至呼吸都不怎么出。
待到将药涂好,元菁晚正打算为他包扎上绷带之际,忽然觉得房内的空气骤然一冷。
耳畔掠过一道疾风,在腰肢被一股霸道的力道给搂紧的同时,有阴鸷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怒火之意的嗓音,就响在耳垂边。
“元菁晚,你真是好样的!”
——题外话——
下一章,乃们懂得……
163.163.温情,朕会生气(4更)
在被熟悉的龙檀清香,带着独有的冷鸷气息,包围周身之际,元菁晚便知晓,除了那个偏执而又霸道不讲理的少年之外,也没谁了。
不推开,也不恼火,只是淡淡地开口:“等臣女处理好他的伤口,皇上再来寻臣女发脾气,可好?撄”
淡然的语气,疏远的态度,和上次在神医山庄,看到穆秋抱着他时的反应一样。
搂着她腰肢的力道,紧了几分,少年在眯起危险的眸子的同时,长臂一横,便在顷刻间,拉开了元菁晚与清默的距离。
虽然还是生气,但在开口之时,语气却有了些许缓和,以单指挑起她的下颔,迫使她抬起首来,与他冷冽的眼眸相撞。
“晚晚,你在生气。”
说得那样笃定。
可听入元菁晚的耳中,却是让她莫名地觉得好笑,抬手挥开了他的手,唇边没有一丝的笑意。
“生气?皇上指的是你今日迎娶两位皇妃一事?恐怕要令皇上失望了,近日来,臣女忙得不可开交,还没有这种闲情雅致,生这种莫名其妙的气。”
眸光一紧,连带着搂着她腰肢的力道,也重了几分,她吃痛地蹙眉,却只是抿着唇角,直视着燕祈眸底逐渐浓郁的怒火,就是不肯改嘴偿。
而在一旁的清默,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但他却能感觉到,元菁晚很不想看到眼前这个男人。
他便上前,想要将元菁晚救出来。
没等他动一下,燕祈的冷眸霍然扫了过来,“谢喻,将他给朕丢出去,越远越好!”
清默的身手,怎么比得过燕祈身边的一品带刀侍卫,只觉得眼前一黑,便被人点了穴位,扛着飞出去了。
元菁晚有些恼怒,挣扎着想要摆脱他的桎梏,“燕祈,你有什么火,什么气,只管冲着我来,殃及无辜之人,算什么!”
终于在元菁晚的脸上,看到了该有的情绪,燕祈不动声色地勾了下唇角。
凉薄的指腹,重新钳制住她的下颔,凉薄的唇瓣靠近,冷气轻吐在眼帘,“晚晚,在朕的面前,维护另一个男人,朕是会生气的。”
这个可恶的男人,真是霸道无理到让人咬牙切齿!
“燕祈,你何必定要在我的身上,索取不会有的温情?你有这般的闲情雅致,不如多去陪陪你的后宫佳丽,何苦在我的身上浪费时间与精力呢?”
元菁晚觉得自己说得这番话,条理清晰,理智到不能再理智。
但也正是因为她的这句话,让少年姑且压制住的怒火,顿时便喷涌而出。
他冷嗤了一声,钳制住她下颔的力道紧了几分,一双阴鸷的眼眸,似是要将她一寸寸地解剖开。
忽而凑近了几分,他的薄唇,就停在她的耳畔,做着耳语厮磨的举动,却是让人后颈发凉,“晚晚,惹恼朕,是要付出代价的。”
话音才落,他便搂着她的腰肢,脚尖一点,直接便越出了窗棂。
元菁晚张嘴想要喊救命,却被一只冰冷的手心给牢牢捂住了嘴巴,“现下才知晓喊救命?晚了!”
他将轻功运展到极致,不过一会儿,便落地,但并不是落在平地上,而是停在了一艘精致的小船上。
“晚晚,朕记得那日,与你明明白白地说过,三日之后,朕会在曲水河畔的断桥之上等你,那日,你是怎么回答朕的,嗯?”
他低低地说着话之时,抱着元菁晚,一头便钻进了乌篷船之内。
这条船其实算不上大,但宽度足可以躺四五个人,船内摆放的东西也很别致。
但此刻,元菁晚却没有任何的心思去观察船上的东西,因为……身上的少年,此刻的表情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她反抗,他却干脆伸出手来,直接扣住她的皓腕,将她反扣在软垫上,低低地冷笑着。
四目相对,此时此刻,两个人的意识都非常地清晰。
“皇上刚刚册封了两位皇妃,***一刻值千金,臣女向来很识趣,怎么会将那句随口之言,记入心中呢?”
男人轻轻地笑着,冰凉的指腹,忽而抚上她的眉眼处,从眉心,慢慢地往下滑。
鼻尖,唇畔,玉颈,再到……两座高峰,眸光骤然一暗,他不过是一低首,便吻住了那两片他思念已久的樱唇。
但身下的少女,显然是不听话的,不论他的技巧如何微妙,她愣是不肯发出半点呻吟来。
他的晚晚,向来便是倔强地不像个女人,心智坚定到……只能让他动用非常手段。
不恼也不气,他只是邪魅的一勾唇角,大手干脆利落地往下滑,而后只听得‘撕拉’一声。
身下的肌肤骤然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不等元菁晚反应过来,他灵活的大手,便探向了最隐晦之处。
她不是坚持着不肯发出半点声响?
她不是表现地那样地排斥他的行为?
他便硬是要拉着她一起沉沦!
谁也别想跑!
“晚晚,朕无数次告诉自己,不可以逼你,但是……你却一次次地挑战朕的底线,你说……朕该如何惩罚你,才好呢?”
她被他铺天盖地而来的吻,吻得头脑发晕,但她的意识,却又是无比地清晰。
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灵活的大手,在她最为隐秘之处,翻云覆雨。
咬着牙根,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她绝对……不会让这个可恨的男人遂了心!
冷静地从齿间吐出话来:“你既是这般执着于这具身体,我给你就是了,只是至此之后,我们互不相欠,你没有资格,更没有权力再碰我!”
之前,她确然是答应他,将自己给他,既然答应了,她便绝对不会反悔,这是她一贯以来的行事作风。
但是这次之后,他们之间,除了一开始的利益合作关系之外,便再无其他!
她决绝的话,让男人的动作一滞,便在他分神之际,她一个用力地翻身,在顷刻之间,两人的位置,便来了个颠倒。
三千墨发,倾泻而下,半遮半掩了近在咫尺的容颜。
骑在身上的少女,有着清隽淡雅的面容,还有着一双沉寂如古潭的眼眸。
她的一颦一蹙,他都是记得那般地清晰。
可是此刻,她眼中的决绝,却并不是他所想要看到的。
虽然已经做好了要豁出去的打算,但在解燕祈的衣扣之时,元菁晚的手,还是控制不住地颤抖。
深吸了口气,她觉得船内的空气实在是太热太闷了,再这样下去,首先受不住的是她自己。
于是,她手心骤然一紧,船内再次传来‘撕拉’一阵响。
这一次,却是她主动撕碎了他的衣裳,纽扣哗啦啦地落了一地,却也在同时,将他精瘦的胸膛,暴露无遗。
燕祈能很清楚地感觉到,眼前的少女,是在强迫着自己,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
所以她的整个小身板,都在不住地颤抖。
方才两人这么拉拉扯扯间,衣裳差不多都已经脱光了,以至于处在下头的他,能够很清楚地看到,她光润无暇的肌肤,以及……近在咫尺的那两座高峰。
吼间一动,他伸手想要做什么,却被她一把反扣住了手腕,按住,不住他乱动。
美味近在咫尺,身为一个正常的男人,如何会没有一点儿反应呢?
元菁晚能感觉到,他身体的某处,明显地起了变化,而且离她最隐晦的地方,十分地接近。
有一个成语,叫做骑虎难下,说的便是元菁晚此时此刻的状态。
作为第一次主动的她,显然是没有经验的,分明已经进行到这一步,只差她豁出去了。
但她却就这么僵硬着身子,停在上头,作为女人,她倒是没什么,但被他这么压着的男人,却觉得每分每秒都是一种折磨。
最后,燕祈实在是受不住了,捏着她的香肩,眼底尽是隐忍的炽热,“还是朕来……”
“你不要说话!”
此刻,她的精神高度集中,就像是紧绷的一根线,稍有放松,便会崩断。
再次深吸一口气,她在轻吐出气息的同时,慢慢地放了下去。
在身体交融的刹那,那种如同撕裂开般的感觉,让元菁晚的黛眉蹙地极深,紧紧地咬着牙关。
这完全不是一种乐趣,而是一种折磨!
在进入到一半时,元菁晚便已经痛到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而身下的男人早已如一根即将离弦的箭,在她保持不动之际,他搂住她的腰肢,便是一个大翻身,再次将她压在身下。
“晚晚。”
在他彻底进入她的身体,没有任何的迟疑之际,他一向凉薄的气息,此刻扑散在耳畔之时,竟是炽热到灼心。
他一声接着一声地唤着她的名字,反反复复,似是这么唤一千年,一万年,也不会厌倦一般。
而元菁晚因为痛到眼前发黑,浑身不自主地发颤着,只能靠抓着他强健的臂弯,用力地掐着,来分散自己的痛感。
不知在何时,她只觉得,有什么湿润的液体,滑过了她的眼角,而在下一瞬,便有灼热的气息扑来。
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将她眼角处的泪花,一一吻了去。
“晚晚,朕知晓……你是永远也不会,恨朕的。”
他索要地那样地肆无忌惮,说出口的话,又是那样地笃定非常。
渐渐地,疼痛感被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给覆盖了,男人就像是是一把火,在不知不觉中,将她整个人给点燃了,灼热到似是整个身体都要燃烧了起来。
随着燕祈的每一下运动,两人之间的气息,此起彼伏,在身体完全地交融间,也融作在了一块儿,分辨不清谁是谁。
四肢的摩擦,层层的渴望,一旦开始沉沦,便再也无法停止。
在沉沦到无边的尽头,在情到深处之时,她逐渐模糊的意识,只能听到近在咫尺的男人,执着地说着:“晚晚,唤朕阿祈……”
元菁晚以为,只要满足了他这一次,他便能遵守约定,不再碰她。
但她却显然是低估了一个男人欲.望的无穷。
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在这个摇摇晃晃的船内,元菁晚已经完全数不清,自己被这个贪得无厌的男人,翻来覆去地吃了多少次。
直到她实在是累到眼前发黑,才出声,但这嗓音,却是沙哑到连她自己都不认得了。
“燕祈……我不行了,你快停下……”
男人的动作一滞,看着身下的女人,难得露出虚软的神态来。
但她却是不知晓,她的这番模样,让他的内心一动,愈加无法控制住自己。
“唤朕阿祈,唤得朕舒心了,朕便让你歇一会儿,如何?”
只是让她歇一会儿,却没说要就此放过她。
元菁晚气极,却被他翻来覆去地折磨之下,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
只能咬牙切齿地道:“燕祈你这个禽.兽!”
“禽.兽?可是朕却觉得,自己此刻,还不够禽.兽。朕方才又想到了一个颇为刺激的姿势,趁着现下天色还早,我们来试一试如何?”
“燕祈你……”
骂语还在齿瓣,便被面前的男人干脆利落地封了住,船内暧昧不已的温度,再次上升了好几度。
也不知到底被欲.望无止境的男人到底折磨了多久,总之到了最后,元菁晚已经虚脱成一团烂泥了。
而折磨了她不知多少个时辰的男人,却只是流了一些汗,若不是看怀中的女人已经被他弄得半条命都没了,此刻他定然不会停下来。
强有力的臂弯,搂着怀中的玉软,下颔轻轻地抵在她微烫的额首上,鼻尖处,能清晰地嗅到,只属于她的,玉兰般的清香。
再次开口,嗓音低低压压,却有着不言而喻的蛊惑力,“抱歉,朕是不是太用力,弄疼你了?”
他都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次将她翻来覆去了,现下才说抱歉,问有没有弄疼她,还有什么意义吗?!
但元菁晚却连骂他的力气都没有了,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
被他这么紧紧地搂着,每一寸的肌肤都亲密无间地触碰着,她也懒得推开。
就这么靠在他的臂弯之中,眼皮上下打架,“燕祈……我不会放过你的……”
这个言而无信的男人,借着自己的优势,在不知多少个时辰之内,将她折磨了不知道多少次,险先让她都觉得自己要死在他的手上。
分明已经是累得不行,却还不忘以口头上来警告他。
男人低低地笑着,低眸,便啄了下她红润欲滴的樱唇,“晚晚,当初破庙初遇,我们的命运便交织在了一块儿,朕如何会放过你,又如何舍得放过你呢?”
后面的话,元菁晚并没有听到,因为她已经累到了一定的境界,再也支撑不住沉重的眼皮,也不知何时就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元菁晚是被时不时撒进的阳光给刺地醒转了过来。
但她只稍那么一动,便觉得浑身似是散架了一般。
而在同时,熟悉的冷冽嗓音,带着难得的几丝暖意,响在耳畔:“醒了?”
来不及睁开眼眸,便有冰冰凉的薄唇,覆在了她的眼上,在她撑开眼皮之时,首先看到的,便是男人光洁无暇的下颔。
似是有些不大相信,又或是昨晚被折磨地太过于厉害,元菁晚的智商还没有逆转回来。
开口,便问了个近乎于白痴的问题:“你……没走?”
闻言,男人挑了下眉梢,因为一整晚都让她枕在自己的臂弯上,他觉得整条手臂都发麻到不能动了。
便换了只手抱着她,一面甩着手,一面轻笑着回道:“走?你想朕去哪儿?”
元菁晚本以为,自己醒来,要么便是已回辅国公府,要么身旁的男人便早已离开。
却不想,此刻的他们,还相偎在一起,而这个昨晚折腾地她半条命都快没了的男人,也没有离开。
这种分明是出乎意料,却又像是在情理之中的感觉,让元菁晚一向坚硬的心房,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下。
不过很快,元菁晚便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与理智,“昨日,是你的新婚之夜,你实在是不该……”
话未说完,便被男人以霸道的吻封住了嘴。
意犹未尽地抬首,故作惩罚地咬了下她的樱唇,“在这种时候,也就只有晚晚你,总是破坏气氛。”
“皇上你一夜未归,太后娘娘不可能会不知晓,你昨夜是不该留下的,你一向是理智的,怎么连这点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没错,这个道理的确是很浅显。
他是皇帝,昨日是他的大婚之日,两位皇妃,两个寝宫,他必须要去一个地方,才能尽到应尽的义务。
但他却是偷偷地溜出了宫去找她,并且在这艘小船中,度过了一个疯狂的夜晚。
而在疯狂之后,他竟然没有离开。
这是一个只要是有点儿理智的人,都不会做的事情。
所以元菁晚这般问,也是情理之中的。
但近在咫尺的男人,却是低低地叹了口气,深邃如海的眼眸,此刻,只清清楚楚地,只倒映着她一人的面容。
低低地叹着气,男人的眉目尽显无奈,“晚晚,一夜缠绵之后,你便翻脸不认账,急着要将朕推到别人的怀中?”
——题外话——
什么叫开船?作者君觉得,这才是名副其实的开船,哈哈,小火车,污污污呀~~~~~
164.164.便宜,怕你丢了
这个男人,吃饱喝足之后,便越发地没皮没脸,元菁晚觉得自己完全不能用正常的思维来与他进行对话。
无力地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我饿了。”
这么一整夜地被折腾,她所有的精力都被耗费完了。
她真是觉得奇怪,怎么眼前的这个男人,非但不觉得累,反而过了一夜之后,还愈加地身材奕奕呢撄?
怀中的女人,在大多数时候,比男人还要坚强,鲜少会像此时此刻一般,枕在他的怀中,说着软绵绵的话,面上依旧是乏力。
单只是这么看着,便让燕祈觉得腹下又涌起了一股燥.热。
但看在她被自己折腾了一整晚的份儿上,燕祈觉得暂且放过她。
唇畔勾起一丝弧度,在起身之际,垂首,如蜻蜓点水一般地吻了下她的樱唇偿。
拾起昨夜被自己丢在角落里的外衣,一抖,便盖在了元菁晚的身上,而后拦腰将她抱起。
嗓音凉凉的:“在用膳之前,先沐浴。”
谁知,怀中的女人竟然难得地闹气了小脾气,将脑袋一侧,开口:“我很饿,不要沐浴,要吃饭。”
天知道现下她到底有多饿,浑身乏力的,若不再补充点儿东西,她定然会被面前这个不要脸的混蛋占尽便宜。
最明智的选择便是,补充好能量,才能有力气和他斗。
男人嫌弃地一蹙眉梢,脚尖一点,便运展了轻功,朝着某个方向而去。
“朕还真是没见过,像你这般不爱干净的女人。”
这个男人是有严重洁癖的,这一点元菁晚自然是知晓。
不过现下她没有力气与他斗嘴,换做熏死他也还不错。
“皇上既然那么嫌弃臣女,作何还搂那么紧?”
真是个口是心非的男人!
他低低地笑着,故作惩罚地捏了下她柔软的腰肢,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在一座别苑内停了下来。
在抱着元菁晚往里头走之时,口中轻飘飘地回道:“朕怕把你丢了。”
不知为何,在听到他这看似随意的回答之时,元菁晚的心房,猛地一颤。
向来巧舌如簧的她,一时之间,竟哑口无言。
这座别苑是燕祈几年前为了方便出宫办事而特意买下的,由于不是常住,所以里头的陈设也很简单。
而燕祈一路抱着她,目标明确地朝着偏室走去。
燕祈之所以会买下这座别苑,最大的一个原因,便是这座别苑有一眼天然的温泉水,四季有温暖的水温,在此间泡澡,倒是件极为享受之事。
将元菁晚慢慢地放置到温泉水中,也不见她回话,不由抬手轻轻地刮了下她的鼻尖。
“你先泡着,朕去去便回。”
元菁晚本就累得不行,加之这水的温度又恰好适中,这么放任身体泡在里头,疲倦铺天盖地而来。
原本只是眼皮上下打架,打着打着,她便不知自己在何时就这么睡了过去。
这碧池何其滑,她没有防备地放任身子睡着了,身体便一点一点地往下滑。
何时没过她的双肩,何时没过她的脑袋,她都全然不知。
直至香肩被一双冰凉刺骨的手给扣了住,而后,她整个人被一股极为强势的力道往上一拽。
睡意朦胧的她,意识还处在迷糊之中,还没来得及睁开双眼,冷鸷而又恼火的嗓音,就响在头顶,“泡个澡也能沉下去,朕若是来迟一会儿,你的小命也就归西了!”
被这么蒙头骂了一句,元菁晚顶着湿漉漉的头,睁开双眼,便对上了那双冷冽如霜的眼眸。
也不知是泡澡泡得迷糊了还是怎么的,她的脑袋尚还不曾反应过来,就这么愣愣地看着她。
元菁晚自是不知,此刻的她,上本身没有任何的遮盖物,就这么一览无遗地暴露在空气之中。
加之,她如古潭般深幽的眼眸,鲜少露出这么困惑的神色,让她整个人看上去。
便像是含苞欲放的罂粟花,散发着让人难以自制的诱惑力。
男人根本就不想忍,身子只稍往前那么一倾,便吻住了她微微张开的唇瓣。
不像昨夜那般的疯狂,此刻的男人,那么地温柔而又小心,就像是在细细地品尝着人间最美味的东西一般,越往里深入,便越难以自拔。
元菁晚想要推开他,却无奈男人的力气实在是太大,她被他强有力的臂弯就这么牢牢地固定住。
推不开她,她便想要躲开,一直退一直退,直到身体撞在了坚硬的池壁之上时,才是无路可退。
温泉水本就比人的体温要高出许多,她浑身泡得都滚烫,而搂着她的男人,体温偏低。
肌肤之间,毫无阻拦地紧贴在一块儿,是一种冰与火交融的感觉。
直至怀中的女人连抵着他胸膛的力气都没有了,男人才堪堪放过她。
低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被吻得唇瓣红润欲滴,面上也是红通通,滚烫烫的,眸色迷离。
单只是这么看着看着,燕祈差些又觉得控制不住自己。
不过他还是忍了下来,缓缓地松开手,而后侧身,将放在脚边的托盘拿起,放在水面上。
推过去,嗓音有些沙哑:“先喝点儿粥,填一填胃,等你缓过了神,有了力气,再用饭。”
被这么来来回回地占便宜,元菁晚觉得自己已经完全不想再和他说话了。
不说话,自行拿起了勺子,舀了一口,便往嘴里塞。
等肚子有了点儿感觉之后,她才缓缓开口:“皇上,你该回宫了,现下回去,应该还赶得及上早朝。”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得她以为自己的脸上有什么东西。
下意识地便抬手想要摸,却被他轻轻地扣住了皓腕,流袖一拂间,他冰凉的指腹,便覆在了她的唇畔。
动作轻柔地拭去她唇畔处的饭粒,而后,才淡淡回道:“不急,等你吃完,朕先送你回去。”
“不必了,我有手有脚,可以自己走回去。”
很多时候,燕祈都觉得,面前的这个少女,实在是不像个女人,一点儿也不懂风情。
屈起手指,在她的额首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下,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晚晚,这种时候,你不应该感动地扑倒朕的怀里吗?”
为了她,他顶着萧太后的雷霆,在大婚之夜溜出宫,如今还要为她翘了早朝。
这个可恶的小家伙,非但没有半丝感动,竟然还说出这番没心没肺的话来。
燕祈觉得,自己方才,便不应该放过她,而是直接将她另外半条命也给折腾没!
元菁晚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皇上的好意臣女心领了,只是臣女现下实在是不想看到你这张脸,你还是快点儿去上朝吧。”
她是没有力气,才懒得与他计较,但这不代表,昨夜他对她做的那些如饿狼一般的举动,她会这么轻易地原谅他。
在她彻底缓过神来之前,他若是识相点儿,便快点儿消失在她的眼前!
但男人却是挑了下眉梢,捏着她的下颔,不准她乱动。
而后低首在她的樱唇上小啄了口,才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唇瓣,“晚晚,朕要你时刻记着,你全身上下,都刻着朕的痕迹,这辈子,你都是朕的女人,不要想着,翻出朕的手掌心!”
元菁晚看着他,有时候,她真的不知晓,这个男人怎么总可以这么自信满满地霸道而又毫不讲理呢?
低低地叹了口气,“臣女不跑,但皇上你是真的该走了。”
不过在与燕祈的相处中,元菁晚也是将他的个性摸得七七八八了,很多时候,若是她硬着与他来,依着他蛮横的个性,便偏生不会退步。
最后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所以她决定,还是依着他的意思,让他先暂且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朕可以走,但……晚晚你要亲朕一下。”
什么叫得了得寸进尺?
说的就是眼前这个将脸皮甩到十万八千里远的混蛋!
元菁晚与他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但这不要脸的混蛋似乎便是笃定了主意。
若是她不依,他便不挪窝。
最后,还是她选择了让步,身子上前一倾,温热的樱唇,便覆在了他的右颊上。
这种温温热而又柔软的触觉,让男人的身子猛地一僵。
旋即,他大手一抬,便扣住了她的后脑勺,与此同时,再次封住了她尚未来得及撤去的樱唇。
不过这次,他没有太深入,只是吻了一会儿,便离开了,而后,在她的眉眼处亲了一下。
凉薄的气息,扑散在眼帘处,“后天回宫,不要再让朕等了,朕的耐心是有限的,懂么?”
霸道的口吻,不容置喙。
听多了,元菁晚便自动产生了免疫,只是淡淡地点了点首,“辅国公府的事儿也快处理完了,臣女自然会回去。”
不回宫,她还能回哪儿呢?
即便冯氏倒了,但辅国公府依然不会欢迎她,不论是元老夫人,还是元峥朔。
他们都不喜欢元菁晚,所以换句话来说,天大地大,但真正愿意容纳她的,却只有面前这个经常蛮横无理的少年。
燕祈勾了下唇角,嗓音难得柔和了几分:“这便乖了。”
在换衣服之时,他又补充了一句:“待会儿,朕让舒珊来接你回去。”
不论让哪个男人送她,即便是他的贴身侍卫谢喻,他都不愿意。
想来想去,还是舒珊比较能接受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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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165.送客,发生口角
皇宫,华清宫。
看着最后一根红烛燃尽,初晓的光芒,透过窗棂撒入,刺目非常。
而穆秋的心,也随着这根红烛的燃尽,而沉入了无尽的深渊。
自嘲般地勾了下唇角,她坐在铜镜前,将头上的发饰一一摘去,再脱去沉重而又繁琐的红嫁衣。
将身上的重物都去了之后,她又来到床畔处,咬破了中指,一滴殷红的鲜血,顺势便滑落在床单之上。
那样地刺目,却又那样地讽刺偿。
新婚之夜,她的夫君,却是当着她的面,去寻另一个女人。
直到此刻,穆秋的脑海里,都不断地重复昨夜让她心痛到无法呼吸的情景。
她所深爱的男人,在封妃之礼结束之后,很快便来了她的寝宫。
无疑,她高兴之余,又是十分笃定的。
她与燕祈相识十余载,对于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她可以十分确定,即便他一次连封两位皇妃,夜里,他定然会来她的寝宫。
可是她算对了开头,却没算对结局。
穆秋如何也不会想到,他人才进殿没多久,便将一干的宫人都遣了下去。
而后与她说,他要出宫一趟。
原来,他会这么毫不犹豫地来她的寝殿,只是为了……让她打掩护,好方便他溜出皇宫。
而他的理由,是多么地好笑,穆秋便算是死,也不会忘了,昨日他说的那句话。
“晚晚还在等朕,今夜你早些休息吧。”
晚晚……元菁晚!
他心里口里,满满的都是元菁晚,没有一点儿她穆秋的位置!
便像是这么多年来,都只有她一个人像个跳梁小丑一般,苦苦地单恋着他。
可是……这不都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吗?
就像现下,她一夜未眠,还要为他昨夜的离开打好掩护,做好一切他昨夜曾留下的虚假痕迹。
等到将一切假象都布置完了之后,穆秋才提声道:“来人。”
立马便有宫女推开房门,上前来,恭恭敬敬地弯着腰应道:“娘娘。”
在行礼之时,宫女的目光偷偷地瞟向床榻处,却发现床榻处的锦被还叠的很端正。
只是……在正中央的床单上,有一处血迹,像是在无形之中,宣誓着什么。
“伺候本宫洗漱吧。”
便在宫女心思百转之际,穆秋已冷冷淡淡地开口,宫女立马回过神来,“是。”
昨夜皇帝与贵妃到底发生了何事,除了他们自个儿之外,没有任何人知晓。
因为当时燕祈在进来时,便将所有人都遣下去了。
不过看床单上的那一处血迹,应当……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吧?
宫女这般想着,将所有的情绪敛入眸底,安安妥妥地伺候穆秋梳洗。
忽然,殿外传来了一道嗓音:“贵妃娘娘,惠妃娘娘请见。”
而今,除了正宫皇后之外,便属穆秋的地位最高。
她与燕祈的这段婚事,现下怕是都已经不知被外头之人编了多少个版本,传遍大街小巷了吧?
毕竟,她可是燕祈亲口向萧太后请的愿,册封为贵妃的。
在世人的眼中,何人能像她这般幸运,一朝入宫,接连跳级,位于四妃之首,成为当朝的第一位贵妃呢?
的确是一件羡煞众人的美事儿,可是此刻,她却觉得,头上所佩戴的,只属于贵妃规格的头饰与衣裳,就像是极大的讽刺。
惠妃?
哦,她想起来了,便是与她在同一日册封的东胡九公主,夏以萱。
昨日,燕祈来她的寝宫,是当着许多人的面的,所以现下后宫中无人不知,东胡尊贵的九公主,在新婚之夜便独守空房。
可是谁又知晓,她这个被众人羡煞的贵妃,才是最可笑的那一个?
原本,穆秋是不想见夏以萱的,虽然并没有深入地接触这个东胡九公主,但平日只稍听宫人口耳相传,她便知晓,这个夏以萱也不是个善主儿。
但她之前答应过燕祈,要好好地做他的皇妃,那么应付上门找茬的嫔妃,也是每日所必须的。
“让她去偏殿等着吧。”
淡淡地吩咐了句,穆秋先去用了早膳,大摸是半个时辰左右的功夫,才慢慢地走到了偏殿。
只要是个聪明人都知晓,她这是有意在给夏以萱一个下马威。
不论是在前朝还是后宫,自古以来,有一个定理是永远不会变的,那便是:官高一级压死人。
燕祈的后宫,嫔妃本就少得可怜,而今,拢共也就一位皇后,一位贵妃,再加五位平妃。
除了皇后之外,这后宫的地位,便属她穆秋最大,所以她完全有资格,让夏以萱等候她,而且,夏以萱还没有任何的资格抱怨。
但出乎穆秋意料的是,这位从东胡而来的九公主,竟然还真的能稳得住性子。
即便,昨日后宫上下都知晓她在新婚之夜便独守空房;即便,今日她找上门来,却被放在偏殿晾了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
但当穆秋出现在偏殿之时,对上的,却是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眸,在看到穆秋的同时,原本坐着的夏以萱便站了起来。
朝着她徐徐地行礼,“臣妾给姐姐请安。”
一声‘姐姐’,唤地是那样地自然而然,好似她们真的便是亲姐妹一般。
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如此能忍得住,穆秋可算是明白,为何此人从东胡千里迢迢而来,不过是几日的功夫,便能够讨得萧太后的欢心。
“惠妃客气了,一早便来本宫的寝殿,能耐着性子等那么久,应当不是为了什么小事儿吧?”
对方称呼其为‘姐姐’,但很显然,如穆秋这般孤傲之人,自是不会唤她为‘妹妹’。
而且这话说出口,带着一种锋芒,只要有耳朵的人,都能听得出来。
但夏以萱却像是不曾感觉到一般,只是恬恬地笑着,“昨日姐姐陪着皇上,定然是很乏力了,原本,妹妹是该来的,只是……按例,今日新封皇妃是要前去慈宁宫向太后娘娘请安,妹妹在华清宫外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姐姐有动静,这才贸然打扰姐姐。”
夏以萱这话说得,真真是好极了。
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穆秋不喜夏以萱,所以在她亲自上门之时,故意晾着她。
可是她非但不恼,反而还化干戈为玉帛,为着穆秋着想,特意上门提醒穆秋,不要忘了今日是去向萧太后请安的重要日子。
一时之间,连跟在穆秋身边的宫女,看着夏以萱的目光,都带着不一样的味道了。
穆秋自然是敏感地捕捉到,心中微恼,旋即凤眸一冷,扫视了旁处的宫女一圈。
收到穆秋凛冽的目光,宫女吓得赶忙收回视线,垂下首来,不敢发出半点儿声响来。
“本宫初来皇宫,这些礼节倒还真的都不懂,还是要多谢惠妃的提醒了。”
闻言,夏以萱笑着眨了眨眸子,有些惊讶地说道:“这些常理,皇上不曾告诉姐姐吗?”
才说完,在看到穆秋听到此话之后,面色骤然一黑,夏以萱旋即改口:“是妹妹一时口误,说错话了,皇上政务繁忙,这些琐事,自然会有贴身宫婢,来告知与姐姐了,是妹妹多嘴了,还请姐姐莫要生妹妹的气。”
看着夏以萱这张带着恬美笑意的虚假面容,穆秋几乎便认为,眼前的这个女人,是知晓真相的。
知晓昨日,燕祈虽来了她的寝宫,却抛下她去见了另外一个女人。
不,这么隐蔽的事情,她是不可能知晓的。
穆秋回过神来,旋即冷冷地一勾唇角,“惠妃方才不是说,今日要向太后娘娘请安吗,现下时辰可是不早了,去晚了,你可是要与本宫一样,被太后娘娘责备。”
夏以萱恬恬地笑着,毫不犹豫地接道:“妹妹与姐姐在同一日册封为妃,在心里,妹妹早便将姐姐当做了自己的亲姐姐一般,若是太后娘娘要罚,咱们便一起罚。”
亲姐姐?
呵,也亏得她,能够昧着良心说出这番话来!
原本,穆秋便对后宫中人的口是心非,明争暗斗而感到恶心,如今,便有这么个人,比那些她之前所看到的妃嫔还要来得虚伪。
不由觉得腹内阵阵作呕,她甚至连看都不想看夏以萱一眼。
“不必了,本宫还有点儿私事要处理,惠妃还是自个儿去慈宁宫请安吧。”
说罢,也不等夏以萱回话,便转身,冷然道:“送客。”
头也不回地离开,在那么多的宫人面前,丝毫也不给夏以萱面子。
但即便是如此,夏以萱也保持着一贯恬美的笑意,目送着穆秋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了。
才轻轻地叹了口气,对一旁的宫婢说道:“看姐姐的面色似乎并不怎么好,难道昨日……皇上与姐姐发生了什么口角?”
她会这么问,其实也是情理之中的,这才不过第一日,穆秋呈现给外人的,便是孤傲冷漠的一面,单只是这么看着,便不好说话。
不像这位惠妃娘娘,即便身份高贵,是从东胡而来的公主殿下,但一言一行皆是温婉有礼,与穆秋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宫婢心头一热,便如实回道:“这个奴婢也不知晓,昨日皇上来了华清宫没多久,便将所有的宫人都遣下去了。不过……看皇上的样子,似乎还是挺愉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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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166.破例,抱上皇孙
愉悦?
夏以萱笑得温柔无害,像是真的相信宫婢所说之言。
忽而,她抬手,自鬓发间取下了一根金簪,转瞬便将其插.入宫婢的发髻之中。
宫婢显是被她这番举动给吓着了,下意识地便想要跪下,“惠妃娘娘,奴婢……”
虚扶住她的双臂,夏以萱眉目间都带着笑意,“本宫是看你这丫头觉得甚为舒服,日后在姐姐身边伺候,定然也是极讨姐姐欢心的,这金簪本宫也多得是,你不必大惊小怪的。偿”
若问御下之道,夏以萱掌握地可是如火纯情,不过三言两语,便叫那宫婢感动地眼眶一红。
“伺候贵妃娘娘,是奴婢的荣幸,奴婢……撄”
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夏以萱只是朝她眨了下眸子,不等她说完,便迈开了步子,走出了偏殿。
夏以萱走后没多久,还没等这宫婢反应过来,方才在穆秋身边服侍的婢女便走了进来,只道:“娘娘唤你过去。”
宫婢原本是想将发髻上的金簪取下的,但听到这句话之后,慌忙站了起来,赶去内殿。
虽然这位贵妃娘娘才来宫中,但端只看其一言一行,便知是个极难伺候的主儿。
宫婢不敢有片刻的耽搁,很快便到了内殿。
殿门是半掩着的,宫婢垂着首,小心翼翼地唤道:“娘娘。”
好一会儿,里头才传来了声音:“进来。”
内殿,尚有两位宫女在为穆秋挑选衣裳,只因她对于方才所换的衣裳并不满意。
但这气氛,似是有些压抑,除了宫女挑衣裳的细碎声响之外,甚至连呼吸声都很难听到。
“你唤作什么?”
穆秋便坐在铜镜前,将鬓发上有些沉重的簪子给取了下来,换上款式简约而又轻巧的簪子。
朱唇忽而轻吐,显得有些突兀,吓得宫婢腿一软,便在她的身后跪了下来。
“奴婢名唤绿春。”
闻言,穆秋的动作一滞,慢慢地转过身来,眸光清冷,却是目标明确地落在这个名唤绿春的宫婢身上。
“看来……你很喜欢惠妃送的金簪?”
这么清清冷冷的一句话,却是吓得绿春心头猛地一跳,而后脑袋直往地上磕。
一边磕,一边申辩:“奴婢没有!奴婢对娘娘的忠心天地可鉴,请娘娘明鉴!”
穆秋就这么看着,看着绿春的脑袋一个劲儿地往地上磕,不多时,额首便红肿一片。
耳畔充斥着求饶声,穆秋有些烦闷地蹙了黛眉,冷然开口:“够了。”
听出她嗓音中的不悦,绿春赶忙停了住,双手撑在地上,身板不停地抖动着。
“本宫与惠妃比起来,确然是没有她那么好说话,又出手大方,看着何人舒服,便赐予她金簪银簪的。”
穆秋的话很轻,但每一个都透着一种刺骨的冷意,她所说的每一个字眼,都像是踩在绿春的心尖儿上。
听到这里,绿春似乎明白了什么,霍然开口,干裂的嘴唇吐出几个字眼:“娘娘,奴婢……”
“本宫的身边,只需要诚心诚意伺候之人,既然你喜欢惠妃,那本宫便将你赐给她。”
绿春一听到这话,便惊得再次将脑袋磕在地上,哭着求饶:“娘娘!奴婢对娘娘是忠心的,请娘娘不要把奴婢送走!娘娘……”
但她的求饶,不但没有让穆秋心软,反而让她愈加不悦地蹙起黛眉。
两个在旁服侍的宫女立马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一边一个,架着还在不断求饶的绿春,将她拖了下去。
大摸是脑袋磕在地上太厉害了,额首上的红肿破裂开了,在地上砸出了一滩的鲜血来。
在绿春被拖下去之时,她额首上的血便止不住地往下流,流了一脸,看着有些狰狞。
不知发生了何事的其他宫人,在看到绿春满脸是血地从内殿拖出来之时,皆是吓得垂着脑袋,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了。
不曾想,神医山庄庄主的独女,被世人称之为千手女神医的穆秋,竟是如此心狠手辣!
这才入宫不过一日呢,便惩治了一个宫婢,而且还是鲜血淋漓的,一时之间,华清宫上下人心惶惶。
昨日一夜未眠,又被夏以萱和这个名唤绿春的宫婢这么一闹,穆秋觉得身心疲惫。
拧了拧眉心,恰此时,方才前去通报的婢女小心地走了进来,轻声提醒:“娘娘,时候不早了,您……要去慈宁宫吗?”
前前后后地一搅和,若是她不提醒,穆秋都要忘了这回事儿了。
这十年来,她女扮男装陪伴在燕祈身侧,最不喜的,便是萧太后,这个野心庞大的女人,若不是她,燕祈也不会……
想到这儿,她眸光一敛,素手一指,只道:“不用选了,就那件的衣裳。”
换好了衣裳,婢女已在殿外安排好了步辇。
上了步辇之后,穆秋才淡淡地出声:“你唤什么?”
“回娘娘的话,奴婢名唤巧荷。”
这个叫巧荷的婢女,说话行事,看着便极为灵巧,倒是与她的名字很符合。
穆秋低应了声,便道:“日后,便由你来贴身服侍本宫。”
贴身宫婢,可是比寻常的宫女的地位要高上一节,尤其,是贵妃身边的贴身宫婢。
巧荷眼珠子一转,连忙感恩戴德地回着:“是,奴婢定然为娘娘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说话间,便到了慈宁宫前。
巧荷立马上前,虚扶着穆秋的手,而后才缓缓地走进慈宁宫。
因为惩治绿春耽搁了些时间,等穆秋到慈宁宫的正殿之时,由皇后为首,携着其余的五位正妃,已然端坐在了位置上。
而一向巧舌如簧的夏以萱,虽然也迟了一会儿,但她不过说了几句话,便引得萧太后啼笑不止。
由夏以萱先开了头,几位嫔妃也你一句我一句的,活跃起了气氛。
便在殿内气氛甚为融洽之时,有宫女前来禀报:“太后娘娘,穆贵妃请见。”
一听到穆贵妃这三个字,萧太后的凤眸一眯,连带着唇畔边的笑意都减了几分。
坐在萧太后左手下侧的夏以萱,将这微小的变化看得一清二楚,便笑着道:“太后娘娘息怒,昨日皇上歇在华清宫,贵妃姐姐起得迟一些,也是理所应当的。”
言下之意便是,昨夜皇帝与穆秋缠绵了一整晚,有了这个名头,穆秋起得晚了,迟迟才来请安,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此话一出,不仅是萧太后,连带着两旁原本笑意斐然的皇后与四位嫔妃,都是笑容一滞。
原因无他,皇后许依兰也就算了,毕竟后宫中无人不知,燕祈本就不喜这个比他还要大上一岁的皇后。
而其他的四位嫔妃,却是风华正茂,这样貌虽说算不上倾国倾城,但也是数一数二的了。
但即便如此,她们也没能让燕祈动心,十年都不曾踏入后宫,不曾宠幸过一个嫔妃,这对于她们而言,无疑是莫大的耻辱。
可这位穆贵妃,才被册封为贵妃,燕祈立马便迫不及待地摆驾华清宫,而且这么一待,还是一整晚。
没等天亮呢,这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后宫,原本,就已经很让这些嫔妃们妒忌了。
而今可好,这穆贵妃因着被皇帝宠幸,连来为萧太后请安都敢迟到,果然呀,这人一旦得宠了,尾巴可就翘到天上去了!
“让她进来。”
萧太后的面看起来倒还算是正常,不过这声音听起来,却没有方才那般谈笑风生时柔和了。
穆秋在踏进殿内之时,便立时觉察到了殿内气氛的不对劲之处。
虽然不知发生了何事,但余光瞥见那些端坐在位置上的嫔妃,看着她的目光不怀好意之时,她多多少少能猜出一二来。
“臣妾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由于这十年来,她行的都是君臣之礼,所以现下换了一种叩拜之礼,她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以至于,在行礼之时,她的动作看着生硬,明显是不怎么娴熟。
原本,被她扰了兴致,萧太后的心中便不怎么愉悦了,一看她竟然连最基本的礼节都做不好,这怒气顿时便上来了。
“穆贵妃,看来要你来给哀家请安,是一件极为勉强之事呀?”
穆秋心下一凛,知晓萧太后这是看她不顺眼了,便低首,应道:“为太后娘娘请安,是臣妾分内之事。”
很明显,这位从神医山庄而来的千金小姐,性子相当地高傲,即便是在萧太后的面前,也只面前地低下头颅,但这态度,却并未让人觉得她这是在认错。
“太后娘娘,贵妃娘娘才伺候了皇上一夜,身子定然是乏力的,这请安之礼不曾做好,也是情理之中呀。”
便在萧太后沉着脸不说话之时,德妃以罗帕轻捂着嘴,娇娇柔柔地说道。
不等萧太后说话,皇后许依兰便接了下去:“是呀,臣妾等无能,无法让皇上动心,但这穆贵妃便是不一样了,不过才进宫,便能让皇上破例踏入后宫,想来要不了多久,太后娘娘您便能抱上皇孙了呢。”...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167.167.规矩,单教导
明嘲暗讽的意味十足十。
流袖之外的素手倏然握紧,穆秋霍然看向了许依兰,一双凤眸寒意十足。
一看到穆秋这双冷意十足的眸子,许依兰几乎是在下意识间,便与一个人的脸重叠在了一块儿。
“后宫中的嫔妃,最大的义务便是伺候好皇帝,但同时后宫嫔妃最忌讳的,便是恃宠而骄,不知收敛!”
萧太后这般明显的态度,显是对穆秋的言行产生了不满偿。
穆秋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忍了住,只将头微低,但腰杆始终笔直,“臣妾不敢。”
看她这副模样,萧太后只觉得好笑,如她这般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女人,自来见过的女人也是不计其数撄。
但没有一个,能像穆秋这般,性子冷傲到敢不将任何人都放入眼中!
她的这种冷傲,看入萧太后的眼中,却是十足十的讽刺。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萧太后竟然没有发火,而是让穆秋起身来,面倒是没什么不同,依旧与嫔妃们谈笑。
便像是方才的不愉快都不曾发生一般。
但此间,不论萧太后与嫔妃们说到了什么,或是在笑什么,穆秋坐在角落,便像是与她们隔离开了一般。
她不动,不说,也不笑,就像是一只高傲的孔雀,与世俗隔离了开。
“今日便到这儿,哀家也乏了,都散了。”
闻言,一干的嫔妃都站了起来,叩首行礼:“臣妾告退。”
“穆贵妃留下,哀家有话,与你单独说。”
果然,萧太后是何人?即便是男人,恐怕穷尽一生,也难以做到她如今的地位。
这样强势的女人,怎能容许有人在她的面前摆谱?
一听到这话,许依兰与德妃皆是幸灾乐祸地嘲穆秋抛过去一个嘲讽的眼神。
淑妃与贤妃倒是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而夏以萱则是担忧地看向穆秋,似是想要替她说话。
但胳膊却被许依兰拉了一下,“今日天气不错,本宫与几位妹妹约了去御花园赏花,惠妃妹妹不如一道?”
夏以萱何其聪慧,自然是知晓许依兰这是在暗中警告她不要多嘴的意思。
“皇后娘娘盛情,臣妾自当前往。”
很快,嫔妃们便离开了正殿,唯有穆秋一人,还跪在那儿。
好一会儿,萧太后在抿了口茶水之后,一只手抵着额首,另一只手随意地挥了挥。
宫人立时明白,垂着首很快也退了出去。
便只剩下两个贴身服侍的嬷嬷随时伺候着。
“哀家是该唤你穆贵妃,还是……穆太医?”
四下一派寂静之际,萧太后将茶盏往桌案上一扣,嗓音听起来没有什么起伏。
但说的每一个字眼,却是让穆秋心下一凛。
燕祈说得没错,神医山庄发生的事儿,即便她身处皇宫,也能一清二楚!
心中警铃大响,但是面上却尽量保持着波澜不惊,“臣妾不知……太后娘娘在说什么……”
素手啪地一声拍在桌案之上,萧太后眸光一凛,整个殿内的气氛,立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两个服侍的嬷嬷很有眼里地分分跪下,大气也不敢出。
“皇帝在私下里做的小动作,你以为哀家什么都不知晓,当哀家是个傻子?!”
若她真是个傻子,这十年来,燕祈便不会活得那么辛苦了!
穆秋心中冷笑,面上没有丝毫的惧意,只道:“太后娘娘误会了,自小,庄中之人,便都说臣妾与大师兄穆淮十分相像,但臣妾一直都待在神医山庄中研究医术,何时当过什么劳子的太医呢?”
她有胆子说出这句话,自然是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当初冒充大师兄穆淮,与他长得有些相像是一回事儿,但最为主要的原因便是,当年在她进宫之时,穆淮为了提升医术,而四处云游去了。
而庄中上下,除了上层几个人之外,无人知晓她是冒充穆淮的。
萧太后凤眸一眯,冷笑,她自然不傻,方才这么一说,不过是想试探试探。
燕祈既然敢偷龙换凤,想来是将一切证据都给毁了,她自是不会在这上头浪费时间。
旋即,便是笑出了声来,“哀家不过是说笑罢了,没有把你吓着?”
一会儿雷霆,一会儿又是雨露的,倒是很符合萧太后向来的行事风格。
“皇帝的性子向来倔,这么些年来,后宫一直未有所出,虽然皇帝还年轻,但……若是一直不曾有皇嗣,不仅朝中大臣有所异议,哀家同时也对不起先帝啊!”
呵,这话说得,她便不怕先帝死不瞑目从棺材里爬出来找她?
当初,可是她联合外戚逼宫,生生将久病在床的先帝给气死了,而且还在一夜之间几乎屠尽了燕氏皇子!
落在穆秋身上,原本还算柔和的眸光,骤然一冷,“只是……受宠延绵皇嗣是一回事儿,这宫中自来的规矩,是不能因为一两个人而改变的!”
说着,凤眸一抬,服侍的两个嬷嬷立时明白过来,走到了穆秋的身边。
“这两个嬷嬷,是宫中资历最深的,穆贵妃你如此聪慧,哀家相信,你学起规矩来也是很快的。”
——
下了朝,宁晟尧正打算前往慈宁宫按例秉事,却不想前脚才迈出了乾清宫,首领太监苏德便将他拦了下来。
“宁大人,请随老奴前往养心殿一趟。”
闻言,宁晟尧眸光一敛,终于按捺不住,找上门来了么?
随着苏德来到养心殿时,却发现丞相容璟和恪亲王燕思桦也在。
“微臣参加皇上。”
走近了,便瞧见燕祈神懒散地靠在软榻上,原是与他们说着话,待到宁晟尧来了,冷眸自然而然地便瞥了过来。
在还有几步之遥的距离时,宁晟尧跪下,叩拜行礼。
“宁爱卿不必多礼,起来。”
嗓音冷冷淡淡,一时听不出喜怒来。
而两旁的容璟保持着一贯的温润如玉,燕思桦则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手中的折扇。
这殿内的气氛,有些诡异的祥和。
宁晟尧心下百转间,便听燕祈轻飘飘地补充道:“邛川河水泛滥,附近百姓死伤无数,流离失所,朝廷多次发放官银,但据派去的刺史回禀,期间作用似乎并不大,而且难民还有扩散的迹象。”
说得好听些,是官银作用不大,但其实,不过是官官相护,这从国库发放的银两,经过层层障碍,真正分到百姓手中的,少之又少。
这些官场黑暗,其实上位者都懂,只是难有两全之法解决而已。
“朕欲派王叔前往邛山接手此事,不过却需要一个合适的得力助手。容相向朕大力举荐了宁爱卿,朕也觉得宁爱卿年轻有为,足以堪当此任。”
显然,宁晟尧不曾想到,燕祈竟然会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他。
不过转而一想,却也觉得非常正常。
毕竟燕祈若是想派燕思桦去,定然是要先过萧太后这一层,而他近来是萧太后跟前的红人,有他作为眼线待在燕思桦身边,萧太后自然是不会有异议的。
想此,宁晟尧立马便叩首领命,“微臣定当不辱皇命!”
正说话间,殿外便传来了啼哭声。
宫中上下,何人不知当今皇帝陛下性情暴戾,平日里在御前伺候的宫人,皆是小心翼翼的,有谁敢在养心殿前闹腾?
被外头的哭声扰了兴致,燕祈冷眸一眯,阴鸷的嗓音,已是不悦:“何人在外喧哗?”
苏德吓出了一身冷汗,一面暗暗责备手底下的小太监办事不靠谱,一面已快步走了出去。
“你们是聋了还是瞎了,竟然放任一个宫婢在殿前哭闹,是不想要脖子上的脑袋了吗?还不快将她拖下去!”
得令,两旁的太监赶忙上前,想要将那宫婢拖走。
却叫那宫婢挣扎着喊道:“皇上!皇上您要救救贵妃娘娘啊,皇上……”
软榻上的少年眸一暗,旋即便起身来,长腿不过是几步,便到了殿前,冷声道:“发生了何事?”
一见燕祈亲自出来,那宫婢猛地一挣,便挣脱开了太监的桎梏,扑到燕祈的面前。
“皇上,贵妃娘娘已经在慈宁宫好几个时辰了,娘娘让奴婢在外头候着,奴婢等了许久,也不见娘娘出来,一打听之下,说是太后娘娘将贵妃娘娘单独留下学习宫中礼仪。奴婢想着,是不是因为今早娘娘请安迟了,所以太后娘娘才……”
后头的话,宫婢巧荷并未说,但看到燕祈在听到这番话之后,面逐渐阴沉,就能瞧出他此刻心情很是不悦。
穆秋的性子,这么多年了,燕祈是知晓的,当初她女扮男装在他身边伺候,倒不会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所以他能够在无形之中护着她,但也正是因为如此,让她即便生活在宫中十年,这冷傲的性子野不曾变过一二。
有些头疼地拧了下眉头,男人薄唇凉凉开启:“摆驾去慈宁宫。”
今日天甚好,太阳亦是火辣辣的。
而慈宁宫的偏殿前,两个嬷嬷一人一边,站在穆秋的身侧。
单薄的身形,就这么跪在坚硬的地面上,头上顶着一盆水,也不知就这样跪了有多久。
但从她额上出汗的程度,以及她逐渐开始摇晃的身子,便能看出,她已然跪了许久。
而且,就快坚持不住了。
但身旁的两个嬷嬷,却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只居高临下地说道:“贵妃娘娘可是要小心了,太后娘娘说了,水撒出几滴,便要加几个时辰。”...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168.168.出嫁,风风光光
女扮男装了那么多年,其实穆秋在很多方面是挺坚强的。
太阳那么辣,而且头上还顶着满满的水,不知这么跪着多久,她一向不屈服不低头的个性,让她即便已经有些摇摇晃晃,也不肯倒。
但当她听到外头传来了喧闹声,隐隐之中说着:“皇上,太后娘娘已经歇下了,您不能进去呀,皇上……”
她能很清楚地感觉到,男人匆匆的步伐目标明确地朝着她这边而来。
原本支撑着她如何也不能倒下的弦,在顷刻间便崩塌,穆秋眼前一黑,便朝着前头栽了过去。
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感,她直接跌入了熟悉而又冰冷如霜的怀中,氤氲的龙檀清香在顷刻间将她包围偿。
即便眼前一阵阵犯晕,但她却是凭着本能,抬手抓住了男人流袖的一角。
发干的樱唇,艰难地吐出两个字眼:“阿祈……”
“皇上,贵妃娘娘还在接受教导,若是太后娘娘知晓……”
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嬷嬷,仗着有萧太后撑腰,竟敢在燕祈心情不悦的情况下,还作死地开口搬出萧太后。
阴鸷的冷眸霍然瞟去,吓得两个嬷嬷浑身一机灵,只听男人的薄唇吐出一个单调而又冷冽的字节:“滚!”
嬷嬷们显是被他散发出的戾气吓着了,连连倒退了好几步。
便在同时,一道不怒而威的嗓音响起:“是哀家让穆贵妃学学宫中规矩的,怎么,皇帝这般生气,是在责备哀家多此一举了?”
燕祈冷嗤了声,抱着穆秋便站了起来,不容置喙地开口:“朕的女人,自有朕教导,便不劳母后多心了,儿臣还有要事,便不打扰母后歇息了。”
说罢,也不等萧太后答应,头也不回地抱着怀中的女人,大步流星地离去。
燕祈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说话行事丝毫没有敬意。
不过他若是能讲道理,便不是那个燕祈了。
眼看着他将穆秋带走,萧太后却也不恼,只是微微眯了眯凤眸,若有所思的样子。
很多时候,萧太后不说话比说话时更恐怖,两个嬷嬷见她这模样,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太后娘娘,是否要奴婢……”
“不必了,若她是个聪明人,明日不必哀家说,她自个儿就会回到慈宁宫的。”
说着话,萧太后便转身回了殿内,恰此时,鸾凤和鸣的屏风被一只白皙如玉的手缓缓推了开。
当那张风华绝代的面容出现在眼帘之际,萧太后的心情顿时便好转了许多。
“此番如此好的机会,太后娘娘竟是未曾与皇上计较,倒是让微臣觉得惊讶。”
萧太后落座在软榻之上,略微歪了身子,素手便容璟招了招,“哀家近来总会觉得头疼,反正日子还长着呢,穆秋能跑到哪儿去?明日她还是得乖乖地跪在哀家的跟前,哀家让她往东,她还敢朝西?”
没错,她是权倾朝野的太后,她完全有这个资本,说出如此狂妄的话来。
容璟轻轻地笑了笑,停在她的身侧,在她旁处坐下来之时,身子略微往前一倾,温热如暖玉的手指,便按在了她的太阳**上。
嗓音低低柔柔,如沐春风:“皇上欲派恪亲王与宁晟尧前往邛山治理水患,安抚灾民。”
男人**的手法恰到好处,萧太后舒服地微微眯起了眸子,听到他的话之后,并未惊讶,连眼皮子都不曾抬一下。
只道:“哀家平日里提拔新贵,也不见皇帝这般心急地想要探查他们的底细,看来阿璟你说得没错,这个宁晟尧在私底下,还留了一手。”
萧太后可以没有条件地宠一个人,但她绝不会真正地相信一个人。
在她的世界里,她享有绝对的统治权,而其他人,只能乖乖地服从她。
倏尔,凤眸撑起,凉凉地开口:“告诉他,若是想要爬地更高,便拿出他的本事,让恪亲王出去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容璟眸光微敛,旋即轻声应道:“是。”
出了慈宁宫,燕祈直接将穆秋带回了华清宫。
一路上,他面阴沉,薄唇轻抿,一句话也不曾说,直至将穆秋放置在床榻之上,他正准备起身。
床榻上的女人霍然半坐了起来,紧紧地拽住他的流袖,面异常苍白,“阿祈,你别走,我怕……”
她的声线,都在微微颤抖着,足以见得她从鬼门关走了一趟,确然是很害怕。
男人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梢,但还是坐回了回去,按住她的双肩,让她重新躺回去。
嗓音低低沉沉:“朕不走,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
即便她花了浓妆,遮掩住了眼角的黑眼圈,但从她的神中,燕祈还是看出,此刻的她,相当地疲倦。
这也难怪,昨夜她眼睛都不曾阖一下,一直在床沿边坐到了天明,而后去慈宁宫,又在台阶前跪了好几个时辰,即便是钢铁般的意志,也会支撑不住。
对于这一点,燕祈自然是知晓的,不然他也不会亲自前去慈宁宫将她接回来。
新婚之夜让她独守空房,终究,也还是他对不起她。
“阿祈,我是不是又给你惹麻烦了?”
即便是很累,但穆秋却是舍不得闭上眼睛,似是怕只要她闭上眼睛睡着了,面前的男人又会去找另外一个女人。
她的嗓音沙哑到不正常,燕祈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眉梢,起身来,但穆秋抓着他流袖的力道随之也紧了几分。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朕只是去倒水,跪了那么久,不渴?”
闻言,穆秋苍白的朱唇勾起了一丝温暖的弧度,便松开了手。
喝完了水之后,她冒烟的嗓子才有了些许缓和。
“母后是看朕不顺眼,不想朕过得舒坦,才会寻你的麻烦,日后,这些麻烦还会源源不断,不仅是母后,还有那些不安分的嫔妃们。”
这些不论是在明处还是暗处的蜂拥,燕祈心中其实清楚地很,只是从前穆秋是他身畔的御医,所以这些他不必担心。
但是如今身份不一样,情况自然也是不一样。
“说到底,还是我太没用了,斗不过她……”
燕祈轻叹了口气,将锦被摊开,盖在她的身上,嗓音轻柔了几分:“日后请安,你便不必去了,朕会以你身体孱弱为由与母后说明。”
“不阿祈,我不能总是依赖你,一直让你保护着我,既然我选择嫁给你,便要承担起作为妻子应尽的责任!”
女人的眸光很坚定,但燕祈却是不赞成地蹙着眉梢,“你的性子不适合与那些人明争暗斗,朕既是答应师父照顾好你,便绝不会食言。”
是呀,他之所以会娶她,之所以会待她这般好,归根到底,不过是因为神医山庄。
因为她已故的父亲,因为才遭了重大变故的神医山庄,却从来,不是因为她这个人。
穆秋苦笑了一下,微垂下眼睑,掩盖住自己此刻悲伤的情绪。
而后,主动伸出手来,握住了他冰凉刺骨的手掌,轻轻地,却又带着祈求一般的口吻说道:“等我睡着了,你再走,好吗?”
大摸是真的太累了,穆秋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没多久,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直到她的气息平稳了,燕祈才慢慢地将她的手挪了开,尽量放轻脚步走出了内殿。
外头服侍的宫人见他出来,赶忙跪下:“皇上……”
燕祈蹙了下眉,冷道:“贵妃歇下了,伺候时动静小一些。”
听到这句话,宫人们互相对视了一眼,跪在地上垂着脑袋,轻声应道:“是。”
等燕祈回到养心殿时,恪亲王燕思桦还坐在榻上,闲着无聊,一边吃着糕点,一边自个儿对弈。
能在养心殿中如鱼得水,如此不拘的,也便只有这位亲王了。
听到了脚步声,燕思桦连头也没抬一下,只道:“穆秋还活着,没有被太后弄死?”
燕祈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再对朕明朝暗讽,朕明日便给你赐一桩好婚事。”
这家伙,就知道拿他的婚事来威胁他!
燕思桦愤愤然地瞪着他,“阿祈,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的心上人很快便要回宫了?我看穆秋可不是个省事儿的主,毕竟她喜欢了你那么多年。而且最为重要的是,你的心上人脾气可不小,发火从来都是不露在表象,两头水可是很难端平的,到时候可别全撒了。”
对于这一点,燕祈自然是知晓的。
穆秋这方面,他倒是不担心,毕竟他的责任只是保护好她而已。
但元菁晚这边……确实是有些难办。
燕思桦说的话虽然很欠抽,却是字字在理。
元菁晚虽嘴上说自己不在意,但燕祈却是知晓,她之所以会疏远他,便是因为穆秋的事儿。
有些惫倦地拧了下眉梢,恰此时,在外头溜达了一圈,弄得一身湿漉漉的小狐又溜回来了。
二话不说,便跳到了燕祈的怀中,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理所应当地便闭上了眼睛,就这么睡着了。
看到这一幕,燕思桦的眼珠子差些就要掉下来了,忍不住揉了揉眼角,像是在看怪物一般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少年。
颤巍巍地指着他,正想说话,便听到了唔唔的声响,低首看去,便瞧见小雪豹黏在燕祈的脚边,可怜巴巴地抬着脑袋,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就这么看着他。
但显然,对方完全无视了它可怜巴巴的目光,丝毫没有也将它抱在怀里的念头。
燕思桦觉着它看着可怜,便顺手将它给抱了起来,摸摸它柔顺的白毛,“小绒球,你家主子有了新欢,便不要你这个旧爱了,不若你便跟着本王?本王正好缺张雪豹皮呢,再把你养大些,便可以剥下来做个躺椅了。”
显然,小雪豹是通灵性的,听懂了燕思桦要把它剥皮的话,嗷呜一声,便挠了他一抓。
燕思桦吃痛之下,直接便将它给扔在了地上,低眸一看,却发现手背有了两道血红的抓痕。
而作为主人的燕祈,却是幸灾乐祸地嗤笑了声,“王叔,还是快些回府擦些药,若是不小心染上了什么病,可别怪朕不曾提醒过你。”
若问何人最为小心眼儿,当是这个一国之君莫属!
——
次日,元菁晚用完了午膳,便带着舒珊目标明确地去了栖云轩。
“darlng,咱们去老妖婆那儿做什么?”
元菁晚轻轻地笑了下,“听说,母亲今儿一早,便醒转了过来,只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连早膳也不愿意用,作为女儿,自是得要去探望的。”
听她这般说,舒珊立时便知晓,她这是肚子的坏水又在翻滚着,打算要喷死冯氏了!
舒珊兴致勃勃地跟在她的屁股后头,很快便到了栖云轩。
栖云轩上下的人,在看到元菁晚的刹那,这脸,跟吃了苍蝇一般,看着委实是好笑。
知晓了元菁晚的手段,连当家主母冯氏都被元菁晚给斗倒了,现下便还躺在床上呢,这些个仆人哪敢怠慢她,生怕一不小心惹她生气,下场可是很惨烈的呢!
“奴婢见过大小姐!”
这般想着,元菁晚都还没走近,那些个下人们便纷纷跪下行礼。
“我听闻母亲似乎是病了,便来看看,母亲歇下了吗?我来探望,没有打扰到她?”
她说话时,面上分明是带着温温和和的笑意的,但看入那些下人的眼中,却是让他们禁不住后背阵阵发寒。
“没有没有,大小姐能来探望,夫人定然很高兴,大小姐这边请,这边请!”
由两个婢女在前头领着,还没到冯氏的房间,秦嬷嬷便站在了门前,面铁青地看着元菁晚走了过来。
先行礼,而后才道:“大小姐,夫人已经歇下了,大小姐还是改日再来。”
冯氏在辅国公府这么多年,御下之策其实并不怎么高明,也因此不是很得下人的心。
如今失势了,也就这个一同从娘家来的秦嬷嬷,敢在门前拦住元菁晚。
元菁晚笑了笑,眨了下眸子,“是吗?可是方才我在门口问伺候的下人时,他们却说母亲并未歇下呀。难道……母亲是看我来了,所以便歇下了?”
秦嬷嬷话音一滞,恼火的目光扫向了两旁的仆人。
他们皆是低下首,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晓。
“既然母亲歇下了,那我便不打扰了,原本,我还想与母亲,商量一下三妹出嫁之事,看来今天是不方便了呀。”
没错,离元曼薇出嫁,已经没几日了,但冯氏却在这时候倒下,而元曼薇之前被冯氏亲手刺了一刀,现下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呢。
此事,确然是该商量商量。
但除非是冯氏脑袋进水了,才会与元菁晚商量。
“大表妹稍等。”
便在元菁晚转身打算离去之时,从廊腰的转弯口,端着药碗的冯茵忽然开口,唤住了她。
元菁晚缓缓地转过了身来,微微眯起了眸子,看着冯茵缓步走向了自己,才轻笑着道:“茵表姐这是要给母亲送药吗?”
“大表妹来探望姨娘,都到门口了,怎么便又要回去了呢?”
闻言,元菁晚笑而不语,但目光却是扫向了秦嬷嬷。
秦嬷嬷脸一黑,张嘴想要解释:“表小姐,夫人她……”
“夫人如何,还轮不到你这个小人在此指手画脚!把门打开。”
别看冯茵也不过十六七岁,但这教训起人来,却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
果不其然,秦嬷嬷便被吓着了,只能乖乖地将房门给打开。
前脚才跨入房内,扑鼻而来的,便是一股令人不舒服的沉闷气味。
向四周一瞟,元菁晚才发现,原是窗棂紧紧地关着,而房内的视线也较为昏暗,但却能一眼便瞧见,冯氏靠在床头,一动不动的身影。
冯茵将帘子拉开,瞬间倾撒而进的阳光,让原本靠在床头的冯氏终于有了动静,
在下一瞬,她的目光,便直直地锁定在了元菁晚的身上,不过她却没有任何的动静,就只是这么看着元菁晚。
元菁晚缓缓地走近,微微一笑道:“母亲的面看着真是不好,不过母亲且安心,之前菁晚便去奶奶那处探过口风了,奶奶似乎并未有要严惩母亲的意思,母亲可千万要顾着自己的身子,毕竟……三妹再过不久,便要出嫁了。”
听到元菁晚谈及了元曼薇,冯氏的面容,终于有了些许变化,一字一句地道:“辅国公府与靖远侯府的纽带,永远也不会断!”
即便接连遭受了打击,现下只能躺在床上,但这冯氏的脑袋,可是没有打结,这些道理,她还是相当通透的。
元菁晚若是想要在两家的婚礼上动手脚,即便没有她在,元老夫人也决计不会让她得逞的。
毕竟,元曼薇可是缓和两家关系的重要桥梁!
但元菁晚却是轻轻地笑着,显得温和而又无害,“母亲这般气势汹汹地看着菁晚作何?三妹可是菁晚的亲妹妹,菁晚自是巴不得三妹能够风风光光地出嫁,只不过……”...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169 169.罪名,岌岌可危
顿了下音调,元菁晚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笑吟吟地看向站在旁处,端着药碗,一直不曾说过半句话的冯茵。
冯茵是个心思相当敏锐的女子,立时便明白了元菁晚的意思,将药碗搁在桌案之上,“姨母,药凉了,效果可就不佳了。”
说罢,便退出了房间,独留下元菁晚与冯氏大眼瞪小眼撄。
“元菁晚,今日便算我败在了你的手上,那又如何?不论你怎么挣扎,你永远都不会被老爷和老夫人接受,永远都只是不受宠的嫡长女!”
眨了眨眸子,元菁晚笑得宛若春风,叹息般地说道:“母亲,你精明一世,怎么如今这么一病,便这般地糊涂了呢?”
冯氏眸光一凛,便听元菁晚笑着补充道:“母亲你与父亲好歹也是多年的夫妻,可曾有想过,即便你花钱贿赂占卜先生,想要借此害死三姨娘与我,父亲何故会生这般大的气,不但当着众人的面扇了你一巴掌,连你生了重病,也不愿来看你一眼?”
元菁晚笑眯眯的话,便像是踩在了冯氏的心尖儿上。
她说的这些,冯氏不是没有想过,而是不敢往深处想,接二连三的打击,已经让冯氏的心千疮百孔了。
之所以现下还能保持住相对于稳定的思绪,靠的不过是她多年养就的心性偿。
见冯氏闭着嘴巴不说话,元菁晚笑得眉眼弯弯。
“为何,自母亲你坐上正室之位后,辅国公府的那些姨娘们,怀了身孕,不是早产,便是早夭呢?为何,这么多年来,辅国公府只有三位小姐,奶奶却不曾生过让父亲再纳妾室的念头呢?”
一连的两个为何,答案几乎是呼之欲出,冯氏的手骤然握紧,冷道:“那是她们的肚子不争气,没有那个福气!小小的妾室,也想凭借肚子里的贱种,爬到我的头上来?!”
能在元菁晚的面前,说出这番大实话来,显然,若是放在之前,这种事情是绝对不会发生在冯氏的身上的。
但而今,她都已经输得一败涂地了,还有什么可避讳的?最后的结果,不都是一样吗!
元菁晚摇着首啧啧叹道:“看吧,母亲你身上的戾气如此之重,不论妾室生出的是男是女,你都无法容忍,你的手上到底沾了多少鲜血,你可还能数得清吗?”
“我的手不干净,难道你元菁晚就干净了吗?不过是半斤八两罢了,我死了下地狱,你元菁晚也逃不了!”
这话冯氏说得倒是不错,不过她早便已经将这些置之度外了。
她是浴火重生的女人,此生能够活着,不过是靠着心中的那抹执念。
至于死后会如何,她并不在乎。
轻轻地笑着,“母亲你做出来的‘好事儿’,我能知晓,难道……奶奶是傻子么,这么多年来,都不曾发觉?”
冯氏霍然抬眸,目光有些闪躲。
“其实母亲你心中也是很明白的吧?奶奶她老人家,对于你所做之事,可是扪清着呢,而父亲……母亲你说,他在其中半掩着的,是什么样的身份呢?明明十分清楚,这么多年来,膝下无子,幕后黑手,便是自己同床共枕的正室妻子,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能让他隐忍这么多年呢?”
随着元菁晚的每个字眼吐出口,便离真相越接近,就像是一点一点儿地撬开冯氏的心,血淋漓的。
“因为他的正室妻子姓冯,背后站着的,是整个冯氏一族,若是没了冯氏一族,便相当于断了靖远侯府的一只臂膀。母亲你如今这般有恃无恐地躺在床上,也是考虑到这一点儿吧?”
欣赏着冯氏眼中的恼火,元菁晚唇畔处的笑意却愈加深,“不过呢,一个人,尤其是一个男人,忍着忍着,有一天,还是会忍不住的,尤其是……他所痛恨的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踩在他的逆鳞之上,想要让元氏一脉断子绝孙!”
“不!不!我没有,我没有——”
冯氏抱着脑袋尖叫了一声,身子便往后退,但面前的少女,却骤然倾身,在眨眼之间扣住了她的手腕。
而今的冯氏,抱病在身,力气自是敌不过元菁晚,被她这么一拉,直接便往前拽了过来,险先一头栽到床底下。
“实话与母亲你说了吧,父亲自然是不会杀了你的,杀了你,只会解一时之恨,但后患却是无穷,不过若是留着你,将你困在这栖云轩中,看着你发疯,不但能给冯氏一族一个交代,还能……让你生不如死,为他那些枉死的孩子报仇!”
元菁晚所说的话,字字诛心,一层接着一层,如此绝情地将冯氏的伤疤给掀了开。
“不会的,老爷他是爱我的,他绝不会这样对我!”
女人,尤其是到了这种地步,还在自欺自人的女人,是多么地可笑。
元菁晚居高临下,就这么欣赏着冯氏如一只跳梁的小丑般,在那儿自言自语,自欺欺人。
扣着她手腕的力道,骤然紧了几分,“他能赏你一巴掌,踢你一脚,说出那番话来,你们的夫妻名分,早已是名存实亡,母亲若是不信,那便看看,他是否还愿意踏进栖云轩。”
说罢,元菁晚骤然松开了手,将桌案之上的药碗扔到她的面前,药汁溅起,撒了冯氏一脸。
此时此刻的冯氏,哪儿还有半点儿当家主母的威严?
披头散发,一脸的药渍,便像是一只丧家之犬,委实是可笑而又可怜。
“母亲且放心,过几日三妹的婚礼,菁晚定然会……送给三妹一份大贺礼,三妹绝对会无比地喜欢。”
看似温和无害地眨了下眸子,元菁晚起身来,便打算离去。
骤然,冯氏从床上跃起,将药碗往地上狠狠地一砸,抓起一只碎片,光着脚丫便朝元菁晚冲了过来。
她是迎头冲过来的,便像是一头疯牛,元菁晚下意识的动作便是闪躲,但动作还是慢了一步。
被她死死地抓住手臂的同时,受到冲力的作用,后背直接撞在了坚硬的墙壁之上。
再定神之际,便有微凉的东西架在了她的玉颈之上,立时便有痛感通过脖颈处传来。
与此同时,窗棂处闪进一抹矫捷的身影,长剑旋即自腰间抽出,指向冯氏,“不想死,便松手!”
但冯氏却是紧紧地捏着碎片,将元菁晚压在白墙之上,忽而仰首大笑,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元菁晚,这辈子所做的一切,我都不曾后悔过,唯一遗憾的便是……当年没有将襁褓之中的你,活活掐死!”
“不过……现下好像也不是很迟。你说得一点儿也没错,成王败寇,我确然是一败涂地,活在这个世上,也不过是一种折磨,但同样,只要我一天姓冯,元铮朔他便不敢休了我,也不敢让我死!但……若是我死在了他向来便不喜的女儿手上,他会做出如何的抉择呢?”
元菁晚眸光一暗,手指不过是一动,便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疯狂的女人,将手狠狠地往自己的脖颈处那么一滑。
殷红的鲜血,在顷刻间喷涌而出,动脉之上的血量何其之多,不过眨眼的功夫,便喷了元菁晚一脸,衣裳之上更是无法幸免。
“主子!”
映月惊呼一声,正想过去,房门却被骤然推了开,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冯茵,而另一个,则是秦嬷嬷。
此刻的房间,实在是狼藉。
地上墙上,沾满了血迹,而冯氏直接向后便瘫倒在了地上,不断有温热的鲜血,从她的脖颈处喷涌而出,而元菁晚,便站在她的身边,脸上身上,亦是染满了血。
单只是那么乍一看,便像是一个行凶的现场!
“啊——杀人了,大小姐杀了夫人!来人啊,大小姐杀了夫人!”
秦嬷嬷失声尖叫着,一面尖叫,一面朝着反方向跑了过去。
“主子,你……没事吧?”
这个意外,显然是谁都不曾想到的,映月赶忙快步来到了元菁晚的身边。
暗自责备自己的动作实在是太慢了,才让冯氏有了可趁之机。
不过映月确然是不曾想到,冯氏在被逼到悬崖的尽头之时,竟然会选择如此决然的方式,走向死亡。
而且便算是死了,她也要拉上元菁晚。
照着房间此刻的狼藉模样,不论怎么看,都像是元菁晚与冯氏起了争吵,失手杀了冯氏。
而闲来无趣在外头逛了一圈的舒珊,在看到房内血迹斑斑的情景之后,吓得立马奔进去,想要为冯氏进行抢救。
不过她身子才一弯,便被元菁晚扣住了手腕,比之与舒珊的焦急,元菁晚却是十分淡定地抬手,拭了下面上的血迹。
而后,微一抬眸,便对上了门口处,同样平静的冯茵的眼睛。
“大表妹,不如……我们合作吧?”
这是第一句话。
元菁晚微一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唇畔处依旧是淡然的笑意,“哦?”
“我可以出面,为大表妹你作证,但同样,大表妹你也得为我做一件事儿,利利交换,才算是合作,对吗?”
近来,辅国公府的祸事接连不断,元老夫人早已是头疼不已。
而便在元老夫人打算歇息之时,外头却传来了阵阵的哭喊声,将她午睡的兴致完全扰了。
“外头是何人在喧哗?”
一旁服侍的婢女冰槐闻言,赶忙放置下手中的羽扇,出去看情况。
房门才被打开,外头跪着的秦嬷嬷,便扯着嗓子哭喊道:“老夫人!老夫人求您救救夫人啊!大小姐她……她要杀了夫人,老夫人……”
等到元老夫人搞清了情况,赶到栖云轩之时,冯氏的血都已经流尽了,倒在地上,眼睛都没合上,但身体却是已经发凉。
她的死相,实在是惨,毕竟这一刀子,可是割在了她的脖颈之上,那么深的一刀口子,肉都翻飞了出来,单只是看着,便能让人噩梦连连。
而在房中,还站着同样染了血迹的元菁晚,不过在元菁晚的旁边,站着的却是冯茵。
冰槐最先从这变故中反应过来,几步上前,俯下身子,到底她也是个女子,在将手伸过去之时,不住地颤抖。
探到冯氏的鼻息时,眸光一敛,旋即便站起了身来,“老夫人,夫人她……死了。”
元老夫人身子有些不稳,险先向后栽了过去,幸而后头有曹嬷嬷跟着,及时地托住了她。
骤然,元老夫人犀利的目光,射向了元菁晚,“孽女!你这个孽女!竟然连弑母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也能做得出来!来人,把她……把她给我抓起来!”
冯氏就这么死了,即便元老夫人也是恨透了冯氏,但同样,冯氏的死,却是会带来无穷的隐患。
元老夫人便算是千算万算,也绝不会算到,元菁晚会动手杀了冯氏。
在看到眼前这副狼藉模样之时,元老夫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便相信了秦嬷嬷的哭诉,断定是元菁晚下的手。
元菁晚也不解释,就这么静静地站着,唇畔处是一抹似笑非笑。
便在外头的仆人冲上前来,想要扣住元菁晚之际,站在她身旁的冯茵却是开了口:“老夫人,姨母是自杀的,茵儿不懂,为何姨母要抓大表妹?”
有时候,话不需要说太多,只要切中要领,一句话,便能让在场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秦嬷嬷,她不可置信地上前了一步,瞪着冯茵,“表小姐你疯了吗?方才分明是你与奴婢站在门外,听到了里头的争吵声,推门进去之时,却发现夫人倒在了血泊之中,不是大小姐下的手,难道还是鬼吗?!”
“老祖宗自小便教育茵儿,做人万不可撒谎,所以茵儿只是将自己所见的如实说出而已。茵儿确然是听到了争吵声,才会推开房门,可秦嬷嬷你却只是看了一眼,便大叫着说是大表妹杀了姨母,可曾有瞧见,让姨母致命的碎片,是握在姨母的手中?”
闻言,众人便向冯氏的尸体瞧去,果不其然,看到冯氏满是鲜血的手上,紧紧地握着碎片。
秦嬷嬷气得简直要吐血了,不论怎么想,她都想不通,作为冯家人的冯茵,为何会忽然站在了元菁晚这边。
“那一定也是大小姐在杀了夫人之后,塞到夫人的手中……”
“可是秦嬷嬷,那只是你的猜想罢了,你可曾有亲眼看到,大表妹杀人了?你与我一样,只是听到了房内的争吵声,茵儿敢问秦嬷嬷,你可有十足十的证据,证明人便是大表妹杀的?”
第一时间发现了惨案的两个证人,却是持着两个截然相反的说法。
两人这么你来我往地说着,倒是让后头的下人们看戏看了个够。
就这么将冯氏逐渐冰凉的尸体扔在血泊之中,看着着实是有所形象。
元老夫人头疼地拧了拧眉心,沉声道:“都给我闭嘴!”
还想与冯茵再做争辩的秦嬷嬷,在听到元老夫人的呵斥之后,立马便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发出半点儿声响来。
“先将冯氏的尸体处理好。你们几个,随我去陶然居。”
元老夫人也不愧是一辈子待在大宅门中的女人,即便场面混乱不堪,也依然能够用强有力的手腕,控制住场面。
陶然居。
元老夫人面色阴沉,苍老却又犀利的目光,来回地扫视着座下的三个女人。
秦嬷嬷一脸的愤愤然,大有一种不为冯氏报仇,便誓不罢休的势头。
冯茵则是抬着首,毫不畏惧地与元老夫人的目光相撞。
而作为嫌疑人的元菁晚,一身染血的衣衫未来得及换下,但即便是这般模样,却无法从她的身上看到狼狈两个字。
她便这样站在原地,神色淡然,眸光如古潭般深幽,唇角还带着一抹浅浅淡淡的笑意。
“老夫人,夫人死得这般惨,老夫人定然要给夫人一个交代,也要给冯府一个交代呀!”
秦嬷嬷哭喊着,便跪了下来,相当有技巧地便将冯氏一族给搬了出来。
冯氏死在了辅国公府,不论个中缘由是什么,若是被冯府知晓了,辅国公府与冯府的关系,可就岌岌可危了!
原本,元老夫人便为着这件事心烦,这么多年来,冯氏心狠手辣,害得辅国公府一直无所出,元老夫人自是恨不得将她给千刀万剐。
但理智却让元老夫人一直忍着,毕竟……辅国公府与冯府的纽带绝不能断。
可是而今……
“我如何行事,还需要你一个奴婢,在此指手画脚的?!”
元老夫人不怒而威的斥责,立时便让秦嬷嬷禁了言。
“老夫人,万事须得讲个理字,杀人的罪名,一旦安上了,可是轻易摆脱不了的,尤其是对于女子而言,前有二表妹作为前车之鉴,老夫人定然是不愿,辅国公府中,再有一位千金也蒙受了冤屈吧?”
冯茵这话说得可真是妙,原本,因为元芷瑶,已让辅国公府形象大损,而今再出了这档子事儿,光是唾沫星子,便能将辅国公府淹没!
元老夫人眸光一凛,心中已有了计较。
秦嬷嬷观察着她的表情变化,心中升上一抹不安,便道:“老夫人……”
“你们都下去,我有话,要单独询问元菁晚。”
一句话,便堵死了秦嬷嬷所有的话。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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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 170.假冒,拖你下水
很快,全数人都退了下去,元老夫人只留了冰槐在身畔伺候着,而元菁晚则是跪在地上,低眉顺眼的,不曾表现出任何急躁的心情。
“我知晓,人不是你杀的。撄”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打破了房内诡异的寂静。
元菁晚缓缓地抬起首来,轻轻一笑,“之前,奶奶不是还不愿意相信菁晚,认定是菁晚所为,要将菁晚抓起来吗?如今,怎么忽然便改变主意了?”
这个大孙女,心思何其深沉,在这辅国公府中,也唯有她,敢说出这番话来!
因为,只要是个有脑袋的人,便能听出来,元菁晚这话,是在明朝暗讽呢。
元老夫人是越老越糊涂了,仅凭着秦嬷嬷的三两句话,以及亲眼看到冯氏的尸体,便断定人是她元菁晚杀的?
不,从一开始,元老夫人便知晓,像元菁晚这般聪明之人,便算是要杀人,也绝对不会脏了她自己的手。
唯一的解释便是,冯氏知晓自己没有了后路,便打算用自己的死,来拉元菁晚一起下地狱。
而元老夫人本便不喜这个心思深沉,捉摸不透的大孙女,趁着这个机会,不必自己动手,便能让元菁晚死,也算是冯氏在临死之前做的唯一一件,让她称心之事偿。
可变数来得却是防不胜防,元老夫人便算是怎么想,也不会料到,作为冯氏之人的冯茵,竟然会忽然调转头过来,帮着元菁晚。
这就让事情变得复杂,她便不能如此顺利地让元菁晚也被拖下水了。
“菁晚,你虽不在奶奶的身边长大,但奶奶却知晓,你是个极为聪慧的女孩子,不过作为女子,有点儿小聪明是必要的,但若是聪明过了头,反而会因为锋芒外露,招致杀身之祸!”
闻言,元菁晚微微地笑着,眨了下眸子,满是温和无害,“菁晚愚昧,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在奶奶与父亲的面前,承欢膝下。”
承欢膝下?
呵,这话说得可真是好听,但元老夫人却是一个字也不会相信。
面前的这个大孙女,巧舌如簧,太能偷换概念,混淆视听,让他人在不知不觉中放下提防。
不过这其中,却并不包含她。
如果连这么低浅的话她都听不出来,也枉活了这么多年!
心中虽是这般想,但元老夫人面上的表情却瞬间变得慈和了许多,甚至还朝元菁晚招了下手,“过来。”
一见元老夫人露出这种表情,元菁晚便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
低眉顺眼地走了过去,在离元老夫人尚还有一步的距离之时,流袖之下的纤手,便被她给拉了过去。
大手轻拍着她的手背,元老夫人叹了口气,“你是奶奶的孙女,奶奶怎么会因为一个奴婢的胡言乱语,而误会了你呢?”
这元老夫人,年纪也是一大把了,可不要脸起来,也还真是到了如火纯情的地步。
前不久,还因为听了秦嬷嬷的话,要把她给抓起来,现在四下无人,她又改了口,这变脸的速度,也是没谁了。
而元菁晚则是眨了眨眸子,温顺地依着她的话接了下去:“可是……即便菁晚不曾做过,但秦嬷嬷却是一口咬定便是菁晚所言,母亲她……已不在了,到时若是秦嬷嬷在辅国公府讨不到公道,跑到了冯府,那可就……”
毫无疑问,元菁晚所说的可能性,正是元老夫人所担心的。
握着元菁晚手的力道,骤然紧了几分,元老夫人的眸底,骤然涌起浓浓的杀意,“不过便是个身份低贱的奴婢,还想着凭借一己之力挑拨辅国公府与冯府之间的关系?那便看……她有没有这个命了!”
元菁晚轻轻地笑着,应道:“只要有利于辅国公府,菁晚全听奶奶所言。”
听到这话,元老夫人心中的芥蒂便少了几分。
连带着看元菁晚的目光,都柔和了几分,叹息了口气,说道:“这些年,是我与你父亲,委屈了你,让你在尼姑庵里受苦了。”
“菁晚的身上流着元氏一族的血脉,父亲所做的,不论是什么,都是对的,菁晚不敢有任何怨言。”
在元老夫人的心中,自丈夫去世之后,儿子元铮朔便是她的命,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子。
之所以不喜欢元菁晚,其一是连她都看不透元菁晚,而其二,便是自元菁晚回府之后,所做的一切,怎么看,都是不利于辅国公府的。
辅国公府受到了波及,自然也会危害到元铮朔,如此一来,元老夫人如何还会喜欢元菁晚呢?
不过今日听她这般言说,这些话,可真是说到了她的心坎儿上,即便心中依然怀疑,但从前那种厌恶的感觉,还是少了许多。
“只是……奶奶,再过几日,便是三妹的大婚之日,以三妹现下的情况,若是让她知晓母亲已不在的事实,到时,婚礼定然无法照常进行。”
没错,元曼薇的性子何其烈?从小便被疼坏了,而今遭受了这一连串的打击,若是让她知晓冯氏死了的消息,她怕是死也不愿意出嫁了吧?
元老夫人面色凝重了起来,“菁晚你如此聪慧,有如此之问,定然是已想到什么良计了吧?”
“秦嬷嬷……自然是不能再留着了,而栖云轩里,知晓今日发生了何事的下人,也不可留,毕竟流言这种东西,很容易便会扩散出去。至于说母亲……菁晚倒是想到了一个人。”
挑了下眉梢,元老夫人顺着她的意思,问道:“哦,何人?”
“茵表姐。今日奶奶也看到了,虽然因表姐身为冯家之人,但这心,却是朝着咱们的,若是利用地得当,会是决定辅国公府与冯府之间关系能否继续如初的重要棋子。”
听到这儿,元老夫人便彻底地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让冯茵假冒冯氏?”
笑着眨了下眸子,“奶奶的顾虑,菁晚知晓,不过奶奶也看到了,茵表姐如此八面玲珑,让她来假冒母亲,到时送三妹出嫁,定然是不会让冯府之人察觉出一二来的。”
回陶然居的西厢房的路上,虽然元菁晚已经将染了血的衣裳换了去,但舒珊还是不放心。
蹦跶在她的面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看了又看,“darling,你真的没有被那个老妖婆伤到吗?”
“就只是脖子被割破了点儿皮,她本就抱着自杀的念头,只想着陷害我,如何会伤到我呢?”
舒珊抓了抓后脑勺,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什么,“darling你今天去找她,是不是早就已经料到,老妖婆想要用她的死来拖你下水?”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知晓自己已经没有机会翻盘,不如便放手一搏,对于冯氏的这点性格,我还是了解的。”
还没走到西厢房,便瞧见门口处有颗脑袋一直在探望,看到元菁晚她们回来了,便匆匆地跑了过来。
清默本就长着一张清秀的俊容,而今面上带着焦急之色,因为说不了话,他便只能用手势乱舞着。
舒珊看他乱舞的手,头都看晕了,“清默你想表示什么内容呀,不如写出来吧?我教你的那些字,你还认得吧?”
元菁晚却是笑了下,按住他乱动的手背,轻声道:“我没事儿,只是有点儿饿了。”
听此,清默原本乱舞的手便停了下来,正打算去小厨房给元菁晚拿吃的,余光一瞟,却是发现了一抹血红的痕迹。
骤然伸出手去,想要拉开,却又猛然间想到了什么,又赶忙停住,只能指着那个位置,瞪大了眼睛。
被他涨得满脸通红的表情逗笑了,“只是一点儿小伤而已,待会儿舒珊给我上点儿药便没事儿了,你去小厨房拿些吃的回来吧,舒珊定然也饿了。”
闻言,舒珊一个劲儿地点头,“我要吃肉,只要是肉,来者不拒啊!”
清默去拿吃的,而元菁晚则是觉得身上的腥味太重,便折了个方向,先去沐浴。
而舒珊则是拿着药水,站在浴桶旁,小心翼翼地为她玉颈之上的伤害抹药。
抹药之际,舒珊怕她会疼,还时不时地吹了又吹。
元菁晚不由轻声笑道:“舒珊,我不疼,你不必这么小心翼翼的。”
“darling,我发现你是软妹子的外表,女汉子的心灵啊,我觉得,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人,能够敌得过你了,你就是我的大偶像啊!”
软妹子?女汉子?还什么偶像?
这些稀奇古怪的词汇,元菁晚自然是听不懂的,不过她还是能猜测出一二。
无奈地笑了笑,倏然,她的余光一瞥,像是看到了什么,眸光一暗,说道:“就你的马屁拍得最响了。今日,我想穿那件紫色的烟笼衣,你去帮我取来吧。”
舒珊不疑有他,应了声,高高兴兴地便奔了出去。
直到舒珊的脚步声远了,元菁晚才缓缓地往浴桶之中沉下身子。
在水没过肩膀,碰到脖颈之处的新伤时,传来了一阵刺痛感。
不过元菁晚只是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梢,淡淡启唇:“没想到,大人也有偷窥女子沐浴的下.流喜好。”
171 171.心肠,何时变软
男人轻轻浅浅地笑了声,在元菁晚话落的同时,自屏风之后,缓缓地走出了一抹白袂。
不论在何时,这个风华绝代的男人,呈现给世人的,总是这副温润如玉,谦谦公子的模样。
他如闲庭漫步地走开,衣摆轻浮,浅浅淡淡地开口:“小人做久了,本相好不容易想装回君子,但似乎,对方并不领情呀。”
“大人,你可以止步了。撄”
元菁晚一动不动地窝在浴桶之中,一双如古潭般深幽的眼眸,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盯着男人。
直到他离浴桶的距离尚有五步之遥,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识时,元菁晚才出声提醒他。
容璟倒还真的止住了步子,挑了下眉梢,“本相以为,你传密让本相过来,是要让本相与你共度鸳鸯浴呢。”
这么放荡的话,从他容璟的口中吐出,反而有一种,元菁晚要占了他便宜的感觉偿。
自上次在神医山庄,知晓容璟也会奇门遁甲之术后,容璟便以只有门内之人才懂得隔空传密术,与元菁晚保持着一定的联系。
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容璟用隔空传密术与她说话,鲜少是她主动找他的。
而便在今早,她才传密说有要事与他商谈,到了午间他竟是亲自赶了过来,这倒是出乎元菁晚的意料。
“初九那日,大人是否有空?”
元菁晚也不绕弯子,直戳主题。
闻言,容璟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脚步再次一动,不过是几步,便到了元菁晚的身后。
显是不曾想到他会出尔反尔,元菁晚有些懊恼地想往水底下钻地更深些,但肩膀却在同时,被一双温暖的手给扣了住。
“小晚儿,如你这般的年纪来说,你的身材确然是不错,不过……本相还不曾到如饥似渴的地步。”
面色一沉,元菁晚一把拍掉他的爪子,似笑非笑地回道:“那还真是臣女的荣幸。臣女的话,大人还未回答。”
也不恼她无礼的举动,容璟悠悠然地缩回了首,挪开了眸光,“你伤口才擦了药,碰水可就没有任何效果了,本相说了不看,便绝不会看一眼。”
鬼才会信他!
只将脑袋露在水面上,元菁晚没有任何要起来的动静,容璟轻轻地叹了口气,便朝着反方向走了过去。
在屏风的旁处,有一个软榻,容璟便懒懒散散地躺了上去。
直到背后的脚步声渐远了,确定男人看不到她的身子,元菁晚才缓缓地往上挪。
“你不与本相说说,初九那日,到底有何事吗?”
元菁晚微微一笑,耍赖道:“大人先应下,臣女自然是会与大人说清楚的。”
看她笑得一脸温和无害的样子,明显便是有阴谋。
这个小家伙,可是一肚子的坏水呀,稍有不慎,便会掉入她所挖好的陷阱之中。
不过……
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容璟悠悠然地笑着,“本相若是不应,便不会亲自跑一趟了,时间便是金钱,本相可是一分一秒都不敢浪费。”
听到他这般说,元菁晚笑得眉眼弯弯,不再拐弯抹角了,“初九那日,乃是臣女的三妹,元曼薇出嫁靖远侯府的好日子,不知大人是否能赏脸呢?”
元菁晚之所以挖坑,非得让容璟先应下来,自然是有原因的。
朝中上下何人不知晓,这丞相容璟,别看他平日里总是带着温润如玉的笑容,但架子可是大着呢。
自他坐上丞相的位置以来,便鲜少会出席各路大臣家中所般的宴席,若是哪个大臣能够请得动容璟,那几率就同祖坟冒青烟一般地低。
“据本相所知,小晚儿你似乎并不怎么喜这个名义上的妹妹,本相若是记得不错,当初她还在宫门前,出言侮辱你,想给你一个下马威。不过是几日未见,小晚儿你……心肠何时变得如此软了?”
看吧,不论是认识她的人,还是不认识她的人,都觉得她是个心肠僵硬如磐石,一肚子坏水的女人呢。
轻轻地笑着,她眨了眸子,反问了回去:“臣女看起来……真的有那么坏吗?”
什么叫有那么坏,她简直便是已经坏到骨子里了!
容璟笑出了声来,每次与元菁晚说话,他都会从她的身上,得到不一样的惊喜。
“说吧,你想要本相做什么?”
明人不说暗话,又何况是聪明人之间的交谈。
“那日在大人的生辰宴上,大人与臣女不是便配合地很好么,臣女相信,初九那日,大人也不会让臣女失望的。”
容璟应了声,在站起身来的同时,取下了右手边处,挂在木架之上的一块白色的浴巾。
“你有伤在身,还是不要泡太久了,不然伤口会发炎。”
元菁晚一手挡在胸前,一手伸出来制止他的靠近,“舒珊很快便回来了,便不劳大人费心,大人不是说时间便是金钱么,还是快些回府,补回那些流逝掉的时间吧。”
“皇上大婚那日,宫中上下无人不知,他留宿于穆贵妃的华清宫,不过……本相却是听到了一则非常有趣的小道消息,不知小晚儿可有兴致一闻?”
眸光微敛,看着面前笑意温润的男子,冷然道:“大人有话,不妨直言,何必拐弯抹角的呢?”
容璟依然保持着清清浅浅的笑意,却步步走近,直到离浴桶只有几步之遥的距离时,直接便将浴巾盖在了她的头上。
浴巾很宽大,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将她整个人都掩盖了住。
看不到男人的面容,便只能听到他一如往初的清浅嗓音中,带了几丝隐隐的冷意:“小晚儿,对于一个女子而言,清白如命一般地重要,你那般的聪慧,本相不信,你会不明白。”
他知道,他竟然会知晓!
元菁晚霍然伸手,将头上的浴巾摘下,眸光凛冽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冷嗤了一声,“路是臣女自己选的,臣女要如何走,还轮不到外人来指手画脚。”
没错,对于元菁晚而言,容璟的确是一个外人。
“darling,衣服我找到了,放在好里面,我差些就把整个衣柜给翻了过来,才找到的,你……”
话至一半,舒珊跨到一半的脚还没落下,便瞧见房间里竟然有个男人的身影!
“清默——抄家伙,有采花大盗!”
采花大盗?
听到这个词汇,元菁晚忍不住失笑,若论相貌,是她采容璟的花才对吧?
——
自苏醒之后,因为腹部持续不断的剧烈疼痛,元曼薇只能整日地躺在床上,连用膳都需要别人来喂。
这让元曼薇原本便焦躁的心愈加难以控制,在婢女如常来喂她用午膳之时,她用了十足的力气,一把便将那碗饭给拍飞。
怒吼道:“滚!我要见母亲,告诉母亲,如果她不来见我,那我情愿饿死!”
大摸是力气一时用得太大,结果就拉扯到了腹部的伤口。
元曼薇吃痛地拧紧了眉头,最近几日来,她发现只要自己面部表情的情绪一激动,脸上就会很痒。
而且这种痒的感觉,到了夜里愈加明显,很多时候痒到受不了了,元曼薇便会挠自己的脸。
有时一不小心挠地用力过了头,还会发现手指盖里会有血丝在。
不过由于这几日她躺在床上,无法动弹,而且腹部的伤口实在是痛,所以她也并未太在意。
结果今日这么一激动,脸上又开始痒起来,元曼薇下意识地抬手去抓,结果这么一抓,竟然直接扣下了一块足有指甲盖大笑的肉来。
这肉还黏着血迹,单只是这么看去,便有些恶心。
元曼薇正觉得困惑之际,站在床沿边的婢女,像是看到了可怖非常的东西般。
惊恐地连连倒退了好几步,捂住自己的嘴巴,才没让自己恶心到吐出来。
见到这婢女竟然敢对自己露出如此嫌弃的表情,元曼薇顿时恼怒,抓起了只玉枕,便砸向了那婢女。
“大胆贱婢,你竟然用这种眼神来看本小姐,本小姐要挖了你的双眼!”
元菁晚这厮,性情何其蛮横,向来是说到便做到的,挖眼珠子这类事儿,此时此刻的她,完全能做得出来。
婢女吓得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直求饶道:“三小姐饶命,三小姐饶命!奴婢没有……奴婢只是,只是看到三小姐你的脸,你的脸……”
意识到不对劲之处,元曼薇的嗓音变得有些尖锐:“铜镜,把铜镜取过来!”
不敢违背她的意思,婢女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拿了铜镜,小心翼翼地递到了元曼薇的跟前。
铜镜之中的脸,坑坑洼洼,而且还布满了长长短短的血丝,其中,最为恶心的便是被她生生抠掉的那块血肉,因为没有了肉,露出了里头的血淋漓的肌肤来,看着便让人作呕不已,连饭都用不下。
但这并不是最恶心的,最为恶心的便是……她脸上的肌肤,从额首开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紫色,而且最开始发展的地方,就像是什么东西,从里面腐烂了出来一般。
“啊——”
元曼晚失声尖叫,只听得‘啪’地一声碎响,铜镜便自她的手中脱落,摔在地面,碎成几片。
172 172.撒娇,有多想朕
恰好走到房门口的冯茵,听到了里头的动静,迅速推门而进,“三表妹醒了?”
房门被推开,有刺目的阳光撒了进来,元曼薇以双手捧住自己的脸,尖叫着:“把门关上!把门关上!”
见她如此激动,冯茵的眸底闪过一丝晦暗,旋即上前道:“发生了何事?”
没有了灼目的光芒,元曼薇挣扎着便从床上爬起来,但由于她腹部的伤口并未愈合,这么一挣扎,便有殷红的鲜血从她的腹部大量流了出来撄。
冯茵赶忙走至床边,按住她的双肩,她却霍然抓住了冯茵的双手,遮脸的手一放开,她那张可怖非常的脸,便暴露无遗。
饶是冯茵看了,也不由倒退了半步。
但此刻的元曼薇,已经顾不上这些,她紧紧地抓着冯茵的手,生怕她会逃走一般。
“茵表姐!茵表姐帮帮我,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偿”
“好好好,我知道,你冷静,三表妹,你现下有伤在身,不可以太激动,我会帮你的,你先冷静下来,好不好?”
不过冯茵却并未像之前的那个婢女一般,而是直接坐在了床沿边,直视着她可怖的面容,非常地淡定。
好不容易才让元曼薇的情绪慢慢地稳了下来,“快去把大夫叫过来,三表妹的伤口裂开了。”
这个令人窒息的房间,除了冯茵能待下去,还有哪个能受得了?
一听到冯茵冯吩咐,婢女慌忙便领命跑了出去。
“不要,我不要看大夫!他们会看到我这副鬼样子的,我不要!”
脸蛋毁成这个样子,寻常女子也接受不了,又何况是一向爱美的元曼薇呢?
元曼薇抓着冯茵的力道很重,指尖都已嵌入了她的肌肤之中,但冯茵却只是蹙了下眉梢。
出口的嗓音异常淡定:“三表妹,你腹上的伤必须要看,不然你定会流血而亡!虽然我不知晓你的脸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你放心,我与姨母,定然会治好你的脸的。”
闻言,元曼薇才缓缓地松开了手,想要碰自己的脸,但一想到自己方才从铜镜中看到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连她自己都觉得恶心,不敢碰自己的脸,又何况是他人!
冯茵让元曼薇戴着面纱,由大夫医治她腹部的伤口,重新止住了血之后,元曼薇便将所有的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冯茵一人。
抓着她的双手,紧紧地,“茵表姐,你真的可以治好我的脸吗?我要立刻马上治好,这副鬼样子,我一分一秒都无法忍受!”
叹了口气,冯茵轻轻地拍着她的手背,说道:“三表妹,依照你脸受损的程度,若是想立即治好,希望怕是不大……”
“不可以!茵表姐,我马上就要出嫁了,怎么可以顶着这样一张脸出嫁?若是被靖远侯府知晓,他们定然会将我赶出来的,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三表妹你先冷静,正是因为知晓你的大婚便在这几日,所以我才会说若是立即治好不大可能,但还有另一种法子,可以让所有人都不会发现。”
冯茵的表情相当地淡定,一双眼睛非常地坚定,让元曼薇急躁不安的心,有了些许的缓和。
她缓了几口气,才不大相信地问道:“什么……法子?”
“假皮。”
元曼薇一怔,显是不曾听过这个医治的方法,“假皮?”
“简单来说,便是用一种奇特的方法,治成一张与你极为相像的假皮,戴在你的脸上。这种方法,我也是在一本怪谈医书中看到的,上头说,在九州大陆能够做到的,只有神医山庄。”
此时的元曼薇,便像是溺水之人,只要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便死也不肯松手了。
“茵表姐你上次给我的那个可以治愈伤疤的胭脂,不就是从神医山庄求来的吗?那若是让他们帮忙治假皮,他们也是会答应的吧?”
冯茵真是不知晓,该要如何评价这个三表妹,说她是单纯好呢,还是愚蠢到要死才更为妥帖呢?
她竟然还真的就相信,她给她的胭脂,是从神医山庄求来的。
心中讥笑,但面上,却控制地一般无二,“三表妹且安心,你的事儿,便是整个冯氏一族的事儿,我们定然会让你风风光光地出嫁的。”
有了冯茵的保证,元曼薇才稍稍地有些安心下来,不过旋即,她又想到了什么。
“茵表姐,我母亲呢?她……是不愿来见我,还是不敢来见我?”
终归,冯氏是她的亲生母亲,即便当时她那样狠地刺了她一刀,不过元曼薇是知晓的,若不是被逼到无路可走,冯氏是决计不会伤害她的。
“姨母她染了风寒,怕会传染与你,才不曾来看你,不过三表妹你放心,待到你出嫁那日,姨母定然会亲自送你上花轿的。”
——
回宫的马车上,由于是起了个大早,加之马车摇摇晃晃,舒珊坐在里头,摇着晃着,连带着脑袋点过来又点过去的。
马车顿了下,舒珊整个脑袋便直接向前栽了过去,幸而有一只温热的手伸出来,托住了她的脑袋。
带着轻笑的嗓音,响在头顶:“舒珊,困的话,便枕在我的腿上睡吧?”
舒珊勉强撑起沉重的眼皮,一听到元菁晚的话,呢喃地应了声,吧唧了下嘴巴,便伏在她的腿上睡了去。
在宫门口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车帘被掀了开,露出的是清默那张俊秀的脸蛋,他指了指外头,意思是有人。
元菁晚便将右手边的车帘给掀了开,一看,发现竟然是首领太监苏德。
一见到元菁晚,苏德赶忙点头哈腰道:“元大人,皇上吩咐奴才,在此等候大人,大人便无需回芙蓉轩了,请随奴才去养心殿吧。”
元菁晚没有异议,吩咐清默随着苏德将马车驶向养心殿。
等放下车帘回首之时,却发现舒珊已经醒了,正揉着眼角,声音绵绵的:“我说darling你一大早的就要进宫呢,原来是急着要和冰山小帅哥约会啊。”
免费送了她一个板栗,舒珊被这一下敲得完全没有睡意了,委委屈屈地捂着额首,愤愤然地瞪着元菁晚。
“待会儿你便带着清默回芙蓉轩补个觉吧。”
闻言,舒珊眨巴了下眼眸,笑得贼兮兮的,“好吧好吧,放心放心了,我们是不会去当你和冰山小帅哥的电灯泡的了。”
听到她这般调侃的话,元菁晚屈起手指,作势要再赏她一个板栗。
舒珊机灵地闪到了角落边,叹息着摇头晃脑:“我还是回去,和清默一块儿吃狗粮吧。”
说话间,马车便在养心殿前停了下来。
外头,苏德的声音传来:“元大人。”
元菁晚在下车之前,不轻不重地捏了下她的脸蛋,“清默,你待会儿随舒珊一起回芙蓉轩。”
清默张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还是低着头应了下来。
苏德点头哈腰地就在殿门口停了下来,只有元菁晚一人,推开了门,缓缓地走了进去。
殿内的光芒有些暗,大摸是因为珠帘都拉上了缘故。
元菁晚才走了进去,便有一抹白团团的东西,朝着她扑了过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软绵绵的小家伙便已经顺溜地爬上了她的身子。
不用猜也知晓,定然是那只他们在龙武军营的森林里,抓回的那只小狐。
妥妥地以手抱住了小狐,元菁晚轻笑着抚着它柔顺的毛发。
这小狐,从龙武军营回来也没多久,却是已被燕祈训得如此乖巧,而且还很粘人。
窝在元菁晚的怀中,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就这么盯着她看,看得元菁晚心头便是一软。
正打算往里走之时,脚就踢到了什么毛茸茸的东西,低首瞧去,首先对上了一双亮晶晶的蓝眼。
原是小雪豹。
自小狐来到养心殿之后,小雪豹就差不多失宠了,这段日子来,小雪豹化悲愤为食欲,狂吃东西,不过是几日没见,又涨了好几斤肉。
元菁晚蹲下身子将它也抱起来时,还着实是费了点劲儿。
“你们的主人又躲在哪儿了?”
这些日子来,小雪豹第一次感觉到了人间的温暖,‘嗷呜’一声,舔了舔元菁晚的手背,满是撒娇的意味。
元菁晚被它这副狗腿般的讨好表情给逗笑了,抱着两个小家伙实在是太累,她便将它们一同放回到了地上。
先走向窗棂处,将珠帘给缓缓地拉了开。
回身间,便有一抹暗影投下,先是熟悉的冷冽气息,将她整个包围,不过瞬间,便被一股浓郁的药香味所取代。
元菁晚很不喜欢药味,所以在下意识间,便嫌弃地挽起了黛眉。
男人一贯冷鸷的气息中,带着些许揶揄的味道:“一大早地便来寻朕,晚晚,你到底有多么想朕呢,嗯?”
以两只手抵在他宽厚的胸膛之上,余光便瞥见了他一向洁净的双手,此刻正沾满了黏糊糊的药草。
微微一笑,应道:“皇上还在制药,便迫不及待地出来见臣女,到底是有多么想臣女呢?”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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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 173.闭眼,不懂风情
男人轻笑了一声,身子不过是向前一倾,凉薄的唇瓣,便如蜻蜓点水一般地啄了下她微启的樱唇。
冷冽的气息,轻吐在眼帘,一时弥散了双眸,“折磨人的小妖精,光天化日的,便又开始勾.引朕了?”
勾.引他?
也就一贯厚脸皮的他,才能这么信誓旦旦地说出这句让人啼笑皆非的话吧撄。
“皇上,假面皮研制地如何了?”
普天之下,也就只有元菁晚能有这胆子,并且有这般大的荣幸,让一国之君来为她办事。
昨日她是在半夜修书给燕祈,让他做一张假面皮,果不其然,她今日一回皇宫,他便已经在着手了。
这个傲娇的少年,总是心口不一,不过办事倒是确然挺靠谱儿的偿。
“晚晚特意飞鸽传书交代给朕的事儿,朕怎敢耽搁?”
说话间,燕祈便想要去搂她的腰肢,但旋即又想到自己的手是脏的,便又缩了回来,朝前头走去。
元菁晚乖乖地跟在他的后头,而小狐与小雪豹刚刚结束了一场战争,一见到燕祈与元菁晚,便屁颠屁颠也跟在了后头。
内殿有一副壮丽的水墨画,而密室,便在水墨画的后头,方才听到元菁晚的声音后,燕祈便直接从里头出来,密室的门都不曾关上。
这密室其实也并不算复杂,有十多级的台阶,一路往下走,却并不黑暗,两旁皆有长生灯,昼夜不灭。
在密室的正中央,有一张檀木矮桌,矮桌之上,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瓶子,而有一口玉碗,再其中显得格外突兀,只因其中,盛着青油油的汁液。
密室的空间并不是很大,而且只有一个出口,所以空气流通也并不是很好。
一走进来,元菁晚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药草味,还有一些很古怪的味道。
燕祈在矮桌前自然而然地便盘坐了下来,元菁晚也不耽搁,随之坐在他的身边。
而小狐与小雪豹则是分了两头,小狐显是比较黏燕祈的,动作敏捷地便溜到了燕祈的身边,但似乎是看他在忙,便没有跳到他的腿上,而是趴在他的脚边。
小雪豹似乎这段时间来被燕祈虐待地久了,而今果断地抛弃了燕祈,来到元菁晚的跟前,蓝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她,一个劲儿地摇着尾巴。
元菁晚失笑,便将它抱在了怀中,轻轻地摸着它柔顺的毛发,而小雪豹也相当地享受,眯起了眼睛。
燕祈继续方才的工作,余光一瞥,就瞧见了元菁晚抱着小雪豹,不悦地冷眉一蹙,“朕的袖子掉下来了。”
闻言,元菁晚便挪过去了一些,在女人靠过来之时,只属于她的幽兰清香,在顷刻间弥漫在他的鼻尖。
男人的面色才有些缓和,低眸看着这个一向便倔强地不像个女人的小家伙,低眉顺眼地为自己挽着袖角。
而元菁晚的注意力,则是完全放在男人的双手上,他修长的手指,灵活地不行,在将玉碗中的汁液搅匀了之后,便往里头不断地加放在两旁的小瓶子里的液体。
这些瓶子并不是很有顺序地摆放在矮桌之上,有一些颜色是完全不同的,但有一些颜色却很接近。
身边的男人,似乎并没怎么仔细看过,一会儿取这瓶,一会儿长臂一伸,又将远处的那瓶给取了过去。
将每个瓶子里的液体都往玉碗里加,随着燕祈拿着一支银铅搅拌着,玉碗里的颜色逐渐从青色慢慢地变淡变淡,最后完全透明。
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饶是元菁晚,都看得起了兴,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的。
等到颜色完全变成透明之后,燕祈便从一个小袋子掏出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往里头一扔。
这黑色的不明物,在玉碗里渐渐地融化开,也开始变色,最后也变成了透明的颜色。
燕祈拿着银筷将其夹起,放在右手边的玉盘里,元菁晚凑近仔细一瞧,惊奇地发现,玉盘之上,呈现出了一张隐隐约约的人脸!
“这是怎么做到的?”
鲜少能在元菁晚的脸上,看到这种近似于孩子般的好奇表情。
男人的眸底染了些许与众不同的意味,忽而凑近了些许,薄唇便停在咫尺之间,气息微吐:“想知道?亲朕一下。”
他还真是能抓着机会占尽便宜,越来越不要脸!
元菁晚白了他一眼,“那还是算了吧,臣女对于医理本就一窍不通,便算是皇上你说了,臣女也还是听不懂的。”
这个小家伙,真是不懂风情!
燕祈不悦地蹙了下眉梢,直接便伸臂,搂住她腰肢的同时,稍一用力,便将她柔软的身子带进了自己的怀中。
冰与火的碰触,瞬间便让密室之内的空气在隐约之中升上了几度。
“晚晚,故意扭曲朕的意思,朕是会生气的,嗯?”
男人凉薄的唇畔,便在她的耳旁,吹着凉飕飕却又带着引诱之意的风。
元菁晚想要摆脱他的桎梏,但无奈他的手臂力量实在是大,只能道:“皇上,你手上的味道实在是太重了,而且……还弄脏了臣女的衣裳。”
她才新换的新衣裳呀,就这么被他三四五下地给弄脏了。
但近在咫尺的男人却只是挑了下眉梢,不过是一低首,便吻上了她微微开启的樱唇。
极为顺溜而又霸道地占据了她所有的呼吸。
不过这次他却是没有深入,只是浅尝辄止,很快便稍稍离开了些许,与元菁晚幽深的眼眸相撞。
大摸是被他便宜占多了,元菁晚从原本的恼怒,到现下的淡定自若,显然是已经有了一定的抵制力了。
“朕为了这张面皮,可是忙活了一夜,晚晚……朕需要奖励。”
吻了她,占了她的便宜,还敢开口问她要奖励,他还能再不要脸点吗?!
这下,元菁晚不能再淡定了,用了十足的力气,将眼前这个已经不知将脸皮甩到何处的男人给推开。
懊恼地瞪着面前的男人,“燕祈,你还能要脸点儿吗?”
轻笑了一声,燕祈也不恼她的无礼,而是起了身来,先去将双手的黏物给洗尽。
返回之时,一只手上抱了几本书册,而另一只手上,则是提着一个竹筐。
丢在元菁晚的面前,顺便将一本书册取了过来,在她的面前摊开。
“上次朕给你的医书,都看完了?”
元菁晚一看到面前摊开的又是一本医术,顿时便觉得头都大了。
记得师父鬼谷子之前便说过,她什么方面都很好,脑子转动地也相当地灵活。
但唯独医学这一块,大概是天生就缺一根筋还是怎么的,就是不论如何学,都学不进去。
最后连鬼谷子都放弃教导她医学了,但不知为何,燕祈却总会塞给她几本医书,还让她在一定时期内全部看完。
“看完了……”
元菁晚话还没说完,男人直接便从竹筐里拿出了一根药草,放在医书之上。
干脆简洁地道:“这个叫什么?有什么药性?”
这是一支绿色的药草,呈现着圆齿状,元菁晚看了好一会儿,很努力地在大脑中搜素。
“旱半夏。味辛,性温,有毒,具有降逆止呕,温和中胃,消痞散结的功效。”
虽然花了一会儿的时间,但却是回答上来了,燕祈挑了下眉梢,顺手又取了一支,“这个呢?”
又是绿色的叶子,与上一个似乎长得也没什么区别。
元菁晚看着看着,忍不住深深地挽起了黛眉,有些犯难,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来:“……胡黄连?”
男人屈指,只稍那么一抬,便免费送给了她一个不轻不重的板栗。
薄唇轻吐,带着明显的鄙夷味道:“能将南星认作是胡黄连,晚晚你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原本,朕还觉着你长进了呢。”
被这么措不及防地敲了脑袋,元菁晚吃痛地眯起了眸子,有些懊恼地瞪着面前的男人。
将手臂往矮桌上一横,便将矮桌上的医书与药草全数推到了地上,“这些东西,臣女学不进去,不学了。”
还敢同他闹脾气?
看来是他近来太宠她了,所以也让她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当着他的面将他的一番好意给全数扔到了地上。
燕祈微微眯起了冷眸,就这么看着她,而元菁晚也没有要让步的意思,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看着。
良久,男人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角,手不过是一抬,便抚上了她的面容。
冰凉的指尖,自她的眉眼处,顺着弧线便慢慢地往下滑,最后停在她红润的樱唇之上。
元菁晚侧首想躲开他的碰触,却被他在下一瞬扣住了下颔,硬是给掰了回来。
额首碰着额首,男人低低地笑了声,凉凉的气息,随之扑散在眼帘,“不想学?难道……你是想学更有意思些的?”
说着话间,另一只大手,便极为顺溜地探进了她的衣裳之内,不过三两下,冰凉的手腹,便触碰到她温热的肌肤。
元菁晚猛地一颤,便用力地推开了他,“在医术方面,我的确是太笨了,不论如何学,都学不进去。”
这次,男人倒是没有生气,而是顺着她的意思,应道:“那好,咱们可以不学,不过……”
唇角一勾,身子猛地便向前倾去,元菁晚在同时便想要逃跑,却被他在下一瞬扣住了双手。
只稍那么往下一拉,就将她拽到了身下,并且将她还想要反抗的双手直接给反扣住。
双腿交叠,完完全全将身下的女人钳制了住,凉薄的气息扑散而来,“方才,朕说过了,朕要奖励,晚晚你……要如何奖励朕呢?若是不够刺激,朕可是很难满足的。”
这个禽.兽!
见元菁晚一脸抵死不从的模样,燕祈忽然失笑了声,“把眼睛闭上。”
嗓音,也不知在何时,变得柔和了几分。
鬼才会听他的话,把眼睛闭上呢!
元菁晚完全无视他的话,反而将眼睛又瞪大了几分。
男人低叹了一声,腾出一只手来,直接便覆在了她的双眼上,“晚晚,你怎么总是这般不听话呢?朕又不会吃了你。”
就他这如禽.兽般无法满足的欲.望,还敢说自己不会吃了她?
不过这次,燕祈倒还真的没有得寸进尺,在松开扣着她双手的同时,往矮桌下一摸,就带出了一个抽屉。
而在抽屉里头,恍然叠着一件衣裳。
燕祈将它取出来,当着元菁晚的面散开,这是一件碧青色的翠烟衫,下罩散花水雾百褶裙,腰间的部位,是一根金丝翠烟罗,松松散散地系着。
单只是摸着,通过手上光滑的触觉,元菁晚便知晓,这件衣裳的价位定然不菲。
“这是宫中刚进的一种名唤千丝细的缎子,朕命锦绣坊连夜赶了一件,不管是喜不喜欢,都得给朕穿着。”
这个男人,太蛮横霸道,在很多时候,分明做的是温柔的举动,却又总是让人觉得莫名地生气。
不过元菁晚却是已经习惯了,从他的手中接过了衣裳,有些困惑:“皇上是想要臣女做些什么吗?”
依照元菁晚的一贯思路,她觉得这个男人,是绝不会这么无缘无故送她衣裳的。
“朕想着送你,还要有理由了?”
似乎对元菁晚这个下意识的问话并不怎么愉悦,燕祈浓眉一蹙,语气很是恶劣。
元菁晚抽了下唇角,淡淡地‘哦’了一声。
对于她这个反应,让燕祈莫名地火大,长臂一揽,便将她搂入自己的怀中,低首狠狠地啃了一下她的樱唇。
“小没良心的,得了便宜,就只是这么个反应?”
元菁晚却是淡定非常地抬眸,对上他微恼的眸色,“听闻,明日北魏使节前来朝拜?”
听到这话,男人眸底的恼色瞬间便消散了下去,抿着凉薄的唇角,没有说话。
这个男人,还跟她闹气了小孩子脾气,元菁晚也是无奈了。
“这件衣服,似乎有些太华丽了,臣女只是皇上你身边的二品御侍,若是盖过了后宫嫔妃的势头,便于理不合了。”
但男人却是挑眉,理所应当地冷然开口:“朕的女人,何人敢说个不字!”
——题外话——
前面斗得有点儿久,这两章暂且甜蜜一下哈,宝贝儿们是喜欢多看点儿甜蜜呢,还是多点儿争斗呢??
174 174.眼光,的确特
听说有宴席,舒珊格外兴奋,因为每次宴席,尤其是皇家宴席,满汉全席,舒珊特意在昨晚吃少了些,留着肚子等到今日放开了肚皮吃撄。
内室,元菁晚换好了衣裳,熟悉完毕,一出来就看到舒珊将自个儿的宫绦使劲儿地往外拉。
“舒珊,再拉你裙子可就要系不住了。”
元菁晚无奈地失笑,上前来,重新将她的宫绦系好。
但舒珊却是不乐意地扁了嘴,“darling,这么勒着,我待会儿不能放开了肚皮吃啊!”
站在一旁的清默,立时便被舒珊给逗笑了,只是窝在一旁笑得没有一点儿声音。
“清默,皇家宴席,规矩很多,你要随我一块儿去吗?”
闻言,清默从怀中掏出了一根只有半截手臂长短的棍子,在元菁晚的面前挥了一下。
不等元菁晚说话,舒珊便乐呵呵地挽着清默的胳膊,“有我们家清默在,咱不怕被别人欺负!走,我们吃霸王餐去!”
元菁晚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后头,无奈地轻笑着,对这两个活宝也是使不出计来了。
因为与舒珊他们在芙蓉轩耽搁了点儿时间,等元菁晚到了宴席之上时,已然坐了许多了偿。
此次宴席,乃是为接待北魏使节而摆下的,除了几位朝廷重臣之外,便是后宫的嫔妃们了。
平日里,这些后宫嫔妃可是鲜少有机会能够参加这般的宴席的,通常也难得见到皇帝几次,这么好的一个机会,自是个个打扮地花枝招展。
绕是一贯高傲的穆秋,今日都在华清宫好一番打扮,为了不被其他的妃嫔给比下去。
像这般正式的宴席,座位的安排也是很讲究的,皇帝与太后自是在高座之上,而后宫的妃嫔们则是按照位分的高低就座。
无疑,皇后许依兰与贵妃穆秋的位置,是离皇帝最近的。
而元菁晚带着舒珊他们到场之时,原本还相谈甚欢的众人,全数都将目光转到了她的身上。
今日元菁晚着了一件碧青色的翠烟衫,下罩散华水雾百褶裙,一条金丝翠烟罗系于腰间,更显得柳肢不足一握。
略施粉黛的面容,愈加衬得她淡雅不可方物。
其实说实在的,元菁晚并不算很漂亮,但她的美,却是由内而外,总在无形之中,散发出幽兰一般的迷之诱惑,让人一时挪不开眼。
朝廷重臣倒还好,不过是觉得元家大小姐比传闻中的要漂亮许多而已,也不管多加妄想,毕竟而今不论是前朝还是后宫,何人不知小皇帝燕祈中意元家大小姐?
不过那些嫔妃却是不一样了,看到元菁晚身上所传的衣裳,竟是新进贡的,整个皇宫只有两匹的千丝细!
一匹自然是送到了慈宁宫献于了萧太后,而另外一匹,则是被燕祈留了下来。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下旨赐予华清宫,却不想最后竟然穿到了元菁晚的身上。
一时之间,几个嫔妃的面色有非常地有趣。
淑妃与贤妃倒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不过穆秋却是不同了,从前女扮男装,倒是没什么,但如今却是不一样了。
天下人都知晓,她是燕祈亲口向萧太后请的贵妃,她是顶着皇帝宠妃的名号入的宫,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可也唯有她自己知晓,燕祈娶她,只不过是一种责任,他不爱她,从前没有,现下……
清冷的眸光直直地落在远处的那抹倩影之上。
她是个女人,一个正常的女人,所以当她看到元菁晚身上所着的,以千丝细锻制的衣裳之时,心中叫嫉妒的情绪,便开始疯狂地蔓延。
而皇后许依兰便坐在她的右手上方,自然是将她所有的情绪都收入了眸底。
燕祈不喜她,这对于她这个皇后而言,无疑是一种极大的耻辱,不过这么些年下来,她都已经习惯了。
如今看到有人也能深切地体会一把她的痛苦,她顿时觉得无比地愉悦!
连带着说话的音调,都在不自觉中上扬了几分,叹息般地开口:“本宫觉着,那件以千丝细所制的衣裳,还是穿在贵妃妹妹你的身上最为合适,真是不知,皇上到底是如何想的,连贵妃妹妹这般的绝色都不要,非得宠着那个……从深山里来的野丫头。”
穆秋本就压着一团难以抑制的火,被许依兰再这么火上浇油,直接便将手中的杯盏给捏碎了。
“贵妃娘娘!”
在旁服侍的宫婢巧荷小声地惊呼,赶忙上前来,掏出罗帕想要为她止血。
“奴婢去宣太医……”
但穆秋却是直接拿过了她的罗帕,随意地绕着手背颤了几下,冷然启唇:“本宫让你动了?”
觉察到穆秋话音中强自压制的怒火,巧荷眼珠子一转,赶忙退了回去,闭上嘴巴不说话了。
而后,穆秋的冷眸霍然扫向了许依兰,冷嗤了一声,“可不是么,皇后娘娘金枝玉叶,端庄雍容,皇上竟也不喜,看来……皇上的眼光,的确是很独特呢。”
许依兰之所以敢说这般明朝暗讽之言,最大的原因便是,她是一朝之后,执掌凤印,后宫之中除了萧太后之外,便属她的地位最高。
她讽刺谁,教训谁,有哪个人有这个权利敢抵回她?
除了那个一贯便嚣张的德妃之外,不过德妃即便是嚣张,但也是知晓分寸的,知晓有些话该讲,而哪些话不该讲。
却不像这个穆秋,在很多时候,说话行事都是依着性子来的,相当地心直口快。
这样的性子,在后宫中可是很难存活下来的,因为……一不小心,便会得罪了大人物,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晓。
她这番说出来,完全不给许依兰这个皇后任何的面子,顿时,许依兰气得脸色发青。
张嘴正想要说些什么,便有一道轻柔的嗓音传了过来:“皇后娘娘,贵妃姐姐,这从西域进贡而来的酒酿便是与众不同,臣妾先干为敬。”
夏以萱这嘴插得,正是时候,勉强地给了许依兰一个台阶下,她的面色才稍稍有些好转。
上座风云骤起,元菁晚即便是隔得远,通过观察他们的表情,也能猜出一二来。
心下百转间,忽有一道清清浅浅的嗓音飘荡了过来:“元大小姐来得真是巧,不如与本相一桌?”
容璟此人,别看他终日都是带着温柔死人的笑弧,但实则性子可是高冷着呢。
宫中宴席,也是鲜少参加的,除了这种重要的,与国家利益有关的宴会。
但至今为止,却是头一次,在宴席之上,邀请他人与自己共坐一桌。
这下子,别说是那些嫔妃了,连重臣们,都将原本挪开的目光又重新投向了元菁晚。
而作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元菁晚却是始终保持着淡然的笑意,听到容璟的邀请后,便调转了个方向。
“舒珊,宴会还未开始,你先带着清默去外头转转吧,等快要结束的时候再回来,到时可以随便你饱餐。”
其实这种场合,面对各种勾心斗角,舒珊是很不喜欢的,一听到元菁晚这话,立马就应了下来,拉着清默就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舒珊走后,元菁晚才缓步走了过去,来到容璟的旁侧之时,微微一笑,“那臣女便打扰大人了。”
容璟一只手捏着金樽,以腾出的那只手,微抵着下颔,如轻风拂雨般的眸光,落在了元菁晚的面容之上。
轻轻地笑着,以只有他们俩人才能听到的话音说道:“小晚儿,这身衣裳,与你确然是极配,你又惊艳到本相了。”
眨了下眸子,元菁晚丝毫不谦虚地回道:“难道臣女平日里不好看吗?”
下一瞬,容璟直接便笑出了声来,成功地又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元菁晚端坐着,将杯盏挪了过来,正想往里头斟酒,但旋即,便有一只指节分明,白皙如玉啄般的手,扣住了酒壶的另一端。
“这酒太烈,你会醉的。”
闻言,元菁晚便直接将酒壶塞到了他的手中,转而换成了果酿,正想要说话,太监尖锐的嗓音便突兀地响起:“太后娘娘到——”
众人忙收回视线,齐刷刷地低下首,叩首喊道:“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萧太后眉目间带着笑意,在众人的叩拜下,慢慢地向着高台而去。
却在经过容璟这厢时,脚步顿了下,眸光先是看向容璟,而后才缓缓地挪到了元菁晚的身上。
不过她却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停顿了一下,便继续向着前头走去。
落座了下来之后,才笑着道:“众爱卿都起来吧。”
而后,凤眸才看向了右手侧的龙椅上,不悦地蹙了眉,“时辰都快到了,皇帝怎么还未到场?”
燕祈这总是踩着点出场的习惯,像是与生俱来一般,日子久了,所有人都习惯了。
就是萧太后在重要场合,觉着面子挂不住,才会因为他这个坏习惯而动怒。
便在萧太后问出口的同时,又有一道尖锐的嗓音响起:“皇上驾到——”
少年皇帝今日并未穿龙袍,而是着了一件黑色衣袂,随着他信步而来,衣摆飘然,攒花结成的长穗宫绦随之摇晃。
衬地他如冰雕般的容颜愈加俊美异常,在步步走来之时,他的脚步顿了住。
冷眸准确无疑地落在了那抹倩影之上,凉薄的唇瓣吝啬地挤出两个字:“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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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 175.为难,是我错了
元菁晚连一口果酿都还未来得及饮一口,听到这道霸道而又不带任何余地的嗓音,微微地叹了口气。
缓缓地站了起来,淡淡应道:“皇上……”
话未说完,少年倾身过来,流袖一拂间,却是直接掠过了她的耳畔,而后取下了她鬓发之上的步摇。
重新为她插了回去,薄唇才轻吐:“步摇都戴歪了,尽给朕丢脸。”
做着温柔似水的动作,说着冷傲十足的话,却丝毫未让人觉得违和撄。
谁知,近在咫尺的女人却是轻轻一笑,话音不轻也不重:“哦,原来皇上还有脸皮这种东西呀。”
宴席之上,因为燕祈的出现,而显得格外寂静,于是乎,他们俩人之间旁若无人的话,周遭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偿。
皆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元菁晚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怪物。
燕祈微微眯起了眸子,一双冷眸之中充满了危险的气息,停在她步摇之上的手,缓缓地往下滑。
直至她的耳垂处,捏住了她小巧而又粉嫩的耳朵,往里一捏,凉薄的气息倾吐在耳畔。
“朕待会儿再教训你。”
在松开的同时,长腿继续向前迈去,而元菁晚则是很自觉地跟在了他的后头。
高座之上的萧太后,将这一幕尽数收入眸底,眸光有意无意地瞟过了就坐在自己左手下方,只差了两个位置,面色阴沉的穆秋。
眼底泛起了算计之色,看着燕祈缓缓地走上了高台,落座而下,才开口:“皇帝的面色看起来,并不怎么好呀。”
燕祈连眸子都不曾抬一下,落座下来之后,整个人便懒懒散散地斜躺在了上头。
一副慵惫至极的模样,“昨夜睡得晚了些,母后今日,倒是比那些嫔妃们还要光鲜靓丽许多。”
萧太后再怎么漂亮,也都是一个三十岁的女人了,拿她与后宫嫔妃做比较,不仅拉低了她的档次,还在无形之中贬低了那些嫔妃们。
燕祈的嘴又毒又辣,这点儿萧太后早就深有体会。
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就敢说出如此不着边际的话,萧太后面色便是一沉。
大有大山崩塌之前的酝酿之势,幸而夏以萱适时地插嘴:“太后娘娘功于社稷,雍容华贵而不可言,臣妾等望尘莫及,便算是如何打扮,也是及不上太后娘娘的万分之一。”
俗话说得好,马屁得要拍在马屁股上,而夏以萱这位异国公主,显然是深谙这个道理的。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便缓解了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让萧太后的面色渐渐地缓和了下来。
而燕祈的冷眸却是在瞟向夏以萱的同时,冷嗤了一声,半阖上了眼眸,只道:“朕头疼。”
闻言,默不作声,冷眼看着事态发展的元菁晚便上前了一步,半跪在他的身后,素手抬起,按在了男人的太阳穴上,动作轻柔地为他按着摩。
皇帝与萧太后之间的明争暗斗,皇后许依兰早已是看惯了,反而将注意力转移到座下的穆秋身上。
从燕祈出现的开始,穆秋的眸光便不曾从他的身上挪开过。
鬼都能看出来,这个女人,是真心中意燕祈的!
也难怪,神医山庄在九州大陆是何地位?
而作为神医山庄庄主唯一的女儿,穆秋的身份地位如何就更不必说了,何苦委屈自己,嫁入皇家,与那么多女人共享一个男人呢?
唯一的解释便是……她心之所向,心之所属,才会无怨无悔。
看透了这一点,许依兰的唇角,扬起了一抹阴险的弧度。
眸光一抬,恰好与德妃的目光相撞,在后宫明争暗斗多年的德妃,只需一眼,便明白了许依兰的意思。
转而便也看向了穆秋,笑着出声:“哟,贵妃妹妹这手怎么在流血呀?看这样子,可是伤得不轻,贵妃妹妹身份尊贵,可是万万伤不得!”
穆秋眸光一紧,抿着嘴角冷道:“只是一点儿小伤而已……”
“小伤若是不好好地处理,日后可是会留下疤的,贵妃妹妹身边之人是如何伺候的?连自个儿主子受伤了也不知晓?!”
许依兰这一声呵斥,威力恰到好处,吓得在一旁服侍的宫婢巧荷立马便跪在了地上求饶。
原本半阖着眸子,享受着元菁晚恰到好处的按摩的燕祈,冷眉一蹙,旋即缓缓撑开了眸子。
往下一瞥,就瞧见穆秋的右手果然是受了伤,而且看这出血量,明显是受了伤之后,又不曾好好地处理过,只以罗帕随意缠了一圈。
“吵什么,宣太医过来,穆贵妃先下去歇着吧。”
燕祈看似是顺着许依兰与德妃的意思,但实际上,他却是为着穆秋着想。
依着穆秋的性子,着实是不适合在这些女人之间斗了斗去。
但被嫉妒所蒙了眼的穆秋,却是连这般浅显易懂的道理也不明白了。
她固执地抬眸,与燕祈的眼眸相撞,只道:“臣妾无碍,多谢皇上关怀。”
冷眉深蹙,燕祈是知晓穆秋的脾气的,正是因为如此,才觉得在这个时候她又闹起了脾气,觉得头疼非常。
“皇上,不如让臣女带贵妃娘娘先去疗伤吧?”
显然,燕祈是有些不怎么愉悦的,但还是蹙着冷眉,应了下来:“去吧。”
治病还得对症下药,而穆秋的症状,无疑是来自于元菁晚。
得了允许,元菁晚缓缓地起身来,走至穆秋的跟前停下,微微笑道:“贵妃娘娘,还请随臣女这边走。”
这次穆秋果然不再固执了,随着元菁晚往东南方向而去。
在元菁晚与穆秋前脚离开之际,萧太后便不满地说道:“这穆贵妃的性子,太倔了,皇后你作为一宫之主,应当好好地调教调教!”
闻言,许依兰立马应道:“臣妾谨遵太后娘娘……”
“这事儿便不必皇后费心了,朕便是喜欢穆贵妃不拘的性子,皇后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又被当场驳了面子,许依兰顿时委屈地看向了萧太后。
萧太后面色一沉,“皇后作为一宫之主,母仪天下,教导后宫嫔妃本便是她的职责所在,一宫安宁,皇帝你在前朝才能更加安稳。穆贵妃身子孱弱无法来给哀家请安,哀家也不在意,但这后宫礼仪,她必须学会!华清宫与未央宫不远,也不会让穆贵妃累着,这事儿便这么定了。”
在东南方向,有一座寝殿,两人走在羊肠小道之上,后头跟着两个宫婢。
元菁晚在前,穆秋在后,两人便隔着半拳的距离。
“在众人的面前,吸引阿祈的注意,让阿祈表现出对你的与众不同,你很有成就感?”
冷然的嗓音响在后背,听到这番话,元菁晚心中嗤笑,有些匪夷所思地转过身来,看着面前的女人。
从前穆秋以穆淮的身份随在燕祈的身边,曾经便以相同的口味警告过她。
不过因为她当是是个男人的身份,所以元菁晚也并未太放在心中,而是觉得此人有些单纯地好笑。
而如今,她都已经成为燕祈的皇妃了,思想却还是如此地简单,说出的话,简直是令人发笑。
“贵妃娘娘,喜欢一个男人,并不能成为你讥讽对方的正当理由。方才皇上为你着想,知晓你斗不过皇后与德妃,借你受伤之由,让你能顺利脱身,但显然,贵妃娘娘你当着众人的面抚了皇上之意,敢问贵妃娘娘,这便是你喜欢一个人的方式吗?”
元菁晚的三言两语,瞬间抵地穆秋面色一黑,好一会儿也反驳不出话来。
见她无法回话,元菁晚觉得自己也算是做到提醒的义务了,便转回身去,继续往前走。
“元菁晚,我陪在阿祈身边十余年,论感情,论对对方的了解程度,十个你也敌不上我!”
显然,穆秋是被元菁晚的话给气着了,再开口时,直接以‘我’自称,而不再是‘本宫’。
但在前头带路的少女却是轻轻地笑着,“臣女从未想过要与贵妃娘娘比什么。”
霍然,她回过首来,如古潭般深幽的眼眸,直直地撞上穆秋满是怒火的眸底。
“既然贵妃娘娘陪在皇上身边如此之久,当是比臣女还要明白,皇上如今的处境,四面楚歌,并不好过,作为妻子的你,有何理由在敌人的面前拂了他的面子,让他为难?”
顿时,穆秋便哑然了。
直到进入寝殿,一个宫婢去请太医,另一个宫婢守在外头,整个殿内便只剩下她们两人时。
穆秋才缓缓地,低低地开口:“你说得对,今日,是我错了。”
如穆秋这般高傲的女子,鲜少会在他人的面前低下头颅。
但她却能为了燕祈,在情敌的面前,承认是自己犯了错。
这让元菁晚不由微抬了眸子,看向了她,“贵妃娘娘能明白皇上的苦心,也不枉臣女多费了一番口舌。”
她说得如此淡然,却是让穆秋心中一怔。
四目相交,穆秋犹豫了好一会儿,本不该从她口中说出的话,却不知为何,无法控制地溜出了口。
“元菁晚,你……是不会喜欢阿祈的,对吗?”
176 176.口福,双倍还来
由于昨晚并未吃多少,而元菁晚又让她等宴会快结束之时再去大搓一顿,以至于当下舒珊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百花园有一株极大的枣树,舒珊觊觎其已经许久了,前一段时间因为事情多,便没有机会去摘。
而今带着清默无意中逛到之时,却发现这枣子已经结了一树,而且一颗颗都相当地硕大。
舒珊撩起袖子,将裙角也给撩起来,长的一端系在腰间,大大咧咧地说道:“清默,我爬上去摘枣子,你在下头可劲儿地捡啊,待会儿让darling大饱口福!”
见舒珊作为一个女子竟然单枪匹马地上树,清默有些担心,想要拉住她,却还是慢了一步撄。
这厮动作太快,根本便拦也拦不住。
不过清默不曾想到的是,舒珊爬树的本领竟然如此厉害,三四五下地,便如一只猴一般,蹿了上去偿。
兴致勃勃地在丛密的枝桠里探出了脑袋来,摇晃着树枝,朝清默打招呼。
而随着她摇树枝的动作越来越大,树上的枣子便如一场暴雨一般地往下坠。
爬到这边摇一下,爬到那边又摇一下,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地上便已经落满了枣子。
清默起初还是一颗颗捡,但后来枣子落得越来越多,他便干脆将外衣脱了下来,直接拿来包。
不过是半烛香的时间,外衣就全都装满了。
但树上的舒珊显然是摇枣子摇兴奋了,还在不停地摇,清默说不了话,只能用手在树下使劲得摆,示意舒珊不要再摇了。
直到晃累了,舒珊才堪堪停了下来,坐在一株比较粗壮的枝桠上,随手摘了颗枣子,只往身上擦了两下,便直接送到了口中。
咬地‘咔吱咔吱’地响,晃悠着双腿,朝下面喊道:“清默你去河边把枣子洗一下,咱们待会儿可以让darling尝一尝。”
闻言,清默立马便应了下来,向不远处的溪流跑了过去。
舒珊发现坐在枣树上能够俯视到皇宫的许多个宫殿,但自己现下的高度明显还不够,她想看看元菁晚处在哪个方位,便继续往上爬。
大摸是嘚瑟过了头,爬得太快,不曾注意脚下,结果一不小心踩到了较为松软的枝桠,脚下猛地一凌空。
她下意识地便伸手想要去抓上头的树枝来固定住自己的身体,但动作还是慢了一步,身子直直地便往下坠!
在下坠的这个短暂的过程中,舒珊觉得自己这次可是亏大了。
为了解馋,结果这么一甩,那么高的一株树,如此毫无防备地摔下来,可不得摔断几根肋骨呀!
舒珊认命地闭上了眼睛,以为自己这次是要与大地来一个亲密的接触了。
却不想,没有撞到意料之中的坚硬地面,而是直接跌入了一个温暖而又宽厚的怀抱。
淡淡的幽竹清香在顷刻间将她包围,下一瞬,头顶便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带着调侃的嗓音:“本王真是怀疑,你是不是投胎投错了,连爬树如此野蛮的行为,也能做得这般行云流水?”
一听到这声音,舒珊霍然睁开了双眼,果不其然便看到那张欠抽的俊脸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蹬着腿,愤愤然道:“我就爱爬树,关你毛事,放我下来!”
燕思桦浓眉一蹙,在放她下来的同时,伸手便要去拔她的衣裳。
吓得舒珊抱着胸前,连着向后跳了好几步,提防万分地瞪着他,“淫贼你还想要劫色怎么的?”
听到这话,燕思桦不由嗤笑了一声,挑眉看着她,眸光从她的脸上,慢慢地往下挪,而后停在她的胸前。
口中慢悠悠地回道:“劫色?你有什么可以让本王劫的?美色?显然,你连本王府中的歌姬也比不上。至于这胸嘛……是还没发育完毕吧?”
捂住胸口,舒珊抄起一脚便踢向他,“不平胸何以平天下,姐姐我胸小怎么了,我胸小还为国家省布料了呢!”
轻松地便抓住了她的小脚,只稍往外那么一拉,舒珊便直接劈叉了下去。
只听得‘咔嚓’几声脆响,舒珊的表情简直是精彩极了。
而燕思桦显然是不曾想到,自己这么一拉,竟然让她整个身子都劈了下去。
赶忙松开手,没有了支撑的舒珊,双腿再次‘咔嚓’一声,僵在地上连动都不会动了。
燕思桦上前,搂住她腰肢的同时,直接将她给带了起来,舒珊‘嗷呜’了一声。
痛得眼角都蹦出泪花来了,由于双腿打颤,根本便站不稳,只能靠在男人宽厚的胸膛之上。
“腿没残了吧?”
虽然这嗓音不再带着揶揄的色彩,而且还含着显而易见的担忧之色。
不过舒珊此时此刻却是气得整个肺都要炸了,“你滚开,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了,不然我一定忍不住拿手术刀捅死你的!”
“是你先要踢本王,本王只是理所应当地避了开,怎么你这个踢人的还有理由了?”
两人正在争执间,忽然听得‘噗通’一声,同时回过首去,便瞧见在湖边有几抹合影晃过,而湖水泛起了极大的涟漪,像是有什么东西掉了下去。
舒珊回过神来,惊呼:“是清默!”
而后一把推开燕思桦,拖着还在犯疼的双腿,一拐一拐地往前跑去。
燕思桦蹙了下,几步便跟上了她,只将她腰肢一搂,便带着她飞身而起。
将舒珊放在地上之后,男人只留下了一句话:“在这儿待着。”
说罢,便一头栽进了湖水之中。
舒珊在岸上急得也想要跳下去,但不过一会儿的时间,便有个湿漉漉的头露出了水面。
是清默!
赶忙上前,帮着将清默给拉了上来。
清默显然是只旱鸭子,不知何故栽到水中之后,也不知喝了多少口水。
将他平躺着放在地上,双手叠加,按在他的胸膛上,不断用力地往下按。
幸而清默掉下去并不是许久,经过舒珊这么卖力地一按,‘噗’地一下,便将腹内的积水给吐了出来。
舒珊松了口气,“清默你没事儿吧?我让你洗枣子,你怎么就掉下去了呢?”
似乎刚从鬼门关回来,清默一时不曾反应过来,待看清了舒珊的脸之后,清默下意识地便拽住了她的流袖。
眸中尽是惊恐之色,张嘴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可又意识到自己不会说话,便指向了某个方向,手中做着手势。
才从湖水中出来的燕思桦,亦是一身湿漉漉的,当他看到清默的手势之后,立时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脚尖一点,运展开轻功,便向着清默所指的方向而去。
舒珊想扶着清默站起来,却在碰到他的手臂时,摸到了湿润感,眸光往下一瞥,就发现自己的手心染了血迹。
再往上瞟去,清默右臂的衣裳被割破了一道口子,也不知伤口有多深,但确然是受了伤的。
“受伤了怎么不说?伤得重不重呀?我来看看。”
说着话,舒珊便凑上前去,伸手就要去扒开清默的衣裳,却在下一瞬,皓腕被一只微凉的手给扣了住。
男人有些低沉的嗓音,响在头顶:“光天化日之下,你就这么去扒一个男人的衣裳?”
天理良心,她可是本着一个医者的身份,才会想着去扒开清默的衣裳,去检查他的伤口。
可没这家伙,思想那么地污!
甩开他的手,舒珊正想反驳回去,便见燕思桦的目光看向了清默,“你是被何人刺伤推下河的?”
听到这话,清默当着两人的话,缓缓地伸出了左手,紧握的手心慢慢打开,恍然有一截衣裳的碎片在手心里躺着。
在看到这一截的碎片之时,燕思桦眉梢一蹙,弯腰将其取了过去,看了一会儿,面色有些凝重。
饶是舒珊都看出来,他定然是发现了什么,“喂,你是不是看出是哪个杀千刀的推我家清默了?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我一定要将他的小菊花都给缝上!”
见舒珊一副愤愤然的模样,燕思桦不由挑了下眉梢,接话:“小菊花?”
“就是你每日排泄的地方啊。”
“咳咳……”
听到这个回答,燕思桦一个没忍住,便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了。
将碎片收入袖中,他甩了下湿漉漉的衣袖道:“方才本王追过去之时,那些人已经跑了,此事本王会处理,小珊儿,不准插手添乱,若是让本王知晓你偷偷地做了小动作,呵呵……小心你的小菊花!”
说罢,便再次运展了轻功,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
不知为何,在听到燕思桦的威胁之后,舒珊忍不住夹紧了大腿,像是真怕自己的小菊花会保不住一般。
“清默你放心,你手臂上这刀绝不会白挨的,我们先去上药,待会儿我去找darling,一定要让那些混蛋双倍还来!”
——
等太医来了之后,看着穆秋不再有任何的反抗,任由太医包扎,元菁晚才起身。
“贵妃娘娘便在此处歇息吧,若是觉得乏了,可自行回华清宫,臣女告退。”
说完,便转身打算离去。
原本不作声的穆秋见她要走,似是不放心般,冲着她的背影说道:“元菁晚,记住你今日与本宫所说的每一句话!”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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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 177.底细,不知轻重
元菁晚出了寝殿,在转弯口,便撞上了迎面而来的燕思桦。
此刻,这位一贯风流倜傥的亲王,竟是难得一身湿漉漉的,便像是一只落汤鸡般,而且神色看着甚为匆忙。
“王爷这是要去作何?”
先是听到了元菁晚的嗓音,才看到了几步之远的女人,正在想事情的燕思桦,霍然顿住了脚步。
犹豫了一下,而后便几步上前,抓住元菁晚的皓腕,拉着她便往左手方向而去撄。
对于他这番突兀的举动,元菁晚下意识的反应,便是想要挣开他的桎梏。
却听男人忽然沉声道:“那个叫清默的男人,你可有查清他的底细?偿”
怔了下,元菁晚才凝眸回道:“王爷此话是何意?”
说着话间,直接穿过了羊肠小道,在一座小型的假山下停步,四下并无人。
燕思桦看着面前只及自己胸前的少女,而后自袖中掏出了一截衣裳的碎片。
看到这截衣裳碎片上的图案,元菁晚眸光一敛,伸手便取了过去,“北魏使节服?”
没错,燕思桦所拿出的这截衣裳碎片,正是北魏所特有的使节服侍。
九州大陆分布着四个国家,每一个国家的衣裳图案都是独特的,而北魏地处北边,是在马背上打下的国家。
所以他们民族极为尊重马,视马为最神圣的存在,不过这马的图案也是分上中下三种高低贵贱的类型。
而使节服则是处于中等偏下,是枣红马的图案,比较好认别。
不过对于元菁晚竟然一眼便瞧出了这图案来自于北魏,燕思桦还是有些吃惊的。
看着元菁晚的目光,不由多了几分审视的意味。
但此刻,元菁晚的注意力却完全集中在这截碎片上,“王爷你方才问我清默来自于何处,难道……这截衣裳,与清默有关?”
元菁晚何其聪慧,不过转眼,便将其与燕思桦方才所说之言结合在了一块儿。
燕思桦点了点首,“本王虽是未曾看清,袭击他的人是否便是北魏之人,但他手中的这截衣裳,却明显是北魏使节才会有的。而今日,恰是北魏使节入宫朝拜之时,他们不在宴席之上,如何会出现在百花园?”
“北魏是在马背上打下来的江山,不论是百姓还是皇族,皆是汹涌剽悍,这些年来,他们一直注重军事势力的培养,疆土也在不断地向南扩展,此次说得好听些,是作为友国前来朝拜,实际上的目的……不过是想要一探我南周的虚实!”
九州大陆的四个国家,分别为东胡,西凉,北魏与南周,十余年前,西凉被南周吞并,南周一跃成为四国之首。
而其余的两个国家,表面上是附属着南周的关系,但实则……人家暗地里的小动作可多着呢!
加之,南周这几年来,因小皇帝燕祈与萧太后的明争暗斗,国力有渐驱衰弱的趋势。
东胡倒是没什么,毕竟地处东边,靠着一道天然的屏障,经济发展倒也还是一般。
不过北魏却是不一样,按着这些年北魏疆土的扩展,以及多次向南周派出使节,学习南周的制度礼仪,已然有渐渐追赶上南周的趋势。
听到元菁晚这一连串的话,饶是燕思桦,看着元菁晚的目光都带了几分敬佩之意。
毕竟,作为一个闺中女子,元菁晚非但聪慧过人,对于国家大事,也是了如指掌。
这样一个才华横溢的女人,的确是非常有资格,待在燕祈的身边。
“没错,所以在看到这截碎片时,本王心中隐隐有一种感觉,这个清默……怕不像表面上那般简单。”
沉吟了半晌,元菁晚才道:“王爷你身上还湿着,还是快去换身干衣裳,免得着凉了,此事我会向皇上说明,王爷不必担忧。”
说罢,燕思桦并未应声,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就这么看着元菁晚。
被他盯久了,元菁晚忍不住问道:“王爷还有何事想要说的?”
倏然,燕思桦笑了笑,“本王只是想,幸而你并非敌营,幸而,阿祈慧眼识人,不然如此人才若是从指间流失了,倘若是本王,定然会毁地肠子都青了!”
闻言,元菁晚不由笑出了声来,“王爷如此高的评价,臣女可不敢担当,若是王爷没有其他事,那臣女便先走了。”
燕思桦点了点首,但他却并未去换衣裳,而是朝着芙蓉轩而去。
到了芙蓉轩门口,寻着声音,燕思桦一脚便将房门给踹了开。
房内,舒珊正在为清默包扎伤口,才问他痛不痛,话都还没说完,只觉眼前一花。
霸道地将房门给踹开的男人,几步便上前来,而后目标明确地抓住了清默的右手腕。
在往外掰的同时,扣住他衣领的一角,只听‘撕拉’一声,转眼之间便将清默一半的衣裳都给撕了下来。
舒珊霍然反应过来:“燕思桦你疯了?!”
在下瞬,她站起身来,挡在清默跟前的同时,伸出手来,也扣住了燕思桦的手腕。
四目相接,燕思桦拧了下眉头,只道:“本王只是要确认一件事情,你让开。”
“你敢欺负清默,就是在欺负我,我当然要管!”
舒珊将胸板往前一挺,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对于舒珊待这个莫名其妙跑出来的男人,如此在意,字里行间,说话行事都护着这个男人,燕思桦本就不悦的心情,瞬间便觉得胸口涌上了一股莫名的怒火。
一把将舒珊的手给挥开,“舒珊,本王可以宠你,但女人最忌讳的,便是恃宠而骄,不知轻重,一句话,本王只说一遍,不要挑战本王的耐性!”
听到这番话,舒珊觉得简直要笑死了,冷嗤了一声,“谁让你宠了?本姑娘还不稀罕呢!我就是不让,有种你就拿你那狗屁王爷身份压死我啊!”
显然,才不过是几日不见,这厮便如同吃了雄心豹子胆一般,竟然敢顶着燕思桦显而易见的怒火,反驳他的话。
但这也从侧面反映出来,舒珊对这个唤作清默的男人很是看中,否则也不过顶着他的盛怒,还要维护清默。
燕思桦觉得自己被这个缺一根筋的女人气得肺都要炸了,懒得再与她多说话,直接便挥开了她的手。
“耽搁了正事,便算是本王,也保不住你,若是想活命,便乖乖地待在原地。”
在挥开舒珊的同时,燕思桦捏着清默手腕的力道便重了几分,在同时,拽着清默往外走去。
“燕思桦你这个混蛋!”
被他这么粗鲁地挥开,舒珊身子有些不稳地便向后倒退了一步,才堪堪稳住。
气得不行,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还受着伤的清默就这么被燕思桦给拽走。
毕竟听他方才的口吻,清默像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之罪般,若是就这样被带走了,舒珊完全能想象出清默被燕思桦虐待的场景。
这般想着,舒珊抄起了一旁的凳子,直接便冲向了燕思桦。
“燕思桦,你再不放开清默,我就砸死你!”
听到这话,原本拖着清默往外走的燕思桦霍然顿住了脚步,回眸,唇边带着冷笑。
“敢砸本王?舒珊,那便看你还想不想要脖子上的脑袋了!”
原本,舒珊是抱着威胁的口吻的,但被燕思桦这么一激将,顿时便脑子一冲动,高举起凳子,一股脑地便砸了下去。
只听得‘砰’地一声碎响,舒珊完全不曾想到,面前的男人,竟连躲也不躲一下,任由她一个板凳便砸了下来。
她是用了很大力气的,因为她以为他会躲开,但他却未躲,整个右肩膀,就这么生生地受了一板凳的力量。
饶是打人的舒珊,都被吓到了,忍不住向后倒退了一步,手中拎着依然断成两半的板凳。
而此刻,燕思桦面色黑到吓人,也不知他是因为肩膀上的痛感,还是怎么的。
只是他盛了滔天般的怒火,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舒珊,像是要将她整个人给吞入腹中一般。
“为了这个不知从何处蹦出来的男人,你打起本王来,倒还真是没有半点儿手软的意思啊!”
有些被燕思桦略带狰狞的面容给吓到了,舒珊身子一哆嗦,又倒退了一步。
不过当她看到清默那双清澈如浮云一般的眼眸,就这么巴巴地望着自己时,原本扁下去的勇气,又再次冒了回来。
“像你这种没有忍受过挨饿滋味,自以为高高在上的人,自然是不会懂我们这样,在你们眼中身份低贱如蝼蚁一般的平民百姓的感受了!darling接受了清默,那么清默就是我们的家人,我绝对不会让我的家人受到半点伤害!”
听到这番话,燕思桦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肩膀痛到要命,但他抓着清默的手,却丝毫未有松开的意思。
“本王何时说过要伤害他了?只是有一些疑问,本王需要在他的身上验证一番,才能能到答案而已,看你这样子,难道是认为本王还要将他给吃了?”
闻言,舒珊怔了下,眨了眨眸子,小声地嘟囔了一句:“你本来就是个坏人……”
好心当成驴肝肺。燕思桦手痒地真想打死这个没良心的。
但介于他现下情况特殊,只能暂且忍了下来,“在本王回来之前,便待在芙蓉轩,哪儿都不许去。”
直到确定燕思桦带着清默离开了,舒珊翻了个大白眼,立马就搬凳子翻窗逃离。
鬼才会相信这个臭男人的话!
她还是赶快去和元菁晚通风报信,尽快将清默救出苦海!
——题外话——
铺垫够了,接下来就要唱大戏了哟哟哟~~~
178.178.应战,心服口服
元菁晚回到宴席之上时,北魏使节姗姗来迟。
北魏此次共派了两名正副使节,五名护卫,一行拢共七人,在前日便到了南周。
这一次,燕祈与萧太后倒是难得意见一致,故意将朝拜的宴席推迟了一天,压一压北魏的气焰。
而北魏也相当地知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故意在宴会时姗姗来迟,一来二回,恰好扯平。
北魏不愧是马背上的名族,迎面走来的两位正副使节与三名护卫,长相与身材皆是甚为粗犷,看着便是极为魁梧雄壮。
“参见南周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偿”
以左手覆在心脏处,单膝跪地行礼。
燕祈懒懒散散地倚靠于龙椅之上,以单手轻抵着,听到台下的声音之后,微微掀开了眼皮。
薄唇轻吐:“北魏使节一路舟车劳顿,初来南周,定然有诸多不习惯之处吧?”
这话分明是关切之意,可听着却有种讥讽的味道。
不过台下单膝跪地的使节却纹丝不动,只回道:“南周人杰地灵,我等一路南下,收获丰多,尤其是南周帝都,繁华富丽,不愧为九州之首呀!”
阿谀奉承的话,谁都会讲,不过这北魏使节却吹得相当有技巧。
萧太后轻笑了下,素手一抬道:“听闻北魏塞上风光极为瑰丽壮阔,哀家向往已久,日后若是有机会,定当一睹风采。来人,赐座。”
入座之后,长着一脸倒刺胡的使节朝上座拱手道:“奉吾皇之命,特向南周皇上献上我北魏珍宝——机关九连环。”
自机关术引进北魏之后,便在北魏掀起了机关术的狂热,而北魏使节此次献上的机关九连环,便是机关术达到登峰造极程度的产物。
在二十年前,有九州宗师鬼谷子所铸,后遗落九州,几经周转,最后到了北魏皇室之手。
北魏皇室曾出巨额封赏,在北魏,甚至是整个九州大陆寻找能人异士,破解机关九连环,但多年来一无所获。
因此,北魏皇族便将机关九连环视为皇族珍宝。
而今进献于南周,其意图,再为明显不过。
果不其然,便听到倒刺胡使节补充道:“素问南周能人异士层出不穷,破解我北魏几十年来都无人能破解的机关九连环,自然也是不在话下的。”
此话一落,不等众人恼怒,便有一道突兀的轻笑,看似不合时宜,却是在无形中扇了北魏使节一巴掌。
倒刺胡使节恼羞成怒,“何人发笑?!”
高座之上的倩影微动,便是上前了半步,众人随之看去,便瞧见站于燕祈身边的少女,微微地笑着。
面上尽是淡然自若,朝着燕祈便是作了个不算标准的揖,缓缓开口:“皇上恕罪,臣女只是想到了一些事儿,一时不曾忍住,才笑了出来,并未有嘲讽北魏使节的意思。”
闻言,燕祈只是挑了下眉梢,顺着她的意思道:“哦?什么好笑的事儿,不妨说出来,让朕也笑一笑?”
“臣女只是看这机关九连环,便是连六岁的儿童也能堪破,却不知为何方才北魏的使节却说北魏上下花了十余年也不曾破解,故忍不住才发笑的。”
一听这话,不止是北魏使节,便是连南周自己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看向元菁晚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怪物一般。
燕祈独宠辅国公府大小姐元菁晚,是众人皆知之事。
但皇帝宠她是一回事儿,不过若是恃宠而骄,不知晓什么话不该在什么场合说出,损害的,可就不止止是她一个人的形象,而是整个南周了!
自然,其中最恼怒的,便要数北魏使节了。
愤然地站了起来,由于他们身材本就比较魁梧,这么一激动之下,便带动着矮桌直接向前挪了过去。
酒水佳肴有近一半洒出,“敢问南周皇上是何意思?我等代表北魏带着诚意前来朝拜,你们却让一个女人来羞辱我等,进而羞辱整个北魏!”
原本还懒懒散散地半阖着眼眸,抵着额首的燕祈,在听到这番斥责之后,冷眸霍然一抬,直直地扫向了高台之下。
这么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却被燕祈冷眸这么一扫,竟是在下意识之间,被吓得倒退了半步。
“朕让一个女人来羞辱你们?”
燕祈低低冷冷地笑着,凉薄的唇瓣,吝啬地挤出几个字眼:“你们也配?”
虽然北魏使节因为一时愤然,站在人家的地盘说出这番话,确然是有失偏颇。
但燕祈作为南周皇帝,却直接以如此盛气凌人的语气抵了回去,明显是不给北魏任何的面子。
一时之间,北魏使节的面色堪比猪肝。
恰在场面剑拔弩张之际,元菁晚轻轻柔柔的嗓音,再次响了起来:“使节大人请息怒,臣女方才之言,并未有半分羞辱的意思,使节大人不仅误会,而且还将这误会搬到了整个国家层面,这份罪责,臣女可是担当不起。”
倒刺胡使节用力地将袖子一甩,“我们是带着满满的诚意朝拜,若是南周无法在此上给我们一个合理的答复,我等回去,定然会如实向吾皇回禀,到时……若是兵剑交戎,也怨不得我等!”
虽说北魏的国力尚不及南周,但这些年来北魏在飞速发展,而且在军事方面,北魏兵强马壮,若是真与南周打了起来,对于南周定然也会带了巨大的损伤。
一听到这番话,原本沉默不语的萧太后,面色便是一冷,“放肆,跪下!”
这话,是对元菁晚说的,可萧太后的目光,却是看向了北魏使节。
元菁晚只是笑着,缓缓地跪了下去。
萧太后冷哼了一声,掷地有声地说道:“远来是客,北魏皇室如此有诚意地献上他们的皇族珍宝,我们南周便算是能解,我们自个儿知晓便成,怎可抚了对方的一番好意!”
这指桑骂槐,暗度陈仓的说话技巧,萧太后可是已到了如火纯情的地步。
只要是有耳朵的人,都能听得出来,萧太后这明面上是在指责元菁晚,但实际上,意思可是比元菁晚还要毒辣。
一面承认南周便算是六岁的儿童也能破解机关九连环,另一方面,又装作南周便算是有本事,也很低调的样子。
这下子,北魏使节的脸,可是比调色盘还要来得精彩了。
元菁晚微垂着首,低眉顺眼地应道:“太后娘娘教训得是,都是臣女一时口快,请太后娘娘责罚。”
人家这双簧,一唱一和的,可都已经骑到头上来了,若是还不知道反击,不仅是这些使节的脸,这最后丢的,可是整个北魏的面子!
倒刺胡使节气得双眼通红,大手就摸上了腰际,却在下一瞬,被身侧的同伴扣住了手腕。
比之与倒刺胡使节,另一个留着长须的使节,在愤怒过后,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以眼神示意同伴稍安勿躁,而后,才又看向了高台,再次行礼,“听南周太后娘娘之言,看来南周真是人才济济,若是此番,南周真有奇人义士能破解了这机关九连环,吾皇若是知晓,定然也是十分欣慰的。”
口头上的交锋,谁不会?
吹牛便算是吹到天上去了,若是没有真正的本事,最后牛皮自是不攻自破!
看来,北魏此次派出的使节,并不止止只是五大三粗之人嘛,还是有个头脑清晰之人在的。
元菁晚敛眸,轻轻地笑着,随之说道:“太后娘娘,臣女需要一名六七岁的儿童,只需半烛香的时辰,便能破了这机关九连环。”
真是好狂妄的口气!
不过萧太后非但不恼,反而一挥素手,“去掖幽庭挑个机灵点儿的孩子,带过来。”
一旁的宫婢赶忙领命,便退了下去。
掖幽庭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关押重犯妻儿的人间地狱,萧太后不但依了元菁晚的话,竟然还从那种鬼地方挑孩子。
这简直又是给了北魏一万点暴击呀!
不多时,宫婢便带着个孩子回来。
是个男孩子,而且为了不影响南周的形象,宫婢还特意命人将这个男孩子上下梳洗了一番。
显然,这个男孩子是头一次见到那么多重要的大人物,小小年纪,眼睛里有显而易见的害怕之色。
颤颤巍巍地随着宫婢来到了高台之前,跪下叩拜,“参见皇上,太后娘娘。”
“起吧,你唤什么名字,今年多大?”
孩子有些胆怯地抬首,小声地回道:“正……正宇,今年……今年六岁了。”
名唤正宇的孩子话才落,一旁的宫婢便斥道:“回太后娘娘的话,要带上奴才连个字!”
原本,这孩子还那么小,不曾见过这般大的场面了,被宫婢这么一斥责,顿时吓得就伏在地上不敢动了。
“人给你找来了。元御侍,皇上如此信任你,哀家相信,你定然也不会让哀家失望的。”
元菁晚笑了笑,应了声,便缓缓站了起来,步步往高台下走去。
停在了正宇的跟前,随之便也半蹲了下来,白皙的素手慢慢伸了出来。
笑意温和,嗓音也是轻柔至极:“别怕,我们只是一起玩儿一个很有意思的游戏,若是赢了,皇上与太后娘娘都会有赏赐的。”
也不知是元菁晚的嗓音很有柔和力,还是她所说的话很有诱惑力,总之正宇在听到她的话之后,便缓缓地抬起了首来。
这个才只有六岁大的孩子,其实长得还是不错的,如扇的长睫,这么上下扑散着,看得元菁晚心中便是一软。
原因无他,看到这般天真的孩子,便让元菁晚便想起了前世,自己那个尚未来得及出世,便无辜而亡的孩子。
这是元菁晚心中永远也无法愈合的伤痛。
“只要我赢了,皇上和太后娘娘就会给我赏赐吗?”
孩子问得很小心翼翼,元菁晚却是笑着点了点首。
安抚好了孩子之后,元菁晚便带着他,去了后台做准备。
半烛香的时间,不长也不短,很快,元菁晚就带着孩子重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倒刺胡使节哼哧了一声,满是不屑,“既然南周太后娘娘如此有信心,可莫要让我等失望呀!”
元菁晚松开手,示意让孩子自己走过去。
虽然还是有些害怕,但比之与之前,这孩子的胆量明显增加了不少。
来到长桌之前,这机关九连环是以金银所制,规格足有一个头的大小,这孩子也才六岁,连抱都抱不住。
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便见孩子拉住最外头的一个银环,随之又拉住了最里面的一个。
一只手往外拽,另外一只手往下按,只听得‘锃’地一声响,如铜墙铁壁般的机关九连环,就在无数双眼睛之下,哗啦啦地散开,滚落在地。
如此神奇的一幕,就这么毫无征兆地结束了。
连眼睛都没来得及眨一下,就这么没了,解开了?
这事儿放在谁的身上,速度那么快,输赢就已经判定了,任是谁,都无法一下子便接受吧?
就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倒刺胡使节便一拍桌子道:“这不可能,其中定然有诈!”
元菁晚一勾唇角,笑意中却带了几分料峭之色,“使节大人此话是从何说起?这机关九连环是你们派人呈上来的,在这过程中,我们的人可是不曾碰一下,如何作假,又怎么做得了假?”
倒刺胡使节话音一滞,便听元菁晚嗓音冷冷淡淡地接了下去:“臣女不才,素问北魏之人向来豪放不羁,不计输赢,但如今看来,臣女不得不怀疑,这传言的真实性了。”
“你!”
气极,倒刺胡使节就要上前,幸而同伴及时将手臂一伸,拦在了他的面前。
“南周果然是人才辈出,不过是三两下,便解开了困惑我朝十余年的难题,我等拜服。”
元菁晚微微一笑,甚为有礼地回道:“使节大人客气了,南周与北魏,一个位南,一个处北,思想风俗不同,侧重点自然也是不同的,便像是北魏的马术,在九州之内,也是一绝。”
此话才出,长须使节盯着元菁晚的眸光一暗,来不及说话,便被身旁的倒刺胡使节抢去了话茬。
“这是自然,你们南周之人,尚文弱武,若是真动起真格子来,倒要说我们北魏以优势欺人了!”
眨了眨眸子,元菁晚顺势接道:“此次宴席,乃是为两位使节大人接风洗尘的,打打杀杀的,岂不是伤了我们两国的和气。臣女听闻,北魏上下,甚至连妇女儿童,都能拉得了大弓,不知此事……可是真的?”
见元菁晚竟然敢质疑,倒刺胡使节将腰板一挺,立马应道:“自然是真的!若是不信,你们南周尽可派出人来,我一人,便能应战!”
谁知,元菁晚轻轻地叹了口气,有些为难地回道:“这有些不大好吧,毕竟使节大人们千里迢迢来到南周,我们南周作为地主,自是要好好地款待使节大人们,若是依仗着作为地主的优势,万一赢了,传出去,岂不是会被世人议论不公。”
若说方才破解机关九连环,扬言只以六岁儿童便能破解是狂妄之语的话。
当下,元菁晚的这番话,已经不单单只是狂妄这么简单了。
其实方才那个倒刺胡使节说得没有错,南周自建朝以来,便一直尚文弱武。
若是真与北魏这样一个从马背上打下江山的人比武,无疑是在自己找虐。
可元菁晚却连气儿都不带喘一下,便直接说出这番足以让北魏使节气得七窍生烟的话来。
“不过便是一场游戏而已,恰好能够活跃宴席的气氛,何乐而不为,便如你方才所言,我们北魏之人,最是豪放不羁,若是技不如人,也是输得心服口服!就是……怕你们派不出能让我们心服口服的人出来!”
轻轻地笑了下,“既然使节大人都这么说了……但作为地主的我们,还是不能太占优势,不如……我们便派一个文官出来应战吧?”
元菁晚说这话时,看向了高座之上的燕祈。
对于元菁晚办事,燕祈向来是相信的,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只抬了下手道:“准了,随你选。”
有了燕祈的准许,元菁晚迅速将目光一转,而后,目标明确地便落在了旁若无人地饮着美酒的白衣男人身上。
“不知容相……可愿迎战?”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皆数都傻眼了。
这元菁晚说话行事,也太过于诡异而又捉摸不定了,不但夸下如此海口,而且竟还找上了丞相容璟!
南周上下何人不知,丞相容璟风华绝代,容貌足可倾城,但唯有一个缺点,那便是……目不能视,所以终日面上都会系着条白绸带。
却不想元菁晚谁也不找,竟然就找了他,这不是……明摆着让南周输,丢尽颜面吗!
而倒刺胡使节一看元菁晚指派的对象,竟然是个瞎子,气得就要吐血了。
“派个瞎子来应战,你们南周便是这么羞辱人的?!”
——题外话——
好戏才只到一半哈,下面继续哟哟哟~~~~
179.179.剧毒,如何是好
此话一出,原本端坐在高位,看好戏的萧太后,霍然将金樽往桌案上一搁。
‘咚’地一声响,萧太后面色便是一沉,“我南周的丞相,是你们可以随意羞辱的?!”
也真是不知晓,北魏是真的无人了,还是太过于相信南周的统治者都是大肚量之人,竟然敢当着上位之人,说出如此大不敬之言。
倒刺胡使节似是还想要说什么,却被身旁的长须使节暗自捏了一把,连忙替他赔罪:“我们并未有任何的恶意,还请南周太后娘娘息怒!撄”
萧太后冷嗤了一声,“有没有恶意,哀家端得清楚着,废话便不必多说了,开始比吧!”
显然,这北魏的使节在来时,没有打探清楚,什么人能惹,而什么又是绝对不能惹的。
这萧太后通常是不怎么会真正动怒的,除非是小皇帝燕祈太嘴贱了。
满朝上下,何人不知萧太后对丞相容璟的庇护程度偿?
而今这北魏使节竟如此作死,敢当着萧太后的面,说容璟是个瞎子,萧太后不动怒才是有鬼呢。
对于倒刺胡使节的鲁莽,长须使节自然是不赞同的,可话都已经说出口了,也没有再改的机会。
既然萧太后都已经下旨了,宫人们自是不敢耽搁,赶忙将射箭的事宜全部准备妥当。
不多时,两个箭靶便摆放好,弓箭也已安置妥当。
倒刺胡使节抡起手臂,转了好几下,便来到弓箭前,而容璟则是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一拂流袖,唇角带着浅浅淡淡的笑意,来到倒刺胡使节的右手侧。
手一摆,说道:“请。”
像容璟这般,不论怎么看,都是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模样的男人而言,身为在马背上长大的倒刺胡使节而言,他是极为看不起的。
不过想起方才自己不过是嘴快说了这个男人一句,便引得萧太后动怒,便也忍了住,不再逞一时口快。
以单手拎起了长弓,这弓很大,看这规格,便知重量不轻。
但倒刺胡使节却像是拿着根羽毛一般地轻松,将箭搭在了长弓之上,上下地调整,寻找合适的发力点。
而后,抬起,拉弓,瞄准,‘噌’地一声,长箭飞速向前,在刺入箭靶的同时,竟然直接贯穿了过去!
这力道之大,可谓是惊人!
而且,还是在射中靶心的情况下,将靶心给刺穿了,这个精准力,确然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
“南周丞相,请吧。”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倒刺胡使节相当地有成就感,高傲地抬首,朝着容璟说道。
相比于众人的惊诧,作为参赛的当事人而言,容璟淡定地不像话。
修长如玉的手指,缓缓地拂过了弓弦,往外轻轻那么一拉,像是在试一试这弓箭的弹力。
而后,才慢慢地抬起,搭箭,瞄准,松手,再次传来‘噌’地一声响。
长箭准确地命中靶心!
虽然并未像倒刺胡使节那般,力道如此之大,将箭靶给刺穿,但在命中靶心的同时,便有人带头先鼓起了掌来。
比之与倒刺胡使节,容璟可是个身有眼疾之人,而且身材显然是没有对方那般魁梧。
但他却能一箭射中靶心,这份技能,可不是什么狗屎运,而是实打实的能力!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容璟从未在他人面前,展示过自己这般厉害的技能,可不得让那些朝堂重臣和后宫嫔妃们惊讶不已。
见容璟神色淡然,同样也是轻轻松松地便射中了靶心,倒刺胡使节在惊讶的同时,也意识到,是自己太低估身旁这个看似文文弱弱的男人了。
脑中迅速转过一个念头,他拱手道:“南周丞相可真是好身手,这般比箭,一时半会儿定然是无法分出胜负,而且看着也并不刺激,不如……我们换一种玩儿法?”
“悉听尊便。”
见容璟并没有意见,倒刺胡使节弯腰便从托盘中拿了一只苹果,在手上抛掷。
“会动的人体箭靶,想必更加刺激,更加考验射箭之人的能力吧?不知南周丞相觉得如何?”
容璟微微一笑,嗓音清清浅浅:“这种玩儿法,本相倒还真不曾试过,听着倒是有些意思。”
“不过寻常人,可是没有这般的胆量,敢顶着这只苹果,因为若是一个不慎……可是会就此丢了性命的。我觉得……这位元御侍,胆子便非比寻常,作为人体箭靶,最为合适不过。”
这下,换作燕祈不淡定了,冷眸骤然扫向倒刺胡使节,凉薄的唇瓣挤出两个字眼:“大胆!”
但随之,元菁晚却是接下了燕祈的话:“皇上,臣女觉得这个提议,甚好。”
冷眸一敛,四目相接,却见对面的女人,淡定到不像话。
燕祈有些恼火,不悦地蹙紧了眉梢,一字一句道:“元菁晚,朕说了,不准!”
这射箭之事,本就无法捉摸,若是一个不慎,顷刻间便会香消玉殒。
如此危险的赌注,燕祈自然是不会允许的。
可是元菁晚却是勾了下唇角,朝他迅速眨了下眸子,而后朝向倒刺胡使节。
“这个提议,臣女可以同意,不过同时,臣女还有一个要求。”
能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完全无视了高座之上皇帝的话,也是没谁了。
在燕祈身旁伺候的宫人,甚至是就在下座的妃嫔们,都能感觉到周遭的温度骤然冷了好几分。
此时此刻,龙椅之上的少年,面色冷到足以结冰。
在任何方面,都宣誓着,此刻,他的心情,很不好!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他虽然动怒,却在元菁晚说出那番话时,竟然没有再反驳。
只是冷着一张脸,抿着凉薄的唇角,盯着下座看。
“什么要求,尽管说。”
见元菁晚一口答应了下来,虽然倒刺胡使节不喜这个心思难以捉摸的少女,但对其还是多了几分敬佩之意。
元菁晚轻轻笑着,补充道:“臣女可以作为容相的箭靶,至于使节大人的箭靶嘛……不如便是这位使节大人,如何?”
她可以冒险作为箭靶,可在同时,她也要将对方的人也一同拉下水,这样才算是平衡嘛。
不过倒刺胡使节对自己的箭术很有信心,当即便应了下来,“没问题!”
旋即,元菁晚便看向了容璟,眨了眨眸子,“大人,臣女的命,可是全压在大人的身上了,到时……大人可莫要因为紧张,而一时手抖啊。”
这般紧张的气氛,说不准容璟一不小心,一个失手,她的小命就会保不住了。
可是却在如此紧张而又危险的环境下,元菁晚竟然还能如此淡然地开着玩笑。
便算是个男人,也没有元菁晚这般大的胆量。
“对了,为了公平起见,使节大人这次……也该蒙上双眼吧?”
倒刺胡使节一口便应了下来,又如何能想到,这其实是元菁晚为他挖的一个大坑呢。
因为元菁晚可是很清楚,容璟这双眼睛,虽然是真的有问题,但却并未有瞎。
而对方被蒙了双眼,容璟却能透过面上特制的白绸带,看清外头的状况,胜算也是增加了许多。
这一点,元菁晚与容璟都是心知肚明的,所以两人皆是相视,无声地笑着。
既然是人体活靶,自然是与寻常的木耙子是不一样的,将苹果固定在头上之后,作为靶子的人,还要在规定的范围之内,来回地走动。
如此一来,射箭的难度便上了好几层。
首先上场的,是北魏使节。
比之与元菁晚与容璟,显然另外一对要更有默契一些。
虽然被蒙上了眼睛,但是倒刺胡使节搭箭,拉弓的动作,却未有半点儿迟疑的意思。
而在远处的长须使节,头顶着苹果,慢慢地向前走去。
全场,静到连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到。
便在蓄势待发之际,元菁晚眸光忽然一瞟,正与躲在角落处的舒珊撞了个正着。
舒珊朝着她贼贼地笑了笑,做了个准备充分的手势。
就在倒刺胡使节要松开手的同时,不知从何处,忽然传来了一声猫叫。
倒刺胡使节耳朵一动,但手却是在同时便松开了弦,长箭掠过,却是在下一瞬,便听到了一声惨叫!
猛地将脸上的黑布拿了下来,定睛瞧去,便见长须使节的整个手臂都被长箭给贯穿了。
鲜血如同血注一般地往外喷,而长须使节已经痛到倒在地上,只剩下了呻.吟的份儿。
而导致此次射箭出现重大失误的源头——竟是一只不知从何时蹦出来的黑猫!
“你们耍赖!”
同伴受了如此重的伤,倒刺胡使节恼羞成怒,将弓箭往地上一扔,旋即大手便摸上了腰间,在抽出长剑的同时,直接便架上了就站在身侧不远处的,元菁晚的脖颈之上。
“是你,一定是你动的手脚!”
这长剑来得如此之快,而且目标还极为明确地朝向她,不过在下瞬,元菁晚的青丝削下了一截。
而便在同时,眼前便掠过一道白影,就在下一瞬,容璟在以手中的弓箭挡开对方的长剑的同时,搂住元菁晚的腰肢,掠身而去,退出几步开外。
高座之上,燕祈几乎在同时的动作,在看到容璟迅速救下了元菁晚之后,便又生生地忍了住。
再次开口时,容璟的语气,明显没有上一次那般好了,“北魏之人的行事作风,今日本相倒是大开眼界了。”
便在倒刺胡使节气急败坏想要争辩之际,萧太后却是开了口:“哀家早已明令禁止宫中养猫,这只野猫,是从何处蹦出来的?”
一句话,便让倒刺胡使节的话音再次一滞,好一会儿才僵硬着说道:“这是个意外,不能算!”
“意外?”
容璟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笑话一般,冷嗤了声,在松开搂着元菁晚腰肢的同时,修长白皙的手,轻轻地扶着弓弦。
“既然北魏使节认定这是个意外,不服的话,那么本相便也退一步,在此基础之上,旋身射箭,不知这个提议,你们可愿接受?”
听到这话,倒刺胡使节明显楞了一下,像是不相信他所说之言一般,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才道:“若是失手,南周丞相你怀中的女人,可就要香消玉殒了。”
谁知,容菁只是轻笑了一下,淡淡地开口:“本相若是连这点自信都没有,便不会承下这赌注。”
说罢,男人微微低眸,目光落在元菁晚同意淡定自若的面容之上,“元大小姐可愿相信本相?”
“大人尽管放手一搏便是,生死自由天定,臣女便算是不信中箭,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这场蓄势待发的赌注,便是到了关键性的一刻。
元菁晚将苹果安放在头上,慢慢地在规定的场内来回地走动。
而容璟则是缓缓地将箭搭在了弓上,拉起的同时,脚尖向下一点,整个人便是一个大旋转。
白袂飘然,在他旋转了一百八十度之后,拉弦的手骤然一松。
在箭离开弓弦,飞射出去的那一瞬,现场几乎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噗’地一声响,在众目睽睽之下,长箭准确地刺中了元菁晚头顶上的苹果。
受到惯力的冲击,苹果连着被带出了数米之远。
而作为当事人的元菁晚,则是毫发无损,只是在安然无恙之后,微微抬眸,目光投向了高台之上,同样锁定在自己的身上,一眨也不眨的少年的身上。
旋即,才轻声一笑,打破了诡异般的沉寂:“如此,使节大人可愿服输?”
连着输了两场,而且还是输得如此之惨,可而今毕竟是在他人的地盘上,而且还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的的确确是他技不如人,输掉了比赛。
只能将手放在手心处,鞠躬咬牙说道:“我认输。”
游戏便算是这般结束了,南周不但保住了面子,而且还在无形中狠狠地扇了北魏好几个巴掌。
这巴掌打得,可真是又响又痛快呀!
一时之间,众人看着元菁晚的目光,惊讶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敬佩之意。
即便是那些后宫嫔妃们,这次都不得不对元菁晚刮目相看。
而高座之上的少年,面色却并未有所好转,只是不耐地摆了下手,冷冷启唇:“将受伤的使节,抬下去医治。”
这次出使,拢共也就派出了两名使节,在一场宴席之上,不但折了一个,还让北魏脸面无存。
想必这倒刺胡使节,连死的心都有了吧!
不过好戏到这儿算是结束,却不代表着宴席便结束了。
但已然被扰了兴致的燕祈,已经没有欲.望再看下去了,随便寻了个头疼的理由,便先离开了。
燕祈走了,元菁晚自然也是紧随其后。
说实在的,除了当人体箭靶这个环节有点儿冒险之外,其他的都还算是妥帖。
而且最后还是有惊无险,顺理成章地扇了北魏一脸。
元菁晚实在是不知,眼前的少年,为何还要闹脾气。
离开宴席之后,天色已经渐晚了,而在气头上的燕祈,让所有服侍的宫人太监都散了去。
也因此,在回养心殿的这条路上,一前一后,只有他与元菁晚两人。
男人的步伐,本就比女人要大,而不远处的男人,又在气头上,走起路来就跟生了风一般。
元菁晚根本便跟不上他的步伐,无奈之下只得小跑了起来。
“皇上,臣女赢了,你为何还要生气?”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但元菁晚却发现,面前这个男人的心,比深渊还要来得深!
便在元菁晚肺腑之际,前头脚步迅速的男人骤然停了下来,元菁晚一个不慎,迎头便撞了上去。
额首撞在他坚硬的后背之上,还没来得及体会痛感,腰肢便被一股强有力的力道给拽了过去。
跌入冷冽的怀中,顷刻间便被氤氲的龙檀香所包围。
而在头顶之上,是男人气到恨不得将她整个人吞入腹中的阴鸷嗓音:“元菁晚,一天不气朕,你便觉得皮痒痒了,是不是?”
元菁晚觉得,他这话说得可真是莫名其妙。
她所做之处,无论从哪个方面讲,都有利于南周,有利于他皇位的巩固。
在何时,她就又皮痒痒,要惹他生气了?
见元菁晚露出困惑之色,近在咫尺的男人,觉得自己都要被气笑了。
大手在扣住她后脑勺的同时,不过是一低首,便吻住了她微微张开的樱唇。
这个女人,就像是一朵带着剧毒的罂粟花,越尝越上瘾。
可即便知晓她剧毒无比,他还是喜欢地不肯罢手!
这是一个带着无法抑制的怒火,像是要将她整个人吞进腹中,就此淹没,长达一个世纪一般,霸道至极的吻。
便在元菁晚要被吻得窒息之时,男人才堪堪放过了她。
故作惩罚地咬了下被他吻得红润欲滴的樱唇,冷冽的气息,扑散在眼帘,迷乱了她的双眼。
“晚晚,有时候,朕真不知该拿你如何是好。”
他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冰凉的指腹,覆上女人温热的脸庞,那般轻柔,又那般地无奈。
180.180.主动,何为无耻
被他吻得脑袋有些发晕,好一会儿,元菁晚才算是缓过了神来,“皇上如此生气,是不相信臣女有能力敌得过他们吗?”
这个小家伙,无论何时,都对自己充满了信心,而且总会保持着淡然自若的样子,叫人看不出她情绪的波动来。
而有时候,燕祈便会被她这种不受任何事情波动的情绪而感到生气撄。
燕祈咬牙切齿地看着她,骤然,拦腰直接便将元菁晚给抱了起来。
元菁晚显是不曾料到,惊呼出声来:“皇上……”
“闭嘴!不想朕掐死你,就不要发出半点儿声响来!”
抬眸,只能看到男人光洁无暇的下颔,但男人周身所散发出来的冷鸷之气,却在无形之中告诉元菁晚,此时此刻他还在气头上。
元菁晚知晓,这个男人一发起疯来,什么事儿都会做得出来。
已经吸取了数次教训的元菁晚,这次学聪明了,乖乖地待在他的怀中,没有任何的挣扎偿。
养心殿前,一干太监看到皇帝陛下竟然抱着一个女人回来,在惊讶的同时,赶忙垂下首,装作自己什么也没看到。
长腿一迈,便进了养心殿。
见怀中的女人难得这般乖巧,燕祈原本都已经涌到胸口的怒火,莫名地便消散了下去。
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她的一颦一蹙他都无比地清楚,若说真动怒,他还真的不舍得。
轻叹了口气,将她缓缓地放置在龙榻之上。
冰凉刺骨的指腹,抚上她光洁如玉的面颊,冷鸷的嗓音,弥散在眼帘:“晚晚,不论是否有危险,像今日这般的事,朕不希望发生第二次。”
这话实在是太霸道,元菁晚不赞同地蹙眉,“皇上,一将功成万骨枯,行走在刀尖儿上的人,是最没有资格说出这番话的。”
燕祈最为头疼的,便是面前这个分明只有十五岁,尚未及笄的女人,说出这番只有男人才会讲的话,怀有的大志。
“晚晚,朕有时,真怀疑你是不是一个正常的女人。”
男人的嗓音低低冷冷,就在咫尺之间,这让元菁晚有些不适地别开了首。
而男人的大手直接往下一滑,便扣住了她的下颔,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晚晚,朕是男人。”
这句话,这个少年在她的面前强调过好几次。
元菁晚不知他为何总要在她的面前反复强调这句话,但还是应和着他,“是,皇上是个正常的男人,臣女已经知晓了,殿内太热,皇上可以松开臣女了吗?”
对于她的这个回答,燕祈显然是不满意,冷眉一蹙,捏着她下颔的力道紧了几分,“朕的肩膀,是给你来靠的。记住,晚晚,你是个女人。”
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但前世今生,元菁晚只听过一次。
那便是从这个少年的口中吐出。
他的眸光那样坚定,黑白分明间,只能倒映出她一人的面容。
心房的某处,莫名地一软,随之便是轻轻地颤动。
“是,臣女记住了。”
很多时候,身下的女人都是不听话的,生起气来,便如一只炸了毛的狐狸,能把对方挠出一脸的血来。
但偶尔却会有特例,她会出奇地乖巧,便比如现下。
燕祈心中一动,低首间,便吻了上去。
与此同时,他的大手灵活而又顺溜地便滑入了她的衣裳之内,冰凉与温热的触碰,就像是冰山撞上了火山。
有些东西,一旦点燃,便再难收复。
男人眸底的炽热,随着吻的深入,大手的灵活摸索,似是要将身下的女人整个吞入腹中。
“燕祈,你……放开……”
趁着换吸之际,元菁晚想要推开身上的男人,却被他一把反扣住双手,压在榻上。
殿内气温的上升,连带着男人一贯冷冽的气息,都变得灼热到刺眼。
“乖,有了第一次,以后都会是一种享受。”
这种羞耻的话,从这个男人的口中吐出,显得那样地自然而然。
元菁晚恼羞成怒,伸腿便想要踹他,“燕祈,你怎么就那么无耻!”
一想起上次在小船上,被这个男人一夜之间翻来覆去地吃了不知多少次,她可是缓了整整一天,才算缓过神来。
这样的体会,她是傻了才会再次体会!
轻松地便将她的双腿压住,两人之间,隔着两层的衣裳,但却随着每一次的摩擦,而带动着整个体温都在不断地上升。
灼热到无法呼吸。
元菁晚能知晓,此刻自己的面颊被这灼热的气息烫得绯红,连说话都喑哑了几分。
“可是朕觉得,还是太君子了,不如……晚晚你来教朕,何为无耻?”
说话间,他便再次封住了她的樱唇,步步引诱,步步迫使她跟着他一起沦陷。
恰在气氛灼热到整颗心都烫起来之际,外头却传来了小太监的嗓音:“皇上,恪亲王求见。”
探到一半的手顿了住,在身上的男人僵持住的瞬间,元菁晚憋了一口气,一把便将他给推了开。
旋即赶忙将外泄的春光遮掩住,但又发现就在方才的几个来回间,她的衣裳的领口竟然又被他给徒手撕碎了!
这个疯狂的禽.兽!
而且,这件衣裳还是昨日他送给她的那件,宫中仅有的两锻千丝细,就这么被他给浪费了。
美好的气氛,到嘴的美味,就这么莫名其妙地飞了,燕祈气得简直想把那个该死的太监救出来劈成两半儿!
阴沉着一张冷脸,男人不过是一侧首,便发现身旁的女人,此时此刻,实在像是一株含苞待采的玫瑰。
樱唇红润欲滴,青丝散乱,半遮半掩了双眸,碎开的衣领,隐隐约约将她光洁的肌肤显露出几分。
男人的喉结,上下一动。
不过气氛已经被破坏,他也不好再继续,只得暂且作罢。
将丢在角落的外衣捡回来,一抖,便往身旁的女人的头上一盖。
这个小家伙,身材并不算高,刚刚好,极能激起一个男人的保护欲。
“待在这儿,没有朕的允许不准出来。”
撕了她的衣裳,还那么地霸道不讲道理。
元菁晚拢着宽大的衣裳,盘坐在龙榻上,“皇上,舒珊还在等着臣女。”
“那便让她等着。”
不容置喙地留下一句话,燕祈掀开珠帘,便走了出去。
燕思桦从外头进来,便敏锐地嗅到了殿内还未曾散去的暧昧气息。
一勾唇角,摇曳着手中的折扇,“阿祈,你最近这欲.望,真是不可阻挡呀,那小丫头还未及笄呢,受得了你的索求无度吗?”
面色一冷,“看来王叔近来闲到发霉,不若朕便特意批准你,提前赶往洪灾区赈灾,积一积阴德?”
在燕祈的面前,燕思桦很难讨到甜头,但偏偏,这厮便是嘴贱,总喜欢被虐个体无完肤。
‘啪’地将折扇一收,燕思桦一本正经道:“那个叫清默的家伙,浑身上下都没有马图腾,应当与北魏人没有干系。不过……此处毕竟是皇宫,北魏使节不可能如此大胆,无缘无故便要杀死一个毫不相干之人。”
“北魏使节不是住在东莞的使者馆吗?若是想要知晓他们为何要杀清默,其实也并不难。”
显然,元菁晚将燕祈所说的话全然抛在了脑后,只披着他的外衣,便走了出来。
燕祈眸光一敛,在燕思桦闻声瞧去的同时,身形迅速一动,便挡在了元菁晚的跟前。
低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燕祈都有种想要将她捏死的冲动。
“朕的话,全是耳旁风?”
流袖骤然一紧,燕祈顺势瞧去,便见元菁晚不知在何时抓住了他的流袖。
力道并不是很重,但她却一本正经地看着他,“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们若是杀清默是事出有因的话,如果知晓清默并未死,定然是会再次动手,所以想要弄清楚很简单,让清默故意在他们的跟前转悠便成。”
闻言,燕思桦却是挑了下眉梢,“把那小子推出去?小丫头,你舍得,可小珊儿却宝贝地紧,今日为了那小子,她还差些把本王给打残了,还放眼说要让本王在今晚之前放人,不得伤他半根毫毛。”
不必燕思桦说,元菁晚便能想象到当时的场景,不由轻笑了声:“舒珊那丫头本就较为重感情,大摸是觉得清默与她在遇到臣女之前的遭遇极像,所以才会偏袒着清默些吧,王爷不与舒珊计较便好。”
燕思桦嗤了声,“若是她能像小丫头你这般善解人意,本王便要烧香拜佛了!”
“朕的晚晚,其他人自是比不了。”
说着冷傲无比的话,还在同时,长臂一伸,将她披在肩上的外衣又拉紧了几分。
口中冷冷淡淡地补充道:“还有事?”
这是明摆着的逐客令。
燕思桦将折扇‘啪’地一声打开,笑眯眯地看着不远处的两人。
悠悠接道:“得得得,本王便不在这里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还是带着那个小子去会一会北魏使节吧。”
说罢,便优哉游哉地晃出了养心殿。
没有了外人的打扰,燕祈原本阴沉的面色,才有些好转。
回过首来,正想要说些什么,只及自己胸前的少女,忽而点起了脚尖,温润的唇瓣,便在他的右颊之上,亲了一下。
头一次,一贯傲娇的皇帝陛下,被这突如其来的主动,惊得愣在了原地。
“皇上好好歇息吧,臣女告退。”
一清二楚地捕捉到男人眸中的震惊,元菁晚的眼底闪过狡黠之色,在他还不曾反应过来之时,迅速开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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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181.赏脸,神魂跌倒
赔了夫人又折兵一词,而今用在北魏使节的身上,最为合适不过。
在宴席之上,倒刺胡使节那一箭的力道,可是不轻,虽然后来太医极力抢救,但这右胳膊,九成是保不住了。
回了东莞的使者馆,倒刺胡使节气得简直要发疯,将客房中能砸的东西都给砸了个遍。
外头的小二,听到里头的动静,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叩门出声:“使节……使节大人,王爷来了,您……要见吗?”
倒刺胡使节砸凳子的动作一滞,粗口欲要爆出口,又生生地憋了回去,“让南周王爷在前厅等着。撄”
北魏之人虽然许多都长得甚为魁梧,而这个倒刺胡使节的脾气更是火爆。
不过经过了今日的教训,想到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同伴,倒刺胡使节觉得,这口气,自己姑且还是要忍下的,毕竟现下他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不能太过于嚣张偿。
等到将衣冠整理好了之后,倒刺胡使节才来到前厅。
此刻,燕思桦已然坐在位置上,品着热茶,听到了脚步声,先是抿了口茶水,吐出了口热气,才缓缓地搁置下。
看向声音的发源地,便见倒刺胡使节快步走了过来,在离他尚有几步之遥的距离时,停下,以手盖在心口,行礼,“参见南周王爷。”
“不必多礼,本王只是奉了皇上之命,前来探望两位使节,不知……另外一位的伤情,可有所好转?”
怎么说,这北魏派了使节过来,虽然这受伤是因为他们自己人,但若是真因重伤而死在了南周,那南周也是要负些责的。
而且最为重要的便是,若是这倒刺胡使节怀恨在心,回去之后,故意在北魏皇帝面前添油加醋,无疑是不利于两国的友好。
“多谢南周皇帝关怀,只是一点儿小伤,无甚大碍。”
整条手臂都被贯穿,还有废掉的可能,还说什么只是一点儿小伤?
这厮,也还真是睁眼说瞎话,尽会安慰自己的。
不过燕思桦也不点破,只是笑了笑,将手一挥,补充道:“此乃茯苓膏,是愈合箭伤的上佳良药,还有这些药,皆是皇上的一番心意,还请使节尽数收下。”
在说话间,站于燕思桦身旁的侍从,端着满满的一盘药膏上前,走至倒刺胡使节的跟前。
扇了对方一脸的血,而后又上门来撒点儿蜜饯,南周这外交做得,可谓是高明了。
倒刺胡使节的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伸手去接,却在下一瞬,在看到面前端着药膏之人的面容之时,手顿在了半空。
顿了好一会儿,才接了过去,目光锁定在面前之人的身上,直到燕思桦不着痕迹地轻咳了声。
他才回过身来,先向燕思桦行礼道谢,而后才开口:“王爷身旁的侍卫……看着可真是清秀呀,南周人杰地灵,便是连一个小小的侍卫,样貌都差不到哪儿去。”
燕思桦微微眯了眸子,唇边挂着一抹自然而然的笑意,“北魏是在马背上打下的江山,自是与我们南周的水墨江南不一样,本王早便听闻塞外风光瑰丽无比,若是有机会,还要请使节带着本王去参观参观。”
“这是自然,自然。”
倒刺胡使节应得相当地痛快,而后,便接道:“王爷,我有个不情之请。”
北魏之人,尤其是武夫,向来便是藏不住心思的,心直口快地很,这一点,在这个倒刺胡使节的身上,倒是体现地淋漓尽致。
鱼儿那么快便上钩了,燕思桦自是乐意地很,还省了他那么多的口舌。
原本,燕思桦还觉得元菁晚的这个计谋太过于简单,担心对方不会中计。
但显然,是他太高估北魏使节的智商了,若是那个受了重伤的使节,怕是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地便掉入如此明显的坑中。
不过没有了长须使节在一旁的提醒,这倒刺胡使节怕是最后被人卖了,都会帮着对方数钱吧?
燕祈桦带着笑眯眯的弧度,顺着便应道:“使节有话不妨直说。”
“我看这侍卫挺机灵的,不知王爷是否愿意割爱呢?”
这么迫不及待地便开始挖墙脚了?
轻轻地笑着,燕思桦将折扇一收,“使节果然很有眼光,或许可以说是……心有灵犀。”
倒刺胡使节一怔,有些困惑:“王爷此话是何意?”
“实不相瞒,这个侍卫,乃是本王在南周与北魏的边界遇到的,当时……他受了很重的伤,本王救回他之后,他便不能讲话了,而且还忘了自己是何人。本王想着,北魏之人皆是身材魁梧,他应当也是我南周子民才是,不过今日看到使节,本王却觉得自己似乎是猜错了。”
燕思桦这看似漫不经心的话,却是让倒刺胡使节心头一紧,盯着对方看了好一会儿,却发现这个男人始终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
倒刺胡使节发现,南周之人皆是一些心机深沉,表面上装得温和无害,亲近可人,但实则这肚子里的弯弯肠子不知有多少呢。
一面猜测着燕思桦是不是已经发现了真相,一面干笑着回道:“我们北魏之人怎会长得如此清秀,王爷还真是会开玩笑呀。”
“本王一贯善解人意,不喜欢强人所难,使节想要本王的侍卫,那便看这侍卫是否愿意跟着使节了。”
一听到这话,倒刺胡使节面色便是一黑,果不其然,便见得那侍卫缓缓地,却又十分坚定地摇了摇首,几步退回到燕思桦的身边。
“既然使节与本王是侍卫无缘。本王还有事,便不打扰使节休息了,告辞。”
燕思桦前脚才离开,便有小二后脚进来禀报:“使节……使节大人醒了!”
眸光一敛,倒刺胡使节快步走到了另外一个房间,张口便道:“他竟然还活着!”
虽然长须使节才刚刚醒转过来,却在听到这句话后,脑袋霍然清醒,眸中杀意涌起,“在回北魏之前,一定要取了他的项上人头,献给主上!”
便在房内两人私语之际,有一抹矫捷的身影,掠过了房顶,落在屋外。
“走吧,这几日,便好生地跟在本王的身边,表现地好,本王定然保你不死。”
燕思桦唇角抿着笑,对身旁低着首的男人如是说了一句,便先行向着前头走去。
——
初九确然是个好日子,沉寂了不知多少日的辅国公府,终于因为喜事而热闹了起来。
虽然今日是个大喜的日子,可大摸是因为之前发现了太多的不幸,亦或是今日一早起来,元曼薇便觉得自己的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
坐在铜镜之前,元曼薇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婢女一面为她化妆浓妆,一面笑道:“三小姐,您今日可真是漂亮,若是让三姑爷看到了,定然会被您迷得神魂跌倒的!”
倒映在铜镜之中的容颜,肌肤吹弹可破,眉若烟柳,唇若樱桃,除了目光有些呆滞之外,的的确确是个美人儿。
元曼薇抬手,抚上了自己的面颊。
唇畔处勾起一丝阴森的笑弧。
漂亮?如何会不漂亮,她是付出了多少的代价,才能够在今日出嫁之时,变得如此漂亮!
“母亲呢?”
从她受伤醒来之后,冯氏便再也不曾来看过她,这让她心中的不安,愈加强烈。
若不是冯茵一直安抚着她,与她说冯氏是因为风寒严重,怕传染与她,才不来见她,而她又因为脸的缘故,出不了门,不若然她早便去找冯氏了。
毕竟这么多年来,冯氏作为母亲,是她的全部精神支柱。
“三表妹准备地怎么样了?”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了冯茵的嗓音,说话间,房门便被推了开。
冯茵一眼便瞧见坐在铜镜前的元曼薇,慢慢地走了过去,扶在她的肩头。
笑道:“三表妹,今日你定然会是全京都最美的新娘子。”
说话间,便从婢女的手中取过了木梳,手一挥,便命她们全数退了下去。
“这假皮戴着,可还习惯?”
待到四下无人之时,冯茵才轻声问道。
元曼薇抓着裙角的手一紧,骤然回过身去,“茵表姐,元菁晚那个贱人今日也会来,对吗?”
显然,经过了上面几次的惨痛教训,元曼薇现下对元菁晚这三个字,充满了恐惧感。
连她的母亲冯氏都斗不过的女人,她又如何能敌得过,怕是还没过半招,便已经是死无全尸了!
冯茵的眸底闪过一丝晦色,旋即她便笑着拍着她的手背,安抚她,“三表妹可知,这次你大婚,有个大人物赏脸出席了。”
元曼薇怔了下,“大人物?”
“容相。表姐可是听说,丞相大人鲜少会参加宴席,便算是宫宴也总是推掉,但今日三表妹你大婚,辅国公府请帖一发过去,丞相大人便应了下来呢,你是不知晓,听闻了这个消息,大伯父可是高兴坏了,表姐绝对可担保,这次三表妹你的婚礼,绝对能惊动半个京都!”
相比之冯茵的兴奋,元曼薇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不!我不要容璟出席我的婚礼——”
182.182.故意,罪该万死
话未说完,便被冯茵一把捂住了嘴巴,“三表妹,这样的话,在我面前说可以,但在外头,切不可乱说,不然必会招致杀身之祸!”
容璟的靠山是谁?
那可是南周权倾朝野的萧太后!
虽然辅国公府也是太后一党的忠臣,但比之与容璟,还是差了一截的。
再者近来辅国公府因为一系列的祸事,实力不知削弱了多少,在这个世上,只有实力才是说话的资本。
所以而今的辅国公府,与从前是完全比不上了,也因此,现下要学会低调再低调。
但元曼薇却是一把将她的手扯了开,“茵表姐,当初二姐,便是在丞相府出的事,我不信,此事会与容璟没有任何干系!”
元曼薇此人确实是鲁莽,而且很多时候做事都不经过头脑的思考。
不过在此事上,她倒还是挺聪明的,能够猜到,当时的命案之中,容璟也插了一脚。
“容相与二表妹无亲无故的,甚至连面都没见过几次,如何要陷害二表妹?三表妹,我知晓因为二表妹的事情,你心里一直不服,有疑惑,但而今我们没有任何的证据,你若是在外头说漏了嘴,连累的,可是整个辅国公府。”
闻言,元曼薇还想要说些什么,外头便有婢女在催道:“三小姐,吉时快到了。”
“好了,此事便掀过吧,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那种不开心的事儿,便不要再想了,开开心心的出嫁,我先出去帮忙了,待会儿姨母会亲自送你上花轿的,不要担心。偿”
今日辅国公府三小姐出嫁,辅国公元铮朔甚为重视,整个府内里里外外似乎焕然一新了般。
大红的颜色,冲淡了辅国公府最近以来的晦气。
外头锣鼓喧天,有不少的百姓都出来观看这难得一见的千金小姐出嫁。
而作为辅国公府大小姐的元菁晚,今儿一早便来了,还一起帮着府中装扮。
元铮朔看在眼里,顿时觉得有些欣慰,“菁晚呀,难得你还特意从宫中跑出来一趟。”
若是放在从前,元铮朔哪会这般慈眉善目地与她说话。
不过元菁晚却是不点破,只是微微笑着:“能送三妹出嫁,我这个做姐姐的也很高兴,父亲这话却是言重了。”
便在两人说话间,有仆人跑了过来,说是冯府的老祖宗带着冯夫人来了。
这般的大喜日子,自是少不了冯氏的娘家人。
不过若是之前,元曼薇成亲,定然是不会惊动到冯氏老祖宗的,但因为元芷瑶出事,冯氏只剩下了这个一个宝贝女儿,冯氏老祖宗定然随之也会看重起元曼薇来。
“老夫人。”
对于冯氏老祖宗,元铮朔作为晚辈,在礼节上,向来是很尊敬的。
冯氏老祖宗的面相看着有些不近人情,面对元铮朔的行礼,只是微微颔首,“我听茵儿说,阿岚近来身子不大好,不知可有恢复,今儿是曼薇的大喜日子,阿岚可能亲自送曼薇出嫁?”
冯岚是冯氏的闺名,自嫁入辅国公府之后,除了娘家的长辈人之外,便鲜少有人还会这般唤冯氏了。
此话一出,元铮朔还未来得及回答,便有一道含笑中带着几分虚弱的嗓音传了过来:“多谢外婆关怀,我已好了许多了。”
在一个婢女的搀扶下,身着一身艳服的冯氏便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走近了,才发现冯氏的面上带着快白丝巾,只露出了眼睛及以上的部分。
一听她的声音,冯氏老祖宗便是一皱眉,几步走了过去,想要握住她的手。
但冯氏却拂袖重重地咳了几声,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冯氏老祖宗的触碰。
“我的风寒未愈,外婆切莫离我太近,若是传染给了外婆,那阿岚便是罪该万死了!”
闻言,冯氏老祖宗虽是不曾勉强,但却是不悦地看向了元铮朔,“这病拖了那么久,怎么还是这般严重?!”
一见冯氏老祖宗将此事归咎于元铮朔的身上,冯氏眸光流转间,几步便走到了元铮朔的身旁。
自然而然地便挽上了元铮朔的手臂,几乎是下意识地,元铮朔的身子便是一僵。
只因这个女人靠过来之时,只属于女人的柔软,便这样看似无意,却像是有意一般地,贴在了他的身上。
有意无意的摩挲间,元铮朔只觉腹下竟涌起了一股无名火!
“是阿岚的身子不争气,这一病便如山倒,老爷请了许多名医来,甚至便连宫中的太医都惊动了,也始终是治不好。”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这话说得还真是很有道理,冯氏老祖宗不过是暗中责备了元铮朔一句,冯氏便迫不及待地出来为元铮朔说好话。
冯氏老祖宗叹了口气,也不在此上纠结,“好了,今日是曼薇大喜的日子,待婚宴之后,我将阿岚带回冯府医治,亲家不会有异议吧?”
元铮朔心下一惊,正想要说话,便被挽着自己手臂的女人抢去了话头:“外婆,阿岚既是嫁入了辅国公府,又岂可因为一点儿小小的风寒,便要兴师动众地回冯府医治?若是传扬了出去,不知外头之人,要如何评论阿岚呢。”
这话说得也不是不无道理,便在冯氏老祖宗犹豫之时,站在她身旁的冯夫人便开口了:“阿岚说得没错,母亲,阿岚都已经那么大了,她的身子,她自己最为清楚,您便不必太操心了,再者阿岚身在辅国公府,亲家还能亏待了她不成?”
比之与冯氏老祖宗的强势,这冯夫人便是看着温和贤惠了不少。
有了冯夫人的话,冯氏老祖宗便也不再勉强。
而就在他们说话之际,鞭炮锣鼓便响了起来。
在鞭炮声声中,元曼薇一身名贵的红嫁衣,头戴着高高的凤冠,在前前后后几个婢女的搀扶之下,自闺房中缓缓地走了出来。
便在众人的目光随之看去之时,冯氏挽着元铮朔的手便慢慢地松了开。
元铮朔下意识地低首,而冯氏也在同时抬起了眸子,四目相接,便见只及自己肩头的女子,朝着自己飞快地眨了下眼睛。
而后,冯氏便朝着元曼薇走了过去。
即便头上戴着红盖头,但元曼薇还是透过红盖头,隐隐之中看到了不远处,面上带着清清浅浅笑意的元菁晚。
她来了,她果然来了!
在看到元菁晚的刹那,元曼薇的胸口便被满满的恨意所取代,但同时,她也觉得害怕。
因为……她斗不过元菁晚,她恨不得将元菁晚千刀万剐,但同时,她自己却没有这个胆量。
便在元曼薇失神之际,走至她身侧的冯氏,缓缓地伸出了手来,握住了她放在宽大的衣袖中的素手。
“薇儿,母亲引你上花轿。”
不知为何,在冯氏握住她的双手之时,元曼薇却觉得,这双手给她的感觉,不像是平日里她的母亲那般。
正在元曼薇想要一探究竟之时,两侧的鞭炮又开始响了起来,而冯氏已经牵着她的手,向着大门口走了过去。
就在离大门口尚还有几步之遥的距离时,一道清清浅浅的嗓音,飘荡了过来:“真是好生热闹,看来……本相是来迟了?”
飘飘白袂出现在大门处,立时便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
像容璟这般,风华绝代,一出场便是极大排场的大人物,想要不被他人关注也难。
一见到容璟,元铮朔顿时眼睛便是一亮,快步走上前,行礼道:“容相大驾光临辅国公府,乃是我辅国公府莫大的荣耀呀!”
原本,对于容璟会答应出席元曼薇的婚宴,元铮朔便已经是很震惊了,却不想他还真的就在这一日,亲自上门来。
当场丞相,萧太后跟前的第一大红人能够来参加自己女儿的婚宴,对于整个辅国公府而言,都是一个绝好的拍马屁机会!
容璟虚扶住他的双手,轻笑着道:“元大人不嫌弃本相来迟一步便好。”
“哪敢哪敢,容相里头请,里头请!”
面对元铮朔的热情相邀,容璟显得淡然而又脱俗于红尘之外,只是摆了下手。
唇边依然带着清浅的笑意,“不必了,恰好元三小姐要上花轿,本相便在这里观看吧。”
对于容璟会愿意亲自前来,元铮朔自动理解为他是来凑热闹的。
身处高位,尤其是像容璟这般面和心冷之人,太高冷,太不食人间烟火,有时候就会很无聊。
而便在元铮朔心思百转之间,容璟忽而笑了笑,朝不远处的少女招了招手。
元菁晚很给面子,立马便缓步走了过去,“今日是臣女的三妹出嫁的大好日子,大人真是一点儿也不给面子,也不换身衣裳?”
一听到元菁晚这番大胆的话,元铮朔立马便刮了她一眼,才想向容璟赔礼道歉。
却不想对方竟是失声笑了出来,“元大小姐说得是,倒是本相疏忽了。”
今日,本该是作为新娘子的元曼薇独领风.***的,可就在容璟出现的那刻开始,几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那处。
元曼薇恨极,握着冯氏的手,骤然一紧,咬牙切齿地道:“母亲,那个贱人是故意的!”
183.183.闭嘴,神志不清
爱美之心,人人有之,又何况是向来便嚣张跋扈的元三小姐呢?
此时此刻,元曼薇的内心被满满的嫉妒所充斥着。
当今皇帝独宠元菁晚一人,不仅是前朝后宫,便是大街小巷,也早已是传得满城皆知。
招惹了一个皇帝不够,元菁晚竟然又将手伸向了丞相,这样的狐媚腰子,怎么就这么招男人喜欢呢?
且看她与容璟的相处方式,他们俩人若是没有些什么暧昧关系,怕是连鬼都不会相信吧撄!
元曼薇心下嫉妒地发狂,连带着握着冯氏的手也紧了好几分,尖锐的指甲随之嵌入了冯氏的手背肉之中。
有些吃痛地皱了下眉,冯氏不着痕迹地反手扣住了元曼薇的皓腕,元曼薇有些吃惊地看向了她偿。
便听冯氏缓缓地开口道:“薇儿,今日是你的大喜日子,你只需记住你是主角即可,不必理会元菁晚,要记得,你的身后,不仅有辅国公府,还有整个冯氏一族!”
没错,在这一点上,元曼薇的确是比元菁晚要强上许多。
除了辅国公府大小姐的身份,元菁晚还能有什么呢?
她什么都没有!
便在元曼薇自我安慰间,远处鞭炮唢呐声响起,逆打着阳光而来,便见一个容貌俊雅的男人,身着艳红的礼服,骑在枣红马之上,后头跟着一大串抬着贺礼的仆人。
那样地夺人眼球,而又那样地英俊潇洒。
若是放在之前,宁晟尧迎娶元曼薇,那是宁晟尧占了便宜。
毕竟那时宁晟尧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还被人所看不起的靖远侯府的庶子罢了。
但自从宁晟尧坐上内阁大学士的位置之后,这身价便节节抬高。
加之靖远侯府的世子宁致安死于非命,而靖远侯又没有嫡子,这世子之位,落在宁晟尧的头上,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吧?
所以这场婚约,其实到头来,还是元曼薇占了便宜,庶子的正室与世子妃相比,那差别可就是一个天,一个地了!
对于这一点,元曼薇也是相当清楚的,所以当她看到自己的新婚夫君骑着枣红马,如此英姿飒爽地来迎娶她之时,心中的那些嫉妒,便渐渐消散了下去。
而便在冯氏扶着元曼薇抬腿,迈出大门的台阶之时,忽然有什么坚硬物,猛地打在了元曼薇的膝盖之上。
剧烈的疼痛感让元曼薇的大腿猛地便是一歪,而后身子在惯力的作用下,直接便向前栽了过去。
身体做出的第一反应,便是抓住身旁的东西。
她的身边就跟着冯氏,这么一抓,好死不死地便抓到了冯氏的面纱,连带着冯氏往下倒之时,面纱也随之落在,如折翼的蝴蝶般,翩翩落地。
“三小姐!”
“夫人!”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众人赶忙冲上前去搀扶。
却在下一瞬,听到了一声惊呼声:“夫人……不对,怎么是表小姐?”
这一声惊呼,并不是很重,但却能让原本也往这厢赶的冯氏老祖宗与冯夫人顿住了脚步。
闻声瞧去,便见面容姣好的女人,此刻正惊慌失措地想去捡飘到一旁的面纱。
但终归,还是太迟了,她的面容,已被许多人看了去。
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就在不远处的冯氏老祖宗和冯夫人。
眼前面色土灰的女人,不是冯氏,竟然会是冯茵!
而就在冯茵旁边的元曼薇,在看到冯茵这张脸之时,惊愕地连话都说不完整了:“茵……茵表姐?怎么会是你?我母亲呢?我母亲在哪儿?”
冯氏老祖宗将围观之人给推了开,身子有些颤巍巍地来到冯茵的面前。
面色铁青,显是被气到了,“这是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好的冯岚,怎么就变成冯茵了呢?
冯氏老祖宗忽然想起,之前她想去碰冯氏时,冯氏避开了她,以自己风寒在身为理由。
却原来,面纱之外,根本便不是冯氏,而且被她派到辅国公府探望冯氏的冯茵!
这个意外来得那么地突如其然,在真面目暴露在众人的面前,被那么多双眼睛质疑之时,冯茵却只是看向了一个人。
就站在不远处,几乎所有人都涌了上来,却只有那个衣袂飘然的少女,和容璟站在一块儿,神色淡定,唇角还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几乎是在同时,冯茵便猜到,这是元菁晚在暗中搞的鬼!
冯氏出事之时,她以冯氏之死来威胁元菁晚,才与元菁晚达成了合作的协议。
当时,元菁晚那么痛快地便应了下来,却原来,她打的是这个主意!
让她假冒冯氏的事情,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了出来,让她完全地陷入众人的非议之中,百口莫辩!
真是……好恨,好毒辣的心肠!
而元铮朔先是楞在了原地,在众人将冯茵团团围住之时,他霍然之间想起,之前冯茵挽着他的手臂之时,那份让他觉得莫名地炽热感。
稳了稳心绪,元铮朔快步走上前去,“都散开!”
作为一家之主,元铮朔的这句话,明显是很有威慑力的,顿时便见那些围成一圈的下人们都散了开。
而后元铮朔几步上前,先将已经的外衣脱下,一抖之际,便盖在了冯茵的头上。
男人的衣裳本就比女人要宽大,这么一盖之下,便将女人娇小的身子给遮掩了住。
随之,元铮朔才回过身来,张口正想要解释,府内便传来了一阵***.动,只见一个头发散乱,衣衫褴褛的女人,从里头冲了出来。
目标明确地便朝着冯氏老祖宗扑了过去。
跪在冯氏老祖宗的面前的同时,便抱住了她的大腿,哭吼着:“老祖宗!老祖宗您要为夫人报仇啊——”
一听到此话,元铮朔心中大惊,赶忙喊道:“哪儿来的疯婆子?!你们都楞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把这疯婆子拖下去……”
“慢着!”
不等元铮朔说完,冯氏老祖宗将手一抬,眸光犀利地扫向欲要冲上来的下人。
“你方才说什么?阿岚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见有冯氏老祖宗为她撑腰,披头散发的女人便朝着冯氏老祖宗直磕头,“老祖宗,夫人她……她已经死了!”
一句话,如晴天霹雳一般,瞬间让冯氏老祖宗脚后跟不稳,险先向后栽了过去。
幸而冯夫人便在她的身侧,及时扶住了她,“母亲,您要保重身子啊……”
但冯氏老祖宗却是一把便推开了冯夫人,只冷道:“阿岚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你自然是不会在意的!”
一句话,瞬间便让冯夫人面色一僵,正想要解释,但冯氏老祖宗也已不再理会她。
转而犀利的眸光扫向了脸色发黑的元铮朔,便见他上前一步急急解释道:“老祖宗,不是这样的,这个婢女被撞坏了脑袋,神志不清了,我怎么可能会害夫人呢……”
冯氏老祖宗冷嗤了一声,“既然你口口声声说阿岚无事,为何让茵儿来假扮阿岚?我要见阿岚,只要看到她无碍,我便相信你所说之言!”
其实冯氏老祖宗已经看出,元铮朔是在欺骗他,看他这面色,如何能骗得过都快入土了的冯氏老祖宗呢?
她已断定,冯岚定然在辅国公府遭受了什么意外,否则,元铮朔不会冒着那么大的风险,让与冯岚长得有几分相像的冯茵来假冒。
“老祖宗,夫人她的确是患了重病,不然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听这意思,元铮朔明显是不想要说实话了。
冯氏老祖宗冷冷一笑,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闭嘴,让冯茵与我说,她的姨母,在辅国公府,到底出了何事!”
冯茵这孩子,虽然而今也不过及笄之年,但向来做事便是八面玲珑,不若然她也不会放心只让冯茵一人来辅国公府探望冯氏。
却不想,冯茵竟是被猪油蒙了心,胆敢伙同辅国公府,背叛冯府,假冒冯氏!
被宽大的衣裳包裹着,在众目睽睽之下,此刻的冯茵显得娇小而又楚楚可怜。
不过冯茵还是冯茵,即便遭受了突如其来的意外,但她还是在此间,慢慢地恢复了冷静的思绪。
抬眸,无畏地与冯氏老祖宗的质问眸光相撞,“老祖宗,茵儿知晓如今无论说什么,老祖宗您都不会再轻易相信茵儿,可是茵儿是如何的人,老祖宗您还会不知晓吗?茵儿如何会害姨母呢?只是今日乃是三表妹的大喜日子,茵儿恳求老祖宗,可否先让三表妹欢欢喜喜地出嫁,茵儿再来与老祖宗详细说明姨母之事?”
在整个冯府,冯氏老祖宗最为宠爱之人便是冯岚,当年冯岚嫁入辅国公府,这嫁妆可是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而今一听到冯岚出了什么意外,冯氏老祖宗自然是着急不已。
不过且不论冯岚是否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此时此刻,在辅国公府的面前,围了那么多的百姓,而作为新郎官的宁晟尧也早已下了马来,站在不远处,看着事态的发展。
若是她此刻执意要弄清冯岚之事,无疑会误了吉时,耽搁了整个婚礼!
虽然心内焦急,但冯氏老祖宗还是端得清孰轻孰重的,只得暂且忍下这口气。
“阿岚最好没事儿,否则……我冯府与辅国公府绝对没完!”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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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184.坏水,不会如愿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冯氏老祖宗便放了如此不留情面的狠话。
元铮朔的面色有些难看,但毕竟今日是个大喜的日子,而且若是让冯氏老祖宗知晓冯氏已经死了的真相,辅国公府日后怕是都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但现下毕竟有那么多人,元铮朔还是忍下了这口气,转身去将冯茵搀扶了起来。
冯茵的美眸间有些许的泪光在闪烁,却强迫着自己不落下泪来。
怎么说,眼前的这个女人,也才不过十六岁,却因为假扮冯氏的缘故,而被冯氏老祖宗责骂。
而且,其实冯茵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坯子,这么楚楚可怜地望着他,便叫元铮朔心中一软偿。
叹息了口气,“辛苦你了。”
冯茵揉了下眼角,旋即勉强地勾了下唇角,没有回话。
便在此时,元菁晚走上前来,弯腰扶起还跌坐在地上的元曼薇,“三妹,地上凉,新郎官都来了,还不快些起来?”
显然是不曾想到元菁晚会走过来扶她,看到元菁晚,元曼薇便像是看到了什么魑魅魍魉一般。
想要甩开了她的手,但面前之人,抓着她皓腕的力道,却骤然紧了几分。
唇畔处,依旧是温温和和的笑意,但幽深的眸底却没有一丝笑意,像是一个无底的深渊,一旦摄入,便无法再逃脱。
“三妹是打算赖在地上,不成婚了吗?”
连她的母亲冯氏都斗不过元菁晚,又何况是头脑简单的元曼薇呢,被元菁晚这么轻描淡写地一说,不冷不淡的眸光那么一看。
旋即,元曼薇便连推开她的勇气都没有了。
只能僵硬着身子,由元菁晚的手抓着她的手臂,将她给带起来。
若是仔细瞧,定然会发现,元曼薇几乎是整个身子都在轻微地颤抖起来。
足以见得,她对于元菁晚的害怕,已经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不过元菁晚却像是没有发现一般,只是微微地笑着,直到新郎官宁晟尧朝这边慢慢走了过来。
在离元曼薇只有几步之遥的距离时,元菁晚便松开了手,轻笑着看向宁晟尧。
“二表哥……哦不对,现在应对是要叫妹夫了,三妹便交给妹夫了,妹夫定然要好好地待三妹,与三妹白头偕老呀。”
不知为何,在看到元菁晚这般看似温和无害的笑容,宁晟尧在心中却觉得阴森森的。
在被元菁晚狠狠地坑了一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当场抓住与元曼薇行苟且之事,在万般无奈之下,他才应下迎娶元曼薇为妻。
像元曼薇这般胸大无脑的女人,便算是白送,宁晟尧也是不肯要的。
可当日他许下婚约,如今便必须履行,毕竟他现下身在官场,必须要把自己的形象树立好,才能够平步青云,更上一层楼。
但事后,宁晟尧想了又想,都没想清楚,自己到底是在何时,得罪了这个心思深沉,手段诡异的大表妹,让她用这样阴狠的手段,将他坑得如此之惨。
幸而他反应灵敏,虽然回到靖远侯府免不了被一顿臭骂,但他事先做好了准备,倒也没受到什么太严厉的惩罚。
而今他官拜内阁大学士,靖远侯连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若不是戚氏一直明着暗着对靖远侯施加威力,这世子之位,非他莫属!
不过其实娶元曼薇对于他而言,也没有太大的损失,毕竟不管怎么说,元曼薇都是辅国公府的嫡女,背后还站着冯氏一族。
从哪个方面来看,对他都是有利而无害的。
心中百转,宁晟尧亦是有礼地回笑道:“这是自然,我定然会将薇儿放在手心里疼爱的。”
对于一个处于名门的女人而言,想要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这几率小到不能再小。
虽然元曼薇对宁晟尧没有男女之情,但自她被他强行要了之后,她这残柳之身,也没有其他男人敢要了。
这辈子,注定也只能与宁晟尧绑在一块儿。
而今听到宁晟尧在那么多人的面前,承诺会宠爱她,这在很大的程度上,满足了元曼薇作为一个小女人的心。
娇羞地笑了笑,元曼薇便主动地将手伸向了宁晟尧,而宁晟尧也毫不犹豫地便牵住了她的手。
鞭炮再次响起。
从表面上看去,这一男一女,新婚夫妇,看着倒还真是挺般配的。
将元曼薇牵上花轿之后,宁晟尧纵身一跃,便上了马车,一路敲锣打鼓继续往前走去。
而辅国公府的一众亲属,也是要在之后前往靖远侯府,参加喜宴的。
但因为出了前头的一桩事,而使得辅国公府与冯府两家人在无形之中有了裂痕。
不知晓冯氏到底有没有事儿,其实冯氏老祖宗的心情是很不好的。
但今日毕竟是元曼薇的大喜之日,冯氏老祖宗带着冯夫人都已经出席了,现下就这么离开,倒会落人口实,不利于元曼薇的名声。
几番较量之下,冯氏老祖宗还是决定暂且忍下这口气。
不过实在是不想看到元铮朔的嘴脸,便直接扭头,坐上了冯府的轿子,前往靖远侯府。
元铮朔的面色还是有些难看,但并不是因为冯氏老祖宗在大庭广众之下不给他面子,而是一想到婚礼结束之后,要面对冯氏老祖宗的质问,元铮朔便觉得头疼不已。
“姨夫……你还好吗?抱歉,都是茵儿太没用了,在如此重要的场合,竟然暴露了身份……”
与冯氏比起来,眼前这个才不过十六岁的少女,显然要乖巧懂事太多,而且还相当地温柔贤惠。
此事本就与她无关,而且作为冯家人,她却反过头来帮助辅国公府,怎么说,也是他感谢她才对。
但如今,她却将责任全数揽在自己的身上,这让元铮朔心中愈加柔软。
“此事与你无关,若不是茵儿你,薇儿如何肯这般乖地上花轿,冯氏之死,终归也是瞒不住的,不过是迟早的事儿。好了,今日是个好日子,那些不开心的事儿,便不必想了,走吧。”
元铮朔在说话间,便拉住了冯茵的芊芊玉手,单只是这么牵着,便觉得这双手雪嫩柔滑。
果然,年轻便是不一样!
由于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头,所以并未注意到,元铮朔与冯茵这两个人。
被一个比自己不知大了多少轮的男人牵住了手,还偷偷地摸了两下,冯茵非但没有推开,反而还羞涩地垂下了首。
面上的红晕微微泛起,小声应道:“茵儿都挺姨夫的。”
看着冯茵,元铮朔是觉得越看越喜欢,但毕竟此刻人多,他也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
摸了两把之后,便松了开,带着冯茵便去坐软轿。
而元菁晚与容璟,则是不紧不慢地跟在队伍的最后头。
元铮朔与冯茵私下里的这些小举动,皆是被一双沉寂如古潭般的眼眸望入眼中。
但这双眼睛的主人,却没有半丝惊讶之色,反而是微微地笑着。
站在她旁处,免费了一出好戏的容璟,在发现元铮朔与冯茵之间的猫腻之后,自然而然地便看向了元菁晚。
却发现身旁的女人,出奇地冷静,便好像……这些事情,她都早已料到一般。
“今日,本相倒是又开了次眼界。小晚儿,本相却是有些看不懂了,你今日的这番作为,是有意促进他们俩之间的关系,还是……别有所图?”
闻言,元菁晚收回了目光,在看向身旁的男人之时,轻笑了下,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冯茵打得一手的好算盘,想要踩着冯氏的尸体,坐上辅国公府当家主母的位置,那便要看她……是否真有这个能力将屁股坐稳了。”
在那日,冯氏自杀想要拉她下水,而冯茵作为冯家之人,却一反常态地调转过头来,威胁她,与她达成协议之时,元菁晚便已经察觉出来了。
而今看来,这冯茵也是个为达目的,不惜一切代价之人。
元铮朔多大了?那可是三个即将成年的女儿的父亲,在年纪上,不知比冯茵大了多少轮。
但冯茵却为了能够坐上辅国公府当家主母的位置,在利用了冯氏的情况下,还在冯氏死后,又踩着她的尸体上位。
年纪轻轻的,便如此心狠手辣,元菁晚觉着,这个女人,与她有得一比了。
或许,她还没有冯茵那般狠毒呢,毕竟……她怎么说,也是一个有前世的人,但冯茵却不一样。
这个女人,若是真的入了辅国公府,坐上当家主母的位置,绝对是比冯氏要厉害上好几倍的角色!
所以……她怎么会让她如愿呢。
心中这般盘算着,元菁晚唇畔处的笑意,便愈加温和。
容璟低眸,在看到元菁晚不怀好意的笑狐之时,便知晓,这个小家伙,怕是又开始酝酿坏水了。
靖远侯府前,已站了一排的下人,恭恭敬敬地迎接着一对新人。
而作为男主人的靖远侯,此刻也已站在了门口。
一个庶子成婚,若是放在之前,绝对不会惊动靖远侯,让他亲自出来迎接的。
但如今,宁晟尧的身价地位不一样了,靖远侯待他的态度,自然也是大相径庭。
靖远侯亲自出来迎接,作为当家主母的戚氏,可是气得差些便要七窍生烟了。
而且最可气的是,靖远侯生怕她会搅了宁晟尧的婚事,还让好几个下人看着她,不让她迈出房门半步。
这让向来便心高气傲,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戚氏,如何咽的下这口恶气!
185.185.悔婚,自此作废
“夫人,您身子不好,侯爷特意吩咐了,今日迎亲,您便不必去了!”
对于戚氏的蛮横,靖远侯是深有体会的,所以他在今日为宁晟尧迎亲之时,特意派了十多个身强体健的仆人,拦着戚氏。
戚氏很明白,今日她若是硬闯,定然是无法出去的,于是她改变了计策撄。
“好,侯爷还真是关怀我,我怎可拂了侯爷的一番美意!”
这句话,戚氏说得是咬牙切齿,府中的一干下人,大多数都是见识过戚氏的铁腕的。
一时之间,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硬着头皮,遵从靖远侯的意思,拦在房门前。
而侯府门前,宁晟尧骑着枣红马,一路敲锣打鼓,鞭炮声声,绕了有大半个京都,才到达了靖远侯府。
靖远侯早已在门口翘首以盼着,好不容易看到了宁晟尧的身影,立时便喜笑颜开。
“父亲。偿”
待近了,宁晟尧翻身落马,先朝靖远侯行礼,靖远侯脸上堆满了慈爱的笑容。
“好好,快去扶新娘子出来吧!”
而今,靖远侯府便出了宁晟尧这么个有出息的儿子,靖远侯自是恨不得放在掌心里疼爱。
即便是冒着戚氏的雷霆之怒,靖远侯也要替宁晟尧把这婚给办妥当了。
宁晟尧应声,便折了身,缓缓走到花轿前,伸出了手来。
而花轿内的女子很快便自里头探手,搭在了他的大手之上。
一对新人携手而出,两旁的鞭炮立时便又响了起来。
在大宅子里,新娘子入门,是要跨火盆的,寓意着祛除一切晦气,迎来福气之意。
由宁晟尧引着元曼薇,便在元曼薇抬脚欲要跨过火盆之时,忽然有一撮火苗蹿了上来。
不过在顷刻间,便蹿上了元曼薇的裙角,下一瞬,便迅速沿着她的裙角往上着了起来。
“啊——”
火光的灼热感,措不及防的意外,让元曼薇失声尖叫起来,而宁晟尧也在同时反应了过来。
迅速脱下外衣,拍打在元曼薇的裙角之上,不曾想,他的外衣才碰到着火的裙角,连带着他的外衣竟是一起烧了起来!
“快拿水来灭火,快!”
就要进门了,却又出了这样的意外,靖远侯赶忙吩咐下人去打水。
但这火苗往上蹿的速度极其之快,怕是没等水打来,新娘子就要被这渐渐熊烈的火苗给吞没了。
“三妹,快躺下,在地上打滚!”
便在靖远侯着急地也想要上前去灭火之时,刚刚从软轿上下来的元菁晚,在看到了眼前的这番场景之后,立时便提高了嗓音喊道。
此刻的元曼薇,只想着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哪里还顾得上这句话是何人喊出来的。
当即便躺了下去,在地上打起滚来。
就在她才翻了几个滚之时,忽然有一盆的水,直直地便朝着她扑了过来。
元曼薇在一脸懵逼之下,便被迎头扑了一脸的水。
紧随着,就有下人接二连三地往她的身上扑水。
待到火彻底灭下去之时,元曼薇也算是全身湿了个透顶,哪还是美丽动人的新娘?
说是整个京都最狼狈的新娘才差不多!
憧憬许久的婚礼,竟然会演变成这副样子,元曼薇委屈地简直就要哭了。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扶少夫人起来,外衣,多拿几件外衣来!”
最先从这场变故中反应过来的,还是靖远侯,这场意外,来得实在是太突然。
而且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靖远侯只觉得自己这面子就要保不住了。
赶忙吩咐人,快些将元曼薇搀扶起来,直接抬进去算了!
几个婢女慌忙上前,正想要搀扶起元曼薇,也不知她们看到了什么,竟是齐声尖叫了出来。
直接便坐在了地上,面上露出惊恐万分的神情来。
随后赶上来的冯茵,一看到这些婢女的反应,便已猜到发生了何事,正想要上前阻拦,却还是慢了一步。
因为在这些婢女被吓得坐在地上不敢动弹之际,靖远侯竟然亲自上前来,想要搀扶起元曼薇。
恰此时,元曼薇抬起了首来,靖远侯根本便没有心理准备,在与那张脸正面对视之时,靖远侯吓得连连倒退了好几步。
脚下一时不稳,直接便向后栽了过去。
这一下,栽得毫无准备,靖远侯只觉得后脑勺转来了‘嗡嗡’的响声,耳畔还有人一直唤着他‘侯爷’。
靖远侯摔倒后脑勺受伤,是众人所不曾料到的,而最让人无法料到的,是此刻还倒在地上,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的元曼薇。
她不懂为何那些来扶她的人,在看到她之后,都会露出那种惊恐万分的表情。
元曼薇害怕极了,挣扎着想要起来,向就站在不远处的宁晟尧伸出手去,“夫君……我好疼啊……”
原本正想要上前来搀扶元曼薇的宁晟尧,却在下一瞬,就看到了元曼薇的那张脸。
不,准确地说那已经不算是一张脸了,也不知是因为沾了水的缘故还是怎么着,她的脸……竟然开始脱皮!
从额首开始,如蛇皮一般,已经脱到了一半,但最恐怖的不在这里,而是在她面上的那层皮脱去之后,露出的肌肤,简直让人作呕。
坑坑洼洼不说,似乎还有什么软绵绵,红扑扑的东西,在这一个个血坑中蠕动着,就像是……蠕虫一般!
只要看上一眼,便叫人噩梦连连,也难怪为何方才那几个婢女会被吓成那样,而靖远侯更是被吓得直接栽倒在了地上。
在看到宁晟尧用那种惊恐而又厌恶的目光望着自己时,元曼薇伸到一半的手顿时便僵硬了住。
后知后觉的她,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何事。
缩回来的手,颤巍巍地抚上自己的脸庞之时,通过手指的触觉,她便摸到了滑润的触感。
在下一瞬,她再次尖叫了起来,慌忙用双手捧住自己的脸。
但终归,还是太迟了,她这张如从地狱里爬出来一般可怖非常的脸,几乎被所有人都看了去。
冯茵推开众人,慌忙赶到元曼薇的面前,脱下自己的外衣,想要为元曼薇遮掩住。
但元曼薇豁然伸手,用力地推在了她的身上,使出了自己所有的力气。
嘶吼着:“冯茵你这个歹毒的贱人!我恨你——我恨不得喝你的血吃你的肉!”
血红着眼,元曼薇在嘶吼间,便直接扑了上去,张嘴便向冯茵咬了过去。
在惊吓之中,冯茵的第一反应便是伸手阻挡,也因此,元曼薇的那一口,直接便咬在了冯茵的手臂之上。
“茵儿!”
“薇儿!”
一时之间,冲上去了许多人,手忙脚乱地将元曼薇与冯茵分开。
而被仆人扶起来,后脑勺摔得肿了一大块的靖远侯,此刻的面色黑如铁锅。
看着面前狼藉的场景,靖远侯只觉得自己快要被气吐血了。
就在元曼薇与冯茵被强行分开之际,忽而有婢女提起裙角,气喘吁吁地向门口跑了过来。
“侯爷,侯爷不好了……夫人……夫人她出事了!”
若没有发生这接二连三的意外,戚氏便算是出了任何的事儿,靖远侯都是不会理会的。
但此刻,靖远侯却觉得这句话便像是上天来拯救他一般。
铁青着脸,一甩流袖,厉声道:“辅国公,既然上天都不愿你的三女儿嫁入我靖远侯府,那这场婚约,便自此作废吧!”
说罢,迅速朝宁晟尧使了个眼神,带头脚步急匆匆地向着府内走去。
元铮朔一怔,想要上前解释,但却被上前的仆人给拦了住。
紧接着,靖远侯府的大门,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留情面地关了上。
前一刻,还是整个京都待字闺中的女子的羡慕对象,下一瞬,却变成了下堂之妻。
不,此刻的元曼薇,比下堂之妻还要来得可怜。
因为……她连靖远侯府的门都没有入,就被靖远侯当着众人的面,毁了这门亲事。
天堂坠入地狱的深切体会,此时此刻在元曼薇的身上,体现地淋漓尽致。
而元曼薇在受到晴天霹雳的打击之外,连带着整个辅国公府,都门面扫地。
此刻,有那么多的百姓旁观着,就这么毫无面子地被靖远侯府悔婚,而且整个辅国公府的人,都被人家给关在了门外。
元铮朔只觉得,此刻所有的人,都在嘲讽着辅国公府!
“父亲……父亲!是冯茵这个贱人把女儿害成这样的,父亲……”
元曼薇挣扎着,想要摆脱扣着她双手的仆人,一面还不忘向元铮朔嘶声哭诉着。
但此时的元铮朔,只觉得自己的老脸在今日都已经丢完了,一听到元曼薇的嗓音,他气得都想要上前踹死这个赔钱货的女儿!
不过他的脚才抬起来,便有一抹倩影,迅速拦在了他的前头。
元铮朔在抬眼间,便撞上了那双沉寂如潭的眼眸,“父亲,此刻最为要紧的,便是赶紧带三妹与茵表姐回府看大夫,其他事,还是稍后再议吧?”
显然,元铮朔是被这接二连三地意外给气昏了头,连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都不懂了。
当下,他忍住了这口怒气,一甩流袖,只道:“回府!”
半日的功夫,便看了两出年度撕逼大戏,容璟的心情相当愉悦。
在辅国公府受尽了羞耻,全数打道回府之时,他笑吟吟地看向了走向自己的女人。
嗓音清清淡淡,却是含着显而易见的笑意:“本相还以为,你会借机补上两刀呢。”
——题外话——
好戏还没结束啊,看我阴险的笑→→
186.186.说清,变出花样
元菁晚飞快地眨了下眸子,“在大人的眼里,臣女便有那么坏吗?”
岂止是坏,她是已经坏到骨子里了!
刻意将他找了过来,说得好听些,是陪她一起唱戏,而说得难听些,其实是借他之手,将这场戏给彻底敲响。
元曼薇为何会忽然摔倒?又为何会在跨火盆时,裙角忽然着了起来?
这一切的一切,便要全拜安然站在角落里,看着好戏的元菁晚与容璟俩人了撄。
不过……
“本相不过是让火盆的风向发生了点儿改变,这一点,似乎还不能让她的裙子烧得这般快吧?偿”
元菁晚摊了下手,很是无辜地说道:“其实臣女也没做什么,只是之前在扶三妹起来之时,往她的裙上撒了些磷粉而已,至于说为何宁晟尧帮她灭火反而让火更大嘛……大摸是臣女看他不顺眼,所以顺带着也给他撒了一把。”
什么叫大摸,她这分明就是故意到不能再故意了!
男人失笑,抬手之际,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便在她的额首上弹了下,“小晚儿,你还可以再坏一些。”
这男人,在做这个动作之时,娴熟自然,像是他本便该对她这般亲昵一般。
不知为何,元菁晚的心中闪过一丝异样,便像是……这样的举动,似曾相识一般。
不对,这样的感觉,上次容璟亲自为她下厨之时,她也有感觉到过。
可是不论元菁晚如何想,都想不透,自己曾经,有认识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男人。
微微眯起了眸子,元菁晚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男子,轻声说道:“大人,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府了。”
在两人轻声说话间,便已经脱离了大部队。
不过容璟并不着急,好戏他差不多都看了,剩下的便是独角戏了,大宅子里的争斗,他也不好观看。
所以在此刻,差不多便该回府了,其实今日这半天下来,容璟觉着自己看得还是甚为愉快的。
尤其是眼前这个小家伙……
看起来,又长大了许多呢。
连带着耍起人的手段来,有一些,便是连他都想不到。
这般想着,看着元菁晚的目光,在不知不觉中,便又柔和了几分。
即便是隔着层白绸带,但元菁晚还是能感觉到男人温柔的眸光,这眸光中,只有暖意,没有任何算计的意思。
“一个人,被逼到了绝境,发起疯来,也是不可预计的,你要小心。”
虽然,容璟很清楚眼前这个少女的本事,但还是忍不住唠叨了一句。
这倒是与他平日里一贯的作风,有些背道而驰了。
元菁晚轻笑着,应道:“多谢大人关心,臣女明白,大人慢走。”
容璟知晓,很多时候,这个少女都是保持着一贯温和的笑意,但显少是真正在笑的。
不过此刻,她对着他的笑狐,却是真实的。
心底软了几分,流袖下的手一动,抬到了一半,似是想要做什么,但又在下一瞬想到了什么,又缓缓地放了回去。
只道:“你先上轿吧,本相还有要事需办。”
的确,他是一朝丞相,向来是贵人事忙,能抽出这半日的时间,陪她演了两出好戏,实在是难得。
元菁晚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在转身之际,忽而说道:“大人,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我们在许久之前,像是见过一般。”
显是不曾想到,这样的话,会从元菁晚的口中说出。
因为无论在何时,眼前的这个少女,都是头脑极为清楚的,像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她决计不会说出口。
也因此,容璟一时之间,竟是楞了住。
将他细微的反应尽收入眸底,元菁晚微微一笑,“大人路上小心,臣女先行告退了。”
待到元菁晚上了软轿,容璟才像是才反应过来,这句话中所含的深意一般。
轻轻地,而又无奈地轻笑了声。
她哪儿是觉得在很久之前便认识她,她分明是什么也不记得,如此一说,不过只是试探她而已。
他竟然……一不留神,被她就给算计了,这个不省心的小家伙……
——
不过是半日的功夫,辅国公府便丢尽了颜面,不仅家丑外扬,而且还当着那么多百姓的面,被拒婚,接而扫地出门。
元铮朔觉得,自己从未像今日这般,气得头脑发胀,而最让他头疼的便是——回到府中,冯氏老祖宗,便已迫不及待地上前来质问。
“岚儿呢?带我去见她!”
冯氏的尸体,早就已经被元铮朔给处理了,现下,便算是一具骸骨,冯氏老祖宗都怕是见不到了,他如何又能交得出人来呢!
元铮朔的面色很难看,目光更是闪烁不定,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来:“老祖宗,夫人她……的确是染了重病,而且还是极容易传染的恶疾,不然,我也不会出此下策,让冯茵来假扮夫人,我……”
话未说完,便听得‘啪’地一声脆响,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冯氏老祖宗扬手便狠狠地给了元铮朔一巴掌。
丝毫不给他留半丝的情面,而冯氏老祖宗显然是极为生气,在扇了元铮朔一巴掌之后,气极之下,身子一晃,险先不稳。
幸而冯夫人眼疾手快地搀扶住了她,“母亲息怒,事情还未彻底查清楚,您可千万要保重身子……”
冯氏老祖宗再次扬手,但这次打的对象,却是自己的儿媳妇。
狠狠的一巴掌,扇在冯夫人的脸上,在冯夫人怔住的同时,冯氏老祖宗一把甩开了她的手。
冷言道:“我教训人,何时轮得上你来指手画脚了?不要以为我儿子抬了你做正室,你便真的是飞上枝头做凤凰了,不过便是个身份低贱的歌姬!”
关于冯府的当家冯祺与他的第二任正室夫人之间的传闻,大街小巷里流传的版本,可是不计其数。
要说这位冯夫人,也是够本事,从身份低贱的歌姬,一步步往上爬,最后竟然爬上了正室的位置。
起先,冯氏老祖宗是不同意的,但却熬不过自己儿子的坚持,最后选择了妥协,这也足以见得,这位冯夫人驾驭男人的手段。
不过即便她一跃成为正室,却也无法改变,她在冯氏老祖宗心目中的低贱身份。
也因此,冯氏老祖宗才会在外人的面前,这么不给面子,在扇了她一巴掌的同时,还直言羞辱她身份卑贱。
冯夫人捂着被打疼的左脸,一张本就楚楚动人的面容,因为双眼泛起了泪花,更显得可怜非常。
“这里是辅国公府,冯老夫人到底是依仗着什么,竟在光天化日之下,打了我的儿子?!”
若说在辅国公府,还有何人在气势上能够与冯氏老祖宗一较高下,那便只有元老夫人了。
元铮朔是元老夫人的雷区,而今,竟有人敢在辅国公府的地盘上,扬手就打了他的儿子,还是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让元铮朔门面扫地。
元老夫人自是无法忍受,即便身子还不适,硬是撑着便赶了过来。
一见本该在病床上歇息的母亲竟然亲自过来,元铮朔也顾不得脸上的疼痛,快步走了过去。
“母亲,您怎么起来了?这里的事情,儿子会处理好的,母亲您快回去歇着吧!”
走近了,元老夫人才看清,自己儿子的脸上,竟然留下了那么明显的一个巴掌,足以见得方才冯氏老祖宗这一掌下去的力道。
顿时气极,檀木制的拐杖猛地往地上一戳,厉声道:“有人找茬都敢找到辅国公府上来,我若不出来,便当我辅国公府是软柿子,可以任由人随意拿捏吗?!”
闻言,本就怒火正旺的冯氏老祖宗立时便上前来,冷嗤道:“你们贼喊捉贼的本事倒是高,想来能编出这一连串的谎言,便连脸皮也不要了!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也不想要再多费口舌,把阿岚交出来,其余事情,我可以不再计较。”
听到这话,元老夫人却是嗤笑了声,“冯老夫人怕是糊涂了吧,冯岚既是嫁入了辅国公府,生是辅国公府的人,死也自是辅国公府的鬼,如何因为一场小病,便矫情到要回娘家医治的?这话若是传扬了出去,丢的,可就是两家人的脸!”
“你们绕了那么大个圈子,先说是什么风寒,现又说是染了恶疾,说来说去,便是交不出人来!很好,既然你们不愿将阿岚交出来,那咱们也只好在公堂上见了!”
一个是辅国公府,一个是冯府,皆是朝廷旧贵,若是真的因此而闹上了公堂,可就不仅仅是丢脸那般简单了!
元老夫人面色一黑,经历过无数风雨的她,此刻非常地明白,若是此事再这般下去,定然是无法再收场。
毕竟冯氏已死,在这方面上,辅国公府便已经落了下风来。
沉了沉气,元老夫人将语气放缓了一些,“好,我可以带你们去见冯岚,不过在此之间,有一些事情,咱们两家人,是该好好地说清楚了!”
说话间,元老夫人便朝曹嬷嬷使了个眼神,曹嬷嬷立时明白,悄无声息地迅速退了下去。
冯氏老祖宗余气未消,只冷言道:“看你们能变出什么花样儿来!”
187.187.推卸,畏罪自杀
陶然居。
大厅之内,上座为元老夫人与元铮朔,而冯氏老祖宗与冯夫人则是坐在右手下侧。
元菁晚作为晚辈,则站在元老夫人的左手侧。
整个大厅的气氛,极为压抑,除了几个重要人物之外,所有的下人都垂着首,甚至连呼吸都不敢放重。
有婢女端了茶水过来,想要搁置在案上,但冯氏老祖宗却是将手一摆,阻止了婢女的动作偿。
抬首,犀利的眸光扫向了上座的两人,“阿岚呢?你们左推右阻的,是不是……阿岚在辅国公府出了什么事儿?”
说这话时,冯氏老祖宗却是看向了冯茵的方向,注意到冯氏老祖宗的视线,冯茵眼角微红,余光瞟向了元铮朔的方向撄。
美人楚楚可怜地一眼,立时便叫元铮朔的心下又是一软,抱拳干咳了一声,说道:“将他们押上来。”
话音才落,便见下人押着三个头发散乱,衣衫褴褛的婢女上来,而后,极为粗鲁地喊道:“跪下!”
这三个婢女,显是都被用过刑的,走上来之时,浑身上下都在颤抖着,一听到这声音,膝盖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全身都伏在地上,直呼:“老爷饶命!老夫人饶命!不关我们的事啊……”
开口就是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求饶之语。
冯氏老祖宗冷嗤了一声,语气已是不耐烦,“我还以为这么大的阵势,是要做什么,你们交不出阿岚,难道是想要让我看辅国公府的内斗?”
元老夫人抿了口茶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道:“把你们所知,都如实地说出来,说得好了,我定然会网开一面,若是有半句虚假……直接浸猪笼!”
恩威并施,身处内宅的元老夫人,深谙这个道理。
此话一出,吓得那三个婢女浑身一抖,争着抢着要说话。
场面有些混乱,元老夫人冷眉一蹙,直接打断:“一个一个说!就从你开始吧。”
将手一点,便命中了最右边的婢女。
“八年前……五姨娘怀了身孕,但当时五姨娘自己并不知晓,一次在来向夫人请安时,毫无症状地便干呕了起来,夫人是生过两位小姐的,一看到五姨娘的样子,便知晓五姨娘这是有孕了。五姨娘喜欢在清晨去凉亭里坐上一会儿,当时正好是夏季,夫人便让奴婢抱了一只野猫,趁着五姨娘弯腰去河里摘荷花之时,将野猫放了出去,五姨娘本就怕猫,被这么一惊吓,便直接掉入河中了……”
接下来的话,便没有必要再说下去了。
辅国公府资深些的下人,都知晓最后发生了什么。
五姨娘从河中被救上来之后,这孩子自然便是保不住了,而五姨娘在知晓自己竟然怀了孕,而且还在不知不觉之下,流了孩子,伤心欲绝,连续好几日都不愿意用饭。
结果没多久,便得了重病,没有熬过这个夏天,便死了。
却原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辅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冯氏,这么阴毒的手段,但冯氏用起来,却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顿时,大厅内,除了早已知晓真相的几个人之外,许多人都是不可置信的。
尤其是冯氏老祖宗,听到了这番话之后,立时便恼怒地站了起来,一拍桌子。
喝道:“一派胡言乱语!”
冯氏老祖宗才喝出口,元老夫人却是冷笑了一下,打断她的话:“冯老夫人急什么,这婢女所说之言,是否属实,我们自然是会验证,怎会相信她的一言之词?毕竟……冯岚可是我辅国公府的正室夫人。”
“既然知晓阿岚是辅国公府的正室夫人,这贱婢既然还敢口出妄言,竟敢说我的阿岚是害死五姨娘的凶手,这般罪名扣在阿岚的身上,不是在败坏阿岚的名声还是什么!”
“冯老夫人,冯岚的确是正室夫人,但俗话说得好,王子犯法与民同罪,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便算冯岚是辅国公府的正室,但若是她真的做过这样的事,害死了五姨娘,还害死了辅国公府的子嗣,我也绝对不会轻饶!”
听到这番话,冯氏老祖宗便明白过来了。
他们这是……想要秋后算账,当着她的面,来治冯岚的罪!
“但这些不过只是这个贱婢的一面之词而已,没有证据,便不能将这份杀人的罪名,安在阿岚的身上!”
闻言,元老夫人却是不急不缓地勾了下唇角,接道:“是不是一面之词,还有两个婢女没有说呢,冯老夫人又何必如此着急,究竟孰是孰非,我们所有人可都是看着听着呢,还会轻易冤枉了谁去?”
一句话,便瞬间将冯氏老祖宗想要说的话卡在了喉间,并不是冯氏老祖宗无话抵回去,而是……此刻,她们站在别人的地盘上。
“你来说。”
见冯氏老祖宗不说话了,元老夫人润了下喉咙,便点了点中间的婢女。
婢女朝着元老夫人连连磕了好几个磕头,才说道:“五年前,四姨娘怀了孩子,老夫人与老爷都高兴坏了,而夫人在表面上很高兴,但私底下,却是让奴婢在四姨娘平日里的膳食上动手脚,等到四姨娘生产那日……”
后头的话,这婢女便不敢说下去了。
这事儿,大摸现下在房内的所有人都知晓。
因为当时四姨娘怀的是个小公子,临近生产,却是忽然血崩难产,元铮朔当时可是急坏了,甚至连宫中的太医都请了过来。
但终究还是没有抢救回四姨娘,知晓自己活不了的四姨娘,苦苦哀求着太医,让太医保住孩子,最后,四姨娘难产而死,小公子倒确实是生了下来。
却在哭了几声之后,便夭折了,太医抢救了许久,也没救过来。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孩子在四姨娘的腹中待得太久,窒息太久,是被憋死的。
但实际上呢?
其实是因为冯氏让人暗中在四姨娘的膳食中动手脚,这孩子便算是能生下来,也定然活不久!
这次,不等冯氏老祖宗说话,元老夫人便已红了眼角,将手往桌案上一推,搁置在桌上的杯盏,便跌落于地。
重重的一声脆响,却是让厅内的气氛凝滞到了一种一触即发的地步。
却原来,辅国公府这么多年来,皆无所出,便算是勉强生下来,也活不过半日。
这所有的所有,幕后的黑手,都是辅国公府的正室夫人冯氏!
只要一想到这一点,才知晓真相的众人,便觉得心惊不已。
“你来,你来说!”
元老夫人缓了好几口气,才指向最后一个婢女。
便见那婢女颤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了一叠的纸,有一些,已经发黄,而有一些,已经破烂不堪。
明显是已经有好些年头了,但接下来,那婢女所说的话,却是让所有人都心寒。
“这些……都是这些年来,夫人让奴婢所做之事留下的证据,其中包括了在药铺所买的堕胎药,还有……夫人亲笔所写的书信……”
有些话,不需要说太多,只需到好处。
而这婢女所说之言,便是让前头两人所说的话彻底坐实。
这下子,冯氏老祖宗便再也坐不住了,由于站起来比较急切,身子便是一晃。
但她却靠着自己的意识,勉强地站住了身子,几步上前,夺过了婢女手中的纸。
只大致地看上了几眼,冯氏老祖宗便已经心知肚明了。
冯岚是她看着长大的,她的字迹,冯氏老祖宗怎么会不知晓呢?
而在她手中的这些纸张,上头所写的每一个,都指向了冯岚,证据确凿,摆在了面前,饶是冯氏老祖宗再想为冯岚辩解,也显得这辩解那样地苍白无力。
因为所有的人,都已然相信了这些恶毒之事,皆出自于冯岚之手!
虽然元老夫人早便知晓了这些真相,但死的,毕竟是她的亲孙子,亲孙女,一想到辅国公府差些因为冯氏的心胸狭窄而断子绝孙,元老夫人便觉得心痛不已。
通红了眼角,元老夫人痛心疾首地说道:“冯老夫人,我辅国公府迎娶冯氏娣长女为妻,一直以来,都待她不薄,却不想她竟是这般地恩将仇报,因为自己心胸狭窄,而害死了我辅国公府的孙儿,险先让元氏一族断子绝孙!”
声声斥责,让冯氏老祖宗脚后跟有些不稳,幸而冯夫人几步上前,搀扶住了冯氏老祖宗。
此时此刻,向来强势的冯氏老祖宗,在知晓了这些残忍的真相之后,一下子不知苍老了多少。
连冯夫人冲上来扶住她,她都没有嫌弃,竟就这般任由冯夫人扶着。
而冯夫人则是抿了下唇角,说道:“岚儿所犯下的大错,我冯府亦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恳请老夫人看在冯府与辅国公府多年的交情之上,让我们先见一见岚儿,可好?”
冯氏老祖宗干裂的唇角正想要张开说话,却被元老夫人直接无情地插了进去:“冯岚在知晓自己所犯下的罪责皆数暴露了之后,便已经畏罪自杀了!”
188.188.诬陷,费尽心机
“这不可能!”
冯岚是冯氏老祖宗看着长大的,她自小性子便极为要强,即便是到了绝境,她也不会做出自杀的举动来!
霍然,冯氏老祖宗像是想到了什么,指着上座的人怒吼:“是你们,你们杀了阿岚,捏造了证据,诬陷她,其实……阿岚早就已经死在了辅国公府对不对?!”
无疑,冯氏老祖宗即便已年老,但这脑子还是相当清楚的。
不过她只猜中了一点偿。
元老夫人冷笑着,亦是站了起来,与冯氏老祖宗怒目而视,“我辅国公府还没有卑劣到拿他人性命玩笑的地步,又何况冯岚本就是正室夫人。证据确凿,白纸黑字,一清二楚,冯老夫人,你的孙女是你的心肝,难道我那些无辜枉死的孙儿们,就不是我的心肝儿了吗?!”
一句话,元老夫人说得声泪俱下,字字让人觉得肝肠寸断撄。
的确,对于大门户而言,最为重要的,便是繁衍子嗣。
但因为冯氏的心胸狭窄,而使得辅国公府这么多年来,子嗣单薄,当初若不是元菁晚誓死保下了三姨娘,怕是辅国公府就要彻底断脉了!
冯氏老祖宗被这一句话抵得面色发青,好一会儿,她才只能认命地接受自己最疼爱的孙女已然丧命的悲痛事实。
且不论冯氏有没有真的死了,单只是冯氏在辅国公府出意外这一点,冯府便可以将辅国公府告上公堂。
但一旦两家上了公堂,便代表着两家人维持了数十年的关系,将会彻底崩裂。
而且最为重要的一点便是,辅国公府这一边,掌握着冯氏谋害辅国公府子嗣的确凿证据。
若是冯氏真的死了,那么到时在公堂之上,便是死无对证,任凭辅国公府这边以有利的证据来压倒冯府。
到时非但无法为冯氏平冤,反而会搭上整个冯府的名誉。
虽然冯氏老祖宗极为疼爱自己的孙女冯岚,但在关乎到整个冯氏一族的荣誉之时,冯氏老祖宗的思想还是很冷静的。
“元老夫人,可否进一步说话?”
说出此话时,冯氏老祖宗的态度,明显缓和了几分。
元老夫人立时便清楚,对方这是要与自己谈条件,妥协了。
于是,元老夫人,元铮朔,再加上冯氏老祖宗三人,一起入了内室。
在没有了外人之时,冯氏老祖宗忽然膝盖一软,便朝着元老夫人跪了下去。
元铮朔最先瞧见,赶忙上前,托住了她下跪的身子,说道:“老祖宗,这可万万使不得!”
虽然冯氏的确做了不可饶恕之事,但冯氏老祖宗毕竟是长辈,哪儿有长辈去给晚辈跪下赔礼的?
这可就是折煞了元铮朔了。
“我知晓,阿岚在辅国公府犯下了不可饶恕之罪,但阿岚已经为她所犯下的错而付出了代价,死者已逝,生者还活在这个世上,还请元老夫人看在冯府与辅国公府多年的交情之上,给她留下最后一点儿尊严,莫要再追究了!”
冯氏老祖宗说得这般情真意切,甚至都不惜舍下了老脸下跪,若是元老夫人再深究,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死去的不能再回来,活着的却要继续为生计而打算,这话,冯氏老祖宗说得倒的确合乎情理。
元老夫人是个聪明人,不过是转念间,便理清了其中的利弊得失。
几步上前,虚扶住冯氏老祖宗,叹了口气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若是我没有这个意思,便不会承了冯老夫人你的意,单独在内室说话了。”
冯氏老祖宗忙点首,连声应道:“是是。阿岚所犯下之罪,理应由我们冯氏一族来承担……”
三人在内室足足谈了将近一个时辰,才走出了内室。
没有人知晓他们到底谈了什么,但他们出来之时,面上的表情却是与之前不一样了。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冯氏老祖宗还笑了起来,说道:“此事便先暂定了,待到冯府挑选了好日子,到时我们两家人再行商议。”
末了,冯氏老祖宗便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冯茵,眸光转冷,“回府吧。”
这话,是特意强调给冯茵听的,几乎是下意识的,冯茵便看向了元铮朔。
但对方却是目光闪烁,回避了她的视线。
冯茵此人向来聪慧过人,不过是三两下,便已经清楚自己现下的处境了。
这一局,她花了那么多的心思,盘算了那么久,却还是功败垂成,一败涂地!
而这一切,都只归结于一个人……
霍然将目光转向了站在元老夫人身后,面上始终带着温温和和的笑意的元菁晚。
这个女人……实在是可怕!
不,即便是如此,她也绝对不会认输!
袖下的素手,骤然握紧,冯茵敛眸,跟在冯氏老祖宗的身后,出了辅国公府。
马车之上,冯氏老祖宗才坐定,冯夫人沏了一杯温茶,恭恭敬敬地端到冯氏老祖宗跟前时,她猛地拿过了茶盏,‘噗’地一下,直直地便全数撒在了对面还未坐定的冯茵的脸上。
“平日里装得也是够辛苦的吧?为达目的,连自己的亲姨母都能下得去手?冯茵,你的心是被猪油给蒙了吧?!”
冯氏老祖宗的声声斥责,迎面而来,冯茵被茶水喷地一脸都是。
她紧紧地咬着下唇,袖下尖锐的指甲,在不知觉中,嵌入了皮肉之中。
“老祖宗,茵儿没有要害姨母……”
辩解的话未来得及说完,便被盛怒之下的冯氏老祖宗直接打断:“你以为费尽心机害了阿岚,便能够顺理成章地取代阿岚的位置嫁入辅国公府?想得倒是美!就凭你这庶女身份,一辈子也上不了台面!你……”
冯氏老祖宗还没骂个痛快,原本垂下脑袋表现地乖顺的女人,霍然抬起了首来。
这双一贯带着笑意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阴霾之色。
绕是经历过波涛骇浪的冯氏老祖宗见了,都忍不住心中一凛。
正想要说什么,面前的女人猛地扑了上来,以极快的速度,便捂住了冯氏老祖宗的口鼻,而后将她重重地压在后背椅上。
这冯氏老祖宗本就年纪大了,而且冯茵的力气相当之大,这么压下来,让她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冯夫人显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到了,下意识地便想要张口喊救命。
却不料压着冯氏老祖宗的冯茵霍然抬眸,这双如淬了毒般的眼睛里,满是威胁之意。
极低的嗓音,从她的喉间吐出:“大夫人,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若是喊救命,对你……没有一点儿好处!”
张开的嘴,没有发出半点儿声响。
而被冯茵压在下头的冯氏老祖宗,拼命地想伸出手来,可她被压得死死地,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
无奈之下,她只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就在她身侧的冯夫人。
冯夫人自然是注意到了冯氏老祖宗的目光,但在同时,她的耳边,却想着冯茵蛊惑一般的嗓音。
“大夫人,我是庶出,而你是歌姬出生,我们俩的命运,何其相像?因为低贱的出生,让我们抬不起头来,即便拼尽了全力地往上爬,最后还是会被人所瞧不起!”
无疑,冯茵是极为了解冯夫人的内心想法的。
身为歌姬的她,通过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地往上爬,好不容易坐上了正室夫人的位置。
但还是会因为她卑贱的身份,而被人所羞辱。
比如……冯氏老祖宗。
便在今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那样狠地扇了她一巴掌,还羞辱她只能是个卑贱的歌姬。
歌姬怎么了?难道歌姬便不是人了吗?
就因为生来便注定的身份,所以只能注定她一辈子因为这个出生而被别人羞辱?!
不,她不愿意,她也不甘心!
在心理极具矛盾之时,冯夫人紧紧地抓着罗帕,抿着有些发干的唇角,没有说话。
她没喊救命,却也未上前来将冯氏老祖宗从冯茵的手中救下。
而是就这么看着,看着冯茵捂着冯氏老祖宗的口鼻,紧紧地,起初,她还在挣扎,还在不断地看着冯夫人,想要她救她。
但渐渐地,冯氏老祖宗便不再动了,直到最后,只睁着一双不瞑目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冯夫人。
像是在质问着她,为何不肯救她一般。
确定冯氏老祖宗真的停止了呼吸之后,冯茵才松开了手。
高度紧张的神经,在松懈下来的那一刻,让冯茵有些坐不住身子,便直接坐在了木板之上。
但她却仰首,唇边带着阴森森的笑意,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似乎能将对面的冯夫人给看穿。
“大夫人,从今往后,我们便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冯夫人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才算是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开口:“不,我不是……”
却在下瞬,便被冯茵给捂住了嘴巴,阴冷的嗓音,就响在耳畔:“大夫人,若是我能够顺利地嫁入辅国公府,那么我定然会成为你最为有力的支持者,你还怕……自己在冯府,站不住脚跟吗?”
不等冯夫人思考,冯茵便又补充道:“大夫人,你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老祖宗已经没了,你若是不与我站在同一条线上,我若死,你也逃不了!”
189.189.殉葬,勉为其难
元菁晚说过会在宫门落钥之前回来,舒珊早早地便用完了晚膳,顺带着洗了个香喷喷的澡,搬了条高凳,坐在窗棂前磨她的宝贝手术刀。乐-文-
这些日子有些忙,舒珊都没时间磨手术刀,给它们消消毒,一拿出来,便发现竟然刀锋有些钝了。
这让舒珊心疼不已,反复地磨过来又磨过去撄。
便在她将手术刀磨锐利了,往水中过滤了一遍,拿出来对着手术刀吹了又吹,手术刀在月光的反衬之下锃光瓦亮,她相当地满意。
但在下一瞬,便有一抹矫捷的身影,掠过了眼帘,在舒珊未曾反应过来之时,她手中的手术刀便被一把抽了过去。
月光之下,男人的身形极为硕长,斑驳月光之下,男人的侧颜显得若隐若现。
而此刻,他指节分明的手中,正捏着一把手术刀,举在眼前,悠悠然地打量着。
轻飘飘地开口:“这刀子小巧又携带方便,本王便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吧。”
这么欠抽的声音,那么欠抽的脸,除了那个总是像幽灵一样时不时出现在她身边的燕思桦之外,就没有其他人了偿!
毕竟……没有一个人,能像这个男人这么贱了!
懒得理会他,舒珊几步上前,干脆利落道:“把手术刀还给我!”
眸光一敛,男人在将手放下来的同时,长臂一揽,便搂住了女人柔软的腰肢。
只稍往前那么一带,女人的脑袋便直接撞在了男人宽厚的胸膛之上。
但这次舒珊却出乎意料地没有生气,而是跳了起来,努力地点起脚,想要去抢回自己的宝贝手术刀。
“小珊儿,你今晚那么热情地对本王投怀送抱,本王盛情难却,就姑且成全你一次吧。”
说话间,他搂着她腰肢的力道便骤然紧了几分,顺带着将她不安分的小手给扣住,固定住她不断乱动的身子。
这下子,两个人几乎便是碰在一块儿了,若不是中间还有衣裳隔着,便是肌肤相亲了。
男人骤然低下首来,毫无征兆,却又那般温柔似水地,在她的额首之上,如亲吻一朵冰山雪莲一般,一吻而过。
舒珊原本还在挣扎的身子,猛地一僵,面上露出了十万分呆滞的表情。
看到她这副呆滞模样,燕思桦便觉得心里痒痒的,腾出只手来,屈指,在她的额首之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被这么弹了一下,舒珊才像是才反应过来,屈膝抬腿,便直接往男人的两腿之间踢了过去。
初次见面,她便送了他一份大贺礼,此番竟然还用同样的花招。
燕思桦唇角一扬,不过是将手往下一拍,便在她的大腿上重重地敲了一下。
顺带着,还不忘拧了一把,痛得舒珊顿时便‘嗷呜’了一声。
气到都快吐血了,“燕思桦,你脑子是不是瓦特了?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总要这么莫名其妙地戏弄我?!”
闻言,燕思桦以单指抵着下颔,真就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才回道:“大摸是……本王便是喜欢戏弄你吧。”
一句话吐出口,舒珊觉得自己已经快被这个男人气到肠子都要打结了。
这么变态的爱好,这么厚脸皮的话,也就只有这个终极变态,才能够说得出口了!
见怀中的女人被他这么接二连三地捉弄,明显是真的动怒了。
效果差不多也达到了,男人便轻轻地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放软:“明日,本王便要前往邛州赈灾。”
话题转移地那么突兀,而且还说了那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舒珊楞了一下,才咬牙切齿地回道:“你就算是要去外太空,也和我没有半毛钱的干系,快点把手术刀还给我!”
这个女人,也就只有在为人医治之时,智商在线,而大多数时候,燕思桦觉得,自己都会被她的天真给打败了。
挑了下眉梢,男人再次开口时,嗓音更是柔和非常,“邛州到处都是饥荒辘辘的灾民,本王得要随身带着武器,才能保住性命。”
开什么国际大玩笑呢,拿她的手术刀来保命?他腰间的佩剑,难道是用来装饰的吗?!
“满嘴肥油,等到了邛州,肯定被那些灾民给吞个一干二净,连根骨头也不剩下!”
听到这番话,燕思桦反而笑出了声来,轻轻地捏住她的鼻尖。
她才不过到他的胸前略微高一些的距离,他只稍那么一抬手,便能妥妥地捏住她的鼻子。
“本王若是不幸英勇就义,你也别想独活,本王会让人在本王的墓旁,也给你挖个坑,将你给活埋了,为本王殉葬。”
很多时候,舒珊都无法懂这些封建老古董的想法。
为什么总是在说出这么变态而又蛮横无理的话时,会这么地自信满满,而又理所当然呢?
“殉你个死人鬼。既然你那么喜欢这把手术刀,那我就可怜可怜你,免费送给你算了,不过……你到底什么时候把我家清默送回来?真不知道darling是怎么想的,把清默交到你这个变态的手里,他一定被你虐得体无完肤了……”
话还未感慨完,腰间便被一股力道不轻不重地拧了一把。
燕思桦发现,舒珊便像是被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男人给洗脑了一般。
左一句清默,右一句清默,叫得他无故火大。
“一个从大街上无意中救下,来路不明的奴隶,你怎么便那么关心?难道是……对人家有意思?”
舒珊白了他一眼,“我像是那种朝三暮四,随随便便就移情别恋的人吗?我只喜欢穆帅哥一个人,话说回来,穆帅哥回了神医山庄,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呢?等过几天,darling忙完了,我再去看看他……”
话未说完,腰际便又被狠狠地拧了一把。
立时,舒珊便面目狰狞起来,“我擦,你手是欠抽了还是人欠抽啊?拧我拧上瘾了不是?”
“穆淮他是……”
几乎是下意识地,燕思桦便想要说出真相来,但却还是生生地忍了住。
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舒珊听得莫名其妙,“穆帅哥他怎么了?”
“算了,本王便不欺负你的智商。夜色已经深了,你早些休息吧,记得,本王明日巳时出发。”
说罢,他便松开了手,在她的额首之上轻轻地敲了一下,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房内。
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捂着被掐疼的腰肢,舒珊一脸懵逼。
巳时?那是什么鬼……
——
便在昨日,邛州再次天降暴雨,河水冲破堤坝,不知淹了多少良田宅第,一时之间,百姓流离失所,死伤无数。
更因当地官吏毫无作为,饥荒辘辘的百姓揭竿而起,大肆地烧杀抢掠富豪。
有甚者还冲到了府衙,将官吏的乌纱帽都给捅穿了。
原本只是小小的水患,因为这一场暴雨,上层阶级与百姓的矛盾急速加剧。
也因此,燕祈将派遣燕思桦与宁晟尧的行程,提前到了明日。
情况紧急,自然安排起事情来,也颇为棘手。
尤其是……
燕思桦的身边,还跟了个宁晟尧。
伏在案边,燕祈持着狼毫,面前摊开了一张宣纸,纸上已写了一半的字。
而下一半,他却迟迟不肯落笔。
小狐与小雪豹显然没有一点儿的危机意识,依旧在偌大的养心殿内你追我赶。
‘砰’地一声,小雪豹因为没刹住车,肥硕的小身子便装在了支架上,带动着上头的青花瓷盘一个大旋转,华丽丽地便摔在了地上。
原本,养心殿内的气氛便低沉到令人窒息,一干伺候的宫人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这两个小祖宗这么闹腾着,宫人们的眼睛便一直盯着它们看,生怕它们会惹出什么祸来。
结果下一秒,小雪豹便闯祸了。
众人脖子一紧,几乎是下意识地便看向了案上的皇帝陛下。
果见起冷眉一蹙,周身的气压再次降低了几分。
恰在此时,外头传来了首领太监苏德的声音:“皇上,贵妃娘娘请见。”
在养心殿伺候的人都知晓,除了二品御侍元菁晚之外,还有一个人,在养心殿也是个例外,那便是新册封的贵妃穆秋。
后宫中的女人,从来不敢来养心殿,从前德妃新入宫时,仗着胆大来过一回。
结果便被燕祈恶整了一番,在养心殿外足足跪了一个晚上,最后累到昏倒,被抬回自个儿的宫中。
自此之后,便再也没有后宫嫔妃作死地赶来养心殿找虐了。
不过这个新册封的穆贵妃却是个例外,三天两头地便往养心殿跑,而且一待还是好几个时辰。
燕祈还默许她将殿内伺候的宫人都给遣了下去,这份特殊待遇,可是除了元菁晚之外,就再无其他人了。
一听是穆秋来了,殿内的宫人们都忍不住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今日穆秋着了一件白色的软烟罗,以一条淡蓝色的镶着翡翠织锦宫绦系着,更显得腰肢不足一握。
微步走来,发髻之上的步摇垂下颤巍巍地流苏,这个女人,的确是美的。
她的手中端着个托盘,上头放着一只玉碗和一支银勺。
待到走近了,将托盘放置在案上,轻轻唤道:“阿祈。”
190.190.撑住,刀上有毒
看了一天的好戏,元菁晚也觉得有些累了,与元老夫人说了会儿话之后,她便转而回了锦瑟居。
虽然她如今住在宫中,不怎么回来,但是在锦瑟居伺候的下人,不敢有半分的怠慢。
如今辅国公府上下,何人不知这位大小姐的手段有多高明,冯氏倒了,二小姐元芷瑶入了监狱,怕是也活不了,而三小姐元曼薇今儿个才被退了婚,颜面尽失。
而今,辅国公府便只剩下了这个从不被元铮朔与元老夫人看好的大小姐元菁晚了撄。
不卯足了劲儿巴结她,还能巴结谁呢?
用了晚膳,沐了个浴,元菁晚便打算歇下了,毕竟明天还有事儿要办。
便在她将房门阖上之时,有一双手从黑暗中探来,随之便有一道黑影直直地扑了过来。
将她重重地压倒在地的同时,举起了手中的匕首,发狠一般地往下刺去偿!
“主子!”
几乎是在同时,一直在暗处的映月便自窗棂处掠了进来,但绕是她身手再好,也还是慢了一步。
眼睁睁地看着那把匕首朝着元菁晚的心脏而去,而元菁晚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直接便抬手,牢牢地抓住了匕首。
锋锐的刀身,在顷刻间便刺破了元菁晚的玉手,一滴接着一滴的鲜血,自她的掌心流出,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将胸前染红了一片。
但她的嗓音,却冷静非常:“三妹,愚不可昧之人,才会选择与对方同归于尽。难道……母亲的死,还不能给你一个惨痛的教训?”
没错,将元菁晚按倒在身下,手举着匕首,想要杀死元菁晚的,便是今日丢尽了脸面的元曼薇。
此时此刻的元曼薇,顶着一张逐渐腐烂的脸,面目极为狰狞,随着她面部表情的变化,不断有血浓化出。
单单只是看着,便恶心非常。
“元菁晚,你害死我的母亲,陷害二姐入狱,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在临期之前,拉上你,为母亲和二姐报仇,我也死得其所!”
映月想要趁机冲上来,但却被元曼薇先一步察觉,将手往上一抬,在刺破了元菁晚的手腕的同时,便将沾血的匕首架在了她的脖颈之上。
手腕是一个人极为脆弱的地方,被割了一刀,元菁晚原本抓着匕首的力量在顷刻间便消失。
只能任由这个被逼到绝境而做出疯狂形迹的女人架住脖子。
刺痛在顷刻间传来,千钧一发,元菁晚的眸中却愈发岑寂。
忍着脖颈之上的痛感,缓缓开口:“若是你想与我同归于尽,九泉之下,你的母亲定然不会再认你这个愚蠢至极的女儿!”
掷地有声的话,让元曼薇的动作一滞。
她通红着一双眼,嘶吼道:“这不会的!母亲她那么宠我,只要是我做的事,母亲她便绝对不会怪我……”
嗤笑了声,“宠你?三妹,你真的觉得她是在宠你吗?一直以来,在她的心目中,便只有被誉为南周第一美人的二妹,她若是真的爱你,便不会放任你如此地刁蛮任性,你可曾有想过,二妹她自小精通琴棋书画,而你呢?除了会耍鞭子,你还会什么?”
随着元菁晚话语字字吐出口,元曼薇的眸光明显闪过一丝犹豫。
不等元曼薇思考,她又继续补充道:“父亲自来不喜我,才将我送到了尼姑庵,这事儿全天下的人都知晓。而三妹你呢?自以为被当成是千金小姐,掌上明珠,实际上,不过是用来衬托二妹的绿叶而已,说到底,你活到现在,什么也不是!”
元菁晚的话,何其锋利,而又何其残忍。
字字诛心,让元曼薇最后的一点儿期许,都被完全地践踏于脚下。
“不!你在撒谎!你在撒谎——”
便在她的匕首再次举起之时,映月看准了时机,身形如鬼魅一般掠上前去。
‘咔嚓’一声,元曼薇只觉手腕传来一阵剧痛,而后小腹便被踹中,身子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
飞起,而后重重地撞在白墙之上,直接便吐出了一口鲜血。
“主子,你没事儿吧?”
旋即,映月收腿,赶忙扶起地上的元菁晚。
以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摆了摆,借着映月的力道,元菁晚慢慢地站起身来。
走至元曼薇的跟前,只有两步的距离时,停下。
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女人,因为映月那狠狠的一脚,撞在墙上,摔倒在地,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在撑到一半之时,又狼狈地重新跌倒。
“三妹,究竟是何人将你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你应该是很清楚的吧?你以为杀了我,从今往后,你的日子便能好过了?错,你这般做,只会让那个人,愈加地春风得意。”
缓缓地蹲下身子,元菁晚清清淡淡的嗓音,却在此刻,充满着蛊惑力:“三妹,你很清楚,我指的那个人,是谁吧?她的手段如此高明,将你与母亲耍地团团转,倘若有一日,她嫁入了辅国公府,取代了母亲的位置,你说……若是你此刻与我同归于尽了,到了九泉,你还能有胆量,面对母亲的质问吗?”
元曼薇虽然愚蠢,但元菁晚都已经说得那么明显了,她再怎么蠢,也都该清楚,现下自己的处境是如何了。
“映月,将她送回去吧。”
对于元菁晚就这么放过了元曼薇,映月有些不解,但这是她的命令,映月也不敢多问,顺手点住了元曼薇的几个大穴,将她粗鲁地扛在肩头,便闪身出了房间。
待映月带着元曼薇离开之后,元菁晚才觉察到自己的右手很痛,低眸一瞧,发现在鲜血淋漓的手心,都能见到森森的白骨。
元菁晚正打算去处理一下伤口,忽而感觉心口一滞,突如其来的眩晕,让她根本便站不住身子。
直接便向后栽了过去,幸而映月回来地及时,接住了元菁晚,低首一瞧,竟发现她手心处的血已经开始发黑!
“刀上有毒!主子你撑住,我带你去找皇上!”
迅速点住了元菁晚身上的几个大穴,将她背在背上,以极快的速度向着皇宫方向而去。
彼时,养心殿内,穆秋让一干宫人都退了下去,才将银勺拿起,左手端起玉碗。
“我听小太监说,你今日晚膳没有用多少,到了夜里,定然会饿的,我做了百合粥,清胃润肺,不过我是第一次做,不知道味道好不好。”
说着,她便舀了一勺,递到男人的唇边。
燕祈只是以余光瞥了她一眼,而后直接拿过了她手中的银勺。
嗓音冷冷淡淡:“朕有手。”
尝了一口,他拿勺的动作停滞了一下,但面上却没有多余的表情。
穆秋有些紧张地看着他,“是不是不好吃呀?如果不喜欢的话,那我让小厨房再去做一份……”
话未说完,她手中的玉碗便被男人取了过去。
他什么也没说,却是默默地将碗里的百合粥吃下了大半。
楞了下,看着男人冷峻的侧颜,穆秋却是笑了。
不论看多少遍,这个男人,她都看不厌。
她陪在他的身边那么久,她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后悔,今生若是能一直这样陪在他的身边,她便心满意足了。
“你慢点儿吃,不急。”
说话间,她便伸出手去,正想要为他拭去唇边的污渍,忽然窗棂处便被人一下撞了开。
在身影落地之时,伴随着一句急切的嗓音:“皇上,主子中毒了!”
旁处的男人眸光一敛,身形迅速闪了过去。
一眼便瞧见在映月的背上,面色苍白如雪,唇瓣却呈现出黑紫色的元菁晚。
这是明显中了毒,而且这毒的扩散速度还极为之快!
迅速从映月的背上将元菁晚抱了过去,快步往内殿而去。
将元菁晚小心地安置在龙榻上之后,燕祈旋即将她藏在流袖之下的素手拿了出来。
下一瞬,映入他眼帘的,便是元菁晚那只鲜血淋漓,足可以看见森森白骨的手心。
只需一眼,燕祈便能看出这是刀伤所致。
眸光旋即涌上滔天般的怒火,周身的寒气也在顷刻间如冰封万丈般。
但他还是生生忍了住,薄唇挤出几个字眼来:“将医箱拿过来。”
映月应声,赶忙折身去取。
而在同时,燕祈灵活的手指迅速将她系在腰间的宫绦解下,将里衣一层层掀开。
果不其然,便瞧见有一道黑色的痕迹,顺着她的手心处,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她的心脏处而去。
若不是映月在来的路上点住了元菁晚身上的几个大穴,此刻她怕是……早便已经毒发身亡了!
看着龙榻之上,气息微弱,面色如纸,命悬一线的女人,燕祈沉着一张俊脸。
在映月将医箱拿来之后,他迅速取出银针,骨节分明的手指,灵活地运转。
在半炷香的时间内,将她体内绝大部分的毒都逼了出来。
毒素排出体外,元菁晚额上全是汗,连衣裳都透出了汗渍。
而在确保了元菁晚已摆脱生命威胁之后,燕祈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将她摊开的衣裳随意拢了一下,旋即将她抱起。
转身之际,一眼便瞧见穆秋咬着下唇,站在内殿的门口,眸光死死地盯着他。
燕祈只蹙了下冷眉,凉凉地留下一句话:“你回去吧。”
191.191.牵连,是个意外
原本以为会等上好几个时辰的贴身宫婢巧荷,在看到穆秋那么早便出来,显然是有些吃惊的。
尤其是发现她的面色似乎是有些不好,巧荷心下揣测间,赶忙应了上去。
“娘娘,您是身子不适吗?奴婢马上去唤太医来……”
“不必。”不等巧荷的身形动一下,穆秋便冷冷地启唇,而后,直接转身,“回宫!”
觉察出穆秋的心情极度不悦,巧荷心下百转,但却不敢表现在面上,低着首便应下撄。
回了华清宫,穆秋便将一干人等都遣了下去,只留下巧荷一人伺候。
巧荷是个八面玲珑的奴婢,见穆秋阴沉着脸不说话,巧荷也不说话偿。
默默地为穆秋将发髻上的金簪与银簪一一取下,而后将发髻散开,慢慢地放下,以木梳轻轻地将青丝梳直。
忽然,穆秋缓缓地伸出手,抚上自己的面颊,对着铜镜看了又看。
“本宫……不漂亮吗?”
当一个女人,问出这番话来之时,便足以见得她内心的彷徨与害怕。
对于后宫中的女人而言,容貌是她们赢得君心唯一的资本。
原本,这样的话,是不该从穆秋的口中说出的。
因为宫中上下都知晓,后宫嫔妃,唯有她是独特的,不仅是燕祈亲口说要迎娶的皇妃,而且还可以随意出入养心殿,不被驱赶出来。
这样的特殊待遇,不是君王宠爱又是什么?
但她却忽然问出这番话来,难道是……
心中盘算着,巧荷已垂首应道:“贵妃娘娘貌若天仙,皇上自是喜欢地紧……”
话未说完,穆秋忽而伸手,将梳妆台上的金银全数推倒在地。
巧荷在心惊的同时,赶忙跪下,伏在地上,不敢发出半点儿声音来。
此刻的穆秋,心头在滴着血,她多么想找个人来倾诉,可一贯高傲的她,在此时却猛然发现,在这深宫之中,她竟无法找到一个可以倾诉心肠之人。
疲惫地以双手撑住额首,再开口时,嗓音已带了极度克制的喑哑:“下去。”
她需要安静,更需要冷静。
从她嫁给他的那一刻起,其实她便该知晓,之后的岁月中,她将会经常面对一如今日的场景。
只因……她所深爱的男人,心尖上,却已是住了另外一个女人。
偌大的殿内,只她一个人,她甚至都能很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也不知这般撑着额首过了多久,等到心情有所平复下来之时,穆秋一抬首,便瞧见了放在远处桌案之上的托盘。
在托盘之上,放着一只玉碗,正是她方才端去养心殿,后又拿回来的。
不知为何,她便站了起来,慢慢地走了过去,坐在桌案之前,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一入口,她便不由蹙起了黛眉。
咸,而且还有一种涩涩的感觉,很不好吃。
霍然间,她便忆起,当时燕祈尝第一口时,动作明显一滞,但他却什么也没有说,而是吃了下去,并且吃了半碗多。
眼圈一红,有滚烫的泪花,自眼角之处,接连不断地往下砸,便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
她便知晓,十余年的相伴,他的心中,她是独一无二的……
——
元菁晚并不是被痛醒的,而是……被热醒的。
霍然睁开双眼,便对上了一双冷冽如霜,却又带着关切之意的复杂眸子。
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喉间一痒,连着便咳嗽了好几声。
燕祈原本到喉间的斥责,被她这么一咳,便又生生卡在了喉间。
只是阴沉着一张俊脸,伸出手来,贴在她的后背,源源不断地往她的体内渡真气。
不过他也不敢渡地太多,毕竟她的身体底子差,而且还不会武功,若是一个不慎,还会让她的经脉错乱。
并且,此刻她身子太虚弱了,经不住太大的折腾。
“深呼吸,慢慢来,不要急。”
男人阴鸷的嗓音,在不知觉中,柔和下了几分,一面为她渡着真气,一面在她的耳畔引导着。
顺从他所说,元菁晚缓缓地呼吸,在半阖上双眸的同时,便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在发生着变化。
原本沉闷的胸口,渐渐地变得舒坦了起来,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打通了她原本堵塞的心脉。
直到她的黛眉不再深蹙,男人才缓缓地收回了手。
不等元菁晚说话,男人不悦到极致的嗓音,便响在了头顶:“出宫之前,是如何向朕保证的?”
完完整整地出去,却弄得遍体鳞伤回来,她到底是有多不懂得保护自己!
真是气得他又头疼!
发现面前的少年显是被自己气得已经在火山爆发的边缘了,元菁晚眨了下眸子。
苍白的樱唇,勾起一丝弧度,“这是一个意外……”
自重生之后,她所做的每一件事,所设下的每一个局,其实都是在赌。
只不过分大小而已。
既然是赌,那便定然会伴随着风险,难免会有些磕磕碰碰,但她却完全有信心,运用自己的智慧,保住性命。
元菁晚是这般想的,但这不代表她面前的男人也是这般想。
一听到她的这句话,男人的面色愈加阴沉。
直接便伸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身子只稍往前一倾,便吻住了那两片微微开启,却苍白如雪的樱唇。
虽然很生气,但他却清楚此刻她的余毒还未排清,并且手腕上还流了那么多血,身子正虚着。
只是稍稍地,轻轻地吻了下去,并未太深入。
在离开之际,他故作惩罚地咬了咬她的下唇。
看到她苍白如雪的唇瓣因此而微微转红时,他才堪堪放过她。
“朕最讨厌听到,意外这两个字。”
冰凉的指腹,覆上的她温热的唇瓣,说出口的话,不容置喙。
元菁晚叹了口气,难得没有在这上面与他斗嘴,“是,都是臣女的错,以后不会了。”
这个小家伙,不乖的时候亮起爪子来,能分分钟抓伤他,但有时候乖起来,却又会让他心痒痒,恨不得将她整个人吞入腹中。
“臣女听闻,便在昨日,邛州又下了暴雨,连带着周边的州县也受到了牵连,地方政局一片混乱?”
谈起正事,燕祈的眸光微敛,面色阴沉,“秋季雨季的确是多,但从未像今年这般严重过,河水不断决堤,地方官吏又无能,百姓流离失所,饥不裹食,发生暴乱其实也是正常。”
“可是皇上,这不符合自然规律。”
自然规律?
听到这个词,燕祈有些不解地挑了下眉梢,“此话何解?”
“臣女曾在几日前观过天象,虽然邛州离京都有些远,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但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别。这个季节的确是容易下雨,可是雨量的大小,与云量的密度,也是相互关联的。通过京都的运量,再结合其他周边地区的气候变化,按理而言,邛州不该会有如此密集的大暴雨现象。”
显然,元菁晚说的这些术语,燕祈并未完全听懂,但大致却明白了。
冷眉微蹙,“你的意思是……这其中,有鬼?”
顺着他的话,元菁晚往深处想去,却发现自己只要仔细地一思考,脑袋便阵阵地发晕。
她忍不住挽起了黛眉,“若真的是有鬼,那这幕后之人的用心,便太可怕了,拿那么多的百姓动刀,皇上你说……他抱的是什么心思呢?”
元菁晚一门心思放在正题上,自然是没有注意到,身体的不适,使得她的唇瓣愈加苍白如纸。
燕祈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覆在她的额首之上,却并未发现她有任何发烧的迹象。
转而便执起她的右手,虽然他的动作放得很轻,但还是弄疼她了,毕竟,她手心的伤深可见骨。
不过她却紧紧抿着唇角,除了面色苍白之外,没有显示出其他的不适。
一探脉搏,却发现她的脉象除了因为中毒而有些虚弱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不对之处。
“毒排完了,可还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她的脉象没有不对之处,可她的面色却苍白地不正常,燕祈心下困惑,但面上却并未表现出不同来。
元菁晚轻轻地摇了摇首,“就是有点儿头晕,睡一觉便好了。”
闻言,燕祈的眉梢却蹙地愈深,随手取过了浴巾,将她从御池之中抱起来的同时,以浴巾将她简单地包裹了一下。
而后抱起,“今晚便歇在养心殿,朕会让人带消息给舒珊的。”
在这一点上,他倒是长进了不少,没有像从前那般,霸道地不容元菁晚提任何的意见。
汤沐阁与内殿的距离并不是很远,但就在这个过程中,元菁晚窝在燕祈的怀中,竟是睡着了。
微低眸,便瞧见怀中的女人,难得乖顺地像一只被捋顺了毛的小狐,安静地不像话。
心中亦是不由自主地柔软了几分,小心地将她放置在龙榻之上,动作轻柔到极致,尽量不吵醒她。
但一碰到床,元菁晚便醒了,想要撑开沉重的眼皮,但却有一只冰凉的手,覆在了她的双眸上。
随之,燕祈便上了床,长臂一揽,顺势便将她稳稳地固定在了怀中。
一贯冷淡的嗓音,却在此刻显得柔软非常:“睡吧。”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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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192.听话,朕才放心
翌日清晨,一排的宫女处在养心殿外,手上端着各种洗漱用品,等了将近半个时辰。
眼看着离上朝的时间越来越近,而殿内却没有任何的动静,不由着急地向首领太监苏德寻求帮助。
“苏总管,时辰可是不早了,若是皇上早朝又迟到,那咱们可就……”
燕祈一贯有个喜欢踩点的喜好,总会在最后一刻,才会现身撄。
不过一般到了这个时辰,里头都该有动静了,但今日等了好一会儿,里头安静地不像话。
他们是知晓这位皇帝陛下的脾气很不好,皆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先迈出第一步。
只能将希望寄托于苏德。
毕竟,若是燕祈早朝迟到,萧太后定然又会动怒,萧太后动怒,这脾气自然是不会发到燕祈的身上,最后惨的还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偿。
苏德等了一会儿,才打开了殿门,只开了一个足以容纳一个人的细缝。
闪身进去,才发现殿内的视线尤其昏暗,灯柱上的紫金玻璃灯芯,早便已经燃尽。
而内殿,罗帐纱暖,苏德看了又看,发现里头没有一丝的动静。
只能小心翼翼地提声道:“皇上,该上早朝了。”
映在罗帐之上的倒影,似是动了一下。
燕祈不过是动了一下身子,便发现自己的手臂完全无法动弹。
而将他的手臂当枕头,垫了一个晚上的女人,此刻还保持着昨晚睡觉的姿势。
如一只顺毛的小狐,乖巧地窝在他的怀中,气息浅浅,长而卷的睫毛,投下斑驳的暗影。
看着看着,燕祈便微垂下了首来,在她的额首之上落下一吻。
似是亲吻着一朵冰山雪莲般,冰冷的唇瓣,在触碰到她微微热的肌肤时,他眸光一暗。
顺着她光滑如玉的肌肤,便顺了下去,而后,吻住了她苍白的樱唇。
“唔……”
正处于睡梦中的元菁晚,觉得莫名窒息,下意识做出的反应,便是偏开首。
旋即,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霍然撑开了双眸。
尚还带着迷离的眸色,措不及防地便撞入了男人炽热的眼眸之中。
脑袋还处在空白的阶段,男人凉凉的,却又温柔似水的嗓音,便响在头顶,“醒了?”
说着话,他的唇瓣,便慢慢地往旁处挪,挪到她的耳畔处,吹着凉风。
凉气扑散在耳垂处,痒丝丝地,元菁晚怕痒地想往后躲。
但她的身形一动,怀抱着她的男人,便忍不住一蹙冷眉,‘嘶’了一声。
元菁晚怔了下,便听男人无奈地叹了口气:“乖,不要乱动,朕的手有些麻了。”
枕了将近一个晚上,不麻才怪!
虽然殿内的视线有些昏暗,但元菁晚却是透过罗帐,发现外头站了个弯着腰的人。
大致便能猜到,现下时辰定然已经不早了。
想从他的怀中起来,但男人的手臂便圈在她的腰间,牢牢地将她固定在怀中,不容她乱动。
“皇上,时辰不早了,你该去上早朝了。”
但男人只是挑了下眉梢,得寸进尺道:“晚晚,朕当了一晚上的枕头,不该有些奖励吗?”
一大早的,便这么不着调,活该他的手臂发麻!
她没有行动,他便一直搂着她,任由外头伺候的宫人等候着,就是不肯挪动半步。
这么耗下去,早朝定然会耽搁了。
无奈之下,元菁晚只能往上凑了些许,樱唇落在他的唇瓣之上。
才想离开,男人顺势便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将这个吻愈加深入。
考虑到她现下身子还虚,燕祈并未深入太久,末了,在稍稍离开些许之时,咬了咬她的樱唇。
凉凉地气息,似是被她的温热所带动着,染了几分暖意,“这几日便待在养心殿,不许乱跑,懂么?”
“皇上,这于理不合……”
不等她说完,男人搂着她腰肢的力道,便紧了几分,嗓音不容置喙:“朕的话,便是真理。晚晚你那么不听话,只有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朕才放心。”
他说着极为自然而然的话,却是让元菁晚怔忪了住。
在她不知如何回应之时,男人已低笑了声,亲了下她的额首,才起身来。
外头等候的苏德,见罗帐终于有了动静,赶忙回身去将殿外的宫婢都叫进来。
在伺候燕祈更衣之时,苏德哈着腰道:“皇上,早膳已经备好了,您是……”
“都放到内殿吧。”
换好了龙袍,宫婢们办事效率极高,已将早膳全数摆在了长桌之上。
但燕祈却连看也没看一眼,拔腿便往外走。
苏德楞了下,不由往内殿的龙榻看去。
里头,有个女人……
心下百转间,苏德便赶上了前头男人的脚步,便听男人一面走着,一面淡淡吩咐道:“去芙蓉轩调几个伺候得力的宫婢到养心殿。”
“奴才遵旨。”
由于右手受了伤,所以元菁晚用膳时,速度很慢。
而在她用膳期间,一旁伺候的宫女,皆是很有默契地用余光偷瞄她。
似乎是想要弄清楚,为何皇上便只独独宠爱这个二品御侍?
说真的,谈漂亮,与后宫的那些嫔妃比起来,元菁晚只能是中等偏上一些。
她不算是漂亮的,只能说是看着清淡如水。
面上总会带着温温和和的笑意,但在无形之中,却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感。
便在宫婢们心下猜测间,外头便传来了高亢的嗓门:“darling!”
元菁晚依旧端坐在椅子上,连舀粥的动作,都不曾顿一下,只淡淡吩咐:“你们都退下吧。”
宫婢们不敢有异议,赶忙便退了出去,恰好舒珊一蹦一跳地跑了进来。
看到桌子上有那么多还吃的,如一头饿狼一般地便扑了上来,只差没将哈喇子流在桌上。
“darling你怎么知道我早饭没吃饱呀?我真是爱死你了,么么哒一个!”
在元菁晚的左手旁,摆放着一对碗筷,舒珊笑得眉眼弯弯,嬉笑间便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一屁股坐下来,余光便瞧见元菁晚露在袖外的右手,缠了一圈的绷带。
忙丢下银筷,去查看她的手,“darling你怎么受伤了?严不严重啊?”
“没什么大碍,只是破了点儿皮而已。昨日,恪亲王不曾来找过你?”
元菁晚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舒珊有些惊讶地看着她,“darling你怎么知道那个讨厌鬼来找过我?”
微微一笑,“今日,恪亲王要启程前往邛州,这一去,便不知要多久才能回来了。”
抓了抓后脑勺,舒珊好像才想起什么事儿来,“你这么一说,我忽然想起,昨天他说自己要巳时什么的走,巳时是个什么鬼啊?”
看舒珊一副懵逼的模样,元菁晚不厚道地便笑出了声来。
即便不曾亲眼看到,元菁晚都能想象地出来,此时此刻,被放了鸽子的某位亲王,面色该会有多么地难看了。
“不说那个讨厌鬼了,darling,刚才我在来的路上,听他们说明天那什么钦天监的要开坛通天,听着好像很神奇的样子,是不是很热闹啊?”
舒珊这厮,向来便喜欢凑热闹,让她憋在宫中那么久,也是难为她了。
“近来邛州洪灾不断,民不聊生,开坛通天,占卜天象,也是钦天监的职责所在,不过……”
钦天监的监正袁瀚亦是萧太后一党,这些年来,借助钦天监这个独特的,被称之为最接近于神灵的位置,明里暗里,帮着萧太后做了不少事儿。
当年,若不是袁家站在萧太后这边,说什么通过上达天听,通晓天地,萧太后乃是神明下凡,辅佐幼帝,匡扶社稷。
这不,才能够让萧太后这么光明正大而又名正言顺地垂帘听政,而且这一听,还是那么多年。
袁家可谓是功不可没,而今又借着洪灾一时,广而告之,说要开坛通天什么的,定然是抱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吧。
“不过什么?”
舒珊最不喜欢元菁晚说话说到一半了,原本,她就跟不上她的思绪,她再这么神神兮兮的,她就更加是一万点懵逼了。
轻轻地笑着,“或许,这会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什么?
舒珊听得云里雾里,正想要再仔细问她,却见元菁晚忽而蹙紧了黛眉,双手抚上了自己的太阳穴。
因为中毒受伤,她的面色本就不是很好,如今忽而这么一蹙眉,脸色顿时便苍白地吓人。
赶忙凑上前去,“darling你怎么了?”
扣上她的手腕,却在触碰到她的肌肤之时,发现她的体温低得有些吓人。
突如其来的眩晕过后,元菁晚按着太阳穴,缓了好一会儿。
舒珊见她这样子明显不对劲,便赶紧起身来,“我去找医生过来……”
毕竟,她是外科医生,在没有现代仪器的条件下,与那些望闻问切的中医相比,还是差了许多的。
但元菁晚却反手扣住了她的皓腕,淡淡开口:“我没事儿,只是有点儿头晕,大概是毒才排完,身子没有调整过来吧。”
“说起来,darling你到底是怎么受的伤?不是说去辅国公府送元曼薇出嫁吗,怎么一回来就伤痕累累的?”
提及此事,元菁晚便微敛了眸光,“以元曼薇的智商,即便她在绝望之下,想要与我同归于尽,也决计不会想到在匕首上抹毒药,我总觉得,是有人在背后唆使她所为。”
但会是谁呢?
冯茵?应当不会,那时冯老祖宗出来之后,便带着冯茵离开了,冯茵根本便没有这个机会。
那又会是谁呢……
细细往下想,原本已经缓和了许多的脑袋,再次传来一阵剧烈的眩晕。
193.193.废物,闲情雅致
即便靖远侯府当着众人的面,退了婚,但只要还有一丝希望,辅国公府便不会放弃。
毕竟,若是不将元曼薇嫁出去,她怕是这辈子都会没机会了。
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孙女,虽然冯氏曾犯下大错,但冯氏也得到了该有的报应,元老夫人越老,这心肠便也渐渐地软了许多。
找了许多名医,来医治元曼薇的这张脸撄。
但饶是那些名医,在看到元曼薇的脸是,都被吓了一大跳,更别说着手去医治了。
一看到那些人在看到自己这张脸时所露出的惊恐表情,元曼薇便气得想要杀人。
再次将来医治的大夫给轰了出去,顺便将屋里又砸了一遍。
伺候的婢女避之不及,纷纷都逃了出去偿。
“滚!你们都滚,滚得越远越好——”
元曼薇嘶吼着,瘫坐于地。
便在她嘶吼出声之时,有一抹身影,自屏风之后,缓缓地走了出来。
屋内的视线很昏暗,而此人又站在半开的屏风处,投下的斑驳暗影,恰好将其面容遮掩了住。
“只会只顾地发脾气,真是一事无成的废物。”
轻蔑的话,轻蔑的语气,但听到这话的元曼薇,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还从地上爬了起来。
扑到那人的脚下,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药,你说过,只要我照着你说的,刺伤了元菁晚,你就会给我治脸的药的!”
那人低眸,看着脚下苦苦哀求,面容丑陋的女人,眼底的嫌弃与厌恶不言而喻。
但其还是忍了住,从袖中掏出一只小瓶子,丢到她的跟前。
只冷冷淡淡道:“只要你乖乖地听我的话,每日服下这东西,我保证,你的脸,将会比从前更加漂亮。”
闻言,元曼薇惊喜万分,从地上将小瓶子捡了起来,拿在手上一看,面色瞬间一白。
原因无他,只因这瓶子里,藏着一只黑乎乎,而且还毛茸茸的虫子,单只是看着,便恶心非常。
“这个……”
“这是有利于修复你脸上肌肤的苍连虫,你若是觉得太恶心吃不下,那我也没法子,你便顶着这张脸生活吧。不过……依你现下这脸的腐烂程度,怕是过不了多久,便是苍连虫也救不了你。”
一听这话,元曼薇原本还犹豫不决,立马便将盖子打开,眼睛一闭,将头一仰,便将那只虫子给生生吞了下去。
在将虫子吞入腹中之时,元曼薇便疼得在地上打滚。
而居高临下看着她痛得在地上打滚的人,却只是这么冷眼瞧着,等到她挨过了这阵痛。
那人才缓缓开口:“记得,每日放半碗血给我。”
“这个虫子……真的能治好我的脸吗?”
元曼薇真是连一秒钟都无法忍受自己这张可怖非常的脸,若是没法恢复如初,她觉得自己还不如死了来得干脆!
“只要你照我所说的做,自然不是问题。好了,你先割半碗血给我。”
——
华清宫,穆秋坐在窗棂前,细细地修剪着花瓶中的唐菖蒲。
贴身婢女巧荷正从小厨房里端了燕窝,往正殿而去。
便在路过一条羊肠小道之时,忽而自黑暗之中,探出了一只手,在顷刻间便捂住了她的嘴巴。
她连半丝的呻.吟都未来得及发出,便被一把拖到了灌木丛中。
灌木丛晃动了一会儿,随之,衣衫有些凌乱的巧荷重新从灌木丛中出来,弯腰拾起托盘,像是方才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一般,朝着正殿走去。
停在门口,叩门说道:“娘娘。”
穆秋手上的动作不曾停下片刻,只是清清冷冷地开口:“进来。”
巧荷推门而进,一眼便瞧见穆秋坐在了窗棂前,认真地修剪着花枝。
眸光微转,她便将托盘搁置在桌案之上,“娘娘,您修剪了好一会儿了,歇一歇,喝一些燕窝吧?”
“放那儿吧,本宫待会儿喝。”
她的注意力只集中在面前的花瓶之上,而后,忽然停下了动作,看了眼外头的天色,“这个时辰,皇上快下朝了吧?”
闻言,巧荷犹豫着,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穆秋眸光一冷,看向了她,“出什么事儿了?”
“奴婢不敢。”
巧荷说话间,便跪了下去,摆出一副一脸纠结的模样。
“说!本宫恕你无罪。”
得力保证,巧荷才开口说道:“奴婢方才在来时,听宫人议论,昨日……皇上又将元御侍留在了养心殿,而且今日一早,苏总管便从芙蓉轩调了好几个婢女前往养心殿,宫人们皆说,皇上这是……要让元御侍自此住在养心殿了……”
‘咔嚓’一声响,穆秋便生生地将一大截的枝叶给剪了下来。
脸色阴沉到可以结冰,好一会儿,朱唇间,才挤出几个字来:“流言蜚语,怎可相信。掌嘴!”
巧荷的眸中闪过一丝阴狠之色,但还是依着穆秋所言,扇了自己好几巴掌。
才弱弱地出声:“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担心,娘娘会因此而影响心情,奴婢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影响心情?
呵,自从元菁晚出现之后,她的心情何曾有好过?
看着被自己剪坏了枝叶的插花,穆秋便干脆将另外一边也剪了去,让两端形成对称。
恰在此时,殿外传来了宫婢的声音:“娘娘,惠妃娘娘请见。”
对于这个异国公主夏以萱,穆秋很不喜欢,这个女人,和元菁晚极像,表面上温柔无害,其实骨子里不知有多么的歹毒!
原本,穆秋是不想见的,但转而又想起方才巧荷所言,又改变了主意,“让她进来吧。”
由宫女领着,走进殿内之时,夏以萱一眼便瞧见穆秋坐在窗棂前的倩影。
在离她尚还有一段距离之时,便停下了脚步,行礼道:“参见贵妃姐姐。”
作为异国公主,这个夏以萱却一点儿也不摆任何的公主架子,不仅是在后宫嫔妃的面前,便是对待手下,也嫌少发火。
只能说,这个女人,相当地懂得御上与管下的手段,绝对是一个深藏不露的角色。
穆秋眸光微敛,只是摆了下手,淡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惠妃有何事,便直言吧。”
夏以萱轻笑着,将手一抬,身旁的婢女便端着托盘,来到穆秋的跟前。
低眸一瞧,托盘之上,放着两盘糕点,制作精致,看着倒确实不错。
“这是妹妹亲手做的,不知贵妃姐姐喜欢些什么口味,便都挑了一些,还望贵妃姐姐莫要嫌弃。”
对于夏以萱特意来华清宫,却是只为了送这些糕点,穆秋还是有些吃惊的。
原本想拒绝,可话到口边,却又忽然换了个意思:“惠妃有心了。”
这话,便是愿意收下了。
夏以萱笑得恍若春风,目光投在她右手边的花瓶上,“这唐菖蒲被贵妃姐姐修得可真是好看,妹妹也就只会做一些小糕点,像什么修花剪草的,便是个门外汉了。”
穆秋象征性地扯了下唇角,“不过是闲着无趣,随手修修剪剪而已。”
“妹妹听闻,皇上的养心殿中,养了许多唐菖蒲,难道这些……都是出自于贵妃姐姐之手么?也对,皇上那么宠爱贵妃姐姐,日常的用物,自然也离不开贵妃姐姐。”
夏以萱这话,若是放在平常听着,倒是没什么,但她的这番话,与穆秋方才所听到的消息结合在一起,便又是另一番味道了。
旋即,穆秋眸光便冷滞下了三分,“若是惠妃今日是特意来与本宫吹凉风的,那很抱歉,本宫没有这个闲情雅致,请回吧!”
说罢,穆秋便将剪刀搁置在了桌案之上,转身便走向内殿。
夏以萱却在同时站了起来,忙道:“贵妃姐姐且慢,妹妹方才的话,并没有其他的意思,若是哪里惹怒了贵妃姐姐,还请姐姐莫要生妹妹的气。”
穆秋冷嗤了一声,懒得看她,却又听她说道:“妹妹知晓,这后宫嫔妃中,唯有贵妃姐姐你,对皇上而言是独一无二的,妹妹只想着能够在宫中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并不想争些什么。”
争?
呵,她能争得过么?
连养心殿也从未踏进过的女人,还妄想能够在燕祈的眼里留下不同来?真是笑话!
“所以妹妹今日前来,是想要……帮助贵妃姐姐的。”
穆秋何其高傲,一听到‘帮助’这两个字,立时便变色,“本宫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元御侍……不仅是贵妃姐姐的眼中钉,亦是后宫所有嫔妃的肉中刺,一日不拔除,便如鲠在喉,食难下咽寝难安。”
身形一顿,好一会儿,穆秋才缓缓地回过身来,眸光微敛,盯着不远处的女人看。
“你想借本宫之手,除掉元菁晚,好坐收渔翁之利?”
这话说得可真是毫不留情面,但夏以萱却是轻笑了声,“若是元御侍不在了,最大的受益者,自然便是贵妃姐姐,不知贵妃姐姐为何会觉得,最后受益之人会是妹妹?”
不等穆秋说话,夏以萱便缓缓上前,嗓音轻柔而又充满着蛊惑力,“妹妹可以向贵妃姐姐保证,这个计划不论成功与否,都不会让贵妃姐姐受到半分牵连,只要贵妃姐姐,能够依妹妹所言行事……”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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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194.怒火,咬牙切齿
钦天监开坛通天,一年最多也便年末这么一次,主要是为测天象,进而颁布历法。
自来,钦天监在皇族中的地位,便是极为重要的。
而南周自建立以来,钦天监一职,便被袁氏一族所承包,倒了如今的钦天监监正元瀚,已然传了足有三代。
在开坛通天的前一日,元菁晚与舒珊两人待在养心殿,神神秘秘地鼓弄了大半天撄。
等燕祈下了朝,谈完了正事,回到养心殿时,便瞧见元菁晚与舒珊在地上摊了个毛毯子,盘坐在上头,而在她们的中间,堆了一大堆的有大有小,有细有粗的铁丝线。
舒珊难得一脸认真地鼓弄着这些铁丝线,而显然,元菁晚并不大会,而且她的右手还受了伤,所以做起来也很吃力。
完好的左手,因为要掰弯这些较为坚硬的铁丝线,手心与手腹处,都已经通红一片了。
但她却像是完全没有感觉一般,只是无比认真地看着舒珊的动作,而后学着她的样子继续鼓弄偿。
燕祈明显不悦地蹙起了冷眉,一边解着腰间的宫带,将身上的龙袍脱了下来,一边朝着内殿走了过去。
学武之人走起路来,本就悄然无声,而此刻盘坐在毛毯子上的两人皆是无比地认真而又专注,自然是不曾注意到有人走了过来。
元菁晚正吃力地将铁丝线掰成一个圆圈形状,下一瞬,素手便被一只宽大而又冰凉的手给整个包了住。
不等她反应过来,腰肢便被强有力的臂弯给揽了过去,直接便跌入宽厚的胸膛之上。
只属于这个男人的氤氲龙檀香,在顷刻间将她包围。
男人冷挚的嗓音,响在耳畔:“朕让你乖乖地待在养心殿中,倒是听进去了,手都已经是这副鬼样子了,还可劲儿地折腾,晚晚,你是不是很想朕将你的双手双脚都绑起来,才肯听话,嗯?”
谁知,她不但没有反驳,反而直接回过了身,抓起一把铁丝线,就塞到了他的手中。
言简意赅道:“皇上你来得正好,那么多的铁丝线,臣女与舒珊的力气太小做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这些便都交给皇上你吧。”
能这么光明正大而又理所当然地让这位傲娇的皇帝陛下亲自动手的,也就只有元菁晚一人了。
燕祈挑了下眉梢,低眸看向了手中的银丝线,“让朕做事?好办,朕需要奖励。”
话音才落,不等元菁晚回话,他不过是一低首,便吻住了她微微张开的樱唇。
在很多情况下,怀中的女人,不论是哪个地方,都是温温热的,但今日,他握着她的小手,吻住她的双唇之时,却发现她的体温低到有点儿不太正常。
与此同时,他便将她的素手翻转了过来,探上了她的脉搏,细细地一把,却并未发现有何不妥。
而就坐在对面,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当着她的面,若无其事地接吻,舒珊只觉得自己被喷了一脸的狗粮。
心肝肉痛地捂着自己的脸,介于面前这个男人性情不定,只有面对元菁晚时才会表现出不同的一面出来,舒珊决定还是当个隐形人。
反正她做单身狗已经做得麻木了,狗粮囤得一辈子都吃不完了,也不怕这么点儿狗粮。
只是就这么看着他们那么光明正大,拿她当个大电灯泡地接吻,舒珊觉得自己还是没有这么大的定力。
随手便抓起了一把放在右手边的糕点,往嘴里塞,而且还故意咬地‘咯咯’响,想要显示自己的存在感。
元菁晚自然是知晓舒珊就坐在对面的,原以为燕祈不会这么不要脸。
但显然,她是低估这个男人的不要脸程度。
就这么吻了下来,而且丝毫不给她反抗的余地,加之她的右手受伤,使不了力气,只能被他强有力的臂弯固定在怀中,深入再深入地索取她全部的气息。
直到她因为窒息,在他怀中软成了一团,完全没有余力挣扎之时,男人才堪堪愿意放过她。
吃饱喝足的男人,心情甚佳,在她的眉眼处落了枚吻,语调亦是染了几分悦色:“这些是用来做什么的?”
他们吻了多久,舒珊就往自己的嘴里塞了多少糕点,最后在她都塞不下,打了个重重的饱嗝之时,他们才停了下来。
舒珊撑大了眼睛,看着元菁晚原本苍白的面色,被这个男人这么一吻,竟然吻得满面绯红。
整个人看上去,便像是一朵鲜艳欲滴的玫瑰,充满着蛊惑力。
“铁丝是用来导电的啊,这是科学原理,解释起来挺麻烦的,是darling说要用到,我才偷偷地鼓弄了这么多的铁丝过来的。”
闻言,燕祈饶有兴致地将眸光落回到元菁晚的面容之上,忽而抬手,指腹抚上她面颊的同时,轻轻地滑过,滑至她的耳畔处,将她有些散乱的发丝别至耳后。
眉梢一挑,语调微扬,“哦?”
“待夜深再深一些,皇上可否带臣女去祭台一趟?”
看元菁晚笑得眉眼弯弯,燕祈便知晓,这个小家伙,肚子里定然又憋满了坏水,只等着喷出来了。
后头的活儿,差不多都是燕祈干的,他嫌这么干效率太慢,便将贴身侍卫谢喻也唤了过来。
两个男人干起活来,效率自然是元菁晚她们之前的好几倍。
不过将这些铁丝都弄好之时,夜色也不早了。
舒珊闲着没事儿干,吃饱喝足之后,还抱着一叠的糕点,窝在软塌上,眼皮上下打着架。
没过一会儿,脑袋往右边一磕,便靠在元菁晚的肩头上睡着了。
等燕祈全数完工之后,回身一看,便瞧见元菁晚一动不动地坐在软塌上,就这么让舒珊靠着睡。
燕祈有些不悦地蹙了冷眉,正想要说话,元菁晚便对他做了个静音的动作。
而后轻声道:“映月。”
话音才落,映月矫捷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殿内。
“将舒珊送回芙蓉轩,记得动作要轻,不要将她吵醒了。”
说话间,她在将舒珊的身子缓缓摆正,映月顺势便上前,将舒珊背了起来。
元菁晚将自己的外衣褪了下来,披在舒珊的身上,“去吧。”
映月离开之后,谢喻也在同时离开,整个殿内,顷刻间便只剩下了他们俩个人。
燕祈虽是有些不悦,但只是冷着脸,没有说话,将搁置在衣架上的衣裳取了下来,几个大步便走到了她的面前。
一抖,披在她的肩头,男人宽大的衣裳,几乎便将她整个人给包裹在了里头。
“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想着照顾别人?”
男人的嗓音,分明是关怀,却带着别扭的脾气。
元菁晚轻笑了下,将外衣拢紧了几分,回道:“时候差不多了,皇上,咱们去祭台吧。”
这次燕祈倒是没有傲娇,揽住她的腰肢,便运展了轻功,顷刻间便穿梭在屋檐之上。
不得不说,燕祈的轻功的确极高,带着她,便像是带着羽毛一般,毫无压力。
由于明日有场规模宏大的开坛仪式,所以祭台周围的防御又加了两重。
里一层御林军,外一层御林军,将祭台重重围住,防御何其严密。
若是从正面突破,还没走进去,便会被发现。
但即便是如此严密的防御,也无法阻挡住燕祈,只因……他还知晓,一条通往祭台顶端的密道。
完全地避开了下头的御林军,一路通畅地便到了祭台的顶端。
皇家祭台,规模自是极大的,而他们俩人处在其中,则显得十分渺小,加之夜色深重,就愈加难以发现他们。
元菁晚让燕祈将那些做好的铁丝绕着祭台顶端的周围,将其嵌入地缝之中,每一处都不可放过。
在燕祈按着她所言去办之时,她从怀中取出了龟壳,开始布阵。
这座祭台,结合了六十四卦的原理,而若是想要让阵法生效,便必须破坏其本来的原理。
其中,最重要的便是破开乾卦与坤卦两卦,破其气,乱其脉,而后将她的阵法融入其中。
如此一来,到时这整座祭台,便可以任由她摆布了。
但这原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十分难,毕竟此处有六十四卦,想要从这六十四个卦中,一击即中地找出乾卦与坤卦,要费不少的心神。
等燕祈将铁丝都嵌入了地缝之中,返回之时,便瞧见元菁晚盘坐于地,十指相并,口中不断念着咒语,而她面前的龟壳绕着一个点,迅速地运转起来。
而且越转越快,骤然,元菁晚黛眉猛地一蹙,在捂住自己心口的同时,有殷红的鲜血,自她的唇角处缓缓流下。
在下一瞬,龟壳便整个飞了起来,而后倒转,扣在地上,从龟壳的中心开始,地面骤然发出了一阵亮光。
燕祈在同时快步上前,一把便将元菁晚搂入了怀中,冷挚的嗓音中,带着根本便无法抑制的怒火。
“元、菁、晚!”
咬牙切齿地挤出三个字,却在同时,他将手贴在她的后背,想要往她的体内渡真气。
但她却反手扣住了他的手腕,紧紧地蹙眉,只是坚持道:“我没事,回养心殿吧。”
195.195.信你,佛挡诛佛
现下这个情况,的确是不适合发火。
燕祈忍住了怒气,冷着脸,将她横抱在胸前,以极快的速度赶回了养心殿。
但在这个并不长的过程中,元菁晚的情况却越来越糟糕。
她的手,一直抓在他的手腕之上,或许是因为胸口的疼痛感太剧烈,她抓着他手腕的力道越来越紧。
指尖,似乎是要刺入他的肌肤之中。
而男人只是蹙着眉,眸底的急切之意不言而喻,他将轻功运展到极致,直接便从窗棂处翻身进去偿。
将元菁晚放置到龙榻之后,他用腾出来的另一只手,封住她身上几个要穴。
转身想去拿医箱,却被元菁晚扣住了手腕,“身体……我的身体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
说完这句话,她便痛得直冒冷汗,整个人都快缩了起来。
燕祈眸光一凛,在回身的同时,将手伸到她的嘴边,她在痛得意识模糊之际,张口便咬住了他的手背。
这一口咬下去,力道极为之重,但男人却连眉梢都不曾动一下。
任由她这么咬着,而在同时,他另一只手迅速翻转,两指之间夹了一枚银针,随之将她的衣衫解开。
在她的心脏口处,缓缓地刺入,银针将近没入了一半,待到拔出来之际,银针的末端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不论用什么法子,都无法查出,她的体内到底有什么东西在。
一向对自己的医术无比自信的燕祈,却在此刻,第一次觉得手足无措起来。
他的女人,此刻便在他的面前,痛得满头是汗。
在很多时候,元菁晚都是极为能忍得住痛的,但此刻她却痛得嘴唇苍白得完全没有一丝血色。
足以见得,此时此刻她承受着多大的痛楚。
“该死!”
看着她如此痛苦,燕祈恨不得将她身上所有的痛处都转移到他的身上来!
可此刻,除了让她咬着自己的手背之外,燕祈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不是中毒,也不是被下了蛊,各种方法都用尽,却还是毫无头绪。
因为毫无头绪,他无法对症下药,连想要缓清她的痛楚,他也无法做到。
各种法子都无法生效之下,燕祈便唤来了谢喻,将一枚玉佩丢到他的怀中,只道:“在六个时辰之内,不论你用何种方法,都要把穆淮抓过来!”
神医山庄中,除了庄主穆衍之外,医术最高的便数穆淮,只是他常年在外游历,极少回神医山庄,若是想找到穆淮,定然hi要费上一番功夫。
谢喻领命离开之后,他便直接上了床,将她搂在怀中,不断地抚摸着她的后背,虽然知晓,这对缓清她的痛楚没有丝毫的作用。
天知道他有多么痛恨此刻无能为力的自己!
“痛便喊出来,朕在这里,不怕。”
他的唇瓣停在她的耳畔,说着耳语厮磨的话,却显得那般地沉重。
而元菁晚即便是痛到快麻木了,也依然能感觉到,此刻搂着她的男人,心情有多么地糟糕。
她吃力地摇了摇首,因为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而且她也痛得说不出话来。
但却以摇头的动作,来显示自己没有大碍,让他不要担心。
燕祈低着首,轻轻地,像是要将她整个人嵌入骨髓一般,一一吻去她眼角处的泪花。
也不知保持着同样的动作,窝在男人的怀中,到底痛了多久。
等到这痛感逐渐缓解下去之时,元菁晚已经精疲力尽,就这么缩在他的怀里,在惫倦中睡了过去。
这一觉她睡得极不安稳,挽起的黛眉,便没有淡下去过。
而且也不知为何,在半夜,她竟发起了低烧。
温度低到吓人。
燕祈解了衣带,以自己的体温,来驱散她身体的寒意。
肌肤之间的相互触碰,他不断地以内力散发出暖意,但对于元菁晚的作用却并不是很大。
她身体的温度,一直保持在极低的状态,不会升高,却也不会降低。
这样的情况,绕是精通医理的燕祈,也从未碰到过。
而因为一直发着低烧,元菁晚处于半昏迷半清醒的状态。
在通常情况下,她的思想比寻常人要冷静上好几十倍,可即便是这样的元菁晚,也抵挡不住这低烧带给身体的折磨。
尤其到了下半夜,她因为难受,而开始说呓语。
“不要……为什么……”
她的咬字并不清晰,即便燕祈与她靠得极近,也很难听清她到底讲了些什么。
燕祈抬手想要为她拭去额上的虚汗,她却霍然扣住了他的手,嗓音中带着浅浅的哭腔:“师父……师兄……不要走……”
在他的面前,元菁晚倒是不会避讳,也会提及她的师父鬼谷子,那个像神话传说一般的九州宗师。
但她却从未提过有关于她师兄的事儿。
对于鬼谷子此人,燕祈自然是有调查过的,但更多的,只是听传闻所言。
传闻中,鬼谷子有六个弟子,各个身怀异能,乃是九州大陆各国争着抢着想要招揽的人才。
只是嫌少能有人见过他们的真实面貌,所以也显得他们愈加神秘莫测。
因为没法判断病症,不能轻易下手,所以燕祈只能用银针封住她的命脉,只要她的温度不再继续低下去,便不会有太大的生命危险。
不过幸而她的体温虽然低,但却没有往下继续降低的征兆。
整个夜晚,燕祈便没有合过眼,待到天色渐亮之时,外头便传来了首领太监苏德的嗓音:“皇上,太后娘娘请您前往慈宁宫一趟。”
今日乃是开坛祭天的重要日子,按照惯例,他的确是要前往慈宁宫,而后再与萧太后一块儿前去祭天。
只是此刻,怀中的女人体温依旧低到不正常,而且一夜下来,她的意识都处于半昏迷半清醒的状态,这般糟糕的状态,他无法放心离开。
苏德在外头候了好一会儿,也不见里头有动静,正想要推门进去瞧瞧。
便听里头传来一道冷挚的嗓音:“滚。”
只是一个简单地字节,在御前伺候了许久的苏德,立时便听出来,此刻的皇帝陛下,心情很是不愉悦。
他赶忙缩回了手,转而对着从慈宁宫而来的宫女无奈地摇首道:“皇上此刻心情不悦,怕是要等上好一会儿了,不如你先回慈宁宫向太后娘娘复命,老奴再试一试。”
若是耽搁了开坛通天,萧太后怪罪下来,这份罪责可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得起的。
而原本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状态的元菁晚,却忽然有些清醒了过来,吃力地撑开沉重的眼皮。
便与男人忧切的眼眸相撞,见她睁开了眼睛,燕祈惊喜万分,紧紧地扣住她的纤手。
她发干的唇瓣,有些艰难地吐出一个字眼:“水……”
“朕去倒水,你乖乖地躺着,不要乱动。”
将她慢慢地放在床榻之上,燕祈才起身去取水。
保持着一个动作坐了一整晚,饶是燕祈,也觉得骨头僵硬得不行,他略微地活动了一下。
倒了水折回来之时,却发现元菁晚竟然自己半坐了起来。
靠在玉枕上,面色苍白得不像话,整个人看上去便像是琉璃一般,似是一触即碎般地脆弱不堪。
燕祈心疼不已,但面上却并不显露出来。
上前坐在床沿边,将她重新揽入自己的怀中,就着手,喂她喝水。
“晚晚,在朕的面前,不需要强自撑着。”
男人的嗓音,听着有些喑哑,还带着不可言喻的心疼之意。
分明连坐也是坐不住的,却硬是要强迫自己坐起来,装出一副已经没什么大碍的样子。
他的晚晚,总是这般,让他觉得生气,却又心疼到无法生气!
待到饮了水,喉间才算是有些舒服,元菁晚缓了缓神,才轻声道:“皇上,臣女无碍,你快去慈宁宫吧,今日的开坛通天,不能耽搁,不然昨日我们可就是白费功夫了。”
都这个样子了,还想着正事,燕祈被她气得真是恨不得将她给掐死算了,也省得他总会被她牵住心神!
男人眸光微凛,搂着她腰肢的手,却紧了几分,但又怕会弄疼她,只能忍住了怒火,松开了些许。
“元菁晚,你干脆气死朕算了!”
实在是被她气得没辙了,又不能像从前那般,好好地惩治她一番,他只能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来。
元菁晚眨了下眸子,强自撑起精神来,与他说理:“皇上,臣女觉得自己……并不是生了病。”
这句话,从一个医理白痴的人口中说出,让燕祈不由挑了下眉梢。
不过她说得也的确没错,昨夜他不知试了多少方法,都无法探出她到底得了什么病,莫不是……
“臣女昨晚在布阵之时,便觉得身体里有一股莫名的力量,阻止我行事,虽不知那股力量到底是从何处来的,但这明显不合常理。整个晚上,我就像是被拉入了无底的深渊一般,全身无力,但这样的感觉,却并不会让我致命,我觉得,这其中,定然是有人在作祟。”
发了一夜的低烧,反反复复了那么久,即便现下的情况并未有所好转,但她却依然能够在这般不适的情况下,抽茧剥丝,这份坚韧的意志,即便是个正常的男人,也很难做到。
一下说了那么多话,她觉得有些累,便缓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在之前,只要我仔细地思考问题,便会觉得头疼不已,当时我只以为是余毒才排清,身体不曾恢复过来,但是结合昨晚的情况,这些看似偶然的现象,却有着必然的联系,会不会是……”
她一面说着,一面在心中推算,但正便像她所说,只要她往细里思考问题,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便会再次倾轧而来。
“这些事情,朕会一一调查清楚。晚晚,此刻与你而言,最为重要的,便是好好地休息,在朕找到法子之前,你必须给朕好好地活着!”
男人的嗓音不容置喙,他不准她再动脑子,但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在元菁晚的心头,让她觉得,若是自己真的就这么倒下了,后果定然会无法预料。
可是有时候,病来如山倒,即便她平日里再如何坚强,也抵挡不过身子的惫倦。
就像是有无边的黑暗,想要将她彻底地拉进去一般。
似乎,只要她一闭上眼睛,便会彻底地陷入黑暗。
她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流袖,“皇上,你要小心,这次的情况,与以往都不同……”
话未说完,男人便低下首,吻住了她的双唇,堵住了她后头想要说的话。
“朕还要与晚晚地久天长,哪儿会这么轻易地倒下。神挡杀神,佛挡诛佛,谁也无法阻挡朕。”
他的唇畔,停在她的耳边,说着耳磨私语,却又自信十足的话。
地久天长?
对于这个字眼,元菁晚有片刻的晃神。
而便在她晃神之际,燕祈已亲了下她的眉眼处,轻声道:“睡一觉,一切都会好转过来的,相信朕。”
元菁晚轻轻笑了笑,“我信你。”
这么久以来,她却是第一次,以这般柔软的口吻,说出相信他这样的话来。
若不是亲耳所闻,燕祈都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毕竟,他所喜欢的女人,性子太过于坚韧,像这般的话,是决计不会从她的口中说出的。
其实,她的坚硬的心房,早便已经开始动摇了吧,只是……她自己不曾察觉,亦或是……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而已。
男人的眸底泛起几丝悦色,将盖在她身上的锦被拉好,再动作轻柔地将她额前的碎发一一别至耳后。
才缓声说道:“睡吧,你睡着了,朕再走。”
这次,元菁晚没有提异议,而是依着他所言,闭上了双眼。
不过一会儿,铺天盖地般的黑暗,便将她给吞没。
在确定元菁晚的气息逐渐平稳,真的睡下了之后,燕祈才轻轻地吻了下她苍白如雪的樱唇,站起身来。
只稍那么一提手,便有两抹黑影,出现在他的身后,“护好晚晚,若她有半点意外,便提头来见朕。”
“属下遵旨。”
便在燕祈离开养心殿没多久,穆秋便来了,身后跟着贴身宫婢巧荷,却被拦在了殿门口。
——题外话——
这张四千哟,作者君说到做到,明天会继续撒~~~么么哒。
196.196.乱吼,阿猫阿狗
小太监拦在殿门口,点头哈腰地说道:“贵妃娘娘,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踏进养心殿半步。”
穆秋不冷不淡地看了他一眼,“养心殿的唐菖蒲都快凋谢了,本宫是承了皇上之意,将殿内的唐菖蒲换一换新,让开。”
闻言,小太监却是很为难,不肯让开身子,“回贵妃娘娘的话,不是奴才不想让,而是皇上他……撄”
“本宫便只是来送唐菖蒲,你们这般阻挠,难道养心殿内还有猫腻不成?若是想活命,便给本宫滚开!”
这位穆贵妃,虽是进宫没多久,但宫中上下都知晓,这位从神医山庄而来的贵妃娘娘,脾气可不是一般地高冷。
若是一不小心得罪了她,这可就得仔细脖子上的脑袋了。
虽然穆秋这般威胁,但比之于雷霆之怒,小太监还是不敢随随便便放人进去的。
她都这般威胁了,这小太监还是不肯让步,看来,养心殿中的猫腻,还真是不小呀。
微微眯起了眸子,再开口时,语气有些放缓:“本宫将唐菖蒲换上便会出来,若是出了什么事儿,自有本宫担着,怪罪不到你们这些做奴才的身上。偿”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小太监也不好再不识时务。
忙让开了身子,“多谢贵妃娘娘体谅奴才们,娘娘您请。”
只是将殿内打开了些许,刚好只容一个人出入。
穆秋先进去,宫婢巧荷则是跟在后头。
在巧荷将新修剪好的唐菖蒲换上之时,穆秋的注意力,却是集中在了内殿。
内殿的门,是半掩着的,里头有微弱的光芒,透过门缝撒了出来。
穆秋放轻脚步,朝着内殿走了过去,手还未来得及推开门,便有两抹身影晃过眼帘。
“贵妃娘娘请止步。”
定睛一看,却发现,站在内殿前,将她拦住的,竟然是左右护卫。
除了贴身侍卫谢喻之外,这两个左右护法,是燕祈身边的第一隐卫,她陪在燕祈身边那么多年,也嫌少见过这两个隐卫的真面目。
却不想,这两个隐卫竟然会守在养心殿。
不需要多想,穆秋便能知晓,内殿里的人是谁。
除了元菁晚之外,还能有谁,能够得到那个冷傲少年所有的宠爱呢?
只要一想到这一点,穆秋便觉得心头疼得厉害,有一种叫嫉妒的感觉,在顷刻间充斥了她的胸口。
但转瞬间,她便笑了,只道:“皇上去了祭台,作为他身边的第一隐卫,你们怎么还处在养心殿,不去他身边伺候?”
两个隐卫只是垂着首,面无表情地回道:“属下只奉圣旨,皇上让我等在何处,我等便在何处。”
原本,穆秋便不曾想过,能从这些榆木疙瘩的口里打探出一二来。
正想要转移话题之时,殿外便传来了一道嗓音:“darling,你在哪儿呢?”
说话间,便有一抹蹦跶的影子,溜进了殿内,一眼便瞧见了站在内殿门前的穆秋,以及处在那边,如榆木疙瘩一般地两个男人。
眨了下眸子,“今天养心殿可真是热闹呀。”
舒珊笑得没心没肺,倏然,她像是看到了什么,几步便蹦跶到了穆秋的跟前。
凑在她的面前,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看了又看。
一见舒珊靠近,穆秋便不由忆起,当时她女扮男装之时,这个女人曾经疯狂地追求过她,而且还曾……亲过她!
只要一想起这段可怕的回忆,饶是像穆秋这般心性高傲之人,都不由微微变色,下意识地倒退了半步。
将唐菖蒲重新换好的巧荷见之,立马便快步走上前来,拉住舒珊的手臂,将她往外拽。
同时厉声呵斥道:“大胆,贵妃娘娘的尊容,岂是你这个身份卑微的贱婢随意看的!”
被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女人这么一呵斥,舒珊楞了一下。
难得没有和这个借着主子的势头,狐假虎威的宫婢计较,而是抬手摸着下颔,目光还是黏在穆秋的身上。
“啧啧,太像了,真是太像了。贵妃娘娘?哦,对了,你也姓穆对不对?你与穆淮是亲兄妹吗?这世上还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如果不仔细看,我都以为你们是同一个人了!”
穆秋与穆淮的确长得有几分相像,但其中很大的原因,就是即便是神医山庄之人,除了长辈之外,也嫌少有人见过穆淮的真容。
因为这位神医山庄的大弟子,在未曾及冠之年,便独自一人在外游历。
所以即便穆秋说自己与穆淮长得相像,也不会引起他人的怀疑。
舒珊自然是不会往深处想,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但这话听入穆秋的耳中,却有另一番的意味了。
毕竟她此刻深处皇宫,若是自己女扮男装的身份被人挖掘了出来,那可是欺君之罪,到时定然会拖累整个神医山庄!
想此,穆秋的眸光便是一凛,冷道:“大胆,跪下!”
什么?
舒珊听得一脸莫名其妙,实在是不懂她为何会忽然发火。
不等她想明白,巧荷便在舒珊的后腿上踹了一脚,这个力道刚刚好,让舒珊因为向前的冲力,而直接跪在了地上。
地面全是大理石,何其坚硬,就这么措不及防,膝盖重重地磕在了上头,舒珊痛得整张脸都狰狞了。
“我擦,跪就跪,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啊,这么踹下来,膝盖会断的!”
在宫中也有好些时日了,舒珊多少也学会了能屈能伸的本事。
虽然对于古人动不动就仰仗着自己的权利让人下跪,她还是无法习惯。
但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她不想给元菁晚制造麻烦,所以在大多数时候,都会选择忍一口气。
“竟敢在贵妃娘娘的面前以‘我’自称,看来元大人对自己身旁伺候的人,还是太缺乏管教,娘娘……”
巧荷是个相当机灵之人,这话恰好便顺了穆秋的意思,她连眉梢都没动一下,只淡道:“掌嘴。”
“奴婢遵命。”
阴险地笑了一下,巧荷举起手来,‘啪’地一巴掌,扇在了舒珊的脸上。
这一巴掌,扇得可是不轻,直接便让舒珊半张脸都转了过去。
火辣辣的痛感,瞬间便从右脸处开始扩散。
而打了一巴掌之后,巧荷还觉得不够,再次举起手来,眼看着要落下去。
便有一道虚弱中,却带着丝丝冷意的嗓音,传了过来:“臣女的婢女,自有臣女管教,不劳烦贵妃娘娘亲自动手。”
闻声瞧去,便见元菁晚不知何时,站在了内殿门口处,身上只披了件外衣,里头着的是简易的白色百褶裙,只以一根宫绦,这么系着。
面上并未施任何的粉黛,也因此,看上去显得面色苍白地不像话,唇瓣上,甚至没有一丝的血色。
整个人看上去,便像是琉璃玉盏般,一触即碎。
而本身便是学医的穆秋,一看元菁晚的面色,便知晓,这个女人,病得不轻。
怨不得,燕祈会下令,不准任何人进入养心殿,原来……是因为她病了,而且还病得如此严重。
舒珊自然也是看到了元菁晚,昨日见到她,虽然面色也不怎么好,但却还是精神的。
可今日再见,却发现她似乎是连站都快站不稳了。
想来,定是因为她们几个人在内殿外起了争执,她被人扇了巴掌,元菁晚才会拖着病弱之躯,硬是起来替她解围。
也管不了那么多,舒珊直接便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元菁晚的身边,扶住她的身子。
“darling你……”
话未来得及说,手心处便是一紧,她再抬首,便见元菁晚不动声色地朝她眨了下眸子。
而穆秋像是才反应过来,目光落在元菁晚的身上,勾了下唇角,接道:“看元御侍的面色,似乎并不怎么好,本宫的医术便是在神医山庄,也是数一数二的,不如……便由本宫来为元御侍探一探脉?”
元菁晚微微一笑,但眸底,却是深邃莫测,“臣女只是偶感了风寒,并未有什么大碍,不敢劳烦贵妃娘娘。”
“偶感风寒?那元御侍这风寒,染得还真是恰到好处,不仅能够破例留在养心殿,而且还让皇上下令将芙蓉轩伺候的婢女也遣了过来,这番恩宠,元御侍也是独一无二,羡煞众人了吧?”
当着外人的面,穆秋这明朝暗讽意味十足的话,说得毫不避讳。
元菁晚微不可见地蹙了下黛眉,此刻的她,是强打起精神来,心口处的疼痛感,虽未有昨晚那般严重,但还是像一块无形的石头,压在她的心口,让她很难喘气。
说实在的,她真的没有多少精力与眼前这个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的女人多费口舌。
但……舒珊的那一巴掌,可不能就这么白打了。
“贵妃娘娘说得是,都是臣女的身子不争气,臣女也多次与皇上言明,回芙蓉轩养病,但……皇上的脾气,想来这世上,也没人比贵妃娘娘你,更懂了吧?”
戳人家的痛处,而且还戳得那么准而又那么狠的,元菁晚做起来,可是不费摧毁之力。
果不其然,穆秋的面色便是一黑,袖下的玉手倏然握紧。
“元大人,贵妃娘娘的面前,岂容你如此无礼……”
巧荷一见穆秋的面色不对,立时便借着穆秋的势头,怒斥着说道。
但却见元菁晚骤然轻笑了下,转而将目光转向旁处,“皇上在离开之前,曾吩咐过,不准任何人踏进养心殿,外头伺候的奴才不长心,放了阿猫阿狗进来乱吼,难道你们处在门口,也是聋了瞎了不成?”
竟然敢说她是阿猫阿狗?!
穆秋恼极,欲要斥责,却见那两个隐卫将头一低,身形如鬼魅一般,一晃而过。
随之,穆秋便觉得自己脚底离开了地面,她竟被其中一个隐卫直接扛了起来!
而跟在她身边的巧荷自是不例外。
“大胆!本宫乃是御赐贵妃,谁给你们的狗胆,来碰本宫!放本宫下来!放……”
还未喊完,扛着她的隐卫手一松,她一时不被,直接便掉了下来,而且还是屁股先着的地。
屁股上的痛感并不算什么,最让穆秋无法忍受的便是,她被这么扛出来扔在地上,当着殿外那么多宫女太监的面。
这脸面,算是完全丢尽了!
“娘娘,您没事儿吧?”
同样也被扔在了地上的巧荷,很快便爬了起来,跑去搀扶穆秋。
却被穆秋以一个冷眼吓了住,没敢碰到她的手臂。
而同样也接触到穆秋冷飕飕的目光的一干宫人,也慌忙低下了首,装作自己什么也没有看到。
穆秋自行从地上起来,将有些凌乱的衣衫整理了一番。
却只是深深地看了眼养心殿的大门,这一眼之中,带着莫测的晦色。
但她竟没有发火,而是直接转身,冷道:“回宫。”
直到外头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元菁晚在精神松懈下来的同时,身子便站不稳,若不是有舒珊搀扶着她,此刻她怕是就已经直接软在地上了。
“darling……”
“我没事儿,扶我回床上吧。”
元菁晚便是如此,即便是有事,她也会装得没事儿的样子。
面色都苍白成这个样子了,还说自己没事!
但舒珊知晓自己熬不过她,只得先依着她,扶她回床榻之上。
“darling你到底怎么了?昨天不是还好好地吗,怎么会忽然那么严重?冰山小帅哥到底有没有给你找医生?不行,还是我亲自去太医院一趟……”
一看元菁晚已经虚弱到连坐都已经坐不稳了,舒珊心急不已。
但手腕却被元菁晚反扣了住,“我这不是病,便算是找神医来,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闻言,舒珊顿住了动作,困惑地看向她,“不是病?”
元菁晚勾了下唇角,目光投向了窗棂处,窗外,有悠悠的钟声飘荡而来。
“开坛祭天要开始了。”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惦记着开坛祭天?
舒珊觉得自己都要被她给气笑了,“daling!”
“舒珊,帮我将挂在架子上衣内的龟壳取过来。”
一听她竟然还有心思鼓弄龟壳,舒珊气得腮帮鼓鼓,“不去!”
元菁晚无奈地笑了笑,“舒珊,若是连你都不愿信我,我若是真的睡了过去,怕是……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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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197.拿捏,抗旨不尊
午时,艳阳当照,洒下的光芒落在圆形的祭台之上,恰好刺透了位于正上方的司母仪鼎。
十八台铜鼓,将祭台围成一圈,御林军层层围绕,鼓声喧天,气势雄壮。
钦天监监正袁瀚身着一身玄色礼服,手持着一把玄铁长剑,随着鼓声的节拍,一步一步地拾级而上。
从最低下,攀登到最高层,这是一个缓慢而庄重的过程撄。
但对于燕祈而言,却是一个让他觉得倍感无聊,昏昏欲睡的过程。
这般地仪式,每年都要来上那么一回,而今年……
他的眸光瞟向最上端的司母仪鼎,眸底的冷意不明,但面上,却摆出一副慵懒至极的模样来。
能够有此殊荣,在如此大的场合陪王伴驾的,也便只有作为一国之后的许依兰偿。
她便坐在燕祈的右手边,能够很清楚地看到他的一举一动。
见他无聊,许依兰便低着首开始剥葡萄,作为后宫女人,她的双手无疑是保养得极为水润的。
剥起葡萄来,纤手极为灵活,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已剥好了半碟子。
“皇上……”
端着碟子,许依兰唇边带着笑意,递到燕祈的跟前。
但对方却连眼皮都懒得掀一下,直接拿了过去,还没等许依兰高兴一下,他转手便将碟子放到了萧太后的桌案上。
顿时,许依兰唇边的笑狐便是一僵。
而萧太后自然也是瞧见了这一幕,有些不悦地蹙眉,沉声道:“皇帝,这是皇后亲手剥与你的,是她的一番心意。”
燕祈皮笑肉不笑,不冷不淡地回了一句:“朕怕太毒。”
这下,不仅许依兰脸上难堪,便是萧太后,亦是黑了脸,厉声道:“皇帝你……”
“母后息怒,朕不过是开了句玩笑。皇后一片心意,朕自然是明白,不过……朕对葡萄过敏,这份心意,还是承让给母后吧。”
对葡萄还能过敏?
也亏得他睁着眼说瞎话,脸不红心也不跳的!
“皇帝,哀家听闻,你在养心殿中,金屋藏娇了美人儿?是哪个女人,能让皇帝你如此地动心,还不惜……坏了宫中的规矩?”
即便是宠幸妃嫔,也是要有史官记录在册的。
而燕祈在养心殿藏了个女人,若真是天天宠幸,而并未记录在册,倘若日后真的怀上了龙嗣,即便燕祈承认,皇族之人也是绝不会承认的。
所以这的确是坏了历来的规矩,萧太后有此一说,也并不奇怪。
燕祈凉凉地勾了下唇角,不冷不淡地回道:“母后多虑了,朕只是觉得近来朝政繁忙,为了方便起见,便让元御侍直接歇在了养心殿,也好随时伺候朕的起居,何故有金屋藏娇之说?”
不等萧太后说话,他又接着道:“再者……容相素日里,也时常去母后你那儿,一待便是将近三个时辰,按理而言,也是不符合规矩的。但……想来也是容相有要紧的事需与母后细细地详谈,故而,朕倒是觉得,这没什么不妥当的,不知母后以为如何?”
用容璟来寓意他与元菁晚,堵得她一时无话,眼前的这个少年,显然是聪明了不少!
萧太后眸光微敛,气氛骤然便紧张了几分。
许依兰见之,忙笑着开口缓和:“这次开坛通天,希望能让邛州的灾情减缓,也好早日平复这场动荡。”
“皇后如此贤惠,皇帝你该是要好好地珍惜,别被狐狸猸子迷了眼,分不清孰是孰非!”
萧太后一贯喜欢秋后算账,拿捏着从前的事儿,搬出来压对方。
她这话中,明显是对燕祈之前因为袒护元菁晚,而让许依兰罚抄女则而感到不满。
“母后有所不知,对于男人而言,狐狸猸子才更有吸引力,贤良淑德的,反而太过于无趣,而对于女人来说……风华绝代的男人,光是看着,便是舒心。食色,为性也,朕倒是觉得,这是个优良品质。”
能将红的说成是白的,而且还说得那么有理有据,面色如常,完全将面前面色已变的萧太后当成是隐形人的,也就只有燕祈一人了。
萧太后面色阴沉,正想要说什么,忽而,天空雷霆骤起。
才顺着抬首开去,便见原本晴空万里的苍穹,在转眼之间,便被乌云所掩盖。
太阳被层层乌云所淹没,周遭的视线顿时便暗淡了下来。
紧接着,自远而近,雷声滚滚而来,风云骤起。
迎面而来的大风,吹得红旗猎猎,连眼睛都很难睁开。
而便在此时,位于祭台之上,刚好做完了整套祭祀礼仪,将手中的玄铁长剑高高举起的袁瀚,整个人像是定格在了原地般。
就这么举着,眼看着一道惊雷响起,如蜈蚣一般的巨雷,刺破苍穹,直接便击在了那把玄铁长剑之上。
在众目睽睽之下,袁瀚便被惊雷所劈中,整个人顺势就着起火来。
这火势何其之大,而且来得还那样地措不及防,在顷刻之间,便将袁瀚整个给吞噬。
受到熊烈的大火的燃烧,袁瀚痛得在地上打滚。
但看在众人的眼中,却只是一团的火球,在地上来回地滚。
可这却并没有丝毫的作用,非但无法让火势小下来,然而还愈加熊烈。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萧太后,她骤然站起了身来,厉声喝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灭火,灭火!”
也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忽然喊道:“天.怒!这是上天的怒火啊!”
紧随着,先是一边的人跪了下来,而后,接二连三地,便哗啦啦地跪下了一大片。
上天的怒火,何人敢去触犯?
即便是萧太后下的命令,也没人敢上到祭祀的高台之上,为袁瀚灭火。
于是乎,便在那么多双眼睛之下,没过多久,祭台之上,便没有任何的动静了。
萧太后气得脸色铁青,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重臣,被雷劈中,就这么活生生地被烧死。
此时此刻,她的心情有多么恼火,她的面色便有多么地难看。
而免费看了一出好戏的燕祈,则是保持着一贯慵懒的姿势,等到雷声渐渐平息了下去。
他才随之慢慢地站了起来,单手负于背后,轻叹了口气,幽幽说道:“神明之说深入人心,便算是皇命,也无法让他们消除心中的恐惧,看这样子,袁爱卿是凶多吉少了。”
萧太后豁然回过首去,便见少年在说了这句话之后,随之提声道:“来人!”
世上的死法,何其之多,但像袁瀚这般,被雷劈,而后又被活活地烧死的,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尤其是在看到袁瀚的尸体之时,便算是御林军,也忍不住,险先吐了出来。
更不必说,那些朝臣与宫人了,只看了一眼,便纷纷转过了身去,干呕个不停。
不怪他们,只因这袁瀚死得……实在是太惨,太恶心了。
整具尸体,已经被烧得一片焦黑,尸体呈现出缩成一团的样子,而最为可怖的便是,他身上已经被烧得没有一块好肉,但唯独那双眼珠子,却现在了眼眶之中,里头充斥着殷红的鲜血,单只是看那么一眼,便可让人噩梦连连!
“这是天神的惩罚,天神的惩罚啊……”
一个太监吓得腿脚发软,连带着嘴唇都发白,一面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一面往后爬,想要逃离此处。
萧太后眸光一凛,直接便扫向了那个太监,“妖言惑众!来人,将他拖下去,杖毙!”
袁瀚是在做法之时,被雷劈中,进而整个人被火活活地烧死。
若说这是天神之怒,岂不是在说,天神不满袁瀚,毕竟这么多人,被劈中的,却只有袁瀚一个人。
袁家在钦天监监正的位置上已有三代,而且还是属于她的党派,是她最为有利的支持者之人,她如何会让袁家出事!
“母后,这小太监不过是被吓傻了,才胡言乱语起来,母后又何必非要他的性命呢?”
离袁瀚尸体最近的,便是燕祈与萧太后,而其他人都不敢靠得太近,生怕也会惹怒神明。
在平日里,可一直都是燕祈杀起人来毫不眨眼,而萧太后一直在唱着白脸,却不想,今日两人倒是换了个位置。
萧太后冷嗤了一声,“袁爱卿位处于监正之位,乃是离神最为接近之人,怎可被他人随意诬蔑,这太监口无遮拦,难道不该死?”
不等燕祈再说话,萧太后便将流袖一甩,冷道:“拖下去!”
若是放在平常,知晓自己要被活活杖毙,定然是要跪地求饶的。
但这太监竟然一反常态,不但不求饶,口中反而还一直念叨着‘这是上天的惩罚,这是上天的惩罚’。
怎么看,怎么都让人觉得诡异非常。
“将袁爱卿的尸体抬下去吧。”
燕祈也不与萧太后多做争辩,只冷冷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但一排的御林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先动。
眼皮一掀,冷光骤然一扫,“抗旨不尊?”
燕祈的手段,他们都是知晓的,一听这话,赶忙上前,将袁瀚的尸体抬走。
但他们才碰到袁瀚的尸体,整具尸体在顷刻间,便化作了烟灰!
几个大男人,吓得顿时便跌坐在了地上,再也不敢上前半步了。
而便在此时,有一抹矫捷的身影,掠过半空,落在了燕祈的跟前,先是单膝跪地,而后迅速俯身在他的耳畔轻语了几句。
男人原本淡淡的面色,骤然一沉!
第198章 198.三魂,生辰八字
燕祈是直接翻窗进去的,足以见得他的急切之意。[.超多好看小说]
脚才落地,便听到了殿内传来了哭泣声。
快步地往内殿走去,一眼,就瞧见床单旁边有一滩的血迹,心头便是一紧。
床榻之上的女人,紧紧地闭着双眼,面色苍白如纸,唇角尚还留着一丝血迹。
单只是那么一眼,燕祈便觉得心口一滞,一把便将蹲在床边哭泣的舒珊给推开醢。
在搭上元菁晚脉搏的同时,大手一翻,三枚银针便迅速落在了她右手的手腹上。
不过才一会儿的功夫不曾见,面前的女人,似乎在顷刻间便消瘦了一大圈。
在他搭上她的脉搏之时,她的脉象虚弱地几乎把不到,掀起她的眼皮,瞳孔正在逐渐放大缇。
呼吸几乎停滞,燕祈抿着唇角,手上迅速运转着,嗓音冷到极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舒珊显然是被吓傻了,看到燕祈出现,并且迅速为元菁晚医治时,她还处在呆滞的状态。
她的衣衫上,还残留着一滩鲜血,那是元菁晚的。
直到燕祈的低斥声响起之时,舒珊才猛然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回道:“我……我也不知道……darling让我拿龟壳,说要让我相信她,可是……可是她拿到龟壳之后,才念了一会儿咒语,外头便忽然响起了惊雷,她就……忽然吐血了……”
而且还不止一口,是接连着好几口,似乎是要将身体里的所有血都给吐出来一般。
随后,她便陷入了昏迷,不管舒珊怎么叫,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最为重要的便是,她在昏迷的同时,呼吸越来越虚弱,瞳孔在不断地放大。
作为医者,对于这个现象,舒珊相当地清楚。
这是死亡的征兆!
第一次在面对病患之时,舒珊那样地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除了……坐在床边哭。
因为她根本便不知道元菁晚到底得了什么病,也就根本无法下手!
施阵的动作一滞,燕祈自然知晓,元菁晚为何拖着病体,也要拿着龟壳作法。
只是为了……触发阵法,进而造成神明大怒的现象,劈死袁瀚,掀起轩然大波,好方便他行事。
她如此地聪慧,不会不知晓,这次开坛祭天与她忽然患病有着莫大的联系。[.超多好看小说]
但她还是冒着如此大的风险,触发了阵法,只是因为……
袖下的手骤然一紧,在将银针全数封在元菁晚的命脉处之后,燕祈便直接瘫坐在了床边。
紧紧地握着她纤细的素手,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说道:“元菁晚,没有朕的允许,你没有权利死,若是你敢死,朕便是下十八层地狱,也要将你抓回来!”
近在咫尺的女人,有着一双如古潭般深幽的眼眸,面上总会有着若有若无的温和笑意。
算计起人来,从来都是悄无声息,为他谋划大业,也一贯自信满满。
她倔强起来,便算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就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小狐,时刻会咬对方一口。
但她乖巧起来,就像是一只被驯化了的小狐,收起了全部的爪牙,乖乖地窝在他的怀中。
不知在何时,又不知在哪一刻,这个让人又气又恨,却又让他爱不释手的女人,已经如此深地镌刻在了他的心口。
她的身上,她的每一寸肌肤,甚至是每一寸血脉,都印着他燕祈的名字。
所以……没有他的允许,她绝对不能死,也没有资格死!
便在此时,骤然有阵疾风,猛地冲开窗棂,使得床帘上的白纱帐飞扬了起来。
伴随着一道淡淡的嗓音:“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藏玄冥,青龙白虎,遂仗风云,朱雀玄武,侍衙我真,定!”
有一抹玄青色的身影掠过眼帘,燕祈眸光一紧,身形欲动,却在余光瞥见另外一道淡蓝色的身形之后,顿了住。
眼见得那抹玄青色的身形停在床沿边,口中念着咒语,并随之咬破自己的食指,点在了元菁晚的眉心。
有刺目的光芒,从她的眉心处晕开,却在下一瞬便消散了下去。
在那人将手挪开之时,元菁晚苍白如雪的面色,竟然开始慢慢地红润了些许。
虽然依旧苍白,但比之与之前,明显好了许多。
燕祈迅速重新把上她的脉搏,之前是几乎把不到她的脉象,但此刻,却是明显强了许多!
确定元菁晚的性命暂且无忧之后,燕祈才稍稍出了口气,随之慢慢站了起来。
眸光却是看向了那抹玄青色的身形。
而就站在那人之后,着一身淡蓝色衣衫的男人,则是整了下流袖,轻笑了一声:“我还以为,将谢喻都派了出来,不惜一切手段要将我抓来,是要救何人,原来……是小师弟你的心上人呀。”
没错,说话之人,正是神医山庄庄主穆衍的大弟子,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穆淮。
不远处的男人,只着了一件简易的淡蓝色衣衫,一头墨发只以一根木簪挽着,留下了一大半,随意地披散在肩头。
斜飞英挺的剑眉之下,是一双泛着柔光,带着浅浅笑意的眸子。
大摸是常年行医,即便只是这么站着,也能从他的神韵之中,看出那份只属于医者的温和之意。
准确地来说,这个从燕祈很小的时候起,一年至多只能见上一两面的大师兄穆淮,不论在何时,总能给人一种阳光般的温暖感。
也因此,除了穆秋之外,燕祈与这位大师兄的关系,最为要好。
薄唇边,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大师兄。”
这一声,从而今的燕祈口中唤出,着实是不容易,毕竟,他乃是一国之君,而穆淮只是一个平民。
穆淮随意地摆了下手,“我们师兄弟之间,还需要将这些虚礼吗?”
随之,他便将目光转向了玄青色男子的身上,补充道:“东珏,她情况如何?”
顺着穆淮的目光,燕祈才将目光停在这个名叫东珏的男人身上。
他面上带着张半面的青铜面具,只露出了光洁完美的下颔与优美的唇瓣。
整个人看上去,便如他脸上所戴的青铜面具一般神秘。
燕祈微敛了眸光,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他。
东珏收回了手的同时,便将咬破的食指,轻轻地含在了口中,再伸出来之时,手腹之上的伤口,已然消失不见!
若不是亲眼所见,燕祈亦是不会相信,世上竟然有人能做到这一点。
看着东珏的目光,又添了几分莫测的神色。
“人有三魂一名胎光,二名爽灵,三名幽精。胎光主命,爽灵主财禄,幽精主灾衰。三魂为阳,若是碰上至阴之物,定然会迫使三魂驱散,一旦三魂不稳,一个人便会陷入假死的状态。虽是死不了,但同样也不会清醒,与沉睡是一个意思。”
闻言,燕祈眸光一凛,薄唇轻吐:“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在晚晚的三魂上做手脚?”
“能够驱散三魂,有两种人,一个是她的至亲之人,还有一个……便是她的至爱。心之所系,魂之所归,一样的道理。”
自然,燕祈是绝对不可能会害元菁晚,那么便只剩下了一个可能。
“辅国公府。”
燕祈一直都知晓,元菁晚自出生起,便不受辅国公府的青睐,被送到了尼姑庵,直到快及笄之时,才回了京都。
但虎毒还不食子,他如何也不曾想到,辅国公府的人,竟然如此心狠手辣,想要至元菁晚于死地!
只要一想到,若不是这个名唤东珏的男人及时到来,元菁晚便真的会香消玉殒,他眸底的杀意,便外泄无疑。
“你方才所施的法,是已将晚晚的三魂稳住了吗?”
缓缓地摇了摇首,“我只是暂时以血魂咒牵制住了她三魂的消散速度,并无法完全治根,只有找到与她心脉相连的至阴之人,才能彻底破解。”
一听此话,燕祈便抬了下手,“谢喻,限你在一个时辰之内,将辅国公府与晚晚有任何血脉关系的人,生辰八字,一字不差地查出来。”
“属下遵旨。”
谢喻领旨便迅速离开了。
而才从这场意外之中稳下了心神,确定元菁晚真的暂时没事儿了之后,舒珊的脑回路才算是正常过来。
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骤然回过首,目光毫无掩饰地落在了穆淮的身上。
似乎觉得这么看着有些远,她便站了起来,靠近再靠近。
虽不知,面前这个女子为何会用这么奇怪地盯着他看,而且还不断地靠近。
但穆淮向来性子极好,也不与她计较,只是她进一步,他便退一步。
直到,有一只手臂,横在了两人之间。
“姑娘,请自重。”
东珏不清不淡的嗓音,响在舒珊的耳畔。
舒珊才停下了脚步,但目光还是黏在穆淮的脸上,好一会儿,才吧唧了下嘴巴。
“你是穆淮?”
这话问得,像是与他很熟悉一般。
穆淮挑了下眉梢,轻笑了下,“是,我是穆淮,姑娘认得我?”
“你真的是穆淮?可是……可是不对呀,难道是我被吓傻了,连穆淮的样子都记不得了?”
记忆之中的样貌,与面前的这个男人,虽然有几分相像,但只要仔细那么一瞧,还是相差甚远的。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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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199.命格,罪魁祸首
一听这话,穆淮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轻笑着道:“那一定是小师妹又调皮了,我与小师妹本就长得有几分相像,便算是师父,也曾玩笑说,我们俩个是不是亲兄妹呢.しwxs520”
舒珊显然是受到了惊讶,脚后跟有些不稳,踉跄着倒退了一步。(.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盯着穆淮看了好一会儿,豁然又回首,看向了燕祈,这么来来回回地看了半天。
她才算是彻底地明白过来,“我……喜欢上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是……穆秋?”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对于一个现代人,而且还是一直生活在国外的现代人而言,同性恋什么的她倒是无所谓醢。
只是……她竟然会喜欢穆秋?
只要一想到,今日穆秋让婢女打了她一巴掌,用那样恶劣的态度对她,她便觉得自己曾经对其的一片丹心,瞬间便被碾成了渣渣。
“姑娘,你没事儿吧?缇”
看舒珊这一脸震惊而又纠结的模样,穆淮顺势问了一句。
胡乱地摆了下手,舒珊一面向角落里走去,一面说道:“我冷静冷静。”
一看舒珊这副如同见了鬼一般的模样,穆淮不由失笑出声来。
骤然,一道凉飕飕的目光便扫了过来,穆淮立时便觉察到了,眸光一流转,便对上了东珏隐晦的目光。
他轻轻地笑了笑,走向了燕祈,拍了拍他的肩头,“有师兄与东珏在,你的心上人定然不会有事的。”
燕祈亦是勾了下唇角,原本冷挚的眼眸,难得有了几缕笑意,“多谢师兄,这几日,便麻烦师兄与你的朋友,在皇宫歇几日了。”
东珏自袖间掏出了一只金色的瓶子,抛向了燕祈,“这药一天服用三次,待会儿她应当便会醒过来了,不过因为三魂不稳,她一天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在沉睡,你要有心理准备。”
冷着脸,燕祈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首。
而后,唤来了苏德,让他去准备厢房。
苏德的办事效率极高,很快便为他们了准备了两间雅致的厢房,离养心殿极近。
说起来,穆淮也是有许多年不曾来过皇宫了,这些年在外游历,看惯了山山水水,如今再来看皇宫,倒是有种不一样的韵味了。
在厢房的对面,便是一个亭子,亭前,是一条小河流,周围种植着各色的鲜花。
穆淮一跃,便坐在了窗棂横栏上,伸了个懒腰,“东珏,那个小姑娘,你认识?”
他认识东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家伙,性子冷淡,对于不关心的人,不关心的事,连半眼都不会施舍。
但今日,谢喻找上门来,在说明了来意之后,他居然一口便答应前往,这可是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东珏自袖间掏出了一只龟壳,上头躺着五枚铜钱。
“命运,是很神奇的。”
一见东珏拿出他的宝贝龟壳,穆淮立马便来了兴致,跳下了窗棂,几步便坐在了他的对面。
托着下颔,飞速地眨了下眸子,“你要占卜那个小姑娘的命相?”
缓缓地摇了摇首,“她没有命相,不若然,我也不会这么多年,也无法探知她的消息。[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闻言,饶是穆淮,也不由有些吃惊,“没有命相?你的意思是说她……”
点了下首,叹了口气:“我原以为,三师弟会陪在她的身边,但如今看来,她的命格被强行改变,命运之轮,已经完全无法预料了。”
“这些年,你不是一直在找你的三师弟吗,既然她在京都,说不准,你三师弟也在呢?”
东珏没有说话,只是将龟壳举过头顶,左右迅速一摇,而后,反扣在桌案之上。
再将龟壳掀开之时,五枚铜钱竟然跌在了一块儿。
第一次看到这种现象,穆淮不由挑了下眉梢,“这是何解?”
缓缓地将龟壳收回了袖中,吐出两个字眼:“无解。”
――
元菁晚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黄昏了。
从午时昏迷开始,一直到了现下。
而她一睁开眼睛,便撞上了那双冷挚而又带着急切之色的眸子。
这个男人,一直待在她的身边,他们十指相扣,从她昏迷开始到现在,便一直不曾分开过。
尤其,是她在看到,男人在发现她清醒了过来之时,眸中闪过惊喜之色,随后,便又被怒火所取代。
不等燕祈发火,她便轻笑了一下,开口的嗓音有些沙哑:“我饿了。”
一肚子的火,就被她这么一句隐隐之中,带着撒娇一般意味的话语,顿时便像是一盆水浇了下来,顷刻间就没有半丝的火气了。
膳食很快便上来了,因为元菁晚的身子还虚着,所以燕祈特意让人备了大补的鸡汤。
将伺候的宫人遣了下去,燕祈亲自去盛汤,而后折了回来,坐在床沿边。
元菁晚伸手正想要接过,男人却是避了开,舀起了一勺,吹了好几下,才送到她的唇边,“张嘴。”
楞了下,元菁晚下意识地回道:“皇上,臣女有手……”
“朕乐意喂你,有意见?”
冷硬的态度,强制的语气。
却是让元菁晚轻笑出了声,知晓他此刻心情不悦,她也不与他对着干,张嘴便喝了下去。
“晚晚,朕觉得,日后要寻根绳子,将你捆起来,朕才能放心。”
他前脚才走,她便出了这样的事,这让他如何不火大!
元菁晚眨了下眸子,微微笑着:“之前臣女便说过了,臣女做一件事,若是没有足够的信心,便绝不会轻易尝试的。”
“三魂都不稳,还说自己有足够的信心?朕真不知晓,你这信心是从何处来的。”
闻言,元菁晚亦是有些惊讶,“我三魂不稳?哦……原来是这样,如此之前我想不通的事情,便能连贯起来了。”
燕祈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梢,“连贯?”
“有人在我的三魂之上动手脚,最终的目的,就是怕我会坏了他的事,但似乎……我已经搅了那人精心布好的棋局了。”
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角,燕祈将碗里的鸡腿拿起,直接便塞到了她的口中。
冷眉微拧,“不省心的小家伙,今日必须给朕把所有的鸡汤都喝下去。”
元菁晚噎了一下,抬手将口中的鸡腿拿了下来,“皇上,喂猪也不带你这般喂法的吧?”
轻轻地捏了下她的脸颊,有些不悦地开口:“才几日的功夫,便瘦了一大圈,朕自然要将朕的晚晚重新养得白白胖胖的,如此抱起来也舒服些。”
这么赤果果的调.情之语,也就只有面前这个脸皮比城墙还要厚的男人,能够说得那么脸不红心不跳的了!
元菁晚白了他一眼,懒得与他争辩。
她胃口本来便小,却被燕祈硬生生地塞下了三碗鸡汤,吃到最后,只要一闻到鸡汤味,她便有种想吐的感觉。
见她真的吃不下了,燕祈才堪堪放过她,折身去放碗筷。
回来之时,他的手上拿着块湿布,二话不说,便将她的素手牵了过去,竟是在为她擦拭手上的油渍。
说不惊讶,那是假的。
眼前这个男人,有多洁癖,她不是不知晓,可不知从何时开始,不论她有多狼狈,他都不会嫌弃她。
他的眼睫极长,微微低着眸子,认真地为她擦拭着手上的油渍,让元菁晚一时看得楞了住。
豁然,男人抬起了首来,正与她未来得及收回去的眸光相撞。
男人唇角一扬,猛地便倾身过去,长臂在穿过她耳畔的同时,将她直接抵在了床壁上。
只属于这个男人的冰凉气息,迎面而来,与此同时,他抬手,微凉的指腹,抚上她的面容。
以双指,轻轻地摩挲着,“晚晚,朕是个正常的男人,这么深情款款地看着朕,朕可是会……忍不住的。”
这个满脑子色.情的男人!
还真是会见缝插针,无时无刻不想着占她的便宜!
被他近在咫尺的气息撩得耳畔极痒,元菁晚侧首想要避开他,却在下一瞬,脑袋传来一阵眩晕感。
她忍不住挽起了黛眉,燕祈立时便觉察出她的异样来,“怎么了,是何处又不舒服了吗?”
“只是有一些头疼,没什么大碍。在我的所知里,三魂若是不稳,我应当是不会这么快清醒过来的,皇上是寻了什么能人异士过来吗?”
她得的不是病,燕祈自然是不可能会请寻常的大夫。
燕祈自是知晓她的忍痛能力,虽是不悦,但还是伸手,按在她的太阳穴上,慢慢地揉着,帮她减轻痛楚。
“是朕的大师兄,穆淮的朋友,倒是的确有几分本事。”
一听到穆淮这个名字,元菁晚本半阖着的眸子,豁然睁开,“穆淮来了?那舒珊她……”
“这种事情,本便无法隐瞒太久,趁她情根未深,及时抽身,也是好的。”
而且,元菁晚似乎是保护舒珊成了一种习惯,下意识地,便想要为舒珊挡去一切风雨。
也因此,在她的意识里,觉得舒珊很脆弱,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元菁晚不由轻笑着道:“臣女倒是不曾想到,皇上在这方面,竟然如此在行。”
说完话,头部的疼痛感,越来越剧烈,饶是像元菁晚这般能忍疼的,都咬住了下唇,在忍痛之时,抓住了燕祈的流袖。
眸光一凛,燕祈随之将她拥入怀中,提声道:“苏德,去将穆淮唤来!”
穆淮与东珏很快便赶了过来,一进入养心殿内,东珏便闻到了一股香味。
眸光旋即瞟向四周,同时顿住了脚步。
正往里头赶的穆淮,发现他停了下来,回过首来,“东珏,怎么了?”
东珏没有回话,而是向着另一边走了过去。
介于东珏行事一贯不按常理出牌,穆淮也没有再出声,而是跟在他的身后。
直到他在花架之前停了下来,略弯下腰,轻轻地嗅了嗅。
旋即,便摘下了一片叶子,放在手中摩挲了几下,再将叶子拿开之时,手腹之上,便留下了白色的粉末。
穆淮站在他的身侧,见之,眸光微敛,“曼陀罗花粉?”
“进去吧。”
将其收入掌心,东珏便朝着内殿走去。
虽然头疼欲裂,但当元菁晚看到那抹硕长的身形,面上戴着一个青铜面具,走进来之时,顿时便楞在了当场。
直至东珏停在了床沿边,双手交叉成十字,默念:“三魂永久,魄无丧倾。破!”
指腹不过是在她眉心一点,她便觉得浑身一震,旋即,那股头疼欲裂的感觉便慢慢地淡了下去。
可是此刻,她却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头疼,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在面前这个男人的身上。
好一会儿,才哑着嗓音开口:“大……师兄?”
东珏缓缓地收回了首,但透过青铜面具,看向元菁晚的眸光,却在不知觉中,柔和了几分。
“五师妹。”
能被元菁晚称之为大师兄,而他又亲口回了一声五师妹的,除了九州宗师鬼谷子的首席大弟子之外,还会有何人?
鬼谷子在九州大陆上,已经是一个神一般的存在。
而作为他的首席大弟子,更是九州大陆无数人崇拜追随的对象。
但可笑的是,这么多年以来,却无人知晓这位首席大弟子的名字,更别提他的样貌是如何了。
这个人,就像是他的师父鬼谷子一般,似乎只是一个传说般的存在。
却不想,他竟然会现身南周,而且便处在皇宫之中。
元菁晚似乎还是有些不大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眨了好几下,才苦笑了一下,“我还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见到大师兄了。”
东珏看着她,唇角一动,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还是没有说出口。
转而,在燕祈的面前伸出了左手,在他的手心之处,恍然躺着一片叶子,而且还是唐菖蒲的叶子。
燕祈一拧眉梢,同样身为医者,他在看到这叶子上的白色粉末之时,便瞧了出来。
“若是我估计地没错,这个殿内所有的唐菖蒲叶子上,都落了曼陀罗花粉,整个殿内,都充斥着曼陀罗花粉的味道,这也是进一步引发五师妹三魂不稳的罪魁祸首之一。”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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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0.恨我,不必内疚
唐菖蒲?
燕祈记得,几日前,唐菖蒲的叶子很多都凋谢了,他这几日正忙,也懒得让宫人去换。[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难道……之前有人私入养心殿?
随手便唤来了左右隐卫,“今日有人入过养心殿?”
右隐卫垂着首,立马回道:“穆贵妃说是奉了皇上之命,来送唐菖蒲,在进入养心殿后,穆贵妃似乎想要进内殿,但被属下拦了下来。后来元大人的婢女前来,与穆贵妃起了争执,惊醒了内殿的元大人,元大人让属下将穆贵妃丢了出去。偿”
冷眉一蹙,“如此重要之事,为何不像朕回禀?”
“属下知错!撄”
“皇上息怒,是臣女觉得只是一件小事,所以让他们不必告知于皇上。”
的确是一件极小的事,元菁晚自然是知晓,因为燕祈,穆秋极为讨厌她。
但她却觉得,穆秋身为一个医者,而且还随在燕祈身边这么多年,应当不会做如此愚蠢之事,想要借此杀死她。
但显然,这次元菁晚失算了,穆秋对她的恨意,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竟然敢如此光明正大地拿着沾了曼陀罗花粉的唐菖蒲来伺机要了她的命。
而燕祈在听到这唐菖蒲竟然是穆秋送来的,亦是有些吃惊,冷眉又拧紧了几分。
只挥了下手,“自行下去受罚。”
等到左右隐卫退下之后,穆淮才敛了微笑,眸色有些深沉,“你迎娶了小师妹?神医山庄出了何事?”
穆淮常年在外游历,近几年来,回神医山庄的次数少之又少,加之那件事是在不久前发生的,穆淮不曾回去过,而庄内的消息又被燕祈下了死令,不曾向外透露出半分,他会不清楚,也是理所应当。
“师父……仙逝了,是穆铉下的手,神医山庄受损严重,为了保住神医山庄,朕必须要迎娶师姐。”
这其中的利弊要害,无需燕祈说得太明了,穆淮便已清楚。
微微叹了口气,穆淮却倏然看向了元菁晚,“元姑娘,我那小师妹自小便被宠惯了,性子倔地很,不过我相信,身为医者的她,是绝不会做出谋害你性命,这般歹毒的行迹的。”
元菁晚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但眸底却没有一丝的笑意,“穆秋虽是讨厌我,但的确不像是会做出如此之事的人,但唐菖蒲毕竟是经由她之手送到养心殿,这其中到底经历过什么,怕是只有她最为清楚了。”
“这件事,朕会彻查清楚。晚晚你现下最为要紧的,便是顾好自己的身子,可懂?”
说话间,燕祈便又坐回到床沿边,替她将锦被给拉好,嗓音在不自觉中,柔和了几分。[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皇上,臣女有一些事情,需要与大师兄单独谈谈。”
但显然,元菁晚一点儿也没有听进他的话,只要她的意识是清醒的,她便一刻也不会停歇。
很多时候,燕祈都不会明白,为何这个小家伙,心思竟是比他还要深重。
他很想知晓她之前到底发生了何事,那些事,是他无论如何查,也是查不出来的。
但同样,他也不想勉强她,他很自信,终有一天,她会将她所有的秘密,都告知与他。
燕祈虽然有点儿不怎么情缘,但还是依了元菁晚,起身与穆淮一同出去。
等到他们两人离开之后,元菁晚才轻笑了一下,看向东珏,“大师兄,师父他老人家……可还好?”
“他一贯好得不得了,你不必担心。只是……关于你的命格,你自己可知晓?”
东珏乃是鬼谷子的首席大弟子,对于四象八卦的精通程度,自然是超过了元菁晚。
所以被他一眼看出自己乃是重生,也是再正常不过之事。
元菁晚并不隐瞒,只点了下首,轻道:“我记得在多年之前,师父曾说过我命中将会有一大劫,若是躲得过,后半生将会无忧无虑,但若是躲不过……我便只能魂飞烟灭,永远地消失在这个世上,了无痕迹。”
“五师妹,其实你完全可以放手,何必非要深陷于世俗的泥淖?”
浴火重生,凤凰涅槃,普天之下,成功的几率可谓是千万分之一。
而元菁晚既是有此机缘,当是要更加珍惜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性命。
但显然,此刻她所作所为,完全背道而驰。
听到此话,元菁晚却是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大师兄,世间万物,芸芸众生,何人不是在苦苦煎熬着呢?每个人活在这个世上,都摆脱不了煎熬,只是每个人选择的方式不同而已。于我而言,这是我所选择的道路,便算是跪着,我也要走完,永远不会后悔。”
即便是许久不见,但这个小师妹的性情,还是如以往一般,固执而又倔强,只要是她决定之事,便定然会义无反顾。
东珏也不再劝她,转而说道:“三师弟他……你可有见过?”
三师兄?
虽不知东珏为何会忽然提及三师兄,但元菁晚还是顺着他的话仔细地想了想。
不知为何,在听到三师兄之时,她的心底闪过一丝异样,但脑中所有的记忆,只停留在五年之前。
而且这些记忆有些紊乱,便像是碎片一般。
她越往细里想,便觉得原本已经不作疼的脑袋,又开始疼起来。
觉察出她的异样,东珏一步上前,双手在她的额前比划了一个十字,默念了一句咒语。
等到她挽起的黛眉慢慢松开之后,他才缓缓地缩回了手。
“你现下三魂不稳,这些事,还是日后再说吧。”
元菁晚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点了点首,“大师兄会这般问,难道是三师兄出了何事吗?”
“他……失踪了,师父动用了万象之术,也无法寻到他的踪迹,所以我才会下山寻找。”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现下三魂不稳的缘故,在听到东珏的这番话之后,元菁晚的心中,闪过了一丝异样感。
从养心殿出了,却发现外头没有那两个人的身影。
东珏掐指算了一下,便朝着左手边而去。
穿过长廊,在尽头处,是一条羊肠小道,小道的两边,是丛密的紫竹林。
毫不意外地,在紫竹林的巨石之上,东珏便看到了那抹淡蓝色的身形。
整片紫竹林里,只他一人的身形,斜靠在巨石之上,却显得有几分单薄。
穆淮手中提着一壶浊酒,听到了脚步声,便将酒提起,朝东珏晃了一下。
“小师弟贵人事忙,看来到了京都,还是只有东珏你陪我饮酒了。”
东珏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走了过去,接过他抛来的酒壶,一跃上了巨石。
“生死自有天命,你不必内疚。”
身旁之人的嗓音,不论在何时,总是平平淡淡,没有多少的起伏。
但穆淮却是自嘲地一笑,饮了一大口酒,“东珏,我并未有你相像中那般超脱于世俗,与你相比,我差之甚远。这些年,我走遍了九州大陆,原本想着,找个时日,回一趟神医山庄,与师父他老人家,下一盘棋,却连……他最后一面也不曾见到。”
对于看惯了生死的医者而言,出现这种消极的情绪,显然是不对的。
穆淮怎会不明白,所以他并未在方才表现出异样来。
只是装作无事是一回事,心里真正的感受,又是另一回事。
人有七情六欲。只要一个人还活着,便无法彻底摆脱这些感情。
这般地话,东珏从未自穆淮的口中听过,不由有些惊愕地看向了他。
但对方却是自顾自地喝着闷酒,没一会儿,脚边就已经堆了好几只空酒瓶。
东珏看着他,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穆淮觉得有些微醉,便直接躺在了巨石之上,枕着自己的一只胳膊。
“东珏……”
男人应了一声,等着他的下话。
半晌,却没有任何动静,东珏不由侧首,却发现不知在何时,穆淮已经枕着自己的一只胳膊,就这么睡着了。
清风微扬,吹动了男人的墨发。
东珏看了一会儿,才动身,将他背了起来,走在羊肠小道上,周遭除了簌簌的竹叶摩挲声之外,便再也其他的声响。
忽而,趴在他背上的穆淮撑开了一只眼睛,揉了下眼角,觉得嘴巴有些干燥。
“东珏,我有点儿口渴。”
男人顿了下脚步,随之又徐徐地向前走去,慢慢应道:“回去喝水。”
“东珏,听说南.海有许多菩提树。”
男人‘唔’了一声,“我们可以顺路去看。”
一路走来,羊肠小道,廊腰缦回,不算长,却也不算短。
而趴在东珏背上的穆淮,这么一路而来,左一句‘东珏’,右一句‘东珏’,等回到厢房时,嘴巴都已经说干了。
等东珏将他放在床榻上,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将锦被抱成一团,就滚到里边去了。
东珏倒了水折回之时,却发现他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整个人缩进了锦被之中。
伸手将他从锦被里捞了出来,将水递到他的唇边,“喝水。”
就着他的手,穆淮饮了一口,结果因为喝得太快,直接便呛到了,连连咳了好几声。
东珏有些无奈地拍着他的后背。
止住了咳嗽之后,穆淮才算是清醒了过来,醉酒之后,他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
“东珏,若是此事小师妹真的参与了,我若强行将她带回神医山庄,她……会不会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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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1.认定,以死谢罪
“娘娘,您已经绣了两个多时辰了,吃些糕点,休息一会儿?”
将一装了各糕点的小碟子搁置在桌案之上,巧荷轻声说道。[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这几日,穆秋闲来无事,除了修花剪草之外,便是学刺绣。
她从小便只是一门心思地专研医术,即便后来随着燕祈入宫,但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是女扮男装,所以对于这些女工,她懂得并不是许多撄。
而现下,她决定要将一切的空余的时间都利用起来,将女人会的东西,都给一一学会了。
“放这儿,本宫待会儿再用。”
才说完,放在左手边的灯火,忽而扑灭了一下,穆秋眼神一个错位,一不小心便刺中了自己的手腹。
她蹙了下黛眉,余光向着窗棂处瞥了一眼,而后将刺绣放下,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偿”
虽不知穆秋要做些什么,但殿内伺候的宫人都不敢有异议,赶忙随之都退了出去。
在看到那抹暗黑的衣角,映入眼帘之际,穆秋勾起了唇角,“我以为,新婚之后,你便不会再踏进华清宫了。”
燕祈的确是来了华清宫,但他却没有走正门,而是翻窗进入。
不知为何,穆秋却是觉得这一行为像是一种讽刺。
男人的面阴冷,没有说话,直到停在穆秋的面前,冷挚的嗓音才响起:“今日你去养心殿送过唐菖蒲?”
穆秋先是一愣,眸底晃过一丝慌乱,旋即,她又镇定了下来,“养心殿里的唐菖蒲干枯了,我便修剪了几盆,送了过去,恰好你去参加开坛祭天了,是我修剪地不好看,你不喜欢吗?”
冷眸微眯,男人阴鸷的眸光,一寸寸地扫过她的面容,自是将她一晃而过的惊慌收入了眼底。
“穆秋,朕知晓你一直不喜晚晚,但朕认识你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朕一直觉得,你性子虽是高傲,但对于谋人害命却是如何也做不出手的,不过如今看来,似乎是朕想错了。”
显然,在听到燕祈说出了这番话来,穆秋是没有任何防备的。
错愕了一会儿,才算是反应了过来,不由嗤笑了一声,“阿祈,你在说什么,我……谋人害命?”
燕祈只稍那么一抬手,便将手心处的一枚唐菖蒲叶子扣在了桌案之上。
叶子上,尚还有着白的粉末。
穆秋同样身为医者,只需看一眼,便知晓这上头是什么东西,“曼陀罗花粉?这不是只有北魏才有的花种吗?”
“这是从你送来的唐菖蒲叶子上发现的,因为你送的唐菖蒲,让晚晚病情加重,若说是巧合,但这似乎是巧合地过于刻意,你觉得……朕不该怀疑你?”
即便是在知晓燕祈真的上了元菁晚,即便他在新婚之夜舍下她去找元菁晚,即便他光明正大地将元菁晚留在养心殿。
穆秋都未觉得,心口处的疼痛,丝毫比不上此时此刻。
她深了那么多年,全心全意相待的男人,却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冲到她的面前,声声质问着她,怀疑是她在唐菖蒲上撒了曼陀罗花粉,想要借机杀死元菁晚。.
脚后跟有些站不稳,穆秋踉跄着便向后连连倒退了好几步。
而面前的男人,只是这么站着,冷眼看着她,眸中没有半丝的暖意,有的……只是失望。
将手撑在桌案之上,穆秋才堪堪站住了身子,抬眸,唇角处极其勉强地勾起讥讽般的笑意。
“燕祈,在你的心中,我竟已变得如此卑劣,如此地面目全非?!”
男人只是拧着冷眉,冷冷看着她,薄唇吐出几个字眼:“你只需与朕坦白,此事,你究竟有没有参与,又知晓多少内幕。”
听到这话,穆秋只觉心口处像是被撕裂了开般。
她猛然间大笑了起来,笑得连眼角都渗出了泪花。
骤然间,她抓起了搁置在桌案上的剪刀,二话不说,便往自己的心口处刺去。
燕祈眸光一敛,一步上前,在剪刀离她的心口尚只有几寸的距离之时,生生地抓住了剪刀的末端处。
有殷红的鲜血,如曼陀罗花一般,一滴接着一滴地落在她的胸口处,晕开了一圈圈的血。
穆秋心口一紧,但却依然固执地抓着剪刀,与男人深邃莫测的眼眸直直地相撞。
“既然你一心认定,是我害了你的心上人,那我以死谢罪,岂不是称了你的心意?”
燕祈知晓,穆秋一向性情高傲,但他显然是不曾料到,她竟然偏执到了这种地步。
他不过是想要激出她的话而已,可她却立马便拿了剪刀要刺自己的心脏,来向他宣誓她的悲愤。
有些头疼地拧了冷眉,“你知晓,朕不是这个意思,朕只是……”
“你能问出这番话来,我若是没有自知之明,岂不是真的蠢到无可救药?”
嗤笑着,她骤然松开了手,同时,燕祈也松手,沾满了血的剪刀,便跌落于地。
可她却连看也不看一眼,只是固执地与男人对视,“燕祈,我陪在你身边那么多年,无怨无悔地跟着你,即便知晓你并不我,只是为了保住神医山庄才娶了我,我也心甘情愿地嫁给你。可是……可是你呢?你说过,要一辈子照顾我,可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我!”
说话间,她骤然扑了过去,用了浑身的力气,而燕祈显是不曾料到她会做出如此地行为,在措不及防之下,便被她压倒,身子直接跌在了软塌之上。
正想要推开她,却被她以双手捧住了脸,低首间,便直接吻住了他的双唇。
由于是出于激愤之下,才做出的举动,她的齿瓣狠狠地便撞在了他的薄唇之上。
薄唇上的皮何其脆弱,下一瞬,便有一滴血随之溢了出来。
刺痛让男人眉梢骤然一紧,在扣住她双手的同时,两人之间的位置来了个彻底的颠倒。
女人的力气,终究是敌不上男人的,即便此刻的穆秋处于愤怒的状态,但她能扑到燕祈,只不过是因为对方一时不曾反应过来。
或者换句话而言,是他不曾料到,她会有如此过激的反应。
“穆秋,你疯了?”
男人凉薄的气息,便扑散在眼帘。
可他的眸中,却没有一丝的温存,在无形之中,伤透了穆秋的心。
“你不是很希望我疯了吗?若是我疯了,便不会像如今这般纠缠着你,每时每刻想着,你何时能回头看一眼我!燕祈,你为何要这样待我,为何要这样待我!我做错了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也是一个女人,一个有七情六欲,知道何为喜欢,何为心痛的女人而已。
但眼前这个她想满心托付的男人,却为了另外一个女人,这般地质问着她。
滚烫的泪花,如断了线的珍珠,接二连三地滑落眼角。
她哭得像个受了极大委屈地孩子,却又咬着自己的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眼底,满是倔强不屈。
骤然间,原本紧紧握着女人纤弱的皓腕的力道,便松了开,燕祈迅速起身来,以手背随意地拭去了唇角处的血渍。
低低地叹了口气,对于这个任性而又偏执的师姐,有时候,便是连燕祈都觉得无计可施。
倾身上前,冰凉的指腹拂过她的眼角,但他才一碰到她的肌肤,她眼角处的泪花,便如开了闸的水阀一般,止不地往下砸。
“师姐,你分明知晓,朕没有那个意思。”
男人的语气,在无形之中,有了几分缓和。
终究,穆秋以死相逼,最后,他还是什么也问不出来。
无奈之下,只得作罢。
“你只在乎元菁晚是否会伤心,却从未在乎过我的感受,早知活在这世上还要亲眼看着你与元菁晚缠绵悱恻,当初我便该与爹爹一同走!”
冷眉深蹙,燕祈甚是头疼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而她也丝毫不服软,坚持与他直直地对视。
拧紧了眉梢,男人的嗓音有些低冷:“你需要冷静,这般地话,不该从你的口中说出。”
即便是她哭得如此伤心,最后,从他的口中,还是只能得到这样的话。
这些话不该从她的口中说出,那应该从何人的口中说出呢?
她是个女人,有血有肉,有情绪的女人,不是木头桩子,丝毫的感情!
见她依然固执着,燕祈也不想再浪费时间,转身欲离去,但下一瞬,手臂却被一股倔强的力道拉了住。
女人的嗓音中,带着几分柔软之意:“你的手……受伤了。”
“只是一点儿小伤,你好好休息,朕还有要事。”
他还未来得及迈出一步,腰际便被一双手搂了住,紧紧地,不肯松开半分。
“阿祈,你是不是生我的气,讨厌我了?”
燕祈顿住了脚步,静了一会儿,才扣住她的双手,将其缓缓地掰开。
而后,他转过了身,与那双泛着盈盈泪花的眼眸相撞,“你一直是我的师姐。”
他以我自称,而不再是朕,可终究,她努力了那么多年,在他的心里,却永远只是一个师姐而已。
她自嘲般地一勾唇角,深吸了口气,眸中的哀伤随之消失不见。
“将手上的伤口先包扎好后再走,不若然,你回去之后,该如何向元菁晚解释?”
男人没有说话,便算是在无形之中同意了。
总算,他没有再拒绝。
穆秋很快便取了药箱过来,将他受伤的那只手拉了过去,先将上头的血渍处理干净,而后动作轻柔地抹上药膏。
忽而,男人冷冷淡淡地嗓音,响在头顶:“大师兄回来了。”
抹药的动作一滞,穆秋轻笑了下,“我也有好长时间不曾见过大师兄了,他可知我在华清宫?”
燕祈唔了声。
在包扎的过程中,两人不再说话。
直到手上的伤口处理好了,穆秋才缓缓地松开了手,“这几日,都不要碰水……哦,我忘了,便算是我强调一百次,你也是不会听的,算了,只要记得每日换药便成。”
她的话中,自讽意味十足。
的确,她便算是强调一百次,这个男人也不会放入心中,但若是元菁晚的话,作用完全不同了?
燕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很快便离开了华清宫。
男人离开了好一会儿,一直坐在软塌上的穆秋,忽然弯腰拾起了地上染了血的剪刀。
对着刺到一半的刺绣,狠狠地便是一刀下去,只听得撕拉一声,一块好好的罗帕,便碎成了两半。
原来是大师兄回来了,元菁晚……你真是命大!
眸底涌起惊涛骇浪般的狠意。
燕祈离开华清宫没多久,谢喻便奉命回来,将整理好的资料递到了他的跟前。
取过,翻看了一遍,最后,男人的眸光落在了一个人的生辰上元曼薇,阴月阴历出生。
看来,的确是有人在背后,蓄意谋害晚晚的性命!
拿着名册的手骤然一紧,男人冷挚的嗓音缓缓响起:“这个季节,最是干燥,若是一个不慎,很容易失火。”
谢喻立马便会意,垂首应道:“属下遵旨。”
燕祈回到养心殿时,舒珊也在,怀中抱了只玉盘子,正在给元菁晚喂水果。
而元菁晚的表情则是有些无奈,“舒珊,我可以自己吃。”
舒珊将叉子往葡萄上一叉,转而递到元菁晚的嘴边,叹了口气道:“darlng,我才失恋了,你不能依着我,让我好好地发泄发泄么?”
她发泄的方法,是来喂她吃东西?
元菁晚有点儿哭笑不得。
见元菁晚不张嘴,舒珊一口便将葡萄塞进了自己的口中,咬地咯吱咯吱响。
一道高大的暗影,随之便笼罩在舒珊的头顶,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怀中的玉盘子便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给取了过去。
舒珊恼火地回首,正想要大骂,结果一看到是燕祈那种冷冰冰的脸时,瞬间便将所有的骂语都吞入了腹中。
赶忙站了起来,嘿嘿地笑了两声,“我不当电灯泡了哈,你们……悠着点儿来呀。”
说罢,飞一般地便溜出了养心殿。
元菁晚抽了抽唇角,什么叫让他们悠着点儿来?
一抬首间,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男人发红的唇角,眸光一敛,她似笑非笑道:“皇上你这是……被猪给啃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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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2.良机,灭了满门
男人的脚步一跄,几步便到了床边,在坐下的同时,一把便将背靠着玉枕的女人给拉了过去。(.)
动作强硬,丝毫不给对方任何反抗的余地。
“晚晚,仗着朕宠你,舍不得打你,你便顺着杆子往上爬,尽情地调侃朕,嗯?”
男人的嗓音低低沉沉,冷冽的气息扑鼻而来,扑散在眼帘处,迷乱了双眼撄。
而与此同时,他的大手,已顺着她的脖颈处往上爬,停在她的耳畔,轻轻地,摩挲着她粉嫩嫩,又带着暖暖温度的耳垂。
被男人以极为霸道的姿势搂在怀中,元菁晚丝毫无法挣脱,只能微侧了首。
眸光不过是一瞟,便瞧见他藏在流袖之下的右手,露出了白的绷带。
“皇上出去一趟,是与人殊死搏斗了?偿”
不仅嘴皮破了,连右手也光荣负伤,不是殊死搏斗还是什么?
但元菁晚这话,明朝暗讽的意味却是十足。
聪慧如她,又如何不会想到,方才燕祈并非是去殊死搏斗,而是去找穆秋了。
不过他会弄得如此狼狈,却是元菁晚不曾料到的。
“朕只是不曾料到,她的反应会如此之大。”
既然元菁晚都已经看出来了,燕祈也不作隐瞒,低叹了口气说道。
“臣女曾在医书中看到过,曼陀罗花盛开在极寒之地,九州大陆之内,唯有北魏盛产此花?”
燕祈应了一声,回道:“也不能说盛产,曼陀罗花虽然生处极寒之地,但花期却极其短,通常而言,只在夜半三更开花,而花开不过一瞬,便会立马凋谢,曼陀罗花的确有一种移魂催梦的作用,但只在其开花的一刹那,所以要想拿曼陀罗花来害人,此人还是要破费一番功夫的。”
“所以,皇上不觉得奇怪吗?”
听她故作神秘地问了这么一句,燕祈微一挑眉梢,“嗯?”
“穆秋身处皇宫,根本便无法出去,又如何能得到曼陀罗花粉?即便是她可以通过另外一种途径得到,那么,为她提供花粉的,又会是何种身份呢?方才皇上你也说了,此花,极难提取,除非……”
元菁晚只需暗示到此处,燕祈便已明白,眸光一凛,徐徐接道:“北魏时节。”
自上次朝拜之后,北魏时节便以同伴身受重伤为由,留在南周京都已有数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这段时间以来,使者馆看似风平浪静,不过元菁晚却是不相信,他们真的会如此乖,窝在使者馆养伤。
人家这手,怕是在无形之中,都已经深入到南周的后宫了?
男人的眸底渐渐地泛起危险之意,看这意思,相必心中已有盘算。
元菁晚也不多说,尽量做到点到为止。
而后,才转移话题道:“今日的机会,绝不可错事,皇上你没有被各种杂事给弄混头脑,进而错失了良机?”
燕祈拧了下冷眉,不轻不重地掐了掐她的脸颊,“朕看起来像是那种做事手忙脚乱的人吗?”
元菁晚笑了笑,强撑着精神,与他说了那么多话,这会儿,她便觉得困意如铺天盖地一般地席卷而来。
见她眼皮子上下打架,却还是不肯合上眼睛,男人无奈地轻笑了声。
一低首,便吻在了她的眉眼之上,一贯冷冽的嗓音,添了几分暖意,“困了便睡,朕会一直在这儿。”
次日,京都出了两件大事儿。
其一,辅国公府忽然失火,这火是后半夜着起来的,起源于飞羽居,而飞羽居,正是三小姐元曼薇所居住之所。
等下人们发现之时,火势已然很大,而且这火是从里头开始烧起,在顷刻间,便迅速蔓延了整个飞羽居。
来来回回出动了府内上下所有的人,赶去灭火,结果非但不曾将火灭下来,这火竟然还迅速地蔓延开来。
连带着锦瑟居与辞尘居也受到了牵连,一时之间,这场大火,几乎是将半个辅国公府都给烧了个干干净净。
据说,当时冲去飞羽居灭火的人,都听到里头传来了撕心裂肺般的求救声。
但里头火势实在是太大,加之因为大火的蔓延与燃烧程度,导致不断地有房梁烧断而掉下来。
若是这么冲进去,不但救不出人来,反而还会赔上自个儿的性命。
只要是个正常人,便绝不会轻易进去冒险。
也因此,那么多的人,在外头打水救火,却没有一个人因为里头的求救声,而冲进去救人。
等到火自己烧没了,整个飞羽居都烧成了灰烬,里头没有逃出来的人,也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了。
辅国公元铮朔带着人在废墟里找了半天,最后却只找到了一具烧焦的尸体。
元铮朔辨认了好久,才最终确定了这具尸体便是他的三女儿元曼薇。
这段时间以来,辅国公府便像是撞了霉神一般,接二连三地出事。
先是二小姐元芷瑶杀人入狱,后是正室冯氏罪行败露,自杀身亡,而后过了没多久,一场大火,便将仅剩下的这个元三小姐也烧死。
而今,辅国公府,便只剩下了两个子嗣,一个便是入了宫,一路平步青云,身受恩宠的元大小姐元菁晚。
另外一个,便是辅国公府唯一的男嗣,元豫柏,虽是个妾室所生,但因为辅国公府多年来无所出,这唯一的儿子,自是被当成了宝贝一般地供着。
元老夫人在听说元曼薇被活活烧死了之后,在佛堂念了一整日的经。
也不知她是在为元曼薇超度,还是在为辅国公府祈福,希望厄运快快消散。
而另外一件大事,便是一贯被当做神明一般敬仰的袁府,在昨日夜里,被灭了满门。
几乎是与辅国公府失火的时间相等,但在灭门之时,临边的府邸,却都未曾听到袁府传出任何的求救声响。
只是听说,在昨夜,有打更的人曾经遥遥地看到,袁氏府邸的天空,呈现出了一种诡异的血红。
而且仔细地瞧,似乎还能看出一张巨大的人脸,这么悬挂在袁府上头。
打更之人被吓得腿都软了,飞一般地溜走。
直至次日清晨,有每日定时为袁府送菜的农民上门,在外头敲了半天的门,也未有人来应。
出于好奇之下,推开门一瞧,便看到里头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堆的尸体。
而且最为诡异的便是,这些尸体的心脏处都被什么尖锐物给掏空了,一个个仰着身子,倒在地上。
鲜血染透了整片土地,送菜的农民又惊恐又害怕,瘫坐在地上干呕了半天,才敢去报官。
紧接着,昨日在开坛祭天中,袁氏一族的当家,钦天监监正袁瀚被雷给劈死的消息,不胫而走。
一时之间,大街小巷,都传着袁家触犯了神明,引发神怒,遭受神明天谴的传言,传得是沸沸扬扬。
慈宁宫。
一大早醒来,萧太后便听闻了这两件大事。
尤其是在听到袁氏一族在一夜之间被灭了满门,而袁瀚在祭天时被雷给劈死的消息竟然传扬了出去,萧太后气得不行。
上位之人动怒,首先遭殃的便是今儿一早入殿伺候的宫人们。
容璟在下了朝之后,前脚才踏出金銮殿,后脚便有神匆匆的太监赶了过来。
“大人,请随奴才前往慈宁宫一趟。”
显然,慈宁宫上下的人,都将容璟当成了救世主一般,通常情况下而言,只要有容璟在,萧太后的火气便会小许多,伺候的奴才也鲜少会遭殃。
容璟自然也是知晓了今日所发生的两件大事,只是眯了眯眸子,便随着太监前往。
还未踏进慈宁宫,首先便听到了宫人的求饶声,不必看知晓,定然是他们一不小心伺候不当,惹恰好心情正不悦的萧太后动怒了。
“太后娘娘,恼火动怒,最后伤的,还是您自己的身子。”
清清淡淡的嗓音,人还未入正殿,便悠悠然地飘了过来。
萧太后原本一肚子的火气,在听到这道嗓音之后,竟在不自觉中缓和了几分。
端起杯盏,轻抿了一口,“你们都退下。”
留在殿内,只会随时随地都处于危险的边缘,一听到这话,一干宫人们如释重负,眨眼的功夫便全数退了下去。
“哀家一个不慎,竟是被他反将了一军,看来哀家真的是不该心软。”
一下子痛失了袁氏一族这个重要的左膀右臂,萧太后气得头疼,抵着额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容璟没有说话,而是缓步走了过去,绕到萧太后的身后,修长的指腹,便抚上了她的太阳**。
动作轻柔而又娴熟,清淡的嗓音,便轻轻地响在头顶,“微臣也确然是不曾料到,皇上为了斩去太后娘娘您的左膀右臂,不惜将整个袁氏一族一夜间灭了满门。”
再次听到这句话,萧太后便觉得胸口的火气似是要喷涌了出一般。
原本因为太阳**的放松,而半阖的眼眸,骤然睁了开,眸底泛起如惊涛骇浪般的杀意。
“能在一夜之间,不动声,还能制造出那般诡异的天气,哀家可不信,皇帝仅凭一人之力,便能办到,他的身边……定然有能人异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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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203.蹊跷,波涛汹涌
“神医山庄大弟子穆淮,太后娘娘定然是有所耳闻吧?”
当初穆秋女扮男装所假扮的,便是神医山庄的大弟子穆淮,对于这个名字,即便是身处高位,眼高过人的萧太后,也是知晓的。[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除了神医山庄庄主穆衍之外便属这个大弟子穆淮的医术最为高明。
不等萧太后回话,容璟便缓缓地补充了下去:“他现下便在皇宫,就住在离养心殿最近的厢房内,微臣也是今早,得到的密保,而随在他身边的,还有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男人。”
容璟向来不会说无用的话,也不会随随便便地提及一个无用的人。
他特意点出了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男人,这便说明……“你怀疑此事与那两人有关?偿”
微微一笑,容璟轻飘飘地说道:“微臣私下将那个戴青铜面具的男人查了一番,得到的却是一片空白的回复。太后娘娘您也是知晓的,一个人只要活在世上,便绝不会没有任何的记录,但那个男人……似乎是个例外,故而微臣有此怀疑。”
萧太后眸光一敛,沉吟了片刻,将手一抬,纤手便盖在了男人的手背之上。
语气却是明显有了几分缓和:“你办事,哀家向来放心,既是连你也查不出来,说明那人定然是有问题。袁氏一族被灭门,钦天监的位置便空了出来,皇帝定然会想方设法地钻空子。”
容璟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梢,“太后娘娘的意思是?”
“他如何让哀家痛失左膀右臂,哀家定要他加倍还来!”
女人,可是一贯地小心眼儿,尤其是像萧太后这般强势的女人,便更不必说了。
轻笑了声,容璟立马便会意,应道:“微臣明白了。”
“邛州那边的计划,提前实施,你会意一下即可。”
狗急了还跳墙,萧太后这一段时间来接连痛失了左膀右臂,又如何真的能憋得住火气。
容璟敛了眸光,只是垂首回着:“微臣遵旨。”
默了好一会儿,萧太后摆了下手,示意他到前头来,但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得身后之人有所动静。
不由侧首,提了声线:“阿璟,你在想什么?”
容璟虽是整日里,面上系着一条白绸带,但萧太后却是知晓,他的双眼,虽然的确是有些毛病,但并未瞎掉。
在听到萧太后的声音之后,容璟才微一侧目,回道:“微臣只是想,太后娘娘心情不悦,微臣该如何才能让太后娘娘恢复往初。”
虽然并不相信他心里是这般想的,但萧太后还是笑出了声来,将手往前一拉,示意他到跟前来。
“你陪在哀家的身边,哀家的心情便好多了。那些个无用的奴才,在哀家的眼前晃,哀家便觉得心情烦躁。”
每日能看到这么一张风华绝代的脸,如何会心情不愉悦呢?
怕是连自诩无人能及的萧太后,都已经分不清,自己对于这个容貌倾城的男人,到底是抱着如何的心思了吧。
“微臣还担心自己老是在太后娘娘面前晃悠,也会让太后娘娘心烦呢。”
萧太后笑出了声来,心中的怒气闲散了许多,“阿璟你呀,哀家便算是有再大的火气,也会被你的三言两语,给弄得没了丝毫的脾气。”
“能让太后娘娘舒心,乃是微臣的福气。”
男人的嗓音,不论在何时,总是这般恬恬淡淡,便像是无论是什么东西,也无法影响到他的思绪一般。
“对了,哀家这几日被这些接二连三地事忙昏了头,前几日大理寺传来消息,说是辅国公府的二小姐元芷瑶病死在了狱中。”
这件事,容璟倒确然是不曾在意,听了之后,便淡淡地回道:“元二小姐毕竟是千金小姐,从小便是含着金钥匙长大,而大理寺天牢可是个如鬼蜮一般的地方,像她那般的身子,能受这么长时间,撑到现下才死,也算是不容易。”
此话说出口,不带半丝的情感,甚至连半点儿怜惜也没有。
顿了下音调,男人又缓缓地补充道:“太后娘娘提起此事,是因为今日辅国公府忽然失火,元三小姐死于火海之中,加之元二小姐也死在了狱中,怕会就此寒了辅国公的心吗?”
毕竟,当初在丞相府出了命案之后,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之下,萧太后只能选择偏向靖远侯府这一方。
容璟的一句话,算是切中要点,说到萧太后的心里去了。
叹了口气,“之前哀家虽是听闻元芷瑶曾在自己的生辰宴上发狂,将宁致安的一只耳朵给咬断了,但就她在宫中,伺候哀家的表现而言,但不算是个愚蠢的女人。”
能在宴席之上下毒药,毒死自己的表亲,而且还是并未有什么深仇大恨的表亲。
一旦被发现,那可是会搭上自个儿的性命!
如此愚蠢至极的行为,萧太后觉得元芷瑶不会蠢到这种纯度。
可当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元芷瑶,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又有靖远侯向她声声讨诉,她才选了个折中的法子。
事后,她不是没让人暗中地查过,但至今,却毫无进展。
“孰是孰非,人都已不再了,如今再计较也是无意。不过那日辅国公府的三小姐成婚,微臣应邀参加婚宴,倒是看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闻言,萧太后挑了下眉梢,顺势问道:“哦?”
“辅国公府的正室冯氏,似乎造下了不少孽,便在不久前畏罪自杀了,而辅国公府却秘而不发,直至元曼薇大婚之日意外暴露,太后娘娘您觉得……冯氏犯下大错,险先让辅国公府断子绝孙,辅国公府还会像以往一般在乎冯氏所生的孩子吗?”
这是一个很简单地道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冯氏倒台,而她的两个女儿,名义上虽还是被称之为千金小姐,但其实是名存实亡了吧。
也难怪,都那么久了,也不见得辅国公元铮朔曾出面为他的二女儿元芷瑶求情,只有冯氏一人在那儿周.旋。
原来……元铮朔是早便看冯氏不顺眼了,只恨不得她快些死呢。
想此,萧太后会心一笑,“还是阿璟你看得通透些。”
——
元曼薇被火烧死没多久,元菁晚的情况便大有好转,很快便能下地走路了。
舒珊高兴地不得了,在她的跟前一蹦一跳的。
“darling,看来那个元曼薇还真是和你命里犯冲,你看她一死,你的病就好多了!”
元菁晚微微一笑,随口应了一声,不过她的心底却有几分沉重。
看来她先前想的并没有错,有人为了让她安分,便在元曼薇的身上动了手脚。
不过如此一来,局面似乎就变得复杂起来了。
前有元曼薇,后有穆秋,因为曼陀罗花粉一事,又再加上了北魏时节。
而今的京都,在风平浪静之下,隐藏着波涛汹涌的危险。
“除了元曼薇之事外,京都可还有发生什么大事?”
她因为三魂不稳的缘故,近来一直都待在养心殿,消息自然是十分堵塞。
一听她这话,舒珊立马便兴奋地眨巴了眨巴眼眸,“袁家在一夜之间,被灭了满门,听说死相可惨了,而且还有传闻说,打更的人在昨晚还看到袁府上的天空,出现了异象,现在大街小巷都在传,袁家这是冒犯了神明啊云云的,哪儿有什么神明的,整个宇宙都是大爆炸形成的,如果有什么神仙啊上帝啊,早就被炸死了……”
舒珊一个人在那儿唧唧歪歪,后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元菁晚自然是听不懂的,不过她的注意力,却完全集中在了她的前半句话上。
袁氏一族在一夜之间被灭了满门?
难道,昨日燕祈与她说,会将此事处理好,便已经打定主意让整个袁氏都不复存在?
虽然元菁晚并非是个有慈悲心肠的人,对于袁氏一族的惨剧,她倒是没有多少同情的思想在里头。
只是……
“若是朕说,此事并非朕所为,晚晚你信吗?”
便在元菁晚心下百转之际,一道冷挚的嗓音便传了过来。
未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被一双强有力的臂弯给横在胸前,直接便抱了起来。
落入男人的宽厚的怀抱,氤氲的龙檀香在顷刻间便将她包围。
而就站在对面的舒珊,在看到燕祈前脚才踏进养心殿,后脚便迫不及待地来抱元菁晚,惊愕地嘴巴都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
心里直呐喊,便算是虐狗,也不带这么虐的吧!
元菁晚楞了一下,而后才反应过来:“不是皇上下的令?那会是谁呢……”
燕祈显是不曾想到,他不过是说了一句,元菁晚竟真的便相信此事不是他所为,连前因后果也不曾问。
心底淌过一股暖流,唇角轻微地扬起,“说起异象,那不是晚晚你最拿手的东西么?”
“皇上,我们出宫一趟,去袁府探一探究竟,臣女总觉得,此事有些蹊跷,隐隐之中,似乎是有着什么联系。”
纸上谈兵谁不会,只有亲眼见了,才能下定论。
男人拧了下眉梢,似乎并不怎么同意,毕竟她现下的身子才刚刚恢复过来,不易太过操劳。
见男人不动,元菁晚便知晓他心中的意思,眸光流转间,便伸手,勾住了他的脖颈。
与此同时,身子不过是向上一倾,借助勾住他脖颈的力道,便在他的薄唇之上,落下了一个吻。
清楚地感觉到男人的身子猛地一僵,她的眸底闪过一丝狡黠之色。
“这个奖励可足够让皇上动一动你的千金之躯?”
这话说得,燕祈像是个三岁小娃娃一般,需要糖果来诱惑。
不过……
男人的眸底在顷刻间涌起无法抑制的炽热,邪魅地勾起了凉薄的唇瓣,“可是朕觉得……太少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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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204.摆设,不想听到(4000+)
说话间,余光往旁处一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舒珊一哆嗦,赶忙将视线挪开,“那个……我家darling她身体才好,你悠着点儿哈……”
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对方的视线已经越来越冷,明显是耐心已经耗尽。
将剩下的话吞进肚子里,舒珊脚底如抹了油一般,迅速开溜。
这年头,做个电灯泡真是难啊!
元菁晚有些无奈地看着面前霸道而又任性的男人,“皇上,臣女是在跟你说正事儿。偿”
抬手,冰凉的指腹抚上她温暖的面颊,低沉的嗓音,迎面而来,“晚晚,朕是个正常的男人,而且……还是个饥渴的男人。”
拍掉他的贼手,元菁晚微侧了首,不想与他说话。
但男人却不恼她的无礼,大步流星地便往龙榻而去,将她放置在床上之后,立马便倾身过去。
元菁晚下意识地往里侧躲,与此同时,抓住他伸过来的手,叹了口气,“皇上,现下京都内外,形势复杂,敌在暗我在明,我们必须要防范于未然。”
男人低低地应了声,在扣住她皓腕的同时,以腾出来的那只手,捏住了她的下颔。
四目相接,便听他轻轻地笑了声,“防范工作自然不可少,但在此期间,也不打扰我们的性福生活吧?”
他还特意着重地强调了‘性福’两个字。
元菁晚没他那么没脸没皮的,在下一瞬便明白了此性非彼幸,不由面颊微微泛红。
懊恼地想要甩开他的桎梏,“燕祈,你简直无耻到人神共愤!”
这么一个无耻的男人,元菁晚简直不敢相信,他会十年都不踏入后宫半步。
简直便像是饿了几百年的狼,随时随地都想要吃了她!
低低地笑了声,“晚晚,其实朕早便发现了。”
饶是元菁晚再聪慧,也猜不出他发现了什么,不由挑眉,看向他。
便见他灼热的视线,从她的面容上,缓缓地挪至她的小腹之上,而后指节分明的手,便在顷刻之间,覆了上去。
动作极为轻柔,像是在抚摸着这世上最为珍惜的东西一般。
他的薄唇,便停在她的耳畔,冷冽的气息,却又带着缠绵悱恻般的暖意。
萦绕在她的耳畔,一字一句,无比清晰:“晚晚,为朕生一个孩子吧?”
元菁晚心房猛地一颤,几乎是下意识间的,脑海里便浮现出前世她那个惨死在腹中,连这世界一面都未曾见过的,可怜的孩子!
猛地推开他的手,胸前的起伏有些大,“不可能!”
显然是不曾料到她会有如此剧烈的反抗,而且还拒绝地没有任何余地。
在男人愣住的这一短暂的期间,元菁晚已迅速地推开他,直接跳下了床。
“元曼薇已死,臣女已经无碍了,等天色暗些,皇上你再来芙蓉轩,我们去袁府一探究竟。”
前一秒还温存款款,下一瞬却立马便翻脸。
而且翻脸说的话,还是正事。
燕祈觉得胸口有一股火气,在回身之际,便抓住了她的胳膊,力道紧了几分。
“晚晚,不要再逃避了,你是在意朕的。”
虽然不知为何在他说出希望与她生孩子之时,她会有如此巨大的反应。
但燕祈却十分地笃定,她的心里,分明便是有他的,只是她一直不肯承认而已。
元菁晚没有挣开,只是回首,看向他,如古潭般幽深的眼眸,没有一丝的情绪。
就只是这么定定地看着他,“我是在意你,只是这与我喜不喜欢你没有任何的关系。”
喜欢与在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她总算是不再否认她在意他,但却仍是不肯承认她是喜欢他的。
手上的力道不过是稍稍那么一加重,元菁晚便只觉得眼前一黑,再回过神来之时,脑袋已撞在了男人宽厚的胸膛之上。
“晚晚,你全身上下都刻着朕的印记,你还想往哪儿跑?”
男人咬牙切齿般的嗓音,便响在头顶。
元菁晚长睫一颤,神色淡然地回道:“我不跑,我从未曾想过要跑。”
她今生的目的,不过是要让前世害她之人得到千万倍的惩罚,如今她已经成功了一半了。
没有什么,可以改变她的心智,即便是……眼前这个男人。
燕祈最讨厌的,便是看到她这副不将一切放入眼中,似乎什么也无法影响她心境的模样。
低首,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双唇。
他吻得那样凶猛,似是在惩罚她方才拒绝他,而且还拒绝地那样地无情。
并且,在将她嵌入怀中,发狠地吸允她所有气息的同时,大手已灵活地摸向了她的腰肢。
不过是一个转瞬的功夫,便拉住了她的宫绦,只稍往外一拉,原本便不怎么牢固的宫绦,便顺溜地被松开,他将手一松,宫绦偏偏然落地。
稍稍地离开些许,男人以腾出的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颔,不许她躲避。
扑散在眼帘的气息,随着床内温度的上升,而显得十分灼热。
四目相交,只见他的薄唇轻吐着:“你不相信朕。”
他说得那样笃定。
她在意他,即便口上不承认喜欢他,但不论是做何事,首先想到的便是为他考虑。
可她却那样地排斥为他生孩子,唯一的可能便是……她不信他。
“我不信……这世上所有的男人。”
燕祈楞了一下,旋即,元菁晚便缓缓地,轻轻地说道:“保持如今的状态难道不好吗?为何非要去强求那些不可能得到的,你分明很清楚,我不可能给你你真正想要的。”
即便处于这般暧昧而又一触即发的情况,元菁晚也依然是冷静的。
但恰恰,燕祈便是讨厌讨厌她这种不合时宜的冷静。
原本炽热的眸底,在顷刻间便像是被一盆水从头浇到了尾,一下子便没有了任何兴致。
四目相接,对视了许久,最终还是燕祈先开口,轻叹了口气,冰凉的指腹抚上她的眉眼处,“晚晚,你在害怕些什么?”
不过才十五岁的年纪,但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他便发现她的眼睛里,有一种超乎于寻常的岑寂。
这样的眼神,本不该出现在她这个年纪的少女身上。
可偏偏,他看上的女人,心里藏着太多的秘密,他无法通过其他途径而知晓的秘密。
“我害怕很多东西,但唯独,不怕死。”
死过一次的人,对于死的概念,早便已经看得通透了。
但燕祈却不懂这种感觉。
他只是定定地看着她良久,才将她外泄的衣衫拉回来,而后将她娇小的身躯搂入怀中。
“你是朕的女人,上天入地,朕都不会放过你。”
霸道而又不容置喙的嗓音,在说出口的同时,他微低首,亲了下她的额首。
“晚晚,你可以心如磐石,但像今日这般直白的话,朕不想再听到。”
这是他所做出的最大的让步,却有着一种自欺欺人的感觉。
在元菁晚愣住之时,他已再次垂首吻了下来。
这次,没有方才那般凶猛,而是缓缓地,而又极尽缠绵,似是想要将她慢慢地融化进自己的身体一般。
她没有拒绝,任由他索取。
整个殿内的气息,随着他们的逐渐深入,而渐渐地升温再升温。
呼吸的交融,欲.望的层层交叠,肌肤与肌肤之间紧密而又缠绵的接触。
心似乎也在同时,浮在云间,又在顷刻间坠入地狱。
这么一来二回,直至身下的女人虚软如泥,他才堪堪放过她。
先带着她去沐了个浴,将一身的汗渍洗去,而后才将她重新放置会床榻之上。
显然,对于比元菁晚的虚软无力,吃饱喝足的燕祈,显得格外地神采奕奕。
将她有些凌乱的碎发慢慢地别至而后,小啄了下她红润欲滴的樱唇,嗓音柔和了几分:“睡一会儿,晚些还有正事。”
知晓晚些有正事,还将她翻来覆去地折腾,这个可恨的色鬼!
不过元菁晚却是没有力气与他计较了,眼睛一合,便睡了过去。
等到她再次睁开双眼之时,才发现殿内不知何时已经掌起了灯。
火烛被透过窗棂的风吹得东摇西晃,元菁晚顺势坐起来,却发现浑身上下还是很酸软。
放下的白色帷幔被一只指节分明的手缓缓地撩了开,透着黄韵色的烛光之下,男人的面容显得三分真切,七分虚无。
“醒了?”
他的右手中,端着一只玉碗,说话间,便在床沿边坐了下来,而后,舀起了一勺,吹了好几下。
确定不烫了之后,才递到元菁晚的面前。
顺着低眸一看,是黄色的液体,闻着便有一股药味。
不等元菁晚说话,燕祈便已缓缓地解释:“息子汤。喝了这个,你便不必担心了。这是朕亲手陪的,对身体没有半分损伤。”
元菁晚怔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了他,但他的眸底太过于深邃,以至于她竟无法看出半分的异色来。
张嘴便喝了下去,直到半碗下去,才又响起男人冷冷淡淡的嗓音:“那次……你回去之后,也服用过息子汤?”
停滞了片刻,元菁晚才缓缓地点了点首。
她微垂着眼眸回应,却是错过了在她承认之时,男人的眸底,闪过一丝受伤之色,转瞬即逝。
全数都下肚了,燕祈才顺手将碗搁在了一旁,抬手,轻轻地拂去她唇角的药渍。
“还有力气吗?若是没有力气,朕去便可。”
元菁晚眨了下眸子,随后,慢慢地伸出手来,“臣女没力气,难道皇上的手是摆设吗?”
燕祈当即便楞了住。
不为其他,只因从认识元菁晚到现下,她从未表现地如此明显,这分明是在……撒娇。
撒娇求抱抱这个词,着实是不适合用在元菁晚的身上。
可此时此刻,她却将手伸出来,摆出的却是这个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姿势。
前一刻还沉闷的胸口,在顷刻间又如浮云般消散。
没法子,面对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小家伙,他在大多数情况下,便算是有再大的火气,最后也会消失地无影无踪。
将她抱了个满怀,而后调转了个姿势,横抱在前头,却在下一瞬,有些不悦地蹙了下眉梢。
“太瘦了,日后芙蓉轩便不必回去了,便住在养心殿,何时养胖了,何时再回去。”
男人强硬的语气,让元菁晚险先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不给元菁晚任何反驳的语气,他在说完之后,脚尖一点,运展了轻功,便朝外头飞了出去。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到了袁府。
准确地说,现下应当不能称之为袁府了,而是人间地狱。
虽然萧太后下令派了宫里的人来为袁氏一族惨死的人收尸,但这满地的鲜血,却是已经深入到土里,除非岁月的沉淀,否则如何也无法消散。
府中之人被一夜之间灭门,京都内外流言蜚语不断,人人都说袁氏一族是得罪了神明。
也因此,不过是一日之间,原本住在袁府周围的府宅,便全数都搬走,即便是一时搬不走的,也不敢留在这个地方住下来了。
所以等燕祈与元菁晚到达之后,周围一片冷清,没有半个人影,黑漆漆的一片,除了头顶上的一轮明月之外。
元菁晚扫视了周围一圈,轻笑了下,“看来还是臣女估算错了,这般场景,似乎根本便不必等到夜里再来。”
燕祈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梢,在将她放下来的同时,顺势便牵住了她的素手,才朝袁府里走去。
门是半掩着的,在门面上,有斑驳的血迹,在无声之中,显示此处曾经经历过多么可怕的惨剧。
在踏入袁府的刹那,有一股阴风迎面而来,燕祈一个侧身,便挡在了元菁晚的面前。
虽然挡去了大半的冷风,但这风中带着的浓重血腥味,元菁晚还是闻到了。
微微蹙了下黛眉,定睛看去,满目的血迹。
但仔细一看,这些血迹并非是随意分布,而是这边一块,那边又有一滩。
在心中大致地勾勒出了这些血迹所分布的地点,而后,再连起来汇成一条线。
元菁晚大惊,正想要说什么,便有一道淡淡的嗓音在同时飘了过来:“此乃修罗阵,乃大凶大煞至极的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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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205.反噬,你想死吗
闻声瞧去,便见得一抹玄青色的身形在说话间,从大门的左手边缓缓地走了过来。[]
元菁晚有些惊讶,“大师兄?你怎么在这儿?”
在元菁晚的印象里,这位大师兄性子极为冷淡,除了四象八卦、奇门遁甲之术以外,似乎没什么能够吸引他的注意的。
东珏未说话,便有一抹淡蓝色的身形,从屋檐上直接便跳了下来。
显然,穆淮的轻功实在是无法上台面,这么直接跳下来,身子便是猛地一个踉跄撄。
幸而东珏眼疾手快,及时抓住了他的手臂,才稳住了他的身子。
但穆淮的心思却并未在这个小节上,而是将右手抬起来,在他的右手里,恍然拎着一只黑猫偿。
不过这只黑猫的脖子处被割了一道极深的口子,此刻血已经差不多流光了,只是这么看着,显得有几分恶心。
“杀人我倒是能理解,不过……杀一只猫,还将它扔在房檐上,这我就实在是想不通了。”
东珏没有说话,只是在看到黑猫之后,眸光微敛,而后一个旋身,便上了房顶。
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又回到了地面,恰好与元菁晚投来的目光相撞。
便见他缓缓地点了下首,“这间房的屋顶,便是阵眼。”
元菁晚蹙了下黛眉,“修罗阵位居十大凶煞阵法之一,乃是奇门遁甲之中的禁术,凡动用禁术,布阵者皆会受到反噬。”
害人终害己,这话用在摆下这些歹毒邪恶的阵法最为合适不过了。
东珏淡淡地接了下去:“虽是有反噬,但这个府邸并不算太大,所以即便是反噬,也不会太大,这大概也是布阵之人会选择摆下修罗阵的原因之一吧。”
“不过能摆下这样的阵法,修为定然不低。五师妹,你可知京都之中,是否隐藏着能做到这种程度之人?”
几乎是下意识,元菁晚的脑海中,便闪过了一个人的名字,“丞相容璟。”
听到这个名字,东珏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而燕祈则是有些吃惊。
“容璟会奇门遁甲之术?”
明显,若是元菁晚不说,燕祈怕是如何也不会发现。
或许换句话来说,容璟此人太过于神秘,即便他曾动用了无数的力量,想要查清这个人的背景,但却一无所获。
一个人,能将自己的背景藏得如此隐蔽,便绝对不是一般人。[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元菁晚犹豫了一下,才点首应道:“我无意中发现的。”
无意中?
燕祈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梢。
他可不信,像容璟这般狡兔三窟之人,饶是他至今都不曾发现他有这般地能耐。
又何况是与容璟接触并不多的元菁晚呢?
见元菁晚方才有一瞬的犹豫,燕祈便已瞧出其中的端倪,只是他抿着凉薄的唇角,盯着元菁晚的面容,没有说话,似乎是想要等她自己坦白。
发现自己被看了出来,元菁晚只得叹了口气,老实承认,正想要说话。
忽然听到了一声惊呼,还未等她反应过来,眼前玄青色的身影骤然一晃而过。
被这一声突如其来的惊呼声打断,燕祈旋即便握住了元菁晚的素手,只道:“在这边。”
随着燕祈赶了过去,拐过白墙,便见东珏停在了墙角的一株柏树之前。
这柱柏树看着已然有些年代了,而且长势有点儿奇怪,下半部分倒还好,上半部分便开始弯弯扭扭,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姿势。
而东珏便站在这棵柏树前,虽然面上戴着青铜面具,无法看出他的神色,但从他周身所散发出的令人窒息的凝滞气场,便知晓此刻他的心情不悦。
“大师兄,发生何事了?”
东珏抬手,将手覆在柏树之上,缓缓地开口:“穆淮被吸食进这株柏树了。”
元菁晚一怔,快步走了过去,“这株柏树也被设下了阵法?”
“是那只黑猫有问题。”
在收回了手之后,东珏在淡淡回话之际,便自袖间掏出了一把精致的匕首,二话不说便将自己的手心割了一刀。
“灵宝符命,普告九天;乾罗答那,洞罡太玄。开!”
他绕着柏树,一面将手心的血围着滴落,一面口中念着咒语。
在最后一个字眼吐出口之际,一阵紫光大绽,刺目非常。
待到光芒退去之时,映入眼帘的,便是分成了两半的柏树。
只是这株被分成两半的柏树里头,有盈盈的光芒在,显然里头是有东西的。
东珏在收手的同时,没有半丝犹豫,直接便跨步走了进去。
元菁晚随之也想跟进去,手上的力道却是一紧,微侧首,便见燕祈微蹙了眉梢,“里头吉凶未卜,你不准进去,在外头乖乖地等着。”
但这次,元菁晚却是毫不犹豫地便摇首,“不成,里头定然布下了不少的阵法,大师兄要去救穆淮,定然顾不上皇上你,臣女必须一同跟随。”
她说这话之时,根本便没怎么思考,而只是下意识地便说出了这句话。
燕祈先是一怔,而后勾了下唇角,臂弯不过是一个用力,便将眼前的女人搂入了怀中。
大手顺势便滑到了她的腰际,紧了几分,凉薄的气息,扑散在眼帘,“好。”
这次,他出乎意料地没有傲娇,而是一口便应了下来。
而先行一步进去的东珏,顺着前方微弱的光芒一路往里走,走到光芒点之时,却是别有一番洞天。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刺目的光芒,等到眼睛适应了这道光芒之后,再看到的,便是一株巨大的树。
这树长得有点儿像菩提,密密麻麻的藤蔓,错综着交叠在一块儿,从树的这端开始生长,一路蔓延,在这个并不是很大的空间内,几乎都被这绿色的藤蔓给覆盖了住。
整个空间内,全是绿色的藤蔓,而唯一的光芒,便来自这棵树的顶端。
显然,没有半点儿阳光,这棵树却长得如此郁郁葱葱,是不符合自然规律的。
而此刻,站在这株巨大的树之前的,便是直接不知何故被外头那棵柏树吸食进去的穆淮。
不过即便是这么莫名其妙地被吸食了进去,来到这个诡异的地方,穆淮却并未表现出半分的害怕之意。
反而很是好奇地揣摩着眼前的这株郁郁葱葱的大树。
这些年来,他走遍九州大陆,见过不少奇珍异草,却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树木。
骤然间,他看到在这株大树丛密的藤蔓之下,似乎有一道目光,透过这些藤蔓,看向了他。
缓缓地伸出手去,手腹才触碰到藤蔓的一角,耳畔便传来了一道呵斥声:“穆淮!”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原本静止的藤蔓忽然动了起来,在眨眼的功夫,便缠住了他的手指,并且沿着他的手,迅速向前蔓延。
一道白光旋即掠过,在顷刻间砍断缠着他手指的藤蔓的同时,腰际便是一紧。
被强有力的臂弯固定住腰肢的同时,迅速往后撤。
待到站定之后,耳畔便传来染了些许恼怒地嗓音:“穆淮,你想死吗?!”
穆淮正想要说话,被砍断的藤蔓所溅出的绿色的汁液,有几滴在无意中落在了他的手背之上,几乎是在下一瞬的功夫,那些汁液便透过他的肌肤,直接渗透了进去。
面色一变,穆淮在推开东珏的同时,迅速封住自己的手臂,旋即左手一翻,数枚银针在同时便扎在了开始泛诡异绿色的肌肤的周围。
但即便穆淮的动作再快,还是有汁液渗透进了他的血肉之中。
手臂处骤然便传来了一阵钻心刺骨般的剧痛,穆淮紧咬住牙关,但额首却在瞬间便渗出了虚汗。
身子在同时便开始站不稳,幸而东珏便站在他的身旁,扶住了他的双肩。
眸光落在他的手背上,虽然他及时扎针,但这绿色的汁液蔓延的程度却超出了想象。
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他半边的手背,都开始变色。
神色一紧,“怎么回事?”
“这汁液上有剧毒,且蔓延速度太快,我无法控制。东珏,趁毒素还未扩散,砍了我的手。”
穆淮痛得满头都是虚汗,但意识却十分清晰,在说出此话之时,冷静果断,没有半丝的犹豫。
话音才落,随后赶上来的燕祈与元菁晚,在看到这一幕之时,迅速上前。
看到穆淮手上的剧毒之时,燕祈立马从袖间掏出了一把匕首,而后对东珏果断道:“将他的手固定住。”
闻言,东珏不疑有他,立马便抓住了穆淮的手腕,而后,以另外一只手,覆在了他的眼睛之上。
“忍一忍。”
一刀下去,连带着皮肉一起割开,将被感染最严重的部位的血肉一块儿给割掉。
即便燕祈动作再如何迅速,这份割肉的剧痛,也不是寻常人能够忍受得住的。
东珏将覆在穆淮眼上的手往下一滑,便直接塞入了他的口中。
穆淮本就痛到脑袋一阵眩晕,几乎是下意识地,便一口咬住了塞进口中的那只手。
这一口可是发狠了一般,但东珏却神色未变,只是淡然地看向了燕祈,“这毒可能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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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206.怪你,归根结底
挨过了这阵剧痛之后,穆淮立马便松开了口,与此同时,便破口大骂:“不是说了让你砍了我的手吗,这毒蔓延速度太快,割肉只是治标不治本!”
作为神医山庄的首席大弟子,在医术方面的造诣,穆淮的水平显然还是要比燕祈高一些的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所以他能一眼便看出,自己所中之毒,一时半会儿是无法配置出解药,而最好的办法,便是将中毒的这只手给砍掉。
而东珏却只是蹙了下眉梢,徒手撕下了一块衣角,直接便塞到了穆淮的口中,“闭嘴。”
旋即,扶住穆淮的双肩,将他推到燕祈的怀中,站起身来,“控制住他手上的毒素。”
元菁晚一眼便瞧出他想要做什么,上前一步道:“大师兄,这株树太过于蹊跷,我助你一臂之力。”
东珏顿了下脚步,随后才点了点首,没有拒绝。
从袖中掏出了一根白色的银丝线,这根丝线极长,绕成了好几圈,东珏将丝线的一端递给了元菁晚,只道:“五师妹,若是受不住,便放手,绝不可强撑。”
在东珏说出这句话之时,元菁晚明显感觉到背后有一道凛冽的目光盯着她。
回首,冲着燕祈轻笑了下,“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偿”
说罢,便朝东珏示意了一下。
两人再次联手,距今已不知过了多久,不过同样都是鬼谷子门下的得意弟子,同样精通奇门遁甲之术,即便时隔多年,元菁晚与东珏的配合,还是相当地默契的。
元菁晚负责地上,而东珏则是充分运展轻功,将银丝线绕着巨大的树,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地缠绕了一圈。
而后,一个在上,一个在下,元菁晚盘坐于地,东珏凭借着轻功,稳稳地立于树的顶端。
“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按行五岳,八海知闻;凶秽消散,道炁常存。斩!”
随着最后一个字眼吐露出口,朝着大树的银丝线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骤然间,地面开始剧烈地摇晃,有隐隐的光芒,自里而外,在顷刻间向外炸裂开来。
几乎在同时,元菁晚便觉得眼帘一黑,有高大的身形,在大树炸裂开的同时,拉住了她的手臂,男人宽大的身躯,覆在她的身上,为她遮去了一切的伤害。
等到地面不再摇晃,爆炸声逐渐淡去之后,压在身上的力道才撤了开。
“燕祈你……”
不等元菁晚说完,男人冰凉的大手,便握住了她的素手,声线出奇地温柔:“朕无碍,你可有受伤?”
方才这爆炸如此之大,他将她护在身下,会没有受到半分伤害?
元菁晚不信,直接便半坐了起来,探首去看他的后背。
他的后背之上,除了受到爆炸的影响,而震碎了衣衫,显得有几分狼狈之外,倒还真的没有什么外伤。
才暗自松了口气,便听男人揶揄的嗓音响在了耳畔:“晚晚,朕看出来了。”
元菁晚一愣,便见他以腾出来的那只手,在说话间便抚上了她的面容。
而后缓缓挪至她的耳畔,将散落的碎发别至她的耳后,才轻轻地补充道:“你在紧张朕的安危。[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这种时候,还会趁机***的,也便只有这个色鬼了!
便在此时,忽然听到了东珏略带惊愕地嗓音:“三……师弟?”
在爆炸过后,浓烟散去,大树被炸成了粉碎,却在同时,露出了一具人的身体。
在看清那人的面容之后,饶是东珏,都震惊地不由倒退了半步。
原因无他,在大树被炸毁之后,出现的这个人,竟然是他的三师弟!
听到东珏的声音,元菁晚很快便也站了起来,随之上前,在看到那张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脸蛋时,她亦是惊住。
“怎么会是三师兄?”
不知为何,对于这个三师兄,元菁晚的记忆只有一些模糊的片段,因此在看到这张面容之时,她觉得太过于陌生。
若不是记忆中有那么一些印象,加之东珏一眼认出了他,元菁晚怕是怎么也不会将这个男人,与她的三师兄联系在一块儿。
因此此刻,这个男人,身子蜷缩在一起,头发凌乱,浑身上下的衣衫破烂不堪,却唯有那一张脸,出奇地白净。
东珏正想要上前,燕祈却忽而出声:“等一下,他的身体……与树脉连在了一块儿。”
大摸,是他被困在这株巨大的树之中太久,以至于树脉已经在无形之中,渗透进了他的身体之中。
露在空气之中的肌肤,呈现出一种透明中带着青色的诡异颜色,若是没有燕祈的提醒,着实是不容易发现。
由于树被炸毁,失去了为其提供养分的来源,男人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
若不是看他的胸口有轻微地起伏,着实是很难确定,他是否还活着。
燕祈先行上前,上下仔细观察了一番,而后才补充道:“师兄身上的毒并未无解,树脉相连,他是整株树的中心,只要他死了,取出他的心头血,师兄的毒便可解开。”
东珏向前的动作一滞,在听到燕祈的话之后,目光旋即看向了半坐在地上的穆淮。
虽然之前燕祈将他手背上中毒最深的部分已割去,但毒素还是无法控制。
单只是从他逐渐发青的嘴唇便能看出,他还能坐着不倒,靠的不过便是自己的意志。
东珏眸底一沉,在转瞬的功夫,便已在心中下了决定。
而在同时,元菁晚迅速上前,拦在他的跟前,“大师兄,他是三师兄,你……”
“他与这株树连根生在一起这么多年,若是没有树的供养,他同样活不下去,而今树已毁,即便我不动手,他离死也不远了,与其看他如此生不如死,还不如直接送他一程,也好让他走得安心一些。”
说罢,东珏便推开了她,走向了地上的男人。
虽然,东珏口中说得这般决绝,但元菁晚却能看得出来,在他举起匕首之手,他的指尖,有轻微地颤抖。
毕竟,这个男人,是他的同门师弟,多年的手足之情,踏遍九州大陆寻找了多年的师弟,便近在眼前。
可此刻,他找到了他,却不得不因为穆淮,而亲手杀了他!
不知为何,在看到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时,元菁晚的心中,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当东珏拿着匕首向那个男人靠近之时,元菁晚只觉得心口处像是被什么提着。
她下意识地还想上前阻拦,却被忽然横在面前的手拦了住。
“晚晚,即便不杀他,他也活不了多久。”
对于元菁晚想要再次阻拦,以及她面上不同与寻常的表情,燕祈虽然觉得奇怪,但却并未多往深处想。
在元菁晚辈拦住之时,只听‘噗嗤’一声,东珏手中的匕首,便已刺穿了男人的心口。
刀气血溅,东珏做得干脆利落。
在将心头血喂给穆淮之后,他手背上诡异的青色,果然开始逐渐淡了下去。
松了口气,再次将衣角撕碎,先简略地将他手背上的伤包扎了一下,而后将其背起。
淡淡开口:“此地不宜久留,先出去吧。”
元菁晚却是没有回声,只是看着那具躺在地上,逐渐冰凉的尸体发呆。
燕祈便站在她的身旁,自然将她的所有神色都收入了眸底,微一敛眸,他走上前去,拿出一只小瓶子,掀开瓶盖,透明的液体缓缓流出。
滴落在男人的身体上时,他的每一寸肌肤在顷刻之间便被侵蚀地一干二净。
最后,变成了一滩透明的液体。
在出去的路上,燕祈一直牵着元菁晚的手,直至快要走出树洞,他才豁然停住脚步,侧首看向她,“晚晚,你很在意这个三师兄?”
除了对舒珊特殊之外,燕祈还从未看过,元菁晚对其他人有表现出不同寻常的一面来。
虽然元菁晚控制地很好,但燕祈还是觉得,她今天的表现,有点儿奇怪。
元菁晚仔细地想了一下,但不论她如何想,在她的脑海中,这位三师兄的模样,还是若隐若现。
连她自己都不懂,为何对这张分明是很陌生的面容,却有一种似是刻骨民心一般的记忆。
便像是……即便是忘了他的容颜,在看到他那种陌生的脸时,心房的某处,还是会被不由自主地牵引着。
这种感觉,是从未有过的,所以连她自己都不敢断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见元菁晚难得露出这种困惑地表情,燕祈不由失笑,也不再做计较,轻轻地捏了下她的面颊。
“回去沐浴,弄得一身脏,朕都不想抱你。”
元菁晚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现下分明是他最脏吧?
后背的衣衫被劲风削地破败不堪,竟然还敢嫌弃她脏,这个睁眼说瞎话的男人!
趴在东珏的背上,等手背上的毒几乎消散了之后,穆淮才算是真正地缓过了这阵气。
但随之,手背上因为被生生削了一层皮的痛感,却越发地清晰起来。
他不由低低地叹了口气,“今日真是出师不利,东珏,日后出门,你应当先为我算上一卦,看看我的运势如何。”
能在这种情况下,还悠悠然地开玩笑的,也便只有他穆淮了。
不过这也的确与他的性子极为相像。
东珏的步子顿了一下,好一会儿,才传来他淡淡的嗓音,只是这嗓音中,添了几分冷意:“这么多年在九州大陆游历,难道你不知晓,什么东西该碰,什么东西是不该碰的?”
方才,若不是他反应快,及时隔断了那些藤蔓,穆淮定然会整个人被卷入树中。
手背上的痛觉一下接着一下,穆淮有些不耐,便直接抬起了手来,迅速点住了手臂上的几个大**。
痛感倒的确减少了许多,但他的整条手臂却是完全僵硬了住,像一只假胳膊般地垂了下来。
而后,他才悠悠然地回道:“归根结底,也怪东珏你。”
停下,侧首看向他,余光恰好瞥见他有些苍白的面容,“怪我?”
认真地点了下首,以完好的左手,拍了下他的肩膀,笑吟吟道:“谁叫咱们东珏能文会武,除了医术之外,样样精通呢,我都被你养残了……”
这话说得可是比黄金还要真。
自从认识东珏以来,不论是在生活上,还是在其他方面,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有这个平常不怎么说话的男人给一手承包了。
原本穆淮还不曾发现,自然而然地,便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
今日这么一不留神弄残了手,穆淮仔细地总结了一番,觉得这事儿归根结底,都是东珏太本事了,显得他除了医术之外,竟然没什么能拿得出手。
这事儿若是传扬了出去,他是彻底没脸回神医山庄了,毕竟……连这么低级的错误,都会犯。
出乎意料地,东珏竟然‘噗嗤’一声,没控制住,竟然失笑出声来。
见东珏身上的凛冽之气在瞬间消散了下去,穆淮才暗暗地松了口气,也不枉他方才自吹自擂,费了那么多的口舌,总算是把他逗笑了。
天知道,这个一贯冷冷淡淡,不怎么爱说话,更不怎么爱笑的男人,动起怒来,是有多可怕。
见他笑了,穆淮才将话题转回到正题上,“东珏,为了给我解毒,你……亲手杀了寻觅多年的三师弟,日后回去……该如何向你师父交代?”
“我虽不知这么多年来,三师弟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又是为何被困在树内,但比之与生不如死,还不如直接做个了断,师父一贯开明,若是知晓了事情的缘由,不会责怪我的。”
听到他这般说,穆淮才算是放心,“说起来也倒是奇怪,你三师弟怎么说也是九州宗师鬼谷子的弟子,当初到底发生了何事,才会让他变成如今这般模样?难道……真的是袁氏一族对他下的手?”
“方才进府之时,你可有觉察出什么不同寻常之处来?”
闻言,穆淮仔细地想了想,霍然想起了什么,回道:“袁府的房屋布局,不像是寻常宅第的四方八正。”
赞同地点了下首,“我们脚下所处的这块土地,实则是为大凶之地,倘若在此处修建宅邸,定然厄运不断。”
他说到这儿,穆淮便明白过来了,微敛了眸光,“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将你的三师弟困在树内,最终目的是想要镇.压住大凶之兆?”
“物极必反,一样的道理。只要能找到完美的容器,将大凶之兆转移,换来的,便是源源不断的福运。”
以一个人的性命,换一族人的福运,这份买卖,何其划算?
207.207.良配,稍安躁
两人正在说话间,地面忽然开始摇晃起来,东珏眸光一敛,在看到燕祈抱着元菁晚朝府外飞去之时,他也带着穆淮迅速离开。(.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双双才落在府外,便眼睁睁地瞧见偌大的袁府,在顷刻间倒塌,移为平地。
“此处很快便会有人来,我们先回宫吧,师兄的伤口也需要立即处理。撄”
闻言,东珏没有异议,背着穆淮,原路返回。
而元菁晚则是看着面前倒塌的房屋,倏然,她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骤然回身,向某处看去。
但远方漆黑一片,什么也无法看清。
便在同时,她再次被燕祈拦腰抱了起来,男人微凉的气息,扑散在眼帘,“在看什么?”
摇了摇首,元菁晚觉得,可能是自己三魂才稳,有些没缓过神来,所以总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在回去的路上,元菁晚才轻声说道:“皇上,对于此事,你有何看法?偿”
“虽不知对方到底抱了什么目的,但至少……应当不是母后那边的人。”
在一夜之间,神不知鬼不觉地布下如此歹毒的阵法,将整个袁氏一族屠尽满门。
怎么说,也不可能是萧太后的人,毕竟,袁氏一族,可是萧太后的左膀右臂。
失去袁氏一族,萧太后可谓是失去了一个强有力的助手。
但……那个人如此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站在燕祈这边?
也不可能,若是他真的有心相助燕祈,又何必躲在暗处。
可是若不是辅助燕祈,也不是为了萧太后,那人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情愿受到反噬,也要布下这般歹毒的阵法呢?
便在他们离开之后不久,在远处的一间房中,窗帘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微微掀开了一个小角。
一双如碧水一般的眼眸,不动声色地将袁府中所发生的一切尽数望入眼中。
看了一会儿,他微一蹙眉,半阖上了眸子,有些不适地拧了拧眉心。
有黑衣侍卫随之出现在他的身侧,单膝跪地回道:“大人,袁府已被移为了平地,属下以性命担保,不会有人觉察出一二。”
容璟淡淡地应了声,而后缓缓地缩回了手。
在看向那个黑衣侍卫之时,正与容璟的眸光相撞,一惊,赶忙垂下首去。(.)
犹豫了一番,才小心翼翼道:“大人,云姑娘说您的眼睛不可长时间地注视,不若然……”
“本相自己的身子,需要你来提醒?”
清清淡淡的嗓音中,隐隐带了几分不耐之色。
黑衣侍卫浑身一抖,直接便双膝都跪了下去,“属下不敢,请大人责罚!”
有些惫倦地挥了挥手,“下去吧。”
在黑衣侍卫退下之后,容璟倒也未再看向外头,而是缓缓地在软塌之上坐了下来。
随手端过杯盏,一口便将杯中的烈酒饮尽。
这酒十分之烈,冲进口腔之时,带动着整个口腔似乎都燃烧起来了一般。
容璟连着咳了好几声,却是将杯盏直接丢掉,而是拎起了一旁的整坛酒壶,扬首便要大饮。
随之,便有一只素手,在同一时刻,托住了酒坛,阻止他饮酒的动作。
不悦的嗓音,响在头顶:“你是真的想要瞎掉吗?!”
在听到这道熟悉的嗓音之后,容璟的动作一滞,倒是没有勉强,任由面前的女人将酒壶给取了走。
才嗤笑了一声,“何时回来的?”
“刚从南疆赶回来,想着来见你,却瞧见你在自暴自弃。”
说着,她像是倏然发现了什么,在弯下腰的同时,双手捧住了他的面容。
借着烛光,虽然并不是很亮,但还是看清了男人的眼睛。
“你的眼睛……”
不甚在意地别首,将她的手拍开的同时,淡淡出声:“诚如你所见,这双眼睛,已经快不行了。”
“怎么会这样,我离开之前,不是已经控制住了吗?”
轻笑着,他叹息了口气,慢慢地说道:“大概……是我坏事做得太多,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吧。”
“容璟!”
对于他的这番话,女人听了很生气,定定地看着他,与此同时,素手一翻,两边各一枚银针,在眨眼之间,刺入他的眉眼处。
银针的刺痛,迫使他不得不闭上了眼睛。
“你的命是我救回的,除了我,谁也别想要你的命!”
这话,从一个女人的口中说出,是那样地狂妄,可是不知为何,在这个女人说出口时,却又显得那样地自然而然。
容璟只是笑了下,也不反驳,而是往下一靠,好一会儿,才低低沉沉地说道:“云沅,从今日起,这世上,便再也没有那个人了。”
云沅楞了下,才反应过来,容璟口中所说的那个人指的是谁。
良久,她才轻声回道:“其实……你不必做得如此拒绝,连一条后路也不留下。”
“后路?”
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笑话一般,“从我走上这条路开始,早便已经没有后路了,随时都处在悬崖边,何时坠下去,粉身碎骨,不过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云沅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还是什么也说不出口。
好一会儿,她才一步上前,缓缓地抱住了他,“不论是碧落还是黄泉,我都会陪着你。”
男人的身子,明显一怔,旋即便扣住了她的皓腕,缓缓地将她拉开。
他的嗓音,还是喜欢的清淡:“你从南疆千里迢迢赶回来,定然累了吧,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云沅咬了下樱唇,眸光有泪光流转,“你还是忘不了她!容璟你告诉我,她到底有哪里好,值得你念念不忘那么多年,甚至还为了她……”
出于一个女人最后的一点儿尊严,云沅没有说下去,只是捏着他的双肩,十分用力,指节都泛着白晕。
“云沅,你很好,那么好地你,有太多更好的选择,而显然,我是最不适合你的那一个。”
冷笑,云沅恨透了他的冷静与清醒。
从前,他拒绝她,是说他们俩不合适,如今拒绝她,竟是说他配不上她。
在这个世上,她云沅谁都高攀不上,却唯独他容璟一人……可以!
定定地看着他,良久,还是云沅败下了阵来,“容璟,你就是个懦夫!你以为你很伟大,你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你的一厢情愿而已,待你死后,没有人会知晓你到底是谁,更别说那个你心心念念多年也不肯忘记的女人,她连你的样子都记不得,容璟,做人做到你这个地步,难道你不觉得悲哀吗?”
普天之下,即便是高高在上的萧太后,也从未用如此的语气,与容璟说话。
也唯有这个从一开始便陪着他,了解他所有的过去的女人,才能这么肆无忌惮地在他的面前怒骂他。
容璟微微一勾唇角,低低地应道:“你说得一点儿也没错,可这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无论将来如何,我也绝不会后悔。”
说罢,他便自行起身,朝着屏风之后走了过去。
独留云沅一人在原地,看着他逐渐与黑暗晕在一块儿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眼帘。
骤然,她的手往腰际一抹,软剑在抽出腰间的同时,在空中滑出了一道弧度,只听得‘砰’地一声响,眼前的软榻,便被她生生地砍断。
处在她身后的两个暗影卫,立时便单膝跪地,齐道:“少城主息怒。”
“我在南疆的这段时间,他与那个女人见过面了对吗?”
面面相觑,两个影卫垂下首,不敢说话。
云沅冷嗤了一声,只将流袖一甩,只听得一声惨叫,便见两个影卫一脸痛苦地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匍匐在地,痛得一脸狰狞。
“一句话,我不想问第二遍。”
其中一个隐卫,实在是受不了钻心般的痛感,挣扎着爬到她的脚边,“少城主……大人、大人与那个女人,的确是见过……不止一面,大人还曾千里迢迢赶去救那个女人……”
再次一拂流袖之时,那两个隐卫便停止了痛苦的**,却不敢松气,只朝着云沅直磕首。
“多谢少城主不杀之恩,多谢少城主不杀之恩!”
云沅只觉得心情烦躁,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唇瓣只吐出一个字眼:“滚。”
在那两个隐卫退下之后,很快便缓缓走上来一抹纤细的身影,停在云沅的身边。
开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少城主,与这些不成器的属下生气,只会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听到这个女人的声音,云沅胸口的怒火,才削减下了几分,“菱娘,难道我待他不好吗?”
闻言,菱娘微垂下了首,如实回答:“少城主待大人掏心掏肺,无人能敌得上少城主,也只有少城主您,才是大人的良配。”
若是放在平常,听到菱娘这般说,云沅自然是高兴,只是此刻……她却觉得无比地讽刺。
“良配?在我去南疆,千辛万苦地为他寻药之时,他却背着我竟然又与那个女人见了面,而且还……他根本便不曾将我放在心中!”
菱娘眸光流转,旋即上前半步,附耳轻声说道:“少城主且稍安勿躁,奴婢倒是想到一个主意。”
“哦?”
微微一笑,菱娘补充道:“少城主刚回京都,大摸还是不知晓,便在这几日,出了一件大事——钦天监监正袁瀚在开坛祭天之时被天雷活活劈死,而在当晚,整个袁氏一族,在一夜之间被屠尽满门,死相极其之惨。”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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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208.恶疾,可有关联
在袁氏一族一夜之间被灭了满门之后的第二日,天降异象,不久,城西的百姓,几乎是在一夜间,染上了恶疾。[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并且这恶疾来势汹汹,不过两日的功夫,便死了十多个人,而且这恶疾还具有传染性撄。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京兆府尹为了防止恶疾扩散而危害到整个京都,便将城西连同京都的城门锁了起来。
不久,朝廷颁下诏令,广求能人异士,凡是能控制住恶疾,并且解出异象究竟为何意之人,加官封爵不在话下。
但同时,若是揭下了皇榜却无法完成任务者,便是犯下了欺君之罪,当灭九族!
这好处的确是吸引人,但这后果却不是常人能够承受得住的。
许多人,都只能望着皇榜,却不敢向前多迈出一步。
毕竟,谁也无法保证自己一出手,便能解决问题,一个不慎,牵连的,可是九族之人。
城西,新搭建的草棚之下。
元菁晚手捏着蒲扇,蹲在药炉前扇火偿。
不断地有人忙进忙出,却只有她固定在一个位置上,最大的活动范围,便是这个不算是很大的草棚。
恰此时,舒珊背着药箱从外头跑了进来,先将矮桌之上的凉茶一口饮尽,而后便直接瘫坐在地上,只剩下了喘气儿的份。
元菁晚赶忙放下蒲扇,来到她的面前,将她扶起来坐在长凳上,才道:“情况如何?”
“总算不是那么乱糟糟了,我又不会把脉,当然只能打下手了,不过这打下手比看病还要累啊。但和穆淮比起来,我还是好许多的,拖着受伤的右手还在给人看病,冰山小帅哥对自己的师兄还真是残暴呀!”
也不能说燕祈对穆淮残暴,主要是因为之前诏令颁布下来之后,城西被彻底封锁,外头人自然是进不去,而城里人也无法出去。
因此宫中便派出了五名御医与两队侍卫,前去城西协助,而右手才受了伤的穆淮,也被燕祈大手一挥,派到了城西去。
元菁晚觉着这场恶疾来得实在是诡异,与燕祈费了好几番口舌,好说歹说,才让他同意自己也前去帮忙。
她去了,舒珊自然也得跟着去,不过与元菁晚闲在草棚里只负责煎药不同,舒珊却是被分配到去打下手,忙得一个头两个大。
草棚搭建的地方,离城门口十分之近,也因此,元菁晚根本便无法知晓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因无他,燕祈以她身子太弱,怕她会被传染为由,特意下令,只让她负责草棚这个范围。
并且,为了防止她跑到重灾区,还将谢喻派到了她的身边监督她。
她觉得又无奈又生气,但同时,她也知晓燕祈这也是为了她好。
毕竟在天子脚下,京都重地,接二连三地出了这样的事,一时之间,满城流言蜚语,人心惶惶。
而作为一国之君的他,这段之间已然够头疼的,整日忙着处理政事,还能顾着她,的确已是不易。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元菁晚才想着多出一份力,寻出这恶疾的来源。(.无弹窗广告)
只怪她在医理上是个天生的白痴,以至于在如今的环境下,她只能干坐在这儿煎药。
说着话,舒珊便想要把遮脸的白纱巾撤下来,却被元菁晚按住了手腕。
“舒珊,辛苦你了,但这白纱巾你绝不可以拿下来,若是一不小心也染上了恶疾,我可是救不了你。”
闻言,舒珊倒也不再去摘白纱巾,而是嘿嘿地笑了两声,“不过说起来,这病确实是很奇怪。每个人起初都只是肚子疼,但这感觉并不是很强烈,等过了半日左右的功夫,这痛感便蔓延到了手脚上,不到一天的时间,就痛到连路都不能走,只能躺在床上了。”
这样的病状,即便是医理白痴的元菁晚,听了也觉得十分奇怪。
“到了后半夜,痛感便蔓延到了头上,也不知是因为太痛还是怎么的,只要到了这一步的人,都会拿头去撞墙,准确地说,他们并非是痛死或是病死,而是……自己不断地撞墙而死的。”
自己撞死的?
元菁晚敛眸,没有说话。
休息了一会儿,舒珊便又要赶去帮忙,但手臂处却骤然一紧,抬首,正与元菁晚幽深的眸子相撞。
只见她飞快地眨了下眸子,而后余光瞥向就站在不远处,如木头桩子一般的谢喻。
舒珊立马便明白过来,忽然捂住肚子,露出十二分狰狞的表情来,大叫着:“啊――肚子痛,好痛啊!”
元菁晚也在同时,装出一副焦急的模样出来,在扶住舒珊之时,朝着谢喻喊道:“快去找御医!”
一见舒珊似乎是痛得不轻,而元菁晚亦是十分焦急,谢喻不疑有他,赶忙运展轻功,朝着另一处飞去。
在确定谢喻的身影消失了之后,舒珊立马就从元菁晚的怀中坐直了身子。
笑得花枝乱颤,“这个木疙瘩实在是太天真太可爱了,这样都能上当,哈哈……”
元菁晚有些无奈地捏了下她的鼻子,“快走吧,他很快便会回来了,若是知晓你是装病,我们俩都跑不了。”
闻言,舒珊赶忙收敛了笑容,带着元菁晚往另一条捷径,向村内赶了过去。
一进入最近的一个村子,首先听到的,便是哭喊声,一声接着一声,此起彼伏,声声如断肠。
而在同时,迎面而来的便是血腥味与药味,混杂在一块儿,单只是闻着,便觉得气息十分压抑。
一路走来,几乎是每家每户,都有人死去,而且死相都极其之惨,白墙之上,沾满了斑驳的血迹。
在尸体旁边,是绝望而又无助的家属,不断地向前来抬尸体的侍卫求助,想让他们救一救自己的亲人。
可人都已经断气了,如何能救得活呢?
加之得病的人实在是太多,御医们忙得是一个头两个大,便算是有十双手,也顾不过来。
为了进一步了解情况,元菁晚让舒珊带着她直接去找穆淮。
恰好,穆淮正在为一个拿头撞墙的病人施针,两个侍卫将那病人死死地按住。
而站在他们身边的,是一对母女,妇女抱着女儿,将女儿的头埋入自己的怀中,不让女儿看到她的父亲发疯的样子。
妇女一脸忧虑地看着自己痛到发疯的丈夫,想要说些什么,到最后却连一个字眼也吐不出,只是不断地落泪。
即便是右手不便,但这却丝毫不会影响穆淮施针的速度,他不愧是神医山庄的首席大弟子,左手运作起银针来,速度快到饶是不眨一下眼睛,也无法看清他到底是如何施针。
在稳下那个男人的情绪之后,穆淮折身便去放在脚旁的医箱里取东西。
而才稳定下来的男人,不知何故,忽然嘶吼了一声,在顷刻间,便将不曾反应过来的两个侍卫用力地挣了开,随后直接便朝着穆淮扑了过去。
穆淮听到动静,在回首的同时,动作却还是慢了一步,在脖颈被那个男人掐住的同时,直接便被其迎面而来的冲击力推倒在地。
后脑勺重重地撞在坚硬的地面上,嗡嗡作响。
妇女失声叫着,便想要冲过去拉自己的丈夫,而便在同时,一抹玄青色的身影晃过。
干脆利落地便在男人的后劲处重重地一击,那男人浑身一震,并未晕过去,但掐着穆淮脖颈的力道却是松了几分。
趁着这个空档,东珏拎住那男人的后领,将其拎了起来。
重新获得空气的穆淮来不及休息,迅速坐起来,从金色的小瓶子里倒出了一颗白色的药丸,塞进了男人的口中。
待做完了这一步,穆淮想要站起来,但脑袋随之便传来一阵眩晕。
若不是东珏及时托住他的身子,他便又要直接栽过去了。
在扶住穆淮的同时,东珏抬手便抚上了他的后脑勺,果不其然,后脑勺处,肿起了一个极大的包,定然是方才磕在地上所致。
东珏眸光一凛,浑身的冷气骤起,才赶上来的妇女立马便感应到,慌忙抱住已经镇定下来的丈夫,不敢去看东珏。
而穆淮只是将东珏覆在他后脑勺的手拿了下来,不甚在意地说道:“东珏,他只是个病人。”
话音才落,便有一道嗓音随之传了过来:“穆大夫,你可还好?”
回首一看,却发现竟然是元菁晚与舒珊。
穆淮捂着自己的后脑勺,痛得微微眯起了眸子,但还是轻笑着回道:“只是一点儿小伤,拿冰袋敷一下便好了。你……小师弟不是让你待在草棚里吗,怎么偷偷溜过来了?”
元菁晚看了眼妇人怀中的男人,才道:“穆大夫,可否借一步说话?”
闻言,穆淮倒是没有拒绝,只是对两个侍卫吩咐了一句,而后便带着元菁晚去了休息区。
为了节约时间,元菁晚便直接开门见山道:“穆大夫,这恶疾……可有先例?”
低叹了口气,“我从未见过如此奇怪地病症,或许更准确地说,这不像是一种病,而是……”
话未说完,后脑勺处便贴上了一块极凉的东西,穆淮痛得不由‘嘶’了一声。
元菁晚抬眸看去,便见东珏不知何时取了冰袋来,敷在了穆淮的后脑勺上。
缓过了这阵痛感,穆淮才接着说道:“通常而言,人的奇经六脉,连接着浑身上下各处的感官,按理,在封住络脉之后,病人应当便会镇定下来,但方才你也看到了,那个病人在被我封住了络脉之后,还会有如此大的力量,不仅是那个病人,之前我所医治的几个,也是如此。”
虽然并不懂什么奇经八脉的走向,但元菁晚还是梳理出了脉络来,“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得的,可能并不是病?”
“不断地用头去撞墙,这只有督脉受损才会有的情况,因为督脉连接的是脑户,他们便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控制住了督脉,以至于让他们做出这般自残的行为来,却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不过,这也只是我的一种猜想,毕竟……这病,似乎真的会传染。”
能在短短半日的功夫,便发现了这些问题,穆淮的医术,的确是高明。
元菁晚沉吟了片刻,骤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有一句话叫病从口入,整个城西几乎都染上了这种奇怪地病症,会不会……与他们平常所吃的东西有关联?”
穆淮认同地点了点首,“我也有这种猜想,不过我现下脱不开身,便麻烦你与舒珊跑一趟了。”
说罢,他从东珏的手中取过了冰袋,而后才补充道:“东珏,你与她们一块儿去吧。”
对于穆淮的这个安排,东珏显然是不悦,眸光微凉地看着他。
元菁晚赶忙摆手道:“不必了,穆大夫你这边忙,分不开人手,还是让大师兄在这儿协助你吧,我有舒珊跟着便好。”
“那不成,这里是灾区,患者的情绪本就不稳定,极容易暴动,若是你在此间出了什么事儿,小师弟还不得把我给分尸了。”
也不管东珏愿不愿意,他便直接将东珏推了过去,“东珏,保护好你的五师妹,我去忙了,有什么情况,记得派人来告知我一声。”
虽说她的身边除了被支走的谢喻之外,还有一个映月,在暗处保护着她。
但倘若灾民们真的暴动起来,舒珊的安全便无法保证,穆淮的这一安排,还是合情合理的。
不过……
觉得周遭的气压骤降的舒珊,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跳到元菁晚的身边。
小声嘟囔着:“darling,你这个大师兄看起来,并不情愿和我们一块儿去调查啊。”
对于这个大师兄,其实元菁晚并不算很了解,毕竟她入门迟,等她正室成为鬼谷子的关门弟子之时,东珏便已时常下山历练了。
一年之中,她也鲜少能见到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师兄,印象最为深刻地,便是他这张常年不摘的青铜面具。
也因此,在多年之后再次见面,她才能一眼认出他来。
“趁着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来,我们抓紧时间吧。”
说着,元菁晚便带头向着外头走去。
舒珊赶忙跟在她的身边,问道:“去哪儿调查?”
樱唇缓缓地吐出两个字眼:“井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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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209.伤眼,都是屁话
这个村子是城西离京都最近的村庄,所以经济发展也较好,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井水。(.$>>>棉、花‘糖’小‘說’)
元菁晚选择了最近的一家,由东珏负责打井水,舒珊兴致勃勃地拿着银针准备勘测。
将银针探入水中,再拿出来,银针的表面已然光洁,没有任何的变化。
舒珊不由有些失望,“水里没毒?那会是什么原因呢?”
元菁晚盯着水面,看了好一会儿,霍然之间像是发现了什么,直接便趴下了身子,与水面保持平行线,进行观察撄。
而舒珊显然是被她这个忽然的举动给吓到了,“darling你在看什么?”
抬起首来,元菁晚顺手一拉,也将舒珊拽了下来,指了指水面,“仔细看。偿”
虽不知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舒珊还是顺着她所指的地方看去。
这么仔细地一瞧,竟真的发现,在水的表面,漂浮着一点点的粉末状物体,若是不仔细瞧,还以为是什么脏东西浮在上头。
“拿个小瓶子来。”
立马便拿出了个小瓶子,元菁晚便往瓶子里灌了半瓶左右的水。
而后,三人大约将半个村子都转了一圈,采集了整整五十瓶井水。
等回到原地之时,天都已经黑下来了。
舒珊累得两条腿都开始打颤了,正打算休息,忽然一张木头脸便闯入了视线。
吓得她一哆嗦,连着跳了好几下,抓住元菁晚的胳膊。
这天色一黑,本就看不清视线,忽然冒出个人来,自然是会吓到别人的。
元菁晚不由失笑,拍了拍她的手背,“是谢喻。”
一听是谢喻,舒珊立马又将胸膛挺了出来,“我去,能不能不要那么吓人,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好么!”
话才出,舒珊便觉得周围的气压似乎骤冷了下来,在看到一抹玄黑的衣角混在暮色之中时,她立马便闭上了嘴巴。
因为此刻,面前的男人,脸色阴冷,一双冷冽如霜的眼眸,便定在元菁晚的身上。
阴鸷的嗓音,自薄唇间吐出:“晚晚,朕的话,都是屁话?”
他心心念念着她的安危,本是不愿让她来这么危险的地方,经不住她说理说了大半天,他才勉强同意。
为了以防万一,他还将谢喻派到了她的身边,两个贴身侍卫保护着,即便他不在,也能放心些。[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却不想,在这般地情况下,她竟然还能联合着舒珊,骗过了谢喻,偷偷溜进村子里去。
处理了一大堆的破事,本就心情烦躁,后听左右暗卫禀报了此事,连口气儿都没喘,便从皇宫赶到了城西。
结果一到村子里,在看到她安安稳稳地便站在自己的眼前之时,那种生气却又松了一口气的纠结心情,弄得他愈加烦躁。
元菁晚自然是觉察出他心情的不悦,将手往他前头一举,转移话题:“我们检查了五十多个水井,发现里头的水,都有一些很奇怪地粉末,或许,与这场突如其来的恶疾有关。”
虽然知晓元菁晚这是明显地转移话题,但男人只是看着她,而后,还是伸出了手,抓住了她的皓腕。
一面解着肩上的外衣,手上的力道随之便是一紧,在将她搂入怀中的同时,宽大的外衣一抖,便稳稳地落在了她的双肩上。
“近来夜里凉,穿得这么少便敢在外头晃,若是着凉了,朕天天往你嘴里灌药!”
分明做着温柔似水的动作,可口上却又说着霸道蛮狠的话。
不过元菁晚已经习惯了,只是以双手抵在他的胸前,说道:“皇上,臣女正打算将这些井水带去给穆淮研究,看看里头到底有什么成分。”
燕祈‘唔’了声,但搂着她腰肢的手,却并未打算松开。
余光往正将眼睛睁得贼大,不断往他们身上瞟的舒珊瞥了一眼,接受到冷冽中带着警告的目光,舒珊连忙将脖子一缩,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迅速将眼神挪开。
燕祈从皇宫赶到城西的同时,也让人带了五名御医来,恰好能与忙了一整天的另外六名御医交接一下任务。
而好不容易才得了空闲的穆淮,便直接窝在足有半条手臂宽的横栏上睡着了。
背靠在木桩子上,脑袋搁在上头,睡着睡着,便逐渐有向旁处歪去的趋势。
大摸是睡得太沉,在随着身子慢慢地向旁处斜去之时,他整个人便直接从横栏上掉了下来。
玄青色的身形一闪,几乎是在眨眼间的功夫,便接住了险先跌落在地上的穆淮。
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却在睁开眼睛的刹那,看到了熟悉的青铜面具。
以手背揉了下眼角,穆淮打了个哈欠,声线有些惫倦:“东珏?你们……查好了?”
东珏保持着半蹲着的动作,只是点了下首,“困了怎么不去床上?”
为了方便这些前来支援的人落脚,村里人特意理出了一个院落,虽说不算是太干净,但多少还是可以用来睡觉的。
从东珏的怀中起来,穆淮眯起眸子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筋骨,才回道:“我就想着靠一会儿,结果眼睛一闭竟然就睡着了。”
说着,他的余光便瞥见慢慢走近的几个人。
等走近了,元菁晚伸手,将一只小瓶子递到穆淮的跟前,“我们调查了五十多个水井,发现每个水井的水面上,多漂浮着一种白色的粉末,以银针测过,却并未查出有任何的毒素。”
接过了元菁晚手中的小瓶子,穆淮晃了一下,原本平静的水面,便形成了一个小型的漩涡。
待到漩涡平静下来之后,穆淮便看到水面上还真有白色的粉末。
掀开盖子,嗅了一下,没有任何的气味。
“这些粉末,与曼陀罗花粉有些相似,但具体是什么,我现下无法立刻判断,需要进一步地研究一番,才可以下定论。”
随后,他便对谢喻道:“将这些瓶子都搬到我住的那间房间吧,我好方便研究。”
谢喻面无表情地应下,便朝着另外一边走去。
做完了这下,穆淮才朝东珏飞快地眨了下眼睛,“人都到齐了,东珏,咱们是不是该生火做饭了?忙活了一天,都快累瘫了!”
东珏点了点首,只道:“你坐着休息,我去做饭。”
说真的,与这位大师兄同门那么久以来,元菁晚还真不曾尝过他的手艺。
不曾想到,这么一个大男人,做菜的手艺竟然如此之好,便算是宫中的御厨也要败在他的手下。
尤其是舒珊,在尝了一口之后,便是赞不绝口,“我说东珏大帅哥,你不仅人帅,这手艺也是没话说啊,要是……”
后头的话,舒珊不曾说完,却是朝着坐在东珏身旁的穆淮看了眼,而后便将未曾说完的话给吞进了肚子里。
原因无他,穆淮手中捧着碗筷,却是微侧着首,似乎正在认真地思索问题,而东珏也不说话,只是在他失神想事情之时,一个劲儿地往他的碗里夹菜。
舒珊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又受到了一万点暴击,于是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有些可怜巴巴地想朝元菁晚那厮挪过去,结果目光这么一瞥,又再次受到了暴击。
“只吃菜,不吃肉,怨不得这么也长不了肉。”
冷冷地嗓音响在耳畔,与此同时,燕祈便一个劲儿地往元菁晚的碗里夹肉。
不过一会儿,这肉都快满出来了。
元菁晚有些无奈,“皇上,臣女不是猪……”
“朕养头猪,都比你要乖。”
闻言,元菁晚忍不住抽了抽唇角,“那皇上你还是养猪去吧,臣女只会惹你生气,一点儿都不好养。”
“朕乐意。”
一句话,便堵得元菁晚顿时语塞,乖乖地垂首,选择缄口不语,默默地用饭。
一顿饭用下来,舒珊已经缩啊缩,缩到了最角落里。
她觉得,自己这盏大灯泡,已经完全能够闪瞎狗眼了。
只扒了半碗饭,穆淮便回房间,研究瓶子里的白色粉末去了,而东珏则是将碗筷随便地收拾了一下,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也不知去做什么。
舒珊憋了好久,等到那两个人都走了之后,才使劲地朝元菁晚挤眼睛。
在她快要将眼睛都挤瞎了之时,元菁晚终于注意到了,“舒珊你怎么了?是眼睛进沙子了么?”
舒珊干咳了两声,迅速挪到她的身边,贴在她的耳畔,小声说道:“darling,我觉得……你大师兄,和穆淮,有大大的奸情啊!”
还以为她这般神秘兮兮的,会说出什么重要的事儿来,却不想她竟然张口便说了这么不着调的话。
元菁晚顿时哭笑不得,“舒珊,你都想到哪儿去了,是不是今日太累了?不如早些回去歇着吧?”
就知道元菁晚定然是不会相信的,舒珊瞥了下嘴角,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摆了摆手,“好好好,我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我还是快点儿狗带,吃狗粮去吧。”
便在元菁晚与舒珊说话之时,燕祈也已用完了饭,直接便在不远处的矮桌下坐了下来。
将带来的奏折摊在上头,俨然是要在此处办公。
此处条件何其之差,连油灯都是忽闪忽灭的,而且还相当地潮湿。
若不是看他真的就这么坐了下来,摊开奏折,元菁晚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这个傲娇的男人,不是一贯洁癖到要死吗?
肺腑间,便走到了他的身边,将旁处的灯芯挑了一下,“皇上,此间灯光太暗,伤眼,你还是回养心殿批阅奏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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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210.激将,置之度外
谁知,男人只将长臂一身,搂住她腰肢的同时,顺溜地便将她捞进了怀中。.
他的下颔,便抵在她的头上,有凌冽的气息,扑散在头顶,“养心殿太冷。”
说话间,他的大手,便极为灵活地,不知以何种巧妙的方法,直接探入了她的里衣。
在冰凉的指腹触碰到她灼热的身体之时,她禁不住一颤,随后扣住他还想要往深处探的手撄。
忍不住挽起了黛眉,“皇上,你还可以再睁眼说瞎话些吗?穷途四壁的房子,比不上温暖如春的养心殿?”
这货为何总是那么理所当然地将脸皮甩到十万八千里远呢?
男人低低地笑了声,不过是一个低首,便吻住了她的樱唇。
旋即,以另一只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将她稳稳地圈固在自己的怀中,放肆地吸允着她身上所有的气息偿。
这是一种极为愉悦的享受过程,而且越是深入,便越是无法自拔。
便像是中了一种蛊惑心神的毒一般,即便知晓再往前走,便无法再抽身,可他还是甘之如饴。
有些东西,一旦开始了,便像是引火索一般,点燃了,就难以熄灭。
分明是恶劣的环境,没有舒服的软塌,更没有温暖的暖炉。
可是随着男人吻得越发地深入,像是要将她整个人一点一点儿地吞噬进腹中,浑身便像是被他所感染一般,热得太过于诡异。
便在身体交融要进入到最关键的时刻之际,外头猛然传来了急促的叩门声。
什么叫做尴尬?
什么叫做恼火?
这些词汇,用来形容此时此刻的燕祈最为合适不过。
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气氛,好不容易才带动着元菁晚也一起沉沦,却被外头忽然响起的叩门声所惊扰。
便像是一盆冷水,从头顶开始浇灌,淋地那叫一个透彻心扉。
而元菁晚却是在下一瞬便从迷乱之中回过了神来,伸手便推开了燕祈,顺便将自己散乱的衣衫拉紧,以防春光外泄。
但方才,因为这个如狼似虎的男人太过于着急,将她的衣衫都拽得松垮了。[]
才拉上,肩头处的衣衫便顺溜地滑了下来,将她光洁白皙如玉的香肩暴露无遗。
男人眸光一紧,但还是忍了住,憋着腹内的燥火,只抬手,将自己的外衣裹在元菁晚的身上。
而后才快步走了出去,等男人的背影消失在房中,元菁晚才从宽大的衣衫里探出脑袋来。
燕祈一出房间,外头叩门的暗卫,便发现他阴鸷的面色,立时便知晓他方才这么莽撞地敲门,显然是让皇帝陛下心情不悦了。
但暗卫还是硬着头皮,抬手呈上了一份书信,旋即单膝跪下,“皇上,邛州八百里加急。”
邛州?
燕祈冷着脸,在听到是邛州的书信之后,竟是难得没有发火,而是接过了书信,只挥了下手。
暗卫立马会意,迅速消失。
拆开书信,在看到里头的内容之后,燕祈眸光一敛,面色瞬间便冷到足可以结冰。
躲在宽大的衣衫里,却侧耳听外头动静的元菁晚,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得外头有声音。
想着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紧急之事,身子已慢慢站了起来。
打开房门,便将燕祈还站在门口,手中拿着书信,周身气息凛冽。
“皇上,发生了何事?”
在元菁晚出声之时,燕祈便已将书信收入了袖中,而后便折身回了房间。
将她身上的外衣拉紧了几分,才沉声道:“邛州湘水的大堤被洪水冲垮,恰巧皇叔便在此处勘察地形,洪水在顷刻间,便将皇叔……卷走。”
闻言,元菁晚亦是十分吃惊,“怎么会这样?恪亲王的身边,不是跟随了许多贴身保护的隐卫吗?”
燕祈眸色凝重,紧蹙着眉梢,“信中说得并不相信,朕也不知晓,当时到底发生了何事,但皇叔此刻,生死未卜,却是迫在眉睫之事。”
燕思桦乃是燕祈亲自下旨派到邛州处理洪灾的,却忽然出了这样令人始料不及的意外。
邛州本来便以为接二连三地洪灾而使得民心躁动不安,加之连朝廷派来的亲王都被洪水个卷走了。
倘若这个消息一旦在民间扩散出去,后果定然不堪设想!
元菁晚很快便镇定了下来,只稍那么一想,便觉察出了不对劲之处,“先是袁氏一族在一夜之间被灭了满门,再是天降异象,城西一干村落几乎所有的百姓都染了不知名的恶疾,而今邛州又传来了恪亲王被洪水卷走的消息……皇上,这些巧合倘若放在一块儿,便不单单只是巧合了。”
“连环计。对方是想要让朕,自乱阵脚。”
她能想到的事情,燕祈自然也是能立时想透。
虽然早便已经猜到,这些巧合非同寻常,但如今再将它们连接在一块儿。
幕后之人,绝对是蓄谋已久,不若然,绝对不可能将时机把握地如此巧妙。
一桩桩一件件连在一块儿,的确可以让心智不坚定之人手忙脚乱,以至于不知所措。
见燕祈还能够如此清晰地剥茧抽丝,元菁晚便笑了下,紧随着道:“之前,臣女便与皇上提过,按照臣女所占卜的天象,邛州的雨季明显是不正常的,但这只是臣女的猜测,一如纸上谈兵,若是想要查清此事,必然要亲自前去一趟才可。”
话说到这儿,燕祈便明白了,冷眸中有明显的不悦,“晚晚,此事,你想都不要想。”
邛州是个什么地方?
在发生洪灾之前,倒也还算是个富庶之地。
但如今洪灾接二连三地发生,死伤无数,饥肠辘辘的灾民甚至都光明正大地冲到豪门贵族的府中抢粮食,抢不到的,甚至还动手杀人。
便是连地方衙门,也被这些躁动的灾民洗劫过。
如此混乱的地方,燕祈如何会让元菁晚前去冒险。
知晓他不会那么轻易地同意,元菁晚只能耐着性子解释道:“其一,如今京都接连出了两件大事,且不说灭了袁氏一族满门的凶手毫无头绪,便是连城西的这场恶疾,我们现下也无法寻出端倪来,倘若再如此下去,京都之中流言蜚语不断,百姓诚惶不安,定然会有小人趁着这个绝好的机会搅乱京都安稳的政局,京都一旦乱了,整个南周都会岌岌可危,这一点,皇上你该是比臣女要清楚吧?”
“即便思绪再乱,朕也能剥茧抽丝,晚晚你觉得朕斗不过那个隐藏在暗中作祟之人?”
显然,眼前的这个少年君王,有着一贯的冷静与自信。
对于这一点,元菁晚自然是清楚。
“臣女不是不信皇上,正因为相信,所以臣女才想为皇上你清理出一片干净的战场。倘若我们一直处在明处,而敌方处于暗处,那么我们便会一直被动,反而还会称了对方的意。”
不等燕祈说话,元菁晚骤然抬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之上。
温热与冰凉的触觉,在此刻,显得无比地清晰。
便听她缓缓道:“其二,臣女乃是九州宗师鬼谷子的关门弟子,对于臣女的本事,皇上已经见识过不止一次了,难道皇上不信臣女有这个本事,弄清邛州到底因何故才会洪灾不断吗?”
怎会不信,对于她,他一贯是深信无疑的。
“晚晚。”
他轻轻地唤了一声,反手便扣住了她的素手,女人的手,攒在他的手心,显得那样地柔软而又娇小。
以腾出来的另一只手,抚上她的面颊,动作轻柔至极,像是抚摸着这世上最为珍惜之物般。
凉薄的唇瓣,缓缓吐露:“朕是男人,朕无法忍受,朕的女人,受到伤害或是处于危险的处境。”
心房处,因为他的这一句话,而隐隐一疼。
元菁晚微微一笑,轻轻地回道:“可是皇上,你不仅仅是一个男人,你还是一国之君,南周上下所有人的希望,君王之爱,当泽备万民。臣女知晓,皇上你……一直想做一个明君。”
十指相扣,她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着:“臣女一直不曾后悔,当初所做出的决定,那么皇上也定然是不会让臣女失望的,对吗?”
这个可恶的小家伙,便是踩准了他的弱点下手。
趁他犹豫之际,元菁晚再次说道:“皇上,倘若国不安宁,即便你将臣女护得如何滴水不漏,臣女也只会觉得你只是个鼠目寸光的男人。舍大家而护小家,显然并非是一国明君所为。”
燕祈冷眉一蹙,扣着她素手的力道,紧了几分,“晚晚,激将法用得还真是越来越顺手了?”
之前,她硬是要来城西,也是说了一大通的道理,说得他头疼,才勉强同意让她过来。
但城西与邛州的情况显然不同,加之若是她去了邛州,而他还在京都,一旦她遇到了什么危险,他便算是八百里加急,也无法赶过去救她。
元菁晚自然是知晓燕祈的心思,温和一笑,道:“燕祈,我信自己,才敢接下这个担子,我信你,才会置之生死与度外,你告诉我,元菁晚该相信燕祈吗?”
燕祈只是蹙着冷眉,深邃莫测的目光望着她,没有说话。
她缓缓地抬起两人的手,让自己的小拇指勾在了他的小拇指上,而后以大拇指相碰。
就像是盖了一个章,却是一个郑重其事的章。
“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让自己出事。”
211.211.劫走,一无二
不知为何,今日一天下来,腿都快跑断了,但到了夜里,躺在床上之时,舒珊翻来覆去,却是怎么也睡不着撄。[]
而且最为诡异的便是,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
实在是睡不着,舒珊便干脆起来,打算去外头晃悠一圈。
但一出去,却发现外头格外冷,凉风习习,她正打算钻回被窝里,却发现对面房间的灯还亮着。
舒珊想了想,才记起对面房间住的是穆淮。
本着反正也睡不着的心思,舒珊蹑手蹑脚地便朝着对面的房间而去。
停在门口,叩了下门,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里头传来一道声音:“谁?”
“是我,舒珊。我想来帮忙,可以吗?”
其实,她只是睡不着而已,但如果用这个理由,想必连门都进不去。
里头的人不疑有他,便让舒珊进来了。
一进入屋内,便有一股暖气迎面而来,舒珊顺着瞧去,便见门口处,放着一个暖炉偿。
虽然比较破旧,但在这种环境下,还能弄来暖炉,简直是幸福到了极点!
舒珊在暖炉前暖了下手,才朝着还在桌前研究白色粉末的穆淮蹦跶了过去。
“城外比皇宫不知冷了多少,穆淮你真是知道享受啊,这么大一个暖炉,晚上就算是不盖被子,也不会感冒。”
穆淮手中的动作没有停歇,只是听了舒珊的话之后,顺势便看了眼门口处的暖炉。
想了下,才算是想起来,“原来东珏拿了个暖炉过来,我说怎么忽然不觉得冷了。”
说者无心,但听者却觉得再次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搬了条凳子,也凑到桌前,托着下颔,舒珊第一次认真打量起眼前的这个男人。
比之于之前女扮男装的穆秋,眼前这个货真价实的穆淮,的确像一个真正地男人。
穆秋属于那种阴柔中的美,毕竟,她真实的性别是个女人。
而穆淮则是眉目清隽温润,不同与穆秋的冷傲,穆淮显得更加亲和。
或者换句话而言,穆淮与穆秋这两个师兄妹,性格却是截然相反的。
虽然与穆淮认识不过才几天,但舒珊却发现,这个男人洒脱大方,非常不拘泥于小节,行事作风,都如若春风般,丝毫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这般想着,舒珊觉得越看越觉得这个穆淮是越舒服,越觉得他是同道中人。
“穆淮,我听darling说,你经常在外面游历,外面的大千世界,是不是很精彩?”
自从穿越到这个,陌生的世界,随之遇到了元菁晚之后,舒珊连京都都没出去过,这对于向来爱到处溜达的她而言,的确是一件匪夷所思之事。
虽然不知晓舒珊为何会忽然这般问,但穆淮还是回道:“九州大陆风景各异,的确是很精彩。不过……江湖险恶,像你这般单纯的小姑娘,还是乖乖地待在京都比较好。”
闻言,舒珊就不乐意了,“谁说的,虽然我从小生活在国外,但像那些网络文学我没少看,不都说只要是穿越女,到了古代就一定会活得风生水起么……”
这下,穆淮终于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困惑地看向她,“国外?网……什么文学?为何舒姑娘所言,在下听不懂?”
赶忙捂住嘴巴,舒珊嘿嘿地笑了两声,扯开话题:“井水里的白色粉末,你研究出来是什么东西了么?”
“里头的成分有些复杂,不止一种药物,我正在想办法将它们分离出来。[]”
舒珊眨了下眸子,二话不说,便跑了出去,没一会儿,便又跑回来。
手往桌上一扣,是一面类似镜子,但却长得有点儿奇怪,表面有些凹凸的镜子。
见穆淮一脸的疑惑,舒珊便大方地解释道:“灯火这么暗,你再看下去,眼睛都会瞎掉,不如试一试放大镜吧,更好分离些。”
“放大镜?”
虽然是个极为新奇的词汇,但一听这名字,便知晓定然是有放大的功效。
舒珊拿着手柄,将其对准桌案之上的白色粉末,而后示意穆淮将脑袋挪过来。
神奇般的,透过这面叫做放大镜的镜子,原本小如尘埃的白色粉末,竟然一下子放大了好几倍。
而且随着舒珊的上下移动,透过镜子的白色粉末,还能变化出不一样的大小来。
穆淮看得眼睛都没眨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眸中明显有惊喜之色。
正想要说话之时,原本温暖的房间,骤然一冷,不等趴在桌上的两人反应过来,只听得‘砰’地一声。
便有一口碗,在两人之间重重地搁置了下来。
舒珊只觉得自己的后颈一凉,这种极为熟悉的冷冽目光,让她下意识地抬首。
毫无意外地,便对上了青铜面具之下,那双晦暗而又阴冷的眸色。
几乎是下意识地,舒珊便想往后退,结果屁股没坐稳,直接便向后栽了过去。
穆淮伸手想要拉住她,却被忽然横在面前的长臂给拦了住。
不过是慢了一瞬,舒珊就直接跌倒在地,不过幸而她反应快,以手撑在了地上,不然这后脑勺就又要保不住了。
“东珏你……”
话未说完,东珏只是冷冷地看向了舒珊,吝啬地挤出一句话来:“天色不早了,舒姑娘该回自己的房间了。”
便算是东珏不说,舒珊也会马上开溜。
只因眼前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她觉得自己若是再不开溜,就会被他给徒手掐死!
“那个……你要是喜欢这个放大镜,就送给你了……我、我先走了哈。”
明显是还想要再说什么,但发现东珏眸底的不耐越来越明显,舒珊赶忙将剩下的话咽入腹中,飞一般地溜了出去。
这一幕发生地太快,穆淮都还没反应过来,舒珊便已经逃命了。
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有些不悦地看向了面前的男人,“东珏,她只是一个小姑娘,你发这么大火吓她作何?再者她是好心来给我送东西的,你……”
东珏只将手一抬,便将勺子塞到了穆淮的口中,入口,是甜粥的味道。
顿时,穆淮便闭上了嘴巴。
“孤男寡女,三更半夜,怎可共处一室。”
强硬的态度,抛出的理由,显得那样刻板。
穆淮忍不住抽了抽唇角,不过看在他大半夜还煮了他喜欢吃的甜粥的份儿上,便不再与他争论。
等半碗粥都下肚了,才嘟囔了一句:“你之前睡我房里的时候,怎么不说孤男寡男,不能共处一室……”
正在往暖炉里添柴的东珏,显然是听到了他的嘟囔声,霍然回过首来。
穆淮立马便闭上嘴巴,装作自己什么也没说过的样子。
待柴添好了之后,东珏才提了医箱过来,在他的身旁坐了下来,干脆利落道:“手。”
将绷带拆开之后,才发现右手上的伤口不知何时竟然崩裂了,却没有任何血流出来。
以至于手背上,便像是在肉块上开了一道极深的口子,而没有任何的血迹。
“这是怎么回事?”
对于医理,东珏懂得自然不如穆淮,只能冷着嗓音问道。
穆淮不甚在意地看了眼,将手缩回来的同时,便开始自己在医箱里找药。
“之前将**道封得有点儿久,血液倒注,还不曾缓过来,过几日便会好了,不流血倒也省得换绷带了。”
说话间,他便找到了一只白色的瓶子,打开,直接就往伤口上倒,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东珏就这么看着,好一会儿,才沉声道:“你右手,是不是没知觉了?”
手一滞,他旋即应道:“有啊,没知觉我岂不是成活死人了。东珏你今日是吃火药了么,逮到谁便与谁发火,我都不敢与你说话了。”
东珏深深地看着他,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才道:“忙了一日,早些休息吧,这些东西,明日再研究也不迟。”
穆淮连连点首,“你也回去睡吧,等把剩下的一些弄完了,我便会睡。”
没有说什么,东珏只是将桌上的东西收拾了下,便离开了。
确定东珏真的离开了之后,穆淮才从医箱里取出了一把精致的匕首。
重新将才系好的绷带拆开,手起刀落,干脆利落地便将伤口两旁已然坏死的肉给割了下来。
速度很快,而且即便是割下了两边的肉,手背上也并未流半滴的血。
等将伤口处理好了,穆淮才重新又包扎了回去。
随后才开始继续分离白色粉末中的药物。
舒珊给的放大镜果然非常好用,在很大的程度上,加快了他分离药物的速度。
在蜡烛换了两根之后,穆淮终于将里头所掺杂的药物全数分离了出来。
虽然一开始便知晓其中掺杂了不少东西,但这一分离出来,足有八种。
并且,其中的许多药物成分,提取于世间本便十分罕见的植物。
比如其中占分量最大的赤术。
这种名为赤术的药草,生长于东胡终年不化的玄冰湖湖底,极难采摘。
也因此,这种药草的珍贵程度,堪比黄金。
不过最为独特的,便属其本身便具备的天然药性——迷幻。
简单而言,就是能让人产生一种梦魇般的幻想,无需太多,只要那么一点点,便足可以控制住一个人的神经。
原来如此……
找到了根源,接下来便好办多了。
如是想着,穆淮正打算着手开始配置解药,窗棂处骤然刮来一阵冷风,在顷刻间将案上的烛火吹灭。
顿时,房内黑漆漆一片,穆淮只能摸着黑去取火折子。
他的身形才一动,便只觉脖颈处一凉,恍然有一把长剑就架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旋即,耳畔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想要活命,就乖乖地不要乱动。”
穆淮眸光一敛,即便是脖子上架着一把长剑,他的话音依然十分冷静:“毒是你下的?”
挟持着他的男人只是冷嗤了一声,另一只不过是一翻,便将一个东西塞到了穆淮的口中。
趁着这个空档,穆淮将流袖一甩,便有刺眼的粉末随之洒在了空中。
黑衣男子被这粉末刺得眼睛眯在了一块儿,伸手就去挥开那些迎面而来的粉末。
而穆淮则是抓住这个时机,将塞在口中的东西吐了出来,一边大喊,一边往窗棂处跳,“来人抓刺……”
后颈处被重重地一击,穆淮只觉眼前一黑,跳到一半的身子便彻底地软了下去。
东珏在听到动静的同时便赶了过来,踹开房门,恰好便看到一抹黑影从窗棂处飞了出去。
房内有些混乱,桌案上的瓶瓶罐罐倒成一片,而房内已没了穆淮的身影。
东珏旋即便猜出发生了何时,脚尖一点,便紧紧地追着那抹黑影所消失地方向而去。
即便夜色已深,前方视线不明,但东珏还是根据敏锐的听觉以及散发在空气中的气味,紧紧地谁在黑衣人的身后。
黑衣人的轻功十分了得,即便是还扛着一个穆淮,也还能运展自如。
不过相比之下,东珏的轻功要比这黑衣人更甚一筹,不知飞掠过了多远,眼看着便要追上那个黑衣人。
却不想半路飞出一道白光,东珏眸光一凛,随之迅速侧身,长箭便与其擦身而过。
待到他再想追时,却骤然发现眼前的景象悄然无声地发生了变化。
对于精通奇门遁甲之术的东珏而言,一眼便看出,此刻自己正处在一个阵法之中。
这个阵法并不难,只需要几刻钟的时间,可便是这几刻钟,等东珏将阵法破解之后,那个黑衣人早已不知所踪。
东珏气极,反手便是一挥,手中的长剑脱落,狠狠地插进了土中。
听到了动静,便赶出来,随在东珏身后的燕祈也跟了上来,在看到东珏的这一番举动之际。
在他的身侧止住脚步,“发生了何事?”
“穆淮被人劫走了,这人……还懂得布阵!”
闻言,燕祈冷眸一凛,随之道:“可有看清那人的一些特征?”
“劫走穆淮的是个黑衣人,但随后出现的那人,我并未来得及看清,此人只留下了这支箭。”
取过东珏手中的箭,月光之下,在看清这支箭上的标记之后,燕祈的眸底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东珏清楚地补充到他的神色,“这箭你认得?”
“这是母后精心培养出的骑羽卫所独有的箭,上头可有独一无二的图案——麒麟兽。”
——题外话——
谢谢13888847176宝贝儿的鲜花,亲一脸,么么哒。
有一件事,作者君忍了好几次,今天就想在此和一些人说清楚了,作者君放在公告栏里的私人扣扣,只加真正看文的读者,像什么因为某些无关紧要,甚至是很好笑的原因,顶着读者的身份来加我的,作者君都已经哭笑不得了,我只是一个单纯的作者而已,请不要再顶着这些莫名其妙的由头来加我了,重要的话,作者君只说一遍!
212.212.抗拒,事半功倍
夜色深沉,原本一派岑寂的清袭苑,传来了一阵躁动。[.超多好看小说]
便见一抹白袂,大步流星地朝着里头走去。
在来到房门前之时,有婢女拦在了前头,“大人,少城主已经歇下了,大人……”
容璟只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吓得那婢女想要说的话顿时便卡在了喉间。
便在那婢女呆滞之时,容璟已直接推门走了进去,赶上来的婢女面面相觑,却不敢再上前阻拦,只能守在门口撄。
云沅恰好从内屋出来,撩开珠帘,看着难得带着愠色的男人大步走了进来。
嗤笑了一声:“即便是兴师问罪,也不必大半夜地闯进来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在我这儿留宿。偿”
容璟微微眯起了眸子,眸底有显而易见的冷意,“当初,你答应过我,绝不会出手。”
“当初,你也答应过我,绝不再见她,可你不但与她见了面,甚至还冒着风险去救她!容璟,是你先言而无信,我才会出手。”
云沅的脾气,容璟是知晓的,而且如今,也没有再争辩的必要。
他低低地叹了口气,只道:“你生我的气,直言便是,或是直接将气撒在我的身上,我都不会有怨言。只是你怎可拿那么多人的性命儿戏,若是……”
“我说过,碧落黄泉,我都会随你一起,你的双手沾满鲜血,我的又何尝干净?多死一个人少死一个人,都是一样的概念。”
显然,她这是破罐子破摔,她很明白,若是容璟知晓她插手了此事,定然会大怒。
对于容璟的弱处,她十分了解,只需几句话,便可以让他无可奈何,无言以对。
容璟没有再说话,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
两人对峙了许久,最终还是容璟先退了一步,“此事便到此为止,将穆淮交给我,我便当此事从未发生过。”
“迟了,我已让人去揭了皇榜,想必明日,便会有人找上门。”
这接二连三的行动,让容璟只觉得头疼不已。
扶额,忍住了怒气,“谁给你出的主意?”
云沅的目光有些许闪躲,但很快便恢复了自然,只抬首看着他,“阿璟,这世上,没人比我更了解你,我帮你,你的计划便会事半功倍,为什么你总是要这么抗拒?”
“地府由我一个人去闯便好,你有更远的路要走。”
但云沅却固执地抓住了他流袖之下的手,紧紧地握着,不肯松开片刻。
樱唇只坚定无疑地吐出两个字眼:“绝不。”
她见过骄傲的他,见过比如今更加风华绝代的他。
那样地他,铭刻在她的心中,是这一生最美好的记忆。
如今他身处地狱,她如何舍得让他一人孤独地走向去,直到……悬崖的尽头呢?
低眸看着她,良久,容璟才淡淡收回了目光,只道:“留下穆淮一条命。”
闻言,云沅倒是有些惊愕,“他险先便坏了我的大事,再者方才你也出手助我的人逃脱,不就是也想杀了他灭口吗?”
眉梢微蹙,“我出手,只是不让你的身份暴露,你的性子太莽撞,随便派出个人,便敢去劫穆淮,倘若我不出手,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会被你所牵累。”
见他说得如此严重,云沅却是不信,“那个穆淮不过便是神医山庄的大弟子,除了一身医术之外,武功又并不高,若不是半路忽然杀出个……”
“没有将事情调查清楚,你便擅自行动,这也叫来帮我?你这是想害我!”
被容璟这话抵得一时哑然无言,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此事,我的确也有错,但我既然做了,便不会后悔。既然你开口,那我便姑且留他一命,只是之后我要做什么,你不可以再拦着我。”
待到容璟离开之后,才有一双素手,慢慢地掀开了珠帘,从里头缓步走了出来。
“少城主,您做得很好。”
听到这道声音,云沅侧过首去,眉目间,有明显的犹豫之色,“阿璟一贯不喜人威胁他,我今日所说之言……会不会太狠了?”
“不会的,少城主您在大人心中的地位,独一无二,大人便算是生气,也绝不会恨你。少城主您已经迈出了这一步,便已没有了退路,只能向前走。”
——
翌日清晨,一辆马车缓缓地驶了城门。
舒珊将车帘掀开了一角,看了车水马龙的大街一眼,一贯乐呵呵的脸上,难得染了几分忧色。
“darling,穆淮该不会有事吧?”
昨日因为穆淮被劫走一时,他们这些人,几乎是一夜未睡,而此刻,元菁晚正靠在木墙上,闭目养神。
听到舒珊的话,并未睁开眼睛,只是淡淡地回道:“既然你担心穆淮,为何又要随我去邛州?舒珊,那里时局动.乱,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舒珊干咳了两声,有些不自在地挪开了视线,“那个……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这个跛脚的理由,也亏得她能说出口。
“恪亲王福泽深,定然不会有事的。”
元菁晚这话,像是在无形之中,暗示着什么。
舒珊顿时急眼了,差些便跳了起来,矢口否认道:“谁说我是在担心那个混蛋了!”
“哦?”
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梢,就只是这么看着舒珊,就看得她顿时不自在了。
舒珊一下子便面红耳赤了起来,连带着说话都有些结巴:“那个……上次他不是说让我去送他吗,我忘了,darling你是知道的,我这人是最讲信用了,再者他还救过我,虽然那个家伙的确很混蛋,但救命之恩我还是记在心里的。”
元菁晚被她这模样逗笑了,正想要说话之时,马车忽然一个紧急的刹车。
两人皆是一个踉跄,舒珊先反应过来,撩开车帘,便想要骂些什么,但话都到嘴边了,在看到外头之人后,顿时便楞在了原地。
见舒珊呆了住,元菁晚也探身出去,在瞧见外头之人后,亦是呆了下,才出声:“穆……大夫?”
话才落音,站在马车不远处的穆淮身子猛地一颤,而后,直挺挺地便向前栽了过去。
“映月,快!”
将穆淮搬到马车内之后,元菁晚先探了下他的鼻息,确定他只是气息有些虚弱之后,才算是微微松了口气。
“映月,你现下便去找大师兄,便说我们找到穆大夫了。”
待到映月领命离开之后,舒珊才凑上前来,“穆淮他这是……自己逃出来的?”
“舒珊,拿壶水来。至于之前到底发生了何事,待到他醒来之后,便会知晓的。”
点点首,舒珊折身便取了水壶来,元菁晚将他的头垫高了些,而后才往他的口中喂水。
大摸是脱水太严重,等到这水灌下去之后,穆淮很快便苏醒了过来。
在他刚刚睁开眼睛的刹那,车帘便在同时被人撩了开,是匆匆赶来的东珏。
显然,东珏在听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便赶了过来,不过在看到穆淮安然无恙之后,他才算是真正地松了口气。
初初醒转过来,被阳光刺得不由眯起了眸子,穆淮坐了起来,扶着有些犯晕的脑袋,嗓音略微喑哑:“我这是……在哪儿?”
东珏沉着脸没有说话,元菁晚只好开口:“穆大夫,昨晚你被人劫走了,你可有印象,是何人劫的你,而你又是如何逃出来的?”
“我被人挟持了?”
穆淮歪着脑袋,仔细地想,却发现自己只要往深处一想,脑袋便会隐隐作疼。
东珏探进了半个身子,抬手便抚上了他的额首,而后另一只手探上他的脉搏。
并无异样,才淡淡道:“人没事儿便好,想不起来便不必想了。”
“对了,城西那边的情况……”
不等穆淮说完,东珏便接了下去:“今日便在五师妹走后没多久,有人揭下了皇榜,去城西没多久,出手便治好了几个重症患者。”
闻言,不仅是穆淮,连元菁晚与舒珊都觉得吃惊。
“这么厉害?”
舒珊不仅眨了眨眸子,满是好奇。
东珏缓缓地点了点首,“是个女人。”
元菁晚沉吟了片刻,才道:“这个人定然有问题,皇上他……”
“他已经着手在调查了,你不必担心。城西之事解决,我与穆淮便可随你一同前往邛州,之前我卜算过邛州一带,卦象显示五星错位,极不正常,此趟定然凶险万分。”
有东珏与穆淮一块儿帮忙,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元菁晚微微一笑,“如此便又要再次麻烦大师兄与穆大夫了。”
穆淮忍不住抓了抓后脑勺,听着元菁晚与东珏之间的对话,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儿。
但只要他这么一想,就又会头疼,可为自己把脉,却把不出什么不同寻常之处来。
“去邛州路途较为遥远,你先睡一会儿吧。”
他这么一说,穆淮倒还真觉得困了,连着打了几个哈欠,靠着木墙便合上了眼睛。
马车并不算太大,一下子多了两个人,伸展便有些困难。
而元菁晚也很快又阖上了眸子,也开始假眠。
一时之间,便只剩下了舒珊与东珏两人,大眼对着小眼。
对了好一会儿,舒珊才假装闭上眼睛睡觉。
没过多久,便听到了窸窣的响声,小心翼翼地撑开眼皮一瞧,便发现东珏慢慢地脱下了自己的外衣,轻轻地盖在了穆淮的身上。
马车有些摇晃,穆淮睡得沉,脑袋一晃,便要向旁处斜过去,东珏及时接住,便让其脑袋靠在了他的肩上。
倏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余光猛地一瞥,吓得舒珊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赶忙闭上了双眼。
213.213.孩子,绝对保障
皇宫,御花园。(.$>>>棉、花‘糖’小‘說’)
今日一早,穆秋便起来了,只带了贴身婢女巧荷,提了个花篮,去御花园采花收集露水。
秋季的早晨,露水尤为之多,不多时,穆秋便已经采集了满满的一瓶。
随后她打算去百花园去摘一些可以用来做糕点的花瓣。
结果迎头便撞上了正朝这边走来的德妃与淑妃,德妃侧首正与淑妃说话,而淑妃先瞧见了穆秋。
立时便朝着她缓缓地行了标准的宫礼,“臣妾参见贵妃姐姐。偿”
德妃原本还与淑妃说笑,结果一听到淑妃说了这句话,笑容立即便是一敛。
随着淑妃的动作,行了一个不怎么标准的宫礼,旋即,眸光便落在了她的右手上。
似笑非笑道:“哟,贵妃妹妹可真是贤良淑德呀,一大早地便起来采集露水,不过也对,这么多久以来,臣妾等都没机会踏进养心殿半步,可贵妃妹妹却是不同了,万千恩宠于一身,这伺候起皇上来,自然也是要比臣妾们更尽心才对。”
浓浓的讽刺意味,即便是个傻子,都能听得出来。
宫中上下何人不知晓,她这个贵妃,虽是燕祈亲口赐封,并且能够随意出入养心殿。
但比之于元菁晚而言,她不过便是一个可笑的存在。
不过比之于之前,穆秋的忍耐力,还是稍稍提高了些许,只是轻蔑地勾了下唇角。
“皇上脾气一贯不定,本宫也只有贴身伺候着,事事经手,才能放心,不过本宫不像德妃,协助皇后娘娘管理后宫事宜,每日忙得不可开交,本宫身居贵妃之位,却无法分身出力,也是甚为惭愧的。”
对于穆秋竟会回答地如此顺溜,德妃显然是惊讶地,因为之前,她还见识过这个性情高傲,即便是在萧太后的面前,也不肯低下头颅的女人。
不曾想,今日她竟然还能将话说得如此漂亮,这是德妃不曾预料到的,一时便被抵得无话可说。
恰在此时,便有一道清丽的嗓音传了过来:“今日御花园可真是热闹呀,几位姐姐竟是都在呢,这御花园的百花,一时之间竟都被姐姐们比了下去,妹妹还以为是御花园飞进了仙女儿呢。.”
若问这皇宫中何人嘴巴最甜,最会讨得萧太后的欢心,并非是萧太后的亲侄女皇后许依兰,而是这位自异国千里迢迢而来的九公主,夏以萱。
她的这一张嘴,完全能将白的说成黑的,苦的说成是甜的,作为一个异国公主,在他国皇宫,还能混得如鱼得水,游刃有余,这个女人,手段相当地了得。
“参见贵妃姐姐,德妃姐姐,淑妃姐姐。”
待走近了,夏以萱便一一行礼,一个都不落下,每一个礼节,都行得非常端正。
挑不出任何的刺来,德妃也不好多说什么,不过对于这个萧太后亲口让燕祈册封的惠妃,德妃自是也不怎么喜欢。
或者换句话而言,对于一切会威胁到她地位的女人,她都看不顺眼。
不同与德妃表现出的黑脸,淑妃则是温温和和地笑着,说道:“惠妃妹妹这是折煞本宫了,咱们都是嫔妃,哪儿能让惠妃妹妹来向我们行礼呢。”
“淑妃姐姐与德妃姐姐比妹妹早些入宫,不论是阅历还是其他的任何方面,都是妹妹的前辈,妹妹行礼,是理所应当的。”
听到这话,德妃却是嗤笑了声,“惠妃妹妹此话却是不对了,虽说我们也算是名门望族之后,但比之于惠妃妹妹你的公主之尊,还是差之甚远的,你来向我们行礼,若是传扬了出去,可不得说我们南周欺负东胡吗。”
若说做人,这德妃甚至连穆秋都比不上。
女人之间拌嘴,随意说上两句,也无伤大雅,但若是扯上了国家,这意义可就是不一样了。
在听到她这番话之后,淑妃立时面色便是一变,向着周围看了看,才轻声提醒:“德妃姐姐,谨言慎行。”
而夏以萱在听到德妃的这番话后,像是不曾听闻一般,只是轻笑着,便将目光转向了穆秋。
看到她手中提着的花篮,笑得眉眼弯弯,“贵妃姐姐这是要去百花园摘花么?真巧,妹妹宫中的花有些干枯了,也打算摘一些换换新呢。”
“淑妃妹妹,本宫还有些琐事不曾处理,待会儿皇后娘娘便要差人来催了,这御花园本宫便不逛了,改日有空再约吧。”
闻言,淑妃亦是笑着应道:“本宫近来总觉着身子乏力,今日才只逛了这么一会儿,便觉得乏力了,不如便随着德妃姐姐一块儿回去吧。”
与穆秋说了几句,两人便相携离开了。
待到她们两人走远了,夏以萱才微笑着看向穆秋,“贵妃姐姐今日的表现,便是妹妹,也被惊艳到了。”
穆秋瞥了她一眼,眸光阴冷,没有说一句话,转身便向着百花园的方向走了过去。
对于她这般行为,夏以萱也不恼,只是慢慢地跟在后头,而后不动声色地向随在穆秋身后的巧荷使了个眼神。
巧荷眸色一闪,立时便明白,悄无声息地便退了下去。
羊肠小道上,很快便只剩下穆秋与夏以萱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贵妃姐姐这是在生妹妹的气?”
直至走出了一段距离,夏以萱才徐徐开口。
穆秋的脚步一滞,而后,慢慢地转过身去,冷笑,“你说只要按照你的计划来,元菁晚绝对逃不了,结果呢?她不但活着,而且还越发地得宠,而皇上因此却将所有的罪都怪在了本宫的身上,夏以萱,若不是看你是东胡的公主,本宫早便亲手杀了你!”
即便是听到如此带着浓浓杀意的话,夏以萱也是面不改色,只是唇边的笑意欲浓。
“此事的成败,归根结底,贵妃姐姐应当要去向你的大师兄穆淮追究吧?若是按照妹妹的计划施行,元菁晚绝对必死无疑,其实贵妃姐姐也是很明白的,难道不是吗?”
一提及此事,穆秋便只觉得心口一滞。
夏以萱说得没错,若是按照她的计划来,若是穆淮没有忽然出现,那元菁晚定然早已归西。
可是对方是她的大师兄,是她在这个世上,为数不多的,算得上是亲人的人,她如何会怪他呢?
见穆秋不说话,只是冷着脸,虽然态度没多少缓和,但多少因为她的这些话,而起了些许作用。
夏以萱几步上前,到她的身侧,缓声说道:“有一则最新的消息,不知贵妃姐姐可愿一闻?”
穆秋侧首看向她,眸中已有不耐之色。
“元菁晚此刻已不在京都。”
显然,在听到这句话之时,穆秋是吃惊的,不等她反应过来,夏以萱便已接道:“不知贵妃姐姐可有听说,便在今日,有个女子,揭下了皇榜,不过半日的功夫,便解决了城西恶疾的困扰,而且还勘破了异象,听闻太后娘娘极为看中这个横空出世的女子,大有将其收入麾下,拜为钦天监监正的意思。”
虽不知夏以萱究竟是从何处得来的这些消息,但倘若这些消息都是真的……
“贵妃姐姐,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旦错过了,妹妹保证,贵妃姐姐定然会追悔莫及。”
话已至此,若是穆秋再不明白,便是愚蠢了。
她不由自己地倒退了半步,下意识地回道:“不行……”
但在同时,她的皓腕,便被夏以萱轻轻地握住,霍然间,对上夏以萱含笑,却又讳莫如深的眼眸。
“贵妃姐姐,对于一个女人而言,青春一去不复返,若是不努力一番,待到韶华老去,容颜不再,新欢取代旧爱,贵妃姐姐到时再后悔,可就没有任何机会了!”
穆秋眸光一敛,冷道:“皇上绝不会如此待本宫。”
闻言,夏以萱却是笑了,“贵妃姐姐,妹妹是该说你太天真,还是看不透男人呢?且不论皇上是否会如此,单只是现下,只要有一个元菁晚在,贵妃姐姐觉得,自己在皇上的心中,占了几分位置呢?”
被一个外人看得如此通透,穆秋面色十分难看,一下甩开她的手,“夏以萱,你……”
“之前,妹妹便与贵妃姐姐言明了,这偌大的后宫,皇上只待姐姐一人不同,只要姐姐肯努力一把,在后宫之中,若是想要永久得坐稳位置,孩子……是绝对的保障。”
孩子?
这两个字,在穆秋的心中,是那样地遥不可及。
只因,她所深爱的男人,即便娶了她,却连碰也不愿碰她一下。
便在她失神之际,手心处倏然被塞进了一个东西,她来不及低眸,耳畔便传来了蛊惑的嗓音:“话妹妹已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敢不敢,或是愿不愿放手一搏,便看贵妃姐姐你自己了。”
手心骤然出了冷汗,穆秋下意识地便想要扔掉手里的烫手山芋。
但同时,却被夏以萱握住了手背,“妹妹忽然想起今日还未向皇后娘娘请安,便不打扰贵妃姐姐摘花了,妹妹先行告退。”
214.214.荣华,享之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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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萧太后心情甚好,城西恶疾一事解决,顺带着还让她捞到了一个奇才。
这不,治好此次恶疾的人,才从正殿门口走进来,萧太后的面上,便堆了满满的笑意。
待到走至中央部位,云沅才止住了步子,叩首出声:“民女云沅,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个女子,身着白色曳地长裙,宽大的衣摆上绣着幽兰的花纹,纤纤细腰,一头乌黑的长发只以一条银白色的丝带系起,称得她的肌肤愈加湛白而又吹弹可破偿。
若不是亲眼所见,萧太后还真是不曾想到,有如此大本事的女子,竟然长得这副美貌若仙的模样。
“云姑娘功劳在身,这些虚礼便免了,来人,还不快赐座。撄”
萧太后这拉拢的意思如此明显,下头伺候之人,自然是不敢耽搁着,赶忙请云沅入座。
“多谢太后娘娘。”
即便是面对着高高在上,权倾朝野的萧太后,云沅也并未表现出半分的紧张之色,一系列动作下来,款款大方,颇有一番女子的英气。
萧太后是越看,越觉得这个女子与自己年轻的时候极为相像,也因此,看着她的目光,不自觉地又柔和了几分。
“云姑娘身怀如此高明的医术,而且还能观得了天象,便不知,云姑娘师承何处?”
这番明知故问的话,也便只有如萧太后这般杀人不眨眼的女人,才能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
在云沅揭下皇榜,治好了城西的恶疾之后,萧太后便已看上了这个女人,自然是派人将她的家底儿都给翻了遍。
云沅既然敢冒出头来,自然也是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她的身份,不论是放在江湖还是朝廷,都是众人争抢的对象,这一点,也正是容璟不愿让她出手相助的最大一个原因。
一旦她出手,便带动了背后一连串的人,因果关系,牵连甚众。
“民女来自毒城。(.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简简单单,干脆利落地一句话,除了上座的萧太后,与坐在萧太后右手下方的容璟之外,其余人都惊愕不已。
不为其他,毒城在九州大陆的名号,一如神医山庄,不过神医山庄以济世救人而闻名,但毒城却是以毒物而闻名。
神医山庄积累的善德,这毒城可是不管是白道还是黑道的活儿,都会干涉。
也因此,不论是人脉还是威信力,毒城显然是要高于神医山庄的,毕竟,倘若有人敢惹毒城不高兴,对方只要动一动手指头,便可以让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怨不得,萧太后会表现地如此热情,想要将云沅收归于麾下。
原因无他,燕祈迎娶了穆秋为妃,这神医山庄自然而然地便归属了燕祈这一方。
而今,毒城愿意出手相助,萧太后自然是要卯足了劲儿,收为己用方可。
“毒城大名,哀家便是身处皇宫,也早有耳闻,如今一见云姑娘,哀家才知,这传闻并不属实。”
闻言,云沅微微抬首,正与萧太后含笑的眼眸相撞,便听她缓缓地补充道:“依云姑娘之才,足可见毒城的实力非同一般。只是哀家听闻,在江湖之中,毒城一直是与神医山庄起名,此次突发恶疾,哀家记得神医山庄也派了人来,不过似乎……并未起到实质性的作用。”
云沅轻笑着,应道:“太后娘娘谬赞,民女只是略施了薄力,实在是担不起如此盛誉。”
“云姑娘有如此雄才,虽是女子之身,但哀家却觉得,不论是男是女,只要有功于社稷,胸怀天下,皆是南周之大福。便不知,云姑娘是否有此壮志,可愿封官拜爵,为我南周之社稷出谋划策?”
拐了好几个弯,终于说到正题上来了。
云沅面上挂着一尘不变的笑意,在听到这番话之后,慢慢地站起身来,微垂首应道:“能得太后娘娘青睐,乃是民女之幸,民女愿为南周社稷贡献绵薄之力。”
说了许久的话,这钦天监监正的交椅,算是已经落埃尘定了。
自袁家出事之后,萧太后已好几日不曾这么高兴过了,主子心情愉悦,这下头伺候之人,自然也是高兴。
不然,他们便只能将这希望寄托于容璟一人身上,因为前几日,在云沅不曾出现之时,萧太后心情极为烦躁,也唯有容璟在时,才会好些。
按理而言,云沅立了大功,依例封官拜爵,最先应当见的是皇帝,但在南周,这顺序却是颠倒的,个中缘由,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到了时辰,云沅便该去觐见燕祈,而萧太后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便肯舍得放人了。
“丞相,送云姑娘去养心殿吧。”
容璟抿了一口茶水,缓缓地搁置下,而后才清清淡淡地回道:“微臣遵旨。”
在这期间,他不曾看过云沅半眼。
直至出了慈宁宫,走在长廊之上,后头跟着一串的宫人,云沅才似笑非笑地瞥了后方一眼。
眸光落在身侧,隔了足有一臂距离的男人的身上,嗓音不轻不重,“丞相大人,日后我们便是同僚了,民女初入朝廷,还得多多仰仗大人呀。”
容璟不动声色地拧了下眉梢,淡淡的目光,这才落在她的身上。
她的面上,带着一尘不变的笑意,可她的眸底,却十分地深邃。
半晌,在收回目光的同时,不冷不淡地回道:“云姑娘客气了,依照云姑娘之才,想必用不了多久,定然能成功取代袁氏一族,成为太后娘娘身边的新晋权贵,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用之不竭。”
唇瓣处的笑意微敛,云沅眯起了眸子,看了他好一会儿,才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前方的道路上。
“可惜,便算是大人看不惯民女,日后,民女定然会时常在大人的面前晃悠,说不准看着看着,大人就习惯了呢。”
说话间,离养心殿便不远了,容璟止住了脚步。
男人长身玉立,单手负于背后,系在面上的白绸带,将他所有的神色掩盖。
只能瞧见他的薄唇,微微地动了动,“云姑娘,养心殿到了。”
也不恼他的冷淡,因为云沅心里很清楚,这个男人,其实还在为她昨晚所说之言而生气,所以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不愿与她说话的模样来。
这般想着,她看向容璟的眸光便柔和了几分,但为了不让其他人看出来,迅速便又挪了开。
“多谢大人亲自为民女带路,如此民女便先行一步了。”
禀明了身份之后,云沅很顺利地便进入了养心殿。
一进入殿内,迎面而来的便是一股暖意,这是云沅第一次进养心殿,殿内的陈设十分简约大方。
单只是这么看着,便与外界传闻的,有关于燕祈的暴君形象而不相符合。
没等她迈出一步,便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扑到了她的脚旁,出于本能,她下意识地便往后倒退了半步。
定睛瞧去,发现竟然是一只极小的雪豹,而这雪豹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认错人了,赶忙从云沅的脚边退了出来。
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原路返回,朝着内殿跑了过去。
恰此时,内殿的门被缓缓推了开,却是露出一张女人的容颜。
云沅眸光一敛,旋即便行礼:“民女参见贵妃娘娘。”
穆秋手上拿着一口玉碗,内还有半碗的百合莲耳粥,在听到云沅的声音之后,脚步一滞。
看向了声音的发源地。
对于这个一出手便解决了城西的恶疾,还勘破了异象的女人,穆秋自然也是有所耳闻的。
只是她不曾想,这女子竟然如此年轻,而且……还如此漂亮。
“你竟认得本宫?”
一个从民间来的女人,一见到她,张口便称呼她为贵妃,穆秋不由多留了个心眼。
而云沅却是微笑着,不缓不慢地回道:“民女曾有幸,远远地见过贵妃娘娘的芳容,加之不论是皇宫还是民间,皆是流传着贵妃娘娘甚得皇上恩宠,能够随意进入养心殿,民女便大胆猜测了一番。”
这个女人,在表面上,不论是脸上的笑容,还是嘴上的言谈,都显得极为恭谨有礼。
可穆秋却不曾从她的眼睛里,看出半分恭敬的意思。
“内殿不是外人可随意进入的,云姑娘还是在此处候着吧。”
冷冷淡淡地留下一句话,穆秋便向外走了出去。
便在经过云沅身边之时,听她轻声说道:“民女有一事,一直想与贵妃娘娘谈一谈,不知贵妃娘娘是否有空?”
穆秋侧首,看向她,正想要拒绝,却见她不缓不慢地补充道:“此事,关乎神医山庄,便不知贵妃娘娘愿不愿意商脸了。”
凤眸微眯,旋即便冷了几分,穆秋什么也没说,直接便走了。
不过她的无声,却是给了云沅最好的答案。
便在殿内合上的同时,一道阴鸷的嗓音自内殿缓缓传来:“毒城一贯不涉朝堂,只专于江湖黑白两道,却不知,为何云少城主会有如此雅致,愿屈尊接受朝廷的招募?”
——题外话——
谢谢13888847176宝贝儿每天都送上两朵香喷喷的鲜花,爱你一万年,么么哒。最近作者君每天都要排练,可能不能做到天天加更,等这周过了就会稳定下来,作者君不会食言的,爱你们么么哒。
215.215.期待,此生难忘
“神医山庄遗世**,**于九州大陆,而今不也归顺了南周朝廷?此一时而彼一时,民女只是顺应历史发展的必然潮流而已。(.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冷笑一声,便有一抹硕长的身形,自内殿缓缓走了出来。
首先,对上的是一双冷冽如霜的眼眸。
在这个世上,能如此平静地与燕祈对视,并且没有丝毫的惧意,屈指可数撄。
而这个来自于毒城的少城主云沅,便算是一个。
对视了一会儿之后,云沅才微垂下首,行礼道:“民女参见皇上。”
“钦天监监正这把交椅,可是不好坐,云少城主不会以为,出手救了几个百姓,便能将这把椅子坐稳吧?”
云沅缓缓地抬眸,保持着行礼的动作,可口上却是缓缓地回道:“民女想与皇上做一笔交易,便不知皇上敢不敢应。偿”
冷眉一挑,燕祈慵懒地靠于虎皮椅之上,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扶着怀中缩成一团的物体。
云沅仔细一瞧,才发现他怀中抱着的是一只白狐。
“敢与朕谈交易,便看云少城主这诚意……够不够分量了。”
闻言,云沅轻轻地,却又一字一句地说道:“一个神医山庄,再加上一个毒城,掌握了这两个九州大陆最为有威慑力的派别,便相当于将整个九州的江湖尽数掌握于手心,难道这个分量,还不足以让皇上心动吗?”
“毒城与神医山庄一向同道而不同谋,不过看云少城主的意思,是想要打破这一百多年来的成规?”
云沅不紧不慢地接了下去:“规矩是死的,但人是活的,再者医毒本便不分家,毒城从未想过,要与神医山庄一较高下,或是取代神医山庄,成为江湖唯一的霸主。其实毒城与神医山庄一样,即便在江湖的确是能够叱咤风云,但在某些方面,若是想要发展,却是受到了限制。”
不等燕祈说话,她眸中含笑,但这笑意却是带着一种刺穿人心之感,“太后娘娘开出的条件的确极具诱惑力,但民女却觉得,将全数的赌注压在皇上的身上,胜算会更大些。民女相信,皇上定然不会让民女失望的。”
抚着狐狸毛的动作没有片刻的停滞,男人的唇畔,始终挂着一抹似笑非笑地弧度,连眸底的冷意,也并未有半分的退却。
只是薄唇轻吐着:“合作是否愉快,便要看云少城主之后的表现了,希望……不要让朕失望,因为,朕最讨厌,信口开河之人。(.棉、花‘糖’小‘说’)”
华清宫。
回宫之后,穆秋便又开始学着刺绣,罗帕中的鸳鸯,她学了许久,总是学不会。
便在她一针刺下之际,殿外便传来了宫女的嗓音:“娘娘,云姑娘请见。”
来得这么快?
而且,还如此地明目张胆,看来,此人是有备而来。
穆秋一面刺着绣,一面淡淡回道:“请她进来吧。”
云沅一进入殿内,便瞧见穆秋坐在软塌之上,神色专注地刺着绣,只大致看上一眼,便瞧出她这是在绣鸳鸯。
一时,看着穆秋的眸光中,多了几分莫测之意。
“民女参见贵妃娘娘。”
“无事不登三宝殿,云姑娘如今可是南周的功臣,本宫可受不起云姑娘这一拜,快快请起,赐座。”
看来这穆贵妃与传闻倒是没什么不同,性子高傲,鲜少将外人放入眼中。
云沅不动声色地敛眸,并未应声坐下,而只是慢慢说道:“民女有要事,需与贵妃娘娘单独商议,此事,民女相信贵妃娘娘定然会十分感兴趣。”
刺绣的动作一滞,穆秋这才抬眸,凝视着面前的女人。
这个女人,乍那么一看之下,竟与元菁晚有几分相像。
同样都是心思深沉,不露于形色之人。
眸中冷意渐起,可她却发现,云沅的面上,始终保持着一尘不变的笑意,像是笃定她定然会感兴趣,不会拒绝一般。
心中一番计较之下,穆秋还是屏退了众人。
很快,整个大殿之内,便只剩下了她们俩人。
“百年来,神医山庄与毒城互不相干,道不同而不相与谋,本宫不觉得,能有什么共同的话题,与你这般单独谈话。”
对于穆秋会知晓她的身份,云沅一点儿也不觉得惊讶,听到她这番冷漠的话之后,也不恼怒。
反是一勾唇角,慢慢地接道:“若是……为了同一个女人呢?”
穆秋霍然一惊,几乎是下意识地,便向着窗棂处看了去。
原因无他,自那次燕祈怀疑她伺机谋害元菁晚之后,便派了几名暗卫,随时候在华清宫左右。
名义上,说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危,但实际,穆秋却是很明白,这是在监视她。
燕祈这是怕她会再起歹心,想要害元菁晚,所以才要派人将她给看牢了。
而云沅像是知晓她在看些什么,缓缓地出声道:“民女一贯有个癖好,不喜与人单独谈话之时,被人窥视着,贵妃娘娘且放心,民女作为毒城的少城主,这点儿掩人耳目的本事,还是有的。”
言下之意便是,她已在悄无声息中,掩去了那些在华清宫外的耳目。
这下,穆秋不淡定了,眸光骤然转凉,流袖之下的素手,已悄然无声地探向了里袖。
“贵妃娘娘不必如此警惕地看着民女,倘若民女有害娘娘之心,娘娘觉得,自己还能如此安稳地坐在这儿吗?”
真是好狂妄的语气!
穆秋冷笑,但流袖之下的动作,却并不再继续,而是冷然开口道:“明人不说暗话。”
“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这便是今日,民女特意找上门来,最大的一个缘由。”
说着话,云沅忽而站起了身来,不过几步,便来到了穆秋的跟前,骤然弯下腰肢,唇畔停在穆秋的耳边。
一字一句地,自樱唇处,吐出三个字眼:“元—菁—晚。”
眸光倏然一紧,云沅离她极为之近,自然是将她微妙的面部变化,尽收入眼底。
在她提到这个名字之时,清楚地捕捉到穆秋的目光中,除了惊愕之外,更多的是……恨意。
的确该恨,正是因为那个人,才让她多年来的相伴变成了一厢情愿的笑话。
满意地笑了笑,在直起身子的同时,她缓缓地补充道:“贵妃娘娘不必怀疑民女所言是否掺杂虚假,只需记得,民女也是因为同样的理由,甚至……比贵妃娘娘还要恨她。”
“正因为恨之入骨,所以民女才不想她死得太痛快。她得到过什么,拥有着什么,只有亲手将其一一毁尽,让她坠入无底的深渊,永生永世也无法再爬上来,才是真正地解恨,不是吗?”
穆秋的确是恨元菁晚,恨不得她立马便去死,可她却从未想过,要用如此狠辣的手段,将元菁晚打入地狱。
云沅也不急,等着穆秋自行慢慢回过味来,而她的目光,却是转而落在了她腰际的香囊之上。
“贵妃娘娘的香囊,可真是漂亮。”
轻笑了一下,与穆秋未曾回过神来的眸光相撞,“为自己所心爱的男人,生儿育女,是一个女人,此生最大的心愿,贵妃娘娘是否也有如此地心愿呢?”
虽然,云沅的表达方式与夏以萱略有所不同,但她们却是同时提到了——孩子。
没错,一个两个的,作为一个外人,甚至说与她根本便没有多少接触的外人,都如此地了解她的内心。
云沅慢慢地伸出了手,轻轻地拂过了她腰际处的香囊,而后,半阖上眼眸,故作享受地嗅了下。
“这般美妙的味道,女人闻了,只会觉得身心舒畅,但若是男人……”
她顿了下音调,扣住穆秋想要摘掉香囊的那只手,“贵妃娘娘莫要怕,毒城出手的东西,向来只有成功,绝无失败。”
在穆秋的动作僵住之时,云沅已松开了手,直起身子退出了两步,“民女告退,在此提前祝愿,贵妃娘娘能有一个此生难忘的美妙夜晚。”
回去的马车上,云沅的心情十分愉悦。
而坐在她身旁的菱娘,觉察到她心情的变化,便也笑着说道:“少城主将如此珍贵的迷香给了穆秋,可是她积了几辈子的德。”
云沅没有回话,只是抬手,轻轻地嗅了下自己的指尖。
好一会儿,才缓缓地睁开双眼,唇边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看来,她比我要心急多了。”
闻言,菱娘挑了下眉梢,“哦?不知少城主此话,是何解?”
“忘情加上留梦,双重威力,这世上,没有一个男人,能够把持地住。倘若她真的做到了……”
顿了下音调,菱娘赶忙自怀中掏出了一块罗帕,恭恭敬敬地递到云沅的跟前。
一面擦拭着纤纤玉手,嗓音如流水一般,缓缓淌出:“菱娘你说,对于一个男人而言,若是他在一夜之间,接连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会不会……疯了呢?”
云沅开始无比地期待,那一日的到来,想必,定然会十分精彩。
看吧,她一早便说了,只要她出手,非但不会给容璟添麻烦,反而还会推动计划,进一步地完成。
216.216.巧合,蓄谋已久
元菁晚等人接连好几日,路上不敢有片刻的耽搁,终于赶到了邛州。
因为邛州洪灾严重,皆之灾民暴动不断,为了防止灾民扩散,通往邛州的城门终日紧紧关闭着。
地方政府将大部分的兵力都用来看守城门,以防灾民蜂拥出城,进而牵连到其他地区。
在离邛州不远处的驿站,赶了好几日的路,舒珊实在是吃不消了,所以元菁晚便决定暂且住下,待到明日一早再进城。
在舒珊去休息之时,元菁晚带着东珏与穆淮出去查探撄。
此处离邛州极为之近,也因此,只要登到较高处,便能看到邛州一带的天空。
笼罩了浓浓的一层乌云,而且一直向着四周蔓延,将整个邛州笼盖在其中偿。
但除了邛州地区,相邻的几个州县,皆是万里无云,这般的壮观,便像是所有的云都聚集到了邛州一带。
如此多的云量,也难怪邛州洪灾不断,这雨一直不停地下,河水不涨才是见了鬼了。
元菁晚与东珏一人手上托着一只罗盘,元菁晚站在东边,而东珏站在西边。
两人手上的罗盘,指针时不时地晃动,像是被什么给牵引住了一般。
观察了一阵,东珏先走了过来,“五师妹,邛州附近的磁场力量,比寻常处要高出两倍以上。”
他们还没进邛州城,这罗盘便已经表现出异象来了,倘若进去,怕是这罗盘都要转疯了。
元菁晚面色凝重,缓缓地点了点首,“大师兄你看邛州的山脉走向,在我的右手边,将那几个点连在一起,像不像一个人的手掌?再观左手边,亦是一样的形状,而正上方,被乌云笼罩地最为严重之处,就像是……”
“人头。”
东珏淡淡地接了下去,而后补充道:“在风水陵墓上,有一种天然的地形,临地而建,称之为人型墓。人型墓又分为两种,一种是活人墓,而另一种便是死人墓。邛州地势奇特,恰好呈现出的便是一种人型地势,这种地势只要是精通四象八卦之术的人,利用起来,可以不费吹灰之力。”
对于风水陵墓上的造诣,元菁晚显然是没有东珏精通,但对于如何巧妙地运用人型地势,她却是非常懂。
原因无他,师父鬼谷子一贯喜欢那些大自然锻造的神奇地形,所以在授课上,会比较偏重些。[.超多好看小说]
“邛州天空极为异常,十有八.九,便是有人利用了其地势,引发星象移位,天降大灾。”
抬首看着乌压压一片的苍穹,仔细地观摩,东珏的眸色中,难得多了几分异样的神色。
“我们师兄妹五人,若说何人最为精通风水,非三师弟莫属。”
这是从袁府出来之后,第一次听东珏再次提及了那个男人。
那个才华横溢,即便是师父鬼谷子,也曾赞不绝口,称其为千年来难得一遇的鬼才。
只可惜……
元菁晚低低叹了口气,“大师兄,三师兄被关在那个暗无天日之地多年,生不如死,你只是……给了他一个解脱而已。”
“虽然邛州地势独特,但若是真想利用起来,却不是三言两语便能办成的。再者,一旦天象被人为地改变,其所处之下的百姓,定无一幸免,如此大规模的天灾,不知折损了多少阴德,幕后操纵之人,怕是活不长久。”
精通四象八卦之术,那是一会事儿。
但若是用所学到的东西用以害人,天道有轮回,报应来得也是相当地快。
这也是为何,往往那些偷学者,总会死得那么快而又那么惨的一个最为重要的原因。
心术不正,只想着利用这些足以改变天地的本事,来获取荣华富贵,荣华的确是得到了,但若是享用,怕是就要等下了地府才有这命了吧。
“人型地势,最为关键之处便是在其心脏部位,想来幕后之人定是在此上动了手脚。”
闻言,东珏点了点首,微一侧首,便瞧见穆淮不知在何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为了观察地势,他们特意选了一家起势较高的酒楼,定下了最高一层的厢房。
而他们俩在外头天台上观察地势,穆淮则是坐在里头养精蓄锐。
结果养着养着,便直接睡着了,面前摆了一桌的菜,菜香四溢,却丝毫无法影响到他的睡眠。
元菁晚轻笑了下,压低了嗓音:“这几日连着赶路,穆大夫怕是太累了。”
“入城之后,你打算如何部署?”
一面向厢房内走去,一面慢慢地开口问道。
“先麻烦大师兄去探一探心脉,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恪亲王,昨日我测过恪亲王的命相,卦上显示着五星缺三位,虽是凶多吉少,但按星象而言,他应当还活着。”
在元菁晚说话之际,东珏已缓缓地解开了外衣,宽大的外衣划过半空,最后落在了穆淮的肩上。
落座下后,他才淡淡开口道:“分头行事,切记万事小心。”
这位大师兄,对于元菁晚而言,一如兄长一般,听出他话中明显的关心之意,元菁晚会心地笑着。
转而才将目光落在穆淮的身上,犹豫了片刻,才问道:“大师兄与穆大夫……相识已久?”
顺着元菁晚的目光,一贯冷淡的眸光,落在穆淮身上之时,不自觉地便柔和了好几分。
他的嗓音低低沉沉,却像是在说着这世上最为庄重的话,“欠他的,这辈子我都还不清。”
有些话,无需说得太通透,点到为止便好。
元菁晚微微一笑,转移了话题:“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会很辛苦,今日便好好休息,菜都快凉了,需要叫醒穆大夫吗?”
东珏的眸光有些深沉,“这几日,他有点儿奇怪。”
的确是有点儿奇怪,在来邛州的路上,穆淮经常容易犯困,一犯困,一睡觉,便容易睡很长一段时间。
不过在他们一行人当中,医术自然数穆淮最高,他自己号过脉,没察觉什么来,其他人自也是无法探知。
“穆大夫医术如此高明,我们能觉察出来,想必他自己也知晓,可能……这与他被劫持的那天晚上有所关系。”
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何事,而穆淮又是如何逃出来的,除了他自己之外,无人知晓。
但因为他一想起那晚之事便会头疼,东珏便不再提及,不过如今看来,的确是有点儿不对劲。
东珏凝眸,没有说话,就这么坐在穆淮的身边,看着他。
元菁晚用完了饭之后,便让小二将饭菜打包了一些,带去给舒珊。
而穆淮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东珏便直接将他背了起来,往所住客栈走去。
舒珊早便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但她懒到抽筋,赖在床上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
好不容易熬到元菁晚回来,老远便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当看到元菁晚提着饭菜进门之时,她感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
“darling我决定了!”
一下子从床上蹦跶了下来,扑倒饭菜前的同时,抓住了元菁晚的双手,眼泪汪汪地开口。
元菁晚挑了下眉梢,便听她掷地有声地补充道:“我要娶你做我的小老婆!”
毫不客气地送给她一个板栗,她‘嗷呜’一声,而后便笑吟吟地开始扒饭。
“你们出去好一会儿了,有查出什么来吗?”
嘴里还塞着饭,便迫不及待地说话,元菁晚有些无奈,伸手将她嘴畔处的饭粒拂去。
而后,才不急不缓地回道:“我们兵分两路,大师兄与穆大夫先去寻地脉,我们去找恪亲王。”
将嘴里的饭咽了下去,舒珊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有些忐忑地问道:“从消息传过来都已经过去好多天了,也找不到人,他该不会……”
“宁晟尧作为顾命大臣,陪同恪亲王一同赶赴邛州,按理而言,恪亲王去何处,宁晟尧便该跟着,但那一日,恪亲王去水坝勘察,宁晟尧却以抱病为由而未前往,而恰好便是那日,水坝决堤,恪亲王出了意外。”
舒珊霍然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说,宁晟尧他早就知道水坝会决堤?”
微微挽起了黛眉,“这只是我的一种猜测,说不准便是一个意外,但若真的是意外,只能说这个意外太过于巧合了。”
而在大多数情况下,太多的巧合凑在一块儿,便是蓄谋已久了。
“什么巧合,我看就是故意的,虽然那个混蛋平日里吊儿郎当的,看着就讨厌,但不是都说,混蛋的命比王八还要长么,他哪儿能那么容易死啊。”
若是燕思桦知晓舒珊拿王八来比喻他,怕是爬都要爬过来与舒珊拼命。
“但若这是蓄谋已久的话……只是宁晟尧一个人,绝对无法做到,而宁晟尧如今又在太后的麾下,那么此事,太后定然也有脱不掉的干系。”
若真的涉及到了萧太后,在萧太后手下,能有如此的本事,还懂得奇门遁甲之术的,元菁晚的意识里,只有一个人。
丞相容璟。
可是,如此大规模的阵法,甚至还改变了地势心脉,牵涉了如此多无辜百姓的性命。
虽然容璟此人算不上什么好人,但就与他为数不多的相处中,元菁晚总觉得,他不是那般为达目的而不顾一切,心狠手辣之人。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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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7.217.聪明,杀身之祸
翌日,进了城之后,天空一直在下着不大不小的细雨。(.)
他们兵分两路,东珏与穆淮先去寻地脉,而元菁晚则是带着舒珊去寻燕思桦的踪迹。
元菁晚带着舒珊来到燕思桦所出事的水坝之处时,由于前不久水坝崩裂,临近水坝一带地区一片狼藉。
这几日雨水小了些,水势也退了不少,不过将近一半的田地,都被淹没了。
舒珊为元菁晚打着伞,看着面前的满目狼藉,便是连舒珊都忍不住感叹:“darling,这河水如果不改道,如果雨再下大,水还是会涨上来,到时遭殃的地方会更广。撄”
“河水改道?那工程量定然极大,远水救不了近火,修道的速度,赶不上天气的变化,所以如今唯一的办法,便是找到人型地脉的心脏之处,才可破解邛州的异象。”
忍不住抓了抓后脑勺,“darling你说得好玄乎啊,说得我晕头转向,一脸懵逼的。偿”
元菁晚托着罗盘,罗针在东南方向一直转来转去。
她缓缓地蹲下身子,抓了一块黄土,仔细地看了看,又嗅了一下。
骤然,她在土层里,发现了一块残垣,放在手心,仔细一瞧,发现里头有许多一个接着一个的小洞。
便在元菁晚专注于研究地下的土质和手上的残垣之时,舒珊戳了下她的胳膊,凑近小声道:“darling,好像……有点儿不大对劲呀。”
闻言,元菁晚有些困惑地抬首,正想问发生了何事,便见舒珊朝某处指了指。
顺着舒珊所指的方向,她便瞧见不断有衣衫褴褛的人,似是发现了她们的存在,一个接着一个地停住脚步,向着她们这边看来。
似乎是在确定她们身边有没有其他人,而在确定了之后,便慢慢地向着她们靠了过来。
元菁晚迅速站起身来,在拉住舒珊手的同时,眸光朝周围扫视,发现西北方向并未有人。
“舒珊,跟着我跑,不要回头。”
她专注着寻找燕思桦的下落,一时忘却了,在邛州这般灾情严重之地,她们穿得稍微不同寻常些,便会被那些灾民看中,作为洗劫的对象。
元菁晚带着舒珊一个劲儿地往西北方向跑,而便在她们跑的同时,映月现身,一脚踹飞一个,为她们逃跑争取时间。
毕竟冲过来的灾民不在少数,而且他们只是因为饥饿难耐才会想着打劫,映月也不能拔剑杀了他们,所以只能一脚踹一个,拖延时间,而尽量不伤到他们。
一路狂奔,不敢放松脚步,待到钻进某个小巷子里之后,两人贴在巷内的石壁之上,不敢出气。
直到那些灾民被映月往另一边吸引走了之后,舒珊才敢出去,累得直接便瘫坐在了地上。
“我去,他们都疯了吗,怎么见着人就扑过来,吓得宝宝小心脏都要飞出来了!”
元菁晚亦是气喘吁吁,好一会儿,才平了平气息,回道:“他们是太饿了,虽然朝廷发了不少救济银两,但真正到百姓的手中,怕是连一锭银子都不到,更不必说日常的食用品了。”
“这些贪官污吏,就该拖出去枪毙十分钟!”
舒珊捏紧了拳头,话才说出口,她像是注意到了什么,一回首,便对上了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这双眼睛来自于一个同样是衣衫褴褛的小孩子,这孩子的手中端着一口破碗,就站在小巷的末端。
一双眼睛,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们。
他走近一步,舒珊就忍不住后退,但元菁晚却一直站在原地,直到那孩子走到离元菁晚尚还有几步之遥的距离之时,停下了脚步。
孩子的个头很小,因此需要抬着首,看着元菁晚。
苍白的嘴唇,一字一句地说着:“大姐姐,你们有吃的吗?”
元菁晚没有说话,而是缓缓地蹲下身子,与孩子平视。
而后才慢慢开口:“小弟弟,我们有很多好吃的,但是若是想要得到这些吃的,你必须要帮大姐姐完成一件事。”
当元菁晚说出这句话时,连舒珊都愣住了,但小男孩儿却是眨了下大眸,歪着脑袋再次确认,“真的?”
轻轻一笑,元菁晚从袖间掏出了一定银子,放到他的破碗之中,“这是定金,只要你能做到,大姐姐向你保证,不仅你的家人,便是全城的百姓,都不会再饿肚子了。”
这么狂妄的话,却是从一个看着年纪并不大的女人口中吐出。
可是不知为何,小男孩儿却觉得,这个女子所说之言,并非虚假。
“你要我做什么?不会是要杀人吧?杀人我还不会,因为我力气不够大,但是年纪大的就会,因为他们力气大,便像是我的伯伯,前几日,他还一个人打死了一个衙役呢!”
这般听似天真的话,从一个看起来不过八.九十的孩子口中吐出,却是让元菁晚觉得心寒。
这么点大的孩子,首先学会的不是如何做人,而是如何杀人,倘若长此以往下去,整个邛州都会完了。
敛了敛眸光,元菁晚站起身来,摸了摸他的脑袋,回道:“我们想见你的伯伯,听你的语气,你伯伯似乎很厉害呀。”
在小孩子的眼里,只要你稍稍一夸他心中崇拜之人,他立马便会放下些许警惕之心。
听到元菁晚的话之后,小男孩儿立马便挺了挺胸膛道:“我伯伯是个大英雄!你见到他,一定也会非常非常崇拜他的!”
说着,他便在前头带路,显然是要带她们去找他口中的大英雄。
舒珊迅速挪到元菁晚的身边,凑近了,小声询问道:“darling你疯了?就我们穿成这个样子,被那些灾民看见了,非得剥了三层的皮!”
但元菁晚却是微微一笑,朝她飞快地眨了下眸子,只言简意赅地说了一句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便在转弯口处,忽然从天而降黑色的东西,不过顷刻间,便盖在了元菁晚与舒珊的头上,将她们整个人罩住,而后便有一户人家迅速打开了房门,两个男子扛着元菁晚与舒珊很快便闪身而进。
而前头带路的小男孩,在听到了动静之后,转过身来,便瞧见元菁晚与舒珊被人扛了进去,但他却像是司空见惯一般,只站在原地。
只是抬首,看向就站在身旁,人高马大的男子,笑嘻嘻地说道:“大伯伯,我是不是很厉害?”
男子原本凛冽的目光,在看向小男孩儿时,瞬间便温柔了下来,转而抚上他的脑袋。
“是,很厉害。”
得到了夸赞,小男孩儿笑得眉眼弯弯,一蹦一跳地便朝着小巷的深处走去,想着寻找下一个目标,如此便可以得到更多的夸赞。
元菁晚与舒珊并未被打晕,而是直接被黑袋子给罩住,因此这一路来,被人扛在肩上,颠地五脏六腑都要出来了。
便在舒珊被颠地头昏眼花之时,猛然间被人那么一丢,身子直直地便跌在坚硬的地面上,浑身上下痛得似乎要散架了一般。
套在身上的袋子在被拿开的同时,嘴上便被人强行塞了一块布,而后双手被反扣,以麻绳迅速捆绑住。
此时此刻,她们所处之地,十分之昏暗,这也大概是绑架她们之人,不蒙住她们眼睛的一个最大原因。
不等她们适应这黑暗,便觉得有高大的身影靠近,在离她们只有几步之遥的距离停下。
耳畔划过一道冷风,一缕青丝随之被削去,只听男子低冷的声音响起:“说,你们是何人来的?”
视线太过于昏暗,根本便无法看清拿长刀架着她们脖颈的人到底长得是和模样。
不过看这框架,身形倒是十分魁梧。
舒珊有些害怕地想往元菁晚身边靠,但她一动,架在脖子上的长刀便又近了几分。
脖子上的肌肤何其脆弱,不过是这么一摩擦,立时便被磨掉了一层的皮。
很痛,但舒珊却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来。
而元菁晚则是微微抬首,眯起了眸子,似乎是想要看清男子的样子,又似乎是在思索什么。
好一会儿,才淡淡开口:“我们想要做什么,想必之前你们也是听得很清楚了吧?”
冷静的话音,冷静的思绪,从一个看着年级并不大的女子口中如此平静地吐出。
站在正中间的男人不由微微眯了眯眸子。
元菁晚既然敢这般说,定然是从一开始,便知晓出现在巷子尽头的小男孩儿有问题。
但她却并不点破,反而还让小男孩儿带路,去见他口中的伯伯。
这只能说,从一开始,她便是抱着另一番目的的。
“邛州洪灾不断,朝廷所发的救济银两到了你们的手中,不过只有几两碎银子,你们根本便无力支付不断飙涨的粮价,走投无路,你们只能选择去富贵人家烧杀抢掠,结果绝大多数的贵族都被你们给吓跑了,而邛州城门紧闭,有钱的都跑了,只剩下没钱的,若是不团结起来做些什么,等待你们的……只有死亡。”
元菁晚每说一句话,便将那男子的面色黑上一分。
即便视线昏暗看不清男子的面色,但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阴霾之气,却是越来越明显。
架在元菁晚脖子上的长刀,随着她话语缓缓吐露出口,而骤然紧了几分。
但元菁晚便像是未曾感应到脖子上的长刀一般,只淡淡地补充道:“走投无路之下,你们不知听从了何人之言,选择从朝廷派来的顾命大臣下手,对谁下手最为有效果呢?自然是身份最为高贵的――恪亲王,当今圣上唯一的亲叔叔。”
此话一说出口,不仅是男子,便是连舒珊都惊呆了,愣愣地看向元菁晚。
“你们事先在水坝上动了手脚,也不知是凑巧,还是算准了天气,在恪亲王前来勘察水坝之时,天降暴雨,水坝决堤,恪亲王当即便被水给冲走了。之前我一直觉着奇怪,河水退后,那么多人去寻,为何便是寻不到人,甚至连半点踪迹也摸不到,今日一瞧,其实……这道理很简单,只因为,你们不仅在水坝上动了手脚,连脚下的土地,你们也不曾放过。”
对于精通奇门遁甲之术的元菁晚而言,天与地的任何一点儿变化,她都是极为敏感的。
黑漆漆的空间内,除了呼吸声之外,便只有元菁晚不清不淡的嗓音,响在四周,显得格外地清晰,而又让人心生恐惧之意。
原因无他,她前脚才到邛州,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只通过观察水坝残留吓得断垣与地下的黄土,便将此事大致的来龙去脉琢磨透。
这个女人……聪明到令人害怕!
看着元菁晚的目光,渐渐被杀意所取代。
但元菁晚却像是不曾感受到一般,继续说着:“成功地绑架了恪亲王,按理而言,你们该是挟持着他,去向朝廷索要粮食,但奇怪的是,离恪亲王失踪至今已足有六日,但你们却一直按兵不动,你们在等什么呢?或是……幕后让你们去挟持恪亲王之人,想要你们去做什么?”
便在话音落地之时,架在元菁晚脖子上的长刀挪了开,但在下一刻,男子欺身上前,伸手就抓住了她的脖颈,直接便将她整个人给提了起来。
“darling……”
舒珊失声尖叫,想去救元菁晚,但她的手臂旋即被另一个人给抓了住,身子被桎梏在原地,根本便无法动弹。
“小姑娘,你那么聪明,难道不知晓,有些话说出口……是会招来杀身之祸的吗?”
虽然心惊元菁晚竟然将此事猜了个七七八八,但她们的命掌握在他的手上,即便她知晓了整件事的大致来龙去脉又如何。
她也没有这个命,再活着走出这个地方!
被这么掐住脖子,元菁晚根本便无法说话,只能用手指了指他掐着她脖子的那只手,示意自己还有话说。
男子似乎并不急于杀死她,在看到她的手势之后,竟还真就松开了手。
猛然灌进口中的空气,令元菁晚不适地连连咳了好几声。
待缓过了这口气,她才缓缓开口:“我不知晓到底幕后之人要你们挟持恪亲王究竟想要做些什么,但你们既然愿意听从他的话,原因无他,你们想要活下去。如何活下去呢?自然是想要停止这场天灾,但若是……我也可以让这场天灾平息,而且还不需要你们如此地劳师动众呢?我想,只要是个聪明之人,都会选择最为轻松省力的那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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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8.218.关系,青梅竹马
无疑,元菁晚所说之言,极具有诱惑力。(.无弹窗广告)
但同时,他们却不会如此轻易地相信她,一个看起来才不过十五六岁的女子,会有这般大的本事?
元菁晚自然知晓,她的这番话,并无法完全地说法他们。
不过她也不着急,只是微微地笑着,话音轻轻柔柔:“人与人之间的信任,自然是无法一蹴而就的,倘若我能占卜出之后连续三日的天气变化,你们是否愿意相信我了呢?”
这话说起来容易,但听入他人的耳中,便像是天方夜谭撄。
男子冷笑了一声,“小姑娘,夸夸其谈谁都会,倘若你做不到……”
“反正我人在你们的手里,若是不准确,你们自然可以随时要了我的命。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一个额外的要求。偿”
男子没有说话,显然是在犹豫。
默然无声便是最好的回答,至少元菁晚确信,她所说之言,的的确确是让他心动了。
只要他们能够心动,那么她接下来的计划就方便多了。
“我要见恪亲王,只有确保他的确安然无恙,我们之间的交易,才可以愉快地进行。”
虽然男子不知晓,这个看起来年级轻轻的女子,到底哪儿来的,这么大的信心。
不过邛州现下的情况反正已经坏到不能再坏了,而且这个女子的确是有几分本事,能通过断垣与黄土便猜测出七七八八来。
说不准,她还真就有这般通天的本事,反正便算是姑且信了她的话,她的命还攒在他们的手里,任由她如何翻腾,也翻不出他们的手掌心。
眯着眼睛看着元菁晚,好一会儿,男子才冷冷地开口:“你与恪亲王……是什么关系?难道……你们也是皇亲国戚?”
元菁晚将手往旁处一指,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地说道:“听闻恪亲王在邛州出了意外,我们家小姐极为着急,重金聘请了我,来邛州寻找她的未婚夫婿。”
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元菁晚显然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这话锋一转,舒珊便成了千金小姐,还光荣地升级为恪亲王燕思桦的未婚妻。
舒珊险先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但在下一瞬,她只觉得手心一紧,元菁晚不知何时摸到了她的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她眼咕噜一转,立时便反应了过来,应和道:“你们倘若敢伤王爷半根寒毛,本……本小姐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舒珊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可真是情真意切,像是真的与燕思桦有一腿般。
“你是恪亲王的未婚妻?”
说着,男子随手从身旁人的手中提过了灯盏,挪到了舒珊的跟前,隐隐约约的灯光,恰好能将舒珊的一张小脸照出七八分样子来。
而他这话中,显然是带着不大相信的口吻。
舒珊将胸膛一挺,一本正经外加故作懊恼地说道:“本小姐与王爷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们早便已经私定了终身,嫁入恪亲王府,不过迟早的事儿!”
这一番话说出口之后,连舒珊自己都被自己恶心到了。
她已经绞尽脑汁,把各种恶心而又缠绵悱恻的话用上去了,至于对方相不相信,她可是不管。
“是驴子是马,牵出去溜一圈便知晓了,将她们带过去。”
虽然还是不相信,但男子却还是同意了元菁晚的话。
显然,他们是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天灾折磨地不行了,只要有救命稻草,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抓住了再说!
在被带过去的路上,元菁晚与舒珊的眼睛是被蒙起来的。
也不知走了多久,忽然前头带路之人停了下来。
面上的黑布被摘掉之后,映入眼帘的便是刺目的阳光,元菁晚与舒珊同时抬手遮挡住视线。
待到适应了这光芒之后,元菁晚才算是打量起周遭的环境来。
这是一个不算太大的洞**,光芒是从这个洞**的入口传过来的,而透过这道光芒,能够一直折射到洞**的很里头。
初步断定,这个洞**不大,但非常长,而她们此刻所处之地,应该离洞口不算是太远。
而带她们过来的五个人,全是男性,并且皆是身强体壮,面上都带着块黑布,只露出一双凶神恶煞的眼睛。
“瞎看什么!”
其中一个男人手中持着牛鞭,发现元菁晚的目光四处看,立时便怒喝,牛鞭‘啪’地一声甩在她的脚边。
惊起了飞尘,但元菁晚却只是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微微笑了下,“来到一个极为陌生之处,下意识地看一看周围的环境,乃是人之常情吧?”
“你……”
男人大怒,正想要上前教训元菁晚,却被一只忽然横在面前的手臂拦了住。
元菁晚顺势便看了过去,伸出手阻拦的男子,身材比之于另外四个并不算是最魁梧的,但他显然极有威慑力,不过是将手那么一身,那个恼怒的男人便不再上前。
趁着这个空档,舒珊一步上前,提声道:“王爷在哪儿?”
舒珊觉得自己这一脸担忧而又急切的模样,绝对能封个奥斯卡小金人儿,充分地体现了对燕思桦的关切之意。
一听她这话,便见那男子将手往上一指,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扬首看去,便见得在洞**的正上方,挂着一口黑漆漆的棺材。
“放下来。”
男子一声令下,一个大汉便往角落走去,掏出大刀,干脆利落地斩断了绳索。
整个棺材,便这么直挺挺地从上头掉落了下来。
‘砰’地一声巨响,激起了一地的灰尘。
舒珊被这灰尘呛得直咳嗽,而元菁晚则是眸光一敛,几步便上前,想要去打开棺材。
但显然,她的力气不够,舒珊在缓过了神之后,也迅速上前,两个女人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而站在旁处的五个男人,却是抱着手臂,俨然是不打算出手。
好不容易才将棺材盖给推了开,躺在里头,面色苍白,紧闭着双目的男人,正是燕思桦无疑。
这个男人,平日里吊儿郎当,一把折扇几乎不离手,面上总会挂着一抹笑弧,说起话来总是极其欠抽。
但不可否认的是,就是这样一个让人又气又恨得男人,的的确确,好几次都出手救过她。
而且今日这么仔仔细细地一瞧,发现他长得……的确是很俊美,虽然面色比鬼还难看……
舒珊缓缓地伸出手去,连她自己都不知晓,为何手会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
探到他的鼻息之下,虽然气息并不是很强烈,但是有微微地吐息。
忍不住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他还活着。
在看到燕思桦神志不清地躺在棺材里,结合方才自己所看到的这个洞**的大致结构。
四点一线,五星连珠。
这是……无极阵!
眸光微敛,元菁晚霍然回首,看向那个最有权威的男子,“你们想用王爷的性命祭之以天,从而平息这场天灾?”
不过是看了几眼,她便瞧出了其中的名堂。
这个女子,的确还是有几分真本事在的。
男子审视着她,而后才冷冷一笑,“小姑娘,因为你们要看他,我们才不得已破坏了这个阵法,倘若你无法做到,你们两个,就都来与他一块儿陪葬吧!”
闻言,元菁晚却是嗤笑了声,“为了我们才破坏了这个阵法?可我怎么觉得,是因为这阵法摆了三天三夜,也没有起到想象之中的作用,天空还是乌云密布,雨还是接连不断地下,你们是无计可施了,才会选择相信我们呢?”
被一下子戳穿了心思,男子面色骤变,却又听元菁晚缓缓地补充道:“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让你们挟持王爷的人,告诉你们王爷乃是天家之人,身上流着的是正统的皇族血脉,只要按照他所言,摆下无极阵法,便能让洪灾消退?”
男子虽然沉着脸,但他的不说话,却给了元菁晚最好的答案。
真是个借刀杀人,一石二鸟的好计谋!
借他人之手杀了燕思桦,一来最后这罪名定然不会归结到自己的身上,二来,还能让燕祈失了左膀右臂。
这般阴险的计谋,倒的确像是萧太后能做得出来的。
连这样的天灾*,性命攸关的时刻,萧太后都还不忘报复,一解她失去袁氏一族的恨意。
难道……这场天灾幕后的始作俑者,真的是萧太后?
便在元菁晚心下百转之际,男人已冷冷地开口:“人你们也看了,现下便该兑现你们的承诺了。”
“兑现承诺不难,但前提,你们要先放了王爷。”
男子骤然眯起了眸子,眼底晃过浓浓的杀意,“小姑娘,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王爷已被你们吊在这棺材里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已是一个人最大的极限,你们莫要忘了,王爷乃是天家之人,更是当家圣上唯一的叔叔,倘若他在邛州出了意外,即便没有了天灾,雷霆之怒,也不是你们所能承受得起的!”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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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219.乱套,危言耸听
不论怎么说,燕思桦都是亲王,身份尊贵,元菁晚说的那种可能性极高。(.棉、花‘糖’小‘说’)
原本,杀一个亲王而救整个邛州,便算是最后被发现了,他们也死得其所。
但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似乎他们按照那人所摆下的阵法,起不到实质性的作用。
效果不佳,并且风险还极大,只要是个有脑袋的人,都知晓该如何抉择撄。
最终他们还是选择了姑且妥协,不再将燕思桦放在棺材里吊起来。
元菁晚与他们讨价还价了许久,才让他们同意,由她们来照顾燕思桦。
他们三个人被关在地下的暗室里,因为接连不断地下雨,地下的暗室更显得潮湿。
这间暗室的面积很小,里头只摆了一张床,外加一张桌子,床是摇摇晃晃,看着便像是一到上去便会折断般偿。
而这木桌,因为空气的潮湿,而被腐蚀地坑坑洼洼。
这居住的环境,简直是差到了人神共愤的境界。
不过这对于住过破庙的元菁晚而言,并不算什么,拿着口破碗,放在唯一的窗棂口处接水。
等到那些人都离开了之后,舒珊才蹦跶到元菁晚的身边,凑在她的耳边,小声感叹道:“darling,你这一张嘴,完全能把死人给说活了呀!我决定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第一顺位女神!”
元菁晚无奈地戳了戳她的脑袋,“我若是能将死人给说活了,现下早便被人当菩萨供起来了。”
舒珊捂着额首嘿嘿地笑了两声,眼咕噜一转,有些担忧地问道:“darling,我们被关在这个鬼地方,要怎么和外头的人联系啊?”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接了半碗的水,元菁晚将其取了下来,二话不说便塞到了舒珊的手中。
她一脸懵逼地眨了下眸子,“干嘛?”
“去照顾你的未婚夫呀,不若然……你想要让王爷活活渴死吗?”
这次舒珊没有忍住,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连着咳了好几声。
面红耳赤,急得直跺脚:“darling你明知道……”
元菁晚对她做了个静音的动作,“快点儿过去吧。”
不甘不愿地端着破碗走到床边,先将燕思桦的头扶了起来,而后动作并不怎么温柔地往他的嘴里喂水。
看到舒珊这么粗鲁地动作,元菁晚断定,燕思桦绝对是被呛醒的。
“咳咳……”
似是要将肺都给咳出来了一般,燕思桦撑开了眼眸,视线有些混散,但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却是他无比熟悉的。
忍不住眨了好几下,舒珊最后的一点儿耐心都被他磨没了,见他已经醒了过来,便直接松开了手。
脑袋撞在坚硬的床板上,燕思桦才像是回过神来,开口的嗓音沙哑非常:“小……小珊儿?”
“darling你看吧,我就说混蛋的命比王八还要长,饿了三天了,灌半碗水就醒了,果然是生命力顽强呀。”
原本,在苏醒后第一眼看到舒珊,燕思桦觉得心房处便像是开了一朵花儿般愉悦。[]
但下一瞬,面前这个让他喜悦的女人,张嘴便称呼他为混蛋,而且还拿他与王八做对比。
最为可恶的便是,她竟然用如此嫌弃的表情看着他!
燕思桦只觉得手心痒得难受,“姓舒的,本王给你一秒钟的时间,立刻马上,滚到本王的身边!”
有元菁晚在身边,加之燕思桦才醒过来,身子正弱着,对于他的这句话,舒珊选择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哼唧了一声,“你叫我过去我就过去,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燕思桦觉得自己被她气得头疼不已,加之连着三日不曾用饭,这么一气之下,便是脑袋一阵眩晕。
以手抵住额首,燕思桦深吸了一口气,语调虽然强硬,但还是多少缓和了几分:“过来,本王头疼。”
舒珊张嘴正想要说些什么,便被元菁晚捂住了嘴巴,她飞快地朝燕思桦眨了下眸子。
微微笑道:“都说夫妻吵架,床头吵架床尾和,王爷与小姐不愧是竹马青梅,你们的相处模式,还真是非比常人呀。”
夫妻?小姐?
燕思桦先是一愣,不过聪明如他,很快便知晓是怎么回事儿。
虽然并不知晓自己此刻在何处,而在被洪水冲走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看到元菁晚与舒珊,他倒是能猜出一二来。
他们现下,怕是处在监视之下,不若然,元菁晚不会说如此奇怪地话,而难得的是,舒珊竟然没有反驳。
燕思桦不动声色地勾了下唇角,朝舒珊伸出手来,“小珊儿,过来。”
若不是元菁晚在背后推了一把,舒珊发誓,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过去的。
硬着头皮来到床边,流袖之下的手,顺势便被燕思桦给拉了住。
他什么也没做,就只是这么拉着她的手,与她四目相接。
而后,只见他轻轻地说道:“邛州如此危险,你过来作何?”
温柔的语气,如碧水般温存的眸光,就这么看着她,他黑白分明的瞳仁,只倒映着她一人的身影。
显然,燕思桦极少表现出这般明显的温柔之意出来,舒珊顿时便怔了住。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别开视线,“我才没……”
被男人握着的手心,骤然一紧,让她立马便收住了后头想要说的话。
暗自咬了咬牙,舒珊不自在地干咳了声,“我……不是担心你嘛。要是你死了,我不就要……守寡了吗。”
张口闭口的便说他要死,但实则,其实她的心里,还是关心着他的吧?
不若然,她如何会与元菁晚一同,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呢?
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
手臂的力道不过一重,便将未曾反应过来的舒珊直接带入了怀中。
脑袋撞在男人宽厚的胸膛上,有点儿疼,舒珊这才反应过来,第一个动作便是想要挣扎。
但这个被饿了三天三夜的男人,也不知晓从哪儿来的力气,将她的腰肢紧紧地搂着,不容她有半丝的挣扎。
男人低沉而又缠绵似水的话音,就响在耳畔:“放心,小珊儿你不是都说了吗,本王比王八都还要长命,定然能与你白头到老。”
鬼才要和你白头到老!
挣扎不开,为了大局考虑,舒珊决定姑且忍受这个混蛋吃一次豆腐。
将脑袋别向一边,哼唧着道:“王八可是能活好几百岁的,小心被当成妖怪抓起来。”
元菁晚就着一条木凳坐了下来,而后才将话题转移到正题上:“王爷,这段时间你在邛州,可有所收获?”
“邛州比本王想象中要乱得太多,而且官官相护,即便本王知晓有不少官吏在赈灾银上动了手脚,一旦查起来,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因为这场天灾,邛州本便摇摇欲坠,若是再来一次大洗牌,整个邛州定然就要乱套了。”
这也是为何,他奉命来邛州处理灾情,却难以下手的最大一个缘由。
这个道理,元菁晚自然也是明白的,不过如此说来,其实燕思桦这段时间来,并未有多少收获。
他只能在不牵动大局的情况下,在小方面上动手脚,也因此作用并不大。
毕竟邛州如今已然是千疮百孔了,这么一点儿作用,还不够塞牙缝的。
“那日王爷前去水坝勘察,宁晟尧本该也一同前往,但他却抱病未去,恰好王爷你便出了事,我觉得,可能此事与宁晟尧以及他背后的势力有关。”
此事关乎萧太后,在这个被时刻监视的暗室,元菁晚自然无法说得过于通透。
闻言,燕思桦的眸光有几分凝重,“本王一直让人暗中盯着他,却不想他竟然还能在私底下动手脚,是本王一时失察,才会着了小人的道。”
元菁晚微微一笑,“王爷不必自责,敌在暗我在明,总会防不胜防的,再者现下情况还不算太糟,还有我与舒珊在呢。”
有舒珊在?
男人不由低眸,看向怀中难得乖巧的女人。
她肯像如今这般乖巧不闹事儿,他便该谢天谢地了,如何还会企望她做其他事儿呢。
舒珊像是感应到了对方鄙夷她的目光,不由抬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以无声地口吻,警告他快点松开贼手。
但燕思桦却是直接忽略,抬手不轻不重地弹了下她的额首,转而悠悠道:“不过阿祈竟然会同意你来这么乱的地方,本王的确是挺惊讶的。”
正在说话间,便听到了外头传来了脚步声,对话顿时便止住,齐刷刷地朝着脚步声的发源地看去。
是两个体型健壮的男人,只将目光看向了元菁晚,言简意赅地道:“你,出来。”
舒珊一把便推开了燕思桦,想要说话,却被元菁晚以悄然无声的眼神制止。
等到元菁晚随着那两个男人离开之后,舒珊着急地跺脚,瞪着燕思桦,“如果darling出了什么事儿,我就咬死你!”
燕思桦面色一黑,虽然知晓元菁晚在舒珊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但亲耳听到与心中所知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他阴沉着脸,只不冷不淡地回道:“若是她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便不配站在阿祈的身边。”
舒珊简直被他气得都不想说话了。
她真不知晓,这个世界的死人骨头,怎么总是一副理所应当的大男子主义,真是可恶!
元菁晚一路随着那两个男人东弯西拐,这一路走来,他们怕元菁晚会熟识此处的地形,便将她的双眼给蒙了起来。
不过这对于元菁晚而言并没有任何的障碍。
当初在学习奇门遁甲之术时,她便经常蒙着双眼,在各种地形里走,通过脚下的触觉,以及耳朵的听力,来辨别地势的起伏。
大摸走了半炷香的时间,带路的人止住了脚步,顺带着将元菁晚脸上的黑布给摘了。
首先入眼的,便是刺目的光芒,不过很快,元菁晚便适应了,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圈。
若是她猜得没错的话,这儿应当是洞**的一个天顶,因为只稍那么一抬首,便能看到头顶上的洞呈现一个椭圆形状,苍穹亦是能看得一清二楚。
自天灾以来,这邛州的天空便一天也未有晴朗过,即便是大白天,乌云密布,黑云层层压下。
在这个并不是很宽阔的空间内,四周皆站着男子,有高有矮,有胖有瘦。
而在最中间的,便是那个说话极有威慑力的男子。
不过在这个褐衣男子身边的,还有一个小男孩儿,这个小男孩儿,正是之前骗过元菁晚与舒珊的那个。
“小姑娘,有没有真的本事,现下便可以好好地展示一番了。”
元菁晚微微一笑,丝毫不嫌弃地上是否干净,直接便坐了下来,而后从怀中掏出了龟壳。
并将其内的五枚铜板摆在龟壳的周围,随之,她托着一只罗盘,站起身来,绕着龟壳开始转圈。
所有人都在看着她,甚至连眼睛都不怎么眨。
但没有一个人能看懂她到底在做些什么。
准确地说,她这一系列的动作下来,看起来像是在算卦,又像是在占卜,又有种在抓鬼的感觉。
而后,众人便见她拔下了自己的一根头发,将其往龟壳内一扔。
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一滴水,自高空坠落而下,贯穿过那根青丝,之后才落在了龟壳之内。
在龟壳的周围的地面上,竟然一点接着一点,出现了水渍,而且这些水渍慢慢地连接在一块儿,像是图案,又像是字。
在一干人等看得一脸惊呆之时,元菁晚已将一系列的道具都收了回去。
随后才看向男子,微微一笑道:“今夜东南方向会降暴雨,明日卯时西北方向会有中到大雨,后日申时……我们所处的这个地方,向外扩散十公里的范围内,会有暴雨。”
不等男子说话,元菁晚忽然敛了笑意,话音中添了几分肃意:“此处泥沙松软,若是一般的大雨,倒是没什么,但倘若遇上后日的大暴雨,泥沙定然经不住大面积的冲刷,到时候怕是会有一场规模极大的泥石流,此地不宜久留。”
听到元菁晚的这番话之后,忽然有一个身材较瘦的男人大笑了一声,“危言耸听,一派胡言!自从天灾不断之后,我们便一直聚集在此处,这儿不知下了多少场大雨,若是真有什么泥石流,我们早便已经死了无数次了!”
——题外话——
这章四千字,作者君码得手都快断了,容我休息休息……
220.220.条件,礼尚往来
对于男人轻蔑的话语,元菁晚并不在意,只是摊了下手,回道:“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信不信由你们。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褐衣男子盯着她看,良久,才吩咐道:“带她回去。”
待到元菁晚被带了下去,身旁之人才上前说话:“大哥,我觉得这女人满口胡言,不可相信……撄”
抬手,褐衣男子制止了他后头想说的话,只是冷冷接道:“宁可信其有。是真是假,今晚便可知一二了。”
在元菁晚被叫出去的这一段时间内,舒珊急得在原地走过来又走过去。
一听到脚步声,在看到元菁晚安然无恙地回来之后,她才算是长舒了一口气。
等那些人离开之后,舒珊才上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darling,那些坏蛋没有欺负你吧?”
元菁晚轻笑出了声,忍不住屈指不轻不重地敲了下她的额首。
慢悠悠地说道:“很快,你便不会觉着无聊了。偿”
她说得突如其然,舒珊自是听得一脸莫名其妙。
这一夜,过得极为安稳,直至第二日,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便听到了有隐隐的脚步声传来。
这次,来的不仅仅是之前的那两个壮汉,还有那个褐衣男子。
不过与之前看元菁晚的怀疑目光不同,这次,褐衣男子看着元菁晚时,眸光之中,那种揣测中带着不可置信的意味,显而易见。
只见他将手这么一提,后头便有两个妇女一人端着一口破碗,碗里,竟然是白花花的馒头。
虽然这馒头看起来并不怎么干净,但有吃的,总比没有吃的好。
再者,现下情况特殊,洪灾不断,而官府的赈灾银两与粮食分到百姓的手中少之又少。
他们能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馒头来,已是极不容易了。
看到吃的,舒珊就差没扑过去,但碍于对方之前态度十分恶劣,而且还将他们关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她便硬生生地忍了住。
而元菁晚在看到他们端上来的馒头之时,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看来我们的合作还是可以愉快地进行的。”
褐衣男子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看着年纪并不大的的少女,的确是很有本事,而且还长得一颗七窍玲珑心。[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但这种聪明,却是让褐衣男子觉得可怕。
没错,虽然身为一个身体强健的男人,竟然会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产生这种害怕的心思,若是传扬了出去,定然十分丢脸。
可事实上,褐衣男子的确有这样的心思,只因……他实在是看不透这个带着微微笑意,眸如古潭般深幽的女人。
“你之前说,你有法子,能让这场天灾平息?”
“对于我的考验,你们已经看到了,那么这次,是否该我提要求了呢?”
显然,元菁晚很懂得在一定的基础上,得寸进尺,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要求。
褐衣男子的面色一黑,“之前,你已经提过要求了。”
微微一笑,元菁晚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之前我的要求,是让你放了王爷,你做到了,而我也预测了之后三天的天气变化,很显然,我也做到了,但这个交易已然结束了,而今你又提出让我平息这场天灾的要求,难道……我不该提条件吗?礼尚往来,才算是真正的交易吧?”
听到元菁晚如此得寸进尺的话,不但是褐衣男子,连随在他身边的两个妇女都面露恼怒之意。
上前便想要教训元菁晚,却被褐衣男子给拦了住。
“什么条件?”
元菁晚很满意这个男子的反应,至少,这个男子还是很懂得何为大局,又相当地懂得如何取舍。
聪明人与聪明人之间谈话,最好的一点儿,便是省了许多口水。
而元菁晚也不打马虎眼,言简意赅地说道:“让你们挟持王爷,在洞**之内布下无极阵的,可是顾命大臣宁晟尧?”
褐衣男子沉默了片刻,才回道:“没错。”
得到了确切的答案,元菁晚笑得眉眼弯弯,但她唇畔处的笑弧,却又隐隐透露着几分料峭之意。
“我的条件很简单,我们家小姐呢,最恨的便是有人敢对王爷下手,宁晟尧既然敢在王爷的背后搞小动作,那么王爷在此间受了多大的罪,他定然要……以千万倍还来。”
她说这句话时,语调听着轻轻柔柔,像是在说着家常便饭一样。
但这话中的内容,不论是何人听了,都觉得这个女子的心,比男人还要冷硬,还要……可怕!
“我知道了,不过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额外的要求。”
元菁晚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梢,顺着他的话便接了下去:“我可以暂且将方圆十里之内的天象改变,但最多只能维持三天左右的时间,而且即便是能短时间内改变天象,始终也是治标不治本的,若是想要彻底地平息这场天灾,到时还需要你们的帮助。”
此事关乎的是邛州所有人的生死,褐衣男子自然不会犹豫,“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话落,两人相视一笑,合作在无形间达成。
等到他们离开之后,舒珊才探头探脑地上前来,“darling,改变天气即便是在我那儿,也得要借助高科技,你真的可以吗?”
“三天左右的时间,我还是可以的,不过在此期间,最为重要的便是找到人型地势的心脉,不若然一旦阵法失效了,到时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定然会改变整片邛州的天象,届时便算是我们能找到心脉,也没有任何作用了。”
看元菁晚之前与那褐衣男子说话时,一副云淡风轻而又信心满满的样子,舒珊还以为她是胜券在握。
但听她这么一说,饶是舒珊也不由担心了起来,“darling,实在不行你不要勉强自己啊,大不了咱们就跑路嘛,反正冰上小帅哥那么宠你,就算是我们跑路了,他非但不会生气,还会高兴呢!”
元菁晚无奈地叹了口气,屈指弹了下她的额首,“若是我连这点儿本事都没有,便妄为师父的关门弟子了。”
说话间,只听得‘噗嗤’一声,离舒珊不远处的某处土地,猛地向上拱了起来。
吓得舒珊整个人便跳了起来,直接躲到元菁晚的身后。
而元菁晚在看到地上被捅破了一个洞之后,只是微微地笑着,慢悠悠地说道:“似乎,大师兄每次的出场方式,都是那样地与众不同。”
在元菁晚话音落地的同时,地上便在顷刻间破开了一个大洞,随之,钻出了一颗脑袋。
但并不是东珏,而是穆淮。
穆淮先看了看周遭的环境,而后才从地洞里钻出来,跟在他之后的,才是东珏。
“这些人的藏身之处倒真是够隐蔽的,若是从外头看,还真无法发现里头竟然有个洞**。”
抖了抖身上的灰尘,穆淮如是总结了一句。
而舒珊则是绕到了那个地洞前,朝里头一看,发现这个洞并不算大,刚刚好便能容纳一个人进出。
但就只是那么往里头一瞧,却发现其非常地幽深,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东珏,“你们……挖这个地洞挖了多久?”
穆淮摆了摆手,“这个地洞是之前便有人遗留下来的,东珏只是将里头的几个通道打通了而已。”
忽然,舒珊像是才想起什么,忙道:“外面的人……”
“我做了点儿手脚,他们现下乱成一团,顾不上这里。”
舒珊忍不住眨了眨眸子,真心地感慨道:“真是太厉害了,我现在都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你与darling的师父鬼谷子到底长得什么样子,你们俩都这么厉害了,那你们师父岂不是已经*炸到天,能和太阳肩并肩了?”
向来,舒珊的话,是只能听懂一半的,对此元菁晚是已经完全习惯了。
但穆淮却很是好奇,笑着问道:“你方才说……什么炸?什么又叫与太阳肩并肩?”
见有人对她口中的网络词汇感兴趣,舒珊立马便来了兴致,凑上去解释:“意思就是形容一个人很厉害。我跟你说哈,形容一个人厉害,还有很多超有意思的网络词汇……”
舒珊话还未说完,只觉得后颈处一紧,未等她反应过来,她的双脚便离开了地面。
被就站在穆淮身边的东珏以单手,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拎了起来。
而且对方的目光冷到极致,让舒珊到嘴边的话,瞬间便咽回了自个儿的肚子里。
而便在同时,一只手擦过舒珊的耳畔,抓住了东珏的手腕,下一瞬,另一只手便搂住了舒珊的腰肢。
在顷刻间,便将她带入了自己的怀中。
“九州宗师鬼谷子的首席大弟子,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被世人称之为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人物?看来,劫后余生必有大福这话,古人诚不欺我也,本王今日倒是见着真人了。”
这话听着,分明像是在赞许东珏,但隐隐之中,却又像是在含沙射影着些什么。
东珏眸光未变,只是松开了手,淡淡回了两个字:“客气。”
“两位可寒暄好了?若是好了,那咱们便开始办正事儿吧。”
元菁晚上前了几步,不动声色地站在他们两人之间,在无形之中,打破了两个男人自然而然形成的敌对气场。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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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1.221.体贴,不计小节
顺着地洞很快便来到了洞**之外。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但在冒出地洞的刹那,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黄土,而此刻,他们便站在悬崖边。
不过几十步开外,便是万丈的深渊。
元菁晚顿时便明白,为何穆淮会说那些百姓所选的藏身之处如此隐蔽了。
这个洞**连接着悬崖,而且其下的地洞四通八达,想来在此之前,不知被多少人利用并为之改造过偿。
“此处离天较为接近,在此布阵效果最佳。”
显然,在奇门遁甲这一方面,元菁晚与东珏两人之间,不必多说,便能知晓对方心中所想撄。
元菁晚微微一笑,应道:“大师兄找的地点,自然是最好的。”
在元菁晚与东珏一同布阵之时,舒珊他们便没什么事儿干了。
而穆淮随在东珏身边这么久,早便已经看惯了他布阵,自是兴致泱泱,寻了块较为平坦的巨石便坐了下来。
才朝舒珊与燕思桦招了招收手,“看这架势,他们大约要费上一番功夫,趁着这空隙,过来歇一歇?”
舒珊乐呵地便应了下去,正想要跑过去,但手臂却被不轻不重的力量给拽了住。
男人低沉的嗓音响在耳畔:“小珊儿,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不懂?”
即便燕思桦是第一次见东珏,但他却能很快看出来,当舒珊与穆淮较为亲密地说话之时,东珏身上的凛冽之气便会在无声之中散发出来。
显然不管怎么看,都能看得出来,东珏并不惜舒珊靠近穆淮。
也只有像舒珊这般没心眼儿的蠢女人,才会好了伤疤忘了疼,一见穆淮对她招手,屁颠屁颠地便要赶过去。
但可惜,舒珊并不领情,反而将他的手给挥了开,有些不耐地瞪着他,“我都知道了,你就不用再装了。”
舒珊嫌少会露出这般严肃的表情来,这让燕思桦忍不住挑了下眉梢,“哦?你知晓什么?”
“你一早就知道,穆秋假扮穆淮,但你却一直不点破,对你而言,看我的笑话,是不是一件愉悦身心的事儿?”
之前,在知晓了穆秋女扮男装之事后,舒珊只是消沉了一日,而后便像是个没事儿人一般,一天到晚笑嘻嘻地。
倘若此刻她不是用这般严肃的表情看着他,燕思桦还真会觉得,这个女人是真的没心没肺,除了对元菁晚的事上心之外,便没什么能让她恼火地了。
燕思桦先是一愣,脱口而出便是:“之前本王的确是不知晓,不过后来……”
“后来你知道了,但不也还是没说吗?反正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再计较也没什么用,我也没有要秋后算账的意思,穆秋骗了我,而我的确是傻乎乎地追过她,这些事情,我不会否认。”
在舒珊顿住音调的同时,燕思桦忍不住打断:“你说了那么多,是想要与本文表示些什么呢?”
舒珊一愣,才发现自己说着说着,竟然给说跑偏了,赶忙装作一本正经地又拉回来:“我的意思是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不要总是插手管我的事儿,我们之间又没什么不清不白的关系,让人误会了可不好。[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燕思桦发誓,他自出生以来,从未被一个女人如此牵动过思绪。
因为她的一举一动,轻易地便能让他时而愉悦,时而又恼火不已。
“舒珊,本王宠着你,可没让你顺着杆子往上爬,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本王的底线。方才的话,你有种再给本王说一遍?”
手臂上的力道骤然一紧,舒珊下意识地便倒退了一步,恰在此时,一只手臂便横在了两人之间。
穆淮不知在何时走了过来,眸色中带着些许不赞同之意,看着燕思桦,“王爷,说话归说话,动手实属不该。”
比之于燕思桦,或是燕祈,穆淮显然不知要温柔多少。
至少,他时常能够站在他人的角度,绝不会去勉强他人,在这一点儿上,便不知比燕思桦好了多少倍。
但显然,燕思桦并不领对方的意,只是眯了眯冷眸,抓着舒珊的力道越发地紧。
在说话的同时,手上的力道往里一缩,便直接将舒珊给拉进了自己的怀中。
“本王的女人,何时需要他人来指手画脚?”
这话说得信誓旦旦,而又自然到不能再自然。
舒珊一头撞在他宽厚的胸膛之上,在听到他这句话之后,顿时便气得咬牙切齿:“谁是你的女人了!”
说话间,便想要狠狠地踩死这个说谎不打草稿的混蛋。
但男人却是早有防备,只往后那么一躲,便避开了她的脚,“安静点儿,吵死了。”
“让我安静,你就先松开手,勒得我手臂都快断了!”
但男人却是连眼睛也不眨一下地回道:“本王便是不松,你待如何?”
不等舒珊反驳,燕思桦忽而微低下首,与她恼怒的眼眸相撞间,却是一勾唇角,缓缓说道:“本王的记性一贯好得很,便在不久前,有个女人还拉着本王的手,说是与本王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而且还说与本王私下定了终身,本王向来好说话,便勉强收下这个送上门的青梅吧。”
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燕思桦与燕祈不愧是亲叔侄,不要脸起来的程度,简直到了人神共愤的境界。
舒珊觉得自个儿肺都要被这个混蛋给气炸了,“鬼才要嫁给你!你和王八嘴对嘴去吧!”
说话间,舒珊直接便屈膝抬腿,朝着燕思桦的胯下便踢了过去。
而对方要有预备,以腾出来的一只手往下抓去,却不想,舒珊忽然改变了策略,只稍将手往燕思桦的腰际那么狠狠地一戳。
他原本还得意洋洋的脸,瞬间便狰狞了好几分。
趁着这个空挡,舒珊迅速闪身,朝着另一边扑去,“穆淮,江湖救急啊――”
跑得一时着急了些,就在要奔向穆淮之时,舒珊脚踝一歪,只听得一声‘哎哟’,便直接迎头扑了过去。
而穆淮显然是不曾想到她就这么扑了过来,在将她抱了个满怀的同时,由于受到惯力的作用,穆淮连着倒退了好几步。
在跌倒于地的同时,半个身子直接便挂出了悬崖之外。
舒珊下意识地抱住穆淮的双肩,想要往里靠,但因为她这么一动,原本便摇摇欲坠,如此一动,两个人便直接一同栽了下去。
因为舒珊在上头,所以先是她往下坠,穆淮在同时便抓住了她的皓腕,但由于动作慢了一步,他的整个人便也跟着掉了下去。
但穆淮去抓舒珊的那只右手,因为之前受了伤,使不上太大的力气,在抓住舒珊的同时,因为她身体的重力,下一瞬,她的手腕就从他的手心脱离开来。
燕思桦几乎是在同时冲了上来,但他却只能来得及抓住在前头的穆淮,却是眼睁睁地看着舒珊直接坠下了悬崖。
“舒珊!”
在喊出口之时,燕思桦的下意识反应,便是也跟着一同跳下去。
但就在他还没有做出行动之时,穆淮将手腕一转,便挣开了燕思桦的手,跟着一同坠了下去。
从悬崖上往下坠之时,舒珊想到了穿越之前的自己,在长城上因为玩儿自拍玩儿地太嗨,而直接从上头掉了下来。
体验过一次濒临死亡的感觉,再次体验时,反而便没有那种害怕的感觉了。
骤然,有东西在顷刻间缠住了她的腰际,让她不断下坠的身体顿时卡在了半空。
舒珊顺势往上一瞧,便看到穆淮将自己的右臂整个缠在了树藤之上,以有力气的左手挥动树藤,进而揽住了她的腰肢,阻止她在往下掉。
在掉下来之时,舒珊是有看到,燕思桦抓住了穆淮,却没来得及抓住她。
可此刻,他竟然也掉了下来,舒珊有些吃惊,张了张嘴想要说话。
原本,要撑住自己一个人的重量本便很辛苦了,现下又加上一个舒珊,穆淮的额首渐渐渗出了细汗。
缓了口气,他才道:“舒姑娘,看到你左手边的那个洞**了吗?”
顺着他所说的方向,舒珊仔细一瞧,还真发现在一撮杂草之下,有个被半遮半掩起来的洞**。
洞口不算大,初步判断上去,差不多有两个人这般宽。
几乎是在下一瞬,舒珊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咽了下口水,“你……不会是想把我扔进这个洞里吧?”
见舒珊表现出不可置信的神色,穆淮反而是温和一笑,宽慰道:“舒姑娘放心,我的手法还是很准的,再者我们总不能这么一直挂在树藤上吧,这树藤可是脆弱地很,承受不住我们两人的力量。”
话虽是这般说……
便在舒珊还在犹豫之际,穆淮已反手握住了树藤,集中了一股劲儿,而后朝准洞**的方向,用力这么一甩间,顺势便将一端的树藤给隔断。
舒珊只觉得眼前一片花白,在半空中划开一道弧度,以球的姿势,直接便滚进了洞**之中。
滚得晕头转向之时,才算是堪堪停了下来。
不过没顾得上脑袋还晕乎乎的,舒珊便赶忙爬起来,探出身子去查看。
结果一头便撞在了男人宽厚的胸膛上,撞得她只觉得自个儿鼻子都要歪掉了。
穆淮被她这么一撞,身子猛地往后一倾,幸而他动作够快,抓住了一旁的杂草,才算是稳住了身子。
“舒姑娘,你没事儿吧?”
舒珊捂着撞疼的鼻子,抬首看到穆淮,问的却不是同一个问题,“是燕思桦那个混蛋手滑没抓住你,你才掉下来的么?”
方才这一轮下来,用了太多的力气,见舒珊无碍,穆淮在松了口气的同时,便有些乏力地直接坐了下来。
缓了几口气,才慢慢回道:“是我没接稳舒姑娘,才害得舒姑娘坠入悬崖,我自是要来相救。”
他说得很理所当然,但舒珊听了,却是觉得眼眶一热。
不论从哪方面讲,她与穆淮只能算是比陌生人要好一点点儿的关系,但实质上,他们甚至连普通的朋友也不算。
但这个男人却连想也不想,也跟着一起跳了下来,只是因为……他觉得是因为他的责任,才让她掉了下来。
一时没忍住,眼泪哗啦啦地便砸了下来。
穆淮显然是不曾料到舒珊会毫无征兆地哭了起来,一时有些无措起来,“舒……舒姑娘你怎么了?是何处受伤了吗?”
伸过去的手才到一半,便被舒珊给抓了住,只见她一面拭着眼角的泪花,一面又笑呵呵地说道:“没有,我就是觉得,你很像我的一个哥哥。”
闻言,穆淮楞了一下,旋即便轻笑着道:“原来舒姑娘是忆起了亲人,倒是我的不对,让舒姑娘伤心了。”
舒珊连忙扬首,将眼泪倒了回去,拍了下自己的脸,才朝穆淮眨了下眼睛。
“穆淮你真是个大暖男,怪不得连东珏那样冷冰冰的人,都对你那么好。”
很多时候,人与人之间相处,性格在很大程度上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东珏性子冷漠,在大多数情况下,对谁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极不好相处。
但穆淮却是潇洒而又不拘一格,并且体贴大度,不计小节。
这样两个人处在一块儿,互相弥补缺点,到头来凡是让人觉得,无法介入他们俩人之中。
“东珏虽然看上去不太好相处,但时间久了,你会慢慢发现他的好的。”
舒珊歪着脑袋,眼咕噜一转,凑近了些许,故意压低音调,偷偷地问道:“穆淮,你和东珏认识多久了?”
听到她的话,穆淮还真就认真地思考了会儿,才回道:“大摸六年左右吧,那年我恰好出来游历,在一次救人之时偶遇了他,因为志同道合,后来便一块儿去九州各地游历。”
舒珊竖着耳朵仔仔细细地听,但等到穆淮说完了,她也没听到什么爆炸性的消息。
就这样?因为志同道合?他们两人之间,只是单纯的友情?
转而联想到东珏平日里对穆淮的表现,以及他看着穆淮的眼神,舒珊都觉得不论怎么想都不对劲儿。
忽然,她的余光瞟到了一抹血迹,旋即便探身过去,“你手臂怎么了?”
――题外话――
谢谢13888847176宝贝儿的花花,乃就是作者君的大天使呀,抱住大腿不准跑,先扑倒再说,哈哈~不知道宝贝儿看这章的时候,有没有想到一句话: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总想着要睡我……总觉得,这像是东珏和穆淮之间的关系,哈哈,作者君好污,肿么破……
222.222.严重,为何丢下
穆淮顺势看了自己的手臂一眼,因为之前为了固定住身体下坠的重力,他以树藤缠住了手臂,自然而然,因为重力的作用,手臂被锢出了血来,也是很正常的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不甚在意地将手臂往后挪了下,才道:“一点儿小伤而已。”
舒珊犹豫了一下,目光却是落在了他的右手上,“你右手的伤,还是很严重吗?”
在悬崖边的时候,他下意识地伸出右手想要抓住她,但才抓到他的手腕,他手上的力道便顿时消失。
她是学医的,自然能够通过一些细微的变化,发现不同寻常之处来。
闻言,穆淮抬了下自己的手,似乎是想要握紧,但握到一半,却又停住了。
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说道:“在袁府,我发现了一种新的毒物,那种树藤我第一次看见,汁液的毒素其实并不算毒,但扩散的速度却十分之快。”
显然,穆淮的话有点儿像转移话题,舒珊听得一脸懵逼。
穆淮轻轻地笑了下,才解释道:“我留下了一滴毒素,在我的手上,之后我虽然将其已经逼了出来,但毒素留在手里太久,压迫了血脉,我用了很多办法,但似乎效果并不显著。”
这下,舒珊是听懂了,“你的手废了?!”
不是舒珊太激动还是怎么的,同为医者,舒珊自然是非常明白,手对于一个医生而言,是多么地重要偿。
但不过三言两语间,他竟然说……自己的手,因为好奇树藤里的毒素,而毁了自己的右手!
舒珊看着面前这个面容清隽的男人,像是重新审视这个男人一般。
对于任何一种职业的人而言,在某方面,总会有一种超乎于性命的执着。
比如说此刻,面前这个看似潇洒而又不拘一格的男人,在医学方面,也有一种超乎于常人的执着。
便在舒珊呆楞住之时,穆淮却是对她飞快地眨了下眼睛,微微一笑道:“舒姑娘,此事我只与你一人说过,你可定然要守口如瓶啊。”
舒珊狡黠一笑,“你是怕东珏知道吧?”
悠悠地叹了口气,体力得到了大部分的恢复之后,穆淮一面说,一面站起身来,往里探了探,“是啊,东珏生气很可怕的,我可不敢惹他呀。”
“你干嘛呢?”
看他弯着腰肢一面看,一面慢慢地往洞**内走去。[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在他们来救我们之前,我们也得要先自救吧?”
闻言,舒珊也赶忙跟在他的身后。
洞**比较狭窄,穆淮自袖中摸出了支火折子,擦亮了,借助着火折子发出的微弱光芒,慢慢地向前探路。
一开始,因为宽度极窄,所以他们只能匍匐着前进,里头很黑,若不是有火折子在,根本便无法看清里头的路。
不过爬着爬着,路洞**的通道便慢慢地变得宽敞了起来,大摸爬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前方的路便骤然大了起来。
高度足有两个人叠在一块儿,但走过了一段路程,却出现了两个洞口,左右占据了两边。
穆淮先停住了脚步,跟在他后头的舒珊正在想事情,一个没注意,便撞上了他的后背。
摸着撞疼的鼻尖,舒珊伸长了脖子,“怎么了?”
指了指前头,“这洞**越走越长,似是没有尽头一般,如今竟然还出现了两个洞口。”
闻言瞧去,舒珊眼睛一亮,蹦到了前头,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下这两个洞**。
“我在电视里有看到过,通常像这样的两个通道,一个是生门,而另一个死门,意思好像是说一旦不小心选错了门,就再也出不来了。穆淮,我看我们还是在这儿等darling他们下来找我们吧。”
但穆淮听到舒珊这番话,显然是起了兴致,一挑眉梢道:“看了才知晓是怎么回事。”
说罢,便自怀中掏出了一枚铜板,说道:“正面左边,反面右边,如何?”
一看到他掏出铜板,舒珊还以为这厮是与东珏待久了,连带着对这种四象八卦之术也能够略知一二了。
却不想,他竟然将这种性命攸关的选择,轻易地寄托在一枚铜板上,这草率的程度,简直也是没谁了。
饶是舒珊,都忍不住抽了抽唇角,瞪大着眼睛看着他,“穆淮,你是活腻了么?”
不但敢将剧毒留在自己的身上,偷偷带回去做实验,结果弄得一只手几近残废。
而今,竟然还要去闯未知的危险领域。
除了活腻了,舒珊还真的想不出其他的词汇来形容这个男人。
穆淮没有理会舒珊的话,而是将铜钱往上一掷,躺在手心处,恍然是正面的方向。
干脆利落地将铜钱收回袖中,说道:“左边。”
顿了下音调,穆淮又看向舒珊,“舒姑娘你便等在此处吧,我去看一看便回来。”
说话间,他便从腰间将一枚通体碧绿,刻有上古神兽饕餮的玉佩交到了舒珊的手中。
“这枚玉佩在黑暗中便如同夜明珠,舒姑娘你且拿着,到时我走远了,你一人也不会害怕。”
虽然舒珊并不怎么会看玉,但依着手上的润滑触感,便知晓这玉佩定然价值连城。
可在穆淮的眼中,却并未有什么贵贱之分,直接拿出来便塞到了她的手中。
舒珊犹豫了下,将手一翻,便将玉佩转回到他的手中,果断道:“我和你一起进去。”
穆淮有些吃惊地看着她,“舒姑娘你不害怕?”
“两个人一起总比一个人要安全点儿,再者到时你进去了没出来,东珏找过来,发现我安然无恙而你不知所踪,他不得把我给剥皮抽筋啊。”
听到舒珊夸张地话,穆淮不由笑出了声来,不过他也并未拒绝,两人便走进了左边的洞口。
往里头慢慢地走去,却发现有光芒,从深处传来,越往里走,这光芒便越强烈。
而在一路走过来的途中,穆淮发现洞**两边遍布着各种菌菇。
几乎每走几步,穆淮便要蹲下来观察一番。
舒珊惊奇地发现,他的袖子里,藏着许多宝贝儿,一如她的背包一般。
这不,他又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本只有巴掌般大小的小册子,一面观察着这些菌菇,一面在上头做笔记。
模样极为认真,像是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边还跟着一个人。
看来,这位神医山庄的首席大弟子,一身的医术并非浪得虚名,而是通过日积月累而积累起来的。
“哎,这蘑菇怎么是长在墙壁上的,长得就跟雪花一样,真好看啊。”
一面说着,舒珊便缓缓地伸出了手去。
穆淮抬首一瞧,急忙叫住她:“等一下……”
三个字才吐出口,却还是迟了一步,舒珊的手已然碰到了那只蘑菇。
忽然,脚下的土地便是一晃,舒珊一个没站稳,向后踉跄了半步,后背便撞在了墙壁之上。
穆淮迅速站起身来,但就在此期间,他们所处的环境,发生了轻微地变化。
与东珏在一块儿这么多年,穆淮即便是不会算卦摆阵,但对地形变化还是多少有点儿了解。
“这里不对劲儿,我们先出去吧。”
舒珊被吓了一跳,一听他这般说,自然是一个劲儿地点头。
说真的,她这右眼皮一直在跳,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儿发生,还是尽快离开这个奇怪地地方为好。
但便在他们往回走之际,有白色的烟雾,自墙壁的细缝里涌了出来,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笼罩了整个空间。
这雾气很浓重,舒珊一面捂着嘴巴,一面以手想要挥开这些碍眼的烟雾。
“穆淮,这些烟雾太浓了,前面的路根本就看不清,我们……”
说到一半,舒珊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之处,猛然回过首去,却发现原本随在自己身侧的男人不知在何时竟然不见了身影。
一时之间,舒珊有些心慌,不过下瞬她强自镇定下来,提声喊道:“穆淮,穆淮你在哪里?穆……”
话至一半,舒珊只觉得耳畔掠过一道疾风,旋即在下一刻,她的脖颈处便被一只手给狠狠地掐了住。
不等她反应过来,她便被那道力量带着直接往后倒,后背撞在坚硬的墙壁上。
但这并未有什么,最让舒珊觉得不可置信的是,如此凶狠地掐着她脖颈的人,竟然会是穆淮!
虽然此刻雾气浓重,但舒珊却还是能看得清这张熟悉的面容。
不对,此刻这张清隽的面容,在烟雾朦胧之下,显得那样陌生。
只因,在穆淮的脸上,她看到了恨意,没错,极深的恨意,便像是深入骨髓的那种恨。
而这种恨意,集中体现在了穆淮的手上,他掐着她脖颈的力道极重,像是想要将她给捏断一般。
他的口中,则是一直不停地念着一句话:“为什么……为什么要丢下我,为什么……”
舒珊被他这么桎梏在墙上,拼命地伸出手想要掰开他的手,但却像是在做无用功。
不论她如何掰,如何拍打,他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像是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势要将舒珊给掐死!
渐渐地,她觉得脑袋犯晕,空气稀薄至极,浑身的力气也在一点一点地被抽离……
223.223.吃亏,是我的错
便在舒珊以为自己就要被掐死之时,忽而有一阵疾风掠过,在下一瞬,便打中了穆淮掐着她脖颈的那只手。(.无弹窗广告)
在受到惯力的作用,穆淮便踉跄着向后倒退了一步,与此同时,一抹身影以眨眼之时欺身而来,伸手直接便敲在了穆淮的后颈处。
他身子一僵,旋即便合眼昏了过去,倒在身后之人的怀中。
“阳明之精,神极其灵,收摄阴魅,顿隐其形。散!撄”
元菁晚缓步而来,一面念着咒语,一面动作迅速地将几张黄符贴在了洞**两边。
原本浓郁的白雾,渐渐开始消散。
而在穆淮昏倒的同时,燕思桦夺步上前,接住了舒珊瘫软下去的身子,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急切之意:“小珊儿,可有大碍?”
空气忽然呛进了口腔内,舒珊不适地连着咳了好几声,但目光看向的却是倒在东珏怀中的穆淮偿。
待到喉咙的感觉好一些了,她才有些艰难地问道:“穆淮他是怎么了?”
东珏面色阴沉,以中指在穆淮的眉心一定之后,才慢慢地收回手,只冷冷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有回话。
而便在此时,元菁晚也走了进来,在看到舒珊与穆淮都没有大碍之后,才暗自松了口气。
“这个洞**里布下了阴阳阵法,你们无意中闯入了阴.门,触动了阵法,我暂且以符咒稳住了。只是阴.门里散发出的浓雾有勾魂的作用,会让人忆起不好的往事,这或许便是穆大夫忽然失控的缘故吧。”
不过元菁晚倒的确是不曾想到,像穆淮这般平日里看起来潇洒不羁,慈悲为怀的男人,心里的深处,竟然会藏着如此深的仇恨,险先将舒珊给掐死。
对于阵法,舒珊自然是不懂,不过这其中的缘由她倒是清楚了。
似乎是还想要说什么,却在触及到东珏冷冽的眸光时,还是给生生地咽了回去。
好像,东珏并不愿向舒珊谈及任何有关于穆淮的事儿,也不准她再多问些什么。
“大师兄,此处的磁场有些奇怪,罗盘的指针完全处于静止状态。”
元菁晚将心思集中在罗盘之上,自然是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形成的一种诡异气氛。
听到元菁晚的话,东珏才收回了冷冽的目光,转而将穆淮背在身上,才回道:“阴阳门通人冥两界,一旦阵法触动,普通的黄符定然无法震慑住那些呼之欲出的百鬼,恶鬼怨气深重,自然也会严重干涉到磁场的引力。(.无弹窗广告)”
忽然,元菁晚像是发现了什么,将罗盘搁置在地上的同时,趴下了身子,将双手按在地面之上,并且侧耳倾听。
好一会儿,她才直起了身子,掐指一算,面上露出难得的惊喜之色,“大师兄,人型心脉应该便在附近。”
闻言,饶是东珏也有些吃惊,在听到这番话之后,眸光微敛,目色添了几分惑色,“按理而言,人型心脉不该出现在此处。这里布下了阴阳阵法,说明此处阴气甚重,若是心脉集中在此处,定然会形成大煞之气。”
元菁晚慢慢地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眸光微凝,“如此便只有一种解释,有人将人型心脉周围的地势做了改变,并且布下阴阳阵法,乱了原本的福泽之气,以至于邛州的星象移位,天灾不断。”
如此一来,一些无法解释清楚的东西,便是霍然开朗了。
怨不得东珏与穆淮之前寻了许久,也不曾寻到人型地脉,原来幕后之人早已在之前便暗中做了改变,运用阴阳阵法设下障眼法。
不过今日却是被穆淮与舒珊这么误打误撞之下,竟然还真就发现了隐藏在其中的人型心脉。
“再往里走,阴气会越来越深重,他们绝对承受不住。”
元菁晚赞同地点了点首,转而看向了燕思桦,“王爷,你先带着穆大夫与舒珊去洞口处,之后的事情,便由我与大师兄一同完成。”
一听这话,舒珊却是不同意了:“这怎么可以,万一darling你遇到了危险怎么办?不行,我要跟你一块去。”
会心一笑,元菁晚朝舒珊眨了下眸子,“有大师兄在,我不会有事的,再者若是我们不去,邛州的天灾只会陷入一个死循坏,到时不仅整个邛州会沦陷,更是会称了幕后之人的心意。”
“我会看好他们。”
显然,比之于舒珊,燕思桦很懂得顾全大局,在说出此话之时,不容得舒珊再反驳,直接便点住了她的**位。
舒珊一下子僵住了身子,只有一对眼珠子在那儿动来动去,心里却是在同时将燕思桦的十八代祖宗都给问了个遍。
待到燕思桦带着穆淮与舒珊离开之后,元菁晚才凝眸看向东珏,“大师兄,穆大夫的生魂被摄走了。”
人有三魂七魄,而三魂中,主魂属元神,觉魂属阳神,生魂则属于阴魂。
阴阳阵法触动,穆淮心中有极大的怨恨,便在无形之中,被百鬼摄走了生魂,因此才会被控制住身子,想要掐死舒珊。
但这一点,之前东珏没有点明,元菁晚自然也不好在他人面前说出来,她是想着,东珏心中对于此事定然有所计较,她也不便于插手。
东珏的眸色深沉,良久,才回身,往前方走去的同时,淡淡回道:“此事,是我的错。”
元菁晚怔了一下,饶是她再聪明,也无法从他这句听似莫名其妙的话中揣测出其他的深意来。
心下百转间,元菁晚已跟随在东珏的身后,往洞**的深处走去。
方才她在洞口贴了黄符,果然只是起到了暂且镇.压的作用,随着他们越往深处走去,里头的雾气便越发地深重,并且有一种无形之中的阴气,迎面倾轧而来。
他们一路走得很小心,因为在这阵法之中,还有各种机关隐藏在深处,只要一个不小心,触动了机关,定然会放出早便已经按捺不住的百鬼。
不过两人皆是鬼谷子的得意弟子,即便这个阴阳阵法摆得十分精妙,但一路走来,他们却并未触及任何的机关。
顺利地便进入了阴阳阵的核心之处。
相比于前头的雾气弥漫,核心之处则像是被一层白色的纱布所围了起来。
空间并不算太大,但人走在里头,便像是踏在水面之上,一步下去,脚下便会晕开一个涟漪的圈子。
整个空间内,只能听得见他们的呼吸声,以及脚才在地上,发出如同水声潺潺的‘泠叮’之音。
东珏只是沉着脸,迅速自袖间掏出了一张黄符,夹于两指之间,在往上抛掷的同时,口中默念咒语:“天道清明,地道安宁,人道虚静,三才一合,混合乾坤,百神归命,万将随行,永退魔星。”
随着口中咒语飞出,抛掷半空的黄符自末端开始燃烧,并且迅速蔓延,随后只听得‘砰’地一声。
眼前原本一片白色的场景骤变,却并未变成洞**该有的模样,而是……变成了一个陌生的场景。
青山绿水,杨柳依依,牛羊成群,鸡犬吠吠。
有点点的茅屋,分布在弯弯的河水畔,乍看上去,便像是隔离于世俗之外的一个遗世**的小村落。
忽然,有孩童清脆的歌谣声,自远而近飘荡而来。
有个模糊的影子,从小河的那一段,一蹦一跳地朝着这厢走了过来。
待到那孩子近了,元菁玩却是大吃一惊。
原因无他,这孩子的模样虽是并未张开,但从眉目之间,却还是能很容易便看得出来,这是穆淮未长大的样子。
难道……这是穆淮生魂所迷恋之处?
便在元菁晚疑惑之时,穆淮像是发现了什么,眼睛一亮,偷偷摸摸地便朝着不远处的一株柳树而去。
在柳树旁,靠着一个身影,不过单从背影上看,应当也还是个孩子。
只见得穆淮偷溜到那人的身后,倾身上前的同时,迅速捂住了他的双眼,故意压低了嗓音:“猜猜我是谁。”
那人唇角微微一扬,任由穆淮蒙着双眼,应道:“阿谦?”
“不对,再猜!”
“赵勤?”
“不对不对!哥你太过分了,竟然连我都猜不出来!”
显然,小小的穆淮极没有耐性,在对方连猜了两个名字都不曾猜出来时,便鼓起腮帮故作懊恼之气。
那人失笑,在抓住他的双手,掰开之际,顺势在他的鼻尖上轻轻地刮了一下。
而后做了个静音的动作,“嘘――你再大声些,鱼儿就都要跑了。”
待到穆淮蒙着那人的手挪开之后,元菁晚才看清,这个坐在柳树旁的少年,与穆淮看上去有七.八分相像。
但目测其年龄,应当比穆淮要大上五六岁的样子。
闻言,穆淮立时便睁大了眼睛,在同时甚至还屏住了呼吸,将小脑袋凑上前去看竹篮。
“哥你都在这里坐了半个时辰了,怎么连一条鱼都没有钓到?”
少年顺势掐了掐他水嫩嫩的脸蛋,牵着他的小手,示意他坐到身边来。
“做任何事情都要有耐心,你性子如此躁,日后定然会吃亏的……”
一见他又要将大道理了,穆淮赶忙捂住了耳朵,眼咕噜一转,指着水面叫到:“有鱼上钩了,哥,快拉上来!”
――题外话――
谢谢13888847176宝贝儿的花花,亲一脸哟哟哟~~~今天作者君晨跑完之后,作者君一头倒在床上,差点儿睡死过去,更新完了,实在抱歉哈,么么哒。
224.224.幻境,如此失态
清风徐徐,艳阳当头,杨柳依依。(.无弹窗广告)
少年便坐在柳树之下,耐心地钓着鱼儿,而穆淮托着下颔靠在他的身边看了好一会儿。
大摸是一直没有鱼儿再上钩,穆淮的耐心便慢慢地消磨干净了。
不知何时便溜到少年的后头抓蟋蟀去了,小河边,少年钓着鱼,青草丛中,穆淮趴在草丛中抓着蟋蟀。
夕阳西下,竹篮里大摸有了三四条鱼儿,少年才将竹篮自河水之中打捞上来撄。
回身一瞧,却发现穆淮不知跑到哪儿玩去了。
慢慢地走上去,四下一望,风吹草低,便瞧见穆淮趴在草地上,一动不动地偿。
少年放缓了脚步走过去,待到走近了,才瞧见他歪着脑袋,将一边的脸枕在手臂上,竟是不知在何时睡着了。
能够抓着蟋蟀的同时,还会趴在草地上睡着的,普天之下,怕也就只有他的这个弟弟了吧。
少年无奈地摇了摇首,先将竹篮放在地上,而后才将穆淮给慢慢地背了起来,拾回竹篮,顺着一条泥路往回走。
趴在少年的背上,一摇一晃,穆淮长睫一动,缓缓地撑开了些许,一面揉着眼角,嗓音带着软绵绵的味道:“哥,你钓完鱼了?”
“今晚想吃清蒸的还是红烧的?”
一提到吃的,穆淮瞬间便撑大了眼眸,眨了又眨,笑得眉眼弯弯,毫不犹豫地应道:“都要!”
夕阳笼罩在两兄弟的身上,在无形之中,拉长了他们的身影,远远地看去,两人的倒影似乎揉作在了一块儿,再也分不清谁是谁。
忽然之间,这般温情脉脉的场面更换,在顷刻间便成了一片火红。
不,准确地说,是一片火海。
将这个村子笼罩在其中,有尖叫声,有惨叫声,还有小孩子的啼哭声,血光四溅。
不知自何处窜出来的一群黑衣人,闯入了这个原本遗世**的村子,大开杀戒。
这一日,恰好也是夕阳西下,夕阳的残光,与殷红的鲜血似乎融合在了一块儿。
像是老天爷,也在默默地哭泣。
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少年拉着穆淮,从院落后跑了出来。
穆淮一面跑一面哭,不断地回头,“爹爹……娘亲……”
此刻的穆淮,人小个子矮,根本便跑不快,而冲进他们家的黑衣人已然发现他们逃跑,正向着他们的方向追来。[.超多好看小说]
少年停下,直接便将穆淮抱了起来,将他的脑袋按进自己的怀中,以外衣为他挡去了外头的刀风血雨。
“不怕,哥在这里。”
即便是面对生死,少年的嗓音依然从容不迫,抱着穆淮,拼命地向前逃跑。
而穆淮躲在他的怀中,像是躲避在这世上最为安全的避风港湾一般,只将脑袋深深地埋入他的怀中,紧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少年选择的逃跑路线是后山方向,山路极不好走,但同时,因为山上树林丛杂,所以也是个容易藏身的好地方。
加之少年常年在这后山里蹿腾,对于此处的地势自然是十分了解。
即便是怀中还抱着个人,但少年脚下却还是如同生了风一般,跑得飞快。
而且他选择的都是树林丛杂之处,两个土阶之间的距离不算是很高,不过从上头往下跳的过程中,衣裳还是会难免勾到树杈。
但此刻他们只顾着逃命,如何还顾得上手臂上被那些树杈勾出的血痕。
可也是因为如此,那些黑衣人竟然能够顺着这些血腥味,一直跟在他们的后头。
跑到后来,少年渐渐地没有力气了,恰此时他发现了一块凸出的巨石,这块巨石恰好是视野的盲点。
他毫不犹豫地便往下跳,躲在了这块巨大的石头之下。
被他搂在怀中,颠簸了一路的穆淮,小心翼翼地探出了脑袋来,一双漂亮的大眸,哭得通红,便像是一只受了极大委屈地小兔子。
“哥,我怕……”
暮色已渐渐深了,原本这种时候鸟兽应该出来觅食了,可此刻,森林里却十分地安静。
除了那些穷追不舍的黑衣人之外。
他们的手上,持着长镰刀,上头不知沾了多少无辜之人的鲜血,他们一路走来,鲜血一滴接着一滴地染透了黄土。
少年紧紧地搂着穆淮,亲了下他的额首,才将他的脑袋重新埋进自己的怀中,轻轻地,却又坚定万分地说道:“不怕,哥会永远保护你。”
黑衣人便在那块巨石的上头停了下来,四处地观察,寻找着逃跑之人藏在了何处。
少年将背贴在土培之上,一动也不敢动。
直到黑衣人不曾发现有任何的异常之后,向着另外一边走去。
紧绷的神经不敢有任何的松懈,少年将穆淮重新调整了一个位置,而后慢慢地挪动身子,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跑。
他不敢有任何的停歇,即便是已累得快要瘫倒在地,他也不敢停下来,只能不停地往前跑。
直到他累到虚脱,发现了一个较为隐蔽的洞**之后,才带着穆淮躲在了里头。
此时,夜色已完全黑了下来,但因为害怕那些黑衣人还会找过来,他不敢点火。
山里的气候,昼夜温差极大,他们的身上,除了单薄的衣衫之外,没有任何的遮盖物。
穆淮冻得直哆嗦,窝在少年的怀中,只睁着水汪汪的大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少年,“哥,我好饿……”
一直挨到了下半夜,因为太过于害怕,穆淮亦是紧绷着神经,不敢合眼睡觉,但不睡觉,这饥饿感便慢慢地涌了上来。
少年摸了摸他的脑袋,在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来,盖在他的身上的同时,慢慢地站了起来。
“哥去外头找吃的,你乖乖地待在这里,哥没回来,哪儿也不许去,知道吗?”
穆淮咽了下口水,乖乖地点了点首。
少年最后看了他一眼,才出了洞**。
夜色太深,少年又不敢点火照明,走得非常艰难,好不容易才发现了一只出来觅食的野兔。
追在其后跑了一段路,结果因为天黑看不清路,少年一个脚滑,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直接一头便栽了过去。
他所处的地方,恰好是个斜坡,这么往下一栽,直溜地便滚了下去,脑袋撞在了一块凸出的石头上,当场便昏了过去。
暮色深深,穆淮等啊等,不知等了多久,从一开始坐着等,到后来变成了躺在地上。
后来饿到头昏眼花,他不知在何时就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之时,是被外头撒进的微弱光芒给惊喜的,穆淮坐起来,才发现外头已经挂起了朝阳。
他等了一夜,少年却依然没有回来。
巨大的恐惧将他整个人淹没,他害怕地哭了起来,哭着哭着,他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坐下去,他要去找他的哥哥。
因为他的哥哥说过,永远不会丢下他,永远会保护他。
他走出了洞**,但迎接他的不是他的哥哥,而是不知从何处窜出来的黑衣人。
眼睁睁地看着黑衣人举起了尚还滴着血的长镰刀。
长镰刀穿过身体的刹那,剧痛感在顷刻间便将他吞没。
最后的最后,他的意识,只停留在那一瞬,他死不瞑目,为何……为何明明答应过他,不会丢下他的哥哥,却是一个人跑了,他不要他了……
看到这儿,元菁晚不由低低地叹了口气,侧首正想要说些什么。
却是发现一贯冷静非常的东珏,此刻却是红了双眸,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场景。
就在那镰刀穿过穆淮的身体之时,东珏终于忍受不住,大吼了一声,直接便朝着前头冲了过去。
“大师兄,危险!”
在元菁晚的认知里,这位性情冷漠的大师兄的头脑比任何人都要冷静。
尤其是他们两人都十分地清楚,此时此刻,他们尚还处在阵法之中,眼睛所看到的一切,都是虚幻的。
但便在镰刀刺入穆淮的身体之时,一贯冷静的东珏忽然便疯了,不管不顾地便朝着前头奔过去。
此时此刻的他,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救下他,便算是豁出了性命,也要救下他!
见东珏完全将她提醒的话抛掷在耳后,眼睁睁地看着东珏奔过去,触动阵法,要被虚幻的世界拉进去,元菁晚只能咬牙,也跑了过去。
抓住东珏的手臂,厉声喝道:“大师兄,你清醒点儿,这些都是幻觉!”
“滚――”
可是此时此刻的东珏,却是什么也听不进去,他怒吼了一声,将手用力一甩。
元菁晚被他这极大的力气一抵,脚下便是不稳,向后连着倒退了好几步。
骤然,她似是踩到了什么机关,只听得‘咔嚓’一声,她的脚下便是一空。
在身子迅速下坠的同时,元菁晚看到东珏完全进入了幻境之中,跪在地上,双手颤抖地不成样子。
他那样地小心,似是怕会碰碎了地上那个小小的人儿一般。
忽然间,他用力地将其搂入自己的怀中,抑制在喉间的哭声,终于忍受不住。
元菁晚从未看过,东珏如此失态的样子,像是整片天空都塌了下来,他再也顾不上其他任何的东西。
在被黑暗淹没的瞬间,元菁晚猛然间想通了。
原来……幻境里的那个少年,便是东珏。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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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5.225.深意,菩提开花
皇宫,养心殿前。(.无弹窗广告)
远远地,守在外头的太监便瞧见了缓步走来的穆秋,赶忙垂下腰肢,“奴才见过贵妃娘娘!”
这几日,若说何人来养心殿来得最为勤快,那可非这位穆贵妃莫属。
但是让人意外的是,向来脾气不好的皇帝,竟然能容忍穆秋一直待在养心殿,直到夜渐深了,才见她出来。
饶是一直在燕祈身边伺候的首领太监苏德,也一时难以揣测圣意。
莫非……那位二品御侍元菁晚,已然失宠了?如今最得圣心的,是这位身份地位仅次于皇后的穆贵妃偿?
便在苏德心思百转间,穆秋踏入养心殿的步子一顿,在他的身边停了下。
“昨晚,皇上又是很迟才睡下的吗?”
苏德眼咕噜一转,赶忙恭恭敬敬地应下:“回娘娘的话,昨日皇上很早便歇下了,不过皇上并未叫任何奴才进去伺候。”
闻言,穆秋没有说什么,只是流袖之下的手,骤然紧了几分。
今日,她一旦踏进了养心殿,便是彻底地豁了出去,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不,她不会后悔,或许换句话而言,她等这一日,已经等得太久了。
进入养心殿后,穆秋才发现里头的视线出乎意料的昏暗,往旁处一瞧,才发现窗棂处的帘子都被拉了起来。
而且殿内没有点任何的烛火,在她进来之时,屏风处似是晃过一抹身影。
但穆秋并未太在意,而是先折去了窗棂处,将帘子往上拉起了一半。
“你……朕不喜欢太亮,将帘子拉回去。”
里头传来的嗓音,虽是一如往常般冷淡,但在隐隐之中,却是有些生硬。
穆秋手上的动作一滞,也没有坚持,便又将帘子放了回去。
口中慢慢地回道:“邛州灾情严重,我知晓阿祈你心中急切,但这么讲自己锁在养心殿中,也是极不好的。”
说话间,穆秋走至了屏风处,纤手一伸,顺势便将屏风给缓缓地推了开。
由于殿内的视线实在是过于黑暗,透过微弱的光芒,穆秋只能瞧见在虎皮椅上,躺着一个人。
他的衣衫是半开着的,在穆秋将屏风推开之时,他霍然坐了起来,眸光微冷,语气亦是不悦:“朕有说让你进来?”
虽不知他为何会这般生气,但穆秋下意识地猜想,大摸是因为邛州灾情的事儿,他心情不悦,才会迁怒她。[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微微一笑,也不恼,穆秋慢慢地蹲下身子的同时,纤手便扣住了他的手腕。
嗓音低低柔柔:“入秋了,天气变化无常,极容易着凉,阿祈你的体质本便容易受寒,便算是懒得躺在床上,也该在身上多盖条被子?”
她在说着话的同时,身子有意无意地向前靠近,先是一点儿的距离,而后又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几分。
空气之中的气息,似是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燕祈没有说话,只是挣开了她的手,与此同时站起了身来,朝着内殿走去,“朕尚有政事需处理,你将东西放下便回去。”
穆秋不动声地咬了咬下唇,却是折了个方向,朝着另一边走去。
见她没动静,似是要往外走,燕祈以为她这次是肯乖乖听话,便推开了内殿的门,走了进去。
但便在他走进内殿的同时,有一抹倩影以极快的速度也闪了进来。
不等他说话,穆秋便点起了脚尖,将一件外衣披在了他的肩头,无奈地说道:“我一不在你的身边,你便不懂得如何照顾自己,若是着了凉,我定然往你嘴里灌药!”
燕祈冷眉微蹙,正想要说些什么,身后的女人忽然伸手,双手绕过他的腰肢,而后紧紧地便搂了住。
显然,身后的这个女人,身材相当地好,这么紧紧地搂着他,她身上的凹凸之处,透过层层衣衫,却是极为清楚地传递到他的身上。
也不知是错觉还是因为殿内门窗紧锁,空气不怎么流通,他总觉得,呼吸似乎是在无形之中,变得莫名地灼热了起来。
便在同时,身后的女人侧过了首,将侧脸紧靠在他宽厚的后背之上,轻轻地说着:“阿祈,我一直都知晓,我在你的心中,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对吗?”
不等燕祈回话,穆秋直接便绕到了他的跟前,只稍那么一点脚尖,便吻住了他的双唇。
在穆秋仅有的一点儿意识里,燕祈的肌肤是冷到刺骨,常年也无法温暖的。
但这次,她大胆地吻住他的双唇时,却发现他的唇瓣与她的一样温热。
看来……这香囊里的东西,作用的确是极明显。
她能很清楚地感觉到,男人的身子猛地一僵,便想要推开她,但他的反应显然是慢了半拍。
穆秋只稍往前一倾,便牢牢地搂住了他的腰肢,在无形之中,加深了这个吻。
而随着她的靠近,腰际香囊的味道彻底地散发了出来,弥漫在两人之间。
男人眸光一紧,仅剩的最后一点儿意识被这浓郁而又诡异的气味所迷惑。
脑袋里一片空白,除了……怀中的女人的柔软,以及,这分不清道不明,却能让他在顷刻间变得无比炽热的香味。
只那么一垂腰肢,便将穆秋横打着抱起,直接便走向了右手处的龙榻。
床帏幔幔,呼吸似是相互融合在了一块儿,四肢的摩擦,交叠的渴望,一旦开始,便如同中了毒一般,一直沉沦再沉沦。
——
被黑暗彻底淹没之后,元菁晚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这个梦,并非是她前世临死之前,那个可怕,让她即便是重生了,也不断会回忆起的噩梦。
那是一个很美丽的梦,被她遗忘在了记忆的深处,却不知为何会忽然想起的美梦。
在这个梦里,她再次睁开眼睛之时,却发现自己变成了十岁左右的模样。
十岁的自己,还生活在菩提山里,这个山头乃是她的师父鬼谷子在游历时无意中发现的。
因其锦瑟秀美,鲜有闲人,鬼谷子便在此居住了下来,并为之取名为菩提山。
鬼谷子最为喜爱菩提,元菁晚随在他身边学艺多年,印象里最为深刻的,便是他时常会念叨着一首诗。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佛性常清净,何处有尘埃。
这首诗不算长,也不算太短,有时候,鬼谷子心情极好,便会将整首诗念下来。
不过大多数时候,他便坐在石阶之上,手中捏着一把蒲扇,斜靠于石柱之上。
半眯着眸子,摇晃中手中比两张脸还要大的蒲扇,而后一直重复着那两句诗。
因为元菁晚是五个徒弟中年级最小的,所以鬼谷子便时常让她待在自己的身边学艺。
彼时的元菁晚有一张小巧却清秀的面容,一双大眸如清泉般澄澈。
小模样极为认真,坐在鬼谷子的右手下侧,认认真真地摆弄着铜板,变幻出各种各样的造型来。
听鬼谷子念久了,元菁晚偶尔会停下来,大眸一眨不眨地盯着鬼谷子,声音脆脆的,却如山泉溪流一般悦耳:“师父,这首诗有何深意吗,为何你一直念?”
鬼谷子伸了个懒腰,缓缓地掀开眼皮,低眸看着自个儿的小徒儿,忽而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小晚,你可有见过菩提开花?”
闻言,元菁晚眨了下眸子,笑得眉眼弯弯,“见过,咱们后山的菩提树,每年都会开花,可漂亮了!”
但鬼谷子却是慢悠悠地摇了摇首,眸光透过元菁晚,似乎是在看着谁。
“还是太少了。为师曾经见过如海一般的菩提树,同时开花,同时凋零,那种美,便如同是昙花一现,绝世独有。”
元菁晚听得不由自主地撑大了眼眸,做出十分吃惊的样子来。
“师父,我们后山全是菩提树,徒儿望都望不到头,这世上还有比我们这儿还要多的菩提树吗?”
问者无心,停者却有意。
鬼谷子默然了好一会儿,才微微地叹息:“有些花,一生只开一次,有些人,一生只能遇到一个。”
年幼的元菁晚,并不是很懂自己师父口中这句听似沉重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便在她困惑之时,有一抹硕长的身形,挡在元菁晚的头顶,投下斑驳的暗影。
便听得身后之人温声行礼:“徒儿给师父请安。”
鬼谷子没好气地摆了摆手,慢慢地躺下身子,将蒲扇盖在自己的脸上。
“找小晚便找小晚,不必假惺惺地来与为师请安,你一日都不知晓给为师请了几次安了。”
一听到这声音,元菁晚眼睛一亮,便转了过去。
身后的少年,有一双淡雅如雾的星眸,细致如美瓷的肌肤,泛着迷人的泽。
墨黑的长发,他从不系起来,只让其随意地散落其后,配着他唇瓣处温温和和的笑意,使他整个人看上去显得矜贵而又温雅。
“三师兄!”
元菁晚迎头便扑了过去,少年张开双臂,将她抱了个满怀。
而后才轻轻地刮了下她的鼻尖,温热的气息,扑散在她的眼帘,“师父他年级大了,总爱碎碎叨叨,小师妹不必理会他。”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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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6.226.良知,手段毒辣
闻言,鬼谷子一把将面上的蒲扇摘了去,“好小子,翅膀都未长硬,便敢当着为师的面,说为师老糊涂了?”
说话间,作势便要上前教训,少年轻声一笑,拉着元菁晚便朝着反方向跑去撄。(.$>>>棉、花‘糖’小‘說’)
“师父您老人家还是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吧,可莫要也把小师妹给带歪了!”
少年带着元菁晚已跑远,只有他的嗓音,悠悠然地飘了过来。
鬼谷子无奈地摇头晃脑,望着少年与元菁晚消失的方向,唇边原本的笑意,渐渐地暗淡了下去。
似是喃喃自语一般:“孽缘,这都是孽缘啊。”
一直跑,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元菁晚气喘吁吁,快跟不上他的脚步之时,少年才停下了脚步。
牵着元菁晚的右手并未松开,少年侧过身来,抬起了左手,先以流袖将她额前的细汗一一拭去,而后才慢慢地将那些被风吹得散乱的碎发别至耳后。
“师父年纪大了,就喜欢念叨,日后你在他跟前学艺,不必理会他。”
元菁晚眨了眨眸子,有些不解,“师父连白胡子都没有,样子不过二十来岁,和那些老头儿一点儿也不像呀,这般的年纪算是大么?偿”
少年有些哭笑不得,捏了捏她粉嫩嫩的小脸蛋,“傻瓜,师父他都不知晓活了多少年了,我们几个加在一块儿,都还没有他一轮呢。”
听到这番话,元菁晚似懂非懂地点了点首,“三师兄的意识是说……师父是老妖怪?”
赶忙捂住她的嘴巴,少年凑近了些许,冲她飞快地眨了下眸子,压低嗓音道:“这三个形容词,你只能在师兄的面前说,可千万不能在师父的跟前提及,不若然……你可便没有饭吃了。”
一听会饿肚子,元菁晚眸光流转,立马便乖乖地点点首,表示自己绝对会很乖很听话。
少年被元菁晚这副像小兔子般乖巧的模样逗笑了,忍不住再掐了掐她的脸蛋。
“学了两个时辰了,是不是饿了?师兄给你做吃的,好不好?”
提及吃的,元菁晚立马便觉得肚子开始咕咕地叫了,连连点首:“我要吃桂花羹!”
菩提山上,鬼谷子的五个弟子中,大师兄东珏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便是连鬼谷子也嫌少见到他。
二师兄末离总喜欢跟在四师姐梵音的身后,左一个‘音儿’,又一句‘宝贝儿’的,日日唤着,似是怎么也唤不腻。[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而三师兄……
不知为何,在潜意识里,对于这个三师兄的名字,她本该是呼之欲出的,可不论她如何想,脑袋里都只有一片空白。
唯一能确定的便是,在菩提山中,除了师父鬼谷子之外,她只与这个三师兄关系最好。
三师兄的手艺极好,鬼谷子早已脱离了世俗,不需要吃任何的东西,每日只需喝上半碗的露水便可。
但对于他们这些尚在修炼的弟子而言,自然是无法做到鬼谷子这般的地步。
所以平日里,菩提山的几张嘴,便都靠三师兄养活着。
不过三师兄经常会偷偷给元菁晚开小灶,他做起桂花羹来简直是一绝,元菁晚百吃不厌。
三师兄在小厨房做桂花羹,元菁晚便搬了一条小凳子,坐在门口,托着腮帮子看着他忙中不乱的身影。
她的这位三师兄不仅面容绝代风华,而且还生得一双如白玉般好看的手。
每次看他做菜,元菁晚都觉得这是一种享受。
其实在之前,每次三师兄为她单独开小灶时,她都会很勤劳地屁颠屁颠赶去帮忙。
但由于她个子小手也小,烧个柴把自己熏成一只大花猫,有次还险先将厨房都给烧了。
自此,三师兄一做菜,便不准她再踏进厨房,而是让她便坐在门口看着。
微风轻扬,阳光正好,撒在少年的衣袂之上,似是镀了一层清晕,显得他三分虚无,七分缥缈。
看着看着,面前的身影,似是与某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形融合在了一块儿。
眼眶不知何故,泛起了微酸感。
她能很清楚地感觉到,有晶莹的泪珠,徘徊在她的眼眶之中,想落,却如何也落不下来。
只是连她自己也不知,为何看着他的身影,她会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心痛感。
忽然间,似乎有轻轻柔柔的声音,由近极远,一直徘徊在她的耳畔。
霍然撑开双眸,刺目的光芒,让她有些不适地眯起了眸子。
便在此刻,有一道清清淡淡的嗓音,响在耳畔:“作为鬼谷子的关门弟子,却被困在这个小小的阴阳阵之中险先丧命,本相倒是觉着,这鬼谷子,似乎也并未如传闻中那般神乎其神。”
待到眼睛适应了这刺目的光芒之外,元菁晚才看清眼前之人的模样。
不知为何,在看到眼前之人的样貌之时,有滚烫的泪花,顺着她的眼角,悄然无声地便滑落而下。
在大多数时候,元菁晚都是坚强地不像是一个正常的女人,即便是伤得遍体鳞伤,她甚至也不会发出半点儿的**。
可却在此刻,她竟是毫无征兆地便落泪,这让原本还想要讽刺些什么的容璟,顿时便静音。
透过白绸带的眸光,似是带着些许错愕之意。
而元菁晚却并未在意这些,她只是将手一抬,在眨眼之际,便伸到了他的后脑勺。
只稍将白绸带的末端一拉,系在他面上的白绸带,顺溜地便滑下了脸来。
原本,容璟绝对是可以阻止她的这个动作的,可不知为何,他却是没有动,而是任由她的动作。
白绸带扯下,他充斥着浓郁血丝的眼眸,一览无余地呈现在她的眼前。
之前,他的眼睛里虽然也有血丝,但显然并未有如今这般严重。
可是如今看着血丝的蔓延程度,似是要将他整颗眼珠子都彻底地淹没一般。
元菁晚眸光一敛,原本空白一片的脑袋,像是在看到这双眼睛之后,才恍然间清醒了过来。
“袁府的修罗阵,是你摆下的?”
之前东珏便说过,修罗阵居十大凶煞阵法前三,如此歹毒的阵法,布阵者自然会受到一定的反噬,只是这反噬有轻有重而已。
如今一看到容璟的这双眼睛,元菁晚几乎是在同时,便断定那件事,定然是容璟所为。
不等容璟回话,元菁晚的眸光渐渐冷滞,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邛州天灾不断,暗自改变人型地脉,使之天象错位,是不是也是你的手笔?”
容璟的唇边依然挂着轻轻浅浅的笑意,并没有立即反驳,而是抬手,温热的指腹,抚上了她的眼角。
指腹旋即便传来了湿热感,“看来,你做了一个并不怎么美好的梦。”
冷冷地拍开她的手,元菁晚在同时离开了他的怀,只紧紧地盯着他。
一字一句地道:“容璟,与你而言,功名利禄便有如此重要?害死了那么多无辜之人,连地府都不愿收你!”
容璟一扬唇角,也不恼她的怒斥,只是轻轻地笑着,“本相手上到底染了多少人的血,似乎……还轮不到元御侍来指责吧?”
他的嗓音依旧轻轻柔柔,可不知为何,这般嘲讽一样的话语中,却让元菁晚觉得,隐隐之中,透着一种疼痛。
愤怒之余,元菁晚依然能保持着冷静的思绪,紧紧地看着他良久。
好一会儿,她才收回眸光,似笑非笑道:“既是如此,那臣女倒是有一问不解,想要大人亲自解释一番。”
一步走近,与他血红的眼眸直视,“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是来确定心脉是否被发现,还是……来救我?”
似乎不曾料到元菁晚会问得这般直接,或者换句话而言,是不曾想到她会忽然将话题转移地如此之快。
容璟一怔,却很快回过了神来,“小晚儿你这般聪明,难道会猜不到本相的心思?”
元菁晚自嘲般地嗤笑了一声,倒退了一步,不想再看他。
“是我想错了。大人心思深沉,手段毒辣,便是臣女,也觉得无法启及大人你这般的程度。”
在元菁晚背过身去的同时,大摸是眼睛睁得有些久,而此处阳光太过于强烈,容璟微微蹙了眉梢,缓缓地闭上了双目。
有两行血珠,顺着他的眼角处慢慢地滑落而下。
这是一种温温热的触觉,容璟随意地以手背将其拭去,口上却依然回得悠悠然:“如此高度的赞赏,本相还是第一次听到,小晚儿你果然总是能给本相带来惊喜。”
元菁晚蹙紧了黛眉,不愿再与他对话下去,只是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倘若大人尚还有一丝良知在,便亲手结束这场天灾!”
“良知?哦,原来本相在小晚儿的心中,还有良知存在?本相连自己都不敢确定,是否还有这个东西在呢。”
元菁晚恼极,正想说些什么,原本明亮的周围,忽然暗淡了下来。
四周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元菁晚甚至连自己的双手都无法看清。
便在她想要做些什么之时,忽然有一双手,在她的背后推了一下,措不及防之下,她整个人像是飞了起来。
而后飘向了一个如无底洞般深的地方。
就在元菁晚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那个唯一的亮点之时,容璟终于承受不住。
踉跄着倒退了一步,单膝跪地的同时,猛地吐了一口鲜血。
——题外话——
作者君知道上一章会有很多宝贝儿觉得无法原谅,宝贝儿淡定哈,往下看,很快就会知道很多真相的,作者君是亲妈!真的是亲妈!嘤嘤……
227.227.怀疑,退避三舍
原本以为会摔到地面上,却不想竟是落入了一个熟悉而又冰凉刺骨的怀抱中。(.无弹窗广告)
不等元菁晚反应过来,冷挚的嗓音便响在头顶:“再三保证不会让自己受到半点伤害,结果才来了邛州没多久,先是被灾民劫走,后又陷入阵法之中,晚晚,你的保证可是越来越不值钱了。”
这次,元菁晚是完全愣住了,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如冰雕玉琢般地俊容。
好半晌才算是回过神来:“皇上你……怎么会在此处?”
男人只是微微一挑眉,话音依旧是那样地冷冽而又狂妄:“京都那点儿破事,也值得朕花费那么大的心思?”
闻言,元菁晚忽然想起了什么,想要从他的怀中下来,“此处阵法密布,皇上你怎么进来了?偿”
暗自在她的腰际不轻不重地拧了一把,男人冷眉微蹙,明显不悦,“乱动什么,阵法又如何,便算是修罗大地,也无法阻挡住朕的脚步。”
这个男人,一贯地狂妄,一贯地自信。
元菁晚倒是不再动,只是微敛了眸光,沉声道:“皇上,袁府的修罗阵,邛州天灾不断,其背后的推动者,乃是容璟,而容璟是太后一党,那么这一切……”
不等元菁晚说完,燕祈却是缓缓地摇了摇首,“邛州天灾,极有可能出自于母后的手笔,但袁府一事,绝对不会是母后下的旨意。即便之前袁瀚在祭天时被雷劈死,但袁家作为母后的左膀右臂,没了一个袁瀚,袁家依然可以派出千千万万个袁瀚来顶上袁瀚钦天监监正的位置,所以母后绝不可能会就此放弃袁氏一族。”
听男人这般分析下来,元菁晚骤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抬眸看向男人,“皇上你是怀疑……容璟背后还有人?”
“容璟此人太过于神秘,朕从不信,一个人活在世上,可以完全将之前的身份抹杀地如此干净,但这么些年来,无论朕动用了多少人力,依然无法查清他的背景。朕查不清,母后自然一样,虽然容璟位高权重,看似受尽恩宠,但朕断定,母后定然也并非全然相信他。”
如萧太后那般狡兔三窟的女人,能够坐上太后的位置,并且掌握大半朝政那么多年,若是没有足够的城府与手段,如何能够坐稳这个高高在上的位置。
萧太后的确是宠容璟,但这只是建立在容璟对她的忠诚之上。
倘若她知晓容璟在背后,做了那么多的小动作,甚至还将整个袁氏一族屠灭殆尽,以往的那些恩宠,怕是会在顷刻间便灰飞烟灭吧。
“可能,他的背后还有推动者,又或许……他便是那个推动者。”
若这一切,都只是容璟一人所为,那么……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布下如此歹毒的阵法,与他而言,虽然能带来他所认为的好处,可是同时,他也会受到反噬。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能让他心甘情愿地冒着如此大的风险,甚至不惜赌上自己的性命?
便在元菁晚陷入沉思之时,原本一派岑寂的周遭,忽而传来了一声接着一声的,凄厉的鬼哭狼嚎声。
元菁晚赶忙自燕祈的怀中下来,凝目,面色有几分沉重,“阴阳阵被完全触动,困锁在其内的百鬼被放出来了。”
说话间,元菁晚自袖间掏出了一叠的黄符,将一大半都塞到了燕祈的手中。
“臣女开路,皇上你先走。”
说这句话时,元菁晚没有任何的犹豫。
在这般危险的情况下,连她自己都不曾注意到,她下意识的反应便是,要护住身边的男人。
燕祈不动声色地勾了下唇角,反手扣住了元菁晚的素手,在将黄符塞回到她手中的同时,慢慢地自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
在看到燕祈手中那颗散发着幽幽紫光的珠子之时,饶是元菁晚,都不由撑大了眼眸。
有些不可置信地开口:“摄魂珠?”
据传,上古时期,盘古开天辟地,才有了山河大川,但也在同时,因为乾坤倒转,致使地府的恶鬼逃窜到了人间,祸害圣灵。
盘古大帝为了维持人界与鬼界的安宁,以自己的血肉,制出了三颗绝世独有的摄魂珠。
收复了逃窜在人界的恶鬼,人界与鬼界自此恢复了安宁,为了防止再有相同的惨剧发生,盘古大帝便将这三颗摄魂珠转交给了当时人界的三位首领。
自此几经流转,在岁月的变迁中,摄魂珠逐渐被笼罩上了神一般的色彩。
更有传言说,得三颗摄魂珠者,便可得天下。
自古以来,为了争夺这三颗摄魂珠,鲜血不知染透了几层大地。
不过这些也都只是传言而已,摄魂珠哪儿有这般大的作用,可以助人夺天下?
它最大的用处,便是能够震慑百鬼,维持人界与鬼界的安宁而已,其他的作用,不过是被世人所渲染夸大了而已。
而元菁晚之所以会一眼便认出来,是因为她的师父鬼谷子手中也有一颗。
只是这颗被世人挣破了脑袋也得不到的摄魂珠,在鬼谷子的手中,却形如废物。
在元菁晚很小的时候,鬼谷子便拿这颗摄魂珠来给元菁晚当练习四象八卦之术的工具。
彼时元菁晚只是觉得这颗珠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幽紫色的光芒,浑身上下冰冰凉凉的,夏日里放在怀中可以驱驱热之外,再没有其他作用。
直至有一日,她在后山练习阵法之时,恰好遇上鬼节,鬼门大开,百鬼游行,而她便极为不幸地看到了那些恶鬼。
在被恶鬼缠住之时,摄魂珠自怀中掉了出来,直接便让那些恶鬼魂飞魄散。
后来从三师兄的口中,元菁晚才得知,原来这颗被她当做是普通珠子的东西,是如此地珍贵。
只是她不曾想到,燕祈的手中,竟然也有一颗摄魂珠,看来,传闻中有三颗摄魂珠也并非是世人所杜造的。
有了摄魂珠在手,百鬼皆是退避三舍,根本便不需要元菁晚出手。
而燕祈一手持着摄魂珠,一手牵着元菁晚,朝着鬼哭狼嚎的发源地步步靠近。
怨气最深之处,便是人型心脉所藏之地。
正是因为这些强大的怨气,才镇住了心脉的福泽之气,也因此邛州才会灾祸不断,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动全身。
果不其然,越往深处走,从内而外所散发出的阴气便越发地深重。
渐渐地,鬼哭狼嚎的声音渐渐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便是一下接着一下,强有力的心跳声。
在一片漆黑之下,唯有中心的那一点,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而在这微弱光芒之中,恍然便是一颗跳动着的心脏。
不过这颗心脏呈现的是虚幻的模样。
元菁晚立时便明白了过来,“原来容璟是将人型地脉心脏的精魂以移魂之法转移了出来,用阴阳阵将精魂困锁在此处。”
人型地脉与生俱来,便算是她的师父鬼谷子,也没有那般大的能耐,可以改变地脉的方向。
所以容璟便在精魂上动了手脚,心脏没了精魂,便形如废物,只要控制住了精魂,什么事儿都好办。
但说说容易,做起来却是十分困难。
若不是亲眼所见,元菁晚简直不敢相信,那个男人,竟然会有如此大的本事。
他的这一身本事,到底是从何处学来的?
这般想着,元菁晚已慢慢地上前,自怀中掏出了一只金色的小瓶子,对准了心脏的精魂。
“阳明之精,神极其灵,收摄阴魅,遁隐形神。”
随着元菁晚默念着咒语,精魂逐渐汇成一个点,而后慢慢地漂浮起来,随之迅速钻进了金色的小瓶子内。
将瓶子盖好之后,元菁晚才将其收入了袖内,地面便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
紧接着,头顶之上便不断地有碎石砸落而下。
精魂被收复,百鬼皆散,这阴阳阵自然是不破而皆,此处定然也会随之塌陷。
燕祈不慌不忙上前几步,搂住元菁晚腰肢的同时,施展轻功,在不断下落的碎石之中穿梭自如。
洞**之外,在地面开始摇晃之时,燕思桦便觉察到不对劲之处,带着舒珊与穆淮转移到了安全之处。
眼睁睁地看着整个洞**塌陷,半边的悬崖都塌了下来,而进去之人,都没有出来。
舒珊被封住了**道,只能这么看着,急得都哭出来了。
盯着燕思桦的目光,恨不得将他给凿穿。
而燕思桦又如何会不明白她的心思,只是叹了口气,说道:“他们不会有事的,即便你恨本王,本王也不会解开你的**道,让你去冒险。”
便在舒珊在心中将燕思桦的十八代祖宗都给问遍了之时,有一抹黑影,在碎石错乱地坠下万丈深渊之时,飞了出来。
速度极快,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落在了他们的跟前。
在才站稳身子,被燕祈护在怀中,没有受到半点伤害的元菁晚忽然间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儿。
“大师兄还未出来……”
话音才落地,在数双眼睛之下,眼见得洞**要彻底塌陷,一抹身形自其间闪出。
落在安全之处的同时,那抹身形不稳,便是一个猛地踉跄。
燕思桦在同一时刻上前去,扶住了他。
在灰尘散去之时,众人才看清,一贯洁净的东珏,此刻浑身上下都是灰烬。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他浑身都是血,但右手却紧紧地握着,似是抓着什么东西。
“救……穆淮……”
齿瓣间挤出这三个字之时,东珏便彻底昏死了过去。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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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8.228.执着,至死不变
客栈内。[]
舒珊负责救治重伤在身的东珏,燕思桦自然也跟随在左右。
而元菁晚则是将东珏拼死抢回的生魂重新安回穆淮的体内,燕祈则是在一旁护着。
但前后试了好几次,元菁晚非但无法将生魂安回穆淮的体内,反而因为力量逐渐不够,而被反噬了回去。
反噬作用震慑到双手,元菁晚捂着手臂,连着倒退了好几步偿。
幸而燕祈便站在她的身侧,迅速上前搂住她的双肩,却见她的额前渗出了不少细汗,面色亦是有些苍白。
扣住她皓腕的同时,把上她的脉象,她的脉息有些紊乱,有一股力量在她的体内乱窜撄。
燕祈眸光微冷,立时凝气,慢慢地朝她的体内渡入源源不断的真气。
少顷,她体内紊乱的脉息才慢慢地平稳了下去。
男人的嗓音中,虽是不悦,但还是耐着性子,“还有何处不舒服吗?”
元菁晚缓缓地摇了摇首,眸光看向的却是床榻之上的穆淮,“我无法将生魂安回穆大夫的体内。”
闻言,饶是燕祈也不由微蹙了冷眉,“怎么回事?”
“穆大夫的体内,似乎隐藏着一股力量,在我将生魂送回他的体内之时,那股力量便开始反斥,我前后试了好几次,也无法成功。”
待到手上那股因为反噬的力量作疼的感觉渐渐消散了下去之后,元菁晚再次上前。
转而便自袖间掏出了一把小刀,二话不说便要朝自己的手心割去,却在下一瞬,被一只冰凉刺骨的手给扣了住。
男人低冷的嗓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恼意:“晚晚,你要做什么?”
“臣女只是想用血魂引来探知穆大夫体内到底藏着什么东西,皇上且放心,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法术,只需要臣女的一点儿血便成,不会有任何危险的。”
犹豫了片刻,燕祈才妥协,“若有任何不适,要及时与朕说。”
元菁晚微微一笑,点了点首,而后便在自己的手心处割了一刀,旋即在穆淮的手心的同一个位置也割了一刀。
紧接着,与他十指相扣,元菁晚缓缓地闭上了双目,口中默念着血魂引,将自己的意识慢慢地引入到穆淮的身体之中。[]
大摸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外头忽然传来了一阵躁动。
先是舒珊的叫声:“哎哎,东珏你的伤还没包扎好啊,你不可以乱动的!燕思桦你还愣着做什么,快点儿拦住他啊!”
之后便听到了‘乒乒乓乓’的动静。
骤然,房门便被一脚踹了开,东珏便站在门口,但身上却只着了一件单薄的里衫,因为方才与燕思桦打斗了一番,身上的伤处再次崩裂。
只稍一眼,便能瞧见有殷红的鲜血,透过单薄的衣衫而渗透了出来。
但此时此刻的东珏,却丝毫也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而是直接便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燕祈上前几步,将身子一侧,伸手拦在了他的跟前,只冷道:“晚晚在竭力救治他,若是不想他有事,便站在这儿不许动。”
果然,燕祈的一句话,便将东珏还想要往前的动作停滞了住。
他没有再硬闯,而是止住脚步,目光却是投向了床榻之处。
随之赶上来的舒珊,大气喘喘,手上还拿着手术刀与一卷绷带,一手扶在门栏处。
“我说你是不要命了吗?受了那么重的伤,还和燕思桦打架,你要来看穆淮直接说就是了嘛,我又不是不让你看!”
说完,舒珊又猛地回首,瞪了缓步走上来的燕思桦一眼,“真是没用,连一个二度重患都打不过。”
燕思桦觉得自己迟早有一日,是被这个小混蛋给活活气死的。
上前一步,作势便要好好地教训她,吓得她脑袋一缩便想要跑,却被身后的男人一把扣住了皓腕。
二话不说便直接将她带入了自己的怀中,悠悠的嗓音响在头顶:“正因为他身上有伤,本王才让着他,不若然,你还真要本王冲上去与他拼命?他不想要命,但本王可还珍惜着自个儿的小命呢。”
没错,东珏一醒来之后,便直接跳下了床,什么也不说便往外冲。
舒珊让他拦着他,他自然照办,不过他却是不曾想到,东珏即便是受了重伤,这一身的武艺也不是盖的,而且他完全是以一种拼了命的打法出手。
考虑到他有伤在身,燕思桦才没有尽力,结果一不留神,便被他钻了空子,溜到对面的房间来了。
“就你那比王八还要坚硬的命,就算是王八死了,你也死不了。”
燕思桦微微眯起了危险的眸子,伸手便掐住了她的脸蛋,故意用了几分力。
看她痛得一脸狰狞,燕思桦便觉得心情好了许多,“再诅咒本王,信不信本王现下便把你给煮了?”
便在两人斗嘴间,元菁晚已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但下一瞬,她却是看向了东珏。
眸光之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神色,“大师兄,他体内的魂魄,是你强硬安入的?”
一听到这句话,东珏的眸光微紧,旋即便推开了燕祈的手,快步走了过去。
但元菁晚却在同时站了起来,拦在他的前头,“大师兄,他不是你弟弟。”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像是踩中了东珏的禁忌,他霍然抬眸,直直地看向元菁晚。
一字一句,似是在强调给他人听,又似是在安慰自己,“他一直都是我弟弟。”
说罢,他便想要推开元菁晚的手过去,但在下一瞬,便被元菁晚扣住了手臂。
“东珏,你怎么可以将一个本便残破不堪的魂魄硬生生地安到一个无辜之人的体内,即便他长得与你的弟弟十分相像,你也没有这个权利,在没有征得他允许的情况下,做这样的事情!”
听到这儿,在场之人便算是彻底地明白过来了。
怨不得,东珏待穆淮如此之好,那种好,恨不得掏心掏肺,时时刻刻守在他的身边。
只要有外人想要靠近穆淮,东珏便表现出极不友善的一面,就比如之前舒珊不过是与穆淮多说了几句话,便被东珏所反感。
却原来,在穆淮的体内,除了他的本体之外,还有一个人的灵魂,那个人……便是他的亲弟弟!
“他是我弟弟,不论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他好,谁说我没有这个权利!”
倘若元菁晚之前没有看到有关于东珏的那段儿时记忆,她只会觉得这个男人固执到不可理喻。
但亲眼目睹了那段回忆之后,元菁晚却是能在同时明白他的心境。
当初,因为他的一时失足,脑袋磕在石头上昏迷了整整一夜,而就是因为这个意外,他的弟弟才会出了洞**去寻他,却在出了洞**的下一刻,便被黑衣人一刀毙命。
东珏无法原谅自己,即便那是一个谁都无法预料的意外,他也无法原谅自己。
元菁晚不知晓这些年他到底做了些什么,但从那缕被东珏拼死救回的生魂的破败程度便可看出。
这缕生魂,是被拼凑在一块儿的,甚至有好些地方都是不完整的。
几乎是下意识地,元菁晚便能猜到,为何自己当初在菩提山学艺之时,这位大师兄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想必那时,他的足迹便踏遍了九州各地,只为寻回他弟弟的魂魄。
显而易见,他的确是做到了,不仅拼回了魂魄,而且还找到了一个几乎完美的容器,来承载这缕魂魄。
“大师兄,你清醒点儿,分明,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不是你的弟弟,即便他长得与你弟弟十分相像又如何,世上相像之人本就多。”
不等东珏说话,元菁晚继而又接道:“大师兄,倘若这缕魂魄一直在穆淮的体内,待到这缕魂魄逐渐适应了这具身体,它将会一点一点地将穆淮的本体吞噬,取而代之,到时候,你的弟弟是回来了,可真正的穆淮,却彻底地消失了,比那些魂飞魄散的孤魂还要惨!”
一个人的魂魄被另一个魂魄所吞噬,便是彻底地消失在这个世上,了无痕迹。
元菁晚不信,东珏会不知晓,相反,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但还他还是选择将这缕魂魄安入穆淮的体内。
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执着,才会让他走出了这一步?
袖下的手,一点一点地握紧,东珏紧咬着齿瓣,却是没有再往前,而是换了一个方向。
一拳便击在了木柱子之上,有点点的血渍溢出,而因为他的这个动作,他原本便不曾愈合的伤口又开裂了几分,鲜血几乎染透了他的半边后背。
“是我对不起穆淮,他恨我也罢,想要杀了我也好,但……我永远也不会后悔,而且,也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我。”
复活自己的弟弟,是他活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希冀,即便他十分清楚,他的这个做法是那样地自私。
可是那又如何呢?
他本便不是圣人,他只是想要救活他的弟弟而已,难道这也有错吗?
元菁晚蹙紧了黛眉,看着面前这个熟悉却又显得陌生的男人。
或许换句话来说,这是她第一次看清这个男人身上的至死不变的执着。
“在阴阳阵之中,你弟弟的魂魄被强行摄出,使穆淮的本体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倘若你执意要将这缕魂魄安入穆淮的体内,到时候,非但无法复活你的弟弟,穆淮也会死!”
229.229.骗你,并非偶然
可即便元菁晚将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东珏也依然不改初心,“不试一试,怎么知晓一定不会成功。[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元菁晚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燕祈一把搂住了腰肢,在带入怀中的同时,便听他冷冷淡淡地回道:“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们也不会再插手,成功与否,便看你自己。”
说罢,便直接带着元菁晚出了房间,头也不回。
而舒珊则是站在门口处,来回地看了又看,觉得气氛莫名地尴尬撄。
燕思桦顺势敲了下她的额首,也拉着她往外走。
走出了一段路,燕祈才止住了步子,但搂着元菁晚腰肢的那只手却并未松开。
“皇上,那是你的师兄。”
男人只是淡淡地应了声:“正因为他是穆淮,所以朕才会这般说。偿”
闻言,绕是元菁晚再怎么聪明,也有些不解,不由困惑地抬首,看向近在咫尺的男人。
看元菁晚难得露出这般疑惑的模样,燕祈心中一动,不过是一低首间,便在她的额首上落了一个吻,如蜻蜓点水一般。
而后,才缓缓地解释道:“倘若师兄知晓了真相,他定然不会恨东珏,相反的,他还会同时牺牲自己来成全东珏。”
若不是燕祈这般言说,元菁晚倒还真不敢相信,这世上竟有如此慈悲的人,会用自己的性命来成全别人。
见元菁晚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男人难得轻笑了一下,将她额前的碎发轻轻地别至耳后。
“师兄自小便心善,而且还一直在外游历,看惯了生死,倘若可以用自己来成全别人,他定然不会拒绝。”
沉默了片刻,元菁晚也不好再说什么,转移了话题:“皇上怎么会知晓臣女被灾民劫持,并且还陷入了阵法之中遇到了生命危险?对了,皇上是何时到邛州的?京都那边的情况都已稳定下来了?”
元菁晚一口气连着问了三个问题,而且还不带喘气儿的。
男人不由无奈地挑了下眉梢,冰凉的指腹抚上她的面颊,而后慢慢地往下滑,直至停留在她的樱唇之上。
“几日不曾见朕,晚晚,你便不会说些有风情的话,来宽慰宽慰朕吗?前头事才了,便迫不及待地问起后事,朕有点儿不高兴。”
显然,元菁晚一门心思扑在正事上,一时忘却眼前的这个少年是有多么地傲娇。
不等她说话,燕祈便在同时垂首,稳住了那两片他思念了好几日的樱唇。(.无弹窗广告)
由浅入深,男人极为有耐心地步步引导。
但此处毕竟是在外头,即便是在楼上,但客栈内多少还是有人来来往往。
元菁晚可没这个男人那么地没脸没皮,双手抵住他宽厚的胸膛,便想要将他推开。
但男人怎会如她的愿,在扣住她的皓腕的同时,身子不过是往前一倾,便将她妥妥地抵在了窗棂处。
一手顺势便稳住了她的腰肢,腰际撞在坚硬的窗棂之上,元菁晚吃痛地微微启唇。
而男人便趁着这个空隙,完全地侵占了她所有的呼吸,丝毫不给她半点儿的余地。
却在下一瞬,只听外头传来了一阵躁动,有一声声的惊喜,传遍了大街小巷。
“是太阳!”
“出太阳了,乌云散了!”
“苍天显灵了,苍天终于显灵了!”
随着这一声声的惊呼声,便见得外头的百姓一面欢呼着,一面不忘跪下来,双手合拢,对着苍天虔诚地拜了又拜。
而在这壮观的叩拜之中,便见得不远处又传来了躁动,不过这次却并不是欢呼声,而是追打的声音。
有个头冠歪歪扭扭,衣衫被扯得不整的男人,从一大堆的人群中拼命地挤出来,卯足了劲儿往前面逃命。
在这个男人的身后,还跟着一对的侍卫,但即便这些侍卫的手中有腰刀,也无法阻挡住接二连三冲过来的百姓。
这些百姓便像是疯了一般,各个手中拿着锅碗瓢盆,甚至连砍头的大弯刀也带上,只朝着最前头逃命的男人砍。
从客栈往下瞧,这个观景点相当地好,恰好能将下头闹哄哄的场景尽收入眼底。
彼时,在下头闹哄起来之时,燕祈已然放过了元菁晚,但搂着她腰肢的那只手却并未打算松开。
元菁晚被他吻得脑袋尚还有些晕乎,不过在看到从客栈下逃窜过的那个男人之时,她立时便清醒了过来。
是宁晟尧。
不过此时此刻的宁二公子,哪儿还有半点贵公子该有的模样,即便是衣衫不整,脸上不知被多少双手给抓破了相,他也丝毫顾忌不上了。
此刻的他一心只想着快点儿摆脱这群莫名其妙冲上来要砍死他的百姓。
想必此刻他定然悔得肠子都青了,出门没看黄历,没有带够侍卫,以至于如此丢脸地被一群平民百姓给追着跑。
这事儿若是传扬了出去,他这顾命大臣的脸,也算是丢尽了,日后回京都,还如何在朝中大臣中站稳脚跟!
看着下头那个狼狈不堪的男人,元菁晚什么也没说,只是这么冷眼看着。
好一会儿,她才淡淡出声:“追了那么久也未有官兵前来相救,皇上你定然在此间动了手脚吧?”
宁晟尧不管怎么说,也还是朝廷派来的顾明大臣,这么被一窝蜂的百姓追着砍,官府不可能会不知晓。
但追了好几条街,把宁晟尧的半条老命都快跑没了,却只有那几个原本便跟在宁晟尧身边的一对侍卫拦着。
不过这些侍卫的力量实在是过于弱,起不了多少的作用。
元菁晚倒还是挺佩服宁晟尧,前世她还真没看出来,这个男人的运动能力还真是不赖,跑了那么多条街,还有力气。
“敢动朕的人,这代价……才刚刚开始呢。”
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话,燕祈只将手那么一抬,便见得他指尖一探,有一抹白光掠过,直直地便朝着楼下而去。
准确地砸中了正在疯狂逃命的宁晟尧的后腿,宁晟尧只觉得腿部传来一阵剧痛。
旋即他的大腿便像是被什么给麻醉了一般,完全使不上力气,只能这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他跑得快,栽得也相当地顺溜,而且还是面部朝地,只是这么远远地看着,似乎都能听到传来骨头‘咔嚓’之音。
不久,后头追上来的百姓便将宁晟尧给围了住。
人头攒动,已经完全看不见宁晟尧的半点儿影子了,这么一窝的人涌上来,宁晟尧即便不被他们砍死,踩都能被踩死。
不过元菁晚却是觉得,倘若他真的就这么轻易地死了,那这个愚蠢的男人也实在是不配她花费半点儿的心思来对付。
前世她到底是被什么给蒙蔽了双眼,会瞧上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男人呢?
“晚晚,你在想什么?”
虽不知为何元菁晚在看向宁晟尧时,目光复杂到即便是他也无法分辨,但只要看到元菁晚这么盯着其他男人看,燕祈心中便觉得不悦。
在说话的同时,便捏住了她的下颔,在微微抬起的同时,与她尚未来得及收敛的眸光相撞。
元菁晚微微一笑,眸光流转间,便转移了话题:“臣女只是在想,祈福节快到了,皇上答应过臣女,会带着臣女一块儿去灵隐寺,对吗?”
客房内。
手心处,是他亲弟弟的魂魄,而床榻之上躺着的,是他像是多年的兄弟。
耳畔之中,一直不停地回荡在元菁晚之前所说的话。
良久,东珏将魂魄暂且封印了住,收入袖中的同时,抬手在穆淮的面上画十字。
默念了句咒语,顷刻,床榻之上的男人,长睫微动,下一瞬,便缓缓地撑开了双眸。
映入眼帘的光芒有些刺目,穆淮有些不适地微微眯起了眸子,少顷才适应了光芒。
看清近在咫尺的男人的面容时,穆淮有些吃惊:“东珏?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说话间,穆淮便想要起来,但却被东珏按住了肩膀。
“不要乱动,你的魂魄还不稳。”
闻言,穆淮还真就没动,只是目光一直落在东珏的身上,看了一会儿,在往下挪之时,便发现他的肩头有一抹晕开的殷红。
“东珏你受伤了?”
只是摇了摇首,他的嗓音,一如既往地冷淡,只是这嗓音中,带了几分豫色,“只是一点儿小伤,无甚大碍。”
穆淮并未有所怀疑,只是应道:“你脸色太不好看了,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我已经没事儿了……”
“穆淮。”
忽然,东珏郑重其事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怔了下,穆淮有些不解面前的男人为何会忽然这么严肃,但还是回道:“怎么了?是出了什么大事儿了吗?”
“对不起,我骗了你。”
一醒来,便看到东珏一改往常,而且张口便道歉,说了那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穆淮忍不住眨了下眸子,“东珏你是傻了么,干什么这么莫名其妙地与我道歉……”
不等他说完,东珏已迅速打断了他的话:“当初,我们的相遇,并未是偶然,而是……我蓄谋已久。”
这下,穆淮完全地楞了住,只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看着他缓缓地伸手,将面上的青铜面具摘了下来。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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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230.出事,固然可恨
映入眼帘的面容,与穆淮有五六分相像,不过这张经历过万事沧桑,所以要愈加深邃沉稳些。[]
不过最为重要的便是,他的左边脸,从左眼开始,一直到鼻子这一段距离,有一条伤疤。
这条伤疤只是乍看上去,便能瞧出时日已久,就这么留在东珏的脸上,在无形之中,生生地破坏了他整张脸的美感。
“我花了八年的时间,踏遍九州各地,寻找我唯一的弟弟的魂魄,潜入地府偷走他散落的孤魂时被鬼差发现,脸上的这道疤,便是当时所留下的。撄”
所以,这才是为何自穆淮认识东珏开始,他便一直戴着这张青铜面具,从未摘下的一个原因。
但其实,最大的一个原因便是,他与穆淮长得有五六分相像,他是抱着目的接近他的,若是让他知晓他们长得极为相像,东珏怕他会心生怀疑。
“我花了三年的时间,找到了一个与他长得极为相似之人,并将……他的魂魄,安在了那个人的身上,那个人……便是你,穆淮。”
穆淮什么都没说,只是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偿。
眼中除了震惊之外,却并未半丝的恨意。
良久,穆淮才勾了下唇角,“你今日与我和盘托出,难道是……你弟弟的魂魄在我的体内出了什么意外吗?”
显然是不曾料到穆淮会问这样的话。
东珏已做好了准备,被穆淮打骂,甚至因为太生气,而与他断绝兄弟之情。
可他却是万万不曾想到,面前的这个男人,会用这般平和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或许更确切地说,这才像是他认识了整整六年的穆淮。
当初他蓄谋已久的相遇,却是看到他为了救人愿以命相赌,尝毒药,险先丧命。
他便像是天生的医者,心善大度,才会连他这般冷淡性子的人,也能结为挚友。
可是……比之于他心平气和的反应,东珏更希望他生气,愤怒,打他骂他,甚至想要杀了他,他都不会有任何的反抗。
但他如今的这番反应,却是让东珏越发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虽然我竭尽全力聚集了他的魂魄,但时隔已久,他的三魂六魄已经凑不全了,我之所以想要找到一个完美的容器,最大的一个原因,便是用那个人的魂魄来孕育他的魂魄,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个人的魂魄,便会被他的魂魄取而代之,到时,我的弟弟回来了,但那个人……却是永远地消失在了这个世上。”
不论从哪个方面而言,他的这个法子,都是极为残忍的,即便是为了救自己的弟弟,可他却在同时,害死了一个无辜之人的性命。
并且,这个人,还是与他相伴多年的挚友。
穆淮只是看着东珏,好一会儿,才轻轻地笑了笑,“我说为何与你相识之后,便总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我还以为……那是被我遗忘的回忆呢,却原来是我身体里另外一缕魂魄的回忆。”
闻言,东珏惊愕地抬眸,看向了穆淮。[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便见他缓缓地伸出了双手,低眸看着自己手心的纹路。
“从我记事起,我便知晓自己是一个孤儿,是师父在神医山庄的山脚下捡到我的,那时我还是个裹在襁褓之中,半点儿大的婴儿,才出生没多久便被亲生父母抛弃,丢在角落里啼哭了整整两日,被恰好下山的师父发现,师父当时便觉得这个孩子生命力那么强大,日后说不定便是个可塑之才,于是便将我捡了回去,传授我医术,教导我心怀天下,悬壶济世。”
顿了下音调,再抬眸时,穆淮眼眸中的悲伤已在顷刻间消散了下去。
“上天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一直觉得,倘若有一日它收了回去,我也还是赚了,毕竟我还活了那么多年。倘若我的身体是救你弟弟的最好的容器,你便拿去吧,到时你们兄弟团聚,也算是我做的最后一件善事。”
东珏咬紧了牙关,只盯着穆淮,却发现他的眸中只有浅浅淡淡的笑意,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出自于他的真心,并未有半分的虚假。
即便心里无比地清楚,但东珏还是心中一阵阵作疼,“穆淮,我最恨的便是你毫无底限的善良!”
分明,他是那样地狠毒,待在他的身边,甚至连初次相遇都是一场阴谋。
但他却在知晓真相之后,还能说出那番话来。
与其说恨穆淮的心善,他更恨的是自己的自私!
低低地叹了口气,穆淮有些无奈地眨了下眸子,“我都说不怪你,你却还要恨我,你看吧,做人便是这么难,左也不是,右也不对……”
不等穆淮说完,东珏直接便转身,摔门而去。
过了好一会儿,半掩着的房门才被人缓缓地推了开,钻出了一颗脑袋,却是舒珊。
“穆淮,你还好吧?我看东珏气呼呼地跑出去,以为你和他打架了呢。”
闻言,穆淮不由笑出了声来,只是摇了摇首道:“是我将他气走了。”
舒珊有些拘谨地走进了房间,好一会儿,才犹豫着开口:“东珏他……是不是都和你说了?”
穆淮没有说话,只是垂着眸子,半晌才道:“他后背的伤……是怎么来的?”
显然不曾想到他会问东珏的伤,舒珊怔了下,才回道:“当时洞**快塌了,他才逃出来的,浑身都是血,手里还抓着什么东西,在昏迷之前还说要救你,醒来后也不让我包扎伤口,就冲到你房间。穆淮,我觉得东珏他应该是真的关心你,虽然……虽然你的身体里有……”
“我知晓。”
不等舒珊说完,穆淮便缓缓地接了下去,“我时常会做一些奇怪的梦,梦里有青山绿水,还有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其实我一直觉得很奇怪,毕竟,我是个孤儿,一出生便被家人丢弃了,又哪儿来的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呢。却原来……是我身体里另一个人的回忆,其实我挺羡慕他的,至少他享受过家人的温暖。”
舒珊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在看到穆淮唇边温和的笑意之时,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人非圣贤,固有私心。
即便东珏的这些做法可恨,但同样,他也只是一个为了救自己的弟弟,而不顾不一切的,可悲的哥哥而已。
“舒珊,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一听到这话,舒珊几乎是下意识地便想到他想要说什么,直接拒绝:“不可以!之前你昏迷的时候darling就说过了,你的本体受损,如果再将那缕魂魄安到你的体内,你会死的!”
但面前的男人却是笑了笑,淡淡地接了下去:“舒珊,我都听到了。”
撑大了眼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每个人,活在世上,都有着自己的执着,因为这份执着,才能够活下去。而东珏的执着,便是他的弟弟,倘若没有了我这个容器,他的弟弟,便再也没有可能复活,东珏的性子我是知晓的,到时他定然不会独活于世。我若是死了,死的也只有我一个人,但若是我可以让他的弟弟复活,他们兄弟两人便能再次相见,而且到时至少我的身体还在,不过就是灵魂换了一个人而已,除了你们,没有其他人会知晓。”
听着听着,舒珊实在是忍不住了,眼泪‘啪啪’地往下砸,一边哭,一边揉着眼角。
“穆淮你真是太讨厌了!”
说罢,便飞快地跑出了房间。
穆淮愣愣地看着再次跑出去的人,他有些不解,他说的不过都只是一些实情,为何这一个两个的,都不肯听他的呢?
——
皇宫,慈宁宫。
邛州天灾平息,一群百姓却像是发了疯般地追着顾命大臣宁晟尧,想要将其打死,幸而后来官府来得及时,救下了只剩下半口气的宁晟尧,这一桩桩消息,几乎是在同时,便传入了京都。
萧太后气得不轻,一大早便罚了一摞伺候不得力的宫人。
恰好新晋钦天监监正云沅前来请见,当着外人的面,萧太后的脸色才多少缓和了一些。
“太后娘娘,微臣今日前来,是特意来向太后娘娘贺喜的。”
行完了礼之后,云沅却是说了这番话来。
原本,萧太后的心情便不佳,听得云沅这般一说,立时面色便是一黑。
连带着周围伺候的人,都觉察出萧太后身上散发出的冷气,在心中直呼这个新晋的钦天监监正不会看脸色,没瞧见这位老祖宗今日脾气正火爆着呢吗!
但云沅却恍若未见一般,只心平气和地接了下去:“邛州天灾平息,想来这个好消息,太后娘娘已然知晓了吧?”
怎会不知晓,她千辛万苦让人布下的局,却是被生生地破坏了,让她的一番心血瞬间付诸于东流,她如何会不动怒!
将萧太后的所有表情尽收入眼底,云沅微微一笑道:“不过微臣却得知了另外一件有趣儿的事,特意前来禀明与太后娘娘。”
说话间,云沅的目光向四周扫视了一下。
萧太后虽是因为邛州一事而生气,但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她却并不会因为这一件事而彻底地气昏头脑。
一见云沅这眼神,便立时明白了过来,挥了挥手,只道:“都退下。”
待到闲杂人等都退下了之后,云沅才徐徐补充:“平息这场天灾的功臣,太后娘娘您也是认识的。”
闻言,萧太后挑了下眉梢,“哦?”
“辅国公府的大小姐,二品御侍元菁晚,太后娘娘定然比微臣要熟悉许多吧?”
竟然会是元菁晚?!
见萧太后明显表现出惊愕之色,云沅笑着说道:“元家大小姐,自小拜入九州宗师鬼谷子门下,最为精通的便是四象八卦、奇门遁甲之术,也难怪皇上待其会如此地与众不同,即便是微臣,在未入朝之前,也有所耳闻呢。”
片刻的惊愕过后,萧太后的面色有些难看。
对于这个元菁晚,萧太后自然也是让人去查过的,当时萧太后将这件事交给了容璟。
后容璟给出的回复,却只是说元家大小姐在出生没多久便被送到了尼姑庵,之后在十五岁被接回了辅国公府,后因染了恶疾而被赶出了辅国公府。
萧太后只是觉得这个女子心思深沉,虽然对于皇帝为何会独独宠爱这个女子还是有所怀疑,但对其背后的身份,萧太后却并未太过于在意。
毕竟对于一个久居高位的女人而言,她每日需要做的事情太多,将注意力过多地集中在一个初露头角的女子身上,显然不会是萧太后的作风。
却不想因为她的一时大意,竟然会错过了如此重要的一个信息!
不过随之,萧太后心中便是一凛。
容璟竟然敢欺骗她!
“太后娘娘,鬼谷子在九州大陆,乃是传说般的存在,而作为他的关门弟子,想来元大小姐定然是有极为过人之处,才会被万里挑一,倘若一直随在皇上的身边……”
有些话,不必说得太过于清楚,只需点到为止,双方都能获利。
萧太后微敛了眸光,掩藏了一切外泄的情绪,只道:“云爱卿既然知晓了如此重要的消息,今日前来见哀家,定然也是心中早有计较吧?”
微微一笑,云沅也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道:“祈福节临近,依照皇上对于元大小姐的宠爱程度,太后娘娘觉得,到时皇上是否也会带着元大小姐一同前往呢?”
两人相视,而后便见萧太后轻笑了一声,“云爱卿不愧是毒城的少城主,便是聪慧过人,哀家有你在身边,可是省心了不少。”
云沅俯身作揖,“微臣不敢。”
与萧太后又说了一会儿话,云沅才告退离开了慈宁宫。
才退出慈宁宫不久,便见远处有匆匆的身影跑了过来,近了才看清原是菱娘。
只是此刻菱娘的面上有几分急切,在来到云元的面前之后,匆匆行了个礼,便附在云沅的耳边道:“少城主不好了,大人出事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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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231.惹祸,功亏一篑
云沅以最快的速度往回赶,“究竟出了什么事,不是昨日还好好的吗?”
“奴婢也不知晓,只是大人昨日半夜回来之后,便一直昏迷不醒,直至今早,大人身旁的暗卫才来禀报了奴婢。[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倘若不是无计可施,容璟身旁的暗卫定然也不会背着容璟来禀报了云沅。
下了马车之后,云沅运展了轻功,自丞相府的后门飞进,目标十分明确地前往荣轩居。
房外之人一瞧见云沅,便十分自觉地垂下首,“少城主。撄”
“阿璟情况如何?”
云沅一面将身上的斗篷解开,一面询问道偿。
外头的侍卫摇了摇首,也不敢回答。
一见他们这副表情,云沅便知这次容璟的情况怕是不怎么好。
待进了屋内之后,迎面而来便是极为浓重的血腥味,绕过了屏风,便瞧见那个风华绝代的男人躺在床榻之上。
紧闭着双目,面色惨白如纸,似是在顷刻之间,便不知消瘦了多少。
在云沅走过来之时,在床边的大夫便主动起来,退到了一边。
云沅迅速半跪在床边,把上他的脉搏之时,一触碰到他的肌肤,便摸到了他瘦骨嶙嶙的骨头。
之前还不是这样的,怎么会在一夜之间,便消瘦成了这副模样?
云沅沉着脸,细细把脉之时,心却也跟着一块儿沉了下去。
良久,她才冷然开口:“昨日,阿璟去了何处?”
站在两边的暗卫,听到这句话,面面相觑,却是不敢回话。
“不想他死,便给我如实交代!”
终于,云沅怒了,一句怒斥,吓得屋内的仆人全数跪了下来。
“大人……大人昨日连夜赶赴邛州,并且孤身一人进入之前摆下的阵法之中,属下们在外等候许久,直到洞**快要塌陷之时,大人才出来,没多久,大人便连吐了好几口血,至此昏迷不醒。”
邛州天灾不断,这其中最大的缘故便是萧太后,萧太后想要打压燕祈的势力,便让容璟事先摆下阵法,搅乱邛州的风云。
容璟已经做了该做的,他又为何要连夜赶赴邛州?
难道……是邛州有什么事情发生,是他非不去不可的?
骤然,云沅便想起了一个人。[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眸光微敛,音调更是冷到不能再冷:“当时,元菁晚是不是也在那阵法之中?”
虽是不知晓云沅是如何猜到的,但暗卫还是点首应道:“是。”
她就知道!
嘴上说着不会再见,结果背地里还是见了一次又一次!
而且,之前因为元菁晚,他已经没了半条命,若不是她拼死救回他,这个男人将会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而今,又是因为元菁晚,此刻他气息奄奄地躺在了床上。
一如多年之前,只要是有关于元菁晚的,他便总是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为什么?她到底哪里不如元菁晚?
只是因为他们相识更早?
可论陪伴,她才是在他身边最久的女人!
即便心中恨得不行,但云沅却无法放着不管,倘若她不出手,容璟必死无疑。
默了片刻,云沅只道:“你们都出去吧,他不会有事的。”
待到房内之人全数退了下去之后,云沅缓缓地扣住了男人修长如玉的手。
十指相扣,她握地发紧,“阿璟,我说过,从我救你的那一日起,你这一生,都无法再离开我!”
说话间,她将自己的右手割破,而后掀开容璟的衣裳,将手心缓缓地贴在他的心口处。
从她手心所流出的鲜血,竟是一点一点地渗透进了容璟的肌肤之内,世人口中的血脉相融,也不过是如此吧?
也不知保持着这个姿势过了多久,床榻之上的男人微微有了动静。
只是他并未睁开双眼,而是一直模模糊糊地念着一个人的名字。
云沅凑近一听,眸光便是骤冷。
以腾出来的那只手,抚上男人的面容。
从眉眼之处,慢慢地往下滑,直至他苍白如雪的唇瓣。
便像是抚摸着这个世上最为珍贵而心爱的东西一般。
她讥讽一般地勾了下唇角,“阿璟,至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人一厢情愿念念不忘,既然你选择让所有的一切都在袁府消失,便该连带着曾经的一切都让它们消失在那场火灾中!”
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有仆人急切的嗓音响起:“少城主,慈宁宫派了人来,说是宣大人立即入宫。”
就容璟现下昏迷不醒的情况,还如何入得了宫?
云沅有些不耐,直接道:“随便寻个理由打发了!”
“可是少城主,那是慈宁宫来的人,若是找理由打发了,到时太后娘娘定然会起疑。”
耐心被磨没了,云沅手痒得想杀人,忽然有一道沙哑至极的嗓音传了过来:“让他们去正厅候着。”
床榻之上,在前一秒还气息奄奄地男人,不知何时已清醒了过来。
除了面色苍白,气息虚弱之外,意识倒挺清醒的。
但云沅听了,火气愈加大,直接打断他的话:“容璟,你是不想活了吗?!我千辛万苦救回你的命,是让你醒来之后又去送死的?!”
闻言,却是勾起了惨白的唇角,“倘若不是你在太后的面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我也不必拖着这副身体进宫。”
容璟何其聪慧,只稍那么一想,便知晓之前宫中大致到底发生了何事。
被一语道破了她私下所做的小动作,云沅的面色有些难看,不过她依然理直气壮地道:“只要那个女人活着一天,便只会拖累你,难道我做得不对吗?我没有错!”
微微蹙眉,容璟一手撑着床沿,在起身来的同时,淡淡回道:“你没错,她也没错,都是我的错。”
云沅最讨厌他说这句话,将所有的罪,所有的错都揽在自己的身上,让她想气都气不起来。
但气过了头,云沅却是忽然想通了什么,霍然撑大了眼眸,看向面前的男人。
“萧太后让你调查她的身份?而你……是不是隐藏了?”
想起之前萧太后的反应,云沅便明白了过来,可此刻她却是明白地太迟了。
因为她的一时自作聪明,未与他商量,而使萧太后开始怀疑他,并且还连夜派了太监来宣他入宫。
依照萧太后素日里多疑的个性,倘若她真的知晓容璟在此事之上隐瞒了她,而且,因为此事,使得此次的计划功亏一篑……
云沅完全能想到,容璟将会面临怎样的惩罚。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容璟走到如今这一步是有多么地艰难。
可是如今,她却在无形之中,将他陷于不利之地。
一时心急,按住了他的双肩,阻止他起身的动作,“你不准去,我惹出来的祸,自当由我来解决。”
但男人却是抬手,微凉的手心,覆在她的手背之上,嗓音依然轻轻柔柔:“你去了,才是要将我彻底地往火坑里推。”
不等云沅说话,容璟便淡淡地抚开了她的手,自行来到衣架之前,将衣裳换好。
他受了极重的内伤,即便方才她以自己的血暂时稳住了他的心脉,但此刻他的身子还虚弱着。
便算是穿衣裳这般简单的动作,做起来也是十分地艰难。
云沅咬紧下唇,还是上前去,替他更衣,“对不起,我不知晓事情会变成这样。”
难得,身后的女人会服软,承认是自己犯了错。
容璟微微地叹了口气,“云沅,你不该卷入这场风云之中,更不该带着整座毒城跳入火坑之中。”
“我做事,从来不会后悔,即便毒城毁在了我的手上,我也不会后悔。只是阿璟,你便让我陪在你的身边帮你,好吗?”
作为毒城的少城主,她有胆识,有智慧,但同时,她却过于刚毅,做事容易冲动,便如今日之事。
而这一点,恰恰与元菁晚相反。
不论是从前还是如今,元菁晚可以温婉,也可以固执不回头,坚强的时候,即便再疼,也不会落下半滴眼泪。
但软弱之时……
容璟忆起当初,唇角在不由自主便柔和了几分。
这种柔和之意,与他平日里所表现出来的温柔全然不同。
“今日,你与太后还说了什么?”
没有直面回答,而是转移了话题,便是在无形之中同意她留下来。
其实最主要的便是,容璟知晓,即便是他,也无法改变这个女人的心智,他也便懒得再多费口舌。
眸光流转,她只道:“没什么,只是与她说了一下邛州一事,平息一下她的怒火而已,至于元菁晚……我是无意中说漏了嘴的。”
男人微侧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而她脸不红心不跳,与他直视着。
好一会儿,他才淡淡地收回了目光,“今夜我应当不会回来了,你回清袭苑吧。”
说罢,长腿便向外迈去。
云沅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嗓音之中,有几分试探之意:“阿璟,不要怪我。”
男人身形一顿,只是淡淡地留下一句话:“不准再动她,这句话,我不希望再说第三遍。”
话落,头也不回便出了房门。
只留下一地惨败的月光,透彻心扉地冷。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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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232.暖手,清新脱俗
十一月十一为南周一年一度的祈福节。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寻常百姓大多数会选择前往临近的寺庙烧香拜佛,而皇家则会前往灵隐寺进行礼佛。
一大早便从被窝里被拽出来,舒珊顶着一头如鸡窝般的头发,眼皮子上下打架。
被元菁晚强行从被窝里拉出来之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被子重新裹在了自己的身上。
原因无他,最近这天色是越来越冷了,她舍不得离开暖烘烘的被窝偿。
揉着眼角,可怜巴巴地瞅着元菁晚,“darling,不是我不想起,而是床拉着我,不想要离开我呀!”
说着话,舒珊便直接趴在了床上,撅着屁股,做乌龟匍匐状,“darling你就让我和床死在一块儿吧!撄”
元菁晚毫不客气地便在她的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下,“不是你昨晚哭死哭喊地说要我带你出去逛逛,看看寺庙长得如何模样吗?若是你想要与床死在一块儿,那我便走了……”
对付舒珊,便需要用***,果不其然,一见元菁晚转头要走,舒珊连人带被便蹦跶了起来,扑到元菁晚的身上,抱着她不肯放手。
“darling我错了,你真的真的忍心丢下这么可怜可爱的我么?”
失笑出声来,元菁晚无奈地捏了捏她的鼻子,“快去换衣裳吧,这几日降温了,我给你备好了保暖的衣裳,不会冻坏你的。”
“darling你最好了,我果然还是最爱你!”
说罢,便以神一般的速度,在元菁晚的左脸上啄了一下,而后抱着锦被便跳下了床。
捂着左脸,元菁晚无奈地摇了摇首,打算去外头等她。
推开房门,便瞧见清默拿着扫帚在打扫石阶。
才回京都没多久,这天气便连着降温,经过了一夜,石阶之上便结了一层的霜。
清默怕她们踩在石阶上会滑倒,这几日都起得极早,将每个石阶都仔仔细细地打扫了一遍。
元菁晚没有说话,而是回身又进了房间。
过了一会儿,才领着两只手套出来,走至清默的跟前,在他一脸呆滞之下,将手套塞到了他的怀中。
轻笑道:“入秋了,这几日天气冷,你起得那么早,拿着扫帚手定然会冻伤,套上这个便会好许多。”
清默怔怔地看着元菁晚,似乎是想要说话,但实则,他根本便说不了话。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吐出来的气息,形成了一层淡雾,扑散在眼帘,将面前女子的容颜半遮半掩,竟是有些看不大真切。
因为舒珊换个衣服拖拖拉拉,还在铜镜前打扮了老半天,等元菁晚带着她出芙蓉轩时,外头等候的宫人都已经站僵身子了。
大部队怎么会等元菁晚她们,自然是早早地便走了。
但却还有一辆明黄顶的马车停着,显然是在等她们。
首领太监苏德一见元菁晚下了软轿,赶忙跑过来,点头哈腰道:“元大人您可算是来了,皇上已候了您足有一个多时辰了!”
让一国之君等她这个二品御侍,若是传扬了出去,指不定外头之人又会如何形容她。
微微一笑,元菁晚只应道:“麻烦苏公公了。”
“元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您快请。”
这苏德在宫里待久了,可是个脑袋极为机灵的太监,不若然也不会能在性情不定的燕祈身边待那么久。
随在一旁的舒珊见元菁晚动身,也想要跟上去,却被忽然横出来的苏德挡住了道路。
“你做什么?”
显然,舒珊并不懂苏德的用意。
苏德迅速朝她挤眉弄眼,“舒姑娘,你的马车在那边儿呢,请随老奴过来吧。”
这意思是再为明显不过了,人家皇帝陛下苦苦等了一个多时辰,才盼来了美人儿,舒珊若是也一同过去,岂不是会打扰了燕祈的兴致?
苏德何其机灵,自然是早便替燕祈打点好一切了。
舒珊这才明白了过来,不由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赶忙朝着舒珊说道:“darling我先去那边的马车了,等到了终点你再叫我哈。”
她可不傻,若是与元菁晚一同挤那辆马车,这一路定然会被燕祈那双冷挚的眼睛给直接秒杀成冰渣。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舒珊觉得还是换一辆马车比较安全。
元菁晚才上了马车,车帘一掀开,迎面而来便是一股暖意。
显然,马车内放了暖炉,这也难怪,燕祈浑身上下嫌少有温暖的时候,便像是一个大冰块。
如今入了秋,这天气变化如此寻常,他自然是不论到哪儿,都要带个暖炉。
才探进了半个身子,便听里头传来了一道冷然中带着八分慵懒之意的话音:“慢死了。”
的确,燕祈一贯不喜等人,但今日却是能足足地等了她一个多时辰,确然是极为不容易的事儿了。
顿住了脚步,元菁晚应道:“既然皇上心情不悦,那臣女还是换一辆马车吧……”
话未说完,皓腕便被冰凉刺骨的手给扣了住,不由分说便将她直接往里拽。
后背撞在软绒绒的垫上,而下一瞬,男人高大的身躯在顷刻间便位于她的头顶。
“晚晚,朕便喜欢看你恃宠而骄的模样。”
男人吐出来的凉薄气息,皆数扑散在眼帘,与这马车之内温暖的温度形成强烈的反差。
元菁晚忍不住抽了下唇角,“皇上,臣女见过犯贱,但像你这般贱得理直气壮地,倒还是第一次见着。”
如此胆大包天的话,也就只有元菁晚能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说出口。
男人非但不恼,反而还以腾出来的那只手,抚上她的眉眼处,勾起凉薄的唇畔,嗓音低低沉沉,却又充满着蛊惑力。
“一个男人,只有贱得让女人爱不释手,情难自拔,才算是真正地合格。”
这世上,还有人能贱得如此‘清新脱俗’而又理所当然的,也非这个不要脸皮的男人莫属了。
说话间,他便将手顺溜地探进了她的里衣之内,冰凉的指腹触碰到她温热的肌肤之时,让她禁不住一个战栗。
有些懊恼地扣住他还想继续往里探,一刻也不安分的贼手,“皇上你难道不知晓你的手冷得没有半点儿温度吗?”
这天气如此冷,即便是有暖炉在,还是觉得时不时有冷气灌进来。
但这个混蛋竟还如此顺溜地将他低到不似正常人的手探进了她的衣衫之内。
“所以朕才需要晚晚你来为朕暖手呀。”
话虽是这般说,但他倒还真没有继续往里探,而是在坐起身子的同时,将元菁晚直接搂在了怀中。
他的身上冰冰凉凉的,而马车内又极其暖和,两种冰与火的感觉,让元菁晚觉得不太舒服,便想要挣脱开他的怀。
男人搂着她腰肢的力道骤然一紧,音调染了几分不似正常的喑哑:“晚晚,你再乱动,朕便不打算忍了。”
只需一句话,元菁晚便知晓他是什么意思,身子一僵,便窝在他的怀中,倒还真的不再动。
经过了数次教训,元菁晚已知晓这个男人一旦兽.性大方是有多么地可怕,她还是忍住这股不适感,依着他便是。
“皇上,长公主殿下此次可有同随?”
显然,燕祈不曾想到她会忽然提及燕歆,但也只是挑了下眉梢,薄唇轻吐:“往年如这般的节日,皇姐通常情况下是不会出席的,不过今年她却是一口应了下来。”
说着,他微微低下眼眸,以腾出来的那只手捏住了元菁晚的下颔,微微抬高了些许。
凉薄的气息扑散在她的眼帘,“晚晚,你与皇姐,背着朕,私底下想做些什么?”
这个少年心思极为敏锐,即便元菁晚不提,他定然也是会发现。
因为元菁晚绝不可能会这般无缘无故地主动开口,说要来参加什么祈福节,显然,她是抱有目的的。
不过这个目的竟是与燕歆扯上了关系,这一点燕祈倒还真就不曾预料到。
元菁晚本便不指望着能忽悠过他,便微笑着说道:“此前,长公主殿下与臣女有一个约定,臣女向来守约,此番定然是要赴约。”
话是这般说,但到头来,她还是不曾提及她与燕歆到底在私底下搞什么小动作。
不过难得看元菁晚眸中带的笑意多了几分真切,燕祈也不勉强她,她不说,他自也有千万种法子可以知晓。
燕氏皇族极为重视十一月十一的祈福节,便是连宫中的嫔妃,也能借着如此重大的节日而有幸迈出皇宫。
大部队早便已经出发,一路浩浩荡荡地前往灵隐寺。
不过这般重大的节日,皇后许依兰却是因为偶染了风寒而无法到场,而贤妃一向身子骨不好,加之最近天气转凉,为了身体着想,萧太后特意恩准她不必一同跟来。
因此,一辆宽敞的马车之内,便坐了三位平妃,外加一位贵妃。
原本,穆秋是不愿与这些女人坐在一块儿的,但按规矩而言,嫔妃外出礼佛,便是要同坐一辆马车,以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
不过穆秋自心底里厌恶这些面上带笑,肚子里不知有多少弯弯肠子的女人。
便独自一人在最角落里,手中抱着汤婆子,闭目养神。
其他人倒是还能安静下来,不过这向来便嘴碎的德妃,可就不会轻易闲下来了。
抿了口茶水,缓缓开口:“咱们可是出发足有半个时辰了,也不见得皇上所乘的马车随上来,看来皇上还真是宠元御侍呀,迟了将近一个多时辰,也还耐得住性子。”
233.233.待遇,朕接着你
即便是不受恩宠,但对于燕祈的个性,她们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无弹窗广告)
德妃这看似漫不经心的话,听上去却像是在情调讽刺着什么。
对于在场的淑妃与惠妃夏以萱而言,倒是没什么,反正她们也不曾受过半点恩宠。
但对于贵妃穆秋而言,却是不一样了。
人家毕竟是燕祈亲自向萧太后开口册封的贵妃,而且还能随意出入养心殿,这恩宠的程度,与元菁晚比起来也不相上下撄。
不过如今看来,谁是真心谁又是敷衍了事,一目了然呀。
袖下的素手骤然握紧,穆秋眸光微冷,直直地看向了德妃偿。
德妃可不像淑妃与夏以萱那般懂得有些话说一半便该打住,她正说到兴头上,而且在看到穆秋面色转黑,她心情自是无比地愉悦。
再次又说道:“入了秋,这天儿是越来越冷了,便是皇后娘娘也不幸染了风寒,皇上万金之躯,可是马虎不得,臣妾看那元御侍手笨地很,待在皇上的身边怕是会伺候不得力,贵妃妹妹如此关心皇上,当是随时陪在皇上的身边尽心伺候着,怎的却是上了臣妾们所乘的马车呢?”
倘若燕祈开口让她一同乘坐马车,她如何用得着在此处受这个女人的明朝暗讽?
德妃胆敢如此嚣张跋扈,全然不将她这个贵妃放入眼中,凭借的不过是娘家的后台。
后宫中的女人,倘若得不到恩宠,还想要站稳脚跟的话,这后台便必须得要给力。
显然,德妃是属于后台有力的类型,这些年来,仗着强有力的后台,不但能站稳脚跟,而且还协助皇后处理宫中事宜。
虽说这德妃嘴上不饶人,但处理起后宫事宜来还是有模有样的,到了后来,皇后想要将分出的凤权收回,也是不大可能了。
别看皇后是萧太后的亲侄女,但对于此事,萧太后却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因德妃的娘家人,乃是萧太后一党,为了笼络朝臣,萧太后自然不会太过于在意,只要德妃不超过那条警戒线便成。
不等穆秋说话,一旁的夏以萱眸光流转,以罗帕捂着嘴轻咳了几声,微微掀起了一角的车帘。
朝外头看了几眼,笑道:“许久不曾出宫,这一出来便是换了季节。臣妾在东胡便早就听闻灵隐寺的周围种植了大量的枫树,如今可算是能如愿一看了。”
夏以萱这么一插嘴,一说笑,倒是让原本凝滞的气氛有些缓和下来。
淑妃亦是笑了笑,正想要应和,便听穆秋冷冷开口:“将帘子放下来。(.$>>>棉、花‘糖’小‘說’)”
车上之人皆是一怔,就见她重新阖上了双眸,嗓音不带半点客套之意,“本宫觉得冷。”
一时之间,气氛变得再次尴尬了起来。
不过夏以萱却是并未放入心中,而是将帘子放了下来,垂首道:“是臣妾考虑不周,还望贵妃姐姐莫要生气。”
德妃瞥了一眼,讥讽地一勾唇角,“贵妃妹妹这起床气,可真是大呀,不过在皇上的面前,定然温顺地像只小绵羊了吧?”
骤然,穆秋撑开了双目,定定地盯着她,樱唇微启:“本宫如何,还轮不到德妃你在本宫的面前指手画脚吧?”
轮地位,穆秋乃为贵妃,是四妃之首,除却皇后之外,这后宫中便属她身份最为高贵,她即便这般说,德妃也无法否认。
面色微微有些难看,德妃却是先低了头,应道:“是臣妾一时嘴快,倒是惹得贵妃妹妹心情不悦了,臣妾心表歉意。”
看着这些人的嘴脸,即便是闻到她们的气息,都让穆秋觉得心烦不已。
但她还是硬生生地忍着,闭着眼睛,不再说话。
好不容易到了山脚下,等她们都下了马车,穆秋才在婢女巧荷的搀扶之下缓缓下了车。
恰在此时,燕祈所乘坐的马车已赶了上来,在穆秋下车的同时,燕祈便已从里头出来。
小太监上前弯着腰,为他做垫脚石,但燕祈却是摆了摆手,直接便跳了下来。
候在一旁的苏德见之,赶忙上前来,将一件白裘披在了他的肩头。
随后,才见车帘再次被撩起,露出了一张清秀淡雅的面容,正是元菁晚无疑。
虽然她今日特意加了暖身的衣裳,但这郊外便是与城里不一样,温度显然还是要再低上几分。
才从里头露出脑袋来,便觉得有冷风从衣领处灌了进去,连呼出的气息,都形成了一层浓雾。
她禁不住缩了下脖子,也想要随着跳下来。
但就站在马车边的男人,却是伸出了手来,语气依然冷冷淡淡:“跳下来,朕接着你。”
元菁晚没有犹豫,而是直接跳了下去,跌入了男人的怀中,在顷刻间,便被氤氲的龙檀清香所包围。
不等元菁晚自他怀中露出头来,他将手一伸,便将披于肩头的白裘拿了下来,不过是一抖,转而便披在了她的身上。
男人的衣裳何其之大,就这么披在元菁晚的身上,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给包裹在了其中。
“还冷吗?”
凉凉地嗓音响在耳畔,元菁晚摇了摇首,“臣女不冷。”
一旁的苏德见之,赶忙让人再取了件狐裘来,拿着狐裘上前时,提醒道:“皇上,太后娘娘已在前头等您好一会儿了。”
上山礼佛,怎可萧太后一人前往,这个主要的角儿自然是不能少得。
饶是萧太后,也是要在山下等他。
“山里头气温更低,到了之后,记得待在厢房中,不要出来。”
燕祈这话,像是在强调着些什么。
元菁晚眨了下眸子,极为乖巧地应道:“臣女知道了,皇上你快去吧。”
燕祈走了之后,舒珊才敢蹦跶过来,一面搓着双手,一面往手心呼热气,“哎哟我去,这山脚下就这么冷,我都不想上去了,感觉会被冻成冰人。”
不由轻笑出声来,元菁晚便想要将身上的白裘脱下来,舒珊见之赶忙按住她的手。
“darling你要是把这件衣服给我穿,改明儿你就只能看到我的尸体了。”
舒珊完全相信,像燕祈这般性情乖戾之人,完全能够做得出来。
便在两人说话之时,德妃拔尖儿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元御侍,这可是皇上赏的狐裘,你也敢随意地拿给自个儿的婢女穿,果然是个在山野里长大,没有任何教养的野丫头,连这点儿浅显的规矩也不懂。”
元菁晚闻声瞧去,首先看到的,不是先出声的德妃,而是就这么站在那儿,但冰冷如锥的目光,却一直盯着她的穆秋身上。
在穆秋的两边,还跟着夏以萱与淑妃,这后宫嫔妃这么簇在一块儿,乍一眼看上去,的确是极为养眼。
微微一笑,元菁晚不清不淡地回道:“臣女只是觉得这狐裘穿着太热,想让人拿着罢了,德妃娘娘这罪责,臣女可是万万担不起。”
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元菁晚可是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德妃想要找她的茬?那便看她能否承受得住了。
“你……”
“皇弟与母后都已上山,身为嫔妃却还不跟随而上,在这里开什么小会呢?”
便在德妃想要发火之时,一道清清淡淡的嗓音传了过来。
众人闻声瞧去,便将长公主燕歆在婢女的搀扶之下,缓步走了过来。
比之于之前在长公主府一叙之后,燕歆似乎又消瘦了一些,只是她穿了宽大的衣裳,下半身倒是看不出什么,就是这面色即便是略施了粉黛,看上去也并不是那么好。
“参见长公主殿下。”
一行之人赶忙行礼,对于这位尊贵的长公主殿下,没有人敢不尊敬。
“这些虚礼便免了吧,皇弟与母后才上去,你们还不快些跟上去?”
这位长公主殿下平日里便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并不怎么会动怒,但一动怒也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得来的。
一听这话,几位嫔妃便在婢女的搀扶之下,往前头赶去。
而在同时,燕歆却是朝最后头的元菁晚轻笑了一下,“元大小姐不如与本宫一同上山?”
自那日宫中,燕歆为元菁晚说话开始,众人便有瞧出来,长公主殿下待元菁晚不一样。
而今对其他人都是一副黑脸,却在看向元菁晚时,却又笑了起来。
这前后的待遇,委实是一个天一个地!
燕氏姐弟,不论是燕祈还是燕歆,都对元菁晚刮目相看,这叫心中憋了一口气的德妃气得都快要吐血了。
但碍于燕歆的身份,只能咬着下唇,搅动着罗帕,脚下的步子走得飞快。
而夏以萱则是不动声色地环顾了一圈,将所有人的神色收入眸底,才朝一旁的穆秋笑了笑。
“贵妃姐姐,咱们一块儿走吧。”
穆秋抬眸,瞥了她一眼,没说好,但也没拒绝。
夏以萱唇畔处的笑意愈深,便随着穆秋一块儿拾级而上。
远远落在后头的,便是元菁晚与燕歆。
她们两人皆是不紧不慢,丝毫不急切。
“这段时间来,长公主殿下身子可还好?”
燕歆让婢女全数跟在后头,与她们俩隔了一段距离,她的身边只有元菁晚一人,自然,便只能由元菁晚扶着她的手。
听到元菁晚浅浅的嗓音,燕歆微侧目,眸中带了几丝笑意:“比之于元大小姐这些日子来的缤彩多芬,本宫这日子可是淡如清水。”
234.234.小心,无法脱身
元菁晚轻笑,才缓声道:“殿下你消瘦了许多。[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闻言,燕歆微低眸,却是看向了自己的小腹,眸光在不由自主之中添了几分慈爱之意。
“这个小家伙调皮地很,有时夜里,本宫都还能感觉到他在踢本宫。”
只有做了母亲的人,才会知晓,当肚子里有了一个小生命之时,此生所有的母爱,便会全数倾注在这个孩子的身上。
每日不论是睡着还是醒着,都念着这个小生命。
会长什么样?是像爹爹,还是像娘亲偿?
而今燕歆的内心,定然也是这般,纠结而又无比地期待,这个即将来到世上的小生命。
不知为何,连带着元菁晚的心房也跟着柔软了好几分,“殿下有为孩子想好名字吗?”
“元大小姐觉得长生这个名字如何?”
长生?
元菁晚在心中默念了一遍,立时便明白了燕歆的用意,“殿下是希望他能长命百岁?这个名字的寓意,很好。”
轻抚上小腹,燕歆在垂眸之际,眼底晃过难以抹去的忧伤,“本宫只希望,待他长大之后,倘若恨,只需恨本宫一人便好,毕竟……是本宫执意要生下他的。”
一个本不该来到这个世上的孩子,即便是出生了,身份也无法得到承认。
她身为南周尊贵无极的长公主,却是连给自己孩子一个该有的名分的权利也没有。
这个孩子,一出生便注定是命途多舛的。
而作为母亲的她,只希望他不要牵扯进从前的恩恩怨怨之中,开开心心,无忧无虑地过完一生便好。
这是她后半生唯一的企望。
元菁晚轻轻地覆上她的手背,嗓音温柔似水:“殿下放心,臣女定然不会让殿下与腹中的孩子出任何意外的。”
其实说实在的,燕歆与元菁晚相识并不算久,或者换句话而言,她们的交情并未深到能为对方做出冒着生命危险的事情来。
但显然,元菁晚却是为她做到了这一点。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倘若她怀有珠胎一事暴露,定然会招来源源不断的麻烦,而其中,作为设法帮她接生的元菁晚而言,更是有逃不脱的责任。
可是如今,她分明还是有后路可以选择不帮她的,但她却再次与她强调了一遍。
这让燕歆的心中便是一暖,笑道:“本宫便说,皇弟看上的女子,本宫定然也会喜欢,本宫第一次看到元大小姐,便觉得你是个让本宫觉着舒服的女子。”
作为二品御侍,显然元菁晚本是没有资格来的,但燕祈愿意带她来,谁也不敢多说什么,即便是萧太后,也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与燕歆说着话到了山顶之后,燕歆便被尼姑请去上香礼佛了,而元菁晚自是没有资格跟着去,便带着舒珊去了厢房。
灵隐寺乃是燕氏皇族亲自下旨修建的寺庙,在平常情况下,是不准寻常百姓前来参拜的。
也唯有像祈福节这样的节日,才会开放,不过也只是对皇族之人开放而已。
尤其是今日,皇帝与太后亲赴,为了安全问题着想,在山脚下,便围了一圈的锦衣卫。
山上便更不必说,皆是有锦衣卫在不停地来回巡视走动,以确保皇族之人的生命安全。
在厢房坐了没多久,舒珊便将自个儿卷成了粽子,趴在床榻之上,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眸,看着元菁晚。
眨了又眨,“darling,这么待着好无聊,咱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如去外头逛一圈呗?”
元菁晚坐在梳妆台前,手中捏着一本书册,看得正入神,便连怀中的汤婆子何时不暖和了,也不知晓。
直至听到舒珊撒娇卖萌的声音之后,她才舍得从书册之中抬眸,“今夜可有你忙的,趁着现下空闲,便好好地窝在床上休息吧。”
舒珊扁了扁嘴,顿时便泄气了。
自被窝中钻了出来,舒珊搓着手,蹦跶到元菁晚的身边,伸出脖子来瞅了瞅,却发现书上的字她只认得几个。
“darling你在看什么啊?那么认真。”
元菁晚将书册往她那边挪了下,回道:“我随手拿的一本书,讲的是鬼怪灵异之事,原本还没觉着,但是往下看,却发现很有意思。”
“darling你信这世上有鬼怪?”
轻笑一声,“为何不信?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两人正说话间,便听外头传来了叩门声,“施主,茶水糕点来了。”
一听有糕点,舒珊眼睛顿时便亮了,蹦跶过去开门,亲自去将糕点与茶水端了进来。
先沾了一块,递到元菁晚的跟前,“darling你尝尝,这糕点闻着可真是香。”
“我之前在马车上已经吃了许多糕点了,现下还饱着,你先吃吧。”
舒珊也不客气,抱着一盘子的糕点,盘坐在床榻上,吃得可是开怀。
吃得太过于尽兴,结果到了夜里用晚饭之时,舒珊已经完全吃不下了,只剩下躺在床上翻白眼儿的份。
待元菁晚用完了晚膳,原本躺在床上挺尸的舒珊忽然捂着肚子猛地坐了起来。
“哎哟哟,肚子痛痛痛……”
一面喊着,一面便跳下床,将鞋子随便一穿,直接就朝着外头飞奔了过去。
上了一次茅房之后,舒珊根本便憋不住,来来回回地在房间与茅房之间来回地飞奔。
跑到最后,舒珊已经完全虚脱了,连道儿都走不动,只能由元菁晚托着身子。
“是吃坏肚子了吗?我去问问那些尼姑可有治肚子的药……”
元菁晚话还未说完,舒珊又捂着肚子飞奔了出去。
这走起道儿来,腿都是虚浮的,足以见得她这次因为一时嘴馋,可是亏大发了。
便在舒珊跑去茅房没多久,燕歆便来了,身边只随了一个自小便贴身服侍她的嬷嬷。
“殿下忙了一日,先坐下歇会儿吧。”
元菁晚总不好说舒珊因为一时嘴馋而吃坏了肚子,此刻不能为她做手术,只能寻个其他的理由,让舒珊缓过这个劲儿。
而燕歆也并不着急,只是淡笑着道:“本宫不急,焚香礼佛本便没有本宫多少事儿,从前本宫懒得来,便算是来了,不过也只是上一炷香而已。”
元菁晚一面听着,但注意力却集中在门口处。
燕歆见了,便会心一笑,“晚间还有一摞的事儿,光是礼节上,便能让人一个头两个大,皇弟今晚定然是无法轻易脱身的。”
显然,燕歆是误会她的意思了,元菁晚猛地回过神来,矢口否认道:“殿下,臣女不是……”
“元大小姐,本宫能看得出来,你是在意皇弟的,皇弟他有时便像是个孩子,对于自己所喜欢的东西,一旦看上了,轻易便绝不会松手,不过如今看来,本宫却是不必担心。”
闻言,元菁晚不由侧首,看向她。
便听她缓缓解释道:“有元大小姐你在皇弟的身边辅佐他,本宫相信,过不了多久,南周的国祚,便会回到他的手上。”
如此高的评价,元菁晚可是万万担不起。
正想要说什么,便听得窗棂处忽然传来了一声‘撕拉’之音,不等她们回首看去,便有一道白光直接朝着她们而来。
元菁晚在下意识间便将燕歆往旁处一推,两人在分开之际,那道白光便在她们之间直接劈了下来。
与此同时,躲在暗处的映月正想进房中出手,却被迎面而来的长剑给拦了住。
灵隐寺乃是皇家寺庙,里里外外皆有侍卫巡查,但这些刺客却是忽然闯入了房中,目标明确地要来索命。
这显然是不合常理的,房中有动静,外头巡逻的锦衣卫便算是无法在第一时间发现,但只要一听到里头有动静,也会反应过来。
但在元菁晚故意将桌上的杯盏推倒在地,杯盏哗啦啦地碎了一地,动静也算是大,可是外头却没有任何人进来。
元菁晚心中一凛,便猜到了什么。
但便在她做这个动作之时,就有三名黑衣刺客持刀砍了过来。
对于不会武功的人而言,最大的悲哀无过于遇到有人行刺,自己除了左躲右闪逃命之外,没有其他能够做的。
只是此刻,房中若只有她一人,她倒是还能使计逃脱,但多了一个燕歆与一个嬷嬷之外,情况便不一样了。
而且燕歆还怀着身孕,本便行动不易,现下忽然出现了几个刺客,在受到惊吓之时,被元菁晚这么一推,倒在地上便只剩下捂着肚子的份儿了。
嬷嬷见之,便想要大喊求见,却见血光一闪,长剑直接便划过了她的脖颈。
燕歆眼睁睁地看着随在自己身边伺候多年的嬷嬷被一剑毙命。
意识告诉她,要赶快起来逃命,可是也不知是受了惊吓,还是摔倒在地上太过于慌乱,小腹便传来了一阵阵的剧痛感。
有一股湿热感,便从她的小腹处缓缓地流淌了出来。
这种感觉,让燕歆心中便是一紧。
她怕是……受惊要生了!
元菁晚几乎是在同时便觉察到了燕歆的异常,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将面前的桌子抬起,推向那些冲过来的此刻。
在他们被拦住的瞬间,元菁晚迅速跑了过去,抓住燕歆的手臂,将她从地上带起来。
“殿下……”
便在元菁晚扶住她的同时,燕歆就瞧见在元菁晚的背后闪过了一道黑影。
眼见着那黑衣人举起了长剑,她大喊:“小心!”
235.235.血崩,保住孩子
便在长剑砍过来的同时,元菁晚一个回身,将手一松,就有白色的粉末自她的手心飘散而出。[]
不过是顷刻间,便扩散在空气之中,这粉末极为刺目,黑衣此刻一时不妨,便被那粉末逃窜进了眼中,赶忙捂住眼睛想要将其揉出来。
而趁着这个空挡,元菁晚迅速折身,将放置在灯柱之上的蜡烛推倒。
这白色的粉末加上蜡烛的火光,瞬间便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在顷刻间就将整个房子给烧了起来撄。
吸进口的烟雾何其呛鼻,但元菁晚却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做谋划,而是用力托起燕歆,带着她往窗棂处跑,因为门口被那几个黑衣人堵死了。
她只能趁着这个短暂的混乱带着燕歆逃离这个房间。
燕歆极想配合元菁晚,但腹下的痛感却是越来越明显,每走一步都是煎熬。
痛得满头都是汗,好不容易才翻出了窗棂,身子却是一个不稳,迎头便栽倒在地偿。
元菁晚跳出窗棂之后,迅速上前想要扶起她,但在下一瞬,有黑衣人也从房中逃出,二话不说便举剑向她们砍来。
情急之下,元菁晚只能按住燕歆,以自己的身体,为她挡去了那一剑。
后背传来一阵剧痛,元菁晚咬紧了牙关,用力一个回身,将手中仅剩下的粉末撒向了那个黑衣人。
恰此时,映月极力摆脱了缠身的几个黑衣人,朝着元菁晚这边冲来,“主子!”
在说话之间,一剑劈向了那个黑衣人,而后将元菁晚搀扶起。
忍着后背的痛感,元菁晚沉声道:“先带殿下离开。”
不等映月说话,燕歆却是扣住了她的皓腕,咬着牙根说道:“你要随本宫一同走。”
她扣着皓腕的力道十分之紧,元菁晚只沉吟了片刻,便不再犹豫,只道:“映月你断后。”
映月果断地应下,朝着一个方向指了指,“主子你带着殿下往那边跑,方才奴婢已经发过烟雾弹了,只要皇上的人看到了,定然很快便会赶过来的。”
元菁晚吃力地搀扶着燕歆,往映月所指的方向跑去。
燕歆已经痛到满头皆是汗,倘若不是元菁晚搀扶着,此刻她定然已经瘫软在地了。
由于小腹一直作疼,她扣着元菁晚皓腕的力道极为之重,似是将指甲嵌进了她的肌肤之中一般。
夜色极黑,唯有天色的月光投落下斑驳的黑影,燕歆脚下忽然一崴,像是踩到了什么,而后整个人便朝着前头扑了过去。
元菁晚本便没有多少力气,燕歆往前那么一扑,她下意识地抓住她的腰肢,却是在同时被带了过去。
两个人便直接往下滚了过去。
大佛堂。
萧太后跪在垫子之上,手中捏着一串佛珠,半阖着眼眸,虔诚默念着梵文。
两旁站着寺中的尼姑,亦是在不停地念着梵文。
整个佛堂内,充斥着喃喃的话音。
自苏德的手中接过了香烛,燕祈缓步走向了香炉。
便在要将香烛***其内之时,外头传来了一阵躁动声,只听得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想要冲进大佛堂内,却被外头的侍卫给拦了住,只能在外头大喊道:“皇上……皇上不好了!”
燕祈不动声色地一蹙冷眉,转手将香烛交到了苏德的手中,只冷道:“外头发生了何事?”
一声话响,便见得外头有侍卫叩门而进,单膝跪在门口禀报:“回禀皇上,太后娘娘,东厢房无故失火,火势极大,几位娘娘皆被困在其内,无法逃脱!”
东厢房失火?
在东厢房住的,乃是几位嫔妃,自然,这其中也包括了穆秋。
这么些年来,燕氏一族在灵隐寺焚香礼佛都未曾出过情况,却不想今夜竟是会忽然失火。
而且,倘若火势不大,外头之人定然不敢轻易进来打扰礼佛的行程。
燕祈眸光微敛,只向萧太后说道:“儿臣去去便回。”
随后,大步流星地便朝着外头而去。
萧太后依然转动着佛珠,念着佛文,像是外头所发生之事皆与她无关一般。
但便在燕祈出去之时,她的唇畔处,扬起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弧。
一面朝着东厢房而去,一面冷声询问:“东厢房怎么会无辜失火?”
前来禀报之人,满脸的灰烟,听到燕祈的问话之后,赶忙垂首应道:“奴才……奴才也不知晓,就是忽然着了起来,似乎是从南边的厢房开始烧起的,而后火苗迅速蔓延,根本便无法控制。”
南边的厢房?
在回话间,他们便已来到了东厢房处。
还未走近之时,便能听到里头传来嘈杂的声音,不断有火光窜向了天空,足以见得其火势之大。
秋季本便干燥,倘若一个不慎失了火,定然会迅速向周围蔓延,尤其是在山上。
但这么些年来,作为皇家固定的礼佛之处,灵隐寺在烛火这方面极为谨慎小心,怎会发生如此大的意外?
便在燕祈心中计较之时,有个身影扑了过来,跪倒在他的脚下,连声说道:“皇上……皇上求您救救贵妃娘娘,娘娘她还在南边的厢房……”
南边的厢房,不正是之前宫人回禀说的,火势最先蔓延开的地方?
燕祈面色一沉,上前一步的同时,便将正要冲过救火的尼姑手中的水盆夺了过去,往自己的身上一倒,旋即便冲进了南边的厢房。
就在燕祈冲进火海之中时,西边的天空蹿上了一撮烟雾信号弹。
影在暗处的谢喻见之,便知晓西边定是出了什么事儿,正想要禀报与燕祈,却还是迟了一步,眼睁睁地看着他先一步冲进了火海之中。
这个信号弹乃是燕祈为了保障元菁晚的安全,特意让随在她身边贴身保护的映月所携带的。
在信号弹发出之后,便见得西边也蹿起了不小的火花,难道……西边也失火了,元菁晚同样也遇到了危险?
心头百转间,谢喻便折了个方向,留几个影卫在此等待燕祈,自己则是带着一堆人赶往西边。
南边果然是火灾的发源地,燕祈在冲进去之时,里头许多房梁正在不断地往下砸。
一路而来,有不少来不及逃脱的宫人,被落下的,带着火苗的房梁砸中,直接便死在了原地。
燕祈沉着脸,加快了动作,在往里头冲之际,极为灵巧地避开了不断砸下来的房梁。
“穆秋!听到了便回朕一声!穆秋……”
一路而来,由于不知晓穆秋到底住在哪间厢房,燕祈只能踹开一个房间便朝里头喊。
火势越来越大,倘若再这般继续毫无规律地找下去,不但寻不到穆秋,连他自己都有可能会死在这场火灾之中。
便在燕祈踹开一间房门,正打算采取其他方式之时,忽然听到了细碎的人声。
虽然很微弱,但还是被他立时捕捉到。
迅速往这间房内冲了进去,寻着不断发出的‘叩叩’声响,才找到了躲在床底下,被烟熏地已经快没意识的穆秋。
幸而在发生大火之时,穆秋及时躲在了床底下,床幔早已燃尽,但床的下半身却还幸存着,而穆秋便躲在里头。
虽然避免了被不断往下落的房梁砸到,但倘若燕祈没有冲进来,她便算没有被砸死,最后也会被活活地熏死。
将穆秋从床底下救了出来,确定她身上并未有其他外伤,燕祈才微微松了口气。
而穆秋虽是被烟熏得够呛,但她还是在第一时间便知晓是燕祈来救她了。
在被男人抱在怀中的刹那,穆秋只觉眼眶里的泪水再也忍受不住。
将脑袋埋入男人的怀中,滚烫的泪花不断地往下砸,她的双手紧紧地抓着他的流袖。
“阿祈,我以为我要死在这里了……”
女人的嗓音听起来是那样地害怕,燕祈微垂了眼眸,在往外跑的同时,沉声回道:“朕不会让你有事的。”
这是他对她的承诺,穆秋一直都知晓。
在如此大的火灾之中,这个她所深爱着的男人,不顾个人安危冲进来救她,说明在他的心里,她亦是十分重要的。
只要一想到这一点,穆秋便觉得心里十分地满足,只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之上。
不论外头的火有多大,此刻她只觉得无比地心安,只要能在他的怀中,即便下一秒便要下黄泉,她亦是无所畏惧。
苏德在外头急得都要哭出来了,倘若燕祈在里头出了什么意外,作为随侍太监的他,自然是有脱不开的责任。
直至看到燕祈抱着一个女人,在整个东厢房快塌了一半之时逃脱了出来,苏德才算是松了一大口气。
快步上前,将湿巾递上,“皇上您可是吓死奴才了!”
“朕无碍,宣太医过来为穆贵妃号脉。”
说话间,燕祈便抱着怀中的女人想向另外一个方向而去。
却在下一瞬,有一抹黑影骤现,跪在他的跟前禀报:“皇上,西边也失火了,在半盏茶之前,收到了映月所发出的信号弹。”
除非是元菁晚遇到了危险,而映月已无力保护之时,才会发送这个信号弹。
燕祈心中一凛,转手便将怀中的女人推到了那个黑影的怀中,转身便要离开。
但衣摆却被穆秋死死地拽住,刚刚经历了一场火灾,穆秋极为害怕,一张精巧的脸蛋吓得苍白。
泪眼婆娑地看着燕祈,樱唇轻吐:“阿祈,你不要走……”
不待她话说完,燕祈直接便将她的手拂了开,只留下一句:“照顾好她。”
随后便运展了轻功,朝着西边而去。
眼睁睁地看着男人在自己的眼帘之中消失,穆秋只觉得心口一阵阵地抽疼。
他的确是不顾生命危险来救她,可是,当他听到元菁晚也出了事之后,却是连半丝的犹豫也未有,便丢下了她。
咬紧下唇,即便身子还有些虚,但穆秋绝对不允许其他的男人碰她,挣扎了一下,便从黑影卫的怀中挣了出来。
踉跄了一下,才站稳了身子。
黑影卫伸手想要扶住她,却被她一个冷眼所制止,只听她自嘲般地说道:“即便本宫现下真有什么事儿,他也不会再顾着本宫!”
这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是何其地悲哀?
――
元菁晚只知晓自己滚了好一会儿,在撞到什么坚硬的东西之后,才堪堪停了下来。
顾不上后背的疼痛,元菁晚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殿下,殿下你在哪里?”
天色太黑,她们这一摔,似乎是从较高的斜坡摔到了草丛堆里,周围都是密密麻麻的杂草,元菁晚只能借着微弱的月光,来四下寻找着燕歆。
直到听见了不轻不重的呻吟声,元菁晚才在左手边的位置,摸到了燕歆。
不过便在她的手触碰到燕歆之时,却是先感受到了黏黏的触觉。
将手递到眼前一瞧,竟然是殷红的鲜血!
原本,因为黑衣人的刺杀,燕歆便受到了惊吓,加之这么一失足滚下了斜坡,流了那么多血,怕是血崩了!
“殿下,殿下你不可以睡!若是你睡着了,孩子便会保不住了!”
元菁晚紧紧地抓住燕歆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心在渐渐地失去温度。
一个正常的人,在流了那么多血之后,都会性命堪忧,又何况是一个身怀六甲,动了胎气的女人呢?
但元菁晚的话似是起了些许作用,原本已经没动静的燕歆,忽然动了一下。
极为吃力地想要撑开眼眸,口中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元菁晚赶忙弯下腰凑在她的唇边,仔细听,才听清她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救……孩子……”
即便是到了生死攸关之时,燕歆一心也只想着要保住肚子里孩子的性命。
元菁晚咬紧了下唇,“殿下你撑住,不要睡着,千万不要睡着!”
此刻,她只恨自己对于医理一窍不通,甚至连给她止血的本事都没有。
在说话间,元菁晚站起身来,想要去寻东西。
但她站得一时过猛,脑袋旋即便传来一阵眩晕,她踉跄了一下,险先便要向着一旁栽了过去。
却在下一瞬,被一只强有力的臂膀搂住了腰肢,带入了一个冰凉却又宽厚的怀抱。
元菁晚在一瞬间便知晓来者是谁,在堪堪站稳了身子之后,伸手便抓住了他的衣衫,“救殿下!”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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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6.236.拖累,胡言乱语
燕祈没有说话,只是拉着元菁晚的手,来到了燕歆的身边。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上次朕给你看过的止血药草,记得多少?”
在看到燕歆的同时,燕祈的眸底闪过诧愕之。
的确,饶是他,都不知晓燕歆何时有了身孕,而且看这样子,显然已是有六七个月了。
转而燕祈便想到之前元菁晚说过,她与燕歆有一个约定,难道……便是在祈福节时,为燕歆偷偷地接生撄?
心下百转,但燕祈的动作却并未有片刻的停歇,在将燕歆转移到较为平坦之处后,他迅速将自己的外衫脱了下来。
先让燕歆将两腿屈起,而后才将外衫盖在她的腿上,遮住最私密之处偿。
将手覆在她隆起的肚子之上,确定腹中胎儿的具体位置,以及现下的情况如何。
摸了片刻,燕祈的冷眉慢慢蹙起,胎位不正,血流得太多,此刻她怕是没力气将孩子生出来。
沉吟了片刻,燕祈转而握住了燕歆的手,凑到她的耳边,说道:“皇姐,你相信朕吗?”
在说话之时,他便顺着手掌心,源源不断地往她的身体之中渡送真气,让她能够缓过这口气。
在身体得到了一点儿恢复之后,燕歆才吃力地睁开双眸,发干的唇瓣上下动启:“一定……一定要保住孩子……”
她像是知晓自己现下情况很不好,在说话之时,死死地抓住燕祈的手,生怕他会不同意。
燕祈眸光微敛,沉声道:“皇姐你不会有事的。”
听到这道声音,燕歆有片刻的晃神,艰难地想要勾一下唇角,但她却失败了。
嗓音沙哑到似是破碎了一般:“阿祈……”
自燕祈登基以来,燕歆便再也没有唤过他的名字。
如今再次听到她唤出这个名字,绕是燕祈也不由心房一软,柔声道:“阿姐,我在这儿。”
一声阿姐,似是回到了当初,但他们都知晓,他们早便已经无法回到从前了。
“对不起,阿姐总是拖累你。”
燕祈心头骤紧,握着她素手的力道猛地一紧,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见燕歆吃力地在身上摸了几下。
而后将一件坚硬的东西塞到了燕祈的手中,在他低眸间,便听她毫不犹豫地说道:“阿祈,剖开我的肚子,将孩子取出来。”
几乎是下意识地,燕祈手便是一抖,眸一紧,“燕歆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他不是舒珊,自是没有舒珊开膛破腹将孩子取出来的本事,一旦剖开她的肚子,她定然必死无疑!
“我已经没有力气了,你不必安慰我,我的身子,我自己最为清楚,肚子里的孩子……胎位是否不正?”
燕祈只盯着她看,一字一句道:“你觉得我的医术救不了你?”
勉强地勾了一下唇角,燕歆的目光渐渐地开始模糊,扩散,“阿祈,待我走了之后,我不希望葬入皇陵。(.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燕歆性子一贯清淡高冷,虽是出自于皇家,却鲜少会在外头抛头露面。
只要一听燕歆这话,燕祈便知道了她潜台词的意思。
不葬入皇陵,那便只有一个地方,是她穷尽一生都想去的――塞外。
曾经,燕歆在年轻时有幸去过一次塞外,便爱上了那里瑰丽的风景。
只可惜她乃是一国公主,无法事事都按着自己的心意来。
比如说,嫁给翰林院学士沈楠宇。
她对他,没有半分的男女之情,即便她知晓,沈楠宇待她确然是不错,但在骨子里,她却讨厌这种平淡如水的感情。
那并不是她所想要的。
意识逐渐弥散间,燕歆想到了一个男人。
那个有着阳光般的笑容,身上总带着淡淡青草香的男人,她此生唯一的钟爱。
若说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便是她始终无法放弃身上的家国包袱,无法跟着那个男人一起跑走。
罢了罢了,这一生,该过的她也差不多体验了一遍,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大摸,心中那微微的不舍,便是腹中这个即将出世的孩子了。
一出生,便没了娘亲,连亲生父亲……也无法相认。
忽然,燕歆猛地睁大了眼眸,憋着最后一口气,一字一句道:“阿祈……孩子……让他、让他过寻常人的生活……”
即便她说得断断续续,甚至是模糊不清,但燕祈还是在瞬间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而就在此时,去外头寻药草的元菁晚已跑了回来,来到燕祈的身边之时,迅速将怀中的药草递上前去,“是不是这些?”
就在元菁晚话问出口之时,原本紧紧抓着燕祈手心的那道力量,骤然一松。
燕祈在同时反将其素手缓缓抓紧,慢慢地阖上双目,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睁开之时,眼底的那抹悲恸已消失不见。
将匕首握紧,燕祈二话不说便掀开了燕歆的衣裳,看到这个举动,元菁晚立时便明白他要做什么。
扣住他的手腕,话音微冷:“皇上你要做什么?”
“皇姐最后的愿望,便是生下这个孩子。”
男人冷冽的嗓音缓缓响起,却是让元菁晚怔了好一会儿,在元菁晚怔住的同时,燕祈已动了刀子。
作为医者,即便面对的是自己的至亲,他手上的动作也不曾有片刻的颤抖。
按理而言,看过舒珊两次剖腹取子,对于这般血腥的场面,元菁晚已然是应该习惯了的。
但在燕祈利落地剖开燕歆的肚子之时,元菁晚却别开了视线,不敢多看一眼。
躺在地上的女人,已没有了任何的气息,但即便是死了,也只是一心想着要保下肚子里的孩子。
这与前世被困在暴室的她,何其相像?
即便被困在暴室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她也只是一心想着肚子里的孩子如何活下来。
只是最后,她也没有能力护住腹中的孩子……
便在元菁晚陷入往事的回忆之中时,一声嘹亮的啼哭声,在瞬间唤回了她的思绪。
骤然顺着哭声看去,便见燕祈自燕歆的腹中将孩子取了出来。
这孩子何其之小,才六个多月大,便被强行从母亲的腹中取出来。
但他的生命力又是何其之顽强,即便在出生之前遭受了一系列的磨难,但在降临这个世上之时,一声接着一声的嘹亮的啼哭,却是在无形之中宣誓着他的生命。
赶忙将身上的衣衫脱了下来,从燕祈的手中接过孩子,将衣衫将他裹了起来。
这是个男孩子,即便看着很小,抱在怀中轻得像是羽毛一般,但还是能在隐约之中,看出一些燕歆的轮廓来。
“殿下,是个男孩儿,哭声很响亮,他很健康。”
即便此刻,燕歆已经听不见了但元菁晚却还是抱着孩子,轻声地在燕歆的耳畔说着。
将脐带剪短,确定怀中的孩子健康之后,燕祈才沉声道:“晚晚,皇姐的尸体不能留。”
燕歆偷偷地怀孕生子,而今为了生下这个孩子丧命,倘若尸体被其他人看见了,此事定然隐瞒不住。
而且燕歆在临终之前,强调只希望孩子能够过寻常人的生活,这说明她并不想将这孩子的身世告诉任何一个人。
元菁晚默了一会儿,她向来顾全大局,自是不会在此事上任性,便点了点首。
抱着孩子转过了身去,让燕祈以蚀骨水,将燕歆的尸体销毁干净。
待到他将一切都处理好了,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元菁晚觉得身子已经冷到麻木,便想要站起来活动一下。
却不想她才一站起来,脑袋便是一阵眩晕,幸而燕祈反应快,及时搂住了她的腰肢。
在碰到她的肌肤之时,才发现她的体温低得完全不正常。
旋即,他的手便触碰到了湿润的液体,顺着低眸一瞧,这才发现她的后背被利器割出了一道伤痕,虽说不算太深,但看周围的凝血程度,她拖着这样的身子,不知坚持了多久。
倘若不是血到自动干涸,天气又冷,以至于她站不住身子,他竟是还不曾发现!
直接便打横着将她给抱了起来,男人的面阴沉到至极,但他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这么抱着元菁晚,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多了一个孩子,燕祈自然无法就这么带着孩子回去,只能折了个方向,以最快的速度下山,去最近的宫外别苑。
一脚便踹开了房门,将元菁晚小心地放置在床榻之上后,燕祈便想将孩子抱走。
但元菁晚却是在下意识间避开了他的手,却在下一瞬,瞧见男人的面愈加阴冷。
只能退一步道:“皇上,孩子一直哭,怕是饿了……”
“朕会连一个孩子都养不活?松开,再不放手,朕便直接将他丢出去。”
元菁晚忍不住抽了抽唇角。
这孩子怎么说也是他的亲侄子,他说扔就扔,亏得燕歆在临死之前还将孩子托付于他,这个男人……果然是做事暴戾非常!
但话虽是说得这般粗暴,但燕祈在从元菁晚的怀中将孩子抱过去之时,动作却不自主地温柔了几分。
不过显然,这个男人并不怎么会抱孩子,从元菁晚手里接过去之时,抱着孩子的姿势,十分之变扭。
而且孩子在到了他的怀中之后,大摸是觉得他动作不够温柔,或许是嫌他身上太冷,哭得越发响亮了。
元菁晚便想要起来将孩子抱回去,却被男人一个阴鸷的目光制止。
“朕让你动了?趴在床上,不许乱动!”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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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男人,总是霸道地非常有理。[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在说话间,便有婢女走了进来,燕祈顺手便将孩子转交到了那个婢女的手中,只道:“喂饱他。”
元菁晚有些无奈地看着燕祈,“皇上很讨厌小孩儿?”
看他一脸冷淡,转手就将孩子给了别人,元菁晚在心中便这般认定了。
男人勾了下唇角,几步便靠近,落座在床沿边的同时,让元菁晚上半身趴在他的大腿之上。
一面将她腰间的宫绦解开,动作有条不紊,口中轻飘飘地回道:“若是晚晚你生的,朕自然喜欢。偿”
轻轻松松的一句话,便彻底地堵死了元菁晚的话。
直到将她上半身的衣裳掀开之后,才算是完全看清她后背的伤口。
虽说不算深,只是当时为了拉住燕歆,从斜坡上滚下去,导致这道伤痕裂开的口子愈大。
顶着这道伤,她一声不吭地撑着,直至撑不下去了才显露出来。
这个小家伙,坚强起来简直不像一个女人,一点儿也不懂得照顾自己,这让燕祈觉得莫名火大。
手上迅速为她处理着伤口,动作虽快,却十分地轻松,尽量不弄疼她。
在元菁晚咬着牙根忍痛之时,便听她冷然的嗓音响在头顶:“晚晚,你分明极喜欢孩子。”
这话,他说得十分笃定。
不仅是这次,便是上次北魏使节前来朝拜之时,元菁晚对那个从掖幽庭来的罪奴也非常地温柔。
那种温柔并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心所流露出来的温柔。
她分明很喜欢孩子,可是那次他提起之时,她的反斥却是出乎意料地大。
待到挨过了这阵痛感,元菁晚缓了口气,才慢慢说道:“皇上,我们连自己的未来都无法保证,如何确保能让孩子安然呢?”
虽然这话还是依旧拒绝,但比之于上一次,却好了许多。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燕祈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将她伤口包扎好了之后,先将她的衣裳重新系好,才调转了个方向,将她搂在怀中。
“朕可以等。”
等到她心甘情愿为他生孩子,即便这个过程可能会十分漫长,但燕祈却坚信自己绝对能够撬动她坚硬的心房。
元菁晚默了片刻,选择转移话题:“刺客行刺,东厢房失火,这两者之前,环环相扣,定是同一个人所为。”
“是母后。”
她才问出口,心中有所猜疑,但燕祈却是一口给出了答案。
对于萧太后会忽然出手,她有些不解,“之前有许多机会,太后娘娘皆是按兵不动,却为何会选择在今日动手?是只想要臣女的性命,还是其他什么目的?”
“应当是你之前在邛州所做之事,有所泄露,被母后听到了风声。原本这些年来朕羽翼逐渐丰厚,她已不满,如今若是知晓朕的身边有如你一般的良才,她自是无法容忍。”
闻言,元菁晚却是不由微蹙了黛眉,“这不合逻辑,依太后娘娘的手段,在臣女待在皇上你身边之时,她便应当让人暗查过臣女的身份,倘若她一早便知晓臣女乃是九州宗师的关门弟子,定然早便已经想方设法想要臣女死于非命,不可能等到现下才动手。”
的确,这也正是燕祈觉得无法说通的一点。
便在两人说话之时,有一抹身影自窗棂处闪进,而后迅速单膝跪地禀报:“皇上,抓住了三名刺客,是活的,现下便关在地牢之中。”
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还能抓住三个活着的刺客,燕祈身边的影卫确然是很有本事。
他挥了挥手,正想要说些什么,却听元菁晚道:“且慢。皇上,现下若是处死了他们,也太浪费了,不如……好好地利用一番。”
挑了下眉梢,“哦?”
“倘若他们真的是太后娘娘所指派的,那么便算是我们用各种法子,也是无法自他们的口中套出真话来,何不妨将这祸水引到北魏时节的身上?臣女觉得,他们一直以有伤在身无法回国而留在京都,不论从哪个方面而言都是个危险的存在,恰好便趁着这个机会,将他们撵走,岂不是一箭双雕?”
燕祈不动声色地勾了下唇角,顺势便摆了下手,意思很是明了,依着元菁晚所言行事便成。
处理完了正事,元菁晚才想起另外一件事儿来,“皇上,长公主殿下在临终之前也不愿透露孩子的真实身份,说明她只想让孩子过正常人的生活,倘若养在我们的身边,难免会引起他人的怀疑。”
“皇叔的身边怕是也有母后不少的眼线,孩子放在他那儿也不安全。”
对于元菁晚提的这一点,燕祈自然是想过的,不过想来想去,也没想到一个适合这个孩子的去处。
元菁晚沉吟了片刻,忽然想起一个人来,“皇上觉得让孩子待在穆大夫与我师兄的身边如何?”
穆淮与东珏皆是江湖中人,而且一个医术高明,一个乃是鬼谷子的得意弟子,武艺高强,保护一个孩子定然是没有问题的。
最为重要的便是,他们不会被萧太后所盯上,也不会被其他人发现,孩子日后定然能过上寻常人的生活。
理虽然是这个理,只是燕祈心中还是有些许顾虑:“师兄他……”
“正因为穆大夫是个不定数,所以臣女才想要将孩子送到他们的身边,倘若有一日穆大夫真的……不在了,有个孩子在,至少大师兄他不会想不开。”
元菁晚做事,向来喜欢考虑全面。
将这个孩子送到穆淮与东珏那儿,不论从哪方面而言,都是最好的决定。
――
因为东珏身上有伤,穆淮便决定暂时在京都住上小半个月,他是个闲不下来的人,在这段时间内,还办了个免费的医馆,专门为贫穷百姓就诊。
每日一早,固定的时间摆摊,到了太阳快下山之时,才会收摊。
回到所暂时居住的别苑,却发现东珏所住的房间还是没动静。
自从邛州回来之后,东珏便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着他。
早晨他出去就诊,东珏在房中,晚间他回来了,东珏的房间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不过穆淮却并未想过要直接闯进去,他知晓东珏的个性。
再者即便之前东珏已经将所有的真相告知与他,但在东珏的心中,他觉得自己愧对于他,没有脸在面对他而已。
所以穆淮并不着急,他想着,待过一段时间,等到他们继续启程上路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说不准东珏便想开了。
折了个方向,穆淮先去药炉煎药,虽然这几日他将所煎好的补身子的药放在房门口,待到第二日一早起来药还摆在那儿,一动不动,但他还是坚持着煎药。
两个人之间相处,不就是应该一方迁就着一方么,倘若他不做些什么,依着东珏的个性,他们之间的友情,定然会走到尽头。
一日就诊下来,其实已经很累了,以至于在药炉前煎药之时,穆淮拿着蒲扇,脑袋一晃一晃地,不知在何时竟是睡着了。
待到忽然惊醒之时,才发现药汁已经涌了出来,他赶忙伸手掀开药盖子。
一时着急,不曾拿着湿布,碰到药盖子之时,便被烫到了手,他不由‘嘶’了一声,再缩回手时,手腹上已然有红印子。
低低地叹了口气,穆淮起身来打算将火熄灭,骤然,心口处便传来了一阵剧痛。
他猛地捂住心房处,踉跄了一下,一屁股又坐了回去,紧咬着下唇,挨过这阵不适感。
待到这种剧痛感逐渐消散了下去之后,穆淮才调整了一下呼吸,重新站了起来。
恰在此时,外头传来了叩门声,穆淮显然是不曾想到,前来敲门的会是舒珊。
只是她的怀中还抱着个什么东西,一看到他,便笑得眉眼弯弯,“穆淮,我没打扰你们吧?”
穆淮亦是笑了,侧身说道:“怎么会,舒姑娘请进。”
引着舒珊去了客厅,一路走来,舒珊将他们所居住之处大致看了一遍,不由吧唧了下嘴道:“穆淮,你们可真是会选地方,这个别苑很幽静啊,而且风景也很不错。”
“东珏不喜吵闹的声音,我找了好几日才算是勉强找到这个离街市较远的偏区。”
闻言,舒珊眨了下眸子,感慨般地回着:“东珏他真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才会碰到你这样的好朋友,事事为他着想。”
穆淮只是笑了笑,而后才将注意力放在她的怀中,“不知舒姑娘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提起了正事儿,舒珊赶忙上前几步,当着穆淮的面,将盖在上头的衣裳拿了开。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粉嫩嫩的睡眼。
这个半点儿大的婴儿,有极长的眼睫,这么紧闭着双眼,投下斑驳的暗影,与他若雪般的肌肤相互映衬。
似是一块极嫩的豆腐一般,一触即碎。
在穆淮的注意力还放在这孩子之上时,舒珊便将孩子直接送到了他的怀中。
干脆利落道:“送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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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8.238.扔了,与我何干
穆淮楞了住,怀中的婴儿极为柔软,即便是被舒珊塞到了他的怀中,还是睡得极香。(.无弹窗广告)
只是将小脑袋偏了偏,半边的简单靠在他的胸膛之上,属于孩子的奶香,瞬间便弥漫在了鼻尖。
有些尴尬地保持着抱孩子的姿势,穆淮扯了下唇角,无奈道:“舒姑娘,你是在与我开玩笑么?”
忽然上门,说了没几句话便将一个看着才出生没多久的孩子塞到他的怀中,说是送给他什么的撄。
“怎么会,我是个实诚的人,从来不骗人的,这个孩子是送给你的啊,不对,是送给你和东珏的!”
穆淮被说蒙圈了,“孩子哪儿来的?该不会是你……在哪儿抢来的?”
嘿嘿笑了两声,“是darlng让我把孩子送到你们这儿来的。有个孩子来陪你们,你不开心么?”
话虽是这般说,但这么突如其来地被硬塞了个孩子,是个正常人都有有点儿接受不过来偿。
忽然,舒珊敛了笑容,凑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这是长公主的孩子。”
在穆淮吃惊之时,舒珊又补充道:“但是长公主已经死了,因为一些意外,难产而死的,连尸体也不能留下,这个孩子,同样也没有身份。”
听到这儿,穆淮便有些明白了,不由低眸看着怀中此刻正睡得香甜的婴儿。
孩子什么也不知晓,睡得是那样甜,那样没有防备。
穆淮知晓,这个孩子身份不能泄露,而元菁晚既然让舒珊把孩子送到了他这儿,定然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犹豫了片刻,抱着孩子的姿势已不再僵硬,“他叫什么名字?”
一听他这话,舒珊便知晓他是同意了,立马笑着回道:“长生。长命的长,生长的生。”
说完,舒珊像是又想起了什么,朝外头看了看,“东珏他还是不理你么?”
穆淮苦笑了一下,“是啊,所以我说,东珏生气是很可怕的。”
“可是你为了他……”
迅速做了个静音的动作,穆淮飞快地向她眨了下眸子,“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你说过不会说漏嘴的。”
如穆淮这般性子的人,让人觉得生气,却又有种怎么也无法真的气起来的纠结感觉。(.)
舒珊点了点首,保证自己不会说漏嘴,穆淮才缓缓松开了手。
眼咕噜一转,舒珊朝他勾了下手指,“你不是说东珏还不愿意理你么,我有一个好法子,保证他很快能过来找你,要不要试一试?”
原本这几日冷战,穆淮左右想不出好法子来,虽然舒珊这厮很多时候不太靠谱,不过试一试倒也确然是无法。
穆淮应了下来,却不想舒珊转而便将他拉到了厨房。
“你先亲自给他做一顿饭,不管是什么都好,只要拿出你的心意来成。”
做饭?
其实说实在的,这些年与东珏在一块儿之后,他的一切饮食皆是由东珏全权负责。
有时候,在某些方面形成了一种自然而然的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便比如现下,连最简单的下厨,他都已经不知生疏到什么地步了。
不过倘若下一次便能让东珏不再闹别扭,他倒是很乐意。
穆淮在烧菜之时,舒珊便寻了条凳子,坐在门口,一面逗着已经睡醒的孩子,一面看穆淮在厨房里手忙脚乱。
显然,在做菜方面,穆淮的技术实在差到不行,先说切菜,这萝卜被他切得简直是惨不忍睹,舒珊简直怀疑,这家伙不是医生么,怎么连这点儿职业的通感都没有?
再到下锅,这便比切菜更加惨了,菜一放下去,油倒多了,火太大了,这火苗便直接蹿了上来。
穆淮吓得便往旁处躲,这火苗蹿地可是高,而舒珊怀中的孩子亦是被这火苗给吸引了过去。
这个半点儿大的孩子,不知晓这是什么东西,似乎是觉得很稀奇一般,反而还咯咯地笑了起来。
一顿饭做下来,倘若不是舒珊也在一旁随时指点着,她完全相信,穆淮绝对有能力可以将整个厨房给烧了。
末了,舒珊不由感慨道:“上次我看东珏的手艺那么好,还以为你不会差到哪里去呢,原来……你是被东珏给养残了啊。”
穆淮盯着盘子中几乎糊了一般的混搭菜,一脸的惆怅,“我觉得东珏会毫不犹豫地把它倒了,这个……真的要拿去给他吃么?”
东珏那厮,在吃的方面还是很计较的,不若然,他也不会练了一副如此好的厨艺。
只因从前他们相识没多久之时,穆淮曾做过一次东西,那次,东珏连筷子都没动,至此之后,下厨这类的活儿,便由东珏一人承包了。
“放心,只要是你做的,他一定不会嫌弃,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说着,还鼓励性地拍了下他的肩膀,转而让他再回到房间,继续下一步的计划。
待到所有的步骤都已经安排好了,舒珊才从房间里冲出来,目标明确地朝着东珏所住的房间奔了过去。
用力地敲着房门,边敲边着急地喊道:“东珏,东珏不好了!穆淮……穆淮他出事了!”
论扯嗓子的能力,舒珊称第一,绝对无人敢称第二,她这一嗓子,急切中带着哭腔,连她自个儿都险先相信了。
便在她还想要继续夸大其说之时,房门骤然打开,舒珊敲门的手还停在半空,便见得一抹身形在眼前一晃,在眨眼之间,便朝着对面的房间而去。
舒珊慢吞吞地收回了手,笑得眉眼弯弯,看看,她说,东珏这个傲娇的男人,一旦听到穆淮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一定会忍不住了。
东珏是以脚踹开的房门,但当他冲进房间之时,却并未看到穆淮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声不算轻也不算重的咯咯笑声。
顺着那笑声,东珏便瞧见在床榻之上,恍然躺着一个粉嫩嫩的婴儿。
小手小脚不断地踢着,如扇的长睫之下,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眸。
便在东珏一时不曾反应过来之时,背后传来了一道温和的嗓音:“东珏,你一整日都不曾迈出房间,定然已经饿了,快过来吃饭,凉了不好吃了。”
穆淮手中端着菜碟,在说话间将其一一搁置在桌上。
直到此刻,东珏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面旋即一冷,转身便要走。
却被忽然横出来的舒珊给拦住了去路,“东珏,穆淮可是忙活了好久,才做好了一顿晚饭的,你打算什么也不说这么走了?”
东珏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若是放在平常,舒珊定然不会轻易去招惹这尊大佛。
但是今日,即便是被东珏这么冷冷地一瞥,她也依然状着胆子,不肯让开。
“东珏,这是穆淮的一片心意。再者他本来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到头来是他来求着你,让你搭理他呢?不要以为穆淮脾气好,你可以随意地欺负他,今天这顿饭,你不吃也得吃!”
舒珊话音一落地,周围的气氛瞬间便冷了好几分。
穆淮赶忙上前几步,拉住舒珊的手臂,轻道:“算了,我做的菜太难看,而且味道也很难吃,东珏他……”
“孩子哪儿来的?”
不等穆淮说完,便听东珏冷冷地打断。
虽然语气并不算太好,但多少还是愿意开口说话了。
穆淮先是一愣,而后才回道:“我……在街上捡回来的,看他实在是可怜,所以……”
“扔了。”
“咳咳……”穆淮被这两个果断的话,噎得瞬间便没话了。
一听到这话,舒珊便不乐意了,“东珏你也太冷酷无情了,这好歹也是一条生命,你说扔扔了,到时这个孩子不是被饿死是被冻死!”
“那又与我何干?”
显然,东珏不是穆淮,不会如穆淮这般好说话,一两句话,便能把舒珊气得只剩下了跺脚的份儿。
穆淮有些无奈地干咳了两声,“东珏,我觉得这个孩子挺可怜的,倘若我们有这个能力,收留他也并不是一件难事。”
但东珏却是抬眸,凉凉地看向他,“连菜都做不好,还想着养一个不知从何处来的孩子?”
这话,算是将他彻底秒杀成了一无是处的渣渣……
笑了笑,“这不是还有你在吗。”
东珏敛眸,却是看向了舒珊,干脆利落,毫不犹豫:“将他,抱走。”
没有任何的余地,显然他们之前所说的话,在东珏的耳中,全是废话。
这下,饶是穆淮脾气再怎么好,也不由生了气,张嘴想要说些什么,骤然心房处便再次传来了一阵剧痛。
捂着心口,穆淮身子不稳,便是踉跄了一下。
东珏迅速反应过来,扶住他的双肩,低眸间,却发现他面在瞬间变得苍白。
“怎么回事?”
在问话间,他顺势便把上了穆淮的手腕,却发现脉息只是有些发虚,并未有其他异样的征兆。
待缓过了这阵剧痛,穆淮才反手扣住了东珏的手腕,“东珏,留下这个孩子,我能捡到他,便说明我与这个孩子是有缘分的。”...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239.239.憔悴,你很爱她
祈福节当日,灵隐寺中接连发生了行刺与失火两件意外,死伤了数十名宫人与尼姑,最为重要的便是,长公主燕歆在这一场意外之中,被黑衣刺客挟持,摔下悬崖生死未卜撄。.
燕祈下令彻查,在抓到的三名刺客中,发现他们身上皆有独属于北魏之人的刺青。
北魏时节听闻了此事,据理力争,表示这场刺杀与北魏毫无干系,但祈福节乃是南周极为重要的节日。
在这个节日之中,接连出了这样的事情,不但皇帝龙颜大怒,便是朝中上下也皆是觉得不可饶恕。
但为了两国和平,而且这些刺客的身上虽是有北魏的刺青,但也没有太过于确凿的证据说明这些刺客便是北魏时节暗中派出的。
燕祈网开一面,只是下令让人将北魏时节遣送回国,并且修书与北魏皇帝,言明了此事。
三日之后,锦衣卫在悬崖底下终于找到了长公主燕歆,但显然已是晚了。
这几日,天气极冷,按理而言,尸体应该不会太快腐烂,但锦衣卫找到燕歆之时,她的尸体已经腐烂,尤其是面部,倘若不是她身上所着的衣裳,怕是鲜少有人能认得出来。
不论是谁都无法预料到,原本该是欢欢乐乐的祈福节,却是出来这样的悲剧,而且死的还是南周唯一的长公主殿下。
一时之间,此事便传遍了大街小巷,被人们当做了茶余饭后的闲谈。
七日之后,长公主出殡偿。
作为燕歆的亲弟弟,燕祈自然是要亲自出席的,而萧太后自听闻了燕歆的死讯之后,便连着好几日都不曾怎么用过膳,连出席燕歆的丧礼,都需要嬷嬷搀扶着。
对于这个女儿,显然萧太后是较为喜欢的,只是这其中掺杂了几分真,几分假,怕也只有萧太后自个儿才能清楚了。
原本,燕祈是不同意元菁晚也随着来的,毕竟她在那次刺杀中,也受了伤,但元菁晚却是坚持着要来松燕歆最后一程。
燕祈拗不过她,便也带着她一同前来。
再次见到驸马沈楠宇之时,他便跪在楠木棺材的右手边,穿着一身白的丧服,垂着首,似是对任何上门来吊唁的人都没有多大的反应,这么一声不吭地跪着。
直到燕祈到来,为燕歆上了香之后,沈楠宇才动了下身子,朝着燕祈便行了一个大礼。
燕祈上前一步,扶住他的双臂,嗓音之中,难得少了几分冷意,“沈驸马,节哀顺变,保住身子。”
沈楠宇开口之时,话音沙哑不堪:“微臣待公主,谢过皇上关怀。”
这时,元菁晚才算是勉强看清了沈楠宇的样子。
才不过几日的功夫,这位驸马爷便不知消瘦了多少,从他眼圈之下的暗影,便足以看出,他定然有好几日都不曾睡过踏实觉。
大厅之内有些闷,元菁晚便带着舒珊去外头走一走,这丧礼一时半会儿的还无法结束。
出了大厅,饶是舒珊,也不由叹息道:“darlng,我看那个沈驸马,好像真的挺喜欢长公主的。”
看,连舒珊这般神经大条之人都能看得出来。(.无弹窗广告)
只是元菁晚有些想不明白,倘若沈楠宇是喜欢燕歆的,那为何这么多年来,他与燕歆都只是相敬如宾,甚至便如燕歆所言,沈楠宇甚至都未曾与她同过房?
这一点,显然是说不通的,除非,沈楠宇有自己的难言之隐。
便在元菁晚思绪万千之时,有婢女走了过来,向她行礼道:“元大小姐,外头风大,皇上让您去南边的厢房歇息一会儿。”
婢女不说,她倒是还不觉得,这么一提,外头的风的确是挺大的,她一心想着事情,连手变得冰冷了也不知晓。
元菁晚没有说什么,而是随着那婢女去了南边的厢房。
在房门阖上的同时,房内骤然黑了下来,元菁晚心中一凛,在黑暗之中,便有一双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她只觉脑袋一阵眩晕,便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之时,她是被一盆冷水所刺激醒的。
深秋被直接灌了一脸的冷水,愣是谁都会忍不住一哆嗦。
撑开眼眸之时,眼前还是一片漆黑,不过元菁晚却显得十分淡然,只是缓缓地开口:“沈驸马,我知晓失去殿下你很伤心,但你以为绑架了我,便能为殿下报仇了吗?”
在元菁晚话音落地之时,便有烛火忽然在眼前亮起,被这道突如其来的光芒刺得不由眯起了眸子。
但元菁晚还是看清了面前男人的容颜,便是驸马爷沈楠宇。
虽然此刻他的面还是极为憔悴,但他的眼里,却是充斥着毫不掩饰的恨意。
即便是被元菁晚一语道出了身份,沈楠宇有一些吃惊,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在元菁晚说出这番话之时,沈楠宇冷笑,骤然伸出了手,抓住了她的脖颈,用了八分的力气。
“那日你与公主在一起,为何公主出事坠下悬崖,你却毫发无损?!”
灵隐寺里所发现的事情,燕祈早已下令,将所有的真相都封锁了住,流传出去的,不过是编好的故事罢了。
但显然,沈楠宇知晓了其他人所不知晓的事情,比如,那时燕歆是与元菁晚在一块儿的。
沈楠宇那日并未随同去灵隐寺,但他却知晓了这件隐晦之事,而且对她还抱着如此大的恨意。
说明暗中将此事告知与沈楠宇的人,还偷换了概念,将这祸水引到了元菁晚的身上,想要借沈楠宇的手,杀了她。
元菁晚抬首,平静地与沈楠宇愤怒的眼眸直视,缓缓道:“你……殿下?”
听到这句话,沈楠宇的手猛地一抖,像是隐藏在心中的秘密被人发现,慌忙遮掩一般。
看到他躲闪的目光,以及脖颈上的力道在不自觉中减弱了好几分,元菁晚便彻底断定了。
“既然你她,为何这么多年来,却一直以陌生人的态度相待,甚至连她的房间你都不曾踏入过?”
沈楠宇不曾想到,他与燕歆之间隐晦的相处方式,会被一个外人如此清楚地知晓。
他低吼着否认:“你根本什么也不知晓!”
“我的确是不知晓,你为何会选择这样的方式,待在殿下的身边,但我知晓,殿下一直都不明白你的心意,这么多年来,你与她而言,甚至连陌生人怕是都不如。”
从一个外人的口中听到如此决绝的话,沈楠宇忍不住向后倒退了一步。
通红着双眸,紧紧握着拳头,忍了又忍,骤然间,他上前来,抓住了元菁晚的衣领,将她一把拽到了跟前。
“你没事,我不相信她这么死了,她是不是躲起来了?为了保住腹中的孩子,才躲了起来?!”
这下,换做是元菁晚怔了住。
他竟然知晓,燕歆怀了孩子?但这六个多月来,他却一直一声不吭,饶是燕歆自己都不曾察觉。
该是有多一个人,才会知晓,自己所的人,偷偷怀了其他男人的孩子,还能隐忍那么久,甚至在她出了意外之后,还在几日之间,为了她而消瘦了那么多,甚至,还不惜冒着生命危险,绑架了元菁晚?
元菁晚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说道:“殿下已经死了。”
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彻底断了,沈楠宇瘫坐在地上,忽而便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他又哭了,一个大男人,此时此刻,却哭得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
良久,他终于停了下来,霍然之间,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首来,看向元菁晚。
“孩子呢?”
这是燕歆与别的男人之间的孩子,可此刻,元菁晚却不曾从沈楠宇的眼中看到恨意,反而,在他的眸底,盛着显而易见的期许。
元菁晚默了一会儿,缓缓回道:“死了。”
不论沈楠宇是否真心想要这个孩子,但显然,这个孩子绝对不可以由沈楠宇带着。
毕竟燕歆怀孕身子这件事,外头没有人知晓,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如何能够名正言顺地进长公主府?
沈楠宇自嘲般地笑着,“原来,她这般讨厌我,到了最后,竟然什么东西也不愿留下来……”
霍然,他站起身子来,直直地盯着元菁晚,手往袖子里一摸,便拔出了一把匕首。
“公主生前与你这般投缘,如今她不在了,你却还活着,元菁晚,你若是下去陪她,她便不会再寂寞了。”
元菁晚平静地与他近乎于疯狂的眼眸相撞,“沈驸马,是谁告知与你,灵隐寺的事情?”
沈楠宇冷笑了一下,“谁告知与我,现下还有任何意义吗?你若是想知晓,便去地府里问个明白!”
说话间,持着匕首,狠狠地便朝着她刺来。
却在离她只有一寸距离之时,有一阵疾风朝着这厢急速飞来,准确地打中了沈楠宇持着匕首的手腕。
匕首在顷刻间便自沈楠宇的手中脱落,而在与此同时,一抹矫捷的身影闪入,在一脚踹中他腹部,将他踹飞的同时,揽住了元菁晚的腰肢,带着她飞出几米之外。
男人冷挚的嗓音,在此时此刻显得无比清晰:“沈楠宇,是谁给你的狗胆,竟敢动朕的女人。”
重重地跌倒在地上,沈楠宇吐了一口血,一把抹去唇边的血渍,他却是扬首大笑。
燕祈只是蹙眉冷眉,在此期间,迅速解开了元菁晚手上的麻绳,顺势抚上她的脸蛋,发现她脸上的温度十分低。
将身上的衣裳脱了下来,不过一抖,便将元菁晚整个人裹在了其中。
“可有何处受伤?”
元菁晚缓缓地摇了摇首,只是道:“皇上,他只是受了人蛊惑,也是个可怜人,饶他一命。”
“沈楠宇,坦白幕后是何人指使你,朕姑且饶你一命。”
听到燕祈的话,沈楠宇反而笑得愈加猖狂,如同疯了一般,再也没有平日里那副温和书生模样。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沈楠宇,在心之人死了之后,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值得他再伪装自己。
元菁晚低低地叹了口气,慢慢开口:“沈驸马,倘若你真的想要为殿下报仇,便说出到底是何人告知你灵隐寺之事,你也不想殿下死得那么不明不白?”
霍然,沈楠宇止住了大笑,看向元菁晚,“你说什么?”
看来,幕后之人只是告诉了沈楠宇一些事,而这些事,是不利于元菁晚的,至于那些被掩盖的真相,沈楠宇自是无法知晓。
“沈驸马在翰林院待了那么多年,通晓经史,不会真的因为那个人与你说了什么,又或是外头流传了些什么,你便真的相信,殿下是被北魏之人挟持的过程中,失足坠下悬崖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沈楠宇不傻,自然是明白了元菁晚的意思。
“是谁?到底是谁害死了公主!”
“皇上乃是殿下的亲弟弟,他们之间的姐弟之情,沈驸马自也是看在眼中的,殿下无故惨死,皇上这几日一直在暗中追查殿下的死因,但线索只停在那些被捉的刺客身上彻底地断了,试问,北魏时节倘若真的想要动手,他们下手的对象应当是皇上,又何故会寻上殿下呢?”
听到这儿,沈楠宇骤然握紧了拳头,“不是北魏人下的手,那会是谁?”
“凶手我们尚且还在调查之中,而此刻,我们便需要沈驸马你的帮忙,或许,暗中告知于你灵隐寺中隐晦之事的人,便与害死殿下的人有所关联。”
沉默了半晌,沈楠宇像是想通了什么,干裂的唇瓣上下开启:“是……一个女人。”
元菁晚眸光一凛,紧随着问道:“女人?长得什么模样?”
沈楠宇仔细回忆了一会儿,却是摇了摇首,“我没有看清她的长相,她戴着面纱,我只记得她的声音。”
“她只是让你杀了我,便没有说其他的?”
忽然,沈楠宇像是想起了什么,忙说道:“我想起来了,当时她身旁跟随之人,唤了她一声娘娘,我想,她应当是宫里的人。”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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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240.出家,万劫不复
回宫的马车上,气氛有些凝滞。(.无弹窗广告)
元菁晚怀中抱着汤婆子,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皇上,倘若此事真的是穆贵妃所为,你应当趁早调查清楚她身旁之人,臣女觉得,穆贵妃即便是不喜臣女,但若是没有身旁之人的蛊惑,她当是不会做出这般的事情来。”
燕祈没有说话,只是抬眸看向她,好一会儿,才微蹙了冷眉,嗓音中带了些许不悦之色,“坐那么远干什么,过来。”
闻言,元菁晚倒是动了下屁股,但也只是挪动了一点儿距离。
见之,燕祈最后的一点儿耐心也被磨尽了,直接便伸手,将元菁晚捞进了自己的怀中。
被男人给抱了个满怀,圈固在腰间的力道有几分紧,她能很清楚地听到男人强有力的心跳声,以及……他鼻息散落在她的头顶之上偿。
“皇上……”
“对不起。”
轻轻的一声‘对不起’,却是让元菁晚不由怔了住。
原因无他,这个男人如此傲娇,轻易不肯低头,这三个字有一日能从他的口中说出,元菁晚确然是不曾想到。
而且,他这一声‘对不起’,是说与她听的。
“师父与朕有养育之恩,护她一世安稳,是朕不可推卸的责任。”
其实,燕祈心中比谁都清楚。
那日在灵隐寺,东边厢房忽然失火,火势的发源地便是穆秋所住的厢房。
而便在他冲进去救人之时,元菁晚那边却也几乎是在同时出了事。
倘若不是他动作够快,此刻怀中的女人的情况怕是会更糟。
事后只稍将思绪理一理,便不难想到,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穆秋定然有无法推卸的责任。
穆秋在此间到底参与了多少,又在暗中做了多少事,燕祈并不想太过于深究。
即便是知晓了,他也不会对她做什么。
上一次,他不过是去质问了她一番,她便要以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燕祈已然觉得,这个师姐已然不是从前的那个师姐了。
一听到这番话,元菁晚心中便已明了,在她不曾回话之时,男人已慢慢补充道:“此事,朕会处理好。.”
――
大摸是在长公主府被浇了一盆冷水的缘故,元菁晚在回宫的第二日,便染了风寒。
舒珊端着药进来之时,便瞧见元菁晚已然醒了过来,半坐在床上,手中还捏着本书册,正看得入神。
殿门一开,外头的冷风便灌了进来,但元菁晚却没有任何的感觉。
直至舒珊走到床沿边,将她手中的书册给迅速抽走,“darling,就你这爱看书的劲儿,如果到我那儿,还瞅什么大学考不上啊!”
元菁晚咳了两声,偏首不解地问道:“何为大学?”
“就是育才的学校。”
简单地解释了一下,舒珊顺势坐在床沿边,吹了吹,才将药递到元菁晚的跟前。
元菁晚接过了玉碗,自行喝药,而舒珊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darling,今天一早,就听宫外传来了消息,说是沈楠宇出家为僧了。”
被药呛了一下,元菁晚连着咳了好几声,舒珊赶忙轻拍她的后背,“darling你慢点儿喝,没人和你抢。”
“沈驸马出家了?也是,殿下已不在了,他怕是已看淡了名利荣华,才会选择出家吧。”
闻言,舒珊不由吧唧了下嘴,“真是看不出来,这个沈楠宇还是个痴情种,可是为什么在长公主还在世的时候,他没有好好珍惜,等到人都不在了,他做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每一个人爱别人的方式都会不一样,或许,是他觉得,殿下不喜欢他,嫁给他只是为了尽一个公主的职责,他不想勉强殿下,所以才会这么多年来都不曾碰过殿下吧。”
这不过只是元菁晚心中的猜测罢了,至于说沈楠宇真正的心思,又有何人知晓呢。
便在两人说话之时,外头传来了小太监的声音:“元大人,有个姓穆的公子请见。”
闻言,舒珊立马便起来奔了出去,将殿门打开,一面迎接着来客,一面笑吟吟地说道:“穆淮你怎么有空来皇宫?”
穆淮微微笑着,“接到了小师弟的书信,我便赶过来了,听闻元姑娘生了病,便想着借此也来瞧一瞧。”
“有劳穆大夫亲自跑一趟,我只是不小心染了风寒,并未有什么大碍。穆大夫亲自来皇宫,是出了什么事儿吗?”
由舒珊在前头领着,到了内殿,穆淮便瞧见元菁晚坐在床榻之上。
面色看着倒还算红润,只是唇瓣有些苍白而已,不过对于医者穆淮而言,看一眼便知晓,她的确只是染了一点儿小风寒而已。
在元菁晚的面前,穆淮也并不打算多做隐瞒,如实回道:“小师弟修书与我,让我这几日带着小师妹去紫云峡修养身心。”
元菁晚怔了一下,“紫云峡?”
“是神医山庄名下的一个休闲山庄,我回南周之时,便经常去那儿住。”
听到这话,元菁晚便想起,昨日回来之时,便听燕祈说过,会处理好穆秋之事。
让穆秋出宫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不过……“她是贵妃,轻易是出不了宫的。”
“随便寻个生病的名头,只要小师弟那儿批准,便没有任何的问题。”
说罢,穆淮犹豫了一下,才又问道:“元小姐,小师妹她……会变成这样,我也不曾想到,大摸这便是世人所说的,被爱所冲昏了头脑吧,希望元小姐不要与她计较。”
元菁晚微微一笑,“穆大夫,长生在你那儿,是不是给你与东珏添麻烦了?”
顺势转移了话题,便说明元菁晚并不在意这些。
也对,若是她在意,那她便不是元菁晚了。
穆淮亦是笑了下,回道:“长生很乖,而且很爱笑,我相信不久,东珏也会喜欢他的。”
“对了,这是镇魂丹,我昨日才配好,穆大夫你拿去吧。”
说话间,元菁晚便自枕头底下拿出了一个金色的瓶子,递给了穆淮。
接了过去,穆淮打开看了看,“多谢元小姐。”
“这几日,穆大夫你已经有所感觉了吧?”
穆淮平静地点了点首,并听元菁晚继续说道:“现下还是较为缓和的,但随着时日的增加,我怕你会支撑不住,在你痛得不行时,便服下一枚镇魂丹,切记只能服一枚,不然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我知晓了。”
将金瓶子收入袖中,穆淮便打算离开,元菁晚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穆大夫,虽然大师兄一贯执着,但他既然没有继续做,说不准……他已经放弃了呢?现下你若是后悔,还来得及。”
“元小姐,倘若换做你,你会轻易放弃吗?”
元菁晚一怔,没有立时回答,但却是已给了穆淮最好的答案。
他轻轻地笑了笑,拱了下首道:“我还要去找小师妹,便不打扰元小姐歇息了,告辞。”
华清宫。
当听到穆淮说要接她去紫云峡时,一针下去,便扎中了自己的指腹,立时便有殷红的鲜血溢了出来。
穆淮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但在下一瞬,却被她给挣了开。
她的表情只是冷冷淡淡的,甚至说没有其他多余的反应。
只是说了声:“大师兄,我无碍。”
说话间,便取了一旁的罗帕,随意擦拭了下手腹上的血渍。
相比于她的面无表情,穆淮更希望她能闹一闹脾气,总好过现下闷着声。
对于这位小师妹,穆淮觉得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懂她了,所以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希望我什么时候走呢?哦,不对,既然他都让你进宫了,那定然是已不想再看到我了吧。”
听到她自嘲一般的话,穆淮心中一涩,“小师妹,小师弟他并不是……”
“大师兄,连你也不愿相信我?认为灵隐寺的那场火,是我故意所为?”
不论穆秋想怎么装得坚强,但她终究还是个女人。
她所爱的男人,为了另外一个女人,一直不断地怀疑着她,甚至现下,还找人带她离开皇宫。
他便那么讨厌看到她吗?既然讨厌,那当初为何又要娶她!
穆淮上前一步,轻轻地将她搂入怀中,抚着她的后背,像是在安抚一只受了伤的小猫一般。
“小师妹,你现下需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地静一静心,你放心,小师弟他不是要赶你走,你在他心中,一直都是独一无二的,他怎么会舍得赶你呢?他这是在保护你,后宫凶险,一个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倘若这话放在从前,穆秋定然会选择相信。
可自从元菁晚出现之后,她便不敢再相信燕祈所说的话。
“大师兄,我答应你。”
原本,穆秋以为自己会劝很久,但不想她竟说了几句便应了下来。
轻轻地拂去她眼角的泪渍,穆淮微微笑道:“我便知晓,不论如何,小师妹还是小师妹。”
“大师兄你在外头等一会儿吧,待我整理好衣物,便随你一同出宫。”
穆淮应下,便走了出去。
但就在穆淮离开之后,却是不曾看到,穆秋的眸底渐渐泛起阴毒之色。
241.241.算计,如他所愿
屏风处,有一抹倩影缓缓地走了出来,将穆秋所有的神情尽收入眼底,而后才慢慢开口:“妹妹的提议,不知贵妃姐姐考虑得如何?”
穆秋霍然抬首看向她,“是不是你在暗中搞鬼?”
闻言,夏以萱却是笑了,“贵妃姐姐这也未免太高估妹妹了吧,妹妹身居皇宫,如何能有这般大的本事,将手伸地这么远呢?之前,妹妹便有提醒过贵妃姐姐,只是贵妃姐姐一直犹豫不决,而今,元菁晚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如何,贵妃姐姐怕是比妹妹我还要清楚吧?撄”
不等穆秋回话,夏以萱又接着补充道:“皇上为何会无缘无故地便将所有的事情都怀疑到贵妃姐姐的身上呢?元菁晚在此间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身份?贵妃姐姐如此聪慧,当是比妹妹要更加清楚才对。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正因为她清楚,所以她才觉得无比地生气!
她陪在燕祈身边那么久,却不想燕祈在将所有事情都归咎在她身上的同时,还要让穆淮带她出宫。
这与休了她有何区别?
可是一贯高傲的自尊,却让她不能将这些情绪表露出来。
她要坚强,她不可以就这么认输了,元菁晚从她身上所夺走的,她要一一夺回来偿!
看到穆秋眸底的坚定与恨意,夏以萱满意地笑了笑,才道:“贵妃姐姐,时候不早了,外头之人怕是已等了许久了吧?”
坐上出宫的马车,穆秋显得格外的安静,就这么端坐着,垂着首,一言不发。
穆淮轻叹了口气,上前来缓缓伸出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慢慢地别至耳后。
温声说道:“小师妹也许久不曾去过紫云峡了吧?那儿的枫树红如朝阳,风只稍一吹,便会纷纷扬扬地落下来,可漂亮了,小师妹你定然会喜欢的。”
穆秋缓缓地抬起首来,眸底闪着晶莹的泪花,即便她想装得如何坚强,但她终归还是个女子。
像是个孩子般,扑进了穆淮的怀中,哽咽着说道:“大师兄,我怕……”
“师兄会一直在你的身边保护你,不会再让别人欺负你了,不怕。”
轻轻地拭去她眼角的泪渍,温柔似水的嗓音响在耳畔。
“大师兄,他是不是……不愿意我再回来了?”
看穆秋问得如此小心翼翼,穆淮心中亦是觉得苦涩,他的这个小师妹,也是爱极了燕祈,才肯放下一贯的冷傲,问出这番话来。[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不会的,只是现下京都风谲云诡,小师弟怕顾不好你,才让我带你出宫,他这是在保护你,待到风平浪静了,他自然是会接你回来,不论如何,你都是他亲自册封的皇妃,他不会不要你的。”
好一会儿,穆秋才算是止住了哭泣,穆淮微微笑着,冲她眨了下眸子,“紫云峡多了一位客人,小师妹你一定会喜欢的。”
客人?
穆秋心中有些疑惑,待到了紫云峡之后,穆秋才知晓,穆淮口中的客人,原来指的是一个婴儿。
他们来到紫云峡,已接近暮色了,在回廊里走时,便听到了响亮的啼哭声。
这紫云峡虽是神医山庄名下的一个休闲山庄,但素日里却并未有人居住。
每个月神医山庄也只是派了几个下人来打扫一番,尽量不让其荒废了而已。
也唯有穆淮偶尔回南周,才会在此居住。
如今能在紫云峡听到婴儿的啼哭声,在无形之中,便给紫云峡添了好几分人气。
这让穆秋忍不住想起从前,父亲带着一干的弟子来紫云峡养身,当时,燕祈的身边还只有她一人。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物是人非,父亲已不再了,而她所深爱的男人,却将她赶出了皇宫,她的身边,只剩下了大师兄一人。
袖下的素手骤然握紧,她的眸底逐渐变得深邃非常。
便在她出神之际,穆淮脚下飞快,推门进了一个房间,果然一眼便瞧见孩子一人躺在床上。
蹬着一双小脚,身上的小杯子不知何时被他给蹬掉了,也不知他到底哭了多久,不过看他一双水汪汪的大眸已然哭得红肿,便足可见照顾他的人,在穆淮离开紫云峡不久,便撒手将他扔在床上不管了。
将孩子抱在怀中,哄了好一会儿,孩子才渐渐停止了哭泣。
穆秋站在门口,有些发愣地看着穆淮手里的孩子。
“大师兄你……”
穆淮朝她招了下手,见她靠近了,才解释道:“我在大街上无意中看到他被扔在了竹筐里,看他实在可怜,便抱了回来。”
她的这位大师兄,一贯便是心善,能够做出这样的事,穆秋并不觉得奇怪。
“小师妹,你来抱一抱他吧?他很乖的,看到陌生人从不觉得害怕。”
说话间,穆淮便将孩子递到了穆秋的怀中。
虽然穆秋是个女人,但她却从未抱过孩子,而且还是如此小,如此柔软的孩子。
抱在怀中,穆秋有片刻的僵硬,不过很快便适应了。
这个孩子长得很漂亮,即便还小,但已经能从轮廓中看出,他长大后定然也是个漂亮的美男子。
“他叫长生。”
“长……生。”
穆秋默念着孩子的名字,看着怀中孩子止住了啼哭,反而朝着她‘咯咯’地笑了起来,心中莫名地便是一软。
不过旋即,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笑容便是一僵,眸中渐渐泛起算计之色。
恰在此时,门外出现了一抹身影,穆淮抬首看去,面色有些不悦,“东珏,孩子还这么小,你怎么可以就这样将他一人丢在床上?”
来者正是两手空空的东珏,他抱着双臂,靠在门口处,目光淡淡。
听到穆淮的话之后,只是言简意赅地回了两个字:“太吵。”
穆淮觉得自己都要被他气笑了,“我不是与你说过了么,长生会哭无疑是两种情况,一种是他饿了,还有一种便是他困了。”
谁知,东珏理所应当地应下:“所以我才把他放在床上,让他睡觉。”
穆淮:“……”
“既然人已接回来了,那便用晚膳吧。”
说罢,东珏便先行转身,朝着左手边而去。
在用饭的时候,穆秋一直抱着孩子,先将孩子喂饱了,才自己动筷子吃饭。
到了夜里,穆秋还嫌弃穆淮与东珏是两个大男人,照顾不好孩子,便坚持要带着孩子一块儿去睡觉。
穆秋将孩子抱走了,穆淮难得有了清闲,坐在火炉便烤烤红薯。
忍不住感慨道:“东珏你看,这样多好,我便说小师妹生性善良,定然是因为环境的缘故,她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变成那样,一回来,就又变回我所认识的那个小师妹了。”
东珏看着他,没有说话,待到红薯烤熟了,才将其捞出来,剥好了递到穆淮的跟前。
淡淡开口:“一个人的变化,是潜移默化的,你不觉得,她变得太快了?”
穆淮想了想,却是摆手道:“东珏你想太多了,小师妹怎么说也是与我一块儿长大的,她是如何性子的人,我多少还是有些了解。再者天下女子,有哪个是不喜欢小孩儿的呢?看她对长生那么好,我觉得再过一段时间,她便不会想着再回皇宫了。”
毕竟,像皇宫那般阴暗的地方,披着富丽堂皇的外衣,实则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鬼蜮,如穆秋这般高傲性格的人,实在是不适合待在那样的地方。
之前,穆淮便与穆秋说过,长生在夜里睡觉之前,喜欢吃点儿米糊,这样一夜都嫌少会闹腾。
在入睡之前,穆秋便去厨房弄了碗米糊,看着床上自娱自乐的孩子,穆秋的眸光渐渐冷却。
缓缓地自袖中掏出了一包药,打开,往里头慢慢地倒了半包,白色的粉末撒入碗中,将其搅和了几下,白色粉末便与米糊融合在了一块儿。
坐在床沿边,穆秋伸手,抚上了孩子粉嫩的肌肤,轻声着,似是喃喃自语般地说道:“长生,长生,倘若我与他的孩子,也能如你一般可爱,那该有多好。”
说着,她又慢慢地抚上了自己的小腹,自嘲般地一笑,“长生,你知晓我有多想为他生一个属于我们两人的孩子吗?你不会知晓的,他也不会知晓,不对,他是根本便未曾想过。”
忽而,她却又是笑了,舀起了一勺米糊,喂给长生喝,缓缓地说道:“不过我相信,这一日不会太久了,他想要我离开皇宫,离开他的身边?不,永远都不可能。”
待到将米糊全数喂完了,原本还动着小胳膊小腿的长生,大眸开始上下地打架,没一会儿,便彻底地阖上了双眼。
穆秋将他抱了起来,在他光嫩的脸蛋上亲了一下,“长生,你会帮我的,对吗?”
孩子完全没有了任何的反应,穆秋便将他又放回了床上。
而后折身去将灯柱上的灯盏取了下来,从门口开始,在房中绕了个大圈,将灯油洒在了角落里。
“他不是一心认定了,灵隐寺里的火,是我放的吗?那么我便如他所愿,放一场大火!”
242.242.诡异,来势汹汹
紫云峡的别苑是连接在一块儿的,一处失火,火势便会迅速蔓延蹿上天去。[]
待穆淮与东珏察觉之时,火势已经蔓延半边天了。
“火是从南边过来的,小师妹与长生都在那儿!”
东珏看着越来越大火,只沉声道:“我去救他们,你在这儿等着。”
说罢,便冲进了火海之中撄。
光靠东珏一个人,在那么大的火势中,救两个人,穆淮怕他也会出事,便拿水将自己也浇灌了一遍,旋即也跟着冲了进去。
南边的火很大,东珏在火海之中迅速地穿梭,不久便听到了呼救声,顺着声音,东珏找到了躲在柱子旁的穆秋偿。
将她整个人扛了起来,旋即环顾四周,“长生在哪儿?”
穆秋被烟呛得直咳嗽,一边咳,一边流着泪直摇首,“我不知道,我只是出去打水,在半路上的时候,却发现忽然失火了,我想去救长生,可是……可是火势太大了。”
闻言,东珏敛了敛眸,打算也将穆秋救出去,再去找长生。
但便在他出了火海,将穆秋放下来之后,却发现原本该在外头等的穆淮竟然不见了。
穆淮冲进火海,凭着记忆,在不断往下砸的房梁间闪躲,一面呼叫着长生与穆秋。
凭着记忆,穆淮找到了穆秋所住的那间房,但这间房已被烧得歪歪扭扭,随时有可能会倒塌。
被熊熊大火拦在了外头,穆淮朝里头喊了几声,并没有人回应,难道……东珏已经将穆秋与长生救出来了?
这般想着,穆淮便打算折回去,却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一种隐隐的不安感,又返了回来。
横一横心,借着空隙,一头冲了进去。
房内的火势比外头还要大,可能此处便是火灾的源头。
而在被不断蹿上的火所围绕的床上,恍然躺着一个小小的人儿。
只是此刻,这个小小的人儿,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不知是被烟熏晕了,还是什么缘故。
穆淮迅速跑过去,将自己湿漉漉的外衣脱了下来,先裹在长生的身上,叹了下他的鼻息。
有呼吸,还好。
舒了口气,穆淮抱着长生,才一个回身,后背的床便已承受不住火势,轰然倒塌。(.棉、花‘糖’小‘说’)
倘若他晚了一步,长生定然已葬身在了火海之中!
正想要逃生,忽然,心房处传来一阵熟悉的剧痛,穆淮暗叫不好,但剧烈的痛感,却还是让他的动作慢了许多。
头顶上,传来‘啪啪’的响声,有一段房梁,承受不住重量,自上砸了下来。
穆淮将长生紧紧地护在怀中,正被那根落下的房梁狠狠地砸中后背。
当即便跌倒于地,意识陷入半昏迷半清醒的状态。
意识告诉他绝不能在这里停下来,否则他与长生都会死在这儿,可后背传来火辣辣的痛感,以及心房传来的一阵阵绞痛,却是让他根本便无力起来。
有残缺的碎片,不断地涌上他的脑袋,那是一段段记忆的碎片,以极快的速度,蔓延了他的脑袋,占据了他所有的思想。
但却在同时,他能很清晰地感觉到,有人闯了进来,来到他的身边,将压在他身上的房梁劈开。
“穆淮!”
有人在唤着他的名字,他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只能挤出三个字眼来:“对……对不起。”
东珏眸光一紧,此刻他已顾不上穆淮为何在如此危急时刻,与他说对不起,将其横抱在怀中,迅速冲出火海。
当看到东珏抱着浑身是血的穆淮冲出火海之时,穆秋亦是被吓到了,她迅速跑上前去,“大师兄……”
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一道冷冽如霜的目光已瞥了过来,让穆秋说到一半的话,彻底卡在了喉间。
燕祈在皇宫接到消息之后,马不停蹄地便赶了过来,中间所花费的时间虽并不长久,但看到床榻之上穆淮的情况之时,饶是他,也不由心中一沉。
“你们都先出去,朕会竭力救治大师兄。”
穆秋默默地流着泪,捂着嘴巴,不敢让自己哭出声来,听到燕祈的话之后,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东珏在转身过来的同时,却是直接拦下了她的话头:“出来。”
接收到东珏阴冷的目光,穆秋心中难免有些揣测,但燕祈都已经让他们出去了,她也不好在这儿打扰燕祈为穆淮治伤,只能硬着头皮跟了出去。
外头,只有他们两个人,面对着面站着,东珏直接开门见山道:“火是如何着起来的?”
穆秋拭着眼角的泪渍,抽泣道:“我……我真的不知晓……”
话未来得及说完,一只手霍然伸了过来,在顷刻间便锁住了她的咽喉,男人冰凉如霜的话音扑鼻而来,似是自地狱归来一般。
字字索命:“穆秋,倘若穆淮出了任何事,我定然让你死无全尸!”
呼吸渐渐减少,穆秋只能摇头,来显示自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东珏冰凉的目光一寸寸地剖析着她的面部表情,直到她因为无法呼吸,唇瓣变得惨白如纸。
“你一来,便无故失火,还敢否认,这场无故的火灾,与你无关?”
男人的嗓音,冷到极致,像是就想这样将她给掐死一般。
穆秋只觉得眼前的视线随着呼吸逐渐被抽离,而慢慢地变得模糊不堪。
骤然,掐着喉间的力道一松,在被一股力量带入怀中的同时,凉凉地嗓音响在头顶:“东珏,此事与穆秋无关,你不要牵连无辜。”
在得到了呼吸之后,穆秋连着咳了好几声,侧身便靠在了身后男人的怀中。
听到燕祈维护的话,东珏气极,一甩流袖冷道:“怎会与她无关!这个女人,分明便是居心叵测,心肠比蛇蝎还要歹毒!”
燕祈眸光微敛,只道:“东珏,穆秋与大师兄乃是同门师兄妹,相识多年,如何会无故害大师兄的性命?”
嗤笑了一声,东珏并未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只是冷冷地瞥了燕祈怀中的女人一眼。
留下一句:“你最好祈祷穆淮能够安然无恙,否则……便算是天王老子挡在面前,我定然也会要了你的命!”
穆秋身子一抖,紧紧地抓着燕祈的流袖,待到东珏的身影进入了房中之后,燕祈才抓住她的双肩,将她带离怀中。
冷挚的眼眸,直直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却是她先开了口:“阿祈,大师兄他……有性命之忧吗?”
“大师兄的情况有些糟糕,但朕已经尽力保住了他的性命,至于何时醒来……是个不定数。”
闻言,便有滚烫的泪花,再次从穆秋的眼眶中夺出,不断地往下砸,“都是我,都是我不好,我才来紫云峡,便出了这样的事,我该死,该死的是我!”
“穆秋。”
男人低低沉沉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穆秋怔了下,抬起首来,正与男人深邃如海的眼眸相撞。
“你恨朕吗?”
骤然问出这句话,让穆秋顿时楞在了原地,好一会儿,想要说话,却被燕祈打断:“朕不希望,你真的变得……如此地面目全非。”
不等穆秋反应过来,燕祈已推开了她,往房内走去,“谢喻会先带你回宫,路上你好好休息吧。”
让穆淮接穆秋来紫云峡修养身心,是他做出的一个最大的失算。
看着燕祈的背影消失在眼前,穆秋紧紧地咬住了下唇,但眸底,却像是粹了剧毒一般,幽深如无底洞一般。
――
皇宫,慈宁宫。
自长公主府出殡回来之后,萧太后便忽然病倒了,而且这病来势汹汹,不过是一日的功夫,待到第二日,贴身的嬷嬷上前伺候之时,却发现如何也叫不醒萧太后。
太医院所有的御医都被召唤了过去,但御医一一为萧太后把完脉,用了好些法子,还是无法让萧太后醒过来。
到了午时,许国舅听闻了此事,便急匆匆地入了宫来。
看到床榻上气息微弱的萧太后,许国舅气极,将一众的御医都骂了一遍。
“太后娘娘是什么病你们都诊不出来,真是一群废物,废物!倘若太后娘娘还是醒不过来,你们的脑袋便不用长在脖子上了!”
一听这话,一众的御医吓得跪倒在地,直求饶:“微臣等无能,已经用过无数种法子,但却起不了任何的效果,微臣们觉得……觉得太后娘娘这病来得,实在是诡异,莫不是……”
后头的话,御医没有说下去,但许国舅是个聪明人,一听这话,便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霍然,他想起个人来,赶忙吩咐道:“去将新上任的钦天监监正请过来!”
云沅被请到慈宁宫之时,一进入殿内,许国舅还在斥责那些跪在地上的御医。
一见云沅来了,便停了下来,原本的黑脸,在顷刻间便转换,“云大人,太后娘娘这病来势汹汹,便是连御医看了也没法子,云大人本事高强,定然会有办法吧?”
云沅没有说话,只是上前来,先观察了一番,面色渐渐地凝重起来。
“太后娘娘这几日,可有去过何处?”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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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3.243.召见,目的不纯
一听这话,随身服侍的嬷嬷立时回道:“太后娘娘向来只待在宫中,除了……前日去为长公主殿下送最后一程。[.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太后娘娘一贯疼爱长公主殿下,殿下忽然便去了,太后娘娘这几日尤为伤心,身子也不怎么好,结果回来的第二日便病倒了,奴婢本以为只是伤心过度,却不想到了次日,不论奴婢怎么唤,太后娘娘都醒不过来。”
云沅的眸中闪过一丝晦暗,旋即她便掐指一算,而后微蹙眉,沉声道:“太后娘娘怕是……撞上不干净的东西了。”
闻言,许国舅心中便是一惊,旋即冲一旁的嬷嬷使了个神色,嬷嬷立马便明白了过来,将不相干之人都给遣了出去。
随后才将话题转移到了正事儿上,“云大人此话是何意?”
“国舅爷,虽然祈福节那日微臣未有这个荣幸可以前往灵隐寺,但这个中的传闻,微臣却是听了不少,有关于长公主殿下的死因,真的是……北魏时节所为?偿”
许国舅眸中泛起不明的晦色,这个中年男人,心思相当地沉稳,面上并未表现出多余的不同神色来。
只是淡然地回道:“这个我也并不是很清楚,当时,我并未随之前往。撄”
云沅本便不曾想过会从这个老奸巨猾的男人口中套出真相来,再者真相到底如何,她并不是十分地关心。
微微一笑,她紧随之道:“太后娘娘自来疼爱长公主殿下,而殿下死于非命,母女连心,怕是殿下蒙受了冤屈,所以才会找上了自己的母亲,想让太后娘娘为她做主。”
这话,光是听着便让人觉得瘆得慌,若是这话从其他人的口中吐出,许国舅定然会向那人问罪,胆敢在此装神弄鬼。
但此话从掌握钦天监监正位置的云沅口中吐出,却让许国舅觉得可信度一下子提高了好几倍。
毕竟,钦天监监正,自来便是被世人称之为,能与神明通话,离神明最为接近的一群能人异士。
倘若……萧太后的昏迷不醒,真的与鬼怪作祟有关,那可就有些棘手了。
这般想着,许国舅的眉头便拧了起来,“倘若真是鬼怪作祟,不知云大人可有何解法?”
“那便要看国舅爷是否真心想要让太后娘娘苏醒了。”
此话一出,许国舅便是面色一黑,看着云沅的目光骤然一冷,“云大人,谨言慎行。(.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轻笑了声,云沅像是不曾接受到他警告的目光一般,只道:“国舅爷切莫紧张,微臣不过是随口这么一说,想要确认一下国舅爷救太后娘娘的诚意如何而已。”
作为一朝国舅,身份地位自是尊贵不可言,已然有许久,没人敢这么与他说话了。
许国舅不由多看了云沅几眼。
对于这个忽然出现,却在一日之内,便解决了两件棘手之事的女子,萧太后在他的面前不止提过一次。
这个女子来自于毒城,本该,按照毒城一贯的规矩,毒城中人,是不会与朝廷扯上任何关系的。
可她却是一反常态,甚至带着整个毒城归顺了朝廷。
许国舅是个心思深沉之人,见惯了朝中风谲云诡,翻云覆雨,对这个女子,自然也是会多留几个心眼。
“有什么话,你直言便是。”
得了许国舅这句话,云沅才缓缓地补充道:“微臣无意中听闻,长公主殿下出事那日,是与元御侍在一块儿的?但为何,元御侍安然无恙,却只有殿下不慎跌入了悬崖?在这段时间中,殿下与元御侍到底经历过什么?这些,一直困扰着微臣,不过今日一看到太后娘娘,微臣倒是有些明白了。”
她竟然会知晓如此隐秘之事!
这些事情,先前燕祈已下了死令,绝不可以透露出半点儿风头,因他是国舅爷,所以才会知晓别人所不知晓的真相。
但也不过只是一二而已,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怕是只有当事人之外,再也没有第三者知晓了吧?
“明白什么?”
“殿下她这是……死不瞑目啊,凶手,哦不,或者说是帮凶,便在身边,但因为某个人的刻意庇护,而瞒天过海。死得如此无辜,而又如此之惨,国舅爷你说……殿下她是否应该找上太后娘娘,让她来为自己做主呢?”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倘若许国舅再不明白,也枉费待在朝廷那么多年。
眸光一紧,旋即看向面前笑意深深地女子,“云大人,凡事都要讲究证据。且不论是否是那人所为,若是我们拿不出证据来,又何谈得上做主两字?”
云沅不紧不缓地笑着,慢慢补充道:“只要国舅爷将她请到了慈宁宫,微臣自然有法子,可以让她伏法,到时候,心中怨气化解,长公主殿下自然便会离开,太后娘娘定也会很快醒转过来。”
这其实是一个赌注。
前朝后宫,何人不知何人又不小,皇帝燕祈极为宠爱辅国公府大小姐元菁晚,为了她,一再坏了规矩,而今,元菁晚更是大摇大摆地住在了养心殿,连萧太后对此都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倘若要去养心殿请人,怕是燕祈那一关,便很难过去。
似是一眼便瞧出了许国舅的为难之处,云沅缓缓补充道:“微臣听闻,皇上当下,似乎并不在宫中。”
许国舅霍然敛眸,深深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她的一言一行,看着像是没有什么问题,但这便像是在无形之中撒下了一张大网,而他,就像是这张网里的一条小鱼一般,任由她摆布。
这种感觉,作为高高在上惯了的许国舅而言,他很不喜欢。
不过为了躺在床榻之上至今还昏迷不醒的萧太后,他必须要冒一次风险。
养心殿。
服完了药之后,元菁晚便很容易犯困,舒珊才伺候她躺下,外头又传来了动静。
“元大人,慈宁宫派了人来,说是太后娘娘召见。”
萧太后召见?
在舒珊的印象里,每次萧太后要召见元菁晚,都不会有什么好事儿。
舒珊忽然想起了什么事儿来,不由说道:“不是说太后生病了么,太医院的御医都被弄到慈宁宫了,肯定不是什么小病,都病成这样了,怎么还会召见darling你呢?”
因为服了药的缘故,元菁晚的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这般浅显的道理,舒珊也能一下子明白过来,又何况是元菁晚。
她按了按太阳穴,淡淡回道:“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舒珊,之前我让你时刻留意着慈宁宫,在之前,可有何异样?”
原本,舒珊是不想让这些琐事打扰元菁晚养病的,虽然这只是一场小小的风寒。
不过元菁晚的身子底子差,一场小小的风寒,治起来也要破费时日。
但人家慈宁宫都派人上门了,舒珊自然是不好再瞒下去:“那个新晋的钦天监监正云沅darling你是知道的吧?在那些御医去了慈宁宫没多久,那个云沅也被请了过去。”
闻言,元菁晚微微敛了眸光,“太后娘娘生的是病,但慈宁宫却请了钦天监监正,舒珊,你说这是为何呢?”
见元菁晚竟然反问自己,舒珊忍不住抓了抓后脑勺,想了一会儿才得出答案来:“难道是那个云沅也会治病?也对,之前那个恶疾也是她出手给治好的呢。”
但元菁晚却是轻笑了下,“怕是这次,太后娘娘得的,不仅仅是病吧。”
舒珊不解,正想要问个明白,却见元菁晚已经起身,要下床来。
赶忙扶住她,“darling,你才吃了药,脑袋一定是昏昏沉沉的,还是不要去什么慈宁宫了,我帮你找个理由,随便回绝了就成。”
“我一直觉得,那个来自于毒城的女子,目的不纯,想来定是宫中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她,不若然,作为江湖第一大门派的少主人,我不信她会这般不知轻重地将整个毒城卷入朝廷的纷争之中。”
说话间,元菁晚便示意舒珊为自己更衣。
对于这些明争暗斗,舒珊本便不是很懂,见元菁晚说了这么一大通,她只明白了一点儿。
“darling你去慈宁宫撑一会儿,我让映月立马去找冰山小帅哥。慈宁宫就没几个好人,darling你万事要小心,不要勉强啊。”
元菁晚点了点首,想起之前燕祈回养心殿没多久,在接到了一封书信之后,便急匆匆地出去,却并未告知于她到底发生了何事,元菁晚便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隐隐攒动,一触即发。
随着引路的宫人到了慈宁宫,一进入正殿,元菁晚便发现气氛有些不对。
在看清里头之人时,她不由微微敛眸,将情绪掩入眸底,垂下首行礼道:“臣女参见国舅爷。”
“元菁晚,你好大的胆子!”
开口第一句话,便来了个下马威,不等元菁晚回话,处在她身旁的嬷嬷,便朝着她的膝盖处猛地一踹。
元菁晚身子一晃,膝盖在受到重力的冲击之下,便弯曲了下来,直直地跪在了地上。
青花瓷面极为坚硬,就这么硬生生地跪在上头,元菁晚吃痛间,只是微蹙了下黛眉。
但语气,依旧是一派淡然:“臣女不知所犯何罪,引得国舅爷发如此大的火气,还请国舅爷明示。”
244.244.定罪,动用私法
“长公主出事那日,只与你在一块儿,那晚到底发生了何事,让长公主坠入悬崖一命归西,而你,却是相安无事?”
听到这番掷地有声的质问,元菁晚才抬首,眸底如古潭般幽深不可探知撄。[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她眨了下眸子,慢慢回道:“臣女不知国舅爷自何处得来的谣言,会觉得是臣女害死了长公主殿下。”
话音才落,便见许国舅将袖子一甩,冷声道:“将人带上来。”
还未见着人,便先听到了求饶声,“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求求你们……”
下一瞬,便见得一年轻的女子,被两个侍卫架着上来,而后在离许国舅尚有几步距离之时停下。
一脚踹在她的腿上,“跪下!”
看清了面前之人,那女子便跪在地上连连磕首,“国舅爷饶命,国舅爷饶命啊!”
许国舅只将手背在身后,冷眼看着那女子求饶,才缓缓说道:“长公主出事那晚,她与谁在一块儿,如实招来,我饶你一命。”
一听这话,那婢女便抖着身子,极为害怕地环顾了四周一眼,在看到元菁晚时,慌忙收回了目光偿。
颤巍巍地指向了她,“长公主……长公主殿下进完香之后,便说要歇息了,吩咐奴婢们退下,奴婢在偶然间,却是瞧见殿下去了元大人的房中,奴婢想着殿下当是找元大人有事,便不敢多做猜想,不曾想……殿下竟然会出了事,国舅爷,奴婢真的不知晓,奴婢是无辜的!”
嫌这婢女太过于吵,许国舅大手一挥,便让人将其带了下去。
而后才扫向元菁晚,却见她的腰板依旧挺得笔直,面色如常,像是什么都不曾听见一般。
“元菁晚,不要以为仗着皇上的宠爱,你便可以胡作非为,是谁给你如此大的胆子,竟然连嫡长公主也敢谋害?!来人……”
“且慢。”
能在如此情况之下,还打断许国舅的话,元菁晚当属第一人。
却见她不但不惊慌,反而还讥讽一般地勾了下唇角,“国舅爷,判定罪责,尚还讲究证据确凿,而此番,便因为这个婢女的一面之词,国舅爷便判定是臣女谋害了长公主殿下,倘若大理寺诚如国舅爷这般判案,不知会有多少无辜之人会喊冤死在大铡刀之下呢。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你竟然……”
许国舅被她这话气得顿时一口气上不来,却又再次被她不清不缓地打断:“国舅爷一心认定是臣女害死了长公主殿下,可臣女却有三点疑惑,还想请问一下国舅爷。”
见许国舅阴沉着一张脸,不回话,元菁晚也不恼,只是轻轻地笑了下。
“第一,那婢女说长公主殿下进了臣女的房间,可那婢女却并未说,长公主殿下在臣女的房中待了多久,她是一直待着,还是待了一会儿便走了呢?第二,臣女与长公主殿下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为何要冒着这般大的风险,去谋害嫡长公主?第三,所有人都瞧见,臣女所居住的南厢房也失了火,是皇上将臣女救了出来,臣女那一段时间,便与皇上在一块儿,国舅爷既是质疑臣女,同时便也是在质疑皇上,怀疑皇上也是杀害长公主殿下的凶手?”
之前,萧太后便曾与许国舅提过这个元菁晚,说这个女子乃是七窍玲珑心,又生得一张巧嘴,将皇帝迷得不清。
原本许国舅并未太过于在意,毕竟身为男子,他的重心自然是放在前朝大事之上的。
但如今亲眼一见,却被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子,三言两语之下,抵得竟是说不出话来!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同时也让许国舅在心中敲响了警铃,这个女人心思缜密,实在是可怕,倘若一直留着,定然会对萧太后不利!
便在许国舅被抵得一时无话,心思百转之际,有一抹倩影便自内殿缓缓走了出来。
清冷得嗓音随之飘出:“元御侍是否清白,只需验证一番,自可知晓真相。”
闻声瞧去,在看到映入眼帘的那张姣好面容之时,元菁晚微微敛了眸光。
对于这个毒城的少主人,而今的钦天监监正,元菁晚其实并不是很了解。
而且脑中对于这个女人,她并没有任何的印象。
元菁晚很确信并不认识这个名唤云沅的女人,可不知为何,元菁晚却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一种莫名的嫉妒与狠毒之色。
饶是她再怎么聪慧,也猜不出,为何这个忽然出现的女人,会对她有如此复杂的情绪,难道……之前她们曾见过?
说话间,就见有两个婢女上前来,将元菁晚反手扣住。
元菁晚并未挣扎,只是平静地抬首,与云沅直直地对视,“云大人,臣女乃是二品御侍,即便是要向臣女问罪,也得走合法的程序,倘若你们想要动私法,臣女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一时半会儿自然是无法反抗,但若是皇上知晓了……国舅爷,对于皇上的脾气,国舅爷当是比臣女还要了解吧?”
这许国舅在朝为官那么多年,燕祈古怪的脾气,饶是萧太后很多时候都会头疼,又何况是他这个做臣子的。
一听到元菁晚的这番话,许国舅顿时便犹豫了,张张嘴想要对云沅说些什么。
却被她提前抢了话头:“元御侍且放心,我们只不过是想要弄清楚真相,事实到底如何,很快便会知晓,绝对不会伤元御侍你半根寒毛的。”
说着,便朝那两个婢女使了个神色。
她们立时便掏出了麻绳与黑布,将元菁晚的双眼蒙住,并且将她的双手牢牢地系住。
见云沅摆出了那么大的阵势,许国舅难免有些担心,“云大人,这……”
“国舅爷且放心,微臣只是要做一场法式,将太后娘娘的魂召回来而已,绝对不会伤害了她。”
话罢,便让人将元菁晚带了下去。
双眼被蒙着,元菁晚无法知晓自己到底处于何地,直到耳畔传来了诵经声。
只稍那么一听,元菁晚便听出,此乃大佛金刚经!
有人的脚步声,在她的周围走动,元菁晚大致猜出,应当是有好几个僧人,一面念着金刚经,一面绕着她周围转圈。
毒城之人还会做法?
元菁晚可不信,她倒是想瞧瞧,这云沅到底是想要搞什么鬼。
随着金刚经越念越快,那些绕着元菁晚的僧人,忽而往元菁晚的身上撒糯米。
这阵仗,是要将她当妖怪给祛除了吧?
而便在这些糯米撒在元菁晚的身上之时,她忽然感到脑袋开始涨疼。
一阵一阵的,夹杂着无处不在的金刚金,如同符串一般,接二连三地涌入她的脑海之中。
像是有什么东西,想要就此一寸一寸地侵占她的思想。
饶是元菁晚意志再怎么坚定,也被这非比寻常的魔咒折磨地整个人蜷缩在了一块儿,瘫倒在地,只能紧紧地咬着下唇。
而在此阵势之下,云沅已换上了一身正装,手持着一柄桃木剑,步步登上高台。
在高台的正中央,有一个巨大的火坑,在这火坑之中,是熊熊燃烧着的大火。
云沅口中念着才学来不久的咒语,假装自己这是在招魂,在念完一大串的符咒之后,才止住了脚步。
旋即挥动着桃木剑,风骤然起,吹动着白帆,云沅眸中渐渐泛起冷意,高喊道:“长公主殿下,凶手便在眼前,倘若你在天有灵,便降下天雷,平息怒火,将太后娘娘的魂魄归还!”
猛然间,风起云涌,原本一片碧空在顷刻间便被乌云所取代,苍穹不断地翻滚着。
响起‘轰轰’的雷声。
元菁晚,我便不信,这道天雷,还不能送你下地狱!
云沅高举起桃木剑,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轰隆’一声巨雷响,直直劈向元菁晚的巨雷不知何故,竟调转了一个方向。
随着‘砰’地一声巨响,高台之上在顷刻间被炸裂了开,风止雷静,一排的白帆却是在同时被劈成了两段,齐刷刷地折断。
而本该劈向元菁晚的那道巨雷,却是落向了云沅,倘若不是云沅武功高强,在雷落下的那一刻反应过来,此刻定然会被劈成两半,落得个与上一任钦天监监正袁瀚一样的下场!
便在此时,一抹矫捷的身影掠上高台,迅速来到元菁晚的身边,将捆绑住她双手的麻绳给解开。
在双眼双手得到解放之时,便有一道冷冽如霜的嗓音,自远处飘来:“许国舅,是何人给你的狗胆,竟然敢背着朕,举行通天之法?你是不将朕这个皇帝放入眼中,还是不将南周律法放在心中?”
眼见得便要成功了,却在转眼间功亏一篑!
许国舅在听到这道熟悉的嗓音之时,心中猛然一惊,不等他反应过来,膝盖上便猛地传来一阵剧痛。
直直地便朝着地面跪了下来,膝盖上传来一阵剧痛,但此时此刻,许国舅却只能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求饶。
“皇上息怒,微臣绝没有那个意思,微臣只是……”
话未说话,伏在地上的手,骤然便被一只高靴给踩中,眼睛只能看到一抹玄黑色的衣角。
以及那个男人一贯阴鸷的话音:“息怒?许国舅多虑了,朕并未动怒,朕只是单纯地……想要杀了你而已。”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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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5.245.冒犯,情有可
对于燕祈言出必行,手段狠辣的行事作风,许国舅是知晓的,正是因为知晓,所以之前他对于云沅的所为并不是很赞成。(.$>>>棉、花‘糖’小‘說’)
如今果真出了意外,非但不能让萧太后苏醒过来,反而还被燕祈给揪住了把柄,许国舅只悔得肠子都青了!
“皇上,微臣……撄”
才只说了几个字,许国舅便觉得喉间传来一阵冰凉,只稍那么一低眸,便瞧见那个面容冷峻的男人,此刻手中正持着一把长剑。
而这剑的一端,便抵在了他的喉间,受剑的迫使,许国舅只能一再地随着燕祈的动作而逐渐往上抬。
直到,撞上燕祈分明是带笑,却像是冰封万丈一般的冷眸,许国舅只能僵硬着脖子颤巍巍地开口:“微臣……微臣乃是国舅,皇上你不能……不能就这样杀了微臣……”
燕祈讥讽一般地勾了下唇角,不急不缓地说道:“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又何况,你一个国舅爷?许国舅,你是坐在这个位置上太久了,连何为君臣之道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可巧,朕今日心情不错,不如便由朕来好好地教一教你,何为君臣之道?”
一个臣子,可以恃宠而骄,但这是建立在不触犯君王底限的情况之下。
而显然,这许国舅平日里是仗着许家的家世与萧太后的威慑,嘚瑟过头了,一不小心便踩中了燕祈的逆鳞偿。
只要一想到,从前那些因为触犯了燕祈,而被他以残忍的手段杀死之人,许国舅便是浑身一抖,连带着嘴唇都被吓得发白。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忽而有一道威严的嗓音传了过来:“国舅不过是担心哀家的身子,才会秉了哀家之意,举行了这场通天之法,皇帝这般动怒,也是在责备哀家太过于草莽行事了?”
闻声瞧去,便见得原本该躺在床榻之上昏迷不醒的萧太后,不知何时已醒转了过来,而在她的身边,则是跟着丞相容璟。
一见萧太后竟然醒过来了,许国舅在心中顿时便松了一口大气,想要向萧太后求救。
但他的身子才一动,架在脖颈之上的长剑便又近了几分,在顷刻间便将他的肌肤割出了一道血痕来。
燕祈只是凉凉地看着萧太后,与她平静地直视,薄唇轻吐:“儿臣不敢,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论此间到底是母后你的意思,还是许国舅自己擅作主张,未曾上奏与朕,得到朕的批准,便在天坛之上举行作法仪式,便是触犯了南周国法。[.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朕作为一国之君,倘若对此容忍而过,不做任何的惩戒措施,若是传扬了出去,不仅折损了朕的颜面,还会让黎明百姓觉着,国法如同虚设,母后你说可对?”
揪着把柄大做文章,这一点燕祈可是秉承了萧太后的‘优良作风’,并且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势头。
萧太后自然是知晓燕祈不会就此罢休,心中恼火,加之她才初初醒转过来,这么一气之下,便觉得脑袋一阵作晕。
幸而有容璟在一旁搀扶着她,在无形之中给了她几分力量,才让她没有显露出来。
容璟微微一笑,顺势接道:“皇上所言甚是,国舅爷一时心切,犯下了大错,但究其根源,国舅爷也是为了太后娘娘着想,情有可原,再者国舅爷这些年来有功于社稷,以功抵过,自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燕祈只是挑了下冷眉,却是在同时收回了长剑,随意地将其丢向了贴身侍卫谢喻。
“还是丞相思虑周全,不过死罪可免,活罪却难逃,着朕旨意,削去许国舅三年俸禄,闭门思过,不得诏令,不得迈出府邸半步。”
这惩罚,听着不重,可实则上,与将许国舅革职没有什么两样!
都闭门思过了,还如何能上得了朝?上不了朝,自然便也无法在国政上给予萧太后帮助!
一时之间,许国舅悔得肠子都青了!
“至于这位初上任的云监正嘛……”
见燕祈有所动作,萧太后忙厉声打断:“皇帝,云监正率领毒城投靠朝廷,可是打着十足十的诚意,皇帝可莫要因一时昏了头,而寒了江湖之人的心啊!”
萧太后的话音才落,原本平息的风云,再次掀起,狂风猎猎,吹动衣衫的同时,雷声再次滚滚而来。
燕祈眯起了冷眸,顺着抬首看了下乌云滚滚的苍穹,冷声道:“云监正作法失误,冒犯了神明,引发了天.怒。”
闻言,萧太后面色一变,顺势看去之时,却发现云沅的双手都染了鲜血,在侍卫的搀扶之下才能勉强站起身来。
但倘若要她再次做法平息天.怒,怕是已经没有可能了。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便在此时,一道清清淡淡的嗓音传了过来:“皇上,臣女可以一试。”
显然,对于元菁晚会站出来冒险,燕祈并不赞同,但他未来得及说什么,便见元菁晚飞快地朝他眨了下眸子。
这个小家伙,才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便又朝自己使了个信心满满的目光。
燕祈觉得自己对于她,总是那种有气,却又发不出来的无奈感。
他自然是知晓,元菁晚会站出来,自是有她的打算,所以即便他不怎么愉悦,还是大手一挥同意了。
元菁晚示意搀扶着她的映月可以松开手,在步步走向高台的同时,元菁晚自袖中掏出了一条银丝线。
一路走来,将其一圈一圈地缠绕在那些被雷劈断的旗柱之上,直至走到高台之上,元菁晚在止步的同时,拾起了脚边只剩下一半的桃木剑。
而后将剩下的银丝线缠绕在其上,将自己的中指咬破,殷红的鲜血滴在桃木剑之上。
鲜血顺着桃木剑的纹路滑落而下,一点一点地染红其上的银丝线。
“天雷殷殷,地雷昏昏,六甲六丁,闻我关名,不得停留。破!”
只见得元菁晚将桃木剑朝天一举,自她所站之处,骤然发出一道刺目的红光。
而这道红光在同时直冲上云霄,破开乌黑一片的云层,瞬间绽放出五彩斑斓的色彩。
这是一种极为罕见而又神奇的壮观,不出片刻的功夫,疾风便渐渐淡了下去,而乌云也慢慢地向着两边消散。
雨过天晴这词,用在此时此刻,正为合适不过。
燕祈缓缓地收回目光,却是看向了萧太后,笑意冷冷,却有一种傲视群雄之感。
“母后,看来……这钦天监监正之位,是该要重新考虑考虑了。”
不等萧太后说话,燕祈已纵身一跃,不过是眨眼间,便来到元菁晚的身边,不由分说地便将其横抱起,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
劫后余生的许国舅,直至看到燕祈离开了之后,才算是真正地松了一口气,来到萧太后的跟前,直直地便跪了下来。
“太后娘娘,您没事儿,真是太好了……”
萧太后原本还是十分恼火的,但听到了许国舅这句话之后,再大的火气,也在顷刻间消散了不少。
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她的亲人,也是这世上为数不多的,真正关心她的人,而不是因为她高高在上的权位。
“大哥,你真是糊涂了!”
这一声‘大哥’唤得,却是让许国舅眼眶一红,旋即便将脑袋磕在了地上,“都是微臣的错,让太后娘娘失望了!”
“罢了。皇帝趁着哀家不备,来了这么一手,的确是出乎于哀家的意料,只是倘若皇帝想要借此机会让元菁晚坐上钦天监监正之位,他便是白日做梦!”
吃了一次亏,自然是吃一堑长一智,而且女人一贯心眼小,若是招惹了女人,后果可是很惨烈的!
——
清袭苑。
待容璟自宫中出来,赶到之后,里头尚还在救治之中。
推门而进,便瞧见云沅靠在枕边,双手的鲜血还在不断地往外流。
光看这血流得程度,便知她这一双手受的伤极为之重,但即便是如此,她也只是紧紧地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半点的呻吟来。
这是江湖中人一贯养成的习惯,就算受再重的伤,也不吭一声。
“情况如何?”
但一听到那道清淡而又熟悉的嗓音之时,原本装得十分坚强的云沅,忽然便是眼眶一红。
见之,容璟快步上前,坐在床沿边,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而后固定住她的手臂。
嗓音轻柔了几分:“动作轻点儿,不论如何,也要保住她的双手。”
只要是一个女人,都是有弱点的,尤其是在自己心爱的男人的面前。
听到容璟的这番话,云沅再也不想忍了,将脑袋埋入他的怀中,滚烫的泪花,大滴大滴地往下砸,一时之间,便沾湿了他的衣衫。
幸而当时云沅避得及时,这伤虽然看着严重,但经过大夫的极力抢救,总算还是保住了。
末了,大夫补充道:“大人,少城主的双手是保住了,只是这右手的伤有些严重,伤到了筋骨,日后……少城主这右手,怕是拿不了剑了。”
对于一个在江湖中飘的人而言,拿不了剑,便像是毁容一般。
而且,云沅还是毒城的少城主,倘若被毒城那些虎视眈眈,觊觎城主之位许久之人发现了,定然又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246.246.祈盼,思虑不周
“阿璟……”
怀中女人的嗓音听起来是那样地脆弱,她一向引以为傲的剑术无法再施展,这便像是将她的双手给砍了一般。[.超多好看小说]
容璟微敛了眸光,轻抚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你的手不会废了,我定然会治好你的手。”
此时此刻,他说的这番承诺,便像是情话一样动听而悦耳,能在顷刻间将云沅所有的伤痛都治好。
即便下一秒便死在他的怀中,她也觉得此生无憾偿。
“阿璟,对不起,是我太鲁莽了,我是不是……又坏了你的大事?”
原本,她想趁着这个机会,在除掉元菁晚这个心头大患的同时,顺便帮助容璟的计划能够更进一步撄。
但她却不曾想到,原本安排好的一切,都被那道突如其来改变的雷给毁坏了!
容璟低低地叹了口气,语调有几分低沉:“之前我与你说过的话,你是一个字也不曾听入耳中。”
“即便是废了双手,倘若能让她就此一命归西,我也不会后悔!只是可惜……”
“云沅!”
不等她说完,容璟便直接冷声打断了她的话。
云沅抬眸,看向近在咫尺的容颜之上,难得添了几分显而易见的恼怒之意。
因为元菁晚,他们两人之间经常会起争执,这次自也不会例外。
“阿璟,在你的面前,我不会撒谎,我便是想要她死,不论从哪个方面而言,只要她存在,对你便是一个极大的危险,我如何会容忍一个会威胁到你性命之人,活在这个世上?便算是一日,我也觉得这是一种煎熬!”
对于这个女人,容璟是很了解的,她相当地执着,一旦认定了某件事,便算是撞破了南墙也绝不会回头。
“你知晓,我与她,早便已经不可能了,又何苦一定要执着于让她非死不可?”
“因为你忘不了她,因为你至今还爱着她!容璟,你不用急着否认,你的心,我一向很明白,即便你不愿爱我,甚至,你可以爱上其他的女人,但唯独她——绝不可以!”
都是因为那个女人,才会将他害成现在这般样子,只要一想到他残破不堪的身体,以及……
云沅便觉得心像是碎裂开了一般,那个女人,根本便没有资格,可以得到容璟的爱!
她的偏执,已是到了疯狂的程度,容璟自知自己劝不动她,便不打算再多浪费口舌。
只淡声道:“我还有事,你好好歇息吧。”
说罢,便起身来,但在下一瞬,衣袂的一角,便被云沅那只尚还可以动的手轻轻地拽了住。
“阿璟,我求求你,不要再管她了,我不会再动她,但前提是,不论将来发生了何事,你都不可以再管她!”
——
养心殿。
殿外,一干的宫人正在接受惩罚,但他们却不敢发出半点儿声响。
谁都知晓,殿内的那尊大佛,极不喜欢吵闹声,即便是被打得皮开肉绽,他们也绝不发出声音来,以免会得到更严厉的惩罚!
元菁晚抱着汤婆子,听到外头‘砰砰砰’,棍子落在皮肉之上的声音。(.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听久了,不由出声道:“皇上,慈宁宫派人来,他们只是奴才,自是无法拦住,这二十棍也是够了,让他们停手吧。”
闻言,男人只是挑了下眉梢,“晚晚,朕可记得,你不是那般心善之人。”
说话间,男人便舀了一勺药,吹了好几下,确定不烫了之后,才递到元菁晚的嘴边。
“赏罚分明,乃为上位者之道,但也要讲究适中,倘若过了头,反而会得到相反的后果。再者臣女不也没有什么事儿吗,罚也罚过了,之后再给他们点儿甜头,便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显然,比之于元菁晚缜密的心思,燕祈对于这个道理自是懂,但他却并不屑于做。
这大概便是一个常年处于高位之人,不会去在意这些素日里的御下之道。
“先把药喝完了。”
男人这般说,便是在无形之中,同意了元菁晚的话。
或许连元菁晚自己都不曾发现,这个傲娇的男人,不知何时,在潜移默化之中,总会迁就着她的话,而不像从前那般,蛮横而霸道。
待到整碗药都下肚了,男人才拈了块蔗糖,塞入她的口中,让她驱驱苦意。
女人的樱唇,格外地柔软,而且还带着她特有的温热感,触碰在指腹之上,在顷刻间,便传达了他的整个身体。
眸底一暗,不由分说间,他在倾身上前的同时,扣住了她的后脑勺,直接便吻了上去。
她的口中有药渍的苦涩,还有蔗糖的甜味,更有……属于女人的独特方向。
原本,他只是想浅尝辄止,但一旦开始了,便像是上了瘾一般,再也不想离开。
元菁晚以手抵住他的宽厚的胸膛,想要将他推开,却在下一瞬,被男人扣住了皓腕,轻易不得挣开。
直至他觉得心满意足了,才稍稍离开些许,只稍一低眸,便能瞧见近在咫尺的女人,被他吻得面颊微微发烫。
此时此刻,他的晚晚,透着一股引人犯罪的诱惑感。
元菁晚自然能很清楚地感觉到,男人注视着她的眸光,逐渐变得炽热。
微微别开首,她有些无奈地开口:“皇上,臣女染了风寒,会传染给你的。”
“朕的身子好,不会有任何事儿。再者,倘若是晚晚你传染给朕的,不论是什么,朕都喜欢。”
这么欠虐的话,从这个男人的口中说出来,显得是那样地理所当然。
这让元菁晚原本想说的话,顿时便卡在了喉间。
见她不说话,男人的手顺势便抚上了她光滑如玉的面颊,滑过她的樱唇,停留在她的眉眼处。
“晚晚,你想要钦天监监正之位?”
不若然,以元菁晚的智慧,她绝不会这般轻易地在那么多人的面前,展现出自己的本事,除非是……她别有所图。
元菁晚微微一笑,并不作隐瞒:“钦天监监正之位不论从哪方面而言,倘若掌握在皇上你的手上,与皇上你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既然臣女有这方面的本事,不若便将其拿捏在手中,总好过被别人占着,做起事儿来,也方便许多。”
她这话说得是轻松,但做起来可并不是一蹴即就之事。
像是猜到了元菁晚心中所虑之事,燕祈在搂住她腰肢,将她带入怀中的同时,在她的耳畔低语了几句。
话毕,元菁晚不由轻笑出了声来,“皇上,比之于臣女,你的心肠可是已经坏到一定境界了。”
“能得到晚晚如此高度的评价,朕之荣幸。”
这个男人,夸他一句,尾巴倒是翘到天上去了。
转而,元菁晚便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之前皇上急着出去,是发生了何事吗?”
一提及此事,燕祈眉眼间的淡笑,在顷刻间便敛了下去。
只是道:“紫云峡失火,师兄为了救长生,受了重伤,朕已保下了他一命,但何时能醒过来,便是朕也说不准。”
闻言,饶是元菁晚也有些吃惊,“失火?”
“是朕思虑不周,才会害了师兄。”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元菁晚旋即便猜到,大致上是怎么回事。
“皇上将穆贵妃接回宫中了?”
说起穆秋,燕祈便是觉得头疼,冷眉微蹙,“朕想保住神医山庄,让师父九泉之下能安心,但终究还是朕失算了。”
能从这个男人的口中,听到他承认是自己思虑不周,实在是一件难得的事儿。
元菁晚无声息地将素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之上,轻道:“穆贵妃本性并不坏,何况她身为神医山庄之人,本便有一颗济世悬壶之心,定然是因为某些东西的影响,才会如此地性情大变。”
男人微敛了眸光,“朕已将华清宫上下大清洗了一遍,有朕的人时时刻刻看着她,倒也不怕她再做出什么不可挽回之事出来。”
“皇上,臣女想去紫云峡看看。”
听到她的话,男人有些不赞同地蹙着冷眉,反手将她的小手攒紧,“风寒未好,还想着到处乱窜?”
“臣女想看一看穆大夫的情况,穆大夫出事,大师兄心里定然不好受,再者此事与穆贵妃有关,臣女怕大师兄想不开,会去向穆贵妃索命。”
这事儿,倒并不是元菁晚杞人忧天,而是基于她对东珏的一定了解,那个男人,还真能做出这样的事儿来。
不论这些事情是否真的都是出自于穆秋的本意,但对于燕祈而言,穆秋还是一个独特的存在。
趁着事态还未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还是尽早平息了为好。
燕祈自然也是很快便想到了这一点,将元菁晚横抱在胸前,运展轻功,前往紫云峡。
到了紫云峡之后,元菁晚才知晓,燕祈说穆淮情况不好,是有所隐瞒,实则,他的气息十分微弱,只有凑近了,才能确定他尚还有气息在。
趁着燕祈为穆淮疗伤之际,元菁晚将全程黑着脸,浑身散发着烈气的东珏请出了房间。
不等元菁晚说话,东珏便先开了口:“我要离开几日,快则一周,慢则半月,五师妹,不论如何,请你一定要保住穆淮的命。”
闻言,元菁晚只稍一想,便猜到东珏想要做什么,微一蹙黛眉,“大师兄,那个地方有如鬼蜮,自古以来,凡是闯入其中者,皆是有进无出,你……”
“不,也有例外。”
元菁晚住了嘴,便听东珏补充道:“当初,师父为了救那个人,曾孤身一人踏入过,师父能活着回来,我又有何不可?”
这件事,元菁晚从未听鬼谷子说过。
不对,准确地说,有关于那个——北魏宣武帝的事情,元菁晚也只是听师兄师姐们私下偶尔谈及过,但却从未听师父鬼谷子提起过。
师兄师姐们只说,那是师父心中的禁忌,切莫在他的面前提及,不若后果不堪设想。
“师父修为高深莫测,与我们本便不一样,倘若师兄你在那里出了任何的事儿,便永远也回不来了!”
谁知,东珏反而是讥讽般地一勾唇角,“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倘若我真的回不来……其实也没什么好遗憾的。我这一生,只执着于如何让我的弟弟回来,如今我已放弃,此生唯一的祈盼便是……穆淮他能,好好地活着。”
元菁晚错愕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寻回了自己的声音:“大师兄你……放弃救你的弟弟了?”
东珏没有回话,只是抬首,看向了苍穹,“或许,在数年之前,我便该与他在一块儿,这样我们便永远不会分开了。”
他并不是放弃,只是迫于无奈,弟弟与穆淮,这两个人之间,他必须要选择一个。
曾经,他那样地坚定,不论牺牲什么,都要让自己的弟弟复活,可渐渐地,他的这个信念却是开始慢慢地动摇。
直到穆淮知晓真相之后,说出了那番话,他多年以来的坚持,在顷刻间土崩瓦解。
只要穆淮能好好地活下来,他内心的罪恶感也能少许多,至少,在他去找弟弟之时,他不会再有遗憾。
一听到东珏这句话,元菁晚想说的话,便瞬间卡在了喉间。
果然,对于这个大师兄,她的了解程度,远不及穆淮。
穆淮猜得那样地准,救不回弟弟,东珏果然不会独活于世……
只是,怕是连穆淮自己都不曾想到,他在东珏心中的地位,会如此地重要吧?
便在元菁晚心下感慨万千之时,忽而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
东珏缓缓低首,只道:“长生怕是醒了,这几日也要麻烦你照看一下他。”
说罢,他不再做停留,运展了轻功,向着山下而去。
摇篮之中的小不点儿,确然是已经醒了,此刻正睁着水汪汪的大眸,嘟嘟的小手塞在嘴里,吸允着。
看到元菁晚时,似乎是有些好奇,眼睛睁得更大了,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被他盯了一会儿,元菁晚不由轻笑出声来,伸出手,轻轻地捏了下他粉嫩嫩的小脸蛋。
不过因为自己染了风寒,元菁晚不敢抱他,怕会传染给他,直到燕祈的身形出现在了门口。
元菁晚才向他招了下手,“皇上,你过来。”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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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7.247.干涉,拒之门外
燕祈原本是抱臂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元菁晚逗孩子,他觉得这副画面很温馨,便不想出声打破。(.无弹窗广告)
但元菁晚却是在同时便发现了他,听到她的声音,燕祈便走了过去。
“长生应当是饿了,皇上你来抱着他,臣女给他喂些米糊。”
说罢,也不等燕祈答应,她便折身去了厨房撄。
待元菁晚拿着米糊折回来之时,远远地便听到了孩子的啼哭声。
不由加快了脚步,才到门口,便瞧见燕祈以极其别扭的姿势抱着长生。
不对,准确地说,这不是抱,而是勒着,双手怎么看怎么不协调,也难怪一贯爱笑的长生都被他给弄哭了。
元菁晚有些无奈,几步上前来,拍了下燕祈勒着孩子的那只手,“皇上,你是想将长生给勒死么?偿”
“谁让他总是乱动,朕不勒死他便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听到男人理所应当的话音,元菁晚忍不住抽了抽唇角,“他是你的亲侄子。”
“不是亲儿子。”
言简意赅的五个字,便又堵得元菁晚一时无话。
无可奈何地瞪了他一眼,“皇上你坐床沿边去,将长生固定在自己的大腿上。”
半点儿大的孩子,浑身上下绵绵软软的,燕祈嘴上虽是说得强硬,但实则动作却是在不由自主中便柔和了下来。
费了一番劲儿,才将长生固定在自己的腿上,按照元菁晚所言,一手固定在长生的腋下,另一只手则是扶着他的后背。
如此一来,长生觉得舒服了,便不再哭了,这眼泪说去便去,顷刻间就眉开眼笑,冲着元菁晚‘咯咯’地笑着。
之前听穆淮说过,长生的胃口很好,通常一小碗的米糊,都能吃完。
但不知为何,今日元菁晚喂他,才吃了没几勺,他便不愿意再开口了,左躲右闪的,就是不肯再吃。
“东珏说长生饿了才会醒过来,怎么才吃了几口便不张嘴了?”
说着话,元菁晚便伸手,在长生的小肚子上摸了摸,却发现他的小肚子鼓鼓地,不像是正常吃饱之后的样子,而像是里头生了胀气一般。
燕祈将孩子平放在床上,先轻轻地按了按他的肚子,而后才将他的小嘴扒开,进一步地观察。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皇上,长生这是怎么了?”
因为自己还生着风寒,元菁晚也不敢靠得太近,只能看向燕祈。
他没有立刻解释,只是让元菁晚去将医箱取了过来,将一排的银针摊出来之后,才道:“肚子里有股奇怪的胀气,只有将胃里的东西吐出来,才能进一步判断。”
话落,燕祈动作极为迅速地便将银针扎向了长生身上的几个穴位。
不多时,长生便撕心裂肺般地哭了起来,哭着哭着,他脑袋一歪,便开始吐东西。
原本,燕祈是个极为洁癖的男人,但面对长生的呕吐物,他却并未表现出任何嫌弃的神色来。
反而只专注于研究长生到底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才会让小肚子涨得这么厉害。
在燕祈研究期间,元菁晚一直半跪在床边,安抚着长生哭闹的小情绪。
动作轻柔地拍着他的后背,他像是缺乏安全感一般,小手一直不停地乱动,忽而,便抓住了元菁晚的一根手指头。
力量不算是很大,但是抓住了,就不肯松开了。
元菁晚也不动,便让他这么抓着,轻抚着他的后背,哄了好一会儿,他的眼皮子便开始上下打架,俨然是快睡着了。
待到长生被哄睡着了,燕祈研究完了之后,朝这边看过来,就瞧见元菁晚眸色温柔似水地看着长生。
这样的目光,是鲜少会出现在元菁晚的身上的。
对于孩子,她的确是有一种莫名的疼爱。
似是觉察到了目光,元菁晚回过首去,开口问道:“如何?”
“是酥葵粉,与麻药有异曲同工的效果,若是一个成年人服下,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便会浑身无力,而倘若被孩子服下,便会使其陷入沉睡。从长生口中吐出的呕吐物来看,他服下了一定量的酥葵粉,孩子的消化本便不如成年人,才会导致他的肚子异常鼓。”
闻言,元菁晚不由微微蹙起了黛眉,“长生的真实身份,除了我们之外,便是连穆大夫也不知晓,穆大夫与大师兄是绝不会害他的,那么会是何人,下如此毒手?”
燕祈敛眸,好一会儿,才冷声说出了三个字:“是穆秋。”
元菁晚怔了下,不过旋即,却是能很快想明白。
之前燕祈让穆淮将穆秋接到宫外,意思很是明了,而像穆秋那般高傲之人,对此定然是无法忍受。
故意表现出对长生的喜爱,降低穆淮与东珏的警惕心,进而放了一场大火,以便自己能够顺利回宫。
只是元菁晚不曾想到,为了能够回宫,穆秋竟然丧心病狂到了这种程度,甚至还对一个半点儿大的孩子都下得去手!
“是朕的心软,才让她变成如今这副样子。”
当初,她将撒有曼陀罗花粉的唐菖蒲放到养心殿,加剧了元菁晚的病情,差些让元菁晚的魂魄消散。
他找上门,却终因她的以死相逼而没有深究。
但他却是不曾想到,因为他不经意的纵容,让她一而再再而三地犯下不可挽回的大错。
元菁晚沉吟了片刻,才道:“皇上你将她变相地软禁了起来,依照她的心高气傲,若是一时想不开……”
“皇姐的死,与她也有脱不了的干系,朕只是不相信她会变得如此面目全非,才没有过于计较,但师兄与长生一事,却是她亲手所为,没有其他人的干涉,朕倘若再容忍,便是愚蠢至极!”
男人冷冽的眸底,渐有杀意泛起,“这次是朕给她的最后一个机会,若是她愿意乖乖地待在华清宫,不再兴风作浪,朕看在师父与神医山庄的面子上,会让她就此度过余生,但倘若她仍然不改歹毒之心,朕便亲自清扫门户!”
穆秋与他而言,的确是一个独特的存在,但只要是一个人,都会有忍耐的极限。
他可以容忍一次两次,将其看作是穆秋的一时糊涂,但显然,穆秋是完全扭曲了他的一番心思,借着他不会动她,不会杀了她,接二连三地兴风作浪,险先害了元菁晚,又害得穆淮至今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若是再装作看不见,他便妄为男人!
再者,让穆秋继续留在宫中,放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有更深层面的打算。
――
皇后许依兰的风寒逐渐好转,嫔妃们便照例早早地来请安。
一一送上心意之后,许依兰心情甚为愉悦,便让她们全数都落座,并且吩咐宫人们上茶水糕点。
德妃掀开茶盖,轻吹了一下,眸光流转,忽而莫名地笑了下。
坐在她左手侧的淑妃,见之不由好奇地问道:“德妃姐姐何故发笑?”
“没什么,本宫只是忽然感慨,帝王之爱,何其幸也,而又何其不幸也。”
此话一出,殿内便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见众人不回话,德妃便笑着看向了许依兰,“皇后娘娘近来凤体欠佳,闭门谢客,可是知晓,最近这宫中也是发生了不小的事儿。”
许依兰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梢,“德妃有话不妨直言。”
“今儿一早臣妾醒来,便听宫人传着,华清宫上下被大清洗了一番,穆贵妃身边所有伺候的婢女皆数被换了个遍,臣妾原本是想去看看发生了何时,但一到华清宫前,便瞧见了一队人守在那儿,皇后娘娘您猜是谁?”
不等许依兰说话,德妃便讥笑了一声,接着说道:“是龙骑卫!”
龙骑卫?
那可是只隶属于君王,守在君王左右的一品带刀侍卫。
如今却被派到了华清宫,看来……这华清宫内,是发生了不小的事儿,不若然,燕祈不会这般大动干戈,甚至还出动了龙骑卫。
“说起来,臣妾也是有好几日都不曾见过穆贵妃了,一贯的请安,穆贵妃也未来,难道……这穆贵妃是犯了什么大错,惹得龙颜大怒了?”
穆秋自被封妃以来,这架子可是摆得极高,便是在萧太后的面前,也不肯轻易弯下腰肢来。
在许依兰的跟前,自然也是完全没有该有的礼仪。
而今一听到穆秋出了事,许依兰心中自是觉得痛快无比,不过这面子上,却要摆出属于皇后该有的端庄大方来。
“德妃,同为后宫姐妹,若是穆贵妃真的出了什么事儿,咱们自是该去慰问慰问。”
慰问?
呵,许依兰这是想要亲眼去见证穆秋是否失宠,想要借机嘲讽,来满足自己从未得过恩宠的虚荣心吧!
一直保持着沉默,只是带着淡笑的夏以萱忽而接了下来:“皇后娘娘宽宏,所言甚是,只是方才德妃姐姐也说了,华清宫内外皆有龙骑卫,咱们便算是去了,也是会被拒之于门外吧?”
许依兰本便看穆秋很不爽,如今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可以好好地嘲讽嘲讽她,又如何肯轻易放手。
一听夏以萱这话,便使了个神色,身旁伺候的贴身婢女立时上前,虚浮住她的素手,她顺势便站了起来。
“趁着今日天气不错,不若然,众位妹妹们,便随本宫一同去瞧瞧吧?”
248.248.掂量,树敌无数
既然皇后都亲自开口了,一众的妃嫔自然也是跟随其后,浩浩荡荡地便去了华清宫。
诚如德妃所言,华清宫外一片寂静,俨然有两名带刀侍卫处在宫门前,只看其右臂之上的麒麟图案,便知乃是只隶属于皇帝,听从王命的龙骑卫。
才到了宫门前,那两名带刀侍卫便将刀一横,言简意赅道:“皇上有旨,任何人,未得诏令,不得踏入华清宫半步。”
许依兰面色一沉,旋即便挂上了端庄的笑容,说道:“本宫听闻贵妃妹妹生了病,便想着来探望探望。”
“属下只听从于王命。撄”
好声好气的说话,却被对方一句话给拒绝。
立时,许依兰的脸色便有些挂不住了偿。
德妃上前了半步,冷声道:“放肆,是何人给你们如此大的胆子,胆敢用这般无礼的语气与皇后娘娘说话?还不跪下!”
但显然,龙骑卫秉承了燕祈一贯的冷傲,连一眼都不曾赏给德妃,只是回了几个字:“属下等只跪君王。”
什么叫柴米油盐皆不进?
这话用在龙骑卫的身上,最为合适不过。
德妃气极,正想要上前说些什么,却见一抹倩影上前来,挡在了她的面前。
而后向着许依兰微微施礼道:“皇后娘娘,怕是贵妃姐姐这次患了极重的病,皇上一贯宠爱贵妃姐姐,倘若我们轻易进去,恐是会打扰了贵妃姐姐的修养,不如过几日再来探望吧。”
龙骑卫挡在前头,三言两语,铁面无私地将她们挡在外头,没有圣旨在身,许依兰她们自然是进不去。
但之前,是许依兰提了,去看穆秋的笑话,如今却连门都没进去,便被挡在了外头,多少还是丢了颜面,因此就这么僵持地站着,不进也不退。
恰好夏以萱的这句话,便是给了许依兰一个台阶下。
许依兰便算是再笨,也能够立时反应过来,顺着接道:“如此,那本宫便过几日再来吧,还得劳烦两位,为本宫与众位妹妹们捎一句话,让贵妃妹妹好生调养身子,才能更好地服侍皇上。[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回去的路上,许依兰的心情不悦,是表现在脸上的,跟随的淑妃与夏以萱都不说话。
但显然,一向管不住嘴的德妃是绝不会放下这个机会的,逮着话头便道:“看来这华清宫的确是出了大事儿,皇上这一番动静,虽是不曾颁下明文召令,但只要是个明早儿人便能看得出来,这穆贵妃十有八.九便是失宠了!”
许依兰没有说话,德妃便自顾自地又接了下去:“想来这穆贵妃也是皇上亲自向太后娘娘秉了旨意,亲自册封的皇妃,君王恩宠,果然便是如风云一般,昼夜变化,说不准哪日,皇上便看腻了元御侍,将心收一收,与皇后娘娘白头偕老了呢。”
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前朝后宫,即便是民间,何人不知而又何人不晓,燕祈对皇后许依兰的讨厌程度,不论是如何的场面,甚至是当着萧太后的面,都不加掩饰。
这恩宠便算是轮到谁,都不会轮到她许依兰的头上去。
德妃这话,其实是在明里暗里讽刺许依兰空有一个皇后的名头,实则就是个不受宠的冷妃命。
“后宫女子,如何能奢望什么白头偕老,本宫可是从未想过,不过……德妃你还年轻,比之于本宫,相信皇上会更加疼爱你一些,延绵皇嗣的头等大事,还得要多多劳烦德妃你呀。”
许依兰的心计的确是不怎么样,但毕竟是在后宫混了那么多年的女人,仗着自己后宫之主的地位,便是能够理直气壮地抵得德妃说不出话来。
看到德妃露出如同吃了苍蝇一般的黑脸,许依兰便觉得心情舒畅了,到了分叉路之时,便摆了摆手,吩咐她们自行回自个儿的宫中。
“皇后娘娘,这德妃真是不知好歹,也不称称自己几斤几两,便敢在您的面前吆五喝六的。”
待到那些嫔妃们都各回各宫了,许依兰身旁的贴身侍女才出声说道。
这话恰好是说到了许依兰的心坎儿里,她的眸光瞬间便如粹了毒一般,袖下的素手骤然握紧。
“本宫身子不好,这些年让她钻了不小的空子,如今更是仗着本宫不得皇上青睐,肆意地打压本宫,她是真的本宫是死了不成!”
侍女赶忙跪下,低声安抚道:“皇后娘娘息怒,奴婢觉着,其实对付德妃……并非什么难事。”
闻言,许依兰不由低眸看向她,“哦?”
回寝殿的路上,随侍的婢女不由担忧地低声询问:“公主,看这势头,八成是穆贵妃所为的那些事被皇上所发现了,她会不会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而将公主您供出来?”
夏以萱面上依然带着一尘不变的笑意,闻言只是轻笑了声,“她没有这个机会。”
说罢,忽而想起了什么,又道:“去将那人找来。”
婢女立马便明白夏以萱所说的那人是谁,赶忙领命下去。
夏以萱前脚才回到寝殿不久,偏门便传来了‘叩叩’的门声,推门而进的,是一抹倩影。
走近了,便露出一张女人的脸来,竟是穆秋身边的贴身婢女巧荷。
只见得巧荷轻车熟路地走了过来,而后在夏以萱的跟前跪下,“奴婢参见娘娘。”
“在本宫的面前,这些虚礼便免了吧。”
夏以萱随意地摆了下手,才又道:“华清宫那么大的动静,不知这穆贵妃情况如何?”
“回娘娘的话,从昨日到现下,她滴水未进,原先是想着去死,但因为周围都是皇上的人,根本便死不了,她也就放弃了这个念想,从夜里起,便一直坐在窗棂前,像个木头桩子,不动也不用膳,大有一副要将自己活活饿死的势头。”
光是听巧荷这般描述,夏以萱便能想象出,昔日里那个自恃高傲的女人,如今落得个如何的下场。
而穆秋会有如此的下场,其实……有绝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她吧?
这般想着,夏以萱便笑了笑,“而今华清宫上下,本宫便只有你这一个眼线待在她的身边,周围都是皇上的人,你行事可千万小心。”
也亏得巧荷平日里得穆秋的欢心,在燕祈将华清宫上下大清洗一遍之时,穆秋出奇地平静,只提出了一个要求。
那便是要在身边留个伺候的人,也因此,巧荷幸运地留了下来。
只是穆秋怕是至死都不会想到,她所相信的人,却是夏以萱派在身边的细作。
听到夏以萱的这番话,巧荷有些吃惊,“娘娘不打算让她死吗?显然,皇上对她已经没有半分的情谊,留着她一命,想来也是看在神医山庄的面子上。”
“便算是死,也要死得其所,若是就这般无用地死去,岂不是浪费了本宫的一番心思?”
说话间,夏以萱便自袖间掏出了一包东西,搁置在桌几上,“算算时日,也是差不多了,你找准时机,让她将这包东西服下。”
“是。”
巧荷将那包东**好,踌躇了一会儿,才又问道:“娘娘,若是此事成了,那我的仇是否能……”
骤然,夏以萱瞥了她一眼,这道目光之中,带着隐隐的冷意,立时便让巧荷闭上了嘴巴。
忽然,夏以萱又笑出了声来,原本凝滞的气氛顿时又变得缓和,“你且放心,元菁晚树敌无数,便算是本宫不动,也自有许多人想要她的命,不过……本宫既是应了你,自然是会帮你如愿,只要此事成了,你还怕元菁晚能跑得了?”
得到了保证,巧荷心中的信念便愈加坚定了,领了命令之后,便迅速离开。
待到巧荷离开了之后,贴身侍女才端着茶水上来。
“那个低贱的女人,也不掂量掂量自己,还以为自己是那颗万众瞩目的明珠么,也敢跟公主您谈条件。”
夏以萱抿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心情甚是愉悦。
“她心中的仇恨越大,才越有利于本宫行事。不过……而今华清宫上下监守甚严,若是她一不小心露出了马脚,你该是知晓如何办吧?”
侍女垂首,立马应道:“公主且放心,情况一旦不对,她是绝没有机会,将公主您泄露出来的。”
满意地应了声,“对了,那边可有传来什么消息?”
“只说让您按原计划进行,只是……元菁晚尚且还不能动。”
还是不能动?
饶是夏以萱,此刻也有些不耐,心头隐隐泛起不悦,“传本宫的话,待事成之后,让他可不要忘了与本宫的承诺。”
――
次日一大早,京都便出了一桩大事。
接连几位朝臣家中的千金,无故失踪,找遍了府中上下,也不见半个人影。
甚至还派了仆人去外头寻找,结果这么一找,恰好也撞上了几个遇到同样境况的同僚。
都说是分明是好好地待在闺中,一早婢女进去伺候,却是发现房中空无一人。
莫不成……这京都重地,也是出了采花大盗不成?
几个朝臣见情况不对,便一同去了京兆尹,结果到了午时,情况愈发严重,又接连有好几位朝臣的千金也无故失踪,甚至,连兵部尚书萧则宏萧尚书的独女也无故失踪。
萧则宏是谁?那可是权倾朝野的萧太后的亲哥哥,一品重臣,朝廷的脊梁骨!
萧尚书的宝贝儿千金不见了,这事儿,在顷刻间便迅速扩大,一时间弄得整个京都待字闺中的千金人心惶惶!
249.249.仰仗,鬼怪作祟
萧太后一早起来,便有宫人上前回禀:“太后娘娘,萧大人请见。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通常而言,她的这位三哥,平日里公务繁忙,是不会轻易来慈宁宫的,而且现下离上朝还有一段时间,他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定然是有什么急事。
“宣。”
想来,兵部尚书萧则宏在外头是候了好一会儿了,一进来之时,身上都还带着霜气。
“微臣参见太后娘娘,恳请太后娘娘为微臣做主!撄”
只见得萧则宏自外头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才一跪下,张嘴便是这么一句。
饶是萧太后再聪明,也不由怔了下,抬首吩咐:“此处没旁人,三哥便不必与哀家行如此大礼。到底出了何事,让三哥你神色如此匆忙,甚至一大早地便来了慈宁宫寻哀家?偿”
“倘若不是发生了棘手之事,微臣也不敢一早便来打扰太后娘娘,只是……只是露儿不见了,微臣寻了整整一夜,便是连半个人影也寻不到,万般无奈之下,才来寻求太后娘娘的帮助!”
萧露乃是萧则宏的独女,萧则宏而今四十余岁,膝下却只有那么一个女儿,平日里自然是宝贝地紧。
如今这萧露忽然不见了,萧则宏自然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闻言,萧太后亦是有些吃惊,“露儿怎么会不见了?这孩子平日里不是一贯乖巧地很,鲜少迈出闺中,会不会去大舅家,不曾与你知会一声?”
“微臣前前后后,只要是露儿会去的地方,都已经寻过了,而且便在昨晚,微臣才与露儿说过话,看着她歇下了才离开,结果今日一早起来,便有婢女来告知微臣,说是露儿不见了,太后娘娘,这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平白无故地便消失在闺房之中呢?”
萧太后的这位三哥,素日里一贯冷静,也只有这个宝贝女儿,才能让他慌了手脚。
“三哥莫急,露儿是绝不会这般平白无故地消失了,你且先将此事呈报于京兆府……”
“太后娘娘,除了露儿失踪之外,朝中接连有数十位大臣府中的千金皆无故失踪,京兆府早已接下了此案,但至今尚未有半点音讯,微臣百般无奈之下,才只能找上太后娘娘您。”
接连数十位大臣的千金都无故失踪?
那可就不是巧合,而是有人刻意而为之了!
萧太后敛了眸光,沉吟了片刻才道:“此事事态严重,今日早朝,你便将之呈于皇帝,便算是将京都翻个底朝天,哀家定然也会将露儿寻回。[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微臣多谢太后娘娘恩典!”
几步上前,虚浮住了萧则宏的手臂,只道:“你我兄妹之间,何须如此客套?来人,带萧大人下去换件干衣裳。”
朝廷之上,其实无需萧则宏呈报,自有着急不已的大臣接连禀报了府中千金无故失踪之事。
面对一张张奏折,燕祈依旧是一副冷冷淡淡地表情,只是象征性地蹙了下冷眉。
朝下的大臣们皆仰着脖子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缓缓开了金口:“连京兆府都没法子,看样子,这偷走众卿家爱女的小贼,定然不是个普通人。”
“请皇上为微臣等做主!”
齐刷刷地,便跪下了一大片,也就几个年轻还未成家的大臣站着,显得突兀非常。
燕祈不动声色地勾了下唇角,“此事牵连甚众,而且普通的法子怕是起不了多少作用,最为重要的是,现下还不知失踪千金是生,还是……死。”
一个不轻不重的‘死’字,吓得那些大臣们便是一抖,只差没将整个人都伏在地上。
恰此时,便有个较为年轻的大臣站了出来,出声道:“皇上,微臣觉得,朝中各位大臣们府邸森严,普通人尚且难以做到在一夜间潜入府邸,偷走千金,而且还做得如此神不知鬼不觉,京兆府便是翻遍了京都,也难寻到半丝的踪迹。”
“梁爱卿的意思是?”
只见其面色一凝,顺着燕祈的话头接道:“微臣认为,此事可能……并非人所为。”
不是人做的,难道还是鬼做的?
不过他说的话却也有道理,毕竟若是普通人,潜入那么多朝臣的府中,偷走千金小姐,可以说是难于登天,又何况,这其中还包括了好几位朝中重臣的千金。
这些重臣的府邸可是门府森严,前前后后不知有多少家奴看守,若是采花贼所为,他又如何能在一夜之间,避过所有人的眼目,不动声色地就劫走了这些千金小姐呢?
除非真的是鬼怪所为,才会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中,偷走了那么多的千金。
但倘若是鬼怪做的,那才是真正地危险!
毕竟不是人,那些鬼怪偷女人做什么?
正常人的思路,便只会觉得是这些鬼怪肚子饿了,偷女人来填肚子,而显然,这些千金小姐平日里娇生惯养的,自是要更好吃些!
只要往这层面上一想,丢了千金的大臣们皆是面如土灰,朝着上座便是直磕首。
“求皇上为微臣等做主啊,皇上!”
“众爱卿都先起来,不论到底是人为,还是鬼怪在作祟,朕定然会竭力将各位爱卿的女儿寻回。只是依你们所言,现下的所掌握的线索实在是太少,怕是不好着手调查呀。”
闻言,梁桓便又出声:“皇上,倘若真是鬼怪所为,何不请钦天监监正算上一卦,钦天监上达神明,即便是不能寻到众位千金小姐,但也可测一测她们如今是否无恙。”
燕祈微一挑眉梢,与台下的梁桓四目相接,薄唇轻吐:“梁爱卿所言甚是。”
昨日做法失误,导致双手受了极为严重的伤,云沅便特意得了萧太后的批准,在自己的府中修养。
却不想忽然有圣旨到来,宣她立即进宫。
路上云沅大致明白了事由,但在同时,她却觉得这是一桩棘手的事儿。
若论武功,在江湖之中,她也是数一数二的,若论毒术,放眼天下,除了她的父亲之外,无人能够敌得上她。
但偏偏,她根本便不会什么占卜之术,之前在祭台上,不过是临时学了几手三脚猫的功夫,全靠请来的几名得道僧人帮忙。
如今却是让她去占卜那些失踪的千金小姐的下落,这岂不是赶猪上架?
可如今她便坐在这个钦天监监正的位置上,倘若被外人知晓她并不会占卜之术,那便是欺君之罪。
她一个人出事到时没什么,到时若是连累整个毒城,那她便是千古罪人了!
“少城主不必担忧,大人也在场,到时大人定然会在暗中帮助少城主的。”
身旁的菱娘见她难得表现出些许揣测之意,便出声安抚道。
云沅扯了下唇角,“对于我擅作主张,坐上钦天监监正之位,阿璟本便不悦,他怕是巴不得我从这个位置下来,也就没机会害他日思夜想的女人了!”
与容璟相识多年,这点了解,她还是很有把握的。
“可若是少城主您出了什么事儿,定然会牵连到整个毒城,大人向来知晓轻重,定然会护着少城主您的。”
说话间,便已到了宫里。
由于牵连甚广,诸位大臣们全数都聚在了钦天监,翘首以盼着云沅的到来。
云沅一到场,一眼便瞧见了最为显眼的那一抹白袂,果然,容璟也在。
此刻,容璟便站在燕祈的左手侧,而在右手侧,则是随着元菁晚。
在云沅前脚踏入钦天监之时,元菁晚似乎还在与燕祈说着什么悄悄话。
那个一贯冷傲而又不苟言笑的少年帝王,却是在眉宇间染了几丝难得的笑意。
直到她的到来,才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即便心中没什么底,但云沅还是装得一副极为淡然的模样,走至燕祈的跟前。
缓缓行礼:“微臣参见皇上。”
“这些虚礼便免了吧,想来云爱卿在来的路上也都已清楚了,虽说此事不知是人为,还是鬼怪在作祟,但为了让诸位大臣们安心,便要劳烦云爱卿为那些失踪的千金们卜一卜吉凶。”
在云沅的印象里,她可不觉得,这个性情乖戾的少年帝王,会有如此好的心情,去关心这些大臣家中千金的死活。
便在云沅心下悱恻之时,便有一排面色急切的大臣已上前将她围住。
“云大人,小女的安危,便全仰仗云大人了,还请云大人定然要帮忙啊!”
不等云沅说话,燕祈冷冷淡淡的嗓音便传了过来:“诸位大臣且稍安勿躁,你们涌在一块儿,如何让云爱卿做法占卜?”
闻言,几位大臣赶忙让开,但一双双眼睛,却死死地黏在云沅的身上,像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她的身上一般。
几乎是下意识的,云沅便将目光投向了从头至尾都不曾说过半句话的容璟身上。
却见对方的目光根本便从未放在她的身上,始终是一副云淡风轻,置身事外的模样。
云沅心中有气,元菁晚便站在旁边,他现下怕是,只将注意力都集中在元菁晚的身上了吧!
暗自咬了下樱唇,云沅便提着裙角走上了祭台。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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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走上祭台的过程中,云沅便已想好,到时候她随便念几句咒语,反正也没人听得懂,到时敷衍几句,且让那些大臣心中得个安稳,再另行做打算撄。(.无弹窗广告)
这般想着,云沅便在垫子上缓缓坐了下来,在她的跟前,有一张张桌,桌案之上摆着的是香炉与鸡血,俨然是要她做法的意思。
只是她又如何会做什么法呢,只会拿着桃木剑随便耍两下,只是她现下双手受了伤,连桃木剑都无法拿起,便只能装样子地坐在垫子上,口中念着学来不久的咒语,撑个半炷香的时间便成。
但也不知是她的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原因,她总觉得周围这香似乎是越来越浓烈。
她来自于毒城,自小便对各种毒有着出于常人的敏感,但这香中的味道,只是有些重,却并未有什么独特的地方。
祭台之下,一众大臣都扬首看着,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得上头有任何的动静。
忽然,坐在垫子之上的云沅脑袋向前一磕,与此同时,她猛地站起了身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忽然如同发了狂一般,一把便将长桌之上的东西全数推倒在地。
并且身子歪歪扭扭的,像是被什么给附了身般,口中一直念叨着:“不要过来!不是我,不是我……我不是有意的,不要过来……”
大臣们都被这忽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就这么看着祭台上的女人如同疯了一般地乱叫着。
一直默不作声的容璟在看到这一幕之时,眸光骤然一敛,难怪之前他一直觉得这祭台所散发出的气场有些不适,原来真的是有问题偿!
身形才一动,便想要上前,却被忽然横在面前的手给挡了住,“你们都还楞着做什么,还不快上去,将云爱卿按住。”
容璟霍然抬眸,与燕祈冷冽如霜,却含着莫测深意的眼眸相撞。
便见他忽而嗤笑了声,话音凉凉:“容相方才是想要做什么?这般急切地想要冲上去,难不成……容相与云爱卿是旧相识?”
便在容璟被拦住之时,冲上祭台的侍卫已将忽然发疯的云沅给按了住,却不想她的内力深厚地惊人,反而将那些冲上来的侍卫给一掌拍飞。
见到这副场景,接连有侍卫冲上去,云沅的掌法不紧没有任何的逻辑,而且还在被接二连三冲上来的侍卫扣住身体之时,张嘴便咬向了对方。
这般疯狂的样子,与之前辅国公府元二小姐元芷瑶忽然发疯时极为相像。.
至今都还有亲眼目睹过当时之景的大臣记得,元芷瑶活生生地将靖远侯府世子的耳朵咬下来。
而这云沅显然是要比元芷瑶厉害上好几倍,原本,云沅便出自于江湖,这一声的武功可不是盖的。
负伤了数十名侍卫,才堪堪将不知何故发疯的云沅给制了下来。
押着云沅将其按在地上,却见她还想要挣扎,而且口中一直不断地念叨着:“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有意的……”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看这云沅念念叨叨的样子,怕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才会怕成这个样子。
便在众人心下揣测之际,燕祈已缓步而上,停在云沅的面前,嗓音依旧是一贯的冷冽:“云爱卿,你看到了什么?”
这道嗓音,透着一股致命般的诱惑,如同空谷传音一般,一下又一下地传入了云沅的耳中。
她的眼睛通红,如同着了魔一般,在听到燕祈的这句话之后,霍然抬起首来。
直勾勾地盯着近在咫尺的男人,骤然间,目光空洞,停止了挣扎,木讷一般地回着:“杀人……我杀人了。”
对于江湖中人,杀人什么的其实是再为正常不过的事儿,只是看这云沅表现地如此恐怖的样子,看来她这双手上,沾了不少人的鲜血呀。
燕祈只是微微地一挑眉梢,接着她的话,缓缓问道:“你杀了何人?”
“城西……”
才吐出两个字眼,云沅浑身骤然一僵,而后只见她眼睛一翻,脑袋如同断了线的木偶一般,直直地垂了下去。
眸光一敛,燕祈霍然回首,看向了祭台之下的那抹白袂,冷意骤起。
而在云沅忽然昏过去的同时,元菁晚迅速地走上了祭台,口中默念咒语,十字相交,而后在云沅的眉心处那么一点。
做完了这些之后,元菁晚才道:“皇上,云大人这是被邪物附身了。”
元菁晚这话说得不轻也不重,恰好能让在场的人都听得到。
一听这话,燕祈故作吃惊,“晚晚你还能看得出妖物?”
“回皇上的话,臣女不才,有幸拜入九州宗师鬼谷子门下,学过几年的四象八卦之术,虽说算不上太过于精通,但还是可以拿得出手的。”
元菁晚竟然是九州宗师鬼谷子的弟子?!
那个被传得神乎其神,只存在于史书之中,被世人寓之为与神明最为接近的男人鬼谷子,竟然会是元菁晚的师父?
一时之间,听到这句话的人,除了燕祈与容璟之外,全数露出惊愕万分的表情来。
只盯着元菁晚看,像是要将这个始终带着浅浅淡淡的笑意的女子里里外外给看穿一般。
若是元菁晚真是鬼谷子的弟子,她方才那番话,简直便是谦虚到了一定的境界。
能被鬼谷子看中,收入门下,足以见得元菁晚定然是有非常人所能及的手段。
震惊过后,便有大臣最先反应过来,大喊着跪下:“还请皇上恩准,让元大小姐为微臣们的女儿算上一卦!”
一个人出声,便有接连数名大臣跟着一同跪下,但唯有兵部尚书萧则宏还孤零零地站着。
原因无他,元菁晚乃是燕祈的人,如今皇权争夺愈演愈烈,而他作为萧太后的亲哥哥,太后一党的顶梁柱,如何可以向元菁晚下跪,并且请求她为自己的女儿算一卦呢?
元菁晚扫视了台下众人一眼,最后停在萧则宏的身上,不过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一笑。
而后便向燕祈行了个礼,说道:“皇上,诸位失踪的小姐生死未卜,臣女愿为之一试。”
“准奏。”
只那么一提手,便应了下来。
比之于先前云沅装模作样的做法,元菁晚显得更加专业。
只见她镇定自若地从袖间掏出了龟甲,与此同时,还让众大臣将自己失踪的女儿平日里所戴之物全都呈上来。
在做好了这一系列准备之后,元菁晚盘坐在一对饰物前,并且将龟甲安放于前头。
一面默念着咒语,只见得原本安置在地上的龟甲开始颤抖着摇晃了起来。
便见她咬破了自己的中指,殷红的鲜血顺着指腹滴落在那些饰物的中央。
骤然间,紫光大绽,刺目非常,与此同时,便有接二连三的啼哭声随之传来。
在这啼哭声中,还夹杂着‘救我’‘父亲我怕’之类的话音。
“是琴素,我的女儿!”
“是央央,这是央央的声音!”
“……”
一时之间,在听到这些声音之后,下头的大臣便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喊出了声来。
但这声音并未持续太久,随着紫光逐渐暗淡了下去,这声音便也渐渐消散了下去。
元菁晚缓缓地站起身来,说道:“皇上,臣女在方才的幻象之中感应到,众位小姐们应当是处在某个极为阴湿黑暗之地,比如说洞**,暗室之类的地方。”
燕祈将手一抬,吩咐道:“让京兆府去京都的郊区寻找,尤其是洞**之类的阴湿之地。”
侍卫领命立马便下去办事,随后,燕祈才将眸光落在已然昏迷过去的云沅身上,“将她带下去,先行收押在地牢,朕要亲自审问。”
听到这话,原本楞在原地的萧则宏立时反应了过来,上前一步道:“皇上,云沅乃是钦天监监正,即便是做法失败,按南周律法而言,也无需严重到关押入天牢的地步吧?”
谁知,燕祈却是嗤笑了一声,凉凉地开口:“便在昨日,云沅未得诏令,私自开台通天,朕看在母后的面子上,姑且不与她计较,而今日,先是做法失败,紧接着便是忽然发狂,而且方才,朕可是听得一清二楚,云沅身上背负着命案,且这命案与之前城西的恶疾有关联,综合其上,难道朕不该将云沅收押地牢?还是说……萧爱卿你觉得,作为钦天监监正,她便有资格免除一切的刑罚,光明正大地踩在朕的头上行事?”
不过是一件小事,却在燕祈的三言两语之下,竟然扯到了君权的权威之上。
萧则宏被堵得一时无话。
便在萧则宏一时说不出话来之时,几个大臣已朝元菁晚真诚地作揖道:“多谢元大小姐出手相助,我等感激不尽。”
元菁晚微微地笑着,慢条斯理地将龟壳收入袖中,温声道:“各位大人们客气了,能略尽绵绸之力,臣女亦是感到无比地荣幸。”
正在说话间,便有一只冰凉刺骨的大手将她藏于袖下的素手牵了过去。
她的中指之上,恍然有个小小的伤口,一滴血红,如同小小的红豆一般。
毕竟这么多人看着,元菁晚便想收回去,但男人却是不悦地蹙了下眉梢,“别动。”
话落的同时,只稍那么一低首,凉薄的唇瓣便落在了那处伤口之上。
251.251.复活,本就不配
京兆府按着元菁晚所言,花了整整一日的功夫,果真便在一处极为隐蔽的洞**之中,找到了失踪的数位千金小姐。[.超多好看小说]
这些待字闺中,受尽万般宠爱的千金们,大摸是被突如其来的遭遇给吓坏了,京兆府找到她们之时,她们全都处于昏迷状态。
不过幸而,除了只是陷入暂时的昏迷之外,并未有受到其他的伤害,安全地回到了各自的府中。
除此之外,几乎是在一夜之间的功夫,元菁晚乃是九州宗师鬼谷子的关门弟子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京都上下撄。
有一句话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虽说辅国公府本便是贵族,但对于消沉了许久的辅国公府而言,这可谓是天大的好消息。
仅剩下的一个女儿,却不想竟是有这般大的本事,一时之间,辅国公府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此外,在次日的早朝上,接连数位大臣上奏,请求册封元菁晚为新一任的钦天监监正。
原因无他,这么一个顶尖的,精通四象八卦之术,而且还是九州宗师鬼谷子的关门弟子,足以闪瞎众人的身份摆在那儿,不赶紧抓住了,才是真正地傻帽偿!
便在燕祈顺着众意要应下之时,忽而便听殿外传来了太监尖锐的嗓音:“太后娘娘到——”
自燕祈十五岁之后,萧太后便不再垂帘听政,不过燕祈在做大部分决定之时,却是要前往慈宁宫征得萧太后的同意,方可颁布圣旨。
只是这乾清宫,萧太后已有两年左右的时间不曾踏入了,却不想今日竟是突如其来地驾临。
“参见太后娘娘!”
齐刷刷地,一众的臣子便跪了下去行礼。
而燕祈则是漫不经心地自龙椅之上站了起来,嗓音凉凉淡淡:“母后如此大张旗鼓地驾临乾清宫,不知是有何重要的事儿,如此地迫不及待?”
“哀家在后宫便已听闻了元家大小姐的壮举,凭借占卜之术,便救了数名千金的性命,确然是好本事。只是若是仅凭此便让其坐上钦天监监正之位,哀家觉得甚为不妥。”
闻言,燕祈却是嗤笑了一声,“如何不妥?九州宗师鬼谷子被世人称之为离神明最为接近的天人,而元大小姐作为鬼谷子的关门弟子,仅凭着这个身份,钦天监监正之位,还是委屈了她。”
“即便她是有这番本事,但她是个女子……”
“母后莫要忘了,您亲自向朕举荐的云沅,也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不过从这几次的做法而言,云沅的本事,实在是上不了台面,母后能因为她救了城西的百姓,并且解开异象,便推举其为钦天监监正,而今元大小姐同样也救了数名千金小姐,并且还在昨日以一己之力平息了云沅所犯之错,何人有本事,而何人又是半斤八两,只要是个明眼人,便能瞧得出来吧?”
这一通话下来,有理有据,而且还是在那么多双眼睛的情况下,饶是萧太后也不得不承认。
皆之,元菁晚而今的身份,已传遍了大街小巷,怕是现下京都上下的百姓,都已将元菁晚当成了半个天人。
而萧太后却还要在此刻站出来阻止,显然是要逆大众而强行为之。[.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萧太后只将凤眸一眯,冷声道:“皇帝也莫要忘了,云沅如今还坐在钦天监监正的位置之上,元菁晚便算是有如何大的本事,南周自开朝以来,也未有硬将前一任挤下去的先例!”
一听此话,燕祈反是笑出了声来,低眸整了整自己的流袖,面上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
便像是在隐隐嘲讽着什么一般,“有一事,这几日事忙,儿臣忘了告知于母后,城西恶疾一事,母后定然还是记得很深刻吧?当时云沅一出手,便治好了恶疾,不过便在昨日,她在做法失败,被邪物附身之时,却是说出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萧太后一怔,未来得及说话,便又听燕祈缓缓补充道:“以城西百姓无辜的性命,来换取锦绣荣华,这钦天监监正之位,云沅怕是坐得相当地不安心呀,以至于已被邪物附身,便将真相吐露了出来!”
此事萧太后自然是听萧则宏说过,她的面色不由一黑,旋即回道:“皇帝,云沅在昏迷之前不过是说了城西两个字,你便如此着急地给她定了杀人的罪责,若是传扬了出去,岂不是说我燕氏皇族草菅人命,不分青红皂白?!”
谁知,燕祈只是慢吞吞地摇了摇首,在步步走下台阶之时,缓缓地自袖中掏出了一张纸。
停在萧太后面前不过几步距离之时,将那张纸抬高些许,“母后言重了,儿臣像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便草菅人命之人吗?那与昏君又有何区别?便在早朝之前,云沅受不住内心的谴责,已写下了自己毒杀城西百姓,以谋求荣华富贵的罪状。”
心情愉悦地目睹着萧太后面色一点一点地由黑变青,而后,燕祈便是干脆利落地回身。
衣摆一甩间,落座在龙椅之上,冷冷淡淡,却是不容置喙地开口:“云氏之女云沅心肠毒辣,谗害无辜,谋求官职,行迹恶劣,着朕旨意,废去钦天监监正之位,三日之后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萧太后心底一凛,随之上前一步怒喝:“皇帝你……”
“另,辅国公府元氏之女元菁晚,贤淑有德,才惠过人,封钦天监监正之位,即刻上任,不得有误。”
今日早朝,诸位大臣们可算是一饱眼福了,难得瞧见燕祈与萧太后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起了如此大的冲突。
萧太后整张脸都被燕祈的三言两语给气绿了,而且最为重要的便是,燕祈一改往常,完全绕过了萧太后这一关,当着众朝臣的面,直接宣了两道圣旨。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儿,怕是连萧太后自己都不曾料到,自己亲手推上皇位的少年,不知在何时已悄然无声地将她手中大半的权利给夺了回去。
而在无形之中,那些原本处于中立地位的大臣们,不知在何时竟已开始偏向了燕祈这厢。
以至于在后来燕祈当众宣旨之时,除了太后一党的大臣请求燕祈收回旨意之外,其他朝臣竟然没有任何的动作。
最后,萧太后是被活活气走的,据说,当时萧太后约莫是气到了一定的境界,连身旁服侍的嬷嬷想要来搀扶着她,都被她给推了开。
谁都不曾料到,这场无硝烟的战争,竟是以燕祈的单方面胜利而告终。
太后一党,第一次输得如此之惨,向来心高气傲,习惯于掌握生杀大权的萧太后,经过此事之后,怕是会气得接连好几天都下不来床了吧?
紫云峡中,舒珊显得格外兴奋,将今日一早在乾清宫所发生的事儿,在元菁晚的面前大肆渲染着。
而作为朝廷之上争议的焦点的本人,此刻却坐在摇篮之前,手中捏着一只拨浪鼓,正在逗摇篮里的孩子笑。
听舒珊叽叽喳喳说了大半晌,才微侧首,指了指旁处的桌案道:“舒珊,你渴么?”
舒珊吧唧了下嘴,发现元菁晚不提,她倒是不觉得,结果她这么一提,她回过味来,倒还真的觉得有些渴了。
正打算过去喝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懊恼地回首,瞪着元菁晚,“darling你又欺负我!你这样会失去我的,你知不知道啊?!”
见她鼓着腮帮子,一脸愤愤然的样子,元菁晚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
而后才慢吞吞地说道:“其实这也是情理之中的结果,那些中立的大臣,本便如同墙头草一般,风水两边倒,看哪一边对自己有利可图,自是会倒向哪一边。此番我助他们寻到了自己的宝贝儿女儿,他们自然是要对皇上感恩戴德,在朝廷不说话,便是最好的回报。”
萧太后的势力近年来本便在不断削弱,尤其是母系一族,只是她高高在上久了,被蒙蔽了双眼,一时未曾察觉而已。
怕是经过了此事,萧太后也会有所反应过来,要好好地整顿整顿自己的手下人了吧。
便在两人说话之时,忽而便听到了隔壁传来了失声尖叫声,以及碗筷掉在地上的碎裂声。
元菁晚与舒珊相视了一眼,迅速朝着隔壁而去。
一推开房门,便瞧见婢女瘫在地上,面露惊恐之色,而在婢女的脚边,则是躺着一地的碎片。
是玉碗掉在地上,里头的药汁全数流了出来,淌了一地。
而床榻之上,原本一直昏迷不醒的穆淮,不知在何时已醒了过来,而且还自行半坐了起来。
在听到门口的动静之后,霍然回过首,看向了来人。
接触到穆淮的目光之后,元菁晚与舒珊同时一怔。
那是阴冷似是自十八层地狱爬上来一般,在无形之中透露着森森然阴气的目光。
准确地说,在穆淮的皮囊之下,此时此刻却透露着另外一个人的身影。
因为穆淮是绝对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来,唯一的可能便是……
藏在他身体里的那缕魂魄,提前苏醒了!
元菁晚按捺住心中的惊愕之意的同时,迅速走上前,“穆……”
“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儿?”
不等元菁晚说完,穆淮便冷冷地开口,打断了她想要说的话。
“穆淮你是谁傻了么?这里是紫云峡啊,你……”
舒珊蹦跶着上前,伸出手去,似是想要探一探穆淮的额首,却在伸到一半之时,被穆淮猛地一拍。
显然,这一下穆淮根本便没有留情,只听得‘啪’地一声。
舒珊忍不住‘嗷呜’了一声,转而一瞧,就发现自己的手背已经起了一块红肿。
不由有些恼火,“穆淮你疯了么……”
“离我远点儿!”
阴冷的话音,阴冷的目光,冷硬的态度,与之前的穆淮判若两人。
这不是穆淮,绝对不是。
舒珊楞了好一会儿,才犹豫着试探道:“你是……东珏的弟弟?”
一听到‘东珏’这两个字,穆淮眸光愈加阴冷,似是要凝结成一层冰了般。
“东珏?呵,他人呢?躲起来了,不敢见我?”
直呼自己哥哥的名字,而且不带任何的感情,甚至比陌生人还不如,便是连舒珊都能听得出来,他的话音中,透着显而易见的恨意。
这与之前东珏给舒珊的那种感觉不一样。
东珏踏遍九州大陆,历经九死一生,才将他弟弟的魂魄聚集,并且封入穆淮的体内。
后来在出了一些意外之后,不得不放弃重新将其封回穆淮体内的念想,甚至还想着要去地府陪自己的弟弟。
这样一位举世难得的好哥哥,本该,作为他的弟弟,应该感到无比地幸福才对。
可是此时此刻,她们却并未从他的身上看到半点儿的幸福,相反,他的一言一行之中,都带着对东珏满满的恨意。
元菁晚最先从这个意料之外的变故中反应过来,只柔声道:“你哥哥为了救醒你,在几日之前便出去寻良药了。”
谁知,听到这句话之后,床榻上的男人反是讥讽地一勾唇角,“哥哥?呵,我可没有像他这样贪生怕死的哥哥,他根本便不配做我的哥哥!”
一听到他这话,舒珊便不乐意了,立时反驳道:“喂你这家伙,也太没良心了吧?东珏为了让你复活,这么多年来,不知道吃了多少苦,你还在这儿说风凉话,如果我是他,还不愿意认你这个没良心的弟弟呢!”
闻言,他像是才意识到了什么,不由低首看向了自己,摸了摸自己的手心,而后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我还活着?”
舒珊嗤了一声,“高兴个什么劲儿,你当然死了,这具身体的主人名字叫穆淮,不是你!”
但显然,男人将舒珊的话全数抛在了脑后,只专注于自己竟然还活着的事实。
半晌,他便大笑了起来,“我终于回来了,十六年了,我终于不用忍受无边无尽的折磨,我回来了——”
这话才出,忽然间,他便觉得喉间传来一股腥味,几乎是毫无征兆地,便吐了一口血。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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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252.搞鬼,支撑不住
元菁晚上前半步,按住他的双肩,不让他再乱动,“你强制从穆淮的意识里苏醒过来,严重损耗了他的身体底子,躺着不要乱动!”
闻言,他像是才反应过来什么,迅速反手扣住了元菁晚的皓腕,“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具身体现下……还不是我的吗?撄”
一听到他这话,舒珊气得都快笑了,怒声道:“这是穆淮的身体,你凭什么说出这番话来?真是莫名其妙,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厚脸皮的人!”
“既然我苏醒了过来,这具身体,自然便是我的!不过……”
他能很清楚地感觉到,这具身体此刻十分地虚弱,有种如流沙一般,在指缝间慢慢消散一般。(.$>>>棉、花‘糖’小‘說’)
这种感觉,是他最恨的,便像是他无法抓住好不容易得来的生命一般。
骤然,他抬起首来,猛地便扑了过去,在顷刻间便将元菁晚按在了床上。
“你既然那么清楚这具身体的状况,那你一定有办法让我彻底地占有这具身体对不对?快说,不说我便杀了你!”
这个男人的思想,偏执而又疯狂到了毫无章法的地步。
他的这一系列行为举止,亦是出乎于元菁晚的意料之外,以至于被他这么措不及防地便扑在了床榻之上偿。
对上这个男人瞬间变得通红而又狠毒的目光,元菁晚心中微凉。
或许,之前是她想错了。
便在他嘶吼出声的同时,有一抹硕长的身形投下暗影,在下一瞬便揪住了男人的后领,将其一下子便拎了起来,就要往外扔。
元菁晚赶忙出声喊住:“住手!”
燕祈的动作一滞,倒没有要将他扔出去,而是折了个方向,将其往床榻里处那么一扔。
后背撞在坚硬的白墙之上,他猛地便捂住了胸口,再次吐了一口血。
而且随之,像是开了闸一般,接连着一直吐血。
燕祈眸光一敛,迅速出手封住了他的几个大穴,大手一翻之际,便在他的脖颈之处扎了三枚银针。
大摸是血吐得多了,又或是被燕祈这几枚银针那么一扎,他原本还有些力气的身子,顿时如同泄了气的气球一般。[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旋即两眼一翻,便左手边一歪,彻底昏了过去。
“怎么回事?”
在问话的同时,燕祈折身将元菁晚从床上拉了起来。
“穆大夫体内的那缕魂魄,提前醒过来了,应当是因为穆大夫的身体太过于虚弱,本体魂魄不稳,使得另外一缕魂魄占据了上风。”
听到这番解释,燕祈便是明白了,在搂住她的腰肢,让她离床榻远一些的同时,冷声道:“大师兄体内的这具魂魄,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邪恶之气。”
“当年他是怀着对师兄的恨意死去的,而且因为心中的怨气无法消散,这么些年来,他的魂魄即便是流落在各处,但所深藏的仇恨却是在日积月累,倘若真的让这缕魂魄占据了穆大夫的身体,日后定然是个极为可怕的存在。”
一个死了那么多年,心中怀着满满的仇恨,而且还有着如此想要重生的***的魂魄,即便是残破不堪,但这么些年来,他的魂魄已经经过了日月的打磨,变得比寻常人要坚定不知多少倍。
以至于在穆淮的本体意识一削弱下去,这缕魂魄的意识便立马觉醒了。
“那便将其分离出来,之前晚晚你不是做过一回了吗?”
让这缕邪恶的魂魄占据穆淮的身体,燕祈自是不会再管东珏会有什么感受。
作为朋友,穆淮为东珏已经做得够多了,而且按照燕祈的想法,他觉得穆淮根本便没有这个义务,甚至不惜牺牲自己来成全东珏的这般做法,太不值得了。
但元菁晚却是挽起了黛眉,沉声道:“已经晚了,之前大师兄将这缕魂魄安入穆大夫的身体之时,那缕魂魄并未苏醒,所以没什么大碍,后来在阴阳阵法中被强行分离了出来,对穆大夫的本体造成了极为严重的伤害,后来穆大夫他又主动要求将这缕魂魄放回他的体内,如此反复,正常人况且都受不住,又何况他现下的身子如此地虚弱呢?”
顿了下音调,元菁晚的目光落在了穆淮苍白如雪的面容之上,低低地叹了口气:“若是再强行分离,怕是未等到将魂魄分出来,穆大夫便会支撑不住了。”
“东珏不是去寻药了么,在他回来之前,朕先稳住师兄的情况,只要让他体内的那缕魂魄没有机会再苏醒过来,分离的机会应当会提高几成。晚晚,到时便将真相告知与东珏吧,如此下去,师兄便算是铁打的,也撑不下去。”
显然,燕祈说得很有道理,而且这个秘密定然也是无法隐瞒下去的。
只是元菁晚不曾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便在元菁晚陷入沉思之时,谢喻忽然现身,朝着燕祈便是单膝跪下,禀报道:“皇上,出事了。”
“说。”
“刚接到线报,北魏使节在两国边界遇刺,双双身亡,随行的侍卫亦是无一幸免。”
元菁晚一怔,旋即便反应了过来,提前出声:“北魏使节遇刺之时,是否还在我南周的国界?”
“原本,他们该是提前一日便出了南周的国界,却不知因为什么事儿耽搁了,遇害那日,他们尚还在我南周的国土之内。”
所以谢喻才会说出事了,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者,而今北魏的时节在南周遇刺,即便并非南周所为,但同样有逃脱不了的责任!
而且这次使节遇害,还会成为北魏对付南周的绝佳好机会,北魏皇族定然会牢牢地抓住这个机会,大肆做文章!
转而,元菁晚便想到了一个人,脱口而出:“皇上,会不会又是太后娘娘在暗中搞的鬼?”
“朕近来一直觉得,似乎暗中有一股力量,在以无形之力操纵着一切事态的发展。”
闻言,元菁晚微微敛眸,“皇上的意思是说,背后还有一只隐藏在暗处的鬼?”
“但也有可能,是母后想给朕一个教训,便拿北魏使节来出气,不过北魏使节出事,北魏朝廷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这些年来,北魏一直在不断地扩充自己的兵马,时常***扰我南周的边境,司马昭之心,早已是路人皆知。而今如此绝佳的机会,他们定是会借题发挥,进而引发战争。”
元菁晚沉吟了片刻,接道:“若此事真是太后娘娘所为,她定然是做好了完全地准备,倘若此次萧家军能一举击退北魏军,到时太后一党的势力又会随之水涨船高起来。”
原本,经历了此番钦天监之事,太后一党受了重创,正是燕祈趁机将朝权逐渐夺回的良好时机。
但却在转眼间出了这样的事,无疑是给了太后一党喘气的机会。
而且萧家军镇守边疆多年,虽然如今的萧家出了不少的纨绔子弟,内部集团的蛀虫不少,但掌握萧家军的萧家家主,萧太后的大哥萧问天的确是极有军事才华。
萧问天带领萧家军南征北战那么多年,胜多败少,为南周立下了汗马功劳,萧问天在朝廷的地位,几乎与苏家军不相上下。
只是萧问天虽然军事才华卓越,但对下属的思想管理却并不是十分地严格。
即便是在京都,也时常能听到萧家军仗着自己庞大的势力,强占民宅的事儿。
但由于萧太后掌握了大半的朝权,只要她对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萧家军便是有恃无恐,愈加地肆无忌惮。
所以萧家军在百姓之中的口碑极差,比之于苏家军的严整有序而言,萧家军在这一点上,还是做得极为不明智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么多年来,苏家与萧家的势力一直不相上下,也不至于让萧家一家独大。
可是若是此次萧家军能够趁着这个机会击退了北魏军,那么燕祈这段时间以来所做的努力,便相当于付之于东流!
谁知,燕祈却是凉凉地勾了下唇角,“朕倒是觉得,这或许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两人正在说话间,便有一抹身影迅速闪进了屋内,谢喻几乎是下意识地便要站起来阻止。
却见那抹身影目标极为明确地来到了床榻边,定睛一瞧,先是瞧到了一大片的血迹。
而后在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之时,燕祈便抬了下手,示意谢喻自行退下。
原本说是最早要三日才能回来的东珏,却是只花了两日的功夫便返回,只是此时此刻,这个一贯整洁的男人,浑身上下都是风尘仆仆的样子。
并且最为刺目的便是,他的整件衣裳几乎都染了鲜血,只在地上走了那么几步,便留下了好几个血脚印。
但即便是如此,他在匆匆赶回来之后,却是在第一时间来看穆淮是否无恙。
元菁晚有些惊愕,好一会儿才开口:“大师兄你的伤……”
“血不是我的。”
知晓元菁晚要说什么,东珏简单地回了一句,在说话的同时,便上前把上了穆淮的脉搏。
眸光旋即便是一凛,“他的气息怎么会这么紊乱,在我回来之前,发生了何事?”
253.253.交换,彻底消失
元菁晚上前了一步,拉住了东珏的胳膊,“大师兄,借一步说话。(.无弹窗广告)”
东珏直起了身子,自袖间掏出了一块冰晶状的东西,递给了燕祈。
只稍看一眼,燕祈便认出了这是何物,眸底难得泛起了一丝诧异。
不过他却是什么也没说,接了下来,随后东珏才跟着元菁晚走出了房间撄。
“是穆淮的情况又加重了吗?”
一出房门,东珏便迫不及待地询问。
元菁晚凝眸,缓缓地摇了摇首,“情况比现下要更糟。穆大夫体内的那缕魂魄,提前苏醒过来了……”
“魂魄?什么魂魄?偿”
不等元菁晚说完,东珏便诧异地打断了话,下一瞬,他便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直接就朝着右手边的房间冲了过去。
在之前,他放弃了将弟弟的魂魄重新安回穆淮体内的念想,转而便将那缕魂魄给封印了住,锁在了镇魂塔之中。
但当他解开镇魂塔之时,却发现里头空无一缕魂魄。
心下震惊的同时,东珏的身子有些不稳,向后踉跄了数步。
元菁晚随之跟了进来,站定在他的身侧,及时扶住了他有些不稳的身子。
“大师兄,对不起,我骗了你,你弟弟的魂魄,此刻便在穆大夫的体内,而且就在你回来之前,提前苏醒了过来。”
袖下的手倏然握紧,东珏霍然回过身来,直接伸手便是一掌,强大的掌风,离元菁晚的脸不过方寸的距离,将她的数根青丝隔断的同时,直接掠过了她的耳畔,击在她身后的石柱之上。
只听得‘咔嚓’几声,石柱上便裂开了数道裂缝。
而元菁晚只是深深地看着双眼通红的东珏,一动不动。
“他蠢,你怎么跟着他一起犯蠢!”
这话,几乎是嘶吼出口,在同时,东珏只觉胸口传来一阵沉闷,他不由蹙眉,捂住了胸口之际,身子一歪,便是单膝跪在了地上。
元菁晚迅速蹲下,想要扶住他的身子,却被他一把给挥了开。
低眸看着面前这个濒临奔溃的男人,元菁晚轻轻地叹了口气,只是沉声道:“大师兄,你放弃了弟弟,想让穆大夫回下来,可是你呢?穆大夫与你相识多年,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你,他知晓救不回弟弟,你决计不会独活于世,与其如此,不如只牺牲他一人,成全你与你弟弟,你不是……很想念弟弟吗?”
他是想念弟弟,自弟弟死之后,他的余生便只是为了救回弟弟而活,可是自他放弃了将魂魄重新安回穆淮体内的念想之后,他便已经做出了另外一个决定了。[]
只是他不曾料到,穆淮竟然会完全地猜中了他的心思,想用自己来成全他和弟弟。
心口处,像是被撕裂了开来一般,后悔,无奈,绝望,痛苦,各种情绪在顷刻间将他淹没。
说完了这句话,元菁晚便不再开口,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良久,干裂的嘴唇才缓缓开启,但出口的嗓音却是沙哑地不像话:“五师妹,请你……帮我。”
元菁晚怔了下,便听他继续说道:“只是此事,你决不能告诉穆淮。”
说到这儿,元菁晚便知晓他想要做什么了,蹙眉反对:“大师兄,这个阵法的危险性太高了,倘若不能成功,你们两个都活不了。何况你已经将药寻了回来,只要暂时稳住穆大夫体内的魂魄,便还有时间去寻其他的法子……”
“可即便是有了那药,也只是暂时稳住他体内的那缕魂魄,倘若那缕魂魄再苏醒过来,他便绝对活不了!”
东珏掷地有声的话,让元菁晚想要说的话,顿时便卡在了喉间。
“但若是如此,之前穆大夫所做的一切,全都付之于东流,而且,大师兄你弟弟的魂魄将会永远消失在这个世上,甚至连投胎转世的机会也没有了。”
顿了下音调,元菁晚也慢慢地跪了下去,与东珏保持一个高度,对上他通红如血般的眼眸。
一字一句地问道:“大师兄,你真的下定了决心,真的舍得吗?”
那么多年来的努力,那么多年的坚守,活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祈盼,彻底地消失在这个世上,他又该如何自处?
沉默了良久,便在元菁晚以为他要再多考虑一下,想要起身来之时,却被他忽而伸出来的手,扣住了皓腕。
皓腕上的力道,很紧,而且还在微微地颤抖着,足以见得,此时此刻他内心的纠结。
却只听他,似是自牙缝间挤出了话一般,一字一句地说着:“我只求……穆淮能活着。”
他为他做的,已经够多了,之前,他是那样地混蛋,为了能够复活自己的弟弟,而想要间接害了穆淮。
而今他后悔了,他想通了,不论是否能救活弟弟,不论因此他的弟弟是否会真的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只要能让穆淮保住性命,他什么都可以做。
这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元菁晚却是知晓,眼前的这个男人,迈出了多么艰难的一步。
“大师兄,我可以帮你,但前提是,你也必须要活下去,不要忘了,除了穆淮之外,如今你们还有长生,若是你与穆淮都出了事,长生怎么办?”
元菁晚的这句话,却是说进了东珏的心坎儿里。
对于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孩子,东珏原本是满心的拒绝,但随着日夜相处,这个孩子,不知在何时,也能够牵动他的心。
的确,像长生那么乖巧而又爱笑的孩子,即便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与他相处久了,都是会爱上这个孩子吧?
许久,东珏才缓缓地点了点首,“我答应你。”
待到元菁晚与东珏返回之时,燕祈已将东珏自北寒之地带回的梼杌冰心让穆淮服用了下去。
梼杌乃是上古四大凶兽之一,在妖怪齐志中有所记载,此凶兽千千万万年只镇.守于北寒之地,也正是因为有如此凶残的凶兽,北寒之地自古以来,前去探险之人,只进无出。
唯有九州宗师鬼谷子,当年进去了之后,活着回来,而今,东珏竟然只用了两日的功夫,便取下了梼杌的冰心,这简直便是一个不可置信的事情。
看到东珏回来了,燕祈便起了身来,眸光凉凉地看着他,“师兄的情况已稳定了下来,不久他便会醒过来,不过切记,莫要刺激他。”
东珏的目光一直落在穆淮的身上,听到燕祈的这番话之后,只是淡淡地点了下首。
见他这副模样,燕祈原本想要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转而拉住了元菁晚的素手,带着她出去。
“皇上,臣女今日要留在紫云峡,你先回去处理北魏使节之事吧。”
闻言,燕祈有些不悦地眯起了眸子,“东珏他想要做什么?”
“大师兄想要启动玄阴阵法,将自己的性命,分一半给穆大夫,这阵法的危险性极高,一旦失败,阵中交换性命的两个人,皆会没命,之前师父便与我们再三强调过,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使用此阵法。”
似是不曾想到,东珏竟然会为穆淮做出这一步,“若是如此,那他的弟弟……”
“会彻底地消失。”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燕祈便明白了,没有再问下去,转而便搂住了元菁晚柔软的腰肢。
在将她带进怀中的同时,便在她的樱唇之上吻了一下。
这次并未留恋太久,只稍一下便分开,男人冰冷如霜的气息,扑散在眼帘,“明日朕再来接你,夜里早些休息。”
元菁晚微微一笑,极为温顺地便应了下来,“好,皇上你小心。”
燕祈前脚才离开,便听得左手边的婴儿房发出了一声尖叫。
元菁晚快步走了进去,却发现舒珊一脸惊恐万分地上下蹦跶着,一见到元菁晚,都快要哭出来了:“darling,长生他竟然把粑粑拉到了我的衣服上!”
‘噗嗤’一声,元菁晚很不给面子地便笑了出来。
舒珊气得都快吐血了,“你还笑你还笑,气死宝宝了,宝宝要自杀,不要拦着我!”
忍着笑意,元菁晚顺手拿了块干布,塞到她的手中,“舒珊,你再蹦下去,身上就要留味了。”
赶忙将干布盖在身上那一坨黄黄的粑粑上,舒珊气呼呼地瞪了眼在摇篮之中的罪魁祸首——长生。
“等我洗得香喷喷回来,长生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要把你捏成麻花!”
说罢,便飞奔出了房间。
对于舒珊孩子般的气话,元菁晚无奈地笑着,走上前一看,却发现长生正笑得开怀,吸允着自个儿的小指头,粉嫩嫩的脸蛋上,竟是有一对浅浅的梨涡。
元菁晚伸手,捏了下他的小鼻子,紧接着便将他给抱了起来,打算给他洗个热水澡。
长生这孩子,不但对陌生人不会觉得害怕,而且还极喜欢沐浴,当元菁晚将他脱光光放到小木盆里之时,他的小手小脚便动来动去地拍打着水面。
洗了前面的,元菁晚便将他转过来,才将水呼在他的身上,余光却是瞥见了他白嫩嫩的后臀处,似是有一块胎记。
凑近了仔细一瞧,元菁晚顿时便敛了眸光,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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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4.254.受罪,烧香拜佛
北魏皇族的祖先,乃为游牧民族,因为地处北方,所以行事处世都甚为豪放。[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自建朝以来,北魏为了尽快地赶上其余四国的脚步,曾经接二连三地向南周派出使者以求学中原文化。
历经三代皇帝,而今的北魏兵强马壮,也难怪能有底气,敢在南周的边境***扰。
元菁晚便曾听师父鬼谷子说话,北魏皇族的血脉极为容易辨认,只因只要其为皇族血脉,在出生时,便会身上的某个部位,长出一块类似于蝌蚪状的胎记撄。
而如今,在长生的臀部出现的胎记,便是蝌蚪的形状,不大,只指甲盖那般的大小,若不是仔细瞧,怕是无法轻易发现。
这是巧合,还是……长生的真实身份,与北魏皇族有所关联?
长公主燕歆至死也不愿说出长生的亲生父亲到底是何人,难道,燕歆所爱之人,是北魏的某个皇室之人?
便在元菁晚陷入沉思之时,舒珊已换洗好了衣衫,蹦跶了进来,张开便是:“darling,穆淮醒过来了!偿”
一进来,便瞧见元菁晚正在给长生沐浴,这个白嫩嫩,如同豆腐一般的小娃娃,就这么光溜溜地窝在小木盆中,让舒珊看了个透。
而且最让舒珊觉得闪瞎双眼的是,此时此刻,元菁晚的一只手,还托着长生的屁股。
干咳了两声,舒珊‘嘿嘿’地奸笑了几下,“darling,虽然长生长得跟块白豆腐似得,但他才那么丢丢点儿大,你这下手也太快了吧?要是被冰山小帅哥知道了,说不准他就要把长生丢到后山喂狼了。”
元菁晚真不知晓,这厮整日里脑袋都在想什么不正紧的东西,就没见她正经过。
顺手取过了干毛巾,以一只手将长生抱了起来,而后再将干毛巾把他给整个裹在里头。
舒珊虽是这般说,但看到元菁晚已经将长生洗干净了,便也上前来帮忙。
与此同时,还不忘捏捏长生的小鼻子,“小坏蛋,敢将粑粑拉在你舒珊姐姐的身上,长大了以后要是敢不孝敬你舒珊姐姐,看我不把你的小屁屁打开花!”
将衣服给长生穿好了,元菁晚才让舒珊抱着孩子,这才问道:“你方才说,穆大夫已经醒过来了?”
“是啊,不过东珏在,我可不敢进去,只是在门缝里偷看了几眼,穆淮都已经能坐起来了呢,东珏这是从哪儿找来的药,见效这么快?”
元菁晚一面向外走去,一面缓缓说道:“上古凶兽的冰心,万金难求,你说这药效该不快吗?”
对于元菁晚口中的上古凶兽什么的,舒珊自然是听不懂,不过她却是明白,这药定然十分珍贵。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darling,这什么冰心的,可以在哪儿买到啊?这么神奇的东西,我得好好研究研究才行。”
元菁晚轻轻地捏了下长生水嫩嫩的小脸蛋,才回道:“这次梼杌被大师兄掏走了冰心,怕是要再过五百年,才能再长出一颗冰心了。”
五百年?!
舒珊不由张大了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了。
“这个时辰,长生应当饿了,厨房的米糊已经煮好了,你带着他去吃一些吧,记得不要喂得太饱,他胃口大,一吃便停不下来,若是又将小肚子吃涨了,夜里可有他罪受的。”
见元菁晚这一口气说下来,顺溜地不行,舒珊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盯着元菁晚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又看。
“darling,如果不是你的真实年龄摆在面前,我都怀疑你是个做过妈咪的人了,对孩子的生活习惯竟然那么了解!”
舒珊这句不经意的话,却是让元菁晚顿住了脚步。
她不由想起,前世自己那个尚未出世,便死在了腹中的孩子。
若是当初她能够及时清醒,看清那些人丑陋的嘴脸,那么她的孩子便不会死得如此之惨,她也不会落得死无全尸的地步。
“darling你在想什么啊?我叫了你好几声,你都不应我。”
舒珊忍不住伸手在元菁晚的跟前挥了几下,来显示自己的存在感。
元菁晚骤然回过神来,只是微微笑了下,“没什么,我去看看穆大夫,你去喂长生吧。”
停在房门口,元菁晚先叩了下门,好一会儿才听里头传来东珏的声音:“进来。”
走进房间之时,发现房中的气氛倒是没什么不同的,穆淮已然半坐了起来,靠在枕头之上。
面色相比之昏迷之时,已不知好了多少,至少能看见些许血色了。
而他的唇边,还带着温温和和的笑意,在看到元菁晚之时,眉眼之间的笑意愈深。
“元姑娘未跟着小师弟回宫?”
微微一笑,玩笑道:“大师兄要照顾穆大夫你,我若是走了,长生岂不是便要哭上一整夜了?”
闻言,穆淮不由笑出了声来,转而瞪了东珏一眼,“你是不是又欺负长生了?”
谁知,东珏眼也不抬地便回了一句:“他不吵我,我就烧香拜佛了。”
显然,像东珏这般性子孤冷的男人,是鲜少会开玩笑的。
这句话说出口之时,饶是元菁晚,也不由楞了一下,而后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说笑呢。
“天色也不早了,元姑娘定然还未曾用过膳吧?说起来,睡了那么久,我觉得自己都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话音才落,东珏便站了起来,只道:“五师妹,麻烦你照看一下,我很快便回。”
见东珏就要走,穆淮赶忙叫住他,“哎等等,我今晚要吃肉,越肥越好哈……”
“不成。你身子才开始恢复,不能吃那么油腻的东西,我会煮清粥,你只能吃这个。”
一听到‘清粥’这两个字,穆淮顿时便变成了苦瓜脸,“喝清粥我还不如继续昏睡着呢……”
话说到一半,却发现东珏的面色便是一黑,穆淮赶忙改口道:“清粥好啊,我就喜欢喝清粥!东珏你快去做吧,不然我就要被饿死了。”
待到东珏离开了之后,元菁晚却是微敛了笑意,只看着穆淮,缓缓开口:“穆大夫特意将大师兄支走,是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大师兄的面讲吗?”
穆淮轻轻地笑了下,他便知晓,如元菁晚这般聪颖的女子,不必他开口,便能很快明白他的用意。
“元姑娘,我身体里的那缕魂魄,苏醒过,对吗?”
不等元菁晚回答,穆淮便又接着道:“东珏已经知晓了,可对?”
他竟然都知晓?
饶是元菁晚,也觉得微微有些诧异。
但穆淮却是轻笑着,说道:“在那缕魂魄占据我的思想之时,我还是有那么一点儿意识在的,虽然无法确切地知晓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其实也并不难猜。”
“穆大夫。”
元菁晚忽而认真地唤了他一声,在他住嘴之时,她便接着说了下去:“大师兄只想让你活着,即便他的弟弟再也无法回来。”
穆淮一怔,却是微垂下了眼睑,抿着苍白的唇角,没有立时回话。
走近了几步,元菁晚半蹲下身子,与他平视,“穆大夫,你体内的那缕魂魄,当年是怀着对大师兄的恨意死去的,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沉淀,这份恨意只多无减,倘若真的让他取代了你的身体,我们根本便无法预料,他会对大师兄做出怎样疯狂的报复举动。”
在穆淮震惊地抬眸的同时,元菁晚缓缓地补充:“穆大夫,你这不是在帮大师兄,而是在害他,他至今还不知,自己的弟弟已变成了那般可怕的样子,何不便让他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让一切回归到正轨上呢?”
“可是我……活不了多久了。”
他是医者,没有人会比他更熟悉,死亡的感觉,曾经他踏遍九州大陆之时,无数次地体验过。
只是这次,他却是能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身子亏损地厉害,即便是没有体内的这缕魂魄,他怕是也活不了多久了。
“你只要有活下去的信心便好,至于其他的,大师兄自然会一一做好,你不必担心。”
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便听到外头传来了脚步声,是东珏回来了。
穆淮赶忙闭上了嘴巴,朝着元菁晚迅速眨了下眼睛,便是笑了。
是了,这才是真正的穆淮,没有任何的戾气,温和心善。
“饭菜已经做好了,在厨房。”
东珏回来之时,手中端着托盘,上头是一碗清粥,外加一碟清淡的小菜。
一听他这话,再看他的动作,元菁晚立时便明白了,与穆淮说了几句,便出去了。
看到托盘上还真就只有清粥和不带半点儿油性的小菜,穆淮顿时便笑不起来了。
“吃完,半粒也不能剩。”
这话说得,没有任何可以说情的余地。
没法子,穆淮只得乖乖地都吃了下去,即便这味道实在是淡,不过东珏的手艺一向很好,就算是一碗清粥,也能做出不一样的味道来。
好不容易才全数吃了下去,结果没过一会儿,他便觉得犯困,眼皮还是上下打架了。
忍不住揉了下眼角,穆淮骤然间像是反应了过来,“东珏你……”
话未说完,如铺天盖地而来的困意,便将他给淹没。
东珏只是伸手扶住了他向前倒的身子,而后便将其打横着抱了起来,往外走去。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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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元菁晚已摆好了玄阴阵,看着东珏抱着穆淮走了过来,而后将穆淮放在阵眼之中。[.超多好看小说]
“大师兄,你对穆大夫下药,他醒了之后,你要如何与他解释?”
穆淮乃是神医山庄的大弟子,一身医术精湛,对于迷.药此类的药物,自然是较为敏感的。
他之所以会这么毫无防备地吃下,全然只是因为相信东珏,没想到却还是被东珏给坑了一把撄。
“骂我几句便没事儿了。”
说话间,东珏便在穆淮的前头也盘坐了下来,而后双手相携,只对元菁晚说道:“五师妹,拜托了。”
见东珏心意已定,元菁晚自然也不会再多说些什么,慢慢地退出了阵法的同时,默念着咒语。
在她完全退出去之时,整个阵法骤然亮起一道玄色的白光,四周如竖起一道无形的白墙,将阵眼之中的两人困在其中偿。
只见得他们俩坐在原地,却开始绕着一个圈迅速转了起来,而且越转越快。
而随着他们越转越快,周围的玄色光芒便越发地刺目。
骤然间,玄光大绽,在光芒的作用下,元菁晚忍不住闭上了双眸。
待到再次睁开双眼之时,却看见东珏忽然吐了一口鲜血。
元菁晚便想往前走,“大师兄……”
“不要过来,我没事儿。”
之前,元菁晚便觉得奇怪,东珏是如何以短短两日的功夫,闯入了北寒之地,拿到了梼杌的冰心,如今看来,他定然是将身体的所有潜能都激发了出来,才会以这么短的时间完成了目标。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激发了所有的体内,以至于现下底子被掏空,阵法才只进行到一半,便已经开始支撑不住了。
“大师兄,再这样下去,你会没命的!”
玄阴阵法的压强极为之大,而且在此期间,还要通过心脉相连将东珏的生命渡一半给穆淮,此中的过程,一个正常人尚且受不住,又何况是现下的东珏呢?
但对元菁晚的警告,东珏却恍若未闻,只道:“阵法开始,便决不能停止。”
对于这个大师兄的执着,元菁晚也是清楚一二的,见他都这般说了,她自然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能看着阵法继续往下进行。[.超多好看小说]
在进行到第二阶段之时,他们转圈的速度便开始越来越慢,而随着速度的慢下来,从最外圈开始,开出了一朵接着一朵的莲花。
层层相叠,朵朵交替,自最外开始,朝阵眼蔓延,一簇接着一簇,在一时之间,便将处在中间的两人包围。
但随着莲花接连地绽放,东珏的身上便开始接连不断地出血,先是一处,而后又是另外一处。
就像是被极粗的针扎中了一般,殷红的鲜血,晕开而来,渗透了他的衣衫,化开一个接着一个的红圈。
莲花越多,红圈便越多,东珏的全身上下,除了头之外,几乎是每一寸肌肤,都像是裂开了一般,但流出的血却又不是许多。
这就像是凌迟处死一般,每一次只挂一寸肌肤,不会让那人死,却会让那人的神经集中,忍受着每分每秒的痛苦。
忽然,所有的莲花都绽放,发出耀眼的光芒,处在最外圈的无形白障,在这耀眼的光芒散去的同时,便彻底地消失了。
元菁晚快步上前,扶住了东珏向后载的身子,“大师兄……”
东珏在陷入昏迷之前,只说了三个字:“成功了。”
待舒珊将长生哄睡着了之后,来到后院便瞧见了东珏浑身是血地倒在了元菁晚的身上,而穆淮则是盘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darling,发生什么事儿了?”
“舒珊,你带穆大夫回房。”
说着,元菁晚便吃力地搀扶着东珏起来,男人的身子本就比女人高大许多,所以这个极为简单的动作做起来,她甚为吃力。
虽然不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但元菁晚说什么,舒珊都不会怀疑,便依着她的话,先将穆淮扶回了房间。
舒珊才将穆淮放在床榻之上,他便霍然睁开了双眼,并且迅速地坐了起来。
被这一系列动作吓到了,舒珊不由倒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站住了脚后跟。
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穆淮咒骂了一句:“东珏你这个混蛋!”
“穆淮你说什么?”
他霍然看向了舒珊,忽而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忍不住捂住了心口处。
原本,在他要求元菁晚将那缕魂魄安入他的体内之时,他的心口处便总有一股隐隐的压力,但如今,这份感觉却完全不存在了。
而且他也不觉得身子沉重,反而有种重生一般的轻盈感。
几乎是下一瞬,穆淮便大致猜出了缘由,只气得险先咬碎了牙根。
看着穆淮有些狰狞的面容,舒珊有些忐忑,“那个……你是穆淮,还是东珏他弟弟?”
“东珏人呢?”
在舒珊的印象里,穆淮不论是在什么时候,都是一副温温和和的样子,看他此刻如此暴戾的样子,便下意识地认为又是他体内的那缕魂魄苏醒了。
立时便怒道:“什么东珏不东珏的,他是你哥哥,你要叫他哥哥!像你这么没良心的弟弟,我真不懂东珏为什么还千方百计地想着要救你,刚才看他一身是血的样子,一定又是为了救你……哎哎你干嘛去呀!”
舒珊的碎碎叨叨还没结束,床榻之上的男人便直接跳了下来,二话不说便夺门而出。
——
北魏使节在南周境内出事,双双丢命,在燕祈接到这个消息的同时,北魏皇帝也几乎是在同时接到了这个消息。
只是与燕祈所料的有所偏差的是,北魏的确是借着这个名头向南周讨伐,但与此同时,北魏的皇帝还御驾亲征。
并且在出兵的同时,还联合了南周边境之外的一些小国家,来了个声东击西的诡计。
先让那些小国家出兵攻打南周,将镇.守在边境的萧家军的一半兵力吸引了过去。
而后北魏才趁着萧家军兵力空虚之际,由皇帝亲自领军,一路浩浩荡荡地攻打了进来。
萧问天一向自诩带兵如神,自认手下的将士皆是骁勇善战,但这一下,却是将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原因无他,他派出了手下最为得力的几个副将去对付那些小国家,结果那些小国虽然兵力不怎么样,但他们极能耍赖,打不过就拖,用尽各种法子拖,硬生生地将战时拖长了不知多少倍。
得力的副将一时回不来,而且还有半数的兵力也还在外,面对北魏的强势攻击,萧家军头一次,被打得节节败退,颇有一番溃不成军的样子。
一时之间,朝廷的许多大臣听到了前线的线报,便慌了神了。
朝廷之上,瞬间便自动地分为了两派,一派是竭力地主张求和,原因便是北魏之人乃是游牧民族,向来骁勇善战,而且此次乃是南周理亏在先,北魏才会发兵,只要南周态度放得好,一心求和,想来北魏也会念在两国交好多年的情面之上,化干戈为玉帛。
而另一派则是坚决认为绝不可低头求和,定然要与北魏一站到底,势要将北魏驱赶出南周的过境,才能一振南周的大国风范。
两派分歧极大,这么争着争着,竟是在朝堂之上便吵了起来。
首领太监苏德便随在燕祈的身边,亲眼看着高台之下的两派大臣愈吵愈烈。
而坐在龙椅之上的男人,却只是以单手支撑着额首,只冷眼看着下头大臣的争吵。
其实苏德的心中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毕竟这位皇帝陛下性子阴晴不定,苏德便是怕下头之人吵得太过于激烈,一时忘了上头还坐着尊大佛,万一将他给惹恼了,这后果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来的。
直到下头的大臣争着争着就要打起来了,高台之上,才传来一道冷冽如霜的嗓音:“都给朕闭嘴。”
这道嗓音,不轻不重,却是极有威慑力,在顷刻间,便让那些争得面红耳赤的大臣们全数闭上了嘴巴。
“萧爱卿主张求和,一心为我南周国祚着想,朕自是明白爱卿的一番苦心。只是倘若我南周真的求和,北魏狼子野心,趁机以割让国土为由,作为退兵的条件,萧爱卿也觉得,为了求得一时的太平,该做出的正当让步?”
兵部尚书萧则宏上前了一步,应道:“皇上,迎战只能逞一时风头,但最终受苦的还是我南周的百姓啊!倘若我们态度好一些,解释清楚北魏使节的死完全是属于意外,我南周与北魏建交多年,北魏定然也不希望因为这一个意外,而彻底地让我们两国的友谊走向尽头的!”
燕祈冷嗤了一声,“原来萧爱卿也知晓,我南周与北魏还有建交之情?只可惜呀,北魏此番的做法,可是完全没有将这建交之情放在眼中,不仅如此,还挑动了我南周边境的那些小国,借以他们之力,隔山打牛,这份心思,倘若不是蓄谋已久,又如何能一蹴即就?便是连一贯战无不胜的萧家军,此番也被打得溃不成军,萧爱卿还是一心认定,北魏出兵,只是为了为那两个微不足道的使节讨回公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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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下头争吵地如此激烈,而燕祈便坐在上头只是冷眼旁观着,直到关键时刻,说出了关键的话,却是三言两语的,便是抵得萧则宏一时话噎。(.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不等萧则宏再说话,燕祈已然提声道:“虽说北魏使节无故惨死在南周,我南周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倘若是以两个使节之死,而带来无休止的战争,进而牵连了无辜地百姓,这决计不是一个泱泱大国所为,北魏以此理由出战,可谓是狼子野心,蓄谋已久,若是我南周一再隐让,今日割五城,明日便会是十城,周而复始,北魏贪心越大,野心便也会越大!”
在燕祈掷地有声的话音落地的同时,一抹身形便是一动,一步迈出,而后弯腰应道:“皇上所言甚是,微臣附议!”
在这个关键的时刻,站出来附议的,正是掌握着包围燕氏皇族安危的苏家军的家主——苏洵偿。
作为武将带头的苏洵附议,其后跟随的一干势力,自然也是会一一附议,一时之间,朝堂之上,便有接近半数的大臣跪下附议。
这是大大出乎于萧则宏的意料之外的,原因无他,苏家之人行事一贯低调,而且自南周开朝以来,便一直以保卫燕氏皇族为己任,从不涉党政,才朝堂之上那么多年,也一直是保持着中立的态度,不偏不倚撄。
但也正是因为苏家的不偏不倚,在前期,才为萧太后掌握朝权而提供了便利。
只要萧太后行事不超过伦理纲常的容忍底线,苏家便绝对不会加以干涉。
这是这么多年来,苏家行事的基本准则,而作为接替了上一代家主的苏家新一代掌权人苏洵而言,更是如此。
可却是在今日这般重要的关键时刻,站了出来,而且态度非常明确地站在了燕祈这一边。
这叫朝中许多本着中立态度观两边水火之斗的大臣也跟着苏洵一起表了态。
原因无他,苏家在京都的地位,绝对不亚于萧家,或者可以说,在京都,苏家若称是第二世家,那绝无人再敢称第一,即便是萧家。
所以苏家这条大腿,许多中立的大臣还是抱得牢牢地,只要有机会,可不得赶紧巴结着!
燕祈不动声色地勾了一下唇角,“北魏军气如破竹,不过几日的功夫,便连破了我南周两座城池,倘若再如此下去,便难有反击的机会,所以朕决定——御驾亲征!”
下了朝,燕祈前脚才回养心殿,苏洵后脚便主动找上了门来。
入了秋,天气愈发地冷了,而燕祈一贯便怕冷,所以一到入秋的季节,这养心殿内的暖炉便日夜不断。(.无弹窗广告)
作为臣子,苏洵鲜少会踏入养心殿,距离上次来,也不知过了多少年。
在外头伺候的首领太监苏德一眼便瞧见了这位大将军,赶忙点头哈腰地迎了上去,“苏将军,您里头请!”
一进入养心殿,迎面而来的便是一股热气,身子才走进来,就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冲了过来。
兴奋地摇着尾巴,想要在他的跟前停下来,结果一不小心激动过了头,加之青瓷地面太过于光滑,这小东西直接一头便栽在了苏洵的脚边。
不等苏洵看清这是个什么东西,便有一抹倩影恍然出现在眼帘,垂下腰肢的同时,便将那团毛茸茸的小东西给抱了起来。
轻轻地揪了揪它的小耳朵,语气柔柔和和,又有些无奈:“见着谁都扑过去,小心人家一不小心没注意,便将你踩死了。”
说罢,便抬起了首来,朝苏洵微微一笑,“苏将军,许久不见。”
对于元菁晚,苏洵自然是有印象的,或者说,除了他的心头所爱谭歌之外,元菁晚是另外一个,让他留有极深印象的女人。
苏洵亦是笑了笑,“元大小姐。”
“臣女正在烹茶,苏将军来得可真是时候,皇上便在里头,苏将军这边请。”
说话间,元菁晚便带头走在前面,领着苏洵往里头走。
暖榻之上,燕祈难得没有懒懒散散地躺着,而是盘坐了起来,在他的跟前,摆了一张棋。
上头下的,不是黑白围棋,而是象棋。
并且这盘棋,已然要接近尾声了,在燕祈所处的这一方,被另外一方以绝对的优势打压,一直退居到了不能再往后退的地步。
此刻,燕祈的手中便捏着一枚帅棋,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这盘棋局之上。
走近了,苏洵才行礼:“末将参见皇上。”
听到了苏洵的声音,燕祈才掂量着手中的棋子,抬眸看向了来人。
“兵法之中,有借刀杀人,调虎离山,不过相比之下,朕还是更喜欢绝地逢生。”
说话间,便将手中的代表帅的棋子,扔向了苏洵。
苏洵只将手那么一抬,再摊开之时,手心已然躺着一枚帅棋。
“苏爱卿深谙兵家之法,不知这局,苏将军可有解法?”
闻言,苏洵也不客气,几步走了过去,目光便落在这一句棋盘之上。
便在苏洵陷入沉思之时,元菁晚端着托盘走了过来,将茶盏一一搁置在两人的跟前。
燕祈顺势便牵住了她的素手,只稍那么一用力,便将她带到了自己的身侧,淡道:“不用瞎忙活了,这些让宫人做即可。”
即便苏洵并不怎么关注后宫之事,但关于燕祈宠爱辅国公府大小姐元菁晚的传闻,可是早便已经传遍了京都各个角落。
之前在丞相府,苏洵便有亲眼见过,但如今再看到这两个人的相处模式,苏洵总觉得隐隐之中,有哪些地方不一样了。
心下百转之际,苏洵已抬手,将这枚棋子缓缓地落下,而后往上那么一推。
原本濒临绝境的死局,竟然就因为这一步,而如雨过天晴,豁然开朗一般。
果真应了燕祈方才那句——绝地而逢生。
燕祈大笑,“苏爱卿这一手,可真是妙呀!”
苏洵只是拱手,回道:“多谢皇上谬赞。”
转而,他才将话转移到了正题上:“皇上,此番御驾亲征,定然凶多吉少,皇上有几成把握?”
显然,苏洵是个武将,也将武将快言快语体现了个淋漓尽致,而不会拐弯抹角。
“朕离开京都的这一段时间,苏爱卿又有几成把握,能够为朕稳住京都局势,牵制母后一党的势力?”
聪明人之间的谈话,只需直戳主题,开门见山便好。
此次御驾亲征,沙场一向不长眼,而且前有豺狼,后有猛虎,若只是单单对付北魏军,苏洵不会多此一问。
因为经过上次在龙武军营以及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苏洵便知晓,眼前的这个少年帝王,有雄才大略,不若然,也不能在层层危机之下,还能将这皇位坐稳。
不过相比之于北魏军,更为让人头疼的便是萧家军。
外敌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內患,而这个內患,自然指的便是萧家军。
作为萧太后一党最为有力的军事支持者,萧家的长子,而今萧家军的统帅,定然不会放过如此绝好的机会。
他一定会想方设法,让燕祈永远地留在沙场之上,没命再回来!
不过既然燕祈会这般提问,想必他心中早有计较。
转而,苏洵便沉声应道:“只要皇上能相信末将,末将定然不会让皇上失望。”
这是作为南周第一世家家主的承诺,绝对能与君王一言的价值有得一比!
谈了一会儿,苏洵便告辞离开。
待到苏洵离开了之后,元菁晚才微微蹙了黛眉,“皇上,御驾亲征是否太过于草率?毕竟前线的站事究竟如何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倘若到时被萧问天倒打一耙,可就得不偿失了。”
但男人只是不动声色地勾了下唇角,手腕上一用力,便让元菁晚坐在了他的大腿之上。
冰凉如霜的指腹,抚上她的眉眼,轻轻地,而又温柔似水一般,带着缠绵悱恻之意。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倘若朕一直待在京都做个缩头乌龟,才是逞了他们的意,像朕这般小心眼儿的人,晚晚你觉得,朕能忍得下这口气?”
的确,像他这般霸道而又蛮横不讲理的男人,也算是世间少有了。
得亏元菁晚的脾气好,才能受得了他这样古怪乖戾的坏毛病。
轻轻地笑了笑,元菁晚眨了下眸子,“那臣女便提前恭贺皇上凯旋而归,臣女很期待,到时太后娘娘会是如何的表情。”
元菁晚坏起来,与燕祈可是完全能凑成一对儿了。
男人低低地笑着,身子不过往前一倾,便吻住了近在咫尺的樱唇,与此同时,大手掠过她的耳畔,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足以让人沉沦的吻。
待到元菁晚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来之时,他的另一只手,顺势便往下那么一滑,不由分说地,抓住她的宫绦,往外那么一扯。
元菁晚心下一惊,双手抵住他宽厚的胸膛,想要将他推开。
但男人怎会让她如愿,直接便扣住了她纤细的皓腕,一贯冷冽的气息,在此刻却是变得灼热非常,迷失了双眸。
“晚晚,乖,不要拒绝朕,朕的技术,你还不放心吗?”
这么无耻的话,也只有这个不要脸皮的男人能够这么肆无忌惮地说出口!
绕是元菁晚再怎么淡定,此刻也不由因为他的这句话而羞耻地微微红了面颊。
“燕祈你怎么可以无耻地如此理直气壮!”
男人凑在她光滑如玉的脖颈处,吹着凉风,“朕可以更加无耻,趁着现下天色尚早,不如咱们便试一试?”
说话间,男人便直接将她横抱了起来,目标极为明确地向内殿大步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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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7.257.身孕,怎么可能
每动一下,云沅便觉得似乎身上的每根骨头似乎都像是散架了一般。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这点儿疼痛,其实对于从小便在刀剑上长大的云沅而言,并不算什么,但除此之外,云沅还觉得自己的脑袋一直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
她不知晓自己到底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待了多久,更加不知晓在她出事被抓进来之后,外头又发生了什么事儿。
对于个人的生死,她并不是很在乎,江湖中人,向来便是如此。
可她却担心,因为自己这次大意失算,中了燕祈与元菁晚的奸计,从而拖累了整个毒城,不知毒城现下情况到底如何。
便在云沅心中忧虑,却又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她在隐隐之中,听到了不同于寻常的窸窣声偿。
即便现下脑袋昏沉,但云沅还是能很快分辨出来。
她挣扎着爬起来,却连一步都没来得及迈出,腿下便是一软,直接就向前栽了过去。
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而是直接跌入了温暖如春,而又让她刻骨铭心的怀抱之中。
男人低沉晦涩的嗓音,响在她的耳畔:“云沅。”
像是历经了亘古一般地漫长,在跌入男人怀中的同时,云沅便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紧紧地扣住了他的腰。
将脑袋深深地埋入他的温暖的胸膛,“阿璟,对不起……”
因为她的任性,因为她的自负,而中了敌人的诡计,才落得如此的下场,不仅害了自己,还拖累了整个毒城,最为重要的是,还要让容璟费心思来救她。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容璟的一切,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容璟活得有多累。
她是真心想要帮他,但不仅没帮成,最后反而还要拖累他。
男人低低地叹了口气,将某样东西塞到了她的手中,只道:“明日皇上要御驾亲征,你选择合适的时机服下这枚丹药,出了地牢之后,便回毒城,不要再回来了。”
但云沅却是反抓住了他想要缩回去的手,“阿璟,是元菁晚设计害了我,她差些便要了我的命!”
容璟微微垂眸,眼底深邃如墨,“云沅,之前我便与你再三强调过,不准再碰她,你依然一意孤行,倘若这次没有拉上萧则宏,你定然必死无疑。”
出于女人的嫉妒心,她不过是想要从他的身上,得到一些安慰而已。[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可是终究,还是她太过于天真了。
不对,是一直以来,都只有她一个人天真着。
即便她差些被元菁晚设计害死,他的心还是偏向了元菁晚,从那时起到现在,没有一点儿改变。
自嘲一般地扯了下唇角,云沅主动松开了手,没有了男人的支撑,她踉跄着倒退了两步。
而后便直接坐在了地上,只道:“你回去吧,以后的路要怎么走,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
容璟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城主很担心你,便算是不愿回去,至少也要给他报一个平安。”
说罢,也不等云沅回话,容璟便又跳回了挖好的通道之中,在顷刻间便消失在了地牢之内。
直到容璟离开了许久,云沅还是保持着一个姿势,坐在原地,只死死地抓紧了手中的药瓶。
咬着下唇,便算是有血腥味流入了口中,云沅也没有任何的感觉。
只是此刻,她的眸中,如粹了剧毒一般。
元菁晚,元菁晚,都是因为你,就是因为有你在!以为这样便能将她彻底打倒了么?
呵,简直可笑!
——
燕祈赶赴前线之后,元菁晚便带着舒珊搬回了芙蓉轩。
芙蓉轩没有养心殿那般多的规矩,没了拘束,舒珊便闲不住了,用过了午膳之后,便忙活了起来。
待到将材料都找齐全了之后,才屁颠屁颠地抱着来到了元菁晚的跟前。
彼时元菁晚便坐在软榻上,怀中抱着汤婆子,右手上还拿了本书册,正看得入神。
冷不防被舒珊这么一打断,便抬首看了过去,“怎么了?”
“darling咱们来做风筝啊!”
风筝?
元菁晚低眸看了看桌案之上一大堆的材料,才明白过来,“你想做纸鸢?”
“我看今天风挺大的,以前我国外留学,都没什么机会能够放风筝,反正现在也闲着没事儿干,咱们就来活动活动筋骨呗?”
微微一笑,元菁晚便放下了手中的书册,帮着舒珊一起做纸鸢。
虽然也是第一次做纸鸢,不过有了图纸,加之元菁晚的手巧,除了在医学方面难以长进之外,其他方面,她还是能一点即通的。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便帮着舒珊将蝴蝶状的纸鸢做成了。
舒珊可是高兴坏了,抱着纸鸢直蹦跶,而后拉着元菁晚出去,嚷嚷着现下便要将它给放起来。
一出房门,便瞧见清默在修剪花丛,舒珊蹦跶了过去,将纸鸢献宝似得在清默的面前晃了一下。
“清默,不要再剪花了,咱们一起来放风筝啊。”
一听放风筝,清默连连摆手,示意自己不会。
但舒珊根本便不管他会不会,拉着他便让她来跟着自己放起来。
而元菁晚则是站在房门口,微笑着看着他们在那儿放纸鸢。
跑到后来,清默便偷偷地溜了,原因无他,舒珊这厮的精力实在是太过于旺盛,跟着她跑了好几圈,清默便机智地选择跑路。
再者这放纸鸢本便是女孩子喜欢玩儿的东西,清默一个大男人,能陪她跑了那么多圈,已经算不错了。
忽而,元菁晚只觉双肩一沉,下意识地回首间,却见方才溜走了的清默,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后,将一件外衣披在了她的肩头。
指了指她略有些单薄的衣衫,又指了指天,意思是说天气那么冷,她穿得那么少,小心又受了寒。
轻轻地笑了笑,元菁晚拢紧了衣衫,“谢谢。”
倏然间,因为元菁晚的这句话,清默便有些微红了双颊,一时之间,双手双脚都不知该要摆在哪儿了。
而舒珊放纸鸢一时放得有些兴奋过头了,以至于自己何时跑出了芙蓉轩都不知晓。
直到脚下一滑,她像是踩到了什么坚硬的石子,身子猛地一晃,便直接向前栽了过去。
却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感,反而落入了一个宽厚的怀中,紧随着,便有男人戏谑的嗓音响在了头顶:“不过几日未见,小珊儿便这般心急地向本王投怀送抱了?”
一听到这道欠抽的嗓音,舒珊就算用脚想,都能知晓来者是何人。
站稳了身子之后,一把便将他给推了开,“麻烦你撒泡尿照照自己吧,本宝宝还没有到这种饥不择食的地步呢!”
燕思桦不由眯起了危险的眸子。
这个欠抽的女人,还真是一天不打便上房掀瓦,一张嘴,便总能气得他恨不得捏死她!
便在燕思桦气得牙痒痒之时,就听背后传了一道温和淡雅的嗓音:“王爷怎么来了?”
按理而言,芙蓉轩也处于后宫之中,燕思桦即便是身为王爷,没有特殊的原因,也是不能随意踏入的。
燕思桦没有立时回答,而是先伸手扣住了舒珊的皓腕,将她带入自己怀中的同时,霸气十足地不住她再乱动。
“本王自然是代替阿祈来看着你们俩了。”
被燕思桦以一个极不舒服的姿势固定在怀中,舒珊挣扎着想要摆脱,但发现他的手臂极为有力,她的反抗根本便起不了作用。
只能气急败坏地道:“冰山小帅哥都去前线了,你是他叔叔,怎么不跟他一块儿去啊?留在这里,真是碍眼!”
燕思桦顿时便觉得手痒痒,正想要好生地教训教训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之时,便有一抹矫捷的身影出现。
在元菁晚的面前落下,只垂下首,同时抱拳回禀:“元大人,华清宫出了事。”
燕祈去了前线,这华清宫的一切事宜,自然便是转交到了元菁晚的手中。
听到这话,元菁晚顺势问了一句:“何事?”
“穆贵妃……有了身孕。”
此话一出,周遭顿时便安静了下来,连气得牙痒痒的舒珊都闭上了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前来禀报的龙骑卫。
饶是燕思桦,在听到这句之时,也不由楞了住。
在他愣住之时,便被舒珊见机一下子给推开,她一下子奔到龙骑卫的跟前,提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穆秋她……怀孕了?这……这怎么可能!”
舒珊一直陪伴在元菁晚的身侧,她能十分地断定,燕祈这人虽然看着霸道冷傲,而且性情还阴晴不定,但待元菁晚却是极好的。
再者他鲜少踏入后宫,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是与元菁晚在一块儿,穆秋又怎么可能会怀孕呢?
便在所有人都心思百转之时,元菁晚只是面色微微地一变,转而便恢复了自然,只淡淡问道:“太后娘娘那儿可有动静?”
不等龙骑卫回话,舒珊便急得跳脚:“darling,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关心太后怎么样!如果……如果穆秋她真的怀孕了,那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就是……”
258.258.本事,全权负责
华清宫前。.
萧太后听闻了穆秋有孕之事,当即便从慈宁宫赶了过来,而随在她之后的,还有皇后许依兰与一干的嫔妃。
这浩浩荡荡的声势,不知晓的,还以为他们这是要去讨伐谁呢。
才来到华清宫前,果见龙骑卫便杵在殿前。
一见萧太后等人,便拱手行礼:“参见太后娘娘。偿”
“免了吧,哀家是来看穆贵妃的,将殿门打开。”
龙骑卫站直了身子,回道:“回禀太后娘娘的话,皇上有令,任何人等,不得踏进华清宫半步。撄”
闻言,萧太后却是冷嗤了一声,这世上,有一种女人,浑身上下,在无形之中,便会散发出一种迫人的威慑力。
便比如萧太后,只见她微蹙了眉,眸光之中带着不言而喻的怒意:“穆贵妃如今有了皇嗣,便算是她曾经犯下了什么罪,惹恼了皇帝,如今却是要以皇嗣为主,倘若哀家的孙儿出了什么事儿,哀家定然要提了你们的脑袋!”
一听这话,龙骑卫便纷纷单膝跪了下去,“属下等不敢!”
“都给哀家让开。”
显然,萧太后的耐性被他们给磨没了,一贯高高在上的萧太后,向来最为头疼的便是只听从于皇命的这群龙骑卫。
虽然龙骑卫的人数加起来不过三千余人,但经过南周开朝以来,历代的培训,已然如铜墙铁壁一般,对每一任皇帝,都忠心不二,饶是萧太后说话,也不能让他们却步。
便在两方处于僵持之际,有一道温和淡然地嗓音,便缓缓地传了过来:“太后娘娘所言极是,如今皇上身处边疆,倘若贵妃娘娘肚子里的龙种出了什么意外,便算是诛九族,你们也无法赎罪,还不快让开。”
众人闻声瞧去,便见得一抹倩影在说话之际,步履轻盈地朝着这厢走了过来。
待近了,才看清竟是元菁晚,今日她着了件极为简易的淡紫色烟笼纱,芊芊细腰只以一条镶着翡翠织锦的宫绦系着。
虽是面上带着清清浅浅的笑意,但一双眼眸,却是如古潭般深幽不可见底。
在说话之际,元菁晚便自袖中掏出了一块玉佩,上刻黻纹缀麟图案,正是桃花宴那日,燕祈亲手赐予元菁晚的那块,代表着见此玉如见君王的玉佩。[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一见元菁晚拿出了这块玉佩,原本还挡在门口不肯让开的龙骑卫立时便站起来,向两边散开。
这一前一后的待遇,只要是个没眼瞎的人,都能瞧得出来。
堂堂一国太后,竟然比不上一个二品御侍的话有威力,饶是萧太后再怎么能装,也不由微变了面色。
而便在气氛瞬间变得诡异之时,唯恐事情不够大的德妃便插了嘴:“哎哟,元御侍可真是承蒙盛宠呀,之前臣妾们也想着来探望探望贵妃妹妹,但龙骑卫可是连半点面子都不给,而今元御侍不过是三两句话,便为太后娘娘解决了障碍,元御侍好本事。”
元菁晚微垂着眼睑,看似低眉顺眼地回道:“为太后娘娘分忧,乃是臣女的荣幸。”
一句话,便堵死了德妃还想要添油加醋的后话。
萧太后只是凉凉地刮了她一眼,随后便先走了进去。
一走进殿内,便发现里头竟是比外面还要冷,并且这一路走来,发现华清宫上下的宫人少得可怜,便算是有,也皆是默默地各自做着各自的事儿。
见着萧太后他们来了,才放下手中的活,跪下行礼。
这么大的一个华清宫,便像是冷宫一般,凄凉到不像话。
萧太后一直冷着脸,直到走进了殿内,才不怒而威道:“华清宫上下到底是如何伺候主子的,天气这么凉,怎么连个火星子也没有?!”
此话一出,便有一干的宫人跪了一地,只垂着脑袋,不敢回话。
萧太后也懒得与他们多说什么,直接便朝着内殿走去。
帷帐幔幔,床榻边还半跪着一个御医,此时正在给床榻之上的女人号脉。
待到走近了,众人才瞧见,不过是数日未见,曾经风光无限的穆贵妃,却是不知消瘦了多少。
整个人似是在一夜之间便瘦得只剩下了骨架一般,伸出来让御医把脉的那只手,更是瘦可见骨。
那个高傲不可一世的女人,此时此刻便这样默默地躺在床上,睁着一双大眸,眸中没有任何的色彩,即便是萧太后他们来了,也没有吸引她的半分注意。
倘若不是她干裂的嘴唇因为呼吸而微微动着,外人这么一瞧,都还以为她是已经死了。
御医向着萧太后跪下行礼,“微臣参见太后娘娘。”
“起吧,穆贵妃的情况如何?腹中的皇嗣可有大碍?”
人都已经这样了,这腹中的孩子怕是也好不到哪儿去吧?
果然,便见御医叹了口气道:“回太后娘娘的话,贵妃娘娘抑郁成疾,因为入了秋又未曾注意保暖,还染上了风寒,大病小病交叠在一块儿,这腹中的皇嗣,怕是极难保住呀!”
一听这话,萧太后面色便是一沉,厉声道:“蠢货,若是穆贵妃腹中的皇嗣保不住,你这脑袋也就不用待在脖子上了!”
御医吓得立时便将头完全磕在了地上,直求饶道:“太后娘娘息怒,太后娘娘息怒!微臣定然会竭尽全力,保住贵妃娘娘腹中的皇嗣!”
萧太后几步上前,便坐在了床沿边,也不嫌穆秋此刻有多么地狼狈,便握住了她的手。
直到握住她的手,凸出的骨头嗝着手心之时,萧太后才知晓,这个女人是消瘦到了哪般地步!
“穆贵妃,你且放心,哀家定然不会让你与你腹中的皇嗣出任何的意外!”
直到听见这句话,原本双目无彩的穆秋,才像是有了反应一般,眼珠子微微转动。
落在萧太后的脸上之时,这滚烫的泪珠,便悄无声息地自眼角滑落,一滴接着一滴,在无声之中,诉说着她这段时间以来的痛不欲生。
萧太后亦是女人,见她如此模样,不由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而吩咐道:“在穆贵妃怀孕期间,除了御定的太医之外,都到华清宫来伺候着,倘若穆贵妃出了任何的意外,哀家唯你们是问!”
话落,犀利的目光转而便落在了元菁晚的身上,紧接着补充道:“之前庄敏受惊早产,是元御侍你竭力保下的,如今穆贵妃有孕,而元御侍你的手上又有皇帝钦赐的玉佩,可以随意出入华清宫,在穆贵妃生产的这段时间,便全权由元御侍你来负责,元御侍你向来心细,哀家相信皇帝的眼光,待皇帝此次凯旋归来,双喜临门,定然会十分高兴。”
这话才说话,萧太后唇边的笑意便敛了几分,“不过……若是穆贵妃在此期间出了什么事儿,元御侍你亦是有逃不脱的责任!”
什么叫先慈后严?
这个词儿用在萧太后的身上,最为合适不过。
一时之间,皇后许依兰与德妃看着元菁晚的目光中,都充满了幸灾乐祸的神色。
皇上不在,看你还能嚣张到什么地步!
但被所有人所注视的元菁晚,却只是微垂着首,在萧太后的话说完之后,才有了动作。
稍一抬首,与萧太后不怒自威的目光直直地相接,只听她缓缓地说道:“太后娘娘,这个担子,臣女怕是无力承接。”
敢当着萧太后的面,直言拂了她的意,除了一贯任性妄为的皇帝之外,也就只有眼前这个尚未及笄的女子了!
萧太后的目光顿时便如掀起了狂风巨浪一般,只盯着元菁晚,像是要将她一寸一寸地剖开一般。
“元御侍,你方才,说什么?”
“之前御医所说的话,太后娘娘您是听在耳中的,连御医都言明,贵妃娘娘身子底太差,在待产过程中,随时都会有危险,臣女最多只会占卜之术,如何有神医之能,可以确保贵妃娘娘与腹中的龙嗣定然能安然无恙呢?”
三言两语下来,有理有据,而且还没有丝毫的畏惧之意。
饶是萧太后,也不由眯起了危险的凤眸,只盯着元菁晚看。
这个女子,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倘若一直待在皇帝的身边,祸害实在是太大!
不过是一个转念,萧太后便先带头笑了声,顿时就将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了下来。
“元御侍误会哀家的意思了,哀家的意思是说,在穆贵妃待产之际,由元御侍你负责,只要皇嗣能平安生产,元御侍你便是立了一个大功。再者有那么多的御医在,自然是无需元御侍你亲自动手,只需要在日常事宜上,服侍好穆贵妃便成。”
萧太后都退了一步,作为下臣,倘若元菁晚还敢出言顶撞,仅凭此,萧太后便可当场定她的罪。
元菁晚自是不会傻到如此不识好歹,应声道:“臣女领旨。”
见元菁晚应了下来,萧太后唇边的笑意才深了几分,又与穆秋说了几句话,才起身离开。
并且在离开之前,还将自己贴身服侍的姜嬷嬷留了下来,可以随时向她回禀穆秋的一些情况。
待到萧太后带着一干嫔妃离开了之后,元菁晚才抬手吩咐道:“都起来吧,殿内偏冷了些,去抬个暖炉来。”
元菁晚的话音才落,便听得一道阴冷之际,似是自地狱爬上来一般的嗓音,咬牙切齿地开口:“元—菁—晚!”
259.259.撑腰,母凭子贵
床榻之上半死不活的女人,一双漆黑如鬼蜮般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元菁晚,挣扎着想要从床上起来。[.超多好看小说]
而元菁晚却是没有理会她,只是朝姜嬷嬷道:“贵妃娘娘怕是有些饿了,你去小厨房,让人准备些清淡有营养的膳食来。”
姜嬷嬷看了眼在床上挣扎着想要起来的穆秋,似乎是想要上前,却被元菁晚一个不冷不淡的目光所制止。
“姜嬷嬷,太后娘娘让你留在华清宫伺候,你便得全权听我的吩咐,不若然,你还是早些回去向太后娘娘交差吧。撄”
元菁晚的嗓音听上去依旧是那般的不咸不淡,但却在隐隐之中,给人以压迫感。
虽然不怎么情愿,但姜嬷嬷毕竟也是在萧太后身边伺候多年的老人,自然知晓孰轻孰重,便领了命,去小厨房准备膳食。
待到姜嬷嬷离开了之后,元菁晚才让伏在地上不敢动弹的宫人都起来,一一吩咐了他们各自的差事。
差不多交代完毕了,元菁晚这才将目光投向依然挣扎地没有了力气,颓然倒在床榻之上的女人偿。
即便是身上没有力气,但穆秋这眸光,却像是粹了剧毒一般,只盯着元菁晚,若是目光能够杀人,元菁晚定然已经被她盯得千疮百孔了。
上前来,元菁晚略微弯下了腰肢,将滑下床沿的锦被拉了上来,盖在她的身上。
嗓音清清淡淡:“贵妃娘娘现下身子虚,还是莫要乱动,不然对肚子里的皇嗣可是会有不好的影响的。”
骤然,一只骨瘦嶙峋的手抓住了元菁晚流袖的一角,死死地,“元菁晚,这是他的孩子,我和他的孩子!”
出口的话音,沙哑到像是嗓子破碎了一般,但即便是说话极为困难,穆秋还是一字一句地与元菁晚强调着。
谁知,对方却是微微一笑,反扣住了她的皓腕,只用了几分地力气,便将她的手给掰了开。
“既然贵妃娘娘如此地喜欢孩子,当初在紫云峡,便不该为了能够回到宫中,而做得如此决绝,也不至于……落得如今这般不人不鬼的地步。”
元菁晚这话,可是说得毫不留情,字字像是能戳进穆秋的心坎儿里一般。
穆秋睁大了眼睛,想要抓住元菁晚的素手,却还是慢了一步。
缓缓地直起了身子,站在床沿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因为做了几个动作,便有些气踹嘘嘘的女人。(.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这段时间,臣女会全权负责照顾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且放心,只要你能好好地配合臣女,你与腹中的皇嗣,都不会有事。”
穆秋扯了扯唇角,尽显讥讽之意,“元菁晚,你分明就是嫉妒我,你是什么样的人,我看得一清二楚,我绝不会让你碰到一下!”
挑了下眉梢,元菁晚觉得有些可笑,“后宫之中,向来便是母凭子贵,即便现下贵妃娘娘你失去了皇上的信任,但只要皇上未曾下明旨治你的罪,你便还是贵妃,你所生出的孩子依然是尊贵的皇子。皇上登基至今,膝下尚无子嗣,贵妃娘娘若是诞下龙嗣,便是皇长子,你说,这后宫之中,有多少眼睛,盯着你肚子里的这块肉呢?”
几乎是下意识地,穆秋便抚上了自己的肚子,目光之中露出了些许害怕之色。
不过很快,她便坚定地说道:“我绝不会让他有事!”
元菁晚不由轻笑出声来,“俗话说一孕傻三年,贵妃娘娘这才怀孕,就变得如此天真了?贵妃娘娘莫要忘了,此刻你是被困守在了华清宫,没有了皇上的保护,你以为,你还是曾经那个高傲不可一世的穆贵妃,背后还有神医山庄来给你撑腰?不,你什么也没有了,倘若有人向你伸出了黑手,你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便直接下了黄泉!”
这下,穆秋被说得慌了神了,但很快,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直直地盯着元菁晚,“太后娘娘让你全权照顾我,倘若我与孩子出了什么事儿,你也别想活!”
“倘若贵妃娘娘是这般认定,不如我们便看看,到底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亦或是,你死了,我还是能活得好好地?”
元菁晚这张嘴,甜起来能将人腻死,但毒起来,却是能把人活活给气吐血。
便如现下的穆秋,听到她的这番话,险先一口气上不来,气得只剩下了翻白眼儿的份。
“贵妃娘娘息怒啊,为了腹中的皇嗣,你可要千万保重身子,至少……要撑到皇上凯旋而归,说不准还真能母凭子贵,皇上一高兴,便原谅了你之前的所作所为,与你重归于好呢?”
在元菁晚这话落地的同时,只听得‘噗’地一声,穆秋便被她这三言两语气得活生生地吐了一大口的血。
恰此时,外头有宫人进来,是穆秋的贴身侍婢巧荷,才一进来,就瞧见穆秋吐了血,赶忙跑上来,“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贵妃娘娘急火攻心,还楞在这里做什么,去请御医过来。”
因为之前萧太后吩咐了让太医院只要没有特殊职位在身的御医都过来伺候穆秋,所以他们全都在对面的偏殿里候着。
一听到穆秋出了事,便紧忙赶了过来。
把了脉之后,却是有些惊讶,未说话之时,便听元菁晚淡淡问道:“贵妃娘娘的情况如何?”
“原本贵妃娘娘抑郁堆积在心头,难以发泄,以至于身子愈发地孱弱,不过如今这一口血吐出来,却是好多了!微臣等这便配药,只要贵妃娘娘按时服下,皇嗣应当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元菁晚微微一笑,“那便有劳各位御医了。”
在御医们为穆秋医治之时,元菁晚便出了内殿,迎面便碰上了匆匆赶过来的舒珊。
一来到她的跟前,舒珊便拉着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看了又看,确定她的确没事儿,才松了口气。
“darling你真是吓死我了,刚才在来的路上,我听他们说,太后让你来照顾穆秋,我以为她会发疯,对你做出什么呢。”
虽然如今穆秋会落得这个下场,很大一部分都是她自作孽,但倘若不是因为燕祈中意元菁晚,她也不会因为嫉妒成狂,进而性情大变,做出这么多不可挽回的错事来。
所以舒珊很怕穆秋会因为心中的怨恨,要与元菁晚拼命。
“我像是那种任人宰割,随意让人拿捏的软柿子吗?”
闻言,舒珊的脑袋便摇得像是拨浪鼓一般,嘿嘿地笑着:“我家darling不欺负他们,他们便该烧香拜佛,感谢上苍了!”
说完,舒珊眼咕噜一转,凑在元菁晚的耳边,担忧地低声问道:“darling,你真的不生气吗?”
从元菁晚听到穆秋怀孕的消息到现下,舒珊都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到半点儿异样的情绪来。
但越平静,便越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凶兆。
再者,元菁晚一贯便是那种不易表露出心中真正情绪的人,不论什么事儿,都会藏在心里。
舒珊怕她其实暗地里生气,但却要装出淡定给外人看,这火气憋在心中,可是会气坏自己的身子的!
元菁晚只是微笑着,在向外走的同时,缓缓回道:“去芙蓉轩收拾收拾吧,这段时间怕是都要先住在华清宫了。”
见她这反应,舒珊不由着急地抓了抓后脑勺,却只能干跺脚,跟在元菁晚的屁股后头,“darling你等等我啊!”
在元菁晚去芙蓉轩收拾衣物之时,小厨房已经做好了膳食,呈了上来。
巧荷拿着银针一一试过了之后,才端过来喂给穆秋吃。
但她却是别开了首,不肯吃。
“娘娘,奴婢知晓您心中有怨,但为了腹中的皇嗣,您多少也吃一些吧!”
终究,为了腹中的孩子,穆秋还是张了嘴。
勉强吃下了半碗饭,便是已经吃不下了,巧荷便让人将饭菜都收拾干净。
待到内殿暂时没有了碍事的人之后,穆秋猛然便抓住了巧荷的手腕。
“她不会让我顺利地生下这个孩子的!”
这个‘她’,不言而喻。
巧荷的眸中闪过一丝晦暗,转而便将另一只手覆上了她的手背,在无形之中给她一些力量。
“娘娘放心,有这么多少双眼睛在,她不敢对您做什么的。”
但穆秋却是直摇首,紧咬着下唇,目光之中流露出恐惧之色,“不!不!她太可怕了,我斗不过她,谁都斗不过她!只要她想的,就一定会得手的!”
将她所有的恐惧都尽收眼底,巧荷才缓缓出声道:“娘娘愿意相信奴婢吗?”
霍然,穆秋抬起了首来,“你有法子保住我的孩子?”
巧荷不动声色地将一包东西塞到了穆秋的手心,而后才慢慢说道:“娘娘只需将这香囊放在自己的玉枕之下,每日伴着它入眠,奴婢保证,娘娘定然能顺利地生下皇嗣。”
如今的穆秋,便像是个快要溺水而死的人,只要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也不管这根稻草是否能够保住自己,便只顾着死死地抓住不肯再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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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0.260.相思,飞鸽传书
慈宁宫。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请了安之后,德妃等人便告退了,而皇后许依兰却是寻了个名头留了下来。
待到那些嫔妃都离开了之后,许依兰才有些怨恨地说道:“太后娘娘,您真的要让穆秋那个江湖女子,生下龙嗣?倘若她真的顺利地生下了龙嗣,还是个儿子的话,那便是皇长子!皇上至今膝下无子,到时那些大臣们定然会怂恿皇上立穆秋的儿子为太子,如此一来,我们萧家与许家这么多年来的努力,岂不是会功亏一篑?!”
相比之许依兰内心的急切,萧太后却只是淡定非常地端起了杯盏,轻抿了一口茶水。
才不急不缓地瞥了面红耳赤的许依兰一眼,“倘若不是皇帝与哀家置气,加之你这性子不得皇帝喜欢,这么多年来,肚子也没个动静,哀家何须还愁这些?偿”
一听这话,许依兰便羞愧地立时垂下了首,萧太后所说的,乃是她作为女人最大的一个悲痛。
即便她是一国之母,高高在上的皇后,但几乎是所有人都知晓,她这个皇后当得是有多么地凄凉撄。
燕祈只是新婚当晚踏入过未央宫,而且在不出半个时辰的时间,便从未央宫出来,回养心殿歇息。
这对于她而言,是她此生最大的一个耻辱。
可是她不知晓,在往后的日子里,只要她一日还坐在这皇后的位置上,她便要一直蒙受着这样的耻辱。
对于一个女人而言,她何尝不想要生一个孩子?尤其是作为一个处于深宫的女人。
容颜易老,韶华易逝,唯有孩子,才会是自己老了之后唯一的保障。
可是她却连这个机会都没有,素日里若是想要见一面燕祈,甚至比登天还要难。
而且最为可笑的便是,作为皇后,这么多年来,她连一次都不曾踏入过养心殿。
怀上龙嗣?这不过是一个永远也无法实现的奢望!
“都是臣妾无用,总是让太后娘娘操心。”
看着面前这个隐忍着伤痛,强自想要将自己的伤疤掩藏起来的女子,萧太后亦是不由低叹了口气,抬手示意她走过来。
待到她走近了,萧太后才牵住她的素手,覆在她的手背上,语重心长地拍了几下。
“皇后,不得恩宠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连争宠的这份心都不敢有了!一个女人,若是只依靠男人,待到韶华老去之后,便极有可能会被男人绝情地抛弃,唯有你的手中,掌握了真正的权利,你才能站稳脚跟,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显然,萧太后的这套说辞,其实便是以她自身为例。(.$>>>棉、花‘糖’小‘說’)
先帝在世之时,萧太后并未是最得宠的那个,但是最后坐上太后之位,并且掌控朝政那么多年,成为南周上下几乎所有女人所崇拜的对象,萧太后靠的可不是皇帝的宠爱,而是……她的铁腕政治!
只是萧太后这番话即便是说了,对于许依兰而言也是没有多大的作用。
或者换句话而言,许依兰永远也不可能做到萧太后这般权倾朝野的地步,甚至,她连想都不敢想。
“太后娘娘教训得是,臣妾定然铭记于心,只是我们真的要让穆秋肚子里的那块肉落地吗?”
见许依兰绕来绕去,还是绕回到了原来的问题上,萧太后未免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实在是太愚蠢了些!
但她却并未表现出来,而是微蹙了眉道:“皇帝膝下无子嗣,穆秋诞下的龙嗣,被册封为太子的可能性有几成,皇后你在心中掂量,难道德妃她们会不知晓?在后宫之中生存,事事若是都要自己动手,才是真正地愚蠢!借刀杀人,坐收渔翁之利,才是上佳之道。”
萧太后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若是许依兰再不明白,那她也算是可以被自己蠢死了。
“原来太后娘娘您存的是这个心思,臣妾愚昧,不该如此鲁莽。”
摆了摆手,萧太后的笑意有几分冷,“看着吧,前有豺狼,后有猛虎,哀家倒是要看看,元菁晚她有没有命,能活得下来!”
芙蓉轩。
舒珊托着下颔,看着元菁晚在整理衣物,吧唧了下嘴巴,“darling,你真的打算让穆秋生下那个孩子?”
动作一滞,元菁晚并未正面回答,而是绕了个弯子问道:“若是你,你会如何做?”
“敢和本宝宝抢男人,本宝宝一定会拿手术刀剖开她的肚子,让她和孩子,还有那个劈腿的男人一块儿下地狱!”
说完之后,舒珊才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不对,问题是,穆秋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真的是冰山小帅哥的么?”
从软塌之上蹦跶了下来,抓住了元菁晚整理衣物的双手,难得一本正经地与她对视。
“darling,如果他真的背着你和穆秋滚床单了,不用你来做,我就先将这对狗男女切成肉丁,泡福尔马林!”
看舒珊这一本正经,煞有其事的样子,元菁晚不由被她给逗笑了。
无奈地刮了下她的鼻尖,正想要说话之时,窗棂处便翻进了一抹矫捷的身影。
落在元菁晚的跟前,皎月单膝跪地,同时双手呈上了一份书信,说道:“主子,皇上的飞鸽传书。”
“冰山小帅哥的信?快快,darling你快拆出来看看!”
穆秋有孕一事才出了没多久,燕祈便寄了信过来,看来是急着想要辩解了!
见元菁晚拆信的动作太慢,舒珊这火爆脾气等不了,便直接伸手拿过去拆了开。
结果一时激动,才将信一拆开,便有一粒东西自里头滑了出来,掉落在地面之上。
舒珊赶忙将信塞回到元菁晚的手中,去找掉落在地上的东西。
而元菁晚则是慢慢地将信条抽了出来,摊开一瞧,上头没有半个字,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极为简易的画。
画上,是一对鸟,准确地说,是一对比翼鸟。
不等元菁晚反应过来,舒珊便已找到了掉落的东西,献宝似得递到了元菁晚的跟前。
竟是一颗红豆。
古有云: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君知否。
他什么也没说,却只以一幅画,一颗红豆,将他所有的心意表达了出来。
心房处,像是被什么给扎了一下,很疼,却又有种酥酥的,涨涨的感觉。
“darling你笑什么?冰山小帅哥在信里写了什么啊?”
见元菁晚的唇角处竟然有上扬的弧度,连带着目光都变得柔和了几分,舒珊充满了好奇心,忍不住凑过脑袋一看。
却发现这上头只有一对鸟,舒珊看了半晌,也看不出这是个什么鸟种。
抓了抓后脑勺,“这什么意思呀?”
“快收拾东西吧,不然天便要黑了。”
元菁晚屈指,敲了下她的额首,直接便转移了话题。
捂着被敲疼的额首,舒珊很是委屈,但还是屁颠屁颠地跑去收拾东西。
而元菁晚在起身来之时,犹豫了一下,便将手心的红豆放进了自己系在腰带的香囊之中。
——
入了夜,通过暗道,巧荷一路轻车熟路地便来到了翊坤宫。
自后门溜了进去,殿内尚且还是灯火通明,显然是里头的主人并未歇下。
敲门之后,很快便有人为她将门打开,引着她进去。
殿内,夏以萱的怀中抱了只汤婆子,盘坐在软塌之上,而在她的对面,坐着一个穿着一身黑色斗篷之人。
因为全身上下都被黑色的斗篷所遮掩着,所以巧荷并不能看清此人是谁。
走近了,才跪下行礼,“惠妃娘娘,奴婢已经按照惠妃娘娘所言,让穆秋将那东西放在了枕头底下。”
夏以萱的右手执了一枚黑色,在巧荷说话间,她不紧不慢地落下了一子,而后收了三枚白子。
才笑着回道:“你做得很好,不过如今穆秋的身边有元菁晚,你行事,要比之前更加小心才成。”
一听到‘元菁晚’这个三个字,巧荷的眸底便闪过浓浓的恨意,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她笑不了太久了!”
夏以萱瞥了她一眼,不由蹙眉,“你的杀气太重了,她的心思可是深地很,一个不慎,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闻言,巧荷赶忙收敛了所有的杀气,低垂着首道:“是,奴婢一定会十分小心,绝对不会泄露半分。”
满意地笑着,夏以萱缓缓地自袖中掏出了一个金色的小盒子,“本宫记得,你的药膏快要用完了吧?大摸再有两个疗程,你便不需要再顶着别人的面皮了。”
巧荷欣喜若狂,恭恭敬敬地接过了那金色的小盒子,“多谢惠妃娘娘!”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巧荷很快便离开了翊坤宫。
待到巧荷离开了之后,坐在夏以萱对面之人,才缓缓地摘下了戴在头上的斗篷。
露出的面容,在烛火的照耀之下,显得有几分影影绰绰。
但却还是能一眼便认出,竟是——云沅。
“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竟还是如此地愚蠢,这个女人与元菁晚相比,真是不值一提,你便不怕她一不小心泄露了马脚,进而暴露了自己?”
夏以萱轻笑了一声,“毒城之人出手,绝不会失误,本宫相信云少城主的药,便算是泄露了,她也绝没有这个机会,能够将本宫供出来。”
261.261.补药,直接灌下
都说这怀孕之人,脾气会变得非常古怪,而穆秋的情况,显然是比古怪还要可怕。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一大早,宫人们掐准了时辰,备上了早膳,一一摆好在她的面前,等着她用膳。
但她却连看也不看,直接便将一半的饭菜都推倒在地。
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请罪的宫人,只道:“让元御侍过来,伺候本宫。撄”
穆秋起得极早,这天儿都还没亮呢,像是摆明了要整元菁晚一般。
舒珊睡得迷迷糊糊,便听到外头有迫切的叩门声,打开房门却听宫人说穆秋指明要让元菁晚去伺候。
本便有起床气,一听到这话,舒珊顿时气得瞪大了双眼,“她爱吃不吃,我家darling没有义务伺候她!”
说罢,便想要将门给重重地关上,但旋即,背后却传来了一道清清淡淡的嗓音:“舒珊,不得无礼。偿”
虽然如今元菁晚有两重身份在身,但穆秋如今还是贵妃,舒珊这番话,可是以下犯上了。
一听这话,舒珊气得鼓起了腮帮子,看着款款走来的元菁晚,却是发现她竟然已经起了,而且还一切都已梳洗完毕。
“darling,她这分明就是想要整你,你不要去!”
微微一笑,元菁晚将手上的外衣披到了舒珊的肩上,只道:“你还怕我会被人欺负了去?早上露重,小心着凉,回去再睡一会儿吧,我很快便会回来。”
见元菁晚这么说了,舒珊自然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便只能不甘不愿地放人。
走在回廊之上,元菁晚淡淡问道:“贵妃娘娘将饭菜全都推倒了?”
领路的宫人赶忙低首回着:“是,娘娘说这些饭菜都不合她的胃口,她想要吃元大人亲手做的饭菜。”
她亲手做的?
元菁晚轻轻地笑了笑,转而便调转了个方向,只道:“既然贵妃娘娘如此看重我,我自是不会推脱。”
殿内,穆秋等了好一会儿,正打算发火,却听见外头传来了脚步声。
远远地,便看见元菁晚在前头走着,后头跟了个端着托盘的宫人。[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近了,元菁晚才缓缓行礼,“贵妃娘娘。”
“元菁晚,你是想让本宫与肚子里的皇嗣饿死吗?!”
张口便是咄咄逼人的话,当着那么多宫人的面,直呼元菁晚的名姓,丝毫不留半点儿情面。
但对方却只是微微地笑着,招手端过了托盘上的一口玉碗,嗓音温温和和,听不出半点儿不悦之色来:“贵妃娘娘如今怀有龙嗣,若是一大早地便发火动气,可是会影响到腹中的龙嗣,万一……孩子一生下来,不会笑,反而只会发火,可如何是好?”
穆秋直勾勾地盯着站在床沿边的女人,“元菁晚,你竟然敢诅咒本宫肚子里的龙嗣,是何人给你如此大的狗胆!”
“臣女不敢,臣女只不过是顺口提醒一下贵妃娘娘,孕期万事要以孩子为主,经常动怒,不仅伤肝,而且还会影响到日后能否顺利地生产。”
显然,元菁晚便像是一团棉花,不论穆秋怎么打,怎么骂,她依旧能保持那副温温和和的笑意,温温和和的态度。
这让穆秋心中的火气愈大,转而目光便落在了她手上所拿的玉碗之上。
碗中竟然是最为简陋的米糊,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元菁晚,你竟给本宫吃这个?来人……”
不等穆秋发完火,元菁晚便直接落坐在了床沿边,轻轻地以勺子搅动着碗中的米糊。
嗓音听着也是清清浅浅:“臣女听伺候的宫人说,贵妃娘娘觉得今日的早膳不合胃口,臣女便想着,可能是小厨房做得太油腻了,贵妃娘娘如今怀着孩子,口味定然是偏清淡些,臣女的厨艺与御厨相比,实在是太过于拙劣,也便只有这米糊能拿得出手。孕期贵妃娘娘的胃口不好,但多少也要为腹中的皇嗣着想,这米糊看起来虽然是简单了些,但极为有营养,孩子定然会喜欢的。”
说着话,元菁晚便舀了一勺,吹了几下,递到穆秋的嘴边。
但穆秋却是将手那么一抬,直接就将元菁晚的手给拍了开,而另一只手也没闲着,往她手上托的玉碗这么一挥。
玉碗瞬间便飞了起来,却只见元菁晚迅速地站了起来,原本该落在元菁晚身上的玉碗,却是直接全数倾倒在了穆秋的身上。
这米糊本便是才出锅的,自然是极烫,虽然是上头有一层锦被遮挡着,但穆秋还是吓得惊叫了起来。
站在旁处伺候的宫人赶忙上前来,将落在锦被之上的米糊给抖落下来。
穆秋气得整张脸都青了,还未来得及咒骂出口,便见元菁晚拍了下手,说道:“端上来吧。”
殿外很快有宫人又端了一口玉碗上来,只是这碗中不是米糊,而是黑乎乎,看着便让人倒胃口的补药。
“既然贵妃娘娘不愿用早膳,也无碍,娘娘平日里食用的补药,也能够补营养,对于娘娘腹中的皇嗣,亦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娘娘是想臣女来喂娘娘,还是……自己服用呢?”
元菁晚微微地笑着,看着一口老气憋在胸口,想吐却又没法吐的穆秋。
“本宫怕有人蓄意下毒!元菁晚,你先吃一口,才能让本宫安心!”
闻言,元菁晚立时便折了身,取过放在另一边的勺子,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将勺子放下之后,才朝着穆秋轻笑了下,“贵妃娘娘且放心,你所用的任何食材,生活上的一切用度,皆是有御医经过层层筛选,确定对娘娘你与腹中的皇嗣无害之后,才敢拿来给娘娘食用的。”
说着,便让人将补药端了上去。
这药味极大,又何况穆秋如今有孕在身,一闻到这个味道,腹内顿时便如同翻江倒海一般,捂着嘴便干呕,使劲地将其推开。
“你们还傻愣着做什么,贵妃娘娘服不下,你们便直接灌下去,定要让娘娘将所有的补药都入了腹中才成。”
穆秋大惊,刚想要大骂,便有宫人上前来,两个按住她,另外一个便直接端起了药碗,一勺接着一勺地往她的口中送。
直到所有的补药都下了肚之后,穆秋才无力地捂着自己的肚子,却只剩下了喘着粗气儿的份。
好一会儿,才颤抖地指着元菁晚,“你……大胆!放肆!”
眨了下眸子,元菁晚不缓不慢地说着:“只要贵妃娘娘与腹中的皇嗣能够安好,娘娘便算是如何骂臣女,臣女也是绝不会还嘴,不过还请娘娘千万保重身子,切莫再轻易动怒了,臣女之前所言,可并不是单纯地吓唬娘娘的。”
说完,便又吩咐了几句,才出了寝殿。
经过了这一次,穆秋便算是再怎么想要借机折腾元菁晚,都不敢让她来亲自喂自己吃东西了。
在听闻了今日一早所发生的事儿之后,舒珊在用膳时,笑得满嘴都是饭粒,只差没笑得翻到桌子底下去。
末了,她总结了一句:“darling,我觉得以后她吃饭的时候,你有事儿没事儿地在她的跟前晃悠,她一定吓得连筷子都拿不稳了!”
两人正在说话间,外头便有宫女前来秉事,却是呈上来了一份请帖。
舒珊好奇地凑上去瞧,但帖子上的字儿,她只认得几个,只能转而问道:“darling,谁送的帖子呀?”
“冯氏负罪自杀,辅国公府这当家主母的位置便空了出来,舒珊你说,会有多少双眼睛,惦记着这个位置呢?”
闻言,舒珊有些懵逼,“什么意思啊?”
“父亲要迎娶新夫人入门,这帖子,便是请我出席。”
舒珊的嘴顿时便张得可以容下一枚鸡蛋,“娶谁?”
“这个人你也认得。”
顿了下音调,元菁晚才缓缓补充了两个字:“冯茵。”
冯氏的亲侄女,年纪轻轻,心思可是不深的一个女人。
之前,元菁晚便听闻,冯氏老祖宗在回冯府的路上,便忽然发了病,还未来得及回府就死了。
按理而言,作为冯氏老祖宗的孙女儿,虽然是个旁支的孙女儿,但还是要为冯氏老祖宗守孝至少半年。
却不想这才过了一个多月,冯府便按捺不住,要将冯茵嫁过来了。
冯氏老祖宗是在参加完元曼薇的婚礼之后,回府的路上猝死的,这与辅国公府定然是有脱不掉的干系。
倘若是在从前,依照冯府的强势,定然是会找上辅国公府,将事情的缘由弄个清楚。
但是如今,冯府显然是未有从前那般辉煌了,而辅国公府因着元菁晚,荣耀加身,这地位自也是节节抬高了不少。
为了防止辅国公府当家主母的位置被他人拿走,这冯府也是够拼了,也不怕冯氏老祖宗死不瞑目,从坟墓里爬出来?
不过……
元菁晚眸底晦暗不明,“且不论这冯府到底是存着什么心思,这冯茵的手段,也是不可小觑。不过是个旁支的庶女,却能让冯府将最为重要的砝码压在她的身上,只要一入了辅国公府,她便是高高在上的嫡母,连着自己的母家,都是沾了不少的光。”
262.262.心思,有无本事
自元曼薇一事出了之后,辅国公府也算是好长一段时间不曾办过什么喜事儿了。[.超多好看小说]
更不必说这喜事儿还是为辅国公元峥朔办的,从前家有悍妻,因为一个冯氏,接连死了两个姨娘,元峥朔便断了要再娶的念头。
不过这一次,冯府派来媒婆,才说了没多久,元峥朔便动摇了,见自己的儿子有意思,元老夫人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毕竟辅国公府与冯府这条链子,也不能因为一个冯氏说断便断了,这对两家而言,都没什么好处。
如今冯府既然能主动提出联姻,辅国公府自是不会拒绝,很快便应下了这门亲事。
十五这一天正是好日子,辅国公府上上下下装扮得喜气洋洋,便是元峥朔本人,亦是眉宇间带了不少笑意偿。
元菁晚到时,不早却也不迟,新娘子并未到,而元峥朔便站在门口,一见着元菁晚,立时便喜笑颜开地迎了上去。
亲热地抓住了元菁晚的双手,尽显作为一个父亲的慈爱之意,“菁晚你可算是回来了,在宫中可有吃苦?”
元峥朔握得并不是很紧,所以元菁晚只稍那么一挣,便摆脱了他的手。[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面上的笑意,不浅不淡,态度亦是摆得不偏不倚,“多谢父亲关心,女儿一切安好。”
“回来便好,回来便好!快去看看你奶奶,她可是想念你得紧!”
呵,这元峥朔可真是能够睁眼说瞎话的,元老夫人会想念她?
这比白日做梦还要不切实际!
不过元菁晚却并未戳穿,只是看似低眉顺眼地应道:“是。”
带着舒珊入了府,而元峥朔依然在外头忙着接各路的来客,脸上堆满了笑容。
舒珊几步小跑上前,挽着元菁晚的胳膊,忍不住浑身便是那么一哆嗦。
“darling,我都被他恶心地浑身寒毛都立起来了。”
元菁晚不由失笑,“若是觉得无聊,你便随处去逛逛,待婚礼结束了,再来寻我。”
闻言,舒珊眨了眨眸子,“darling你真的要让那个冯茵嫁到辅国公府?”
“能走到这一步,想来她定是费了不少功夫。你且放心,不知有多少眼睛,惦记着辅国公府嫡母的位置,她想要一蹴而就,将位置给坐稳了,便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说话间,便见前头有人朝她走了过来,走近了才看清,原是三姨娘。
比之于上一次,这回瞧见三姨娘,却是发现她圆润了不少,想来是因为府中没了冯氏耀武扬威,她这日子便是过得舒坦了,这人自然便是精神了许多。
“妾身见过大小姐。”
即便现下在府中的地位因为生了个儿子的缘故,而节节抬高了不少,但经历了那么多,三姨娘显然是学得聪明了,这恭谨的态度摆得,可是让人寻不出半点不适来。
元菁晚淡笑着上前,虚浮住她的双臂,只道:“三姨娘不必如此见外,有些日子不见了,三姨娘可还好?”
“托大小姐的福,妾身与豫柏都很好。”
说着,三姨娘的面上,便露出了犹豫之色。
元菁晚自是知晓她心中所想,便顺着说道:“今日乃是父亲的大喜之日,三姨娘应当高兴才对。”
“是是,老爷大喜,妾身自是无比地高兴,只是大小姐,妾身心中却是有些害怕……妾身也是见识过冯府的那位庶出小姐的,小小年纪心思可不是一般地深沉,妾身便是怕,她会将心思打到豫柏的身上!”
微侧首,元菁晚低眸看着身旁的三姨娘,唇畔边的笑意并未减少,只是温声道:“我听闻,此次冯府派了媒婆上门,不过一会儿的功夫,父亲这边便是先松了口?看来,父亲对这位即将入门的正妻,很是满意呀。”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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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3.263.蓄谋,前车之鉴
一听这话,三姨娘的面色便有些不郁,“其实冯氏还在之时,妾身便已经瞧出来了,这冯茵说是承了冯氏老祖宗的意,来探望冯氏,但其实,可是没少在老爷的身上动心思!”
元菁晚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才慢慢说道:“冯氏老祖宗是在参加完三妹的婚礼之后,回府的途中突然暴毙而亡的,我听说,那时马车之中,除了冯夫人之外,冯茵也是在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按理而言,冯氏老祖宗逝世,即便是旁支的孙女儿,也该守半年的校期,可这才只一个多月的功夫,冯府便派人上门来说清了,足以见得,若非偶然,便是这冯茵,蓄谋已久。”
经由元菁晚这么一说,三姨娘顿时便像是明白了些什么,“大小姐,豫柏还那么小,妾身又只是区区一个妾室,没有太大的能力可以将豫柏保护地滴水不漏,这冯茵心思如此深沉,妾身怕她又会成为另外一个冯氏,还请大小姐看在豫柏的面子上,再帮妾身一把!”
说着话,三姨娘作势便要跪下来。[.超多好看小说]
元菁晚虚浮住她,只是轻笑着道:“三姨娘,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再者你能看得出来,奶奶在深宅里待了那么久,吃的盐可是比我们吃的饭还要多,有冯氏这么一个前车之鉴在,你觉得,奶奶能够容许第二个冯氏再来祸害辅国公府?”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三姨娘脸上的郁色顿时便消散了下去,“妾身都听大小姐的吩咐!”
屋外,处在外头的婢女一见着她们来了,立时便应了上去,“大小姐,三姨娘,这边请。”
进入了屋内,便见元老夫人坐在高座之上,看到了元菁晚,便笑着招手:“大孙女儿,过来。”
这与元菁晚当初刚入府时的前后待遇,完全不一样。
元菁晚可记得相当地清楚,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刚从尼姑庵回到辅国公府时,元老夫人可是连正眼都没瞧她一下。
谁又能想到,一贯不受宠,自小便被送到了尼姑庵的大小姐,竟会在后来,成为辅国公府唯一的希望呢?
元菁晚也相当地给面子,走了上去,元老夫人顺势便牵住了她的手偿。
“乖孙女儿,便算是入了宫,也要寻着机会常回府看看,奶奶可是日夜盼着你回来呢!”
如今的元菁晚,不仅是皇帝身边的二品御侍,而且还坐上了钦天监监正的位置,放眼南周上下,除了萧太后之外,还有谁,能做到元菁晚这个地步呢?
元老夫人可是个聪明人,自然便要表现得极喜欢元菁晚。
“菁晚无法在奶奶膝前尽孝,都是菁晚之错,不过而今父亲迎娶了新夫人,新的母亲便能代替菁晚,好生地伺候奶奶了。”
提及这位新夫人,元老夫人的眸中闪过一丝晦暗,不过很快便又恢复自然。
正在说话间,便听得外头传来了鞭炮响。
原是花轿已到,新娘子在鞭炮锣鼓声中,从花轿上缓缓走了下来。
而元峥朔早便先一步迎了上去,伸出手来,自然而然地便抓住了那只芊芊玉手。
引着冯茵,便向着正门走去。
若说这冯茵能够入得了辅国公府的大门,并且一进去便是正室夫人,可是她修了八辈子的福才能得来的好运。
作为一个庶出,而且还是个旁支系的冯家人,却能有机会嫁入辅国公府,足以看出,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子,还是有一定手段的。
来到了大堂之前,宾客皆数已坐好,元老夫人自是在上座,而元菁晚便在她的身边待着,有说有笑,乍一看上去,倒显得其乐融融。
264.264.美意,暗中使计
透过红盖头,冯茵自然也是瞧见了高座上的元菁晚,只要一思及元菁晚之前倒打一耙对她做的那些事,冯茵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余悸的。(.无弹窗广告)
而元菁晚像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一般,眸光扫来,似是与她撞上了一般,竟是微微一笑。
可这一笑,却是让冯茵觉得后颈一凉。
只因,这个女人笑起来,比不笑要更可怕撄。
行过了拜堂之礼,便是上前敬茶。
元老夫人面上一直带着笑意,在接过冯茵递过来的茶之时,缓缓说道:“好媳妇儿,日后辅国公府上下,便要多劳你打理了!”
冯茵唇边挂着和煦的笑意,应道:“是,老夫人,茵儿定然会竭尽全力顾好辅国公府上下的。”
走完了一系列的行程,没有出任何的意外,在被送入洞房之时,饶是冯茵,也不由暗暗地出了一口气偿。[]
她以为,在这个过程之中,元菁晚会动手脚,便像是之前元曼薇出嫁之时那般,出了一个接着一个的意外,最后,元曼薇还被靖远侯府给扫地出门,连门都没跨进一步,就成了下堂之妻!
当时,她可是在现场,看得一清二楚,也非常清楚地明白,这其中,定然是元菁晚在暗中使计!
新娘先被送入了洞房,元峥朔便在大堂招呼客人。
元菁晚随在元老夫人的身边,说笑间,余光便与角落里的一个目光相撞。
不动声色地敛眸,与元老夫人私语了几句,便缓缓地退了下去。
大堂内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出了大堂之后,空气便是格外清新。
而元菁晚才不过是转了个弯,便有一道嗓音飘了过来:“我就知晓,大小姐定然会来。”
顺着声音的发源地瞧去,在转弯口的光影暗淡之处,站着一抹倩影。
走近了,便是一张带着温柔笑意的女人――冯夫人。
之前在元曼薇大婚之时,冯氏老祖宗便是带了这位才被抬为了正室夫人的女人来参加婚宴。
在情绪失控之时,还当着众人的面,打了这位冯夫人一巴掌,而她只是含着泪,没有任何的反抗。
对此,元菁晚也是留有印象的。
微微一笑,元菁晚应道:“夫人的目光一直落在我的身上,想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我岂能驳了夫人的一番美意?”
看着元菁晚的目光,又多了几分赞许之色,随后,冯夫人向着四周看了看,“不知……可否找处僻静之地谈话?”
“夫人这边请。”
元菁晚自然是知晓,这位冯夫人会在这种时候找上她,所说之事,定然是非同小可,反正这宴席也没她什么事儿,不如会一会也没什么大碍。
选了一处偏房,才一进门,冯夫人二话不说,便直接朝着元菁晚跪了下去。
这倒是有些出乎元菁晚的意料,她向后倒退了半步,转而便虚浮住她的双臂,想要带她起来。
但冯夫人却是抬着首,直直地望入元菁晚的眸底,“大小姐,思来想去,只有你才能将冯茵那个心肠如蛇蝎般的女人绳之于法,还请大小姐一定要帮我!”
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梢,“夫人有何话之言便是,你是长辈,哪儿有长辈向晚辈行礼的道理呢?”
“我只是一个身份卑贱的歌姬,倘若不是老爷垂怜,这辈子,我只会受尽他人的白眼,如何还会轮到我被人伺候的一天呢?正因为老爷待我不薄,所以我在此恳请大小姐助我一臂之力,惩治冯茵!”
听冯夫人这抑扬顿挫的话,若是个心善直肠的人,怕是便就此会信了她的这一番义正言辞的话。
但显然,她的这番话,听入元菁晚的耳中,却只是让她轻笑了一下,淡淡说道:“夫人言重了,我如何有这般大的本事呢。有什么话,先起来再说吧。”
265.265.谴责,借你之手
而冯夫人显然是不曾料到她说了那么多,元菁晚的反应会如此冷淡。(.棉、花‘糖’小‘说’)
于是乎,她便跪在地上不肯起来了,一字一句地说道:“大小姐,母亲……是被冯茵害死的!”
闻言,元菁晚不由怔了一下,看到元菁晚的面上终于有了一些不同的表情,冯夫人顿时便有了些许底气。
接着说道:“那日回去的马车上,母亲发了很大的火,却不想冯茵竟是胆大包天,直接便扑了过来掐住了母亲的脖子,将母亲活活掐死了!这些日子以来,我只要一闭上眼睛,那一幕便会不断地涌上我的头脑,让我噩梦连连。”
谁知,元菁晚却是不冷不淡地接了下来:“既然夫人亲眼看到冯茵掐死了冯老祖宗,为何当时不出声制止?你完全可以喊救命,那冯老祖宗也不会因此而丢了性命,但显然,夫人你并未这般做,其实……夫人你也是存有私心的吧?”
被眼前这个年纪轻轻,尚未及笄的女子,一语道破了自己真正的心思,冯夫人的面色不由有些难堪偿。[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而元菁晚却是轻声一笑,“夫人不必紧张,我只是有些疑惑,才有此一问而已,并未有其他的意思。”
冯夫人听到这话,眼眶之中却是立时盈了泪水,颇有一番羸弱的泪美人之感。
“大小姐说得没错,我的确是有私心,想来之前,在辅国公府时,大小姐也瞧见了,母亲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了我一巴掌,还将我的身份提了出来,若说不恨,那才不像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吧?”
顿了下语调,冯夫人以流袖拭去眼角的泪渍,才接着说道:“只是同时,我的内心也饱受着折磨,因为母亲忽然离世,老爷近来一直郁郁寡欢,而罪魁祸首却是以庶女身份,风风光光的嫁入辅国公府。”
直直地望入元菁晚的眼睛,却发现,这个年轻的女子的眼眸如古潭一般深幽,无论她费了多少口舌,都无法从中寻到半点儿不同寻常之处来。
这与冯夫人之前所想的不一样,不由心中有些慌乱。
只能拿出杀手锏来:“我看得出来,大小姐极为厌恶冯氏之人吧?冯岚死了,却又来了个冯茵,比之于冯岚,冯茵如今也不过十六芳华,却又如此深重的心计,手段如此地歹毒,倘若她入了辅国公府,到时定然会是第二个冯岚,甚至,比冯岚还要可怕,我不信,大小姐会任由她在辅国公府胡作非为!”
呵,如此自信?
元菁晚不由失笑了,不过这次,她倒是不再出言拂了冯夫人的意,缓缓开口道:“夫人请起来吧。”
“大小姐这是应下来了?”
顺势便将冯夫人搀扶了起来,元菁晚才笑道:“俗话说,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冯茵踩着冯老祖宗的尸体上位,作为目击者的夫人你都受不住良心的谴责,冯茵年级轻轻,便真的能安之若素吗?”
冯夫人楞了一下,才猛地反应过来,“大小姐的意思是……”
“这出戏精不精彩,能否达到预定的效果,便看夫人你配合得如何了。”
一听这话,冯夫人喜出望外,连连应道:“只要是大小姐说的,我定然言听计从!”
元菁晚微微笑着,眸光一瞥,说道:“夫人出来挺久了,该回席上去了,不若然会引起他人怀疑的。”
冯夫人理了下自己的妆容,与元菁晚客套了几下,便先行离开了偏房。
冯夫人前脚才离开,窗棂处便被人一把推了开,露出舒珊那张笑吟吟地面容。
“darling,我看那个冯夫人,是想要借着你的手,铲除自己的威胁呢!”
266.266.恭贺,来者不拒
看吧,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连舒珊都能瞧得出来呢。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生活在大宅之中的女人,而且还能从一个卑贱的歌姬成为一房正室,没有点儿本事,如何能爬上这个位置?
显然这个冯夫人平日里,扮演的便是一只小绵羊的模样,在背后对人伸出利爪,趁人不备,要那人的性命呢。
元菁晚微微一笑,朝她勾了勾手指,慢悠悠地回道:“所以我才给了她一个下马威,让她知晓,并不是所有人,都如她所愿那般好骗。”
一见元菁晚露出这种看似温柔似水的笑容之后,舒珊便知晓定然是她肚子里的坏水又开始翻滚了撄。
赶忙从窗棂处爬了上来,干脆利落地跳下,蹦跶到她的面前,站直了身子,敬了个不是很标准的军礼:“一切皆听长官号令!”
元菁晚被她这滑稽的模样逗笑了,“对一个正常人而言,最为痛苦的事情,便是前一秒将其捧上云端,后一秒又将其拽入地狱。(.棉、花‘糖’小‘说’)舒珊,今夜你可是能一展身手了哦。偿”
闻言,舒珊立时便兴奋了起来,摩拳擦掌地只等着天色快些暗下来。
而说完这句话之后,元菁晚便唤来了映月,与她低语了几句,让她在暗中配合着舒珊行事。
自从府中接连出事之后,辅国公元峥朔可是许久未曾这般高兴过了,酒宴之上,只要是有来客端上酒水,他皆是来者不拒。
转到了元老夫人这一桌时,才回到位置没多久的元菁晚主动站了起来,为元峥朔斟满了一杯酒。
而后端到他的跟前,笑道:“菁晚在此恭贺父亲,新婚愉快。”
“好好好!”
元峥朔笑得可是极为开怀,这眼角的鱼尾纹都不知晓增加了多少。
连声应间,便扬首将这杯酒给饮了下去。
却是不曾瞧见,元菁晚看着他饮下这杯酒之时,唇畔处的笑意,显得有几分狡黠。
向元老夫人敬完了酒之后,元老夫人便让下人带元峥朔去洞房,他才算是有了些许**的机会。
不过这酒下肚地太多,饶是像元峥朔这样千杯不醉的老男人,此刻也不由醉得脚步紊乱。
下人吃力地支撑着元峥朔,扶着他走向了洞房。
而在洞房之内,冯茵坐在床沿边,此刻还是有些紧张的,精神一直高度紧张着,直到——房门被推了开。
元峥朔便站在房门口,堪堪站稳了身子,便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了下去,足可见他内心的迫切之意。
一摇一晃地走到了床边,男人的身形很高大,透过红烛投下的暗影,在顷刻间便将娇小的冯茵笼罩在其中。
弯腰在将红盖头掀开的同时,元峥朔便倾身凑了上去,“茵儿……”
这一声‘茵儿’,可是唤得柔情似水,不知道的,还以为元峥朔对冯茵情根深种呢。
随之而来的,便是浓浓的酒气。
冯茵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面前这张恍然扩大的脸,早便已经不年轻了。
她已元峥朔,整整差了二十余岁,眼前的这个老男人,都可以做她的父亲了!
但冯茵却是硬生生地保持住了动作,而后抬手勾住了元峥朔的脖颈,主动将自己送了上去。
樱唇软绵绵地吐着两个字眼:“老爷。”
一声酥到心坎儿里的‘老爷’,唤得元峥朔心底的最后一根线也断了。
红烛暖暖,帷幔不断地摇晃着,整个房内的空气不断地升温再升温,彼此之间的呼吸交叠在一块儿,充斥着浓浓的涟漪之意。
在床榻之上一直忙活到了后半夜,冯茵已是累得不行,直接便窝在了元峥朔的臂弯之中睡着了。
但在睡梦之中,她却一点儿也不踏实,总觉得隐隐之中,听到了空灵一般的哭泣声。
267.267.鬼蜮,有人在哭
这哭声,是由远及近的,而且一声接着一声,慢慢地飘过来,又飘过去。[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骤然,哭声变得尖锐起来,并且似乎还在唤着一个人的名字。
渐渐地,近了近了,冯茵听清楚了,是在唤她的名字撄!
而且,这声音还是她极为熟悉的!
猛地自梦中惊醒,冯茵被吓出了一声的冷汗,她以为这只是一场噩梦,却不想在她惊醒之后,整个房间内,都充斥着凄厉的女人哭啼声。
冯茵很害怕,推了推身旁的男人,“老爷老爷你快醒醒!有人在哭,有人在哭啊老爷!”
但不论冯茵怎么喊,身旁的元峥朔便像是睡死过去了一般,没有任何的反应。
无可奈何之下,冯茵只能作罢,捂着自己的胸膛,一双眼睛在漆黑的夜里瞟来瞟去。
提声喊道:“来人,来人啊!偿”
喊了好几遍,非但没有喊来人,而且这哭声还越来越重。[.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忽然间,门外站着一个黑影,就这么杵在门口,一动不动地。
单只是肉眼看去,便像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冯茵只觉得心像是提到了嗓子眼儿,“谁站在那儿装神弄滚?出来!”
可杵在门口的那抹影子,依旧还是一动不动,冯茵能够确定,哭声就是从那个影子所发出来的。
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冯茵慢慢地下了床来,穿好鞋子,随便找了件衣裳穿上去,并且将灯柱之上的灯盏取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朝着门口挪过去。
在打开房门的那一刻,冯茵闭着眼睛,拿着手中的灯盏,便用力地向那抹黑影砸了过去。
可就在她砸过去之时,那影子忽然便不见,紧随着,她感到后颈一阵冰凉。
她能无比清晰地感觉到,有一双冰凉刺骨,透着森森阴气的手,从她的后颈处缓缓地伸了过来。
一把掐住了她的喉咙,像是要将她给活生生地拖入地狱一般!
冯茵尖叫了一声,胡乱地以手使劲地甩开掐着她喉咙的那双手,而后如疯了一般地往前狂奔,似是想要摆脱那双可怕的手。
按理而言,这辅国公府她也算是熟悉,可这一晚,便像是鬼打墙了一般,跑着跑着,她竟然迷路了。
眼前的路,分明是那样地熟悉,可不论她怎么跑,都像是在原地打转一般。
她害怕,恐惧,不断地叫着,喊着,想要有人发现她,来救救她。
可是偌大的一个辅国公府,便像是一座无人的空宅一般,不论她叫破了嗓子,都没有一个人影。
四周,只有凄厉的女人哭泣声,充斥着她的耳畔,搅得她觉得自己便快要疯了!
便在她濒临奔溃之际,忽然间,她看到在假山的旁边,似乎蹲着一个人。
有人,终于有人了!
心中狂喜之下,冯茵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朝着那个人跑了过去。
临近之时,冯茵喊道:“救命!有人……有人要杀我!”
就在冯茵的手要触碰到那蹲在地上之人时,却见那人霍然回过了身来。
蓬乱的头发之下,是一双空洞如骷髅一般的眼睛,而最为可怖的便是,这竟是一张溃烂到比鬼蜮还要可怕的脸!
整张脸一坑一洼,似是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脸上不断蠕动着,呼之欲出。
虽然溃烂到这般地步,但冯茵还是能一眼便认出,这是……这是冯岚,冯岚的脸!
在冯茵被吓得呆愣在原地之时,那人一歪一扭地想要从地上爬起来。
与此同时,伸出了一双骨瘦如柴的手,想要扑向冯茵,“不要走……来陪我啊……”
“鬼啊――”
震耳欲聋般的尖叫声,响破田际,冯茵只觉眼前一黑,便昏死了过去。
268.268.去死,念念有词
元峥朔是被一声刺耳的尖叫声惊醒的,猛然睁开双眼,下意识地往旁处一伸。[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发现竟然是空的。
冯茵何时起来的?
心下疑惑间,元峥朔也起身来,朝窗棂处一瞧,天还是黑着的,说明现下天色还很早。
不过因为昨晚醉酒,又放纵了一次,元峥朔只觉得现下脑袋涨得疼撄。
一边揉着额首,一边下了床来,随意地披了件外衣,便去找冯茵。
结果一推开房门,竟瞧见冯茵倒在了房门口偿。
“茵儿?”
元峥朔上前来,扶起了冯茵,先探了下她的鼻息,还是温热的,才算是松了口气。(.$>>>棉、花‘糖’小‘說’)
正打算将她抱回房中之时,怀中的女人霍然睁开了双眼,二话不说便伸出手,掐住他脖颈的同时,将他压倒在地。
并且在此期间,抓起了就在脚边的灯盏,狠狠地就朝着身下之人砸了下去。
一面砸,一面念叨着:“去死吧!去死吧——”
两个婢女在睡梦中被外头的声音吵醒,双双起来想去看一看外头究竟发生了什么。
因着夜色太黑,所以她们打了盏灯笼,寻着声音的发源地找去。
便瞧见在新婚房门口,有个模糊的背影,似乎正在砸着什么东西,而且口中还念念有词的。
婢女们还听到了‘噗嗤噗嗤’的沉闷声。
装着胆子提声道:“是谁在那儿?”
话音才落地,那个背影忽然一僵,而后缓缓地回过了首来。
一闪一晃的灯光之下,恰好能将那人的面容照出六七的样子来。
那是一张披头散发,满脸是血的脸!
“啊——”
两个婢女吓得跌倒于地,再也管不上其他,逃命似得朝着反方向狂奔,一面跑,一面叫着:“杀人了!杀人了!”
元老夫人是被服侍的嬷嬷给吵醒的,人老了,便极为喜欢睡觉,这么大半夜地被吵醒,元老夫人有些生气。
不等元老夫人说话,便见曹嬷嬷惊慌意乱地说道:“老夫人不好了,老爷……老爷出事了!”
元老夫人怕是做梦都不会想到,之前还在自己跟前尽孝,向自己敬酒的儿子,此刻却是一动不动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并且死相极其之惨,整张脸,几乎已经被砸扁了,倘若不是身上所着的衣裳以及母子的心灵感应,元老夫人根本不愿承认躺在血泊之中的是她的儿子。
脑袋轰然作响,元老夫人身子猛地一个晃,险先便向前栽了过去,幸而身旁服侍的曹嬷嬷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
“老夫人……”
曹嬷嬷想要说一些宽慰的话,但元老夫人却是一把将她推了开,即便步履踉跄,但元老夫人还是坚持着一步一步走过去。
所有的下人,都待在原地,不敢说话,看着元老夫人走向倒在血泊之中的男人。
来到元峥朔的身边之时,元老夫人再也支撑不住,膝盖一弯,便直接跪了下去。
一双苍老的手,颤颤巍巍地向着元峥朔探过去,在指腹触碰到尚还温热的鲜血之时,元老夫人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狠狠地撕裂了开了般!
而就在另一边,几个婢女还死死地抓着尚还拿着凶器,口中念念有词的冯茵。
此刻的冯茵,满头乱发,脚上的鞋子也不知丢到哪儿去了,而且满脸都是鲜血,双目空洞,来来回回地也只念叨着三个字。
原本还在颤颤抖抖地抚摸着元峥朔逐渐冰凉的身子的元老夫人,霍然站起了身来。
这个前一刻还走得踉踉跄跄,几愈倒下的女人,此刻却走得飞快。
不过是几个眨眼的功夫,便见她冲到了冯茵的跟前,扬首便是狠狠地一个巴掌。
‘啪’地一声脆响,不等众人回过神来,另一只手又举起,连着‘啪啪啪’的数声。
269.269.对峙,惨遭毒手
紧随着,便揪住了冯茵的领子,面目狰狞,嘶吼一般:“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你们都是瞎子吗?还楞在这里做什么,快去拉住奶奶!”
一道不怒而威的嗓音旋即传了过来,几个下人这才算是反应过来,赶忙上前去拉住元老夫人。(.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被人这么向外一拉,元老夫人便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顿时便无力,两眼一翻,就昏了过去撄。
元菁晚几步上前,看了眼地上血迹斑驳的男人,而后才将目光落到元老夫人与冯茵的身上。
“扶老夫人回房歇息。”
就在元菁晚说完这句话时,三姨娘也闻讯赶了过来,紧随在她后头的,是留宿在辅国公府的冯夫人。
房门前的这一幕惨相,仍是谁看了,都不由觉得触目惊心偿。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三姨娘先是一愣,而后在接到元菁晚的目光之后,猛然之间反应了过来,就朝着前头扑了过去。
扑在元峥朔的身上,就是一顿嚎啕大哭:“老爷!老爷你这是怎么了!老爷您醒醒啊,不要吓唬妾身啊,妾身与豫柏都不能没有老爷啊!”
三姨娘这哭得声泪俱下,你死我活的样子,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与元峥朔伉俪情深呢。
而显然,看到一这幕时,冯夫人亦是楞了住,她是知晓冯茵会遭殃,但她却是不曾料到,冯茵竟然会如此疯狂,而且还将元峥朔给杀了!
几乎是下意识地,冯夫人便看向了那抹倩影。
倘若……这幕后的推手,真的是元菁晚的话……那么,这个女子实在是太可怕了!
便在全府上下的人都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元菁晚已不缓不慢地吩咐道:“她怕是中了什么邪了,先敲晕,再找个方士来看看。”
转而,又看向了地上逐渐发凉的尸体,“将父亲的遗体搬到房里去。府上出了命案,立刻去呈报给京兆府。”
一听这话,冯夫人便不淡定了,虽然她一心想要借助元菁晚之手,来处理掉冯茵这个隐患。
但如今冯茵杀了人,而且还是辅国公府的当家,这份罪责可是重上加重!
倘若真的上报了京兆府,由官府接手了此事,那么这一定会牵连到整个冯府,连带着她的利益也会受到损害。
如此一想通,冯夫人赶忙开口制止:“大小姐,此事发生地太过于突然,还未弄清来龙去脉,便呈报给了京兆府,怕是不大妥当吧?冯茵那是我冯府之人,还是等冯府派人来……”
“夫人此言差矣,按照我南周律法,一旦出了命案,便应当在第一时间上报于京兆府。再者如今父亲惨遭毒手,奶奶受了刺激昏迷不醒,全府上下已是没有长辈来出面处理此事,不呈报京兆府,难道……夫人还想在私底下一了百了?”
元菁晚这话说得,可真是一点儿也不留情面。
分明,前不久还说得极好,可是在这一刻,却又立即翻脸。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冯夫人不由暗自气恼,咬了咬牙,上前一步道:“大小姐,怎么说我们冯府与辅国公府也是多年的亲家,在事情的缘由还未弄清楚之前,两家便直接在公堂之上对峙,到时,两家多年的情谊,可就难以保住了!”
的确,这么多年来,辅国公府一脉逐渐衰弱,倘若不是因为取了冯氏一族的嫡长女,借着冯府的力量,辅国公府怕是在朝堂之上都说不上几句话。
如今倘若真的要呈报京兆府,到时定然会闹得满城皆知,那么辅国公府与冯府的交情也算是走到尽头了。
谁知,元菁晚却是嗤笑了一声,不缓不慢地道:“夫人,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到是冯茵痛下毒手,杀死了父亲,你却还说未弄清事情缘由。那依你所言,此事不该上报京兆府,而是为了所谓的两家情谊私下解决,那么我父亲惨死,也要因为两家的关系而既往不咎了?”
270.270.本分,逼到绝路
冯夫人话音一噎,正想要反驳,却听元菁晚掷地有声地说道:“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又何况,人证物证具在!冯茵所为如此毒辣,而且杀害的还是我辅国公府的一家之主,倘若我辅国公府要咽下这口气,岂不是让世人嘲笑我们软弱无能,连杀父之仇也不敢报?!”
一字一句,将冯夫人的话彻底堵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什么叫无话可说?
什么又叫被逼到绝路偿?
此时此刻,正用来形容冯夫人的心境最为合适不过!
不等冯夫人再说话,元菁晚已摆了摆手,果断道:“还愣着做什么,照我说的办!”
一声令下,原本还楞在原地的下人们赶忙动起来,丝毫不敢有片刻的耽搁。
直到下人们都散了之后,元菁晚才从台阶之上步步走了下来,停止冯夫人的跟前撄。[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缓缓开口:“夫人站在这里,是不打算去通知冯府之人,而是想要与我父亲的亡魂好好地谈一谈?”
心中一颤,冯夫人目光如锥,直直地盯着面前的女子,“大小姐,做人该是要留有余地,否则报应会来得很快的!”
元菁晚微微一笑,故作吃惊地说道:“冯茵出了事儿,我还以为,夫人会很高兴呢,如今却是这副要吃了我的样子。难道作为女儿,我不该为自己的父亲报仇吗?倘若真的有什么报应,只管报在我的身上,只要父亲泉下能够安息,做女儿的也好安心,不若然,便会像夫人这般,饭不下咽,寝不眠了。”
倘若说话能够活活气死人,那元菁晚绝对是所向披靡。
这三言两语下来,已是气得冯夫人胸前起伏,只剩下了干瞪眼儿的份了。
欣赏着她的面部表情,元菁晚只是微微笑着,温声说道:“夫人,万事需要往好处想,辅国公府与冯府的关系,其实好与不好,与夫人并未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吧?但只要冯茵不在了,这世上便再也没有其他人能够威胁到你,知晓你的难堪了,不是吗?”
冯夫人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元菁晚看,只是面前的这个少女,浑身上下都像是被一块布遮掩着,如何也看不穿。
眨了下眸子,元菁晚笑得愈加纯洁无害了,“夫人且放宽心,只要夫人能够本本分分,做好你该做的,夫人之前与我说过的话,我都会忘得一干二净。”
而冯夫人却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之物一般,连着倒退了好几步,面露恐惧之意。
元菁晚像是未曾瞧见一般,只朝她盈盈一拜,“府中还有一大堆的事儿要处理,便不陪夫人说话了,夫人可是要好好考虑清楚。”
一见元菁晚要走,原本还哭得一脸悲恸的三姨娘立时便止了哭泣,与身旁的下人吩咐了几句,便赶忙追上她。
“大小姐。”
听到背后有人唤了一声,元菁晚便缓缓地回过了身去,笑意浅浅淡淡,“奶奶倒下了,这几日,府中事情会比较忙,还要多多劳烦三姨娘费心了。”
按理而言,三姨娘不过只是个妾室,如何能够轮到她来管理府中的大小事由?
可如今,元峥朔横死,元老夫人受到巨大打击,至今昏迷不醒,当下,府中最为有威慑力的,便是元菁晚一人。
一听到元菁晚这般说,三姨娘立时便领会了其中的奥义,强忍住心中的狂喜之色。
屈膝便要朝着元菁晚跪下来,却被伸过来的手虚浮住了双臂。
淡淡的嗓音响在头顶:“三姨娘,高处不胜寒,切莫因为高高在上久了,而忘了自己的初心。”
眼前的这个少女,似是能一眼便看穿他人的心思。
三姨娘心中警铃大震,赶忙垂首应道:“妾身绝对不会让大小姐失望的!”
271.271.搞鬼,无故惨死(10更)
三姨娘离开了之后,元菁晚一人走在羊肠小道上,在拐弯口之时,忽然窜出个人来。(.棉、花‘糖’小‘说’)
却是舒珊,只是此时此刻,她的头发蓬乱如鸟窝,而且因为是从草丛中窜出来的,所以头上还夹杂着各种杂草。
乍看上去,便像是逃荒归来一般。
元菁晚不由无奈地摇了摇首,抬手将她发上的杂草一一摘了去撄。
舒珊看着她,眨了眨眸子,“darling,我是不是做得有点儿过了?冯茵被吓成那个样子,而且还……把你父亲给打死了。”
动作一滞,元菁晚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语气更是淡到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来:“这是她亏心事做太多了,小小年纪,便该光天化日之下将自己的老祖宗给掐死,一个人的心底越是黑暗,隐藏地越是深,一旦暴露出来,便越是可怕。”
闻言,舒珊不由好奇地盯着她,“说起来,darling,我还从来没见你失控过呢。(.)”
失控偿?
不,她不会失控,不若然,她那个悲惨的前世,岂不是白死了?
这一生,她要活得比谁都要好!
“走吧,此刻奶奶该是醒了。”
将她蓬乱的鬓发整理好了之后,元菁晚才收回手,慢慢地继续沿着羊肠小道走去。
到了陶然居,果然如元菁晚所言,元老夫人已经苏醒过来了,而大夫便在床沿边,为她号着脉。
痛失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元老夫人似乎是在顷刻之间便老了好几十岁,整个人无力地靠在枕边。
直到一道清清淡淡的嗓音传了过来:“大夫,奶奶的身子如何?”
一听到这道嗓音,原本还无力地靠在枕边的元老夫人,身子骤然一僵。
大夫已回身,朝元菁晚作揖回道:“大小姐,老夫人这是急火攻心,才会昏了过去,老夫人的年纪大了,经不起这般大的起起伏伏。”
“我明白了,还要劳烦大夫为奶奶开一些养身子的药。”
大夫连连应声,而后便有婢女带着他下去开药了。
元菁晚缓步上前,坐在床沿边,为元老夫人将锦被往上拉了拉,才轻声说道:“奶奶且安心养身子,府中事由,菁晚会与三姨娘一块儿安妥好,绝不会让父亲无故惨死的。”
元老夫人的眸中原本还是极度悲恸,但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骤然泛起了冷意。
在下一瞬,便抓住了元菁晚的皓腕,“是你搞的鬼!”
这句话说出口,用的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足以见得元老夫人是十分断定的。
而元菁晚也不挣脱,任由元老夫人这么抓着。
唇边带着一尘不变的浅笑,“你们都下去吧,若是没有我的吩咐,都不准进来。”
这话当着元老夫人的面讲,可是丝毫没有将元老夫人这个长辈放在眼里的意思。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元老夫人只是抓着元菁晚的皓腕,对于她的话,却是没有反驳。
曹嬷嬷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元老夫人,见她没有说话,便招了招手,让一干的婢女都退下去,而她则是留下来,像是生怕元菁晚会对元老夫人做些什么。
待到下人们都退了出去之后,元老夫人死死地盯着元菁晚,一字一句地说道:“冯茵会忽然发疯,是你搞的鬼,对不对?!”
“奶奶在说什么,菁晚听不懂。冯茵为何会忽然发疯,菁晚并不知晓,不过她亲手杀死了父亲,却是许多人都亲眼瞧见了的。”
打起太极来,元菁晚可是相当地拿手,而且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看着面前的少女始终带着温温和和的笑意,元老夫人只觉得心口处的火气愈大。
“元菁晚,你身上流着的,可是辅国公府的血!”
272.272.报复,见不得人(11更)
元菁晚反扣住了元老夫人的手,力道不是很重,语气更是不轻不重地:“奶奶息怒,之前大夫说过了,奶奶您的身子,经不起起起伏伏……”
不等元菁晚说完,元老夫人却是一把将她的手给甩了开,“你恨我,恨你的父亲,恨辅国公府所有的人,因为――你的生母!撄”
当年,元菁晚在出生没多久,便被送到了普陀山的尼姑庵,元老夫人以为,她是不知晓当年所发生的事情的。[.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但如今看来,元老夫人已在心中断定,她分明是知晓了的!
所以她步步为营,想要让整个辅国公府为她的生母云氏陪葬!
在元老夫人提到她的生母之时,元菁晚唇畔处浅浅淡淡的笑意,渐渐便隐了下去。
乍看上去,有几分料峭。[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原来奶奶也还记得,当初为了能够能到冯府的支持,提升辅国公府的势力,将才生下我的母亲以一纸休书赶出了家门,一个才生了孩子,连月子都没坐的可怜女人,就这么无助地流浪街头,最后被活活饿死!我还以为,这些残忍的往事,奶奶与父亲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只有我一人记得了呢。”
在听到元菁晚吐出这些话之后,元老夫人顿时便睁大了眼睛。
她不曾料到,元菁晚竟然知晓了当年的所有真相,那些被辅国公府以不得见人的手段所掩盖住的真相偿!
看着元菁晚像是俯视着待宰割的羔羊一般的眼神,元老夫人挣扎着想要从床上起来。
一面挣扎,一面拍着自己的胸膛,“这都是我的错!你有什么仇,什么怨,只管报复在我的身上!为什么要拿我的儿子开刀?为什么,为什么啊!”
元菁晚就站在床沿边,冷眼看着元老夫人撕心裂肺般的指责。
曹嬷嬷几步上前,赶忙按住她,安抚住她的情绪,转而愤怒地朝着元菁晚说道:“大小姐,虎毒还不食子,便算是辅国公府曾经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但那都已经过去了,人死不能复生,你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能下得了手,死了便算是十八层地狱,也容不下你!”
凉凉地瞥了曹嬷嬷一眼,这一眼,深幽晦暗,却是叫曹嬷嬷已经到喉间的话,卡在了喉间,不敢再说出来。
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角,“菁晚知晓奶奶刚刚失去了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之情。只是凡事要讲究证据,如今所有的证据,可都是指向了冯茵,是她亲手手了父亲。倘若奶奶一定要因为当年辅国公府对我的生母所做的那些无情之举,进而认为是我的报复的话,那便算是菁晚再如何辩解,奶奶也是不会相信的。”
说罢,元菁晚也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打算离开。
在转身之前,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对了,有一事忘了与奶奶说,辅国公府出了那么大的事儿,涉及到了命案,为了替父亲讨回公道,菁晚已经将此事上报给了京兆府,奶奶只需养好身体,等着审判结果便成。”
末了,欣赏了下元老夫人错愕而又恼火的表情之后,元菁晚才盈盈一拜道:“菁晚告退,奶奶好好休息。”
在元菁晚的身形消失在房中之时,元老夫人终于沉不住气,抄起了一只枕头,朝着前头便直直地扔了过去。
“孽女!孽女!噗――”
元老夫人还想要骂些什么,结果喉间忽然涌上了一股热流,在下一瞬,她便直接吐了一口气,颓然地倒在地上,只剩下了喘着粗气儿的份了。
“老夫人!”
曹嬷嬷赶忙扶住元老夫人,朝着外头喊:“大夫,快叫大夫!”...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273.273.禁地,苦情大戏(12更)
元老夫人在陷入昏迷之前,只想着一件事情。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当初,在元菁晚一出生之时,她便该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元菁晚掐死在襁褓之中!
因为她的一时心软,犹豫了,而使得家宅不宁,更是搭上了她唯一儿子的性命!
舒珊便在外头等着元菁晚,见她才出来,里头便传来了元老夫人的嘶吼声,以及曹嬷嬷急切的嗓音。
赶忙迎上去,“darling,他们没有伤到你吧?”
元菁晚缓缓地摇了摇首,只道:“我有些累,想回去休息了。偿”
一听元菁晚这般说,舒珊才发现,她的面色有些苍白,的确是不大正常。
挽住她的手臂,担忧地问道:“darling,你的脸色有点儿苍白,要不要找个医生来看看?”
忽然,元菁晚止住了脚步,“舒珊,陪我去个地方吧。”
元菁晚说要去个地方,却不想,竟然会是辅国公府的禁地。(.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这是个被封起来的院子,从外头看上去,便像是荒废了许多年的样子了。
“darling,这是什么地方啊?咱们来这里做什么?”
在舒珊东张西望间,元菁晚已将上头积了不知多少层的灰给挥了开,直接便用力那么一推。
大门发出沉重的‘吱呀’声,有刺鼻的灰尘,迎面而来。
舒珊不曾做好准备,就吃了好几口灰尘,呛得直咳嗽。
而就在她咳嗽期间,元菁晚已朝着里头走了过去,舒珊唤了一声,也赶忙跟上去。
这个院子被荒废地太久了,有些杂草长得都已及到了腰间,走起来坑坑洼洼,还是有些困难的。
走了好一会儿,元菁晚才在一个房门前停了下来。
站了一会儿,才推门走了进去。
不用猜也知晓,这房间里到处都是灰尘,而且还有一股子的霉味。
不过里头的东西倒摆放地还是挺整齐的,即便有不少的灰尘,但隐约还是能瞧出,这个房间摆设,甚为简易典雅。
足可见,这个房间的主人,性子定然十分淡雅。
元菁晚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低首开始整理,舒珊见她不说话,面上也没有半丝笑容,与平常的她完全不一样,便也不敢说话。
帮着她,开始整理起这个布满灰尘的房间。
待到差不多都整理好了之后,元菁晚才当着一幅画,缓缓地跪了下来。
“母亲,女儿来看你了。”
她的嗓音,轻轻柔柔的,却是让一旁的舒珊吃了一惊,转而舒珊便反应了过来。
元菁晚口中所唤的‘母亲’,应当是她的亲生母亲。
“母亲,那些害你之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女儿擅作主张,母亲是否觉得女儿做得太过分了?”
舒珊与元菁晚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却是第一次听到,会从元菁晚的口中,听到她形容自己‘过分’这两个字。
不过转而舒珊却是想明白了,虽然元峥朔所言所行的确是很过分,但毕竟元菁晚身上流着的是辅国公府的血。
但她却设计,间接地害死了元峥朔。
这不论是在古代还是现代,都是为大逆不道之举。
元菁晚的确是很坚强,但哪儿有人是真的无坚不摧的呢?
舒珊一直默默地站在旁边,直到元菁晚说完了,她才‘噗通’一下,也在其旁边跪了下来。
掷地有声地说道:“阿姨你好,我是darling的好朋友,你放心,我会一直陪在darling的身边,不论她伤心还是快乐,我都不会离开她,你的女儿又漂亮又能干,是这个世上,我最佩服和崇拜的人!”
看舒珊这副认真地模样,不知晓的,还以为她这是要与元菁晚在云氏的面前私定终身了呢。
元菁晚不由被她这副样子给逗笑了,正想要说话,外头便传来了躁动声。
她眸光微敛,缓缓地站了起来,“舒珊走吧,年度苦情大戏,要开锣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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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4.274.诬陷,关系甚大
待元菁晚与舒珊出了禁地之时,冯府已派人过来了。(.无弹窗广告)
因为事情闹得太大,冯府来的乃是当家之主冯高驰。
只是不幸的是,他们连门也进不来,被三姨娘带着一干的下人拦在了大门口。
被一个姨娘拦在大门口,连门槛儿都进不去,显然是十分丢人的。
但此事确然是冯府理亏在前,冯高驰只能耐着性子,与三姨娘进行说理。
而三姨娘只铁青着一张脸,提着嗓门喊道:“冯老爷,不是妾身不让你入门,只是冯岚害死了我们家老爷,若是让你们冯府之人踏进我们辅国公府半步,老爷在泉下得知,可是会死不瞑目的!偿”
这么一来二回的,来看热闹的群众大致上便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冯府的女儿才嫁到辅国公府的第一夜,便发了狂一般,将自己的夫君――辅国公给活活砸死了。
这可是难得一遇的劲爆新闻!
一时之间,辅国公府前聚满了围观百姓,对着冯府之人指指点点。
各种各样难听的话,都飞入了冯高驰的耳中。
饶是冯高驰再怎么忍,听到这些难听的话,以及三姨娘毫不退让,咄咄逼人的斥责之后,也不由差些想要冲上去打人了。
“正因为出了这个谁也不曾想到的意外,所以我代表冯府上门,来向辅国公府赔罪,我们两家联姻多年,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事情,这传扬了出去,伤的可是我们两家人的颜面!”
谁知,三姨娘却是冷笑,“冯老爷这是贵人多忘事,还是刻意避开丑事不愿提?之前,你们冯府的嫡长女,辅国公府的前一位嫡母,手段可是与冯岚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啊!这么多年来,害得我辅国公府一直无子嗣,险先断子绝孙!老爷看在两家多年的情面上,不再计较,却不想,你们竟然如此地狠心,竟是存了要害死老爷之心,将一个疯子嫁到辅国公府来,新婚第一日,便出了这样的事情!”
说话间,三姨娘还不忘掏出了一块罗帕,声泪俱下地擦拭着眼睛的泪渍,以显示自己的悲愤之情。
三姨娘的这三言两语之间,可是又将另外一件本平息了下去的丑事给抖了出来。
一时之间,百姓之中便是沸腾了,看向冯府之人的目光,更是带着愤愤然之意,为辅国公府抱不平。
皆是说着,冯府之人如何如何没有教养,心狠手辣云云。
冯高驰气得简直都快吐血了,正想要上前做些什么,便听得后头传来了声音。
原是京兆府派了官兵来,以极快的速度,便围绕在辅国公府门前。
因为事情重大,所以连京兆府尹金范都赶了过来,处理此事。
就在此时,元菁晚从里头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朝着金范盈盈一拜,“劳烦大人亲自来一趟了,父亲的尸首,以及杀害父亲的凶手,皆在府中,还请大人定要为家父伸冤。”
京都上下,何人不知,辅国公府的大小姐受尽恩宠,而今更是身兼钦天监监正一职,这样的身份地位,还能够如此谦卑地朝着京兆府尹行礼,实在是折煞了他!
金范几步上前,赶忙摆手说道:“元大小姐言重了,大小姐尽管放心,只要证据确凿,本官定然是不会放过凶手的!”
这一句话,瞬间便让还想要说话的冯高驰面如死灰。
元菁晚点了点首,侧身示意金范里头请,而后,才看向了面色铁青的冯高驰。
只道:“三姨娘,此事关系甚大,为了两家的关系,还是让冯府之人进来吧,莫要让他人说,是我们辅国公府恶意诬陷了人家。”
275.275.厚望,鬼迷心窍
金范也算是见过了不少大案小案,但像这种,在新婚之夜,新娘忽然发疯,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新郎给活活砸死的,却还是第一次瞧见撄。[.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而且,在看到元峥朔的尸体之后,饶是金范,也觉得看不下去,腹内有种恶心地感觉。
这死相,实在是太惨了!
其实这个案件根本便无需他们动手调查,人证物证具在,他们来府上,只需要确认一点儿即可。
下人们将杀人凶手冯茵带上来之时,这个在前一日还风光无限,以庶女的身份,一跃龙门,不知羡煞了多少闺阁女子的女人,此刻是有多么地狼狈不堪。
而且为了保留证据,她脸上的血并未擦干。
即便是过了一夜,这冯茵还是处于疯疯癫癫的状态,口中说着胡话。
倘若不是双手被捆绑着,她怕是又要拿东西砸人了。.
“冯茵,你可知罪?!”
金范的质问,传入冯茵的耳中,却没有让她起任何的反应,她只是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他该死,他该死。
谁也不知道,她说的是元峥朔该死,还是另有其他偿。
看到这个原本被寄予了厚望的庶女,却给冯府带来了如此大的灾难,冯高驰觉得自己的老脸都已经快丢尽了。
冲上前去怒道:“冯茵这个孽女!给我清醒点儿!”
说时迟那时快,在怒吼出口的同时,冯高驰便在冯茵的脸上狠狠地甩了一个巴掌。
之前,元老夫人在肝肠寸断之下,扇了冯茵好几个巴掌,这手掌印,至今还留在冯茵的脸上。
如今再加上冯高驰这不留情面的一巴掌,冯茵这脸,可是肿得比馒头还要高了。
元菁晚不动声色地朝着一旁的下人看了眼,他们立时明白,上前制止还要想再扇冯茵巴掌的冯高驰。
恰在此时,冯夫人跑了过来,抓住冯高驰的手臂,压低嗓音说道:“老爷,这个孽女犯下了大罪,丢尽了我们冯府的脸,趁着今日,便将她逐出家门,便当我们冯府不曾养过这个孽女吧!”
看来,这冯夫人冷静了下来,倒是想得够清楚。
元菁晚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们两人一眼,而后缓缓地走了过去,停在冯茵的跟前。
以居高临下的姿势,开口的嗓音,不轻不重:“冯茵,你在说何人该死?是我父亲,还是……其他什么人?”
一听到这道嗓音,冯茵竟是停止了念念叨叨,而是霍然抬起了首来。
在看到元菁晚的这张脸之时,忽然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
剧烈地抖动着身子,惊恐万分地喊道:“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是你该死……是你逼我的!是你挡住我的路,我才掐死你的!不关我的事……”
说着说着,冯茵忽然又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爬到元菁晚的脚下。
脑袋磕在地上,一个劲儿地便是磕头。
“老祖宗,老祖宗我错了,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是我一时鬼迷了心窍!都是我的错,可我不想死啊,我真的不想死啊,求你放过我吧!”
这下,只要不是个聋子,都能听明白,原来这冯茵的手上,沾的可不止止是一个人的血。
为了能够嫁入辅国公府,她竟然丧心病狂到将冯氏老祖宗都给掐死了!
才勉强压下怒火,有些冷静下来的冯高驰,在听到这番话之后,先是震惊,而后便意识到了什么。
用力地甩开冯夫人的手,上前一把便揪住了冯茵的领子,将她提到了跟前。
“你方才说什么?是你杀了母亲?是你杀死了我的母亲?!”
谁都知晓,冯高驰可是个难得的大孝子,冯氏老祖宗忽然离世,冯高驰可是不吃不喝在灵堂前跪了整整两日。
却原来,要了冯氏老祖宗命的,竟然会是这个旁支的庶女!
276.276.帮凶,胆大包天
冯高驰的面目狰狞明显是吓到了冯茵,她浑身抖得跟个筛子似得,不住地想要往后退,摆脱冯高驰的桎梏。[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而元菁晚则是缓缓地回过了身来,朝金范不紧不慢地开口:“金大人,看来冯茵的身上,不仅背着一宗命案,连冯老祖宗的死,也与她有脱不掉的干系,两桩命案,两条人命,凶手皆已承认,想来金大人定是会秉公执法的吧?”
不知为何,在对上那双如古潭般深幽的眼眸时,金范只觉得后脊梁爬上一股冷飕飕的寒意。
连忙应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撄”
便在此时,另一处有婢女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朝着元菁晚跪下,气喘吁吁道:“大小姐不好了,老夫人……老夫人不好了!”
元菁晚目光微敛,迅速向三姨娘看了一眼,而后才向金范点了下首,“家中有急事要处理,金大人若有任何疑问,尽管询问三姨娘,小女便先告退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见元菁晚礼数如此地周全,金范都觉得自己的心里瘆得慌,连忙摆手道:“哪里哪里,元大小姐慢走。”
待元菁晚离开之后,三姨娘才看似无心地嘟囔了一句:“冯老祖宗是在回冯府的途中逝世的,却原来,竟是冯茵下的手,哎,若是当时马车中还有人在,想必那冯茵便不会如此地胆大包天了。偿”
原本,冯高驰还一心沉浸在这个晴天霹雳般的事实之中,在听到三姨娘不轻不重的话之后,像是霍然间反应了过来。
凛冽的目光,猛地扫向了就站在旁处,面容明显有些不大正常的冯夫人。
“那日,你也在马车之上。”
这话,是从牙缝间挤出来的,足可以见,此刻冯高驰的愤怒之意。
冯夫人浑身一抖,眼神有些闪躲,却是下一瞬,便在冯高驰的面前跪了下来。
“老爷,便算是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害母亲呀!你我夫妻已许久,难道老爷还不懂我吗?”
说话间,冯夫人两眼盈着滚烫的泪花,显得楚楚可怜,而又柔弱非常。
倘若是放在平常,冯高驰想来是被她这副样子给弄得心软了。
可是此刻,他却觉得这张脸是那样地虚伪,扬手便是狠狠地给了冯夫人一巴掌。
“贱妇!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敢狡辩!那日马车上,只你与冯岚陪在母亲的身边,冯岚胆大包天掐死了母亲,你却是看着她动手,不加阻拦?还敢说什么不敢害母亲,你就是最大的帮凶!”
再者,冯茵作为一个旁支的庶女,如何能有机会,代表整个冯府,嫁到辅国公府,一跃成为高高在上的嫡母呢?
这其中,冯夫人在冯氏老祖宗离世的这段时间里,可是没少明里暗里,在他的面前吹耳旁风。
满嘴夸的都是冯茵,不若然,他如何会下了这个决定?
却原来,她们俩是早便串通好了,在害死了冯氏老祖宗之后,又想着坐上辅国公府嫡母的位置。
呵,真是打得好算盘!
冯高驰这一巴掌打得可是足够地狠,冯夫人的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但她却是不敢有任何的反抗,只跪在地上,无声地哭着,可怜兮兮地抓着冯高驰的衣角。
“老爷,不是这样的……老爷你要相信我啊……”
看着这一幕,三姨娘不由啧啧地叹息道:“冯老爷,俗话说千里之堤毁于蚁**,你的这位正室夫人会成为冯岚的帮凶,想来这平日里呀,对冯老祖宗的怨恨可不是一点两点。妾身忽而想起,便在之前,冯老祖宗因为一时生气,当着不少人的面,打了你夫人一巴掌呢,人嘛,都是要面子的,你说是不?”
何为添柴加火?
三姨娘这一番话,可是要将冯夫人往死里逼呢!
277.277.放过,居心不良
果不其然,三姨娘这么一说,冯高驰气得险先要吐血了,不过在同时,他却还是有那么些许冷静的意识在的。[.超多好看小说]
今日,冯府的脸面已经丢得够多了,即便是因为知晓真相,心中恼火不已,但他绝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惩治冯夫人。
不若然,丢的可又是冯府的脸撄!
这般想罢,冯高驰便深吸了一口气,不再看冯夫人,而是朝金范拱了下手。
“金大人,冯岚竟是如此地心肠歹毒,说到底,也是我冯府的教导不佳,才会让她变得如此面目全非。两条人命,冯岚的罪责已是无法轻易宽恕,不论金大人做出如何的惩治措施,我冯府都不会有二话。”
说罢,他冷冷地瞥了冯夫人一眼,才补充道:“府中还有私事需处理,我先告辞了,改日,我定然代表冯府,来向辅国公府赔罪。”
在转身的同时,凌冽的目光扫向冯夫人,冯夫人看着本便弱如柳风,被冯高驰这么一瞟,顿时吓得面色苍白如纸。.
但她却不敢有任何的违背,只能从地上踉踉跄跄地爬了起来,一拐一拐地跟在冯高驰的身后。
即便,她非常清楚地知晓,回到冯府之后,她面临的将会是地狱,但她却别无选择偿。
因为……说到底,她不过只是一个卑贱的歌姬,全靠着冯高驰的喜欢,才能爬上正室的位置。
可是如今,冯高驰知晓了真相,心中对她的爱意定然荡然无存,他不弄死她,便算是法外开恩了!
元菁晚来到陶然居之时,曹嬷嬷正跪在床榻边哭泣。
而元老夫人则是大气喘喘,胸前的起伏极大,而大夫则是在为元老夫人施针,想要稳住她的病情。
不过看这样子,元老夫人这是已到了大限的样子了。
也难怪,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经历了一连串的打击,不过对她而言,最让她无法支撑下去的,便是儿子元峥朔的横死。
加之,之前被元菁晚的那番话,气到吐血,能撑着这口气还不断,已经是不容易了。
元菁晚不动声色地上前,看了一会儿,才出声:“大夫,奶奶的情况如何?”
一听到元菁晚的声音,躺在床上的元老夫人顿时便睁大了眼睛,胸口的起伏愈加激烈。
曹嬷嬷赶忙挡在前头,扭头冲元菁晚怒喊道:“大小姐,老夫人都已经这样了,好歹你也身上也留着辅国公府的血,便放过老夫人吧!”
说着,曹嬷嬷似乎觉得还不够,便又朝元菁晚直磕首。
这脑袋磕在地上,发出‘砰砰砰’沉重的响声。
“奴婢求求你了!求求你放过老夫人吧!若是大小姐一定要为你的生母报仇,那便拿了奴婢的这条贱命,让老夫人安度这为数不多的晚年吧!”
这声泪俱下地样子,说得元菁晚便像是什么猛兽,要将元老夫人给生吞活剥了一般。
不过看这曹嬷嬷哭得这么惨,口口声声地求着元菁晚,让她放过元老夫人。
一干的下人看着,都觉得于心不忍。
元菁晚垂眸,看着曹嬷嬷在自己的跟前哭得肝肠寸断。
“曹嬷嬷,你这是居心不良呀。”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是让曹嬷嬷停在了哭泣,有些发怔地看向了元菁晚。
面前的少女,唇边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慢慢吞吞地说道:“我出生没多久,便被送到了尼姑庵,连自己亲生母亲长如何的模样也不知晓,曹嬷嬷你却是口口声声地说什么我为了生母报仇,想要奶奶死之类的话,这是――明晃晃的人身诬陷呀,是何人给你如此大的狗胆,挑拨我与奶奶之间的关系?!”
278.278.中风,都是报应
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元菁晚早已是练得如火纯情,三言两语,便能抵得曹嬷嬷话噎,半晌反驳不出来。[.超多好看小说]
而元菁晚也不等她反应过来,只是一提手,果断道:“将这个居心叵测的奴婢带下去,别打扰了奶奶养病!”
元菁晚一声令下,房内的下人不敢有片刻的耽搁,几步上前,便将曹嬷嬷硬生生地拖了下去撄。
这一路拖下去,曹嬷嬷一直叫着骂着,总之她能想到的各种咒骂的话,都用在了元菁晚的身上。
在曹嬷嬷被拖下去的这个过程中,元老夫人挣扎着想要起来。
她想要开口说话,但是一张嘴,嘴巴便歪了,紧接着,整个身子都像是不受控制了一般,不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爬起来。
“大夫,奶奶这是患了什么病?”
“回大小姐的话,老夫人这是……中了风了!而且这病来势汹汹,倘若老夫人不能调整好自己的心情,怕是会……撑不过整个秋季呀!”
在大夫这话说出口的同时,元老夫人浑浊的眼睛,像是涌上了泪花一般偿。[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她似乎是终于明白自己此刻的状况,放弃了挣扎,就这么躺在床榻之上,像是一只快要渴死的鱼一般。
元菁晚淡淡地点了点首,“我知晓了,只要能治好奶奶的病,减轻她的痛苦,不论是什么,我都愿意一试,这还要多劳烦大夫的帮忙。”
一听这话,大夫连连摆手,“大小姐客气了,客气了,能够为老夫人看病,乃是老夫三生有幸,老夫定然竭尽所能,尽量减轻老夫人的痛苦,还请大小姐莫要担心。”
大夫退下之后,元菁晚便吩咐下人们暂且先退出去,由她来照顾元老夫人。
此时此刻的元老夫人,已是没了从前的巍峨,就这么苟延残喘地躺在床上,只有一对眼珠子可以动。
但即便只有一对眼珠子,元老夫人还是死死地盯着元菁晚,这副样子,像是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奶奶且放宽心,中风也并不是什么大病,只要奶奶能够调整好心态,还是能够安安稳稳地度过晚年的。”
说着话,元菁晚便缓缓地在床沿边坐了下来,将有些掉在地上的锦被往上拉。
为元老夫人盖好了,才轻轻一笑,“外头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好了,凶手得到了该有的惩罚,父亲泉下有知,定也会瞑目的,奶奶便安心地养病吧,府中上下,还有三姨娘帮忙打理着呢。”
三姨娘?
是啊,如今元峥朔死了,而她也倒下了,中风,半身不遂地倒在床上,半死不活,如何还能管得了府中的事由?
这府中的大权,自然是落到了元菁晚与三姨娘的手中。
“待到头七之后,菁晚便会回宫了,到时府中上下事宜,皆会有三姨娘来打理,奶奶且放心,三姨娘虽是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比之于冯岚与冯茵,还是好上许多的,至少……辅国公府这一时半会儿不会就这么塌了。”
看着元老夫人的目光逐渐变得绝望,元菁晚也就不再说话了,只是笑了笑,便叫来了婢女服侍她。
元老夫人怕是至死都不曾想到,前半生,她经过了那么激烈的宅斗,成为辅国公府屹立不倒的那个胜利者。
后半生,原以为可以平平安安地度过晚年,却不想遭受了一连串的打击。
如今,儿子死了,府中大权旁落,便只余下她这个苟延残喘的人,还躺在床上等死。
渐渐地,元老夫人绝望地闭上了双眼,有滚烫的泪花,自她浓重的鱼尾纹处,缓缓地落了下来。
报应,这都是报应啊!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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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9.279.许配,结娃娃亲
自那一日,被元菁晚明里暗里恶整了之后,穆秋在接下来的日子,倒是难得地安静。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上一次燕祈便对华清宫进行了大清洗,除了一直陪在穆秋身边的贴身侍婢巧荷之外,便只有一个萧太后派来的姜嬷嬷算是有可能的意外。
不过华清宫上下都是燕祈的眼线,只要穆秋身边有什么异常,皆会有人来通知,所以对着这一点,完全不需要元菁晚来操心。
在穆秋养胎的这段时间,并未有什么大事儿发生,元菁晚每日最多的时间,都是花在了紫云峡撄。
通常她都选择在午时之后,带着舒珊去那儿,恰好便赶上了穆淮他们用饭。
东珏的厨艺便算是与御膳房的那些御医比起来,也算是顶尖的。
舒珊回回都吃得肚子圆滚滚地,实在是撑不下要吐了,才算是作罢。
眼见着初冬临近,这样的季节,最适合在用过午膳之后,到院子里去晒太阳偿。(.无弹窗广告)
为了方便长生学习爬行,东珏特意在院子里摊了一块巨大的绿毯子。
这摊子毛茸茸的,便算是长生因为练习爬行,因为身子不稳而栽倒,落在这毯子上,也绝不会有半点儿伤害。
不过比之于长生,显然舒珊要更喜欢这块绿毯子,一用完膳之后,便抱着长生屁颠屁颠地跑过去。
而后将长生丢在上头,让他自己练习爬行,而她自己则是四脚朝天地趴在上头晒太阳,好不舒坦。
不过与其他如长生这般大的孩子相比较,长生还是相当聪明的,根本没人怎么教他如何爬行,但他却是自己慢慢摸索着摸索着,便爬得身为利落了。
元菁晚是越瞧长生越觉得他乖巧可爱,时常将自己的龟甲拿出来,引诱长生向她这边爬过来。
待到长生的小手触碰到了龟甲之时,元菁晚便笑着将他给抱了起来。
亲了下他的额首,轻轻地捏了捏他的鼻尖,“长生,我们来玩儿一个游戏好不好?”
自然,长生是听不懂她的话的,不过元菁晚却是当他默认了,而后将他放回到绿毯子上,让他坐着。
随之便从袖中拿出了一枚铜板,从东珏那儿借来另一只龟甲,让铜板在两只龟甲之中来回地穿梭。
而后停下,看向长生,“猜一猜,铜板在哪儿,猜出来了,有蜜糖吃。”
长生极喜欢吃甜甜的东西,特别是蜜糖,只需沾一点儿在他的唇上,他便能唧唧地乐上半天。
虽然不怎么能听懂元菁晚的话,但对于蜜糖这两个字,长生还是极为敏感的。
摇摇晃晃地摆动着身子,小手便伸向了右边,抓住了元菁晚的一根手指。
软绵绵的触觉,元菁晚只觉得心坎儿像是被化开了一般。
将龟甲一抬,下头果然押着一枚铜板。
“长生你真是太棒了!奖励你一颗蜜糖。”
才将蜜糖放到长生的口中,他便迅速将其吸允了进去,努着一张小嘴,吃得可是香甜。
穆淮斜靠在石阶之上,看到元菁晚对长生爱不释手,不由笑道:“元姑娘,既然你那么喜欢孩子,不如便与小师弟也生一个呗?到时,若是个女的,便恰好能许配给长生,结个娃娃亲,若是个男的……也无碍,还能与长生一块儿玩呢,不若然,长生总是一个人,多孤单呀。”
这话说者无心,听者却是有意。
元菁晚哄长生开心的动作一顿,眸光之中,难得添了几分犹豫之。
但她还是摇了摇首,“不行。至少,现下不行。”
穆淮却是一愣,他还以为,像元菁晚这般性子的人,张口说的第一句话,应当是拒绝。
却不想,她并未拒绝,只是说现下不合适。...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280.280.上火,就是嘴硬
穆淮笑了,怕是连元菁晚自己都不曾注意到,其实……她的心中,早便已经有燕祈了,只是她一直嘴硬,不肯承认而已。[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但穆淮也不打算说破,只是扬首眯着眸子,看了看万里无云的碧空,说道:“算起来,今日小师弟的八百里加急应当快到了。撄”
这燕祈在前线打仗的同时,还不忘调.情,几乎是每七日,都会往京都寄回一封信。
不过这信里却总是只有只字片语。
比如说,注意保暖;又比如说,只能想朕,诸如此类云云。
通常而言,都是只有四个字,但字里行间,尽显男人不容置喙的霸道。
就在前几日,燕祈还让右暗卫送来了从北边带来的桔子,满满的一筐。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右暗卫一路过来,累死了三匹马,送到京都之时,这桔子还是十分新鲜的。
不过在送到元菁晚的手中之时,右暗卫还不忘说上一句:“元大人,皇上说了,一日不能吃太多,否则容易上火。”
其实这话,应当是要与舒珊说才对,这桔子才到手没多久,舒珊便抱着这一筐的桔子去了紫云峡偿。
说是与穆淮他们分享,实则大半筐的桔子都被她一个人吞下了肚子。
结果嘴巴便烂了一个极大的泡泡,痛了好几日,连东珏做的饭菜都吃不下多少。
不过这次,书信还未到,映月却是忽然现身,朝着元菁晚单膝跪地说道:“主子,今夜太后娘娘在后宫摆了宫宴,说是为庆祝即将出世的皇嗣而摆的,主子您去吗?”
算起来,穆秋怀孕也有八个月了,这庆祝宫宴,也摆得太早了些?
元菁晚没有说话,穆淮便敛了笑意,看向她,缓缓道:“依照太后的个性,本不该如此安分,能够容得下小师妹腹中的孩子,忍了这几个月,终于是忍不住了么?”
什么宫宴,这听上去,分明便是鸿门宴。
一听这话,舒珊便蹦跶了起来,眨了眨眸子,“穆淮说得对,darlng咱们还是不要去了!”
但元菁晚却是将长生交给了东珏,缓缓地站了起来,不清不淡地说道:“该来的还是会来,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我倒是想瞧瞧,太后娘娘想要做什么。”
见元菁晚都这般说了,舒珊自然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跟着她回宫。
临走之前,穆淮有些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一切当心,倘若遇到了什么难事儿,记得及时派映月来通知我们。”
元菁晚微微一笑,点首道:“好,穆大夫你们也早些休息。”
待到元菁晚她们离开了之后,东珏才走上前来,“你不放心?”
微蹙了眉梢,穆淮不由叹了口气,“小师弟不在,宫中本便凶险,而今元姑娘只身一人面对那些豺狼虎豹,还要保护舒珊与小师妹腹中的孩子,这么多的担子,只让她一人挑着,实在是太辛苦了。”
“五师妹她聪慧过人,这些事情,她能够应付得过来。”
——
萧太后将这庆祝皇嗣的宫宴摆在了幽香阁,当元菁晚到场之时,里头早已是歌舞笙箫了。
一眼望去,后宫的四位嫔妃皆在,依次排开坐。
而在萧太后的两边,一个自然是皇后许依兰,而另外一个,则是今日的主角穆秋。
今日穆秋穿得甚是华丽,浓厚的妆容,掩盖住她原本有些苍白的面。
因为这段时间以来的调养,她的身子比之于之前已是好了许多,连脸上身上的肉,都长回了不少。
此刻坐在萧太后的右手边,正捂着嘴笑,看样子,心情很是不错。
直到元菁晚的到来,原本看着其乐融融的气氛,忽然之间变得微妙了起来。
而穆秋更是不加掩饰,立时便敛了笑意,只瞪着缓步走来的元菁晚。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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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1.281.嘴甜,烟花盛宴
“臣女参见太后娘娘。[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行至中场的位置,元菁晚便止步,而后朝着高座之上盈盈一拜。
该有的礼数,一样都不少,而且还做得十分标准,挑不出半点儿的毛病来。
而萧太后亦是没有找她的茬,只是摆了下手道:“来人,赐座吧。”
元菁晚才坐下,便听坐她右手处的夏以萱笑着开口道:“太后娘娘,臣妾看贵妃姐姐极喜欢吃酸的东西,臣妾敢担保,贵妃姐姐这一胎,定然是个健健康康的小皇子!偿”
夏以萱这嘴向来便是甜,一句话说出来,不仅萧太后笑了,连前一刻还板着脸,因为元菁晚的到来,而心情有些不悦的穆秋也不由笑了。(.无弹窗广告)
倘若这一胎,真的是个皇子的话,那穆秋这后半辈子,可就算是有保证了撄。
毕竟,燕祈登基足有十年,却至今膝下无半个子嗣穆秋腹中这孩子一生下来,便是皇长子。
倘若再过个几年,皇后肚子依旧没动静,而作为妃嫔之首的贵妃,穆秋的孩子自是理所应当成为储君。
对于这一点儿,只要是有脑子的人,都能想得明白。
也正是因为如此,德妃越想,便越是觉得气得牙根发痒。
想要生下个皇子,便一跃龙门?
呵,简直便是痴人说梦!
“虽然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那几个月,不过贵妃妹妹还是得要时时刻刻当心着,毕竟这大着肚子,不论做什么事儿,都是很不方便的嘛。”
德妃这看似关切的话,听入穆秋的耳中,却是让她心中一凛,随之便敛了笑意,看向德妃。
而德妃也丝毫不畏惧穆秋的目光,笑吟吟地便对视上,以显示自己完全是出自于关切之意。
萧太后将手中的金樽搁置下,将手一抬,立时便有宫婢上前,虚扶着她的手。
“穆贵妃,哀家特意备了一场烟花盛宴,一方面是为了庆祝即将降世的皇孙,另一方面,也是祈祷皇帝在前线早日凯旋而归。”
见萧太后站了起来,一干嫔妃皆是随着她一起站起,俯身应道:“是,太后娘娘。”
随之,便井然有序地跟随在萧太后的身后,去摘星台看烟花盛宴。
这烟花盛宴可不是随随便便能瞧见的,一年之中,也只有在过年,为了添喜气,才会放如此声势浩大的烟花。
如今为了庆祝穆秋这肚子里的皇嗣即将降世,这萧太后可是做得十分高调,像是怕别人不知晓穆秋怀有皇嗣一事。
舒珊穿越来了这个地方,可是第一次瞧见如此声势浩大的烟花。
尤其是当看到冲破苍穹,在天际绽开一朵朵华丽的牡丹花之时,她看得嘴巴张得足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
便是连一贯久病鲜少出宫门的贤妃,都被这盛大的烟花给吸引去了目光。
便在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烟花之上时,许依兰不动声色地朝着身旁的婢女使了个眼神。
婢女立时便明白,朝着斜对角的某个黑影,做了个手势。
在黑暗之中,有一道疾风目标明确地飞向了德妃,德妃亦是将所有的注意都集中在烟花上。
被什么坚硬物狠狠地砸中了后腿,受到惯力的影响,她整个身子便直接向前栽了过去。
而站在她前头的,则是穆秋,她这么措不及防地栽过来,下意识之下,为了稳住自己的身子,便连带着也抓住了穆秋。
原本,怀孕之人挺着个大肚子,行动本就不怎么方便,被后头忽然来的力道这么一扑,穆秋也跟着向前栽去。
为了方便看烟花,他们皆是站在最高处,几步之远的距离,就是石阶。
而今这么一栽,两个人便一溜地直接滚下了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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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282.故意,串通一气
“贵妃娘娘!”
“德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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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迅速跑下去,一眼便瞧见穆秋倒在地上,只捂着自己的肚子,额上全是虚汗,面色更是苍白到吓人。
而在她的身下,有殷红的鲜血不断地涌了出来,看这样子,是血崩了偿!
舒珊亦是被这一幕吓到了,正想也跟上去,却是僵住了动作,扭首看向元菁晚。
瞧见她并没有随着大众一起冲上去,而是看向了某个方向,似乎是在沉思着什么撄。
好好的一个庆祝宫宴,却是发生了这样一个谁都不曾想到的意外。
萧太后全程都阴沉着一张脸,直到穆秋被紧急送进了内殿,作为扑倒穆秋,害她从台阶上跌倒下去的德妃,此时此刻再也没有往日的骄纵跋扈。
直接便在萧太后的跟前跪了下来,失声痛哭:“太后娘娘,臣妾不是故意的!臣妾……臣妾是被什么东西给推了一下,才会摔倒,臣妾只是下意识地抓住了穆贵妃……臣妾真的没有想要害穆贵妃啊……”
德妃这哭诉还未说完,许依兰却是冷哼了一声,“在摘星台上之时,站在德妃你之后的,便是贤妃与淑妃,德妃你这话的意思是说,是她们俩在暗中推了你一把,想借你的手,害穆贵妃肚子里的皇嗣了?”
一听这话,贤妃与淑妃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辩解道:“太后娘娘,臣妾对天发誓,绝对未推过德妃姐姐,臣妾一直与贤妃妹妹在一块儿看烟花,身旁的婢女皆可以作证,当时我们的注意力都只集中在烟花之上!”
德妃霍然回过首去,瞪着贤妃与淑妃,“分明便是你们推的我!你们这是串通一气,想要让我去当替死鬼!贤妃,淑妃,你们真是好毒辣!”
被德妃这么指控,贤妃一时情急,只觉得脑袋一阵作晕,随之便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在她身旁跟随的婢女赶忙跪了下来,扶住贤妃有些摇晃的身子,哭诉道:“太后娘娘,我们家娘娘身子骨一贯便不好,这些年来,几乎都待在甘泉宫,宫中上下何人不知,我家娘娘与世无争,又如何会无缘无故去害贵妃娘娘呢!”
紧接着,淑妃身边的婢女也跪下,跟着说道:“是呀太后娘娘,不仅是奴婢,侍奉在后头的宫女太监皆可以作证,当时我家娘娘与贤妃娘娘只专注于天上的烟花,根本便不可能会去推德妃娘娘呀!”
在两个婢女这般说之后,殿内许多宫女太监都跪了下来,以无声来应和着这两个婢女所言。
头一次,德妃感觉到了绝望,那是一种分明是被陷害,但证据却又完全地指向她,让她的所有辩解都显得苍白的绝望!
内殿,因为大量地出血,穆秋躺在床榻之上,整张脸疼得十分地狰狞。
虽然情况极为糟糕,而跟进来伺候的宫女皆是被穆秋这大量的出血吓得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元菁晚却十分地淡定,只吩咐宫女源源不断地端热水过来,而在这间隙,闻讯赶来的御医也小跑了进来。
一瞧见穆秋的出血量,亦是有些被吓着了,才想要上前,却被元菁晚给拦了下来。
“贵妃娘娘如今情况危急,寻常的接生法子定然已经行不通,你们只需想法子,让贵妃娘娘的血止住,剩下的,我自是会办妥。”
一听这话,御医们皆是错愕地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而躺在床榻上痛得死去活来的穆秋,在听到这番话之后,挣扎着便想要爬起来。
咬牙切齿,断断续续地道:“元……元菁晚……你……”
283.283.求情,真是白痴
便在此时,换好衣裳,抱着背包的舒珊跑了进来,有些气喘吁吁地说道:“darling,我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开始手术了。[.超多好看小说]”
手术撄?
几位御医皆是困惑地看向了舒珊,而元菁晚则是淡淡地点了下首。
一步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疼痛难忍的穆秋,只道:“贵妃娘娘不要乱动,舒珊会竭尽全力保住你腹中的孩子。”
但穆秋却是在看到舒珊的手术刀之后,恐惧地直摇首,“不!不!你想要我的命!你想要我腹中孩子的命!来人啊……把她赶出去!把她赶出去!”
就在穆秋的话吼出口之时,萧太后在外头坐不住,便走了进来,而穆秋在看到萧太后之时,顿时便觉得有了些许力气。
朝着萧太后喊道:“太后娘娘……求你,求你救救臣妾……元菁晚,元菁晚她想杀了我的孩子!”
不等元菁晚解释,萧太后便是冷眉一蹙,果断道:“把元御侍带出来,还有那个打扮得奇奇怪怪的婢女也带出来!剩下的御医,不论你们用什么法子,都要给哀家保住皇嗣!”
萧太后这话,是着重说要保住皇嗣,而根本便不曾考虑到穆秋的生死。(.$>>>棉、花‘糖’小‘說’)
元菁晚不由蹙了黛眉,但此刻,她却无法反抗萧太后的话,毕竟,是穆秋不准她靠近,不准让她的人来为她接生偿。
即便她有心想要保住穆秋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有这个力,只能被上前来的两个婢女请了出去。
舒珊有些着急,想要与萧太后辩解,却被元菁晚不动声色地抓住了手腕。
只是缓缓地摇了摇首,舒珊便知晓她的意思了,只能有些不甘地跺了下脚。
“真是个白痴!”
骂了之后,舒珊还觉得有些不大过瘾,便又说道:“darling,他们竟然敢怀疑我的本事!好歹之前,我在宫里也给一个夫人接生过啊!”
元菁晚只是微微敛眸,平静地回道:“穆秋不愿信我,我若还是不识好歹地凑上去,岂不是太不识好歹了?”
虽然穆秋犯下了许多不可饶恕之罪,但孩子毕竟是无辜的,她本是有心想要保住穆秋腹中的孩子。
不过既然她自己要作死,愚蠢到竟然选择相信萧太后,那她也不会再去多费心思,是生是死,便看她自个儿的造化。
一走出内殿,便听到外头,许依兰下令将德妃带下去治罪,德妃哭喊着,一直喊着自己的冤枉的。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一道清清淡淡的嗓音传了过来:“且慢。”
众人闻声瞧去,却是发现,这句话竟然是出自于元菁晚。
许依兰一扬唇角,厉声道:“德妃胆大包天,敢谋害皇嗣,元御侍此刻站出来,难道是想要为德妃求情?”
元菁晚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角,缓步上前的同时,慢慢说道:“皇后娘娘说德妃娘娘谋害皇嗣,便只是凭借当时是德妃娘娘扑向了贵妃娘娘,便断定是德妃娘娘故意为之?臣女想,只要是脑袋没有被门卡过的人,都不会蠢到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搭上去来害别人吧?”
不等许依兰反驳,元菁晚又继续补充道:“再者,当时臣女也是在场的,在德妃娘娘扑向贵妃娘娘之前,臣女却是无意中发现了一件事,或许……可以证明此事究竟是不是德妃娘娘故意为之,还是,有人蓄意陷害。”
在元菁晚说出此话之时,许依兰的心中便升上了一抹不安之感。
但显然,她的动作没有元菁晚快,只见她旋即便提声道:“映月。”
话音落地的同时,窗帘处便被人一把推了开,只见有一团东西,被直接扔了过来。
一路滚,滚到了正中央的位置。
定睛一瞧,竟是个人!
284.284.祸水,死无对证
在一看到地上那人的面容之时,许依兰的面色骤然大变。[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便在此时,萧太后自内殿出来,一瞧见外头的景象,不由蹙眉道:“乱哄哄的,成什么样子?!”
闻言,元菁晚微侧身,朝着她盈盈一拜道:“太后娘娘,在出事之前,臣女曾无意中瞧见有什么东西,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德妃娘娘那处飞了过去,紧随着德妃娘娘便不慎跌倒,进而牵累到了贵妃娘娘,而就在出事之时,几乎是所有人都跑下了台阶,却唯有这个太监,朝着反方向跑,臣女觉得可疑,便叫侍女将他抓了过来。”
听此,萧太后挑了下眉梢,看向了那个倒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被映月一脚踩在背上,无法再动弹的太监。
“方才臣女看到德妃娘娘的右脚的衣衫上,有白色的粉末,想来当时德妃娘娘会忽然向前栽倒,是被之前臣女所看到的那道光芒所打中,受到冲力的作用,身子才会不稳。(.$>>>棉、花‘糖’小‘說’)因此臣女判断,倘若真的是这个太监暗中所为,那么在他的指缝间,也会残留与德妃娘娘衣衫上一模一样的粉末。”
说着,便朝映月使了个眼色,映月立时明白,将那太监的右手掰了过来偿。
几位嫔妃同时便凑了过去,仔细一瞧,还真的在那太监的指甲缝里发现了有细微的粉末状物体。
与德妃右脚处所残留下的粉末一对比,还真是一模一样!
忽然之间,淑妃像是发现了什么,喃喃说道:“这太监……怎么看着有点儿眼熟?”
见淑妃这么一说,随在她身旁的婢女便接道:“娘娘,这不是皇后娘娘宫里伺候的徐公公么?之前,还曾奉了皇后娘娘的命,来咱们宫里送过赏赐呢,奴婢可是记得真真的!”
这话一说出来,许依兰便无法强自装淡定了,一步上前厉声呵斥道:“大胆奴才,是何人指使你,敢背着本宫,去陷害德妃的?!”
许依兰这贼喊捉贼的本事,也是没谁了。
她宫里的人,自然是听她的命令,却在谁都知晓这个真相的情况下,她还敢睁眼说瞎话,说什么还有别人指使之类的鬼话。
而徐公公显然是不曾想到,许依兰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毫不犹豫地便选择抛弃他这个已然暴露的棋子。
他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在接触到许依兰警告的凌冽目光之后,又将原本想要说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说到底,他只是一个奴才,一个可有可无的奴才,若是今日,他将皇后抖了出来,最后他还是得死。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
目光瞟向了就站在不远之处,默不作声,一直看着事态发展的萧太后。
徐公公将心一横,大叫一声道:“皇后娘娘,奴才该死!奴才对不起娘娘多年以来的信任,是淑妃娘娘找上了奴才,奴才一时被金钱冲昏了头脑,才会犯下大错,奴才不敢为自己辩解,只能以一死,来回报娘娘的恩情!”
说罢,只听‘咯吱’一声,这徐公公竟是选择了咬舌自尽!
而淑妃显然是不曾料到,徐公公竟然为了维护自己的主子,将这个黑锅扣到她的头上来。
淑妃立时便面色转白,朝着萧太后跪了下来,“太后娘娘,臣妾绝对没有做这样的事情,还请太后娘娘明鉴!”
明鉴?
如何明鉴?
之前,元菁晚将这个徐公公揪了出来,三言两语之间,便将矛头指向了许依兰。
却不想这徐公公竟然倒打一耙,反是将这祸水引向谁都不会想到的淑妃。
这人都已经死了,便算是淑妃说这是诬陷,怕也是死无对证了吧?
285.285.咽气,剧情反转
淑妃心中发寒之际,便听萧太后皱眉斥道:“淑妃,你好大的胆子!”
这一句话,意思很是明了。[]
萧太后这是认定,此事是她指使徐公公所为,陷害德妃,想要谋害穆秋肚子里的皇嗣。
其实这也难怪,许依兰乃是萧太后的亲侄女,帮里不帮亲的道理,谁都懂。
如今有一个徐公公,以死来指控淑妃,萧太后自然会抓住这个机会,保住许依兰,而让她戴罪撄!
一想通这一点,淑妃便绝望地跌坐于地。
而萧太后连眼皮子都不曾抬一下,只道:“先将淑妃压下去,听候发落!偿”
这剧情变化得实在是太快,舒珊在一旁都看懵了,更别说前不久还岌岌可危的德妃。
好一会儿,等淑妃被押下去了,德妃才算是有些反应过来,但第一时间看的,却是元菁晚。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显然,德妃怕是打死都不会料到,本该与她水火不相容的元菁晚,会在如此关键的时刻,站出来帮她说话。
而且因为元菁晚的这一番行为,她才能够就此脱身,捡回了一条命的同时,全身而退,保住了身份地位。
便在淑妃被押下去没多久,内殿便传来了一声孩子的啼哭声,不过紧接着,就听到里头又传来了尖叫声,两种声音交叠在一块儿,实在是诡异。
萧太后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转身便往里头走去,“哀家的皇孙出世了?”
在萧太后进入殿内之时,剩下的人在回过神了之后,也跟着走了进去。
首先入眼的,便是瞧见一干的宫婢吓得跪倒在地,而在床边,躺着一个孩子。
萧太后走近一瞧,唇角的笑弧还未扬起,一张没有眼睛与鼻子的脸蛋,首先闯入了视线之中。
而这不是最令人惊悚的,这个孩子不但没有脸,而且连手脚都是呈现着球的形状。
不对,准确地说,这根本便不像是一个婴儿,而像是一个畸形的球!
饶是见多识广的萧太后,看到这个可怖的婴儿之后,也不由向后倒退了一步。
而躺在床榻之上,拼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不知流了多少血,才将孩子生出来的穆秋,不知为何所有人在看到她的孩子之后,会露出这样惊恐的表情。
她觉得自己的性命如流沙一般,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消失着,可是她不甘心,没有亲眼看自己的孩子一眼,便这么撒手人寰了。
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看一看自己的孩子。
却是看到在自己的旁边,有一个模样畸形的婴儿,只有一张嘴在哭,而没有眼睛与鼻子。
穆秋失声尖叫,“孩子……我的……孩子……”
像是用尽了自己最后的一口气,在喊出这几个字之后,穆秋双腿一蹬,两眼旋即泛白,没等御医上前抢救,就彻底咽气了。
随在其后的许依兰,德妃与贤妃,在看到这个畸形的孩子之后,亦是吓得纷纷捂住了嘴巴。
眼睁睁地看着穆秋被自己所生出来的这个婴儿,给活活吓死了。
萧太后果断地一挥手道:“太医,这是怎么一回事?穆贵妃怎么……会生了一个怪物?!”
御医们亦是第一次碰到这样惊悚的情况,被萧太后这么斥声一问,才算是真正地反应过来。
赶忙垂首回道:“太后娘娘,这……这孩子会变成这副样子,八成……八成是贵妃娘娘在怀孕期间,一直服用什么与胎儿相冲之物,才会导致孩子一出生,便是畸形。”
闻言,萧太后眸光一凛,旋即扫向了门口处,“元菁晚,你好大的胆子!”
286.286.安危,贼喊捉贼
穆秋怀孕期间,衣食住行全权由元菁晚负责,而今穆秋竟然生出了个怪物,而且还因难产而死,即便之前是因为从台阶上滚下来,但这腹中的孩子,元菁晚的责任却是无法逃脱的撄。
元菁晚缓缓地跪下,出口的嗓音没有半点儿的畏惧之色:“太后娘娘,贵妃娘娘在孕期所用的一切东西,都是经过层层筛选的,有太医为证,臣女如何有这般大的胆子,或是有如此大的能力,还能在其中下得了手?”
不等萧太后回话,元菁晚又继续补充道:“再者,太后娘娘将此事全权交与了臣女,一旦贵妃娘娘出了任何的意外,定然与臣女有脱不了的干系,臣女还没有蠢到,拿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闻言,许依兰却是冷笑了一声,“元御侍,这后宫上下,何人不知何人不晓,皇上只独宠你一人,但倘若穆贵妃比你先诞下了龙嗣,你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御侍,又如何争得过堂堂的皇妃?你分明是怕失宠,才对穆贵妃痛下毒手!”
德妃本也想要说话,却被身旁的夏以萱拉了一下,她偷偷地朝萧太后指了指,摇摇首,示意德妃千万不要说话,否则会殃及到自己。[.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便在德妃被夏以萱制止之时,萧太后已然发话:“孰是孰非,哀家自有判断,但穆贵妃出事,无论是不是你元菁晚所为,你都有逃脱不掉的责任,在哀家查出真相之前,你必须要收监天牢!”
一听这话,舒珊便急了,想要说话,手腕处却有一道不轻不重的力道抓住了她,不让她冲动行事。
舒珊只能咬着牙,眼睁睁地看着元菁晚被侍卫带了下去。
在元菁晚被带下去之后,萧太后才微微叹了口气,吩咐道:“先将穆贵妃的遗体处理好,至于那个怪物……此事倘若流露出半点儿风头,哀家唯你们是问!”
紫云峡。
舒珊火急火燎地赶过去之时,却发现穆淮与东珏都不在,她急得简直快哭了偿。
急匆匆地往外走,结果一时没看路,迎头便撞上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穆淮被她这么措不及防地一撞,不由倒退了半步,按住她的肩头,问道:“舒姑娘你没事儿吧?”
“穆淮,darling她……她出事了!”
话才说出口,眼泪便啪啪啪地落了下来。
先是一怔,穆淮赶忙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你不要急,先说清楚。”
舒珊一面拭着眼泪,一面断断续续地将之前宫中所发生的事一一讲了出来。
末了,她急迫地补充道:“这分明便是陷害!太后一心想要darling的命,趁着冰山小帅哥不在,宫里只有她最大,说什么暂且将darling关到天牢里,天知道她会对darling做什么!”
穆淮眉梢深蹙,沉吟了片刻,才道:“眼下最为重要的是两件事,其一是要查出,到底是何人在暗中动了手脚,害了小师妹与她腹中的孩子,其二便是要在找出证据之前,确保元姑娘的安危。”
“萧太后好不容易抓住了把柄,定然不会轻易放过,怕只怕,此事便是萧太后在贼喊捉贼,只要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证据摧毁,到时五师妹也无法轻易脱身。”
东珏一句话,却是切中要害,而且倘若真的是这种最糟糕的情况,那元菁晚此番,定然凶多吉少!
――题外话――
谢谢13888847176宝贝儿的花花,爱你一万年,么哒~~
287.287.口舌,签字画押
在前世,元菁晚便曾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暴室之中三天三夜,不吃也不喝,那时恶劣的条件与现下比起来,还是好上许多的。[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她没有任何的惊慌,甚至连对一个人正常而言的害怕之色都没有,只是保持着一种处之泰然的态度。
被关在天牢的这个可以说是无人打扰的空隙,她在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撄。
穆秋的一切衣食住行,都是经过层层筛选的,按理而言,即便是穆秋之前的身子底不好,但也不至于生出的孩子会是一个怪物。
难道在此期间,有人能在如此重重监视之下,闯入了华清宫,对穆秋下手?
不,应当不会,这太冒险了,一旦被发现,只会提前暴露自己。[]
那么……便只剩下一种可能,那便是穆秋身旁贴身伺候之人。
华清宫上下,几乎都是燕祈的人,对于他所培养出来的人,元菁晚还是相信的,应当不可能会叛变。
如此一来,便只有一个人,最有可能下手偿。
穆秋的贴身侍婢,唯一一个没有在上一次的大清洗中被换掉的人――巧荷。
倘若真的是巧荷,那她会是谁的人?
萧太后,还是另有其人?
便在元菁晚陷入沉思之时,外头传来了脚步声,闻声瞧去,就见有两个狱差上前,将门打开,二话不说便架着她往外走。
他们将元菁晚带到了一件封闭的审讯室,看这架势,是要在找到证据之前,先对她进行逼供了。
自然,她如今身居两个职位,倘若不是有人特意‘关照’,大理寺定然不敢动用私行。
双手双脚给固定在了人字架上,在正前方,坐着的是大理寺少卿卫庭延。
只见他将手往桌案上一拍,第一句话便是:“元菁晚,你可知罪!”
元菁晚只是看着面前的男人,缓缓说道:“之前,我在华清宫便已说得很清楚了,未曾做过之事,我为何要知罪?”
顿了下音调,她旋即又补充道:“而且并未有直接的证据证明,贵妃娘娘之死与我有着直接的关联,卫大人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下,便提问了我,这怕是不符合大理寺的规章制度吧?”
对于元菁晚的伶牙俐齿,卫庭延自是早有所闻,如今她不过是三言两语,便堵得卫庭延一时语噎。
旋即他便反应了过来,冷眉一横,说道:“大胆!我大理寺如何办案,需要你一个小小女子在此指手画脚?单凭你敢谋害皇嗣,便足可以株连九族!若是不想受皮肉之苦,便速速招来!”
说着话,卫庭延便朝着两个狱差使了个眼神,狱差立时便领会了过来,很快取来一个滚烫的火钳,在元菁晚的面前晃悠。
元菁晚却是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便道:“好,我认罪。”
连刑都没动一下,对方竟然便忽然松了口,而且还认得如此地干脆利落。
这叫原本以为要费一大番的功夫的卫庭延不由楞了住,旋即接道:“很好,早承认罪行,便不必本官浪费了这一番口舌,来人,让她签字画押!”
“且慢。”
便在狱差想要上前去拿笔墨之时,元菁晚却又开口了,“在签字画押之前,卫大人难道不该先审问我,是如何毒害贵妃娘娘的吗?”
卫庭延一怔,虽是不知元菁晚为何会有如此一问,但她问的话确然也是符合大理寺办案的顺序的。
只是因为萧太后之前的吩咐,他急着想要给元菁晚定罪,倒是一时忘了这个茬。
便道:“那你便如实招来,你是如何胆大包天,敢谋害贵妃的!”
元菁晚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接道:“这个……卫大人,请恕我愚笨,毕竟这华清宫上下有那么多双眼睛监视着,让我去承认一件不曾做过之事,而且还要编得与事实相符合,不会让人起怀疑,这……实在是一件费力之事。”
288.288.藐视,大刑伺候
能被关到大理寺,并且由他来亲自审问的犯人,早是已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如何又能像元菁晚这般,非但不害怕,反而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戏弄与他。
这让卫庭延气得简直要七窍生烟了,拍着桌面站了起来,怒道:“大胆罪犯,竟然敢戏弄本官!来人,给我大刑伺候!”
元菁晚不动声色地一勾唇角,只道:“卫大人可是要考虑清楚了,我不仅仅是二品御侍,而且还是钦天监监正,身为朝廷命官,即便是凡事,倘若没有确凿的证据,便遭受了刑罚,被屈打成招,卫大人你可就是藐视南周的律法,知法而又犯法!”
果然,元菁晚这一番话,一说出来,便叫卫庭延的面色一黑撄。
在他犹豫的瞬间,元菁晚又缓缓补充道:“卫大人莫要一时昏了头,这南周的天下,乃是皇上的天下,皇上的性子如何,平日里又有多么厌恶胆敢知法犯法踩在他头上之人行事,之前那些人的下场,可都还是历历在目,卫大人该不会是贵人多忘事吧?”
在朝为官也有多年,对于燕祈的个性,卫庭延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了解的偿。
即便此事真的是元菁晚所为,依照燕祈对于元菁晚的宠爱程度,绝对可以做出偏袒之举来。
但一想到之前,慈宁宫带来的萧太后的口谕,卫庭延原本涌起的犹豫之色,立时便又退了下去。
如今皇上不在京都,宫中上下皆是由太后做主,而且卫家是靠着萧太后的势力,才在朝堂之中站稳脚跟的,比之于得罪萧太后,卫庭延自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想定,卫庭延大手一挥,下令道:“你放心,本官一贯是讲究规矩的,如何会做逼供画押之事呢?只是在找到证据之前,必要的一些措施,还是需要做的。”
说着,两个狱差立时便了解,将元菁晚从人字架上解了下来,转而带到了一个漆黑的房间。
才一进去,迎面而来的便是一股寒意。
不是一般的冷,而像是寒冬腊月一般,冷到骨子里的那种。
立时,元菁晚便猜到,此处应当是冰室。
为了审讯犯人,大理寺可是开创了不少残酷的刑罚,而因为之前元菁晚的那番话,卫庭延倒是听进去了。
若是动用烙刑,定然是会在元菁晚的身上留下痕迹,倒是若是找不出证据,他这便算是动用私刑,届时只会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如便换一种法子,只要不让人发现元菁晚的身上有被动过刑罚的痕迹,还能不动声色地让她签字画押,那么在萧太后那边,他也好有所交代。
双手向后捆绑,因为室内很黑,所以元菁晚只能隐隐看清身旁的两个狱差的动作。
而这个冰室之内,似乎还有其他人,只是因为视线太过黑暗,她根本便无法看清。
身子猛地被拽了起来,整个人被吊了起来,而后手上的力道猛地一松,她便直接向下跌落。
冰凉刺骨的水冲进了口鼻之中,像是在顷刻间渗入她的骨肉之中一般。
这种冷冽的感觉,让元菁晚想到了前世的自己,被砍断手脚之时,好像……也是这样一种,濒临于生与死之间的感觉吧?
她已完全不知晓,自己被这么上上下下,拽出冰水,又被浸入冰水之中,有多少个来回。
意识逐渐混散,模模糊糊地,似乎是听到了什么躁动声,可她觉得实在是太冷了,像是坠入了万尺的冰窟,渐渐地,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289.289.私刑,百般阻挠
冰室之外,确然是起了不小的动静。[.超多好看小说]
乃是恪亲王燕思桦闯进了天牢之中,却被外头的狱差缠住了去路。
“王爷,王爷,此处乃是关押重犯之地,如您这般身份尊贵之人,实在是不适合踏足这样肮脏之地呀!”
燕思桦不耐,只将冷眉一蹙,言简意赅地说了一个字:“滚。”
而在此间,舒珊早已是急得不行,趁那些人将注意力集中在燕思桦的身上之时,拔腿就往里头跑。
“哎你站住!偿”
有狱差赶忙追了过去,却被燕思桦直接抓住了后领,拎到了跟前来,“本王只不过是想要探望探望元御侍,再者眼下并未找到确凿的证据,证明穆贵妃一事是经由元御侍之手。你们却是这般阻挠,难道……是在背地里,对元御侍动了私刑?”
被拎到最前头的狱差浑身便是一抖,尤其是在燕思桦似是看穿一切的目光注视之下。(.无弹窗广告)
正想要说话,却有一道嗓音传了过来:“王爷这话可便是严重了,下官一直谨遵我南周的律法,怎敢在未定罪之前,便对犯人进行逼供呢?”
定睛瞧去,便将大理寺少卿卫庭延脚步有些匆匆地走了过来,在说话间,便朝着燕思桦作揖。
“既然如此,那便让本王去见一见元御侍,皇上在出征之前,特意吩咐过本王照看,即便现下元御侍涉及到了命案,但在找到证据,定罪之前,本王还是有权利可以探望的。”
燕思桦都将燕祈给搬出来了,而且还说得有理有据,这卫庭延自然是不好拒绝。
恰好有狱差跑了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暗自松了口气,侧身说道:“是这些狱差不懂事,冒犯了王爷,还望王爷大人有大量,切莫与他们计较,王爷里头请。”
燕思桦只是沉沉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便抬腿走了进去。
而先跑进去的舒珊,却是被里头守着的狱差给拦了下来,急得都想要掏出手术刀砍人了。
好不容易看到燕思桦说服了卫庭延走了进来,急忙喊道:“你们把我家darling关在哪里了?快带我去见她!”
带头的狱差看在燕思桦的面子上,自是不敢耽搁,赶忙在前头领路。
绕了好几个弯,才在最尽头的天字一号牢房中,看到了元菁晚。
舒珊一激动,便先跑了过去,冲着里头喊了好几声,却只见元菁晚趴在草垫子之上,没有任何的反应。
燕思桦眸光一暗,旋即快步上前,“把牢门打开!”
闻言,卫庭延为难地说道:“王爷,这怕是不符合规矩吧?您来探望倒是可以,但这将牢门打开,万一出了什么事儿,这担子可就都落在下官的身上了呀。”
霍然,燕思桦侧首,冷冷地盯着卫庭延,一字一句道:“倘若元御侍出了任何的事,本王有御令在手,先扒了你一层皮!”
卫庭延心中一凛,赶忙赔罪道:“下官不敢下官绝对不敢啊!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给王爷将门打开。”
说话间,又朝燕思桦讨好地笑道:“王爷,下官可是以脖子上的脑袋,为您争取了半炷香的时间,破格探望,时间到了,还望王爷莫要再为难下官。”
燕思桦懒得与他辩论,在牢门一打开之时,舒珊便先冲了进去。
在一触碰到元菁晚的身体之时,舒珊心底猛地一颤。
冷,好冷,像是一块冰一般!
290.290.伤痕,没有资格
将元菁晚抱起翻转过来,却发现她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如纸,舒珊颤颤巍巍地将手伸到她的鼻尖。
在探到她尚还有微弱的呼吸之后,便放声大哭了起来:“darling你不要吓我啊!”
一看到元菁晚这副样子,燕思桦心中的火气愈大,转身厉声呵斥道:“卫庭延,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动用私刑!”
闻言,卫庭延赶忙辩解道:“王爷您这罪名扣在下官头上,下官可是万万担待不起啊!这元御侍身上有没有动过刑,王爷您尽管可以叫人来查,下官以性命担保,绝对不曾对元御侍动过私刑,想来怕是这元御侍的身子骨不好,天牢环境又差,所以才会一时不适应着了凉吧。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撄”
这卫庭延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是够大,元菁晚一头鬓发全湿了,只身上的衣裳是干的,再看她现下浑身冰凉的模样,显然是之前受过了刑罚。
但他既然敢说出这番话来,说明他对元菁晚动用的私刑不会在她的身上留下任何的伤痕。
真是可恶!
舒珊将自己的衣裳脱下来,包裹住元菁晚的同时,扭头大骂:“你放屁!燕思桦,快去找医生,darling浑身上下冷得跟块冰一样。偿”
一听这话,卫庭延却是义正言辞般地接了下来:“王爷,这可万万不成,按照我南周律法,只要是被关进了牢狱之中的犯人,不论其所犯何罪,都没有资格去请大夫!”
燕思桦眸光微凛,扫向了卫庭延,却见其此刻一改方才卑微的态度,反而将胸膛挺出来,以显示自己完全是按照律法办事。
“还有没有人性了,犯人就不是人了吗?生病为什么不能看医生?这是哪个混……”
舒珊还未骂完,燕思桦便急速上前几步,捂住了她的嘴巴,才避免了她在无意之中所出的无心之话,而引来杀身之祸。
转而,燕思桦冷道:“本王自是知晓我南周的律法,不能请大夫,但没有说不能抬暖炉吧?给你半盏茶的功夫,多拿几条锦被,再抬两个暖炉进来!”
卫庭延皱眉,“这……”
“元御侍只是嫌疑犯,而并非是罪犯,在没有找到确切的证据之前,她若是出了任何的意外,这罪责便是要你大理寺少卿全权担着!”
这一句话说出口,算是切中了要害,卫庭延虽然不怎么情愿,但毕竟对方是亲王,而且还有燕祈钦赐的御令在手,他自然不好太事事都抵着,不若然倒霉的可便是他了。
在锦被拿了过来,两个暖炉也抬过来,暖气逐渐充斥整个牢房之时,原本浑身冰凉到刺骨的元菁晚,才渐渐地有些回过了温度来。
舒珊一直紧紧地抱着她,不停地在她的耳边说话。
大摸是温度慢慢地回来了,原本一动不动的元菁晚,从手指开始,动弹了一下。
而后,长长的眼睫上下颤动,由于陷入了一段时间的黑暗,再次睁开双眼之时,刺目的光芒让元菁晚不适地又眯起了眸子。
喉咙像是有一把火烧起来了一般,干裂的嘴唇只能吐出一个字眼:“水……”
直到元菁晚醒了过来,舒珊才算是松了口气,一听她说要水,赶忙喊道:“快拿温水过来!”
在拿了温水过来之后,卫庭延端着上去,朝燕思桦谄媚地笑道:“王爷,这探望的时间……”
“本王知晓,你们都滚下去,时间到了,本王自然会走!”
燕思桦极为不悦,卫庭延自然能看得出来一听他这话,便点头哈腰道:“好好,那下官便先下去了,有任何事儿,王爷您尽管吩咐。”
直到无关人等下去了,舒珊才抱着元菁晚哭道:“darling,他们是不是对你动刑了?是哪个混蛋下的手,我去剁了他的命根子!”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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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1.291.放开,你是懦夫
不知为何,在听到舒珊这句恶狠狠的话之后,燕思桦下意识地便加紧了双腿。[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在温水送入口中,浑身上下似是被凝结了的血液,才算是一点一点地被打通。
元菁晚咳了几声,没有说话,却是看向了站在舒珊身后的燕思桦。
他立时便明白,走上了一步,旋即也蹲下了身子,倾身侧耳,便听元菁晚在他的耳畔轻声说道:“查……巧荷。”
眸光微敛,燕思桦不动声色地点了下首撄。
而元菁晚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剧烈咳嗽了起来。
这可是把舒珊吓着了,抱着她便想要检查她身上有没有伤,“darling你怎么了,是哪里觉得难受吗?我看看……偿”
冰凉的手轻轻地搭在舒珊的皓腕之上,她吃力地摇了摇首,准确地说,她现下只觉得自己处在冰火两重天之中,浑身上下根本便没什么力气。[]
而且眼前模模糊糊的,连每一下的呼吸,都显得十分困难。
方才说出那几个字,已经用尽她所有的力气了,即便是喝了温水,她也还是觉得嗓子眼像是有火冒出来一般。
总之浑身上下,都是又冷又热,十分地难受。
燕思桦正想要说话,卫庭延便走了过来,“王爷,时间已到了,还请王爷不要为难下官。”
舒珊气极,元菁晚的情况那么糟糕,他们若是走了,指不定这个恶毒的大理寺少卿又会折腾她!
“我不走,我要留下来照顾darling!打死都不走!”
虽然意识模模糊糊的,浑身上下也很难受,但元菁晚还是能知晓外头发生了什么。
吃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向燕思桦。
对于一个聪明人而言,一个眼神,便能让对方彻底地明白。
燕思桦本在犹豫,考虑要不要直接劫狱算了,但对上元菁晚的目光之后,他心中便是一紧。
她自己现下的情况已经那么糟糕了,但却还是能想到别人,以一个眼神告诉他,绝不可以鲁莽行事,否则便会掉入敌人挖好的坑中。
燕思桦沉吟了片刻,在起身来的同时,迅速点住了舒珊的穴位,将她直接打横抱了起来。
舒珊显然不曾想到,燕思桦竟然又用这一招来让她乖乖听话,被燕思桦抱起来往外走之时,她气得简直便要吐血了。
但浑身上下根本便不能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元菁晚在自己的视线中越来越远。
直到出了宫,燕思桦将舒珊放置在马车之上,才解开了她的穴道。
一解开穴道,舒珊便如同一只炸了毛红了眼的野兔,张嘴便咬在了燕思桦尚未来得及缩回去的右手上。
这一口可是拼了可大的劲儿咬下去的,口中立时便传来了一股血腥味。
而燕思桦不恼也动,就这么任由她咬着。
舒珊咬了一口也不觉得火气有消下去,很快便松了开,起身就要往外走。
却被横在面前的长臂一把揽住了腰肢,直接就给拉了回来,脑袋撞在宽厚的胸膛之上。
舒珊终于忍无可忍,拍打着他的胸膛,怒吼的同时,滚烫的泪花便接连不断地砸了下来。
“你混蛋!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陪darling……”
“舒珊你冷静点儿!”
但此时此刻的舒珊,如何能冷静地下来?
只要一想到元菁晚现下的糟糕的状况,她便完全无法冷静。
“你滚开,我不要听你说话!我也不想看到你的嘴脸!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懦……”
最后一个字眼尚未来得及骂出口,近在咫尺的男人猛地一低首,温暖的唇便吻住了她的双唇。
292.292.取代,借刀杀人
舒珊被燕思桦这措不及防的一吻给惊着了,楞了好一会儿,才猛地回过神来,双手抵住他的胸膛,将他一把给推开。[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捂着嘴巴,舒珊连着一直退,直到退至角落里,无法再退之时,她才怒火冲天地道:“燕思桦你混蛋!耍流氓!”
燕思桦连眉梢都不挑一下,直接便倾身上前,抓住她的手腕,不容她反抗,便又将她一把拽了过去撄。
将她固定在怀中的同时,以另一只手,牵制住她的下颔,迫使她抬起首来,与他的眼眸相撞。
“你担心元菁晚,难道本王就不担心了?倘若她在京都出了什么意外,阿祈回来之后,扒的可是本王的皮。”
低低地叹了口气,缓缓地伸出了手来,抚上她哭得通红的眼睛,温暖的指腹,摩挲着她的眼角。
“小珊儿,像元菁晚那般聪慧之人,都会在穆秋之事上栽了跟头,足可见得,这事儿背后之人定然是蓄谋已久,看似是一场意外,实则背后是环环相扣,一个不慎,便会丢了性命。本王知晓你与元菁晚的感情,但冲动行事,除了搭上自己的命,反而还会连累了她,你可懂?”
舒珊抽泣了一下,眨了眨还沾着泪花的眸子,好半晌,才不甘不愿地说道:“可是……可是darling一个人被关在那种地方,我怕那些人会趁机对她不利。”
燕思桦眸光一暗,旋即便将她的脑袋按入了自己的怀中,轻抚着她的后背,无声地安抚着她的担忧之心偿。
“放心,像她那般狡兔三窟之人,与阿祈一般狡猾,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地被打倒呢?本王已经找到了突破口,只要顺着这一点查下去,应当可以揪出幕后黑手。”
显然,燕思桦极少能这般好声好气地与她说了那么多的话,而且有理有据。
舒珊也知晓,她若是冲动地跑回去找元菁晚,定然连天牢的门都进不去。
“darling的情况很不好,如果不找医生来看……”
左一句‘darling’,右一句‘darling’,满心全都在担心着元菁晚。(.棉、花‘糖’小‘说’)
燕思桦忽而有些嫉妒起元菁晚,至少在元菁晚出事之时,舒珊会急得上蹿下跳,哭了一次又一次,像是受到了极大恐慌的小兔子。
但这事儿若是发生在他的身上,她怕是会直接拍拍屁股走人,或是还会来嘲笑他太没用吧?
“这个便要看东珏的本事了。”
――
衢门关。
燕祈到达边疆不久,便结合战时情况,将作战计划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变。
结果在第一次反击战中,将北魏军打了个措手不及。
而且燕祈还非常懂得扬长避短,并将奸诈狡猾的优良传统在战场之上发扬光大。
在第二次迎战之时,两军相交,显然是魁梧高大的北魏军要更占上风些。
但燕祈却是站在城门之上,甚至还下令将士将城门打开,以十分狂妄的姿势,来应对就在几里开外,虎视眈眈的北魏军。
意思好像便是在说:我便算是打开了城门,你们也没本事攻进来!
北魏军本便是豪野之人,被对方这么明晃晃的轻蔑,自然是十分地恼火。
派出了精锐的先锋军打头阵,而燕祈则是大手一挥,便让一群将士扛着一包包巴豆,挡在了路中央,在北魏军快要临近之时,将巴豆全数散了出来。
北魏之人一贯引以为傲的宝马,却是在巴豆的诱惑之下,纷纷停下了马蹄子,埋头就开始吃那些散落在地上的巴豆。
不论背上的将士如何鞭打,它们就是不肯听,争着抢着吃巴豆,这巴豆吃得多了,肚子拉稀地便越发欢脱了。
一时之间,原本该是严肃的战场,便被马儿一个接着一个的响屁给完全改变了画风。
骑在马背之上的北魏将士前一刻还极为嚣张,但在马儿拉稀之后,因为马儿站不稳,从马背上狼狈地摔下来,被南周军以带着火苗的箭射得屁滚尿流,逃命都来不及,哪儿还想着显摆。
于是乎,这一场仗还没开打呢,便以北魏军单方面的狼狈而宣告结束。
先锋军都被整成这个样子了,说不准燕祈后头还有什么阴损的狠招呢,北魏将军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一仗不能继续打下去,赶快下令撤军,重新调整战略方案去了。
连着打了两场胜仗,一时之间,南周军营上下士气大涨,虽然军营之中绝大多数都是萧家军,但其中经过了这两场胜仗,已有好些将士在心里默默地佩服起这个年轻有为的君王了。
这位如今尚未及冠的年轻君王,似乎并不像传说中那般暴戾无道,反而是十分地有本事吧?
按理而言,军中原本低迷的士气大涨,作为军队的首领萧问天而言,他应当是最高兴的那个。
但在燕祈出乎意料地以一人之力,指挥了两场战事,并且还都取得了绝对性的胜利之后,他便无法淡定了。
其一,因为之前接连几次的失算,不但折损了手上众多优良的将士,还使得他在军中将士眼中的高伟形象大打折扣。
其二,作为萧家人,只有牢牢地掌握住军事大权,才能成为萧太后掌控朝权的重要砝码。
但是如今,他在前线接连吃了败仗,而燕祈才来没多久,便开始逐渐扭转局势。
若是赢了,自然是好,可一旦赢了,便会带来无穷的弊端。
其中最为毋庸置疑的一点便是,燕祈会趁着这个绝佳的机会,进一步削减萧家的军权!
原本,这些年来随着燕祈羽翼的逐渐丰满,太后一党已逐渐呈现出衰落之势,如今若是军权也被削弱,那定然会威胁到萧太后,以及整个萧氏一族的势力!
跟随在萧问天身边多年的副将魏誊自是瞧出了他的心思,先行提了出来:“大将军,倘若再这般下去,您在军中的地位,定然会被皇上所取代!”
现下,萧问天即便是不出帐篷,便能听到外头来回的将士,几乎是个个都在夸皇帝如何如何地用兵如神。
明显,这是踩在他这个大将军的头上,而且最为让萧问天动火的便是,说这些话的人,都是他所培养出的萧家军!
在听到魏誊的这句话之后,萧问天徒手便捏碎了一只杯盏,嘴角噙了一抹讥讽地笑弧。
“简直是笑话!本将军带兵打仗那么多年,是他一个毛头小子,便能够轻易所取代的?”
话虽是这般说,但显然,虽然燕祈这是第一次出征,但却像是天生便具备了高超的军事才能一般,便算是萧问天本人,口上矢口否认,但心里却是十分地明白。
便算是他最为辉煌的时候,也已是二十多岁的年纪,他带领着萧家军,跟随在萧老将军的身后南征北战,立下了不少的功劳,但显然是无法与此时的燕祈相比。
这个年纪轻轻的君王,还真是深藏不露,从前,以暴戾无道的形象面对世人,麻痹了萧太后,也麻痹了所有人。
却在今时今日,终于显露出了真本事!
这让萧问天的内心产生了一种很少有过的慌乱,一是为了自己,二也是为了整个萧家。
“大将军为护我南周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这南周上下,大将军您称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只是皇上用兵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属下跟随大将军多年,也是见过了大大小小的战争,却是从未见过像皇上这般用兵如此诡异的,倘若此番皇上一举击退了北魏军,到时不仅大将军您的盛誉会受到巨大冲击,更是会影响到太后娘娘在朝堂之上说话的分量。”
这些事情,萧问天如何会不懂,只是懂是一回事,能否掰回来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便在萧问天的心开始动摇之时,魏誊便知晓他的话已经起了大作用,只差这最后一步了。
于是他慢慢地拿出了一封书信,递到了萧问天的面前。
轻声说道:“大将军,借刀杀人,才是聪明之人的上佳之选。”
在将书信拆开,看到里头的内容之后,萧问天大怒,反手便给了魏誊一巴掌,“大胆!竟敢私通.敌国,魏誊,你不想活命了?!”
魏誊‘噗通’一下地便跪了下去,但面上却并未有半分的畏惧,反而还义正言辞地说道:“大将军,属下怎敢私通.敌国,属下这么做,都只是为了大将军您,为了萧家与太后娘娘呀!”
闻言,萧问天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书信捏紧了几分。
见之,魏誊再接再厉说道:“大将军,倘若我们能与北魏来个里应外合,借以北魏之手,铲除了心腹大患,而到时大将军您再调转头来,将北魏打个措手不及,只要战争胜利了,真相如何自然不会有人知晓,只要皇上没了,萧家与太后娘娘便无需担忧了!”
萧问天沉着脸,魏誊有些焦急地说道:“大将军,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您再犹豫,待到局面稳定了之后,可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到时皇上趁机将萧家釜底抽薪,萧家在朝堂之上,可就难以站稳脚跟了!”
293.293.黑锅,不会亏待
夜黑风高,军营的战火依然还在熊熊燃烧。[]
在风吹草低的矮坡周围,隐隐约约之中,似是能瞧见一个个露出一半的脑袋来。
只端他们趴在矮坡之上的姿势便可看出,他们已然埋伏在军营周围许久。
就在高高挂在苍穹的弦月被一片乌云所遮掩,夜色愈发幽黑之际,在军营的某处,蹿起了一道不大不小的火光。
埋伏在周围的北魏军便像是接到了信号一般,只听得一声震耳欲聋的‘杀――’。
巨大的火球便在同时,从矮坡之上迅速地滚落下来,目标明确地朝着军营而去偿。
在惨叫声与雷鼓声响起的同时,带头的北魏将士举着长刀喊道:“杀啊――斩下南周皇帝的项上人头,赏黄金万两!”
有金钱为诱,加之北魏将士本便骁勇,顿时便士气大震,轰然举着长刀往下冲。
一时之间,血光四起,漆黑的夜色里,只能听到刀剑的碰撞。
在不断蹿起的火光之中,北魏军刀起人头落,十分地干脆利落,完全不曾做好准备的南周将士被打得落花流水。
北魏军狂野的大吼与南周军的惨叫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就在这个看似普通的夜晚,不知又有多少孤魂,惨死在了其中。
而早便已经接到了风头,假装与北魏军合作,带着精锐的萧家军埋伏在更远之处的萧问天,则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军营之内的厮杀。
他在等待,在算准时机,等到燕祈被砍死在北魏军的长刀之下,他再来个瓮中捉鳖!
待到下头传来了欢呼声,萧问天才豁然站起,高喊道:“冲――”
蓄势待发的萧家军,前方冲锋部队甩着一个个比拳头还要大的火球,齐刷刷地冲了下来。
而便在萧家军冲入军营,想与北魏军拼杀个你死我活之际,在某处山坡的最高峰。
寒风猎猎之下,一袭玄黑劲衣的男人,挽起了大弓,长箭搭在弓上,箭端带着火苗,只见他微微眯起了眸子,镇定自若地瞄准了某个方向。
手指一松,长箭在顷刻间便飞了出去。
才冲进军营,打算趁着混乱去确认燕祈有没有被杀死的萧问天,忽而感到了一阵疾风朝着自己而来。
在他下意识地回身侧转之际,便瞧见一支带着火光的长箭直直地向他射了过来。
几乎是与他擦肩而过,倘若不是他及时回过神来,这长箭怕是在下一秒,便已经将他的身体给贯穿了!
抬眸朝着长箭来的方向看去,即便天色昏暗,但还是能在同时,对上那双冷冽如霜又带着浑然天成的傲气的眼眸,萧问天心头暗叫不好。(.无弹窗广告)
却来得及说话,便只觉得后背传来一阵剧痛,本被他派出去打头风的副将魏誊此刻便站在他的身后。
而且,他的手中还有一把长剑,剑的一端,已然刺穿了他的身体。
他猛地便喷出了一口血,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你……竟敢……背叛我……”
魏誊一勾唇角,凉薄无情的话音,缓缓响起:“大将军,怪只怪你,太过于刚愎自用,轻信了他人,没有脑子!”
说话间,便将剑拔了出来,没有了任何支撑的萧问天,身子僵直着,便向前栽了过去。
在萧问天倒下的同时,隐藏在最深处的精锐军,如离弦的箭一般,无所畏惧地冲了下去。
兵法有云:瓮中捉鳖,为上兵之法。
然兵法又有云:趁火打劫,乃为困敌之势,一网打尽,何乐而不劳?
计中之计,困住北魏军,将精锐的萧家军逼到最角落,无需费太大的劲儿。
这一局,北魏失算,萧问天更是自作聪明,不但失算,而且还赔上了自个儿的身家性命。
在如此混乱的局势之下,除了设局之人外,没有任何人知晓,大将军萧问天是死于自己人之手。
也亏得萧问天聪明一世,却被眼前的小小失利,而一时昏了脑袋。
真当北魏之人是一帮莽夫,没有半点儿头脑?
今日的夜袭,北魏军派出的不过只是其中的一对先锋军,不过是想要在重创南周军的前提下,试探一下萧问天是否有诚心合作而已。
北魏军损失的不过只是一对先锋军,而萧问天搭上的却是自己的精锐部队,而且还送上了自个儿的性命。
但在这场敌我试探,两相争斗之际,真正获利的,却是设下了这个计中计的燕祈。
什么叫鹤蚌相争,渔翁得利?
说的便是今日这一局!
顺利完成了任务的魏誊在大获全胜之后,出现在燕祈的面前,单膝跪地,掷地有声地说道:“末将参见皇上!”
这一局之所以能大获全胜,全依靠魏誊这个眼线,在其中周.旋,成功地说动了萧问天的心。
其实依照萧问天的个性,他本不该如此地愚蠢,只是他怕是至死也不会想到,跟随自己多年的副将,竟会是在最关键的时刻背叛他吧?
“魏将军乃是功臣,快快请起。”
燕祈上前半步,虚扶住魏誊的双臂,正等着封官加爵的魏誊,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觉得脖颈处一凉。
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摸间,就见手心恍然有一滩血。
而在下一瞬,殷红的鲜血便像是开了阀一般,喷涌而出,他腿一软,便栽倒在地。
临死之前,瞪大着双眼,挤出最后三个字眼:“为……什么……”
“不论是打仗,还是治国,最为忌讳的,便是墙头草,风吹两边倒,连对自己有恩的萧问天,眼睛不眨一下,说背叛便能背叛的忘恩负义之人,朕若是用了,岂不是与萧问天一样愚蠢,自己挖坑自己往下跳?”
燕祈的嗓音,听上去淡漠而又绝情,在说话之际,缓缓地蹲下身子,亲自将魏誊死不瞑目的双眼合了上去。
才叹息般地说道:“而且,自古以来,只有死人,才能够守得住秘密,放心,你为朕做的,朕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你死了,你的家人却是能享福,你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在天际逐渐泛白,南周的军营经过了一夜的血洗,尸横遍野,不过其中大部分死的,都是北魏的先锋军队。
有雄鹰飞过泛着乳白色的天际,最后落在左暗卫的手臂之上。
左暗卫将系在雄鹰腿上的信条拆了下来,单膝跪地,递给了燕祈。
正饶有兴致地拭着手中长剑的燕祈,在看到信条之后,不由挑了下眉头。
难道……是他的晚晚,终于肯给他回信了?
在前线的这段时间,他每隔七日便会写一封信回京都,但他的晚晚却从未回过只字片语。
不过燕祈也并不觉得奇怪,他的晚晚性子太淡漠,能给他回信,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将长剑丢给了身旁随侍的谢喻,燕祈接过信条,拆开来一看,面色旋即便是骤冷。
谢喻便站在燕祈的身侧,立时便觉察出了气场的不对,“皇上?”
“回京都!”
男人骤然将信条捏碎,只落下了这三个字,谢喻只来得及看到他的一抹衣角消失在了眼前。
――
华清宫。
自穆秋难产而死之后,整个华清宫便像是一座冷宫一般,便算是白日里,也嫌少有人走动。
在完成了所有的任务之后,巧荷正打算通过暗道去向夏以萱复命。
却不想在走到长廊的转弯口之时,眼前晃过一抹身影,她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后颈处便传来了一阵剧痛,巧荷两眼一黑,便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之时,她是被一盆冷水所刺激醒的,浑身便是这么一战栗。
还没来得及睁开双眼,下颔便被一个极重的力道给钳制了住。
“说,是不是你在背后搞的鬼?害了穆秋肚子里的孩子,还让我家darling给你背黑锅?!”
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舒珊那张怒火中烧的脸。
不过出乎巧荷意料的是,在舒珊的身旁,负手站着恪亲王燕思桦。
嗤笑了一下,“是元菁晚在娘娘怀孕期间,对娘娘下手,才会害死了娘娘,而且还害了无辜的小皇子!元菁晚便是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还未说完,被惹恼的舒珊便狠狠地给了她一拳,这一拳打在脸上,可是使了极大的劲儿。
巧荷旋即便被打得脖子歪向了一边,有殷红的鲜血自唇角缓缓流下。
而这一拳似乎打得还不够泄气,舒珊还抄起了脚来,一脚踹中了巧荷的腹部,将其狠狠地踹起,重重地撞在白墙之上,而后瘫倒于地。
虽然燕思桦早便已经见识过舒珊的野蛮,但却是第一次瞧见她如此暴躁,话都还没说上几句,便先将对方给打得趴在地上不能动弹了。
而且她还摩拳擦掌,打算再上去补几脚。
怕她为了泄愤而将对方给活活打死,燕思桦赶忙抓住她的双手,制止她的动作。
“小珊儿,冷静,你会打死她的。”
舒珊觉得肺都要气炸了,咬牙切齿地道:“她竟然敢说我家darling,我没有一刀了结她,她就应该烧香拜佛了!”
“好好,你先静一静,接下来由本王来审问。”
燕思桦怕她再冲动打人,别什么都还没问出来,就先把最重要的嫌疑对象给活活打死了,到时元菁晚还真就难以脱罪了。
好不容易安抚定舒珊,燕思桦上前一步,动作粗鲁地一把便揪住了巧荷的头发。
将她直接给拽了起来,这一系列的动作,舒珊怎么觉得,与她比起来,他也很不冷静呢?
294.294.甘心,身败名裂
将巧荷揪着头发拽起之后,她的嘴角还淌着鲜血,鬓发因为之前舒珊踹的那一脚,而显得十分散乱。[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整个人看上去,十分之狼狈。
不过忽然间,燕思桦像是发现了什么,先以一只手将巧荷固定住,不让她有半点儿反抗的机会。
而后才以腾出的另一只手,摸到她的面颊之上,手指在其上摩挲了几下撄。
果然,便摩挲出了不一样的触感。
而舒珊显然是看不懂燕思桦是在做什么,只看到他很认真地在摸巧荷的脸。
虽然对这个男人没有多少的好感,但看他在这种情况下,当着她的面,摸极有可能陷害了元菁晚的女人的脸。
舒珊心底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与懊恼感,心里觉得不舒服,手上的动作便先行了一步偿。
伸手抓住了燕思桦的手臂,哼唧一声道:“燕思桦,你的口味也太重了吧?别说你看上这个女人了,不然我连着你一起一刀了结了!”
闻言,燕思桦先是一怔,而后才反应过来,侧过首来,眸光灼灼地看着舒珊。
“小珊儿,你这是……在吃醋?”
忍不住抽了抽唇角,舒珊只觉得手痒得不行,毫不留情地便在他的手臂之上拧了一把。
咬牙切齿地回道:“吃你个死人头!这个女人竟然敢骂我家darling,就是我舒珊的死对头,你要是看上她,我当然也看不惯你。”
这番解释,理所当然到不能再自然。
虽然燕思桦心中很明白,从舒珊的嘴里,他是绝不会听到什么能让他称心如意的话。
但心中所想与亲耳所听的感觉却又是不一样了。
因她这一句话,燕思桦便觉得自己的脑袋又被这个小混蛋给气疼了。
正想要说些什么,手上的力道便是猛地一挣,原本被他反手扣住的巧荷卯足了力气,挣脱开他的束缚,便向前逃跑。(.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结果才起身,没跑出几步,后背便被男人的长腿一脚踹中。
男人的力气与女人之间,相差的可不是一点两点,比之于舒珊先前的那一脚,燕思桦踹在后背的这一脚,连舒珊都能听到,‘咔嚓’的一声脆响。
巧荷整个人便被踢得飞了起来,而后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重重跌倒于地,趴在地上,除了喘气的份儿,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了。
随后,燕思桦大步流星地上前,再次揪住了巧荷的头发,再将其脑袋抬起的同时。
动作干脆利索地摸上她的下颔处,而后猛地向外一拔,不过眨眼的功夫,便见燕思桦的手上,竟然有一张极薄的人皮面具!
舒珊看得眼睛都撑大了,赶忙也跑了过去,凑过去一瞧,虽然这张脸因为长时间被封闭在假面皮之下,不接触阳光,变得比纸还要苍白,乍一看上去,便同鬼一般惨白。
可舒珊还是在第一时间便认出来,这个人是谁。
几乎是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巴,好半晌,舒珊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是元芷瑶?!”
对于‘元芷瑶’这三个字,虽然已经有许久不曾听过,但燕思桦也还是有印象的。
顺着便将想要死命地低下首的女人给揪起来,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算是从记忆之中找出之前元芷瑶的长相来。
曾经,这个被誉为南周第一美人儿的女人,如今却是顶着另外一个人的面皮,而且竟然还混到了宫里来,待在穆秋的身边。
倘若不是这次元菁晚被牵累入狱,暗中告知他,此事与巧荷有关,怕是鲜少会有人会想起这个看似默默无闻的婢女。
却不想,这个长相普普通通的婢女,竟然是曾经的南周第一美人,辅国公府二小姐,因为杀害靖远侯府世子而被关进大理寺,之前被下令斩首的元芷瑶。
本该,这个女人早是去阎王处报道了,却不想她竟然不知在何时偷梁换柱,不但活了下来,而且还顶着别人的身份活得极好。
微微眯起了眸子,燕思桦嫌弃地将那假面皮丢在了地上,而后强迫元芷瑶抬起首来。
“元家二小姐?本该推到午门斩首,一命归西,如今竟然还活着?呵,这事儿若是传扬了出去,怕是整个京都都要沸腾了吧?”
不等元芷瑶说话,燕思桦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挑眉梢道:“本王忽然想起,之前辅国公府出了桩大事儿,辅国公元峥朔迎娶了一位貌美如花的新夫人,却不想这新夫人竟然是个疯子,在新婚的第一夜,便将辅国公给砸死了,据说当时目睹了现场的人,可是被吓得夜里都不敢再出来晃悠了。对了,听说元老夫人在受到这一系列的打击之后,因为年纪大了,心理承受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中了风,瘫痪在床,无法自理。”
这些事情,元芷瑶自然是不知晓的。
自从假死,戴着假面,以别人的身份生活之后,她便不再自由,一切都要听从于夏以萱的吩咐。
而这段时间来,她一心想着要报复元菁晚,只一门心思地扑在如何陷害元菁晚之上,没有任何人与她说过此事,她自然是不会知晓。
在听到燕思桦这话之后,元芷瑶先是怔住,而后吼道:“这不可能!父亲……父亲他怎么会……”
“当时我就在现场,可是亲眼看到你父亲是怎么被冯茵给砸死的,啧啧,这场面,现在想起来,我都觉得不忍直视呢。”
大摸是跟在元菁晚身边久了,在别人痛苦之时,再来狠狠地补上一刀,舒珊觉得做起来,非常地爽,有一种大快人心的酸爽感!
“你胡说!你胡说!父亲他不会死的!不会死――”
在顶着别人的身份苟延残喘,过着比死还要痛苦的日子,每日,支撑着她活下去的,便只有一个信念。
杀了元菁晚,洗白自己,证明自己是没有罪的,而后风风光光地回到辅国公府。
没了母亲,至少她还有从小便疼爱她的父亲,还有待她极好的奶奶。
可是这一切,全都没有了。
辅国公死了,元老夫人瘫痪在床,无法自理,那府中的大权自然便是旁落了他人!
若是……若是元菁晚趁着这个机会,将辅国公府的大权尽数归到她的手上。
到时,她便再也没有机会回到辅国公府!
只要一想到这点,元芷瑶如何会不奔溃?
唯一支撑着她的信念,就这么说塌了塌了,她忽而觉得,她活在这个世上的每分每秒,都是个笑话!
这般想着,她便大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一边哭,却又一边笑,面目十分地狰狞。
舒珊看她这狰狞的模样,便想起当初她仗着自己是辅国公府受尽宠爱的二小姐,明里暗里地想欺负元菁晚。
如今便算是换了个身份,也还在暗地里害元菁晚,心中便是气恼。
扬手就狠狠地给了她一个巴掌,“笑够了没有?说,是不是你对穆秋下的手,却趁机将祸端转到我家darling的身上?!”
“背后指使你之人,是谁?倘若你一五一十地坦白出来,本王可以饶你一条狗命,但若是你有半句谎话,本王不介意将你挫骨扬灰!”
显然,燕思桦的这句话,踩中了要点。
让原本还在疯狂大笑的元芷瑶顿时便停了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唇边尽是讥讽之意,“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都是因为元菁晚那个贱人,我才会变成如今这番认不认鬼不鬼的样子!本该,我的人生比谁都要璀璨夺目,本该,我要享尽荣华富贵,成为整个南周所有女人羡慕的对象可是……可是因为那个贱人的出现,她毁了我的一切!”
越说到后面,元芷瑶便越是激动,像是要将这些日子以来,所积累的所有怨气都发泄出来一般。
“我还能这般苟延残喘地活下来,不过便是不甘心,我要亲眼看到元菁晚死!我要看着她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哈哈……”
扬首大笑,笑着笑着,元芷瑶便觉得喉间涌上了一股血腥味,她强自将其又咽了回去。
舒珊简直觉得不可置信,深蹙了柳眉,盯着眼前这个疯疯癫癫的女人。
“发什么疯!你到底说不说,再不说,信不信我一刀刮花你的脸!”
说话间,舒珊便揪住了元芷瑶的领子,自袖中掏出一把手术刀,停在元芷瑶那张脸蛋上,不过方寸的距离。
若是放在从前,这位娇生惯养的二小姐,怕是早便已经吓得叫起来了。
但经历过一次生死,并且受尽了艰辛,体会了个中酸楚之后的元芷瑶,早便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娇滴滴的二小姐了。
而且,在知晓元峥朔离世,元老夫人瘫痪在床的消息之后,元芷瑶的整个世界都已轰然倾塌。
毁不毁容与她而言,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冷笑再冷笑,一双如同粹了毒一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舒珊,一字一句地开口:“就算是下地狱,我……也会拉着她元菁晚一起!谁都别想跑!哈哈――”
大笑之际,腹部便传来一阵绞痛,她浑身一僵,猛地便喷出了一口血。
倘若不是燕思桦眼疾手快,及时抱住舒珊,侧身躲开,这一口血,定然便全数喷在舒珊的脸上。
295.295.拧断,微臣不敢
为了防止劫狱事件的发生,大理寺的天牢里里外外皆有皆有狱差看守。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而且在重犯的关押地,还设置了机关,大理寺还曾放言,便算是一只蚊子,被关入了大理寺,也别想着飞出去。
其中自然是有吹嘘的成分,不过要想在大理寺劫狱,确然也是一件极为困难之事。
穆淮与东珏自然不会那么蠢,所以他们选择了东珏最为擅长之处。
找地下通道,抵达元菁晚所处的天牢。
古往今来,想要自天牢里逃命,或是从外头将天牢里的重犯救出去的,可是数不胜数偿。
地下的通道七七八八地分布,而且还相当地杂乱无章,甚至有一些通到一半便忽然断了的。
饶是像东珏这般经验丰富的,也带着穆淮在这些七弯八拐的通道中绕了许久。
这么绕来绕去,穆淮忍不住出声:“东珏,我们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自从与东珏在一块儿之后,穆淮完全不必再担心自己会迷路这样低级的问题。
他身边的这个男人,是顶级的占卜师,便算是观天象,勘地脉,最后也能找到正确的通道。
但今日他们在通往天牢的地道里已经绕了好几圈,穆淮觉得再这么绕下去,还没找到元菁晚,他们便先绕晕在里头了。
东珏手中托着罗盘,只是沉着脸,好一会儿才道:“此处的地形被这些乱七八糟,毫无章法的通道给完全毁坏了,若是要在这些通道中理出正确的那条通道来,需要费上一番功夫。”
得嘞,这话的意思便是,他们绕了这么久,最后什么也没绕出来?
见穆淮面上露出疲倦之色,显然是这么绕下来,绕累了,东珏便将罗盘收入了袖中。
只道:“我重新打出一条通道来,会省时许多。”
闻言,穆淮赶忙拽住他,“你疯了?内伤都还没痊愈呢,不等打出通道,你便先死在里头了!”
东珏不动声色地勾了下唇角,倒也没有坚持,而是半蹲下了身子,“我背你走吧,接下来不知还要绕多久,你走得太慢,反而还会耽误了时间。”
穆淮白了他一眼,直接便从他的面前跨了过去,摆摆手道:“咱们不说那么多废话,现下说不定便已经找到通道了。[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昏昏沉沉之中,元菁晚似是听到了隐隐约约的人声,吃力地撑开双眸,却发现周围的视线很昏暗。
她记得,便在舒珊与燕思桦走后没多久,天牢里的火炉便被撤了,她的身上只有几床锦被可以取暖。
可这根本便起不了多少作用,或者来说,她觉得自己时冷时热,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比单纯地受酷刑还要难受。
可是同时,元菁晚也知晓,倘若她一直这么趴在草堆里,最后可能会发高烧到完全不省人事。
不断地提醒自己绝对不可以睡过去,她费劲儿地想要坐起来,失败了好多次,才算是勉强接着白墙的力道,而半坐了起来。
只是一旦坐起来,一阵阵的眩晕感便如铺天盖地一般地席卷而来。
她以手托着额首,发现自己吐出的气息,都无比地滚烫,看来,这次是真的发了高烧,连她这般意志坚定之人,都已经开始控制不住的意识。
那种自骨子里透出来的惫倦感,不断地席卷而来,想要将她彻底淹没。
便在此时,她似乎听到了隔壁有动静,虽然很轻,但她还是能一下便认出,这是穆淮与东珏的声音!
正打算出声提醒,在黑暗中,忽而有一双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将她往外拉。
她大惊之下,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握紧拳头敲打在了白墙之上,来显示她所处的位置。
但就在她做了这个动作的同时,捂着她的嘴巴,将她往外拉的人动作越发快了。
在意识模糊之际,她似乎闻到了烟雾味,以及躁动声。
只是这些声音,很快便消失在她的耳中,在彻底地陷入黑暗之时,她的脑中只想着一件事。
是谁,捂住她嘴巴,要将她带走的人会是谁?
几乎便在同时,处在隔壁的穆淮与东珏听到了白墙上传出的动静,立时便意识到自己找错了牢房。
正当他们想往隔壁的牢房里赶之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了极浓的烟雾,而且这烟雾来得极快,以眨眼的速度,便笼罩了整天牢。
里头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自然是惊到了看守的狱差,一时之间,便有无数的脚步声传来。
穆淮才只往前跨了几步,便被东珏一把拽住,干脆利落地道:“有情况,先躲起来!”
天牢里这突如其来的浓烈烟雾不知从哪儿蔓延出来的,被惊动的狱差赶进来之时,却连离自己最近的同伴也看不清。
由于跑得比较急切,因为看不见前方的道路,而不知被谁绊倒,或是被踩到脚的狱差数不胜数。
惨叫声接连响起,整个天牢内混乱不堪。
天牢外,有一狱差正打算也往里头冲,冷不防后颈处被一个力道拽中,不等他反应过来,整个人便不由分说地被拉了过去。
旋即,耳畔便响起了一道阴鸷的嗓音:“晚晚在哪个牢房,立即带路!”
狱差只以余光一瞟,在看到背后拎着他的人之后,立时吓得连挣扎都忘了。
“小的……小的参见皇上!”
乖乖,皇上不是御驾亲征了吗,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便在狱差心中困惑之际,天牢里的浓雾便接二连三地飘了出来。
燕祈眸子一凛,觉察到了不对劲之处,直接就将那还呆在原地的狱差给扔了,运了轻功往里头赶。
而就在燕祈冲进去没多久,里头原本浓烈的烟雾竟开始逐渐消散了下去。
没一会儿,便全数不见了,只是这天牢的通道里,一干的狱差因为看不清路,而横七竖八地跌倒在地的景象,实在是个奇观。
听闻了天牢中所发生的诡异之事的大理寺少卿卫庭延匆匆地赶了过来,才到门口,便有狱差冲了过来。
跪在他的跟前,颤巍巍地说道:“大人……大人,皇上他……他回来了!”
皇上回来了?这怎么可能!
便算是听闻了元菁晚入狱之事,边疆连连告急的战事,亦是无法让他脱身,而且最为重要的便是,从衢门关赶回京都,便算是马不停蹄地赶路,至少也要整整三日的功夫吧!
虽然不大相信,但卫庭延还是快步走了进去,原本,该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狱差,此刻已齐刷刷地摆正了姿势,全是跪倒在地上,只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都埋入地里。
原因无他,待到烟雾散去之后,他们再定睛一瞧,皇帝竟然便站在他们的面前,而且,浑身上下还散发着如坠万尺冰窟的戾气!
只看到这场景,卫庭延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停止跳动了。
在朝为官的时日也算是长了,对于这位小皇帝的个性,卫庭延自是清楚的。
本该在前线的小皇帝,此刻却惊现在天牢,打得卫庭延一个措手不及,不用想便知晓,当燕祈看到元菁晚半死不活地被关在牢房之中,卫庭延觉得,自己似乎在下一刻,便要人头分家了。
虽然心中无比地恐惧,但卫庭延还是朝着天字二号牢房颤颤巍巍地走了过去。
果不其然,便瞧见了那抹玄黑的身形,只需一眼,卫庭延便吓得腿脚发软,在离天字二号牢房尚还有一大段距离之时,便直直地跪了下来。
“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直到卫庭延的呼喊声出口,这牢房中可怕的诡异感,才算是被打破。
燕祈缓缓地侧了身,天牢中的光线本就昏暗,投下的斑驳暗影,落在他的周身,恰好将他的面容遮掩了八分。
虽然看不清他的情绪,但即便是隔了那么远的距离,卫庭延还是能清楚地感应到,一股压抑到即将快喷发的戾气,充斥在周遭。
男人冷到似是结冰的嗓音,骤然响起:“滚过来。”
这道嗓音,听起来没有太高的起伏,却是能让卫庭延跟着整个心脏都颤抖了起来。
燕祈说滚,这卫庭延倒还真就做出了滚的姿势,从所跪之地,麻溜地便滚到了天字二号牢房的门口。
忽而,负手站立的男人,冷嗤了一声,“卫爱卿还真是谨遵皇命,朕让你滚,你便真就滚过来了。”
卫庭延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保持着跪地的姿势,只将脑袋磕在地上,嗓音极为颤抖:“微臣……微臣不敢……”
“不敢?呵,你卫庭延的胆子,可是比天还要高!”
这一声厉斥,吓得卫庭延便是一哆嗦,连后头想要辩解的话,都不知是什么。
整个天牢内,静得可怕,只能听见,燕祈转身,慢慢向着他走来的脚步声。
‘塔塔塔’地,每一下,似乎都能踩在心尖儿上。
长靴才停在眼前,骤然,居高临下的男人只将一摆一撩,半蹲下身子的同时,冰凉刺骨的手指,便扣住了卫庭延的下颔。
这个力道,看起来是那样地随意,可是卫庭延却是在同时,感觉自己的下颔要粉碎了一般。
痛到嘴唇在顷刻间便变成了诡异的黑紫色,而在下一瞬,他便对上了面前男人阴鸷的眸底。
“说,你将晚晚偷偷转移到了何处。若有半句虚假,朕便直接拧断你的脖子!”
296.296.宠爱,迷惑君心
一听这话,卫庭延便先蒙了,余光一瞥,这才发现,天字二号牢房中,竟然空无一人!
“这……这怎么可能,之前……之前还在这儿的……撄”
卫庭延话还未说完,燕祈便已经没了耐性,直接单手便掐住了他的脖颈,一把便将其带了起来。[]
这卫庭延也是个堂堂男儿,却是在燕祈的面前,便像是一只待宰割的羔羊一般,直接就给掐住脖颈,只剩下翻白眼的份儿了。
天牢内的所有狱差都亲眼看着,燕祈将卫庭延一把掐着脖颈,浑身散发出的戾气,无不在宣誓着他此刻暴戾的心情。
而掐着卫庭延的力道,是发了狠的,从他脖子上爆出的青筋便足可看出。
但所有人都不敢发出半点儿声响,只垂着首,以余光来目睹着卫庭延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
即便知晓,再这般下去,卫庭延便会被燕祈给活活掐死,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出面阻拦。
因为,他们怕自己稍微地动一下,正处于火山爆发边缘的燕祈,便会直接送他们上西天。
便在卫庭延快去见阎王之际,一道带着威慑力的嗓音,掷地有声地便传了过来:“皇帝,你这是疯了不成?!偿”
显然,萧太后也是才听到风头,本该在衢门关的燕祈,不知何时竟回来了,而且一回来便去了天牢。
燕祈怎么说也是萧太后一手带大的,她自然知晓他忽然赶回来是要做什么。
紧赶慢赶地赶到了天牢,却不想才进来,就瞧见他竟然暴戾到要徒手掐死朝廷命官!
即便卫庭延惹到了他,但怎么说卫庭延也是大理寺少卿,便算是要问罪,也需有理有据,通过合理的程序。
但显然,此时此刻处在火山爆发边缘的燕祈,完全已不再考虑这些。
在萧太后的这一声呵斥下,燕祈只将冷眸一抬,不过却是在下一瞬松开了手,似笑非笑地看着不远处的萧太后。
凉薄的唇瓣,一字一句地说着:“儿臣回来地匆忙,还未来得及向母后请安,还望母后莫要怪罪。(.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萧太后沉着脸,看了眼倒在地上,只剩下一口气儿的卫庭延,冷声道:“是哀家下令将元菁晚暂收天牢,皇帝若是有气,只管朝着哀家来,作为一国之君,因为一时之怒便要徒手掐死一个朝廷大臣,此事若是传扬了出去,丢的可是我整个南周的脸!”
萧太后说得抑扬顿挫,足可见她亦是动了怒,谁知,燕祈却是嗤笑了一声。
懒懒散散地整了整有些凌乱的流袖,嗓音冷冷淡淡,没有任何的起伏:“母后言重了,儿臣便算是动怒,也不会脏了自己的手,亲自动手。只是这卫庭延实在是大胆,竟敢藐视君威,当着朕的面满口谎言,朕方才……不过是给他一个教训而已,母后这般紧张,是怕他若是一不小心被朕给掐死了,日后便无人在大理寺给母后你打下手了?”
这一番话,可是简单粗暴,直接便当着萧太后的面,甚至是当着此刻天牢里所有人的面,直接指明,卫庭延作为朝廷命官,实则只不过便只是萧太后身边的一条走狗而已。
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教训卫庭延,实际上,却是在打萧太后的脸,讽刺她作为一个女人,却频频干涉朝政,至今还抓着大半的朝权不肯放手。
虽然在平常,燕祈也时时对她出言不逊,但却极少像今日这般,一开口便是针锋相对,丝毫不给她这个太后留面子。
萧太后恼火不已,厉声呵斥道:“皇帝,收回你方才的话!堂堂一国之君,竟然出言如此不经头脑,简直便是让人白白看了笑话!”
“母后息怒啊,儿臣自小便跟在母后的身边,别的什么倒是没怎么学进去,不过母后某些方面的优点,儿臣可是耳濡目染,这些,难道不就是母后你教儿臣的吗?儿臣谨遵母后之意说话行事,母后却又怎么说,这是不经头脑之话,还说什么会让人看了笑话?南周上下,何人敢笑话母后,何人又敢嘲讽朕?母后这是多虑了吧。”
三言两语的,燕祈便完全不要脸面地将自己的所言所行,完全归结于萧太后平日里的‘教导有方’,萧太后说他说话行事不合规矩,便是在说她自己没有教养一个样儿。
是她一手带出来的人,自然便是完美地秉承了她的良好基因。
说到底,燕祈便是在讽刺她,在别人面前装得道貌岸然,其实,不过也就是个野心勃勃的女人而已。
萧太后被他气得脑袋便是一阵发晕,身子不稳,向后踉跄了半步,幸而身旁随侍的嬷嬷扶住了她。
“太后娘娘,您当心身子!”
燕祈却是连眉梢都没挑一下,只不冷不淡地道:“母后可是要注意着身子,时常动肝火,可是极损身子的,儿臣还想服侍母后颐养天年呢,毕竟……儿臣欠了萧大将军一份恩情,萧家如此忠心卫国,儿臣无论如何,也会让母后的晚年过得安泰如宜。”
萧太后一怔,“你说什么?”
闻言,燕祈像是才意识过来一般,蹙眉,叹息了一声,故作惋惜地说道:“是儿臣回来地匆忙,忘了与母后禀报,便在昨日夜里,北魏军夜袭我方军营,萧大将军为了保护儿臣,死在了敌军的刀下。”
此话一出,萧太后的面色便是骤然大变,险先站不稳身子。
而燕祈则是欣赏着萧太后的表情,缓缓地补充道:“不过母后且放心,儿臣已为萧大将军报了仇,将北魏引以为傲的先锋军全数斩落于马下,便在今日一早,北魏军已退军到两国边界,派出了使节意图和解。”
燕祈的话,便像是魔咒一般,响在萧太后的耳畔。
好一会儿,她才算是寻回自己的声音:“这……这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萧问天怎么会去保护燕祈?以萧问天的功夫,决然不可能会轻易地死于敌军之手。
而且,她这边完全没有收到半点的风头,便像是消息被彻底封锁了一般。
除非……这一切,都是面前这个少年的诡计,说什么萧问天为护主而死之类的话,不过是想要乱了她的阵脚而已!
燕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像是看穿了此时此刻她心中所想一般,慢慢地说道:“萧大将军不幸壮烈牺牲,朕也深表遗憾,毕竟,萧大将军为护我南周,立下了汗马功劳,这般不幸的消息,母后定然一时半会儿不肯相信,儿臣已让人连夜将萧大将军的遗体送回京都,到时,定然要举国哀悼,来为萧大将军送行,以慰其在天之灵。”
虽然心中不肯相信,但看燕祈的样子,以及他说将萧问天的遗体遣送回京都,萧太后心中的不安感,便越发地浓烈。
若萧问天真如燕祈所言牺牲在了战场上,且不论他是如何死的,一旦他不在了,萧家军便是群龙无首,而这个绝好的机会,燕祈是决计不会放过的!
便在萧太后心中染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警惕之感时,燕祈只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问道:“母后,放了晚晚。”
绕了那么大个圈子,故意说了那么多的话,还将萧问天的死说了出来,最后的目的不过是要搅乱萧太后的心智,逼她放了元菁晚而已。
萧太后虽还沉浸在无法相信萧问天便这么死了的消息之中,但她如何说也是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女人,即便反应慢了一拍,但还是能及时地收回心魂。
“皇帝,穆贵妃难产而死,而哀家的皇孙一出生竟然是个面目全非的怪物,这一切,都源自于你宠爱的那个妖女,你竟让哀家放了她?如此妖女,迷惑君心扰乱朝纲,哀家绝不会轻易饶恕,让她再有机会迷惑皇帝你!”
呵,真是说得比唱得都还要好听。
怕元菁晚迷惑他?她这是怕元菁晚太有本事,留在他的身边,威胁到她的地位吧!
燕祈简直要被她给说笑了,“若是晚晚有罪,那母后你亦是有同罪!”
掷地有声的话,从男人的口中吐出,让在场所有人都不由怔了住,包括萧太后本人。
“皇帝你知晓自己此刻在说些什么吗?!”
简直是胆大包天,竟然敢当着众人的面指责她有罪?
他该不会以为死了一个萧问天,整个萧家便塌了,连带着她的地位都摇摇欲坠了吧?
呵,简直可笑!她多年来在朝中树立的地位,她背后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如何会因为一个萧问天而被轻易斩断!
“宫中上下何人不知何人不晓,穆秋本便不喜晚晚,不论是在明里还是暗里,而在穆秋怀有身孕之后,母后你竟是让晚晚来照顾穆秋,穆秋一贯心高气傲,而晚晚每日在她的面前晃悠,她便算是气,每日也是被气饱了吧?即便朕在前线,但在穆秋怀孕期间的一切事由,朕也是非常清楚的,她腹中的皇嗣,哪是被什么药物所害,不过是因为怨气积在心中,进而影响到腹中的胎儿,导致其一出生便是个怪物。”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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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7.297.掩饰,掘地三尺
燕祈对于元菁晚的宠爱,从来都是不加掩饰,并且光明正大的。(.无弹窗广告)
上至前朝,下至后宫,甚至是民间的大街小巷,无人不知而又无人不晓。
这一点萧太后自然是知晓的,只是她却是不曾料到,燕祈对于元菁晚的宠爱程度,甚至超过了他的那个一出生便是畸形的孩子。
对于穆秋的死,孩子的畸形,燕祈的反应便像是一个陌生人,不,比陌生人还要冷漠。
从开始到现在,萧太后都没有从燕祈的身上看到半点的悲伤,他一心只关心着元菁晚的生死,而对穆秋无动于衷撄。
甚至,连最基本的一些问题,他都没有问,张口闭口的便都是元菁晚。
而且,为了替元菁晚开罪,竟然还将这罪责归结到了萧太后的头上,说什么让元菁晚来照顾穆秋,导致穆秋积怨在心,才会生下一个畸形的孩子这般的鬼话偿。
显然,在这一点上,萧太后是失算了。
不过很快,她便镇定了下来,只冷言道:“大理寺天牢忽然起了一场浓烟,烟雾过后,元菁晚便不见了,随之皇帝也从边疆赶了回来,皇帝,为了保住元菁晚的命,你还真是不择手段,在哀家的面前还贼喊捉贼了起来,问哀家人在哪儿,你自个儿心里怕是清楚地很吧!”
闻言,燕祈微微眯起了冷眸,盯着面前的女人看。
而萧太后亦是毫不畏惧,两人直视许久,最后还是燕祈先动了身。
“儿臣要务缠身,改日再来亲自向母后请安,儿臣先行告退。”
说罢,也不等萧太后回话,长腿一迈,便直接向外走了出去。
即便那尊暴戾的大神走了,但还有一尊隐隐要爆发的火山,还处在天牢之中。
在萧太后没有动之时,所有人也不敢起来。
直到被掐得窒息昏迷的卫庭延醒转了过来,萧太后才一甩流袖,只道:“带他下去歇息。今日之事,倘若流露出半分,哀家定然摘了你们的脑袋!”
在萧问天的遗体没有运回京都的这段时间,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晓,萧问天的死讯,否则绝对会影响到她在朝堂上说话的分量。
众人赶忙将脑袋垂得更低,连声应道:“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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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燕祈回来之前,燕思桦与舒珊已候在了里头,一瞧见燕祈,舒珊便先急迫地跑了过去。
原以为能看到元菁晚的身形,却不想东张西望好一会儿,也没有瞧见。
正打算开口之时,燕祈冷挚的嗓音便响了起来:“晚晚不在天牢。”
舒珊怔了一下,旋即惊道:“这怎么可能,前天我还和燕思桦去看过她,她分明就在天字一号牢房!只是……只是浑身很烫,情况很糟糕而已……”
后头的话,舒珊便没有讲下去了,因为她明显地注意到,当她说出这后半句话之时,站在她身旁的男人,浑身散发着凛冽之气,似乎舒珊再说下去,她便会直接坠入万尺冰窟之中。
燕思桦上前一步,问道:“会不会是太后提前知晓你赶了回来,所以将她给藏起来了?”
“若是她提前知晓朕会回来,自然也会知晓萧问天的死讯,不过方才看她的反应,她应当是并不知晓。再者,将晚晚藏起来,与她而言,没有任何的好处,她更喜欢直接拿晚晚来威胁朕。”
话音才落地,窗棂处便闪进了两抹身影,在脚沾地的同时,开口说道:“我们恰好与掠走元姑娘之人擦肩而过,但当时烟雾太大,待我们赶到隔壁的牢房之时,元姑娘便已不见了。”
说此话之人,正是穆淮,而站在他的身边的,则是一脸沉默的东珏。
一听这话,舒珊便急得跺脚了,“不是太后做的,那会是谁?会不会……和指使元芷瑶陷害darling的那个幕后黑手有关?”
闻言,燕祈不由微蹙了眉梢,“元芷瑶?”
这个名字从舒珊的嘴里蹦出来,燕祈并未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而是想了下,才想起这元芷瑶便是元菁晚的二妹,那个因杀害了靖远侯府世子而被赐死的元家二小姐。
“本该被赐死的元芷瑶,却不知被何人所救而活了下来,并且带着假面,混进了宫中,成为穆秋身边的贴身宫婢,这个宫婢阿祈你应该也见过,名唤巧荷。”
无怪于便是连元菁晚都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只因这个阴谋埋得实在是太早太深,而且在这背后搞小动作之人,是谁也不曾想到的,本该消失在这个世上的人。
不过倘若不是亲眼所见,怕是没人会相信,曾经那个看似纤尘不染,受尽宠爱,尚未及笄便被誉为南周第一美人的元芷瑶,为了活命,为了向元菁晚复仇,竟然能够顶着一张假脸,在宫中混了那么久,也未曾引起他人的怀疑,以至于在最为关键的时刻,给了元菁晚几乎是致命的一击吧?
说话间,燕思桦便自袖中取出了一样东西,看这样子,是一只女人用的香囊。
“这是我自元芷瑶的身上搜出来的,我不曾料到,在身份败露之后,元芷瑶竟然会选择自尽,待到我反应过来之时,毒已入骨,无药可救了,所以我们并未问出到底是何人,在暗中指使元芷瑶做事。”
穆淮上前了几步,从燕思桦的手中取过了香囊,解开来,倒了一些药草到自己的手心。
仔仔细细地嗅了嗅,而后又对着观察了好一会儿。
才凝眉道:“这药草之中,夹杂着一定量的蒲苓草,蒲苓草有安眠的功效,放在枕边极能催人入眠,但同时,蒲苓草的药性太过于猛烈,倘若怀有身孕之人一直放在身边,定然会对腹中的胎儿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顿了下音调,穆淮有些疑惑地说道:“不过单单只是蒲苓草的话,应当不足以让胎儿变得畸形,除非小师妹在怀孕之前,或是在孕期,有服用过其他的东西。小师弟,你能否弄到小师妹的遗体,我需要进一步确认,才能知晓到底是什么害了她与她腹中的孩子。”
燕祈没有说话,直至他们都说完了,他才沉声道:“这个不难,在证明穆秋之死与晚晚无关的同时,首要之事便是先寻到晚晚。东珏,朕需要你的帮助。”
一听这话,东珏便明白了,点首道:“你怀疑他们也是通过暗道将五师妹劫走的?”
“大理寺天牢里里外外皆有狱差看守,而能不动声色地放了如此浓重的烟雾,并且在此混乱之中劫走晚晚,说明对方蓄谋已久,但既然他们做了,便绝对会留下痕迹。”
而且最为重要的一点便是,倘若暗中劫走元菁晚的不是萧太后,而是另有他人。
那么这个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且不论那人到底是有什么样的目的,倘若那人敢伤害他的晚晚,他便算是掘地三尺,也要将那人挖出来,挫骨扬灰!
――
这一觉,元菁晚不知晓自己到底睡了有多久,她觉得自己像是落入了深水之中,一直往下沉。
越往下沉,水底的压力便越大,压在她的胸口,让她觉得窒息。
便在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而死之时,恍惚之中,她似乎听到了隐隐的人声。
即便眼皮相当地沉重,但元菁晚觉得自己若是再这么一直睡下去,怕是就要醒不过来了!
霍然,她撑开了双眼,但旋即便有刺目的光芒逆打而来,这让她极为不适地半眯起了眸子。
与此同时,便有一道柔和的嗓音,响在耳畔:“你醒了。”
待到眼睛适应了刺目的光芒之后,眼帘之中,才渐渐倒映出了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眉目清秀,在看到她醒来之时,唇边还噙着如沐春风般的笑意。
这张脸,元菁晚很熟悉,可是此刻,她却又觉得无比地陌生。
张嘴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根本便无法发出半点声音来,嗓子眼疼得不行,就像是要喷火了一般。
抱着她的男人旋即便反应了过来,腾出一只手来,倒了一杯温水,亲手喂给她喝。
但元菁晚却是微偏了首,以手撑着身下的软座,想要自己坐起来,但旋即,脑袋便是传来了一阵眩晕。
倘若不是男人反应及时抱住了她,她便要直接向后栽过去了。
“你高烧未退,身子还虚着,不要乱动。”
自然,元菁晚并非是冲动的人,知晓自己的身子还处于虚弱状态,她也不面前,而是伸手从男人的手中拿过了杯盏,自己饮下去。
待到嗓子眼好了些许,元菁晚才凝眸,看着面前这张清隽熟悉的脸,“清默……不对,你不是清默,你究竟是谁?”
没错,面前的这张脸,元菁晚自然是不会看错,这个面容俊秀的男人,便是她在大街上无意中救下,后来留在身边的男人。
只是待在她身边名唤清默的男人,有一双纯洁无逅的眼睛,而且并不会说话。
而此刻在她跟前的这个男人,依旧是那张清隽的脸,依旧有着一双清澈的眼眸,只是……他会开口说话,而且看着她的眸底,有一种莫名的炽热。
这让元菁晚觉得很不舒服。
男人微偏首笑了笑,“若是喜欢,你可以继续唤我清默,不过其实,我并不喜欢这个名字,我更喜欢你唤我……凤亦池。”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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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8.298.天女,万民敬仰
北魏在建立之前,乃为游牧民族,建朝之后,虽然武力值爆表,但因为缺乏先进的生产技术与文明,北魏长期处于弱势。[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后到了宣武帝时期,宣武帝本人有着雄才大略,积极推进国内政治改革,引进南周等国的政治制度,不仅是在政治上,便是在生活等各个方面,宣武帝也倡导北魏国内的人民学习撄。
在衣食住行等各方各面都有涉及,而且当时,宣武帝的身边还有九州宗师鬼谷子相辅,为了使改革推行地更加顺利,鬼谷子便提议将北魏皇族的姓氏做一次大规模的更改。
北魏皇族原复姓拓跋,后经鬼谷子与宣武帝的共同商议,将拓跋这个复姓改之为凤姓,寓意为凤临九天。
而眼前的这个男人,说自己名唤凤亦池,那么……
“你是北魏皇族之人?”
对于元菁晚的快速反应,凤亦池很满意,他笑得眉眼弯弯,并不做隐瞒,“是,我乃是北魏九皇子。菁晚你真聪明,不愧是九州宗师鬼谷子所看中之人。”
微微敛眸,元菁晚心中原本有些理不清的思绪,却在得知这个男人的真实身份之后,豁然开朗了一般。
“从我们相识至今,全都是你所涉及好的阴谋?巧荷也是你的人?是你指使她毒害穆秋,进而嫁祸到我的身上?为什么,你这么大费周章地,甚至不惜千里迢迢从北魏来到南周,撒下那么大一张网,只是想要……让我身败名裂?”
闻言,凤亦池却是眨了下眸子,笑意斐然地说道:“怎么会,至始至终,我的目的不过是想要得到你呀,其他都不重要。偿”
得到她?
在元菁晚所有的记忆里,并未有这个凤亦池的身影,对于这个男人,在救下他之前,她并不认识。
但他却是口口声声地说,他做了那么多,只是为了得到她,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
“因为我是鬼谷子的关门弟子?”
这下,凤亦池眉眼处的笑意愈深了,他觉得,面前的这个女子,真是有一颗七窍玲珑心,真是让他越看越喜欢。
“当初皇祖爷爷有鬼谷子的相佐,曾将我北魏的国土拓展至淮北以南,当时我北魏的国力雄厚,位于九州之首,所有的国家都要向我北魏俯首称臣,可是……”
说到这儿,元菁晚便已明白了,打断了他接下来想要说的话,冷声道:“你该不会是想着,因为我是鬼谷子的弟子,便认为我也如师父那般惊才绝艳,可以助北魏重新登上往日的巅峰吧?”
凤亦池眨了眨眸子,笑意深深,却是缓缓地摇了摇首,“怎么会,鬼谷子他是天神,是上天派来助我北魏雄霸九州的天神,而你,你是我们北魏的天女,本该回到北魏,受万民敬仰的。”
什么天女,什么受万民敬仰,简直是可笑!
元菁晚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对她怀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崇拜之意的男人,只觉得无比地荒唐。
不过荒唐之余,元菁晚却是明白了另外一个事实。
原来她的师父鬼谷子,在北魏人的心里,留下了如神一般的神圣光辉,在北魏,鬼谷子以成为一个天神一般的存在,是被北魏上下所敬仰的,如传说一般的人物。.
而作为鬼谷子的弟子,元菁晚竟也是‘荣幸’地被誉为什么所谓的天女。
他们该不会是一心认定,只要有鬼谷子的后人出现,辅佐北魏,北魏便能重振旗鼓,恢复往日的光辉吧?
“我不会去北魏,即便你强迫带我走,我也绝不会出手相助。”
且不论她是南周人,而对方是北魏人,单单是他们近乎可笑的崇拜,便是元菁晚所厌恶的。
而且,这个男人,还是以如此卑劣的手段,将她带到北魏,她是脑袋被烧傻了,才会去做什么天女!
听到她这般明确的拒绝之语,凤亦池非但没有恼怒,反而笑得愈加温柔,“菁晚,你已经没有选择了。”
这话说得,十分笃定的样子。
元菁晚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便听他缓缓地补充道:“且不论你到底有没有谋害皇妃,你都没有机会再为自己翻案,因为……最有力的证据,都已经没有了,即便是南周皇帝有心保你,那些文武百官定然也不会放过你,毕竟,谋害皇嗣,罪可株连九族!”
他话中的意思再明了不过,倘若她执意要留在南周,那她也只能只戴罪之身,受尽万人的辱骂。
而若是她跟着他去了北魏,那便是上天派来的天女,被北魏万民所忠心敬仰着。
原来,这才是他这个计划的目的。
一方面让她在南周没有立足之地,另一方面,即便她不愿意,但显然,只要是个聪明人,都会明白,此刻对于她而言,最好的选择便是去北魏。
“天女?呵,凤亦池,你不过是想要借我之手,助你夺得皇位,据我所知,北魏皇帝龙体欠安已久,甚至有时连早朝都无法前往,而今,北魏皇室的夺嫡之争,已到了白热化的程度了吧?你如此费尽心机地想要得到我,只不过是因为与其他有权有势的皇子相比,你手中的砝码太弱,倘若你的身边没有什么所谓的天女,你便算是穷尽一生,也难以得到那个梦寐以求的皇位吧?”
此话一出,原本一直保持着笑意的凤亦池,霍然收敛了笑意,深深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毫无疑问,她的三言两语,完全说中了他的心思,以及现下,他在北魏的处境。
说到底,他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庶子,而且位列第九,便算是如何排,这皇位也怕是怎么也轮不到他吧?
所以他才如此地煞费苦心,想要借助北魏上下对于鬼谷子的崇拜,大肆渲染元菁晚的这个天女身份,不过就是想要北魏之人的脑中都有一个认定。
得天女者,便是命中注定,将会带领北魏重新走向辉煌的真命天子。
“菁晚,你那么聪明,以你的才华,倘若一直躲在背后,永远都不会有人知晓你身上的闪光点,可是若是你跟着我,助我夺得皇位,你便是高高在上的天女,受尽万民的敬仰,荣华富贵亦是享之不尽,而且也不必活得如此辛苦,在南周的这段时间,我都看到了,其实你活得并不快乐,难道不是吗?但只要你跟我去北魏,你就可以尽情地展现你的才华,所有人都会崇拜你,我可以断定,到时你定然会活得十分快乐。”
不等元菁晚说话,凤亦池便抚上了她的面颊,像是抚摸着这世上极为珍惜之物一般。
“而且,我会比南周皇帝更加宠你。我知晓,他待你确然是不错,但是现下,他却无法保护你,菁晚,在这个世上,只有我能保护你,随我去北魏吧,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元菁晚别开首,只凉凉地与他对视,“便算是我不愿,只怕我现下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吧?”
凤亦池轻轻地笑着,“若是这世上之人,都如菁晚你这般聪慧,我不知能省多少口水。”
——
即将入冬,这天气是越发地冷了。
云沅特意下了厨,做了几道精致的小菜,一路运了轻功,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丞相府。
她是掐准了时候,再过一会儿,容璟便该下朝了。
停在丞相府的后门,只稍叩一下门,很快便会有仆人前来开门。
“少城主,您里边请,大人还未回来呢。”
云沅点了点首,一面往容璟的书房走去,一面回道:“昨日的药,他可都喝了?”
仆人赶忙应道:“是是,大人一滴不剩地都喝完了。”
闻言,云沅满意地笑了笑,便赏了那仆人一锭银子,待到了书房,将竹篮放下,才道:“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了,下去吧。”
今日,云沅的心情很好,她已然有许久都没有这么高兴过了。
从今日开始,那个女人,便不会再出现在容璟的面前,她相信,只要她陪在容璟的身边,待到事情全部结束之后,便与容璟一块儿回毒城,到时,就他们两个人,谁也无法插足。
云沅心中就只是这般地想着,便觉得无比地幸福。
冷不防,房门被人一脚给踹开,外头的冷气,毫不保留地便灌了进来。
因为房里有暖炉,所以云沅是将外衣给褪了下来的,如今这冷风忽然灌进来,让她不由颤抖了一下。
抬首看去,便见那抹白袂便在门口处,未等她说话,男人长腿一迈,目标明确地便向着她而来。
“这几日,你时常往宫中跑,去见了谁?”
劈头盖脸的,便是这句话,而且不知是因为刚才外头回来还是他心情不悦的缘故,连带着吐出口的话音,都显得冰凉没有温度,完全不复往日的温存。
云沅眸色微变,但面上的表情却控制地一般无二,“我说过了,不论我做什么,你都没有资格管我……”
“是惠妃?你与她达成了什么协议?穆秋腹中的皇嗣一出生便是个怪胎,以至于她被牵连入狱,是否与你有关?”
这下,云沅无法再装作淡定了,霍然起身来,在顷刻间,便拉进了两人的距离。
“容璟,你是不是犯贱?!因为她,你才会变如今这副样子,她死了才是干脆,为何每次一遇到她的事,你便无法坐视不管,而且总会怀疑到我的头上?”
男人只是抿着唇角,骤然便抓住了她的皓腕,用了几分力气,“毒城所制之毒,一贯隐于无形,她不可能会傻到去害穆秋,唯一的可能,便是有人在背后动手,而你这段时间时常会偷溜进宫,你还敢说此事与你无关?”
冷笑,云沅一把甩开了他的手,“是我做的又怎么样,难道你还想要为她翻案不成?没有机会了!而且,倘若你插手,定然会被萧太后所察觉,到时你所做的一切可就都要前功尽弃了!”
反抓住容璟的双手,云沅直直地盯着他,“阿璟,求求你,不要再管她了,而且这一次,谁也救不了她,这世上,想让她死的人太多了,当年,她便该死,是你……”
不等她说完,容璟便将她的手掰了开,连看也不曾看她一眼,便直接夺门而出。
大理寺天牢。
在元菁晚所待过的天字二号牢房里,东珏果然发现了暗道,不过不止一条,而是三条。
为了节省时间,燕祈当机立断,唤出了谢喻,如此一来,他们三人没人一边,可以极快找出劫走元菁晚的那条暗道来。
之前东珏便在大理寺天牢的地下暗道里绕了许多路,所以对此他已有了经验。
只是快到尽头之时,他忽而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他脚下所踩的土地,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倘若不是像他这般精通地形之人,对此是极为敏感的。
有人在他所处之地,布下了阵法,只是这阵法并不难,不过是设下了一种移形幻法,将现实世界与幻象世界隔离了开,便是俗称的第三个世界。
东珏一路破解,待到了最后一步之时,场面却骤然变化。
变成了一片小竹林,在这片竹林之中,有笛声悠悠扬扬地飘来。
顺着笛声,东珏便瞧见在一株簧竹之下,晃悠有一抹白袂,在他到来的刹那,那抹身影缓缓地转了过来。
清风微扬,白袂飘然,只称得男人的面容愈加风华绝代。
这张脸,东珏自然是见过的,不由有些吃惊,“容璟?”
没错,站在面前之人,正是当朝丞相容璟。
“本相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但本相有一个前提。”
容璟并未拐弯抹角,而是直接开门见山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不等东珏回答,容璟便上前了一步,说道:“去查惠妃夏以萱,相信你定然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不过切记动作要快。”
东珏眸光一敛,抬首看着面前的男人,“你的要求。”
容璟微微一笑,只道:“今日之事,只你我两人知晓。”
“就只是这个要求?”
虽然对于容璟这个人东珏并不了解,但这么大一个突破口,东珏可不信他会不想法子占便宜。
“自然不止,九州宗师鬼谷子的大弟子欠下的恩情,本相定然要好好地考虑利用才成。”
说罢,便打算往反方向走去。
但东珏却迅速上前几步,拦住他的去路,“你怎么会摆移型阵法?你究竟是何人?”
299.299.难受,还没烧傻
在前往北魏的路上,元菁晚一直发着高烧,就算温度退了一些,到了夜里又会烧起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她被这连续的高烧折磨地整个人混混沌沌的,总觉着再这么毫无止境地烧下去,等到了北魏,她非得被烧傻了不可。
而为了行路的安全,不会暴露行踪,凤亦池并未找大夫,只是让随行的侍卫依据元菁晚的病状而去抓药。
大摸是怕元菁晚在没到北魏就被这怎么也退不下的高烧给烧傻了,凤亦池在路上根本便没怎么停歇,几乎是连夜赶路撄。
等到了北魏都城,元菁晚差不多便去了半条命,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凤亦池此趟回都城,自是要先去向北魏皇帝请安,但又不放心高烧都快被烧糊涂的元菁晚。
便先带着元菁晚回了府中,将都城最好的大夫都给请了过来,才匆匆地赶去皇宫。
元菁晚这几日来,都处于昏昏沉沉之中,但她依然还能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自己总算不是待在摇晃的马车中偿。
吃力地想要撑开沉重的眼皮,似乎在隐隐之中,看到不断有人影在晃动,后来便被铺天盖地而来的疲倦感所淹没。
待凤亦池从宫中回来之时,元菁晚还在昏睡之中,房内服侍的婢女一见他来了,赶忙行礼:“参见殿下。”
凤亦池做了个静音的动作,放轻了脚步走至床榻前,确定元菁晚还在睡着,虽然面色依旧苍白,但至少不会像前几日那般总会冒虚汗了。
“大夫在何处?”
婢女垂首应道:“回殿下,大夫们都在偏厅等着。”
点了点首,在离开之前,凤亦池又吩咐道:“你们伺候时声音小些,若是吵着她,仔细你们的脑袋。”
闻言,婢女们赶忙跪下,“是。”
等凤亦池离开了之后,房内的婢女们才舒了一口气,纷纷看向床榻之上昏睡着的女人。
有婢女小声嘟囔着:“殿下消失了近半年,一回来却是带了个女人,看殿下对她的仔细程度,看来……咱们府中的喜事儿不远了呀。”
一听这话,又有婢女接道:“别看咱们殿下平日里总是笑吟吟的,但实际上性子可是冷漠着呢,咱们殿下这样貌,放在都城之中,亦是数一数二的,前前后后不知有多少千金小姐惦记着殿下呢,但殿下却是一个都看不上。”
“也不知这姑娘几世修来的福气,被殿下给看中了,还带回了府中,咱们可得要小心伺候着,保不准便是未来的王妃呢。(.无弹窗广告)”
这一觉,元菁晚睡得并不舒服,而且总能听到细细碎碎的声音。
不过这次眼皮却是没有之前那般沉重了,撑开双眸之时,映入眼帘的光芒有些刺目。
她不由半眯起了眸子,未等她看清面前的陈设,便有好几张陌生的脸蛋凑了过来。
“姑娘你醒了?”
“姑娘醒了,快去唤殿下过来!”
才醒过来,便见这几张陌生的脸蛋自己的面前晃悠,而且一见她醒过来,格外地激动,四下地便忙开了。
睡了这么一觉,虽然脑袋还是有些晕,但与之前比起来,却是好了许多。
至少她都有力气可以自己坐起来了,见她要起来,剩下的那个婢女赶忙上前来帮忙。
但却被元菁晚给避了开,出口的嗓音,格外地沙哑:“这是……何处?”
“这是九殿下的府邸,姑娘你可是殿下亲自带回来的呢!”
这话说得,像是在与元菁晚刻意强调着些什么。
未等她说话,外头便有一抹硕长的身影走了过来,一见她已然醒了过来,唇角的笑意愈深。
“可还有何处觉得难受?”
凤亦池一坐到床沿边,就抓住了元菁晚的双手,连带着出口的嗓音,都显得无比地温柔似水。
元菁晚微微敛了眸光,只是淡漠地将手从她的手心缩了回来,“还没烧傻。”
疏离的语气,疏离的态度,以及疏离的动作,无不在显示着元菁晚对于面前这个男人的冷漠之意。
这让房内的婢女都有些没反应过来,而被元菁晚以如此疏离的态度相待的凤亦池却并未表现出半点儿的恼意来。
只是笑了笑,“大夫说你的肺部有些感染,才会导致这几日来不论用什么法子,都无法将烧退下,所以接下来的几日,都会有大夫来为你针灸,不出七个疗程,便会痊愈了。”
元菁晚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准确地说,她是饿得没有力气说话。
而凤亦池似是一眼看出了她的意思,一挥手道:“去备一些清淡的膳食来。”
待到房内的婢女都被遣了出去之后,凤亦池才轻笑着说道:“菁晚,这是我的府邸,在北魏,即便是成年的皇子,倘若不曾立过战功,是无法册封的,至今也只有三哥与五哥被册封为长阳王与广西王。”
但这些话听入元菁晚的耳中,却并未让她产生半点儿的兴致。
她只是惫倦十分地靠在玉枕之上,揉了揉太阳穴,淡淡出声:“我要休息,麻烦你出去。”
这么无礼的态度,完全是不曾将凤亦池这个九皇子放入眼中。
但凤亦池依旧不生气,甚至他还真就如元菁晚所言,站起了身来,不过却是在同时,略微弯下了腰肢,将有些落下的锦被往上拉了下。
确定她身上的锦被盖严实了,才道:“三日之后,父皇会亲临我的府邸,到时,我希望菁晚你能出席。”
闻言,元菁晚却是嗤笑了一声,凉凉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这么迫不及待地便想让皇帝知晓我的存在,你不怕……你的那些哥哥弟弟们,也会趁机打上主意?”
“不会,不仅我,倘若父皇知晓你的身份,他定然会竭尽全力护着你,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到你半分。”
这话说得,十分笃定的样子,像是隐隐折射出什么东西来。
末了,他又说道:“好好休息,我晚些再来看你。”
――
北魏军退居两国边界,呈上求和降书,而在与此同时,大将军萧问天壮烈牺牲的消息同时也传到了京都。
而萧太后在听闻了这个消息之后,便病倒了,在萧问天的遗体被送回京都的这段时间,萧太后的心情极不愉悦。
作为后宫嫔妃,太后病倒了,她们自是得轮流在床前伺候着,以显示自己的孝道。
不过更为难得的是,燕祈在听闻萧太后病倒的消息之后,前后几次来慈宁宫探望。
并且为了让萧太后的身体早日痊愈,燕祈还特意下旨,特许后宫嫔妃出宫去灵隐寺为萧太后烧香祈福。
对于后宫的嫔妃而言,这可是难得的出宫机会。
其中便数作为萧太后的亲侄女皇后许依兰最为积极,一大早地便起来,待其余的三位嫔妃匆匆赶来之时,马车已候在宫门口。
“臣妾等来迟,还望皇后娘娘恕罪。”
萧太后病着,而萧问天又战死沙场,萧家与许家一下子便如临大敌一般,受到了极大的重创。
而若是萧家与许家的势力削弱,许依兰这皇后的位置怕是就要坐不稳了,所以许依兰如何不急?
“贤妃你身子向来不好,你可不必一同跟随。”
出乎意料的是,许依兰并未动怒,反而还和声和气地与贤妃说话。
贤妃一怔,慌忙垂首道:“太后娘娘凤体欠安,臣妾心中急切,臣妾愿向佛祖祈愿,折寿十年,期望太后娘娘早日痊愈。”
许依兰赞赏地点了点首,“时辰不早了,你们都上马车吧。”
闻言,三位嫔妃这才发现,竟然另外还有三辆马车停在皇后所乘的这辆马车之后。
而许依兰像是这才想起,解释道:“这是皇上的意思。”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向与萧太后不合的燕祈,却是在萧太后病倒之时,如此地积极,而且连马车这些琐碎的小事都安排地如此妥当。
皇宫离灵隐寺大摸有半天的行程,不过许依兰心中焦急,便加快了行程。
灵隐寺的众尼姑早便已在寺前等候,待到皇后她们来了,便引着她们前去礼佛。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许依兰决定要在寺中待上一日,并且要在佛前跪上整整一个晚上来为萧太后祈福。
而剩下的三位嫔妃自然是不会像许依兰这般拼命,上完了香,过完了行程之后,她们便向许依兰秉了意,各自回厢房待着了。
灵隐寺的后山有一片远近闻名的枫林,如今正是深秋,听闻火红的枫叶远远看去极为漂亮。
皆之上完香之后时辰尚早,由德妃先提议,说去后山赏一赏枫林。
贤妃向来与世无争地很,一听德妃这般虔诚地邀她们前去,自是不好拒绝。
而惠妃夏以萱见贤妃这般弱身子的人都同意了,她自然不好再拒绝,不若然便是不给德妃的面子了。
不过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灵隐寺后山的枫林果然极为漂亮,连贤妃见了,都忍不住赞叹。
也不知是触景生情还是怎么的,德妃竟是难得地感慨道:“记得上一次咱们姐们几个来灵隐寺之时,还是四个人,如今……却只剩下我们三个了,便不知日后,咱们三个还能否凑齐了。”
枫林本便寂静地很,也不知为何,听德妃这么一感慨,总有种十分诡异的感觉。
300.300.熟识,异样之感
原本欣赏着枫林的好心情,因为这句看似无心的话,而被彻底破坏了。(.无弹窗广告)
贤妃咳了几声,先说道:“本宫身子有些不适,先回去了。”
不等贤妃动身,自外圈开始,不知从何处起的雾气,在顷刻间便朝着她们三个人而来。
贤妃吓得不由倒退了两步,“这是怎么回事?”
而德妃则是相当地淡定,不缓不慢地说道:“山中雾气本便多,贤妃妹妹不必害怕,本宫与你一块儿走吧。撄”
说着,便抓住了贤妃的手,而贤妃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话还未说出口,只觉得手心处便是一紧。
霍然抬首,就对上了德妃暗含深意的眸子偿。
侍候在夏以萱身旁的婢女看见这不断飘来,而且越来越浓密的雾气,不由出声提醒道:“娘娘,这林子怪怪的,趁着雾气不重,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夏以萱也觉得这个地方有些诡异,从一开始进来之时她便察觉出来了。
听到婢女这般说,她便点了点首,转身打算回去。
但就在她们转身之时,原本跟在她们身后,不过几步之遥的侍卫全数都不见了。
就像是忽然蒸发了一般,取而代之的是如何也挥之不去的雾气,越来越浓烈。
婢女有些害怕了,提声喊道:“来人啊,来人啊!”
连着叫了好几声,都没有任何的回应,婢女回首,却发现德妃与贤妃竟然也都不见了!
这下子,婢女无法淡定了,缩在夏以萱的身边,哆哆嗦嗦地道:“娘……娘娘,咱们该不会遇上鬼怪了吧?”
夏以萱微敛眸子,不断观察着周围的变化,“这世上没有鬼!”
话音才落,忽而,眼帘迅速晃过一抹黑影,以极其飞快地速度,又消失地无影无踪。
婢女被吓坏了,一下子便瘫倒在地上,捂着嘴巴失声便哭了出来。
猛然间,婢女觉得自己的背后似乎有人,她惊恐万分,完全不敢回过首来。
而便在下一瞬,她无比清晰地感觉到,有人凑到了她的后颈处,吹着凉气。
隐隐之中,她似乎还听到了‘咯咯’的笑声。
“啊――鬼呀!”
这下子,婢女再也忍受不住了,惊叫着便爬了起来,如疯了一般地朝着某个方向跑了过去。
“站住!回来!”
饶是夏以萱在背后如何叫,那婢女像是完全听不见般,一个劲儿地便向某个方向跑,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就彻底地消失在眼帘,取而代之的是不断向她扩散而来的雾气。(.)
夏以萱不动声色地将手探向了自己的流袖,掏出一把精致的匕首。
在她的世界里,她从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鬼怪,倘若有什么东西冒出来,大不了她便与之拼个你死我活!
心中才这般想定,霍然间,她觉察到背后迅速晃过一抹黑影,正要回身,却只觉后颈处似是被人敲了一下,她眼前一黑,便彻底地昏了过去。
――
失踪近半年的九皇子忽然回了京都,而且在一归来之时,便进宫面圣,因为久病缠身而不愿意怎么见人的北魏皇帝竟是单独召见了他。
而且据在外伺候的太监说,许久不曾笑过的皇帝在与凤亦池单独见面的这一个时辰里,数次放声大笑,而且在凤亦池离开之时,还特意赏了他许多东西。
一时之间,有几位皇子便坐不住了。
凤亦池是何时回来的?他是怎么回来的?他与皇帝到底谈了些什么?
这些疑惑堆积在几位皇子的心里,让他们坐立不安起来。
好不容易熬到凤亦池在自己的府邸摆宴,便纷纷揣着各自的心思上门来赴宴。
沉寂了将近半年的九皇子府,宾客络绎不绝,一下子便热闹非凡了起来。
而连续针灸了两日的元菁晚,精神已恢复了许多,但却在一大早地,便被那些婢女唤起来梳洗打扮。
元菁晚自然是知晓凤亦池想要做什么,难得的是,她并没有不配合,相反的是,她相当地佩服,任由那些婢女为她梳洗。
在梳洗了一番之后,元菁晚算着这个时辰还尚早,离她出场亦是还有些时辰。
说起来,自来到这个九皇子府之后,她还未逛过这个地方,趁着今日天气不错,她难得来了点儿兴致,打算出门去瞧瞧。
这凤亦池还是颇有情操的,整个府邸一眼看上去,便十分地简约大方。
没有什么奢华的地方,但看着却并不会让人觉得简陋。
看来,这个男人的确是城府极深。
这般想着,元菁晚在不知不觉中就来到了后花园。
还未来得及踏进去,便有一抹身影迎头便朝着她而来,直接撞在了她的身上。
受到惯力的作用,元菁晚身子不稳,向后踉跄了两步。
“姑娘!”
一旁跟随的婢女慌忙上前来,扶住元菁晚,旋即厉声呵斥道:“哪儿来的毛头小子,竟敢在九皇子府乱跑?!”
顺着婢女的目光瞧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小人儿,看着不过六七岁的年纪,穿着精致的锦色缎子,在撞到元菁晚的同时,因为他自己个子也小,所以便直接反弹了出来,跌倒在地上。
婢女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元菁晚便抬首制止了,她伸出手来,略微弯下腰肢,素手便停在小男孩儿的跟前不过几寸的距离。
嗓音淡淡:“能起来吗?”
“当然!”
小男孩儿长得十分地标志,尤其是他的眼睫,如雨蝶一般,随着大眸的眨动,而上下扑闪着。
不知为何,在看到这个小男孩儿的瞬间,让元菁晚的心中升上一抹不知名的熟悉感。
便在元菁晚晃神之时,小男孩儿柔软的小手便牵住了她的手,借着她的力道站了起来。
“看在你诚意十足的份儿上,小爷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分明是他跑过来撞的人,却在起身来的同时,开口便耍赖,而且还丝毫没有羞愧之意。
不等元菁晚说话,一旁的婢女便不乐意了,上前一步道:“哪儿的小孩儿,如此不懂规矩,撞了人还敢耍赖!”
谁知,小男孩儿将脑袋一扭,哼唧了一声的同时,朝着婢女便做了个鬼脸。
“小爷我就是耍赖,有种你来打我呀!”
说着,小腿便跑得飞快,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便见他像是一只猴一般地便蹿上了一株梧桐树。
婢女显然是不曾想到,这么个小不点儿,竟然爬树会如此之快。
正想要说些什么,便听得元菁晚轻笑了一下,向着梧桐树走去。
“树上的风景如何?”
元菁晚并未表现出不悦之色来,相反,她还饶有兴致地停在树下,扬首看着树上的小男孩儿。
他傲娇地努嘴,“你上来瞧一瞧不就知晓了!”
一听这小男孩儿傲娇的语气,元菁晚便知晓,这定然又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
不过这孩子倒是没什么坏心眼儿,就是性子野了点儿,喜欢上蹿下跳的。
“那你便在上头好好地欣赏吧,我先走了。”
说罢,元菁晚还真就转身打算离开。
而小男孩儿显然是不曾想到,她竟然说走就走,不与他玩儿了,这下他便不乐意了。
正打算出声叫住元菁晚,却不想树下一个婢女眼尖地似乎看到了什么,惊叫了起来:“有蛇!”
按理而言,这个季节的蛇是极少的,但不幸的是这个小男孩儿爬的这株树,恰好便盘了一条尚且还吐着红信子的蛇。
毕竟年纪还小,扭头便瞧见有一条蛇对着自己吐红信子,小男孩儿吓得叫了出来。
手上一松,整个人便跟着一同掉了下来。
小男孩儿吓得闭上了双眼,原以为这么高的距离,摔下来定然要将胳膊给摔断了。
不曾想,等了好一会儿,也没传来意料之中的痛感。
取而代之的,是头顶之上,响起了一道清清淡淡的嗓音:“我还以为,你的胆子比天还要大呢。”
睁开双眸,便瞧见了元菁晚含笑的面容。
小男孩儿见过不少美人儿,说实在的,面前的这个女人并不是最漂亮的,但不知为何,小男孩儿觉得,她看着很舒服。
“小孩儿,姑娘抱着你可是很累的!”
直到婢女的声音响起,小男孩儿才像是恍然反应了过来,赶忙从元菁晚的身上挣脱下来。
脚沾到地面,小男孩儿的一双小手揪着自己的衣角,一张小脸似乎是要纠结到一块儿了。
分明想要说什么话,但就是憋在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便在此时,一道醇厚的嗓音传了过来:“隐儿,你在做什么?”
一听到这道嗓音,小男孩儿大眸一眨,迅速地便闪到了元菁晚的身后,一个劲儿地往她的身后躲,似是不想让那道嗓音的主人发现自己。
但不幸的是,他的小身影早便已经被瞧见了。
眼见得那抹硕长的身形朝着这边,目标明确地走了过来。
待到近了,两旁的婢女皆是一惊,赶忙跪下行礼:“参见安临王。”
对于这个安临王,便是元菁晚也有一些印象。
这位不过三十出头的王爷,乃是北魏先帝的第八个儿子,却是在十九岁左右的年纪,被先帝送到了南周做侄子。
这一做,便是将近十年,直到一年前,才回到北魏,被现在的北魏帝册封为安临王。
只是……在这个男人走近之时,元菁晚在恍惚之中,觉得有几分异样的熟识感。
301.301.坏人,我讨厌他
安临王凤玺珉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眸光却是看向了元菁晚的方向,开口的嗓音中带了严厉又有些无奈,“隐儿,过来。[.超多好看小说]”
“不要,我要和这个姐姐一起玩儿!”
但显然,名唤凤隐的孩子并不理会他,只将小脑袋一别,小手抓着元菁晚的衣角愈紧撄。
凤玺珉眸光一敛,只稍眉间一蹙,便摆出了严肃之意,“听话。出来之时,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闻言,凤隐大眸一转,抬首看向元菁晚的同时,可怜巴巴地眨了眨眸子,“姐姐你愿意陪我玩儿的对吗?不是我勉强你的对吗?”
元菁晚真不知晓,这个孩子到底是如何被培养出来的,整个人充满着一种灵气,完全不像是一个皇家之人。
“凤隐,你若再胡搅蛮缠,我便让素姑送你回王府!”
见自己的软话完全起不了作用,凤玺珉便没了耐性,直接抛出了狠话。
一见对方凶自己,凤隐立时便瞪大的眼眸,在气势上完全不输给对方,“你根本就不关心我!每天就只知道喝酒喝酒,醉了之后就把母妃弄哭,我才没有你这样的父王!偿”
弄哭?
此话一出,几个婢女立时便想歪了,赶忙垂下首,以显示自己什么也没有听到。
在外人的面前被自己的儿子数落,而且还是以如此言之凿凿的口吻,显然凤玺珉有些下不了台面。
气得面色发青,“好,既然你那么喜欢留在九皇子府,那你便待在这儿吧,也不必再回王府了,便当我没养过你这个儿子!”
正常而言,作为父母,在孩子撒泼之时,总是会耐心劝说,调整孩子的情绪。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凤玺珉似乎根本便没有作为一个父亲还有的耐心,不过是三言两语间,便被激怒了,而且放完这些话后,转身便走,没有任何停留的意思。
而作为一个不过才六七岁的孩子,凤隐以为自己撒泼,凤玺珉怎么说也会耐着性子再哄哄他,却不想他竟然留下一句话,扭头就走了。
这般的行为,便像是他这个儿子完全是捡回来的,说丢也就给丢了。
直到看着凤玺珉的背影彻底地消失在眼帘,凤隐才像是绝望了一般,咬着下唇,死死地盯着凤玺珉消失的方向。
一直不曾说话的元菁晚亦是没料到作为父亲的凤玺珉就这么丢下自己的儿子走了,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做如何的反应。(.$>>>棉、花‘糖’小‘說’)
待她低首之时,便瞧见前一刻还像个山大王似得凤隐,此刻却像是一只受了极大委屈的小狮子,通红着眼角,蜷缩在角落里。
这么小的孩子,受了委屈的第一反应本该是哭,但他却是死死地憋着,分明眼泪便在眼眶里打转,但怎么也不肯让其落下。
元菁晚有些无奈地轻叹了口气,半蹲下身子,与他保持着同一个水平高度。
抬手轻轻地揉着他的脑袋,“男儿有泪不轻弹,告诉姐姐,你是男子汉吗?”
咬着下唇,凤隐将小脑袋一仰,迫使眼泪倒转回去,脆脆的嗓音,掷地有声地说道:“我才不会哭呢!我是男子汉,我要保护母妃,打倒凤玺珉那个大坏蛋!”
放眼天下,也鲜少会有做子女的在外人的面前直呼自己父母的名讳,而且还称自己的父亲是坏蛋,要将其打倒。
元菁晚真是有些好奇,凤玺珉到底在平日里对这孩子做了什么,才会让他不过是小小的年纪,便有如此‘远大’的理想。
被他这认真的小模样给逗笑了,元菁晚拉住了他的小手,轻声道:“想不想吃甜点?”
对于一个半点儿大的孩子,显然甜点是具有绝对的杀伤力。
一听这话,凤隐立时便睁大了双眸,原本满腔的怨愤,在顷刻间便烟消云散。
“我要吃怡心阁的糕点!”
怡心阁?
元菁晚有些不解,身旁的婢女赶忙解释:“姑娘,怡心阁是都城新开的一家糕点铺,说是南周来的商人,做的糕点十分精致,现下在都城卖得十分火热。”
点了点首,元菁晚只道:“那你们便去买一些回来吧。”
闻言,婢女们满脸惆怅,正想要说话,凤隐已高兴地跳了起来,让婢女们想说的话顿时便卡在了喉间。
凉亭内,因为吃到了心仪的糕点,凤隐格外地开心,似乎方才所有的不愉快都已经被他抛掷脑后了。
“将这些糕点吃完之后,我便让人送你回王府,可好?”
一听这话,凤隐吃得腮帮鼓鼓,瞪大了眼睛看着元菁晚,想要说话,却是因为一时心急,导致呛着了。
元菁晚顺手便倒了杯茶水,递到他的唇边,“喝口水,缓一缓。”
待到缓过来了之后,一双小手迅速便抓住了元菁晚未曾收回去的素手,“我不要回去,他都把我扫地出门了,我若是回去,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小小年纪,便知晓什么叫扫地出门,什么又叫没有面子了?
元菁晚无奈地笑着,以腾出来的另一只手,抚上他的唇角,轻柔地拭去了他唇角处的污渍。
“不回去,那你也不要你的母妃了?倘若你母妃知晓了,可是会伤心的。”
凤隐像是才想起来一般,歪着脑袋,一双亮闪闪的眸子眨了眨,“我是男子汉,当然会保护母妃,才不会让凤玺珉那个大坏蛋欺负母妃呢!”
说完,他又喃喃地补充着:“要是那个叫什么歆儿的坏女人来了,母妃一定会更伤心的,不成,我要快快变得强壮起来,打倒凤玺珉,赶走坏女人!”
不知为何,在凤隐的口中听到‘歆儿’这两个字,元菁晚的脑中如同擦枪走石一般地闪过了一个人的面容。
“你方才说歆儿,你可知她的全名?”
凤隐嘟着嘴巴,一面往嘴里塞糕点,一面哼唧道:“姐姐你是要帮我教训那个坏女人吗?”
元菁晚忍不住抽了抽唇角,“那个女人……也住在王府?”
用力地摇首,“我只听大坏蛋凤玺珉醉酒的时候一直念着那个名字,我问母妃,母妃就只知晓哭,什么也不肯告诉我。”
说着,还老大人似得蹙着眉梢,末了,却又舔了舔自己的小手,又恢复了孩子该有的天真。
“既然你不曾见过她,连她姓甚名谁也不知晓,又如何便断定,她是个坏女人呢?”
凤隐瞪大了眸子,斩钉截铁地回道:“她便是个坏女人!就是因为她,大坏蛋凤玺珉待在南周还不肯回来了呢,若不是母妃去求皇上,将他给逼回来,他定然都不要我们母子俩个了!不过便算是他不会来也没关系,反正我是男子汉,我可以一个人照顾母妃,他回来了,只会让母妃伤心,我讨厌他。”
留在南周不肯回来?
喝醉了便一直唤着‘歆儿’?
莫不成……长公主燕歆心心念念着,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独自一人身下孩子的那个男人,便是北魏的安临王凤玺珉?
可凤玺珉在北魏都已经有个六七岁大的孩子了,依照燕歆的个性,会心甘情愿地喜欢上一个有妇之夫,而且还心甘情愿地为他生孩子?
“姐姐,你在想什么呢?我与你说话,你都不应我。”
凤隐将小脑袋凑了过去,小手在她的跟前挥了挥,不满地嘟着小嘴。
元菁晚霍然回过神来,正要说话,便有婢女走了过来,行礼道:“姑娘,殿下让奴婢来接您。”
敛了敛眸光,元菁晚便起身来,摸了摸凤隐的小脑袋,与他说了几句话,转而便吩咐身旁的婢女待她离开之后,带着他去找凤玺珉。
北魏皇帝是在宴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忽然驾临的,彼时宴会上的气氛还算是融洽。
却不想忽而有一道尖锐的嗓音飘了过来:“皇上驾到——”
一时之间,除了呆愣之外,在诸位皇子的脸上,除了凤亦池本人之外,其余人皆是震惊不已的。
谁都知晓,皇帝这几年来,身体越发地不好,有时犯了病,连早朝都上不了。
却不想,凤亦池失踪一年之后回来,皇帝非但单独召见了他,而且还亲临了九皇子府。
这可是无上的恩宠!
是不是在无形之中,朝中的风向便又要开始变化了?
诸位皇子面色不好看,而参加宴席的大臣们亦是迅速地在心中盘算着。
一路走来,直至落座在主位之上,北魏皇帝才抬手说道:“朕不过是来凑一凑热闹,诸位都快起来吧,莫要因为朕,扰了兴致。”
说罢,便朝跪在地上的凤亦池招了招手,“小九,过来。”
凤亦池很快便起身来,几步来到凤亦池的跟前,“父皇。”
由于皇帝与凤亦池的距离极近,只见得凤亦池是侧耳去听皇帝说话,也因此,除了他们俩个,谁也不知晓他们说了什么。
不过这对于久病的皇帝而言,却是十分罕见的。
自从生了病以来,皇帝的性子便变得阴晴不定,而且对谁都像是抱着一种警惕之心,更不必说,会像今日这般,与一个人做如此亲密的举动,即便对方是他的亲儿子。
随后,便见凤亦池笑着点了点首,倒退了几步,嗓音不轻却也不重:“儿臣有幸,这一年中,在九州各地游历,无意之中,认识了宗师鬼谷子的传人。”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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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2.302.宠溺,无法无天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怔住,而后全数用诧异的目光看向了凤亦池。[.超多好看小说]
便听凤亦池缓缓地补充道:“而今,她便在儿臣的府邸,因为听儿臣提及宗师在我北魏的传奇,便想着来觐见父皇,顺便一睹我北魏的风采,不知父皇是否……”
不等凤亦池说完,皇帝便抬了下手,打断了他后头的话:“宗师的传人,怎能随随便便地接见,待过几日,朕让钦天监测定好日子,以此来显示我北魏的诚意。”
既然皇帝都这么说了,凤亦池自然也不会急于一时,领旨的同时,暗自做了个手势,示意侍卫将这个消息传下去。
恰好元菁晚还在路上,离宴席尚还有一段距离之时,便被忽然出现的侍卫给拦了住撄。
听了侍卫的话之后,元菁晚自是乐得自在,而且现下,她有更为重要的事情,需要亲自去验证一番。
而凉亭之内,因为元菁晚有事走了,凤隐在将桌案上的糕点吃完,便耐不住性子,打算溜到其他的地方玩耍偿。
却被婢女给拦了住,“小世子,姑娘说了,待您用完了糕点,便让奴婢们送您回王府。”
凤隐眼珠子一转,在捂住自己肚子的同时,一张小脸皱在了一块儿,“哎哟哎哟,我肚子疼,好疼啊……”
闻言,婢女便慌了,赶忙道:“快去请大夫!”
“哎哎,不……不必了,请什么大夫呀,我如厕一下就好了,只是方才东西一时吃多了,茅房在哪儿呀?”
一见这婢女根本便经不起开玩笑,凤隐赶忙拉住她,一面装肚子疼,一面还表现得自己很坚强的样子。
“那奴婢待小世子您过去,这府邸有些大,小世子您容易迷路,哎小世子……”
不等婢女说完,凤隐找准时机,一双小腿跑得飞快,一边跑一边不住地向后转首。
“我忽然就不疼了,你们不必跟着我,我自己转转就好……哎哟!”
还没高兴过半分钟,便直接撞到了一个坚硬的胸膛之上,一时之间,凤隐被撞得眼花缭乱,险先站不住脚。
幸而那人反应过来,拉住他的同时,沉声道:“玩儿够了?”
不必看,凤隐便知晓他撞到了谁,小胳膊小腿立时便剧烈地反抗,“凤玺珉你放开我!我才不需要你管――”
男人微微眯起了冷眸,只以一只手,便牢牢地束缚住了凤隐的双手,而后只稍那么一弯腰,便直接将他给抱了起来。[]
准确地说,这根本便不算是抱,而是将凤隐当做了物品,直接就给夹在了腋下。
大手旋即便在他的小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两下,“那么不懂事,日后不必跟着我出来了,好好地给我待在王府,再敢迈出一步,我打断你的狗腿。”
挣脱不开,反而还被腾在半空,打了屁股,凤隐不干了,‘哇’地一声便哭了出来。
一边哭一边吼道:“凤玺珉你是个大混蛋!你没有资格管我!呜呜……”
凤玺珉连眉梢都没蹙一下,只在他的小屁股上又拍了几下,以示惩戒。
“直呼我的名字倒是说得很顺口?我看就是平日里你母妃太过于宠溺你,都把你宠成如此无法无天的模样!”
凤玺珉不提倒好,一提到他的母妃,凤隐哭得便愈发凶猛了,“凤玺珉你没有资格提我的母妃!我们如何不需要你管,你放开我放开我……”
刚上来的一众下人,却是不敢上前,只能看着这两个父子若无旁人地对骂。
心中不由感慨,真是什么样的奇葩父子都存在呀……
便在两人你骂我我骂回你之际,一道清清淡淡的嗓音便传了过来:“王爷,世子尚且年幼,教育他,不急于一时,王爷若是逆行而为,反而会让结果更加糟糕。”
闻声瞧去,便见得原本去办事的元菁晚竟然回来了。
一瞧见元菁晚,凤隐便像是瞧见了救星一般,可怜巴巴地朝着她眨眸子,“姐姐救我,凤玺珉他想打死我!”
凤玺珉依旧保持着夹着凤隐的动作,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元菁晚慢慢走近。
待到两人只有一步距离之时,才又听她缓缓补充道:“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闻言,凤玺珉挑了下眉梢,对于眼前的这个女人,他断定自己并未见过。
不过却发现,她看着自己的目光,隐隐之中似乎藏着什么不可捉摸的东西。
不等凤玺珉回话,元菁晚只轻轻地说了五个字:“我来自南周。”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让凤玺珉的面色骤然一变,而后他便将还在做挣扎的凤隐放了下来。
随手便交给了跟在身旁的侍从,只道:“看着他,若是让他跑了,提头来见本王。”
侍从赶忙应声:“是,王爷。”
元菁晚没有让任何人跟着,只她与凤玺珉两人,朝着小竹林走去。
待到了无人之地时,才听凤玺珉醇厚的嗓音响起:“姑娘方才那话,是何意思?”
“王爷在南周整整十年,如今回到北魏,可曾有什么物……或是人,是王爷念念难以忘怀的?”
轻柔的一句话,却是让凤玺珉的心中骤然一震。
一步上前,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你认识她?”
元菁晚笑意浅浅,明知故问:“王爷说的她――是谁?”
但显然,凤玺珉心中焦躁万分,直接便抓住了元菁晚的双肩,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我不信她死了,在我离开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谁害死了她?!”
话都到了这个份儿上,元菁晚便已断定了心中的猜想。
长公主燕歆爱到骨髓里的男人,便是眼前这个――北魏安临王,凤玺珉。
而看凤玺珉的表现,看来也是极爱燕歆,只是两人却因为种种,而错过了彼此,如今却是阴阳两隔。
元菁晚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慢慢说道:“殿下是难产而死的。那日失火,殿下受了惊,但她致死,一心也只想保住腹中的孩子。”
一句话,像是给了凤玺珉最猛烈的一击,让这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身子猛地一颤,而后连着倒退了几步,险先站不稳身子。
“孩子?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凤玺珉以双手捧住了自己的脸,摇摇晃晃,只喃喃着这几句话,几近崩溃。
燕歆有了身孕,她是为了生这个孩子才死的,这些的所有,凤玺珉都不知晓。
他便像是一个傻瓜一样,被完全地蒙在了鼓里。
他深深爱着的女人,为了他在南周吃尽了苦,他不必去想,燕歆是如何怀着孩子,又是如何瞒着众人,直至生产,只要一想到,在她生命中这段最需要人陪伴的日子里,他却是在北魏与其他的女人在一起。
整颗心,便像是撕裂了一般,疼到刻骨铭心!
最后,他实在是支撑不住,双膝重重地跪在地上,低垂着首,发出近乎于奔溃的呜咽。
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如此地痛不欲生,元菁晚低低地叹了口气。
上前半步,缓声说道:“王爷,我与你说这些,不是让你去后悔,在殿下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不曾陪在她的身边,我只是想提醒你,失去的不会再回来,珍惜现下所拥有的,才是最为重要的。”
男人的双肩颤抖着,大滴大滴的泪水,接二连三地砸落在地上。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有泪不轻弹,但若是真的到了伤心之处,便像面前的这个男人,几近崩溃。
良久,凤玺珉缓缓地抬起首,一双通红的眸子,只盯着元菁晚,“她……安葬在何处?”
在北魏听闻燕歆出了事之后,他曾不顾一切地赶回南周,可他翻遍了皇陵,都不曾找到燕歆的墓碑。
“殿下已经走了,便算是知晓她的墓碑安放在何处,又有何意义呢?王爷,小世子是个天真烂漫的孩子,但你对他,却并未尽到父亲该尽的责任,是否等到再次失去,王爷你才会明白,小世子亦是十分重要的呢?”
凤玺珉没有说话,好一会儿,才哑着嗓音道:“那孩子呢,我与她的孩子呢?”
眼前的这个男人,此时此刻已完全听不进元菁晚的话,他努力地,疯狂地寻找着心底的慰藉。
即便是留下孩子也好,只要能有属于他们的东西留下,至少证明,他所深爱的女人,还活在这个世上。
元菁晚看着他,慢慢说道:“死了,殿下是难产而死的,孩子因为窒息太久,也死了。”
像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消失了一般,凤玺珉终于忍受不住,一个拳头便砸在了地面。
殷红的鲜血,瞬间便溢出了他的十指。
恰在此时,在外头等了好一会儿的凤隐因为心中好奇地不行,好不容易趁着侍从不注意,飞快地朝着小竹林奔了过来。
却是一眼便瞧见自己的父王跪在地上,虽然低着首,但即便隔了那么远的距离,凤隐还是能感觉到,一股似是喷涌而出的悲恸,蔓延在他的周身。
一瞧见凤隐,元菁晚便淡淡地笑了下,朝他招了下手。
待到跑近了,小手拉住元菁晚的素手的同时,他有些担忧地看向地上的男人,“凤玺珉他……怎么了?”
303.303.别哭,对不起你
元菁晚只是微微一笑,摸着凤隐的脑袋,轻道:“你父王很后悔方才骂你又打了你,你看,他都后悔地哭了,你要不要去安慰安慰他?”
闻言,凤隐眨了眨眸子,偏首看向地上的男人,努了努嘴撄。[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在理智上,凤隐觉得自己不应该过去的,因为这个坏男人待他不好,待母妃更是不好。
可是在情感上,凤隐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冷酷无情,毕竟不管怎么说,这个男人都是他的父王。
凤隐别扭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手,朝着凤玺珉走了过去。
在男人的跟前止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干巴巴地说道:“凤玺珉你别哭了。”
这话说得,跟个小大人似得。
但显然,他的话并未起任何作用,凤隐不由鼓起了腮帮,跟着也蹲下了身子。(.)
后又发现这个高度还不行,便干脆趴了下来,撅着屁股,冰冰凉的小手便贴上了凤玺珉的脸颊。
男人的身子猛地一颤,便听凤隐老气横声地叹了口气,“凤玺珉,男子汉是不会哭的,你要是再哭,我就不认你这个父王了。偿”
凤隐觉得,这个男人很凶很坏,总是会惹母妃不高兴,所以他也讨厌这个男人,所以他不愿意唤他父王。
可是看到凤玺珉哭得那样伤心,他的内心又觉得有些谴责,觉得是不是之前他说的话太重了呢?
终于,男人缓缓地抬起了首来,却是在同时,长臂一伸,直接便将凤隐给抱入了怀中。
他的力气很大,将凤隐抱入怀中的同时,似是要将他小小的人儿,整个给嵌入自己的血肉之中。
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儿来,凤隐挣了一下,却听男人喑哑的嗓音,响在耳畔:“隐儿,对不起,父王对不起你。”
凤隐一怔,不知为何,他忽而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至少,在他说出这句话之时,没像以前那么讨厌了。
于是,凤隐笑得眉眼弯弯,大方地说道:“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暂且原谅你吧,不过……若是你再惹母妃伤心,我就不会再原谅你了!”
凤玺珉低低地应了声,垂首在他的额首上亲了一下,而后在站起身来的同时,大手牵住了凤隐的小手。
看向元菁晚,正想要说话,背后便传来了一道温柔的嗓音:“菁晚。”
闻声瞧去,却是宴席才结束的凤亦池,大步流星地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待到近了,在看到凤玺珉与凤隐之时,有些吃惊,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行礼道:“亦池见过王叔。”
不等凤玺珉说话,元菁晚便微笑道:“王爷可是要看住小世子,不然下次可就麻烦了。”
凤玺珉敛眸,看着面前这个始终带着浅浅笑意的女人,好一会儿,才一勾唇角,说道:“多谢。”
只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只要对方能够明白便够了。
而凤隐则是跑到了元菁晚的身边,往她的手心塞了个东西,转而笑得眉眼弯弯道:“姐姐记得要来王府找我玩儿哦!”
元菁晚低眸瞧去,便见手心躺着一枚玉佩,通体呈现着温润的光泽,一看便是价值不菲。
“小世子,这礼物太珍贵了,你的心意我收下便成。”
说着,便要塞回到凤隐的手中,但他却是向后跳了几步,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似得。
“有了这枚玉佩,姐姐你来王府找我玩儿,他们便不会拦着你了!姐姐,你一定要来找我啊,咱们拉钩钩。”
原来是想要让她出入王府方便。
元菁晚轻笑着,伸出小拇指,与他的小手勾了一下。
304.304.顺心,不了解朕
待到凤玺珉带着凤隐离开了之后,凤亦池才别有意味地说道:“菁晚与王叔……相识?”
元菁晚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这似乎与你无关吧?”
前后对比,相当地明显。.
之前,元菁晚与凤玺珉与凤隐说话,可是不像此刻,这般地冷漠。
而凤亦池也不恼,只是一笑而过道:“明日,父皇想要单独召见你。”
今日当着众人的面,北魏皇帝说什么要选定日子来迎接她,如今,却又说要单独召见她,这变脸的速度可是比变天还要快偿。
元菁晚似笑非笑地道:“今日九殿下可是出尽了风头,不过能否因此而站稳脚跟,便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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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以萱是被一盆冷水从头灌到底给灌醒的。
睁开双眼,眼前是黑漆漆的一片,不过她能很清楚地知晓,自己此时此刻被捆绑着双手双脚。
不等她猜想此处到底是哪里,便有一道嗓音响起:“你与合作之人是谁?你们将元姑娘藏到哪儿去了?”
在话落的同时,便有烛光挪到了她的跟前,被这刺目的光芒灼得有些刺痛。
夏以萱不由眯起了眸子,等到眼睛适应了这道光芒之后,才看清眼前之人。
原是穆秋的大师兄,神医山庄庄主的首席大弟子穆淮。
只稍那么一想,夏以萱便知晓是怎么一回事了,“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不过我有些奇怪,穆贵妃是被元御侍害死的,作为她的大师兄,你不该为穆贵妃报仇吗,为何会反过来,如此关心元御侍?”
穆淮不由蹙眉,正想要说些什么,一道冷挚的嗓音在响起的同时,便在下一瞬钳制住了夏以萱的下颔。
“与这个女人,你废什么话。”
只听这声音,夏以萱便知晓此刻钳制住她下颔的男人是谁。
既然他们能设计将她弄到这儿来,便说明她所做之事,已经暴露了出来。
心中飞速想着该如何脱身,口中已回道:“皇上心中记挂着元御侍,臣妾自是明白,不论她做错了什么,皇上只会一心想着为她脱罪,只是臣妾不明白,皇上为何要如此费尽心思地将臣妾绑了过来?在穆贵妃一事上,臣妾只不过是个旁观者而已,没有证据,即便你是皇上,你也没有资格绑了臣妾。”
她口中尊称着‘皇上’,但是在态度上,却并未有半分尊敬的意思。
显然,她能说出这番话,是因为她坚信,即便她被抓出了蛛丝马迹,但是该毁的证据都已经毁了,即便燕祈非常清楚这些事与她有脱不掉的干系,但只要没有证据,他便无法给元菁晚翻案,更没有权利绑了她。
谁知,眼前的男人却是嗤笑了一声,冰凉刺骨的指腹,从她的下颔处,往下那么一滑,骤然便掐住了她的玉颈。
“证据?呵,看来惠妃还真是不了解朕,朕做事,从来不需要讲究什么证据,只要朕顺心了便成。”
夏以萱面色微变,忽而意识到,这个男人一贯不按常理出牌,她的这些话在他这里,不但起不了任何作用,反而还会使自己处于更糟的境地。
她慌忙说道:“你……你不能杀了我,我是东胡的公主,杀了我,南周便无法给东胡交代,倒是两国定然会兵戈交融!”
而燕祈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低低地冷笑着,“怎么会,朕像是会挖个坑,自己反而往里跳的人么?你放心,这世上已然没有惠妃这个人了,惠妃为母后祈福,甘愿献上自己的性命,来求得母后早日痊愈,朕已下令,将其风光大葬,不知这个安排……你可喜欢?”
305.305.说谎,无可救药
一听这话,夏以萱便再也无法装作淡定了,失声道:“不!他们不会相信的!父皇他不会相信……”
不待她说完,玉颈之上的力道骤然便是一紧。[]
燕祈只眯着冷眸,像是看着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嗤笑着:“夏以萱,朕真不知晓你哪儿来的狗蛋,竟敢在朕的头上动手脚,将主意打到晚晚的身上,不过你放心,朕定然会让你死得非常舒坦,便算是去见了阎王,你也不会忘记。”
说着话,燕祈便自一旁随手挑了一把瘦长的匕首,以极为散漫的动作,只稍那么一下,便挑开了夏以萱的前领。
雪白的肌肤立时便暴露在空气之中,而夏以萱整个人便是控制不住地战栗了起来撄。
“不可以……你不可以杀了我!杀了我,你便永远也别想知晓元菁晚在哪里!”
但男人却是连眉梢都不曾挑一下,“真不幸,朕此生,最讨厌被人威胁了,你觉得……你有那么大的价值,可以与晚晚相提并论?偿”
说话间,他的手不过是那么一动,刀起肉飞,便只听得夏以萱连着惨叫了好几声。[.超多好看小说]
男人的技术相当地好,以眨眼的速度,便削去了她右肩上的一块肉,而且还不带起半点儿的血迹。
毕竟,穆淮身为医者,看到这样血腥的一幕,难免还是觉得有些太过残忍。
开口正想要说话,肩上便有一道力量按了住。
东珏的嗓音响在耳畔:“这里便交给我们,你先出去。”
这世上,有一种刑罚,叫做凌迟。
简而言之,便是在罪犯十分清醒的情况下,一寸一寸地割下他的肉,而且还要保证让他留口气,直到最后一块肉被割完为止。
而如今,夏以萱所忍受的,便是这样残忍的刑罚。
正常男人尚且受不住,又何况是自小便娇生惯养的夏以萱呢?
她觉得自己便像是被拖入了地狱,被扔到油锅里翻来覆去地榨干,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让她几近崩溃。
“北魏!她……她在北魏!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我不想死……”
好不容易才走到了这一步,分明,只要等这一阵过去了之后,她便可以得到她梦寐以求的东西了。
可最终还是功亏一篑!
相比之下,夏以萱显然要比之前的许多女人都要机智与清醒,她十分清楚地知晓,倘若她嘴硬不肯吐露出来,依照面前这个男人的残忍手段,他绝对会连眼睛不眨一下地将她折磨致死。
燕祈的动作一顿,倒是没有再继续,而是缓缓地站起了身来,直接便将手中染血的匕首随手一扔。
转而对东珏道:“让她留一口气。”
东珏淡然地点了点首,接道:“你不怕她说谎?”
“那便看她是否真的蠢到无可救药了。”
说罢,男人头也不回地大步向前走去。
东珏居高临下地看着已然痛到昏厥过去的夏以萱,只觉得这个女人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也。
――
由于出于北边,所以北魏的天气比南周要冷上许多。
即便一早起来,穿了不少的衣裳,但当从马车下来之时,迎面而来的冷风灌进脖颈之中,还是让元菁晚忍不住缩了下脖子。
一旁的凤亦池见之,便自然而然地褪下了自己的狐裘,不过是一抖,便披在了元菁晚的肩头。
柔声说道:“你风寒才好,要小心着凉。”
元菁晚只是抬首看了他一眼,转而便将身上的狐裘取了下来,塞回到他的手中。
只将怀里的暖炉抱紧了几分,淡道:“我不冷。”
说罢,便自行往前头走去。
凤亦池微眯了眸子,看着走在前头的女人,默不作声。
守在宫门口的侍卫以为他会发火,却不想他反是勾了下唇角,大步流星地便跟了上去。
306.306.憔悴,病入膏肓
北魏皇帝是在宣政殿召见的他们,一进入殿内,迎面而来便是一股极重的药味。
都说北魏皇帝久病在身,连宣政殿都充满着这么重的药味儿,看来传闻并不虚假。
还未见到北魏皇帝,便先听到了接连不断的咳嗽声。
由太监领着跟在后头,停在了一道珠帘之前便止了步,凤亦池一甩衣摆,便径自跪了下去,“儿臣给父皇请安。”
里头的咳嗽声顿了下,好一会儿,才传来北魏皇帝有些惫倦的嗓音:“小九来了啊,起吧。撄”
“谢父皇。.”
凤亦池起身之后,又道:“父皇,宗师的传人便在儿臣的身边,您……偿”
“朕知晓了,小九你先出去吧,朕有话,要单独与她谈谈。”
闻言,凤亦池便住了嘴,朝元菁晚示意了一眼,而后才随着太监出了宣政殿。
元菁晚就这么抱着暖炉站在原地,待到殿门阖上了之后,才听到里头传来了动静。
原本,元菁晚还在心中猜测着,这北魏皇帝久病缠身,面色定然不会怎么好看。
但当珠帘被撩起,露出了那张憔悴而又苍老的面容之时,元菁晚才知晓,这北魏皇帝,分明便是已病入膏肓了!
即便她是个医理白痴,但观人看相久了,自然便能一眼瞧出来,这个北魏皇帝的病情很糟糕。
怕是……没剩下多少日子了吧?
本该,北魏之人的身材是高大的,即便像凤亦池那般面容清隽的男人,也有着硕长的身形。
但这个北魏皇帝,却是十分地消瘦,黄袍穿在他的身上,便像是一个骨架一般,生生地将衣服给撑起来,显得十分诡异。
不过即便他整个人看起来极为消瘦憔悴,但自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王者之气,却并未因为他久病缠身而削减半分。
尤其是,他有一双如猎鹰一般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元菁晚。
在看到元菁晚的刹那,北魏皇帝的眸光中,闪过一丝诧异,旋即便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角,“朕无数次地猜想过,宗师的传人会是如何模样,但显然,朕一个都不曾踩中,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民女姓元。”
淡淡的一句话,却只是报出了自己的姓氏。
而北魏皇帝却是笑出了声来,转而又捂嘴咳了几声,才道:“元姑娘不愧是宗师看中之人,这么久以来,你是唯一一个,敢直视朕的眼睛,却没有丝毫畏惧之人。”
说话间,北魏皇帝几步便来到了她的跟前,即便这个男人很削瘦,但与元菁晚一比,他还是显得很高大的。
“朕便知晓,即便是先帝不在了,宗师也不会那么轻易地便舍下对北魏子民的感情,如今……他的传人,果然又重新回到了朕的身边。”
元菁晚发现,不论是凤亦池,还是这个北魏皇帝,都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自信。
她真不知晓,他们是凭借什么,才能说出如此言之凿凿的话来。
“皇上误会了,民女之所以会来北魏,不过是想看看,家师曾创下无数传说的地方,到底是长得如何模样。而且民女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除了会占卜算卦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的本事,更没有家师那般地绝世才华,可以做到家师一般,协助宣武帝将北魏推向巅峰。”
眼前的这个女人,年纪看着并不大,却有着一双如古潭般深幽的眼眸,令人捉摸不透她的情绪。
她说话温温吐吐,整个人看上去也是温温绵绵的,似乎没有任何的杀伤力。
但她却有胆量,敢说出这番直接到不能再直接的拒绝之语来!
北魏皇帝盯着她看,骤然,却是一笑,“元姑娘误会了,与朕而言,元姑娘有更大的作用,这个作用……并非是协助朕治理北魏江山。”
说着话,北魏皇帝便又向前迈了一步,那目光,便像是看着即将到嘴的猎物。
307.307.皇陵,长生不老
面前的男人步步紧逼,元菁晚一退再退,直至后背撞在了雕花石柱上。[.超多好看小说]
骤然,北魏皇帝轻笑了一声,与此同时,缓缓地伸出了手去,想要抚上元菁晚的脸颊。
“朕等了那么久,不过总算,是等到你了。”
他这话,说得实在是诡异而又让人觉得恶心。
元菁晚偏首避开,想要将面前靠得极近的男人推开,却被他一把扣住了皓腕撄。
这个男人,分明已经病入膏肓,但扣着她皓腕的力道,却十分之重,竟是让她挣脱不开来。
“放开!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偿”
北魏皇帝只是盯着她,抓着她皓腕的力道越发紧,似是怕她会从自己的手心溜走一般。
“元姑娘不必如此紧张,你放心,只要你为朕办到了那件事,你想要什么,朕都会给你。[]”
在话音落地的同时,元菁晚只觉得后颈处被人猛击了一下,眼前一黑,身子在顷刻间便软了下去。
却被后头的黑影给扶了住,而北魏皇帝只是看了那黑影一眼,言简意赅地道:“将她带过去。”
元菁晚再次醒来之时,是被不断灌进的冷风给冻醒的。
还未来得及看清眼前的事物,便有一只手扣住了她的脖颈,在将她带起来的同时,旋即便往她的口中塞了一颗东西,强迫她咽下。
那颗药丸被强迫进入喉间,在脖颈处的力道消失之后,元菁晚便忍不住连着咳了好几声。
旋即,便听到那道中气不足的嗓音响起:“元姑娘,你看到了吗,这便是先帝的皇陵,这座皇陵,乃是你的师父,我们北魏的天神――鬼谷子亲手为先帝所建造的。”
鬼谷子与宣武帝之间的故事,元菁晚绝大多数都只是听师兄师姐们在私底下偷偷与她说起。
而在师父鬼谷子的面前,从未有人敢跟他提及这个人。
很久她便听师兄师姐们提起过,在宣武帝死后,师父曾花了整整半年的时间,从九州各地挖掘了能工巧匠,建造了宣武帝的陵墓。
陵墓建成之后,鬼谷子独自一人在墓穴中待了三天三夜,谁也不知晓,他在里头到底做了什么。
之后他便彻底地消失在九州大陆,直至几年前才被樵夫无意中发现,但很快又不见了身影。
由此,鬼谷子这三个字,便成了史书之中神一般的存在,世人所憧憬而膜拜的神明。
而今,处在宣武帝的陵墓前,元菁晚便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气压,这股气压,是从这陵墓之中所散发出来的。
只稍那么一瞧,无需深入,元菁晚便能瞧出来,此地乃是万年难遇的风水宝地。
也不知当初师父是耗费了多少精力,才找到这么一处绝佳的埋骨之地。
紧接着,北魏皇帝的嗓音再次响起:“只是这座陵墓太过于诡异了,朕几乎是花了半生的时间,不知耗费了多少钱财与人力,却是连进入墓穴的入口的不曾找到。不过现下却是简单了,元姑娘你是宗师的嫡传弟子,当年他布下的阵法,定然是困不住你的。”
元菁晚敛眸,只盯着面前这个像是看到了无限生机,连带着原本憔悴不堪的面容都有一种回光返照般的焕发感的男人。
“倘若我不愿,或是,连我也做不到呢?”
骤然,北魏皇帝敛了笑意,如猎鹰一般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元菁晚。
“不,元姑娘,不论你愿不愿意,你都别无选择。方才喂你吃下的药,可是一枚毒药,而且,只有朕才有解药,倘若你无法破解,朕若是死,你也要为朕陪葬!”
话至此,元菁晚霍然明白了过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了陵墓,“里头藏有……长生不老药?”
308.308.折磨,陛下小心
听到她的话,北魏皇帝便像是看到光明一般,唇边的笑意愈深。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当年,先帝恶疾缠身,不论请了多少名医,都无法救治,宗师曾只身一人前往只进无出的鬼蜮――北寒之地,为先帝寻找救命良药,你猜,宗师他找到了吗?”
元菁晚没有说话,便听北魏皇帝自顾自地说着:“他找到了,找到了传说中的长生不老药,可是……先帝却没来得及服下,便驾崩了,朕知晓,宗师他心里定然不好受,朕更知晓,这长生不老药,便被宗师安放在了先帝的棺椁之中。”
说话间,北魏皇帝便将苍老的手,抚在了墓碑之上,便像是抚摸着自己的心爱之物一般。
“先帝已然西去,可这长生不老药却不会因此而没有任何的用处,朕需要它,朕只有吃了它,才能继续治理我北魏的万里河山,北魏的百姓,不能没有朕!撄”
闻言,元菁晚却是不由嗤笑了一声,“人固有一死,沧海亦会变为桑田,又何况是渺小的人呢?没有了皇上你,自会有你的儿子们,接替你的位置,一代接着一代地传下去,而你若是真的长生不老,你只会被当成怪物,人人避之不急!”
北魏皇帝霍然回过首来,几步上前,在揪住元菁晚领子的同时,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偿。[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这么多年来,朕被这病折磨地痛不欲生,你永远也不会明白,当一个人无数次地面临死亡之时,他是有多么地渴望活下去!快,去打开墓穴的入口,否则朕现下便让你去见先帝!”
这个男人,有着变.态一般的执着,完全听不进元菁晚的话。
元菁晚也懒得在他的身上浪费口舌,站稳了身子之后,便开始观察陵墓的地形。
方才只是粗粗地看了一眼,元菁晚便知晓这是一个万年难遇的风水宝地,但仔细深入地一勘察,却发现这个陵墓的每一处,都设有阵法。
只是这些阵法都是依照地形本身而设下的,也就是说,倘若哪一处出错了,就会带动着整体的阵型的变化。
这与之前邛州的人型地脉差不多,人型地脉是最适合设阵法的地势之一。
而今日她脚下所踩的这块土地,更是摆阵法以卫陵墓的绝佳宝地。
并且,因为之前北魏皇帝三番五次地找人想要寻出陵墓的入口,因为不曾找对过,所以也在无形之中,使得阵法随之改变了无数次。
此处的阵法,已改变得完全面目全非,倘若再这么下去,因为阵法错乱,那么这个陵墓的入口将会永远地封死,成为一座真正意义上的死墓。
看来,师父当年在这上面,确然是花费了不少的心思,一环扣着一环,不想让后世的盗墓者去打扰宣武帝的长眠。
只是如今……
元菁晚心下百转间,便已打定好了主意,着手便开始破解。
而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元菁晚破阵的北魏皇帝,则是难以抑制住内心的狂喜之色,一眨不眨地只盯着元菁晚的动作。
山上风本便大,加之他本身已是病入膏肓,只是这么站着,便已开始摇摇晃晃,剧烈地咳嗽着。
守在身旁的侍卫见之,扶住他身子的同时,低声说道:“陛下,此处风大,属下等人看守着便成,待到入口找到了,陛下再过来也不迟。”
但北魏皇帝却是坚定地摇了摇首,“朕要亲眼看到墓穴的入口打开,朕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了!”
只要一想到,陵墓之中,有长生不老药在等着他,他便觉得此刻吹的风都只是小事!
忽然,整个地面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似是有什么东西,从地下要破了出来。
北魏皇帝身子一晃,险先向前栽过去,“陛下小心!”
309.309.怕死,稀世珍宝
但北魏皇帝却丝毫不在意这些,他只盯着前头看,亲眼瞧着,整个陵墓像是被什么东西向两边拉开了一般。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在慢慢地向着两边破开的同时,有一股白色的烟雾,自里头蔓延而出。
渐渐地,烟雾散去,便只瞧见元菁晚一人,站在其中,北魏皇帝大喜,推开了侍卫的搀扶,便快步走了过去。
来到入口之时,北魏皇帝激动地差些便跪了下去,看着元菁晚的目光,便像是在看着稀世珍宝一般撄。
“皇上,里头有什么东西,便是连我也不知晓,而且之前因为你三番五次地在上头动了手脚,导致里头原本的阵型已经变得十分紊乱,倘若进去,怕是很难再出来。”
但元菁晚的这些话,北魏皇帝却是半个字都不曾听进去,他狂喜万分地道:“进去!不论里头有多么地危险,朕也要得到长生不老药!”
说着,他便向身旁的侍卫使了个眼神,强迫元菁晚带头走进去。[.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该说的话她都已经说了,既然这个男人不肯听进去,那她也不会再说废话偿。
一进入墓穴之中,首先便是一条似是望不到头的石阶,这石阶没有任何的弯曲盘旋,而是一直笔直向下。
他们一路往下走,只是越往下走,底下的空气便越来越稀薄,北魏皇帝的身子本便差到极点,能够强撑着走了一大段距离,已是十分不容易。
走到一半时,他终于支撑不住,身子一晃便向前倒了过去。
幸而侍卫及时扶住了他,在同时,跟在元菁晚身后的侍卫便抽出了长刀,架在元菁晚的脖颈之上。
立时便有几缕青丝被隔断,飘然落下肩头,飘入看似没有底的下方。
“快点找到捷径!”
元菁晚低低地叹了口气,“这是你们说的呀。”
在话落的同时,元菁晚一面念着咒语,随之十指相扣,在咒语念完的刹那,只见她迅速蹲下身子,将右手覆在石阶之上。
随之,整条石阶开始剧烈地摇晃,紧接着,便有石阶‘砰’地一声,毫无征兆地便炸了开。
随在后头的侍卫显然是不曾料到,随着石阶的炸裂,他们便以直线的速度,惨叫着直接往下坠。
而随着一节台阶的炸裂,紧随着便有一个接着一个台阶以无法控制住的速度炸裂。
惨叫声充斥在整个墓穴之中,很快便蔓延到元菁晚他们这边。
就在北魏皇帝脚下的石阶跟着炸裂开之时,他一把推开搀扶着他的侍卫,直接便朝着元菁晚这边扑了过来。
倘若不是北魏皇帝亲口承认自己久病缠身,元菁晚还真是不敢相信,这个男人力气实在是太大。
而且在扑过来之时,极为准确地便压在了她的身上。
在顷刻间,因为受到惯力的作用,他们直接便顺着石阶一溜儿地往下滚。
在滚的这个过程中,元菁晚只觉得浑身的骨架似是要散开了一般,忽然,他们前头的石阶全数消失不见,没有东西托着,两人自然也是跟着一同坠了下去。
在身体极速下坠之时,元菁晚默念着咒语,只听地‘砰’地一声响,不知从何处忽然生出了一个平台,他们两人跌落在上头的同时,便直接滚了进去。
浑身上下都痛到要命,缓了好一会儿,元菁晚才算是勉强地缓过神来。
想要起身来,却发现自己的右手臂只稍动一下,便疼到不行,应当是在滚下台阶之时一不小心骨折了。
她不知晓自己此刻处在各地,周围环境很黑,只有左手边的地方,有一道不知从多远传来的光芒。
有些跌跌撞撞地想要起来,却在下一瞬,脖颈之上便传来了一股凉意,紧随着便是一阵似是要将肺给咳出来的剧烈咳嗽声。
待到对方咳痛快了,才听到那道压抑而又恼怒的嗓音:“元姑娘,看来你还真是不怕死。”
310.310.冰雪,虚幻世界
元菁晚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极为无辜地说道:“当时,分明是陛下你的人要求民女快点儿找到捷径,那些阶梯是一个阵法,最为保险的办法便是一直沿着它给出的路线走下去,但陛下你的身体显然不行,所以民女只能采用比较简单粗暴的方法了。[.超多好看小说]撄”
好一会儿,架在脖颈之上的匕首才松了几分,“现在我们是在何处?”
在方才那个意外中,随在北魏皇帝身边的那些侍卫全数都坠了下去,如今已全然不见了身影。
而北魏皇帝便算是拖着个病体,也要以匕首挟持元菁晚。
看来,他想要得到长生不老药活下来的***很强烈呀。
“这个民女真的不知晓,不过我们可以顺着那个亮点往里头走走看,说不准便能发现什么东西。”
显然,经过了方才之事,北魏皇帝对她的信任程度已降到了最低点,即便是听元菁晚这般说,架着她脖颈处的匕首也不曾挪开。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他们所处的这个地方,像是一个洞穴,但又不像是一个洞穴,随着越往里头走,自里头散发出来的寒气便越发地明显。
忽然,脚底下踩到了什么东西,只听得‘咔嚓’一声,原本一片漆黑的周遭豁然亮堂了起来。
待到眼睛适应这光芒之时,出现在眼帘的,是一副壮观的冰雪世界。
怪不得他们越往里头走,这寒气便越是明显,原来在这里头,竟然藏了另外一个冰雪世界偿。
在这个世界里,有一座雪白的宫殿,自外头看,便瞧见其模样与现实世界的皇宫没什么区别。
而在皇宫之前,是一条长街,街两边有大大小小,林立的店铺,而在店铺之前是小摊子。
甚至,这街上还有许许多多的冰人,刻画得栩栩如生,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态,便像是一个个鲜活的人一般。
远远地看着,便觉得自己处在了一个虚幻的世界,只是这个世界是静止的,而所有的一切都是冰雪所雕刻而成的而已。
原来,师父在墓穴之中待了整整三日,便是亲手为宣武帝打造了这个冰雪帝国吗?
倘若不是亲眼所见,元菁晚简直不敢相信,印象中吊儿郎当的师父,竟然会待一个人,如此地用心。
若不是之间的感情足以入骨,哪怕是亲人之间,也无法做到这一步吧?
便在元菁晚陷入沉思之时,北魏皇帝已从这一壮观中回过了神来,只道:“这又是什么阵法?”
“虚幻世界,这应当是师父为宣武帝所造的另外一个帝国,这个帝国,许是宣武帝心目中所期待的帝国,所以很有可能,宣武帝的棺椁,便藏在那座冰雪所雕刻的皇宫之中。”
闻言,北魏皇帝狂喜不已,完全无法抑制住自己的心情。
只要一想到梦寐已久的长生不老药便近在眼前,他的整颗心都像是飞出去了一般。
将架在元菁晚脖颈上的匕首挪开,便朝着那个冰雪帝国而去。
分明是个病入膏肓之人,却是在此刻,脚下如生了风一般,走得飞快。
元菁晚眸光一敛,上前想要阻拦,“等一下……”
但还是迟了一步,伸出去的手还没来得及碰到北魏皇帝的衣角,整个冰雪帝国便是猛地一震。
旋即,那些原本固定在一个位置的冰人忽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在下一瞬,竟然亮起了一双以冰雕刻而成的红色眼珠子。
在下一瞬,便朝着他们扑了过来!
北魏皇帝根本便未曾料到这些冰人竟然还会动,直接便被忽然扑过来的一个冰人给直接打趴在地上。
311.311.逊色,惊为天人
元菁晚迅速从袖中掏出了一根白丝线,与此同时将五枚铜板串连其上。(.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口中快速地念着咒语,只听得‘噗嗤’一声,她手中所串连着的丝线便燃起了火红的光芒。
将其缠绕在左手的同时,元菁晚几步跨到北魏皇帝的身边,在那个冰人一拳头要砸下来之时,将燃着红光的白丝线往前一挥。
冰人在顷刻间便化为灰烬,这才险险地让北魏皇帝躲过一劫。
“往皇宫里跑,这条丝线坚持不了多久。”
冰人不断地涌过来,便像是疯了一般,倘若不是元菁晚手中的这条白丝线,他们定然在顷刻间便被这些冰人给碾压成肉末偿。
好不容易勉强走到了皇宫的宫门前,北魏皇帝只觉得自己像是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般。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方才被那个突如其来的冰人那一拳一砸,北魏皇帝已经去了半条老命了,如今便算是走路,都有些摇摇晃晃。(.$>>>棉、花‘糖’小‘說’)
不过勉强救了他一命的元菁晚却并没有再大发慈悲去搀扶他,任由他跟在后头,走得摇摇晃晃,就像是顽强不屈的不倒翁一般。
这个以冰雕刻的皇宫做得实在是太精致了,元菁晚带头走在其中,只觉得这与现实中的皇宫没什么区别。
甚至,这比现实中的皇宫还要奢华。
该有的都有,有些甚至连皇宫都没有的,这个冰雪皇宫里也有。
不过想想元菁晚也觉得挺合理的,她的师父鬼谷子一贯手巧地很,在她很小的时候,一到生辰之日,师父便会亲自雕一个木人送给她,而那个木人与她长得一模一样,每次收到礼物,她都会觉得无比地高兴。
却不想,那个木人对于师父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他真正的本事,原是完完全全地体现在这个冰雪世界里了。
一路走来,顺带着便欣赏了各色的冰雕风景。
霍然间,原本一摇一晃,几愈倒下的北魏皇帝,像是看到了什么,忽然便来了力气,快步地走上前去。
顺着他所走的方向,元菁晚才看清,他走向的是乾清宫。
见他走得如此坚定而又充满着热切的希望,难道……宣武帝的棺椁便安放在乾清宫?
北魏皇帝一人当先,一把便推开了冰雕的大门,迎面而来一股寒气,在顷刻间,便将他给冻成了一个冰人,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元菁晚不紧不慢地上前,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北魏皇帝被冻成冰人,只剩下一对眼珠子在那儿动来动去,意思是想要她出手来相救。
但元菁晚只是笑着看了他几眼,温温和和地说道:“陛下,我知晓你急着想要得到长生不老药,但这里到处都是阵法,稍有不慎,便会丢了性命,你看,你不听我的话,闯了进来,直接就给冻成冰人了吧?”
说完,元菁晚便惋惜一般地叹了口气,转而就直接朝着乾清宫里头走了过去。
若说这北魏皇帝唯一的用处,便是还真就让他给猜对了,在乾清宫的高台的主位之上,原本该是有一张龙椅摆放着,但是如今,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具巨大的冰雕棺椁。
元菁晚拾阶而上,最后停在那口冰雕棺椁前,不过往前一探,只稍那么一眼,饶是她都不由呆在了原地。
原因无他,棺椁里的男人,有着惊为天人的容颜,那种美,就像是上天一笔一画,精心雕刻,将这世上所有的最美好,都赋予了这个男人一般。
原本,元菁晚觉得,她的师父鬼谷子已是这个世上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即便是燕祈,与她的师父相比,也稍有逊色。
可是此刻,躺在棺椁里的这个男人,竟是与她的师父不相上下,甚至,要更加闪耀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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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2.312.不怕,心安无比(10更)
而且最为重要的便是,依照史书中记载,宣武帝死了至少有三十多年了。.
但是从棺椁往里看,却发现他面容虽是有点儿不似正常人的血色,但却难得有红润之色。
原本,这个男人的肌肤应该是属于白皙的那种类型,大摸是由于在这冰雕的棺椁里待久了,所以显得他的肌肤愈加白,几近透明。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美得狂放,却又有几分收敛,应当是因为他闭着双目,所以也让他原本看着桀骜的俊脸,又有几分柔和。
言而总之,这个男人,的确是美得超乎了元菁晚的想象撄。
三十多年,尸首没有半分腐烂,甚至比死之前还要鲜活,元菁晚忽而很好奇,究竟她的师父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超多好看小说]
忽然,元菁晚的目光便被躺在宣武帝的双手交叠处,有一朵类似于莲花的植物吸引了去偿。
这朵想象奇特的花,只有三片花瓣,周身如冰雪一般透明,却在花蕊的位置,散发着淡淡的蓝光。
难道这朵奇特的花便是可以让人长生不老的药草?
便在元菁晚晃神之时,耳畔忽然传来了‘咔嚓’一声的碎响,只见得一个黑影直接便扑了过来,在将她一把推开的同时,便想要砸开冰雕棺椁。
元菁晚不知晓北魏皇帝是如何从冰块中逃脱出来的,此刻,这个病入膏肓的男人便像是一条疯狗一般,冲过来,想去取冰雕棺椁里的长生不老药。
在他的手触碰到棺椁的刹那,整个棺椁便开始剧烈摇晃起来,随之,便有以冰雕成的箭以眨眼的速度射了出来。
元菁晚迅速地避开,而北魏皇帝却是慢了一步,在他的手触碰到棺椁之时,便被飞射而出的长箭接连刺中。
或许,北魏皇帝至死都不曾料到,自己分明已离长生不老药只有方寸的距离,却恰恰因为这点儿距离,他便死在了乱箭之下。
而在下一瞬,脚底下的地面骤然裂开,在冰雕棺椁坠落而下的同时,来不及逃跑的元菁晚整个人也一同掉了下去。
却是在坠下的刹那,有一只冰凉刺骨的手,牢牢地抓住了她的素手,但就在抓住她的刹那,在几米开外的地面都在同时碎裂开。
在元菁晚往下坠之时,抓着她素手的人也因为没有支撑点,而与她一块儿跌落下去。
可也是在同一瞬,男人腾出来的另一只手,便搂住了她的腰间,在往下坠之时,男人一贯冷冽的嗓音,在此刻却显得无比地温柔似水:“晚晚,不要怕。”
听到了这道似是刻骨铭心一般的嗓音,被只属于这个男人的龙檀香所包围的刹那,元菁晚只觉得天地似在刹那寂静。
她的眼中,只能看见这个男人如冰雕玉琢般的俊荣,近在咫尺,甚至于,他的一颦一蹙,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头一次,元菁晚生出了一种念头,她不想闭上双眼,或者说,她有些舍不得闭上双眼。
心底的那份不安感,在这个男人出现的同时,便消失殆尽,她甚至觉得只要这个男人在她的身边,她便觉得心安无比。
下一瞬,男人便抬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让她的脸埋入自己宽厚的胸膛之中。
他的怀中,一如他手上的温度一般,冰凉似是没有一丝人该有的温度。
但这一次,元菁晚却是乖巧地像是一只被捋顺了毛般的狐狸,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任由他的动作。
让这个男人,替她遮挡去了外头的一切风雨。
313.313.暴躁,伤心伤肺
眼睁睁地看着燕祈与元菁晚双双落入机关之中,舒珊急得也想要奔过去,却被身后的燕思桦及时抓住。[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在抓住的同时,燕思桦纵身一跃,在脚底下的冰面碎开的同时,飞身跃出。
倘若不是燕思桦的动作快了一步,此刻舒珊定然也一同掉入了机关之内。
随在其后赶上来的东珏与穆淮,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乾清宫的冰面不过是几个呼吸间,便接连碎裂,而后坠入无底的深渊之中。
紧接着,冰面便以极快的速度又冻结起来,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这一大片的冰面便彻底地换了一层撄。
东珏眸光微凛,提声道:“师父,你再慢半拍,便只能给五师妹收尸了!”
在东珏话落的同时,便有一抹玄青色的衣袂从外头晃悠了进来偿。[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远处冰雪皑皑,那抹渐渐走近的身形似是从画卷中走出来一般,男人一头银发并未绾起,而是随意地披散于肩后。
面若春晓之花,如画的眉目之下,是一双勾魂摄魄的淡蓝色眼眸,眼角微微上扬,朱唇轻抿着,行走若风,无声无息,却是有一种高贵清华,纤尘不染之感。
这个像是从神界而来,美得不像话的男人,正是被九州大陆传得神乎其神的九州宗师――鬼谷子。
处在乾清宫前,只能干着急的几个人,齐刷刷地都看向了鬼谷子。
便见他好不容易才晃悠到了殿门口,只往里头看了一眼,便摊了摊手道:“这个……为师也没法子。”
不等东珏说话,舒珊便甩开了燕思桦的桎梏,上前一步急道:“不是都说你是无所不能的人吗?而且这个破阵还是你布下的,倘若救不出darling,我直接拿手术刀捅死你!”
即便是作为鬼谷子的弟子的元菁晚与东珏,也不敢这么没大没小,毫无敬畏之心地与鬼谷子说这样的话来。
但显然,这个被九州之人当做神明一般敬仰着的男人,在舒珊的眼里却也不过只是个连自己布的阵也无法破解的白痴而已。
而鬼谷子非但不恼怒,反而还很无辜地摆摆手,“小姑娘,世界如此美妙,你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生气发火什么的,最是伤心伤肺了。”
舒珊:“……”
她发誓,她原以为,自己才是那个说话最不着边之人,但显然,与面前的这个男人相比,简直便是小巫见大巫了!
不过对于他的首席大弟子东珏而言,他显然是已经习以为常了,只道:“师父,宣武帝的棺椁也一同掉下去了。”
闻言,鬼谷子挑了下眉梢,往里头看了一眼,叹息道:“原本我还想着过几日来看看子敬,如今却是没机会了呀。”
子敬乃为宣武帝的表字,乃是宣武帝登基之后他为自己所取的,但普天之下,却只有鬼谷子敢这般称呼,亦或是,只有鬼谷子能够这般称呼他。
这下,便是连东珏都觉得已经无法再和这个吊儿郎当的男人对话下去了。
硬着头皮道:“师父的意思是说,这个机关只能进,不能出?”
“也不是,就是当初为了防止有盗墓贼打扰子敬,为师特意在棺椁周围设下了一个较为巧妙的机关,简而言之便是――从外头,是无法破解,只能里头的人自救,所以为师也很无奈呀。”
舒珊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爆粗口道:“我靠,说了那么多废话,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就只能这么干站着,除非darling他们自己找到出口,否则就会困死在里头?”
鬼谷子耸了耸肩,云淡风轻般地回道:“maybe。”
314.314.混血,不可置信
舒珊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作响,而后才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地张大了嘴巴。(.)
伸出手来,不可置信,而后颤抖抖地说道:“你你你……”
鬼谷子朝她飞快地眨了下眸子,伸出手来,做出了标准的握手姿势,“你可以叫我charles,或者和这里的人一样,叫我鬼谷子,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名字也是好久都没人叫……”
不等鬼谷子说完话,只见得舒珊激动万分地‘嗷呜’了一声,直接便朝着前头的男人扑了过去。
在众目睽睽之下,便见舒珊在扑上去的同时,一把便搂住了鬼谷子的脖颈,与此同时,便听‘吧唧’一下,就见舒珊光明正大地在鬼谷子的额首上亲了一口。
不仅是穆淮看了差点儿连下巴都合不拢,便是连一贯淡定非常的东珏,都震惊而又无比不可置信地看着跳到鬼谷子身上的这个女人偿。[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而看到这一幕的燕思桦,在震惊之余,面色瞬间便黑如底锅。
原因无他,虽然鬼谷子这人在平日里总是一副放浪形骸,无所在乎的样子,但他的身份地位便摆在那儿。
古往今来,没有一个人的名誉能够超过这个男人,对于普通人而言,倘若能亲眼一见他的真容,怕是觉得此生都无憾了。
而作为他座下的弟子,因为他对日常的师徒礼仪并没有什么要求,所以东珏他们也只敢在话语上偶尔与他玩笑。
但像如今舒珊这惊世憾俗的举动,却是万万不敢做,甚至连想也不敢想的。
这个男人,可是像神明一般的存在,何人敢亵渎神明,还敢如此光明正大地抱着神明,甚至还亲了他一口?
激动之下,舒珊张口便是用英语来与他交谈:“你也是穿越过来的对吗?看你刚才的发音,有点儿像英格兰那般的调调,难道你是英国人?”
“准确地来说,我是中英混血。”
能够在这个异世找到一个与自己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的确是一件极不容易之事。
鬼谷子笑着回答的同时,以腾出来的那只手稳住她有些下滑的身子,才补充道:“看来你在这儿混得也还不错,连我的小徒弟都勾搭上了。”
舒珊哼唧了声,有些愤愤地说道:“那也不比不上你啊,你都已经被恭为神明了,我勒个去,你之前到底是对他们做了什么,连我都曾无数次地听过你的这个外号?”
“也没什么,只是将我所感兴趣的东西发扬光大,而又恰好碰上了志同道合之人,一不小心,便被人当成神了,其实吧,做神明什么的也是件很麻烦的事儿。”
忽然,舒珊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撩起了他的一缕白发,放在眼前揣摩了好一会儿。
才道:“你这头发是染的?这么久都不褪色啊。”
说者无心,但听者却是有意,难得的,鬼谷子唇边的笑意敛了几分,眸底闪过不明的晦色。
“天然白。”
闻言,舒珊不由瞪大了眸子,而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话说回来,我听他们说这宣武帝都已经死了三十多年了,那时你就和他在一块儿,但你除了头发白了之外,这样子一点儿也不像……”
不像是一个该有四五十岁的样子,他这容貌,怎么看,最多也便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吧?
鬼谷子微微地叹了口气,眸底难得泛起了几丝伤感,“自从服下了白茯莲之后,除了头发变成这个样子之外,我便再也不曾衰老过,准确地说,时间在我身上,已经停止了。”
315.315.婚礼,终生难忘
“我擦,不老不死,你还不高兴啊?!”
这可是多少人至死都想要做到的,却不想这个男人反而还露出这种伤感的表情来,简直是人神共愤啊!
鬼谷子叹息着道:“当你身边的人都一一老去死去,甚至沧海都化作了桑田,却只有你一人还活着,体会不到什么叫生老病死,却能将所有的一切都记着,你会觉得,那才是世间最折磨的事情。”
这番话,实在是有些深奥,对于舒珊这般缺根筋之人,自然是无法一时体会清楚的。[.超多好看小说]
而便在舒珊听得稀里糊涂之际,燕思桦实在是忍不住了,咬牙切齿般地走上前去,抓住舒珊肩膀的同时,朝鬼谷子抛去一个警告的眼神撄。
“小珊儿,下来,忽然跳到一个陌生人的怀中,成何体统?”
谁知,舒珊不仅没有自觉地下来,反而还搂得更紧,哼唧道:“他是我亲人,我跳到亲人的怀中表示亲热怎么了?再者这和你有什么关心啊,你快放手!偿”
亲人?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穆淮以胳膊肘捅了捅身旁的东珏,“你师父也有亲人?”
如鬼谷子这般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人物,不是向来便是形单影只的么?而且这么多年了,也从未听过他有什么亲人之类的。
说着,穆淮又忍不住干咳了声,小声询问着:“而且……他们方才,说的是哪一个地方的语言?为何我从未听过?”
这么复杂的事情,东珏觉得解释起来甚为麻烦,便言简意赅地说道:“你当做鸟语便好,不必太过于在意。虽然我也从未听师父说过他有什么亲人,不过看他们之间忽然熟络起来的样子,八成是远亲。”
听到东珏这么条条有理的解释,穆淮才恍然大悟般地点点首。
搓了搓双手,呼出一口热气道:“元姑娘他们……能够顺利出来么?”
东珏看了他一眼,一面解着扣子,在将身上的外衣褪下来,自然而然地披到穆淮的肩头的同时,慢慢地回道:“我相信五师妹的本事,他们不会有事的。”
在东珏与穆淮暗自私语之时,这厢的硝烟已悄然无息地结束了。
像鬼谷子这般活了那么久的人,自然是一眼便瞧出来燕思桦对舒珊有意,他可不是个喜欢棒打鸳鸯之人,自然便顺了燕思桦之意,将舒珊放了下来。
而舒珊在脚底沾地的同时,便被燕思桦一把抓住了皓腕,二话不说,便硬是被拖到角落里训话去了。
认完了亲,鬼谷子这才将注意力放在自家的大徒弟上,在瞧见东珏与穆淮之间的小动作时,不由挑了下眉梢。
走过去的同时,口中已悠悠然地道:“我说我这大徒弟这些年来总是一个劲儿地往山下跑,平常连个人影儿也瞧不见,原是因为山下有人啊。”
说着话,鬼谷子便停在了两人的跟前,在穆淮一脸困惑之下,便拉住了穆淮的双手。
语重心长,而又无比诚恳地说道:“这位兄弟你放心,我绝对是个非常开明的长辈,我这个大徒弟吧,别看他整日里冷着一张脸,但这心思绝对细腻,不过看他对你那么体贴,这个问题倒是不必我担心。那么咱们就来谈谈何时办婚宴的事儿吧?”
不等穆淮反应过来,鬼谷子又接着说道:“说起来这种同性婚礼如果采用中式婚礼可能会有点儿让人难以接受,不如来个西式的如何?你放心,办婚礼这方面我还是有经验的,绝对会让你们终生难忘……”
东珏忍无可忍,多年养成的淡漠性格,在鬼谷子的三言两语间,便彻底地崩塌了。
“师父你闭嘴!”
316.316.窒息,他的晚晚
在这个机关之下,是一个似是无底般的深渊,而燕祈虽然还带着一个元菁晚,但在其中,还是能将轻功运展自如。[.超多好看小说]
尤其是这个深渊两边的峭壁有凹凸的定点,完全可以借助这些定点发力,以便不让身子直线地往下坠。
但这个深渊实在是太深,而且怀中还抱了着元菁晚,在到达最底下之时,燕祈有些脱力,险先站不稳身子撄。
而在同一瞬,元菁晚便自他的怀中退了出来,扶住他的同时,开口的语气添了几分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出的担忧之色:“可有受伤?”
说着,元菁晚下意识地便想要去查看。
但却在下一刻,被男人反手扣住了皓腕,男人张开双臂,再次将她拥入怀中。
只是这次,他搂得极紧,像是要将怀中的女人给完完全全地嵌入自己的骨肉之中,再也不分开。
男人微凉的气息,无比清晰地扑散在脖颈之上,带着无尽的缠绵:“晚晚,朕真该寻条绳子,将你捆在朕的身边!”
只稍他一个不注意,这个不省心的小家伙,便会从他的手心溜走,让他日思夜想的同时,也在时时刻刻提起了心偿。(.无弹窗广告)
天知道这是一种如何的感受,分明,前一秒他还在想,找到元菁晚之时,定然要好好地教训她一顿,好让她知晓,他是有多么地生气。
可是此刻,这个让他觉得气恼的女人,便在他的怀中,可是他却又舍不得了。
除了放狠话之外,他便只想将她这么抱着,感受怀中女人温暖如春的体温,确定此时此刻她便好好地待在他的怀中。
脑袋撞在男人宽厚的胸膛之上,她能够很清楚地听到男人强有力的心跳声,以及他微微有些急促的**。
元菁晚有片刻的晃神,而后,她缓缓地伸出未受伤的那只手,反搂住了男人的腰肢。
轻轻地说着:“皇上,臣女很好……”
不待元菁晚说完,近在咫尺的男人不过是一低首,便吻住了她微微开启的双唇。
铺天盖地而又缠绵悱恻的吻,便在顷刻间将她给淹没。
不容得她反抗,他像是在惩罚她,又像是在发泄这几日自己对她的担忧。
无数种情绪,尽在这缠绵的吻中诉说着。
心儿像是在同时,飘到了云端,那是一种极微妙,而又无法言喻的感受。
整个空间之内,便只能听到彼此之间灼热的吐息声,与似是逐渐交融在一块儿的呼吸声。
而且最让燕祈觉得愉悦的是,怀中的女人,第一次不再反抗,而是任由他索取,甚至,她还在调整自己,努力地适应他的节奏。
这是从未有过的。
他的晚晚,太冷静,心思太深重,而且还有极重的防范之心,可是此时此刻,她却像是完全地敞开了自己。
这也让男人原本抱着浅尝则止的心思愈加无法抑制,扣住了元菁晚的后脑勺,继续加深了这个吻。
似是度过了一个世纪般地漫长,在元菁晚快要窒息之时,他才堪堪放过她。
末了,在她被吻得红润愈滴的樱唇上轻轻地咬了一下,连带着他一贯冷挚的气息,在此刻都变得灼热非常。
扑散在眼帘,一时之间,迷失了双眸,男人冰凉的指腹,抚上她微微发烫的面颊。
此时此刻,他的晚晚,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引人犯罪的气息,让他的小腹控制不住地燥热起来。
不过考虑到现下的环境实在是不适合***,他才有些不甘不愿地忍了下来。
在稍稍退出些距离的同时,燕祈想要去拦住她的手,却在下一瞬,听到她微蹙了黛眉,‘嘶’了一声。
――题外话――
谢谢13888847176宝贝儿的荷包,最爱你啦,亲亲么哒~~今天依旧是万更哦,因为作者君昨天满课,所以今天的更新会比较断断续续,在此先道个歉哈,废话就不多说了,宝贝儿们看文吧~
317.317.忍着,世间难得
燕祈立时便执起了她的右手,不过动作却放得十分轻柔,只稍那么一摸,便知晓她的右手肘处,已然骨折了。(.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心中恼怒,但看到面前的女人一脸乖巧而又无辜的样子,分明要喷出的怒火,却又莫名其妙地被咽回了腹中。
男人只能紧蹙着眉梢,冷道:“是不是等到真的残了之后,你才肯与朕说实话?撄”
“臣女方才想说来着,是皇上你忽然打断的。”
二话不说就吻了下来,而且还吻了那么久,她现下还觉得脑袋有些晕,如何有机会说出口?
男人气结,但最后却没有再计较,只道:“忍着些,朕帮你接回去。”
元菁晚点了点首,咬着齿瓣,便见男人动作极快地在她的手肘处那么一摸,而后只听得‘咔嚓’一声。.
这种痛感只是短暂的,他的动作很熟练,而且并不是很疼,不过眨眼的功夫,手肘处的痛感便差不多消散了。
待到手接好了之后,元菁晚才将注意力集中在这个一片雪白的空间内偿。
此处的寒气,比外头要重上许多,他们不过是在此处待了一会儿,便觉得身上的衣衫还是太过于单薄了些。
觉察出元菁晚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燕祈便将身上的狐裘解开,不过是一抖,便披在了她的肩头。
顺带着以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肢,将她半搂在自己的怀中。
元菁晚怔了一下,旋即便想要身上的狐裘褪下来,“皇上,臣女不冷,这里的寒气太重,你还是快些穿回去吧。”
但男人却不置可否地反握住了她的纤手,只紧了几分,薄唇轻吐:“这是个阵法,还是个机关?”
拗不过这个固执的男人,元菁晚只得作罢,转而才开始观察周遭的布置。
好一会儿,她才微微蹙了黛眉,“这是个机关,而且还是类似于九连环的机关术,倘若一处错了,整个空间怕是会全数倾塌。”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此处的机关术,师父鬼谷子从未教过他们,她也是曾无意中在一本记载各类机关的书中看到过。
看来这定然是当初师父在宣武帝的陵墓中设置的最为关键的一个机关,倘若盗墓者闯入了之前的所有阵法,定然逃不掉这个顶尖的机关术。
燕祈应了声,余光忽然瞥到了什么,便带着元菁晚走了过去。
却发现竟然是一座冰雕的棺椁,这座棺椁中,躺的正室宣武帝的真身。
在看到宣武帝的刹那,饶是燕祈也不由有些吃惊,大摸是不曾想到,死了将近三十年的人,竟然还会保存地如此完好,甚至比活着的人都还要鲜活。
而当看到宣武帝双手之间的那株长相奇特的花时,燕祈的眸底泛起了难得的兴趣。
“原来这世上真有白茯莲。”
在医理方面,元菁晚本便是个白痴,听燕祈难得这么感兴趣,便偏首问了句:“难道这白茯莲世间难得?”
“百草医书中有记载,白茯莲生长于鬼蜮之地――北寒之地,而且还是长在万骨冰池的水底,最为重要的是,这万骨冰池之上,生存着九头妖蛇,倘若想得到白茯莲,首先便要打败那头不知活了多少年的九头妖蛇,自古以来,有无数想要长生不老之人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前去北寒之地,想要得到白茯莲,但皆是有进无出,甚至连尸骨都寻不到,却不想,让世人所心心念念着的长生不老药草,竟然会在宣武帝的棺椁之中。”
倘若不是听到了燕祈的这番解释,元菁晚简直是不敢相信,记忆中做事一贯都不走心的师父,竟然曾为了救活宣武帝,而冒了如此大的风险。
“可是这白茯莲为何只有三片花瓣?”
318.318.重要,乖乖待着
“应当是有五片,这五片花瓣,只要服下一片,便足可让人长生不老,只不过每一片花瓣都会有不同的副作用。(.无弹窗广告)如今看这宣武帝的尸身不腐,大摸是因为他也服下了一片花瓣。”
当初鬼谷子拿到了白茯莲,但还是迟了一步,即便他带了回来,可宣武帝还是死了,不过这白茯莲还有另一种用处,便是可以让尸身千万年不腐烂撄。
元菁晚这才想起,在很久之前,她尚且还在拜师学艺,几乎每年的年前,师父便会消失一周左右的时间。
当时她还很好奇,师父是去做什么,不过如今看来,应当是去宣武帝的陵墓了。
不过大摸连师父他自己都不曾料到,他当初在棺椁旁所设下的机关术,竟然会发生了一点儿意外,在让闯入陵墓之人坠入到无底洞的同时,也让宣武帝的棺椁一同掉了下来。
忽而,元菁晚像是想到了什么,松开了与燕祈相牵的手,走上前去,绕着棺椁转了一圈。(.棉、花‘糖’小‘说’)
心中便已下了推断,咬破自己的中指,将手放在棺椁的正上方,对准宣武帝手中的白茯莲,便只见殷红的鲜血自她的指腹中流出。
‘滴答’一声,落在棺椁之中。
在鲜血融入冰雕的棺椁中的同时,元菁晚迅速默念着咒语,在鲜血逐渐融化冰块,滴落至白茯莲上的同时,元菁晚抬手,一掌便覆在了棺椁之上,“开!”
骤然,棺椁便开始剧烈摇晃起来,在棺椁向两边打开的同时,棺椁的底下忽地便裂开,宣武帝的尸首便直接坠入了这个空洞之中偿。
元菁晚回身握住了燕祈的手,言简意赅地道:“跳下去。”
男人反握住了她的纤纤玉手,没有丝毫的犹豫,在搂住元菁晚腰肢的同时,便带着她纵身一跃。
这个洞便像是之前的无底洞一般,甚至比无底洞还要黑,像是没有尽头。
而且最为重要的便是,这个洞的周围不知有多大,燕祈想要找到踩脚的支撑点来稳住不断下滑的身体都不成。
只能任由身体以直线的速度往下坠,不过在这个过程中,他以宽大的怀抱,稳稳妥妥地将元菁晚护在之内,外头的任何声响,似乎都无法影响到他怀中的女人。
只听得‘噗通’一声,两人便直接跌入了水中,深秋的水,就这么毫无征兆地灌进了口鼻之中。
幸而燕祈的水性极好,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带着元菁晚划出了水面,游到岸边。
借着土地的力道,燕祈一个旋身便上了岸,将衣衫打开的同时,才放元菁晚下来。
浑身湿漉漉的,很冷,元菁晚打量了下周遭的环境,发现他们此刻应当是处于深山之内。
若是她猜得没错,这片深山应当便是北魏皇族陵墓的某一处。
看来她是赌对了,那个机关的出口,便在宣武帝的棺椁的底下。
不过……
“皇上,宣武帝的尸首呢?”
毕竟,宣武帝应当是师父在这个世上最为重要之人,即便这个人已然死了许久,但这些年来,师父应当从未放下过,如今她为了找到出口,破坏了棺椁,方才宣武帝的尸首也跟着坠了下来,就不知掉到了何处。
燕祈只是微蹙了眉梢,先让元菁晚在一块较为平坦的石头上坐了下来,以内力将她满头的湿发烘干。
而后才挪开手,淡道:“朕去找,你乖乖地在这儿待着。”
元菁晚正想要说话,燕祈却已转身,在下一瞬便重新跳入了湖水之中。
大摸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元菁晚才见湖面上有人头冒了出来。
赶忙跑过去帮忙,将宣武帝拉了上来,元菁晚才折身扣住燕祈的手臂,“皇上你没事儿吧?”
319.319.病根,性情大变
这水元菁晚可是亲身体验过的,冷到刺骨,而燕祈前前后后跳进去两次,第二次还在里头待了好一会儿。
想来定是宣武帝的尸首坠入湖中便直接沉了下去,他是潜到了底下,才寻到的。
如今一上岸,元菁晚便发现他的面色有些不正常的苍白,原本,他的体温便低到刺骨,如今元菁晚一握住他的手,这温度甚至比湖里的水还要冷冽。
“朕无碍。撄”
简简单单地说了三个字,而后他便掏出了一个信号弹,直接往上空一抛。
幸而这信号弹是防水的,不若然他们还真可能会被困在这个深山之中,定然要花费一天左右的时间才能够走得出去。
不过之前,燕祈果然是瞎说,不想让元菁晚担心,结果一回到客栈里,他便发了高烧。(.无弹窗广告)
而且还是属于那种持续高烧,怎么也退不下来的那一种,简直能与元菁晚之前来北魏之时连续发烧有得一拼偿。
但当时是因为凤亦池怕他们的行踪会暴露,没有大夫的医治,高烧才一直持续着。
可是如今,有穆淮在,还是无法让燕祈的持续高烧退下去。
这下元菁晚的心开始有点儿紊乱了,“穆大夫,皇上的情况如何?”
穆淮在收回最后一根银针,又细细把完了脉之后,才蹙眉凝声道:“元姑娘,你怎么能让小师弟三番五次地入冰水之中?”
怔了下,元菁晚下意识地回道:“我……皇上他……”
见元菁晚难得露出这种困惑不解的表情,穆淮便明白,她定然是什么也不知晓。
叹了口气,回道:“小师弟乃是先帝的私生子,这事儿元姑娘你应该也是知晓的吧?”
不等元菁晚回话,穆淮便已继续补充道:“当年,先帝爱上了一个罪臣之女,曾不顾一切地想与她在一块儿,而这个女人,便是小师弟的亲生母亲。”
正因为是罪臣之女,所以当年先帝想要与燕祈的生母在一块儿之时,才会遭到满朝文武的反对。
正宫皇后纳兰苓的背后有着庞大的家族势力,一贯自诩高高在上的她,自然不会允许先帝竟然爱上了一个罪臣之女。
她便联合着满朝文武,步步紧逼,甚至,先帝两头为难,而燕祈的生母为了不让先帝陷入两难的境地,在生下燕祈之后,便选择服毒自杀。
先帝悲恸不已,为了防止先皇后不会放过燕祈,便偷偷地将燕祈送到了神医山庄,希望他能够平安地成长。
但终究这秘密还是流露了出来,在燕祈七岁左右之时,先皇后发现了他的存在,并且派了手下最得力的死士将燕祈从神医山庄劫了过来。
在这将近半年的囚禁生活中,只有燕祈自己知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总之,在萧太后解决了一切威胁的势力,看上没有任何背景的燕祈,将他解救出来之时,彼时他只剩下了半条命。
还是神医山庄的庄主出山赶过来,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才将燕祈救了回来。
不过因为在这半年中,燕祈经历了黑暗残忍的生活,不仅在他幼小的心灵留下了难以愈合的可怕回忆,导致他的性情大变,也使得他的身体底子大为折损。
也因此,他的体温比寻常人要冷,尤其是入了秋,更是难有温度,只因当年在深秋之时,那些人曾将燕祈浸在冰水之中,长达一夜的时间,险先将他活活冻死。
这对于他身体的伤害极大,所以神医山庄庄主曾再三嘱咐过,到入秋之后,千万莫要接触冷水,否则便极容易诱发病根。
但显然,这个任性妄为的男人,完全将这番良言抛至脑后。
320.320.复发,情况糟糕
而且还两次入水,真以为这么多年病根都不曾复发,便真当没什么事儿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结果一回到客栈,便病倒了,连穆淮都只能暂时稳住他的病情,而没有更好的法子。
穆淮所说的这些,元菁晚只知晓前面的几点,比如燕祈是私生子,又比如他是由萧太后一手推上皇位的。
但对于他在期间到底经历过了什么,前世她如何会去在乎?而今生,他不说,她也从未想过要去问。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不知晓,这个男人在入秋之时,不能接触冷水撄。
可恨他什么也不说,而且还那么淡定地跳入湖水之中,去将宣武帝的遗体打捞了上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而后来她问他有无事之时,他也死鸭子嘴硬,真是太可恨了偿!
可是下一瞬,元菁晚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恨不起来,尤其是看到床榻之上,原本生龙活虎,还会对她生气,耍尽无赖的男人,此刻却是面色苍白地躺着。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揪着一般,动一下便觉得疼得不行。
“数年之前,皇上的情况那么糟糕,神医山庄都将他救了回来,如今虽是旧疾复发,但定然还是有法子的吧?”
从认识元菁晚开始,在穆淮的印象里,他觉得这个尚未及笄的少女便像是铜墙铁壁一般,无坚不摧。
甚至他都怀疑,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让她自乱阵脚,或者让她觉得手足无措的。
可是此刻,他却从元菁晚的眸中看到了慌张之色。
的确,面对阴谋诡计,她可以微笑自如地一一化解,面对奇形诡异的阵法,她亦是不慌不忙。
但是对于医理,她却是一窍不通,以至于在燕祈忽然病倒之时,她发现自己竟然什么也帮不上忙。
而且听方才穆淮的那一番话,让她原本便有些紊乱的心境,愈加无法安定下来。
倘若燕祈的师父,神医山庄的庄主尚还在世,元菁晚自然不会那么着急。
可是如今,能够救治燕祈的人早已化为了灰烬,而依照穆淮方才所言,他只能暂时稳住燕祈的病情,却无法彻底根治。
这让她如何不着急?
穆淮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缓缓说道:“元姑娘你不必太着急,虽然我无法彻底根治,但只要能稳住小师弟的病情,不让高烧继续往上升,在这段时间之内,只要能找到法子,便无碍了。”
话说得是简单,可能有什么法子呢?
虽然心中着急,但元菁晚也知晓,穆淮已经是尽了自己的全力,她自然不能再勉强他。
只是点了点首,“如此,便麻烦穆大夫了,这里由我来便成。”
穆淮看了元菁晚一眼,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便离开了房间。
一打开房门,却发现舒珊与燕思桦便站在门口。
瞧见穆淮出来,燕思桦立即问道:“阿祈的病情可有稳定下来?”
“暂时稳定下来了,再过一会儿他便能醒过来,不过……现下你们还是不要进去了。”
闻言,舒珊亦是担忧地接道:“darling她还好吗?”
穆淮缓缓地摇了摇首,恰在此时,东珏从远处走了过来,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快步走上前去。
“东珏,你师父乃是九州宗师,被誉为离神明最为接近之人,难道会没有法子可以救治小师弟吗?”
面前的男人微微蹙了眉,犹豫了一下,才道:“我带你去见师父,只是,师父他现下心情不是很好,有些话,你千万莫要再他的跟前提及。”
321.321.出手,人命关天
东珏在鬼谷子的门下拜师学艺多年,几乎便从未见他发过火。(.无弹窗广告)
这个一头银发,被誉为离神最接近的男人,平日里总是吊儿郎当,似乎什么东西也无法让他为之动容,除了……已故的宣武帝。
在元菁晚他们将宣武帝的遗体带回来之时,鬼谷子难得不再保持着一贯吊儿郎当的笑意,在这几日,单独将宣武帝安放在了客房内,而他自己亦是再不曾出来过。
东珏不敢去打扰他,因为之前看到宣武帝的遗体湿漉漉的样子,怕是遗体损伤地不轻,此刻他怕是没什么心情见人。
但看穆淮因为无法根治燕祈的病而感到自责,东珏自然不会放任不管,便抱着试一试的想法。
客房前,东珏叩响了房门,但半晌都未有人回应偿。
东珏只能直接推门而进,并提升询问:“师父,你在吗?”
一打开房门,迎面而来的便是一股寒气。[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房内极为寂静,除了东珏与穆淮的脚步声之外,再听不到任何的声响。
扫过宽大的屏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足可以躺下四个人的冰床,而在冰床之上,躺着的正是宣武帝。
即便经过了一番折腾,在冰冷的湖水里浸泡过,但也不知这两日来鬼谷子到底做了什么,宣武帝这面看上去依然很鲜活。
而在冰床的另一头,则是趴着一抹玄青的身影,不知为何,乍看上去,隐隐有一种落寞之感。
停住脚步,东珏行礼唤道:“师父。”
沉默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回应,东珏有唤了一声,但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甚至,还响起了隐隐的呼吸声。
东珏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快步走上前,拍了拍鬼谷子的肩头,黑着脸道:“师父,醒一醒。”
是他失算了,他还以为因为宣武帝的遗体受损,导致鬼谷子的心情也不好,却不想,他竟然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趴在冰床前睡着了。
似乎是听到了动静,鬼谷子像是才清醒过来,伸了个懒腰,半眯着眸子,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之人。
“大徒弟呀,为师饿了,去给为师弄些吃的过来。”
他竟然还会饿?!
骗给鬼听的!他便算是几十年都不吃东西,也没什么大碍的,每日至多也只喝点儿露水。
这下,东珏彻底黑了脸,几乎咬牙切齿地说道:“师父,人命关天,还请您看在五师妹的面子上,出手相救。”
不等鬼谷子说话,穆淮便上前一步道:“小师弟是为了将宣武帝救上来,再一次入水,才会引发旧疾,这份人情,宗师该不会要抵赖?”
穆淮发现,这个被世人所敬仰的男人,其实根本便不需要与他恭恭敬敬地说话,反正他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
还不如直接抛出重点,救不救也就他一句话的事儿。
鬼谷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了穆淮,眸光深邃,不明晦暗。
被这么一双淡的眼睛盯着,而且隐隐之中,有一种压迫感袭来,让穆淮忍不住倒退了半步。
而几乎在同时,东珏侧身放在了两人之间,垂首赔罪:“师父,穆淮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担心南周皇帝而已,还请师父莫要动怒。”
闻言,鬼谷子忽然笑了笑,拍了下东珏的肩膀,调侃道:“大徒弟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为师又不会吃了他。为师只是有一件事,一时无法做出决定,所以有些苦恼而已。”...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322.322.还清,如何选择(10更)
他还会苦恼?显然,东珏有些不信。(.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白茯莲,千年开花,唯有在开花的刹那,将其摘下,才具有令人长生不老的功效。当年,我将一片白茯花瓣放至在了子敬的体内以保他的尸身不腐,我踏遍北魏的山河大川,才为他寻得一座集灵聚魂的陵墓,我想,反正我能活那么久,总有一日,子敬能够回来。”
话到这里,东珏便霍然明白过来。
他原以为,这个世上,只有他才是最固执的那一个,为了让弟弟复活,他甚至险先丧命。
却不想,他的师父鬼谷子,竟是比他还要执着,三十年的坚守,怕是连至亲骨肉都无法做到吧?
东珏之所以如此执着,无疑因为死的是他的亲弟弟偿。
但鬼谷子与宣武帝,最多只能算是挚友,两人之间没有半分血亲关系。
可他却能为了救病入膏肓的宣武帝而以身涉险进入北寒之地,在宣武帝病逝之后,为他千方百计地寻找风水宝地,为他建造冰雪世界,甚至,三十年如一日,只等着宣武帝的魂魄重新聚集。[.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这份执着,连东珏都自愧不如,而且最为重要的是,即便在他们这些徒弟的面前,鬼谷子也从未透露过一二。
而后,便见他叹息般地说道:“一个人活在世上太久,倘若没有什么可以执着的事情,还真是不知晓,自己该如何好好地活下去。”
东珏骤然明白了他话中的真正含义,不由出声:“师父……”
未等他说完,鬼谷子便站起了身来,走至宣武帝的身旁,就这么看着面前这个美得张扬而又因为岁月的沉淀,又显几分收敛的男人。
便听他慢慢说道:“大徒弟,倘若是你,你会如何选择呢?”
白茯莲千年开一次花,据上次鬼谷子在万骨冰池里将其摘下,至今也不过三十多年的时间。
但之前,因为元菁晚强行破开棺椁,白茯莲被鲜血所感染,已然完全失去了任何的功效。
如今,这世上唯一存在的,还能够起到药效的白茯莲,便只剩下了他体内的一片花瓣,以及,宣武帝体内的那一片。
倘若,要救燕祈,那便要从宣武帝的体内取出那片花瓣,只是一旦取出……
其实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选择题。
与鬼谷子而言,他与燕祈不过只是见了一两面而已,最多,不过是燕祈此间替他将宣武帝的尸体救上来。
而宣武帝则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可同时,鬼谷子也明白,倘若他不出手相助,燕祈很可能会就此一命呜呼,而他的小徒弟元菁晚,怕是会受不住这个结果。
哎,似乎又像是回到了多年之前,宣武帝病逝的那一年,他亦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四周,陷入一种诡异的岑寂。
东珏沉默了良久,才道:“徒儿明白了,不打扰师父休息,徒儿告退。”
谁知,鬼谷子忽而抬手,轻轻地按在了宣武帝的心口之上,淡蓝色的眼眸,流露出难以言喻的神色。
“子敬,看来你欠我的那杯酒,咱们这辈子,是已经还不清了。”
在话起的同时,只见得鬼谷子手心处忽而绽放出淡紫色的光芒,随着他的手逐渐往上移,便见有一片雪白的花瓣,自宣武帝的心口缓缓地浮了上来。
就在花瓣彻底地离开宣武帝心口的刹那,从他的头部开始,几乎是以眨眼的速度,化为了白色的粉末。
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功夫,那个曾经叱刹风云,绝代风华的男人,便在鬼谷子的手中,化为了灰烬,什么也没剩下。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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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3.323.头疼,陪着朕睡
客房内,元菁晚去拧了条热毛巾,坐在床沿边,轻柔地为床榻上的男人拭着额前的虚汗。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忽然,原本一直处于昏睡中的男人,猛地睁开了双眼,在元菁晚尚未反应过来之时,他的手,已稳稳地扣住了她的皓腕。
力道并不是很重,但当肌肤与肌肤之间相互触碰在一块儿时,却是让元菁晚的心房,禁不住微微一颤。
男人的温度,一贯都是冰冷如霜的,可是此刻,大摸是因为还发着高烧的缘故,所以在他扣住她皓腕之时,透过指腹,灼热之感瞬间便传达了过来撄。
“皇上,你身子还虚着,不要乱动。”
元菁晚能立刻明白他想要干什么,但却任由男人扣着她的皓腕,只以腾出来的另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起来。
男人微微蹙眉,也不知是因为高烧了两天,还是什么缘故,出口的嗓音,喑哑中带着一种诱人的蛊惑力,“再躺下去,朕便要瘫痪了。(.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胡说八道,不过只是躺了两天,便敢说自个儿要瘫痪了偿!
元菁晚瞪了他一眼,但还是依着他所言,扶着他,将背后的玉枕垫高了些,好方便他半坐着。
转而,元菁晚便去倒了一杯温水,递到他的跟前,“先喝口水,润一下嗓子。”
但男人只是这么懒懒散散地靠着,连看都没看一眼,“晚晚,朕是病患啊。”
言下之意是,这位难伺候的祖宗是想要她亲手喂给他喝。
倘若放在从前,元菁晚早便将杯盏搁置在一旁,他爱喝不喝。
但是今日,她却出奇地有耐心,非但没有说什么,反而还依着他所言,将水递到他的唇边,喂入他的口中。
想来,燕祈不过也只是说说而已,却不想面前的这个小家伙竟然会如此乖巧听话,一下子不曾反应过来,便被进入口中的水给呛着了。
元菁晚一边将杯盏放下,一边以另一只手轻抚着他的后背,“皇上你慢点儿喝,又没人与你抢。”
这说话的语调,便像是在哄小孩子一般。
但听入男人的耳中,却是让他欣喜不已,以一只手反握住她的皓腕,在以一股不轻不重的力道将她拉过来的同时,他便将脑袋枕在了她的肩头。
轻嗅着只属于她身上的淡淡芳香,燕祈微微眯起了眸子,嗓音懒散到了极致:“晚晚,朕头疼。”
有一句话叫做顺着杆子往上爬,有一句话又叫做得寸进尺,用来形容此时此刻的这个少年君王,再为合适不过。
闻言,元菁晚便抬手,柔软的素手覆在了他的额首之上,灼热的温度透过手心,说明他还在发着高烧,并未有多少好转。
“那皇上便再睡一会儿吧,臣女会在这里陪着皇上。”
男人在睁开双眸的刹那,眼底迅速闪过一丝狡黠之色,他在低低应声的同时,另一只手以悄无生气地揽上了元菁晚的腰肢。
灼热的气息,扑散在元菁晚的玉颈之处,“可是朕一时半会儿睡不着啊,除非……”
搂着她腰肢的臂弯只稍那么一用力,元菁晚只觉得眼前一黑,再回过神来之时,映入眼帘的,便是男人霍然放大的俊容。
“晚晚你陪着朕睡,朕只有抱着晚晚你,才能睡得着,不然,朕会觉得很难受。”
这个男人,说着厚颜无耻的话也就算了,在同时,他的大手还十分地不安定,在说话之时,便慢慢地探入了她的里衣之内。
元菁晚有些无奈,扣住了他还想往里探的那只贼手,“皇上,你头不疼了?”
“疼,朕哪里都疼,不过……晚晚你若是亲朕一口,朕便哪儿都不疼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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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4.324.阿祈,我不后悔
其实,燕祈也不过只是顺口那么一说,却不想,身下的女人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只往前那么一倾,温润的唇瓣,便在他的左颊之上亲了一下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倘若不是怀中的柔软有着清晰的心跳,只属于她的淡淡芳香围绕着他,燕祈简直要以为自己是被高烧给烧傻,出现幻觉了。
从认识元菁晚到现下,他都已经习惯了她的淡漠,却不想有一日,她竟是这般地乖巧,完完全全地容忍了他所有的无理取闹,而且还非常非常地配合。
他说自己是病患,她便亲手喂他喝水,他说头疼,她便为他揉太阳**,甚至,他提出了更无耻的要求,她竟然二话不说,便做了。
这简直,便不像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元菁晚了。
见近在咫尺的男人明显楞了住,元菁晚便拉了拉他的衣袖,“皇上,现下可以睡了吗?”
这话说得,便像是她在热情地邀请他一块儿那啥似得。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此时此刻,燕祈觉得这已经不是一种享受,而是一种比发高烧还要难受的折磨。
分明,面前的女人便如同随时可摘取的罂粟花一般,可是此刻他却发着高烧。
有句话叫做有心无力,形容的便是此时此刻他的境况。
他眯着眸子,一只手已缓缓地抚上了她的面颊,轻轻地抚摸着她柔软光滑的肌肤,“晚晚,你是故意的。偿”
元菁晚飞快地眨了下眸子,笑得极为无辜,“臣女都依着皇上所言,难道皇上还不满意吗?那臣女真是不知晓,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皇上高兴了。”
“你陪在朕的身边,朕便很高兴。”
灼热的呼吸,不容置喙的话音,扑散在眼帘的同时,男人的薄唇,便落在了她的眉眼处。
轻轻地,柔柔地,而又带着无尽的缠绵。
这个一贯傲娇任性而又霸道不讲理的男人,此时此刻,在她的耳畔说着这世上最缠绵悱恻的情话。
心房在这一瞬间,变得无比地柔软,似是要化开了一般。
元菁晚微微地笑着,慢慢地抬起手来,捧住了男人近在咫尺的俊容,一字一句地道:“皇上,你要快些好起来。”
他漆黑如墨的瞳仁中,只清清楚楚地倒映着她一人的身影,而她的眼中,亦是只能看进他一人。
而此刻,这句柔软无比的话,从她的口中吐出,让男人甚至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连带着扶着她面颊的指尖,都有些微微地颤抖,“晚晚,唤朕阿祈。”
没有片刻的犹豫,自那樱唇之中,缓缓地吐出了两个字:“阿祈。”
曾经,他用尽了一切手段,都无法让她服软,可是此刻,他的女人,便在他的身下,对他所提出的所有要求,都没有任何的抗拒。
便像是梦境一般地不真实,或许,这比梦境还要美妙。
燕祈骤然低笑了一声,随着动作慢慢地上滑,指腹停留在她的眉眼处,轻轻地摩挲着。
“晚晚,这辈子,你都跑不掉了。”
温热的指腹骤然滑至她的后颈处,他的薄唇,便停在她的耳畔处,暖意袭袭,“便算是你后悔,也没机会了。”
他认定的人,这辈子,都别想再逃出他的手掌心。
元菁晚静静地看着他,似是想要将他的所有一切都记入心中一般。
良久,才低声细语,却又不容置喙地说道:“我不后悔。”
男人霍然抬起首来,将身子的锦被这么一拉,便直接将他们俩人都盖了住。
周遭一下变得昏暗起来,却是能将彼此看得一清二楚。
便听身上的男人,亲吻着她的眉眼处,愉悦地说着:“晚晚,咱们来造个孩子吧?”
325.325.傻瓜,她不喜欢
这样炽热的话,从一个还发着高烧的男人口中吐出,让元菁晚又无奈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过大摸是真的有这个心没有这个力,或许是想试试她是否真心愿意,男人也只是那么一说。
虽然并未实践,但除此之外,他折磨人的法子可是相当地多。
这个客房的床榻并不算宽敞,但却被他发挥到了极致,元菁晚被他以磨人的法子折腾了不知多久。
倘若不是身边的男人浑身都发着烫,元菁晚真怀疑,他的病是装的,哪儿有人发着高烧,精力还那么充沛的撄!
――
将白茯花瓣交给了东珏之后,鬼谷子便带着宣武帝的骨灰准备离开偿。
不过在离开之前,他还不忘去向舒珊道个别,毕竟都是同一个世界来的人,就不知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舒珊虽然有些舍不得,但目光看向的却是他手上的骨坛之上,“你之前不是说,一个人活得太久了,只有保持着一个执着的念想,才能活得下去吗?”
可是如今,他却为了救燕祈一命,而选择将白茯莲花瓣从宣武帝的身体里拿出来,那么宣武帝是真的彻彻底底地消失在这个世上。
相比之于舒珊的感伤,鬼谷子却是轻轻地笑了笑,以腾出来的那只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傻瓜,这话你都信?不知有多少人,穷尽一生都想着长生不老呢,我可是踩了狗屎运,说不准,活得比那些真正的天神都还要漫长呢。”
不知为何,在听到他这番看似轻松自如的话之后,舒珊只觉眼角一酸,滚烫的泪花便随之滑落下了眼角。
“我知道,来到这里,我们就再也回不去了,他彻底地消失了,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人可以陪着你了,你一定很孤单,对不对?”
世人的崇拜,千古的留名,不过都是身前身后事罢了,谁又能真正地体会到,被世人敬仰着的鬼谷子,其实比任何人都还要孤单呢?
被一个不知比自己小了多少年岁的女孩子一语道破了真心,鬼谷子微微收敛了笑意。
半眯着眸子,看着面前这个莫名感伤的女人,摸着她脑袋的手转而滑到了她的面颊之上。
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是啊,子敬不在了,岁月太过于漫长,不如……你随我来菩提山,说不准我便不孤单了。”
舒珊一怔,还未来得及说话,后背有一道暗影投下,在下一瞬便扣住了她的手臂。
不容置喙地便将她往后一拽,在将女人搂入自己怀中的同时,男人抬起眸子,眼底尽是冷意,只盯着淡笑自如的鬼谷子看。
“宗师的好意,本王代小珊儿谢过,只是这个女人性子太野,怕是耐不住山中的清静,宗师慢走,不送。”
不论是从前还是如今,鬼谷子走到哪儿,哪个地方的人不是将他当做神明一般地供奉起来?
但显然,除了这两个人,一个是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而另外一个……从见面没多久,便一直对他抱着满满的敌意。
生怕他会将舒珊给拐走了一般。
鬼谷子却是笑出了声来,完全无视了燕思桦冷冽的目光,只看向舒珊,飞快地眨了下眸子。
“最近我打算在菩提山建个游乐场,倘若你喜欢,随时可以过来。”
一听游乐场,舒珊的两眼顿时放光,怎奈身后的男人力气实在是太大,她只稍动一下,他捏着她手臂的力道便紧几分。
舒珊有些恼火,扭过首去瞪着他,“你脑子又抽抽了?快松手,疼死了!”
“本王便是不放,你待如何?”
不等舒珊气得跳脚,燕思桦直接便弯下了身子,在下一瞬,便将舒珊整个人给扛了起来。
言简意赅地回了四个字:“她不喜欢。”
326.326.有胆,再说一遍
看着燕思桦扛着舒珊大步流星地消失在自己的眼帘,鬼谷子笑眯了眸子,拍了拍左手上托着的骨灰坛子。(.无弹窗广告)
“子敬你看,我便说,最适合我的职业,还是撮合别人成一对儿吧?”
骨灰坛子发出‘锃锃’的声响,只是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人,在听到他的这番话之后,会气得指着他直骂‘蠢货’。
鬼谷子抬手,眯起眸子看了眼天上的旭日,“天气真不错,说起来,子敬你不是一直想去九州各地看一看么,择日不如撞日,咱们现下便出发吧?”
男人怀中抱着只骨灰坛子,慢悠悠地朝着反方向而去撄。
天大地大,任我逍遥!
—偿—
被燕思桦扛在肩头,以一种极不舒服的姿势,舒珊觉得自己都要脑充血了。
双腿不断地踢着,“燕思桦你这个混蛋,放开我放开我!”
燕思桦只以腾出来的那只手,迅速地拍了下她的屁股,不容置喙地说道:“再大吵大闹,本王就将你扔到湖水里,冻成冰块!”
没有元菁晚在身旁罩着,舒珊便没有太大的底气,敢与燕思桦唱反调,她很委屈,却不敢再乱动。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见肩上的女人没有了动静,燕思桦却并未停下来,而是一脚便踹开了房门。
在将舒珊丢到床榻上之后,她如一只猴般的蹦跶了起来,一头便要往外冲。
却被燕思桦长臂一揽,揪着后领,妥妥地给拖了过来,后背撞在床榻之上的同时,男人高大的身形便压了下来。
男人满身的怒气,在顷刻间便将她包围,舒珊一哆嗦,提着嗓子喊:“charles救命!我要去菩提山,我不要……”
话未喊完,身上的男人便径自地吻了下来,彻彻底底地封住了她的嘴。
搅乱她一池春水的同时,男人微抬起首,眸底尽是危险之意,“你方才说,要去哪儿?”
舒珊奋力地挣扎着,掷地有声地说道:“菩提山!我要去菩提山!我不要看到你这个混……”
男人只稍那么一低首,便又再次吻住了她的双唇。
像是一只饿狼一般,猛烈而又粗暴,舒珊甚至都觉得自己的唇瓣变得火辣辣地疼。
再次离开些许,男人的眸底有强自抑制住的怒火,一字一句地问着:“有胆,再说一遍。”
舒珊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与燕祈不愧是叔侄,总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发莫名其妙的火气。
她才觉得委屈呢,她不过是与鬼谷子说了一会儿话,鬼谷子出于热情邀请她去菩提山,而这个男人二话不说便将她给扛走了。
真是太过分了!
怎奈她是个女人,力气根本便没有他大,只能被他妥妥地压在身下,被他毫不讲理地啃嘴巴。
而且他还显得那么地理直气壮,没有半点儿想要松开手的意思,而且似乎若是她的回答不合他的意,他还要再欺负她。
一不做二不休,舒珊悄悄地在自己的大腿内侧狠狠地拧了一把,立时便疼得眼泪汪汪。
泪珠子哗啦啦地,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地往下砸。
一边砸,她还一边装得十分委屈而又可怜的模样:“你欺负我,我要告诉darling……”
显然,舒珊的演技相当地精湛,想来是跟在元菁晚的身边久了,坑蒙拐骗什么的运用起来也是十分地上手。
燕思桦还真就信了,停下了还想要继续惩罚她的动作,有些无奈,却又带着毫不掩饰的宠溺。
以腾出来的那只手,抚上她面颊的同时,轻轻地拭去她眼角的泪花。
“小珊儿,你何必总要惹本王生气,乖乖地待在本王的身边,难道不好吗?”
327.327.被坑,以身相许
舒珊哼哧了一声,“我又不是你的宠物,为什么要乖乖地待在你的身边?而且你还那么坏,总是仗着自以为是的身份来压着我,我是脑袋被门夹了才会待在你身边!”
虽然,燕思桦待舒珊已经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很大的程度上都任由她胡闹。(.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但在舒珊看来,这个男人依然那么讨厌,那么地自以为是撄。
她自小生活在国外,自由散漫惯了,受不了约束,更受不了大男子主义。
而显然,燕思桦作为亲王,高高在上惯了,自然而然地,便会依着自己的想法而来,这一点,自然便会惹恼舒珊,让她觉得反感。
但终究,燕思桦还是忍住了怒火,没有再继续下去,起身来的同时,顺带着将她有些凌乱的衣裳给整理好。
“饿了没,本王带你出去吃,听说北魏有不少特色的小吃,你不是总说南周的食物不合你的胃口么?”
舒珊傲娇地看了他一眼,但显然,在这一点上,燕思桦还是很有智慧的,抓住了她馋嘴的突破口。[]
果然她虽然还是有些生气,但却没有开口拒绝偿。
正当她想要跳下床之时,燕思桦忽然按住了她的肩膀,她以为他还想做什么事儿,吓得便想往后躲。
却见这个男人下了床,半蹲下身子,将散落在床边的绣鞋捡起,再以左手托住舒珊的脚,动作有些不大娴熟地为她将绣鞋重新穿了回去。
舒珊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温柔举动给吓着了,原因无他,这个男人高高在上惯了,平日里的行为举止,便是一副被人伺候惯了的样子。
何时有一日,会轮到他来伺候别人,而且这个人,还是个女人。
舒珊是知晓的,这个世界,是个男尊女卑的世界,女人在男人的眼里,不过便是暖床的工具而已。
所以当燕思桦蹲下身子,亲自为她穿上绣鞋之时,她不得不承认,内心的某一处,似是微微地颤了一下。
这种感觉,有一些微妙,转瞬即逝。
在男人将绣鞋为她穿好之时,他霍然抬起首来,轻轻一笑,“小珊儿这么含情脉脉地看着本王,难道是感动地想要以身相许了?”
前一刻,还觉得这个男人看着有点儿顺眼了,结果下一秒因为他这一句欠抽的话,所有的好感瞬间灰飞烟灭。
舒珊将脚一抬,便跳下了床来,只道:“那你就在这里好好地感动吧,我找穆淮去了。”
一听到‘穆淮’这两个字,燕思桦面色便是一黑,霍然便起身来,这速度,像是生怕穆淮会将舒珊给拐走一般。
这白茯莲的药效果然极佳,虽然因为被服用过一次,而没有了长生不老的功效,但这治病的药效却是世间少有的。
穆淮将其作为药引,不过是让燕祈服用了三个疗程,原本持续不断的高烧,便慢慢地消退了下去。
甚至,还在无形之中,愈合了他体内积累多年的旧疾,可谓是因祸得福。
而在这几天,舒珊闲来无事,已经拉着穆淮将北魏的都城给逛了个遍,虽然每次背后都会跟着两条怎么也甩不掉的尾巴,但舒珊还是觉得心情很愉悦的。
在燕祈的身体已经恢复地差不多之时,舒珊好说歹说,才说服元菁晚出来逛逛。
好不容易能来北魏一趟,倘若不出来瞧一瞧,岂不是太亏了?
而且这几日她上下地蹿腾,可是将北魏都城的几条繁华街道里,哪儿有好吃的,哪儿有好玩儿的,已经捉摸地差不多了。
特意选了个晴朗的好日子,一行人便晃悠悠地出门,去舒珊指定好的酒楼大撮一顿。
自然,这出钱的,乃是燕思桦,不过谁叫人家即便是被坑,也被坑得心甘情愿呢。
328.328.虐狗,朕吃不下
舒珊俨然是一副大地主的模样,让元菁晚他们快些坐下来,而后吩咐小二将菜单送上来。[]
屁颠屁颠地递到元菁晚的跟前,“darling,我观察了那么久,属这家店的菜做得最好吃了,你们随便点哈,什么鱼啊肉啊,都不要跟我客气哦!”
说着,眼咕噜一转,凑到元菁晚的耳畔,又吩咐了一句:“往贵里点,最好能让燕思桦那个混蛋付账的时候,看到价格就哭出来!”
元菁晚被她这副认真样子给逗笑了,燕思桦好歹是亲王,吃一顿还能将堂堂亲王给吃穷了,那南周是穷到了什么地步?
不过元菁晚也不点破,只是应和着她点点首,点了几道菜单中极为名贵的菜肴,而后又特意点了几道口味清淡的小菜撄。
对于元菁晚点的这些菜,舒珊觉得不满意,这根本就不能狠狠地将燕思桦给宰一顿啊。
于是她一把拿过了菜单,哗啦啦地便点了一大桌,颇有养猪的架势偿。(.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这一桌子的菜,他们拢共也就六个人,便算是把肚子撑破也不能吃完。
但作为结账的燕思桦,他却并未有半丝的生气,反而还一脸宠溺地看着舒珊,意思很明显,只让她敞开了肚皮点,凡事有他担着呢。
菜上齐了之后,元菁晚先将燕祈跟前的小碗拿了过去,往里头舀了半碗的鸽子汤,放回去之后,才道:“油腻的东西,都不能吃。”
燕祈只是以单手抵着下颔,在听到元菁晚的话之后,只稍将眉梢一挑,薄唇轻吐:“没有味道,朕吃不下。”
元菁晚连眉梢都没动一下,夹了块笋,到他面前的小碟子上,“不准挑食。”
“好,不过……”
谁知,男人不但没有讨价还价,反而还一口应了下来,并且在应下的同时,他夹起了碟子上的笋,送入口中之际,侧身反扣住元菁晚的后脑勺。
只稍将她往前一带,唇瓣相触之际,含在男人口中的笋,有一半便度到了元菁晚的嘴里。
这笋散发着浓郁的香味,却不及这个男人近在咫尺的冰凉气息,似在顷刻间迷失了双眸。
毕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这个男人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吻了下来,而且还是在用饭的时候,元菁晚的脸皮可没有他那么厚。
双手抵住男人宽厚的胸膛,想要将他推开,但男人却是直接便扣住了她的皓腕,再次加深了这个吻。
一根小小的竹笋,在两人的来回之间,早便不知碎成了什么模样,又落到了谁的腹中。
正将一块肉送到口边的穆淮,在看到正前方的这一幕之时,有点儿被惊到了。
口边的肉差些掉了下来,坐在身旁之人迅速伸出了一只手,托住他的下颔,将其合在一块儿,防止了他口中的肉掉下来。
而后又往他的碗里夹了些许蔬菜,淡道:“不要只吃肉,多吃点儿菜。”
相比之于穆淮,舒珊的反应更大。
在看到燕祈这肆无忌惮的举动之时,她一个劲儿地戳着碗中的米饭。
太过分太过分,真是太过分了,还能不能让人好好地吃饭了,动不动便撒狗粮,当他们这些人都是透明人么?!
恰在此时,只听外头传来了一阵躁动,带着极为清晰的尖叫声以及马匹的嘶鸣声。
燕祈这才堪堪地放过快要窒息的元菁晚,在稍稍离开之时,轻轻地咬了下她红润欲滴的樱唇。
心满意足地一勾薄唇,“味道果然不错,不若,朕以后便都这么用膳了。”
元菁晚又羞又恼,推搡了他一下,瞪了他一眼,觉得面颊有些不正常地发烫,便不自在地挪开了视线。
只往窗棂外一瞟,就瞧见楼下街道正处于一片混乱之中。
329.329.可惜,自食恶果
其中,最为亮眼的,便是坐在一匹骏马之上,着一身红衣的男人。
这男人相当地张狂,这条街道本便是商业繁华区,来往的人络绎不绝,但他却偏生骑了一匹性子极野的骏马,大摇大摆地穿梭在其中。
而且最为过分的便是,他的手中还持着一根长鞭,只要有人敢挡了他的道,就是一鞭过去。
这长鞭之上,还带着倒刺,一鞭子甩在人的身上,立时便带出了血肉撄。
他这么一路张扬地骑过来,也不知有多少无辜的行人,便这鞭子抽中,倒在地上只剩下**的份儿。
并且,在这男人的身后,还跟了两队的侍从,看这样子,应当是官兵。
这个男人如此目无法纪,但随在其后的官兵非但没有将他抓起来,反而还屁颠屁颠地随在其后,替他善尾。[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看这群官兵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极怕会惹恼坐在马上的男人偿。
便在元菁晚看得出神之际,身后的男人在凑上来的同时,只将长臂一揽,便搂住了她的腰肢。
在将她带入怀中之际,凉薄的唇畔停在她的耳边,说着耳磨私语的话:“马上之人,乃为北魏当朝太子,凤承铄。”
虽然元菁晚在北魏待的时间并不久,但多多少少还是在凤亦池的口中,知晓了北魏皇帝膝下的九个儿子的一些基本情况。
其中,北魏皇帝这九个儿子中,便属这太子凤承铄最让北魏皇帝觉得头疼。
这个儿子,乃是北魏公孙皇后的独子,一出生便被册封为了东宫太子。
因为公孙皇后就这么一个宝贝,对凤承铄极为宠爱,不论他做错了什么,都舍不得骂上一句。
以至于到了后来,这个太子嚣张跋扈到甚至连北魏皇帝都敢顶撞。
据说,北魏皇帝没少因为这个不成器的太子而动肝火,但无奈于自己的身子每况愈下,而公孙家族势力庞大,即便他曾动了无数次想要废黜太子的想法,却也无法真正地实施。
废立太子,事干重大,而且公孙家族在北魏朝堂的势力错综复杂,这情况,便与南周的萧太后如出一辙。
不过也正是因为有个不成器的太子在,而北魏皇帝对此又表现出显而易见的不满之意,所以余下的八个皇子都卯足了劲儿,争着抢着在北魏皇帝的面前显示自己的本事。
说不准哪一日,这蠢货太子将北魏皇帝给彻底地惹恼了,连公孙皇后都拦不住北魏皇帝,说给废就给废了呢?
不过随着近几年北魏皇帝身体的越发不好,这太子似乎是意识到了危机感,在平日里倒是有所收敛。
但看他如今这嚣张跋扈,满大街地便骑着马,随意鞭打百姓,一点儿也不怕会有什么惩罚,难道……
元菁晚侧首看向身旁的男人,便见他连眉梢都不挑一下,只凉凉道:“这北魏皇帝也要死得其所,否则不是太可惜了?”
北魏皇帝是死在宣武帝的陵墓之中,而这个秘密,除了他们这些人之外,其他人并不知晓。
而堂堂一国皇帝,忽然无缘无故失踪了,自然会引起知情之人的恐慌,而燕祈应当是在其中动了一些手脚。
因为北魏皇帝的死讯并未扩散出来,应当只有一些内情人才知晓,比如说公孙皇后,所以这太子凤承铄才敢如此嚣张而又肆无忌惮吧?
皇帝老子都已经不在了,而他作为太子,背后又有如此强势的母家,这皇位的宝座怕是唾手可得,只是时间的问题了吧?
“皇上想要做什么呢?”
男人低低地笑了下,在元菁晚的眉眼处吻了下,才不清不淡地回道:“连朕的女人都敢动,朕要让凤亦池――自食恶果。”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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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0.330.眼线,祸从口出
北魏皇族自建朝以来,便有一个传承几代的大型活动——冬猎。[.超多好看小说]
因为在建朝之前,乃是游牧民族,所以北魏上至皇亲贵族,下至黎民百姓,绝大多数都是会骑马拉大弓。
北魏皇帝驾崩的消息,只有皇族内部伶仃几个知晓详情,比如说势力庞大的公孙家族。
公孙皇后将此事给压了下来,除了个别几个之外,北魏皇帝的九个儿子,除了她自己的儿子太子之外,其余的八个皇子都并不知情。
倘若北魏皇帝已然不在的消息传扬了出去,绝对会给太子登基造成不小的阻碍。
毕竟这几年,因为北魏皇帝对太子的不满,而又碍于公孙家族的势力无法废黜太子,他便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了剩下的八个儿子中偿。
只要是自己有能力的,或是有争夺皇位的意愿,北魏皇帝非但不阻拦,反而还在暗中推力,势不让公孙家族独大。[.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虽然这些皇子的力量与公孙家族而言还是小巫见大巫,但保不准,在他们知晓皇帝驾崩的消息,为了能够为自己争得一席之地,而联合起来向公孙家族发难的话,这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所以在此事泄露出去之前,毕竟要保证太子能够顺利地坐稳皇位!
而太子凤承铄早便已经从公孙皇后的口中得知了此事,知晓日后再也没有人敢管束他,这颗心可都是快飞到天上去了。
在冬猎之时,凤承铄还特意将自己最为宝贵的汗血宝马给牵了出来。
在北魏皇帝还活着的时候,凤承铄在冬猎之时可不敢如此嚣张,不过如今他显然已是天不怕地不怕。
一见着凤承铄的汗血宝马,其余的八位皇子皆是面色微变。
而公孙皇后端坐于主位的右手方,在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只说了句:“今年冬猎,陛下抱恙在身,无法亲赴,但诸位皇子可万万不能掉以轻心,你们的任何表现,本宫皆会告知与陛下,该有的赏赐,都不会少。”
她会将他们的表现告知于皇帝?呵,她能不在皇帝的面前贬低他们,他们便该烧香拜佛了!
擂鼓声响,诸位皇子们各怀着心思,扬鞭策马,朝着森林的深处而去。
太子凤承铄身下的可是一匹汗血宝马,这跑起来,可是如闪电一般快,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将其余的皇子甩在了屁股后头。
凤承铄便是喜欢看他们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一时之间,愈发地嘚瑟上了天。
三皇子凤明轩本便看他不顺眼,如今看他那么嘚瑟,愈加是气结。
尤其是自己身下的马儿,根本便跑不过凤承铄的汗血宝马,在跑进森林之后,他便干脆停了下来。
对身旁的五皇子凤浦和愤愤然道:“父皇抱恙,倒是便宜了他!看他得意的样子,只差没将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凤浦和看了他一眼,低声提示:“三哥,慎言慎行,保不准,此处便有皇后的眼线。”
公孙皇后的势力已然遍布,说不准哪一日,便祸从口出,端看北魏皇帝这病情,怕是也撑不了多久。
到时北魏皇帝不在,天知道公孙皇后将会如何处理他们这些皇子!
凤明轩立时便闭上了嘴巴,策鞭道:“算了,咱们还是去寻找猎物吧,便算是比不上他的汗血宝马,但至少在猎物上不能输得太没有面子!”
便在凤明轩这厢处在愤愤不平之际,太子凤承铄像是发现了什么,鞭策着马儿,不过是一个转弯,便拦在了一个人的前头。
这个人,正是九皇子凤亦池。
凤承铄摆着高高在上的姿势,手中持着长鞭,挑衅地看着对方,“哟九弟,真是巧呀,今日如此重大的节日,怎么没见你带那个所谓的宗师传人也出来溜达溜达?”
331.331.活命,狼狈不堪
凤亦池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梢,但还是平静地说道:“大哥说笑了,不过便是一个冬猎,如何需要动劳宗师的传人。”
一听这话,凤承铄便不乐意,又思及之前凤亦池回来之后,北魏皇帝对他的一系列封赏,以及毫不掩饰的宠爱之意。
这让凤承铄本便狭小的心胸愈加不平,只将鞭子那么一挥,听得‘啪’地一声碎响,便朝着凤亦池而去。
凤亦池眸光一敛,侧身险险地与迎面而来的长鞭擦肩而过撄。.
见他竟然一下子避开了,凤承铄大怒,连续挥动着长鞭,叫嚣着:“凤亦池,你竟然敢躲我的鞭子?你还以为父皇能够罩着你么?哈哈,简直是痴人说梦,告诉你,现下,这天下,可是我公孙一族的天下!”
闻言,凤亦池躲闪的动作慢了一步,只听‘啪’地一声响,鞭子便直接抽在了背上。
这牛鞭极为坚硬,而且还带着倒刺,在被鞭中的同时,受到惯力的作用,凤亦池便被一下子带倒,从马背上摔下来,跌落于地。
一瞧见凤亦池被鞭中,狼狈地倒在地上,凤承铄极为高兴,驱动马儿,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地上,颇为狼狈的凤亦池偿。
“你躲啊,你再躲啊!哈哈……”
一鞭接着一鞭,凤承铄抽打地极为痛快,即便凤亦池费力地躲避,但还是免不了被抽中。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身上的衣衫便被倒刺给割破,带出的血肉不断涌出,显得他极为狼狈不堪。
大摸是玩儿得尽兴了,凤承铄才堪堪收了手,嫌弃地看着马下的男人,皱眉道:“凤亦池,就你这卑贱的庶子,也想与我争皇位?也不撒泡尿好好地照照自己,看看自己的骨头都多么地低贱!”
凤亦池紧紧地咬着牙根,没有说话,但指甲却是在同时,深深地嵌入了土地之中。
欣赏完凤亦池的狼狈,凤承铄觉得心情越发地好了,于是他鞭策着马匹,打算去狩猎。
却在一个回身之际,有什么东西在无声之中,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他而来,下一瞬,便将他整个身子猛地一僵。
而后睁大着双眼,直挺挺地便自马背上跌落了下来。
躲在暗处将这一幕的全过程给望入眼中的三皇子凤明轩与五皇子凤浦和正打算趁着太子离开之时前去看看凤亦池的情况。
却不想太子会忽然无缘无故地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而且倒在地上后,一动不动。
两人对视了一眼,便走了出来,上去查看。
这不看倒好,一看竟是发现,太子倒在地上,双眼睁得极大,身体僵硬地倒在地上。
凤明轩犹豫了片刻,才上前去,结果一探鼻息,吓得他直接跌坐在了地上,“死……死了!”
便在凤明轩出口的刹那,有脚步声朝着这边而来,是皇家御林军,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赶到这边来查看。
凤明轩吓得都站不起来了,一旁的凤浦和却显得十分镇定,他先将凤明轩扶了起来,而后冷静地在他的耳边说道:“待会儿我说什么,三哥你只需点头,不然……我们俩都别想活命!”
一听这话,凤明轩只顾着自个儿的小命,哪儿还管得上为什么,赶忙便慌乱地点了点首。
公孙皇后怕是死都不会想到,好不容易等到北魏皇帝死了,这天下,很快便会是公孙家的天下。
但却在这场看似再为平凡不过的冬猎之中,自己唯一的儿子,竟然无故猝死!
待到太医匆匆赶来救治之时,凤承铄的身体早便已经僵硬了,连身体都已经凉透,早便已经去向阎王报道了。
332.332.虐打,花落谁家
最后,太医诊断完毕之后,得出的结论是,太子是被一根银针给封喉致命的。.
而在命案现场,便只有三位皇子,其中还有一个,受了不轻的伤。
公孙皇后悲恸不已,实在是难以接受自己的宝贝儿子便这么无缘无故地死了。
不过这个女人也不愧是一国皇后,即便是刚刚死了儿子,十分地悲痛,但在同时,她的脑袋还是保持着清醒的撄。
“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谋害太子!来人……”
公孙皇后大怒,便要下令将这三个牵涉进命案的皇子给拖下去问罪。
三皇子凤明轩早便已经吓得哆哆嗦嗦,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哪儿还想着为自己辩解。
但比之于凤明轩的恐惧,五皇子凤浦和却是在关键时刻大声说道:“母后息怒,儿臣有话相禀!偿”
公孙皇后眯着冷眸,看着台下之人,冷嗤道:“怎么,你还说此事与你无关?”
“回母后的话,儿臣知晓,杀害大哥的真正凶手。[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此话一出,倒是让公孙皇后微微一惊,随后她冷笑,“那么多双眼睛看着现场只有你们三个人在太子的身边,难道你还想说,是什么猛兽忽然跑出来杀害了太子?”
凤浦和缓缓地摇了摇首,在说话的同时,目光却是看向了某个方向,干脆利落地道:“杀害大哥的凶手,不是别人,正是九弟!”
现场一下子寂静了下来,几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同时看向了亦是跪在台下,浑身是伤的凤亦池。
从刚才到现下,凤亦池都没有说话,直至凤浦和指证乃是凤亦池所为,他才缓缓地看向了对方。
便在同时,公孙皇后的声音已响起:“指控他人,可是需要证据的!”
“母后倘若不信,可让太医查看一下九弟身上的伤痕,看看是否乃是大哥随身所携带的长鞭所为。在大哥出事之前,儿臣与三哥无意之中看到大哥与九弟起了争执,大哥一时气愤之下,便鞭打了九弟,大哥停手之后便打算离开,却在下一瞬,忽然坠下马来,随后,御林军便来了,儿臣所言句句属实,三哥当时也在身边,他可以证实儿臣所言并未虚假!”
凤明轩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在听到凤浦和的这番辩解之后,赶忙也磕首应道:“五弟所言句句属实,还请母后明鉴!”
公孙皇后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太医,太医立时明白过来,上前去查看凤亦池身上的伤口。
果真如凤浦和所言,凤亦池这一身的伤痕,皆是为太子随身携带的长鞭所为。
这便也就说得通了,被太子这么狠毒地抽得浑身都是伤,是个男人都会觉得没脸,又何况是堂堂的皇子?
而且说什么发生口角,众人更加相信,是太子看不惯凤亦池,单方面地虐打凤亦池而已。
也不知这凤亦池是不是真被惹恼到无法控制住心中怒火的地步,竟然还出手杀了太子!
人证物证具在,便算是凤亦池有千百张嘴巴,也无法为自己辩解,尤其,死的人,还是公孙皇后唯一的儿子,当朝的太子。
公孙皇后震怒不已,当即便下令将凤亦池收归天牢,端看这公孙皇后的愤怒程度,便可知凤亦池这回怕是凶多吉少了。
而便在太子被杀,九皇子入狱不出一日的功夫,也不知从何处起的流言,几乎是在一夜间,北魏皇帝病逝的消息,便传遍了大街小巷。
这流言大致上是说,北魏皇帝忽然病逝的消息,被公孙家族给压了下来,却是被九皇子无意中发现,为了争夺皇位,九皇子一不做二不休把太子给杀了。
太子一死,这储君之位岂不是便空了出来?
北魏皇帝拢共九个儿子,死了一个,入狱一个,这皇位最终又会花落谁家?
一时之间,北魏都城的赌场生意格外地好。
333.333.折腾,翻来覆去
而更让公孙皇后觉得头疼的便是,她费尽心机压下的事情,竟然在一夜之间不知从何人的口中流传了出去。[]
自己的儿子不在了,储君之位空缺,剩余的六位皇子皆是虎视眈眈,这如何让公孙皇后不头疼?
不论是哪一个皇子登基,不是亲生的终究还会危及到公孙家族的势力。
毕竟,日后的事情,谁也无法估算,尤其是当自己一手扶持的皇帝独大了之后,将来对于公孙家族,定然是个极大的隐患。
公孙皇后头疼,而朝堂之上更加是混乱不堪,几乎是自然而然,在一夜之间,朝中便分成了两股争锋相对的势力撄。
一派自然是以公孙家族为首的势力,坚持先帝刚刚过世,太子才死,不能太过于草率定下储君。
而另一派则认为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朝局混乱,各种大事小事堆在一块儿,倘若再不定下君主,这将会让北魏处于水火交融之中偿。[.超多好看小说]
两派相争,朝上朝下都不曾停歇。
北魏上下为了这储君之位,争得可谓是眼睛都红了,只差没动起手来。
不过看北魏如今这势头,倘若真的要定下储君之位,不流一场鲜血,怕是不能就此平息下来。
北魏内部争得你死我活,这对于一手推动事态发展的某位君王而言,可谓是喜闻乐见。
在北魏的夺位之争进入白热化的阶段之时,燕祈正在努力地造人当中。
该做的他都已经做得差不多了,隔岸观火之际,他觉得眼下最为重要的事情,便是让元菁晚的肚子有所动静。
燕祈很努力,元菁晚很辛苦,她简直无法相信,这个男人自从身体逐渐恢复了之后,哪儿来的那么多的精力,几乎是每个夜里,都将她翻来覆去地啃个一干二净。
而且不弄到将近天明,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在动身离开北魏之前,燕祈似乎终于良心发现,知晓自己将元菁晚给折腾地够呛,在前一天的夜里,没有太过于折腾她,而第二日一早,便起来,说是要去挑选些合身的衣裳。
毕竟这天气是越发地冷了,从北魏回到南周,倘若不是很赶,这路程大摸也要花上三四日的功夫。
燕祈一早便起来梳洗去了,而元菁晚则是窝在锦被里趁着不多的时间补眠。
这也实在是不能怪她,除了那个不知何为满足的男人之外,被连续几日地折腾,谁都会脱力!
在燕祈准备地差不多了,返回房内之际,却发现床榻之上的女人没有任何的动静。
锦被外,只露出了半个脑袋,此刻怕是还睡得熟。
几步便走了过去,燕祈没有将她拉起来,而是直接将一只手探进了被窝之中。
这个男人的体温本便比常人要低上许多,从外头回来,亦是带了不少的寒气,这么肆无忌惮地便将手给伸了进来。
而且最为过分的便是,他还将冰冷刺骨的大手探入了她的里衣之内,让原本还在补眠的元菁晚,如同坠入了冰窟之中般,浑身便是猛地一哆嗦。
一手扣住了那只还想要往上滑的手,元菁晚在同时便坐了起来,瞪着面前这张近在咫尺的冷峻面容。
“燕祈你够了!”
是哪个混蛋将她折腾到后半夜,而又精力充沛地起了个打早,他不睡,还过分地不让她睡,将那么冷的手贴过来。
元菁晚睡得懵懵懂懂,被冰凉的触觉给激醒,骤然起来,自然不曾注意到,盖在身上的锦被,随着她的动作,而滑下了肩头。
雪白嫩嫩的肌肤,便在顷刻间全数暴露在了男人的眼帘之中。
只见得男人的眸光骤然一暗,不过在下一瞬,长臂一揽便将女人给搂了过去。
“晚晚,你又在引诱朕犯罪。”
334.334.画眉,假不正经
只属于这个男人的氤氲龙檀香,在顷刻间便将她给包围,随着他每一下的吐息,冰凉的气息扑散在眼帘。[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元菁晚微侧过首,没好气地瞪着他,“不是说今日有事需要办吗?”
男人轻笑着,也不再闹了,随手取来衣裳,他自然是窒息,自己昨日将元菁晚折腾地够呛,该有的收敛他还是有的。
亲自为元菁晚换好了衣裳之后,燕祈不过是一个倾身,便将元菁晚给抱了起来撄。
几步走至梳妆台前,“晚晚,朕方才出去时,发现北魏有些女子的妆容,甚为适合你,不如一试?”
见他在说话间,去取了眉笔过来,元菁晚微微有些吃惊,“皇上你还会画眉?”
“不会难道不可以学?这世上,便没有朕学不会的东西,除了……”
话音一顿,男人的目光缓缓地往下挪,与此同时,腾出来的另一只手,便抚上了元菁晚的小腹偿。(.无弹窗广告)
“晚晚。”
他忽而凑在她的耳边,一本正经地唤了一声,元菁晚不明他意,闻言便微侧了首。
便见他轻轻地咬了下她柔嫩的耳垂,耳语厮磨般地说着:“朕仔细地想了想,咱们还是生个女孩儿吧,如此便没人会与朕抢你了。”
这个男人,吃醋都能吃到自己孩子的身上,简直是将脸皮甩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
元菁晚又气又觉得哭笑不得,以胳膊肘捅了他一下,“不正经!”
男人失笑,亲了亲她的眉眼,才将她的脑袋摆正,“不要乱动,朕会画花你的脸。”
说真的,元菁晚真是难以想象,这个男人还会画眉,但显然,她猜错了,他非但会画,而且画得相当地好。
再次睁开双眼时,铜镜之上,倒映着清新淡雅的面容,而在她的眉心之处,有一朵似绽非绽的红梅。
原本,元菁晚的样貌是属于淡雅的类型,但被男人描绘上一朵红梅之后,在无形之中,便添了三分妩媚之感。
只听男人轻轻地,呢喃般地说道:“朕的晚晚,不论怎么看,都让朕爱不释手。”
磨磨蹭蹭了好半晌,待到出门之时,都快到晌午了,才算是出门。
舒珊原本说要在外头等元菁晚他们,但在外头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得半点儿身影。
燕思桦便留了句话,先带着舒珊出门了,毕竟到时出门,燕祈定然也不喜欢有其他人跟着,还不如他先带着舒珊走。
所以等燕祈与元菁晚出门之时,外头已经没有人了。
锦兰堂乃是北魏最大的一家锦缎店铺,便是北魏皇族,也经常会有嫔妃在这家店铺定制衣裳。
也因此,锦兰堂里的锦缎都极为名贵,寻常的百姓只敢往里头往几眼,说不准,买一件衣裳,便足可抵得上他们一辈子所赚的钱财了。
待燕祈带着元菁晚一走进锦兰堂,柜前的老板便极为眼尖地凑了上来。
笑意有加地迎接:“公子,夫人,里边请,里边请!”
这柜台老板也算是极为有眼力,张口便唤元菁晚‘夫人’,燕祈听着自然舒服,由其迎着往里走。
“公子,这条云纹锻,可是最新从南疆千里迢迢运来的,昨日才到,便是连皇室中人,都还不曾见过呢!夫人天生丽质,倘若穿上这云纹锻做的衣衫,定然愈加美丽动人!”
生意人,便属这张嘴最为巧,而燕祈心情不错,只听柜台老板这么一说,便大手一挥,只道:“带我夫人去试一试,看看她喜不喜欢。”
锦缎贵也是有贵的理由,这一身云纹锻穿在元菁晚的身上,只将帘子一拉开,便是让燕祈的眼前一亮。
淡紫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浅红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几片祥云,腰间以蓝丝软烟罗系着,更显得她的腰肢不盈一握。
一颦一蹙,气若幽兰,入艳三分,简直让燕祈舍不得挪开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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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5.335.乐意,就你嘴甜
几步上前,男人的眸中尽是不加掩饰的炽热,抬手间,动作轻柔地将她额前微乱的碎发别至耳后。[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冰凉如霜的气息,扑散在眼帘,“晚晚,我日后都不敢让你出门了。”
元菁晚白了他一眼,能小气到他这种地步的,也算是绝世独有了。
正想要说话,便见门外蹦跶进了个欢脱的身影,不过眨眼的功夫,便跃到了元菁晚的跟前撄。
凑到她前头看了又看,吧唧着嘴巴道:“darling你真是太漂亮了,我还以为是仙女下凡了呢!”
元菁晚无奈地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尖,“就你嘴甜。”
舒珊噘了噘嘴,便将手上拎着的糕点递到元菁晚的跟前,献宝似得说道:“darling,这些糕点都很好吃的哟,我买了两份你喜欢的口味。.”
“又狠敲了恪亲王一把?偿”
闻言,舒珊傲娇地回道:“他乐意,我又没有强迫他。”
有句话叫做生在福中不知福,说的便是此时此刻的舒珊。
两人正在说话间,忽而有一道清脆脆的嗓音传了过来:“姐姐!”
不等元菁晚闻声瞧去,便有个小小的身影朝着她扑了过来,小小的人儿,扑在她身上的同时,一双短短的小手便牢牢地将她给抱了住。
一低眸,元菁晚便瞧见一双亮闪闪水汪汪的眸子,正一眨一眨地看着她,笑得眉眼弯弯。
正是凤隐无疑。
“小世子是……一个人?”
一听这话,凤隐的脑袋便摇得同拨浪鼓一般,而后松开一只手,指向了某个方向。
“父王带我来买新衣裳,你看我已经挑了好多了,父王说只要是我喜欢的,都可以买哦!”
看凤隐笑得那么开心的样子,想来是凤玺珉从未带着他来买过衣裳或是什么东西。
其实这也很正常,对于皇族中人而言,其实很多时候,都不需要他们亲自出来买东西,仆人自会将一切打理好。
不过想来凤玺珉定是为了弥补之前对于凤隐的亏欠,所以才会特意带着他出来买东西,增进父子俩的感情。
顺着风隐所指的方向,元菁晚便瞧见了恰好也看了过来的凤玺珉。
而凤玺珉似乎是才瞧见她,先是一怔,而后勾了下唇角,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真巧,元姑娘也来锦兰堂买衣裳?”
元菁晚微微一笑,回道:“是啊,看来王爷与小世子之间的感情,是越来越好了。”
在听到这番话之后,凤玺珉的眸子闪过一丝不明的晦暗,不过下一瞬,他便淡笑了下。
朝凤隐伸出了手来,“就决定买那几条绸缎了吗?”
“那几条是买给母妃的,我的还没有挑呢!”
说完,凤隐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牵住元菁晚的手,眨眨大眸,充满期待地看着她,“姐姐,你说过,要来王府找我玩儿的哦,今日出门前,母妃说要亲自下厨的呢,姐姐你也随我一起回去呗?”
元菁晚一怔,正想要说话,身旁冷冽的嗓音便响了起来:“她不去。”
在说话的同时,长臂一伸,在搂住元菁晚腰肢的下一瞬,便将她带入了怀中。
男人冷冽如霜的眸子,不带半点儿温度地看着小小个儿的凤隐。
以一种满满的占有欲,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凤隐,似是有一股不言而喻的威慑力,席卷而来。
这让凤隐的小身板不由一颤,几乎是下意识地便倒退了半步。
而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凤玺珉便挪动了半步,护在凤隐之前,抬首与燕祈冷挚的眼眸直视。
在看到燕祈的刹那,凤玺珉有片刻的晃神。
似是透过了那双冷挚的眸子,看到了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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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6.336.忏悔,害她不浅
凤玺珉在南周做质子足有十年,中间只回过北魏不过三回,其实说实在的,比之于北魏,他更为熟悉的却是作为敌国的南周。(.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而且最为重要的便是,他这辈子唯一深爱的女人,乃是南周的长公主,倘若不是北魏皇帝连下数道圣旨让他归国,他情愿背负着骂名,也要留在南周,陪在燕歆的身边。
这段时间,他总在想,倘若当时他坚定了信念,誓死不回北魏,那么,燕歆便不会死,即便他们的将来会有许许多多的坎坷,但他相信,只要他们深爱着彼此,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挡他们撄。
可终究,因为他的犹豫,因为他的退步,他错过了她,这一错过,便是一辈子,他再也没有机会挽回。
看着面前这张与燕歆有五六分相像的面容,凤玺珉有些回不过神来。
对于南周皇帝为何会来北魏,又为何会出现在元菁晚的身边,这些他都不关心,他唯一关心的便是……
“可否……借一步说话?”
即便对方的眸光冰冷,毫不友善,但凤玺珉还是顶着这道冷冽的目光,开口请求。[.超多好看小说]
但燕祈却是连眸子都没抬一下,只冷道:“我们之间,有什么需要单独说话的?偿”
关于燕歆所爱之人便是北魏安临王一事,元菁晚并未提及,所以燕祈是不知晓的,也无怪他会拒绝。
元菁晚拉了下他的流袖,以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嗓音说道:“他是长生的生父。”
一句话,燕祈便明了,原本,他的眸光只是一种看着陌生人的淡漠,但当听到元菁晚的这句话之后,倏然如冰封万丈。
凉薄的唇瓣勾起一丝料峭的弧度,“我没找上你,你到时很自觉地找上门了,很好。”
说着话,燕祈便松开了手,朝凤玺珉看了一眼,径自往外走去,而凤玺珉则像是没有感受到他溢出的满身杀气,不带片刻犹豫地便跟着也出去了。
饶是凤隐也察觉到了,不由有些担心,也想要跟出去,却被元菁晚按住了肩膀。
便见她半蹲下了身子,笑道:“小世子不是说还没有给自己挑衣裳吗?”
闻言,凤隐朝外头看了一眼,元菁晚轻轻地笑着,摸摸他的小脑袋,“不必担心,他们只是去谈一些事情了,很快便回来。”
凤玺珉前脚才踏进小巷,便在前头的男人忽而回过神来,没有任何的语言,直接一掌便向着他击来。
这一掌,带着极为猛烈的劲风,而且没有半丝隐晦之意,是直接朝着他而来的。
按理而言,他当是能避开,但他却并未动,生生地忍了那一掌,掌风击在胸口,凤玺珉身子猛地一跄,在向后倒退一步的同时,喉间便涌上了一股血腥味。
但他却是强自将其咽了回去,开口的嗓音,喑哑非常:“对不起。”
闻言,燕祈却是冷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安临王是被朕打傻了么,这句对不起,你应当去地府,跪在皇姐的面前忏悔!”
凤玺珉只觉心口像是被硬生生地扯开了一般,他咬紧下唇,半晌才道:“我知晓,我永远也不可被原谅,我会用一生的时间去忏悔,只是……你能否告知我,她的陵墓,到底安置在了何处?”
“怎么,在她活着的时候,你害她不浅,而今她死了,你还是不肯放过她?”
一听这话,凤玺珉有些急了:“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
“你如何想,朕一点儿也不想知晓,凤玺珉,你所谓的爱,也不过如此,皇姐在南周为你吃尽了苦头,而你却在北魏膝下儿女承欢,好生快活,你根本便没有资格再提及皇姐!”
337.337.讨好,你是骗子
凤玺珉张张嘴,想要辩解,却有一抹身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打断了他们之间的交谈:“长生一直吐奶,情况不怎么好,我要与穆淮先回南周。[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闻言,燕祈眸光微敛,只点首道:“好。撄”
在东珏离开的同时,凤玺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上前半步道:“孩子……我与她的孩子,还活着,对不对?!”
燕祈冷嗤了一声,拔腿便往回走,“是生是死,你都没有资格再见到他们。”
身形一闪,拦在燕祈面前的同时,他便直直地跪了下去。
“求你,便算是你要我死,但在我临死之前,你能否……让我见一见孩子?”
不等燕祈说话,在小巷的出口,便传来了一道脆脆的嗓音:“凤玺珉。”
闻声瞧去,便见凤隐不知何时站在了小巷的出口,而在他的身边,则是跟着元菁晚。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而此时此刻,站在出口处的凤隐,一双大大的眼眸,盈满了泪花,却如何也不肯落下。
只盯着凤玺珉,在他想要说话之前,凤隐一字一句地道:“凤玺珉,你这个大骗子,我恨你!偿”
说罢,他猛地甩开了元菁晚的手,一头便扎进了人群之中。
“小世子!”
怕他会出事,元菁晚赶忙追了上去。
凤玺珉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燕祈讥讽般的嗓音打断:“两头不讨好,你做人真是失败。”
此时的大街上人来人往,正是高峰期,而凤隐凭借着自己的小小个儿,在其中穿梭地极为迅速。
元菁晚跟在他的下头,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在一条小巷的转弯口抓住了他。
喘了好几口气,元菁晚才说道:“小世子,你父王没有骗你……”
“你撒谎!你也在骗我!”
凤隐挣扎想要摆脱元菁晚的桎梏,正想要说些什么,忽然一道黑影投下,与此同时,几乎是在瞬间的功夫,便将他们俩人掳走。
在被人莫名其妙地掳走的这一段时间内,元菁晚心中想过好几个人的身影。
便在她暗自猜测之时,颠簸忽然停止,他们被直接丢到了坚硬的地面之上。
在罩着身体的黑布被摘掉之后,元菁晚的第一反应便是去查看身旁的凤隐是否无碍。
“小世子,可有受伤?”
周围的视线很昏暗,元菁晚只能勉强看清凤隐水汪汪的大眸,在双手触碰到他水嫩嫩的面颊之时,便有灼热的泪花,一滴接着一滴地砸在了她的手背之上。
元菁晚以为他是被忽然遭到绑架给吓着了,正想要安慰他,却听他抽泣着,万分委屈地说道:“凤……凤玺珉是不是……是不是想要杀了我灭口?我发现他的秘密,他怕……他怕我告诉母妃……”
动作一滞,元菁晚也真是被他的天真给打败了。
一面轻柔地拭着他眼角的泪花,一面温声宽慰道:“小傻瓜,你是他的亲儿子,他如何会舍得伤害你。”
凤隐睁着哭得通红的大眸,委委屈屈地看着元菁晚,“那……那会是谁?”
见他慢慢地停止了哭泣,元菁晚微微一笑,将他小小的人儿抱在怀中,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不论是谁,你父王都会找到我们,将坏蛋给赶跑的。”
窝在元菁晚的怀中,凤隐只仰着小脑袋,小手一直拉着元菁晚的衣袖,似是生怕她下一秒会溜走一般。
好一会儿,才听他细声细语地说道:“姐姐,前几天我在王府后院墙角的小洞里,偷偷抱回了一只小狗。”
元菁晚没有说话,便听他有些担心地说道:“它的腿受伤了,是我一个人给它包扎好的,可是现下我不在,我怕它会饿肚子。”
338.338.吓唬,嚎啕大哭
元菁晚挑了下眉梢,凤隐揉着眼角,细细绵绵地如实交代:“姐姐,我饿了……方才我在街上买了好多好吃的,原本,原本我是想回去与母妃一块儿吃的……”
结果,就被绑架了,什么也没吃着,肚子空空如也,一提到捡回来的那只小狗,想到它会饿肚子,凤隐便觉得自己已经快饿死了撄。(.$>>>棉、花‘糖’小‘說’)
元菁晚被他给逗笑了,重新调整了个位置,好让他舒服些,才轻拍着他的后背,柔声说道:“那小世子便先睡一觉,待你睡醒了,说不准便已经回到王府了。”
大摸是刚刚哭了一场,眼皮子已开始上下打架,但凤隐还是坚持说了一句:“我相信你,姐姐。”
好一会儿,在听到绵绵的呼吸声之后,元菁晚便确定怀中的孩子已然睡着了。
为了不吵着凤隐,元菁晚一直保持着一个动作,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有隐隐的脚步声传来。[.超多好看小说]
先是一道刺目的光芒传来,未等她适应这道光芒,便又被黑暗所吞噬,来人在离她尚有几步距离之时停下,而后将一个托盘放在了她的面前。
元菁晚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那人有任何的东西,在将东西放好之后,那人便离开了。
有香味渐渐传来,元菁晚仔细看了一下,才看清,在托盘上放着几道小菜和两碗饭。
倘若是普通的绑架勒索,绑匪绝不会在绑了他们没多久之后,便会送上饭,对方绝对会先饿上他们几天,让他们饿得没有力气逃跑偿。
而倘若是哪个仇人或是为了威胁而绑架,那么他们现下绝对不会如此安逸。
那么,对方到底是谁,又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
由于被困住的地方视线很昏暗,元菁晚大致观察了一番,确定这应当只是个暗室,不过这个暗室总是会一摇一晃的,不是很平稳。
最大的可能,便是他们应当是被困在了一艘大船里。
她不知晓自己被关在这里多久,在有人送了三次饭菜之后,元菁晚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只见她忽然将一口碗给砸破,与此同时,她小声地对凤隐说道:“小世子,待会儿我倒下之后,你只需记得喊,喊得越大声越好,明白吗?”
凤隐正扒着饭,腮帮吃得鼓鼓的,听到元菁晚的这番话,一脸的懵逼,睁着大大的眸子。
不过下一瞬,他便像是忽然开窍了,赶忙点点首。
旋即,元菁晚便在自己的手腕之上割了一刀,自然这一刀她割得并不是很重,只要能放出血来便成。
而后她便往下一道,凤隐极为配合,扑上来便嚎啕大哭着:“姐姐你怎么了?姐姐你不要吓我啊……呜呜呜……来人呀——”
没多久,便听到了脚步声,不过这次不是一个人,而是至少有两个人。
暗室的门旋即便被打开,有个人影很快来到她的身边,弯腰正想要检查,原本躺在地上的元菁晚猛地便坐了起来。
与此同时,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将手中的碎片抵在那人喉间,并整个人扑上去,不过下一瞬,便将那人压在了身下。
两人的位置来了个彻底的颠倒,不过却在下一瞬,元菁晚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墨竹清香。
几乎是在同时,她便认出了身下之人,“容璟?”
原本也想上前帮忙打倒坏人的凤隐,却连身形都没来得及动一下,便被后头之人给扣住了双手。
他只能奋力地扑腾着双脚,“你放开我放开我!”
元菁晚迅速抬眸看了一眼,而后便将架在男人脖颈之上的碎片挪近了几分。
冷道:“放了小世子,否则我现下便杀了你!”
339.339.狠手,随我走吧
但身下的男人却是轻笑了一声,淡淡出声:“小晚儿,你莫不是以为,拿着个破碎片,便能就此威胁本相吧?”
在话落的同时,元菁晚只觉手腕处传来一阵痛感,不过下一瞬,两人的位置再次来了个颠倒。[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男人稳稳妥妥地处在上方,透过白绸带的眸光,似是落在她的面容之上细细地审视着撄。
元菁晚自然是不会傻到以为凭着个碎片便能威胁地了容璟,她之所以会冒险一试,不过是想要确定心中的猜测而已。
“大人千里迢迢来到北魏,不会是只想将臣女抓回去吧?”
容璟没有立时回答,而是先封住了元菁晚的穴道,让她不能再乱动,而后才慢慢地起身来。
在他起身的同时,站在身旁的侍卫立时提醒:“大人,您的脖子……”
“无碍,将医箱拿来。.”
方才元菁晚拿着碎片架在他脖颈之上,可是用了几分力,所以在他白皙如雪般的脖颈之上,便留下了一道血痕偿。
但他只是淡淡地摆了摆手,而后便将元菁晚的身子扶正了。
在侍卫拿来医箱之时,也有人点了烛火,整个暗室之内,一下子便亮了许多。
面前一袭白袂的男人,单膝跪地,执起了元菁晚的左手,借着烛光,才看清她雪白的手腕之上,有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痕。
由于方才推倒他时使了几分力气,伤口裂开的程度加深了几分,不断有鲜血溢出。
男人低低地叹了口气,在将医箱打开的同时,缓缓说道:“本相还以为你真能对自己下狠手,原是还留了一手,用来坑本相呢。”
元菁晚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或是说,她在等着他说完。
取出了棉球,沾了些许药水,在往手腕受伤处上药之时,位置却往上偏了几寸,没有涂在真正受伤的位置上。
在同时,他身旁的侍卫提醒道:“大人,往下挪半寸。”
容璟挑了下眉梢,便如言往下挪了半寸,这才将药水涂正确了。
微一怔,元菁晚盯着他,才慢慢开口:“你看不见了?”
男人的动作并不是很自然,大摸是真的因为看不见的缘故,上个药,便是用了好一会儿的功夫。
待将伤口给包扎好了之后,才听他云淡风轻地说道:“快了吧。”
这话他说得很是轻松,便像是早就已经预料到,自己终有一日会看不见一般。
但这话听入元菁晚的耳中,却是让她讥讽一般地勾了下唇角,只冷言道:“大人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之事,却只赔上了一双眼睛,果然,这世界便是不公平的。”
听到她讥讽的话,男人不但不恼,反而还轻笑了声,应着:“坏人,可是用来贻害万年的,怎能死得那么快呢?”
元菁晚不想看他,挪开了视线,“大人不会闲着无聊,赶到北魏来绑了臣女,定然又是奉了太后娘娘之命吧?不过依照臣女在太后娘娘心目中的危险程度,按理而言,她应当是让你在抓住我之后,直接一刀杀了我才对,可是似乎,大人你并没有乖乖地听话,难道你不怕太后娘娘发现之后,一时气恼之下,杀了你?”
萧太后对于容璟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感情,元菁晚并不想去猜测,不过像萧太后这样的女人,坐在高位上久了,猜疑心也会越重。
尤其是在手下之人不服从她的命令之时,她绝对可以毫不顾念旧情地将其一刀了结。
男人微微地叹了口气,嗓音尽是无限的温存:“小晚儿,倘若本相说……想要带你离开呢,你可愿随我一起走?”
340.340.发誓,此生不见
而元菁晚在听到他的这番话,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面色骤然一变,“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似是知晓她会是如此反应,又似是知晓她会这般回答,而他却还是要这么问一句,觉得自己很好笑一般,男人兀自自嘲般地勾了下唇角。[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缓缓地站起身来,只道:“小晚儿,你只需知晓,本相绝不会伤害你,便足够了。”
说罢,他便离开了,不知为何,看着容璟那一袭白袂消失在眼帘之时,元菁晚的心中无由地升上一抹悲凉之感撄。
这是一种很奇怪地感觉,便像是很久之前,也是这般,可不论她如何想,也想不起来,自己为何会有这样奇怪地感觉。
在容璟带人离开之后,凤隐赶忙扑了过来,执起元菁晚受伤的那只左手,小嘴凑上前去,吹了又吹,“姐姐你疼不疼呀?母妃说只要我给她吹一吹,她便什么都不疼了。.”
回过神来,元菁晚被他这一本正经的小模样给逗笑了,不由以腾出的另外一只手,轻轻地捏了捏他雪嫩嫩的面颊。
“是呀,方才还觉得很疼,小世子一吹,我便不疼了。偿”
凤隐骄傲地笑弯了眉,而后又凑到元菁晚的身边,小声地说道:“姐姐,方才那个坏人……你认识呀?”
元菁晚只是微敛了眼眸,没有回话,凤隐接着又说道:“不过那个坏人待姐姐你真好,倘若凤玺珉那个大坏蛋也能这么温柔地对母妃,母妃一定会很高兴的。”
显然,经过了小巷里的那事儿,凤玺珉在凤隐心目中树立的父亲形象,又在顷刻间崩塌,再次变成了大坏蛋。
听到凤隐的这番话,元菁晚微怔了一下,不过旋即,她便又有些担心。
容璟绝不会这般无缘无故地冒着风险将她给藏起来,难道是萧太后终于要出杀招了?
之前,萧太后在燕祈的手中接连受挫,连萧家长子萧问天都给赔了进去,萧家因此元气大损。
也因此,萧太后在朝中说话的分量,也在急速地下降,尤其是自己阵营中的一些大臣又不争气。
与从前相比,太后一党的势力,显然是在走着直线下滑的道路。
倘若再这般下去,燕祈夺回朝政大权定然指日可待。
萧太后不傻,自然也是意识到了,所以她定然会反击。
只是元菁晚此刻被困在这一隅之中,饶是她再怎么聪明,在没有看到现在的情势之下,她完全不知晓萧太后会做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元菁晚想尽了各种法子,都无法走出这个暗室,想来,定是容璟在之前对这个暗室动了手脚。
他们此刻是在一艘大船上,她不知晓这艘大船将会开到何处去,倘若离开南周太远,她便算是逃出去了,怕是都极难联系到燕祈。
便在她处于两难之地时,忽而有脚步声响起。
不过这次并非是暗室的门有所动静,而是最上方的一个窗棂,动了一下,而后整个窗棂便砸了下来。
幸而元菁晚及时注意到,抱着凤隐避了开。
旋即,就有一抹身影从那个出口跳了下来,落在她的跟前。
透过那个不大不小的窗棂口撒进的光芒,元菁晚看清了面前之人——云沅。
对于之前想要害死她,后来反被燕祈给坑了一把,关押进天牢的前任钦天监监正,毒城的少城主云沅,会忽然出现在这里,饶是元菁晚也不由有些吃惊。
而在落地的同时,云沅便直接开门见山道:“我可以放你出去,但同时,你必须要对天发誓,此生再也不与容璟相见!”
341.341.局势,一片混乱
愣是谁,在听到了这番话之后,都会觉得莫名其妙,尤其是,在看到云沅眼中毫不掩饰的恨意。(.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元菁晚觉得自己除了抢了她的钦天监监正一位之外,并没有和她抢过什么其他的东西。
不过听到她的这番话,看她这样子,难道……她喜欢容璟撄?
而且听她这语气,似乎与容璟不止认识,而且关系还匪浅,否则不会说出这番话来。
只是有一点,元菁晚想不通,“虽然不知晓你为何会说这番话,但我想说明一点,我从未想过要与容璟相见,我们之间更是清清白白,没有任何不正当的关系。”
即便元菁晚这般说,但云沅看着她的那股恨意,却没有半分的减少。
似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云沅只冷道:“待会儿船会靠岸一会儿,你将这件衣裳换上去,记得把这个小孩儿藏好了,倘若被发现了,你就永远也别想出去。”
“等一下,现下外头的形势,到底如何了?”
云沅只将衣裳丢到她的怀中,已是磨尽了所有的耐性,“一片混乱,至于到底如何,便看你有没有这个命逃出去了。[]偿”
之前,元菁晚果然没有猜错,他们的确是在一艘大船上,而且一出了暗室,她才发现外头看守的侍卫很严密。
而此刻,她所扮演的,是云沅身边的侍女,紧紧地跟随在她的身后。
手中推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箱子,里头藏着凤隐。
想来云沅在其中定然是身份独特,所以这一路走来,没有任何的侍卫上前阻拦。
在即将下船之时,两旁的侍卫却是出声将她们拦了下来,“少城主,麻烦将箱子打开,属下等也是按照大人的吩咐办事,还请少城主体谅。”
云沅并未有拒绝,而是抬手示意让元菁晚开箱。
里头除了一些衣物之外,并没有其他什么东西。
在确定无碍之后,侍卫才放行,在真正地下了船,元菁晚才算是暗自舒了一口气。
幸而之前云沅有先见之明,拿了一个有双重机关的箱子,可以随时切换,不然凤隐定然会被发现,进而她也无法顺利逃脱。
船只停泊的地方是个小村落,云沅将他们带到一个隐蔽处之后,便道:“元菁晚,记住你说的话。”
说罢,云沅便离开了,而在确定四下并没有人之后,元菁晚才将箱子打开。
凤隐立时便探出了身子来,扑到元菁晚的怀中,抱住她的脖颈,“姐姐,我们逃出来了吗?”
“是啊,很快便能回家了,开不开心?”
闻言,凤隐立时便笑弯了眉眼,直点首。
为了防止容璟发现她之后,派人来寻,元菁晚行事格外小心,途中,她不敢多做停留。
她决定先出了这个村子,再四下打听南周的形势究竟如何。
幸而船开出的距离不是很远,元菁晚在确定自己身处的位置之后,大致估算了一下,大摸三四日的功夫,她便能回到南周。
不过在此途中,元菁晚却是大致了解到了现下南周的形势,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原本,因为北魏皇帝驾崩,一直处于夺位白热化阶段的北魏朝堂,忽然来了个剧情大逆转。
公孙皇后在一夜间被悄无声息地毒死,公孙家族的家主公孙歉在回府的路上遭遇刺杀,不治而亡。
本因谋害太子而被关押天牢的九皇子凤亦池,却像是如有神助一般,不但出了天牢,而且几乎是在一日之内,便扭转了局势。
以一己之力不但平稳下混乱的朝局,而且还趁着人人自乱阵脚的机会,将北魏朝政皆数掌握于自己的手掌心。
便在昨日,在控制了朝局之后,凤亦池登基为帝。
342.342.懂事,大局为重
而几乎是在同时,南周出了大乱子,南周皇帝在宫中遇刺,御医竭力抢救却还是迟了一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萧太后大怒,下令彻查,结果这么一查,便查到了苏家家主苏洵的头上。
大理寺派人入府这么一搜,竟是搜出了苏洵与敌国西晋私.通的书信,而那些行刺皇帝的刺客,便是苏洵所指派的。
不过是一夜的功夫,苏家满门入狱,而主犯苏洵却是在得知罪行败露之后,连夜逃脱,现下南周上下,正竭力通缉撄。
而萧太后在悲恸过后,本着国不可一日无君的说法,在异性诸王中,挑选了一个年方不过十二的世子,并且昭告天下要辅佐其登基为帝。
登基之日,便定在三日之后。
风云变化,不过是转瞬即逝的功夫。
元菁晚确然是不曾料到,自己不过是被容璟藏了几日的功夫,外头便已经天翻地覆了偿。(.棉、花‘糖’小‘说’)
她自然是不会相信这些谣言,说什么燕祈在宫中遇刺,而苏洵又会与西晋勾结,这些不过只是萧太后在被逼到绝境之后的最后反击而已。
只是相信是一回事,她现下更想要确定的是燕祈是否无碍,他在哪里,又在做些什么。
倘若三日之后,真的让萧太后的阴谋得逞,新皇登基,到时燕祈想要翻盘可就十分困难了。
在形势危急的情况下,眼下最为棘手的便是——凤隐一不小心着了凉,发起了低烧。
而元菁晚又不懂医术,不能自己来为他医治,考虑到他们此刻正在躲容璟的人的搜捕,她也不能大摇大摆地带着凤隐去医馆。
由于发着低烧,凤隐整个人都很颓废,耷拉着小脑袋,十分乖巧地窝在元菁晚的怀中。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在不好的时候生了一场不该有的病,他亦是很着急,小手抓着元菁晚的纤手。
“姐姐,我已经好很多了,我们继续赶路吧,你不是急着想要见那个大哥哥么,我真的已经没事了。”
这个小小的人儿,格外地懂事,即便他现下很难受,但却坚持着以大局为重。
元菁晚揉着他的脑袋,轻声抚慰道:“姐姐去抓药,你乖乖地待在这里,哪儿也不许去,好吗?”
生病的孩子,是格外没有安全感的,显然凤隐很怕元菁晚离开,似乎她一走,便不会再回来了。
但他却又生生地忍下了那份害怕感,只是窝在角落里,睁着水汪汪的大眸,看着元菁晚,乖巧地点了点首。
元菁晚以最快的速度去找药铺,为了降低危险度,她特意选在黄昏的时候行事。
找到药铺,抓了药之后,元菁晚正打算离开,在出门之际,便见正前方有一对腰间佩刀的侍卫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对于他们身上所着的衣裳,元菁晚是认得的,这些人,正是容璟的手下。
倘若她现下出去,定然会被现场抓到,但倘若她不出去,等到他们进来,她定然也难逃被抓。
几番较量之下,元菁晚折返了回来,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之上,只道:“店家,可有后门?”
那店家一见银子,立时便亮了眼睛,赶忙应道:“有有,姑娘请随我这边来。”
跟随着店家往后院走去,在店家才将后门给打开之际,她便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朝着这边而来。
“有人要跑,快追!”
有侍卫眼尖地瞧见了她,这一声令下,外头的人便直接冲了进来。
元菁晚咬牙,正打算卯足劲儿往外冲之时,后门外忽而伸出了一只手,在捂住她嘴巴的同时,一把便将她给拉了过去。
343.343.欢喜,你很漂亮
这个人的动作相当地敏锐,即便是带着元菁晚,也能在小巷间穿梭自如,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将那些侍卫给甩在了后头。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待确定安全了之后,在那人将她放了下来之后,元菁晚才出声道:“多谢谭姑娘出手相助。”
方才在最为危急的时刻助她一臂之力的,却是不知从何处忽然冒出来的谭歌,苏家家主苏洵的挚爱撄。
只是此刻,谭歌的面色看起来却也不是很好,她蹙着眉梢,沉声道:“元姑娘怎么会一人在此地?”
元菁晚简单地与她解释了几句,才看着她,缓缓说道:“只要他们没有找到苏将军,那便确定他此刻并无生命威胁。”
被对方一眼便看穿了心事,虽然是个女人,但谭歌也是个江湖中人,被戳穿了心事,也不会藏着掖着。
“他绝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这话,谭歌说得十分坚定,转而,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着元菁晚,“元姑娘,皇上他真的……”
“这些定然都是萧太后的阴谋,在与他们联系上之前,我们绝不能自乱了阵脚。[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偿”
对上元菁晚格外镇静的眼眸,谭歌本满心的焦急,似是在这一刻,忽而便平静了下来。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便是有一种可以让人心安的能力。
“对了,不知谭姑娘可会些岐黄之术,我有一事相求。”
当元菁晚带着谭歌回到他们暂时所待的破庙之时,躲在角落里的凤隐还以为是有坏人找上了门来。
手中死死地捏着根木棍子,通红着一张小脸蛋,便想与来人拼命。
“小世子,我回来了。”
结果,在一听到元菁晚的嗓音之后,凤隐紧绷的神经瞬间便断了,只听得‘哇’地一声,在哭出来的同时,小小的人儿便扑向了元菁晚。
他扑过来的力道可是不轻,在接住他身子的同时,受到惯力的作用,元菁晚不由向后倒退了半步,才算是站稳了身子。
“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我……我以为你被那些坏人给抓走了……”
他的小身子在微微地颤抖着,足以见得,在元菁晚离开的这一小段时间里,他内心的害怕之意。
毕竟是那么小的孩子,而且从小衣食无忧,却是因为她的牵连,而受了许多苦。
但最让元菁晚觉得心疼的便是,至始至终,即便是发了烧,身体很难受,凤隐都不曾有过一句抱怨。
这个孩子,实在是懂事地让人心疼又怜爱。
好不容易才安抚下了凤隐的情绪,元菁晚抱着他,这才示意让谭歌看病。
为凤隐把完脉之后,谭歌才淡道:“没什么大碍,只是一时不曾注意保暖,受了些风寒而已,你买的这些药都可以服用,不过每种药材不要放太多,他还小,药性太大会伤到他的身子。”
等元菁晚去煎药之后,凤隐才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眸,盯着谭歌看,“我……我叫凤隐,凤凰的凤,隐秘的隐。”
“谭歌。”
显然,相比之于凤隐的热情,谭歌要显得十分冷淡。
这让凤隐还想要说的话,顿时便卡在了喉间,好半晌,他才软软绵绵地说道:“谭姐姐你也很漂亮呢。”
谭歌一怔,便对上了凤隐笑眯眯的眸子。
这个孩子,还真是……能讨人欢喜。
说真的,元菁晚不仅在医理方面是个白痴,连煎药都煎得十分难看,又浓味道又重。
连谭歌看了,都觉得难以下肚。
但凤隐却是接了过去,没有半丝犹豫地便喝了下去。
好几口下肚,凤隐被苦地直吐舌头,恰在此时,一只手伸了过来,在那只手的手心上,恍然有一颗小小的蔗糖。
344.344.干涉,除非我死
将今日搜查的情况禀明了之后,容璟便着重让他们将今日出现异常状况的地区再里里外外调查一番。[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便在吩咐好了之后,一干侍卫正要下去,便有一道嗓音传了过来:“都不必再去找了。”
闻声瞧去,却见云沅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容璟微蹙了眉梢,看着女人走近,只淡淡吩咐:“都下去,继续找,有任何情况,便来回禀本相。”
一听对方根本便没将她的话听入耳中,云沅气恼不已,一旁的侍卫见形势不对,赶忙退了下去。
“阿璟,是她自己要走,你便算是将她找回来了,难道还想困住她一辈子不成?偿”
不等容璟说话,云沅几步上前,不过与男人咫尺的距离,方才停下,“她心心念念着的,是另一个男人的安危!阿璟,你为她所做的一切,她都不会放入心中,别以为我不知晓你们之间说了什么,她都恨不得你死,你还要救她,你这不是犯贱又是什么?”
终于,男人的忍耐到了极限,霍然站起身来,目光不复平常的温存,而是冰冷到没有半丝的温度。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云沅,我与她如何,只是我与她之间的事,你没有资格干涉!让开。”
但云沅却是固执地不肯让开半步,一字一句地道:“是我放她走的,你别想再找到她,此刻,她正与另外一个男人在一块儿,容璟,你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闻言,原本容璟的眸中只是一片冰凉,但当听到她的这句话之后,骤然如同掀起了狂风暴浪一般。
在下一瞬,便掐住了云沅的玉颈,直接一用力,便将她抵在了白墙之上。
强大的冲力,背后结结实实地撞在白墙之上,后背旋即传来一阵剧痛之感。
在她的面前,容璟不止一次地发过火,但却从未像今时今日这般,甚至,云沅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眼中,有显而易见的杀意。
他竟然因为知晓是她放了元菁晚,而想要……杀了她!
云沅从未觉得如此地心痛过,但她依然固执地说着:“为了这个,你想杀了我?容璟,有种,你就一刀解决了我,也省得我总是在你的面前,让你心烦!”
强自压下心中的滔天.怒火,容璟骤然松开手,但在同时,他的薄唇,只吐出几个字:“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说罢,男人便要往前走,云沅一步上前,死死地抱住他的腰肢,“除非我死,否则,我绝不会让你去找她!”
容璟只用力地掰开她的双手,连头都不曾回一下,“你若真想死,我绝不会拦着你。云沅,你对我的确有恩,但这份恩情,这么多年我也该还清了,至此之后,你我再无干系!”
男人决绝的背影,最终还是消失在眼帘。
云沅至死都想不到,他们之间,竟然会走到了这一步,最后,他还是因为那个女人,而与她断绝了所有的关系。
她不懂,她不甘心,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她根本便没有错,可是为什么,他总是看不到她为他所做的一切呢?
“容璟!容璟——”
女人绝望地喊着,可是此刻人去船空,没有一个人回应她。
便在她喊到脱力之时,有个人影快步走了过来,搀扶住她快要支撑不住的身子。
“少城主,奴婢依少城主所言,在大人的房中,发现了这个。”
说着,菱娘的手心,便出现了一块木牌,这木牌之上,恍然写着一排字。
在看到那一排字之后,云沅霍然将其夺了过去,泪水如同决堤一般,蜂拥而出。
345.345.弟弟,喜不喜欢
有了谭歌的相助,元菁晚行事起来方便了许多,不过在联系上燕祈之前,元菁晚先得要确保凤隐的安全。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毕竟凤隐还太小,现下政局太过于混乱,连她自己都无法保证自己的安全问题。
所以在此之前,她先去了紫云峡。
不论外头的风云如何骤变,紫云峡便像是个遗世独立之地,格外地静怡而又与世无争撄。
在看到元菁晚他们之时,穆淮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快步上前,“元姑娘,你……你们……”
“这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待会儿与我好好地细说一番,不过现下……穆大夫你能否帮我抱一下小世子?”
一路过来,凤隐表现地极为乖巧,但他毕竟还是小孩子,这么颠簸过来,又加之风寒还未好全,来到山脚下时,便已经累得走不动道了。
元菁晚与谭歌交换着抱,才算是带着他上了山,不过现下她却是已经累得快说不出话来了偿。
闻言,穆淮赶忙将她怀中正睡得十分香甜的凤隐抱了过去,低眸仔细这么一瞧。
忽而觉得,这孩子长得,有几分熟识。
见穆淮盯着凤隐瞧,似是发现了什么,元菁晚便不再做隐瞒:“他叫凤隐,乃是长生同父异母的哥哥。”
穆淮惊讶地抬首,之前舒珊忽然抱着孩子上门,他便觉着孩子的身份定然与众不同。
只是既然舒珊不愿说实话,那他也不好太细究,如今元菁晚忽然又抱了个看着有六七岁大的孩子,张口便说他是长生的哥哥。
不过看穆淮的这个反应,元菁晚便知晓,看来那日燕祈与凤玺珉单独出去说话,燕祈并未告知凤玺珉长生便在紫云峡一事。
在将凤隐放在房中的床榻上,盖好锦被之后,穆淮才与元菁晚她们详细说了这几日发生的所有事情。
事情要回到当时他们忽然收到消息,说是长生不知何故,忽然吐起奶来,请了好些大夫,也没起什么作用。
所以穆淮当即决定与东珏先回南周,但就在他们动身的同时,元菁晚去追气跑的凤隐,忽然就不见了身影。
燕祈几乎要将北魏都城的街道给翻遍了,却如何也找不到元菁晚与凤隐的身影。
而后北魏内部便发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公孙家族几乎是在一日之内死的死,伤的伤,家族内部分崩离析,几近倒台。
因为谋害之罪被关押在天牢,最没有希望登基为帝的凤亦池却是如有神助一般,在一夕之间稳住了混乱的朝局。
不停的朝臣,直接诛杀,肯俯首称臣的,他自是好生善待,不过只用了两日的时间,便完全掌控了朝局,就在几日前称帝。
燕祈似乎在其中发现了什么端倪,大摸是因为他在北魏都城寻找元菁晚与凤隐时,不小心泄露了自己的行踪,在凤亦池登基的次日,他便遭遇了接二连三的刺杀。
原本,燕祈还与东珏他们有所联系,但没过多久,联系便忽然断了,紧接着,南周这边就出了事情。
萧太后大肆宣扬燕祈在宫中行刺遇害的传闻,而后竟是将这个祸端引向了苏家家主苏洵。
苏氏一族皆数入狱,苏洵逃亡在外,而萧太后在做了这一系列动作之后,竟然还要另立新君。
这下,饶是穆淮也有些坐不住了,联系不上燕祈他们,又不知晓他们到底是否安全,他便让东珏出山去打探一下情况。
恰好,在东珏离开没多久,元菁晚他们便忽然出现了。
大致情况便是如此,穆淮将自己所知全数讲与了元菁晚。
元菁晚认真地听着,每一处细节都不放过,在穆淮讲完了之后,她在心中整理了一番,才说道:“苏氏一族入狱,我觉得按照苏将军的个性,他应当不可能会抛下整个家族,独自一人在外逃亡。”
一听这话,一旁的谭歌便接道:“元姑娘你的意思是?”
“很可能,苏将军此刻便与皇上在一块儿,倘若我的猜测是对的,那谭姑娘你便不必太过于担心,皇上是绝不会任由事态继续恶化下去的。”
这是元菁晚对燕祈最基本的信任,她绝对相信,那个狡兔三窟的男人,定然在暗中蓄势待发着,绝地反击,才是他一贯的作风。
听元菁晚这么一解释,谭歌心中虽然还是有些担忧,但多多少少却是安心了些许。
便在他们谈话之际,忽而便听到了房中传来了‘咯咯’的笑声。
之前,穆淮让凤隐休息的房间,乃是用来给长生睡觉的婴儿房,听着声音,应当是也在睡觉的长生醒过来了。
三个人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一同进了房间,结果一推开房门,便被面前的场景给惊讶到了。
本该在睡觉的凤隐不知何时已醒了过来,此刻,便趴在摇篮旁,大摸是因为他个子太矮的缘故,为了看到摇篮里的长生,他还特意去搬了一条凳子过来。
跪坐在凳子之上,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正在逗也醒了过来的长生。
长生是个极为爱笑的孩子,即便是看到陌生的面孔,他也能笑得毫无防备。
而凤隐觉着摇篮里的这个小婴儿实在是越看越可爱,而且不论他如何戳他粉嫩嫩的脸蛋,他都不会哭,反而还笑得越发欢快,真是个乖宝宝。
看到这一幕,元菁晚亦是在不知不觉中,也随着笑了起来。
这大摸便是至亲血缘的神奇能力吧?
即便相隔着千山万水,也会在冥冥之中见面,即便并不知晓近在咫尺的这个人,就是自己的至亲血肉,也会在不自觉中喜欢上对方。
便如同此时此刻的凤隐与长生。
看着看着,直至凤隐发现他们进来,元菁晚才笑着走上前去,摸了摸凤隐的脑袋。
“小世子很喜欢长生?”
凤隐眨巴眨巴眼眸,用力地点了点首,“他叫长生吗?长得真漂亮!”
元菁晚轻笑着回道:“小世子想不想抱抱他?”
闻言,凤隐的眸中尽是兴奋之意,而且还带着微微的紧张之色,“可以吗?”
“当然可以,不过长生现下还很小,所以身体很柔软,小世子抱着的时候要格外小心哦。”
在从元菁晚的手中接过长生的时候,凤隐紧张地不自觉地都屏住了呼吸,当柔柔软软的长生转移到他的怀中之时,他可高兴了。
“长生长生,我叫凤隐哦,凤凰的凤,隐秘的隐。”
在听到凤隐的介绍之后,长生像是听懂了他的话一般,小手不断地向前挥动,‘咿咿呀呀’的,似乎是极想要说话。
凤隐是越看越喜欢,而后只将脑袋往前一凑,‘吧唧’一声,便在长生的额首上亲了一下。
“小世子,倘若长生成为你的弟弟,你喜不喜欢?”
一听这话,凤隐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才回道:“若是别人,我不喜欢,但如果是长生,我一定会待他很好很好的!”
爱笑的宝宝,谁会不喜欢呢?
而且他们俩还有剪不断的血亲关系,自然是会互相喜欢的。
凤隐不仅是表现地极为喜欢长生,便是连用饭时,都会先问长生有没有用过饭。
晚上歇息时,他还真就担起了哥哥该有的职责,屁颠屁颠地跑到长生待的婴儿房,说是要在那个房间里睡,可以陪着长生。
见他这么喜欢长生,元菁晚自然不会拂了他的意,在他一切都梳洗完毕之后,便带着他去了长生的婴儿房。
小手牵着大手,凤隐很兴奋,一蹦一跳的,到了婴儿房之后,他很快跳上凳子,与长生逗了好一会儿。
待长生被哄睡着了,他才轻手轻脚地跳下凳子,而元菁晚已为他铺好了锦被,正坐在床沿边等着他。
上了床之后,凤隐伸出小手,拉住元菁晚的素手,小声问道:“姐姐,凤玺珉会来找我吗?”
“当然,这几日,小世子你不在,你父王定然很着急,待局势稳定了之后,他便会来接你回家。”
凤隐眨了下眸子,对于元菁晚的话深信无疑,在睡下之前,他又问了句:“那我若是走了,是不是便不能和长生一起玩耍了?”
“怎么会,长生他会长大,小世子你也一样,等你们都变得像姐姐那么高了,随时随地都可以来看望对方。”
得到了答案之后,凤隐便心满意足地打算睡觉了,“姐姐你也快去睡吧,我会看着长生的哦。”
元菁晚揉了揉他的脑袋,轻声应道:“好。”
凤隐闭上了双眼之后,元菁晚便起身来,打算去将烛火熄灭。
忽而烛火骤然一灭,逆打着月光而来的白光,自后背以极快的速度掠来。
元菁晚几乎是下意识地往旁边一侧,便是与那长剑险险地擦肩而过。
待她侧身回首之际,这才看清自己的背后竟有个黑衣刺客,此刻正持着长剑再次向她砍了过来。
便在那长剑离她的脸不过分寸的距离之际,有一抹身影飞快地自门口处赶了过来,拔剑的同时,险险地挡在了元菁晚的跟头。
与此同时,谭歌拉住元菁晚的手臂,将她猛地往后一推,干脆利落道:“我挡着,带着孩子快走!”
346.346.抱紧,不会有事
元菁晚不做迟疑,趁着谭歌挡住刺客之时,将摇篮里正熟睡的长生抱了起来。[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而才睡下的凤隐在房内响起动静之时,便已经醒了过来,没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便见元菁晚快步冲了过来,拉着他便往外跑。
便在元菁晚带着两个孩子往外跑之时,迎头便来了一把长剑,外头还有刺客!
元菁晚一把将凤隐推开,牢牢地护着怀中的长生,因为这个动作,她避开的动作慢了一步。
她能很清楚地感觉到,长剑割破了肌肤的那种刺痛感,但在下一瞬,便听到一声‘噗嗤’的沉闷声撄。
有人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往外拉,耳畔旋即便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嗓音:“主子,快走!”
谭歌与映月两人在前头支撑着,元菁晚带着两个孩子迅速往后山跑去偿。
树林丛杂的地方,最适合躲藏,这对于不会武功的她而言是最佳的躲避之处。
对于紫云峡后山的路,其实元菁晚并不熟悉,她只能在黑夜之中,凭着感觉四处跑。
同时,她也能很清楚地感觉到,即便是有谭歌与映月支撑着,但还是有刺客紧紧地追在她的身后。
所以她不敢有片刻的停留,借着并不是很明亮的月光,元菁晚眼尖地发现了一个不是很大的小洞。
没有任何迟疑地让凤隐赶快躲了进去,毕竟他们此刻是在逃命,带着两个孩子跑,被一起逮住的机会实在是太大。
为了分散危险度,她要先确保两个孩子的安全,由她去引开后头紧随着的刺客。
而凤隐像是知晓她要做什么,在她将长生塞到他的怀中之时,凤隐伸手抓住了她的素手,“姐姐……”
“小世子乖,不论发生了什么,你都要保护好自己和长生,明白吗?”
即便他不曾看到发生了何事,但他却能知晓此刻他们正处于危险之中,倘若他放开元菁晚,可能就再也看不到她了。
他不想松手,但元菁晚却已在说完话之后,掰开了他的手,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跑了过去。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之前抱着孩子跑,已经耗费了元菁晚大半的精力,此刻其实她是已经跑不动了的。
但意识告诉她,绝不可以停下来,否则等待她的,便是死亡!
可就在下一瞬,她的脚不知踩中了什么东西,往前一滑,由于没有任何的准备,她整个人便向前栽了过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双手先撑在地面之上,手心显然是被划破了皮,刺痛非常,而便在她摔倒之时,紧随在后的刺客便赶了上来。
举起长剑,直直地便朝着元菁晚砍了过去。
惨淡的月光之下,元菁晚却是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有一柄长剑,划破天际,旋即没入了那个正砍向她的黑衣刺客的后背。
一剑贯穿,甚至有那么几丝鲜血,溅到了她的面容之上,而在下一瞬,她便看见了那张让她牵肠挂肚的冷峻容颜。
未等她回过神来,男人已将她抱了个满怀,熟悉到刻骨铭心般的龙檀清香在顷刻间将她包围。
带着男人独特的嗓音,缠缠绵绵地响在耳畔:“傻瓜!”
的确是傻瓜,怕是元菁晚自己都不知晓,她的心肠,何时已经变得如此柔软了。
为了不让凤隐与长生受到伤害,她情愿自己去当诱饵,倘若不是燕祈及时赶到,此刻她早便已成了刀下的亡魂。
不过即便处于多么危险的处境,当这个男人出现在面前之时,元菁晚便觉得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在他的怀中,她觉得无比地心安。
反手也搂住他的后背,但却在下一瞬,手心处传来了一阵湿润感,月光之下,她只是低眸那么一瞧,便发现自己的手心处竟是有一滩血。
这些血不是别人的,正是此刻紧紧地抱着她的男人身上所流出的!
“皇上你受伤了?!”
想要推开他去查看他的伤口,但男人却十分固执地抱着她,不让她有所动作。
只是不甚在意地说道:“朕无碍,不过是小伤而已。”
骤然,元菁晚便想起,之前穆淮说过,燕祈在北魏之时,遭到了数次暗杀,难道……是那时候受的伤,还是,在方才为了救她才受的伤?
便在她心下百转之时,男人已抱着她,运展了轻功,朝着某个方向而去。
她甚至都能很清楚听到,在他们的背后,有刀剑厮杀的碰撞声。
想来,这次派来刺杀他们的刺客,不在少数。
元菁晚猛然想起,急道:“皇上,小世子与长生还在……”
“放心,有凤玺珉在,他定会护好自己的儿子。”
闻言,元菁晚怔了下,有些吃惊:“安临王也来了南周?”
便在元菁晚带着两个孩子逃离没多久,刺客越来越多,而谭歌与映月两人亦是开始抵挡不住。
估算着元菁晚应该已经跑远了,谭歌当即说道:“我们分开,将刺客分散出来对付!”
映月不疑有他,在谭歌话落的同时,她便翻窗而出,将一批刺客引了出去。
而谭歌则是一脚将挡在前头的刺客踹飞,也想先离开这个地方。
但在下一瞬,她觉察到有什么东西,正飞向了她,在她的身体跃离地面的同时,倒爪勾便勾住了她的后腿处,直接便将她给拉了下来。
那倒爪勾何其锋利,在勾住她后腿之时,便直接刺穿了她的肌肤,重重地跌倒于地,似乎浑身的骨架都散开了一般。
其实,对于谭歌而言,她身在江湖飘,时时刻刻都面对着死亡,何时死并不是那么地重要。
可不知为何,在那些刺客涌上来之时,她却忽然觉得,倘若这么死了,她有些不甘心。
因为,她还不知晓,苏洵是否安然无恙。
上苍似乎是感应到了她心中所想,便在那些刺客要将她毙命于当场之时,有一抹矫捷的身影霍然出现。
‘蹬蹬蹬’地数脚,便将那些围着她而来的刺客给瞬间踹飞。
与此同时,男人上前搂住她的腰肢,一下子便将她带了起来。
脑袋在撞入男人厚实的胸膛之时,谭歌便觉得眼眶一红,出口的嗓音,更是颤抖非常:“苏洵……”
“歌儿,抱紧我,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即便是面对那么多的刺客,但这个男人还是那么地镇定而有自信。
一如他们初见时那般,恍然之间,竟是已过了那么多年。
头一次,一向自强独立,不愿被人保护的谭歌,却忽然想做一回女人,就这么待在这个男人的怀中,让他为她挡去外头的风光血雨。
她想,待这次的事情解决之后,有一些心里话,她要全数与他说了,否则,她觉得自己会后悔一辈子。
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
但对于他们这些活在刀刃之上的人而言,她害怕自己倘若有一日忽然死了,那这些话便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
就在她心下暗自决定之际,忽而听到刺客当中有人高声喊道:“活捉逃犯苏洵,赏金万两!”
在此话一出之后,便有数不清的倒爪勾朝着他们而来,在千钧一发之际,苏洵猛然将怀中的女人推了出去。
与此同时,他只朝前头说道:“映月,护好歌儿!”
“不――”
在身体飞离出去之时,谭歌便想要往前扑过去,却被及时赶过来的映月扣住了身体。
眼睁睁地看着苏洵被那些不断飞来的倒爪勾一个个地嵌入身体,无法动弹,谭歌只觉得自己的心口也在同时被撕裂开了一般。
“苏洵!苏……”
嘴巴被捂了住,谭歌想要挣扎,却被映月直接封住了穴道,扛在肩头,朝着另外一个方向逃跑。
视线之中,那个男人的轮廓越来越模糊,隐隐之中,她似乎看到,男人朝着她,淡淡地笑着。
便像是平常一般,不论她如何打骂他,拒绝他,他都不会离开。
可是此时此刻,谭歌却非常地明白,她抓不住他,这一生,怕是都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泪水逐渐模糊了双眼,她觉得自己是那样地无力,只能看着那个男人离自己越来越远!
一路上,元菁晚窝在燕祈的怀中,都没有再说话,直至到达了安全之地。
男人在将她放下来之时,便有个人影上来,“皇上,您的伤口又裂开了!”
燕祈只是无所谓地摆了下手,只道:“先检查一下晚晚的腿是否有碍。”
在男人话音落地之时,元菁晚便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腕,用力一拽,便将他给拉了下来。
扣住他肩膀不让他乱动的同时,她朝那人说道:“将皇上的伤口重新包扎一下。”
这两个人,都只顾着对方,大夫有些不知如何下手,不知是该听燕祈,还是元菁晚的。
不过看燕祈似乎并没有反驳,他便赶忙上前,“麻烦姑娘先将皇上的衣裳解开。”
元菁晚依着他所言,便将燕祈的上衣给解了开。
她知晓他定然是受了不轻的伤,但她却不曾料到,他后背的伤口竟然会如此之深。
与上次他在猛兽的口中救下她时所受的伤,简直便是小巫见大巫。
他后背不知有一道伤口,连着一片,尤其是左肩处的那道伤痕,深可见骨。
由于他方才动了力,所以这原本便不曾愈合的伤口再次崩裂,只看一眼,元菁晚便觉得有一股怒气憋在胸口。
347.347.依你,浑身是汗
但在恼怒的同时,她又觉得心疼,最终只能将所有的话都憋在了心中,握紧了男人的手,紧紧地。[.超多好看小说]
而男人也在同时感觉到她的手有些微微颤抖,便反握住她的纤纤玉手,在无形之中给她以安慰。
男人的嗓音还是一贯的冷冷淡淡,却是又添了几分柔和之意:“只是小伤,重新缝合回去便无碍了。撄”
这么重的伤,他还在千钧一发之际在刺客的手中救下她,还不断地与她强调只是小伤,这个男人,实在是……
虽然很生气他强自装着无事,但看他伤得那么重,所有的话也只能全数咽回肚子里。
这个看着有五十多岁左右的大夫元菁晚并未见过,不过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之下,燕祈能将他留在身边,便说明此人也是燕祈所信任之人。
而且看他医治的动作相当地娴熟,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将燕祈后背上的伤缝合了回去。
末了,包扎完毕了之后,长须大夫才嘱咐道:“皇上,您这伤已经损害到了筋骨,倘若伤口再崩裂,这左臂便难以保住了,重则需截肢,轻则便是整条手臂使不上半点儿力气。”
对于长须大夫的嘱咐,燕祈只是淡淡地应了声,看着便是没将他的话给放入心中偿。
长须大夫只能将目光转向了元菁晚,她很快便点了点首,回道:“我会看着皇上的,有劳大夫了。”
得到元菁晚的这句话之后,长须大夫才道:“那草民便先去煎药了,姑娘记得定要监督皇上全数喝下去,否则伤口难以愈合。”
待长须大夫退下之后,元菁晚才又气又无奈地瞪着面前的男人。
而他却是直接无视了元菁晚的目光,一副倦倦怠怠的模样,半倚在软塌之上。
薄唇缓缓地吐出几个字:“晚晚,朕浑身都是汗。”
直接拿针将伤口给缝合起来,不疼个半死才怪。
不过看面前这个男人面不改色,除了有些许倦怠之意外,没有再多的表情,元菁晚本是打算不理会他。
但他便一直这么盯着她看,似乎每一次,她都拗不过他,这一回也一样。
她还是起了身,去打热水来给他擦拭身子。
这个难伺候的活祖宗,怎么不活活疼死他!
心里虽是这般想着,但为他擦拭身上的汗渍之时,她的动作却放得极为温柔。
“怎么受的伤?”
倘若不是看到他背后这一道道新增的,触目惊心的伤口,元菁晚简直无法相信,这个一贯桀骜自信的男人,怎么便会被人伤得这么重。
“朕一时不察,才中了对方的诡计而已,不过晚晚你放心,这些债,朕自是会一一讨回来的。”
说话间,男人忽而回过身来,在扣住元菁晚皓腕的同时,他的身子不过是往前一倾,咫尺之间,男人冷冽的气息,迎面扑散而来,“晚晚,你担心朕。”
这句话,男人用的是陈述句,说得非常断定。
但不同与往初的是,这次元菁晚并未否认,而是一口便承认了下来,“是啊,我担心你,很担心你,所以皇上你不要再任性,让伤口再裂开了。[.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男人漆黑如墨的眼眸里,只清清楚楚地倒映着她一人的身影。
他缓缓地伸出了手,抚上她光滑如玉的肌肤,不过是一低首,便在她的眉眼之处吻了一下。
“只要是晚晚说的,朕都依。”
擦拭完上身之后,元菁晚便让他将松散开的衣裳重新穿了回去,毕竟现下天气凉,万一不小心染了风寒,可就麻烦了。
“三日之后,太后娘娘将会辅佐永程王之子登基,皇上你做好准备了吗?”
男人微凝了冷眸,缓缓接道:“朕让萧家军大伤元气,她便在苏家军身上打起了主意,不过朕确然是不曾料到,她竟然会如此着急,苏家军自我南周开朝以来,便一直承担着包围燕氏皇族安危的重则,但她竟拿苏家军开刀,既想消除自己再立新君的阻挠,又能够斩断朕的一只胳膊。”
顿了下音调,便听男人讥讽地一笑,继续补充着:“只是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过于鼠目寸光,没有了苏家军保卫皇室,岂不是便在自己的后墙开了个大口子,随时可让躲在暗处,虎视眈眈之人杀进来,到时新皇登基之时,也是燕氏皇族两相争斗,自相残杀之日!”
而且最为重要的一点便是,倘若在燕氏皇族为了争夺皇位而自相残杀,又没有苏家军作为保障,到时临边的敌国再来插上一脚,南周王朝,可就真的要岌岌可危了!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此番燕氏皇族的危机,甚至比之前北魏皇室争夺皇位还要来得严重。
倘若燕祈无法在其中权衡好利益关系,一步错,将会满盘皆输。
到时,若是萧太后赢得了最后的胜利,这也就代表着,整个燕氏一族将会灭亡。
所以这一战,他绝对不可以输!
两人正在说话间,外头便传来了刀剑的碰撞声,似是有人想要闯进来,却被看守在外的暗卫所拦住。
不过元菁晚很快便听出了来者是谁,便提声说道:“让她进来。”
来者正是被映月强行带回的谭歌,她原本该在长须大夫那处治腿伤,却不肯乖乖地治病,反而还拖着一条受伤的腿,来到燕祈所待的房间。
一见到燕祈,她便直接将手中的长剑扔在地上,而后直直地便朝着他跪了下去。
磕首的同时,一字一句地说道:“求皇上出手相救!只要能够救回苏洵,不论皇上让我做什么,我都在所不惜!”
一听这话,元菁晚瞬间便明白发生了何时,正想要站起来,手背上却被一抹冰凉所覆盖。
只听男人淡淡地开口:“谭姑娘你先起来。”
“请皇上救苏洵!”
但显然,谭歌相当地执着,燕祈不应下,她便绝不起来。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他是苏家家主,是苏家军的统帅,更是燕氏皇族的护国大将军,他的身上,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为了无辜入狱的家人,也为了处于生死存亡的国家。”
有些话,无需讲得太过于通透,只需点到为止,能让对方自己明白切中要领便成。
谭歌果然不再磕头,她待在原地许久,才缓缓说道:“可我只想让他活着。皇上,倘若是元姑娘出了事,你还能像如今这般镇定吗?”
普天之下,除了元菁晚之外,也就只有跟前这个女人,敢如此反问他。
不等燕祈回话,谭歌便站起了身来,旋即,在她的身后,男人冷挚的嗓音响起:“这是他自己做的决定,倘若你硬是要去,只会让他所有的付出付之于东流。”
身体顿了一会儿,但谭歌还是头也不回地离开。
元菁晚有些担心,“皇上,不阻止她吗?”
“她不会去的。”
微侧过首,便瞧见男人有些惫倦地半阖上了,元菁晚便扶着他的双肩,让他躺下来。
“皇上你先休息一会儿,臣女会在这里陪着你。”
对于她的话,燕祈并未有异议,不过在同时,他反握住了她的素手,不是很紧,她随时都可以挣脱开。
“晚晚。”
男人忽而唤了她一声,元菁晚闻声应道:“怎么了?”
“倘若是你,上天入地,朕也无所畏惧。”
微一怔,元菁晚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唇角轻轻一扬,她慢慢说道:“我知晓。”
大摸是上下折腾真的是累着了,没过一会儿,男人便睡了过去。
元菁晚是等到他真的睡着了之后,才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
“谢喻。”
一出了房门,元菁晚便朝着某个方向唤了一声。
在话音落地之时,便有一抹身影晃入眼帘,正是燕祈身边的贴身御侍谢喻。
他微垂着首,“元大人有何吩咐。”
“皇上是如何受的伤?”
显然,谢喻不曾料到元菁晚竟会为了此事单独将他叫了出来。
犹豫了一下,他才回道:“是北魏新帝凤亦池。在元大人与凤小世子忽然失踪之后,皇上冒着身份暴露的风险,几乎将整个北魏都城的街道都翻遍了,后凤亦池放出话来,说你们在他的手上,若想要见到你们,必须让皇上单独前去交谈。”
这显然是一个明晃晃的陷阱,一旦去了,便极有可能会丧命。
但即便心中非常清楚这是一个陷阱,但燕祈还是去了,虽然已做了一系列的准备,但在全身而退之时,还是免不了会受点伤。
而这些真话,元菁晚自是知晓无法从燕祈的口中套出,所以她只能转而询问他身旁之人。
虽然元菁晚心中有所猜测,但她却并未料到,伤到燕祈的竟然会是凤亦池。
难道……
“凤亦池之所以能够如此顺利地登基为皇,难道是得到了太后娘娘的暗中支持?”
闻言,谢喻面色沉重地点了点首,“元姑娘与皇上所猜想的一致,之前皇上便已让属下等去探查,果不其然,太后娘娘竟暗中勾结了凤亦池,意图借凤亦池之手,让皇上无法回到南周。”
这便能说得通,为何容璟会忽然将她绑架,不过按照萧太后一不做二不休的行事作风,她应当是下令让容璟绑了她之后,直接杀了她。
但显然,容璟并未听话,只是将她给藏了起来而已。
而今的局势,萧太后先发制人,占领了上风,即便萧家军因为萧问天的死而大为折损,但这毕竟是一支出入过无数战场的军队,只要握在萧太后的手中,无疑便是她的扶持新帝登基的军事力量。
恰恰是这最为重要的力量,如今燕祈却并未具备,因为让萧太后钻了空子,致使整个苏家入狱。
不过方才听燕祈的意思,在这一点上,他似乎已经谋划好了,那么如今,便只能静观其变,走一步再看一步了。
——
在元菁晚去引开刺客的好长一段时间里,凤隐抱着长生,一动不动地窝在狭小的空间之内。
毕竟他还只是个六七岁的孩子,四周黑漆漆的一片,只能听到虫鸣的声音,他的内心很害怕。
而且他也不敢出去,万一被发现,那他与长生都逃脱不了。
窝在里头不知待了多久,凤隐觉得自己的脚都快蹲麻了,若不是怀中有个软绵绵的长生,他觉得自己定然不能坚持那么久。
忽而,他听到了有隐隐的人声,似乎是在唤着他的名字。
近了,却是他最为熟悉的嗓音。
凤隐欣喜若狂,提声喊道:“我在这里!我……”
大摸是蹲得太久了,凤隐在站起来之时,脚下一软,便直接向前栽了过去。
原本他的身子小,手也短,抱着长生就很是勉强,如今这么一甩,怀中的长生便直接飞了出去。
凤隐吓得整颗心似乎都要飞出去了般,幸而下一瞬,飞出去的长生便落入了一个高大的身形的怀中。
虽然有些吃惊,但还是稳稳妥妥地接了住。
不等那个高大的身形反应过来,凤隐一下子便自地上弹了起来,朝着来人扑了过去,“凤玺珉!”
凤隐小小个儿,只能勉强地抱住凤玺珉的双腿,而后有些吃力地仰着首,想要求安慰。
结果却不想凤玺珉在低眸间,目光却是放在怀中孩子的身上。
这个孩子,粉粉嫩嫩,即便是方才因为凤隐的一时失误,而飞了出来,但他却并未受到半点惊讶。
在落到他的怀中之时,不但不哭,反而还‘咯咯’地笑了起来。
几乎是在第一眼,凤玺珉便觉察出,这个孩子,有一双与他深深爱着的女人一模一样的眼眸。
如星光一般璀璨耀眼,一如当年初遇一般,一见难忘,一遇终身。
凤玺珉看得出神,完全忽略了抱着他的大腿,还在撒娇求安慰的凤隐。
见对方完全不理会自己,凤隐不高兴了,在凤玺珉的大腿上拧了一把,鼓着腮帮气呼呼地道:“凤玺珉,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在说话?!”
大腿之上传来痛感,凤玺珉才像是猛然反应过来一般,但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隐儿,这孩子……是从哪儿来的?你怎么会与他在一块儿?”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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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8.348.佩服,不想理你
之前,他与元菁晚一块儿被绑架,消失了好几日,逃出来之后,还生了场小病,紧接着便遇上了刺杀,不过几日的功夫,小小年纪的他便与死神擦肩而过了数次。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但此时此刻,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的亲爹,张口问的不是他是否安然无恙,而是他怀中这个才初次见面的孩子。
实在是……太过分了!
凤隐顿时便有小脾气了,愤愤地一跺脚,“凤玺珉你这个大混蛋,我再也不想理你了!”
注意力还未收回来的凤玺珉,一脸困惑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怨气深深地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小腿一拔,便朝着某个方向跑过去。
他们现下还未完全脱离危险,他这么胡乱跑,万一被那些未离开的刺客发现可就不好了。
凤玺珉赶忙追上前去,在抓住他的同时,又如从前一般,将他给直接夹在了腋下,丝毫没有半点儿温存之意。
此时此刻正处于气头上的凤隐,见他对自己还那么地粗鲁,愈加愤愤不平了。
小胳膊小腿奋力地挣扎着,“凤玺珉你放开我!我不要你管,反正你都不在乎我是死是活……”
凤玺珉被他吵得头疼不已,只觉得这孩子的心怎么比女人的心都还要深,说变脸就变脸。
将凤隐带回安全之地后,才将他一放下来,他小腿便如同生了风一般,‘嗖’地一下便朝着某个方向跑去。
眼尖地便瞧见了站在门口处的元菁晚,凤隐提声唤道:“姐姐!偿”
不等元菁晚反应过来,就见一抹小小的身影朝着她扑了过来,受到惯力的作用,元菁晚身子有些不稳,向后踉跄了半步,才稳住了身子。
“姐姐,凤玺珉他欺负我!你打死他,呜呜呜……”
凤隐说得莫名其妙,哭得也是莫名其妙,而且这一声声控诉,掷地有声。
想到房中的燕祈才睡下,元菁晚赶忙朝他做了个静音的动作,摸着他的脑袋,将他抱了起来,轻道:“小世子,男子汉大丈夫,有泪是不轻弹的。”
闻言,凤隐立时便睁大了眼眸,看着元菁晚,努努嘴道:“我……我才没有哭呢!”
将小手拿开,除了眼角微微有些红之外,还真没有落半滴泪水,原是来吓唬她的。.
元菁晚有些无奈,两人正在说话间,便见不远处有人走了过来,怀中还抱着个孩子。
在离元菁晚尚有几步距离之时,男人才停下步子,只道:“元姑娘,你还想继续撒谎来隐瞒我吗?”
在看到凤玺珉怀中的孩子之时,元菁晚便知晓是怎么回事了。
但她只是神色淡然地安抚着凤隐受伤的小心灵,不冷不淡地说道:“不然王爷难道还想让我将长生的身份广而告之,让殿下九泉之下都无法瞑目?”
不等凤玺珉反驳,元菁晚便已淡淡接道:“殿下至死也不愿说出孩子的身世,足以说明她并不想在将来的某一日,你会与他相认,王爷,你难道还一心认为,殿下坚持独自一人生下孩子,是因为她对你的爱?”
话不必说得太通透,点到为止,便足以让面前的男人为之色变。
“映月,将长生抱回来。”
在元菁晚话落之时,映月立时出现,依着元菁晚所言上前,想将孩子抱回来。
但凤玺珉却连着倒退了好几步,避开了映月的手,“这是我的孩子,你没有权利干涉。”
元菁晚冷笑了一声,“王爷,在殿下独自一人怀着孩子时,你没有在她的身旁,在她难产濒临死亡之时,你没有在她的身旁,在孩子最需要父亲的时候,你也不在,但如今你却言之凿凿地说什么孩子是你的,难道天上还真有掉馅饼的好事?”
随着元菁晚每一个字吐出口,凤玺珉的面色便越是苍白,但他抱着长生的力道却越来越紧。
忽然元菁晚怀中的凤隐猛地挣了一下,从元菁晚的怀里跳了下来。
方才,他们之间的对话,他全数都听见了,这个孩子虽然年纪尚小,但显然已十分懂事。
有些话他能够听得懂,所以此刻,他的面上再也没有半丝的笑意,只盯着凤玺珉,一眨不眨。
忽而,凤隐回过首,却是看向了元菁晚,“长生是我的弟弟?”
既然元菁晚会当着他的面说出真相,便说明她并不想瞒着他,或者换句话而言,元菁晚觉得他有权利知晓此事。
元菁晚没有立刻回答,但她的不回答,却是给了凤隐最准确的答案。
他复又扭过了首,慢慢地走向了凤玺珉。
其实对于自己的这个儿子,凤玺珉并不了解,倘若不是元菁晚之前的那番话,他怕是至今都不会真正地看这个儿子。
与他而言,这个儿子他人生中最难以启齿的意外,在心底里,他十分抵触承认凤隐的存在。
但这些日子在与凤隐的接触下来,他又忽而很后悔自己曾经总是因为内心的抵触,觉得愧对凤隐。
他是想补偿,但此刻,当他知晓他与燕歆的孩子还活着之时,其余的什么,他都已经不想顾及了。
直至凤隐停在他的跟前,看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眸,他有些艰难地开口:“隐儿,对不起,我……”
“我可以同意你把长生带回王府,但是母妃那里,你要自己去讲清,不过凤玺珉,你绝对不可以再弄哭母妃,否则我是不会同意的!”
这下,不仅是凤玺珉,连元菁晚都有些吃惊。
她的确是知晓凤隐这个孩子很乖巧,但她却不曾料到,他竟然会如此乖巧懂事。
分明,在他的内心,他是很讨厌抢走凤玺珉真心的燕歆,可如今,燕歆所生的孩子便在眼前,他竟然会同意让凤玺珉带回王府。
不等凤玺珉回话,元菁晚便提前开口:“王爷,殿下只想让长生过寻常人的生活,我希望王爷能够考虑清楚,一旦你将长生带回王府,他的身份便会随之公之于世,这定然不是殿下所希望看到的。”
——
自萧太后千挑万选将永程王之子江旭存带回皇宫之后,这个不过十二的世子,胆子极为之小,来到皇宫后,整日里都担惊受怕的。
每日需要萧太后亲自来陪着他,他才能够勉勉强强地用下饭。
对于这个新帝的候选人,兵部尚书萧则宏还是有些担心的,“太后娘娘,这个江旭存的胆子未免也太过于胆小,到时怕是难以让众大臣臣服。”
但萧太后却是嗤笑了一声,“越是懦弱无能的人,便越是好控制,之前是哀家失算,看错了人,终归,不是亲生的,便算是你对他掏心掏肺,他最后还是会反过来刺你一刀。此番,哀家决不能再心软。”
之前,因为她的几番犹豫,而让燕祈得逞,不但折损了萧问天,让萧家军元气大损,而且还严重威胁到了她在朝堂之中的地位。
在两人谈话之时,便有侍卫前来求见,“太后娘娘,属下等已抓到了逃犯苏洵。”
一听到这个消息,萧太后眉间的笑意便深了几分。
将手中的杯盏搁下,而后缓缓站起身来,在同时,萧则宏亦是有些兴奋地道:“太后娘娘,只要杀了苏洵,苏家军群龙无首,不假时日,整个苏家皆会落入我们之手!”
闻言,萧太后却是敛眸,摇了摇首,在向外走的同时,淡淡说道:“你将苏家军看得太弱了。”
为了防止苏洵逃跑,或是有人前来搭救,萧太后命人将其关在慈宁宫的暗牢之中。
昔日镇.守都城,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如今却是披头散发,被二十四骨铁索牢牢地固定着。
暗牢里十分地寂静,直到萧太后的到来。
窸窣的脚步声,直至暗牢的门打开,萧太后站在了那个垂着首,被固定在铁架之上的男人的面前之时,也不见他抬起首来。
“大胆,见到太后娘娘,竟敢不抬头!”
狱差怒喝一声,正想要拿起鞭子抽过去,却被萧太后抬手制止。
“苏将军不愧是镇国大将军,即便是被二十四骨铁索刺穿骨肉,也不发出半点呻吟来,哀家实在是佩服。”
沉默,在萧太后说完这番话之后,周围是死一般的沉默。
但萧太后还是不曾生气,只屏退了无相干的人之后,才缓缓地说道:“苏将军的确是铮铮铁血男儿,但苏将军可莫要忘了,通.敌卖.国,罪可株连九族,你一人死轻如鸿毛,但倘若拖上整个苏氏一族,你可就是不可饶恕的罪人了。”
终于,一直垂着首的男人有了反应,他艰难而又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抬起首来。
与萧太后的眸子直直地对视,便听萧太后继续补充道:“自南周开朝以来,苏氏一族忠心耿耿,护我南周国祚安泰,哀家自是不会相信,铁血铮铮的苏将军,会做出通.敌卖.国,为万人所不齿之事出来。”
走近了一步,萧太后的嗓音,在隐隐之中,透着一股致命的诱惑力:“只要苏将军能想清楚,带着苏家军,站在哀家的身后,全力辅佐新皇登基,哀家定然会下旨彻查苏家通.敌一案,还苏家一个清白!”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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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9.349.赴约,我很害怕
一个人,是不可能无坚不摧的,即便是这个看着铁血铮铮的大将军,只要抓住了他的致命弱点,萧太后不信会无法撼动他的内心。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果不其然,苏洵点头服软了,不过萧太后自来多疑,为了确保苏洵的忠诚度,她让苏洵交出了统领苏家军的最高帅令。
如此一来,苏家军的最高领导权便掌握在了她的手中,即便苏洵可能会叛变,萧太后也有底牌握在手心撄。
在临近登基的前一日,为了让江旭存练练胆子,别到时候登基之时吓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萧太后便让他搬出了慈宁宫,独自一人住到养心殿去。
江旭存哆哆嗦嗦,倘若不是前头后头都跟着太监宫女,他怕是连半步都不敢往前迈。
一进入养心殿,便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朝着他奔了过来,‘砰’地一下撞在了他的脚底下。
原本,江旭存对于踏入养心殿便极为抵触,如今忽然莫名其妙地便蹿出了个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江旭存吓得‘哇’地一声便哭了出来,直接就给跌坐在了地上。
宫女太监赶忙上前扶住他,与此同时纷纷去抓吓着江旭存的东西。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有一只不过是比两个拳头还大一些的小雪豹被一个太监揪着后领,拎到了江旭存的跟前偿。
被吓哭的江旭存在看到如此可爱的小动物之时,顿时便止住了哭声。
尤其是这只小雪豹还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极为无辜地眨巴眨巴深蓝色的眼睛,盯着他看。
江旭存随意地拭了几下眼角的泪花,伸出手来:“给……给我。”
一听这话,太监赶忙将小雪豹递到了江旭存的怀中。
有了这只软绵绵的小东西窝在怀中,江旭存顿时觉得心里不是那么害怕了。
“世子殿下,奴婢伺候您歇息。”
自从进了宫之后,江旭存整日里都担惊受怕的,根本便没怎么睡踏实过。
不过如今有了这只小雪豹,他觉得自己应该可以踏实地睡一觉了,于是便同意了宫女的话。
结果一到内室,还未来得及碰到龙榻,便只听‘嗷呜’一声,有一团白乎乎的东西直接向他扑了过来。
江旭存感觉到手背上传来一阵痛感,受到惊吓,他踉跄着向后倒退了好几步。
险先向后栽去之时,后背却撞在了一个坚硬的胸膛。(.无弹窗广告)
在宫女太监们忙着去抓那个忽然从龙榻里窜出来的不明物之时,便有一道低沉的嗓音响在江旭存的耳边:“世子殿下可有受伤?”
江旭存闻声瞧去,首先瞧见了一个高大的身形,他是仰着脖子,才看清了那个男人的面容。
一旁的侍从旋即介绍道:“世子殿下,这位是苏洵苏大将军,乃是太后娘娘派来保护您的安全的。”
即便江旭存年纪尚小,但对于苏洵这个名号,他却是早有耳闻。
他的确胆小,可这不代表他心中没有向往。
在很久之前,他在听了有关于苏洵的故事之后,便极为佩服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大将军。
如今亲眼所见,没由来得,江旭存觉得身体的血液都有些沸腾了起来。
“苏……苏将军?”
江旭存的声音细细小小,若是不仔细听,还真是难以听到。
听到他的声音,苏洵只是点了下首,“世子殿下可安心休息,末将会竭力保护殿下的安危。”
有了苏洵这句话,江旭存的心中才多少有了点儿安全感。
但他还是不敢自己一个人睡,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苏……苏将军,你可以……可以留在内殿吗?”
说出这句话之时,江旭存的内心是很忐忑的。
苏洵怔了下,便应了下来。
在来到皇宫之后,江旭存第一次觉得很高兴,有了一只小雪豹,而且还有自小便崇拜的英雄守在他的身边,他觉得这样就已经很满足了。
上了龙榻之后,因为有苏洵看着,所以江旭存便让其余的太监宫女都退到了内殿之外,只让苏洵一人陪着。
苏洵便像是一尊佛像一般,杵在床边。
江旭存将锦被盖在身上,让小雪豹睡在他的身边,窝在被窝里好一会儿,也没有什么睡意。
他便探出了脑袋,看着就站在床边的苏洵,“苏……苏将军。”
“世子殿下有何吩咐。”
这个男人太高了,江旭存觉得与他这样说话太累,便从被窝里探出手,朝他招了招。
苏洵立时便单膝跪地,江旭存与此同时将身子凑上前去,小声说道:“苏将军,我……我害怕。”
显然,苏洵不曾料到,他特意让他弯下腰来,会说这样一句话。
怔了下,苏洵才道:“有末将在,世子殿下不必害怕。”
但江旭存却是缓缓地摇了摇首,这个孩子的眼睛很亮,眸底有显而易见的害怕与担忧。
便听他慢慢地说着:“苏将军,我一点儿……一点儿都不想当皇帝。”
听到这句话,苏洵忽然明白过来,方才他在歇下之时,为何将那些宫女太监都给屏退了下去。
即便这个孩子很胆小,但他却并不傻,他非常清楚地知晓,自己身边所有服侍的人,都是萧太后的眼线。
他的一举一动,都受到萧太后的监督,没有半点儿人身自由权。
“父王说,只要我能登基为皇,便能……便能给家族带来无上的荣耀,可是……可是他们却从未问过我的意思。”
什么皇帝,什么家族荣耀,他一点儿也不想背负。
这句话,倘若被萧太后之人听去了,传到萧太后的耳中,拖累的将会是整个永程王府。
而如今,这个才与他只见了一面的孩子,却与他说了这般看似大逆不道的话。
在苏洵陷入沉思之时,他鼓足了莫大的勇气,将小手慢慢地,小心翼翼地覆在了苏洵的大手之上。
这个孩子的手心有些许汗渍,足以见得他此刻内心的忐忑。
分明只是个孩子,却被卷入了这场宫廷的政变之中,两厢为难。
只是……
苏洵微敛眸,只道:“世子殿下好好歇息吧,其余的事,你不必多想。”
听到他的这番话,江旭存的眸中涌起了不可忽略的绝望,就像是最后的希望也完全消失了一般。
不知为何,苏洵不敢看他的目光,只能避开,而后为他将锦被给拉好。
江旭存睡下没多久,外头便传来了人声,很快,内殿的门便被推了开。
一袭白袂很快映入眼帘,紧随着,便有一道柔和的嗓音传了过来:“看来本相来得不是时候。”
苏洵面无表情,只是不冷不淡地回道:“不知容相有何贵干?”
“明日世子殿下登基,世子殿下年纪小,很多方面都不懂,所以太后娘娘便让本相来教导一二,不过现下看来,本相要等上一会儿了。”
说着话,容璟便缓步上前,在经过苏洵的身旁之时,轻声说了一句话,只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调。
却是在下一瞬,让苏洵霍然抬首,眸光有几分凝重,深深地看着面前这个绝代风华的男人。
他只是微微地笑着,像是自己方才什么话也不曾说过一般,看着床榻之上沉睡着的江旭存。
而才睡了没多久的江旭存,像是感应到有人在看着他一般,很快便醒了过来。
结果一睁开眼眸,就先看到了容璟的面容。
对于这个萧太后身边的大红人,朝廷的一把手,江旭存自然是知晓,但他印象最深刻的,便是有关于他手段如何残忍的传闻。
而在看到江旭存醒来之后,容璟自然而然地便弯腰,与此同时,缓缓地伸出了手。
“世子殿下……”
手伸到一般,江旭存便像是看到了极为可怕的东西一般,猛地将他的手给推开。
旋即利索地从床上蹦了起来,扑向了苏洵。
作为一介武将,苏洵显然是从未被孩子这么扑过,一时之间,身子便是一僵,不知第一反应该是什么。
而容璟则是慢吞吞地收回了手,像是不曾看到方才江旭存那般剧烈的害怕反应一般。
只是清清淡淡地说道:“世子殿下既然醒了,那便开始学习一些基本的帝王之礼吧。”
在容璟教导江旭存的这一小段时间,江旭存都让苏洵陪在身边,而且看着容璟的那种恐惧目光,并未有本分的减少。
似乎,容璟越温柔,他便越觉得害怕,而容璟却并未将他的这个反应放入心中,只将自己该教的教完。
待到夜深人静之时,苏洵找了个名头,利用自己对于皇宫的熟悉程度,迅速潜入某个荒废许久的宫殿之中。
这座宫殿内的山水画之后,有一处暗道,知晓这个暗道的人,少之又少。
而今晚,他冒着如此大的风险,潜入殿内,进入暗道之中,便只是为了——赴约。
这条暗道不算很长,走过一段较为漆黑的路之后,隐隐之中,便有灯光亮起。
而在两处灯光的聚集之地,便有一袭白袂,在听到渐渐走近的脚步声之后,缓缓地转过身来。
看着如约而至的男人,他微微一笑,“苏将军果然很准时。”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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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0.350.相助,让她活着
按理而言,容璟作为萧太后一党的人,苏洵是绝不可能会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只身一人来赴约,因为这很可能便是一个陷阱。
但当容璟在他的耳边说出那几个字之后,苏洵却觉得,不论冒多大的风险,他都应该过来确认。
看着面前这个笑得温柔似水的男人,苏洵只是敛了眸光,带着几分提防地看着他撄。
“容相今日与我说的话,莫不成……是与太后娘娘的意愿相违背?”
此处不会再有第三个人,而且苏洵一贯耿直,不喜欢绕弯子,情况紧急,他直接便开门见山。
容璟也不绕弯子,简单明了地说了一句:“其实……苏将军早便已经是皇上的人了吧?”
此话一出,苏洵的心中顿时便敲响了警铃,不过在下一瞬,他却是勾了下唇角,反道:“看来,容相有许多事情,都未如实告知太后娘娘。”
对于他的这番话,容璟并未否认,而是慢慢说道:“苏将军,若是本相说,可以在关键时刻,助你们一臂之力呢?”
苏洵冷笑了一下,“倘若是太后娘娘胜了,与容相你而言,百利而无一害,但倘若是皇上胜了,你屁股下的这位置,可就保不住了。偿”
向来,燕祈对于容璟便没有什么好感,苏洵说得话,可能性非常之大。
所以只要是个脑子没被门给夹坏了的,都会选择有利于自己的那一方。
因此,对于他的话,苏洵并不相信。
而像是早便已经料到他会这么说一般,容璟只是不紧不慢地解下了系在面容之上的白绸带。
在白绸带被解下来之后,赫然出现在眼帘的,便是一双布满血丝,整颗眼珠子都像是被殷红的血给全数覆盖了般。
苏洵自然是知晓,容璟之所以会整日戴着条白绸带,是因为他的双眼有疾。
不知内情之人,都会以为他早便已经看不见,但如今看见他这双眼睛之时,苏洵才知晓,他一直以来,都是在装瞎。
不过现下,似乎离真瞎已经不远了。
“十二年前,南周铁骑踏平西凉皇城,由于西凉皇室誓死不投向,南周统帅下令屠城,据说,当时整片大地,都被鲜血所染红,尸体堆得,比山丘还要高。[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顿了下音调,容璟兀自便说了下去:“为了处理成堆的尸体,南周统帅一不做二不休,下令将其一把火烧尽,那场火,足足烧了一夜,直到天明,天降大雨,才被熄灭,不过该烧的,却都已经烧得差不多了。”
听到这里,苏洵像是想到了什么,直直地盯着容璟。
大摸是将白绸带摘下来,睁着眼睛太久了,他觉得眼睛又开始作疼。
只是那么轻轻地一眨,便有一滴血珠子,直接从他的眼眶流出,感觉到了湿润之意,他以手背一拭,手背之上便恍然有一道血痕。
但他却不慎在意,只从袖中掏出了一块白巾,随意拭了一下。
才又道:“虽然时隔十二年,不过想来苏将军定然不会忘记,西凉皇室之人,皆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便是……他们有一双碧蓝色的眼睛,只要是血统纯正的西凉皇室,一出生便会拥有那样一双眼睛。”
苏洵盯着他,缓缓地接道:“你是西凉人?不,准确地说来,你是西凉王室之人?为了隐瞒住自己的身份,你不惜将自己的双眼弄瞎?”
闻言,容璟却是轻笑了声,摇了摇首,叹气着道:“我的眼睛,是在当时的大火之中,被火光所灼伤的,在苏将军的眼中,我像是那种为达目的,连自己都能下得了狠手之人吗?”
这句话,便是间接地证明了他便是西凉皇室之人!
倘若不是这个男人在今时今日,当着他的面坦言,苏洵简直是无法相信。
当时那样一场屠杀,这个男人是如何活下来的?
只是如今,追究其如何活下来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苏洵只稍想到,这样一个危险的人物,竟然处在南周,而且还位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之位。
若不是心中怀有仇恨,寻常人,如何能做到他这一点?
甚至,还不惜借助萧太后的裙带,一步登天。
这样深沉的城府,这样漫长而有耐心的潜伏,若不是今日亲耳所闻,亲眼所见,苏洵绝对不会相信。
虽然震惊,但苏洵还是勉强压下心中的那份惊讶之感,回道:“如今南周内乱,一派混乱不堪,人人自危,这其中,有绝大一部分,都是你的手笔吧?”
面对苏洵的质问,容璟只但笑不语,却也是在无形之中,承认了下来。
“你费尽心机,潜伏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搅乱了南周的浊水,而今南周内忧外患,你复国的阴谋,即将达成。但显然,当你今日说出这番话之后,便是将自己的底牌亮了出来,多年的计划,全数付之于东流,你是疯了,还是……有别的阴谋?”
没错,这么多年来的努力,分明,只差那么一步,甚至于,他都不需要动手,此时此刻的南周,便如同风雨摇曳之中的枯枝,只要风一起,随时都会覆灭。
可却在如此重要的时刻,他竟然说出了这番话来,无疑便是将自己最重要的底牌亮在了敌人的面前。
只要是个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又何况,是对于一个一心想要复国之人而言呢?
“之前,小晚儿说,像我这般坏事做尽之人,上天却只是让我瞎了眼睛,实在是太不公平了,其实……上天还是很公平的,因为……我已经活不久了。”
这样一句话,从这个男人的口中吐出,却是如此地云淡风轻,便像是,他早就已经预料到,自己终会有这么一日而已。
“或许之前,我的确是想要复兴西凉,至少,不让那些为了救下我之人,死得太不值得,只是如今,我忽然改变主意了,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们,摧毁萧太后的阴谋。”
这些话,信息量实在是大,而且实在是让人一时能以平复。
好一会儿,苏洵才寻回了嗓音一般,慢慢开口:“为什么?”
“我想让她,好好地活下去,仅此而已。”
——
历代新皇登基,皆是在武夷山进行登基仪式,即便这次登基有些匆忙,但该过的流程,萧太后亦是不会将就。
一大早地,江旭存便从被窝里起来,被宫女太监们围在中间,前前后后地打扮着。
头上的珠冠极重,江旭存觉得自己的脖子都快被压断了。
衣裳里一层外一层地叠加在一块儿,险先没将他给窒息。
直至快收尾之时,江旭存正想要松一口气,便听外头传来了宫女的叩拜嗓音:“参见太后娘娘。”
一听到‘太后’这两个字,江旭存浑身便是一僵,连脑袋都不敢抬起,只恨不得压低再压低。
直至,他透过沉重的珠帘,看到有一双精致的宫靴停在了跟前,下颔被一股不轻不重的力道慢慢地挑起。
措不及防地,便对上了萧太后微微含笑的眼眸。
在江旭存的心里,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笑起来比不笑要更加可怕。
小身子不受控制地便颤抖了起来。
而他微微的颤抖,自然是被萧太后所察觉,只见她的樱唇微吐:“你怕哀家?”
先是下意识地点头,而后他像是反应过来什么,赶忙摇头,一时用力,差些便将头上好不容易固定住的珠冠给摇下来。
见他这副紧张的样子,萧太后反而是笑出了声来,朝着他缓缓地伸出了手来。
“放心,哀家定然会让你安安稳稳地坐上九五之尊之位,成为天下最为尊贵之人,只要……你乖乖地听哀家的话,哀家希望你永远记得,哀家最讨厌的,便是有人忤逆哀家的意愿。”
在萧太后说出这句话之时,江旭存便觉得后颈处一凉,他的内心挣扎了许久,但还是认命地伸出了手。
当他的小手放在萧太后的手心之时,他便知晓,自己已经走向了一条通往黑暗的道路。
萧太后很满意他的害怕,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便启程前往武夷山。
新皇登基可是头等大事,而且还是在前一任君王死了没几日,萧太后便急着在宗亲之中找了个不过十二岁的世子。
即便是南周的百姓,也是各个心知肚明。
人家萧太后这是不满意前一位皇帝日渐长大,不听她的话,怕是暗中被她给弄死了。
而今这个才不过十二岁的世子,与之前不过十岁左右登基的皇帝有何区别?
不过便是看,他们能在萧太后的手下活多久而已。
武夷山并不算高,在山脚的周围,布满了御林军,将前来观看这难得一遇的登基大典的百姓全数拦在外头。
在下了皇撵之后,江旭存便瞧见了站在皇撵旁的苏洵,正低垂着首,迎接他们下撵。
原本江旭存满心的慌张,但在看到苏洵之后,不安的心便平稳了许多。
他想要说话,但才张口,便被忽而抬起首来的苏洵,以一记目光所打断。
不等他反应过来,便听萧太后淡淡吩咐:“开始吧。”
351.351.疯狂,天下陪葬
三十六架钟鼓在同时响起,威严而又震慑千里之远。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便在这一声声的钟鼓声中,在萧太后的牵引之下,江旭存一步步地踏上了石阶。
众大臣早已全数跪在正中央的祭坛之前,在看到萧太后与江旭存出现之时,纷纷将脑袋磕在了地上,不敢有半分的逾越。
在做完了牵引工作,将江旭存待到了祭台之上后,萧太后便松开了手,在同时,便有礼部侍郎上前,将三炷香端端正正地递到了江旭存的跟前。
江旭存的内心是十分抗拒的,所以在礼部侍郎递上三炷香之时,他的第一反应并未及时伸出手去接,而是迟疑了好一会儿。
直到萧太后不冷不淡的嗓音响起:“不要出神。偿”
江旭存猛地一惊,吓出一身冷汗的同时,赶忙伸出手去,接过了三炷香。
在通向最前端的香鼎的这段路,萧太后是不会与他一块儿的,只能他一个人完成。
其实此刻,江旭存的脑袋比糊浆还要乱,他根本便不知晓自己应该怎么做,或是怎么走。
以至于他怎么走着走着就同手同脚了也不知晓,不过即便是被人发现了,也没人敢在如此神圣的时刻出声提醒。
总算是走到了香鼎之前,江旭存紧张地满手心都是汗,他小心地上前,便要将手中的三炷香插.入香鼎之中。
就在香的头要没入土灰之中时,原本安安稳稳的香鼎忽然开始摇晃起来。
在意识尚存的那一瞬间,江旭存便听到了一声“小心!”
紧随着,脑袋就是一阵‘嗡嗡’作响,当着他的面,香鼎竟然猛地炸裂了开。
而在香鼎炸裂的同时,在祭坛的四周,开始冒出一种极为诡异的淡紫色烟雾。
整个地面也随之摇晃了起来,便像是地底下有什么东西,要随之喷涌而出了一般。
跪在地上的大臣们皆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给吓得不轻,第一反应便是逃命。
也不知是何人,在混乱的人群之中,大喊了一声:“上天发怒了!是上天发怒了——”
即便是井然有序的场面忽然变得混乱起来,但处在祭坛之上的萧太后,却是十分地淡定。
只见她将流袖那么一甩,提声冷道:“都给哀家安静下来!胆敢擅自逃跑之人,诛灭九族!”
一句话,起到了十足十的威慑力。[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就在众人被萧太后的这句话给吓住之时,便有一道阴鸷冷冽的嗓音,随之响起:“南周自开朝以来,诛灭九族之罪,只掌握于君王之手,不知何时……此等生杀大权,竟是已掌握在了母后的手中。”
对于这道嗓音,在场之人皆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在众人站定在原地之时,原本不断弥漫开的烟雾渐渐开始散去,而在烟雾逐渐散去之时,众人便瞧见,在祭台的另一端,恍然站着一抹玄黑色的身形。
长身玉立,逆打着艳阳而来的那张冷峻面容,竟是前不久在宫中遇到行刺,而宣布驾崩的皇帝燕祈!
一个被宣布了死讯之人,竟然活了过来,而且还出现在了登基大典之上,这已是在明晃晃地打了萧太后一个巴掌!
宣布燕祈驾崩的乃是萧太后,说是国不可一日无君,另立新君的也是萧太后。
而如今,分明燕祈还活着,但萧太后却说其已驾崩,这分明便是……单方面的想要再立新君!
在看到燕祈出现之时,萧太后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惊讶,甚至连正常该有的表情都不曾添几分。
她只是这么站着,与另一端的燕祈,直视了数秒。
便见起勾了下朱唇,似笑非笑,却是掷地有声地开口:“大胆,竟敢在登基大典之上假扮先皇样貌,迷惑众人,扰乱登基大典!来人,将这个罪该万死之人乱箭射死!”
在萧太后一声令下之时,两旁的御林军便架起了长弩,齐刷刷地瞄准了那个长身玉立的身形。
就在长箭要飞出的瞬间,在射手之后的御林军忽然跃起,以极快的速度掏出了长刀,刀起人头落,鲜血瞬间喷射而出。
局势扭转,不过是转瞬即逝的功夫。
萧太后在看到这些忽然叛变的御林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往自己的腰间一抹。
本该系在她腰间的,属于苏家军的最高统帅令牌,已然不见了。
而这些忽然叛变的御林军,正是假扮成御林军的苏家军!
萧太后朝台下环顾了一圈,果然不见那一抹本该站在最前排的白袂。
冷嗤了一声,“容璟,你果然背叛了哀家!”
在萧太后说出此话之时,燕祈已冷冷开口:“母后,看来连上天,都不愿意助你,你若现下束手就擒,朕念在多年母子情面之上,姑且还可留你一命。”
分明,局势逆转,此时此刻的萧太后,便像是强弩之弓一般,生死不过是一瞬间。
但她却是笑了,笑得那么狂放。
忽而,她敛了笑意,目光却是看向了某处,缓缓说着:“哦?皇帝果然是长大了,连说的话,都有了君王之威,只不过……”
在另外一个山丘之上,元菁晚翘首关注着祭台之上的事态发展。
因为到时一旦动起手来,怕会发现意想不到的意外,所以燕祈便让元菁晚原地等着。
只需与东珏里应外合,控制好布在祭台周围的阵法便成。
而就在燕祈与萧太后处于对峙之时,元菁晚忽然察觉到在祭台的上方天空不过百里的距离,忽然翻起了乌云。
不过是顷刻的功夫,那一片山头便被连接扩散出的乌云所遮掩,与此同时,乌云以极快的速度,向着祭台而来。
不仅是那一边的山头,连带着周围的全部山头,都以眨眼的速度,被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乌云所笼罩,并且全数朝着祭台中央扩散过去。
元菁晚心中顿时一凛,这绝不是自然的天气变化,而是……一个逆天而行的阵法!
一旦四周从山头开始的乌云全数聚集到祭台的中央,将会有一场惊动天地的雷电会随之劈下来。
到时,这些连绵的山峦皆会被劈中,沙石滚落,天崩地裂,不仅是武夷山会在顷刻间摧毁,甚至于整个京都都会随之遭殃!
霍然,元菁晚看向了祭台之上的萧太后。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疯狂太可怕了!
连她都不曾料到,被逼到了绝路的萧太后,竟是早已料到在登基大典之上会出事故。
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而这个最坏的打算便是——倘若她赢不了,便让整个天下来为她陪葬!
该有多么疯狂的执念,才会让一个人的心理变得如此地扭曲?
危急时刻,元菁晚已来不及通知随在燕祈身边的东珏,因为天上的风云变化得太快。
她必须要赶在这些乌云全数聚集在祭台中央之前,摧毁这个阵法!
可是阵眼呢,阵眼究竟在哪里?
即便时间已无法再多等,但越是着急,越是找不出阵眼,元菁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观察周围的一切变化。
既然,这个阵法乃是萧太后最后的一张王牌,那么便说明,在布下这个毁天灭地的阵法之时,萧太后也是参与的。
这便说明……她是知晓阵眼在何处,而这个阵法又会在何时发动!
元菁晚努力回想起当时萧太后在放声狂笑之后,目光下意识地看向了某个方向。
顺着那个方向大致目测,元菁晚在霍然间发现了什么。
赶忙提声道:“皎月,以你最快的速度,带我去斜对面的那个山头!”
虽然不知晓元菁晚要做些什么,但皎月还是第一次看她的面上露出如此急迫的表情。
丝毫不敢耽搁,拦住元菁晚的腰肢,便朝着她所说的那个山头提了轻功,快速飞了过去。
才一落在地面,还没站稳身子,元菁晚便迅速朝着某个方向跑了过去。
映月赶忙随在她的身后,跑过一段泥泞的小路,在一个转弯口之时,便是另一幅场面。
原本该是密密麻麻的树林,却不知在何时被砍去了所有的树,只剩下半个木桩子,一排排,看似紊乱,实则有序地排列着。
“映月,不论待会儿发生了什么,你都不准踏进来,明白吗?”
不等映月应下,元菁晚便踏进了阵法之中。
在她的脚踏入的刹那,在无形之中,有一股强大的气压,向着四面八方倾轧而下。
忍着这股不适感,元菁晚在走近这个阵法之时,便已在心中细算着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破解这个阵法。
这是一个以木桩而布下的乾坤大阵,按照树木被砍的数量,这是一个极大的阵法,倘若没有意外,完全可以引发山崩地裂的效果。
而像这样大面积的阵法,唯一的快速破解之法便是,直接以人体作为引导线,将触发的目标转移。
虽然成功的几率很低,但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是唯一最为快速的方法。
如此想定,元菁晚小心地在阵法之中穿梭,寻找最核心的木桩。
这些木桩虽然看着十分紊乱,但在其中穿梭了几步,元菁晚便已寻出了规律。
阵法之外,已然传来了滚滚的雷鸣,时间已经不多了!
霍然,元菁晚的脚下踩中了什么东西,她低眸一瞧,竟然是冒出了地面,跳动着的树脉!
树脉通向的是核心树桩,只要斩断树脉,以人体最为导引,也是一样的效果。
元菁晚当机立断,在掏出匕首,斩断一截树脉的同时,割破了自己的手心,直接探入那截树脉之中!
在探入的刹那,在树脉之内,有一股极大的力量,想要将元菁晚整个拖入其内!
352.352.拐走,紧张兮兮
便在元菁晚要被树脉之内强大的力量摄入其内之时,腰肢处便被一道强有力的力量搂住,将她的身子稳稳地固定住。[.超多好看小说]
与此同时,便有氤氲的墨竹清香将她整个给包围。
男人低沉的嗓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意:“元菁晚,放手,再不放手,你就没命了!”
在这个男人开口之时,透过树脉传来的如电击一般的触觉,在瞬间便透过手心,传达至身体的每个角度。
灵魂就像是在同一瞬要被劈开了一般,这种痛感,甚至比撕心裂肺还要猛烈撄。
元菁晚痛得几乎要昏厥了过去,但偏偏,她的意识却比谁都要清楚。
死死地咬着牙根,她只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是死是活,与你无关!偿”
男人一怔,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不是我……”
话未说话,在有一道钻心一般的触感传来之时,元菁晚猛地便吐了一口血,昏死在了男人的怀中。
男人眸光一凛,迅速出手封住了她身上的几个大穴,与此同时他割破了自己的右手心,也一同探入进树脉之中。
只是紧紧地蹙着眉梢,屏住了呼吸,用力往外一拔,将元菁晚的手从里头拔出来之时,她探入树脉之内的这一截手臂,都呈现出诡异的暗紫色。
远处有脚步声响起,容璟不再迟疑,抱着元菁晚,运展轻功,迅速消失在了树林之中。
祭台正中央,萧太后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意料之中的动静响起,她意识到了什么,迅速抬首,却发现天上原本自四面八方汇集而来的乌云竟然在渐渐地消散了!
不等萧太后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便听到有一道尖锐的嗓音从祭台之下响起:“太后娘娘小心!”
但就在这道嗓音响起的同时,萧太后便觉察到了迎面而来一阵疾风。
便在她抬眸的瞬间,对面的男人架箭拉弓,而后指间一松,长箭离弦,以眨眼的速度,便直逼萧太后而来。
在肩膀被长箭贯穿之时,受到惯力的作用,萧太后的身子在猛地一僵的同时,便踉跄着接连倒退了数步。
即便她平常是如何地强势,但她终归只是个女人,在被这一股贯穿身体的力道刺中之时,她终于支撑不住,先是单膝跪地,而后整个人便要向前栽过去。(.无弹窗广告)
在祭台之下亲眼目睹着这一幕的萧则宏顿时便瞪大了双眼,不顾一切地往台上冲。
萧太后浑身都是血,俨然是奄奄一息的模样,萧则宏的双手都在颤抖,不敢去触碰她。
却是抬起了首,直直地瞪向如同闲云漫步朝着这厢走来的男人,“太后娘娘乃是你的母亲,你竟然敢对自己的母亲动手,简直是大逆不道!”
闻言,燕祈却是挑了下眉梢,只将手中的长弓往旁处一扔,与此同时,缓缓地自袖中掏出了本册子。
递到萧太后与萧则宏的跟前,嗓音冷冷淡淡,不带半丝的情绪:“私下与北魏勾结,散布朕遇刺驾崩的谣言,诬陷苏家军私通.敌国,这一桩桩一件件,可都是朕的好母后所亲力亲为,只稍提出一件,便是足以诛九族的大罪,萧爱卿还是坚持认为,朕应当做个大孝子,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扔在他们面前的,不是其他,正是萧太后私下所做之事的罪证,一桩桩一件件便是清清楚楚地摆在眼前。
在看到这些罪证之时,萧则宏便知晓一切都完了。
不论有没有这些所谓的证据,也不论证据是真是假,成王败寇,胜者为王。
在一场博弈之中,萧太后输得一败涂地,燕祈可以找任何一个名头,给萧太后定罪,而她没有任何可以申辩的机会。
因为天下人,只相信胜利者的话,史实,也是由胜利者所撰写。
这些对于身处朝堂多年的萧则宏而言,他非常地清楚。
萧太后败了,整个萧家同时也会覆灭,在这最后的关头,他没有选择。
将心一横,萧则宏抓起脚边的一把断剑,大吼一声,便朝着正前方的男人刺了过去。
男人只将脚一抬,便狠狠地踹中了他的腹部,萧则宏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飞出了数米之远,重重地坠落在地的同时,猛地便吐了一口血,倒在地上无法动弹。
收回了脚,燕祈慢吞吞地走上前来,随之半蹲下身子,看着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的萧太后。
薄唇一勾,“母后且放心,怎么说,你对儿臣也有多年的栽培之恩,没有母后的悉心教导,便没有儿臣的今日,儿臣定然会让母后好好地……‘安享’余生。”
意识在涣散,但此时此刻的萧太后,却只是想笑。
是想笑在最关键的时刻,功败垂成,还是笑自己这一生,都是个悲哀呢?
谁也不知晓这个几乎是所有女人所崇拜对象的一国太后,在一败涂地之后,这一刻到底是如何的想法。
便在萧太后被带下去之时,东珏自远处运了轻功而来,落在燕祈的跟前,面色凝重地说道:“不好,五师妹出事了!”
——
元菁晚觉得自己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自邛州那一次之后,她便再也不曾做过这样的梦了。
梦里依旧是她所熟悉的菩提山,有她所熟悉的师父与师兄师姐们。
只是这次在梦中,她是与师兄师姐们一块儿下山历练。
在元菁晚所有的认知之中,她从不记得自己何时有下山历练过,有关于从前的回忆,最多的只是在菩提山的一些琐事日常而已。
但这一次,她做了一个从未在记忆之中出现过的梦。
在这个梦里,因为知晓能够下山,她很开心,自从被鬼谷子收为座下弟子之后,她便几乎没怎么出过菩提山。
而且这一次,还是与几位师兄师姐们一块儿,去山下体会从未有过的历练,将他们平日里所学的知识付诸于实践。
在下山之前,三师兄似乎对她很不放心,虽然她表现得很开心,再三强调自己不需要任何的特殊照顾。
但三师兄还是再三地与她强调,不论遇到何事,都要跟在他的身边。
彼时的元菁晚,年纪尚小,满满的都是玩心,虽然口上答应了下来,但一下了山,走进繁闹的街市之时,她早便已将三师兄所说的话全数忘在了脑后。
她在前头一蹦一跳地,快活地不行,而随在她身后的三师兄却着实是辛苦,时时刻刻要看着她,以防她走丢了。
见三师兄这么辛苦,二师兄末离便凑了上来,勾住三师兄的脖子,调侃道:“三师弟,五师妹已经不小了,你还每日这么紧张兮兮的样子,再者咱们这次下来是历练,你总不能还时时刻刻地看着她吧?”
不等三师兄说话,末离将手一抬,恍然便有一支银钗挡在了三师兄的面前。
便听末离献宝似得说道:“三师弟你看这支银钗好看么?其实我觉得这支也不错,但我又觉得还是这支比较适合音儿,哎你说我选哪一根比较好呢?”
耳边全是末离碎碎叨叨的话,三师兄听得烦了,便随意地点了一下,“这支。”
随后便将末离的手给拨开,朝前头一看,却发现原本就在不远处一蹦一跳的元菁晚竟然不见了!
三师兄顿时脸色骤变,顺着整条街都寻了一遍,也不曾找到元菁晚的身影。
末离见他面色阴沉,想到之前因为他挡在前头,害他跟丢了元菁晚,顿时觉得心里有些惭愧。
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说道:“三师弟你不必太着急,五师妹一向古灵精怪的,说不准是钻到哪出玩儿去了,待会儿便回来了呢。”
冷眸霍然瞟向了末离,他浑身猛地一哆嗦,一步便跳了出去,朝着四师姐梵音扑过去,“音儿你看,我关心三师弟,他还瞪我,我的心里好受伤啊,急需要爱的安慰,哎哟……”
话未说话,便被忍无可忍的梵音直接送给了他一个板栗,在末离痛得‘嗷嗷’大叫之时,梵音几步上前道:“三师兄,你别听他瞎说,咱们还是再仔细找找吧。”
但三师兄听到这番话,却是缓缓地摇了摇首,在站起来的同时,他十指合拢,默念着咒语。
梵音眸光一凛,便按住了他的双手,“三师兄,师父说过……”
“找到五师妹要紧,倘若师父怪罪下来,自有我承担。”
说着话,三师兄便将梵音的手给挪了开。
她似乎还想要说什么,这时末离却已走了上来,抚上她的肩头,嗓音依旧是不正经:“音儿,他便是一根筋,只要一遇上五师妹的事儿,便淡定不下来,你随他去便成。”
转而他又嘿嘿了两声,在梵音的耳边吹凉风:“不过音儿,倘若是你走丢了,我便算是掘地三尺,也会将你找回来!”
在梵音与末离斗嘴之时,三师兄已感应到了元菁晚的所在,迅速提了轻功朝着某处而去。
元菁晚的确是丢了,不过却是被青.楼的老.鸨以一根糖葫芦给拐走的。
而且彼时的元菁晚,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处在狼窝,任由老.鸨让手下之人给她梳洗打扮。
在三师兄一脚踹开房门,她还坐在铜镜前对自己最新的装扮感到好奇。
结果一扭首,就瞧见三师兄一脸阴沉地站在了门口。
353.353.呓语,做了噩梦
元菁晚正想要说话,站在她的身边,原本和颜悦色的老.鸨忽然便变了脸,上前一把便将她给抱了起来,而后提声道:“拦住他!”
随后,便带着元菁晚跑进了内室之中。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在内室之中,有一处暗道,这样的暗道,在青.楼内是极为普遍的,主要是青.楼中有些女子皆是像元菁晚这样被拐进来的,为了防止有人上门寻人,所以老.鸨便挖了许多地洞,用来藏人撄。
这老.鸨实在是粗鲁,在进入密道之后没多久,元菁晚便听到了隐隐的哭泣声,没等她看清面前之景,她便被直接给丢了过去。
而后老.鸨干脆利落地往石壁上一拍,便有一道石门落下,将元菁晚给彻底地关在了里头。
直到此刻,元菁晚才算是意识到,她这是遇到坏人了,她正想要起来,手往下一摸,便摸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
顺着低首那么一瞧,便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抓住了一条大腿!
吓得立时便跳了起来,在跳起来的同时,元菁晚看清了密室之中,除了她之外,还有一窝与她年纪差不了多少的女孩子。
只是这些女孩子皆是衣衫褴褛,透过斑驳的衣衫,可以明显地看到她们的手臂大腿,甚至是脸上,都有明显的伤痕偿。
看这伤痕,应当是被鞭子抽打过后所留下的。
大摸是因为衣服太过于单薄,或是被关在这个密不透风的密室里太过于害怕,她们都蜷缩在一块儿。
在她被老.鸨丢进来之后,这一双双黑幽幽的眼睛,便直直地盯着她看。
元菁晚觉得自己微微有些尴尬,便朝她们笑了笑,结果她这一笑,似是吓到了她们,她们纷纷抱在一块儿,眼泪‘啪啪’地便往下落。
一见她们哭了,元菁晚赶忙摆手道:“我不是坏人,你们不要哭呀……”
说着话,元菁晚便走了过去,但她走过去一步,她们便往后挪一步,完全不给她靠近的机会。
没法子,元菁晚只能止住脚步,在离她们几步之遥的地方坐下,而后便从袖中掏出了龟甲以及几枚铜钱,在她们的面前一一摆开。
“我给你们变个戏法好不好?”
她们只睁着黑幽幽的眼睛,不说话。(.$>>>棉、花‘糖’小‘說’)
见她们不回话,元菁晚也不气馁,当着她们的面,将这几枚铜钱放到龟甲之中,而后眨了下眸子说道:“你们看,我将这些铜钱放在这个龟壳里了哦,待会儿都不要眨眼睛,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
在说话的同时,她将龟壳猛地扣在了地上,随之迅速摇晃起来。
忽然,她将手抬了起来,原本放置在龟壳之中的铜钱竟然全都不见了。
分明,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这些铜钱怎么就全数不见了呢?
毕竟,在场的全是些年纪尚小的孩子,一见着如此神奇的一幕,原本的警惕害怕之心顿时便被满满的好奇心所取代。
纷纷探出了脖子,甚至有些胆子稍微大些的,还慢慢地向前靠近了些许。
“铜钱呢?去哪儿了?”
见她们都感兴趣,元菁晚眉眼处的笑意便愈深了,只见她抬手,往龟甲前那么一挥,只听‘咚咚咚’地数声响,铜钱便像是凭空消失而又凭空出现一般,又全数回到了龟甲之中。
这下子,原本一片寂静的密室里顿时便沸腾了起来,她们纷纷凑了上前,询问元菁晚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很多时候,孩子之间的相处,便是这般地单纯而又简单。
元菁晚以一个小小的戏法,便顺利地融入了她们其中,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与她们交谈甚欢。
“你也是被那些坏人给抓过来的吗?”
“我们不乖乖地听他们的话,他们便会打我们,不给我们饭吃,还将我们给关在这个地方,直到我们肯听话了,才会放我们出去。”
“……”
七嘴八舌的,元菁晚不过是问了一句,便有无数张嘴巴告诉她,她们之前的遭遇。
直到她们都说完了,才纷纷看着元菁晚,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他们没有打你吗?你为何一点儿都不害怕?”
显然,刚刚进来的元菁晚,与她们所有人的表现都不相同,不但不害怕,不哭,而且还给她们变戏法。
她整个人看起来便像是来这里郊游一般地悠闲自在,一点儿也看不出是被拐卖的样子。
“待三师兄将外头那些坏蛋给打跑了,他便会救我了,当然,也会把你们都救出去。”
一听这话,那些女孩子的眼睛便亮了,“真的吗?你的三师兄那么厉害呀?他真的能赶走那些凶神恶煞的坏蛋吗?”
她们一窝蜂地说起来,信息量实在是太大,元菁晚做了个静音的动作,示意她们不要说话。
见之,她们立马便闭上了嘴巴,只睁着黑幽幽的眼睛看着她。
便将元菁晚自怀中掏出了一根雪白的羽毛,对着它吹了一口气,而后夹在两指之间。
与此同时,她闭上双目,默念咒语,而后将手中的羽毛往空中一掷,便见那羽毛飘了起来,而且还定格在了空中。
随后,在数双眼睛惊愕的凝视之下,羽毛在空中转了个圈,而后朝着石门飞了出去。
她们自然是逃不出,可石门有细缝,羽毛轻盈而又小巧,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钻过细缝,飞了出去。
这就像是一个庄重的时刻一般,除了元菁晚之外,几乎所有的女孩儿都屏住了呼吸。
她们能清楚地听到密室之外有动静响起,随后过了没多久,紧闭着的石门,发出了沉重的声响。
在不是很明亮的光芒照进来之时,她们便瞧见了一袭玄青色衣衫的男人,逆打着光芒,不过是转瞬间的功夫,便来到了元菁晚的身边。
一把便将小小的元菁晚给搂进了怀中,在被一股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暖意所包围之时,男人温柔的嗓音便响在耳畔:“可有受伤?”
元菁晚连连摇首,但看男人还是有些紧张兮兮地看着她,她便从他的怀中起来,跳了两下。
“三师兄你看,我很好,一点儿事也没有,对了三师兄,她们都是……”
话未说话,小手便被男人的大手握住,只稍那么轻轻地一拉,便再次落入了那个温暖的怀中。
“对不起,三师兄日后再也不会把你看丢了。”
男人灼热的气息,清清楚楚地扑散在眼帘,那样地温暖,而又那样地刻骨铭心。
——
“姑娘,姑娘?”
有一道由远及近的嗓音,似乎一直在呼唤着她,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
霍然间,元菁晚睁开了双眸,却是被刺目的光芒灼得不由再次眯起了眸子。
一见她醒了,立时便有一张陌生,而又未完全长开的脸蛋凑了过来,笑吟吟道:“姑娘你终于醒了。”
说完,那童子又像是看到了什么,有些惊讶地说道:“姑娘你哭了?是做了什么噩梦了吗?”
元菁晚想起来,却发现她只那么一动,脑袋便传来了一阵眩晕,与此同时,胸口像是被什么千斤重物给压着,完全喘不过气来。
童子正想要上前去扶她,余光一瞥,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出声说道:“公子你来了,姑娘她才醒过来,不过好像做了什么噩梦,方才一直说着呓语呢。”
顺着童子的目光瞧去,首先便是一袭白袂映入了眼泪,在那股墨竹清香萦绕而来之时,元菁晚便知晓来者是何人。
便也放弃了想要起身来的想法,只冷冷淡淡地说道:“臣女有时候真的挺好奇的,到底臣女的身上,有什么值得大人如此花费心思,甚至不惜一而再再而三地要将我给劫过来?”
逆打着柔光而来的男人,手上端着一口碗,在听到元菁晚的明朝暗讽之后,却是没有半丝的恼怒。
他顺着床沿便坐了下来,不过是下一瞬,便瞧见了她的眼角处,还有晶莹的泪痕。
看来方才,她的确是做了个不大好的梦。
没有说话,男人只是伸出了手,温热的指腹拂上了她的眼角,轻轻地想为她拭去眼角的泪花。
但她却在下一瞬侧首,避开了他的触碰。
“容璟……不对,我应该称呼你为西凉皇子才对,为了匡扶西凉,你还真是费尽心思,甚至不惜赔上那些无辜百姓的性命,你如此地用心良苦,九泉之下的西凉王室,定然感动地都要从坟墓里爬出来了!”
显然,她还是一心认定,在登基大典上的那场足以毁天灭地的阵法,乃是他的手笔。
忽而,容璟觉得到嘴边的所有解释,都变得骤然苍白无力起来。
他只是勾了下唇角,舀起了一勺药,吹了几下,确定不烫了之后,在递到元菁晚唇边的同时,淡淡出声:“小晚儿你这话却是说错了,当年西凉亡国,整个西凉王室被屠灭殆尽,一把大火,只剩下了一堆骨灰,连个坟头都没有,如何能从坟墓里爬出来?”
元菁晚侧回首,只稍那么一抬手,在将他递到唇边的药一下子拍了开。
药汁全数撒在了锦被之上,她只冷冷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要么放我走,要么消失在我的面前!”
354.354.干呕,舒心了吗
在这话说出口之时,元菁晚便觉得心口处传来一阵剧痛,与此同时,喉间就涌上了一股腥味。(.)
毫无征兆地,她便吐了一口血,在这口血吐出来之时,便像是开了阀一般,连着便又吐了一滩的血。
这架势,把一旁的童子都给吓着了。
而容璟只是眸光微敛,迅速上前,封住了元菁晚的几个穴位之后,自怀中掏出了一只金色的瓶子,倒出了一颗白色的药丸,二话不说便塞到了元菁晚的口中撄。
即便是很难受,但在男人将药丸喂入她的口中之时,元菁晚却是如何也不肯咽下去。
显然是抱着他若不放了她,或是还在她的面前晃悠,她情愿吐血而亡,也不肯服下药。
这下男人终于被惹怒了,以一只手搂紧她腰肢的同时,另一只手便扣住了她的后脑勺。
当男人的唇瓣贴在了她的唇瓣之上时,元菁晚震惊地睁大了双眸,原本在喉间的药丸,便被男人趁机那么一抬下颔,直接给送下了腹中偿。
在药丸入肚之后,男人便离开了,而元菁晚则是连着咳了好几声,一时难以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因为方才那一吻,男人的薄唇之上,也沾染了些许属于她的血渍,他只是以手背随意地拭了一下。
而后转手将药碗递到了呆愣在一旁的童子的手中,只道:“不论你用什么法子,也要让她将药全数喝下去,一滴不许剩。”
在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容璟便起身来,很快离开了房间。
直到容璟离开了之后,元菁晚才逐渐止住了咳嗽,大摸是因为吐了不少血的缘故,她觉得浑身都很惫倦,靠在玉枕上,缓了一会儿。
童子有些犹豫,但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姑娘,你这样太过分了。”
元菁晚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话中的意思,只是现下她实在是很惫倦,不想多说话,只是揉了揉太阳穴道:“倘若你是他派来当说客的,那么请你也离开。”
童子自然不知晓她为何会对容璟抱有那么大的抵触心理,张嘴似乎还想要说什么,但看她明显不愿再听,只得泱泱闭上了嘴巴。
“姑娘,先将药喝了吧,凉了药效可就不大了。”
说着话,童子便将药端了上去,但元菁晚却是偏首避开,只道:“我不喝,你拿下去。”
闻言,童子不由急了,“姑娘你方才吐了那么多血,却还是不肯喝药,难道你是真的不想活了么?”
元菁晚不回话,但却怎么也不肯喝。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但童子还是在一旁一个劲儿地劝,被吵得烦了,元菁晚直接将手一挥,瞬间便将童子手中的药碗打翻。
药碗滚落在地,里头黑漆漆的药渍顷刻间便全数倒了出来,流了一地。
“姑娘你……”
元菁晚只将锦被一拉,侧过了身去,嗓音依旧冷淡:“我累了,你出去。”
无奈,童子只能将地上的空碗给拾起来,想要说什么,但又觉得无论她说什么,床榻之上的女人也是不会相信的。
只能拿着空碗走了出去,拐过回廊,便瞧见在一个简单搭建的棚子前,摆放了好几个药炉子。
而那一袭白袂的男人便坐在其中一个药炉子前,炉子的火还在烧着,男人想将药罐的盖子掀开。
却因为眼前忽而一黑,手腹便触碰到了药罐滚烫的沿壁上,烫得他立时便缩回了手。
见之,童子赶忙取过了一块湿巾,几步上前递到他的跟前,“公子你没事儿吧?”
但男人却丝毫不在意,只看向了童子的右手侧。
她立时便明白过来,将碗递到他的跟前,有些犹豫地说道:“公子,药全倒了,姑娘怎么也不肯喝。”
闻言,男人的面容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他只是接过了碗,淡淡回道:“我知晓了,你去看着她吧,她有任何不适,都要随时来告知我。”
即便元菁晚对他的态度那么地恶劣,但他却像是没有脾气一般,不但不生气,而且还再三嘱咐她要将元菁晚给看好了。
虽然童子觉得她不应该说话,但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公子,姑娘她似乎……并不想看到你,她怕是不会配合治疗。”
“她认定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自然不愿意配合。无碍,这些你都不必管,我会处理好的。”
说罢,他便又回身,继续开始煎药。
似乎,对于医理他并不是很了解,煎药之前手上总会拿着一本医书,对照着来。
不过因为眼睛总会时不时地看不见,或是看久了,就又会自然而然地流下血泪,他无法盯着医书太久,所以配起药来很困难。
童子觉得这个男人那么辛苦,不论是做什么,都不经过第二人之手,全是他自己完成,但好不容易煎好了药,却又被元菁晚一下子打翻,一口也不愿吃,她私心里认为,他这么做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但她只是个小小的侍女,有些话她是没有资格讲的,便只能将所有的心理话埋进心里,回房间去伺候元菁晚。
其实元菁晚睡得并不踏实,胸口沉闷难受之外,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有源源不断的记忆涌上脑海,而这些记忆,连她自己都不知晓。
但就这么不断地涌上来,像是原本被什么东西给尘封了住,忽然有一天开口一被打开,便如洪水一般地泻了出来。
脑袋就像是要炸裂开了一般,完全无法睡着。
便在她翻来覆去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之时,便有脚步声传了过来,紧随着就是童子的嗓音响起:“公子,姑娘似乎很难受。”
容璟停在床边,听到童子的话之后,只道:“让她坐起来。”
童子楞了一下,赶忙应下,凑过去先唤了一下,才扶住元菁晚的肩头,让她半坐起来,将枕头垫高,让她靠着舒服些。
本该,元菁晚是很抗拒的,但此刻她却浑身无力,原本躺在床上很难受,不过现在坐了起来,呼吸有些通畅了之后,勉强好了一些。
待缓过了气之后,元菁晚只冷冷淡淡地道:“我不喝。”
“不论你有多厌恶我,但倘若你坚持不喝药,最后丢的是你自己的性命,小晚儿,你那么聪明,怎么如今却想不开,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
元菁晚只冷冷地看着他,“容璟,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如今她浑身难受,脑袋更是要炸裂开了一般,完全没法细想容璟将她关在这里到底要做些什么。
容璟没有回话,只是对童子说道:“按住她。”
说完的同时,便倾身而上,一手拿着碗,一手拖住了元菁晚的下颔,她显然是被他这个举动给惊到了。
“容璟你……”
不等她说话,容璟干脆利落地便钳制住她的下颔,而后直接便将碗里的药往她的嘴里灌。
待到将碗中的药全数灌入元菁晚的腹中之后,容璟才松开了手。
元菁晚干咳了好一会儿,但药已然全数入腹,除了刻意之外,也是吐不出来了。
自重生之后,她何时被人如此毫无反抗能力地强行喂过东西?
一时之间,元菁晚觉得恼火不已,本如古潭般深幽,不易泄露情绪的眸子里,此时此刻盛满了怒火,直直地盯着面前的男人。
而容璟却是直接忽略掉了她盛满怒意的眼眸,在上前的同时,手中有块罗帕,为她拭去唇角处的药渍。
元菁晚不过是一个侧首,便一口咬在了他伸过来的那只手背之上。
这一口可是丝毫不留情,似是将浑身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一般。
“公子……”
一旁的童子震惊,想要上前来帮忙,但容璟只是抬起了另一只手,阻止了她后头想要说的话。
就这么任由元菁晚咬着,直至口中充斥了血腥味,元菁晚只觉有一股恶心之意涌了上来,这才算是松开了口。
“舒心了?”
男人甚至都没看自己被咬破的手背,只是看着面前的女人,如是问了一句。
口中有一股血腥味,同时又觉得有一种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感觉,元菁晚觉得自己都快被这个男人折磨疯了!
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着:“容璟你混蛋!”
听到这句咒骂,男人反而微微勾起了唇角,低叹了口气,想要伸手,将她额前散乱的碎发理一理。
但又看到她提防的模样,便又生生地止住了动作,就这么站着道:“喝完了药,待会儿便用饭,记得要一粒不剩地全数吃下去,否则……我不介意用方才一样的手段。不过我相信,小晚儿你一贯聪慧,应当是不会在同一件事情上,栽两次吧?”
这个可恶的男人!
趁着她身体虚,无法反抗,使劲地蹂.躏她,这种被人掌控的感觉,让元菁晚觉得尤其地不舒服。
但此刻,她处于劣势,在身体没恢复之前,亦或是在燕祈没有找到她之前,她极难扭转这个劣势。
不过容璟这一番行动之后,倒是真的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
到了用晚膳之时,元菁晚竟然不再像白日里喝药那般抗拒,在童子将饭菜端到她的跟前之时,都不需要说些什么,她便自己动了筷。
只是才吃了没几口,她便忽然又吐了出来,不但将才吃下的饭菜都吐了出来,而且在看到那些近在眼前的饭菜之时,还一个劲儿地干呕。
355.355.自私,一念之差
这样的感觉,元菁晚前世便经历过一次,但她却又不敢确定,不过这个月,她的确是没有来葵水。[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但除了这个之外,她并没有其他的异样反应,只是今日却不知为何,在看到这些饭菜之后,她会有一种想吐的感觉。
是真的……有了,还是之前因为被容璟强行灌药的缘故撄?
在元菁晚心下思虑之时,童子已将东西整理干净,转眼间便将容璟找了过来。
直至男人的手触碰到她的皓腕之时,元菁晚才猛地反应过来,一把甩开了他的手。
向后挪了半寸,只看着他,“我没事,只是之前喝了药,胃里有些难受而已。”
且不论她到底有没有怀孕,总之这件事情有没有确认,她都不能让容璟有所察觉。
她不清楚容璟困着她到底有何目的,但肯定不会是什么单纯的目的。
所以从此刻起,她必须要护好自己,至少不可以让自己再受到其他的伤害偿。
容璟倒是没有勉强,只是让童子再去备一份晚膳,而后才道:“有何处不舒服,要及时说出来,待七个疗程之后,你应当便不会再有胸闷使不上力的感受了。”
他竟然知晓她胸口闷,而且还使不上力?
元菁晚有些惊愕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虽然她并不懂医术,但至少她知晓,自己的这个情况应当与当时以自己的身体强行破开阵法有关。
当时她以身涉险,其实是抱了必死的决心的,因为那样一个足以毁天灭地的阵法,倘若她强行破开,对于她身体的伤害定然极大。
但当她再次醒来之后,除了胸闷使不上力,头一次还吐了血之后,倒是再没有其他的不良反应。
难道……这真与容璟之前逼着灌她喝下的药有关系?
难道,容璟将她困在这里,只是为了……为她治病?
这个念头才冒上心头,便让元菁晚心中猛地一惊。
怎么可能,她与容璟无亲无故,最多不过也便几次的交集而已,他如何会为她做这样的事情?
饭菜很快又端了上来,不过这次容璟却是没有离开,而是坐在了床沿边,拿起了竹筷,俨然是要亲自喂给她吃。
元菁晚有些惊讶,而男人已夹了菜,递到了她的唇边,淡淡出声:“张嘴。”
显然,元菁晚自是不会乖乖听话,她同时也抬起手来,将手摊开,只道:“我自己可以吃。[.超多好看小说]”
“吃了再吐?小晚儿,这种伎俩,只能用一次。”
元菁晚一噎,感情他是觉得方才她吐了是故意的?
自被他强行灌了药之后,她可是学聪明了,哪儿还会去折腾自己!
“不是,我只是觉得……饭菜不合胃口而已,我真的可以自己吃,而且你眼睛不好,自己都顾不了,还来喂我吃饭?”
男人有片刻的晃神,或者来说,元菁晚已不知有多久不曾这么和颜悦色地与他说话了。
不是冷言相对,便是字字诛心。
似乎他们之间的相处,便只能是她的猜疑与不信任,横在两人之间。
在容璟微怔之时,元菁晚已从他的手中拿过了竹筷,兀自吃了起来。
其实她还是觉得很恶心,没来由的,很想将吃下去的吐出来,但她知晓这不行。
所以只能很勉强地全数咽下去,有时甚至没咬几下,便直接给咽了下去。
而容璟就这么坐着,看着她将半碗饭差不多都吃了下去,自然也是将她一直蹙着黛眉,极为勉强的样子望入了眼中。
恍惚之间,容璟忆起,似乎很久之前,面前的这个女人,也像如今这般。
分明是一脸的不甘不愿,但还是将满满的一碗饭全数吃了下去。
元菁晚正努力扒着饭,但面前却恍然多出了一只手,与此同时,便有温温热的指腹,抚上了她的面颊。
在她猛地一震之下,那只手已绕过了她的面颊,细细地将她额前的碎发一一别至耳后。
他的衣袖,似是兜满了散发着幽幽清香的墨竹,不过是在下一瞬,便弥漫在她的鼻尖,挥之不去。
“吃不下便不要再勉强了,待会儿若是饿了,再让小童送一些甜点过来。”
此时此刻,男人的嗓音听起来是那样地温柔似水,而且还是那样地自然而然。
就像是,他本该如此待她一般。
元菁晚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有温热的液体,自她的眼眶不受控制地涌出。
恰好便落在了男人尚未来得及缩回去的手背之上,‘滴答’一滴,滚烫的触觉,便像是砸在了心口上。
那样疼,却又那样地刻骨铭心。
在隐隐之中,这个男人的面容,似是与尘封的记忆之中,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容融合在了一块儿。
便在元菁晚尚还处在呆愣之上,男人的指腹已轻轻地拭过了她的眼角处,“怎么像个孩子一般,说哭便哭了?”
他说得是那样地自然,也正因为他的这句话,才让元菁晚猛地回过神来。
匆匆地别首,她不是一个感性之人,也绝不是一个随意会落泪之人。
可是此刻,却是连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何这突如其来的泪水便会从她的眼眶流出。
忽而,便听她缓缓说道:“容璟,萧太后落败,你再也没有机会了。”
或许,倘若他之前没有与苏洵坦白自己的真实身份,又或许,这一局是萧太后胜了,依他的手段与本事,完全可以匡复西凉。
但这只是或许,在元菁晚破了那个阵法之后,萧太后便注定会失败,而他复国的大计,也随之化为泡沫。
男人只是慢慢缩回了手,面上没有任何不同的表情,只是不清不淡地应声:“是啊,成王败寇,不过只是一念之差。小晚儿,还记得我之前与你说过的话吗?”
之前?
他可是说过不少的话,她哪儿会记得是那一句。
见她不解,男人便笑了笑,轻轻地说了一句:“或许,我真该自私一些。”
只是……他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那样的话,即便他再问多少遍,怕是也只会得到一样的答案。
而且,如今的他,又如何再有资格,可以一直陪在她的身旁,护她周全呢?
默默地又看了她一会儿,觉得眼睛又开始不舒服了,才闭上了双眸。
“待会儿喝完了药,便早些休息,有事随时吩咐小童。”
说罢,男人不再做停留,很快便离开了房间。
待容璟离开之后,童子才笑吟吟地说道:“姑娘,一开始便这样,多好呀。”
元菁晚一愣,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
童子帮她将枕头整了一下,才又道:“方才你与公子之间的相处,多温馨呀,又不是什么大仇人,为何便要争锋相对呢?而且公子待你那么好,不论是煎药还是做饭,全是他亲力亲为,反正我就没见过一个男人对女人这么好过!”
这样的话,从一个看着没多大的女孩子口中吐出,却是让元菁晚不由失笑着摇了摇首。
伺候元菁晚睡下之后,时候已经不早了,这一天下来,童子也觉得有些累了,便打算去休息。
才打开房门,便瞧见容璟恰好站在门口,手上还拿着一个香鼎。
童子张嘴想要说话,但容璟却对她做了个静音的动作,童子眼咕噜一转,立马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在容璟进屋之时,童子便很自觉地走了出去,顺带着将门给掩上。
将手中的香鼎搁置在案几之上,有淡淡的熏香很快便随之弥散开来。
躺在床榻之上才睡下没多久,原本一直蹙着黛眉的元菁晚,在熟睡之中,闻到这股味道之后,紧蹙的黛眉便慢慢地松了开。
男人轻手轻脚地来到床边,恰好元菁晚一个翻身,腿那么一蹬,锦被便滑下了一大截。
有些无奈地笑了下,将锦被拉回去,掖严实了。
本该,做完这些他是该离开了,但当这么看着元菁晚不加防备的睡颜之后,他的脚便有些迈不开。
那就再多待一会儿吧,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这么想着,男人便干脆在床沿边坐了下来,看了一会儿,又伸手去将她睡得有些蓬乱的鬓发理了一下。
谁知她忽而又在睡梦中呓语了几句,模模糊糊的,听不清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却在下一瞬,她在翻身的同时,便抓住了男人尚未来得及收回去的手。
大摸是男人的手垫着比较舒服,她便干脆将其当成了枕头,就这么垫着。
手被她就这么拽了过去,容璟坐着也不成,便干脆半跪了下来,小心地调整了下姿势,以免吵醒她。
因为凑得近了,他听清了她喃喃的呓语,她一直在唤着那三个字,虽然口齿不是很清楚,但的确是那三个字。
男人的心头猛地一颤,忽而觉得喉间涌上一股血腥味,他赶忙捂住了嘴。
再挪开手之时,手心之上,恍然便有了一滩血迹,但男人只是神色淡然地缩回了手,藏于袖下。
在将被她拽过去的手小心地收回来之时,男人低低地叹了口气,温暖的指腹轻轻地滑过她光滑如玉的面颊。
而后,他像是又想起了什么,转而把上了她的右手腕处,细细地一探脉。
之前,大摸是因为她的身子受到严重的损失,所以他才没有探出来,不过现下情况稳定下来之后,她果真是……有了将近一月的身孕。
356.356.放弃,我说笑的
怨不得今日,她在忽然呕吐了之后,会对他想要为她把脉那么地抗拒,看来她自己也是有所察觉,却因为并不通医术,所以一时无法确定而已。(.)
只是…撄…
男人轻轻地叹息着,“傻瓜,你的孩子,我怎会伤害他半分。”
他的低低自语,床榻之上的女人自是无法听见。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容璟便慢慢地起身来。
看来,他要再往平日的药中,加一些有利于安胎的补药了。
虽然元菁晚对于容璟这个男人并没有什么好感,但他为她所煎的药,效用确实是不错。
不过是三个疗程,她便觉得胸闷的感觉好了许多,而且她没有再吐过血,甚至都可以自己下床了。
在床上躺了两天,趁着外头阳光大好,童子便建议去院子里晒会儿太阳,也可以让身子好得更快些。
对此元菁晚倒是没有什么意见,而且在冬季晒太阳,确实是很暖和很舒服偿。
便在元菁晚被阳光晒得微微有些困倦之时,忽而背后传来了一道疾风,有一股强大的杀气,直直地朝着她而来。
几乎是下意识地,元菁晚在转过身来的同时,便有一道逆打而来的光芒只朝着她的命脉夺去!
“姑娘小心!”
随在一旁的童子也是在同时发现,做出的第一反应便是将元菁晚给推开。
原本该刺向元菁晚的剑,却是因为元菁晚被推开的刹那,刺入了童子的肩膀之中。
而元菁晚则是被童子的那股力道这么一推,直接便向左侧栽了过去,幸而她反应够快,以双手撑在地面之上,才没让脑袋遭殃。
在第一剑没有刺中之时,持着长剑的女人甚至连眉梢都不曾挑一下,直接便将长剑抽了出来。
怒斥了一声:“元菁晚,你去死吧——”
带着满满杀意的长剑再次朝着她而来,直逼她的命脉,似是恨不得将她给千刀万剐一般。
却在下一瞬,有一袭白袂晃入了眼帘,在被男人护在怀中的刹那,直逼而来的长剑便直接没入了男人的后背。
元菁晚被他牢牢地护在怀中,却是能在同时,听到了一声闷哼,以及女人尖锐的叫声:“阿璟!”
但男人只是深蹙了眉,凡是微垂了首,眸光落在元菁晚的身上,“可有何处受伤?”
哑然了片刻,元菁晚才寻回自己的声音:“你……”
不等元菁晚说完,容璟便直接将她给抱了起来,目标明确地朝着房间而去。
却在下一瞬,被持着还在流着血的长剑的云沅给挡住了前路,“容璟你疯了?!”
虽然在没入容璟身体之时,云沅及时收住了几分力道,但这一件还是用了八分的力气。
他后背被捅了那么一剑,鲜血一直不断地往外冒,但他却像是个没事人一般,只顾着元菁晚的安危。
云沅只觉得容璟没疯,她便先被他给逼疯了!
满满的嫉妒与恨意,在这一瞬间,几乎要将她给彻底地淹没,以至于她在吼出这句话之时,面目十分地狰狞。(.无弹窗广告)
听到她的这句话,容璟终于肯抬眸,但眸光之中,却是冰凉刺骨,没有半分的旧日之情。
“这一剑,算是还清我之前欠你的所有恩情,云沅,自此之后,你我之间再无瓜葛,倘若你定要一意孤行,我定然会亲手杀了你!”
男人如此决绝的话,像是一把无形的剑,深深地刺入云沅的心房,让她身子猛地一颤,踉跄着倒退了半步。
而容璟则是不再多看她一眼,长腿一迈,直接便朝着房间而去。
“容璟!容璟你怎可如此待我!怎么可以……”
她无力地跌坐于地,撕心裂肺般地嘶吼着,却并未让男人有丝毫的顿足。
直到房门被一脚踹上,将外头女人的哭吼声挡在了外头。
在被男人放置在床榻之上后,元菁晚似是这才回过神来,第一反应便是起身想去查探他后背的伤。
“你的伤……”
但在下一瞬,男人的手便按在了她的双肩之上,阻止了她的动作,只是淡淡回道:“没什么大碍,她方才可有伤到你?”
元菁晚怔了下,才摇摇首,想要说话,但同时男人的目光却落在了她的手心之上。
因为方才栽倒在地之时,她是双手撑地,所以手心处多多少少也破了些皮。
不过与他后背的那一剑比起来,自是小巫见大巫。
转而男人便去取了医箱过来,想要为她包扎手心之上的小伤口。
但元菁晚却是一下子抽回了手,用了几分力气,强行让他转了过去,方才他一直背对着她,所以她并不能看到他后背的伤到底如何。
如今一瞧,这血都已经差不多将近半的衣衫给染透了,而这个男人却连一声都不吭,反而还去关心她手心几乎可以被忽略的伤痕。
不知为何,在这一刻,元菁晚觉得心口处莫名有一丝丝的抽疼。
“你想流血而亡吗?”
虽然这话的语气听上去并不是那么好,但在隐隐之中,却是流露出了几分关切之意。
男人怔了一下,唇角微微一扬,嗓音虽是淡淡,但却难得添了几分悦色:“只是放了些血,待会儿随便包扎一下便成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闻言,元菁晚有些气结,虽然理智告诉她,她不应该理会这个男人。
他的心眼那么坏,而且像是一颗定时炸弹,虽是会对燕祈以及南周江山有危险。
这样危险的人,他死了,她应当高兴才对。
可是一想到方才,在那样危险的时刻,他却不顾及个人安危,替她挡了一剑,她又觉得自己不该那么狠心。
不过是犹豫了片刻,元菁晚便调整了下位置,只道:“将衣裳脱了。”
容璟似是有些吃惊,正想回首去看她,但在下一瞬,女人的手便直接扯住了他的腰带。
不过是往外一拉,腰带便松了开,没有半丝停顿,元菁晚便将他上半身的衣衫给扯开。
露出受伤的那一部分,她才知晓,云沅那一剑,的确是发狠了一般刺过来的。
倘若不是容璟替她挡了这一剑,她怕是会就此死在剑下。
抿了下唇角,元菁晚打开医箱,将止血的药先取了出来。
其实她的动作实在是算不上温柔,这止血药直接撒在了伤口之上,饶是像容璟这般能忍痛的,双手都不由抓紧了床沿边,以此来缓解后背的痛感。
与此同时,额首之上逐渐溢出点点细汗。
虽然元菁晚之前已为燕祈包扎过好几次伤口,但她在医理方面实在便像是个怎么也学不会的白痴。
勉强上完了止血的药,在缠绷带之时,简直是无法让人直视。
好好的一条绷带,分明缠起来并不难,却是被她缠得弯弯扭扭,而且还根本便不能怎么包住伤口。
而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在勉强包扎完了之后,忍不住干咳了一声:“那个……血已经暂时止住了,你待会儿再找人重新包扎一下。”
即便她包扎得再丑,男人也未表现出半丝的嫌弃之意,相反地,他还微微地笑了笑。
“我以为,便算是我真的流血而亡了,你也是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小晚儿,你不是一直说,像我这般十恶不赦的坏人,连阎王也不敢收,但此番,你又为何多此一举,反而还为我包扎伤口呢?”
这个男人,她不过是出于愧疚之心,才勉强动手为他包扎伤口,他倒是能顺着杆子往上爬!
元菁晚看着他,虽不喜欢他那种似是看穿了一切的目光,但还是回了一句:“我不喜欢欠别人。”
似是早便已料到她会这么说,男人只是低低地应了声,“是啊,我替你挡了一剑,你又为我包扎了伤口,咱们扯平了,互不相欠。”
说罢,男人便自行将衣裳穿了回去,站起身来,说道:“我会将事情处理好,你好好地休息吧。”
便在男人打算离开之时,元菁晚忽而出声道:“容璟,你真的……放弃复国了吗?”
这几日,他一直待在这个地方,几乎便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元菁晚不知晓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但她知晓,容璟待在这里,便什么事也做不了。
难道……萧太后败了,他也打算就此收手了吗?
不,这个男人的心思如此地深沉,变幻莫测,连她也无法猜出一二。
苦心经营了那么多年,哪儿是说放弃便能放弃的?
元菁晚不信,所以才会试探性地一问。
原本,她只是这么一问,没想着他会回答,却不想他竟回了身,深深地看着她。
“小晚儿,倘若你愿随我走,我便放下眼前所有的一切,你可愿意?”
元菁晚不曾料到,他会回了这样一句话。
记得之前,在轮船之上,他也问过她这样的话,当时她并未回答,她的沉默,却是让他得到了早便已经预料到的答案。
而这次,他又问了同样的话,却不知为何,元菁晚总觉得,这句话在隐隐之中,似是透着一股无法言尽的苍凉。
“容璟,这样不切实际的话,实在是不该从你的口中说出。”
是啊,面前的这个女人,是那样地冷静,她觉得,像他这般诡诈的男人,是不可能说出这样不切实际,有些近乎可笑的话。
倘若他说,这是他毕生所求,她是否会就此讥讽他是被这一剑给刺傻了呢?
呵,是啊,他的确是傻了,在她不过是片刻的温存之下,竟然又会说出那样明知只会伤害自己的话来。
唇边的笑意依然不解,男人淡淡地收回了目光,“我说笑的,你便当做是笑话来听一听。你说得没错,我做了那么多,怎能说放弃便放弃呢。”
他的确是不该放弃,可是如今,他又的确是一无所有。
只是这些真话,此生,他怕是都不会再说出口。
出了房间之后,云沅果然跪坐在地面之上,容璟不耐地蹙了下眉梢,只道:“将她带回毒城,倘若再逃出来,便直接打断双腿!”
在话音落地之时,便有影卫出现,想将云沅给架起来。
云沅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扑向了容璟,声泪俱下地说着:“阿璟,是我错了,我不该这么冲动,求求你……让我陪在你的身边好不好?我不会再伤害元菁晚,我求你……”
她害怕极了,她害怕这次倘若她被送回了毒城,此生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再见到他。
她费了那么大的劲,才找到他的藏身之处,即便是杀不了元菁晚,甚至还要在元菁晚的面前强颜欢笑,她也无所谓。
只要能陪在他的身边,不论让她做什么,她都可以忍受。
可即便是如此低微的请求,也没有撼动男人的心。
他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云沅,之前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可你却让我一次次地失望,你真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鬼话?”
这次倘若不是他的动作快了一步,元菁晚便会直接丧命在她的剑下!
眼前的这个女人,已不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云沅,他定然不会再容忍,让她继续留在身边。
而且眼下最为重要的便是,元菁晚有了身孕,他不能让她冒风险,万一云沅忽然发起疯来,这并不是他所能控制地了的。
她都这般低声下气地请求,他却依然如此地决绝。
云沅哭着哭着便笑了起来,笑得那样绝望,“容璟,难道你便不曾一次次地欺骗我吗?你一次次地说过,不会再见她,可却又一次次地帮她,只差那一步,你多年的夙愿便会达成,那些枉死的孤魂也会得到安息,可你又为了她,又是因为她,所有的一切,这么多年来,那么多人的努力,都付之于东流!容璟,你根本便不配为西凉太子!”
“这是我所做出的决定,之前我不后悔,如今更不会,倘若他们死不瞑目,自可将所有的怨恨泄在我的身上,我绝不会有二话。”
男人缓步走近,在离云沅只有几寸的距离停下,与这个固执的女人对视了良久。
他低低地叹了口气,“云沅,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从前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如今……更是不可能。”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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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7.357.来生,不再松手
“容璟,你分明答应过我的!你不能骗我,容璟!”
云沅想要摆脱影卫的桎梏,一边挣扎着,一边嘶吼道:“阿璟,求求你……”
即便她的祈求卑微到了尘埃里,却没让男人有半分的心软,他只是抬了下手。.
影卫遵命,便带着还在大吼大叫的云沅退了下去。
因为童子受了伤,服侍元菁晚不便,在任何事情上,容璟都是亲力亲为撄。
差不多服了六个疗程的药,元菁晚已经觉得身体好得差不多了,连胸闷的现象也没有了。
容璟并没有将她困在房中,在这个苑子的任何一个地方,她都可以随意走动偿。
趁着身体逐渐恢复,元菁晚已经逐渐掌握出容璟每日来房中的规律,这日趁着空档,她下了床来,打算去寻找出路。
她大致算了一下,自己被困在这个地方应当有三四日左右的时间,也不知外头的情形到底如何。
不过她唯一能断定的便是,她无故失踪,燕祈定然将整个京都都翻遍了。
那个男人,分明是那样地任性而又蛮不讲理,便是连元菁晚自己都不知晓,她如何便会在悄无声息之中,对他倾心相托。
这般想着,她的手便慢慢地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如今她能断定,此时此刻,她的腹中,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属于她与燕祈的小生命。
她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与孩子,安安全全地见到燕祈,然后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正想着,她忽而听到了咳嗽声,而且还是一声接着一声,似是要将肺腑都给咳出来一般。
这个地方,除了她之外,便只有容璟与童子两人,不过听这声音,应当是个男人。
顺着声音的发源地寻去,拐过了长廊,停在一间厢房前,咳嗽声便是自里头传出来的。
这几日,容璟天天来她的房间,但她却从未关心过他住哪儿。
元菁晚驻足,犹豫了一下,她原本是打算转身离开,去办自己的正事,但房内的咳嗽声却越来越重,却是让她如何也迈不开步子。
那就看一眼吧。
如此想定,元菁晚放轻了脚步,偷偷地走了过去,透过门缝向里头看去。
房内的视线还算是明亮,很容易便能瞧见那着一袭白袂的男人,坐在软塌之上。
因是背对着她,所以她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男人的手上,似乎是拿着什么东西,做得十分认真。(.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只是他一直不停地咳嗽,却又想抑制住咳嗽,光是听上去,便觉得他忍得很辛苦。
倘若不是看到这一袭熟悉的白袂,元菁晚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人会是容璟。
因为在她的面前,他连一声咳嗽都不曾发出过,整个人看上去好得不得了。
可如今她躲在门外,听到他不断咳嗽的声音,即便她并不懂医术,也能从中听出来,他似乎是真病了,而且病得还不轻。
便在元菁晚想得有些出神之时,房内的咳嗽声忽然停止,与此同时,男人猛地回过首来,“谁?”
容璟的武功不低,这一点元菁晚早便已经知晓。
可如今她在外头偷看了好一会儿,他才发现她,实在是有些奇怪。
既是被发现了,元菁晚也不会藏着掖着,便应道:“是我。”
听到是元菁晚的声音,房内沉默了一会儿,随之门才被打开,在看到真是元菁晚站在门口,男人微微有些错愕。
“看到我这么吃惊,难道我是鬼?”
难得,元菁晚会与他开玩笑,男人从错愕中回过神来,旋即微微一笑道:“是啊,你比鬼还吓人。”
元菁晚白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问出口:“你……病了?”
男人一怔,元菁晚便补充道:“方才,我听到你一直咳嗽。”
“没有,只是之前喝水呛到了,喉咙有些不舒服而已。”
喝水呛到,喉咙不舒服?
这么低劣的谎话,拿她当三岁孩子来骗?
元菁晚仰着首看他,这个男人很高,她不过是及他的肩膀处。
不过也正是离得稍微近了一些,此时阳光又正是大好,逆打而来的光芒,恰好将他的面容照得十分清晰。
这个男人的肌肤本便白皙如玉,但此刻的白,却是近乎透明的苍白,没有半丝的正常人该有的血色。
便在元菁晚看得发愣之时,男人温热的手便抚上了她的额首,自然而然一般的动作。
“胸口可还发闷?”
元菁晚微别开了首,只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容璟,你还想将我困在这里多久?”
男人动作一滞,才想说话,忽而他似是感应到了什么,眸光朝别处一瞥。
而后,又淡然自若地笑了笑,“倘若我说一辈子呢?”
元菁晚觉得在这个问题上,她简直不能与他对话,因为他总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不等元菁晚回话,男人便又接着道:“厨房的桃花羹应该好了,饿了没有?”
他不说,她倒是没什么感觉,不过他这么一提,她的确是有些饿了。
这几日,她的胃口明显有些增加,虽然很多时候看到饭菜还是会干呕,但对于桃花羹她却是百吃不厌。
容璟让她先去房中待一会儿,他去将东西端过来。
元菁晚并未拒绝,便直接进了他的房间。
屋内并没有其他的什么摆设,看着十分地简洁,不过一进入屋内,她便闻到了隐隐的血腥味,弥漫在房内。
让她觉得有些不舒服,她便折了个方向,去将紧闭着的窗棂打开,驱一驱味道。
转而来到软塌旁时,她一眼便瞧见,在矮桌之上,放着一只以檀木雕刻的小老虎。
这只木老虎雕得栩栩如生,乍一看上去,就像是个活物。
如此绝好的手艺,不禁让元菁晚想起了她的师父鬼谷子,平日里闲着无事之时,鬼谷子也会雕一些玩意儿。
世上各种各样,只要能叫得上名字的,鬼谷子都曾雕刻过。
而且每到她的生辰之时,鬼谷子便会亲手为她雕刻她所喜欢的东西,过了好几个生辰,她已然收集了许多雕刻物。
不过这些东西,她在出山之前,都将其锁在了一个箱子之内。
如今看到这只木老虎,元菁晚忽而觉得有些熟识的感觉。
便在她看得出神之际,容璟已端着桃花羹返回,淡淡的嗓音响在耳边:“随手刻的,喜欢吗?”
元菁晚猛地回过神来,在听到他这句话之时,先是一怔,而后像是才反应过来:“送给我的?”
男人淡淡地应了声,将桃花羹放在矮桌之上,旋即便将木老虎拿了起来。
“便当做是送给孩子的贺礼吧。许久都不曾刻过,已经生疏了许多,但多少也算是一点儿心意。”
说着,男人便将其递到了她的手中。
他的面容看上去如他的嗓音一般淡然,可就在他将木老虎塞到她的手中之时,她看到,他的指尖似乎有那么一丝丝的颤抖。
不过元菁晚却是将注意力集中在他的前半句话上,转而便抚住了自己的小腹,十分提防地看着他。
看到她如此提防的目光,容璟不由轻笑了下,“小晚儿,倘若我真想害你,或是害你腹中的孩子,你觉得,你还能活到现在吗?”
没错,她在此处的这几日,不论是吃的还是穿的,皆是出自于容璟之手。
他倘若真的想要害她,她早便已经没命了。
心中虽然还是有些顾虑,但至少眸中的提防已不再那么明显。
她这才将注意力放在手中的木老虎之上,私心里说,她的确很喜欢这只木老虎。
“谢谢。”
良久,才听她道了一声谢。
见她没有拒绝,男人才是暗自舒了口气,转而说道:“再不吃,桃花羹便要凉了。”
在元菁晚吃着桃花羹之时,男人便一直站在她的身边,看着她一勺一勺地吃了下去。
差不多半碗入肚,元菁晚觉得脑袋便开始昏昏沉沉起来,猛然间,她便反应了过来。
手中的勺子脱落,她站起身来,恼怒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容璟你竟然……”
话未说完,意识便被席卷而来的黑暗所吞噬,她整个人便直接向前栽了过去。
男人上前一步,便将她搂入了怀中。
“小晚儿,抱歉,我又骗了你。”
他的嗓音,低低沉沉,在说完这句话时,便将元菁晚抱了起来,转而放置到床榻之上。
将脱落在地的木老虎拾了起来,搁置到她的身侧。
男人半蹲在床榻边,看着她不带防备的睡颜,犹豫了片刻,才微一倾身,在她的眉眼处轻轻地吻了一下。
温热的指腹停留在她光滑如玉的面颊之上,轻轻地,而又极尽温柔地,像是怕她会一不小心碎了般。
“小晚儿,倘若有来生,我定然不会再松手。”
说着,男人便缓缓地缩回了手,在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不再停留,转而出了房间。
他目标很明确地朝着某个方向而去,在那里,有一袭玄青色衣袂的男人,已然破解了最后一道阵法机关。
在站稳身子之时,远远地,便与才走来的容璟四目相接。
东珏微眯了眸子,看着不远的,衣袂飘然的男人,缓缓启唇:“三师弟,一别经年,你竟已如此地面目全非。”
358.358.遗憾,以我之命
上一次,在那个阵法之中,东珏便觉得有几分舒适感。[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如今在破到最后一个阵法之时,东珏立时便觉察出,这是只有三师弟一贯会采用的手笔。
但之前,三师弟分明便已经葬身在了前钦天监监正袁府之中,可同时,东珏也知晓,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会摆下这样的阵法。
唯一能够说通的便是,当初在袁府死的那个人,并不是三师弟,而是个顶着三师弟面容的冒牌货。
直到看见那一袭白袂晃入了眼帘,东珏几乎在同时,便断定眼前的这个人,正是失踪了多年,被他误认为已葬身在了袁府的三师弟——夏轻筠撄。
九州宗师鬼谷子的第三个徒弟,同时也是西凉的昭允太子。
但十二年前,西凉亡国,从菩提山赶赴西凉的夏轻筠便自此消失地无影无踪偿。
随之五师妹元菁晚在南周也出了意外,死于非命,当时东珏奉了鬼谷子之命,下山去将元菁晚的尸首带回来。
却不想等他来到南周之时,时空逆转,天地变化,再看到元菁晚时,她竟已回到了一年之前。
已死之人,如何能够复生?
在这个世上,只有两种方法。
一种便是要有足够的耐心,将那人的魂魄全数聚回来,不过这期间耗时极长,而且最为重要的便是,成功的几率不高。
另外一种,便是逆天改命,时光倒转。
这种方法的成功几率,比聚魂还要低,而且一旦失败,非但已死之人无法复活,而且强行替其改命之人,也难逃一劫。
当时他便觉得奇怪,究竟是何人,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为元菁晚改命。
如今看到面前的这个男人,东珏在确定他的身份之后,便在同一时刻,想通了这件一直让他无法想通之事。
而容璟在站定了之后,只是微微一笑,终于不再隐瞒:“多年不见,大师兄一切可安好?”
“此刻,你是以全新的身份与我说话,还是我的三师弟,夏轻筠?”
容璟只轻笑着,淡淡回道:“夏轻筠在十二年前,已随着西凉的亡国,而死在了那场屠杀之中,这世上早便已经没有夏轻筠了。(.无弹窗广告)”
闻言,东珏却是紧蹙了眉梢,“五师妹出事,师父自是不会置之不理,你何必……要走到那一步?”
隐瞒着所有人,凭借他的一己之力,逆天改命,让元菁晚得以重生。
这份胆量,这份情谊,试问天下何人敢做得出来?
而且像这般危险,成功几率几乎为零的事情,连鬼谷子都不敢保证,但眼前的这个男人却是毫不犹豫地做了。
他成功了,而且还隐藏到了现在,倘若不是到了无法再隐瞒,他怕是永远也不会说出这个秘密。
既然如今他肯在他的面前坦白,难道是说……
“三师弟,你……”
“大师兄,这一生,我都不曾求过你任何的事情,就只这一次,请你无论如何都要答应。”
说着话,男人慢慢地走近,“夏轻筠已经死了,这个人,请大师兄不要再提及,尤其是在五师妹的面前。”
顿了下音调,他又补充道:“在五师妹重生之前,我已抹去了一切有关于她与我之间的记忆,不过如今看起来,她似乎想起了一些,不过也无碍,只要她不知晓,是我让她重生便好。”
东珏心中一凛,直直地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为什么?你为她做了那么多,却最终什么也不给她留下?倘若有一日她知晓了真相,她定会疯了!”
倘若元菁晚知晓,在这个世上,有一个男人,愿意为了她,情愿舍弃自己的性命,到了最后,也不让她知晓真相。
而她却什么也没为他做过,甚至一直以来,她都以敌视的态度面对他。
只要是个正常人,在知晓这个残忍的真相后,也是会承受不住的吧?
但容璟却是缓缓地摇了摇首,“不会,只要大师兄你不说,这个秘密,将会随着我一起,永远消失。”
听到这里,东珏立时便明白了过来,正想要说话,却见他忽而自袖间取出了一把匕首,塞到了东珏的手中。
“我用了六个疗程,已将五师妹的本魂稳定了下来,不过如今她有了将近一月的身孕,倘若没有最后一个疗程,在生产之时,她与孩子都会性命难保。”
之前在登基大典之上,元菁晚以自己作为引导,阻止了足以毁天灭地的阵法,避免其殃及到黎民百姓。
但如此强大的阵法,她区区一介凡体,如何能够承受得住?
其实在当场,她的魂魄随着她的昏迷,便已与她的身体分离,是他强行将其安回她的体内。
这也是她为何会觉得胸闷无法使劲的缘故,魂魄并未融入她的体内,其实她的身体,便如同死了一般。
倘若不是这几日来一直在服他所配之药,她早便已经魂魄归西。
如今,七个疗程的治疗,便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只要最后一个成功了,本魂归位,元菁晚便再不会有性命之忧。
“杀了我,取下我的心头血,让她服下,她的命格是我擅自改写的,所以我的心头血才是最有功效,可以稳住她的本魂。”
东珏手心一紧,“不成!三师弟,除此之外,定然还有第二种法子,我带你们去找师父……”
“倘若师父有法子,当年,宣武帝又如何会死?这么多年,师父也只能做到保住宣武帝的尸身不毁,却无法让其复活。大师兄,其实你很明白,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即便是如此,也不能牺牲你,去救五师妹!倘若你定要执意而为,便先去问她的意思,你要以自己的性命来救她,她亦是有资格知晓!”
闻言,容璟却是苦笑一般地扯了下唇角,“大师兄,即便不走到这一步,我也活不久了。逆天改命,我的确是做到了,但同样,我也受到了反噬,最多,我不会活过三十岁。”
而今,他恰好二十七岁,即便不采用这种极端的方法去救元菁晚,他最多不过也只能再活三年。
倘若不是如此,他如何舍得,又如何能忍受,将他心爱的女人,推到别人的怀中?
但他是个连未来都无法保证的人,除了能用自己的性命护元菁晚一世周全之外,其他的,他什么也做不了。
东珏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匕首,只觉得此刻,这把匕首如同火炉一般烫手。
眼前的这个人,是他的三师弟,而有着性命之忧的,是他的五师妹。
若不是定要走到这一步,他决计不会做出这样的两难选择!
见东珏面露不忍之色,容璟反而是轻笑了下,覆上他握着匕首的那只手,缓缓地说道:“大师兄,这一切早该回到最初的轨迹之上,我不过是个苟延残喘于世之人,能偷活了这么几年,我已然心满意足,倘若这最后一程,是大师兄你来送我,我倒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
心口处骤然传来一阵刻骨铭心一般的痛感,元菁晚猛然从梦中惊醒,惊呼了一声:“不要!”
却在下一瞬,被熟悉的龙檀清香所包围,她整个人被男人稳稳妥妥地搂在了怀中。
在她被噩梦惊醒之时,男人搂着她腰肢的力道便紧了几分,一面轻拭着她额前的细汗,一面柔声说着:“做噩梦了?”
直到听见这道熟悉的嗓音之时,元菁晚才算是回过神来,男人冷峻的面容近在咫尺。
触手可及,但她却还是忍不住抬手,以双手抚上了他的面颊,连带着指尖都有些微微颤抖起来。
“皇……皇上?”
男人低笑了一声,像这样茫然困惑,而又有些近乎于不知所措的表情,是鲜少会出现在他家晚晚的身上的。
不过是什么样的她,都让她爱不释手,甘之如饴。
轻轻地吻了下她的眉眼,男人微凉的气息,带着缱绻的缠绵,迎面扑散而来,“朕的晚晚这是……睡傻了么?”
不等元菁晚说话,男人怀着她腰肢的力道又紧了几分,“虽说一孕傻三年,但这才一个月不到,晚晚,朕都有些担心,万一孩子一落地,也被你的傻气给感染了,可怎么办?”
这下,元菁晚算是已经彻底缓过神来了,听到男人这不着边际的话,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只要孩子不像皇上你这般任性妄为,我便心满意足了,傻一点儿什么的,也没关系。”
男人被抵得语噎,微微眯起了眸子,不过在顷刻间,便充斥着满满的危险之意。
“晚晚,朕再给你个机会。”
说着这话之时,男人不过是上前一倾,凉薄的唇瓣,停在他玉颈不过方寸的距离,吹着危险的凉意。
元菁晚有些怕痒,便想要躲开,但男人如何会让她如愿,长臂一揽,便直接扣住了她的后脑勺。
冰凉的唇瓣与温暖的樱唇相触的刹那,原本慌乱不定的心,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地安定。
不过这次,男人并未停留太久,在稍稍离开些许之时,他冰凉的指腹,抚上她光洁如玉的面颊。
轻轻地摩挲着,“太瘦了,晚晚,朕要将你养得白白胖胖,可以掐出水来。”
“白白胖胖?皇上你是养猪么?”
低低地笑着,男人‘唔’了一声,“是啊,最好晚晚你能为朕生一窝的小猪仔。”
359.359.良伴,乖乖等朕
元菁晚真是被他不要脸的话打败了,正想要说什么,忽而有什么东西,自她的袖中掉落了下来。[]
滚落于地,横躺在地面之上,恍然是一只木老虎。
心头猛地一紧,元菁晚下意识地便想要去捡那只木老虎,但男人的动作却是比她快了一步。
拿在手中,燕祈只看了一眼,便转交回了元菁晚的手中撄。
这个动作,让元菁晚不由微怔了下,而后她才有些艰难地开口:“容璟他……”
“死了,在朕找到晚晚你之时,他已畏罪自杀。”
男人冷冷淡淡的嗓音,传入元菁晚的耳中,却是让她觉得心口的某处,似乎在一瞬间,变得空落落的。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元菁晚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样诡异的感觉,但无疑,在听到容璟的死讯之时,她觉得有一种莫名的悲恸,围绕在她的身上,如何也挥之不去偿。
几乎是在同时,那个男人的面容,便接二连三地涌上她的脑海,与记忆中某个熟悉到刻骨铭心一般的容颜融合。
可不论她如何想,都想不起,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面容,到底是如何的模样,似乎,永远只是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她仔细往里一想,却发现只要她那么一想,她的脑袋便涨疼。
在下一瞬,男人冰凉的指腹便贴在了她的太阳**上,轻轻地为她揉按着太阳**。
嗓音亦是温柔到极致:“晚晚,容璟的存在,对于南周而言,只会是一个莫大的威胁,他必死无疑。”
没错,一个已亡国的太子,却身处灭了他国家的地方,对于南周而言,容璟便是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倘若此次不是他主动暴露出自己的身份,并且协助燕祈,与他里应外合,在登基大典之上,怕是无法如此轻易地战胜萧太后。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在登基大典之中,并未有掀起什么腥风血雨,几乎是以一种压倒式的胜利,推翻了萧太后的阴谋。
没有殃及到无辜的百姓,这是最好的结果。
燕祈不得不承认,在这场战役中,容璟的确是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没有容璟的相助,不知会有多少无辜的圣灵,死在这一场宫廷政变之中。
但同样,容璟也是个非常危险的存在,不论他是否还存有复国的心思,这个男人,都不可以再活在这个世上。[.超多好看小说]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样的错误,犯过一次,他便绝不会再犯第二次。
而且,最为重要的一点便是……
燕祈微低眸,看着怀中晃神的女人,搂着她腰肢的力道,不由紧了几分。
元菁晚盯着木老虎看了一会儿,最后深吸了口气,却是将其又递到了燕祈的手中。
在男人微微错愕的目光之下,元菁晚只淡淡地解释道:“皇上你寻个箱子,将它收起来吧。”
与燕祈在一块儿的时间也不短了,元菁晚如何不知晓,眼前的这个男人,对于自己所看中的东西,都是极其霸道而又蛮不讲理的。
她不信他会不知晓,这只木老虎出自于容璟之手,但他却什么也没说,反而将木老虎交回到了她的手中。
他以无声的举动,真心实意地考虑她的感受,她既是明白,便不会做出会让他觉得心中生有芥蒂之事。
或许,这便是她元菁晚爱一个人的方式。
人都已不在了,留了个念想,只会徒增伤感而已,她并不是个喜欢感伤之人,所以她情愿将这只出自于容璟之手的木老虎封藏起来。
一句话,燕祈便已知晓她的心思,一贯冷冽如霜的眼眸,此刻却如同溢了一池的春水般。
亲了亲她的眉眼,恰在此时,殿外便传来了一道嘹亮的嗓音,无需太监回禀,元菁晚便知晓,来的是舒珊。
而燕祈却也是难得地没有嫌弃舒珊闯进来打扰他与元菁晚的单独相处,只是轻道:“朕晚些再过来,乖乖地等着朕,嗯?”
萧太后一党倒台,但南周动荡混乱的朝局并未因为萧太后的倒台而彻底稳定下来。
内忧虽除,但剩下的烂摊子却是不少,所以这段时间燕祈亦是无法闲下来。
元菁晚一贯不喜欢缠人,听到他的这番话,便点了点首,极为柔顺地说道:“皇上你快去处理政务吧。”
燕祈前脚才走,舒珊后脚便蹦跶了进来,目标明确地便想朝着元菁晚扑过去。
不过却在下一瞬,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赶忙刹住了脚步,结果一时没控制好力道,直接一头便栽到了龙榻之上,一时栽得头昏眼花,半晌爬不起来。
元菁晚被她这模样给逗笑了,顺手便将她给捞了起来,将她有些凌乱的头发理了理。
才道:“屁股后头又着火了?整日里上蹿下跳的。”
舒珊嘿嘿地笑了两声,眼咕噜一转,便将右手覆在了元菁晚的小腹之上。
“darling,这里真的有小宝宝了么?”
看舒珊这高兴坏了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有了身孕呢。
不过元菁晚还是笑着点了点首,舒珊愈加开心了,直接便倾身而上,将耳朵贴在她的小腹上。
屏住了呼吸,很认真地听着。
元菁晚笑得有些无奈,“舒珊,才不到一个月,你能听出些什么来?”
“darling我跟你说,怀孕期间,经常和宝宝说话,给他讲讲故事,或是唱歌儿给他听,他都是会听到的,而且还能大大地增加你与宝宝之间的感情呢!”
见她说得头头是道的样子,元菁晚顺势着应道:“可我怕,舒珊你整日里唧唧歪歪的,孩子会觉得这个世界太吵,便不愿意出来了。”
闻言,舒珊顿时瞪大了双眸,抬首一瞧,却发现元菁晚眸中含笑,原是在与她开玩笑。
腮帮鼓鼓,舒珊哼唧了声,“darling你就知道欺负我!”
两人逗笑间,忽而便听窗棂处似是传来了打斗声,紧随着,便有一道嗓音响起:“元姑娘,是我!”
话音才落,便听‘咔嚓’一声,似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元菁晚眸光一敛,赶忙提声道:“住手!”
谭歌会不惜冒着危险闯入皇宫来见她,这一点元菁晚的确是不曾想到。
如今养心殿上下,全是燕祈最为得力的暗卫,四面八方地看守着,即便谭歌的武功不错,也是会被立刻发现。
在元菁晚亲自发了话之后,外头的暗卫才放谭歌进来。
方才她们在里头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倒的确不假,谭歌在走近内殿之时,一只手一直扶着自己的左臂,看来是在方才的打斗中,被扯伤了。
只是她并未在意这些,在来到龙榻边之时,便直接朝着元菁晚单膝跪下。
“今日前来,我只求元姑娘一事。”
这么忽然起来的便是一跪,连元菁晚都有些错愕。
虽然她与谭歌的接触并不算深,但这个冷傲的女人,出入于江湖,一身的傲骨,与不怕生死的胆量,让她鲜少会甘愿屈膝。
元菁晚很快下了床,扶住她的双臂,“谭姑娘你先起来……”
但谭歌只是固执地单膝跪地,只是说道:“我想请元姑娘,为我求一道圣旨。”
元菁晚眸光微敛,明白了她的意思,“是苏将军出了何事吗?”
在元菁晚的认知里,能让谭歌这般一身傲骨的女人情愿低下头颅求别人,在这个世上,怕只有一个人能够做到。
那便是大将军——苏洵。
“登基大典那一日,祭台发生爆炸,他用自己的身躯护在了永程王世子江旭存的跟前,受了极重的伤,至今……昏迷不醒。”
说这话之时,谭歌不自禁地握紧了手,眸中似是有泪花晃过,“我只求,元姑娘能为我请一道圣旨,可以让我出入苏府,元姑娘的大恩大德,我定然没齿难忘!”
只稍一想,元菁晚便知晓大致是怎么回事。
苏洵在登基大典的爆炸中受了重伤,生死未卜,而谭歌心里牵挂着他,便想亲自去照顾他。
但显然,谭歌只是个在江湖漂泊的女子,如何能有资格,跨入将军府,去贴身照顾苏洵?
据元菁晚所知,苏洵的母亲苏老夫人也是名将之后,所以脾气甚为火爆,而且极为重视门第。
这大摸也是谭歌无法进入苏府的最大一个缘由,倘若不是真的无计可施,谭歌也不会冒险入宫,来求她帮忙。
沉吟了片刻,元菁晚才道:“谭姑娘,即便是有了圣旨,一旦你进入苏府,随之便会有流言蜚语铺天盖地而来,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谭歌的双手微微有些颤抖,但她的嗓音,却没有半丝的犹豫,“只要他能好好地,我别无他求。”
元菁晚知她心意已定,便不再相劝,只是说道:“谭姑娘,不论未来发生什么,只要你们能够携手相伴,我相信,没有人能够阻挡你们。”
闻言,谭歌却是自嘲般地勾了下唇角,缓缓地摇了摇首,“待他康复之后,我便会离开他。我们之间,本便不该有过多的交集,他是高高在上的护国大将军,而我只是个朝不保夕的江湖女子,此生唯一之幸,便是与他相识,他的身边,会有更好的良伴,但那不会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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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0.360.抓疼,受了冷落
虽然元菁晚并不同意谭歌的做法,但既然对方如此地坚定,她作为旁观人,自然是不好多做评价。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待谭歌离开了之后,连舒珊都忍不住感叹:“他们俩分明就是喜欢着对方嘛,为什么要顾忌那么多呢,两个相爱的人,只要在一起不就成了?”
舒珊会这般说,主要是因为她一直秉承着现代人的观念,但这是南周,有森严的门第观念。
其实谭歌说得也没有错,苏洵乃是护国大将军,苏家的家主,如今也不过二十三岁,京都不知有多少待字闺中的千金大小姐翘首企盼着能够嫁入苏府撄。
而谭歌呢?不过是个在江湖中漂泊的女子,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无法保证。
她什么也没有,不过就是一个自己,加上常年随身的佩剑而已。
这样一穷二白的女人,苏老夫人如何会同意让她嫁入苏府?
即便可能会同意,但谭歌也是绝对没有机会成为正室夫人,像谭歌这般傲骨之人,如何会同意生活在大宅子里,受到无数规矩的约束,而且还只是个区区妾室的身份呢偿?
正因为如此,所以谭歌才会看得那样清,但终归,即便她能够摆清自己的身份地位,也还是逃不过情一字。
分明,她无比清楚地知晓,即便有了圣旨,她进入苏府去照顾苏洵,也是会受尽万人的白眼。
可她还是义无反顾,这样的女子,的确是值得苏洵用尽一生去爱。
舒珊正在惆怅感慨之时,殿外便传来了孩子童稚的嗓音,不过一会儿,殿门便被打了开。
先跑进来一个小小的身影,目的明确地朝着元菁晚跑了过去。
见那小小的身形就要扑过来,舒珊赶忙挡在前头,拦住了他,“动作轻些,我家darling现在可是个有宝宝的人,万万不能磕着碰着了!”
闻言,凤隐懵逼了一下,而后大眸一眨,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朝着元菁晚看了又看。
“姐姐姐姐,你有小宝宝了?在哪儿呢?是小妹妹,还是小弟弟呀?”
连舒珊都被他的天真无邪给打败了。
元菁晚更是失笑出了声来,伸出手来,握住了他的小手,轻轻地掐了下他水嫩嫩的小脸蛋。
转而目光却是看向了随在其后,离床榻不过有几步之遥的男人,凤玺珉的身上。[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王爷要带着小世子回北魏了吗?”
凤玺珉缓缓地点了点首,“待将王府的事处理好,我便会来带走长生。”
终究,依照凤玺珉固执的个性,他是不可能会将长生一个人留在南周的。
既然他心意已定,元菁晚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只道:“王爷执意如此,我自是不会再阻拦,只是希望到时候,王爷莫要后悔才好。”
凤玺珉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与元菁晚对视。
他发现这个如古潭般深幽不可测的女子,似乎总能看穿一切。
从皇宫出来之后,凤玺珉在离开之前,带着凤隐去了一趟紫云峡。
毕竟现下收留长生的是穆淮与东珏,日后他若是要将孩子带走,也需经过他们的同意。
凤隐可是喜欢小小软软的长生,抱了几次之后,便已有了经验,在大人谈话之时,他便抱着长生去玩耍了。
“多谢两位这些日子以来对长生的细心照料,不过几日,我便会来亲自接走长生,希望两位能够体谅。”
像长生那么可爱的孩子,带在身边的日子久了,自然是培养了不少感情。
即便是像东珏这般,一开始十分抗拒,还要将长生给丢了的人,此刻亦是也会舍不得。
又何况自将长生给抱了过来,便一直细心照料的穆淮呢?
不过人家亲生父亲都已经找上门来了,他总不能说他喜欢这个孩子,不还给他吧?
穆淮笑得有些勉强,但还是摆了摆手道:“长生那么可爱,不论是谁见了他,都是会喜欢的。只是到了北魏之后,毕竟人生地不熟的,他只有王爷你一人可以依靠,还请王爷定然要照顾好他。”
“他是我与歆儿的骨肉,便算是倾尽一切,我也不会让他受到半分的委屈。”
见对方都这样保证了,穆淮自然不好再说些什么,这事儿便算是这么定下了。
送走凤玺珉与凤隐之后,穆淮对着摇篮中的长生看了又看。
长生挥舞着小手,笑得‘咯咯’响,似乎一点儿也没感受到,此刻看着他的男人,心情很沉闷。
“凤玺珉的诚心很足,他应当是会真心待长生的,倘若你不放心,日后我们可以定期去探望。”
东珏悄无声息地来到穆淮的身后,抬手轻轻按在了他的肩头上,缓声说着。
穆淮低低地叹了口气,伸出了一根手指,在长生的跟前晃了一下,长生笑得越发地欢了,小手这么一抓,竟然真就抓住了穆淮的手指。
“我倒不是怕凤玺珉会待长生不好,只是……东珏你不要忘了,凤玺珉还有一个王妃,倘若他的王妃知晓了长生的存在,对于一个正常女人而言,有谁能够容忍自己情敌的孩子住进家里?”
微一挑眉梢,东珏不由失笑,“我怎么不知晓,你还会分析女人的心理了?”
穆淮气恼,拍掉了他放在肩头的爪子,“你闭嘴!”
有时与东珏说话,穆淮觉得自己会被这个家伙给活活气死。
凤玺珉说过几日,还真就只是那么五日的功夫,他便将北魏那边的一切打点了好,亲自来接长生回去。
临走前,穆淮将自己贴身的玉佩送给了长生,这块玉佩随着他多年,有一些灵气,放在长生的身边,多少能图一点儿护身的意思。
在凤玺珉前往南周接长生之时,凤隐在府中亦是翘首期盼着。
王府便只他一个孩子,有了个弟弟,便是有了个伴儿,对于也只是个孩子而言的凤隐,他自然是高兴的。
但在高兴之余,他却是不曾注意到自己的母妃——年氏,一脸的沉郁。
“隐儿你过来。”
听到年氏的声音,凤隐很高兴地蹦了过去,将自己的小手交到了年氏的手中,“母妃。”
凑近了一瞧,凤隐才看出年氏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不由有些担忧,抽出了手,抚上年氏的额首。
“母妃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隐儿去唤大夫过来……”
“不是,母妃很好。隐儿,母妃问你一件事,你要如实地告知母妃,明白吗?”
凤隐眨了眨眸子,虽是不知年氏为何面色会如此沉重,但他还是点了点首。
“那个孩子……真的是那个女人……生的吗?”
凤隐知晓,年氏极为讨厌燕歆,因为燕歆,凤玺珉甚至情愿以质子的身份待在南周,不愿回来,而冷落了他们母子俩。
而在后来,年氏知晓燕歆的死讯之后,天知道她有多么地高兴,那个女人死了,凤玺珉所有的念想也就断了。
并且,这些日子来,虽然凤玺珉对她的态度并未有多少改观,但至少已经开始真心对待凤隐。
这对一个母亲而言,她已然觉得满足了。
可是便在前几日,凤玺珉带着凤隐回来之后,忽然便说要将一个孩子带回王府,并且以凤氏编入安临王一脉的族谱之中。
他的态度很坚定,丝毫不退步。
年氏几乎是下意识地,便猜到,那个孩子,很有可能便是燕歆所出!
小小的凤隐自是不知晓年氏心中的顾虑,他只是如实回道:“母妃,我知晓你很讨厌那个坏女人,我也讨厌她,但是长生真的很可爱呀,母妃你见了他,一定会喜欢他的!”
凤隐年纪小,自是不会明白其中的利弊关系。
但年氏却十分地明白,凤玺珉那么爱燕歆,而今燕歆死了,他定然将全部的爱都放在他与燕歆的孩子身上。
那么她与凤隐呢?
因为她是王妃,而凤隐是他唯一的孩子,所以凤隐才能坐稳世子的位置。
可倘若那个孩子来了,未来那么长,难不保,凤玺珉会因为宠爱那个孩子,而处处偏袒。
到时,她与凤隐的位置,便岌岌可危了!
不成,她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这么多年来,她好不容易走到了如今这一步,她不可以让一个凭空出现的孩子,毁了她与凤隐的一切!
心中这般想着,年氏抓着凤隐的力道在不自觉中便紧了几分。
凤隐被她抓得疼了,不由出声道:“母妃,你抓疼我了。”
年氏像是才反应过来,赶忙将自己的儿子搂入了怀中,“哪里疼,让母妃来看看。”
“不疼不疼,我哪儿也不疼。不过母妃……你脸色似乎真的不好看呀,难道……你不喜欢长生吗?”
凤隐年纪的确是小,但也正是因为他单纯,所以能够一眼看出,年氏心中的真实所思。
年氏猛地一惊,赶忙将所有的心绪敛下,笑着回道:“怎么会,隐儿方才不是都说了,长生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吗?母妃定然会视他如己出的,你也要乖乖地听话,不要让你父王失望,明白吗?”
——题外话——
谢谢ep70922宝贝儿的荷包,抱住狂么哒~~作者君在此弱弱地纠正一个错误,容璟的真实名字叫池轻筠,不是夏轻筠,作者君脑子秀逗了,到底是有多喜欢夏姓,谁都姓夏,太可怕了,嘤嘤……
361.361.照料,不生气了
凤玺珉将长生带回王府之时,凤隐格外地高兴,而年氏也是在门口笑着迎接。(.)
“王爷一路舟车劳顿,快些进府歇息吧,妾身已经将饭菜都备好了。”
说着话,年氏的目光便落在了凤玺珉怀中的孩子身上,这个孩子长得白白嫩嫩,还那么小,便已是生得十分地漂亮可爱。
年氏将所有的情绪很好地敛入眸中,微笑着说道:“这便是长生吗?真是可爱,王爷抱了那么久,定是手都酸了吧?还是让妾身来吧……”
但年氏的手才伸过去,凤玺珉便直接避了来,甚至连看都不曾看她一眼,只是淡道:“不必了,你们先用膳吧,本王将长生安顿好自会过来。撄”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凤玺珉在说完这句话之后,长腿一迈,从她的身边经过,直接朝着府中而去。
凤隐原本是想跟在凤玺珉身后,去看看长生,但他却发现年氏的手伸在半空好一会儿,才有些僵硬地缩了回来偿。
流袖之下的手,倏然握紧,只抿着唇角,看着凤玺珉消失的方向。
“母妃,你没事儿吗?”
看年氏的面色有些不好,凤隐有些担心,慢慢地牵住了年氏袖下的手。
年氏回过神来,唇边的笑弧又恢复了自然。
凤隐小小软软的手,便在年氏的手心之中,无形给了年氏力量,她重新勾起唇边的笑弧,摆出当家主母的妆姿来。
“走吧,我们去主厅等你父王一起来用膳。”
虽然年氏在笑,但凤隐还是能觉察出,她的心情不好,于是便忍下去看长生的念头,陪着年氏去了主厅。
凤玺珉早便已经打点好了一切,为了能够更好地照顾长生,凤玺珉特意在他的住房旁又开辟了一个房间,专门用来给长生居住。
待他抱着长生到房间时,奶娘已在房中候着了,一见到孩子,奶娘立时便迎了上去,“王爷。”
凤玺珉淡淡地应了声,亲自将长生放在摇篮内,这一路而来,长生大摸也是累着了,一碰到摇篮,窝在里头不过是被摇晃了起来,大眸便开始迷迷糊糊起来,没一会儿的功夫便睡着了。
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凤玺珉又在恍惚之中,忆起了燕歆。
长生与燕歆长得极像,在眉宇之间,总能让他禁不住想起燕歆来。(.棉、花‘糖’小‘说’)
而今,他们之间唯一的骨肉,便在他的身边,即便无法填补了他心中的那份永远地伤痛,但却多少能够让他觉得心安。
待长生熟睡了之后,凤玺珉才站起身来,轻声嘱咐道:“等孩子醒来之后,记得喂他喝半碗的米糊,他睡觉的时候容易踢被子,记得要时时看着,不可掉以轻心。”
这奶娘也算是安临王府的老人了,当初世子凤隐出生之时,凤玺珉还在南周当质子。
而在他回来之后,却从未关心过凤隐,生活上的一切事由,全是由王妃年氏细心照料着。
直到前一段时间,凤玺珉对凤隐的态度忽然有了好转,而且还会带着凤隐出去买东西,明显是将这个儿子放在心中了。
却不想,如今他忽然抱回了个孩子,而且看凤玺珉对这孩子这么紧张的样子,相比之于凤隐,这个孩子对于凤玺珉的重要性要更加大些。
奶娘心中这般想着,但口上却很快应了下来,“王爷放心,奴婢定然会悉心照料二公子的。”
用完了膳之后,凤隐便迫不及待地跑去了长生的房间,恰好长生已经睡醒了。
奶娘正在给长生喂米糊,即便吃了那么久的米糊,长生依旧吃得很开心,小嘴努努的,吃相也是极为可爱。
凤隐一蹦一跳地来到了长生的跟前,奶娘抱着长生赶忙行礼:“小世子,您怎么过来了?”
随意地摆了下手,示意奶娘不必多礼,而后凤隐便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长生的身上。
伸手掐了掐他水嫩嫩粉嘟嘟的脸蛋,凤隐觉得自己真是越捏越觉得爱不释手。
“我是来找长生玩儿的呀,你看。”
说着话,凤隐便从后背拿出了一只拨浪鼓,在长生的面前‘咚咚’地摇响。
长生一双眼眸睁得大大的,看到拨浪鼓之时,小手便一直挥,想要去抓住会动的拨浪鼓。
“奶娘,给我抱吧。”
见凤隐竟然要抱长生,奶娘有些吃惊,“小世子您太小了,还是奴婢……”
不等奶娘说话,凤隐便嘟起了嘴巴,“之前我已经抱过好几次了,他是我弟弟,我抱弟弟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见他都这般说了,奶娘自然不好拒绝,但在凤隐抱着长生之时,奶娘还是极为不放心地跟在凤隐的身后,害怕他会一时手软,将长生给磕着碰着了。
奶娘无意中一瞥,就瞧见凤玺珉现在门边,唇边难得带着自然而然的弧度,看着凤隐在逗长生笑。
“隐儿,我们出府一趟,带上长生。”
一听能够出府,凤隐眼睛一亮,抱着长生便朝凤玺珉扑了过去。
见他怀中抱着个孩子,就这么鲁莽地扑了过来,凤玺珉赶忙上前几步,长臂一伸,便将两个孩子一同拥入了怀中。
此刻,凤玺珉忽而觉得心里极为满足,他有两个儿子承欢膝下,他们便在他的跟前,他的怀中。
倘若,燕歆还在,他定然会觉得,这一生,他都死而无憾了。
只是……
便在凤玺珉心下百转之时,凤隐已抬起了首来,朝着他喊道:“凤玺珉,凤玺珉……”
男人回了神,抽出一根手指头,不轻不重地在凤隐的额首上敲了一下,“没大没小,叫父王。”
这次凤隐难得没有闹脾气,反而还顺着他的话,响亮亮地喊道:“父王!父王父王,我们快出府吧,不然天色就要黑了!”
对于北魏都城,凤隐也是较为熟识的,今日还有长生也跟着,凤隐觉得很高兴,还拉着凤玺珉去他最喜欢的糕点铺买糕点吃。
除了迷糊之外,一些较为柔软好消化的东西,长生是已经可以吃了,所以当凤隐喂长生吃糕点时,凤玺珉并未拒绝。
这次出府,凤玺珉的目的是为长生定制合身的衣裳,比较北魏比之于南周,温度要冷许多,长生还小,万一不小心受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要为长生挑缎子,凤隐可不闲着,窜上窜下地也想要出一份力,不过最后却还是只买了凤玺珉所看中的。
凤隐觉得自己这个哥哥连为弟弟挑选衣裳的权利都没有,有些生气,才回府的路上,一直嘟着小嘴。
凤玺珉自然也是瞧出来了,但他却是什么也没说,在凤隐走在前头之时,他忽而折了个方向,走向了一个小摊子。
在前头走了一会儿的凤隐忽而觉察到自己的背后似乎没人跟着了,一扭首,发现原本跟在身后的凤玺珉竟然不见了。
原本凤隐只是觉得有些生气,但却不想凤玺珉完全不管他,他原本大好的心情顿时变得十分失落。
垂头搭脑地回过神,恍然便有一根糖葫芦出现在了眼帘之中,旋即,耳畔响起了男人低沉的嗓音:“不生气了?”
孩子对于甜食本便没有什么抗拒力,凤隐自然也是,点起脚来,便从凤玺珉的手中拿过了糖葫芦。
舔了几下,傲娇地将下颔一抬,“那……我就姑且原谅你吧。”
说着,他眼咕噜一转,又凑到了长生的跟前,将糖葫芦递到长生的嘴边。
长生本便是个贪嘴的,一闻到甜甜的香味,很快便探出了小舌头,顺着就舔了下。
‘咯咯’笑得越发欢快了,似乎是在称赞味道很不错。
看着凤隐与长生之间和睦的相处,凤玺珉原本还有些担忧的心,顿时便放下了不少。
倘若能一直这般下去,他觉得后半生,便已是十分幸福了。
夜间,凤玺珉待在长生的房间,直到哄长生睡下了,他才打算离开,在离开之前,他还将自己的贴身侍卫留下,时刻看守着长生的安危。
如此他才走出房间,转而去了书房。
自回到北魏之后,凤玺珉便从未踏入过年氏所待的院落,只孤身一人歇在书房。
这事儿王府上下的人都明白,不过谁也不敢在私下里嚼舌头。
因为之前便有个嘴碎的婢女,因为在私下里谈及了此事,被年氏听到了,年氏一怒之下,便直接将那个婢女给杖毙。
以此达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自此府中便无人再敢谈论此事。
待到夜色深了,趁着天色昏暗,奶娘才从房间里出来,穿过长廊,奶娘迅速闪进了一个拐弯处。
确定后头无人跟随之后,奶娘才加快步伐,穿过羊肠小道之后,进入了一个院落。
即便夜色已然很深,但这个院落中还是有好几个房间的灯亮着。
奶娘轻车熟路地走进了一个房间,在来到内室之后,便朝着坐在铜镜前的女人跪了下来。
“奴婢参见王妃。”
投射在铜镜前的面容,正是王妃年氏无疑。
身旁服侍的丫鬟正在为她将发上的簪子小心地摘了去,而在听到奶娘的话之后,年氏凤眸微转。
朱唇轻吐着:“路上无人跟着吧?”
362.362.有请,心口扎刺
奶娘赶忙应道:“王妃且放心,奴婢是看所有人的歇下之后,才敢出来的,而且奴婢的腿脚一向快,不会有人瞧见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闻言,年氏才稍稍放了心,奶娘接着又有些担忧地说道:“王妃,奴婢看王爷对那孩子极为上心,衣食住行方面,奴婢怕是极难下手呀。”
年氏凉凉地勾了下唇角,“才来王府,若是一下子出了什么事儿,依照王爷的个性,定然会怪在本王妃的身上,你觉得……本王妃会那么蠢,拿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撄”
眼珠子一转,奶娘讨好地连声应和:“那孩子不会是不知从何处来的野种,如何能让王妃多费心思,王妃且放心,奴婢会见机……”
“不必了,这事儿本王妃已想好如何进行。”
说着话,年氏便将手抬了一下,身旁的丫鬟立时便走上前,将一只金色的小瓶子交到了奶娘的手中。
接过瓶子时,奶娘还是不懂她的意思,“王妃,这是?”
“那孩子既是来了王府,若是还让他吃什么米糊,岂不是说咱们王府虐待他,本王妃明日便会向王爷请示,让你以母**喂之,到时你应该知晓如何做吧?”
奶娘在王府待的日子也不短了,一听这话,立时便明白了过来,连连应道:“奴婢明白了,王妃且放心,奴婢知晓该怎么做。偿”
待奶娘离开之后,服侍的丫鬟才又回到年氏的身边,伺候着她歇息。
“王妃,您这一招实在是太妙了,既不会让王爷察觉,还可以悄无声息地让那个野种消失。”
对于丫鬟口中的‘野种’这个称呼,年氏听着极为悦耳。
一个不知从何处蹦出来的野种,以为有了凤玺珉的宠爱,便能在王府立住脚,还想威胁到她与凤隐的地位?
呵,做白日梦去吧!
――
将军府。
一大早地,苏老夫人便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圣旨给气着了,险先有些缓不过气儿来。
幸而身旁的二夫人眼疾手快,及时搀扶住了她,“老夫人且息怒,气坏了身子,可是只会让那个女人得意!”
苏老夫人看着手中明晃晃的圣旨,简直是想要将其撕碎,“我还真是小看了那个江湖女子,竟然还真能讨了份圣旨过来,她以为,只要进了将军府,在洵儿的跟前晃悠,迷惑洵儿的心,便能坐上当家主母的位置?简直白日做梦!”
二夫人眸中泛起算计之中,也跟着连声应和:“可不是么,不过是个卑贱的江湖女子,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便敢往咱们将军府里钻,老夫人且放心,她笑不了多久的。(.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虽然苏老夫人也并不是很喜欢这个旁支偏房的正室,但今日她说的话,却是正和她的胃口。
她的确是不曾想到,她不准让谭歌跨入将军府半步,这谭歌还真就有本事,说动了皇帝,这圣旨说来便就来了。
不过幸而圣旨未曾直接让谭歌嫁进来,否则苏老夫人定然会被活活给气死不成。
对于一贯看中门第的苏老夫人而言,让一个一穷二白的江湖女子入将军府,便是在她的心口上扎刺!
“她敢进来,便要看她有没有这个命,还能走得出去了。”
闻言,二夫人敛了敛眸,垂首回道:“是老夫人,我明白该怎么办了,老夫人且放心。”
谭歌知晓元菁晚一向极为守信,不过她倒是的确不曾想到,这圣旨竟然会下得如此之快。
不过这也从侧面说出,当今圣上对于元菁晚,的确是极为宠爱,只要是她说的,他全都会满足。
这样的两个人,无疑,便是连谭歌,也觉得有些羡慕,至少他们俩互相相爱着,珍惜着彼此,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止他们。
只是反观她自己……
心思百转间,谭歌便停在了将军府前,说真的,谭歌还真的从未想过,有一日她会踏进将军府。
不过此刻她的手中拿着圣旨,也便不用怕这次苏老夫人还会让人将她给赶出来。
不论会面对怎样的难堪,她也一定要忍住,直到……苏洵康复为止。
这般想着,她便走上了前来,很快便有管家快步走了过来,拦在她的跟前。
虽然没有上一次那么地冷面相对,但这次的态度,这管家其实也不算是怎么好。
见到谭歌,只道:“谭姑娘,这边请吧。”
谭歌不知晓他想要做什么,但看他这姿势,应当是要带她入将军府。
她便也没说什么,随在管家的后头,不多时,管家便带着她来到了后门。
“谭姑娘,请随我来吧。”
这意思,俨然是要让她从后门进将军府的意思。
她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人,而且还是有圣旨在身,这苏老夫人的确因为圣旨,被迫同意让她入府,但却让她走后门,以另外一种方式,来羞辱她。
即便谭歌身处江湖,但对大宅子里的一些规矩,她多少还是有所耳闻。
袖下的手倏然握紧,但她只是抿着唇角,没有说什么,便跟着管家进去了。
管家似乎是有些吃惊,因为之前,他也是见过谭歌的,知晓这个女子的性子极为冷傲。
原以为这一开始的羞辱,会让她却步,不曾想她竟然还真的能忍住。
不由多看了她几眼,脚上却不敢耽搁着,便领着她往前走。
谭歌原以为一开始便给她一个下马威,她若是想要见到苏洵,怕是还要再被羞辱一番。
却不想入了将军府之后,一切都极为顺利,甚至,她都不曾看到苏老夫人,而是直接被管家待到了苏洵的房间。
苏洵是个武将,他的房间布置极为简约大方,最为显眼的,便是在正前方的木架之上,放着一柄大红的长矛。
而曾威风凛凛的男人,此刻却是面色苍白,紧闭着双眼,躺在了床上。
在看到苏洵的刹那,谭歌只觉得心头一紧,加快了脚步上前。
“他……的情况如何?”
管家并未做隐瞒,如实回道:“将军的情况不大好,脑袋被碎裂的石块砸中,后背亦是受了极重的伤害,大夫说……能否醒来,全凭将军自己的意志。”
当时谭歌也是在场的,在香鼎炸开,苏洵以自己的身躯为江旭存挡去伤害之后,她也几乎是在同时冲了过去。
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洵被铺天盖地而来的碎片所掩盖,当她费了所有的力气,将那些沉重的碎片挪开之时,便瞧见苏洵满身都是血。
尤其是后脑勺,更是鲜血淋漓,她慌乱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可是这个男人,在受了如此重的伤之后,用仅存的那点儿意识,艰难地与她说‘不要怕’。
随后便彻底地昏死了过去,他自己都这个样子了,却还让她不要怕。
直到那一刻,亲眼看着苏洵鲜血淋漓地倒在自己的怀中,与她说完那句话,昏过去之后,谭歌才意识到,她有多么地爱这个男人。
爱到了骨髓里,一如他深爱着她一般。
在终于能够见到苏洵之时,谭歌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她缓缓地伸出手来。
手指在微微地颤抖着,却还是坚定地抚上了男人的俊脸。
小心翼翼,而又万分珍惜地,在同时,她倾身而上,樱唇停在他的耳畔。
轻轻地,却极尽温柔地说道:“苏洵,你要快些好起来。”
在婢女端药来之时,全是谭歌一人负责,她虽是个江湖女子,但从小却也因此而极为自由自在。
从未如此悉心地照顾过一个人,虽然还有些不大熟络,但面前的这个男人,是她所深爱着的,自然而然地,她便能将他照顾地极好。
在将药喂完了之后,谭歌又为他擦拭了一下脸与手,她擦得极为小心,因为苏洵几乎全身都是伤。
他伤得是那样地重,谭歌很害怕,他就这么睡过去,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可是她不相信,她陪在他的身边,他会不愿意醒过来。
因为坚信着他会醒,她才有活着的信念。
待将这些做完了之后,谭歌本是想就这么坐在苏洵的身旁,一直陪着他。
但婢女却在这时走了过来,“谭姑娘,二夫人有请。”
二夫人?
谭歌并不认识,将军府之人,她只见过苏老夫人,她知晓,苏老夫人极不喜欢她。
她原以为苏老夫人定然会见她,却不想直到现下,也没见苏老夫人露面,却来了个二夫人。
心中虽然疑惑,但谭歌还是起身前往。
毕竟身在将军府,虽然手中有圣旨,但她还是要放低自己的姿态,才可以好好地陪在苏洵的身边。
其实,二夫人之前只是曾远远地见过谭歌,但对于这个名字,二夫人却是时常听到。
苏洵喜欢这个女子,已不是一日两日了,曾经苏洵还想迎娶这个江湖女子过门。
不过才说了一句,便遭到了苏老夫人的强烈反对,气得苏老夫人因此还生了一场病。
苏洵向来孝顺,虽然自此之后不再提及,却怎么也不肯娶妻,不论苏老夫人如何地苦口婆心。
他便是铁定了心,娶不了谭歌,也不会娶其他人。
原本二夫人还在想,这个叫谭歌的女子,到底是有如何地倾国倾城,将苏洵迷惑成这样。
如今见了真容,也不过尔尔。
“谭姑娘,真是好本事呀。”
363.363.等你,快点醒来
显而易见的讽刺,谭歌只是微敛眸,淡淡回道:“我只是来照顾苏洵,没有其他的意思。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二夫人冷哼了一声,“谭姑娘这话说得,像是除了你之外,我们将军府便无人能照顾将军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等谭歌说完,二夫人便直接打断道:“既然谭姑娘如此诚心诚意照顾将军,那么有关于将军的一切,谭姑娘也是绝不会假手于人?撄”
说着话,便抬了下手,立时便有两个仆人抬着一筐的衣裳上前,放在谭歌的脚边。
“这些衣服,可就要多多麻烦谭姑娘了。”
看了眼竹筐里的衣裳,堆得满满的,但大多都是一些下人的衣裳,有男也有女,明显都不是苏洵的。
她微蹙了眉梢,“我只照顾苏洵。偿”
二夫人捂唇轻笑了下,“谭姑娘为了照顾将军,特意去请了一道圣旨来,这份胆量,这份感情,可是寻常人所不及的,既然谭姑娘诚意如此之重,那为我们将军府分担一下负担,亦是在照顾将军,我想,待将军醒来之后,定然会十分感动的。”
谭歌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二夫人已是有些不悦,冷声道:“谭姑娘,既然你伸出我将军府,便该懂得我们将军府的规矩,你也是知晓的,老夫人对于你的存在,可并不是很高兴,说不准这些日子你表现好了,老夫人会对你有所改观呢。”
见谭歌沉默着没有再说话,二夫人心中更是鄙夷。
她便知晓,这个卑贱的江湖女子,是打着想要嫁入将军府,坐上正室之位,呵,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罢了罢了,在来之前,她早便已经做好了一切打算,让她洗衣裳?也没什么大不了。
“好,我可以洗。”
见对方都同意了,也省了二夫人许多口水,她自然是高兴,手一挥,便让人带着谭歌下去洗衣裳。
谭歌来自于江湖,自力更生久了,对于洗衣裳这样的事情,并不会觉得困难。
但难的,是衣裳有那么多,她粗略地估算了一下,即便她一刻不停地洗完,这太阳也是要下山了。
她要趁着太阳下山之前,将这些衣裳都洗完,才可以赶回去照顾苏洵。
这般想定,她的动作便加快了许多,却不想待半筐的衣裳洗完之时,又有婢女抬了一筐过来。
谭歌终于无法忍受,蹙眉道:“我只洗这一筐。”
闻言,婢女立时便冷笑了一下,“谭姑娘,之前可是你亲口答应了二夫人,要为将军分担内务的,谭姑娘可也没说只洗这一筐衣裳,府中上下可是有几百号人呢,谭姑娘可要仔细算着,将军可还等着谭姑娘的亲手照料呢。”
什么叫狗仗人势?
说的便是眼前的这个婢女,因为看出不论是苏老夫人还是二夫人,都对谭歌不待见,所以他们对待谭歌也毫不客气。
“你……”
不等谭歌说完,那婢女转而便对一旁看着的嬷嬷说道:“陈嬷嬷你可得看好了,莫要让她寻着偷懒的机会,不干活儿呀。”
冬日里的井水何其之冷,这么赤手洗衣裳,一筐下来,一双手便已经冻到麻木,什么知觉也没有了。[.超多好看小说]
又何况这一筐洗完之后,还有另外一筐?
倘若放在之前,如谭歌这般死也不愿意低头之人,如何能够忍受得了如此的羞辱?
可想到苏洵还躺在床上,至今未醒,她便又忍了下来。
她要照顾他,她要等他醒过来,不论这期间会忍受些什么,她都不在意。
陈嬷嬷也算是将军府的老人了,本以为洗那么多的衣裳,而且还是在大冬天的,是个正常人都会忍受不住,早便已经甩手走人了。
却不想洗了大半天,分明已经冻得手指头都无法动了,但眼前的这个女人却未有半句的怨言。
不由得,陈嬷嬷心中对谭歌升起了几丝佩服之意。
这样倔强的个性,倒是与苏洵极像。
陈嬷嬷忽而有些明白,为何之前苏洵情愿惹苏老夫人生气,也要坚持娶谭歌。
如此情深意切,也算是世间难得。
“谭姑娘,府上有名医,还有那么多的下人,照顾将军定然不会有问题,谭姑娘你还是放弃,留在这里,将来定然有无数的苦头要吃。”
虽然陈嬷嬷知晓这样的话,她本是没有资格说的,但看即便是如此,谭歌也坚持了下来,她还是忍不住规劝。
谭歌搓了搓冻得通红的双手,抬首便对上了陈嬷嬷带着关切的目光,她微微一笑,只是摇了摇首,“我要看到他安然无恙地醒过来。”
这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了,就让她放纵一次,守在他的身边,直到他恢复为止。
待谭歌将这些衣裳全数洗完之时,天早便已经黑了,她连饭都不曾吃,便匆匆地赶到了苏洵的房间。
但下人早便已经伺候着苏洵将药喝完,根本便不需要她来做什么了。
即便如此,谭歌也没打算下去歇息,她便守在苏洵的身边,先将冻得通红的双手来回地搓,搓到勉强可以动了,才开始为苏洵按摩。
在之前她便有查过医书,医书中提到过一种按摩疗法,对于陷入昏迷之人有极大的作用。
她反反复复地学了一个晚上,才掌握其精髓,在为苏洵做按摩之时,谭歌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一步一步地为其按摩,舒活胫骨。
而且还要尽量避开他的伤处,待这一套疗程做完之时,她已经累得没有力气了。
不过她发现这个按摩方法似乎真的有效,虽然不是很明显,但她却发现苏洵的体温有开始回转。
原本,他浑身上下都很冷,根本便没有正常人的温度,但经过她这么一轮又一轮的按摩下来,似乎血脉都开始活跃了起来。
谭歌很高兴,在他的耳畔轻轻地说着:“苏洵,我等你醒过来,你一定要快点醒过来。”
——
在掌握朝中大权之后,燕祈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萧太后一党该贬的贬,该杀的杀,而且在此基础之上,燕祈还依照了元菁晚之前所给的提议,进行了一场名为科举的考试。
在这场考试之中,没有贵贱之分,只要是有本事之人,皆有资格复考,根据自己的成绩加官封爵。
这一场科举考试结束之后,为朝廷注入了一股全新的力量,南周朝堂重新焕发了前所未有的活力。
燕祈在前朝忙碌,元菁晚便开始学着针线活,亲自为腹中的孩子做衣裳。
舒珊本是兴致冲冲地也想跟着学,但她拿手术刀缝合伤口倒是可以,但缝衣裳却是怎么也学不会。
学来学去都学不会,还把自己的五根手指头都给扎伤了,舒珊觉得很忧伤,托着下颔,只盯着元菁晚看。
除了医术怎么也学不会之外,对于其他的事情,元菁晚上手还是很快的。
看她的针线上下来回穿梭,极为灵活,舒珊越看越觉得郁闷,越郁闷,她便越是想睡觉。
便在她眼皮上下打架之时,太监首领苏德便垂着腰肢走了进来,“元大人,德妃娘娘求见。”
德妃?
自萧太后倒台,萧家与许家贬的贬,杀的杀,皇后许依兰自尽于未央宫之后,后宫一下子变得十分死寂。
连一贯喜欢蹦跶的德妃都安静了下来,燕祈的后宫本便没有几个嫔妃。
皇后自尽,淑妃被诬陷赐死,贤妃夏以萱已被燕祈不着痕迹地除掉。
整个后宫,而今拢共也就只剩下两个妃子,委实是凄凉。
而今德妃竟然忽然找上门来,难道是又觉得皮痒痒了?
舒珊心中这般想着,不过她觉得人家若是找上门来欠抽,她倒是可以勉强动动手,顺便活动活动懒了许久的筋骨。
元菁晚倒是也不曾想到德妃会求见,便抬了下手,示意让她进来。
出乎舒珊意料的是,一贯嚣张跋扈的德妃,经过了这么多事儿之后,再见面之时,脸上也没有了半丝嚣张的气息。
取而代之的,反是满满的笑意,一见到元菁晚,便朝着她行了个大礼。
“德妃娘娘这是作何?”
因为身子不便,所以元菁晚只是坐着,并未起来,但在说这句话之时,却是向舒珊使了个眼。
舒珊很快便上前,虚扶住德妃的双臂,让她起身来。
但德妃坚持要将这个大礼给行完,才缓缓地起身来,“本宫今日前来,是想向元御侍道谢。”
闻言,元菁晚只是挑了下眉梢,只淡淡说道:“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能在后宫之中活下来,全靠个人的本事罢了。”
德妃缓缓地摇了摇首,但目光却是看向了元菁晚的肚子。
现下已有五个月左右了,这孕肚自然也是显示了出来,元菁晚有身孕一事,全天下人都知晓,燕祈并未有要隐瞒的意思。
不过直到现下,燕祈也没有动静,要册封元菁晚的意思,便是德妃,也忍不住在心中揣测着。
难道燕祈是想要等到元菁晚生产之后,再进行加封?
“不论元御侍是否相信,本宫今日前来,的确只是想要道一声谢,而且……本宫也是真心预祝元御侍能够生个健健康康的小皇子。”
这话从这个嚣张惯了的德妃口中说出,饶是元菁晚也是微微有些吃惊。
不过看她的眼里全是真诚之意,想来也是出自于真心。
其实说到底,不论其真不真心,都是一样的结果。
倘若她不想落得个与前几个妃嫔一样的下场,只要聪明一些,本本分分地,在这后宫之中,倒也能活得不错。
显然,这德妃也是想通了这一点,才会如此说。
便在这时,外头传来了什么声响,不多时,苏德便走了进来,禀报道:“元大人,慈宁宫的掌事姑姑请见。”
即便萧太后谋害皇帝,另立新君,罪大恶极,但燕祈却并未杀她,只是将她终身囚禁在了慈宁宫内,由几个信得过的老宫女看守着。
一来可以博得孝子美誉,增加君王威信,二来倘若让萧太后死得太快,也是太便宜她了。
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之事,如何能说死便死呢?
如今皇后自尽,凤印并未暂交到德妃或是贤妃的手中,燕祈直接将其交给了元菁晚。
所以现下后宫的一切事由全数是由元菁晚负责,慈宁宫的掌事姑姑请见,想来是慈宁宫出了什么岔子。
“让她进来。”
很快,掌事姑姑便进入殿内,跪在元菁晚的面前,“奴婢参见元大人。”
“徐姑姑起来回话。”
闻言,掌事姑姑不敢不从,站了起来之后,才垂首回禀:“元大人,太后娘娘……怕是快不行了。”
元菁晚微敛眸,“不是前几日还好好地吗,怎么忽然便不行了?”
“回元大人的话,便在昨日夜里,不知为何,太后娘娘便一直哭,一边哭还一边喊着一些胡言乱语,到了天明,嗓子都喊出血来了,而后便染了风寒病倒,这一病如山倒,在奴婢来之前,太后娘娘便只剩下几口气儿了。”
萧太后倒台,如今自是没人会可怜她,即便是病了,这些看管她的姑姑们也不会费心思去请太医,只盼着她快些死了,也省了他们一番力气。
如今看萧太后快咽气了,怕上头会怪罪下来,掌事姑姑才过来将此事回禀了。
眼见着快要过年了,萧太后倘若在这个时间死了,也是个不吉利的事儿。
“那便过去瞧瞧,苏德,你去太医院请个御医过来,至少,也得拖过这个年。”
说着话,元菁晚便要起来,舒珊见之,赶忙上前来扶住她,“darlng,那个老巫婆想死的话你就让她去死呗,干嘛还要亲自过去?”
“今日也坐了好一会儿了,外头天气不错,我是想着出去逛一逛,顺带着瞧一眼而已。撅着嘴巴做什么,她如今都快咽气了,还能伤到我么?”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萧太后之前所做的一些事情,在舒珊的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即便而今萧太后已成为阶下之囚。
树倒猢狲散,如今的慈宁宫,不过是空有个躯壳,寝宫之内,一片凄凉。
而昔日里高高在上,一手遮天的萧太后,此刻便像是一条即将干死的鱼一般,躺在床上,只剩下了大口喘气儿的份。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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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娘娘,元大人来了。[]”
站在床沿边的姑姑先向走来的元菁晚行礼,而后才对萧太后说了一句。
原本还在大口大口喘气的萧太后,听到这三个字之后,霍然便睁大了双眼。
挣扎着便想要从床上爬起来,但直到元菁晚停在了床沿边,萧太后也没能凭借自己的力气起来。
反而还憋得满脸通红,一头的虚汗,看着愈加是狼狈了。
“看到臣女,太后娘娘也不需要如此激动?多少,还是要顾及着自己现下的身子才成。偿”
说着话,元菁晚便使了个眼神,随在其后的御医赶忙上前来,为萧太后把脉。
随后便开始施针,其实萧太后已是病入膏肓了,御医不过是遵从元菁晚的意思,能拖多久便拖多久,至少不要在年前死了,不然太晦气。
待到御医施完了针,萧太后这一口气才算是勉强地顺了过来,但这一双眼睛,却只盯着元菁晚看。
而元菁晚便任由她看着,反是微微一笑,“太后娘娘这般看着臣女,是怕自己日后没有机会再看了,想要记住臣女的样子吗?”
萧太后艰难地勾了下唇角,出口的嗓音异常嘶哑:“元菁晚,哀家早便有所察觉,容璟待你不同,但哀家却是不曾料到,他竟会为了你,反倒了哀家一耙。”
对于容璟,萧太后的确是喜欢,但喜欢之余,还伴随着猜疑。
可最后,她还是因为她的心软,让容璟见缝插针,以至于她功亏一篑。
怕是连她自己都不曾料到,一贯心狠手辣的她,最后竟然因为一个男人的背叛,而一败涂地。
有时萧太后躺在这张冰凉的床上,回头想想,也觉得不敢相信,她会是个被感情所迷惑双眼的女人。
但无疑,那个男人的确是做到了,他的身上,有一种沉淀,可以让人安心,甚至让人情不自禁被迷惑住的魅力。
他是有毒的罂粟,分明她也是那样地清楚,分明她一开始也是抱着互相利用的心思。
可最后,输得竟然会是她。
元菁晚倒是不曾料到,奄奄一息的萧太后,在这种时候,竟然会她提及容璟。
不知为何,在从燕祈的口中听到容璟的死讯之后,元菁晚刻意地便想要避开这个名字。[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似乎只要听到这个名字,她便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心窒感。
这种无法捉摸的感觉元菁晚很不喜欢。
“倘若太后娘娘你愿意本本分分地做好太后该做的本分,又何故会落得如此的下场,一切,不过是你咎由自取而已。”
听到这番话,萧太后却是笑了,缓缓地闭上了双目,只一字一句地道:“元菁晚,其实你比哀家还要绝情。”
这话中,分明有着第二层意思。
元菁晚正想要继续问下去,便有一道冷挚的嗓音传了过来:“母后凤体抱恙,还是省口气儿好好歇息,不若然,可是连明年的太阳都瞧不见了。”
男人大步迈来,不过是下一瞬,便搂住了元菁晚的腰肢,在将她带入自己怀中的同时,冷眸看向了床榻上半死不活的女人。
“皇帝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哀家不过只是随口说了那么一句,你便迫不及待地赶了过来。让哀家来猜一猜,在那件事上,你定然瞒着元菁晚,怕她知晓了真相后,会义无反顾地离开你?啧啧,皇帝,便算是你除掉了哀家,坐稳了龙椅又能如何,在这方面,哀家可是要比你坦荡多了。”
元菁晚能很清楚地感觉到,在萧太后说出这番话之时,搂着她腰肢的男人,手上的力道骤然紧了几分,冷挚的气场,倾轧而来。
男人讥讽一般地勾了下薄唇,嗓音冷冷淡淡:“看来即便是被困在慈宁宫,母后也是过得十分舒坦,便不知那些被发配边疆的萧家与许家之人,如今过得如何了。朕今日还在想着要不要改一改规矩,只将犯罪的女眷幼儿关在掖幽庭,这么多张嘴巴还要浪费国家的粮食,实在是太不明智了,恰好萧家与许家的女眷尚多,不如……便让他们来做朕新法的先驱?”
燕祈乃是萧太后看着长大的,惹恼了他,他会采用如何残忍的手段施加报复,没有人会比萧太后会更清楚。
原本唇边还带着讽刺笑意的萧太后,此刻却是再也笑不起来了,睁大了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燕祈,剧烈地挣扎着想要从床上爬起来。
男人却是连看都不再看她一眼,只留下一句:“不要让她咽气了。”
便带着元菁晚离开了慈宁宫。
才出了慈宁宫,元菁晚便听到一声接着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吼声,自里头传荡出来。
她没有说什么,只是被男人宽大的狐裘牢牢地护在怀中,显得十分乖顺。
忽而,燕祈停住了脚步,将狐裘微微张开些,在低下眸的同时,以单指轻轻地勾住元菁晚的下颔。
在让她微微抬起,对上他如墨般的眼眸之时,男人的薄唇轻吐着:“晚晚,你信朕吗?”
“只要是皇上说的,臣女都相信。”
她爱这个男人,愿意陪在他的身边,所以她愿意相信他,不论外界有多少的流言蜚语,不论她心中是否也有同样的疑惑,她都愿意相信他。
男人心中一动,在弯下腰肢的同时,便吻住了元菁晚微启的樱唇。
不过他只是浅尝则止,便又直起了腰肢,冰凉的指腹抚上元菁晚温暖如玉的面颊。
轻轻地摩挲着,而后才将她额前的碎发细细地理顺,“晚晚,朕的确是有私心,但朕绝不会骗你。”
这是这个男人对她的承诺,也是他爱她的表现。
正是因为知晓,所以即便萧太后说了那番近乎于挑拨离间的话,元菁晚也不会去逼问燕祈。
他愿意说便说,他不愿意说,她这辈子都不会去问。
回到养心殿之后,元菁晚眼尖地便瞧见软塌的矮桌之上,摆放着一碟的荔枝。
堆成了小山的形状,上头还有些许露珠闪烁着,显然是才摆上去的。
元菁晚有些吃惊,不由加快了脚步。
自有孕之后,元菁晚的嘴便变得十分叼,不过她通常不会提太多的要求。
不过是昨日在读一本游记之时,看到里头形容荔枝如何鲜嫩可口,勾起了她的食欲,她顺口说了那么一句。
其实连她自己都已经不记得了,却不想在第二日,桌上便多了一碟荔枝。
“跑慢一些,又没人与你抢。”
男人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一贯冷挚的嗓音,却在此刻变得十分地柔软。
不过旋即,元菁晚便想起了什么,侧首看向慢慢走近的男人,“这个季节荔枝并未成熟,皇上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么一碟子?”
闻言,男人却是低低地笑着,落座在软塌之上的同时,便也将元菁晚揽入怀中,让她妥妥地坐在自己的腿上。
随之拈了颗荔枝,熟络地剥开,很快便露出了雪白滑嫩的肉,在亲手送入元菁晚口中的同时,男人柔声说道:“只要是晚晚想要的,便算是天上的星星,朕也会摘过来,又何况是区区一盘荔枝?”
这个男人,不论是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那样的霸道有理。
元菁晚自然是知晓,他与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出自于他的真心。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觉得心中十分地柔软,“皇上,日后像这些反季节的东西,你不必去**思寻,臣女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而已,没有特别想吃。”
但男人却是不容置喙地一蹙冷眉,“朕喜欢,你不许拒绝。”
说着话,男人便稍微地调整了下姿势,让元菁晚坐在软塌上,而他则是在俯下身子的同时,单膝跪地,侧首将耳畔贴在她微拢的小腹之上。
男人听得十分地认真,而且还一本正经地说着:“晚晚,朕听见孩子在与朕说话。”
元菁晚轻笑着,应和着他的话:“皇上听到了什么?”
“他说……”
说着话的同时,男人复抬起了首来,在起身来的同时,倾身上前,一手搂住元菁晚的腰肢,一手已抚上了她的面颊。
在她的耳畔轻轻地吹着凉风:“娘亲要给爹爹一个奖励。”
话落的同时,男人不过是一个偏首,便吻住了近在咫尺的樱唇。
能如此无耻地说出这番话,便也就只有眼前的这个男人了。
不过元菁晚还是迎合着他,双手也攀上了他的后颈,冷冽的气息与灼热的吐息在逐渐的缠绵中,似是交融在了一块儿,再也分不清谁与谁。
不过即便是情动,燕祈也还是顾及着元菁晚现下的身子并不合适,便又忍住了下腹燃起的燥.热。
末了,轻轻地咬了下她红润欲滴的樱唇,灼热的气息扑散在眼帘,“折磨人的小妖精。”
因为知晓他现下不敢碰她,她才敢如此地迎合着他?
也不怕他一个没忍住,将她翻来覆去地折腾一番!
“小年夜,想不想回辅国公府?”
再过几日,便是到了小年夜,按理而言,她陪在燕祈的身边,自是应当在宫中过年。
但男人却忽而问了这样一句话,让元菁晚微微有些吃惊。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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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5.365.心疼,我听到了
如今的辅国公府,死的死,瘫的瘫,委实也是够凄凉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虽然元菁晚的确是恨辅国公元峥朔与元老夫人,但终归,她的身上还是留着元氏一族的血脉。
即便是再恨,如今也随着元峥朔的死,元老夫人瘫痪在床而烟消云散了。
过年本便是热热闹闹的,倘若这次她不回辅国公府,想来辅国公府也是怪冷清的撄。
“倘若臣女去了辅国公府,那皇上岂不是要一个人过节了?”
燕祈是一国之君,南周一贯有个惯例,在小年夜之时,会在宫中摆宴,朝中诸位大臣皆会出席,也算是君臣和睦相处的一个好机会。
“舍不得朕?”
男人微一挑眉梢,连带着嗓音都是说不出的愉悦,“不过便是个可有可无的宫宴,朕出不出席都无所谓,没有朕在,他们反而还会觉得自在许多。偿”
闻言,元菁晚略微有些愕然,“皇上也要随臣女去辅国公府?”
“晚晚你那么不听话,朕如何能放心让你一人回府?乖,朕不过只是去辅国公府吃一顿年夜饭,不会吓着他们的。”
原来他也知晓,他堂堂一国之君,摆驾臣子的家中过年,会将人家给活活吓死?
元菁晚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不过他的心意她自是明白,所以她不会多说什么拒绝的废话。
――
眼看着便要到小年夜了,便是连将军府都逐渐开始热闹起来。
原本以为苏洵受了重伤,昏迷不醒,苏老夫人心情沉郁,府中上下之人平日里便算是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大摸是为了驱一驱晦气,这一次的小年夜,苏老夫人特意发了话,要办得热热闹闹的,添一添喜气。
一大早地,谭歌便被二夫人给叫了起来,说是让她帮忙一起挂红灯笼,贴对联,顺带着将庭院给里里外外地打扫一遍。
不过说真的,谭歌自小便在外漂泊,从未体会过何为过年。
将军府热热闹闹的气氛,似是在无形之中,也让她感觉到一丝与众不同的味道来。
将庭院打扫了一遍之后,谭歌才去挂灯笼,比之于那些还需要用梯子,爬上去来挂灯笼的下人而言,谭歌要愈加省力一些。
脚尖一点,便运展了轻功,很快的功夫,便将一排的灯笼给挂好了。(.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红通通的一排灯笼,乍看上去,的确是十分好看。
便在谭歌再次运展了轻功,打算将最后一盏灯笼给挂上之时,忽而有个下人跑了出来,张嘴便喊着:“将军醒了,将军醒过来了!”
一时之间,所有的下人都停下了动作,而后一窝蜂地便朝着苏洵的院子而去。
谭歌提到一半的气,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心下大喜间,便松懈了下来,直接便从半空摔到了地面之上。
虽然摔得有点儿疼,但此时此刻的谭歌满脑子里只回荡这三个字:他醒了,他醒了……
他终于醒过来了!
府中一下子变得乱哄哄起来,没有一个人去看谭歌,但却没有一个人,会比她更加高兴。
眼角骤然有些泛酸,她能很清楚地感觉到,有晶莹的泪花,在她的眼眶打转。
她抬手,将其打转回了眼眶之中,加快了脚步,朝着苏洵的院落而去。
因为这个大好的消息,几乎全府上下的人都涌到了博雅院,但大多数却只敢站在外头,而没胆子进去。
当家主子醒了,而且还是在即将过年之时醒过来,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至少,将军府终于不必再像之前那般压抑了!
前头人太多,谭歌是从后院,直接翻墙进去的,在将军府的这段时间,谭歌也算是摸爬滚打地有经验了。
二夫人处处刁难她,每日让她做繁重的活儿,当她完成之时,早便已经轮不到她来照顾苏洵了。
不过渐渐地,她也寻出规律来,回回都是在夜半的时候,趁着下人们都歇下了,才偷溜进苏洵的房间。
按照惯例,为他做一系列舒活筋骨的按摩。
所以对于爬墙这样的事儿,她现在做起来,已是相当地顺溜。
不过大摸是因为听说苏洵醒过来的消息,心里太过于激动,谭歌在翻墙之时,腿一时有些软,在落地之时,没有控制好力道,直接便向前栽了过去。
后墙种了不少花花草草,她这么一栽,直接就栽在了泥土之上。
可巧昨日才下过了一场雪,今日一早雪便停了,太阳升起,积雪开始融化,她栽在地上,前头的衣裳,一大片就都湿了。
而且最为重要的便是,湿了的衣裳之上,还沾了不少黏黏的泥土,看上去着实是有几分狼狈。
谭歌心中急着想要见一见苏洵,便算是远远地看他一眼,只要确定他醒过来,安然无恙便成。
心中这般想着,她便来不及去换衣裳,迅速地朝着苏洵的房间而去。
才来到门口,便听到房内传来了笑声,其中还包括了苏老夫人的声音。
儿子总算是醒过来了,苏老夫人自然是高兴坏了,很快便赶到了博雅院。
苏洵才醒过来,脑袋尚且还昏昏沉沉的,毕竟睡了足有两个月,一醒过来,自然是无法很快恢复自然。
苏老夫人便坐在床沿边,高兴地抓住了苏洵的双手,“洵儿,你醒过来便好,醒过来便好!”
床边站了黑压压的一片人,虽是都带着喜悦之看着他,不过到底谁是真心而来,谁又是假意探望,便只有他们自个儿心中清楚了。
苏洵难得勾了下唇角,出口的嗓音带着几分喑哑:“儿子不孝,让母亲担忧了。”
“你愿意醒过来,便是对母亲最大的孝顺!”
苏老夫人的眉眼都带着满满的笑意,说着话,便先松开了手,转而道:“大夫,过来把把脉,看看洵儿身子是否还有恙。”
听到这话,围在前头的众人才将路给让开,好让大夫进来为苏洵探脉。
便在众人让身之际,苏洵却是眼尖地瞧见了一袭淡的裙角,以及那双尚未来得及避开的眼眸。
心中猛地一滞,苏洵霍然便要起身来,同时提声喊道:“歌儿!”
在喊出这两个字时,苏洵的嗓音有显而易见的颤抖,他没看错,那的确是谭歌,他的歌儿。
而在他唤出这两个字之时,原本还笑得无比开怀的苏老夫人,骤然便敛了笑意,眸一下子变得犀利,随着苏洵的视线,看向了门口处。
原本,这么温馨的场面,谭歌觉得她只要躲在角落里,看一下便好。
只要看一眼,确定苏洵安好便成。
她的确是这般想着,因为她很明白,苏老夫人不喜欢她,为了不破坏这样好的气氛,她不会现身。
可是她却是不曾想到,那么多的人挡在前头,她躲在门口处,只偷偷地瞧着,却还是被那个男人给发现了。
她很想过去,可在接触到苏老夫人警告的目光之后,却是如何也迈不动步子。
见门口处的人不动,苏洵便想要自己下床来,这下苏老夫人恼了,按住他的身子,不让他乱动。
“才醒过来,还想再昏睡过去不成?!”
但此刻,苏洵却是连什么话也听不进去,只盯着门口处的那抹倩影,“歌儿,我知晓是你,出来,让我看看你!”
可对方还是不动,苏洵便直接甩开了苏老夫人的手,即便脑袋尚还昏昏沉沉,但他依然还是义无反顾地要下床。
这下子谭歌无法再不动了,赶忙走了出来,急忙道:“苏洵你伤未好,不要乱动……”
他便知晓,他的歌儿,一定会出来见他。
“好,我不动,那你过来,到我身边来。”
男人朝她伸出手,灼灼的目光,只盯着她一个人看。
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谭歌的身上,尤其是苏老夫人越来越不悦的目光,更是无法忽略。
谭歌非常清楚,她不该过去,可她日夜盼着的男人,此时此刻便在她的面前。
他那样的开心,一如她知晓他醒来之后那般地开心。
这一刻,谭歌忽略了所有人的目光,她不想再去管那些人的心思,而是一步步地,走向了那个男人。
停在他面前足有一步的距离,她便不再继续往前了,她觉得,这个距离,才是最适合他们的。
但苏洵却是不依,他直接倾身,在抓住她的素手的同时,一个用力,便将女人紧紧地搂入了自己的怀中。
在跌入男人宽厚温暖的怀抱之时,谭歌瞬间便恍惚了,眼角又开始泛酸。
滚烫的泪花,在这一刻,再也无法控制,大滴大滴地往下砸。
连带着她的嗓音,都是那样的颤抖:“苏洵,你醒过来了……真好。”
苏洵清楚地感觉到肩膀处有一股灼热感,微一偏首,便瞧见怀中的女人哭红了眼角。
在他的印象里,自他与谭歌相识以来,便从未见她哭过。
他的歌儿,坚强地根本便不像是一个女人。
可是此刻,他怀中的女人,竟然哭了,便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
在欣喜的同时,苏洵却又觉得心疼不已,轻轻地抚着她的后背,嗓音温柔似水:“歌儿,我都听到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366.366.宣布,非你不娶
谭歌一怔,便听男人在耳畔轻轻地说着:“在我昏迷的时候,你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他竟然都听到了?!
谭歌的脸皮可不像他那么厚,一下子便不由红了面颊,想要推开他。
“我的衣裳太脏了,你放开我……撄”
“我不放。”
非但不放,他搂着她腰肢的力道,反而还紧了几分,忽而,男人蹙了下眉梢,只道:“歌儿,不要乱动,扯到伤口了。”
一听扯到他的伤口了,谭歌立时便僵住了身子。
而几乎在同时,苏老夫人的面就是一变,提声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看看洵儿身上的伤势……偿”
“母亲,我没什么大碍,不必劳烦大夫了,让他们都下去,我现下不想见到其他人。”
什么扯到伤口,全都是用来吓唬谭歌的鬼话而已。
此时此刻,他只想与他的歌儿单独相处,其他的什么,他暂时都不想管。
苏老夫人的脸很不好看,似乎是想要发火,可儿子好不容易才醒过来,她又怕自己的话太重,会气到他。
几番较量之下,苏老夫人才只能暂且将这口气又给憋了回去。
只冷冷地看着谭歌,而后才侧首吩咐道:“待会儿,伺候洵儿将药喝了。”
说罢,苏老夫人便带头先离开了房间,来探望的人,自然也不好留下来。
毕竟这房间的主人都已经发话了,便一个接着一个都出了房间。
将这些人都请出去之后,苏洵觉得还不够,将本该在房内伺候的丫鬟也给驱赶了出去。
一下子,整个房内,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气氛一时之间变得有些暧昧起来。
“你伤口……真的裂开了?”
待到无人了之后,谭歌才慢慢地出声,虽然知晓他很有可能在说瞎话,但她还是僵着身子不敢动。
显然,怀中的女人很少有这般小心翼翼,怕会碰伤他的小女人模样。
苏洵心中高兴坏了,可在面上,他却又极力地控制着,不让对方看出来。
只是低低地应道:“是啊,所以歌儿你不要乱动,不然我就要痛死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一听这话,谭歌便有些晃了,想要推开他,可又不知自己的手该放在哪儿,才能不碰伤他。
一时之间,她急得整张脸都是涨得绯红。
苏洵被她这模样给逗笑了,腾出一只手来,轻轻地,而又极尽温柔地将她额前凌乱的碎发别至耳后。
“歌儿,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
男人低沉的嗓音,无比清晰地响在她的耳畔,在话落的同时,他便微垂下了首,稳住了女人微微开启的唇瓣。
无疑,男人是有些紧张的,因为他怕又会遭到拒绝。
之前,只要他迈过了那道界限,谭歌便会对他极为抗拒,甚至逃得远远的。
所以他怕自己突然这么一吻,又会把她给吓跑了。
但是这一次,怀中的女人非但没有拒绝他,反而还出奇乖顺地窝在他的怀中,任由他索取。
显然,在接吻这一方面,两个人都不在行,但只要情到了深处,不会的东西,通过渐渐的摸索,也是能够融会贯通了。
直到怀中的女人快窒息之时,男人才堪堪放过她。
他从未像此时此刻这般开心过,他深爱着的女人,便在他的怀中,不再一味地拒绝他。
“歌儿,这次无论会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再松开你的手了!”
男人坚定地说着,与此同时,便握住了她的双手。
却在下一瞬,发现手中的触觉有些奇怪,低首一瞧,便发现她的手背上,有大大小小的伤痕。
谭歌虽是江湖女子,但她却有一双极为漂亮的手,除了因为常年练剑,手掌上有些许老茧之外。
可是此刻,他手心中的这双手,却满布伤痕,而且还有些发肿,明显是受了冻,生了冻疮。
“这是怎么回事?”
见男人将注意力集中到她的手上,谭歌一愣之下,赶忙想将手给缩回来,“没什么,只是一时没注意保暖,双手不小心冻伤了而已。”
“冻伤怎么还会有这些伤口?歌儿,不要骗我。”
但谭歌却是微侧首,避开了他的视线,只道:“我真的没事,你才醒过来,不要再乱动了,与你而言,现下最为要紧的便是养好伤,你是护国大将军,南周没有你的保护,怎么可以呢。”
她这是在刻意回避他的问话。
苏洵心中明白,但她不肯说,苏洵也舍不得逼问她,只得作罢。
两人正在说话间,便有婢女在外叩门,“将军,该喝药了。”
婢女将药端进来之后,谭歌自然地便拿了过去,“你躺好,我喂你喝。”
可以说,苏洵从未见过这么温柔的谭歌,这样的感觉,就像是在做梦一般。
苏洵连想都不敢想,有朝一日,谭歌会如此主动地喂他喝药,他觉得自己都不敢闭上眼睛了。
他害怕,一睁开眼睛,这都只是一场梦。
舀了一勺,吹了又吹,确定不烫了之后,才递到他的唇边,他立马便喝了下来。
即便这药很苦,但男人却连眉梢都不蹙一下,反而还染了显而易见的笑意,只盯着谭歌看。
待到这一碗药都下肚了,谭歌才转而拿了块蔗糖来,“药很苦?把糖含在口中,便不苦了。”
哪会苦,她亲手喂给他喝的,即便是毒药,他也甘之如饴。
但这话他却是不会说出口,而是顺着她的意思,将蔗糖含在了口中。
站在一旁的婢女,显是看楞了。
原因无他,府中上下,甚至是整个南周,在他们的眼中,大将军苏洵都是个铮铮男儿。
即便是面对亲人,苏洵也是鲜少言笑的。
可在谭歌的面前,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不论谭歌说什么,他都依从,没有二话。
而且眉宇间始终带着笑意,似乎天大地大,在他的眼中,都没有谭歌大,他只能看进她一个人。
“去将连脂膏取过来。”
虽是不懂苏洵到底要做什么,但婢女不敢耽搁,忙折身去取连脂膏。
将盖子打开,男人二话不说便将谭歌的手牵了过去,徒手沾药膏,旋即便涂在了谭歌的手背受伤之处上。
男人的动作极为温柔,让谭歌的心房忍不住一颤,有一种酸酸麻麻的感觉,迅速蔓延了整个心房。
“歌儿,接下来的事,我会一一处理好,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她不说,不代表他猜不到。
苏洵很清楚谭歌的个性,多年的江湖漂泊,让她养成了不论是什么苦什么罪,都往肚子里咽,只一个人默默承受的个性。
而这也恰恰是苏洵最为心疼的一点,在看到她这双布满伤痕的手时,他的心疼到不行。
几乎是下意识地,苏洵便能想到,在他昏迷期间,谭歌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他知晓,他的母亲不喜谭歌,但在他醒来之时,却发现谭歌也在府上,这只能说明一点……
在什么事情上,谭歌应当是与苏老夫人屈服了,所以她才能够待在他的身边。
这样傲骨的女子,却为了他,一次次地低头,如何能让他不心疼,他若是再不做些什么,便妄为男人!
谭歌自是能听明白,苏洵话中的意思,心中触动的同时,她却也知晓倘若他定要一意孤行地与她在一起,到时定然会陷入两难的境地。
她本便不奢求什么,微微勾了下唇角,谭歌只是轻轻地说道:“你好好地养身子,我便很高兴了。”
男人的手骤然一紧,不容置喙地说道:“歌儿,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亦或是未来,我苏洵,此生非你不娶!”
被男人紧紧握住的手,猛地一颤。
他说得那样坚定,同样,她也是个正常的女人,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她也想与眼前的这个男人白头到老。
可这样的承诺,她却不敢,也不能说出口。
见她不回话,苏洵也不急,之时将她又搂入了怀中,贴着她的耳畔,说着这世上最温柔的情话:“歌儿,我要用一生的时间,来爱你。”
按理而言,苏洵终于醒了过来,而且还是在小年夜的前一日,当是喜上加喜的事儿。
苏老夫人应当是高兴才对,但相反的,从苏洵的房中出来之后,苏老夫人的面反而愈加沉郁了。
尤其是到了小年夜,一家人围在一张圆桌前用膳,看到苏洵紧紧地牵着谭歌,即便是当着那么多的人,也不肯松手,她的面便愈加难看了。
本该,受了那么重的伤,苏洵是不该起来的,但他却坚持要一家人一块儿吃年夜饭,苏老夫人拗不过他,便让他来了。
却不想,他转而便也将谭歌给带了过来。
这样下去,可不成,看苏洵现下的样子,是铁定了心,要将谭歌给娶进将军府。
苏老夫人放下竹筷,终于开口:“谭姑娘,如今洵儿已经醒转了过来,身子也在慢慢地恢复,谭姑娘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这些日子还要多谢谭姑娘的一番心思,明日,我会亲自送谭姑娘出府。”
这道嗓音,不轻不重,却能让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
骤然,苏洵唇边的笑意收敛,握着谭歌的手骤然一紧。
旋即,看向了苏老夫人,一字一句地说着:“既然母亲这般说了,那我便在此宣布――我苏洵,将在三日之后,迎娶谭歌为妻。”...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367.367.说好,不许骗我
才刚醒过来没多久,伤都未好全,便直言要迎娶谭歌,他这番行为,便像是眼前的女人会逃走了一般。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谭歌亦是不曾想到,他竟然会选择在今日,当着所有苏家人的面,说出这番话来。
霍然,苏老夫人便恼了,手掌在桌案之上猛地一拍,随之便站起了身来撄。
“苏洵你放肆!”
苏老夫人亦是名将之后,也曾女扮男装上过战场,在多年之前,也是南周的一大传奇人物。
即便平日里不发火,也是让人不怒自威,又何况是像如今这般,是气到了头上。
显然,在这偌大的将军府中,也便只有她的亲儿子苏洵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违背她的意愿。
之前便是因为这件事,这对母子在明里暗里可是没少争吵,甚至于,苏洵还因为此事,搬出了将军府,长年住在龙武军营。
但即便是如此,苏老夫人也不肯退让,这股倔脾气,倒是与苏洵如出一辙偿。
母子俩,谁也不肯先让一步,直到今日,因为苏洵的这一句话,彻底点燃了引火索,顷刻间便爆炸了开。
顶着苏老夫人的怒火,苏洵甚至连面都不曾变一下,只是说道:“儿子今日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论母亲答不答应,我都要娶谭歌。”
苏老夫人觉得肺都要气炸了,伸出的手都带着颤抖之意,足以见得她有多生气。
“倘若你敢娶这个江湖女子过门,便不是我苏家的子孙!”
毒话竟然都放到这个份儿上了,可见苏老夫人是有多么地不喜欢谭歌。
不,与其说不喜欢谭歌,应当是不喜欢她的身份。
与那些千金小姐而言,谭歌的确是太不值得一提了。
娶了谭歌,对于苏家,甚至对于苏洵,都没有任何的帮助。
而且苏老夫人在初次见到谭歌之时,苏老夫人便知晓,这个女子的性子相当地傲,轻易不肯低下头颅。
倘若苏洵娶了她,那么便绝无可能会再纳小妾。
苏氏一族本便人丁稀少,到了苏洵这一代,更是只有他这么一个嫡系男丁。
苏老夫人一直觉得自己有愧于苏家,因为当初苏老将军迎娶她过门之后,便不再纳小妾。[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她肚子的确是争气了一番,第一胎便生下了苏洵,可至此之后,她的肚子便再也没有过动静。
即便苏氏族长施加压力,想让苏老将军纳妾,但这老将军也是一根筋,以至于,现下苏家人丁单薄至此。
所以为了繁衍苏家子嗣,即便是苏洵不乐意,苏老夫人也要让他尽到他该尽的本分。
“既然母亲容不下歌儿,那这个家,儿子待着也没什么意思,请恕儿子不孝,无法在母亲膝下尽孝了。”
说着话,苏洵也站了起来,与此同时,紧紧地抓着谭歌的手,不给她丝毫挣开的机会。
拉着她便直接往外走,连头都不曾回一下,只看背影,便可见他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苏洵!苏洵你给我站住!苏洵……”
任凭苏老夫人在后头如何喊,如何威胁,苏洵便是铁了心一般,只拉着谭歌往外走。
门口的下人皆是面面相觑,显然他们并不明白,好好的一顿年夜饭,怎么便忽然演变成剑拔弩张的场面?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给我拦住他,拦住他!”
苏洵是她的亲儿子,她自然是知晓,自己的这个儿子是有多么地认死理,一旦决定了的事儿,便算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极有可能,今日他带着谭歌离开,便再也不肯回将军府了!
但苏洵却是连脚都不曾停一下,只冷冷地看着想要上前阻拦的下人,只冷道:“不想死的,都滚!”
即便他现下还受着伤,但一个军人的潜力到底是有多深,谁也不敢确保。
尤其,是像苏洵这般武艺高超之人,下人们虽是想要阻拦,但还是要先考虑一下自己的小命问题。
便在他们犹豫之时,苏洵已带着谭歌离开了将军府。
眼睁睁地看着苏洵与谭歌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眼帘,即便是一贯强势的苏老夫人,也不由气得岔了气。
身子一个不稳,便向前栽了过去。
众人惊呼:“老夫人!”
一时之间,原本热热闹闹的年夜,演变成了一家之主带着心爱之人离家出走,苏老夫人被活活气晕过去的闹剧。
直到不知走出将军府多远之时,谭歌才出声:“苏洵,你放手。”
身旁的女人嗓音听上去十分平淡,没有恼怒,甚至连该有的情绪都没有。
苏洵的脚步一滞,如潭歌所言,停了下来,转而男人便抚上了她的面颊。
她的脸格外地冰凉,连带着她的面都有些苍白。
男人知晓,方才发现的那些事,定然又让她伤心了。
分明,他是想处理好的,可他的母亲却丝毫不肯退步,他才不得不采取如此极端的方法。
“歌儿,为了你,我可以放弃一切,什么护国大将军,什么苏家家主,我都可以不要。天大地大,我不信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歌儿,随我走,我们离开这里,去他们再也找不到的地方,携手到来。”
谭歌又何尝不知,眼前的这个男人,爱她入骨,为了她,可以将所有的一切都放弃。
可是……
“苏洵,你真的能……那么自私吗?”
她的嗓音,有着止不住的颤抖,在说出这句话之时,她只觉眼眶开始渐渐地模糊了起来。
在苏洵怔住之时,她又慢慢说道:“为了我,你愿意放弃功名利禄,甚至负气离家,我知晓,你爱我,可是苏洵,这样的爱,太沉重了。”
在听到她说出这句话之时,苏洵便意识到她接下来想要说什么,大手一伸,便直接捂住了她的嘴。
“没有谭歌的苏洵,便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活着与死了,又有何区别?歌儿,倘若不是你在我昏迷这段时间,一直陪在我的身边,我甘愿就这么睡死过去,再也不醒过来,因为只要一醒过来,他们便又要逼我做我不愿做的事。”
男人用力地将她搂进怀中,似是想将她整个人嵌入到骨髓一般。
“歌儿,一辈子太长了,我想与你一起做的事,便算是一辈子,也数不清,我们不要再分开了,不论将来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松开你的手,也求你,不要再将我推开了,好不好?”
这样温柔而又缠绵悱恻的情话,谭歌觉得,便算是听一辈子,她也不会腻。
即便这样的情话中,布满了荆棘,会将浑身都刺伤,她也觉得无所谓。
她爱这个男人,很爱很爱。
如此,不就够了,为何,她定要去在乎外人的看法?为何,她几次三番地要将他推开?
她的手,还是有些颤抖,不过这一次,她却是带了坚定的信念。
慢慢地,也反搂住了他的后背,便听她轻轻地,却又字字清晰地说着:“苏洵,说好了一辈子,不许骗我。”
即便这一辈子是那样地长,而又那样地虚无不可捉摸,但谭歌却觉得,只要能与这个男人在一起,哪怕是毒药,她都可以毫不犹豫地服下去。
――
自辅国公元峥朔离世,元老夫人瘫痪在床之后,辅国公府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府中的大小事宜,有绝大一部分,都掌握在三姨娘的手中。
显然,三姨娘是个聪明人,即便是现下生活安逸了,也懂得何为收敛,只将日子过太平了就成。
而且即便元老夫人瘫痪在床,形如废人,三姨娘也没有不管她的意思,依然派婢女贴身伺候着,事实具备,样样齐全。
比之于一败涂地,被囚禁于慈宁宫,奄奄一息的萧太后而言,元老夫人的晚年显然是要好上许多的。
即便辅国公府人丁稀少,但这年还是要过的,早前,三姨娘便已在着手安排了。
原本是计划着,反正府中也便只有她与孩子,外加一个元老夫人而已,随便热闹一番便成。
却不想,元菁晚竟然会忽然登门,而且最为主要的是,她还带回了当今圣上!
不止是南周,哪怕是放眼整个九州,从古至今,也不曾见过,有哪个君王,会在小年夜,驾临一个臣子的府中。
这的确是史无前例。
一时之间,三姨娘便慌了神了,带领着全府上下的人跪在门口,在喊了万岁之后,便不知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今日朕只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来辅国公府过年,尔等都无需多礼,起。”
即便人家一国之君这么开口了,但试问,只要是脑子没被门夹过的,也是无法将这么个能够随时决定一人生杀大权的男人,看作是个普通人?
元菁晚便知晓,燕祈这么任性地要随她一块儿回辅国公府,定然会引起不小的风波。
微微地叹了口气,元菁晚上前,虚扶住了三姨娘的手臂,笑道:“三姨娘,皇上的话便是圣旨。都杵在这里做什么,难道是打算要在外头吹冷风过年吗?”
三姨娘一怔,抬首间,却对上了元菁晚含笑的眼眸,在无形之中,给了她几分安心。...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368.368.死罪,多吃狗粮
围在一张桌子前吃年夜饭之时,三姨娘显得十分拘谨,只敢夹放在自己跟前的菜。(.棉、花‘糖’小‘说’)
甚至的,她连头都不敢抬。
大摸,是之前燕祈的暴君形象太过于深入,即便他现下以十分平和的态度坐在一张桌子前。
但无形之中,那种帝王的威严,还是会让人觉得无法自在。
不过她怀中的元豫柏却并未被这种无形之中的气氛影响到,他笑得很开心,吃得有津有味的撄。
而舒珊就坐在三姨娘的身边,看元豫柏吃得那么开心,她便也乐呵呵地夹菜给元豫柏。
顺带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多吃点儿肉肉,吃肉肉,才能快快地长身体哦。偿”
自有孕之后,元菁晚的嘴便极为叼,每次用膳都很挑剔。
也因为她嘴太叼,燕祈怕她会饿着,也会饿着肚子里的孩子,所以不论平常有多忙,都会抽出时间陪她用膳,一日三餐皆是如此。
不论元菁晚愿不愿吃,他都会将各式各样的菜夹到她跟前的碟子中。
以至于没一会儿,元菁晚跟前的碟子便堆了满满的菜。
她实在是吃不下,甚至于都在数饭粒,来显示她真的不想吃。
可惜,她的这些行为,被身旁的男人完全无视,在这几个月之中,她将挑食发挥到了极致,为了挑食,各种手段都耍尽了,可男人却完全不吃这套。
即便是当着那么多的人,燕祈亦是能将腻歪发挥到极致,完全无视前头还在用膳的人。
见元菁晚不愿吃,还将他夹的菜都别到了一旁,只一颗一颗地往嘴里塞米饭,他便直接不再吃。
转而便夹了一块瘦肉,递到元菁晚的嘴边,“晚晚,张嘴。”
元菁晚微侧开首,“皇上,臣女已经饱了……”
话未说完,男人直接便将肉塞到了她的口中,霸道而又不容置喙。
这肉一进口中,便让元菁晚有一种想呕吐的感觉,却是在下一瞬,被男人捏住了下颔。
只是往前一倾,男人冷峻的面容,便近在咫尺,腾出来的另外一只手,在抬起的同时,轻轻地捏了下她光滑如玉的面颊。
“晚晚,看来你是比较喜欢,朕用非常手段,喂你用饭了?”
此话一出,元菁晚的脑海中便涌上无数个片段,因为她挑食,这个男人用各种让人面红耳赤的法子,逼她吃饭。[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而今对面还有三双眼睛在,周围也有婢女杵着,元菁晚可没他那么厚脸皮。
赶忙便将肉给咬了几下,咽入了腹中。
见之,男人才勾了下唇角,轻轻摩挲着她的耳垂,嗓音低低沉沉:“这才乖了。”
三姨娘也算是个过来人,却是从未看过,一个男人,可以如此地宠一个女人。
而且,这个男人还是九五之尊,是天下最为尊贵之人。
对一个女人如此宠爱的行为,出现在他的身上,分明该是诡异的,但他做起来,却又是那么地自然而然。
虽然燕祈对于元菁晚的宠爱,早便已经传遍大街小巷,妇孺皆知了,但三姨娘毕竟是个没出过大宅子的女人,自是不曾亲眼见过。
如今亲眼所见,这已不是简简单单的宠爱,而是已经宠到令人发指了!
而舒珊显然已经是看惯了,只是给三姨娘夹了些菜,淡定如斯地说道:“三姨娘,来,多吃点儿狗粮,平常我一个人吃,囤的狗粮几辈子都吃不完了,你来为我分担分担哈。”
闻言,三姨娘回了神,有些困惑地问道:“何为……狗粮?”
一顿饭用下来,虽然三姨娘还是不大懂到底什么叫狗粮,不过她倒是有些明白,为何舒珊会用那样哀怨的语气与她说话。
只要是个正常人,每日看这两个人如此旁若无人的秀恩爱,多多少少,也是会积累不少的怨气吧?
考虑到元菁晚身子的缘故,用完膳没多久,燕祈便要求她回房休息。
反正也闲来无事,而且加上今日是小年夜,倘若太早歇下,便没有过年的意味,元菁晚便让舒珊取了一些剪纸来。
房内摆了两个暖炉,整个房间都暖和地不得了。
因为宫中尚还有一些事情未处理,燕祈在用完了膳之后,便先回宫将琐事一并处理了,安安妥妥地过这个年。
他前脚才走,随着舒珊将剪纸取来的三姨娘才忍不住长舒了口气。
剪了会儿纸,元菁晚便将剪刀搁置下,慢慢启唇道:“三姨娘,这个时辰,奶奶歇下了吗?”
一听这话,三姨娘便知晓元菁晚是什么意思,虽是有些惊讶,但还是很快应道:“年纪大了,通常都是用了膳没多久,便容易犯困,这个时辰,老夫人怕是已经歇下了吧,大小姐你身子不便,待明日,妾身为大小姐向老夫人带去心意便成。”
元菁晚微微一笑,“大过年的,我还是不去她老人家的跟前晃悠了,还是三姨娘考虑得周到。”
闻言,三姨娘心中一紧,赶忙便朝着元菁晚跪了下去,“妾身逾越,妾身并不是那个意思……”
“三姨娘这是做什么,我不过是随口这么一说而已,你却是说跪便跪了,按理而言,你是长辈,我是晚辈,当是我向你讨红包才是。”
在三姨娘的印象里,元菁晚虽是平日里都是一副温温和和的样子,但实则骨子里却是十分冷淡。
可这次再次见面之后,三姨娘却发现眼前的这个女人似乎是在隐隐之中,有什么地方改变了。
在元菁晚话落之时,舒珊便上前来,将三姨娘虚扶起来,“大过年的,干嘛将气氛搞得那么尴尬呢?我家darling可是很温柔的呢!”
元菁晚的确是温柔,不过准确地说,她更像是一朵带刺的玫瑰,轻易可是触碰不得。
三姨娘是个聪明人,闻言赶忙便站了起来,重新坐回到位置之上。
舒珊很认真地剪了一顶皇冠状的纸花,将它戴在了元豫柏的头上,兴致勃勃地朝着元菁晚喊:“darling你看你看,好不好看?”
元菁晚顺势瞧去,便看见一个被剪得奇奇怪怪的纸花歪歪扭扭地扣在元豫柏的头上,不由笑出了声来。
无奈地摇首,正想要说些什么,舒珊忽而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丢下剪刀,以极快的速度爬到了窗棂前。
“darling,darling,下雪了,真的下雪了!”
南周偏处于南方,天气自是没有北魏那边寒冷,这雪日自是也来得比较迟。
却不想,竟然在小年夜,便下起了雪来。
悄然无声,纷纷扬扬,在廊檐下的红灯笼照耀之下,便像是一只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元菁晚一时看得入了迷,而舒珊更是兴奋,直接便将窗棂给打开,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想要用手心去接雪。
便在此时,紧闭着的房门被人一把给推了开,连带着一阵的冷风席卷进房内,将暖气带走了大半。
随之,男人硕长的身形便跨过了门槛,呼出的气息,都能冒出一串的淡淡烟雾来。
而随在燕祈身后的,却是有将近两个月未见的谭歌,以及她身边的男人――护国大将军苏洵。
元菁晚还未来得及说话,燕祈便大步流星而来,只将狐裘一抖,将落在肩上的雪花抖落于地的同时,便握住了元菁晚伸在窗外的素手。
“看雪也不记得多加件衣裳?”
说着话,男人直接便将披于肩头的狐裘褪了下来,不过是一抖,就将其裹在了元菁晚的身上。
宽大的狐裘,在顷刻间便将元菁晚整个儿给裹在了其中,只能瞧见她的脑袋露在了外头。
元菁晚轻笑了一声,自然地便反握住了燕祈的手。
他的手,一年四季都是冷的,尤其是现下,才从外头回来,便更是冷了。
可她却毫不芥蒂,以自己手心的温度,来为他取暖,“臣女不冷,皇上才要多注意保暖。”
说话间,元菁晚便透过男人的肩头,将目光投向了缓缓走来的苏洵与谭歌。
笑着道:“谭姑娘这是与苏将军一块儿上门来拜年吗?”
“冒昧拜访,怕是扰了元姑娘的赏雪雅兴吧?”
两人相视一笑,元菁晚应道:“天寒露重,谭姑娘与苏将军远道而来,快请入座,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但苏洵却只是带着谭歌上前了几步,直直地便朝着燕祈跪下,开口便是:“请皇上赐末将死罪!”
一出口就是求死,而且还是在大过年的,除了燕祈与元菁晚面色如常之外,屋内其他人皆是一脸震惊。
燕祈只是调整了下位置,享受着元菁晚柔软的双手与他十指相交,听到这句话,却是连眉梢都没挑一下。
只不冷不淡地道:“苏爱卿实在是不该如此冲动行事。”
苏洵苦笑了一下,“鱼和熊掌不可皆得,自古忠孝难两全,末将努力尝试过多年,或许是末将太无能了,两者之间无法平衡,可是末将不愿歌儿再一人独自受苦,只能走出这一步。”
“苏将军,何必定要将情况想得如此糟糕?苏老夫人之所以无法接受,不过是因为谭姑娘的身份问题,其实这一点,并不是那么难以解决。”
元菁晚清清淡淡的一句话,却是让苏洵眼前霍然一亮,“不知元大小姐有何高见?”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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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9.369.当心,姑且谅
元菁晚微微一笑,接道:“对于苏老夫人的名号,我早有所耳闻,多年之前,苏老夫人曾为了苏老将军,而女扮男装混入军营,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可谓是我南周的巾帼英雄,想来苏老夫人对那一段与苏老将军之间的戎马生涯,定是念念不忘。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在元菁晚话落之时,便听燕祈淡淡地接了下去:“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对于之前的那些死条令,朕近来正着手一一废除,女子只要有忠肝义胆之心,亦是可为我南周抛头颅,洒热血。”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苏洵自是十分明白,即便他是个铮铮男儿,在听到这一番之后,也不由眼眶有些湿热。
带着谭歌,便朝着燕祈磕了三个响头,“皇恩浩荡,末将定不辜负皇上一片厚望!偿”
女子不得从军的条令,是自南周开朝以来便设下的。
即便燕祈现下大权在握,但要想一下子废除这条明文条令,还是要颇费一番功夫的。
但今日燕祈却放下这话来,显然是站在了他们的立场上,为他们考虑。
一国之君为下臣考虑,实在是一件难得的事儿撄。
苏洵心中感激的同时,更是坚定了守卫南周的信念!
“小厨房的汤圆应当快熟了,苏将军与谭姑娘不如尝一尝鲜?”
见苏洵与谭歌叩谢皇恩之后,便要离开,元菁晚先行出声来,让他们起身来的动作停滞了一下。
最后苏洵与谭歌还是留下来一起吃了一顿热乎乎的汤圆,一群人在一个房间内,没有什么明显的君臣之分,气氛显得极为温馨。
待到夜色渐深了,苏洵才带着谭歌告辞,三姨娘抱着早便睡过去的元豫柏也紧随其后。
舒珊虽然还不想睡,但看人差不多都走完了,自己若是还一直待着,又得再狠狠地被喂一把狗粮。
本着过个好年的念头,舒珊故意打着哈欠,也很快溜出了房间。
见人差不多都走了,其实元菁晚也有些犯困了,尤其是窝在男人的怀中,一旦房内安静下来,她的眼皮子便开始上下打架。
燕祈只抬手,将她额前的碎发理了一下,才轻道:“困了就不必守岁了,年年如是,也没什么好守的。”
但元菁晚却是忽然坐直了身子,揉了下眼角,确保自己不会睡着,“不成,一年便这么一次,错过便太可惜了。[.超多好看小说]”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这是她与身旁的这个男人在一块儿,过的第一个年,意义自然是要与众不同些。
男人几乎是在下一瞬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唇畔的笑意愈深,微垂首,轻轻地吻了下她的眉眼。
“好,朕与你一块儿守。”
――
一出了房间,便有冷风迎面刮来,冷风灌进脖颈之内,凉飕飕地,她禁不住缩了缩脖子。
正打算窝回自个儿的房间取暖,忽而自黑暗处,伸出了一只手,直接便捂住了她的嘴巴。
并且在同时将她往下拽,彼时舒珊的脑子轰隆一声,在那一瞬,她的脑袋飞速地过滤。
她得罪了什么人?
这个人还那么狠,挑在大过年的来取她性命?
一面想着,舒珊便用力地将脚抬起,以脚后跟狠狠地踩在那个人的脚上。
只听得耳畔传来了‘嘶’地一声,紧随着,便有一道熟识的嗓音响起:“小珊儿,谋害亲王,可是要被处以腰斩之刑的。”
这道声音,便算是化作灰,舒珊也认得。
原本今日她心情还是很美丽的,但听到这道嗓音之后,她没由来得便是一阵火大。
以手肘往后一捅,在男人吃痛往后倒退间,舒珊迅速回过身来,瞪着他,“大过年,你吃饱了撑着没事儿干,专门来吓唬我?”
放眼整个南周,即便是燕祈,对燕思桦这个王叔,也不会像舒珊这般放肆地说出如此大不敬之话。
世上有一种人,便是欠虐,听多了阿谀奉承的话,看多了卑躬屈膝的面容,就喜欢一些与众不同的东西。
比如现下的燕思桦,分明,对方的态度那么恶劣,而且丝毫不曾将他这个亲王放入眼中。
但他却只是勾了下唇角,悠悠说道:“本王原本还不想浪费了这一坛百年酒酿,不过如今看来,小珊儿似乎还是喜欢独自一人守夜,那本王便只好去找别人了……”
一听百年酒酿,舒珊眼睛便是一亮。
自来,她一直觉得自己的酒量还是不错的,不论是啤酒还是红酒,只要不出意外,千杯之内她定然不会醉。
除了……上一次被燕思桦给坑了一把,不仅醉了,还被他画了一脸的乌龟之外。
此仇不报非君子,恰好趁着今日过年,她定然要将这家伙好好地整一番才能一泄夕日之愤!
“那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姑且原谅你这一次吧!你带了什么酒?让我来尝尝!”
见舒珊故作傲娇地说了一句,却在下一瞬,便将脑袋给挪了过来,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燕思桦早便已经将她的爱好给摸了个遍,在她凑过来之时,男人只稍那么一伸手,揽住她腰肢的同时,脚尖一点,便朝着某个方向飞了过去。
“喂,你要带我去哪儿?”
空中的风很大,而且还夹杂着洋洋的飞雪,不过男人却是将狐裘将怀中的女人妥妥地裹在其中,替她遮去了外头所有的风雪。
男人低低沉沉的嗓音,就响在耳畔:“如此良宵美景,若是待在房中度过,岂不是太没意思了?眼下街上正是热闹,不想逛逛街?”
舒珊本便是个坐不住的人,倘若不是为了陪元菁晚,她如何能在那么无聊而又有众多规矩的皇宫中待下去?
果真如燕思桦所言,今日虽是小年夜,但出来游玩的百姓却是不计其数,即便现下天色的确已经很迟了,但依然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乖乖地待在这里,本王去去便回。”
说着话,男人便将酒坛塞到了舒珊的怀中,紧接着便褪下了自己的狐裘,不过是一抖,便将其披在了舒珊的肩头。
舒珊怔了一下,才想说话,男人便揉了揉她的脑袋,只道:“不准乱跑,否则本王打断你的腿。”
前一刻还温柔似水,结果下一秒却又让舒珊恨不得踹他一脚,“滚!”
燕思桦丝毫不在意她的无礼,又揉了下她的脑袋,才随着人流而去。
在燕思桦回来之时,舒珊百无聊赖地站在断桥之上,看着人来人往的人流。
因为人太多了,过桥的人也对,舒珊被人群一直往角落里挤。
挤着挤着,不自觉中,她便被挤到了边上,忽而有人往她这边一挤,她脚下一个没站稳,便直接向后栽了过去。
便在舒珊以为自己今夜是要倒八辈子的大霉,过个年,还会被人流给挤到水里之际,有一只手,在她的身子要临空出去之时,及时地抓住了她的皓腕。
力道一加重,便直接将她又拉了回来,脑袋旋即便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旋即,便有温和如玉的嗓音,响在了头顶:“舒姑娘,桥上人来人往,可要当心。”
一抬首,便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眼眸,舒珊高兴地眨了下眸子,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穆淮?你怎么会在这儿?”
闻言,穆淮便将左手抬了一下,在他的左手上,恍然有一盏精致的河灯。
便听他笑道:“一年之中难得有如此热闹的机会,紫云峡太冷清了,所以我便下山来凑凑热闹。”
的确,倘若有长生在,有了这个爱笑的孩子,穆淮忙着照顾他还来不及,哪儿来的闲工夫可以出来逛逛?
只是现下长生被带回了北魏,紫云峡便又只剩下他与东珏两个人,不冷清才怪呢。
舒珊朝着四周看了一下,不由好奇道:“东珏呢?难道他没有和你一块儿来吗?”
“他去对面的点心铺买糕点了,我们待会儿要去放河灯,舒姑娘可要一同前往?”
舒珊自小便在国外长大,鲜少有机会能过正宗的传统中国节日,比如过年。
如今听穆淮说要去放河灯,舒珊的眼睛顿时便亮了,“好啊!只是……我没有河灯……”
“倘若舒姑娘不嫌弃,便将这个拿去放吧。”
说着话,穆淮便将河灯递到了她的跟前,旋即又补充道:“东珏的手中还有河灯,你拿着便好。”
手中端着河灯,舒珊前前后后地看了又看,觉得这只小小的河灯,做工细致,实在是漂亮地紧。
“穆淮,这个是怎么放的呀?”
“舒姑娘随我过来吧,放河灯很简单,你一学便会。”
说着话,穆淮便走在前头先带路。
但因为人流实在是太多,穆淮不过是朝前走了几步,舒珊因为慢了几拍,便又被人流给挤到了后头。
穆淮又折了回来,伸出手,停在她的跟前,“人太多,舒姑娘还是抓着我的手吧,不然会走丢了的。”
这个男人的手心很暖和,舒珊觉得,大摸因为他本身也是个医者的缘故,所以没来由得,她便觉得这个男人总能在无形之中,给她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370.370.管好,跟人跑了
放河灯的人极多,一盏盏的河灯漂在水面之上,烛光闪闪,在淡淡的月光衬托之下,显得十分静逸动人。[]
舒珊亦是兴致勃勃地学着他们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将河灯放在河面之上。
“舒姑娘有什么愿望,便说与河灯听,它会带着舒姑娘的愿望,飘到洛水,说不准,便恰好被洛水那一端的天神听到了,梦想成真呢?撄”
古人都是极为迷信的,眼前的这个男人自是不会例外。
虽然舒珊并不相信这条河会通向什么洛水,又或者会被什么天神给听到。
但俗话说入乡随俗,便当做是一种传统文化,随着一起做也成。
想着,舒珊便乐呵呵地合上了双手,闭上眼眸,默默地许愿,许完了之后,舒珊又以胳膊肘轻轻地抵了下身旁的男人,“穆淮,你不许愿么?”
穆淮轻轻地笑了笑,“我觉得现下这般便挺好的,没什么特别想祈求的东西。”
舒珊似懂非懂地眨了下眸子,脱口而出便道:“难道你不希望……长生能够回来吗?偿”
此话一出,穆淮唇边的笑意便是一僵,舒珊霍然反应过来,赶忙改口道:“那啥,我胡说八道的,你就当做什么都没听到哈……”
正说话间,便有一道嗓音飘了过来:“河灯放完了?”
闻声瞧去,便见东珏一袭玄青衣袂不过是在飘然间,便来到了穆淮的身边。
在话音落地的同时,他便将手中的一包以油纸包裹的糕点递到了穆淮的手中。
只道:“那个点心铺的栗子酥卖完了,这份栗子酥是在另外一条街买的,味道并不正宗,倘若你不喜欢吃,我待会儿再去那家看看。”
为了买一包栗子酥,从这条街跑到另外一条街?
这份耐心,怕是寻常人都办不到吧!
舒珊觉得自己又被虐了一把,她发现自己无论是到哪儿,都是只能被虐的那一个。
先前随在元菁晚的身边,天天被元菁晚与燕祈的花式秀恩爱而囤了几辈子的狗粮。
如今便是看东珏与穆淮的相处模式,她也觉得自己再次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不由哀怨地鼓起了腮帮,从开始到现下,东珏出现开始,他的目光便一直在穆淮的身上,显然当她是个隐形人。
她也觉得肚子饿了,她也想吃糕点啊,拜托,不要这么无视她好么!
穆淮被舒珊这副哀怨的小媳妇儿模样给逗笑了,转手便将这一包的糕点递到了她的手中。[]
“虽然味道并不是很正宗,还望舒姑娘莫要见谅。”
看吧看吧,比之于东珏这个小气鬼而言,穆淮就不知道要大方多少!
舒珊撇了下嘴,“看你诚意那么足的份儿上,那我就姑且尝一口吧。”
说着话,舒珊便想要去拆开油纸,却不想她还没来得及动手,眼前便迅速晃过一只手。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将她手中的栗子酥给拿了回去,只听那道冷淡的嗓音说道:“这是给穆淮的,你吃这个便好。”
说着话,便将另外一包糕点扔到了她的怀中。
动作简单而又粗暴,舒珊一时不曾反应过来,下意识地便想要接住迎面抛来的糕点。
结果脚下却是一不小心踩中了一滩烂泥,身子一晃,便直接向后栽了过去。
舒珊觉得自己今晚便不该出来,之前差些被人流给挤到河里去,才没过多久,又遭了秧,虽是被又掉到河里,却是直接栽倒在了一滩烂泥之中。
好好的一身新衣裳,今日才刚穿上的,便在顷刻间,染了一身恶心的泥渍。
“舒姑娘!”
穆淮不曾想到,舒珊就这么一倒退,竟然会站不住身子,就给栽到了泥潭里。
赶忙上前,想要将她从泥潭里搀扶起来。
却不想还没来得碰到舒珊的手,便有一道劲风刮过耳畔,在将他给推开的同时,便揽住了舒珊的腰肢,不过是转眼的功夫,便带着舒珊出了泥潭。
向后倒退了两步,在看清面前之人时,穆淮微微有些吃惊,“恪亲王?”
而此刻,燕思桦的注意力却只放在怀中的女人身上,“可有受伤?”
浑身都是脏兮兮黏糊糊的泥巴,舒珊觉得自己的肺都快被气炸了。
用力地在他的怀中挣了一下,但男人搂着她腰肢的力道却并未有半分的减少。
见自己挣不开,舒珊便开始对他拳打脚踢起来,“都怪你都怪你,大过年的非要带我出来!你赔我新衣服,你赔我新衣服!”
原本燕思桦还担心她这么一摔会给摔伤了,不过看她如今踢他踢得那么用力,应当没有什么大问题。
虽是有些生气,但看怀中女人面红耳赤的模样,燕思桦又觉得好笑。
“本王让你待在原地不准动,你却是将本王的话当做了耳旁风,本王还未生气,你便先向本王撒泼了?”
舒珊傲娇地将下颔一扬,“就是你的错!我才没有错!”
“好好好,是本王的错,都是本王的错。只是小珊儿,你便打算穿着这一身脏兮兮的衣裳,与本王杵在这儿说话?本王都快被你熏晕了。”
舒珊发现燕思桦这个人,极为喜欢先给别人一颗蜜枣,随后又来一巴掌,这叫先甜后苦。
每次说话,前头还是好话,结果后半句又变得十分地欠抽。
“对面有家缎子铺,不如舒姑娘便先去那儿随便换一身衣裳吧,天气冷,小心着凉了。”
闻言,舒珊顿时泪眼汪汪,冲着穆淮便伸出了双手,“还是穆淮你对我最好了!我不要和这个混蛋在一块儿,穆淮救我啊……”
燕思桦眸光一暗,不动声色地便在舒珊的大腿上拧了一把,“真是养不熟的小白眼儿狼,当着本王的面,想着其他人?”
舒珊痛得‘嗷呜’了一声,恼怒之下,舒珊膝盖一弯,极为准确地便踹中了燕思桦的小腹。
在他吃痛地松开手之际,她便快速地朝着穆淮跑了过去。
迅速躲在穆淮的身后,瞪着燕思桦,“大过年的,你还让我不痛快,每次遇到你都没什么好事儿,我和你就是命里犯冲,还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俩井水不犯河水的好,万一哪天,我被你给克死可就阿弥陀佛了!”
抛下这句话,舒珊便抓着穆淮的胳膊,将他往上拉,“穆淮穆淮,咱们快去买衣裳,我快冻死了。”
成衣店的门口,杵着两尊大佛。
一尊,乃是被舒珊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阴沉着脸的恪亲王燕思桦。
而另外一尊,则是抱着手臂的东珏。
两个大男人,就这么杵在门口,看着着实是十分地诡异。
燕思桦沉着脸,只盯着面前的东珏,冷冷开口:“你们不是要去游历吗?怎么还呆在南周?”
只要有穆淮在,燕思桦便感到了浓浓的危机感,他自是巴不得,东珏带着穆淮快点儿离开南周,也省得舒珊上蹿下跳。
东珏只是不冷不淡地看了他一眼,“我们何时离开,与你毫无干系。”
燕思桦好歹也是尊贵的亲王,除了经常被舒珊那个没良心的小东西给气着之外,何曾被人如此无礼地抵过话?
而且这个人,还只是一介白衣。
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不怕穆淮跟人跑了?”
谁知,对面的男人反是凉凉地一勾唇角,“是你怕舒珊被人拐走了吧?”
“管好穆淮,不要让他总是在舒珊的面前晃悠!”
东珏冷嗤了一声,“是你没种把喜欢的女人收入囊中,还有脸怪在别人的身上?”
“你有种再说一遍!”
燕思桦一步上前,便抓住了东珏的衣领,在说话间,便抡起了拳头,就要朝着东珏的脸砸去。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恰好穆淮走了出来,见这两个人杵在门口,剑拔弩张,俨然要打起来的模样,赶忙上前来阻拦。
燕思桦正在气头上,穆淮这个导火索一出现,他一时便不曾控制住,这一拳头在顷刻间就转了个方向,朝着穆淮的脸挥了过去。
待舒珊在里头洗了个香喷喷的热水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出来之后,便听到什么‘乒乒乓乓’的动静。
而且还伴随着成衣店老板的哀求声:“两位客人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哎哟我的青花瓷!哎哟我的千手观音……”
顺着声音瞧去,舒珊一眼便瞧见两个男人,在成衣店之内打斗了起来。
你一拳我一掌的,打得可谓是风风火火,一路之上,不知踢碎了多少瓶瓶罐罐,绸缎亦是在他们的大展拳脚之下,满天乱飞。
舒珊看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余光瞥见穆淮站在一边,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半边脸,一面扬首无奈地看着在店铺内打斗的两个男人。
赶忙跑了过去,“穆淮,发生什么事儿了?”
在舒珊问出这句话之时,就有一只花瓶朝着他们这边飞了过来。
幸而穆淮的动作够快,拉住了舒珊的胳膊,带着她很快闪到了里屋。
“我也不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方才我一出来,便瞧见他们想打起来,不过是上前拦了一下,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说着话,穆淮便将捂着半边脸的手给挪了开。
映入舒珊眼帘的,恍然便是一张被打成了熊猫眼的脸。
371.371.喝醉,我要骑马
一下子没忍住,舒珊‘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超多好看小说]
她忽而庆幸方才穆淮拉了她一把,否则她万一头脑一热,冲上去拉那两个人,说不准当场便被打残了。
外头‘乒乒乓乓’如同搬家一般的动静,越来越大,老板都给他们跪下了,他们还是打得热火朝天,丝毫不理会老板的心痛之情。
舒珊朝外头看了一眼,感慨一般地吧唧了下嘴巴,“他们这是要打到什么时候?”
穆淮也不想再管他们,听到舒珊的话,便总结了一句:“按这趋势,把这家店拆了,应该就可以结束了。”
没等东珏与燕思桦将成衣铺给拆了,便有官兵上门来处理乱局偿。
见官兵总算是来了,老板激动地就没差给那些官兵跪下磕头。
“是何人如此之大胆,敢在天子脚下犯事儿?”
说话间,带头的官兵便上前来,想要将东珏与燕思桦给铐起来。
大过年,也来闹事,非但给这家店的老板造成了麻烦,还害得他们放着年无法过,还要赶过来处理。
领头的官兵话音才落,那两个打得热火朝天的男人总算是肯歇下来。
一回首间,领头的官兵看到了其中的一张脸,到嘴的话顿时便咽回了喉间。
‘噗通’一声便跪了下去,脑袋直直地便磕在地上,“参见王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一听‘王爷’这两个字,后头跟随的一众官兵赶忙也跪了下来。
而老板亦是大惊,随之也只能颤颤巍巍地跟着跪在了地上。
何人又能想到,堂堂一个亲王,在大过年的,不待在自己的王府,反而还来到了这家小小的成衣铺,还与人打了起来呢?
不论怎么想,也是觉得不可思议吧!
这一场架打下来,燕思桦身上的衣裳有好几处都破了,不过东珏想来也是手下留了情,都只是一些小伤,无伤大雅。
只是燕思桦堂堂亲王,与一介白衣打架,还被对方给割破了衣裳,怎么着面子上也是过不去。
便瞪向了东珏,只道:“将他给本王……”
“哎呀,都玩儿好了么?玩儿好了的话,咱们便去别的地方吧!你不是说要喝酒么?说起来,我也觉得口渴了,咱们找个酒楼大醉一场吧!”
不等燕思桦说完,舒珊适时地便跳了出来,抓住燕思桦胳膊的同时,朝着后头的穆淮挤眉弄眼。(.无弹窗广告)
穆淮也不敢耽搁,赶忙上前来,拦在东珏的跟头,朝他缓缓地摇了摇首。
燕思桦自然是知晓舒珊的意思,这大过年,而且双方还相识,总不可能便因此而彻底地撕破脸。
他不过是一时气不过,想给这个桀骜的男人一个教训而已。
不过看舒珊都这么说了,燕思桦自然也不好不给面子,便只冷冷地一挥流袖道:“本王无碍,不过只是小打小闹而已,你们都退下吧。”
一听这话,官兵们自是不敢耽搁,又说了几句阿谀奉承的话,便匆匆地退了出去。
“这锭金子,拿去装修店铺吧。”
说罢,燕思桦便自袖间掏出了一锭金子,扔到跪在地上,还在瑟瑟发抖的老板面前。
随之,便拉住了舒珊的皓腕,二话不说便将她给往外拉。
舒珊自是知晓,燕思桦这个男人,虽然大多数时候还是好脾气,但也不代表他不会生气。
这个男人,一出生便是亲王,自小娇生惯养,高高在上惯了,能够忍下东珏无礼的这口气,已着实是不容易。
虽然被他这么拽着很不舒服,但舒珊难得却没有说话,任由他拉住她往外走。
一场闹剧终于休战了,穆淮低低地叹了口气,看向身旁的男人,蹙眉道:“东珏,你太冲动了,他毕竟是亲王,倘若他真的要追究起来,你少不了会被收押天牢。”
“倘若我认真起来,他早便已经下地狱了。”
燕思桦的武功的确不弱,但却还是无法与东珏相较量,最为鬼谷子的首席大弟子,他在九州的名号,可不是吹出来的。
说话间,东珏便将注意力集中在了穆淮被打肿的眼睛上,沉声说道:“穆淮,这世上,没人可以伤害你。”
说这话之时,男人的目光十分之坚定。
穆淮怔了一下,才笑着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闹也闹过了,大过年的,不要讲气氛弄得那么尴尬,去道个歉吧?”
虽然内心并不乐意,毕竟在这件事上,先是燕思桦出手打伤了穆淮,他才会动的手,不过既然穆淮都这么说了,东珏便也不再傲娇。
待他们到了酒楼之时,却是瞧见舒珊竟然在给燕思桦上药,虽然她的动作并不算温柔,但的的确确是十分难得的一件事。
因为舒珊一向看不惯燕思桦,别说是给他上药了,她不下药毒死他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虽然半蹲在跟前的女人动作相当地粗暴,但燕思桦却觉得方才积的一肚子火,却是在顷刻间便烟消云散。
大致将燕思桦身上的一些小伤口给上好了药,舒珊一抬首,便瞧见穆淮也站在不远处。
便朝他飞快招了下手,“穆淮你过来,我给你的熊猫眼也上点儿药。”
舒珊的话音才落,便见原本唇边还带着淡淡笑意的燕思桦,周身的气场骤然一冷。
旋即冷眸便瞥向了穆淮。
对于躺着也中弹的穆淮而言,他觉得自己相当地无辜,赶忙摆摆手,笑得有些无奈:“不必了,只是一点儿淤青,很快便会好了。”
“你瞪什么瞪呀,还不是你动手打的人家?还要我来善后,真是的!”
舒珊以胳膊肘捅了燕思桦一下,说话间便将手中剩下的药瓶丢到了燕思桦的怀中,起身便走向了穆淮。
她要为穆淮上药,是为了他善后?
燕思桦显是一怔,虽然这种感觉倒是不错,但他又确实是不喜欢舒珊碰其他的男人。
便在舒珊要为穆淮上药之时,便有一只手拦在了她的跟前,抬首一瞧,就见之前忽然不见身影的东珏不知何时又回来了。
他的手中正拿着只冰袋,原是去拿冰袋了。
“我来。”
说话间,便直接将冰袋敷在了穆淮被打肿的黑眼圈上,丝毫不给舒珊半点儿反应的机会。
与此同时,燕思桦已起了身来,抓住舒珊的手臂,只稍将她那么往后一拉,便扯进了自己的怀中。
“人家不愿意你帮忙,何必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舒珊回瞪了他一眼,“你才热脸贴冷屁股,你全家都热脸贴屁股!”
‘噗嗤’一声,穆淮没忍住,便笑了出来。
原本还有些微微尴尬的气氛,便在他们两人的你来我往之间,一下子便烟消云散了。
为了消除之前的矛盾,舒珊可算是搅动了脑汁,将现代的各种小游戏搬上了桌面。
像什么天黑请闭眼,你画我猜诸如此类最能调动气氛的游戏,她全数搬了出来。
不得不说,燕思桦与东珏这两个男人,虽都是腐朽的古代人,但脑袋却极为聪明,不过是大致地讲了一下游戏的规则,玩了这么一轮,他们俩便都能掌握自如了。
没几轮,他们俩便以压倒式的优势,将舒珊给玩儿倒了。
一杯接着一杯的酒喝下肚,这白酒的度数与葡萄酒可是完全不一样,其实她的脑袋已经开始晕乎乎了,但她觉得,士可杀,面子不可倒。
分明是她教他们游戏规则的,怎么可以反过来,是她这个地主被打倒呢?
于是她便壮志酬筹地与穆淮组成了一个联盟,一致对抗燕思桦与东珏。
结果反而还拖累了穆淮,连带着他也被罚酒。
“气死我了,这一局不算不算,再来再来!”
输到后来,舒珊被罚酒罚得身子都站不稳,显然是已经开始发酒疯了。
大吼一声的同时,舒珊便站了起来,十分豪迈地将大腿往凳子上那么一踩。
紧随着便开始解自己衣衫上的扣子,一面解还一面说着:“好热啊,你们把窗户打开,我都快被蒸熟了。”
一见她说话之际,还要将衣裳给褪下来,燕思桦便不能淡定了,快步越过桌面,及时地按住了她的皓腕。
“小珊儿,你喝醉了,我们不玩儿了。”
几局下来都没赢过的舒珊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虽然她已经醉了,但胸口的这股子韧劲儿却是不减。
一把便将燕思桦给甩开,连带着身子都摇摇晃晃起来,几欲不稳,“你才醉了,我没有醉,我还可以……再喝一大壶!唔……像你人那么大的!”
说着,舒珊便比划了一下燕思桦,忽而脑袋一歪,困惑地说道:“咦,你怎么变成两个人了?”
燕思桦觉得又是无奈又是好笑,扶住她的肩膀,叹了口气:“那咱们回去再喝?王府有的是美酒,包你喝个够。”
显然,舒珊醉得不清,根本便没有注意到,燕思桦话中说的,是王府,而不是辅国公府。
完完全全地便跳进了狼窝里头,也丝毫没有察觉。
“真的吗?你们……都不许走,等我回来,我一定杀得你们片甲不留!”
话才说完,舒珊的身子便歪歪扭扭地欲要向前栽过去。
燕思桦一个弯腰,便直接将她给抱了起来,谁知她还不乐意,挣扎着要下来。
“我要骑马!骑马!”
372.372.抱抱,喜欢哥哥
扭过撒酒疯的舒珊,燕思桦只得又将她放下来,转而背在了背上。[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满足了愿望,舒珊才笑得眉眼弯弯,拍打着燕思桦的后背喊道:“驾——马儿快跑!”
能将堂堂亲王给当马来骑,舒珊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但燕思桦却没有丝毫的恼怒之意,只是朝东珏他们看了一眼,才带着舒珊离开了酒楼。
这个年,过得的确是太过与众不同,打也打过了,酒也疯过了,算是为新的一年,开了一个精彩的头撄。
燕思桦带着舒珊走了,东珏自然也不会在这儿待着。
方才穆淮陪着舒珊组队玩游戏,也被罚了不少酒,此刻正趴在桌案之上睡得正香偿。
说来,穆淮的酒量并不好,不过比之于舒珊的酒后会耍酒疯而言,穆淮显然是要平静太多。
将穆淮妥妥地背在了背上之后,他忽而又醒了过来,虽然脑袋还是醉醺醺的,不过意识却还是清醒。
“东珏,待开春,咱们去北魏,看看长生吧。”
他们玩好游戏,喝完酒出来之后,天色已经相当地晚了,街上的小摊子早便已经收拾了。
便算是店铺,也差不多都关了门,街上更是只有零丁的几个人走动,偶有打更之人扯着嗓子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在听到穆淮的话之后,东珏便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看完了长生之后,我想回神医山庄,为师父扫扫墓。”
东珏亦是没有任何的意见,“好。”
待将自己想说的都说完了,穆淮才打了个哈欠,耐不住醉意袭来,趴在男人的背上睡着了。
长街漫漫,暗淡的月光投下斑驳的暗影,将他们倒影在地上的影子拉长又拉长。
渐渐地走远了,两个身影似乎融合在了一块儿,这般慢慢地走下去,似乎是能走一辈子。
恪亲王府大门之前。
管家还在外头等着出门还未回来的燕思桦,这天儿极冷,管家已然在外头等了许久了。
但主子未曾回来,下人自是不敢先去歇着,只能东张西望,巴巴地瞅着燕思桦的身影何时出现。
没看见人影,便先听到了女人嚷嚷的嗓音,管家将脖子伸长了,才勉勉强强地看到了个并不是很清楚的身形。
待到近了,管家才确定,那便是他们家的主子!
“王爷,您可算是回来了!”
说话间,管家便带着两个下人迎了上去,直到近了,他们才惊愕地发现,燕思桦的背上,竟然还背着一个人。
听这声音,是个女人。
燕思桦贵为王爷,身份地位便明晃晃的摆在那儿,放眼整个南周,除了皇帝之外,还有谁能够让他弯下腰肢来?
但如今,他的背上,却是背着一个女人,即便那个女人在他的背上还极为不乖巧,东倒西歪,嘴上还嚷嚷着什么听不大真切的胡话。
可他却丝毫也不动怒,反而唇边还带着一抹自然的笑意。
看得管家与两个下人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天色晚了,都回去歇着吧,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了。”
在进了房间之后,燕思桦大手一挥,紧随着又道:“端盆热水上来,你们且都退下吧。”
一沾到床榻,舒珊可是兴奋地不得了,整个人那么一滚,在抱住了锦被的同时,她便如同一条虫一般,滚到了里边。
‘砰’地一下,因为滚得太为激动,一时不曾掌控好力道,一头便撞在了白白的墙壁之上。
吃痛地捂着撞疼的额首,舒珊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眸,“你……敢撞我,我要把你拧成麻花!”
说着,她还真就伸出了手去,以两只手,抠住墙壁,做出一副要将墙壁给撕烂的架势来。
燕思桦真是被她的胡言乱语给打败了,探过了身子,按住她的肩膀,将她往外拉。
恰在此时,婢女已端了水过来,搁置在木架之上,很快便退了出去。
将舒珊强硬给拉出来之后,她还不乐意,扭过首便想要咬他一口。
幸而燕思桦反应够快,及时地避开,与此同时,扣住了她的下颔,固定住她的脑袋,“喝醉了便咬人,小珊儿,你是属狗的么?”
“酒,我要喝酒,给我酒……”
被固定住了下颔,舒珊觉得很不舒服,想要睁开,口中还直嚷嚷着要喝酒。
燕思桦无奈地叹了口气,折身去拧了热毛巾,转而覆在了她的脸上。
原本舒珊觉得脸上冷冷的,忽而被这么一块热乎乎的东西给捂着脸,她觉得可暖和了。
下意识地便伸手,抓住了对方的整只手,还以自己的侧脸,往上蹭了两蹭。
活脱脱便像是一只求宠爱的小宠物。
男人的眸底便是一暗,想要将手抽回来,但对方却抱得极为之紧,他往回挪半寸,她便也往前挪半寸。
就像是狗皮膏药一般,怎么甩也甩不掉。
这么一扯一拽一下,原本被舒珊缠在身上的锦被便滑了下去,她觉得冷,触手可及唯一的热源,便是被她抱住的这只手。
其实她根本便不知晓这是一只手,只是觉得此处很暖和,挪啊挪,攀啊攀,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她几乎半个人都挂在了对方的身上。
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有哪个,暖玉便在自己的怀中,还时不时地蹭了又蹭,是可以淡定地住的?
显然,燕思桦并不属于那个柳下惠。
眸中的炽热随着怀中女人越蹭越近,而越来无法控制,以单指勾起她的下颔。
灼热的气息,喑哑的话音,扑散在眼帘,“小珊儿,你可知自己这是在引火烧身?”
“火?我要火啊,这里好冷的,我要烤火,唔,要是能烤个番薯就好了,说起来,我还真是饿了唔……”
话未说话,男人只是那么一低首,便吻住了她微微开启的樱唇,他并不着急,而是在慢慢地诱导。
在有那么一丝丝的意识之时,舒珊似乎听到,有低沉喑哑的嗓音,在她的耳畔轻轻地说着:“本王也觉得饿了,不若小珊儿你来喂饱本王?”
即便是没有暖炉,但随着身体逐渐地交缠,气温升高再升高,就像是要将整个人给全数融化了一般。
在身体彻底地交融在一块儿之时,男人紧紧地抱着身下似是软成了一滩泥的女人。
像是要将她整个人给嵌入自己的骨肉之中,缠绵悱恻的话,灼热了耳垂。
“小珊儿,嫁给本王吧,只要是你想要的,本王都会给你,好么?”
他的嗓音,充满着一种致命的蛊惑力,随着逐渐的沉沦,却是再也分不清,谁在说话,谁又深陷在了其中,无法自拔。
当清晨的第一缕曙光透过窗棂撒进,舒珊对天发誓,即便是从长城上摔下来,穿越到了这个陌生的朝代,也没有此时此刻,她睁开双眼,看到眼前的一切,让她觉得惊悚万分!
此时此刻的她,几乎是一丝不挂,被同样也是一丝不挂的男人搂住怀中,她的脑袋,便枕在他的手臂之上。
即便是经过了一夜,但空气之中,依然还弥漫着那种暧昧的气息,无比清晰地提醒着她。
在昨晚合作之后,她与眼前的这个男人,竟然开了火车!
如果这是一个噩梦,舒珊情愿撞得头破血流,也要逼自己醒过来。
但暗自掐了自己好几把,却只有痛感,面前的景象完全没有丝毫的变化,才让她不得不接受这个时候。
她竟然……和燕思桦这个混蛋滚床单了!
在她的几个小动作之下,正睡着的男人眼睫微动,似是要醒过来了。
舒珊赶忙将手绕到他的后颈处,以极为巧妙的手法,用力那么一掐。
原本要醒过来的男人,眼前一黑,便昏睡了过去。
确定他昏睡过去了之后,舒珊才手忙脚乱地推开他,脚才碰到对面,身体的酸痛让她脚下便是一软。
倘若不是手支撑着床沿,此刻她定然便一头栽过去了。
这也在无形之中告诉她,便在昨晚,她与床上的这个男人,到底经历了多么疯狂的一晚。
她竟然险先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了!
有些颤抖地将落在地上的衣裳捡起来,重新穿好,在离开之前,舒珊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走了,要留下什么东西。
她四处看了一下,发现不远处的桌案之上,摆放着笔墨纸砚。
虽然这个朝代的字她还不大会写,但这些日子来,跟着元菁晚也学会了不少的字儿。
洋洋洒洒地便写了一行的字,折了几折,放在床边,想了想,又觉得还不够,便将自己的钱袋取了下来,也放在了上头,而后才做贼一般地溜出了房间,飞也似得逃出了恪亲王府。
燕思桦醒来之后,发觉自己的后颈处有一种痛感,他奇怪地揉了下后颈,另外一只手往旁处一抹。
却发现竟然是空的,定睛一瞧,昨夜里还在自己的身下极为乖巧的女人,在他一睁开眼睛之时,竟然不见了身影。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封信,与一个钱袋。
燕思桦有些困惑,顺手便将信拿了起来,在看到上头洋洋洒洒的一行字之后,燕思桦的面色黑到可以杀人!
“舒——珊——”
一大早的,王府之中的人,便听到了他们家王爷惊天动地的怒吼声,似是要将得罪他的那人给生吞活剥了一般!
这也难怪,一夜翻云覆雨,醒来之后,身旁的女人便不见了身影。
非但如此,还留下了一封书信。
信上只一行字:陪睡小费,不必客气。
再配上这一袋的银子,这明晃晃的,便是将他这堂堂亲王给当做是青.楼里陪客的男.妓!
——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天气逐渐变得暖和起来。
一大早地,凤玺珉便已出去上早朝了,待凤隐起来之后,用完了早膳,他便一蹦一跳地跑到了长生的房间。
趁着今日天气甚好,凤隐决定带长生去小院子里玩耍。
凤隐与长生都还小,尤其是长生,尚且才只学会走路,走起来还歪歪扭扭,不大稳妥,即便是在院子里玩耍,也有一干的下人看守着。
“长生长生,我在这里,快来抓我呀!”
比之于长生的小胳膊小腿,凤隐跑得可是比飞都还要快,长生一歪一扭地跟在后头。
即便是速度很慢,但长生依然还是很高兴,跟在后头追着凤隐。
忽而,凤隐像是发生了什么,猛地调转了一个方向,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便‘嗖嗖’地两下,爬上了一株柳树。
“小世子您快下来呀,树上危险,小世子……”
凤隐这么毫无征兆地蹿上柳树,可是把跟随的下人们吓了一大跳,赶忙在下头喊着。
但凤隐却是直接忽略了下头的叫喊声,只探出脑袋来,朝长生招了招手,“长生,哥哥给你做个花冠好不好?”
长生自然是不知晓何为花冠,一听到凤隐的话,便将小手抬起来,俨然是求抱抱的姿势。
小嘴已能十分清楚地唤着:“哥哥,哥哥,抱抱。”
凤隐的手极为灵巧,很快便做好了一个花冠,在听到长生的声音之后,他很快便从树上滑了下来。
将编好的花冠戴在了长生的头上,旋即便将小小的长生给抱了起来,在他的额首上亲了一下。
“长生喜不喜欢哥哥?”
亲昵地蹭了一下凤隐的手,长生甜甜地应道:“喜欢。”
“花园里的花开得很不错哦,哥哥再给你做一个更好看的花冠,要不要?”
长生眨了眨巴大眸,脆脆地回着:“要!”
因为王妃年氏喜欢种各种各样的奇花异草,所以后花园一到了春季,百花竟放,尤为漂亮。
凤隐极为灵活地穿梭在花海之中,寻找着做花冠的材料。
而长生则还是一歪一扭地随在后头,他很想要跟在凤隐的屁股底下,追上他的脚步。
但无奈他的脚步大,而他的脚步小,跟起来着实是费力。
凤隐在一丛丁香花之前停下来,长生赶忙也跟上去,“哥哥……”
便在走过去之时,长生只觉得自己的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随后他便听到了身后婢女的尖叫声:“啊,有蛇——”
在下一瞬,被惊吓到了的蛇猛地往上一窜,便咬中了长生的右手。
“长生!”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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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3.373.中毒,情况危急
凤隐的身形还未来得及动,便有一抹身影迅速掠过眼前,与此同时,又有另外一抹身影也随在落下。[.超多好看小说]
在下一瞬,抱住长生摇摇欲晃的小身子的同时,将他的小手抬起,迅速封住了他手臂上的穴位。
并再同时,不过是一低首,便开始吸允长生手背上被毒蛇给咬去了那块伤处。
直至男人开始为长生吸毒血,凤隐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这两个忽然降临的男人撄。
“你们……”
不等凤隐说完,简单地将长生手背上的毒血吸出之后,穆淮便将他小小的人儿一把抱了起来。
干脆利落地朝着凤隐道:“毒血还未排尽,浴池在何处,快带我去。”
在为长生吸掉毒血之时,穆淮同时也探过他的脉象,却是发现他的脉象极为紊乱而又虚弱偿。
而且根本便不像是简简单单,只是中了毒蛇这般,而像是在隐隐之中,诱发出了什么东西,情况有些危急,他需进一步诊断才可确认。
凤隐回过神来,赶忙在前头带着他们去浴池。
谁知他们前脚才到浴池,王妃年氏便已得到了消息,在穆淮正打算解开长生的衣裳,将他放入浴池之中时,忽然出现,提声斥道:“你们是何人?竟敢随意闯入安临王府!来人,给我将这两个贼人扣起来!”
年氏的话音一落,随在她身后的几个壮汉便撩起袖子,气势汹汹地欲要冲上去。
凤隐张开双手拦在前头,“母妃,他们不是坏人,他们是来救长生的……”
“隐儿,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快点儿到母妃这里来!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将他们俩个贼人给我抓起来!”
说话间,年氏便是夺步上前,根本不容得凤隐在说话,直接便将他给拉到了身边。
凤隐被年氏这气势给吓到了,尤其是年氏抓他之时,力道极为之大,而且在说这句话之时,年氏看着他的目光之中,带着一种莫名的味道。
便在凤隐被年氏的举动震住的同时,那些壮汉便冲了上去。
东珏只是微蹙了冷眉,不过是一个抬脚,便将最先冲过来的那个壮汉一脚个踹飞。
旋即,他的身子跃起,在飞到半空的同时,一个飞旋踢,踢中一个的同时,受到冲力的影响,后头接连的几个都受到了波及,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倒在地上,只剩下哀嚎的份儿了。[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见派出的几个壮汉不过是呼吸的功夫,便被解决干净,年氏气得不行,一甩袖子道:“你们都是瞎了么?还不快将这两个放肆的贼人制服!”
王妃有令,下人们自是不敢不从,虽然畏惧东珏的武力值,但还是一股脑地往上冲。
虽然东珏的武功的确是很不错,但也耐不住那么多的下人们一窝蜂地都涌过来。
尤其其中多数为女子,根本便不会武功,就这么直接冲过来,甚至还张口便咬过来。
东珏到底是个男人,对付同样的男人,自是不会客气,但对于这些根本便不会武功的女人,他总不好直接一脚便踹过去。
这一脚下去,便算是踹不死她们,也能将她们给踹成二度伤残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另外一边的下人们看准了时机,便朝着穆淮扑了过去。
穆淮一手还抱着长生,为了避免怀中的长生受到伤害,他只能不断地躲避不断扑过来的人。
王府中最不缺的,便是下人,尤其是在王妃年氏的一声号令之下,这如蜂拥般扑上来的人,绝对可以将穆淮与东珏两个淹没其中。
眼见着穆淮似是要护不住长生了,凤隐很着急,想要甩开年氏桎梏着他的手,“母妃,他们真的不是坏人啊!而且……而且这样会伤到长生的!”
但年氏却恍若未闻一般,只死死地盯着穆淮怀中的长生,眸中的冷意不减半分。
但嘴上,却是不容置喙地说道:“放心,他们自有分寸,不会伤着长生,只将这两个擅闯王府的贼人抓住即可。”
凤隐急得都要跳脚了,因为不论他怎么解释,年氏都不相信穆淮与东珏是好人。
便在凤隐干着急之时,被踹倒在地的一个婢女忽而摸到了掉落在脚边的灯盏。
将上头的蜡烛直接敲掉,而后大喝一声,大摸是因为有些害怕,在冲过去之时,她竟还闭上了双眼。
“小心背后!”
虽然不断扑上去的人很多,但凤隐还是眼尖地看到了有个婢女拿着灯盏朝着穆淮扑过去。
赶忙出声提醒,但旋即,在他身旁的年氏便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不准他在开口说话。
穆淮隐隐之中听到了凤隐的提醒声,当他转过身想要避开之时,右腿却被倒在脚边的一个下人给抱了住。
灯盏尖锐的头迎面而来,穆淮只能以蛮力将抱着他右腿的下人一脚踹开。
但也正是因为这个动作,让他躲开的时机慢了一步,在保护自己与护住怀中的长生这两个选择之间,穆淮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灯盏尖锐的头没入腹部之时,便传来了一阵剧痛感,与此同时,右手边又冲过来一个下人,一头便撞在了他的身上,直接将他给撞入了浴池之中。
“穆淮!”
东珏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刺伤,并被撞入浴池之中,顿时欲火中烧,出手再也不留情。
跃身而起的同时,连着踹飞涌上来的一干下人,旋即便朝着浴池飞了过去。
“都给本王住手!”
便在东珏冲入浴池之中,将穆淮与长生救上来之际,一道醇厚的嗓音响在了杂乱的浴室之内。
原本还打算冲上去的下人们在顷刻间便顿住了脚步,纷纷看向了门口处,那个尚还穿着朝服,却是一脸阴冷的男人。
就差那么一步,便能在混乱之中,将那个小野种给悄无声息地杀了,却不想,还是功亏一篑!
年氏的眸中闪过一丝阴鸷,但还是回身,朝着门口处的男人行礼,“王爷,府中闯入了两个贼人,想要谋害长生,臣妾……”
“他们是本王的故人!”
不等年氏说完,凤玺珉直接便抛下了这一句话,旋即大步流星地朝着那厢走了过去。
幸而在落水之前,穆淮及时地将长生给举了起来,才避免了长生也被水给淹到。
长生尚安安妥妥,只是不知是因为中了蛇毒尚未清除干净还是什么缘故,还昏睡着。
比之于长生,穆淮的情况要更糟糕一些,不但被刺伤了腹部,而且还落入了水中,使得伤口愈加严重。
“传大夫!快传大夫过来!”
借着东珏搀扶的力道,穆淮才算是站稳了身子,但听到凤玺珉的话之后,他却是捂着还在不断出血的腹部,只咬牙道:“我没事儿,先医治长生。”
东珏的脸色几乎凝结成冰,“穆淮你!……”
抓紧了东珏的手,穆淮的面色甚为凝重,“东珏,长生的情况很糟,不能耽搁。”
闻言,东珏不由怔了一下,“你不是已经将他大半的蛇毒血都吸出来了吗?”
穆淮缓缓地摇了摇首,“他的体内,似乎还隐藏着一种毒,只是我现下还无法确定,因为蛇毒的缘故,将他体内隐藏着的毒素提前诱发,倘若再耽搁,长生定然保不住命!”
听到这番话,不仅东珏吃惊,凤玺珉更是错愕。
而年氏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面色便是一白,抓着凤隐的手便在不自觉中紧了几分。
穆淮都说得如此严重了,凤玺珉自是不敢耽搁,抱起长生,只道:“去隔壁的厢房。”
一听到长生有生命的威胁,凤玺珉自是再顾不上其他,但东珏却是不同。
比之于长生,他更在乎的是穆淮的安危,尤其是,他明显地感觉到,穆淮分明已经开始有些站不稳身子了。
但穆淮却只是朝他勾了下唇角,缓声道:“我还撑得住,先稳住长生的情况。”
东珏紧蹙着眉梢,想说些什么,但穆淮却已要准备去隔壁的厢房。
没法子,东珏只得也跟上去。
将长生小心地放在床榻之上,穆淮在将染了血的双手洗尽,很快便赶到了床沿边。
半跪在床边,只道:“银针。”
凤玺珉立马将整个医箱给搬了过来,打开,将一排的银针递到穆淮的面前。
穆淮先在长生的食指上开了一个小口子,滴入小碟子之中,随后便从流袖之中掏出了一个紫色的瓶子。
将里头无色的液体倒入小碟子之内,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原本鲜艳的血色,竟是开始变色,渐渐地,从红色变成暗紫色,最后,竟然变成了暗灰色!
在鲜血变成暗黑色之时,穆淮的面色愈加凝重,迅速抬手,将三枚银针扎在了长生的头顶。
而后他迅速解开长生的腰带,将衣衫往两边拉开的同时,不过是一抬手间,又是数枚银针落在了长生的心口之处。
扎完了针,穆淮又取出另外一个瓶子,自里头倒出了一颗药丸,喂入长生的口中。
只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原本还处在昏睡之中的长生霍然有了动静,但一张嘴,却是直接便吐出了血来。
而且这血的颜色竟是带着诡异的淡紫色!
凤玺珉大惊,夺步上前便抱住了长生,“长生他到底是中了什么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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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4.374.该死,王妃息怒
在凤玺珉抱着长生之时,小小的人儿,便连着在他的怀中吐了好几口血。
滚烫的液体,落在他的衣衫之上,却像是在剜他的心脏一般地疼!
“现下还不好判断,不过看这血的颜色,长生中毒至少有四个月以上的时间。”
四个月的时间?
那岂不是,便是他将长生从南周接回到北魏的时间相吻合撄?
可是,这怎么可能,长生的一切衣食住行都是经由他的手,害怕会有人会在暗中谋害长生,他手把手地看着。
如此,长生如何会中毒呢偿?
到底是何人,又是在什么时候下的毒手?
便在凤玺珉心中闪过无数种可能之时,穆淮已接着补充道:“不过现下我已经将长生体内一定量的毒素排了出来,生命威胁倒不至于,但若要将毒素全数排出体内,我还需要弄清楚,他到底是中了什么毒。”
闻言,凤玺珉总算是稍稍出了口气,只将怀中的小人儿抱得愈紧,“如此,便有劳穆大夫了。”
暂时保住了长生的命,穆淮亦是暗自舒了口气,便打算站起身来。
但紧随着,脑袋便传来一阵眩晕,眼前一黑间,他便没有了任何的意识。
再次醒来之时,外头的天色都已经暗了,不过再怎么黑,也没有守在床边的这个男人的面色黑。
穆淮张嘴正想要说话,东珏却是直接便起身,折身去了另外一个方向。
心中咯噔一下。
穆淮心想,完了,东珏这次好像是真的生气了……
便在穆淮想着要如何抚慰东珏这颗傲娇的小心灵之时,他却是已折了回来。
手中端着一杯茶,原是去倒茶了。
穆淮哪儿还敢让他端到面前,赶忙要起身来,但下一瞬,东珏便一步跨了过来,按住他的肩膀。
嗓音已有不悦:“伤口才缝合,还动来动去,你是嫌这道疤不够深?”
闻言,穆淮赶忙接过他手中的杯盏,肉笑了两声:“其实这伤也并不怎么严重……”
话未说完,男人的眸色愈加阴冷,像是要将他整个人给看穿一般。
穆淮立时便闭了嘴,迅速转移话题:“倘若安临王府真的有人在对长生偷偷地下毒,而且这么一下,还是四个多月,足以见得,那人的心思之深,又有多么地歹毒,只要一日不揪出幕后之人,长生的安全便无法保障。[.超多好看小说]”
东珏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直到他说完了,他才略微弯下了腰肢,右手在转瞬间,便覆在了穆淮的额首。
“烧还未完全退下去,躺回去不准再乱动了。这些事情,凤玺珉自然会处理,倘若他处理不好,便没有资格再照顾长生,你便不必再操这份心,好好地养伤。”
但穆淮却是摇了摇首,推开东珏的手,说道:“长生身上的毒还未解,情况尚且还不稳定,我不能放任不管。”
微眯了眸子,显然,东珏的忍耐已到了一种极限,“穆淮,不气死我,你是不是不甘心?”
“东珏,我是大夫,倘若连这么一点儿问题都解决不了,岂不是对不起师父的在天之灵?”
东珏的确是固执,但穆淮却比他更加固执,尤其是在救死扶伤之上。
之前便发生过无数次,穆淮这厮,为了救治他人,甚至只是为了救一个陌生人,他都能毫不犹豫地赌上自己的命。
这样的男人,天生便像是有一颗菩萨心肠,天生就是一个慈悲的医者。
让东珏觉得又气,却又无可奈何。
而且这一次,有生命威胁的还是长生,这个孩子尚在襁褓之中,便是由他们带着,感情自是不一样。
便在东珏想要反驳之时,却是传来了叩门声,紧随着,便有一颗小脑袋凑了进来。
原是凤隐,有些怯怯地探进脑袋,但却不敢直接进来,因为……房内有东珏这尊不怒而威的大佛在。
“穆大夫,我……可以进来吗?”
穆淮轻笑了一下,被凤隐这副似是做贼般的样子给逗笑了,“小世子请进。”
来到床沿边,凤隐看了看,才关切地问道:“穆大夫,你没事儿吧?对不起,我母妃她不是故意的,她是以为你们要伤害长生,所以才会这么做的……”
年氏做错了事,她本人不出现,来道歉的却是她的儿子,显然,凤隐这个孩子,虽是年纪小,但却是十分地懂事听话。
而且最为主要的是,凤玺珉本便不喜年氏,今日出了这么一桩子事,因为年氏的命令,还害得穆淮受了伤,紧接着便是爆出了长生中毒足有四月之久的消息,凤玺珉的面色已十分难看。
凤隐这是怕,凤玺珉恼怒之下,会将这些错全数怪在年氏的身上。
所以他想着在凤玺珉没有发火之前,先来道歉,再由穆淮出面,劝劝凤玺珉,不要同年氏吵架。
穆淮自是不知晓凤隐小小的年纪,心中便已有了那么多大人才该有的担忧。
只是觉得凤隐这孩子着实是懂事,便轻笑道:“没什么大碍,长生如何了?”
“已经好许多了,方才还撒娇让我抱呢!只是……凤玺珉他心情不好,我不敢抱,所以就过来看看你。”
凤玺珉心情不好?
岂止是不好,简直是黑到随时想要杀人了!
他放在心尖儿上疼的儿子,却是被人在无形之中下了毒,而且这一下竟然足有四月之久!
倘若不是这次意外,诱发了长生体内积累的毒素,又或者是,穆淮与东珏没有及时到来,那么长生定然性命难保!
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即便是长生的情况已然稳定了下来,凤玺珉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房门外。
年氏端着点心,踌躇了好一会儿,才叩响了房门,但好一会儿,也未听到里头有动静。
她只能试着提声道:“王爷,是臣妾。”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动静,不过对方也没有不准她不许进,年氏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房门。
屋内,烛火并不是很亮,但却能很清楚地瞧见,凤玺珉抱着长生,还在来回地转着。
虽然长生的情况已经稳定了许多,但他却睡得极不安稳,大摸是因为身上还有余毒的缘故,所以他的小脸看起来异常地苍白。
即便已经昏昏欲睡,小手却还是捏着凤玺珉衣袖的一角,紧紧地。
凤玺珉这么抱着长生,已足有两个多时辰了,奶娘便站在旁边,几次想要说话,但看到凤玺珉的冷脸之时,却又活生生地给憋了回去。
直到年氏进屋来,奶娘才将颇为不安的目光看向年氏。
年氏在无形之中与奶娘对视上,眸光之中,带了警告之意。
奶娘立时便明白了过来,赶忙垂下首去。
“王爷,夜色深了,您抱着长生也有两个多时辰了,歇一会儿吧,臣妾方才下厨做了清淡的银耳粥,您晚膳便没用,多少吃一些,不然又会胃疼。”
凤玺珉胃疼的毛病,是在南周做质子之时留下的,后来渐渐地调养,虽是好转了许多,但只要不按时用膳,便又会犯病。
但男人却是连眸子都不曾抬一下,只冷冷回道:“本王不饿,下去。”
年氏心中骤然一疼。
看着凤玺珉如此地心疼长生,便算是抱了足有两个多时辰,便算是连晚膳都不用,因此而犯病,他也毫不在乎。
何时,他能这般地关心她与凤隐呢?
年氏从不祈盼着,这个男人有一天会关心她,可是凤隐是他的亲儿子呀。
但比之于对长生的疼爱,与凤隐相比,简直便是一个天一个地。
凤隐生了病的时候,凤玺珉在哪儿?
凤隐哭着找父王的时候,凤玺珉又在哪儿?
他根本便不曾尽过作为一个父亲的职责!
在他的眼中,心中,便只有与燕歆生的这个儿子,而丝毫容不下她与他生的孩子!
年氏咬紧了下唇,袖下的手倏然握紧,但她还是缓缓地开口:“王爷,长生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王爷累了一日,还是早些休息吧,莫要长生未好全,王爷您却先倒下了,您是王府的支柱,可是……”
“年姵涵,立刻消失在本王的面前。”
长生情况还不是很稳定,凤玺珉不悦的心情本便已经压抑着,如今这年氏还在他的面前聒聒噪噪,他如何会不动怒?
倘若不是怕吵着才睡着的长生,凤玺珉早便将这个女人给丢出去了!
当着下人的面,凤玺面直呼她的闺名,而且不带半点感情。
年氏的面色便是一青,咬紧了下唇,又站了一会儿,但男人便是当她是个隐形人,只哄着怀中的孩子。
最终,年氏还是败了,她将手中的托盘搁置到桌案之上,出声道:“王爷,臣妾将粥放在桌案上了,凉了对身子不好,王爷要趁热了喝。”
凤玺珉眉梢的不耐愈加明显,年氏不是瞎子,自是看得出来,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她便主动退出了房间。
回到自己的房中之后,婢女很快端上茶来,却被年氏徒手那么一挥,杯盏直接摔落在了地上。
婢女吓得赶忙跪在地上,连声道:“王妃息怒,王妃息怒!”
“那个该死的野种!”
几乎是咬牙切齿一般地,年氏的眸中,似是粹了剧毒一般。
375.375.如愿,不会难受
“王妃,那个不知从哪儿冒出的大夫,是个极大的隐患,倘若真让他查出那个小野种所中之毒,依照王爷的个性,定然不会善罢甘休,顺藤摸瓜调查下去,难不保……”
婢女的担忧,年氏如何会想不到,在听到婢女的这番话之后,年氏眸底的冷意更甚。[]
杀意已是渐渐泛起,“天堂有路他不走,地域无门他偏来投,倘若不是那个该死的大夫忽然冒出来,也不会乱了本王妃这一盘好局!”
闻言,婢女像是想到了什么,应声道:“王妃的意思是?”
“能够查出来,便看他还有没有这个命了!”
婢女心领神会,“奴婢明白了,王妃且放心,奴婢定然会做得悄无声息。”
便在谈话结束了没多久,门外忽而传来了叩门声,紧随着便是一道脆脆的嗓音:“母妃,你歇下了吗?”
在听到叩门声之时,年氏的心头一紧,但旋即听到那道熟悉的嗓音之后,年氏立时便放下了心来。
起身来,亲自去开门,将房门一打开,便瞧见凤隐站在门口,正扬首看着他。
瞧见自己的儿子,年氏原本一肚子的怒火,瞬间便像是被浇灭一般,牵过了他的小手。
一面柔声说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歇下?是又做噩梦了吗?让母妃来瞧瞧。”
说着话,年氏便将他给抱了起来,转而坐在了软塌之上,一面说着话,一面揉着他的脑袋偿。
凤隐轻轻地摇了摇首,小声地说道:“母妃你不要担心,隐儿知晓你是关心长生,才会误以为那两位叔叔是坏人,我方才已经与穆大夫解释过了,他没有放在心上,父王也不会怪母妃的。”
她放在心尖儿上疼着的儿子,无时无刻不在关心着她,分明还只是个孩子,却是能够为她想得如此周到。
害怕凤玺珉会因此而责备她,而先去穆淮的房中替她道歉,免得王府又掀起一场风波。
他们母子连心,年氏自然是能在瞬间便明白凤隐的用意,抱着凤隐的力道便在不自觉中紧了几分。
侧脸贴在凤隐的额首之上,年氏的眼眶之中盈了泪花,“隐儿,好隐儿,母妃这一生,只要有隐儿陪在身旁,便算是死,也无憾了。”
一听到‘死’这个字,凤隐赶忙以小手捂住了年氏的嘴巴,“母妃一定会长命百岁的,隐儿会一直陪着母妃,不会让母妃再伤心了!”
在听到凤隐这番懂事的话,年氏再也忍不住眼眶隐忍的泪水,滚烫的泪花落下,砸在了凤隐的手背之上。(.棉、花‘糖’小‘说’)
凤隐有些手忙脚乱地为年氏拭去眼角的泪花,“是隐儿说错话了吗?母妃别哭……”
“不,隐儿什么都没错,母妃只是觉得很欣慰,母妃的隐儿长大了,能够保护母妃了。”
之前,凤玺珉身处南周做人质之时,他们母子俩便一直相依为命,便算是后来凤玺珉回来了,在凤隐的心中,年氏在他的心中,还是最为重要的。
凤隐笑得眉眼弯弯,用力地点了点首,“嗯,隐儿会保护母妃,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母妃的!”
又说了一会儿话,孩子毕竟是孩子,夜已经这般深了,没多久,凤隐的眼皮子便开始上下打架。
年氏稍微地调整了个姿势,轻声说道:“睡吧,母妃会一直在这里陪你的。”
听到这句话,凤隐揉了揉眼角,没一会儿便熟睡了过去。
“王妃,夜色已深了,奴婢抱小世子回房歇息吧。”
说话间,婢女便要伸手去抱凤隐,但年氏却是避了开,自行站了起来,只道:“今夜便让他歇在这儿吧,来来回回的也麻烦。”
次日,因为昨夜里睡得较晚,所以凤隐起得也晚,待他梳洗完毕,用完了早膳,赶到长生的房间之时,长生早便已经醒了。
凤玺珉昨晚一夜未睡,而且还推掉了今日一早的早朝,没有片刻的休息,又亲手喂才有些好转过来的长生喝药。
中药的味道又重又苦,长生极不喜欢喝,勉强地喝了几勺,便是怎么也不愿意张嘴了。
小脑袋一直转来转去,避开凤玺珉递过来的勺子。
凤玺珉并不生气,只是耐着性子说道:“长生乖,把药喝完了,才不会难受呀。”
长生可怜巴巴地眨了眨大眸子,小嘴撅起,但就是不肯喝,“苦,不喝……”
便在凤玺珉有些无可奈何之际,凤隐便走了进来,几下便蹦到了床边。
“长生想不想出府玩儿?”
闻言,凤玺珉有些不悦,毕竟长生现下还生着病,如何能够出府?
正打算扭首去教训凤隐,便听长生脆脆地应道:“想,哥哥抱抱……”
相比之于他这个做父亲的,长生显然要对凤隐更加亲热些,总是喜欢让凤隐抱。
身边还有凤玺珉在,凤隐自然是不敢抱,便探身过去,摸了摸长生的柔发,笑道:“那长生便将药喝了,喝完了,哥哥便给你买冰糖葫芦吃,不论是什么口味的,只要是长生喜欢的,哥哥都买给你,好不好?”
长生眨了眨大眸,似乎是有些不大相信,看了看凤隐,歪着脑袋又想了想。
经过一番权衡,他似乎是想通了,以一双小手比划了一下,“要这么……这么大的。”
他以手比划的大小,比他的半个人都要大,这么大的冰糖葫芦吃下去,还不得将牙齿给全数蛀掉?
“好,那长生先喝药,不然什么都没得吃哦。”
凤玺珉着实是不曾想到,方才还十分抗拒喝药的长生,被凤隐这么三言两语地一哄,还真就愿意喝药了。
果然,孩子之间的相处,是他们大人所无法了解的。
好不容易哄着长生将药全数喝了下去,这药是有安眠的效果,没一会儿,凤隐与长生抖了一会儿,长生的眼皮子便上下打架了。
待到长生睡着了之后,凤玺珉才小心地将长生的小手给拿了出来,以银针在他的拇指上轻轻地刺了一下。
一滴鲜血旋即便落在了小碟子之中,将那一点儿小伤口包扎了一下之后,凤玺珉才重新将小被子给他盖好。
看着长生毫无防备的睡颜,凤玺珉心中亦是觉得十分柔软。
但是同时,他也在担心,长生身上所中的毒,能否彻底地解除。
“父王出去一会儿,你在这儿好好地看着长生,一旦长生醒了,便让人来通知我,明白吗?”
凤隐连连点首,“父王你去忙吧,我会在这里看着长生的。”
凤玺珉带着留有长生的一滴血的小碟子,转而到了穆淮的房间。
进门之时,房内只有穆淮一个人,他半坐在床榻之上,手中拿着两只透明的小瓶子。
有一瓶是长生的血,而另外一瓶,颜色鲜艳,不知是什么东西。
在看到凤玺珉之后,他便放下了手中的两只瓶子,“长生歇下了?”
凤玺珉点了点首,“你开的药很有效果,长生已经好许多了。”
“如此便好。”
穆淮现下还并不确定长生到底是中了什么毒,所以开的药只是起到了一些缓和作用。
接过了凤玺珉手中的小碟子,穆淮将其中的血倒入另外一只空瓶子之中,摇晃了两下。
“穆大夫,大摸需要几日的时间,才可知晓长生身上到底是中了什么毒?”
“两日之内,在这两日内,我开的药,一日都不能停,我会根据长生的具体情况,再做调整。”
闻言,凤玺珉点了点首,“好,真是麻烦穆大夫了。”
毕竟,之前穆淮为了护着长生,还受了伤,如今高烧还未完全退,便又开始着手调查长生所中之毒。
凤玺珉心中对他是极为感激的。
但穆淮却是微蹙了眉梢,“不过在此之前,你可有怀疑的对象?能够在王府之中,对长生下手,而且还是长达四个多月,并非是寻常人能够做到的吧?”
一听这话,凤玺珉的脑海之中,首先便涌上了一个人的名字。
不过在穆淮的面前,他却并未表现出来,只是缓缓地摇了摇首,“情况有些复杂,不过我定然会揪出幕后的黑手。”
“安临王爷,倘若你无法确保长生的生命安全,我会与东珏将他带回南周。”
长生出生没多久,便是穆淮带着,可以说,穆淮绝对算得上是长生的半个父亲。
而且这一次倘若不是穆淮,长生定然也会没命。
所以穆淮绝对有这个资格,说出这番话来。
凤玺珉自然明白穆淮的意思,他的面色有些微白,唇角有些艰难地勾了一下,“穆大夫放心,同样的事情,绝不会发生第二次。”
说话间,便传来了叩门声,原是婢女送药来了。
穆淮暂且放下手上的活,在接过婢女手中的药之时,又补充了一句:“希望如安临王爷所愿。”
凤玺珉面色有些难看,但他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见穆淮在喝药,他也不好待着。
便起了身来,“穆大夫好好休息,本王去照看长生。”
凤玺珉前脚才出去,东珏后脚便跟了进来,手上还端着一碗清粥。
“粥都还没喝,怎么便先将药给喝了?”
东珏有些不悦,说话间,便走了过去,恰好穆淮已经将药给喝完了,交给了婢女。
口上慢慢回道:“吃太多,药都喝不下了。”
虽说他自己本身是个大夫,但这不代表他会喜欢喝药。
这么苦的东西,谁会愿意喝?
376.376.疯狂,一起陪葬
在穆淮将药喝完之后,东珏便将蜜枣取了过来,递到他的跟前,“方才你与凤玺珉说了什么?”
“东珏,我怀疑一个人。[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说这话之时,穆淮的面色有几分沉重,而东珏在听到这句话后,亦是沉吟了片刻。
而后才冷冷淡淡地接了下去:“你指的是……安临王妃?撄”
穆淮微敛眸,“之前,凤小世子便已经强调了许多遍,指明我们并非贼人,但她却依然一意孤行地让一干的下人来抓我们,而且当时的场面如此地混乱,一不小心,便会殃及到长生,我不信,她会不曾考虑到。”
他能想到,东珏也会想到,同样的,凤玺珉也不可能不会有所怀疑。
“凤玺珉如此看中长生,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又何况,安临王妃本便还有一个亲儿子,长生的存在,与她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隐患,倘若真是她下的手,此事怕是有些难办。”
因为不论怎么说,年氏都是北魏的先帝亲自册封的王妃,而且年氏的背后还有不容小觑的家族势力偿。
更为重要的是,年氏还有一个儿子凤隐,且不论年氏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小世子凤隐却是极为善良的。
而且能看得出来,他极为爱自己的母妃,倘若年氏真的犯下了如此大错,依照凤玺珉的个性,定然不会轻易饶恕,到时受伤最大的,只会是夹在中间的凤隐。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之前凤玺珉还在之时,穆淮才会拐着弯问了这么一句,而并未直接点出自己的猜疑。
当时凤玺珉明显迟疑了一会儿,说明他心中的猜想与穆淮并无太大的差别。
但也正是因为牵涉之光,以及并未找到确切的证据,所以凤玺珉回避了。
“不论怎么说,现下最为重要的便是将长生身上的毒解了。之后倘若凤玺珉无法将事情处理好,我们便将长生带回去吧。”
不若然,长生留在安临王府,时刻都会有着生命危险。
而且他们不久之后,便会去九州各地游历,到时说不准再见长生,便是几年之后的事情了。
这其中,会发生什么不可捉摸的变数,谁也无法保证。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但倘若长生的生活环境还是如现下这般,无法确保真正的安全,穆淮定然会将长生带走,这是不可置疑的。
“你是担心,若真是安临王妃所为,凤玺珉会无法做出抉择?”
缓缓地点了点首,穆淮微微地叹了口气,“即便是安临王妃真的有罪,但凤隐毕竟还是凤玺珉的亲生儿子,与长生一样,手心手背都是肉,其实之前,在凤玺珉要将长生带回安临王府之时,我便担心未来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凤玺珉却一意孤行,只想着,让他与燕歆之间唯一的骨肉陪在他的身边,而不去考虑,安临王府之中,还存在一个巨大的隐患。
果不其然,长生还是出了事,只希望这次将长生的毒解开之后,凤玺珉能想通这一点,如此大家也都不会难为。
为了加快速度,在休息了一会儿之后,穆淮便一直在研究长生所中之毒。
不知不觉,已到了夜里。
虽是已到了三月,但天气还是有些冷,尤其是外头的冷风吹了进来,窗棂处没有关好,吹得窗棂左右摇晃,发出‘砰砰’的响声。
穆淮正研究地入神,却被这声音给打断了思绪,而且也不知是因为冷风吹进来,还是什么缘故,他总觉得胸口有些闷。
将手中的东西先放了下来,他下了床,去将不断摇摆的窗棂给重新关了上。
折回之时,他忽而觉得喉间传来一阵痒,几乎是控制不住地,他连着便咳了好几声。
这么一咳,就完全无法制止一般,咳得连身子都开始站不稳。
他是医者,在同时便意识到不对劲之处,旋即便把上了自己的脉搏,脉象紊乱,毒气攻心!
穆淮迅速封住了身上的几个大穴,但随之,他的身子便支撑不住,直接便单膝跪了下去。
与此同时,喉间涌上一股血腥之味,东珏恰好推门而进之时,一眼便瞧见他单膝跪在地下,吐了一口气。
“穆淮!”
东珏惊呼了一声,快步上前,扶住穆淮不稳的身子,“怎么回事?!”
穆淮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随之便是接连的咳嗽,一边咳,一边不断地吐血。
东珏一把将他抱了起来,直接一脚便将房门给踹开。
安临王府有府内特定的大夫,便住在东边的厢房,这个时辰,大夫早便已经歇下了。
却不想睡得迷糊之时,房门便被人粗暴地一脚给踹了开,大夫一下子惊醒,从床上差点溜了下来。
“救人!”
男人大步流星而来,将穆淮安置在床边的同时,长臂一伸,就直接将还处在懵逼之中的大夫给拎了起来。
一眼就瞧见床边之人还在不断地咳嗽,大夫不敢耽搁,赶忙下了床,让东珏将人先平躺在床上。
而后才开始细细探脉,随之,大夫便深蹙了眉头,转而道:“将我的医箱取过来。”
医箱便放在左手边的桌案之上,极为好认,东珏以眨眼的速度便取了过来。
同时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这位公子是中了毒!不过我现下还无法判断他到底是中了什么毒,但他一定也是发现自己中了毒,所以封住了自己的穴位,才没有导致毒气攻心,不过这毒来得太猛,即便是封住了穴位,也支撑不了多久。”
中毒?
这怎么可能!
穆淮所用的东西,都是他一手操办的,如何会中毒?
而且,他自己本身也是医者,到底是谁,又是在什么时候,对他下的毒?
倏然间,东珏想起了之前,他去小厨房煮粥,便让一个婢女将煎好的药先端到穆淮的房间。
当时他进来之时,穆淮已经将药喝完了,依照穆淮的个性,因为知晓这药是他亲手煎的,所以他毫无防备地喝了下去。
那么……最有可能出问题的,便是那碗药!
想此,东珏的眸光泛起浓浓的杀意,转身的同时,只留下一句话:“不论你用什么法子,都要稳住他体内的毒!”
说罢,东珏便迅速离开了房间。
为了照顾长生,凤玺珉便直接将长生带回了他的房间,因为身体不舒服,所以长生这几日都是很晚才会真正睡下。
这么一日下来,其实凤玺珉已经很累了,但才睡下没多久,便听到外头传来了极为重的嘈杂声。
凤玺珉起身来,先是看了一眼怀中的长生,确定长生并未被外头的声音吵醒,他才随意拿了件外衣,披在身上之后下了床。
“出了何事,大半夜的吵吵闹闹?”
一推开房门,凤玺珉先将门关上之后,才叱问道。
有婢女匆忙赶了过来,跪在凤玺珉的跟前,慌慌张张地说道:“王爷不好了,客人……客人要杀了春桃!”
王府的客人便只穆淮与东珏两人,婢女口中的客人,自便指的是他们。
虽是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但凤玺珉还是快步走了过去。
还没走到婢女们所住的庭院之时,便听到里头传来了一声声的尖叫声。
之前,凤玺珉是有见过东珏动怒,但却是第一次瞧见,他如此地生气,直接提着一把长剑,不由分说地便朝着婢女春桃劈过去。
春桃的身上已经挂了许多彩,倘若不是有许多婢女在,以及她躲闪地较为快,但还是无法避开东珏不断砍过来的剑。
便在那一剑朝着春桃的命脉而去之时,凤玺珉提声道:“住手!”
其实,东珏本便未要直接杀死春桃,在凤玺珉出声的同时,他手中的剑锋便是一个回转。
只是隔断了春桃的一缕青丝,以及她脖子处的肌肤,但春桃吓得却是直接滑在了地上,吓得直接哭了出来。
但对方如此楚楚可怜的模样,却不曾引起东珏的半丝动容,他只是单手提起了春桃的后领。
扔到前头的同时,冷声道:“说,是何人指使你,在穆淮的药中下毒?!”
穆淮中毒了?
凤玺珉一怔,婢女春桃已吓得浑身发抖,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奴婢……奴婢没有,奴婢冤枉,王爷……王爷,奴婢真的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不肯说?那便说给阎王听去吧!”
显然,东珏的耐性已经被耗尽了,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便直接动了杀意,说话间提剑便要劈过去。
凤玺珉上前一步,“东珏,你先冷静!”
快步拦在前头,恰好挡住了东珏迎面劈来的剑锋,春桃已吓得直接瘫坐在了地上,连半丝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方才,倘若不是凤玺珉及时拦在前头,她定然已血溅当场!
东珏眯起了危险的冷眸,瞥着面前的男人,“凤玺珉,倘若穆淮有事,我定让整个安临王府陪葬!”
普天之下,除了万人之上的君王之外,还有何人敢说出如此狂妄而又理所当然的话来?
但偏偏,这样狂妄的话,出自于这个男人之口,却能让人不寒而栗,觉得他断然能做出这样疯狂的举动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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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玺珉知晓东珏现下处于失控的状态,有些问题他根本便不曾考虑到。(.无弹窗广告)
所以即便他说出如此狂妄的话,凤玺珉也并未生气,只是皱眉抬手,吩咐道:“将这个婢女压到柴房,本王亲自审问。”
随后,凤玺珉走上前去,将东珏手中的长剑取走,“东珏,出这样的事情,是本王的失职,本王定然竭尽全力,定不会让穆淮出事的。”
东珏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直接跨步便走了过去,只留下一句话:“最好如此!倘若你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将那个婢女交给我。”
交到东珏的手中,依照他的个性,那个婢女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怕是难了吧,敢动穆淮,显然便是在东珏的头上动土,触犯了他的逆鳞,显然,东珏能忍下这口气,没有当场杀了那个婢女,也是在被凤玺珉拦住之后,明白那个婢女还有存在的价值偿。
不过这不代表,她有存在的价值,他便不会杀了她。
在凤玺珉打算去审问婢女春桃之时,却传来了穆淮大不好的消息。
谁也不曾想到,这毒竟然会扩散地如此之快,大夫用了许多方法,也无法控制。
只能勉强地延缓其速度,不过倘若找不出解药,最多定然撑不过三日!
凤玺珉才走到门口,便已觉察到房内低到极致的气压,以及大夫哆哆嗦嗦地站在一边,连话都说不利索。
在说出最后的期限之时,东珏的面色足可以凝结成冰,他长臂一伸,直接便揪住了大夫的衣领。
“救不了他,你先下地狱吧!”
大夫行医多年,何曾见过如此暴躁的家属?
不过只是说出了实话,便被对方给揪住衣领,还扬言救不回床上之人,便要杀了他的话来。
但凡是个正常,都是会吓得腿软吧?
尤其是,他在说这句话之时,眸底尽是浓浓的杀意,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
“东珏你别……别吓唬人家,咳咳……”
原本处于昏迷之中的穆淮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一睁开眼睛,就瞧见东珏凶神恶煞地揪着大夫,说出一番的威胁之语来。[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穆淮觉得很无奈,想要起身来,但浑身却没有半点儿力气。
一见穆淮竟然醒了过来,东珏一下子便松开了手,一大步便来到了床沿边,“穆淮……”
不等东珏说完话,穆淮便缓缓地伸手,朝他招了一下,东珏立时明白,弯下腰来。
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便听穆淮轻声地说着:“我已经大致研究出长生所中之毒有哪些成分,配出了几副解药,但需要先试验一下,咳咳……那些解药对身体的伤害不大,长生服下,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自己都是这个样子,结果一开口说的话,却是有关于长生的生死?!
东珏的脸顿时便黑了,手在瞬间骤然便握成了拳头,‘咯咯’作响,他真是想……
“你是不是真活腻了?这个时候,还惦记着别人!”
穆淮有些艰难地勾了下唇角,但嗓音却是越来越轻:“怎么会,我还没活够呢,怎么舍得就这么挂掉了呢。”
注意到东珏的面色越来越难看,他便转移了话题:“普通人,鲜少能配出扩散速度如此之快的毒药来,我让这位大夫尝试的几种法子,都无法控制住我体内的毒素,这毒药,十有八.九来自于毒城。”
毒城?
几乎是下意识地,东珏便想起了一个人的名字——云沅。
毒城的少城主,自从容璟死后,便彻底地销声匿迹,没有人知晓,她去了何处,又在做什么。
“其实若不是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让小师弟千里迢迢赶到北魏,但倘若我真的一不小心挂了,长生还需要有人接替医治,到时你以我的名义飞鸽传书给他,他应当是会过来的。”
毕竟不管怎么说,长生是燕歆的骨肉,便是燕祈的亲侄子,长生有事,燕祈应当不会放任不管。
东珏觉得自己已经快被面前的这个男人给气死了,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一下子说了那么多话,穆淮觉得自己已经没力气了,不过还是低低地应了一声:“嗯,我知晓……”
说完,他便又陷入了昏迷之中,大夫见之,赶忙上前,以数枚银针扎在他的命脉之处。
这才哆哆嗦嗦地说道:“必须要在三天之内找到解药,否则……药石无治。”
便在此时,有婢女匆匆忙地跑了过来,跪在地上提声禀报:“王爷……王爷不好了,春桃她……她畏罪自杀了!”
凤玺珉如何能想到,他不过是迟了那么一会儿的功夫,才被关押到柴房里的春桃竟然就这么死了?!
赶到柴房之时,却是发现春桃竟然是服毒自杀的,她一个区区的婢女,从哪儿来的毒药?
是一开始便知晓事情会败露,便备下了毒药,还是……有人趁着这段时间,将毒药交给她的?
但这也从侧面说明,这府中便存在着居心叵测之人,一心想要谋害长生。
因为事情无意中泄露,怕会被穆淮查出,便让人在穆淮的药中下了毒。
如今还做出杀人灭口的举动出来!
这简直,便是没把他这个当家主子放在眼中,肆意妄为地谋害,其人用心之险恶,可见一斑!
放眼整个王府,存有谋害长生的心思,并能够做到让婢女春桃服毒自杀的,唯有一个人!
凤玺珉只觉怒火烧心,转身便朝着某个方向大步流星地而去。
彼时,年氏正在检查凤隐的功课,外头便传来了一阵躁动声,紧随着,房门便被人一脚给踹了开。
一眼便瞧见,男人怒气冲天地站在门口,将门踹开之后,直接便走了进来。
只稍那么一抬手,便见长剑迎面直逼而来,不过转瞬的功夫,便架在了年氏的脖颈之上。
剑锋何其犀利,几缕青丝旋即便被隔断,滑落于地。
“年姵涵,你这个毒妇!”
劈头盖脸的便是那么一句,似乎只要男人情绪再失控一下,便能立即将年氏的脑袋给割下来。
凤隐何曾见过凤玺珉如此动怒,而且还不由分说地便提着剑闯入了房中,眸中除了盛怒之外,还有显而易见的杀意。
“父王你怎么了?为何要对母妃刀剑相向?”
说着话,凤隐便想要上前阻拦,却被凤玺珉以单手拎住了后领,一下子便提到了身后。
“年姵涵,不要给本王装糊涂,你做的好事,你自己心里清楚得很!”
掷地有声的斥责,而且还是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甚至,凤玺珉根本便不管凤隐也在房中。
当着一个孩子的面,他如此气势汹汹地责问她,显然是完全没将她这个王妃放入眼中。
年氏勾了下唇角,完全不惧脖子上架着的长剑,“王爷,长生有事,臣妾忙里忙外,何时曾亏待过他了?如今王爷却是直接拿着剑冲到臣妾的房中,指责是臣妾害了长生,王爷看重长生,可将臣妾置于何地,将隐儿又置于何地?!”
不等凤玺珉说话,年氏伸手,一把便抓住了剑身,立时便有点点鲜血自年氏的手心流出,滴落于地。
凤隐见之,一把便甩开了凤玺珉的手,扑上去抱住年氏,“母妃!”
“隐儿你让开,你的父王已经疯了,为了他与他心爱的女人的孩子,不分青红皂白地便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在我的身上!王爷,倘若杀了臣妾,能够让你舒心的话,那你便动手吧,但在临死之前,臣妾只有一个愿望,还望王爷能够善待隐儿,他也是你的亲儿子!”
“凤玺珉你走开,走开!不要伤害我的母妃!”
一面哭嚎着,凤隐不顾一切地用自己的身体去撞凤玺珉,嘶哑地喊着:“你敢伤害母妃,我一定和你拼命!”
孩子的力气其实说不上大,但凤玺珉却还是被凤隐这么几番用力地碰撞之下,踉跄着倒退了两步。
“隐儿,她是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女人,她根本便没有资格做你的母妃!”
凤隐哭红了双眸,却只是提防地护在年氏的面前,瞪着面前的男人,“我母妃才不会做那样的事情!难道这段时间,母妃她待长生还不够好吗?凤玺珉,之前你分明答应过我,接长生回府,你便不会再让母妃伤心,可是在长生出事之后,你便提着剑要来杀母妃,凤玺珉,你才是真正的混蛋!”
被自己的亲儿子骂做是混蛋,凤玺珉怕也是古往今来的第一人了吧?
父子俩便这么面对面站着,凤隐没有丝毫的让步,便这么挡在年氏的跟前,死死地盯着凤玺珉。
似乎他要是敢上前一步,他必然便会与他同归于尽一般。
“王爷倘若一心认定谋害长生乃是臣妾所为,那么便请王爷拿出证据来!没有证据,王爷没有权利将这盆脏水泼到臣妾的身上!王爷莫要忘了,不论如何,臣妾还是你的正室王妃,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王爷你提剑闯入臣妾的房中,想要杀了臣妾,便是谋害正妻,触犯了我北魏的刑法!”
378.378.听话,不要生气
南周,养心殿。[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一大早,天都未亮,燕祈便收到了一封飞鸽传书,虽然他的动作已经放得很轻,但还是吵到了元菁晚。
随着身子越来越重,元菁晚通常晚间会睡得很早,而白日里又会醒得很早。
睁开双眼时,殿内尚且还是昏昏暗暗,但元菁晚还是一眼便瞧见燕祈硕长的身形,站在窗棂处,低着首,似乎在看些什么东西。
“皇上,是出何事了吗?”
见燕祈站在窗棂处好一会儿,元菁晚便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之处偿。
听到她的嗓音,男人很快便折了回来,坐在床沿边的同时,以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肢,让她半个身子都靠在他的身上。
才淡淡地出声:“长生出事了,师兄中毒命在旦夕,东珏希望朕能尽快赶到北魏。”
闻言,元菁晚怔了下,“怎么回事?”
燕祈简单地与她说了北魏安临王府内所发生的一些事,末了,冰凉的指腹抚上元菁晚温暖的面颊,轻声说道:“事关长生与师兄的安危,朕会在三日之内回来,乖乖地等着朕,不准挑食,荔枝不要吃得太多,不然又会涨肚子,嗯?”
这话说得,像是将元菁晚看作是只有半点儿大的孩子般,方方面面都考虑着,生怕她会照顾不好自己。
元菁晚自然是明白他的心意,但她却反手握住了他的大手,微蹙了黛眉道:“皇上,臣女与你一同前往。”
男人不悦地挑眉,“胡闹,现下虽是已度过了危险期,但去北魏的路上颠簸不堪,你的身子如何吃得消?朕说了,在养心殿乖乖地等朕,这事儿没得商量。”
“皇上,且不论安临王妃是否真的对长生与穆大夫下手,但有一点,臣女可以确定,安临王妃的背后,定然还有一个推动者,而且方才皇上你也说了,对穆大夫下毒之人,很有可能与毒城有关,容璟生前,与毒城的少城主云沅有着非一般的关系,在容璟死后,云沅便彻底地销声匿迹,臣女觉得,云沅并未消失,而是躲了起来,等待机会。[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依照云沅对容璟的执着程度,容璟死了,云沅定然不愿独活,但元菁晚却不相信,云沅会这么轻而易举地去地府陪容璟。
她一定会报仇,但她会如何下手,又会做些什么,这些元菁晚自然是无法凭空猜测。
这些日子来,元菁晚便有这种隐隐的不祥之感,似乎,有什么东西,隐藏在暗处,蓄势待发。
如今,南周的朝局已被燕祈稳定了下来,云沅倘若想要动手,机会定然不大。
她也算是个聪明的女人,自然不会去以卵击石。
而在听到燕祈说了安临王府发生的事情之后,元菁晚的第一反应便是,此事的幕后推手,很有可能便是消失许久的云沅。
至少,穆淮的中毒,与毒城有脱不了的干系,而牵扯上毒城,云沅的嫌疑最大。
元菁晚无法预料,云沅接下来将会做什么,但她可以断定一点,即便燕祈赶到了北魏,想来也无法救治穆淮。
因为毒城的剧毒可不是吹嘘出来的,甚至有一些毒,是没有解药,只有下毒之人方可解。
倘若穆淮出事,长生所中之毒便无法彻底地解开,倒是整个安临王府都会陷入一片混乱。
大摸是因为她如今也怀有身孕的缘故,所以她并不希望看到,在大人之间的战争中,会殃及到无辜的孩子。
尤其是还那么小的长生与凤隐,他们不该卷入其中。
“她便算是缩到龟壳里,朕也定然会将她揪出来,晚晚你现下最紧要的任务,便是好好地安胎,其余的事情,朕会一一处理好,你不必担心。”
元菁晚缓缓地摇了摇首,“不,这次,臣女一定要与皇上你一块儿去,倘若皇上不愿带臣女,臣女会一个人偷偷溜过去。”
显然,一旦认定了一件事,元菁晚便绝不会轻易让步,她的个性,燕祈自是知晓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燕祈才会觉得格外地头疼。
打也不成,骂也不行,好好地与她说道理,显然她也是听不进去。
见燕祈不说话,只是冷着俊脸,元菁晚反而是轻轻地笑了下,如蜻蜓点水一般地在他的薄唇之上亲了一下。
“皇上你时刻陪在臣女的身边,还怕臣女会出事吗?而且皇上莫要忘了,长生是长公主殿下唯一的血脉,也是你唯一的亲侄子,穆大夫更是你的大师兄,他们两个人无论是谁出事,都是皇上你不愿意看到的,臣女定然会寸步不离地跟在皇上你的身边,不会让我们的孩子出任何的意外,好么?”
先放了狠话,而后又说软话,元菁晚这招可是百试不爽,尤其是在这个男人的面前。
她可以非常固执,但也可以忽然转变,双方各让一步,便不会让两个人都为难。
这是她所能做到的,最大的让步。
燕祈虽还是不悦,但他同时也知晓,若是他不应下,怀中的女人绝对可以做出一个人偷偷溜到北魏的惊人举动出来。
他的晚晚,太聪明,除了他之外,没有人可以拦得住她。
无奈之下,男人沉沉地叹了口气,以单指轻轻地挑起她的下颔,凉薄的气息扑散在眼帘,“晚晚,你还真是将朕吃得死死地,嗯?”
元菁晚笑得眉眼弯弯,“这可不能怪臣女,是皇上你自个儿要往坑里跳的,如今想出去,还来得及。”
“朕便算是吃一辈子,也吃不腻,晚晚,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已经逃不出朕的手掌心。”
话落的同时,男人身子往前一倾,便吻住了她微启的樱唇,细细地品味,像是在品尝着这世上最珍惜而又美味的东西。
——
因着凤隐誓死拦在前头,最终凤玺珉还是没有下得去手,只是将长剑往地上一扔,只留下一句:“从今日起,翠云轩内一干人等,皆不许踏出半步,违令者,直接杖杀!”
没错,不论凤玺珉心中已认定,此事与年氏有脱不了的干系,但毫无疑问的是,他的手上没有证据。
唯一有力的证据——婢女春桃,却还是因为他慢了一步,而畏罪自杀。
在没有确凿的证据的情况下,凤玺珉无法对年氏下手,而且最为重要的是,凤隐誓死拦在前头,不准他伤害年氏。
几番权衡之下,凤玺珉只得先放弃问罪的念头,但为了防止年氏还有可能兴风作浪,他便干脆将其困在一隅之中,免得再节外生枝。
说完这句话,男人大步流星地便走了出去,没有片刻的停留,似乎只要再多看年氏一眼,便会脏了他的双眼。
在凤玺珉的背影彻底地消失在眼帘之时,年氏终于支撑不住,自软塌上便滑了下去。
凤隐想要撑住她的身子,但大人与小孩儿之间的力量悬殊极大,凤隐根本便托不住年氏。
“母妃,母妃不要哭,隐儿不会让那个大混蛋欺负你的!”
说着话,凤隐的小手便捂住了年氏受伤的脖颈处,“拿药膏过来。”
婢女不敢耽搁,赶忙取了药膏过来。
凤隐像是个小大人,动作轻柔地,小心翼翼地为年氏上药,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便会将年氏给弄疼了。
但也正是因为他的懂事,才让年氏觉得心中犯疼,年氏一把便抱住了凤隐,紧紧地,像是怕他会从自己的手心溜走。
“隐儿,是母妃没用,是母妃对不起你。”
凤隐直摇首,以自己的小手,轻轻地拭去年氏眼角不断涌出的泪渍,“都是隐儿的错,若不是隐儿同意让凤玺珉将长生接回王府,便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头一次,凤隐的心中升上了懊悔之意,不知为何,他的心中隐隐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似乎,这只是一个开头,接下来,整个王府,都将不会再太平。
小小的长生并不知晓,几乎是在一夕之间,王府便陷入了一种诡异般的混乱。
凤玺珉并不想将这种不好的情绪表现在长生的面前,一如往常一般,亲自给长生喂药。
但长生的小脑袋就是避来避去,怎么也不愿意喝,凤玺珉本便因为这几日发生的琐事而心烦,眉梢顿时便拧了起来,沉声道:“长生,听话,喝药!”
在长生的面前,凤玺珉从未发过火,这是第一次,虽然并不算发火,但语气却是比平常加重了许多。
“不喝……父王凶,我不要父王,我要哥哥,呜呜呜,我要哥哥……”
长生挥动着小手,便想要跳下床。
但他身上的毒还未解,身子本便虚,根本就站不稳,直接便迎头栽了过去。
幸而凤玺珉动作够快,及时地抱住了他,确定他并未有摔着之后,才舒了口气。
“父王错了,父王不该对长生发火,长生不要生父王的气,好不好?”
如扇的长睫之上,还挂着点点晶莹的泪花,长生眨了眨眸子,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忽而便不再闹脾气了,伸出了小手,摸了摸凤玺珉的侧脸,奶声奶气地说道:“父王不要生气,生气不好。”
379.379.哭了,一意孤行
怀中的孩子即便还那么地小,但却已是如此地懂事,凤玺珉便算是有一肚子的火气,也在他这一句话之下,瞬间便化为乌有。[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亲了亲他粉嫩嫩的小脸,“父王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他怀中的孩子,乃是他与燕歆之间唯一的骨肉,因为他的一时不察,才会让贼人有了可乘之机,但同样的事情,他绝不允许再犯第二次撄!
长生不懂凤玺珉眼中的悲伤,忽而,他的大眸一转,便朝着某个方向伸出了小手。
“哥哥,抱抱。”
顺着长生的动作看去,凤玺珉便瞧见凤隐杵在门口,并未有要进来的意思。
若是放在平时,长生做出求抱抱的姿势,凤隐自是一下子便跳了过来,抱着长生左亲右亲。
但是今日,不管长生的大眸朝着他软绵绵地眨多少次,凤隐便只是站在门口,不动也不说话。
他像是在看凤玺珉,又像是在看长生,又或者,是在看他们俩个人偿。
这样深沉而又夹杂着太多深意的目光,本是不该出现在他这样年纪的孩子身上的。
不过凤玺珉也很明白,之前因为他一时气昏了头,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冲到翠云轩去指责年氏,的确是太过于鲁莽了。
如今看凤隐的样子,显然是对他这个父亲又起了隔阂,之前所做的努力,似乎在一夕之间便又消失殆尽了。
即便是长生对他这个哥哥撒娇,他也不肯再迈动脚步。
这让凤玺珉的心口不由一疼,朝着凤隐走去,“隐儿,父王是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冤枉你母妃的……”
“我过来便是要与你说,不论你如何怀疑,倘若你一心认定是母妃做的,便拿出证据来!凤玺珉,我母妃她是王妃的女主人,而不是什么可以随意让你羞辱的女人,请你在做事情之前,好好地考虑清楚,不要因为长生不是母妃所出,便认为母妃有理由害长生!”
一句句掷地有声的话,听入凤玺珉的耳中,却是让他不由怔了住,好一会儿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或者说,他被不过及自己腰间的儿子,抵得一时无话。
长生自然是不知晓这两个人之间,在无形之中所产生的硝烟,他只是不懂,为何凤隐不肯抱他了。
而且还不对他笑了,从前,凤隐一见到他,便会笑得很开心的。
“哥哥……哭了?”
凤隐的眼角尚还有泪痕,眼睛也是格外地红,长生看出来他竟然哭了,便探过身子想要去摸摸凤隐。
但凤隐却是向后倒退了一步,只睁着通红的双眼,看着长生,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我会找到凶手,证明母妃是清白的!”
说罢,凤隐便转身,没有片刻停留地便离开了。
长生探到一半的身子便僵硬在了半空,好一会儿,他才抽出一根小手指,戳了戳凤玺珉的左颊。(.棉、花‘糖’小‘说’)
“父王让哥哥不高兴。”
似乎在长生的心里,凤隐不高兴,比他这个父亲不高兴还要来得严重。
而且说这话之时,他还有些小情绪地嘟起了小嘴巴。
见他这模样,凤玺珉‘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是啊,你哥哥似乎又讨厌父王了,长生说父王应该怎么做,才会让你哥哥不再生气呢?”
闻言,长生还真就认真地歪着脑袋想了想,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脆脆地说道:“父王给哥哥买那么……那么大的糖葫芦,哥哥便不会生气了!”
说着,他又做出了一个十分夸张的形状来,足以见得他对于糖葫芦的喜爱之情,在他的小脑袋瓜里,便只一心认为,只要有糖葫芦,便可以讨好所有的人。
凤玺珉无奈地失笑,但口上却还是应道:“好,待会儿父王便买那么大的糖葫芦,作为赔罪之礼。”
长生点了点首,而后咬着自个儿的食指,大眸巴巴地瞅着凤玺珉,似乎在等着他的下话。
但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凤玺珉再说话,他便有些不高兴了,嘟起小嘴,用腾出来的另一只手,戳了下凤玺珉的面颊。
凤玺珉这才反应过来,“长生的份儿也不会少,但是不能吃太多,再吃,你的小牙齿就要全蛀了!”
“就吃一颗……不对,两颗,唔……三颗?”
他这颗数涨得还真是够快呀,有他这般与人谈价的么?
凤玺珉一条眉梢,没有说话,长生偷偷地看了他一眼,最后狠一狠心,心痛地说道:“那……那就两颗半好了。”
说着,还极为可怜巴巴地朝凤玺珉撒娇卖萌。
显然,这种撒娇卖萌的谈条件方式,在凤玺珉的跟前百试不爽。
果不其然,凤玺珉在他那一双水汪汪大眸的注视之下,便器械投降了,“好好,两颗半,都依长生的。”
顿时长生便笑得眉眼弯弯,‘吧唧’一下,便在凤玺珉的面颊之上重重地亲了一口,以显示他的高兴之意。
父子俩亲密的举动,却是在悄无声息之中,全数看入了一双眼睛之中。
这双眼睛的主人,正是之前赌气离开的凤隐,其实,他并未走远,而是又返回,躲在了草丛之中。
他原以为,凤玺珉怎么说,也会来追他,与他解释些什么。
但完全没有,他非但没有追上来,反而还与长生站在原地说笑。
其实从很早之前,凤隐便明白,便算是十个他,也抵不上一个长生在凤玺珉心目中的地位。
可他还是那样天真地认为,即便是比不上,但只要他待长生好,只要他乖乖地听话,努力地做好这个家的一份子,那么他在凤玺珉心中,也是有一定地位的。
因为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凤玺珉的亲儿子。
但他果然还是天真了,即便他已经表现地那样生气了,在凤玺珉的心里,也留不下半点的痕迹。
他的眼里心里,满满的都是长生,没有他的任何地位!
这样带着浓浓嫉妒的想法一蹦上来,凤隐霍然便清醒了过来,用力甩了下脑袋。
他怎么可以这么想,即便这些都是凤玺珉的错,也与长生没有关系,长生那么天真可爱,他怎么可以去嫉妒长生呢?
虽然心中这般地否定着自己方才一晃而过的想法,但这个想法便像是魔咒一般,萦绕在脑中,如何也挥之不去。
凤隐躲在草丛中许久,直到凤玺珉将房门给阖上了之后,他才从草丛中出来。
独自一人朝着自己的房间而去。
回了房间,洗漱了一番之后,凤隐便将服侍的下人都给遣了下去。
这一日发生了太多的事,他觉得自己现下的脑袋有点儿乱,需要好好地冷静冷静。
他才将脑袋埋进被窝之中,忽而便有一道嗓音,兀自响了起来:“凤小世子,本该,属于那个孩子的一切,都是该属于你的,难道……你真的不生气吗?”
霍然,凤隐将锦被掀开,便有一抹倩影不知在何时,竟光明正大地坐在了他的床沿边!
凤隐张嘴便想要喊刺客,却被那人的动作快了一步,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封住了他的穴位。
顷刻之间,凤隐便只剩下了干等着面前这个蒙着面纱的女人的份儿。
而这个女人则是完全无视了凤隐怒视的目光,只是笑了下,说道:“凤小世子,也亏得你会相信大人的话,难道你不知晓,他们都是说一出,做一套的么?你对自己未免也太自信了,你还真的天真地以为,你真心地待那个孩子,便能在你父王的心目中占得一席之地?”
女人的嗓音,充满着一种致命的蛊惑力,她说得不缓不慢,但每一个字眼,却是能字字地深入心中。
“想来今日你也是亲眼瞧见了,长生一出了事,他便失去了理智,不分青红皂白地便提剑要杀你的母妃,倘若当时你并未在场,你说……他有没有可能,一剑便杀了你的母妃呢?”
情不自禁地,凤隐便顺着她所说的话想了下去。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凤隐心中便起了恐慌。
而女人极为清晰地捕捉到了凤隐眸中泛起的情绪,唇瓣处的弧度愈深。
“凤小世子,只要那个孩子不在了,那么一切都可以回到原地,你依然还是安临王府最尊贵的世子殿下。”
一听到这话,凤隐撑大了眼眸。
虽然他的确是有些嫉妒长生,但他绝不会去害长生,绝不!
女人看到凤隐眸中的坚定,不由有些吃惊,但她还是轻轻地笑了下,“既然凤小世子舍不得,那么我还有另外一种法子,只要你按照我所说的去做,你母妃的嫌疑便会消除,你们依然还会是一家人,便如之前一般。”
说着话,女人便自袖间掏出了个东西,塞到了凤隐的手中。
“凤小世子可要考虑清楚了,机会便只有一次,倘若你真的忍心,让你的母妃一辈子被困在翠云轩的话,自可将我所说的话,当做是废话。”
这一番话,让凤隐犹豫了。
他绝不会去害长生,但同样……他也不愿看到,年氏被诬陷,困在翠云轩,无法迈出半步。
便在凤隐犹豫之时,女人已稍微向前靠近了些许,贴在凤隐的耳垂,轻声说着话。
直到收尾,女人才缓缓地直起腰肢,随之便站了起来,只道:“如何取舍,便看凤小世子你的决定了。”
说罢,女人便解开了他的穴道,不过转瞬的功夫,便运展了轻功,消失在了房内。
凤隐跳下了床,喊道:“是你害的长生对不对?!”
“这个……凤小世子怕是要去问你的好母妃了。”
闻言,凤隐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霍然一白,不由向后倒退了两步。
――
东珏是以八百里加急,将信送到南周,却不想,燕祈他们竟然会来得那么快。
而且身怀六甲的元菁晚竟然也跟了过来,燕祈竟也会同意,这实在是太不可置信了。
“五师妹你……怎么也来了?”
元菁晚只是朝他会意地笑了一下,“我不放心,便央着皇上让我一同前来,大师兄,穆大夫的情况如何?”
一提及穆淮,东珏的面色便是一冷,“我只能以最保险的方法,延迟毒素的蔓延速度。”
燕祈只是看了他一眼,转而便迅速进了房间。
元菁晚随在其后,柔声安慰道:“穆大夫吉人自有天相,他不会出事的,大师兄且放宽心。”
话虽是这般说,但东珏的眉心依旧紧蹙,只是象征性地点了下首。
之前在信中,东珏便有说明,穆淮的情况很不好,但直到把了脉象之后,燕祈才知晓,穆淮竟然中毒如此之深!
即便之前东珏已经用各种法子,延缓了毒素的蔓延速度,但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情况如何?”
一见燕祈蹙起了冷眉,东珏心中的不安之感便愈是强烈。
燕祈收回了手,缓缓开口:“之前你们猜得没有错,此毒出自于毒城,若是朕没有猜错,应当是蚀骨粉,一旦服入体内,便会随着血脉的流动,而蔓延至全身上下,从里头开始腐蚀,最后中毒之人,将会化为粉末。”
东珏知晓穆淮此次所中之毒十分严重,但他却不曾想到,这毒竟然是如此地阴毒!
“可有解毒之法?”
燕祈沉吟了片刻,才回道:“最为直接有效的,便是找到下毒之人,以其血肉为引,便可解毒。而另外一种,风险较大,简而言之,便是脱骨换胎,将身体重塑一遍,如此一来,毒血排出体外,也可解毒。”
“我去将安临王妃抓来!”
说罢,东珏转身便要走,但下一瞬,却被元菁晚给拦住了去路。
“大师兄,你冷静点儿,且不论到底是不是安临王妃所为,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你不能抓她。”
“我不需要什么所谓的证据,只要能够救穆淮,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说着话,东珏大步便向前迈去,但元菁晚还是不肯让开,结果两人直接便撞了上。
元菁晚如今身子本便重,被这么一撞之下,直接就朝前栽了过去。
幸而燕祈动作快,在揽住元菁晚腰肢的同时,伸手便是朝着东珏劈去了一掌。
冷声斥道:“东珏,晚晚是为了你着想,倘若你定要一意孤行,非但救不了师兄,还会将你自己搭进去!”
――题外话――
万更毕。
380.380.跪下,绝不可能
燕祈那一掌并不算重,依着东珏的身手,他当是完全能够避得开,但他却是硬生生地接了燕祈一掌。(.$>>>棉、花‘糖’小‘說’)
踉跄着向后倒退了半步,在站稳身子之后,才低沉着嗓音道:“倘若是脱胎换骨,会有什么后遗症?”
“至少会缩短将近十年的寿命,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而且他的体质与正常人也是完全无法比的。”
东珏倏然握紧了拳头,‘砰’地一下,便击在了石柱之上,立时手背上便出现了斑斑的血点撄。
元菁晚自然是明白东珏此刻的心情,曾经,他以自己将近一半的寿命,分给了穆淮,才保下了穆淮一命。
原本,穆淮这一辈子便不长了,如今再这般一折腾,还有几年活头?
“大师兄,我知晓你很难做出抉择,虽然这个方法的风险性很大,但只要能保住穆大夫一命,搏一搏,还有一线生机,倘若……”
后头的话,元菁晚没有再说下去,她相信,东珏定然是可以做出正常的抉择来偿。
果不其然,在沉默了半晌之后,东珏才艰难地开口:“何时……动手?”
“倘若你同意,今日便可动手,不然等到毒素再往里渗透,便算是这个法子,也是没有用了。”
便在东珏咬着牙没有说话之时,门口处便出现了一抹身形,“本王可以帮上忙吗?”
此刻,东珏最不想看到的便是凤玺珉。
可以自私地说,倘若不是凤玺珉坚持要将长生带回北魏,他与穆淮便不会千里迢迢地赶到北魏来看长生。
长生便不会被人下毒,如此便也不会牵连到穆淮也中了毒。
这所有的因果,都是源自于凤玺珉的自私!
可是……从另一面而言,长生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完全有资格,可以将长生带走。
他这么做,没错,却也正因为如此,才会惹来一连串的祸端。
穆淮才会因此躺在床上性命垂危!
怕自己会忍不住,冲上去将凤玺珉揍一顿,东珏便直接侧身,不去看他,如此便也不会因为一时冲动,而做出失态之举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见东珏不回话,凤玺珉只好将目光看向燕祈。
虽然燕祈也不喜欢凤玺珉,但为了救穆淮一命,他还是冷冷淡淡地点了下手,随之便写了一副药方子。
转手交到了凤玺珉的手中,“将这些药材备齐,一个时辰之后,便开始动手医治。”
凤玺珉赶忙接了过去,粗鲁地看了下药方子上的药材,虽然这些药材中,有好几味都是较为珍贵的药材,一个时辰这么短的时间凑齐,确实是有些困难。
但凤玺珉还是一口应了下来,正打算离开之时,忽听燕祈又慢慢启唇道:“长生平日里的衣食住行,全是经由你手?可有什么东西,是连你也无法确保的?”
闻言,凤玺珉先是一怔,而后仔细地想了一下,缓缓地摇了摇首。
不过旋即,他的脑海里浮上了一个人的身影,“之前,长生一直都是吃米糊,但后来……年姵涵向本王提议,以母乳喂之,才能让长生得到充分的营养。”
“母乳?”
燕祈微微敛眸,“你将那个奶娘带过来。”
“你怀疑是奶娘有问题?这……应当不可能吧,奶娘也算是王府中的老人……”
不等凤玺珉说完,燕祈已不耐地接了下去:“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便能确保她定然会忠心于你?长生中毒足有四月之久,如此漫长的时间,说明下毒之人非常地有耐心,想要借助时间的推移,悄无声息地杀死长生,而能做到这一点,并还能不被你发生,便只有离长生最近之人,这个人,当是比你待在长生的身边更久,才会有机会。”
听着燕祈如同剥茧抽丝般的话,凤玺珉的面色越来越难看,未等凤玺珉开口,便有婢女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王爷,二公子……二公子不见了!”
凤玺珉霍然回过首,一把便拎住了那个婢女的衣领,将她一下子带了起来,“你说什么?!”
婢女被凤玺珉如狂风骤雨般的面容给吓着了,想要说的话,立时便卡在了喉间。
元菁晚上前半步,冷静道:“王爷,你先冷静,这里是安临王府,有何人敢如此大胆,光明正大地掳走长生?你先让这婢女将话说完。”
听到此话,凤玺珉倒确实是松了手,但他已来不及听婢女的话,便朝着外头疾步而去。
没法子,她说的话,凤玺珉完全听不进去,元菁晚只得朝燕祈说道:“皇上,臣女去去便回。”
“谢喻。”
燕祈倒是没有拒绝,而是提声唤来了自己的贴身侍卫,“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可擅自行动,半个时辰之内便回,懂?”
穆淮这边燕祈无法离开,自然便不能抽身陪在元菁晚的身侧,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放心地多吩咐了几句。
“臣女明白,这里毕竟是安临王府,臣女不会出任何事的,皇上你安心医治穆大夫吧。”
说罢,元菁晚便让那婢女起身,带着她去长生的房间。
待到元菁晚赶到之时,凤玺珉正对着一干跪在地上,不敢出一言以复的下人们发火。
她微蹙黛眉,低声询问:“之前究竟发生了何事?”
听到她的询问,婢女连忙应道:“在王爷离开之后,世子便来了,二公子很开心,世子还带了许多玩具,与二公子一块儿玩耍,世子与二公子的关系一向极好,所以当世子让奴婢们都出去伺候之时,奴婢们便没有任何迟疑,全数去了外头候着。”
“只是大摸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里头的说笑声便停止了,奴婢们原以为是二公子玩累了,所以便歇下了,但在外头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里头有动静,这才试探着敲门而进,结果一推开房门,却发生世子与二公子都不见了。”
元菁晚的黛眉蹙地愈紧,难道是凤隐将长生给藏了起来?
可是王府上下都有人看守着,凤隐是如何带走长生,而且还是这般地消无声息,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凤隐还只是个孩子,倘若只他一人,定然无法做到,那么很有可能,他的背后,还有一个人,在诱导他行事。
倏然,元菁晚想是想到了什么,眸光微沉,只道:“你们王妃住在何处,带我去找她。”
说起来,元菁晚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安临王妃——年氏。
大摸是被凤玺珉下了明令,禁足于翠云轩无法迈出半步,所以当元菁晚见到年氏之时,发现她的面色并不怎么好看。
只是即便面色有些憔悴,但年氏在外人的面前,依然还能端得起女主人的仪容来。
而元菁晚也不饶弯子,一见面开口便道:“王妃,大人之间的恩怨,实在是不该牵扯到无辜的孩子,即便王妃不在意长生,但也要想想你唯一的儿子——凤隐,凤小世子。”
年氏早便觉察出,面前这个女人不同一般,但当听到这句话之后,她的眸光霍然一冷,“本王妃虽然被王爷禁足在翠云轩中,但只要王爷一日没有休妻,我便依旧是安临王妃,见着本王妃,你胆敢不下跪?”
元菁晚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角,“王妃,得不到一个男人的真心,所以你才想着,要紧紧地抓着手中的权利,想要铲除一切会威胁到凤小世子地位之人?你可知,你如此自作聪明的行为,不是在帮凤小世子,而是在间接地害他!”
年氏隐藏在心中的晦暗秘密,不过是三言两语之间,便被眼前的女人给直接道了出来。
饶是年氏再怎么装作淡定,也不由恼怒地一拍桌案,直接便站了起来,怒斥道:“大胆!”
话落,便有婢女想要上前,跟随在元菁晚身边的谢喻只将尚未出鞘的长剑往前那么一挡。
外泄的杀气,在顷刻间便吓住了想要上前来的婢女们。
“王妃,我知晓,你再如何自作聪明,也不会想要牵扯到凤小世子,毕竟天下有哪个做母亲的,不是千方百计地想要自己的孩子好呢?但是王妃,你没有做,不代表没有其他人,不管凤小世子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将长生给藏了起来,但依照王爷对长生的重视之心,王妃应当很清楚,即便长生被寻回来了,凤小世子在王爷心中的地位也会一落千丈,王妃你这么久以来的努力,也会化为泡沫。”
听到了关键词,年氏终于无法装作镇定,她不可置信地提声道:“你说什么?隐儿将长生藏了起来?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显然,前院发生了何事,被禁足在翠云轩的年氏还并不知情。
元菁晚仔细地盯着年氏,捕捉到她的第一反应是震惊,便确定此事的推手,并未是年氏。
“王妃,你真的那么地了解你的儿子么?你与王爷闹僵,他被夹在中间,处于两难之地,不论怎么说,他还只是个孩子,他不希望看到你与王爷因为长生而走到不可挽回之地,但我相信,他也不愿意伤害长生,如此,王妃你说,对于他而言,最好的选择会是什么呢?”
既然这一切的来源都是长生,那么他便干脆将长生给藏起来,将凤玺珉对于年氏的愤怒,全数转移到他自己的身上!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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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做出如此的举动出来,便只能说明,凤隐这是被大人之间的恩恩怨怨,逼到了绝境。[]
出于百般无奈之下,才会做出将长生给藏起来的举动,进而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不让凤玺珉只对着年氏发火。
凤隐这般做,完全是赌上了自己的所有。
倘若在这个过程中,长生出了任何的意外,凤隐都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撄。
到时他这个世子的位置,怕便是难保了!
也正是因为想到凤隐小小年纪,便如此地懂事,所以元菁晚才不想他会因为一念之差,而注下大错!
年氏下意识地便捏紧了手中的罗帕,抿着唇角,并未说话。
元菁晚知晓她心中已动摇,便接着说道:“王妃,倘若你真的那么地爱凤小世子,便告诉我,他最喜欢去的,有哪些地方?你若是再迟疑不定,到时,不是你坠入悬崖,而是他先跳下去!偿”
终于,年氏再也坚持不住,颓然地跌坐于软塌之上,“清平街,城隍寺庙,还有……岳阳古楼。”
在离开之前,元菁晚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淡淡补充了一句:“王妃,爱子之心,人皆有之,但这并不能成为你犯下大错的理由,倘若王妃尚还存有良知,便尽早回头,毕竟……除了你自己之外,你还有一个同样爱你的儿子。”
年氏的身子猛地一怔,紧紧地盯着元菁晚消失的方向,良久,她也无法回过神来。
为了尽快找到凤隐与长生,元菁晚便将王府中的下人们分成了三拨,分头前去寻找。
“元姑娘,你断定是隐儿将长生给带走了吗?”
凤玺珉心中焦急万分,在听到元菁晚说是凤隐将长生藏起来之时,他有那么点儿的心安。
但同时,他也有深深的担忧,其实,他对于凤隐这个大儿子,并不算了解。
虽然知晓,凤隐待长生的好,的确是出自于真心,但经过了年氏之事后,凤玺珉却无法断定了。
万一……凤隐一时想不开,将所有的罪过怪在了长生的身上,做出无可挽回的疯狂举动出来,该如何是好?
闻言,元菁晚抬眸,深深地凝视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王爷,当初你执意将长生接回北魏,便该料到,这样的事情,迟早有一日是会发生的。”
凤玺珉心中一惊,下意识地,他竟然不敢去看元菁晚的眼睛。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过于聪明,在她的面前,他便像是个隐形人一般。
凤玺珉有些艰难地勾了下唇角,哑声道:“你说得没错,可是元姑娘,歆儿不在了,我如何忍心,让长生独自一人流落在外?他还那么小,没有母亲在身旁照料着,难道我这个父亲,便该因为无法跨越的阻拦,而放弃他吗?”
“不,你错了,即便没有你这个父亲,长生他依然可以过得很好,你的这套说辞,不过是在宽慰你自己无处可发泄的后悔之意而已!长公主殿下已经去了,对于她的愧疚与爱,你已无法弥补,所以你才死死地抓着长生,即便知晓,将他接到王府,便是将他拉入了深渊,你也还是这么做了。”
随着元菁晚每一个字眼的吐出,都让凤玺珉的面色越发地苍白。
直到最后,元菁晚缓缓地说出了一句话:“王爷,其实最自私的,是你自己才对。比之于你这个亲生父亲,我反而认为,穆大夫与大师兄,才是真心实意待长生好!”
凤玺珉向后倒退了半步,险先站不稳身子,他张嘴正想要辩解些什么,便有暗卫出现。
跪在元菁晚的跟前,禀报:“元大人,城隍寺庙有异动。”
元菁晚敛眸,只看向了凤玺珉,“王爷,长生是你的孩子,小世子也是,不论他如何地懂事,但他终究也只是个孩子,分享父爱,是他所作出的最大的让步,他那么努力地想要做个好哥哥,但同样也是因为王爷你,让他所有的幻想破灭,我希望,在见到小世子之后,王爷你能以同心相待,不要再伤害他了。”
不等凤玺珉再说话,元菁晚便让暗卫在前带路,前往城隍寺庙。
城隍寺庙位于西北边,地处郊外,除了一些重要的节日之外,通常而言不会有多少人会去祭拜。
元菁晚不知晓为何凤隐会喜欢来这样一个鲜有人烟的寺庙,但在见到凤隐之后,元菁晚在霍然间,便有些明白,他为何会喜欢这个地方了。
寺庙的正中央的垫子之上,凤隐便这么跪着,而长生就坐在他的身旁。
手中还拿着一根冰糖葫芦,舔得十分开心,似乎一点儿也没有感觉到寺庙内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
“长生!”
在看到长生安然无恙地坐在垫子之上,凤玺珉喜出望外,疾步便走了过去。
长生闻声瞧去,看到凤玺珉之时,他很开心,伸出了小手,软绵绵地喊着:“父王抱抱……”
小身子才一动,便有一只手霍然按住了他的肩膀,不等他反应过来,他整个身子便被人一把给抱了起来。
“凤玺珉,不要过来。”
凤隐紧紧地抱着长生,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而在他的右手之上,恍然有一把匕首。
他抱着长生本便不是那么自然,这把匕首离长生不过也只有几寸的距离。
似乎只要凤玺珉往前多跨一步,凤隐便会将这把匕首刺入长生的体内一般。
凤玺珉赶忙止住了脚步,原本想斥责,但随之便想起了元菁晚之前所说过的话。
虽然心中急切,但他却知晓自己此刻绝对不能太过于流露,只能柔声道:“隐儿,都是父王的错,父王不该指责你母妃,听话,先把刀放下来,不论你说什么,父王都答应,好吗?”
“凤玺珉,你便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之前,你分明许诺过,接长生回府,便不会再让母妃伤心,可你还是食言了,非但如此,你还想要杀了母妃,我再也不会相信你的鬼话!”
说话间,凤隐手中的匕首便开始摇晃起来,说明他此刻的心情非常地激动。
而长生并不了解此刻的气氛已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他只是天真地抬着首,看向了凤隐。
“哥哥不要哭,吃糖糖……”
说着,长生便将手中的糖葫芦举了起来,想要递到凤隐的跟前。
但凤隐却是直接抬手,将他手中的糖葫芦给一下子拍掉,“我不是你哥哥,不要唤我哥哥!”
元菁晚比凤玺珉慢了好一会儿,她才走进城隍寺庙,便察觉到这座寺庙有不对劲之处。
没等她探清周围的环境,便听到了凤玺珉的惊呼声。
她加快了速度,却是瞧见凤隐竟然以匕首挟持着长生,凤玺珉就站在他们几米开外的地方。
但为了确保长生的安全,他不敢上前,只能苦口婆心地劝说着:“隐儿,他是弟弟,你们是骨肉相连的兄弟!”
可凤隐却是一脸的阴霾,他只死死地抓着长生,提防地看着所有的人。
这样阴暗的眼神,根本便不是凤隐!
元菁晚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便觉察出,随后她便想起,自己方才进入寺庙之时,便觉得这座寺庙弥漫着一种极为诡异的气氛。
看来,这座寺庙的周围,被人布下了阵法,只是又不太像是阵法,而像是一种……超度一般的仪典。
趁着凤玺珉与凤隐对峙之际,元菁晚低声吩咐了谢喻几句,而后她带着另外一对暗卫从后头绕过去。
燕祈所培养的暗卫,各个都是好身手,他们依照元菁晚的指使,以很快的速度绕到了后头。
攀上佛像,寻找最合适的时机,以便出其不意地扑上去,控制住凤隐。
这是最保险的方法,不会伤到凤隐,也能够确保长生的安全。
但便在暗卫要扑上去之时,忽然地面便开始摇晃起来,只听凤隐与长生同时惊叫了一声。
与此同时,有一股无形的力道,将凤隐与长生在顷刻间强行分开,自天花顶滑下两条长绳。
只不过片刻的功夫,便缠住了凤隐与长生的腰肢,将他们俩人固定在半空。
下一瞬,在他们两人之下的土地便开始碎裂开,竟有熊熊的烈火,在顷刻间便蹿了上来。
十分严密地将凤隐与长生围在中间,而周围有着不断燃烧而又上窜的熊熊大火。
而捆在他们腰上的绳子,并不算粗,似乎只要那么一挣,便会将这绳子给挣断一般。
这下,一贯爱笑的长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吓着了,‘哇’地一声便哭了出来。
凤玺珉便想要冲过去,却被身旁的下人给死死地按住,“王爷,那是火海,您不可以过去啊王爷!”
“长生!隐儿――”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被悬挂在半空,身下是熊熊燃烧的火海,不论是哪一个不慎掉下去,便像是在剜凤玺珉的心一般。
便在此时,忽而响起了女人的笑声,回荡在整座寺庙之中,显得十分清晰而又令人毛骨悚然。
一听到这道声音,才站稳身子的元菁晚眸光便是一敛。
她没有听错,这道声音的主人,便是毒城少城主,消失了许久的云沅!
“元菁晚,许久不见,我送给你的这份大礼,喜欢么?”
382.382.杀你,煞费苦心
元菁晚心中一凛,沉声道:“云沅,你与我之间的恩怨,只是你我俩人的事,与其他人没有任何干系,放了他们!”
听到这话,云沅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元菁晚,你何时变得如此天真了?这份大礼,我可是准备了许久呀,我知晓,你一定会十分喜欢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撄”
说着话,便听得‘啪’地一下拍手掌的声音,挂在半空的身子忽而向下降了一节。
不过眨眼的功夫,被悬挂在半空的凤隐与长生便离底下的火海又近了几分。
孩子的哭声越发响亮,他们还那么小,却要面对如此残酷的生死,倘若有命活下来,定然会在他们的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伤害。
凤玺珉瞧见绳子竟往下降了半分,一把便推开了拦着他的下人,冲过去,却又被迎面而来的烈火给灼得反而又倒退了两步。
“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有什么你冲着我来!”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他们的,因为……他们的生死,掌握在元菁晚的手中呀。元菁晚,你看,我待你多好,不过我得先提醒你一下,系在他们身上的绳子,会随着底下火焰的燃烧而不断地融化,倘若你考虑的时间太长,这绳子便会不断地往下降,到时,便算是你做出了决定,也是没有机会了哦。”
如此丧心病狂的话,从这个女人的口中说出,便像是在说着最为平常不过的话,最为有意思的游戏一般。
元菁晚倏然握紧了袖下的素手,在与不知躲在何处的云沅对话之时,目光不断地探索着这座寺庙的里外构造偿。
既然此处被设下了阵法,那么定然会有核心的阵眼,只要找到了阵眼,她绝对有自信可以破解。
但阵眼在哪里呢?
便在元菁晚沉默着没有回话的这一小会儿的时间,绳子再次下降。
离底下跳动的火海越近,这迎面而来的灼热感便越是强烈,似是能将人给烤熟了一般。
长生一直在哭,哭着哭着,他便咳了起来,一边咳,一边又哭着,“父王……呜呜……父王我疼……”
这一声接着一声的哭泣,似是一把把的利剑,刺入了凤玺珉的心口。
但面前的熊熊大火,便像是一条沟壑一般,不论他尝试多少次,都无法突破!
他一下子便跪在了地上,拳头狠狠地砸在了地上,立时便有鲜血溢出,“求你,放了我的孩子,求求你!”
“看呀元菁晚,因为你的犹豫,不但让两个孩子面临着生死,还让孩子的父亲那么地痛苦,这绳子的承受能力,可是已撑不了多久了哦。[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元菁晚依然没有说话,便在云沅的话音落尾之际,元菁晚的眸光倏然一敛。
即便是身子不大方便,但她还是借助着一些踩脚的地方,一步一步地,慢慢地朝着佛像爬上去。
映月立时现身,赶忙扶住她有些踉跄的身子,“主子……”
“带我去佛像的顶端。”
虽然不知晓元菁晚到底要做什么,但听到她的这句话,映月不疑有他,揽住元菁晚腰肢的同时,以最快的速度,一面运功,一面朝着上头攀岩。
没有花费多少的时间,便来到了佛像的头顶,因为佛像的头顶的大小只能容纳下一个人,元菁晚便让映月松手,她自己往上爬。
好不容易才在佛像的头顶站稳了身子,居高临下地往下瞧,能很清楚地看到底下熊熊燃烧着的大火。
元菁晚倏然抬起首来,看向了某个方向,缓缓开口:“云沅,你做了那么多,不过便是想要为容璟报仇,你不过只是想要看到我痛苦的样子,很遗憾,这辈子,我最恨的便是痛苦这两个字!”
说罢,元菁晚便闭上了双眼,纵身一跃,便直接从佛像的顶端跳了下去,跳入熊熊的火海之中!
“主子!”
“元大人!”
……
在那一瞬间,元菁晚听到了很多声音,但很快,她便被似是要将骨头给融化了一般的火焰所吞没。
而便在元菁晚整个人被焰火所吞没之时,原本裂开的地面,不知何时便合了回去,而且在同时,熊熊的烈火也瞬间消失不见。
便像是方才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幻觉,却唯独不见了元菁晚的身影。
随之,系着凤隐与长生的绳子也跟着消失,两个人直接便从半空落了下来。
由于两个孩子之间的间隔距离较大,在看到两个人同时掉下来之时,凤玺珉的第一反应,便是朝着长生的方向跑了过去。
在接住长生之时,凤玺珉才猛地回身,却是瞧见凤隐落入了一个暗卫的怀中,有惊无险。
忍不住舒了一口气,凤歆珉不由搂紧的怀中的人儿,轻轻地揉着他的小脑袋,柔声说道:“没事了,都过去了,长生不怕,父王会一直陪在长生的身边。”
长生内心的害怕并未消失,他十分可怜地睁着一双大眸,委委屈屈地窝在凤玺珉的怀中。
不断地抽泣着,但小手却是牢牢地抓着凤玺珉衣袖的一角,像是害怕凤玺珉会丢下他一般。
一张小脸,更是苍白地不像话,小嘴软绵绵,而又柔弱弱地说着:“父王,疼……”
闻言,凤玺珉的眉心便是一挑,赶忙问道:“哪里疼?”
“这里疼,好疼。”
小手捂着自己的心口位置,而且越说,声音便越低,凤玺珉这才注意到,怀中的人儿体温低得不似正常。
凤玺珉将自己的外衣解开,把长生牢牢地裹在其中,才对一干的下人说道:“本王先回王府一趟,你们继续待在此处,协助他们寻找元姑娘。”
下人们不敢有异议,连忙应下。
而被彻底忽略了的凤隐,便这么一声不吭地,眼睁睁地看着凤玺珉带着长生离开。
他忽而讥笑一般地勾了下唇角,在暗卫的怀中一挣,便挣脱了下来。
有下人见之,很快便跑了过来,“小世子,小的带您回王府。”
凤隐霍然抬首,这双眸子之中,沉淀了太多的东西,有着不该属于孩子的悲伤与倔强。
“不用,你们留下来找元姐姐,我自己回去。”
不等下人再说话,凤隐已朝着门口缓缓地走去。
他的背影,在这一刻看起来是那样地单薄而又无助,却又充满着一种固执般的倔强。
——
元菁晚非常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在融入火海之中时,却是没有那种要被大火给燃烧了一般的灼热感。
取而代之的,反是一种冰凉感,她整个人便像是漂浮在一个没有引力的地方。
她想睁开双眼,但眼皮便像是有千金重物压着一般,无论如何也睁不开。
直到她的后背似乎是碰到了什么坚硬而又冰冷的东西,她的身体才停止了漂浮。
与此同时,便有一道熟悉的嗓音响在耳畔:“元菁晚,看来还是我小瞧你了,你当真是一点儿也不怕死?”
元菁晚缓缓地睁开双眼,首先有刺目的光芒映入眼帘,她有些不适地半眯起了眸子。
随之她便抚上了自己的肚子,确定腹中的孩子安然无恙之后,元菁晚才慢慢坐直了身子。
目光朝着声音的发源地瞧去,便看见了一袭烟水翠衫的女人,站在她几米之外,带着一抹讥讽一般的笑意,看着她。
“我这人一贯最喜欢赌,不过如今看来,我是赌对了,那些场景,不过都只是虚幻,而你——处在另一个空间,妄图想要看到我的痛苦。”
一听到这话,云沅的眸中霍然升起怒火,不过是几步,便来到了元菁晚的跟前。
伸手间便直接掐住了她的脖颈,“元菁晚,我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是很聪明,但你如今不过是阶下之囚,困兽之鸟,以言语激怒我,杀你,与我而言,便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一般地轻而易举!”
元菁晚被这道出奇重的力道掐着脖颈,腹内的空气越来越稀薄,直到她快要窒息之时,脖颈之上的力道才骤然松开。
身子一晃,便向右侧歪了过去,元菁晚迅速以单手支撑住身子,灌进口中的冷气,让她连着咳了好几声。
待到喉咙适应了之后,她复才抬首,看向已然又恢复如常的云沅,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角。
“倘若你一心只想要简单粗暴地杀了我,有无数种法子,甚至,在我跳下来之时,你便完全可以趁机要了我的命,但显然,你并没有这般做。”
顿了下音调,元菁晚才缓缓补充道:“而且你还如此有耐心,甚至不惜花费了那么久的时间,布下这个局,只是单纯地杀了我?呵,怕是说给三岁孩童听,才会让其信以为真吧?你如此煞费苦心,定然有另一番用意吧?”
精心布下一张大网,只为了将她抓过去,而不杀她,元菁晚能猜到,她别有目的。
但元菁晚却是无法猜到,她抓她,到底是有什么不一样的目的。
云沅冷嗤了一声,一甩流袖,便在元菁晚的面前半蹲了下来,以手指钳制住她的下颔。
“元菁晚,让你死的方法,有千千万万种,不过……我怎么可以,让你死得那样轻松呢!你对阿璟所做的一切,我会千倍万倍,还给你!”
383.383.无情,自愧不如
元菁晚一怔,旋即她便淡淡接道:“倘若不是他在背后捣鬼,也不会让南周陷入内乱,险先让整个南周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他死了,也算是为自己所犯下的错赎罪。.”
听到元菁晚这般断然而又绝情的话,云沅反是笑了,她笑得是那样地讥讽撄。
甚至连眼角都不由笑出了泪花来,看到她这副近乎有些疯狂的样子,元菁晚的心中,升上了一抹不祥之感。
似乎,下一刻她便会说出让她轻易无法接受的事。
“看来,便是连你最相信,最深爱的男人,也一直在欺骗着你,元菁晚,我该是说你可怜,还是可悲呢?”
微蹙了眉梢,元菁晚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不愿告知的事,我绝不会强求知晓,这是最为基础的信任问题。云沅,你太自以为是了,你说的那些事,我根本便不感兴趣。”
云沅骤然止住了笑声,忽而上前了一步,一把抓住了元菁晚的前领,不由分说地便将她往外拽。
元菁晚知晓面前的这个女人神智已经不正常了,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她的力气又完全敌不上她,为了防止自己受到更大的伤害,只能被迫被云沅拽着往前走。
这是一个类似于冰室的空间,每隔几米的距离,便有一面以冰雪雕刻的镜子立于其上。
这镜子只能倒影出一个人的影子,而无法瞧见镜子的反面藏着什么东西偿。
并且这些镜子的数量极为多,但即便是那么多看起来杂乱无章的镜子,云沅在其中穿梭却是极为自然而又娴熟。
想来她在这个空间之内待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未等元菁晚记清路线,抓着她的前领往前带,不知绕过了多少面冰雕镜子,霍然间便往前一甩。
元菁晚被她极大的力道带着向前栽了过去,她的第一反应便是护住自己的肚子,在这一瞬间的功夫,调整自己的姿势,避免最大的伤害。
栽倒在地之时,双手撑在某个极为坚硬的地方,手心在瞬间便被划破,痛感很快传来。
殷红的鲜血旋即便顺着手心的纹理流淌而出,落在她所跌倒之地,‘滴滴答答’的血珠砸落声。
在元菁晚缓过神来,低眸往下一瞧之时,却是在瞬间停止了呼吸。(.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原因无他,她所跌倒的地方,有一张足可以躺下十多个人的冰床,而在这张冰床之上,恍然躺着一个男人。
即便这个男人的面色苍白如雪,没有一丝正常人该有的血色,即便这个男人紧闭着双眸,无声无息地躺在冰床之上,缭缭的雾气自冰床底下蔓延而上,如隔云罩月一般,将男人的面容半遮半掩。
但即便是如此,也丝毫掩盖不住,男人风华绝代,遗世独立的容貌。
便算是人海茫茫,便算是回眸一瞥,便算是经历了沧海桑田,也无法忘却,这张绝世的面容。
原来,云沅真的将容璟藏了起来,不过如今看来,容璟是真的死了,不然不会这般毫无声息地躺在冰床之上。
不知为何,在看到这个男人面容的瞬间,元菁晚只觉得胸口不知何故地骤然一紧。
像是一根针,在悄然无声中刺入,分明是那样地微小而又丝毫无法引起注意。
但却像是落叶深根一般,一旦刺入,便再也无法拔除。
而从元菁晚手心流出的鲜血,滴落在冰床的一角之时,这些血便慢慢地向着中心扩散。
虽然血量并不算大,但却还是能扩散至容璟所躺之处。
紧随着,这些血竟然在扩散到容璟的身下之后,便全数都消失不见了!
像是有一种吸引力一般,散落在四周的血都朝着容璟的身下而去。
随着这些血的消失,男人本如雪一般苍白的面容,似乎在发生着悄然的变化。
而云沅在看到这一幕之时,眼睛霍然一亮,夺步上前,兴奋地简直便快要疯了!
她坐在床沿边,紧紧地抱住了冰床之上的男人,贴着他的耳畔,无比开心地说着:“阿璟,你有救了,我便知晓,她的命是你的,也只有她才可以救你!很快,阿璟,很快你便能回来了!”
元菁晚虽是不懂医术,但在看到这一番奇特的现象之后,她便明白了过来。
她的血,竟然会被容璟给吸食!
霍然将按着冰床之上的双手挪了开,元菁晚敛眸,心下却是凛然。
虽然她不知晓自己的血为何会对容璟起作用,但无可否认一点,云沅为了救活容璟,定然会在她的身上动手脚!
果不其然,在元菁晚心下思绪万千之时,云沅已说完了话,起身来,几步来到元菁晚跟前的同时,抓住她的皓腕,将她一把拉近。
“元菁晚,你的命是阿璟用自己的性命才还来的,如今为了救活阿璟,你将这条命还给他,也是理所应当吧?”
闻言,元菁晚心中的思绪一断,她愕然地抬首,看着眼前面容有些狰狞的女人,“你说什么?”
看到元菁晚这副惊愕的表情,云沅看着却是极为舒服。
她反而松开了手,缓缓地补充着:“元菁晚,你本便是个该死之人,哦,准确地说,你其实早便已经死了,死在你的亲妹妹元曼薇的手中,啧啧,被断了双手双脚,连孩子也惨死腹中,这死相,可真是惨烈呢。”
这话从云沅的口中吐出,便像是在说着再为寻常不过的小事而已。
但这些话,却如同魔咒一般,钻入元菁晚的耳中,刺入她的心口,让她觉得窒息!
这怎么可能,她是怎么知晓这些事的?
她重生而来,这般隐晦的秘密,她深深地埋藏在心中,没有向任何人提及,即便是燕祈,她也不曾提过半分。
那么,云沅是如何知晓的?
而且看她这副故作惋惜的样子,便像是……曾亲眼见过,她前世的惨死一般!
“你到底是谁?!”
云沅嗤笑一声,“我?我的身份,难道你不是很清楚么?哦我差些忘了,我的另外一个身份,元菁晚,时过境迁,不知你可还记得,你的三师兄——池轻筠?”
三师兄……池轻筠?
这六个字,从云沅的口中吐出,霍然间,便钻入了她的脑海之中。
就像是引火索被瞬间点燃,元菁晚只觉得整个脑袋像是要被炸裂了开一般。
记忆之中,那个总是模模糊糊的,玄青色的硕长身形,在脑海之中晃来又闪过。
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那些被尘封在她脑中的回忆,便像是开了闸的水阀一般,接二连三地涌了出来。
拜入鬼谷子门下,初入菩提山,她第一眼见到的,便是那个温暖如玉的男人。
是那个男人,主动牵住了她的手,让她不因为陌生的环境而感到害怕;
是那个男人,轻轻地刮着她的鼻尖,说着这世上再暖心不过的话:“不怕,三师兄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这些原本残破不堪的记忆碎片,逐渐地拼凑在一块儿,拼凑出了一个……被她所遗忘的,最为美好而又纯真的过往。
在这段记忆之中,满满的,都是那个男人硕长的身影,他教会了她识字,背着她不知在菩提山之中走了多少遍,便是连山中的山山水水,都记住了他们俩人的身影。
他将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都给了她,但最后,她还是毁在了一个男人的手中。
惨死在暗室之中,在灵魂徘徊之时,她似乎看到了,那个一身玄青衣的男人,却是着了一身的白袂,似是自地狱归来一般,朝着她走来。
记忆便停留在这一刻,戛然而止,她忍着头疼欲裂的感觉,却如何也无法忆起,前世她在惨死之后,恍惚之中看到了三师兄之后,接下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容璟便是池轻筠,池轻筠便是已亡西凉国的昭允太子,也是待你如珍宝的三师兄!元菁晚,你以为是上天可怜你,才让你得以重生?是他不惜冒着生命危险,逆天改命,才换来你这一世!而今,为了稳住你的魂魄,他以心头之血来救你!”
一声又一声,掷地有声的斥责,便像是一把把锋利的长剑,深深地刺入元菁晚的心口。
那样地疼,却又不见一滴的鲜血。
她的身子一晃,脑袋嗡嗡地作响,但云沅却依然不肯放过她。
霍然抓住她的双肩,发狠一般的力道,“元菁晚,他到底欠了你什么?救了你一次又一次,但你却那样无情地忘了他!在他死后,你非但没有半丝的愧疚之心,反而还认为他该死!我承认我是个自私的人,但与你相比,我自愧不如!”
元菁晚猛地甩开她的双手,但随之,身子却是不稳,直接便跌坐在了地上,“这不可能!”
“不可能?呵,元菁晚,你不是都已经想起来了吗?那些被你忘却的记忆,那个将你放在手心里疼爱的三师兄池轻筠,在前世,你连累了他,而今生,你依然不肯放过他!元菁晚,他为你做了那么多,那么如今,你是否也该,为他做些什么呢?”
384.384.条件,如此痴狂
良久,元菁晚有些苍白的唇瓣,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眼:“你想我……为他做什么?”
一听这话,云沅便知晓元菁晚的心中动摇了。[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即便她的心智的确是比常人要坚强,那又如何?
一个男人,三番五次地,为了她,不惜冒着生命的危险,最后为了救她,还舍弃了自己的性命。
云沅不相信,在她说出了这番实情之后,元菁晚还能够稳得住心撄!
“我要你的血,只有你的血,才可以救他!”
原本,云沅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却不想,在她说出这句话之后,元菁晚竟然一口便应了下来偿。
云沅心中急切地想要让容璟复活,在元菁晚应下之后,她便迫不及待地开始了第一个疗程。
一次性,便放了整整一碗的血,而后她极为高兴地将这些来自于元菁晚身上的血,全数都喂给了容璟。
在看到这些都入了容璟的身体之后,云沅才将碗搁置在一旁,纤手慢慢地抚上了男人冰凉如玉的面颊。
“阿璟,你一定要快些回来,不论多久,我都会等你。”
该有多么地深爱,才会变得如她这般地痴狂?
元菁晚有些无力地坐在冰凉的地面上,看着这个女人痴迷一般地抚摸着容璟的面容,便像是抚摸着这个世上最为珍惜的东西。
她捂着还在作疼的手腕,将方才云沅随手抛给她的药瓶与绷带拾了起来。
因为是单手,所以她上起药来极为困难,霍然间,脑海便涌上了之前与容璟之间的相处。
当初她那样地排斥他,甚至恨不得他死,他却依然还那样温柔地待她,处处为着她着想。
重生之后,她从未后悔过,可便在知晓这一切真相之后,她忽而后悔,当初为何,她不能好好地与他说话?
哪怕是将态度放得缓和些,哪怕是一些强颜欢笑,也好过她那样敌视而又针对他。
即便是到了最后,她也没有给过他一丝好脸色。
心口骤然一疼,撒在手腕之上的药粉便是抖了一下,有一些便随之偏离了方向,散落在地上。(.无弹窗广告)
她才猛地回过神来,有些自嘲般地勾了下唇角,便开始着手自行包扎伤口。
本该,她不是这样多愁伤感之人,但此刻,她的脑子便是不受控制地,总会浮现出往事的种种。
说到底,她的确是后悔了,但她却不后悔重生,也不后悔自己这一路走来所经历的事情。
她只是后悔,没有与容璟好好地说上一句话,出自真心的话。
便在元菁晚出神之时,云沅忽而在她的跟前蹲下了身子,以极快的速度,往她的口中塞了一颗药丸。
药丸被强自塞入口中,顺着吞入了腹中,元菁晚不由被呛得连咳了好几下,“你给我吃了什么?”
“只是一颗补药,你放心,毒城最拿手的虽是毒药,但其他方面,也略有涉及,有这些补药撑着,你死不了。”
当然,如今的元菁晚,对于她云沅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她还要靠着元菁晚的血,来救回容璟呢。
倘若元菁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了,那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岂不是都前功尽弃了?
云沅虽是行为举止极为疯狂,但在这一点上,她还是存有理智的。
元菁晚微敛眸,只是点了点首,“我既是答应了你,自是会尽我所能做到。”
“不,你不是答应了我,而是在替你自己赎罪!这都是你欠他的,你本便该还!”
说着说着,云沅便又激动了起来。
元菁晚淡淡地看着她,顺着她的意思,接道:“是,该死的是我,所以这次该用我的命,去救回他。”
听到了满意的回答,云沅才勾了下唇角,随之慢慢站了起来,“在这儿看着阿璟,我很快便会回来,不要想着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否则……我定然能让你生不如死!”
低低地叹了口气,元菁晚指了指已经无力抬起来的右手,“我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还能搞什么鬼?”
这话说得倒的确是不假。
云沅冷嗤了一声,不再说些什么,很快便绕过了一面冰雕镜子,不过是眨眼的速度,便消失在了眼帘。
听着云沅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确定她的确已经离开了之后,元菁晚才以左手撑着地面,有些艰难地站了起来。
因为一时失血过多,在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元菁晚便觉得脑袋是一阵眩晕。
堪堪站稳了身子,元菁晚垂眸,抚上自己隆起的小腹,轻轻地叹了口气,低声说着:“宝宝对不起,这段时间,你怕是要随着娘亲一块儿吃苦了,不过你放心,娘亲不会让你有事的。”
说罢,她便来到了冰床边,缓缓地伸出手,在离男人的面颊不过是半寸的距离之时,她又像是触碰到了什么刺一般,霍然又缩回了手。
默默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好一会儿她才出声:“三师兄,对不起。”
一句‘三师兄’,一句‘对不起’,便像是经过了亘古一般地漫长。
可如今从她的口中,说出这句话,男人却是再也听不到了。
收回伤感的思绪,元菁晚自袖间掏出了一条红丝线,抬起容璟的左手,将红丝线绕在了他的手指之上,每一根都缠绕了上去。
绕完了之后,她又迅速将另一端的红丝线绕在自己的左手手指之上。
一面绕着,她一面念着咒语,在最后一个字眼收尾之时,绕着两只手的红丝线,骤然发出了光芒,而在下一瞬,便全数消失,便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而在元菁晚才做好这些之后,后背便霍然响起了一道嗓音:“元菁晚,你在做什么?”
元菁晚极力地控制住自己的手,才没有让手因为这忽如其然的声音吓得抖起来。
随之,她面色如常地侧身,解释道:“我只是想看一看三师兄……”
没等元菁晚说完,云沅便几步上前,抓住她皓腕的同时,便将她往外拽。
元菁晚真的难以相信,这个女人,怎么便会有如此大的力气,不过是这么一甩,便能将她直接给甩出去,又跌倒在地上。
倘若不是她的反应够机敏,以最不伤害自己的姿势摔倒,她都怀疑自己会被云沅给直接摔死。
“你没有资格碰阿璟!他是神一般的男人,不,他比神还要厉害!像你这般肮脏的女人,只会弄脏了他!”
既然说她肮脏,又为何要用她的血,来救容璟?
难道云沅便不觉得,自己的这些话,是自相矛盾的么?
但元菁晚也懒得与她争辩,因为这个女人已经半颠半疯了,倘若她在言语上刺激她,最后反而还会伤了自己。
“好,我不碰。”
但云沅显然是不信她的话,又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容璟,确定容璟的身上没有任何的变化。
她才侧身,从袖间拿出了一包东西,直接便扔给了元菁晚。
元菁晚也不傲娇,捡起来打开一开,里头包裹的,是白花花的馒头,而且还有一点儿温度。
原来,方才云沅出去,是去拿吃的了。
“全数吃光,明日才能继续放血。”
元菁晚自是知晓,她肯拿吃的来,左右是不想她饿死,才好接着放血。
但就这几个馒头,而且差不多已经凉透了,她便算是全数吃下去,也补充不回多少血吧?
“这实在是太干了,没有水么?”
云沅不耐地回首,“能给你吃的便算是不错了,还敢与我谈条件?”
“可你方才也说了,明日我要继续放血,倘若不补充些水分,万一明日放不出多少血,亦或是,没放多少,我便先因失血过多而直接晕了过去呢?”
之前,云沅便领会过元菁晚的伶牙俐齿,但显然,她没有料到,元菁晚还真能就此与她谈起条件来。
“救阿璟,本便是你的责任!”
“我也是一心想要救活他,但倘若我的身体无法配合,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再者,我只是要求一些水而已,又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以最佳的身体状态,去救他,难道这也有错么?”
倘若不是元菁晚现下还有极大的作用,云沅怕是真的就会忍不住,一掌便将她给拍死!
但最终,云沅还是去取了水来,极为烦躁地便将水袋扔到了元菁晚的怀中。
“元菁晚,你还真是心智坚定,都这样了,脑袋还能如此清楚地与我谈条件。”
闻言,元菁晚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角,“人生短短不过几世,而且我还有多少时日可活,怕是屈指可数了,不待自己好一些,岂不是白来这世间一遭了?”
云沅显是被她给气着了,但嘴上又斗不过她,便直接不再理会她,坐在床沿边,为容璟细细地擦拭着面颊。
虽说云沅此人现下变得十分地阴晴不定,但对于容璟,她的确是十分伤心地。
即便这个男人已完全无法感受到,但她依然却像是对着一个活人一般地细心,每一寸,都擦拭地非常认真小心。
因为放了许多血,这么看着看着,元菁晚便觉得有些犯困。
一开始犯困,她便觉得气温有些冷,忍不住搓了搓手臂,出声道:“可以拿件衣裳,或是一条毯子吗?”
——题外话——
谢谢ep70922宝贝儿的荷包,15910049488宝贝儿的月票,爱你们哟,一万个么么哒。今天万更哈~~~
385.385.还清,她欠他的
云沅忍无可忍,直接一掌便劈向了元菁晚,幸而元菁晚的反应够快,及时侧开身子,才没有被那一掌所击中。
“再废话,我便直接将你的嘴缝起来!”
元菁晚也没觉得自己提了什么很过分的要求,但看云沅的反应如此暴躁,她便只能闭上嘴巴,不再说话撄。
云沅陪在容璟的身边,元菁晚便一人靠在冰雕的镜子旁,没过一会儿,便被如铺天盖地而来的倦意所掩盖。
因为是被困在一个封闭的空间,这个空间非常明亮,元菁晚根本便不知晓自己在其中待了多久。
而云沅给她放血也毫无规律,她似乎是急着想要让容璟快些醒过来,在接下来的时间,总是接二连三地从元菁晚的身上放血。
便算是铁打的人,产血量也没有这般地快,又何况,元菁晚的身体底子本便不怎么好,而今她还怀着孩子,被云沅这三番四次地折腾,已去了大半条命了。
但这些云沅可是丝毫不在意,她只是很高兴,随着容璟服下越来越多的血,他原本苍白如雪的肌肤,开始慢慢地恢复了属于正常人该有的血色。
除了没有心跳之外,他整个人看上去,越来越像是一个活人偿。
即便云沅每回在放完血之后,都会给元菁晚喂一颗药丸,但元菁晚还是支撑不住了,在这一回放了血之后,便直接昏了过去。
云沅往她的口中一次性塞了好几颗药丸,都不能让她醒过来,其实她自然是恨不得元菁晚死,但还没有救醒容璟,必须得要保住元菁晚的一条命。
见药丸不起作用,她便赶忙出去,似乎是去找人来救元菁晚。
在云沅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之时,原本倒在一旁,陷入昏迷的元菁晚霍然睁开了双眼。
此刻,她的身体的确是很虚弱,脑袋一直嗡嗡地作响,但她依然还能保持着清醒的意识。
艰难地挪到了冰床边,缓缓地伸出手,以自己的左手,握住了容璟的左手。
“三师兄,你会帮我的,对吗?”
在他们的手牵在一块儿之时,骤然间紫光大绽,有一朵淡紫色的白莲,在容璟的眉心悄然绽放。
随着花瓣逐渐往外绽开,从淡紫色,变成了深紫色,最后变成了艳丽的血红色。
在亮光逐渐暗淡下去之时,有急促的脚步声朝着这边而来。
元菁晚赶忙松开手,重新挪到原位,继续假装昏迷。
云沅果然带来了个人,不过这个人浑身上下都被黑斗篷所遮掩着,顺着云沅的意思,那人便半蹲了下来。
先为元菁晚把了脉,云沅便站在一旁,随之问道:“我还需要三个疗程左右的时间,她可还能撑得住?”
那人不动声色地缩回了手,迅速翻转了手掌,不过眨眼的功夫,便在元菁晚的命脉之处施了数枚银针。
才慢慢地回道:“你太心急了,一下子放了那么多血,倘若不是那些药丸支撑着,她必死无疑。”
云沅抿了下唇角,蹙眉道:“一日一次效果太慢,你知晓,我等不了那么久,他们一直都在外头,这个地方随时都会被发现,一旦错过了这次机会,阿璟醒来的几率便更小了。”
在施完了针之后,那人又往元菁晚的口中喂了一颗药丸,才起身来,转而看向了躺在冰床之上的男人。
“你逆天而行,便算是救活他,但极有可能,他醒来之后,便不是那个你所认识的男人了。”
云沅却是笑了笑,轻轻地抚上男人绝代风华的面容,缓缓地说着:“只要他愿意醒来,只要我还能像这样陪在他的身边,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我都无所谓。”
深深地看着云沅,那人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转而只道:“我已稳住了她的情况,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这个结界最多只能再支撑一日,倘若他们寻到了鬼谷子,便算是我,也无法再支撑住。”
“很快,阿璟便会醒了,到时,我要带他去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只我们俩个,长相厮守,再也不分开了。”
但显然,云沅根本便听不进这些话,她只是痴迷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那样地迷恋。
那人见她这样子,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再离开之前,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元菁晚,随后便消失不见了。
在那人离开后没多久,被云沅痴痴地看着的男人,手指倏然一动,猛然间,男人睁开了双眸。
那一双如星海一般璀璨,而又似是春风掠过碧池一般的温润,在睁开的一瞬间,便让云沅深陷其中。
在那一瞬间,似乎是回到了多年前,他惊鸿一瞥,她却是一眼万年,再也无法忘却。
“阿璟你醒了?阿璟你终于醒了!”
男人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女人,没有说话,但这些云沅都不在意。
她觉得自己此刻高兴地快要疯了,在说话间,便抱住了男人,紧紧地搂着他的腰肢,便像是此生此世也不肯再松开片刻。
便在云沅紧紧地抱着面前的男人之时,她却是不曾看到,男人的左手缓缓抬起。
悄无声息地挪至云沅的后颈处,只稍那么一拧,云沅身子便是猛地一僵。
她不可置信地抬首看向近在咫尺的男人,想要说些什么,但意识已模糊,下一瞬,她便昏迷在了男人的怀中。
而就在云沅昏迷过去之时,假装昏厥的元菁晚迅速睁开了双眼。
因为方才服下了一颗药丸,她的精力又恢复了许多,随着她缓缓地站起身来,在她的左手上,恍然系着一条红丝线。
红丝线的一端,连着她,而另一端,则是连接着容璟。
不过是几日的功夫,倘若真能那么容易可以让一个死去的人活过来,当初她的师父鬼谷子同样也能够救回北魏宣武帝了。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即便是像元菁晚这般不懂医术之人,都能明白这个道理。
只可惜云沅太过于痴狂,一心急着想要让容璟活过来,便忽略了这个极低的概率。
元菁晚非常清楚云沅的武功不错,而且对她时时刻刻充满了提防,所以她无法轻易靠近她,并且对她下手。
但有一个却可以,那便是容璟。
可以说,这也是元菁晚的一个大胆赌注,借用红绳来操纵容璟的身体,制造出容璟假装复活的假象,降低云沅的防心,进而一举得手。
果不其然,云沅毫无防备地便中计了。
怕云沅还会醒过来,元菁晚便从袖中掏出红丝线,将其里里外外地缠绕了一圈。
直到确定她无法轻易挣脱之后,元菁晚才松了一口气,转而看向冰床之上,半坐着的男人。
此刻的他,已然睁开了双眼,但这一双眸子,却是没有任何的色彩,或者准确地说,他便像是一个提线木偶一般。
一旦系着他左手的这条红丝线断了,他立刻又会恢复成活死人的样子。
元菁晚几步上前,犹豫了一下,才握住了男人的左手。
从前,他的手心一直都是极为温暖的,一年四季,便如同春季一般。
就像他的人一样,总是给人一种温润如玉的表象。
但此刻,他手心却没有一丝的温度,冰凉刺骨,一如他无神的双眸。
“三师兄,我会救你,随我一起离开这个地方吧。”
容璟以命换命救回了她,即便是冒着再大的风险,她也要带他出去。
倘若救回容璟,真的要放尽她的血,她也不会有任何的怨言。
她的这条命,都是这个男人救回的,前世今生,她欠他的,便算是几生几世,都无法还清。
但是如今……还不行。
她抚上自己隆起的肚子,至少,她要让腹中的孩子好好地,健健康康地来到这个世界。
这是她此生,最大的愿望。
如此想定,她便打算带着容璟离开,但就在她操纵着红丝线,带着容璟下了冰床之时,原本平稳的地面,忽然开始摇晃起来!
随之,‘砰’地一声碎响,离他们不远处的一面镜子,猛地碎裂开来,而随着一面镜子的碎裂,接二连三地便有一面接着一面的镜子碎了开。
看这样子,应当是结界被触动,再不离开,整个结界都会塌陷,到时便会被彻底地困在里头!
元菁晚赶忙带着容璟,按照自己这几日里暗中观察所熟悉的路线,迅速寻找出路。
她自小便有一个较为奇特的功能,便是听力极佳,而且她还能通过听力,判定一个人的方向。
虽然无法十分准确地从云沅的脚步声方向,找到正确的出口,但朝着她记忆中的这个方向走,找到出口的几率定然比胡乱走要大上许多。
随着他们往前头疾步走着,身后的镜子碎裂的速度越来越快,而且地面的摇晃也越来越激烈。
元菁晚的身子本便重,在这么剧烈的摇晃之下,她费了极大的力气才能站稳身子,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她的速度并不快。
而且她能很清楚感觉到,大摸是因为她的剧烈运动,腹部已隐隐传来了痛感。
这个时候,腹中的孩子千万不可以出事!
386.386.啼哭,她的孩子
便在腹部的痛感越来越明显之时,忽而有一道亮光,自远处而来,映入了元菁晚的眼帘。[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是出口!
元菁晚大喜,忍着痛感,拉着容璟便朝着那道亮光而去。
可就在他们的身体要进入那道亮光之中的刹那间,元菁晚只觉得手上的力道一重撄。
回过首来,她瞧见本该昏迷,被她以红绳捆绑住,扔在冰床之上的云沅,竟然醒了过来。
而且最为可怕的是,即便是被红绳缠绕着,她依然还能追上他们的脚步,在他们要顺着出口逃脱的刹那,竟是抓住了容璟的另外一只手!
死死地,往后扯,她癫狂地笑着,“元菁晚,便算是我死,也绝不会让你带走阿璟!”
说话间,云沅便一头朝着她扑了过来偿。
便在元菁晚以为前功尽弃之时,忽而她的腰肢便被一股强劲的臂弯搂住,在揽入怀中的同时,氤氲的龙檀香旋即便弥漫在她的鼻尖。
而在下一瞬,白光骤起,长剑一声长鸣,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没入了云沅的腹中。
直接贯穿,没有任何的停顿,干脆利落,甚至不带起半丝的血迹。
云沅猛地吐了一口血,即便是被长剑所贯穿,但她反而是大笑着,转而便抓住了容璟。
在她抓住容璟的同时,脚下的地便开始碎裂开,云沅毫不例外地便随之掉落,但因为她死死地抓着容璟,也带着容璟的身体往下掉。
而容璟的一只手则是在元菁晚的手中,在容璟随着一块儿往下掉的同时,元菁晚亦是不肯松手。
这便像是一个接连的循环,一个接着一个地被带着往下拽。
但同时,搂着元菁晚腰肢的男人眸光一敛,随之运展起轻功,在脚下的地面逐渐扩散碎裂之时,他凌空而起。
“晚晚,松手!”
不过是一个旋转,因为这道旋转的力量,元菁晚抓着容璟的手被这道力量骤然那么用力地一拧。
眼睁睁地,看着容璟在她的面前,直接坠入了无底而又阴暗的深渊。
“三师兄——”
元菁晚几乎失声,但她却无可奈何,眼角酸疼的同时,不断有大滴大滴的泪花,顺着眼角砸落。
到最后,她还是没能救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云沅那个疯子拉入黑暗的深渊!
就在她泪眼模糊之时,她却是不曾注意到,有星星点点的淡紫色光芒,在容璟的身体没入黑暗之时,飞窜而上,随之隐入了元菁晚左手腕的红丝线之中。
不再有迟疑,在出口彻底封锁之前,燕祈带着元菁晚,险险地逃脱。
而就在他们出来的刹那,只听得‘轰隆’一声,整个结界轰然倒塌,在顷刻之间,便化为虚无。
元菁晚只觉得自己的心房,随着结界的倒塌,而随之陷入了无限的黑暗一般,被撕扯着,疼到麻木!
“晚晚,不要看,都过去了。”
男人的指腹,依旧是那样地冰凉刺骨,可他的嗓音,却是温柔到似是能滴出水来。
他强有力的臂弯,牢牢地搂着元菁晚,在说话的同时,便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脑袋,埋入他的怀中。(.无弹窗广告)
在听到元菁晚喊出那句‘三师兄’之时,燕祈便已知晓,她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真相。
她知晓,容璟便是池轻筠,便是待她如宝的三师兄,亦是……愿意舍弃自己的性命,只为护她一世周全的男人。
普天之下,有哪个男人,能如此不求回报地待她元菁晚?
即便是燕祈,在容璟的面前,也无法与之相比。
容璟对元菁晚所做的一切,是所有人都无法做到的。
可是便在前一刻,元菁晚却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容璟被云沅拉入了深渊之中,消失在她的眼帘。
她如何会不奔溃?
又如何能够忍得住?
此时此刻的元菁晚,便像是一个迷失了方向,不知所措的孩子,窝在燕祈的怀中,哭得险先窒息。
燕祈什么也没说,只是搂着怀中的女人,轻轻地抚着她的背,在无形之中,给她以支撑的力量。
他知晓,他的晚晚一贯是坚强的,甚至比寻常的男人都要坚强。
她轻易绝不会落泪,即便是有再大的痛苦,也只会藏在心中,绝不表露。
但此刻,她哭得那样地伤心,像是失去了全世界一般。
倘若不是触动了她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她又如何会如此地奔溃?
哭着哭着,她便开始咳嗽起来,而且越咳越剧烈,燕祈顺着才一低眸,便亲眼瞧见她竟然咳出了一口血!
紧随着,她死死地捂着自己的腹部,额上不断地冒上冷汗,唇瓣苍白到可怕。
在意识被拉入黑暗之前,她紧紧地抓着燕祈的衣角,只艰难地吐出两个字眼:“孩子……”
舒珊前脚才赶到北魏,屁股都还未将板凳坐热,房门便被男人以极为粗暴的力道一脚踹了开。
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舒珊一眼就瞧见,元菁晚被燕祈抱在怀中,但面色却是惨白如纸。
而且……在燕祈的衣袖之上,还有恍然晕开的血迹,并且,这血迹还有逐渐扩散的迹象。
“还不滚过来!”
便在舒珊被吓住之时,燕祈在吼了一句话之后,便带着元菁晚来到了内室。
将她小心地安置在床榻之上,随之紧紧地抓着她的芊芊玉手。
此时此刻的元菁晚,脆弱地像是泡沫一般,似是轻轻那么一触,便会化为灰烬。
舒珊快步赶到床沿边,几乎是连话都说不利索了:“darling怎么会……怎么会动了胎气?”
燕祈只是紧紧地蹙着冷眉,没有说话,在探了脉之后,他才冷声道:“烧热水!”
都到了烧热水的地步,元菁晚这已是动了胎气,怕是要早产了!
舒珊一怔,她随之半蹲了下来,果断道:“darling的情况很不好,普通的顺产一定不行,必须要进行手术!”
手术?
此刻燕祈正心烦意乱,听到这个陌生的词汇,不耐道:“朕绝不会让晚晚与孩子出事,你只需按朕的吩咐行事便可!”
闻言,舒珊便急了,“darling情绪大动,胎位不正,倘若顺产,大人与孩子都会有危险,相信我,我有绝对的把握,一定能让darling和孩子都平安!”
不等燕祈回话,她便卯足了劲儿,将燕祈往旁边挤,只道:“我都拿自己的性命做担保了,难道我还会害darling吗?!再不点头,即便是我,也保不住darling与孩子的命!”
在关乎着元菁晚生死存亡的刹那,燕祈在心中决断了一瞬,便侧开了身子,给舒珊腾出了一个位置。
“只能成功,绝不可失败!”
舒珊迅速将随身携带的手术刀依次排开,无比自信地说道:“不用你说!”
燕祈是第一次瞧见舒珊动手术,他的确是不曾料到,她口中的手术,竟然是将人的肚子给直接割开!
倘若不是看舒珊的动作极为娴熟,并且手上没有任何的颤抖之意,燕祈只怕会是因为一时冲动,而直接将这个胆大妄为的女人掐死。
内室充斥着极为浓重的血腥味,而在进行到下一步之时,舒珊却是忽然停了下来。
语气又几分凝重,“不成,darling失血太多,必须要补血,不然无法撑下去!”
“血的问题朕来解决,你稳住晚晚的情况。”
说话间,燕祈便持起匕首,便要往自己的手腕上下刀。
舒珊赶忙回身拦住他,“不是所有人的血,都是可以用的,倘若你的血与darling无法融合,不但救不了她,反而还会害了她。”
知晓燕祈自然是无法明白这其中的道理,舒珊也没时间与他多解释,直接便在他的指腹上开了一道口子。
而后滴落在一旁的碗中,随之又将元菁晚的血滴落于内。
融合了!
舒珊这才松了口气,又从自己的背包中去出了旅行简易输液装备,言简意赅道:“你的血可以输给darling,不要乱动,接下来我会做好。”
说着,她便将其中的一头刺入燕祈手背的静脉之内,而另一端则是刺入了元菁晚的手背。
燕祈体内的鲜血,便顺着这个透明的管子,随之缓缓地,源源不断地流入元菁晚的体内。
手术还在紧张地进行,而在屋外,东珏站在门口,只盯着几步之外的男人。
凉凉启唇:“师父,我不信,你会不知晓,五师妹有性命之忧!”
当时,元菁晚为了救凤隐与长生,纵身跳入了火海之中,才破了那道虚无阵法。
但随之,元菁晚却是彻底地不见了,即便是东珏亲自赶到了城隍寺庙,也无法破解开困住元菁晚的那道结界。
几番无奈之下,他们才求助鬼谷子。
但派去的人到了菩提山,却发现鬼谷子并未在山中,东珏费了好一番功夫,通过移形换影之法,才确定了鬼谷子的准确行踪。
可也正是因为此间花费了太多的时间,才会让元菁晚的情况更加糟糕,以至于让她动了胎气,面临着性命之忧!
“大徒弟,生死自有命,富贵在于天,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十载,眼睛一闭一睁,一天便过去了,再一闭一睁,你都已经躺在棺材里了,何必太过拘泥于*的生死呢?”
东珏觉得自己完全无法与面前的这个男人对话,倘若不是因为他是他的恩师,他绝对会忍不住冲上去将这个男人给暴揍一顿!
见东珏气得不轻,鬼谷子便微微收起了玩笑,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大徒弟,你这火爆的脾气,可要好好地改改,也便只有那个小子,愿意陪着你。”
鬼谷子口中的那个小子,指的自是穆淮。
提及穆淮,东珏的面色才有些缓和下来,但还是冷着一张脸,瞪着鬼谷子。
“这么紧急的时刻,师父你便不能不开玩笑?”
两人正在说话间,一手抱着长生的凤玺珉担忧地朝着房内看了一眼,出声道:“元姑娘她……真的不会有大碍吗?”
东珏霍然回首,狠狠地挂了他一眼,“倘若五师妹有事,我定不会放过你!”
原本,东珏便已经手痒得想要揍凤玺珉一顿了,如今听到他说话,差些没控制住情绪。
而被凤玺珉抱在怀中的长生,似乎感觉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浓浓杀气,他不由缩了缩小脑袋。
一只小手抓着凤玺珉的衣角,软绵绵地说着:“父王不怕,长生保护你。”
一听到长生的话,东珏一肚子的火,便瞬间消减了不少。
即便凤玺珉的确有千错万错,但他待长生,的确已经是掏心掏肺了。
不若然,长生还那么小,却是能说出这样懂事而又偏袒的话来,实属不易。
凤玺珉宽慰地摸了摸长生的脑袋,正想要说话,余光一瞥,便瞧见了躲在石柱之后,偷偷地探出了一颗脑袋的人儿。
他勾了下唇角,朝着那个方向伸出了手,“隐儿,过来。”
没错,躲在石柱之后的,正是担忧元菁晚的安危,偷偷溜过来,想要看一看的凤隐。
只是在听到凤玺珉的话之后,凤隐抓着石柱的手便是一紧,旋即他连连向后倒退了数步。
正打算逃离之际,忽而一道响亮的啼哭声,自房内传来,像是冲上了云霄。
那样地清晰,而又那样地让人振奋!
“五师妹生了!”
东珏一把便将房门推开,快步走了进去,其后随着鬼谷子与凤玺珉等人,亦是加快脚步往里赶。
一入内室,一眼便瞧见,初为人父的燕祈,一贯冷峻的面容之上,扬起了如春风般的笑意,小心而又温柔地抱着襁褓之中尚在啼哭的孩子。
他便坐在床沿边,此刻正将裹着孩子的衣衫掀开一角,让元菁晚看一看。
虽然浑身都没有力气,动一下似乎都会疼到骨髓里,但元菁晚还是缓慢而又艰难地伸出了手。
燕祈知晓她的意思,以腾出来的那只手,握住了元菁晚的素手,而后将她的手,抱住了孩子柔软而又小巧的手,三个人握在一块儿,不论是山崩地裂,还是海枯石烂,都无法再让他们分开。
她微微地扬起苍白的唇角,心在握住孩子柔软的小手之时,似是融化开了一般。
这是……她的孩子。
387.387.最美,要负责的
“晚晚,这是我们的孩子,你看,她在对你笑呢。[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即便是才来到这个世上,但这个小小的,脆弱的婴儿,却是在他们三人三只手握在一块儿之时,竟然‘咯咯’地笑了起来。
元菁晚只觉得自己的整颗心似乎都要融化了一般,之前所经历的磨难,在他们大手握着小手的瞬间,全数都化为了满满的幸福感。
这是她的孩子,是她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上天赐给她最美好的礼物撄。
整个内室的人,都被他们自然而然所散发出的温馨感所感染,纷纷止住了脚步,看着他们三个人。
而鬼谷子似乎并不满足于只远远地看着,他拨开了东珏,几步上前,笑吟吟地道:“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能够保住元菁晚与孩子一命,这对于舒珊而言,是最为快乐的事情,尤其是在看到元菁晚与燕祈唇边温暖的笑意,她觉得特别地高兴。
以至于都忘了自己的双手因为方才动手术,而染了一手的血,在听到鬼谷子的话之后,她立马便回道:“是个女孩儿,很漂亮的小宝宝哦!偿”
虽然孩子现下还很小,但这眉眼轮廓却是摆在那儿的,她的爹爹娘亲都是这世上最为出类拔萃之人,他们结合所出的孩子,如何会不漂亮呢?
“我还没想好孩子的名字,不如便由师父来为孩子取名吧,我想,她定然会很高兴的。”
说着话,元菁晚便轻轻地摇了摇他们牵在一起的手。
能由九州宗师亲自赐名,这可是天大的荣耀,这孩子一出生的福气,便是不小。
闻言,鬼谷子也不推就,鲜少认真地思索了起来,“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不如……便唤作相思?”
相思?
元菁晚微微一笑,柔声说着:“相思相思,你喜欢吗?”
小小的人儿,似乎是听懂了自己娘亲的话,笑得越发地欢快了。
看来,她喜欢这个名字。
对于这个刚刚出生的小妹妹,长生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在凤玺珉的怀中,小手一直不停地朝着相思的方向摆动。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凤玺珉顺着他的意思,便走了过去,长生努力地将脖子伸出去,在瞧见襁褓里粉嫩嫩的婴儿之时,他似乎是很惊奇。
便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一双大眸睁得大大的,连眨也不眨一下。
“长生喜欢相思妹妹吗?”
虽然长生并不懂凤玺珉口中的喜欢是个什么意思,但他还是很认真地点了点首。
脆生生地说道:“喜欢!只是父王……她怎么那么小呢?那么小,都吃不下冰糖葫芦呢!”
满脑子里全是冰糖葫芦,还真是个馋嘴的孩子!
不过因为长生这句天真的话,在场之人皆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说了那么多话,元菁晚已经很困倦了,燕祈便让无关人等都退了出去,将相思交给舒珊,上上下下都梳洗一遍。
待到所有人都下去了之后,元菁晚才觉得自己已然十分惫倦,而燕祈并未离开,只是坐在床沿边,将元菁晚皓腕之上一道道的伤痕给重新包扎。
男人的动作十分地轻柔,其实当时被云沅割开手腕放血,她自行随意包扎了一遍之后,已经没有多大的痛感了。
所以即便男人动作再重,她都是感觉不到疼痛的,但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低垂着眼睑,认真到甚至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到嘴边的话,便又咽了回去。
“皇上,这次是臣女的错,臣女日后,再也不会擅自行动了。”
虽然昏昏欲睡,但元菁晚还是觉得这句话,她应该说出口。
毕竟之前,燕祈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可擅自行动,但她还是将其抛之于脑后。
险先,不仅搭进了自己的命,还差些也害苦了腹中的孩子。
不过幸而,苍天垂怜,孩子与她都无碍,对此,她已然觉得知足了。
男人的动作一滞,不过是一个倾身,在捧住元菁晚面颊的同时,凉薄的唇畔便吻上了元菁晚微微开启的樱唇。
他吻得是那样地小心而又温柔,却又是那样地缠绵而又悱恻。
末了,他轻轻地吻了下她的眉心,连带着他一贯冷冽的气息,在此刻,都变得灼眼起来。
“晚晚,谢谢你,给了我这世上,最美的礼物。”
他以‘我’自称,而不是‘朕’,只代表着,他是只以燕祈的身份,在与她说着这世上最为温柔的话。
“乖乖地闭上眼睛睡觉,朕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
元菁晚这次倒是十分乖巧地便阖上了双眸,不过末了,她还不是不放心地又说了一句:“相思她……”
“待梳洗完毕,她便会回来,不必担心,这些琐事自有朕来处理,晚晚你现下最为紧要的任务,便是养好身体。”
说话间,男人凉薄的唇畔便停在了她的耳畔,说着再为不过的,耳语厮磨的话:“晚晚,有了女儿,咱们之后再多加努力努力,争取生一对龙凤胎,如何?”
这个不要脸的男人!
元菁晚真是被他死皮赖脸给打败了,但此刻她已经没有力气再与他斗嘴,甚至,连何时睡着了,她都不知晓了。
将相思抱在怀中,舒珊可是兴奋,尤其是在给相思沐浴之时,舒珊还哼起了欢快的儿歌。
“小相思小相思,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脸哦,我是你舒珊舒阿姨,是我第一个将你从你娘亲的肚子里拿出来的哟。”
相思还那么小,舒珊便开始滔滔不绝地向她灌输思想。
“小相思你要快快长大呀,你看你的小手手长得那么好看,以后一定是个当医生的好料子!放心放心,有你舒阿姨在,保准你融贯中西!”
舒珊正说到兴头上,余光便瞥见门口处,似乎有一抹身影,一直在偷偷地往里看。
但似乎又怕被发现,小心翼翼的模样,倒是将舒珊给逗笑了。
“小世子,这么悄悄地偷看女孩子洗澡,日后,你可是要对相思负责的哦!”
见自己被发现了,凤隐本是想跑的,但在听到舒珊的这句话之后,凤隐觉得又气又羞耻。
一下子跳出来,指着舒珊,一张脸蛋涨得绯红,“我才没有偷看她沐浴!”
舒珊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将小衣裳给相思换上之后,才朝凤隐招了招手。
“我们家相思很漂亮很乖的哦,你要不要来抱一抱?”
凤隐原本是想要拒绝的,但当他想要说话之时,便瞧见相思朝着他努了努小嘴。
也不知是嘴馋了,还是怎么着,总之这个动作她做起来,简直是可爱到要萌化了。
凤隐一个没忍住,便走了过去,涨红着一张脸,结结巴巴道:“我……我就抱一下。”
当舒珊将相思放到凤隐的手中之时,柔软的感觉,让凤隐霍然之间便想起,当初他第一次抱长生时,也是这样的感觉。
软绵绵地,似乎只稍那么一用力,便能将她给捏碎一般。
但转而,凤隐便又想起了不久之前所发生的所有事情,接二连三地涌上心头,根本便无法控制。
倏然间,凤隐便像是碰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一般,一下子便将相思给塞回到了舒珊的怀中。
没有留下半句话,只一个劲儿地往外快步走着,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消失在了眼帘之中。
舒珊被凤隐这忽如其然的举动给吓着了,楞了好一会儿,待到她反应过来之时,凤隐的身影早便已经不见了。
“相思,你似乎将人家小帅哥给吓到了,来来来,让舒阿姨瞧瞧,你是长了什么三头六臂,把人家给吓成这样的呢?”
小相思似是听懂了舒珊的话,含着自个儿的小拇指,睁着水雾雾的眼眸,看着舒珊。
而后她忽而伸出了小手,抓住了舒珊尚未来得及缩回去的手,直接便将她的一根手指塞入了自个儿的口中。
蠕蠕的触感,让舒珊的心中便是一软,在她的小脸上连着亲了好几下。
――
凤玺珉将长生哄睡着之后,才出了房门,便有暗卫忽而现身,言简意赅道:“皇上要见你。”
闻言,凤玺珉一怔,但他还是点了点首,随着暗卫走了过去。
此时夜色已深,凤玺珉走进偏房之时,便瞧见男人站在窗棂前,微风带起衣袂飘然。
月光洒落,镀在男人的身上,显得有几分虚无。
“凤玺珉,朕要带长生回北魏,这不是与你商议,而只是与你打一声招呼,待晚晚的情况稳定下来之后,我们便回带着长生一起回去。”
手心一紧,凤玺珉欲要开口,便见得一团人影被人粗暴地扔了进来。
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便滚到了他的脚边。
房内的视线还算是明亮,凤玺珉一眼便瞧见,奶娘被捆成了个粽子,身上伤痕累累,嘴里还塞着块破布。
一见到凤玺珉,便像是看到了救世主一般,拼命地挪动着身躯,发出‘唔唔唔’的声音,祈求凤玺珉出手救她。
“朝阳草配上酥格粉,毒量并不多,一个正常人服下,只会使其体质变弱,而倘若被孩童,尤其是才只几个月大的孩子服下,不出一年的时间,便能杀人于无形。”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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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8.388.恨你,我没有错
随着燕祈话音的娓娓道来,凤玺珉的面色便越发是难看。(.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由大人服下这味药,再通过母乳喂之,悄然无声,不着痕迹地,便能要了孩子的性命,真是个‘用心良苦’的计谋。”
凤玺珉一把便揪住了奶娘,在将她粗暴地拽起的同时,便将塞在她口中的破布给拿了去。
对上凤玺珉盛怒中,带着满满杀气的目光,奶娘吓得立时便腿软了,连连哀嚎道:“王爷……王爷都是王妃指使奴婢这么做的,便算是借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去谋害二公子呀!王爷求求您救救奴婢,奴婢知错了,王爷……”
一个人,一旦濒临着死亡,为了保住一条小命,自然是什么话该讲,什么话又不该讲,她全数一股脑地便都说了出来。
凤玺珉怒火难平,一脚便踹中了奶娘的肚子,男人的力道本便大,又何况,是在十分恼怒之下呢偿?
奶娘被这么一甩之下,直接便飞了出去,狼狈地跌倒于地,便只剩下了吐血喘粗气儿的份了。
似乎觉得这般还不够解气,凤玺珉欲要上前,却被燕祈拦了住,冷冷淡淡的嗓音,再次响起:“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她不过是受人指使行事,你拿她出气,岂非可笑?”
只要是个有脑子的人,都能听明白燕祈话中的含义。
这个奶娘的确是可恨,但更可恨的,却是指使她这么做的王妃年氏。
凤玺珉紧紧地捏着拳头,倘若在之前,未发生凤隐将长生偷偷带走,以此来威胁他的事情,凤玺珉定然早便已经冲到翠云轩,惩治年氏了。
但因为之前的那件事,在凤玺珉的心中留下了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他的确是十分在意长生,因为这是他与燕歆唯一的骨肉。
但凤隐也是他的儿子,这么多年来,他本便亏欠了他许多,倘若他要惩治年氏,定然会寒了凤隐的心。
可倘若装作不知,那长生所受的苦,以及无辜受到牵连的穆淮,岂不是便无处伸冤了?
一时之间,凤玺珉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凤玺珉,让长生随朕回南周,不论是对于你,还是对于长生,都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燕祈的话,切中要领,这显然是对于现在的凤玺珉而已,是最为明智的决定,便只看,他狠不狠得下心。
凤玺珉没有立刻做出回应,而是直接大步流星地便走了出去。[.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而燕祈只是淡淡地看着他迅速消失在眼帘的背影,并未出声阻拦。
无论他做出如何的决定,外人都是无法干涉的,单只看,他舍不舍得而已。
翠云轩。
婢女有些颤巍巍地将一盏茶端上,泪眼婆娑地劝道:“王妃,只要您与王爷好好地说清楚,念在多年夫妻的份儿上,王爷是不会怪王妃的……”
闻言,年氏却是自嘲一般地勾了下唇角,缓缓地将杯盏端起,“我触犯了他的底线,他是绝对不会再原谅我了。原本,他便不曾在乎过我,我这一辈子,做过太多身不由己之事,但唯一的安慰……便是有了隐儿。”
“王妃,世子还小,他需要您啊王妃!”
说着话,婢女便在年氏的脚边跪了下来,想要改变年氏的决定。
但年氏只是轻轻地摇了摇首,“正是因为隐儿需要我,所以我才必须要迈出这最后一步,这或许是作为母亲的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事了。”
在话音落尾之时,年氏一仰首,不过是顷刻的功夫,便将杯中的液体全数饮下肚。
便在年氏全数饮尽之时,外头便传来了躁动声。
“王爷,王妃已经歇下了,王爷……”
显然,外头的婢女想要拦住凤玺珉的脚步,但却没有任何的作用。
不过是下一瞬的功夫,房门便被男人以粗暴的动作推了开。
今夜月光甚为皎洁,洒落在男人的身上,似是让年氏回到了当初,她初见凤玺珉之时的场景。
为了家族的利益,她出嫁给这个从未见过面的男人,新婚的第一夜,他醉酒入门,整整一夜,这个男人在醉梦之中,只唤着一个人的名字。
歆儿。
一声又一声,在那一刻,年氏便已经知晓,自己的这一生,都只是一个不该存在的人。
甚至于,她连替代品都不如,她不过只是一个皇权与士权利益权衡的牺牲品而已。
她的人生,那样地悲哀,直至,凤隐的出生,才让她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可最终,她还是无法摆脱那可悲的宿命。
艰难地勾了下唇角,年氏尽量保持着一尘不变的面色,只是看着门口的男人。
缓缓地开口:“王爷深夜来访,不会是来看望臣妾是否安然无恙吧?有劳王爷挂心,臣妾好得很。”
看到面前的这个女人,凤玺珉从心底里感到恶心,倘若不是因为他们之间有一个凤隐,单只是年氏的这番作为,凤玺珉便直接送她上西天!
原本,凤玺珉还想着不能轻易发火,但一听到年氏的这番话,他便觉得怒火从心开始烧起。
显而易见,年氏说出这样的话来,没有一点儿的忏悔之意,一连害了两个人,还能如此地心安理得,真是个毒妇!
生生地忍下了这口气,凤玺珉只道:“你们全数滚下去。”
跪在地上的婢女本想说些什么话,但却被年氏以一记眼神所制止。
待到房内的下人全数退了下去,只剩下了凤玺珉与年氏两人。
凤玺珉目光如锥地看着面前这个似是稳坐如泰山般的女人,“年姵涵,长生还如此之小,你竟然也能下得去手!你果然便是个歹毒至极的女人,你根本便不配做隐儿的母亲!”
一提及凤隐,年氏霍然便激动了起来,“那么你呢?说我不配做隐儿的母亲,难道你这个父亲便合格了吗?隐儿出生之时,你在哪里?隐儿生病之时,你又在哪里?我只是做了一个母亲该做之事,我没有错!”
凤玺珉原本是想要好好地与年氏谈判的,但明显,年氏根本便没有这个意思。
而且一出口,便再三强调自己没有错。
她谋害长生,想要杀了穆淮灭口,不但没有任何悔改之心,反而还鬼迷心窍地认定,这是她作为一个母亲该做的事。
凤玺珉只觉得怒火中烧,几步上前,便掐住了年氏的脖颈,“年姵涵,这世上,怎会有如你这般蛇蝎心肠的女人!谋害人命,竟然还敢说自己没错!”
年氏拼尽了全力,一把推开凤玺珉,几乎是低吼着道:“王府只能有一个世子,那便是我的隐儿!那个野种,本便不该出现,我真是后悔,之前便应当加重药量,不若然,那个野种早便已经去阴曹地府报道了!”
这个女人,简直便是丧心病狂!
凤玺珉欲要上前,却见年氏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忽然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面上露出十分痛苦的模样,随之,她的唇角便不断地溢出了鲜血。
身子一晃,直接便软在了地面之上,在下一瞬,便连着吐了好几口血。
凤玺珉霍然之间想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女人,“你竟然……”
未等凤玺珉说完,后背便传来了一声惊呼:“母妃!”
一抹身影迅速地跑了上来,跪坐在地,想要扶住年氏逐渐虚软的身体,但他才一碰到年氏,自年氏身上而来的鲜血,便染透了他的手。
“母妃,母妃你不要吓隐儿,母妃……”
凤隐的双手禁不住地颤抖着,他是那样地害怕,哭得像是迷途的羔羊,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紧紧地抱着年氏。
年氏咳了好几声,艰难地伸出手,抚上了凤隐的面颊,那样地温柔,而又那样地珍惜。
“隐儿,对……对不起,母妃不能再陪着你了……”
“不!我不要!母妃你哪儿都不许去,我要母妃,我只要母妃!”
凤隐哭得那样伤心,年氏又如何会不心碎?
这是她的儿子,她情愿舍弃一切,也要保护的儿子。
倘若不是被逼到了绝境,她如何能够舍得,让还那么小的他,独自一人去面对未来的一切?
“隐儿,答应母妃,要好好地活着,一定要……要比所有人,都活得要好。”
凤隐只哭着,在听到年氏的这番话之后,不断地摇首,“没有母妃,隐儿这辈子都不会好,母妃不要离开隐儿,母妃……”
年氏的眸光逐渐涣散,她重重地喘气着,只重复着一句话:“答应……母妃!”
凤隐死死地攥着年氏的手,咬地下唇都溢出了血丝来,他睁着一双红肿的双眸。
大滴大滴滚烫的泪花砸下,清楚地感觉到年氏的力量在一点一点地变弱。
终于,他忍受不住,“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母妃……”
像是听到了自己等候许久的满意回答,年氏缓缓地扯了下唇角,那道如同虚无般的笑弧,永远定格在了凤隐的脑海之中。
至死,难忘。
凤玺珉有些艰难地挪动了脚步,上前来,按住凤隐的肩膀,“隐儿……”
才唤出口,原本伏在年氏身上痛哭的凤隐骤然回过身。
这双眼眸中,充满了绝望,以及……如粹了毒一般的恨意。
“凤玺珉,我恨你!为什么死的是母妃,而不是你?为什么你不去死?!”
389.389.冒险,我要救他
对于元菁晚而言,此生最幸福的时刻,便是在她睁开双眼之时,她的孩子便安安稳稳地躺在她的身侧。[.超多好看小说]
她才将手伸过去,这个小家伙便像是感应到了一般,小手往前一窍,便抓住了她的一根手指。
别看这个小家伙的个头那么地小,但这力气可是大得很,抓着元菁晚的手指,便是不肯松开了。
小嘴还在噗噗噗地吐着小泡泡,似乎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玩儿不亦乐乎撄。
元菁晚被她这小模样给逗笑了,连带着眉眼,都是情不自禁地温柔起来。
便在母女俩沉浸在这无声的温馨之中时,门外传来了叩门声,“小晚,是为师。”
鬼谷子会在一大早来找她,实在是一件十分稀罕的事儿。
“师父请进。偿”
元菁晚的话音才落,鬼谷子便推门而进,其实方才便算是元菁晚不说这句话,想来鬼谷子也会直接就进来了。
这个男人,一贯潇洒不拘,倘若不是门外有两个暗卫杵着,鬼谷子不想招惹麻烦,他怕是连门都懒得敲,直接便翻窗进来了。
来到床边,鬼谷子一眼便瞧见了还在吐泡泡的小相思,不由笑出了声来,“这孩子精力可真是充沛。”
元菁晚亦是笑着,将裹着孩子的衣裳理了一下,而后才看向鬼谷子。
虽是在笑,但眸光却是有几分凝重,“师父,关于我重生之事,你亦是早便知晓,可对?”
对于元菁晚如此开门见山的问题,鬼谷子并未回避,只是摸了摸鼻尖,“为师又不是什么神人,哪儿能事事都料到?倘若知晓当初会发生那样的事儿,为师便算是打断老三的腿,也不会让他去救你。”
元菁晚是鬼谷子的徒弟,容璟亦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手心手背的,都是肉,他自是不愿意看到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
但当初,元菁晚的死已是注定,可容璟却是有自己的人生,有他未完成的使命。
倘若他知晓容璟为了救元菁晚,而选择去逆天改命,他定然会去阻止。
生死自有天地,失去的不可再回,活得太久了,便也是看得比寻常人要通透许多。
这也算是他此生为数不多的失算之一,正因为如此,命运之轮上的许许多多的人,才会因为容璟这一惊天之举,而全数发生着改变。
一命换一命的作法,是鬼谷子最不认同的,所以最后即便是会牺牲元菁晚,他也不允许容璟这般去做。
但终究,还是晚了。
元菁晚微垂了眼睑,良久才轻道:“师父,对不起,到最后,我也没能保住三师兄的遗体,是不是……再也没有办法了?”
鬼谷子深深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缓缓地坐在床沿边,顺手便握住了元菁晚的左手腕。
在元菁晚不解的目光之下,便听他淡淡说道:“小晚,倘若为师说,救回老三尚还有一丝希望,只是……这过程会是十分困难呢?”
闻言,元菁晚骤然便反握住了鬼谷子的手,甚至于,连带着她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起来。
“师父你当真不是在玩笑?”
素日里,鬼谷子这厮吊儿郎当惯了,总爱与他们开玩笑,他说的话,十句里头,只有三分之一可信。
鬼谷子腾出一根手指,不轻不重地弹了下她的额首,“为师在你的心目中,便那么没有可信度?”
“师父做多了放羊的孩子,徒儿上当的次数多了,心里难得没底。”
平日里,若是没有什么事儿,鬼谷子便总是会给他们这些徒弟讲一些寓言小故事。
比如说狼来了里头放羊的孩子,鬼谷子甚至还自嘲自己便是那个放羊的孩子。
确切地说,在这一点上,鬼谷子是太有自知之明了!
便算是如元菁晚这般聪慧之人,都不知被鬼谷子坑蒙拐骗过多少次,所以对这位恩师所说的话,元菁晚还是不敢轻易相信。
鬼谷子抽出了手,在握住元菁晚左手背的同时,默念着咒语。
随着他缓缓地念着咒语,元菁晚便觉得手背逐渐开始发烫。
低眸仔细一瞧,元菁晚便瞧见有淡紫的星星点点在她手背之上的红丝线内若隐若现。
虽然这光芒很小,但仔细那么一瞧,还是能瞧得出来。
便在元菁晚尚不知所以然之时,鬼谷子已淡淡收回了手,解释道:“这是老三的一缕生魂。”
元菁晚手心一抖,在听到鬼谷子的这句话之后,她甚至连呼吸都情不自禁地屏了住。
“师父你是说……三师兄的生魂,便在这条红丝线之上?”
鬼谷子点了点首,“虽然很虚弱,但这的确是老三的生魂,应当是在最后一刻之时,自他的身体破出,附在这条红丝线上的。”
这是在相思出生后,元菁晚听到的,让她控制不住心房雀跃的消息。
“只要还有生魂,即便很弱,但救活三师兄,还是有希望的,对吗师父?”
鬼谷子的眸光有几分凝重,微蹙了眉梢道:“话虽是这般说,但这个几率是极低的,这过程,或许只需几年,或许是十几年,又或许,是几百年。”
几百年……
她又不是妖怪,如何能够活得那么久?
沉吟了片刻,她才接道:“无论多久,我也要救活三师兄。师父,在这个过程中,我需要做些什么?”
鬼谷子自是知晓,元菁晚一贯下定决心做什么事情,便绝不会再更改心意。
即便这个几率极低,她也要一试。
“首先要做的,便是育魂,简单而言,就同养育孩童没什么区别,老三而今的这缕生魂实在是太微弱了,倘若不是附在你手上的红丝线内,他定然早便已经魂飞魄散了。待到生魂足够强大之后,再寻一副与老三生辰八字相符的身体,将生魂安入其体内,但这个几率不足五成,为师不妨直说,古往今来,没有一人能做到这两点,即便是为师,也未曾成功。”
北魏宣武帝病逝,鬼谷子踏遍了北魏各地,才为其寻找到了一个风水宝地,利于宣武帝聚魂,即便这个过程漫长,但成功的几率却极高。
但最后发生了一些意外,鬼谷子还是选择了放弃,而如今元菁晚要复活容璟,可以说,甚至比鬼谷子想要复活宣武帝还要来得困难。
因为如今,容璟只剩下了这么一缕虚弱的生魂,一个不慎,便很有可能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
“不试一试,怎么便知晓不可能呢,三师兄为我做了那么多,倘若我连试都不敢,又有何颜面能够苟且于世?”
听到她的这番坚定的话,鬼谷子反是笑出了声来,没有回话,反而伸手去抱相思。
这个小家伙,生得委实是可爱,软乎乎的抱在怀中,便能让人爱不释手。
“你一贯有主见,既是心意已定,为师自也不会再多说什么,为师只是提醒你一句,育魂不是件易事儿,九州的确也有灵气旺盛之地,至少,你的足迹,需要踏遍每一处,这一点,你可能做到?”
倘若只元菁晚孤身一人,她定然可以随时启程。
但是现下情况显然不同,她有深爱的男人,还有个刚刚出生的小生命。
若是要救容璟,她定然无法像如今这般安稳地定居,而是必须要踏遍九州各地,寻找灵力旺盛之地,以便容璟的生魂可以成长。
“关于这一点,我想请师父帮个忙。”
鬼谷子挑了下眉梢,便听元菁晚补充道:“相思还太小了,我必须要陪在她身边至少三年的时间,我怕这三年的期间,三师兄的这缕生魂会出意外,所以想请师父帮忙,暂且封住这缕生魂。”
“这个倒是不难,不过必须要找一个载体,这个载体的体质,需要能够适应老三的生魂。”
说这句话之时,鬼谷子的目光,看向的却是此刻被他抱在怀中的相思。
元菁晚几乎在下一瞬便明白了过来,“这对相思的伤害……可会大?”
“只要在这个三年间,相思平平安安,不会出任何的意外,那么便不会有任何的影响。不过每到月圆之夜,阴气聚集之时,这缕生魂的力量会忽然强大许多,你必须要让相思按时地服下这枚药丸,才可确保在这个过程中,老三的生魂不会融入相思的魂魄内。”
倘若不是别无办法,元菁晚定然不愿让自己的孩子去冒险。
未来是无法预测的,倘若在这个过程中,出了任何一点意外,不但会保不住容璟的最后一缕生魂,反而还会害了相思。
元菁晚自鬼谷子的怀中接过了相思,垂眸看着襁褓之中,努着小嘴巴,含着自个儿的小手指,睁着水雾雾的大眸的孩子。
她伸出了手,轻轻地抚上孩子粉嫩嫩的面颊,随后在孩子的眉眼处亲了一下。
“相思,你会理解娘亲的,对吗?”
最终,元菁晚还是决定冒险一搏,即便成功的几率极低,但她还是义无反顾。
小相思似乎是感受到她眸中的忧虑,忽然便不再含着自个儿的小手指,反而抓住了元菁晚尚未缩回去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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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0.390.狠心,他不要你
小小的长生不明白,为何一日之间,整个王府的气氛变得十分地压抑。.
便是连一贯在他的面前,笑容有加的凤玺珉,似乎都在一夜间,苍老了许多。
即便是不明白,但长生还是能感觉到,此时此刻,他面前的这个男人,十分地痛苦。
这种痛苦,是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虽然长生看不懂凤玺珉在伤心些什么。
慢慢地伸出小手,戳了戳凤玺珉的面颊,“父王吃糖糖,很甜的哦,只要吃一点点,就会变得很开心的!撄”
凤玺珉霍然回过神来,不过是一低首,便瞧见长生伸在他面前的小手的手心之上,恍然躺着一颗糖果。
这糖果是舒珊亲手做,长生一吃便上了瘾,比之于糖葫芦,长生甚至更喜欢吃这种小小的,可以含在口中好一会儿的糖果偿。
而凤玺珉怕长生年纪小,因为太喜欢吃,会吃坏了牙齿,所以便只规定他每天只能吃两颗。
方才他已经吃了一颗,只剩下这最后一颗,他可是宝贝地紧,通常都是等到下午用完饭之后才会吃。
但是如今看到凤玺珉那么不开心,他竟然舍得将这最后一颗糖给他吃。
小小年纪,便是如此地懂事听话,凤玺珉心中便是一暖,伸手将他抱入了怀中。
几乎是下意识地,便紧了几分,长生被他抱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他不明白,为何他都说将糖糖分给父王吃,父王非但不高兴,反而还更加伤心了。
“父王,哥哥为什么这几天都不来看长生了?哥哥是不是讨厌长生了?是长生做错什么了么?”
他问得是那样地天真,睁着水汪汪的大眸,望着凤玺珉,想要听到他的解释。
凤玺珉只觉得喉间一涩,正想要说些什么,便有一道冷冷淡淡的嗓音传了过来:“长生。”
长生闻声瞧去,便见东珏一袭玄青衣袂飘然,站在门口。
他立马便笑得眉眼弯弯,脆生生地唤着:“东珏叔叔。”
在听到这道嗓音之时,凤玺珉的身子猛地一僵,搂着长生的力道,又紧了好几分。
长生被他勒得难受,“父王,疼。”
闻言,凤玺珉像是才反应过来,赶忙松开了力道,但即便是如此,凤玺珉也不愿意彻底地松开手。
而是捧着长生的小脸,就这么看着,仔仔细细地看他的眉梢,他的眼眸,他面上的每一处地方。(.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像是下一秒,他便会看不到了一般。
长生不解地眨了眨大眸,小手转而也握住了凤玺珉的大手,“父王你怎么了?”
“没什么,父王只是忽然发现,长生长大了,从前还需要父王随时抱在手中,现下都可以自己活蹦乱跳了。”
一听这话,长生立时便笑了起来,用力地点了点首,“长生长大了,就可以和哥哥一起保护父王了!”
捧着长生面颊的手,猛地一颤,凤玺珉有些艰难地勾起了唇角,应声道:“是,父王的好孩子。”
将长生的小脑袋轻轻地按入自己的怀中,便在下一瞬,有晶莹的泪花,自凤玺珉的眼角落下。
砸落在长生的后领之上,散开了一圈圈的泪晕。
“每日只能吃两颗糖,不然牙齿会被虫虫吃光,到时会很疼的。夜里睡觉的时候,手脚都要安放好,不要总是踢来踢去,现下天气尚凉,很容易感冒,若是出去玩儿,要多穿些衣裳,还有……”
“凤玺珉,时辰已经不早了。”
他还想要说什么,但门口处的东珏已不耐地开口,再次提醒他。
其实,凤玺珉还有一大堆的话,一大堆的不放心,想要一一嘱咐长生,但最终却还是没有再说出口。
复将长生抱了起来,慢慢地走向东珏,在将长生交到东珏的手中之时,凤玺珉却是舍不得将手缩回去。
而在下一瞬,长生便在东珏的怀中挣了一下,迅速抓住了凤玺珉的大手。
“父王……”
“长生乖,东珏叔叔要带你去外头玩儿,父王有事,便不能与你一块儿去了。”
虽然能够出去玩儿,长生觉得很高兴,但不知为何,他在隐隐之中总觉得,自己倘若出去,便再也回不来了。
“父王不走,长生也不走。”
说着话,长生便要从东珏的怀中挣脱下来。
但凤玺珉却忽而面一沉,凝声道:“不许闹脾气!”
被这么无缘无故地一吼,长生一双水汪汪的眼眸立时便盈了泪花,大滴大滴地往下落。
看到长生哭,凤玺珉的心中,自是比任何人都要难受,但他非常清楚,自己此刻若是有一点儿的心软,便再也不会松开手了。
倘若不是别无选择,他如何舍得让长生离开自己?
可是此刻,即便是看到长生哭得那样地伤心,凤玺珉还是要故意冷着脸。
“不准哭,再哭,父王便不要你了!”
长生立时便止住了哭声,死死地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但晶莹的泪花,却还是止不住地往下落。
而且他的小手一直抓着凤玺珉,怎么也不肯松开。
凤玺珉咬着牙根,硬是狠心将长生的小手给掰了开,“长生,你是男子汉,要顶天立地,不可以随意掉眼泪。没有父王在身边,一定要乖乖的,不可以给别人添麻烦,明白吗?”
他的话,长生并不能全数听懂,但他却十分地明白,他的父王不要他了,要将他送给别人。
“父王……不要,呜呜,长生不要……”
即便他哭得那样伤心,还是没能让凤玺珉改变主意。
东珏深深地看着凤玺珉,大手扣住了长生的后脑勺,将他按入自己的怀中,而后才沉声道:“我们不会让长生受半点委屈的,棺椁还放在大堂,你不要寒了另一个儿子的心。”
今日,是东珏将长生带走之日,同时,也是王妃年氏的出殡之日。
一个是窝在东珏怀中哭泣的长生,另一个是跪在年氏棺椁之前的凤隐。
他终究,还是要在两个儿子之中,做出最为痛苦的抉择。
眼睁睁地看着东珏将长生带走,身影逐渐在视线之中模糊,凤玺珉身子一晃,直接便瘫坐在了地上。
长生的哭声,如同魔咒一般,不断地回响在他的耳畔,让他痛苦地朝天大吼了一声。
一拳便砸在了门框之上,殷红的鲜血瞬间便流淌而出,但此时此刻的凤玺珉,却是没有一丝感觉。
在长生被带走的那一刻,他只觉得心口像是被撕裂了一般,再也没有了任何的感觉。
即便怀中的孩子哭得那样伤心,但东珏的脚步却是没有片刻的停顿。
在上了马车,想将怀中的孩子调整一下位置之时,他却是忽然用力地一挣,就想要冲下马车。
东珏一把按住他,厉声道:“他不要你了,你还想做什么去?!”
“你骗人你骗人!父王不会不要我的!你骗人,呜呜……”
长生不断地踢着小手小脚,还是要挣脱开东珏的桎梏。
不耐地一蹙眉梢,东珏正想要说什么,穆淮已倾身上前,一把将长生给抱了过去。
柔声道:“长生乖,你父王不会不要你,只是他现下有十分要紧的事需做,无法带着你,待他将事情处理完了,便会来接你回去的。”
听到穆淮的这番话,长生挣扎的动作一滞,抬起哭得红肿的大眸,可怜兮兮地问道:“真的吗?”
长生还是婴儿的时候,便待在穆淮的身边,看他哭得那样伤心,穆淮心里自也不好受。
抬手轻轻地拭去他眼角的泪痕,“是啊,所以长生现下要乖乖地,你表现得好了,你父王便会提早来接你回去。”
小声地抽泣着,他小小的手抓着穆淮衣袖的一角,低低地说着:“长生一直都很乖的。”
穆淮不由轻笑出声来,摸着他的小脑袋,另一只手那么一翻,在他的手心之上,恍然便有一颗糖果。
“是呀,乖宝宝都有糖吃,长生那么乖,穆淮叔叔奖励你一颗糖果。”
说着话,穆淮便将糖果给拆了开,递到长生的嘴边。
长生睁着大眸,瞧着面前的男人,好一会儿才张嘴,将这颗糖果给吃了下去。
含在口中,尝着糖果的甜味,大摸是因为之前哭得太伤心了,待在马车上,窝在穆淮的怀中,马车这么一摇一晃的,没过多久,长生便睡着了。
看到长生终于不再闹,而是安安静静地睡着了,连东珏都忍不住舒了一口气。
“我来抱他。”
手伸到一半,但穆淮却是摇了摇首,以眼神示意东珏。
顺着穆淮的眸光,便瞧见长生的两双手,都紧紧地抓着穆淮的衣裳。
即便是已经睡着了,也不肯松开片刻,足以见得,此刻的这个孩子,是有多么地缺乏安全感。
穆淮现下身子并不好,而长生如今已经大了许多,这么抱在怀中,一路上多少是有些颠簸,他定然是吃不消的。
可对上穆淮的眸光,东珏即便是不悦,但还是忍了住,只道:“累了便及时说,长生他已经大了,孩子不能惯着。”
闻言,穆淮不由轻笑了下,但还是应道:“好。”
低眸看着怀中的孩子,长长的眼睫之上,尚还挂着点点泪花。
几经波折,这个孩子,还是回到了他们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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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1.391.喜宴,给他惊喜
回了南周之后,舒珊每日可是比元菁晚这个做了母亲的都还要忙碌。[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整日里都在捉摸着给相思做什么新奇而又的玩具,除了元菁晚与燕祈之外,小相思对这位舒珊的好感可是实打实的。
每次一见着舒珊在眼前晃悠,相思便会笑得格外开心,因为舒珊每回都能变出十分新奇的玩意儿来。
比如这次,她竟然以一块块的木头,做出了一只可以动的木制小狗。
自然,单凭舒珊一人是不可能在短短几日的功夫做完的,一贯来无影去无踪,绝不会在一个地方呆太久的鬼谷子,这次竟然便在皇宫住了下来。
而且他还特意将厢房选在离舒珊的隔壁,除了晚上睡觉之外,舒珊几乎都与鬼谷子待在一块儿偿。
也正是因为如此,舒珊对于这个与自己来自于一个世界的男人,又有了新的了解。
舒珊觉得,这个男人几乎什么都会,除了……不会生孩子之外。
他是机关术的鼻祖,摆得针,算得了卦,医毒之术更是不在话下,一双手不仅生得好看,更是比她这个自诩融贯中西的外科医生都还要灵活。
这几天的相处下来,舒珊对于鬼谷子的崇拜之情,便只差没跟在他的屁股下头喊师父了!
“小相思,叫舒阿姨,舒―阿―姨―”
人家孩子才半点儿大,舒珊便已经迫不及待地,每日在相思的跟前催眠。
还变化出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以此来诱惑相思,想要让她说话。
但不论舒珊怎么诱惑,相思始终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看着舒珊趴在摇篮前,将屁股撅得老高,继续乐呵呵地逗着相思,元菁晚都被她给先逗笑了。
正想要说话之时,外头便传来了太监的嗓音:“参见王爷,王爷您今日真是容光焕发,英姿……”
未等太监将马屁拍完,燕思桦便已不耐地将其推了开,“滚。”
一听到燕思桦的声音,原本还趴在摇篮前逗孩子的舒珊像是见到了鬼一般。
“darlng我先撤了哈!”
好像是从小年夜那日,舒珊一夜未归开始,这两人几乎过个一两天的,便会上演猫捉老鼠的把戏。
只要一下了朝,燕思桦便会来寻舒珊,而舒珊在一听到他的声音之后,立马便飞一般地逃走了。
而今,她都已经练出技术来了,爬窗都不需要用到凳子,直接双手撑住,而后往上那么一跳。
在双脚踩在横栏之上的同时,嗖地一下,便如同一只猫般,身手矫捷地跳了出去。
这一系列的动作,舒珊做起来可是越发地顺溜了。
而在舒珊爬窗逃离的同时,燕思桦便已经大步流星地走进了殿内。
目光在整个殿内扫视了一圈,而后目光锁定在大开的窗棂处,粹骂了一句:“这个该死的女人!”
说完的同时,他将某样东西放置在了元菁晚的面前,言简意赅地道:“这是给相思的。(.棉、花‘糖’小‘说’)”
话毕,便朝着窗棂处而去,一跃而上,再次如箭一般地飞了出去。
元菁晚有些无奈地看着那两个翻窗离开的人,分明,有好好的大门都不走,偏偏便喜欢爬窗,莫不成他们还爱上了爬窗不成?
低眸那么一瞧,桌案之上摆放的是一罐蜂蜜,应当是刚刚才酿成的。
相思与长生有一点倒是极像,便是都喜欢吃甜甜的东西,只要是一点甜的东西,让她舔一下,她都会高兴地合不拢嘴巴。
但因为相思年纪还太小,元菁晚也不敢让她吃太多甜食,每日也只会让她尝上一点儿,满足一下她的小愿望即可。
皇家宫廷要什么没有?相思喜欢吃甜食,只要随时吩咐一句,便会源源不断地呈上来。
不过燕祈与元菁晚的思想一致,觉得不能让相思吃太多,便想了许多的法子,在满足相思的同时,不会让她吃坏牙齿。
如今燕思桦拿来的这罐蜂蜜,一看便是甚为高档的蜂蜜,只稍将盖子掀开,便有一股子带着自然韵味的蜂蜜味传了过来。
想来定是燕祈让燕思桦去搜集的,让堂堂一个亲王,去搜集天然的蜂蜜,也便只有燕祈才能如此肆无忌惮而又理直气壮做得出来。
“元大人,谭姑娘求见。”
对于谭歌会来拜访,元菁晚还是微微有些吃惊的。
便在前几个月,经过重重的阻碍,燕祈所制定的新法终于在整个南周上下开始推行。
其中有一条,便是允许女子从军。
谭歌顺利地随着苏洵进入了龙武军营,而且凭借着她多年练就的本事,不过是一日之内,便让整个龙武军营的男人们都服气。
甚至于,在看到苏洵光明正大地与谭歌***之后,那些将士们还开始偷偷地唤谭歌嫂子。
这事儿传到苏洵的耳中之后,一贯注重纪律严明的他,竟然没有发火,反而还大笑起来。
自此之后,龙武军营里所有的将士,看到谭歌,都会恭恭敬敬地尊称一声嫂子。
这身份,便像是板上钉钉了一般。
不过在看到谭歌笑意款款地走进来之时,元菁晚便知晓,这段日子来,她过得很不错。
“谭姑娘,许久不见。”
两人相视一笑,谭歌缓缓地走了过来,停在摇篮前,一眼便瞧见躺在摇篮之中,睡得极为香甜的小相思。
女人之于孩子,便像是孩子之于糖果一般,总是没有任何抵抗力的。
看着摇篮中睡得如此香甜的孩子,谭歌亦是觉得心房变得柔软了几分,“元姑娘,孩子唤作什么?”
“相思。长相思兮长相忆的相思。”
闻言,谭歌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笑道:“真是好听的名字,与她很符合呢。”
元菁晚笑了笑,转而道:“苏将军呢,怎么未与你一块儿?”
据元菁晚所知,苏洵与谭歌可是形影不离,在龙武军营,这两人已不知给军营里的那些单身汉撒了多少狗粮。
“老夫人病了,我让苏洵回府去探望。”
自从在小年夜那晚,苏洵与苏老夫人闹翻了之后,他便一直与谭歌一块儿,待在龙武军营,不再踏入将军府半步。
便像是与苏老夫人铁了心杠上一般,只要苏老夫人一日不答应让谭歌入门,他便一日不回将军府。
但苏老夫人毕竟不复当年了,被苏洵那么一气,终究还是倒下了。
原本,苏洵是不愿回去的,但拗不过谭歌的苦口婆心,还是回了将军府,去看看苏老夫人的情况如何。
除了无法改变的身份之外,元菁晚觉得,这世上,已鲜少能找到像谭歌这般心底纯善之人了。
即便是身处险恶的江湖,即便之前一直过着刀风血雨的生活,但她依然还是那样地心善。
虽然苏老夫人待她的态度那样地恶劣,但在苏老夫人病倒之后,她还是劝服了苏洵,回府探望。
这般的好孙媳妇儿,去哪处寻?
只可惜苏老夫人一直被门第之别遮住了双眼,无法看到谭歌的好。
“谭姑娘,我相信不久之后,苏将军定然能光明正大地,将你迎娶入将军府。”
闻言,谭歌却是缓缓地摇了摇首,“我觉得现在这般便挺好的,其他的我并不奢求。而且大宅子里的生活,与我而言反是太淤泥了,不如现下,在军营里自在地很。”
这话说得也没错,像谭歌这般自由惯了的女子,如何能够在大宅子里的尔虞我诈中生存下来?
不过元菁晚却觉得,她这是在自我安慰。
自由自在与名正言顺相比,她定然会更在意后者。
毕竟她现下与苏洵在一块儿,是没名没分的,外头多少还是会有流言蜚语四起。
什么样难听的话,谭歌都听过,但她皆是一笑置之。
既然决定与苏洵在一块儿,她便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风雨的准备。
“谭姑娘请坐,舒珊一走,养心殿倒是又清静了许多,我正愁没人与我说说话呢。”
谭歌自是不推就,便坐在了元菁晚的右手边,看着她动作极为娴熟地上下来回地刺绣。
对于这些女人本便该会的女工,谭歌是一窍不通,看着看着,她便不由出声询问道:“元姑娘,我一贯手笨,不知学做女工,需要花费多少时日?”
这样的话,从谭歌的口中说出,还是让元菁晚微微有些吃惊。
倏然间,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眸光转而挪向了谭歌的小腹处,“苏将军知晓吗?”
见自己不过是提了一下,便被对方猜了出来,谭歌脸皮薄,不由一下子微红了面颊。
顺着便轻轻地抚上了自己的小腹,但唇边和煦的笑弧,却是越发地明显了。
“一个月左右,我也是昨日才确定的,还没来得及与他讲,我想等他从将军府回来之后,再说也不迟。”
元菁晚亦是为她而高兴,笑道:“前三个月比较危险,谭姑娘你身处军营,可要时刻注意着,切忌磕碰。”
“其实今日前来,除了来探望相思之外,我还想向元姑娘讨教一些心得,我是个粗人,除了舞刀弄枪之外,女子该会的,我一样也不会,想着万一伤到了孩子,我便是罪无可恕了。”
元菁晚很快便命宫女取来了针线,亲自教导谭歌如此刺绣,又如何制作小孩子的衣裳。
对于一个即将要做母亲的人而言,最为幸福的事,便是自己亲手为孩子做一件合身的衣裳。
虽然谭歌的确是手笨,这做女工的手艺,与舒珊简直是不相上下,但比之于舒珊,谭歌要更加有耐心。
即便在这个过程中,被针扎了数次,但她却是连眉头都不曾蹙一下,依然学得十分认真。
直到燕祈下了朝,一回到养心殿,便瞧见元菁晚竟然在手把手地教谭歌如何刺绣。
他并未去打扰她们,而是折了个方向,来到摇篮前之时,相思已不知何时睡醒了。
但她不吵也不闹,便这么含着自个儿的小手指,盯着正上方不断转的风铃瞧。
直至看到了燕祈的面容,眸子一下子便睁大了不少,水雾雾地盯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燕祈顺势便将她给抱了起来,在她的额首之上亲了一下,随之将她含在口中的小手拉开。
“小相思,可有想父皇?”
直到燕祈出声,元菁晚这才反应过来,回首间,便瞧见父女俩人正在头碰头。
相思被他逗得咯咯直笑,小嘴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似是迫切地想要说话了一般。
燕祈一手抱着相思,便朝着元菁晚这厢走了过来,谭歌赶忙起身行礼,“民女参见皇上。”
在瞧见谭歌之时,燕祈的眸光微敛,但随之他便摆了下手,“免礼,起。”
说罢,燕祈便顺势揽住了元菁晚的腰肢,冰冷如霜的气息,随之便扑散在眼帘,“在做什么,嗯?”
“皇上不都看到了,还明知故问?”
能够在一国之君面前,如此地放肆说话,便也就只有元菁晚了。
而男人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只是微微眯起了眸子,在顷刻间,便又近了几分。
“晚晚,在外人的面前,要给朕一点儿面子,不然传扬了出去,朕日后可都不敢上朝了。”
就他这比城墙还要厚的脸皮,还会因为外头的流言蜚语而感到羞耻?
元菁晚瞪了他一眼,推搡了一下,顺势便从他的怀中将相思给抱了过去。
“油嘴滑舌,你会教坏相思的。”
燕祈一勾薄唇,“不油嘴滑舌,朕如何能抱得美人归?小相思随了朕,日后定然会有数不尽的仰慕之人,皇宫的门槛都会被踏平了。”
人家在面前腻腻歪歪,谭歌自然也不好再待着,随便寻了个理由,便告辞离开了。
直至谭歌离开了之后,元菁晚才有些无奈地叹气道:“皇上,谭姑娘难得来一趟皇宫,你便不能正经一些,好歹装出一副一国之君的模样来?”
“她今日进宫,是来向你讨教女工?”
燕祈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梢,但转而问的话,却是让元菁晚怔了一下。
“皇上为何会这般问?”
对于无关紧要之事,燕祈是向来懒得理会,他会忽然这么问,想来是有缘由的。
果不其然,便听他缓缓说道:“苏府要办喜宴了。”
几乎是下意识地,元菁晚的眸光便是一敛,就听男人淡淡补充:“三日之后,苏洵将要迎娶礼部尚书范晋恒独女范诗芹为妻。”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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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2.392.当真,与她成亲
三月三可是个好日子,自小年夜之后,沉寂了许久的将军府,终于开始热闹了起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尤其是苏老夫人,前一阵子病倒,如今唯一的儿子终于要成亲了,而且还是如她所愿,门当户对地迎娶礼部尚书独女。
苏老夫人这一大早地便起了身来,亲自来操办婚礼。
来往的下人们亦是面带喜地忙碌着,当家主子成婚如此重大的事情,可不得每一个人都得忙碌起来撄?
正房内,下人们端着喜服敲门,好一会儿,才听到里头传来了男人低沉的嗓音:“进来。”
房内的视线不算是很明亮,将军府的当家主子苏洵便坐在床沿边,此刻手中正拿着一把长矛,正以一块湿布上下地擦拭着。
他的身上只简单地披了件外衣,一看便像是才醒过来,今日这般大好的日子,与他而言像是没什么区别。
见他手中的长矛被擦拭地锃亮,下人们不知为何,总觉得后颈凉凉,但还是咽了下口水,出声道:“将军,时辰不早了,您该换上喜服,前往尚书府迎娶少夫人了。偿”
苏洵擦拭着长矛的动作一滞,只听得嗖地一声响,眼见他只将手腕一翻,长矛如同离了弦的剑,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直逼领头的那个下人。
这个男人,可是在战场里摸爬滚打长大的,如此不打一声招呼地便持着长矛刺来,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被吓得腿软。
那个下人差些便吓尿了,腿上一软,便直接跪在了地上,“将……将军……”
“放在那儿,我自己会穿。”
本以为苏洵会忽然发怒,他们会小命难保,却不想他忽然又将长矛收了回去,继续擦拭着,但语气却是平淡如常,没有丝毫的怒气。
下人们赶忙将一切准备的东西都搁置在桌案之上,而后迅速地离开了房间,原因无他,房内的气氛实在是太诡异了,再多呆一会儿,他们觉着自己会窒息!
将任务完成之后,领头的下人便去了苏老夫人的房内回禀。
彼时苏老夫人正在与二夫人说话,面上带着难得的笑容,“老夫人,二夫人。”
苏老夫人看向那个下人,将手一抬道:“洵儿可是穿戴好了?”
“回老夫人的话,将军只让小的们将喜服留下来,便打法小的们出来了。(.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闻言,苏老夫人的眉心便是一皱,但她还是没说什么,便挥了挥手,让那个小人先行退下。
转而才有些不放心地道:“你的药,真的有效?莫要到时候,功亏一篑!”
二夫人赶忙垂首,信心十足地应道:“老夫人且放一百个心,此药乃是我亲自去神医山庄求来的,神医山庄出手的药,绝对是万无一失,老夫人您看,将军不是已经接受了么?只要将尚书独女迎娶过门,洞房花烛一过,将军便再也没有机会反悔了!”
闻言,苏老夫人才算是满意地点了点首,“我去瞧瞧,莫要耽误了时辰才好。”
虽然话是这般说,但只要一日没将礼部尚书的独女娶入门,苏老夫人这心里便是一日不踏实。
说着话,她便起身来,亲自去了苏洵的房间。
下人们便杵在门口,不敢进去,一见着苏老夫人来了,赶忙行礼:“老夫人。”
房门打开之时,房内的视线已不再昏暗,窗棂打开着,随着房门的打开,微风拂进,卷起了男人一身大红的衣袂。
之前苏老夫人还在担心,苏洵不会这么乖乖地将礼服穿上,结果她一来房中,便瞧见他竟然都已经穿戴好了。
一瞧见苏老夫人,苏洵立时便回过身来,“母亲。”
“好孩子,母亲终于可能亲眼瞧见你娶妻生子了,如此母亲便也能心安地去地下见你父亲了!”
说着话,苏老夫人便上前来,抓住了苏洵的手,眼角已有泪花隐现。
苏洵眉梢一蹙,“母亲这是说的什么话。”
“好好好,你看我,大喜的日子里,还说这些晦气的话,来来,让母亲仔细瞧瞧,这京都之中,也便只有我的洵儿,能将这礼服穿得如此好看了!”
二夫人在旁边瞧着,适时地出声提醒:“老夫人,时辰不早了。”
苏老夫人这才停止了感慨,拉着苏洵的手,千叮咛万嘱咐:“洵儿,你定然要将我的儿媳妇好好地接回将军府,明白吗?”
听到苏老夫人如此不放心的话,苏洵眉心蹙地愈紧,不知为何,他的心底总是有隐隐的抗拒之感。
但看到苏老夫人拖着病体,也要亲自来为他主持婚礼,便算是有千言万语,苏洵也只能将其全数咽入腹中。
顺着苏老夫人的意思,点了点首,“儿子明白,母亲且放心。”
苏大将军大婚,迎娶的乃是礼部尚书独女范诗芹,可谓是件轰动半个京都的大事儿。
几乎有近一半的百姓,都赶早儿地来凑凑这喜气。
将军府迎亲可是气势宏大,这一排排的聘礼,随便拿出一个,便能让寻常百姓这半辈子都不愁吃喝了。
而苏洵一身大红礼服,英姿飒爽地骑在一匹枣红马之上,骑在最前头,最是显眼。
尚书府早便已经准备齐全,礼部尚书范晋桓亲自送女儿出嫁。
鞭炮锣鼓声渐近,在瞧见枣红马之上的高大的男人之后,范晋桓握紧了自己女儿的素手,笑道:“芹儿,苏大将军可是举世难得的好男人,你嫁入了将军府之后,定然要恪守为妻之道,好好地服侍苏将军,明白吗?”
一生中最为重要的婚礼便近在眼前,范诗芹未免还是有些紧张,但听到了父亲的话之后,她还是柔声应道:“是,女儿明白,父亲且放心,女儿定然会用心服侍夫君,孝敬婆婆的。”
范诗芹也算是京都中难得的名门淑女,如今两家联姻,拿外头之人的话来说,便算是天作之合。
透过红盖头,范诗芹亦是远远地瞧见,那个身材硕长,面容俊美的男人,骑在枣红马之上,离她越来越近。
对于一个女人而言,尤其是一个不能怎么迈出闺房的女人,素日里最喜欢听的,便是关于一些大英雄的事迹。
在南周,有哪个男人的英勇事迹,能盖得过大将军苏洵?
范诗芹早便听闻,她的这位未来夫君,几乎是所有待字闺中的女子心目之中的大英雄。
他十岁随苏老将军上战场,十五岁单枪匹马挑战敌方大将,十八岁带领着苏家军七战七胜,迫使敌方弃甲投降,二十岁坐上苏家家主之位,同年成为镇守皇室安危的龙武军营的统帅。
这个男人,天生便带着光环,是南周百姓心目之中最为年轻有为的战神。
而就在此刻,这个男人,便要成为她的夫君。
范诗芹的内心无比地紧张,看着男人自马上跃下,步步向她走来。
范晋桓亲自将范诗芹的手交到了苏洵的手中,笑着道:“苏将军,从今日起,我便是将我的宝贝儿女儿交到了你的手中,还望苏将军定然要好生相待!”
苏洵抬眸,淡淡地看了眼面前的女人,只点首道:“自然。”
鞭炮锣鼓一路而来,这场惊动了半个京都的大婚,在众多百姓的注目之下,苏洵带着新娘子一步步地走进了将军府的大门。
苏老夫人便端坐在高位之上,在瞧见苏洵与范诗芹渐渐走近之时,她高兴地都合不拢嘴巴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一切的形式,进行地是那样地顺利,便在苏洵与范诗芹欲要行夫妻对拜之礼时。
忽而有一道疾风自某个方向急速而来,目标极为明确地朝着范诗芹直逼过来。
苏洵眸光一凛,一步上前,在揽住了范诗芹腰肢的同时,便是一个大旋转。
在众目睽睽之下,便见一根长矛,与新娘子几乎是擦肩而过,而后直直地刺入了地面。
锃地一声响,地面被这道突如其来的力道震碎,倘若方才不是苏洵快了一步,此刻被活生生劈开的,便是他怀中的新娘子范诗芹了!
便在众人未曾自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反应过来,便有一道清冷的嗓音传了过来:“苏洵,你当真要与她成亲?”
顺着声音的发源地瞧去,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见一身着淡衣衫的女人,站在人群之中,一双眼眸,只死死地盯着高堂之上的那一对新人身上。
众人早便已经听闻,苏洵在外头有个喜欢的女人,前一段时间,还有人瞧见苏洵与那个女人出双入对。
如今在婚宴之上,忽然便杀出了一个女人来,口口声声地质问苏洵当真要迎娶他人为妻。
看来,八.九不离十,这个女人,便是传闻中苏洵的心上之人了!
即便是距离较远,但苏老夫人在看到那飞来的长矛,听到那道嗓音之时,便知晓来闹婚宴的是谭歌了。
她千叮咛万嘱咐,让下人们把守好,千万不可让谭歌进入将军府搅局。
却不想在这关键的时刻,这个女人还是出现了!
苏老夫人猛地一拍桌案,站起身来,厉声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将这个搅局的疯女人抓起来,送押官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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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3.393.好苦,人情冷暖
苏老夫人一声令下,原本还楞在原地的一干下人们,纷纷便抄起了家伙,准备冲上去。[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而谭歌便只是那么站着,只盯着不远处,那个一身红衣的男人看。
便在几日之前,这个男人还在她的耳畔,耳语厮磨着,说今生非她不娶。
她是那样地相信他,即便未来会有再多的艰难,她觉得,只要有他在身边,只要他们彼此都不放弃,便还是有希望的撄。
原本,她是那样欢喜地,等着他从将军府回来,告诉他一件天大的喜事儿。
可是……等待她的,却是一条晴天霹雳的消息。
他要娶亲了,而且娶的还是礼部尚书的独女。
她不相信,在龙武军营,等着他来解释,哪怕他说,只是为了让苏老夫人开心,才不得不答应这门婚事,她也不会怪他偿。
但她等了整整一夜,他却始终未曾出现,即便是如此,她依然还是不肯死心。
直到,她亲眼看见,他穿着大红的礼服,坐在枣红马上,将新娘子亲自迎娶入门,直到,他们要行夫妻之礼时,谭歌才终于奔溃。
她所深爱的这个男人,原来……一直以来,都是在欺骗她的吗?
为什么,为什么呢,她不过是一个身份卑微的江湖女子,他为何要如此苦苦地骗她,给了她希望,又亲手将她打入地狱!
下人抄起家伙朝着她而来,但谭歌却是一动不动,又或者是说,她觉得就这么死在这些人的手上,也算是一种解脱?
这世上,最让人快乐的爱,而最让人痛不欲生的,也是爱。
终此一生,只有这个男人做到了,让她快乐,又让她如此地痛苦。
这一场棋局之中,是她败了,一败涂地……
不知为何,在对上那个不远之处的一双眸光之中,看到那双眼眸盛满了盈盈的泪花与无声的质问,苏洵只觉得心口处,骤然一疼。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样心痛的感觉,但他却十分断定,他不想看到,那个女人伤心。
脚步一动,似是想要上前,但被他抱在怀中的范诗芹却是在无声之中,抓住了他的流袖。
轻声说道:“夫君,我怕。[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在大婚之日,险先被长矛刺伤,这事儿放在任何一个女人的身上,都会受到惊吓,又何况是出自于名门的范诗芹?
身边这个紧紧抓着他流袖的女人,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而在不远处,那个被下人所团团包围的女人,他的记忆中,却并未有半点的影子。
他不知,为何那个女人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便像是他欺骗了她一般。
这样让他莫名觉得心痛的感觉,是从未有过的,他不知为何自己有着的感觉,但他却不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远处的那个女人,这么孤身一人被押送至官府。
即便范诗芹抓着他的流袖,在微微发抖,但苏洵还是慢慢地掰开了她的手。
范诗芹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夫君……”
几乎是在同时,苏老夫人便眼尖地瞧见了推开了婢女的搀扶,极快地走了过来。
不过是转眼的功夫,便抓住了苏洵的手臂,让他想要往前走的身子顿住,“洵儿,今日是你的大婚之日!这个不知从何处蹦出来搅局的女人,交给母亲处理便成,现下,你带着新娘子去新房!”
便在苏老夫人将苏洵拉住之时,那些围上去的下人们便举起了手中的武器,朝着谭歌扑了过去。
最后的那份坚持,在那些下人们拿着武器扑过来,而那个男人却被苏老夫人推搡之下,与范诗芹去了另外一个方向而彻底地倾塌。
滚烫的泪水,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如落了线的珍珠,一滴接着一滴地往下砸。
她一个飞身而去,便是一脚将扑上来的一个下人给踹飞,这是用了狠劲儿的,那个下人被踹飞在地,当即便无法爬起来。
随之,便听她几近撕心裂肺般地喊着:“苏洵!苏洵你骗我,你骗得我好苦!”
她一直都知晓,自己只是个流浪江湖,孤苦无仃的女子,她认得清自己的身份地位,所以她从来不敢去奢望所为的爱情。
可是那个男人却那样认真地与她说,会与她一辈子到老,她只是个女人呀,一个会心软,会因为对方的一句话,便再也分不清梦幻与现实的女人。
她拼尽了全力地去爱他,可最后,还是被伤得遍体鳞伤,亲眼看着他迎娶他人为妻。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此时此刻,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已然碎裂于地,被人任意地踩踏着,一如她出生便注定被人所嘲讽的身份一般。
卑贱到了尘埃里。
虽然谭歌的身手的确是不错,但她如今却是有孕在身,动用了内力,腹部便隐隐传来了痛感。
她下意识地便收住了内力,而便在她迟疑之时,自背后袭击而来的下人,一个棍子便砸在了她的后背之上。
这一棍,相当地用力,砸在后背的刹那,谭歌清楚地听到咔嚓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
而便在后背被砸中之时,因为她动作迟缓了许多,接二连三地便有棍子往她的身上砸来。
砰地一声响,谭歌只觉得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随之,她的身子便开始不受控制。
再也无法抵挡,直接便跌倒于地,即便她被打倒在地,但如雨点般的棍子还是没有因为她的无力反抗而停止下来。
在这个过程中,有许多双眼睛都看着,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上前来帮一帮她。
人情冷暖,不过如此。
她近乎讥讽般地勾了下唇角,在意识逐渐模糊之际,她只能死死地护着自己的小腹,这是她此刻……所唯一能够做到的。
毕竟是喜宴,若是这么一直打下去,定然会将人给活活打死,如此一来,事情便就闹大了。
而且还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虽然苏老夫人恨不得就这么直接将谭歌给弄死,但还是出声制止:“够了。将这个疯女人绑起来,交由京兆府。”
这么一个带着血腥的小小插曲,虽然有些扫了众人的兴,但很快,随着谭歌被绑起来抬了下去,气氛又变得活跃了起来。
不过苏老夫人对此还是不放心,趁着喜宴热热闹闹地进行之时,招来了二夫人,“那个女人,决不能留在世上。”
二夫人眸光微敛,立时便应道:“老夫人且放心,我定然会做得无声无息的。”
苏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首,与客人们说了一会儿话,便要亲自去新房瞧一瞧。
大婚之上,即便她千防万防,还是让谭歌钻了空子,她有些担心,苏洵会因此而想起什么事情来。
所以她必须要亲自把关,决不能让苏洵踏出新房半步。
本该,今日是个极为喜庆愉悦的日子,但不知是因为大婚之上有个女人忽然出来搅局还是什么缘故,范诗芹总觉得,自己身旁的男人,似乎有什么不同了。
将喜娘婢女们都赶了出去之后,新房内便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她坐在床沿边,而男人则是站在桌几旁,眸光深沉,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一会儿,范诗芹才犹豫着开口:“夫君,时候不早了。”
这样的话,从她的口中说出,还是让她觉得不由有些羞涩。
而男人依旧站在那里,还是不动,范诗芹觉得气氛实在是诡异,正打算再说话,便听男人低沉的嗓音,忽而响起:“方才宴席上的那个人……你可认得?”
范诗芹心下一跳,不过下一瞬,她便回道:“诗芹并不认识,诗芹自来待在闺中,不曾得罪过任何人,诗芹不知,为何那个忽然冒出的女人,一心想要诗芹的命。”
如今回想起来,也还是觉得后怕,只差那么分毫的距离,她便要人头分家了。
男人紧紧地拧着眉头,他十分清楚地知晓,今日是他的新婚之夜,他应当留在房中,陪着新娘子。
可是他的脑中,却是根本便不受控制地,连续不断地浮上在喜宴上,那个女人出现之后的一幕又一幕。
尤其是她看着他的眼神,似乎在声声地责问他,为何欺骗了她。
这样的想法,不断地占据着脑袋,让苏洵觉得心烦意乱,他拧了下眉心,身形终于动了下。
“房内太闷,我去外头转转。”
哪儿有新婚之夜,丈夫当着妻子的面,说要去外头转转的?
范诗芹手心一紧,便在同时站了起来,“夫君。”
苏洵的动作一滞,侧身看向她。
她咬了下唇瓣,“夫君是讨厌诗芹吗?”
“没有,我只是去透透气,很快便回。”
说罢,他的身形再也没有停顿,打开房门,便要走出去。
却有一道身影,在同时拦住了他的去路,不悦的嗓音响起:“洵儿,大婚之夜,你要去哪里?”
一看到堵在门口处的苏老夫人,苏洵的眉心拧得愈紧,只道:“儿子只是想去外头转转……”
“大婚之夜,新郎官丢下新娘子,说去外头转转,倘若传扬了出去,岂不是惹人笑话?给我回去!”...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394.394.搅局,不可以睡
苏洵皱紧了眉梢,“母亲,那个人……”
“那个疯女人,便是来搅局的,大喜的日子,你提那个晦气的人做什么?!”
苏洵都还未说完,苏老夫人便已是十分地不悦,直接便打断了他的话。[]
但苏老夫人反应越是大,苏洵心中便越是觉得奇怪,他越发断定,自己与那个忽然出现的女人,关系定然匪浅。
“母亲将她弄到哪儿去了?撄”
见苏洵还是要提谭歌,苏老夫人便是气不打一出来,“洵儿,母亲的话,你也不信?难道母亲还会害你不成?那个女人,便是个疯子,你无需理会!”
可即便是苏老夫人这般说,但苏洵还是不肯信,抬腿便要向外走偿。
这下苏老夫人是彻底火了,“苏洵你……”
才想要骂些什么,大摸是怒火攻心,苏老夫人一口气儿没提上来,身子便是一晃。
幸而苏洵及时顿住了脚步,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母亲您当心身子。”
“你若顾念着我这一把老骨头,不想让我提前进棺材,便给我乖乖地回新房内!”
即便是脑袋有些眩晕,喘不上气儿来,但苏老夫人还是坚持着要苏洵回房中。
苏洵只是抿着唇角,没有说话,好一会儿,才出声道:“来人,送母亲回房歇着。”
“你给我乖乖地待在房中,母亲自己可以走回去!”
没法子,苏洵拗不过这个倔强的女人,只得勉强同意,折了个方向,又回到了房中。
苏老夫人亲自将门给阖上,并且因为不放心,还让健壮的下人都看守在新房门口,若有任何动静,便及时地通报与她。
直到外头苏老夫人的脚步声渐去之后,范诗芹才犹豫着上前,“夫君,诗芹服侍你宽衣?”
见男人没有应声,范诗芹才几步走到他的身旁,素手才碰到他的肩膀,忽而男人长臂一揽,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便捂住了她的嘴巴。
范诗芹显然不曾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惊愕万分地看着他。
但男人非但没有松手,反而还直接将自己的腰带给解了开,另一只手绕到其后,将她的双手扣在背后,以腰带给牢牢地系住。
紧随着,他便将自己衣衫的衣角撕开,直接便将那块碎步塞到了范诗芹的口中。(.棉、花‘糖’小‘说’)
紧接着,他拦腰将范诗芹抱了起来,将她放在床榻之上的同时,一把便将最里侧的床单给打开,绕着范诗芹的腰肢转了两圈,而后拉紧,随之将床单的另一侧系在了床梁之上。
做完了这些,苏洵才住了手,而被他以如此粗暴的手法,给固定在床上,嘴上还被塞了东西的范诗芹,已是被男人这一连串的手法吓得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大滴大滴的泪花接连不断地往下砸,她盯着面前的男人,不明白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他在新婚之夜要如此羞辱她,还将她以这样的手法给捆了起来。
苏洵看着面前无声哭泣的女人,心底有微微的歉意,但他下定了决心,便绝不会更改。
便只能低声道歉:“抱歉,我必须要出去一趟。”
说罢,他不再停留,直接便翻窗逃了出去。
――
被几个壮汉以十分粗鲁的手法,从后门给扛出了将军府,他们并未转手将她交到京兆府,而是直接将她扔进了一个木桶之中。
随之扛上了一辆马车,驱使着,朝着城外而去。
浑身上下都似是散了架一般,但身上的伤再疼,也及不上心口处那如同撕裂了一般的痛感。
马车十分地颠簸,她被困在密封的木箱之内,撞过来又撞过去,几愈昏厥。
可偏偏,意识又是那样地清醒,清醒到她如何也不甘心就这样闭上双眼。
尤其是……
她缓缓地抚上自己的小腹,此时此刻,在她的身体里,还孕育着一个鲜活的小生命。
这是她的孩子,她如何忍心,孩子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便直接死在了她的腹中?
不,她不能死,不论如何,她也要护住腹中的孩子!
坚定了信念,她忍着身上的剧痛感,吃力地撑起身子,用手去撞开头顶之上的盖子。
但上头封得太紧,她只以手去撞,根本便无法撞开。
她便转换了一个法子,将自己发髻之上的簪子取了下去,顺着盖在周围的细缝,一点一点地去划开。
砰地一下,马车似是驶过了什么十分凸起的地方,剧烈的晃动了一下。
谭歌身子不稳,便直接向左侧倒了过去,但随之,被她所划开的盖头却是一下翻了出来。
一只手使劲地抓住木桶的边缘,以便让自己的身子慢慢地撑起来。
谭歌四下里看了下,确定自己现下身处在马车之内,马车内摆放了好几个木桶,她不知这马车要驶往何处,但她十分清楚地知晓,苏老夫人定然不会轻易地放过她。
这怕是要将她偷偷带到某个地方,悄无声息地杀死她。
调整了下呼吸,谭歌慢慢地从木桶之中爬了出来,她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身子。
轻轻地撩开车帘,马车还在快速地行驶着,驱使马车的只有一人。
只要她的动作够快够稳,便能够制服这个马夫。
如此想定,谭歌抓紧了手中的簪子,举起便要往下刺之时,原本朝着前方的马夫忽然转过了首来。
只差分毫的距离,簪子险险地与马夫的脖颈处擦过,只带出了几滴血丝。
但也正是因为这分毫之差,让马夫迅速地回过神来,反手便抓住了谭歌,将她一下子给拎了起来,直接便丢进了马车之内。
谭歌显然是不曾想到,这个马夫会有如此大的力气,一看便知晓,他的功夫定然不若。
而今她浑身是伤,被这么给直接又扔回车内,后背撞在坚硬的木板之上,痛得她几乎说不出话来。
同时,马夫便将缰绳一拉,马车很快停了下来,马夫折回车内,一把便抓住了尚未来得及稳住身子的谭歌,直接就将她拖了出来。
在将谭歌拖出马车之际,马夫顺势便从腰间掏出了一把匕首,冷笑道:“小妮子,还真是有几分本事,能够逃出木桶,不过你便算是逃得了和尚也逃不了庙,我这边送你上西天!”
说着话,马夫便一刀捅向了谭歌,不论怎么说,谭歌也是身怀武功之人,在匕首刺来的那一刻,她用力浑身力气,将抓着她的马夫给推开。
随之身子往旁处躲,但也是因此,她的动作慢了一步,将近一半的匕首,与此同时便没入了她的右腹。
剧烈的痛感传来,谭歌捂着瞬间便涌出鲜血的腹部,连连倒退,最后瘫坐在了地上。
马夫面目有些狰狞,啐了一声,将匕首换了只手拿着,一步步地走向谭歌。
“这里荒无人烟的,不会有人出来救你,你何苦还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你放心,我杀人向来干脆利落,不会让你痛苦太久的!”
在话落之时,马夫再次举起匕首,直直地朝着谭歌的命脉而来。
便在千钧一发之际,有疾风自耳畔掠过,谭歌眼睁睁地瞧见,有一支利箭,嗖地一下,自她的眼帘飞过,下一瞬,便直接刺穿了马夫的身体。
马夫似乎是不可置信,睁大了双眼,想要说些什么,但只能吐了一口血,而后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而在马夫倒下的那一刻,有一抹矫捷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身边,扶住她几愈倒下的身子,“谭姑娘……”
话未说完,谭歌身子一软,便直接昏死了过去。
皎月的手往下一摸,便摸到了湿润感,手往上一抬,便瞧见手心处恍然是一滩血。
谭歌的气息越发地微弱,皎月心中暗道不好,赶忙将她抱了起来,运展轻功朝着某个方向而去。
在从燕祈那处得知苏洵要成婚一事之后,元菁晚便隐隐觉得谭歌会出事。
所以她便在苏洵成婚的这一日,派遣皎月去探一探情况。
但她不曾料到,皎月回来之后,竟然带回了浑身是血的谭歌。
而去谭歌的气息若有若无,情况十分之危急!
“快去传御医!”
让皎月将谭歌安置在床榻之后,元菁晚言简意赅地吩咐了一句,皎月立马领命,翻窗而出。
在皎月去传御医之时,元菁晚一面吩咐宫女打热水,一面与谭歌说话:“谭姑娘,谭姑娘你不可以睡,谭姑娘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谭歌觉得自己很累,累到完全睁不开眼睛,意识像是逐渐被拉扯进无底的深渊一般。
可就在她逐渐被黑暗所吞噬之时,她听到了有人在说话,不断地在她的耳边说着话。
她极为吃力地撑开了沉重的眼皮,模模糊糊之中,似乎瞧见眼前不断地有人影在晃动。
可她实在是太累了,浑身都觉得很疼,而最疼的,是她的心口,一下下地,似乎快要疼到麻木了。
“谭姑娘,为了孩子,你不可以睡!”
忽而,这道嗓音传进了她的耳畔,她的脑子霍然一震,旋即,她再次撑起眼皮。
骤然握紧了抓着她的那只手,干裂的唇瓣,艰难地挤出两个字:“孩子……”...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395.395.此生,不会再见
御医是直接被皎月给揪着后领一路拎过来的,这御医的年纪也是高了,被这么拎在半空,险先将心脏给吓出来。
好不容易到了养心殿,未来得及站稳身子,缓上一口气,便被皎月再次揪住,往内殿里走去。
一见御医来了,元菁晚赶忙松开手,让开了身子道:“她的情况不太好。”
在元菁晚的跟前,御医可是不敢摆架子,试问前朝后宫,上至朝臣下至百姓,又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她元菁晚乃是皇帝燕祈放在心尖儿上宠的女人撄?
倘若让元菁晚不痛快了,那便是让燕祈不痛快,这是分分钟作死的节奏。
御医好歹也待在宫中多年,在宫里头行事,要想保住小命,首先做到的便是眼观八方耳听六路。
一听到元菁晚的话,御医不敢有片刻的耽搁,赶忙上前来,一眼便瞧见床榻之上的女人浑身都是血,尤其是腹部位置,殷红的鲜血更是源源不断地往外流。
先粗略地把了下脉,御医便将医箱放下,着手开始先将谭歌身上的血止住偿。
在御医医治的过程中,元菁晚便站在一旁,直到将谭歌身上的血止住了之后,元菁晚才出声:“她腹中的孩子可能保住?”
“回元大人的话,这位姑娘的伤势实在是太重了,后背应当是被棍子之类的物体重击了不知多少下,脊椎损伤严重,而最为致命的,便是她腹部的这一刀,虽然下官已勉强止住了血,但倘若要留住一命,孩子定然留不住。”
被那么多的下人包围着,以棍子抡打,能够勉强保住腹中的孩子,已算是个奇迹。
而被马夫刺的那一刀,却是对她造成了致命的伤害,大人与小孩想要全保住,几率极低。
未等元菁晚说话,本昏厥过去的谭歌,似是听到了她与御医之间的对话,艰难地睁开双眸,却只是看向了元菁晚的方向。
那一眼所包含的深意,实在是太多。
但元菁晚却是几乎在同时便明白,她微叹了口气,只道:“最多能拖多久?”
“倘若能撑过今夜,或许能有转机。(.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宣政殿。
谈完了国事,诸位大臣便一一屏退了下去,贴身侍卫谢喻见机现身,上前禀报:“皇上,谭歌姑娘出了事,现下正在养心殿,命悬一线。”
不等燕祈说话,才优哉游哉地饮了一口茶水的燕思桦,听到这句话,噗地一下便将口中的茶水全数喷了出来。
燕思桦随意地擦拭了下唇角,还是有些不大相信,“苏洵当真变心了?”
闻言,燕祈只是不冷不淡地看了他一眼,转而便离开了龙椅,一摆流袖道:“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便是真的。”
未等燕思桦明白此话的内涵,燕祈便已转而吩咐道:“谢喻,将苏府里里外外探查一遍,朕需要最详细的资料。”
谢喻立马单膝跪地,领命道:“属下遵旨。”
不过是下一瞬,便消失在了宣政殿。
一听燕祈这话,燕思桦几步上前,摇晃着手中的折扇,挑眉道:“你怀疑是苏府之人对苏洵动了什么手脚?依照苏洵那副宁死不屈的性子,便算是苏老夫人拿着刀子架在他的脖子上,他都是不肯乖乖就范?”
“你可还记得,这场突如其来的婚礼,是何时宣布的。”
顺着燕祈的话,燕思桦只稍那么一想,霍然之间,他便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惊愕,“阿祈,你是怀疑……苏老夫人?”
“这位将军夫人,便只苏洵这个一个儿子,依照她的个性,你觉得,她会咽的下这口气,容忍苏洵与自己看不上眼的女人待在一块儿?”
不待燕思桦从他这一番话中品味出更多的韵味来,燕祈便已朝外头走去。
燕思桦一拍脑袋,赶忙跟了上去,“阿祈你走那么快走什么?”
“太医院的这群老废物,能治得了谭歌?怕是现下,谭歌便只剩下一口气了,晚晚在意这个女人,朕自然不能让她便这么死了。”
措不及防地,燕思桦再次被喷了一脸狗粮。
他觉得,自己现下已经完全不能再与燕祈对话了。
每一回,燕祈总是能那么轻而易举,而又自然而然地,在他的面前大把大把地秀恩爱。
怎么说,他也是年长他好几岁的皇叔,怎么到了现下,反是他这个皇侄在他的面前秀恩爱,而他依旧还是可怜兮兮的,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养心殿,御医才发下了最后的通牒,外头便传来了宫人的叩拜声:“参见皇上,恪亲王爷。”
紧随着,殿门便被推开,殿内的一干宫人随之跪下叩拜,御医赶忙也磕首,“微臣参见皇上。”
一见到燕祈议事回来了,元菁晚心口便是一松,一步上前道:“皇上,此事还需你出手。”
御医无法保证,但元菁晚却相信,燕祈定然可以做到。
燕祈只是勾了下唇角,揽住元菁晚腰肢的同时,轻轻地弹了下她的额首,语气虽是冷挚,但却充满着无尽的宠溺,“尽是会给朕寻麻烦。”
说话的同时,冷冽的余光便扫向了跪在地上的御医,薄唇只冷冷淡淡开启:“起。”
原以为燕祈会降罪,御医一颗心都悬在嗓子眼,不过万幸,近来这位性情不定的皇帝陛下心情还算是不错。
御医不敢有耽搁,赶忙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燕祈已松开了搂着元菁晚腰肢的手,几步上前来,落座在床沿边的同时,先探了下谭歌的脉搏。
冷眉微蹙,男人只将手那么一伸,言简意赅道:“银针。”
闻言,御医赶忙将医箱中的一包银针取了出来,恭恭敬敬地递到燕祈的跟头。
早在之前,御医便有所耳闻,当今皇帝陛下的医术十分了得,乃为神医山庄前庄主的关门弟子。
如今亲眼瞧见这个男人施起针来,稳而快,几乎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将几枚银针扎在了谭歌的几个大**之上。
随后他从袖间掏出了一只金瓶子,自里头倒出一颗药丸,直接塞到谭歌的口中。
原本昏厥不醒的谭歌,忽而微弱地**了一声,眼皮掀开了些许,不过随之,她便直接吐出了一口血。
但将这口血吐出来之后,她却是不再昏迷,而是逐渐有了意识,慢慢地撑开了双眸。
看到这一幕,御医简直便是要五体投地了,“皇上您真乃是妙手回春,微臣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
男人不冷不淡地瞥了他一眼,语气已有不悦:“有功夫在朕的跟前拍马屁,不如多读几本医书,太医院交到你们这些废物的手里,朕都觉得丢脸。”
虽不是什么很严厉的指责,但御医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还是吓出了一身虚汗,复又跪下,连连磕首:“微臣知错,微臣做错。”
见谭歌清醒了过来,元菁晚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轻笑道:“谭姑娘,你肯醒过来便好。”
谭歌原以为,自己再次睁开双眼之时,定然已经身处地府了,却不想,还能看到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有些艰难地勾了下唇角,喑哑的嗓音挤出两个字来:“多……谢。”
“客套的话,我们之间无需多说,谭姑娘放心,我们定然会竭力保住你与你腹中的孩子的。”
一提及孩子,谭歌的眸光便有几分黯淡,她只觉得眼眶再次泛起酸疼之感。
在泪水滑下眼角之前,她将脸往里一侧,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她脆弱的一面。
元菁晚自然是明白谭歌的意思,没有再说什么,只看向了燕祈。
燕祈立时领会,抬了下手,淡淡吩咐:“都退下。”
很快,整个殿内,便只剩下了元菁晚,燕祈与燕思桦三人。
元菁晚才慢慢说道:“谭姑娘,你相信苏将军是言而无信之人吗?”
听到那个让她觉得心口疼到麻木的名字,谭歌骤然捏紧了锦被,咬紧了下唇。
好一会儿,才听她虚弱地说道:“元姑娘,可以不提他吗?”
她伤得这样重,而且还是当着那个男人的面,被那么多的人包围,被那么多的人冷眼看着,以乱棍打成了重伤。
而那个男人始终没有出面,没有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出手救她。
其实在那一刻,她便觉得心口已经痛到麻木了,所以此时此刻,她不想再提到,有关于那个男人的一切事情。
元菁晚知晓她此次受了极重的打击,但还是忍不住想提醒:“谭姑娘,或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倏然,原本将脸侧向墙壁的谭歌翻了身过来,苍白的唇瓣,一字一句地说着:“我不会怪他,也不会恨他,但此生,我也不会再见他。”
谭歌便像是生长在悬崖峭壁的劲竹,即便是经历多少的风吹雨打,她也不肯屈服弯腰。
她有自己苦苦坚持着的傲骨,也正是因为这份傲骨,才让她觉得自己比不任何人低贱。
可终究,她的这份傲骨,还在折在了那个男人的手中,粉身碎骨!
“元姑娘,我会生下孩子,但此事,我不希望再有其他人知晓。”...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396.396.张嘴,她会害怕
说出这样的话,便是代表着,此时此刻,躺在床榻之上的这个女人,内心是有多么地绝望。(.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元菁晚知晓自己此时无论说什么,谭歌也是听不进去,正想要说句宽慰的话,外头便传来了一阵惊呼声,紧随着,便有宫女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跪倒在地,“皇上,元大人,小……小公主不见了!”
之前为了救重伤的谭歌,元菁晚便将相思交给宫中两个资深的嬷嬷看管,安置在属于相思自己的小婴儿房内撄。
却不想宫女急急忙忙跑进来,张口竟然说相思不见了。
元菁晚心下大惊之际,霍然之际便站了起来,由于站得有些急切,她的身子便是一晃。
燕祈便站在她的身旁,很快扶住她的身子,一只手揽着她的腰肢,另一只手握着她的素手。
在无声之中,给了她支撑,“先去看一看。”
元菁晚点了点首,与燕祈一块儿去了隔壁的婴儿房,房内之人本还在不断地翻找着相思的踪迹,在看到燕祈与元菁晚之时,赶忙跪了下来。
“相思怎么会不见了?究竟发生了何事?偿”
在到了婴儿房之时,元菁晚便松开了手,快步走到婴儿床之前,本该躺在温暖的婴儿床内睡得香甜的相思,真的不见了!
听到燕祈的冷斥之后,有嬷嬷出来,颤颤巍巍地出声道:“回皇上的话,方才……方才公主殿下醒了过来,奴婢们正在逗公主殿下开心,忽然之间,公主殿下便……便不见了!”
当着那么多双人的眼睛,在众目睽睽之下,相思便不见了身影,而且在此期间,宫女们将房内左左右右,上上下下都寻了一遍,也未寻到相思的半点踪迹。
相思还那么小,会有何人,向一个孩子出手?
唯一的解释,便是下手之人,定然与燕祈,或是元菁晚有关。
可是,会是谁?又是采用怎样的法子,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相思给掳走?
元菁晚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性,但又很快一一否认。
元芷瑶已死,元曼薇疯了,惠妃夏以萱也早已没命,至于云沅,已被彻底地封在了结界之内。
还有谁,还有谁存了歹心,想要借相思,来向她寻仇?
有一句话,叫关心则乱,如今用在元菁晚的身上,再为合适不过。
本该,如她这般心思缜密,遇事不忙不乱之人,是绝不会在没有任何头绪的情况下,便先乱了自己的阵脚的。
可一想到还只有半点大的相思,将会面临她所无法预测到的危险,她便先乱了心。
燕祈拧紧了冷眉,一步上前,拦住元菁晚的肩膀,将她的脑袋拥入怀中的同时,不容置喙地说道:“朕定然不会让相思出事的。”
话落的同时,男人复又提声道:“谢喻,将鬼谷子请过来。”
现下的元菁晚心太乱,根本便无法从中剥茧抽丝,寻找出端倪来。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相思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的,燕祈从不信这世上有什么鬼怪,但倘若是人为,那么这人定然是有什么奇特的本领。.
可以做到隔空转物,而且还做得如此光明正大,毫不掩饰,此人是谁,又有存着什么样的目的?
这些,都必须在知晓那个暗中之人,是用如何的手法,将相思给掳走才能够下定论。
原本鬼谷子还在房内教舒珊如何做机关鸢,谢喻冷不防地出现,吓得舒珊手一抖,将好不容易才接好的结给全数弄散架了。
“宗师,公主殿下出事了,皇上请你立刻前往养心殿一趟。”
原本舒珊还想斥责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家伙,但一听相思出事了,她赶忙站了起来,“相思出事了?”
而鬼谷子只是眸光微敛,面上并未有多余的表情,也随之站了起来,拍了拍衣衫之上的灰尘。
“先去瞧一瞧,再说。”
待到鬼谷子与舒珊赶到养心殿之时,养心殿上下都是御林军,整个养心殿被层层包裹着,便算是连一只蚊子,都难以飞出去。
一进入婴儿房,便瞧见原本待在里头的宫人都被遣了出去,只剩下燕祈与元菁晚两人。
元菁晚的手中紧紧地捏着相思平日里最喜欢玩的一只白熊玩偶,另一只手抓在摇篮之上。
而燕祈便站在她的身边,在瞧见鬼谷子来了之后,便几步上前,“相思便是在这张婴儿床内忽然不见的,晚晚探不出此间是否有阵法的痕迹,你可有觉察出一二?”
鬼谷子四下看了一遍,却是缓缓地摇了摇首,“尚未。”
说罢,他便几步走到婴儿床前,在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婴儿床之后,他才拧眉道:“在相思出事之前,除了那些宫人之外,可还有人接触过相思?”
闻言,元菁晚一动不动的身子才有了动静,她先是缓缓地摇了摇首,随后,霍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昨日,德妃与贤妃曾来探望过相思,不过很快,她们便回去了。师父,你也看不出任何的端倪吗?”
鬼谷子没有立时回话,而是绕着婴儿床转了一圈,又将房内的格局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遍。
才出声道:“这世上,能够做到悄无声息地进行隔空移物,在为师的所知之中,只有两种法子,一种便是移花接木阵法,但显然,这个房间之内没有任何阵法的摆过的痕迹,而另外一种,只需一根头发,或是指尖的一小节,同样可以做到,不过这个难度比前面一种方法要大上许多,便算是为师,也无法保证能够成功。”
移花接木阵法元菁晚自是听过,而后一种借助于身上的某一种东西,而将人悄无声息地掳走的法术,元菁晚此生只见过一个人做到过。
她的眸底闪过一丝莫测的光芒,旋即抬首看向鬼谷子,“师父,二师兄如今身在何处?”
没错,能够仅仅运用一个人身上的的东西,便能在眨眼之间将这个人给转换空间,如此高难度的法术,还能做得如此顺手的,便只有鬼谷子的二徒弟――末离。
早在数年之前,末离便带着四师姐梵音下山游历去了,这一走便是经年,两人再未回过菩提山,只偶尔会传书信与鬼谷子。
鬼谷子沉吟了片刻,才道:“老二与老四一贯比为师还行踪不定,通常都是他们联系为师,若是要寻到他们,为师还得要费上一番功夫。”
他门下的弟子,可是一个比一个优秀,方有所短,寸有所长,虽说他们的本事还敌不上他这个做师父的。
但就某个单方面的造诣,他们却是比鬼谷子还要精通些。
比如他的这个二徒弟末离,最为痴迷钻研这个九阴移魂*,只需借助一根头发,便能瞬间让人转换空间。
而他的四徒弟梵音则是精通芥子空间之法,能够开辟出第三个空间来。
人只要藏在里头,便算是他这个做师父的,一时之间,也难以寻找到他们。
对于这两位师兄师姐的本事,元菁晚自也是知晓的,虽然心中担忧不已,但元菁晚还是强自忍了下来,“如此便麻烦师父了。”
看到元菁晚如此担忧,舒珊心中亦是急切,上前便想要说话,但在下一瞬,手臂便被一股力道给抓了住。
旋即嘴巴便被捂了上,不等她反应过来,她整个人便被拽了出去。
便算是不用瞧,舒珊都知晓此刻抓着她的人是谁。
待到男人将手松开之后,舒珊便狠狠地踩了他一脚,在男人因为吃痛而捂着脚之时,舒珊气愤地说道:“相思找不到,你还有心情来抓我?!”
燕思桦觉得自己相当地无辜,忍住脚上的痛感,咬牙道:“本王便是看她现下心绪不定,才将你拉了出来,待在里头,除了让她愈加不安之外,你能帮上什么忙?”
虽然燕思桦这话说得很让人气恼,但偏偏,他又说得没有错。
舒珊只能愤愤地蹬脚,“至少我可以陪在darlng的身边安慰她,相思忽然间不见了,她心里一定比谁都难过着急!”
燕思桦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抓住她手腕的同时,将她往另一边带,“她的身边有阿祈,你当什么空气?随本王过来,这里还有另外一件棘手的事儿。”
为了能够尽快得到消息,在鬼谷子离开之前,燕祈将谢喻派到了鬼谷子的身边,协助他行事。
而在鬼谷子离开之后,元菁晚便想起身来,但在起来的那一瞬,脑袋便是一阵眩晕,腿上也是无力,直接便向前栽了过去。
幸而燕祈动作够快,及时搂住了她的腰肢,在被男人抱在怀中的同时,他的大手便覆在了她的面颊之上。
她面上的温度太冷,甚至比他手上的温度还要冷,足以见得她现下心内的不安。
燕祈只蹙了冷眉,打横着直接将她给抱了起来,安置在软塌之上的同时,男人细细地将她额前有些凌乱的碎发一一别至耳后。
“朕的晚晚,一贯都是坚韧无敌的,是绝不会被这一突如其来的意外所打倒的,对吗?”
男人的双手捧着她的脸,冷冽的气息随之扑散在眼帘。
也不知是这一路走来,经历了太多,还是因为她冒死才生下了孩子的缘故,她总觉得,如今的自己,连她自个儿都觉得有些陌生了。
从前的她,是无坚不摧的,为达目的,她甚至可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设下层层的圈套,即便……对方是她的血肉至亲。
可如今,她却在无形之中,变得越来越心软。
尤其是在相思出事之后,她似乎觉得整片天都要塌下来了,倘若不是有面前的这个男人在,她怕是真的会难以坚持住。
眼角开始微微泛酸,她轻声说着:“是我没照顾好相思,才会让她遇险。”
男人心中一疼,便将她的脑袋拥入了怀中,轻轻地抚摸着她的柔发,“谁都无法预测未来会发生何事,说不准,相思在经历了此事之后,此后的人生便会一路顺坦呢?晚晚,我们无法一直保护着相思,终有一天,她是要独自一人去面对未来的风风雨雨。”
“可她现在还那样小,我们不知晓她到底被何人掳走,此刻在何处,独自一人面对着什么样的危险,她一定很害怕。”
只要顺着这一点,稍稍地往里一想,她便越发无法心安。
燕祈如何会不明白她的感受,搂着她腰肢的力道又紧了几分,“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朕都会让相思毫发无损地回到我们的身边。晚晚,你信朕吗?”
元菁晚静静地靠在他的怀中,清楚地听到男人强有力的心跳声,好一会儿,才应道:“我信。”
他们便这样,相拥着对方,便待在婴儿房的软塌之上,直到天逐渐暗了下来。
首领太监苏德在外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上前来,想要说话,却被男人一个阴鸷的目光吓得立马便闭上了嘴巴。
男人保持着抱着元菁晚的那个动作足有两个多时辰,只冷冷说道:“让那些大臣都回去,今夜的政会取消。”
苏德不敢有异议,赶忙应道:“奴才明白。”
不待苏德推下去,本靠在男人怀中,一动不动的女人忽而动了一下,自他的怀中起来的同时,缓缓说道:“皇上,正事要紧,臣女没什么大碍,休息了一会儿,已经好多了。”
但男人却是不容置喙地一蹙冷眉,只抬手让苏德退下去,另一只手,抚上元菁晚光滑如玉的面颊。
轻轻地掐了一下,“那些琐事随时都可处理,没什么要紧的。饿了没有?想吃些什么?”
见燕祈坚持,元菁晚也不再多说些,但她现下是真没什么胃口吃东西。
本想拒绝,但男人在问出这句话之后,便招来宫女,吩咐摆晚膳。
为了方便,燕祈便让他们直接将晚膳全数搬了进来,在软塌前一字排开。
晚膳还是一如既往地丰富,但元菁晚看了,却是连一口也不想吃。
男人舀了半碗的鸽子汤,舀了一勺,吹了好几下,待温度适宜了,才递到元菁晚的唇边。
“晚晚,张嘴。”
元菁晚微微侧开脸,舒了口气道:“皇上,臣女现下还不饿,你先吃……”
未待她说完,男人便直接将勺子给扔了,就着碗喝了一口之后,伸手便扣住了她的后脑勺。
凉薄的唇瓣与温热的樱唇接触的那一瞬,鸽子汤的香韵瞬间传遍了齿瓣。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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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7.397.鬼火,他出事了
末了,男人稍稍离开些许,冰凉的指腹抚上她的唇角,轻轻地拭去她唇角处的污渍。(.$>>>棉、花‘糖’小‘說’)
嗓音温柔似是一池碧水:“晚晚,相思不可取代,但与朕而言,你才最为重要,乖乖地吃饭,不要将自己的身子弄跨了,嗯?”
元菁晚一怔,虽然心中还是担忧着相思的安危,没什么食欲,但她也不想因此而让面前的男人在担心相思的同时,还要顾及着她的安危。
主动从他的手中将玉碗拿了过去,一勺接着一勺地便往口中送撄。
见她肯乖乖吃饭,男人才微松了口气,又盛了半碗的饭,让她也一同吃下去,才能多补充些能量。
元菁晚什么也没说,男人让她吃多少,她便吃多少,直到全数都下了肚,实在是吃不下了,男人才堪堪肯放过她。
“皇上,我想去师父那儿看看进展如何。”
放下了碗筷,在乖乖地用完了饭之后,元菁晚便开始提条件偿。
让她就这么乖乖地在这儿坐着,什么也不做地等消息,实在是与她的个性不符合。
而且她想着,倘若她能帮上什么忙,能够加快进程,也能够快些找回相思。
但男人却是微蹙冷眉,让她安稳地坐在软塌上,不容置喙地说道:“鬼谷子那儿朕会时刻关注着,现下夜已不早了,累了一日,早些休息,其他的事,朕会处理,乖乖地睡觉,懂么?”
元菁晚如何能睡得着,正想要说些什么,门外便传来了叩门声,随之便被人一把给推了开。
“darlng,谭歌说有重要的事情,与你商议。”
即便保住了命,但谭歌身上所受的伤可是不轻,这个时辰,她早该歇下的,但却特意让舒珊过来传话,想来定是什么要紧之事。
不等燕祈说话,元菁晚便直接跳下了软塌,口上回着:“好,我现下便过去。”
话才说完,元菁晚还没来得及向前迈出一步,便被身后的男人给搂住腰肢,一下子抱了起来。
不悦的嗓音,响在她的耳畔,“光着脚便踩在地上,若是着了凉,朕便将所有的苦药灌到你的口中!”
将元菁晚放在软塌上的同时,男人便半蹲下了身子,单膝跪地,将搁置在榻边的绣花云边鞋拿了起来,亲自为她穿好。[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三人来到内殿之后,便瞧见谭歌斜靠在玉枕之上,面苍白如雪,没有一丝正常的血。
受了这么重的伤,还强撑着身子,的确也是太为难她了。
元菁晚加快了脚步,上前来坐在了床沿边,“谭姑娘,你身子不好,若不是什么特别要紧之事,不如明日再说,你好好休息。”
闻言,谭歌却是缓缓地摇了摇首,“我方才听舒姑娘说,相思不见了?”
提及相思,元菁晚的眸光便是一暗,旋即便像是想到了什么,“谭姑娘难道你知晓……”
“我听舒姑娘说,相思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见的,这定然不是寻常人能够做到的,据我所知,在九州之内,懂得奇门异术,除了宗师鬼谷子一派之外,便是衢州姜氏一族。”
提到姜氏一族,元菁晚几乎没有半丝犹豫,否定道:“不会是姜氏之人所为,他们没有这般大的本事,可以做到这一点。”
姜氏一族一贯以驱妖降魔为己任,这显然并非他们的能力范围之内。
“我之所以提到姜氏一族,是因为有一个人,与姜氏一族有一些瓜葛,这个人的真实名字叫什么我并不是十分地清楚,但此人从小便对奇术感兴趣,想要拜入姜氏一族门下学习异能,但却屡遭拒绝,可此人却依然不肯死心,便以仆人的身份混进了姜家,偷学异术,结果被姜家人发觉,差些被活活打死,后来我听闻,这个人被毒城少城主无意之中所救,收入了麾下。”
毒城少城主?
那不便是云沅吗?
元菁晚微敛眸光,便听谭歌慢慢说道:“我左右想着,能与元姑娘你有莫大的恩怨,甚至连无辜的孩子也不肯放过,而且还可以做到这个地步的,定非云沅莫属。”
“可云沅已经死了。”
谭歌缓了口气,才又接着道:“那个人懂得不少巫蛊之术,在云沅的手下,定然为云沅做了不少的事儿,而且我曾听闻,那个人还懂得起死回生之术,会不会……”
话至此,元菁晚便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你怀疑,那个人想要复活云沅,所以将相思给掳走?”
元菁晚并不懂什么复活之术,不知晓这复活之术需要用到什么东西,但倘若真如谭歌所为,那相思岂不是危险至极?!
忽然间,元菁晚便想起了之前,她被云沅弄进结界之中,当时她故意借失血过多而昏厥,云沅怕她会没命,便带了一个人来医治她。
她记得,那是一个浑身上下都被黑斗篷所遮掩着的男人,而且听那人与云沅的谈话,那人也懂得行云布阵。
倘若不是谭歌特意提及,元菁晚也极难想到那个只见过一面,甚至连样貌都不知晓的男人。
不过也正是因为谭歌的这些话,才提醒了元菁晚,相思的失踪,极有可能便与云沅有着脱不了的干系!
即便云沅已死,但这不代表着,属于她的势力,便会彻底地消失。
那个疯女人的执念如此之深,没有复活容璟,她定然是死不瞑目,如今倘若真是她的人劫走了相思,相思定然凶多吉少!
如此想定,元菁晚霍然站起了身来,看向燕祈,“皇上,确认那人的身份,需要多久?”
她的相思还在等着她,所以不论发生了何事,她都绝不可以倒下。
原本因为没有任何的头绪,她才会心绪不定,如今发现了苗头,她的脑袋立时便清晰了不少。
“半个时辰之内。”
元菁晚重新将思绪理顺了一遍,相思被无故掳走,而掳走相思的法术,是二师兄末离最为拿手的九阴移魂*,倘若此事真与云沅挂钩,莫不成……二师兄末离在为云沅做事?
但这个念头才冒上来,元菁晚便觉得不可能。
虽然她这个二师兄平日里随了师父鬼谷子,甚为吊儿郎当,爱开玩笑,但他的性子却绝对刚正,不若然鬼谷子也不会将其收为门下弟子。
可旋即,元菁晚又想起,之前萧太后想要另立新君,曾布下了足可以毁天灭地的阵法。
放眼整个九州,能有如此大的本事,布下诸如此类的大型阵法,绝非是常人一朝一夕所能做到的。
而能有如此大的本事,鬼谷子座下的五位徒弟,包括她,都能够做到。
在知晓了容璟的真实身份之后,元菁晚便断定那个歹毒的阵法并非容璟所为。
排除了容璟,那么剩下的,最有可能的便是末离与梵音这两个人。
几乎是在同时,元菁晚便想到之前在北魏城隍寺庙内的那个阵法,能够布下灵力如此强大的结界,即便是东珏也无法破解,元菁晚不信,一个偷学者可以做到。
想到这里,有一些一直让她困惑的问题,稍稍有了些苗头,但还差一些重要的碎片,将这些零碎的想法组合在一起。
一切,便要等到燕祈查出那人的身份,鬼谷子寻到末离与梵音的踪迹,才能做最后的判断。
说完了这些话,谭歌已是十分惫倦,元菁晚扶着她的身子,让她缓缓地躺下。
“谭姑娘,多谢。”
这一声多谢,是发自于肺腑,倘若不是谭歌与她说了这些至关重要的消息,她到现下都还是毫无头绪。
谭歌勾了下唇角,“能快些寻回相思便好。”
次日,天尚且才蒙蒙亮,谢喻那边便传来了最新的消息。
虽然之前因为谭歌的那番话,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但因为心中记挂着相思的安危,元菁晚翻来覆去许久,才算是真正地睡下。
谢喻传来消息之时,元菁晚尚还躺在燕祈的怀中睡着,男人几乎是保持着一个姿势。
为了让元菁晚再多睡一会儿,他下床之时的动作极为轻,但元菁晚睡得本便不深,很快便醒了过来。
一瞧见燕祈有了动静,她立时便起了身来,“是有新消息了吗?”
见她都已经醒了,男人只有又折了回来,有些无奈地掐了下她的面颊,“你再多睡会儿,有任何消息,朕会第一时间来告知你。”
但元菁晚却是坚定地摇了摇首,随手拿起一旁的衣裳,便往身上一披,“臣女已经睡够了,我们一起去。”
一进入鬼谷子的房间,元菁晚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师父,二师兄那边有消息了吗?”
进来之时,鬼谷子是背对着他们的,所以他们并未看清他在做些什么。
在听到元菁晚的话之后,鬼谷子便缓缓地侧了身,他们这才瞧见,在他的手心之处,有一面铜镜,而在铜镜之上,恍然跳着一团淡的火苗。
这样诡异的颜,元菁晚只见过一次,那时鬼谷子与她解释说,这是鬼火。
鬼火能通阳界与阴界,被世人称之为不祥之火。
在看到这团鬼火之时,元菁晚眸光便是一沉,“二师兄他……出事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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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8.398.是你,他在求救
鬼谷子缓缓地摇了摇首,“不,他在求救。[]”
求救?
不等元菁晚理解这话的意思,鬼谷子便将铜镜一翻,收入了袖内,只道:“根据鬼火的方位,应当是在北魏皇家陵墓附近。”
又是北魏!
不过转而,元菁晚却是有些明白过来,“北魏皇家陵墓乃为龙脉聚集之地,风水极佳,难道……他们真的在复活什么人?撄”
“不论他们在复活谁,在子敬的墓地里瞎折腾,便是找死,立刻动身,去北魏。”
鬼谷子可是个极为护短的男人,原本迫于无奈,毁了宣武帝的遗体已经让他很不爽了偿。
如今再有人又在宣武帝的墓地里动手脚,他定然是无法容忍。
但元菁晚却是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道:“师父,你是不是早便料到,会有今日这般的意外发生?”
原本,元菁晚便觉得奇怪,依照鬼谷子的个性,他如何会在一个地方安安分分地待下来?
而且这个地方还是规矩诸多的皇宫,但他一待便是好几日,并且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直到这一刻,元菁晚才算是真正地明白过来,他真正的用意。
鬼谷子也不藏着掖着,反是笑了笑,“之前,大徒弟便一直埋怨为师是个冷血无情之人,倘若不是为师一直拖拖拉拉,或许有些事便不会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又或许,老三便不用死,后来为师仔细想了想,发现大徒弟说得还真是有几分道理。”
听到鬼谷子的自嘲,元菁晚反而觉得心中一涩,“师父,徒儿一直都明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师父能破例告知徒儿这些,徒儿已经很感激了,剩下的事情,我们会做好,便不劳烦师父了。”
闻言,鬼谷子反而是失笑了,抬手之间,便轻轻地刮了下她的鼻尖,“傻孩子,为师随口说说,你倒还真信了?为师不过便是觉得生活无趣,想寻些事情做做而已,再者小相思还是为师给亲自取的名字,动她,便是在为师的头上动土,你且安心,为师定然会将那人剁成肉沫。”
在去北魏的路上,元菁晚总觉得心中隐隐有一股不安感。
这种不安的感觉,便像是即将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般。
男人的大手无声地覆在她的手背之上,只属于他身上的氤氲龙檀香在顷刻间将她包围。
“一切都会过去的,不要担心,有朕在。”
她微微勾了下唇角,反握住了他的手,紧紧地。[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不论之后会发生什么,只要他们的心连在一块儿,便没有什么困难险阻可以拦住他们的脚步。
之前那样艰难的处境,她都一步步地走了过来,如今,为了他们的女儿,也为了他们自己,她定然要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距离上一次来北魏皇家陵墓,已是许久之前的事儿了。
便是连元菁晚自己都不曾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还会再次来到这个地方。
他们以最快的行程到达北魏皇室陵墓,但一下了马车,元菁晚便发现有一股极为强大的压强,便像是整座山,倾轧而来一般,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鬼谷子在同时便取出了罗盘,对准了正前方,不断地以罗盘观测着,但眉目却是难得有了些许凝重。
元菁晚几步来到他的身旁,“师父,整座山都有问题。”
“这是老二一贯喜欢用的手法,只是又被人稍加改变。随在为师的身后,为师来开路。”
闻言,元菁晚便点了点首,折回来的同时,抓住了燕祈的手,“皇上,不论发生何事,你都不要松开臣女的手。”
燕祈不懂得阵法,进去之后,不知会面临着什么样危险的处境,她的确是极为迫切地想要救出相思,但同时,她也不希望燕祈会出任何的事。
男人扣紧了她的素手,只道:“不必担心朕,走。”
有九州宗师鬼谷子亲自开路,自山脚下到山腰的这一大段路,都过得十分顺利。
元菁晚一开始的感觉没有错,这整座山都被布下了阵法,便像是之前城隍寺庙的境况差不多。
城隍寺庙是阵法之中再包围着一个结界,而此刻的北魏皇家陵墓则是一个结界圈着一个结界。
几乎是每走过一段的石阶,便有一层结界,便像是在剥茧抽丝一般,一道道的结界堆叠在一块儿。
这是极为考验耐心以及对手的实力的,倘若开路的不是鬼谷子,换做另外任何一个人,怕是走到一半,便会没有精力,再继续破解下去。
虽然这么一层层地破下去,的确会达到最终的陵墓中心地,但这样的速度实在是太慢。
而且最为主要的是,鬼谷子的耐心已经被这些一层接着一层的结界给弄没了。
自腰间掏出乾坤袋,缓缓地自里头取出了一根足有两个人长的琅琊棍。
将罗盘调整好,对准了某个位置,一面默念着咒语,一面举起琅琊棍,一拳便朝着那个方向砸了过去。
在下一瞬,地动山摇,让人几乎站不稳身子。
而便在鬼谷子砸去的那个方向,自琅琊棍开始,亮起一道刺目的光芒,破开了层层的结界。
便像是在顷刻间,打开了另外一个芥子空间一般,从鬼谷子所站的地方开始,开出了一条只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
“小晚,快进去,通过这条通道,便能到终点了。”
元菁晚一怔,旋即问道:“那师父你呢?”
“你们先去,为师大概……嗯,要再花上一会儿的功夫,不必担心,为师会赶上你们的脚步,这条通道坚持不了多久,不要再废话了,进去。”
对于鬼谷子的实力,元菁晚是从不质疑的,听到他这般说,元菁晚便不再犹豫,与燕祈一块儿走进了狭窄的通道之内。
进去之后,燕祈与元菁晚一前一后,顺着这条泛着亮光通道快速走。
没过一会儿,在通道消失的那一瞬,他们便已经处在了另外一端。
这个地方,元菁晚自是熟悉的,便是之前她被想要长生不老想疯了的北魏皇帝强迫带来的墓地――宣武帝的陵墓。
果不其然,他们选中了这个风水极佳之地,怕是真的便是在进行着某种复活仪式。
之前她所打开的那条通道已经被摧毁了,这些人要进去,定然已经发掘出了另外一条通道。
元菁晚观测着手中罗盘的运转方向,不断地抬首观测日月星辰的变化。
最后定点在了东南方的位置,在东南方向,有一棵足有百年的参天大树,但元菁晚仔细地回忆了一下,总觉得在她的印象之中,之前并未有见过这株大树。
难道……
便在一个念头冒上心头之时,原本平稳的地面忽然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随着地面的剧烈摇晃,有女人尖锐的笑声,似是从空中而来,又似是自地底下冒了出来。
这道声音,元菁晚再为熟悉不过了,这是云沅的声音!
可这怎么可能,她亲眼瞧见,云沅被燕祈一件刺穿了身体,坠入了无底的深渊之中。
除非……在他们逃离了那道结界之后,有人将云沅给救了出来!
而在下一瞬,便只听得身旁的男人忽而喊道:“小心!”
随之,她被燕祈往右手边一推,眼睁睁地瞧见,自她方才所站之处,伸出了无数只淡的手。
在她被推开之时,冒出地面,抓住了燕祈的双脚。
“皇上!”
元菁晚的身形还未来得及动一下,便眼睁睁地瞧见燕祈被那些淡的手直接给拽入了地底之下!
而在下一瞬,有无数的藤蔓蔓延而来,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缠住了元菁晚的腰肢,一下子便将她给拉了进去。
眼前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元菁晚只能无比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一直被缠在腰肢上的藤蔓往下拉。
就像是沉入到无底的深渊一般,直到――身子固定,不再往下沉为止。
未等她看清眼前之景,脖颈上便传来了一道冰凉,随之,有一道嗓音在耳畔响起:“不要乱动。”
顺着那道嗓音看去,元菁晚便瞧见了一张极为熟悉的脸。
二师兄末离。
真的是他,竟然真的会是二师兄!
可此刻,这个一贯爱开玩笑的男人,面上却没有一丝的笑容,目光冰冷,只将短刀架在她的脖颈之上,让她往前走。
元菁晚心下一沉,心下断定,末离这般模样,怕是……被人给操控了。
在被末离架着往前走,眼前再次明亮,便又是另外一幅场景。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类似于洞窟的空间,而在这个不算很大的空间内,周围挂满了长明灯。
在中间,是一个巨大的坑,这个坑似乎很深,元菁晚站得远,并不能看清这个坑内有什么东西。
但在下一瞬,她便听到了孩子的啼哭声,虽然不是很重,但只那么一下,元菁晚便认出了那道声音。
“相思!”
身形未来得及动,脖颈之上的短刀便近了几分,有痛感在瞬间传来。
紧随着,便响起了一下又一下的掌声。
顺着声音,元菁晚便瞧见,在大坑的另一端,有一抹黑影渐渐走来。
“你们比我预料得,还要快一些,看来他的确是很有本事。”
听到这道嗓音,元菁晚眸光一冷,“百里伽,果真是你。”...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399.399.在意,你的孩子
之前谭歌所猜测的果真没错,那个因痴迷于奇术而偷学姜家方术而被姜家之人差些打死,后被毒城少城主无意之中搭救,并归之为麾下的男人,便是掳走相思之人。(.$>>>棉、花‘糖’小‘說’)
也就是眼前的这个穿着一身黑斗篷的男人,百里伽!
如此一来,这一切便能说得通了,最早之前萧太后想要另立新君时所摆下的足以毁天灭地的阵法,城隍寺庙里的结界,以及现下所发生的一切撄。
全都有这个男人的参与,并且,怕是在很早之前,他便控制住了末离,让末离为他谋事。
否则,依照此人偷学来的半吊子功夫,是决计无法摆出如此高深的阵法。
被认出了身份,百里伽并未觉得吃惊,反而是笑了笑,“九州宗师鬼谷子座下有五名入室弟子,各个身怀绝技,乃为世人尊崇,君王趋之若鹜的对象,不论走到何处,只要报上自己乃是鬼谷子的门下,必然便会是座上之客,镶金的身份,真是令人羡慕呀。”
听到这番话,元菁晚霍然之间便明白了过来,错了,她之前都想错了!
“你不是为了给云沅报仇,也不是为了让云沅复活,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云沅?”百里伽低低地笑着,忽而伸出了一只手,朝下头一指,“你是指这个女人么?偿”
说着话的同时,百里伽便做了一个手势,随之,站在元菁晚身边的末离便拍了下她的肩膀。
重力之下,元菁晚踉跄着向前走了好几步。
这才看清大坑之内的景象,却是让她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坑内,是殷红的鲜血,几乎占据了半个大坑,这些血还冒着气泡,而最为可怖的便是,在这血水之中,漂浮着一颗颗的人头!
这其中,元菁晚一眼便瞧见了云沅,只是此时此刻,这个曾经的毒城城主,高傲不可一世的女人,却只剩下了一颗脑袋,漂浮在血水之中,披头散发,何其可怖而又可悲!
几乎是在同时,元菁晚便意识到了这个坑是个什么东西。
这是一个万人窟!
简而言之,便是一个集结着世间最为邪恶的修罗之地。
百里伽慢条斯理地缩回了手,似是叹息般地啧啧说道:“其实这个女人也是挺可悲的,爱而不得,求而不舍,出于她曾救过我一命,我好心相劝过她,但她实在是太执着了,不过我一贯是个懂得感恩之人,她求我救她,她还不想死,那我便顺手救了她,只要待在这万人窟之中,只要血水不断,她便永远也不会死。”
这哪儿是救,分明便是比下地狱还要可怕!
万人窟便是人间的修罗场所,一个人一旦被困在其中,连带着灵魂也会被禁锢于其中,永生永世受着无尽的折磨,永生永世也无法超生!
可这个男人,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足以见得,此人的心理,是有多么地阴暗可怕。(.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说着话,他便又垂下了首,从他的黑斗篷之中,抱出了个孩子,还甚为温柔地去摸孩子的脸。
但孩子在被他触碰到的一刹那,哇地一声便哭了出来。
在听到那哭声之后,元菁晚的心头便是一紧,旋即便想要冲上去,但肩膀处却被身旁的末离死死地按住。
“相思!不要伤害相思!百里伽,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我与你无冤无仇,你抓走相思,将我诱来此地,究竟是要做什么?!”
百里伽抚摸着相思脸蛋的动作一滞,旋即他抬起首来,“想做什么?哦,我想做的很简单,我想邀请被世人称之为离神明最近的九州宗师鬼谷子的座下弟子,来一块儿玩儿个小游戏。”
顿了下音调,百里伽将手一抬,自万人坑的最上方,骤然有个人影落了下来。
落到一半之时,骤然停了下来。
元菁晚几乎是一眼,便瞧出了,被捆在半空的人,乃是她的三师姐梵音!
被控制住心魂的末离,以及现下被捆绑在半空昏迷不醒的梵音。
鬼谷子座下的两个得意弟子,掌握在了百里伽的手上。
“来,让我瞧一瞧,师兄与师妹之间的对决,到底会是如何地精彩绝伦。光是看对决,未免也太没意思了些,不如,我们便先下个赌注。”
说着话,百里伽便将怀中的相思给举了起来,“倘若你输了,我便将她扔到万人窟之中,而倘若是他输了,那便只能是那个女人掉下去咯。”
这个心理变态的男人!
他所选的赌注,皆是她与末离心目中最为重要的人。
倘若她赢了,那梵音便是必死无疑,但倘若是她输了,她的相思便会遭遇同样的下场!
“末离,这一局游戏,你可是要认真地对待哦,不然……你中意的女人,可是会小命不保的呢。”
在百里伽话音落地的刹那,末离那双原本空洞的眼眸里,忽然闪过了一丝暗光。
随之,他便握紧了手中的短刀,毫不留情地便向着元菁晚刺去。
幸而元菁晚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在短刀改变方向朝着她刺来之时,她猛地向左边一避。
才险险地避开,末离再次持刀砍来,元菁晚脚下一滑,便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而在同时,短刀已迎面而来,元菁晚抬手,直接便抓住了刀的锋韧,并在下一瞬,另一只藏在袖下的手迅速上前。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有一条红的丝线缠住了末离的脖子,用力往下一拽,末离在受到拉力的作用,往下那么一侧。
趁着这个空隙,元菁晚迅速欺身上前,在顷刻间,便将末离压在身下,另一只手扣在了末离的后颈之上。
末离的身子一僵,便直接倒了下去。
忍着手心的痛感,元菁晚缓缓地站了起来。
而看着这一幕的百里伽似乎并不怎么高兴,啧啧叹道:“这么快便结束了?这可是一点儿都不好玩儿呀。末离,你再不起来,死的可就是你的心上人了哟。”
元菁晚眉心一跳,在百里伽的话音落地的刹那,元菁晚便感到后颈处传来了一阵疾风。
不等元菁晚回过身来,便有犀利的掌风朝着她而来,下一瞬,她便觉得后背之处传来了一阵剧痛。
随之,受到惯力的作用,元菁晚被那一掌击中的同时,身体连着倒退了好几步。
脚下骤然一空,她整个人便向下直接掉了下去。
在情急之下,元菁晚一把便抓住了大坑的边缘,使得下降的身体骤然停了下来。
她整个人便只靠着单手抓着岩壁,半个身子是凌空着的。
有些艰难地抬首,便瞧见末离慢慢地走了过来,停在她手所抓的地方。
紧接着,她便听到了百里伽愉悦的嗓音:“末离,你只需踩上一脚,你便与心爱的女人永远在一块儿了。”
在百里伽话音落地之时,末离便缓缓地抬起了脚,朝着元菁晚手的方向而去。
元菁晚有些艰难地摇首,“二师兄……”
可她的一声二师兄却并未起到任何的作用,末离的脚还是踩在了她的手背之上。
痛感旋即传来,而去踩在手背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她抓着岩壁的力道逐渐无力。
终于,她坚持不住,在手松开的那一瞬,整个人便掉了下去。
而在她的身体坠下去的那一瞬,忽而有一只手,在同一时刻抓住了她的皓腕。
之前在外头被淡的手抓进地面之中的燕祈,在生死关头的一刹那,及时地抓住了她的手。
一个用力,便将她重新拉了上来。
跌入男人宽厚的胸膛,被熟悉到刻骨难忘的龙檀清香所包围,男人的大手,同时扣住了她的后脑勺。
“朕来了,不怕。”
元菁晚正想说话,余光却是瞧见末离持着短刀,直直地便朝着他们这边而来。
“皇上小心!”
在元菁晚出声的同一刻,燕祈一手揽着她腰肢的同时,跃身而起,一个旋转,便踹中了末离的胸膛。
他整个人被踹起,飞出了几米之远,重重地跌倒于地。
眼见得末离被踹飞,百里伽冷笑了一声,将手一抬,原本系在梵音身上的绳子骤然断开。
梵音整个人直接便坠了下来!
“三师姐!”
元菁晚才惊呼出口,原本被踹倒在地,吐了一口血的末离骤然跃了起来,直接便冲了过去。
这速度之快,几乎便只是一个呼吸的功夫。
在半空中接住了梵音,但同时,因为下头没有踩脚之处,在末离接住梵音之时,他们两个便同时掉了下去。
元菁晚迅速掏出红丝线,转交到燕祈的手中,燕祈没有半丝的犹豫,接过的同时,运力往前一抛。
不过是转眼,便缠住了末离的腰肢,在缠住之时,燕祈带着元菁晚落地,拽紧了手中的红丝线,倒退几步,固定住身子。
两个人在万人窟之上拽着,两个人坠入了万人窟之内,两股力量刚好相当。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没让末离与梵音两个人掉入血池之内,否则,一旦掉进去,便会立刻被这些血给吞噬!
“啧啧,还真是师兄妹情深呀,看到这副画面,我还真是有些感动。便不知,与你的师兄师姐相比,你是在意他们的生死,还是更在意……你的孩子呢?”
说着话,百里伽再次举起了手,在话音落尾的同时,手便是一松。
在下一瞬,相思便直接掉入了万人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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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400.离开,师父不要
元菁晚腿一软,心眼才提到嗓子眼,便有一道矫捷的身影晃过眼帘的同时,飞入万人窟之中。[]
一个大旋转之间,便将相思搂入了怀中,只差分毫的距离,相思便会坠入血池之内!
而在同时,燕祈手上一用力,便将末离与梵音两人拉了上来。
可便在鬼谷子将相思救回之际,百里伽忽而将袖子猛地一抖,便见一条银的长蛇,直直地便向着鬼谷子扑了过去撄。
鬼谷子眸光一凛,一个旋身,踹中了长蛇的头,一脚将长蛇踹飞,同时安全着陆到万人窟边缘。
但便在下一瞬,在相思的襁褓之中,忽然蹿上了一条细小的银蛇,张嘴便要咬上相思的脖颈。
鬼谷子在伸手去抓之际,那条银蛇忽然扭过了头,转而一口就咬在了鬼谷子的手背之上。
但鬼谷子的动作却并未有片刻的迟钝,只抓住其三寸的位置,直接一拧,便是生生地将银蛇的头给拧断,而后便往万人窟中一扔偿。
“鬼谷子,今日,我终于亲眼见到你的庐山真面目了。哦对了,你定然还不认识我?我单名一个伽,复姓百里,此生唯一的兴致,便是研究奇门遁甲之术,若说最大的遗憾,便是当初未能有幸,拜入你的门下。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看,今日你的三个徒弟都在这儿,我以一人之力,将他们全都打败了,你是否觉得后悔,当初没有遇到我,将我收为座下弟子呢?”
不同与之前与元菁晚之间的对话,这个百里伽在看向鬼谷子的时候,眸中充满着一种无法言喻的狂热。
便像是瞧见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一般,又或者说,更像是一条毒蛇,盘踞许久,终于发现了垂涎已久的猎物。
鬼谷子微蹙眉梢,活了这么久,他见过不少奇葩,但还是第一次瞧见这么奇葩的一个存在。
这个男人在说这句话之时,分明是充满着崇拜之意,可又在同时,他又将自己的架子摆得极高,像是刻意在炫耀他自己有多大的本事,怕对方会不知晓一般。
或者准确地说,这个男人因为太过于痴迷奇门遁甲之术,脑子已经不正常了。
他这是典型的妄想症。
“抱歉,对心理变态阴暗之人,我不感兴趣。”
说罢,鬼谷子将流袖一甩,便有无数条红丝线飞出,不过眨眼的功夫,便将不过几米之远的百里伽给里里外外缠了住。(.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只稍那么往里一拽,百里伽受到惯力的作用,直接跌倒于地,一下子便栽在了鬼谷子的脚边。
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变态的男人,鬼谷子一抬脚,便踩在了他的背上。
“百里伽,敢在子敬的陵墓里撒野,看来你是做好了生不如死的准备。”
谁知,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百里伽反而是大笑了一声,“宣武帝不过是个靠着女人的裙带才坐上皇位的男人,我不懂,你到底看上他哪里,难道……你是因为看他长得比女人还好看,因为瞧上了他,所以才待在他的身边,助他完成雄图霸业?”
普天之下,胆敢说出这番话,而且还是当着鬼谷子的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这百里伽还真是古往今来的第一人。
有一个词,叫作死,用来形容此时此刻的这个男人,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鬼谷子眉梢一挑,唇角勾起一缕似笑非笑,“有一点你倒是说得没错,子敬的容貌,的确是举世无双,而且不妨告诉你,我收弟子的第一标准,便是要长得入我的眼,很不幸,这第一条,你便不符合。”
元菁晚的确是很毒蛇,那也是因为尽得她的师父鬼谷子的真传。
若问天下何人嘴最毒,鬼谷子称第二,便无人再敢称第一。
不过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便让百里伽原本狂笑的面容,一下子变得狰狞万分。
“鬼谷子,你说我是心理变态,其实你才是个有龙阳之癖的变态!你与宣武帝之间的龌龊关系,瞒得了天下人,可是瞒不过我!哈哈,我都知晓,我比谁都清楚!”
冷嗤了一声,鬼谷子不怒反笑,踩在百里伽背上的力道一扭,便见得百里伽在说出此话之时,猛地便吐了一口血。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只剩下趴在地上喘粗气儿,翻白眼儿的份了。
而鬼谷子则是懒懒散散地收回了脚,抬手逗了一下怀中的小相思,直到怀中的孩子破涕而笑了,他才淡淡补充道:“你这如打翻了醋坛子的话,难不成……是在嫉妒我睡了子敬没有睡你?啧啧,可惜我的眼睛还没瞎,说不准灯一灭,什么都瞧不见了,我还可以考虑考虑。”
元菁晚一贯知晓鬼谷子说话自来便是肆无忌惮,无所顾忌,但却着实是不曾想到,在外人的面前,他还如此地不顾形象,连这般让人无法入耳的话,都能说得如此云淡风轻而又理所当然。
饶是一向脸皮厚如城墙的燕祈听了,都忍不住干咳了一声,转而看向元菁晚。
意思很是明确,这是在询问元菁晚,莫不成鬼谷子说的都是真的,他与宣武帝,除了表面上的那层关系之外,还有一层让人无法启齿的关系?
对于这一点,元菁晚如何会知晓,当初她拜入鬼谷子的门下之时,宣武帝不知死了多久了。
而且鬼谷子从不在他们的面前提及那个男人,她也是偶尔听师兄师姐们说起而已。
虽然知晓她家师父说话一贯是只能信一半,不过元菁晚一想起之前,在冰雕棺椁之中亲眼看到,宣武帝惊天的容颜,再加之鬼谷子此番说的这些话。
莫不成……她师父与宣武帝之间,真有一层不为人知的身份?
便在元菁晚与燕祈暗中对视之时,鬼谷子已对百里伽没了半点兴致,转身便打算离开。
忽而,鬼谷子感到胸口传来一阵异样之感,而在下一瞬,他的脚便被一只手给抓了住。
低首瞧去的同时,便有阴冷的笑声随之响起:“鬼谷子,我知晓,你服下了白茯花,可以长生不老,但同时我还知晓,白茯花与紫麒麟相生相克,为了得到紫麒麟作为药引,我可是踏遍了九州各地,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方才咬了你手的那条蛇,便是我用紫麒麟喂养的。”
在百里伽话音娓娓响起之时,鬼谷子的手掌心便开始出现一种诡异的暗紫。
这是毒发的征兆,胸口处那股如钻心的感觉,越发地清晰。
说来,自拥有了长生不老的身躯之后,他还真就不曾感受过这种痛楚了。
“我的手上,染了不少人的血,我早便知晓自己已经活不长了,不过我毕生最大的愿望还未实现,我如何舍得就这样闭上双眼呢!”
说话间,百里伽的另一只手,便抓住了鬼谷子的另一只脚,森森然地笑着,“我若下地狱,你也要陪我一起!”
在此话落音的同时,便见他忽而吹了一声口哨,原本平稳的地面猛地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万人窟内的血池不断地冒出气泡,里头似是有什么东西,想要挣脱开血池的禁锢而爬出来。
鬼谷子眸光一凛,只提声道:“接着孩子!”
在百里伽扑上来的同时,鬼谷子在掌心凝气,一掌击在襁褓之上。
相思整个人飞起,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度,飞过万人窟的上方,与此同时,燕祈迅速上前,在那一瞬,接住了相思。
元菁晚在同一瞬间便想要冲上去,“师父……”
但就在她的身形才一动之际,本昏倒在地的末离忽而跃了起来,抓着手中的短刀,便砍向了元菁晚的后背。
“晚晚,闪开!”
在眼前一黑之时,元菁晚便只听到了燕祈的声音,在被一股力道给拽过之际,她还听到了噗嗤一声。
男人只蹙了下冷眉,闷哼一声,旋即一掌便劈开了末离。
带着元菁晚一个大旋身,落在几米之外。
不等他们站稳身子,头顶之上的石块便开始接二连三地跌落下来。
整个陵墓,怕是快要塌了!
元菁晚如何也不会想到,这个百里伽,竟然心理变态到了如此的地步。
他的最终目的,不是为了复活谁,也不是为了向他人展示他的本领,而只是……想要拉着鬼谷子来为他陪葬!
他一生痴迷于机关奇术,却始终无法企及到鬼谷子那般的高度。
嫉妒,仰慕,不甘,每日每夜地纠缠着他。
他早便已经想好了最后的结局,所设下的所有局,最终,都不过只是,想要将鬼谷子引过来而已!
在想通这一点的同时,元菁晚便想起之前,鬼谷子以自嘲一般的语气,与她说的那番话。
原来,他早便已经,预料到之后将会发生何事,可他还是随着她一块儿来了。
生死自有天命,原来,是这个意思。
而在下一瞬,便传来了鬼谷子不容置喙的嗓音:“燕祈,快带小晚离开!”
“师父,不要……”
被燕祈固定在怀中的同时,元菁晚便意识到鬼谷子想要做什么,挣扎着便想要从他的怀中下来。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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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1.401.惊吓,相思不哭
不断地有大小的石子落下来,遮掩住了视线。[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元菁晚只能瞧见,她的师父,似是在无声地与她说着:“小晚,保重。”
滚烫的泪花止不住地自眼角砸落,但元菁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鬼谷子逐渐消失在她的眼帘之内。
“不可以丢下师父,你放我下来!燕祈你放我下来!”
即便知晓此地不宜久留,但元菁晚还是挣扎着要从燕祈的怀中下来。
那是她的恩师,她决不能就这样看着他,与百里伽那个变态同归于尽偿!
可不论她如何地挣扎,男人一手搂着她的腰肢,一手抱着相思,将轻功运展到极致,朝着出口而去。
见男人依旧不为所动,元菁晚直接一口便咬在了他的肩膀之上。
男人甚至连眉梢都没蹙一下,迅速地朝着出口而去的同时,只冷声道:“晚晚,你救不了他。你恨朕也罢,但朕决不能让你出事。”
燕祈自然无比清楚地知晓,鬼谷子在元菁晚心目中的地位。
鬼谷子是她的恩师,是这个世界上,待她如父的男人,或者说,她的亲生父亲元铮朔连鬼谷子的十万分之一都敌不上。
元菁晚的确是冷静,但那也是建立在不触犯到她的底线的基础之上。
让她眼睁睁地看着,为了救他们,而牺牲她的师父,这是她绝对无法做到的!
但也正是因为元菁晚的挣扎,让男人的速度慢了好几分,便在他们要冲出洞口之时。
整个陵墓摇晃地愈加离开,大小的石子像是雨点一般地砸下来。
燕祈眸光一敛,顿下脚步的同时,便将身上的外衣解了一下,一抖间披在了元菁晚的身上。
同时,将怀中的相思塞到了元菁晚的手中,将她的脑袋按入他的怀中。
在离洞口不过方寸的距离,因为摇晃地实在是太离开,洞口已经有一半以上塌陷了下来。
便在最后只容半个人通过的洞口也要被堵上之时,燕祈在掌心凝力,一下子便将怀中的女人给推了出去。
几乎是下意识地,元菁晚便想要伸手去抓近在咫尺的男人。
可她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只抓住了男人的一缕衣角,可他的流袖实在是太过于光滑。
只滑过她的指尖,她眼睁睁地看见,男人冷峻的容颜,离她的视线越来越远。
“燕祈――”
撕心裂肺般的吼叫,却是在洞口彻底地塌下来之际,被漫天飞舞的灰尘所淹没。
重重地跌倒于地,元菁晚牢牢地护着怀中的孩子,耳畔却是在同时,传来轰隆隆石头堆叠的巨大响声。
她的眼前,被浓烈的烟尘所掩盖,在烟尘稍稍散去之际,元菁晚猛地便扑了过去。
在她的手触碰到一层叠着一层的石头的同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心恍然有一滩的血。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便在这一瞬,她忽而忆起,之前在末离持刀向她刺来之时,燕祈及时地挡在了她的前面。
当时,她听到了什么声音,但她却并未注意到,他因此而受了伤。
而她在什么都不知晓的情况下,一心想着不能就这样丢下鬼谷子,在他的怀中不断挣扎,甚至还咬了他一口。
正是因为她的这些举动,才拖慢了他的脚步,可就在那生死一瞬间,他却是将她推了出来!
“燕祈你出来!燕祈你不要吓我,都是我的错,你说过不会离开我的,燕祈……”
在暗卫赶来之时,便只瞧见在被乱石所堆积的陵墓之前,裹在襁褓之中的孩子不断地啼哭着。
连嗓子眼都哭哑了,但在她旁处的女人却没有一点反应,她只是不断地以自己的双手去搬那些石头。
即便双手被这些粗糙的石头而磨出了血泡,但她依然不肯停下来。
暗卫何时见过,元菁晚如此疯狂的样子,便像是……整个世界塌下来了一般。
她唯一的念想,便是要将这些石头搬开,救出里头的男人。
暗卫不敢耽搁着,也一同上前来搬石头。
这些石头密密麻麻地交叠在一块儿,而且只要一个不慎,取走一块石头,会带着堆在上头的石头一起跌下来。
如此往复,反而效果十分之慢。
但即便是如此,元菁晚也不肯停下来,即便她已经精疲力竭,可她还是保持着一个动作,不断地搬石头。
不论是燕祈还是她的师父,他们都不能出事,她决不能让他们出事,她一定要救出他们!
“元大人,属下定然会将皇上救出来,您先歇一会儿……”
一直到日落西山,元菁晚也不曾离开半步,即便已经累得摇摇晃晃。
而且在此期间,她没有停下来休息过,甚至连一口水都不曾喝过。
便算是铁打的人,也会坚持不住,又何况她是一介女子之身?
因为搬了太久,被暗卫拉住,搀扶着站起来之时,元菁晚只觉得眼前一黑。
倘若不是有暗卫站在一旁搀扶,此刻她定然一头便栽倒晕了过去。
但也正是因为眼前这么一黑,元菁晚原本混混沌沌,乱成一片的脑子,才闪过了一丝明亮。
不行,她不能这样毫无目的地搬下去,这样效率太差,而且这个墓地因为接二连三的塌陷,地质已经变得十分之薄。
或许外头一个不小心,会使得里头的彻底地塌陷。
她要冷静,她一定要冷静下来。
示意暗卫松手,她站稳了身子之后,便自怀中取出了罗盘,因为之前摔在地上,罗盘有一些损坏。
她摇晃了几下,让指针重新转起来,抬首对准天上逐渐出现的星辰。
借助于日月星辰,重新开始定位。
这处陵墓,是她的师父亲手命人搭建的,依照鬼谷子狡兔三窟的个性,定然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进入墓**的洞口肯定有好几处,而且她敢断定,有一处的洞口,定然是防震的,简而言之,便是不论里头或是外头的地质如何地变化,也不会让那处防震的洞口塌陷。
只要找到那个防震洞口,找到燕祈的几率便会大上许多!
她虽是这般想,但这做起来却十分地困难,尤其是现下天已经逐渐暗了下来。
即便暗卫在周围绕成一圈,将灯盏打起来,可视线还是太过于昏暗。
“元大人,公主殿下似乎有些不大好。”
因为元菁晚急于救出被困在墓内的燕祈,一直顾不上相思,直到暗卫抱着不知何时已经不再哭泣的相思上前来回禀之时,元菁晚这才反应过来。
将手中的罗盘交给了身旁的暗卫,元菁晚赶忙从对方的怀中将相思抱了过去。
怀中的孩子,才那么小,便经历了一场生死,而后又被她这个母亲给丢在一旁,不知哭了多久。
眼角都已经哭肿了,长如扇的眼睑之上,挂着点点的泪花。
元菁晚的手才触碰到她的面颊,便发现她面上的温度低到吓人,转而覆上她的额首,这才发现她竟然发起了低烧!
没有半丝迟疑,元菁晚便将自己的衣裳给解了开,迅速将相思给搂入怀中,以自己的体温来温暖她。
想要往前走,可又想起还困在墓**之内的燕祈,几番犹豫,元菁晚咬牙,只道:“带我去最近的医馆,快!”
“剩下的人全都守在原地,有任何的消息,便及时地来通知我,搬石头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其他地方不能随便碰。”
吩咐完了之后,元菁晚不再迟疑,带着相思赶往最近的医馆。
这个时候,医馆早便已经歇业了。
暗卫敲了半天的门,差些将门给直接踹破,大夫才赶来开门。
才一打开门,便有一把剑架在了大夫的脖颈之上,大夫睡得迷迷糊糊,一下子便被惊醒。
噗通一下便跪在了地上,“好汉……好汉饶命啊……”
“我的孩子发烧了,劳烦大夫医治!”
说完,元菁晚便朝身旁的暗卫看了一眼,暗卫立时明白,便将剑收回了鞘内,只道:“救不了公……小姐,你的脑袋也不必系在脖子上了!”
闻言,大夫赶忙颤巍巍地站起来,连连应道:“一定一定,我一定竭尽全力医治。”
元菁晚将孩子放在软塌之上,大夫很快上前来探脉。
细细地把完脉之后,元菁晚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情况如何?”
“只是受了惊吓,又因为着了凉,所以便发了低烧,只要吃上两副药,夜里能捂出汗来,便会无事了。”
闻言,元菁晚暗自松了一口气,“如此便麻烦大夫了。”
说罢,她便将自己的衣衫脱了下来,裹在了相思的身上,重新将相思抱回到怀中。
亲了亲她的额首,“相思,对不起,是娘亲不对,娘亲不会让你有事的。”
开完了药之后,暗卫便随着大夫一块儿去煎药,而元菁晚则是抱着相思,坐在了才燃起的暖炉之前。
这个暖炉很小,因为春日到了,暖炉并不怎么用得上,里头的火心也并不是很大。
元菁晚只能以自己的体温,来给相思取暖。
孩子本便不喜欢吃药,又何况是相思这般,连话都还不会说的小婴儿呢?
元菁晚舀了一勺药,吹凉确定不烫之后,递到相思的嘴边。
但一闻到药味,相思的脑袋便不断地别开,怎么也不肯喝药。
元菁晚心中本便担忧着被困在墓**之中,不知生死的燕祈与鬼谷子,怀中的孩子还如此地不听话,怎么也不肯喝药。
一时,她便急了,连带着出口的嗓音,都不由重了好几分:“相思,喝药!”
小小的相思虽是不会说话,但她却是能听懂,喂她喝药的人在凶她。
哇地一声,相思便哭了出来。
今日,她因为接二连三的惊吓,已经哭了好多次,嗓子都哑了。
这一声哭出来的同时,她便开始咳嗽,一边咳嗽一边哭,看起来十分地痛苦。
元菁晚被她这样子吓着了,赶忙安抚地拍打着她的后背,“相思乖,相思不哭,娘亲错了,娘亲不该凶你,相思乖……”
但相思便是不依,即便嗓子眼已经哭哑了,但她还是在哭。
没法子,元菁晚只能抱着她站起来,一面安抚着,一面来回地走。
大摸来回地走了将近有半个多时辰,相思才渐渐地停止了哭声。
便算是铁打的人,哭了那么多次,也是会累的,又何况是那么半点大的孩子呢?
没一会儿,相思的眼皮子便开始上下打架。
最终,元菁晚还是没能将药给相思喂下去,她怀中的孩子已经睡着了。
许是因为白日里发生了太多事情,给小小的孩子心理留下了极深的阴影。
即便是睡着了,相思的小手也依然拽着她的衣角,如何也不肯松开。
看着怀中孩子带着泪花的睡容,元菁晚的心房也软了下来。
“元大人,还是由属下来抱公主殿下,您歇一会儿。”
从白日里开始,元菁晚便不曾歇下片刻,为了安抚相思的情绪,她抱着她已经转了半个多时辰。
暗卫怕她身子会吃不消,便出声说道。
元菁晚心中还担忧着燕祈的安危,便顺着他的意思,点了点首,将相思转交到他的怀中。
但没等她完全交过去,相思便在睡梦中呓语了一下,抓着她流袖的力道便在无形之中紧了几分。
小脑袋愈加深地埋入了她的怀中,这倒叫她无法再乱动了。
没法子,元菁晚只得又抱了回去,只道:“还是我来,今夜我怕是过不去了,那边有任何的消息,都要及时地来通报与我,不论多迟。”
“属下明白。”
虽然她已经很累,但她的精神却是高度集中着。
因为她不敢有片刻的休息,她怕她一休息,万一陵墓那边传来了消息,她也好及时地赶过去。
而在抱着相思的同时,元菁晚也是一刻不停地在研究着陵墓地势的走向,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出防震入口。
陵墓那边的暗卫不断地传消息过来,通过元菁晚的指示,在各个可能的地方寻找入口。
便在天蒙蒙亮之时,元菁晚便听到窗棂处有动静,有暗卫动作敏捷地自窗棂处翻窗而进。
单膝跪地,出声回禀:“元大人不好了,不知为何,在一刻钟前,地面又开始摇晃起来,东南面的洞口……彻底塌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402.402.恭喜,得偿所愿
元菁晚霍然站起身来,却在下一瞬,脑袋传来一阵眩晕的同时,眼前便是一黑。(.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险先向前在了过去,幸而她及时地调整了站姿,才没让自己栽过去。
将相思迅速交到另一个暗卫的手中,元菁晚当机立断道:“带我过去。”
元菁晚前脚才到陵墓前,还未来得及观察地形,耳畔便传来了一阵疾风撄。
在皎月挡在她面前的同时,她只觉得肩膀处似是被人抓了一下。
旋即,一干的暗卫便齐刷刷地亮出了长剑,将元菁晚护在中间的同时,直直地指向忽然出现的一对人。
单只看他们的衣着,便是他们乃是北魏皇家御林军。
而在他们之前的男人,元菁晚自是不会忘了,这个设计将她带到北魏,想要借她之手,坐上皇位偿。
不过现下,他的确是得偿所愿,成为万人之上的皇帝――凤亦池。
这个男人,一贯是笑里藏刀,从他露出锋利的爪牙开始,元菁晚便知晓,这个男人便是一条毒蛇。
北魏皇家陵墓发生了那么大的动静,凤亦池不可能会不知晓,不过元菁晚倒是不曾想到,他会来得那么快。
而且,还只带了一小队的皇家御林军,便这么大摇大摆地上来。
此刻,这个男人便带着一贯温和的笑意,看着元菁晚。
看似慵懒地抬了下手,瞧了瞧自己被一刀割破的流袖,笑道:“菁晚,许久不见,你给了朕一个很大的见面礼呀。”
元菁晚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还未恭喜你,终于得偿所愿。凤亦池,我不得不佩服,你的确是一个很聪明,很懂得隐忍的男人。”
当初燕祈所设下的局,可以说是一盘死局,目的便是要让北魏皇族自杀残杀,更是要让凤亦池自食恶果。
但谁都不曾想到,凤亦池早便已经私下里与萧太后勾结,对于杀害太子一事故意不做解释而被捕入狱。
在北魏朝堂为了皇位而争得你死我活之时,他却凭空出现,借助萧太后的力量,将所有的势力赶尽杀绝,最后将皇位牢牢地坐稳。
自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怕是没有一个人会预料到,最后站在金字塔之端的,会是凤亦池。
凤亦池如今已是北魏皇帝,身份地位自是不同与寻常,而敢当着他的面,还能如此淡定如斯地唤出他的名姓的,怕也便只有元菁晚了。[.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轻笑了一声,凤亦池只是挑了下眉间,“菁晚,朕一直都知晓,你是个胆大如天的女人,但在我北魏境地,毁坏我皇家陵墓,你当朕这个皇帝……是聋子,还是瞎子么?”
他虽是一直在笑着,但是眸底的森然冷意,却随着话音的落拍,而逐渐加深。
面对着男人不怒而威的君王之气,元菁晚只是讥讽一般地勾了下唇角,“当初宣武帝驾崩,我师父鬼谷子耗费了诸多人力物力,才为其建成了这座陵墓,我猜,不止是你的父皇,北魏先帝对陵墓之内所藏的宝贝感兴趣,便是你凤亦池,在陵墓被毁之后,这么迫不及待地亲自赶过来,也是想瞧一瞧,里头到底有着些什么宝贝?”
当初宣武帝的身边有鬼谷子,可谓是所向披靡,雄霸整个九州大陆,一统九州可谓是指日可待。
那时的北魏,才是真正的鼎盛,才是真正地让世人心悦诚服。
宣武帝一生戎马,足迹几乎踏遍了半个九州大陆,每到之处无战不胜。
如此一来,这所得来的胜利品,自是数不胜数。
比如东海夜明珠,南怀舍利子,司母戊鼎等等举世独有的宝物,尽数收入了宣武帝的囊中。
宣武帝死后,这些他生前所得来的宝物,便全数与其一块儿葬入了陵墓之内。
但宣武帝的陵墓乃是鬼谷子亲手所造,里里外外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阵法、机关,天下之人,便是有贼心,也没那个贼胆。
即便,这些怀有贼心之人,也包括了宣武帝的子孙,比如说,北魏先帝,那个为了长生不老,最后死在了陵墓之中,被彻底掩埋的可悲之人。
被面前的女人一语道出了心中真正所想,凤亦池非但不恼,反而还笑得异常愉悦。
连带着嗓音,都是那样地温柔似水:“菁晚,你是朕见过的,这个世上,最聪慧的女子,朕一直后悔,不曾早一些认识你,不过如今看来,其实也不迟,该是朕的,永远都跑不了。”
说着话,他看着元菁晚的目光越发地具有占有欲。
那种目光,便像是元菁晚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在凤亦池话音落地之时,忽而周围的草丛一动,霍然之间,便有一排的黑衣侍卫,拉开了长弓,齐刷刷地指向了元菁晚的方向。
之前元菁晚还觉着奇怪,依照凤亦池这般狡兔三窟的个性,怎么可能只带了这么一对御林军过来。
原来,都是躲在暗处,伺机行动而已。
怪不得,他能有如此的胆量,说出这番话。
他缓缓地伸出手,声线无比地柔和:“朕并不喜欢打打杀杀,所以菁晚,乖乖地到朕的身边来,朕便放过这里所有的人。”
元菁晚却是连眉梢都不曾挑一下,嗤笑了一声,“凤亦池,你是坐在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太久了,智商开始倒流了么?我这人呀,此生最讨厌的……便是威胁。”
在元菁晚话音落地的刹那,在凤亦池的身旁,便传来了一声惊叫。
凤亦池顺着声音侧首一瞧,却是发现在地面竟然伸出了无数双淡的手。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抓住了那些御林军的脚,将不曾防备的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地拽入了地下!
紧随着,便有一双伸出来的手,抓住了凤亦池的双脚,他猛地提剑,便往下砍去。
但长剑却直接贯穿了那只淡的手,完全没有任何的作用!
“元菁晚你做了什么?!”
清楚地感受到自地下来的力量,在将他往下拽,凤亦池再也无法装得温柔似水,一脸狰狞地瞪向元菁晚。
在怒吼出口的同时,将长剑一把***了地面,以此来撑住自己的身子,不被拽入地下。
元菁晚甚为无辜地眨了下眸子,“我什么也没做,只是方才忘了提醒你一句,你站的地方,是一个阴阳连环阵,一旦被这些手拽入地底,这辈子,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再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了,我本着好意劝你一句,别顾着吼我,多看看天上的太阳,因为……很快你便会看不见了。”
其实元菁晚这话说得可是比黄金还要真,凤亦池他们的确是站在了阵法之中,而且还作死地触动了阵法。
而且这个阴阳连环阵并非是她所设下的,不过看凤亦池一脸狰狞的样子,只瞪着她,看起来是并不相信她的话。
“元菁晚,朕命令你破阵,否则……”
“否则你做鬼也不会放过我?哎,凤亦池,看来你的记忆是只有半秒钟,方才我分明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这人,最讨厌的便是威胁,你看你,都已经性命难保了,还以皇帝的身份来威胁我,你说我是脑袋被门挤了,还是被驴给踢了,才会出手救你呢?”
便在元菁晚话音娓娓道来之时,凤亦池的身体便慢慢地被那几双手给往地下拽了进去。
此时此刻,凤亦池的一张脸简直是黑到如锅底,只听他吼道:“元菁晚,我今日没命离开,你也别想活着出去!放箭――”
世上便有那么一些人,死了也想要拉上垫背,说的便是像凤亦池这样的人。
在凤亦池一声令下,万箭齐发,齐刷刷地便朝着元菁晚的方向而来。
元菁晚就这么站在原地,围在她四周的暗卫,各个身手敏捷,为她挡去了迎面而来的箭雨。
在纷纷扬扬的箭雨之中,元菁晚眼睁睁地看着凤亦池的身体一点一点地被那些手给拉入了地下。
期间不断地有御林军想冲过去救他,但无一例外,全数都被那些不断冒上来的手也给一同拽了下去。
而就在同时,有另外几道黑影划过天际,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亮起长剑,一刀便割在了那些躲在草丛中放箭的御林军的脖颈之上。
他们甚至连呼救都没来得及发出,眼睛一翻,便去地下见阎王去了。
“darlng!”
紧随着,便有一道人影,在唤着她的同时,便朝着她扑过去。
一把搂住了元菁晚的脖子,嗷呜一声:“darlng你真是吓死我了!燕思桦那个混蛋说你出事,我吓得腿都软了,快让我看看,哪里有受伤吗?”
元菁晚被她冲过来的力道震得向后倒退了半步,才有些无奈地回道:“我没事。”
说完,元菁晚便将目光投向了随之落地的两个男人身上。
燕思桦会来得这么快,元菁晚的确是不曾料到,而且他竟然还将东珏也找了来。
只是此刻,燕思桦的面上没有半点笑意,他的目光看向被乱石所封死的墓**入口。
沉声道:“还是找不到另外的入口吗?”
“还需要一点时间,大师兄,我需要你的帮忙。”
东珏点首,“陵墓塌陷,整个地势都发生了变化,另外的入口,怕是也随之挪动了位置,找起来的确是有些麻烦。”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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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3.403.永远,不会放弃
“之前我已经在好几个可能的地方做过了标记,只要有足够的耐心,顺藤摸瓜,一定可以找到。[.超多好看小说]”
说话的同时,元菁晚便自袖间掏出了一张牛皮纸,将其摊开,便要走向东珏。
但她的脚下却是随之一软,若不是舒珊反应快,及时扶住了她,她怕是便会一个不慎,便向前栽过去了。
随之,舒珊便抬手,抚上了元菁晚的额首,手心旋即便传来了一股炽热撄。
她大惊,“darlng你都发烧了,还死撑着?!”
倘若不是按上元菁晚的额首,光是看她的说话行事,还真是瞧不出来,她是拖着一副病体。
之前她没命一般地想要搬掉挡在出口的乱石,一直到日落,随后她又整夜地照顾生病的相思,没有片刻的休息,在听到又发生地震之时,便赶了过来,到现下为止,她甚至连一口热水都不曾喝过。
便算是铁打的身子,也是会支撑不住,又何况她的身子底本便不好偿。
元菁晚自己也抬手探了下温度,这才发现是真的有些发烫。
但她却是淡淡地摇了摇首,“我没什么大碍,眼下最要紧的便是救出皇上与师父。”
这下舒珊急眼了,“东珏都来了,有他来就好了呀,darlng你看你的脸比鬼都还要白,你是想活活累死么?!”
元菁晚被舒珊夸张的说法有些逗笑了,微微地叹了口气,“没有亲眼看到他们安全地出来,我即便是闭上眼睛,也无法好好地休息。”
她的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两个男人,此刻都被困在了陵墓之中,生死未卜,她又如何能有片刻的时间休息?
舒珊还想要说什么,便被忽而想起的孩提哭泣声给打断,一回首间,便见一个暗卫抱着相思落地。
大摸是一睡醒,没有亲娘在身边,小相思心里觉得害怕,一睡觉便开始哭。
暗卫没法子哄住她,便只好抱着她回到了陵墓。
“舒珊,麻烦你带着相思。大师兄,随我到这边来。”
在将舒珊的手拿开之后,元菁晚只淡淡吩咐了一句,便先朝着另一边走去。
这叫舒珊满肚子的话都被卡在了喉间,上不去又下不来。
燕思桦在随过去之前,摸了摸她的鬓发,温声道:“小珊儿,她一贯有主见,你便算是说破了嘴,也是无法改变她的心意。(.无弹窗广告)”
舒珊一下拍开了他的手,瞪了他一眼,从暗卫的手中将相思抱了过去。
“你好好地看着darlng,倘若她有半点儿差池,我一定把你剁成肉丁!”
放完狠话,舒珊便不再理会燕思桦,而是将注意力放在怀中的孩子身上。
不过才一日没见,舒珊便发现怀中的孩子一下子憔悴了许多。
应当是一日之内,因为受了惊吓而哭了许多次,所以此时此刻,窝在舒珊怀中的小相思,显得格外可怜兮兮。
尤其是,她哭得那样伤心,她的娘亲还不肯亲自来抱她。
孩子都是黏娘的,又何况是像相思这么小的孩子呢?
“五师妹,我一个人便可以,你还是休息一会儿。”
看元菁晚的面实在是不好,便是连东珏也忍不住开口相劝。
有些艰难地勾了下唇角,元菁晚只是轻道:“大师兄,从前我认为,活下来的唯一理由便是让那些该死的人全数都下地狱,可是当我渐渐地拥有了之前从不敢想象的东西,我发现我已经变得不再像我自己了,这样的话,倘若是之前,从我的口中说出,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可是直到看着他在我的面前被困在陵墓之中时,我才知晓,没有他,我也不想活了。”
这个他,不言而喻。
在那样九死一生的时刻,那个男人却只是一心想着让她与相思活着出来。
有夫如此,她此生早便已经无憾。
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都要找到他,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
自从这个男人霸道地闯入她的世界之后,直到此刻,她才敢承认,她的确,已经无法再离开他了。
这样的话,有朝一日,竟然会自元菁晚的口中说出,而且还是如此地言之凿凿。
便是东珏,也不由怔了住,好一会儿才道:“五师妹,他与师父定然都不会有事的。”
找到另外一个入口是两个多时辰之后的事儿,在找到入口之后,暗卫很快便顺着这个狭窄的入口进去寻人。
元菁晚便一直守在外头等着,双手紧紧地拢在一块儿,等待着里头的消息。
忽而,里头传来了躁动声,随之,便有暗卫走了出来,元菁晚立马便迎了上去。
但暗卫却只是将手抬起来,在他的手心之上,恍然便有一个已然碎成好几块的罗盘。
这个罗盘,元菁晚自是无比地熟悉,这是她的师父,鬼谷子贴身所携带的罗盘。
便是这个罗盘,开启了她拜师学艺之门。
而如今,这个罗盘已碎成了好几块,残破不堪,元菁晚的手心微微颤抖着,缓缓地接过了那几块已然无法拼凑在一块儿的罗盘碎片。
连带着嗓音,都是喑哑不堪:“我……师父呢?”
“属下等顺着罗盘碎片分散的地方,找了好几遍,也不曾发现宗师的身影……”
“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将这些罗盘碎片搂入怀中,元菁晚直接便打断了暗卫还未说完的话。
一直以来,鬼谷子在她的心目之中,便是无敌的。
那个男人,可以不老不死,不伤不灭,那样强大而又无所不能的男人,怎么可以就这样彻底淹没在这座陵墓之中呢!
她不信,也不愿意相信!
东珏几步上前,扶住她有些不稳的身子,“五师妹……”
“大师兄,师父不会有事的!我不相信,像他那样狡猾的男人,会与百里伽同归于尽。”
东珏紧紧蹙着眉梢,尽量放低语气,安慰怀中不安的女人,“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师父便还活着,他如此地无所不能,这么一点变故,定然也不会难倒他的。”
便在两人说话之时,便有暗卫急匆匆地跑了出来,“元大人,找到……找到皇上了!只是……只是……”
不等暗卫说完,元菁晚便一下自东珏的怀中离开,推开挡在前头的暗卫,直接便钻进了狭窄的入口之内。
这个入口极为狭窄,而且因为之前陵墓将近一半都塌陷下来,导致这个入口也是弯弯坑坑。
走起来十分地不方便,但这根本便无法放慢元菁晚的速度。
即便眼前是的视线昏暗,即便因为走得太快,手上的皮被磨蹭了些许,但元菁晚却完全不在乎。
在看到前头有五个暗卫围在一块儿,一人一边,用力地撑着一根巨大的石柱。
这根石柱已经斜向了另外一边,倘若不是有这五个暗卫死死地撑着,石柱怕是会直接滚下去了。
“元大人,属下等在这周围,发现了皇上的一缕衣角碎片。”
有暗卫上前,将一块有些残破不堪的衣袂碎片递到了她的跟前。
这块碎片之上,沾了些许血迹。
即便这血已经凝固了,但元菁晚却觉得自己还是能闻到那股浓重的血腥味。
连带着她的每一下呼吸,都牵动着心口,无比地疼痛,疼到撕心裂肺。
“属下等在周围查了许久,便在前一刻钟前,探到了在这根石柱之下的乱石之下,似乎有生命迹象,我们怀疑……皇上极有可能便困在其下。”
骤然将染血的衣袂碎片收紧,元菁晚当机立断:“这么扛着石柱并不是办法,将人分配到另外一边,将石柱直接砍成两半。”
得到了命令,暗卫不疑有他,立马便按着元菁晚的指使进行。
虽然元菁晚说得很简单,但其实这做起来的难度却十分之大。
尤其是在砍断石柱之时,如果力道掌握不好,很有可能便会导致石柱完全倾向一边。
到时便会牵动下头本便摇摇欲坠的乱石,一旦乱石塌陷,被困在下头的人,定然必死无疑!
在这个危险的过程中,元菁晚紧紧地捏着手心的衣袂碎片,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加重。
紧绷的神经,在石柱被内力安全地砍成两半之时,才算是有些松下来。
她立时上前,半跪在那堆摇摇欲坠的乱石前,提高嗓音喊道:“皇上,皇上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如果听到了,便应我一声!如果没有力气,便敲一下身边能够碰到的任何东西!”
可好一会儿,也没听到里头传来任何的动静,元菁晚的膝头一软,膝盖跪在粗糙不堪的乱石之上。
虽然疼,但她此刻已完全顾及不上,“求求你,求求你应我一声,哪怕一声也好!燕祈,你说过要永远陪着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离开我!你说过要带我去很多很多的地方,你说过让我给你生一窝的小猪仔,可你都不曾兑现,燕祈你这个骗子!你若是敢骗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不会再理你半分!”
整个狭小的空间之内,便只听到元菁晚压抑着的哭腔。
她的嗓子眼早在之前便已经哑了,如今这般一哭喉着,更是喑哑不堪。
东珏实在是看不上去,上前来扶住她的双肩,“五师妹,或许他并不在下面……”
“将石头搬开!我要……亲眼看见,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便永远不会放弃!”...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404.404.余生,刻骨铭心【大结局上】
只要还有那么一丝希望,元菁晚都不肯轻易放过,可当暗卫们将这些乱石全数搬开之后,下头压着的,竟然是二师兄末离与三师姐梵音!
应当是在上头的石头塌陷下来之时,末离以自己的身躯挡在了梵音之上,所以上头的男人浑身都是血,但被他牢牢护在身下的女人却只是受了点儿轻伤。[.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没有发现燕祈,元菁晚的内心定然是失望的,但找到了师兄师姐也算是没有浪费那么长的时间撄。
“将他们抬出去,动作慢一些。”
暗卫不敢有片刻的耽搁,依着元菁晚所言,小心地将末离与梵音抬了出去。
没有找到燕祈与鬼谷子,元菁晚也不打算离开陵墓,便随着暗卫们一起继续找。
在外头带着相思的舒珊不由有些急了,这都已经过了整整一日,天都已经黑下来了,而元菁晚自进了入口之后,便再也没有出来过。
在之前,相思一直吃的都是母**,这也将她的嘴间接地养刁了,如今因为情况特殊,只能以米糊喂之,这一天下来,相思吃得都不多。
小小的人儿,窝在舒珊的怀中,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而她的娘亲却依然不曾出来偿。
舒珊在外头干站着,也不知晓里头的情况到底如何,几番犹豫之下,她便干脆抱着相思也一块儿进去,不然在外头站着,她觉得自己都要被急疯了。
这通道狭窄,极难走,舒珊才走到一半,便听到前头传来了躁动声。
借着微弱的灯光,舒珊便瞧见几个暗卫吃力地将一块巨大的石头给搬开。
紧随着,便小心翼翼地将困在里头的人给抬了出来,而在下一瞬,原本跪坐在地上的元菁晚立时便扑了上去。
他们花了整整一日的功夫,终于找到了燕祈,但将男人抬出来之时,他浑身都是血,元菁晚甚至都不敢碰他,似乎只要碰一下,近在咫尺的男人便会随之化为泡沫。
“燕祈,燕祈我便知晓,你不会骗我的……”
他伤得实在是太重,浑身上下似乎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元菁晚紧紧地抓着他的手,想以自己手心的温度去温暖他。
方圆几百里只要是有名的大夫,都被抓了过来,而在全力救治燕祈的过程中,元菁晚寸步不离地待在他的身边。
这些大夫也算是医治过不少的病患,但在瞧见燕祈的伤势之时,首先的第一反应便是摇首。
下一瞬,便有长剑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之上,“治不好皇……公子,你们的脑袋便也不用留着了!”
大夫们被吓得纷纷跪倒在地,直喊饶命。
元菁晚紧紧地握着燕祈的手,只扭首道:“不论你们用何种方法,只要能保住他的命,我便不杀你们!”
闻言,大夫们面面相觑,但为了小命着想,还是上前一起尽力医治。
一盆接着一盆的血水从房内端了出来,一个人流了那么多的血,也难怪那些大夫在看了一眼之后便不敢再出手!
男人身上除了皮外伤之外,更为严重的是被乱石所砸出的内伤,皮外伤可以很快包扎止住血,但体内的伤,才是真正致命的。
因为带着相思,所以舒珊被拦在外头,瞧见那么多的血从里头被端出来,心也不由提到了嗓子眼。
正打算也进去看一看情况之时,肩膀处忽而被一只手给按了住,顺势侧首那么一瞧,便对上了一双温暖如春的眼眸。
“穆淮你怎么来了?”
男人只是勾了下唇角,看了眼她怀中的相思,才道:“我不放心,所以便赶了过来,里头情况如何?”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晓,但好像……并不怎么乐观。”
穆淮不再多言,直接便推门而进。
房内,几位大夫竭尽全力,也只能暂且保住床榻之上的男人半条命。
燕思桦气极,直接便抄起一脚,踹中了其中一个大夫的身子。(.无弹窗广告)
在将其踹倒在地之时,怒斥道:“废物!救不回阿祈,我直接一刀送你们上西天!”
而站在一旁的东珏余光一瞥,就瞧见了才进来的穆淮,眉心一蹙,几步上前,“你怎么过来了?”
只朝床榻处看了一眼,穆淮便知晓此刻燕祈的情况很不好,来不及多做解释,将东珏给推开,穆淮几步便走了过去。
很快探上燕祈的脉象,眉头便是蹙得愈深,也难怪这些大夫竭尽全力也没有法子。
燕祈的五脏六腑几乎没有一个幸免,全数被震伤,一个人倘若体内出现大出血的状况,便算是华佗在世,也束手无策!
虽然之前这几个大夫竭力救治,将他危急的情况有些缓和下来,但他体内的五脏六腑受损,真气乱窜,便像是一团乱麻,倘若情况再如此恶化下去,定然命不久矣!
“银针。”
心中有所对策之后,穆淮一面将燕祈前头的衣衫拉开,一面言简意赅道。
便在一旁的元菁晚不敢有任何的耽搁,在听到了穆淮的话之后,立马便将整个医箱都给抱了过去。
在穆淮为燕祈医治的过程中,元菁晚甚至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屏住了呼吸,只盯着床榻之上,面苍白如纸的男人。
她这一生,不曾求过天,求过地,但此时此刻,她愿意用自己的全部余生,来祈求神明。
不要带走燕祈,不要带走她的男人……
忽而,像是神明听到了她的苦苦祈求,原本躺在床上,气息微弱的男人,发出了一声低吟。
虽然很轻,轻到几乎不存在,但元菁晚还是在第一时间听到了。
她一步上前,抓住了男人冰冷如霜的手,“燕祈……”
似乎是听到了她的呼唤,男人艰难地撑起了沉重的眼皮,干裂的薄唇,只喑哑至极地吐出两个字眼:“别哭……”
被她紧紧握在手心的手,微微地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要为她拭去眼角的泪花。
但最终,他也还是没能完成。
元菁晚随意地以流袖拭去眼角的泪花,强迫自己扯出一抹笑意,“我不哭我不哭,你愿意醒过来,我很开心,我真的很开心。”
她从未像此时此刻这般,因为男人睁开了双眼,与她说了两个字,而高兴地语无伦次。
他似乎还想要说什么,但却像是用完了所有的力气,眼皮渐渐地往下压。
元菁晚凑到他的耳畔,以单手捧住他的侧庞,用这一生最温柔的话音,一字一句地贴着男人的耳畔说着。
“阿祈,说好要陪我一辈子的,不许骗我。”
这一声阿祈,便像是飘进了男人的心坎之中。
在被黑暗再次淹没之前,男人的薄唇间,只缓缓地吐出一个字眼:“好……”
在燕祈被救出来之后,暗卫继续在陵墓之内搜寻,但半个月下来,却依然未曾找到鬼谷子。
这个像神一般存在的男人,便像是真的消失在了这个陵墓之中,与宣武帝一起长眠在这片大地之上。
元菁晚不肯放弃,依然命人不断地搜寻,但他们如今毕竟身处北魏,这里的条件如何也不能与南周相比。
燕祈自从在那一日醒过来一次之后,这半个月下来,便再也不曾睁开过双眼。
穆淮每日都根据他的情况不断地换药,但效果却并不是很明显。
几番权衡之下,元菁晚只留下了一小队的暗卫,继续在陵墓之内搜寻鬼谷子,而她则是带着其余的人先回南周。
他们在北魏停留了半个多月,朝政虽是有几个股肱大臣支撑着,但这始终无法堵住悠悠之口。
毕竟一国之君半个多月不曾上过朝,露过面,养心殿的大门一直紧紧地闭着,将前来议事的大臣们拦截在外。
即便之前朝局在燕祈的努力之下已稳定了下来,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见不到君王的大臣们的心中,难免会有些忐忑不安。
回到南周之后,元菁晚几乎没怎么休息,便与燕思桦一块儿,暂且稳住有些蠢蠢欲动的朝局。
虽然燕思桦此人在平日里表现出一副两袖空空,不慕朝权的闲散王爷形象,但他上手起来却也还是极快的。
与元菁晚一块儿,不过是两日的功夫,便将朝局给稳了下来。
毕竟自燕祈真正掌权之后,燕思桦的手中也掌握着不少的实权,有这位堪称朝堂二把手的亲王镇守着,谅那些蠢蠢欲动的大臣与其他诸亲王暂且不敢有异动。
而除了要处理一些朝政之外,元菁晚几乎都陪在燕祈的身边,照顾他的一干事由,她都不曾假手给宫女,全是她自己亲力亲为。
为了舒活血脉,燕祈每日都需要去汤沐阁泡药浴。
在泡药浴的过程中,元菁晚不敢有片刻的松懈,男人的全身泡在浴池之内,她便在按上以新学来的按摩手法,来为他舒活筋骨。
一干的宫女们便杵在两旁,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发得太重,整个汤沐阁内十分地安静。
忽而,有两个小东西,从外头开始打闹,一追一赶,一前一后,便闯入了汤沐阁。
正是豢养在养心殿内的两只小宠物,小狐与小雪豹。
比之于初来,小狐已经长大了许多,身形已经比小雪豹要大上许多了。
之前还是小雪豹追着小狐跑,但现下小雪豹已沦落到日日被小狐给欺负。
因为跑得太激动,小雪豹一时没有掌握好刹车的力道,小身子嗖地一下便是一头扎进了浴池之中,激起了不小的水花。
而小狐则是稳稳地刹住了车,嗷呜了一下,便绕到了元菁晚的身边。
讨好地以嘴巴叼住元菁晚的一缕衣角,长长的白尾巴摇得极为欢快。
这两个小祖宗,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又闯了祸,但处在两旁的宫女们却是吓得眼睛都睁大了。
不过好在元菁晚并不曾发火,而是一把将栽到浴池之内的小雪豹给捞了起来。
宫女赶忙上前,从她的手中将小雪豹给接了过去。
但这小雪豹也是拎得清谁是它的主子,谁能给它肉吃,一双小爪子死死地抓着元菁晚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
睁着一对的瞳仁,可怜兮兮地看着元菁晚。
“肉团,松手。”
元菁晚不发火,是因为觉得它们只是一时调皮,而且也没闯什么大祸,所以也懒得计较。
但这小雪豹显然是很没有眼力,看不出它的女主人心情并不愉悦,还要作死地撒娇卖萌,简直便是自个儿往枪口上撞。
便连小狐都瞧出来,小雪豹这是在分分钟作死,赶忙爬上去,一爪子挠在了小雪豹的脑袋上。
小雪豹吃痛间便松开了手,很快便被宫女给带了下去。
元菁晚微微地叹了口气,顺手摸了下小狐毛茸茸的脑袋,而后才吩咐宫女将燕祈抬上来。
便在她为燕祈重新穿好衣裳之后,穆淮与东珏便来了,而且还带了长生过来。
不过才一个月左右,长生似乎又长高了许多,而且走起路来也不摇摇晃晃了。
跟在穆淮的身边,大手牵着小手,在瞧见元菁晚之时,笑得眉眼弯弯,脆生生地唤着:“元姨姨。”
按照辈分而言,燕歆是燕祈的姐姐,长生当时要唤元菁晚皇舅妈,但长生的身份除了他们几个人之外,无法公之于众,所以这辈分便也就乱了。
元菁晚轻笑了一下,伸出手来,“长生过来。”
但长生却是先抬首看了下左手侧的东珏,在得到他的同意之后,长生才走向了元菁晚。
在抓住长生的小手,看到他那双与燕歆极为相像的眼睛之时,元菁晚心头便是一软,摸了摸他的脑袋,“长生又长高了呢。”
“燕叔叔他……还在睡么?燕叔叔比长生还贪睡呢,贪睡的人都不是乖宝宝,要打屁屁的。”
孩子的嘴巴里,总会吐出一些让你意想不到而又十分天真的话来,元菁晚不由被他给逗笑了。
“好了长生,你小爹爹要为燕叔叔医治,到我这边儿来。”
东珏一声话,长生其实是不想走的,扭扭捏捏的,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又不敢违背东珏。
元菁晚轻笑着,摸着他的脑袋说道:“长生想不想去看相思妹妹?”
闻言,长生的眼睛一亮,用力地点首,“妹妹在哪里?”
元菁晚看向穆淮,对方亦是点了下首,“小师弟交给我便成了,半个时辰之后你再过来。”
这几乎便成了每天的一个定律,元菁晚自是相信穆淮的医术,便不再说些什么。
转而站起来,牵住了长生的小手,说道:“元姨姨带你过去,好不好?”
因为元菁晚要照顾燕祈,所以相思都是由舒珊与两位嬷嬷照顾着。
她带着长生去婴儿房之时,相思恰好已经睡醒了,长生看到小小的相思窝在摇篮之中,便像是看见了新大陆一般地新奇。
忍不住伸出手来,小心翼翼地戳了下相思的小脸蛋,小相思立马便被笑了,小手一抬,便抓住了长生的那只手,直接便往嘴里塞。
不论是什么东西,只要递到了相思的嘴边,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往嘴里塞,像是生怕别人会将其给夺走了一般。
没有任何的痛感,反而还痒丝丝的,长生顿时便笑得眉眼弯弯,“元姨姨,妹妹是不是饿了呀?她都想吃我的手指头呢。”
不等元菁晚回话,舒珊便失笑着道:“相思看到谁都想扑上去咬一口呢,只是现下牙齿没长全,待长全之后,保不住便会把你给咬哭了!”
长生将小嘴一嘟,哼唧了一声:“我才不怕疼呢,大爹爹说男子汉是不可以随便哭的!”
顿时,整个房内的人都笑了,这一笑,似是将这几日来的压抑气氛给驱散了一般。
正与长生说笑间,元菁晚的余光便瞥见了房门处的一抹倩影,她与舒珊轻语了几句,便朝着那抹倩影走了过去。
目光却是落在了她右肩的包裹之上,“谭姑娘打算便这样离开了吗?”
“爱过也伤过,这个地方,留下了太多美好的回忆,但也留下了太多让我不想回忆起的事情,不过唯一之幸便是,这次随我一同离开的,还有一个人,这便够了。”
说着话之时,谭歌便轻轻地抚上了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
唇角边带着一抹似是自嘲,又似是释然的笑意,“这段日子,还要多谢元姑娘,倘若不是元姑娘,我与孩子早便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元姑娘的大恩大德,我谭歌没齿难忘,倘若日后元姑娘有事,只需拿着这块腰牌,只要找到清风小谢之人,便能寻到我。”
元菁晚也不推脱,接下了她递来的玉佩,“既然谭姑娘心意已定,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江湖险恶,谭姑娘如今也不是孤身一人,事事定然要多加当心。”
又说了一会儿话,谭歌才正式与元菁晚告别,踏上新的征途。
即便未来的路不好走,她也要咬着牙走下去。
出了皇宫的正大门,谭歌选择了一条捷径,准备出城。
但才走到一半,忽而有一抹黑影倾盖而来,不过是下一瞬,便捂住了她的嘴巴。
眨眼的功夫,在揽住她腰肢的同时,便将她整个人给往旁处里带。
后背撞在坚硬的墙角之上,在闻到那股熟悉到刻骨铭心的氤氲气味之时,谭歌心中便是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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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405.不如,以身相许【大结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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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他背对着她,即便此刻他捂着她的嘴巴,但她还是能在下一瞬便认了出来。
她没有挣扎,甚至没有气急败坏,只是等着男人先开口。
他温热的鼻息,无比清晰地扑散在她的耳畔,“你要走?去哪儿?撄”
“苏将军,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你将一个良家民女强行捂住嘴巴,拽到墙角里,这便是护国大将军府的教养么?”
疏离的语气,疏离的态度,疏离的称呼。
一声苏将军,听入苏洵的耳中,让他莫名地心口像是被针扎了一般地疼。
低垂着眼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不知为何,这些日子以来的不安与烦躁,似乎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一般偿。
“我一定认得你,而且……很熟悉,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做着同样的梦,在梦里,有个女人,一直若隐若离,我想看清她的脸,却如何也无法拨开那层迷雾,那个人……便是你,对吗?”
原本,谭歌以为自己已经心死,不会再觉得疼了,但当这个男人出现在她的面前,与她说着这些话之时,她还会觉得心口疼痛到窒息。
但她却是缓缓地阖上了双眸,深吸了一口气,将男人的手给推开,在回身之间,只听啪地一声响。
几乎是没有任何征兆地,她一巴掌便抽在了男人的侧脸之上。
“苏将军,这样的话,想来你定是与许多女子讲过?那么请你在说这些话之前,想想你的新婚妻子!我根本便不认识你,还请苏将军让开,倘若你定然要纠缠,我不介意报官,告你***扰之罪!”
面前的女人,说着掷地有声的话,眸底没有一丝的暖意,像是在看着陌生人一般地看着他。
甚至……他还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厌恶之。
这让苏洵忍不住捂住了心口,踉跄着倒退了半步。
但即便是对方说得如此地清楚,他也依旧不肯死心,“既然你说不认识我,那为何会在我的大婚之日,口口声声地质问我是否真的要娶亲?你撒谎,我们分明便相识,而且比任何人,都要熟悉彼此。”
闻言,谭歌却只是觉得无比地可笑,“这些话,苏将军还是留着与自己的新婚妻子耳语厮磨。我要赶路,还请苏将军让开。”
苏洵深深蹙着眉梢,抬手还想要说些什么,便只见一道白光骤起,不过眨眼的功夫,便有一把长剑架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好狗不挡道,一句话我不想强调几遍,我是个江湖中人,一贯杀人不眨眼,苏将军倘若顾念着自己的项上人头,便滚开!”
这样绝情而又不留情面的话,便像是一把刀,深深地刺穿了他的心口一般,血淋漓地疼。
有什么模糊的记忆,不断地涌上他的脑海,占据着他的思想,脑袋似是要在这一刻炸裂了开一般。
他捂着自己的脑袋,身体摇晃,冷汗战战,几欲无法站稳。
看到他如此痛苦的样子,谭歌收回长剑,想要上前,但还是止住了脚步,绕过他的身子,便要往前走。
但在下一瞬,便被男人一把给抓住了手臂,男人脱口而出便是一句:“歌儿……”
这一声歌儿,便像是跨越了亘古,响彻在她的耳边,让她的身子猛地一震。
“你是歌儿,你是我最爱的女人,对不对?”
即便不断涌入脑海中的记忆破碎不堪,但他的心却是十分地清楚,当他脱口而出这个名字之时,他便无比地确信。
眼前的这个女人,便是他的一生挚爱。
谭歌一个转身,长剑再次出鞘,在划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之时,长剑的另一端,便定格在了男人的胸膛之上。
“苏洵,不要以为,我真的不会杀了你!”
下一瞬,男人的手霍然抬起,直接便握住了长剑,殷红的鲜血瞬间溢出,顺着剑身,一滴接着一滴地往下砸。
落在地面之上,晕开一圈又一圈,便像是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绝对不会放手。”
男人说得那样断定,而又那样地毫不犹豫。
四目相接,两人就这么对峙着,最终,谭歌还是败下了阵来。
“苏洵,我们始终是两个世界的人,现下这样,不论是对于你还是对于我,都是最好的,我求你,不要再纠缠我了,我已经不想再爱你了,我们放过彼此。”
说完这句话,她骤然松开了手,任由长剑自男人的手中,脱落于地。
在转身的那一刻,她潸然泪下,但依然咬着牙,一步步地向前走去。
也不知是因为她说的那一番近乎于祈求一般的决绝的话,还是男人也认清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在她转身离开之时,他并没有再追上来。
在离开之前,为了赶路方便,谭歌先去东市买了一匹骏马,她独自一人牵着马向着城门口而去。
背后却是传来了一阵躁动,在她下意识地转身之际,眼见得一条长长的红毯,从路的那一头,朝着她滚了过来,一直滚到了她的脚下,才停止。
那个身形硕长的男人,在红毯的那一头,翻身下马,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弯下了膝盖,跪了下来。
他以膝头,跪在地上,沿着红毯,一步一步地跪着走过来。
一双漆黑而又专注的眼眸,只盯着她,像是要将她整个人嵌入自己的灵魂之中。
苏家家主,镇国大将军,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向一个女人跪了下来,一路跪着走过来,直至停在她的跟前。
“我,苏洵,罪该万死,竟然将此生挚爱忘却,迎娶他欢,从今日起,我自行请愿卸去苏家家主之位,请辞镇国大将军之职,从今往后,世上再也没有镇国将军苏洵,只有……挚爱谭歌一人的白衣苏洵。”
在说着这些话之时,男人从腰间一件件地将佩饰取了下来,一一搁置在脚边。
他的每一句话,都是那样地掷地有声,而又无所畏惧。
此时此刻的他,只是一个向心爱的女人道歉的男人,他舍下了名利地位,舍下了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跪在她的脚边,当着全城的人,吐字无比地清晰。
“歌儿,如今的我一无所有,你还愿意收留,无处可归的苏洵吗?”
恍然之间,时光像是回到了最初,她初遇这个男人,在生死一瞬间救下了他,至此命运纠缠,再也无法解脱。
男人自怀中缓缓地取出了一条红丝线,在谭歌怔在原地之时,拉住了她的右手。
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着:“此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歌儿,天涯海角,苏洵都愿与你共赴,不离不弃。”
这个她一生所挚爱着的男人,当着满城百姓的面,说着这世上再为温柔不过的情话。
有晶莹的泪花,自她的眼角滑落,但也是在下一瞬,她看见了不远处的两抹身影。
在男人的红丝线要缠上她的皓腕之际,她猛地收回了手。
“苏洵,这世上没有哪个女人会那么地傻,不慕钱财地去爱一个男人,相比之于你这个人,我更在意你的荣华富贵,可是你却无法许我将军夫人之位。如今一无所有的你,还有哪一处值得我去爱?苏洵,别天真了,我爱的,从来就不是你这个人。”
在话落的同时,她骤然握紧了藏于流袖之下的素手,随后翻身上马。
“终此一生,不复与君相见。”
马儿扬尘而去,只留下一缕余香,与挥之不去的烟尘,弥漫了双眼。
——
宣政殿,处理完政务,燕思桦正打算回王府,便听到外头传来了躁动声。(.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不等燕思桦提声询问,外头人头攒动,更甚至有人竟然就这样直接闯了进来。
“大胆,是何人给你们的够胆,竟然敢在宣政殿前吵闹?!”
随着一个人突破了前头宫人的阻拦,便有接二连三的大臣闯了进来。
这些大臣,都是朝中的老人,甚至还有几个,乃是两朝元老,服侍过两位君王。
人数众多,外头的御林军又怕刀剑无眼,会伤了这些股肱之臣,一个不留神,便让几个给钻了进来,有几个突破了阻拦,剩下的便直接一拥而进。
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便闯入了宣政殿。
在听到燕思桦的斥责之后,便有一位异姓亲王站了出来,冷笑了一声道:“皇上足有一月多未曾上朝,恪亲王你以皇上风寒在身无法露面为由,独掌朝政大权,连一些股肱大臣想要寻皇上议事,也是处处加以阻挠,恪亲王,本王看你便是居心叵测,狼子野心!”
燕思桦猛地一拍桌案,霍然站了起来,怒斥道:“一派胡言!本王乃是皇上的至亲手足,对皇上一直以来都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倒是豫王你才是真正地居心不良,撺掇着朝中大臣,私闯宣政殿,你们视天威于何物?可有将皇上放入眼中?!”
听到燕思桦掷地有声的质问,有几个心智本就不坚定的大臣不由心下起了退却之意。
豫王见之,立时便反驳了回去:“既然恪亲王口口声声说对皇上乃是忠心耿耿,那么敢问,皇上到底是染了如何重的风寒,将近一个多月都无法下床?倘若恪亲王真的问心无愧,那便让我等亲自面见圣上,谁是真心,谁又是假意,自有圣上来定夺!”
燕思桦简直要被豫王这话给气吐血了,燕祈如今昏迷不醒,如何能定夺?
而且倘若让这些大臣们知晓燕祈现下的情况,那些原本便蠢蠢欲动的势力,定然会伺机而起,到时整个南周定会乱成一锅粥!
便在台上台下两两对峙之时,忽而有一道清清淡淡的嗓音响起:“豫王殿下,诸位大臣心念着皇上龙体安泰,臣女代皇上谢过诸位关怀,只是不知我南周何时有了规矩,下臣可以在没有任何圣旨的情况之下,结党成群地私闯宣政殿?有一份拳拳的忠君之心固然是好的,但我南周尚有国法在前,诸位大臣的此番做法,实在藐视国法,藐视君威?”
一听这话,便有几个立场不坚定的大臣先跪了下来,直喊:“微臣不敢!”
随着这几个大臣的跪下,便连着有好几个大臣也一同跪了下来。
虽然他们都是受他人鼓动而闯入宣政殿的,但倘若因此触犯了君威,被摘了脑袋,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豫王气得咬牙,直直地瞪向了缓缓走进殿内的元菁晚。
“元御侍是以什么样的身份,站在宣政殿内与我等说出这些话?看元御侍这架势,难不成……是想做第二个萧太后?如今我等皆无法面见于圣上,自是你们说什么便是什么,倘若元御侍定要因此而定我等的罪,那也只能由圣上说了算,不论是元御侍你,还是恪亲王,都没有任何的资格!”
豫王如何有这般大的口气,胆敢带着这么多的大臣私闯宣政殿,质问燕思桦?难道他是傻了,不知晓南周自来有着严明的律法?
他当然不傻,正是因为如此,他才鼓动了这么多的大臣,尤其是这些有权威的股肱之臣,即便他们私闯宣政殿有罪,但能给这么多大臣定罪的,却只有一个人。
那便是燕祈!
元菁晚眸光微凛,看着豫王自信满满的面目,便知晓,此人定然是利用什么手段,知晓了燕祈如今昏迷不醒的消息,才敢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带着这些大臣们私闯宣政殿。
他这是笃定了,燕祈无法出来说话,倘若真让其诡计得逞,到时她与燕思桦定然都无法逃脱。
谋害君王,架空君权,此等罪责只要一出,整个南周定然会在一夕之间大乱!
元菁晚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角,在走到大殿的中央位置之时,缓缓地抬手,随之盈盈跪下。
行的是一个极为标准的君王之礼,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着:“臣女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燕思桦一震,险先站不稳身子,而豫王更是大惊失,一步上前,怒斥道:“元菁晚,你胆大包天!竟然敢……”
“豫王你才罪该万死!在新皇面前,竟然敢出言不逊,其罪当诛九族!”
“你……”
不等豫王回话,其中一位股肱大臣楼正霖便站了出来,“元御侍,你可知方才那一句万岁,你担的是怎样的罪责?”
在没有任何征兆之下,元菁晚便敢当着这么多朝臣的面,直呼燕思桦为万岁,这不是疯了,便是早有图谋,想要联合恪亲王,篡夺皇位!
元菁晚反是一勾唇角,不缓不慢地自袖间掏出了一样东西,将其高高举起。
“玉玺在此,诸位大臣听令!”
一瞧见元菁晚手中那代表着最至高无上的皇权的象征的玉玺,豫王的整张脸都变得狰狞了起来。
但诸位大臣见到玉玺,都纷纷跪了下来,他即便心中再不甘,再火大,还是随着一同跪了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燕祈在位十载有余,今海内清平,天下太平,朕因多年操劳成疾,渐生退位之心。恪亲王燕思桦人品贵重,甚肖朕躬,坚刚不可夺其志,巨惑不能动其心,朕欲传大位于恪亲王,诸皇子当戮力同心,共戴新君。重臣工当悉心辅弼,同扶社稷,钦此!”
这下,豫王再也无法淡定了,在话落的同时,豫王一下子便跳了起来,大喊道:“元菁晚,你竟然敢联合恪亲王,谋害皇上,假借圣上之意,谋朝篡位!”
“豫王你好大的胆子!来人,将他给我拿下!”
元菁晚一声令下,立时便有御林军上前,不过几下,便将豫王给反扣在地上。
而豫王则是奋力挣扎着,想要摆脱御林军的桎梏,“元菁晚,燕思桦,本王是绝不会让你们的诡计得逞的!我南周决不能被你们这两个狼子野心之人给摧毁!”
轻嗤了一声,“豫王殿下对我南周还真是忠心耿耿呀,即便是如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也还口口声声喊着要为南周社稷着想,豫王殿下今日有如此大的胆量,当是因为在你的身后,还有着那些异姓亲王的鼎力支持?”
听到这话,豫王心中一惊,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面骤然一变。
随之,便听元菁晚淡淡补充道:“没有御令在身,便私自调动府兵,集结军队,这是显然不将我南周律法放入眼中,不将圣上放入眼中,这些叛乱之臣,便在一刻钟前,已被禁军所踏平!带头重犯收押大理寺天牢,一众女眷,全数发配边疆!”
在元菁晚掷地有声的话音娓娓落音之时,豫王腿下一软,便直接瘫坐在了地上,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元菁晚不再看她,只是抬了下手,便有御林军将豫王给押了下去。
随之,她冷冷淡淡地扫视了一圈,只道:“对于皇上的诏令,诸位大臣可还有异议?”
人家都已经将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给连根拔起,甚至连象征着最至高无上的皇权的玉玺都拿了出来,这些大臣们,哪儿还有话能够说得出口?
只得跪首在地,高呼:“臣等谨遵皇上圣意!”
在诸位大臣全数退了出去,殿门重新合上之后,元菁晚的身子才猛地一晃,直接便单膝跪倒在地。
燕思桦几步上前,赶忙扶住她的双肩,却在下一瞬,发觉自己的手心传来了一股湿润之意。
低首那么一瞧,便见手心之处恍然有一滩血,“这是怎么回事?”
元菁晚只是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转而将手中的玉玺塞到了他的手内。
“豫王买通了养心殿的一个宫女,得知了皇上昏迷不醒的秘密,与几位异姓亲王勾结,想要借此逼你下位,进而夺取皇位,便在一炷香之前,他们派出死士,潜入养心殿,想要偷取玉玺,却被我先行了一步。”
听到这里,燕思桦便都懂了,但随之,他便只觉气恼不已,“如此重大之事,你为何不与本王讲?!”
“抱歉,因为我的一时不察,差些酿成大错,豫王与其余诸侯王的势力虽已被我先发制人,元气大伤,但他们毕竟根深蒂固,无法轻而易举地一举歼灭,方才的那些话,其实是我吓唬豫王的,之后的事情,还需要你亲自去处理。”
抱歉这两个字,从元菁晚的口中吐出,便像是狠狠地扇了燕思桦一巴掌。
他是男人,是代掌皇权的亲王,对于大局的把控,这应当都是他的职责才对,但方才的那一席话,元菁晚明显是将所有的责任都扛在了她自己的身上。
燕思桦只觉喉间一涩,沉着脸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将元菁晚给抱了起来,“这些事容后再议,你的伤势不轻……”
“只是一点小伤,随便包扎一下便好了,王爷,眼下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你去做,方才的那一席话,我并非是吓唬他们的。”
闻言,燕思桦手上一顿,便听元菁晚慢慢补充道:“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何时能醒过来,我们谁都无法保证,有太多双眼睛盯着皇位,后又有邻国虎视眈眈,王爷,南周需要你,天下的百姓也需要你。”
“我怎么可以……”
“你可以!王爷,没有谁一生下来便是一代明君,王爷你有治国之才,亦是有胸怀苍生之心,将南周交到你的手上,他比谁都要放心。”
这个他,不言而喻。
燕思桦手心一紧,眸光之中,是鲜少有的凝重:“定不负君意!”
——
青山绿水之外,重峦叠翠,青烟袅袅,鸟鸣虫叫。
近来,元菁晚一直在做着一个梦,在这个梦中,她一直在一个小镇子里转,像是在寻找着些什么。
长长的街市,大大小小的摊位,店家的吆喝声,来往的路人,好生热闹。
她在此间穿梭着,来来回回地,连她自己也不知晓她到底在寻什么东西。
忽而,有人撞了她一下,她猛地向前晃了一下,下意识地便摸上了自己的腰间。
钱袋不见了!
骤然抬首,便瞧见方才撞了她的人,手上正拿着她的钱袋,见被她发现了,飞快地朝着前头跑去。
“抓小偷!抓小偷!”
元菁晚一面叫着,一面在后头追,街上的人太多,人头攒动,元菁晚甚为艰难地在此间推开一个又一个的人,死死地追在那个小偷之后。
一路之上鸡飞蛋打,不知撞坏了多少小摊子。
忽然,那小偷便窜进了一个巷子里,元菁晚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便跟着追了过去。
追到了一半之时,小偷猛地转了过来,拎着钱袋,笑意贼兮兮的,“哟小妞儿,体力不错呀,追着爷跑了几条街了,不就是几两碎银子么,还真当宝贝了?”
元菁晚只将手给伸出来,“将钱包还给我!”
“还给你?好呀,你过来,我便还给你。”
闻言,元菁晚便走了过去,谁知那小偷忽然便扑了过来,抓住元菁晚的皓腕的同时,一把便搂住了她的腰肢。
旋即就将恶心的嘴脸凑了上去,“小妞儿,这可是你自个儿送上门来的,来,小爷我定然会好好地疼你的!”
说着话,便要亲上去,元菁晚将腿一屈,抬起之间,膝盖便直接踹中了那小偷的命根子。
他痛得立时便面目狰狞起来,松开了抓着她的那只手,趁着这个空隙,元菁晚拔腿便往外跑。
但在下一瞬,却被那小偷给一把抓住了鬓发,直接往后一拽。
元菁晚向后一仰,便栽倒在了地上。
“敢踹小爷?我看你是活腻了!”
说着话,一个拳头便朝着元菁晚而来,在那一团黑乎乎的拳头朝着她的脸而来的刹那,有一道白光自她的眼前掠过。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击中了那小偷的眼睛,他惨叫了一声,捂着自己的眼睛,连连倒退了几步。
“是谁,敢扰了小爷的兴致?!”
因为倒在地上,所以在元菁晚的这个视线,只能瞧见一个硕长的身形,投下了斑驳的暗影。
只听到,清清浅浅的嗓音悠悠响起:“给你三秒钟考虑的机会,将钱包还给这位姑娘,跪下道歉,否则……我不介意让你真正地断子绝孙。”
也不知这小偷看到了什么,捂着一只眼睛,只以独眼瞧着面前之人,在男人话音落地之时,他便踉跄着上前。
将手中的钱包安安妥妥地递到元菁晚跟前,而后脑袋便磕在地上砰砰作响。
“小的错了,姑娘饶命,姑娘饶命!”
随后,便又听那道嗓音再次淡淡响起:“滚。”
听到这句话,那小偷立马便爬起来,一溜烟儿地便跑没影了。
这变化实在是太快,元菁晚还处在木楞之中,便见那硕长的身影慢慢地弯下了腰来。
指节分明的手,缓缓地伸在了她的跟前,“姑娘可还能站起来?”
元菁晚怔了一下,在碰到那人的手之时,如春的暖意,瞬间便通过手心传递而来。
在站起来的那一瞬,她闻到了淡淡的墨竹清香,弥漫在鼻尖,兜兜转转,似是历经亘古,终于来到了她的身边。
便在抬眸的那一瞬间,她只觉得心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动。
这个男人,有如风光霁月一般绝美的容颜,如远山一般的眉梢之下,是一双温润如碧池的深墨眼眸。
他的唇边有一抹浅浅淡淡的笑弧,若隐若现,便如他这个人一般,给人一种若即若离之感。
只是他望着她的目光,让她觉得隐隐有些奇怪。
而他像是察觉到了她目光之中的困惑之,只微微一笑道:“我眼睛不大好使,让姑娘见笑了。”
元菁晚这才注意到自己一直盯着对方看,实在是不礼貌,赶忙收回视线,赔笑道:“抱歉,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方才多谢公子出手相救,不知公子姓甚名谁,小女子日后定当涌泉相报!”
男人微微一笑,只轻轻地挑了下好看的眉梢,“以这几两碎银子涌泉相报?不如……便以身相许。”
元菁晚顿时便呆住,而男人则是笑出了声来,“在下说笑的,现下世道不好,姑娘只身一人在外,还是要多加小心。”
说罢,男人便要离开。
元菁晚赶忙叫住他,“你的名字……”
“在下姓容,单名一个璟字。”
容璟,容璟。
在听到这个名字之时,几乎在顷刻之间,元菁晚便是潸然泪下。
原来,我寻寻觅觅,徘徘徊徊,便只为等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与我说上一句话。
“娘亲,娘亲,娘亲……”
隐隐约约,由远及近地,她似是听到有人在不断地唤着她。
霍然之间,元菁晚便睁开了双眸,刺目的光芒在顷刻间刺入眼帘,让元菁晚不适地半眯了眼眸。
不过旋即,她便瞧见了一个小小的身影,朝着她跑了过来。
但因为一时跑得极了些,一个不慎,便直接栽了过去。
元菁晚几步上前,将那个小人儿给稳稳地接住,抱了个满怀,“与你说多少次了,慢慢地走,总是这么毛毛躁躁的,摔了不知多少次,也不长记性!”
相思撒娇地在她的怀中蹭了蹭,唧一下便在她的面颊之上亲了一下。
“娘亲给吹吹,相思便不疼了呢!”
说罢,相思便从她的怀中出来,转而便又跑向了里屋。
停在茶几之前,使劲地点起脚,将搁置在上头的花瓶取了下来,把里头已经干枯的野花给摘了去,换上新摘来的野花。
而后献宝似得捧着花瓶,跑到了床沿边,凑上小脸,唧一下便亲在了床榻之上那张熟睡的俊容之上。
“爹爹爹爹,你看相思摘的花花,好不好看呢?”
但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床榻之上的男人有所回应。
相思努了努嘴巴,便有一双手,按住了她的肩膀,轻轻地说着:“只要是相思送的,你爹爹都会喜欢的。”
“可是爹爹都不与相思说话,相思也想要爹爹像娘亲一样,抱抱相思。”
元菁晚心中一涩,抚摸着她的小脑袋,笑着道:“等你爹爹睡醒了,相思想要什么,爹爹都会给你。”
“真的吗?”
亲了亲她的额首,“娘亲可有骗过相思?”
“没有!娘亲说什么都是对的!”
母女俩正在说话之时,便听到外头传来了呼唤声:“相思相思……”
一听到这声音,相思眼睛便是一亮,从元菁晚的怀中退了出来,飞快地便朝着外头跑去。
“长生哥哥!”
兴奋地唤了一声,相思便扑了过去,一头栽进前脚才进门的少年的怀中。
相思才到少年的腰间左右,他能十分安妥地将她给抱在怀中,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小脑袋。
“相思想不想我?”
大眸一眨不眨,相思唧一下便重重地亲了他一口,“想!吃饭的时候想,睡觉的时候想,连如厕的时候都想呢!”
“咳咳……”
少年被这话说得一时语噎,面颊微红,但还是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将相思放下来之时,便自怀中拿出了一样以红布包裹着的东西,递到相思的跟前。
“礼物。”
相思可是高兴坏了,立马便拿了过去,“谢谢长生哥哥!”
说着便迫不及待地拆了开,红布里包裹着的,是一只透明的玻璃,而在玻璃里头,则困着一只飞舞的蝴蝶。
这只蝴蝶实在是漂亮,是相思从未见过的品种,翅膀极大,扑散间,似乎有什么星星点点落下来。
而同时,少年便将手伸了过来,捂住了瓶子,周围的亮光顿时便黑了下来。
整个瓶子便发出淡淡的银光,蝴蝶扑闪着翅膀,便像是划出了一条条的银河一般,美得相思都不舍得闭上眼睛了。
“喜欢吗?”
相思用力地点首,“喜欢喜欢,长生哥哥送的,我都喜欢!”
听到相思的这句话,少年心中便是一软,恰在此时,一只手冷不防拍在了少年的后脑勺之上。
“你小子,为了逗妹妹开心,跑得倒是快?”
长生赶忙站直了身子,摸着后脑勺回了身,“大爹爹。”
“东珏叔叔不准欺负长生哥哥!”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手软,这话用在相思的身上最为合适不过,收了长生的礼物,一见长生被东珏教训,便立马将小嘴巴一嘟,拦在了长生的跟前。
元菁晚自里屋慢慢走了出来,手中还端着茶盏,将其放置在桌案之上,才看向门口之人,“大师兄这次回来得倒是快。”
“还不是这小子,得了只品种稀少的蝴蝶,整日里怕它会死了,嚷嚷着要带来给相思,拗不过他,便提前回来了。”
一听这话,长生的脸便更红了,立时便跺脚道:“我……我才没有!”
元菁晚轻笑出声来,斟了几杯茶,而后才道:“穆大夫怎么没来?”
“山路颠簸,赶了几日的路,我看他有些累了,便让他去歇着,不准他过来。”
说着,东珏便缓缓走了进来,先是朝着里屋看了看,“还是没醒?”
“之前穆大夫便说话,此事急不得,而且我觉得现下这样也挺好,待他醒来,看到相思会跳会跑,还会唤他爹爹,他定然会很高兴。”
元菁晚都不急,东珏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随后便将自己带的东西拿了上来。
“今年刚上市的樱桃,我带了一筐,够你与相思吃上好几日的了。”
一听到樱桃,相思立马便扑了过来,拈起一颗便往嘴里送,“好甜呀!”
元菁晚有些无奈地拍了下她的小手,“还没洗干净呢,便往嘴里送,小心肚子里长虫虫!”
闻言,相思吓得立时便缩回了手,抓着长生的衣袂,“长生哥哥,虫虫会吃人的!”
长生憋着笑,一把便将相思给抱了起来,“哥哥洗给你吃,便不会长虫虫了。”
待长生将樱桃洗干净了之后,相思先抓了一碗,递给了元菁晚,“娘亲吃樱桃,很甜的哦。”
而后又端给东珏,再给长生,最后才轮到自己。
即便她现下年纪还小,但却已十分懂得何为分享。
元菁晚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马上便要用饭了,不准吃太多,知道吗?”
相思用力地点了点首,“知道!”
因为相思的撒娇卖萌,东珏便同意留下来吃完午饭再走,相思可高兴了,拉着长生在外头转悠,似乎不会累一般。
在用饭之前,元菁晚先将煎好的药倒好,一如往常一般,先送去喂燕祈服下。
外头是相思与长生的欢笑声,给这一贯清静的屋子,增添了不少乐趣。
元菁晚撩起帘子,唇边的笑弧才扬到一半,却是一眼瞧见,床榻之上,坐着一个身影。
此时阳光正好,撒进斑斑驳驳的暗影,镀在男人的身上,似是流光一般,稍纵即逝。
砰地一声,手中的碗便兀自脱落,掉在了地上,药渍洒出,溅在身上,但此时此刻的她,却一点儿也不觉得疼。
滚烫的泪花,不受控制地往下落,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
眼帘之中,那张熟悉到融入骨髓的俊美容颜,那双如星光一般深邃的眼眸。
此刻正与她四目相接,他的眼中,只清清楚楚地倒映着她一人的身影。
那样地清晰,便算是沧海化作了桑田,也永不相忘。
男人缓缓地伸出手来,薄唇轻吐,“晚晚,过来。”
便在元菁晚想要迈动有些僵硬的脚步之时,一抹小身影迅速蹿了出来。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当先扑到了男人的怀中,高兴地简直要跳起来了。
“爹爹,爹爹,爹爹……”
一梦南柯,至此一生。
执子之手,与此偕老。
她温暖如玉的手,被冰凉如霜的大手所包围的刹那,似乎,门前的桃树,都在那一瞬间,悄然绽放。
“晚晚,我回来了。”
男人凉薄的气息,扑散在她的眼帘,缠绵在她的耳畔,似是说一辈子,也不会腻。
元菁晚反搂住他的腰肢,轻轻地应着:“欢迎回家,阿祈。”
——题外话——
一万五大结局。
此文到这里,是真的要与宝贝儿告一段落了,这一路走来,起起伏伏,我经过了大悲也感受过大喜,写文至今,这是我最长的一篇文,在最后的这一刻,我的内心是激动而又不舍的,有一句话叫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多么想,能够将这个故事一直写下去,但同时我也知道,一段故事的结局,代表着另外一个故事的开始,花开花落,亦是如此。
感谢陪我一路走来的所有宝贝儿们,因为有你们一直以来的支持,不论是我知道的宝贝儿,还是躲着看文的宝贝儿,你们都是我写文的动力,是我最最亲爱的小天使,我爱你们,么么哒。
希望将来不久之后,我们会在同样的老地方,我献上一个全新的故事,慢慢地细说,而你们,依然还在,清风尚存,绿水长流,咱们新文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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