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贵性》 1、第 1 章 【1】 我潜入西泱国皇宫的时候正是子夜,月黑风高,正是作奸犯科的好时节。 而我要去刺杀西泱国现在年轻的太子,无泯君。 小的时候我跟师傅学功夫,那时候他们对我说,小公主,你学这些,是为了强身健体,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现在连年战乱,西泱国国王对东源国虎视眈眈,皇上又……总而言之,将来若是发生什么不测,你也不至于毫无反抗之力。 当初我学三字经和说文解字的时候,都学的很慢,所以父王认定我是一个有点智障的少女,对我的一切管教都并不上心,谁知道我虽然不是个学文的料,却是个学武的料,自蹲马步开始到可以自若的使用各种武器,不过是花了短短十年时间。 以前我曾看过一个话本,上面的剑客说“我七岁学剑,七年有成,至今未逢敌手”那时候我觉得很酷,却不料又一日自己也有这样的境界。我六岁学武,十年有成,在偌大的皇宫中亦不曾被谁打败。 对于我的善武,父皇初时欣喜万分,后来因着开始跟道士修炼长生不老之术,逐渐变得迷信,那道士是皇后的人,对我这个小娘生的一直不喜,便有意无意说起我这么善武,估计是煞星转世,这连年不平的灾祸也与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就为这一个“煞星转世”,父皇又对我很有意见起来,好在我已经习惯被他有意见的对待,所以倒不怎么难受,只是尽量不再使用武功,尤其在皇宫中。 然,西泱国的野心一直很大,这一点并没有因为我这个煞星的收敛而有所改变。皇帝沉迷于长生术,皇后玩弄权势,大臣声色犬马,百姓哀声怨道的东源国一点也不是他们的对手,百万大军宛如每年冬日必至的西北风,浩浩荡荡的刮进了东源国。 他们很快攻破柳城,柳城是东源国西南边的地方,山清水秀,土壤肥沃,我们吃的最好的粮食便是每日从柳城络绎不绝的运来的,我们穿戴的衣裳和首饰,也大多是那里的布匹,和柳城女子的手艺。 柳城离东源国都城——云城并不太远,看他们一路浩浩荡荡的架势,最多一个月,最少半个月便能攻来。 皇上因为长年食用药物,身体早就不行,得知西泱国攻入东源国柳城的消息后,一时没缓过劲来,一命呜呼。我年幼的皇弟匆忙即位,皇后--应该是太后垂帘听政,却也没有什么好法子抵挡西泱国的军队。 西泱国带兵的人是太子无泯君,这个名字取得很不好,因为这导致了他的泯灭人性以及对对手毫无怜悯。 破柳城后,关于无泯君的事情就传开了,太监们慌慌张张的说起他,说他站在高处,不可一世,面容模糊,声音沉稳:“东源国之人,降者不杀。不降者,无论妇孺,就地处死。” 再后来,他得知父王因着长生之术而短命,居然谈笑风生的吟诗:“空爱长生术,不是长生人。” 短短两句话,将东源国皇室的人说的抬不起头来。对于这一点,我有些无奈,但却并不多么悲伤,对于东源国,我没有什么感情,对父皇也是。我对他的印象,不过是小时候他随意的赐死母亲,随意的将我丢给一个不受宠的妃嫔抚养,那个妃嫔病死后,又再不管我。 可东源国的百姓需要救赎,他们有些人即便是投降,也会惨遭杀害--东源国王室虽然懦弱无能,但百姓们却很有骨气,当初西泱国的军队进攻时,好几次遭到百姓自发组成的护卫队的攻击,因此西泱国士兵对这些手无寸铁的平民心存恨意,肆意□□。 西泱国的士兵近在咫尺,但因着东源国王室还在,未降未灭,所以不算破国。但这样的情况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直到前些日子,苍老了许多的太后把我叫到她跟前,问我:“长宜公主,你是不是很恨我,还有你父皇?” “父皇母后生养我,我并无恨。”我老实回答。 “只是也没有感情,是吗?”她无奈地笑了笑,“我始终没有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她在我面前跪下。 我并不惊慌,我知道她跪下的原因是什么。与之相比,她跪下,代价并不算太大。 她说:“长宜公主,东源境内,武功如你者少之又少,惟愿你能以此力,诛杀无泯君,替你父皇,还有这个国家报仇……” 我答应下来,即便我对他们没感情,然则我毕竟是东源国的公主,我生存十六年,实则并非是父皇的生养,而是东源国百姓的养育。我所食之米饭,来自乡间农夫,我所穿之绫罗,来自坊间织女,我所住之宫殿,来自无数的民脂民膏。 除了武艺,我并没有其他的能力,丢入民间,恐怕生活困苦至极。然则我即便不受宠,却还是过的不错,这一切,都来自于东源国百姓的赋税。 我便用我这唯一所长--武功,去报答东源国之百姓。 即便我知道,这次有去无回。 *** 无泯君现在已经回了西泱国,原因无他,西泱国皇帝西成帝病危,身为唯一太子,又是屡立奇功的年轻将军,无泯君自然是接替皇位的不二人选。何况东源国风飘雨摇,他已经不需自己亲自守阵。 对他来说,现在守在西成帝身边等他断气,似乎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通过这么多天的准备,我知道无泯君住在掌乾殿,看这名字就可以晓得此人是多不可一世,掌乾殿,他竟想把浩瀚乾坤都纳于掌中。 我小心翼翼的揭开屋顶瓦片,声音很轻,无人发觉。偌大的掌乾殿中漆黑一片,我侧耳倾听,听见细微而有序的呼吸声,应该是已经入睡的无泯君,倘若他醒着,呼吸声会紊乱些。 我飞身下去,在几个侍卫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将他们打晕,事情进行的顺利的出乎我的意料,我打开门,快速入内,步伐轻稳,悄无声息。然后我向着无泯君的床铺靠近。 黑暗中无法视物,我只能隐约感觉到有一个身材挺拔的男子侧躺着,抽出匕首,我一刀刺下,那个本该熟睡的人却在千钧一发之刻翻了个身子,我力气用的太大,匕首又极为锋利,他逃脱而走,匕首便整个儿的刺入了床内,一时间竟无法□□。 乘着我拔匕首的空当,那个人已经轻巧的直起了身子,毫不留情的以手为刃,朝我挥来,我弯下身子躲过,只感觉耳边风声极大,无泯君手劲竟如此之大,实在让人意外。 我无法拔出匕首,只好放弃,两人便在黑暗中赤手空拳的打斗起来,虽说我曾经未遇敌手,但无泯君似乎却是我所遇见的第一个敌手。 他身姿灵活,一点刚醒的人该有的迟缓都没有,且力气大而不钝,在黑暗中依声辩物居然也可以很准确的攻击我的致命点,我从宫外潜入,体力早就不支,一来二去,渐渐落在了下风。 也罢,不能为国报仇,那就为国捐躯吧。 我有些无奈的想。 想是这么想,求生的本能却还是让我尽量更多的与他搏斗,直到终于他露出一个空隙,我立马伸腿绊住他,无泯君避闪不及,摔倒下来,却也抓住了我的衣角,我们两个一起摔在了地上,而且不幸的是,我们都是头先着地。 *** 醒来之时,居然天已微亮,我觉得头痛不堪,又有些疑惑难道我不是该死了么,怎么还会有“痛”这样的感觉? 然而睁开眼睛我便愣住了,因为我竟然看到我“自己”,正穿着那身夜行衣,脸色极为难看的瞪着我。“我”的头上还有一点伤痕血迹,大概是昨日磕到的。 这…… 我微微低头,却见自己居然穿着一身西泱国太子的衣服,暗黑色底的广袖长袍,袖口和领口皆有祥云卷花纹,低调而厚重。 再看双手双脚,修长洁白,内有因长年执武器而磨出的茧,却是男人的手脚。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半响说不出一句话。 我,东源国的长宜公主,居然与自己敌对国家的太子互换了身体…… 【2】 惊讶过后,对面那个“我”便面无表情地抽出了原本插在床上的匕首,打量了一会儿上面的字,道:“云?呵,东源国国姓--你是东源王室之人,又会武,唔,莫非是长宜公主?” 我愣了愣,道:“你怎么知道?” 说实在的,看着自己的脸用一种阴阳怪气的语调对自己说话,那感觉真不是一般的复杂。就好像临水照面的时候,水忽然被石子给打中,泛起一圈圈碧波,也让自己的模样变得古怪而模糊。 “长宜善武,巾帼而有大勇也……”对方把玩着匕首,笑着念了几句文官捧我的话。 这听起来不错,但其实千篇一律,我皇姐她们都是“xx公主,性温良,精女工/书画,通音律……”之类的。只是我性子不算温良,最多是木讷,也不精女工书画,更不通音律,所以文官只好勉为其难的说了我武功的事情,以证明我不是什么都不会的…… “而且我还知道,你叫皎。好名字呀,月出皎兮……”他悠哉道。 “你是无泯君?”我打断他。 他点头:“是。” 我二话不说,冲上去就把匕首从他手中夺过,他竟然不闪不躲,任我抢过匕首。 虽然奇怪,但我还是把匕首抵在了他的脖子上……或者说,是我的脖子。 无泯君一笑:“你要自杀?” 我冷冷道:“大不了同归于尽。” “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身体死了,我灵魂没地方去,又回了我自己的身体,到时候你死,我安然无恙……恩哼?” “……”我握着匕首的手僵了僵,“这有可能吗?” “你说呢?”他神态自若,顶着我的脸冲我笑的很贱,“连身体互换都有可能,我不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了。” 其实,我也觉得…… 我缓缓将匕首收回,然后抵住自己的脖子:“那我干脆自杀,你身体死了,你灵魂也回不来了。” 无泯君挑了挑眉毛:“决心倒是不小,东源国一个末日之国,值得你这样吗?” “若不是你纵容士兵肆意屠杀被占领之地的百姓,我也不会来刺杀你。” 无泯君想了想,说:“如果你自杀,我的确回不去,但你别忘了,虽然我在你身子里,但字迹我还是可以写的同以前一样——倘若你死了,我会伪造一封血书,说是东源国的人杀了我,让西泱国的士兵为我报仇——一旦攻下东源国都城,立马屠城,无论降或不降。” 那是我的声音,是我的舌头,却被无泯君操控着,吐露出了如此恶毒的言语,我气急:“你太不要脸了!” “反正也是你的脸。”他冲我一笑。 “……” 我有点想不顾一切的和他同归于尽…… 下一刻无泯君就收敛了笑容,正经道:“长宜公主,无论怎么样,现在我们不应敌对,而是应该合作--我父皇病危,叔父休邑王对皇位虎视眈眈,虽我有自信,可现在出了这么一桩事情,倘若皇位被他夺得,那东源国的百姓可就真的没救了。” “那要怎么办?” “我娶你。” 无泯君看着我,微微一笑:“或者说--你娶我。” “…………”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被雷劈中的感觉,从天灵盖开始,一直酥麻到脖颈,又恶又痛…… “长宜公主来西泱国,意外遇见西泱国太子无泯君,两人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定终生。无泯君要美人不要江山,甘愿为其放弃唾手可得的东源国。”无泯君背书般念出几个长句,“长宜公主,你觉得这故事够不够让人信服?” 我慢吞吞道:“这个取决于‘长宜公主’的长相……” 无泯君认同的点了点头,然后直起身子,有些僵硬不适的走了几步,取来铜镜,照了照。 然后那面铜镜掉在了地上。 他回头,痛心疾首的看着我:“长宜公主,你长的未免太平凡……哪有一点祸国殃民的姿色。” 我拾起铜镜,边歉意的道:“我长这么丑,真是不好意思……” 其实对于我自己的长相,我没什么特别的概念,但比起那些如花似月的皇姐来说,至少我晓得我比她们差了许多。且我从未打扮过,一直素面朝天,衣裳也是简简单单,只要紧身且舒适一些,方便练武就好,至于头饰我更是没有带过,因为叮叮当当,完全暴露自己行踪。 我拿好铜镜自己照了照,一看吓了一跳,镜中男子肤白如玉,凤目剑眉,虽然额角有血迹和污痕,却一点不影响其模样,一袭黑衣将他衬得不似凡人,我忍不住感叹:“无泯君,你倒是很有祸国殃民的姿色……” 无泯君黑着脸夺过铜镜:“你再说一句我们就一起死算了。” “……” “也罢,三分长相七分打扮,就算你长相普通,但也不是丑,打扮打扮还能见人。”无泯君叹了口气,“总之我们这样不行,一会儿还去看父皇,先叫人来进来帮我们梳洗吧。” 我点头:“可以是可以,只是眼下有个更严重的问题。” 无泯君脸色不大好看:“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因为我也一样。” 晨起之后,必然会有沉积一夜的秽物在体内等待排放,呃,眼下,我们就面临着这个问题。 他想了想,说:“我倒还好,我保证不看。” 我说:“我也保证不看。” 无泯君摇头:“你是想……上前面的还是后面的。” 我有些不大好意思:“前面的。” “男子如厕,必须站着的。”他解释道,“而且要对准,必须用手扶着……” 我愣了半响,才猛地摇头:“我不要扶!我,我蹲着上就是了……” 无泯君为难道:“可是,那样会洒出来。” 我气不打一处来:“你们男子怎么这么猥琐!” 无泯君脸色青白:“什么猥琐……这样吧,要不你闭着眼睛,我帮你扶着……” 我嘴角微微抽了抽:“那我自己身子的手,就脏了……” 无泯君气恼道:“那你说怎么办?!” 我犹豫了很久,最终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我拿着一根绳子,闭着眼睛,从那儿底下弄好来,两手一边拿着绳子的一边,这样上,也算扶着了…… 最终我们都同意了这个办法,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觉着无泯君身上隐隐散发出一股杀气…… 2、第 2 章 【3】 如厕之后我们干脆洗个澡,无泯君便教我他平常的口气和姿势,我大致学了一下,让他躲到后面去,叫宫女去浴房备水。 所谓浴房,便是洗澡之地,要先准备热水花瓣什么的,虽然对于我来说,觉得有些奢华,但无泯君却似乎一点不觉得奇怪,想来已经非常习惯。 无泯君身边的宫女都非常有素质,见我面上带血,衣衫凌乱,却一点没敢多看,大抵是无泯君素来变态,无论弄出什么幺蛾子别人也都不敢多说。 等一切准备就绪,我才发现一个很要命的问题--怎么洗澡? 该不会要我们互相帮忙洗吧…… 我把宫女全遣散出去,让无泯君出来,他疑惑道:“怎么了?” 我为难道:“我们……怎么洗澡?” “哦……你是说……”他低了低头,看了看“我”的身子,“放心吧,我不会对你的身子有任何不好的行为——说真的,长宜公主,您今年多大了?为什么我觉得,你和我的上半身,并无什么区别……” 我咬牙切齿:“色胚!” 想了想,我也低下头看了看他的身子,然后道:“无泯君,其实我也觉得,我们下半身,没什么区别啊……” 无泯君却不怒反笑:“区别么,你有机会知道的。” “……” 耍流氓,也需要一定的口才和技术。显然我比不过他…… 我道:“那,那么多私密的地方,怎么好意思碰?我不愿碰你的,你碰了我的,我以后也没清白了……” 无泯君皱眉道:“你以后是要嫁给我的,还要什么清白?” “……” “要不然这样,”无泯君道,“你帮我洗,我帮你洗。” “……你这个人太无耻了!” “我又怎么了!” “这还不是我碰你你碰我?” “……你这个女人也太烦了,怎么事情这么多!” 无泯君顶着我的面皮,这样生起气来,脸还微微鼓起。他居然顶着我的面皮装可爱,真是让我想扇他一巴掌又无法下手。 我耐心道:“不管怎么样,我就是不要……” 无泯君叹气:“既然如此,你可以让宫女进来帮忙。只是这样一来,就得先帮我编个身份,唔,就说是我昨日随意碰到的宫女吧。” 我嫌恶的看着他:“这么自然,看来你也没少做。” 无泯君冲我贱贱一笑,并不说话。 既然说定,我便让无泯君先脱衣入池,并嘱咐他千万闭眼,无泯君从善如流道:“我说过了,我们上半身没区别,我看你身子不如以后恢复之后照镜子。” “……” 我有点想把他的头按进水里了事…… 然后我也脱了衣裳,再让宫女进来,这过程中我也几乎是闭着眼睛的,就算不闭,也坚决不往下看。 几个宫女进来之后,看到无泯君,似乎有些惊讶,但还是迫于他长期的淫威而不敢言语,我淡淡吩咐道:“帮她和我都洗一下身子。” 我和无泯君各占据偌大浴池的东南角和西北角,且都背对对方,这大概有些古怪,让那个几个宫女的神色变得很搞笑,但她们还是低着头来帮我洗身子。 我不习惯被人服侍,觉得很奇怪,心中又担心色胚睁眼偷看我身子,虽说我的确没什么好看的,但到底有些不放心…… 谁知道更大的问题来了。 那几个宫女用着巾布帮我擦着身子,而且很熟练的连那处也洗了,我虽然觉得很不舒服,但见她们这么自然,知道定然是无泯君以前也是这样被服侍,所以无可奈何的接受了,然而没多久,那个只属于男性的地方居然渐渐有了反应…… 我本来在浴池中,周围雾气和香气袅绕,人都有些晕了,等感觉到那里的反应之后,只感觉浑身的血气都冲到了脸上。我大叫一声,拿起旁边的一块白色的布匹就往那里打了一下--天地可鉴,这是我下意识的动作,当时只觉得那东西就代表着色胚无泯君,于是便打了过去…… 谁知道,那地方那么脆弱啊…… 我打完就晓得受苦的是我自己了,剧烈的疼痛蔓延开来,我连叫都叫不出来,只能痛苦的蜷缩起来,几个宫女目瞪口呆且不知所措的退开来了,而更糟糕的是,一旁“经验丰富”的无泯君立马冲了过来,在水中都跟在平地一样,他用属于我的女声喊道:“云皎,你做了什么?!” 喊就喊吧,他还抓住了我的手臂,硬是把我身子扳直了,低下头去查看伤势…… 我还能感觉到他居然还用手小心的触碰了一下…… 我的手啊……………… 我想要踢开他,却苦于一方面痛的没力气了,一方面那是我自己的身子而无法下脚。 旁边几个宫女早就吓的面无人色了,难为我在这剧痛及剧伤之间还能气若游丝的说:“你们都滚出去……” 几个宫女忙不迭的跑了出去。 等好不容易缓过来一点,我就看到无泯君正叉腰面对我:“你这个疯女人,下手也太狠了!你是多恨我,要我断子绝孙啊……!” 我欲哭无泪:“你先把衣服穿起来……” 无泯君愣了愣,下意识低头想看看,我顾不得那么多了,一巴掌就扇过去:“色胚,不准低头!” 然后就见我自己的脸慢慢肿起了一小块…… 无泯君痛的抽了口气,但也终于是没低头,他咬牙切齿的道:“你这个女人,真是太疯狂了,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敌人,下手都这么不留情……” 我打完才知道心疼,想到是自己的脸,不免伤神道:“你还敢说,谁叫你眼睛乱瞄的……” 我们两个第一次洗澡,只能用“两败俱伤”来形容……他上面疼,我下面疼…… *** 这样的“两败俱伤”,后世称之为,蛋疼。 【4】 之后又唤来战战兢兢的宫女帮忙穿衣,且我还按着无泯君的吩咐,用极度阴冷的口气威胁几个宫女:“刚刚发生了什么?” 那几个宫女脚都软了:“什么也没发生……” 我满意点头:“下去吧。啊,去阳平公主那里,向她要一件衣服,越华丽越好,宽松一点的。再要些首饰和胭脂之类的东西来。” 这当然也是开始无泯君教我的,他说,人靠衣装,现在短时间内没办法弄出一套好看的衣服和首饰,只能用借的了。 我有点不解:“我记得你有好几个姐妹,怎么偏去阳平公主那儿?” 无泯君道:“阳平比较单纯,不会问东问西。” “那为什么要宽松点的?” “她身材很好,若是太紧,你的身子又撑不起来。”无泯君眼中带着调侃的笑意。 说实在话,我很佩服无泯君这一点,无论开始发生多大的事情,他下一刻又仿佛没事人似的。虽然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不在意,但……就他面上表情出来的而言,实在让人不解。 我点点头:“胸大无脑,自古定律。” 无泯君哈哈大笑:“你话里带酸。” 我瞪他一眼。 无泯君懒洋洋道:“胸大无脑,也好过胸小无脑……” 我再瞪他。 无泯君无辜道:“我不是说你。” 我懒得理他,只坐在那儿等宫女送平阳公主的衣服来,无泯君现在只穿了一件他自己原本的男式白色单衣,现下天已经冷了,他坐在大概不免有些冷,想了想,又缩进被子里去了。 反正他照顾的是我的身子,我也没什么异议,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坐了一会儿,无泯君开口道:“对了,我还要教你一会儿去看父皇时要做什么。首先,接近父皇宫殿龙床的时候,你脚步要放缓,身子要颤抖,能哭就哭出来,然后跪在父皇床前,说‘父皇受病痛折磨如斯,儿臣恨不能以身替之!’——记得,要带哭腔,要陈恳,要让听者伤心,闻着流泪……” 我打断他:“……好虚伪。” 无泯君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那是你父皇死的太快,如果他也一直这样半死不活的吊着,你也得这样。” 我摇了摇头:“我父皇死后,我连眼泪都没掉。我对他没感情,他也不需要我惺惺作态。” 无泯君点点头:“这就是区别。你对我父皇也没感情,然而他需要我的惺惺作态,我自己也需要。我和我叔父两人正在比谁的眼泪掉的多。” 我有些犹豫:“可我不大哭的出来。” 无泯君想了想,从枕头下掏出一个布袋,里面有几个针:“实在不行就戳自己吧。” “……” 我慢慢接过针:“我戳你到死好不好。” “……” 谁知道,平阳公主的衣服首饰没等来,就听见外人有人喊什么盛安郡主,无泯君脸色一沉,解释道:“她就是我叔父休邑王的女儿。她,一直喜欢我……” 我一听,这还得了…… 原以为她好歹要在外面等一会儿,谁知道这位郡主很是刁蛮,一路横冲直撞,还没通报就闯了进来,此时我和无泯君正面面相觑,中间隔着几根针,听见外面的声响,我赶紧把针插回了枕头底下,同时门也被人撞开了。 于是,这位郡主,大抵就看到了我与无泯君贴的很近的模样…… 她尖叫一声,夸张的大步奔过来,一把抓过我:“卿哥哥,你怎么可以让这个女人躺在你的床上?!” 亲哥哥?呃,他们不是表的么…… 还是她是叫他情哥哥?呃,太可怕了…… 无泯君瞪我一眼,又不敢发作,飞速的闭上了眼睛装柔弱。 而那个盛安郡主还扯着我的衣袖嚷嚷:“卿哥哥,怎么回事嘛!” 我道:“盛安,你先放开我的袖子……” 盛安郡主不满的大喊:“卿哥哥,你以前都叫我悠儿的,怎么现在叫我盛安?!” 我怎么知道,无泯君没来得及告诉我啊! 我几乎满头是汗:“呃,你先放开我……” “我就不!”盛安郡主叛逆心委实很重,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就扯着我的袖子转头瞪向无泯君,恰逢无泯君偷偷睁开眼睛偷看,对上了她杀人的目光,吓得又闭了起来……我真想抽他,他角色转换的可真快…… “你是什么东西,看见我,居然不行礼?”盛安郡主居高临下的说,“别以为卿哥哥宠爱了你一晚上你就了不起了,告诉你,你什么都不算!” 无泯君不做声。 我也不做声。 盛安郡主说完之后,居然无人接话,她大概感觉很尴尬,又嚷嚷起来:“喂,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我让你行礼呢!你还赖在卿哥哥床上?!” 说罢,居然是一掌要打过去。 那是我的脸! 我赶紧拉住她的手:“悠儿,有话好好说……” “悠什么儿,你刚刚不是叫我盛安吗?!”盛安郡主转头对我发脾气。 “呃,盛安,”我从善如流的叫道,“有话好好说……” 无泯君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心理素质怎么这么好,下一刻盛安郡主就狠狠的推了我一把:“封卿言,你太过分了!” 封是西泱国国姓,原来无泯君叫做封卿言,难怪盛安郡主一直管他叫卿哥哥…… 我不解的看着这个喜怒无常的盛安郡主,不知道自己又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无泯君已经憋住了笑,但身子还是不停的抖动,显然忍的很辛苦,盛安郡主见他这样,更是气恼,上前去想推他。 我还没来及拦住,盛安郡主就踩中了一块地儿,那地方原本是我和无泯君的血迹,今早刚被我们清理,现在还是湿漉漉的,只见她脚下一滑,整个人栽了过去,无泯君迅速的躲到了一边去,衣角却不小心带到了枕头,于是,就见盛安郡主整个人笔直的往我原本藏针的地方摔了下去…… 再再后来,等我和无泯君把已经没了动静的盛安郡主翻了个面的时候,我就看见她双目紧闭,额头上还亮晶晶的插着几根针…… 好惊悚,好吓人,好艺术…… 3、第 3 章 【5】 我有些害怕的伸手放在她鼻子底下探了探……居然没气了。 我僵硬的看向无泯君:“怎么办,没气了……” 无泯君并不紧张,探了探她的脉搏,道:“放心,没死。她估计是被戳中穴道,进入了深度昏睡状态。” 我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 无泯君皱眉:“好什么好,她现在来我们这里,估计众人皆知了,我必须提前暴露于众人面前,而且她现在这样,虽未死,到底不是完好的,我那叔父爱女如命,真是……” 听他这么说,我忍不住道:“你对她可真是百般忍让。” 无泯君道:“她喜欢我,这也是牵制我叔父的一个很大的原因。” 我道:“那你以后要娶她当皇后?” 无泯君看着我,眼神略带嘲讽:“你觉得我登基之后,可能会让我叔父安然待在我身边,像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炮仗一样?” “……不会。” “那你觉得,我除掉他之后,会允许他的女儿安然待在我身边,像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炮仗一样?” ”……不会。” “那便是了。”他坦然道,“我现在装作深情,只是为了让叔父以为我会看在盛安郡主的面子上,以后放过他们所有人。” 他现在这个心狠手辣的样子,又隐隐让我想起那日在高台之后,冷淡道“斩立决”的男人。 这短短几个时辰的相处,鸡飞狗跳,又吵又闹,我几乎已经忘记无泯君是个怎样的人。 忽然想起,真是备受惊吓。 我小心翼翼的问:“你身边,怎么全都是炮仗……” “……”无泯君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你关注的重点稍微有点问题……” 我解释道:“不是的,我只是在想,在你心里,我大抵也是个炮仗。” 无泯君抿嘴一笑:“放心,就算是,那也得连着我——咱俩目前的状态,是个双响炮……” “……” 无泯君小心的把盛安郡主额头上的银针摘下来之后,让我叫人进来,说是盛安郡主不小心撞倒了头,昏倒了,把她带回去。 正好平阳公主的衣物送来了,我一看,金底荷边,上面亦是金光闪闪,果然华丽,且并不俗气,做工精细,衣上小粒珍珠宝石,随意一看,不下千粒,每一粒都绣的极为端正,不见歪斜,而且连线也看不到,足见做工之小心及奢华。 再看首饰,全都是步摇金钗流苏一类的东西,全带上去估计可以挡住半张脸,尤其是一个大流苏,我很建议无泯君把它戴在正中间:“看不到脸,就无论美丑了。” 无泯君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接过,然后把它别在了脑后。 “……” 无泯君和我都不大懂梳妆,最后还是叫来宫女帮她弄,宫女估计今日已经见惯风浪,虽然脸色或白如纸或青如草,但手脚并不再抖,所以打扮起来倒是不错。 一番忙碌之后,宫女退下,我大量着无泯君:“果然是三分长相七分打扮,太子殿下,你这样好美啊。” 无泯君嗤笑:“云皎,你这样拐着弯夸自己,真是太不要脸了。” 我冲他一笑:“反正不是我的脸。” “……” 终于准备完毕,我们两人再大概对了一下一会儿见皇上之后要说的话和要做的事——一会儿由我告诉西泱国的皇上,无泯君,也就是我,是东源国的长宜公主,特地来求和。无泯君,也就是我接到消息,北昌国乘着西泱国攻打东源国,国内兵力较为空虚时,打算乘虚而入,攻打西泱国。且现在西泱国久攻不下东源国,士兵厌战——毕竟侵略战争的话,总比不上反抗来的让人有激情,尤其是时间拖得太久。现在北昌国既然有所动作,无泯君便决定干脆和东源国将和,先对抗北昌国。 讲和总要有个联系的纽带,而这纽带,就是赶来的长宜公主。 当然,西泱国花费这么多兵力财力攻打东源国,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撤兵,就算皇帝同意,士兵也会极为不满。所以西泱国已攻下之土地,每年都必须要将税款分一半给西泱国,并且这次也要献上金银财宝,猪狗牛羊,绫罗绸缎等物品。 今后两国便算是盟国,互相帮助,绝不互侵。 这也是我同意了的,毕竟这样比起让东源国灭国,已经好了很多。如果连这样都不行,恐怕皇帝是万万不会答应,休邑王也可以多嘴,那时候如果无泯君太子位置不保,我就可以和他一起去死了…… 我问过无泯君,他表示北昌国对西泱国的确是虎视眈眈,但应该还不至于那么大胆直接来进攻,毕竟北昌国和南纹国本身之间就在相互牵制,腾不出空来。 但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总得要拿出说的过去的借口——何况既然北昌国这么不友好,将来横竖也就要灭了的。 对于无泯君这种嚣张的态度,我没有任何表态。 确认无误后我们一齐出了掌乾殿,走之前我很认真的告诉他,不准叫我云皎。 从小到大别人都叫我公主或者长宜,云皎这个名字,除了很小的时候,我记忆中已经模糊了的亲娘叫过几声,还有我学诗经的时候,太傅说道“月出皎兮”的时候,提到了我的名字之外,我几乎忘记我叫云皎。无泯君会知道我的名字,我不算意外,但他频繁叫我的名字,就让我有些奇怪了。 无泯君听了我说的话之后,展颜一笑:“那……皎儿?” “……你还是叫我云皎吧。” 【6】 我是太子,去皇上休养之地可以乘轿,但无泯君则不然,他只能跟在轿子旁边步行。 他因为打扮的太过华丽,头上几乎看不到黑发,只见金灿灿的饰物,我这么一看都觉得吓人,何况他是戴的人。 且我觉得,他适应能力很强,我连穿他的衣裳都感觉不适,但他穿女子衣裳,带女子头饰,还要化妆,却一点不见不习惯,我只能说,要么他能屈能伸,要么……他以前在无人之处,也常偷偷打扮成女子…… 我在东源国中,很少坐轿子,一来我要时刻练习,不喜坐轿子,二来也没什么人在意我坐不坐轿子。现在坐在轿子上,因着宫中不许太快,所以比步行还慢,我坐在这晃晃悠悠的轿子上,看着无泯君金灿灿的后脑勺,只觉得无聊万分,思绪乱飞…… 终于到了皇上休息的清身殿,我正打算舒一口气,就听见无泯君悄声道:“我叔父也来了。” 我有些紧张的坐直了身子,看着一边从轿子上下来的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他虽然有些发福,但眉宇间和无泯君有些相似,年轻时候应该也算是个不错的美男子,我也下了轿,他看见我,便微微行礼:“太子。” “休邑王。”我回了个礼,“你也是来看望父王的呀。” “是的。”他点了点头,眼睛却是在往无泯君那边瞟,大概是见我身边带了个女人,觉得很奇怪。 我只当做没看到,道:“那我们一同进去罢。” “嗯。”休邑王微微眯了眯眼睛,神色凌厉,我无端感觉心惊胆战,却忽然听见里面传来一室哭声,然后是一个尖锐的声音:“皇上驾崩了——!” 哈?!我们还没进去,西泱国皇帝就死了?! 我目瞪口呆的转头想看看无泯君,却被他一推,往里面趔趄了几步,知道他大概是让我去跪拜,我赶紧小跑进去了,一路听见有人不断喊“太子”,但也没在意了,看准龙床就跪了下去。 除了那些下人,我旁边还跪着两个人,一个白发苍苍的穿着官服的男子,还有一个似乎是公公的人,不过马上,休邑王也扑通一下在我身边跪了下来。 我跪下来之后,又有些不知所措,微微回头,却见无泯君居然也进来了,他跪在我身后,双眼带泪,哭花了脸上的妆,虽说这是我的脸,但这么一看,还是觉得有些吓人…… 不过一想,也是啊,虽然无泯君一直表现的这么无情无义神经兮兮的,但是到底这皇帝,刚刚死去的皇帝,是他的父亲……他怎么可能不难过呢? 我才这么一想,却忽然感觉大腿边一阵剧痛,痛的我眼泪立马涌出来,然后放声痛哭。 ……好贱,居然拿针刺我…… 我反应过来是无泯君做的好事,他大概是见我忘记哭了,所以干脆戳我一下让我记起来,且他手劲一点不轻,直中我穴道,我痛的眼泪直冒,干脆哇哇大哭起来。 一旁的休邑王原本正趴在床上小声啜泣,见我忽然大哭,莫名其妙的看了我一眼,咬了咬牙,也放声大哭起来:“皇兄!” …… 不愧是一脉相承的叔侄,都这么虚伪…… 我一边大哭一边喊着“父皇”,心里却又隐隐约约的想到,我刚刚以为无泯君是因为伤心过度才忍不住哭了出来,可真正伤心过度的人,怎么可能注意到我有没有哭,甚至拿针戳我呢?就好像真正伤心哭泣的人,也不会在哭到一半的时候,注意到身边的事情,还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 无泯君,难道不难过吗? 我父亲死的时候,我的确是没多难过,但……我和无泯君毕竟不同。 他是唯一的太子,想来西泱皇帝对他应该很好,也因此养出了他这般阴阳怪气的性子,但他怎么对自己的父亲一点感情也没有? 疑惑归疑惑,我还是放声大哭,一旁的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和公公都来安慰我,我胡乱的应付着,又听见无泯君悄声对我说:“让他们都出去,说要你和休邑王一起静一静。” 我赶紧道:“你们都先出去吧,让我和叔父一起陪陪父皇……” 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道:“是……”顿了顿,又道:“然而伤悲之前,太子还需先听先皇留下的遗旨——曹公公,念吧。” 那个曹公公点了点头,擦了擦眼泪,开始念叨起来,我没有什么文化,听都听不大懂,隐约只听见什么“前代众先皇皆有尧舜之性德,而朕无所大为也……无泯君品行皆良,文武双全,今交西泱国于其,愿以孝廉之德,抚天下百姓,以勇猛之姿,平四方乱世……” 总而言之,这皇位是确定给无泯君无疑了,我偷偷瞥了一眼无泯君,见他神色果然放松了不少,然而反观休邑王,脸色便不大好看了。 我哭着接了旨,那两人便带着其余的下人先出去了,顺便还要通知其他的人皇帝死了这件事情。 这么一来,偌大的寝室之中只留下了我、无泯君、休邑王三人。 休邑王哭着哭着,却渐渐转向我这边:“无泯君……哎,我现在再叫你一句无泯君,以后就要叫你皇上啦。” 我没搭腔,反正他估计是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他继续道:“只是……你身边的这个女子是谁?刚刚太师和曹公公他们因为悲伤过度而没看见她,我可是看见了……她究竟是谁,嗯?” 这个休邑王委实很大胆,无泯君刚接旨要当皇帝,他就敢来质问,可见心思。我张了张嘴,正准备回答,一旁的无泯君却忽然从袖子里掏出了什么,在我和休邑王都没反应过来之前,将那样东西狠狠的刺入了休邑王的胸膛之中。 我只感觉一阵风掠过眼前,再凝神一看就见休邑王已经倒下,青色的官服被红色的液体给逐渐浸染,透露出诡异的色彩……我颤抖着伸出手摸了摸休邑王的脖子,居然……已经死了。 4、第 4 章 【7】 愣了半天我才反应过来,看着一旁气定神闲的无泯君大喊:“无泯君!你,你居然……” 我并非没有看过死人,也不是没有杀过人,只是无泯君这么莫名其妙的杀了自己亲属的,还是头一回见。 无泯君对我做了个手势,让我安静:“父王不在了,我是皇帝,但和东源国结盟之事甚重,绝非我这个新皇帝可以说了算,刚刚那个太师是三朝元老,这事情起码要他点头,他又是个老狐狸,很难轻易答应。如果我叔父没死,也起码要我叔父点头——现在就没那么麻烦了,我叔父死了——休邑王觊觎王位,妄图弑杀新帝,新帝过于悲痛,不及发觉,多亏一旁的长宜公主奋然相救……” 说完,无泯君又忽然倾下身子,在休邑王身上找了一会儿,居然还真找出一把匕首,打开匕首鞘,里面的匕首似乎还颇为锋利。无泯君冷笑一声,用那匕首在自己的胸口轻轻划了一下,又在手心里重重划了一刀:“而且还为此受了伤。这样的话,太师可就会答应啦。” 我看着他,目瞪口呆,我想说的话有很多,比如他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到这些的,或者他怎么现在还笑的这么淡定,明明他脸上还溅着休邑王的血……但千言万语,最终只汇成一句话:“你别乱来好吗,那是我的手……你再往我手上割,我就往你胯=下割了……” 无泯君默默的看着我,说:“你以为只有你有吗,我也可以割你的好吗……你还有两个呢……” 说完,他又顿了顿:“不对,你没有……” …………………… 我们两个惯性的用语言互相伤害打击彼此之后,又很快投入到了眼前的事情中来,我说:“你刚刚这是做什么,如果没成功……” 无泯君冷笑一声,把休邑王的匕首重新放入休邑王手中,作出是他自己掏出来的样子,道:“没成功,就成仁。大不了一起死。” “……”我很是不解,倘若如今是我有此番作为,相信谁也不会惊讶,毕竟古话云,幼时缺爱,大时癫癞。然而无泯君小时应该不至于缺爱,他是唯一的太子,三千宠爱怕是享也享不尽,然而他现在这般心狠手辣,只能说是物极必反了…… 伪造了这个行刺现场之后,无泯君道:“现在我们一起惊呼。” 我点头:“啊——!” 无泯君立马也较弱的□□了一声,然后虚弱的躺倒,看着我自己的身子那样,我不是一般的想死…… 其他人,包括那个太师和曹公公都冲了进来,一见这里面乱糟糟的场景,都愣住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道:“快叫太医!长宜公主为了保护我,被叔父……不,休邑王刺伤了!” 后来我每每回忆这一段,总觉得万分满意,我演的实在太好了,尤其在对于休邑王的称呼的转变上,充分表达了一个被叔父背叛的太子的那种彷徨与惯性相纠结的情感。 但我对无泯君说了之后,也只是遭到他的一顿耻笑。 立马有下人退下去叫太医,一旁的太师跑了过来,看了看我以及我怀中的无泯君,又看了看一旁已经断气的休邑王,颤声道:“皇上,这是怎么回事……” 我道:“我刚刚太过悲伤,只顾着哭泣,却不料休邑王居然带着匕首,妄图行刺我!他,他似乎是想要夺得帝位……我没看见他,好在一旁的长宜公主看见了,帮我挡了一下,又以她自己的匕首,刺中休邑王……” 太师目瞪口呆,而后悲伤的长叹:“我知道休邑王一直对着皇位存着想要夺得的心思,却不料他居然不顾先皇当前,竟然……” 说罢,居然扑通一下跪在了我和已死的先皇面前,哭道:“这是西泱之不幸啊……” 虽然休邑王有些冤枉,但太师最后一句话,说的却是没错的。有无泯君这么个变态的皇帝,西泱太不幸了…… 太师哭完,又看着我怀里的无泯君,道:“长宜公主……?可是,东源国那个长宜公主?” “正是。”我点头,“她是昨日赶来的,带来了北昌国想乘着我们国内兵力空虚之际,攻打西泱国都城的消息。我打算先让在东源国国内的士兵回来,一么,他们已经厌战,多待不宜,二么,也好做好准备,抵抗北昌国。” “这……”太师不可置信道,“可是我们攻下那么多东源国国土,花了那么多力气……” “太师放心,东源国已经答应,西泱国已攻下之土地,虽然还算是东源国国土,但那些地方每年都必须要将税款分一半给西泱国,并且东源国也要献上大量的金银财宝,猪狗牛羊,绫罗绸缎等物,今后两国便算是盟国,互相帮助,绝不互侵。” 说罢,我故作神秘道:“何况眼下我们先答应,以后再翻脸也不迟。” 太师摸了摸胡子,眯眼道:“那……结盟的标志是……?” 我看了看怀中装晕的无泯君,觉得他很弱智,他胸口的伤一点不重,就是手上伤口深些而已,这样也会晕……太假了…… 好在太师并没有看见他还在微微眨动的眼睫毛,我把他的头,也就是自己的头,往胸膛里按了按,道:“长宜公主将嫁给我。” “这……”太师又摸了摸胡子,他似乎一思考,就会做这个动作。 思考片刻之后,他点头道:“那,好吧……” 见太师答应,我喜不自禁,重重的点了点头,忽然手被人掐了一下,才惊觉自己把无泯君,也就是我的头按的太用力了,他好像不能呼吸了……所以赶紧松了松手,让他喘口气,又对太师道:“父皇大甍,举国同悲,我理应服丧三月,然而眼下事物堆积太多,我便先服丧七日,就和长宜公主一起去东源国,一来是为西泱国士兵打气,二来是和东源国王室会面。” 太师道:“也好。” 这段话其实是我自己想的,事先并没有和无泯君商量,因此说出来很是忐忑,太师却轻易答应,让我很高兴,只是怀中人却似乎并不高兴,只是狠狠的掐了掐我的腰,然后继续装晕。 到后来太医过来,其他的王室也全来了,我发现一个惊人的事情,就是无泯君他居然没有任何兄弟,只有近十个姐妹,放眼望去,一个个各有各的美,却又有相似之处,仿若一棵树上的花朵,有的已经怒放,有的还在含苞,然而无论其形态如何,也都是让人惊艳的。 不过不管怎么比较,无泯君亦都是这多树上,最美的那片绿叶——别人是绿叶衬红花,他是红花衬绿叶,能不美吗? 【8】 十几个公主,我一个也认不得,只好干脆大哭几声,也装晕了。 闭着眼睛,我感觉有人把我抬到了床上,然后为我按摩了一下,那太医就离开了,其他还有几个人跟在我身边照料我,我眯着眼睛躺了一下子,但因心中记挂自己的身子,所以又起来了。重要人物们都去处理皇帝的丧事去了,就是几个下人都守在身边。我问了无泯君现在所在之地,竟是在我掌乾殿的旁侧的小屋里,于是起身去看他。 到了小屋里,还有三四个太医在忙碌,见了我,纷纷行礼。 我以前虽然是公主,但大家对我都是爱理不理的,我也不是很在乎什么礼数,所以发展到最后,竟成了很多人看见我也不行礼。成为无泯君之后,却是人人看见我,都露出担惊受怕的表情,纷纷行礼。只能说,一样米,养百种人啊…… “长宜公主情况如何了?”我正色道。 其中一个太医颤颤巍巍回答我:“回皇上,长宜公主身子并无大碍,现在晕着应该是流血较多且受了惊吓,一会儿开个补血调养的方子便是。” 我点了点头:“处理好了么?那就都下去吧。” 几个太医和下人纷纷点头退下,我坐在他床边,好半响,确定没人之后才推了推他:“别装死了,快起来。” 无泯君慢慢睁开眼睛,道:“你随便推。” “我舍不得。”我老实交代。 无泯君笑了笑,慢慢的爬起来,动作有些吃力,一边道:“你别在这里了,快去父皇寝宫那里,现在是你表孝心的好时机。” 我为难道:“可我一个人也不认识。” 无泯君叹气:“那我陪你一起去。” “你现在乱动,伤口会裂的,我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好留疤。”我表示不同意。 无泯君不屑道:“你身上伤那么多,还在意再多一点么……” 话未说完就立马住了嘴,显然他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多么愚蠢的话…… 我抓狂:“你偷看了我身子?!” 无泯君默默往后缩了缩:“不,呃,无意中瞥见的……刚刚太医上药……” 我坐在床边,憋屈道:“你别躲了,我又不会打你。” “那也是……”无泯君一笑,又无赖道,“这样吧,你要是觉得不高兴了,就看回来?随便你看上看下看前看后都可以。” 我缓缓道:“如果我真有一天,我要报复你了,也不会这么做。” “哦?”他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那你要怎么做?” 我看了看他,轻声道:“我要找个男人来陪我,做一些比较难以启齿的事情……” “……………………” *** 按着我的吩咐,无泯君继续顶着我的身子去调养,而我则回到掌乾殿,现在身上又是泥又是血的,委实让人不舒服。 我唤来宫女准备热水什么的,且尽量做出伤心沉痛的模样,几个宫女手脚利落的准备好了一切,我这次没叫人服侍,就是一个人静静的泡在浴池里,也不需要做什么,就这样泡着。 可越这么泡着,我又越有些想看看,无泯君的身子到底是怎样的呢? 呃,我不比无泯君那么猥琐,对他下面一点兴趣也无,但……看看背部,总不过分吧? 无泯君房里便有一个巨大的铜镜,照的异常清晰,我打定主意,便随便擦了擦身体——当然,全程都是闭着眼睛的,有些地方也是随意带过就是。然后再直接穿了个松松垮垮的外袍,有些湿漉漉的跑到了那镜子前,背对着镜子,缓缓把衣服解开,扭头去看。 这一看却让我吓的不轻,无泯君的背部的确好看,也许是习武之故,并没有一丝多余的肉,却也不会太夸张,形状恰好,然而…… 为什么这么好看的背部上,有一条一条极为吓人的伤痕? 那些都是不算新的伤疤了,却还是极为鲜明,触目惊心,足见当初这些伤疤留下来的时候,是多么深。 我小时候因着好奇,曾偷偷去过牢房看人施行,知道有种鞭刑便是如此。打一次,对方虽然会痛,但也不会太痛,伤疤也不会太深。可如果第一次用木棍打,第二次又用沾了盐水的细而紧绷的藤条抽在同一个位置,第三次再用烤的发红了的铁条再抽一次,第四次……总之一直用下去,然后再轮着来,到那里已经看见白骨了才换个位置。 是以这刑罚,名为“见骨鞭”。 如此一来,再铁铮铮的汉子,都会无法忍受从而屈服。 这么变态的刑罚,据说是一个叫留善的女子想出来的,那时候她才十几岁,而且她还想过许多刑罚并亲手实施再发扬光大过,以至于那段时间,所有国家酷吏盛行,扬眉吐气。还是后来她销声匿迹退隐与南纹国,这不良风气才慢慢被压制下去。 对此我觉得很无语,一个这么心狠手辣的人,居然叫留善…… 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无泯君不是太子么?怎么他的身上,会有这样的伤痕? 我被吓的连手都微微发颤,心不在焉的把中衣什么的也穿上,最后套起外袍。 因着这个事情,我心神极度不稳,又忍不住对着镜子左照右照,才发现无泯君的左耳下方有一道极为深刻的疤痕,依着我所知不多的刑罚,这估计也是留善想出来的一种,叫什么“剪耳”……但又不像,毕竟剪耳太过血腥,整只耳朵都会没有,但无泯君只是耳垂那里有被拉扯伤害过的痕迹,除非是有人想要这么对付他,却又在中间停手…… 无泯君,究竟遭受过什么? 我心惊胆跳,脚步虚浮的走出门想找无泯君问个清楚,又有些担心会扯出什么不得了的过往以至于他狂性大发…… 这么一来,我的不适倒是不用假装了,下人们见了我,眼中都流露出极为担心及惊讶的目光。 我颤颤巍巍的走到了无泯君的房间,把其他人遣退,缓缓靠近他,却见他双眼闭起,居然真的已经睡着,且嘴角上扬,似乎心情还不错…… 这,这人前几刻才死了爹…… 然我这下却是无论如何不敢说他阴阳怪气了,他的过去决没有我想的那么轻松,现在成为这样的性子,倒也说的过去。我小时候再如何不受宠,皮肉之伤除了练武造成,是绝不会有的,更别说遭受什么酷刑了。 5、第 5 章 【9】 我叹了口气,还是不打算打扰无泯君休息,转身出了房门,才出房门,就见太师正好赶了过来,见我从无泯君房间里出来,他微微一愣,道:“长宜公主如何了?” “在休息,没什么大碍。”我道。 太师点了点头:“皇上,现在要去准备先皇的丧事、登基之事。” “哦……”我想到那些叽叽喳喳的公主们,便很有些头疼,随太师走到那里之后,便干脆沉着脸装忧郁,反正无泯君性子怪,她们见我脸色不好,便也不敢上前打扰。 当然,总是有意外的。 在我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人就飞身冲到我的面前,抓住我双肩剧烈摇晃:“卿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为什么要杀了我爹,为什么?!” 我被摇的头昏脑胀,知晓眼前这个声嘶力竭的女子是盛安公主,她泪眼婆娑,脸皱的跟团被□□了不晓得几次又被丢入水里浸泡了许久的馒头一样,手劲奇大的抓着我不肯放。 我颤声道:“盛安,你冷静冷静……” 盛安公主更不放手了,她哭吼道:“你让我怎么冷静?!你为什么要让那个女人杀了我爹?!” 我头越发的痛了起来,虽觉得她的确可怜,但还是甩掉她的手:“盛安,你别无理取闹,是休邑王自己心存不轨,长宜公主才出手相救的……” 盛安公主哭的浑身发抖,却慢慢放开了手,退了几步,道:“这是不可能的,爹他明明说过,为了我,他不会对你不利,他会辅佐你的……” “呃,”我有些词穷,然后安慰她道,“这证明,男人说的话不可信,包括你爹的……” 此言一出,我似乎感觉到周围气氛登时冷了下来,盛安撑大了眼睛看着我,然后哭喊着狂奔离去。 我暗自呼一口气,咳了咳,道:“我们先去看父皇吧……” 其他那些公主见识了刚刚那一番变故,各个噤若寒蝉,听我这么说,连忙点头称是,也因此这次行程进行的意外顺利。 就算顺利,但皇室礼节繁琐冗杂,一样样施行下来,等到先皇暂时安置在临时棺木中,已经是深夜,且我还不能走,要一个人在偌大的礼堂中静坐一夜以保佑先皇安息——身边便是先皇躺着的棺材。 我比较怕神鬼一类的东西,知道要这么做的时候,很是吃惊,我父皇死的时候,因着内忧外患,礼仪都很简便,太子也只是在礼堂中守了几个时辰便出来,我万万想不到……居然要过夜! 于是趁着食晚膳时,我跟无泯君说了这件事,委婉的表达了我需要人陪着的意愿。 无泯君听了,淡淡道:“我父皇陪着你呀。” “……呸!”我瞪他,“总之你来陪我便是,如果你不肯,我就找个男人……” “……” 最终无泯君妥协,在我进入礼堂后不久也悄悄潜入,我们两个面对面盘腿而坐——按着规矩,本该是跪着的,但我和他都没有一点要跪着的意思。 我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听我说起盛安公主时,他淡淡道:“没关系,反正以后她成为庶人,就见不着她了。” “要贬她为庶人么?”我有些惊讶。 无泯君瞥我一眼,反倒用不解的眼神看着我:“不然呢,留她在身边随时对你哭喊甚至动手?” “那也是。”我无奈道。 无泯君道:“当初我原打算……” 没说完却又径自闭上了嘴。 我却心知肚明:“你打算杀了她是不是?” 无泯君冲我一笑,旁边白色蜡烛燃出的烛火摇摇晃晃,在他脸上投下怪异的光阴,即便那是我的脸,此刻这么一看,也让人觉得狰狞的可怕。 “不,我打算灭休邑王九族。” “……” “不过现在北昌国虎视眈眈,又要去东源国,兴许还要亲征以鼓舞士兵……”他扳着指头算着,“如果这时候落下个暴君的名声,那可不太好。” 我有些无语,身上莫名的感觉发凉,道:“呃,无泯君,我想跟你说个事儿。” “嗯?”他收敛起刚刚古怪的表情,冲我没什么心机的看了看。 我道:“以后这种事情,你放在心里就好了,别告诉我了……” 他挑了挑眉:”为什么?” “我知道的越多,将来就越危险……”我老实道,“我宁愿什么都不知道……” 无泯君一笑:“你知道的已经够多了,债多不愁虱多不痒,你怕什么?” “……” 我好怕,真的…… 见他现在心情似乎还算好(明明他身边就是他父皇的棺材……),我便忍不住道:“既然这样了,我就再问你一件事。” 无泯君点头:“什么?” 我道:“我其实,呃,也看了一下你的身子。” 无泯君诡异一笑:“就知道你会受不住诱惑,没事,我不怪你。” “……”我汗颜道,“不是,不是……我只看了你的背部,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无泯君却不甚在意道:“哦,小时候调皮。” “怎么可能,”他显然在蔑视我的思考能力,我道,“你背部的伤是‘见骨鞭’,耳朵上的伤是‘剪耳’,这些东西我还是知道的!而且,谁知道你其他地方还有什么……” 无泯君眯了眯眼:“你好好一个公主,怎么会知道这个?” “小时候调皮……”我缩了缩,回答。 “……” 我和无泯君就这么坐着,他不开口,我也不大敢开口,好半天他才缓缓道:“你还是别问了,如果你知道了,那你就真的必死无疑了。” 我惊喜的抬头:“原来你现在没想杀我。” 无泯君笑的温柔:“嗯,我只想做掉你而已。” “……有区别吗?” “字面上的区别。”他懒洋洋的说完,然后往背后的柱子上一靠。 “……” 我欲哭无泪:“你别太嚣张,我现在就去找个男人……” 无泯君睁开眼睛:“我连找都不用找,眼前就有一个男人。” “……” 我怎么忘了,女性才是弱势群体,无泯君顶着我的身子跳到我这里,那我就…… 见我一脸憋屈,无泯君笑了起来:“放心,我对于和自己翻云覆雨一事,毫无兴趣。” 【10】 熬到后半夜,我也撑不住了,便靠着柱子开始睡觉,无泯君大抵是因为已经睡了大半天,便没什么困意,只吩咐道:“你先睡吧,差不多了我会走然后叫醒你,你也该跪一跪,不然一会儿装不像的。” 我点头:“好。” 这一睡到反而睡的踏实,大抵是我觉得无泯君在身边有避邪的作用,所以格外安心,等他叫醒我时,我微微看了眼门,外面似乎还是黑的。 “我睡了多久?”我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满。 “两个时辰不到。”无泯君道,“我这就要走了,你先跪着吧。” 我点头;“好。” 他鬼鬼祟祟的从窗户那边闪身离开,一点声息也没有,这情景让我想到了当初我潜入西泱皇宫的模样,也是这般…… 我坐在地上坐了大半夜,脚本就有些麻了,再这么一跪,等到太师他们来迎接我的时候,的确是站也站不起来了,太师他们见我这样,估计真以为我跪了整晚,都感慨涕泪,说我忠孝。 皇上的棺椁虽然连夜赶工,但还是没有好,所以太师他们让我先去休息一下,这正合我意,我回了掌乾殿,在浴池里泡了一会儿就叫来宫女替我锤一锤,这脚酸脚痛才慢慢缓过来。无泯君也来了,坐在一旁安静的看着,什么也不说。 等人走光了,我还没和无泯君说上什么话,太师等人又来了,说是要去让我看陪葬品,我带上了无泯君去,弄到傍晚才差不多一切准备妥当,棺椁也做好了,于是又要换上皇帝特有的丧服,坐着轿子陪先皇和一大堆的陪葬品及陶俑人去皇陵。 这一番乱七八糟的下来,我觉得头都要裂开了,倒是无泯君反而落得了个轻松,我回掌乾殿时,他也没在那个小屋里,而是仗着没什么人,大咧咧的坐在掌乾殿正室中的大床上,惬意的嗑着瓜子。 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不管他也坐在床上,直接就扑到了床上去,念叨:“你倒是舒服……” 无泯君冲我一笑:“的确舒服。” 我瞪他:“别以为我不打女人!” 无泯君把脸凑过来:“你打呗。” 我看着自己的脸,始终无法下手,心里又憋着一股子闷火,真是憋屈到无以复加,只能把头埋进被子里去消气。 无泯君好笑道:“一国之君做这么孩子气的动作,看了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说罢,他用手挑出一粒瓜子仁往我嘴边送:“吃吧。” 我狐疑的看着他:“你该不会下了毒吧?” 他阴阳怪气的一笑,把那瓜子仁抛进自己嘴里,边嚼边道:“我舍不得毒死自己的身子,就好像你舍不得打你自己的身子一样。” 我道:“那也未必,万一你忽然发疯怎么办。” 无泯君打了个哈欠:“事情都做好了?” “嗯。”我点了点头,“今日是第一日,后天就正式登基了。” 无泯君道:“登基第一件事,先把休邑王一家都贬为庶民。” ”嗯。”树立威信么,我懂的。 无泯君瞥了瞥我:“我们睡吧。” “……啊?”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一起睡?” 无泯君又打了个哈欠:“反正我们对彼此没想法。” “那也是,可是影响不太好。” 无泯君为难道:“那就不关我的事了,外面小屋的床我睡不惯,太硬。” 我表示理解:“那我吩咐下人帮你加十床被子。” “那就太热了。” “……” “而且又小,又窄,又矮……”他叨叨嘘嘘的挑剔着,直到我无奈的的一掀被子:“睡吧,别说了……” 无泯君满意一笑,就势躺下,我看着自己的脸,发现居然已经没那么不适应了……人的习惯真的有点可怕。 因为这几日都很劳累,我很快便睡去,第二天早上因为没什么事情所以无人唤我起床,我便舒舒服服的一直睡着,等醒来时天已大亮,我刚想起身,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无泯君已经起来,坐在床边不知道看着什么,见我睁开眼睛,道:“醒了?” 我瞪他:“流氓……” 无泯君一脸的莫名其妙:“好端端的骂我做什么……现在要流氓也是你流氓我啊……” 我咬唇道:“你的身子……” 见我如此僵硬,无泯君反应过来,咳嗽道:“呃,那个,正常健康的男子早上醒来都会有这样的反应的,呃,你……” 我哀怨的看着他:“有什么办法没有,好难受……” 无泯君犹豫道:“一般情况我是让宫女来……” “我不要!”我拼命摇头。 “或者,用右手……” 我简直要哭出来了:“还有没有第三种?我一定用!” “那,用左手……?”他有些迟疑。 “……………………” 无泯君无奈道:“那就只能那样放在那里了,晚些会好的,实在不行,泡个冷水澡。” “大冷天的,算了……”我往床上一躺,“放着吧……” 无泯君点点头:“你现在知道身为男子有多辛苦了吧?” 我有些生气:“你们男子就是如此不堪……” 无泯君“切”了一声说:“你这么说,根本不公平,你们女子动情时,又没什么标志的。” “……”我把被子一掀,盖住脑袋,“不跟你说了!” 无泯君轻声笑了笑,又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我觉得那儿的燥热退去不少,便露出个脑袋,看着无泯君:“无泯君,我想到了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无泯君嘴角微微抽了抽:“你不用告诉我,我直觉我不会同意……” “干脆先把它弄的没办法那什么了,以后换回来了,再……”我不理他,径自说到。 无泯君冷笑一声,指了指他,也就是我身体的胸部那一块,又指了指我,也就是他自己身体的下面,说:上下三个头,你两个我一个,同生共死,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愣了半响,只感觉开始聚集在下腹的热气全部往脸上用去,然后尖叫一声,推搡他:“臭流氓,滚下去!!!” 无泯君哈哈大笑,意味深长的说:“我们还是好好相处吧,哈哈哈哈……” “……” 我一定要去找个男人! 6、第 6 章 【11】 之后几日我忙碌的几乎要垮掉。 我以前从未跟政事扯上一丁点的关系,现在却一股脑的涌了上来,好在我可以偷偷摸摸的把无泯君带上,他倒是挺顶用,可惜跟仪式有关的还是要我自己亲自上阵,这么一来不免头疼万分,好不容易登基等仪式都过去了,我们去东源国的日子便近了。 我同无泯君离开的前三日,正是休邑王一家被贬为庶人的时间,秋雨蒙蒙,整个西泱宫中染满了雾气,我撑着伞思考着回东源国去之后会发生的种种问题,盛安公主却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乘轿而来,在我身边幽幽的行了一个礼:“皇上。” 我撑伞的手顿时有些不稳,见她在细细的雨丝中并未打伞,素面朝天,披头散发,一身素白纱衣与身后雨雾中浅红深白的拒霜花几乎融为一体。 她与以往所见一点不同,脸上是从未见过的淡然和肃穆。我猜想她已对无泯君心灰意冷,同为女子,见她被爱人背叛、丧父、从公主沦为庶人,不免有些不忍,于是道:“起来吧。” 盛安公主缓缓抬起头来,我才发现她耳边还簪着一朵浅白色的花骨朵儿,这有些奇怪,因着别人都是只带花朵的,不见有人带着花苞。 盛安公主见我视线落在那花骨朵儿上,浅浅一笑,道:“皇上,在这深秋之中,这花骨朵儿不识时节,不辨真假,痴傻独开,且存着妄念,想要开成一朵花儿,然现在这气候,哪是它可以受得住的?贱妾于心不忍,干脆将它摘下。” 她说是说那花骨朵儿,但我怎会听不出她所言其实是她自己?然而眼下这情形,我也无法安慰她,且她此刻声色容貌,都古怪的很,严重让我怀疑她是不是中邪了……所以我只好勉强道:“盛安,你想的倒是挺多……” 盛安公主顿了顿,道:“贱妾现在已经不叫盛安了,那是先皇赐的封号,现在我已是庶人……若皇上愿意,再叫我一声悠儿吧。” “……”既是她最后的愿望,满足一下她也未尝不可,我清了清嗓子,道,“悠儿……” 盛安公主一笑,道:“多谢皇上。” “……” 她行了礼之后,又掏出一个布条,缓缓展开来,里面插着的却都是那日我和无泯君刺在她头上的金针…… 呃,莫非盛安公主是想秋后算账? 我有些警惕的看着她,她却只是一笑,将那布条缓缓递给我:“皇上,金针断情,当日您的心思原来就已表明……” “……”就说你想太多了…… 她继续道:“现在贱妾将金针还给皇上,只愿皇上不要责怪贱妾曾经的无礼……” 我想了想一手接过那布条,一手把那油纸伞递给她:“你接着吧。” 她轿子还在外面,从这里到外面需要一段路,现在她已经浑身淋湿,这伞倒是真没什么大作用,只是我这么给她,也算是对她的一种安慰了。 盛安公主一愣,笑了笑,接过那油纸伞:“多谢皇上。” 我点了点头。 “贱妾……告退。” 我再点了点头。 盛安公主举着那把青色的油纸伞,缓慢的朝着外面走去,身影越发在雨幕中模糊,我手中握着那布条,上面的金光照的我眼睛格外不舒服,我忍不住放大了一点声音道对着盛安公主的背影:“呃,其实这金针上面的金都是真的,你大可以留着,将来没钱了可以拿去当……” 盛安公主一个趔趄,僵硬的转过身:“多谢皇上美意,不必了……” 我尴尬的道:“嗯,你去吧。” 盛安公主又一次以袅娜的姿态缓步离开,我叹了口气,看着布条发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淡淡的女声:“怎么了,这么恨我,用我的身子在外边淋雨?” 我回头,却见是无泯君,他举着一把墨青色的伞,手臂有些费力的举起,一并遮住了我,我赶紧接过伞,道:“不是,刚刚见了盛安公主,你知道么,她刚刚一袭素衣,耳边带着白色的花骨朵,以花代己,说什么……” 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表达一下对于盛安公主巨大转变的吃惊,无泯君却眯了眯眼,把我手中的布条往地上一扔。 “你做什么?”我愣了愣。 “那是盛安给你的?”他看了看那布条中的金针,“应该是有毒的。” 我惊讶道:“不是吧……” 无泯君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弯下身子,隔着袖子拈起一根金针,对着一旁盛开着的拒霜花的花茎戳了一下,那拒霜花竟迅速枯萎,而后散落于泥土之上,前一刻尚得意怒放,下一刻却花叶凋零,两相对比,显得分外凄惨。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无泯君把那布条捡起来,叹气道,“用的是‘善极’,这可这不知道该怎么办,丢了会伤人,埋进土里这片土也就废了,烧了吧,闻到的人又会死……” 我咋舌:“毒性如此强烈?” 无泯君道:“嗯,以前很有名的一个医师钻研而出,并无解药。” “这么恶毒的东西,还叫‘善极’……”我摇了摇头,不免想到了那位酷吏留善。 无泯君抿了抿嘴,道:“那医师名常语极,同酷吏留善有段说不清道不明的过往,这药,是纪念二人感情的。故各取两人名字中的一个字罢了。” ……还真和留善有关系! 我无语道:“我倒是有个法子,知道该丢哪里。” “嗯?哪里?” “粪池。” “……” “好法子。”无泯君肩膀微微耸动,把布条递给我,“你让下人丢去粪池里吧,小心别碰着。” 我点了点头,又忍不住问道:“你……便这么放过盛安?” 无泯君淡淡道:“盛安虽然性子鲁莽,但并非太蠢,她既然做的这么明显,便是另有深意,现在她应该还未走远——你让侍卫去把她叫回来吧。” 我迟疑道:“怎么?” 无泯君小声在我耳边说了几句话,我因着那话中的内容与深意而吃惊不已,但见无泯君一副神态自若的模样,也只好派人去找盛安,无泯君笑了笑,便拿过了伞,慢慢往转角走去,几个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果然如无泯君所料,没一会儿盛安便回来了,看样子的确是一直极缓慢而走的,就是在等着我招她回来呢。 她撑着伞走来,步履不复刚才那般从容,脸上也写满了苦楚,仿佛不是来见我,而是去奔赴刑场一般。 而就我看来,无泯君,确是盛安公主的刑场。 盛安公主走到我跟前,盈盈一拜:“皇上。” 我点了点头:“召你来,是忽然想到一件事。” “嗯。” 她敷衍着回答,估计是在等着我给她判下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名,但我只是抿了抿嘴,自身后摘了一朵深白浅粉的拒霜花,然后伸手将盛安公主鬓角旁那朵花骨朵儿摘下来,换上那朵绽放的拒霜花。 【12】 我做这动作之时,盛安公主微微瑟缩了一下,但还是站在原地,任我把那花骨朵仍在一旁。 她看了看石桌上摊开的布条,又看了看地上的花骨朵,不解的看着我:“皇上这是……” “虽是守丧,也不必就带着个花骨朵,你同它一样,年纪都尚幼,却也有无限可能。你父亲之事,我很愧疚,却也的确不得已,当时他胁我性命,我只能如此作为……你是我所考虑的,却也是我无法保证的……流落民间后,望你多珍重自己,切勿不把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 说罢,我意有所指的看了看桌上的布条,叹气道:“你走吧。” 盛安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我,忽然手一松,手中油纸伞落地,溅起微微的水珠,她就这么扑了上来,和耳边的拒霜花一起,整个儿的靠在了我的怀里。她把头埋在我脖颈边,有泪珠滴落,因天气的寒冷显得格外灼热,又因她的声音显得有些绝望。 “卿哥哥,卿哥哥……”她迭声叫道,哭腔浓厚,“卿哥哥,你干嘛还对我这么好,你明知我是要来害死你的!” “呃……”姑娘,非我要对你这么好,只是无泯君要让我演戏…… 我双手僵硬着,最终只能放在盛安公主的背上轻轻拍着,并且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无泯君教我的,到那句“你走吧”便已结束,接下来剧情的演变,实在不是我能掌控,只任她就这般撕心裂肺的哭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雨慢慢变大了,黄豆般打在我脸上,我的心情由一开始对盛安公主的同情转化为了无奈,心中也隐隐恨无泯君,怎么没提醒我,应该去回廊里再说,起码有个遮风挡雨的檐子…… 终于,大概盛安公主也淋得有些吃不消了,她慢慢的退开,声音喑哑的开口:“皇上,对不起,贱妾适才冒犯了。” 我僵硬道:“无事……” 谁知盛安忽然跪下,我的视线随着她忽然矮下去的身影一同往下,微微瞥见她一双雪白的绣花鞋已经染成了灰色,裙摆也被泥水弄的脏而潮湿。 我惊讶道:“你这是……” “回皇上,贱妾这是在向您请罪!”她朗声道,“贱妾居然想要刺杀皇上,罪该万死!” 我道:“呃,无事,你起来吧……” 盛安摇了摇头,道:“不止这个,其实今晚我们族人还想要来刺杀皇上……这次送金针下药,其实并没有打算真的刺杀皇上,因为太明显了,我们是打算先以此让皇上认为我们只行刺这一次,晚上再乘着皇上松懈的时候再来……” 我心中一惊,盛安倒真是剖心剖肺,但我同时也忽然感觉无师自通,知道该说什么了,清了清嗓子便道:“我不怪你,起来吧。” 声音温柔的几乎要滴水。 盛安还是哭:“我不能起来,皇上,我居然真的一直怀疑你是为了皇位而杀了爹——我真傻啊,圣旨上明明白白写着你是皇帝,跟爹有什么关系?你就算不杀他,也还是皇帝啊……我真傻,为什么会相信那些人呢?居然想要杀你……” 我沉默片刻,正打算开口,身后忽然有个声音,略带悲伤到:“姐姐,你的确傻。” “……” 如果我没听错,这个声音不是我自己的么?也就是,无泯君……他叫盛安什么?姐姐……?! 我默默的回头,就见果然是无泯君,他——或者说她,此刻正一脸感慨而忧伤的看着盛安,双眼中甚至隐隐含着一些泪水,见他忽然出现,盛安一愣,正打算说话,无泯君已缓缓走到她身边来,蹲在她旁边,帮她撑着伞,道:“悠儿姐姐,我是长宜公主,想必你也知道了。” 盛安冷着脸,恢复了一点当初骄纵的模样:“哼,怎么,你要来嘲笑我吗?” 无泯君摇了摇头,道:“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为什么无泯君这样说叠词,我很想呕…… 无泯君缓缓看了看我,道:“臣妾拜见皇上。” “呃,嗯……” 无泯君点了点头,又看向盛安公主:“悠儿姐姐,我和皇上见面以来,总共才十日左右,哪有什么爱不爱的呢?其实我虽然在皇上身边,但时常觉得皇上很忧愁,我知道皇上心中另有其人,也知道她是谁……” 无泯君把话断在这里,别有深意的看着盛安,盛安不可置信的看了我一眼,咬了咬唇,又低下头去。 ……心累……无泯君到底想干嘛,让我表演当场呕朝食吗?还是胸口碎大石……?! “可是为了两国百姓,天下苍生,江山社稷,我们是必须在一起的。在天下国家之前,儿女私情算什么呢?我知道,皇上放弃了很多,我也是……”无泯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以免眼泪落下,他继续道,“而且,事已至此,我知道你们两人之间的情谊,可是悠儿姐姐,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告诉了皇上你们族人的打算,那皇上必然会防范,你的族人也必然知道,是你告诉了皇上,那时候,作为家族的叛徒,恐怕……他们对你应该不会手软,毕竟他们都让你来当打头阵的了——要知道,若非皇上心中有你,你可是要死的啊!” 无泯君这话既分析了利害,又挑拨了盛安公主与族人之间的关系,很是无耻。说完之后,无泯君悠悠的看了我一眼,我立马会意:“没关系没关系,我不防范便是……” “这怎么行!”盛安公主尖叫道,“卿哥哥,你一定要先防范好的!我,我没关系的,我本来也就没打算要和他们一起走,我爹死后,其实还有一笔财产没被没收,我知道在哪里,可他们不知道,就一直在追问我,还骗我,让我来刺杀你……我这会儿回去之后,立刻带上那些财产,自己去南纹国……我当了这么久公主,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到头来还是一场空……我,我还是隐居算了……” 在无泯君不断的暗示下,我也蹲了下来,犹豫的对盛安说:“悠儿,这样的话,你便是委屈了……” “不委屈!”盛安公主提高了声音,双眼脉脉有情的看着我,“皇上,悠儿愿意!” 说完又叹气:“只可惜,现在我再也没可能和皇上在一起了……” 其实她说这话多多少少也带了点暗示的意思,如果“我”真的那么喜欢她,哪里会想不出来办法?但我也只是装糊涂,安慰道:“若来世有缘……” 无泯君合掌而笑:“别说来世啦,以后也许也有机会的。” 盛安看了我一眼,点头道:“但愿……” 她眼里尽是不舍与惆怅,又隐隐带着对不可知的未来的期望,我不忍多看那眼神,只对她笑了笑,便不再看她。 无泯君又插嘴道:“不如悠儿姐姐你去附近书房中写些什么给皇上……嗯,就让他保平安吧。” 我不知道无泯君用意为何,只道:“别勉强悠儿。” 盛安听我这么说,笑道:“不会的,我也有这个打算呢。” 后来盛安公主写了三个字:愿君安。 末尾还落了自己的署名,封悠。 没多久一切妥当,盛安离开,她坐在不起眼的马车上出了宫门,期间一直从车帘中探着头出来回望我……我真不知如何是好。 盛安走后,雨又渐小,拒霜夺目的开放,却没一朵同盛安耳边所别着的那朵好看了。一切如常,除了那柄落在地上的油纸伞和沾了泥的花骨朵儿。 7、第 7 章 【13】 我站在原地,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道:“无泯君,你这人也真是……” 真是如何,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他教我把盛安召回来,再妥帖对待她,只因我开始说了一句“你知道么,她刚刚一袭素衣,耳边带着白色的花骨朵……”,他就让我帮她换朵花,竟也因此果然得到了盛安的巨大回馈——要命的情报。 无泯君比女人还了解女人,真不知道是生了一颗怎样玲珑又扭曲的心…… 无泯君看了看我,道:“怎么?” 我摇头:“也没什么了,只是觉得盛安实在可怜。” “刚刚骗她的人中可也有你,”无泯君扯了扯嘴角,“现在还说什么空话。” 我叹气:“就是因为这样才觉得她可怜。被我骗,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 “哎,你怎知道盛安会告诉你那些。” “很明显,他们既然要行刺,就不可能只做一次这么不可能成功的尝试。但我无法具体预测时间,所以刚好套盛安公主的话。”他淡淡道。 我摇了摇头:“智近于妖,无泯君,我真怕天妒英才,你命不久矣啊。” 无泯君阴测测的道:“放心,身为我的皇后,你要殉葬的。” “……” 我瞥了他一眼,道:“那你打算就这样了?让她去南纹国?那她其他族人呢?” 无泯君道:“杀了呗。” 我瞠目结舌:“啊?你不是说才当皇帝,不能给人暴君的形象,不能乱杀人么……” 无泯君淡淡一笑,道:“谁说我乱杀人了?盛安公主不是告诉了我们么,而且……还留下了证据。” 我一怔:“那三个字?” 无泯君笑着点了点头,拈起那写着“愿君安”三字的宣纸:“裱好来,抄休邑王家。无论老少,无论妇孺,皆诛。” “……”我愣愣的看着无泯君,半响,摇头道,“我不下令。” 无泯君冷声道:“又怎么了?” 我道:“你骗盛安公主便也罢了,现下好生防范便是,干嘛杀她全家……” “现在预防一次,以后可就难以预料,长宜公主,你自己菩萨心肠,可别连累到我啊。”无泯君靠近我,“我一直觉得你虽然有时候呆了些蠢了些,但还是识大体的,可别在这种时候乱发同情心。对敌方的仁慈便是要将自己的性命悬在刀刃上,你敢赌,我还不敢。” “……” 我莫名有些愤怒,又觉得无法反驳,看着自己的脸上有着与之不符的冷漠与狠辣,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想。 虽然无法反驳,但我依旧不肯说话,只以沉默表示抗议——反正现在我才是皇帝,他也不能做什么。 无泯君瞪着眼睛看了我半天,终于叹气道:“好好好,不杀就不杀……我给休邑王家人写封密信,告诉他们我已知道他们计划,但并不准备对他们动手,只让他们乖乖听话,再有下次,必死无疑。再告诉他们盛安公主我也没动,但送去北昌国了,如果他们还想要休邑王的那笔钱的话,就快点去北昌国追。” 我立马表示同意,并为无泯君的改变感到由衷的高兴,无泯君对此只是冷冷一笑:“要不是身体换了……” 我默默的打了个哆嗦。 *** 当晚偌大皇宫中果然平安无事,第二日也传来休邑王举家被贬,自动迁往北昌国的消息,我松了口气,无泯君却不甚高兴,但他高兴不高兴,从来不在我考虑的范围之中。 守丧七日过去,我和他便浩浩荡荡的赶往东源国,这期间我已经以长宜公主的身份给东源国写了一封信,简单的表达了一下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这写的,同我们和太师说的理由完全不同。 我写我去刺杀他,两人对打,在晦暗不明的烛火中和四目相对,他玉树临风,我沉鱼落雁,两人男未婚女未嫁,在这历史性的一刻忽然爱上彼此,他弃剑等死,我却难以下剑,两人在幽深的黑夜中僵持,最终他决定要美人不要江山,我决定放下国仇家恨,两人本打算就此归隐,却刚好碰上北昌国的事情,于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从此结发相守,举案齐眉。 信的末尾说:长宜虽辱使命,亦不辱使命也。 无泯君看完全信之后笑的趴在床上完全起不来,还说我就算将来被破国灭家,也可以靠说书为生,然后用朱色的笔在“沉鱼落雁”和“要美人不要江山”的“美人”等形容我美貌的词上打了数个红圈圈,我对此愤懑不已,最终重抄一遍寄了出去。 虽然我派的人是几乎不眠不休的要送去,但时间也够久了,我和无泯君并未期待回信,我也大抵可以想象的到我年轻的皇弟和太后是个什么反应,然,现在我也决计是顾不着他们了。 东源国到西泱国并不很远,只是我和无泯君要做足礼节驾驶,带的下属和聘礼数以万计,我坐在轿中偶尔回头,只能看见近处的人,再远点就是一大片的灰尘飞扬了。 当然,中途也是少不得什么刺杀之类的事情,但侍卫太多,基本上我和无泯君是看不到刺客他们就都死了的,刺客全都是来刺杀无泯君这个暴力前太子的,也就是现在的我,我原本跃跃欲试,每次却都毫无机会,真是可惜。 途中舟车劳顿自不必提,我和无泯君终于赶到东源国,国门口,便看见许多红金式样的东西,轿子,布匹,首饰,应有尽有,皇弟居然亲自到来,在门口迎接我俩,无泯君原本是想摆架子的,但后来终于想起来他现在用的是我的身体,只好悻悻然下车,同我一起和皇弟假装友好谈话。 之后去了东源皇宫,我出去也不过不足一月的时间,但现在再回到故地,却好像已是彼生之事了一般。 ——不过,也的确如彼生一般了。 所有东源国的人见了我,无一例外是担惊受怕又厌恶的样子,对着无泯君,反倒是和善的不得了,还带着一点同情,好像是说“为了国家,嫁给这个人渣,你受苦了”,搞得我真想仰天长啸,吐血三斗。 无泯君偏偏不知道好歹,私下不断同我抱怨:“东源国这些人怎么回事啊?看我那是什么眼神啊?” 我懒得理他…… 我们两人去了皇宫,皇宫之中早已设好宴,只等我们二人入席,我和皇弟同坐最首,无泯君坐我下侧,太后坐皇弟下侧,无泯君正和太后面对着面,而再底下便是一些位高权重的官员,在这样的时刻,全都不敢发一声,实在窝囊。 大家都不断侧头看我这个暴君,被我发现,又马上低头唯唯诺诺的吃饭,再看太后和无泯君,太后正神色复杂的看着无泯君,眼神里带了一些以前从没有的怜惜,而无泯君完全不搭理他,自己一个人埋头吃着几道西泱国中少见的菜,跟饿死鬼投胎一样,丢尽长宜公主的面子…… 看她这样,太后不但不怪罪,反而还微微的叹气,摇了摇头,好似在说“可怜的孩子,只能以吃泄愤了……”又或是说“哎,难不成西泱国不给饭吃?” 我沉默很久,最终真的以吃泄愤…… 这一场宴会持续了很久,其间不断说着客套话,大家态度太过卑躬屈膝,我不忍见自己族人如此德行,于是说自己累了,打算回去。 无泯君嘟嘟嘴,小声道:“我还没吃够……” 无泯君饭量一向很大,我觉得我会一直胖下去……我习惯性的瞪他:“吃什么吃?回去!” 结果自然这一幕被尽收在百官眼中,他们一个个都露出了痛心疾首的表情,大概觉得我一直很虐待长宜公主…… 我无语的放缓声音:“皎儿,我们先回去吧……你不累吗?” 无泯君正在喝汤,闻言立马喷了出来,极其不雅,众人脸色青黑。无泯君却擦了擦嘴,淡定道: “好,我们回去……” 他显然是在憋笑,因此声音含糊不清,却倒像是哭腔,所有人纷纷侧目,大概都觉得我们正在做戏,而无泯君,也就是长宜公主,只怕委屈的已经快哭了。 我压低声音:“快滚回去……” 待我们二人终于可以回他们准备好了的寝宫休息之后,我才想起来一件事——刚刚有个人一直盯着我和无泯君看,那人是我以前众多师傅中的一个的徒弟,唤作原郁,同我也算从小一起练功到大的,现在已是御前带刀侍卫,他和我关系不好不坏,盯着长宜公主看也没什么,可是他刚刚不知怎的,还一直用杀人的目光看着我,也就是无泯君…… 【14】 原郁之于我,是师兄,是友人,虽然交情不是很深,但大概他也是心疼我嫁给一个暴君,然他的眼神和别人到底有点不同,至于究竟哪里不同,我又不大说得出来…… 我和无泯君的寝宫并不在一处,毕竟尚未正式成亲,但也是相邻着的了,我以前住在极偏之殿,现在住在这里,感觉也没什么差别,我们两人先各自回自己的寝宫,然后我偷偷摸摸的溜到他那边去,两人坐在偌大的宫殿之中,相顾无言。 “我说,你以后注意一点,尽量表现出幸福的样子,不然他们都以为你很委屈。”半响,我同他说。 无泯君淡淡的瞥了我一眼:“必须要嫁给我,难道你不委屈?” “呃”我愣了一下,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也是个少女,也曾幻想过自己未来的夫君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也许是新科状元,我们俩在琼林宴上一见钟情;他也许是个武林侠士,我出外闯荡,他出手相助,两人日久生情;他也许是江洋大盗,胆大包天,入宫偷窃,却误入我寝宫,我们两人成了欢喜冤家…… 对了,我最喜欢的男子,就是那种,面容清俊,神态柔和,墨发如瀑的白衣公子。 然而这不过是幻想而已,我知道,像我这种不受宠的公主,唯一的可能便是和亲,嫁给父皇指定的人,可我偏偏还生的不够倾国倾城,拿去给别国皇帝别人都未必收,所以只可能嫁给没什么用处的,父皇要以我牵制对方的东源国望族,比如以前的王家那位有小儿麻痹的二公子,或者张家因天花而满脸痘壳的大公子,亦或是…… “不委屈,”我最终摇了摇头,“你比我有可能要嫁的那些人都好看,又是西泱国国君,地位也比他们高,武功比他们好,文采比他们好,什么都比他们好……能嫁给你,其实按理说我还该额手称庆呢。” 无泯君看了我一会儿,最终嗤笑:“那也是。” 承认的也太爽快了。 我懒得理他,正打算继续说点事儿,忽然下人在门口通报说太后来了,我和无泯君对视一眼,吩咐完他记得态度和善点,就躲进了一旁的紫檀屏风之后,从小细缝中看着外面。 无泯君脸色别扭的对太后行了礼,而太后大抵认为“长宜公主”是因着当初自己派她去送死,所以才这么不情不愿的行礼,于是叹气道:“长宜,我晓得你恨我,可是……” 无泯君素来讨人厌,几乎很少管礼节,更不愿听这些唧唧歪歪的事情,我心中有些担心,却见他两眼一翻,真诚无比的对太后说:“太后,我怎么会恨您呢?如果不是您,我怎么可能会遇见无泯君这么优秀,这么完美的男子?如果不是您派我去刺杀他,我和他恐怕就要错过了,那时候我可真是追悔莫及哩……” 我在屏风之后捂住胸口,觉得呼吸有些不畅…… 太后脸色发青,估计是不懂“长宜公主”是在说真话还是假话,半响才道:“那就好,那就好……委屈你了……” 无泯君还是笑:“不委屈,不委屈。” 两人相对无言,无泯君只冲着太后傻笑,估计最后太后是认为“长宜公主”是疯了,便铁青着脸离开了。我松了口气,正准备出来,与此同时,却有人破窗而入,身形矫健,落地无声,是个高手--我以为是刺客,心中一紧,定睛一看,却是原郁。 现在我倒是有时间来仔细打量他了,一段时间不见而已,他却变了许多,从前有些轻佻的眼角现在完全沉定下来,此时危险的眯着,倒有几分杀意,五官俊朗,虽不及无泯君,却是完全不同的风味,一身贴身靛蓝色侍卫服将他挺拔的身躯完全显露出来,壮硕的很。 见一个人忽然出来,还隐隐带着杀意,偏偏又穿着侍卫服,无泯君也吃了一惊,道:“你……” 我暗暗叫苦,我还没跟无泯君说过原郁是谁呢! 却见原郁脸色青黑,表情阴鸷:“长宜……” 无泯君扯了扯嘴角:“嗯?”一边右手却放在了腰间,那里有把匕首,就是当初我用来刺杀他的那把,他不知怎的很喜欢,硬是要了去,我也懒得和他争,便给了他。 我拼命小声对无泯君说:“他不是坏人,不是坏人……” 可是显然无泯君听不到。 原郁此时却稍微收敛了一点杀气,忽然毫不客气的坐下,还自然而然的盘起腿,对无泯君道:“长宜,刚刚我在外面,你和太后的话我都听到了。” 无泯君“哦”了一声,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原郁闭了闭眼:“长宜,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你喜欢无泯君……而不是为了国家,不得不喜欢他。” 原郁此时语气古怪,和以前任何时候都不同,我在屏风后面完全摸不着头脑,可屏风前的无泯君却忽然把手收了回来,笃定的露出了然的微笑:“哦……你说那个啊。” “嗯。”原郁有些紧张的点头。 无泯君展颜道:“当然是真的!你也看到了,无泯君龙章凤姿,气度不凡,又是西泱国国君……试问这天下,舍他取谁?呵呵,不瞒你说,我喜欢他喜欢的紧呢。” ……他怎么越来越不要脸啦! 我无言的看着两人,却见原郁脸色的表情越来越古怪,最终他忽然痛心道:“长宜,你明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意!” 说着,居然扑身而上,狠狠的吻住了“长宜公主”,也就是,无泯君……………… 8、第 8 章 【15】 我惊叫一声,推开屏风就往前冲,而无泯君也立马反应过来,睁大了眼睛狂推原郁,奈何他此时是我的身子,原郁身材又比较彪悍魁梧,如此一推自然是推不开,我刚赶过去正要帮忙,无泯君已经伸脚狠狠的往原郁身下狠狠的那么一踹…… 呜哇……只见原郁兄如断线的风筝飞了出去,且那风筝上绣的还是一只惊恐的猫头鹰…… 我刹住脚步,就见无泯君恨恨的站了起来,一边大力的擦着嘴巴一边骂道:“死断袖!” 呃,无泯君显然被气得神志不清了,他现下乃是真真正正的女子一名,原郁亲“她”,倒是合情合理的,且就算无泯君此刻是个男子,原郁若情难自已而亲了他,那也是合情合理的,他怎么着也不该骂别人是断袖,就算对方是断袖……也不该说别人是死断袖啊…… 原郁被踢的倒在地上抽搐,好半天才缓过来。一抬头看见我,更是浑身打颤,估计筋都要爆出来了,也真是……他捂住伤处,缓缓道:“长宜,你就这么讨厌我……?” 我讨厌不讨厌可以晚点再说,但原郁你……你非得要侧躺在地上,手捂着下面,表情如此严肃的问这样的问题吗?! 至于到底讨厌不讨厌他嘛…… “呃,还好……”我自然而然的回答,但无泯君立马大声道:“没错!” “不瞒你说,我从来就没喜欢过你,你看看你……”无泯君一撩袖子,双手插腰,估计准备对原郁来一场彻彻底底的鄙视,我赶紧拉住他,以免他太过分。 原郁听了无泯君的话,一脸郁卒。哎,肉体与心灵同时受创,他也实在不容易。 我怕他要寻死,上前两步,和颜悦色地扶起他:“你别这样,其实……” 原郁毫不犹豫地推开我,两股战战的站立起来,模样很吃力,但脑门上分明刻着“身残志坚”四字,真让人感动的要哭出来。 无泯君还在生气,抱着胳膊瞪着原郁,好像原郁如果稍有什么不对劲的动作的话,无泯君就会毫不犹豫的把他给弄死。 好在原郁大概也是没什么能力再去为非作歹了,只是用充满愁苦的眼神看了看无泯君,然后一瘸一拐的从窗子那里跳了出去。 我默默看着这一幕,然后缓缓说:“无泯君,原郁他……” 话还没说完,无泯君就脸色不善的打断我:“你这里有个相好的,怎么不告诉我?我刚刚也好有个防范。” 我皱了皱鼻子:“我真的不知道原郁发什么疯,我们之前一起练武过,我把他当半个师兄。” 无泯君扯了扯嘴角,一脸鄙视地看我:“也是,依你的脑子,应该也很难发现他喜欢你吧。” 我大吃一惊:“你说什么,原郁喜欢我?!” 无泯君:“……” 我:“……” 我和无泯君大眼瞪小眼半天,他才嘴角抽搐道:“他不喜欢你亲你干嘛?!” 我吞了吞口水:“他这不是试探我吗……” 还以为是原郁发现了我和无泯君的不对劲,故而借此试探呢……想不到内情居然如此复杂。 无泯君翻了个白眼:“有这样试探的吗?况且他之后的语气和眼神不就是明摆着的么。” 我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细想一下,我和原郁虽然从小一起练武,但毕竟我是公主,两人之间的交谈也并不多,且我对练武这件事非常的天赋异禀,和我一起练武的人大多是充当沙包的作用,原郁就是沙包中的一个。 他因为年纪最大,又最好强,所以总是挑战我,我也自然不会客气,常常把他打的不成人形,我还记得有一次他和我比武完的第二天,师傅教我们练功,然后疑惑的说:“原郁呢?他怎么没来?”又看着角落里鼻青脸肿的原郁,疑惑的说:“你是谁?” 往事不堪回首,我也懒得细想,可……原郁喜欢我,也未免太没有道理了。 难道原郁这浓眉大眼的粗汉子,居然喜欢被虐待? 我脑中不禁浮想出他一边被人拳打脚踢一边暗自欢喜的模样,忍不住打了几个寒颤。 再看无泯君,他已经坐了下来,此刻正拿着一旁的铜镜,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终是开口:“长成这样,性格又如此,居然还有人喜欢,啧。” “……你好好给我解释一下什么是‘这样’,什么又是‘如此’……”我额上青筋隐隐跳动。 无泯君冲我一笑:“咱俩心有灵犀,不必多言。” 心有灵犀你个头…… 我叹了口气,坐到无泯君身边去,托着下巴道:“不过我还是觉得有点奇怪……原郁居然喜欢我?哎,原郁居然喜欢我?” “你不用多想了,现在就算你想和他在一起,也是万万不可能的。”无泯君淡淡道。 我自然是没想过和原郁在一起的事情,别说在一起了,哪怕到现在,我印象里的原郁也只是一个曾经当过我沙包的师兄兼如今的侍卫长而已。 之所以一直重复,只是因为太过惊讶罢了。 可无泯君这么说,我便忍不住反驳:“那也不一定啊,就算我现在是‘无泯君’,也可以纳个男妾呀。” 无泯君含笑望着我:“若当真如此,天下之人都将会知道,长宜公主是多么的,坚贞,不屈,是如何的,不肯与旁人共享同一个,夫君。” “……比如?” “还能怎样,又不能动你的身体,更不能自残,只能杀了原郁呗。”无泯君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 原郁是多无辜啊……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两者皆不毒,最毒无泯君。 【16】 原郁之事只是一件让人有些模不着头脑的小插曲,没一会儿我和无泯君便抛之脑后,开始商量起真正的大事。 什么是真正的大事呢? 很显然,就是我们的身子到底该如何换回去。 现下东源和西泱已然结盟,等明天举办过仪式,由财政司交纳今明两年的税款以及一些布匹牛羊,就算是确定了。 接下来便该要赶士兵回西泱了。 我们预计在东源待五天,今天快要过去了,明天得弄仪式,后天对将士们喊话,之后还有两天算是无泯君勉强给我的,让我能在东源国里多留一段时间——毕竟以后要回来就不容易了。 这两天里,我们还可以积极的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把身子换回去。 将来如果真的要和北昌国打起来,无泯君大概是要亲自冲锋的,我虽然武功不弱,但毕竟没有经验,而且对于兵法什么的,几乎是毫无所知。 若是真让我上阵,估计没一会儿就该全死光了…… 仪式进行的很顺利,第三天无泯君帮我写好了台词,在东源国的城台上召集了许多人,和无泯君(长宜公主)一起表示两国结盟之决心,并将此事印了几十万分,张贴在大街小巷。 如此一来,算是处理的差不多了,第四天清早,我和无泯君便向太后表示两人身体双双不舒服,要分别在屋里大睡个一整天,让他们谁也别来烦我们。 太后他们虽然表示同意,但眼神都很复杂,毕竟双双染病……总能让人浮想联翩。 不过我现在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他们怎么想都无所谓…… 我和无泯君换上一开始就准备好了的平民服饰,再对容貌稍作修饰,以免被眼力好的百姓认出,便仗着上好的轻功绕过侍卫们,径自跃出了城墙。我忍不住想起当初我去刺杀无泯君的情景,只能感叹大概我们两家守卫都比较不森严。 当初我为了去刺杀无泯君,从皇宫里出来,经过过云城街道,那时候西泱军队攻破柳城,在云城内的人们便深深的感觉到了危机,皇亲贵族们带头跑了不少,有能力的百姓也走了一部分,街市大多紧闭,只有卖粮的门才微微开着,我假意去买米,问了一下价格,居然斗米数金,店主为难的解释,说是柳城已破,粮食根本就快没了。 那时候偌大一个云城,荒凉的像《四国图志》里所记载的北昌国边缘的沙漠,既没有河水潺潺流过,也没有花草欣欣向荣,只有满目疮痍,让人不忍直视。 而如今不过半个月的功夫,自从我和无泯君宣布要结婚以后,逃跑的人三三两两都回来了,紧闭的店门也一个个打开了,小贩们就地摆着摊位,随意的贩卖着各式各样的玩意儿,每个百姓神色如常,悠哉自在的挑选着所需之物。 若是不知情的人,大抵会以为这里云城一直这么热闹,那半个月前落叶铺地的寂然,仿佛只是我做了一场大梦。 我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 无泯君懒懒散散站在我身侧,他穿了件样式偏男子的白色长袍,用白玉簪子随便绾了发,双手横在袖子里,活像不小心在白天出门的女鬼。 我开始没注意,现在忍不住说他:“你……你怎么穿成这样啦。” 无泯君莫名其妙看了我一眼:“干嘛,不好看?”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继续说:“那也不是衣服的事情。” “……” 我怒气冲冲的伸手要戳她额头——事到如今,我已经越来越习惯于对我自己的身体做一些不至于留疤,但又足以让无泯君疼痛的事情了。 结果下一刻,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握住了我的手腕,同时我耳边响起一道清朗的男声:“光天化日,怎可这样欺负一名弱女子?” 无泯君还弱女子…… 我内心愤愤,转头打算跟对方理论,谁知这一转头,我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对方是一名极为英俊的男子,面容清俊,头发并未绾起,而是直接用两根墨蓝色的丝带松松垮垮的系在脑后,耳朵两边分别垂着一小束黑发。 ……这,这…… 这不就是我数次看话本里,会出现的那种,我期待已久的白衣公子吗? 我一时间愣住,对方大概以为我理亏,继续说:“公子,你知不知道,女子如玉,只有细心稳妥的捧在手心,才能久而久之,让她散发出耀人的光彩,粗俗以待,是万万不可的。” “没错,没错!”我大为同意,连连点头,哪怕我是一块顽石,也是希望有人给捧在手心里的。 “嗤。”同时,无泯君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声。 “……”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那位男子估计不能理解为什么我明明同意他的话,却又要那样“欺负”无泯君,于是疑惑的放开了我的手,转向无泯君,谦和有礼道:“这位姑娘……莫非不认同?” “是啊,贱妾就是喜欢被人打,被人踢,被人狠狠虐待,最好是用鞭子!别人宠着我我就浑身不舒服——你说是不是啊,相公?”无泯君先是面无表情的对着那位男子滔滔不绝,句尾却忽然扬高声调,风情万种的看向我。 我:“……” 那名白衣男子:“……” “哇啊啊啊!”我整个抓狂,无泯君居然这样毁我名节!谁喜欢被人虐待,被鞭打——啊! 我控制不住的对无泯君拳打脚踢,无泯君却张开双臂:“相公,果然还是你疼贱妾!” “……”整条街的人都已经聚集到了我们身边,纷纷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无泯君。 ………… ……呵呵。 *** 那名白衣男子脸色果然白的跟他衣服一样,我尴尬的拉住他的衣袖,道:“这位公子,我家娘子刚刚受了点刺激,她平时不是这样的……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那白衣男子勉强笑了笑:“哦……是这样。我叫天维。” “天维?”这名字有些奇怪,但我还是尽量如以前话本上所写那般,笑道,“好名字,好名字……” 我又继续问:“不知公子从何处来?” 天维有些奇怪的看着我:“公子,您问这么多……做什么?” 我不好意思的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天公子你甚合眼缘。” 天维:“……” “咳,我忽然想起家中还有急事,先走一步了……” 天维不知怎的,转身就走,我手劲挺大,居然因此把他衣袖给扯下了一块。 无泯君原本安静的在旁边,此时终于忍不住般大笑起来:“哈哈哈哈,货真价实的‘断袖’啊哈哈哈……” 我料想他是被原郁刺激,现在还没恢复过来,不打算理他,谁知道天维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迅速的离开了。 我:“……” 天维他……也这么想吗…… 我转身,拉住还在大笑的无泯君的耳朵,把他一点点揪到小巷子力去,心力交瘁:“无泯君,你刚刚到底在干嘛!我们两个的名声都毁了!” 无泯君一边梳理刚刚被弄乱的头发,一边很自在的说:“没什么啊,刚刚那个人是北昌国的,估计知道我是你了。” 若是有旁人在偷听,必然会“我是你”这三个弄的很混乱,但我知道无泯君意思是说天维认出她是长宜公主。 “你怎么知道天维是北昌国的?”我有点怀疑的看向无泯君,毕竟白衣公子怎么看都很像我印象中最让人敬佩,喜欢的人。 无泯君淡淡道:“他说的那句话,与七年前北昌国国君对我父皇说的一模一样,当天他就带走了一名妃嫔,当时只有我、我父皇、还有那名妃嫔在场。” 无泯君继续分析:“天维,唔,这假名起的也太差了,北昌国姓是吴,他们三皇子名雍,吴雍去掉上面,就是天维了。” 最后他嗤道:“子承父业,也不晓得改进一下。” 我一时间有些敬佩,但接下来便怀疑道:“既然北昌国国君知道你在,怎么会蠢到让自己的儿子……呃,下人说一样的话?他既然知道你是我,也该知道我是你。” 无泯君面无表情:“哦,我当时偷趴在横梁上面的,准备往北昌国国君杯子里下□□。” 我崩溃:“你那时候才几岁啊?!就要去干这种事?你父皇对你也太狠了!” 无泯君有点不好意思:“我自己偷偷去的。” “……” 好歹最后我算是搞清楚了,大概是北昌国国君想靠色/诱这招来吸引我?然后呢,莫非是里应外合搞死无泯君?看来北昌国对西泱国的确有非分之想。 如此一来我不免又有点可惜,早知道刚刚就偷偷和北昌国的人对个眼色,大家可以一起商量一下,怎么搞死无泯君…… 【几日后,北昌国】 “父皇……儿臣无能。”一道白色的身影匍匐在冰冷的白玉地板上,前方书桌旁,站着身材高大的北昌国国君。 国君愤怒的一挥袖子,案上笔筒镇纸纷纷落地,爆发出剧烈的声响! “无能?何止是无能!朕好不容易让人打听到长宜公主最喜欢什么样子的男人,你却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好?!” “不……父皇……长宜公主……非常的奇怪……”白色的身影哆哆嗦嗦的解释着。 “有话便直接说完!什么奇怪!”国君不耐烦道。 “她……她似乎喜欢被人虐待,鞭打……而且,她身边的无泯君,好像,喜欢男人……” “……” “父皇……我……” “罢了!”国君扬了扬手,让他闭嘴。 然后是长长的沉默,这位国君,似乎是陷入了思考。 片刻后,他沉声道:“既然如此,从今日起,你就去给我-练-鞭-法-!” 然后他阴沉道:“练不好,就去色/诱无泯君吧。” “……呜呜呜呜,儿臣一定努力练习鞭法……!” 9、第 9 章 【17】 我和无泯君左弯右弯,确定没人跟着我们,便又放心的从小巷另一端走上另一条街,一出去便听见阵阵喝彩之声。 我和无泯君对视一眼,走向人群集中的地方,推开重重阻碍,走入内圈,就见一个看起来大约八九岁左右的小姑娘,脸圆圆的,绑着两个同样圆鼓鼓的包子头,皮肤嫩白,粉雕玉琢,看起来十分可爱。只她身上穿着却是男人的衣服--一件淡绿色的长袍,直接整个拖到了地上去,她的两只手太短,袖子又太长,露不出来,便藏在里头,直接隔着袖子捧着一只纯白色毛茸茸的不知是老鼠还是什么东西的动物。 那只小动物和主人一样可爱,眼睛又黑又大,闪亮亮的看着周围,见大家喝彩,它一个翻身,跃到了小女孩肩头。 小女孩伸出左手,隔着袖子晃了晃,那只小动物便也一样伸出左手晃了晃,同样可爱的女孩子与小动物一齐做一样的动作,那感觉真是美妙的让人无法形容,难怪大家都忍不住驻足喝彩。 接着,小女孩把小动物拎下来,往空中这么一抛,力气很大,大家都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可那只动物被抛在空中之后却立马不见了踪影,下一刻小女孩便把它从袖子里拎了出来,主仆一同笑嘻嘻的看着大家。 “我带着包子下山寻夫,没有钱了,卖艺换钱,希望大家有钱出钱,没钱……呃,出物……谢谢啦……”小女孩奶声奶气的说道,一边还朝大家分别鞠躬,她肩膀上的小动物和她一模一样的朝着大家弯腰,模样极其可爱。 立马有人掏出钱,往一旁的木箱子里丢。 我看着觉得十分好笑,又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女孩最多不过八九岁,怎么……就要下山寻夫了…… 想归想,她这么可爱,实在让人没法抗拒,我掏出一吊钱,把线扯破,将铜板全丢进了木箱子里。 无泯君挑了挑眉头,小声道:“啧,女人……” 我没理他,往木箱里哗哗扔钱,大抵是动静有点大,那个小姑娘吓了一跳,眨巴着眼睛看向我,我冲她友好的笑笑,小姑娘为难的说:“公子,我……我不会给你当老婆的。” “……” “哈哈哈哈哈哈!”无泯君爆发出一阵夸张的大笑。 我笑容有点僵:“小姑娘,我……并没有让你当我的……嗯,老婆,你放心。” 小姑娘不好意思的说:“是吗……我师父说,有男人冲你笑的很奇怪,那一般都是要你当老婆,要小心点……” “呃,你师父的话也有点道理,”我说不清楚,只能说,“总之,我……” 我一把扯过无泯君:“我有老婆啦。” “哦!”小女孩高兴的点了点头。 无泯君:“……” 不过这么说来,这个小姑娘大概说的是下山寻找师父,而不是丈夫了…… 那个小姑娘左看右看,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对我和无泯君说:“谢谢啊,我叫司徒有晴,晴天的晴!” “呃,我……”我一时编不出名字,随口说,“我叫天维。” 无泯君:“……” 司徒有晴却不怎么在意我的名字,只是小声道:“你们今晚会有血光之灾,小心!” 她肩头的“包子”也附和的发出“吱,吱!”的声音,毛茸茸的还象征性的抖了两下,以示恐惧。 “……”我尴尬道,“嗯,谢谢哦……” 司徒有晴抱起木箱子,对我眨了眨眼睛:“谢谢你啦!下次再见!记得,我吃面不放葱的!” 包子:“吱,吱,吱!” “……”什么乱七八糟的。 无泯君在旁边笑的直打跌,现在终于缓过神来,揉着肚子对我说:“云皎,你没发现一件事吗?” “……” “你们刚刚那样,看起来包子都比你有脑子哈哈哈哈哈……” “……” 出外寻找高人的事情就这样终止--我扯着无泯君的耳朵,硬生生将他拉回宫中。 *** 和无泯君回到宫中之后,各自分头回到寝宫,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 她那边有没有问题我是不知道,不过我这边却是……出了一点状况。 因为我的二姐,长和公主,居然来求见。 我一共有三个姐姐,一个妹妹,一个弟弟,长和排行老二。 我与长和一向不算很和,倒也没什么特殊的原因,只是她很受宠,对我没什么好眼色,虽不至于冷嘲热讽,但基本上是不记得有我这个妹妹的。 有一回我难得被现在的太后,当时的皇后娘娘给请去立春游园,那年我十三,真是几乎什么也不懂,更没有什么好看的衣裳和首饰,最终只能不尴不尬的穿着有些陈旧的衣裳去御花园中,头上所戴,也不过是两根碧绿的簪子。 大姐三姐五妹都打扮的很漂亮,妃嫔们更是争奇斗艳,比立春开的花更加姹紫嫣红,只我一人,大概连绿叶也算不上,只能……呃,算作黑土。 大家看到了,也没说什么,大姐人比较好,把负责安排我服侍首饰的下人们骂了一通,三姐保持沉默,二姐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自己头上的一根金灿灿的簪子摘下来,递给我。 我平生第一次体会何为姐妹之情,刚准备感动,她却淡淡道:“嗯,赏你的。” “……” 我气的直接把簪子往她眉心扔,还好那时候太气,手很抖,不然依我的手劲和准头,恐怕她真的要被我给戳死。 那之后我就再也没参加过宫廷里大大小小的活动了。 对长和,我委实摆不出什么好脸色,但又不好拒绝,便让她进来了。 她进来之后,也只能僵硬的看着她。 大概是我脸色实在很不好看,长和行过礼,便有些尴尬的道:“西皇……” 东西南北四国,西北二国之地称为皇,东南为帝,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流传的事,但一般各国之人只承认自己家的皇帝,所以一般都直接叫“陛下”或者“皇上”,西皇这样的称呼,我实在是很久没听过了。 “唔。”我淡淡的应了句,“你是……?” 长和更加尴尬:“臣妾是长宜的姐姐,长和公主,昨天西皇才见过的。” “哦。”我作恍然大悟状,长和附和的笑着点头,我语调一转,道,“有什么事么?” 长和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哦,那你走吧。”我点点头。 长和:“……” “其实,也不算小事。”长和嗫嚅道。 我学着无泯君的样子,感觉还蛮不错的,但见长和如此,又有点不忍,便道:“到底怎么了?” 长和低下头,片刻后,不胜娇羞的道:“长和是想问,不知西皇的后宫,会不会太空了……?” 【18】 她话说到这里,我心里便有些了然,同时听见轻微的声响,一道黑影快速的掠过长和背后的屏风,到了梁上去。 是无泯君。 他大概是闲得无聊来找我,结果见长和在,便干脆躲起来看好戏。 这场景怎么有些熟悉? 我想起他跟我说他七年前在梁上偷听之事,呃,那和现在岂不是几乎一模一样? 七年了,这人一点长进也没有…… 我装作没看见他,对长和道:“当然不会。” 长和愣了愣,道:“可是……您是西皇,后宫佳丽三千,再正常不过了……” 我打断她:“你没听过‘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么?” 长和愣了愣:“您是指长宜……?” ……那是什么眼神。 我严肃道:“自然。” 长和嘴角抽了抽:“可她……其实长的……也并不……” 你以为你结结巴巴我就不知道你什么意思了么?! 我道:“咳,长宜的美,你们这些庸脂俗粉自然是不懂的,长宜就是……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懂吧?” 长和尴尬的说:“不是很懂。” “……”我听见无泯君悄悄发出一声嗤笑。 长和没有武功,听觉并不如我灵敏,是以没有发现什么,只是扯了扯嘴角:“是么……嗯,嗯……西皇这么喜欢长宜,我这个当姐姐的,也……替她高兴。” 我从善如流:“我替她谢谢你。” “……不用。”长和摆了摆手,就请辞离开了。 长和一走,无泯君便飞身而下,脸上挂着浓浓的笑意,我有些脸红:“笑什么笑!” 无泯君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我板着脸说:“干嘛?” “哦,没什么,随便念两句。”无泯君揉了揉笑的有点僵的脸。 我顾左右而言他:“你来干嘛?” 无泯君懒洋洋的往太师椅上一倒:“来睡觉。” 我莫名其妙:“你来这里睡觉干嘛?” 无泯君却没有回答我,只是说:“明天便是最后一天,之后你再回东源国就难上加难。” 我心中有一丝淡淡的惆怅:“是啊,哎。” 无泯君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我也懒得赶他走了,抱着膝盖坐在地上,两人之间难得没有争吵和大呼小叫,安静的让人有点害怕。 片刻后。 “呼,呼,呼……” 我嘴角抽搐抬起头,就见无泯君头歪在椅子上,打起了呼。 ……我就知道,我们之间伤感的氛围,从来只是幻觉。 *** 无泯君在太师椅上睡着了,我帮他盖好被子,自己也躺去床上睡觉,早上在宫外走了那么久,的确乏了。 然而半夜,我便被悉悉索索的声音给惊醒。 我小心翼翼的慢慢直起身子,探着脑袋左右张望,就见无泯君也如我一般,睁着眼睛打量着四周。 来的人不算少,听声音大约有四个,若还有我听不出来的,那便有些恐怖。 无泯君站起来,毫不在意的活动着身体,且呼吸绵密自然,仿佛在睡觉的人一般。 我忽然想到那一夜我去刺杀他,他大概也是用同样的方式迷惑了我。 当时我要杀他,现在却他同他一起躲开别人的刺杀,真是天意难测。 无泯君对我摆摆手,我悄无声息的跟他一起躲到了角落去,我屏住呼吸,没多久外面传来侍卫被打晕的声音,然后有人轻轻的推开了房门。 只有一个人走了进来,他毫不犹豫的直接往床的方向走,而事实上我们在床的旁边,他刚到床边,无泯君便飞身而出,点中他颈后/穴道。 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软倒了,无泯君将他直接横放在床上,然后迅速躲回角落,并和我一样屏住呼吸。 我惊叹不已,他居然用这种贱招。 果然,没多久,在外面的三个人大概见开始的人一直没出来,便纷纷入内,他们第一个动作都是奔向床边,挥刀便要砍床上之人。 床上之人却也正好转醒,立马回身反击,四个人乱作一团,好不容易借着外面投进来的月光发现都是自己人,已经耗费一番体力,我和无泯君适时出去,快刀斩乱麻的解决掉两个,再和另外两个稍微过了几招,便也轻松制服他们。 看着躺倒在地的四个昏迷的黑衣人,忽然想到今早司徒有晴说的“血光之灾”,不禁有点好笑,哪来的血光之灾啊? 无泯君晃悠悠的走到门口,捏着嗓子喊:“有刺客啊——快来人啊——!” 他隐隐用了几分内力,声音很大,没多久宫里就响起一片慌乱之声,还有大队人马朝这里过来。 我觉得好笑,往无泯君那里走了几步,却登时变了脸色—— 在月光的照耀下,只见无泯君的屁股那里,好大一块血迹! 又有月光又有血……果然是血光之灾! 10、第 10 章 【19】 我哆哆嗦嗦的开口:“无,无泯君……” 无泯君还在外面咋呼,听我喊他,回头道:“怎么了?” “你……你流血了……”我咽了咽口水,声音都在打颤,“很多……” 无泯君懒洋洋地看着我:“你在质疑朕的水平吗?嗯?朕十岁就可以……” 我崩溃:“你屁股上面全都是血啊!!!” 正好一对侍卫赶来。 众人:“……” 无泯君:“……” 我快哭了,冲到他身边去,对着几个侍卫喊:“快去叫太医啊!都愣着干什么!留几个人去收拾里面的刺客!” 大家一窝蜂散去分别做事,我很着急,拉着无泯君:“怎么回事啊你,居然被人刺伤了屁股都不知道!你也太不小心了,看,这么多血……你怎么回事啦,没知觉的吗?” 无泯君:“……” ”你还敢说你武功好,那种水平你就受伤了……” “……” “呜呜,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 “呜呜呜呜……” 无泯君一直很沉默。 我有点奇怪,扶着他:“怎么了?是不是现在感觉到有点痛了?” 无泯君拍掉我的手,淡淡的说:“其实……我怀疑……” “?” “是来癸水了吧。” 无泯君悠悠说完这句话,脸色黑的如同身后的夜幕一样。 *** 癸水,那是个什么东西啊? 我对癸水的概念一直很模糊,只知道后宫妃嫔来癸水就不能伺候父皇了,可这具体是什么,我还真没有经验。但来癸水会流血?莫名其妙啊…… 现在无泯君这么一说,我顿时有些怀疑:“我,我读书少……你莫骗我。” 无泯君:“……” 这么耽搁了几下,太医们都被赶着过来了,太后,众妃嫔,甚至皇弟都来了。 刺客已经被收拾走了,正要去逼问是谁派来的——其实大概也猜得到,不是北昌国的皇室就是东源国的民间百姓,来刺杀我这个暴君。 但既然来都来了,大家总要做点事情,等太医替无泯君把完脉,确认无事,只是来癸水之后,便由宫中的嬷嬷带着无泯君去教授他如何处理癸水这件事。 我从头到尾都很疑惑,不知道到底癸水是什么,但身为西泱国之皇帝,还得硬撑着不能流露出好奇的神色。 在等待无泯君回来的过程中,太后坐到了我的身边,对我道:“西皇。” “……啊,嗯。”我回神。 “其实不瞒你说,哀家一直以为,你对长宜,并非真心,但现在我知道了,原来你真的很爱她。” “呃……?”她怎么知道的啊,我自己都不知道…… 但太后说完这句话就没下文了,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远方。 我有点尴尬,起身随便走走,谁知道没走几步,又被原郁给拦下来。 我现在看到原郁,还是有几分疑惑以及不好意思,正打算绕过他,原郁便主动说:“我……原本以为你对长宜并非真心,原来……是我弄错了。” “……”到底是怎么的出来的结论啊! 原郁叹了口气:“长宜公主只是来癸水而已,你就红了眼眶……哎,我是万万不能比拟的。上次我一时糊涂,还望西皇恕罪。” “……” 原来是因为这种事情啊……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嘴角抽搐道:“呃,没什么,应,应该的……” 过了一会儿无泯君终于回来,我赶紧站起来,故作关心的上去慰问,无泯君脸色很不好看,淡淡的说了句“还好”就没了下文,其它人见正主没什么事,我也颇为冷静,于是纷纷慰问一通。 太后拉着无泯君,语重心长的说:“今日起你便是一个真正的女人了……” 无泯君:“……” 我怕无泯君会抓狂,赶紧搭话:“是啊是啊,呵呵,她需要休息,太后你们先走吧。” 太后了然的点了点头,带着后宫佳丽们浩浩荡荡离开。 我和无泯君两人进了房里,才终于可以放开胆子说话,我情绪比较不稳定,拉着他欲哭无泪:“你刚刚去学那个,我都被你看光了吧?” 无泯君脸都是歪的:“你以为我想吗?!” 顿了顿,他又说:“况且……你不太正常啊!你都十六了,怎么才来!” 我:“……这不是重点好吗?呜呜呜,我又被你看光,又没学到怎么处理癸水这种东西,以后万一换回来了怎么办啊!” 无泯君犹豫片刻,道:“到时候,我教你吧……” “谢谢你哦!”我抓狂,“不需要啦!!!” 无泯君耸耸肩,不再说话。 我叹了口气,简直是心力交瘁,往床上一躺,睁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显然无泯君和我一样,没多久他就喊我:“诶,云皎。” “干嘛。”我没好气的说。 他支支吾吾:“其实……你们女人很辛苦啊。” “……你要跟我讨论这个东西吗?” 无泯君坐起来,叹了口气:“我原本以为来癸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原来这么麻烦……而且……肚子,还挺痛的。” 听着无泯君颇为娇羞的语调,我迅速的把被子往脸上一盖:“吱……呼……呼……” 无泯君:“……” 他跟我说那些有什么用啦,我一点也不了解好吗?!“她”明天去找太后算了啦,两个人搞不好还可以变成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我暴躁的打了个滚,继续装睡,不知不觉中,就真的睡着了。 *** 第二天醒来,我揉着眼睛左看右看,却发现无泯君已经不在了。 昨晚折腾那么久,他也真是有精神。 我打着哈欠起身,下人们立马进来帮我梳洗,准备朝食,等吃完朝食,无泯君正好也回来了,他步履比之平常有些迟缓,估计还是因为癸水。 其实这个原本是我该承受的,他一个大男人却代我承受了,也挺可怜的…… 再想到我昨晚的行为,我顿时觉得非常的不好意思,连忙迎上前:“你去哪儿啦?身体还好不……” 无泯君懒洋洋地说:“找太后去了。” “……”我脸登时黑了一半。 还真被我说准了吗…… “你,你找太后干嘛……” 无泯君瞥我一眼:“你想哪儿去了?我是以你的身份去和她说,东源国和西泱国既然要结盟,那么对付北昌国的事就是两国的事情,即便东源国现在有点落魄,但该出的兵,该出的钱财,一点不能少。” 我大惊:“那太后什么反应?岂不是大怒,说你嫁人了就胳膊肘往外拐,居然帮着西泱国想方设法的得东源国的好处?” 无泯君有些惊讶:“你还蛮了解她的嘛。” “……”我哭道:“你太贱了,居然也不和我商量一下。” 无泯君往凳子上一坐:“你来癸水,也没和我商量一下啊。” “……” 那是我能决定吗?!还商量咧!!! “无泯君!你不要无理取闹!我知道你来癸水肯定很不爽,但,但这也不是我的问题啊!”我怒指他。 无泯君莫名其妙的看着我:“不是你的问题,难道还是我的问题?” “……” 真没法和他沟通了! 我气呼呼的甩了甩袖子:“算了,不和你说了……反正东源国的确是要出点兵,但也不能出太多,至于钱财什么的,要赔款给西泱国,加上连年战乱,已经国库空虚了,你就别想了。” 无泯君淡淡道:“但是太后和你皇弟都已经答应了。” “他们答应了?” “由不得他们不答应。”无泯君冲我笑了笑,“大概他们也觉得,依着你,很难保证无泯君不变心。” “……” 难怪别人说,女人一旦来了癸水就会性情不好,要么变得暴躁,要么变得阴阳怪气,无泯君本来就阴晴不定,现在就更是了。 我瞪着眼睛看他,无泯君喝了口茶,只作看不见。 ……不对,反正我才是西泱国的皇帝,到时候,振臂一呼的人,是我啊…… 我在心里暗暗安慰自己,然后一边哼哼一边坐了下来:“算了,由你吧。” 无泯君大概觉得他这次又是胜者,颇为满意,冲我笑了笑。 我也冲他笑了笑。 哎,即便是身体交换……但人心,还是隔着层肚皮呀。 【20】 我和无泯君在东源国的最后一天是分开活动的,我又一次偷偷出宫,想在东源国里多待一会,多看看这个生我养我的国家,而无泯君则在宫殿里吃了甜食就睡,睡了继续爬起来吃果脯什么的。 其实来癸水之后,女孩子不宜多走动,但第二天我和无泯君还是选择离开,因为毕竟东源国和西泱国还是有一定距离,来去的时间也挺多,不能再多歇了,不然怕西泱国内出什么乱子。 何况我是习武之人,身子骨比一般女子要好,除了第一个晚上无泯君表示肚子痛之外,其它没什么大问题。 如来时一般我们浩浩荡荡回了西泱国,这次还带上了许多东源国特意供出来的珍宝,因为有关于东源国出兵的事情,无泯君和我之间原本快要消失的隔阂又重新出现,我同他简直是相看两生厌。 颇为顺利的回到西泱国之后,国内事情被太傅处理的很不错,我以无泯君的身份正式开始处理朝政,不过,每日早朝的人是我,批改奏折,最终下令的人当然则是无泯君。 我和无泯君每日并不同房而眠,因为无泯君还没有正式嫁给我。 这也从侧面证明,我和无泯君的婚事即将举行……在我们如此面和心不合的情况下。 先帝新甍,举国大丧已有将近两个月,再有一个月丧期便过,我和无泯君就可以开始成亲了,皇家婚礼——尤其还是两方都是皇家——这样的婚礼必然是隆重再隆重,是以虽然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但婚礼已经悄悄张罗起来了。 已有裁缝替我和无泯君量体去裁衣,据说要花费足足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做好,我实在没法想象什么衣服要一个月才能做好,但裁缝委婉的表示,这其实已经是赶工的速度了。 后来我才知道,无泯君要穿的衣服上,绣上了足足九千九百九十九颗珍珠,我想了想大概的重量,忍不住哈哈大笑表示满意。 至于无泯君要用的玉圭,玉佩都有严格的重量规定,但头冠就还好,因此我特意嘱咐,要制九龙四凤冠,金凤翠凤金龙衔着的珠滴,都务必要求越大越好,珠花翠云也给我往大里做,往重里做。 裁缝及礼官若干:“……” 无泯君不知道这些事情,依旧是每天生活的很高兴,对于即将到来的成亲一事似乎还颇为期待,就是不知道他看到那些重如牦牛的首饰衣冠,还笑不笑的出来哈哈哈哈。 *** 婚期一点点接近,我和无泯君选择在某日一同……在宫里随便走走。 无他,增进感情而已……嗯,其实是太傅的主意,他认为我们一个下朝改奏章,一个一直吃吃睡睡,一天当中几乎说不上话,实在有点不对劲。 哎,其实他不知道,我每天下朝,无泯君都会偷偷来房间里改奏章,还要耳提面命我一些重点,我们之间说的话真是数也数不清……不过的确是不怎么深入交谈。 我和无泯君平日里互相口头伤害倒是很平常,现在一起散步反而很尴尬——当然,是我单方面的尴尬,无泯君倒是很悠闲,晃晃悠悠的走在前面。 我对于西泱国皇宫颇为了解,因为那时候来刺杀他要先探测一番,不过具体哪里风景比较好,还是太傅特意嘱咐了的。 西泱国皇宫御花园中有处烨池,太傅表示这里风光不错,我便领着无泯君来这里了。 经过烨池的时候正好有几个太监正在更换池中水,见我和无泯君来了,都慌慌张张的行礼,我摆了摆手,学着无泯君不可一世的样子说:”继续做自己的事吧。” 太监们弱弱道:“回皇上,已经换好水了。” “……哦,那,去做自己的事吧。”我嘴角抽了抽。 无泯君侧头看着我,笑的暧昧不明,我小声道:“笑什么笑。” 无泯君道:“没什么,你现在学的越来越像了。” “……因为你特征比较明显。” “?” “鼻孔朝天。” “……” 无泯君装作没听见,抽搐着半边脸往前走,我跟他一直走啊走,越走越清幽,最后居然来到一处小树林。 我奇道:“居然还有这地方……我之前来刺杀你的时候,都没发现。” 无泯君不说话,神色有点古怪。 半响才说:“这里是禁地。” “禁地?我们怎么好端端的走进禁地了……”我有点莫名其妙,好奇的东看看西看看,忽然发现地上有个模样奇怪的像是虎首的东西。 “这是什么……”我伸手拨弄了两下。 无泯君脸色大变,上前过来拉我:“别碰!” 他话音刚落,我们脚下的土地便忽然震动,居然是一块掩盖着泥土和落叶的铁板!那铁板迅速分开,我和无泯君来不及反应,瞬间便摔落下去! 那铁板下居然是个深且黑的密室,我和无泯君一齐摔进,想用轻功都用不起来,最终只是硬邦邦的一齐摔在地上……好痛…… 我龇牙咧嘴的爬起来,发现自己倒没怎么受伤,因为这地好像是软的……呃?软的?! 我大惊,低下头,这里乌漆麻黑,什么也看不清,我伸手摸索着左探探右探探,果然在我刚刚落地的地方,摸到了一个趴着的人…… 无泯君。 也就是,我自己的身体…… 我咽了口口水,颤悠悠道:“无泯君,你没事吧……” 无泯君没反应。 我伸手挨着他的肩膀,僵硬的把他扶起来,无泯君呼吸有些微弱,我更加担心,伸手摸了摸,发现他……满脸是血…… 怎么办……我哆哆嗦嗦的抹去血迹,眼泪刷刷直掉,无泯君却忽然很艰难的开口:“咳……哭什么,我还好。” 我哭的更凶了:“我本来就不好看,现在完全毁容了……” 无泯君:“……” 过了片刻,他大概是恢复体力了,慢慢道:“其实你应该想一想,我是趴着被你压在地上的。” “……?” “本来就没有,现在凹进去了吧……” “…………………………” 11、第 11 章 【21】 等我扶着无泯君,替他运了点气,再撕下身上布匹,随意包扎了一番,两人累的气喘吁吁(……),我才终于想到一件很重要的问题——我们在哪里? 我想起刚刚无泯君脸色大变的样子,猜到他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道:“这里是哪里啊?我们怎么出去?” 无泯君道:“这里是密室。” “……”还用你说。 “至于怎么出去……”无泯君淡淡道,“现在出不去。” “为什么?”我大惊,站起来,摸索着,却发现四周居然都是冰冷的铁,而且光滑无比,居然连个使力的地方也没有。 何况头顶的铁块已经在我们刚落进来时就迅速合上了,那铁块又厚又重,就算我能勉强飞上去,也没办法在瞬间把它弄开。 “……那,”我觉得有点可怕,“难道我们要在这里过一辈子?” 其实过不了一辈子吧……没几天就要渴死了。 无泯君淡淡道:“不必。其实这里还有一条通道,连着外面的烨池,湖水满时,便压着它,我们里面没办法打开,等烨池需要换水之时,要先把湖水抽干,那时候通道自然会打开了。唔,烨池的水,五天一换,应该没问题。” 我崩溃:“可是刚刚他们才换完水!” “嗯。”无泯君叹了口气,“命中注定……” “是你反应太慢好吗……”我谴责的看着他,“你明知这里有个密室,居然还放任我乱摸……” 无泯君道:“太久了,我一时也记不得了。” “哎。”我与他一同坐下,两人在黑暗中一时无语,半响,无泯君忽然道:“这里应该有点蜡烛。” “真的?”我大喜,“哪里?我去拿。” 无泯君想了片刻,道:“我记不大清楚了,你扶我起来吧,我找找看。” 我小心翼翼的扶着他起来,无泯君腿好像倒没受伤,主要是上半身的问题…… 无泯君走了片刻,停住脚步:“这里是不是有个柜子,你摸摸看。” 我赶紧伸手摸了摸,果然有个齐腰的矮柜,我大喜:“真的!” “嗯,把抽屉打开吧。” 我打开抽屉,首先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恶臭,仿佛是那种食物的馊味,我一只手扶着无泯君,另一只手赶紧捂住鼻子:“什么东西……” 无泯君倒很淡定:“是以前放在这里的吃的,大概太久了,全坏了。” 我把抽屉合上,打开下面一层的抽屉,果然,满满的都是蜡烛,我粗略估计了一下,竟有上百根,绝对够我们用到了,旁边还有两三个火折子,我用它点燃一根蜡烛,慢慢的,蜡烛燃起,黄色的火光瞬时照亮了幽暗昏惑的密室。 能够视物,心中的紧张便减少了不少,我松了口气,将蜡烛摆好,打量起四周。 这是一个不算太小的密室,但极其简略,只有一张床和一个矮柜,连桌椅都没有。 我有些惊讶:“这里是什么地方?有床,那就是有人喽?可是住在这里,恐怕没多久就会疯掉吧……” 无泯君没搭话,我转头看他,发现他开始被我包扎的简直像个粽子,赶紧解开那些衣服,好好的看了看我自己的脸……还好,只是额头哪里摔破了,所以才有那么多血,倒是没破相,真是不信之中的万幸。 至于下面有没有凹……还是等以后我自己验证吧。 无泯君静默的让我帮他重新包扎,没一会儿又忽然开口道:“你觉得我是疯子么?” “当然啊。”我手中活没停,立马答话。 无泯君笑了笑,不再说话。 我发现自从进了这里之后……不对,准确的说是进了禁地之后,无泯君就很奇怪,也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 “无泯君,你怎么了?”我包扎完毕,不解的看着他。 无泯君没答话,只是默默的看着那张床,半响才说:“云皎,你觉得那个床还可以睡人么。” “……”我犹豫道,“应该是不能……” 无泯君道:“也未必,我们去看看,这里潮气太重,如果没被子,很容易着凉。” 我“哦”了声,扶着他起来,结果不小心踩到了他的裙摆,两人一起摔了一跤,我头直接着地,痛的快哭出来,同时眼冒金星,糊里糊涂脑中一片空白。 好半天,我才慢慢回过神来,额头上的巨痛慢慢恢复,我抽了口气,心想怎么摔的这么厉害,伸手要摸,却发现……这是我自己的袖子! 我猛然转头,就见无泯君正淡淡的看着我。 没错,是无泯君,是完全的无泯君,而不是顶着我身子的无泯君。 ……苍天有眼,我们终于换回来了! 【22】 我几乎要喜极而泣,虽然头上痛的厉害,但我心里真是又开心又快活。 我伸手摸摸自己脸,摸摸自己的腰,摸摸自己的手臂,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无泯君忽然淡淡开口:“不检查一下?” “……” “我自己有感觉!没凹!” 无泯君笑了笑,身体轻快的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终于换回来了,苍天开眼。” ……居然和我想的一模一样,真是可恶。 我悻悻道:“都怪你,我头痛死了。” 无泯君对我一笑:“还好,你虽然摔了一跤,但头只是有点擦伤。” 他这么一说,我才发现无泯君额头也隐隐有点擦伤,我忽然想起那天我去刺杀他,我们换身体的原因就是两人在纠缠中一同头着地。 这次估计也是,只是不算同时…… 我心有余悸:“以后我们可千万不能一起撞到头了。” 无泯君深表同意。 换回身体真是好办事一点,无泯君轻车熟路的走到床边,铺在上层的被子又潮又湿,已经不能用了,但下面的被子倒是可以勉强用一用。 无泯君走过来,俯下身子低头看着我,他靠的很近,我稍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虽然以前他也很喜欢没事就靠过来,但那毕竟是我自己的脸,现在这么近距离靠着无泯君,他毕竟是个男人,还是个长相很不错的男人,我自然是有点赧然的。 “低头干嘛,我抱你去床上。”无泯君挑了挑眉,“换回自己的身体,终于知道害羞了?” “……我一直都知道害羞,也很容易脸红。” “你顶着我的身体时,我可没见你脸红过。” “那是你皮太厚啦。” “……” 无泯君二话不说,一点也不温柔的直接把我拎起来,往床上一扔:“好好休息吧,我去找酒。” “酒?”我疑惑。 “嗯……以前有点酒是埋在这里的,不然这五天太难熬了。”无泯君说干就干,又点起一根蜡烛,打开第一层那个臭气冲天的抽屉,把里面的几个盘子端出来,把那些已经烂的看不出是什么的食物倒在地上,然后敲碎盘子,握着碎片走到另一侧,蹲下身子,用较锋利的一边开挖。 自我初遇无泯君以来,从未见过他此时的样子——头上带着点血,身上衣服俱脏,手中握着一块瓷片,一点一点的挖开略嫌坚硬的泥土。 不过他本人却似乎没有任何不适一样,只是垂着眼慢慢的挖着,我心中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触动,仿佛心里变成了一架琴,有人偷偷的拨了拨弦。 无泯君挖到一半,忽然把碎片一丢,往我这里走来。 我:“?” 无泯君吹熄蜡烛,躺倒在我身边:“累死了,不挖了。” “……” 弦断了。 完全断了…… “那怎么办……”我哭笑不得。 无泯君翻了个身:“晚点再挖,先休息。” 我头也痛的厉害:“好。” 这张床极小,我们两个人睡非常挤,基本上没办法不碰到对方,我第一次以女性的身份和别的男人睡一张床,实在很害羞也很忐忑,不过想到那个人是无泯君,又立马放轻松了不少,毕竟,呃,仔细想想,我们对彼此来说,都没有什么性别的概念吧…… 而且靠的近也有好处,毕竟这里阴冷潮湿,靠近些,便暖和一点。 没多久我就昏昏沉沉睡着了,事隔几个月,我终于用自己的身体睡觉,除了头上一阵一阵的痛,其余都很美好。 接着我做了个梦。 梦里无泯君狞笑着把我推上刑场,说:“身体已经换回来了,你走你的奈何桥,我走我的阳关道,江湖不见!” 我泪奔:“走独木桥我都认了,为什么要我走奈何桥啊?!!!” 无泯君继续狞笑:“只有死人,我才比较放心。” 我就这样嘤嘤嘤嘤被拉上刑场,那个侩子手同样对我狞笑着,然后含了口酒,喷在亮晃晃的大刀上:“放心,喷了酒就比较不痛。” 然后明晃晃的大刀就这样砍下来。 我瞬间惊醒,满头冷汗,一转眼发现无泯君手端着一个棕色的酒坛子,正在喝酒…… “……”我默默的看着无泯君。 无泯君见我醒了,道:“诶,渴不渴,喝点酒?” 我有气无力道:“你干嘛趁我睡着喝酒……很吓人不知道吗……” 无泯君:“?” 我叹了口气,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呃,虽然我不知道现在是日还是夜。 但我的确有在考虑这个问题,我现在和无泯君身体换回来了,等出去之后……甚至就在这里,他会不会干脆把我给灭口了?这样就不必顾忌我了,可以继续对东源国下手了…… 见我迟迟不动,无泯君疑惑道:“怎么了,头还痛?” “头倒是不大痛了……”我摇了摇头,慢慢下床,无泯君从善如流的过来扶了我一把,然后把酒递给我。 我接过酒坛子,一股酒香扑面而来,我吸了一口气脑袋便有点晕,知道这是难得的好酒,二话不说饮了两口,果然滋味酣纯,味道极好,入肠又有点辣,让人身上暖暖的。 喝了两口酒,刚睡醒的迷糊也散尽,我道:“无泯君,我想到一件很严重的问题。” “嗯?” “我们……怎么如厕?”我皱着脸看着他。 无泯君指了指一个地方:“那里有个隔间,可以去上。” “还有隔间?!”我目瞪口呆,“这里果然是住人的地方……” 无泯君没有说什么,我却越发疑惑:“你怎么对这里这么熟悉?” “哦,因为这里就是我以前住的地方。”无泯君淡淡道,仿佛只是在说他以前就住在掌乾殿一样。 “……”我倒吸一口凉气,“你……开玩笑吧……” 说是这么说,我却也立刻联想到了无泯君身上那些伤疤。 无泯君之前……到底是过着怎样的生活啊? 12、第 12 章 【23】 “与你无关……”无泯君指了指酒,岔开话题,“还喝么?” 我:“……不喝了。” “哦。”无泯君不在意的端过酒,自己又喝了口,然后重新封上。 我还是神色复杂的看着无泯君。 无泯君还是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我再次开口:“你……” 无泯君忽然道:“既然身体换回来了,我们也没有成婚的必要,出去之后这婚事便作废了,我不会伤害你,之前的约定也都作数。你回东源国去吧。” “我……” “不要太感谢我,我一向都很有人性。” “你……” “不喝酒了吧?我去把它放好。” “……” 算了,我闭嘴。 我对他翻了个大白眼,抱着膝盖坐在床上,背对着他。 无泯君还真的去把酒放好,然后坐回我身边。 “……”我继续掉了个身,背对他。 “没事做……”无泯君看了看我,“云皎,你回东源国之后会做什么?” “与你无关。”我冷冷的用之前他说的话回赠给他。 “哦,与我无关,算了,你还是别回东源国了,留在西泱国当人质吧,就住这里。”无泯君懒洋洋的说。 “……” 我闷闷道:“不知道……去找天维,哦不,吴雍吧。” “找他?”无泯君默默瞥我,“干嘛?” “跟他成婚。” “……” “不过东源国和北昌国现在也算敌国了,只能先偷偷去北昌国,把他给敲昏来,然后带到东源国去当驸马。”我拖着下巴想了想,忽然觉得人生还是蛮值得期待的。 无泯君:“……也,不是不可以。到时候你们成婚记得请我。” 我有点惊讶:“你会很忙吧?来得了么?” 无泯君鄙视的看着我:“我当然不会去,不过你请我才能体现我多受欢迎,我不去就能体现我地位多高。” “……”白痴…… 我忍不住也问他:“那你呢?你会娶谁啊?要把盛安公主召回来么?” 无泯君想了想,在我期待的目光下蹦出四个字:“不关你事……” “……” 我怒:“我刚刚什么都告诉你了!你也太可恶了!” 无泯君淡淡道:“我们又没什么关系……” 我打断他:“这么久了,我一直把你当好姐妹的!” “……” 无泯君默默看着我,我嗫嚅道:“好……好兄弟……” “娶谁不知道,盛安不会召回来。”无泯君简洁的回答了一下。 其实我猜到了他的回答,无泯君不去对盛安下毒手就很不错了,嗯……他应该也不会,毕竟,懒得吧……要他召盛安回来,对他来说简直是自找麻烦,无泯君绝对不会这么做。 哎,看来他一点改变也没有啊。 我叹了口气,想到一件事:“无泯君,这里还有多少酒?” 无泯君道:“十几缸,足够了。” 我“哦”了一声,道:“那你再拿过来吧,我喝两口。” 无泯君拎着酒过来,一边嘱咐我:“别喝太多。” “放心,我还没醉过呢。”我接过酒,豪气的说。 我的确没醉过,因为我根本没怎么喝过酒。 想到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出去,我心中高兴,又想到无泯君之前莫名其妙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遭遇,我又有点奇怪,思绪纷纷杂杂,我端起酒,豪饮了两口。 这次不比开始慢慢喝,还有个时间冲缓,我喝的又多又快,马上头就晕乎乎的,好像被人打了一拳了一样,手脚也有点发软。 我赶紧把酒缸放在地上,软绵绵的往床上一趴:“头晕……” 无泯君:“……” “叫你别喝太多!”无泯君气的端起酒缸连喝了好几口。 片刻。 无泯君软绵绵往床上一趴:“我也有点晕……” “………………” *** 我跟无泯君两人都因酒而醉,好半天才回过神,头痛的厉害,无泯君开始点起的蜡烛都烧完了,足见我们昏了挺久。 “诶,这么着不是办法,”无泯君推了推我,“你好点没?” 我点了点头:“唔。” “我们玩点什么?”无泯君重新点起一根蜡烛,一边冲我挑了挑眉。 我警惕的捂住胸口:“玩什么?!” “……”无泯君差点往我脸上滴蜡油,“放心,我对你没兴趣……要我说几遍?!” 我:“……” “好啦,玩什么?”我哭丧着脸看他。 无泯君想了想,道:“唔,这样吧,随便问对方什么,对方答不出来就要喝酒。” 我兴高采烈的说:“好啊,是一人问一次吗?” 无泯君说:“当然不是啊,我问你答。” “……”鬼才要玩啊。 我沉下脸,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无泯君大笑:“骗你玩的,一人一次。” “好,我先开始。”我大喜,“你以前发生过什么?” 无泯君:“……” 他端起酒坛,大饮一口。 无泯君:“天上有几颗星星?” “……” 我夺过他手中的酒坛,也大饮了一口。 “我有几根头发?”我笑眯眯的看着他。 “……” 无泯君喝了一口酒。 “来癸水了该怎么办?”无泯君对我挑了挑眉。 “……” 我饮了一口酒。 “你……”我刚开口,无泯君就忽然先端起酒坛喝了一口,我来不及反应顺势往下说:“你以前喜欢过女孩子么?” 无泯君:“……你故意的吧。” 我:“哈哈哈哈谁叫你自作聪明。” 无泯君:“好,轮到我,我问你,西泱国成立以来过了多久?” “……”我恨恨的喝了口酒。 “东源国成立以来过了多久?”我得意洋洋的问。 无泯君毫不犹豫的喝了口酒,然后问我:“东源国成立以来过了多久?” “……”我快哭了,我真的不知道,太羞愧了。 我捂着脸喝了好大一口酒。 这样下来,马上我们两个都面红耳赤了,说话也说不清,问的问题基本都是“天上有多少云”,“东源国有多少个百姓”之类莫名其妙根本不可能回答的出来的问题。 所以干脆到了最后,我们就疯狂喝酒,一人一口,绝不手软……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真的。 而且大概是因为边喝酒还边口齿不清的说话的缘故,我们两个居然一直都有力气不断喝酒,一坛酒一坛酒的挖出来,拍封继续喝…… 直到最后一罐——无泯君说,那是最后一坛了。 我拎了拎手中的酒坛子,知道没多少了,我笑嘻嘻且神志不清的问无泯君:“你还想喝不?” 无泯君同样醉醺醺的说:“想……” “嗯,我喝完这口就给你。”我哈哈大笑,把最后一点酒喝光,然后将酒坛子反扣在地上,表示没有了。 无泯君:“……” 我慢悠悠的把酒咽下去,就算醉的糊里糊涂,也还是对他吃瘪一事分外高兴,无泯君却忽然二话不说往我这里靠近了许多。 我:“?” 无泯君伸手,把我往墙上一推,然后用两只手固定住我的脸,直接就亲了上来!!! 亲也就算了,他居然还把舌头伸进来,搅了好几下……浓厚的酒香在我们唇齿之间来回萦绕……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无泯君,酒都被吓醒了,然后我用平生最大的力气把他一推:“你有病啊——!!!” 无泯君猝不及防,被我这么狠狠一推,直接飞到对面墙上,头撞到了墙,顿时血飙了出来。 我:“……” 无泯君酒醒:“……” “我怎么觉得……头有点痛?”无泯君愣愣的看着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怎么有血……”他继续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掌。 我:“……” “呃,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你的头好像在飙血……呵呵。” 【24】 我和无泯君终于双双清醒,不过手脚乏力,好半天我才哆哆嗦嗦的替他弄好伤口——天可怜见,用的还是开始包扎我自己的头的那个绷带。 无泯君其实也挺命苦的,接连两次都是他先撞到头,而且症状都不大轻……我虽然后来换回自己的身体,但是最痛的时刻已然过去,最痛的还是无泯君…… 我有点不好意思,但想到是他先亲我,便又有点理直气壮起来:“咳,你……别怪我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醉酒发疯……我,咳,这是我第一次和别人亲嘴……” 无泯君摸了摸头上的布:“哦,是哦,不过我怎么记得我以前顶着你身体的时候,已经和原郁亲过一回了?” 我:“……” “那是意外!!!”我抓狂,“意外知道不知道?!而且那也是,实质上是你,不是我!!!” 无泯君点头:“哦,意外,哦,是我。” 但眼神里分明写满:才怪。 我据理力争:“而且那个时候,他也没伸,伸舌头吧……” 无泯君脸色有点难看:“你问我干嘛,我一点也不想回忆……我刚刚不是喝醉了么,想要抢你嘴里最后一点酒。” 我点头:“我知道……你说过你对我没兴趣,我知道啦!” 无泯君叹了口气,呈大字状躺在床上,我被他挤得缩在一旁,但想到他现在伤到脑子,大概也很难过,就默默忍下来:“叹什么气?” 无泯君道:“没什么,只是下来之后就多灾多难。” 我提醒他:“最大的灾难本身就是我们进入密室这件事好吗。” 无泯君想了想说:“也是……” 因为无泯君再次负伤,我们再次醉酒,这里简直一团糟,而且等这些事情都平静下来,两人睡意再次来袭,我和无泯君窝在一起睡起觉来,我迷迷糊糊的想,怎么来这里我们就是喝完就睡睡完就喝啊…… 我和无泯君是因为一阵叮叮咚咚的敲打声而醒来的,我有些奇怪,支着脑袋左看右看,无泯君却露出了放松的神色:“是太师。” 我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烨池的水正在一点一点被抽掉,每次抽起来一点之后会有一部分掉回来,从而使密室的门被敲击,发出声音。”无泯君测了侧身子,道,“就是这样的。” 我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你还真了解啊。” 无泯君笑了笑:“怎么,还想着问我以前的事情?” “哎,算了,懒得了,反正你这么不想说……”我扁了扁嘴,“我是不会强迫自己的好姐妹啦。” 无泯君:“……” 叮叮咚咚的声音越来越大,无泯君拎着我站到一块铁壁旁边,两人安静的等待着。 无泯君忽然道:“你出去之后就立马回宫殿里收拾东西吧,我让多点随从保护你……不过你武功这么强悍,倒也不需要人保护。” 我谦虚道:“双拳不敌四手,万一有意外也不好,你多派点人,我不介意。” 无泯君好笑道:“知道了,还真会少你的?唔,你这次回东源国,就是大功臣了……” 我打断他:“功臣什么,你忘记上次你跟太后说什么了?东源国那群人,现在估计已经把我说的一文不值了……” 无泯君“呃”了一声,道:“也罢,那便按你说的,东源国不必再出钱财了,派些精武点的士兵便是。” 我高兴的说:“原郁就不错,你一定会很喜欢他的。” 无泯君:“你是在讽刺我吗?” 我:“……” 转移话题:“回了东源国,我怎么跟他们解释?就说你心意改变,忽然不想娶我,且还善心大发,还不收回之前的承诺?” 无泯君敷衍道:“你爱怎么说怎么说罢,反正他们也没法提出异议。” 说的也是。 “回了东源国……”无泯君忽然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别找吴雍吧,他一副怂样,一看就没什么用。找个真正的男人。” 无泯君第一次用如此柔和且循循善诱的口气同我讲话,还配上了他对我所做过的最温柔最温柔的动作。 我愣愣的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讲什么。 无泯君却神色自如,收回自己的手,负手看着叮叮咚咚响着的铁壁。 “你……”我忍不住道,“真正的男人?什么样的,我对找个没概念……” 无泯君瞥我一眼:“我这样的。” 那德行,果然是典型的不可一世的无泯君。 我忍不住道:“那我还是找吴雍吧……” 无泯君:“……” 声响越来越大,整个铁壁开始晃动,无泯君看了看我,道:“一起使力,推开它。” 我点了点头,跟着他一起伸手推了推铁壁,果然,此时铁壁已经很好推开了,我不过使了一点点力气,就立马被推开,外面剩余的水全部涌入,却不过只淹没鞋子而已。 光亮折进来,我和无泯君长时间在黑暗中待着,此时这样平常对我们来说只是正常的光芒却让我们一时无法睁眼,光线刺的我眼睛生痛,我闭上眼睛,不受控制的落了两地眼泪。 无泯君轻笑声在我耳畔响起:“哭什么,还伤离别么。” 我没法顾着他,也懒得解释,心中却的确有种莫名其妙的感受蔓延开来,就如脚下的水,蜿蜿蜒蜒,绕出了不知道几个弯。 忽然,一双手群轻轻覆盖住我的双眼,遮去了让我极度不适的光线,无泯君无奈的声音也响起:“哎,真麻烦,走吧。” 我心中一动,被无泯君轻轻的带着往前走,我大概能感觉到,这是一条曲折往上的道路,且这道路极窄,只够一人通过,无泯君站在我身后,双手搭在我眼前,身体微微挨着我,不知怎么的,我想起来那个醉醺醺的吻……唔,喝酒误事,看来是真的,哪怕到了现如今,我还在被这酒误着呢…… 就要离开了?回想一下,其实,也挺快的。 13、第 13 章 【25】 走了一会儿,无泯君便停了下来,然后松开手:“出来了。” 我费力的睁开眼睛,发现我们居然回到了烨池旁边的一块假山里,我揉了揉眼睛,道:“怎么这么多密室密道……” 无泯君没说什么,而是道:“太师。” 我一看,太师居然在我们身后。 太师有些担忧的迎过来,看也不看我,慰问无泯君道:“皇上,您没事吧?” 他盯着无泯君头上的伤口,神色非常担心,还有一点疑惑。 无泯君摇了摇头:“不碍事。” 太师点点头,然后才显然是客气的问了我一句:“长宜公主……” 我道:“不碍事,不碍事。” 这感觉有点奇妙,以前太师都是对我极好,对无泯君不冷不热的,现在却终于回到正常了。 太师点头,去了假山之后取来两套干净的衣服,让我们在这里换上,然后对无泯君说:“今早您迟迟不来上朝,我心中便有了计较,对外只是说皇上您龙体抱恙,所以休息一日。现在皇上和长宜公主请先换上干净衣裳,然后尽量走没人的地方去……” 太师知道我们都会武功且武功非常不弱之事,用意非常明显,我和无泯君便一前一后的换好衣服,再分头行动,最后一齐进了宫殿。 到了宫殿,我便要收拾东西离开了,我忍不住问无泯君:“你不跟太师说么?” 无泯君道:“跟他说又要解释一通,麻烦,干脆先斩后奏了。” “也是……”我讪讪的说。 无泯君笑了笑:“行了,快收拾吧……其实也没什么东西。” 我点点头:“嗯。” 无泯君看了看我,说:“过来亲一个?” “……” “好歹差点成婚嘛。” “……” 无泯君一副“无赖君”的样子,我心里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知道他不是认真的,却也并没有因此而轻松起来。 “神经!”我哈哈大笑,推了他一把。 不推倒好,这一推无泯君大概是没设防,直接摔了下去,我下意识想拉住他,结果也被他带着往地上一带。 ……说真的,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嘭”! 我和无泯君一齐狠狠的摔到了地上去。 然后……然后我晕过去了。 没多久醒来,我二话不说直接往无泯君的方向看去。 果然,那张熟悉的脸…… ……苍天啊,你这是何苦???!!! 变来变去,你累不累啊——!!! *** 这次无泯君比我醒的晚,我黑着脸坐在地上,只感觉额头上一阵一阵的痛。 原本我头上受的伤已经好多了,不那么痛了,可现在倒好……无泯君开始被我那么一推,当真是头破血流,现在又再次由我来承受他的痛苦了……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自作自受么…… 我欲哭无泪的呆坐着,无泯君悠悠转醒之后,看到我,先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然后无奈的扶了扶额头:“怎么又回来了……” “还不都怪你……”我哀怨的看着他。 “是你推我的好吗……”无泯君黑着脸说。 我气不打一处来:“还不是你莫名其妙说什么亲一个!我,我听了这样的话,当然会不好意思嘛!当然就要做点什么来掩饰一下嘛!” 无泯君却笑起来:“不好意思……你已经有两次经验了。” “……你非要反复提起这个事情吗?!”我气的头更痛了,只好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不说了……我去洗个澡,一会儿还要见太师。” 无泯君悠然道:“嗯,你快去,我也要洗澡,还要休息。” “……”太可恶了,明明那些事情是他该做的…… 我气呼呼的站起来,唤来宫女替我梳洗,然后去了御书房。今日无故早朝缺席,估计有的烦的。 果然,等我赶到御书房,一堆求见的大大小小的官员们已经在等候,我戴了顶乌纱翼善冠挡住伤口,假摸假样的接待完他们,便带着奏章溜回掌乾宫,把奏章丢给无泯君。 无泯君已经休息了一个下午,此时神清气爽,我累的晕晕乎乎,直接往床上一扑了事,第二日再带着无泯君批改完毕的奏章,再次上朝。 一切居然轻而易举回归之前的日子,我和无泯君好像对于对方的身份和身体更加适应,反倒是用回自己本身的身体时,有点不适应……我想起来,忍不住觉得有点担忧。 三个月不算太长,万一以后三年,三十年……一直没换,那怎么办? 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无泯君,无泯君很淡定,只是说:“放心,总会换回来的。” ……他根本搞不懂我到底在说什么。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我自我安慰。 【26】 婚事如约而至,我和无泯君的礼服已经做好,无泯君的翟衣送来宫中试穿之时,无泯脸色非常难看——原因无他,实在是太重了,那顶九凤冠无泯君刚戴上,头便被压的直接低了下去,我先是哈哈大笑,随即想起其实和我自己有关系,于是赶紧闭嘴。至于身上的衣服也是非常之重,我尝试着让无泯君尽量快速的走动给我看,结果无泯君很悲剧的发现自己轻功弱的连三岁小儿也比不上了。 至于我……其实也没好到那里去,原因……当然是自作自受。 因为我的冕也并未轻到哪里去,且原因还是为了和无泯君那顶极致华丽的冠相配。 这表玄内朱的冕,前方的延前后端各垂下十二旒,每旒都有五色珠玉,分别十二颗。也就是说,光旒上便有一百四十四颗珠玉,原本每颗是尽量小,这次却尽量大……要横插在冕重的长簪也特意使用了极其珍贵的和田玉,好看是好看,但那么粗大一根,实在够重。最后,枕挂下纩,纩下端饰。左右各有两颗,黄色较大,白色较小,不过这次大小都足够让人耳朵痛上一痛。 总之,在我嘲笑完无泯君之后,戴上冕的我也立刻如他一般被压的抬不起头来。这回,当然换无泯君哈哈大笑了。 待我和无泯君都试穿过所有衣服之后,两人已经累的手也抬不起来。无泯君忍不住道:“这次怎么这般重,我之前看我父皇……嗯,东源国父皇的冕,好像也没有这么重啊。” 我心道不好,礼官却喜滋滋的回答:“回长宜公主的话,这是皇上特意吩咐的,要您的九凤冠尽可能的繁丽——足见皇上之用心呀!” 无泯君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一个眼刀飞来:“哦,这样啊……呵呵,我可真感动,真感动……” 我:“……” 死礼官,明天便让你去宫中负责倒夜香! 我装作看不见无泯君的眼神,挥了挥手:“行了,下去吧。” 等下人们有序的离开之后,无泯君便冷冷道:“自作自受……两败俱伤……” 我抓狂:“我当时不是在生你的气么!?后来也就忘记这件事了……谁知道……” 无泯君也很无语:“现在也不能让他们重做,毕竟时间来不及了,哎。” 最终,相对两无言,只有泪千行。 随着婚期越来越近,东源、北昌、南纹的使者也都陆陆续续要赶来,第一个来的自然是我“娘家”东源国,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来的人居然是原郁。 他一个侍卫,怎么会当使者?大概是自己主动请缨的吧…… 我想起他当初的行为,又想起他对我说“我现在才知道你有多爱长宜”,心里便很是尴尬,不过尴尬归尴尬,还是要接见他。 原郁一来,先对我行了礼,然后立马就问:“不知现在长宜公主……” “这里是御书房,她现在还是东源国的公主,怎么会在这里?就算以后成为皇后,也是不能来的。”我有点无语。 原郁点头:“嗯……” 过了一会儿,原郁道:“西皇,请您一定要善待长宜公主,她……她这个人其实很笨,若是碰上聪明些的其他女子,一定会吃亏的。” “……”什么鬼话,什么叫我其实很笨…… 我勉强笑道:“呵呵,朕当然会好好对待长宜的……不过你就不用再对长宜想东想西的了,她毕竟是朕的皇后。” 我这么说其实也是是为了原郁好,他喜欢我这件事本身就非常不可理喻,我不会喜欢他,跟他也毫无可能,他应该忘记这件事,自己去东源国找个合适的女子才是。 原郁脸上露出哀伤的神色,但片刻后又笑了笑:“西皇说的是……” 我们的谈话自此便结束,他退下去使者的驿馆里歇息,直到参加完婚礼为止。 第二个来的是北昌国的使者,北昌国和西泱国之间关系非常僵,大家都心里有数两国战事一触即发,但这次东源国与西泱国联姻,他们若是不来,就给了我们宣战的借口。 不过来的人,显然就是不被重视的人了。 比原郁还让我意外的是,北昌国的使者,居然是天维……也就是吴雍。 但……更加更加让我吃惊的是吴雍的改变。 *** 得知吴雍要来,无泯君表示很不放心:“你……干脆别接待他算了。” 我莫名其妙:“不接待他?他是使者,那怎么行!” 无泯君不耐烦道:“万一你又克制不住自己对他示好怎么办?” 我有点不好意思:“干嘛,你,你还吃醋啊……” 无泯君:“……” 无泯君伸手捏我两边脸:“我是怕由此传出‘西皇其实是个断袖’的传闻!!!上次你那么做,其实吴雍看你眼神就怪怪的了……” 我瞥他:“会吗?上次明明你的举动才比较让人印象深刻吧……” 无泯君:“……不管,总之我要去监视你,我去御书房房梁上待着吧。” “……又是梁上,你是多不长进啊?!”我扶着额头,“你去梁上待着也没用啊!难道你还能阻止我不成?用什么方式啊?” 无泯君想了想,试探着说:“朝你脸上吐口水?” “……你真是越来越不把自己的脸当脸了。”我黑着脸说。 无泯君大笑:“开玩笑的,我自有办法。” 于是,安排好吴雍在我下早朝后来御书房的那天,无泯君先一步上了横梁,我在御书房里边随意浏览奏章边等着吴雍从驿站被召过来。其实我心里隐隐还是有点期待的,毕竟就算他是北昌国皇子,无泯君说他不好,但他的打扮、言行、气质,都是我所喜欢的,若能瞧上两眼,也是不错的。 可是……吴雍一来,我就傻眼了。 上回,我还清晰的记得,他穿着白衣,半披着头发,一副谪仙的模样,可现在…… 吴雍穿着一袭几乎紧紧贴着身体的黑色纱衣,头发嚣张的在头顶绑成一大束,原本自然素雅的面容却如女子般眼角涂上了亮亮的脂粉,显得眼睛吊起,煞气十足。 他对我行了个礼,然后冲我勾起半边嘴角,邪魅一笑:“西皇。” 我:“…………………………………………” ……这谁啊,能叉出去吗。 ……给我叉出去啦!!! 14、第 14 章 【27】 我一直没说话。 吴雍大概一直扯着嘴角,脸有点僵,于是尴尬的让自己的脸恢复正常,咳了一声:“西皇……?” 我假意道:“啊……?哦,朕刚刚走了会神……你便是……吴雍?北昌国的使者?” 吴雍见我回应他,便又斜斜一笑:“正是。” 我受不了他那张魅惑狂狷的脸,扶住额头:“咳,朕头有些痛…………你,你有什么事要说么?没事就先……退下。” “啊?”吴雍又有点尴尬了,道,“也没什么……不过父皇……不,北帝让我向您祝贺,并带来许多贺礼……” 我打断他:“哦我知道了,礼官会向我逐一禀报的,替我向北帝问好。你退下吧。” 吴雍:“西皇……” “闭嘴,别再说话了,退下,马上。” 吴雍:“……” “是,西皇……” 吴雍非常尴尬的离开御书房,我撑着头坐在椅子上,一边思考吴雍是发生了什么变故,一边等着无泯君下来。 可是等了半天他也没有要下来的意思,我莫名其妙,小声道:“无泯君?无泯君?快下来!” 无泯君没反应。 “???”我更加不解,忍不住飞身而上,也去了横梁上,结果却发现无泯君正趴在上面,笑的直不起腰来。 我:“……” “笑什么笑!!!”我抓狂,“很好笑嘛?!” 仔细回想一下,我恍然大悟:“我知道了!都是你,都是你说你喜欢被人粗暴对待,才害得吴雍变成那样的……!你还敢笑!” 无泯君终于暂时停住笑声,擦了擦眼角的眼泪,道:“我那时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真是意外的收获哈哈哈哈……你现在还想把他拉回去当你的驸马吗?” “……” “当然不想啦!”我悻悻道。 无泯君大笑:“也是,看你刚刚那个嫌弃的样子……哈哈哈哈。” 我尴尬万分:“好啦,别笑了,还不都是你……下来啦。” 无泯君点点头,费力的坐起来,我们二人轻飘飘落地,我从正面离开,无泯君从窗户那边离开,然后二人在御书房后方汇合。 我们二人汇合后装出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悠闲踱步,仿佛只是皇帝与长宜公主在宫中随意走动联络感情,不过如果真的有人来的话,一定可以发现我们两个神色大不相同。 无泯君嘴角还在一抽一抽的,显然是在憋笑,我则青黑着脸,不愿看他。 过了一会儿,我忍不住道:“你笑够没有……再笑我脸上都要长褶子了……” 无泯君“噗”了一声:“我这就忍住……” 说是这么说,还不是笑个不停…… 我放弃了,继续跟他往前走,无泯君忽然说:“快,你去躲起来。” 我莫名其妙,顺着无泯君的视线看去,发现吴雍居然正在鬼鬼祟祟东看西看的走来,他还没有发现我们,但我们已经发现了他,这么短的时间,他居然换了套衣服——一套更加贴身的黑色皮质衣裳。 大热天的,他也真是……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无奈的随着无泯君的催促跃上一旁的树枝,无泯君则捂着脸大笑一通之后,调整好表情,装作不经意的往那边走。 吴雍没多久就发现了他,惊喜道:“长宜公主!” 无泯君故作惊讶:“吴雍?” 吴雍很高兴:“你还记得我呀!” 无泯君:“嗯……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吴雍却咳了一声,他腰间缠着一条看起来也是皮质的腰带,可他伸手解下,一看才知道,原来是伪装成腰带的——皮鞭…… 我:“……” 无泯君:“……” 吴雍对于气氛的凝滞丝毫没有感觉,而是郑重又郑重的握住皮鞭的一头,缠住自己的手掌,然后凌空一挥! 旁边的一颗刚刚才长高的小花立马被鞭打的焉了下来。 吴雍冲他邪魅一笑:“怎么样,长宜公主,你满意你看到的吗?” 无泯君:“……” 我:“……” 这回换无泯君直面吴雍,我在一旁观看,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无泯君会笑的那么夸张,原来真的……太好笑了………… 我趴在树枝上,四肢缠着树枝,笑的完全停不下来,尤其是看到无泯君的脸几乎歪掉之后,我更是笑的几乎脱力。 久久没有回应,吴雍又有点尴尬:“长宜公主,你不是最喜欢被人鞭打么,嗯?” 无泯君:“……对啊。” 吴雍哈哈大笑:“我可以满足你!来试试吧,今晚……” 无泯君打断他:“你手上的鞭子借我看看。” 吴雍:“?” 他疑惑的递过鞭子,无泯君接过,细细打量了一番,道:“很软嘛,还带小刺?打起来一定很舒服。” 吴雍露出佩服的神色:“长宜公主果然是内行……” 我:“……” 这是哪一行的内行啊…… 无泯君谦虚一笑:“哪里哪里。哦,你跟我来,这里一会儿就会有侍卫来巡逻了,我知道有个地方没人的。” 吴雍大喜:“好啊好啊。” 无泯君冲他勾了勾嘴角,右手晃着鞭子,一扭一扭的走在前面,吴雍兴高采烈的跟在后面。 我:“……” 死无泯君…… 认命的偷偷从一棵树上跃到另一颗树上,我一路跟着两人,才发现无泯君居然把吴雍带到了烨池附近。 这里的确没人,可……有点危险吧…… 我想起前不久发生的事情,不免有点心有余悸。 到了烨池的林子里,的确是一个人耶没有了,无泯君忽然转身,对吴雍道:“脱衣服。” 我:“……” 吴雍有点赧然:“这么快?” 无泯君不耐烦道:“让你脱就脱。” 吴雍说:“哦。” 然后他果然脱起衣服来,不过最让我无语的是,他的衣服居然是一整套的,就是整个身上几乎就那一块紧紧的皮了。 到底是谁,这么想害北昌国的皇子啊…… 吴雍扭扭捏捏的脱完衣服,有点害羞的看向无泯君,无泯君却二话不说,皮鞭一扬,夹杂着空气之声毫不留情的向吴雍甩来! 吴雍吓了一跳,躲避不及,背部被狠狠的抽了一鞭,痛的嗷嗷大叫:“长宜公主!你这是干什么……!” 无泯君笑眯眯的看着他:“你不知道我很贞洁的吗?我只喜欢被无泯君打!” 我:“……” “至于你嘛……”无泯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就勉为其难的打你两下好了。” 吴雍欲哭无泪:“我,我不喜欢啊……” 无泯君:“哦,你不喜欢啊。关我什么事,我喜欢啊。” 说完,又是一鞭要打过去,吴雍鬼叫一声,打了个滚,我忽然觉得那地方有些熟悉—— 下一刻,忽然传来轰隆隆的声音,那个熟悉的大铁片就这样被吴雍撞的打开了,然后吴雍整个人直线坠落进去…… 铁片马上合上,一切恢复寂静。 无泯君把鞭子一扔,双手叉腰:“哈哈哈哈……” 我:“……” 【28】 我受不了的跃下,站在无泯君身边,看着那两块紧紧合上的大铁片:“你,你也太……你一开始就打着这个主意?” 无泯君懒洋洋道:“那倒也没有,不过他抽出鞭子之后,我就这么决定了。” 吴雍……谁叫你好好的去惹无泯君,我在心里默默叹息,忽然又察觉到不对劲,于是谴责的望着无泯君:“不对啊,还不是因为你误导他……” 无泯君不理我,只是摸了摸下巴:“就先让他待在这里吧。” 我道:“这怎么行!两国哪怕交战,使者也要安然无恙的,何况西泱国与北昌国现在还处于假惺惺的状态。” 无泯君道:“我知道。不过他要婚礼结束之后再回去,现在先跟他的下人们说他因为很得西皇的喜欢所以被留居宫中便是——反正这段时间,我是不想看到他。” 我担忧的说:“那他在里面会不会饿死?” 无泯君想了想说:“你定时丢点东西给他吃就是了。” “为什么是我……你来啦!”我愤懑。 无泯君瞥我:“女人变得还真快,你之前不是还挺喜欢他的么。” 我泪流:“你还说,要不是因为你,他也不会变成这副鬼德行了。” 无泯君不屑道:“明明是他父亲和他自己的问题,简直没有头脑。” 我想了想,觉得他说的倒也没错,只能叹息了一声:“他父皇肯定对他不好,不然怎么会让他事事当先锋,哎。” 无泯君扯了扯嘴角:“还是这种莫名其妙的‘先锋’。” 我们二人往外走去,无泯君手中还挂着那条鞭子,我看着那鞭子一晃一晃的,又想到刚刚无泯君鞭打吴雍那副狠辣的样子,不禁有点担心:“你带着这条鞭子干吗?” 无泯君瞥我一眼,道:“不干吗……总不能随便乱丢吧。” 我放下心来:“那也是。” 无泯君冲我笑了笑:“你在瞎担心什么?” 我嗫嚅道:“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我忽然想到你身上的伤,想,该不会你真的有这种爱好吧……” 无泯君:“……” “放心,没有。”他淡淡道。 我知道是因为我提起他的伤,所以他有点不高兴,于是转移话题道:“南纹国的使者也快来了,不知道会是谁。“ 无泯君想了想,道:“我大概猜到,可能是留良。” “留良?”我疑惑,“这名字有点奇怪啊,而且怎么感觉有点耳熟?啊!留善……” 无泯君笑了笑:“名字有点像,但应该没什么关系,他是南纹国太傅的儿子。” 我疑道:“应该?” 无泯君却不再答话,只是摇了摇头径自往前走。 后来没多久我就见到了留良,此人长相普通,伸手一般,态度也是正常,倒没什么值得让人多加揣测的地方,至于名字……大概只是巧合吧。 当然,其实我也没什么精力去管别人了,因为我和无泯君的这场轰动四国的婚事,迫在眉睫了。 *** 大婚当天,要做的事情非常之多,比如各种行礼,去太庙,祭天,册封……乱七八糟的事情大一堆,但由于我基本都是浑浑噩噩度过的,所以记得不大清楚了。 再看无泯君,他双眼浑浊,神态防空,姿势放松,显然比我还浑浑噩噩。 一直忙来忙去,直到半夜,终于,我们…… 进洞房了。 说到这里,我不得不提一下当初我还……没有成为无泯君的时候,身为一个话本深度爱好者,关于洞房成亲之事,我也是看过不少的。 看的最多的词就是“红被翻浪”,可这个词究竟是什么意思,我完全不知道,我只知道,只要红被翻浪过了,那么两个人便算作是真真正正的夫妻了。 身为……新郎官,我和无泯君双双进入洞房,喝过交杯酒,其他乱七八糟的仪式也都做完之后,便只剩下我们二人——我该感谢无泯君是个皇帝,还是个不那么平易近人的皇帝,因为据说民间都要闹新房的,如果真有人来闹新房,我一定把手中的瓷杯摔他脸上去。 无泯君自己倒是很闲适,对我说:“快来,先帮我把凤冠摘了。” 我心里有点紧张,说:“自己摘!” 无泯君:“……我要是能自己摘还要你吗……你自己过来看。” 我紧张的走到他身后,低头一看,果然,凤冠后还牵着假发什么的,用许多簪子夹子死死的固定,我吓了一跳,这可比我的冕要麻烦,于是只好耐心的帮他把簪子夹子一个个解下来,说:“你走路时是不是很小心?不然牵到头皮,肯定很痛的。” 无泯君没好气的说:“你还知道啊……我真是从来没想过我成亲不是戴冕而是戴凤冠……嘶……我这是替你受罪。” 我尴尬的说:“其实,就算我自己成亲,也不大可能戴凤冠的——我怎么可能会嫁给皇帝呢?” 无泯君想了想,说:“那倒也是……不过北帝年纪不小了,也许可以勉强接受你。” 我毫不犹豫的把簪子往他脑袋上戳。 无泯君:“……” “这是你的脑袋!” 我恶狠狠的说:“现在是你的了!” 我们两个打打闹闹的把凤冠解下,又把重的很的外衣解开,两人都只穿着薄纱般的中单,面对着面,我会忽然有点不好意思:“无泯君……” 无泯君还在用手扒着自己散乱的头发,头也不抬的说:“嗯?” 我更加尴尬:“你……你应该行过不少房事吧?” “……” 无泯君莫名其妙:“什么叫行过不少房事?什么乱七八糟的用词……干吗?” 我说:“我们既然要洞房……” 无泯君道:“哦,放心,我颇懂,可以教你。” 我崩溃:“不是说这个!” 还颇懂……我怀疑他根本就是精通! “那是什么?”无泯君皱起眉头。 “只是……”我越发不好意思,“其实,呃,我以前也看过不少,呃,话本。但我知道,男女成亲,是要‘被翻红浪’的,而且,都是要新郎官作为主导的……我,我没什么经验。” 无泯君:“……” 我们互相对望,无泯君面无表情,我心中忐忑:“不过,你经验丰富,可以告诉我……” 无泯君:“哈哈哈哈哈哈!” 我:“……” “笑什么笑啊!”我抓狂。 无泯君兴奋的说:“‘被翻红浪’?!你有没有搞错……你就是在愁这个?咳……我问你,你知道男女行床笫之事究竟是怎么样吗?” 我摇头:“我怎么可能知道……” 无泯君摸了摸下巴说:“其实很简单,就是我们两个一起在被子里滚来滚去,并且身上是要盖着被子的。” 然后他指了指百子千孙被:“你看,这被子不是红的么。” 我愣了愣,说:“原来就是这样……” 不过又有点莫名其妙:“为什么要滚来滚去?还要盖着被子?不热吗?” 无泯君正色道:“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罢了,哪有什么原因……大概也是图个吉利吧。” 我点点头:“也是……不过这样子,之后就会有小孩吗?” 无泯君:“……” “?”我眨了眨眼睛看着无泯君。 无泯君面色非常难看,声色也变了:“不是很清楚,应该吧……” 我有点惊讶:“那怎么办,我们可不能有小孩。” 无泯君终于忍不住了,一个人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一边哈哈大笑起来。 我:“……”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无泯君要笑,但我还是有点担忧:“你笑什么……你,你怎么一个人抱着被子就滚起来了……” 我,我要不要加入啊…… 无泯君终于笑完,擦掉眼泪,默默的看着我:“云皎,我跟你说个事。” “?” “刚刚说的,全是假的。” “……………………” 见我额头青筋乱蹦,无泯君赶紧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必深究,不过要证明你是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就必须……” 他伸手在被子底下掏啊掏,掏出一匹白色的布匹:“要这布上有血。” 我很疑惑:“这是来癸水要用的吗?” 无泯君:“……不是……总之,要有血便是。女子初夜,是会出血的。” 他这句话其实倒没什么实质的信息,但不知道怎么的,我就忽然懂了不少,加上想到有时候早上醒来的时候,无泯君的身体会变得很奇怪,我隐隐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我涨红了脸,把那块布往无泯君脸上一丢:“流氓!” 无泯君:“……” “我怎么又是流氓了……”他估计也快要崩溃了。 我捂着脸,不说话。 无泯君坏笑起来:“哦~你悟性还颇高嘛,嗯,可塑之才,可塑之才……” 我:“……” 谁要当这方面的可塑之才啊! 我很崩溃。 无泯君举着那个白布,扬了扬:“怎么办,难道就这样?到时候宫中乱传些什么长宜公主是个不检点的女子……那我可管不了哦。” 我赶紧道:“那怎么行……!” 无泯君笑了笑,掏出一把匕首来——正是那次我去刺杀他用的那把,他也真是变态,新婚之夜居然还带在身上,看来是早有准备——道:“割你的手?” “我怕疼……”我缩了缩手,嗫嚅道。 无泯君收回刀,道:“割我的手?” 那是我的身体…… “我怕留疤……” “……” “……” 我与无泯君相顾无言。 无泯君忽然把匕首一丢,朝我张开手臂:“那干脆来真的吧。” “……滚!”我抓狂。 当然,最终还是割了无泯君——也就是我的身体的手。 按无泯君的话说,是这样的:“算了,还是割你的手吧,反正我也没那么怕痛,至于留疤么……你都嫁给我了,还怕什么疤?” 我左思右想,觉得他说的甚有道理,于是乖乖服从。 无泯君毫不手软的割了道口子,在白布上洒了点红血,我看的心惊胆战,无泯君却像个没事人一般,然后我赶紧替他上好伤药,包扎起来。 等这些事情处理完,我们便在红的有些刺眼的床上同塌而眠,说起来好像挺像回事,不过我和无泯君都习惯的不能再习惯了,毕竟这三个多月来,我们几乎都是一起睡的。 但这晚略有不同,我靠着无泯君,迷迷糊糊入睡后,做了个不甚清晰的梦。 梦里我变成了自己,而且似乎还变漂亮了不少,无泯君也变了回去,我们两个不知道为什么重新掉进了那个密室里,同样是喝酒,同样的,最终我喝掉那一点最后的酒,无泯君一扑而上,过来抢夺我嘴里的酒。 但这里开始就和现实有所不同了,我推无泯君,却没有推成功。 后面就变得非常模糊了,反正我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就只能像隔着一层雾一样看着两个人像两尊石像一般保持着亲吻的姿势停留在那里。 虽然做了梦,但我睡的还不错,可早上醒来,我就神色大变——因为我分明感觉到,裤子那里,湿湿的…………………………………… 我把无泯君叫醒。 无泯君显然睡的也很不错,不耐烦的揉着眼睛:“干吗?今日可以不必早朝的,睡晚点再醒嘛。” 我尴尬的说:“那个……” “?” “你……或者说我……” “?” “好像……” “有事就说!!!” “好像尿床啦!!!”我眼睛一闭,心一横,大声喊出。 无泯君:“……………………………………………………………………” 15、第 15 章 【29】 我喊完之后勇气立马用光,赧然的捂住脸。 无泯君估计也要崩溃了:“尿床?!?!你确定你没有搞错?!” 我呐呐道:“应该没有,裤子都湿了……” 无泯君:“……” 我见他脸色青黑,赶紧解释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无泯君说:“你……你让我看看。” 我惊慌:“看什么看!虽然,虽然是你的身子,但这也太……” 无泯君:“快闭嘴,我是说让我看看裤子。” 我:“哦……” 我先叫已经准备了一会儿的宫女把浴池的热水准备好,自己去洗了个澡,把那条裤子丢给无泯君,然后害羞而尴尬的去洗澡。 我泡在水里泡了很久,一直不大敢起身,最终无泯君喊我:“还不起来?你是死在里面了吗?!”我才不好意思的换上干净的新衣裳。 无泯君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脚边丢着那条裤子,我脸红红的:“你要不要也去洗个澡……” “不是尿床。”无泯君眼神飘忽,忽然说。 我:“……” “不是尿床是什么……”我不好意思的说,“你别安慰我了……呃,或者说,你别安慰你自己了。” 无泯君:“……” 他抓狂:“真的不是!是……哎,怎么跟你说,这个就跟你早上醒来有时候的反应一样,是正常的!只是……咳,这个是那个的进化而已。” 我:“…………………………” 我没办法说任何话,因为显然这个“进化”已经超出我所有所有的正常范围。 无泯君烦躁的喝了口茶,道:“你昨晚是不是做了梦?” 我:“……” “是不是?”无泯君看着我。 “没,没有……”我红着脸摇头。 无泯君:“……”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一说谎就非常明显!说,昨天晚上梦到什么了。” 我感觉自己的脸现在完全可以当火炉了:“真的没有……” 无泯君:“……” “算了,我问你,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有梦到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我抬起头,不可置信道:“……?!你,你怎么知道……” 无泯君:“……” 我才意识到自己轻易就被套出话,赶紧又低下头。 无泯君道:“我当然知道……还好你梦到的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如果你梦到两个男人或者两个女人,我就……” 他顿住,半响又道:“总之,这是男子的正常反应,你别太担心,不是尿床……你也太糊涂了,这个也分不清。” 我辩解:“我哪知道啊!我总不可能自己去仔细看吧!” 无泯君笑了笑,忽然神色暧昧的问我:“到底是梦到了谁和谁?啧啧,一夜之间,云小皎就长大了嘛……” 还云小皎…… 我扭头:“干嘛告诉你……不对我跟你说了我没做梦!” 无泯君当做听不见我说的话:“让我猜猜~该不会是有你自己?” 我:“……” 无泯君大笑:“看你这个表情就知道了,肯定有你!” 我:“……” “嗯,另一个男人是谁呢……”他摸了摸下巴,“难道是吴雍?” 我立马出声反驳:“怎么可能!你又不是没看到上次他……” 意识到自己又一次暴露,我再次闭嘴。 无泯君挑了挑眉头:“不是么……那,难道是原郁?” 我:“……”我选择沉默,但眼睛默默的瞪着他。 无泯君继续说:“该不会是太师?” 我:“……” 无泯君拍掌,嚣张的大笑,端起茶杯慢慢的吹了口气:“我知道了,是我~哈哈哈哈~哎,都怪我魅力……” 无泯君还没说完,我已经伸手把茶杯掀翻,整个泼在他脸上了。 无泯君:“……” “很烫——!”无泯君站起来跳脚,“毁容了是你的事……” 我恨恨道:“反正我都嫁给你了,脸上留疤跟手上留疤,也没什么区别!” 然后气愤且非常害羞的跑走了。 无泯君:“……” *** 我一个人离开宫殿,外面比较凉快,有微风不断拂过,但我的脸上还是烫的吓人。 无泯君实在是太讨厌了,明明知道我在此情此景下一定害羞的要死,还一个个乱猜,还猜太师……我真是欲哭无泪。 不过最让人愤懑的是,他最后竟然毫不留情的说“那就是我了~”,还用那么得意且上扬的语调。 我心里砰砰乱跳个不停,随便乱走,终于心里舒服了一点,却发现自己来到了烨池旁边。 走到烨池这里,我就想到了被关在这里的吴雍,自他被关进来已经有七八天了,我隔两日会带点东西来给他吃,并且我嘱咐过,最近烨池不能换水。 吴雍消失一事,北昌国的人完全不担心,这让我有点奇怪,而且说真的,根据去宣布说要让吴雍住在宫中一事的太监说,吴雍的下人和北昌国其他人听到这件事之后,完全没有惊讶和意外,相反,是一副了然以及高兴的样子。 我开始听说,觉得很奇怪,不过无泯君表示,肯定是因为北帝已经和吴雍策划好要让吴雍进宫勾引“我”,所以吴雍入住皇宫,他们非但不惊讶,反而欢欣鼓舞。 我森森的怀疑起北帝及整个北昌国的智商。 走到那个大铁快旁,我小心的站在附近,丢了块石头过去,命中率极高的丢准了了那个虎首,然后哗啦一下大铁块就开了。 大铁块一开,里面登时传来吴雍撕心裂肺的喊声:“快——放——我——出——去——!!!” 我往里面丢了一块石头。 “嗷——!!!” 看来我准头真的不错,显然扔中了吴雍,他长嚎一声,然后闭了嘴。 我发现他没什么声音了,害怕吴雍翘辫子了,于是小心的走过去,道:“吴雍?” 吴雍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个大铁门正好到了时间,哗啦一下合上了。 我:“……” 吴雍飙血:“……” 我只好把自己绑头发的发带给弄下来,牵住铁块上的虎首,往旁边拉了拉,铁块慢慢打开,而且这次应该不会太快合上。 我往下看,发现吴雍点着蜡烛,我眯了眯眼睛,隐隐发现他…… 满脸血…… 我:“……” 吴雍:“……” 片刻后,吴雍仰起头冲我吐了一口血,不过当然他吐的血不可能喷出来一直吐到我,最终那口血的结局也只是落到他自己的脸上而已。 吴雍:“……………………” “呜呜呜呜呜……放我出去……”吴雍泪奔。 我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苦……” 吴雍继续哭:“放我出去……呜呜呜……” 我实在于心不忍,道:“你等一会儿,我来帮你。” 吴雍立马停住哭泣,不可置信的看着我:“真的?” 我点点头:“不过你出来之后,千万快点走,别让无……嗯,别让长宜……别让皇后看到你。” 我这称呼转换的一波三折,吴雍傻傻的看着我,最终他担忧的说:“西皇,我要先申明一点,我是不喜欢男人的……我也是不会因此而去伺候您的……” “……” 往旁边站了一点,我抽走发带:“哦,你想太多了,真的。” 吴雍:“……” 大铁片轰隆隆的关了起来。 吴雍:“………………” 我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算了,还是等无泯君来了再说吧,我懒得理他…… 想到无泯君,我不禁又开始了不好意思的过程,好在我左思右想,终于想到了一个让自己不那么尴尬的办法,就是把责任全部推给无泯君。 于是我气势汹汹的回了掌乾殿,无泯君正在对镜贴花黄……不是,是在对着镜子看脸上有没有真的毁容,见我来了,他回头:“终于不害羞了?” 我指着他:“当然!我从来没有害羞!倒是你,应该羞愧吧……” 无泯君:“……” “哦,你说说,为什么?”无泯君好整以暇的抱起双臂。 我眼珠子转了转:“其实那都是你们男生的反应而已,我做梦……我告诉你,我只是做了一个很正常的梦,就是我们在喝酒而已,绝对没有什么奇怪的其它东西……所以足见,肯定是你自己的身体不检点……想东想西……” 无泯君:“………………你还真是伶牙俐齿,这也能怪到我头上来。” 他一副“我输了”的表情,然后转开话题:“不过,你说你梦到我们在喝酒?” 我结结巴巴的道:“对,对啊!干嘛!” “不干嘛,别这么紧张……”无泯君不怀好意的笑起来,“不过我说,真的就是喝酒?” “对,对啊!不然呢?!”我紧张的反问。 无泯君摸了摸下巴:“哦,没什么,不过……喝酒也可以做其他的事情吧。” 我脸又变得很烫很烫:“你……你少乱说,哪有什么别的事情!” “哈哈哈哈。”无泯君看起来愉悦极了,一甩袖子,往门口走去,“是啊,是没什么。” 我松了口气。 无泯君推开殿门,回头冲我一笑:“不过我记得,上次我可是对你……嗯哼?” 我:“……” 无泯君哈哈大笑,关上房门。 ……他会说到这个,我……不是很紧张,毕竟他不可能会忘掉。 可他有病吗……为什么要打开殿门说话啊?!他没看到门口的侍卫和宫女都立在那里吗?!是多想不开啊?!! *** ……果然,没多久,“皇后娘娘根本不如表面看来那么正经”的谣言,迅速的流传开来…… 而且,范围还是,四国。 【30】 我和无泯君成婚后没多久,留良就先一步离开,他从始至终也没给留下什么印象,甚至他离开后的第二天,我回想他,居然无法仔细记得出他的长相。 然后要离开的是原郁。 原郁看起来对长宜……也即是我,颇为不舍,不过现在“皇后娘娘不正经”的谣言已经有起势了,我不能再让“皇后娘娘不守妇道”这种更夸张的谣言继续乱传,所以只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把他打发走了。 留良和原郁先后离开,北昌国人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帝后看起来关系融洽(而且还融洽过分),不似受过挑拨,而吴雍却迟迟不归,实在让人疑惑。 我和无泯君商量了一会儿,决定放他走,无泯君表示--再威逼利诱一番,让他滚回北昌国。 其实也不必怎么威逼利诱,毕竟他说他自己被关起来的事情,完全说不通,烨池附近是禁地,他进来的话,本身就是他不对在先,明显意图不轨,自己也说不通,所以只能吃这个闷亏。 我对无泯君的想法很是赞同,同时我也觉得被关在密室里的吴雍太可怜了,于是我和无泯君便选了个日子,在傍晚时分去了烨池。 如法制炮的弄开了门,光亮一照进去,立马听见吴雍有气无力的声音:“快……快放我出去……” 我正打算说:“等等,我们这就拉你上来”--因为无泯君表示,那条密道还是不要让人知道为好,所以我们带了跟长绳来,一头拴在树上,准备这样拉他上来。 无泯君却伸手拦住我,逗他:“放你上来?你对本宫如此不敬,说放就放,岂不显得我西泱国好欺负?” 我:“……” 演恶后,还真像那么回事啊…… 我无语的看着无泯君,无泯君却冲我贱贱一笑,然后吴雍的声音传来:“不,不,不,我可以告诉你们北昌国的机密……” 我愣了愣,刚想说好,无泯君却冷冷道:“你什么意思啊?质疑我们西泱国的水平吗?你们还有什么秘密我们不知道的?” 我:“……” 无泯君继续滔滔不绝:“嗯,我刚刚粗略估计了一下,大概安插在你们北昌国朝廷内部的奸细有二十多人……北帝身边就有五六个……” 吴雍:“……我父皇身边常年只有两个人伺候着……” 我:“……噗。” 无泯君:“……” “非要在明初吗?!就不可以在暗处吗!?”无泯君恼羞成怒,“嗯哼,你又在质疑我们西泱国的水平了,行了,你就继续在这里待着吧。” 吴雍崩溃:“嗷--!!!” 我听不下去了,推了推无泯君:“别欺负他了……” 无泯君被我这么一推,直接一滑,滑进了密室里…… 我:“……” 无泯君:“……” 吴雍:“……” 吴雍:“?” 凝结住了的氛围……我望着自己的双手,简直想把他们砍了……嗯,反正也是无泯君的…… 忽然,我听见无泯君咳了一声,正色道:“行了,为了确保你不说话,我亲自进来听你要告诉我们什么--我拿出了诚意,你也要拿出诚意才行。” 我:“…………” 这也行啊……………… 吴雍肯定想不到无泯君会进去的原因是因为我这么一推,于是道:“好好好,我一定知无不言--我父皇年事已高,希望能够打下西泱国的至少一座城,于是和你们北边河城的将领,叫什么杜……” 无泯君不耐烦的说:“杜奇岩对吧。” “嗯嗯嗯,杜奇岩……拿重金贿赂了他,说是北昌国攻打西泱国的时候,让他直接放自己进去,然后他可以假死……”吴雍说,然后怕无泯君不信似的,“这个是有原因的!杜奇岩喜欢我们北昌国边境上一个芝麻官的女儿,可我们两国关系不好,对方父亲不让,所以为了美人,他才这样的!我父皇说,等事成,他就可以假死,和对方偷偷去乡间生活,到时候于西泱国,他还是个浴血奋战的忠臣。” 无泯君淡淡道:“哦。继续说。” 我坐在外面,心想,难怪无泯君前段时间一直和河城那边书信来往频繁,原来是因为这个。 不过无泯君好像不吃惊啊,怎么回事? 吴雍想了想,继续说:“我父亲,决定在月末进攻,因为那时候西泱国要举行一年一回的迎春之节,到时候大家都聚集在一起,昼夜不眠,士兵也肯定会很疲惫的……” 无泯君点头:“倒是挺会想。” 吴雍继续说:“而且……” 无泯君打断他:“不必而且了,其实这些我……其实这些,西皇都知道,是不是啊西皇?” 我:“啊?啊……是啊!” 吴雍:“……” 无泯君不耐烦的道:“没什么更加秘密的吗?” 吴雍唯唯诺诺道:“我也不知道了……我父皇不太喜欢我……” 无泯君嗤道:“你这样的,要是我儿子,我也不会喜欢。” 吴雍;“……” 我:“……” 然后无泯君伸手把吴雍敲昏了。 我:“……你,干嘛?” 无泯君用绳子在吴雍身上打了个结,对我喊道:“先把他拉上去吧。” 我费力的把吴雍拉上来,无泯君再自己一边施展轻功,一边拉着绳子呼哧呼哧的上来了。 我不解的说:“你要做什么?” 无泯君淡淡道:“本来可以放他走的,不过现在没必要了,但让他住这里也太辛酸了,把他带出去软禁吧,起码生活舒适些。” “……”我抽了抽嘴角,“我替吴雍谢谢你……” 我和无泯君找了半天,最终发现一处地方比较适合吴雍--冷宫。 现在这里没人,冷冷清清的,把吴雍关在这里,再派几个人看守,按时送饭,也是不错。 不过我想到吴雍似乎一直认为我--即无泯君,是个断袖,上次还那般唯唯诺诺,搞得失去了回国的机会,这次醒来发现自己被关到了无泯君的后宫之冷宫里,估计会崩溃。 但……话说回来,不管是第一次无泯君把他丢进密室,还是后来我打算放他走结果又没放,还是刚刚我和无泯君打算让他走,结果继续软禁……好像每一次,都是他自找啊…… 他就安分一点,动作少点,话少点,不就没事了吗…… 我和无泯君回了掌乾殿,我忍不住说:“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无泯君瞥我一眼:“谁?吴雍?先关着吧。” “不是,是杜奇岩。”我尴尬道,“他居然勾搭北昌国的人……” 杜奇岩我也略微知道一点,算是西泱国的猛将之一了,还自主自发的守着西边,按理说该是忠心耿耿的,谁知道居然为了一个女子……哎,难怪说美人乡,英雄冢啊。 无泯君笑了笑:“嗯……事成之后,好好嘉奖一番吧。”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无泯君,认为他是被刺激疯了。 无泯君看着我,道:“其实杜奇岩此番行为--包括最开始对邻国少女倾心,都是我的主意。他跟我说,有个女孩子昏倒在他家门口,他派人去查,发现是北昌国的一个小官的女儿,写信来问我怎么办,我直接告诉他,装作对对方一见钟情,难以自拔,如果对方说父亲不同意,就流露出愿意为了她叛国的意思,到时候幕后之人肯定会浮出水面,来和他谈话--如果我没猜错,应该就是北帝。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装作挣扎犹豫,最后搞出一些事情来,挣扎着答应。” 我:“………………” 无泯君继续说:“之后我猜到几种可能,北帝有可能会让杜奇岩成为他部下--但这种可能性比较小,毕竟如果杜奇岩阵前叛变,他就惨了。所以北帝比较可能会让杜奇岩假死。 “若真是如此,我让杜奇岩同意,再告诉他,把北昌国的兵带到附近一处树林里去休息--他们是白天趁着大家昼夜狂欢来出兵,所以夜间要隐藏着休息,河城边上有一处大树林,可以容纳上万人。 “若是天气好,那就半夜偷偷放火,全部烧死,若是天不遂人愿,下了雨,那就带他们靠山坡那边,半夜推石下山,借助雨水之力,全部砸死。” 无泯君终于说完,笑盈盈的看着我:“你觉得怎么样?” 我:“…………………………” 我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我无话可说…………………… 16、第 16 章 【31】 大概见我脸色太差,无泯君笑了笑,道:“好了,我知道你可能无法理解我在说什么,别想了,免得头痛。” “……”我瞥他,“你少来……” 然后我撑着头看他:“无泯君,你,你怎么想到的啊?人家就是一个女子而已,你就联想那么远,还把之后的处理办法全部想到了……还猜得那么准……你也太恐怖了……” 无泯君淡淡道:“会吗?我只是随便想想。” 我:“……” 无泯君道:“不过全部猜对也好,这次北昌国被干掉先锋,势必元气大伤,北帝身子不好,到时候肯定被气得发病,最好是被气死哈哈哈哈~” 我:“……” 什么人啊!!! 我想到无泯君平日老是和我在一块,偶尔私下和别人传信,其余都是跟我一起改奏章,跟我互相吵嘴,每次看起来都是一副悠闲又惹人厌的样子,从来不知道,原来在我看来只是“随便传传书信”的那些内容,居然都是这么让人胆战心惊的。 涉及到上万条人命,两个国家,甚至整个四国的走向的事情啊…… 他就在日复一日的嘻嘻笑笑里悄然决定了? 我忽然有点胆寒。 无泯君还在一旁无所察觉的喝着茶,唱着软绵绵的乱七八糟的歌曲。 过了一会儿,无泯君忽然回头看我:“云皎,明天休旬,不必早朝,我们出宫去玩一玩?” 我还深陷在自己的思路中无法自拔,他忽然这么一说,我愣住:“啊?出去玩?玩什么?” 无泯君:“不知道,随便玩玩……” 我:“……你怎么忽然想去玩。” 无泯君往椅子上一倒,伸了个懒腰:“没什么,不过战争开始的话,估计就会忙起来。” “不只是‘忙起来’这么简单吧……”我流汗。 不过,说起来,当初无泯君也就是用这种懒散悠闲的态度,一步步把东源国逼到无路可退的吧…… 我摸着脖子,道:“哦……好啊,不过我只在西泱国民间待过两三天,不大清楚路。” 无泯君淡淡道:“我一天都没待过。” 我:“……” 无泯君爽朗的冲我笑了笑:“不过没关系啦,反正就随便逛逛。” 我想了想,觉得也是,反正我们会轻功,实在不行就飞上高处远眺,总不至于回不了皇宫。 再加上无泯君说的也对,我便点了点头:“也行,反正皇宫之内……挺无聊。” *** 第二天我和无泯君整装待发,用了当初带回来的民女和民男服,随便的往身上一套,就越过侍卫,悄悄出了宫。 西泱国比东源国繁华太多了,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街市鳞栉次比,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我探头探脑四处打量,无泯君默默的拉住我:“别丢人。” 我疑道:“会吗?没事,他们也不认得我。” 无泯君淡淡道:“是么,你自己看,大家是不是都在偷偷关注你。” 我一看,果然是,很多人都双手放在腰间,小心翼翼的看着我,神色甚至有点戒备。 我一惊,紧张地道:“怎么回事……难道这次易容的不够好?” 无泯君瞥我一眼道:“不,因为你鬼鬼祟祟,看起来很像贼。” “……” 我于是只能端端正正走路。 不过我发现西泱国里有种我之前在东源国和西泱国皇室里都没有的面,叫长阳面,是一碗普通的面,加上一种很特殊的鸡蛋--那个鸡蛋是被煎出来的,蛋白均匀的分布,里面是黄灿灿的蛋黄,看起来就像一轮长日,所以有了这个名字。 我好奇道:“我都不知道可以这样。” 无泯君道:“西泱国皇室没有的……据说这个吃了容易闹肚子。” 我道:“是吗?你身体这么壮硕,应该没关系。”然后我走入一家路边面馆,点了一碗长阳面。 无泯君:“……” 过了一会儿,他道:“再来一碗长阳面!” 店老板欢喜的应了一声。 我赶紧道:“不,这里只要一碗!” “……”店老板用仇恨的眼神看着我。 无泯君道:“……干吗。” 我说:“我的身子,比较柔弱,万一闹肚子呢?” 无泯君冷笑:“店老板,再来一碗便是!” 我:“……” 算了,且由他去…… 过了一会儿,店老板端上来三碗香喷喷的长阳面,我和无泯君:“……” “怎么是三碗?”我不解,坑钱也不是这么坑的啊! 店老板道:“你们店了三碗啊。” “我们点了两碗。”我耐心的解释,“我一碗,她一碗。” 店老板道:“不对,你一碗,可这位姑娘先点了一碗,然后说再来一碗……不就是两碗吗?” 我和无泯君:“……” 店老板好手段啊…… “哈哈,谢谢啦!”忽然,一个小个子女生坐在了多出的那碗长阳面前。 ……是司徒有晴。 我和无泯君保持着“……”的状态看着司徒有晴以及她肩膀上似乎胖了一点的包子。 包子见我们看着它,羞涩的伸出短短的小手盖住腰上多出的肥肉。 我:“……” 司徒有晴完全没有意识到我和无泯君的无语,而是对店老板生气起来:“为什么放了葱!我说过不要葱的!” 店老板:“……” “哎哟这位小姑娘,您才刚刚进来,什么时候说过要放葱啊!”店老板叫苦道,估计以为是上门找事的了。 司徒有晴认真的扳着手指算了算,说:“一个月前!” 然后看向我:“你说是不是啊?哦对了,我是告诉你的!” 我猛然想到我们分别以前,她的确是忽然说了一句什么“我吃面不要葱”之类的话…… 我不禁有点吃惊,司徒有晴看起来是个神神叨叨的小神棍,原来居然这么灵…… 把自己面前一碗没放葱的和她换了一下,我打发走店老板,问终于满意的司徒有晴:“你当初就猜到了我们会来这里吃面?” 司徒有晴点点头:“嗯。” 我佩服道:“好准啊。” 司徒有晴一边呼哧呼哧的吃面,一面解释道:“其实也不是啦,只是我知道我们会在西泱国里碰到,西泱国最多最好吃的就是面了,所以我觉得提前说一下比较好。” “……哦。”我低头,拿起筷子,自己也呼哧呼哧的吃起面来。 再看无泯君,他早就已经开吃了,根本没理会我和司徒有晴。 我看司徒有晴一个人,问她:“你师父还没找到?” 司徒有晴口齿不清的说:“唔,找到鸟,不过又不见鸟……” 我:“哦……” 我想了想,司徒有晴的确是有真本事的,于是小声问她:“你说,如果北昌国和西泱国打起来,哪边赢?” 司徒有晴摇头。 我:“不知道?哎,也是,战争这种事,说不清的……” 司徒有晴继续摇头。 我:“没关系,你已经很厉害了。” 司徒有晴狂摇头,连包子也跟着一起摇动起了身子。 我:“……” 司徒有晴伸手拉了拉包子的耳朵:“你凑什么热闹。”包子委屈的叫了两声。 司徒有晴看向我:“我的意思是,打不起来。” 无泯君抬起头来,悠悠的看着我们。 我说:“不可能吧……” 司徒有晴说:“哎,有人要嗝屁了,你要哭肿眼睛了。” 我:“……” 无泯君:“……” 【32】 我说:“谁?” 司徒有晴:“天机不可泄露……总之节哀顺变。” 我:“……怎么节哀啊这……你倒是告诉我……何况已经把天机都泄的差不多了吧!” 司徒有晴摇了摇头,喝完最后一口汤,把在旁边偷吃我的鸡蛋的包子拎起来丢在肩膀上,一溜烟跑掉了。 ……速度好快。 我无语的看着司徒有晴的背影瞬间不见,然后一点点转头看向无泯君:“无泯君……你说……那个人,嗯,该不会……” 无泯君神色超级淡定:“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 我理解的点了点头:“也是,祸害遗千年……” 无泯君:“……” 可是我还是有点担心,毕竟我身边会死,然后会因他的死亡而导致北昌国和东源国无法开战的人,只有无泯君一个了。 无泯君淡淡道:“他说那个人死了,你会哭肿眼睛……我死了,你会哭?” 然后继续分析:“是吴雍还差不多。” 我:“……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现在对吴雍……实在是……哎。” 无泯君笑了笑:“那你要为我哭肿眼睛?” 我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很不好意思,结结巴巴的说:“当然啊,你,你是我的身子……” 无泯君点头:“那倒也是。”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放心,要我死,太难了。” 这一刻他的眼里隐隐流露出其他的意味,仿佛陷入了一段回忆里,我甚至可以读到他的意思是说“我曾有最困难的时候,还不是照样活的很好”。 我心中一动,也拍了拍他的肩膀:“嗯,我相信你--换回身体之前,好好活着吧。” 无泯君:“……” “你也忒小气,换回身体怎样,祝我马上死吗?” 我哈哈大笑,无泯君也在笑,然后忽然伸手,拉着我往店外冲。 店老板在身后崩溃的大喊:“没付钱啊!三碗诶!!!” 无泯君嚣张地大喊:“就是吃霸王餐的,谁叫你自己还多送一碗!” 店老板迎风流出面条宽的泪水:“……” 我回头看到了,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声顺着风往面馆那边吹,店老板大概快疯了…… 我和无泯君跑了一段路,忽然看见前方有个小小的身影,肩膀上立着一只可爱的老鼠--正是司徒有晴。 她悠闲的乱逛着,看见我和无泯君,吓了一跳,转身又想跑。 这回我有了准备,二话不说飞身上前,拦住她的去路。 司徒有晴欲哭无泪的看着我:“我真的不能多说了……” 我安慰她:“放心,我不是来问你这个的……我是想问你,假如有两个人,他们的身体调换了,那怎么换回来?” 无泯君也走上前来,听见我的询问,知道的意思,认同的点了点头。 司徒有晴听了,略微放心,道:“哦,你说是像你们这样吗?” 我和无泯君:“……” “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错愕。 司徒有晴想了想说:“刚见到你们的时候吧。” 我捂脸:“那你不早说……你既然知道我们的事情,那应该也知道怎么让我们换回来吧?” 司徒有晴摇头:“当初不说是因为天机不可泄露……嗯,我知道。” 我大喜:“什么?” 司徒有晴道:“很简单啊,只要你们行那夫妻之礼,就可以了。” 我疑道:“是吗?可是我们已经行礼过了啊。” 无泯君:“……” 无泯君道:“不是那个,是指……洞房。” 我:“……” 原来是指洞房……我想起那次洞房,我和无泯君之间发生的种种事情,以及自己做的那个梦……真是尴尬的无以复加,于是立马摇头:“不行不行,这个办法绝对不行。” 无泯君也点头:“我也认为不行。” “啊?”司徒有晴有点苦恼的抓了抓头,然后伸手戳了戳在一旁防空的包子,“包子,你知道还有什么办法不?” 包子:“吱……” 司徒有晴:“包子也不知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我无语:“……哦,包子……也不知道啊……那算了。” 司徒有晴不好意思的说:“下次吧,等下次我找到我师父,他一定知道的!” 我从来也没见过司徒有晴的师父,更觉得会把自己这么小的徒弟到处丢的师父非常之不牢靠,但见司徒有晴苹果般红润的小脸,只能点头:“嗯,好。” 司徒有晴冲我笑了笑,又带着包子晃悠悠的离开了。 无泯君在我身后嗤笑:“小神棍。” 我道:“也不能这么说……她其实挺灵的。” 无泯君淡淡道:“我的意思是,我之前和那么多女子……嗯,也没有和别人换过身体,和你换身体,更没有做过什么事。她明显看得出我们不可能和对方……却这么说。这是路边算命先生也会的招数。” 我算是发现了,无泯君对于这样神神叨叨的事情非常之不相信,哪怕司徒有晴说他会死他都毫不在意,这也是内心强大的另一种表现了吧。 “哎,算了,总之……先这么着吧。”我叹了口气。 无泯君没再说什么,我心里怀着心事,之后的路程便总是兴致缺缺。 无泯君还挺高兴的,东看西看,还……还去挑了两只玉簪插到头上去。 我:“……” 无泯君问我:“好看吗?” 我:“你疯了吗?……很好玩吗?” 无泯君悻悻道:“看你这么丑,随便帮你打扮一下……” 我:“我谢谢你哦,你快给我拿下来,我一想到是你自己头上戴着这两根簪子,我就怪不舒服的!” 无泯君撇了撇嘴,把簪子放回原处,我感觉有人一直在看我,疑惑的扭头,一看,呃,又是首饰店老板仇恨的眼神。 他见我看向他,轻轻咳了一声,道:“这位公子,你娘子戴的很好看的,为什么……” 我正打算解释,他又轻轻咳嗽道:“咳……我是做小本生意的,赚不了几个钱的,我自己有病,家里还有老母和小孩……咳…………” 他越发咳的撕心裂肺。 无泯君看着觉得好笑,偷偷笑了两声,也跟着演戏:“哎,我相公他……要留着钱去买酒喝,哪来的钱给我买首饰?嘤嘤嘤嘤……” 我:“……” 我抓起一把簪子,通通插到了无泯君头上:“全给你,全买给你,喜欢吗?” 无泯君头上金簪玉簪银簪无数:“……” 我问店老板:“多少钱?” 店老板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也不咳嗽了:“客官您真是大手笔啊!等等,我来算一算。” 他抬着算盘噼里啪啦的算了许久,然后抬头对我笑了笑:“原本是三金又一贯,那一贯就抹掉,您只要给三金就行。” ……三金? 真黑啊,三金够普通人家吃个一年了吧……我之前在宫里,一个月月钱也才一银啊。 我丢出一贯钱:“不好意思,只带了这么多。” 店老板:“……” 无泯君笑着把头上的簪子一个个拿下来,然后还是挑了最开始的那两根白玉簪子出来:“算了,就买这两根了。” 我瞄了一眼,玉是好玉,做工也细致,见店老板一副快要往我脸上喷血的表情,赶紧同意,也不等店老板反应,抓了玉簪就说:“行,行。” 店老板:“……好罢。” 我和无泯君此次出宫其实就带了一贯钱,现在全部花在两根没什么意义的玉簪上,我很是无语,无泯君却笑嘻嘻的把一根素雅点的给我:“这个男子戴起来更好看,你戴吧。” 然后把另一只刻着梅花的簪子自己随便一插:“这个就给我戴。” 我真是莫名其妙:“你在想什么……你没发现你越来越像个真正的女人了吗?” 无泯君瞥我:“你想太多了。我只是在想,万一我真的嗝屁了,好歹能让你睹物思人啊。” 17、第 17 章 【33】 我接过簪子,心里有点揣揣的,无泯君怎么搞的跟在交代后事一样…… 但再看无泯君,他自己似乎并没有这个意识,而是继续东挑西选——即便事实上我们已经没钱了。 不知不觉玩到了天黑,我和无泯君只好回宫,不过刚回到宫中,就有人求见,一问吓一跳,居然是太师。 且听起来太师已经来了多时,恐怕已经知道我和无泯君出外之事了。 果然,我一去书房,太师便直接问道:“皇上,您是不是和长……皇后一同去了宫外?” 我装作若无其事道:“不过是体恤民情……”想了想,我干脆用无泯君的招数:“何况我们和北昌国战事一触即发,到时候就没时间出去了。” 太师却似笑非笑道:“恐怕这战事是发不起来了。” 我疑道:“什么意思?” 太师道:“北帝今早,甍了。” 什么?!北帝甍了?! 我也蒙了。 我说:“北帝……怎么了?” 太师道:“北帝一直身体不行,据探子回报,他今早醒来之后忽然精神百倍,并册封二皇子吴旭为太子,然后——就那么直挺挺的从龙椅上栽下来了。”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道:“太师你口才真好。” 太师:“……” “谢皇上夸奖,不过现在这个……嗯,不是重点。”太师嘴角微微抽搐。 我赶紧道:“朕只是心情畅快,随意说说。” 太师了然的笑了笑:“现在北帝已亡,二皇子吴旭和大皇子吴征为了皇位开始纠缠不休,三皇子吴雍……对了,三皇子吴雍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因为他在我们冷宫里啊…… 我满头大汗,强笑道:“不知大……大概是韬光养晦吧。” 太师点了点头,也没再多想:“不过其实我们完全可以趁机攻打北昌国。” 我心想这个事情肯定需要无泯君来定夺,于是敷衍道:“嗯,我也这么认为……我今日有些乏了,明日早朝再来商议,相比众臣心中都有想法。” “是。”太师恭敬的退了出去,我慢悠悠回到宫殿,无泯君已经洗了个澡,坐在床上翻着书,见我回来,他道:“太师有什么事?” 我道:“那个,北帝死了。” 无泯君:“……” 片刻后,无泯君大笑:“天助我也!” 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因为自己的身体,北帝筹划这么久,结果还是先死一步,看来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无泯君笑完,慢悠悠的说:“这下行了,可以去把吴雍放了。” 我这才想起来吴雍,惊道:“我知道司徒有晴什么意思!” 无泯君淡淡的瞥了我一眼。 我道:“他说有人要死了,会导致两国无法交战——那个人就是北帝!而当初我们第一次碰见司徒有晴的时候,你还记得不,我告诉她我叫天维!天维也就是吴雍,她算这个,肯定是按我名字算的,也就是说,北帝死了,战争不会开始,而天维即吴雍会哭肿眼睛!” 我兴奋的说了一大溜,无泯君一点神色起伏也没有:“你才想到。” 我:“……” 这人,就不能伪装一下…… 我坐在他身边,有点迟疑的说:“不过也是啊,我们放了吴雍,怎么跟他说他父亲死了的事情?” 无泯君莫名其妙道:“他父亲又不是我害死的,有什么好不说的?直接跟他说呗。” 我道:“依着吴雍的性格,万一大哭特哭怎么办……” 无泯君道:“不知道,反正你去说。” 我:“……我不擅长这个的,你应该比较厉害。” 无泯君说:“哦,算了,懒得麻烦,那我把吴雍杀了算了。” 我:“……” 最终我自己一个人灰溜溜的去了冷宫。 *** 我去到冷宫的时候,感觉这里果然很冷,偌大一个宫殿,除了门口两个侍卫,几乎没有了别人,我进去的时候正好碰上两个宫女送完饭出来,看见我,她们两个一副见鬼的表情,我装作没看见,走了进去。 吴雍在其中一所房间里,我推开门,看见他瘫软无力的倒在床上,凝望着床帏,两眼痴呆。 见他这样,我实在于心不忍——想想也是,一开始关到黑不溜秋的密室里,现在又关到几乎没人的冷宫里,哪怕是我,估计也会非常痛苦的。 我尝试着开口:“咳……吴雍?” 吴雍听见我的声音,警觉的抬头,然后双手护住胸前:“你不要过来!我不会屈服的!” 我:“……” 明明无泯君对他比较坏,我对他比较好,他却还是这么防备我……大概是无泯君长相实在杀气太重了吧……或者说,看起来就是很喜欢逼良为娼的脸? (无泯君:……) 我赶紧道:“你放心,我……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只是来说,你差不多可以离开了。” 吴雍惊讶的转头看我:“真的?没有任何条件?” 我点点头:“嗯,没有,你可以走了。不过要注意,别让太师发现你。” 吴雍怔怔的看着我,然后瞬间站起来,生龙活虎的开始收拾行李,我看着他,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父皇的死讯。 收拾的差不多了,我丢了套太监服给他,让他换上,吴雍一开始很不情愿,但我表示不然他就穿宫女服,吴雍只好扭扭捏捏的换上了太监服。 那两个宫女按着规矩来收拾碗筷,我想了想,没理会她们,径自戴着吴雍出去了,那两个侍卫从始至终表情都很古怪,大概是在疑惑为什么皇上会养个敌国的皇子在冷宫里,如此鬼祟……而且,第一次来的时候,居然还是皇上和皇后两个人一起来的。 我和吴雍出了冷宫,光明正大的走在路上,吴雍做贼心虚,一直畏畏缩缩的,我看着觉得心烦,告诉他:“你现在是我身边的太监,难不成谁还会来盘查你?” 吴雍把头顶的帽檐拉低了一点:“唔……” 正好三两个宫女走了过来,吴雍下意识的就往旁边一躲。 我:“……” 叹了口气,我只好也跟着一起往里走。 于是我们两个就躲在侧墙那里,听着两个宫女小声的碎言碎语:“不过说起来也真搞笑啊,北帝居然就那么死了……” “是啊,本来大家都有点担心呢……” 我心中一个咯噔,想说不好,果然,一转头,就见吴雍瞪着眼睛看着我:“她们……她们说什么?” “……”我怎么再重复一遍啊! 我咽了咽口水,说:“没什么啊……你听错了吧,我听到她们说今天天气挺好的……” 吴雍:“……” 吴雍崩溃的大喊:“你骗我!怎么可能!我听到她们……她们说北帝……怎么会这样?!” 我安抚他:“别激动,北帝其实我们宫中的一个大夫,已经九十八了……” 吴雍更加崩溃:“怎么又人叫这个名字?!怎么可能!” 忽然有人在旁边凉凉地道:“就是啊,编也编个像样点的……” 我吓一跳,一看居然是无泯君,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正倚着墙懒洋洋的站着。 我无语道:“你怎么来了……别添乱!” 无泯君不满道:“我怎么就是添乱了……吴雍,你别激动,放心,北帝真的没死。” 莫名其妙,吴雍就冷静下来,呆呆的看着无泯君:“真的?” 我……我气死了……我刚刚那么安慰他,他都不相信,无泯君随便一句他就信了啊? 吴雍道:“那……她们刚刚说的……” 无泯君道:“喔,宫女们不懂规矩,应该说,北帝甍了。” 【34】 我:“……” 吴雍:“……” 片刻后,吴雍嚎啕大哭。 我:“……” 我崩溃:“无泯君!!!你还说你不是来添乱了,这有什么差别啊!你你你,你就不能先把他送出去吗?!” 无泯君看我一眼,对吴雍说:“别哭了。” 吴雍哭的更大声了。 无泯君:“……” 无泯君不耐烦道:“再哭我就把你杀了,反正你老子也没法威胁到我了……” 吴雍哭的撕心裂肺。 我:“……” 无泯君:“……” 我抓狂:“你不会安慰人就闭嘴!” 我柔声对吴雍说:“你先别哭,我们如果送你回去,你快马加鞭赶回去,还能见你父亲最后一面,如果你再哭,惹来了别人,就可能回不去了,到时候……你连你父亲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 吴雍愣了愣,一点点止住哭泣,小声的啜泣起来。 无泯君对我抛了个“算你厉害”的眼神,我懒得理他,对吴雍说:“你先冷静一下吧,不要再哭了……真的。” 吴雍点了点头,用手胡乱的擦了擦脸上的眼泪。 我想办法转移话题:“你……你怎么哭的这么伤心?你跟你父皇关系很好?” 一说完我就觉得有点不对,万一他点头,然后回忆起当初和父亲的快乐时光,岂不是又要大哭一阵?! 好在吴雍并没有这么做,而是摇了摇头:“其实……也没有。我不是很喜欢父皇的。” 我和无泯君都无语:“那你哭那么大声干嘛?” 吴雍想了想,说:“可是我大哥和二哥如果登基,对我会更差……” 然后他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其实西皇您也知道吧,我父皇让我来想办法勾引长宜公主,但如果是我大哥和二哥,他们若是知道你有断袖之癖,就会让我来勾引你的……” 我和无泯君同时崩溃:“我什么时候有的断袖之癖?!” 吴雍吓了一大跳,看着无泯君:“皇后您是没有……您激动什么?” 无泯君气的冷冷看着他。 我对吴雍说:“你放心,我没有断袖之癖……我和我皇后这么好……” 我扯了扯无泯君的袖子,想让他配合一下,无泯君瞥我一眼,我对他眨了眨眼。无泯君想了想,忽然轻笑一声,踮起脚来,在我脸上飞快的亲了一口。 我:“……” 吴雍:“……” 我脸瞬间红起来:“你,你干嘛!” 无泯君似笑非笑的说:“皇上,我们什么没做过啊,现在您还这么脸红,哦呵呵呵呵……” 吴雍也有点不好意思:“原来真的是我误会了……呵呵。” 呵呵你个头。 我把吴雍拽起来,说:“走,快走。” 我摘了快令牌下来,丢给他:“你自己认得路不?认得路就出去,带着这块令牌,可以出宫……不过入宫是不行的。出了宫就自己想办法,你的下属应该有的还在,带着他们回北昌国。” 吴雍小心翼翼的接过令牌,道:“嗯……多谢西皇。” 这也算是他第一次这么合乎礼仪的对我说话,我觉得有点搞笑,又有点感慨,道:“好了,你快走吧。” 无泯君在一旁抱着手臂看着,然后忽然道:“以后记得别回来,不然见一次杀一次。” 吴雍:“……”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无泯君:“他又哪里惹到你了?” 无泯君不悦道:“随便说说嘛!他能死几次?” 吴雍:“……” 吴雍拿着令牌,健步如飞的离开了。 我有点担心他,便看着他的背影,确定他应该不会被抓之后,才转身,却发现无泯君早已经不见了。 ……走的还真快,和来的时候一样诡异。 不过,他那时候怎么那么巧就在这里?难道他一直都在跟踪我?、 真是搞不懂无泯君啊…… *** 我怀揣着满肚子疑问和对吴雍的担忧回了掌乾殿,无泯君在里面,悠然的吃着新上贡的荔枝,我走到他身边去,道:“咳,问你个事……你开始一直跟踪着我?” 无泯君眼睛都不抬一下:“没有。” “……”否认的也太快了…… 我尴尬的说:“那你,开始,干吗忽然亲我……” 无泯君淡淡地道:“你不是小心翼翼的很,怕吴雍误会什么么?既然你那么在意他的想法,我就顺水推舟帮你一把呗。” 我疑惑的说:“我有很在意他的感受吗?我这个不是怕‘西皇是断袖’的传言到处乱传吗?本来上次因为你,害得大家都在说长宜公主为人……奔放,难道现在还要让西皇也下水?夫妻两个,没一个好名声,那也太悲剧了……” 无泯君终于抬起头看我:“哦?是因为这个?” “不然呢?”我拿起一颗荔枝,把皮剥开,对无泯君说:“张嘴。” 无泯君含笑张开嘴。 我把皮丢进了他嘴里,自己咬起果肉,嗯,果然很美味。 无泯君:“……” 无泯君面色青黑的把荔枝壳吐掉,若无其事地道:“你现在应该去和太师商量一下,怎么趁虚而入,攻打北昌国。” 我道:“还是要打仗?” 无泯君点头:“不然呢?当然要趁火打劫了,否则我也太吃亏了。” “这是哪门子的吃亏……你想要北昌国的什么?” 无泯君淡淡的说:“不知道,暂时想要起码八座城池吧。” 我吃惊道:“北昌国又不是西泱国这么大……八座城池,不少了,几乎边界上的都归你了。” 无泯君笑了笑:“嗯。” 我觉得无泯君野心太大,胃口太大,不好搭话,只说:“太师会认同么?” 无泯君道:“不知道,你先跟太师说,太师性子比较严谨,估计会说先打下一两座试试,那也可以,反正到时候乘胜追击也是一样。” 我觉得也行,便点了点头。 事情很快商议好,大约过了一个月便正式确定下来,西泱国的士兵训练有素,虽然休息了一段时间,但再次集结也非常迅速,无泯君决定先派两万士兵,让朝中大将何钦出兵。 说起何钦这个人,我一直觉得很好玩,原因无他,只因他是一名大将,可名字却叫“和亲”,我初次跟无泯君说起这件事,并乐的前俯后仰的时候,无泯君只是淡淡的看着我:“这事你别当面说出来,背后笑一笑就行了……”然后跟着我一起乐了起来。 ……不对啊,怎么这么回忆起来,我跟无泯君都像弱智似的……………… 总之何钦带着两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出兵,犹如当初攻打东源国一样,其实对于北昌国,我有点同病相怜的意思,但这我无法阻止,没因为若非当初要攻打北昌国,东源国也不会有机会得到解救…… 弱者无法反抗强者,只能把同样的弱者推给强者转移注意力了。 我觉得有点忧伤,但绝不敢在无泯君面前流露出来。 18、第 18 章 【35】 北昌国边城叫弩城,名字很有意思,像是“良将劲弩受要害之处”,可事实上这里一点也不难以攻克。 弩城离西泱国都城有很长一段距离,是以我和无泯君每次听来的消息基本都是一天以前的,不过好在次次都是捷报。 因为北昌国国内还是丧期,士兵百姓都气势都非常低落,被气焰高涨的西泱国随便一攻,就轻而易举投降,弩城大门很快就朝西泱国士兵打开。 这时候,一封降和书从北昌国都城翻山越岭的传到了我和无泯君的手里。 原来北帝甍了之后,大皇子与二皇子争夺王位不休,导致朝廷内十分混乱,没多久三皇子也就是吴雍又被我们放回去了,场面更加混乱,最后吴雍联合大皇子吴征以及起一位小侯爷干掉了二皇子——二皇子本来是北帝定下的太子,吴旭,吴旭应该是挺有才能的,结果居然死于内乱,真是无语。 无泯君听了这件事,表示吴雍和吴征都是没什么用的人,此事最关键的人物应该是那位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年轻小侯爷。吴征被干掉之后,吴雍自动表示,自己对王位绝对没有任何想法,之所以要干掉吴旭,只是为了自保。然后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自动跑去态度非常中立的南纹国去了。 我和无泯君得知之后,都只有一个反应。 “……” 真的很没用…… 吴征就这样当上皇帝,小侯爷也连连升官,成为四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太师,官拜一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时候悲剧来了…… 一是我和无泯君派兵攻打弩城,二是那位小侯爷不知怎的忽然大病不起,据说已经到神志不清的程度。 朝中混乱一片还未平定,朝外又有西泱国虎视眈眈,唯一的得力助手又病的快死了,一直没什么用的吴征快要崩溃了,干脆写了份降和书,连夜加急送给西皇。 也就是我和无泯君了。 降和书里表示,北昌国和西泱国一直以来就是关系良好的,不知道为什么无泯君要忽然攻打北昌国?然后又说,他在疑惑的状态下请教了别人(不知道是谁),大家都说,是因为之前北帝有意要攻打西泱国,西泱国便以攻为守了。于是他表示,为了表达他绝对绝对没有要和西泱国为敌的决心,特意送来北昌国公主一枚…… 此时,那名公主就站在我眼前,含羞带怯的看着我。 我:“……” 不得不说,她是挺漂亮的,和吴雍眉眼里有几分相似,一瞥一笑,尽态极妍,尤其是还有点无辜的眼神……若我是男人,必然非常动心。 但很可惜,我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子,尤其眼前这个人,还是来和我抢丈夫的……好,假冒丈夫。 我把降和书一摔,假摸假样的怒道:“北帝是什么意思!朕为了西泱国,勤勤恳恳,众士兵为了西泱国,抛头颅洒热血,北帝竟让一名女子来这里,以此就要两国和?那也未免太不把我西泱放在眼里!” 我话锋一转,道:“何况,我还有位贤淑温良的皇后,难道此时可以视她不顾吗?朕岂是这般沉湎于美色之中的人?!” 于是北昌国的公主悲剧了,吓的面容失色的被带下去,软禁起来,地点很特别,就是她哥哥待过的冷宫。 其他大臣听了我的话,纷纷感动的鼓掌,感叹我的豪气和正气。 当然,无泯君辗转听到我说的话之后,关注的重点永远跟别人不同,他只是反复强调:“贤淑温良的皇后?贤淑温良……哈哈哈哈哈……” 我:“……” 我懒得理他…… 吴征接到使者的回报后,很快又带来另一封降和书,里面说,西皇气度,让人倾赏,为了表达这种感情,他绝对用八座城池来换。 我:“……” 太师和众大臣:“……” 我们都没怎么想到,吴征居然这么没用,居然用八座城池来换一时的安宁………… 无泯君倒不怎么惊讶,只淡淡的说:“吴征身边大概是有什么人吹耳边风吧……呵,看来有人比我们更想弄倒北昌国。” 无论如何,这样好的条件我们没道理不接受,我惺惺作态了一番,说北帝真是客气客气,北帝说哪里哪里,然后我收兵,并与北帝正式签订协约,北昌国边城八座,统统是西泱国的了。当然,那名公主,也一同还了回去。 我想起之前无泯君说,目标是八座城池……居然是一语成谶啊。 无泯君得了八座城,心情好的不得了,每天都非常开心,没事就哼哼曲子什么的,我受他感染,心情也变得不错,比之前对大臣们和我各个姐妹们更和颜悦色。 不过大概是太过于和颜悦色了,导致出了问题。 *** 这个问题说起来似乎很平常,但对于我和无泯君来说,却是颇为麻烦。 那就是关于选妃一事。 最开始,是因为丧期,所以新皇登基,基本没人敢说什么。再然后,我和无泯君关系那么好,大家大概也都先忍着了。最后,又是北昌国和西泱国之间一触即发的战争,国事当前,谁敢拿选妃这种事来烦皇帝? 不过现在既然北昌国的新北帝如此不堪一击,主动送上八座城池,我又这般和颜悦色……这催促我选妃的事情就一点点累积起来。 我同无泯君成婚才两个多月,“长宜公主”没有怀上孩子也是正常,不过我今天收到的第一封折子,就是说皇后无孕,他担心皇室后继无人之类的,希望我能广纳后妃,开枝散叶。 我把这个给了无泯君看,无泯君把折子一摊,写了几句话,我看了看,大意是:我有没有孩子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个什么劲?皇上不急,急死太监。 现在我就可以想象该大臣接到回音之后该是什么表情了。 情何以堪…… 之后大家像约好了一样,让我纳妃子的奏章如雪花般飞来,我基本上只要看到跟这个有关的字眼就二话不说丢给无泯君,弄的无泯君脸色一直不是很好看。 我幸灾乐祸:“看来大家对你生育能力比较担心啊,西皇。” 无泯君慢条斯理的收起手中的两本奏章,对我道:“皇后,那是你的问题……不如现在就想办法怀上?” 我:“……” 说的倒简单…… 我叹了口气,拿过他手里的奏章,展开来看,发现是刘侍郎的,他表示皇上应该纳妃子了,并委婉的表示,自己的女儿是个很不错的人选。 “这些大臣还自带候选人的啊。”我笑了起来,最开始只是催促,现在干脆就自荐了。 无泯君道:“不然你以为他们为什么那么积极?说什么百年基业,说什么传承……还不是希望把自己的亲戚一个个往我的后宫里塞。” 我道:“那也是你太阴晴不定了,他们想找个办法牵制你吧。” 无泯君淡淡道:“那是他们太不了解我了……你看,太师就从来没有说什么。” 对,的确是那些人太不了解无泯君了,我还记得那个倒霉催的叔父和盛安公主,盛安当初和无泯君看起来也算是青梅竹马了,那位叔父估计也存着用盛安公主来克制无泯君的心思,结果最后却是无泯君利用了盛安公主,最后还用她免除一场危机,并将族人全部打发走。 所以说,把自己女儿侄女想办法塞进来的人,是有多蠢啊……将来说不定什么时候无泯君一个不高兴,就一起咔嚓了…… 我想到那样的场景,觉得有点无语,便把奏章还给他:“那你打算怎么办?现在他们来势汹汹的,也不能总敷衍啊……现在还好只是用折子,将来万一哪个言官在朝上说什么,我真是没办法应付。” 无泯君想了想,道:“实在不行就纳一两个?” 我一头是汗:“不行!你当然没事,我……我一个女子,到时候几个女子往我身上靠,那也太……”想到这样的画面我就浑身发冷:“总之,这个绝对不行。” 无泯君继续出主意:“要不然……说真的,我们……行夫妻之礼?又可以换回来,又可以让你有身孕,一举两得啊。” 【36】 “………………一举两得你个头,你快闭嘴,这没可能!”我尴尬道,“如果真要这样,我宁愿纳妃子算了……” 无泯君笑了笑,拖着下巴道:“算了,现在能敷衍就敷衍……反正我就是不纳妃子,他们也不能怎么样。我们成婚才两个月有余,等成婚了两年你还没身孕再说。” 我顿时有了危机意识:“什么意思?难道我两年以后一定要……” 无泯君冲我安慰一笑:“别想太多,未来的事,谁说的准呢。” 我无法接受这样的安慰…… 最终无泯君想了个法子,就是让我装作很苦恼的表示,要选妃也行,不过似乎没什么好人选。 这种事情当然不要我来愁,第二天都城各家闺女的画像、生辰八字、品德言行等等都写在许多纸上,飘来了御书房。 我把它们理了理,算算大概有不下百张,顿时有点为无泯君感到头痛。 无泯君说话非常不客气,批改奏章亦是如此,不知道多少次他借着我的嘴把许多人里里外外骂了个干净透彻,包括这次纳妃热潮,他也非常不客气,句句都摧人心肝。 好比王翰林的女儿,人家不过是嘴边有个小痣,并且还特地附注说是代表能吃,代表有福气,无泯君却回之这是好口舌的表现,不宜收入后宫,免惹纷争。 又好比姜太傅的女儿,人家眼角微微上挑,算是秀丽的凤眼,他却说人家长了狐狸眼,是狐媚之相,容易迷惑君王,危害社稷……这都上升到什么高度了? 总之,东家的女儿他嫌弃人家个儿太高,西家的女儿他嫌弃人家个儿太矮,南家的女儿他嫌弃人家太胖,北家的女儿他嫌弃人家太瘦…… 人无完人,他这么个挑法,当然处处都是缺点。 就我所知,这近半个月来,已经有四五起高官家的女儿自寻短路之事——好在基本上家人都有所准备,因此一个都没死成。 哎,也真是让人不忍目睹…… 不过这么一来,皇后娘娘就又被放到了风口浪尖上去。 大家都像,皇上既然这么挑剔,那想必皇后娘娘定然是个完美的不能再完美的女子,不然怎么能让皇上一见钟情,甚至差点为之抛弃江山? ……身为真正的长宜公主,我压力大极了。 但好在大家也都只是私下讨论,虽然我略有耳闻,但也没人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当面与我或无泯君对质。 因着无泯君毫不留情的回复,选妃之事一点点平息下来,无泯君许久没陪我在御书房里该奏章,也终于得了空,和我一起去御书房批阅奏章。 最近事情很多,冬日已至,各地雪灾冻害不断,更有困苦之地接连发生百姓被冻死或饿死的情况。其实西泱国已经很好了,可还是不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那么北昌国和东源国就更是可想而知,这种时候,只有地处南方,终年温热的南纹国比较好。 各地的事情一大堆一大堆的,我也尽量帮无泯君处理一些不太大的事情,毕竟这么久了,我也学会了一些东西——虽然这些东西,对于真正的云皎来说,其实是没什么用的…… 我和无泯君挑灯改至半夜,我感觉手上酸痛,两眼枯涩,于是放下笔,揉了揉眼睛,懒洋洋的往椅子上一靠。 再看无泯君,他似乎并不是很疲惫——无泯君似乎总之有无限的精力,之前他通宵回复选妃之事,也一样精神抖擞,不过……我非常担忧自己的身体会不会老的比较快…… 忽然,外边响起一阵悠扬的笛声。 我和无泯君都愣住,莫名其妙的看着外面——大半夜的,哪个人不睡觉吹笛子?! 而且在宫中吹笛子……这……好像也是没触犯到什么法令,那是因为制定法令的人估计也想不到这么离奇的事情……但,这怎么样也都是不应该的吧? 那笛声清朗,倒是颇有意境,不过在这样的夜里,悠悠的响起,反而平添几分恐怖的意味。 我默默的看向无泯君:“你……你自己说,是不是以前在宫里强迫别人,害死过什么小宫女……” 无泯君:“……” “并没有好吗,都是她们自己凑过来……”无泯君烦躁的挥了挥手,“我出去看看。” 我想了想,觉得一个人待在御书房里也挺恐怖的,于是说:“我跟你一起去。” 我和无泯君打开门,门口两个侍卫还尽职尽责的站在那里,不过此时两人神色都不大对劲——因为御书房前方不远处的荷池旁,坐着一个穿宫女服的女子,她背对着我们,乌黑的长发在空中飘荡,一根碧绿的笛子横在她面前,她白皙的双手在上面游走,身体也随着笛子的节奏一起一伏。 月光洒在她身上,照的她白的有点不正常…… 我哆哆嗦嗦的看着无泯君:“你……你还敢说没有害死过人……” 无泯君:“……” 我看他的表情,似乎是真的开始回忆自己有没有害死过人了…… 这时候,那位宫女……不知道还是不是人的宫女,忽然停止了吹笛,我心中一紧,依着我多年来看话本的经验,她现在就要回头,开始诉说自己的冤情了,而且一般来说,这么美的背影,正面一定非常吓人…… 果然,她放下笛子,缓缓回头…… 我惊叫一声,缩到无泯君后面去,把头靠在无泯君……其实也就是我自己的背上,紧紧闭着眼睛。 安静……一直是安静…… 怎么没有那种幽怨阴森的声音? 我迟疑的抬起头,却发现那个宫女正面还挺好看的,而且……仔细一看,似乎是正常的人啊。再仔细看……还有点眼熟? 无泯君记忆力显然比我好,他淡淡开口:“你是刘侍郎之女刘娅?” 19、第 19 章 【37】 啊,我想起来了,刘侍郎那时候是最主动最积极的,画像也画的特别仔细,现在一看,真人居然跟画像没什么区别,是个实打实的美人。刘侍郎长的明明颇为普通,大概是她母亲特别好看。 刘娅此时正非常错愕的看着我和无泯君——也对,刚刚那样的情况下,平常不苟言笑的一国之君居然发出惊叫,然后躲到皇后身后去……怎能不让人极度讶异啊。再看身后两个侍卫,他们也从“碰上了不干净的东西”的惊吓里回过神来,只是又陷入了“皇上居然这么没用”的惊吓中…… 我装作什么事请都没发生过一样,正色道:“刘娅?嗯……我略有印象。” 刘娅听我这么说,喜形于色道:“皇上记得奴家,实在是奴家之幸。” 我谦虚道:“只是记性比较好。” 刘娅:“……” 无泯君冷冷道:“你怎么进来的?嗯?皇宫重地,你想进就进?” 刘娅守在御书房前,估计怎么也没想到皇后也会在御书房,愣了愣,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道:“奴家不是故意的……只是奴家……想见见皇上,所以就换上宫女服躲起来,刚刚见御书房的灯一直没灭,料想皇上大抵是一直在批改奏章,所以想吹首曲子给皇上听……” 无泯君扯了扯嘴角:“哦,真会选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也亏你好意思。” 刘娅瞬间红了脸:“我……我只是随便吹吹。” 她那模样真是我见犹怜,不过很可惜我是女人,无泯君又从来不知道怜香惜玉为何,无泯君慢慢走过去,道:“想勾引皇上?你还嫩了点。皇上不是告诉过你了么,你眼睛太挤,鼻子太高,嘴巴太扁……一无是处。” 无泯君也太会胡扯了,她眼睛哪里是挤,根本是大好吗!至于鼻子,高难道有错吗?嘴巴小小的,而且很红润,怎么看也不扁啊…… 果然,听无泯君这么说,刘娅立马露出被惹怒的神情,但她还是有几分理智的,知道眼前这个人才是皇后,于是只弱弱道:“勾引皇上?我没有啊……我真的没有……皇后娘娘,您,您怎么能这么说,怎么能这么说呢……” 我承认这样羞答答的声音还挺特别的,但我忍不住道:“你……有气喘吗?” 刘娅愣了愣,道:“没有啊……” “那你一句话好好说行不行……”怎么感觉像要断气一样…… 最后一句话我没说,怕她悲愤到又要寻死。 怎么着刘娅也该看出自己不受欢迎了,于是弱弱道:“奴家现在知错了……奴家这就回去。” 无泯君淡淡道:“皇宫重地,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未免太不把皇室威仪放在眼里!难道你刘家就这么位高权重,可以出入皇宫如无人之地吗?!是不是皇上那个龙椅,你刘家也想坐上去试一试?!” 我懂无泯君并不是装出恶后的样子,而是真的被刘娅这种行为给惹怒了,他眼里的色彩完全就是凶狠,刘娅一个女子,哪怕面对此时同样是“女子”的无泯君,也吓的够呛,哆哆嗦嗦地说:“皇后娘娘……不是的!您想多了,我父亲忠心耿耿,绝对毫无贰心,让我进来,也只是为了能够更好的伺候皇上,真的没有其他意思!” 说罢,双眸含泪的看着我:“皇上,您相信奴家啊!” 其实,我是挺相信的,不过看无泯君那副样子,我不大敢插嘴,于是只若无其事道:“唔……这种事情,皇后来定夺就行。” 两位侍卫:“……” 他们大概在想,这皇帝是多没用啊…… 听我说要给无泯君处置,刘娅露出震惊以及绝望的神色,无泯君冷冷的靠近她,而刘娅还坐在荷池的边沿上,逃都没地方逃。 我想了想,怕无泯君真的下杀手,于是喊道:“皇后,随便打一顿出气就行,别太用力!” 刘娅:“……” 刘娅对我投来绝望的目光,哎,她不知道,我这是在救她啊。 无泯君走到了刘娅身边,刘娅瑟瑟发抖的垂下头,似乎要接受无泯君的审判,我也有点紧张,不知道无泯君会做什么。 “这种事情,从来没有人有这样的胆子,以后我也不希望看到。这次,皇上这么信任我……”无泯君忽然回头朝我看了看,冲我嫣然一笑,然后继续转身对刘娅道:“那我就小惩大诫。” 说罢,伸出玉足,靠近刘娅,那么轻轻一踢…… 刘娅就飞进了荷池…… 我:“……” 侍卫:“……” 刘娅:“……” “啊!”刘娅显然不会凫水,在荷池里尖叫着上下浮动,无泯君忽然道:“叫什么叫,站直来,水还不到你肩膀。” 刘娅:“………………” 刘娅尴尬的站直身子,果然,水才浅浅到刘娅锁骨下方,肩膀都没挨着。 我有点想笑,但看刘娅狼狈的样子,又有点不忍,于是让身后两名一直是石化状态的侍卫去把刘娅拉了上来,然后吩咐他们在早上开门之后把刘娅送出宫去——我是不敢让刘娅来后宫里换衣服的,看无泯君那样子……刘娅早走一点是一点。 这么一番折腾,我困意全无,再看无泯君,也是精神很好的模样,于是两人再次入书房,继续批阅奏章。 第二天上朝时,我特意观察了一下刘侍郎,只见他脸色煞白,眉头紧锁,显然已经知道自己爱女被无泯君给狠狠教训了一顿,并上升到非常之高的高度……心存不轨啊。 我本身不大会教训人,无泯君昨日那么说便也差不多了,是以今日我并没有再提起那件事,刘侍郎似乎松了口气,整个早朝都安分守已,一句话也没说。 再后来,此事大概也一点点流传开了,再也没有人敢在我面前,稍微提一下纳妃子之事……不过现在的皇后,恐怕已经是个比河东狮还恐怖的存在了。 不过从这件事上我也可以看出,无泯君非常不喜欢别人打不招呼就侵入他的“领地”,在这方面,他似乎很容易被触怒。 当初我刺杀他,就是侵入他领地的最严重的行为,若不是我和他互换身体,那下场搞不好更惨。不过说起来,当初要是我技不如人,打不过无泯君,当然是死,好在我和他武功差不多,才能有了个好的结果。所以说不管对手多强大,最重要的还是提高自己的水平啊。 【38】 我因着无泯君之事得出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结论,坐在掌乾殿里,颇有点无所事事的感觉。 今日无泯君不在,因他带着他自己那十多个如花似玉的姐妹们去御花园里游园去了,无泯君现在是皇后,基本每季都要和她们一同游园一次,今日是我同无泯君成婚的第一次。 说来也好笑,以前无泯君对着那群姐妹就似乎很不耐烦,现在却不得不和她们待在一起一整天,刚开始的时候每天早上她们还会来找无泯君请安,无泯君每每遇上,就黑着脸让对方一直保持僵硬的行礼姿势,后来我无意看见,把无泯君骂了一顿,之后无泯君干脆就让她们别来了。 我正在掌乾殿里享受着难得没有无泯君的清净,忽然门便被人打开,我警觉的直起身子,却见是无泯君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身后还拽着一个面色难看的女子。 无泯君姐妹十来个,我基本上记不到什么,可是她我却有点印象,是平阳公主。 之所以记得她,是因为那时候我刚和无泯君换身体的时候,还是向平阳公主借来的衣服。 平阳公主也算是众多公主中长相很好看的一个,她和无泯君有几分相似,而且面相都是看起来很凌厉的那种,我听过她教训下人,也的确是个厉害的人——可现在被无泯君拉着进来,却面色灰白,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真是让人疑惑。 我迎上前去,先是用眼神谴责了一下无泯君这种毫不讲规矩的行为,然后道:“怎么了?” 无泯君面无表情的把平阳公主带到我面前,自己悠闲的坐到了我刚刚坐的椅子上,捧起我刚刚在看的书,喝了口我刚刚喝的茶……他也不嫌脏! 然后他道:“让平阳自己告诉你吧。” 我疑惑的看向平阳,不知道无泯君是什么意思,平阳却忽然低头。 我:“?” 平阳:“呕……” 我:“……” 我嘴角抽搐地说:“平阳,你,你不会是……” 这种要呕的反应,难道不是宫中妃嫔怀孕后才会有的吗…… 无泯君在旁边凉凉地道:“不用怀疑,就是。” 我:“……怎么会这样!平阳你还没嫁人呢!你,你才多大?” 无泯君鄙视道:“平阳已经十八了,只是一直不肯嫁,我才十六就嫁给皇上您了。” 我:“……” 一时糊涂……我有点尴尬,道:“平阳,究竟怎么回事?你,你……你怎么会怀孕啊!宫里的侍卫?!” 左想右想,只有这种可能了。 平阳干呕了一会儿,拿出手帕擦了擦嘴,悠悠道:“我也不知道我怀孕了……只是最近很想吃酸的,而且是容易呕……” 我:“……这除了证明你有了孩子还能是什么?!” 平阳有气无力的说:“我以为我胃口比较好,身体不大行……” 我:“……” “你把‘想吃酸的’和‘容易呕吐’分开来看?!你……你还颇有才华嘛!”我无语。 无泯君平静道:“若非我刚刚和她们游园时发现她忽然躲去角落干呕,还不知道这件事……这种事情何等伤风败俗,传出去让西泱国皇室脸往哪搁?不过现在既然木已成舟,那也没办法,不过你要快点说出来,究竟孩子的父亲是谁?” 我想了想,出去派下人去请御医来,平阳有点紧张的看着我和无泯君,道:“他……他不是故意的。” 我和无泯君:“……” 不是故意的……难道还能是不小心吗……简直莫名其妙…… 平阳公主见我和无泯君一脸的“信你才有鬼”,赶紧解释道:“其实他不是宫里的人。” 刘娅的事情还没过去多久,居然又来一个不是宫里的人出现在宫里,我心叫不好,果然下一刻无泯君便拍案道:“不是宫里的人?!那他怎么会……” 这种事当然是我来教训自己的“姐妹”比较好,我赶紧拉住无泯君,无泯君往我这里瞥了一眼,平阳公主见我似乎不怪罪,松了口气。 我一拍桌子,吼道:“不是宫里的人?!那他怎么会出现在宫里?!” 无泯君:“……” 平阳公主:“……” 我继续假怒道:“皇宫重地,他想进就进,想出就出?未免太不把皇室威仪放在眼里!难道他就这么位高权重,可以出入皇宫如无人之地吗?!是不是朕身下龙椅,他也想坐上去试一试?!” 无泯君:“……” ……其实我发现,我记性挺好。 平阳公主泪道:“不是啊皇兄,他哪有这样的心思……您想太多了……其实是立冬的时候,我出宫玩了——那天我们好多人都出去了,我带着下人,偷偷的没和其他人一起回宫,而是住在了外面,我想试一试外面客栈是什么感觉……谁知那客栈是个黑店,我房间的熏香里有……有那个的成分,侍卫又都被我赶去楼下,还是他住在隔壁,顺手救了我……他见我身体乏力,不太自然,以为我受伤,想要照顾我,我当时迷迷糊糊的,也没提醒他,结果他在我房间待久了,就也……” 我:“……” “然后你们两个就顺水推舟……?”我试探着问。 平阳羞涩的点了点头,道:“第二天我就先走了,也不敢问他名字什么的…… 无泯君一直冷着脸,现在脸色更冷了,他张了张嘴,正打算说什么,外面就传来太医通报,说是已经来了。 我示意无泯君先闭嘴,让太医进来,太医挨个行了礼,便为平阳把脉,结果倒是没什么意外,平阳果然怀了孩子,我和无泯君同时阴森森的看着太医,太医立马表示自己今天一出门就立马会失忆,直到我们自己公布这个消息为止。 太医离开之后,我和无泯君有点头痛,我道:“最好是找到那个人,可是天下之大,怎么找啊……” 无泯君淡淡补充:“而且男人平白得了一夜春宵,也未必会就想要负责了。” 平阳不好意思地说:“其实他现在肯定在到处找我。” 我疑惑道:“你就这么自信?” 平阳脸红道:“因为我拿了他腰间挂着的玉佩,看样子和文字,应该是家传的。” 我:“………………” 无泯君皱眉头道:“这也未必啊,万一其实是无足轻重的东西呢?” ……根本就搞错重点了吧?这两兄妹真不愧是血统相似,这样随随便便拿别人东西,真的没问题吗? 平阳继续脸红:“哦,那也没关系,我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把他的剑也拿走了,他是剑客,应该不能没剑吧。” 我:“……” 无泯君赞赏道:“这还差不多。” 我:“…………” 20、第 20 章 【39】 忍不住插嘴打断这两个人的谈话,我道:“不过这样可以吗……对方肯定会想是碰上了一个靠美色来骗取钱财的女子吧?” 平阳愣了愣,无泯君道:“就算他现在这么想,将来知道平阳是公主了,就自然而然的会知道是怎么回事。” 听起来倒是没错啦,可是总让人感觉怪怪的…… 我道:“既然有了玉佩和剑,那难度就缩小了很多……这样吧,就贴个失物启示?” 无泯君道:“不必这么麻烦,这么重要的东西不见了,对方肯定很着急。而熏香之事一开始是那家黑点的店老板弄出来的,如果对方怀疑平阳,那他肯定会认为店老板也是同伙,一定会逼问店老板。只要我们找到那家店,基本上,对方应该就在店里守株待兔了。” 我佩服道:“说的对!” 平阳有点不解的看看我,又看看无泯君,大概是在想无泯君怎么感觉笨了许多,于是我又赶紧补了一句:“还是皇后知道朕的想法,呵呵!” 无泯君:“……” 平阳:“……” 无泯君见我是在帮他挽回面子,也不计较,对平阳道:“你先好好回去休养着,这事就交给你皇兄和皇嫂,我们会帮你找到他的。” 平阳弱弱道:“万一他不肯娶我呢?” 无泯君平静道:“且不论你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你是一国公主,他敢么?” 平阳又道:“那,万一我现在清醒了,看到他觉得不是很喜欢,不想嫁了呢?” 无泯君更加平静:“你敢么?” 平阳:“……” “我这就下去养着身子,寻找驸马的事情就交给皇兄皇嫂了……”平阳快步离开掌乾殿。 我:“……” 干脆就叫人叫“驸马”了…… 无泯君大抵还在为平阳太马虎就失身之事而生气,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我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道:“你也别想太多,你虽然是她哥哥,但也不可能什么都管到。” 无泯君疑惑的看我:“你在说什么?我只是在想平阳的婚事该怎么操办。” 我:“……” 他也想的太远了吧?!就这么笃定两个人一定会结婚啊?!哪来的自信啊! 我懒得再理他,反正最后结果一般都是想太多,于是我懒懒道:“你没发现一个问题吗?” 无泯君:“?” “你刚刚把平阳吓着了,她跑的太快了,以至于忘记告诉你,那间客栈的位置。” “……” 无泯君站起来,对着外面喊:“平阳!回来!” 当然,平阳早走远了,哪里听的到。 不知怎的,我心中愉悦非常。 *** 确定那家客栈的位置之后,我和无泯君告诉了太师此事,我们本意是想借此机会再出宫一次,但太师很自然的就表示他会派人办妥,我和无泯君打的小算盘落空,只能灰溜溜的说——哦。 一个字,足以看出我们的怨念。 果然如无泯君所料,那位剑客一直在那家客栈等待着,听太师派去的人说明来意之后,立马跟着来了皇宫,平阳已经把剑和玉佩交给我们,让我们帮忙看着就是。 太师也不敢掉以轻心,派人将那位剑客——他叫吕率。派人将吕率给查了个一干二净,吕率从小父母双亡,被他师父养大,很小就行走江湖,武功不弱,为人也算正直,虽然没有闯出什么大名堂,但至少堂堂正正。之后他师父被人谋害,他便一直想方设法的要去找别人报仇。 人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怕要他和平阳结婚,得先替他报了仇。 我接见那位吕率的时候,他倒不是很紧张,大抵是因为他是江湖中人,且现在不管怎么看,都是平阳做的不对,所以虽然礼数全足,但也是不卑不亢。 而事实上,无泯君和平阳都躲在我身后的屏风里,偷听我与吕率的对话。 我清了清嗓子,道:“吕……率。朕问你,你现在可知那夜的女子是什么人?” 吕率道:“回陛下,草民知道了,她是平阳公主。” “嗯。”我点点头,“那你可知道,她现在已经怀了你的孩子?” 吕率露出纠结的表情:“回陛下,草民知道……” 我佯装生气道:“你这是什么表情,不高兴吗?!” 吕率解释道:“回陛下,并不是……只是草民和平阳公主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远,那夜草民中了……毒,神志不清,更不知道平阳公主金枝玉叶的身份。谁知这么巧,偏偏有了孩子……” 我安慰道:“你放心,平阳和朕都并非过于注重家世之人,朕虽然姐妹众多,但与平阳感情一直很好,平阳喜欢的,我便喜欢,你出身如何,并不是很重要。” 吕率低头道:“多谢陛下。但……草民是江湖中人,怎可与一国公主……哎,不瞒皇上您说,在下行走江湖数年,仇家数不胜数,若是真与公主成婚,恐怕反倒连累公主。” 我嗤道:“哦,公主府上少说也有几百民下人和侍卫了,朕还会挑些格外精武的去,难道还抵不过那些人——只要他们不一起上的话,以多敌少不是问题。” 吕率:“……” 我想了想,发现自己模仿无泯君的态度语气,真是模仿的惟妙惟肖。 吕率大概是也发现没什么办法拒绝了,道:“回陛下,草民自小无父无母,孤苦伶仃,被师父养大,十四岁便行走江湖……但我师父却遭人谋害,不报此仇,我怎么有脸面成亲呢?” 果然。 我道:“那你那位仇人如今何在?” 吕率道:“多谢陛下美意,但我希望自己能够手刃仇人。” “我并没有要替你报仇的意思,”我道,“只不过总得要知道他大概是个什么身份,不然你若因报仇而死,却让平阳怎么办。” 吕率露出犹豫的神色,片刻后道:“回陛下,他是江湖中人,您一定不知道……他叫严命。” 嗯。 我果然不知道。 我有点尴尬道:“即便是这样,你孤身一人报仇……” 话还没说完,忽然屏风后就冲出一个人影,却是平阳,她左手拿剑右手吊着个玉佩,往同我一样惊讶的吕率身上一扔:“不想娶就别娶,这么多问题!” 【40】 吕率见了平阳,除了惊讶和尴尬似乎还有几分惊喜,他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最终只道:“你……别跑太快,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我:“……” 平阳:“……” “我谢谢你了!”平阳怒道,“以后生出来未必管你叫爹!” 吕率:“……” 我一头冷汗:“平阳!莫胡闹!不叫他爹叫谁爹?!” 平阳气鼓鼓的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吕率拿起剑,神色分外复杂,然后又小心翼翼的把玉佩别好,对我行了个礼,道:“若我得以报仇,一定……一定会再来。” 平阳不屑道:“别来了!” 吕率尴尬:“草民先告退了……” 平阳:“滚吧!” 我:“……” “平阳!”我道,“他是对我说的……” 平阳:“……” 吕率低着头跪在地上,神色晦暗不明。 平阳道:“还不快点——滚?!” 我见她是真的很生气,安抚道:“行了行了,万一动了胎气怎么办。” 我左看右看,没看到无泯君,疑惑道:“咦,你皇嫂呢?” 按理来说这种时候无泯君是最喜欢凑热闹的了。 平阳没好气道:“不知道……她好早就走了,还带着剑,不知道干嘛去了。” 我崩溃:“这有什么不知道的!!!他肯定是去杀人去了!!!” 平阳:“……” 吕率:“……” 我哀伤的对吕率道:“其实我们昨日就查到你仇人是谁,我刚刚那么问,只是想看你是不是老实……我皇后武功很高,估计是去找你仇人……严生去了。” 平阳:“……皇兄,是严命。” 我道:“这种时候了,名字不重要了好不好!” 吕率:“……” 吕率直起身子,对我道:“陛下,草民先行一步了!” 我挥挥手让他下去,吕率心急如焚,估计怕被无泯君抢了先机,直接往外略微施展轻功就跑,平阳站在后面看着,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我道:“倒也是个好男人,可以托付。” 平阳恹恹地说:“什么好男人……哎。” 我也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她,平阳的经历我实在没遭遇过,也不可能遭遇,哪怕是话本上我也没看到过。吕率把孝和义放在了情的前面,实在无可厚非,只为难了平阳。看她模样,是挺喜欢吕率的——毕竟吕率也没什么好不喜欢的,可是现在吕率撇下她去报仇,她还不能阻拦,也实在憋屈。 好在平阳自己主动转移了话题,道:“皇嫂武功很强?” 我道:“她……她那时候就是来刺杀我的,武功能不强么!” 平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对哦,我都忘了还有这一茬,哎,缘分也真是奇妙,皇兄你以前一天到晚凶巴巴阴晴不定的,每日最多让宫女伺候着,也没见你对谁上心,父皇那时候还催你娶亲过呢。谁知道最后你居然喜欢上了一个女刺客,一个敌国的公主……世事真是奇妙。” 我不知道说什么,尴尬道:“是啊,谁说不是啊……” “而且娶了皇嫂之后,你变了好多呀,人也和气多了,看来真是爱情的力量。”平阳的脸上写满歆羡。 我:“……” 真不知道怎么说…… “呵呵……呵呵……呵呵。是啊。”我最终只能嘴角抽搐着尴尬的连笑三声,然后敷衍了事。 好在平阳还在想着吕率,也没什么可能发现我表情何其僵硬。 我和平阳一同等待,她等着她还没成婚但希望成婚的驸马,我等着我已经成婚但希望没成婚的皇后。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依旧没有回来,到了入食的时间,我便让平阳留下来一同吃。 平阳担心的很,没什么胃口,一直在说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有事。 但我很淡定,因为无泯君基本不可能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何况依着他无耻的性格,绝对不是一个人去的……开始我问了问,知道无泯君偷拿了我的令牌,调了一队宫中精兵出去。 看,多不要脸啊……江湖中人打架必然是单挑,他居然浩浩荡荡带着一大队去,怎么算他也不可能有事啊! 我悠哉悠哉的吃饭,一边安慰平阳,让她多吃些:“别担心,你皇嫂在呢。何况就算你不饿,肚子里的孩子也会饿。” 平阳大概是被我后一句话给说服了,低头默默的吃起饭来,结果吃到一半,忽然克制不住呕了起来。 我:“……” 我什么胃口也没了,赶紧让太医过来,帮平阳开了副安胎的单子,以后每日都要服用,再派人去取了些酸的水果,让她吃些压一压呕吐感。 平阳终于好些,我松了口气,她不好意思道:“皇兄,害得你都不能好好吃饭……你再去吃吧,我休息一会儿便是。” “没事,我也……吃不下了。”我老实的说,刚刚平阳就坐在我对面…… 平阳脸红了红,道:“女子怀孕,真的很辛苦,将来若是皇嫂怀孕了,皇兄你一定要好好待她,也不能让她再舞枪弄剑的了。” 我:“……” 无泯君怀孕…… 我脑袋里光是稍微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就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只能假笑道:“那当然……不过,你皇嫂应该,应该没这么快……” 事实上,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平阳没听出我的深意,只笑了笑,安慰我道:“别担心,总有一天会有的。” 我:“……” 谢谢你哦平阳……不过我希望永远别有这么一天,永远。 21、第 21 章 【41】 我和平阳用完午膳,这两人也没回来,平阳越发担心起来,我看她那么焦虑,也有点担心——不是担心无泯君,是担心平阳,总感觉怀着孩子的人很脆弱,她这么担心,不大好吧…… 好在过了一会儿两人终于回来,果然如我所料,无泯君和吕率两人都安然无恙,一点没事。 但是吕率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我猜到是他去的时候,无泯君已经把那个严什么给做掉了。 无泯君懒洋洋的往椅子上一坐,丝毫不管规矩,道:“午膳呢?本宫饿了。” 我:“……” 我吩咐下人再去准备一些食物,然后问无泯君发生了什么事。 无泯君道:“也没什么,我找到了那个严命,然后把他杀了。” 平阳:“……” 吕率脸更黑了:“皇后您……您不应如此,我应该要自己亲自为师父报仇……” 无泯君懒洋洋的看了他一眼,嗤道:“亲自报仇?说的倒是好听……这样吧,既然你这样想,以后就来找我便是。” 吕率不解道:“找您……?” 无泯君点了点头:“我既然能杀了他,那你如果能打败我,则证明你也可以杀了他,不是么?” 吕率愣了愣,点头道:“是这样……” “所以你以后来找我便是。”无泯君对他一笑。 我:“……” 吕率摇了摇头:“这怎么行,您是一国之母,还是东源国的公主,身份尊崇,若我伤了你……” 无泯君道:“那也要你伤的了我。” 说罢,他道:“刚刚你一时激动攻击我,不是没两下就被我解决了么。” 我愣住,吕率感觉武功不弱,无泯君居然两下就把他解决了?难道无泯君武功不知不觉又进步了?! 吕率却面红耳赤道:“那怎么算……我还没靠近你,就被四个侍卫给抓住了,手脚都不能动,你当然能解决我了……” 我:“……” 也太要脸了。 无泯君道:“对啊,所以如果你能对付我和我那些侍卫,就证明你能行。” 说罢,语重心长道:“你现在还是好好准备当驸马吧,成为驸马,以后有的是机会来找我切磋。” 无泯君把切磋二字说的特别重。 平阳一听,话又转到她那里去了,不免脸微微红了红,吕率也是一愣,然后支吾道:“这……” 平阳听他又支支吾吾的,怒吼道:“干嘛啊!你还不满意是不是啊!还有什么借口啊?!一次性全部说出来!” 我:“……” 吕率被她吼的吓了一跳,连连摇手解释道:“也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啊……” 平阳还在气头上,继续吼:“肚子里的孩子都是你的,我还能找谁啊?!” 吕率安抚道:“是,是,是……” 平阳略微冷静下来,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气的一跺脚,往外跑去。 吕率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无泯君凉凉道:“还不去追?要我把你踢的飞出去吗?” 我:“……” 吕率二话不说,追了出去。 这对我见过的最莫名其妙的即将成婚的新人终于走了个干净,我走到无泯君身边,嗅到他身上隐隐有一丝血腥的味道,不知怎的心里有点不舒服,道:“去洗个澡,换身衣服罢。” 无泯君懒洋洋道:“我还没用膳……” 我想了想,他应该也挺累,于是道:“你吃吧,我先出去。” 无泯君没说什么,我便径自出了门。 *** 平阳和吕率出了掌乾殿,一个在跑一个在追,最终吕率终于发挥男人的气魄:“停下来!万一肚子里孩子出事怎么办?!” 谁知平阳就是吃这套,别别扭扭的停了下来,脸红红的怒道:“你还敢凶我?!” 见平阳停了下来,吕率也不好意思,恢复有点腼腆的样子:“不是……我是怕肚子里的孩子……” “哦,你就知道孩子。我死了也没关系是吧!”平阳淡淡道。 “当然不是!”吕率着急解释道。 平阳心里乐开了花。 谁料吕率接着道:“何况你死了,孩子也没了啊……” “……”平阳气的险些晕倒,“你给我滚!!!” 吕率老实巴交的看着平阳,不知道自己做错或者说错了什么,只道:“我……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我们成亲。” 平阳被吕率这突如其来的求婚弄的头昏脑胀:“你……你怎么忽然说起这个来了!” 吕率道:“没有啊,我们不是从早上就在说这件事么……” 平阳:“你说成亲就成亲啊,上午不是不愿意么,现在又要啦?!当我是什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吕率满头问号,不知道平阳究竟在在意什么,他和平阳既然有了孩子,他从来没想过要不负责,何况,他虽然没有和女人在一起过,但他觉得他挺喜欢平阳的,虽然认识时间很短,但……平阳还挺可爱的。 一个萝卜一个坑,真是人间至理名言啊…… 吕率道:“我没有对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啊……我……我挺喜欢你的,真的!” 平阳气焰稍敛:“喜欢我?喜欢我什么?” 吕率道:“你也没什么好不喜欢的……” 平阳气的差点嗝屁:“你给我滚——!!!” 吕率二话不说,把平阳公主横抱起来:“行了,你一直都在生气,这怎么行?去休息。” ……早就说平阳公主吃这套了,别人好声好气说话她不听,非要别人来强势的她就软了。 平阳羞答答靠在吕率怀里,道:“诶诶诶……我想起一件事,太医帮我开的药单子还在掌乾殿里呢。” 吕率“哦”了一声,抱着平阳去了掌乾殿,这路上颇多侍卫经过,无不纷纷侧目,平阳翻了个白眼:“都看什么看啊,再看就……” 吕率皱了皱眉头:“平阳,你……你不能脾气这么坏。” 平阳刚想怒道“干嘛,我发脾气你嫌弃吗?!”,吕率就继续说:“你不发脾气比较好看,很好看。” 平阳立马没脾气了,笑盈盈的对众侍卫说:“都下去吧……呵呵。” 众侍卫:“……” 两人去了宫殿里,发现无泯君不在,只剩皇后坐在那里用膳,平阳说明来意,皇后淡淡道:“不知道……自己随便找找。” 说罢,她似乎是用膳完毕了,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就走了出去。 偌大掌乾殿只剩平阳和吕率,吕率忍不住道:“你皇嫂……很特别。” 平阳道:“嗯,母老虎,把我皇兄吃的死死的。” 吕率:“……” 平阳也好意思说别人母老虎…… 平阳看出吕率心思,佯怒道:“本来就是嘛!我只是随便发一发脾气,我皇嫂才是真的厉害,多少次我看到她轻描淡写一句话,就让皇兄无话可说啊。那种不怒自威的感觉,我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学的来。” 吕率:“你还是不要学了……你这样,很好。” 平阳娇羞的笑了笑,忽然感觉到吕率腰间有个东西,便道:“你腰带里放了什么?” 吕率道:“哦,你还记得‘来月客栈’吗,就是那家黑店。” 想到当初的情景,平阳害羞点了点头:“嗯。” 吕率道:“我一直待在‘来月客栈’等你,就随便搜查了一下那里,发现很多东西。” 说着,他轻轻把平阳放下,拿出一个圆鼓鼓的瓶子,道:“这个是安神水,滴在油灯里,可以帮助人睡眠,多滴些就会让人昏睡。” 平阳点点头:“你觉得有用,就带着了?” “嗯,行走江湖,有这些东西也方便一点……” 平阳拿过那个瓶子,四处看了看,拎着它分别滴了两滴进掌乾殿的众多油灯里,道:“多亏皇兄皇嫂我们才能……嗯,让他们睡几天安稳的好觉。” 吕率笑了笑,道:“嗯。” 两人没一会儿找到了药单子,便双双出去了,吕率出了掌乾殿,忽然想到一件事,便问平阳:“你皇兄皇嫂每日不会饮酒吧?” 平阳道:“好像不会……我皇兄不爱喝酒,说是喝酒会让思维混乱,不方便。我皇嫂看起来也很冷静,不至于会喝酒。” 吕率点点头,道:“那就好。” “怎么了?”平阳疑惑道。 吕率说:“呃,其实那个安神水,若是点燃之后,屋内的人还喝了酒,安神水的作用就变了……” 平阳不解道:“什么?” 吕率不好意思道:“催情。” 平阳:“……” “而且安神水和酒越多,作用就越大……” 平阳道:“那还好,我只是每盏滴了两滴,很少的。掌灯以后,他们肯定不会全部把灯点燃的。” 吕率点点头:“嗯。” 吕率抱着平阳往平阳宫殿里走,没一会儿,平阳忽然害羞道:“今晚滴两滴在我们自己的房里吧。” “好。”吕率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平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心想吕率看起来这么正经,其实也还好嘛…… 结果吕率继续说:“滴了两滴安神水,你入睡也好些,嗯。” 平阳:“……我不是这个意思。” 吕率疑惑的看着她:“那是什么?” 平阳:“……” 吕率道:“你怀孕了,不能饮酒……” 平阳:“你闭嘴!!!” 22、第 22 章 【42】 我出了掌乾殿,一个人在宫里随便走走,路上侍卫宫女众多,每个见了我都要行礼,我每个都要点头让他们平身,也实在够烦。 不自觉的往人烟稀少之地走去,我又一次走到了烨池。 烨池正好有人在换水,我愣愣的看着,忽然心里有了主意,让他们把水都弄出来之后,暂时别放水进去,太监们都莫名其妙的看着我,又不敢问什么,只能说是。 我让他们先去其他地方,半个时辰后再来,大家便纷纷作鸟兽散。 我偷偷往后山走去,然后沿着记忆找到一个已经开启的小口,果然是往地底密室去的。 小心翼翼的扶着两边的石头,我慢慢往下走去,往下走远比往上走要难,因地底湿滑,若不留神就很容易滑下去。 好半天才走入密室,我和无泯君住过,吴雍也进来过,这里已经是一片狼藉,吴雍住在这里面的时候大概太抑郁了,居然把所有的蜡烛通通找了出来,排列整齐的堆好,做成一个八卦的形状,现在都被烧的只剩下一块一块的蜡油。 我:“……” 再看那边,还有一些食物,都是我用绳子吊着给吴雍吃的,我点燃蜡烛仔细一看,发现有许多他居然碰都不碰……被软禁在这里还挑食,真不知道吴雍在想什么…… 我望着那些菜发了好一会儿呆,直到手中蜡烛的油滴在了我手上,我才回过神来。低头一看,手上好大一块蜡油,还略有些烫。 我有些无语,只能看着另一边,那里是埋酒的地方,当然,酒都被我和无泯君喝光了。 ……不对。 我仔细一看,发现大概是吴雍用摔破的盘子往一旁挖开了一些土,露出了几坛酒。 怎么还有酒?! 我莫名其妙,把蜡烛放好,用那片破的瓷器继续挖着,果然挖出了三四坛酒。 我:“……” “眩褂芯瓢 !焙鋈唬坏琅谖疑砗笙炱穑蚁乱馐兜慕舯磷n硖澹缓舐砩戏从矗馐俏易约旱纳簦簿褪俏捭 一回头,果然是无泯君,他站在入口出,淡淡道:“怎么还有酒,我那时候还以为喝光了。” 我想起那时候的事情,羞愤道:“你还问我?!问问你自己吧……” 无泯君一笑,走到我身边来,道:“我那时候真的喝醉了,脑袋里昏昏沉沉,哪里还记得那么多……” 然后他随手抱起一坛酒,道:“我拿一坛,你拿两坛,走。” 我:“……你不多拿一点?。” 无泯君歪了歪头:“你比我会喝啊。” 我:“……” 也是哦,他喝一坛就差不多了,我喝两坛方才过瘾……哎,难怪人家说酒不能沾,我以前从来不饮酒,饮过之后就觉得味道很不错,酒瘾也大了起来…… 我右手抱着一坛,左手抱着一坛,跟着无泯君往外走。 无泯君道:“你走前面吧。” 我没多想,应了一声便走在前面,我在密室里待了也有一段时间了,再出去,难免还是有些不适,我微微眯起眼睛--下一刻,熟悉的手又盖在了我的眼睛上。 我:“……” 大概,我知道为什么无泯君不肯多拿一坛酒的原因了。 出了密室,我很有点不好意思,无泯君收回手,瞥我一眼,疑惑道:“还没喝酒呢,你脸怎么就这么红?” 我:“……没什么,底下太闷了,有点喘不过气。” 无泯君笑了笑,也没再问,道:“嗯,回去吧。” 我点点头。 说是回去,不过也还要和他一起先去御书房批阅奏章,今天都在为平阳的事情奔波,都没改折子。 待我和无泯君批阅完奏章,已经是掌灯时分,我和无泯君回了掌乾殿,开始用膳,然后拿起两坛酒,拍封而饮。 大概是烨池那边土壤比较好的原因,这里酿的酒我感觉滋味非常不错,甚至比很多地方所谓上贡而来的酒还要让我满意。 我连饮了三大口,道:“真舒服……” 无泯君看了一眼周围,道:“怎么这么暗。” 我道:“只点了四盏灯。平时也是如此,怎么了?” 无泯君皱皱眉头道:“不知道,喝了酒觉得有点不舒服,灯太少了。” 说罢,亲自起身,把掌乾殿里所有的灯都点了起来,一时间掌乾殿亮若白昼。 我无语道:“真是浪费……” 无泯君不理我,自己饮了口酒,我也不落人后,豪饮一口。 渐渐的,我嗅到空气中有些淡淡的香味,不是那种刺鼻的感觉,而是芬芳却不过分浓郁,沁人心脾的香味。 我道:“今日油灯里加了香料?” 无泯君不喜欢任何香味,所以一般油灯是什么都不加的。 无泯君道:“不知道。” 过了一会儿,他道:“不过这个也不难闻。” 我认同点头:“是啊,闻着很舒服。” 舒服到人浑身都软软了……虽然也可能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 无泯君点点头,又喝了口酒,我们两个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喝着酒,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灯太多的原因,我觉得很有些热,现在明明已经是冬日,我却热的不得不把外衣脱掉,一转身,看见无泯君也在脱翟衣,我道:“你也觉得很热?” “嗯。”无泯君声音略有些迷糊,“我去吹灭几盏灯。” 我喝了口酒,道:“都叫你别乱点灯了。” 无泯君也不辩解,懒洋洋的吹灭了几盏灯,就留着我们身边的四盏。 可是还是很热。 我和无泯君之间也算非常相熟了,每天都穿着中衣同塌而眠,于是干脆我们也不忌讳的脱了其他的衣裳,只留下睡觉穿的中衣,燥热稍有缓解,又觉得口干舌燥,我和无泯君不断喝酒,却越发觉得渴。 忽然…… 我发现一个很严重的事情。 “无泯君……”我磕磕巴巴的说。 无泯君懒洋洋的看我:“怎么了?” 我道:“我……不对,是你的身体,又……又那个了。” 无泯君低头看了看,露出惊讶的神色:“云皎,你这个女人……啧啧,跟我在一起就这么忍不住吗,嗯哼?” 我:“……” 我欲哭无泪:“不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无泯君烦躁的又扯了扯衣领,道:“我也觉得……” 因为身体的缘故,我非常之害羞,不敢再喝酒了,怕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无泯君则为了缓解燥热,还是不断的喝着酒,基本上带来的三坛酒里有两坛是他喝光了的。 我还在原地坐地不安,忽然,无泯君转头看着我,道:“云皎,过来一点。” 我因着身下的反应非常尴尬,脑袋又迷迷糊糊的,便听话的靠了过去,道:“怎么……” 话还没说完,无泯君便忽然伸手按住我的后脑,把我往前一带,我于错愕中被他整个拉过去,然后无泯君的嘴唇便覆了上来,软软的,还带着微醺的酒气。 我吓了一大跳,刚想推拒,那阵若有若无的香味便又传了过来,像一株刚采摘下的鲜花拂过我的鼻尖,仿若受到蛊惑一般,我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43】 “乖,张开嘴。”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顺从的微微张开双唇,无泯君的舌头便一点点伸入,像灵巧的蛇在陌生的领域来回探索。 无泯君的吻一开始是轻柔的,可逐渐便激烈起来,像狂风暴雨一般席卷了我全部的神智。 我头昏脑胀,无泯君却慢慢又退了出去,湿热的吻逐渐向下,最终停在我的脖颈上,缓慢而不容置疑的来回吮吸,我咬住嘴唇,这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使我浑身无力,脑袋里一片空白,像被雨水冲刷过的土地,泛着迷蒙的水汽。 无泯君的手一点点收紧,我双手无力的搭在他胸口上。 ……不对,好软啊!!! 我猛然回过神来,把无泯君推开,仿佛像是凌空被人泼了冷水一样,原本身上的燥热也冷却了下来,我结结巴巴的说:“无……无泯君!” 无泯君不解的歪了歪头:“怎么停下来了……” 我抓狂:“我们……我们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这里肯定有问题!” 我拉着无泯君闯出宫外,无泯君一直想凑过来吻我,我十分费力才不断阻止他,最终我拉着他飞奔到了荷池边,然后一个抬脚,把无泯君踹了下去。 无泯君:“……” 我也立马跟着跳了下去。 现在是冬天,荷池之水冰凉入骨,我浑身一震,感觉冰冷的池水中的凉意像无数细小的虫子一般钻入我的骨髓里,我哆哆嗦嗦的看向无泯君,却见他整个人--包括头,都泡在水池里。 我:“……” “你在干嘛!” 我已经清醒不少,赶紧把他拉上来,他估计是还迷迷糊糊的,荷池明明水不太多,但他就这么软绵绵的一点点沉进去。 没一会儿,无泯君也似乎清醒了一点,他皱起眉头,左看右看,见自己在水里,道:“怎么回事……嘶,头好痛。” 我道:“别提了……” 泡在水里泡了一段时间,我和无泯君都逐渐冷静清醒下来,慢慢的无泯君也恢复记忆,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刚刚……” 我:“……别提。” 无泯君:“……刚刚……” “叫你别说话啦!!!”我恼羞成怒,一想到刚刚的情景,便羞的说不出话来,伸手把无泯君的头再次按进水里。 无泯君:“……” 见他所在的位置开始冒泡泡,我才收回手,让他浮出来。 无泯君浮出来以后,还是很淡定,道:“不得不说,我回想起来,感觉刚刚太刺激了,差点用女人的身份上了自己。” 我:“……………………” 23、第 23 章 【44】 我无话可说好吗?! 崩溃的抓了抓头发,我道:“刚刚那个酒或者别的什么肯定有问题,我们刚刚都不对劲!” 无泯君道:“还用你说……应该是灯的问题。那个香味……嗯,应该是平阳。” 我疑惑道:“平阳?她为什么这么做?” “不知道,可能是自以为在帮我们。”无泯君面无表情道,“下午她和吕率回来拿药房,我刚好出去找你,就让他们自便了。” 我:“……平阳也太无敌了,她怎么想的?给自己皇兄皇嫂灯里加催情香……” 无泯君叹了口气:“都是我父皇没教好。” “……” “你也好意思说这种话,还不是你这个坏榜样!”我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好在荷池里水定期更换,水十分清澈,不然就真是又脏又冷。 开始在门口的下人已纷纷赶来,我吩咐他们去准备热水,然后和无泯君哆哆嗦嗦的爬了上来。 下人们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脸上几乎刻着“到底发生了什么?!好想知道……”,我感觉很不好意思,装作若无其事的往掌乾殿走去,无泯君缓步跟在后头,脸皮比较厚就是好,刚刚到现在他不是面无表情就是淡定,也没见他有哪怕一点点的不好意思! 进了掌乾殿,我和无泯君分别洗好澡,换上干净的衣裳,一人抱着两个手炉,披着棉被在掌乾殿里走来走去,查看油灯里究竟有什么东西。 看来看去也看不出什么,但我和无泯君不敢再点灯,只好干脆就这样入眠…… 说是说入眠,其实哪里睡得着? 一闭上眼睛,脑袋里就尽是刚刚的画面,刚刚被无泯君亲过的地方仿佛都在轻轻的灼烧着。我甩了甩头,希望赶紧忘掉这件十分莫名其妙的事情,可越想忘掉,就越发鲜明,最终的结果是我脸上烫的吓人,我只好把手炉放在地上,把棉被稍微揭开一些。 说起来,无泯君应该也慢慢恢复记忆了,那么他会不会也觉得有些尴尬? 我偷偷侧身去看无泯君,结果他睡的正酣,呼吸匀称绵长,大概十分舒服。 我:“……” 果然不应该拿自己的想法和态度去揣测无泯君的! 我不知为什么有点生气,背过身,努力让自己睡着,好在我多久,大概是真的累了,逐渐便慢慢睡着了。 第二日去上早朝,众大臣们似乎都欲言又止,我心里一惊,想难道是皇帝皇后半夜不睡觉跑去玩水这种事情已经传了出去?! 下早朝之后,太师留下来,对我劝道:“皇上,您……您和皇后之间十分恩爱,这是好事,但既是一国之君,便要体面一些……” 我羞愧道:“不是的,只是昨夜忽然感到有些燥热,所以才去荷池的……” 太师疑惑道:“荷池,什么荷池?” 我:“……呃?你说的不是这个?那怎么了……” 太师一脸的无奈:“皇上,您的脖子上……” 我不解的低头,却怎么也看不到自己的脖子上有什么,但太师这种表情,我立马就想到,昨夜无泯君从嘴唇往下亲,在脖颈上流连了许久…… “……” 我很僵硬道:“这个……” 太师道:“其实,皇上年轻气盛,皇后又热情……无可厚非,但是……也不能这么显眼吧……” 我被他说的越发尴尬,道:“太师说的是,昨夜是朕不小心了,今后断然不会的。” 太师笑了笑:“老朽只是为皇上着想,冒然便提出,还望皇上不要见怪。” 我赶紧道:“当然不会,朕还得多谢太师才是。” 太师欣慰的笑了笑,大概是觉得孺子可教,便行了个礼就走了。 我在原地非常之无语,刚想回去,便狠狠打了个喷嚏,猜到是因为昨晚的事情有点感冒的兆头,我赶紧让人去准备姜茶御寒,回了掌乾殿,无泯君正悠闲的端着一捧茶在喝,我一看,正是姜茶。 “……”我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忽然想到自己脖颈上的事,便拿起铜镜,左照右照,果不其然在耳根后发现一块痕迹。今早我起床时迷迷糊糊的,根本没注意这么多,现在一看,真是…… 无泯君也瞧见了我的动作,走到我身边,语带笑意:“今早被太师他们说了?” 我冷道:“何止,被全体大臣围观了。” 无泯君哈哈大笑:“那真是对不住了,以后决不。” 我感觉有点奇怪,他说“以后决不”,是指以后决不和我做什么僭越的事情,还是指以后做那些僭越的事情时决不留下痕迹,甚至是指留下痕迹之时,决不在这么显眼的地方? 被自己的胡乱猜测弄的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敢再乱猜,便道:“你找了平阳吗?” 无泯君道:“已经派人把她叫来了。” 说着,他把自己手里还泛着热气的姜茶递给我:“先喝几口吧,万一冷着了不好。” 我道:“这茶里莫不是有毒?” 无泯君:“你没看我刚刚都喝了吗?” 他不说还好,这句话凭空就让我变得万分不好意思,我掩饰地低下头,大饮一口,结果被烫的全部喷了出来,正好落在我面前的无泯君的脸上。 无泯君:“………………” 我:“哇!好烫!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呼呼……真的好烫……” 无泯君冷静的从旁边拿了干净的布巾擦了脸,道:“还好,不至于毁容。” 我:“……呜呜。” 此时,外面传来平阳的通报,平阳身后还跟着侍卫打扮的吕率,在吕率和平阳结婚之前,吕率暂时先充当平阳的贴身侍卫。 贴身……哎,也真是有够贴身的了。 平阳进来之后,便笑眯眯地道:“昨夜睡的好吗?” 我道:“托你的福,睡的一点也不好。” 平阳疑惑道:“怎么可能?我昨夜才在你们油灯里点了安神水啊……” 说话间,她忽然嗅了嗅,道:“你们昨晚喝酒了?!” 我道:“对……” 平阳无语道:“那个是吕率带来的安神水,滴在灯里可以助人入眠,我本来想说你们这么辛苦帮我和吕率,就每盏灯里滴了两滴……可这个东西,若是在房间里的人喝了酒,那就会变成……呃,你们已经知道了吧。” 何止知道,还差点亲身实践贯彻呢…… 我道:“平阳,那你也该跟我们说一声……” 平阳道:“我记得皇兄你是不喝酒的嘛,所以也就没多想……而且一般来说点灯不是就点三四盏吗?那量也不大,除非你们把所有的油灯都点起来了,才会有比较强烈的感觉。” 我:“……” 无泯君:“……” 我默默瞪了无泯君一眼,无泯君无辜望天。 我尴尬道:“是么……” 平阳点头:“嗯,所以我才觉得没所谓的。你们昨天……” 平阳忽然眼尖的瞥见我脖颈后的痕迹,道:“哇,看来是挺有效的,皇嫂好热情啊。” 无泯君:“……” 我道:“……嗯,嗯,平阳你别管了……总之这个东西,不喝酒就行是么?” 平阳点了点头:“是啊,我昨天用了两滴,一夜好眠。” 我道:“那就不必撤掉了,先放着吧。下次记得,什么事都要说一声,不然就……容易造成麻烦。” “知道啦,”平阳点点头,又道,“不过这怎能算麻烦呢,昨夜想必皇兄皇嫂是很开心的了。” 我:“……” 开心个鬼…… 但我面上只能敷衍道:“平阳,你一个女孩子,问这么多……” 旋即又想到严格上来说,她也不能算是女孩子了。 只好转了个话题:“你和吕率的婚事……你自己有什么主意么?” 一提到她和吕率的婚事,平阳便变得兴奋起来,完全忘记我和无泯君之事,一个人叨叨絮絮的说个不停,我心不在焉的听着,偶尔帮忙给点意见。 平阳与吕率的婚期也定了下来,由于吕率不知道自己八字,我们便干脆按着和平阳最适合的八字替他安了一个。 吕率:“……” 【44】 一个月不过是一眨眼的事情,很快平阳公主下嫁之事便要来临, 先是指婚,由管理大臣将吕率带至长清门下,宣旨道:“今以平阳公主择配吕率。”,吕率便要择吉日像我们皇家进行纳采,由于吕率孤身一人,一九礼便简单了许多,吕率送的彩礼还大部分是平阳和无泯君帮忙张罗的,不过吕率也将自己师父传给他的玉佩作为彩礼的一样,看得出来,平阳最喜欢的便是那个玉佩。 吕率先向我行礼,之后入宴,一番吃喝吹奏,然后吕率还要去皇后宫向无泯君行礼。这一天,无泯君还要以皇后的身份宴请宫内的众多公主--原本是要包括驸马府中的女眷的,不过吕率没有,便省去,原本还要包括我的众妃嫔,不过我也没有,所以也省去。 出降前一日,官员率銮仪校抬送平阳的嫁妆去吕率家,平阳是无泯君最喜欢的妹妹,所以嫁妆非常之豪华,堪称十里红妆,吕率在长清门外迎接。 平阳公主身穿吉服;吉时到,平阳便和我们行道别礼,平阳虽然平日有点没心没肺,还有点凶巴巴的,但分别时候哭起来真是撕心裂肺,我本来还有点伤感,被她这么一哭,便只剩下惊吓了,再看无泯君,也是一脸淡定,根本不见离愁之伤痛。事后问无泯君,无泯君答曰:走了痛快。 平阳公主在命妇引导下升舆出宫,赴吕率府邸--当然,这个府邸也是之前无泯君替他弄好的。公主乘舆由校尉抬行,前有仪仗开道;后有命妇等乘舆随行;最后是护送的骑马军校。整支队伍十分壮观,虽不及我与无泯君成婚之时,却也足够让所有人羡慕的不得了,依我看,就因为平阳的婚事,导致好几个年纪较小的公主也蠢蠢欲动起来。 可惜平阳公主与吕率的洞房和合卺礼我和无泯君都不能看到。 婚礼之后的第九天,便是归宁的日子,平阳和吕率回宫,对我和无泯君进行谢恩礼,原本惯例是要大张筵席的,但我后宫和吕率女眷都是零,就算想张罗宴席也张罗不起来,所以干脆作罢,和平阳谈了一会儿,见他似乎什么都如意,我和无泯君也略微放心。 平阳嫁出去了,我和无泯君也安心了,不过归宁那日我还特意向吕率讨了一瓶安神水--只要不喝酒,那安神水真的十分有效,我每每用了安神水点灯,入睡后便不会做梦,更杜绝了做奇怪的梦的可能。 没多久西泱下了第一场雪,西边的冬天比东边要干涩些,雪也落的豪气万丈,就像前三季都有人在天上搜集鹅毛,到了这一日终于浩浩荡荡全部泼洒下来。 下雪反倒不冷,只是我清早醒来,便被那白茫茫的一片刺着了眼,我很少见过这么大这么厚的雪,心中很是愉快,下朝后拉着无泯君去玩雪。 无泯君一直在西泱国,大概每年都可以见到这样的雪景,因此非常的不耐烦。 他性子颇懒,在冬天便喜欢窝在掌乾殿中,地龙烧着,手炉捧着,衣服只要穿薄薄一层就可以随便入睡,殿内殿外俨然两个季节。 但我表示,如果他不肯来陪我,我就自己挖一桶雪,全部倒到他头上去,无泯君才勉强黑着脸陪我出去。 我左思右想,觉得既然下雪,就要堆雪人,但无泯君说,今夜还会有大雪,现在堆雪人,明日恐怕就淹的不见了,我很高兴的说,正好明日重新堆一个,无泯君便说,堆雪人要一直盯着雪,对眼睛不大好。我找了个黑纱布盖着眼睛,不至于被雪刺了眼,又不至于看不见,并递给无泯君一个。无泯君默默接过,又说,堆雪人容易感冒,我风寒才好不久。于是我立马让下人去准备好姜茶和暖炉,随时可以使用。 无泯君终于没了辙,把黑纱布盖在眼睛上陪我来堆雪人。 24、第 24 章 【45】 我拿了树枝给雪人当手,却找不到什么来给雪人当眼睛鼻子,最终选了一套无泯君太子时候的衣服,把上面的垂珠弄下来,当眼睛鼻子,然后把那件衣服整个披在雪人身上,再把冠冕戴在雪人头上。 我看着雪人哈哈大笑,道:“你不觉得有点神似你吗?” 无泯君嗤道:“还神似,这个也就是打扮像。” 我于是又折了根树枝,斜着放在雪人的鼻子下,像朝一边挑起的嘴唇--这是无泯君最经典的表情,不管是冷笑,假笑,僵笑,不屑,都可以以此来代表。 无泯君:“……” “哈哈哈哈,这也太像了吧!” 我叉腰看着自己的杰作,得意的不得了。 无泯君嘟囔道:“还真的挺像……” 然后他蹲了下去,自己开始捣鼓起雪来,我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没看出什么名堂,又觉得有些冷,便回掌乾殿里休息去了,没一会儿无泯君便忽然跑了进来,在梳妆台那里拿了点东西回去,我莫名其妙,过了一会儿就听见无泯君喊我,语气里尽是得意:“出来看!” 我跑出去看,一看就…… 只见无泯君堆了一个方形雪人,整个就是一个方块,他跟我一样用两根树枝当雪人的手,又折了更细的两条当雪人的眼睛……太讨厌了,我眼睛有那么小吗?! 而且他甚至还用胭脂在雪人脸上分别画了三条红色的线,看起来就像红扑扑的脸,嘴巴也用树枝弄成方形,仿佛是惊讶又脸红的样子。 我…… 我输了,完败…… 这也太像我了?! 我忍不住道:“无泯君……你当君主太可惜了,你可以去当街边捏泥人的手艺人,知道不。” 无泯君得意道:“我只是刚好做什么都比较厉害。” 我:“……” 我懒得理他,蹲下去看那个雪人,越看越好笑,再看无泯君的,更是好笑非常,我道:“哪里有这么古怪的雪人,第一次看到方形的。” 无泯君懒懒道:“你再质疑我就帮你堆个有尖角的。” 我:“……” 正好太师求见,我还在玩雪人,便干脆让太师过来,太师一来就看到那两个雪人,脸都黑了,道:“皇上皇后……这……” 我略有点尴尬,又有点不知道哪里来的得意,道:“我和皇后堆的,圆形的是我堆的,方形的是他堆的,像我们不?” 太师气都喘不匀了,道:“这这这……” 这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来,无泯君哈哈大笑,忽然蹲下去又捣鼓起来,我暂时没理会他,问太师是什么事情,太师被我们气的无语,也不管了,跟我说起正事。 原来是迎春之节马上要到了,迎春之节是西泱国最隆重的节日,迎春之节全国休假,从晚膳时间开始,群臣携女眷来宫中,和皇上皇后一同用膳,这一日甚至君臣之间的阶级也消失了许多,大臣可以开皇上玩笑,不会被怪罪,相当于全民同乐,外加皇上拉拢人心的时候。 不过每次迎春节提前的准备就非常繁琐,太师来与我商量其中几个比较重要的细节,我与他商讨完毕,转头一看,乐的直接趴在雪里。 只见无泯君堆了一个有尖角的雪人,然后扯了自己黑色的布,挂在雪人头上当两条眉毛,眼睛还是用了珠子,而且特意选了老大一颗的那种,仿佛太师严厉时瞪起的眼睛,嘴巴是一根树枝,下面用枯黄的杂草堆起,像是太师长长的胡须,最好笑的地方是太师的手臂是两根被折弯了的手,看起来像是叉着腰,和太师平日教训人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太师:“……” 我:“……” “哈哈哈哈哈哈。”我克制不住的爆发出一阵大笑,无泯君得意洋洋的看着我和太师,道:“太师,这和你像么。” 太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仰天道:“皇后手艺很好……老朽……谢过了……” 无泯君也哈哈大笑,看着那三个雪人奇形怪状的摆在那儿,笑的停不下来。 东源国无雪,就算有雪,也找不到这样可以一起互相堆对方形象的雪人的对象,无泯君是第一个,太师是无辜受害者,我有点好笑,对无泯君道:“开始你还不肯出来,现在不亦乐乎啊。” 无泯君被戳破心思,不自然道:“还不是为了陪你……” 说罢看了看太师,笑道:“当然,也是为了太师哈哈哈。” 太师:“……” 太师道:“老朽一把老骨头,玩不起来了,若是年轻时……呃,不提也罢。” 我哈哈大笑,把手里的手炉给了太师,让他拿着,太师现在七十多,年纪已经非常大了,虽然精神不错,但的确是一日比一日憔悴,我知他是为了西泱国,心里便生出不忍来。 太师接了我的手炉,颇为受宠若惊道:“多谢皇上。” 我笑道:“就当是皇后乱来的赔礼。” 太师看了一眼那个尖角的雪人,失笑。 【46】 既然第一场雪落了,迎春节便也没多久--说是迎春,其实迎春节定的时日还是寒冷的冬日,不过是冬末春初,雪都差不多化了,在日光下懒懒的散开,变成潺乃ā 梅花开的很盛,红色一片片点亮了整个西泱皇宫,雪融之后便更有种玲珑剔透的美,迎春节便在这样的嫣红中来临。 而在迎春节来到的三日之前,西泱宫里来了一位东源故人,原郁。 原郁会来,让我颇为惊讶,毕竟东源国并没有迎春节的传统,他应该没有时间才是。 原郁在御书房里和我见面,行了个礼道:“西皇,我这次来,是来见皇后娘娘的。” 我道:“呃……做什么?皇后娘娘在内宫之中,你二人不方便见面。” 原郁道:“皇上您别误会,是太后和东帝让我来的。西泱一年一次迎春节,据说都是要放浮灯的,东帝特意让人制了一个特别的浮灯给皇后娘娘,既是对皇后娘娘的关心,也是代表两国之间的和平。” 我点头:“那东帝和太后也真是有心了,你等会儿。” 我遣人去把无泯君叫来,无泯君大概在睡觉,懒洋洋地,一脸不耐烦,看见原郁,他脸更臭了,我对他使了好几个眼色他也干脆装看不见。 原郁对无泯君行了个礼,无泯君随意应了一下让他起来,便没骨头似的坐在我身边,对原郁道:“听说皇弟和太后带了浮灯给我?给我看一看吧。” 见无泯君如此敷衍的态度,原郁大抵有些难过,原郁难过,我也没法,但无泯君这样,却显得“长宜公主”对故国毫不上心,我暗暗掐了他一下,无泯君几乎跳起来,而后皮笑肉不笑地对原郁补充了一句:“真是太感谢了……呵呵。” 有人托了一个漆红圆桌盘上来,上面立着一物,盖着黄色带流苏的布匹,把布匹掀掉,便露出一盏玲珑剔透的浮灯出来。 那浮灯模样极好看,描金画银,外罩璎珞,灯上绘的是西泱与东源交界之处的山川景物,煜煜生辉,灯中的松香散发出淡淡的香味,若是点燃,就可送这盏灯上天际,在迎春节那日,西泱国的天幕,会被许多这样的浮灯给充满,想必一定美极了。 我看到这个,觉得皇弟和太后始终还是上心的,于是有些高兴,对原郁道:“真是好看。” 无泯君却皱了皱眉头,道:“会吗?很一般嘛,西泱国……” 话还没说完,我便暗暗掐了他大腿一下,无泯君只好假笑转口道:“西泱国其实也未必造的出来呢,呵呵呵呵呵……” 原郁笑了笑,道:“西皇和西后喜欢就好。” 我忍不住问原郁道:“对了,你年纪也不小了,还没想过要成家吗?” 原郁:“……啊?” 大概是被西皇忽然关心私生活有点让人不好意思,原郁露出纠结的表情,道:“哦,现在东源国百废待兴,身为大将军,我要做的事情不少……成家之事……还是暂缓。” 既然不是因为我,那便没关系,我放心道:“那也是,不过成家立业,男子还是应该先成家。” 原郁表情复杂地看了一眼无泯君,道:“是。” 无泯君瞥见原郁的眼神,狂翻白眼道:“看我干嘛?本宫已经嫁人了,我劝你死了这条心比较好……” 我实在忍不住了,拍桌道:“无……皇后!你怎么回事?!” 无泯君今早来之后,态度就怪怪的,仿佛被人侵入领地的野兽,一脸的不耐烦又蓄势待发的模样,看起来非常之不友好。 无泯君懒洋洋道:“我没怎样啊。” 我怒道:“你好好说话不可以吗?懒洋洋的,像什么样?” 无泯君嗤笑一声道:“我平日也是这样,怎么不见你发火?今个儿故人来了,就不乐意了?” 我真是莫名其妙,道:“什么东西!” 原郁:“……” 我忽然看见一脸呆滞的原郁,想到他大概比我还莫名其妙,于是敛了怒气,对原郁道:“这浮灯我们都很喜欢,你回东源国告诉东帝和太后,说多谢他们。” 原郁:“……好。” 我怒气冲冲的看了一眼无泯君,心里烦的很,但细说起来,也的确不知道自己是在烦什么,只好道:“皇后,你回去吧。” 我不敢让他和原郁再说话了。 无泯君随意应了一声,表情淡淡地离开了,原郁望着她,露出无奈的表情,我对原郁道:“皇后最近心情不好。” 原郁却反倒责怪地看了我一眼:“西皇,您实在不该随便对西后发脾气的。” 我:“…………” 气死我了…… 25、第 25 章 【47】 原郁送来浮灯之后没一会儿就又赶回东源,我留了他一会儿,他还是坚持要走,不过走之前还一直叮嘱我说,既然西后最近心情不好,就该迁就她什么的,我简直想把原郁的脑袋埋进雪里。 原郁走后,便是迎春节,迎春节的庆典在夜晚举行,但那日全国休假,皇帝自然也不必早朝,我睡了个懒觉,爬起来一看,却发现居然又下了雪,才融雪没多久,居然又来一场雪,而且这雪还颇大,真是让我感觉莫名其妙。 无泯君倒不是很惊讶,说这一般就是最后一场雪了,看似很大,但雪也积不了太厚,今天下一天便差不多了,后日也许又会出太阳了。 我不如无泯君了解西泱国的任何事物,只能表示理解,不过下雪也好,这样晚上迎春宴时,就有更多事情玩了。 原郁之事让我非常不痛快,但原郁走了之后,无泯君又仿佛没事人一样,和我嬉笑起来一如平常,不见那日的懒散和敷衍,我左思右想,觉得大概是原郁会令他回想起那次被强吻的经历,所以导致他非常不愉快。 我把这件事情告诉无泯君听,无泯君只冲我神秘莫测地一笑,笑的我是心惊肉跳。 但其实我是记得的,这世界上还有个词,叫吃醋。 然而无泯君吃醋,这真是太让人难以想象了,尤其另外两个人,一个是原郁,一个是我。 我实在不敢多想。 迎春节白天我与无泯君都有些无所事事,雪又没完全堆积起来,堆雪人不大方便,何况上次堆过之后,无泯君便兴致缺缺了,我再怎么强迫都没有用。 无泯君发明了个游戏,我们二人面对面坐着,一人心里想一件事物或一个人,然后另一个人来问问题,被问到的人只能回答是或者不是或者毫无关联,然后看谁猜得出,猜出的人可以让被猜出来的人做一件事情。 我想了想,表示同意,无泯君先开始。 “那是不是人?” “是。” “是男人?” “不是。” “是女人?” “不是。” “……” 我顿了顿,道:“是宫中太监?” “不是。” 我更加疑惑,道:“那人我是不是不认识?” “不是。” 我认识的不男不女而且不是太监的人?! 我哪里认识这个人啊……我不解道:“我认输……哪有这个人啊?” 无泯君淡淡道:“眼前我们不就是吗?” 我:“……” 我道:“怎么能这么说,你是男子,我是女子,这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么。” 无泯君指了指我,道:“可这身子是男的,内里却是个女子,我这身子是个女子的,但我自己又是男子,究竟是何性别,谁说的清楚呢?” 说罢,他冲我挑眉:“长宜公主,您贵性呀?” 我:“……” 无泯君说的太有道理了,我完全没法反驳,只能恹恹道:“那好吧,你要我做什么?” 无泯君懒洋洋往床上一躺,背对着我:“帮我揉肩吧。” 我道:“你这个完全可以让下人帮忙嘛……” 认命的伸手帮他揉肩,我想,我也要想个他猜不出来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无泯君说可以了,我便又和他面对面,这次换无泯君来猜。 “那个是人吗?” “不是。” “那个是动物吗?” “……是。” “哦,我的坐骑黑穆。” “………………” “你怎么就猜出来了!”我略有点崩溃,“这也太快了吧!” 无泯君淡淡道:“太简单了,我前面问了你人,你肯定会挑别的,既然是动物,你知道的动物更加少,只有我的坐骑黑穆--太好猜了吧。” 我无语,道:“那好吧,你要我做什么?” 无泯君懒洋洋往床上一躺,道:“替我捶腿吧。” 我认命的伸手帮无泯君捶腿,锤了一会儿,无泯君说好了,便是我问他,我道:“是人吗?” 无泯君道:“不算。” 不算?! 我哆哆嗦嗦道:“那……是鬼?” 无泯君道:“不是。” “……不是神鬼一类的?” “不是。” “是动物?” “不是。” “花草树木?” “不是。” “鱼虫鸟兽?” “不是。” 我无语了:“什么都不是,那是什么啊?” 无泯君道:“你又认输?” 我想了想,道:“那个东西,呃,是活着的有生命的吗?” 无泯君道:“是。” 那我就真的猜不出来了,我道:“我认输,是什么?” 无泯君笑了笑,道:“是平阳肚子里的孩子。” 我:“……” 这也太刁钻了!哪个人想得到啊…… 我道:“说吧,这次要我帮你锤那里?” 我真心希望他让我帮他锤脑袋。 无泯君却道:“先跟我去外面。” 我不解的跟着他去了外面,无泯君左看右看,最终找了块地方,道:“在这里挖个坑。” 我怒道:“徒手让我挖坑?!” 无泯君道:“当然不是徒手……你随便找点东西来挖,然后盖点草和雪。” 天空中还飘着鹅毛大雪,我气不打一处来,道:“就算现在挖,一会儿也盖被雪给盖严实了。” 无泯君若有所思道:“那道也是……嗯,你去弄点水来,先挖个小坑。” 愿赌服输,我只能认命的偷偷摸摸的找了把铲子,挖出一个小但是很深的坑,然后把荷池里的水弄了点到这里来,一开始无泯君在旁边悠悠闲闲的,最后见我很累,就也来帮忙……我真不知道他弄这个干什么…… 【48】 弄完这个我便很乏了,想到晚上还要和大臣们疯疯癫癫的弄通宵,于是只好先回去房间补眠,无泯君也有点累,便跟着一起,两人一觉睡到天色微暗,差不多也该是用膳的时间了。 宫女太监们早已在外面忙碌起来,把东西放去举办演习的迎春殿,说起这个迎春殿,颇为奢华,只有迎春节和皇帝大婚之时才用,但因为要容纳很多人,所以十分富丽堂皇,十分恢宏,看一眼便知道当初必然花费大量人力物力。 大臣们陆陆续续都来了,携着妻儿女眷,据无泯君说,以前迎春节对于大臣和皇帝来说,也是让皇帝看看大臣女儿们得节日,甚至可以让各家公子和小姐看对眼,总之算是一个隐晦的作用,不过上次经过柳娅之事,这次恐怕没有人敢来“勾引”我了,我偷偷松了口气。 时辰一到,我和无泯君率先入内,在顶端坐好--迎春殿特别的地方就在于,原本其他的时候,皇上是要坐在高一点的台阶上的,以显示君王和臣子的不同,表示君王是高高在上的,但这次却是大家平起平坐,只不过皇帝和皇后一样坐在最首而已。 平阳和吕率也来了,就坐在我们下座,另一边则是太师。 地上铺着红的厚地毯,边沿上压着鎏金麒麟香兽,香兽口中喷吐着淡淡的烟缕,像是仙界腾空的雾气,红色的厚地毯之上又铺着青锦舞筵,舞筵的四角上镇着白玉般的滑石狻猊香炉,一样轻轻的吐着烟雾。 整个迎春殿都在香气的袅绕之中。 一开始,先是歌姬舞姬上来,踩在青锦舞筵之上,拿着一收货便精心挑选而后留存至今的硕大的麦穗,跳着舞曲,祝愿来年风调雨顺,庄稼大丰,黎民不饥不寒,百姓生活安康。 歌姬舞姬都身材妙曼,宛如成人形的灵蛇,舞姿灵动,一肌一容,尽态极妍,一双翻云覆雨手,像是最精妙的机械,按照被规定的角度,做着极优美的动作。偶尔有两个舞姬朝我这里看来,秋波暗送,宛若白玉石上投下了烛火的光影,哪怕我是个女人,都为之感叹,偷偷看了一眼无泯君,却见他神态自若,嘴角噙着一丝淡笑,喝着茶观赏舞蹈。 迎春殿中的气氛在歌舞里一点点升温,无泯君虽然看起来还是有点不近人情,但现在我才是皇帝,大家虽然也忌讳皇后,但主要还是看皇帝脸色,见我和颜悦色的,便一点点大胆起来,整个迎春殿中觥筹交错,云香鬓影,欢声笑语碰杯声不断。 太师是三朝元老,我第一杯酒便敬他,道:“太师为我西泱呕心沥血,皇天后土共鉴,有太师是西泱之幸,亦是朕之幸啊。” 满殿喝彩,太师居然湿了眼眶,豪气的干了酒,道:“多谢皇上!咳……” 他身旁的女眷赶紧帮忙拍背,原来是喝太快,呛着了。 我哭笑不得,太师尴尬道:“现在老啦,从前……哎,不提了。” 大家哈哈大笑,气氛越发的好了起来。 第二杯我敬何钦:“何将军为我西泱东征北讨,定国安邦,实是忠臣良将!” 何钦也激动地举了举杯,然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换得满殿叫好。 我把能敬的都给敬了,最终那杯酒是递到无泯君面前:“最后一杯酒,敬给皇后。” 没多说什么,我直接把酒给喝了,无泯君笑了笑,也将杯中酒给饮尽,而后道:“多谢皇上。” 他看着我笑,我想我大概知道为什么那些舞姬冲我们这里抛媚眼,送秋波,他一点反应都没有了,因为哪怕他现在在我身子里,那双眼睛,也还是他自己的,光华流转,若说那些舞姬的眼神是火烛之光,那无泯君的眼神大概可以算得上是淡薄的月光了,区区火烛,怎可与日月争辉呢? 我被自己的想法弄的反而有点不好意思,只能低下头,又喝了一口酒。 歌舞暂毕,便要用膳,各色食物按着规矩一盘盘端上来,每种食物都是色香味俱全,散发出让人食指大动的香味,色泽则鲜明美丽,尝一口更是叫人满嘴留香。 吃了一会儿,大家开始行酒令,鉴于我文化程度不高,我便表示不参加,皇后今日代我“出征”,众臣子一开始不答应,但见无泯君上阵,便又都表示可以接受。 无泯君上阵,自然没的说,这人也委实变态,看他样子好像不学无术,但武功高强,文化也高,作诗吟对,旁征博引,简直是信手拈来。总之,没一次喝上酒。 不过本来她若是对不上,就是我来喝酒,所以我有点不满,暗暗告诉他可以不必这么争强好胜,完全可以输一两把,我很愿意来喝酒的。 无泯君回我一个白眼。 用膳完毕,时间已有些晚了,虽然天空有一轮皎月,然而比之整宫满瓦的雪,月光便显得稀薄了,整个西泱宫中都点起宫灯,橘色的光亮投在洁白的雪地上,泛起一丝暖意。 吃过万,便要放飞浮灯,大家都由下人取出浮灯,然后点燃,我拿着原郁送来的那盏灯,点燃来,周围都散出松香味,无泯君不喜香味,皱了皱眉头,却还是捏着鼻子把他自己那盏浮灯也点燃了,他是一盏六角浮灯,灯角处皆有琉璃垂坠,慢慢升起之后,因风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宫中放飞浮灯后,民间便也可以开始放飞浮灯了,于是,只见我们自己的浮灯越飞越高,而宫外无数的灯笼也开始慢慢在漆黑如蓝墨的天幕中升起,无数的光亮汇聚于这个夜空,像是无数的小月亮,一齐点亮了有些冰冷的寒夜。 雪渐渐小了许多,几乎看不见了,所有人一手手炉一手提着灯笼,在宫中行走,除了后宫是禁地(其实现在也不算,毕竟我一个妃子也没有,唯一的皇后还在身边,至于那些公主,早就跑出来一起玩了),还有皇帝皇后寝宫一类太过私密的地方不能去,其余基本可以走动,当然,最好还是跟着皇帝--这是我看所有人都跟着我,所得出的结论。 不用说,无泯君也一直在我旁边,他是皇后,就算行动自由,还是要跟着皇帝,如此一来,那群叽叽喳喳的公主也跟着无泯君,反正就是,所有人的都跟着我。 我走到空旷之地,周围草木凋零,只有积雪绵延,墙角开出几支梅花,因天色已暗不甚分明,就算提着灯笼,也看的不是很清楚,我抬头看了眼漫天浮灯,心绪愉悦,于是笑嘻嘻的放下灯笼,故作正经道:“不知各位可知道一种游戏么。” 大家都一脸疑惑,无泯君则是嘴角抽搐,小声在我耳畔道:“你最好不要太出格……” 我不理他,说:“这项游戏就是——” 我躬下身子,抓了一捧雪,直接扔在无泯君脸上:“——打雪仗!” 无泯君脸上的雪一点点掉下来,还有一部分残留在脸上:“……” 众人:“……” 大家沉默一会儿,然后爆发出剧烈的笑声:“哈哈哈哈哈……” 无泯君二话不说,也抓起一捧雪,毫不犹豫的往我头上扔,我转身便跑,结果一转头,一捧雪便直接丢在了我脸上,我听见平阳独特的笑声:“哈哈哈,皇兄,让你欺负皇嫂!” 我:“……” 无泯君嚣张的大笑:“平阳,做的好!不枉你皇嫂我平日对你这么好!” 我:“…………”真不要脸…… 吕率在一旁道:“平阳,不可如此!” 我欣慰,吕率还是很不错的。 吕率接着道:“你有身孕,怎么好碰那些冰冷的东西?” 我:“……” 呜哇哇,气死我了…… 我抓起雪,但顾念平阳有身孕,断然不敢下手,于是往唠叨着得吕率身上丢去,吕率一个哆嗦。 平阳背对着我,没看见我丢了雪进吕率衣服里,只见他哆嗦,于是不解道:“怎么了?” 吕率道:“你皇兄……好像拿雪扔我了。” 平阳尖叫一声,我哈哈大笑,看来丢吕率比丢平阳本人还有效。 笑的正欢,一团雪便准确无误的扔进了我的嘴里,我吓的连忙呸出来,看见是无泯君,他看着我柔媚一笑:“放心,皇上,我从树枝上摘下来的,虽然脏,但比地上的干净,哈哈哈哈。” 我:“……” 皇上皇后和公主驸马率先带头扔起来,其他人便也放开胆子玩起来,太师站在旁边,哭笑不得:“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说罢,转身就要去角落一个人待着。 与此同时,四五团雪同时扔中了太师。 太师:“……” 太师怒吼:“谁?!” 大家纷纷大笑,太师撩起袖子加入战局,一边碎碎念道:“现在是老了!当初……呃,不提了!” 然后果断捧起雪,见谁扔谁,报复大众。 刘娅扭扭捏捏的朝我走了过来,无泯君在旁边,眼尖瞥见了,于是毫不犹豫的朝她扔了个雪球,雪球滚进她衣服里,刘娅尖叫一声,道:“谁?!” 然后她一转身,便看见贱笑着的无泯君,手里还握着一团雪球。 无泯君一点不手软,手中那团雪球精准地抛中刘娅的正脸。 刘娅:“……” 无泯君嗤笑道:“来追我啊。” 说罢,转身就跑,刘娅见今日大家这么畅快,干脆也尖叫着“你站住!!!”然后捧着雪撒欢追了起来,我无语的跟在两人后面,就见无泯君转了个弯,刘娅则按直线追去,然后果断的掉进了我和无泯君下午准备的水坑里。 “啊--!!!”刘娅爆发出一阵尖叫,可惜被淹没在大家的笑声中。 无泯君哈哈大笑,把她拉了上来,然后让一旁的侍女带她去换衣服喝姜茶--无泯君早就准备好了,并且他还道:“动作快点哦,我等你~” 气的刘娅原本冻白的脸都红了起来。 我躲在后面,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那个几乎是彻夜狂欢的迎春节,整个皇宫都被宫灯映出暖洋洋的橘黄色,天空中飘扬着同样橘色的浮灯,浮灯越来越多,几乎盖住皇宫上方的天空,像火烧一样的亮眼而美丽,宫外的欢声笑语似乎都要冲破这厚厚的宫墙,传入我们之间。 我出生十六年将近十七年以来,也许是见识太少,也许是之前太苦,但我怎么想,都觉得这大概是度过的最美好的一个冬天,就像这东源国看不见的鹅毛大雪一样,飘飘洒洒的,不容置喙而又不动声色的盖住了我,让我的心变得像棉洁的雪一样,柔软又透彻。 大家都玩累了,才纷纷请辞,既疲惫又满足的回到自己的府邸,我和无泯君也累的够呛,两人笑着等大臣们都回去,这宫中便瞬间又安静下来。 细细密密的雪一点点落下来,发不出一点声息,我和无泯君在黑暗却泛着橘色光芒的夜晚中对视,两人周围都是狼藉却可爱的雪地。 浮灯代替了月亮,柔和的光芒不均匀的洒下,铺在我们周围的雪上,冰与火在此刻仿若交融一般,绵长而温柔。 我和无泯君在空荡的宫殿里接了个吻。 身后光华流转,落雪成白。 26、第 26 章 【49】 迎春节的第二天,按着惯例,依旧不需要上朝,我却醒的有些早。 昨夜我和他在彼此都清醒无比的情况下接了个吻,虽然吻完之后,两人就都沉默着回房睡觉了,但有什么悄然改变了,却是不争的事实。 我看着无泯君,想要回忆我自己为什么昨晚要和他接吻,但怎么回想,都无法回想出那时候的心境。 大概是昨天晚上心情太好?还是因为浮灯和宫灯太多,太亮?要不然就是因为雪细细密密的乱下,才扰乱了我的心绪? 我拿被子盖住脑袋,总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我和无泯君彼此认识这么久,除了那次喝醉,和那次因为安神水,两人之间从来没有任何僭越的举动,但昨晚那个吻却那么自然,虽然只是轻轻一触便分开,但却和之前的任何一个吻都不同。 因为无关喝醉与否,无关药物与否,那是个结结实实,发自内心的吻。 我摸了摸嘴唇,一时有点晃神。 直到无泯君的手伸过来,把我往下一拉,我吓了一跳,被拉着侧着倒在枕头上,和无泯君面对面的对视着,虽然那就是我自己的脸,但一想到那双眼睛之后,就是无泯君,我便很不好意思起来。 我道:“你……你醒了。” 无泯君抿嘴一笑:“嗯,我不睁着眼睛睡觉的。” 我:“……” 结果还是没什么改变嘛!一大早醒来就和我抬杠! 我气闷道:“我就是随便问……” 话还没说完,无泯君捏着我的下巴,凑过来亲了一下。 我:“……” 无泯君亲了一下立马分开,我愣愣的看着他,无泯君愁苦地看着我,然后忽然用额头狠狠的和我撞了一下。 我痛的差点飙泪,刚刚的什么气氛都没了:“你干嘛……” 无泯君也揉了揉脑袋,道:“哎,本来想会不会撞一下又撞回来了。” 我道:“……那怎么可能,没这么容易啦……” 无泯君叹了口气,看着我道:“对着自己的脸实在下不去手……早点换回来就好。” 我终于听出无泯君的弦外之音,小声道:“那就不要下手呗……” 无泯君笑了起来,道:“等换回来了一定要……嗯,和你行夫妻之礼。” 我尴尬的缩了缩:“你……提这个干什么。” 无泯君一点不自然也不见,道:“早就成婚过了,不是么?” 顿了顿,又道:“既然已经是西泱国的皇后了,便就这样吧。” 我道:“什么?” 无泯君淡淡道:“就这样一辈子吧。” 他还是看着我的,眼里瞬间出现了我从未见过的柔和。 我被这句话和他的眼神弄的措手不及,结结巴巴道:“一,一辈子?” 无泯君似笑非笑的瞥着我:“不然呢?名分上人是我的,心也是我的……” 我正打算辩解“谁说我的心是你的”,无泯君又接着感叹:“可惜暂时没法完全落实。” 我:“……” 无泯君轻轻笑起来,伸手大概想揽过我,但是苦于比我还矮,所以没办法,只好将就一下,缩进我怀里。 我:“……” 被他的举动弄的笑起来,我道:“干什么,幼稚不幼稚。” 无泯君笑道:“现在只能这样了,将来换回来……” 他话没说完,给我长长的留白,我不好意思道:“行了,换回来再说。” 无泯君笑而不语,没再说什么。 但……我实在觉得,我大概没法从这样的眼神里脱身了。 我忍不住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无泯君瞥我一眼,道:“我什么时候说喜欢你了?” 我:“……” 和离!!! 无泯君大概见我脸色很臭,哈哈大笑起来,道:“你这样问我,我怎么知道。” 我说:“怎么会不知道啊!” 无泯君说:“那你先告诉我?” 我说:“我什么时候说喜欢你了?” 无泯君:“……” 我报了仇,心情甚爽,道:“行了,不逗你……嗯,好吧,你说的对,这种事情,的确没法说出确切的时间。” 无泯君说:“不,我可以帮你说出具体的时间。” 我疑惑道:“什么?” 无泯君贱笑道:“我们成亲的那晚……” 我:“……”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说:“不对,我也知道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无泯君嘴角微扬,道:“哦?” 我说:“你来癸水的那天哈哈哈哈哈!” 无泯君:“这个跟那个有什么关系……” 我道:“自然是有关系的,你忘记那日太后拉着你的手说‘今日起,你便是一个真正的女人’了吗?” 无泯君:“……” 【50】 我和无泯君之间的关系居然就这样在迎春节定了下来,这真是我所始料未及的,不过我左想右想,似乎也没听到无泯君说什么“我爱你”或者“我喜欢你”哪怕是“我在乎你”之类的话,虽然无泯君说的话意思差不多,但他说的是转了几个弯的……不过我也不能多要求什么,他好歹还说了什么,我……我什么都没说…… 迎春节一共两日,虽然第二日也不必上朝,但要陆陆续续开始做事了,毕竟一个迎春节,就可能引发许多事情,比如在闹市中趁乱打劫或者拐卖小孩子的人,甚至还有纵火杀人的人……虽然比起平常来说,不算太大的事情,但既然不必早朝,我和无泯君便干脆了解一下,督促办案之人手脚快些。 但到了傍晚,从边城传来了让人震惊的消息--吴征被杀,原本助他上位的小侯爷忽然病好,这两件事情同时发生,自然让有多颇多揣测,小侯爷手段一向毒辣,若是他杀了吴征,也不足为奇。 何况虽然西泱国给了北昌国喘息的时间,但北昌国的人对吴征有太多不满,战争还没开始就拱手送城,未免太窝囊。北昌国国内起义不断,整个北昌国一片混乱。 无泯君刚刚收了别人的城,表示和好,不好插手,按无泯君的意思来说,他似乎很希望可以在这样的时候趁火打劫,我对他的看法不置可否。 而就在我们迎春节的那一天,小侯爷杀了吴征,躲在南纹国的吴雍也丝毫没有消息,整个北昌国皇室除了一个缩在龟壳里的吴雍,居然无人能够出面主持正局。 无泯君听了之后,表示这个小侯爷显然不只想当个侯爷,估计要当皇帝是一早便想好的事情,只是那场病来的莫名其妙,所以才有所耽搁。估计他一病醒来,发现自己扶上位的皇帝吴征居然亲手送了八座城池给西泱国,所以才恼怒之下杀了对方。 我也认为小侯爷会取而代之,但具体的我们却知道的不够清楚。 眼下小侯爷也许是杀了吴征,也许是没杀,但现在新登基的小皇帝是吴旭的儿子,年仅四岁,封小侯爷为摄政王,主管朝政要事。 小侯爷一夜之间变成了摄政王,可不只是升官的问题,现在小侯爷是忙着清理朝中对他不满的人或者其他对他有威胁的人,无泯君认为,一旦平定下来,不说小侯爷会不会攻打西泱,起码他会想办法拿回那八座城。 我问无泯君他有所什么打算,无泯君冲我淡淡一笑:“到我手上的东西,就别想要回去了。” 这的确是无泯君的风格,我没有多惊讶。 可接下来他无不挑衅的捏了捏我的脸:“你也是。” 我:“……” 自迎春节来,无泯君的手脚便越来越不干净了…… *** 无泯君和我开始筹备战事,同时也在民间寻找能人异士,来帮我们换回身体。 那些寻来的能人异士,显然连司徒有晴都比不上,他们甚至不能看出我们是交换了身体的,遑论帮我们换回来了。 我为此很有些忧愁,无泯君……比我更忧愁。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很无语。 出乎我和无泯君意料之外的是,两个意想不到的访客来了。 *** 那日天很晴朗,迎春花在风中不疾不徐地开放着,一片一片的黄色照亮了整个西泱皇宫。 有人拿着一块令牌呈上来,说是有人求见。 我一看那令牌,便知道是吴雍,那令牌正是那时候我给吴雍,让他出去的,这令牌可以出皇宫,但却无法进入,他现在倒把他当信物了。 吴雍会来,显然跟那位小侯爷……不,摄政王有关系,我和无泯君商量了一下,便让他来御书房。 我和无泯君在御书房里等待着,过了一会儿便有人通传吴雍来了,门被打开,我看见吴雍站在御书房外面,一段时间不见,他也算经历了许多,从夺嫡之争,躲去南纹国,最后又听到哥哥已死,摄政王当政,估计也消瘦了…… 不,消瘦个什么啊!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吴雍,他现在白白胖胖的,比那时候在西泱皇室里起码圆润了一圈,虽然也不算真的胖,但下巴都圆了一些,以前那种翩翩公子的感觉完全没有了--虽然实质上以前也是没有的,但至少表面可以欺骗别人啊,现在一看,完全就是一个长相颇为好看的憨厚老实人而已…… 而且他气色比以前好多了,红润红润的,像在脸上放了两颗新结出的苹果。 我见了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吴雍难道是越挫越勇的类型?怎么看起来这么精神啊…… 吴雍见我盯着他,有些慌张的行了个礼,我才想起来吴雍一直认为我好男色,哪怕无泯君替我再三证明了……无泯君就坐在我旁边,见了吴雍这样,倒是不惊讶,只冷冷的哼了一声,吴雍担惊受怕的看了他一眼。 我道:“平身吧,平身吧。” 吴雍站起来,道:“多谢皇上。” 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无泯君道:“谁让你坐下来的?” 吴雍立马站起来,虽然胖了点,但动作还是很灵活。 我道:“别理他,坐下来。” 无泯君:“……” 吴雍坐了下来,道:“皇上,其实我这次来,是有两件事……第一件事,您肯定知道了,就是关于北昌国内的。” 我道:“知道,摄政王。” 吴雍点了点头,终于露出一点他本该早就露出的愁苦的神色,道:“哎,说来也可惜,那位小侯爷……哎,我还是习惯叫他小侯爷,就这么叫吧,他和我二哥,就是吴征,是朋友。我对他不是特别了解,只知道他很聪明,那时候也是他帮我和二哥把大哥赶下台的。不过小侯爷有点可怕,我对皇帝之位从来没有兴趣,只想好好的活着,便主动拿了钱财去北昌国做起生意来。” 皇子去另一个国家做商人……吴雍也是奇才。 他接着道:“我二哥为人比较懦弱,但有小侯爷帮他,也都无事,我每日忙于生意,很久之后才知道二哥把八座城池送给西泱的事情……但我也并不惊讶,因为毕竟小侯爷生病了。可是我二哥死了之后,我才知道,原来这里面我们都漏了一个人。” 无泯君挑了挑眉,对我道:“还记得么,我说过,有人比我们更想北昌国灭亡。” 27、第 27 章 【51】 “那个人就是我二哥,吴旭的妃子之一。”吴雍皱起眉头,似乎回忆起不愉快的事情,“她是我二哥出外游玩时遇上的,非常好看,但是家里很穷苦,我二哥一下就喜欢上她,但我二哥已经有妻子了,所以她只是太子妃中的一个,就算我二哥当了皇帝,她也只是众多妃嫔中的一个。但她手段非常,而且长的真的很好看很特别,居然勾引了我大哥--其实当初我和我大哥杀掉二哥,就是她暗中帮助的。她自己的说法是,她受不了二哥的无能和冷漠--其实我大哥才是真的无能。我二哥是厉害的,只是太心狠手辣了,若他登基,对我们必然赶尽杀绝,所以我才和大哥联手。” “我大哥登基之后,她就是皇后,但她居然趁小侯爷病重,一边唆使我大哥拱手送城池给西泱国。不止如此,连北昌国周边的游牧的民族,她都唆使我大哥给钱和布匹予他们。我大哥自己没有主意,小侯爷又奄奄一息,所以才会让她屡屡得逞。” 我分外不解:“这么做,对她究竟有什么好处?” 吴雍叹了口气,道:“没有好处。我们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总之小侯爷病好之后,她就心狠手辣的杀了我大哥,自己忽然消失无影无踪去了。但也因为这样,小侯爷被冠上了杀了我大哥的名号,整个朝中乱成一团,就连我二哥的孩子,现在的新北帝,都被人说其实小侯爷和我大嫂私通生下的孩子--但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小侯爷一直有一个非常喜欢的女孩子……” 我静静听完,道:“那你现在来告诉朕这么多秘辛干什么?朕是敌国皇帝,难道还能帮你不成?” 吴雍道:“因为……我想要回去,我觉得事情可能还不止是我知道的这么简单。” 我道:“那你回去啊,你走错地方了。” 吴雍道:“不……我现在回去,可能很快就被小侯爷当成是威胁杀了。” 我无奈道:“你还希望我护送你回去?那也行,到时候直捣黄龙,整个北昌国都是西泱了。” 无泯君在旁边笑了笑,道:“不,送他回去吧,我也觉得这件事情很有趣……嗯,尤其是那个女人。” 我:“……” “吴雍,你可以走了,立马,马上。” 吴雍:“???” 无泯君大笑,道:“我还觉得那位小侯爷有趣呢,你要不要也吃醋?” 我怒道:“谁……谁吃醋……小侯爷……我就知道你……” 好男色。 最后三个字我没当着吴雍的面说出来,但想必无泯君可以心领神会。 无泯君戳了戳我的脸,我拍掉他的手,对吴雍道:“行了,说笑的。这件事我一会儿和太师他们讨论一下再说,干掉小侯爷对我们也没坏处,至少保住八座城池……” 吴雍却摇了摇头:“我并非是想让你们护送我,让你们去,无异于,呃,引狼入室……” 我:“……” “那你来干嘛的?!” 吴雍道:“我告诉你们这些,其实都是因为我觉得有些对不住您,西皇。” “?”我不解的看着他,他有什么对不住我的? 吴雍道:“这个,跟第二件事情有关。” 我道:“嗯,说罢。” 吴雍对着外面道:“。” 【52】 悠……悠……? 怎么我想到了一个人…… 我和无泯君对视一眼,无泯君是淡定,我是慌张,千万不要如我所想,是那个盛安公主啊…… 门被缓缓打开,两旁的侍卫站在原地,一只手分开推着门,一个粉衣女子站在中间,脸上蒙着一块粉色的面纱,脚上蹬着一双粉色绣花鞋……好粉…… 她缓步走了进来,向我行了个礼:“民女冯悠悠拜见皇上。” 冯悠悠,封悠……按无泯君的话来说,就是这假名取的也太没诚意了…… 这声音的确是她,当年的盛安公主。 我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缓一些,道:“平……身……” 无泯君瞥我一眼,摇头笑了笑。 笑什么笑啊,你现在在我身子里,不用应付她,当然没问题啦…… 封悠……还是叫她冯悠悠吧,冯悠悠道:“皇上,您还记得民女吗?” 一边说,她一边揭下那块粉色蒙面纱,我心中一紧,因为按照常规来说,这样戴面纱的一般都是被毁容了,而且原因肯定和我有关……话本里都是这么说写的! 我紧张的看着她一点点揭下面纱,然后松了口气,还好,封悠一点没变,若真要说,就是和吴雍一样,也胖了一些,不过这样反而还好看了一点…… 不对,吴雍? 盛安公主怎么会和吴雍在一起? 我疑惑的看向吴雍,他却没有看我,而是含情脉脉的看着冯悠悠,我不解的看了眼一旁的无泯君,却见他嘴角噙着笑,一副什么都了然的样子。 好像满场就我一个人穷紧张瞎揣测一样,我尴尬道:“冯……” 冯悠悠却道:“哦,皇上,抱歉,刚刚说错了,民女应该是,吴冯氏。” 我:“………………” 吴冯氏?! 什么意思啊,几个意思啊…… 我错愕不已--这不就代表盛安和吴雍有一腿了吗?! 冯悠悠见我表情如此,垂下眼帘,道:“民女知道,我没有守住当初的诺言,没有等到皇上来接我,但,希望皇上不要怪罪。” 顿了顿,她道:“其实我原本可以一直隐瞒的,但是我总觉得,既然有机会告诉您,何苦要这样呢……倒不如说出来,来的痛快。” 我不知道如何应对,只能茫然的点着头。 冯悠悠大概见我没有恼怒,便放心道:“其实,我和吴雍,认识也不过一个多月,但是,已经成婚半月了。” 我道:“……” 吴雍赶紧站起来,也道:“我告诉悠悠,我是北昌国三皇子,并且认识西泱国的西皇和西后时,悠悠才告诉我,原来她就是那个莫名消失的盛安公主……知道我要来找你们,她便执意要跟来,也不顾自己身子不好……” 我道:“身子不好?” 吴雍羞涩道:“悠悠她,大抵是有身孕了……” 冯悠悠羞涩的低下了头。 我:“……” 无泯君依旧似笑非笑。 我僵硬道:“是……吗……” 冯悠悠赶紧道:“皇上,您不要过于悲伤……我离开西泱国之后,独身去了南纹国,虽然身上有很多钱,但不知道该做什么,何况我一介女流……好在我对衣服的样式很有见解,毕竟以前穿的都是极好的……所以我便帮一些布庄画样式,直到他也在南纹国开了布庄,我们就这样相识了……这种事情,真是说不准,虽然民女与皇上,曾是青梅竹马,但碰上了他,我却没法克制了……” 我:“……哦,哦,我,没有过于悲伤,你放心……” 冯悠悠用“我都懂”的眼神看着我,然后看着无泯君,道:“长宜妹妹,今后,皇上就是你一个人的了……你一定要照顾好他。” 无泯君笑眯眯地道:“姐姐,你放心吧。祝你们百年好合。” 一转头,无泯君便面无表情地道:“你什么时候不是我一个人的了。” 我:“……” 我本来就被冯悠悠和吴雍的事情搞的头大,无泯君还在旁边添乱,我懒得理他,对冯悠悠道:“没错,朕也祝你们……百年好合。” 吴雍道:“嗯……多谢皇上。我就是因为知道悠悠跟皇上您的前尘旧事,所以才告诉您这些关于北昌国的事情的。就当是赔礼了。” 我不说话,心想真是个……败国子,就为了替冯悠悠道歉,就告诉敌人这么多事情……不过也不能这么说,因为事实上我仔细想想,吴雍告诉我们的,除了让我们能厘清北昌国现在国内事情之外,似乎也没有太大帮助…… 从头到尾,他就是在给我们说八卦嘛! 我无语道:“行了行了,不必如此……” 无泯君忽然道:“悠悠姐姐,你离开西泱已久,现在要不要……在这里多住几日?至于吴雍,我们会送他回北昌国,毕竟他虽然说自己会想办法,但以他一人之力,很可能遭遇不测。至于你,有了身孕,更不该四处奔波。” 冯悠悠感动道:“好。” 吴雍:“……” 由此,冯悠悠便在偏殿里住了下来。 我也……不知是该欢喜还是该忧愁…… 28、第 28 章 【53】 无泯君留住冯悠悠,当然是有目的的,说要护送吴雍,更加是有目的的。 吴雍和冯悠悠来的傍晚,无泯君便让我把那位出师没多久又因为八座城池不必打仗而回国的大将军,何钦给召来了,然后吩咐了他一番。 这吩咐非常简单,无非是说北昌国与西泱国是友国,两国交好,现在北昌国内有奸臣手握重权,扰乱朝纲,作为正义又热爱和平的友国,我们西泱不能坐视不理,所以必须得插手。而吴雍正好来找我们,表示自己很愿意帮忙,所以何钦可以带着吴雍,以“清君侧”的名义攻打北昌国。 何钦听后,很郑重且敬佩的点头,毕竟如果胡乱出师,名不正言不顺,就非常不好,现在有三皇子吴雍在我们这边,就理所当然了许多。只可怜吴雍,第二天清早就被我们抓去,冯悠悠还笑盈盈的挥着手说:“快去快回~” 吴雍回不回得来,很大原因要取决于何钦,因为何钦若是打了胜仗,吴雍是小皇帝的叔叔,现在执政的怎么也该是他,到时候冯悠悠还可以当上王妃……嗯,扯太远。 若是何钦输了,无泯君表示,可以适当以吴雍作为交换条件。 我:“……” 没法阻止,也懒得阻止,这是国家与国家之间的斗争,就算我与吴雍相识,也不能因此而阻止。何况……依照现在这个情况看,小侯爷是内外受敌,有吴雍在手,也许一些人甚至会与何钦合作,只要能把小侯爷赶下台。 到时候何钦随时翻脸,不知道又占下多少城池…… 何钦拎着吴雍走了,我略有担心,但无泯君却说,他用何钦,便是因为何钦能赢。之前何钦还没开打就班师回朝,我不知道何钦的功力如何,但无泯君这么说,想必也弱不到哪里去。 冯悠悠毫无所察,每日在宫中,我有时候想陪她说说话,又碍于身份和怕她误会,不便去,无泯君看出我的心思,居然自然而然的替我陪冯悠悠说话,两人还相谈甚欢。 我只能……我只能欣慰了…… 没多久便传来何钦首战告捷的消息,果然如我和无泯君所料,小侯爷在国内十分不得民心,也不得臣心,得知吴雍和何钦的军队是一边的,许多民间组织都暗地帮忙,北昌国边城城门被打开,何钦攻入城内,对百姓也极好,完全不伤害,也不容许下属对他们又欺负的行为。 接下去便顺利起来,何钦居然带着吴雍一路攻到皇城,一边是小侯爷的死忠军队,一边是何钦和决心推翻小侯爷的军队,两方在皇城僵持不下。 另外我一边要关心外边战事,一边还要关心太师。 太师今年已经七十多,虽然之前精神矍铄,可也毕竟年纪很大了。入春之后太师身体有点不行了,好几次都请了病假。但太师一直坚守岗位,完全没有告老还乡的意思。 有这样的太师,我都替无泯君感到感动,可太师现在连连生病,气色也一天比一天差,我便很是不忍,一个老人家,其实原本应该在家中,享受天伦之乐,可就是为了江山社稷,为了督促我这个有点不靠谱的皇帝,太师估计是从来无休。 我把这件事告诉无泯君,无泯君对太师也颇有感情,有些担心。 好说歹说,终于让太师暂时不要来上朝了,安心在家里养病。 但太师心里念念不忘远在北昌的战事,所以干脆我便安排了一个人,每次跟在我和无泯君身边听远方急报,那人一听完,马上就要去太师府上汇报,偶尔有失利,我便让他隐瞒下来,总之便是报喜不报忧。 太师在府中安心休养,从太师府上回来的御医表示太师身体略有起色,我稍微放下心来。 同时,何钦那边也传来好消息。 虽然是好消息,却有点让人错愕。 因为正式的决战还没开始,小侯爷便死了,是让人暗杀而死,据小侯爷府上下人说,只见到一名女子的身影。 【54】 自然而然的,我和无泯君都想到了那位有点特别的女子,但究竟是不是她,我们不得而知。 树倒猢狲散,小侯爷一死,其余的人便溃不成军,纷纷被击退,何钦按照无泯君的指示,没等那些北昌国的人反应过来,便偷偷携着吴雍和军队,返回了西泱国。 其余人纷纷傻眼--吴雍居然被带回去了。 这是无泯君的考量,自然也十分的有道理,毕竟何钦虽然帮助了他们,但到底是西泱国的将军,如真的傻乎乎的待在那里和他们一起,将来北昌国中人翻脸,何钦深在皇城,哪里招架的住? 携吴雍回来,北昌国的人不仅没法对何钦做什么,反而要求着西泱国把吴雍还回去--除吴雍之外,现在基本没人有资格坐那个摄政王的位置,不然可能小侯爷的下场就是那个人的下场。 当然,我们表示,留着吴雍也没什么用,但何钦好歹辛辛苦苦打了那么久的仗--虽然其实未必有那么辛苦,但话总要说满一点,总之西泱国出了这么人力物力,就这样随随便便应付实在不行,北昌国表示,愿意再多交付两座城池。 因为上次皇弟写信给我,说东源国边城受北昌国频频挑衅,贸易往来也十分不公平,我便趁机表示,希望北昌国能和东源国也交好,并保证不侵扰东源国--其实我觉得有一点苦,北昌国已经够惨淡了,东源国却还是被北昌国欺负着……就算现在是修生养息的时间,那也养的太久了…… 我向无泯君表示,可不可以让北昌国代东源国交纳那些贡钱和布匹牛羊金银,无泯君很爽快的答应了,于是北昌国又多了一样东西要承担。 其实除了吴雍之外,北昌国之所以这么好说话,也大多是因为见识到了何钦的威猛,他们现在一团混乱,若我们趁火打劫,恐怕也不止是两座城池的事情。 我瞧着无泯君就蠢蠢欲动,但我和无泯君换了身体,若要无泯君亲征,有诸多不便,何况……我并不喜欢战争,能用这样的手段把北昌国一点点击倒,好过直接开战,生灵涂炭。 无泯君知道我的心思,但并没有阻止,我觉得他有点改变了,并为此开心而得意。 何钦凯旋而归,国内一片喜气洋洋,就连一直生病的太师,也忽然精神不错的上朝,我很是高兴,太师可是左膀右臂啊。 下了朝之后,很多人都围着太师,毕竟他走了一段时间,太师倒是比平常和蔼了许多,笑眯眯的,像普通的老爷爷。 等其他人离开之后,太师便表示想和我单独说说话,我连忙应允。 和太师走去御花园中,御花园里有个亭子,周围花香馥郁芬芳,空气清朗,现在虽然是春天,但房子外边还是很冷的,我和太师坐在亭子里,一人捧着一个手炉,促膝而谈。 太师先开口:“皇上,当年的事情,其实老臣也有错。” 我一头问号,不知道太师说的是哪件事。 太师道:“当年先皇有那样的想法,臣明明知道,也想过要阻止,但最终却是默认……我是三朝大臣,看过先皇当年他们的斗争,深知为了争夺这皇位,会让兄弟相弑到何种程度,又会让朝廷和整个天下混乱到什么地步。” 我:“……嗯,嗯。” 他说的究竟是什么?难道……和无泯君身上的伤有关? 大概是觉得我回答的有些敷衍,太师笑了笑,道:“臣知道您还是对当年的事情很介怀……是啊,你哥哥……呵,或许你不愿承认他是你哥哥吧,哎,他做的的确太过分了,那时候他还小,却用那样狠毒的招数来对付你……” 我:“……” 我怎么觉得,我似乎猜对了?!真的和无泯君身上的伤痕有关系!无泯君的哥哥弄的?可是我从来只知道西泱国的皇帝只有一个儿子,就是无泯君,就是太子啊!他什么时候蹦出一个哥哥来的?! 太师没看见我一脸的疑惑,而是望着亭子外无云的天空,道:“哎,大概也真的是冥冥中自有注定,他居然忽然暴毙……那时候把你从密室里接出来,你浑身是伤,我毫不知情,真是……” 我见太师竟隐隐要垂泪,赶紧道:“我不怪您,我不怪您,不知者不罪啊……” 太师看了我一眼,笑了笑道:“似乎长宜公主嫁过来之后,您的脾性便好了许多……呵,我知道您最恨的还是先皇……他一直都知道你遭受了什么,却视若无睹……” 太师叹了口气,道:“你们父子关系如此疏远,也是意料之内,皇上您现在没有成为一个让人害怕的暴君,已经是西泱之幸了……不过,恐怕还和长宜公主,略有关系吧。” 说着,他似乎陷入了回忆中,道:“那时候您攻打东源国,一开始理由充分,可到后面却似乎是为了杀而杀,我非常担心……好在,现在您已经没有那样嗜杀的感觉了。” 我道:“是……那时候,脑袋里不清楚……” 太师笑了笑:“倒也不能这么说,终究也还是为了西泱国,只是治理天下,光靠武力是不行的,您现在武功卓绝,可以东征北讨,但您打下的土地,却很少有人真心臣服,但用其他的手段,就并非如此了……好比说上次北昌国,但被他们拱手送上的十座城池的百姓现在对北昌国失望透顶,而您善待他们,他们便甘心归顺,不是吗?虽然敌国拱手送上土地,只是极小的可能发生的事情,但也足以让人明白,想要治理天下,必须要德行和武力兼备啊。这次何钦大胜归来,却并非是直接攻打,我们的战士,伤亡都没有百人,真是前所未有,多亏了皇上的英明决策啊……” 我连连点头道:“太师说的极是……朕以后绝对不会胡乱使用武力的。” 我在脑中记下太师说的话,打算一会儿复述给无泯君听。 太师点点头:“皇上,您现在已经很好了,这天下,这四国,将来都会是西泱的,您千万不要再被过去的事情所困扰,束缚了。” 虽然不知道太师说的“过去的事情”是什么,但我见太师语调肃穆而哀伤,便连连点头道:“一定,一定。” 太师指了指外面的迎春,道:“这些花,经过了寒冷的冬天,终于在这时候盛放,不就正如皇上您就算经历了那样苦痛的过去,今日也一样在成长吗……可惜,我是看不到您一统四国的那天了……” 我不知怎的眼里落下泪来,连忙也看向他指的那些迎春,迎春花开的比春初时更好了,正是最美丽最繁茂的时候,在御花园中占据了大片的位置,明晃晃的黄色在风中轻轻的摇曳,像无数被微风吹起的黄色布匹。 我轻轻拭去眼泪,道:“太师,您这是说什么……您肯定可以看到这一天的。” 太师没有答话。 我慢慢转头,看见他靠在椅背上,双眼合起,仿佛只是忽然睡着了。 西泱丰顺元年,三朝元老,一代太师,亡。 29、第 29 章 【55】 太师下葬那里,下了第一场春雨,绵绵细细,在空中连接着,一整天都没有停歇。 我哭的双眼红肿,从太师死的那一天起,我只要想到这件事,眼泪便会止不住的掉下来,无泯君一直很沉默,他很了解我,没来安慰,说什么“不要哭了”之类的鬼话。 太师逝世,满朝文武恸哭,全国缟素,百姓自发的行为,竟比当初先皇逝世犹胜。 下葬之日,无泯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我觉得我可以看到那平静无波的底下,有着怎样的感情。 说来也真是让人无奈,我和无泯君,在自己的父亲死亡的时候,都没有很大的触动,无泯君更是无动于衷,可太师去世,我却有一种迷茫的错愕。 无泯君在太师墓旁用泥巴东捏西捏,最终捏出了一个有尖角的太师,他把它放在太师墓旁,淡淡道:“那时候太师看起来很生气,其实很高兴。” 我用袖子偷偷掩住眼睛,不敢在群臣面前又一次嚎啕大哭起来。 回去的路上,我和无泯君同乘一辇车,我看见无泯君双手还沾着泥土,想到那湿稠的土地之下埋着太师,便又啜泣起来,无泯君没有说什么,轻轻吻去我的眼泪。 我看向他,他举起双手,解释道:“手上有泥。” 我扑到他怀里大哭起来。 *** 太师下葬之后,便要挑选新的太师,太师的得意门生有好几个,无泯君比较中意其中的一个叫何晨的,何晨今年五十岁,不算很老,在朝中一直勤勤恳恳,我根本没心情想这么多,便按着无泯君的吩咐,让他做了太师。何晨没有什么特点,最大的特点便是眉心有一颗红痣。 我以前没见过他,太师死后才见到他,一见面,便觉得他脸上的红痣实在让人印象深刻——那应该是美人痣,朱砂痣…… 太师去世了,要做的事情也越发多起来,我和无泯君每日都处理到很晚,直到大约半个月之后,我才终于有机会和无泯君好好的坐下来谈一谈。 我跟他说了那时候太师跟我说的话,就是告诉他应如何当一个好国君的,并说,太师就是希望看到西泱一统四国。 最后我才跟他说太师之前说的那些话,并问无泯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太师那有点愧疚的话语里,那所谓的“前尘往事”,到底是指什么? 不过虽然问是问了,但我也不大指望无泯君真的告诉我。 我之前有很多次都有机会知道,也问过无泯君,但无泯君不是转移话题就是敷衍了事,包括在密室里,这次他似乎也没什么理由一定要告诉我。 但出乎我意料,无泯君想了一会儿,开口道:“太师想多了,我从来也没怪过他,相反,我很感谢他。” 我道:“哦……” 无泯君道:“你以前不是很好奇,我的伤是哪来的吗?还有为什么我对那个密室那么了解……其实,我十岁以前,除了一开始连走路也不会,之后一直生活在那里。” 我怎么样也没想到这个可能,瞪大了眼睛:“一直生活在那里……?” 难怪他对那里那么熟悉,可一直生活在那里,难道不会疯掉吗…… 无泯君道:“至于伤,则是太师口中‘我的哥哥’所造成的。他叫……” 无泯君想了一会儿,道:“他叫无泯君。” 我更加莫名其妙:“你们两个都叫无泯君?先皇就这么不肯好好起名字吗?” 无泯君笑了笑,道:“并非如此,而是这世上原本就只能有一个无泯君。” 我很疑惑:“嗯……你继续说。” “先皇……就是我父皇,他自己当太子的时候,有七个兄弟,彼此之间为了争夺皇位费尽心思,最后他不得已把其余的兄弟全部杀了……当然,还有一两个是其他人自己互相残害而亡的。我父皇因此下定决心,为了宫中安宁,为了百姓安宁,只要一个太子,并且只能由皇后生下来。我之所以只有姐妹,就是因为其他人若生下男孩……直接由接生嬷嬷掐死。”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为了所谓的大义,做这种不仁之事……” 无泯君道:“嗯,所以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人算不如天算,我母后好不容易怀孕,结果居然生下了双胞胎。我哥哥早一点出生,我晚一点,我父皇原本也想把我掐死,但最后决定隐瞒我的存在,如果我哥哥有什么意外,就再由我替代。所以我和我哥哥的教书太傅以及武功上的师父都是一样的,可我只能活在密室里。知道我的存在的,只有我父皇,太师,还有两位师父。至于我母后,则是因难产而亡……大概两个孩子,太为难了。” “后来我哥哥知道了我的存在,认为我是一个极大的威胁,便在师父来教我功夫的时候跟着。那位师父虽然武功高强,但并没有武者的心,他认为我哥哥将来是皇帝,所以不仅答应他来,还帮他以留善发明的刑罚对付我,当然,他自己不敢亲自动手,只是我挣扎的时候使点力。我父皇也知道,但他没有阻止,只是我哥哥想用‘剪耳’对付我的时候,他阻止了,因为如果我耳朵少了一个,就和我哥哥看起来不一样了,不一样的话,怎么能算是个替身呢?” 无泯君语气淡然,连说书先生的语气都比他抑扬顿挫,我听着却连呼吸都小心翼翼起来,心里某处也仿佛在被人使劲的扭着,痛的抽经。 “后来我十岁的时候,把他杀了,那个无泯君死了,我便成了无泯君。因为我比较瘦弱,身上又有伤,父皇便对外宣布我生病了,休养了一个多月,每天人参灵芝的将养身体,最终和我哥哥一样。后来我杀了那位教我武功的师父,就用他教我的招式。至于那位教我知识的先生,他其实都没怎么来,来的……都是太师。太师对我是最不错的,至少比那时候知道我的任何人都好。” 原来无泯君的哥哥不是暴毙,而是无泯君杀的。 我居然一点不惊讶,甚至暗暗庆幸。 无泯君摊手道:“故事说完了。” 我想,这怎么能算是个故事,如果可以,我倒宁愿这是个完完全全虚假的故事。 忍不住伸手碰了碰的左耳,那道伤疤虽然不是很明显了,但一旦摸着,还是可以感觉到和周边皮肤格格不入的凸起,无泯君把我的手拉下来,道:“这是什么脸……都这么久了,早没什么了。” 我感觉眼里有点微微的湿,连忙慌张的故作轻松道:“你小时候被这样对待,长大了居然只是这种程度的变态,真是上天垂怜。” 无泯君笑起来:“嗯,说的是。” 我看着无泯君,又觉得有点难受,无泯君看了我一眼,闭上眼睛嘟起嘴:“亲一个?” “……”虽然知道他是故意的,但我还是觉得这样的方式略有点欠扁。 我想了想,最终在他侧脸上亲了一下。 【56】 我以前很想知道无泯君究竟以前发生过什么,但知道之后,却宁愿自己不知道。 过去很多被忽略的细节如潮水般涌来,比如他说他躲在横梁上偷听别人说话,那是七年前,那时候他十二。还有那次在东源国碰上刺客,他说“你是在怀疑朕的能力吗,恩哼?朕十岁起……”。 他从来没有说过十岁以前的事情。 还有密室里那些坏掉的饭菜和囤积着的蜡烛…… 我亲完无泯君,他嘴角微微扬了扬,道:“行了,这事情过去这么久,放在心里我没感觉,说出来也没什么感觉,你不必想太多……我们现在最该考虑的,是怎么换回身子来。” “嗯。”我点点头。 大约十天之后的夜晚,一个小小的身影跃掌乾殿--包子。 我和无泯君认清是包子后,一手托着它,一手点燃灯,就见包子脖子上挂了一跟绳子,绳子上穿着一个荷包。 包子指了指自己的荷包:“吱吱吱!” 我伸手,解开绳子,把荷包拿下来,倒出里面的东西,却见是一张纸和两颗药丸。 那张纸上写着:我找到师父啦,他给了我药,你们吃吧,记得要只有两个人在一起,吃了可以换回身体,但只能保持十二个时辰。不过你们可以借此机会,行夫妻之礼。 落款是司徒有晴。 我把那张纸给无泯君,自己一手捏着一个药丸,放在灯下打量,它们混黑混黑的,轻轻嗅一下,便有股扑鼻的苦味,无泯君看完纸,先是把它直接烧掉了,然后凑过来,道:“就是这个?” 包子挺着胸道:“吱~” 模样颇为自得。 我有点好笑,道:“等一下。” 我下床去,把旁边备用的纸笔展开,研好墨,提笔写了几个字:多谢,愿你师父别再不见了。 然后把那张纸塞回荷包里,系到包子脖子上去,包子“吱”了一声,便悄无声息的如来时一般潜走。 无泯君还捏着他那颗药丸细看着,然后对我说:“现在先别吃,明天让御膳房带一只鸡和一只鸭来,分别喂食。” 我说:“你怕有毒?” 无泯君淡淡道:“不是怕,只是小心为好。何况……既然可以换身子,也许鸡鸭之间也有效果?” 我:“……” “随你吧……”我把两颗药丸放入瓶中,小心收藏起来。 第二天无泯君果然让御膳房送了一只鸡和一只鸭过来,并且还特别吩咐要了一个木制的笼子,把下人打发走之后,我和无泯君分别走自己的药上弄了一点分别喂给鸡鸭--鸡鸭当然是不肯吃的,所以还只能硬塞,我真是…… 喂完之后,迅速的把鸡鸭丢进木笼里,然后我和无泯君便退出去,在外面闲逛,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我们回掌乾殿,打开木笼子,把鸡鸭放出来,发现它们两个都好好的,而且无语的事情发生了-- 它们两个都很惊慌,彼此看着对方呱呱乱叫,而且走路方式显然不对,好似它们都不适应现在所用的身体一样。 我哭笑不得:“看来真的有用,而且范围不限于人。” 无泯君满意的点了点头:“嗯。” 既然如此,药就是无毒且有效的了,不知怎的,我心里觉得有点忐忑,无泯君却十分高兴,手上拿着药抛来抛去,对我懒洋洋道:“嗯,今晚服药,洗干净等朕。” 我:“……” “洗干净你头,我洗干净了,也是你的身子好吗……” 无泯君:“……” “那我自己好好洗干净。”无泯君面有郁色,答道。 我不好意思的撇过头,道:“到时候再说吧……” 无泯君贱贱的笑了笑,刚张嘴欲说什么,外面便传来急急忙忙的通报,说是平阳出了事。 太师去世快两个月,平阳若是再出事,真是让人吃不消,我和无泯君连忙赶去公主府,才知道原来是她散步时摔了一跤,而当时吕率因为不小心气到了平阳,所以被勒令不准跟上来--吕率呆头呆脑,居然真的没跟上来,平阳摔跤之时,便直接扑地了。 太医还在里面替平阳治疗,吕率在外厅,紧张的脸都皱成一团,无泯君冷冷道:“平阳跟着你来,就没遇到过什么好事。” 无泯君这是迁怒,我拦住他,替他把话说完:“咳,这一定要是最后一次了,若是还有下次……你就陪葬去吧。” 吕率脸色骤变:“太医说平阳是不会有事的。” 我道:“对啊,但是你要陪平阳肚子里的孩子。” 无泯君:“……” 无泯君怒气顿消,往椅子上一坐,没一会儿太医出来,表示大人和小孩都没事,只是稍微动了胎气,要稍微调理几天,并说,平阳现在强烈要求吕率和我们进去。 进去之后,见平阳脸色略显苍白的躺在床上,平阳倒是没看吕率,而是直接对我道:“皇兄,刚刚你们在外面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我:“……嗯。” “不要怪吕率,是我自己闹脾气,”平阳难过道,“您可千万别杀了他啊,孩子若是没了……以后一定不会有意外的,但是,若真的没了……还可以再努力,但吕率没了,那吕率和孩子都不会再有了……” 我:“……” “行了,行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说说他而已。”我安抚道,“你好好休息吧,这回这真要小心,有孩子的人了,还一天到晚生气。” 平阳点了点头。 平阳没什么大碍,吕率也被教训了一顿,之后平阳主动说想回宫里来住,我和无泯君想了想,公主府离皇宫不算远,一会儿就可以到,而宫中可以拿来调养的东西比公主府要好些,御医也近,于是便答应了。 平阳和吕率便回了从前他们住的平亲殿,而我则拉着无泯君回了掌乾殿。 等用过晚膳,我和无泯君便遣退下人,两人在掌乾殿中,服下那药丸。 药丸入口,极为苦涩,我皱着眉头咽下,身体便一阵一阵的晃荡,脑袋里也晕晕乎乎起来,那感觉颇有点像是醉酒,可意识却比醉酒时清醒,仿佛只是有人抓着你,在空中左摇右摆,上扔下丢。渐渐的,我克制不住的闭上眼睛,感觉自己的意识越发抽离,仿佛它成了有实体的东西,比如一缕轻烟,或者一束泉水,悄无声息的从我身体中脱开。 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对面传来,我无法睁开眼睛,只能不受控制的被那股吸力吸去,背后也传来推力,好似一边有人拽着我,一边有人推着我,把我送去另一个身体那里。 慢慢的,我感觉一切有些尘埃落定的感觉,自己飘忽抽离的意识逐渐平静下来,并有股暖流源源不绝的汇入自己的意识里,仿佛它在和这新的身体慢慢契合,两者重新融为一体。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我感觉自己好了许多,轻轻的睁开眼睛。 …………这人是谁。 这人不是平阳吗?!?! 30、第 30 章 【57】 我有点崩溃,就见平阳露出了一个她以前从来没有露出过的表情。 有点挣扎和疑惑的开口,我说:“……无泯君?” “平阳”面色难看的点了点头。 我痛苦的抓头:“你怎么变成平阳了?” 问完我就发现不对劲了,假如我成了自己,那也不至于看到的是平阳啊!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是男人的手,而且老茧很多,看得出来练功很勤快…… 我咽了咽口水,说:“我是吕率……?” 无泯君跟我一样痛苦的点了点头。 “怎么会这样?!”我抱头,忽然想到那两只被我们让人送回御膳房的鸡鸭……不会是让平阳和吕率吃了吧?! 我倒吸一口凉气,问无泯君:“会不会是鸡鸭的问题?” 无泯君道:“显然就是……” “呜,当初怎么没想到,这药的威力居然这么大……” 无泯君道:“算了,先在这里坐着吧,一会儿平阳和吕率应该会来找我们。” 我揣揣不安的点了点头,而后有些丧气的坐在床上,道:“怎么这么惨,没回自己身子便算了,居然还变成了另一个男人……” 无泯君没有说话。 我忽然想起什么,猛然往他那边看去…… 平阳是个孕妇啊! 那无泯君…… 咽了咽口水,我有点紧张地道:“你,你感觉怎么样?” 无泯君深吸一口气,好半天才吐出两个字:“别问。” “……” 我,我不是故意的,但我怎么这么想笑…… 咬住嘴唇,我好不容易忍住笑意,道:“你千万别生气,孕妇是不能生气的。” 无泯君:“……” 过了一段时间,平亲殿外传来急急忙忙的通报,说是皇上皇后忽然双双赶来。 这是十分不合礼且不合理的事情,但皇上要这么做,谁敢说什么呢,我和无泯君知道是平阳和吕率来了,便也没去迎接,由着两个人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他们一进来,我就松了口气,因为打头的是“云皎”,而“无泯君”只是有点木讷的跟在后面,一看便知道是平阳上了我的身……咦,这样有点奇怪啊,难道药丸被四个人服下之后,便是这样乱来的吗…… 果然,一关上殿门,“云皎”便急急忙忙的冲到我和无泯君身边来,道:“是皇兄皇嫂吗?我是平阳!” 然后指了指身后的无泯君:“他是吕率。” 我点点头,指了指自己:“我是你皇嫂。” 然后指指无泯君:“他是你皇兄。” 平阳:“……” 平阳泪奔:“皇兄!你怎么到我身子上来了!那现在孩子不就在你的肚子里!” 我终于破功,笑的趴在了床上。 无泯君:“……” “很好笑吗。”无泯君用“再笑我就跟你同归于尽”的眼神看着我。 我吸了口气,平复一下表情:“没有,不好笑。” 无泯君:“嗯。这还差……” “不过,皇上,您壮士了!”我喷笑。 平阳一听,也暂时忘记麻烦,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吕率:“……” 无泯君:“……” 我擦了擦笑出的眼泪,看了眼嘴巴都快合不拢的吕率,忽然想到他原本有个怀孕的妻子,结果现在人家变成了小舅子……何其悲催! 于是我坐直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我们讨论一下吧。” 无泯君淡淡道:“一共十二个时辰,等一等就过去了。” 虽然语气淡淡的,但我几乎可以感觉到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了,于是我连忙点头:“那就等一等吧,只要你忍得住……” 无泯君:“……” 平阳和吕率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一脸问号,我道:“皇上现在有身孕……”避开无泯君杀人的眼光,我继续道:“就干脆住在平亲殿里,吕率今天把奏章偷偷给他来批改,反正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就会换回来了。我现在是驸马,要轻松很多,我可以和平阳一起陪着你皇兄,他……需要人照顾。” 吕率和平阳连连点头,我又对吕率道:“上朝的时候,你不必说太多,不过大臣们说了什么,都要记下来,再小的事情都要告诉皇上,至于奏章,全部给皇上,一定要在早朝前半个时辰内带好批改好的奏章回掌乾殿,不然会被太监发现,虽然他们不敢乱嚼舌根,但宫中眼睛太多,传出什么也不大好。” 吕率道:“好。” 过了一会儿,他道:“皇后娘娘,您怎么这么熟悉这个流程……” 我:“……” 无泯君在旁边懒洋洋的,他原本就一副大老爷样,现在成了个孕妇,更加像个大爷了。 我见时间差不多了,便让吕率和平阳离开,平阳依依不舍道:“皇兄,小心孩子啊!” 无泯君:“你再说一个字,我就去喝打胎药。” 平阳:“嘤嘤嘤嘤……” 送走平阳和吕率,我和无泯君有些乏了,便躺下来睡,可这里任何东西都不是我们所习惯的,尤其是身子。刚刚是可以调戏无泯君,所以我一时忘形,现在冷静下来,感觉手脚都没地方放,若是无泯君的身子也就罢了,可偏偏是吕率的,这多尴尬…… 无泯君大概看出来了,便道:“别想那么多了,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我道:“你呢……?” 平阳的肚子已经有点大了,像衣服里塞了个小蹴鞠,无泯君都不好侧着身子睡。 无泯君淡淡道:“还好……” 他的话有种忽然被打断的感觉,我起身,道:“怎么了?” 无泯君冷静道:“他……会动。” 我:“……” 【58】 我小心翼翼道:“可以让我……摸摸吗。” “不可以。”无泯君毫不犹豫的说。 “……” 我不理他,伸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虽然隔着衣服,但手中传来的热度,和微弱到几乎感受不出来的跳动,却结结实实的把我给震撼了。 “好好玩……”一个不小心,我说出了心里话。 无泯君把我的手打掉,略嫌艰难的翻了个身,背对着我。 我愧疚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不好玩。” 无泯君更加不理我了。 我说:“你别这样躺着了,不舒服吧,躺回来,我不动了。” 无泯君道:“算了,睡吧。” 我见他忽然变得似乎好脾气起来,有点讶异,道:“不生气了?” 无泯君阴测测地道:“反正将来你也要怀孩子。” 我:“……” 我很有点不好意思,道:“你想太远了……” 接着我气愤道:“算了,我去找司徒,干脆让你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无泯君:“……” 我看着无泯君的肚子,想,也太不公平了,为什么很多事情都要女子来承受呢? 比如癸水,比如怀孕,比如生孩子,比如第一次的痛…… 咳,虽然作为一个男人,无泯君已经承受过前两个了……而我,暂时一个都没有承受…… 我忽然有了一个想法,于是当晚告诉无泯君:“无泯君,如果将来,你真的希望我怀孕……” 大概见我主动提起“怀孩子”的事情,无泯君很是和颜悦色:“怎么?” “不如我们再想办法换一下,然后你帮我怀孕?你都有经验了,肯定好很多的!”我兴高采烈的说。 无泯君笑了笑,道:“云皎。” 那笑容也太亲切了。 我:“……” “晚点我回到自己的身子上……一定要在第一时间里,让你怀上……一定。”无泯君笑眯眯的说完,然后微微凑过来一点,大概是想亲我,但毕竟我是吕率的身子,他到我面前,便堪堪停住,然后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 我哈哈大笑起来,看来顶着吕率的脸还是颇有好处的嘛。 不过无泯君这人,什么事可都做得出来的,于是我讪讪的闭了嘴,不敢再随意调戏无泯君了,这种调戏与反调戏的戏码,我总是输家,这次还是借着吕率,才勉强平局。 第二天早上起来,朝食才端上来,无泯君就开始呕吐,我目测了一下,初步断定是害喜。 无泯君略有崩溃,呕吐完便捏着鼻子静坐,双目呆滞,面无表情。 我于心不忍,拿了点杨梅什么的给他吃,他叹了口气,拿起来准备吃,结果一张口,又开始呕了…… 我和他一样崩溃,把平阳叫来,问她:“你害喜很厉害?那要怎么办?” 平阳看着气息奄奄的无泯君,都快哭了,她说:“没有啊,我不怎么害喜的,除了太油腻的东西,我都可以吃的!” 无泯君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却看到他眼中的杀意…… 没吃朝食没吃中饭,到下午的时候无泯君情况稍微好点,他终于不再呕吐,但人也恹恹的,我有点着急,请了御医过来,御医表示没关系,就是要喝点调养的药。 无泯君听到“喝”字,险些呕到御医脸上去。 平阳顶着我的身子跑了过来,看见无泯君依旧如此不适,很是担心道:“皇兄,你也太不行了!还没我适应的好……” 无泯君:“……” 我觉得他的心里,一定积攒了很多恨意,一定……希望不要影响到肚子里的小孩…… 晚上我和无泯君躺在床上,无泯君居然主动跟我说起跟“母亲与孩子”有关的事情:“云皎,你记得你母亲么。” 我老实地说:“我一点也不记得了。我很小,小到还没有完全的记忆的时候,她就被我父皇赐死了。原因好像是因为怀疑她和一个侍卫私通。不过后来发现其实是被人污蔑,但我父皇也没再管了。” 无泯君看了我一眼,道:“我也不记得了。” “…………” 他母后是难产而亡的,他记得才恐怖吧…… 无泯君道:“我只是忽然想到,你们女子十月怀胎,然后至多会折腾个几天几夜才能生下孩子,弄不好……还会难产而亡……实在是有点不公平。” 我感动的要飙泪了,这真的是无泯君吗???那个自私自利,自以为是,自高自大,从来不顾及别人感受的无泯君吗?! 我呆呆的看着他想,原来当母亲,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 无泯君接着道:“所以,还好我是男人。” “………………” 我去。 懒得理他,我坐在床边,过了一会儿,就见吕率背着平阳偷偷飞了过来,大约还有一个时辰,我们就可以换回来,但说实在的,现在情况很混乱,我们都不知道最终谁会变成谁。 如果再来一次大循环,那就太悲催了。 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我又有了和上次一样的感受,平阳在大呼小叫:“我感觉好奇怪!” 我说:“……你上次没感觉吗?” 平阳说:“孕妇嗜睡,我很早就睡了。” 我:“……” 总觉得是借口一样…… 那总被抽离的感觉越来越明显而强烈,我闭上眼睛,静静的感受着,而后传来和之前一样安慰的感觉,知道是换好了,我赶紧环视了一遍,发现没有自己的脸! 太好了!!! 欣喜的站起来转了个圈,我发现自己真的恢复到了自己身上。 暌违许久的熟悉感啊…… 紧接着其他人也睁开眼睛,平阳高兴的喊道:“是我自己,是我自己!” 吕率也点点头。 只有无泯君,还闭着眼睛。 我疑惑的靠近他:“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有反应。 我吓了一跳,道:“无……” 后两个字还没说出来,无泯君忽然睁开眼睛,直直的看着我,然后伸出手,把我一绊,整个儿的把我横抱起来。 平阳害羞道:“皇兄,不用这么心急如焚吧……” 无泯君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她,二话不说,熟练的从窗户飞走,我被他抱着,迷迷糊糊的看着他。 他身后是墨蓝色的天空,繁星点点。 唔,我觉得我有了预感,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了…… 当夜,一室旖旎。 第二天,几个小宫女收拾好了床铺,端着卷成一团的被子走了,其中一位小宫女偷偷瞥我,笑而不语。我默然的看着她嘴角一颗红色的媒婆痣,不知道该不该杀人灭口。 31、第 31 章 【60】 我和无泯君换回身子之后,我终于体会到身为一个女人的痛苦与舒适。 痛苦不外乎是来癸水一类的,而舒适则是不必早朝,每日只要窝在掌乾殿中,偶尔管理一下后宫月钱分配和事宜。至于批改奏章什么的,完全不必我操心了,只是有时候我看见无泯君太辛苦,也会习惯性的去帮忙。 初初换回来的第一天,我觉得稍微有点不适应,还差点去早朝,不过第二天我就完全适应下来,并非常快乐。 我和无泯君换回来的第二日清早,无泯君先醒过来,由下人伺候着更衣要去早朝,以前都是我离开,无泯君窝在被子里,这回轮到我半睡半醒眯着眼睛看他了,等下人先离开了之后,我笑嘻嘻地问他:“遗憾不遗憾?痛苦不痛苦?伤心不伤心?” 无泯君笑着看了我一眼,道:“懒散惯了,是有些不习惯。” 我哈哈大笑,刚想说“不过我觉得我已经很习惯了”,无泯君就靠过来,把我拉起来,亲了亲我的额头。 我:“……” 无泯君冲我一笑:“不过,还是有福利的。” 我赧然道:“这算福利吗……” 无泯君含笑不语,然后弹了弹我的额头:“那你还睡得着么?” 我:“……诶,好像……睡不着吧……” 无泯君嚣张地大笑,然后转身出了门。 我:“……” 无泯君,你是多幼稚啊!!!你是多看不得别人好啊!!! 不过,事实证明,若是有机会可以睡懒觉,我还是可以完成这个任务的,是以无泯君走了之后,我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就慢慢睡着了,直到有人捏着我鼻子,我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见无泯君的脸。 我习惯性地一巴掌拍过去,刚好打中无泯君的鼻梁。 无泯君:“……” 他痛的快飙泪:“你不可以温柔一点吗……” 我说:“我也不是故意的啦!谁要你捏我鼻子……” 坐直身子,我凑过去看了看:“没事吧?” 无泯君说:“还好……” 我也睡的差不多了,便刚好叫来下人梳洗更衣,吃朝食的时候,我看到无泯君还在那里揉鼻子,只好叫他过来:“真的很痛吗?” 无泯君说:“要不然你亲一口。” 我:“……” 我叹了口气,说:“无泯君,之前你是很女气,现在你是很娇气……这样下去你会没救的,真的……” 无泯君毫不犹豫的靠过来,用嘴巴封住我接下来的话,我被他亲的晕晕乎乎的,等他退开之后,基本忘记刚刚还要说什么了。“ 无泯君很贱地冲我挑了挑眉:“继续说啊,我现在很娇气,然后呢,嗯哼?” 我:“……” “你从娇气,又变成‘让人生气’的存在了。”我冲他翻了个白眼,心里却有点不好意思,换回来之后,无泯君是显得兴致高昂,做一些亲密的举动也是自然不过,可我却总觉得不好意思…… 大概是脸皮没他那么厚吧…… 下午的时间,无泯君要去御书房,我在掌乾殿里坐了一会儿,平阳和吕率就来了,平阳说自己太无聊了,我也深有同感,不过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大对劲,毕竟平阳是因为怀孕,而我……总不至于这么无聊吧…… 平日里我顶着无泯君的身子,要忙的事情多的数不过来,无泯君也会来帮忙,我们两个都没什么特别闲的感觉,除非有时候无泯君偷懒,躲在掌乾殿里睡觉或者看书。 而现在朝中之事完全交给无泯君了,我自己反而觉得无事可做,真是让人纠结。 平阳和我坐在一起,两个人便开始聊八卦,我对内宫之中的事情并不了解,只能听平阳说,没一会儿平阳便不高兴起来:“皇嫂,你今日怎么都只听不说呀?往日每次我来找你,你都有很多消息的!” 我:“……” 无泯君到底是在想什么……啊? 说不出任何可以让人感兴趣的八卦,我有点羞愧,只好给平阳说起东源国的事情,这个饶是无泯君也说不了,于是平阳便非常感兴趣,我说起我小时候的事情,也渐渐把许多尘封多年的记忆给拾起,自己都觉得有点意思。 和平阳聊天直到快要吃晚饭,无泯君也回来了,便干脆留平阳和吕率在这里吃饭,吃完饭后平阳和吕率离开,我便婉转地向无泯君表示了一下自己的无聊。 “如果每天都只能待在掌乾殿里,平阳也不会每日都来,我都不知道该做什么。”我托着下巴,甚是忧虑。 无泯君点了点头:“嗯,那你来帮我?” 我苦着脸道:“除了这个意外,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吗……” 无泯君替我出主意:“练武?” “嗯,这个可以……” “然后,学女工?”无泯君替我分析,“不瞒你说,我现在都可以绣荷包了,鸳鸯之类的花纹也完全没有问题。” 我道:“这也不是特别值得骄傲吧……” 无泯君说:“然后,你虽然不喜欢舞文弄墨,但一国之后,还是有点文采比较好,若你愿意,我可以替你请太傅来。” 我道:“这个没什么必要……也罢,反正没事做,你让他来吧。” 无泯君满意地摸了摸我的脑袋:“乖。” 我打掉他的手,道:“哎,做你的皇后居然这么无聊,早知道……” 无泯君:“……” “咳咳咳,哪怕你当初做了原郁或者吴雍的妻子,也未必会比现在更有趣。”无泯君黑着脸道。 我:“……” 我道:“我随便说说,你不必多想……” 无泯君道:“哼。” 我:“……” 弱智不弱智…… 无泯君第二日就请了太傅来教我念书,太傅表示非常的不解,因为那次迎春殿上,无泯君顶着我的皮,那叫一个惊采绝艳,文采斐然,哪里看起来会像半个文盲,我只好表示,其实那时候都是无泯君在我身后教我。 太傅表示,好吧,他会努力的。 我在东源国时几乎没有念书,也就是识字没有困难而已,然后最通俗的诗词会两句,其他便一点不懂,因此,太傅教我也教的分外吃力,到了夜晚,我捧着书本,点着油灯,默默地背诵诗经,结果怎么背也背部下来,无泯君本在一旁批改奏折,最终还是走到我身边来,把诗经给抽掉,道:“算了,别学了。” 我道:“你别管我,我总会背下来的。” 无泯君道:“其实让你学这个,是怕你无聊,若是为了学这个,真正挑灯夜读,便没有必要了。有的人天生便适合学文,有人天生适合学武,何况,你学习的最好年纪已经过去。” 我泪道:“那我只能一直当文盲……” 无泯君:“……” “你识字啊,那些诗词,背下来和不背,其实没什么区别,你要看话本还不是照看?这宫中迎春节也才一年一次,平日带那些公主游园,也不需要文采,其实几乎没用的上的地方。” 我听着无泯君这么说,觉得分外有理,过了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吃惊地望着无泯君:“你在安慰我吗?” 无泯君:“……不然呢?” 我掩面道:“哎,说来说去,我还是不适合学这些。” 无泯君回他自己那边去,弯腰提笔写了两句话,然后递给我:“念一念。” 嗯?难道在考验我认字认的全不全吗…… 我看向那张纸,无泯君的字体一如既往的潇洒而苍劲。 “人生识字忧患始,姓名粗记可以休……”我慢慢念出,才知道无泯君的意思。 我忍不住笑起来,道:“这句诗哪里有道理了,那些不识字的乡野村民,也还是要为生计发愁啊。因识字而忧虑,怎么能这么说。” 无泯君道:“因为识字之人,便想的更多,即便生计无忧,却还是总不能满意,由此生出种种烦恼。” 我道:“无泯君,你和我换回身子之后,真是变了太多。你以前哪里会这么正经的说这样的话。” 无泯君淡淡道:“我以前也不会这么说。” 我没搞懂无泯君是什么意思,捧着那张写了诗的纸愣了一会儿,等我想明白,他已经继续在批改奏章了。 ——其实很好懂,大概就是说,在他之前也用自己身体的时候,也不会好好的劝别人。 我笑了笑,把那张宣纸平铺在桌上,欣赏了一会儿,便把诗经放下,走到无泯君身边去,说:“那,无泯君,你明天让太傅别来了……我还是继续练武吧,累了就试着做女工。” “嗯。” *** 换回来之后,我的日子显然非常好过,既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又悠闲的不得了。 然而大约是上天不喜看我的悠闲,我和无泯君才换回四日,我们都没预料的事情便忽然发生了——南纹国举兵攻打西泱,而且这次他们几乎用尽兵力,足有六十万大军,这数字实在让人目瞪口呆。 无泯君只考虑了一会儿,便决定亲自带兵出征,他当太子时南征北讨,当皇帝以来却反而没有带兵过,当然,原因是我们互换了……这次正好,这样夸张的战争,也一定要陛下亲自做才好,一方面鼓舞士气,一方面无泯君的确有这样的能力。 我和无泯君才换回来没几天他就要走,我的心里其实还是有一点点舍不得,但我绝不敢对他说“你要好好的,回来我们就可以怎样怎样”之类的话,因为按照话本规律来说,这样的话无泯君一定会战死沙场,太不吉利了。 既然要备战,无泯君这几日都没回掌乾殿,带着作为副将的何钦和其他几个副将们整日在想对策,吕率也主动表示要出征,但被无泯君留了下来,无泯君以自己当初轻易打败他为由,表示吕率如果打仗,平阳很容易守活寡。 ……他真的忘记了当初是他和几个高手侍卫“一起”打败的吕率吗? 不过横竖是为了平阳,我也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说老实话,这次南纹国攻打西泱国,怎么看都是不明智而且没有来由的事情,就算南纹国终于爆发了想要奋起,但也不应该从孤立无援且奄奄一息的北昌国来下手吗?居然直接挑战最强大的西泱……真是太让人觉得奇怪。 我问无泯君他要带多少兵吗,无泯君说三十万,我吓了一跳:“这才是南纹国的一半啊。” 无泯君胸有成竹道:“南纹国一向喜欢虚报兵力……我打探了一番,至多四十万。” 而后冲我勾了勾嘴角:“我西泱大好男儿,哪个不是精悍之人?一个顶十个亦没问题,这次带三十万,还是高估他们了。” 我:“……那你带四十万去啊。” 无泯君拍我的头:“你可以保持沉默。”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西泱国的后勤部队先一步离开都城,无泯君他们也即将动身,我把无泯君那套战甲拿出——当年我听别人口口相传,说是西泱国太子无泯君有一套战神装,是前朝人留下的,据说刀枪不入,潇洒非常。 如今一看,果然如此,这由鱼鳞形状的小甲片制成,下摆为弯月形,长至小腿,即便一年未拿出,但对盔甲稍加擦拭,便在日光下泛起银光,亮的刺眼。 无泯君离开那日,我大清早起来,替他一环环扣好,将银铠服服帖帖的替他穿上,最后终于穿好,我站在无泯君面前,支吾道:“你……唔,凯旋!” 不敢多说,我只好随便用了一个词。 无泯君却好似一点不紧张,捏了捏我的脸,轻松地道:“那是自然……为夫的能力你还信不过?” 我哭笑不得:“什么为夫……” 无泯君冲我挑眉:“亲一个?” 我微微抬头,闭上眼睛,预想之中的吻却并未落在唇间,而额头上却传来温暖的触感。 轻轻睁开眼睛,无泯君已经握起一旁的银枪,他朝殿外走去,日光倾洒,我以前就说过,无泯君很好看,而他穿上戎装,便不止是好看了。那种散发出来的英气和豪情,仿佛真的结结实实出现在眼前,在他的眉角间镀上一层凛冽的光芒。 我没法把平日和我开玩笑的无泯君与眼前这个人联系在一起,却并不感觉陌生。 32、第 32 章 【61】 出兵前照例要鼓舞士气,无泯君登上高台,底下是众多将士,还有偷偷赶来的士兵,我也躲在城下看着。 一开始先是何钦他们,每个人都豪气万丈,等轮到无泯君,他才刚刚上来,底下便是欢呼一片,无泯君淡淡道:“南纹找死,我西泱将士成全便是。守土复开疆,热血洒银枪!” 底下一片激动,每个人都挥舞着拳头重复道:“守土复开疆,热血洒银枪!” 那喊声几乎震天彻地,让人备受震撼。 我抬头想看一眼无泯君,然而日光太盛,他盔甲反射出的光芒太过刺眼,我实在是看不分明。 无泯君率领队伍浩浩荡荡离开,我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惆怅。 *** “嘻,换回来了?恭喜呀!” 忽然有人在我身边带笑道,那声音软软的,还伴着一声“吱”,我一听便知道是司徒有晴。 转过身,果然是她,我对身后的暗侍稍微摆了摆手,示意没有关系,然后对司徒有晴道:“是啊,还要多亏你。” 司徒有晴笑眯眯道:“没事啦!” 我看了看她周围,道:“你师父呢?” 司徒有晴脸垮了下来:“师父又不见了……” 我:“……” 说真的,我有一点怀疑司徒有晴真的有师傅吗…… 司徒有晴摆了摆手,道:“不说这个了……我是有事找你的。”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本有点泛黄的书,递给我道:“你多看看,最好看仔细一点,会有好处的——大大的好处!不看的话,要糟糕!” 司徒有晴虽然一直有点奇怪,但她说的话每句都是有原因的,我接过书,看到是一本医药书,年代似乎很久远,书页翻起,还有许多污点。 “好,我会看的。”我点点头。 想了想,我问司徒有晴:“这场战争……西泱能赢吗?” 司徒有晴想了想,说:“看你!” 我:“……” 我道:“我在这里,离战场十万八千里,怎么看我?” 司徒有晴道:“大本营!” 我心中一动,稍微有点明白,便道:“嗯,我知道了,多谢。” 司徒有晴道:“不必啦……那个,可以借我一点钱吗。” 我:“……当然可以。” 司徒有晴接过钱,不好意思道:“我一直在找师傅,没钱了……又懒得赚,就刚好卖本书给你,嗯,这本书归你了!” 我:“……” 所以原来目的只是卖书吗……好婉转…… 我笑道:“以后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找我的。” 指了指包子,我说:“只要你让包子来。” 司徒有晴说了声谢谢,忽然神色一变,道:“师傅在附近!” 然后我一眨眼,她便消失不见了。 我倒是习惯了,只是身后几个暗侍大概很惊诧。那几个暗侍是无泯君派来的,我之前一直不要,但现在无泯君坚持我非要带几个不可,说是怕南纹国的人偷偷潜入要对我做什么。 可是他自己却没有带一个侍卫……明明对方对付他的可能性比较大,而且我武功也不必他弱好吗…… 我当时唾弃万分,但哪怕他走了,我也没让暗侍离开。 哎,就当无泯君难得的体贴好了。 【62】 无泯君走了之后,便由何晨代理朝中之事,我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太大改变,除了每次都要偷听从战场上传来的消息,后来一次被何晨撞破,我尴尬的表示以后不会再来了,但何晨却说,以后他会自己来报告给我听。 何晨非常识相,我非常满意,于是每次有情报传来,何晨便会主动派人送信件来——为了避嫌,他是不能入内宫的。 让我高兴的是,无泯君猜测没错,南纹国似乎并没有他们自己所宣扬的那么厉害,几乎是连连败退,我估摸着无泯君可以比想象中更快回来。 大概是怕我无聊,平阳干脆也入宫来陪我,我跟着平阳学了一点女工,绣了一个荷包。 平阳惊喜的说:“你居然绣了两只鸳鸯!挺像的!” 我谦虚道:“还好,还好。” 其实我绣的是一只瑞兽麒麟。 绣好麒麟的第二日,我还是决定绣两只鸳鸯试试,谁知道绣到一半,忽然身体不适,平阳让人去请太医来,来的是宫内最好的白太医,他替我把了脉,而后拈着胡子道:“恭喜皇后,身怀龙种……可喜可贺!” 我:“……” 平阳兴高采烈:“太好了,皇嫂,你居然怀孕了!皇兄回来之后,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我还处在错愕之中,脑袋里一片昏昏沉沉的,只能点头道:“啊,是啊……” 第二日皇后怀孕之事便迅速传开来,我不知道无泯君身在边城是否能知道这个消息,我有点希望他知道,又怕他知道了之后,会因此而对他打仗有影响。 我怀孕了,平阳比我还高兴,每日拉着我,吩咐下人炖东西,她自己肚子逐日见大,我看吕率在一旁提心吊胆的,便让她不必太照顾我。 平阳道:“我没关系的,现在胎儿已经稳住了,倒是你,前三个月,是最危险的时候,要处处小心才是——那些武功,可千万别再使了。” 平阳又道:“说起来,如果你生的是女孩,我生的是男孩……” 我无语道:“嗯,那怎样?” 平阳讪讪道:“那也不能结婚呀……” 我:“……是啊,当然不能!” 平阳道:“那便是兄妹,如果我生的是女孩,你生的是男孩,那便是姐弟……” 我:“谢谢你的提醒!我还真不知道!” 平阳:“……嗯。不用谢。” 我:“……” 我低估平阳了,她可是无泯君的妹妹,脸皮怎么会薄…… 怀孕之后,我心底便暗暗有了个主意,但无泯君未回来,我便也不好动作,只耐心等待。 白太医开了许多安胎的药给我,我则把司徒有晴给我的那本书给看了一遍,一日我趁着空闲,按照那本书上所写的,问白太医道:“白太医,既然安胎药,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开的方子成分少了点东西?是不是该加一点车前草?” 白太医笑了笑,耳边一颗红色的痣跟着微微摇晃,道:“并非如此,车前草是怀孕六个月之后才要加入的东西,现在并没有必要。” 我道:“哦,是这样。” 那以后我就没怎么看过司徒给的那本书了,但书里的内容,却是牢牢记下来了。 因为怀孕的缘故,我只能在宫殿里休息,完全不得出门,我只要一想要出门,便会被白太医和几个小宫女拦回去,好像怀孕的人不是我一样。 我所能活动的范围,至多是整个内宫,外朝的事情,我唯一知道的,就是从何晨那里来的关于前方战事的事情。 原本我猜测,最起码无泯君需要三个月才能回来,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才一个月,无泯君便回来了,且他回来的居然十分之隐秘——原本按照无泯君的性格来说,既然是大胜而归,那必然是浩浩荡荡昭告四国,最好是在城台上很贱的说:“成全他们了。” 但他回来的那天,只通知了何晨一个人,两个人回来见我,略有鬼祟。 何晨笑容满面,对我道:“皇上凯旋而归!” 无泯君就像戏台上的小生一样踱步而出,身后跟着一个侍卫,只是无泯君面容冰冷,看我的表情也极度冷淡,还带着一点嫌弃,好像不认识我,或者我是他仇家一样。 而后我发现,我搞错了一件事。 无泯君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身边也并不只有何晨和那个侍卫。 他带着刘娅。 我看见刘娅,不免有点疑惑,道:“恭贺皇上凯旋归来。只是刘姑娘来这里做什么?” “刘姑娘?”无泯君冷冷道,“恐怕你就要改口了。” “改口?”我愣了愣,道,“叫什么,刘公子吗?” 刘娅;“……” 无泯君:“……” “不是。”无泯君道,“该叫皇后了。” 我:“……” “什么意思?”我莫名其妙,“我叫她皇后?” 无泯君点点头,一旁的刘娅则羞涩起来,道:“多谢皇上眷怜。” 这真是太荒唐了,就在早些时候,无泯君还特意挖了个陷阱让刘娅掉进去,一身冷水,更早之前,更是亲自把刘娅踢进荷池。 而现在他打完仗回来,却对我说,要娶刘娅当皇后? 我忍不住道:“皇上……臣妾只有一事想问。” 无泯君冷淡道:“问便是。” “皇上,您打仗的时候伤到脑子了吗?”我很陈恳,也很确信。 无泯君:“……” 33、第 33 章 【63】 “你不必多说,朕意已决。”无泯君道,“娅儿告诉我,你曾把她踢进荷池,更曾挖了个陷阱给她跳,是不是?你这样的毒妇,如何有资格成为一国之母?朕不愿与你难堪,你自己好自为之,赶紧削发为尼去,不然若是要我废后,东源国恐怕整国都要蒙羞了。” “皇上,您真体贴。” 我望着他,想,这真是我所没想到的,却又是意料之内的事情。那些事,哪件是我做的?真是太莫名其妙了。但他会这么做这么说,怎么我又觉得是如此的理所当然呢? 娅儿……这称呼真是太熟悉了,他以前管盛安叫做悠儿,那时候逗我玩,也曾叫我皎儿。 现在他叫我什么? 不,从他进殿以来,他没有叫过我,只是用“你”来代替。 我不难过,就是没法做出话本里那些女主角故作没事的微笑。 我就是望着他,我想多看出一点东西来。 一旁的何晨大概是有点看不下去,道:“皇上,万万不可如此啊,皇后已怀有龙种!削发为尼或者进入冷宫,都不适合啊!” “哦?”无泯君挑了挑眉,露出一点惊讶的样子,他旁边的刘娅大概也没想到此事,有一点忐忑的望了我一眼。 我说:“皇上,这件事您可以不用在意,但您究竟是怎么会喜欢上刘公子……刘姑娘?您以前说过,您绝不会喜欢她。” 无泯君道:“你看她眉间,有一颗美人痣。” 他不说我还没发现,刘娅眉心的确有一点很小的朱砂痣……我以前从来没发现。 不过,就因为美人痣? 我说:“太师脸上也有,你怎么不让太师当皇后?他的还更大颗。” 无泯君嗤笑一声:“你觉得很有趣?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一点意思也没有。至于怀孕……” 他闭目思考片刻,道:“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我的。” 我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不是你的?那是谁的?太师的?” 何晨:“……” 何晨痛哭流涕:“皇上,臣和皇后之间清清白白啊!!!” 无泯君:“……你闭嘴,哭什么哭。” 而后转向我,道:“我只是随便这么一说,我走了一个多月,也不知道这其间你有没有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当然,现在我也不在乎了。” 我一点也不想解释,便道:“那真是谢谢皇上宽宏大量,哪怕臣妾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您的,您都可以接受。” 无泯君完全没被我激怒,反而笑起来:“接受?我只说我不在乎,有说我不介意吗?” 我来不及问话,无泯君便拍了拍掌,白太医原来一直在殿外候命,行了礼道:“不知皇上有何事?” 无泯君指了指我:“给她开副打胎药吧。然后打入冷宫。” 我怔怔的看着无泯君。 无泯君伸手摸了摸我的脸,道:“要怪,就怪你长的太普通了。也不讨人喜欢……我以前是为什么才会想娶你呢?哎,朕真想回去问问自己。” 说罢,哈哈大笑三声,毫不犹豫便转身而去。 刘娅冲我得意一笑,道:“皇后……啊不,长宜公主,我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当初你踢我那一脚我还记得呢,那冰冷的雪水,我更加记得。你知道吗,我原本都要嫁给另一个肥头大耳的纨绔子弟了,我哭了好久,好伤心啊,差点要寻死……后来被救了下来,可没想到,皇上一回来,便偷偷召见我,说要让我当皇后……来日方长,当日你对我的,我必要加倍偿还……时间多着呢。” 说罢,保持着那胜利者的微笑,循着无泯君的脚步离开,旁边何晨和白太医都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见我一直呆在原地,赶紧上来,道:“皇后,您……” 我道:“你们两个耳朵有点问题。我已经不是皇后了。” 何晨老实道:“不是啊……废后诏书还没下呢。” 我:“……” 装装样子会死吗? 我叹了口气,道:“我自己去冷宫,白太医,你别给我开药好不好。” 白太医道:“皇后娘娘,这……皇命难违……” 我摆了摆手:“快去弄药来吧,省的麻烦。我也不为难你们了。” 白太医露出不忍的神色,然后退下,真的去调制打胎药去了,何晨立在旁边,似乎有点手足无措。 我坐在椅子上,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比如,我是应该奋起反抗呢,还是嚎啕大哭呢,还是似疯似狂说我要见无泯君? 可是好像不管哪一种,都不是所擅长的事情啊…… 而无泯君刚刚所做,却是他一向所擅长的事情。 忽然,前面传来脚步声,我以为是白太医,然而抬起头一看,却居然是去而复返的无泯君,他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我。 我心中一跳。 然而他却说:“还是回答你吧——我战争中没有受伤,别说伤着脑子了,我一个小伤口也没有。” 我说:“是么。” 我迅速的拈下发中玉簪,握在手中,然后朝无泯君飞掷而去,无泯君躲闪不及,只微微侧了个身,脸上被玉簪划出一道清浅的血痕。 “那就让臣妾,给你留道伤吧。” *** 无泯君大抵是想杀了我,或者起码打我一顿,但他忍住了,带着自己的侍卫重新离开。 白太医适时的出现,递给我一碗黑漆漆的汤药,这次他没有一丝犹豫,更不见可怜,因为他看到了一切,他知道我绝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我端过这碗药,轻轻嗅了嗅,居然有股似有若无的芳香,而以前的调养胎儿的药,却从来是极为苦涩的,良药苦口,而□□却美味,世间大概都是如此。 不再犹豫,我一饮而尽,腹中传来一阵刺痛,而后头昏目眩,我逐渐失去知觉。 *** 醒来之后,我发现我自己在一个还算熟悉的地方。 之所以熟悉,是因为这里曾关过吴雍,也就是冷宫。 那时候吴雍被关在这里,可怜兮兮的,我放他出来,他还不肯,那模样不知道多柔弱,又有点搞笑。 不过我到底没想到,居然有一天,自己也会要入住这里,成为新的主人。 床铺虽然有点潮湿阴冷,但好歹算软绵,我躺在床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自己的肚子,却没什么太大的感觉。怀孕的时候,肚子并没有大起来,现在也没有改变,好像从头到尾,根本什么都没有一样。 下人很少,只有两个侍卫和两个宫女,那两个侍卫武功不弱,大概是无泯君害怕我施展武功逃脱,所以派了两个高手,至于两位宫女,倒没什么跟红顶白的行为,依旧伺候的小心翼翼,她们其中一个便是那个有媒婆痣的小宫女。 见了她,我有点奇怪,道:“你怎么跟着来了?” 她露出惊讶的表情,道:“回皇后娘娘……呃,回娘娘的话,是何太师让我过来的。他说我一直伺候您,您应该也习惯一点。” 我道:“你也不是一直伺候我吧……算了,无所谓。” 小宫女试探着问:“娘娘,您很难过吧?” 我道:“也还好。” 小宫女道:“哦……娘娘,您别太难过了。” 我说:“你先不要说话,我就不那么难过了。” 小宫女委委屈屈的闭了嘴,我笑着看了一眼她,站起身来,轻轻推开窗户。 已经是晚上了,一轮满月挂在天间,月明星稀,月光不会有那么多想法,它很公平,这冷冷清清的冷宫也被眷怜,洒满了清浅的光彩。 小宫女站到我身边来,小心翼翼的问我:“娘娘在想什么?” 我过了很久,才说:“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 34、第 34 章 【64】 在冷宫里待了整整一天,我人很虚弱,晚上为了看月亮,又吹了冷风,第二天居然就病倒了,头昏脑胀的,止不住地咳嗽。 两位小宫女都有点担心,我依着司徒给的医药书自己写了张方子,让那位脸上没有痣的小宫女去拿,而那位有红痣的小姑娘——她叫红莲——我让红莲陪着我,红莲声音很好听,我便让她唱歌给我听。 红莲很小就进宫,唱不来什么歌,只能哼那种曲调很简单的童谣,我听着,倒也觉得安逸。 红莲说,这首歌是她姥姥教她唱的,她很想念她姥姥,我说你到了年纪就可以出宫去找姥姥了,红莲黯然道,她姥姥已经死了,前几个月的事情,她那时候想请假出宫,却因为得罪过内务府的人而不得以出去,连自己姥姥最后一面也没见着。 我安慰了她几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世界上,大概每个人都有难过到不行的事情。 红莲说:“娘娘,您不难过吗?” 我说:“为什么这么问?” 红莲道:“娘娘你都没有哭。” 我仔细想了想,说:“这件事情我不是太擅长。而且哭了也无济于事。” 大概是怕我真出什么事,红莲趁着我迷迷糊糊之际,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便带着白太医。另外一位去抓药的宫女碧云还没回来,白太医替我把了脉,说是受了风寒,加上刚刚喝了打胎药,身子骨太弱。 我自己没什么特别的想法,送走白太医之后,便躺在床上等碧云。碧云没一会儿就来了,端着一大碗黑乎乎的药,红莲闻着那个药味,便受不了的捂住鼻子,道:“这药怎么这么臭。” 碧云道:“会吗?我怎么不觉得?” 我说:“是有些臭,没关系,你们先下去休息吧,伺候我这么久都没合眼了。” 两人应了,红莲更是飞也似的退下。 大抵是白太医多嘴,没多久无泯君居然来了,那时候我正在睡觉,头很痛,睁不开眼睛,只凭着隐隐约约的感觉,知道是无泯君在身边。 他在我身旁站了好一会儿,似有若无的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太淡了,我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自己迷糊中产生的幻觉。 再睁开眼睛,无泯君已经离开,红莲和碧云也来了,对我忧喜掺半的说:“皇上刚刚来过了,让我们好生伺候着。” 我说:“哦,那他还蛮有情义吗。” 红莲小声道:“皇上说,是省的娘娘你死了东源国又要闹,现在西泱国刚刚和南纹打完,兵力虚弱,士兵需要休息,东源修身养息这么久,新帝也长大了,不可掉以轻心。” 碧云推搡她一下,责怪道:“事儿怎么这么多?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红莲吐了吐舌头,不再说什么。 我笑了笑,道:“照这么说,皇上是连东源国也看不过眼了?是不是等西泱国兵力修养好了,就要解决掉东源——到时候,把我也一起解决掉?” 碧云赶紧道:“娘娘,您现在先把身体养好便是,不要想太多了。” 我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红莲,道:“不是我想太多,是有人说太多。” 红莲吓了一跳,磕头道:“娘娘,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 我道:“没说你故意的。” 红莲微微松了口气,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两人伺候着我吃了饭,便都退下去,我吃过饭,觉得精神好了一点,便忍着不适下地走了走,倒也勉强可行,就是感觉站不稳。 想了想,我还是决定回床,可脚下一滑,整个人都往后栽倒,原以为会后脑着地,却有人接住我,一看,竟是无泯君。 他身后跟着那位侍卫,自己则穿着便服,把我扶正来,道:“你可要小心些,不要打胎没死,却自己摔死了。到时候,我怎么跟东源国交代?” 我道:“我福大命大,摔不死。” 无泯君冷笑一声,道:“那也是,瞧你精神多好,还有力气顶嘴。” 我道:“皇上来这里做什么?” 无泯君道:“没什么,只是听说你半死不活,来看看而已。” 我懒洋洋的往床上一坐,道:“那便多谢皇上了,臣妾好的很,半死不活是没错,但好歹有一半活着。” 无泯君道:“你身强体壮,那是自然——我还想,到时候册封立后大典,你能来观赏呢。” 我道:“皇上,您没发现一个问题吗?” “什么?” “您口口声声说多讨厌我,却一直来找我,像个三岁孩童一般,反复炫耀自己和刘姑娘之间的事情,好像不见我难过伤心就不满意一样……这样的行为,可真是让人觉得不同寻常啊。”我望着无泯君,淡淡道。 无泯君道:“呵,若你真的是这么想,我只能说,你想太多了。我从来没有要反复炫耀的意思——因为我所阐述的,都是事实。” 我对无泯君招了招手,道:“皇上,臣妾恳请您过来一点。” 无泯君不解的挑了挑眉,终究是靠近了一点。 我伸手摇了摇,用鼻子一嗅,道:“皇上身上好香,仿佛是要遮盖什么一样。” 无泯君脸色大变,道:“你在说什么?!” 我瞥见他想要退后,毫不犹豫的站起身,双手卡住他的脖颈,狠狠使力,而后朝右边一扭,无泯君的脖子中传来咯噔一声,而后他双目圆睁,抽搐了一下,然后死去。 【65】 他身后的侍卫脸色大变,却不是上来迎战,而是想往门外跑,我冷笑一声,袖间抖出两根银针,直直射向他。 早说过我准头很好,那两根银针如同有眼睛一般刺入他的两大穴位,那侍卫便就此不能动弹。 那侍卫道:“你……你居然谋杀皇上!!!” 我笑了笑,踢了踢脚下的尸体,道:“谋杀?杀一个已死——而且还是死了十年的人,算谋杀吗?嗯?” 那侍卫结结巴巴道:“你,你肯定是疯了……” 我拍了拍他的脸:“演技不错,但是破绽太多了——若我没猜错,你大概是……” 我瞥了眼他的脸,伸手撕下一张□□,那侍卫平淡无奇的长相登时更换为早先作为使者来过西泱的南纹国太傅之子,留良。 见我揭破他的计谋,留良也干脆不再演戏,笑眯眯道:“真是太精彩了,皇后居然能猜到……不知道皇后可否告诉我,你是如何想到的呢?” 我看了眼脚下尸体,道:“南纹国有一样极其珍贵的医术,叫‘养尸’,就是可以把尸体当活人那样养着,而养尸人则可以操控尸体,让他们如同活人一般动作讲话,只是养尸人不能离尸体太远,否则便不好控制。因此我认出无泯君其实并非是无泯君之后,就知道,养尸人只能是你这个自从他回来之后,就一直跟着他的侍卫了——无泯君生性多疑,身边几乎没有一直待着的侍卫,凭空多了一个你,我怎么不会怀疑?” 留良道:“呵,想不到皇后身上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还能观察的这么细微。” 我道:“不是细微。” 只是我以前就以无泯君的身份活着,对他的了解,绝不逊于对自己的了解。 “至于这个人嘛……”我道,“恐怕就是无泯君的那位十年前就死了的哥哥吧?无泯君的哥哥对付无泯君用的招数,全部来自你的师傅留善,而唯一掌握养尸之术的人,则是那位常语极,常语极亦是南纹国之人,两相猜测,就可以知道,操控之人大概便是你了。大概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当年无泯君的哥哥不知怎的和留善有了关系——也许是留善主动出现,教会无泯君的哥哥一些酷刑,而无泯君的哥哥死去之后,你们南纹国的人,便将他的尸体偷偷带走,进行养尸,这具尸体,居然长大了,而且和无泯君,几乎一模一样。” 留良略带惊讶的挑眉:“皇后真是博闻强识,居然连常语极也知道。” 我道:“那倒没有,只是有人曾经想用‘善极’对付我,那时候我便稍微知道了一些而已。” 留良道:“呵。” 我继续说:“真正的无泯君,恐怕还在边城和你们南纹国作战……或者说,根本是他单方面虐待你们南纹国,毕竟两国实力差距,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咳。” 留良脸色微变,却还是撑着笑容:“请皇后继续说吧。” “总之,你们一方面攻打西泱,让无泯君离开,另一方面,则在宫内行动,用一个假的无泯君。” 留良道:“那么,皇后您究竟是从哪里看出来,这无泯君非无泯君呢?” 我道:“太多原因了,简直数不过来。” 二百五,我跟无泯君互换过,是不是他我很难不知道啊! 好比无泯君对我说“娅儿告诉我,你曾把她踢进荷池,更曾挖了个陷阱给她跳,是不是?”,我都不想说什么了,这么弱智的事情,当然只有无泯君自己会做了。如果他真的想要废了我,根本不必提这样的事情,依照他的性格,直接做便是了。 但是我不能这么跟留良说,便随意道:“尸体毕竟是尸体,就算和人再像,身上还是会有一股难闻的尸臭味,因此,你帮他用了大量的熏香,可西皇最讨厌熏香。” 虽然,其实,自从安神水那次之后,他就不那么讨厌了…… 留良略带错愕道:“居然是这样的细节……那么,皇后您一开始就知道了?” 我道:“嗯。” 然后我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所以其实你不必佩服我,我做的所有推断,都是以‘皇上不是皇上’为基础的。那次我用玉簪仍他,发现他脸上破开之后,居然没有流血,只有死人的血是停止流动的。所以我就确定了。” 留良道:“即便这样,在下也还是佩服万分。” 我道:“谢谢你啊。” 而后伸手,毫不犹豫的把他拍晕。 我把“无泯君”和留良双双藏到床底下去,没一会儿,何太师便急急忙忙的跑来,喘着气对我道:“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那位皇上,根本是假的!” 我故作惊讶道:“真的吗?他刚刚还来了呢,结果不知道为什么,从窗户里逃了出去。” 何太师气喘吁吁道:“是啊!边城战事并未结束呢!皇上他,皇上他……” 我道:“皇上怎么了?” 何太师道:“皇上驾崩了!” 35、第 35 章 【66】 我倒吸一口凉气,站不稳一般往后一坐:“你说……皇上死了?” “是啊!”何太师双眼含泪,“皇上战死沙场……” 我双手颤抖,道:“这怎么可能……” 何太师靠近我,道:“皇后不可太过悲伤……” 我随手拿起旁边放在枕头旁的碗,准确无误的往何太师眉心一泼,何太师惨叫一声,一头栽倒,眉心瞬时蹦出一条红艳艳还在蠕动的虫子,同时,他手中一直偷偷握着的同样的红色虫子也掉了下来,两只虫子都掉进了地上的药汁里,双双挣扎蠕动了一番,而后僵直地死去。 拍了拍手,我把床底下的留良抓出来,毫不留情的给了他两巴掌:“还敢装晕?真不错啊,我刚刚手还没拍到你脑袋,你白眼就翻出来了……居然弄出一个连环局。可惜,太假了。” 留良睁开眼睛,这次倒是真的脸色全变,他道:“你连‘控魂’都知道?!” 我道:“原本不知道的,多亏了有人给我一本书。” 司徒有晴给我的那本书里,其实根本没什么东西,只写了南纹国那边的蛊毒之术,其中一个是养尸术看,还有一个便是控魂。 控魂之术,义如其名,就是控制别人的魂魄,但被控制的人其实并非完全被控制,平常被控制的人就和常人一样,只是若控制他的人有所动作,才会被迫说出一些话,做出一些事,记忆也会由之而被篡改。 而被控制的人,最大的特点就是身上某处会出现红痣一般的红点,那都是蛊虫透过皮肤而露出的痕迹。这种蛊虫,只能在一个人极度伤心,伤心到想死,或者伴有其他极端情绪的时候才能够成功进入人体。 好比何晨,他是在太师死的时候被植入的,而红莲则是因为她姥姥的死,刘娅是因为差点嫁给不喜欢的人……至于白太医,大概也是另有缘由。 我身边被种蛊的人有他们四个,这样才能合作无间——骗我说,我怀孕了。 其实这是最大的破绽,因为我根本不可能怀孕。 那夜我和无泯君,什么也没做,我癸水来了,两人什么都没做成。第一次我和无泯君大婚的时候,是割破无泯君,也就是我自己的手来隐瞒,但……咳,据说血的气味是不同的,为此我还特地暗示过那个嬷嬷。估计这事南纹国的人也知道,因此不敢确定我和无泯君究竟有没有行夫妻之礼——毕竟大婚当天不行礼的夫妻,本身就非常可疑了。而那次红莲第二天收拾被褥,估计觉得是我第一次和无泯君行房了,可以行动了,于是南纹国就开始攻打西泱了…… 其实,他们如果晚点行动,那就没事了…… 可惜他们行动的太早,我的癸水还没走,我和无泯君什么都没发生……我怎么怀孕……难不成是天人感应吗…… 一开始我有点搞不懂他们为什么要骗我我怀孕了,而且还让我喝了一个月的药,那药我大概查了一下,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带火,会让人情绪起伏比较大,后来我看到控魂,又看到那个假货无泯君对我如此,明白了他们是想让我陷入极度的伤心之中……对一个母亲来说,比起被丈夫背叛,其实孩子没有了,才是对她最大的打击。 不过可惜,一步错,步步错,他们的计谋我从一开始就识破,我不是太聪明,但因着我和无泯君之前一直换着身子,以及我们其实一直清清白白,所以这最关键的两环他们失败了,之后的事情,我便很容易看破了。 而那些所谓的安胎药,其实真正的目的是让我癸水一直不来,造成怀孕的假象。 控魂这种蛊虫,最害怕的是车前草,一种几乎随处可见的植物,因此我以此试探了白太医,又在自己写的方子里加入了这种草,果然碧云没什么感觉,但被下蛊了的红莲却感觉很臭……就是因为有蛊虫作祟。 何晨不让我出内宫,就是为了完全封锁我的消息,让我不知道无泯君究竟怎么样,何晨可以轻易骗我说无泯君回来了,也可以骗我说无泯君死了…… 刚刚留良没被我拍到脑袋就直接装昏,为的就是趁乱控制何晨,让他告诉我无泯君死去之事,希望我没察觉,而后伤心欲绝,可以直接对我下蛊。 但……我真是太疑惑了,留良是多没脑子啊,为什么蛊虫都是在那么显眼的地方?白太医倒还好,是在手上,那时候替我把脉我才发现,其他人基本都在脸上,太师和刘娅更是直接在眉心……留良还控制“无泯君”说出刘娅眉心有颗美人痣,简直就是欲盖弥彰…… 不过,若是司徒有晴没给我那本书,我也的确不可能知道,更谈不上发现此事,也许刚刚就被糊弄了——最多认为白太医是被买通了而已。 我道:“你想对我下‘控魂’,无非是想利用我欺骗无泯君而已。” 留良道:“对。若是控制了你,基本上,可以做大部分的事情了,比如偷偷杀掉西皇之类的。” “……还要脸不要脸?什么之类的……杀掉西皇就足够满足你们的一切愿望了吧。”我无语道,“其实你们干嘛不直接想办法对西皇下‘控魂’?” 留良道:“西皇此人我是知道的,他太强了,不管是哪个方面。尤其意志力上,我觉得我没有能力设局让他难过到几乎崩溃,更无法说什么下蛊了。” 我害羞地建议道:“你们可以杀掉我试试看。” 留良道:“我觉得,他应该没反应吧。” 我:“……” “这么想死吗?”我气得要命,差点对留良痛下杀手。 冷静了一会儿,我对留良道:“你现在还有什么计谋,嗯?一次性拿出来吧,不然我出去把红莲,白太医,刘娅给解决了,就没事了。我怀疑,现在除了我和一些下人,大家都不知道皇上回来的事情吧?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个人不断的得到假消息。” 留良道:“没了,这次真没了。皇后您有贵人相助,我实在是没料到。” 我道:“那算了。你给我去牢里待着吧。” 说完我才意识到不对劲——无泯君曾给我配备过一对暗侍,可他们从头到尾都没出现,只可能是被留良他们解决了,那么有没有可能,这对暗侍里也有人出现状况,被留良给下了蛊,然后去对无泯君假传我的情况?无泯君可不知道控魂这东西啊…… 我对留良道:“那群暗侍呢?” 留良装傻道:“什么暗侍?” 我道:“你再装傻,我就直接把你杀了,这样那个蛊也没人控制了。” 说完,我愣了愣,道:“对啊,我干嘛不这么做?” 【67】 留良:“……” 留良道:“你不可如此。” 我道:“我们现在两国交战,为何不可如此?” 留良道:“那个蛊不是我在控制,若你杀了我,无泯君就会被骗了。” 我道:“你不是说他很强么,你觉得他会这么容易被骗?” “何况,就算我不杀你,你也不会告诉我。” 仔细思考了一番,我觉得我还是杀掉留良比较好,但我自小并未完全杀过一个暂时没有反抗力气的人,留良武功我观察了一下,大概是中等左右,比起我是远远不如的,但他会蛊毒之术,若我放开他,难不保他又来什么贱招。 留良道:“你先别急,我怀疑我们已经成功了。” 我道:“你们到底打算告诉他什么?” 留良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告诉他,你怀孕了,然后又不小心流产了,最后你自杀了……” 我:“……” 假如无泯君真的相信了,我觉得他必然会疯掉,因为无泯君会晓得,那个流产了的孩子,不是他的……这大概是留良他们想不到的,真是,狗屎运啊…… 但无泯君大抵是不会相信的……大抵。 我把留良结结实实的给拍晕了,拎起来,叫来外面的碧云和红莲,两人一进来,见满地狼籍,都吓了一跳,我伸手抹了一把何晨的脸,手上沾了车前草,直接往红莲嘴角拍去,红莲尖叫一声,一个红色的蛊虫便跳了出来,而后软绵绵的死去了。 碧云在旁边目瞪口呆,我道:“一会儿再感叹,总之现在告诉你,原本那个皇上是假的。先帮我收拾一下。” 碧云唯唯诺诺的答应了,大概是怕我像红莲一样对付她,我们两人把几个人都拉到外面去,没一会儿何晨醒了,一脸迷糊的望着我们,我对他大致解释了一下发生了何事,何晨吓的那张浑厚肥腻的脸都小了一圈,仿佛满月忽然变成了下弦月,真是格外惊悚。 而后何晨表示,的确除了他之外,满朝文武都是知道无泯君还在边城打仗的,而他只是被篡改记忆,偶尔被操控而已。 我说:“嗯,我谢谢你了,只是偶尔被操控,真是太棒了。” 何晨:“……” 之后我们依次解决了白太医和刘娅,我把车前草拍到刘娅头上的时候,稍微用了一点内功,只是稍微,但大抵是因为她太柔弱了,不知怎的居然飞出去了……还飞的挺远…… 碧云和何晨:“……” 哎,大概是上天也看不过去……刘娅清醒的时候想要勾引无泯君,被控制了居然还是这么个使命,真是让人气愤难当。 我召来刘侍郎,问他刘娅之事,刘侍郎不无担心的表示,刘娅忽然失踪,已经好几日没回来了。 我把昏迷中的刘娅拎出来,问刘侍郎是不是这个。 刘侍郎吓了一大跳,表示……的确是“这个”。 我说,是在后花园里捡到她的,不知道她怎么来的。 刘侍郎泪道:“这丫头,大概还是对皇上……哎……只叹皇后皇上太恩爱,实在没有她的一席之地……” 他颇带暗示意味的看了我一眼。 我点头道:“嗯,的确没她的一席之地,哎,她要是如刘侍郎你一般明白那就好了。” 刘侍郎哭的更凶了:“皇后娘娘您说的是……” 等把宫中的事情解决完毕,我便跟何晨商量了一番,表示我想要去边城,让他派一队士兵去支援无泯君他们,而我混在其中。 何晨当然不答应,但我既然都把剑抵在他脖颈上了,何晨便只能说是。 他若是摇头,那就是往刀口上送…… 怕留良在宫中又兴风作浪,我决定带上他,并用司徒有晴的药书里配了一味喝了之后让人浑身无力的药,制了几十颗丸子,没事就往留良嘴里扔两粒,留良看起来似乎快崩溃了。 我扮作男兵,偷偷混在军队里,但兵长是知道我身份的,所以我还是以副兵长的身份,这样比较好和其他人分开睡,也免得被发现,惹得麻烦。至于留良,白天就偷偷藏在武器里一起拖着走,晚上就被我圈着脖子绑在我营帐的柱子上,反正他浑身无力,也没法兴风作浪。 ……他怎么还没崩溃,估计意志力跟无泯君不相上下啊…… 这样一路略微艰苦的去边城,路上我们所听到的,莫不是关于边城战事的事情,好在都是好消息——当然是好消息了,现在我知道了,南纹国根本没想从战争上赢过西泱,这是一场调虎离山之计,南纹国根本是想控制我。 估计如果收到留良的讯息,他们就会立刻撤兵。 不过……我看着身边奄奄一息的留良,想,可惜他们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老天爷是站在我和无泯君这边的,不然怎么会提前料到这么多事,从而让我和无泯君互换身体呢? 若是无泯君娶得是别的女子,两人之间也没这么多事情,那他们的计划几乎可以算是完美了。 到底,人算不如天算啊。 36、第 36 章 【68】 过了大约半个来月,好不容易到了边城,我板着指头算了算,我和无泯君已经分开两个多月了。烽火紧急,他也没法写信回来,我更没法写信过去,毕竟,他也是榜样啊,若流露出思念都城的情绪,势必会影响所有的将士。 我不想说出来,不过我的确有点想无泯君了。 我们这一支队伍才一万人,对于整场战争来说,影响并不大,我们来之后连无泯君的面都没看到,何钦出来,帮我们分配了一下,我一直对何钦使眼色,奈何他眼睛实在不好,从头到尾也没看到我。 眼下的局势总体不错,南纹国是进攻一方,然而他们的士兵已经产生厌战情绪,接连的攻城失利让他们信心全失。而南纹和西泱有一部分是几乎相连的,无泯君这个疯子,有时候攻推敌人之后,居然会带领一小股亲兵,一直追击对方到南纹国,好比最近大家津津乐道的一件事就似乎无泯君上次跑入南纹国的锦城,放了一把火……锦城,听名字就是好地方,而当天炎热难当,火势一发不可收拾,整个锦城几乎都毁了,南纹国士气一蹶不振,少了一个栖身之处,更是被结结实实的打了一巴掌。 无泯君就是这样,我说不上赞同他的做法,但也没立场指责什么。他是在打仗,虽然手段狠厉了些,但是……我瞄了一眼旁边的留良,他们南纹国也没善良到哪里去啊。何况无泯君是真正的打仗,而南纹国却是用这样不入流的手段欺负我一个……呃,弱女子。 既然是何钦来接待我们,想必无泯君是在自己的营帐里,我先跟着其他人一起安置好,吃了几口粮食,便脱下厚重的盔甲,稍微透了一下风。 哎,来这里,已经好久没有洗澡了…… 我在心里默默盘算,晚一点差不多可以偷偷去无泯君的营帐里,再告诉他关于留良的事情。 不过看样子,无泯君似乎没什么不正常的,大概没相信被控制了的暗侍的话。 天色渐晚,我等着其他人睡着,自己则闭着眼睛装睡,兵长知道我的身份,估计也能猜到我想做什么,于是鼓励大家快点早睡,养足精神,我觉得这位兵长真是十分的有眼见,身心愉快。 装睡了一会儿,我真的累了,不禁合上眼睛,一点点沉入梦乡…… 忽然,外边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呐喊,夹杂着炙人的热气扑向我们,我猛然惊醒,和周围的人一起迅速的穿好盔甲,那好自己的武器,出了营帐。 一出营帐,便见外头是接天的橘色火光,明亮的刺痛人的双眼。 我有点愣,随便转头向旁边的人问:“怎么了?” 那人一边跑一边说:“着火啦!” 我:“……” 这还用你说…… 我:“什么被烧了?” 他说:“不知道!按常理来说,应该是粮草!” 我:“……” 这是哪门子常理…… 我也有点着急,往着火的地方跑去,然而跑到一个地方,便被人拦住,接着有个兵长模样的人大吼:“皇上这招使的是请君入瓮!大家放心,烧的不是粮草!” 我们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就见一队穿着和我们全然不同的人被押着出来,而后兵长分别召集好自己手下的士兵们,大家全部严阵以待,然而那火光并未消失,反而有越烧越大的趋势。 兵长吼道:“大家放心!烧的是我们从山上砍下来的木柴,现在敌人正在对岸埋伏,只待他们派来的人发信号就攻来,我们从后面绕过去,攻其不备!” 大家兴奋的说好,接着最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兵长居然让我们每人拿了一大堆带着油的木头或者干草,说是到了对岸,就把那些草放下来,最好往南纹那边使劲抛。 大家拿了木头干草,靠着身后那铺天的大火往另一面悄无声息的走去,另外几队则从另一边绕过去,慢慢的,我们都看到了南纹的士兵,因为是突袭,人并不多,大约有五千人的样子,而我们自己人更少,我这队才几百人,加上另外几队,估计也才两三千人。 南纹国和西泱国的阵营之间隔着一条及膝深,宽至一米的溪水,我们淌水而过,慢慢接近了南纹士兵。 忽然传来我熟悉的声音,迎着风沉稳地喊道:“西泱将士,丢草,进攻!” 是无泯君。 大家都受了鼓舞一般奋起,把那些木头和干草尽可能的朝南纹那边扔去,然后朝着那队埋伏不成反受伏的南纹士兵冲过去,当然,我也在其中。 我武功高强,在混战中保命自然不是问题,但打仗毕竟和普通的打架不同,并非是一对一就行,我不单要保命,还要砍杀南纹士兵,但他们都是武功不及我的人,我下手便很有些犹豫,不过后来我发现,我犹豫一下,便对西泱不好,毕竟如果我早一步杀掉他们,他们就没机会杀其他人了。 一路冲锋陷阵,我举着兵器的右手有点麻木了,旁边一个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的小伙子一直跟着我一起杀敌,他没什么武功,但臂力不错,杀人也毫不手软。 解决掉一片之后,我稍作喘息,那小伙子居然还有力气,走过来笑道:“看你细皮嫩肉的,想不到这么能打!” 我:“……” 仔细看清楚,才发现他就是开始对我说“着火啦”的那个人…… 我勉强对他笑了笑,忍不住看了几眼在马上杀敌的无泯君,他穿着我曾替他擦拭过的盔甲,举着一把银枪,翻挑刺掀,随随便便就是解决掉马上冲过来的人。 他比我想象中要厉害很多,虽然单论武功,我们不相上下,但真的说起打仗,果然还是他厉害许多。但我也并不觉得不服气,反而有点高兴。 而且让我意外的是,这才五千人,原本以为他不会亲自出马。 但看来并非如此,而士兵们虽然振奋,却也没有太意外,看来无泯君在打仗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是亲力亲为的……也难怪西泱士兵这么能打了,皇上都在冲锋陷阵了,自己保家卫国哪能不卖命? 那小伙子见我看着无泯君,道:“你也很崇拜皇上吧?哎……皇上真是我所见过最英勇威武的男子了,而且一点架子也没有。” 英勇威武也就算了……没有架子?那也太说不过去了……无泯君若是没当皇帝,也完全可以去当个戏子,必然是当红小生啊。 【69】 原以为只有五千人,谁知道南纹的后援部队也慢慢过来,好在西泱的士兵们也接二连三的过来,这两个国家的接壤之处,便变成了一个越扩越大的战场。 我和那小伙子都趁乱休息了一会儿,待得喘好气,力气也恢复了一些,便又奋不顾身的冲去杀敌,但这回我不时的往无泯君那边瞥去,因为两方人都太多,而在马上的人却相对较少,我挺怕无泯君有什么问题的。 忽然,无泯君大吼一声:“撤退!” 诶,就撤退? 大家都有点不解,但无泯君说的话既是军令,又是圣旨,没有人敢不服从。 跟着无泯君快速的淌水去了另一边,南纹士兵以为我们害怕了,兴高采烈的嘲讽着追上来,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埋伏一点也没成功,赔了夫人又折兵之事。 大家差不多都趟过水之后,从我们的营地里射出无数的火箭,直直飞向对面南纹国的营地,即便射程不够,也足以伤害不少南纹士兵。 我看懂了这一招,大概是刚好柴木在烧,无泯君便事先准备好了弓射手,借火而射。 而我们当初就抛了许多有油的草木,现在火势要起来,十分之容易,解决掉追过来的一小撮南纹士兵之后,我们就坐在自己这里休息,顺带看着对岸烧起来了燃天大火,大家隔着江水都能感觉到那股炙热的感觉,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而后响起无数惨叫,比那些噼啪的烧火声更惊人,我有点不忍去听,回头看去看无泯君,只见他坐于马上,面无表情,既没有胜利的喜悦,也毫无对敌人的同情。 这次我们伤亡极少,而敌国的伤害有多大,我基本可以想象的出来,因此大家都非常开心,没有人在意敌国不绝的惨叫,因为他们知道,若他们不惨叫,惨叫的也许就是自己了。 有几个士兵还有副将他们同何钦一起围着无泯君,我发现无泯君那个只会奸笑和贱笑的家伙,居然露出了以前吴雍第一次出场时带着的那种笑容……怎么形容来着?对,温文儒雅…… 而且还亲切和蔼…… 我:“……” 太假了吧…… 我觉得,无泯君心底搞不好在想“哈哈哈哈朕就是如此之彪悍,如此之聪慧,如此之未卜先知,怎么样,佩服不佩服,高兴不高兴,崇拜不崇拜——嗯哼?” 被自己的想象给憋到想笑,过一会儿,我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对岸红火宛如炸裂开了的晚霞,从空中一路撒至地面,灼烧了在这天地之间的一切。 这就是战争了,和我那时候去行刺无泯君,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这也是我第一次完全加入一场战争。 感想是,还好我是无泯君这边的。 我旁边坐着那个小伙子,他躺在草地上,推了推我:“诶,你怎么不高兴啊?” 我:“我没有不高兴。” 他:“那你不笑?” 我:“……”管的还真宽…… “呵呵。”我笑了笑。 他:“感觉很假啊。” 我:“嘿嘿。” 他:“怪猥琐的。” 我:“哈哈哈哈哈,你再说话我就杀了你哦。” 他:“……” “诶,你叫什么名字啊?”他坐起身子来。 我懒得多想,随口道:“天维。” 他愣了愣,道:“还有人姓天啊,我第一次听到。我姓甄,叫甄二。” “真二……?”我哭笑不得,还真是人如其名。 甄二哭丧脸道:“不是,因为我姓甄啊,家里又是老二。” 我说:“好了,没有笑你的意思。” 我其实没什么心情和他讲话,因为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我出来打仗,留良可还在营帐里呢,虽然他被我绑着的,但也不知道现在他恢复力气了没有。 看了眼无泯君,我站起来,打算回自己的营帐里,甄二也跟着站起来,说:“诶,你不留下多看看皇上?” 我:“…………” “你什么意思……”我有点无语。 甄二露出体贴的眼神:“我懂的,放心,我觉得断袖没什么的。何况皇上这样的男人,你喜欢他,也是很正常的嘛。” “……”我望着他,很久,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终我说:“谢谢你……哦……” 甄二爽朗的对我说:“没事!” 然后他又道:“不过听说皇上皇后关系挺不错的,你估计是没机会啦。” 我:“……谢谢你……哦。” 甄二显然不知道我在谢谢他什么,有点疑惑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没事!” 被甄二弄的哭笑不得,我起身也要回营帐,但最后顺势看了一眼无泯君,却发现不知何时他的身边出现了两个黑衣人,在跟无泯君报告着什么,无泯君皱起眉头,脸色不是很好看。 那两个黑衣人,就是我的暗侍! 我一时激动,对着无泯君的方向大吼道:“无泯君,不要相信他们,他们被控制了,我什么事请都没有!” 刹那,天地肃静。 38、第 38 章 【71】 来到战场,我除了是想要把宫中之事告诉无泯君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把留良带过来,好告诉南纹国,他们的计划已然失败,且失败的非常彻底。 未免其他人起疑,我还是回了自己的营帐,而没有在无泯君那儿住下。 甄二第二日来找我,一脸的感叹:“你昨日居然真的和皇上说着话了,皇上还请你去他那里!哎,真是让人羡慕……” 我假笑道:“是啊,呵呵。” 甄二道:“皇上跟你说了什么?” 我道:“也没什么,就是要我好好努力,报效国家。” 甄二睁着大眼睛看我:“那,你有没有借机向皇上表达爱意?” 我:“…………” “呃,没有。”我无语道,“你真的想太多了。” 甄二道:“行了,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骗我。” 我:“算了,不说这个了。刚刚皇上召见我,我先走了。” 甄二点头:“好。你努力!” 我:“你指的是什么方面?” 甄二冲我眨了眨眼睛:“你懂的~” 我:“……” 一大早心情便因甄二而变得十分怪异,一方面他说的的确没错,但另一方面他却是大错特错……真是让人无奈。 我去了无泯君那儿,留良正软软的跪在一旁写着什么,见我来了,无泯君道:“过来。” 我走过去,见留良正在写信,告诉南纹国的人自己失败了,让他们赶紧撤兵。 “就这么放了他?”我惊讶万分,无泯君这回居然这么好说话。 无泯君挑眉:“当然不。只是先让他们撤兵走,至于留良……当然要拿点什么东西来换。北昌国他们也是看到了的。朕别的东西不要,城池勉强可以收一收。” 留良:“……” 我笑道:“留良只是太傅之子,不似当初吴雍,北昌国非常需要他。这回,南纹国未免肯。” 留良:“……” 无泯君道:“留良是留善的徒弟,又是南帝的私生子,看南帝怎么做吧。” 留良手中的笔瞬时落地,他错愕的看了一眼无泯君:“你说什么?” 无泯君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根本不理他,对我说:“南纹撤兵了,我们就快些回去。” 留良还处于震惊中,见无泯君不理他,更是紧追不放:“西皇,您刚刚说什么?!我是南帝的私生子?!你凭什么这么乱说?!” 无泯君还是对我说:“算一算时间,平阳和吕率的孩子没多久也快生了。” 留良快崩溃了:“西皇!!!您告诉我啊!!!我不是我父亲所生?!那我母亲是谁?!难道不是如我父亲所说,是在我一岁时大病而亡?!如果我父亲是南帝,难道我师父就是我母亲…………不,这不可能!!!” 无泯君笑眯眯地对我说:“你觉得叫什么名字比较好呢?” 留良:“…………” 他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我在旁边看着,万分无奈,对无泯君道:“你刚刚说的是真的?” 无泯君满不在乎地道:“当然是假的,我随便这么一说,他自己推测出这么多。” 我:“…………” 无泯君又道:“居然把我哥哥的尸体捡去养,真是太无耻了,我父皇若是在天有灵,知道这件事情,恐怕会气的再活过来一次。” 我道:“怎么回事,听你声音……你充满期待?” 无泯君冲我笑了笑,然后捡起地上留良在写的东西,看了看,道:“还差点什么……” 他坐下来,模仿着留良的笔记写道:臣受困于西泱,常梦先师,见其垂泪,不知何以。若臣不幸以身殉国,唯望陛下整先师之坟茔,以慰其灵。若臣侥幸归国,则当亲去墓前,愿见月下柳影,听诉三生清怨。 他满意地弹了弹宣纸,然后拉着留良的手,画了个押。 最后,让人把留良拉走了。 我不解道:“你添这个是什么意思?” 无泯君道:“刚刚留良说的话你没注意么?他说,如果南帝是他父亲,那留善就是他母亲,足证当年传言南帝喜爱留善是真的。既然如此,我就以此赌一赌,在这里写点乱七八糟的东西,勾起南帝对留善的想念,也许看在留良是留善的弟子的分上,真的会救他一救。何况……留良是留善唯一的徒弟,很多东西,大概也只有他会。” 然后他得意洋洋地指着“月下柳影”四字,道:“柳通留,也是我的一个小手段。” 我:“……嗯,真聪明。” 无泯君道:“一般聪明啦。” 然后折起那张纸,叫来人,要加急送去南纹。 两国交兵,不斩使者,那送信之人也并不害怕,接了信便领命而去。 没几天南纹收了信,立刻撤兵,南纹士兵损伤惨重,灰溜溜地退了回去,无泯君作势要继续追,转守为攻,那边南帝立马服软,主动请和,割让城池五座,当然,也要我们把留良给送回去。 两国战事便算是差不多了,明日差不多就要归都城了,今夜无泯君非要我陪他一起睡,我左思右想,既然都要回去了,也没什么,便答应下来。 晚上无泯君很是安分,完全没有乱动,我觉得有点好笑,但也不敢刺激他,但两个人躺在略硬的床上,都没什么睡意。 忽然,我听见不寻常的脚步声,仿佛踏着风而行,我直起身子,微微皱起眉头,就见无泯君也懒洋洋地坐了起来。 半夜三更用轻功飞过来,足见居心叵测,无泯君默不作声地自自枕下抽出一把我觉得很眼熟的匕首——就是当初被他抢走了的那把。 那次无泯君初来癸水,我和他也遭遇过一次刺杀,这回在营地里重新碰上了,而且这次来的人,显然功力非常不弱。 我和无泯君慢慢下了床,互相使了个眼色,便心有灵犀地打算学上次一样,先躲起来再说。 两人躲在床脚,皆屏气不语,渐渐地,那人走了过来,脚步轻缓,身形妙曼,却是个女子,她一点点走过来,停在我们床前,却并没有动作,而是道:“还请西皇出面一见,小女子有事相求,绝无恶意。” 我和无泯君没动。 她顿了顿,继续说:“我本是北昌国太子妃,吴征是我杀的,吴旭也是我杀的,小侯爷,是被我重伤的。” 我和无泯君慢慢恢复呼吸,自黑暗中走出,我见太黑,便取出火折子,点了灯。 那女子长相和身材一样好,杏眼樱唇,偏偏眉宇间有分不逊男子的狠厉色彩,她乍见有两个人出现,愣了愣,看着我道:“这位是……” 无泯君淡淡道:“兔儿爷,抓来解火的。” 我:“……” 那女子:“……” 就算是不想暴露我的身份,也不要用这么烂的借口好吗?! 无泯君接着道:“说吧,她不碍事的。” 那女子不再看我,而是对无泯君道:“西皇,此次前来,我有一事相求,只愿您……能替我找出北昌国小侯爷。” 无泯君道:“你总得告诉我原因,先北帝三个儿子被你杀了两个,整个北昌也流离破碎,现在完全是一盘散沙,你究竟,图个什么,嗯?” “我图……北昌国破。”那女子眼里的仇恨之色更深,仿佛越过我们,看见了什么让她痛苦和不快的事情一般。 无泯君道:“这还用你说?” 那女子:“……” “观你眉目,不似完全的中原之人。”无泯君点破道。 那女子点头:“我本是北昌附近一支游牧民族的人,北昌国的人,一直唤我们蛮人,我十岁那年,年仅十五岁的吴旭,为了讨他父皇的开心,带领了一支军队,将我们全族给灭了,那时候我跟着母亲正好去南纹采购衣物,躲过一劫,回去后,只见满目疮痍,我的父亲和叔叔们被北昌的士兵,用武器给砍的面目全非,我们全族,连一个完整的尸体也找不到……我的婶婶阿姨们,甚至……” 她似乎不愿再回想,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继而道:“吴旭是有名的讨北帝喜欢的,他比吴征吴雍聪明,有胆识,有能力,看起来什么都好,可这人其实根本没心。” 我听她的描述,也觉得非常之不忍,但听她说后面一句话,忍不住对小声无泯君道:“她是在讽刺你吗?” 无泯君:“……好像是。” 我:“……” 无泯君道:“但我可从来不随便欺凌弱小,当初打东源,两方兵力可是差不多的,是你们东源军心散尽,将士无能……何况,降者不杀……” 我说:“行了行了,没人和你翻旧账,你现在好很多了。” 无泯君道:“行,我承认,是你的功劳。” 我忍不住笑了笑,道:“我又没这个意思……” 说到这里,我忽然想到哪女子还在,于是赶紧闭了嘴,那女子打量了我一眼,对无泯君道:“西皇对这位小兵还颇为上心。” 无泯君淡淡道:“伺候的好,自然就上心。” 我:“……” 那女子:“……” 那女子咳了一声,继续道:“我母亲告诉我,一定要复仇,说完之后便自杀了,我一个人苟活下来,改名为中原人的名字,叫胡芙。我学习中原的一切,努力想知道怎么才能靠近吴旭,我后来知道,他其实很好色,于是便制造了一钞巧遇’,让他把我当做妻子。我进宫后,暗中谋划,一边不让吴旭起疑,一边勾引吴征,另外还和小侯爷一起,讨论怎么让吴征当上皇帝。哦对了,我还要没事给北帝的药里加点东西,让他死的快点。” 我:“……” 听起来很忙呢…… 她道:“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我成功了,并且非常成功,北昌奄奄一息,若非南纹忽然插手,我相信西皇您会毫不犹豫继续进攻北昌,到时候,北昌哪里还能占四国之一的地位?最多也就是和那些周边小国一样,苟延残喘。” 无泯君道:“这还真的未必。” 胡芙愣了愣,道:“为什么?” 无泯君淡淡道:“皇后不喜欢打仗。” 我没有说话。 胡芙却忽然露出悲戚的表情:“西皇心狠手辣,并不在吴旭之下,且论手段能力,更超吴旭许多,然而吴旭被我所杀,西皇则因皇后而避免战争……这多可笑啊!” 我想了想,对无泯君说:“她开始真的是在讽刺你。” 无泯君:“嗯,听出来了。” 胡芙道:“大概也是报应……我……在后来,也有了喜欢的人。” 我忍不住插嘴道:“是谁?该不会是吴雍吧?” 那也太强了,三个儿子,每个都和她有生与死的感情纠葛。 无泯君敲了敲我的脑袋:“笨死了,显然是小侯爷。” 胡芙惨然一笑,道:“西皇说的没错……便是小侯爷。其实我杀了吴旭之后,便打算收手了,可我发现,小侯爷的手段也很厉害,他扶持吴征,那其实和吴旭在位,没什么区别,北昌还是可以重新强大起来。但要我杀他,我却下不了手……所以我只能给他下药,让他生病,最后在他病好的时候,杀了吴征,嫁祸给他——我从头到尾,也没想真的伤害他。” 我道:“小侯爷不是有个喜欢的女子么。” 胡芙点了点头:“没错,后来那晚我刺杀小侯爷,就是因为我才知道,原来他另有喜欢的人,他还不断出言刺激我,说我连那女子的一根头发丝也比不上……” 无泯君道:“所以,小侯爷的死讯,是假的?” “嗯,他只是被我重伤,大概是他放出假消息的。这样,朝中反对他的势力可以暂歇,等北昌危急他再出面,便可以宛如天神一样,重塑威信了。”胡芙叹了口气,“可我现在找不到他了,也不知道他究竟藏去哪里,只希望西皇能帮助我找到他——毕竟他如果养伤完了,北昌恢复,对西泱也不利吧?” 无泯君道:“找到他,又怎样?” 胡芙道:“我已经想通了,他不喜欢我,我也身负复仇的使命,既然如此,便杀了他。” 有句诗说,君若无心我便休,这个胡芙显然并非是寻常女子,她是君若无心我便杀…… 无泯君却是一笑,道:“我不能承诺一定找到他,不过若找到了,一定通知你。” 那女子行了个礼,道:“胡芙在此,先谢过西皇了。” 无泯君淡淡地挥了挥手,那女子便如来时一般,身姿轻巧地离开,我望着她融入黑暗中的身影,叹了口气,道:“她也不容易……” 无泯君把我丢上床,道:“别想了,睡吧。” 39、第 39 章 【72】 第二日,我们开始回往西泱都城,至于无泯君派了什么人,多少人,去探查小侯爷之事,我并没有问,也不想知道。小侯爷和胡芙之间的事情,或者,准确说是胡芙和吴旭之间的事情,和我同无泯君之间的事情有那么几分相似,只是我的报仇方式要直接许多,胡芙孤身一人,且长相十分美丽,所以可以走美人计这条路,至于我……算了,不说了。 这一路上我都被无泯君逼着同他一起住,搞得现在大家都觉得无泯君真的把一位小兵给养起来了,甄二还对我说,恭喜,就是听说皇后武功不弱,而且是个母老虎,因此要多加小心,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他个头。 我真是……哭笑不得。 也是在这里,我才知道,“皇后威武,皇后彪悍”已经传遍民间,无泯君所作的那些事情,无一例外全部算在了我云皎的头上,坊间流传,不可一世的西皇被皇后驯的服服帖帖的。 我问甄二,怎么个服帖法? 甄二对我神秘莫测一笑,说:“你知道有段时间,大臣们想让皇上选妃吗?” 我说:“知道呀,怎么了?” 甄二说:“据说听到这样的事情之后,皇上高兴的在掌乾殿之中大笑了许久,而皇后却黑着脸,黑了好几天。” 我:“……” 对,没错,因为那时候我幸灾乐祸,所以笑了很久,而无泯君要处理那些女子名单,也的确很很不耐烦。 甄二继续说:“你知道刘侍郎家的刘娅吗?” 我点头:“知道知道。” “据说她约好和皇上深夜私会,谁知道皇后居然赶来了,一脚把她踢进了荷池里,皇上什么都不敢说!后来迎春节,皇后还特意把刘娅弄进坑里呢!”甄二瞪大了眼睛,仿佛如他亲眼所见一般,绘声绘色地描述,“那么冷的天啊!那么冰的水啊!听说下人送来姜茶,皇后都不肯给刘娅喝呢!” 我:“……” 谁和刘娅约好了……我又能说什么?!至于迎春节,刘娅喝的姜茶,用的毛巾,还是无泯君吩咐人准备好的呢…… 甄二眼珠子一转,说:“听说啊还有一次,皇上不知道怎么惹皇后生气了,当晚皇上求欢,皇后居然拎着皇上一起跳进了荷池!” 我:“………………” 这个最奇怪了! 明明当时是我先把无泯君踢进去的,谣传也应该是皇上虐待皇后啊!怎么地啊,是说我一辈子都要顶着母老虎这个名声度日了吗…… 我难过的想要哭出来,甄二拍了拍我肩膀,道:“放心,皇后娘娘也许会愿意接纳你的。” “……啊?”我愣了愣。 甄二说:“你是男人啊,又生不出孩子的,怎么能威胁皇后的地位?与其让其他女人进宫和她争宠,她大概宁愿皇上找的都是男人!” 说罢,他豪气地拍了拍我:“放心,我说的肯定没错的!” 我:“……呜哇呜哇呜哇……” 甄二手忙脚乱:“咦,你怎么反而哭起来了?哇,难道其实我一直误会了?!” 我大喜,心说甄二居然开窍了,忙不迭地点头:“对!” 甄二神色凝重地说:“想不到你居然是被皇上强逼的……” 我:“呜哇呜哇呜哇呜啊啊呜哇……” 甄二:“……” 最终他露出壮士扼腕的表情:“要不然这样吧,我,我虽然没有龙阳之好,但我觉得你挺好的,要不然我们跟皇上说,你喜欢的人是我,求皇上成全。这样你就可以得到自由了。” 我:“……” 他怎么,不去死……啊! “哦,成全你们?”忽然,我身后响起无泯君阴测测的声音,我顿时和甄二一起打了个哆嗦。 甄二还居然真的点了点头,道:“是的,我和天维是真心相爱的!” “哦,天维?”无泯君的声音越发阴森起来,我额上一滴冷汗,缓缓落下。 甄二却不赞同地道:“皇上,我是十分敬重您的,但爱情这件事情,一定要你情我愿啊,而且,他伺候您这么多天了,您居然不知道他的名字,这……” 甄二委实是不怕死,我哭笑不得之余又有了一点感动,于是我转过身,直视无泯君:“皇上……咳,甄二他什么都不知道,您息怒……还有,天维那个名字,本来就是习惯性的……最开始遇到司徒有晴,我也不是说我是天维吗……” 无泯君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最终道:“现在就算了,回宫之后,你自己看着办。” 我:“……嗯。” 无泯君满意地勾了勾我的脸,完全没理会旁边一脸疑惑的甄二,转身走了。 甄二:“……到底什么意思?你,你跟皇上,好像认识了很久似的……” 我说:“也没有啦。” 甄二放心地松了口气:“哦。” 我说:“两年的样子。” 甄二:“……” 自此,少男甄二陷入了迷茫,他大概始终无法明白,我和无泯君究竟是个什么关系,一有空他就会问我“到底怎么回事啊?”之类的话,我只能默默地看着他,笑而不语。 因为是凯旋,回去比来时要高兴而轻松,终于到了都城,城门一开,便见两边百姓夹道欢迎,其中不乏有人是自己的儿子或者丈夫出去了的,便面露焦急之色,在人群里四处寻找,若是真的看见了,就喜笑颜开,若是怎么找也找不到,便忍不住落下泪来。 这大概就是我不喜欢战争的原因,不论是输还是赢,其结果终究是两败俱伤。 战争,是国家之间的博弈,是位高权重者的游戏。 无泯君和来时一样,站在高台之上,依旧是用很欠扁的口气道:“南纹已退,且割让城池五座,财产若干,西泱终是天命所归。” 大家被激励,高兴地应和,我被无泯君拉着同何钦站在城台之中,眼见着他下了城台,离我越来越近,最终他不动声色地牵起我的手,淡淡道:“回去吧。” *** 一别三个月,我终于回到久违的掌乾殿,掌乾殿每日依旧有人前来打扫,所以干净整洁,一如往昔,我和无泯君先分别洗了个澡,换好衣裳,无泯君便要出去,和大臣们见面,并处理这几个月落下的事务,估计也够忙一段时间的了。何况还有留良当初种了蛊,他估计还要好好惩治何晨等人一番。 我也很累,便先睡了一觉,醒来之后,便收到平阳公主府上发来的请帖,说是希望我到府一聚,我估摸了一下,平阳怀孕已经有八个来月,估计是快生了,于是便去了公主府。 到了公主府,平阳正在院子里晒太阳,吕率扶着她,两人在院子里走动,见我来了,平阳面露喜色,道:“皇嫂!” 我赶紧走过去,道:“你,你别激动,肚子都这么大了……” 平阳道:“不碍事,不碍事。” 吕率神色复杂:“……” 我道:“你怎么还走动?现在不是该尽量休息吗?” “太医说了,要适当做一点小活动,不然怕将来难产。”平阳笑了笑,道。 “嗯,那就走动走动。”我对怀孕之事不了解,听她这么说,便赶紧点头,平阳肚子里的孩子是大事,她自己也是大事,两个都很要紧。 吕率在一旁陪着,我也不敢上去搭手,平阳道:“一会儿再走吧,现在先坐下来,我要同皇嫂说说话。” 吕率点了点头,扶着平阳坐下,我则坐在她对面,平阳道:“皇嫂,您也真是大胆,居然直接跑去战场……我那时候发请帖,你一直不来,我觉得奇怪,便抓了何晨问,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好您没事,不然皇兄指不定怎么担心。” 我道:“唔,当时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必须得去找你皇兄才是。” 平阳道:“战场上好不好玩?” 吕率瞄了我一眼。 我赶紧道:“当然不好玩,怎么会好玩呢?无非是打打杀杀的事情,看着都心里难过,这次若非不得已,我也是绝对不会去的。” 平阳点了点头,看起来是没再打什么奇怪的念头了,我松了口气,道:“孩子快生了吧?” 平阳道:“是呀,现在太医都守在这里,每日没事便来替我诊脉。” 说罢,她叹了口气:“这也真麻烦,皇嫂你将来怀孩子,便知道了。” 我道:“唔,嗯……” 平阳微微瞥了一眼吕率,道:“只怕将来还会有第二个孩子,太不公平了,若是能选择就好,我可以和吕率一人怀一次。” 吕率:“……” 平阳这样说,倒是点醒了我——将来找到司徒有晴,完全可以像我上次说的那样,让无泯君替我怀孕,或者让他替我生孩子,免去我分娩之痛……呃,不过这件事还要和他商量商量才是…… 平阳后来又问了我一些关于军中之事,我不敢说太刺激的,只捡着无聊枯燥的部分给她听,她听着听着便觉得没兴趣了,不再多问。 在公主府待了许久,我见天色渐晚,便打算回去,平阳也要早点休息,便没有挽留。 回到掌乾殿,无泯君居然已经在了,身边是厚厚的奏折,我走过去,道:“用过膳么?” “嗯。”无泯君点了点头,忽然道,“我今日给甄二封了官。” 我惊讶无比:“什么官?难道是太监总管?!” 无泯君:“……” 他对我一笑:“说的好,我明日就让他当太监总管。” 我赶紧道:“你到底让他当什么了?” 无泯君道:“本来就是他兵长说过,他立过功,我小小的替他升了一下。” 我点头道:“这样。” 那就没什么事。 无泯君接着道:“不过,现在不必打仗,我还给了他一个文职。” “文职?”我道,“什么?” “言官。”无泯君冲我一笑,“因为,他很敢讲。” 我:“……” 想必,承担这个职位的甄二,一定压力大的不行吧…… 40、第 40 章 【73】 当晚。 掌乾殿里清爽干净,安神水淡淡的香味飘逸出来。 无泯君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朝我走来。 想到军营里发生的事情,我也有点想笑,他走过来,温柔无比地抬着我的下巴,落下一个吻。 我慢慢开口:“无泯君……” 无泯君道:“嗯?” 我有点尴尬:“你没发现吗……今天离你去打仗那日时候,差不多正好是四个月……” 无泯君:“……所以?” “所以,对不起,臣妾又来癸水了……” “……………………” *** 平阳要生了。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和无泯君原本正在掌乾殿外下棋。 我才学棋不久,输给无泯君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无泯君嚣张地表示,就算我学棋再久,也没可能赢他。 我……没法反驳。 这回无泯君大发慈悲,让我三子,我左手托腮,右手执着黑子,正在犹豫,忽然公主府的人赶来,通报了平阳要生一事,产婆和太医都在,我和无泯君立马舍了棋盘,赶往公主府。 平阳怀孕期间一直有太医照顾,饮食运动调理都十分得当,但我还是有些担心,看了看无泯君,他眉间神色淡然,看不出什么特别的,但我猜他应该也颇为担心平阳。 赶到公主府,我和无泯君径自往平阳房间走去,走到门口,便见吕率站在房间屏风之前,旁边几个丫鬟捧着鎏金水盆,上面搭着一条白色毛巾进去,还有几个从里面出来,水和毛巾却都是染了血的。 吕率看到那水和毛巾,脸色难看的不得了,同时里面也传来平阳痛苦的叫喊声,我听着真是觉得毛骨悚然,也很能够体会吕率现在这样担心却又不能陪在身边的心情,无泯君在门口表情莫测地站了一会儿,估计也有点心疼平阳,对吕率道:“看你坐的好事。” 我:“……你别乱说,吕率心情已经很不好了。” 吕率摇了摇头,说:“皇上说的没错,都是我的错。” 我:“……” 我们三个都在屏风之前坐着,只能听到隐隐约约平阳的叫喊,还有产婆说“用力”和“吸气”之类的话,旁边丫鬟捧着水盆走来走去,让人心中更添慌乱。 吕率担忧道:“这么久了……” 我道:“多久了?” 吕率摇了摇头:“半个时辰了。” 我叹气道:“这哪里算久,据说有的人生孩子,要几天几夜。” 吕率脸色立刻就变了。 我意识到自己刚刚不该毫无顾忌就说出这个,连忙安慰道:“相信平阳不会要这么久的……别担心。” 旁边无泯君一直没说话,但看他表情,却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我道:“你也别太担心了……不会有事的。” 无泯君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两个大男人都很担心,我也非常担心,我不仅担心,还会有联想,听平阳叫声如此惨烈,不免让我想到,若是我与无泯君……真的如何了,然后我怀上孩子,之后度过难熬的九个月,最终生下孩子,莫不是要和平阳一样? 虽然我练武,皮糙肉厚,但平阳的声音,大概也实在让人痛苦的难以忍受,真不知道到时候我能不能受得了……还有,女子初夜也是很痛的…… 我陷入了各种纷纷扰扰的思考之中,真是又纠结又痛苦,回过神来,还要继续为平阳担心,这样一直到了傍晚,我们三个人都坐了整整一天,连饭都没怎么吃,大家也理所当然的毫无胃口。毕竟,真正受苦的人可是一口饭都吃不着…… 终于到了半夜,我已经有点迷迷糊糊昏昏沉沉的了,忽然,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划破了这有些安静的夜晚,我猛然惊醒,就见吕率像被戳到屁股一样迅速地站了起来,想要往里面冲去,又被外面的丫鬟给拦了出来。 揉了揉眼睛,我也站了起来,和无泯君一起活动了一下筋骨,三个人都在外边有些心急地等待着,过了一会儿,产婆抱着一个婴儿走了出来,笑着对吕率道:“恭喜驸马爷,是位公子!母子平安!” 说罢,又向我和无泯君行礼:“皇上……” 话还没说完,无泯君便挥手:“不用行礼了,小心孩子。” 吕率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孩子,我也屏住呼吸去看,那小孩子真的好小,身上青青紫紫的,看起来丑丑的,眼睛都没睁开,正在哭着,我第一次看见才生出来的小孩,真是惊讶的不得了,连靠都不敢靠的太近,吕率抱着孩子往里面走去,我也连忙跟着,一进去便有一股血腥味,平阳虚弱地躺在床上,头发散乱,被汗打湿了黏在额头上,看起来有点狼狈。她的嘴唇上一丝血色也没有,十分地虚弱,吕率走到她身边,轻声道:“阳儿……” 平阳虚弱地微微张开眼睛,道:“累死我了……” ……真不愧是平阳! 然后她瞥见吕率手中的小婴儿,眼睛一亮,道:“这是我生的?” ……不然呢?! 吕率点点头:“嗯,是个男孩子。” 平阳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嗯,那就好……你们吕家不怕断后了……” 吕率:“……” 吕率:“阳儿,你别想这么多了,她们去端水和汤来了,一会儿喝过汤水就休息吧。” 平阳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她瞄到我和无泯君,道:“皇兄皇嫂……” 无泯君道:“你别乱动,好好休息。” 我也点头:“是啊是啊,看起来又痛又累,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无泯君忽然侧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我:“怎么了?” 难道我说错什么了? 无泯君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真是奇怪…… 平阳喝过汤水没一会儿便睡着了,小东西哭累了也乖乖地睡了,吕率今日一天手忙脚乱,此时也终于可以稍作休息,我和无泯君趁夜回宫,路上无泯君一直在思考着没有说话,开始我还无所谓,后来实在忍不住了,道:“你今天一天到底怎么了?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无泯君忽然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我:“云皎。” 我:“诶?” 他其实很少叫我名字,不过,唔,这么叫一叫,还挺好的…… 无泯君说:“今天……你觉得怎么样?” 我有点奇怪,道:“什么怎么样?你说平阳生孩子吗?” “嗯。” “我觉得,好像有点可怕……看起来很痛……而且平阳这样,时间还算少的,我以前听说过过,有的妃子就是难产而亡,唔,有点吓人。”我思索片刻,答道。 无泯君道:“嗯……” 我很不解,道:“你问我这个做什么?” 无泯君道:“没什么……我在想,先找到司徒有晴吧。” “找司徒有晴?做什么?”我各种莫名其妙,不知道无泯君思维怎么跳度如此厉害。 无泯君没有说话。 我忽然反应过来,吃惊无比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你的意思是……你的意思是你要替我生孩子?!” 无泯君:“……” 我忍不住靠过去,一把抱住他:“呜呜,无泯君,我真是好喜欢你……你真的要帮我生孩子吗?!” 无泯君:“……总之,你先放手。” 41、第 41 章 【74】 无泯君虽然没有承认他要帮我生孩子,但也并没有否认这件事情,我真是兴奋无比,立马遣人开始了寻找司徒有晴之事。 且不论我和无泯君到底要不要换回来,光是留良那件事情,就要好好的感谢她,若非是她,恐怕我现在和无泯君是个怎样的境地,都说不准。 司徒有晴每次都悄无声息地出现,或者和我们偶遇,但要找她,却反而找不到,我猜想也许她大概终于找到自己师父了。 现在虽然我癸水已经走了,但介于我一直记挂着司徒有晴,所以还是禁止无泯君挨着我,无泯君沉默了很久,只说了一句话:“自作孽,不可活。” 没过多久,无泯君忽然告诉我,找到小侯爷了。 他居然在西泱。 西泱的宜城。 宜城离都城不远,但风景极好,更甚都城,此地依山傍水,许多文人骚客都爱在此短居,借以找到灵感,这里一年四季如春,百花盛开,我虽然没去过,但也略有耳闻。 这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我认为,小侯爷不好好待在北昌,反而来西泱,其心思不必言说,但无泯君却表情莫测地说,未必。 小侯爷来西泱,也许只是因为宜城风景不错。 无泯君居然有如此浪漫的推测,真是让我吃惊不小,晚上我趁他睡着,偷偷脱掉他的衣服,想检查一下他身上有没有可疑的红点,最后结果是我被无泯君黑着脸按在床上,他咬牙切齿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说:“我,我在检查你有没有被留良下蛊……” 无泯君说:“哦?那我岂不是要好好证明一下?” 我点头说:“是啊……是啊!” 无泯君忽然勾起嘴角,道:“原本我还想顺着你的意思,等找到司徒有晴之后再……如今看来,为了证明我没有被下蛊,还得要好好‘身体力行’一番。” 我:“……” 什么?! 我还没反应过来,无泯君的吻便压了下来,我下意识想推开他,但手搭在他肩膀上之后,却又觉得好像没有必要,反正将来……生孩子的是他! 嗯! 想到这个,我忽然觉得我就是胜利者,于是也放心不少,胆子肥了起来,我眯了眯眼,毫不客气地回吻,结果太过用力,嘴唇碰到了他的牙齿,痛的我眼泪都要飙出来。无泯君发出一声轻笑,安慰似的伸出舌头舔了舔我的嘴唇,我立马忘记嘴巴的痛,却害羞的头痛了…… 如上次一般,无泯君的吻绵绵密密的在我的身体上舒展开来,我对这样的触觉仿若已经熟悉,闭着眼睛咬着唇,静静的感受着这一切,慢慢地,衣衫渐落,我也迷迷糊糊地把他的衣服扯开,循着上次的记忆,摸到那条我最喜欢的凹槽。 暧昧而炙热的气息在我们周身蔓延开来,喘息声也轻轻的围绕,当他带我进入我从未想象过的领域时,我只能随之辗转,再没有一丝力气。 一夜缠绵,第二天我醒来,腰酸背痛,仿佛有十辆马车从我身上碾过去了一样,无泯君昨夜是温柔的,但我还是觉得很……吃不消。 一睁开眼睛,无泯君的脸便出现在我面前,他嘴角微微上扬,显然心情非常不错。他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把玩着我的一丝黑发,我愣愣的看着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无泯君冲我一笑,靠过来在我额上落下一个吻:“醒了?” 我不知怎的被他这晨起略带沙哑的声音弄的面红耳赤,只能结结巴巴地用以前用过的招数回答:“不然呢……” 无泯君笑意更深,他道:“嗯,没什么……我已经吩咐好下人准备好热水了,你可以洗浴了。” “……好。” 我的声音简直细若蚊鸣,我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自己实在没有力气,无泯君一笑,先下了床。他好像已经洗浴过了,穿着干净的里衣,伸手将我抱起,我却发现自己浑身不着一缕,尖叫道:“臭流氓!!!” 无泯君哈哈大笑,伸手随意拽过一件衣裳,轻飘飘地披在了我的身上。 好吧,无泯君充分证明了,他是谁。 *** 洗澡的时候鉴于我手软脚软,无泯君很好心地表示替我搓背,还可以附带按摩,我没想什么便答应了,结果当然证明,我错了…… 无泯君虽然是帮我按摩了,但……还不如不按…… 臭、流、氓……! *** 今日是旬休日,无泯君不必早朝,于是陪我在掌乾殿里无所事事,我浑身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无泯君在旁边看书,不时回头看看我,笑的格外的……贱。 贱虽然贱,但仗着那副皮相,的确还是好看的不得了,我躺在软榻上,道:“无泯君,我想到一件事情。” 无泯君道:“嗯?” 我说:“假如真的找到司徒有晴,我想要试一试当男人的感觉。” 无泯君:“……你说什么。” 我认真道:“我是说真的!你看你,昨天……唔,我今天醒过来,就腰酸背痛的,难过的要死,可是你却精神好的不得了,这难道公平吗?除非找到司徒有晴,咱俩换一下,不然我们……咳,以后一定要保持距离。” 无泯君:“……” 半响,他走过来,安抚我道:“云皎,主要是昨天是第一次……第一次,都会有些难受的,以后保证不会了。” 我不满道:“你保证我的身子不难过?你哪来的自信啊?” 无泯君勾了勾嘴角:“正是对自己的自信呀。” 我:“……” 还要不要脸,居然这样偷偷反将一军…… 对于无泯君的无耻我懒得理会,不过当晚无泯君的确很照顾我的感受,十分老实的睡觉,没有干其他的事情。 第二日亦然,于是我身子恢复的不错,第三天的,无泯君便说要带我出去。 我有些疑惑,不知道要去哪里,问无泯君,他却神神秘秘地,不肯告诉我。 我们坐着马车,朝南行驶了一段距离,于是我大概猜到,这是要去宜城。半路上马车忽然停下来,车夫也下了车,换成了一个女子,她带着斗笠,垂下的黑布挡住了脸,但她身形很好,极易辨认,我一看便知道那是胡芙。 “是要去找小侯爷吧?”我心中明了,道。 无泯君笑了笑:“嗯。” 我有些奇怪,道:“你直接告诉胡芙位置便是,为何我们要亲自来?” 无泯君掀开车帘,舒适的清风拂入,他轻声道:“宜城风景好。” 我有点莫名其妙,但知道无泯君大概有其用意,便不再多问,无泯君把车帘卷上,果然沿途风景越来越美,大片的花海在小道的两侧摇曳绽放,不知名的紫色花朵和蓝色花朵像一张铺天卷席的毯子盖住地面,微风拂过便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 从都城而来,我们走的都是小道,我大概猜到,小侯爷是在宜城的乡间居住下来了,到了下午,我们舍车改为步行,走下来,感觉便和在马车里完全不同,脚下踏着柔软的泥土,不燥不热的阳光倾洒而下,照耀在我们的身上,万籁俱静,只有马轻轻的发出两声叫唤,似乎天地都安静下来。 我和无泯君还有胡芙三个人一起行走,胡芙特意放慢脚步,走在我和无泯君之后,她的斗笠一直没有摘下来,微微垂着头,似乎思绪纷扰,想到一会儿她要见到小侯爷,我也有点担心,不知道那会是如何天雷勾动地火的场面。 在不远处的花海之中,有一间小木屋,看上去是新建的,和这里周围的一切都有点格格不入,无泯君略微停住脚步,道:“应该就是这里了。” 胡芙顿住,然后揭开斗笠,大步往那小木屋走去。 我站在原地,不知道是应该跟过去还是不动,无泯君笑了笑,牵起我的手,道:“一起去吧。” 我说:“他们两个见面,我们插一脚,会不会不太好?” 无泯君淡淡道:“不碍事。” ……你当然觉得不碍事,可别人肯定会觉得我们很碍事吧! 我默默地跟着无泯君朝小木屋走去,胡芙已经推开了门,走了进去,我和无泯君慢悠悠晃到木屋之前,还没进去,胡芙便走了出来,她眉头紧锁,一脸不解道:“里面没人。” 无泯君道:“哦,那应该是被人运走了。” 胡芙和我都愣住了,她道:“运走了?什么意思?!” 无泯君说:“我的属下找到他的时候就发现他已经病入膏肓,大概便是你那次伤了他,他一直没好,之后就半死不活的来这里住了。” 胡芙眼睛瞪得大大的,她颤抖道:“你的意思是……他……” 无泯君点了点头:“他死了,就在我派人去通知你的第二天。” 胡芙的眼泪瞬间便淌了下来,像极细的溪流,在日光下有点刺眼,她二话不说重新闯入那间已经无人的木屋,疯了似的四处寻找小侯爷,我有点担心地跟了过去,便见她似乎不肯相信小侯爷已死这个事情,一直在模糊不清地喊着一个人名,我听不清楚,但大概可以猜测那是小侯爷的名字。 最终胡芙在床上找到一副画卷,她忽然停止住哭泣,道:“就是她。” 我说:“什么?” 胡芙道:“他那时候也是,抱着这幅画……他说,这画里的,就是她最爱的女子。” 小侯爷死前居然是抱着另一个女人的画像死去的,这打击对胡芙大概不可谓不小,她撕心裂肺地寻找小侯爷的踪迹,却找到了他对另一个女人的痴心,真是天意弄人。 胡芙闭了闭眼睛,道:“我倒要看看,是谁能让这个没心没肺的人,记挂到这种时候……”然后轻轻地卷开那副画轴,那女子纤细的脚踝,花里的衣裙,曼妙的蛮腰一点点显露在我们面前。 最终我们都愣住了。 因为那女子一双剪水秋眸,手执短剑,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不正是胡芙。 底下是颜体所书的一句诗:我今因病魂颠倒,惟梦闲人不梦君。 胡芙捧着那幅画,眼睛瞪的大大的,双手微微地颤抖,仿佛下一刻便要被那副画给焚尽一般。她咬了咬嘴唇,道:“她……” 我虽然也愣愣的,但还是点头回应道:“这画中女子,的确是你……” 无泯君站在一侧,一点也不惊讶,他道:“小侯爷已病死,你不必亲自杀他。这国仇家恨已报,以后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无泯君伸手,牵着我离开。 我呆呆地跟着无泯君走出木屋,但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胡芙,她还是坐在那里,手里捧着那幅画,她背对着我们,我也不知道她是个什么表情,只能看到她背脊挺的很直,像是一尊木像。 我道:“怎么会这样呢。” 无泯君侧头看了看我,道:“什么?” 我难过地说:“他们明明互相喜欢……但横在他们之间的东西那么多,就算小侯爷当初就告诉了胡芙其实他喜欢胡芙,两个人也许终究还是不能在一起。” 顿了顿,我又道:“跟我们当初真像啊。” 无泯君道:“我们运气比较好。” 我愣了愣,说:“运气比较好?” 无泯君冲我笑了笑:“嗯,怎么?” 我说:“没什么,就是觉得……嗯,你说的挺对的。” 无泯君牵着我上了马车,我有点担心胡芙,他道:“现在她是不可能会离开的,晚点我会派人来找她……不过我猜想,她大概是不肯走。” 这里这么美,却将是一段让人伤心之地,我心中感叹万分,望着逐渐远离视线的花海和小木屋叹了口气。 无泯君轻轻拍了拍我的脑袋,道:“那是别人的事情,你不要多想。” 我说:“嗯……” 无泯君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我忍不住凑过去一点,再过去一点,无泯君却先一步伸手环住我,他道:“现在知道我好了,嗯哼?” 我笑道:“是啊,虽然你嘴贱,心狠,人坏……” 无泯君:“……” “但至少你坦诚,你没有骗过我任何事情,包括你喜欢我,你想我,你愿意替我生孩子。” 无泯君:“……” 他顿了半响,才道:“为夫勉强接受你的夸奖。” 我笑了起来:“还为夫……那我自称什么,老娘?” 无泯君:“……” 他靠过来,一个吻浅浅地印在我的耳边,同时伴着低沉的,带着笑意的声音:“娘子。” 好吧。 我云皎活了十七年多,从小无娘,爹也不疼爱,练武受苦,学文头痛,为人迟钝,长相普通。 但我猜测,在这芸芸众生里,我一定是最幸运的人。 第42章 “……为什么?”安琢言安贵妃大约没想到柳尘鸢居然会反复表示不信,还说的如此斩钉截铁,她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笑,“为什么不信我呢?因为我骗过你一次……对,那次我是失心疯了,我太嫉妒了,才会有那样的决定。可现在不同了,你看,我这个样子,还怎么可能和你争皇上呢,我又何必骗你呢?我想起了这两世,所有的记忆都恢复了,我是看你可怜啊……你上一世明明是他的妻子,被他当做物品送给皇上,这一世亦然,你不觉得自己很可悲么?” 柳尘鸢说:“我不是因为你骗过我所以不信你,而是因为……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上一世是不是存在,起码,这一世,赵书贤没有把你送给先帝,不照样当了太子吗?” 安琢言一顿,赵庭云立刻点头附和道:“新娘子你别信她,我看她就觉得她不是好人。” “我……”安琢言有些羞恼,正要反驳赵庭云,又勉强忍住了,她拨了拨头发,露出个无所谓的笑脸,“既是不信我,又何必来找我?皇上在外面弄了那样多的守卫,你们也能进来,看来大将军的武功也真是好……” 她忽然一顿,皱眉看了眼赵庭云:“当初是你把柳尘鸢从牢里带走的?” 赵庭云不想理她,柳尘鸢替他道:“是他。” “哈。”安贵妃讽刺地扯了扯嘴角,“也亏得赵庭云两世都为你做了这么多事,却根本得不到你的人……要怪就怪他自己太蠢了,只怕这一世,他也得死在自己亲爱的二哥手下了。” 赵庭云听懂了安贵妃说自己蠢,当即皱眉,却没有说什么,毕竟他听得懂那句“死在二哥手下”。柳尘鸢有些意外:“你……你什么意思?赵庭云上一世因何而亡?” “你又不相信我,我说了有什么用?”安贵妃好笑不已,“太后想来真是太闲了,才会大费周章来这里,听一个自己不相信的人说这些。” 对……她不能再听下去了。 柳尘鸢皱起眉头,拉着赵庭云道:“我们走。” 赵庭云点点头,跟着柳尘鸢就要离开,此时安琢言忽然扬声道:“难道你们就不好奇,赵庭云为什么会变得这样呆呆傻傻吗?” 柳尘鸢和赵庭云齐齐一顿,赵庭云立刻回头,指着她道:“这还用你说?!我自己都知道!我打仗的时候,伤到脑子了!” 安琢言实际上本不晓得赵庭云伤着脑子的事情,只知道赵庭云一直在修养,毕竟赵书贤从没跟她提过这些事情。 可刚刚他们来这里,从赵庭云寥寥数语中,便可以看出,赵庭云一定有出什么问题。 眼瞧着柳尘鸢就要走了,她只能赌一把! 上天眷顾,她赌对了。 安琢言扬了扬嘴角,心中暗自回忆了一下当初赵庭云重伤回京养伤的时间到现在过去了多久,便立刻想好了一套说辞——老实说,她自己都有些讶异。 连她自己都快觉得要疯了,她费尽心思,每天哭,笑,哀嚎,往外砸东西……那些侍卫都在呢,可没人去通报赵书贤,她再也没有见过赵书贤。 她依然爱他,却更加恨他,两世的感情混杂纠结在一块,打断骨头尚连着筋呢,她怎能放弃?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安琢言抬眼,一字一句道:“是吗?可这么久了,药,也吃了不少吧?病,怎么就是还没好呢?” 柳尘鸢越听越心惊,想拉着赵庭云立刻离开,可赵庭云却站的定定的,目光炯炯:“你这个疯女人,到底在说什么!” “疯女人……”安琢言轻笑一声,“你自己都快要变成疯子了,却还来说我是个疯女人?不过,我也确实快疯了……皇上每天,都让人给我灌溃神散呢……” 这当然是假的。 溃神散就那么多,赵书贤才不会浪费在她身上。 “溃神散?”柳尘鸢皱了皱眉头,“那是什么?” 安琢言说:“是我父亲研究出来的东西,吃了这个溃神散的人,一时间会浑浑噩噩,意识不清,长时间服用,就会越来越疯癫,越来越好操控……呵,别这样看着我,没错,我爹当年拿这个给先帝吃,怎么了?” 柳尘鸢抿了抿唇:“然后呢?这个东西……” “这个东西,皇上之前就像我要过,我一直不知道皇上要去是做什么的。”安琢言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可现在,看到三皇子,我就晓得了。” 柳尘鸢看了赵庭云一眼,他皱着眉头没有说话,柳尘鸢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他已经是皇上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对付赵庭云?” “错了。”安琢言摇摇头,“大错特错!他不是当了皇帝还这样对付三皇子,而是因为这样对付三皇子才能当上皇帝!” 她越说,心中的说法就越发完善,她深吸了口气,道:“从三皇子忽然伤着脑子,到你嫁来赵国到他登基……难道不像是一个早就设计好的局吗?如果不是三皇子忽然重伤,怎么会停战?对了,还有大皇子……大皇子忽然暴毙而亡,时间正是皇上十四岁那年回到京城时发生的事情……是谁做的,很明显吧?大皇子暴毙而亡,三皇子空有兵权与威望却已是呆傻之人……你说,他不登基,谁又能登基呢?” 柳尘鸢咬了咬唇,仍是道:“你说长时间服用溃神散的人会神志不清,又说皇上一直给你喂溃神散,可我怎么看你神思清明的很?” 安琢言惨然一笑:“那是因为,我太想把这些事情告诉别人了……我好怕我自己忘记,我每天都会重复好多遍,现在才能这么清晰地说出来——我知道,你只怕还是不会信,我给你看证据。” 证据? 她能有什么证据? 柳尘鸢蹙眉,看了一眼旁边的赵庭云,见他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呆呆的看着安琢言,似乎还在慢慢消化刚刚安琢言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安琢言折身,不顾脚上叮当响的脚链,往床边走了几步,然后拿出一个坠着玛瑙的手镯。 那手镯看起来很普通,但安琢言被禁足后,所有东西也都被赵书贤派人给清走了以免她又做什么事,但当初安琢言决定要给赵书贤下药时,为防止有意外,还在这手镯里藏了一些溃神散。 那玛瑙并不是完整的玛瑙,边沿有小小的暗扣,只要按一下,玛瑙便可以打开,可以藏一些粉末。 安琢言便想尽办法把这个手镯藏了起来,也幸亏没有被搜走。 她当着柳尘鸢和赵庭云的面,按下暗扣,倒出一点溃神散,道:“这就是溃神散。” 柳尘鸢微微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她,仿佛生怕她把溃神散吹到自己脸上来一般。 安琢言轻笑一声,道:“不必怕,这东西必须吃下去才有用……如果你想真正了解它的功效,你自己,或者让三皇子吃一点,就知道我有没有说假话了。” 柳尘鸢说:“我们才不吃,万一是□□呢?” 安琢言说:“好,那我吃给你看。” 她也不犹豫,当即捻起一小把然后丢进嘴里咽下,还不忘重新将玛瑙扣上免得剩余的溃神散给散出来。 柳尘鸢眼睛都不敢眨地看着安琢言,过了一会儿,安琢言果然眼神开始迷蒙,神色恍然。 她也不说话,只看看柳尘鸢,看看赵庭云,又偏过头,东看看西看看,脸上茫然不似作伪。 赵庭云说:“你……” “嘘。”柳尘鸢对他摇摇头,然后伸手在安琢言面前晃了晃。 安琢言被吸引了注意力,呆呆地看着她。 这痴傻的模样,确实像是真的…… 柳尘鸢想了想,试探着道:“你是疯子。” 赵庭云迷茫地看了眼柳尘鸢。 柳尘鸢依然道:“你,你对不起所有人。” 安琢言呆呆地道:“我对不起所有人……” 居然真的有效。 柳尘鸢立刻指着手环道:“那是我的东西。” 安琢言一言不发,默默将手环递给柳尘鸢,柳尘鸢惊喜地拿过玛瑙手环,终于彻底明白安琢言起码在溃神散这件事上没有说谎。 然后柳尘鸢拉了拉一脸迷茫以及震惊的赵庭云,让他驮着自己回了椒芳宫。 虽然拿到了安琢言的溃神散,可柳尘鸢也不怎么高兴的起来,赵庭云看起来也神色凝重。 毕竟,真的有溃神散,那么起码安琢言没有完全撒谎,甚至可能,她说的很多事情是真的……? 柳尘鸢看了眼呆呆傻傻的赵庭云,一时间心绪有些复杂,可一想——万一,溃神散还是安琢言装出来的呢? 柳尘鸢决定让赵庭云试一试,她跟赵庭云说了之后,赵庭云挠了挠头,说:“没问题,不过,我不是本来就呆呆傻傻的吗?” “……也对。”柳尘鸢说,“那,那我吃。” “不行不行。”赵庭云立刻拒绝,“你不是说吃了这个会变傻吗?” “只是一时间而已。”柳尘鸢说,嗯,这样吧,我吃了之后,你就一直对我说……就说,我喜欢吃猪蹄。” 实际上柳尘鸢最不喜欢吃猪蹄了,倒没什么别的原因,只是觉得很难咬。 赵庭云呆呆地点了头,柳尘鸢深吸一口气,吃了点溃神散,过了一会儿,脑袋里居然真的浑浑噩噩起来,反反复复只剩下赵庭云的一句“你喜欢吃猪蹄”。 赵庭云虽然呆傻,但反而因此做答应的事情一丝不苟,跟念经似的在柳尘鸢耳边念念叨叨,柳尘鸢服的并不多,最后不胜其扰,推了推赵庭云,自己也逐渐清醒过来。 可清醒过来后,赵庭云说“你喜欢吃猪蹄”,她居然也没有哪里觉得不对劲。 甚至,她立刻吩咐冬梅,去让小厨房做个玲珑猪蹄来。 等冬梅端着玲珑猪蹄上来,柳尘鸢才意识到哪里不对,赵庭云倒是很开心,捧着猪蹄直接开吃。 第43章 正文+赵二番外 【43】 溃神散既然是真的,那么安琢言说的话就必然有一点真话。 赵庭云也挺茫然的,一方面是他现在无法搞懂这么多弯弯道道,一方面又觉得溃神散这东西太神奇了……自己真是因为溃神散所以傻了的吗? 她问赵庭云,赵庭云自己却也不知道,只是表示相信二哥。 大不了,直接问问二哥就行。 柳尘鸢却觉得直接问肯定不行…… 于是,她想了个不算法子的法子。 过几日便是她的生辰,赵书贤说要给他一个惊喜,要带她出宫一趟,且路途颇为遥远,要经过君山。 这是个好机会。 柳尘鸢隐瞒的本事并不高,赵书贤一望便晓得她有心思,却也没有点破,等到她生辰那日清早便把她从床上挖起来,带着去了君山,赵庭云自然也跟着了。 一路顺遂,到了君山顶上,却不知从何蹦出了几个刺客,按说他们这一次行踪极其隐秘,是断不会有刺客的。 毫无疑问,刺客是赵庭云带来的。 主意是柳尘鸢想的。 赵庭云虽然呆傻,身边却还是有几个武艺不错的可靠之人,让他们装成此刻跟在后头,这一回赵书贤并没有带太多侍卫和暗卫,所以这几个刺客必然可以去全身而退,当然,说是刺客,实际上根本不用伤人。 只要那几个刺客随便挟持赵庭云或者柳尘鸢——挟持赵书贤风险太大——然后逼问赵书贤是否记得前世之事。 这事问起来古怪,但好在要求是赵庭云去提的,那几个人也只觉得赵庭云约莫是脑子有问题所以要和赵书贤玩闹一番,便也照做了。 眼下那几个刺客便手脚麻利地挟持了柳尘鸢,看着周围手忙脚乱的侍卫和沈着脸的赵书贤,道:“皇……赵书贤!我们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可还记得上一世你杀了我们一家二十一口人?!” 赵书贤微微一顿,忽又露出了个嘲讽的笑脸:“你们是谁?” 他的目光扫过赵庭云和柳尘鸢,眸中看不出一点笑意。 柳尘鸢有些心虚地垂下头,赵庭云按照柳尘鸢的吩咐,随便反抗了一下又站稳不动了。 拉着柳尘鸢的那人显然有点紧张,手都在微微颤抖,柳尘鸢的脖子还被他的刀刃抵着,虽然知道这是假的,但也不由得跟着害怕起来。 赵书贤忽然朝着柳尘鸢这儿走了两步,一边道:“很多事情,如果想知道,完全可以直接问我……” 他知道了?! 柳尘鸢愣了愣,她身后的那人却不自觉地拉着柳尘鸢又退了几步。 别退了……柳尘鸢皱了皱眉头,心里十分不安。 再后面就是悬崖了啊! 赵庭云的人也实在是太会挑地点了,前面明明有平缓一些的路…… 忽然,身后那人似乎踩着了什么,脚下一滑,整个人便往后栽去,柳尘鸢也被带着往下坠落! 电光火石之间,有人拉住了柳尘鸢,狠狠将她往上一带,然而显然这站着的地方已经崩塌,柳尘鸢被人重新推上去后,就看见赵庭云惊呼一声,伸手要去拉她后头落下去那人。 然而,已经晚了。 柳尘鸢茫然地回首,只看过一缕飘过的衣角。 是赵书贤。 于此同时,山的另一边,一个娇小的身影踏步而来:“小姐!我来了!” 【赵书贤番外】 老三喜欢打仗,也羡慕我有贤家军,我很清楚这件事,可打仗并不好玩,老三即便武功超然,也未必能在战场中进退自如,何况他性格直来直去,在尔虞我诈的沙场上,只怕难以活命。 何况父皇已老,大哥早夭,赵国国事,总得有人打理。 房子曾晓得我逼老三回帝都时调笑道:“三皇子虽然武功高,但不太适合打仗,性子太直,又不听别人说话。还是老大你比较厉害。” 这话我当时听了一笑置之,谁能想到换了一世,房子曾看着我,咬牙切齿:“赵将军带兵天赋极高,若不是你派来的那个什么姚墙当内奸,将军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你分明是嫉妒!你是皇上又如何,老子不怕你!老子永远不服你,老子永远只服赵庭云!” 我看了他很久,最后抽了他一顿,带着他们把姜蕴和上官烟雨那个男人婆打进留荣道。 房子曾态度变了些,却依然只是说:“若是赵庭云在,肯定把他们直接都给碾死。” 这小子还是这么喜欢放屁。 我赏了他三百军棍。 房子曾一声没吭,我看了眼他一脸倔强,又觉得有点没意思。 上天给了我第二次活着的机会,我却似乎并没有挽回什么。 上一世,我领兵作战,老三留在宫里,可到底是我错了,老三不适合带兵,更不适合参政,被那几个老头子耍的团团转,最后还被大皇子给害死了。 上一世,姚墙对我忠心耿耿,人也机灵,这一世,我特意派他和吴略之一起来帮老三,果然打出了比我当年还威风的云十二军,然而姚墙居然叛变了,还是为了个女人。这女人,上一世我发现了,直接让姚墙娶了她,还让他们春风一夜,让那女人乖乖等着——当时连我都不晓得这女人是闽国的奸细,居然就这么轻易解决了。 哪知道换到老三这里,他就傻了吧唧,说什么行军打仗怎么能娶妻,硬是当个拆鸳鸯的大棒。 姚墙居然也真做得出来。 痴情种子啊。 说回来,姜蕴真是够下作的,什么事都喜欢推女人出来。 第一世,我十五岁那年,父亲想要我娶安琢言,我以在外征战为由拒绝了,又三年,我十八,去了趟闽国。 我迷了路,在闽国后花园看见了柳尘鸢。 她实在是很漂亮,至少我很喜欢,安安静静地坐在亭子里弹琴,身边是袅袅香烟。 那首《春晓吟》,她当时还弹的不是太好,断断续续的,偶尔忘记谱子了,她会生气的停下来,甚至还会跺脚。 我十四岁就开始打仗,打了四年,第一次看见这种对着一架琴都能一脸娇嗔的小女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倒也不是觉得恶心。 她弹累了,终于发现了亭子外柳树旁的我,露出一副备受惊吓的样子,颤巍巍地用手指着我说:“你是谁?” 好像我下一刻就要上去轻薄她似的。 我颔首,有礼地道:“在下赵书贤,乃赵国二皇子,迷路至此,打扰姑娘雅兴,抱歉。” 要文绉绉,我也并不是不可以,这应该也能算文武双全吧? 结果她不高兴地说了句“问兰你给他指个路”就自己拎着裙子跑了,那叫问兰的小丫鬟匆匆忙忙给我指了个方向,也追着她“小姐”“小姐”的跑了,我却不由自主循着她的方向走了几步,就见她掉了一朵头花。 是朵淡粉色的牡丹,做的很逼真,还带着点她身上的香气。 我思考了一会儿,把那头花塞进袖子里,去见姜蕴的时候,问起这个女子,姜蕴听我说了个泪痣,就笑着说“那是尘鸢。” 他简略地说了柳尘鸢的身世,我才晓得柳尘鸢是柳恒之女,柳恒也是个传奇了,替闽国打下半壁江山,结果居然只留下个这样娇滴滴的女儿,真是奇妙。 到后来,赵国与闽过那一点点薄弱的结盟彻底碎了,我对打闽国不晓得为什么也十分热衷,直至攻下白竹关,一路顺利,后头却受了点小伤,将士们也有些乏了,父皇的意思是,再往下打,新得的疆土也不牢固,举国出征,帝都空虚,不如先到此为止。 我受了伤,也有点累,父皇让我对闽国提个要求。 我没怎么想,便提出要娶柳尘鸢。 本以为姜蕴会迟疑,会反击,然而闽国却把柳尘鸢戏的白白净净送来了赵国。 我成亲那日,将军府外十里红妆铺地,柳尘鸢的聘礼是禹州以南的所有被攻下的闽国疆土,这算是倾国一嫁了,她应是风光的。 然而我掀开她的盖头,却看见一张哭花了的脸。 “……”我迟疑了一会儿,最后问她记不记得我。 柳尘鸢一边哭,一边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我知道你是镇远将军,是赵书贤……可我们什么时候见过?” 是了,四年前那一面太过平淡,她大约早忘记了。 我伸手要解她衣带,她哭的几乎昏过去,一边躲着我,最后我说了句“别哭了”就离开去了另一间房休息,之后几日都是如此。 我不喜欢看她哭哭啼啼的,也就懒得勉强她,她大约发现我不碰她,倒也慢慢不怎么怕我了,只是晚上还是不敢和我同房。 她像个兔子一样,又喜欢东看看西瞧瞧,胆子又小,有一回她问我,为什么要娶她。 我说,因为漂亮吧。 我想她应该会很开心。 结果她沈着脸就走了,三天没跟我说话,我去问她发什么疯,她居然拿茶杯丢我,说我肤浅,不懂她的内在。 四年前我只见过她一面,除了好看,我还能看出什么? 何况她嫁过来我们相处了一个月,我也没看出她有什么内在。 每天就知道吃吃东西,发发呆,弹琴。 弹琴,我喜欢让她弹《春晓吟》,我觉得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她弹的,是定情曲,她总一脸犹豫的弹。 到第二世我才晓得,这首歌其实应该算是她和姜蕴的定情曲。 养花,还想养朵叫“柳尘鸢”的花,想养出深红夹在浅粉里的模样。结果普通的牡丹也都被她养死了。 养鱼,鱼也都死了。 将军府上的东西,真经不起她这样折腾,我说她,她就哭,她一哭,问兰就跟着哭,两个人哭声可以掀翻将军府。最后姚墙还劝我,如果真不喜欢柳尘鸢,就把她休了呗,我你妈…… 赵庭云倒是很喜欢她,时不时来府上溜达,喊她嫂子。老三性格也有些像小孩子,两个人凑一块倒是玩的很开心——这还维持到了第二世。 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老三真是欠的慌。 又过了一个月,她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乱七八糟的,问我是不是有隐疾,我真是没见过这么找死的人,就把她给真的办了,可是说实话,她哭的我都有点怕了……弄的我对这件事有了点阴影,她也有了点阴影。 安琢言没能嫁给我,后来倒是嫁给了我父皇,成了我父皇众多妃嫔中的一员。 我和柳尘鸢好了一段时间,父皇便要我外出打仗,是去跟燕国,我觉得这一仗很不必要,但还是去了,走之前,柳尘鸢抱着我哭了一宿,我真是服了。最后她还给了我一个东西,缝的歪七扭八的平安符,说是自己知道我要走之后开始缝的。 姜蕴也不晓得教了她什么,一个女人,在宫里,每天一脸痴傻的发呆,也不好好学点女工,难怪最后人蠢成这样。这针脚还不如我拿□□挑的好呢,不过算了,我还是带着,带着这个,和那朵她不知道的,我四年前捡到后就没丢的牡丹头花。 这一仗打的很轻松,只是路途遥远,还是花了半年,回去后,什么都不一样了。 柳尘鸢没来接我,我回府的时候,她甚至不在,到了傍晚,她才从宫里回来——我为了她宫都没入直接回府,她却在宫里待到现在? 她看起来瘦了一大圈,面如死灰,看见我,连个招呼都不打,一脸冷漠的走了。 那眼神,比当初刚嫁过来还冷漠。 我不明所以,也有点窝火,第二天去宫里,安贵妃跟我说,柳尘鸢一直求她。这几天闽国来了使者,她想去跟使者说点话。 还有大皇子,也跟我说了很多…… 即便我不信安琢言,也无法不信自己的哥哥,还有那些被买通的下人。 哦,还有她的侍女,恨恨的看着我的问兰。 我也有点心凉了,这么久了,她还是忘不掉姜蕴。 回去之后我休息了小半个月,每天都是庆功宴,还要对付问七问八的老三……我没顾得上柳尘鸢,也不怎么想见她。 我没注意到柳尘鸢越来越瘦,偶尔安贵妃会让人接她去宫里,那时候我还疑惑安贵妃怎么会和柳尘鸢忽然关系就这么好,是因为安贵妃答应柳尘鸢了?随便她吧。 只是没想到,柳尘鸢竟然出卖我,她把贤家君的所有兵力摸的一清二楚,还有皇宫内的所有弱点都给了姜蕴,更趁着吴略之姚墙房子曾在府上时给所有人下了迷药。 夜半鸡叫,府上一片狼藉,我掐着她的脖子,问她为什么背叛我! 她可以不爱我,可以不被打动,但怎么可以背叛我。 柳尘鸢当时的表情,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大约是她那一生最狰狞的表情,她猩红着眼,告诉我——赵书贤,我恨你! 她恨我什么? 恨我让她嫁给我,恨我拆散她和柳尘鸢? 我无话可说。 我把她暂时囚禁起来,匆匆入宫护驾,安贵妃告诉我,柳尘鸢在我离开之后,一直和父皇有所来往。 大约是怕我不信,她当时的说辞是,一开始是父皇威逼,后来柳尘鸢好像想通了一样,想来,就是为了拿到所有情报。 柳尘鸢竟为了姜蕴,与我父亲行不苟之事? 我竟没有其他想法,只让人把柳尘鸢带进宫,把她软禁在父皇的寝宫里。他们都快要死了,就让父皇最后享受一下这个美艳至极的儿媳妇吧。 我带兵打算正面迎战姜蕴,然而老三那个蠢货,听了几个更蠢的人的建议,导致姜蕴趁机闯入皇宫。 等我再赶回来,宫门大开。 太液池旁,有一颗大大的榕树,枝繁叶茂,树枝垂落在太液池上,夏日波光粼粼,会很好看。 然而那时,上面挂满了女子的头颅。 我看见了安贵妃的,和其他妃嫔的。 然后,是柳尘鸢的。 她的和其他人的都不同,她的最丑,她不是被砍头而亡,是上吊死的,双眼暴睁,舌头吐出,脖颈上还带着一圈淤痕。 或许,她在被我关入皇帝寝宫的那时候,就自缢了。 若不是她眼角那颗泪痣,我或许还无法那么快认出她。 那便是我第一世最后的记忆——柳尘鸢的头颅,悬挂在我面前,死不瞑目。 然而我当时,并不特别特别伤心。 等再睁开眼,我回到了十四岁,我同样和老三一起去打仗历练,然而这一次,他是主帅,我不是。 十五岁,我回宫开始打理政事,并娶了安琢言。 如果我上一世老老实实娶她,或许也不会有那么多事,我对安琢言没什么想法,但当时觉得,起码从上一世来看,这是个忠心耿耿的女人。 只是我没碰过她,也没什么感觉。 十八岁那年,我还是去了赵国,我想起上一世,柳尘鸢甚至不记得我们在这里见过面。 于是这一回,我说:“姜蕴真是个会享福的,藏了这么个宝贝在府上,不知道肯不肯借我玩几日?” 她面红耳赤,抓了石头丢我就跑了,我想,她这一回,应该是忘不掉了。 到后来,她嫁给我父皇,又在我的默许下杀了我父皇,又被我随意玩弄,我想上天让我重活一世,大约便是要我拿回自己的东西,顺便复个仇。 不过我倒是没法下手把她给办了,毕竟上一世的阴影还在,她哭的太惨了,这一世,虽然我很喜欢她哭,却也不想再遭受一次那样的魔音。 直至安琢言差点被我掐死的那一日,我知道了一切。 我去了她的椒芳宫,吴巍却告诉我她玩雪瞎了眼睛,不过不碍事,过几天就能好。 她静静地坐在那儿,一脸懵懂和迷茫,有点像上一世刚嫁过来的样子,我抱着她睡了一觉,梦到了她死的时候的样子。 半夜惊醒,她仍在熟睡。 借月光细看,她是好看的样子,皮肉俱在,五官秀美。 我想起上一世,柳尘鸢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赵书贤,我恨你!” 我又何尝,不恨我自己呢? 第44章 柳尘鸢擦了擦脸上的汗,有些费力地往前走了几步。 荒郊野岭,只有她一个人。 会变成如今这样,要从赵书贤坠崖开始说起。 赵书贤坠崖,赵庭云当即就疯了似的差点跳下去救人,虽然被拦住了,混乱中却也磕着了脑子,昏了过去。 而柳尘鸢更是看见了她本以为已经死去的问兰拎着裙摆朝自己跑来。 柳尘鸢心神不定地回了宫,路上问兰叽叽喳喳地说,她才晓得原来赵书贤根本没处死问兰,而是让问兰在山间的一个培植牡丹的地方待着,倒也没虐待她,她吃好睡好,只是除了种花匠,她见不到其他人。 问兰甚至还东张西望了一番,问她怎么没见到赵书贤。 柳尘鸢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想到擦过自己飘下去的那一抹衣角,整个人都愣愣的。 问兰看出柳尘鸢心绪不宁,便也没有多问没有多说。 回宫后,赵庭云昏睡了一天一夜,而赵书贤又消失不见,整个宫内乱成了一锅粥。 好在此时赵庭云终于苏醒,并且,恢复了正常。 柳尘鸢并没有见到过恢复正常的赵庭云,只晓得他开始打理朝政,虽然做的没有赵书贤好,但也不差。 最后,他托吴巍跟柳尘鸢说,自己大概是没办法再见柳尘鸢了。 他的意思,柳尘鸢很明白,赵书贤出事虽然是他们两个一起想的主意导致的,赵庭云必然是怪她也怪自己的,即便当初想出那个法子的时候,两人完全没有想到后面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柳尘鸢更加没有料到,赵书贤会……为了救她而掉下山崖。 赵庭云甚至委婉地表示,她可以回闽国。 问兰晓得的时候,开心的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了,可柳尘鸢却连扯出一个笑容都做不到,只能坐在椅子上发呆。 最后她决定离开皇宫,带着问兰,但并不是回闽国。 在让吴巍作为中介得到了赵庭云的同意后,柳尘鸢去看了一次安琢言。 安琢言依然疯疯癫癫的,什么也不知道,见她独自一人来了,倒是显得分外开心。 “怎么,太后,你相信我说的话了?”安琢言这回也懒得整理自己已经乱的像枯草一样的头发了,“臣妾所言,句句属实啊!你……” “赵书贤死了。”柳尘鸢说。 安琢言一愣,呆呆地看着她,半响才轻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柳尘鸢说:“我不像你,我不会说谎。他死了。” “好端端的,皇上怎么会死?!”安琢言仍是不信,或者说是不想信,“你故意这么说……” “我们在君山的时候,来了刺客……不,那是我和赵庭云找来的刺客,我们让他们挟持我们,然后威胁赵书贤,逼问他是不是记得前世的事情……”柳尘鸢一点点把事实说出来,“结果挟持我的那个刺客脚下踩松了,赵书贤为了救我,自己摔下悬崖……” 安琢言看着柳尘鸢,嘴唇轻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柳尘鸢看着她,轻声道:“是我害死了赵书贤。但是……也有你的份。” “你放屁!!!”安琢言忽然疯了似的大吼大叫起来,她伸手猛地要去抓柳尘鸢,却因为被铐住了而无法碰到她,安琢言转而抓起手边的茶杯、花瓶……所有能拿起来的东西,都一股脑往柳尘鸢身上丢去。 柳尘鸢躲去了门外,听着她在里面一边砸东西一边嚎哭,自己靠在门外,不知为何也有些想落泪。 可她没有哭,静静地等安琢言安静下来了,她才重新走进去,说:“你冷静些了吗?” 安琢言跪在地上,没有理她,只低头啜泣着,柳尘鸢说:“他已经死了,你现在再说什么谎都没有意义了。说点真话,行不行?” 安琢言猛地抬起头,用充满仇恨的目光看着她:“你凭什么这么冷静?!” “……什么?” “他是为你而死的!他为了就救你而死!!!”安琢言目眦欲裂,“你是冷血动物吗?!你这么冷静说出他的死讯,还想以此逼我说出真相……你都没有一点,哪怕一丁点的难过吗?!” 柳尘鸢愣愣地说:“我……” 她其实很想说,她为什么要难过?赵书贤虽然这段时间对她很好,可她对他的恐惧还有厌恶早就因为他之前的种种行为而深埋于心。 可她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来。 无论如何,赵书贤是为了救她而死的,而且她也是因为自己的愚蠢行径才导致自己差点摔落悬崖。还有问兰,他并没有杀问兰…… 柳尘鸢轻轻眨了眨眼,心里竟然有点说不出的酸涩,她轻声道:“我难不难过,和你有什么关系……” “好,那我告诉你。”安琢言双目血红,高声道,“有一件事我没骗你——柳尘鸢,你和赵书贤上辈子的确是夫妻,他不肯娶我,却只是我给你喂了溃神散,让你以为赵书贤把你送给了他父亲,你伤心绝望,这时候姜蕴却派人来找你,于是你在绝望之下把所有你能得到的关于闽国的消息都给了姜蕴……这时候赵书贤回来了,你猜后来怎么着?他还不信你勾引他的父亲,不信你和姜蕴另有来往,跑去问你和问兰。但理所当然的,他得不到他想要的回答……最后姜蕴攻破城池,大家都死了……皇上大约也是那时候死的。再过一世,他还有这样的记忆,竟也……他为何不恨你?!他为何恨你,又舍不得真正伤害你……为什么……” 安琢言泣不成声,说到最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柳尘鸢愣了半响,最后脸涨的通红,道:“你,你又凭什么质问我?你上辈子给我下了溃神散,让我神志不清还出卖赵书贤,最后导致赵书贤死去,这一世难道不也是因为你……才……” 柳尘鸢忽然觉得,这样想往安琢言身上推卸责任的自己也挺讨人厌的。 她没有再说话了,心里仍然对安琢言说的话半信半疑,如果她说的是对的,那赵书贤就是在安琢言的挑拨下对自己有了深深的误会,并且……这误会还蔓延了两世? 而诚如安琢言所说,他对她……确实并不坏。 柳尘鸢心乱如麻,没有再理会安琢言,转身就跑了,她一边跑,一边流泪,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想哭。 只是……莫名的觉得心酸。 不知道是为谁。 赵庭云要给她的钱和守卫,柳尘鸢并没有要,至于那些守卫会不会在暗处跟着她,她也不知道。 在柳尘鸢离开皇宫的前一天,吴巍又告诉柳尘鸢,闽王纳了一个妃子,叫周悠。 周悠…… 柳尘鸢听到这个名字,忽然觉得有点陌生。 当年她和周悠为了姜蕴看彼此不顺眼争风吃醋,可最后…… 她输了,周悠难道就算赢了吗? 姜蕴明明已经娶了上官烟雨……而上官烟雨,竟然也可以忍受周悠吗? 她一点儿也不懂。 当初周悠拉住要去跟姜蕴理论的她后,劝说成功让她答应了乖乖嫁去赵国后,又告诉她,既然是要嫁去赵国,嫁给那样的老头子,不如趁机杀了那个老头子。 给赵文帝下的药,就是周悠塞给她的。 她告诉柳尘鸢,反正赵文帝也快死了,到时候她也得陪葬,既然如此,何必浪费自己的时间去陪那个老头子呢?不如一开始就杀了他。 柳尘鸢本有些害怕,可听着外面人声鼎沸,听着赵文帝脚步声渐近,她鼓足勇气下了药。 现在想来,周悠大约也是有其他的想法的吧? 可已经没有关系了。 柳尘鸢告诉了问兰姜蕴已经娶妻的事情,而且还是两个,问兰当即就傻了,最后只能呆呆地表示,不回闽国就不回闽国,她要跟着柳尘鸢。 虽然并不意外,但柳尘鸢还是很感谢问兰。经过了这么多事,似乎只有问兰没有任何改变,她还跟离开的时候一样,天真可爱,而且对她忠心耿耿。 问兰甚至没有问她,如果不回闽国,她们要去哪儿。 也幸好问兰没有问,不然柳尘鸢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自己也不晓得,她们要去哪儿。 闽国和赵国都去不了,而燕国是上官烟雨的故乡…… 还有赵书贤…… 最后柳尘鸢决定取道君山脚,去往秦国。 她嫁来赵国的时候,赵书贤给了她一笔钱,柳尘鸢一直放在房内,也没人动过,这些钱应该足够她和问兰两个人花了。 其实她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好好地活下来,但这天大地下,似乎也确实无处容身了。 柳尘鸢离开的那天,乘着一辆很简朴的马车,与问兰二人去往君山脚,然后直接绕过君山,涉水过了秦国,那边有小道,只过去几个人,是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的。 至于要绕君山…… 柳尘鸢不知道赵书贤是否还活着,也清楚赵庭云一定有派人在搜寻赵书贤的下落,可…… 也罢,不过是绕一段路。 到了君山下边,果然倚山是有村落的,也有不少穿着军服的人在此处搜寻。 柳尘鸢和问兰在这儿一户人家家中借住了几日,一无所获。 然而意外发生的太快。 第45章 两人离开君山脚下的村落后,山下道路蜿蜒曲折,树木林立,很快两人就彻底迷了路,这也就罢了,后来柳尘鸢脚被划着了,问兰便不肯让她走了,可两人绕了这么几圈,都有点饥肠辘辘。 马早就带着马车跑了,两人身边除了一点随身携带的盘缠,几乎没有任何吃的,问兰让柳尘鸢坐在原地,等她去找些吃的。 结果大约是又迷路了,柳尘鸢等到晚上,都没见到问兰回来。 她又渴又饿,忽然有点怀疑自己这贸然跑出宫的行为是不是正确的。 或许她实在是太过高估自己了吧。 柳尘鸢倚着树睡了一个晚上,又饿又渴又困,还时不时会被各种奇怪的声音给吓醒,一夜过去,柳尘鸢精疲力竭,问兰却依然没有回来。 担心的柳尘鸢只能强忍着脚上的疼痛,一瘸一拐地试着四处走走,找问兰,还要找吃的。 问兰依然不见身影,但柳尘鸢运气不错,很快发现了一颗果子树,柳尘鸢不认得那是什么果子,却实在是饥肠辘辘,只能慢慢捡起地上一些才落下不久的果子,用衣袖擦干净,然后试着咬了一小口。 所幸没什么事,她便大着胆子吃了好几个,又收了一些用外袍全部包裹住,拎着衣服小心翼翼地四处寻路。 可惜走了一个上午,眼瞧着太阳慢慢从东边爬到了头顶,自己似乎依然在树林中打转,怎么也出不去。 忽然,东南边传来一点细微的,如脚步声一般的声音。 柳尘鸢一愣,立刻朝着那边走过去,一边喊道:“问兰?是问兰吗?” 没有回答,柳尘鸢只能顺着追过去,然而到了后,却没看见任何人,此时前面又响起了一点声音。 如此循环往复后,柳尘鸢追着那个奇怪的声音,居然一直追到了一条小道上去。 虽然只是个泥泞小道,但确实是一条道,起码证明这里可以通往什么村落中去,柳尘鸢沿着小道一路走,路上时不时吃几口果子,到最后,竟然真的看见了人烟。 她兜兜转转,居然又回到了之前住过的君山下的山脚村落里。 柳尘鸢无语极了,也只能先走出去,那些穿着官府服装的人并没有离开,而柳尘鸢因为之前住过几日,所以村民是认得她的,看见了她,立刻道:“这不是刘牡丹姑娘吗?你的那个小妹妹问兰昨天夜里回来的,说是和你走散了找不到你了,现在带着人在找你呢!刘姑娘你歇一歇吧,我们去把刘问兰姑娘给喊回来。” 晓得问兰无事,柳尘鸢大大松了口气,她吃了村民给的饭后休息了一阵,忍不住又走到搜寻的人的头儿的前面,轻声道:“那位……还没有消息吗?” “没有。”搜寻之人摇摇头,叹了口气。 柳尘鸢忽然想到那个奇怪的声音,牵引着自己一路走出了树林。 可…… 那怎么可能是赵书贤呢? 自他坠崖,已过了半个多月,他如果还活着,还在这儿,应该是晓得大家都在找他的,不至于完全不露面。 何况,他坠崖之前的表情和语气,都说明他已经知道刺客是怎么回事了,他应该对她失望又痛恨吧,又怎么会特意来引着她,走出那篇树林呢? 柳尘鸢纠结了许久,最后还是觉得大约是自己想多了。 等到下午,问兰和那群去找她的人也回来了,看见柳尘鸢安然无恙的,问兰抱着柳尘鸢哭了一场,小声道:“吓死我了,小姐,我走了之后没多久就发现了小道,结果折回去又迷路了,想找你,最后反而走出了树林……” 柳尘鸢轻声安慰了她几句,等她不哭了,才和她又在村里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没再跟之前一样信心满满地单独离开,而是请一个村中人带着他们一路出了树林,一直到徽州才停下。 徽州是边界之城,有天险回渡山和闽江,闽江之外就是秦国,若要去秦国,必须走水路,有一些船就是专门干这个的——偷偷传两边的人到彼岸,并能提供路引。 这些人水性极好,两边又都有关系,谁也抓不到他们。 柳尘鸢和问兰这样两个姑娘要混过去实在容易不过,她们找到了一个船夫,谈好价格,便去往秦国。 这几日闽江风平浪静,柳尘鸢坐在船内,想到自己再下船时便身处秦国了,不由得十分忐忑。 问兰坐在柳尘鸢身边,大约是看出了柳尘鸢的不安,轻声道:“小姐,怎么了?还在为……姜公子难受吗?” “啊?”柳尘鸢回神,摇摇头,“我对他,早就没有什么念想了。今后大约也是遇不到的,这样也好。只是……” “那小姐是在想赵公子?”问兰眨着眼睛道。 柳尘鸢愣了愣,最后没有说话。 问兰说:“是那位赵家二公子吗?可小姐,我一点儿也不明白,明明我被送走之前,他对你那样坏,到后面为什么……” 柳尘鸢茫然地说:“我也,一点儿不明白。” 安琢言说的那些话,字字如刀,可她却感觉不到疼,大约是因为,那都是她毫无印象,根本不可能想起来的事情。 两人安稳地进了秦国利州,大约是因为利州位于边境,所以风俗和衣着、语言都与徽州相似,两人打扮的十分质朴,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柳尘鸢打算在利州开个小店,安安静静地生活下去。 至于卖什么,她自己也没想好,不过无所谓,总是可以活下去的。 两人先找了间并不是特别好的小客栈住着,本想着一边寻找适合的可以居住的房子去住下来,不料第二天晚上,柳尘鸢就遇到了一个男人。 初初看到他的时候,柳尘鸢只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了,她以为是错觉,便没有在意,结果那男人见了她,却瞪大了眼睛,而后不管不顾地伸手拉住了她,把她拽进了一个小巷弄里。 柳尘鸢惊疑不定,道:“你,你是谁……” 问兰去买东西了,并不在她身边,这小巷弄里没人,她求救都没有门路。 那男人却说:“刘姑娘,咱俩居然能在秦国相遇,这可真是缘分啊,嗯哼?” 柳尘鸢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又很惊讶这人居然喊自己刘姑娘。 那男人见柳尘鸢一脸茫然,当即板起脸:“你居然忘记我了?!你忘记我了?!” 柳尘鸢只得说:“你,你到底是谁……” 那男人生气地看着她,最后道:“万州城里,你忘了?!” 柳尘鸢愣了半响,终于想起那一夜,有个忽然出现的男子,把自己当成了刘旅的女儿,还说什么要娶她…… “怎么样,是不是想起来了?哼,你怎么会在这儿?”这男人扬了扬眉,道。 柳尘鸢皱起眉头,觉得自己和他并不熟悉,更不想对他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听说刘旅不是被贬到了一个什么县里吗?怎么他会放自己女儿来这个地方……”男人摸了摸下巴,最后拍掌道,“不管了,能在这里遇见就是缘分,你跟我走吧!” 这什么自说自话的人…… 柳尘鸢结结巴巴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走?你放开我……” 男人却根本不管她,伸手把她给直接扛了起来,而后像是对利州极熟悉一般,带着她专门走弯弯道道的小路,即便柳尘鸢一直在喊救命,其他人也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男人一路带着柳尘鸢去了利州城内的一间十分偏僻但看起来很新的客栈,客栈内空空荡荡,店小二看见柳尘鸢被这男人扛着进来,居然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低头擦着桌子,柳尘鸢轻声叫道:“救命!” 那店小二依然毫无反应。 柳尘鸢明白了,这看似是一家客栈,实际上大约是这个男人的据点。 可,他到底是谁? 这男人把柳尘鸢扛到了楼上,随便找了个房间把她丢进去,然后将门给锁上了。 让柳尘鸢一度恐惧和厌恶的记忆涌上来,她双手环胸,满脸决绝地道:“你要做什么……你若是敢靠近我一步,我便一头撞死!” “哟。”那男人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还挺烈,看不出来啊。放心,我现在不会动你的。” 现在不会动她…… 这听起来一点儿也不能让人放心。 男人想了想,道:“我叫上官信,你可以喊我信大哥。” 柳尘鸢说:“你放我走。” “行吧,你喊我一声信大哥,我就放你走。”上官信扬了扬下巴。 柳尘鸢一愣,最后迟疑道:“信……大哥。” “哈哈哈哈。”上官信满意地摸了摸下巴,“你也太好骗了吧?” “你……”柳尘鸢瞪大了眼睛,因为被这样明晃晃地欺骗,脸都涨红了。 上官信说:“诶——别激动啊,逗你玩都不行?我跟你说,你别被吓到啊,咳,其实我是——燕国的太子。” 柳尘鸢面无表情,眼中依然满是戒备地看着他。 没得到想要的效果,上官信颇有些不满地说:“怎么,你就一点儿都不惊讶?我是燕国的太子啊!” 柳尘鸢作为一个和闽王的青梅竹马,赵文帝的妻子,如今赵王上一世的妻子,自然不会因为这个太子而惊讶,她依然只是说:“你放我走。” “不行!”上官信十分郁闷地拒绝了,“我不能放你走……我要娶你!” 柳尘鸢瞪大了眼睛,上官信却理直气壮地说:“我姐还有我父亲老催我该娶太子妃了,不过我没几个看的上眼的,你倒是还不错,虽然是刘旅那家伙的女儿,但先当个侧妃,我姐应该不会有意见……” 他姐姐。 柳尘鸢这时候才想起来,他的姐姐,就是上官烟雨? 而这个人……是姜蕴的小叔子。 柳尘鸢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见他是铁了心不打算放自己离开,只能说:“我还有个堂妹也在这儿,我不见了她会很担心的,你可以先放我离开吗……” 上官信说:“你堂妹?在哪儿?我让人把她一起带过来怎么样?” 那岂不是更害了问兰? 柳尘鸢只能抿紧嘴巴,不再说话。 上官信轻笑了几声,说:“你不好奇我一个燕国太子怎么会来秦国?” 柳尘鸢摇摇头。 她只想让他把自己给放了。 上官信说:“我跟我姐姐还有姐夫一起来的……你知道我姐夫是谁吗?估计你是不知道。看你傻乎乎的样子,什么都不知道。” 柳尘鸢瞪大了眼睛。 “哎哟,你知道?”她的表情变化却被上官信尽收眼底,“那更不能放你走了,毕竟你知道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嘛。” 明明是他自己主动说的! 柳尘鸢说:“我对这些事情没有任何兴趣,无论有谁来,来做什么,我都无所谓。我只是想找个偏僻的小镇好好生活……” “你才多大啊。”上官信似笑非笑,“干嘛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 柳尘鸢没有说话。 上官信想了想,说:“说真的,给我当侧妃吧。再过几天,我就要回燕国了,到时候把你一起带回去,哦,还有你那个什么堂妹,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查不出来?哼,这小小的利州,早就尽在我们掌握之中了。到时候带你们一起回去,你给我当侧妃,你堂妹我也不会亏待,会帮她找个好人家的。” 这人实在太自说自话了,柳尘鸢却是听的心惊。 再过几日便要回燕国了? 若自己真的被他带回燕国,那可真是完蛋了! 又不由得有些埋怨自己——真是自投罗网! 天下可以去的地方那么多,为何偏偏挑了个利州? 此时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上官信眼睛一亮,也没管柳尘鸢——反正屋里窗户都是锁着的,何况这房间在三楼,他谅柳尘鸢也不敢跳下去——便往外跑去。 柳尘鸢隔着门,隐约听见上官信兴冲冲地说:“姐!姐夫!我找到了刘旅的女儿!我终于可以纳妃了,你们可不能再催我了。” 然后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虽是女子的声音,却清清朗朗:“呵,你找到了,也不问人家愿不愿意?” “她现在不过是个县令之女,估计过的很惨,还跑来利州想度过余生,为什么不嫁?”上官信说。 然后另一个男人的声音随之响起:“听你的意思,你已经把人家给带过来了?” 柳尘鸢浑身一僵。 这声音,陌生,却又如此熟悉。 是……不知道多久没见过的,姜蕴。 第46章 虽然早晓得姜蕴在这里,可听到姜蕴的声音柳尘鸢还是百感交集,她咬住嘴唇,只希望姜蕴千万不要进来。 可下一刻,上官信就得意地说:“那当然!就在屋里呢,姐姐姐夫你们去看一眼吧,真的,真的长的很漂亮,比姐姐还漂亮!” 姜蕴笑吟吟地说:“天下间哪有比你姐姐更好看的女子?” 这情话说的十分高招,柳尘鸢听了却只觉得好笑,上官信调侃地笑了几声,便推开了门。 他先走进来,接着是长相好看略带英气的女子,应是上官烟雨,最后是一个披着墨色大氅的男子,姜蕴。 姜蕴看起来和当初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依然是和煦好看的眉眼,脸上还带着微微的笑意。 柳尘鸢看着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心里连一丝多余的波动也没有。 而姜蕴却在看见柳尘鸢的那一刻起便浑身僵硬,难得失态地微微睁大了眼睛。 上官信没有立刻注意到姜蕴神色的改变,还乐滋滋地拉着柳尘鸢说:“怎么样怎么样,这就是我看上的那个女子,是不是很漂亮?” 上官烟雨看着柳尘鸢,一望就晓得这个女子并非自愿,当即皱起眉头:“人家姑娘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也亏得你在这里自说自话。” “什么啊。”上官信委屈地看着自己的姐姐,“她这是害羞,对吧,刘姑娘?” 柳尘鸢没有说话,依然看着姜蕴。 “嗯?”上官信终于察觉到一些不对劲,目光在姜蕴和柳尘鸢之间转来转去。 下一刻,姜蕴便走到柳尘鸢身边,慢慢俯下身子,轻轻抱住了柳尘鸢。 柳尘鸢动了动,想要挣脱,姜蕴却说:“尘鸢……你没死!太好了……你没有死!” 他的声音竟带着一丝哽咽,抱着柳尘鸢的手臂也收的极紧,柳尘鸢犹豫片刻,到底没有再动。 一旁的上官烟雨和上官信同时愣住了,半响,上官信高声嚷嚷道:“姐夫?!你,你这是做什么……” 上官烟雨却说:“尘鸢……她就是柳尘鸢?” 上官信愣了愣,过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是闽国那个嫁去赵国的公主?!” 顿了顿,又说:“不可能啊,不是早跟着赵文帝殉葬死了吗?” 这一刻柳尘鸢才晓得,原来当初大多数人都以为柳尘鸢已与赵文帝一同死去了。 而眼下抱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姜蕴,大抵也是这样以为的。 所以才会在重新看见自己之后,有如此大的反应。 上官信和上官烟雨看着两人,过了一会儿,上官信小声道:“这么说起来,她根本不是什么刘旅的女儿?而是姐夫的妹妹?哇,姐夫娶了我姐姐,我娶了姐夫的妹妹……咱们这是亲上加亲啊?!” 上官烟雨无奈地说:“胡说八道,你现在又不是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娶?” 大约是觉得上官烟雨所言有理,上官信挠了挠头,没有再说什么。 等姜蕴缓过来了,他才慢慢松开抱着柳尘鸢的手,脸上的表情也恢复到了平静温和的样子:“尘鸢,好久不见了。” 柳尘鸢冷淡地点了点头:“闽王。” “尘鸢?”姜蕴微怔,皱了皱眉头,“为什么对我如此生疏?” 柳尘鸢没有说话,抿着嘴看着他。 姜蕴像是了然一般转过头,颇为严厉地看着上官信:“上官信,你太胡闹了。” 上官信说:“我,我开始又不知道……” 他看向柳尘鸢,似笑非笑地说:“柳姑娘,真不好意思啊,你也知道嘛,一切都是一场误会……” 柳尘鸢对他摇了摇头,最后对姜蕴说:“既然如此,可以放我走了吗?” 姜蕴愕然道:“尘鸢?算了,先不说这个……你怎么会一个人来秦国?还有,当初明明你已……” “我应该已死了,是吗?”柳尘鸢轻声道,“你就当柳尘鸢真的死了吧。不要问了,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我没有办法一一细说。” 更不想说。 眼下的柳尘鸢,面容憔悴,脸色苍白,说话轻声细语有气无力,穿着朴素到粗糙的衣裳,再不见昔日的娇憨和灵动,姜蕴心疼万分,道:“尘鸢,别跟我赌气。” 饶是神经大条的上官信都隐约看出柳尘鸢和姜蕴之间的不对劲了,他看了一眼自家姐姐,却见上官烟雨并没有在看柳尘鸢和姜蕴,而是低着头,盯着地面发呆。 柳尘鸢没有说话,姜蕴劝道:“无论如何,你现在已经离开赵国了,这样吧,我带你回去行不行?过几日我就带你回闽国。” “我不想回去。”柳尘鸢摇摇头,“我留在这儿,就足够了。” “说什么傻话。”姜蕴伸手,轻轻拍了拍柳尘鸢的脑袋,“那里才是你的家啊。” “可是当初,是谁把我送离我的家的呢?”柳尘鸢仰起头看着他。 姜蕴脸色微变,痛心疾首道:“尘鸢……你应该能明白我的苦处。” “蕴哥……我最后再喊你一次蕴哥。”柳尘鸢的眸中渐渐染上一丝水汽,即便在此时此地这些人的面前,她一点儿也不想哭,可还是觉得太难受了,“你也应该要明白我的苦处。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你让我跟你回闽国?你的皇后要怎么想,周悠要怎么想?还有哪怕是最无足轻重的我,也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啊,不是你说什么,我就会去做什么了……” 上官信皱了皱眉头,正要说话,上官烟雨忽然道:“信儿,我们先出去吧。” 上官信说:“姐姐!” 上官烟雨瞪了他一眼,上官信只好愤愤不平地走了。 柳尘鸢啼笑皆非地看摇摇头,看着两人离开,说:“闽王,你的运气真好,总有这样为你着想的女人。” 上官烟雨是,周悠是,曾经的她,也是。 姜蕴没有说话,等上官烟雨他们离开后才握着柳尘鸢的手说:“尘鸢,无论发生了多少事,蕴哥永远是你的蕴哥。当初我实在没有办法,才会让你嫁去赵国,我发誓,从今以后,绝对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柳尘鸢看着姜蕴情真意切的样子,忽然觉得特别特别疲惫。 第47章 大逃杀(完) 我和平阳都有这个想法, 但碍于规则无法告诉任何一个“活人”, 何况我们现在身在局外,反而有种看好戏的心态,于是都继续保持沉默, 围观。 平阳被“处决”之后,我们纷纷散了, 各自去睡觉,我问无泯君:“你到底有没有看到凶手, 是谁啊?” 无泯君道:“你不是有答案了么。” 我说:“真的是司徒有晴和包子?哇, 我这么厉害。” 无泯君道:“……哎。” 我疑惑地看着他,道:“你哎什么……其实……我刚刚还有个怀疑,没说出来。” 无泯君挑了挑眉头, 道:“什么?说便是。” 我瞄了他一眼, 道:“其实我觉得有可能是你……你把自己杀了,然后再杀所有的人……这样你就赢了, 不是吗?” 无泯君顿了顿, 露出无奈的表情,道:“司徒有晴不是说过么,凶手要活到最后才是赢家呀。” “呃,有这个规矩吗……”我也一顿,道, “我没有注意……” 无泯君笑了笑,道:“不过若是我,估计还真会这么做。毕竟天下大乱, 还挺有意思的。” 我:“……” 反正他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我们两个回房入睡,我有强烈的预感,依照凶手如此迅速快捷的杀人方式,明早醒来肯定有人会死。只是不知道,死的是谁呢…… 我左想右想,也猜不出明早谁会死,第二天迫不及待地去了大厅,却发现每个人都好好的,居然无一个人被杀。 大家显然也都很惊讶,不知道为什么凶手忽然收手了,不过没有人死,也就不能投票了,大家各怀心思地吃完早餐,无泯君去早朝,我和平阳以及司徒有晴和包子去看小岁,其他人也各自去看自己的事情,比如吴雍还在做布匹生意,此次来西泱,也想乘机在此扩展生意,因此要去见一见西泱都城的掌管这一块的官员。 当着皇帝的面表示自己将要行贿,吴雍着实没有脑子,不过这些小贿无泯君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拿钱且真的办事,无泯君都不会说什么。但若是只拿钱,谄上欺下,不做正事,无泯君便毫不手软……总之大家想得钱随意,但不能拿老百姓的钱,无泯君心里有个算盘,算的清清楚楚,若有人有所越界,那就要死翘翘了。 冯悠见吴雍要出去,便也说要和我们一起去看小岁,她昨天没去,大概吴雍也不好意思告诉她小岁吐了他一脸奶的事情,所以冯悠和吴雍一样被小岁的笑容给吸引之后,毫不意外地也被吐了一脸奶。 冯悠尖叫一声,哭哭啼啼地从旁边扯了块布,哀怨地看着笑的停不下来的我和平阳以及司徒有晴包子,道:“你们也不提醒我……” 我道:“不好意思,反正太慢哈哈哈哈……” 冯悠顿了顿,道:“难怪昨天相公回来的时候,一股奶味……” 我:“……” 平阳:“噗哈哈哈哈……” 包子也笑的不行,圆滚滚的身子抖动着,像一团在颤动着的小毛球,小岁停止了笑,有点疑惑地看向包子,包子“吱”了两声,小心翼翼地蹦到小岁的身边去。 小岁睁大了浑圆的眼睛,愣愣地看着包子,包子:“吱,吱!” 小岁眼睛睁的更大了,仿佛看到了前所未见的事物……对,他也的确没见过……小岁惊讶地模仿着包子的叫声,道:“吱……吱?” 包子见小岁模仿自己的叫声,便非常地应和道:“吱!” 小岁却失了兴趣,瞥他一眼,扭过头,后脑勺无情地对着包子。 包子:“……” 包子伤心地转过身,蹦回司徒有晴肩膀上,难过地道:“吱吱……” 司徒有晴摸了摸它,道:“不要难过,乖。” 我:“……” 小岁那贱模贱样的,真是太像无泯君了…… 我真是越发地担心起我以后和无泯君的孩子了……那会是什么样子啊…… 说到这个……我看向司徒有晴:“司徒呀,你师傅究竟什么时候能找到呢……我要和无泯君生孩子……” 司徒有晴:“……” “你们要生孩子,和我师傅有什么关系……”司徒有晴有点艰难地发问。 我:“……” “你想太多好吗……只是我上次看平阳生孩子,觉得太痛苦了,所以希望无泯君替我来生,无泯君也委婉的答应了……”我道。 平阳原本坐在旁边逗小岁,听到我说这番话,冲过来道:“什么,让皇兄生?” 我点点头,道:“你也知道的,上次我们不是……” 互换了么…… 话还没说完,平阳就一脸复杂地打断了我,道:“就算皇兄能怀孕,他要用哪里生啊?” 我:“……” 司徒有晴:“……” 包子:“……” 只有小岁还不解地看着我们……他大概很奇怪,为什么他的母亲可以一句话就让两人一鼠同时沉默吧…… 过了半响,我尴尬地道:“你皇兄当然不能怀孕,更不能……生孩子。只是他可以互换到我的身子上来,这样痛苦就被他承受了……” 平阳显然被此震惊了,她道:“这样也行?!” 然后她苦着脸道:“皇嫂你怎么不早说!那我非要让吕率用啊!生他个十胎八胎的!” “……那也不用吧。”我一头冷汗,“不过如果你想要生,的确是可以和吕率说说……只是现在换不了……” 我顿了顿,道:“而且服药之后,只有十二个时辰的时间互换,只有在此时间内……行房,才能一直保持。” 平阳更受震撼的望着我,道:“那岂不是要和自己的身子……” 我点头道:“是……的……” 平阳完全缩了:“那算了,那算了……如此刺激……” 顿了顿,她道:“有药记得告诉我……” 我:“……嗯。” 我和平阳讨论了一下关于怀孕和生孩子的问题,分别表达了自己对于自己丈夫将要生孩子的喜悦和期待,一旁的冯悠神色复杂地听完全程,最终她也缓缓道:“那个……记得给我一个……谢谢……” 我和平阳:“……” 我们几个人回大厅去用膳,结果这回崩溃的是冯悠——只见吴雍神色萎靡不振地坐在凳子上,脖子上赫然是一道墨痕! 冯悠愣了愣,尖叫着跑过去,道:“夫君!你,你怎么……” 吴雍叹了口气,摇摇头,很守规则的什么话也没说。 我看了一眼身边也很惊讶的司徒有晴,忽然想到中间的时候包子离开过一次,当时我也没在意,但现在想来,很有可能是去“谋杀”吴雍啊……‘ 这时候司徒有晴开口了,她道:“又有人死了,大家来说说,觉得是谁?” 留良插嘴道:“这回显然不是吴夫人了,吴夫人和皇后她们都在平阳公主那儿,应该是没什么机会杀人的。” 司徒有晴点了点头,道:“对呀,而且我发现,这个凶手很可恶,每次都杀夫妻中的一个,大家就自然而然地去猜是夫妻中的另一个人,这样一下就可以解决两个。” 顿了顿,她环视了一下四周,道:“看来,凶手有可能是对已成为夫妻的人有所不满……” 留良会心一笑,道:“那么,看来应该是一直喜欢西皇而求不得的刘姑娘了。” 刘娅一听,愣了愣,然后叫道:“没有,不是我!” 然后她愤怒地看着留良,道:“我早就不喜欢西皇了!我祝福西皇和皇后,衷心的!” 留良不理她,道:“我给刘娅一票。” 司徒有晴点了点头:“我也是。” 包子自然跟随司徒有晴,指了指刘娅。 刘娅瞬间得到三票,气得要哭了,她指着留良道:“你怎么这么可恶,血口喷人……肯定是你!” 就剩下冯悠和原郁了,冯悠咬了咬嘴唇,道:“刘姑娘的心思,我也是能体会一二的,然而无论如何,就算得不到,也不会想要去破坏伤害……” 她瞥了眼留良,道:“那应该是你了。” 留良愣了愣,现在他自己也有两票,刘娅有三票,最关键的一票就在于原郁身上,刘娅凄楚地看着原郁,原郁道:“刘姑娘看起来也不像是恶人……我投留良。” 留良:“……” 留良和刘娅分别三票,没法处死任何一个,只能就这样散了,等再有人“死”,再来进行投票。 刘娅有些感动地对原郁说:“原将军,真是太谢谢你了……” 原郁尴尬道:“呃,没什么。” 刘娅道:“原将军你纵横沙场,也要懂得筹划谋略,这种游戏里的小把戏你肯定看的一清二楚,你已经知道是谁了对不对?是不是留良?” 原郁想了想道:“应该不是。” 刘娅更加感动,道:“你为了保全我,没有投票给真正的凶手,而是投票给留良……” 原郁也更加尴尬,道:“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随便投一投……” 刘娅:“……” 我在一旁竖着耳朵偷听,听到此处快要笑出声来,我身边的无泯君也是带笑听着,半响,他道:“那些药,可以派上用场了……” 我:“……” “不准,让他们顺其自然的发展就不行么……” 无泯君瞥我一眼,道:“好,听你的。” *** 刘娅“死”的很快,就在晚上我们用晚膳的时候,就见她额头上一道墨痕,分外惹人注目,看来凶手还挺不待见她的…… 刘娅垂着头沉默不语,看起来很是受挫,原郁见了,上前几步道:“咦,你怎么……” 刘娅可怜兮兮地抬起头望着他。 原郁叹了口气,道:“哎,墨痕居然是在头上的……” 刘娅:“……” ……原郁也太强了,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现在只剩下冯悠,司徒有晴,留良,原郁,外加一个包子了,投票之后,还要死一个,现在大家接二连三死亡,实在有点恐怖,凶手究竟是谁,藏的这么深…… 司徒有晴一如既往地第一个道:“大家觉得凶手是谁?” 留良道:“我认为,凶手不是一个人。” 司徒有晴奇怪地道:“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凶手呀。” 留良笑了笑,道:“我的意思是,凶手,不是一个——人。” 他指了指司徒有晴身上的包子:“这个小东西可是也拿了一张纸条的,看它机敏的样子,能听懂我们讲话,也有喜怒哀乐,几乎与人无异。万一它是凶手,杀起人来不是很方便么,只需脚爪上沾些墨汁,轻易便可以‘杀人’了。” 司徒有晴愣了愣,道:“包子?” 她把包子捧下来,道:“包子,是不是你?” 包子无辜且慌张地摇头,同时干脆躺平来,四脚朝天,露出粉嫩嫩的肉爪,表示自己没有在脚上沾墨汁。 留良笑了笑,道:“倒是挺可爱的……不过,我就选它了。” 冯悠和原郁也选了包子,司徒有晴咬了咬唇,道:“大义灭亲,包子,你死吧。” 包子:“……吱……吱……” 可怜的小包子从自己身上随身携带的小荷包里掏出一张纸条,展开一看,赫然是“待杀”二字。 ……居然连包子也被冤死了………… 司徒有晴泪道:“包子,愿望你了呜呜呜。” 包子:“吱吱吱……” 司徒有晴鼓了鼓嘴,看了眼留良,道:“下次若死的不是你,我肯定选你!” 留良不甘示弱道:“呵呵,可是你也很可疑呀。万一你是凶手,而你指示包子去做呢?” 司徒有晴道:“到时候大家自然知道。” 说罢,捧着心灵严重受创的包子离开了。 *** 司徒有晴简直是个预言帝,因为第二天清晨,我们就看见留良的脖子上有一道墨痕。 留良摸摸地看着司徒有晴。 大家也默默地看着司徒有晴。 司徒有晴:“……” “不是我……我怎么会这么傻!如果是我,我当然要杀其他的人,然后冤枉给留良啦,这样不是还一下除掉两个么?!”司徒有晴道,“这个你们肯定能想到啊!” 大家都不能说话,都很沉默,冯悠还活着,虽然不是很了解,但还是勉强开口道:“唔,可是就因为大家都觉得如果你是凶手,你不会杀留良,所以你才反其道而行之,故意杀了留良呢?” 司徒有晴道:“我,我不会冒这种险的。” 冯悠叹气道:“没剩下几个人了,我投给你吧。” 原郁道:“我也是。” 司徒有晴被“处死”,她叹了口气,拿出自己的纸条,摊开一看,依然是“待杀”。 大家都愣住了。 冯悠和原郁两人对视一眼,然后神色不定地打量着对方。 凶手居然是冯悠和原郁中的一个……藏的真深啊! 司徒有晴叹了口气,道:“游戏结束了,凶手杀到只剩下一个人,接下来只要他把对方杀掉,就只剩下他活着了。唔……你们谁是凶手?站出来吧,赢啦。” 冯悠和原郁同时道:“我不是凶手!” 顿了顿,冯悠和原郁又同时道:“他才是凶手!” 两人于是不说什么,同时从衣服里掏出纸条,一看,两张纸条上都是“待杀”二字。 这下所有人都愣住了——难道出了什么差错,没有一张纸条上有凶手二字?但是接二连三有人死亡啊,怎么可能呢。 司徒有晴道:“我知道了……如果凶手先杀掉自己呢?” 此话一出,大家都同时瞥向死的最干脆的无泯君。 无泯君笑了笑,摊开自己的字条,只见“凶手”二字闪闪发亮…… 我崩溃道:“原来是你!!!” 大家也纷纷露出崩溃的表情,猜来猜去猜了这么久,鬼晓得原来凶手就是第一个死的人! 而吴雍,吕率,刘娅,留良,这三个有幸见过凶手真面目的人,却纷纷露出无奈的表情。 无泯君无辜地道:“怎么了么?” 司徒有晴道:“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啊……你杀了自己,那你也就是个死人了……” 无泯君笑了笑,道:“可是你只说死人不可以说话,没说死人不可以杀人呀。” 司徒有晴:“……” 我:“……” 顿了顿,我道:“麻烦你讲一下过程好吗?所有的!” 无泯君想了想,道:“第一晚我假装有人来见我,然后自杀。并且在第二天让你跟着我死。” 我:“……” “之后吕率在宫中值班,我叫他来,杀了他。然后平阳因此而死。” 平阳泪:“……” “在之后,留良去拜见官员,我就趁机杀了他。” “至于刘娅和留良,都是在宫中散步时看到的,随手就杀了。” 无泯君三言两语说完所有的事情,我们大家都很沉默,那四个被杀的更加沉默,尤其刘娅和留良——别人被杀是有预谋的,只有他们被杀是随机的……好惨…… “可是,可是这也不对啊……”司徒有晴露出为难的表情,“凶手必须是要活到最后的,才能算是赢家呀……你这样,一开始就输了。” 无泯君冲我们一笑,道:“我有说过我要赢么?” 所有人:“……” 第48章 我以前很想知道无泯君究竟以前发生过什么,但知道之后,却宁愿自己不知道。 过去很多被忽略的细节如潮水般涌来,比如他说他躲在横梁上偷听别人说话,那是七年前,那时候他十二。还有那次在东源国碰上刺客,他说“你是在怀疑朕的能…… 《公主贵性》第48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50、第 46 章 【1】 甄二很蛋疼。 他只是本分的小士兵而已, 在战场上虽然从不退缩, 杀敌奋勇,但的确万事小心,保命为上, 因此也没立过大功——当然,他本人也没想过要立功。 谁知道这次一回来就升官, 还是直接正二品……太夸张了。 最夸张的是,居然是个文职, 还是言官! 甄二很蛋疼。 他……他读书不多, 委实不多啊! 而且……他也不想对皇上说三道四的……皇上在军营里公然找兔儿爷他都果断支持了,哪里是可以监督皇上的人呢,哎, 想来皇上就是看中了他这种性格, 所以才特意让他当言官吧……也罢也罢……甄二扶着脑袋,想, 好歹是个官了…… 话说回来, 没见那只小兔子啊……天维人呢? 啧啧,仔细想想,大概是被皇上纳入后宫了吧,而且还见不得光,也不知道天维过的如何, 大家毕竟一起出入战场的,他一个男孩子却喜欢上了一国之君,还这么幸运和皇上两厢情愿, 现在应该不错,就是不晓得皇后那个母老虎会不会折磨他虐待他。 甄二第一天扶着帽子上朝,便十分的小心翼翼,尽量不张嘴,反正这么多官员,基本每个说话的时候皇上脸上都一副“有屁快放”的表情,他只要老老实实的就可以了。 回来没多久,便是迎春节,甄二原以为自己是没资格参加迎春节的,谁知道名单里居然有自己……甄二又是高兴又是忐忑,接着忽然想起天维——他应该也在吧,嗯…… 结果当晚到了迎春殿,甄二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皇上身边的天维……不对啊,坐在皇上身边的,不是皇后么?! 皇上和皇后也同时朝自己这边看来,然后很有默契的露出了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微笑。 ……原来如此。 电光石火间,聪明的甄二立刻晓得了事情的真相。 吃过饭赏过舞,大家随意的出殿游玩,甄二走到无泯君和云皎身边去,颇为抱歉地对无泯君道:“皇上,原来您不是断袖,哈哈。” 云皎想到当初在营地里的事情,也笑了起来。 无泯君道:“这么快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倒也不太笨。” 甄二挠了挠脑袋,道:“谢皇上夸奖……不过,天维人呢?” 无泯君和云皎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你说什么?”无泯君用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甄二。 甄二无辜地眨了眨眼睛,道:“天维既然是皇后的胞弟,那应该也在宫中吧?” “我的胞弟?”云皎默默的看着甄二。 甄二点头道:“对呀,天维是皇后您的胞弟,你们长的很像,他受皇后您的吩咐去找皇上,大概是办什么事吧,皇上大概怕不该知道的人知道,所以就说他们是一对,不是么?” 咦,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为什么好像皇上和皇后的脸同时歪了…… 【2】 甄二终于晓得了“天维=皇后”这件事情之后,脸色大变,感觉十分不合理。 云皎面色阴沉地说:“那你觉得天维是我胞弟这件事情很合理吗……” 甄二忍了半天,才勉强忍下“对啊”两字。 不过他也不敢逗留了,一想到自己对着云皎的面说过“皇后是个母老虎”之类的话,他就好痛苦……难怪皇上选他当言官……! 甄二叹了口气,默默踱步去角落,却发现角落的石椅上坐着一个女子,这女子一身全白,黑发及腰,在这月光也不甚分明的雪夜里,宛如一个…… 甄二倒吸了一口凉气,谁料那女子十分敏感,瞬间便回过头,却是个模样十分好看的女子,只是观其眉目,不似中原之人。 她冷冷的看着甄二,道:“你是谁?” 甄二挺直了腰板,道:“这位姑娘,这句话,该下官问你才是……” 那女子瞥了他两眼,大概见他穿着官服,便没再问,却也没回答甄二的问话,只回过头,举起手中酒坛,饮了两口酒。 甄二有些不解,这冰天雪地的,怎么有个白衣女子在皇宫中饮酒…… 难道,真的不是人…… 甄二感觉周身凉意更甚,咽了口口水转身便要离开,谁料那女子忽然开口道:“麻烦你再去替我拿壶酒来。” 甄二尴尬道:“我为什么要帮你拿酒……” 那女子幽幽道:“那我便不喝酒了。” 甄二吓了一跳——不喝酒,喝什么,难道喝他的血?! 这女子也太恐怖了…… 甄二道:“好好好,我这就去替你拿。” 说罢,赶紧转身离开,去迎春殿拎了壶酒出来,路上正好碰见无泯君和云皎,甄二左思右想,觉得这件事还是有必要告诉皇上和皇后,于是走进道:“皇上皇后,下官刚刚在西北角落那里看见一名鬼祟的白衣女子……” 话还没说完,背后就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我很鬼祟么?” 甄二吓了一跳,手上一松,那壶酒立马掉了下去,却见一只脚忽然伸出,平平稳稳的用脚背接住了那壶酒。 却是那个女子。 她轻轻使力,那壶酒便被提上空中,她伸出左手,轻易拿好来,然后冷冷的看着面前的甄二。 这里灯火亮多了,这女子看起来也没那么吓人了,而且的确是张好看精致的脸,应该……也不是什么鬼魅。 甄二正打算道歉,就听见身后皇后道:“胡芙,你不是说不舒服么,怎么还没去休息。” 胡芙? 甄二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但半天也没想出来是谁,只听胡芙道:“没事,喝了点酒,舒服多了。” 甄二尴尬道:“胡姑娘,我误会了,开始见你一人待在角落里,又穿着白衣,还以为……是……” 胡芙:“……” “那你还敢替她拿酒?”皇后笑道,“胆子不小啊。” 甄二更加尴尬,他道:“是胡姑娘说,如果我不拿酒她就不喝酒了,我怕她要喝我的血什么的,所以……” 胡芙:“……” 一直淡定围观的无泯君终于笑了,当晚,甄二也有幸获得了西皇亲口册封的封号——真的想太多。 【3】 ——听说那位甄大人要娶亲啦。 ——哪家小姐这么倒霉,嫁给一个那么二的人? ——唔,好像来头不小,皇上皇后做的媒,身世颇为神秘,只知道姓胡呢。 ——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啥。 ——没,我就想到,甄大人的名字加上那个女子的姓,不就叫甄二胡吗?哈哈哈哈哈…… ——你脑子有病,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