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弃女当自强》 第一章 雷雨 莫小曼在水中憋坏了，一出水就拼命喘气，偏偏此刻大雨倾盆，她被豆大的雨点淋打得差点又窒息，整个人晕晕乎乎感觉不真实，耳朵里是哗哗雨声，听到有人大声喊叫，拼命睁开眼，看清楚将自己托出水面的人，是……满仓叔？ “小曼你怎么样？没事吧？你这傻妞，风大雨猛四下没个人影，你就不能在那边磨房等着雨歇了再过桥？这样跌下河来，要不是我顺路走岸边瞧看鱼篓，看你不得淹死！” 满仓叔喷着雨水吼吼咧咧，见莫小曼还能张嘴连声咳嗽，说明没什么大碍，便将她往岸边石板上一扔，不管了，自顾跑去看他安放在石缝里的鱼篓。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莫小曼却是呆楞楞的，举目四望，内心的震惊无法形容！ 这是做梦吗？为什么梦到这个场景？ 这里是故乡那条大河，自己无比熟悉的地方，摇摇晃晃的木桥、两岸磨房、大风车、嶙峋石块、河岸边一丛丛杂木灌竹……对了！就是十一岁那年夏天，自己着急要回家，不顾大雨一个人冒险过吊脚木桥，结果被倾盆大雨淋得发懵，分不清天和地，失足栽下木桥，被湍急的河水冲得连翻几个筋头，幸亏那天下了工的满仓叔顺路走到河边来察看他头晚布下的捕鱼篓子，发现有小孩从桥上失足落水，赶紧下河拦着，把她提拎出水！ 是的！就是这一次！大风大雨中她掉在湍急的河水里，是满仓叔救了她！ 莫小曼低下头，看见单薄瘦小豆芽菜似的小女孩身体，伸出的双手也像鸡爪般皮包骨头，掌心全是茧子，指甲缝里满是黑泥……她用力掐一把大腿，很痛！ 真不是梦？她现在才十一岁？活在1977年？！ 可是，她明明经历过那么多，承受了无数的苦难，到2012年夏天才死去……难道那个经历才是梦？ 正在发呆，满仓叔背着鱼篓回来了，想是没有什么收获，满仓叔沉着脸看也不看莫小曼，脚步不停往高岸上走，走出老远才回头冲莫小曼吼： “大雨淋不死你？还不赶紧回家？眼看要打雷了！” 上一次，毒舌满仓叔也是这样大吼，莫小曼就乖乖站起来跟着他回去了。 但这次她没有动，或许是心理原因，她觉得自己不是小孩子了，曾经活到四十多岁，比现在的满仓叔年纪还要大，有资格自作主张，顺从自己的心意，继续坐在原地发呆，以图捋清思路把事情想明白。 满仓叔的人影很快消失在雨幕中，像是要印证他的话，雷电真的下来了！ 黑沉如墨汁的天空中，一道道闪电像烟花绽放般刷刷刷划过，刺目的白光过后，便是震耳欲聋的巨大声响，莫小曼清楚看见一串红得发亮的火团从天空急速降落，击中了约莫二三十步外的老枫树，那棵老枫树据说已生长百年，依然枝繁叶茂屹立在大河边，平时过河的人们总爱在树下歇歇脚躲躲荫，现在，只是一瞬间的功夫，老枫树那华盖般的树冠便被雷电击落大半，露出一截光秃秃的树干，冒着缕缕青烟…… 莫小曼看了闪电，又瞧见雷火，眼睛被闪花了，耳朵似乎也聋掉，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听不见，总感觉被丝丝缕缕电流一样的东西网住全身，仿佛随时会一个雷电下来劈中自己！ 经历过那么多悲惨遭遇，最后坐着高铁莫名死亡，再没想到还能醒回来，回到十一岁！这种事情虽然诡异，也太难得了吧？人们常说的百年一遇，这可算是千载难逢了！ 莫小曼纵然有点麻木，此时也免不了害怕起来――既然活着，那当然是活着好啊，她不想死！ 而且被雷劈死，肯定会很惨很难看！ 还有还有，满仓叔跳下湍急的河水将她救起来，是冒了生命危险的，如果自己再死掉，别的不说，眼下就对不住满仓叔，毕竟救人一命是功德一件，无端端把人家的功德给没了，很不应该！ 莫小曼不再纠结，双手抹开脸上的雨水，爬起来准备开跑！ 雨越下越大，空中雷电交缠酝酿已久，此刻蓄劲出击！ 莫小曼从岸边那块巨石跳到土路上，没跑出两步，恍惚看到满是积水的路面突然窜过来一截黑木头――像水桶那么大、会快速移动的木头？ 莫小曼被惊悚到了！ 想抬脚跨过那段黑木头，却因为站立不稳扑倒下去，恰在此时，一记闪电几乎是贴着她头顶掠过，耀眼的强光之后便是撼动天地的巨响，莫小曼趴倒在那截木头上，感觉自己被震得晃了几晃，然后眼前一黑，晕过去了！ 等莫小曼醒过来，发现那截木头不见了，自己躺在被雨水冲刷得连泥砂都干干净净的土路上，雨势见小，雷电已消逝。 她活动手脚查看一下身体，还好，没有被雷劈到。 抬眼四处瞧瞧，不禁大吃一惊：除了刚才被雷电击打的枫树情况凄惨狼狈，自己刚才坐在上头的河岸边长石台、那个因为足够平坦结实充当了几代小孩子跳水游泳的大跳台，竟然被劈成三截！新崭崭的裂缝犹如怪兽张大的嘴巴，像是要随时吞噬某种猎物，令人头皮发麻！ 太可怕了，自己真是命大啊！ 莫小曼站起身，感觉左手掌心粘着什么东西，用力甩也甩不去，张手一看，呆住了：掌心停着一颗拇指大小绿莹莹剔透圆润的珠子！ 盯着那珠子多看了两眼，便觉一阵眩晕袭来，莫小曼闭上眼，似乎听见了一种十分奇怪的声音，像老鼠吱吱叫，又像什么东西呼呼吹着气，脑中一阵纷乱过后，思路逐渐清晰条理化，然后――莫小曼再次震惊了！ 感觉经历了一部科幻片……不不！应该说是玄幻片！ 像白蛇传，牛郎织女之类，只不过这里边没有浪漫爱情，而是，有一条大蛇将它的意思转换为人类语言传入莫小曼脑海，向她简略地讲述了一个真实的玄幻故事！ 故事很简短：某条千年蛇遭遇雷劈――就是俗称的渡雷劫，某个重生的女孩顶着倾盆大雨坐在岸边发呆！那条千年蛇躲在百年老枫树的树洞里挨了几记雷击，眼看最最厉害也最难顶过去的那一记巨雷要下来了，千年蛇忽然心慌起来，害怕承受不了，从树洞中逃窜而出，本想下河潜入水底，不料想河边的女孩忽然跑了过来，与蛇相撞，女孩倒地，俯卧在蛇身上！ 若雷电直接劈下，千年蛇或会受重创，却未必立时丧命，但女孩必死无疑！可上天放女孩重生自有道理，雷电不能取其性命，因而偏离了准头，泄愤般劈碎了那块女孩曾经坐过的巨石！ 无意间，女孩帮助千年蛇平安渡过此劫！ 这样的机遇，可遇不可求！ 千年蛇一开始就知道女孩是重生的，但它根本没想过要去投奔，只因为那样没用，天道恢恢，如果作假，千年道行都会被散去！但女孩毫不知情自个儿奔它来了，所以，这就算是它的运数！ 千年蛇并不想白白承受人情，莫小曼掌心那颗绿莹莹的珠子，就是它送的，作为报答，从此后双方互不亏欠，相忘江湖！ 莫小曼扫看完自己脑中那段信息，仿佛像在读天书！ 睁开眼睛，用右手中指细细抚摸着左掌心那颗温润漂亮的绿珠子，长长吐出口气：再次确定一件事――我莫小曼，真的是重生了！ 千年蛇所有法宝中，唯有这颗宝珠适合人类用，它说宝珠里封印着上古一眼灵泉，这种灵泉在千万年前就已经绝迹于这片大陆，对于当前人类来说，灵泉的功效，几乎可与灵丹妙药相媲美！ 宝珠里更有一个小空间，千年蛇已经替莫小曼取心头血滴入，它认了主，但莫小曼体质极差，简直如同朽木一般（千年蛇语），所以现在还不能进出宝珠空间，只能随意导出灵泉水饮用，等灵泉调理好身体，总有一天，能进得去！ 莫小曼抬头朝不远处的老枫树看了看，千年蛇躲在老枫树洞里，害老枫树被雷劈，它请求莫小曼也给老枫树浇些灵泉，帮助老枫树尽快恢复生机！ 莫小曼忙跑到那棵被雷劈的老枫树跟前，把左手放在树根部，心里默念“灵泉出来”，就见一缕清澈的水流从掌中倾洒而下，很快消失在泥土中！ 莫小曼半是惊奇，半是欣喜：真的有水出来诶，也不知道效果怎样？ 她拍了拍枫树，轻声道：“等我得空就来给你喝灵泉，真有用的话，你还能萌生新的树丫，又会恢复到从前的茂盛苍翠！” 想想今天的经历也是够惊险的，而且自己也被雷电震到，耳朵曾一度失聪，身体本来就不是很强壮，莫小曼毫不犹豫地把掌心凑到嘴边，啜入几口灵泉，但觉无比清爽甘甜，味道好极了！ 喝完灵泉，感觉身上很舒服，疲倦、紧张感消失，神清气爽，精力旺盛起来！ 果然好东西啊，千年老蛇没骗我！ 再次张开左手，此时那颗晶莹剔透的珠子不见了，掌心一点褐色小痣，圆圆的，只有针眼那么大！ 莫小曼将左掌放在胸口，定了定那颗激动跳跃的心，慢吞吞往村里走去！ 第二章 身世 她记得前世的今天掉进河里，丢失了一个大竹篮和一把秃尾镰刀，回到家先挨阿妈刘凤英的骂，刘凤英越骂越生气，直接上手抓了根柴棒狠揍她一顿，后来阿爸回来听说了，也生气地在她头上连敲几个爆栗，肿起两个大包，几天不消散！ 这还不算，当天晚上不准吃晚饭，饿得虚脱，第二天早上还得赶紧起来烧火煮猪食做早饭，差点就摔下木楼梯！ 1977年的江南农村，大部分土地归集体所有，大队、生产队统一安排生产劳动，人们要靠出劳力挣工分，然后按照工分发放口粮，家家户户都差不多一样的贫穷，生活条件极差，一把镰刀确实很值钱，可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如果事情发生在别人家，父母只会先关心自己孩子的安危，莫小曼却受到这样的对待，那是因为，她根本就不是莫家亲生的孩子！ 前世的莫小曼活得那真叫一个糊里糊涂，在莫家挨打受骂、做牛做马二十多年，竟然丝毫不怀疑自己的身世，而莫家父母却早在她五六岁开始显露自己的小模样时就已经知道：他们抱错了孩子！ 家里六个娃，除了老大莫小曼，其余都是女儿像莫妈刘凤英，苹果似的团团脸，男儿像莫爸莫国强一样的四方脸，偏偏只有莫小曼是精致的瓜子脸、双眼皮，睫毛修长微卷，水灵灵的大眼睛清澈明亮，其他孩子都是上睑略肿的单眼皮，没有哪一个长着莫小曼那样迷人的眼睫毛，嘴和鼻子也不像她这般精致秀美！ 从小到大，单纯得近乎呆傻的莫小曼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还********巴着这个家，哪怕已出嫁，也要偷偷攒着得来不易的一点零花钱，塞给弟妹读书用，后来被丈夫家暴滑掉第一胎，两年间再没怀孕直接被夫家嫌弃离婚，刘凤英把她接回来，她感激涕零，更加拼命出力为莫家做贡献，直到被迫离开那天！ 也直到那天她才知道：原来她另有亲生父母！而她的亲生父母还是城里的国家干部！他们早就知道抱错孩子这件事，但是他们没有来认回她，因为他们实在舍不得那个被他们亲手抚养长大、乖巧懂事又贴心的女孩！ 他们甚至在和莫国强刘凤英接触之后，从不曾来探望、了解她的生活状况！ 就这么由着她什么都不知道、懵懵懂懂在农村吃苦受穷自生自灭也就算了，偏偏在需要的时候，他们又寻到了她，将她利用完，再往她心口插上一刀！ 莫小曼想起那不堪回首的往事，像个疯子一样呵呵冷笑：天下间怎么会有那样的父母？ 莫国强和刘凤英至少还会做做样子，特别是那几年莫国强生病，刘凤英也不再干活专心服侍莫国强，由莫小曼做顶梁柱包圆家里所有重活，农闲还跟着泥头车上山挖土方卖给水泥厂赚钱，给莫国强治病，供弟妹读书，夫妻俩享受着她的好处，也讲点良心捧她两下，在人前一口一个“大姐”“大闺女”地叫着，似乎她才是家里真正说一不二的老大！ 而城里那对父母装都不屑装！ 他们看过刘凤英拿去的照片，后来需要莫小曼的骨髓，莫小曼进城验血，他们也远远地瞧了一眼，但是始终没有正式见面！一切事宜由中间人与莫国强、刘凤英夫妻商谈！金钱开道，什么都好商量！ 莫小曼读书只读到小学二年级，就被刘凤英要求回家背弟妹干家务活，只识得几个汉字，会写自己姓名，在家里弟妹们都不屑跟她说话，动不动拿一句“你个文盲懂什么”搪塞她。（.无弹窗广告）（.无弹窗广告） 80年代中期到90年代初，电视机在农村已经很普遍，几乎家家户户都有那么一台，莫小曼白天干活，晚上没什么娱乐只有守着电视，各种各样的电视剧看多了，就是再没文化再傻，她也知道有人需要自己的血和骨髓，那意味着什么！ 她哭着哀求刘凤英，想见见那对父母，见见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家人，刘凤英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冷冷地说道： “你啊，也不是没照过镜子，自己什么样总该明白，瞧你这粗手笨脚，浑身土气，脖子上那肉拧得，我看了都恶心！脸上还满是黄斑，额头上几道猫抓印……人家都说了，跟古代充军的囚犯烙了印似的！晦气！那可是上等人家，个个都当大官儿，全是贵人！家里小姐金尊玉贵，娇娇滴滴的！病房里的少爷你也瞧见了，那是什么人物啊？神仙都比不得！你算个屁啊，也能到贵人跟前去晃悠！” 莫小曼被无情数落一顿，只觉痛彻心肺！ 是的，别的人她见不着，但她见过病房里那位需要她骨髓的年轻男子，那样高贵俊美，那样冷漠如冰，别说跟她对话，连一个眼神都不肯给她！ 她知道他们嫌弃她，她土气、粗俗、没文化，可这能怪她吗？ 额头上交叉四道深深的黑印是被烧红的铁丝抽打，是刘凤英长子莫小强干的！十岁的男孩，脾气暴烈凶狠，一言不合就抓起火炭里烧红的自制火钳打过来，啪啪两下，铁丝滋滋响着在她额上烙起阵阵青烟！如果莫小曼不抬手挡住眼睛，怕都变成瞎子了！ 那次她痛得昏睡了一天一夜才醒！而莫国强和刘凤英没送她去医院，更没买任何药品，只让村卫生室的赤脚医生看看，擦点不知名的药水，之后阿公知道了，只得抓了些草药，有外敷的，也有熬汤喝的，就这么硬撑着好起来！ 脖子上大片的丑陋疤痕是因为烫伤，刘凤英“不小心”弄的：买得两斤肥猪肉炼油，平时炼猪油时两个馋嘴的小女儿都围在旁边吃油碴，但这次刘凤英将两个小女儿赶走了，只留着莫小曼往灶下塞柴火，正当莫小曼抻着脖子拨弄灶里柴火时，灶台上油罐翻倒了，一整罐滚烫的热油朝莫小曼倾倒下去，从左侧头皮到脖子，再顺脖子直灌下去……不仅耳朵变形，像脖子上扭曲难看的疤痕，后背前胸都有一大片！ 依然没有送医院，也不让人知道，只把严重烫伤的莫小曼关在家两天，看看快死了，才去找阿公找草药，阿公气得差点拿起木棒敲打莫国强，但已经于事无补，莫小曼彻底毁了容！ 满脸黄斑，农村辛苦劳作的妇女，谁没有黄斑？或许还因为她此时患着妇科病，这是被前夫暴打致落胎的后遗症！ 就是这样的悲惨，就是这么晦气背时，所以，那些高贵的人们，只要她的血液和骨髓，不要她这个人！ 他们用钱买她的骨髓，多少钱莫小曼不知道，只看见那个负责传话的人交给刘凤英一个黑色皮包，刘凤英打开瞧了瞧，还拿起一扎百元面额的钱亲了亲，抿嘴笑笑，很细心地收进宾馆柜子里，随手上锁，根本没想过要让莫小曼看一眼！ 她的骨髓让病房里那个高贵俊秀又冰冷的男子延续了生命，或许是良心发现，他想给予她回报，这是刘凤英告诉她的，刘凤英很夸张地啧啧连声，语气里满是羡慕忌妒，说少爷不让她回乡下去受苦，要留她在城里享福一辈子！ 刘凤英回乡了，真的没带她走，她被人送进了一个叫做养老院的地方！ 那地方挺好的，吃住穿着比在村里强几十上百倍，但是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她其实是被禁锢了！自个儿住一个院子，没有人跟她交流接触，除了每天送菜肉各样生活用品的护士姑娘，以及树上的鸟地上的蚂蚁，她再见不到别的活物！ 住了几个月，在她快疯掉之前，她终于狠下心把送东西过来的护士姑娘敲晕，反锁在屋里，然后自己逃跑了！ 一个没文化又身无分文的乡下女人，在街上瞎转的结果是什么？她遇到了人贩子！ 被拐卖进山沟配了个山里汉子，两年之后，因为实在生不出孩子，那家人给她办了个身份证，让亲戚带她外出打工，在亲戚监督下，挣的钱要全部寄回家！ 她老老实实寄了一年的血汗钱，之后又跑掉了，这一次她比较幸运，遇到一个好人！可惜好人不长命，三年后他去世了！ 这三年却是她一辈子活得最有人样的日子！他给她留下的，足以令她能够从容淡定地面对陌生世界，做一个自尊自重自爱、优雅独立的女性！ 想起前世那个人，莫小曼感觉心脏跳得有点急，她咬了咬嘴唇，微叹口气：这一世她还保留着上辈子的记忆，就是说，那个好人所做的，惠及她两辈子！也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他？自己欠了他多大一份情啊，是不是该还给人家？可是要怎么还？ 第三章 抱错 [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莫小曼浑身湿淋淋、蜗牛一样慢腾腾走在村路上，时不时抹一把眼泪，完全沉浸在回忆当中，身边过往不少人，有的只是奇怪地瞅她一眼，有年纪大的婶儿大妈好心喊她一两声，问她从哪里来给雨淋成这样？见她不搭理，也就过去了，并不跟她计较。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因为莫小曼平常就是这个样子，沉默寡言不会主动搭理人，估计从小被打太多，有点呆呆傻傻的。 只是这回似乎不太一样？对了，莫小曼哭了！ 莫小曼居然会哭？ 走过她身边的人们被这个发现勾起好奇心，又多关注她两眼――别看莫小曼瘦瘦小小，却是皮厚，超级耐摔打！哪怕被刘凤英一次抽断两根竹鞭，她都不会哼一声！这可算是硬功夫，从小练出来的！ 有同龄的女孩儿迎头遇上，朝她撇撇嘴，并不跟她打招呼。 莫小曼只会埋头干活，除了吃饭睡觉，刘凤英不会给她哪怕十分钟的空余时间，去和别的女孩玩耍！ 所以她在村里基本上没有朋友！ 倒也读过两年书，五岁上学，七岁辍学，回家带弟妹做家务，到十岁，就能顶半个劳动力挣工分了！ 她是能干的，但村里的女孩没有谁看得起她！ 也没有哪个家长拿她做榜样教育孩子，可能这跟她傻傻呆呆笨牛一样的性格有关！ 上辈子的她在刘凤英积年累月的“教导”和不容许一丁点反抗绝对强势的弹压下，确实有着牛一般愚忠的性子，那算是刘凤英值得骄傲的调教经验了吧！ 从怀疑到确定莫小曼不是亲生那时候起，刘凤英就不当她是女儿，而是一头牛马，一个使唤丫环，任凭她肆意打骂、搓圆捏扁！ 莫小曼跟随莫国强和刘凤英进京城查验血型，那时候这对夫妻俩已经毫无顾忌，敢于在她面前大谈当年两个孩子如何抱错，之后事情如何发展，莫小曼的问话刘凤英也都能给她回答，莫小曼才知道：其实他们夫妻早在她六七岁的时候就察觉并确定她不是亲生的！ 也是从那时起，莫小曼的悲惨生活开始了：从被重视的长女跌落到野种丫头的境遇！莫国强和刘凤英不待见莫小曼，却始终没有放弃寻找他们的亲生女儿，那是他们第一个孩子，很珍爱的！莫小曼的记忆里，好几次看见刘凤英红着眼睛抹着眼泪，用仇视的目光瞪她，那时不明白为什么，到现在知道了：她想念长女！认定是莫小曼的存在才使得自己的长女丢失，她痛恨莫小曼！ 他们夫妻多次进城、去医院寻访，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的给他们找见了自己的亲生骨肉！ 两个孩子当年是在地区市医院生产时被抱错，按说刘凤英一个农村妇女，那种年代不具备进城生产的条件，都是因为她父亲刘老爹，刘老爹乱磕烟灰烧着了生产队牛棚，致使耕牛死了几头，被收监劳教十五年，说起来，莫小曼的悲惨命运，起因就是这个刘老爹！ 刘家姐弟四个，刘凤英是老大，上过学识得几个字，刘老爹进了监狱，家里能上下走动的只有她了，刘老爹水土不服，在监狱里突然病重，刘凤英那时和莫国强结婚一年，已经怀孕了，她大着个肚子和丈夫前往平县劳改场去看望老爹，几天后回程坐班车经过地区，因车子太过颠颇，她八个月的胎儿早产了，好心人帮着莫国强将刘凤英送进了地区市医院！ 而那时候，另一对夫妻也赶来医院生产，与早产的刘凤英同一个产房生下女儿，之后又送进同一间病房将养，两个女婴什么时候被弄错了都不知道！ 十二岁之前，那对夫妻带着那个女孩一直住在地区市莞城，莫国强、刘凤英靠私下寻访都能找到他们，也算是本事！ 曾经同一个病房住着，他们认得那对夫妻，也看准了那小女孩的模样，简直跟刘凤英一个模子出来的！ 刘凤英终于见到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哭得好不伤心，但她也看到了女儿被当国家干部的父母养得白白嫩嫩精致漂亮，身上穿着白衬衣配天蓝色背带裙，是那样的干净体面，好看得不得了！再想到乡下莫小曼那副邋遢样，精明的刘凤英几乎没多想就改变了初衷：她没有直接跟大人接触，只是偷偷跟着小女孩，伺机和她谈了话！ 不愧是刘凤英的女儿，那个女孩像她生母一样精明有心计，她起初也被突然出现的亲生父母吓坏，小脸惨白，却不吵不闹，镇定而冷静地观察着这对农村夫妻，听他们述说，最后，她告诉他们：不管她是不是他们亲生，她都绝不会跟他们走！因为她想要的，他们给不起！如果他们非要打扰她的生活，她宁愿去死！还会永远永远恨他们！ 莫国强和刘凤英就不声不响地回家了，心里既有遗憾，但更多的是欢喜和满足――女儿找到了！并不一定非得生活在一起，只要知道她在哪里，她过得幸福快乐，那比什么都强！ 又想到自己家也有人在城市里住着，享受着体面富足的生活，这是件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啊！ 那个生活在城市里的女孩，后来跟随父母调去了省城，再去别的大城市，然后再回去京城祖辈身边，最后还出国留学喝了洋墨水，当真是幸福无限、风光无限！ 她也讲孝道，时不时地给刘凤英寄来一张汇款单，莫小曼也看见，只是她不知道谁寄来的，每到此时莫国强和刘凤英心情就特别的好，一整天笑得合不拢嘴，刘凤英告诉孩子们说是这是一位很有钱的亲戚，莫小曼从来没想到，这位“很有钱的亲戚”其实是另一个自己！ 从刘凤英和莫国强嘴里将往事了解清楚，莫小曼浑身冰冷如坠冰窟，尤其令她无比痛苦的是：那对亲生父母其实也有所察觉，更发现了刘凤英去学校找那个女孩，于是与刘凤英接触，看过刘凤英拿出来的“全家福”照片，还有莫小曼的半寸单身照，确认是抱错了孩子！但他们因为太爱亲手养大的女孩，也因为那女孩十分能干出色，所以决定，放弃亲生女！ 他们都是一肚子墨水的文化人，信奉由己及人的道理：感情是靠一天天积累起来的，越攒越多，等深厚到一定程度，就再不想分开！自家夫妻如此疼爱养女，养女与儿子的感情又是那么亲密深厚，同样的，收养了他们亲女儿的人家，也一定会非常地爱她！ 这不就完满了么？ 莫小曼还记得当年去京城献骨髓，那夜和莫国强、刘凤英坐在酒店客房阳台上喝茶的情景，刘凤英得意洋洋的笑声，自夸自赞：瞧我多大的福气啊，生个女儿也是福气深厚，一出世就掉进富贵窝！那对当大官的夫妻俩都宁愿不要亲女儿，也舍不得放弃我生的这一个！ 第四章 挨打 看着脚下熟悉的石板路，莫小曼从回忆中醒来，抬起头长吁口气：前面就是那个“家”，走得再慢，也还是走到了！ 重活一世，了解一切真相，莫小曼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毁了她一辈子的“家”深恶痛绝！ 可是要马上离开却不太可能，毕竟现在是1977年，年代特殊，如果随便离开常住地，身上没有一纸证明是会被当成流窜犯遣送的！她也才十一岁，未成年，没有监护人根本不具备开证明的条件，想离开这个地方，目前是不可能的！ 可是她不想、也不能再待在这个家里！ 因为危险很快就要来临！ 现在是七月份，这个时候莫国强和刘凤英已经找到并和那个名叫唐雅萱的女孩见过好几次面了！ 而上辈子，莫小曼被泼热油导致毁容就在九月初，学校的学生开学前夕！ 今年十月入冬不久，她又被莫家老三用烧红的钢丝钳子打在额头上，刻下四道交叉如网的暗色烙印！ 然后腊月准备过年的时候，莫国强和刘凤英会带六个儿女一起去公社集上买猪肉买白菜等年货，顺便去到公社那家唯一的照相馆照了张全家福，还专程给莫小曼照了个单身相，老二莫小凤也想照一个，刘凤英为省钱不准，事后莫小曼没少因此挨底下弟妹奚落。[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棉、花‘糖’小‘說’)] 那次照相之后，除了全家福摆进堂屋那个装照片的镜框里，莫小曼的单身照却不见影子，莫小凤好奇地问了一句，还被刘凤英翻了几个白眼。 没有凭据，莫小曼就算心存怀疑也不会乱说什么，但是上辈子热油浇身毁容那样的惨事，再也别想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要怎么防备呢？ 她知道，那对亲生父母现还在地区市，住在地区革委会大院里，上辈子他们让莫小曼伤透了心，莫小曼却牢牢记住了他们一家人的姓名！ 从这里去到地区市莞城只要三块车费，三个小时路程，如果执意要找他们，说不定他们会接受她？ 冒出这个念头，莫小曼又像傻子似的呵呵冷笑：可能吗？两辈子了，他们都丢弃了她，而她竟然要倒贴过去寻亲！ 如果是上辈子的莫小曼，或许能干得出这种蠢事，但重来这辈子，灵魂经过洗涤锤炼的莫小曼，绝对不允许自己犯傻！ 抛弃我的，我同样唾弃！ 上一世懵懂蠢笨的莫小曼没有亲人，历尽苦难跌跌撞撞也能活到四十五岁，不信这辈子开了智，还不能随自己心意多活几年！ 况且，有宝珠灵泉呢！ 再活不好，连一条蛇都会耻笑鄙视自己！ 莫小曼两手空空、一身湿淋淋回到家，不出所料，刘凤英得知她过桥时落水，镰刀竹篮连同竹篮里的猪菜全都沉下了水，顿时就大怒，劈头盖脸臭骂起来！ 几个弟妹，莫小凤、莫小强、莫小枝、莫小能，一致站在刘凤英身后，用鄙夷的目光看着莫小曼，全是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态！ 就连三岁的莫小花，也一脸鄙弃，捡起地上一根小小的枯枝朝莫小曼扔过来！ 莫小曼心里苦涩一笑，再次为上辈子的自己默哀：得是怎样的神经大条和圣母白莲花啊，竟然看不出来么——这哪是弟妹？简直是一群白眼狼！ 上辈子她被泼油烫伤又因额头上的疤，外观不够好，二十二岁才有个瘸子上门提亲，刘凤英收了三百块彩礼钱，酒席都不摆一桌，更不制一套新衣裳，直接让瘸子将她带回邻村去了，不到一年就挨家暴流产，不久后更被直接踢回娘家，这几个“弟妹”不但没人同情她，还朝她翻白眼，嫌她回家住占地方！ 而她却拿他们当至亲手足，每天抢着做家务，拼命劳动赚钱供他们读书花费，他们安然受之，认为这是她应该做的！ 就是现在，才十一岁的自己，已经完全担负起照顾五个弟妹的责任，每天除了干别的活儿，还得替他们洗衣裳，梳辫子，每晚把他们收拾得干干净净，催促他们上楼睡觉，特别是三岁莫小花，一到夜晚就粘着莫小曼，要莫小曼哄才肯去睡！ 莫小曼冷哼：到此为止吧，再也不为你们付出了！ 正沉默着，骂得使劲的刘凤英忽然窜到莫小曼跟前，手一扬，一根竹鞭没头没脑就朝莫小曼打了下来！ 莫小曼急忙跑开，要在前世，她是不跑的，就傻傻站那里让刘凤英打，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丢了竹篮了镰刀，那都是家里的钱财啊！ 刘凤英身强体壮，哪容得莫小曼跑，立刻追上来，老鹰捉小鸡般捉住莫小曼，右手竹鞭挥起，啪啪啪啪！任凭莫小曼怎么跳脚，屁股、腿上、脚背、后背眨眼间挨了十几下！ 莫小曼呲牙裂嘴直吸冷气，好痛！ 死女人太毒了！力气大下手也重，莫小曼这小身板，想反抗也不能够的啊！ 莫小曼回头瞪住刘凤英，刘凤英大怒：“你还敢瞪人？嗯？看我不挖出你眼珠子！家里统共才三四把镰刀，两个竹篮子，你拿走那个竹篮是九成新最大的一个，你说扔就扔了！你万贯家财啊？你还有理了是不是？幸好二妞也去打猪菜，不然的话，明天拿什么喂猪？你说说，你有没有理，有没有理！” 刘凤英一边骂，一边又挥动竹鞭，这次是朝着头上脸上来，莫小曼抱住头，嘴里喊着救命，拼命地想往院门外跑！ 但是健壮的刘凤英哪里会让她得逞，手一捞，又被抓了回来！ 莫小曼正想法子挣脱，耳边传来一阵破竹竿敲打在地上的声音，那种破竹竿是特制的，专用来赶鸡赶鸭，声音嘈杂难听，也很能吸引人的注意力。 刘凤英不由自主转过脸去，莫小曼也朝那边瞧看了一眼，心头一震：她看到了阿奶！ 是的，现在阿奶还活着啊，还有阿公也活着！ 阿奶眼盲了，身体不好，在这个院子里，她虽然不会轻易发出声响，但只要她说句话，还是有人要听的，因为阿公最疼护阿奶！ 好像就在今天或明天，阿公发现二婶母子几个背着阿奶吃好的喝香的，由此发生一场争吵，阿公站在院子中央跳着脚大骂，然后阿公阿奶不再和二叔二婶一起吃住，宣布分家！ 那一次，阿公骂完二叔又骂阿爸莫国强，不久后带着阿奶离开这个院子，住进村头那个原本是知青点、有一个大大晒谷坪的四方院子…… 莫小曼眼睛发亮，不顾一切扑了过去，大声哭喊：“阿奶！阿奶救命！阿奶救救小曼！” 想是莫小曼哭得太过凄惨，眼盲的莫阿奶从她坐着的小屋门里蓦然站起身，绷紧了脸，扔下破竹竿，双手朝着虚空不停抓划着，声音虚弱无力，却不容质疑： “小曼！小曼你在哪？你给我过来！我看谁还打，要打，就连我老婆子一起打！” 莫小曼扑进阿奶怀里，紧紧抱住身形瘦小的阿奶，痛哭失声！ 第五章 打算 上辈子的莫小曼得有多蠢？ 上辈子的莫小曼眼睛比阿奶还要盲！ 明明有人可以相信，明明有人可以投奔，竟然视而不见！ 其实阿奶一直都在，只要往日莫小曼被打时哭喊出来，大声求救，阿奶肯定也会像今天这样帮她，刘凤英不怕阿奶，但她多少忌惮阿公！莫小曼躲在阿奶身边，刘凤英就不敢随便乱打她！ 记忆中阿奶是疼莫小曼的，莫小曼生了病、被油烫伤，莫国强夫妻不肯花钱送医院，阿奶知道后，一面叫阿公赶紧给找草药，一面几次拿钱给刘凤英，要他们照顾好孩子，带去医院看看能不能用上效果更好更快速的消炎药，只不过莫国强和刘凤英钱照收，人却还是不送医院，气得阿公骂个不停，只能尽力给莫小曼找草药涂敷，最后莫小曼好是好起来了，留下的疤痕却丑陋狰狞！ 阿公认识很多草药，常上山找草药，收集得多了就背去城里卖，他不卖给公家收购站，说是自有路子，卖得比公家收购站价钱要高些，也因此收集得点钱，阿公从来不会透露他有多少钱，那是他和阿奶的体己养老钱，阿奶的身体不好，要经常吃点营养，阿公还有一个梦想：把钱攒得够够的，带阿奶去城里治好眼睛！ 这是阿奶告诉莫小曼的，莫小曼话不多，但和阿奶有得几句说，虽然不一起住，偶尔阿公进山采草药，会叫她帮着看看阿奶有没有吃饭、喝水，有没有热水洗脸洗脚！ 这些，二婶是不会管的，阿公不在家就归莫小曼管，只是莫小曼也管不了多久，因为阿公带着阿奶搬离这个小院不到两年，就双双去世了！ 起因是阿公采草药跌下山崖，当场人就没了！村里有人进山发现，回来报讯，阿奶等阿公的遗体抬回来穿戴整齐，自己吞吃了不知何时就准备好的剧毒药草，相濡以沫的老夫妻，就这么一起过世了！ 倒是便宜了莫国强和莫二叔，瓜分了阿公阿奶留下的几百块钱，莫二叔还占了阿公刚买下的那个干净整齐的四方大院子，莫家祖宅以及后院一大块菜园子，就全归给了莫国强。[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上辈子懵懂无知，如今了解一些事情，算是有所预知，莫小曼肯定得抓住机会！ 她要跟阿公阿奶离开，跟两位老人一起住，这是最合适不过的脱离莫国强夫妇的理由了！ 阿公阿奶没有亲生子女，莫国强和莫二叔是阿公长兄的儿子！兄弟俩几岁上就失去了父母，饿得快死的时候，阿公带着阿奶从外头回乡来了，从此夫妻俩就将他们当亲生儿子一样抚养长大，并一一帮他们成家立室，兄弟俩分别前后年结婚，当时莫二叔自愿要和老人一起住，所以阿公阿奶口粮分在二叔家，这也意味着从此后两个老人就跟着二叔二婶直到终老，而分开另起灶炉的莫国强夫妻只需在两位老人去世那天负责点棺材本就行了，这是本地农村古今沿袭的规矩。 莫小曼记得上一世莫国强和莫二叔对阿公阿奶并不好，对面走过都不会打声招呼，而莫二叔每天烟不离手，晚餐必喝两杯酒，却根本不掏腰包，他只管抽着阿公自己种自己熏制裁切的旱烟丝，阿公的酒瓶子，只要打了酒，总被二叔倒去大半！ 刘凤英对阿公倒是会做些外表，却是正眼儿都不爱瞧阿奶一眼，莫二婶更不是善茬，时常趁阿公不在家克扣阿奶的吃食，他们小两口和孩子们吃干的吃好的，端给阿奶的是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粥汤，最后阿公闹分家也是因为这种事，莫国强还帮着莫二叔骂阿公，坚决不同意给阿公分祖屋，理由是阿公和阿奶生不出儿子，祖屋不应有他们老夫妻的份，甚至他们两老都没资格住在这院子里！ 是阿奶不让阿公争到底，说实在是太难看也太难听了，两位老人离开时不知有多伤心！ 纵使不是亲生，可也从两三岁上把他们养大，到头来得到这样的回报！ 莫国强帮莫二叔赶走阿公，是别有用心：他私下里借得阿公一笔钱，用做进城寻找亲生女儿的路费，这笔钱没有借条没有证人，阿公搬走了，他可以当没这回事！ 但阿公还是来问他要，莫国强夫妻直接不承认！ 为此又吵了一天一夜，谁也解决不了，最后还是阿奶摸索着走来叫住了阿公，说算了，我们就当没有那个钱！ 大人吵架小孩一般不敢近边，上辈子莫小曼就默默围观，以她的蠢笨其实也想不出那笔钱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她可明白得很――莫国强和刘凤英根本没有别的进项，夫妻俩却频繁去县城去地区莞市，靠的就是跟阿公借的那笔钱！ 他们什么时候去，莫小曼都清楚，一般是星期一或星期六去，找着唐雅萱之后，有时还会住一晚才回来，夫妻俩宁可不要工分也要往城里跑，只为了去见又漂亮又体面的宝贝亲生女儿――多大的劲头啊！ 而他们去之前，都会交待莫小曼照看家里，护好弟妹，顺便还叮咛其他孩子，答应给他们买糖果！ 有意思的是，读过几年书的刘凤英爱记帐，她在城里买了本村长常用的那种软皮工作笔记，习惯在每天晚饭后就着饭桌，一边和莫国强唠叨一边往上头添几笔，然后顺手塞厨房墙洞里，上辈子莫小曼识字不多，也不敢去翻看她的本子，不知道里头记了些什么，现在想想，也许，有一笔帐是借阿公的呢？ 莫小曼慢慢回忆起来，心里有了打算！ 重来一世，就让阿公阿奶做小曼的亲祖宗吧！小曼需要成长，需要依靠，等过几年，再由小曼来反哺奉养两位老人！ 莫小曼抱着阿奶痛哭，大喊“阿奶救我”，那边刘凤英当场楞住了：笨得像头牛似的莫小曼，什么时候转性了？她怎么敢、怎么会来这样又哭又喊讨同情装可怜的招数？ 阿奶轻轻拍着莫小曼后背，安抚着：“莫哭莫哭，有阿奶在这，不怕啊！” 刘凤英上前两步，并没喊妈，只勉强学着孩子们喊了声“阿奶”，鞭子指点着莫小曼说道：“阿奶你不知道，这孩子说是去河那边打猪菜，结果她自管玩去了，猪菜没打回来，还把镰刀篮子都给扔河里！家里本来就只这三把镰刀，两个篮子，这扔完了拿什么用？你说她作不作死？该不该打？” 阿奶没有焦点的双眼朝向刘凤英站的位置，却问莫小曼：“是这样吗？这半天大风大雨，你去哪里玩来？身上衣裳湿嗒嗒，你还小、没淋过雨，去淋雨玩了是吗？” 莫小曼赶紧摇头：“不是的阿奶，我打到猪菜了，满满一篮子呢！是因为雨下大了，我着急过木桥，脚一滑就落河里去了，满仓叔救我上来的，他可以为我做证！” 阿奶搭在莫小曼背上的手蓦地一紧，声音变得尖厉起来：“你说什么？你掉河里去了？那么大的雨你掉河里？要没有满仓，你这孩子还有命在吗？我的苍天啊！谢天谢地！祖宗保佑啊！” 阿奶拼了命似的，仰着头，用尽全力喊着。 莫小曼觉得阿奶是不是太夸张了，用得着这样拼命大喊大叫的吗？老人家脖筋都起来了！ 再看刘凤英却是变了脸色，院门外响起女人们的说话声，陆续有人走了进来。 莫家小院的土夯围墙年代已久，经风吹雨淋，好几个地方塌出缺口，行人路过都能看见肩膀和头，听到莫阿奶的喊叫声，走过路过的村里人便都折进院门来，纷纷询问怎么回事。 莫阿奶就把莫小曼怎样落水，怎样被满仓救起的事说了一遍，人们啧啧连声，感叹满仓见义勇为，也为莫小曼命大而庆幸，前些年曾兴起一股“破四旧”之风，但本乡不同于别的地方，并没有那么热衷，一些老风俗还是存留着的，热心的大婶大妈们催着刘凤英： “小曼妈，你还楞着干啥？你家小曼落水了，怕是掉了魂，赶紧地蒸碗红糯米饭，煮个红鸡蛋供一供神仙，再去河边给她叫魂去啊！” 刘凤英脸色微僵，含混答应着和乡邻们打马虎眼，心里却是嫌弃得不行：给这野妮子叫魂？算了吧，早死早超生得了！ 阿奶推着莫小曼去换衣裳，一边冲大伙说道：“这孩子是懂事的，就一点不好：话太少！这不掉河里把镰刀篮子弄没了，刚才她妈打她，也不肯叫屈！” 大妈们听了，一致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刘凤英，尤其盯紧她手上那根竹鞭，刘凤英脸上有些挂不住，掩饰地抬起竹鞭轻轻抽打自己裤角上的灰尘，一边笑着道： “我这不是着急嘛，家里物什本就不多，再让她这么东扔西扔都给败光，等到要用的时候去哪里找？刚刚我也只是轻轻抽她几下，给个教训！” 大妈大婶们可不认同刘凤英的话，谁不是当娘的？有的都快当奶当婆了，村里哪个孩子什么品性，她们基本上都是知道的，再联想到平日刘凤英打莫小曼的那个狠劲，都不客气地当面说起刘凤英来： “那你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教训啊，孩子从桥上落下水，那么急的河水，又下着大雨，吓都要吓死了，魂儿都没安定呢，人家满仓还拼了命救她上来，一回家你就打，这像什么话？” “是啊，不应该这样，小曼真是可怜！” “不就一把镰刀一个篮子么？能值得孩子一条命？你是不是她亲娘啊？” “……” 刘凤英脸都变青了。 “小曼妈，不是我说你，我们女人都知道十月怀胎有多辛苦，还得走一转鬼门关才能生下她，自个儿身上掉下来的血肉啊，怎么能不疼的！平日生气了骂归骂，也不要打得太狠！今儿这事你是真的不对，还有往天我在那边也听见、看见了，你那叫打孩子吗？怕是鞭在牛马身上，它都要痛得跑开！小曼也就是你亲生的闺女，不然你看看她还愿不愿意跟你住！” 这番话是左邻韩大妈说的，韩大妈可不是平常人，她家既是烈属又是军属，韩家有位大伯爷参军去朝鲜打仗，抗美援朝，牺牲了，后来韩大妈的丈夫也参军，现在还在部队里，韩大妈的儿子得了推荐去上工农兵大学，两个女儿也分别推荐进卫生学校和师范，家里就留韩大妈守着两位老人，公社里、村大队逢年过节都来人照顾慰问，日子过得那叫逍遥自在，全村就没人敢得罪她家！ 刘凤英虽然心里气盛，眼下也还是不敢招惹韩大妈，只得唯唯诺诺应承：“大嫂说得对，我这人脾气太暴躁了，有时心一急就管头不顾尾的！” “这脾气得改了才成，不然哪天非得打坏孩子！这可是闺女，难得她长得不像你这样一脸的横肉，瞧她那精巧模样，要是打坏了，将来嫁人都不能挑个合心意的，那不是害她一辈子？” “是是，我听韩大嫂的，以后得改了！” 刘凤英紧紧咬着牙关，心里那个气闷啊，险些就要张口怒骂起来：自己的脸是最有福气的银盘脸好不好？哪里看出来一脸横肉？这死女人简直胡说八道！等哪天让她瞧瞧自家乖女儿萱萱，她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精巧模样！ 第六章 蛋炒饭 女人们在院子里说话的当儿，莫阿奶就催促莫小曼回屋去换衣裳。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莫小曼避开刘凤英的眼风，溜进东边屋子，先跑到后院厨房去揭开了铁锅的锅盖――她饿极了，光喝灵泉也不行，得吃点东西垫垫。 记忆里，上辈子刘凤英经常把莫小曼派出去干活儿之后，给她的儿女们做好吃的，比如煮一锅白米饭，然后再敲两个鸡蛋炒得香喷喷的，或拌些面粉做面疙瘩，不然就糯米磨成粉炸油团……有时候被莫小曼撞见，刘凤英也不慌，只凉凉地白她一眼，说弟妹们还小，嘴馋，她是做大姐的，就不要跟弟妹抢吃了！ 莫小曼才多大？也是一样馋啊，但她何曾抢过？就算想抢，也抢不过刘凤英！ 刘凤英和莫国强，上辈子莫小曼从知道自己不是他们亲生，被他们扔在京城，就恨上他们了！更后悔自己的傻痴，为这一窝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蛇鼠耗尽真心和力气，把自己弄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今生重来，莫小曼没有任何犹豫，唯有想尽办法赶紧跳离这个火坑！ 以后的事，再做打算！ 揭开大铁锅的锅盖，里面果然有剩下的半块米饭锅巴，莫小曼抓起来就往嘴里塞，用力嚼着，三两下吞咽下肚。 又扫见灶洞里扔的几个鸡蛋壳，今天下雨天，刘凤英不上工，必定是做蛋炒饭给小崽子们解馋了！ 哼！坏心肠女人，跟不孝子莫国强可真是天造地设一对儿！两个人为了不让阿公阿奶占他们半点便宜，把厨房建在后院，不管做了什么好吃的，都不分给阿奶，甚至连气味都不想让阿公阿奶闻到！ 今天的蛋炒饭，当然也不可能有阿奶的份！ 莫小曼数一数鸡蛋壳，居然敲掉五个鸡蛋，可以想见那蛋炒饭有多香！ 她眼珠子转了转，抬起头一看，一只有盖儿的小扁竹篮子悬在木梁上，莫小曼搬把凳子过来放好，爬上去托住竹篮子，拿下来掀开盖儿一看：嘿！当真是大半碗金灿灿香喷喷的蛋炒饭，这是留给莫国强的！ 不管他三七二十一，莫小曼从挂在碗柜边的筷筒子里取出一双筷子，又另外拿出个小碗，把蛋炒饭一分为二，小碗留着，自己捧起原先放篮子里的中号碗，快速往嘴里扒拉，这年代在农村物质匮乏，一斤猪肉一元五角加同面额肉票，一斤盐一角七分钱，一只鸡蛋五至七分钱……能吃到一口蛋炒饭那简直跟过年差不多了，也是刘凤英本事，攀上了城里的亲生女儿，那女儿给他们周济个五块十块钱，就够他们一个月吃上几顿好东西了！ 莫小曼却只为了填饱肚子，来不及细细品尝美味，只求赶紧把蛋炒饭吞进肚里！ 这要放在上辈子，她就算饿得快晕过去，眼睁睁看到梁上挂的好吃东西，也铁定不敢拿下来吃掉：一是畏惧刘凤英，二是觉得留给自己阿爸的，阿爸还在外头辛苦干活呢，自己不应该吃！ 现在，她不仅有胆子把炒饭吃了，还吃得毫无负担！ 吃完，把那中号碗依然盖进小竹篮，仍挂回梁上，然后跑去摸墙洞，果真给她摸到了那本软皮笔记本，刘凤英的记帐本！ 莫小曼粗略翻了翻，上辈子只读到小学二年级，后来遇着那个人，那人自己不能动，却利用他的影响力，一口气给她找了四五个老师和师傅，三年时间里，填鸭子般给她灌输各种知识和技艺，让她在以后的年月里，不至于做睁眼瞎，能够凭着自己的能力，维持住一份体面富足有尊严的生活，再不必担心陷于贫穷困顿之中！ 又想起那个人，莫小曼鼻子酸酸的，叹了口气，用手背轻轻揉一揉眼睛，卷起笔记本，一手端着那小碗蛋炒饭，跑回屋，踩着摇摇晃晃的木梯子爬上木楼去换衣裳。[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木楼并不大，七八平米左右，莫国强和刘凤英夫妻俩让孩子们睡楼上，是因为家里没有多的床架，几个孩子用竹篾编的凉席往楼板上一铺，就可以直接睡下了。莫小能虽是男孩，年纪还小，跟着姐妹们一起睡，莫小强是莫家长孙，受重视，他有自己的房间，就是堂屋香火堂后头那间屋子。 木楼四面没有挡板，显得有点空，往年自留地的玉米、辣椒收回来，就扎成串，顺着房梁挂在木楼四周。 莫小曼从竹竿上胡乱挂成一堆的衣裳里找出自己的衣裤换上，她没有几件衣裳，还全是破烂的，刘凤英整天骂她不会拾掇，补个衣裳弄得扭七扭八难看要死，十一岁的女孩能有什么针线底子？每天还有干不完的活，能把补丁都缝紧就很不错了！ 换好衣裳，莫小曼从莫小凤书包里翻出本作业本，撕了一页空白的盖在小碗上，再拿件旧衣裳把碗整个包起来，把刘凤英的笔记本塞进裤袋，拉一拉衣襟盖住袋口，然后吱扭吱扭踩着楼梯下了木楼。 院子里女人们说了一晌，正要散去，暴雨过后，还剩下小半天时间，现在是生产队时代，干活要队长召集、分派，看看这会子队长不出来吆喝召集社员，人们就抓紧做家里的活儿，毕竟除了生产队，各家都有自留地的，还有祖辈留下的菜园子。 刘凤英因不愿意和女人们多说，正揪了莫小凤假意帮她找虱子，边上蹲着莫小枝和莫小花，莫小枝学着刘凤英的样子，也在翻弄莫小花的头发！ 莫小曼看见这情形，忽然间感觉到自己的头皮一阵发痒发麻――似乎、好像、肯定的了！现在的莫小曼，头上也有虱子！ 上辈子经历过苦难，但后来的十几年生活是十分讲究的，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已经习惯了那种低调却优渥的小资生活，此时再遇见虱子，莫小曼感觉有点崩溃，一张小脸皱得像吃了生苦瓜！ 不行不行，得赶紧离开，赶紧把自己身上弄干净！ 莫小曼狠狠闭了闭眼，假装看不见那娘儿几个，抱着旧衣裳径直朝阿奶的小屋走去。 刘凤英却发现了她，大喊：“莫小曼！你干啥呢？” 莫小曼：“没干啥！” “水缸没水了，你不去挑水，瞎跑什么？” “我今天落进河里受了惊，又淋了雨，身上不舒服，要歇会！” “你！”刘凤英咬牙，心道你个贱命，淹死你才好呢！眼睛朝院门外扫了扫，这种话到底没说出口，只喊道：“你手上拿的啥？” “这件衣裳太烂了，不要了，给二婶家的猫做窝！” “好你个莫小曼，出息了啊！你家有千金万银是不是？好好的衣裳，你说不要就不要……给我站住！” 刘凤英叫骂着赶过来，莫小曼已经三步两步窜进阿奶屋里，把屋门掩上，还插了木栓。 刘凤英在外头暴跳如雷，骂骂咧咧，莫小曼忙从旧衣里拿出那碗蛋炒饭，递到坐在矮凳上的阿奶手里，轻声道：“奶，中午她们做蛋炒饭吃了，还留一碗给……给我爸！让我偷了，我吃掉一半，你吃一半！” 莫阿奶将碗接在手里，抚摸着碗沿，又伸出一只手去摸小曼的脸，叹了口气：“中午奶闻见了，往天她们做好吃的，奶不说，心里都明白的！这蛋炒饭，不是留给你的？” “奶，她们不可能留给我！从我懂事以来，做了好吃的，全家都有份，就是不会有我的！” 莫阿奶脸上神情悲戚，又十分不解：“这是为啥啊？你是他们的大闺女，是他们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就这么不待见？” “奶，你信不信我说的话？” “嗯？什么话？” “奶只说信不信我？” “我们家小曼是老实孩子，从没跟奶撒过谎，奶信你！” “那我就跟您说了！”莫小曼觉得，应该让奶知道一些真相。 “你说，奶听着。” “我和莫小凤他们几个小的睡木楼，楼下就是我爸妈的房间，前个晚上，我半夜里醒来，亲耳听见我爸妈说：我不是他们亲生的！” “什么？”莫阿奶吃了一惊，险些把碗给跌落：“你可听真了？不许胡说！” 莫小曼把碗拿走，放在小桌上，跪到莫阿奶面前，将头挨在她膝上，流着泪道：“奶！我听得清清楚楚！您也应该知道，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是在地区医院生的，去医院里生孩子的人很多，他们把我抱错了！奶！您这几年眼睛看不见了，可还记得我的模样？我长得，一点都不像他们俩，他们早就知道了！为什么经常去城里？就是为了去找他们的亲生女儿啊！奶，您这辈子见过像我这样的可怜孩子吗？我找不见亲生父母，又被现在的爸妈当牛做马，吃不饱穿不暖就罢了，还动不动就打！从小到大，我遭了多少场打啊，我是女孩啊，我什么活都干，并没有顽劣调皮，可是他们就是要打我！奶，我真不想活了！” 莫阿奶双手紧紧地抱住莫小曼的头，眼里滴下泪水，嘴唇颤抖差点说不成话：“好孩子，你才多大啊？千万别这样说！他们不疼你，奶疼你！啊？” 莫小曼呜咽着：“奶！他们既然不是我的亲生父母，就没有资格打我骂我，可是我还小，没有人会相信我的话，他们不放我走，我怎么办啊？” 莫阿奶顿了一下，手指伸进小曼头发里摩挲着，像是下定了决心，问道：“小曼啊，让你阿公出面，把你归给我和你阿公，你肯不肯？我和你阿公老了，我眼睛又看不见，你跟我们住，可能也要吃苦受累，我们也护不了你多久，但三五年总是可以的！到时候，你大点了，再慢慢找你亲爸妈……” 莫小曼抓住阿奶的手：“奶，我愿意跟着您和阿公！你们养我长大，将来我养你们的老！亲爸妈不知在哪里，他们不找我，我也不懂去哪里找他们，就这么各自过着吧！” “好！等你阿公回来，我跟他说！你不用怕，我们跟你爸要你，是有道理的！” “嗯！” 莫小曼得到阿奶应承，只觉得浑身轻松，捧着那碗饭塞给阿奶，再拿过来一双筷子放她手上：“奶，快吃！” 闻着炒饭香味，莫阿奶也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小曼啊，落在这个家里，可苦了你了！我虽然看不见，也知道的！这饭，不吃也罢，省得你又挨打！” “奶，您吃！刘凤英是您媳妇，就算分家了，她做了好吃的也应当孝敬您一口，这是您应份的！我今天差点丢掉了一条命，回来还挨一顿狠打，已经看开了，忍不得他们了！” 莫阿奶眼睛眯了眯，点点头：“也好，那就不用回那屋了，跟奶在一块儿，看她敢把奶怎么样！” 刘凤英在院子里跺着脚骂，却不敢太大声，毕竟隔壁韩大婶刚警告过她，莫小曼也就不理她，见阿奶双手颤抖吃得不利索，就找了个小勺子来，一口一口喂阿奶吃。 阿奶吞咽倒是快得很，莫小曼忍不住问道：“奶，今天你吃午饭了吗？” 阿奶掩着嘴轻咳一声，神情平淡：“你阿公前天就说了，上山采草药，这几天晚上不回来，到今天为止，三天里，我只喝过三碗稀粥，每天早上一碗……今儿中午，你妈做蛋炒饭，你二婶，做了碎肉煎饼，孩子们在院子里叫嚷，一个跟一个炫耀比较，其实他们不说我也知道的，我鼻子好使着呢！” 莫小曼难过地看着阿奶，说不出一句话。 第七章 海鸥牌洗发水 “莫小曼，你在那屋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出来？想偷懒是吗？告诉你，门都没有！你赶紧地，把水缸挑满，把猪喂了，砍好今晚要用的柴火，再到村外荒草滩去把牛牵回来！不然你等着，晚上你爸回来，打断你的狗腿！” 刘凤英叉着腰，站在阿奶的茅草屋前大骂。[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莫小曼闷声不响地，任由刘凤英骂，自己只管喂阿奶吃饭，她现在虽然只有十一岁，但灵魂经历了两辈子，心性早磨炼出来了。 一小碗蛋炒饭吃完，阿奶意犹未尽，抿了抿嘴，叹气道：“小曼啊，以后我们分出来自起灶炉，也让你阿公买几只鸡下蛋，我们天天做蛋炒饭，吃个够！” 莫小曼笑着点头：“是的奶，以后我们还要吃肉！顿顿吃！” 阿奶拍着莫小曼的手，开心地笑了。 莫小曼细细打量阿奶，前世她没什么眼光，只看到阿奶身材娇小，表情温和柔善，却是没有觉察，阿奶其实长得很好看，如果倒退十几二十年，还能算个美人呢！ 阿奶现在五十多岁了，体态清瘦纤弱，容貌五官却依然很秀气，天生的柳叶眉，大眼睛，小嘴巴……小曼惊奇的是，阿奶的坐姿很特别，她不像别的小老太婆那样躬着身子，或随意倚靠，哪怕只坐着个小板凳，她也是上半身挺直，双手自然垂放在膝上，这模样，完全是小曼上辈子接受淑女仪态训练的架势！ 一个眼睛看不见的人，身上穿着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粗布染蓝大襟裳，干干净净平平展展，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莫小曼想到前世，她也只是不忙的时候才记得跑来拿阿奶的脏衣裳去河边洗，其它时候不知道二婶会不会帮她？不过，莫小曼往家里挑水的时候，会顺便把阿奶的水缸挑满，而阿奶的水缸也是每天都被舀得差不多见底，想来是阿奶自己洗衣裳的。[.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莫小曼重活一世，才看出阿奶的与众不同，再想到阿奶是阿公从外地带回来的，她没有娘家亲戚，为此还时常受莫二婶的冷嘲热讽，莫小曼不禁对阿奶的身世有点好奇起来，不过现在并不是闲话探问的时候。 吃了蛋炒饭有点干，阿奶要水喝，莫小曼摇了摇屋里唯一的竹壳暖水瓶，是空的，便从宝珠里倾出小半碗泉水，递给阿奶，骗她说：“壶盖没盖稳，壶底还剩一点点水，凉了，还能喝！” 阿奶信以为真，把水喝完，轻轻抿了抿嘴唇，笑着说：“有个孙女在身边就是不同，我小曼递的水，这么甜的！” 莫小曼也笑：“奶，以后我天天给您和阿公递水喝！” “好！真好！”阿奶笑得更加高兴。 刘凤英在外头骂了一阵，见莫小曼竟然没出来，屋里还传出笑声，顿时怒了，她不敢踹门，抓着根木棍就敲到门上，厉声喝骂：“莫小曼！你聋啦？啊？你个杀千刀的，胆肥了是不是？今晚不把你吊起来打，我就改了这个姓！” 莫阿奶听了，收起脸上的笑容，抬起手，打算让莫小曼把她扶起来。 却听见门外传来一个女人声音，是莫二婶：“大嫂，你这是做什么啊？又喊又跳的，跳大神呢？哈哈哈哈！” 莫二婶心眼不好，性格倒是大大喇喇，爱说闲话也爱笑。 又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道：“大伯娘，小曼又惹你生气啦？我刚才在村口听见说她掉河里了，又被救起来了，真是命大啊！没受伤吧？” 这是莫二叔和莫二婶的大女儿莫小苏，今年十岁，夫妻俩生了一女二男，对这个大女儿十分疼爱，别的不说，一年都会给她制三两套新衣裳，女孩们稀罕的，冬天的四方流苏围巾、风雪帽，夏天的花衣裳，头上绑的各色绸带丝带，全都给她买得足足的！ 这个莫小苏跟她妈一个性格，爱找乐子，经常为了博她自己一笑，捉弄莫小曼。 不过莫小苏却是个脑子聪明的，她小学毕业考上了公社中学，很快从公社中学转去了县中学读书，又考上大学，成了这村里第一个凭自己能耐考上大学的大学生，也是村里第一个女大学生！ 当时风光无两，莫二叔莫二婶乐得见牙不见眼。 莫小曼记得，上了大学的莫小苏放假回到村里，倒是不再捉弄她了，但是看着她的目光很奇异，那种复杂的目光不是当时的莫小曼能够渗透的，不过现在细想起来……那时的莫小苏好像是在怜悯莫小曼！ 那种怜悯高高在上，仿如公主赐予乞丐，而且也没有什么实质意义，仅仅是一瞥而过！ 莫小曼听见门外刘凤英恨声说道：“大雨大水都淹不死，什么能伤得了她？这贱骨头命硬着呢！她二婶啊，你们吃完午饭就去自留地撸地，是不知道这死丫头怎么作死！她把我们家好好的篮子、镰刀全给扔河里了！现如今她就躲进老太婆屋里，打量我抓不着她，打不到她呢！” “哎哟！她倒是会躲得很，老太婆这不开门，你还真的抓不着人呢，哈哈哈哈！” 莫二婶今儿带着女儿把自留地的杂草都除完，那地里的秋豆长势极好，那一片儿最齐整养眼的，她心里舒畅，笑声也爽朗。 莫小苏来了兴趣：“莫小曼还会躲起来了？难得哟！妈，我要洗头，快帮我烧热水，就在院子里洗，我还要看大伯娘怎么捉拿莫小曼呢！” 莫二婶笑着道：“行，妈这就架火给你烧水去，饿不饿，灶里埋着几个红苕，要吃不？” “现在不想吃。”莫小苏声音娇娇地说道：“妈，我不要草灰，我要用海鸥牌洗发水洗头！” 莫二婶顿了一下，有些为难：“呃，闺女啊，海鸥五毛钱一瓶呢……上次赶集为了给你们买肉吃，没买得回来。再过一阵子吧？今天我们不用草灰，用茶枯好不好？妈替你弄，这就把茶枯砸碎了煮水，再过滤两遍，那水清清亮亮，也好洗得很！等妈弄好了再叫你来洗，好不好？” 莫小苏很不乐意：“我不想用茶枯，一点香味都没有！玉姣、美莲她们哪次洗头都用海鸥，头发闻着香喷喷的，舒服极了！” “可是，我们现在没钱买那个啊！”莫二婶不笑了，终于知道发愁了：“要不，等你阿公从山上回来，我们问他拿钱去买，好不好？” “等阿公，阿公要是永远不回来，难道我就都不洗头了？” 莫小苏哼哼唧唧，忽然说道：“大伯娘家也有海鸥，借她用一下，不行吗？” “没有了，我们家的海鸥，前儿让小曼用光了！”一度沉寂的刘凤英，开腔答道。 “莫小曼，那个死傻子！她也配用海欧？”莫小苏骂了一句。 门里，莫小曼冷笑连连：她什么时候有那个殊荣，能够用海鸥洗头？家里一瓶海鸥，只给刘凤英母女用，她莫小曼洗头从来只能用草灰煮水，然后过滤一遍，那黑中带绿的水，其实也挺干净的，只不过碱性太大，洗久了，发质会变坏，所以莫小曼童年到少年时期，一直顶着一头乱糟糟枯黄毛燥一扯就断的短发。 阿奶耳听着门外两个儿媳和孙女的对话，叹一口气，轻声道：“不管她们，你要喜欢海鸥，以后让阿公给你买，你一个人用！” “阿奶也用！” 阿奶笑了：“阿奶不用海鸥，阿奶用惯茶枯水，每次都是你阿公给弄的……” 莫小曼看着阿奶的笑容，一时间有些失神：眼睛看不见的阿奶，此刻笑容里竟充满了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 第八章 莫国强回来了 忽然，门外传来通通通的跑步声，伴随着一迭声尖叫：“妈！妈！阿妈不好啦！” 莫小曼和阿奶都听得真切，这是莫小凤的声音。（.无弹窗广告） 刘凤英骂了一句：“瞎喊什么？你妈在这好好的呢！” 莫小凤跑到近前，喘着气说道：“蛋炒饭，没有了！” “说什么？” “我说，妈你留给我爸的蛋炒饭，没了！” 又有一个人跑了过来，是莫小枝：“肯定是莫小曼，她偷吃了我爸的蛋炒饭！还有锅里那块锅巴，那是留着给我爸回来泡汤吃的，也没了！” 刘凤英大怒：“莫小曼！行啊你，都会做贼了啊，偷到老娘的头上来了！我说呢，今天怎么这么反常，你以为躲进这屋就没事啦？还不给我滚出来！今晚上，不把你千刀万剐，没个了结！偷吃了我的，给我老老实实吐出来！喂猪喂狗，都不能便宜你这个贱东西！” 屋子里，阿奶浑身颤抖，紧紧握住莫小曼的手，脸色煞白，喃喃说道：“好孩子别怕，有阿奶！阿奶现在是完全相信了――你真的不是她肚子里掉下来的肉！” 院门口“哐当”一声，是锄头砸在大木头上的声音，通常回家的农人若是发现自己扛着的锄头上沾带有泥巴，都会在院门口找地方磕这么一下。 应该是谁回家来了！ 果然，莫小凤和莫小枝同时大喊：“爸！我爸回来了！” 随之传来莫国强的声音：“怎么啦？凤英你站这干啥？” “干啥？我快给那贱骨头气死了！”刘凤英道。 “怎么回事啊？”问这句话的却是另一个男人，真是巧了，莫二叔也回家来了。[.超多好看小说] 莫小苏赶上来迎接她爸，撒着娇：“爸啊，你有钱吗？我想买海鸥洗头” “诶诶诶！你这孩子……” 这父女俩在一旁嘀咕，丝毫没影响到另一边的一家子人说话，莫国强听完刘凤英和两个女儿历诉莫小曼的恶劣行为，顿时怒了，提高声音道：“在哪里？她现在哪里？看老子不揍死她是假的！” 刘凤英指着莫阿奶紧闭的屋门：“在那呢，吃饱喝足，躲那屋去了，以为我们拿不得她！” “让让，看我把门踹开！”莫国强大步走过去。 莫二叔听了，说道：“哥，这边儿可是我家，所有东西全是我的，你踹门就踹门，踹坏了，你要赔给我！” 莫国强顿住，刘凤英道：“诶，老二，话可不能这样说，将来老头和老太婆死了，是你一个人扛去埋呢还是兄弟俩一起抬上山？两个老死了之后，他们的东西兄弟俩是要平分的！这屋是他们的屋，这扇门，踹坏了也就坏了，说什么赔不赔！” 莫二叔语气不满：“大嫂你这话不通！我不同意！早就分家了，两个老鬼跟我住，我养他们这么多年，凭什么他们的东西，死后还得分给你们？” “二弟啊，那你的意思，以后他们死了，不用我们出棺材本？” “哪用到你们出棺材本？老头子兴许早就……” 莫二叔说到一半，就听见莫二婶一声厉喝：“莫老二！你找死？回家了不进屋，你干啥呢？你皮子痒了是不是？” 莫二叔就咽下另一半话，起身往屋里走，一边瞪着站在屋檐下的莫二婶：“臭婆娘，不这么凶会死啊？” 莫二婶抬手狠狠往莫二叔后背拍打一下，夫妻俩骂骂咧咧进屋去。 院子里，刘凤英和莫国强大眼瞪小眼，莫小凤着急问道：“爸，妈，怎么办啊？难道就由着莫小曼这样？她把我爸的蛋炒饭偷吃了啊！” 莫小枝扭着衣角，撅着嘴要哭不哭，委屈极了：“爸，蛋炒饭可香了，我们都没吃够，省下来留给你的，倒让莫小曼偷吃完了！哼哼哼！” 莫小凤拍了拍莫小枝，安抚道：“爸会打她的啦，等晚上莫小强回来，保准再揍她一顿够够的！” 屋里的莫小曼也气炸了：枉她掏心掏肺尽心尽力照顾这几个妹子，居然没有一个讲点良心，非要看她挨打才甘心！ 莫国强在屋外朝门里大吼几声，要莫小曼出来“自首认罪”，莫阿奶原本还打算带小曼出去的，听见莫国强气势汹汹，怕他发怒当中把小曼打伤，她一个老婆子又没力气护住，就改变了主意，不出去了，还教莫小曼再从床底下拉出两根柱子交叉顶住屋门，以防莫国强踹门。 果然，夫妻俩叫骂半天不见莫小曼出来，甚至连声音都不给他们露半句，顿时暴躁起来，莫国强不管三七二十一，抬脚就踹上了！ 七十年代农村，哪怕上头盖着青瓦，那四堵墙也是泥夯的，红砖砌墙几乎见不到！泥抹墙和茅草屋倒是普遍存在，阿公阿奶这间茅草屋是靠着一面泥夯风山墙，再围上三面泥抹墙盖起来的，根本经不起莫国强两踹，门被顶得很好，倒是没事，泥抹墙却倒了，上头盖着的茅草甸子，塌了一半下来！ 莫阿奶看不见，没觉得可怕，莫小曼却是惊呼出声，赶紧拖着阿奶退到屋子一角，没有被梁柱和茅草甸子砸中、掩埋！ 外头的莫国强、刘凤英看见屋子居然倒塌了，也禁不住吃了一惊！ 莫家往上一辈，也就是阿公的父亲那一辈，留下来的这个小院，据说原来很破败，后来是阿公挣得钱回来，才盖了五间泥夯瓦房，不过地基确确实实是属于祖产！ 阿公只有一个哥哥，也就是莫国强和莫二叔的爹，娶得个老婆生下两个儿子夫妻俩就先后病死了，阿公和阿奶没有生育，就把两个侄子当自己亲儿养。莫国强和莫二叔长大，各自成家生儿育女，兄弟俩各分得两眼瓦房，中间那眼是香火堂，前半间逢年过节拜祭祖宗，还有合家团聚吃团圆饭都在那里，平日有客上门待个客什么的也在那，后半间约莫有十几平米宽，农村的习俗，通常那都是家里老人住的，以前的阿公阿奶就住在那，不知为什么，也记不清是什么时候，阿公阿奶搬离瓦房，住进这间茅草屋，而香火堂后头那间，却是给了莫小强做卧室！ 现在，连这间茅草屋也被莫国强踹烂了！ 莫小曼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连忙低声把眼前的情形告诉了阿奶。 莫阿奶脸上露出惊惧的神色，莫小曼不由得懊悔，暗想自己刚才要是勇敢一点，跑出去，就让莫国强夫妻打一顿算了，也不至于让阿奶担惊受怕。 正想着，阿奶却推了她一把，小声说道：“你阿公不在家，阿奶看不见也拦不住你爸妈，你自己瞧着办！趁他们不注意，你赶紧逃吧！逃到村里谁家去都成，就说是阿奶拜托的，求他们先收留你，等你阿公回来，我们再去谢谢人家！别让刘凤英捉住你，别再挨打了！打多了会变傻子的，知道不？” 莫小曼紧紧抱着阿奶，一霎时泪流满面！ 第九章 阿公回来了 莫国强和刘凤英楞怔之间，坐在门口石台子上歇息的莫小苏大声喊叫起来：“哎哟！这回死啦！大伯把阿公阿奶的屋子踹倒了！我爸，我妈！你们快出来看哪！” 莫二叔和莫二婶从屋里跑出来，莫二叔嘴里鼓鼓的还塞着食物，莫二婶就拍手叫嚷开了：“哎哟喂！这可怎么办哪？大哥、大嫂你们想干啥？把我们屋子踹成这样，你们得赔钱！” 莫二叔好不容易吞下嘴里的东西，也抻着脖子冲莫国强喊：“哥，你要打你家娃，也不能拿我家屋子出气啊！你看你看，踹成这样，全塌了，当时造这屋，花了我好几十块呢！” “你放屁！”刘凤英冲莫二叔骂道：“破烂茅草房，要好几十块，讹谁呢你？看清人了再说话，这是你哥，你亲哥！” 莫二婶毫不示弱，立刻嚷回去：“亲哥怎么着？早就分家独过了！亲兄弟明算账！毁了我们家房子，就得赔！立马儿的，拿钱来！不然我跟你们没完！” “……” 这里，莫阿奶用力推着莫小曼：“还不快走？是想让他们把你打死吗？” “阿奶，这里很危险，这堵墙要倒不倒的……我们一起走！” “没事！泥土夯的薄墙，砸不死人！快走！” “奶！” “小曼，你不听话吗？”阿奶板起脸来，竟显得十分严厉。[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莫小曼咬咬嘴唇，放开阿奶，把塌下来的茅草甸子拔开些，拖着阿奶离开那堵墙，让她站在中间点的地方，这才准备要踩着茅草甸子逃跑。 谁知，早有人盯着她呢，莫小枝跳出来大喊大叫：“妈！妈你看！莫小曼在那里！莫小曼想跑！” 刘凤英和莫二婶的争吵正处于胶着状态，一时顾不来，莫国强却回了头，看见罪魁祸首出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眼睛都红了：要不是因为这死贱丫头，他哪里会踹门，无端招惹上老二这对麻疯？！ 莫国强顺手抄起院子里竹架上晾晒衣裳的长竹竿，几个踏步过来，横扫千军一样用力打向站在茅草甸子上的莫小曼！ 莫小曼哪里躲避得开？直接被一竹竿打得跌了个跟头，幸好只是根竹竿，身下垫的又是茅草，也幸好莫小曼本能地扭了下身子，竹竿击打在臀部，即便这样，莫小曼还是感觉屁股痛得麻木了！ 莫阿奶听见呼呼风响，又听到小曼跌倒惊呼，哪有不明白的？大叫：“小曼！孩子你怎么样？” 又将双手朝院子伸出去，喊着：“住手！你们住手！你们不能打她！” “奶，我没事！”莫小曼从茅草堆里爬出来，先安慰莫阿奶。 “贱命一条！还打不死她！”莫国强又将竹竿举起来，这次他用捅的！ 那竹竿一头是被刀削砍过的，平时摸摸没事，可要是拿着大力捅人，绝对有利刃的效果！ 莫小曼这回变了脸色，正想着要抓个板凳什么的挡一下，就听见一声大喝：“莫国强！你看这是什么！” 莫国强顿住，条件反射地朝院门看去，就见一个五十来岁高个儿、身材单薄但瞧着筋骨健壮的老头站在那里，头发花白，胡子拉碴，背着个双肩背篓，老头此时怒瞪双眼，手上举着一把柴刀，作势朝莫国强投掷过来！ 莫国强吃了一惊，喊道：“叔！叔你干啥？” 手上竹竿也顺势收了劲。 高个老头不发一言，快步走过来抢走莫国强手上竹竿，这才骂出口：“我才要问你：你想干啥？你把她杀了，自个儿好去挨枪毙吃枪子儿，是不？人家有力气出去干活挣工分养家小，你呢？回家来打杀自己的闺女！莫老大，你真有出息啊！” 莫国强争辩：“不是这样，叔你听我说，那丫头手脚不干净，她偷我东西！” “偷你什么？你是不是她老子？你生了她就得养她，你的东西她拿就拿了，还用偷？” 莫国强：“……” 莫小曼跌跌撞撞爬到莫阿奶身边，抓住她的手惊喜道：“奶！我阿公回来了！” 莫阿奶眼里淌下泪水，双手将莫小曼上下摸了个遍：“伤着你没有？可怜的孩子，听见那一声响，阿奶心都碎了！他还要杀了你吗？” 莫小曼也忍不住泪眼模糊，吸了吸鼻子道：“他刚才想拿尖尖的竹竿头捅我……奶，我都习惯了！他们关起门来，还会把我绑在柱子上用鞭子抽，莫小强还踢我肚子！” “你怎么都不说？你就大声哭喊也成啊，让人家听见，总有人来救你……你个倔丫头！” 莫阿奶拍打着莫小曼，大声哭起来，边哭边喊：“你们这样对待一个小孩儿，你们会遭报应的！苍天啊！天理不容啊！” 莫小曼把头伏在莫阿奶膝上，她知道，阿公回来了，阿奶有了凭恃，要发作了！ 果然，莫阿公没有管顾倒塌的房屋，卸下肩上沉甸甸的背篓，脚刨手拽，很快清理出一条通道，几大步跑到阿奶跟前，喊着道： “老太婆！老太婆你伤着没？这谁干的？他们欺负你了吗？” 莫小曼抬起头，也是两辈子第一次仔细打量莫阿公，倒是跟印像中一样：头发永远是板寸，在山上呆几天回来脸上就满是拉碴胡子，他的牙齿和阿奶的一样，很白，也不缺颗，五官普通平常，但此时他看着阿奶的那副神情，令人动容！ 莫小曼感觉，阿公和阿奶一定有故事！他们是相亲相爱的，这个上辈子就应该看出来了！ 莫阿奶捂着脸哭，莫阿公想伸手触摸她，又碍于旁边有个莫小曼，索性就把莫小曼提溜起来：“你说，你干啥了？是不是你连累了你阿奶？” 莫小曼爽快地点点头，转过头去瞧看一下院子里凑成两堆的人们，一堆是莫大家，一堆是莫二家，这会他们倒是不吵架了，正大眼小眼一起瞪着她。 莫小曼冷哼一声，大声开播：“阿公，你先听我仔细说：我今天去河那边挖猪菜，结果回家里从桥上落进河里了，那时下大雨，满仓叔去河边看他的鱼篓，发现了我，就把我救上来，可是篮子和镰刀都沉进水里找不回来了！回到家，我妈不给我饭吃，就用鞭子抽我！阿奶走出来救了我，还有邻居大妈大婶也进来说了几句话，阿奶就让我进屋换衣裳，我换完衣裳，走去厨房，看见锅里有大米饭锅巴，梁上挂的篮子里还有一碗蛋炒饭！我饿啊，我那时饿昏了，就把蛋炒饭一分为二，我吃一半，留一半拿来给阿奶吃！然后我妈就追过来，又要打我，我身上很痛了，不能再让她打，就听奶的话，把门栓起来，任我妈怎么骂都不出门！直等到我爸回来了，我爸听说我把留给他的蛋炒饭给吃了，一生气，直接就踹门！这不，把整个屋子都踹坏了！” 第十章 算我一份 莫小曼说完这番话，整个院子一片寂静，估计并不是因为惊讶，而是在等待接下来阿公的反应。. 阿公咳了一声，先温和地问阿奶：“这丫头说的，都是真？” 莫阿奶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双眼没有焦距，却是朝向阿公：“是真的！蛋炒饭我吃了，碗还在这呢！要说小曼偷东西，那也算我一份，我也偷了！” “胡扯！”阿公转过脸去对着院子里一干人，大声说道：“没有我们老夫妻，早饿死他们兄弟俩！哪还能生出这一窝兔崽子？他们做了蛋炒饭，就应该亲自送上来给你吃才对！” 阿奶脸上现出一抹笑意，莫小曼瞧着，觉得阿奶这种神情，可以用冷艳来形容：“老头子，你觉得他们会那样做吗？我一直知道你心里怎么想，你从没想过要分开独过，一是顾念亲情，二是担心死后没人给我们收尸下葬，更怕每年清明，坟头上的草没人割，碑前不见香火！我还知道你害怕死在我前头，没人奉养我，所以，才非要合着他们一起住！老头子啊，我今天实话告诉你：人死如灯灭，有没有香火拜祭又怎么样呢？我们能知道吗？还有，你忘记我说过的话么？你我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因为我们夫妻俩死后要埋在一起的！你活，我就活，你死了，我活着干啥？” 莫小曼听着阿奶的话，忍不住泪流满面，不停地抽噎，阿公双手颤抖，眼睛也红了：“老太婆，你告诉我，是谁让你受委屈了？” 莫阿奶继续说道：“委屈么？我受的委屈多了！老头子你想家和万事兴，我就忍着，不说罢了！” “老太婆！”阿公更难过了。 “今天老大家的做了蛋炒饭，往天他们也做别的好吃的，可从来没给我尝一口。今天下大雨，老二家的也在家，她做了肉馅煎饼，比蛋炒饭还要香！往天她也有好吃的，也从来没给我尝一口！哪怕是灶下煨的芋头、红薯，吃不完扔了喂猪，都不给我老太婆！老头子你在家，我能吃碗稠点的米粥，你一上山，我就只能喝米汤！这三天，老二家的每天给我端一碗米汤，喝完就没了，从早到晚，只给一碗！老头子你说说看，你是不是没有工分，是不是养不起我了？” “谁说我没有工分？”莫阿公跺着脚，咆哮起来：“老子守水库，天天有固定的七分工分！自留地每口人占一分，我们老两口就占两分地，也能种出不少苞谷、红薯，还不够吃一口饱的吗？” 转过身指住莫国强、莫老二大骂：“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当年我们是怎么养你们的，啊？莫老大才三岁，莫老二不到一岁，我们两口子一口粥一口饭慢慢喂着，小时候叫爸喊妈，要抱要背，老太婆为了你们，吃不好睡不香……你们长到十几岁，听外人挑唆几句，就不肯喊爸妈了！现在一个两个成家立业，就敢虐待老人！原来我不在家看不到的时候，你们一直这样对待老太婆，我出去几天，就饿她几天！千刀万剐的白眼狼，老子杀了你们！” 莫阿公越骂越激动，俯身从茅草堆里抽出一根手臂粗的木头，轮起就朝外头冲去！ 院子里炸开了窝，两堆人轰然而散，大大小小各跑一个方向，莫二婶边跑边叫骂：“你个老不死瞎眼的，我哪天不给你端饭端菜？这么用心伺候着，你还敢胡说八道，你、你昧了良心！” 莫阿奶哼哼：“哪个昧了良心，老天知道！” 莫阿公举着木头满院子追赶莫国强和莫老二，边追边砸，梆梆梆，每次都砸了个空，五十多岁的人，纵使有几分力气，到底比不得三十几岁的壮年男子，那兄弟俩逃跑起来身手敏捷得很！ 跑得几圈下来，三个人都累坏了，最后莫国强被莫阿公的药篓拌倒，急中生智，伸手抓起药篓里的柴刀，学着莫阿公那招，作势要飞柴刀，嘴里嚷嚷：“叔你再敢来，我就不客气了！” 莫阿公抹了把汗，步子不减：“有本事，你砸过来，死了算我的！” 莫阿奶听着那些声响，揪心得脸都扭曲了，这会子连忙喊道：“老头子，你可别死啊！” 莫阿公这才停住脚步，扭头答了一句：“你放心，我还死不了！我得把这点狗东西收拾一顿，消消气！” 莫老二也抄了根竹竿在手，喘着气喊：“叔，别把人逼急了！我们兄弟当真要揍你，你可吃不消！” 莫阿公大怒，又抱起木头：“来啊，兔崽子！想要揍老子，老子看你们多大本事！” 莫老大和莫老二同时举起“武器”，眼看双方真的要交战了，院门口传来一声大吼“住手”，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走进来，他们身后，是一大群女人孩子，以及几个老人。[.超多好看小说] 莫家小院本就不算偏僻，围墙边上还有纵横两条道路，时不时有村人走过，也不知是谁跑去通知了生产队长，这会连大队支书都来了。 走在最前头的三个男人，一个是五十岁左右的大队支书莫有亮，一个是三十出头的生产队长关大年，还有个民兵营长，不知道叫什么名字，这个民兵营长是管全公社民兵的，只不过他的家凑巧在这个村子里，所以他这当口出现在这里，也很正常。 莫支书伸出一根手指指点着莫国强和莫老二，喝道：“刀和竿子，给我放下！不然我叫民兵营长把你们两个绑了，送公社去处理！” 民兵营长面无表情走上前，两下子缴了莫老大和莫老二的械。 莫阿公自己放下木头，回头走到破屋去和莫小曼一起把莫阿奶搀扶出来。 莫二婶走过来，嚷着道：“支书你来得正好，给我们评个理！你看看啊，这屋是大伯踹的，我叔他老人家一回来，不问青红皂白，都赖过一头去，逮谁都要打――这可不关我们家的事啊！” “那关谁的事？”莫支书说道：“老大踹倒了房子，可两老是跟老二住的，你是老二婆娘，两老现在该住哪，你是不打算管了吗？” “这、这……我也不知道他们想住哪啊！” “好，有你这句话就成了！”莫支书拍了拍手，指挥身后几个青壮年男子：“去把倒塌的屋子掀了，这草屋本来也不安全，老人住着不合适！只把里边的东西搬出来，搬进莫老二屋里去，以后两老就住瓦房！” 莫二婶这下急了，尖叫起来：“那不行！老不死的，一辈子都下不来一个蛋，晦气背时！他们住进去，我们一家子都要倒霉了！” 莫支书瞪着莫二婶，又转头去看莫老二：“让婆娘这样糟蹋你爹娘？你可真有出息啊！” 莫老二垂下眼帘不吱声：那又不是他亲爹娘，说说怎么了？ 生产队长摇了摇头，后头看热闹的人们议论纷纷，阿婆大妈们就忿忿不平起来：“看看这都什么东西？就算不是亲爹娘，可人家到底出钱娶你这个媳妇进门了，积个口德怎么啦？” “你们后辈是不知道，莫阿公和阿奶，哪里只是出钱替兄弟俩娶妻成亲？连这屋子都是他们夫妻出钱造的！兄弟俩两三岁就死了亲爹娘，都是当叔婶的抚养长大，现在这样，真是忘恩负义！” “这是不是叫做‘过了黄河丢拐棍’？” “可不就是这样，老辈子常说的老话，从这儿看到了！” “哎哟喂！这以后谁还敢替人养崽哟，亲兄弟也不行啊！” “这种事，十件里也只有一两件吧！人不同人，天下没那么多忘恩负义的！” “这两夫妻就是太善了，人善给马欺！年轻时做死做活，辛苦养大，到老就这样？可怜啊！” 莫支书见莫老二耍赖，转去看莫老大：“我也不问你是什么原因，为什么要踹坏老人的房子？现在，眼看天快黑了，你打算怎么安置两老？” 莫国强头一扭：“一早分家了，不跟我住，我管不着！” “你踹坏的屋子，你得赔！把钱赔来，我就不要你管这两个老的！” 莫老二喊出一句，众人默然。 莫阿奶拉着莫阿公，在他耳边小声说着，莫阿公边听边点头，惊讶的目光看向莫小曼，像才刚认识她似的，上下打量一番，也没多问别的，只道：“孩子，你想好了？打定主意了？” 莫小曼知道阿奶跟阿公说了自己不是莫国强和刘凤英亲生一事，便用力点头，说了个“是”字。 莫阿奶说道：“老头子，难不成你还想她回去跟那些人在一起？她不被打死，也要脱几层皮！” 莫阿公拍拍阿奶的手：“我知道怎么做，莫老大欠我们的，你放心，小曼以后就是我们的了！你收的那张纸条儿在哪？拿给我！” 莫阿奶摸索着从衣衫内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莫阿公，脸上现出笑容：“这个原本藏在枕头底下，今天听小曼说了那样的话，我就摸了出来兜着，没想到这会就用上了！” 莫阿公接过纸条，看着阿奶，莫小曼此时很可惜阿奶失明了，没有看见：阿公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语气也令人心软：“你啊，心心念念就想要个闺女，我们命里没有，这下子给个孙女，也算让你如愿了吧！” 第十一章 松了口气 莫支书还在跟莫国强和莫老二扯皮，时不时吼一两声以示震慑，却没有多大效果，莫阿公走了过去，对莫支书说道： “感谢上级领导的关心，感谢支书和队长为我们老两口做主！自古以来家丑不外扬，今天我们莫家倒是让大家开了眼界了！当着乡里乡亲，我也不怕实话实说：这个屋，就是莫国强亲自踹倒的！今天中午莫老大家的做了蛋炒饭，一小家子人人有份，单单不给莫小曼吃，更没有想到要给老人孝敬一口！小曼回到家，看见了蛋炒饭，孩子饿啊，她就吃了一半，留一半，端给她阿奶吃了！就因为这个，老大家的指着这屋骂半天，老大回来，直接踹了门！大家评评理，这是什么行为？” 围观众人嗡嗡声议论，都是遣责莫国强夫妻的。[.超多好看小说] 莫支书拍拍莫阿公的肩，叹了口气。 莫阿公继续说道：“还有莫老二家，我老两口是跟着莫老二的，工分口粮什么的都算在他家，分的粮食、年底分红全归他们夫妻收起来，可今天莫老二家的也做了剁肉煎饼，没有给我的老太婆吃！我夜里看守水库，白天就在水库附近巡逻，吃饭时间顺便采点草药，几天不回家，一回家就听老太婆说，她每天只能喝到一碗米汤！大家评评理：他们这样做，昧良心不？” 院子里“轰”的一声，群情激愤了，阿婆大妈忍无可忍，大声开骂：“畜牲不如的东西！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浪费米粮养着他们，让他们饿死了算！” “就是啊，不是亲生父母，好歹也是亲叔亲婶，你们瞧东村那对小夫妻，人家的叔婶还生有亲闺女呢，他们照样接来一起住，当自家公婆奉养！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道理都不懂吗？” “甭想得美，这莫家妯娌是一个赛一个利害，哪能及得人家？人比人，是要气死人的！” 莫阿公抬了抬手，说道：“有乡亲们做见证，知道我们夫妻是实心人，这就够了！我们养大了他们，也算对得起我哥我嫂！既然他们不肯为我们养老送终，那我们也不强求，我们要和莫老二分家，另开个灶火！” “他叔公，就应该这样！你们自己过，好着呢！”一位大妈出声支持，立刻得到一片响应。 莫支书想了想，点头道：“我觉得也挺好，二哥，那就两老自个过吧，有什么困难，队里会帮你的！” 关队长表态：“放心莫二叔，你守水库有固定工分，再把你们两老的自留地割出来，二婶眼睛不方便，队里应该照顾帮两手，自留地出产苞谷黄豆红薯，加上分得的口粮，也够你们两老吃的！” 莫阿公说：“感谢！感谢了！” 再转去对着莫国强和莫老二：“老二，还有老二家的，你们把我和老太婆下半年的口粮称出来，两人份的自留地也给我割出来！有队长在这里，你们别想耍赖，我们两个老的，再不吃你们的亏！” 莫二婶撇嘴：“谁稀罕你们？我还亏了呢！自留地里我种的那些个秋豆啊，辛辛苦苦打理半天，长得比谁家的都好，却要白白分给你们，看我不揪了它……” 生产队长嗯了一声：“老二家的，现在是不兴搞批斗了，可还是要时刻提高警惕，阶级斗争不能松懈，你要是敢弄小动作搞破坏，民兵营长在这里，是不是想去公社走一趟？！” 莫二婶翻个白眼，不吱声了。[] 莫阿公指着莫国强：“老大，你踹了我的草屋，那就把香火堂后头那间屋空出来，我和老婆子要住！” 刘凤英腾地跳起来：“你休想！那屋是属于我们大房的，你说要住，就得给啊？” “属于你们大房的吗？拿什么证明？当初把你们大房分出去的，我倒是有一张文书，存在大队那里的！五间瓦房，分你们兄弟每人两间，剩下的香火堂后半间，归我们两老！白纸黑字，你们手上也有一份，想看清楚，去拿出来啊！” 刘凤英没辙了，朝莫国强喊：“你死人啊？算命的都说了，这院子里，香火堂后头那间房风水最好，你看小强在那睡了这一年多，咳喘病再没犯过了！” 周围人们听了，有的骂，有的笑，哗然一片。 莫国强摸摸鼻子，对莫阿公说道：“叔，先前不是说好了么？我们还签过一张字条儿的，那屋，归我家小强了！” 莫阿公说道：“我和老太婆是守信用的，早早让地儿搬出来了，那你呢？你说话算数了吗？” 莫国强看了看刘凤英，刘凤英撇嘴，将头扭往一边。 莫国强说：“叔，孩子还小，让她们去服侍阿奶，怕不顶用呢！” 莫阿公怒了：“老太婆从年轻起就喜欢闺女，她只是身子弱不能生罢了！你们夫妻生得三四个闺女，我守水库夜里不在家，就要一个女娃陪伴老太婆，我们会疼她惜她，什么时候说是要她来服侍的？你不愿意，就算了！那个纸条作废，我们搬回那屋！” “不行！那屋不能还回去！”刘凤英坚持不答应，莫国强蹲到地上，不作声了。 莫阿公说道：“既然不肯还屋子，就我们之间原本说定的还作数，别的闺女你们舍不得，把小曼给我们吧！” 这话一落，莫国强和刘凤英同时蹦起来，几乎是异口同声：“不行！小曼不行！” 莫支书和关队长在旁边听得火起，忍不住施加压力：“不就是给个娃陪老人家吗？又不去哪里，都在一个院子里住着，每天端水端饭而已，正好帮你们尽孝心，不好吗？你们夫妻是怎么回事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合着，天大地大你们才是最大的？道理都不要了？” 莫国强无言以对，刘凤英憋出一句：“小曼是我大闺女，能当半个大人使，她要去了，我家的活儿怎么办？” 大妈们又忍不住了：“哎哟喂！看看，这是当娘的说的话吗？” “难怪啊，小曼小小年纪就不给读书了，整天干不完的活儿，还要背弟妹，跟旧社会使唤丫头似的……她刘凤英只除了在生产队挣点工分，平时倒是清闲得很！” “要不是自小儿看着长大，我都不敢相信小曼是她生的，成天做牛做马，还被打成那个样！” “就是，还不如给老两口养着呢！” 莫阿公说道：“小曼自己说了，她愿意跟我们过！我每天要往水库上跑，有小曼陪着她阿奶，我也多放心些！” 莫支书连连点头：“早应该这样，你们兄弟俩不愿意孝敬老人，那就让孙女来做！小曼呢？小曼你吱一声，你愿不愿意跟你阿公阿奶做一家住？” 莫小曼像小学生回答问题那样，高高举起右手，大声回答：“报告支书，小曼愿意！” 人们哄的笑了，莫支书也忍不住笑：“这妮儿好！二哥你挑得准，这妮儿干脆爽利，实诚勤快又能干，她能照顾得来二嫂！” 莫阿公就对莫国强和刘凤英说道：“你们都听见了？小曼表态了！只要你们答应，那间屋我不再提，还有先前国强借我的两百多块钱，也不要你们还了！” 满院子人都安静下来――两百多块钱啊，在这年头，可是好大一笔！整个公道村，没有几家能攒得下来的！ 刘凤英眼珠子骨碌碌乱转，不想认帐：“叔，你说话要凭良心！啥时候我们夫妻借你钱了？你要真有心，现在就给两百块来，小曼，任凭你领走！” “你，兔崽子！你们敢赖帐？”莫阿公气得胡子直抖。 莫小曼觉得该自己出场了，她走到阿公身边，从裤袋里掏出刘凤英的那个笔记本，翻到其中一页，举给阿公：“阿公你看，你借了多少钱给他们，是不是在这里记着？” 上面可不正是刘凤英的笔迹，清楚记录着：某年某月某日，国强从叔手上拿了一百块！某年某月某日，国强从叔手上拿到一百三十块！ 莫小曼读完小学二年级就不再升学，不能让人知道她识很多字，所以没念出来，只让莫阿公自己看。 莫阿公接过本子一看，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顿时惊喜交加，摸着小曼的头道：“好孩子，就是这个！这还是他们夫妻自个儿白纸黑字记着呢！来来，支书作证，帮我念念！” 刘凤英大惊失色，抢上前来，无奈有民兵营长拦着，没让她近前。 莫小曼又施加心理战术：“支书大爷，您再翻后头看看，说不定后头还有呢！” 刘凤英想嚎哭的心都有了――那后头，记的可是她宝贝亲闺女的姓名、住址、读书的学校班级，还有那对养父母的姓名、所住的那个大院全称，以及刘凤英想念亲女时抒发的几段感慨！ 她双手抓挠着去抢那个记帐本，大骂莫小曼：“莫小曼！你个小偷，你个千刀万剐的坏东西！我要杀了你！” 又赶紧求告：“支书！好支书！别念了别念了，求您了！我答应，我都答应！把小曼给阿公阿奶，给了给了！今天就给去了！” 至此，莫小曼才从心底里松出一口气，喜笑颜开！ 但还不能真的放松，赶忙提醒莫阿公：“他们说话不算数的，趁着支书和队长在，阿公赶紧跟他们写好文书，签字画押！明天才好去办户口啊什么的，还要割我的口粮、自留地出来！” 莫支书不由得对莫小曼刮目相看，轻拍一下她的小脑袋：“小丫头片子！还知道要签字画押才算数，你倒是懂得多！” 莫小曼嘿嘿笑：“电影里不是有这样的吗？那个杨白劳卖女儿啊！” “哎哟，合着今天是在演白毛女哪，小曼变成喜儿了啊？哈哈哈哈！” 大妈们打趣着，院子里响起阵阵大笑声。 还有人好奇那个本子，想知道莫国强和刘凤英到底在上头写了什么，撺掇着支书快念几段，刘凤英发了疯一样去抢，莫国强也赶上去帮忙，民兵营长都快拦不住了，莫支书喝住他们，把记帐本合起来紧握在手里，夫妻俩才消停了些，依然紧张地盯着支书动作。 趁着天色尚早，莫阿公果真请莫支书和关队长当场办公，把分家以及领养孙女莫小曼的相关事宜办了个七七八八，也开了证明盖了大队公章，只等明天再往公社派出所跑一趟，把一家三口的户口办妥，就全了！ 莫小曼再次露出灿烂明朗的笑容，抬起头，正好对上莫国强、刘凤英阴沉沉的眼神，莫小曼虽然脱离了这对养父母，可还得同他们在一个村庄生活，到底不敢太过份招惹他们，就低下头，当作什么也没看见。 签字画押后，刘凤英终于拿回她的记帐本，心里却十分不得劲，莫小曼在她眼皮底下长大，她深谙莫小曼脾性，本以为，已经把那死丫头握得牢牢的绝对脱不了自己的手掌心，却没想到，自己一时大意，竟让莫小曼偷拿走本子，摆了这一道！ 刚刚签字还咬着牙打算，放她去阿公阿奶身边又如何？凭自己当妈的十一岁积威，照样还可以拿捏她，随时都能控制住她！ 可就在刚才，对上莫小曼那双清澈的眼眸和那张明净的笑脸，她忽然觉得，这孩子今天的表现很不寻常！ 不，是太不寻常了！ 隐隐约约地，她心底长出一个小疙瘩，这个疙瘩似乎还会慢慢增大，令得她很不舒服，极度地……不安！ 第十二章 借住支书家 到分口粮的时候，又是一阵吵吵闹闹，特别是莫二婶，骂骂咧咧，什么老不死、吃白饭的全骂出来了，被莫支书、关队长一番严辞正告，民兵营长召来几个民兵强行把米缸里半缸子大米倒出来，梁上挂的旧年苞米、高粱穗取下来称够两人份，墙角一小堆芋头红苕也分走些，再要去厨房舀点猪油、拿几个碗，被莫二婶死死挡在门口，耍赖打滚大声嚎哭，就是不让进！ 这现象看得众人直摇头，最后阿公摆摆手，让民兵们不用去了，丢人现眼到这份上，他宁可放弃不要了！ 莫国强和刘凤英说自家孩子多，吃了上顿找下顿，没有粮食分给莫小曼，民兵在他们家也真的没搜出什么粮食，只有莫小曼知道，夫妻俩去年刚打制了一张新大床，那床下是密封的，粮食就藏在那里边！ 如果翻开那些床板，搞不好还有别的令人惊喜的宝贝呢！ 但是对上刘凤英那几欲杀人的目光，莫小曼考虑了一下，没有揭发他们的秘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阿公和阿奶只求能带走莫小曼，料想也争不到多少粮食，索性不要了。 莫小曼只拿走属于她的三件旧衣裳、一块满是漏洞的破布巾，邻居韩大妈过来看见，抓过那块破布就扔回屋去：“一块抹脚布还要它干啥？” 莫小曼顿了下，摸一把脸，歪着脑袋告诉韩大妈：“那不是抹脚布，是、是我的洗脸巾！” 韩大妈：“……” 村里大多数人家都不富裕，哪家过得怎样约莫都能知道，可再穷，也没见过谁的洗脸巾破成那样！ 旁边大妈大婶们被莫小曼的呆萌样逗乐，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了，也是为小曼心酸的！ 韩大妈叹了口气，接过莫小曼怀里抱着的几件旧衣裳一一抖开，摇着头，也全给她扔回那屋去，说道：“破成这样还穿，能跟乞丐做一家了！城里才有乞丐，我们村里可不兴看见乞丐，都不要了！大妈记得箱底好像还有两件你家英姐的旧衣裳，等晚上大妈去翻翻，给你找出来，估计有点长，把衣袖和裤脚剪一截就能穿！” 农村普遍清贫，不过也有极少数还算过得去的人家，比如那些有亲属在城里当干部工人的，以及韩家这样的军属，时不时有包裹和汇款单寄回来，便能过得体面些。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其他大妈大婶没有东西给莫小曼，就很热心地提建议：“家英在城里读书，她的衣裳自然都是好料子，不是卡叽就是他爸寄回来的军装，全都改得合身合体的，剪了太可惜，别剪，衣袖裤管挽一挽就行了，还能多穿几年呢！” 坐在屋檐下看热闹的莫小苏听见，急忙跑过来，亲亲热热喊声“韩大妈”，说道：“我记得以前家英姐穿过一套军装，又漂亮又威风！我也想要，大妈给我吧！” 韩大妈看了莫小苏一眼，撇撇嘴：“我们家英的衣裳，我娘家孩子们，还有她姑表妹们都排队等着领呢，哪轮得到别人？我现在是可怜小曼没爹娘疼，阿公阿奶年纪又大了，才给她两件的！” 莫阿奶一直安静地坐在堆成一堆的物事旁边守着，此时朝着韩大妈站的方向开口说道：“她韩大妈，你是好心人，真是感谢你啦！小曼，还不快谢过你韩大妈！” 莫小曼就对着韩大妈鞠了一躬说：“小曼谢谢大妈！” 韩大妈笑了：“瞧瞧！阿奶就是会教导，这孩子立马学会懂礼貌了！” 莫小曼心里惭愧：说得没错，上辈子的莫小曼，哪懂得行礼道谢？就是和长辈们面对面走过，她也不会主动打招呼的！ 屋子里，刘凤英立着耳朵听院子里女人们的对话，恨得牙痒痒。 莫二婶捍卫厨房成功，再回头看着自家梁上空了一小半的苞米高粱，心疼得捶胸擂肚，又想到老头子明明跟他们一起住，吃她的喝她的，却偷偷存下那么多私房钱，白白便宜了莫老大夫妻，顿时满腔怨恨找到了突破口，气势汹汹杀向东屋，逮着刘凤英，妯娌两个一场撕逼大战，从口水战到直接上拳头揪头发咬皮肉，简直不要太精彩！ 因为闹分家，阿公今晚不能去守水库，生产队长让他在家整好家务再说，另外派个人去水库顶替个三几晚。 莫支书看着莫老大和莫老二家这般吵闹，连连摇头，料想莫阿公今晚是不可能在这院子里住得下了，就作主请民兵营长他们帮忙，把阿公的东西都搬到支书家去，支书五十岁了，和莫阿公相差六七岁，既是村大队支书，又是族里兄弟，从小对莫阿公夫妻也颇多了解，去他家住一晚，挺合适的，因而莫阿公莫阿奶都没说什么，莫小曼更是像只小鸡仔小鸭仔般，只管紧紧跟着阿公阿奶走。 莫支书家的院子模式宽窄跟莫国强家差不多，不过打理得比莫国强兄弟要好得多，黄昏暮色里，五间盖瓦上房和两边厢房统一亮起了电灯，灯光从门里倾泻而出，投照在院子里，能很好地观察到院子里的情景，样样物事摆放整齐，地上干净清爽，院门右侧边还有个用石条砌起井沿的水井，很老式的轱轳摇绳吊取井水，虽然古老，但用水很方便，不用担着水桶走出老远去挑水。 支书家是会生活的，当然也要有一定的经济能力，才能挖出这个家庭水井。 莫支书对莫阿公说道：“二哥，你们今晚就住我弟那边，两间屋虽然长期空着，可我那婆娘勤快，三天两头打扫，棉垫经常晒，很干净的，开铺就能睡！” 莫阿公连声道：“不用开铺不用开铺！借用一下床架就行了，我们都有的，有席垫有棉被，老婆子认床，她要自己的棉被才能睡！” 莫支书只当这是客气的推辞，也没多说什么，走去喊他老婆过来做具体安排。 莫小曼这时候也才慢慢回忆起来：莫支书是有个老弟，在城里当工人，又娶了城里姑娘，一家子都成了非农业，虽然他们住在城里，但莫支书仍然把祖宅分了两间给他弟，即便不常回来，也三五天打扫，弄得里里外外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兄弟俩这才叫兄友弟恭吧，做哥哥的在农村务农看顾祖宅，弟弟在城里，没少给哥哥好处！ 莫小曼刚才在支书家堂屋看见了案桌上摆放的台式收音机，还有个圆圆的玻璃罩座钟，木楼下一架永久牌自行车，一间敞开着门的房间里，靠墙一部亮闪闪的缝纫机，是华南牌的！ 这个年代，这些可都是紧俏的好东西，要想买，光有钱还不行的，得有指标，还要有工业券！而这两样条件，只能是城里非农业户口才容易弄得到！ 如果莫支书没有个在城里当工人的弟弟支持，他再厉害，家里也不可能同时拥有好几样紧俏商品！ 不过莫支书家孩子挺多的，夫妻俩生了七个儿女！老大老二嫁了，老三老四娶媳妇生了孙子孙女，老五初中毕业在家务农一边等待招工推荐，老六读小学，老七……刚刚四岁！ 两人都已经做了爷奶，最末的女儿竟比孙子孙女还小！ 走近屋子，立刻有几个小娃娃扑上来，支书抱了他的小女儿，还得腾出一只手牵孙女，然后再跑过来两个拖着鼻涕虫的男娃，一个喊阿公，一个喊外公…… 莫小曼看着支书手忙脚乱应付不过来，觉得这个家给自己的喜感真是太多了，忍不住地直想笑，都快要醉了！ 莫国强家孩子也多，但他们家从没有给莫小曼这种欢喜快乐的感觉，两辈子，都没有！ 第十三章 定下知青屋 晚饭就在支书家开，莫阿公说刚分得些白米，舀了些出来拿去厨房下锅煮，被莫支书夫妻俩同时强硬推回来，五叔奶个子不高，性子很热诚，莫阿奶教莫小曼称呼她做“五叔奶”，想必莫支书在族中兄弟里排行第五。（.无弹窗广告） 五叔奶嗔怪地说道：“他二伯，你要这样，可就让我们难做人了！我家四小子和五小子当年在水库游泳，兄弟俩腿抽筋一个扯一个地沉下水，要不是你及时赶到，还能有命在吗？这些年你泡的药酒，治了村里多少人的风湿病啊？我们家这老头年轻时候不讲究，落下骨痛，还不是你给了药材，教他泡上一坛子药酒，常年喝着，虽然没断根，可刮风下雨也不能发作得太厉害，免受那份疼痛……你们啊，甭客气了，当在自个家一样的！” 莫阿公听完，笑呵呵地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五叔奶有媳妇和闺女做帮手，也不要莫小曼进厨房，莫小曼就乖巧地坐在莫阿奶身边，等吃饭。 趁这功夫又多瞅莫阿公几眼，她记得阿公只是认识草药，从来不给人看病的，前世她被刘凤英泼热油烫伤，人又发烧只剩一口气，阿公开始是不知道，知道后急着催莫国强送医院，见莫国强实在不肯送去医院，再拖下去小命不保，阿公只得自己弄了些黑漆漆凉沁沁的药糊给她涂上，再煎了汤药灌下，也是小曼命大，活下来了，烫伤也慢慢好起来，却留下满身的疤痕，丑陋不堪，她只当阿公是瞎蒙的蒙古大夫，现在听说阿公还会配药酒治风湿骨痛，不免有些惊奇：阿公到底懂不懂中医啊？ 晚饭摆上桌，没有大鱼大肉，那香味却让莫小曼垂涎欲滴，支书家人多，菜不是一碟一碟的，而是以盆为单位，那种直径一尺、深五六寸的土黄瓦盆：一盆韭菜炒蛋、一盆炖南瓜、一盆炒豆角，和一盆腊肉炒酸菜，外加一盆丝瓜汤！ 主食是一大锅白米饭，不掺杂粮的！ 这是待客的规格！ 莫小曼眼睛往桌上一扫，目光圈住那盆腊肉炒酸菜，并没有多少块腊肉，但炼了油出来，足够润炒酸菜，那个香味，真叫人受不了！ 将芥菜洗净晒干，切得细细碎碎，拌上米饭粒和少许盐巴，填装进瓦坛腌出来的酸菜，本地家家户户都会做，这种酸菜腌渍法不知由哪代祖宗发明并流传下来，估计没有千年也得有百年了，每年家里收割了芥菜，大缸大坛腌制起来，足够吃一年的，夏天就算没有油炒，光是吃着清真味的，也足以下饭喝粥，把肚子填得饱饱的！ 今晚这盆酸菜里有腊肉，还拍了几瓣蒜米，撒一把葱花，爆几颗红辣椒，这味道不要太美，对于莫小曼来说，简直堪比山珍海味了！ 小孩子不能上桌，莫阿奶眼睛看不见怕失礼，坚拒不肯上桌，莫阿公是今晚主客，上了桌和支书推杯换盏，喝着小酒说点酒话，莫阿奶和莫小曼两个就坐在莫阿公身后，每人捧着一碗白米饭，上头搁一勺炒蛋和一勺腊肉炒酸菜。(.$>>>棉、花‘糖’小‘說’) 莫阿奶面色平静一口一口慢慢吃，似乎在侧耳听莫阿公说话，莫小曼表情就丰富多了，隔得许多年，再吃到家乡的酸菜，她高兴啊，扒一口饭，珍惜地送一筷子酸菜，味道很美，但是肚子很饿，只得嚼两嚼就赶紧吞下去，自己都没察觉，她这饭吃得那叫一个眉飞色舞！ 莫支书错眼瞧见小曼那个样儿，不由得乐了，走过来给她和莫阿奶又添上两块腊肉，再一次夸赞莫阿公挑得对，莫国强几个孩子里，别的都不成，就这莫小曼最好！ 女人小孩们吃完饭就放碗离开，桌上几个老少男人还在慢慢喝酒，谈古论今，没到睡觉的时候，五叔奶陪着莫阿奶坐在门口晒台子里说话，每人拿一柄大蒲扇，扇着风也可以赶蚊子，莫小曼被几个四五六岁的幼儿邀请一起玩，盛情难却，不得不发掘出点童心，陪他们又跑又跳地玩了一会。 这当口却见院门开了，关队长走了进来，和五叔奶、莫阿奶打一声招呼，就直接走进堂厅，被莫支书招呼着坐下一起喝酒。 屋里男人们说些什么外头听不清，大概过得二十分钟这样，莫阿公忽然跑了出来，蹲到莫阿奶身边问道： “老太婆，我原先想着明天把你们带到水库上去住一段，等入了秋，雨水少些，再叫莫老大把那几分菜地还给我们，那本是我们旧年买的地基，我们一家三口围起个小院，起两间屋住着。刚才听关队长和莫支书商量：年初知青们一个个全跑回城里去，就再也没回来，他们本就是城里人，城里总会给他们安排好工作，可能以后村里都没有知青了！原先造给知青住的院子和屋子白白空着，就先给我们住！那知青院子很好很牢固，知青们会拾掇，里头干净敞亮有花有草的，还有水井、晒谷坪，抵得莫家小院两倍宽，一正一厢七间屋，夯的厚土墙，还粉刷过好几遍，上头盖的全是红瓦……我们一家子先住着，往后要是当真没有知青了，我们跟队里商量，就把它买下来，好不好？” 莫阿奶还没反应过来，五叔奶一拍蒲扇，大声道：“知青屋嘛？那地方好得很啊！就在村西头，地势偏高，像这大热天，总有凉风吹到，屋子起的方向也好，只那院子后头有三几户人家，左右都空旷清静，一出院门就是公路，交通方便得很！早上下午东西边日头轮着晒，可一到黄昏，凉风就来了！每年队里要晒谷子，我就爱抢着去，坐在那大梨树下吹风乘凉，舒服得很哦！要不是得分神赶雀鸟，我坐在那都能睡着！” “院里还有棵梨树啊？那结不结果？” 莫阿奶眼睛失明十几年，早已记不清村口哪个方位有棵大梨树，更不知道知青屋是什么样，顺口问了一句。 五叔奶说道：“那梨树大着呢，是六月梨，几十年了，年年结果，梨果皮薄核小水多又清甜，好吃着呢！哎，今年队里摘了果子，不是家家分得五斤嘛？” 莫阿奶笑了笑：住在莫家院子里，由莫二婶当家，队里分的福利不管是什么，从来都轮不到她来吃！ 莫阿公又问：“老太婆，你看成不？” 莫阿奶说道：“也要问问小曼啊，看她喜欢不？” 莫小曼此刻已经蹲在阿公身边了，不等阿公问她，就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连连点了几个头，惹得阿公哈哈大笑，莫阿奶也笑了，买知青屋的事就这么敲定下来。 1978年，也就是明年，全国恢复高考，更有大规模的招工考试，只要是拥有城镇非农业户口的年轻人，参加了各厂矿企业的招工考试都能优先录取，知青年代一去不复返，农村各个生产队空置的知青点，几乎都折价卖给本队社员。 前世阿公阿奶应该也是先入住知青屋，之后得了莫支书预先透露的内部消息，才会抢先买下那个院子，只可惜阿公很快就出事了！ 记得阿公阿奶住进去后，莫小曼也去看过的，一起去的还有莫小苏、莫小凤、莫小枝，几个小姑娘当时就在那院子里争吵开了，除了莫小曼自卑觉得自己没资格，其余三个都争抢着要霸占房间，因曾经是知青宿舍，知青们城里来的，习惯把房间拾掇得美观整洁，墙上贴着电影明星小像或是风景画报，农村小妞见识少又不知时髦为何物，但她们知道这样的房间是她们想要的，这就足够了。 只是最后她们谁也没能住进来，阿公不允许，并且对她们恶语相向，甚至拿着鞭子把她们赶了出来。 上辈子莫小曼不知道那天阿公为什么生气成那样，现在约莫明白了：肯定是莫国强和刘凤英不守信用，占了阿公那半间房间，拿了阿公的钱，结果却没有按照说好的，给一个闺女跟着阿公阿奶生活。 所以阿公看到几个小姑娘，心理就不平衡了，估计也是怕阿奶伤心吧，毕竟想要个女孩在跟前，是阿奶先提出来的。 阿公和阿奶离开吵闹的莫家小院，在知青院里过了两年的清静日子，就双双离世，夫妻俩都还不到六十岁。 是因为阿公采药坠落山崖，失明的阿奶也生无可恋，这一世，莫小曼定要避免阿公出现意外，希望凭借宝珠能治好阿奶的眼睛，让这对相爱的夫妻俩多活些年！ 第十四章 办户口 晚上铺好床，莫小曼打了温水给阿奶洗脸洗脚的当儿，韩大妈来了，手上拿着一叠衣裳，五叔奶和她媳妇也围过来看热闹，韩大妈给莫小曼带来两件上衣两件裤子，凑成两套，都是她的小女儿韩家英穿不了的旧衣裳，韩家英在城里上学，读的卫生学校，说是旧衣裳，其实根本没有一个破洞，只不过是小了短了，韩家英穿不进这才让韩大妈收起，每一件都洗得干净泛白，因为是刚从箱底翻出来，带着股樟木香味儿，对于从小到大只能穿破衣裳的莫小曼来说，韩大妈给的这些旧衣裳完全可以当成新衣裳了。[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五叔奶和她媳妇把衣裳一件件展开来看，啧啧赞叹，一套改得腰身细窄、裤管适中笔直的军装，一件茄紫碎花长袖衬衫，配条蓝色劳动布裤子，衣裳和裤子原本都有点长，韩大妈自家有缝纫机，给剪去一点袖口和裤管，莫小曼立时就可以穿上身。 莫阿奶对韩大妈谢了又谢，莫小曼也十分感激，心里记住韩大妈这份恩情，五叔奶和她媳妇更是对着韩大妈说了一箩筐的好话，夸赞她心地善良仁厚，倒弄得韩大妈很不好意思，不过韩大妈性子爽直，嘴巴也厉害，三言两语把话题岔到别处，几个女人在院子里不知说起什么可乐的事情，拍着大腿哈哈笑个不停，坐了半个多小时，韩大妈不放心家里老人，就告辞回去了。 五叔奶就催着莫小曼打井水冲个澡，把两套衣裳都试穿一遍给大伙看，个个都夸好看，五叔奶拍着莫小曼的肩膀说：“马靠金鞍，人靠衣装，我们小曼以前吃不好穿不好，跟个小乞丐似的不显眼，以后啊，可不一样喽！瞧着吧，这小脸蛋儿、小身条长开来，比那电影里的演员还要标致！” 莫阿奶笑得合不拢嘴：“那是自然，我家小曼将来不会缺漂亮的新衣裳穿！” 莫阿公连连点头附和：“有，会有的！多的不说，逢年过节，一准给做新衣，让她自己挑，想要啥样就做啥样！” 莫小曼抿着嘴巴，眉眼带笑看着大家，她不是害羞，也不是不想说话，这时候太过感动，生怕自己一张嘴，就会哭出声来！ 这样的幸福，或许上辈子她也可以争取得到，但是，那时候的她却没有这等智慧和胆量！ 心中没有负担，莫小曼和阿奶一起躺在一张双人床上，睡得惬意而安宁，一整夜半个梦都没做。 第二天，莫阿公一早就跟着莫支书和关队长出去，两个钟头后和莫支书一起回来，笑呵呵告诉莫阿奶和莫小曼： “手续都全了，把那院子场地、屋里物什什么的清点好，签个字存底就成，队长说了，让我们先住着，东西都用着，将来队里就算收回，也不过是收个几十块折损费而已！今天是集日呢，赶紧的，我们这就去公社，把户口办好，再买些用的东西，今晚上就能住到我们自个儿家里了！” 从村里去到公社，骑自行车四十分钟，走路要一个多钟头，莫阿公不会骑车，原本打算把莫阿奶暂时留在支书家，自己带着莫小曼走路去公社，但莫小曼提议说： “阿公，今天去办户口，以后就我们一家三口了，要不把阿奶也一起带上，我们去公社照相馆照张全家福，好不好？” 莫阿公一听，觉得很新鲜，点着头说：“好！我看好！就怕你阿奶不愿意？” 莫阿奶笑着答道：“你们要不嫌弃我老太婆眼瞎，那我就去！” 莫阿公和莫小曼异口同声：“不嫌弃！不嫌弃！” 莫支书夫妻俩在旁边瞧着也很高兴，莫支书说道：“那就一起去吧，把我们家牛车套上，铺一层干稻草，二嫂坐着正好！” 于是，莫小曼重生的第二天，又有了个新体验：坐着慢腾腾的牛车，去往三十多公里外的公社赶集。 拉车的是头老牛，车架子挺大但造得粗糙平时用来驮拉稻草柴草什么的，公路还是省际的呢，或许是因为这一段经过的全是乡村，所以没有得到重视，没给铺上沥青柏油，一路全是青白色的碎石子，小曼看见有人骑着单车在路上跑，一不小心车轮陷进碎石堆就摔倒下去了！ 幸而牛车承载车架的汽轮刚充气，牛车上垫了厚厚一层干稻草，坐着倒也不觉得太颠颇，但肯定是比不了坐汽车舒服，偶尔还被路过的卡车、班车扬起的团团风尘裹住满面，咳嗽连连呼吸都困难…… 看着莫阿公和莫阿奶在扑天灰尘中还是一脸陶醉的样子，莫小曼是绝对不敢说什么抱怨的话，就这样的待遇，上辈子她都没机会享受到呢！ 为防路上莫小曼口渴想喝水，阿公特地用他进山常带的竹筒在支书家灌了一筒凉开水，莫小曼趁阿公不备往竹筒里加了点灵泉，自己喝时也让阿公阿奶喝两口，阿公坚持不喝，想省着水给她们祖孙俩喝，莫小曼哪里肯依，执拗地非要阿公也喝几口，一路上为着喝水，一家三口吵吵嚷嚷却又笑声不断，其乐融融。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是走到公社了。 阿公在街集口喝停老牛，卸下牛车，牵了老牛走到公路坎下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的草地，这块草地看来是特意准备给各村来赶集的人们暂时系放牛马的，因为莫小曼看见边上还立着好些个木桩子，阿公把老牛的牛绳往桩子上一系，由着它围在桩子边吃草，他自己走了上来，和小曼一起搀扶着莫阿奶，先往派出所去办户口。 莫小曼走出几步又回头瞧了瞧草场上七零八落绑着的十几头牛马，没人看守，主人们却个个都放心离开，不由得暗自感叹：七十年代就这点好啊，治安绝对没问题，牛马就这么随便放着，根本不担心有小偷！ 再过个五六年就不行了，甚而十年之后，农村出现盗牛集团，牛羊关在自家圈里都有人破门而入，毫不客气地全部牵走！集市上处处有小偷的身影，一不小心你的包就被刀片割破了，钱物不冀而飞，自行车什么的不缴钱保管，就是套上三道锁也没用！ 到了派出所，正好没有什么人来办事，两面墙上贴着宣传画的办公室里，有个戴大盖帽的年轻公安坐在桌子后头，和后世不同，这个年代人们把警察统称为公安，公安的服装也很特别，蓝色裤子，上衣纯白色，连大盖帽都是白色的，点缀着鲜红帽徵和领章，看上去感觉很亲切。 不用花费时间排队了，阿公让莫小曼和莫阿奶在门口等着，他自己从口袋里掏出大队证明走进去办事，不一会儿就把手续办完了。 莫小曼看到阿公手上并没拿有什么东西，不由得奇怪，问阿公：“这就办好啦？派出所的人不给你个本子什么的吗？” “什么本子？要本子做啥来？” 莫小曼一时不知怎么解释，想了想才道：“就是户口本啊，有个本子拿着，才知道我们三个的户口放一处了啊！” “哦，你是这个意思啊，小丫头，啥都不懂！”阿公笑了：“我们整个大队的人都放在一本户口薄里，其中一页纸就是一家人，我们一家三口登记在一页纸上面了，我看得清清楚楚的，放心啦！” 莫小曼无语：原来，这时候还没有那种一家一户自己拿着的户口本啊，而是整个大队共有的户口薄！ 但不管怎么说，好歹和阿公阿奶的户口放在一起了，再不受莫国强和刘凤英的控制和影响！ 老少三个都很高兴，照相馆就在派出所斜对面，于是相扶相携着，又往照相馆去照了两张相片。 一张全家福，一张是阿奶特地让莫小曼照的独身像，还交待照相师傅记得给注明拍摄年月日，写上“十一岁留念”字样。 莫小曼囧了一下，并没有拒绝。 阿奶笑着说：“以后，一年照张相，我们小曼长到二十、三十岁再回头看，可有趣了！” 阿公也点头：“对，对！要照的，我们小曼一年比一年高，当然要年年照！” 莫小曼说了句：“费钱！” 就抿紧了小嘴儿，像是惜字如金，实际上她又想哭了：真正疼爱的人就是不一样，阿公阿奶不心疼钱，只管让她照相，是为了纪念她的美好童年岁月，前世刘凤英带她来照个相，却揣着满满的恶意和算计！ 第十五章 赶集 相片要下个集日才能领，阿公付了钱，拿到发票交给阿奶收好，祖孙三人相扶携着离开照相馆，跨过马路，沿着一条用长短大小一致的青石板铺成的“街路”，往集上走去。 莫小曼住的公道村在1977年还得叫公道大队，所属公社叫华山公社，公社所在地就是街集，而这个街集可不是随便圈地形成的，据说这地方在旧社会叫华山镇，几百年前就形成了镇集，因本地有不少品质良好的土特产，官道通畅民风纯朴少有匪患，每到集日，不仅周遭本土人，百里外的商人们也都赶来做买卖，曾经繁华一时。 街集外这条省际公路也经过莫小曼家所在的公道村，虽是国家改造重修的，却也是循着古代官道的路线，可见很久以前，这地方就不是很闭塞。 走下公路即踏上那条青石板街路，其实已算是站在街集上了――古时候赶集的人们赶着牛车、挑着担子而来，在官道边卸下东西，堆满货物的大大小小摊子，能一直摆放到官道边！ 那情形连阿公小时候都见过，对小曼和阿奶描述起当时盛况，滔滔不绝的。 按照阿公所说，现在的街集可是大变样了，跨过马路，沿空落落的青石板街道往前走了二三十米，还没遇个着摊贩，两边民居都是旧房老屋，临街的屋子都会在自家墙上挖个大大的四方窗子，窗上安装的并不是玻璃或寻常推出式窗扇，而是一块接一块的木板相嵌合起来，开或关都挺费功夫的，这也是古街老风景，很显然，在旧时候这两边的民居全都是开门做生意的，后来搞集体所有制，吃大锅饭，然后又是生产队按劳分配，人们急着挣工分要口粮，没人再做私营生意，那也不被允许了，街道两边的木板窗便常年紧闭，古街的繁荣不复存在，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顺着平坦干净的青石板路一直往前走，拐个弯，就看见一片开阔地，依然是两边房屋延绵，中间是近年新开辟的民众赶集地，就那片开阔地，一半搭起高高的雨亭，砖砌的四方大柱子，上盖黑瓦，雨亭分两路，一路摆卖现榨米粉、米虫、汤圆、甜酒、煎堆、炸油团、开口枣、豆粑、麦芽糖、炒花生、炒葵花籽等等各种小吃熟食，一路就那么留空着，想是特意的，万一天气变化，供赶集的人们站进来避雨。 环绕着雨亭的所有露天空地，人们可以自由摆卖货物，比如自留地里种的菜啊豆啊、自家院子里果树长出的果子之类，或是山上采来的野果、野菜，自家人编的竹凉席、竹壳帽、竹篮子等等，这些东西，听阿公说在两年前还不能自由摆卖的，但在今年开始，也不知为什么，集市慢慢热闹起来，各种东西也可以随便摆卖了的。 前世莫小曼小时候只除了刘凤英要照“全家福”带她来过公社街集，逛街集雨亭时，六个孩子只顾盯着那些油团、豆粑、汤圆甜酒，还有老板娘们舀起的一碗碗鲜榨米粉，上头再浇一勺油汪汪红艳艳的五花肉沫剁椒番茄盐水……一个个看得口水直滴，眼珠子都不会动了，但最后刘凤英也只给几个弟妹买了喷香的油团和豆粑，莫小曼光过了个眼瘾，什么都没吃到，忍着馋虫饿着肚子回家。 这一次跟着阿公阿奶来赶集，却是迥然不同，阿公阿奶完全以莫小曼为重点，阿公一声声问小曼饿不饿，是要和阿奶一起先吃碗米粉，还是先来碗汤圆？阿奶虽然看不见，耳朵却灵得很，卖麦芽糖卖豆粑油团的老板娘只要出声问：“姐儿要不要吃一个”？ 阿奶立刻笑着回答：“要的，要的！那就给我家姐儿包一个！” 而她的“包一个”，往往会在阿公干涉下，变成包两个，小曼知道，阿公是想让阿奶也能尝到。 把雨亭逛个来回，阿公手上拎着的竹篮子里就放进五六个棕叶包，里头包的是豆粑油团麦芽糖开口枣麻花…… 早上在支书家吃的是玉米头熬的稀粥，虽然顶饿，这时候也消耗完了，阿公说每人总要吃碗米粉才算是到过街集，雨亭下摆卖米粉的不止一家，阿奶由着小曼和阿公慢慢选地儿，最后在众多招徕声中，小曼被一个声音很温柔模样也十分亲和的大婶留住，祖孙三人就坐到她家摊位上，每人吃了一碗清凉爽口又鲜香美味的鲜榨米粉。 鲜榨米粉，也是华山街上一个传承久远的小吃，到后世，它的名气更盛，甚至有人把这个小吃做到省城、京城。只不过，那时候有了冰箱冰柜，人们用冰水代替山泉水，终究是少了那么些地方风味。 鲜榨米粉的做法看起来挺繁琐的，就是在家磨好米浆，用桶子装着米浆担来摊子上，当场架火煮着铁锅，把米浆倒进铁锅里搅拌煮熟凝结成块，然后舀起灌进特制的木筒里，木筒架设在一木盆上，木盆里是一早打来的本地特有冰凉山泉水，准备停当，最后将个大木塞子使劲按压进盛装熟米浆的木筒，木筒下边是穿孔的，立刻就有一条条一根根米粉源源不断地压制出来，一圈圈眨眼间铺满木盆，浸泡在冰凉透明的山泉水中，晶莹润泽，十分好看。 吃的时候捞一把榨米粉出来放海碗里，舀一勺猪大骨汤，再浇上用五花肉、剁辣、番茄、蒜米、姜丝、生盐酱油熬制的卤水，洒几点葱花，那个香，吃得连汤都不剩！ 如果吃腻了榨米粉，还可以变个花样，压榨米浆的时候掌握力度，做成榨米虫，一样好吃。 鲜榨米粉一毛钱一碗，甜酒汤圆也是一毛钱一碗，吃完了米粉，阿公问还要不要再吃碗汤圆？莫小曼看着不远处那一锅红糖水里上下翻滚的白色汤圆，嘴巴倒真的很想吃，可摸摸肚子――不行了呵，这年头人们做生意都是很实在的，一大碗鲜榨米粉满满当当，把肚子填得涨鼓鼓，再也装不下去了！ 第十六章 赶集 感谢“只对你绽放微笑”打赏！加更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继续求票票，收藏推荐不要停啊亲们，已经签约了，改状态以后就可以不定期双更啥的了。 阿奶听不到小曼应声，伸手来摸了她一把，正摸在肚子上，顿时就笑了：“眼大肚子小，吃这一碗够啦！还有那么些瓜糖点心没动呢，留着回家慢慢吃！等下次集日我们又来，下回再吃碗汤圆，还有甜酒！” 小曼也不好意思地笑了：时过境迁，上辈子曾有过的富足生活此时还不属于她，这个小身体的饥饿感绝不是虚的，她真的觉得自己很能吃很能吃，这街集上的炸油团开口枣豆粑之类，和她上辈子经营的高档点心饼家比起来差别不能说不大，可她现在就是愿意吃，就是想吃这些！ “走了走了，我们去供销社看看，买点东西，就回家了！” 阿公招呼着小曼，两人一左一右扶起阿奶，随人流慢慢走出雨亭，路过一个挑担卖炒花生葵花籽的，阿公停下来，问小曼要不要？小曼说今天买的零嘴儿够多了，不要了。阿公就说支书家的小闺女昨晚吵着要吃炒葵花籽儿，阿奶也想起来了，忙让阿公把炒花生和葵花籽各称一斤，又叮嘱阿公，叫他一会在供销社里记得再称一斤水果糖，莫支书帮了自家的忙，昨晚又叨扰人家，应该回个礼。 公社供销社，比村大队那个只有十几平米宽的大队代销点规模可大多了，有两层楼呢，楼上卖布匹、成衣、鞋袜、床上用品等，楼下的东西则更杂更多些，生盐酱醋糖，锅碗瓢盆水桶煤油灯，还有各种农用工具。 阿奶想先上楼，阿公要看工具农具，小曼无所谓，逛过后世的超市，现在的供销社真的不够看，完全没有吸引力。 不过再怎么样，既然生活在当前，该用的还得用，所以，小曼跟着阿奶上楼买些日用品，阿公自己去挑农具。 小曼明知阿公和阿奶有钱，但是当阿奶摸索着从小边大襟上袄的内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小蓝布包，交到她手上让她打开看时，小曼还是被震憾到了——光是阿奶身上就藏着足足两百块钱，还有一叠布票和工业券！ 人民币自然是阿公辛辛苦苦采药材拿去城里卖了攒下来，这个不用质疑。.布票却是队里统一发放，阿公和阿奶跟着莫老二住，莫二婶当家，领了布票怎么可能交给阿奶收着？还有这个工业券，怎么得到的？ 阿奶笑着说道：“这些票票啊，是你阿公在城里换得的，你二婶要是像别人家媳妇那样待我，我就全都给她收着了，可惜啊，我想给她，都没法给！你阿公挣的钱，他自己带着些，这两百块放我身上，让我应急用，怕万一他不在家，我怎么样了，拿得出钱来，别人也能管一管！这些你都拿着，一会阿奶说买什么，你就挑好喜欢的颜色样式，售货员都是公家的人，不会骗我们的，算出多少钱，你照付给人家就行了！” 小曼翻开那块还带着阿奶体温的布包，鼻子酸酸的，说道：“奶，我们就看看，看好了下次再买也成的，这是阿公给你……” 救急、保命的钱啊！ 阿奶拍了拍小曼的手：“阿奶的身体阿奶知道，就除了看不见，没有别的毛病，需要什么救急的？现在你在身边，我们又有新家了，总得置些新东西。你阿公不懂这些，他有什么用什么，没有就不用，可你不行！你是女孩儿，女孩儿生来就该娇养着！刘凤英不疼你，阿奶疼！你现在归阿公阿奶了，是阿公阿奶独龙一个孙女，有这条件就得给你买，要和别人家姑娘一样！等以后你长大了，就算没有阿公阿奶在旁边，你也要自己对自己好，尽量让自己过得舒适，不能将就！懂吗？” 小曼说不出话，眼泪滚滚而下：她何德何能，得到阿奶这般宠爱！ 眼泪滴落在阿奶的手背上，阿奶也不再说什么，又伸手往内袋掏了掏，掏出块掐牙边绣花手帕，手帕已经旧得泛黄，却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阿奶就用那块手帕给小曼擦拭眼泪。 前世，小曼也看见村里代销店有这样的手帕摆卖，两毛五分钱一块，她很羡慕能用上手帕的人，但她直到被刘凤英收了彩礼钱嫁出去，都没能拥有一条属于自己的手帕，等她口袋里终于可以兜着三五块私房零用钱了，代销店里却不卖手帕了，等再过些时候，人们还开始用上了一次性纸巾，莫小曼就显得更加落伍了。 而小曼以前替阿奶洗衣裳时从没看见她有手帕，想必也是十分珍惜的，说不定她自己在家洗了，就晾在屋子里，以防小孩子们给她掳走！ 小曼想到这里，破涕为笑：“阿奶，你……你还有手帕啊！” 阿奶一顿，脸上浮现出一丝异样神采：“怎么？阿奶有个手帕好奇怪么？阿奶有过的好东西，多着呢！” “哦哦？那是什么好东西？” “金银珠宝算不算？” 小曼连连点头：“算啊算啊，在哪里在哪里？” 阿奶咯咯笑了，声音里除了宠溺，还带着一丝只有在阿公面前才显露的爱娇：“阿奶要是知道会有你这个小财迷在这等着，当初就是拼了命也要留一两样好东西给你！” 小曼泄气：“原来是以前的事啊，那就是现在没有喽？可惜了哟！” 阿奶又是一阵开心的笑，拍着她肩膀：“快带阿奶去给你挑个漂亮床单，新棉被、新蚊帐，还有枕套毛巾什么的，等你晚上做个美梦，想要什么就都有了！” 小曼：“……” 阿奶高兴起来，居然童心大发，还会拿她打趣！ 由阿奶作主，两百块钱在小曼这个曾经大手花钱的败家女眼里其实也真的不算什么，不过半个多小时，当阿公上楼来找到祖孙俩时，只看见一堆东西，钱被花得一分不剩，阿奶还问阿公拿了两块钱，给小曼补上一双透明塑料凉鞋！ 阿公对着那一堆东西楞了半晌，最后摇摇头什么也没说，他是被这祖孙俩花钱的速度给惊呆了！ 先把阿奶送到放牛车的地方等着，阿公和小曼跑了两趟，才把东西都搬回到车架子上安放好。 两百块钱在1977年是非常抵用的，买到了许多东西，布票都不够用，阿奶就听从售货员的建议，拿钱跟别人换，这个当然是双方都不多话，悄悄换完就散。 小曼有了属于自己的铺被，全新的：棉被、床单、枕巾、蚊帐，脸盆……考虑到小曼不会缝被套，阿奶又看不见，就买了两床线毯，夏天可以用一条盖肚子，冷天两床线毯裹住一床棉被，拿针线上下一缝，就充当被套了！ 这样简单易行，线毯又比棉布厚，缝成被套只会更加暖和，就算小曼不会缝，阿奶也可以慢慢摸索着做好。 还有新的黄杨木做的梳子篦子，小曼是短发，绑不起来，不然阿奶还要给她买彩色纱巾丝绸带扎头花！ 新手帕买了四条，阿奶两条，小曼两条，手帕花色很多，小曼问过阿奶，选了各自喜欢的花色。 新毛巾、肥皂香皂海殴牌洗发水也买了，小曼说她想和阿奶一样用茶枯水洗头，茶枯这个东西可是后世养发护发珍品，对头发确实很好的。阿奶不听，她就想让小曼用时下最流行的海殴牌洗发水——没道理人人推崇的东西会不好？ 带着小曼去衣服鞋袜柜台，给小曼买了三条内裤，配三件小背心，在小曼极力要求下，阿奶才同意给她自己和阿公也各买两条新内裤，两件背心，全部是花篮牌的！ 女售货员见阿奶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买东西说一不二，还能掏得出钱来，对阿奶的态度就明显很好，边拿了张报纸帮着把衣服打包，边告诉阿奶：生产这个花篮牌内衣裤的纺织厂是国家重点企业，质量绝对保证好，回家穿上身就知道了，舒服得很呢。 阿奶笑着点头，又听女售货员介绍说新来的一批女童装很漂亮，大号的适合小曼这样年纪，阿奶立刻让售货员拿给小曼试穿。 衣裳是成套的，蓝底小碎花上衣，配蓝色直筒裤，小曼被售货员摆弄着穿上新衣，然后推到玻璃柜前去看里边反映出来的影子，果然人靠衣装，她自己也感觉像变了个人，衣裳挂在货架上没看出什么来，穿到她身上竟似量身定做的，那小翻领、前胸、袖口、裤管缝都有一道莹光彩色镶边，显得新颖精致，端庄秀雅，在这个年代来说，应该算是很时尚的了！ 女售货员笑着对阿奶说：“你孙女小模样儿长得真好，再配上这套衣裳，人才拔尖了，比城里的女孩儿还要漂亮！” 这话阿奶爱听，手一挥：买了！ 新衣裳要配新鞋，就非得再给买双新凉鞋，没钱，等阿公来付！ 阿公在楼下转悠，买得些农具和家中常用工具、一整套崭新锅碗瓢盆，按照阿奶吩咐称好糖果，买得生盐酱醋，想想还没有煮菜的猪油，又赶去猪肉供应处，买到一斤多肥猪肉回家熬油！ 细算算，阿公今天也花了不老少的钱呢！ 第十七章 欢乐的牛车 牛车上装着易碎的东西，怕被颠着，走得更慢了，阿公没坐车，牵着牛绳跟在一旁走，阿奶和小曼仍坐在车上。[.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小曼趁阿公不注意，从竹篮子里拿出竹筒，往里边倒了些灵泉，自己作势喝一口，给阿奶喝了两口，然后递给阿公让他喝完剩下的，阿公摇了摇竹筒：“咦，怎么还有水？我以为空了的！” 阿奶咂巴着嘴道：“想是剩着底下三两口，正好也能解渴……你个粗心大头的，就以为没有了，怪不得平常莫老二总跑来摸你的酒壶，那壶底剩的酒都够他斟满一盏的！” 阿公仰着头喝完竹筒里的水，呵呵笑了：“这回我们搬出来，他再想喝我的酒，可难了！什么都不给他们，就是剩一口酒，也只留给我的小曼！” 小曼接过竹筒盖好：“阿公，我不喝酒的！” 阿公道：“过两年，你十八岁了，就给招个上门女婿――会喝酒的才要！” 小曼翻了个白眼：“阿公，你学过算术吗？我现在才十一岁，过两年我满打满算也是十三，哪里就十八了？” 阿奶大笑起来，阿公也乐了：“是阿公算错了，我们小曼还这么小，那就等几年再说！” 阿奶笑出眼泪，拿手帕擦了擦，说道：“也不能空等着，小曼啊，得上学读书！你要是有那天份读得好，将来能为自个儿挣个前程，要是一般般，也能识字会算数，不做睁眼瞎任人蒙骗！” 阿公点头附和：“对对，我们小曼要读书！我算算看，哦，差一个月就开学了，咱们自己村里有学校，孩子们都是六七岁上学，小曼十一岁……那也没事！以前读过的两年书怕是早忘光了，就从一年级重新开始吧！” 小曼黯然，前世她就是因为读书少没文化，也不够自信，逃出那个养老院之后，慌慌张张如丧家之犬，被别人骗着上错车，最后被拐卖！ “阿公阿奶，我不想读书！”小曼说道。 书肯定是要读的，只是不愿意进小学校，她曾经拥有四十岁魂龄的人，再坐进小学教室当小学生背诵九九表，算什么回事？ 前世遇到那个人，他花重金给她找了五六个老师和师傅，只教她一个学生，她那时被他动员激励的，焕发出强烈求知欲，而且那个人不允许她有半分松懈，三年时间，她的文化知识严格来说在某方面或许还不能达到高中水平，但她成为合格的糕点师、厨师……这是她自己选的、那个人也认可的职业技能。 阿公的话把小曼拉回现实：“不上学可不成，再不喜欢，你也得把初中上完。刚才你和你奶一起买东西了，你奶没说你什么，那就算你是个识数的了。可字也要多认几个才行，这样出门坐个汽车火车，至少能看懂那张车票！” 阿奶的劝说更具说服力：“小曼，现在你可能还不太明白，等再过三两年，你就知道了：身边的姑娘们，个个都识文断字，就你一个不识字，你好意思找人家玩，只怕人家可不想跟个不识字的混在一堆呢！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我们总要跟上大众人势！还有啊，你看大队选个代销员、卫生员，或是会计出纳，或是粮站上的临时工，都要有文化的对不对？就连生产队工分记分员，也要读过书识字的！做那些活儿又轻松又干净，不用累死累活下田地，还能省出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儿，哪个姑娘不愿意去？可人家第一个条件，就是要初中、高中毕业生！你看莫家院子左边那韩家，他家的家蓝、家英读的卫校和师范，毕业回来就是医生、老师，又体面又光荣！你也把书读着，只要努力了，文化知识积攒得足够多，总有一天用得上！阿奶不求你以后能出人头地，只希望你凭学识改变命运，谋得一份体面舒适的生活，不被别人轻看，这就行了！” 莫小曼红着眼，含泪连连点头，哪怕阿奶看不见：“奶，我读！我一定要努力地读书！嗯，读就要读出个名堂，我要给阿公阿奶读出个大学生来！” 阿奶又发出刚才那样的大笑，清脆而爽朗，充满活力，还带着些俏皮，如果没有亲眼看着，很难想到这笑声属于一个年近六旬的妇人。 阿公扭头看着小曼，脸上神情且惊且喜：小曼这孩子虽说来历不明，有点担心以后会被人上门来领走，可她真的是个宝啊，老太婆多少年没这样笑了！ 唉！不管了，难得老太婆喜欢，她这么疼爱小曼，小曼看着也像是个纯良孝顺的好孩子，就算以后找到了她亲爹娘，只要她念着老太婆几分好，时常记挂着，得闲回来瞧看一眼，也值了！ 阿公这么想着，笑呵呵地对小曼说道：“给阿公阿奶考个大学生出来，这可是你亲口说的，阿公可记着了！咱们村还没有自个儿考上的大学生哩，特别是女大学生，你有本事给出来，阿公就拼了老命，按照人家娶媳妇生儿子的规格，摆宴席请全村人吃他三天三夜！” 阿奶和小曼都乐了，上辈子，八十年代之后，公道村考上大学的后辈由少到多，刚开始人们还没有请酒庆祝的意识，到八十年代中期，有些人家真的因为孩子考上大学而发请柬请喜酒，热热闹闹弄得跟结婚酒一样，没想到，阿公现在就会提出这么有预见性的话题！ 小曼打趣道：“阿公，请三天三夜酒宴，你就要拼老命啦？需要很多钱吗？” “那可不？要宰猪杀羊的啊，你以为光是一头两头就够啦？我们村这么大，人这么多，不够的！阿公要请就请得实实在在，让人家吃得舒舒服服，一桌子摆十八碗，吃完再给上，吃撑为止，酒菜没剩下的都不算！” 小曼拍手笑：“阿公，你这样摆阔，是不是有点像地主老财？” “我孙女都能考上大学了，我像一回地主老财又怎么样？” 阿奶嗔怪道：“地主老财才不像你们这么浪费，你们这样分明是土匪的派头！” 一家三口又哈哈笑作一堆，这个年月，在中国尤其是农村，地主老财还是贬义词，骂人才用上的，阿公阿奶用在自家人身上论说，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也算是奇葩了。 小曼把车上被颠得有些走位的东西重新归置好，忽想起来，对阿公说道：“今天我们把钱都花光了，没钱交学费了，今年先不读了吧？” 阿公笑了笑：“这个不用你担心，阿公这里还有点钱，足够你交学费。再说，阿公又收拾好一批药材了，等过几天就拿去莞城卖，能得一笔钱，我们攒起来，越攒越多，等将来你考上大学，都不用愁学费！” 小曼皱了脸：难道，还真的要再去读一读小学！ “阿公，你下次去采药带上我好不好？” “不好！阿公去采药的地方可不是你们砍柴割草的山坡，那都是陡崖，或是深谷，崖上危险，深谷里蛇虫乱爬，你不能去！” “那阿公就不怕危险吗？” “阿公习惯了，也提防着呢，没事！” “阿公，你以后，一定要更加小心小心！太高的陡崖不要爬，少去深谷！采些普通的药材就行了，我们现在有好好的房子住了，家里的东西可以慢慢添，暂时不需要很多钱……我肯定好好读书！我听人家说过了：读完初中，能考上地区高中民族班的话，学费全免！三年高中后考上了大学，就是国家的人，不但不用交学费，国家每月还给伙食费！只要阿公阿奶健康长寿，等我毕业出来参加工作领工资，就不用你们辛苦了，只管享福就行了！” 阿奶伸手过来把小曼揽进怀里，眼里蒙上一层水雾，嘴唇哆嗦着，朝阿公喊道：“老头子，我说了很多次你都不听，现在，你听见了没有？听见孩子说什么了？我们不要很多钱，就要你留着一条命！穷就穷点，苦就苦点，只要一家人团团圆圆在一起！有朝一日……孩子长大了，会好起来的！” “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阿公最怕阿奶哭，忙不迭地答应：“我都听你们，以后再不爬高崖，也不去深沟了！我就找些寻常药材，价钱虽然便宜，攒多了也有个数！” 阿奶的眼泪滴在小曼脸上，她抽泣了一下，说道：“便宜点不要紧，够用就行了，再不要拿命换那些贵的！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平平淡淡过日子，我再不想你几天几夜不下山……你不回家，我也住不安宁，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知道……”阿公难过地看着阿奶，嘴里下意识乱应着。 “知道你还那样？” “以后不那样了，我保证！阿玉，你不要哭了！” 阿公说着，求助地看向被阿奶紧紧搂在怀里的小曼，只见小曼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故作吃惊地压低声音：“阿奶！我阿公喊别人名字耶！阿玉是谁啊？阿玉，阿玉……” 噗嗤一声，莫阿奶破涕而笑，轻拍小曼后背一下：“这傻孩子，你阿公一个老头子，他还敢喊谁？喊我呗！” “哦，原来阿奶名字叫做阿玉啊？好听，呵呵呵！” “哈哈哈哈……” “咯咯咯咯……” 短暂消失的笑声又响了起来，前头老牛昂着头，慢条斯理地走着，并不管车架上承载了多少的欢声笑语，反正，它都能拉得动！ 第十八章 新居 这一路上，阿奶的胁迫以及小曼从旁“捣乱”，最终使得阿公亲口做了三项保证：第一，再也不攀爬高岩，深入山沟；第二，往时阿公为了守水库、采药，夜里一律不回家的，要进深山的时候，更是三五天不见人，从今往后，不管什么情况，必须每天回一次家；第三，守水库这份工做完今年，明年就不做了！ 阿公嘴上答应得痛快，心里却着实惋惜丢掉这份工，那可是他的好兄弟莫支书给争取来的，活儿清闲，一天固定挣七分工分，他还能有大把时间上山挖药材，多好啊！ 他试着抗争了一下，但家里大的小的两个女性都不好说话，二比一，抗争无效！ 莫小曼之所以不让阿公继续守水库，是因为她知道国家新政策快要下来了，最迟后年，全国农村都取消工分制，田地直接划分承包到户，农民自己掌管田地，爱种点什么不行？阿公既然懂药材，可以在家种植，不用上山了！ 而阿奶纯粹就是不想让阿公去守水库：年纪大了，一个人独自住在荒郊野岭，她感觉不到他，也担心他，总是心慌慌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不让他去守水库，在家里跟着生产队一起出工，哪怕挣少点，好歹一家人能天天相见。 听着阿奶的絮叨，阿公脸上再次布满内疚，彻底不吱声了，心里想着：好不容易积攒的钱，原本想等天凉了就带阿太婆进城住院治眼睛，可这一下子又全花光了，老太婆的眼睛又不能去医治了。[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老太婆吃够了莫老二家的亏，现在有了小曼，不让自己去水库上住，是想着过正常的家庭生活，这么多年来，自己拼命挣点钱，全为莫家那兄弟俩成家立业，却苦了老太婆，等到终于可以为老太婆攒点钱要去治眼睛，却又遇着这样事那样事，一直未能如愿……老太婆说得对，一辈子还能活多久？万一钱挣够了人却没了又有什么用？那就相守相伴着吧，只要她高兴就好！至于钱，可以再慢慢攒，有房子住了，小曼读书也花不了多少，攒个三五年应该也够了！ 阿公赶着牛车，直接把一车子新买的东西拉回了知青屋，知青屋围着个大院子，一人高的围墙是土夯墙，用灰浆刷过，又再刷一层白石灰水，因为就在公路边，墙上用红油漆写了标语，常年风吹雨淋的，印迹已消淡，加上孩子们乱蹭乱画，一时间更是瞧不出来是什么字。 双扇木板院门挺厚实，上面挂着把锁头，阿公拿出钥匙开了锁，推开院门，笑着大声道：“老太婆，小曼，这就是我们的家，我们回家喽！” 阿奶高兴地把手伸给阿公，小曼在旁扶着，一家三口喜笑颜开走进了院子。 和前世的记忆一样，这个院子十分宽畅，正屋三间，左厢房四间一共七间瓦房，与屋子同宽度的地方用水泥硬化地面，也就是五叔奶和阿公所说的晒谷坪，这个晒谷坪因为够大，每年夏秋季都充当生产队晾晒稻谷的一个点。大梨树在院子靠右边，树上的梨果已经被采摘完了，空留满树青翠叶子在风中招展。 距离梨树七八步远有个青石条围起的水井，进门的那面围墙边种了一整排冬青树，枝叶浓绿，不作修整任由它们长得高过围墙，正好用以遮挡从墙外公路扑逸进来的灰尘，对着正屋的那面围墙边则种了一溜儿蔷薇花，并不靠着墙，而是精心搭起了架子让花枝攀爬，再看左边空地上种的两株桂花树，以及五六块打理得整整齐齐伺弄得泥土细碎没有一块土坷垃的菜畦，小曼不由得惊奇了：看来这批走掉了的知青里，有一两个是懂园艺并且生活态度很认真的，被下放到农村来过苦日子，并没有沉缅于怨艾之中，似乎还过得挺快活，自得其乐着呢！ 菜畦过去是一大片红薯地，红薯藤此时正长势蓬勃，地边围种一些叶子又圆又大的植物，跟荷田里的荷叶似的挤在一起，那是芋头。 也不知道知青们从哪里撬来的长石条，铺了一条小径直到红薯地尽头，那里盖着三间小瓦屋，两间是厕所，一间洗澡用。 小曼四面看着，一边讲给阿奶听，阿奶对这院子的一切也很满意。 小曼又和阿公一起把七间屋子一一打开检查清扫，只除了厢房有两间墙面刷的灰层有些剥落，其它都还好，反正也住不完，一家人商量着，就将留那两间做仓库堆放杂物，因每间屋里都有床架，也可以当客房，另外两间厢房，一间暂时做厨房，一间阿公说他用来放药材，要锁起来的。 三口人住在正屋，中间那屋就当做客厅，左右两间，阿公和阿奶住一间，小曼住一间。 原本就是知青宿舍，床架都有现成的，不过全是单人床，阿公挑了其中木质比较好的几张床架，用今天刚买的锤子、锯子、钉子叮叮当当敲打一阵子，改装出两张双人床，他和阿奶用一张，小曼用一张，阿奶说小孩子睡相大多不好，床铺宽点没关系，随便她滚动也不容易掉下床。 阿公一听，就打算给小曼的床加上两边护栏，小曼赶紧拒绝，十一岁的人了怎么可能还会掉床，给她睡这么一个加了护栏的床，不得被人笑话死。 祖孙俩一个要给装上，一个不让，吵吵嚷嚷中掺杂着阿奶咯咯咯的笑声，空寂安静的庭院被三个人弄得喧嚣而热闹。 最后有阿奶帮着说项，小曼终于免去睡“大型婴儿床”的烦恼。 忙活一晌，眼看到了下午五点钟，虽然有徐徐清风拂来，但院中水泥地被太阳暴晒一整天，散发出阵阵热气，院里还是显得有些闷热，小曼跑到水井边打了十几二十桶井水倾倒在水泥地上，顿时消去不少暑气。 阿公也走来看了看这口青砖砌成的小水井，说等过两天请两个后生哥来帮着把水井淘洗一番，汲干井水再重新铺进干净的细砂石，小曼原本想着要把灵泉兑入水井的，听阿公这么一说，就暂时停止行动。 阿公拉着牛车去支书家搬回东西，再把牛车还回去，阿奶拿出在公社供销社买的两斤水果糖和集上称的两斤炒花生葵花籽，让阿公拿去分给支书家的小孩子们吃。 至于给小曼买的豆粑油团开口枣，一路上回来小曼啃得七七八八了，还剩下几个，阿公把那篮子挂在了墙上，叫小曼什么时候想吃，自己去取下来。 第十九章 新居入伙 莫支书觉得阿公阿奶养大了莫国强和莫老二，帮他们各自娶妻成家，最后却没能得到回报，就这么静悄悄地离开莫家院子另开灶炉，心里很不舒服，知青屋在村东头，离村子有七八百米的距离，目前还算是生僻住宅区，人们都是喜欢热热闹闹的群居生活，没人眼红那地方，将来真的没有知青来了，那屋宅地不管是卖还是队里分配，肯定都是优先给莫阿公，所以现在莫阿公一家老小住进去，也算是进新居，莫支书就提议说： “二哥，你们现在可是一个新家庭，新家庭过新生活，不管怎样都得热闹下！如果连温锅的都没有，那就太寒碜了些，别人不说他，我们几个老兄弟可过意不去！还是来商量下，至少该摆个一桌两桌的，大家跟着去吵闹吵闹，让村里人知道你们住在那，常去走动，就不会冷清了！” 莫阿公道：“这样会不会太张扬了？毕竟那屋还是公家的，我们只是暂时借住。[.超多好看小说]” “就说是大队分配给你们住着又怎么样？二哥你常年采药草，虽然没学过诊治不敢给人看病，可村里谁家有点小伤小痛都来找你拿点这样那样的，你从来不收钱。六几年那阵子，还有刚过去的前两年，什么虐疾、霍乱发作起来，也都是你开大锅在村头煮药水，几天几天地给大伙喝着，就连附近村子都跑来蹭咱村药汤，全县大部分地方都出现了发热的病人，就咱们这片最好最健康，没有一个得病，上级都夸奖你，说你有贡献！有贡献的人，大队也该优先给照顾，这是大道理！谁有意见，让他来跟我讲！” 五叔奶也跟着道：“就是啊二哥，这进新屋开新灶是大件事，得看好日子掐准时辰！开个好头，以后就全是称心如意顺顺当当！我今天下晌抽空替你去问过北村赵老头了――明天就是好日子，宜进新居的好时辰是明儿早四点半到五点钟之间！到时我给铲上一炉子火子儿，上面添上干柴，给你提回去，进了屋红红火火烧起来，再叫小曼扛个南瓜，满屋子滚它一滚，再叫我二嫂拿个大簸箕往火上这么一团转……哎哟喂，日后都是心想事成、团圆美满六畜兴旺！” 阿公听得发楞，却也心动了，莫支书无语地瞪老婆一眼，嫌她说话太直接不懂隐晦，要知道现在论说这些还是会被人指道搞迷信活动，自己可还担着大队支书的职务，家属却这样？ 五叔奶不以为意：在农村，谁家不是这样啊？当年那些破四旧反对迷信的，他们家里老人和女人过年时拜起财神土地爷来，比谁都卖力呢！ 阿公最终听了莫支书和五叔奶的劝，回来跟阿奶和小曼一说，两个人都没意见。(.) 阿奶说：“咱们好歹算是开灶另过，那就听支书的，明天摆两三桌吧，叫上老兄弟老妯娌，带着孩子们过来热闹热闹。我眼睛看不见动不了，还得请五弟妹来张罗饭菜，碗筷可能也不够……” “桌席酒菜这些都不用操心，我跟五弟妹说过了，到时只管把钱给她，全由她安排――她在六队有个亲戚买猪崽时没看仔细，买到一个养不大的黑猪，喂了一年多还只有四五十斤水，我们整只买了，明天叫两个小伙子偷偷抬回来宰杀，估计猪肉就够用了，还能得些猪油！” 阿奶听了阿公的话，点头道：“那这样就好了。” 阿公又对小曼说道：“明天你照顾好你阿奶，有小孩子们来，你顺便看两眼……嗯，明早我还是去砍些竹子，编个罩子罩在水井上，省得孩子们顽皮去井边玩水，不小心掉下去！再钉几条长凳，也就够坐了！” 阿公嘀咕他的准备工作，小曼看看自己一身的汗，就去打了几桶水洗头、冲澡，大夏天的，洗冷水正好凉快，阿公也可以洗冷水澡，阿奶却不行，既然暂时不能开火，还是等去到支书家，烧热水给阿奶洗洗。 当晚还住在莫支书家，莫支书夫妻张罗着请来几位本家，都是和莫阿公、莫支书一样年纪的堂族兄弟，五六个老兄弟坐一起稍作商量，明确分工，便各自回家休息，毕竟明天还要上工，等把生产队里的活儿干完了才能过来帮忙。 阿公其实不太想麻烦大家，新院子很好也不需要做什么修整，小曼也记得阿公阿奶上辈子说搬就搬了，没弄什么仪式，这辈子有所不同：并不是阿公跟莫二叔莫二婶闹架了才分家，而是由小曼做了主导，莫国强踹倒阿公阿奶的茅草屋，连暂住一夜的地方都没了，只能去莫支书家借宿，有莫支书提议并坚持，阿公就听从了安排。 第二天天还没亮，莫小曼就被阿奶轻轻拍醒，五叔奶果然帮着做好了准备，阿公背着个背篓，手里提一个小泥炉，里边是五叔奶从灶堂里铲出的红红火子，火子上架着几根干柴，小曼一手搂着个马头南瓜一手挽着阿奶，阿奶手上还拿着个簸箕，离开莫支书家走在公路上，吹来一阵风，火炉里的木柴就烧起来，正好可以照明，一家人尽量走快些，赶在火势还旺盛亮堂的时候走回到自家新居。 接下来五叔奶教的入新居仪式，小曼是一边大笑一边完成的，打死她也想像不到自己还会有这么欢乐逗比的时刻：傻子似地推着个南瓜在屋子里滚来滚去！ 入了火就可以煮东西，阿公叫小曼先煮开一大锅水，水刚烧开，抬猪的人就到了。 趁天色朦胧未明，直接将猪敲晕，然后才捅刀取猪血，杀个猪悄没声息的，是因为这年代不能够私自乱杀猪。农村家庭若想自己宰杀一头猪，那你得养大两头，要把最大那头按照国家统一收购价卖给国家副食品收购站，确定够斤数了，然后才能得到杀猪指标，有了指标，自家才可以宰杀另一头出卖，猪肉价钱也能高出收购价些。 俗话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一两年来私自宰杀肉猪的可不少，不是什么大是大非的，一般没人站出来乱说话，本地民风使然，乡里乡亲的有些事大家都不会太认真，毕竟，谁家没养猪？万一哪天自家也想来那么一下呢？ 这只养不大被宰杀的黑猪，即便阿公不买下，那家主人近日也会偷偷杀掉，偷偷卖掉猪肉，也不会有人去检举他，连大队干部都不管的。 不过明面上，大家还是要做做样子，不要让人拿到把柄就行了。 杀猪的三个青壮年动作很利索，不消一会就整完了，猪肉猪骨剔弄好装在箩筐里由阿公抬进家放着，猪下水他们用芋蒙叶垫着竹篮装走，拿到河边去浸泡清洗，说好等会阿公去接回来煮熟，几个年轻人自去生产队上工。 人都走了，小曼和阿公就把院子整理清洗干净，做些琐碎活儿。 等到了中午放工，莫支书和五叔奶过来看了下，交待阿公等稍晚些再把猪骨头等东西熬炖起来，不一会，陆续又有人过来，早谈好了的，都不用再多废话，和阿公相互打声招呼，就各自有条不紊忙起来：淘洗水井，重新改造厨房，砌灶台、烟囱，把四面围墙检查巩固起来，顺便在菜园子那边用废旧砖头和石块砌垒起两间低矮小房舍，一间堆放柴禾，一间做猪圈，阿公说等过些日子捉对小猪崽回来慢慢养着。 又按照小曼要求，剖竹篾编了粗细两种席子，给两间上房卧室搭起简易天花板，以后小曼再收集一些报纸和画报糊上去，既美观又挡各种灰尘，五叔奶听了也说好，大赞小曼聪明。 阿奶抿着嘴笑――她家小曼当然聪明，小脑瓜机灵着呢，去了一趟集上回来，絮絮叨叨问了许多问题，阿奶阿公都耐心回答，她可长见识了，这个天花板，还是在供销社里见到的，今天看家里有人帮手，她就想也照着做，阿公阿奶自然是顺着她的意。 农村办点喜事，吃好喝好得等到晚上，因为白天要干活，晚上才能完全轻闲自在，安然享受。 那个热闹时刻终于到来，大人小孩济济一堂，满院子欢声笑语热闹沸腾，女人们围在阿奶身边说着各种吉祥好听话，阿公忙前忙后，兴奋得脸都红了，平时不怎么爱搭理莫小曼的女孩们，这时候也愿意靠近来跟她说话，拉着她一起玩，小曼尽量把握好自己的态度，从不太敢说笑到逐渐放开，慢慢融入，也幸亏小盆友们大多粗线条，没有人觉得她的变化有什么奇怪突兀之处。 闻讯而来的人很多，亲戚近邻，共一个生产队的，都带了礼品来恭贺，这家几斤米那家两斤豆，农村的礼品就是这么简单朴素，却饱含情义，来了就要入席，原本预计好的三桌，最后变成四桌，加上一桌不太正规、专供小孩子们坐的大型围桌，算是五桌了，晒谷坪上摆了个满满当当，挤挤攘攘，莫支书和生产队长拉了电线出来，接上一个100w大灯泡，照得院子里亮如白昼。 吃食全都交由五叔奶负责，五叔奶嫁过闺女又娶了媳妇，操持这样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忙而不乱，一面做着手头上的事，一面尖着嗓子把前来帮忙的莫家族里几位大小媳妇指挥得团团转。 大人小孩入席开席，碗筷叮当声响，诱人的酒香肉香溢满小院，直飘荡到半空中，热热闹闹吃到一半的时候，虚掩的院门哐当一声被推开，莫小曼转过头去看，内心反射性地紧缩了一下――走进来来的一群，是莫国强和莫老二两家人！ 第二十章 吵闹 莫国强、莫老二兄弟俩打头，后面跟着刘凤英、莫二婶以及他们的孩子们，一串儿十几个人，进来就直接往晒谷坪上钻，七八个孩子盯紧了桌上摆放的肉菜，脸上露出馋相，四个大人却虎着脸瞪着眼四处扫看，活像这院子里人吃吃喝喝的全是从他们嘴里抢走似的。（.无弹窗广告） 莫阿公从席位上站起来，冲着莫国强问道：“你们来做啥？” 莫国强刚喊了声“叔”，旁边莫老二就说道：“叔啊，我们刚刚才知道，原来队里让你住这来了！架灶温锅入火，怎么不喊我们来？好吃好喝倒是全便宜了外人！” 莫阿公骂：“兔崽子瞎说什么？这些可全都是村里人、我们家亲戚！” 莫二婶撇了撇嘴：“哟，难道我们不是你的亲人？办这么大个酒席，你吱都不跟我们吱一声儿，你是越老越糊涂了吧？” 刘凤英也说道：“是啊叔，你手上有几个钱，就大手大脚，宁可便宜外人也不让自家人沾边儿！别等到哪天让人家骗光了家底，再哭回来，我们可没眼睛看你！” 莫阿公气得哆嗦：“谁要你们看，也没人喊你们来，快滚！滚滚滚！” 莫国强道：“叔，你别这样啊，我们现在是来跟你讲道理：前儿你是跟老二家有点矛盾闹分家，我们大房也愿意接收你们二老的，是你不肯。可你始终是我们的亲叔，我们又不能不管你！你今天还能有几两力气，谁知道哪天你就动不了咽气儿了呢？那时还不是得要我们兄弟俩，抬你上山葬你入土……你挣那几个药草钱，讲明白都得归我们管，养老送终不是个容易事，要不然将来办丧……” “嘭”的一声，莫阿公狠狠砸了一下桌子，他刚喝过半碗苞谷酒，怒气激发酒劲，脸色通红，脖子上青筋暴涨，指着莫国强大骂： “没良心的兔崽子，你就这么巴望我死？我告诉你们莫老大、莫老二，我老头子没那么容易死，且得活个二三十年给你们看！养老送终？我和老太婆用不着你们，我们有小曼！今天就当着全村人、所有亲戚的面，我说个清楚：以后，我和老太婆所有的一切，全给小曼！你们，莫老大莫老二，不肖子，跟我没关系了！” “叔，你疯了吧？” 莫老二黑了脸：“小曼是女娃，长大了要出嫁的，她哪里管得了你们？” 莫二婶也嚷嚷：“是啊是啊，那丫头又傻又笨，没个成算，你老可别把钱财都交到她手里，让外头男人一哄，还不得全改了姓了？这绝对不行！咱们莫家四五个男娃呢，将来要娶媳妇要盖新房，你有钱不留给自家儿孙，凭什么便宜别人？” 莫阿公气得说不出话。. 莫支书看不过眼了，也拍着桌子站起来，说道：“国强，老二，我现在不是支书，而是以本家族叔的身份跟你们说话：先前没有分家的时候，你们怎么对待老人的？如今分了，干干净净的，各管各的、各住各的，不是遂了你们的意么？还要来吵吵什么？养老送终算什么大问题？他们两老如今有小曼，小曼是女孩没错，毛主席教导过了：妇女能顶半边天！小曼怎么就不能给爷奶养老？你们敢小瞧半边天？我们本地历来也有规定：家里没男丁的，女儿可招女婿上门奉养老人！我告诉你们，从今往后，这两老用不着你们管，也不准你们来骚扰！全村人都眼睁睁看着呢，你们这两个不要脸的东西，简直辱没祖宗！” 莫支书这一开腔，乡邻亲戚们也纷纷出言谴责莫国强兄弟俩： “莫老大你怎么那么蔫坏？今天是你叔开新灶的好日子，你跑来没个好话，净说些死啊活的，要不要点良心啊你？” “说什么办酒席便宜外人，简直是狗嘴不吐象牙，怎么便宜了？我们也不是外人，乡里乡邻的，好心好意来恭贺，都送了礼，又不是白吃白喝！” “别听那莫二老婆的，谁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啊？又势利又小气，嘴巴恁毒，见风就吠，当真跟只疯狗一样！” “还怪人家不叫你们来，咱们村自古以来都是邻里相亲，村里要办个啥事，只要弄出点动静全村人立马都能知道，你们要是真把两老当亲人，早该自个儿跑来了，该出力出力，该帮着添什么就添什么……怎么着，还要人八抬大轿三请四请不成？” “这不是明摆着么？设了酒席才来，想吃现成的！” “想吃现成就吃现成呗，两手空空的来，这人家是进新屋诶，进新屋都讲究添补东西，才能越积越多兴旺发达，没点礼物你们也敢迈这个脚，脸皮够厚的哦！” “是啊是啊，哪有这样的亲人，是我早给他断了关系，再不往来！” 大伙儿就这么一边吃喝，一边指指点点大声谈论，莫国强、莫老二再厚的脸皮，也难抵人多势众嘴巴杂乱，窘得都没了话说。 两家人明显是饿着肚子来的，小孩子们眼看着桌上的肉菜，闻着浓郁的食物香味，早就顶不住，最小的莫小花流着口水哇哇哭喊我饿我饿。 莫小枝和莫小凤早瞧见了莫小曼坐的方位，就抱起莫小花走去找莫小曼，想着莫小曼把莫小花背大抱大，平日最疼爱这个小妹妹，肯定舍不得她哭，哪知莫小曼根本不搭理她们，把自己碗里的饭菜几口扒拉完，跟左右相邻的人说声慢吃，拿着碗筷走掉，让莫小枝、莫小凤和莫小花扑了个空。 农村办喜酒看着吵吵闹闹乱成一团，却是有讲究的，安排席位的时候，正式酒席每桌坐多少人都定了数，只能减不能添，否则肉菜不够吃怎么办？不过如果坐席的人有带小孩的，可以让小孩坐在后头，挟了肉菜到碗里再分些给自家小孩吃，莫小枝几个是投奔莫小曼去的，莫小曼一走，席上的人自顾吃喝，谁愿意管她们啊？ 莫小花见没人给自己吃的，更加大声地嚎哭起来，莫小枝和莫小凤又饿又委屈，也跟着尖声喊爹叫娘，弄出阵阵噪音，原本还算喜庆的院落，顿时给闹得无比糟心。 最后五叔奶看不过眼，只得把几个孩子引到小孩桌去，也懒得发碗筷，给她们每人挟一块巴掌大肥瘦相间的猪肉，再团一团白米饭给她们咬着吃，算是打发了。 莫小苏却很有心计，她瞅准了莫阿奶，跑到莫阿奶身边去唧唧哼哼一顿软缠硬磨，莫阿奶终究心软，把小曼倒给她的开水喝完，碗就递给莫小苏，教她自去舀碗饭来，然后莫阿奶把桌上人们挟给自己的那份肉菜分给莫小苏吃。 人客多碗筷不够，莫小曼眼见莫阿公被莫国强几个激怒，情绪波动很大，面色紫涨，双眼红通通的，为防阿公被气坏了，莫小曼把自己的碗拿去洗干净，斟了碗开水，悄悄兑进灵泉，端到莫阿公身边递给他，莫阿公一口气喝掉大半，剩下的居然被莫支书接去喝掉了，莫支书喝完夸奖小曼懂事乖巧，把碗还给她：“去，再倒一碗水来！” 莫小曼：…… 好吧支书你是好人，灵泉也该给你喝几口的。 转念又想，今天自家办喜酒诶，其实开水里应该兑点灵泉，一则可防备万一，二则也算是惠及宾客，对，这就去厨房再烧一锅开水，晾着等会客人们口渴了舀喝！ 莫小曼再给莫阿公和莫支书送去一碗开水，就往厨房跑，在厨房门口和刘凤英碰了个正着。 第二十一章 伤害 莫小曼心里一顿：这女人进厨房做什么？她什么时候来的？难怪刚才莫小枝莫小花哭成那样，也没见这护犊子的母老虎露头，原来竟是趁着大伙不留意她，四处乱窜瞧来看去，想必是察探这家里都有点什么好东西吧？ 上房客厅有五叔奶几个女人坐着聊天，电灯光亮亮堂堂，两间卧室就算没上锁，刘凤英进去了也只能看，不敢乱动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莫小曼警惕地朝厨房里张望了一下，暗想幸亏五叔奶精明，肉菜饭食做好了统一端到堂厅去，专门派个人看着派送，厨房里除了灶锅，连个多余的碗都不会有，刘凤英要想搞什么阴谋破坏也不可能。 刘凤英双眼盯着莫小曼，目光阴沉复杂，脸上表情明明十分的厌憎，嘴里却故作轻松亲昵： “小曼啊，跟着你阿公阿奶住，习不习惯？你阿奶眼瞎了啥都干不了，你阿公脾气又不好，所有事情都落到你身上，你还这么小，哪里承受得了？实在太辛苦太委屈就跟妈说，妈替你……” “麻烦你不要乱说话，我跟着阿公和阿奶，一点都不辛苦也不委屈，比和你们住的时候好了一百倍一千倍！” 莫小曼歪着小脑袋说道，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毫无畏惧地与刘凤英对视，一眨不眨。 刘凤英恨不得拿出根针，把那双有着漂亮双眼皮的灵动美眸给扎瞎了！ 萱萱城里的爸妈，都是很明显的双眼皮，而萱萱，却是上眼皮略微鼓起的单凤眼！ 刘凤英曾偷偷跟着萱萱城里的爸妈，仔细观察他们，值得庆幸的是，莫小曼长相并不十分像那个美丽端庄的女人，倒是随了那个清俊沉稳的男人，有些动作也很像，比如甩手、举步行走，回眸看人的眼神――小曼的眼睛，竟长得跟那男人的一模一样！ 萱萱那么崇敬那对夫妻，还说以后能有个锦绣前程全都要靠他们，这个道理刘凤英是明白的，她理解女儿，萱萱做梦都想让自己的容颜变得跟那对夫妻相似，却是求之不得，而莫小曼，她长着这么一双眼睛做什么？简直太多余了！ 刘凤英和莫国强昨天去莞城，今天刚回来，他们和亲生女儿萱萱见了面，萱萱从小养在干部家庭，吃好穿好环境好，生得粉雕玉琢乖巧可爱，剪个学生头，那头发乌黑油亮柔顺得没有一丝毛刺，完全是城里女孩儿的形象派头，从前刘凤英怎么看都觉得自己的亲生女把脏兮兮土里土气的莫小曼甩了好几条街，心里骄傲得什么似的，可现在眼前的莫小曼却如此不同，或许是因为穿上了韩大妈给的衣裳――茄紫色小碎花衬衣，蓝色裤子，韩大妈修整得很合身，脚下不再是踩着后帮的旧布鞋，居然是双崭新的塑料凉鞋！头发不再像鸡窝，而是梳洗得整齐顺帖，晒得黑红的小脸儿依旧青涩，可那精致的五官擦洗干净了，竟让人移不开眼…… 才两天不见啊，莫小曼变了个人！这么整洁体面，甚至于和萱萱比较起来，好像也相差不大？ 刘凤英有些接受不了，又想临别时萱萱说的话，心底一股恶意冒出来，伸手就扭住莫小曼的耳朵，厉声骂道： “你才多大点人，敢不听话、敢跟老娘叫板？没有老娘生你养你，你有命在吗？我告诉你莫小曼，不管你去到哪里，做了谁的养女，你永远是我刘凤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给了你生命，你就得一辈子孝敬我服从我，你听见了没有？” 莫小曼耳朵上火辣辣地痛，心知这恶毒女人下了死劲，要是用力挣扎只怕耳朵都不保，只好顺着刘凤英的劲道跟着她走，嘴里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客厅里五叔奶等人一看不得了，五六个女人跑过来，一边拉开刘凤英，一边护着莫小曼，有人惊呼：“哎呀我的天，耳根出血了！” 五叔奶大怒，指着刘凤英骂开了：“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啊，还没见过你样心毒心狠的女人！你是不是她亲娘？我看你就不配有生养！你老刘家祖宗缺德了，生出你这样个恶毒女子！莫国强娶了你，我看他这辈子注定要倒霉到根儿上！小曼是克你命还是扎你眼啦？嗯？她现在不在你家户口上，从今后跟你没关系了，不吃你的不喝你的，你凭什么还打她？你凭什么？” 晒谷坪上的酒席这时候已经吃到尾声，大部分人也离开了座位，纷纷围上来，女人们最看不得弱小者被欺负，特别是经常挨打的小曼，好不容易脱离刘凤英，竟然还被打，一时间也都怒了，纷纷上前指戳着刘凤英，七嘴八舌大有用唾沫把她淹死之势。（.无弹窗广告） 阿公和阿奶来了，阿公愤怒地说道：“老大家的，小曼现在是我们的孩子，跟你没关系了，你再敢动她，我就上告，让公安抓你去坐牢！” 阿奶沉着脸什么也没说，让阿公扶着，她手里用力抓住一根棍子，没有焦距的双眼睁得大大的，紧咬嘴唇，在阿公引带下，朝着刘凤英身上狠狠敲了三下！ 刘凤英跳了起来，尖声大叫：“你个死老太婆，为啥打我？” 阿奶说道：“那你为什么打小曼？” “我是她妈！想打该打我就打了，怎么着？” “放屁！”阿公骂道：“你问问老大老二，让他们拍着心肝说话：当年我和老太婆做他们的父母，供他们吃饱穿暖，有没有随便打他们？小曼跟你生活十一年，你把她当丫头使唤，打她骂她虐待她，现在她归我们了，你还上门来打？老子告诉你：小曼是我们的心头肉，从此后你再敢碰小曼一个手指头，老太婆力气小只能打回你几下，让老头我知道，我剁了你！” 刘凤英看着阿公突然扭曲的脸，猛然吸了口凉气。 人群里几个婆娘说道：“就应该这样！恶人该用恶法子来对付她！” “是嘛，看她再张狂！” “自己生的都不知心疼，还不如牲畜！” 阿奶平复下来，又深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 “各位乡邻、亲戚们：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多说了，现在当着全村人的面，我再声明一次：我和老头子，从此后跟莫国强、莫老二两家人再没有半点关系了！不管生老病死，全都与他们不相干！从今以后这两家人要是再敢上门来闹事，或是在外头打我的小曼，请乡邻们做个见证，我一定去找上级告他们！” 五叔奶附和：“对！再敢上门来，再敢打小曼，就告他们，交给公安处理！” 莫支书不知什么时候挤到人群前面来，插话道：“今天民兵营长在公社没回来，不然的话……” 看热闹的向来不嫌事大，立刻有人大声嚷嚷：“支书，小曼耳朵都出血了，差点就被刘凤英把耳朵揪下来了，这可是大事件，赶紧去大队部，摇个电话，叫民兵营长带人来抓她！” 第二十二章 阿奶的质问 刘凤英变了脸色，莫国强这时候挤进来，赶忙去向莫支书赔说好话。(.棉、花‘糖’小‘说’) 莫阿奶却不打算这么快放过刘凤英，她咳了一声，继续喊道： “大伙儿听着，这里还有一件事，我想问一问刘凤英：你生了六个孩子，为什么独独对小曼这么刻薄？为什么这样恨她？我记得你第一胎是在外头生了才回来的，我虽然眼睛看不见，却是听说小曼长得根本不像你们夫妻，难道，小曼不是你刘凤英亲生的？所以你才这样恨她？” 这话一出口，院场里顿时安静下来，很快又像烧开的水沸腾起来，爱八卦的女人们尤其活跃，纷纷表示赞同莫阿奶的推测。 一个和刘凤英年纪相仿的女人拍着手，神情激动地说道：“这事我记得我记得！我和小曼她妈……我和刘凤英是同一年嫁进这村里来的，又同时怀上，还同在一个生产队劳动，当时不少人拿我们两个大肚婆开玩笑。我坐月子的时候刘凤英还没生，我一出月子她也生个女儿了！她家小曼小时候就漂亮，白白净净比我家小珍招人喜欢，大家都说：城里大医院医生给接生的孩子，就是不一样！现在看吧，是不是弄错了？刘凤英她肯定是把别人家孩子抱回来了？” 另一个女人神情认真地点头：“就刘凤英那样，除了身段还行，那张脸皮肤粗得不能看，她还是眯缝眼！再看看小曼，人家是双眼皮诶，皮肤虽然黑红黑红的，可她皮子又薄又细滑，越看越漂亮，真的不像刘凤英！” “是啊是啊，性格也不像，刘凤英火爆泼辣一点就着，再看小曼这么乖巧温顺……” “原来刘凤英这些年老是虐待小曼，又打又骂，要小曼干这样干那样，十岁就当半个劳动力使唤，是因为小曼不是她亲生的？哎呀作孽啊！” “如果小曼不是她亲生，那她肚子里原来那个呢？” “听说她大着肚子在外头跌了一跤被送去医院，肯定是死胎了！她就偷了别人的孩子回来！” “天啦！” “真的太可怕了！幸好我们不去城里医院生孩子！” 刘凤英被大家谴责，原本缩在一旁尽量减低存在感，想等莫国强帮她善后就完事了，谁知莫阿奶嚷嚷了那几句，引出众人这番言论，她脸都绿了，终于忍无可忍，跳出来大声哭骂： “你们这些烂了嘴的黑心婆娘，你们才偷了别人家孩子，你们才死了胎！莫小曼就是我生的，是我刘凤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骨肉！她长得不像我，她像她爸不行吗？谁家不打孩子？谁家长子长女不要干很多活儿、照看弟妹？你们就是忌妒！忌妒我生了小曼这样能干的女儿！你们再敢胡说八道挑拨离间，我就、我就跟你们拼了！” 三十几岁的女人正当年富力强，边哭边跑去抓起一根竹竿，用尽全力朝人群打来，那一副豁出去的拼命样子，还有那个悲愤欲绝的神情，给人一种错觉，仿佛刚才人们所说都是谣言，把她给中伤了！ 在场有那么多男人，农村女人成天劳动干惯粗活，也不是软弱可欺的，不可能任由刘凤英伤害到人，她手中那根竹竿终究没能打下来，大伙儿做好做歹，抢了竹竿，推推搡搡拉拉扯扯，再费些口舌，最后把刘凤英和莫国强等人推出了院门。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院子里，莫支书叮嘱村里人：没有真凭实据的事情，不准乱说乱传，毕竟对小曼也有影响，哪个孩子都不希望自己是来历不明的无根浮萍！ 莫小曼安静依偎在阿奶怀里，五叔奶接过阿公捣好的草药，替她敷在耳朵上，莫小曼回想起刘凤英揪着她耳朵，指甲狠劲掐进她耳根，心里非常清楚：刘凤英是真的想一把揪下她的耳朵，让她彻底破相！ 就跟前世拿热油泼她一样，已经到了那个时间段了！ 刘凤英和莫国强这么频繁地进城去探望他们的亲生女儿，城里那对夫妻不可能没有一点察觉，他们应该要出面探问了，而唐雅萱会跟刘凤英说她不想换回来，刘凤英为了她的亲生女儿，必须要让小曼破相！ 破相的莫小曼自然比不得唐雅萱，城里那对虚荣的夫妻为了优秀的唐雅萱，可以将破了相的莫小曼当成一棵野草，不屑一顾！ 莫小曼轻轻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暗叹：重生一世，想起那对父母的冷漠，还是忍不住遍体生寒！ 客人都散去了，五叔奶领着几个婆娘媳妇收拾桌子归置物什，清洗院场和碗筷，阿公和莫支书以及几个本家老哥们围坐在晒谷坪上，一边用纸片儿卷着烟丝抽一边聊天，阿奶和小曼依然在房檐下坐着，细声说话。 “小曼，今晚阿奶说了那样的话，以后这村子里就会有很多闲言碎语，关于你身世的，你怪不怪阿奶？” “不怪！我知道阿奶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果每个人都看出来，我不是刘凤英亲生的，那么刘凤英就没有充足的理由靠近我、伤害我了！阿奶是为我好，想要保护我呢！” 阿奶欣慰地叹了口气：“你是个聪明的好孩子，阿奶真的不想让你再被刘凤英伤害――那女人太恶毒了，她也知道疼爱她的莫小枝莫小凤，凭什么要虐待别人的孩子？哪个孩子不是孕育十个月，从娘肚子里出来？如果你的亲娘知道你受的苦，不定哭成什么样呢！” 莫小曼无语：城里那个女人，她会为自己哭吗？不可能！ “小曼啊，以后不管别人怎么说，你不要在意，阿奶和阿公一定让你去读书，你再用心上进，挣一个好前程。如果刘凤英真的是从城里把你抱回来的，那你的根就是在城里，将来……” “阿奶，以后的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以前我受了很多苦，吃不饱穿不暖还天天挨打，活着没有半点乐趣……偷听了刘凤英和莫国强的话才知道我不是他们亲生的，以为我会很快死掉！现在有阿公阿奶疼我，我是阿公阿奶唯一的孩子，我很高兴！我想永远做你们的孩子，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我们一家人，都不分开！” “好……好孩子！”莫阿奶把小曼搂进怀里，抬手擦了擦眼睛，哽咽说道：“以前的事都不要想了，忘记它吧！小曼是阿公阿奶的孩子，是我们最最疼爱的宝贝疙瘩！” 新居入伙闹了这么一场之后，村子里果然风言风语，众说纷纭，全是关于莫小曼身世的，不过因为刘凤英积极辟谣，在公众面前好几次不顾形象痛哭流涕，嘶声叫喊着说小曼千真万确就是她亲生的，不少人的怀疑之心又忍不住动摇了，以至于村里形成两派人，一派认为莫小曼是刘凤英从外头偷回来的孩子，一派认为莫小曼应该真的是刘凤英亲生，毕竟也有很多小孩长得不像他们的亲生父母，各派有各派的说法，互不干预，反正不管怎么样，莫小曼现在过得好好的，刘凤英也已经不是她的监护人，又不是什么非要解决不可的正经事，人们工余饭后拿来谈论着玩罢了，这样的捕风捉影丝毫影响不到任何人的生活。 莫小曼深谙这个道理，阿公阿奶何尝不懂？所以一家人根本不在意，只安心乐呵地过日子。 第二十三章 亲戚 乐呵是乐呵了，暂时却还是不能安心。[] 关于刘凤英和莫小曼是否亲生母女的话题，不可避免地传出外村，莫小曼现在又归给了阿公阿奶，等于说从此后她就是阿公阿奶的继承人。 莫家亲戚和整个公道村的人都知道，阿公是个很不起眼的人，常年穿着破衣烂裳不声不响钻山林捡草药，没事话都不会多说两句，但他捡的那些草药能换钱！ 前两天莫家小院的争吵，爆出白纸黑字欠条：阿公曾借给莫国强夫妻两百多块钱！还有人看到，阿公带着阿奶和小曼去赶集，买回来满满一车新东西，当日请那场酒，也有大婶大妈们去参观过他们的住房，亲眼看见小曼睡的那眼房间里，装饰得新颖漂亮，床上铺展的也全是新物件！ 众人对阿公刮目相看起来，这老头貌似有很大潜在财力啊，阿奶眼盲又不会花钱，将来还不都留给小曼，小曼那孩子是苦尽甘来了哟！ 莫老二和莫二婶后悔得肠子发青，互相埋怨，还吵吵闹闹地打了一架，莫国强和刘凤英也后悔，早知道老头这么有钱，当初就把莫小枝给他们好了，那样，将来老头所有的钱都是小枝的，也就是他们的了！ 而一些平时不常走动的亲戚也陆续露头，上辈子小曼不知道阿公有姐妹，这辈子她不但见到了阿公的亲姐姐，竟然还有一个……阿公小时候定过亲拜过堂的媳妇儿！ 小曼简直惊呆了！ 冒出这么意外的人物，肯定不是她重生带来的副效应！ 细想起来，上辈子她之所以不了解这些，是因为她根本没时间听村里人的八卦，也没机会亲眼看到什么，天天干活，活儿干得不够多就要挨刘凤英打骂，她哪有闲功夫？ 不过她隐约记得，当初阿公阿奶和莫国强兄弟闹翻，因为拿不出欠条证据，莫国强夫妻抵赖欠债，阿公争不回那半间屋，情绪低落灰头土脸地带着阿奶搬出莫家小院，住进知青屋之后，有一阵子那个院子里的确出现过纷乱，后来是被暴怒的阿公乱棍砸打了几次，那个院门就整日整日紧紧关闭着，显然阿公阿奶不愿意和外界有过多往来，直到两年后，阿公和阿奶同时去世！ 这一世的改变，是她拿到了刘凤英的记事本，里边有刘凤英亲笔写下的欠条，证明莫国强夫妻俩欠阿公两百多块钱，证据确凿无法抵赖！阿公辛苦挣来的血汗钱没有白白丢失，而是作为交换，迫使刘凤英和莫国强把小曼过继给了阿公阿奶！ 莫小曼需要阿公阿奶的庇护，而阿公一直心心念念想给阿奶一个女孩儿，让她亲自抚养，两老终于如愿，心满意足，没有了上辈子的积怨和郁气，所以小曼现在看到的阿公阿奶心情轻松愉快，并不像上辈子那样沉郁。(.$>>>棉、花‘糖’小‘說’) 三口之家欢乐温馨，自然就有心情敞开大门迎接乡邻亲戚，办新居入伙酒席，小曼也有机会见到并了解上辈子没见着的人物和事件！ 这些人的到来，当然不是单纯为了和阿公叙亲情旧情，比如阿公的亲姐姐，小曼要称为大姑奶那位老女人，她带来了一双少年男女，看上去比莫小曼要大一两岁，是她的亲孙子亲孙女，大姑奶对阿公说道： “这个小曼的事，我听说了，都不知道是不是咱们莫家的种，不能让她承你的家业！我把两个孙子孙女给你送来，你只要给他们爹娘一点点钱，意思意思，就算做补偿，从此他们就是你的孙了，好好养着，将来让他们为你养老送终！” 小曼翻了个白眼：又来，阿公还没活够呢，就这么着急要给他送终！ 果然阿公很生气，冲他姐姐吼叫：“带着你的孙，从哪里来，麻利儿回哪里去，不要在这碍我的眼！看不见你，我还能多活十年二十年！” 他姐姐约莫有六十岁，花白头发在后脑挽个圆髻，穿件深蓝色自染土布大襟卦衫，大脚裤，典型农村老太婆模样，整个人又瘦又干，却是精神旺盛，力气也不小，跟着吼：“我就你一个亲弟弟了，我这是为你操心你懂吗？别不知好歹！” 阿公上去就拉她的衣袖，往门外推：“快走快走！别在这吵耳，我没有你这个姐！” 大姑奶骂骂咧咧地被拖出门，少年也赶紧跟着她走了，女孩儿却不知为什么，磨磨噌噌只在院子里打转，就是不出门，而那对祖孙也奇怪，好像忘记了她似的，等到阿公拉着女孩走出院门，他们人都不见了！ 大姑奶家倒也不远，只在七八里外的上岭村，阿公想送女孩回家，女孩却东转西溜不肯出门，没办法，只好暂时留下她。 阿公小时候拜过堂的那个媳妇儿，是在大姑奶走后来到的，约莫相隔半个小时，这妇人剪着齐耳短发，比大姑奶要年轻几岁，衣装也比较整洁，一看就知道出门前特意拾掇过，面相挺和善，脾气温和，很健谈，阿公阿奶待她客客气气的。 她倒是没有给阿公送童男童女，却是来借钱，她很会做人，没有跟阿公借，只找阿奶说，阿奶当然知道阿公没钱了，但没有直接告诉她，而是叫来阿公，说了借钱的事，阿公对他的前媳妇说： “志远妈你也知道，我一直想带阿玉去城里治眼睛，每次却总是差那么一点，这回……唉！不说了，我们现在没有多少钱，就剩百来块，也不能全给你，最多给你一半，我留一半防着急用。你要是嫌几十块太少那也没法子，不然就得等到下个月，或许能多借点给你。” 前媳妇忙道：“那就等下个月，我再来！不瞒你们，小儿子在谈对象，他们年轻人不懂事，谈着谈着就……那姑娘就怀上了！唉！偏偏女方家兄弟挺多的，个个厉害，如今硬是要我们给六百块彩礼，东凑西凑还没到一半……唉！愁死个人了！” “这样啊，是真的大事件了呢！”明知阿奶眼盲，阿公还是朝阿奶看了看。 阿奶笑了笑：“老头子你看着办，要是有，就先给花姐顶急用。你年轻那阵不在家，花姐常来帮着照看老人，婆婆去世还是花姐帮忙入殓……她一个人抚养四个孩子长大，又要给娶媳妇，太不容易了！不过，你要记得小曼的学费！” “知道，我知道的！” 阿公送他前媳妇出门，小曼悄悄跟在后头，听见阿公说：“志远妈，今天七月二十九了，估计下个月十号以后我才能拿到钱，到时候你派个人过来拿，我们给孩子留点学费，估计能给你两百块这样！” 志远妈很高兴，说话嗓音都多甜润了些：“阿木哥，还是你对我最好！这辈子……唉，当年，我真是后悔啊！” “不要说这种话！你当年做得对，不然哪有今天？你看看你子现在孙满堂，多好！” “阿木哥，我早说过的，你要是愿意，我的子孙也是你的……阿玉身子太弱，都没能给你生个孩子，我为你难受啊，夜里都睡不着！” “我和阿玉有过孩子的，她身子弱、眼睛不好了，也是因为那个孩子……你好好过日子就行，不用为我们难受，我们现在有小曼，阿玉很高兴，我也安心了，我们会更加好起来的！天色不早，志远妈你赶紧回去吧！” “阿木哥……” 阿公：“快去吧，夜了路上不好走！” 围墙内，小曼躲在两棵冬青树之间，听见院门吱嘎一声，从树叶缝隙里瞧去，原来是阿公进来了，还把院门虚掩起来，然后大步往正屋走去。 小曼侧耳听见围墙外一声叹息，脚步渐行渐远，便从冬青树后钻出来拍拍衣裳，正要回屋，却听哗啦一声，回头看见大姑奶那个孙女也从另一棵冬青树后钻了出来，笑咪咪拍打着身上的灰尘。 小曼楞了一下：“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那女孩歪着头看她，笑容讨好：“这院子又大又好玩，特别适合玩捉迷藏！那边还有很多牡丹花，我们以后天天剪下来插瓶子里，戴在头发上，又香又漂亮！” 小曼无语：那是蔷薇花好不好？不是牡丹啊不是牡丹！ 第二十四章 玻璃汤 天色不早，阿公舀了锅里中午剩下的两碗玉米头稀饭吃了，交待小曼家里有客，晚上煮白米饭，他自己就准备去看守水库。（.无弹窗广告） 捡了把柴刀挂在腰间，再背起竹背篓，小曼忙跑过去，把灌满水的竹筒递给阿公。 特意准备好的，里头兑了灵泉水。 阿公说：“给我空竹筒就行了，山里泉水好着呢，家里开水留着你们喝！” 小曼不依：“山泉水太冰冷，喝多了容易肚子疼，阿公，你要保重身体，平时在外边不得已喝几口，在家里，有开水的时候最好还是喝开水！” 阿奶摸索着走过来说道：“老头子你听到没有？连小曼都懂的道理，我说了多少次，你就是不爱听。你现在可不是年轻小伙子了，总喝着冷冰冰的山泉，刺激肠胃，真到肠胃出问题的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行行，都听你们的，以后我少喝点冷水！” 阿公接过水筒放进背篓，小曼跟着他走到院门边，又叮嘱一句：“阿公，要记得喝，家里拿柴火烧开的，你不要浪费哦！” “知道了，”阿公朝小曼挥挥手：“你阿奶眼睛不方便，你别贪玩，出门去要记得赶紧回家。那个阿菊表姐，让她跟你一起玩吧，明天阿公回来，再送她家去！” “哎，懂了！” 小曼目送阿公身影消失在公路另一侧小路上，便折转回家，关上院门，也不理会那个正在摘花的阿菊，自顾去找阿奶。 阿奶让小曼先烧起灶火，洗米下锅煮晚饭，这才坐下来听她说话。[.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阿奶阿奶，我问你：今天下午来借钱的那个阿花，住后头家的秋二奶跟我说是阿公以前的媳妇儿，是不是真的啊？” 阿奶眼睛看不见，瞪起人来却别有神韵：“你个小小人儿，什么都关心，这也让你打听到了！” “嘿嘿，无意的，秋二奶来我们家院子里打水，瞧见了那个阿花，我帮秋二奶打起两桶水，她就告诉我说：这个阿花啊，年轻时候是你阿公的媳妇儿，拜过堂入过洞房的哟！” 阿奶撇撇嘴：“听那老太婆瞎扯，什么年轻时候？才十岁的小屁孩，懂什么入洞房！” “哟？那是真的拜堂成亲啦？阿奶，你快跟我说说！” 阿奶被小曼缠得没法，只得给她讲故事：“你阿公小时候家里穷，太公太奶生得四五个孩子呢，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他们三姐弟，也还是穷得没法养了，你阿公是最小的，太公太奶就四处打听，想把他送给人做养子什么的，当时十几里外仙草村的何家听说了，就派人来和太公商量，何家倒是有十几二十亩田地，可人丁不旺，又刚病死了几口人，只剩下一对祖父母和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女孩儿，最小的女孩儿就是那个何阿花，和你阿公同岁。最后两家说好，何家用几亩田换你阿公做上门女婿，说好十七岁再去他家，因为何家也没确定到底要留哪个孙女在家继承香火，何阿花的娘也还年轻，指不定另有别的打算。就这样，何家、莫家成了亲家，逢年过节，你阿公经常去何家走动，也算跟何家姑娘是青梅竹马吧。十岁的时候，何阿公突然大病，怕捱不过去，就仓促让你阿公跟何阿花拜了堂，谁知拜堂之后何阿公又活过来了，就把你阿公送去城里一个药铺做伙计，十四岁，你阿公跟着药铺掌柜的外出采买药材，被土匪抓上山，两年后逃回来，何家又有大变故，何阿花已经另招得女婿上门了！你阿公只好又回去城里药铺干活，后来有军队经过，一个懂中医的军医把他带走了……” “原来我阿公还进过军队？” “他在军队里也没学到什么，就是因为认识些草药，帮着军医收拾收拾药材罢了。嗯，还兼顾帮一些军官太太递送配好的调理药品，有些需要严格掌控火候、按顺序下药材熬煮的药汤，怕别人做不好，也由他做好，再送去给官太太们。” “阿奶，那你和阿公是怎么认识的？” 莫小曼几乎要问到阿奶脸上去了，她自己没发觉，她看着莫阿奶的眼睛里满满的全是探奇，一闪一闪跟天上的启明星有得比。 “这个嘛……咳咳！”莫阿奶咳嗽两声，感受到了小曼呼出的热气，有所惊觉地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发现小曼贴靠这么近，又好气又好笑地把她推开：“你这孩子，在煮饭呢，别让灶火熄了，赶紧去看看，添柴火！” 莫小曼：“……” 好吧，她不着急，知道阿公阿奶原来真是有故事的，慢慢挖掘呗，生活中得添点乐趣才好玩啊！ 小曼起身往厨房走，阿奶又跟过来，絮絮叨叨地叮咛：“小曼啊，你看看菜畦上还能不能掐一把空心菜？再摘几颗小番茄、青辣椒，你阿公说油罐子里沉着半罐油渣子，就捞两勺出来，掺着这些炒一碟菜，打个玻璃汤，也能招待小客人了！” 听阿奶说起玻璃汤，小曼忍不住笑了：所谓玻璃汤，就是烧热的菜锅里倒下去半瓢清水煮沸，然后舀一小勺猪油放进去，再放盐，等这锅清水汤倒进汤盆，可以清晰地看到汤面上被油花划拉出一块块不规则的几何图形，还真有玻璃块的样子，这就是“玻璃汤”的由来！ 穷人有穷人的智慧和幽默，一个寡淡清水汤，偏偏取个这么有趣好玩的名头，也是绝了。 吃晚饭的时候，自个儿留下来不肯回家的小菊表姐忽然犯别扭――她不要吃饭！ 阿奶苦口婆心哄劝着她，小曼倒是略带惊奇地打量小菊两眼：阿公阿奶带着自己离开莫家小院，分得的口粮并不多，前几天请客吃饭还是借了五叔奶家一些米粮，这些天的伙食，除了保证炒菜油水充足，主食都吃的玉米窝头和稀饭，今晚还是因为有小菊，阿奶才让小曼煮白米饭。 三碗雪白米饭摆放在桌子上，一碟油光滑亮炒空心菜，碧绿之间点缀着红色番茄辣椒、金黄猪油渣，还有那盆能照镜子的漂亮玻璃汤，她小菊居然抵得诱惑，不肯吃！ 真是想不通呢！ 小曼肚子饿了，没力气也不愿意跟小菊磨牙，所以默不作声，撑着下巴等着阿奶自个儿在那里做思想工作，时不时拿起蒲扇在饭菜上挥挥，防止蚊子飞来落进饭菜里。 正专注于赶蚊子，忽听见一直闷声不响的小菊开口说话了：“舅奶，我要跟小曼一起睡！” 阿奶和小曼都楞了一下：这什么节奏？在饭桌上呢，肚子还空着，怎么就要睡觉了？ 第二十五章 难搞的小菊 还是阿奶反应快些，问道：“小菊是说，今晚要跟小曼睡一个铺？” “嗯。[.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不止今晚，以后我住下来，都跟她睡！” 小曼无语了，却没作声，她现在只想小菊肯拿碗，这样就可以开动了――本地农村规矩大，客人来家，主人表示敬重，通常要等客人上桌拿碗，用了第一筷子菜，其他人才会开始吃用。 小菊虽小，她也是个客，不然阿奶怎么会那样下力气哄劝她吃饭，如果换小曼做主，早不管她了。 阿奶哄着说：“先吃饭好吗？你看我们家现在宽宽的，好几个房间呢，床铺都有的，你愿意睡哪里都成！” 小菊很执拗：“别的房间我不喜欢，我喜欢她那间！” 阿奶：“我的房间和小曼的差不多，你要喜欢也可以睡我那间！” “不一样！她的房间东西全是新的！” 阿奶：“……” 小曼忍无可忍：“睡个觉而已，又没说不让你睡，还不吃饭了，又不是小孩子，你至于吗？” 小菊猛地抬头，瞪住小曼：“我要是不经过舅奶同意，你肯定不让我睡！” “谁说的？” “你！” “我什么时候？” “就算没说出口，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你自己想想：今天我进门到现在，你理我了吗？你话都不跟我讲，你就是讨厌我，不想我留下！更不会想我跟你睡！” 小曼：“……” 果然乱棍能打死真武师，这个梁小菊无理取闹的本领不一般呢，小曼居然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但她又不是真正的十一岁，还不至于跟个小女孩计较，何况现在又饿得要命。[] “行了，你很聪明了，都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吃饭吧，吃完饭你随便，阿奶都说了，家里这么多房间，你爱选哪间就哪间，好了吧？” 阿奶没再出声，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脸上平平静静的。 梁小菊这才肯拿起饭碗，却也挺斯文客气，光吃白饭不挟菜，阿奶看不见，小曼就做代表，第一筷子菜挟给梁小菊，再给阿奶挟了几筷，然后开吃！ 吃完饭，阿奶和梁小菊聊些家常话，了解她家里情况，通常亲戚往来说的就总是这些话题。 小曼收拾完桌子去洗碗，顺便往灶膛里塞两根柴火烧一锅热水，以前小曼在刘凤英和莫国强家，一年四季洗脸洗澡都用冷水，现在跟着阿奶，就算是大热天，阿奶也不赞成她用冷水洗澡，唠唠叨叨非让她用温水，说女孩子不宜洗冷水澡，得用温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小曼上辈子也不是白活那么多年，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不过夏天实在是太热，有时候也忍不住贪凉偷偷洗个冷水澡。 该洗澡的时候，梁小菊又犯倔：怎么劝说都不肯洗，小曼拿出新买的梳子、海鸥洗发水、上海牌香皂，还贡献了自己的新毛巾和韩大妈给的一套换洗衣裳，她就是不要洗！ 面对这么难搞的梁小菊，小曼实在没辙了，说道：“现在又不是大冬天，天气热成这样，你白天出了不止一身汗吧？难受不难受啊？你不讲卫生，谁愿意跟你一起睡？” 小曼心里都想好了，要是这家伙再不肯洗澡，就由着她一个人睡，自己去和阿奶睡！ 阿奶也苦口婆心地又劝说几句，梁小菊看了小曼一眼，绞着两手忸忸怩怩说道：“我不要穿旧衣服，我想穿床头挂着的那套新衣！” 莫小曼：“……” 那是我的新衣好不好？我都不舍得马上穿！ 阿奶断然拒绝：“那个不行！那是买给小曼的，等开学了她要穿着去学校！” 梁小菊转着眼珠子看向阿奶：“舅奶，我奶说了，让我来做你们的孙女，我以后就在这家里住，也要去上学！” 阿奶淡淡的说道：“我多谢你奶的好意，但是你爸妈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他们一定舍不得你。你以后得空，可以常来家玩。我自己有孙女，你看，小曼是我的乖孙女，我们家有这个孙女就够了！” 梁小菊扁了扁嘴，似乎想哭：“我不想回家！家里屋子那样小，才有两个房间，我们兄弟姐妹六个，加上爸妈，不够住，这里却白白空着这么多间房……回家，总有干不完的活，背这个那个弟弟妹妹，哥哥姐姐有新衣穿，我从来没有！” 阿奶听了小菊的话，没再说什么，唯有叹息。 小曼更加不好吱声，因为就目前情形来看，她确实是很走运，得到了阿公阿奶的庇护和宠爱！ 她拿上辈子的自己跟梁小菊做了比较，觉得梁小菊虽然也辛苦，承受着贫穷，但还是不如自己可怜！毕竟梁小菊有父母兄弟姐妹环绕在身边，都是彼此牵挂的亲人，她没有被遗弃、被踩踏，她还能保有属于她自己的个性，想说自己想说的，可以任性地去争取自己想要的……而上辈子的小曼哪里有这样的胆量和自信？她从小被刘凤英践踏摧残，磨灭自尊，根本没有了自我！ 所以，莫小曼没有资格怜悯梁小菊，梁小菊的忌妒眼红不忿，她受着就是了！ 人就是这样，你百般哄着吧，她硬是不听，当莫小曼和阿奶放弃劝说，不再管梁小菊洗不洗澡的问题，她却自己行动了，端着小曼洗完放在石台上的铁桶、脸盆走到井边去打水洗漱，还跑了两趟回来找小曼要换洗衣裳和海鸥洗发水、香皂、毛巾梳子。 这一洗就洗了一个多钟头不肯歇下来，因为她不肯用温水直接浇井水，阿奶担心会着凉生病，紧着催了五六次，才算洗好。 等晾干头发，也该睡觉了，小曼在阿奶指点下关紧院门，四处查看一番，再把阿奶扶回她房间躺下，拉下电灯开关，然后回自己屋里，梁小菊已经在床上躺着，莫小曼目前还没有枕头，只有一方新枕巾铺在床头，被梁小菊占去了，莫小曼也无所谓，只要她不闹，就天下太平。 两个同龄女孩共铺躺着，竟没有一句话说，幸好年纪小容易入眠，闭上眼睛不到两分钟，就都梦周公去了。 第二十六章 吃鱼 第二天早上起来，小曼去菜园拔草，梁小菊也跟着一起，两个小姑娘好歹算是熟悉些了，劳动中也不缺乏话题，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得挺热闹。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中午阿公回到家，手里拎着一条半尺长的河鲫，约莫有一斤多重，阿公满脸笑容，说经过河边遇到了满仓叔，满仓叔因为进新房那天没能来恭贺，刚好鱼篓里装到了两条鱼，就把最大这条硬塞给阿公，当是补礼了。 小曼高兴地接过那条鲫鱼，鱼儿还在甩尾巴，新鲜得很，七十年代末，本地工业和矿冶还没有发达起来，山川江河也不像后世那样处处遭受污染，河里水质很纯净，出产的鱼虾野味不用说肯定无比鲜美，等烹煮的时候再加进点灵泉水……啧啧！小曼想着口水都要滴下来了！ 鲫鱼汤还很滋补，做一锅鱼汤出来，全家都好好补补！ 小曼用脸盆盛了清水，把鱼放在盆里游动，和梁小菊一起捉鱼玩，又特地拉过阿奶的手让她也摸摸那条鱼，阿奶很高兴，眼睛看不见，嘴里却赞叹着说这条鱼真是太漂亮了。 又对阿公道：“前些天多亏得满仓从河里救了小曼，我们都还没有送谢礼呢，这又收了他的鱼，怎么好意思啊？” 阿公站在旁边看她们玩弄那条鱼，也呵呵笑着合不拢嘴，说道：“我刚才跟满仓提到了，要备一份谢礼上门去的，满仓说不要，他常在河边走，救过的大人小孩都不记得多少个了，可从不图什么谢礼的！” 阿奶点头叹道：“那孩子，是个有功德的呢！他话是那样说，咱们总也要尽到自个心意才好。.” “我们家这份谢礼肯定要给的，等我去一趟城里回来再说。” 吃过午饭，阿公对梁小菊说道：“你在这也没什么事做，白白空闲着，你家里却是忙得很，我这就送你家去，好歹能帮着你爸妈做点事，看弟妹也好啊！” 梁小菊不愿意：“我不回去！我奶都和我爸妈说好了，让我来做舅公舅奶的孙女，我爸妈答应了的！” 阿公耐心道：“昨天我也跟你阿奶讲过，用不着的，老大家的小曼归我们住了！” 梁小菊委屈地撇撇嘴巴，眼圈红了：“阿奶说小曼不是莫家的孩子，她将来找到亲生爸妈，会走掉的！我奶和舅公是亲姐妹，我才是舅公有亲缘的孙女，我不会走掉！” 阿公生气了：“你那糊涂老奶瞎说，你也信？小曼户口都跟我们在一起，她就是我的亲孙，这个家是她的，她哪也不会去！” 梁小菊捂着眼睛嘤嘤嘤哭起来：“我就要住舅公家，我不回去！” 阿公：“……” 阿奶坐在屋檐下，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莫小曼蹲在脸盆边玩鱼，农村习俗，好饭菜非得留到晚饭才享用，因此中午没能杀这条鱼。 梁小菊在那边哭泣，莫小曼却嘻嘻笑道：“阿公，那就让小菊住着吧，你看咱们家有鱼，兴许她是没吃到鱼肉，才不想回家的！” 一句话说得阿公和阿奶都笑了，梁小菊放下捂在眼睛上的手，瞪视着小曼，嘴唇动来动去不知呢喃些什么。 梁小菊不肯回家，阿公省了跑一趟外村的时间，就去办别的事情，一出了门整个下午都不见人影。 眼看太阳落山，小曼煮好饭，梁小菊自告奋勇把那条鲫鱼宰杀剁块，小曼教她抹点盐腌渍一下鱼块，两个人从后菜园挖了块嫩姜，掐一把香菜葱花，趁着小菊去井边洗香菜的当儿，小曼烧热锅用猪油略微煎一煎鱼肉，添进灵泉水大火煮开，再改小火慢炖，等到汤色呈奶白色，阿公就进了院门。 满屋满院的鱼香味，让阿公阿奶赞不绝口，阿公问是谁做的鱼，梁小菊答说是两个人一起做的，莫小曼则笑着告诉阿公阿奶：往常阿妈刘凤英做鱼做肉，自己都在灶旁烧火看着，大致懂得怎么烧菜，会搭些配料。 阿公阿奶深信不疑，莫小曼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毕竟自己现在才十一岁，会烧制出美味的好菜肴，没有点理由显得太奇怪。 连鱼带汤，一大锅鲜美的佳肴，四个人居然吃得一点不剩，只有地上散落的根根鱼刺还能证明刚刚结束的晚餐吃的是什么。 阿公吃完晚饭又要去水库，此时天色已完全暗下来，家里没有电筒，小曼正在忧心阿公要怎么走夜路，却见阿公从他的背篓里拿出个物件来，小曼认得那个东西，是玻璃罩马灯！ 1977年，手电筒已经不算稀罕物，家境稍微好点的人家都能拥有一个手电筒，莫国强、莫二叔也各有一个，夜晚外出拿着照路，又轻便又体面。 阿公拿出来的这种玻璃罩马灯，既古老又显得笨拙，是烧煤油的，也只有像阿公这样年纪的老人，才会依然用着马灯，而不是像中青年男人们那样攒钱买个电筒，一根绳子拴在身上，方便得很。 小曼帮着阿公点亮马灯，熟悉的煤油味并不觉得臭，反而觉得亲切好闻！ 公道村所处地理位置很好，两省交界处，交通方便，山川峻美，有江有河有连片肥沃的田地，自古以来就不是个轻易能饿死人的地方，因为江河流势符合条件，本地深山里五十年代就建起了一个中型水电站，所以当别的村庄还点着煤油灯照明的时候，公道村早已用上电灯。不过水电站的电输送得也不算正常，有时会停电十天半月甚至半年，所以家家户户还是保留有一两盏煤油灯。 而莫小曼对煤油灯情有独钟，是因为上辈子她从小到大，睡觉的地方都不装电灯，刘凤英只给她用煤油灯！一直到煤油灯终成古董，买不到煤油了，才作罢！ 莫小曼提着马灯要送阿公出门，阿公却不担心天黑路难走，兀自站在正屋门口跟阿奶说话： “我下午去找过蓝校长了，蓝校长说没问题，开学就让小曼去学校，从一年级读起！” 阿奶连连点头：“这就好了，打个招呼，小曼进去也多自在些！” 小曼这才知道原来今天下午阿公一直在外面，竟是为了自己上学的事。 不由得有些脑壳疼：真的从小学一年级读起吗？学1+1＝？ 哦老天！ 无聊就罢了，浪费宝贵的时间等于浪费生命，不行，要想个法子，上学可以，得跳级！ 第二十七章 摘山稔 梁小菊是个勤劳的好孩子，在舅公家的大院子里闲了两天，第三天就要小曼带她出门干活。[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两人都是半大的小姑娘，队里稻谷倒是成熟了，但还没到宣布开镰收割的时候，生产队里用不着半劳力，工分是没得挣了，家里也还没买到鸡鸭猪仔，暂时不用打野菜，实在闲不住，就只能上山砍柴喽。 阿奶却为防出意外，阻止她们上山，说是那天办进火酒席，莫支书用牛车拉了四五捆柴火过来，还有剩的，够烧些时候，明天阿公就背柴火回来了。 小曼明白阿奶的心思，阿奶又不是不知道小曼，从小干惯活的人，哪会轻易出什么意外？阿奶只是担心梁小菊，万一梁小菊出事，亲戚间就不太好说话了。 梁小菊在梨树下那块干净的长条石上滚来滚去，对着小曼喊道：“好闷啊！这地方人都不多一个来，快闷死我了！” 小曼摊手：“就这情况喽，家里人少，住的又偏点，大白天的人家都出去干活，没空窜门的，哪比得你家人多热闹？你想不想回家啊？” 梁小菊警惕地看她一眼：“我不想家！我家热闹是热闹，太吵了！还是这样好，清静！” 小曼好笑，这妞，给整矛盾了。 看看天色还早得很，小曼就走去和阿奶商量：“我带小菊出去一会，我们不上石山，就去土坡上割茅草，行不？” 新改建的厨房里砌了省柴灶，得把木柴砍成一尺左右的小截，烧时扔进去就行了，用省柴灶的厨房通常干净些。[] 茅草也可以烧火，一般是大土灶用，架起大铁锅，煮猪潲熬大锅粥什么的，最适合，不过有大灶的厨房就免不了草灰飞扬，没法保持洁净了，那敞开的灶口、四面墙壁会被烟熏火燎得黑糊糊的。 自家还没有大灶，割两担茅草回来放着，倒是可以当引火用。 阿奶也是怕真把梁小菊给闷坏了，就叮嘱小曼：“那就去吧，拿镰刀时小心点，不要挑重担子，每人扎两捆脑袋那么大的茅草，就行了！” 梁小菊一听可以出门，也很高兴，和小曼一起连声答应着，两个人拿了镰刀和两头尖的圆木尖担，相伴离开家。 出了门就要和村里人打交道，那天进新居请酒席，加上刘凤英闹的那么一出，小曼算是露了脸，在村子里小有人气，路上遇着谁都跟她打声招呼，就连村道上跑着的狗狗迎面相撞，也朝她摇摇尾巴，小曼一直保持着笑容，感觉不是一般的好。 梁小菊自然不知道小曼从小因为受刘凤英虐待，连带着在村里也被人轻看，还以为她本来就这么受欢迎，看着她的目光越发的羡慕忌妒。 小孩子之间的忌妒，除了极少数特别的，大部分纯粹就是忌妒而已，并无太大恶意，梁小菊就属于这一类。 小曼知道梁小菊有点任性矫情，但她本质不坏，昨夜两人睡觉睡到半夜，小曼忽然被拽醒，迷迷糊糊中听到梁小菊嘀咕：“要是掉下床去，我就不看你了！” 两个人一起睡，自己很有可能是被梁小菊挤得快掉下床，但梁小菊能及时把她扯回来，说明她心里是存着善念的。 小曼不排斥梁小菊留下来，家里多个人也挺好，但她知道这不太可能，阿公或许不会过于反对，阿奶态度却很坚决。 阿奶和小菊的奶奶之间似乎关系也不好，小曼记得昨天那位大姑奶进了门，自始至终都没跟阿奶说一句话，而阿公和大姑奶争执的时候，阿奶一动不动坐在房檐下，并没进屋，大姑奶离开她也不吱一声！ 阿奶向来不是爱惹事的人，如果小曼没有亲口告诉她自己并非刘凤英亲生，或许阿奶也不会执着地把小曼要到身边来，如果阿奶和大姑奶之间不和，她又怎么接受得梁小菊？ 要知道接受了梁小菊，就跟梁家牵扯上了，要是大姑奶以看孙女为由经常上门来，阿奶可就被迫与她面对，从此失了清静。 阿公凡事都听阿奶的，这件事最终的结果，估计就是梁小菊在公道村住几天做做客罢了。 小曼觉得应该尽地主之谊，带梁小菊四处去走走，自己也顺便多在村里人跟前晃悠，刷刷存在感。 公道村是个大村，有五六个生产队，各个生产队都有自己的耕作区，耕作区不单指田地，还包括分到队里的山林土坡，小曼记得自家归属的生产队叫三队。 三队的人砍柴要去东面的石山，割茅草的话就去西边延绵起伏高低不等的土坡，东山上有耐烧的高山柴，土坡密集的茅草、矮木丛，也是很好烧火的，那些矮木丛中还有浆果树，比如香甜的桃金娘，本地人叫山稔果，七八月间成熟，所以这时候女人小孩都喜欢到土坡上去割柴草，顺便采摘山稔果。 小曼带着梁小菊去到本队耕作区的山坡上，先钻进草丛中去找山稔果吃，成熟的山稔果果子乌黑油亮，拇指大小，越肥硕的越香甜可口，但也不能多吃，肠胃消化不够强大的话，吃多了这个，就会便秘！ 所以小曼和梁小菊并不敢多吃，吃了二三十颗就打住，此时嘴唇、牙齿、手指头也都变成黑紫色的了，被山稔果汁染的，这种果汁还不容易掉色，洗也洗不掉，得过三四天才会褪去。 上辈子的小曼做惯农活，割两捆茅草根本不在话下，这辈子重新回到这个时间段，小曼发现，她竟然手生了！ 梁小菊却是干脆利落，割草、抱堆、捆绑，然后尖担一扎，一挑结实整齐漂亮的柴草就立在那里了。 人家又可以钻进草丛继续摘山稔了，小曼还在这边挣扎着捆绑柴草――要用力压实、勒紧，不然半路绑绳松懈，可够得去收拾。 梁小菊摘了两衣袋的山稔出来，看见小曼还扛着尖担跟两捆柴草做斗争，忍不住咯咯直笑，顺便嘲讽几句，小曼懒得理她，咬牙用尖担把柴草串好，挑起就走下山坡。 梁小菊比她大一两岁，也比她力气大、能干，她就算跑出老远，梁小菊也能立马追上来。 两人这么你追我赶地，路上也不歇息，挑着担子下坡穿过两条清浅小溪、一大片田垌，直接一口气回到村里，最后在大队部的大栅栏门前停了下来，把肩上柴草担子往路边一放，喘着气歇歇脚。 第二十八章 大队代销店 见梁小菊抻着脖子直往栅栏门里瞧看，满眼好奇，重生回来这么久，小曼也还没来过大队部，索性就拉着梁小菊一起走进去参观。[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村子里平常闲暇时候最热闹的地方，除了村小学之外就是大队部，村小学是个挺大的四合院，四面是教室，中间又做操场又做自由活动场所，体育设施只有乒乓球桌和一排三根爬竿，篮球架单双杠都没有，却是小孩子们的天堂，白天上课，课余在校园里玩耍，放学了做完家务还可以跑来校园里打乒乓球、相互追逐玩，而每当有电影派下来，通常也在村小学里放映，校园里就更热闹了。 大队部也是个四合院，却不比学校宽，三面建房屋一面是土夯围墙、竹片挡起的大栅栏，院中间两棵大榕树，大片青草地，这里倒是不及校园热闹，但也常有人来往，因为大队委办公室会议室、人们看病的卫生室、采买油盐酱醋肥皂火柴煤油的代销店、停放拖拉机、插秧机、抽水机的农机站，全在这里边！ 像梁小菊和莫小曼这样年纪的小女孩，不会去关心别的，进大队部目标很明确，只想去代销店里看看！ 哪怕口袋里没有半毛钱，进去趴在柜台上，闻着那屋里混杂了糖、酱、盐、油、烟多种气味的奇特空气，看着货架上摆放的各样崭新货物，莫名地感觉很幸福。. 上辈子，小曼偶尔被派去代销店买盐和火柴、煤油，看着柜台里走来走去收钱收票，忙着称糖称盐拿东西的年轻代销员，心里是无比羡慕的，只因为她可以整天整天呆在这些好东西旁边！ 小曼和梁小菊一起趴在柜台上看货架上面的货物，明明数量不是很多，为什么以前的小曼瞧着竟有“琳琅满目”的感觉？真是奇怪了。 不过现在这货架上也有吸引小曼的东西，就是那刚开启的满满一纸箱大黄饼，码得整整齐齐、圆圆一个金黄色大黄饼，两面撒一层薄薄的砂糖粒子，咬一口又酥又脆！旁边还有一箱子透明塑料袋装着的花花绿绿的水果糖，散发着特别香甜的味道！ 真的很想吃呢，可惜没钱！ 大黄饼五分钱一个，水果糖一分钱一粒，现在是一分钱都没有！ 代销员走了过来，小曼笑着朝她喊：“柳萍姐！” 柳萍漂亮的黑眼睛眨了眨，诧异地笑道：“哟，还以为你不认得我呢，今天小嘴真甜！” 小曼有些不好意思，这声柳萍姐是学别人喊的，她还真的从没喊过，上辈子就跟个哑巴似的，轻易不会开口。 柳萍看看梁小菊，又问：“这个是谁啊？” 梁小菊看向小曼，小曼答：“是表姐，上岭村大姑奶的孙女，她叫梁小菊。” 柳萍哦了一声，微笑着问小曼：“听说你现在跟阿公阿奶做一家，你们搬去知青屋住了？” 小曼点点头，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柜台里的姑娘，林柳萍，本村西头林家的姑娘，十七八岁年纪，还和上辈子那样，梳两条乌黑油亮的大辫子，穿着白底小碎花短袖衬衣，干净又漂亮，听说她是初中文化，被推荐做了村代销员，但也有人说她是靠做大队长的舅舅，不管是凭运气还是凭关系，小曼觉得柳萍做这个代销员都很合格，因为她工作态度认真，脾气也非常好，对谁都是温言软语，不急不躁。 只是，上辈子的柳萍遭遇不好，似乎是在明后年的秋冬，她去公社办事，回来得晚了些，路上被坏人抢劫，坏人没要她的单车，只把她身上值钱的都掳光，还有装着代销店帐薄单据的挎包也抢走，又把她打晕拖进山里……直到第二天她才回到家，当时几乎全村人都看到她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样子，闲言碎语由此而起，城里的男朋友听说后不要她了，她却很爱那男的，跑去城里找了很多次，却一次也没见着人，水灵灵的姑娘很快像花朵般枯萎，被家里仓促嫁出去，嫁去了很远的地方，反正小曼后来再没听到她的消息！ 小曼瞄一眼柳萍的左手，很快又把目光移到那些让人流口水的大黄饼上：这时候那男的好像还没出现？公道村有不少漂亮姑娘，柳萍是其中佼佼者，不算第一也绝对是第二，出色的姑娘一般都不会嫁在村里做农民，上辈子那个男朋友不但是城里人，还是干部子弟，在县里的什么单位开小车，天天跟着领导，就是因为送领导下乡到华山公社视察，看见了柳萍，对柳萍一见钟情，找人介绍认识并交往谈朋友，他每次来找柳萍都开着吉普车，十分高调张扬，再加上柳萍那个高音大喇叭一样的妈，全村人都知道柳萍有个县城干部的男朋友，还知道他给柳萍送了定情物：一块很贵很贵的女式手表！ 那块手表柳萍时时刻刻都戴着，宝贝得很，小曼偶然来代销店，也看到过。 前世的柳萍或许并不知道，因为她有个干部男朋友，因为戴上了那块表，成为全村人重点关注的对象，小曼就记得很多次，去河边洗衣或是穿过村道，听到婆姨姑娘们围成一堆说闲话，十句里总有四五句说的是柳萍，可叹那时的小曼脑子混沌不清，听不出那些话语里的含意。 柳萍见两个小女孩只管盯着糖袋子看，知道她们嘴馋，就拉开桌子抽屉，从里边抓了六颗水果糖放柜台上，一分两半，小曼和梁小菊每人三粒，说道：“吃吧！” 小曼忙摆手：“不用不用，我现在没有钱！” 柳萍说：“不要你钱！这是我自己称的，新进来的水果糖刚开封，没有受潮，吃起来味道更好些！我也爱吃糖，每次新开封就喜欢买半斤嚼嚼！” 她伸手指了指装大黄饼的纸箱，笑道：“那个大黄饼不行，一个五分钱呢，挺贵的，就请你们吃两颗水果糖得了！” 小曼听了，便也不客气，说声“谢谢柳萍姐”，把三粒推给梁小菊，抓起自己那份，剥了一粒糖纸，放进嘴里……嗯，好香！好甜！ 是那种留存在记忆里的芳香清甜，后世吃到的各种各样高级糖果，味道总不及它的好！ 第二十九章 遇上刘凤英 柳萍看着小曼，抿嘴儿笑：“还是和阿公阿奶住比较好，瞧你都懂礼貌了，也爱说话了，气色也比以前好很多！上次你来买煤油，小脸儿青青的，还裹着锅底灰，这会白白净净了，真好看！” 小曼傻笑：“柳萍姐才好看！” 柳萍伸出一根手指挑了挑小曼汗湿的鬓发：“头发挺长了，这么大热天的，扎起来凉快些！” 说着不由分说，双手扶着小曼肩膀把她转了个身，柳萍就隔着木板做的柜台，从抽屉里拿出梳子，还有两个缠了红色绒线的胶圈，十分利落地把小曼的头发梳整齐，扎了两个短短的小刷刷，自己左右端详两下，笑道： “小曼你是瓜子脸，扎辫子很好看，不信你问你表姐。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以后别剪头发，就这么留长，我教你编辫子！” 梁小菊朝小曼看了看，点头表示认同，她也扎了两个芭蕉辫，不过梳得不好，不对称，一上一下松垮垮的。 小曼说声谢谢柳萍姐，柳萍热心地刚要替梁小菊也整理一下辫子，却见门外走进来一群人，便收了手，走过去看人家买东西。 这一群有大人有小孩，吵吵闹闹，进来了先要买油盐酱醋，柳萍接过他们递上的瓶瓶罐罐，称盐舀油打酱，还要收钱，忙而不乱，一边嘴上还和大伙有问有答。 小曼和梁小菊也听着他们说话，梁小菊一把捉住小曼的手，兴奋道：“今晚有电影看呢，我们都不知道！” 当然不知道了，现在住在知青屋，村子最东头，离村中心将近千米，而电影海报一般都是到中午时候才张贴出来，贴在小学校大门口围墙上，一张大白纸上写着片名、放映时间、地点，住村中间的都很快就知道，外围些的只好迟些才能得到消息。 不过小曼并不太感兴趣，以前有电影看的时候她就被拘在家干活，看电影的欢乐不属于她，电影放到大半才能出来看几眼，或许是习惯使然，麻木了，高兴不起来，再说现在的电影还是黑白色，没什么好看的。 又听见几个小孩闹着大人给买些葵花籽，说是留着晚上看电影时吃。 梁小菊更加激动了，拉着莫小曼：“我们快回去吧，舅公肯定回来了，我们也和舅公要两毛钱，买点葵花籽儿，不然看电影时没东西吃，会打瞌睡的！” 小曼无语：看个电影把你兴奋成这样，还会打瞌睡？同志你是在说笑吧？ 那群人果真买了些葵花籽，离开了。 小曼正要和柳萍打声招呼就回家，门口光影一暗，又进来几个人。 小曼看过去，心里微微一沉：是刘凤英，带着她的女儿莫小凤、莫小枝和莫小花，莫小凤手上还拎着酱油瓶，莫小枝端个小碗，估计是用来装豆腐乳的，刘凤英母女都喜欢吃豆腐乳，每回也不多买，一次买两小块。 母女几个兴高采烈，也像刚才那伙人一样讨论着今晚怎么安排：要早早煮了饭吃，派谁去霸位子，一会买完盐打好酱油，剩下的钱就给买糖买瓜籽儿，留着晚上看电影时啃咬…… 代销店里并不大，刘凤英母女进来转个身，就看见了莫小曼和梁小菊。 梁小菊没来过公道村，所以刘凤英不认识她，但她显然很了解知青屋的情况，此时扫一眼小曼，又看看梁小菊，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小曼，这女孩就是上岭村来的吧？你们那个大姑奶啊，年轻时候只顾着过她自己的好日子全不看管娘家，到老了倒是知道跑回来搅东搅西，真是个老不更事眼浅贪心的，咱们莫家没有孩子吗？用得着她来操这份心！” 梁小菊听刘凤英这么说话，不高兴了，她虽然不知道这女人是谁，但多少能猜到些，所以也不敢乱顶嘴，只拉起小曼的左手：“小曼，我们回家吧！” 小曼刚跟着梁小菊走出两步，右手腕一痛，回头看到刘凤英那张狠厉的脸，小曼能感受到刘凤英的力度――似乎只在她一念之间，小曼的手腕骨就会扭断！ “你要做什么？放开我！”小曼不免紧张起来，她现在力量太小，刘凤英要对她下手绝对是逃不脱的！ 柳萍在柜台里用长勺子敲着瓷缸，当当作响，大声喊道：“凤英嫂子，酱油、豆腐乳都打好了，你快来给钱哪！还要买别的什么？赶紧的，我也要下班回家吃午饭了！” 刘凤英嘴里答应着，却没有松开小曼，斜着眼睛，目光阴沉沉地看着她：“你说说你这孩子，到底怎么啦？我是你亲妈！看见我跟老鼠见猫似的，我还能吃了你？你记着，你现在跟阿公阿奶住，那是替我和你爸在老人跟前尽孝，我们还是一家人，懂吗？以后要乖点，妈会经常去看你，你也要时常回家来和弟弟妹妹玩！快过来，今晚有电影看，小凤她们想吃葵花籽，妈也给你买一包，晚上你拿着边看电影边嗑，可香了！” 刘凤英说完，拖着小曼到柜台前，朝柳萍露出笑脸：“妹子，给称一斤葵花籽，分六包，各自装起来，他们六姐弟，正好一人一包！” 柳萍同情地看了看小曼，一边去打开装着葵花籽的麻袋，一边说道：“凤英嫂，小孩子骨头脆，我侄子前儿自己跌一跤都能把手骨折了，全家人心疼得要命！你看小曼那手，细麻杆似的，你这么用力揪，也不担心会断了！” 刘凤英不为所动，看着柳萍称葵花籽，笑道：“我家小曼皮实着呢，没事！” 又对小曼说：“一会买了葵花籽，跟妈回去，晚上就在家里吃顿饭，妈给你煎香香的荷包蛋！你不在家这些天，几个弟弟妹妹怪想你的，是不是啊？小凤小枝？小花？” 围在旁边的小凤小枝却不吱声，被刘凤英瞪一眼，这才很不情愿地回应：“姐我们好想你哦，你在不家，小花晚上都不肯睡觉，哭哭啼啼吵死了！” 莫小花完全沉醉在莫小枝手上那只装豆腐乳块的小碗里，正紧紧靠着莫小枝，不时把舌头伸进碗里舔一舔，根本不理会发生了什么事。 第三十章 狼外婆的诱惑 刘凤英有些无奈地看着她的三个亲生女儿：头发乱糟糟，衣服脏兮兮，小花还拖着两条鼻涕，小凤都进十岁了，洗个衣裳都不干净，更不会主动自己洗头洗澡……往日有小曼在家，每天一个个地喊孩子们洗澡，包洗全家衣裳，孩子们没这么脏乱的，可现在那死老头老太婆把小曼带走了，家里大小活儿全都堆到刘凤英身上，平时松活惯了的人，突然要忙前忙后，还真不习惯，一时间也做不来！ 刘凤英转过脸去细看莫小曼，眼睛不由得眯了眯：这小贱妞儿倒是大变样，衣裳干干净净，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还用红绒线裹的胶圈给扎上了，这一打扮起来，竟是清秀伶俐得很，才几天不见啊，变化就这么大？ 不行！这样下去绝对不行！ 刘凤英又想起城里女儿萱萱的话，脑子急转：再这么拖下去，万一那对夫妻忽然有空了或是改变想法，自个儿跑下来探望，看见这样的小曼……萱萱可说过了的，她死都不要回农村来！刘凤英也早想通了，萱萱天生就是属于城里的，她只有在城里才会有美好前途，绝不能误了萱萱！ 莫小曼，这辈子就是死，也要她死在农村！休想在城里人面前露脸儿！ 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刘凤英当机立断，决定抛出更大诱饵，只要把小曼哄回家，就不愁没法子整坏她！ 刘凤英用另一只手亲昵地搂着小曼的肩膀，说道：“我的乖女儿，几天不见好像长高了点。[.超多好看小说]今晚有电影看，全村都跟过节似的，你二婶还特意摘下一挂灶梁上熏了大半年的腊肉，说是晚上加菜！可巧妈遇见了你，跟妈回家去，妈叫你爸今晚杀只鸡，我们全家今晚吃鸡肉，比你二婶家还要高级！好不好？” “好！好哦！” “有鸡肉吃喽！” 小曼只顾推开刘凤英的手，没什么反应，发出欢呼声的是莫小凤莫小枝和莫小花。（.无弹窗广告） 梁小菊在旁边站着没人搭理，皱着脸问：“小曼，你去吃鸡，那我怎么办？我、我要一个人回去吗？那你还担不担柴草回去了？” 刘凤英一听，笑着道：“原来你们两个去割柴草来啊？那不简单，一起挑回我们家去，阿奶一个人在家，耗不了多少柴草，我们家没柴草了，正愁明早拿什么烧火煮猪食呢！” 梁小菊忙说：“我不去，我不想去别人家吃饭！” 莫小枝撇撇嘴：“那你把柴草送我家去，然后自己回阿奶家呗，有什么难的？顺着公路走，走着走着就看见知青屋了，错不了你！” 柜台里柳萍已经用裁好的报纸包起六包葵花籽，朝刘凤英喊：“凤英嫂，该给钱了！一块钱葵花籽，五毛钱酱油，两毛钱豆腐乳，共计一块七毛！” 说着还对小曼眨了眨眼，小曼也朝她笑笑，不管柳萍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小曼是真的等着这一刻：被刘凤英钳制着，为防扭断手骨，她不敢强行挣脱，就等着刘凤英掏钱时，趁机跑掉！ 刘凤英却精明得很，担心小曼跑了，一手牵着她，一手从口袋里掏钱，小曼故意看着她的口袋，说道：“要不，你给我五毛钱呗，我想吃大黄饼！” 刘凤英顿了一下，立刻点头：“好好！妈给你买大黄饼，再给你五毛钱，等着！” 莫小凤莫小枝一听，立刻扑上来，尖声叫嚷着：“妈！妈！我也要钱！我也要大黄饼！” 刘凤英不得不在松开小曼的同时，退开两步，一边斥喝着：“让开！快让开！” 莫小凤莫小枝哪里肯让开？莫小曼打小就是个不受待见的，连她都有钱拿，怎么能够少得了她们的？姐妹俩顾头不顾尾地往刘凤英怀里钻，抢着去拿她手里那个装钱的小布包，唯恐没自己的份！ 莫小花更加给力，看见姐姐们抢妈妈，她闹不清是怎么回事，呆怔了一瞬，把莫小枝塞给她的小碗一扔，也加入进去，紧紧抱住刘凤英的腿，哇哇大哭！ 莫小曼得了自由，朝柜台里捂着嘴笑的柳萍挥挥手，拉起梁小菊麻溜跑掉了！ 莫小曼成功逃跑，刘凤英要想追出来，且得跟她那几个女儿撕扯一通，已经到午饭时间，柳萍肯定又要催着她们母女赶紧缴钱，这么一磨蹭，可就赶不上莫小曼和梁小菊了。 两个小女孩挑了柴草，顺着公路跑回家，不时还嘻嘻哈哈笑几声。 梁小菊是觉得有趣，莫小曼心却亮堂得很：刘凤英会杀鸡给自己吃？想都别想，不过是狼外婆的诱惑罢了！ 想骗自己回那个家，方便她重施旧伎，把自己毁容了或是干脆弄残，到时候再照个照片拿去给城里那对夫妻看，更加坚定了他们不换回孩子的决心！ 呵呵！毁容了，残了，就不是你们的骨肉了吗？连见一面都不肯，就舍得交给别人，任凭搓圆捏扁、踩下泥地不得翻身！ 生了我又不要我，可以将百般宠爱给养女，却不能给予亲生的一个眼神！既然能做到这么决绝，那么如你们所愿吧，这世上，没有你们的亲生女儿了！ 莫小曼挑着柴草跟在梁小菊身后奔跑，嘴里也像她那样发出嘻笑声，眼里却不由自主淌下串串泪水。 跑回到自家院门口，梁小菊去推院门，小曼伸出左手擦了把脸，觉察到手掌心那一点褐色小圆痣似乎隐隐有些发烫，她将掌心在脸颊上轻轻搓了搓，也不太在意，每天都取一碗灵泉水兑进开水壶供全家人喝，还要趁没人注意跑一趟河边去给老枫树浇灌约莫一脸盆的水量，都没觉得小圆痣有什么异常，想必是刚才太激动，又一路奔跑的缘故吧，剧烈运动嘛，自己身上不也是热乎乎的！ 阿公已经从水库上回来了，和阿奶一起坐在大梨树下，阿公编个细竹篮子，阿奶在剥毛豆，毛豆应该是阿公带回来的，这就是中午的菜了。 看见两个女孩挑着柴草回来，阿公呵呵笑了：“要去打柴草该早点去，就能早点回来，这么大太阳，晒坏了没有？看看这小曼，一头一脸的汗！小菊啊，把担子扔那就行了，一会舅公再整理，井边打有水了，快去洗洗！” “小曼也去洗洗，歇口气儿，稀饭煮好放晾了，炒个毛豆，就能吃了！” 阿奶边说边摸索着钵子里的毛豆，然后递给阿公：“够了够了，老头子快拿去焖炒起来，两个妮儿怕是饿坏了呢！” “好，好！今天吃油渣焖毛豆，阿公给你们多放点油渣，焖得香香的，保管你们能吃个三碗不过岗！”阿公拿着钵子进了厨房。 第三十一章 最低等的 梁小菊和小曼放好柴草，去井边汲水洗了手脸，一起跑到阿奶身边坐着歇会，梁小菊掏出口袋里的山稔给阿奶，阿奶尝了几颗，连说好吃，笑着道：“好久没吃到这样清甜的山稔，往天在那边院里也闻到香味了，她们摘回家来，就没人记得给我一把，还是小菊有心了。[]” 小菊高兴地抿着嘴笑，小曼眼珠子转了转，回想前世的时候，她摘了山稔子有没有给阿奶吃？ 还真的给她想起来了：其实阿奶这话就是随口说说而已，她想吃山稔不容易吗？阿公从山上回来，直接路边就能摘到，但是阿奶不能多吃！ 上辈子小曼给阿奶送过山稔，阿奶也只是尝两个而已，还告诉小曼不要多吃，万一因为吃了山稔大便不出来，就要过来找阿公，拿几棵药草去煮水喝！ 想到上辈子村里许多熊孩子因为贪吃山稔而卡了小屁屁，哭爹喊娘的，然后找阿公拿药草煮汤灌下去，被那又苦又怪的味儿呛得连连打嗝，哭都哭不出来了，真是不要太好笑！ 小曼趁着梁小菊进厨房帮阿公，从口袋里掏出一粒水果糖，剥了糖纸塞进阿奶嘴里。 阿奶咂了咂嘴，扬起细眉道：“小菊上山摘到了山稔，我们小曼却有这样大本事，能从树上摘到水果糖？” 小曼噗哧笑了：“阿奶，我哪有那个本事啊？这是代销店里的柳萍姐给我的，我们路过代销店，歇脚的时候进去玩，顺便打听到今晚有电影……后来还看见刘凤英了！” “哦？看见刘凤英了？”阿奶听到刘凤英就紧张，没顾上别的：“她有没有怎么着你？” “有啊，她用力抓住我，差点扭断我的手骨头了！还骗我去她家，说要杀鸡给我吃，我才不信她！要不是柳萍姐帮忙催她买东西给钱，她松了手，我们还不能这么快跑回来呢！” “这个刘凤英，她想干什么？”阿奶沉了脸。（.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小曼见阿奶生气，忙安慰道：“她就是想抓我回去关起来，给她干活！我这回是不提防，下次一定不让她碰到我了！” “嗯，小曼你记着：刘凤英能这样虐待一个孩子，心眼实在太坏了！你以后遇到她一定要绕道走，往人多的地方跑，她要想抓你，你就大声喊，知道了吗？” “知道了，阿奶！” 吃完午饭，阿公拿出两张五毛钱，分别给了小曼和梁小菊，说是晚上有电影，她们俩可以搭伴去看，到时候去代销店买点各自爱吃的零嘴儿。 梁小菊没想到阿公出手这么大方，一下就给了五毛钱，高兴得小脸泛红，还朝小曼猛眨两下眼，小曼就知道了，原来是她跟阿公说今晚有电影。 阿公要出门去找莫支书，阿奶就把刘凤英又欺负小曼的事告诉阿公，阿公拉过小曼来察看她手腕上的红印，一边大骂刘凤英混帐女人，生气地说道：“我这就找他们去，问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阿奶交待他：“国强和老二，那天都要打你了，他们混帐起来真是不管不顾的，你不要一个人进那院子！” 阿公说：“放心吧，我跟莫支书说一声，他跟我去的！” 小曼听了阿公阿奶的话，也放心了：吃了那么多天灵泉水，阿公体格比之从前，应该有所增强，但毕竟年纪大了，莫国强和莫老二本就是窝里横，真的动起手，一人难敌四手，有个人跟着阿公一起去莫家当然更好些，就算帮不了忙，万一出现紧急情况也能及时报讯。 小曼这些天给全家人吃用灵泉，加上分家以来，连续吃了好几顿肉，油水足，阿公阿奶当家，不会像刘凤英那样扣定小曼吃多少，尽着她吃饱喝足，小曼感觉自己的精神头和体格都明显好很多，阿公阿奶也比以前更健康些，这是眼睛看得见的。 阿公以前晚上看守水库，白天就在那周围山上采药材，为了省体力经常三五天回一次家，现在他几乎天天回来，看他背篓里的药草就知道，他是一边采药草一边往家走，回到家里他的气色依然很好，并未显出劳累。 而阿奶以前总是恹恹的，身体很不舒服的样子，神情沉郁而低落，整天就看见她木雕一样坐在小木门里，几乎不会乱动的，莫家小院那道院门，小曼就从没看见阿奶跨出去过。 现在却不同了，阿奶很少坐着，一早上起来，就喜欢在家里、院子里走来走去，拿着根竹竿探路，脸上时时带着笑容，不管小曼是不是在听，她一直在那唠唠叨叨说个不停，家里什么物什都要去摸一摸，井边她也去了，厨房里摸了个遍，虽然还不能做饭，但她可以帮着归置物什，擦抹桌子，还能小心地往灶里添个火……得闲时，小曼跑出院门在公路上捡小方解石玩，阿奶也跟出来，在院门外站一会，叮嘱小曼看车，有人经过打招呼，阿奶会笑呵呵跟人谈笑，邀请人家进家坐。 小曼从小营养不良体质虚弱，每天早上刚起床那阵子脑袋总是晕乎乎的不清醒，脚下像踩着棉花，这种状况一般得经过小半个钟头才能缓和，现在这种情况都消失了，她早上一睁开眼睛整个人就是精精神神的，没有一点不适感，当然这是相对之前的小曼来说，还不足以跟个大人对抗，不然她也不会那么顾忌刘凤英，刘凤英力气有多大，小曼清楚得很。 那条老蛇说，宝珠里的灵泉泉眼嵌在翠玉山上，泉水自上而下分阶梯流淌，每一个阶梯上都有一样植物吸收灵泉里的灵力，泉水再往下流，其中灵力就越少，现在的小曼弱得像只蚂蚁，精神力更是微不足道，哪怕她是宝珠的主人，身处外界也支配不了里头的高层灵泉，只能喝到最低等的，还不能一次喝太多！ 小曼感到无比郁闷：自己这是有多弱小啊！也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这副小身体才算调理合格，可以进那个宝珠去参观参观！ 第三十二章 看电影 今晚有电影看，阿公又要赶早去水库上，晚饭就开得特别早一点，大概五点半钟就吃完了，阿公没功夫看电影，却交待小曼：要带阿奶一起去，阿奶眼睛看不见，耳朵可以听啊。[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小曼答应了，阿奶也笑着同意，她本是打算在家看守家里的，既然一老一小要她去，那就去呗。 照样装好一竹筒灵泉水，外加两个煨红薯和一颗水果糖给阿公当宵夜，把阿公送出门，阿奶就督促小曼、小菊洗头洗澡洗衣裳，把该做的事都做完，晚上好轻轻松松去看电影。 下午后面两户人家的小孩跑来院子里玩了一会，梁小菊早打听清楚了：放影时间是晚上七点半。 六点半，院门被敲得当当响，是后面两户的人家出来了，相邀一起进村去看电影，激烈敲门声不用说肯定是几个小皮猴弄的。 小菊立刻忙乎起来，按照早先说好的，她扛一张可供两人坐的条凳，再拿一张小矮凳，在前面带路，小曼就扶着阿奶跟在她后头，出得院门，只见七八个大人小孩等在外头，全是妇孺，男人们通常不跟女人孩子走一块，这些孩子们也是肩扛手抄拿着板凳，他们的阿妈或阿奶就背着抱着还不会走路的奶娃，看见小曼几个出来，锁了院门，一伙人说说笑笑吵吵嚷嚷地顺公路往村子中央的小学校走去。 走到地方一看，小学校园还是印象中那个样，感觉挺亲切的。上辈子小曼读完二年级就不能上学了，但她经常路过校园，从后门去自家一个菜园子，那个菜园子就正正在教室后头，每次去菜园干活，小曼都能透过教室窗户看到学生们在读书写字，几位老师讲课的声音清晰入耳，想一想，那排教室分别是三年级、四年级和五年级…… 小曼心里一动，目光扫向西边的房屋，那几个班级教室后面，就是莫国强和刘凤英家的菜园，前世那个菜园子基本上都由小曼打理，小曼几乎天天都会进菜园一趟！ 阿公要送她进学校读书，还要从一年级读起，如果想做改变的话，完全可以借这个由头做文章啊！ 小曼越想越觉得可行，脸上露出了笑容。 场地上黑压压坐了很多人，但时间还早，放映队的人还不见影子，不过投影的白色幕布已经扯挂起来，两个大音箱摆放好了，闹场的歌曲响彻整个校园，雄浑的男高音唱着“小小竹排江中游，滔滔江水向东流”，把孩童们的嘻戏声和大人们的讲话声都遮盖了下去。 梁小菊跟着那几个邻居孩子把凳子在左边一个小空地安置好，小曼扶着阿奶坐下，梁小菊就扯着小曼往外走。 小曼不明所以，说道：“去哪？你不看电影啦？” 梁小菊道：“哎呀，还没到时间，我问过他们的：放正片之前还有加映，是教社员们用新式插秧机的，这个有什么好看？他们都跑去别的地方玩了！我们俩去代销店吧，去买葵花籽，还有大黄饼，你不是想吃那个吗？” 今晚的正片叫《南征北战》，战斗故事片，小曼听到这片名就苦笑，并不是小曼不爱国，她只是不爱看战斗片，正片都没兴趣了，还要有加映，也不由得腻味起来，小曼就去请示阿奶，阿奶正和秋二奶聊天，听小曼说要去代销店，叮嘱一声小心些，就让她们走了。 梁小菊估计在她家村里是常有电影看的，一点不惧怕人多杂乱的场面，拉着小曼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很快跑出校门，往大队部去了。 平常代销店晚上不开门，但放电影的时候都要开着，方便群众买东西，等到电影开映了才关门——代销员也是要看电影的。 代销店里电灯明亮，买东西的人还真不少，不过多是女人小孩，买些瓜籽糖果之类，偶尔也有些个男青年进来转一转，看两眼忙忙碌碌的柳萍，很快出去了。 小曼站在门口先往里头扫一眼，看看没有刘凤英，这才跟着梁小菊进屋。 却没料到柜台边一群十来岁女孩里，莫小苏正抿着嘴眯起眼盯住了她。 乡村代销店不比城里，人们不讲究排队，就这么人挤人，举着钱要买东西，梁小菊看看人实在太多了，也拿出自己的五毛钱踮着脚伸长手臂往柜台里递，学着白天小曼的声音，甜甜地朝林柳萍喊：“柳萍姐！柳萍姐！我称一毛钱葵花籽、两块大黄饼！” 女人小孩们都一齐看向梁小菊，有人直接问：“喂你是谁啊？” 梁小菊就转头去看小曼，说道：“小曼快来！阿公也给你钱了，你不买吗？” 小曼朝大家笑了笑说：“她叫梁小菊，上岭村大姑奶的孙女，来我家几天了！” “哦，是小曼家亲戚啊！” “原来是别村的孩子，怪不得看着眼生。” “唉，那个上岭村大姑奶，听说很凶的，向来不待见小曼的瞎眼阿奶，这回倒舍得送个孙女过来这儿住了。” 几个女人们嘀嘀咕咕着。 这种八卦只有大人们感兴趣，小女孩是不爱听的，有三四个女孩挤到小曼身边来和她说话，是那天住进知青屋时去小曼家吃过饭的，一个叫莫灵慧，莫支书堂兄弟的小女儿，一个叫莫水霞，小曼记得是韩大妈家过去那家的女孩，也算是邻居了，还有一个叫关爱兰，生产队队长的二女儿，牵着她的妹妹，那妹妹小曼不记得叫什么名，既然排行第三，就叫她三妹得了。 小曼和女孩们有问有答、说说笑笑，倒也相处融洽。 前世的小曼没人愿意搭理，是她自己的性格原因，也是刘凤英刻意所为，这一世，当然要改变过来。 梁小菊又在催促小曼快去买东西，几个女孩就簇拥着小曼到柜台前，小曼掏出她的五毛钱递进柜台里，对柳萍说道： “柳萍姐，我称三毛钱葵花籽，还要四个大黄饼！” 梁小菊在一旁瞪圆了眼睛：“你疯了？阿公给我们每人五毛钱，你一下子全花光！” 小曼说：“我好久没吃到大黄饼了，想尝一个，还有，我想请小伙伴吃瓜籽儿！” 柜台里的柳萍咯咯笑起来：“小馋猫，白天从这里回家去，一直在想大黄饼是吧？” 小曼笑着点头：“柳萍姐，你也一起吃！” “我不要，四块饼而已，你们这五个呢，都不够一人一个！”柳萍边说边收了钱，先替小曼称葵花籽。 莫灵慧扯了扯小曼的衣袖：“要不别买饼了，就瓜籽儿，一人抓一大把，足够了！” 小曼说：“可我真的很想尝尝那个饼！” 关爱兰指一指梁小菊怀里抱的纸包儿：“你表姐买了两块啊，让她分你一块，我们只吃瓜籽就行了！” 莫水霞也道：“对啊，这就省下两毛钱了，够赶一次集会了！” 小曼：“……” 确实够了，一毛钱一碗米粉，两毛钱能吃两碗，管个饱饱的午饭，农村孩子去赶集除了看热闹图新鲜好玩，又不用做没别的正事！ 小伙伴们坚持下，小曼只得取消了买大黄饼的计划。 柳萍用裁开的牛皮纸把三毛钱葵花籽按等分包成五个小包，小曼和几个女孩人手一包，都很高兴。 当柳萍把两毛钱递出来给小曼时，一个人从旁边跑过来，伸手把那两毛钱抓走了！ 第三十三章 小伙伴 大家都呆了，仔细看清楚，原来是莫小苏。[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柳萍说：“小苏，那两毛钱是我找补给小曼的，你拿人家钱做什么？快还给她！” 莫灵慧和关爱兰也异口同声朝莫小苏道：“快还给小曼，这是小曼的钱！” 莫小苏哼一声，朝梁小菊狠狠翻了个白眼，然后瞪向小曼：“狗屁她的钱，这钱是我阿公的，应该属于我！阿公阿奶原本在我家住，是我的阿公阿奶，他们最疼我，有什么都留给我，有电影看的时候，阿公给钱也只给我！都是这个莫小曼，也不知道她用什么阴谋诡计，哄得阿公阿奶不要我了，反而去疼她这个野种！莫小曼，你个不要脸的野种！全村人都知道你是野种！你还敢在这里狂什么狂？” 小曼呆了一呆，这样的莫小苏让她深感意外，前世莫小苏虽然也喜欢捉弄她，但没有这么毒的嘴巴，后来她更是一直在学校读书，放假回来了都是一副斯文高傲模样，还戴起眼镜，文质彬彬目高于顶，别说骂人了，你主动跟她打招呼她都爱搭不理的。 这一世她小小年纪就会泼妇骂街，倒是让小曼始料不及，吃惊了一下。 旁边小伙伴却比她反应快得多，莫灵慧伸出食指戳一戳莫小苏胸口，大声道：“小曼是你们家那院子里长大的，小时候怎么不说她是野种？现在突然就成野种了，谁说的？” 莫小苏拍开莫灵慧的手：“我大伯、大伯娘说的！全村人都知道！” “你放屁！”关爱兰啐莫小苏一口：“我妈说了，什么娘养什么女，你就跟你那个臭嘴巴娘一个样，好话没半句，坏话一出一串！” 柜台里林柳萍噗地笑出声，小曼额头冒汗：关爱兰啊，咱能不能不牵扯旁人？你给你妈拉仇恨了，知不知道？ 自己老妈被点名，莫小苏果然怒了，举着两只爪子朝关爱兰扑过去，被高出她一个头的莫水霞挡住，莫水霞也不多话，一手定住莫小苏，一手就往她衣袋里摸索，很快从莫小苏身上搜出那两毛钱，转手交还给小曼。(.棉、花‘糖’小‘说’) 莫小苏被放开，呆楞了一下，哇地大哭起来。 莫灵慧吼她：“哭什么哭？你还有脸了！” “这叫恶人先告状！”关爱兰呵呵两声。 “你们才是恶人吧？大家刚才可看得清清楚楚：你们捉了小苏，搜她的身，抢她的钱，你们就是恶人！”一个声音从墙角处轻飘飘地传过来。 小曼朝那边扫了一眼，早看见了的，三个十来岁小姑娘，都散着头发，估计是晚上刚洗了头，有两个还拿着梳子在梳来梳去，那是莫小苏的小伙伴，陈玉姣、陈芳芳、林美莲，这几个号称村里最时髦、心气高眼角高的小姑娘，前世也是莫小苏的好朋友，只不过后来莫小苏转去县中学读书，这几个姑娘却是读不上去回家务农，而莫小苏回村探亲，就像不认识她们似的，对面走过都不会打招呼。 关爱兰也轻蔑地扫过去一眼，扬起脸对围观的大小女孩们说道：“响屁不臭，臭屁不响，刚谁偷偷放臭屁啊？熏死大伙儿了，是不是？” 墙角边立刻顶过来一句：“你说谁放臭屁？” “谁接我的话，就是谁！” “关爱兰！别以为你爸当生产队队长就了不起，可以随便乱骂人！” “我爸当生产队队长，就是了不起，怎么着？有本事让你爸也当一个！还有把话说清楚，我关爱兰骂谁了？” “你骂我们几个，偷偷放臭屁！” “躲在墙角不阴不阳地来那么一两句，难道不是偷偷放臭屁？要是有胆量，为什么不走出来，到电灯下来面对面说话？” “来就来，怕你啊？”林美莲说着就要走出来，却被陈芳芳拉住，附在她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林美莲就不动了。 关爱兰哼声：“怎么又不来了？这不是怕我了么？” “我怕你个鬼！你们搜人家的身，就是不对，这跟土匪有什么两样！”林美莲犟了一句。 莫水霞说道：“有胆抢人家钱，那才是真的土匪！搜她身怎么啦？她还骂小曼了呢，今晚要看电影没空搭理她，不然早给她两巴掌！你们要是想帮她，那就一起来吧，我一个人，跟你们耍！” 莫灵慧忙上前一步：“不行！要上一起上！她们几个，我们也上几个，不能吃亏！” 关爱兰：“就是！不怕她们！我妹不上，小曼上，四对四，我们有水霞，吃不了亏！” 小曼：…… 要打群架的节奏？ 回想起来，小时候真有这么回事，村里的小孩们平时也能和平共处，特殊时候却是分帮结派，立场分明，比如争吵你们生产队怎样我们生产队如何，或是村东头的和村西头的谈判，一言不合就开打，有时赤手空拳，有时拿竹竿木棍，小曼记得自己曾经帮莫小苏和莫小凤抵抗过不知哪路人马，结果被人家用竹竿直接打回家，还被对方的孩子王警告一天内不准出门，否则后果自负！ 现在，莫水霞这是下战书了吗？ 莫不曼有点小激动…… 不料对方却不肯应战，三个女孩里个头较高的陈玉姣冷静地说道：“这是人家莫小苏和莫小曼的家事，我们干嘛要掺合？” “不掺合，那你们刚才放什么屁？”关爱兰口齿伶俐，美中不足就是言语粗俗。 “你才放屁！”陈玉姣瞪关爱兰一眼，拉起陈芳芳，对林美莲说：“我们不跟嘴臭的人说话，走，看电影去了！” 莫小苏见小伙伴要扔下她不管，着急了，上去拉住陈芳芳：“你们别走啊，说好了要帮我！” “帮你什么？”陈芳芳甩开她的手：“钱都让她们抢走了，又没有瓜籽吃！” “钱已经在小曼手里，还有那个梁小菊……我们等会再抢回来就是了！”莫小苏不死心。 小曼离她们近些，听见陈玉姣压低了声音道：“莫水霞和关爱兰，一个力气大一个嘴巴厉害，有她们在，我们铁定赢不了，还要让这么多人看笑话，等下次吧！” 四个人拉拉扯扯准备离开，却见已走出门口的林美莲忽然转身跑回柜台边，冲着里面的林柳萍呛声：“都这时候了，电影要开场了，你还不给我点糖饼和瓜籽吗？” 林柳萍看都不看她一眼，继续忙着手头上的事情，嘴里还催着：“谁还要买东西，快点了啊，我也得关门走人了！” 林美莲气得捶着柜台尖叫：“林柳萍！你给我记着：从今天起，我不认你这个姐了，要是再喊你一声姐，我就改了这个姓！” 说完，在众人吃惊又了然的目光中，林美莲跑了出去。 第三十四章 看电影 林美莲是林柳萍的妹妹，这个莫小曼是知道的，可听了身边小伙伴的对话，才惊觉原来自己对林家的情况只是一知半解。. 莫灵慧同情地看一眼柜台里的林柳萍，轻声道：“柳萍姐虽然做代销员活儿轻松又有福利补贴，也是可怜得很，听说回到家就没个闲空，大小家务事一头做起，早上要把水缸挑满、喂了鸡猪才能出门来代销店……就算这样还是不够，天天挨骂！” 关爱兰老气横秋地叹口气：“我妈说，没娘的孩子像根草，还真是呢！” 闷声啃瓜籽的莫水霞也说了句：“都说柳萍姐命好得着个疼她的好后妈，才不是这样！这些年要是没有她舅家，柳萍姐更加惨！” 莫小曼忍不住问道：“你们说什么啊？柳萍姐的妈是后妈，不是亲妈？” 三个女孩一起看着她，好像看外星人，倒是关爱兰那个六七岁的妹妹插进来给她解惑：“小曼姐，柳萍姐的亲妈生下柳萍姐就死了，这个妈是后妈，全村人都知道的啊！” 小女孩黑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瞧着小曼，意思是怎么就你不知道？ 小曼苦笑：“我、我天天要干很多活儿，都没空出门，这事还真不知道！其实村里很多事，我都不知道！” 莫灵慧理解地点点头：“确实也是，小曼你以前闷头闷脑的，都不理人，也不爱说话。” 莫水霞道：“都一个村长大，谁不干活啊？我也不爱说话，可村里的事我哪样不知道？小曼就是被她那个妈拘束的，不但要干很多活，还不让出来找我们玩。” “不让出来玩就罢了，还动不动就又打又掐，我都看见过小曼妈在门口拿门闫打她，那个狠劲儿，都不怕打死人的！” 关爱兰说：“小曼，不是我嘴碎乱说话，你妈真不像亲妈呢，比柳萍姐那个后妈还要阴毒，柳萍姐至少不挨打！” 莫灵慧看着小曼，有些迟疑地说道：“那天，小曼的阿奶说小曼是从外头抱回来的，我妈也记起来了，她说当年小曼妈是真的在大城市医院里生下小曼，然后才抱回来的！我妈还说，那天她走在公路边，正好看见小曼的爸妈抱着小曼下车，我妈就帮忙抱了一下小曼，那时小曼好乖好精灵，都不哭的，小脸儿圆圆满满像十五的月亮！她身上穿的、包的都是医院给的小衣裳和抱毯，小曼妈夸口说大医院就是这点好，刚出生的娃娃都统一穿用医院做的衣裳和尿片、抱毯，因为是经过消毒的，小娃娃就不容易得病！那要这样的话，每个娃娃从外头看都一模一样，不是很容易抱错吗？你们说是不是？我听我妈那样说了，就总觉得，小曼不像她妈生的！” 关爱兰瞪着眼看看小曼，又看看莫灵慧：“那、那你的意思是说，小曼，是被她妈抱错了？” 莫水霞砸了砸嘴：“这要是真的，可成大事件了哦――小曼的亲爹妈是谁？在哪块地方？” “还能在哪块？”关爱兰的小妹鬼精灵，天生就是个八卦料子，挤进来插嘴：“就在那个大城市呗，去问问看谁家丢了孩子……” 关爱兰很粗鲁地把她妹妹推搡出圈子：“懂个屁，让一边去！你知道什么叫大城市？以为跟咱们公道村一样，谁家猫啊狗啊走丢了都能找得回来？那地方就是人山人海，你要是错走到那里去了，这辈子都见不着爹娘！” 小八卦撇撇嘴，显然不信，但慑于姐姐淫威，还是老实缩了回去，小心地从衣袋里掏出几粒葵花籽慢慢啃着。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小曼笑了笑，说道：“其实我也很怀疑，我到底是不是莫家亲生的？为什么从小到大又打又骂不把我当人看，还不让读书……不过现在，有没有亲爹妈都没关系了，我户口和阿公阿奶在一起，我是阿公阿奶的孩子！你们，不会因为我没有亲爹娘就看不起我吧？” “瞎说什么？姐是那样的人吗？” “谁敢看不起你，我帮你骂她回去！” 莫水霞伸手在小曼脑袋上抓揉两把，关爱兰也往她肩膀拍打一下，莫灵慧笑着说：“你放心，你阿公跟我阿爸是族里的兄弟，他们几个老家伙要好着呢，不管你是不是莫家亲生的，阿公领了你做孙子，大家伙就都认你是亲的了。我今年十二岁，大不了你多少，但按辈份你得叫我一声姑，你知道的！” 小曼问：“那往后，真的要叫姑？” 莫灵慧咳了一声：“我就是给你讲道理，叫还是别叫了，心里明白就行，家里一堆小毛头整天喊姑我都烦死了，再多你一个比我高的大侄女……我还不想老那么快！” 几个女孩哈哈大笑，相互推搡着走出了代销店。 梁小菊早在莫小苏抢钱起争执时就跑掉了，村小学离大队部又不远，小曼想她先前都能拉着自己一路跑过来，估计也不会走错，此时代销店里仍有人要买东西，林柳萍还离不得开，小曼就跟着莫灵慧、关爱兰她们先走了。 进了村小学，几个人说好日后再相约一起玩或上山打柴草，就各自散开，找自个家人坐的地方去了。 四十分钟的加映已近尾声，正片很快就要到了，满场黑压压的全是人，小曼摸索了半天，又小声喊了几嗓子，才走到阿奶和梁小菊身边。 阿奶伸手过来摸了摸小曼，担心地问：“小苏没怎么你吧？小菊回来说，你们吵架了，还要打架？” 小曼看了看坐在阿奶另一边吐着瓜籽皮的梁小菊，轻声答道：“小苏骂我了，还想抢我的钱，有水霞和灵慧、关爱兰她们帮我，架是没有打成，不过吵了几句。” “你没吃亏？” “没有。” “嗯，那就好。小苏是个厉害的，从小让她妈给娇纵惯了，我还怕你应付不了，幸亏有那几个孩子帮你。在家靠亲人，出门靠朋友，小曼长大了，会有很多朋友，咱们跟别人交往时要有诚意，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对别人好，别人才会对你好，知道吗？” “奶，我知道了。”小曼偎近阿奶，把自己的那包葵花籽拿出来：“阿奶吃瓜籽！” 莫阿奶笑着从小曼手上纸包掏出一小把瓜籽，放了一颗进嘴里，又对小曼道：“小菊也买瓜籽了，刚才我让她分了点给秋二奶他们，你也去分分，一人一小撮儿就行了！” 小曼答应着，从纸包里抓了几粒瓜籽放口袋，然后猫着腰走过去，把整个纸包都给了秋二奶，让她分给她的孙子孙女们。 刚回到座位上，加映的科技影片就放完了，一时灯光大亮，放映员正在换片子，小曼瞧见梁小菊掏出了她口袋里的纸包，暗想得勒，可以蹭吃大黄饼喽！ 正片终于开映，银幕上一开头就轰隆隆大炮炸得热闹，黑暗中阿奶把个什么东西塞到小曼手里，小曼举起看了看，再探头去看阿奶和梁小菊，顿时无语了：梁小菊这个小器包，买了两块大黄饼呢，就只舍得拿出一块来分，她吃半块给阿奶半块，然后阿奶又掰了一半给自己…… 小曼咬了一口大黄饼，感觉不到当年的那种香甜味道，心里叹气，明天还是用自己的两毛钱，再去买两块吃吃看吧！ 第三十五章 梦入空间 电影散了场，大伙儿扛着板凳各自回家，同路的孩子们就嘴巴不停吱吱喳喳讨论回味电影里的场景，男孩子关注的是大炮和机关枪的威力，女孩们则对战斗片里太少女人出现表示遗憾，尤其还没有穿着漂亮衣裳的美女，感觉这场电影白看了。[.超多好看小说] 小曼扶着阿奶，梁小菊扛着板凳，都只顾听着，没有加入讨论大军。 回到家里，小曼去开灶烧火热了一锅水，先舀给阿奶洗脸洗脚，剩下的热水用铁桶盛到井边兑成两桶温水，叫梁小菊出来冲个澡好睡觉。 梁小菊已经在打瞌睡了，皱着个脸很不高兴：“白天都洗头洗澡过了，干嘛又洗？” 小曼说：“白天是洗过，可是看电影之前我们两个跑来跑去的，不出汗啊？” “我不洗！” “不洗拉倒，但不准跟我睡，你自己另开个铺睡去！” 梁小菊只好不情愿地走去就着一桶水草草冲洗一番，然后等小曼洗完了，两人一起去睡。 梁小菊几乎是一躺下就睡着了，小曼却还睁着眼睛，脑子很清醒，倒不是因为看了电影兴奋睡不着，而是她左手掌心那颗恙一直在微微发烫，小曼有预感，似乎要发生点什么事儿了！ 老蛇说过，等她体质更强壮些，就能看见那颗宝珠里头是什么样，现在她自我感觉挺好，是不是可以看了？ 只是身边躺着个人，会不会有影响？万一出现点意外状况，把梁小菊惊醒了，知道自己的秘密，那怎么办？ 小曼侧转头看了看睡得香沉的梁小菊，心想明天就跟阿公阿奶说，让梁小菊去客房铺床睡，不要她跟自己共一个房间了，自己可是有秘密的人，而且这秘密恐怕这辈子都不能与人分享，所以得做好保密工作。(.$>>>棉、花‘糖’小‘說’) 紧握左手东想西想的，一个不留神居然就睡过去了。 小曼知道自己是在梦里，因为她看到了很奇怪的现象：好像自己是灵魂离体了，飘飘然离开床铺，悬于竹篾席做的天花板上，瞧看了一下床上并排躺着的两个小女孩，然后眨眼间，场景更换，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小曼只是两边打量了一下新环境，立刻就喜欢上了。 眼前所看到的约莫有两百多平米地盘，像个美丽精致的后花园，天空青灰色不见太阳，光亮却非常充足，跟平时的大晴天没两样，和小曼正对着的是一座五六丈高的山峰，外形有点像前世旅游见到过的飞来峰，整座山峰林植茂密，苍翠浓绿，峰顶前部凸出一石台，台上有精巧亭阁，在白石栏杆和翠绿林荫映衬下，宛若仙境玉阆。山峰半腰一眼清泉潺潺而出，顺着山势往下流淌，那些因泉水冲涮形成的天然小水泊，挂着水帘儿，像梯田似的一层又一层，晶莹透亮，整齐美观……小曼想起来了，老蛇曾经说过宝珠里的灵泉水就是自高而下，一层层流下来，眼前这景象正是他所形容的的那样啊！ 难道，自己这是进到宝珠里来了？ 小曼一阵惊喜：终于能进来了！老蛇是实诚人啊，没骗自己，宝珠里果然别有天地！ 老蛇还说宝珠里物藏丰美，有很多宝贝，放在哪呢？现在可都是自己的了，小曼很期待检阅一下自家宝藏。 再仔细瞧看，发现眼前空间竟是被一大一小两汪清澈碧绿的泉湖占去三分之一地方，泉湖当然是峰上流淌下来的灵泉汇聚形成，水质清澈透明，目视可直接看到湖底。 那个大泉湖显然是经过精心加工砌建的，湖边环绕着许多大小不一奇巧精致的太湖石，湖底铺满了打磨得光滑漂亮的鹅卵石，这些鹅卵石肯定不是普通石头，因为它们会发光，五颜六色美得炫目，水里银白色的鱼儿机灵可爱，小拇指般大小，自由自在地游着，偶然有树叶落到水面，那银鱼嗖的一下就不见了，游速之快令人惊叹！ 大泉湖给小曼的感觉就像个不失天然本色的豪华游泳池，而另外一个小泉湖则完全像个没人管的野湖，同样清澈干净的泉水，沿岸随便堆着些不规则的太湖石，怀疑是被挑选过剩下的废料，湖底也没有美丽的鹅卵石，厚厚泥沙层上长着丛丛水草，在水底摇曳生姿，不过湖中生物倒是挺多的，鱼虾龟螺，青蛙蝌蚪，还有差不多覆盖住整个小湖的荷花，荷叶大如伞盖，碧绿青翠，荷花汤盆那么大，是重瓣，淡紫色的，十分美艳，品种应该很名贵。 小曼不知道这宝珠里头是否分四季，总之现在外面世界是大热天，这宝珠里却气候宜人，不凉不热，满池荷花开得那么美丽娇艳，着实令人稀罕。 太湖石将大小泉湖隔开，形成一条石径，走过去便是一小片桃林，桃花正盛开，粉白浅红美是美了，可惜没桃果吃，桃林外几蔸翠竹，三四棵高大梨树，梨树也是刚开花没有果实，梨树之外是一片消防道那么宽的茵茵草地，草地过去则是茂密得感觉无法钻得进去的树林子，小曼扒开树枝朝林子里张望了一下，疯长的野藤野草中有很多种能吃的蘑菇香菌，还有药用的灵芝、银角花、铁皮石斛、红花、田七……这些药材比较大众，小曼都能认识，但其它的植物看着也很像药材，却又不能确定，想不到小小一片林子里生长这么多药材，要是让经验丰富能识得上千种药草的阿公来这捡药材，那该多好！ 转念又想，这可是在宝珠里头，宝珠原先是老蛇的，说不定这林子就是它专门收集种植的药园子呢。 从林子里出来，小曼抬头看着飞来峰峰顶上的石台，很想站到那上头去，整体浏览一下整个宝珠世界。 最宝贵的是那一层又一层的灵泉水，老蛇说越上层的灵泉越好，能够治百病的，自己现在喝的是最低级泉湖的水，已经感觉很不错了，如果能汲些上层灵泉水出去给阿奶喝，是不是就可以治好阿奶的眼睛？ 小曼满怀希冀，就想顺着山石往上攀爬。 第三十六章 神识 伸出双手攀住一块湿漉漉的山石刚要往上爬，就听见上方传来几声咳嗽！ 小曼吃了一惊，不是说宝珠已认主，完全归自己所有，非经许可任何人进不来的么？怎么还有其他人？ 赶紧抬起头，就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运动服的黑皮肤中年男人悬空站在左上方，皱着眉一脸的不高兴。[.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小曼也楞楞地看着那男人，一身黑皮肤，偏要穿白色，这下就更黑了，简直跟非洲人差不多，只不过他那不平凡的五官完全按照中土人生长，可以确定是纯粹的华夏人氏。 一个黑皮肤华夏人，五官俊朗，可惜的是脸黑如锅底，人说一白遮百丑，他这一黑可就反过来了，不多看几眼根本发现不了人家其实是个极品帅……大叔！ 没法子，小曼今年才十一岁，按照年纪排辈份的话，就得叫大叔！ 小曼小心问道：“请问您是？” “谁给你的宝珠？”黑脸帅大叔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她。 “那个……蛇大王啊！”小曼心念一动，猛地睁大眼睛：“你你，不会就是蛇大王吧？” 这话有点废，宝珠都是老蛇给的，不是他是谁？只是――千年老蛇变成人了咧！ 虽然前有白素贞和小青蛇，可是这千年老蛇却是男的，而且他还会穿现代人的衣裳……小曼有点懵呆。 黑脸帅大叔眼一瞪，更加不高兴地斥道：“什么蛇大王？粗俗！” “那……您怎么称呼？” “黑山灵君！” 小曼：……还真是姓黑啊！ “原来是黑山灵君，失敬了！那天听灵君说过要着急离开此地，我还以为灵君已经走了呢。（.无弹窗广告）” “没错，本尊已离开，如今留在这宝珠里的，只是一缕神识！” 小曼讶异地哦了一声，不太懂这个“神识”该怎么理解。 黑山灵君不耐烦做解释，双手抱胸说道：“早知你们人类愚蠢、自以为是不听忠告，怕你得了宝珠不知节制自律、肆意而为，若因此轻易将性命送掉，反成了我的罪过！所以不得不留下一缕神识，助你了解宝珠空间，神识只停留百日，百日之后自行消散！” “原来是这样，那小曼要多谢灵君了！”小曼真诚地说道。 黑山灵君哼了一声：“若不如此，你刚才小命就没了！之前与你说过的：以你这弱如蝼蚁朽木般的体质只能够饮用自行流出的泉水，不可贸然受用上一级灵泉，只因你的肉体凡胎尚未调理好，有太多污物，沉浊滞重，无法快速分化泉中灵力，若强行饮用必爆体而亡！你是忘了，还是贪念使然？这宝珠都是你的了，你急什么呢？” 被灵君训斥，小曼自知的确是心急了，羞得满脸通红，还是忍不住分辨两句：“我、我只是想，拿一点点，多兑点井水，给我家祖母食用，祖母有眼疾什么都看不见……” 黑山灵君闻言，语气稍缓：“有孝心是不错，但做事要多想想，这宝珠里的事物，我与你说了大概，你应该放在心上！你们凡人不是讲究‘安全至上’吗？你连泉湖里的泉水都是兑给他们喝，怎么就敢动用上一层灵泉？要知道，以你们一家现在的体质，上一层灵泉兑再多水，也是经受不住的！” 小曼脸刷地变白：“我知道错了！谢谢灵君救命之恩！” 黑山灵君见小曼这样的态度，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幸好，你如今只是意识进入宝珠，这里边的东西，你也拿不走！” 小曼松一口气，抹了把冷汗：真是莽撞了，幸亏拿不走啊！ 刚才被黑山灵君吓的，现在就是真给她拿东西走，她也不敢了：“我不拿我不拿，就看一看！” 黑山灵君又皱起眉：“你如此胆小，岂不是又要活得跟从前一样？宝珠并不可怕，你只要了解清楚，便能助你生活惬意挥洒自如！” “……我知道了！” “跟上来吧，带你四处看看！” 黑山灵君一招手，小曼就轻飘地“飞”了过去，跟在他后面悬空而行！ 小曼惊讶了一下，很快又想明白了：自己现在是在睡梦中，像黑山灵君说的，“神识”进入宝珠空间，这“神识”么，其实就跟“阿飘”一个样，自然是可以悬空而“飞”的！ 黑山灵君并不去理会小曼心里什么想法，领着她四处转悠，很负责地解说一些注意事项，比如那些灵泉形成的一个个小水泊，里面生长的各种高品质灵植，每一样都是世间少有的天材地宝，对于像他这样的修真一族来说，任何人得了都会深藏不露，留着自用，这些宝贵材料黑山灵君也收集得不少带走了，留下来的都是摘走了果实的株植或是未长成的幼株，最上面那层水泊里长着三四株紫莲，小曼瞧着，觉得品种好像跟最下层那个小泉湖里的紫莲一样。 黑山灵君却说道：“并不一样，这上层灵泉养育的紫玉莲，是上古绝品，你仔细看，那莲花通身晶莹剔透，散发毫光，它五百年一盛放，莲籽五百年一熟，宝珠在我手中几百年，我空守了这么久，眼看莲籽即将成熟，我却得走了，白白便宜了你！” 小曼忙道：“您不是要在这里停留百日吗？看看莲籽成熟，您摘走呗！这莲籽对您来说或许金贵，于我就没什么用处的吧？” 黑山灵君苦笑：“我等不及了，已经走了！留在这里的不过是一缕神识，时辰一到即烟消云散，任何东西都带不走！你记着：此莲籽若修行者得之可提升修为，凡人若乱服用，必爆体而亡！休怪我不提醒！” 小曼又被吓倒：“我不碰它就是了！” 黑山灵君叹口气：“想必你已看见那峰顶阁楼，阁楼书房里藏着许多玉简，可为你解疑惑，其中就有关于紫玉莲之事。等紫玉莲籽完全成熟，你可按照玉简所载，将那紫玉莲籽好生采收保存起来。只要掌握好量，你们凡人还是可以用些的：可捣成粉末，一次只能用半颗米粒大小！紫玉莲籽于凡人就是仙丹，可伐筋洗髓，重塑骨骼，肉白骨、起死回生不在话下！你那祖母体质太弱，消受不了这个。只是寻常眼疾，经常饮用你兑配的灵泉并以灵泉清洗眼睛即可，一年半载不治自愈，恢复视力！” “真的？哎呀，那太好了！谢谢灵君！” 黑山灵君见小女孩这么容易满足，有些无趣，忍不住又多嘴几句：“若还想快的话，就用最下层那小泉湖里的紫莲，小泉湖紫莲是宝珠原主人清理紫玉莲池时，不小折断几根藕须，随手就扔下小泉湖，没想到经年累月竟能长出这么多……小泉湖的莲藕，以你一家人现在的体质可以少量食用，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以莲叶煮水洗眼，最多十次可去眼疾，若用花瓣，三次能治愈，莲籽的话，只需一粒即恢复视力！” 小曼大喜：“原来小泉湖的莲花也有这么大用处啊，那我当然愿意阿奶快点好起来！阿奶盲了十年，肯定也早就想重见光明了！” 第三十七章 几百年的庄稼 黑山灵君轻哼：“疗效太神速必定会引起旁人质疑，免不了窥视打探，像你这样的胆小鬼，真的敢用？” 小曼一顿，握了握拳：“我不是胆小鬼！只要能让阿奶重见光明，我才不管那么多！” 黑山灵君点头：“找个借口并不难，你祖父常年捡草药，虽不懂医理但略知药性药理，所以他轻易不肯给你祖母随便服用药汁，怕眼疾未治好反而伤了身体性命。[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他是谨慎，你却可以借着年纪小不懂事，一面给你祖母食用紫莲，一面从你祖父捡的草药里寻些能清火明目的药材煮了做样子，左右你祖母也看不见，三几个月后你祖母重见光明，你祖父也责怪不了你，旁人要探问，自有你祖父挡着――他是断然不肯再让你胡乱给人吃药的，而你，则推说当时怎么配的药材，都不记得了！” “嗯，这办法好，反正我家多的是药材，谢谢灵君！” “不必谢我，你现在可还什么都拿不走！” 小曼回过神来，不免着急：“那我什么时候能把这里头的东西拿出去？” “等你体质足够好，真身进得来了，就可以任意取拿！” “还要多久？” “看你的造化了。原以为你需要调理许久才能进来，是以我留神识百日，如今未过一个月，你已能托梦进来，看来根骨不错。继续饮用灵泉调理身体吧，进一次宝珠，要耗去你许多精气神，今夜见了面，以后还是不要进来了，等到百日期满我神识消散之前，再召你来！” “啊？那岂不是还得两个多月？太慢了吧？”小曼嘀咕着，见黑山灵君不理她自顾往前去，只好跟上。(.) 黑山灵君带着小曼在飞来峰正前方从下至上游看一番，直接落在那块突出的石台上，在下边瞧着精巧玲珑的亭阁呈现在眼前，体积大了不少，而且它后面还有一间一模一样的三层楼阁，原来是双子阁。 黑山灵君此时告诉小曼，这宝珠其实不是他的，原主是他族中一位女修士，那女修士比他早离开几百年，临走前将宝珠赠给他。黑山灵君无意劝小曼也走修真之路，他只是提了几句，说宝珠里所有的一切，足以维持千年修练所需！当初接受这颗宝珠是需要此间灵泉以及炼丹所需的一些珍贵药材，他自己另有更为强大的修炼空间，这宝珠用过之后可有可无，索性就把它送给小曼当还人情，不管小曼修真与否，且当这里是她一个修心养性的隐蔽别墅吧。 “宝珠空间因灵泉之故，灵气浓郁，你就是什么都不做，只每天进来呆一小会，即可清健身体，延长寿命。当然，若愿意勤勉修仙，阁中玉简有详尽记载，功法无数，可任选修炼。宝珠已认你为主，若非你许可，无人能进，便是我这神识消散之后，本尊再想进来也不能够了！” 黑山灵君带着小曼进入前头那间楼阁，相邻的另一间他说是原主人住所，闺阁之地，他从没进去过，既然现在归小曼了，那就由小曼自行处置。 两人在楼阁里上下走了一转，黑山灵君指导小曼翻阅玉简，见她开始显出疲乏之态，知道她精力耗损，快坚持不下去了，索性就将一些要说明的东西一股脑打包化为意念注入小曼脑子里，让她日后慢慢去琢磨消化，不懂的地方，等神识消散之前再见面，她还有机会询问。 走到一楼平台修炼之处，小曼见光滑如镜的石台上摆放着好些个玉石雕制的玩艺儿，顺手拎起一串雕琢得惟妙惟肖的玉葫芦把玩，细看之下才发觉这些玉葫芦可不是寻常货，全是用祖母绿翡翠雕成的。 黑山灵君说道：“这是玉符，是原主人留下的，闲时在此观景随手雕琢，镌了符咒注入法力，都不是寻常之物：透澈鲜亮的才是你们女孩子喜欢用的护身符，日后你可以戴一个，不管走出远路，保平安顺遂。你手上这个颜色沉凝的是高级防御符，可经受、避让像你们凡人世界里的飞机炸弹或战场上大炮、地雷的重击！” 小曼闻言，猛然抬起头，一双眼睛闪亮如星辰，直直看着黑山灵君：“您是说，飞机大炮和地雷的威力，它都可以抵御？” 黑山灵君唔了一声：“符咒法力是足够强大，但玉石承受不了，最多能抵御三次！” “三次，已经很厉害了啊，好过没有任何防护呢！” 小曼想到本国即将面临一场战争，前世对她有恩的那个人就是在这场战争中受重伤，终身只能坐在轮椅上！ 她握紧了玉葫芦，看着黑山灵君问道：“我想把这个玉符送给别人，可以吗？” 黑山灵君并没问送给什么人，只道：“你是主人，宝珠里一切任凭处置，但依你现在的状态，你什么都拿不走！” “那我想尽快拿走，怎么办？” 黑山灵君见小曼一脸焦灼，挑了挑眉：“百日内你的真身或能进得来，可以吃用些此间瓜果，但还不能拿走东西！如果真想尽快带着物品进出，那只有修炼，增强你的体能！” “好！我愿意修炼！” 黑山灵君隔空点了点小曼的脑袋，小曼脑海里立刻清晰地浮现出一支玉简，黑山灵君说道：“刚才我打入你脑子里那一束光，里边就有这个：五禽戏！听说过吗？最简单的功法，你目前的体质适合这个，凡间有许多人习练以强身健体，但那都是残缺不全的，且调息运气全不得章法！你先把这个练练，之后的引气入体以及其它功法，待你真身进得宝珠空间再说！” 小曼顿了一下，问道：“那我是不是，要拜灵君为师了？” 黑山灵君摆手：“我不收徒，这宝珠原先主人也不会收你。那些玉简上的功法大多都不是我族中所出，你只管练去吧，你们这片大陆修真之人极少，门派几乎都不存在了……其实做个散修也不错的。” “多谢灵君提点！”小曼恭敬地鞠躬致谢。 黑山灵君带着小曼从山峰背面下山，一条曲曲折折的青石路，时隐时现穿行于古藤老树之间，并不算长的路程，在山腰处还用白玉石围起个石台做歇脚处，山下约有两三亩宽的土地，种着些稻谷、高梁，还有蔬菜瓜茄等农作物。 小曼惊讶：黑山灵君说宝珠原主是他的族人，那也是一条蛇啊，她种粮食和蔬菜……好吧，貌似蛇类也喜欢吃点人类的东西！ 黑山灵君对那些农作物并不关心，只说是原主种着玩的，几百年前就种在那里了，一直没有收割。 小曼无语：长在枝头几百年的庄稼，该属于哪个朝代的？都成古董了，也不知道吃起来什么味道？ 第三十八章 上眼药 小曼在自己床上被小菊摇醒，一看天色已经大亮了。[.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她不由得微怔：昨夜梦入宝珠空间，看见了黑山灵君，跟着他转完整个空间，到最后是怎么出来的？嗯，好像是灵君说宝珠空间与外边世界的时间比一样，还说她体力不支，必须回去了，然后手一挥，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看着梁小菊轻巧地跳下床，蹬了鞋就跑出房门，小曼也想翻身起来，谁知刚抬起上身，感觉自己四肢疲软全身酸痛，就像刚上山挑柴下地割稻回来似的，累得不想动弹！ 想起灵君说过，进一次宝珠空间，要耗损她很多精力神，难怪脑袋也是晕乎乎的！ 小曼把左手掌凑到嘴边喝了点灵泉，闭着眼睛躺了会，才渐渐感觉好了些。 梁小菊洗脸梳好头发，抓起把长柄竹扫帚一边打扫院子一边朝屋子里大声喊：“莫小曼，我都干一轮活儿了，你还磨磨蹭蹭不起床？是不是又睡过去了？舅奶，舅奶你看这个莫小曼，她睡懒觉呢！” 阿奶也在院子里，端了盆水，摸索着朝四处洒水止尘，声音带笑地说道：“昨夜不是去看电影了嘛，回家来你们又冲澡又说话，那个点才躺下，睡不够也正常。现在又没上学，咱们家也不养鸡鸭猪，没什么活儿，她睡就睡吧！小菊啊，你也该多睡一会的，起太早了！” 梁小菊：“……舅奶，你太纵容她了！” 小曼在屋里听见，又气又好笑：死丫头，看在你好歹是阿公亲外甥的份上，我一片诚意相待，你却背后给我上眼药，如果不是阿奶慈爱，我不是挨嫌弃了？你以为我好欺负，好心当驴肝，礼待你不要，那就别怪我翻脸，让你知道什么叫“先礼后兵”！ 梁小菊很勤快，打扫完院子，浇了各种花儿，然后挑井水去那边浇淋几垄菜厢，等她转回来就看见小曼扶着阿奶走到梨树下的竹凳上坐，递一碗水给阿奶喝，又端来一盆清水，要阿奶洗脸。（.无弹窗广告） 梁小菊嗤笑：“莫小曼，你自己睡懒觉，以为个个都跟你一样啊？阿奶早洗过脸了，我打的热水！要是勤快你起来煮饭啊，大早上的你给阿奶喝一肚子水，是想饿着阿奶吗？” 小曼看都不看梁小菊，自顾接过阿奶手里的空碗，蹲下把脸盆凑近来，拉了阿奶的手泡进水里，让阿奶自己捧水往脸上扑，这样眼睛才能浸湿，如果光是拧了湿毛巾给她擦脸，就没有多少灵泉水进入眼眶里。 阿奶当然知道自己早上洗过脸，但小曼说她脸上沾上锅灰了，黑黑的，加之刚才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提着井水四处洒泼，也出了汗，孙女有孝心端了温水来，就再多洗一次又何妨？ 她笑呵呵照着小曼的要求用水扑了脸，任由小曼拿毛巾替她按拭脸上的水珠，一边对梁小菊说道： “小菊啊，你浇了那么多厢菜，累了吧？坐下歇会，舅奶煮好稀饭了，晾一晾就能吃。大早上喝水挺好的啊，头天煮好开水放晾，喝了很舒服，这是小曼给舅奶养成的习惯，舅公要在家，他也得喝，我们都喜欢这样，乖孙女给我们端的茶水呢，喝进嘴里都甜到心里了！” 小曼这才扬眉朝梁小菊斜翻一眼，梁小菊撇撇嘴：有什么了不起的？端碗水罢了，谁不会！ 小曼把水拿去倒在蔷薇花下，回来就跟阿奶告起状来：“阿奶，晚上小菊总挤我，我都掉床下了！她还把线毯全抢过去裹在她自己身上，我肚子都盖不到，这几天早上起来肚子咕噜咕噜叫，怕要坏肚子呢！” 小菊一听不干了：“还不知道谁挤谁呢，你自己睡相不好，要没有我拉着你，你一晚上不定要摔几次呢！那线毯……线毯只有一条，你缠在自个肚子上，我怎么盖啊？要是不抢，我就该肚子疼了！” 小曼不再吱声，她知道，有小菊这几句就够了――新线毯是阿奶给买的，睡觉时把线毯缠肚子上，提防睡着了乱踢蹬让肚子受凉，这是阿奶教的，阿奶心疼她，不会容忍她被抢了线毯！ 阿奶抿着嘴，脸色沉静，过了一会才开口，却没再提床铺睡觉的事，只说道：“稀饭晾好了，该吃早饭了！小菊赶紧去井边洗把脸，出了汗不好受。小曼你把饭桌收拾一下，秋二奶昨天送来一碗炒干的盐酸菜，我拌了猪油炖在后锅里，你拿出来摆上，这个送稀饭好着呢。” 这回到梁小菊得意了，回敬小曼一个白眼，跑去洗脸。 小曼走进厨房摆饭桌，舀好稀饭再把阿奶扶进去，小菊也回来了，三人坐下吃早饭，芥菜苗剁碎拌上干饭粒和盐粒腌渍的酸菜，如果用肥猪肉炼油，再加姜葱蒜末辣椒爆炒，那一定是更加美味，但阿奶眼睛不好没法炒，只加了猪油炖蒸，酸味更浓郁些，倒也别有风味，小菊干了一场活胃口大开，呼呼呼连喝两碗稀饭，小曼不干活也喝了一碗半，阿奶慢慢吃着，小菊吃饱放碗就出去了，说是上后头邻居家去找人，要结伴去打柴草摘山稔，昨晚看电影让她结识了个小伙伴，居然就不想要小曼一起了。 阿奶听着小菊开院门出去，放下筷子，叹着气对小曼说道：“阿奶过了这么多年穷日子，这是习惯了呢，都没能为你想周全――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房间，就不应该随便让人住进去。以后，家里再来这样的小客人，都要住客铺，不和你一起睡！等你阿公回来，阿奶就让他把小菊送回去吧，小菊是让她阿奶教过了，有点小心思，我们家既然不能接受，也该趁早了结清楚，省得孩子多想。” “小菊她拗着呢，她说不走就不走，难道要捉住她押回去？” 阿奶被小曼的话逗笑：“哪用押着她？哄哄就好了。你阿公说留小菊给你作伴，我也觉着这孩子挺不错，勤快肯干，直溜溜想什么说什么，可惜……我和你阿公年纪大了，我做不了活儿，全家靠你阿公一个人，只能祈望我们能多活几年，好歹陪你到二十岁能成个家……要是再多个小菊，可负担不起了！” 第三十九章 小菊不肯走 小曼说道：“阿奶，小菊不肯走，我就当她是来我们家走亲戚，以前我跟刘凤英住的时候，那个顶山村姨妈家的表妹来了，也住好几天，等刘凤英给买了些糖和肉才送她回去的啊。(.$>>>棉、花‘糖’小‘說’)我可没想过要留小菊做伴，我在家有阿公阿奶，找人玩的话，村里小伙伴多着呢！” 阿奶笑着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你阿公可能是怕你原来兄弟姐妹多，这突然间变独龙一个，心里空落。” “才不空落，阿公阿奶疼我一个，我高兴都来不及！阿奶你说，大姑奶以前怎么不送个小孩给你和阿公，现在又要送？” “以前阿公阿奶跟你二叔二婶他们住着，家里他们说了算，孩子多地方小，他们不会接受外边来一个小孩，你大姑奶也舍不得！” 阿奶叹了口气，又说道：“你阿公不能总呆在家里陪我，就想和你爸妈商量要个女孩在我跟前，因为他们生的女孩多，你二婶只得小苏一个，小苏脾气不好，让她给端碗水都老大不耐烦，指望不上她。我和你阿公想着，我们偷偷藏有几个钱，女孩到了我跟前，我们可以负责她穿衣读书，她只需要帮我些忙就行了，平常还是能够和爸妈、姐妹兄弟住一起的，毕竟都是一家子骨肉！没想到出了你这事，阿奶也实在受不了那家人，咱们娘俩同病相怜，就咬牙做下这个决定：咱们分家，要活一起活，实在活不了，阿奶也算是把你拉出来！刘凤英心肠不好，你不是她身上掉下的肉，趁早离开才是对的！也好在阿奶狠下心逼得你阿公舍了那些人，我们才像是一家啊！莫书记帮忙得了这个屋院，你大姑奶就眼馋了，这才动了心思。[]她以前可是从来都看不上我的，说我不会生养，想方设法要赶我走，我眼睛坏了，她又给莫国强、莫老二送了点好处，让他们同意那个阿花来我们家住了一段时间，要重新跟你阿公做一家……荒唐得很呢！我和你大姑奶算是冤家对头了，她看不上我，我也看不上她！阿奶对小菊没有别的心思，她只是个小孩，但她是你大姑奶的亲孙，跟我们这样住下去，你大姑奶会借着看孩子上门来，到时候又该出事了！所以阿奶只看你阿公的面上，想着留她住几天，等开学你有了同学，就送她家去，给买件衣裳斤把糖果，你阿公还会加几块钱，礼面上也够了。现在看来，你们两个也合不得好，她都往外找伴去了，不乐意和你一块儿，那还是尽早送她回去吧，省得你们再吵起来。” 小曼听阿奶说完，忙搬起小凳子往阿奶身边靠拢，捱着她说道：“阿奶英明！阿奶的决定都对！小曼全听阿奶的！” 阿奶咯咯笑了，伸手拍拍她：“阿奶跟你讲这些，你听着就好，心里要藏得住事，不要对小菊乱说话，懂了吗？” “懂！她是她，不是大姑奶！不过，如果她也像大姑奶一样讨人嫌，我就不客气喽！” 阿奶又笑，摸着小曼的头叹道：“老话说得好，人善被欺，阿奶这辈子也没做什么坏事，可是吃了不少亏。所以，阿奶真的不想你太善良，你只要不去害人，就行了！当然，别人要害你，你得防着，有能力还就还回去，不能，一定得赶紧逃开！知道吗？” “嗯，阿奶，我受教了！” 梁小菊在后邻江家呆了小半个钟头，然后带着八九岁的江雪花兴冲冲地跑回来，跟阿奶说她要和江雪花结伴去坡上割柴草，顺便摘稔果。 江雪花乖巧伶俐，一进门就喊阿奶、阿姐，小嘴说个不停，她是江家的长女，大早上的，爸妈去生产队上工了，她喂猪喂鸡还要喂最小的弟弟吃饱，然后洗衣洗碗，把家里交待给大妹妹，才能跟着梁小菊出门，也难为梁小菊有耐心，等了她这么久。 梁小菊急着去找镰刀扦担，也不问小曼要不要一起，江雪花有些奇怪，问小曼：“姐，你在家做什么？为什么不跟我们去？山坡上多好玩啊，还能摘稔果，还有地桃！” 地桃…… 小曼想起来了，是贴地长的一种细叶植物结的果子，小拇指大小，没成熟是白色，半成熟鲜红色，等它变成了黑红色才好吃，又甜又糯，浆汁丰富，味道足可跟稔果相媲美，是小孩们在野外的上佳小点心。 “我们昨天去割草了啊，也摘了稔果，阿奶说今天在家，不出去了。”小曼告诉江雪花。 江雪花眨了眨眼：“可是小菊又说要上sd催西催的，害我忙忙灭了灶下的火，都没顾上扫地，本来我也不用割草的，我妈每天放工回来都挑一担草，她就要我看家、看好弟妹。” 阿奶一听说灶下有火，家里还有小孩，忙吩咐道：“那就听你妈的，不要出门了，看好弟妹，别让摔着，要不你妈回来得骂你。还有，赶紧回去扫地，仔细着灶口，把柴草搂好，可莫烧着房子了！” 江雪花脸色变了变，答应一声，提溜起装着镰刀的篮子，跑到门口拿了她那根充当扦担的半长棍子，回家去了。 梁小菊在杂物房里找到镰刀和扦担，出来一看江雪花不见了：“咦，人呢？” 小曼说：“回去了，人家根本不用割柴草，你找她干嘛？难道我不能和你搭伴？” 小菊撇嘴：“你，干活慢死了，又不听我的，跟你搭伴不爽快！” 小曼：“……” 竟是被梁小菊嫌弃了！ 阿奶说道：“小菊啊，今天不用去割草，歇着吧啊，等会你舅公回来，他要送你家去。” 梁小菊怔了一下，忙摇头：“我不去！我阿奶说了，我留在舅公家帮舅公干活，舅公给钱让我爸妈起新屋，我家屋子都要倒了！” “这只是你阿奶说，舅公没答应啊。” “舅公答应了的，那天我问他，他说可以和舅奶商量，让我留在咱们村小学读书！我读到三年级了，小曼才刚一年级，我教她！” 小曼朝她翻白眼：就算我真的一年级，还有老师呢，要你教！ 第四十章 吵架了 阿奶摇了摇头：“没听见你舅公说过，我也不同意――小菊，你是大孩子了，说了你能懂：我们刚分家，没有多少口粮，你看我们家这些天都吃稀饭……” “不要紧的，我家里也吃稀饭！我觉得舅公家的稀饭香甜甜的，比我家的好吃，舅公家还有猪油，我家煮菜都是舂一把火麻放进去，油星子都不见，难吃死了，我愿意住舅公家！” 小曼无语：火麻是个好东西啊笨蛋，若干年以后可是十分金贵的保健品，地方王牌土特产，火麻油其实很好吃，你们不会弄，也没耐心去弄，才难吃的！ 阿奶又和小菊说谈了一会，绕来绕去就是不能说服那丫头，阿奶也没奈何了，只得不再开口，让小曼扶她到院子里去坐，拿了针线箩出来做针线。 没错，阿奶就是做针线，眼睛看不见，她可以摸索着一针一针慢慢扎，缝得不好可以拆了重新来，反正她有的是时间，以前在莫家小院她就自己给阿公缝补衣裳，需要穿针引线就喊小孩们来，这个不要力气也不花时间，任谁都不会好意思拒绝。（.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阿奶做针线的时候全神贯注，就没空搭理人了，小曼进房间揭了床单和枕巾，拿去泡洗，梁小菊堵在门口拦住她，红着眼睛道：“我招你惹你啦？你为什么容不下我？” 小曼看了看她：“让开，我先把床单泡了再说话，免得洗了晒不干，晚上我没法睡！” 梁小菊不让：“我还在，你就揭床单去洗……我要告诉我阿奶，你们慢待我嫌弃我还赶我走！” 小曼气笑：“嫌弃你？你要这样说，我真后悔了，后悔让你跟我同睡一个铺！我们分不到多少粮食，米缸都空了大半，因为你在，天天要保持一顿干饭，存在油罐里的猪油渣子全捞出来放菜里了，你在你家里能天天吃到这么油水足足的饭菜？看你的小脸，看你的皮肤，来我家住几天，你变白了变秀气了，这叫慢待你吗？梁小菊你说话要摸摸良心，要是挑拨得大人因为你吵架，我保证，以后你再也没有机会进我家的门！” 梁小菊双手搓捏着衣角，瞪着小曼还嘴：“这是我舅公家！你不过是表舅妈捡回来的，你不是莫家人！” “那你是吗？我叫莫小曼，你叫什么？你姓莫吗？你户口在阿公阿奶名下吗？没有吧？所以，梁小菊，老老实实回你梁家去！” 梁小菊气哭了：“我是、我是阿奶……阿奶是舅公亲姐姐，我们才是亲的！你有什么资格赶我？” “我当然有资格，不过我赶你了吗？” “是！一定是你跟舅奶说我坏话，让舅奶赶我！” “好啊，那就是我赶你了！” 小曼把梁小菊挤过一边：“我原来不想赶你，家里多个人挺热闹，你这么不会做人，我和你话不投机半句多！” “我怎么不会做人了？你说清楚！说清楚！” “自己想，我比你还小，我都知道，你怎么不懂？”小曼索性也耍赖，抱着床单往外走。 梁小菊追着小曼不依不饶，两人出门走过院子，吵吵嚷嚷到井边去了，阿奶抬头朝发出声音的方向张望了一下，无奈地摇头叹气：看吧，还是吵架了，老头子想得太简单，以为是个孩子就能相处得来，自家小曼厚道，别人家的孩子未必良善！ 一边吵闹，梁小菊一边和小曼抢着洗床单，小曼但由她去，反正她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又去把阿奶的床单也拢来一起洗了，本来担心那根竹竿不够晒，想留着明天再洗的，等会在院子里拉根绳子也行。 快到晌午，东西全洗好晒好，还把午饭也煮好了，阿公背着一背篓药草，肩上还扛着一根脑袋粗的干木头进了门。 小曼忙跑去接背篓，梁小菊也跟着过来，想接下那根木头，阿公说：“这个你不行，是高山木头，沉着呢，等得闲劈了它做柴木，能烧好久！” 阿公把那木头扛去扔在屋头边，小曼打了盆清水放到石台上叫阿公洗脸，梁小菊就去翻背篓，惊喜地嚷道：“呀，灰兔子！活的！” 阿公笑着点点头：“是活的，不过腿瘸了，可能是掉进别人装的陷阱，又给它逃出来，正跳到山路上，让我捉住了！” 小曼也跑去摸兔子，哈哈笑道：“阿公运气真好！” 梁小菊拍着手：“好哦，我们今晚有兔子肉吃了！” 阿奶从厨房里走出来问：“这兔子肥不肥，有几斤啊？” 阿公忙凑过去：“得有六七斤重呢，我摸了，肉挺厚的。老婆子，你好久没吃到兔子肉了吧？等会我把它弄好炖了，我们一家子打打牙祭！” 阿奶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用了，把那兔子绑好，你一会带着，送小菊回家吧！” 阿公怔了一下，转过头，就看见梁小菊眼睛通红，嘴巴一扁，哭了：“舅公，舅奶和小曼要赶我走！” “是不是你做了什么错事？招你舅奶生气了？”阿公问。 “不是，我什么都没有做！一大早起来，无缘无故的，小曼就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舅奶也嫌弃我，要赶我回家！” 阿公看看小曼，又看看阿奶，小曼气坏了：“梁小菊！是你跟我吵架，我阿奶可没掺合进来，你摸着良心说话，我阿奶怎么嫌弃你、怎么赶你了？” 梁小菊伸手一抹，泪水糊了满脸，呜呜咽咽地委屈极了：“她亲口说不同意我留下，要我回家去，这不就是嫌弃我，赶我走吗？” “你……” 小曼话没说出口，阿奶摆摆手：“好了好了，确实是这样，我说了不同意，也说了让你阿公今天就送小菊回家！” 又朝着阿公站的方向说道：“老头子，小菊问过你，要留在这读书，可你没跟我说啊，说了我也不同意，我们老了，一个小曼都还没供得起来，哪里还能担得起小菊？” 阿公唉地叹了一声：“我也是看着两个女娃年纪相当，在一起能有话说，那天就随口答应了，没想太多……行了，吃饭吃饭，吃完送小菊回家！” 梁小菊哭得更大声了：“舅公，我不走！回去阿奶又要骂我没有用……我要在这村里读书，我们村的人上学得走好远好远……” 第四十一章 盼头 阿公本不是啰嗦的人，阿奶不说则已，一发了话，他就绝对执行。[.超多好看小说] 梁小菊又用上她那招：满院子乱走，就是不出院门，她还闹绝食，哭哭啼啼不肯吃午饭！ 阿公回房间找出一块钱给小曼：“去代销店，买几个饼，买点糖果，让她带着路上吃！” 小曼对这年代的一元钞票没什么印象了，拿着对光照了照：“要买完一块钱吗？” 阿公不知道她看什么，跟着抬头望了望天，答道：“买完吧，她家好像有六七个娃……你要吃就留点。” “我不要她的，”小曼从口袋里掏出两毛钱扬了扬：“阿公昨晚给五毛钱，我还有剩的，正想去买饼吃呢！” 阿公笑着拍拍她后脑勺：“我小曼还会省钱了，真乖！快去吧！” 小曼囧了一下：真乖……好吧，她活回来了，重新做阿公阿奶的乖孙女！ 跑去供销店买了十块大黄饼，五十颗水果糖，加上自己的四块大黄饼，林柳萍用报纸精心帮她包成三个好看的纸包，小曼抱在怀里又赶紧跑回家，前后用了十多分钟。 回到家把给梁小菊的两包糖放进阿公背篓，又去院子里把她昨天洗完澡直接洗了晾着的一套衣裤取下来，折叠一下放进去，至于梁小菊身上穿的那套，新买的小背心和内裤倒没什么，韩大妈给的那套小碎花衬衣、蓝色工人布的裤子，有点担心以后人家问起来不好回答，可是梁小菊都当成是她的了，衣裳一****就马上收起，洗了澡就换上，现在要是让她脱下来，那还不得像剥皮一样？算了，就送她啦！ 梁小菊最终被阿公捉住了，哭得天崩地裂，一路上阿公拖拽着个抹泪大哭的小姑娘，真是比人贩子还像人贩子，好在农村路上行人不是很多，有人上来问就解释两句，四方乡邻大都熟脸，也没什么麻烦。[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公道村和上岭村相距七八里，顺着公路走就绕远了，抄近路从田垌和地垄间穿过，能省一半路程，阿公拉着梁小菊，走的是公路，估计着去到上岭村，又得和大姑奶纠扯几句，等他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了。 小曼在厨房煮饭菜，把木柴投进灶里，盖了锅盖，就跑到门边侧耳听，院子里阿公叹着气对阿奶说：“不怪得不想回，屋太小了，就两眼茅草房，大的三个小的四个，两个大人，脚都踏不进去……给了十块钱，大姐一来就抢走，只好再另给五块……我回来，小菊还跟着跑老远，不忍心啊！” 阿奶也叹气：“那也没办法啊，你一人养我和小曼，还能再多养一个吗？你大姐那天可是带来两个，她看着小菊在这住安稳了，指不定还要送来。那是你亲大姐，你抹不开脸也推不去，日子久了，她又像从前那样来替你当家，我就不得安宁了。” “我们的家，谁能替我当家？就是以前大姐也不能！你别乱说话了，让孩子听见，还有什么威信！” 阿奶听了这话，忍不住咯咯笑出声：“当家的才需要有威信，我要什么威信？老头子啊，你好久没说这个字眼了，我怎么觉着，咱们好像又活回去了？都还年轻着，国强、老二也还小着，他们还把咱们喊做爹娘……那时候，你走路跟带风似的，挑着重担都那么快，我对两个孩子好点，你就老是威信威信的，可他们再调皮，你也舍不得打骂……” “唉唉，怎么又说到以前去了？那两个畜牲，咱们是白养了，这辈子指望不上！不过阿玉，我最近总觉得，好像身上越来越有劲，每天早上没吃早饭啊，只喝了一竹筒水，攀岩、下山，这手臂也不酸，腿也不软，背篓也不觉得沉，走路轻快，胃口大开，这些天每顿都多吃一大碗，就跟我前几年那样光景……真是奇怪了！昨天在五弟家说了会话，他说我这是因为有盼头有目标，就像那人肩上有担子挑着，他不得攒出力气来把担子送到地方？这么说的话，我还是因为咱们又要重新当家，负责起小曼，所以非得生出力气来了！” 阿奶附和道：“应该是这样！就是这样！我也觉着分家出来这边单过，我身子轻活不少，每天心里就想着：赶紧起来，咱们有个孩子呢，能干点什么就干什么，这家里家外地走几圈，摸点手头上的小活计，以前那些头痛啊腰身酸麻啊都没有了！往天住那边小院，你不在家，我就很难受，等吃等死等捱骂，想着哪天哪天就这么死了，这辈子总算过去了……现在我可不这么想！阿木，以后你把钱给我，我攒起来，除了小曼读书，谁也不给！我要治眼睛，我觉得我的眼睛能好起来！我们今年五十六岁对吧？为了小曼，我们要再活二十年！她说她要考个大学生给你，我们就看着她，等她结婚了，我们还能给她带孩子……你说成不成？” “阿玉，只要你能活，我肯定要跟着你，活多久都成！” “……” 小曼捂住嘴巴，蹑手蹑脚跑回灶前，看着灶膛里熊熊燃烧的火苗，眼泪扑漱漱滚落下来——前世阿公跌下山崖，阿奶跟着吃了断肠苗，这一世，阿奶想要活很久，阿公跟着她活…… 摊开左手掌，小曼无比庆幸得了个奇妙的宝珠世界，她决定，为了阿奶的眼睛能尽快好起来，今天开始练那个五禽戏，增强体能，进宝珠空间，就算带不出紫莲籽，揪一点莲叶也行啊！ 吃过晚饭，阿公提着马灯，背上背篓走了，背篓里是小曼给他收拾好的一套换洗衣裳、柴刀和一竹筒灵泉水，一个纸包，里面是一块大黄饼，两个煨红薯，交待了阿公，让他收好，可以做宵夜或是早餐，别让老鼠什么的偷吃掉。 夏夜短，没有电影电视，农村人本来习惯早睡，但近日稻谷陆续收割，宁静的夏夜不宁静了：不远处的粮站大晒台上，几个生产队都派了人加班加点踩打谷机，发出很大声响，百瓦电灯泡明晃晃照亮四方，许多小孩都跑去那里玩，在稻草堆里打滚翻筋头，尖叫声欢笑声喝斥声不绝于耳，因为这样的嘈杂，整个村庄似乎都推延了上床睡觉的时间。 第四十二章 借课本 阿奶也没有像平时那样催着小曼早早去睡，反而答应了后邻几个小孩，让小曼跟他们一起去粮站玩，她自己坐在院子里等，秋二奶听说阿奶没睡就走下来和她一起纳凉聊天，两个奶奶叮嘱孩子们只能玩一个钟头，然后回来睡觉，大家欢呼雀跃着往外跑，伪小孩子莫小曼虽然不太情愿，被他们拉着，也只好跟上队伍。[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本村田地多，土质优良通水利，算产粮大村，所以县里在这里设了个粮站，粮站建在村东头田间一个小山包上，一圈儿蘑菇形状的房子，高大齐整粉刷雪白，环绕着这些房子的地面，全部灌浇水泥，平滑干净，成了各生产队的晒谷场，谷子连着稻杆从田里收割挑过来，堆放在这里，然后架起打谷机踩得嗡嗡响，日夜脱粒，趁大太阳晒干，直接过秤入库，省了许多功夫。 而脱粒后抛出的一个个高高的稻草堆，就成了全村孩子的乐园。 上辈子小曼也来过这地方，不是玩，而是奉刘凤英之命来喊几个熊孩子回家睡觉，顺便也在散发着清香的稻草堆上滚了几下，的确很好玩。 小曼看着邻居家孩子钻进稻草堆疯玩，自己也乐得哈哈大笑，却没有意识爬上去，一是感觉有点怪怪的，二是嫌弃了，那稻草堆闻着香，上边可还沾着水和泥，还有各种虫子，尤其打屁虫，让它沾上了，能臭你好久！ 正站着傻乐，忽然有人从背后抱住她，猛地扔进了稻草堆，小曼惊呼着回头，原来是莫水霞和关爱兰，扔她的是高个子莫水霞，两个人做了坏事，拍着手笑得前仰后合，小曼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差点给她们吓死了。（.无弹窗广告） 毕竟已经十岁出头，懂得保持衣裳干净整洁，而且都是家里长女，莫水霞和关爱兰也和小曼一样，嫌弃稻草堆，她们俩是陪同弟妹出来玩的，看着他们钻进草堆了，三个人就找了个干净地方坐下说话。 上辈子没朋友，这辈子先接触了三个小伙伴，所以小曼自然而然地问起莫灵慧：“今晚这儿多热闹啊，她怎么不来玩？” 莫水霞说：“刚才我走过她家门口喊过了，说是和她几个嫂子、侄女们去河边洗澡，没回来呢！” 没有水井需要挑水吃用的人家，通常夏天晚上都会去河边洗头洗澡，省得挑水辛苦，还能顺便洗了衣裳。 关爱兰看着小曼说：“现在你跟着阿公阿奶住，真是好多了，能有闲空出来玩，以前啊，这种场合哪里能看见你的影子！” 小曼摆手：“就别揭我伤痕了，那个家那些人，跟我没关系了！” 关爱兰说：“我昨晚回去也问我爸妈了，他们说，有可能你真不是刘凤英生的哦！” 小曼笑了笑，这件事她也不想说得太清楚，就由着别人去看去猜，权当给大家提供解闷话题了。 莫水霞不耐烦道：“行了行了，不是就不是，她有阿公阿奶依靠，要你操什么心，碎嘴婆，还没完没了了！” 关爱兰啧了一声：“****什么心？我这是关心你懂个屁！” “有你这样关心的？跟你妈似的长舌头！” “喂，你说什么呢？扯我妈干嘛？” “我说实话，难道不是？” 小曼：“……” 这是好朋友吧？好朋友相处模式其中一种？ 眼看两个小伙伴互相瞪成斗鸡了，小曼拿起根稻草往她们中间一划：“暂停！我有话说！” 莫水霞和关爱兰被她这一弄，都噗地笑出声，莫水霞说道：“你干嘛？活像电影里，那个篮球队裁判似的！” “什么电影有篮球队？” “咦，《女蓝五号》啊，前段时间放过，你没看？” 关爱兰推她一把：“等会我说了你又怪我碎嘴――放那个片子的时候，小曼还在小凤家好不好？小曼在小凤家的时候，活儿做不赢，哪有空看电影？” “就你懂得多。”莫水霞送关爱兰一个白眼，转头问小曼：“刚你说有话，什么话？” 小曼道：“是这样，学校就要开学了，我阿公阿奶让我上学，学校的校长说我离开学校很久了，以前读过的两年书怕是全忘光光，所以，想要我从一年级读起！那多丢人啊，我这么大了。” 莫水霞无语，关爱兰哈哈笑：“真的，这么大再去读一年级，实在太好笑了！” 小曼又说道：“你们几个都是读五年级了对吧？其实我虽然没能上学，但平时也有帮莫小凤莫小枝莫小强写作业的，隔壁那个莫小苏喜欢在院子里写作业，完了念课文念生字、组词，她声音很大，念几遍，我基本上就全记住了！还有啊，学校三四五年级的教室后头，就是我家……嗯，小凤家的菜园子，我每天去菜园子里浇水、松土、摘菜，都要仔细听一会老师讲课，我觉得三四五年级的课程，我都能懂，不用读一年级的！” 莫水霞、关爱兰张着嘴，楞楞地看着小曼，莫水霞说：“真的假的？小曼你、你这么聪明？我每天坐教室里都搞不清老师说什么，你在后头菜园子里随便乱听一下就都懂了？” 关爱兰也道：“小曼你不用逞强，一年级就一年级，不要紧的，我不会笑你的，等开学了，我还可以辅导你！真的，我家三妹开学也上一年级，你们俩干脆坐一桌，我得空就跑去教教你们！” 小曼笑了：“谢谢你爱兰，不过，我真不想读一年级！” “那怎么办啊？校长要你进一年级，你还能自己跑去五年级？” “所以现在就要跟你们谈这个，你们先把五年级的基本情况告诉我。” “什么叫基本情况？”莫水霞傻傻地问。 “就是，五年级班主任、数学老师、班里学生和他们的成绩排名……还有，方便的话，把你们的课本、写过的作业本借给我看看。” 莫水霞一拍大腿：“这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拿去就是了！你看课本能懂的话，校长就让你进五年级了？” “应该吧，不过我还得让阿公去找找校长和教导主任，请求他们出题让我考试，考过了，就一定能进五年级！” “这样啊，我觉得可以！”关爱兰说道：“小曼，我在班里成绩还不错，虽然比不上苏小苏，但也是前五名，要不要我来帮帮你？” “好啊！”小曼忙说道：“这样就更好了，明天早上我去找水霞拿课本，你看看你几时有空，就来我家指导指导我，如果能进得了五年级，我一定好好感谢你们！” 莫水霞傻笑：“怎么谢？” 关爱兰白她一眼：“树上摘叶子，带你去集会走一遭，吃顿鲜榨粉香味！” 莫水霞：“……” 第四十三章 被抓住了 莫水霞站起来，关爱兰早跑掉了，两个人追逐着倒进稻草堆，更高处的熊孩子们看见，用力推下山量稻草，将两人埋得不见首尾，连动静都没有了，小曼忙跑上去扒稻草，一边抬头冲那几个孩子大骂，让他们赶紧下来帮忙。[.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忙乱了一阵，莫水霞和关爱兰从稻草堆里拱了出来，二话不说，揪住几个肇事的熊孩子就是一顿揍，两个小点的男孩捂着屁股哇哇哭，也没人管他们，这年代一个生产队的小孩们都有那么点团队意识，跟别个生产队孩子打架骂架的时候，大孩子一般会护着小孩子，自个儿内讧打起来，小的捱大的揍了，那也是正常白捱，极少有人回家跟大人告状。 看看出来玩的时间差不多了，场外开始出现一些家长，大声喊着自家孩子的名字，关爱兰忙走去寻找并敦促弟妹回家，小曼再次和莫水霞说好明天去她家拿课本，然后也喊了江雪花，一个一个收拢起东村头几户人家的熊孩们，尽兴而归。 秋二奶领了她家三个孙子和其他两家的孩子们回后头那排屋去了，阿奶催小曼去洗澡，说秋二奶替她打了水，她洗过了，灶上还留着一锅热水，小曼关好院门，兑了满满一铁桶和两个脸盆的水，洗头洗澡，然后跟阿奶说头发没干，得晾一会，先扶了阿奶回屋歇息，自己在院子再坐坐。[] 阿奶就先睡下，叮嘱小曼头发了就赶紧去睡，小孩家家的别坐太久，小曼答应着，出来时把阿奶的房门给轻轻掩上。 院子里晒谷坪光滑干净，虽然白天大太阳晒过，但夜深露重，此时摸上去已经变凉了，小曼盘腿坐下，先闭目调息，静心宁神，不远处粮站上传来的打谷机响声渐渐打扰不着她了，这才慢慢起身，依然闭着眼睛，按照脑中浮现的影像，一招一式练起五禽戏。 初次练总有些磕磕碰碰不顺利，脑中玉简竟是自带监督功能，要是一个动作不够规范，下一个动作就做不下去，是以小曼一直摸索到后半夜，等她终于能够顺利演示完一遍，粮站上的打谷机声音什么时候消失了，都不知道。 又是一头一身的汗，小曼打了井水冲洗，这回没等头发干透，直接拿张竹席铺晒坪上躺下睡觉，反正夏天不怕着凉，就是蚊子咬几口罢了，天气太热时农村人都有睡场院的习惯，阿奶知道了最多唠叨几句，姑娘家不允许这样，可小曼不是还小嘛！ 第二天吃过早饭，小曼浇了菜园子，见秋二奶拿着针线筐来找阿奶，说是要一起做盘扣，这时候农村的阿奶们都还穿着左衽大襟袄，是从民国旧社会传下来的，改良了就是剪裁得短一些窄一些，省了布料，这种衣裳配的都是盘扣，盘扣挺难做的，用布条子，一层层又卷又折，然后用针线固定而成，手巧的可以做成各种漂亮形状，像阿奶衣上的盘扣，仔细看就是一朵花骨朵，可惜用的布料都是千篇一律的灰色蓝色黑色，没什么看头。 有秋二奶和阿奶做伴，小曼跟她们说了一声，就出门去找莫水霞借课本。 去莫水霞家得经过以前住的莫家小院，小曼想着没什么好怕的，不理会他们就是了，再说，快走几步就过了那个院门，他们未必能看见她。 莫水霞家在韩大妈家隔壁，小曼特地穿上韩大妈给的那套改小版军装，见面好让她看看自己的样子，昨天洗了几次澡，衣裳当然也洗掉，都没怎么干，也只能穿着，走一段路晒着太阳吹着风，就干得差不多了，她现在只有两套换洗，本来应该有三套的，梁小菊穿走一套，另外一套新崭崭的，阿奶说等开学了再穿！ 走到莫家院子附近，小曼就开始跑起来，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她刚跑到院门口，从里头走出一个男人，竟是莫国强！ 小曼心里顿了一下，这时候莫国强不是应该去上工吗？生产队割稻子，忙得很，他不去挣工分，怎么会在家？ 莫国强也看见了小曼，脸上表情有些怪异，目光跟着小曼移动，见小曼跑过面前居然不喊人，顿时火了，喝斥道：“没看见你老子在这里吗？跑什么跑？你找死啊？” 小曼不理他，头也不回只求跑更快些，到韩大妈家门口就不用怕了，就算韩大妈不在，家里还有个老太太，莫国强是不敢在别家门口行凶打人的！ 小曼却高看了自己的小短腿，也低估了莫国强的无赖本性，眼看着就要跑到韩大妈家晒谷坪那里了，小曼忽觉得后衣领一紧，她被抓住了，莫国强直接将她提拎回了莫家院子！ 小曼大惊失色，连声尖叫：“救命啊！救命啊！莫水霞、韩大妈……救命！” 进了院子，莫家小孩们立刻围了上来，莫小凤、莫小枝、莫小能一脸鄙夷瞪看着小曼，莫小强坐在屋檐下啃煨红薯，一边看着莫国强恶狠狠地拖着小曼进来，大声喊道：“嘿！你个老刁婆，终于抓到你了，你逃不了啦，我代表人民枪毙你！” 小曼：…… 你****老刁婆，你全家老刁婆！ 莫小苏从另一个屋门里出来，手里拿着半块煎得金黄的玉米粑，听到莫小强的话，咯咯咯大笑起来，看着小曼说道： “哟，今儿还真稀奇，都能去住知青屋了，还跑回咱们这土院子来，是想干啥啊？” 莫小枝哼了一声：“还能干啥？肯定是惦记着咱们后园那颗柚子树呗，柚子熟了，她想吃！” 莫小凤翻白眼：“想得美！我们家的柚子要卖钱的，学费都在那呢！” 莫小强说：“她敢！敢偷我一个柚子，我抽不死她！” 莫小苏想到后园那棵柚子树归属在大伯家，大伯娘厉害得很，等采摘时自己最多就能分得一两个，觉得没趣，一路跟着莫国强和小曼走到大伯家门口，嘴里说道： “大伯，村里人都说小曼是你和大伯娘从外头抱回来的，莫小曼是野种！你还拉着她干什么？” 第四十四章 自食其果 “就是啊，爸，那么多人都这么说：她不是我们家的孩子，外面捡来的小乞丐，别理她了！” 莫小凤也凑近来，生怕小曼抢了她爸似的，用力推她一把。[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莫国强顿住脚，回头瞪一眼莫小苏，再对着莫小凤骂：“瞎说什么？别人胡说八道，你们也信？以后再不准跟着乱嚼舌，小曼就是我和你妈生的，她是我们家大姐，知道吗？” “你们这些死孩子，学别人瞎里瞎扯，败坏我和小曼娘儿俩感情，看我不抽死你们！” 屋子里传出吼声，刘凤英快步走了出来，板着脸，圆睁双目，一副怒火滔天的样子，小曼朝她看去，身子下意识地一僵，脑子里像油锅滴进了水，炸开了――刘凤英的右手，拿着那把熟悉的粗铁丝绕成的火钳！ 她可能正在火灶前烧火，那裹着黑锈的火钳，前端隐隐透出红光，应该是搁在火子火灰里扒拉很久了的！ 小曼紧紧咬住牙根，额头冒汗，全身细胞都被激活了，万分紧张地进入戒备状态――前世是被莫小强，用这把烧红的火钳狠狠打在她额头上！今世是刘凤英！这对恶毒的母子，是她永世的仇人吗？两辈子都要毁了她！ 莫国强显然搞不清刘凤英意图，邀功似地对她喊：“凤英，你看我把……” 话没说完，刘凤英手上挥着火钳猛然朝小曼打来，嘴里骂道：“我打死你们！乱传谣言的坏东西！” 说时迟那时快，小曼头一低蹲下身子，顺势在莫国强紧紧捉住自己的那只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莫国强吃痛，下意识地松开了她，小曼随即双手推向莫国强的膝盖后弯处，她力气不大，却胜在趁了莫国强没有防备，莫国强一个踉跄险些滚倒在地，小曼抢得时间，扭身朝院门外跑去！ 身后，凄厉的惨叫声不忍卒听，像是谁被砍杀了！ 小曼不敢回头，奋力猛跑，刚跑出莫家院子，就遇到了莫水霞和她的三个弟妹，以及两位奶奶，一位是莫水霞的阿奶，一位是韩大妈的婆婆。（.无弹窗广告） 他们听见了刚才小曼喊救命，才过来的。 莫水霞忙拉住小曼，问道：“怎么啦怎么啦？他们又打你呀？” 小曼喘着气，困难地吞咽了一下，点着头回答：“我、我去找你，路过，就被莫、国强给抓住了，拖、拖进去，刘凤英就、就拿烧红的火钳打、打过来……还好我跑了！” 莫水霞八岁、六岁的妹妹惊吓地瞪大眼睛，她十岁的弟弟咂舌：“拿烧红的火钳打？太毒了吧？” 莫水霞又惊又怒：“坏蛋！我陪你去大队找支书，告他们！” “刘凤英啊，真的是太狠心了！”韩奶奶身体不好，躬着腰背拄一根竹拐棍，气得满头白发直晃。 莫水霞的阿奶阻止莫水霞：“你国强叔应该不同意你凤英婶这么做，要是告到大队上，你国强叔跟着没脸。幸好小曼跑得快，没被打着，那就算了！等我和你韩奶奶进去骂他们一顿，教训他们下次再不准这样！” 小曼：…… 还有下次？没变强大之前，她是再不会进这家院子了！ 莫水霞阿奶、韩奶奶领着几个男孩女孩进了院子，小曼不肯去，莫水霞就陪她站在门口听着。 院子里的惨叫喧闹却越来越清晰激烈，其中竟掺杂着刘凤英的哭喊声，还有莫小苏那夸张的尖尖嗓音：“天啦！天啦！出大事了啦！” 莫水霞到底好奇心重，眼看四周有很多老人小孩围了过来，堵在院门口朝里头张望，就对小曼说道：“这么多人在，应该没事，你等着，我去看两眼？” 小曼点头，莫水霞立马跑了进去，跟着，又有不少老人小孩也进去了。 说是只看两眼，莫水霞一扎进人群就没见她出来。 小曼却从跑进去又跑出来的小孩们嘴里听到点消息：有人受伤了，伤得很重，满脸的血，眼睛睁不开了，好像要瞎掉了！ 想到刚才自己被莫国强拉扯着走到门口，莫小苏和莫小凤紧跟在后头，嘴里冷嘲热讽，然后刘凤英拎着火钳出来，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挥动…… 小曼心里一凛：当时自己蹲下了，而紧挨着站在自己身后的，是莫小凤！ 莫小凤被刘凤英误伤了！ 不知伤成什么样？小曼还清晰地记得上辈子自己额门上的四道交叉黑印，烧红的铁钳活生生烙上去的！ 那种痛楚，想都不能想！ 这辈子还想再害人，就该让他们自食其果，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脚了吧？ 小曼庆幸自己足够警醒，不然又得吃亏了，刚才刘凤英挥动火钳的力道很大，她都听得见风响声，当时她凝聚所有精神力，只顾着闪避、逃跑，根本没留意到后来发生的事情！ 想想自己能够顺利逃跑出来，还亏得刘凤英误伤到了莫小凤，应该是当时所有人都看见莫小凤被火钳打中，那当场冒烟的情景，把他们惊呆了，才没顾得上她！ 要不然依照莫小强的霸王个性，他是不可能放任小曼逃出院门的！ 院子里，莫小苏再次尖叫：“又流血了又流血了！右边眼睛那里！好多血！我的妈哟，吓死喽！” 莫水霞的阿奶大声喊：“国强，你蹲那里干啥呢？凤英啊，现在不是你哭的时候，孩子都晕了，赶紧送大队卫生室！赶紧！” 老人们七嘴八舌附和着，提醒莫国强和刘凤英把孩子送去大队部抢救。 莫水霞这个时候出来了，拉起小曼就往她家跑，一直跑进了她院子，才停下来，大喘着气道： “莫小凤，这回死啦……” 小曼怔住：“死了？” 莫水霞摆摆手，把小曼拖到舂木上去坐下，稍稍喘好了，才继续说道：“当然没有死翘翘，但是也差不多了――烧红的火钳打进眼睛里，你想想看，跟死了有什么两样？” 小曼抿起嘴，莫水霞安慰她：“管她呢，又不是你的错！” 小曼说道：“确实不能怪我！当时莫国强紧紧捉住我，刘凤英拿着那火钳冲我打过来，我赶紧蹲下身子，她就打中了我身后的莫小凤！我狠狠咬了莫国强一口，才逃跑出来！如果我不够机灵的话，那一下就打在我身上，现在受重伤、要死不活的，就是我了！” 莫水霞同情地点了点头，拍拍胸脯：“我知道的，你喊救命那会，我们都听见了！到时候村里人要是说什么，我，和我弟妹们都给你做证！” 第四十五章 上法庭 过了一会，莫水霞的阿奶和弟弟妹妹们回来了，莫水霞阿奶嘴里说着造孽啊，不停地摇头叹气，莫水霞弟弟莫远志，妹妹莫水云、莫水月围拢到两个姐姐身边，吱吱喳喳报告莫家院子的后续情况―― 在老人们的敦促下，被女儿满脸鲜血吓软腿的莫国强赶紧背起莫小凤，刘凤英跟在后头边哭边扶着，其他的莫小苏、莫小枝、莫小能莫小花都跟着去了大队卫生室，那院子一下子空落落的了。. 莫水云对小曼说道：“小曼姐，现在他们都不在家了，你赶紧回去吧，不然等会他们回来了，看见你又要打你的！” 莫水月也点了点头：“是啊是啊，刚才我看见莫小强在削竹刀，他说你害小凤瞎眼了，他要杀掉你报仇！” 莫水霞和小曼对视一眼，莫水霞抬手就给莫水月一记爆栗：“报什么仇？小凤是他亲妈害的，要杀该杀他亲妈去，关小曼什么事？如果小曼没逃掉，那受伤瞎眼的就是小曼了，她能去找谁报仇？” 莫水月摸着被敲的额头嘟囔：“我就告诉一声，又不是我说要报仇。” 莫远志跑到院门口张望了一下，转回来说道：“刚才我也留意到了，莫小强没有跟着大伙儿去大队卫生室，指不定他知道小曼在我家！小曼还是不要走那条路了，省得让他看见！从我家后菜园扒篱笆钻到王芳家的菜园，出了她家菜园，就到另一条路上，你顺着那条路也能到家，只是绕远了点！” 莫水霞道：“对对对，就这么办！我家后菜园篱笆种的是竹子，可以扒开一个口子，我去拿柴刀砍几根……” 莫远志忙说：“不用砍不用砍，我我领你们去，我知道哪个角落能钻人的！” 莫水霞瞪着莫远志，莫远志嘿嘿笑：“那个，不是要时刻提高警惕吗？万一有敌情，鬼子前头打来了，大家伙可以往后院撤退啊！我们开了好几条路呢，西边跟韩大妈家的菜园也通一个，从王芳家菜园还能通到那边那边的林渊博家，再到莫胜军家……就像地道战一样，到处能走得通！” 莫水霞继续瞪着莫志远，莫志远似乎有那么点预感，抬手摸摸额门。[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院子里很安静，只有水霞阿奶咕咕咕叫鸡声，小曼咬着嘴唇忍笑忍得辛苦，莫远志拔腿要跑的时候，莫水霞同时动了，她对弟弟老实不客气，敲的是连环爆栗，笃笃作响，一边还吼着：“莫远志你有点出息行不行？鬼子来了你打出去啊，就只会琢磨着逃跑？这么孬种啊你？” 莫远志抱头躲闪，大声辩解：“我不孬种！我……我们没有大部队，打什么打？都看好地形了，可以打游击的……你懂个屁啊你！” “我懂个屁，你懂什么？有本事别跑啊，我看你能懂什么！” 姐弟俩一个追一个逃，满场院跑了两圈，水霞阿奶好不容易唤拢来的大小鸡全部受惊飞散了，水霞阿奶气得大骂“冤家啊，讨债的鬼崽子”，扔下剁碎拌了米糠的鸡食，拿起赶鸡的竹竿瞅准来一人敲一竿子，然后给几个孩子分配活儿，都赶出门去不准在家呆着了。 莫远志是男孩，得上山砍柴，莫水云打猪菜，莫水霞带小妹去河边洗衣裳，找出课本交给小曼之后，姐弟几个瞒着水霞阿奶，各自拿了出门的东西，一起跑到后院去，争先恐后要体验莫远志的“撤退路线”。 莫水霞家后菜园原来是一大片竹林，后来砍了竹子翻土做成菜园，还留着些做篱笆，平日也能取用几根编竹篓什么的，小曼从她家后园过，顺便扛走了两根自己手腕粗的长竹子，带回家架在院子里，晾晒棉被什么的很方便。 虽然阿公也可以从山上扛回来，那么远的路，小曼能做到的就做了。 出了那件事，莫水霞不放心小曼一个人回家，姐弟几个陪着她走到公路边，这才分手走散去干活了。 小曼进到院子里，阿公已经回来了，正和阿奶坐在梨树下说话，看见小曼扛着竹竿，阿公忙走过来帮她拿下，顺手就找地方支架起来，一边问她从谁家扛的竹子，有没有问过大人。 小曼说是莫水霞家的竹子，阿奶听见了，就问道：“你去水霞家做什么？没让刘凤英瞧见你吧？” “阿奶，你们听我说：我就是想去水霞家借她的课本，结果又出事了！” 小曼说着，拉了阿公到阿奶身边坐下，把早上在莫家院子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都告诉了他们。 “伤到眼睛？流了满脸的血，那不是很严重？” 阿公先被这个消息惊到，毕竟是同根同支，他养大了莫国强兄弟，看着他们结婚生孩子，孩子们都喊他阿公，虽然现在分家了，各过各的，他心里还是希望莫家子孙后代都平安无事。 阿奶伸手抚摸着小曼瘦弱的肩膀，叹气道：“叫你离他们远点，怎么就不听话呢？” “阿奶，眼看很快要开学了，我想找水霞借课本温习一下。再说了，难道我以后一辈子都得躲着他们吗？” 小曼很委屈：“其实我也不想招事啊，这段时间生产队不是割稻子么？社员这么忙，谁知道他们大人都在家，他们不用干活挣工分的么？我过那个院门的时候还特意跑来着，可是偏偏莫国强走出来看见了，他就恶狠狠地捉住我，拖进院子，然后莫小苏和莫小凤跟在后面说诮凉话，刘凤英拿着烧红的火钳跑出来那么一打……我要是不躲开，那就砸到我的眼睛了！” 阿奶扶在小曼肩上的手一紧，抿了抿嘴唇，脸色沉凝下来，对阿公说道：“老头子，这事不能怪小曼！怨只怨刘凤英心肠歹毒，害人终害己！还有国强，他抓我家小曼做什么？嗯？小曼一个小小孩子，跟他们是有什么血海冤仇？以前孩子在他们名份下，那样虐待没人知道也没人去说，可现在小曼跟他们没关系了，小曼不是他们生的，为什么还要来害她？老头子你看着办吧，要是他们来找小曼晦气，我就，我就跟他们上法庭！” “好好好！我知道了，都有我在呢，这事我去解决，不会让他们来害小曼的！” “这件事里头我们家小曼才是受害人，等上级解决，你不要去！” 第四十六章 来砸门了 阿公为难：“孩子受了重伤，总得去看看吧？” 阿奶默了一下，说道：“稀饭煮好了，你先喝两碗去，早上什么都没吃，这出门去不定得到什么时候才回来。（.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还烫着呢……” “稀饭凉了啊，阿公快来吃，阿奶也吃！” 小曼走进厨房把昨晚煮的凉开水兑进滚烫的稀饭里，就可以吃了。 煮饭菜和自家饮用水都兑灵泉，甚至浇菜园子的水都兑些灵泉，但院里的水井没有兑进，因为常有邻居来挑水，改变了水质担心引起注意。 温热的白米粥，配菜是早上炒的空心菜，还有一碗盐粒、黑芝麻炒熟了混合鲜辣椒舂成的农家自制调料，一家三口的午饭简简单单，但也有滋有味。 吃完午饭，阿公进了一趟房间，小曼知道，他去找钱了，上辈子小曼被刘凤英弄伤，阿公也给了钱，但刘凤英和莫国强钱照收，却没有送小曼去医治，把阿公气得。 小曼跟着阿公走出院门口，阿公回头看了看她，叹口气，低声说道：“大人做错事，小娃受连累。小凤才八九岁，太小了，不能耽误医治……你阿奶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的，我就给五十块，以后都不给了，他们做父母的自己想法子去！我们要攒钱，把你阿奶的眼睛治好……” 小曼问：“阿公，阿奶眼睛能治得好吗？” 阿公点头：“能的！以前你阿奶生了场重病，我带她去莞城医院医治，有个医生说等你阿奶身体养好了，可以去那个医院找他动手术，他保证让你阿奶复明……后来我们攒得点钱再去，那个医生却不在了，说是调走了。[.超多好看小说]别的医生不敢动眼睛手术，建议我们去省城医院。可去省城钱就不够了，阿公想着回来再攒……说起来，是阿公对不住你阿奶，家里这样那样要用钱，你二婶生孩子难产住院，三娃子从小不是肺炎就是肠炎，时时要钱，你二叔看牛没看好，让两头大水牛摔下山崖，又得赔，还有你那对爸妈……唉！拖来拖去的，拖到现在都没能带你阿奶去治眼睛。” 小曼说：“阿公经常去卖药材，没听说过用偏方吗？” “你阿奶的眼睛，不是吃药就能治好的，得动手术。” “不试一下怎么知道？阿公捡了那么多草药，我们给阿奶吃点吧？” “呵呵！你这孩子真会异想天开，要是有用，阿公还等什么？阿公去城里卖草药，找的是谁你知道吗？是多年以前声望很高的老中医！中医世家啊，这年头却不能显山露水，只是暗中收购药材，比如像阿公这样他们信得过的熟人才能跟他们做生意，给的价钱比国家收购站的高很多，他们熬制了药丸子药膏，就偷偷卖去……唉唉，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那个老中医说，你阿奶的眼睛可以用中医治好，但光吃药不行，是药三分毒啊，长期用药会伤着身体，反而影响你阿奶寿元，得配合针炙，不过老中医年纪很大了，使不动银针了，他们家其他会针炙的人在国外！所以，唯一的办法，还是得攒足够的钱，去大医院动手术！” 小曼叹出一口气：“这么复杂啊……我以前经常看见隔壁韩大妈摘篱笆上的叶子，或是丝瓜花儿，煮汤给韩阿奶吃，她说韩阿奶吃了那个汤，眼睛明亮不老花，我阿奶也能吃吧？” 阿公欣慰地看着小曼，不忍打击她，伸手拍拍她后脑勺，笑着说：“篱笆上那个是枸杞的叶和芽，还有枸杞子，能清肝明目，丝瓜花也不错……你阿奶当然能吃，肯定对眼睛有好处的！” “真的？那我以后也去找这些回来给阿奶煮汤吃！” “嗯，枸杞子不用找，阿公山上摘得有，在那间放药材的屋子里，钥匙挂堂屋墙上，阿公一天走来走去都顾不得这些，小曼乖，得空就煮点给你阿奶吃吧，一次半碗，你也吃！” “哎！” 阿公朝小曼摆摆手，示意她进家去：“关上院门，以后你和阿奶在家，院门都要栓着，有人来了要报名才能进！” “为什么啊？”小曼装天真，心里对自己吐槽。 “今天出了这事，本不是你的错，可如果小凤很严重的话，他们只怕会更加恨你。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出门了，好好在家陪阿奶，等阿公跟支书商量商量，看能不能从下月开始，不去水库了——你很快就要开学，阿公得在家看着，接送你几天，省得你那个糊涂爸和小强他们又打你！” “我知道了。阿公，你慢点哦，去卫生室不要跟他们打架。” “他们不敢的，那是大队部，有大队干部在，不会吵，也不会打！” 小曼目送阿公顺公路走远，转身进院子，把门扇关上并下了栓，心里默默给自己订立目标：从今起，每天多喝十几次灵泉水，大不了勤跑厕所；晚上少睡两三个小时，把那个五禽戏练它个十遍二十遍五十遍又怎么样？赶紧强大起来，至少能打得过莫小强！这样在校园里才能不受欺负，也让阿公阿奶安心！ 阿公走了不到半个小时，果然就有人上门来打架，还好小曼把院门栓得牢牢的，来人进不了门，就用力砸门。 听着外边声音，都是些小孩，莫国强和刘凤英这时候肯定是顾不上找小曼算帐的，是莫小强、莫小能领着些十岁左右的男孩子，在院门外大喊大叫：“莫小曼！野种、贱骨头！给我开门！今天不砍死你，老子不姓莫！” 一边用柴刀、尖木片、石块、废砖头撬的撬、砸的砸，把个院门弄得呯呯邦邦作响！ 还幸亏这个知青院子造得结实，下半部分用石头砌起一米，再往上夯了厚墙也接近一米，加起来两米高，院门也是厚木板做的，五六个男孩砸半天毫无动静，他们恼羞成怒，就把石块、废砖直接抛进院子里！ 小曼忙把阿奶扶进屋，阿奶紧紧抓着小曼，不让她去院子里，生怕被砸中了。 第四十七章 烂仔头表哥 过了一会儿，院门外响起一道带着喘气的尖尖嗓音，是莫小苏跑来了：“莫小强，怎么门不开吗？你们大声叫啊，叫阿奶开门！表哥来了，这回我们非要打死那个小贱货！” 莫小强喊了声表哥，语气里满是崇拜：“表哥你来就好了，这门拴得死紧，肯定是莫小曼！她心虚害怕，关着门，怎么骂都不出来！” 一个在变声期的少年声音道：“让让，哥几个来看看！哟，这围墙又高又结实，没点本事爬都不爬不上，这门板够厚的，还是泡过塘泥的枫木做成，卧槽！就是大人来砸也砸不得开，何况是你们……小苏，这知青屋造得真心好，现在归你阿公阿奶了，你和你爸妈还住那又乱又破、黑不拉叽的院屋干啥？过来这边住多舒服啊！” “那不是正对农忙，还没空闲吗？我爸妈说了，等过了这阵子就搬来这边住，表哥，到时你要来帮我搬家哦！”莫小苏声音里透着兴奋。[] “小事情，我找几个哥们来跑几趟不就完了！” 小曼听着那变声期嗓音有点耳熟，哪个表哥？想了一想才省起：莫二婶有个堂姐也嫁在本村，住村南头，另一个生产队的，门外这个变声期少年就是莫小苏堂姨的儿子，烂仔头表哥黄宝山！ 黄宝山约莫十六七岁，平时不肯干活也不读书，纠集着方圆几个村子臭味相投的不良少年，成日偷鸡摸狗打架惹事混日子，八十年代改革开放，人们口袋里逐渐有点余钱了，他们这群人也忙活起来：既当小偷扒手，又是偷牛贩牛集团，还在公路上拦截货车，抢劫司机和车上的货物，竟然胆大包天，连过路的军车也没放过！终于引起上级重视，公安一记重锤下来，全部落网，黄宝山就在那当儿被抓，劳改去了！ 现在的黄宝山名声还没怎么“显赫”，但已经算本地一霸，打架斗殴起来是个狠角色，上辈子莫小强在刘凤英约束下，一直在校园读书，虽然跳脱顽皮倒没跟黄宝山混在一起，这次，是莫小苏“请”了她这个表哥来帮忙！ “表哥”制止了砸门和扔砖头，用他的话说：这里以后可是小苏表妹的家，不能砸坏了！ 然后他开始做另外的谋划，莫小曼听他指使人去搬几根粗长木头来，心里忍不住呯呯跳：到底是大孩子，黄宝山们比莫小强们脑子转得快点子也靠谱——他要用木头搭架，爬上院门棚顶，再从那顶上往下滑个半米这样，缓一缓就能跳进院子！ 可怎么办哪？阿公不在家，要真让他们进来了，自己挨打阿奶肯定护着，到时就会连累阿奶，害阿奶受伤！ 小曼急得团团转的时候，猛然看见早上扛回来的新竹竿，想起莫国强曾经握着竹竿往自己身上刺，她立刻有了主意，走过去取下一根长竹竿，检查一下竹竿头并不锋利，就举起来站在院门后做刺杀姿势，将竹竿头对着院门棚顶，全神贯注盯住那里，一旦有人露头上来，她也可以吓他们一吓！ 院门棚顶并不平坦，还没站稳就被人给顶下去，谁不害怕？ 如小曼所料，最先上来的那个，就是黄宝山！才露了个头，看见小曼那副架势，黄宝山楞了一下，说道：“死贱货，你想干什么？” “你才死贱货！你爬我家院门又是想干什么？” “哎唷喂！死贱货还嘴犟？你等着！等我下去不揍死你！” “来啊，有本事再往上爬，我一竿子不捅了你！” 黄宝山：…… 眼里划过狐疑，回头朝下问：“喂，小苏小强，这里头真是那个木头莫小曼吗？怎么不跟以前一样？她厉害着呢！” 莫小苏尖声道：“表哥，就是她！她以前都装的，装成那个怂包可怜相，实际奸滑着呢！这不，哄得我阿公阿奶收留她，她就露狐狸尾巴了，翘上天了！她要是不厉害，怎么能害了小凤？小凤伤成那样，是她弄的！” 莫小强悲愤地大喊：“表哥！她就是凶手！你快上去，我后头跟着，我们一定要进去杀了那贱货，为小凤报仇！” 黄宝山抬起头来看了看小曼，歪着嘴角邪笑一声：“好！那就来瞧瞧，是我跳得快，还是你的竹竿快！等会让我捉住了，叫你知道老子的厉害！” 阿奶摸索着从屋里出来，着急道：“小曼，听阿奶话，快进屋，快！咱们把屋门顶上，你阿公就要回来了！” “回来了又怎么样？我带了人，还怕一个老头不成？” 黄宝山上半个身子升上院门棚顶，小曼咬牙喊：“我数一二三，你自己滚下去，不然我就捅竹竿了！” “莫小曼你敢！要是表哥掉下来受了伤，你就是犯罪！小凤那里你已经犯罪了，还想再加一条吗？”莫小苏在门外喊。[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莫小凤受伤跟我无关，是刘凤英害人反害己！”小曼大喊着，作势举起了手中的竹竿：“黄宝山你听着：法律规定擅闯民宅、上门打架者，跌伤跌死，后果自负！” 后面这句显然起到了一点震慑作用，黄宝山犹豫了一下，就在他停顿间，院门外传来成年男子的喝斥声：“谁在这里瞎胡闹？快给我下来！” “这里还是公家的，乱爬乱蹭，损坏公共财产怎么办？嗯？扣你家口粮赔偿，你爸妈不得打折你的腿！” 这是莫支书！ 小曼和阿奶同时松了口气，看着黄宝山消失在院门棚顶，小曼也赶快撤下竹竿。 莫支书在门外，说明没有危险，阿奶让小曼走去把院门打开，请莫支书进来坐。 跟着莫支书走进院子的，还有两个大队干部，以及一大群围观看热闹的老老少少，中青年这个时候都在田里干活，没有空闲。 黄宝山带着他的喽喽们，跟着莫小强、莫小苏等人也进来了，黄宝山一脚高一脚低吊儿啷当抱臂站在晒谷坪边沿，他并不惧怕莫支书，一双眼睛骨碌碌转动着打量整个院子。 第四十八章 处理清楚了 莫支书告诉阿奶：莫小凤伤势严重，大队卫生员只能做些简单处理，怕是连公社卫生所都没办法治的，村里通公路，去县城和地区莞城都很方便，索性就把小凤送去莞城医院治疗，可是莫国强和刘凤英夫妻俩不知道搞什么鬼，刚请了假去县城回来，身上钱花光了，实在拿不出钱来，只好阿公出头，跟大队部借点钱让他们带走，这会阿公正在大队部跟会计出纳补办手续，签写借条，另外还要说明交接看守水库的事，得费点时间。[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莫小强几个上门闹事，有人跑去大队部报信了，为不让阿公着急，莫支书就先带了人过来瞧看。 阿奶问道：“小凤的伤，能治得好吧？” 莫支书叹了口气：“我们不是医生，可看那惨样，卫生员说整条粗铁线打进眼里，那铁线还是烧红的，还生锈……唉，怕是好不了喽！” 阿奶脸色也是一沉，接着道：“她五叔公啊，小凤受重伤，我们也难过，老头子要是有钱就尽量给，去大医院治好起来，可这事真不能怪小曼！” “不怪她怪谁？要不是她，小凤能伤着吗？就是要你们赔，一千块一万块钱赔来！还要把莫小曼也弄瞎！”莫小强大声叫嚷。[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阿奶耐着性子道：“小强，你应该也亲眼看见：你妹妹是让你那个狠心的妈打伤的，关小曼什么事？我家小曼走个路都被你们捉回家，你们倒是跟我说说，为什么捉我的小曼？你们想把她害死吗？” “谁要害她？她那贱命值几个钱？我爸是拉她回家跟我妈说句话！” 阿奶道：“说话就说话，做什么拿烧红的铁钳打人？” “就她那个欠打的样，不打她打谁？” 阿奶不作声了，仰起脸，院子里老人小孩就议论起来，都说刘凤英活该，想害人反倒害着自家女儿了。 莫小苏拉扯一下莫小强的衣袖，对阿奶说道：“阿奶，你老糊涂了吗？偏心也该偏向自家人！小凤可是你亲孙女，小曼却是一个捡来的来路不明的野种！你护着她有什么意思？” “住嘴！”莫支书瞪着莫小苏：“小孩子家家的，好的不学，专门学长舌妇满口跑火车，像什么样？” 莫小苏撅嘴，阿奶淡淡地说道：“你妈不是告诉过你？我这辈子没生养，我连亲儿子都没有，哪来的亲孙女！年轻时候倒是养过两个白眼狼，到头来让狼反咬，赶出门了，那才是没意思的事情！你们说小曼是捡来的，她就是捡来的，现在她跟着我和老头子，我们三个寡老孤小做一家了，小曼就是我的孩子，我只有这个亲孙女，再没别的！” “咳咳，小孩子不懂事乱说话，二嫂不用理她！咱们村、咱们莫家这么个大家庭，你们可不是寡老孤小……刚才在大队部都问明白、处理清楚了，小凤受伤不关小曼什么事，都是刘凤英自己不小心，拿着铁钳出来说话，结果伤着孩子了！二哥尽自己能力给了些钱医治，国强和刘凤英，他们都是成人了，知道闹出来对谁都没好事，反而耽误孩子，也签了保证书不再闹出来，就这么了结，以后谁都不准再提！那个莫小强，听见了没有？不准再来吵闹你阿公阿奶！” 莫小强狠狠瞪了小曼一眼，拧着脖子，满脸倔强。 秋二奶和几个婆婆妈妈走近来安慰阿奶，让她不要多想，村子里好像就是阿奶没有生育，这是值得同情的事，虽然人们背后会偷偷议论甚至取笑几句，但明面上，大多数人还是不吝惜自己的同情心。 黄宝山见莫小苏低着头很不高兴，眼睛眯了眯，朝着莫支书问道：“这屋院明明是我表妹的阿公买下来了，你刚才又说是公家财产，什么意思？” 莫支书看着他反问：“谁告诉你这个屋院卖掉了？” “大家伙都这么说，知青全跑了，招工进厂当工人，要不就是去读书，没有知青愿意留在农村，别的村也卖知青屋了，这院子不卖掉，留着干啥？” “你现在是大队队长呢，还是你来当支书？这个是该你考虑的吗？” 黄宝山：…… 回头看了看几个哥们，他很有气势地一摆头：“我问问不行啊？那要是没卖，他们怎么能住进来？” “他们跟莫老二分家了，莫老大又占了他们的房间，老人小孩没地方住，大队部决定，把这院屋暂时借给他们一家住着！” 黄宝山冷笑：“村里分了家、没院屋住的人可不少，凭什么就给他们了？” “凭什么？行啊小子，平时干的事不上台面，倒是很会提问题嘛！”莫支书对黄宝山点头：“不过我没闲空跟你摆龙门阵，你回去问你爸你妈，再问你阿公阿奶，让他们告诉你――从四十年代到七十年代，莫二爷为村里干了什么好事！当年霍乱暴发的时候，要不是他从老中医那里拿到方子回来煮药水，村里得死多少人？五十年代解放军来我们县剿匪，你莫二爷带路，穿山越林连走几个县的地界，像解放军一样冒着枪林弹雨前进……直到现在，公社武装部的人还记得他，逢年过节上头要是有额外慰问补贴下来，也能发给他一份！整个村子，除了抗米抗日老兵，就数他最光荣！他没地儿住了，大队有这个空院屋，当然要首先照顾他，他有这个资格！” 莫支书说完跟阿奶打声招呼，就要走了，大队部还有事情要处理呢，他指着院门对跟在身后的一个壮年男子说道：“虽说莫国强刘凤英签了保证书，他们是不敢吵吵什么，可难保小孩们不懂事瞎得瞎闹，就像刚才那样。莫二哥还要去水库几天，守完这个月，他不放心家里老的老小的小，那就托付给你这个民兵排长了，早晚过来瞧看一下，不管是大人小孩，谁敢闹，都给我轰走！” 壮年男子一拍胸口：“我知道了，交给我支书你放心吧！” 说完，就和莫支书一起驱赶疏散人群：“光瞧热闹不干活有饭吃吗？都回去回去，该干啥干啥！” 人们像是才刚想起自己还有活儿等着要去做，也不用怎么赶，纷纷和阿奶告辞离开，眨眼就都走掉了。 莫小苏和黄宝山走在最后面，出了院门，她不甘心地回头张望，黄宝山安慰她道：“那老太婆乱讲话，不用理她！她说不是亲的就不是啊？得从你阿公嘴里出来的话才算数！这院子是真的好，房间够多够敞亮，管他是暂时住还是长久住，你要想搬来就搬呗，让你爸妈跟你阿公说一声，到时我来帮你搬！老太婆和莫小曼敢说什么，我揍她一顿，保证她就老实了！” 莫小苏脸上露出笑容：“小曼我才不怕，就是阿奶太吵耳，有表哥帮我，那我晚上跟爸妈说，过几天就搬！” 第四十九章 莫老二家 本地气候适宜种两季稻谷，八月份开镰收割早稻的同时，还要抓紧时间再栽下一茬秧苗，到十一月份还能再打下一轮晚稻谷，所以现在正是南方最繁忙最紧张的双抢农忙季，也是主要劳动力们得工分最高最多的时候，这段时间，基本出工下田的人们中午都不回家吃饭，由家里老人小孩把饭菜做好，送到田间地头，对付一顿又继续劳作，到晚上收工才回到家里。. 莫小凤的事情，莫老二和媳妇便是晚上进院门时才知晓。 虽说是亲兄弟住同一个院子，但平时也不算很友爱，妯娌还经常吵架，所以夫妻俩反应平平，莫老二说声“都闹的啥事”，就自顾去放农具拴牛屋，莫二婶则撇撇嘴，赶着进屋看孩子们把她的厨房弄成啥样了，心里暗爽：活该！自己弄瞎自己闺女，看你刘凤英还怎么得意！成日里有事没事就跟我吵，把后园那点篱笆移过来挪过去的，要多占那一尺两尺地，做你坟地啊？ 一家子围桌吃晚饭，碎玉米掺白米煮的干饭，一碗猪油炒芋蒙茎，一碗酸菜，一钵薯叶汤，三个孩子面前各有小半碗蒸蛋，莫二婶跟别家的娘不一样，人家多疼男孩子，她却偏心闺女，所以莫小苏那碗蒸蛋多分了一两勺。 莫小苏嚼着饭粒，却觉得难以下咽。 抬头看自己家这间厨房兼饭厅，四周墙上甚至屋瓦底、整个木梁，全都布满长年累月堆积起来的黑色火灰垢，还有数不清的蜘蛛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明知自己是在这屋里长大的，从小到大都没嫌弃过，可今天却是越看越惊心，感觉自己住着这样的破烂黑屋子，简直太委屈了！ 再想想莫小曼住的那个知青院屋，听说当年第一批知青下来可是很受优待的，老支书说他们有知识，是宝贝疙瘩，专门给起了砖石房屋给他们住，虽然后来的知青再不是什么宝贝疙瘩了，却是受益于第一批知青，在那院屋里住得舒舒服服，也很爱惜那屋子，一直维护得很好，屋里屋外刷的是白石灰粉，还有玻璃窗，光滑的晒谷坪，翠绿的冬青、风景松、大梨树，满院子深红浅粉、鲜艳欲滴的蔷薇花……那才是人住的地方啊！ 宝山表哥都说了，自己比莫小曼那贱货好一百倍，又是爸妈的宝贝大闺女，凭什么莫小曼能住那样好的院子，自己却要窝在这个破烂屋子里？ 莫小苏越想越怨愤难过，哐啷一声把碗往桌上扔，眼泪吧嗒吧嗒滴落下来。（.无弹窗广告） 一桌子人都吓了一跳，莫老二见那碗里大半碗饭全泼了，马上恼火起来：“你是要干啥？不吃给你妈吃，咱们家粮食不多了，还要吃几个月才到年底分粮，再敢这样浪费，就饿你们几顿，看你们老实不！” 莫二婶见女儿流眼泪，心疼坏了，忙朝莫老二使眼色，倾身过去搂着莫小苏说道：“怎么了怎么了？我的好闺女，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妈，我心里不舒服！”莫小苏索性靠在莫二婶怀里大哭起来：“我今天去帮小凤讨公道，去了阿公阿奶住的知青院，那个院子拾掇得好好的，比上次他们摆入伙酒的时候还要整齐敞亮，还更漂亮了！妈，那院子好多个房间，外头都刷着白白的墙粉，还有自家的水井，小曼都不用挑水不用干活了，她住在那里面，就像公社厂矿里那些干部工人家的孩子，白白净净的，衣裳一点都不脏，她还有新的透明的塑料凉鞋！妈你看，我可还穿着你去年买的旧凉鞋，都不是透明的！妈！小曼是捡来的野种，凭什么她能跟着阿公阿奶住那样敞亮的地方？吃好穿好？我是你们的宝贝疙瘩，是莫家正宗的亲骨肉，我却遭嫌弃，不能跟着阿公阿奶住？” 莫小苏哭得凄凄惨惨，泪流满面，好不伤心可怜。 莫老二放下筷子，脸色晦暗，莫二婶搂着女儿，连声安抚：“妈的宝儿，妈的金团银团哟，不就是想要透明塑料凉鞋嘛？爸妈都答应你啦，等开学，咱们把圈里那头中猪卖了，得钱给你们三个交学费，还给买一套新衣，再加一双新凉鞋！我看谁还敢嫌弃我的宝贝闺女？” 莫小苏见老娘没弄明白自己的意思，急了：“妈！爸！你们知道是谁嫌弃我？是阿奶啊！你们那天晚上不是说了，过完这段农忙季节，就搬去和阿公阿奶一起住吗？可是今天阿奶说，平日我妈总骂她没生有亲儿子，那她就是没有亲孙女了，她不认我！不要我们搬过去了！那我的新房间怎么办啊？我想赶紧搬，再也不想住在这破屋子里！” 莫老二和莫二婶交换了个眼神，停顿一下，莫二婶给两个只顾埋头吃饭的小儿子挟菜，莫老二对莫小苏说道： “你不要急，等忙完这茬，我去找你阿公！你阿奶呢，从小比较偏着你大伯，所以她不待见你妈！你阿公可是最疼我的，只要我想，他都会答应！放心吧，当家的是你阿公，他说的话才算数，你阿奶算个屁啊？眼睛都瞎了，白吃白喝，没有半点用处！你们等着吧，等双抢完了，我们全家一起搬过去，住宽敞漂亮的新院屋！” 莫小苏虽然不太满意，没能立刻就搬，但听到她爸说得笃定自信，十拿九稳的样子，心里总算是舒服了。 六岁的莫小贵从饭碗上抬起头，问了一句：“我们全家搬去住新屋了，那这旧屋呢？不要了吗？” “谁说不要了？”莫老二道：“这边是祖屋，牛圈猪圈都是石头彻的牢固得很，你看别人家的牛啊猪啊总有跑脱的时候，追得满村子跑，咱们家的几时有跑脱过？还有猪牛圈上层搭的那些个木头，那是你阿公长年累月从山上扛下来的，不止这些，咱们家塘里还沉得不少！可全都是好木头！将来你们结婚给打家具或是造新屋，都成！我拿柴草盖得严严实实，不让你大伯大伯娘发现，也不能搬动，一动就被他们看到，你大伯和大伯娘什么人啊？肯定得抢！所以，这祖屋咱们留着，让你阿公阿奶搬回来住，顺便替咱们看守东西！” “对！”莫小苏高兴地接着道：“小曼不是跟了阿公阿奶吗？正好，就让小曼在这边老屋子看牛养猪养鸡，我们在新屋清清爽爽住着，懒得管这些了！” “你这孩子，倒是会享受！好，听你的！” 莫老二哈哈笑，莫二婶也忍不住笑了，嗔怪道：“那么大个院子，我们住过去也总得养点鸡鸭，别浪费了地方！” “那你就养呗！”莫老二又捡起筷子吃饭。 莫小苏跟莫二婶撒娇：“我妈，鸡鸭在这边老屋子养着就行了，那边新院子花的花树的树，干净整齐，你再养些个鸡鸭飞来跑去，到处拉屎，就不漂亮了！” “那院子够大，我让你爸用竹篱笆圈个地方出来，把鸡鸭关着不让出来就成了嘛，保证不弄坏你的花花草草！” “嗯，那行，那你就养着吧！” …… 第五十章 医院 深夜，孩子们都睡着了，莫老二和莫二婶住的房间里还传出嘀嘀咕咕声，莫二婶问莫老二：“你说你哥和你嫂，不干活不挣工分，隔三岔五就往城里跑，他们到底想干啥？那城里有什么好东西勾引着他们啊？现在小曼也不跟他们住，不帮他们干活了，年底要是分不到足够口粮，拿什么养六个崽子？那莫小强和莫小能，半大小子，能吃得要命！可别到时候跟我们借粮，你不准答应的啊！” 莫老二啧了一声：“你看我有那么傻吗？我自个儿还得养儿养女不是？” “你知道你哥嫂去城里做什么？” “我问过我哥的，他不跟我说！” “别是你家有什么亲戚住城里，他们去打秋风？” “哪有这种好事？有了我还能不知道？我肯定比他们跑得还快！” “那他们到底是……” “唉，别管了！我好像听见我哥说是嫂子，生太多身体出毛病了，可能是去医院看病拿药吧，没见偷摸着借了老头子那么多钱，还把小曼给抵过去了！” “村里人传说小曼不是你哥嫂亲生的，我倒是信了十成十！你嫂就没把小曼当亲闺女看待过，逢年过节小凤小枝都有新衣穿，小曼就只能穿你嫂旧衣改小的！整天不是打掐就是骂，支使着干活，一刻不得停，比旧时候的丫头还要惨！啧啧啧！都说是在那医院里抱错的，也不知是哪个好人家的女儿，知道自己骨肉让人糟蹋成这样，不得心疼死……喂喂！老二你别睡啊，你想想小曼抱错到咱们家了，那个孩子呢？刘凤英生的那一个呢？喂老二……” 呼噜声越来越大，莫二婶狠狠掐了一把都没能把莫老二掐醒，只好也跟着睡了。[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棉、花‘糖’小‘说’) 此刻在地区莞城，人民医院住院部，不论是楼房里，还是院中路灯，都光华明亮，照得角角落落清晰可见，与乡村入夜便黑暗一片形成鲜明对比，莫国强和刘凤英就坐在水泥路沿边，刘凤英呜呜咽咽哭得好不伤心。 时至深夜，行人少了，只偶尔有医生或病患家属路过，都用奇怪的目光朝他们打量，莫国强有些不耐烦地推了推刘凤英，说道：“别哭了，从早上哭到现在，你那么多眼泪……哭能有用吗？小凤就那样了！” “那样那样！你一点不心疼孩子！” “我不心疼？我怎么不心疼了？我、我就是再心疼，也抗不住你一钳子！这一钳子毁了小凤一辈子！我还没怪你呢，有你这么狠心的娘！” 刘凤英双手抓心，哇地一声又大哭起来：“我不是要毁她，我是想……我的儿啊！我的心肝……” 刘凤英今天受打击最大，完全控制不了自己，一哭就大声号啕，歇斯底里，就因为这样，才被医生护士赶出病房，跑到这地方来坐着，省得影响别的病人。 莫国强虽然心烦，却也不能不管她，只好哄着护着，别人家是男人当家做主，这家里全听刘凤英的，多年来，刘凤英当家出主意都是很正确的，莫国强也服她，听她指挥，成习惯了。 “好了好了，不哭了。现在小凤躺在医院里，你再哭倒，可就没人管她了。刚才医生说什么来着？至少要住一个月，咱们只带了三百块钱，不够，还得回去找钱来！” 说到钱，莫国强就愁眉苦脸，小凤挨这么一下，当时在卫生室一直都昏迷不醒，夫妻俩身上却统共只有二十块钱，根本想都没敢想要送来莞城医院，还是老头子出面签字画押，跟大队部借钱，三百块钱热乎乎交到莫国强手上，莫支书安排拖拉机手开着拖拉机，争分夺秒地送他们夫妻抱着孩子进城医治。 可是没有用了，医生检查过后说，小凤右眼伤得太彻底，只有一个结果，失明！左眼伤好以后，可能在大太阳下能感知到点影像！ 而住院治疗，总共需要七八百块钱，如今他们只交了三百块！ 莫国强不知道要去哪里找那么多钱，家里没有一点底子，往时要用点钱，还得靠刘凤英想辙，然后夫妻俩就去哄骗老头子，可现在，老头子带着老太婆和小曼分家另住去了…… 想到小曼，莫国强心里又恨又悔，恨这妖孽怎么偏偏在那时候跑出来让自己瞧见，悔的是当时不抓她回家，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因为小曼，莫国强不自禁地又想到了另一个女孩子――他的亲生女儿，萱萱！ 莫国强像被打了鸡血似的，兴奋地抓住刘凤英：“凤英，凤英！我我想到了，我们去找萱萱！找萱萱帮忙！小凤是她亲妹妹，她肯定会帮我们的！她那个妈刚调进教育局，那个爸也升了官……他们家有钱！” 刘凤英的哭声嘎然而止，抬头瞪着莫国强：“胡扯些什么？你想毁了萱萱一辈子吗？你忘了昨天我们才见着萱萱的爸妈，都怪那个门卫老头多事，见我们去找萱萱，就给留意起来，昨天还直接打了电话给她爸妈……他们全都知道了！他们也是……也是小曼的爸妈啊！幸亏他们都刚刚升官上调，要开很多会议还要写这样那样报告，听说咱们地区哪个地方有水灾，萱萱那个爸得去视察，救援……他们没空来看小曼！你忘了么？昨天萱萱哭成那样，都晕倒了！她说过的，绝不跟我们回农村，我也不要她回农村！她在城里过得好好的，小姐公主似的，凭什么要回农村受苦？还有啊，那家早就给她定了亲，她未婚夫可是军队的人，家里有权有势！萱萱说了，这辈子她不能嫁给那个男人，她就死！你忍心看她死？” “我哪有这心思？”莫国强急忙争辩：“我就是，就是想让萱萱帮忙跟她爸妈借点钱……” “不行！”刘凤英擦了把泪，神色坚定：“我的小凤毁了，绝不能再坏了萱萱的前程！找萱萱借钱，就会引起她爸妈的注意，她爸妈要是问孩子怎么伤的？你答得上来吗？萱萱说得对，她爸妈不能跟我们见面太多次了，见多一次，她就多一层危险！万一，他们夫妻忽然想要下乡去看小曼，怎么办？现在的小曼，可再不是以前那邋遢样子，死老头和死老婆子有几个钱，新房进火那天杀猪了，杀了猪总能炼有一两罐油，肯定是省着猪油碴子给她吃，养得她越来越白净秀气，你没发现吗？小曼走路像那女人，轻轻悄悄的没点声响！五官长像随了那个比电影演员还要俊俏的爸，尤其那对星子般的眼睛，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要是让他们看见这样的小曼……我们萱萱还有什么盼头？” 第五十一章 好主意 莫国强摸了摸鼻子，朝身后的白色水泥路两头看了看，小声道：“所以，你要把小曼给毁了……” “这还是萱萱提醒我的，那孩子像我，不管多慌张，都不会失了主心骨，总能想出好主意来！” 刘凤英一扫脸上悲戚，笑容骄傲又得意：“她知道那对爸妈心疼她，就大哭着晕倒在他们面前，那个女人立马就歇了所有心思，哭着喊着：宝贝儿，妈妈不要别人，妈妈只要你这个女儿！还有她那个爸，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段时间忙得分不开身，想要抽出点闲空，得过一两个月！萱萱就说了，她能管住她那假妈，绝不会下乡来，让我趁这段时间把小曼弄丑，因为她那假妈最见不得丑东西！看到变丑的小曼，她肯定真的不要小曼了！” “可，那个爸，他也不要闺女了吗？”莫国强设身处地地想了想，觉得自己可能做不到，明知闺女在那里，怎么可能不认？ “嗨，你懂什么？人家干部家庭，做什么事都有商有量，特别是大事情，要每个人都同意了才去办的，不能够你说一我说二的就吵吵起来伤感情，萱萱说了，她爸妈是恋爱结婚，恋爱结婚你知道吧？就跟咱俩一样！她爸要是宠起她妈来，那是百依百顺！她妈不要小曼，她爸一定听的！” 莫国强不作声了，过日子什么的，他倒是都听刘凤英的。[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万一那个妈不嫌弃小曼丑呢？终究是自个亲生的吧？”莫国强说着，想到躺在病床上的小凤，心里酸酸的。[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不是有萱萱？你当我生的女儿是小曼那种没脑子的吗？”刘凤英撇了撇嘴：“萱萱像我，性格开朗从小爱笑爱唱聪明伶俐又懂事，是那女人的开心果！萱萱说那女人也是有钱人家出来的娇小姐，娘家是什么书香名门，爹娘都是文化人，出过国回来的呢，国外还有关系，所以早些年吃了点苦头，幸亏她嫁对了人，嫁给萱萱的爸，萱萱爸的爹娘可是京城做大官的！萱萱爸就为了保护老婆，才一起下放到地方！听说萱萱阿奶不太满意萱萱的妈，可是拗不过儿子，就让人把萱萱妈刚生下来的男孩给抢走了！萱萱妈没了儿子，怕男人也离开，疯了似的把萱萱抓得死紧，萱萱那时也才三四岁，就懂得安慰那个女人，小嘴儿甜甜地喊着爸爸、爸爸，去哪都跟着，她爸见女儿这样乖巧可爱，怎么舍得走啊？所以直到现在，那个女人都离不得萱萱，疼她疼到骨子里了！萱萱说，她能保证，那个女人要她不要小曼！但为了防止意外，怕她那个爸起心把小曼接回城，还是得把小曼弄破相――萱萱不愿意那个家多一个女儿！如果让小曼有机会回去，萱萱的地位肯定得往下掉！还有一样，那个未婚夫，是两家老人说好的，没出生就给定下了，小曼才是那家亲生女，她要是回去了，要嫁也是她嫁，咱们萱萱怎么办？萱萱说她七岁见着那个人，就认定他了，死活都要嫁给他的！” “这这，天下就没别的男人了么？”莫国强不理解。 刘凤英拍打他一下：“所以说你只能做个土老冒，当不了干部！咱们萱萱什么眼光，你什么眼光？我告诉你，你就是活到一百岁，也没有我们宝贝大闺女那样的见识！” “好了好了，知道了！”莫国强站起来，俯身去扶刘凤英：“夜深了露水下来，有点凉，赶紧回去看看小凤吧！” 刘凤英这才想起受伤的女儿，顿时心情从空中跌落谷底，又发出呜呜咽咽的哭声，眼睛里却是干涸的，这一整天，她水都没能喝几口，再伤心也哭不出眼泪来了。 第二天，刘凤英送莫国强走出医院，她自己还留在医院看护小凤，莫国强要回家去一边干活挣工分，一边跟亲戚们借钱，小凤的医药费得及时补上。 刘凤英对莫国强说：“我们进城来的时候，我已经给我娘家捎信了，过两天我妹就能过来，等她来照看小凤，我也回家去――小曼那里耽误不得，要赶紧处理，不然坏了萱萱的事！这两天你一下工就去知青屋，在老头子老太婆跟前有多惨哭多惨！你看老头子多有钱啊？我俩拿走两百多了，他还能买下那个知青屋，那院屋没个五六百块肯定不行的！大队部那里借的三百块，老头子眼睛不眨地就上去写条子签字了，说明他还藏着钱！” 莫国强哼道：“老头子捡了几十年的草药，能没有点体己？当初我要留他们两老跟我们住，你不准，要是……” “行了就别说当初了，你没看见老头子偏向莫老二？说他是老小，又刚结婚没底子，好像我们就有什么底子似的！我嫁进来的时候，他们除了那点钱，给过什么我了？” 莫国强干咳两声：“说没给，也给了，你那份见面礼，老太婆可是给的足足的，一个大红包，里边有多少你自己知道！还有你妈，都得了彩礼钱，后来又上门几次，说东闹西的，我叔……老头子每次都给钱，不老少呢！” “我呸！一次几块一次几块的，那叫不老少？” 莫国强不作声了，他可看得清清楚楚，哪里只几块几块？老头子递过去的钱，都是蛮厚的一卷，十块钱面额卷成那样，少说都有几十块！ 那时候他和刘凤英是自由恋爱，两人好得像一个人，谁也离不开谁，可是刘凤英的娘每次来，都说要把刘凤英带回家，说是家里太穷了，男人又因为烧了牛棚犯事去劳教，没有大女儿都活不下去了……刘凤英就哭着求自家老头子老太婆，每次，都得给刘母一笔钱，直到刘凤英怀了孕，身子懒了自己不愿跟刘母做一边儿闹腾，这才消停了。 人都说知子莫若父，其实一起住久了，莫国强多少也了解抚养自己长大的老头子――如果不是真的没钱了，老头是不会写条子借公家钱的！ 所以，他对回村找老头子老太婆要钱，不抱太大希望。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去找亲生的大女儿萱萱商量商量！ 当然要先瞒住刘凤英，事情成了再告诉她，省得她拦着。他要是找不来钱，她肯定又有得说，他这些天也够累了，可不想再承受紧箍咒。 他就试一试，万一萱萱能找得钱呢？大家不是都消停了么？ 第五十二章 莫国强的主意 莫国强平时是顺着老婆听老婆的，可他一旦自己拿定主意，也会坚持一下。(.棉、花‘糖’小‘说’) 夫妻俩走到公路边，左右看看没有车辆过来，莫国强就借口担心小凤醒来了找不到人会哭闹，催着刘凤英赶紧回病房去看护女儿，自己等等有班车来了就坐车回村去。 刘凤英也没多想，再叮嘱他一句记着回到村子里就马上去找老头问要钱，然后转身顺着医院的水泥路走了。 等看不见刘凤英背影了，莫国强立刻甩开步子往市区方向大步赶，他现在知道了，原来门卫那里有萱萱家的电话，待会他只要请求那个门卫，摇个电话过去，萱萱就会出来。 前天经过萱萱爸妈的解释，门卫已经确认了他们夫妻是萱萱家亲戚的身份，这回再去找，应该不会再把他当坏人了。 他和刘凤英以前刚发现萱萱的时候，没敢立马就上前相认，只是悄悄尾随，逐渐摸清萱萱上学的那个学校，还有住的这个地委家属大院，地委家属大院住的都是大干部，门口还有门卫走来走去，夫妻俩更加不敢上前，只好跟着萱萱，等她自己一个人从学校出来，走过一条没人的林**时，才拦住她，那天，夫妻俩可是费了比九牛二虎还要大的力气和心机精神，才说明白错抱孩子这件事，萱萱真的像刘凤英说的那样，是个非常精明聪慧的孩子，并没有让他们夫妻多么为难，就接受了事实，但是她说不会认他们！ 自己的亲生骨肉找到了，却不相认，夫妻俩当然不甘心，刘凤英哭了整夜！ 后来又去学校门口等了她几次，萱萱才软了心，愿意跟他们说点话了，还问了一些关于莫小曼的情况。. 到底是亲生的，血脉相连，那孩子也知道心疼亲爹妈，见面次数多了，她还会给刘凤英钱，让他们去饭店吃饭、坐车回家。干部家庭就是有钱，小小的孩子，随便出手就是十块二十块的，刘凤英说不要孩子的钱，萱萱说，是她的零用钱，就像工人领工资一样，每个月都有的！而且只是给她买零食用，其它笔墨文具什么的，家里还会另外给！ 找到了亲生女儿，还是个孝顺的，夫妻俩别提有多欢喜了，每次想起女儿，那心里熨帖的，感觉日子越过越甜美！ 刘凤英给自个小家描绘了一副美好图画：再过个七年八年，最多十年吧，女儿出息了，绝不可能放任乡下的亲爹妈和亲弟妹不管的，她肯定会扶持弟妹们，全都进城当干部，上班吃公家饭，那时爹妈也还年轻着，让女儿把爹妈也安排安排，有个工作领份工资，咱们就是城里人了！农村这破地方，那点子工分口粮，算个屁啊！ 理想是美好的，前景也很诱人，可惜女儿现在还没长大，还得耐心等着！ 莫国强叹了口气，也是刘凤英太心急了点，前天其实不应该进城看女儿的。 他劝过她，进城次数太密了不好，而且现在正是学生放假的时候，萱萱不在学校，要是跑到地委家属大院门口去找，让人看出什么来就不好了！刘凤英就是不听，说她想女儿想得心焦，要立马见到才行！ 双抢农忙季节不能随便请假，为了请上假，凤英装做老毛病又犯了，看她痛得要死要活，生产队长不得不批假，夫妻俩就又进了城！ 放着暑假呢，自然不能去学校找，只好到地委家属大院门口看看，果然大干部住的地方就是不同凡响，从门口走过的行人都被门卫盯着，夫妻俩有些犯悚了，就跑到离地委家属大院门口五十多步远的地方蹲着，心里祈盼老天开眼，能让萱萱出来。 守了半天，还真让他们盼到了，萱萱走了出来！ 夫妻俩立刻高兴地冲上去，萱萱看见他们楞了一下，然后就要带他们到对面街去说话，谁知还没走开呢，那个老门卫就领人冲过来，拦下他们，又过了一会，萱萱的那对爸妈也出来了！ 就这样，本想瞒着的事情，不得不说开！ 那对夫妻很震惊，显然没法接受这个事实，萱萱那个长得像电影里官太太似的漂亮妈，更是紧紧地抱住萱萱，眼泪流个不停，那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刘凤英都忍不住拈起酸来，回村路上，在莫国强耳边嘀嘀咕咕，把那女人埋汰了个够！ 萱萱那个爸倒是很快镇定下来，他提出要看看另一个女孩，刘凤英一着慌，急中生智说放假了，小曼和弟妹们嘴馋想吃山栗子，就去了山里的亲戚家住，因为山里才有山栗子！那个亲戚的村子在山巅上，不通车，山路难走，全是羊肠小路，得钻山越林走满一整天才能到达那地方！男人听了皱眉，想要说什么，这时候萱萱和那个妈抱在一起哭着哭着，萱萱就晕倒了！ 那女人心疼得要命，抱着萱萱又哭又喊，男人赶紧叫人找车，不一会儿，来了个吉普车，载着大家伙去了医院！ 在医院里检查完，医生说孩子只是受惊吓过度，没什么要紧的，那男人要开紧急会议就先坐小车走了，女人们在屋里说话，莫国强只能蹲在门外，也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后来那女人走出来，莫国强怕她回转，没敢进屋，刘凤英和萱萱在里边谈了些话，过后刘凤英也只跟他说了几句。 因为都太忙了，加上刘凤英又说过小曼在山里亲戚家，所以那对男女没有坚持要立刻看到小曼。 萱萱那个爸临走时说过，晚上请夫妻俩去饭店吃饭，再安排他们住招待所，刘凤英却没有接受，找了个当口，她拉着莫国强赶紧离开了莞城！ 莞城往他们村那一路的班车每天只有一趟来回，而且是清早发车，这个时候根本没班车了，夫妻俩硬是用走的，走回了公道村！ 坐车要三个小时的路程，走走歇歇，两个人直到半夜才走回到村子。 因为是装病，第二天夫妻俩没有立马去上工，等隔壁莫老二夫妻出门了才起床，刘凤英给孩子们做吃的，一边干家务活一边跟他说怎么去找小曼，先把她稳住……说完话他出门想去隔壁借个斧头劈柴，竟看见那个妖孽像个兔子似地蹦过他面前，他伸手就捉了她……真没料到会招惹出昨天那场事故！ 第五十三章 要丑丑的照片 莫国强唉声叹气：怪凤英也怪自己，凤英行事前应该给他透个口气，自己就没那么大意了，要是紧紧捉住小曼，她往哪跑？如果伤的是小曼而不是小凤，这时候就免了所有的烦恼了！ 不用自己心急火燥去筹钱治小凤，又废掉了小曼，萱萱也就不用担心什么了，那对夫妻有权又有钱，将来还不都是为萱萱做打算？萱萱的那个前程啊，用刘凤英的话说，就是阳光灿烂，铺满鲜花！ 萱萱得了富贵，做为亲爹妈和亲姐妹兄弟，肯定跟着过上幸福风光生活！让村里的人看得流口水，羡慕眼红……这辈子，再圆满不过了！ 莫国强一路东想西想，脚下生风，很快就走到了地委家属大院门口，并且按照他的意愿，真的让门卫给唐青云家，就是萱萱那个爸的家里打电话，接电话的正是萱萱，很快，萱萱就出来了！ “萱萱，你好点了吗？” 莫国强目光充满关爱地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萱萱长得像她亲妈刘凤英，但比刘凤英漂亮：嫩黄色带花边的连衣裙，黑色小皮鞋，梳个学生头，头发干干净净水滑柔顺，缎子一样闪着光，苹果脸儿白里透红、粉粉嫩嫩，眼睛细长不够大却也黑黑亮亮，像那清澈的山泉水，露出笑容来就更可爱了，眉眼弯弯，两腮帮还有酒窝……莫国强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漂亮可爱、干净纯洁的女孩儿，想到这女孩儿竟然是自个儿生的，心情就飞扬起来，呵呵呵傻笑！ 萱萱却显得比他稳重多了，轻轻喊声“莫叔叔”，示意他跟着走到一边，离大院门口远远的，这样两人说话别人也听不见。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一声淡淡的“莫叔叔”让莫国强清醒过来，忙跟在萱萱身后走。 萱萱先问刘阿姨怎么没一起来？随后又问莫国强：“你这次来，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莫国强怔了一下，脑子转了好几圈，才理清头绪，吞吞吐吐地将刘凤英想对付小曼，结果让她逃掉，却误伤小凤的事说了出来。 “你妹妹小凤，现在就住在莞城医院里呢，缺了好几百块医药费！”莫国强看着萱萱说，希望她对妹妹表示一下关心。 萱萱似乎是呆了呆，眼睛眨巴眨巴着，半晌才说道：“那个莫小曼，她跟我是同一天出生，应该不比我高吧？她力气很大吗？莫叔叔都抓不住她？” 莫国强干咳两声：“农村的孩子平时都干活，是有点力气，她要拼命挣扎起来，还真的难办呢！我那时让她咬了一口，呶，在这还有印子！那小坏妮子，滑不溜丢的一不小心就让她跑了！” 萱萱垂下了眼眸，脸上慢慢蒙上一层悲色：“你们这样，就等着我爸妈把她接回来，然后再把我送去乡下吧，我没有力气，干不了农活，我会死掉的！” “不会不会！”莫国强忙说道：“好孩子，好萱萱，爸妈绝不会让你回乡下去！你放心，你妈她……只要把小凤的事情弄好了，你妈一定打起精神来收拾那个坏妮子！” 萱萱抬起头，眼里像有很多星星在闪烁：“那你们要怎么做？” “呃，这个，我得回去问你妈才知道啊！” “我只能有一个爸爸，一个妈妈，你是莫叔叔，那个，是刘阿姨。你们放心，我将来长大了也会看顾你们的！”萱萱乖巧地提醒莫国强。 “好，好的！”莫国强听到女儿说将来会照管自己夫妻，顿时心花怒放，笑得嘴角扯到耳根。 “莫叔叔你回去告诉刘阿姨：我爸这段时间很忙很忙，我妈说，其实可以先看看莫小曼的照片。刘阿姨说莫小曼长得像我爸，这个不可以！我不答应！你们给她照一张不像我爸的、丑丑的照片送来，就行了！记住，一定要丑丑的，最好是丑得不像人！还有，看住她，把她关在那个村子里，不准乱跑！尤其不能进城，我不要看见她！我们一家很快就调去省城，到时候我弟弟也会来省城读书，我们一家团聚了……等过了今年，就好了！” 莫国强像根木头一样站着听萱萱说话，脑子转不过弯来：“不是，萱萱啊，你刚还说照管我们呢，这这又要调走了，那我们以后就见不着你了啊！” 萱萱笑了笑：“我爸妈是好心人，做事很公正的，只要你们把那个莫小曼弄丑，留她在农村，我妈会给你们足够的生活费！到时候，寄钱啊写信啊，都是我来做！我家的地址、我在哪里，你们都会知道！” “哦，哦，这样啊，也行！”莫国强下意识地应着：“那，那照片？” “照片，是给我爸看的！记得跟刘阿姨说，一定要把照片弄得丑丑的，让我爸看不出来她像谁……我爸很忙很忙，这种事情，他会交给我妈全权处理！” 最后莫国强离开的时候，真的拿到了钱，整整五百块！ 萱萱听他说医药费不够，刘凤英就回不了村，立刻跑回大院家里拿了钱来，她说，这是她自己的钱，零花钱、压岁钱、亲戚们来家给的红包，平时用不完放在盒子里，不知不觉就有很多了！ 莫国强口袋里揣着钱，心里踏实了，却还是忍不住唉声叹气：当大干部真好啊，一个月工资不知有几百几千？儿女都能活得这么富足无忧！自己个大老爷们，一年到头忙死忙活挣的工分就换来几十个大毛，再加上全家几百斤口粮……唉！都比不得个十一岁的毛孩儿！ 萱萱，宝贝女儿，真是命太好了！ 刘凤英看到莫国强又来到医院，大为惊讶，当知道他没有回村而是进市区了，哪里还不明白的？莫国强竟敢不听话，还背着自己去找宝贝亲生女，刘凤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拖着莫国强到僻静处一顿掐打，医院的地盘，再僻静都有人经过，莫国强只能忍了，小声告诉刘凤英，他这次和萱萱见面，唐家人不知道，因为没人在家！ 又把萱萱要他转告的话说给刘凤英听，刘凤英眯着眼沉吟一会，最后做了决定： “这钱是我宝贝女儿的，凭什么用来交住院费？今天没班车回去了，明天一早我就搭车回村，找老头子拿钱，再处理那死妮子，尽快把照片送来！你就留在这里看着小凤，等我妹来接手了，你再回去！” 第五十四章 神力 刘凤英从莞城坐车回到公道村，莫小曼刚刚完成一次艰苦历练，也可以说是痛苦蜕变。 前世莫小曼爱看电影电视，不分种类，本国外国言情偶像伦理推理玄幻科幻古代现代等等，碰着什么看什么，传说中的洗髓伐筋她约莫了解，可真正遇上，感觉太坑了，简直是要死要活，鬼门关里转一圈回来！ 其实她心里明白，自己不该抱怨还应当心怀感激，因为这算是黑山灵君大发慈悲帮她的忙，他要是懒得提点，不作为，她不知道要捱到猴年马月才能有这样的进步提升！ 小凤事件引发的后续，令小曼深深感觉自己不强大起来真的不行：莫小强也不知道听了谁的挑唆，根本不理会莫支书的警告，带着莫小能潜伏在小曼家院门附近，只要没人，就往门上或院里砸石头，小曼想走出院子，除非头上顶锅盖，否则就等着头破血流！ 这简直是寸步难行了呢！ 民兵排长赶过两次，其他大人们路过，看见莫小强胡来，也会喝斥几句，过后他又来，村里一些调皮捣蛋孩子也跟着他一起来扔石头，扔一阵歇一阵，乒乓闹个不休，连后邻几户人家的老人小孩都不敢过来挑水了。 阿公在家他们不敢来，等阿公一走，就又来了！ 小曼气得要命，阿奶只管拘着小曼，时时喊住她，不让她到院子里去，唯恐让石头砸中了。 愤怒中，小曼修炼的心志越发坚定，除了大量饮用灵泉水，连续三天三夜，她白天在房间里，夜晚在院中间晒谷坪，专心致志、不知疲倦地练习五禽戏！ 第三夜凌晨五点钟左右，小曼练完第五十遍禽戏，坐在晒谷坪上调息，感觉左手掌心恙微微发烫，她心里一动，身形晃了晃，睁开眼定睛一看，已经置身于宝珠空间里！ 小曼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再拍拍脸颊，又惊又喜：这次进来的可不只是一缕魂识，而是身体进来了！身体进来了诶！ 灵君不是说两个月后它消散之前才会召唤自己进来的么？难道是自己这几天下了苦功修练的原因？ 四周看看不见灵君影子，小曼两掌合十行了个佛礼，大声道：“小曼来了，参见灵君！” “这是你的地方，不必如此！” 灵君现出身形，依然悬在半空，声音懒洋洋的，语气倒是挺愉悦，大概他很乐意看到小曼将他奉若神明。（.无弹窗广告） 接着灵君让小曼就在那块平坦的大石头上将她的五禽戏演练了一遍，别的他也没说什么，只在蛇形处点拨了几下，小曼再练起来，顿时感觉大有不同，受益匪浅。 灵君真不是个好奇的，问都不问小曼发生了什么事，只说小曼体质确实增强了，这次是凭自己意念进入宝珠空间的，连日苦练不算什么，很多修炼之人比她更刻苦，不过她大量饮用灵泉水，既涨肚又麻烦，方法未免太蠢笨，他都不忍直视了！ 小曼腹诽：那我就这水平，能怎么办？空间又限制这样那样，明明有好东西不让动！ 灵君朝小曼招招手，引她自小泉湖边往上，走到倒数第三个灵泉水层那里，指着一个泉水回旋处说道：“就那个地方，以你现在的体质，可以喝一口！只能一口！” 小曼看看下边的小泉湖，又再往上数了数，有些迟疑道：“这可是，往上第三层诶，这灵泉……我能受得了吗？不怕暴体而亡吗？” 灵君拂袖：“我是看你太蠢笨，实在受不了才提点这一次，不信就别喝，算我多事！” “哎！哎！别走啊，我喝！那个要是有什么事……灵君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哈！” 灵君哼道：“少废话，要喝赶紧喝，过了时辰想喝也不行了！此处因地势所致，上下灵泉回旋中和，最中间那点灵泉会保持两个时辰不流动，正适合你饮用，只一口，强过你把小泉湖喝光！我在此引导你调息运功，淬练筋骨，死不了！” 小曼得了这话，哪还敢怠慢？说声谢谢，赶紧俯下身去，双手捧起灵泉，按照灵君指点，只喝一口！ 一口不一样的灵泉甫下肚，小曼立刻感觉到身体里瞬间充满不可控制的力量，就像吹气球，这股力量即将撑破她的身体！撕心裂肺般的痛感袭来，小曼紧咬牙关，实在承受不了，翻滚着跌落进大泉湖，灵君无动于衷，悬在半空冷冷淡淡看着她，并不管她痛成什么样，只说道：“不想暴体而亡，就照着我说的做！” 小曼竭力保持清醒，不让自己痛晕过去，浑身颤抖着爬到湖边大石上坐好，打起手印闭上眼睛，聚敛精神，循照灵君不断发出的指令，疏导体内那股暴动的力量……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巨大的痛楚从缓解到消失，那过程小曼自己都弄不清楚怎么过去的，耳边什么时候没有了灵君的声音也不记得了，等她睁开眼睛，灵君已不知所踪，鼻子里闻到阵阵臭气，抬手擦一擦汗，却从额头抹下一层“黑泥”，小曼怔住，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更是傻了……这些臭臭的黑糊糊的泥垢是自己身体里冒出来的吗？哦老天，一定不是的不是的！ 反正灵君只是一缕神识，还被自己身上臭味熏跑了，小泥人莫小曼腾身而起，“噗通”一声跳进大泉湖，直接在湖里将衣裳脱下清洗干净，晾在太湖石上，自己就光着身子在湖里自由自在游啊游，游啊游…… 但也不敢玩太久，怕外头天亮了阿奶找不到自己着急，摸着衣裳半干，小曼就穿上了，突发奇想，俯身抱住那块晾衣裳的大圆石，直径七八十厘米圆桌一样的太湖石，竟然被她抱了起来，还能走个来回！ 小曼呆了一呆：那口灵泉、自己受的那场痛苦磨炼果然有用！长力气了！简直是神力啊！这块石头少说也得有七八十斤，自己能轻松抱起来，说明莫小强那小烂仔，不用怕他了！ 小曼大喜，想着灵君可能不出现了，也不用跟他告辞，眼睛瞥到小泉湖里亭亭玉立的荷花，心里一动，但想到不能太贪，慢慢来，就跑过去伸手扶住一柄翠绿的荷叶，小心地掐了指甲盖那么大一点荷叶，紧握在手，闭眼默念，整个人就消失了。 等小曼离去，一抹影子从飞来峰后飘了出来，看着小曼消失的地方，自嘲一笑：说好的不再跟这些凡人牵扯不清，还是忍不住帮了她！算了算了，这丫头太弱也太笨，实在看不过眼，仅此一次了！ 第五十五章 又来了 莫小曼发现自己竟然能够把那点荷叶带出来，欢喜得有些蒙了：这表示，阿奶很快就能重见光明！灵君可说过：用小泉湖的荷叶煮水喝，吃十来次就好！那天天都吃，半个月内阿奶就看得见了！ 小曼险些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大喊大叫，站在晒坪上深吸口气，这才感觉身上疲惫酸软，骨头肌肉到处都痛，脑子犯晕……是了，进一次空间，损耗太多精神力，还不知道下次进去得隔多少天呢，自己又过于心急了！ 一步一步走进厨房，生火烧水的当儿坐着歇歇，把荷叶放进滚水里，等凉了再拿给阿奶喝。[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阿奶居然闻出这是荷叶香味，问小曼是不是偷偷出门，去摘别人家池塘里的荷叶了？ 摘点荷叶倒没什么，阿奶只是担心小曼出门会挨莫小强他们打！ “你啊，又不听话，万一石头砸中你受伤了怎么办？眼看就要开学了，你可不能误了上学！你阿公不在家，你哪里都不要去，等开学了，你阿公也不去水库了，有他送你上学放学，那时你才能出门！” 阿奶唠叨着，小曼从她手里取走空碗，笑道：“阿奶，我就是天不亮跑出去一小会，那时候人都还在睡觉呢，他还能做梦打我啊？” “不能大意！刘凤英心狠，生的儿子也不是善茬。[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国强小时候还是很听话的，这莫小强啊，可不像他爸，我以前在那院里住着没少听到他动静，性子暴得很哪！” “阿奶，没事的！我毕竟比莫小强大两岁，要是真跟他打起来，我也不怕！” “你可别真跟他打啊，男孩天生比女孩有力气，再大两岁也不抵事的。” “我肯定能打得过他！这些天忍着他，只不过是怕万一出意外头破血流什么的，又难为阿公了！莫小凤那事本来不是我的错，阿公还是为了她借公家的债，要是我真打伤莫小强，可再没钱交医药费了！” “你阿公……唉！”阿奶叹口气，有些伤感：“别看你阿公那样，他说不嫌弃我没儿子，可他还是很看重香火的！他总想着国强、老二才是莫家这一支接香火的人，对他们掏心掏肺……这么多年了也该够了，他们都已经成家立业，我们可是老了，还能有多大能耐哟！” 小曼默了默，觉得这个话题还是不要继续下去了，眼珠子转动一下，说道：“阿奶，这些天你喝的那些酸不溜丢的枸杞子汤，是阿公告诉我做的哦，他说经常喝这样的汤水，对眼睛有好处！以前他总不在家，没空弄这些，再说他也不经常摘到枸杞子，那东西难摘，费时间……这次他在深谷摘到一些，就让我煮给你喝。还有那种淡淡甜味的丝瓜花汤、香香的野菊花、今早的荷叶汤，是我看见别人吃，问过阿公的，他说可以给你喝。我有时候单独煮，有时候几种材料混合一起煮，阿奶，你觉得哪种味道好一些？” 莫阿奶笑了笑：“都挺好的，我小曼煮的汤水，怎么煮都好喝！就是什么都不放，光喝白开水也好得很！倒是你阿公，山上的枸杞子不好摘，他也不是肯浪费时间的人呢，摘一把枸杞子，还不如他在草丛里拔几株黑叶草值钱！” “阿公说药材这种东西，也讲究生长的方位、地势，相同的药材，长在不同的地方，那药效就是不一样！好比这个枸杞子，山上大把多，阿公平常看见了都不摘的，可这次他遇到的那几株枸杞树长在一个很特别的地方，所以他摘了！费了半天功夫，才摘到四五斤，回来再晾晾，更少了！可这枸杞子好啊，药效是普通枸杞子的十倍不止呢！” 阿奶忍不住笑了：“你这孩子，这么多年来，一大家子人都没有谁对你阿公的药材感兴趣，你倒是留意上了！” “这几天我替阿公整理药房，晾晒草药，阿公教我认了不少药材，我觉得很好啊，如果将来有机会，我也愿意学医，阿公阿奶有点什么不舒服的，我直接给看了，都不用花钱去医院！” “好，好！小曼有志气，阿公阿奶都支持你！” 不让出门，小曼做完那点家务事，就躺在梨树下石台上，翻看从莫水霞那里借来的课本，看着看着，居然睡着了。 阿奶还怕她醒着乱跑，也没吵她，就让她睡了两个小时，等小曼自己醒来，喝了点灵泉水，感觉身上松活多了，不再那么疲累。 中午时分，小曼煮好稀饭，做了两个菜，生煎茄子和酸笋辣椒丝炒薯苗，茄子阿奶爱吃，薯苗阿公爱吃，小曼什么都吃，每顿饭做的菜只一两样，量可不少，却总能吃光不剩。 幸亏有个菜园子，小曼兑了灵泉水浇菜园，原先不知谁种的芥菜、空心菜、薯苗、茄子、番茄辣椒姜葱芹菜等，要死不活的，现在长势茂盛，生机无限，够一家三口吃到秋菜长出来。 菜端上桌，就听到阿公喊声，小曼跑出厨房，看见阿奶用竹竿探路已经走到院中间，心道就由着她去吧，其实阿奶是很想为阿公做点什么的。 再踅回厨房，舀了三碗稀饭摆在桌上，等阿公阿奶洗手进来，就可以吃了。 院子里却传来一阵吵嚷声，一声高过一声，小曼走出来一看：是刘凤英和莫二婶，带着她们各自的孩子进了院子，就站在晒谷坪那儿叉腰对骂！ 这群讨嫌麻烦的人又来了！竟趁着阿奶给阿公开开门的当儿，闯了进来！ 阿公背着满满的背篓，扶着阿奶走回屋，无暇去顾她们，两个女人互相对骂，莫小强几个男孩就顶牛打了起来，莫小苏对莫小枝，莫小花跑去摘蔷薇，蔷薇花有刺扎着她的手了，莫小花恼火，转身拿起一根木柴，朝着花朵累累的花架用力打！ 真是够了！ 小曼站到石台上，居高临下大喊：“你们干什么？要吵回你们家吵去！不要在我家闹！” 第五十六章 不是你亲生 [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院子里一静，莫小苏首先反应过来，怒视着小曼骂道：“你个野种说什么屁话？这是你的家？你脸可真大！这屋院是大队分给我阿公的，我阿公本来就是我家的人，所以，这里是我的家！” “你神经病！”莫小枝尽管只有七岁，骂人的功夫可一点不弱：“你个鸡屁股嘴，你说是你家就是你家？阿公也是我的阿公，这院屋是我的家！” “你说，你说谁鸡屁股嘴？看我不把你个短命丫头扔出去是假的！” 莫二婶维护自己女儿，张牙舞爪要去抓莫小枝，被刘凤英一脚绊倒在晒谷坪上，不得不说，身强体壮个头高就是有优势，莫二婶虽然也腰粗膀圆，可她比刘凤英矮了一头，明显不是对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刘凤英把莫二婶摁住，扇了她一巴掌，骂道：“死婆娘，敢骂我女儿短命？我看你才短命，你们全家短命！” 莫二婶跳着脚一边反击一边嚎叫：“刘凤英！你个臭破鞋……这屋院是我家的……你休想占！” “你臭破鞋！你臭破鞋！”刘凤英又再扇莫二婶两巴掌：“我是讲理的人，我告诉过你：这个院屋我也不独占，两家都有份！六七个房间呢，那边还有空地，再平分就是了，你偏要跟我争，你争得过我吗？嗯？惹急我，老娘打死你！” 莫小苏见自己亲妈被打，却不敢上前，怕刘凤英那母老虎，跺着脚哇哇大哭，莫二婶的大儿子想跑去帮他妈，却被莫小强推倒在地，骑在身上猛打！ 阿公把阿奶扶到屋檐下坐好，一面不放心小曼，大声喊着：“小曼！小曼！你别去……你给我过来！” 小曼只得跑去帮着阿公把背篓放下，阿公腾出身子，拿过阿奶手上的竹竿，大步走到晒谷坪里，不分大小一顿乱揍，莫小苏哭声更大了，几个男孩分开跑散，刘凤英也放开了莫二婶，护着头跑过一边，大声喊：“爸！爸这是干啥？” 阿公：“你们到我家来闹什么闹？都给我滚！” 阿奶冷笑一声：“难得啊，多少年了，连国强和莫老二都不喊爸了，刘凤英刚进莫家那阵，也只有在接红包的时候才喊过两声爸妈，以后连称呼都没有了，这会子，她倒是喊起爸来！” 小曼说：“阿奶，刚刚她们都吵出来了，想要住这个院屋呢，喊爸妈是哄人的，别信她！” 阿奶呵呵笑：“哟，反倒要我小曼来教我！放心吧，阿奶才不信她们的鬼怪！” 晒谷坪里，一群女人孩子或近或远围住阿公，莫二婶和莫小苏自认是受害一方，站得最近，絮絮叨叨边哭边说，莫小苏说她要搬来和阿公住，莫小强莫小枝也吵吵要跟着来，莫二婶说这院屋本来就该是二房的，跟莫老大不沾边，凭什么刘凤英跟她争？ 刘凤英说的却是另一件，她嗓门比任何人都大，也夹带着哭腔：“爸，小凤可怜哪！三百块不够啊！医生说得要一千块，再不续费，孩子命不保……爸，你快想想办法，再给找七百块钱来！” 阿奶抿紧嘴唇，小曼冷笑：什么叫得寸进尺？受教育了！ 小曼站起来往前走，阿奶觉察了，伸出手：“小曼，乖！别去！” 小曼把阿奶的手送回她膝盖上：“阿奶放心，我阿公在呢，还有院门口围着一群人，刘凤英她不敢怎么样的！” 说完，小曼快步走到晒谷坪上，刘凤英刚才就瞪过小曼好几眼了，这会子看到小曼过去，更是恨不得抓住她撕了她！ 就为这妖孽，害她失手误伤了小凤！ 小曼和刘凤英对视着，问道：“刘凤英，你真的觉得小凤可怜？你挥着铁钳朝我打来的时候，难道不正是想要这个后果吗？小凤是你自己打伤的，你凭什么问我阿公要钱？我那天被你们夫妻劫持，抓去你家，受了惊吓，半夜老做恶梦，我阿公还没问你要压惊费呢，你倒好意思再来？” 刘凤英气得脖子涨：“你个忤逆东西，敢张口喊老娘名字？等着雷公劈死你！你再瞎说？谁劫持你谁吓你？碰都没碰到你，你做的什么鬼恶梦？” 阿公转头来看小曼：“真的做恶梦啦？” 小曼点头：“一睡着就梦见铁钳打在我脸上，每晚都吓醒好几次，不敢睡觉！” 阿奶这时候也大声喊过来：“是的是的！老头子，这几晚上我都听到了……是小曼！她做了恶梦不敢睡觉，就一个人在屋里院里晃荡……可怜的孩子！” 小曼：…… 我的阿奶啊，真的假的？你居然听到我动静了？还好还好，眼睛不方便没爬起来察看，不然的话，就露点馅了！ 刘凤英撸起衣袖朝小曼奔来：“死妮子你害了我小凤，我还没怎么着你呢，你敢倒打一耙，在这里爱娇上了！看我不撕了你！” 小曼站开步子，很想试试自己新增长的力气，谁知阿公一伸手，把她揽了过去贴在身边，阿公对刘凤英喝斥：“你想干什么？小曼现在是我的孩子，当着我和老太婆的面，你都要撕了她，没有我们在场，你还不得把她吃了？” 刘凤英哭喊：“爸，我是她亲妈，我就不能教训教训她？” 阿公摆手：“用不着！小曼已经过到我和老太婆名下，她是我们的孩子，由我们来教，她好不好，与你无关！” 小曼看了看围在院门那边的人群，大声说道：“刘凤英，你就不要再骗人了！你和莫国强躲着人偷偷说的话，我全听见了！我莫小曼命不好，十一年前被你错抱回来的，其实我根本就不是你的亲生女儿！我和你们没有血缘关系！所以，我才要离开你家，不再做你的奴隶！大家也可以看得出来，我哪一点长得像你刘凤英，还有莫国强？” 刘凤英像不认识似地瞪着小曼：“你、你……什么时候？我和莫国强什么时候说过你是抱错的？” “你们夫妻俩说了什么，你自己不会记着啊？要我一个小孩来提醒？刘凤英你想支使人找别个去，少烦我！我跟你没关系了，再来招惹，我可是要骂人的！不要以为只有你们会骂会闹，我也会！” 第五十七章 刘凤英又打人 说完，小曼不管刘凤英的呆样，抱着阿公手臂摇了摇：“阿公，阿奶早上跟我说了，她想眼睛快点好起来，她想看看我长什么样，还想看看你的头发是不是全白了？阿奶说阿公年轻时候就开始钻深林爬山岩，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她心疼你！” 阿公放在小曼头顶的手掌一沉，回首看了看静静坐在门廊下那个纤弱的身影，再转回来时，眼睛红了，他扫视一下晒谷坪上的女人孩子，对她们也是对刘凤英说道： “这个院屋现在还是公家的，大队暂时借给我住，不管以后是不是我的，都跟你们没有关系！已经分家了，我就不是你们的阿公了！事实上我也不是你们亲阿公，每年祭祖、做清明都告诉过你们，你们都知道的！从今起，你们要叫就叫我叔公，只有小曼才是我的亲孙女！我只管她，再管不着你们了！以前给你们的钱和东西，我不要你们还了；今天往后，我一分钱都不会再给你们！我对得起祖宗，也对得起你们了！都回去吧，这院屋你们别再想，医药费、钱什么的，也莫问了，说没有，就是没有了！” 莫阿公说完这番话，院子里立刻响起一阵嚎哭声，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死人了呢。 后邻的小孩们果然给力，又跑去大队部报告了知青屋发生的情况，正巧今天是民兵排长在大队部值班，带了三几个民兵过来，恰好听到刘凤英和莫二婶等人嚎啕大哭胡搅蛮缠，民兵排长奉行的是少说多做原则，他也自认没有莫支书那样的口才，讲究个以理服人，明知这些人就是来闹事的，话都懒得说，直接指挥几个人一起动手：小孩一双一双地拎出去，大人直接拖后衣领，全部扔出去，然后和阿公说两句话，叮嘱拴好院门，就匆匆走了！ 小曼跟在阿公身后，朝后邻几个小屁孩眨了眨，表示她知道他们做好事了，没当面说，是怕莫小强找他们打击报复。 莫小强确实不是个善茬，他被民兵拎出来扔在公路上，翻身爬起来的当儿，手上就抓起两把碎石，朝民兵们猛力砸了过去。 民兵躲开石子，嘴里吼着“把他抓起来”，一边作势要追过去，莫小强立刻撒丫子跑了！ 莫小能和莫老二家的莫小宝、莫小贵也跟着跑掉。 莫小苏、莫小枝从地上爬起来，哇哇大哭，各找各妈，而她们的妈此时正一边拍打身上灰尘一边相互拉扯着，既不肯让对方往院门跑，自己又想抢先跑过进去。 阿公和民兵们说完话，将他们送走，就被小曼推着进院：“阿公快回去！阿奶等我们吃饭呢！” “哦哦，好！吃饭吃饭！都饿坏了呢！” 阿公看也不看被民兵扔得东倒西歪的那些个人，几步跨进院门：“把门关上，栓好！” “哎！”小曼一手把住一边门扇，就要合上。 “莫小曼！” “死妮子你敢关门！” 莫小苏、刘凤英同时发声喊，和莫二婶一起朝院门冲过来。 小曼看她们那气势汹汹的样子，索性也不急着关门了，自己走出来，站在门口说道：“怎么？被兵民扔出来你们不服？我告诉你们，你们这是擅闯民宅，意图谋害老人小孩，我可以放你们进去，然后再大棒子把你们打出来！” 几个大小女人都站住脚，没有直接冲上来，倒不是她们怕了小曼，而是阿公又走回来，站在门里瞪眼看着她们。 刘凤英脸色变幻几次，最后换了副心痛表情，朝小曼伸出手，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柔弱语音说道：“小曼，我的好女儿啊，你不要乱听别人乱嚼舌，你就是我亲生的，是我十月怀胎……” “够了！”小曼制止，这声音听得她牙酸：“电影上说，事实胜于雄辩！就算别人不议论我也能明白：你们是怎么疼爱小凤小枝的，又是怎么虐待我的？为什么你们夫妻背着人说那种话？为什么我长得跟你们一家子人完全不一样？为什么你们夫妻经常进城，说要去找什么‘亲闺女’，然后说我是‘死妮子’！我心里早就琢磨着了，刘凤英，你们骗不了我了，你们心里想什么，我也知道！别招惹我，也别给我阿公阿奶添麻烦，不然，信不信我把你们一辈子的美好希望，打得稀巴烂！” 刘凤英目瞪口呆，都忘了怎么说话，莫小花在下边抓着她的手摇晃，尖声哭喊，她也没感觉。 小曼不再理会她，转向莫小苏：“野种这句话，我听你说了好几次，你说，谁是野种？” 莫小苏多少也被小曼刚才那番话震了一下，她是没想到，别人十分忌讳的事，莫小曼竟不在意！公然跟刘凤英叫板，大明摆白讲出来，自己就不是莫国强刘凤英亲生的！ 这小贱货疯了吗？在农村，没爹没妈的孩子虽然得到人们的怜悯，但是很遭嫌弃的！将来说个亲都难，父母齐全家境好的男人不会娶孤女，好姑娘更不会嫁孤寡男，她竟然……哦对了，她现在投靠了阿公阿奶，阿公有钱，又有这么好的知青屋，她骗得阿公阿奶的家产，这么厚的底子，以后应该是不愁说亲的！ 莫小苏瞪仇人一样瞪着小曼，没错儿，这个莫小曼就是她的仇人！阿公的一切本该全部都归她，却被这个莫小曼抢走了！ 莫小苏尖声喊道：“我说了又怎么样？你现在弄清楚搞明白了：你根本就不是我大伯和大伯娘亲生的，你就是个野种！外头抱来的野种！野种！野种！” 连续三声野种喊出来，小曼被她激得血液沸腾，握着的拳头蓦然化为掌…… “啪！”一声，出手打莫小苏的，竟是刘凤英！ 刘凤英这一巴掌可说是用尽了全力，打得莫小苏直直往后飞了出去，跌落在铺满碎石子的公路上，像只死狗一样瘫在那里，一动不动！ 幸亏这年代路上跑的汽车不多，而且汽车也像人一样有作息时间，这大中午的并没有车子路过。 刘凤英恶狠狠骂道：“我叫你乱嚼舌！当着我的面，就敢胡谄瞎说，小曼不是我生的，难道是你生的？嗯？破坏我母女的感情，看我不打死你！” 莫二婶先是惊呆，回过神来立刻奔跑过去，抱起莫小苏一看，顿时嚎啕大哭：“我地个天哪！刘凤英打死我闺女了啊……我不活啦！” 第五十八章 美梦 小曼简直无语到极点！ 今天是怎么啦？她明明有点力气了，很想试着自己解决点问题的好不好？ 刚才在院子里想等着刘凤英上前来，好趁机踹她一脚，结果阿公伸手把自己给捉走了，现在故意质问莫小苏，挑拨她出口不逊，然后自己可以掴她一巴掌泄泄愤，谁知刘凤英这个疯婆子，抢了自己的先！ 而且刘凤英那巴掌，明显用了全力没有半点控制，只怕把莫小苏打伤了！ 这是在自家门口，当着阿公的面，阿公……好吧，又给阿公惹麻烦了！依照阿公的行事准则，貌似可能又要掏腰包，如果他还有钱的话！ 阿公急步从门里走出来，跑到莫二婶身边去察看莫小苏，小曼站到门前石墩子上去朝人群里张望，也看了个大概。[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刘凤英那一巴掌太过狠厉，直接拍在面门上，莫小苏鼻子、嘴里都出血，红红的糊了满脸，昏迷不醒，莫二婶扒拉了一下莫小苏的嘴巴，掉出几颗牙齿来……围观众人啧啧叹息，莫二婶尖叫一声歪倒在地，晕过去了！ 又有小孩屁颠屁颠往大队部跑去！ 刘凤英也有些慌了，却磨磨蹭蹭不去看被她打伤的人，转头见小曼站在石墩上，立刻凑近来，嘴里说着：“小曼！我的亲闺女，妈这是为了你啊！” 小曼哪有不知道刘凤英的意图，冷冷地瞥她一眼，大声喊道：“刘凤英你这个恶毒女人，不准靠近我！女孩子被你接近了绝对没有好事！你弄瞎了莫小凤，又打晕了莫小苏，现在轮到我了是吗？你想害我破相对吗？刘凤英你别做梦了――你这样的大坏蛋，我不会让你走近的！” 那边围观的人们马上转过头来，纷纷指责刘凤英，一个挑着担子送饭回来的五十多岁大娘说道：“刘凤英你这女人怎么回事？接二连三地害人，还都是十来岁的女孩子……天哪！听说上岭村有个女人发疯了，整天脱光衣裳往外跑，见人就抓就咬，你你是不是也发疯了？” 一听这话，婆婆奶奶们顿时就着慌起来，大声嚷嚷： “呀！我家大姐儿呢？哦在这！赶紧，赶紧回家去！” “二妹？二妹你在哪？快叫上三妹回家！再告诉你大姐，以后在外头挖猪菜什么的，见着莫小强的妈，得绕路走！听见没有？” …… 刘凤英气得翻仰，想拉住人解释，没一个听她的，婆婆奶奶们各人护着自家小孩们，躲鬼般躲着她！ 那边秋二奶帮着阿公把莫小苏背起，要送去卫生室，阿公低头看看莫二婶还昏鸡似地躺在地上，就冲着刘凤英大喝：“刘凤英你瞎混啥子？还不赶紧过来背人去卫生室抢救！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母女俩要是死了，你就等着公安抓你去坐牢！” 刘凤英也没料到自己一巴掌把莫小苏打得血流满面昏迷不醒，她心里不是不怕，但见阿公上前揽事，又觉得有机可趁，就故意不过去，想着到时把事情全都推到阿公身上好了！ 反正阿公在大队有面子，看在莫国强和孩子们的份上，他也应该为她担着些！ 这回她却是打错了算盘，阿公声疾色厉，连“抓你坐牢”都喊出来了，刘凤英一个激灵，顿时脚下就有些发软。(.) “爸！爸你看，我都是为了小曼啊，小曼是我女儿，我总不能让小苏胡说八道吧？平时她二婶和小苏就总欺负小曼，刚才小苏这妮子太过份了！”刘凤英还想装。 阿公背着莫小苏转身就走：“刘凤英，其他的我管不着，看在是我莫家后代的份上，我把小苏送去卫生室，小苏她妈要是死了残了，都是你的事！” 刘凤英见阿公走得飞快，傻眼了，赶紧喊小曼：“小曼！小曼你快来，和我一起把你二婶扶到大队卫生室去！” 小曼尖叫着：“刘凤英你不要靠近我！” 跑进院门，哐当一声把门关上，外头传来刘凤英疯了似的怒骂：“你们都来看，都来看看啊！这个就是莫小曼，就是我养的好闺女啊！她个忘恩负义的……她不孝啊！” 有人劝道：“凤英，你还是赶紧的，先把人送去抢救吧，不然真死了，莫老二找来，你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刘凤英歇气儿不骂了，外头也不再有声响，小曼开一道门缝探看，人都走了，估计是有的回家，有的跟去了卫生室。 小曼跑回屋，见阿奶坐在廊下，就走去蹲在她身边，叹着气道：“阿奶，你都听见了吧？今天我又给阿公惹事了！” 阿奶手摸索过来拍了拍她：“没你的事，阿奶耳又没聋，都是她们！” “我要是不说那些话，就没有后面的事！” “小曼啊，阿奶知道，这些年让刘凤英压着，你不敢说也不敢做，但你是个聪明孩子，你心里想的，你刚才说的话，都对！阿奶很高兴，你原来这么有脑子，还能说会道的！你记得阿奶跟你说过：不要你去欺负人，也不用你太善良！阿奶活了一辈子，看得很明白，你要是让人欺负一次，人家就能上来欺负两次三次直到成习惯！阿奶不怕把你纵坏了，你要是被人欺负，能还，就一定要还回去！懂吗？” “懂了，阿奶。”顿了一下，小曼说道：“阿公看不得莫小苏满脸血的样子，送她去卫生室了，看样子又得给钱，这下，我们家就真的没钱了，还欠上债了！” “管他呢，你阿公花完这点钱，就当是个了结吧，等下次他挣得钱来，要全部交到阿奶手里――这是早先说好的，阿奶要当家了！有小曼帮忙，阿奶没什么好担心的！” “好啊，我帮你！”小曼笑着说道：“阿奶，我早上在梨树下睡觉做梦了，做了个美梦！” “我小曼做什么美梦了？穿新衣、吃鸡腿？” “哟，那也叫美梦？阿奶当我三岁小孩呢！” “穿新衣吃鸡腿都不叫美，那还能有什么啊？” “我梦见我背上书包上学了，考试得了一百分！阿公不去守水库了，早晚都在家陪我们，我们一家三口快快乐乐过日子，我把阿公摘回来的枸杞子啊、决明子啊、山菊花苞啊等等，只要是能明目的药材我都煮给阿奶喝，然后阿奶的眼睛突然就复明了，看得见我和阿公了！阿奶在我们这新院屋里走来走去，种菜栽瓜又喂鸡鸭鹅猪……阿奶你说，这是不是个大美梦啊？” 阿奶咯咯咯笑出眼泪，从衣兜里掏出了手绢：“真是呢，是个天大的美梦！阿奶光是想想就高兴！” 第五十九章 米椎子 大约过了一个钟头，阿公才从大队卫生室回来，小曼早准备好一盆清水在石台上，阿公洗脸洗手，又把身上沾了莫小苏鲜血的衣裳脱下来，小曼立刻拿去泡洗晾晒。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阿公换了卦子出来，阿奶已摸索着给他把饭菜摆上桌，阿公早饿坏了，坐下一口气吃完小半锅稀饭，给他留的菜也全吃光。 阿公吃饱喝足，这才走到梨树下坐着，跟阿奶和小曼说起莫小苏的伤势。 十岁的女孩儿本就不壮实，刘凤英力气又大，那一巴掌，真是把莫小苏打得三魂丢了一魂半！ “也是可怜，那孩子流了很多血，整个脸肿得跟小猪头似的，醒来都是迷迷登登的不怎么认得人，才刚换的门牙，都差不多长好了，这又给打松了，赤脚医生说没脱肉兴许还能再长好来，就帮着弄弄一下……唉，真是家门不幸啊，当年只以为刘凤英能干，谁知道她能狠成这样！虎毒不食子，自家孩子她也下得重手！这个女人，要不得啊！” 阿奶也叹气：“小苏可是女孩子，把脸伤得这样重，不会破相？” “现在还不知道啊，其它的等消肿了可能就好了，全看那几颗牙，要能长好了就没事，要是……还真的有影响，除非去镶个大金牙！” 小曼听了阿公的话，差点笑出来：阿公，你确定一个女人镶个大金牙，就不影响脸面了吗？ 不过也不能怪阿公想法简单，这年头镶牙好像就只有大金牙，别的各种以假乱真的美观义齿，估计得十年以后，莞城这种勉强能称为三线城市的医院里才会有。 莫小苏在大队卫生室处理伤口，因为莫二婶也晕倒虚脱了，莫老二就被人从田里叫回来，他去到大队卫生室看见女儿那样，当即和刘凤英大吵起来，大队部的人也要回家吃午饭，劝几句就走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莫老二和刘凤英在大队部场院里吵着吵着就动手，女人再强终究不是男人对手，刘凤英被莫老二撂倒，打得她哭爹叫娘，滚爬中从身上掉出个小布袋，莫老二抓起一看，里头是一大卷钱！ 莫老二估摸一下那卷钱的数目，说那个就当是给他女儿莫小苏的赔偿费，然后叫拖拉机手把老婆女儿送去了公社卫生所。 留下刘凤英坐在大队场院里又哭又骂，真的像个疯子。 小曼说：“刘凤英活该！坏透了她，身上明明有钱，不拿去给小凤交医药费，偏要来找阿公要！她就是吃定了阿公心软，一求就给！” 阿公叹口气：“我也没钱，哪能一求就给？跟大队部借的那些，会计说过得赶紧还回去，大队也没什么钱的。那时就是替小凤着急，眼睛坏了，一辈子就毁了啊，看看你奶……小凤还那样小！现在，我算是看透了，再管不着他们的事了！过两天，等莫老八得了空替我守一两晚水库，我要赶紧去趟莞城！” 小曼忙拉阿公衣角：“阿公我也去！” “诶，小孩子家，去城里做什么？城里人多车多，可不比我们乡下！” “我想去城里看看嘛，也能开开眼界，再说阿公你要带那么多个草药麻袋，我可以帮你搬啊！” “那些袋子都挺重，你可搬不动！” “能的！阿公我有力气！不信我去搬个东西你看！” “好好好，不用不用搬，我知道小曼有点力气，不然怎么能天天挑水浇菜园子呢！” 小曼：……这是还不相信呢！ “就让小曼去，”阿奶发话了：“多走广走广，能开眼界，也是个锻炼。村里的孩子是没条件，我们有这个条件，你一个大人带着，小曼又机灵，她不会走错的！多往城里走两趟，她就能认得路，以后指不定，她还能去更大的地方呢？” 阿公看看阿奶又看看小曼，停了一会，说道：“好，阿奶让你去，那就去！今晚阿公得搓根草绳子留着！” “搓草绳子干嘛啊？” “进城的时候带着，一头拴紧小曼，一头拴在阿公腰上，就走不脱你了！” 说完，祖孙三个哈哈大笑。 下午小曼和阿公把药材又整理了一下，阿奶就在厨房里烧火煮米椎子，是阿公带回来的，阿公说山里米椎子很多，到深秋季节，林子里落满地，不过阿公一般不捡，他没那闲空，阿奶不是很爱吃这东西，说太难啃了。 今年有小曼在家，阿公看见米椎子开始落地了，就捡了些，约莫五六斤这样，小曼让阿奶先煮一煮，等她得闲了再捞起浸凉水，然后用干锅炒，米椎子就会爆裂出小缝儿，壳与肉分离，吃起来就方便得多了，还比煮的更香甜粉糯。 阿公去水库之前，小曼的炒米椎子做好了，阿奶尝了几颗，笑着说确实好吃，嚼着满嘴喷香，让小曼抓几把放阿公口袋，给他一路啃着。 阿公临出门又再叮嘱小曼：把门栓牢了，谁来都不开！要是什么人敢砸门弄出声响，自然有人去报告大队部……你和你阿奶只管呆屋里，把屋门栓着，什么都不用搭理！ 小曼点头答应了，看阿公走远，关门跑回厨房盛了一个大铜盆的米椎子，跟阿奶说：“后头几家的孩子经常替我们跑大队部报信，这米椎也吃不完，分他们点？” 阿奶点点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孩子们一人一把，吃个热闹！也不用专程送去，你就站在院子里大声喊，让他们到院门口拿走就行了！” “能听得见吗？” “你大声喊，应该能听得见，你秋二奶就说往天你在菜园子里胡喊乱唱的，她都能听见！” 小曼：…… 阿奶我那可不是胡喊乱唱，我唱的都是ktv房正经的歌曲啊…… 小曼本是想借着送米椎子跑出院门浪个风，无奈阿奶监督，不让她出门，只好算了，就站在院子中间，朝后邻放开喉咙喊了几嗓子，很快就有人敲叩院门，正是被点名的八岁男孩，秋二奶的孙子小虎： “小曼姐，小曼姐！喊我做什么？” 小曼按着阿奶的意思问：“你看看外头有没有莫小强？” “没有！小曼姐你放心，今天莫小强和莫小能在大队部帮他妈干架，也受了点伤，来不了啦！” “这样啊，那就好。” 小曼开了院门，把一铜盆还温热着的米椎子递给他：“感谢你们今天替我家报信，这个拿去分分，大家伙一起吃！” 小虎一看满满铜盆的米椎子，香气扑鼻，高兴之余还记得问来处：“哪来的？” “偷来的！”小曼逗他。 小虎裂着嘴，呃了一声，看他那呆萌样，小曼忍不住哈哈笑：“放心啦，阿公从山上林子里偷来的，没人找你麻烦，快拿去和大家分了，把盆给我还回来！” “哎！我拿去倒筐里，就来还盆！”小虎乐颠颠往回跑，边跑边喊：“小曼姐，明天阿公回来你问问他哪片山林落椎子了，我们大家伙去捡！”...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六十章 想打架 深夜，小曼练完功，紧握左掌敛神进入宝珠空间，这次依然是真身进去了，逛得一圈不见蛇君，又摘了点荷叶，结果却没能带出来！ 小曼瞧着空空的手掌徒叹奈何，看来早上那次洗炼筋骨损耗了太多精气神，得等恢复回来才行！ 又安慰自己：真身能进来就没关系了，哪怕一星期只能拿一次荷叶，也已经很令人振奋了！ 轻手轻脚地洗了澡，小曼一躺到床上就直接睡着，梦中却好像听见阿奶叫唤，她忙睁开眼睛，仔细一听，还真是阿奶在喊：“小曼！小曼！” 小曼赶紧起身滚下床，开门穿过堂屋跑到阿奶房间，一进去就闻到一股恶毒，差点把她熏吐了！ “阿奶！你怎么了？”小曼捂着鼻子问。(.$>>>棉、花‘糖’小‘說’) “小曼啊，阿奶、阿奶肚子里跟刀绞似的疼……放了很多屁，怕是要拉肚子……快！阿奶痛得没力气了，扶阿奶起来……去厕所……” 这年代农村的厕所叫茅房，真的就是茅草盖的一个小小土房子，茅房里用木头木板架空，人蹲在上头，拉下粪便，然后直接从放置木头上的破箩筐里舀一破葫芦瓢的草木灰、灶灰撒盖下去，发酵至明年开春就当肥料了。 所以有些地方又把茅房叫“灰棚”。 以前在莫家院里住，阿奶眼睛看不见，阿公怕她独自去茅房会掉下去，就给她准备了马桶用着，阿公从水库上回来再去倒掉刷洗。[]住进知青院屋之后，这后院的男女两眼厕所是砖石砌成，上头盖瓦，水泥地板平坦干净，又是蹲位式，厕所门口一个破口大水缸，水缸里放一个木制水瓢，蹲完厕所冲水，直接冲下密封的化粪池。这种环境下，阿奶就不愿意用马桶了，加之喝了小曼兑的灵泉水，她腿脚有点力气，自己拿着竹竿探路过来就能够完成，费点时间算什么？她又不忙去哪里。 今天她是肚子绞痛，又急又没力气，才大声喊小曼过来。 小曼看看外面天色微明，估计是凌晨五点这样，刚好可以看得见路，就扶起阿奶，直接将她长裤褪下，只穿着短裤，然后背起来，快步跑到后院厕所，刚把阿奶放好在蹲位上，就听见…… 阿奶痛苦中还记得推开她：“快走、快走！臭死了……” 小曼跳离厕所，直冲回正院这边，长吐口气，蹲在蔷薇花架下噗哈哈笑得前仰后合——她想到了自己在空间里那个小泥人形象，估计当时灵君也经历了一场大逃亡吧！ 阿奶拉肚子臭成这样，肯定跟那点荷叶有关系！ 哇啊，想不到才一点点荷叶，就这么大效力，还好当时自己没有太过贪心，不然……不知道会把阿奶拉成什么样！ 貌似现在情况也不妙啊？都进去很久了，阿奶她蹲得脚麻了吧？ 小曼左等右等听不到呼唤，就抓了一扎卫生纸，冒着臭气走近去喊阿奶，阿奶捂嘴应答：“走开！走远点！等会我自己出来！” 小曼听她不像虚脱无力的样子，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就屏气走去道：“阿奶，纸！” 阿奶却说：“我有，刚才出来就抓着一团了！” 小曼：…… 这就是不细心观察粗枝大意的代价——又被熏一次！ 回去井边打水洗个手脸，想了想，再打一桶水拎进厨房倒进水锅，生起火烧热水——阿奶拉完肚子肯定乐意洗个热水澡彻底清除臭味，哈哈！ 如小曼所料，阿奶拉完肚子就没事了，身上没有哪里痛，也没有脸青头晕疲软脱力，再洗了个热水澡出来，喝完小曼端给她的温开水，脸上竟透出些许红晕，整个儿给人的感觉神清气爽。 斟酌再三，小曼没有主动和阿奶讨论为什么拉肚子这个问题，让阿奶自己去猜测原因比较好点。 果然，阿奶叮嘱小曼：“虽说是大热天，可咱们家独门独院的，左右没有邻居，晚上有时候吹凉风就全进咱们家了。阿奶昨夜里睡觉贪凉了一会，马上坏肚子！小曼你可得注意了，晚上一定要盖好肚子！” “我知道了，阿奶！”小曼冲着看不见的阿奶吐了下舌头。 等阿公回来，小曼把阿奶拉肚子的事告诉了他，阿公担心阿奶身体，走去问了又问，阿奶笑着说没事，那气色又明摆着比平常还好，阿公也就不多想了。 阿奶像叮嘱小曼一样叮嘱阿公：“晚上睡觉记得盖肚子，特别是你在水库上，比家里更容易着凉！” 阿公随口答应着，叫来小曼，祖孙俩又继续整理药材。 刚吃过午饭，院门就被拍响，小曼跑去问是谁，门外传来刘凤英的声音：“我是你妈！小曼快开门，你外婆、你舅和你二姨三姨还有姨夫都来了，快门！” 小曼无语：找来这么多人，是想干嘛？ “刘凤英，你要是想打架，到别处去找对手，我们家只有老人小孩，打不过你们，我不会开门的！” 院门被狠拍几下，这回是个老女人声音，恶狠狠真像狼外婆：“莫小曼！你个忘恩负义的死妮子啊，你妈辛辛苦苦生下你，你就这么对你妈？雷公不劈死你，老天不收了你！” “忤逆不孝的东西，马上开门，让我进去撕了你！”又一个尖利的女音，小曼记得刘凤英的几个兄弟姐妹，这是刘凤英的三妹，嫁在隔邻的马山公社。 “莫小曼！再不开门，一会我踹开进去，你就等着脑袋落地！”这是刘凤英的大弟。 小曼压抑住满腔恨意，以前的自己被刘凤英蒙蔽，以为是她亲生，对这份“亲情”是有多么忠诚信赖，蠢到如此地步！记忆里，她奉行“娘舅大如天”，凡是刘凤英娘家人的话她都听从，每年农忙，累死累活把刘凤英家的活计做完，还要去支援这一班亲戚家，为他们做牛做马，还得不到一句好话！ 很想开门出去把这些人痛扁一顿，现在却还不是跟他们算帐的时候，他们人多，阿公虽然有点力气，但阿奶眼睛看不见得顾着，真的厮打混乱起来难免会吃亏，再者，刘凤英这次来肯定是为了昨天的事，她被莫老二抢了钱，拿莫老二没办法，就想找阿公做冤大头！ 不可能如她的愿！ 第六十一章 去莞城 刘凤英在门外跟她娘家人嘀咕了几句，大喊：“小曼，快开门！我要找你阿公说话！” 所料不差，果真是找阿公的麻烦来了！ 小曼走近门后头些，说道：“我劝你们还是快点离开，再乱拍门，省得一会民兵来了又挨扔！刘凤英，自作孽不可活！你自己招下的烂事自己消受，少来找我阿公，我阿公没钱了，就是有，也不给你们这些个白眼狼！” 话音刚落，招来门外一片声恶毒漫骂。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阿公走过来，冲着门板喝斥：“我家小曼说的话是我教的，谁还不服？再不走，再站门口吵我的耳，我大棒子敲死你们！” 门外静了一静，刘凤英急急喊道：“爸啊，莫老二他……” “你们之间的烂帐，自个儿算去！我和老婆子不是你们谁的爹娘，管不着你们！我们老了，要过几天清静日子！别再来了，快走！” “爸，莫老二抢走的是小凤的医药费啊，没有医药费，小凤就要死了啊！”刘凤英呜呜咽咽哭起来。 “……”阿公嘴巴动了动，终究什么都没说，拉着小曼回了屋。 有时候，冷漠置之，也是个很好的处理方式。 门外的刘家人又吵又骂又喊，刘家大舅真的踹了几下门，但也只是踹了几下就不肯动了——门板又厚又硬，把他脚弄痛了。 踹门不行，又是一阵石头雨洒进院来，这个应该是莫小强搞的，莫小曼暗想，等她有机会出门，一定要逮住莫小强，揍他一顿够够的！ 她现在有那个能力了！ 闹了一阵子，民兵排长来了，在门外义正辞严大声喝斥，刘凤英骂骂咧咧地带着她的娘家人离开。[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院子里小曼和阿公、阿奶安安静静各做各的活儿，好像外间事跟他们毫不相关。 第二天小曼和阿公继续整理药草，再用麻袋或白布袋，将整理好的药草分门别类装袋，扎口，堆放到空空的木板架上，小曼数了数，一共有十六个袋子，全都装得鼓鼓囊囊的，据阿公说积攒了小半年才有这么些。 除了那十六个袋子，还有一个用麻袋包裹起来的中号坛子，封口密封着，阿公昨晚才从水库值班房里背回来，他没告诉小曼里边是什么，只说那也是药材，而且很值钱。 当天下午，莫老二带着老婆女儿从公社卫生所出院回来，果然物以类聚，莫老二夫妻和刘凤英夫妻都一样货色——进到村里不是先回家，而是一家大小直奔阿公阿奶的院屋，也像刘凤英和她娘家人那样，大声喊叫、嚎哭、威胁、怒骂、踹门、扔石头，小曼和阿公阿奶无动于衷，不理不睬，最后又是民兵排长过来把人轰走。 小曼觉得，这年代的民兵排长比后世警察还要有威信，一来吼几声，就足够镇场子了。 晚上阿公没去守水库，说是莫八叔公替他去了，吃过饭阿公阿奶就催小曼洗洗睡了，阿奶还提醒小曼，把新衣裳拿出来拍拍，虽说是用报纸罩着挂在屋里，只怕也有点灰尘的。 小曼听话照做，因为半夜就要起来去莞城，怕她睡不够所以让她早睡，还有，进城嘛，得体面些，要穿新衣裳了哟。 小曼洗了澡顺手洗完衣裳晾在屋檐下，就回房间关起门栓好，平时她是不栓门甚至连门都不关的，为防备阿奶喊的时候听不见，但今天阿公在家，她有“功课”没完成，暂时还不能让阿公发现！ 三间正房都一样大，小曼住的东屋原本安放四个床架，足有二十多平米，现在只有小曼睡的一个床架，再有两张木桌一把椅子，还没有钱置办衣柜，空空的房间，正合得小曼在里头“胡作非为”。 房间里终归不如外头晒谷坪那般可以肆意而为，小曼也只能小心着些，现在是可以进空间了，但她功力不够，进入空间就完全不知晓外间情况，万一阿公阿奶敲门找她怎么办？所以，还是需要谨慎，进空间也得在夜深人静家里人都睡着了才行。 半夜，也不知是几点钟，小曼被敲门声惊醒，是阿公在门外说话：“小曼，要不要跟阿公去？起不来就下次再去吧。” 小曼一骨碌爬起来：“我起来了，起来了阿公！” 穿好新衣裳，小曼自我感觉还可以，走出房间让阿公看，阿公点点头：“好看，真好看！” 阿奶也走来，把小曼从头到脚摸了一遍，笑着说：“长短宽窄都正合适，我们小曼就适合穿新衣裳，下次有钱了，再多买几件！” 阿公：“好，好，肯定买！吃饭吧，要赶路呢！” 小曼洗脸回来，阿公已把稀饭舀好摆上桌，看着桌上一碗新鲜辣椒舂盐酱料，一碟翠绿的炒空心菜，小曼心里不由歉然：自己只顾贪睡，都不知两老什么时候起床，黑天瞎地的竟还去摘了青菜。 青菜就是给自己吃的，阿奶说女孩子口味不要太重，辣椒葱蒜什么的尝点味道就好，能不吃就不吃，免得身上有怪味，遭人嫌弃！ 但小曼从小跟莫国强刘凤英住，好菜轮不到她吃，农家常有的辣椒盐酱料倒是可以随意，小凤十岁了咬到辣椒还哭着要刘凤英安慰，小曼却可以淡定地就着小半匙辣椒盐吃完一餐饭！ 早在六七岁时，她就已经习惯了吃辣椒。 不过阿奶的好意她都领受，没有多说什么。 吃完饭阿公出去了，等他再回来，就把院门大开，门外，停着莫支书家那架大牛车，不过拉车的不是老牛了，而是一头壮牛牯。 阿公让小曼拿着马灯在门口照明，他自己一袋一袋地扛起药材袋子码到车上，小曼看着他扛了三四袋，就把马灯挂到车把上，也跑过去，扛起稍微小点的白布口袋——大麻袋她也是可以扛的，但那样有点太明显，她才十一岁，总不能跟阿公一样大力。 阿公忙制止她：“放着别动，那个也挺沉的，你还小，骨头嫩，不要扛太重的东西，别把腰给压坏！” 小曼说：“不怕的阿公，这个我能扛，一点不吃力，不信你看！” 说着特地在阿公面前飞快地跑了两趟，阿公又好笑又无奈：“那也不能跑，慢慢来！扛两三袋就行了，不要再扛了！” 小曼假装没听见，把七八个白布口袋都扛完了。 十六个大小袋子分三层垒在牛车架上，牛车变成个庞然大物，瞧着挺壮观。 第六十二章 去莞城 趁阿公用麻绳把袋子一层层固定好的当儿，小曼跑回家各处检查了一遍，显然阿公在她之前已经检查过了，都做好了防备工作：厨房打扫得干干净净，灶下火星用冷灰盖起，大半锅稀饭足够阿奶吃几顿的，热水壶昨晚小曼才灌满，里面的开水是灵泉水烧的，倒了半壶进阿公的竹筒，还有半壶，够阿奶喝一天。 小曼走出厨房，听见阿奶喊她快点儿，阿公又叮嘱阿奶几句，让她在家关好门别让刘凤英莫老二进来闹，他交待过后邻秋二奶，得空就过来瞧瞧她……阿奶连声说知道了，催他们快走，别天亮了人多眼杂的看见这一大车东西不好。 阿公看小曼坐上牛车，就扬起牛鞭吆喝一声，牛车吱扭吱扭走动起来，启程往莞城去。 小曼知道从这里去到莞城坐班车需要四五个小时，这年头是碎石铺的公路，有的地方离公路道班太远，疏于养护，路面坑坑洼洼，班车车速也不算快，其实这路况基本上还是挺好了，路面够宽，没有太大坡度和危险的大拐弯之类，如果放在后世，改成了柏油路，就算是那种经济中巴，应该两个小时就能到达，更不消说上档次的小汽车，紧急情况的话，或许一个钟头之内就能从本村赶到莞城！ 而现在小曼坐在慢腾腾的牛车上，做好了思想准备：这样的速度，估计得走一整天！ 稍有点坡度阿公就下车步行，或转到后头去推车，担心把牛累坏了，开始时小曼看着天色由黑转白，田野、山川披着雾纱在眼前逐渐明朗，觉得挺好玩，纯粹美好的乡野气息啊！可等到太阳升起，晒得人头晕脑涨，就郁闷了，皱眉看着昂头一步一步朝前走的大水牛，心道：你要搞明白你不是蜗牛啊，加快点速度行不？早点送我们到莞城吧！ 阿公见小曼眯起眼，以为她困了，拿出一块蓝色土布：“你阿奶说你要想睡觉了，就用这个盖上。离莞城还远着，你靠着那袋子，拿这个蒙头睡会吧！” 小曼用蓝土布遮挡太阳，却不睡，和阿公说话解闷：“阿公，往常你去城里卖药材，都是赶牛车吗？我怎么没见过你带牛车回莫家院子拉药材？” “哪能让你们看见？你爸和二叔……哦，你以后好歹也叫他们一声叔吧，就叫大叔二叔！他们只知道我捡了药材，就零零碎碎送去公社或县里收购站，要是知道我这样批量运去莞城，怕不早盯着了！其实我也不是非要防着他们，都想着一家人这么过下去的，就是还有你阿奶，她眼睛不好，我总得为她做点打算……本也想带着你叔他们学认点药草，是他们自己不愿意！往常，药材不多的时候，只得三四袋，我也坐班车，在水库上收拾好了，搬下山在村外等车，可以把药草绑在班车顶上，就是麻烦了点，绑东西费时间，让一车子的人等着不太好。” “所以，还是赶牛车方便对吧，不过这也太慢了。阿公，我都脚抽筋了！” “胡说！坐着牛车呢，又不用你走路，抽什么筋？” 其实是坐太久腿脚有点麻木，小曼就跳下牛车，跟在旁边走着，笑嘻嘻道：“那我走走路，锻炼锻炼！” 阿公叮嘱她：“走路边边，不要往路中间去，小心汽车！” “知道了。”小曼车前车后绕了半圈，奇怪地问道：“阿公，你那个神秘的黑坛子呢？” 阿公忍不住好笑：“坛子就是坛子，哪里神秘了？” “你都不让我看，也不让我搬，还不神秘？你说过那个才真正值钱，也要带去卖的啊，怎么不见？” “嗯，带了，绑在这堆里边呢。” “阿公，那坛子里是什么？为什么不让我看？” “那个东西嘛……小娃娃看了好怕！” “到底是什么？” 阿公无语，遇着小曼这么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他也是没辙了，只好说道：“是有毒的东西！” “死的还是活的？” 阿公：…… 停了一会才答：“死的，泡在烈酒里。” 小曼爬上牛车，说道：“阿公，以后我们不捉那个东西了好不好？太危险了，你要是被咬一口，我和阿奶怎么办？” 阿公惊异地看着小曼：“你怎么知道那东西会咬人？” “我当然知道！莫灵慧说过，她爸有个酒坛子，里边泡有蛇、蜈蚣什么的，喝了那酒能治病！还有我亲眼看见前头街尾的莫清河他爸，捉到一只大红蜈蚣，活的，直接灌进酒瓶子里去了！这些都是毒物，能做药的，我猜也猜得出来，阿公那坛子里就是蛇和蜈蚣！” 坛子里的毒物，何止是蛇和蜈蚣？ 阿公拍了拍小曼的脑袋：“不用担心，阿公能捉到它们，就是有法子的！” “那也不行！会水的照样能被淹死，猎人同样会被野兽咬死！阿公，你要是不听话，我就告诉阿奶！” “好好！阿公听话，听了听了，不要告诉你阿奶，知道吗？” 阿公好气又好笑，竟然被孙女拿捏住了：“阿公以前守水库，这个东西都是放在水库上，下个月不去水库了，回家住了，就不再去捉那个，省得你们娘俩害怕！” “嗯，这样还差不多！”小曼拿出竹筒，给阿公喝水，再拿出煨红薯，小曼吃了两个，剩下都给阿公吃，这顿也不知道算早饭还是午饭。 吃了点东西，小曼精神更好了，继续和阿公聊天：“阿公，你以前也一个人进城卖药材，不带个伴吗？” “阿公的药材不卖给收购站，是卖给私人，这个要让公家知道了，可不得了！” “哦，那个叫‘投机倒把’！” “小声点！阿公一辈子就是这样凭力气采药材去卖，没做什么坏事！” “阿公，我知道的，我懂！” “嗯，这全靠我们村都是沾亲带故的，大家伙念着乡亲故旧，并不像别的地方那样动不动就斗这个抓那个，挑拔是非鸡毛蒜皮都要检举，当然了，也因为有个好支书，以前的老支书很厚道很有威信，全村人都服他，现在的支书是你莫五叔公，他替我挡了很多事呢。城里收我药材的那家，人家敢私下收购，肯定也得有点凭依。不过无事胜有事，谁也不愿意惹麻烦，所以双方都要小心谨慎，尽量不让别人知道。阿公每次都是自个儿来，不带伴！” 第六十三章 到地儿了 小曼又问道：“那莫支书知道阿公来莞城卖药材吗？” “知道也当不知道，为预防路上遇事，他给开个证明，只写给收购单位运药材，没具体写什么单位，不管我往哪卖，这些证明过后都撕了，用不上。” “这样也行？” “怎么不行？你阿公又不惹事，这么多年都过来了。” “哦，那个老板给的价钱很高？” “比收购站高很多。”阿公笑看着小曼：“老板？你也懂得这么叫。” “那个人给得高价，说明他很有钱，有钱人不是叫老板吗？电影里都这样！” 小曼学着某部电影里一个小乞丐角色，伸着手喊：“老板老板，行行好，给两个钱呗！” 阿公故意板起脸：“女孩子家，好的不学学这个！” “那换一个，”小曼咳嗽一声清清嗓子，又喊：“老板，上菜！梅子脆皮鸭、白斩鸡、五香卤牛肉、红烧狮子头……再来一壶杏花酒啊！” 阿公哈哈大笑：“看把你馋的，看个电影，人家的菜名儿全给你记下了，行！等我们办完事回家，阿公买个鸡来杀，鸡腿全部归你！” “太好了！有大鸡腿吃喽！” 小曼欢呼，想到香甜的白斩鸡，忍不住咂咂嘴，话说貌似她重回此间，一直都没吃到过鸡鸭肉呢，真的馋了！ 牛车不紧不慢走着，阿公偶尔会停下来让大水牛歇歇，去路边田野上割几把草给它嚼嚼，路过河塘边，就从牛车上掏出个瓜瓢舀水给它喝，通常这活都是小曼干，小曼趁阿公不注意，左手掌心加点灵泉进去，希望这牛喝了灵泉能走快些。 但她失望了，大水牛喝完灵泉依然我行我素迈着四方步走得稳稳当当，并不准备加速，唯一改变明显的地方，就是它的尾巴摇来晃去的，摆得太欢实了，有两次还差点甩到小曼脸上，被阿公一顿喝斥。 小曼和阿公到达莞城是下午一点多钟，知道具体的时间，还是偶然从路边人交谈中听来。 小曼对莞城没什么印象，前世她为刘凤英一家做牛做马，干完农活再去做副业挣钱，连乡镇集会都很少去，更别提进城了，唯一一次路过莞城，就是莫国强刘凤英带着她坐班车来到这里的火车站，转搭火车去省城，再经省城去京城…… 记得那次在莞城旅社住了一晚，刘凤英带她去逛街，九零年的莞城很繁华很热闹，车多人多，路灯明亮，还有亮闪闪的七彩霓虹灯晃得她眼睛都花了，看哪里都是花团锦簇，却是分不清东南西北，好几次都走了回头路，莫国强骂她蠢，刘凤英笑得花枝乱颤，说她跟电视里那个刘姥姥进花园似的！ 那次莞城之行，也是小曼彻底告别故乡的时候，后来的岁月里，除了偶尔在报纸、网络上浏览一下这边消息，她再没有回来过。 这一世，小曼非要跟着阿公来莞城，是为了探探路，公道村是她长大的地方，但她不可能总窝在那里一辈子，世界那么大，总要走出去瞧瞧看看，而目前最便利的出口，就是这个莞城。 有汽车站、火车站，还有个飞机场，当然不奢望能坐上飞机，这个飞机场非民用不开放，村里有民兵来过这里集训，说往常大家伙时不时看到的天空上飞过的飞机，有的会在这个机场上降落一会又飞走，那是军机，而更多的则是林业部门播撒林木种子的小型飞机。 莞城做为下辖十几个县的地区市，有个军分区，驻扎有军队，前世小曼听某法官说过，他刚参军那会就是被塞到莞城，一呆两年，那场战争临近才抽调到另外的地方去训练，后来他没能上战场，也不再回莞城。 小曼掐指一算，七七年秋天，就是今年，某法官虚岁十八，要来莞城服兵役了！ 小曼可不会特意去找他，那就是个很麻烦的强迫症，曾因为小曼做不做整容的问题，两人吵了一架宣布绝交，即日起真的相互避开不再见面！ 那个人病逝之后，某法官从律师那里拿到了小曼的电话和住址，每年四次给小曼寄钱寄东西，小曼统统捐给福利院，然后把收据寄回给他，他依然故我，定期往小曼家邮寄，逢年过节还会发个祝福短信！ 小曼给他回短信：我不是你妈，不是你老婆或妹子，用不着你养！ 他答：你是我奶奶！ 小曼：…… 直到小曼高铁失事那年，还以他奶奶的身份接收了两个大包裹，都没来得及送往福利院！ 这年月的莞城在小曼眼里，完成可以用“破败”来形容，没有高楼大厦，街两边大多是平顶房和瓦盖房，甚至中间还掺杂一两眼黑黑的油皮毡屋顶，街面道路又窄又小，路中间还很多个积水的深坑，好在这年头车子不多，骑自行车的会自己绕开大牛车，走在路上的人们大都冲着各自的目标去，行色匆匆，根本不注意看阿公和小曼以及大牛车。 阿公说，这里只是莞城外围，要再往前走，进到百货公司、工人文化馆那一带，就好看了！ 牛车从一座跨度不算长的水泥桥上走过，然后左转，顺河边一米多宽简易路又走了二十来分钟，拐进个小巷，再拐进个大院子……阿公说，这是后门，这么大的牛车，不好走前街，得绕后头进来！ 马上就有人走过来和阿公打招呼，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喊阿公“莫老哥”，很熟稔地从阿公手里接了牛绳去，小曼不禁暗松口气：看来就是这里，总算到地儿了！ 这个大院是住人的，很快旁边就围上来七八个男孩女孩，几岁到十几岁不等，一致看着小曼，有的还试着跟她说话，果然城里孩子就是不同，不管男孩女孩，都穿得整齐干净，细皮嫩肉，胆子也大，都不怕生的。 阿公是真的很担心把小曼弄丢了，又见围上来这么多小孩，忙一只手牵起小曼，走到哪里、跟谁说话都不放开。 原先跟阿公打招呼的男人牵着牛车往大院子深处走去，阿公和小曼跟在后头，那群孩子却没有跟着，不是他们不想跟，有人拦着了。 第六十四章 孙老先生 那男人牵着牛车拐过一栋房子，又进入一个院子，这个院子比外头那个大杂院整洁干净多了，四周静悄悄的，偶尔的几声鸟鸣反而显出几分寂寥。 小曼转着头四下张望，感觉这周边房子建得有点像自己村里粮站的粮仓，都是石头砌到半，往上砌火砖，盖青瓦，然后粉刷，地下则是……咦？小曼低下头才发现，这地下踩的，居然是青砖铺的地面！ 不知从哪里走出来个五十来岁的女人，梳着圆髻，也穿像阿奶那样的斜扣大襟袄，不过她的布料特别点，是米白色细格子的，显得比较洋气，腰间系条蓝色细花围裙，皮肤白净，笑容和霭，她先看了看小曼，再对阿公说道：“莫老哥，这是你孙女吧？你带着她也不好做事，不如让她跟着我，我帮你照看好，一会你办完了，我再给你送过来？” 阿公听了，连连点头说那就多谢你了，放开小曼的手说：“这是孙嫂子，阿公认得的，你先跟着孙嫂子去坐会，等阿公这里办完了，就来接你！” 小曼答应一声，让孙嫂子牵着，推开一扇红漆小铁门走了进去。 铁门往里走，又是一个院落，这个院落可以用精致幽雅来比喻，想必是某个人物、指不定就是路上小曼和阿公谈论的那位“老板”的住处。 孙嫂把小曼带到一间干净整洁类似小客厅的屋子里，让她坐下，再给倒杯水，笑吟吟地问了她叫什么名字，又问家里父母、兄弟姐妹等等，小曼知道这是怕她紧张害怕，缓解一下她的情绪，看出小曼并不紧张，孙嫂子就出去了，不一会端来一个托盘，上面是满满一个中号碗的白米饭，一小碟红烧肉片豆腐块，一小碟炒青梗菜，还有半碗蛋花汤，放在她面前，笑着说：“走了那么远的路，早该饿了，快吃吧！” 小曼确实饿坏了，何况那三两样小菜卖相好极了，但她却没有立刻动筷。 孙嫂子像是猜到她心里所想，说道：“你在这慢慢吃，我给你阿公送饭去，不会让他饿着的！” 小曼这才说了声谢谢，拿起筷子开吃，孙嫂子也走出门去。 孙嫂子像是量过小曼的胃似的，那些饭菜吃完，小曼饱饱的，但不至于太涨。 见孙嫂子一直没回来，小曼就自发地收拾起碗筷，想要送到厨房去涮洗。 走到门口两边张望，找看那间屋子比较像厨房，就见左边一棵已经遮了荫的石榴树下，摆着个竹躺椅，躺椅上倚坐着个瘦骨嶙峋、老态龙钟的老头儿，正微眯了双眼盯着她看。 “你是谁家丫头？”那老头问道，声音暗哑虚弱。 小曼走了过去。 孙嫂子这时也刚好挎着个篮子从外头回来，忙走过来，接走小曼手上的碗筷，笑着对她说：“不怕啊，这是孙老先生。” 又俯下身子对那位孙老先生道：“这女孩是给我们家送药材的莫老哥的孙女，名叫小曼。” “哦，阿木的孙女？好，是个好孩子！”孙老先生目光直直看着小曼。 小曼朝着孙老先生鞠躬行礼，礼貌地打招呼：“孙爷爷好！” 孙老先生嗯了一声，说道：“坐吧。” 孙嫂子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孙老先生，忙把碗和篮子拿进屋，很快端来一把独凳，放在孙老先生的竹椅右侧边，示意小曼坐：“你阿公还得过一会才能完，你先在这儿陪孙爷爷说说话吧，他身体不好，也不经常见到外边的人，今天看到你，稀罕着呢！” 小曼答应一声，在那凳子上坐下，眼睛从孙老先生身上转到石榴树梢，那一个个硕大的石榴，隐隐要撑破外皮了，约莫再过十天半月的就可以吃了呢。 孙老先生面部表情僵硬，目光也是直的，怪不得刚才小曼觉得他老是在盯着自己看，见孙嫂子离开，小曼双眼瞧着树上，孙老先生就说：“丫头想吃这果子，去摘一个吧。” 小曼摇头：“谢谢孙爷爷，现在还酸着，再留一阵子才好吃。” 孙嫂子端着一簸箕白米出来，蹲在旁边挑白米里的小砂子，一老一小则继续谈说着。 “我阿公说孙爷爷是很有名的神医！” “夸大了。” “阿公还说你家的针灸很神奇，如果能为我阿奶扎一针，我阿奶的眼睛就能复明了。” 孙嫂子抬头看了看小曼，轻轻地叹气。 孙老先生闭上眼，嘴角动了一下，像是苦笑：“丫头，我已经十几年不能拿针，也早就不替人看病了……我和你阿公说过，你阿奶可以去医院动手术。” “医院里能动那个手术的医生，他调走了。” 孙老先生喟叹一声：“这是命啊，只能怪老天喽！” 铁门那边传来几声轻扣，孙嫂子放下簸箕：“是莫老哥来领他孙女了，您，要不要见见？” 孙老先生道：“见不见也是如此，我累了！” “那我把小姑娘送出去。” 孙老先生依然没睁开眼睛，却说了一句：“芍药，把我那个乌木匣子拿来。” 孙嫂子顿了一下，随即恭敬地低头答应：“是，老爷！” 小曼：…… 芍药？老爷？怎么感觉自己落进了某个类似于三四十年代的时空！ 耳边响起孙老先生的话音：“丫头，你叫莫小曼是吗？我九十七岁了，寿缘够了，临死前还能看见你这么个灵性十足的娃娃，挺好。你叫我一声爷爷，我要送你个见面礼……” 孙嫂子把一个散发着温润光华的乌黑匣子放到小曼面前，打开，里面并没有什么金银珠宝，只是几串古旧的木珠子，还有几本线装书，两个皮质套子。 孙老先生说：“那几个珠子挺好，都是经高僧加持开光，能辟邪添运的，跟了我一辈子，总会分给儿孙，你拿一个吧！” 小曼推辞的话已到嘴边，却在看那几本线装书最上头一本时，闭紧了嘴巴，眼睛也移不开了，最后咬咬牙，俯身将那本书抓在了手里：“孙爷爷，我可以选这本书吗？” 第六十五章 医书 这明显是一本古籍，眼下当前年代还在“破四旧”，太少人识得它是宝，再过个十年二十年，都不用看内容，单凭这本书的年龄，其价值就非同一般！ 并不是小曼贪心，她就是看中了书本封面的几个字：“孙氏针灸”。 其实针灸并不很复杂，只要把经络膻**背熟记牢，再掌握基本的技巧，就可以把针扎下去，当然前提是有人肯让你扎！ 前世小曼曾经跟着那个人的中医护理师学过一阵子，并不要多久，一个多月时间她就能帮着扎针了——那个人自愿给她扎！有护理师在旁边站着她也真敢扎，可是究竟为什么把针扎在那个位子，前胸扎了两针，为什么后背要对应再扎上四五针，这些问题涉及太多，什么医理病理经络学……护理师讲解起来又长篇又复杂，她一时之间不得要领！ 后来被某法官发现她这个医学白丁竟敢往那个人身上扎针，直接将她拎出去大骂一顿，话说得极其严重，她之后就再不敢了，连学都不要继续学了！ 现在，她正当年少，可以从头好好学起！ 小曼失神间，耳边传来孙嫂子轻声劝告：“小曼姑娘，咱们另挑一样吧？” 孙老先生看着小曼道：“这个，你看得懂？” 小曼“啊”了一声，低头翻翻几页，封面和内文，全是繁体字文言文，她决定不骗老人家：“能看得懂一多半。” 前世她的语文老师是中文系教授，偏爱文言文，差点没把她教傻了。 孙老先生眨了眨眼：“你小小年纪，又是现今这种情况，能认识这些字，很不错了！下面那几本里，都有注释的……你，可是立志要学医，为了你阿奶？” 小曼点点头：“是的。” “那好，这几本书是一整套，不能分开，你都拿去吧！中医博大精深，针灸只是其中一角，要学就得一起学完！在翻阅这些书籍学习当中，会遇到一些方子，那都是几百年来孙氏族人的心血凝结，家传秘方只属于孙氏后人，习学者见之，除非是自己的直系亲属，否则不得擅自专用，必须经过孙氏家主同意，才可用以谋利！能做到吗？” 小曼这才知道自己触碰到了什么，还以为只是简简单单一本书呢！ 她忙将书本放下，并道歉：“对不起孙爷爷，我只是想……是我失礼了，请您原谅！” “我知道你的心思。孩子，我只问你一句：你做不到吗？” “不，我能做到的！” “那为什么不敢接受？” “我……怕我保不住它们。” 孙老先生眼里闪动了一下：“你真是个聪明孩子！不过你可以放心，这年头没人想要它们！你既然敢拿那本书，说明你有那份心志，把它们带走吧，只是不要让外人见到。你将来可进医学院校读书，以老师教你的知识，慢慢琢磨这几本书，融会贯通。我在这里应承，也会在医书上亲笔注明告知后人：你无需顾忌，也不受约束，不管你能学得几成，都归你所用！日后，我孙家嫡系子孙终将回归华夏，你只要将它们归还孙氏嫡支，即可！” 小曼思忖再三，决定接受那几本书！ 她从不知道，阿公也没有告诉她，药材是卖给了这个孙氏！ 孙仁心是谁？这年头可能没几个人知道，但在后世，他的名号响彻全国，当然那时他已经不在人世，是他的子孙后代将他的名号传扬开来——孙氏医术延绵七八百年，孙氏世代出名医，但不入宫为御医，孙仁心却曾被迫做过慈禧太后的御医，为慈禧调治好身体便逃跑了，慈禧一直追查他，他不得不逃至南方……后世的孙氏医药，享誉国内外！ 小曼对后世的孙氏集团没什么图谋，她只是觉得，御医的名头，对自己也是很有点用处的！ 小曼又给孙老先生鞠了个躬表示感谢，阿公在铁门外显然心急了，一直在拍门，还接连喊了几声小曼，孙老先生就示意孙嫂子先把小曼送出去，并没带上那几本书。 阿公见到小曼，松了口气，很自然地请孙嫂子替他传告对孙老先生的问候，小曼暗想孙老先生是真的很久不见外人了，阿公就站在门口，没被请进去见个面，却丝毫不觉有干什么不合适的。 那个中年男人将空牛车牵过来，一圈圈麻绳和空口袋随意摆放在车上，祖孙俩好一阵收拾，将麻绳都塞进一个袋子扎好口，其它空袋子也卷放好，用小绳子固定在牛车一角，然后小曼坐上车，阿公牵着牛往外走。 刚拐过那栋房子，孙嫂子从后头赶来，把手里一个蓝花布大包袱塞到阿公怀里，低声笑着说：“孙老先生见着小曼姑娘，合了眼缘，让我给找点东西送这孩子，一时间我也寻不出来什么，这里边两包糖饼，给小曼姑娘路上吃，两件刚织好的毛衣和几件衣裳，原本是给我那侄孙女准备的秋冬装，都是新的，没上身呢……就当是孙老先生送给小曼姑娘的礼物吧！” 阿公连声说不用不用，太客气了，和孙嫂子一番推让，孙嫂子把包袱往牛车上一放，朝小曼笑笑，使了个眼色，转身快步走了。 小曼就对阿公说道：“孙老先生挺好的，我和他说了几句话，他给我这么多东西，我们回去也找些土特产，过几天再来看看他吧？” “那也行！”阿公眼见孙嫂子跑远，没法把东西还回去，只能收下了。 孙嫂子回到小庭院里，站在孙老先生身边，担心地问道：“祖宗传下来的医书，可是比命还珍贵，交到小姑娘手里，真不怕丢失吗？” “不会丢失的，小丫头骨胳清奇，似乎有种护体之气，她的眼睛……她不是平常人！” 孙老先生目光僵直看着前方：“祖宗传下来的医书，何止这一套？阿宗带走了一套，还有一套在老三手里……只不过曼丫头手里这套是综汇精萃，她只要用心学得三两成，就够用了！其实，也不需要她多么用功学得多好，把这医书放她手里，只想结个缘：这是个很好的孩子，让她与孙家有牵连，日后，可能的话，希望她成为我孙家的人！” “明白了。那，要是三爷四爷五爷还有姑太太们知道了，怎么办？” “先不告诉他们，等阿宗回来，再说！” “是。” 第六十六章 开眼界，买东西 小曼和阿公从原路出来，牛车离开大杂院时，一群孩子跟到院门口，就被大人喊了回去。 小曼问阿公：“我们的牛车运着货进去，再卸货出来，没有人怀疑、乱说话的吗？这可是大杂院呢，人多眼杂的！” 阿公回头看看，小声说道：“他们哪里敢乱说？小小孩子都要求守口如瓶的！这个大杂院所有人，还有更多的人，全靠着孙家过活！不然为什么要拼命私下收购药材？他们没有工作，也不能干别的活，又无田无地的，没有孙家找门路撑着，可过不下去！” 小曼了然地点了点头。 往前走了十几米，阿公牵着牛车拐进一个小巷，又进了一个大院子，这个院子不像是住人的，比之前那个可是脏乱太多了，稻草的稻草芦席的芦席到处乱扔，靠墙搭的油毛毡棚子下栓着不少牛马，车架子乱七八糟堆放在院子中央，阿公说这是旅馆后院，专门帮收留看管并喂饱牛马，给点钱就可以了。 现在是下午四点钟，反正都得走夜路，阿公要把牛车寄放在这里，然后带小曼去大街走走，怎么也算是进了一趟城，好歹认个路，用阿奶的话说：要让小曼开开眼界。 阿公把那个大包袱系背在身上，小曼紧紧跟在阿公身边，祖孙俩一路指指点点，一个教认路一个虚心谨记，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工人文化馆。 阿公指着工人文化馆说里边有个公园，有个三层楼房是给城里的工人们学习文化用的，还有电影院，那个公园很宽很好玩，有工作证的人可以随便进，像我们这样的进去得买票。 小曼听说要买票，就拉着阿公走了。 往前走五十米，看见个四层楼，阿公笑着说：“这是百货大楼，进去看看，小曼要买什么阿公都给买！” 小曼四下看了看，这年代没闲人，城里又是靠上班吃饭的，街上行人稀少，倒是不担心别人听见他们说话，小曼问道： “阿公，卖那些药材得了多少钱？” “诶，小孩子家，问这个做什么？” “我想知道嘛，说一下又怎么啦？” 阿公无奈，往两边看看，才小声道：“加上上回没结完的两百多，一共得了七百五十八块！阿公绑好七百，单独拿出五十八块，你要买点什么尽够了，可别声张啊！” “哦，七百啊，回去你全部交给阿奶收着吗？” “呃……嗯！” “骗人！你都答应借给那个阿花两百块了！” 阿公一楞：“这小妮子！你怎么知道？” 小曼说：“我那时就在门背后，都听见了！还有啊，梁小菊跟我在一起，她也听见了！阿公，你说梁小菊要是回去告诉她阿奶，指不定她阿奶也跑来借钱呢！” 阿公脸皱起来：“已经说过了，上回送小菊回去，你大姑奶就说，也要两百块！” “阿公你答应了吗？” “没答应给两百，你大姑奶说你小表姑刚生完孩子，婆家月子做得不好身体坏掉了，需要补充营养，要我给个五十块买鸡和鸡蛋、几斤红糖什么的。那天在她们村口，拉拉扯扯的实在难看，我不得不答应了！” “答应了也不给！小表姑身体不好要补充营养，我阿奶眼睛还看不见需要动手术呢！阿公的钱攒来攒去都不够，谁给补一点来治阿奶的眼睛？” 阿公叹了口气，一张脸皱得，好像一瞬间老了几岁。 小曼拉拉他的衣袖，劝道：“阿公，电影里有一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我觉得很对，跟鬼说人话，他也不懂啊是不是？对狠心的人讲信用，那也是浪费感情！大姑奶就是狠心人，她明明知道阿奶眼睛不好，阿公辛苦攒钱是为了什么，偏还要从你这里拿钱，她不讲道理不体谅人，我们不用跟她守信，就不给她！” “阿公也不想给，可你大姑奶是太会闹事了，我担心你阿奶受不了她。” “不怕！咱们家院门牢固着呢，只要是来要钱的，就把她关门外去！阿公你别是忘记了吧？你得还大队部三百块钱，你签了借条的！” 阿公脸色一肃：“唷，真是呢！那里还得还三百，这会子真给忘记了！这点钱一扯拉，就不剩什么了！你大姑奶要的五十块，那就不给了！” “还有阿花……” “那个是早先答应，得给！小曼，这是我和你阿奶该还的人情！志平妈，她家以前是有田地的，家境比我们一般人好，我离开家乡那些年，她多多少少帮着照看了我爹娘，我娘去世时只得一张芦席捆起，是她赶来买了副薄棺，一套寿衣，让我娘体面入土安葬……虽说后来她也跟着你大姑奶胡闹了一阵子，让你阿奶难受，但她心不坏，你阿奶也没怪她。” 小曼乖巧地点了点头：“以前的事我不知道，那我都听阿公阿奶的！” 阿公笑着拍拍她后脑勺：“走吧，带你进百货大楼开开眼界去！” 百货大楼一层到三层，祖孙俩逛了一圈，出来时，小曼身上背了个草绿色帆布挎包，阿公说这个就当书包了，别人家有缝纫机还有人给缝个花布书包，女孩子用着挺好，可咱们家暂时没那条件，就只能用买的喽。 挎包鼓鼓的，里头东西五花八门，全是小曼的，文具有几样，其它是发卡、发网、钢丝发箍、彩色玻璃丝带……还有一串透明胶丝编织成的小工艺品，比如虾子小鱼蝴蝶蜻蜓之类，通常是钥匙扣上的饰物，并不值钱，但颜色鲜艳漂亮可爱，在这个几乎被蓝黑灰覆盖的世界里，这些小饰品能给予人们许多美丽暇想。 上辈子小曼很羡慕别人钥匙扣上能挂上这么一只可爱小精灵，但她没机会拥有。 现在，阿公给她买下一串六只，随便她怎么玩！ 彩色玻璃丝带小曼买了五六根，她不一定扎戴，要送给小伙伴做礼物。 挎包里还有三支新牙刷一管牙膏，小曼十一岁了还没有自己的牙刷，每天就用温水漱漱口，阿公阿奶倒是有，已经旧得不像话，所以小曼一说要买，阿公就马上同意。 两支三节电筒，阿公说回去自家留一支，送一支给满仓叔，方便他夜里去河边看鱼篓，省得打着火把烟熏火燎的，目标还大。 满仓叔家里挺困难，上有两老，下有四个孩子都上学了，老婆却一病不起，瘫在床上多年，所以满仓叔也是很辛苦。 第六十七章 辣了眼睛 眼看要到下班时间了，阿公忽然想起什么，赶紧带着小曼往另一条街去，说是去一趟土产公司门市部，买一坛子甜味的酸菜，阿奶最爱吃。 原来那甜味酸菜是外省进来的特产，小小一个带花纹的陶瓷坛子，只有两斤装，密封口，坛子外头还套着个软藤编篓，编篓里塞点稻草以防备运输途中压碎了，小曼一看见那小坛子就喜欢，没想到这年代卖个酸菜竟然也能有这么精致的包装，以前竟不知道！ 售货员说：“算你们运气好，这一批货今天下午刚到，各处都分流去不少了，就剩下十多坛放到门市部来摆柜台，倒是让你们赶上了，明天很多人想买都买不到的！” 阿公高兴地连声道谢，小曼也眉开眼笑，进城一趟买到阿奶的心头好，她和阿公一样高兴。 从土产门市部走回来，小曼发现了新华书店，忙拉着阿公进去，工作人员已经在洒水扫地准备下班了，不过也没赶他们走，小曼扫视了一下书架上都没有自己感兴趣的书籍，眼前却突然冒出来个女工作人员，虎视眈眈满脸不豫地盯着她，小曼完全能想像得到，如果她光看不买，女工作人员嘴里肯定得说出些不好听的话，若只是自己一个人小曼就不管了，可阿公跟在身后，阿公这会背个包袱抱着一坛酸菜心情好得很，小曼不想坏了阿公的情绪，就挑了两本小人书，《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秋翁遇仙记》，没有彩图，全是白描画法。 两本小人书一共只花了三毛五分，便宜得惊人！ 当然这只是小曼的想法，现在的三毛五分，可以买两斤盐够一家人吃好久！ 买了小人书出来，顺着街边儿又走了百来米远，看见个绿油油的铁皮大箱子杵在马路牙子上，再看绿箱子后头楼面上的牌子，果然是到邮电局了。 小曼想到后世那些疯狂增值的年代邮票，刚要跟阿公商量去邮电局里面走走，一抬眼，就看到一副无法否认辣了她眼睛的景像！ 前世，唐青云和吴晓文都没有跟小曼正面相对，只是远远地看过一眼，他们夫妻就相拥着低头离开，那背影给人的感觉悲凉而伤痛，仿佛背负多么重的枷锁，那时候的小曼居然还对他们有着孺慕之情，望着他们的背影痛哭不止！ 到后来他们再也不出现，不管她愿不愿意，都得重新回到刘凤英那个家，小曼才开始心冷，随后被关进养老院单间独院，与世隔绝，她就对所谓的亲生彻底绝望了！ 之后的十几年，偶尔会想起往昔故人，不管是刘凤英那方面，还是唐家这边，都不能影响到她的情绪！ 她全当他们是陌生人，不认识的、没有任何关系的路人！ 但隔了一世，如今再见到吴晓文，小曼竟然忍不住心跳快了几拍。 那个女人生下了她，却又坚决不要她！ 是因为相貌变丑吗？因为不在身边养大没有情份？唐雅萱又有多漂亮？对那个家庭有多少亲情和贡献？ 前世小曼去到京城之时，唐雅萱已飞离京城去了国外，她是追随访问团的外交官，工作很忙很重要，弟弟生病也不在身边，小曼和她，从未见过面！ 但是那个人的家里有她的照片，单独的、合影的，甚至顾家的全家福里也有她，所以，小曼不认识她都难！ 虽然小曼被毁了容，不影响审美，她眼里的唐雅萱，就是经过精心修饰的年轻版刘凤英：皮肤细腻白晰，衣装华贵合体，仪容端庄气质高雅，一派名媛风范，但那双标志性的略显浮肿的上眼睑破坏了脸部五官协调，充其量她只能算中等姿色！ 现在，邮电局门口，年轻的吴晓文正搂着十一岁的唐雅萱，母女俩紧紧抱在一起，唐雅萱面带泪痕，小脑袋直往吴晓文怀里钻，吴晓文温言软语，又是亲额头又是拍后背，极尽宠溺，满脸满眼的疼爱怜惜！ 不得不说，吴晓文很会保养，又或者她是天生丽质兼冻龄，她如今也就是三十来岁吧，穿着件淡蓝色布拉吉，衬得肌肤胜雪，身材苗条，优雅美丽，上辈子小曼在九十年初期远远看到她，还是这副样子！ 而十一岁的唐雅萱倒确实挺漂亮可爱，像个瓷娃娃，娇娇萌萌的，比长大之后显得更要精致。 距离五六步远，小曼清晰的听见了她们的对话： “妈妈，怎么办？妈妈，我爱你，我不要离开你！我宁愿死，也要永远留在妈妈身边！” “宝贝儿，妈妈也爱你，妈妈最爱你了，怎么可能让你离开？快别哭了我的宝贝，医生说你要保持心情舒畅，不然会生出大病来的！要是又休克了还得住院，不吃不喝的弄坏身体爸爸妈妈心疼，还影响学习，你看你都几天不练钢琴了，家庭老师留的作业也没法完成……妈妈的乖女儿啊，刚才你也看见了，外公外婆都爱你，给你寄来了这么多包裹，全是漂亮衣裳鞋帽，国外来的哟，不哭了啊，妈妈只爱你，只要你一个女儿，谁都不认！” “可是，我们先去省城了，爸爸还得留在莞城一两年……他会去看那个人的！啊啊！我的头好痛！好痛！” “哎呀！宝贝儿，医生说了不能胡思乱想的……乖孩子！只要你好起来，妈妈绝不会让爸爸去的！爸爸那么忙，他会常去省城开会，有几天假期妈妈都知道，他得跟我们团聚啊……快快想点好事儿，你就想弟弟，很快要和弟弟见面了，高不高兴？” “妈妈，我想弟弟了，我心里好舒服！” “嗯，这就对了！妈妈心里只有我的乖女儿，只爱我的宝贝儿！来，咱们走到路边去，看看姜叔叔开车过来了没有？” “……” 小曼半隐在绿铁皮大箱子后头，假意仰头观赏这个绿箱子，眼底的热辣涌起又退下，阿公正好也被邮电局门口贴的一张宣传画吸引过去，仔细瞧看，没有催她走，直等到一辆黑色小车靠近，有人跑前跑后扛邮包放到后备箱，有人声音带笑恭敬地喊：“吴姐，萱萱，请上车吧！” 车门开启又关阖，小车离去得远了，小曼才走到阿公身边，拉了拉阿公衣袖，示意他可以走了。 不想让阿公看到自己的眼睛，小曼一路低头走路，阿公还以为小曼累了，也没问什么，只在过马路或是转角时喊她一声，直走到那个寄放牛车的旅馆后院，看到给喂得肚子鼓鼓的大水牛，小曼才觉得缓过来了，帮着阿公拿东西，让他把牛车套好，准备回家。 第六十八章 夜半歌声 阿公套好马车，让小曼坐车上等着，他拿着竹筒往前头旅馆去灌点水，回来时手里捧着个热乎乎的牛皮纸包，原来是大包子，旅馆每天都蒸很多这样的包子供应给住客，现在还不能私自摆卖，只有熟人才会跑到那旅馆里去买包子吃。 阿公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寄放牛车，早就了解这个情况，所以他并没为今天的晚餐着急，买得六个包子，三个白菜包三个糖心包，给阿奶留两个，祖孙俩一人两个，小曼胸口堵涨，胃口不开吃不下，推说今天中午孙嫂子做的饭菜太好吃，她吃撑了，这会只啃了半个包子，就都给阿公，阿公替她吃掉剩下的半个，另一个还给她留着，防备路上饿了吃。 牛车离开了莞城，顺公路走在空旷的郊野，暮色四合，天色越来越暗，没有月亮，天上逐渐现出璀璨星群，星光下白色路线依稀可辨，不用点马灯大水牛也能走得顺溜，拉的是空车，这回它显然速度快点了。 和来时一样，阿公没有拿鞭子赶牛，他要的正是这样：借着夜色掩护，尽量不让本村人发现他赶着个满满的牛车出去，然后再空着车子回来。 夜露下来的时候，能听得见四周围漱漱声像下了雨，阿公又拿出那块蓝布给小曼盖着头，他自己戴上竹叶帽，又交待小曼别睡着了，小孩子睡着了魂儿容易乱走，想睡也得等走到自个县境内才睡，好歹熟悉点，在别人的地盘，怕被不认识的野鬼偷了魂去，赎魂时不太好打交道！ 又说这是秋二奶交待的，昨天拜托她帮忙看顾阿奶的时候，她提点了一下。 小曼很无语：阿公你把个十一岁的女孩子想得太过胆大了吧？半夜三更荒郊野外说这个。 阿公的话却是令小曼惊悚又心酸：“满仓说你这孩子胆子太大，风雨都迷了眼还敢上木桥，以后再不准那样了！还有，刘凤英叫你到乱坟堆中间开荒，种的那片五六分地，让她自己打理，你不要再去了！开学以后就安心读书，活计的事用不着你操心，都有阿公！” 沉默了一会，小曼哑着嗓子说道：“阿公，这夜沉沉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太闷了，要不我给你唱首歌吧！” 阿公笑了：“我小曼还会唱歌？看你这嗓子都哑了，让露水打的，回去你阿奶又得唠叨了！” “没有，是久不说话才这样。” 小曼跳下牛车，边走路边使劲咳嗽两声，清清嗓子，果然就好了，阿公把竹筒递给她：“来来，再喝点水！” 这是阿公在旅馆里接的自来水，小曼才不要喝，趁阿公不注意，一竹筒自来水全部倾倒进路边草丛，再另换了灵泉，喝完两口就推给阿公：“阿公也喝！” 阿公喝完水咂咂嘴：“咦，以前倒是没觉得，城里的自来水跟我们家井水一个味儿！” 小曼：…… 又冒失了，以后添加灵泉时得想想看合不合时宜。 “阿公，你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唱了！” “呵呵呵！唱吧唱吧，听着呢！” 小曼从挎包里掏出那几根彩色玻璃丝带，分两手拿着，反正马路上没有车辆往来，随便她怎么舞怎么跳，牛车慢慢腾腾走在身边，阿公坐车上，星光下只能看到她的小影子摇头晃脑手舞足蹈，秧歌不像秧歌，唱的曲儿倒是正经革命歌曲，村里高音喇叭常放的那首“山丹丹花开红艳艳”！ “一道道的那个山来哟，一道道水，咱们中央红军到陕北……千家万户唉嘿唉嘿哟，把门开，快把咱亲人迎进来咿呀咿呀得儿喂……满天的乌云唉嘿唉嘿哟，风吹散……山丹丹的那个开花哟，红艳艳……” 小曼喜欢唱歌，村里家家户户都挂个喇叭，早晚放革命歌曲，有时候上头派来个什么工作队，也会组织群众，教唱新出的革命歌曲，小曼七八岁年纪，只是站在边上听一遍，就能把曲调和歌词记住个七七八八，人前是不敢唱，心里不停地琢磨，把那些歌曲儿磨得不知有多熟稔！ 后来在城里生活，她喜欢包个ktv，一个人唱个够，自我感觉不错，律师陪过她几次，说够资格去星光大道了，末了又告诉她：其实唐青云和吴晓文都爱好音乐，唐青云弹得一手好钢琴，吴晓文是学舞蹈的，曾经是“天鹅湖”里的白天鹅！ 小曼听完这话，之后就不去唱歌了。 衬着路两旁山岭的暗影，夜色时浓时淡，一首曲调优美热情激昂回肠荡气的红歌，楞是让小曼唱出悲愤幽怨苦大仇深的味道来，听得阿公由“呵呵呵”转为“咳咳咳”！ 阿公不知道，此时的小曼心情郁结成茧，与其说是唱歌，不如说她是在发泄，她想破茧而出，回复来时的平静！ 一曲终了，阿公还没说话呢，从左边山岭投下的一片阴影里忽地发出声响，有个男人严肃地说道：“小姑娘，这首歌不是这样唱法，你的音乐老师听到了，会批评你的！” 纵是小曼有所凭恃胆儿够壮，这突然而来的声音还是把她吓了一跳，赶紧跑到牛车旁边，大声喊：“阿公，有鬼也！” 阿公勒住牛，从车上下来，拍着小曼肩膀：“不怕不怕，这声音中气十足，是人，真的人！” 山影里另一把声音呵呵笑，接着是个口气很冲的毛头小伙：“喂，你那小姑娘胡说八道什么？世上哪里来的鬼？这是咱们地委……” “诶诶，小冯！”发出笑声的那个男人制止，温和道：“还是个孩子呢，别吓着她！” 距离七八步远，山影里走出三个人，温和的男声说道：“对不住老哥和小姑娘，惊忧了你们。只是这深更半夜的，你们祖孙俩怎么还在路上啊？” 阿公扶在小曼肩上的手微微紧了一下，小曼不等阿公开口，先反问：“那你们呢？” “我们哪，我们走夜路赶着回莞城，结果司机太疲劳出了点状况，汽车开下路坎了，已经派人去附近村子求助，我们就坐在这里等着。” “哦，是这样啊，你们没事吧？”小曼故意想岔开话题。 第六十九章 债 第一个发出声音的男人却像是看进小曼内心，没有让温和男人接话，而是用教训的语气说道：“小姑娘，你阿公应该告诉过你，大人说话的时候，小孩子要安静，不许插嘴！对吧，这位大叔？” “啊？啊！对的对的。”阿公忙回答。 “那可以告诉我们，你们一老一少怎么也走夜路？你们，是有什么急事吗？” 这男人声音其实挺好听的，醇厚悦耳，但因为他这个态度，小曼下意识地排斥，暗道有什么了不起的，变成现代人的灵君，声音比他好听多了！ 空间里某只灵君：…… 幸亏只是一丝元神，不然得打喷嚏了。 毛头小伙虽然冲动不成熟，却也不算笨，立刻接着那个人的话头，盘问起来：“大叔，这条路直通莞城，你们是从城里出来的吧？办的什么急事，有什么证明吗？” 阿公忙道：“是这样，我一个老表生病了，我们去看看他，早上来了晚上得赶紧回家，明天生产队还要用牛车运稻子……” “不是从莞城出来？” “啊？你刚才说……啊，对啊，我们是去走亲戚！”阿公瞬变耳背阿翁。 “那你们亲戚家住在哪？” “就前头那个村子。” “前头哪个村子？” “浦拉村。”幸好阿公对这一带还算了解。 “前头是有个浦拉村，是个大队，好几个生产小队呢……” “行了小冯，”有着温和声音的男人说道：“亲戚间偶尔发生急事需要往来，很正常嘛。这位老哥，贵姓啊？” 阿公答：“免贵，免贵，我姓莫。” “姓莫？”那把醇厚声音又插了进来：“大叔，家住哪里？” “呃，家住那个……凤岭县坡林公社六塘大队！” 小曼无语了：阿公你这样出来混，十几年不出事故真是个神话！担心被人查出私卖药材的事，都敢报假地址了，却偏偏不肯说个假姓名！ 那醇厚的声音若有所思：“凤岭县，也有莫姓？” “在我们地区，莫姓可是大姓，各县份都有的！”那把温和的声音笑道：“小唐，这祖孙俩还得走老远呢，咱们不耽误他们行路，让他们走吧。” 被叫做小唐的就不再继续问话，伸手扶住那位温和的男人：“老书记感觉怎么样？胃痛好些了没有？还是到路边去坐着吧，小陈他们可能也快回来了……都怪我，硬要拖着您走这一趟，行程又赶得太急，累了您了！” 老书记：“赶个夜路算什么？年轻那阵子，这可是家常便饭！凤岭县清河公社，清河两岸大小路我跑过不下几百次了，周遭环境和群众都熟悉，上游兄弟省一降大雨，咱们清河就遭殃，这次情况还不算太严重，我跟着你去走走，顺便也给你交个底儿，你心里有个谱……小唐啊，革命事业正是需要你这样精力充沛雷厉风行的好同志，才能多为老百姓办实事，你接下这个班，我很放心！” “全靠老书记栽培！” “呵呵呵！” 两个人转身走回去，毛头小伙则对阿公和小曼挥手：“赶你们的路去吧！” 温和男人喊过来几句：“莫老哥走好啊，不急的话就慢慢来，注意安全！小姑娘，夜里也会有汽车的，咱们不在公路上唱歌跳舞了，乖乖坐上车，到家了再随便唱，好不好？” 小曼答了句：“好，谢谢！” 阿公也道：“那我们就走了，您几位慢坐！” 祖孙俩爬上牛车，走出十几步远，阿公才松了口气：“还好，昨晚没有碰到这些人，全是当官的！要是让他们看到那一车药材，就真得卖给国家收购站了，少几百块钱呢！” “是啊，幸好！”小曼心不在蔫。 阿公以为小曼累了，就叫她在牛车里躺下睡一会，刚刚碰见那几个大活人，感觉这半夜里也没那么冷寂。 小曼虽然躺着，却没有睡着，脑子默默转个不停。 唐青云曾做过莞城地委书记，如果她没猜错，刚才那个小唐就是他，她所谓的生身父亲！ 吴晓文和唐雅萱在邮局门口的对话小曼听得清清楚楚：吴晓文即将调去省城，母女俩先行，而唐青云还要留在莞城一两年。 就是说，前世这一两年里，唐青云人在莞城，却从没动过一丝一毫心思，要去看看那个弄丢了的亲生孩子！ 不仅是吴晓文嫌弃她丑，事实上唐青云也不想要她！ 命运何其残忍，那样待她还不够，非得再往她结起层层硬痂的心灵狠敲一棍子，让她知道这个内情，再次受伤，鲜血淋漓！ 那个唐雅萱，爱娇地伏在吴晓文怀里，声声祈求像锤子，一记一记击打着小曼的脑壳！ 上辈子，小曼直到二十五岁才明白自己的身世，而唐雅萱现在就已经知道两个人抱错了，唐雅萱可以千方百计利用母女情争取疼爱，还能竭尽所能阻止小曼回到亲生父母身边，小曼却连一丝一毫露脸抗争的机会都没有！ 不公平，非常的不公平！ 以前小曼没想过这么多，经过今日今夜，她忽然就有些不平衡了—— 唐雅萱，我们之间是否也存在着一笔不为人知的债？ 迷糊中，小曼感觉自己进了空间，她一激灵，赶紧坐起来，眼前是黑脸灵君，抱臂道：“有时间闹情绪，不如练功！” 小曼忙问：“我不是真身进来吧？阿公突然间不见了我，会吓坏的！” 灵君鄙夷地看着她：“意识亦可练功，不要偷懒！你的思维能不能按照点正确方向运转？我不是往你脑里打进数支玉牌吗？那里面就有医学典籍，尽够你学以致用，无需去攀个无关紧要的孙家！” 小曼垂眸：“我总不能莫名其妙就会医术吗？” “不是有医学院吗？” “万一我太出色了，医学院的老师可教不出来，有孙老的御医名头给我挡着……” “随便你，但还是要警告你一句：我在你们这片大陆虽说不曾见过大能者，但不代表没有！而且此间奇人异士不少，你若太过张扬不加收敛被人发现追索，可怨不得我！” “我知道了，谢灵君提点！” “你人在外间，可放意识入内练功，让自己强势起来才是最保险的。后天凌晨，三层灵泉处再现旋涡，准备好进来喝一口！我停留的时日不多了，还能为你护法两次！” “好的，谢谢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开包袱 老天似乎能体会到小曼的心情，星群隐没，夜色变得伸手不见五指，阿公点亮马灯挂在车头，牛车走着走着，忽然下起大雨来，还好阿公早有准备，拿出两块塑料薄膜，往小曼身上盖一块，他自己背着一块，祖孙俩倒不至于挨淋雨。 那边山岭下的几个人，就不知道情况了，好歹是国家干部，或许他们装备更好，大雨伞啊，制式雨衣啊，应该都有的。 雨越下越大，小曼睡不住了，爬起来，那水牛在雨里反倒走得更快些，并没用到小曼预料的那样长时间，就回到了公道村。 阿公先把小曼送回家，阿奶根本没睡，阿公只喊了两声，就听见她大声回答：“来了，来了！” 把牛车上东西搬进屋，阿公又出去了，家里没牛圈，得把牛和牛车送回莫支书家院子，说好过的，莫支书会给阿公留院门。 阿奶在灶上烧有热水等着，催促小曼快舀水洗澡，她好再给阿公烧一锅。 小曼说：“阿奶，不是说好了，我们不在家，你不要用火！” 阿奶笑道：“你秋二奶帮我起的火，这又是省柴灶，我一次扔进去两根柴，关上小铁门，干干净净，什么事都没有！” “还是小心点好！” “阿奶知道了，快洗去！头发没淋湿吧？大半夜的可不能洗头，擦擦干就算了，先洗个澡好睡觉，明早起来再洗头。” “哎。我们有薄膜雨布，没湿着。” “那就好。” 等阿公回来，小曼已洗完澡，被阿奶赶回房间去睡觉了。 阿奶说小孩子熬夜不好，怕伤身长不高，有什么话明天起来再讲。 一夜无话，第二天，小曼真正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自己醒过来，阿公阿奶都没有吵吵她，让她睡了个足够。 用新牙刷仔仔细细刷了个牙，清清爽爽的感觉真是太舒服了。 阿公阿奶已经吃过早饭，在院子里各做各的事，厨房桌子上盖着竹罩子，是给小曼留的饭菜，揭开一看，居然还有个包子，小曼忍不住好笑：阿公真是，那包子说留给她，就真的一直留着。 吃过早饭，小曼摇了摇水壶，阿公果然已经煮好开水灌进去了，她倒掉一半，再兑进灵泉水，反正热天气温高，暖壶里的水也不会散热太快，一天之内总要喝完。 拿两只碗盛了水，一一送到院子里给阿公阿奶喝，阿公还不想喝咧，他手上忙着编背篓：“这个背篓编小点，给我小曼背的，眼下山林里的米椎子、山栗子、山核桃都熟落很多，上次捡的那些米椎子都吃光了？阿公再带你去捡，这些东西晒干了随便留，当你的零嘴儿慢慢吃着！” “阿公，先喝水。” “诶，你这孩子，没事就让我们喝水，刚吃了稀饭，不渴。” 阿奶咽下一口水，嗔怪道：“小曼端给你，你就喝，那么多话。看看你莫家那些个大的小的，这么多年来，谁给你端过水喝？别说你没事，你就是有事，他们也不定会给你端！” 阿公笑着接过碗一饮而尽：“阿奶说得对，我们小曼端的水，就是甜！” “那当然啦，”小曼说：“一会还要端水洗脸呢！洗完了脸白白美美哒，阿公要不要？” 阿公忙不迭摆手：“给你阿奶美得了，阿公不要！” 阿奶咯咯咯笑声清脆。 用灵泉水给阿奶扑洗过眼睛，小曼就走去堂屋抱出孙嫂子送的那个大包袱，放到梨树下的石台上，喊阿公阿奶来看。 阿公继续****的活，不为所动，只说：“你们看吧，告诉我是什么东西就行，我们记着孙老先生的情。” 小曼解开包袱，把里面东西一样样拿出来，一边跟阿奶说话，阿奶用手摸着，两人嘀嘀咕咕，阿奶终于忍不住，朝着阿公喊：“老头子，你来一下！” 阿公就放下手里的活计走过来，看见摆满石台上的物品，他也呆住了。 怪不得他背着这个包袱上街感觉沉甸甸的，里头竟然有这么多东西，光衣裳就有六件：两件新织的毛衣，一件红色小背心，一件果绿色圆领长袖，针脚细密，花式精致，阿奶只是用手摸，也能说出这是羊绒线织的。一套秋衣秋裤，一件红底小白花灯芯绒娃娃装圆领上衣，一件墨绿色灯芯绒裤子。 都是适合十几岁小女孩穿的，孙嫂子也说这本是为她侄孙女准备的秋装，值不少钱呢。 衣裳里夹带两盒精装饼干，盒子已经压扁了，两包一斤装封口食品袋糖果，透明的食品袋里，糖果包装纸显得很高级，跟村里代销店卖的不一样，小曼仔细看了看印在食品袋上的说明，原来这个是夹心糖果，乡村里不常见的吧。 除此之外，大包袱里还有一个小包袱，小包袱里边装的是六本医书，两个皮套子，打开看，一个皮套子里是满满的银针，一个皮套子里则是满满的金针！ 一个长方形盒子，打开，里边是个一尺多高的橡胶人，橡胶人上密密麻麻注满针眼大小的字，什么用处小曼一看便知！ 两串木珠子，小曼曾在那个乌木匣子里看见过的，说是经高僧开光加持，这个，是难得之物，也具有纪念意义，孙老先生说要分给子孙后代的，怎么也有她的份？还一送就两串！ 阿奶和阿公听到小曼说起在那个院子里和孙老先生的对话，孙老先生知道她想学医，就很支持，答应送她这些书，还让她每隔一段时间去一趟莞城，老先生会教她，等以后小曼再争取考个医学院什么的……两老震惊得都不知道怎么反应了！ 阿公缓过来，说道：“小曼啊，孙老先生可病了很久，他都不能给人看诊脉了，还怎么教你？学医很难的，特别是中医，光是要牢记上千种药草和它们的药理作用，就很费脑子，更别说还得学各种病理，那望闻问切，开方子药材的配伍……有师傅天天带着，很多人还出不了师，你只拿着几本书，就要学有所成？这是异想天开啊！” 阿奶却道：“孩子，学医是挺难的，但只要你有心，就不怕。你阿公当年没能跟个好师傅，只能捡一辈子的草药，不会给人看病。孙老先生愿意教你，能做孙老先生的徒弟，当然好，就学着呗！以后你长大了再去上那医学学校，可比别人懂得的多，上着学也不吃力！” 阿公：“哎，老婆子……” 阿奶：“小曼愿意，为啥不让学？”(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准备礼物 阿公说道：“孙老先生病了很多年，都不见人的，我担心他教不了小曼多久！” “如果不能教，他怎么会收小曼做徒弟？” 小曼忙解释：“不是的，阿奶。孙老先生没说收我做徒弟，他只说我很有天赋，愿意把这套珍贵的医书‘借’给我学习，等哪天，他的嫡系子孙回来，我要还回去的！” “那刚才你不是说他愿意教你？他教你了，怎么就不是徒弟？” “那个……教归教，没说收徒弟。” 阿奶微微皱眉：“这样，算怎么回事啊？” 阿公道：“孙老先生是名医，还是个大当家的，他要收徒弟，可不是件简单事情！我就说嘛，他也不能保证能坚持到几时，小曼连小学都没上完呢，字也不识得几颗，真让她学，可为难坏了！” 小曼说道：“阿公，其实我识得很多字的！我上过二年级，拼音什么的全学会了，往天小凤小强懒得写作业，回来都是我帮着写，他们有本新华字典，我天天翻看，里边的字都差不多认得完了！” 阿公惊讶：“真的？” “我没骗你！还有啊，他们家的菜园子在学校后头，以前都是我打理，我去菜园子里干活，就一边用心听老师们讲课，三四五年级的课程，我全懂！我还没得空跟阿公说呢，等开学的时候，我不读一年级，我要直接读五年级！那天去借了莫水霞的课本看过，老师可以随便出题考试，我一定全部都答得出来！” “哟？”阿公又是一副震惊表情。 阿奶却笑了：“瞧见没有？我家小曼就是聪明！难怪孙老先生一眼就看出来，她有天赋！” “……” 就这样，小曼花了小半天功夫，把学医和跳级直接进入五年级这两件事，都跟阿公阿奶摊开说清楚了。 阿奶除了支持，没有二话。 阿公表示对直接读五年级这件，拭目以待，他会去跟校长说说，给小曼出题考一个。 而学医，阿公还是希望小曼慎重，他也不是要阻止小曼，就是觉得女孩子，用不着那么费心费脑，当然小曼非要学，又有阿奶支持，他也无话可说，但要求小曼：对于孙老先生愿意教她这件事，必须低调收敛不能声张，不管她学成什么样，在没有当上医生，没取得行医资格之前，不准乱给人看病、吃药！ 小曼都答应了。 接下来就谈到送礼的事情，阿奶提起的：且不论那些医书，孙老先生给了小曼这么多衣裳，全是很值钱的好东西，不能白受，得还个礼才行！ 阿公点头说：“是该还个礼，我们乡下也没什么好的，我看哪，不如就买一笼小母鸡，和一些鸡蛋，再找些山里捡的干蘑菇，给孙老先生补补身子。多年以前我送过孙老先生几斤茶油，他很喜欢，等哪天我就花个一天半夜的，再去深山里边的内山村，背它十来斤茶油出来，一起送去给他！” 小曼奇怪道：“我们村青牛山那边好多茶籽树，我们不能捡些来榨油吗？” “可不敢，那是大队集体的，现在谁敢私自榨油？就是大队组织捡茶籽榨了油，那油也是上缴国家收购站，供应给城里的干部职工凭油票去买，我们农村户口是没有的！” “那个内山村……” “他们那里是山高皇帝远，没人管得着。茶籽树又是很多年前国家林业用飞机播种的，大队分不出人来打理，就便宜了他们。” “是这样。” 商量到送礼，满仓叔家那份自然也得准备，还有莫支书家，阿公说明天是街集日，他早点从水库回来，去一趟公社，买两挂猪肉，每挂两斤半左右，再添上些糖饼、烟酒面条之类，这是谢礼里该有的，至于莫支书家，像往时借牛车之后给的那样就行了。 至于一笼五六只土鸡，还有半篮子鸡蛋，只在本村私下里一家家找乡亲们买就都能有，是用来走亲戚的，没人会说什么，谁家不走亲戚？ 快到晌午，后邻的秋小虎和江雪花要进院子来打井水，敞开院门让他们挑水的当儿，却是让几个人直直走了进来。 莫老二、莫二婶夫妻俩，身后跟着一对祖孙，是大姑奶和梁小菊。 莫老二、莫二婶进到院子里见到阿公，就围上去一个大声吵嚷一个哭哭啼啼，大姑奶也凑过去，伸出手指朝着阿公的额头指指点点，唾沫四飞地训骂，说什么“你个呆瓜，不听好人言，有福不会享，偏要劳苦命养着丧门星、扫把星，带累莫家子孙后代……”，小曼和阿奶坐在厨房门口，一个摘择薯叶准备做菜，一个用木臼舂辣椒盐，听到这话都坐不住了，小曼扶着阿奶就要往阿公那边去，忽看见梁小菊闪身朝自己睡的东屋里跑，忙又把阿奶扶坐下，让她先等一等，自己赶紧跟着追进屋。 却还是迟了几步，摊放在床上的一包袱新衣裳被梁小菊看了个正着，还手快脚快地抓起了那件果绿色新毛衣往身上比划，满脸激动，尖长着声音大喊：“阿奶……” 小曼跑过去抢下毛衣放好，把包袱对角系上打结扔进床里边，然后强行拖着梁小菊出去，再将房门哐当一声关起，上锁！ 想起堂屋桌上放着一些糖饼，索性把堂屋门也给关上，拿根绳头把两扇门上的圆铁环绑起——锁头也需要花钱买，七十年代农村，大部分人家都是重要的房门才有个锁，大门上只挂着两个圆铁门环，不设锁，主人离家就这样把门环绑起，非自家人，都不会随便解开入进。 梁小菊瞪眼看着小曼，一是想不通这人怎么突然力气变大了，明明前几天自己还在的时候，要较劲起来小曼可拖不过她；二是莫小曼这样的态度，明晃晃把她当外人，梁小菊受不了： “莫小曼，你怎么能这样？这也是我的房间！我阿奶说了，我还是要住这里，做舅公的孙女！刚才床上那么多新衣，你得分一半给我！” 小曼从她身边走过去：“你就能看那一眼，别再想摸到了！” “你！莫小曼你不要脸！”(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重要的事情 梁小菊抹起眼泪，跑到她阿奶身边去哭诉，小曼则扶起了自家阿奶。 大姑奶转过脸，目光凌厉地朝小曼横来：“那小坏妮子在哪里？嗯？国强和凤英一对糊涂蛋，捡个妖精回来养，你看看才几天功夫，就搅得整个莫家上下不太平！还不赶紧地，把这来历不明的东西捶出去！” 阿奶抓着小曼的手一步步走来，冷冷说道：“现在是你把我家搅得不太平，以前在莫家老宅我从不驳你，今天我可忍不得你了！你心不好，嘴巴更缺损，你走吧，不要占着我的地方骂我家的人，我没功夫和你吵架！” 大姑奶巴掌一拍，嗓音高起一个调，嘴巴噼哩啪啦像放起鞭炮：“你的地方？你个瞎女人你脸皮真是厚比城墙啊！这么多年了，你除了能吃会喝耗粮食，有什么能耐？你挣钱了吗？下田地拿工分了吗？连根柴草都捡不来，连个蛋也屙不出的废物！你活着就是拖累我老弟，你都不如死了干净你……” 阿公猛地站了起来，把手里编到一半的背篓扔下，瞪眼对大姑奶吼：“住嘴！你给我滚，马上滚出去！” 又一把推开莫老二，冲莫二婶喝斥道：“你不是怪刘凤英吗？有本事你打回去啊，来我这里闹什么？让我赔三百医疗费，亏你们说得出口！我教你们来上门打架的？要论理你们该去大队部找领导！滚开，别挡我路，一群只会窝里横没出息的东西！” 一边骂着，阿公几步过来捉住大姑奶的手，梁小菊早有经验，转身就要朝菜园子里跑，小曼哪里放过她？伸出一只脚绊了下，梁小菊啪地倒地，哇哇大哭喊痛，阿公这次不可怜她了，一把捉了她手臂，拖起祖孙俩就大步朝院门走，大姑奶气得恨不能撕了小曼，狰狞着脸骂个不停，“你个倒霉鬼崽子啊，短命的妖精”不绝于耳！ 莫老二不提防被阿公推得差点跌倒，也顾不上计较，和莫二婶交换了个眼神，朝阿奶和小曼围过来。 莫老二讨好地说道：“妈，我爸这急脾气，我没有非得要他给钱治小苏啊，我就说小苏现在养着伤，身上被刘凤英那疯婆子打得到处都痛，天天吃苦药，住在咱们那黑咕隆冬的旧屋子里，心情更加不好，就想和爸妈商量一声，让小苏搬来跟你们一起住，这里地方宽、敞亮、空气又好，妈你看，你和我爸说说，让小苏来陪着你吧！” 莫二婶也低软下声音：“妈，小苏现在可怜得很，脸上的伤，还有牙齿都没好全，躺在那黑屋子里天天哭！从小你最疼她了，她名字还是你取的！连老师也夸她名字取得好，为这都愿意多指导她，教她好的学习方法，她成绩从来都是第一名……妈，那可是你亲孙女啊！” 阿奶刚从大姑奶那番锥心辱骂中回过神来，脸色还苍白着，轻轻拍了拍紧紧挽着她手臂的小曼，口气平淡地答道：“这个才是我亲孙女，别的，跟我都没关系，你们走吧！” 莫二婶嘶声喊：“妈！你不能这样，小苏多乖巧孝顺啊，从小到大，给你端水送饭洗衣裳，有什么好吃的都先拿给你尝……你现在为了个来历不明的外来孩子，就不心疼小苏了，你这个老糊涂啊，白活几十岁了！” 莫老二瞪着眼，两腮牙帮凸起：“瞎老婆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阿奶早习惯了莫二婶颠倒黑白的本事，以及莫老二不顺心如意就翻脸的做派，神情淡然并不怕他们威胁，手上用力紧紧抓着小曼的胳膊不让她插嘴跟他们斗气。 阿公估计是要把大姑奶和梁小菊送出远一点，省得她们再跑回头，小曼想把阿奶扶到凳子上去坐，自己使出神力，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这俩碍眼的货色拖扔出去，却见秋二奶和江雪花的妈领着几个大小孩子走了进来，只好作罢。 有外人在，莫老二也不敢对阿奶太过放肆无礼，只能指桑骂槐，疯狗自吠般吼吼咧咧，一边和莫二婶走去看房屋，趴在玻璃窗上一间间考察，最后夫妻俩一致认为小曼住的那间合适作莫小苏的闺房，莫老二甚至规划起房屋里怎么摆放家具，他有好木料，要给大闺女打个大衣柜、矮橱，以及更好看更宽的新床架！ 过一会阿公回来了，莫老二夫妻又纠缠不休，被阿公一顿斥骂驱赶，在邻居们的舆论支持下，夫妻俩暂时灰溜溜走了。 莫家院子里，虽然亲兄弟、亲妯娌变成了动辄撸袖子喊打喊杀的仇敌，但两家目前还是得共住一个院子，莫老二夫妻吵吵嚷嚷说什么老头子有钱，大清早就去大队部还了三百块，被刘凤英听得清清楚楚。 刘凤英心里像猫抓般，但现在她却是没功夫去找老头子磨泡要钱了，她动员起娘家兄弟姐妹亲戚们，做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就是萱萱的那个要求！ 前两天为着拉拢蒙哄莫小曼，不小心把莫小苏打伤，又和莫老二在大队部狠狠打了一场架，被莫老二抢走宝贝女儿萱萱给的五百块钱，刘凤英哭天抢地、后悔得肠子都要青了：早知这个结果，就听莫国强的，给小凤交完医药费，也没这么大的损失！ 如今钱进了莫老二腰包，他是绝不可能再吐出来的，再找老头子要钱，连门都不给开，更别提见面，刘凤英无奈之下只得跑回娘家搬救兵，但是救兵既撼不动莫老头，更是拿莫老二那个二赖子没办法，最后只好抹下脸面，求西家告东家，亲戚们七七八八地筹借得二百来块钱，数目远远不够，好歹能先续交点上去，余下的再找着吧！ 而一直压在刘凤英心头上的，是萱萱要求赶快拿出来的，丑丑的莫小曼和丑丑的照片！ 一想到莫小曼，刘凤英更加咬牙悔恨——后悔以前没有先见之明，直接把她弄残弄死！ 现在要捉拿莫小曼可是不容易，就连接近她身边都难得很！ 那死妮子如今像只受了惊的兔子，根本不给你机会，更可恨的是有老头子和老婆子护着，住进那牢固的石砌围墙院子里，见她一面都难！(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替身 还有，令刘凤英始料未及，死妮子竟然知道了她的身世！明白自己不是莫家亲生女！打死刘凤英也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时候跟莫国强说漏了嘴巴，让死妮子给听去了？ 刘凤英只觉得很不妙，死妮子既然听到说跟人抱错了，肯定就会去打听到底是在什么地方抱错，莞城并不远，坐几个钟头班车就到，城里只有两个大医院，第一、第二人民医院，万一她真跑去问可怎么办？ 都怪那两个老不死的老贱货，一辈子生不出亲儿子没见过亲孙子，被小曼狗腿子般哄几句，两老就把她宠得无法无天，才几天功夫，莫小曼就养出那般骄纵脾气来了，敢给人甩脸、大声说话，竟是跟那些有爹养有娘疼的小屁孩们一样硬气！ 想当初把她攥在自己手里，她连大口喘气儿都不敢，更别提抬眼看人，现在却敢当着大众村人的面高喊老娘姓名，红口白牙宣称不是莫国强刘凤英亲生！ 刘凤英差点没被死妮子气得晕倒，她不想也不愿意看着莫小曼张扬跋扈自信满满的样子，以前还没找到萱萱的时候，是懒得管这野孩子，只要她把活儿干好就行，知道萱萱靠上了什么样的后台，刘凤英才下死劲狠狠地踩着那死妮子，就是不准她露头，不能让她出彩！可是，一个疏忽就出了差错：被她窜到了老头子和老婆子身边，脱离了掌握，还变化这么大！ 后悔啊！世上怎么就没有后悔药卖呢？ 有娘的孩子是块宝，得到宠爱的孩子，胆气壮！ 听说死老头子准备让莫小曼去上学念书，那死妮子是被压制得沉闷，实际她聪明会读书，要是有了文化，她只会更加作妖！ 绝不能让莫小曼有机会到那对父母跟前去露脸，威胁到萱萱的地位，不怕一万就怕万—，无论怎样先把那条路堵死了！ 刘凤英想得脑壳痛，最后定下一个计划，立刻抓紧时间实行！ 此时的莫小曼还不知道，刘凤英依旧沿用了她上辈子的那个法子：照几张照片，带到城里去给那对父母看，只不过照片里的十一岁女孩子并不是莫小曼！ 如果莫小曼看到这个女孩子，也得佩服刘凤英和她的娘家亲友团，她们居然挺有能耐烦，找出来这么一个相似度近于百分之八十的替身！ 所不同的是，这位远看个头、身材甚至右侧脸都像莫小曼的女孩，整个脸部比上辈子的莫小曼更要遭人嫌弃些——她是因为小时候脸上长了几个大疮疖，父母忙于农务不予料理，也不及时送医院治疗，小孩子不懂事乱抓挠，结果疮疖化脓疱溃烂感染，创口好了之后形成大面积疮疤，留下肌肉牵扯、眼歪嘴斜的后遗症！ 是刘凤英的二妹帮忙找到这个替身女孩的，女孩是她所嫁的那个村子的人，因家境贫穷孩子多，刘二妹只给了那家一斤糖果两斤面条，那家就把女孩让她们带出来几天，随便照多少张相片都没问题，甚至如果城里人提出想看孩子，也是可以的！ 只需要教那女孩几句话，不是什么难事！ 这件事情就照着上辈子的轨迹顺利发展，毫无偏差！ 唐青云出差不在家，吴晓文先看到照片，照片里的女孩让她犯恶心，她不是不难过，捂着脸痛哭了一场，并责怪刘凤英太不负责任，竟让孩子长成这样！ 刘凤英也哭得很伤心，声泪俱下地诉说她当年如何艰难，孩子生得太密，头三个都只是间隔一年，而公婆又只顾小叔不管他们大房，孩子们从小到大，都没能得到爷奶的照看，全是小夫妻俩一边干活一边养育孩子，后头背一个前头抱一个，辛辛苦苦熬到大闺女五六岁，以为可以松口气了，结果一不小心孩子身上就长了那种东西，农村条件差，家里又太穷，实在是太难了！ 夫妻俩也因为这个，觉得对不起大闺女，所以就尽力弥补她，全家人都疼惜爱护她，逢年过节，吃肉穿新衣，都尽着她先，家里要置办点什么，也先得听她的意见，看她愿不愿意、喜不喜欢！大闺女其实很顾家，爱劳动，就是脾气有点坏，教训起弟妹来手脚不知轻重，几个弟弟妹妹没少被她拿棍子敲头、拿扫帚抽打，不过这样也好，弟妹们都服她，老老实实听大姐姐的话，大姐姐说往东，弟妹们绝不敢往西…… 吴晓文听着刘凤英的话，却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宝贝女儿萱萱因为身世之事，害怕被带离妈妈身边，三天两头晕倒住院，吴晓文正担心得什么似的，本无意把孩子换回来，如今看到养在外头的女孩竟长成那样，性格还残暴有肆虐倾向，她就更不喜欢了：萱萱从小乖巧懂事，聪明可爱，儿子在京城娇养长大，无法想像他们落到那个女孩手中，会遭受什么样的可怕际遇！ 再说，女儿十分聪慧智商极高，儿子更是被誉为天才儿童，是京城爷爷奶奶的心肝宝贝，唐家下一代接班人，要是被那丑陋又暴力的女孩吓着、打坏了脑子，谁也担当不起后果！ 吴晓云很快理清头绪，压下自己为怜悯亲生女而生出的那点忧伤，又和刘凤英谈了半晌，最后达成协议：当初的错无法挽回，也不是任何人故意的，所幸双方父母都真心疼爱孩子，如果非要换回来，不但孩子难受，父母也伤心，更要面对亲戚们的疑惑质问，令两个家庭都陷于混乱当中，指不定还会生出其它什么意外，鉴于此，倒不如将错就错，就由着孩子们在她们熟悉的环境里生活学习，反正，双方父母彼此信任放心，两个孩子也不需要承受什么压力困惑。 既然不换回来，那么彼此就心照不宣，只将眼前那一个当自己亲生，真心疼爱就好，不要再去打扰另一个的生活！ 农村日子确实比较难过，城里条件相对好些，吴晓文做主，一次性给刘凤英一千块钱，以后，每年分几次往农村寄孩子的生活费、学费，逢年过节还会寄衣裳等东西，尽量补贴！ 刘凤英对这样的安排，没有不满意的！ 其它的暂且不论，先保住萱萱在城里的好生活，以及将来的美好前程，就行！(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同意 唐青云出差回来，吴晓文把萱萱的病情告诉他，说医生警告过，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孩子很有可能发展成非常严重的抑郁症！ “这件事情，莫家那对夫妻实在欠考虑，不应该先找孩子，让萱萱有这么大的压力，真是，思想太简单了！” 唐青云皱起眉头，萱萱是他第一个孩子，也是唐家长孙女，还是唐家三代以来仅有的女孩，受全家人看重，他自己更是当掌上明珠般宠爱着、疼惜着长大，即便知道不是自己的亲生，也依然牵挂在心：“就照医嘱，从今后尽量不要刺激她，明天早上她醒了我再和她谈谈，她是我们的女儿，一直都是！” “你出差这些，萱萱天天都要念你好几十遍：爸爸睡觉了吗？爸爸不要忘记吃饭哦，河里涨大水，爸爸可千万别去河边啊……这孩子，太贴心太温暖了！又这么的聪慧优秀纯良孝顺、漂亮可爱，我妈都说她像我小时候！如果不是……真的难以接受她不是我生的女儿！” 吴晓文含泪说着，把“莫小曼”的照片拿出来递给唐青云，说这就是他们遗失的亲生女儿！ 唐青云看着那几张照片，震惊得无以复加，几乎是立刻就把照片扔了出去，怒吼道：“这不可能！我唐青云的女儿，怎么可能长成这样！骗子！他们是骗子！” 吴晓文哭成了泪人，她也很痛心，没有勇气多看那些照片一眼，只抽抽嗒嗒地将刘凤英的话重述一遍。 唐青云仰靠在沙发上，闭了闭眼：“我不相信，我要亲自去看看！说不定，那不是我们的女儿！” “医院里我已经查过了，当年只有这个刘凤英跟我同时进的产房，因为那时病房都满了，还是你找的关系，请医院给我们腾出一间小病房，只住得下我们两个产妇和孩子！刘凤英和萱萱这么相像，她又说得出萱萱的胎记，跟她自己身上的一样，咨询过方老医生，他也说……我们除了跟她抱错孩子，还有谁？” “经过对比，我也能接受萱萱不是我们亲生，我只是怀疑——万一她把我们的孩子弄丢了呢？我不相信是这个照片！” 吴晓文拭着眼泪：“青云，你理智点好不好？你又不是不在农村呆过，怎么会不了解农村的贫穷艰难？孩子生病长疮疖，没钱医治，就真的只能那样，有的孩子发高烧，还会烧坏脑子的！刘凤英一个农村妇女，没有文化，她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况且，她为什么要骗我们？” 唐青云睁开眼，目光里蕴含怒意：“愚蠢的村妇！我们把萱萱教得这样好，他们怎么能够……孩子毁成这样，我怎么带她回家？怎么跟爸妈交待？” 吴晓文叹了口气：“青云，刘凤英说得很明白：她爱那个孩子，那个孩子也非常依赖她，两家并不一定要换回来！” “晓文，你这话什么意思？”唐青云看着吴晓文：“我从来没说过要换，萱萱是我们心爱的女儿，我们会一直养育她长大，可亲生的孩子总得要回来啊，不然让爸妈知道了，会是什么后果？唐家骨血不能流落在外头——这是家规！” 吴晓文垂眸，轻轻抿了抿嘴唇：“如果让爸妈知道，孩子一生下来就被抱错了，而且现在还毁了容貌，那么只会往事重来：又是我一个人承受你母亲的责难！” 唐青云张了张嘴，最终化为一声长叹，起身走到吴晓文身边坐下，揽她入怀：“怎么只有你一个？我不一直在吗？晓晓，我们是夫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他抬起头，望着窗外夜色中树枝剪影，涩然一笑：“放心吧，不管妈妈说什么，都有我在前头挡着！就像那年，知道我要做父亲了，莫名就有一股力量冲顶而来，当时什么都不顾了，心里只存留一个念头，那就是为你们娘俩遮风挡雨，护你们一世安好……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这一转眼就十二年了，萱萱十一岁了呢！” 吴晓文靠在唐青云怀里，面颊浮起两片红云，内心甜蜜而满足，但很快，一丝酸涩亦浮上心头—— 萱萱十一岁了！ 是的，正是为了他们爱情的结晶，第一个孩子唐雅萱，才有了这份幸福美满的婚姻！ 十二年前，唐青云和吴晓文是在朋友聚会上遇见，英俊王子和美丽公主的邂逅，可谓一见钟情，彼此深爱。 但是他们的爱情不被祝福，反对得最严厉最彻底的就是唐青云的母亲。 唐青云是小儿子，很听唐母的话，当初他被关在家里，一关半个多月，并没有主动跑出来，是吴晓文想尽办法托人给他送信，告诉他自己怀孕了！唐青云才不顾一切，违逆唐母，跟吴晓文结了婚！不久后吴家人被打进黑五类，分散下放，唐青云跟着吴晓文来到g省，夫妻相濡以沫，不离不弃！ 唐青云虽然违逆唐母，被唐家明面上摒弃，但他终究是唐家的儿子，只但他需要，唐家势力多少都能动用一些，这么些年来，吴晓云和其他吴家人，全靠他的周旋护持，虽下放到地方，却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吴晓文一直得不到婆母的谅解和喜欢，因为怀孕而结婚，盛怒的唐母不怪自己的儿子，却给吴家发了一封长达十几页的信件，通篇指责吴家教女无方、不知廉耻，又措词犀利、口气怨毒地把吴晓文狠狠削了一顿，吴晓文哭了好几天，没敢把信给自家父母看，烧掉了！ 即便到了现在，她为唐家生育了两个孩子，那位凶恶傲慢的婆婆依然不把她当回事，每次打来长途电话，只和唐青云、唐雅萱说话，提都不提她！ 甚至十二年来为数不多的几次家庭聚会，她人都到了京城，还能被唐母摒之门外，唯二两次，还是儿子唐浩诚求情，她才得以登堂入室，坐上正席！ 吴晓文的怨艾不能外道，唐青云倒是理解，但他也了解自己的母亲，所以，每次只能安抚妻子几句罢了。 夫妻俩依偎在沙发上温存片刻，还是要谈起孩子的话题。 “青云，你想过没有，我们疼爱萱萱，舍不得萱萱，刘凤英夫妻同样是一口饭一口粥、又背又抱地将那孩子抚养长大，他们也舍不得那孩子！” 唐青云叹气：“可是晓文，孩子不只是我们生的这么简单，她是唐家血脉！她一出世，就属于唐家，而唐家，也属于她！” 吴晓文沉默了一下，想到那个丑陋的小怪物，心头无比苦涩：“唐家的儿女，不说龙章凤姿，最起码都是五官端正气度高雅从容……可现在孩子，已经长成那样了！你看萱萱这么漂亮可爱，拼命学习力争上游，她还不够优秀吗？却也只是换得你妈妈一声‘还不错’的评价，如果让那个孩子出现，你妈妈只怕……青云，咱们终将要回到京城，如果带着那孩子，说是咱们的亲生女儿，如何拿得出手？我们夫妻，怎么能够养出那样的孩子？多少指难和议论，我们承受不起的！还有你妈妈，她会把所有过错都推到我身上！当初临产之前，她曾派人过来接生，顺便要把萱萱带走，我、我们为了保住女儿，躲开了，可谁也没想到孩子会抱错……你妈妈要是知道这个情况，就算不杀了我，也一定会、一定会……” 吴晓文捂住嘴，痛哭失声：“青云！我好怕！我们夫妻会被离散，我们幸福的小家庭将会四分五裂……没有青云，没有浩诚和萱萱，我怎么活啊……” 唐青云搂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吴晓文，心情沉郁：“晓晓，别难过了，让我想想！” 安抚好妻子，唐青云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一夜，第二天出来，两眼红丝，一脸的拉碴胡子，他同意了吴晓文的做法，一切全由她去操作，从此夫妻俩，不再随意提起莫小曼！ 上一世，小曼的命运就此定下。 本以为有生之年各安其命，不再相认了的，却没料到唐浩诚出现意外，需要一母同胞的小曼捐献血液骨髓！ 而那个时候，京城里那对老夫妻，唐父和唐母已经去世了，唐青云和吴晓文更无需认回这个女儿，只尽其所能给出一大笔钱，觉得应该够莫小曼好好生活的了！ 只能说他们当领导当得太久，只惯会发号施令，至于下边行使得如何，根本不得而知。 那笔钱一分也没到小曼手里，就连小曼被唐浩诚留在京城并软禁起来，他们都不知道！ 而今世，夫妻俩依然做了这样的决定，但对于小曼来说，已经不关她什么事了！ 第一次莞城之行，那一家三口都被她碰上，确实足够打击到她的，不过回到家里，在阿公阿奶的慈爱呵护下，她很快又满血复活——不用羡慕稀罕别人，我也有家，有爱护我的至亲！ 这辈子的命运抓在自己手里，无关之人，统统退散不准靠近！(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去满仓家 小曼翻看孙老先生“借”给她的六本孙氏医书，发现最后那本居然是一套“孙氏太极”。 孙氏太极共有三十六式，文字说明加图描，也就四十页。 孙老先生专门为她解了那个“需经过家主同意才可用”的禁忌，那么给她这本“孙氏太极”，也是随便她学以致用的意思喽？ 小曼觉得孙老先生是个好神奇的老头儿，他难道长了火眼金晴，看得出来她有神童潜质，可以无师自通的！ 练过千年老蛇说的上古传下来最完善版“五禽戏”，再看这“孙氏太极”，确实一点儿都不难，不过“孙氏太极”也不愧是传承了数百年，确实门道挺深，真正练好了，既能强身健骨，抵御三几个毛贼不在话下，小曼在心里默默演练了两遍，决定练熟了就教教阿公阿奶，让他们两老没事划拉几下玩玩，后世中老年人都爱跳个广场舞锻练身体，打太极拳档次可高端得多，而且还能给人神秘莫测的感觉。 小曼跟着阿公去满仓叔家送礼的路上，就把这事和阿公说了，阿公也知道太极拳，他并不反对小曼练那个，觉得小孩子好新奇罢了，听小曼说还要教自己和老太婆也练几招，忍不住哈哈大笑，却也不打击她，只点着头答应： “行！行！等小曼学会了，练好了，就教阿公阿奶，我们等着喊你做小师傅！” 满仓叔家住得比河边近，站在他家门口，能够看得见河边那株老枫树的树冠。 被雷劈之后，小曼隔三差五跑来给老枫树浇灵泉水，大多是清晨天麻麻亮的时候，阿奶还没起来，她悄悄开门出去一会，回来还能睡个回笼觉。 此时站在满仓家门口遥望那株逐渐恢复生气的老枫树，小曼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 满仓家的院子是半荆棘半夯泥墙围起来的，那道院门，让小曼想起一句古诗“小扣柴扉久不开”，真的就是柴木做成的门扇，选那些拇指大点直溜溜韧劲十足的，定好箍套，一根根紧密排列编插成两扇门，紧闭的柴门上端小顶棚，盖着厚厚的茅草，这样的院墙院门，在俗人眼里纯属破落贫穷，到了古代文青们那里却硬生生被整出诗情画意来。 阿公在院门外喊了两声“满仓”，就听见里边咚咚咚脚步声响，满仓自己跑来开门，手上还沾着泥巴，看见是阿公，彪形大汉一脸恭敬：“叔你怎么来了？有事让小曼来喊我一声儿就行，这老远的还要你老跑一趟！” “这点子路算什么，我早晚进出山谷水库，都不嫌远的。”阿公笑呵呵说着，走进院子。 小曼背着阿公刚给她编好的小背篓走过去，喊了声：“满仓叔！” 梁满仓朝小曼裂裂嘴，算是给个笑脸了：“小曼啊，这阵子都不见去河边了，害怕了吧？怕了才好，你这妮子就是傻胆大！” 小曼嘿嘿笑：“没有怕啦，我现在跟阿公阿奶住，家里还没养猪养鸡呢，用不着挖猪菜，我家有水井，也不用去河边洗衣。” “这样啊，那挺好、挺好。” 梁满仓边说边在一个装水的木盆里洗了洗手，拉把竹椅让阿公坐，又走到屋檐下，往一个墙洞里掏掏，拿出一个小塑料袋，里边装着半袋子旱烟丝，和一叠小学生作业本剪成的四方纸片，满仓蹲在阿公旁边，取了张纸片先卷好一支烟递给阿公，然后卷一支自己叼嘴里，划根火柴，两枝烟都点上了。 小曼在一旁看得发笑，被满仓赶了赶：“他们都在后院干活，去找秀玩去！” 阿公也道：“去吧，去玩会，我们大人说说话。” 小曼就把背篓放下，跑进了屋子里，要穿过堂屋，走出后门才能到达后院子。 前世小曼被满仓叔从河里救起之后，也来过满仓叔家，只不过并不是刘凤英和莫国强带她来感谢满仓叔，而是她自己心怀感激，趁着打猪菜或下地路过的当儿，进他家来看看，和梁秀珍、梁秀珠说说话，帮忙做点小事情，比如挑几担水，小姐俩给梁婶洗头洗澡时她也帮个手。 满仓叔的妻子梁婶在生下最小一个孩子时就瘫在床上，已经有五六个年头了。 前世，小曼十三四岁的时候梁婶去世，满仓叔没有续娶，一个人辛辛苦苦又种田地又做副业，挣钱还债、赡养老人、供几个孩子上学，他家四个儿女都是读书的料，大儿子梁秀明、二儿子梁秀勇都考上了大学，两个女儿相继考进师专和财校……当孩子们都能回报满仓叔的时候，他却没能享受，生一场病，不到几天就去世了。 小曼穿过堂屋时，隐约听见东屋里传来叹气声，便停下脚步喊了一句：“阿婶，是我，我是小曼。” 梁婶的声音虚弱无力，说话很客气，一如前世：“小曼，是、是国强家的小曼吗？唉，阿婶，走不出去……对不住你们啦！” 小曼想了想，推开东屋门走了进去，屋里因为住着病人的缘故，气息很不好闻，梁婶躺在蚊帐里，她也没料到小曼说着话就进来了，连忙道：“我的儿啊，你、你别进来，阿婶有病，这屋气不好！” “不要紧的。阿婶。我和我阿公来的，上次我落河里，是满仓叔救我上来，阿公特地来谢谢他。阿婶你还不知道吧？我现在和阿公阿奶一起住了。”小曼说。 “我知道，你满仓叔说过了，把你分给阿公阿奶，还搬新家住了，真好！你阿公实在是客气，乡里乡亲的，谁见了都会伸手拉一把，要说什么谢？” “要的要的。阿婶，满仓叔让我去找秀玩，他们都在后头干活，可能没人顾得上你，阿婶你渴不渴？要不我给你倒碗水吧，省得一会秀又得跑一趟。” “诶你这孩子，真是心细，那就给婶子倒口水喝，你再去。” 屋子里连张桌子都没有，只摆了张独凳在床头，放着一个碗，和几个小纸包，那里头是梁婶的药片，小曼蹲下去摇了摇独凳边上的暖水壶，暖水壶里还有半壶水，她用身子挡着梁婶所在的位置，往水壶里注入灵泉水，然后才倒出大半碗，端给梁婶喝。 梁婶确实是渴了，一口喝干，叹着气道：“辛苦你了，快去吧，找秀玩去，呆在这里久了不好。” “哎，那阿婶你歇着，我走了。”小曼接下碗放回独凳上，这才掩上门，往后院走去。(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梁家小孩 梁家分前后院，前院三间屋，是梁满仓夫妻和两个女孩住着，后院也有三间屋，则是两个老人和两个男孩住的地方。 都是茅草屋，但后院三间是新屋，刚盖好不到两年，说是梁满仓嫁在城里的妹妹出的钱，梁阿奶是满仓的后妈，妹妹是同父异母，嫁了个城里工人，家境不错，经常可以寄些钱物回来给老娘，两个老人虽然和梁满仓住在一起，却不共一锅煮饭吃，梁阿奶吃得比较精细，又嫌弃梁婶，就分了灶，但梁满仓得供给两个老人足够的粮食和生活费用。 梁阿奶此时正坐在新屋门口，拿个簸箕剥着白豆子，小曼朝她喊了声“阿奶”，也没停留，就朝篱笆边上的兄妹几个跑去。 原来今天梁满仓带着几个孩子在补篱笆，还是用柴木编插的方法，梁秀明和梁秀勇现在也就十四、十三岁，这活儿做起来却是十分顺溜了。 梁秀珍比小曼小个一岁半岁，正和她七八岁的妹妹梁秀珠在菜地里挖红薯。 前世落水之前，小曼和梁家孩子仅限于同村认识，还没怎么熟悉，落水被满仓叔救了之后，她经常来，倒是和这几个说得些话，后来他们外出读书、工作，小曼只能呆在公道村，就又归于陌路了。 “秀。”小曼喊道，兄妹四个名字里都有个秀字，但平时家里只用这个字称呼秀珍。 四个人一起抬头看她，像前世一样，对于木讷不与人接近的小曼突然出现在他们家，感觉很惊奇。 最小的秀珠童言无忌，问得直接：“你来我家做什么？” 秀珍白了妹妹一眼，看着小曼道：“小曼，你找我有事吗？” 小曼笑笑：“没事，我和我阿公来的，阿公在前头和你爸说话，我来看看你们。”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水果糖递给秀珠，这小丫头牙尖嘴利，继承了满仓叔的毒舌和暴脾气，前世小曼没少挨她挤兑，这回特意做好见面准备工作，省些麻烦。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一把花花绿绿的水果糖就收服了秀珠，她把糖揣进自己口袋里，眉开眼笑地喊“小曼姐”，然后就坐到一边去剥糖果吃。 秀珍无语地看着妹妹的馋相，秀勇则马上跑过来，催着秀珠：“快，给二哥剥一颗糖吃，好久没吃到糖果了。” 秀明也停下手里的活，却是一本正经教训弟妹：“就知道吃，人小曼白给你们糖了？秀珠，你该说点什么吧？还有……妈吃药嘴巴很苦的！” 听了这话，秀勇就不吵着要吃糖了，照原路回去干活，秀珠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终把剥到一半的糖果又包好，塞回口袋里，笑着朝小曼说了声：“多谢小曼姐！” 小曼不由得多看梁秀明两眼，长相普通，有点像满仓叔，前世他对小曼很和善，但他读完初中考去地区高中之后，小曼就再没见过他。 这个做大哥的一直都是又懂事又能干，现在才知道人家这叫早慧，少年老成、胸有方略。 或许兄妹四个都能跳出农门，都是梁明秀的功劳。小曼记得前世梁秀珍曾考取乡中学，她很高兴，但最后她却没去上乡中学，而是留在小学复读，第二年考上了县中学。 她告诉小曼，她其实不想复读，但这是大哥的意思，她得听从。 那时候人们都不明白为什么梁秀珍考上乡中学不去念非得复读？小曼也想不通，其实原因很简单：乡中学的环境和教学质量哪里比得上县中学？而且梁秀珍如果像其他孩子一样走读乡中学，依照她的个性，势必被家务事所累，所以梁秀明叫秀珍延后一年，以优异的成绩考进县中学重点班，只要保持得好，再妥妥地进入县高中重点班，考大学就不是什么难事！ 梁秀明见小曼盯着他看，就朝她笑笑：“小曼，你阿公是因为上次我爸救你来的吧？” 小曼故意问：“你怎么猜到的？” “这哪用猜？不是谁都像莫国强和刘凤英那样不懂做人。” “也是，满仓叔救我一命，我早该来感谢他的。” 梁秀明说：“你一个小孩，知道这回事就行了。我爸救人，也从不图报答，但是你爸妈……” “不是亲生爸妈，他们当然不把我当回事。” 梁秀明有点吃惊地看着她：“我还以为秀珠乱讲乱传，难道是真的？他们真不是你亲爸妈？” 秀珠从一边跳过来：“大哥你亲耳听见了吧？我哪里乱讲乱传了？哼，还敲我一爆栗！” 梁秀明：…… 朝小妹挥了挥手：“大人说话，小孩不要插嘴！” 秀珠撅着嘴转开，秀珍说道：“小曼，我也听说了，那天在河边洗衣，听见关爱兰和几个人说的，她们都说，你可能是城里的孩子，你要去找你亲爸妈吗？” 小曼摇头：“城里那么大，上哪找去？而且也不一定真是在城里啊，都这么多年了，他们应该不会想要找我。我现在不用挨刘凤英的打，阿公阿奶很疼我，我也不想离开他们。” “也是，刘凤英……那个小强妈总是虐待你，听说小凤那事，其实是想打你来着，幸亏你跑掉了……啧啧，小强妈真是太狠了！”梁秀珍咂舌道。 梁秀明嘴巴动了动，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说的是：“小曼，你和我们家秀一年的吧？你现在跟着阿公阿奶住，家里活儿应该不多了，跟阿公说说，回学校读书去呗，上着学也可以一边干活的，你看秀都是这样。” “是啊，我阿公让我去读书。”小曼笑答。 梁秀明点头：“那就好，能有机会读书就得抓紧了，课本上哪里不懂，可以来问我和秀勇。我们是走读生，早晚都在家的。” 华山中学并不在公社所在地，而是建在距离公道村七八里路的一个厂矿家属区，貌似为了方便厂矿子弟入学，其实那所中学本就是厂矿出钱建起来的。中学里有学生宿舍，但大多数农家子弟都做走读生，原因就像梁秀明兄弟这样，一方面可以照顾家里，一方面省下住宿费。 “我知道了，多谢明哥。”小曼说。 正埋头插绑木条的梁秀勇噗地一笑：“明哥？明哥！真好听哦，小曼来，叫声勇哥！那个你们俩，以后不准叫二哥，要叫我：勇哥！” 秀珍和秀珠一致朝他斜飞白眼。 小曼：…… 这家伙还是像前世那样性格活泼开朗，不过在前世，小曼被浇了油之后再来梁家，梁秀勇就很不待见她，说看了她那脖子犯恶心，嫌弃地叫她以后别再来，为此他挨满仓叔一顿打。(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善变的阿公 和梁家兄妹待了小半天，前头传来阿公喊小曼的声音，小曼对梁秀珍说：“以后得空，去知青屋那院子找我玩吧！” 梁秀珍答应着：“好啊，你也要来我家玩哦！” 梁秀珠主动牵着小曼往前院去，路过堂屋，又走到东屋门前跟梁婶说一声，梁婶也叮嘱她：“得空就过来玩。” 不知道阿公用的什么法子，满仓叔很痛快地收下了阿公送的谢礼：两斤猪肉、一只鸡、一瓶酒两包烟，一包二斤装面条、一包糖饼、一个手电筒，这在农村，算是非常隆重的谢礼。 本来应该留下吃顿饭，但阿公说阿奶眼睛不方便，一个人在家，又绝不肯出门的，满仓叔自己家也有个不方便的病人，感同身受，就不勉强，只把平日腌晒好的大小鱼干和虾米干给装了四五斤，放小曼背篓里，拍着她的头说：“得闲就来和秀他们玩，叔家没有什么好东西，总能弄几个鱼虾给你吃吃！” “我会来的，满仓叔。”小曼笑着回答，是得多来几次，给梁婶喝些灵泉水，再看看怎么把她身体弄好来，好人要有好报，满仓叔不应该再像前世那样独自支撑，辛苦一辈子，到最后一点儿孙福都享受不到。 回到家里，阿奶、秋二奶正陪着一个人坐在梨树下说话，原来是“阿花”来了。 当年“阿花”都已另嫁他人，却仍然能够为离家多年生死不明的阿公照看并捐资葬母，说明她确实对阿公是有真情义的，所以小曼也端正起态度，想着该叫她一声“阿花奶”呢，还是“花阿奶”？ 结果自家阿奶教她：“喊何姨婆。” 小曼喊了声何姨婆，感觉果然比花阿奶更合适些。 何姨婆上次是空手来，这次有礼了：一个纸包，里头两块大黄饼。 阿公看着小曼从何姨婆手里接了糖饼，乖巧地说多谢姨婆，他很高兴地笑了：“来就来了，还给她买糖，我这孙女样样都好，就是让阿玉给宠惯的，零嘴儿不停，你给她多少，她都能接着，不跟你客气的。” 阿奶说：“自家宝贝孙女，不宠她，宠谁去？” 何姨婆笑得有点讪讪：“那是，那是，小孩子嘛，就得宠着些！” 秋二奶不知道何姨婆是来借钱的，一脸八卦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何姨婆借口去后院，招手叫阿公跟着，秋二奶立刻赶了过去，说是瞧见后院菜畦边长了好多野菜，她正缺点菜喂鸡，顺手就扯回去得了。 小曼跑到厨房，从小方窗里瞄出去，就见何姨婆和阿公站在菜畦这头说话，秋二奶蹲在那头假装扯野菜，时不时打三角眼偷看两人……小曼忍不住笑喷了，这秋二奶，真是会搞怪。 再去小声学给阿奶听，阿奶也笑：“不怪秋二奶这样子，我和你阿公没有亲生儿子，被你大姑奶来闹过很多次，要他另外找一个能生养的，就是娶当了寡妇的阿花也比我强。后来我眼睛看不见了，你大姑奶亲自去把阿花接来我们家，住了差不多一个月，阿花也愿意，说什么三个人一起过，她和你阿公生了孩子，也叫我一声娘……我没松口，你大姑奶就天天闹天天骂，那时候，我过得真的是太难了，好在你阿公都是跟我在一边儿，为我，他们姐弟俩吵来吵去都要成仇了。全村的婆娘们同情我，都过来帮忙劝说，最后把阿花劝回去了……你秋二奶，到现在还防着呢。” 小曼拉着阿奶的手，心里喟叹：这么好的阿奶嫁给阿公，得到阿公真心相待，可还是受了那么多的苦！ 秋二奶手脚太快，阿公和阿花话没说完，她已经把本来就不多的野菜给揪完了，没法子只得先走回来。 阿公和阿花落后几步进屋，阿花满脸喜色，小曼就知道，阿公把钱给她了。 拿到钱，阿花就无意再坐下去，谢绝阿奶挽留吃饭，急急忙忙要回家，临走前跟阿公说了小儿子结婚的日期，叫阿公记得去吃喜酒。 阿公答应了，秋二奶在一旁直撇嘴，等人一走，秋二奶就指着阿公说：“你这个人，也太直肠子了，答应那么快那么准做什么？你看看她几个儿子，每一个娶媳妇生娃你都赶着去吃酒，光是买礼品打封包就花费多少了？你啊你啊，多大的情份也早就还够啦，别太憨包！你跟了她家这么多场喜事，她跟你哪场？你家能有什么喜酒请她？那么多的银钱都是白白送人了，收不回来的喽！” 阿公认真道：“谁说我家没有喜酒？你看看我小曼，再过个几年长大了，招个女婿回来结婚，我就办场大大的喜宴，把远远近近亲戚朋友都请来吃酒，到时候，你可记得送一份礼过来！” 秋二奶气得没话说，阿奶咯咯直笑。 小曼很无语：阿公你太善变了吧？说好的考大学就办三天三夜酒宴，竟然提都不提了，直接又要几年后找个人回来办结婚喜宴…… 吃过晚饭阿公去了水库上，小曼关起院门，和阿奶坐在厨房烧火准备洗澡，一边静等院子里每晚必来的一场“石子雨”，还有院门外莫小强疯狗似的叫嚣声，阿公骂莫老二他们是窝里横，莫小强就是个欺软怕硬的，白天阿公在家他不来撒石子，专等晚上阿公走去水库了，他才来。 可惜阿奶坚决不让小曼开门出去，为免阿奶担心，小曼只好都忍着，每天清早打扫出几个铁铲石子送回公路上，都给记着数，只等开学了，莫小强敢在她面前露个头，绝对会揍他一顿老火的。 今晚莫小强却意外地没有出现，倒是莫水霞、莫灵慧和关爱兰相约着来找小曼玩。 莫灵慧抓了半衣袋炒黄豆来分给大家吃，说是偷了她老爹的下酒菜，关爱兰带来两个大柚子，她家后菜园长着两棵老柚子树，每年都是硕果累累，今天集日她妈摘柚子去卖了，关爱兰私下藏起两个，拿来和小伙伴一起吃。(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二次锤炼 四个小姑娘先跑到小曼的“闺房”里玩了一会，小曼把医书等物都收进桌子抽屉里，因为没有衣柜和箱子，换洗衣服和新得的几套都只能折叠好放在床里侧，被她们全部翻了出来。 小曼就顺势把自己跟着阿公去了一趟莞城告诉她们，引来一阵混乱，三个好奇心暴涨的小伙伴你扯胳膊我搂腰，差点没把小曼五马分尸，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压得她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受环境和年代限制，这些个小姑娘，虽然都有父母爱惜宠着，但长到十一二岁了，也不过比小曼多去了几次公社街集，连县城都没去过的，更别提地区莞城了。一切关于城市的信息，和那些高楼大厦，除了课本上的一些图画有，大多是从电影里看到的。 一边不停嘴说着话，一边欣赏新衣服，大声赞叹着，经小曼同意，关爱兰和莫灵慧还把新衣上身试穿了一下，关爱兰穿着那件灯芯绒娃娃装转来转去左看右看，嚷嚷着说我不脱了，我要回家……结果被莫水霞揪住，动手给脱了下来还给小曼，还教训她： “以后别随便给人穿你新衣，那坏心眼一起来，她就穿跑了！你让她臭美过个瘾，还得费心去追她，不是找事做嘛？” 气得关爱兰大骂莫水霞吃不了葡萄说葡萄酸，自己牛高马大试不进新衣就忌妒人家。 吵吵闹闹着，小曼拿出彩色玻璃丝带和各种发夹分给她们，这才平复下来，关爱兰和莫灵慧当场美滋滋地互相帮忙，把玻璃丝带系在发束上结成一朵大花，一个是大红色喜气洋洋，一个是嫩黄色娇俏可人，跟两株美人蕉似的。 莫水霞却是特别，她不要玻璃丝带和发夹，却看中了小曼挎包里一把小刀，小曼没给她，说自己只买得一把，最后不得不分给她一只透明胶丝大虾子，果然莫水霞很喜欢，很快藏起来不给关爱兰看到，省得她又闹。 两本小人书也被她们翻到了，说好等小曼看完，就轮流借阅，才三个人，为了分个先后还得抓阄决定！ 这年头，小人书可是很香辣珍贵的！ 在房间里玩够了，几个人跑到晒谷坪上准备剖柚子，把阿奶也扶到晒谷坪上坐着，快嘴关爱兰一阵吱吱喳喳，几乎把村里最近发生的新鲜事，以及阿奶这个年纪的婆婆奶奶们的近况都给阿奶背了一遍，阿奶听得津津有味，笑着夸奖关爱兰口才好，将来可以去当老师。 莫水霞嘘声：“阿奶你可别，让她这样的人去当老师，教出来的学生个个都只会‘放屁’！” 关爱兰站起来就朝莫水霞扑去，两个人绕着晒谷坪追打，莫灵慧和小曼一边剥柚子皮，笑得前仰后合。 关爱兰家的柚子真的像她说的，瓣瓣饱满，清甜多汁只微带一点点酸，十分爽口好吃，连阿奶都吃了三四瓣，给阿公也留了几瓣。 疯笑了一晚上，等到要走时，她们才记得问起小曼的功课，小曼说还不错，课本都能看得懂，关爱兰有些不信，说明后天她白天抽空过来看看，拿几道难点的题目测试一下小曼的水平。 送走小伙伴，小曼舀兑热水给阿奶洗澡，然后扶她回房去休息，答应她自己也洗完澡就睡觉，关上阿奶的门，小曼回到晒谷坪先练了几趟五禽戏，又把孙氏太极演练三两遍，基本掌握要诀，这才去洗澡，回房倒头就睡着了，感觉只睡了一小会儿就被人叫醒，睁开眼睛，已身处宝珠空间里。 灵君站在三层灵泉那里等着她，还是原来的地方，形成一个小小漩涡，灵君交待小曼：他消失之后，小曼不可继续喝这口灵泉，得等到练气三层，才能随意饮用三层灵泉。 小曼问：“什么叫练气三层？听着好像是……难道我已经像修士一样在修炼了？” “没错。若不修炼，你想饮用上层灵泉，毫无阻碍进出使用空间，那得到猴年马月？总是这么弱不禁风，挨打受压迫，简直白白浪费我一番好意！上次教你的口诀，已经在你脑子里，那是九玄练体诀，乃修仙大陆大宗道密诀，能海纳百川，包容兼蓄，比较适合你们这片大陆的人。你还不会炼丹，我的神识亦不可为，况且空间里不少天材地宝我已采撷……好在有灵泉辅助，我为你护法三次，洗髓伐筋之后，即可引气入体，你就好好练着吧！” 小曼动了动嘴巴，还没说话就被灵君提拎到泉边去喝那一口灵泉，策动九玄炼身诀，再次经历上次那样焚身抽骨般的痛苦锤炼，就这样，身不由己莫名其妙成了地球上的一名修士！ 二次洗髓伐筋，身上的杂质明显减少，也没那么臭了，灵君说：“第三次就没这么辛苦了，你根骨极好，你祖上应该出过修炼者，或修习古武。你是水木二系灵根，用心修炼，能有大成！” 小曼谢过灵君，跳进大泉湖里洗干净，忍不住再游泳潜水玩了一会，又去小泉湖掐了点荷叶，这才闪出宝珠空间。 灵君说，凡世间人心叵测，她还是要低调些，阿奶眼睛的复明不要给人太突然的感觉，小曼想着，那就控制在三两个月内，反正现在她都一直在做着前戏铺垫，阿公和阿奶又是最护着自己的，阿公同意她学孙氏医术，也严肃交待过没当上医生之前不准随便给人看病，即便她“意外”地把阿奶眼睛弄复明了，两老也不会给她大肆宣传的。 这次从空间里掐的荷叶比上次多一倍，小曼想，再多掐些，或是直接拿花瓣也能够的了，毕竟她已经洗髓二次，身体看着还是单薄瘦小，但自我感觉挺强劲的，搞不好都可以当搬运工随便把东西搬进搬出了呢。 现在灵君还在空间里，虽然只是一缕神识，但也理应尊重，等他真的走了，空间彻底属于自己，再折腾也不迟！ 小曼给阿奶煮荷叶水喝，又留下一小半，等晚上煮水灌在阿公的竹筒里让他带走，想着阿公在水库上跑来跑去拉肚子，小曼恶作剧地偷笑。(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掰苞谷风波 上午，关爱兰按照她妈吩咐，去自留地掰了两担苞谷挑回家之后，果真就拿着三张作业本上撕下来的纸纸来找小曼，那是她昨夜回去重新抄写好的五年级数学题目，说是只要小曼能写出这些题目，应该就可以跳级上五年级了。 只有数学题目，没有语文，这家伙明显偏科，她还振振有词：语文不要紧的，只要你认得拼音，能麻溜背出几篇五年级课文就行了！ 看着小曼平稳淡定地写完那些题目，关爱兰惊讶地张着嘴巴，半晌才老神在在地点头：“我看行！到时候校长考你也这样，绝对行！” 阿奶坐在旁边听着，长松口气，笑了：“爱兰啊，有你这句话，阿奶就放心了！你啊，真的有老师的样子呢，将来肯定很出息，谢谢你指点小曼！” 关爱兰就不是个禁得夸赞的，尾巴快翘上天了，一边跟阿奶谦虚几句，一边拿起课本煞有介事更加卖力地“指点”起来，小曼十分无语，也只好配合着认真听“老师”讲课。 关爱兰要告辞离开时，阿奶走去堂屋，把留给小曼慢慢吃的糖果抓了一把塞给她，叮嘱着：“常来玩啊，小曼根基不稳，需要你们多多帮助！” 关爱兰推辞不掉，就收下了，嘴巴抹了蜜似地跟阿奶说道几句好听话，朝小曼做个鬼脸，乐滋滋地走了。 中午阿公回来，吃饭时小曼就说：“阿公，他们分割给我们的自留地在哪块啊？好多人家都收苞谷回家了，我们也该收回来。趁我还没开学，把苞谷剥粒晒晒，拿去舂碎，还能掺着煮饭——我们家的米也快没有了！” 阿公点点头：“是该收苞谷了，这个不用你担心，才三分自留地，九月份阿公不去水库上了，几个早晚就能收完。” 阿奶也说：“你就好好呆在家看你的课本，开学了去学校上课，剥苞谷粒儿有阿奶呢！我们家老的老小的小，不用石舂，到时花两角钱，送去河边水磨房排个队，一天两天总能给磨好！” “就那几本书，我随便看了，再说也不能长久坐着看书，会得近视的。阿奶，我总要做点事才行，你都把我当关家里，什么都不干，她们笑话我呢！” “谁笑话？你也不是不干活，我们家后菜园可都是你打理，天天浇菜，煮饭洗衣，我小曼勤快得很呢！” 阿奶笑咪咪道，阿公也附和：“就是，我们小曼能干着呢，又做家务又把阿奶照顾得好好的，阿公在外头很放心。” 小曼哭笑不得，两老这是要把她捧上天的节奏。 磨来磨去，阿公终是答应带小曼去掰苞谷，阿奶交待她穿上长袖衣裳，省得被苞谷叶割破皮肤，虽然不是什么大伤口，却也是又痛又痒很难受，有的小孩忍受不住，用力抓挠，就会发炎红肿，许久不愈合。 小曼挑着两只竹篮，阿公挑一对箩筐，爷俩先去莫老二家割给阿公阿奶的那块二分自留地，走到地头一看，小曼抿嘴无语，阿公气得脸色铁青，大骂“白眼狼”！ 那片地里狼藉一片，别说苞谷，连苞谷杆都连根拔掉了，原先莫二婶所说的，长势极好全村第一那批黄豆，还没到成熟期，也不见影子了，眼前只剩下一地被拽割得七零八落的红薯藤！ 再走到刘凤英割给小曼的一分自留地，更加惨，连红薯藤都没有！ 爷孙气闷地回到家，阿奶正和五叔奶、秋二奶以及另外两个阿奶在闲聊，听说了这事，也纷纷责骂莫家兄弟、妯娌太没良心，五叔奶对阿公说：“我回去告诉我们家老头，你也得去生产队长那里报告情况！” 阿公叹了口气：“算了吧，这也是家丑。” “不能算了！”五叔奶说道：“这是什么家丑？是他们丑，可不是我们！他们年轻轻的就能干出这种虐待老小的事情，就该让他们去露脸给大家伙认清楚，要唾骂就骂他们！可不关我们的事，不能让人以为老莫家全是这样的坏种子，一竿子打倒一船人，老莫家祖宗可是会气疯的，要从坟墓里爬出来了！” 小曼脖子一缩，只觉得嗖嗖凉风钻后背，五叔奶啊，你好厉害！ 阿奶道：“这个是应该去和生产队长报一个，不然的话，咱们再种点什么，保不定会被他们给拔走！” 秋二奶也说：“就是嘛，地里也有秋种，听说今年上头要发麦种下来，生产队种完了，会分派些给每家种在自留地，这个是要上缴的，到时让他们起坏心给糟蹋了，你还得赔种子钱！” “二哥，你要不去生产队长那里，我帮你去！” 五叔奶超级热心肠，阿公忙摆手：“不用不用，五弟妹，还是我自己去吧，我去说！” 阿公果真去找了生产队长，生产队长又上报大队部，第二天，就由大队部和生产队一起派人跟随阿公去地里查看，并通知莫国强、莫老二到现场，兄弟俩磨叽半天，终是吐口承认做错事了，向阿公赔礼道歉，并在民兵监督下，赔偿相应的苞谷和黄豆、红薯。 这年头还没有多少人敢于狡辩推诿错误事实，民兵就在旁边盯着，只要支书说一句，可以直接架了你去公社，由公社革委会、派出所、武装部三堂会审，哪怕你是真冤枉，这一通捆绑拖拽审讯下来，也够你喝一壶的。 莫家兄弟也就仗着他们是延续香火的男丁，平时招惹得阿公再怎么生气也是雷声大雨声小，并不舍得真对付他们，还以为阿公不可能真的拉下脸面搞他们，这下子赔了粮食又折面子，还被大队支书兼族叔训斥一顿，灰头土脸垂头丧气！ 倒是让阿奶和小曼偷着乐了一把：都用不着去地里掰苞谷、挖红薯，再使劲儿挑回家，它们就自己跑来了！还得了二十斤收拾干净黄灿灿颗粒饱满的黄豆，这当然不是地里收的，地里的还没成熟呢，这是莫二婶收藏了一年的去年的豆子！(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七葱八蒜种秋菜 阿公顺便向生产队长说明家里粮食快吃光了，想申请借一点，刚收完夏粮，虽然还没交公粮但阿公情况特殊，属于老小病弱无壮劳力的困难户，关队长就做主让阿公去跟出纳办手续，从生产队仓库里借了两个大麻袋约莫二百斤稻谷，经水碾之后，能有百多斤白米，够吃好长一阵子了。 现在借粮，到年底分粮也得扣除出去，一家三口，除了基本口粮，光凭阿公一个人挣那点工分，加上自留地的苞谷红薯，应该勉强够吃一年，但肯定不会正常有纯粹的米饭吃，饭里要掺杂苞谷粒或红薯丁，夏天多数时候都是吃的稀饭。 阿公阿奶倒是习惯了，小曼吃着稀饭也能吃饱，但很快就会饿，再补进两个煮红薯或是煨芋头，刚开始也还行，吃久了就腻，胃里还会泛酸，果然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上辈子的小曼，在刘凤英手下过着更加清苦十几倍的生活，如今竟然想不起来，那时是什么感觉！ 其实今世和前世的差别，就在于前世一门心思毫不怀疑当他们是亲生，小曼可以说是个对亲情绝对死忠的人，再苦再难再委屈，她都低头认命受着！ 而今世，知道不是亲生，还要那样恶劣侵害压榨，谁能甘心忍受？ 低质量生活不能过太久，得准备有所改变了，明年，国家开始有大动作，后年，全国农村都实行了分田包产到户，不再是集体劳动靠工分吃饭，改革开放时代来临，全国人民可以各显神通，要过什么样的生活，自己凭能力去争取！ 前世在改革开放的八十年代，就是小曼那样没文化的，凭力气做副业也挣了不少钱，不过都归刘凤英收去了。 但目前眼下，还是得老实点慢慢来。 小曼算计着阿公卖药材得的七百块钱，还掉大队部的三百，给阿花姨婆二百，再买些送礼的东西，现在大概只剩下一百多块钱。 以后阿公不再去水库守夜，又被自己和阿奶限制他不准攀高岭山岩，不能去深谷捉毒虫，仅靠捡些寻常药材，来钱可就更少更慢，攒钱给阿奶治眼睛一直是阿公的终极目标，照这样下去他可能会不满意，虽然现在已知用不上他那笔钱，但很快的，最迟明年春天，这个知青屋就要确定出卖，阿公或许可以先借钱垫付，小曼却不想让阿公再欠债！ 不欠债的话，来钱快的法子只有靠空间，空间里有名贵药材，可以等灵君离去之后拿些出来卖，可是要找借口说明来路——这东西哪里找到的？长在哪座山上哪个方位？阿公常年在周围几个山头钻来钻去，都快成那片山林土地神了，也没发现这样好的药材，你莫小曼就这么能耐？ 小曼托着腮帮一筹莫展，怎么办啊？这才是茶壶里煮饺子，有货难拿出来！ 自己倒是有手艺，可近两年也还是拿不出来，一个生长在南方穷乡村从来没出过村子的十来岁女孩子，连面粉都很少见，包子馒头也是难得吃上，突然间就会做精美面点，人们拿什么眼光看你？更不要说以山珍海味为材料，做出大型宴会上的菜式，煲出美味靓汤……嗯，不可能的事，还是别做白日梦胡思乱想了！ 眼看过一星期就要开学，生产队的双抢农忙也到了尾声，听到秋二奶嚷嚷着：“七葱八蒜，要整菜园子种秋菜喽！” 小曼就和阿奶商量，也把自家菜园子的四五垄菜地重新翻土归整，栽葱种蒜，撒上青梗菜、小白菜、上海青等菜种，再种一垄白萝卜，青叶菜一个多月后就能拔了吃，到时候再补种高脚菜、芥菜、大白菜、茼蒿、包生菜，这些都是冬天吃的，白萝卜可以一直留到过年后，吃不完就切条晾晒，腌制成萝卜干，能吃一夏天。 阿公白天从水库回来，见小曼和阿奶在菜园子里鼓捣，也一起来干活，就那几垄菜厢，两天就完成了，因之前小曼帮秋小虎问过阿公米椎子的事，阿公决定趁着天气晴朗又不是太闷热，带几个小崽子们进山林捡米椎子、山栗子还有山核桃！ 秋小虎、江雪花几个听说后欢呼雀跃，他们不是不会自己上山，但要想知道哪座山林有货，有好货，肯定得找阿公这个钻山老顾问，跟着阿公走，百分百不会落空，猴孩子们精着呢！ 小曼也很高兴，她当然也是要去的，阿公都给她编好背篓了。 去之前，小曼让秋小虎和江雪花分头跑一趟，通知莫水霞、莫灵慧、关爱兰，问问她们要不要去，人多进山比较热闹，而且阿公说要带他们去的那片山林虽然有点远，但是有很多米椎子、山栗子、山核桃！还有些野果子，比如柠檬、山梨、山葡萄、无花果！ 小曼问阿公怎么不摘回来，阿公说：“都是些酸东西，你又不爱吃，我可听见你老惦记着代销店里的大黄饼！” “谁说的？我也爱吃果子啊，那个柠檬、山葡萄多好啊？还有无花果又不酸，可以拿来做凉粉的！” 阿公只好承认：“嗯，是阿公没空啦！要赶时间去找药材，从那里路过，就不一定走回头，会绕另个方向下山，哪里还能给你摘那个？” 所以，小曼打算多带小伙伴进山，把那些野果子都摘了，不然白白掉山里，好浪费。 莫水霞、莫灵慧、关爱兰都给了回话：去！必须去！还要带弟弟妹妹去！ 第二天，阿公早早回到家，看见一院子大小孩子背的背背篓，挎的挎篮子，拿的拿布袋，齐齐用火热的目光看着他，吓了一跳：这是干什么？打土豪分粮食的节奏？ 小曼告诉他：“他们都要跟阿公进山，去捡米椎子！” 阿公这才松口气，说道：“去就去，得听话才行。还有，各人都带几个红薯芋头做干粮，太小的、五六岁的娃娃就不要去啦，路远，要走半天，上坡下谷山路难走，怕你们跟不上。” 小曼和莫灵慧、莫水霞、关爱兰几个大孩子就开始筛选进山人员，把最小年龄定在七岁，有五六个没能跟着去的孩子就抹起眼泪，小曼安慰他们：不是不给你们去，是路太远了怕你们走不到。这样，今天你们都来这里集合了，那就算是我们进山队的，不参加劳动也给加油了，等我们回来，也分给你们每人一竹筒米椎子！ 这样他们才不哭了，很欢快地送大伙出发，喊着：“快点回来哦，捡多一点哦！”(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钻山林 阿公带着大伙儿去的那片山林，果真好远，一路翻山越岭，时而钻进浓荫蔽日的林子里，时而又没入高出小伙伴们几个头的密集草丛中，有一小段路甚至是踩着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相互纠缠的老藤蔓，穿过峡谷！峡谷下是水声潺潺高度莫测的山溪！ 这座天然“藤桥”看起来很安全，纠缠在一起的大小藤蔓足够粗壮厚实，两边还有可以攀扶的老藤，阿公还是不放心，亲自护送大家过桥，一次带着两个，十一个孩子，走几趟就完了。 这一路过来，根本没有什么明显的路印，都是阿公在前头带领，并交待大家：这里属于深山老林了，以后没大人带着，可不能自己来，不然会迷路的！在这大山林里走失，一天半天的大人都难找得到！ 一群七岁到十二岁的孩子，尤其是几个男孩，平时都有上山砍柴的，但也是第一次进入这么深的山林，一路而来，他们并不畏惧抱怨路远难行，却对走过的地方和看到的景象惊奇赞叹，这次还没到目的地呢，就赶着喊：“阿公阿公，你以后进山都带上我们好不好？多带几次，我们就不会迷路了！” 女孩们走了半天，也没显出疲态，还能吱吱喳喳说话，精神状况良好，小曼想着应该是自己提前烧煮晾凉的那锅菊花茶起的效果，用了灵泉水，扔进去几朵野菊花也是昨夜从空间草地上揪出来的，大家跑来她家院子集合，顺便带了空竹筒空水壶过来灌井水，小曼就让他们都灌上开水，说是清凉防中暑，灌水的时候还各喝了一碗下去，这些水，应该足够维持他们的体力。 十一个孩子，除了小曼，就是后邻秋小虎和江雪花，莫水霞、莫远志、莫水月姐仨，莫灵慧和她十岁侄女莫小婷，关爱兰和关二弟、关三妹。 不能来的那几个全都是后邻家孩子，没法子，村东头这一小片算是新住宅区，近几年才陆续有被分出来的年轻夫妻过来起屋居住，迁二代们年纪都还小着，原本最大的是秋小虎和江雪花，现在小曼和阿公阿奶住进知青屋，就是小曼老大了。 阿公将大家带进一片不大不小四面通透见光良好的山林里，说道：“就在这里吧，这林子里有米椎子和山栗子、山核桃，也有几棵柠檬树，山葡萄和无花果长在山岭石上，那东西不经压，你们先把米椎子和山栗子、山核桃捡够了，再带你们过那边山岭去看看。” 阿公指点着几处山果树的地方，又一处处查看过，然后叮嘱不要爬树，只捡完地上掉落的就足够了，也不要随便乱跑，他去附近转转看有没有什么药材，要找他的话喊一声都能听到的。 说完，阿公就背着背篓钻进高高的杂草丛里不见了。 大家立刻散开，跑到树下去捡拾米椎子，或是敲打山栗子和山核桃。 这片山林里有三四棵连片长在一起的米椎子树，貌似树龄都很苦老了，反正树身是几个人合抱不拢的，不怪阿公不担心他们会爬上树，米椎子成熟了都会自己掉落下地，根本就用不着爬，现在是八月份掉得还不算多，但是几棵树连片一起，树下那一层就很可观了，基本够大家捡的，如果再等到深秋或初冬，可想而知，这树下地面那一层会有多厚，到时候没人捡，就都归林子里小动物们丰收了。 山栗子和山核桃也是自己掉落，不过可能是比较大颗有点重量的缘故，这两样通常是连着最外那层壳一起掉落的，山栗子其实就是野生板栗，外壳一团毛刺会扎人，得一手拿棍子按住，一手拿石头敲砸，砸开毛刺取出里头的籽儿，还是蛮费劲要点手续的；山核桃整个就是个圆球，也得敲砸一下，才能取出里头那颗条沟交错的核桃，想吃果仁儿还需要再砸一次…… 一阵乒乒乓乓声响，夹杂着童声喊叫欢笑，热闹了整片山林，惊飞无数林鸟山鸡，连阳光都似乎更盛炽了。 不到一个小时，大家就捡得差不多了，布袋鼓起来，背篓也装了大半，农村孩子劳动惯了，懂得量力而行、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你搂得太多，背不动拿不走也是枉然，所以，都估摸着自己的能力适可而止。 不捡米椎子了，也不会闲着，大家开始四处乱钻，去找阿公说的柠檬果，男孩们对酸果子不感兴趣，平时他们上山砍柴也有遇见，莫远志领着关二弟和秋小虎钻进草丛中，去搜摸野鸡窝，看能不看找到野鸡野鸟蛋。 几个大女孩就带着小女孩们，有的继续砸栗子核桃，有的去摘柠檬果，小曼拿了把柴刀在林木里游走，仔细寻找着看能不能采到几样药草，大半圈转下来却一无所获，往回走时抬起头，竟然有了意外收获！ 在一棵不算高大歪着长的老枫树上，发现两丛寄长在枫树枝桠上的珊瑚样植物——枫寄生！ 这也是一种药材，止咳祛痰的良药！ 原本以为隔了几十年，爬树技能退化了，谁知小曼一上树，还挺灵活，嗖嗖嗖几下攀爬上去，把两丛枫寄生都收了。 之后再环顾四周，却是再没找到类似的寄生植物。 回到堆放背篓布袋的地方，小伙伴们听说小曼抱着的这些东西竟是药材，一个个都大为惊奇，当然更惊讶的是小曼居然认识药材，小曼说：“这有什么奇怪的？我阿公一辈子捡药草，我跟着他，还帮他晾制药材，只要用心点就都能认得！” 莫灵慧和莫水霞点头，表示认同，关爱兰却质疑：“这药草多难认啊，采拔下来都蔫了的，跟新鲜生长着的，肯定不一样，你可别弄错了！” “要不怎么说要‘用心’呢？一次两次不认得，多看十几次，再做对比，又有阿公帮着看准，不难的！”小曼回答。 关爱兰半信半疑：“真的吗？” 莫水霞看了关爱兰一眼：“你阿公也有传家手艺啊，要不你试试经常帮你阿公阉猪阉鸡，说不定……” 莫灵慧笑倒，关爱兰又扑向莫水霞，两个人追逐着扭打成一团。(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分配 草丛那边传来男孩们的呼喊声，关爱兰和莫水霞停止了打闹，四个大女孩吩咐小女孩们待在林子里别乱跑，就相随着一头扎进高高密密的草丛中，小曼拿了柴刀，莫水霞几个就人手一根干木柴攥着，朝发出喊声的地方奔去。 并不是遇到了危险，男孩们喊的是：“快来啊！捉野兔啦！还有山鸡……好多啊！” 不可能有很多野兔聚堆，应该是被他们遇到了很多个山鸡窝。 人烟少至的深山，芭芒草和桃金娘树丛长得尤其高壮密集，跟那浓荫蔽日的丛林有得比，钻进去了往上看，就只见一那线蓝天，脚下是厚厚的枯草败叶。 跑近了，听见扑楞楞翅膀扇动的声音此起彼伏，山鸡不像家鸡那么聒噪，哪怕是十分危急时刻，也闷声不叫，只顾冲飞逃命。 跑在前面的莫水霞哎呀惊叫，紧随其后的关爱兰也喊了一声，接着是一阵噼哩啪啦响，等小曼和莫灵慧几步赶上去，两个人已经合力把一只灰兔子敲晕了，说不定都死了，两人那个狠劲儿。 前方传来莫志远的喊声：“姐，姐，你们是不是看见兔子了？从我们这边逃过去的！两只，两只，有一只特别肥！” 莫灵慧兴奋道：“小曼，快！我们也打一只兔子！” 小曼答应着，和莫灵慧赶紧往前跑。 但一直跑到和三个男孩会师，也没见着另一只兔子。 不过也没白跑，被三个男孩追逐的几只山鸡潜在草丛中，被她们俩赶上，合力捉住了两只，随后而来的莫水霞也扑捉了一只！ 反倒是三个男孩，大造声势又是追逐又是围捕，结果却两手空空，除了捡的二十来只野鸡蛋，没捉到活物。 看着姐姐们把他们先发现的猎物提在手上，三张小脸表情不要多幽怨。 那只灰兔子确实很肥很大，起码有七八斤重，三只野鸡合起来也有十斤，还有二十八只野鸡蛋，战果算是很辉煌的。 收拾好走回到林子里，小女孩们看到山鸡和野兔子，十分兴奋，围上来摸了又摸，野兔子看来已经死掉了，幸而捉住的山鸡都是母的，没有公山鸡的美丽长尾巴，不然还没被吃，就得让这些小女孩拔毛虐死了。 大概是听见了孩子们的喧闹声，阿公很快回来，看到几个孩子居然合力打猎，还大有收获，阿公夸奖了几句，小曼献宝似地把枫寄生拿给阿公看，阿公更加高兴，笑着说：“真是不错啊，你们比阿公能干多了，运气也好，又是捉兔子又是抓山鸡，小曼还找到了药材，这个东西啊，可是很难找到的！” 大家听到小曼得到阿公的认可，说明她真的学会捡药材了，个个用欣羡的目光看着她，关爱兰一边啃剥栗子皮，双眼朝树上扫瞄：“我以后出去也多留意瞅瞅，搞不好也能发现一两株这种药草。” 莫水霞呵呵笑，关爱兰瞪她一眼：“敢乱吠试试！” 莫水霞：“笑都不行啊？管得宽！” 小曼：…… 这两只，真正像老人们说的那样，猫狗不相容，却又偏偏要挨在一起！ 大伙儿把带来的干粮——煮熟煨熟的红薯芋头拿出来吃完，喝了点水，把装了米椎栗子的布袋留在林子空地上，山鸡绑好，和那只死兔子一起盖在一只背篓下，压上石头，然后阿公带着大家去不远处的山岭上摘野葡萄和无花果。 浓密的野葡萄藤叶爬在岭石上，还好岭石不是很高，比较容易攀爬，一串串野葡萄就直接铺摆在山石上，半成熟的又黑又红又青很好看，已经完全成熟的则整串乌黑发亮，还起了一层霜，都是些馋嘴的孩子，大家揪了葡萄往嘴里送，熟透的山葡萄真是十分鲜甜爽口，带着一点点酸，并不妨碍它的美味，跟人工栽植的葡萄相比各有千秋，并不逊色。 直到吃够了，才开始采摘，因为数量挺多的，大家看都不看半成熟那些，只管捡全黑的一串串摘下来，放在背篓里，足足摘了三个背篓。 无花果在本地又叫秤砣子，圆椎形，也是顺着藤蔓长在石岭上，大小不一，有秤砣那么大的，也有脚拇指那么大的，这种野果是做凉粉的原料，也可以生吃，直接掰开，啃里头粉红色的果蕊，那个味道，小曼也不知怎么形容，反正零食很少的年代，这个属于美味之一，当然如果能制成凉粉吃，那就更好了。 山葡萄摘得太多，无花果就装不下，只好连藤一起扯下捆绑起来，提着走。 回到林子里，阿公帮着大家把采收到的东西拾掇一下，幸亏大家都有带着些麻袋布袋，就砍了木条做成扁担，由大孩子挑着担子，这样，能带走多些东西。 小曼尽量把背篓装得满满的，还想再挑两个布袋，她知道自己能行，但阿公不让，阿公除了背篓，还挑了两个袋子。 来时轻松，回程就是沉甸甸的了，大伙儿谁都没喊累，这可是收获啊，只要坚持扛下山回到家里，就能够和家人一起享用，心里的甜美足以抵抗劳累，更焕发出无穷力量。 上山容易下山难，但终究是下来了，在山脚下歇息了一会，又一鼓作气，回到了知青屋院子。 因为阿公挑着的担子上个个都有份的，得瓜分完了东西才好各回各家。 早上那几个不能跟着上山的小家伙竟然已经等在那里了，看见他们回来，立刻跑上来迎接，兴奋得乱喊乱叫。 米椎子、山栗和山核桃，基本上是谁捡的归谁。 山葡萄和无花果，平均分成六份，因为上山的十几个人分属六家人，打到的兔子和山鸡，兔子就由莫水霞和关爱兰两家平分了，三只山鸡，一只最大的约莫三四斤重的让秋小虎和江雪花平分，剩下两只小的山鸡，小曼和莫灵慧一人一只。 野鸡蛋，就由三个男孩自己分了。 虽然不均匀，但也没有更合适的分配法，况且大家都一致同意，就这么通过了。 至于早上被留在家的那几个小家伙，除了没肉吃，其它样样都有一份，也欢天喜地，满足得很。(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去韩家 小曼分到的那只山鸡大概两斤多重，阿公宰杀了，拿出平时在山上遇见捡回来晾晒的干野蘑菇，再放进几片淮山，炖了一锅野鸡汤。 阿奶特意舀出两筒白米煮白米饭，蔬菜都不用了，一家子吃着美美的晚餐，小曼大发感慨：“八百年没吃到这么好吃的鸡肉了！” 阿奶大乐，阿公笑着道：“说好要买只鸡给小曼吃鸡把腿，没想到先吃到小曼自己抓的野鸡了。” 小曼问：“那吃完这只野鸡，还有没有啊？” 阿公说：“有！肯定得有！阿公在村子里找问过，定好了，等要去莞城的时候，再让他们捉鸡送来，到时留一只在家吃！” “好啊，那我还去不去莞城？” “按理是该带你去，可过几天要开学了，就算有礼拜天，这前后两夜走夜路，怕你受不了，还是不去了吧。” 阿奶也说：“上课打瞌睡、让老师生气可不好，等放假再去。” 小曼答应了一声，心里叹气，好想念柏油路和小汽车啊怎么办？ 第二天，听到秋二奶下来跟阿奶抱怨：秋小虎和江雪花捡的米椎子和山栗、山核桃，自家孩子都没吃够呢，她们的娘就急着往外送，又是舅家又是姨家，真是的，自个儿有手有脚不会进山去捡，孩子辛辛苦苦好不容易背回来，她们倒拿去做面子！ 阿奶也不好说什么，排解道：“她们也不是不想进山，没空啊，生产队这段时间不是忙得很嘛？等得闲了，她们再去捡些回来给孩子们啃嚼，也是可以的！” 秋二奶撇嘴：“得了吧，雪花她妈倒还算不错，就我家那媳妇，生产队不上工，她宁愿在家把板凳脚坐折了，也不想出门的！” …… 两老闲嗑着，小曼就想自己这么多米椎子山栗山核桃，也该拿点出来送人。 比如梁家，之所以没邀兄妹几个一起进山，是因为他们家只有满仓叔一个劳动力，梁秀明和梁秀勇假期里要顶半个劳力去生产队上工挣工分，梁秀珍姐妹得做家务照顾梁婶，有一点闲余时间，梁秀明就带着弟妹看书温习功课，除了上山砍柴割草，他们兄妹是不会花费时间摘野果子吃的。 还有韩大妈家，虽然只有韩大妈和韩阿奶在家，但放假她家孩子也回来的。 莫支书家也给一份，他家小孩子那么多。 小曼把这想法跟阿奶说了，阿奶连连点头：“应该，应该，你这么想是对的，倒是阿奶忘记了。你韩大妈送给你两套衣裳，这人情咱们得记着，你满仓叔家也送些，让几个孩子都尝尝，你五叔公那里，等你阿公送去吧。” 但是韩大妈家跟莫家小院毗邻，阿奶担心小曼会被他们欺负，小曼借口说：“我去村上叫关爱兰她们陪我走走就是了。” 阿奶现在也知道小曼真的交到几个好朋友，就叮嘱道：“那你要小心，他们要找你的碴，你赶紧跑，赶紧喊人帮你，知道不？” “知道了，放心吧阿奶，这回一定没事的！” 小曼就背起背篓，装了两份坚果和山葡萄、无花果，打着送礼的名义出门游逛去了。 先去梁家，如她所料，满仓叔带着梁秀明、秀勇去上工了，家里只有秀珍和秀珠，秀珠看到小曼送来这么多米椎子和山栗、核桃、山葡萄无花果，还有两个金黄金黄的柠檬，小丫头高兴坏了，秀珍听说昨天她们一群人进了山，又捡米椎子又摘野果还打野兔抓山鸡，羡慕得不得了，把小曼拉到角落，背着秀珠小声说：“下次再去，偷偷喊我一声……一天半天的，秀珠可以照顾得家里！” 小曼笑着点头。 又进东间屋去跟梁婶说了几句话，给她倒碗水，顺便偷加点灵泉水进暖壶，婉谢了她们留吃饭，再往韩家去。 依然要经过莫家小院，这次，小曼昂首挺胸，从容而行，再不用像惊弓之鸟那样乱跑了。 莫家院门开着，小曼还转头朝里边看了一眼，莫老二家掩着门，现在是上工时间，夫妻俩倒是很勤力挣工分的，不会随便旷工。 莫国强家的屋门大开，莫小强拿着只铁环走了出来，抬眼瞥见小曼，眼睛一瞪，转头朝屋里喊：“爸，莫小曼在那里！我去打她一顿，把她给揪过来！” 小曼从院门外走过去，抿了抿嘴唇：来啊，看谁打谁一顿！连你老子一起来，我给你们揍一双！ 可她都走到韩家晒谷坪里了，还是没见莫家父子追上来，莫小强也没再发出什么声响。 有点不解，小曼也懒得理会了。 韩家不围院墙，门前一块长方形晒谷坪，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家把屋子地基打得很高，然后在门口砌了四五级石头台阶，小曼爬上石头台阶，看见门里坐着位二十岁左右姑娘，皮肤白晰，柳眉大眼，梳两根过肩麻花辫，穿件小翻领白底碎花短袖衫，配条黑色半裙，脚上一双凉鞋式样别致……这是城里人装束，小曼再细看她一眼，认准了是韩大妈的大女儿，正在读师范的韩家蓝。 韩家蓝手里拿着本书，抬头打量一下小曼，问道：“你是谁家小孩？有事吗？” 小曼笑着说：“家蓝姐，我是小曼啊，以前住你家隔壁的。” 韩家蓝瞪大眼睛：“你？小曼？不可能吧？我记得莫小曼黑不溜秋，跟个什么似的，从来不会笑，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漂亮了？” 韩大妈从厨房走出来，一边解下围裙，一边笑着招呼小曼：“快进来孩子。你家蓝姐就会乱讲话，什么叫突然变得漂亮？我们小曼本来就生得好，只是差点让刘凤英那女人给虐待坏了！幸好有阿公阿奶护着，你看看，才跟阿公阿奶搬出去一个多月，养得细皮嫩肉，小模样儿多俊俏！村里人眼睛可不瞎，就刘凤英那坯子，哪有本事生出小曼这样的孩子！” 韩家蓝听她妈妈摆八卦，说小曼不是莫国强和刘凤英亲生，可能是在城里医院抱错的，更加惊讶。 小曼把背篓放下来，对韩大妈和韩家蓝说：“这是我昨天跟阿公进山，采摘回来的，葡萄还新鲜着，很甜，送点给大妈和姐姐尝尝。这两个柠檬也不很酸，切一片放在糖水里泡泡，那水酸甜酸甜的，不腻味，很好喝！米椎子、山栗和山核桃，可以留着慢慢吃。” 因为他们家没有小孩子，大概也不会对无花果感兴趣，所以小曼就不送无花果了。 韩大妈摸着小曼的头，笑说你这孩子真是太招人疼了。 韩家蓝把玩一下两个柠檬，再拿了串山葡萄吃，大赞：“唔，真甜！小曼你真能干，找到这么熟的山葡萄，以前我们摘的都是半熟半生，酸死了！谢谢啊，小曼！” 又对韩大妈撒娇：“妈，小曼送的这些米椎子和山栗子你给我弄弄，我要带去学校分给舍友尝尝，这可是我家乡的土特产哦！” “知道啦！”韩大妈宠溺地笑望着女儿。 小曼心里暗自庆幸：幸好多拿了些，十多斤的坚果，够家蓝姐拿去分给舍友的。 告辞时，家蓝送给小曼两本用过但保存得很好的字典和词典，还有一个软皮面笔记本，第一页写着她的地址，叮嘱小曼在学校有什么问题可以写信给她，她将来是做老师的，应该能够给予她解答。(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开学了 从韩家出来，小曼没有去莫水霞家。 刚才她心里就想着了：韩家蓝尝到山葡萄一副惊喜样子，韩大妈抓摸着那些米椎子山栗子和山核桃，也是很新鲜高兴，说今年第一次见，那说明昨天莫水霞姐弟带着山货回家，莫家并没有给邻居送一份品尝。 小曼不认为是莫水霞姐弟小器，指不定也像秋二奶所说的那种情况：东西一进家就被大人管住了，由不得他们做主。 在这样物质匮乏的年代，每一样食物都很珍贵，得点东西就藏起掖着的大有人在，真的没有理由责难。 所以，小曼不去莫水霞家，是不想因为自己给韩家送东西，反让他们难堪。 她自己只是还点人情，与别人无关的。 莫家院子里，莫小强躲在门柱后，偷窥小曼从韩家出来，一步步往这边走。 他刚才就想跑出去捉住莫小曼，把她打个半死，也整瞎她，替小凤报仇！ 但是他爸却喝住他，不准他那样做。 莫国强这么跟莫小强解释：“这大白天的，别又像上次那样，她一喊就跑来大群人，又有小凤的事在先，不用看就知道是我们故意把她打坏，到时理亏的是我们。也搞不清楚她什么时候偷听到我和你妈的话，把不是我们家亲生的事到处去传，满村都知道这么回事，现在倒不好随便弄坏她了，你阿公阿奶当她是个宝，要是两个老不死的硬要追究起来，我们得去吃牢饭的！你妈的意思，慢慢哄着小曼，毕竟我们也养了她十一年，谁不想要父母、兄弟姐妹？将来她出嫁，得有个娘家后台不是？我们先忍着点，给她好脸色，把她哄回来，然后再制造‘意外’弄残她……能省下很多的事！” 莫小强点头表示听懂了，又问道：“那我妈和小凤什么时候回来？” 没娘的家乱糟糟的，连饭都没得正常吃，小能小枝小花还归他管，烦死了！ “过个十天半月吧，”莫国强说道：“你也别再去知青屋那里吵闹了，把老头子闹烦了没好处。我可听见那边吵着说要让小苏搬去跟你阿公阿奶住，小苏要是住进去，你也能去的！你阿公没儿子，他死之后，所有东西都归我们两家对半分！知道吗？” “知道了。”莫小强答道，想着一屋子脏衣服满桌子脏碗筷没人洗，莫小枝莫小花头上虱子都能排队赶集了，莫小能脏得跟个泥猴，不由心情烦躁：“爸，要不我们把小曼抓回来，她总要干点家务活吧？” 莫国强沉吟了一下，说：“我屋里那个旅行袋，里头还有一包糖饼，你去拿来，等我慢慢哄她！” 就这样，父子俩在院子里等了半天，看见小曼从韩家出来，快走到院门口了，立刻走出来喊住她。 “什么事？”小曼漠然问。 莫国强递过去半包糖饼，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小曼：“你这孩子，没事你爸不能叫你啊？喏，这是留给你的，前几天我送小凤去医院，从城回来买回来，你看看，上海饼干哦，好吃得很，拿去吃吧！” 莫小强站在一旁虎视眈眈，嘴巴上还沾了一圈饼干屑，小曼可以想像得到，莫国强是怎么从他手上抢过半包饼干的。 小曼冷笑道：“上海饼干这么贵，你们都有钱买，看来是发财了。留着给你的孩子吃吧，我不稀罕别人东西，想吃，我阿公阿奶会给我买！” 莫国强瞪眼：“说的什么话？你也是我和你妈的孩子……” “我是谁的孩子，你们心知肚明！有事说事没事让开，别拦着我，我要回家！” 小曼说这话的时候看着莫小强，心道：你拦啊，最好来打我啊，让我也过过手瘾，保证不会打残打坏你，就只是把你当沙包捶一顿而已！ 莫小强今天却出奇老实，竟然没有动，倒是莫国强伸出一只手去拉小曼：“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还回去哪里？快进来，你妈还买了两件新衣，都是给你的！” 小曼眼看着莫国强的那只手，专等它一碰到自己肩膀就扭住，给他来个过肩摔，谁知蓄劲待发之际，却听到一声高喊：“莫国强，你干什么？” 是韩大妈来了，满脸怒气，手指着莫国强：“你也算个男人啊，怎么跟刘凤英一个鬼样？小曼招你们惹你们啦？不是你们亲生的，就跟你们结成八辈子的仇了？怎么就这么看不得她松活？见一面要打一次，哦你们生的就当宝，别人的孩子就该踩脚下？心太坏了你们夫妻俩！你打，你再敢打试试看，老娘都不用去大队，直接搞你到公社武装部、派出所！你信不信？” 韩家是烈属，韩大妈是军属，韩大伯在部队大小是个官儿，别说公社，就是县里也要给她个面子，她能说得出口，肯定就是真的。 莫国强哪里敢招惹韩大妈，连声辩解说自己没有要打小曼，还扬着手里的半包饼干，说只是想送糖给女儿吃，跟她说几句话而已。 韩大妈却不相信他，又骂了他几句，直接牵起小曼，亲自送她回家！ 小曼：…… 千言万语，只能汇聚成一句：“大妈，多亏你了，真的好感谢你啊！” 又过得几天，终于开学了。 小曼头天就整理好新书包，就是那个草绿色挎包，里头放进文具，字典，斜背在肩上，大清早起来洗漱好，阿奶已摸索着煮好粥，家里有秋二奶送来的鸡蛋，那个是要用钱买拿到莞城孙家去的，阿奶却煮了两个白水蛋，阿公从今天开始也不用去水库了，两老就坐在桌边陪着小曼吃早饭，他们自己却不吃，说是等送小曼去学校了再回来慢慢吃。 阿奶拉着小曼的手直送出院门，说着：“要好好学习，要天天向上！” 然后把小曼交给阿公，由阿公送她上学，爷孙俩都走出好远了，回头还看见阿奶站在那里，面朝着他们的方向。 上个小学都搞这么隆重，那以后上大学会怎么样？小曼略一转念就忍不住失笑：到那时候阿公阿奶要跟着她去做伴读，这算不算更加隆重？(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中秋节 之前阿公和蓝校长说过小曼想直接上五年级的事情，刚巧县里设在本村的粮站今年新调来一个仓管员，是别的公社人，他随身带来一个儿子，也要插班进五年级，蓝校长和五年级班主任陈建国正要拟个试卷测试那孩子的成绩，顺便就多写了一份，让小曼跟着一起答卷。 等考完试老师当场批卷，男孩只在及格分上，小曼故意错了几道题，得个平均分八十九，顺利进入五年级。 听着校长夸奖，阿公高兴得呵呵笑，满脸与有荣焉，关爱兰、莫水霞和莫灵慧一直趴在教室窗户上看着，知道结果也是乐得直蹦。 就这样，小曼为期一年的小学生涯开始了。 五年级只有一个班，四十八个同学，除了那个插班生，大家同一个村子，彼此差不多都认识，原本是不应该存在勾心斗角相互排斥之事，但这个班里先有一个莫小苏，学习成绩很好，始终排名前三，尤其数学学得很好，深得数学老师玉美珠的喜欢，虽然莫小苏为了养好她那两颗门牙，暂时休学不能来学校，但她的影响力倒是不小——她几个朋友陈玉姣、林美莲等等，帮着在同学间传小话，小曼初进班里还是受到一点小小刁难，好在有关爱兰这个霸道女班长罩着，莫水霞、莫灵慧也时常相伴左右，小曼算是轻松无虞。 班主任陈建国是语文老师三十岁左右，有点啰嗦但很热心，数学老师玉美珠外表温婉实则非常严厉，这些都不是问题，在老师们眼里，听话、成绩好的学生就是好学生，小曼保证做到就是了。 在农村，上学的孩子放学回家，都要帮着家里干活，比如挖猪菜、砍柴、挑水煮饭洗衣、带弟妹喂猪鸡，很多人忙得连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都没空写。 小曼自从跟着阿公阿奶生活，早已摆脱繁琐的家务活，家里也还没有养猪养鸡，阿奶甚至都不让她出门，那时的理由是担心她被刘凤英莫小强伤害，现在上学了，就要她温习功课写字写作业，把学习搞好就行，至于其它外头的活计，都由阿公去做吧！ 阿奶还真是，这是想把小曼藏家里当闺秀的节奏，也不担心阿公一个人忙不忙得过来。 阿公竟也是这个想法，不要小曼去砍柴割草，说家里只三个人，消耗不了多少柴草，他以往每天从外头回来顺便扛的干柴都还有，等烧完了，请家族里几个后生砍个三两天，就足够烧一年的。 小曼便老实呆着，每天去学校和一群小屁孩混个七八小时，在教室里把功课作业都结束完，回到家给菜园浇完水，就专心钻研孙氏医书，阿公不在家，只有阿奶的时候，再拿那个橡胶人出来练习扎针，平时也跟阿公识认药草，这认识药草不只是看外观，还得闻气味、尝味道，悉心学习炮制药材，阿公存放药材的屋子，现在进去得最勤的就是她了。 开学后半个多月，阿公适应了生产队上工的规律，八月十五中秋节前一天，正对阴雨天生产队不派活儿，阿公又要准备去一趟莞城。 这次是去送回礼，顺便有两袋药材，想到阿公一个人走那么远的夜路，小曼有些不忍，可她还得上学，阿公阿奶把她学习的事情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绝不会让她旷课跟着去的，没有办法，只能帮着装好牛车，细雨迷濛的黑夜里送阿公出门。 牛车上铺了厚厚的稻草，用薄膜罩盖着，薄膜下是一笼土鸡，一篮子木刨花隔垫好的鸡蛋，一壶十五斤茶油，三十斤新打的稻米，几条满仓叔给的大鱼干，十多斤干蘑菇木耳。 没有小曼跟着，这趟也不运什么重物牛车比较轻快，阿公回来得挺快，中秋节当天晚上八九点钟这样，就回到家了。 说是去送礼，孙嫂子却又给阿公一个布袋让他带回来，里头是能吃的：两包面条，二十斤特级面粉，红糖两斤，这些东西，可都是城里户口才能享受得到的，农村人特别是南方农村，面食供应非常少，粮站有点指标下来，首先通知大队、各生产队干部，这些干部自己肯定要买，还要帮亲戚们买点，基本上就落不到平头社员们手上了。 上次阿公拿去满仓叔家的一包面条，还是跟莫支书家换来的。 除了这些面条面粉，孙嫂子还给了一小布袋红枣、六个棕黄油亮的月饼！ 月饼，在这年代也是稀罕物，城里可能有得吃，农村却是几乎见不到的，这时候农村中秋节吃什么呢？讲究点的，心疼自家孩子的，就给磨米浆蒸米糕吃吃，不然，直接什么都不做，平时怎么过还怎么过！ 反正这年代的南方农村，除了过大年、端午节、七月节，其他的节日都不重要！ 阿公惭愧道：“我说不要的，可孙嫂子硬是推上车……唉，真是亏心得慌，知道这样，还不如不去送那点东西，反要人家破费！” 又对小曼说：“孙老先生让转告你：安心好好读书，学医的事不着急，慢慢来，他现在身体不大好，不能亲自教你，等你能上医学院了，有疑问可以请教老师，也一样的！” 小曼唯有点头称是，心里琢磨着，交通不方便，也只能等到放寒假才能去探望孙老先生了。 下雨天阴沉沉的连颗星星都没有，也不用供什么月亮了，阿公去归还莫支书家的牛车，给了他们家三块月饼，余下三块，刚好每人一块，小曼拿来小刀和碟子，把三个月饼切成小块，这样三个人都能尝到各种味道，再去倒了三碗热开水来，祖孙就坐在堂屋里慢慢品尝。 还别说，这年代虽然物质匮乏，但很多东西都是正宗传统良心出品，月饼也不例外，孙嫂子送的是地道广式月饼，外型美观，图案精美，皮薄松软，莲蓉馅的清香可口、细腻润滑，蛋黄馅鲜咸香浓、咸中带甜，五仁叉烧嚼劲十足越嚼越香，吃得很是过瘾。(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买了小猪 阿公答应给小曼的那只***月十六宰杀了，说好的鸡腿鸡翅都给她吃，谁?32??到嘴的肥肉也会飞：那天后邻江雪花带着她两个妹妹去河边洗衣裳，不小心让五岁的大妹滚进河里，幸好旁边有大人帮着救上来，那孩子却一直哭个不停，怎么哄也哄不好，应该是受惊了，阿公阿奶就让小曼贡献出她的鸡腿，送去给小丫头压压惊。 小曼当然不可能跟小孩争这个，从善如流地把一碗鸡汤和大小四个鸡腿送过去，江雪花的大妹看见鸡腿，奇迹般不哭了，她爹妈感激不尽，秋二奶把小曼好一顿夸奖。 国庆节过后，天气放晴，又恢复秋阳高照晴朗干爽，生产队开始收黄豆和芝麻，社员们直接在地里拔了黄豆、芝麻杆儿，绑扎成捆挑回粮站空地上暴晒几天，直晒得颗粒自己暴跳出壳，然后用甩棍使劲敲打杆壳，估摸着完全脱粒了，再把杆壳捞走，底下剩下的就是一堆堆金灿灿的黄豆。 芝麻也如法炮制，只不过另做一堆。 趁着天晴就要一鼓作气收割晒干入仓，未脱粒的杆壳搬来搬去会掉粒损耗太多，就一直堆放在粮站晒坪上任由日头晒露水洒，晚上得派个人看守，一防人二防老鼠偷吃，关队长把这个活儿派给阿公，白天可以在家歇半天，晚上再出工到豆堆边去守更，阿公白天有了闲空，就把菜园边原来砌好的猪圈清理了一下，然后去村里有小猪崽卖的人家买回来一对小黑猪养着。 看着一对活泼可爱的小黑猪在猪圈时跑来跑去，小曼也很高兴，她可以挎着篮子出去挖猪菜了，顺便能在野外游逛游逛。 谁知阿公说：“我们家菜园泥土肥沃，你看别人家的秋菜才冒出那么一点，我们家的都已经能吃了，再过些天长得更茁壮稠密，一家三口哪里吃得赢？买这对猪崽回来正好消耗些，用不着去外边打猪菜！” 小曼：…… 阿公你不要太牛了，我这菜每天浇的是灵泉水啊是灵泉水啊！别人想吃还吃不上，你却要拿来喂猪！ 家里进了对小猪崽，阿奶虽然看不见，也十分高兴，说道：“那再捉些鸡崽回来吧，鸡崽也能吃青菜的。” 小曼欲哭无泪：好嘛，白菜即将被猪拱了不算，还要来一群小鸡虎视眈眈！ 阿公看小曼皱着个小脸，呵呵笑了，自以为很了解地说道：“过几天你八叔奶家的鸡崽出窝，就抱十只回来养着。放心吧，阿公围着猪圈编个竹篱笆，小鸡还不会飞，都养在篱笆里不让出去，坏不了你那些花花草草！” 阿奶听了，也连连点头：“对对，是该圈养起来，那些蔷薇花儿多香啊，小曼天天浇水，是该爱惜，别让小鸡又啄又扒的给糟蹋坏了！” 为庆祝家里买了小猪崽，阿公特地托请去赶集的人帮买回一斤肥猪肉，分两顿炼油煮菜吃，有肉吃当然高兴了，这年头不管是猪还是鸡鸭，都喂的米糠加苞谷碎屑加青菜野菜，零饲料零催长素，味道鲜美纯粹，可以说是一家炒肉，香飘整个街坊，馋死走过门口的路人。 不过小曼家独门独院，后邻隔着一条小路几丛竹子，也不知道能不能闻到香味。 阿公不去守水库了，正常住家，小曼早晚在院子里舞手舞脚练习太极拳的时候，阿公也惊奇地站着看几下，跟阿奶嘀咕“我们小曼倒是挺聪明，跟着图画就学成了，这姿势瞧着像模像样，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两老没打扰她，也不再发达什么言论，小曼就蒙着他们不懂，太极拳和五禽戏都可以当面练习，但是静坐凝神引气入体修炼，却需要较长时间和绝对的安静，小曼还是得进屋关起门，遁进空间完成。 引气入体之后，体质体能都发生了很大变化，感官也灵敏不少，她可以做到在空间里感知外间事，当然目前还只限于近距离内，比如这个院子以内发生了什么，她在空间里能察觉得到。 大概是即将要消散的缘故，灵君的一缕神识影像显得有些模糊了，但不影响他为小曼护法，指点初识修炼之道的菜鸟。 小曼对热心肠的灵君再次表示感谢，灵君只是冷哼：“看你这弱鸡样不顺眼罢了，你即将成为修士，以后对这空间的需求更甚，只希望不要太过怨恨我就成！” 小曼不解：“我为何要怨恨你？” 灵蛇：“这空间算是被我洗掠过，天材地宝果实都采撷完了，等你需要的时候，不得恨我？” “株植还在啊，它们会再开花结果的。” “嗯，会的，不过得等到百多几百年之后！” 小曼楞了一下，至于吗？开个花结个果要那么久？不过想想人生短短几十年，自己能活到六七十就不错了，并不奢望那些，便笑了笑道：“没关系的，我应该用不着，我也绝对不会怨恨灵君！” 灵君翘起一边唇角，笑得意味深长：又笨又不开窍的小丫头，修士的生涯有多长你知道吗？且由她去吧，等她以后慢慢解读空间玉简。各人有各人的缘法福份，傻人有傻福，她不是有至纯灵泉，还有那紫玉莲子么？ 转向灵泉第一层那几朵艳艳紫莲上，灵君眼中精光暴盛，满是贪欲：可惜啊可惜，守了几百年，终究是无福消受…… 灵君神识绕着那几株紫玉莲恋恋不舍馋涎欲滴，小曼练习灵君亲授的空间瞬移术，却是兴奋欢畅，乐不可支，此时跳跃奔走穿行于峰后那片藤蔓纠缠的岭石间，那感觉比骑着机车在宽旷无人的大路上飞驰还要过瘾！这空间不逛不知道，细逛起来真是惊喜连连啊，古藤覆盖的岭石间生长着这么多好东西！ 吃几颗黑宝石般的山葡萄，摘几粒野草莓，居然还有姑娘果！全都是些小女孩喜欢的浆果，想想似乎也是蛇类爱吃的……才发现，原来蛇类和女孩们的口味竟然一样！(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江婶做豆腐 十月底，小曼再进入宝珠空间时，找不到灵君那抹模糊影像了，果真如?33??所言：一缕神识只能坚持百日，百日一过即消散不见！ 小曼难免生出些许惜别之意，虽不了解灵君什么品性，但他对自己确实是一番好意。 从今往后，这颗宝珠空间就只有小曼一个人，完完全全属于她的了。 小曼在空间里运转九玄炼体术，灵气很轻易地汇入体内为她所吸收，每每修炼完一次，修为增进的感觉十分明显。 灵君曾说过：宝珠内有灵泉，自行滋生灵气形成极其有利的修炼空间，可谓神仙洞府，但小曼却不宜只在空间里完成修炼，需知修士的最终目的就是逆天改命，做为修士必须历经各种境遇忍受无数次锤炼，不论是逆境顺境都要见识并能够从容应对，现在的地球大陆虽然灵气稀少，但不是没有，天大地大，小曼完全可以在边头寻找到利于自己修炼的地方，找得到是造化，找不到就要创造条件，自行筑建，这是修士必备的能力！ 再者，修炼无止境，宝珠是小曼赖于凭恃的后盾，理应加以维护，多多储存能量，不应有靠山吃山的想法，要知道，坐吃山空并非虚言！ 道理很浅显，小曼不是不明白，就是忍不住想贪几次空间优越的修炼环境，反正灵君走了，自己作主任性一把。 而且想要找到灵气相对多一点的地方，得到外边去四处走走，但现在她暂时没有这个自由，白天要上学，回到家阿奶管着不准出门……好在这院子所处位置还算不错，四面没有多少人居住，灵气丝丝缕缕往来无阻碍，这几天夜里阿公去粮站上看守黄豆，小曼等阿奶入睡后，趁着夜色在晒谷坪中打坐吐纳一个小时，也能吸收到不少灵气。 天公做美，黄豆、芝麻收入仓库之后，才又下起雨来，不大不小的雨下了好几天，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南方虽然冬天来得迟，也逐渐转冷了，人们开始穿起秋衣、毛衣、夹衣，没有秋衣夹衣的，就把一件一件单衣串着穿，小曼在学校里看同学们比谁穿的衣裳多，有的甚至穿了四五件，几乎把自个儿的所有衣裳全套上了。 现在是这么穿，等到冬天，没有棉衣的话，也是这么穿，前世小曼就是这样，从小到大，刘凤英没给她做过棉衣，更没有织过毛衣，她的毛衣和棉衣，是八十年代改革开放之后，自己做副业挣了钱，刘凤英才给她买最便宜的地摊货！ 天凉冷了，生产队的活儿也少了，此时也没别的门路可走，男男女女就都窝在家里，女人们收拾打理家里，把一年里的针线活都搜罗出来做，缝补旧衣，有条件的就制新衣，年轻姑娘媳妇们扎堆织打毛衣，或纳鞋底做鞋子，总之是忙不完的事情。 顾家的男人也不闲着，修理农具、整整家里楼板楼梯院墙脚什么的，不安分的男人则偷偷摸摸打牌聚赌，没钱，拿粮食赌！当然他们只能小赌，一把一抓的赌注，各人家里情况怎么样都知道，哪敢赌太大。 有阿公正常住家里，阿奶也放心些，准许小曼早晚间走出院门，去后邻几户人家里看看玩玩，后邻有秋家、江家、余家、赵家共四户，可能是因为新迁来不到几年，他们都不围院墙，两家一排各占一块地盘，都是三间屋，门前晒谷坪，再往左右后面扩展出去挖地种菜种红薯芋头，稍远点栽上果树，可以想像得到，若干年后，只要是他们栽种的地方，就都归他们圈围起来，成为他们的院场。 小曼记得再过几年，这片住宅区又新增几户人家，但都不如先来的占地宽，老住户们还是挺有眼光和先见之明的。 星期天早上，阿公让莫支书叫去了，小曼跟后关院门，想到昨天江雪花说她妈今天要做豆腐，就把院门掩上，往后邻跑去。 前世她不是没见过做豆腐，但那是在城里，现在就是莫名想知道，农村是怎么点豆腐的。 凉鞋踩踏在碎石公路上有点冷硬，凉鞋…… 小曼低头看着自己上身红色灯芯绒夹衣，下面穿墨绿灯芯绒长裤，然后脚下配一双透明凉鞋，这奇葩装束，也是醉了。 小曼原有两双烂布鞋，刘凤英的妹妹穿旧了扔给她的，没有带出来，现在是给她都不要了。 前天阿奶跟阿公说过，让他趁礼拜天带小曼去公社供销社，或是厂矿供销社买双冷天的鞋子，但今天一大早莫支书就来请阿公，说是帮助做点事，看来是暂时不能买鞋了。 冬天来了哟，小曼得买鞋子和袜子，阿公阿奶没有夹衣，看他们一次套穿三四件单衣很难受，还有小曼和阿公都没有棉衣，阿公阿奶的千层布鞋都旧了，其实不保暖……唉，需要花钱的地方挺多的，钱哪钱，得赶紧找点来钱的门路才成！ 小曼去到江雪花家，已是迟了，错过了几道工序，江雪花的妈妈江婶都点好了豆腐，正拿起一只筷子试着呢。 只见她手起筷落，竹筷竖直挺立在一木盆乳白色豆腐脑里，微微颤动着，这说明石膏打得合适，凝固得很好。 几个孩子欢呼着拿碗拿勺子跑来，要求吃豆腐脑，江婶看见小曼，忙叫江雪花拿个碗给姐姐也吃点，一会再带半碗回去给阿奶尝尝。 小曼没有拒绝，说声谢谢，接过碗自己舀了小半勺喝完，没有糖，江雪花拿了盐给弟妹们拌拌，大小孩子都吃得津津有味。 接下来就是把豆腐脑舀进铺着白布的模盒里，小曼洗了手上前帮忙，江婶舀完豆腐脑，小曼就把白布四面合起，盖上盖板，江婶再搬来几块洗干净的青石头压在盖板上，那些石头重量约莫有十几斤，石头压上去，木制模盒下就下雨似地漏出丝丝缕缕淡黄色的石膏水，江婶用搪瓷盆把这些石膏水接住收集起来，说是可以拌在猪潲里喂猪！ 石头压着模盒一个钟头才能取下来，到那时豆腐才算成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出卖青菜 小曼问江婶：“这也没到过节啊，阿婶怎么就做起豆腐来了？” 33江婶把腰上的围布取下来，瞅了眼门口见没人走进来，这才神神秘秘地凑近小曼，说道：“阿婶也不怕告诉你，你只不要跟别人说就行：阿婶有个堂姐嫁在那边矿区里，堂姐夫刚刚调过来管工人食堂，昨儿你江叔去矿区供销社替几个小鬼买鞋和袜子，遇上了，说是这几天食堂里搞什么整顿，人手不凑齐，没人做豆腐了，问我们要是自家有豆子的话就做些送去，他能作主给合适的价钱！我们家自留地今年也收了不少黄豆，现在豆子拿去卖也便宜，有这机会，还不如自己做几板豆腐出来，多赚几个钱！” 小曼点点头：“对啊对啊，做豆腐也不难，主要是有人买，能赚点钱呢！” 江婶叹气：“他们食堂还想要点新鲜的青菜，可惜，我的秋菜才刚长出来，还不能吃。你江叔现在去村里转转，看看哪家有……” 小曼心里一动，脱口道：“阿婶，你们怎么不问我阿奶？我家有青菜啊，我家的青菜长得可好了，能吃了！” “真的？”江婶大喜：“哎呀，真是没想到呢，看你们老的老小的小，你阿奶眼睛还……是我小量人了，该打，该打！那小曼，你家都有些什么菜？能拨多少斤？” 小曼说：“头一茬秋菜我们家种有青梗菜、小白菜、上海青，五六厢菜都长得差不多一样高，可以先拨两三厢，我也不知道能有多少斤。” “天哪，全都能拨了？你们什么时候种的？” “就跟秋二奶家那阵子一起洒的菜种。” “秋家的菜也跟我的一样，没长多高啊。” “那我不知道了，我早晚挑水浇菜园，还有阿公时不时地开化粪池，用粪水浇地。” 江婶嘴巴成o字型，恍然大悟：“我都忘记了，你们家后院有个化粪池！” 她一拍大腿：“等哪天天晴了，我也去你家挑粪水浇菜地！” 小曼呆了：不会吧？我就找个借口而已，平时可没用粪水浇菜地啊，你别整来整去，到时菜长不够快又得怪我。 “那个，阿婶，这么远，你去挑粪水辛苦不算，还把粪水淌得我家到处都是，会臭死我的！”小曼索性装嫩妹，说话直接坦率，表示不同意。 江婶却笑道：“你放心，不用从大门过！没看见你家后院那处围墙上有一个石头砌起来的口子？那是往年生产队要挑粪水的时候，开的门，挑完了粪水又把那口子封上。等哪天我和你江叔也开那门挑一天粪水，不仅浇我家后园菜地，还浇别的地，到时再把石头门封好就是了！” 小曼：…… 阿奶啊，我真应该听你的话别乱跑，这是又招惹了什么事啊？ 江婶端了一碗豆腐脑，跟着小曼回家，先把豆腐脑递给阿奶，然后就直奔后菜园，果然看几垄绿油油长势喜人的青菜，把她羡慕坏了，又笑又叹气。 阿奶听说要把青菜拨去卖，不由得有些犹疑：“雪花妈，这个菜能拿去卖钱？” 江婶靠近阿奶，小声道：“怎么不能卖？婶啊，你是不知道，今年开春起，很多别村的人都挑了瓜菜去矿上卖，好卖得很！我们又不用零卖，直接一大篓全给工人食堂收购，完了点钱就走人，干脆利落，好着呢！” “要是这样，那倒是真的好！”阿奶说。 “你放心吧婶，我做了一板豆腐，你家先拨个三四十斤青菜，等会让雪花她爸骑单车驮送去，矿上管工人食堂的是我姐夫，价钱会给得公道，不能让我们吃亏的！” “那就好，那全听你们安排，该怎样就怎样吧。”阿奶停了一下，又说道：“要是，这菜能卖得个五六块钱的，我想托请雪花爸帮我做件事。” “什么事啊婶？你说，不用跟我们小辈人客气，尽管支使！” 阿奶就拉过小曼，笑道：“你看看小曼，这天都冷了，她还穿着凉鞋，你叔他今天又没空，我就想着……” “哦，我知道了！这算什么事？反正雪花爸去矿上食堂也打供销社门前过，顺便就给办了。来，小曼，让我量量看你穿几码。你想买什么样的？解放鞋、松紧鞋、还是袢扣灯芯绒那种？” 江婶很热心，阿奶忙问小曼：“你想要什么样的？快跟你江婶说。” 小曼没想到阿奶这么着急惦记着自己的鞋子，竟是托人也要先买回来，心里暖乎乎的，当下也不扭怩，直接说道：“那要一双松紧鞋吧！” 解放鞋就免了，虽然便宜但笨拙土气，袢扣灯芯绒布面的秀气好看，可能会比较贵，松紧鞋既不显太土气又像解放鞋那样好走路，价格适中，就选这个了。 江婶帮忙，和小曼一起拔了两厢青菜，用稻杆一把把绑扎起来，一把能有一斤多两斤重，一共扎了三十把，用个竹篓堆放好，让江婶带走，等会交给江叔连同豆腐一起送去矿上食堂。 还剩十多斤小曼分了一大把足够吃两顿的送给江婶，余下就是自家三口人和小猪娃今天明天吃的。 空了的两厢菜畦，拿锄头松松土，撒上早准备好的菜种，勤浇点灵泉水，过个一星期就又能密密麻麻满垄翠绿了。 南方天气就是这点好，秋冬季节青菜照样生长，如果没有灵泉水也会长出来的，只不过浇了灵泉水长更快些而已。 而小曼家的蔬菜味道自不用说，吃过一次会想第二次！ 小曼也不十分担心江婶怀疑什么，生长在农村的人都知道，土质、水质不同，长出来的农作物味道就是不一样！ 并不是一个村子就能种出一种味道的蔬菜瓜果，各个耕作区、村头村尾、甚至同一排街坊后院长出的东西都有差别的，比如某个耕作区所处地势低洼、常年积水，那里种出的稻米煮的饭就比较软糯清香，而比较高岗、藏不住水的地方，种出的稻米煮饭干硬；相邻两户人家后院相同的果树，一户的甜多酸少，一户的则酸多甜少；相距不远的两块土地里，长出来的南瓜一个又甜又面，一个淡淡无味！ 在本村，这些事情可都是真实存在的。 江婶江叔实在要追索原因，只管把他们往这沟里带得了，不然还能怎么样？(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零花钱 距离公道村七八里左右的地方，属于另一个大队地盘，有个铁矿家属区?33??附近还有个锌矿、造纸厂、水泥厂，所以公社把中学校址设在那里，虽然矿区自己有福利社，但最近又在那一片区另开了一个代销店，听说货物品种蛮齐全，快比得上公社供销社了，既方便矿区职工也方便了附近农民。 上午十点钟，江叔把豆腐和青菜送去矿区食堂，28大杠永久牌自行车后座置个架子，绑好装豆腐的木模盒，再放个木板架子，把菜篓绑上去，然后小心冀冀地骑着走了。 吃午饭时阿公从外头回到家，江婶也过来了，把一个装鞋子袜子的纸盒子递给阿奶，另有一小卷钱票，笑着汇报说：“你们家青菜种得实在太好了，水灵灵鲜嫩嫩的，食堂的人个个都夸赞，给了个高价，每斤一毛六分钱，总共52斤，得了8块3毛5分钱，买小曼的鞋花去3块5毛，一双袜子6毛5分，还能剩4块2毛，都在这了。” 阿奶连声谢过江婶，叫小曼来试新鞋子，江叔是男人，买东西只看有没有哪里破损就行了，颜色什么的不在他考虑之内，替小曼拿了双深灰色松紧鞋，一双大红色尼龙袜！ 鞋子不错，深色耐脏，穿着也合脚舒服，看着那双红色袜子，小曼额头挂下几道黑线。 阿公这才知道他不在家半天，阿奶和小曼竟然拨掉两厢菜卖了，不由得有些呆楞：“我想着下午得空就走去矿上买鞋的，老婆子，家里钱不是在……你怎么就把菜给卖了呢？” 阿奶笑着道：“小曼天天浇菜园子，这菜长得又快又好，吃也吃不赢，卖得几块钱，顺便给小曼买双鞋袜，我想着也挺好嘛。” “哪能吃不赢？家里还有两头小猪崽，你不见它们吃得多欢实，开胃着呢！”阿公说。 江婶问阿奶：“阿婶，那我明天还来帮着拨青菜，再拿个50斤去卖？” 阿奶还没答话，阿公说道：“不卖了不卖了，把青菜卖完我家小猪吃什么？” 江婶啧了一声：“叔啊，两头小猪能吃得多少菜？再说了，这么好的青菜人都没得吃，你拿给猪吃，这简直是浪费知道吗？猪就该吃猪菜，你们家自留地不有红薯藤吗？抓一大把回来剁剁，够它们吃两天的了！” 阿公难得地执拗：“我家小猪崽刚买回家，得给吃点好的，这些天用米糠、苞谷粉熬煮，再拌些嫩嫩的青菜，它们吃得可高兴了。等长大些，才给喂红薯藤！” 江婶好笑：“叔你这是养猪呢还是养娃呢？要这么细心伺候！那行，非得吃嫩嫩的菜苗是吧？我给你掐来，我家屋头地里红薯苗可也嫩着呢！你只管把这茬青菜交给我，帮你卖了，赶紧接着种下一茬！” 这还被强迫卖菜了？阿公有点不高兴：“建桥媳妇，你家菜地那么宽，不也种有很多青菜？” “叔，我家的菜才有两三寸高，可还不能拨！你家这菜长够了，种子撒的又太密，不拨去卖，很快拔节长花，就全蔫老了可惜了！现在这三四厢，我帮你慢慢卖，一天搭着我的豆腐卖五六十斤，坐家里就能得8、9块钱，这不好吗？” 阿奶说：“当然好了，只是辛苦你们两口子，你叔过意不去！” 江婶笑道：“辛苦什么？顺便顺路嘛。再说我们也有好处啊：你家这些菜能顶卖个四五天，到那时，村南头我姐家的菜也出来了，就卖我姐家的，等卖完我姐家的，该轮到我家的了！我家的菜地大，各种菜都有，一茬菜能顶一个月，下一茬就又续上来了！反正我姐夫管着工人食堂，给我留着这路子，我只管一茬一茬地供应上去就行！” 阿奶：…… 小曼也忍不住暗诽：江婶你这精明的，合着是要用我们家的菜给你链接销路呢。 江婶够坦率，又自愿提供嫩红薯苗给小猪吃，阿奶为着邻里之间的人情，就答应这第一茬菜由着她夫妻安排去卖了。 阿奶做的决定阿公不会反驳，但他明确放话：下一茬菜可不能卖了！吃不赢也留着，做酸菜、菜干。 小曼其实也有点后悔：这么好的极品青菜，50斤才卖个8块钱，太贱了，真心舍不得。 倒不是江叔江婶瞒报价钱，这年代就这样了，想想一斤生盐也才一毛七分，江婶的豆腐两毛五分一斤，能卖到一毛六分的青菜，的确算是顶呱呱的了。 现在是不卖也得卖了，这都是她嘴快惹出来的，以后说话之前得数三下才能出口。 江婶回家去，阿奶把手里一卷钱递给小曼：“我们的菜长得这么好，全靠你天天打井水浇菜园，这钱就留给你，女孩子都该有点零花钱，收着慢慢用！” 小曼接过钱，留了两毛，把四块又还给阿奶：“我也不买什么，要小零头就行了，大钱阿奶攒着，还要给我交学费呢。” 阿公在旁边笑说：“我们小曼哪能没有零花钱？想买什么说一声，都给的。” 阿奶道：“小曼不小了，今年读五年级，明年就去初中，每个月该有固定的零花钱，让她自己拿，在外头想买点什么也方便。” “行，行，你阿奶说得对，零花钱要自己拿。我看看，一个月给拿多少呢？多了也怕你自己收不稳，弄掉了让人家捡去。” 阿奶说：“我们小曼是个细心孩子，不会掉钱的。” 小曼也认真点头：“我还想捡人家掉的呢！” 阿公阿奶都笑，最后两人商量好，从这个月开始，每月给小曼拿两块零花钱，要存要花，自己决定。 按照莫水霞说的，给她两毛钱都能去赶一趟街集，两块钱的零花钱，在这个年代、对于公道村的孩子们来说，应该算是头一份！ 小曼知道自己是幸运的，能够重活一次，意外得了个宝珠，但最让她满意高兴的，是她能够和阿公阿奶一起生活，做他们放在心尖上疼爱的孙女！(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莫小凤回来了 江婶把余下的青菜拨去卖完，得了三十来块钱，小曼跟阿公赶着把菜地?33??整好，撒下菜种，江婶看他们家菜园没有韭菜，就从她家后园挖了些蔸苗过来给栽了个小方块，到明年开春就有嫩嫩的韭菜吃了。 种好冬菜，天气又晴朗起来。 虽然江婶自愿大方供应红薯苗给小猪吃，但接受了几天后阿公阿奶就觉得不好意思了，江叔江婶刚被分出来单过没几年，带着四个孩子，养一群鸡鸭猪鹅，夫妻俩勤劳肯干，辛辛苦苦攒一份家业不容易，阿公阿奶不忍心总占着人家好处，就让小曼放学了去打猪菜。 小曼求之不得，两头小猪崽，打一竹篮子野菜够它们吃两天的，反正已经得到批准放学后可以出门帮家里干活，那就顺便把砍柴割草也揽了，这样才能和关爱兰、莫水霞、莫灵慧同步，大家多点时间聚在一起说话摆八卦。 关爱兰、莫水霞、莫灵慧都是十二岁，比小曼大一岁，要帮着妈妈洗衣割柴草，关键她们都有妹妹或侄女分摊家务事，打猪菜这种事用不着她们。 不像小曼，以前在刘凤英家里可是家务全能，什么都干，小凤小枝从小被刘凤英宠着，也学父母把小曼当奴才丫头，所有活儿都推给她，姐妹俩自顾玩耍，最多带带小花一起玩，就连小强小能也是看心情，趁人多凑热闹才会去山上砍两根柴木，小曼根本说不动那些祖宗一样的“弟妹”，只能自己抓紧时间多干快干，把活儿做完，不然大人回家发脾气打骂的是她。 被压迫着干活是做苦工，自发自愿、心情愉快地干活却是一种享受，特别还和小伙伴一起，边说话边做事，根本不觉得累。 别看小女孩的八卦，这里边的信息量大着呢，比如谁家小伙和谁家姑娘好上了，哪家和哪家订亲了，哪家夫妻昨天吵架吵到半夜，某某的阿奶病得起不来，可能快要死了，某某的老爸上山猎到了野猪、捕到老鹰，还抓回来一只猴子…… 这个年代还没听说动物保护法，真的有人会把猴子捉回家，并不是要杀了吃，就只是锁着它在那里看门，过一段时间再放它回山，反正猴子吃得也不多，几个红薯几个苞谷棒就能打发。 也有说到自个儿的，比如莫灵慧的姐姐要出嫁办喜事了，收到了多少聘礼，准备置办什么陪嫁，都没有隐瞒，全给大家说清楚。 连天都是晴天丽日，气候温热干爽，小曼每天放学跟着几个小伙伴把柴草砍割得都堆成一座小山了，眼看明后天又是礼拜天，几个女孩晚间跑来小曼家玩，顺便抓着阿公一通求告，阿公不得不答应：礼拜天要是生产队没派活儿，就再带领大家去上次那个地方，捡山货！ 关爱兰朝小伙伴挤眉弄眼，她爸是生产队长，搞个小动作还不容易？ 莫水霞却告诉大家一个消息：今天下午，莫小凤出院回来了，做晚饭的当儿，莫家院子吵吵闹闹，惊动莫支书带着人过去解决，原因呢，起先是小孩之间拌嘴，莫小苏嘲讽说：这院子真不吉利，刚走了一个老瞎子，又进来一个小瞎子！ 莫小枝听见，立刻骂回去，还教莫小花一起指着莫小苏大喊“缺牙巴老太婆”，莫小苏那两颗门牙其实没有掉落，还养着呢，却受不了这个称呼，大哭起来，莫二婶疼护自己孩子，立刻跑出来打骂莫小枝莫小花，刘凤英哪里容得自己孩子被打？撸袖子扑上去，两个女人你撕我衣裳我扯你头发，男人见状上前帮忙，就发展成四人混战，后来又抄起棍棒，女人走开，剩兄弟俩互殴，都头破血流了！ 莫水霞对小曼说：“刘凤英厉害着呢，莫二婶那么肥个人，还被她掐得眼睛翻白，她现在回来了，你可得小心点别让她靠近你！还有啊，莫小苏就不是个省心的，她现在休学在家，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法子，玉老师来看望她两次了，莫小苏肯定会对玉老师说你坏话！我还看见她那个烂仔表哥黄宝山经常来她家，有这个黄宝山撑腰，莫小强都不敢招惹莫小苏，你要提防着些！” 关爱兰拍拍小曼的后背，安慰说：“不怕，我们都在学校里，放学也是一群人走着，青天白日他敢怎么样？平时去哪里叫上我们，尽量不一个人走路就行了！” 小曼笑着点头表示明白了，心里却巴不得黄宝山莫小强赶着过来找她，他们可还欠她的一顿揍呢！ 莫水霞提醒得还真对点，第二天事情就找来了。 星期六，学校只上半天课，小曼放学和秋小虎、江雪花等几个小孩顺公路走回家，还没走到自家门口呢，就听见院门那处传来阵阵凄惨的嚎哭声。 几个人忙提步跑过去一看，原来是莫小凤，坐在紧闭的院门前石板上仰头大哭，住了这么久的医院，她脸上纱布早拆开了，眼角边的伤疤和那坏了的眼珠却令人不忍卒睹，加之哭得眼泪鼻涕满脸，秋小虎、江雪花几个看得都皱了眉，连连往后退。 小曼想到前世的莫小凤，跟今世一样，从来没喊过她一声姐，小时候是对她横眉竖眼，高呼小叫，等到长大了，更是把刘凤英那副派头学得十足像，合不合就随手抓起木棍扫帚往小曼身上敲打。因为总有从城里寄来的时髦衣裳，小凤在村里是打扮得最漂亮的姑娘，读书不成，却擅长调情，可以同时吊着几个男人不给准话，还能撬别的姑娘墙角，别人找上门来质问，她一副傲慢模样，理直气壮地把人骂哭回去！ 小曼还记得小凤穿一套名牌牛仔，衬得她腰身苗条利落，抱着手臂，站在自家新起的红砖瓦房门前，居高临下一脸轻蔑地对那位被抢了男朋友的姑娘说道：“我用得着勾搭么？你看看我，再瞧瞧你自己，我是什么模样，你又是什么样？腰粗得像水桶，脸皮糙过树皮，这身穿着打扮，比那生过三四个崽子的老女人还不如！男人选我，那是他有眼光；甩了你，是你自己的问题，可怨不得别人！” 那样傲慢不可一世的莫小凤，今生是毁了，毁在她自己老娘的手里！(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送莫小凤回家 想是听见了门外孩子们的吵闹声，院门叮哐一声打开，阿奶扶着门喊：?33??小曼，小曼快进家来！” 正嚎啕大哭的莫小凤也听见了开门声，立刻停止不哭了，站起来拎着她脚边一个装着她衣服的大篮子伸手往院门摸去，嘴里哽咽着喊： “阿奶！阿奶你要让我进去！我妈说了，是莫小曼害我成这样的，莫小曼要么跟我回家去，要么养我一辈子！我以后就住在这里，莫小曼吃什么，我吃什么，她住哪里我就住哪里！” 阿奶沉着脸，没有答理小凤，只不停声催促：“小曼快进来，阿奶要关门了！各家孩子各家打理，阿公阿奶可管不起别个！” 莫小凤哭喊：“阿奶，我不是别个，我是你亲孙女啊！我以后乖乖听阿奶的话，和阿奶作伴……” 秋二奶背着小孙子走过来，招呼秋小虎回家吃饭，然后挑水干活，一边回头看小凤那惨相，满脸不落忍，叹息着念叨：“刘凤英啊，太造孽了啊，看把孩子害成这样，就想一把扔给老头老婆子，那女人当真是坏透了哟！” 江雪花几个也跟秋二奶秋小虎回家去了。 莫小凤摸索着走近院门，被小曼一把拽住，小曼把书包交给阿奶，说道：“阿奶你先把门关起来，我送小凤回家！” 阿奶急了：“孩子你可别犯傻，不能去的啊！国强和凤英恨不得吃了你……就让小凤坐门口好了，管别人说什么，等你阿公回来，再送她回家！” 小曼说：“阿奶你忘了？我天天练太极拳呢，现在可有力气了，身手也灵活，莫小强打不过我，他们家那两个大人么，只要我不靠近，就能够跑得脱！” “你那太极拳……” “阿奶，我刚才还看见阿公了，他在那边看人家整鱼塘，我顺路喊一声，让阿公和我一起去！” 阿奶狐疑问道：“你真的看见你阿公？” “真看见了，阿奶，放心啦没事的！”小曼没撒谎，她确实远远地看见阿公在鱼塘边，但她不会喊阿公的，她要自己送小凤回家！ 阿奶拗不过小曼，只好再三叮嘱：“一定要叫你阿公跟你一起去，不然阿奶不放心，听见没？” “哎，知道了阿奶！” “这孩子，你还没吃午饭呢！” “马上回来，最多半个钟头，就回来了！”小曼向阿奶保证，把院门掩上，好让阿奶落栓。 莫小凤自从听见小曼说要送她回家，就不再作声，安静地站在一边等着。 小曼看她一眼，冷笑：打的什么主意，以为我不知道？ 刘凤英把莫小凤送过来扔在门口，就像莫小凤刚才所说，有两个用意：一是迫使阿公阿奶答应让小曼回他们家去，照顾小凤；二是阿公阿奶收留小凤，从此小凤就吃住在这知青院屋，归阿公阿奶负责了！ 当然还有其他意思，跟着阿公阿奶的小曼、小凤都出自莫国强那一房，以后这座院屋也就归于莫国强，没有莫老二的份！ 莫小凤住在这，莫国强和刘凤英就有理由经常往这院里跑，接近莫小曼，逐步把她笼络回来，以后想把她怎么样，就容易得很了！ 小曼没有直接去牵莫小凤的手，走去不远处的竹丛那里捡出一根竹枝，两人各抓一端，小曼在前，小凤提着竹篮子跟在后，不紧不慢走着。 才走不到几米远，莫小凤就停住脚步：“篮子太沉了，你拿着！” 小曼说：“你不想要就扔过一边，有没有人捡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不会对你那篮子感兴趣！” 莫小凤可不舍得真丢了竹篮，那里边都是她的衣裳，三四套全是新的，还有新毛巾新鞋袜，在莞城住院时刘凤英给买的。 她脸上浮起恨意，咬着牙道：“莫小曼，你害了我，你会遭报应的！” 小曼哼了一声：“你知道什么是报应？你现在这样，搞不好就是报应呢！” 莫小凤胸口起伏，拉风箱一样喘气，破口大骂：“莫小曼！你这个xx！” 小曼冷笑，稍稍用力拽拉竹枝：“骂污话有用吗？快点走！别忘了你妈还在家等着你的好消息呢！莫小凤，你要是肯安安静静的，我可以给你讲故事。” “你个不读书不识字的睁眼瞎，会讲个屁故事！” “我现在读书了啊，小凤你不知道？一开学阿公就带着我去学校了，不信你回去问莫小苏，她的老师来看过她，肯定告诉她了——莫小曼我直接跳上五年级，和莫水霞、关爱兰她们一个班！厉害吧？” 莫小凤脸色白里泛青：“你胡扯，放屁！” “不信算了，反正现在我不是文盲了。要不要听故事？关于你的哦！” 莫小凤抿着嘴：“关于我什么？你想笑话我的眼睛？我妈说了：我眼睛能治好，等以后攒了很多钱，就带我去省城、去京城医治！” 小曼对此不作评论，只再问：“要听故事吗？” “不听！” “好，那我就简单粗暴点，跟你说个事实真相！” 小曼带着莫小凤转了个弯，看着出现在眼前的莫家小院，清晰缓慢地说道：“我不是你爸你妈亲生的，这个，相信你们都看明白了。那我为什么来到你家？确实是你妈把我错抱回来的！那她的孩子去哪里了呢？去了我那个真正的家！你爸妈为了防止你们多嘴，不会告诉你们：他们夫妻俩已经找到了你那个真正的姐姐！你亲姐姐就在莞城，她过得可好了，被我的亲生父母当宝一样疼爱着，我的亲生父母是国家干部，每月领工资，给你姐姐吃好穿好，打扮得漂漂亮亮干干净净的，不用干活只管上学读书，她的生活很美好，就跟电影里的小姐一样！你爸妈经常去莞城，并不是像他们所说的，去亲戚家，而是去跟你亲姐姐见面！你亲姐姐不想回农村来，更不愿意让我回城里去，跟她对换过来。你爸妈疼爱你姐姐，也不愿她回农村受苦受累，但是我的亲生父母想要来看看我，可能会把我认回去，怎么办呢？你爸妈和你亲姐姐就想了个办法，让你爸妈在乡下把我毁容，弄瞎或弄残！你姐姐在城里那对父母面前又哭泣又晕倒装病装可怜，博得他们的怜惜爱护！等你爸妈把我又瞎又残的照片送到那对父母面前，他们就不要我了，只要你姐姐！莫小凤，现在你明白了吗？那天你爸和你妈为什么要抓住我，为什么要用烧红的火钳打我？就是这个原因！为了你亲姐姐，他们要毁掉我！可惜得很，我跑了，而你倒霉地站在旁边，被你亲妈打残了！莫小凤，你变成这样，最该恨的是你亲妈和你亲姐姐！她们想出这么坏的主意，终于让你亲姐姐留在城里了，以后你妈也能享你亲姐姐的福，但你却是毁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谁是萱萱 “莫小曼，你胡说八道，让我爸我妈杀了你！” 莫小凤停住脚不动了，此时两个人已经站在莫家院子门口，刘凤英正在院子里咕咕咕叫着喂鸡，小曼不用回头也能猜得到莫小凤此刻是什么表情。 她往旁边闪开些，让小凤正对着门口：“你不信？喏，你妈就在那里，你可以去问问她：谁是萱萱？” “那你知道谁是萱萱？”莫小凤明显不安。 小曼呵呵笑：“我当然知道，你想知道得更清楚些，就去问你妈。问她以前每次和你爸去城里，是不是看望这个萱萱？你这次被你妈弄伤住院，阿公帮着借了大队里三百块钱，但绝对不够，你爸妈哪来那么多钱给你医治，还能给你买新衣新鞋？是你爸妈，找你亲姐姐拿的钱！莫小凤，你亲姐姐的命真的很好哦，她落在那个家非常有钱！有钱就是能招人喜欢啊，看看你妈的态度就知道，她是多么地看重你亲姐姐！你亲姐姐肯定答应以后给你爸你妈养老，让你爸你妈享清福。但她不会要你，因为她不是你爸妈，凭什么养你？所以你爸妈要进城享福，就得把你扔掉！你爸妈这么年轻都不想养你了，你觉得阿公阿奶那样老，还能养得起你？想靠我？就别做梦了！你和你妈以前是怎么对待我的？还有你亲姐抢了我的福份，我跟你们家是死仇，我恨不得杀了你们全家，怎么可能会养你照顾你？莫小凤，你别再落到我手里，不然我把你扔粪坑里，要不就打断你手脚，送到街上当乞丐！反正你爸妈不想要你了，怎么样他们都不会管的！” 莫小凤从小被刘凤英娇宠长大，想像着小曼说的那种可怕情形落到自己身上，吓得脸色惨白，浑身颤抖，突然“啊”地一声尖叫，连竹篮也不要了，直接冲着传出刘凤英声音的院子里跑去，终究是眼睛看不见，低矮的石门坎都能把她拌住，啪然倒地，刘凤英转身看过来，小曼故意走到门口正在，置身于刘凤英视线里。 “小曼？！” 刘凤英此时的惊喜应该是真的，一迭声喊着：“小曼快进来啊，快跟妈进家！妈从城里给你买了好多新衣裳，还有糖果，来啊来啊！” 一边拍着身上灰尘一边对着小曼笑，仿佛没看见摔倒在地上的莫小凤！ 小曼看都不看刘凤英一眼，只低头对地上的莫小凤说道：“你现在相信了吗？你跌倒了，你妈根本不心疼，她就是不要你了！” 莫小凤哇哇大哭起来，朝着刘凤英伸出手：“妈！妈你别不要我啊！妈啊，我是你亲女儿，你可别扔掉我啊！” “哎呀，你看看你这孩子，在干什么呢？” 刘凤英要想过来拉小曼，也得经过小凤身边，被小凤一把抓住裤脚紧紧抱着腿，没法走脱，只得蹲下去扶起小凤，替她拍打身上灰尘，又用手里一块布巾擦去小凤脸上鼻涕眼泪，嘴里不忘记招呼小曼：“大姐，快进来啊！妈给你买的好东西都在屋里头呢！” 小曼再次往院子里张望一下，莫老二这边静悄悄的，莫国强那边屋檐下并排坐着莫小枝和莫小花，一人拿着个碗在吃什么，吃得很专注，小凤跌倒在地大哭大喊也没能让她们放下碗。 看来莫国强和莫小强此时不在家，小曼听着刘凤英喋喋不休老是喊她进屋，就朝她看了一眼，冰冷的目光，竟是让刘凤英打了个寒战，也停住了嘴。 小曼一字一句说道：“刘凤英，别再假惺惺的了，你不要脸，我嫌恶心！你为了你的亲生女想害我，但是报应在小凤身上！小凤这辈子就这样毁掉了，你满意了吗？刘凤英，你抬起头看看，天上有太阳，有神明，监视着你的一举一动，如果你们还不悔改，还要继续来加害我，结果会让你们更加后悔莫及！萱萱是吗？那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你应该见过萱萱那对爸妈，他们才是生我的人，但是萱萱巴心巴肺地叫他们做爸妈，而对你和莫国强，她怎么称呼的？连亲生女都不会喊你做妈，你有什么脸面，自称是我的妈？” 小曼盯着刘凤英，哼哼冷笑两声，转身甩着手里的竹枝，扬长而去！ 刘凤英面色灰白，张着嘴呆楞半晌，突然想起什么来，举步往门口奔去，谁知她步子却跨不起来，又用力过猛，身体前倾收势不住，啪嗒一声狠狠跌倒在地上，摔得全身都痛，她吸着气呲牙裂嘴，偏偏腿脚还挣不开，怎么也爬不起来，扭头一看，原来是被莫小凤死命抱住，莫小凤还一边哇哇大哭，嘴里喊着： “妈你不能扔下我！妈你不能不要我！” 刘凤英气急败坏，抬手啪地抽了莫小凤一耳光：“死丫头，还不放手？你要害死你老娘了！” 莫小凤双手更加用力，还把身体也卧压在刘凤英腿上，哭声也越发凄厉： “我妈啊！你别不要小凤啊！萱萱是你亲生女，小凤也是你亲生的啊，你不能为了那个萱萱就扔掉小凤……” 莫小凤居然也知道萱萱！ 刘凤英再次震惊，呆看着莫小凤嚎哭，等回过神来就赶紧伸手捂她嘴巴：“住嘴！给我住嘴！还嫌事儿不够多的？你想害了你亲姐吗？” 莫小凤险些被刘凤英捂得闭了气，奋力挣脱开来，整个人变得神经质，伸手往地上一抓抓到一根木柴，抡起来使劲往地上击打，一边尖声大叫：“萱萱！萱萱！就是那个萱萱把我害成这样！她还要抢我妈，还要叫我妈把我扔掉……萱萱！我要杀了萱萱！” 莫小枝和莫小花跑过来，楞楞地看着小凤，然后先是小花大哭，小枝也跟着哭，一起扑到刘凤英身上，扯着她的衣角喊：“妈啊，不要扔掉我……不要萱萱！” 刘凤英搂抱着三个女儿，气喘不匀，两眼往上翻白，却没有晕倒过去，只觉得太阳穴一阵阵刺痛。 莫小曼答应阿奶的半个钟头，眼看超过了，她跑得飞快，在拐角处差点和两个人撞在一起，对方尖声惊呼，小曼及时站住脚，定睛看清眼前的两个人，却是莫小苏和她的表哥黄宝山！(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姐的厉害 “莫小曼，你赶着去找死啊？跑这么急，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莫小苏瞪看着小曼。 小曼现在没空和莫小苏掰扯，淡淡说道：“路就这么窄，要过快过，不过闪开，让我过！” 黄宝山抱着手臂，半歪不倒地站在莫小苏身边，一条腿还抖动着，活脱脱一副烂仔头模样，他斜眼看着小曼，目光轻浮邪恶：“才几天不见，丑丫头大变样了？小苏，你得赶紧搬去你阿公阿奶那里住才成，看看这妮儿，以前跟个瘦鸡似的又柴又细，灰不溜秋缩头缩脑，跟你阿公阿奶住得三两个月，养得水灵灵嫩娇娇的……咦，看不出来啊莫小曼，是个美人儿呢！怎么样小美人？今天星期六，山那边矿上放电影，哥几个有单车，你想不想看？哥带你去！” 小曼冷冷扫他一眼，莫小苏生气嗔怪：“表哥你说什么呢！她有什么美的？别忘了她是我的冤家对头！” “好好好，不说了！开玩笑呢，就这莫小曼，哪里比得我表妹啊！”黄宝山朝莫小苏呲牙笑了一下。 小曼不耐烦道：“你们到底要不要过？不过让开，好狗不挡道！” “嘿，莫小曼你说什么呢？”黄宝山竖眼。 “表哥你现在知道了吧？莫小曼她就是这么又贱又可恶的坏东西！” 莫小苏说着话，伸手往小曼身上抓来，目标很准确，直直往领口扣子的地方：“这件衣裳你怎么敢穿？这是我阿公的钱买的，应该是我的！给我脱下来！还有裤子，都给我脱！” 小曼抬起左手一把捉住莫小苏的手腕，稍稍扭动一下，但她从没做过伤害别人的事，到底是狠不起心把那只纤细的手腕扭断，只将莫小苏推了出去。 莫小苏尖叫着朝后跌倒，黄宝山赶紧伸开双臂接住她，一边冲小曼吼：“找死啊你？敢打我表妹？给我等着，一会让你知道哥的厉害！” 小曼举起右手竹枝，朝黄宝山后膝抽打两次，黄宝山顿时跪跌下去，和莫小苏滚倒成一堆，莫小苏倒是捡了便宜，有表哥做肉垫，她不至于摔得很痛。 黄宝山很快撑起半边身子，吸着冷气不停手地揉抚自己的腿后膝，满脸不相信地瞪看着小曼：“好痛！莫小曼你……” 小曼跳过他们俩的身体，甩着竹枝说道：“这是姐的厉害，滋味如何？不服气的话，下次再让你们尝尝！现在我赶时间，走了！” 跑了两步又停下，补充道：“莫小苏，再次警告你：要是还敢对我不礼貌，小心你的门牙，相信你也不想换两颗大金牙！” 说完就赶紧开跑，超过这么长时间，阿奶要担心死了。 身后传来莫小苏恐惧的哭喊：“表哥，我的牙……啊啊啊，出血了！” 黄宝山：“我看我看，别哭了，医生说过不能生气不能吵架，也不能大哭大笑……” 小曼急急忙忙跑回到自家院门前，正看见阿公站在门口喊门，心里一松：还好，阿公没进家，阿奶就会以为自己找到阿公并一起去莫家院子了，可以少担点心。 阿奶走来开门之前，小曼已经和阿公谈好了，阿公一是宠容小曼，二是为了不让阿奶操心，却还是训了小曼几句，说以后不准这样哄骗大人，莫家院子对于她是个危险地方，能不去就不要去！ 小曼乖巧地点头应是。 阿公不去水库以后，家里无形中增加了安全感，也敢放开让阿奶自己用火了，现在量米煮饭基本上都归阿奶做。 今天阿奶已煮好午饭，也舂好了辣椒盐，连青菜也给择好洗干净了——眼睛看不见，就一叶叶摸索，残缺的不要，只留完整的，灵泉水浇灌出来的菜极少蔫叶，阿奶择洗得很干净。 小曼洗手炒菜，就只有一个青菜，很快就好了，端菜上桌，先舀三碗稀饭，喊阿公阿奶来吃。 因为小曼要上学，怕她上课到中间肚子饿，阿奶中午除了煮一锅稀饭，再焖一碗干饭给小曼，小曼不肯自己吃干饭，每次都要分些给阿公阿奶，阿奶索性就干脆煮够三人份，这样全家中午都有干饭吃了。 吃着饭，小曼问阿奶：“阿公从莞城带回来那些面粉，要是不吃，总放着会不会坏掉？” 阿奶这才想起来，连连点头：“面粉放久了是会长虫坏掉的，该拿出来吃，不然浪费了！” 阿公说：“这面粉，也就你会弄，我和小曼都不会啊。” 小曼张嘴，差点就说出“我会啊”，还好这会儿她记得禀持数三下的原则，没有冲动，只是很谦虚地说道：“我可以学啊，阿奶在旁边教我，我动手做就行了！” “呵呵，把那面粉搅来搅去成一团，做包子做饺子，你以为那么容易呢？”阿公说。 南边人惯吃米饭，对面粉的多种花样做法那是很少懂的，尤其在这样穷困闭塞的年代，就算近两年生产队开始在深秋平整旱地种麦子，却并不高产，就不分给社员了，打下来的麦粒全部上缴粮站。 社员自留地里有种麦子的，一半上缴一半自留，数量太少人们都不屑于花费功夫去磨粉，直接炒着吃或是熬粥炖烂了吃。 还别说，前天在学校莫水霞分给小曼一把炒麦子，嚼起来香喷喷的，又酥又脆，很好吃。 阿奶把碗递给小曼，让她添饭，看着阿公的方向道：“什么搅成一团？那是和面。做包子和饺子都不难，学会了很容易的。小曼，明天阿奶教你做！” “可惜没有肉，包子和饺子里面要是放肉馅就好了！上次阿公在莞城买的包子，里面都是菜，不好吃！” 小曼一边说，一边给阿奶添了满满一碗干饭，阿公阿奶的身体让她调理得很好，饭量大增，这点她很满意。 阿公笑道：“又馋肉了，那也得过两天才到集日呢。” 阿奶说：“素馅也有素馅的好吃，我吃着就挺不错的啊，你想要香的也可以，去跟你秋二奶借碗酸菜，咱们拌多点猪油，放些葱蒜姜丝香料炒一炒，给你做酸菜包子，一样好吃！” 小曼这才想起香香辣辣的酸菜包，喜道：“好啊，酸菜馅再放多点辣椒！阿奶，我们家有香菇木耳，那个也能做馅的吧？” “能，放香菇木耳可就更香更好吃喽！” 阿奶抿着嘴笑，自家孙女就是聪明啊，只需稍作提点，她就能自己想出很多样来！(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做包子 下午，阿公又去生产队里上工，小曼关好院门，搬出医书和橡胶人坐在梨树下研习，阿奶听着小曼不去上学，想一想才省悟过来：原来星期六下午学生是不用去学校的。 于是阿奶踅进屋，从木箱子里搬出面粉袋，兴致勃勃地要教小曼做包子。 小曼：…… 不是说晚上才教做包子的吗？ 但见阿奶已经在摸索着往彩绘金鱼搪瓷盆里倒面粉了，忙跑去帮忙，然后收拾好书本和橡胶人，洗了手，在阿奶的念叨下按比例倒水和好面，盖个盖子端进厨房放在暖和点的灶台边，开始着手准备馅料。 阿奶知道明天礼拜天，小曼几个要和阿公进山捡果子，特意叫小曼多和面，说道：“你能上五年级，除了自己努力，也多亏爱兰她们几个帮忙，今天就多做些包子，你明天带上山，给大家每人吃一个。我们乡下难得有这东西，也算是你待朋友的一点心意。” 小曼答应了，问阿奶：“那我们做几样馅？” “菜园里小白菜没多少了吧？”阿奶反问。 “还有些，上海青也有，撒在种萝卜那一畦边上，还够吃一个星期的。” “那就做个香菇白菜馅，一个酸菜馅，碗橱里还有点炒好的芝麻，拿盐拌着舂舂碎，再做个芝麻馅，你阿公爱吃芝麻。” 小莫无语：“我也爱吃芝麻啊，可是盐舂芝麻馅包子？是不是有点怪？阿奶，不如买点白糖，做个甜的好不好？” “好，只要你们爷俩喜欢吃，就做着呗。” 于是小曼拿了一块钱，跑去大队代销店买白糖。 家里有红糖，但红糖留着做姜糖水、煮糯米糍吃比较好，拌芝麻小曼还是喜欢用白糖。 代销店里没有顾客，林柳萍独自坐在门口织毛衣，听到跑步声响，抬头见是小曼，就朝她露出笑脸，柳眉弯弯，一双大眼睛亮亮晶晶，鹅蛋脸白里透红，颜色像小曼家院子里盛开的蔷薇花，真不愧是公道村第一美女，这要放在后世，能甩那些网红们几条街。 “柳萍姐，我要买点白糖！” “好的，我这就去给你称。小曼啊，久不见你了，你变化好大，越来越漂亮！” “柳萍姐你才漂亮，你是我们村的村花！” “什么？村花？” 林柳萍站起来撑个懒腰，听见小曼的话分神了一下，一个趔趄险些跌倒，顺势捉住小曼：“小妮子你诮凉我呢！啧啧，看这小脸水灵灵粉嫩嫩的，给我掐一把先！” 小曼被林柳萍在脸上掐了两把，不由腹诽：我才这点肉，你个大姑娘肌肤更水嫩更有弹性好不好，还长这么美，那是不是也应该给我搓揉两把回来？ 转眼看见她放在椅子上织到一半的宝蓝色毛衣，心里一动，问道：“柳萍姐，这是给谁织的？” 林柳萍一边称白糖一边回答：“那个啊，给我舅的。” “哦，柳萍姐你手艺真好，织的是鱼骨花？很漂亮！可惜我笨手笨脚的，我阿公阿奶都没有毛衣穿！” 不是小曼自谦，她真的不会织毛衣，前世光忙着干活，后来进城里了，人家都穿的机织羊毛衫，柔软轻薄又暖和，谁还穿你这人工织的？ 林柳萍称好一块钱白糖，把糖袋子扎好口，笑着说道：“学就会了嘛，这个又不难。你是学生也没那功夫，难得有孝心，要不，你帮你阿公阿奶量一下身，我替你织吧，我有的是时间，不过你有毛线吗？” 小曼心里一喜，连忙说道：“柳萍姐肯帮我，那真是太好了！我现在没毛线，你这件也还没织完，等你织好这件，我就能把毛线买来了！” 林柳萍点头，又问：“现在买好的羊毛线，也还是要票的，你们有票吗？” 小曼一顿：“毛线也要票？好像我家没有。” 农村多见的是布票肉票，少见粮票，77年以后票票什么的，真的不重要了，不过有时候还是得凭票，比如品质上好的商品，卖到老百姓这里就卡着这个票。 “别的毛线可以不要票，如果要纯羊毛的，就得凭票供应，要不，用别的毛线？晴纶也行啊。”林柳萍说。 小曼摇摇头，孙嫂子送她的两件毛衣，都是纯羊毛，不能够自己穿着羊毛线织的毛衣，却给阿公阿奶穿刷刷冒火花的晴纶毛线：“那我回去问问看，或许有票我不知道呢。” “我这件收了领口之后就剩两个袖子，织个三五天能成，到时你拿毛线来吧，三个星期左右织好你阿公阿奶的毛衣，真正的冷天也该到了。”林柳萍说道。 小曼从她手上接过白糖：“好的，我先谢谢柳萍姐，等我放假了，也来跟你学织毛衣。对了柳萍姐，你在这里待到几时？我阿奶教我做包子，一会熟了给你送几个来！” 林柳萍惊喜：“真的？有包子吃太好了啊！那给我两个好了，我当晚饭吃，就不用走来走去，一直守店到七点再回家。” 小曼说：“都是素馅的哦，有香菇白菜、香辣酸菜、甜芝麻，给你五个吧，你吃三个，还能带两个回家给弟妹吃。” 林柳萍听见小曼说弟妹，眼前就浮现自己那个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房间，抽屉即便上锁也要被撬开，箱子里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被拿去穿完又塞回来，干干净净的床单上几个黑鞋印……她脸色一黯，语气也淡了下来：“不用，你家也没有多少，给我两个够了，素馅的，我也爱吃。” 小曼就没说什么，挥挥手走了。 刚走出大队部，看见关爱兰迎面跑来，手里拿个大碗，说是来买盐的。 小曼告诉她自己家要做包子，明天带去山上当干粮，人人有份。 关爱兰大喜：“做包子？好稀罕从来没见过！我今天活儿干完了，一会我去帮你吧？还有啊，那个面粉做包子，苞谷面可以吗？我家有小本苞谷碾的面，拿来煎粑都是糯糯软软的，要不我带些来，咱们掺点苞谷面进去，能多吃几个呢？” 小曼：…… 好吧，算你关爱兰有脑子，苞谷面在后世是受欢迎的保健食品，做粗粮馒头点心确实很好吃。(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又疯了 小曼回到家没多久，关爱兰果真带着一小布袋苞谷面来了，顺便还带来了莫灵慧，莫水霞家里活计比较多，她为了明天能跟着大伙进山，今天得拼命把所有活儿做完。 后邻江雪花过来挑水，知道她们要干啥，也赶紧把水挑满缸，然后跑来凑热闹，当然不只是旁观好玩，要亲自动手，有机会学习就得学好，将来在生活中总有用得上。 阿奶眼睛看不见，凭嘴巴说说，手上也能做出个大概，小曼则是不动声色地充当了个一点就通、“聪明绝顶”的好徒弟，把几只对面食毫无概念的菜鸟们羡慕得眼冒红星，连一向争强好胜自我感觉良好的关爱兰都服帖了！ 整个下午，小曼家是欢声笑语热气腾腾，包子馒头出笼时更是香气萦绕令人馋涎欲滴，幸好这里独门独院，后邻几户人家就算有人在家，也被江雪花告知她们在做干粮打算明天带进山，自觉地不来打扰，不然左邻右舍闻香而动，多少都不够分的。 同一时间里，相比小曼家的欢乐喜悦，莫家院子却是冷冷清清气氛沉闷，连鸡叫声都显得太过突兀。 莫老二那边屋门依然闭合着，黄宝山陪莫小苏去大队卫生室打完针，送回家他就走了，莫老二和莫二婶回来吃完午饭也出去干活，往前天气越来越冷，不趁着现在多挣点工分，再冷些就没什么工分可挣了，这几天就加紧上工干活，宁可到那时候再蹲家里闲坐。 莫小苏两个弟弟向来受不得她的管制，只要肚子不饿都不会归家，莫小苏就关着门呆在家里，她现在对刘凤英一家是又怕又恨，没大人在不敢随便招惹的。 这也是她想快点搬离的原因，可原先对她还比较喜欢的阿公阿奶，为着那个可恶的莫小曼不接收她了，而爸妈又不给力，偏偏她现在要养好两颗门牙还不能大吵大闹，简直要憋屈死了！ 都是因为莫小曼，害她被刘凤英这个恶毒女人打伤，险些失落门牙毁容，还不得不休学在家……她成绩那么好，又是班级干部，竟然要休学，真是气死了！ 听说班主任老师还准备让莫小曼代替她做学习委员，莫小苏牙根痒痒，恨不得把莫小曼咒死！ 想到表哥的允诺，莫小苏心里才松活些：等着吧莫不曼，敢抢我的东西，霸占我阿公阿奶，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这边莫小苏怨天恨地，诅咒莫小曼，那边莫国强屋里，一家大小围着桌子吃煎糍粑，满屋都是香煎食物的味道。 糍粑是莫国强刚从刘凤英娘家带回来的，莫国强今天没去上工，而是去了公社邮局，刘凤英交待他在街集上买点猪肉糖果，回家时顺路去一趟自己娘家，探望探望岳父母。 事实上现在夫妻俩都不正常去生产队上工了，工分能挣几个钱啊？省城寄来的生活费抵得过夫妻俩多少苦力了，虽然是三个月寄一次，但每次就是一百块，平均起来每月33块钱，相当于一个工人一月工资，加上衣服布料，足够他们一家生活得很好！ 莫小凤已经被刘凤英安抚好，小枝、小花更加好哄，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哪有不疼惜的？母女连心，莫小凤也能感受到妈妈还是爱自己的，但被莫小曼连哄带吓，萱萱在她心里已形成阴影，不准刘凤英提起这个名字，一提她就发疯般狂叫大哭，连带着小枝小花一起哭喊，刘凤英既心酸又无柰，本是想解释几句让她们守住嘴巴别随便跟外人说萱萱的事，见女儿们都这么排斥，想来应该也不会出去乱传，索性就算了不再提起！ 莫国强知道了这事，埋怨刘凤英自作主张：“你一个女人带着几个孩子在家，引她来做什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得等我和小强都在，还能有把握些！” 刘凤英白他一眼：“我哪想到死妮子这次这么痛快？一试她就来了！还以为得过个三几次她烦了，才想辙怎么做呢。像我们去知青院闹腾，她开始也是屁声不响，后来都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指着我骂！要不是因为这死妮子，我也不能把五百块钱赔给老二！气死我了，想起来心就疼！五百块，我都不舍得用，那可是我……” 她朝低头吃着糍粑的小凤看了一眼，终是没再说下去。 莫国强也阴沉着脸，他豁出脸面去跟好闺女萱萱讨来的五百块，竟然让莫老二抢去，真是咽不下这口气！ 坐在莫国强身边的莫小强大口扯咬着糍粑，听到爸妈提及那五百块，身子却是僵了一下：他妈一巴掌把莫小苏打晕，还伤了两颗门牙，赔的何止是五百块？黄宝山还带人把他打了一顿，那天他们都拔刀了，说是要割下他一根手指头，把莫小强吓得差点尿裤子，答应再偷爸妈三百块钱赔给小苏吃营养，黄宝山才肯罢休！ 现在钱是还没偷到，可每次莫小强看家的时候，家里养的鸡就会跑丢一两只最肥的，把刘凤英气得够戗，那却不是真的跑丢了，而是莫小强交给黄宝山的利息！ 只要三百块钱没交出来，就得继续交利息，不然，等着挨收拾吧！ 这事还不能告诉爸妈，不然，割的就不是一只小手指头，而是一只手掌！ 黄宝山邀来的烂仔有十几个，都不是本村人，莫小强见都没见过，他们可是说到做到的！ 又听刘凤英说道：“国强，你说我们俩是什么时候说漏了嘴，让那死妮子都听见了？她现在竟然知道……城里那个名儿！今天还跟我放狠话，哎你说她哪来这本事啊？” 莫国强侧转头，从厨房门洞看过去，刚好看见正屋里往日小曼带着几个弟妹睡的小楼，那小楼四面无遮拦，下方就是他们夫妻的房间。 他哼了一声：“还不是你，晚上睡觉说梦话就算了，还吵架似的大喊大叫！我都听见你喊多少次宝贝闺女、宝贝萱萱，她能不知道？” 那边莫小凤突地站起来，手一挥，随着咣当声响，尖锐地哭喊声几乎能穿透头顶瓦面，跟她同坐一张条凳的莫小枝坐桡桡板一样摔倒下地，顺手把旁边莫小能也拖下去，挨着刘凤英坐的莫小花吓得手忙脚乱扯拉住刘凤英的衣袖，猛往她怀里钻，两人面前的碗筷丁丁咣咣全部落地！ 刘凤英气得发晕，莫国强瞪着眼，嘴里喃喃：“又疯了！又疯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灵芝草 小曼给林柳萍送包子的时候，顺便也送了五个包子五个掺了苞谷面的馒头去梁满仓家，拉着梁秀珍进梁婶房间，告诉她：明早进山捡米椎子！ 梁秀珍十分高兴，忙着压低声音让小曼别声张，不要让秀珠知道，明天她爸和两个哥哥要去外婆家帮忙整房子，得留着秀珠在家照顾妈。 梁婶说：“你们啊，还不如好好打商量，这样瞒着她，回来又得一顿吵闹。” 梁秀珍跺脚：“妈你又不是不知道秀珠，她会听你好好商量的吗？她早就想进山捡米椎子了，可明天家里真没人，她力气太小进山也捡不了多少东西，只能留在家！” 梁婶接过小曼递上的半碗水喝下，舒服地叹了口气，笑道：“随便了，只是你们吵你们的，可别带累小曼！” “妈我知道的。”梁秀珍回答。 小曼趁倒水的当儿往梁婶的暖水壶里注入灵泉水，才告辞回家，这次是给梁婶兑第四次灵泉水了，眼看她精神状态明显比以前好，体质在逐渐恢复。 第二天一早，大家来到小曼家来集合，除了上次的十一个孩子，又多出梁秀珍和莫支书家小儿子莫承志，12岁，也是五年级学生。 小曼依然煮了一锅开水让大家灌满各自的水壶，每人一个包子三个馒头的午饭干粮自个拿去背着，然后就在阿公带领下出发了。 阿公也是为稳妥安全着想，去的还是上次那个山林。 不过现在已是深秋初冬季节，那树上的米椎子、山栗子和山核桃经过几场秋雨，落到地上厚厚一层，十几个大小孩子捡得不亦乐乎。 阿公叮嘱几句，又独自去钻山林找药草去了。 等大伙儿捡够自己能扛动的重量，也开始三五成群在山林里和周边草丛中搜索，有的志在野鸟蛋，当然能像上次那样碰见野兔野鸡更好，有的只是想找几颗柠檬，关爱兰见小曼眼睛只管往树上瞄，立刻想到那些寄生，就跟着她一起找，莫水霞和莫灵慧则带了梁秀珍和几个女孩走去山岭那边找野葡萄和无花果。 其实小曼今天做好了准备，她要从宝珠空间里拿出些东西，让阿公拿去换钱，天气寒冷，家里得添置些东西，她自己倒是有两床新棉被，可阿公阿奶的全是旧的，都硬结成团，不暖和了，而且全家人都需要棉衣、厚衣裳和鞋子，南方虽然没有大风大雪，一旦真冷起来，尤其是下冻雨，那叫一个苦寒，能把人冷成虾公！ 有个跟屁虫关爱兰跟着，也不影响小曼的计划，趁着关爱兰岔往另一边去的时候，小曼爬上一棵枫树，然后才喊住关爱兰，在关爱兰回首注视下，扔下十几株寄生！ 关爱兰眼红忌妒：“为什么我没发现？” 小曼逗她：“你近视眼呗，以后戴个眼镜，好斯文啊！” “放屁！我眼睛好着呢，才不要戴那个鬼东西！” 两人又再往前走，倒是寻到了些长在树枝上自然风干的蘑菇和木耳，小曼搬动一棵卧倒在地上的枯树，然后拿起了两朵碗口大的紫色灵芝！ “爱兰，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小曼对不远处东张西望的关爱兰喊，关爱兰忙跑过来：“什么？这是什么？” “这个叫灵芝草！” 关爱兰呆住：“那个《白蛇传》里面，救活许仙的灵芝草？” 小曼：…… “没那么神奇吧，往常我也看见阿公捡到灵芝草，就跟一般药草扔一块放着，要是真能救得活死人，那还不当宝贝收起来？” 关爱兰想了想，点点头：“可能是，电影里说的是‘灵芝仙草’，那是长在南极仙翁的终南山上，我们这种野地方长的，那估计就是一般草药，没什么用！” 小曼再次无语，人家毕竟是一棵药草，你也不能说它没用好不好？ 关爱兰亲眼见到小曼“采摘”的草药就只有这两样，之后回到家，小曼交给阿公的布袋子里，却有四五样，而当阿公看到那两株紫色灵芝时，激动得眼睛都瞪大了，颤抖着手小心捡起来，仔细检查没有损伤到哪里，这才对小曼说道： “我不是看见你翻的那些个医书里，有药草图的吗？你怎么不认得这个，这是紫灵芝啊孩子，很难得的！你就把它这么随便乱扔，还好没弄坏，不然可惜了！” 小曼装傻：“那本药草集我只随便翻翻，还没仔细看。灵芝我认识了啊，不看图也认识，你那药草屋里就有！你都随便放那里，好像不怎么值钱的吧？” “这……”阿公好气又好笑：“也怪不得你，还上着学呢，哪那么容易参透医书的？看来以后这药草方面，还是得阿公多跟你说道说道！” 小曼点头，阿公指着紫灵芝说：“往常阿公摘到的灵芝，都是寻常货，有一定药效，也不能说不值钱，可是跟这个紫灵芝比起来，那是天和地的差别！知道吗？这种紫灵芝啊，很难很难遇上的，关键时候能救人命的！我这辈子也只见过两次，都是在药铺里看到别的采药人拿来卖，年份越久、品相越好越值钱……小曼啊，阿公踏破铁鞋无觅处，你个小妮子瞎里瞎转，就遇到了这两株紫灵芝！不过也得看各人缘份和福气，山上烂木头千万棵，谁能看到哪一棵下面长着宝贝？还是我孙女运气好！阿公估计着，拿到孙氏仁和堂，能得高价！” 小曼松口气，只要阿公没有什么怀疑，就ok了！ 当晚，阿公和小曼、阿奶在药草房里忙活到十点钟，阿公近段虽然回归生产队，听从安排上工，但关队长给他安排的多是些轻省活，比如巡看水利田水、守粮堆、或是放群牛，这样阿公还是比别的社员多些空闲，也可以上山捡些药材，今晚一收拾，能有三个大袋子。 得了两株品相上佳新鲜紫灵芝，阿公不敢怠慢，赶紧要拿到莞城去出手，已经跟莫支书家借了牛车，半夜就要出发。 小曼给阿公准备路上吃的干粮和喝的水，包子馒头还有二十个，小曼装了十个，应该够阿公路上吃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玉老师 星期一清早，小曼背着书包去上学校，早读过后，第一节正课是玉美珠老师上的数学。 玉美珠二十五六岁年纪，听说是县城人，剪着很文艺范的五四学生头，发质柔顺滑亮不起一丝毛刺，灰色列宁装十分合体，领口翻出雪白的衬衣领子，脚下一双中跟黑皮鞋，走路笃笃笃响声干脆利落，轻快又有气势。 玉老师长相是漂亮的，在学生中要保持威仪，时常板着脸，给人以高冷的感觉，但她在课间跟其他女老师闲聊，仰头哈哈大笑的表情，暴露出她的本性：其实也是个爱笑爱八卦的小女人。 小曼跳级进入五年级，成绩良好，班主任陈老师很喜欢，玉老师却始终对小曼冷冷淡淡，上课从没提问过小曼，连眼神都是一扫而过，批改作业是公事公办，没有像对待别个数学成绩良好的学生那样，专门提点，要求把做错的某道题重新再做一篇给她检查才放过，陈老师原本属意要让小曼接替莫小苏任学习委员，也因为玉老师提意见，没能立刻决定下来，最后却任命给另一个男同学。 莫水霞很为小曼不平，说玉老师这样都是因为莫小苏，小曼并不在意，学生干部也需要点群众基础，自己确实不合格，玉老师对自己有偏见也无妨，只相处一年，明年就升初中了，自己又不愁考不上，没必要关注老师的态度。 小曼是打算对玉老师敬而远之的，不料今天数学课之后，莫小苏的好朋友陈玉姣、林美莲领着另外几个女孩跑到讲台边围住玉老师，一通吱吱喳喳，全是状告莫小曼的，说她昨天无缘无故跑到莫家院子，打了莫小苏，致使莫小苏又发烧了，牙齿又痛了巴啦巴啦，玉老师看向小曼的目光更加不善，索性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点名叫小曼跟她回房间。 这年代农村小学校条件有限，老师的房间集宿舍、办公室于一体，跟老师回房间通常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帮老师搬拿教材，一种是挨训，前者光荣，后者就是没脸的事了。 玉老师冷着张脸，全班都能看得明白，小曼将面临什么状况。 陈玉姣等人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肆意嘲讽，引得莫水霞，关爱兰怒目而视，莫灵慧迟疑了一下，对小曼说：“要不我陪你去吧？” 玉老师喜欢学习好的学生，莫灵慧学习中等，莫水霞根本就是垫底的，关爱兰倒是进了尖子之列，可惜这家伙早失去了玉老师的宠爱：原本是献殷勤想替玉老师倒杯开水的，结果她摔了玉老师心爱的青花瓷茶盅，再不敢往玉老师跟前凑！ 小曼摇头：“不用，玉老师又不能吃了我，怕什么？” 她站起来，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很勇敢地昂首挺胸，追随玉老师而去。 玉老师的房间也就十平米左右，进门的玻璃窗下放一套办公桌椅，过去是一张床，床对面靠墙停着辆小永久单车，床过去用报纸糊在竹架子上做隔层，隔层后就是个小小的厨房，厨房墙上有个木扇方窗，透进点亮光。 玉老师坐在椅子上，见小曼没有半点紧张，反而对着她的房间前后打量，不由得皱眉： “莫小曼，你为什么要这么针对莫小苏？上次你让你妈妈把她打伤，险些毁容了，你知道毁容对一个女孩子意味着什么吗？你昨天还要跑去打她，莫小曼你太恶劣了！如果你不知悔改，继续这样，我就要去找校长，你不配和我的学生们坐在一个教室里学习！” “老师，我觉得您的话严重了！” 玉老师是正儿八经的师范学校毕业，课上课下她都坚持用普通话和学生交流，而且她的普通话也是全校老师说得最好的，不带一丝儿地方口音，所以小曼也开启北地标准音模式，一开腔，倒是让玉老师连眨了几下眼睛，十分意外，但也没有多问，毕竟这公道村交通方便，几乎是每个月都有班车从县城里捎来电影，小孩子模仿能力强，学什么像什么。 “怎么严重了？难道这不是事实？” “绝对不是事实！老师，我听人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您刚才听了不下五个人的话语，这就算是小小的调查过了吧，但是，我请求老师给我辩解的机会！” 玉老师看着小曼，秀丽的眉毛微微挑了挑：“好，我就听听你怎么辩解，你说！” “那个，说来话就长，眼看要上课了？” “班长会向陈老师汇报你在我这，语文课不要紧的，多读几遍就行了！” 小曼：…… 玉老师你敢不敢把这话跟陈老师说一遍？ “首先，我想请问玉老师：怎么就认定是我让人打伤了莫小苏？” “全班人都说是你妈妈打伤了莫小苏，难道几十个学生都说谎？开学后小苏没来上课，我去家访探望过她，她的父母都说是因为你，你妈妈才把小苏打成那样的！” “这件事不是因我而起，老师您也教四年级数学，您认识四年级的莫小强吗？真正追究起来，那天是他们两家人——莫小苏家和莫小强家为了争抢入住我家院屋，引起的纠纷，他们在相互打斗中，莫小强的妈妈打伤了莫小苏，这关我什么事呢？” 玉老师讥讽一笑：“莫小强的妈妈？不是你妈妈？我听说你是弃婴，莫家把你抱回来养了十一年，莫小曼，养育之恩大于生养之恩，懂吗？” 小曼点点头：“我懂，可也要看怎么养育！给吃的喝的维持活命，然后每天干活，剥夺受教育权利，这些我都没怨言！但是，如果天天挨打挨骂，还要面临被打伤打残的危险，您还认为，这是养育之恩吗？更何况，我不是他们收养的弃婴，我是被他们抱错的！他们这一错，改变了我的命运！” 玉老师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忽然张开嘴巴，满脸惊讶：“你说什么？抱错？就是两个孩子弄错了？天啊！怎么会抱错的？”(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暂时相信你 莫小曼就把十一年前临近生产的刘凤英路过莞城，结果发作被人送去莞城医院，生下一女婴，却和同病房的产妇弄错孩子，把自己当亲生抱回家的事说了一遍。 “意思是说，你其实有正经的父母……唉！我是说，你不是弃婴，是……就是在医院里被抱错了！我的老天！想想好可怕，我也是在医院生的毛毛，万一是抱错的怎么办哪？” 玉老师一把抓住小曼的手：“这事你怎么知道的？和你弄错的那个孩子，还有你的亲生父母，有消息吗？” “我无意中听到了养父母的谈话，他们一直在寻找他们的亲生女，听说有点眉目，那家是在城里，但具体怎样，他们不跟我说，我也不知道！” “天哪，你是城里的孩子，却落到这里来了，你妈妈要是知道……” 玉老师眼里全是怜悯：“你刚才说，那个，莫家父母对你不好、虐待你？” 小曼点头：“我知道不是所有养父母都这样，但他们确实狠心恶毒！从我记事起，就是被打骂长大的，每天干不完的活儿，吃的穿的不能跟亲生的比，还不能上学读书！” 玉老师眼圈红了，摸了摸她的手：“可你这水灵灵细皮嫩肉的，一副娇生惯养的样子，衣装也很好，比那些厂矿子弟还要干净整齐，我以为……” 小曼抿着嘴笑：“我现在和阿公阿奶住，是他们的孩子，我们从莫家院子分出来单过了。阿公阿奶很疼爱我，吃的穿的尽着好的给我……老师您是没见过几个月前的我，那时候我就像个小乞丐，可不是现在这样！” 玉老师若有所思：“莫小苏说，你名义上也算是莫家的长女，比较霸道利害，原本阿公阿奶是要把她养在膝下的，是你抢了先！” “老师您可以去我家做客，问问我阿公阿奶就知道事情是不是这样。其实我阿公阿奶也不是莫小苏的亲祖父母，而是叔祖，阿公阿奶把莫家兄弟从小养到大，原本是该住在一起的，兄弟分家之后阿公阿奶跟莫小苏一家同吃住，但莫小苏的妈妈虐待阿奶，阿公生气之下就分出来单过了。阿公和莫老大有协议：阿公用一间房和两百多块钱，换莫老大一个女儿过继到阿公膝下，陪伴两老生活，莫老大有四个女儿，就舍了我这个不是亲生的。而莫小苏，她是莫老二夫妻的第一个孩子，又是独女，莫老二夫妻不可能舍得她，更何况当时的情况，阿公阿奶是卷铺盖走人，还没找到落脚的地方，依照莫小苏的性格，她躲还来不及，怎么想到要跟阿公阿奶走？如果她真的舍不得两老，向她父母求一求，两老也不至于会离开莫家院子！” 玉老师点头：“有道理。那昨天真不是你跑去打她？陈玉姣她们可说得有凭有据，你拿根竹枝把人抽了，抽得满身伤痕！” 小曼忍不住好笑：“我没有抽她，我抽的是她那个烂仔头表哥！老师您知道她表哥跟我说什么？他用耍流氓的口气说：小妮儿哥晚上带你去看电影！我不抽他抽谁？而且这件事也不是发生在昨天，昨天一整天，我都在山上捡米椎子，有关爱兰莫水霞莫灵慧，还有三年级四年级几个学生可以做证！是星期六中午放学后，我路过那边，莫小苏和她表哥拦路不让我过去，莫小苏骂了我，还动手想脱我身上衣裳，说那衣裳是阿公的钱买来，都应该归她！我当然不会让她脱我衣裳，而且还当着男子的面，就推了她一把，她表哥要帮手，被我用竹枝抽了，两个人都跌倒在地上。这，就是事实经过！并不是我特意跑去打她，我没那闲空。” 玉老师眼神一沉：“莫小苏？当着男人的面要脱你衣裳？平时看她都是纯真善良，又活泼乖巧，怎么会那样？” “老师，我说的全是真话！” “好，老师暂时相信你。” 玉老师拍拍小曼的手：“先去上课吧，老师要把陈玉姣她们一个一个找过来谈话了解情况，过几天老师开始家访，顺路再去莫小苏家，也会去你家看看！” “嗯，那我走了，老师再见！” 小曼朝玉老师摆摆手，玉老师点头微笑，看着女孩跑远的背影，不由得喟然轻叹：也不知道是谁家孩子？自己家也有亲戚在莞城，要不帮她问问看吧。 回到教室，陈老师却不在，布置了课堂作业，坐在第二组的关爱兰招呼小曼过去，告诉她做作业，顺嘴儿问：“怎么样怎么样？玉老师跟你说什么了？” 小曼扫视一圈周围竖起的耳朵，目光在陈玉姣、林美莲脸上停了停，回答道：“说了很多，我们又不靠挑拨是非煽风点火，说的都是大实话，玉老师相信我！还有啊，玉老师告诉我……” 她故意不说出来，只附在关爱兰耳边低语。 陈玉姣、林美莲脸色发白，关爱兰拍手笑：“太好了太好了！” 放学后，四个小伙伴围在一起说着小话，一步一挪往校门口走，因为出了校门就得各走各的，这短短几步路就被她们尽量拖拉，恨不得扯更长些。 今天八卦的自然是关于玉老师的事情，莫灵慧说：“我也是上学期听见莫小苏说的，她说玉老师很快要调去县城了，因为她爱人在县医院的医生，玉老师的公公婆婆都是县中学的老师！” “玉老师命真好！那她每天总骑单车去矿上，跟谁住啊？”关爱兰问道。 莫灵慧回答：“不是矿上，是造纸厂，她爸妈是厂里的职工。” “这样啊，莫小苏知道的真多！” “当然了，莫小苏脸皮厚着呢，仗着玉老师喜欢她，非要跟玉老师去她爸妈家玩，后来莫小苏又自己带着她妈去，提着鸡啊肉啊鸡蛋啊去看玉老师的小宝宝！” “那不跟走亲戚一样了？” “是啊，不然玉老师对她那么上心？” 小曼默默听着，插不上话，想到上辈子莫小苏小考时生了场病影响发挥，只考上公社中学，后来不知找了什么关系转学到县中学还进了尖子班，然后一直上高中考大学，会不会就是这位玉老师提携的？(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感觉到亮光 晚上小曼做完所有功课，就坐在堂屋里看书，坚持要和阿奶一起等阿公回来。 阿奶拗不过，只好由着她，娘俩坐在电灯下，一个捧书本一个搓细麻绳，细麻绳是帮秋二奶搓的，不知道做什么用途。 阿奶搓着麻绳，不时抬起头，小曼注意到阿奶总是朝着电灯看，忍不住问道：“阿奶，你看什么呢？” “没看什么，我就觉得那个地方有东西。”阿奶答。 小曼心里一动：“阿奶，那里真的有个东西，你看出来了吗？那东西长什么样？” 阿奶笑了：“你这孩子，阿奶哪里看得见？就觉得那地方好像……多透亮些！” 小曼一拍手：“哎呀我的阿奶！那方位就是电灯啊，当然多亮了！阿奶你能感应到亮光了！” “不会吧？我、我就觉得那里不一样，”阿奶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继续朝电灯看：“好像真的是……有点亮！” “不是有点亮，是真的亮！阿奶你再看看别的地方，快快，对比看！” 小曼两步跳到阿奶跟前，兴奋地说着比划着，如果这不是阿奶的脑袋，她可能要伸手帮着转来转去。 阿奶对比来对比去，还是觉得那个地方有亮光，小曼又扶着阿奶走进两边房间和厨房，拉亮电灯，看着阿奶的眼睛准确地朝向电灯所在位置，她高兴地笑了！ 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要到来了！ “阿奶，我说的没错吧？经常喝枸杞子汤、丝瓜花汤、荷叶汤——悄悄告诉你，你不要告诉阿公，我怕他骂我：我在这些汤里加了点别的药材，这些药材没有毒的，就是对眼睛有好处！现在没有丝瓜花了，还好我摘得一片荷叶晾在屋檐下，干叶子也可以煮汤。又有菊花、金银花，这些煮水喝也好，洗眼睛也好，我们坚持下去，一定会胜利的！阿奶你说是不是？” “是，是！都听我小曼的！”阿奶也非常高兴，今晚是突然间感觉到那淡淡光晕的，她很确定，自从失明以来，她的世界就是一片沉沉黑暗，根本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有希望，总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 大概十一点钟的时候，院门敲响，同时传来阿公的喊门声。 小曼忙跑去开门，阿公背着个布袋站在门口，牛车已经还回去了。 阿奶迎出门口，小曼拿了脸盆去厨房舀些热水给阿公先洗把脸，再端了碗开水给他喝，阿公不像平时那样笑呵呵的，脸上神情有些凝重，不由得奇怪地问：“阿公，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阿公叹口气，说道：“小曼啊，阿公今天去到莞城才知道，孙老先生，已经过世了！” 小曼怔住：“这么……突然。” 阿公摇摇头：“也不算突然了，孙老先生病瘫多年，几次都传出不好的消息，一个星期前，是真的去了！” 他看着小曼道：“孙嫂子说，孙老先生交待，让你不必亲自去灵前上香，以后有机会，再去坟前祭拜就是了！” 小曼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只能点点头。 阿奶叹息：“孙老先生一辈子治病救人，以前还拿出方子预防流行病，都不让告诉真姓名，是个好人啊，他也算长寿了，有九十多岁了吧？” “他告诉我，他九十七岁。”小曼说。 “唉，也是世道不好，要是平顺些，他那样的名医，能活过一百岁的！” 阿公叹气说道：“孙老先生这一去，孙家就乱套了，几位爷，个个要做头，却又一个不服一个，唉！我今天的这些药材，也是被他们拖来拉去的，兄弟之间，却互相抬高价钱争抢，我真是……以后都不好意思去了！孙老先生活着多好啊，该怎样怎样，规规矩矩的。” “那今天阿公把药材卖给谁了？”小曼问。 “给了三房，孙三爷的长子拉着孙嫂子过来，我就给他了！” “价钱还公道吧？” “价钱比往日还高些，我说不要，他非要给，说是以后还往他那儿送！” “阿公，那两株灵芝草呢？” “紫灵芝啊，孙三爷父子看到紫灵芝，高兴坏了，说是立马派人送往外地，当场就给了我一千块钱！” “单是紫灵芝就给一千？哇！”小曼惊叹。 阿公看着她苦笑：“这个是能救命的，要是放在以前……价钱只会更高！不过现在这年月，能得这个价，也是顶天了！” 莞城离得很远，那里的人们和他们的生活，小曼触摸不到没有感觉，只能在心里为孙老先生默哀三分钟，说声：“走好，老爷子”！ 第二天中午放学回家，和阿公阿奶坐桌边吃饭的时候，小曼提出，等到了礼拜天，全家再一起去赶集！ “我只有一件夹衣外套，用夏天的衣服罩着毛衣，看起来怪怪的，得去买点厚实布料做外套，阿公阿奶也要一起做！” 阿奶笑着点头，阿公说：“那就去吧，是该买些冬天的衣裳，再给你阿奶也买双新鞋。” 小曼想起毛衣，问道：“阿公，你有毛线票吗？” “什么？毛线票？没见过！我们家的几张布票都交给你阿奶，上次你们娘俩全花光了。嗯，等我去问问你五叔公五叔奶，看他们家还有不？跟他借点，以后我们家有了再还他！” “哦，那你记得问问，有没有毛线票？他们家有人在城里上班，我觉得应该会有的。” “要这个毛线票做什么？” “我有用！” “好，阿公去问问。” 阿公先吃饱饭放下碗走了，阿奶问道：“小曼啊，你有两件毛衣了，还要毛线做什么？” “我想给阿公阿奶织毛衣。” “你会织？” “我现在还不会，以后我去学，不过我托了人，是供销店的柳萍姐，她愿意帮我，给阿公阿奶各织一件又柔软又厚实暖呼呼的毛衣！” 小曼说着还往阿奶身上蹭了蹭，险些把阿奶的筷子蹭落下地，阿奶笑眯了眼：“你这调皮孩子！” 却像真的穿上了柔软厚实的毛衣，从心底里都暖透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计划去省城 下午放学回家，阿奶拿出一卷花花绿绿的小票给小曼看，说是阿公从莫支书那里拿来的，有的要还，有的不用还，比如毛线票就不用还，毕竟买物品的时候也得给钱，纯羊毛有票的话，每斤还要补添18元钱！ 阿奶说，去供销社多买些布料，每人置两套秋冬衣，小曼还可以多做两件，有棉花的话就买些做棉衣，布票如果不够，就去找上次那个售货员，花几个钱请她帮换票！ 每天上学放学，回家做点家务事，研习医书针炙术，早晚练练五禽戏太极拳，进空间打打坐……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礼拜天。 阿公赶着牛车带阿奶和小曼去公社赶集，这次不同上次，今天可是真正的集日，一路上人来人往，骑单车的，赶牛车马车的，走路的，大人小孩，熙熙攘攘热闹非常。 到了街集上人就更多了，阿公放好牛车，和小曼一起扶着阿奶，很是费了一番力气才挤到供销社，供销社里边特别是二楼相对松活些，阿奶和小曼就在这里活动不乱走了，阿公自己下楼去四处逛逛。 和上次一样，阿奶和小曼又是顺着心意买了一大堆东西，阿公转回来看着她们的“战利品”，虽然没说什么，那脸上表达出来的就是“服了”二字的意思。 一家三口每人两双秋、冬鞋子，贴身穿的秋衣、卫生衣，制冬衣的布料买好直接交给布匹柜台的缝纫组缝制，排队到下个礼拜天可以来取。 买到了蓝色、灰色两种纯羊毛线，小曼看见有一捆一捆盘好的棉线卖，不用票，问售货员这些棉线是干什么用的？售货员说“可以拿来订被子，有的人喜欢用来给小娃娃织贴身穿的线衣线裤，透气吸汗，又不像毛线那样扎人”，小曼听完，就要了三捆。 南方人不兴穿棉裤，毛线裤倒是有，但小曼很排斥刷刷闪火花的晴纶，那就织棉线裤穿吧。 阿公阿奶的新棉被，阿奶说不用买，旧的还是挺暖和的，小曼一定要，还有一些日用品，搽脸的雪花膏，友谊、百雀灵、雅霜，很便宜，才两毛钱一盒儿，闻着真的很香，小曼未必用得上，但阿奶要给她买，那就买呗，小曼也觉得这些小盒子挺可爱的。 本来小曼还想去别的地方逛逛，看有没有相框卖，上次照的全家福都没能挂上墙，阿公说：“不用买了，回去阿公给你做一个。” 雨亭里人太多，就不挤进去吃米粉了，阿公给买了豆粑油团，还有干米粉，割了两斤猪肉，再把东西分几趟搬到牛车上，直接回家去。 回家的路上，还看见有很多人来赶集，阿公感叹现在赶集的人是越来越多了，小曼心里暗笑：阿公啊，明年还要多，后年大后年更加多，再往后人们都不论集日了，兜里有钱，想上街就来！ 走到人少的地方，阿公也坐上牛车来，问小曼今天一共花了多少钱？现在家里没外债了，阿公就把钱全部交给阿奶拿着。 小曼故意不说话，果然阿奶答道：“买了这么些东西，估计得花两百多块吧，样样都需要，又有这个钱，那不就索性买够得了，省得一次次买。怎么？你不舍得啦？” 阿公呵呵笑：“舍得，舍得，都需要用的，当然要买。多亏了我们小曼运气好，上山遇见紫灵芝，得了这大笔钱，还有那些寄生，也得了高价，让我再多找些，这寄生也是很难遇见的，哪是想找就找得到？呃，你们看，现在钱也够了，不然，阿玉，我就带你去省城治眼睛吧？” 小曼说：“我觉得不难啊，我一个林子里就遇见两次！还有那个紫灵芝，说不定下次阿公带我上山，我还能找得到！” 宝珠空间那个林子里多得很！ 阿公轻拍一下小曼的头：“阿公钻一辈子山林，也就遇见三五次寄生，紫灵芝更是见都没见过。你是一时运气来了，寄生还好说，阿公平常不看树上的，你们小孩爱爬个树，总能遇着，这个紫灵芝就真的要凭运气和机缘！你捡的那两株，有年份了的，但它又十分鲜嫩，孙三爷说，是绝顶好的药引子，跟北方的百年人参有得一比！一般这样的好东西，它旁边会守着某种凶险的毒虫，不是毒蛇就是毒蝎子，为什么要守着？它也要吃啊，所以这两株紫灵芝，你没碰上，或许再过个一年两年就没有了！” 阿奶后怕地一把揽住小曼：“那天没遇着毒蛇蝎子什么的吧？” 小曼安慰她：“没有，我见那枯树松松垮垮的，想着下面会不会有蘑菇，搬开就只瞧见灵芝草，没见着老蛇和蝎子！” 阿公说：“现在的天气，蛇多数呆在洞里了，蝎子倒是会有，好在那天没遇着，可能守着紫灵芝的不是蝎子。既然小曼非要学医，就得认药草，以后阿公上山多带你去走走，采药草也不是伸手就能采的，有不少讲究，到时阿公再跟你说。” 小曼从善如流，连连点头，阿奶也松了口气。 阿公又说到一件重要的事情：“现在我们家有一笔钱了，我看就准备着，带你阿奶去省城治眼睛，以后回来阿公再加把劲，给小曼攒学费，攒嫁妆。” 小曼赞成：“好啊，带阿奶去省城治眼睛！不过能不能等我放寒假，我们全家一起去？” 阿公一楞：“你也要去？那小猪怎么办？我还想着请秋二奶晚上下来陪你，白天你自个儿在家，有小猪作伴，应该也不怕的。” 小曼腹诽：阿公你是有多喜欢那对小猪，都给我作伴了！ 阿奶这时候说道：“先不去省城了，天气冷嗖嗖的，我在家呆着挺好，不喜欢大冷天的跑去外边流浪！” 流浪？阿奶这词用得！ 小曼捂嘴偷笑看着阿公，阿公咳了一声：“阿玉啊，我们去治眼睛，有地方住的，住医院里哪叫流浪？” “那也不方便，再说放小曼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万一要动手术，住院太久，过年也回不来呢？小曼怎么办？” 阿公傻眼：“那，那眼睛总要治的啊？” “照小曼说的，等放假了全家一起去！家里托给秋二奶或是雪花她妈帮忙照看！” “行，那就再等些天，放假了我们全家一起去省城！”(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玉老师来家访 小曼觉得阿奶的眼睛最近会逐渐看得清景物，但有机会去医院检查一下也很好。 星期一早上，玉老师上完数学课，收拾好教材准备离开，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对小曼说道：“明天星期二，轮到我在学校值守，晚上住校不回家，晚饭后就去你家家访，你告诉家长一声。” 小曼答应了，很自然地邀请：“老师一个人煮饭很麻烦，要不明晚去我家吃饭吧？” 玉老师问：“这是要请老师吃饭？那你家有什么菜啊？” 小曼点着手指头：“我家的青菜都长起来了，有上海青、高脚菜、茼蒿菜、生菜……” 全班同学哗地笑开了，玉老师也笑得眼睛弯弯：“好吧，这么多菜真够我吃的，谢谢你哈！” 玉老师离开，关爱兰跑过来捶了小曼两拳：“你傻啊？当玉老师是什么？全给青菜吃，不说鸡啊鱼的，连个猪肉菜都没有？” 小曼无辜：“玉老师问的是菜，可没有问肉，就你嘴馋！” 关爱兰几欲晕倒，同学们笑得更大声了。 小曼回家就把玉老师要来家访的事告诉阿公阿奶，阿奶忙问老师会不会来家吃晚饭？要来的话就要准备准备，小曼说不会，她知道玉老师只是开玩笑，一般老师都不可能在学生家吃饭的。 星期二晚上八点过后，玉老师果然打着个电筒来了，陪着她来的居然是关爱兰。 小曼想想也合理：关爱兰家就在学校附近，相距五十米远，玉老师找她带路作伴，来去都方便。 玉老师走进院子，看见屋里电灯光透出来，照在那又高又大浓密如一面墙似的蔷薇花架上，顿时满脸惊喜，竟忘了礼节，皮鞋笃笃作响跑到蔷薇花架前去连声赞叹，拈着花枝深吸花香作陶醉状，把相扶携着走出来迎接她的阿公阿奶晾在一边！ 小曼和关爱兰面面相觑，无语中。 好在玉老师很快便意识到自己失态，忙纠正回来，不好意识地向阿公阿奶致歉，并把手里一个藤织提篮递给阿奶，里边是两包面条，两包一斤装白糖。 单纯的老师家访是不会送礼的，玉老师这算是拜访老人，也就是顺便来做客的。 大人说话小孩一般不能在旁边，小曼和关爱兰煮开水泡金银花茶，给玉老师和阿公阿奶各端上一碗，为不影响堂屋里的谈话，两人就跑到院子大梨树下去坐着，小小声地交谈。 小曼：“玉老师去找的你？” “不然你以为我妈会放我出来？”关爱兰说道：“哎你知道吗？来你家之前，我陪玉老师去了一趟莫小苏家！” “去莫小苏家？干嘛？” “莫小苏不是让陈玉姣她们给玉老师告状嘛？说她又被你打伤了，怎么怎么可怜，所以玉老师就去看她，还带了很多东西：两包面条，两个肉罐头，一包饼干一包水果糖，几个大苹果，还有一套衣服，上衣是红色小花的，我偷偷摸了摸，是灯芯绒的料子，肯定很贵！” “玉老师为什么送莫小苏这些？” “谁知道？莫灵慧不是说了嘛？她们像亲戚一样来往，莫小苏的妈也去厂里给玉老师家送过礼的！” “……” 将近一个小时，堂屋里的谈话结束了，阿公阿奶把玉老师送出来，小曼和关爱兰也站起身走过去，玉老师把手放在小曼肩膀上，笑着说道：“我很喜欢你的蔷薇花，照顾得太好了，现在还能开出这么多的花朵，哪天我还要来看！” “好啊，随时欢迎。”小曼说。 “嗯，还有你说的那么多样菜，我也喜欢，等下次来我要每样摘几棵，回家慢慢吃！” 大家都笑了起来，谈笑中将玉老师和关爱兰送出门。 十二月份，本地才算是进入了真正的冬天：早上起来，四处浓雾茫茫，太阳升得老高雾气才会消散，山岭巅上戴起白帽，那是雪，已经收割完的田野稻草堆上也有薄薄一层白雪，不过一天内就会被阳光晒融。 在公社供销社缝纫组做的新衣裳取回来了，全家都有冬衣穿，由于阿公说他不要穿大棉衣，就给做了件薄棉坎肩，阿奶和小曼各一件棉衣，棉衣外罩是阿奶听从缝纫组大嫂的建议定下的，她自己用墨绿色，给小曼用的是淡色底开着五颜六色数不清的花朵，小曼穿上去，感觉自己像个万花筒！ 林柳萍不肯帮她后妈的娘家人织毛衣，就把小曼买的毛线和棉线全都接了去，她手很快，果真赶在半个月内先织出两件新毛衣，阿奶的是蓝色，阿公是灰色，两老穿上新毛衣表现却不同，阿奶微笑着轻轻抚摸，说：“好久没穿到这样好的毛衣了，以为这辈子再不会有了呢……” 阿公只是高兴得呵呵笑，满脸放光，小曼忽然发现阿公的白头发颜色不对，变成灰色的了，难道要转黑？ 再看看阿奶的，也是这样，而且阿奶比以前胖了，皱纹减少，皮肤白晰细腻，双颊有淡淡的红晕…… 这应该是荷叶汤的效果。 至今为止，小曼悄悄给阿公喝了两次荷叶汤，阿奶喝了六七次，只是第一次拉肚子很厉害，第二次虽然肚子痛，但阿奶从容多了，第三次之后小曼没听到阿奶弄出动静，似乎是没什么感觉了，或者是体内毒素已排尽。 阿奶的荷叶汤还得继续喝，阿公就再陪喝几次吧。 一个阳光很好的下午，小曼放学回来，看见阿公坐在阳光下编竹篮，也蹲到旁边去，拿起剖好的竹篾学着编，阿公怕她不小心伤了手，叫她别乱动，爷俩一个劝一个拗，各干各的，阿奶就坐在屋檐下，笑眯眯地择菜叶，不时抬头朝着天空瞧看。 阿公编好一个篮子，因小曼蹲在他左边，就把那篮子往右边放，谁知阿奶说了一句：“别放那，会挡着路。” 阿公哦了一声，刚把篮子提起来，突然跟遭了电击似的浑身一震，猛地看向阿奶，不敢置信地喊道：“阿玉，你你刚才说什么？” 阿奶也有些吃惊，指着阿公：“我、我看见了！我看见你们，还有院子里物什……全是影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出状况 阿奶的视力在持续恢复中，据她的描述，她只看到了影像，还没看出颜色，那种情形，大概就像平时人们对着光看照相机里出来的胶卷像底。 阿公觉得事不宜迟，非要带阿奶去医院看看，小曼也赞成，帮着阿公一起劝阿奶，赶紧去医院让医生用仪器检查一下，看是什么情况，阿奶拗不过两个人，只得同意了，又听小曼说会邀莫灵慧关爱兰几个晚上来作伴，还有阿公托了秋二奶，莫支书也会早晚过来打点照看，就更放心些。 阿公阿奶坐车去莞城，然后转车去省城的医院，不是说莞城医院不好，阿公这么多年来心心念念要带阿奶去省城医院看眼睛，现在有钱有机会，当然就直接冲那里去了。 两老外出，小曼自个儿在家反倒更加热闹，同村人都自觉互帮互助，知道两老去城里医院治眼睛小曼独自在家，关爱兰、莫水霞、莫灵慧一提出要来陪小曼，家里大人都挥手放行，到了晚上几个小姑娘在院屋里窜来窜去，没大人管自由自在，简直要闹翻天了。 好在白天小曼还能自己安静独处，不然……她能说其实不需要这么多人陪伴吗？ 还有个秋二奶早晚下来唠叨一阵子，早上没睡醒、晚上刚上床的当儿，莫支书又在院门外敲门大喊：“小曼，小曼你们几个没啥事儿呢吧？” 小曼简直无语至极。 莫家院子的人自然也得到消息，莫国强、莫老二一天几次走来敲门，小曼一律不搭理，不管他们怎么叫喊斥骂，全当他们是疯子。 玉老师知道阿公阿奶不在家，也陪小曼来家里吃了几顿午饭，每次来都带些东西，一捧大白兔奶糖，两个苹果雪梨，或是火腿罐头什么的，这都是她丈夫从县城捎来，乡下很难见到。 而玉老师除了迷上那一架蔷薇花，更爱吃小曼家的青菜，尤其是小曼亲手炒的，都吃上瘾了，觉得比肉还好吃！ 省城大地方，医院里看病的人可能也很多，排队挂号只怕都挺难的，阿公阿奶去了七八天，没见回转。 而小曼在家却出了状况。 当然不是小曼本身，而是秋小虎的弟弟秋小豹，在小曼家门口出事了。 秋小豹四岁，平日和两岁的妹妹一起由秋二奶看管，秋二奶去哪里都带着他们，牵一个背一个，因小曼要上学，秋二奶就问小曼拿知青屋的院门钥匙，说是小虎妈不在家，她一个老人带着俩孩子去河边洗衣怕出事，小曼就把钥匙给了她，提醒她开门的时候留意别让莫国强和莫老二趁隙进家去了。 秋二奶当然知道这事情的重要性：莫国强兄弟占了这院子，还能退走吗？那等于是把小曼祖孙三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安宁日子给弄没了！ 所以，当秋二奶挽个篮子领着两个小孩，准备开门进去，猛丁看见莫老二夫妻朝她走来，赶紧就收好钥匙，哪知莫二婶上前就抢，秋二奶拼命挣扎反抗，两个孙儿看见阿奶被欺负，都大声哭喊着跑上来贴近秋二奶，却被莫老二推往一边，在莫老二看来他就是顺手挡开孩子而已，但他忘了那只是几岁的嫩娃娃，而他手上没轻没重，两个孩子跌倒在地，秋小豹一头撞到石头上，血倒是没流出多少，小人儿休克了！ 赶过来的村邻帮忙把秋小豹送去大队卫生室，卫生员倒是把人弄醒了，秋小豹却只是睁眼看了看周围众人，又闭上眼睛继续昏睡过去！ 秋二奶呼天抢地，拍着巴掌诅咒莫老二夫妻，又抓住莫支书要他给个公道，孩子软绵绵昏睡不醒，他爸去了几十里外亲戚家帮忙修屋，他妈回娘家去了，家里就只是秋二奶领着几个大小孩子……莫支书只能勒令莫老二出钱，让闻讯赶来的秋小虎大伯把孩子送去县城或是莞城医院治疗。 莫老二耍赖说他没钱，莫支书也不逼他，直接让大队出纳先垫支，再通知生产队，等到年底分粮分钱时，照扣！ 这下轮到莫老二夫妻吵闹了，但没人理他们！ 有钱在手，秋二奶就直接指挥拖拉机手送他们娘几个去莞城，她认定莞城医院比县城要好！ 小曼放学，是莫支书给她院门钥匙，交待她暂时管着秋小虎和他大妹妹一顿饭，已经派人去外村通知他妈，很快能回来。 秋小虎妈妈王桂花娘家并不远，只在矿区附近某个村子里，得知消息赶紧就跑了回来，路上哭得两眼红肿，一见小曼就立刻抓住她，嘶哑着嗓音哭道：“你上次跟你阿公去过莞城，你快带我去！我要去看小豹，我要去看小妮儿！我的孩子啊，得有多痛啊，我儿子都醒不过来了……” 小曼安慰说：“小妮儿没事，小豹不是醒不过来，卫生员说了，他只是休克。” “休克是什么东西？我不懂！我就要去看我的孩子！呜呜呜……肯定伤得很重很重，小曼你要带我去，你必须带我去，他们是在你家伤着了，是你二叔把他们打伤的，你们得负责！” 小曼：…… 这也能赖上我了？ “秋婶，这事大队部做出裁决了，莫二叔肯定得给你家赔钱的！我阿公给我留了二十块钱，在这里，你拿着自己坐车去好不好？我还要上课呢。” 王桂花一把抓过钱，却不放小曼：“我大字不识两个，哪敢自己去啊？你上次去过了，你带我去……小曼，你就带婶去吧！” 好巧不巧的，正当两个人在院门拉扯的当儿，一辆返回莞城的班车就从公路那头驶了过来。 住在公路边看得久了，去莞城和去县城的班车都能分得清，王桂花当即抬手就把车拦了下来！ 这情形竟是由不得小曼不去了，她想了想，秋小豹伤着头部，不知道怎么样，去看看也好。 就叫秋小虎进屋把自己的挎包拿来，并将院门钥匙交给秋小虎，让他锁好门，下午去学校的时候帮忙找玉老师说明情况，请个假，等她回来再补上请假条，并记得转交钥匙给关爱兰，让她们几个晚上过来看屋，还有，记得喂小猪！ 然后，小曼就被王桂花拉上班车，往莞城去了。 好在今天是星期五，明天星期六也只上半天课，后天礼拜天，不用请太多假。(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找点钱用 班车是清早七点从莞城发出，到终点站再返回城里的，小曼和王桂花大概下午一点钟上的车，车上没坐着几个人，竟然也走了五个小时，到莞城车站下车，一看候车室墙上大钟，六点了！ 小曼叹息一声，想想牛车的速度，嗯，还是这个班车强些吧！ 只是这样一来，她想找点钱用就困难了，二十块钱被王桂花抓走，买完车票也不还点给小曼，塞进自己的贴身内袋去，难道还能逼着她要回来？ 这老娘不怎么样，生的秋小虎几个倒是乖巧可爱，就算了，再另想法子吧！ 现在各行各业，满街都打的国营牌子，除了医院之类夜晚有人值班，工厂工人三班倒上班，其它门店可都是到点下班，关门大吉的。 药材收购站肯定也收工了，像孙家那样的私人地方她不知道，孙家她是不去的，阿公才卖了紫灵芝，她再去，会引起怀疑。 可是除了药材，她还能拿出什么来换钱？ 果子吗？那片桃子林和梨树林都结果了，小曼自己都还没试过呢，哪敢拿出来卖？ 那是什么桃子啊？一个个有碗口大，粉红水灵，上辈子小曼最爱吃的大蜜桃都比不得它漂亮；那梨子，同样大如碗钵，不是雪花鸭梨，而是本地梨，却金黄澄澄颜色鲜亮……这么逆天的水果，除了打果汁做果脯，否则小曼是不会整个拿出来的！ 还有就是飞来峰背后那片山岭间的山葡萄和野草莓，野草莓不对时令，山葡萄倒是可以，一串串乌溜溜黑玛瑙似的，滋味特别清甜，鲜美多汁，颗粒也跟山上采摘的差不多大小，而且这个季节，深山里的山葡萄还没有落光，半个月前小曼和小伙伴们进山就采到了一些！ 带着王桂花在街上乱走，看着形形色色的行人，小曼心里有了个想法。 路在嘴边，王桂花这么大个人，却只管闷声不响地跟着小曼，根本没意识到应该她走去找人搭讪问路，小曼没法鄙视她，想想上辈子的自己，也是一个蠢样！ 小曼拉着王桂花，拦住一个挎菜篮的中年妇女问莞城医院往哪边走？那妇女很热心，指点她们拐弯，过个水泥桥，再左拐一直顺公路往城外走，得走个二十来分钟才能到，医院就在路边，有牌子指示的，很容易看见。 小曼道了谢，也拉扯一下王桂花的衣角让她说声谢谢，然后两人紧走慢走，花了小半个钟头才走到莞城医院，进去又连问了几个人，才找到住院部，看见了秋二奶和秋大伯他们。 王桂花一看小儿子躺在雪白的病床上，闭着眼睛，扑过去就嗷嗷大哭，病房里住着八个病患，有的清醒有的才闭眼睡着又被惊醒，生病了本来心情就不好，忍不住捶床，家属也不高兴了，一个个目光不善地朝这边看来，秋大伯又气又臊却没法子，那是他弟媳不是他老婆，他管不了。 秋二奶一巴掌拍在媳妇后背，大骂：“你嚎丧呢？你不是爱回娘家吗？回你娘家嚎去！这里是医院，医院要静悄悄的，你懂不懂啊？” 王桂花：“啊啊啊，我以后不扔下孩子了……我带我孩子走……呜呜呜！” 秋二奶：“混帐女人，还有脸了你！” 睡在秋小豹脚下的秋小妹也惊醒了，看见她妈妈在眼前，顿时伸出手，跟着哇哇大哭！ 众人：…… 王桂花抱过小女儿，婆媳俩兀自吵嘴，小曼见秋大伯涨红着脸往病房外走，也跟了出来。 病房里八张病床，都住满了，没有空床，现在又不能回家，晚上的住宿就有问题，总不能硬撑着坐到天亮。 小曼问秋小豹的情况，秋大伯说医生检查过了，脑袋撞在石头上，伤处有瘀血，还有些脑震荡，倒是没有生命危险，但得住院观察治疗，大概得一个星期才能回去。 小妮儿也拿去做了全身检查，只是受了惊吓，没有大问题。 小曼松口气，没事就好。 听到小曼说要去市区走走，找玉老师的一个亲戚，等会再回来，秋大伯吃惊道：“你？一个小孩去城里大街走？可别，走丢了又是大件事！” 小曼说：“没事的秋大伯，上次我阿公带我来过，领着我逛大街认路，我不会走丢的！” 秋大伯松口气，呵呵笑：“小曼啊，还是跟着你阿公阿奶住好，比跟着莫国强刘凤英强多了！那你小心点，城里有路灯，到处亮堂堂天黑了也不怕，找到找不到人都要回来说一声！” 小曼答应着，就脚步轻快地跑下了楼——秋大伯犹犹豫豫欲言又止，大概是不放心想跟着，小曼可不需要，有个人跟着，还怎么作弊？ 走出医院大门，小曼回头张望了一下，内心百感杂陈：自己就在这里出生，一个疏忽，改变了一生！ 这时候莞城还没有公交车，小曼踩着暮色顺公路大步往前走，迎面有个头发花白的奶奶，挑着一对空篮子从城里方向走来，小曼喊了声阿奶，问道：“阿奶从哪里来？这空篮子是卖的吗？” 那位奶奶楞了一下，随即答道：“小姑娘，你想要这篮子？” 小曼点头：“我想买一个，到前面去装点东西。” 奶奶说：“要买就买一对吧，便宜卖给你，八角钱一个！” 小曼看看那九成新的竹篮子：“原来装了什么？我可是要来装菜的。” 奶奶忙说：“这篮子很干净，我才装的皱皮柑，皱皮柑你知道吗？比一般柑子大，比柚子小，连皮都是香香的，可甜了，我挑一担去城里，小半天就卖光了！这会想去一趟大女儿家，带着物什不太好，你要，就便宜卖给你，反正家里竹篮子多的是！” 小曼点点头：“那我就买了吧，我都没见过皱皮柑长什么样，可惜你卖光了。” “咯咯咯，好多人都说没见过。这皱皮柑啊，可是稀奇品种，我公爹年轻时候从外地带回来种的，每年挑出去卖，个个争抢。早些年可以随便卖，后来不准乱卖东西了，偷偷拿出去，还是有人抢着要！今年又好些了，只管挑进城走街串巷也没人说什么，我又不叫不喊，人家自个儿拿钱来跟我买。我老头不在家，他要在家啊，晚上还能挑一担来，去电影院附近转转，那看电影的大都是年轻人，一个三角钱抢着要，不还价的，一小会就能卖溜光！” 奶奶唠叨着，接过小曼递给的两块钱，那可是阿公给她的零用，找补回来四角，小曼收进衣兜里。(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电影院 买两个竹篮附赠一根扁担，小曼也算小赚了。 挑着两个竹篮子走到一个拐角处，闪身进了宝珠空间，瞬移到后峰，用意念采摘了一堆山葡萄放在石台上，又装满两个竹篮子挑着出来，她现在还做不到指哪打哪，得确定好目标，才能身处外界与空间内部衔接成功。 两篮山葡萄大概有七八十斤重，小曼挑着并不吃力，但也做出符合她年龄的样子，低头躬腰，忽快忽慢朝前走。 走过水泥桥就算是走进市区，行人渐多，看见个小姑娘挑一担黑溜溜水灵灵新鲜无比的葡萄走在马路边，人们啧啧称奇，先是一个骑单车干部模样的男人停下，喊住小曼问： “小姑娘，你这葡萄哪来的？” 小曼真不想答理他：会不会问话啊？哪来的？难道还能是偷来的？ 但和气生财，唯有好好回答：“山上摘的，这是最后一批野葡萄。” “哦？真是山野葡萄，太好了！我以为今年赶不上趟了，想不到还能让我遇见，来来，小姑娘卖给我二十斤，我要泡酒的！” 干部支好车子，从他那件四个兜中山装口袋里掏出一个布袋展开：“本来今天要去粮油公司买米的，忘记了，这袋子倒是另有用处！” 小曼说：“叔叔，我没有秤，我的葡萄是按串卖的，这一串也不小，应该有七八两。” “那一串多少钱？” “三角。”那位奶奶说过的，稀奇品种嘛，得三角钱才能出手！ “三角钱？小姑娘你太贵了！” 小曼继续无视他的语病：“叔叔你看我这葡萄，品相多好？深山里出来的，我们农村人爬山多辛苦啊，我还是个小孩子，拼了命才能摘回这点。这还是最后一批野葡萄，我阿公说，经过霜雪的，不但口味好，还有药效！” “你们乡下人能懂什么药效？”干部语气稍带鄙夷。 此时又有几个人围上来，一位三十来岁穿列宁装挎黑皮包的女干部不满地横了那男干部一眼：“看你人模狗样，说的怎么不像人话？不买让开，别占地儿！来小姑娘，这葡萄瞧着太好了，我要十串！” 男干部不高兴了：“哎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你……懂不懂先来后到啊？喂喂，你们，你们要排队的！” 后来的几个人也是有趣，除了那位女干部，其他全是闷声不响型，每人要了十串五串不等，放下钱就走，都不搭理男干部。 最后才轮到男干部，他气鼓鼓左挑右选，但葡萄太好了，一串串结实得很，上手哪串都舍不得放下，挑来挑去的结果是他一口气买了四十串，好在他有钱，掏出一叠大团结，扔下一张，又往几个口袋搜罗，找出两块零钱给小曼，然后把装得满当当的布袋子放在单车后架，一手扶着，一手推单车，走了。 小曼把钱收进挎包，挑起担子继续往前走，夜色苍茫，路灯也不是很明亮，没有人发现，消了大半的篮子又悄然装满，一串串黑溜溜的山葡萄，在灯光下闪着宝石般的光芒！ 街上人们都赶着回家，行色匆匆，少有人注意到她了，小曼的目标是电影院。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莞城的百货大楼夜晚也营业！ 看着那灯火明亮的四层楼，小曼没来由地感到高兴。 挑着葡萄走到百货大楼门口，立刻被从里面出来的几个衣装讲究的女人围住，三个女人一台戏，这还是四五个，小曼准许每人尝一颗葡萄，女人们也还了一通价，说她的野葡萄比果品公司的苹果雪梨还要贵，小曼也不多话，拿起扁担就要挑走，当然是走不脱，几个女人几乎瓜分完这挑葡萄，只剩下篮子底几串。 小曼又得去找个比较黑暗的地方，把空篮子填满，继续往前走——那位奶奶说的电影院还没到呢！ 阿公说电影院在文化宫里面，其实是电影院紧挨文化宫，有两个入口出口，小门朝着文化宫，正大门却是开放式的，小曼问了人，走到那正门外，只见上头写着“莞城电影院”几个大字，门前已经汇聚了不少准备买票入内看电影的人，电影海报贴在墙上，今晚放映的是《黑三角》。 小曼发现，卖零食的不只她一个，另外有几个挎篮子的小贩，其中也有小姑娘，不过人家没她这么明目张胆，都是往篮子上盖一层布，从里头舀出的是瓜籽、花生、鸡蛋之类。 小曼挑着担子从电影院门前走过，立刻引起人们注意，不消一会，身后跟了一串，走到不远处的小巷口放下担子，身边就围了一堵人墙，果然如那位奶奶所言，追过来买的多数是年轻人，三角钱一串，不还价，很痛快地交钱拿果子，走人。 小曼的篮子消涨几次，空间石台上采摘下来的葡萄都取出完了，就准备收摊，该去找个旅馆了。 篮子底还有五六串葡萄，看看哪一个运气好，给一块钱买三串，其余都当附送了。 正在东张西望，忽听到一把年轻男人声音，挺耳熟的，小曼循声看去，见一个衣装时髦（在这个年代有件灰呢子夹克式中长风衣绝对是时髦）理着平头的年轻小伙子，满面笑容陪伴一位穿雪青色呢子短大衣围红色围巾编两条麻花辫的姑娘从那边街走过来，应该也是看电影的。 小伙子精神，姑娘漂亮，瞧着挺登对，但姑娘态度矜持，小伙子陪着笑脸，很明显还没追上手。 小曼小小声喊了句：“这里有葡萄！” 两个年轻人都听见了，姑娘转过头来看着篮子，眼睛一亮，欢喜道：“啊，真的是葡萄！这种天气竟然还有葡萄！” 小伙子立刻走过来，问道：“小姑娘，这葡萄是卖的吗？” 再次清晰的听到这把声音，小曼确认无误：这个年轻人就是那天半夜在郊外遇到的，三人中之一，小冯！ 这世界真是太小！ 两只篮子，小曼收了一只和扁担进入空间，手里拎一只，想到那晚这个小冯口气很冲地朝阿公问话，小曼就不舒服，懒懒答道：“不卖。”(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住招待所 “那你刚才瞎喊什么？”小冯有点恼火地瞪着小曼。 “我喊什么了？我朝你喊了吗？我自己嘀咕不成啊？管得真宽！” 小冯：…… 这哪蹦来一颗炮仗，倒霉催的让他给撞上，要放平时他不是没办法，可这会，心仪姑娘面前可不能表现太急躁。 听到小曼说不卖葡萄，姑娘很失望，微微弯下腰，不舍地看着篮子里说道：“是山葡萄吧？怪不得到这季节还有，经霜了的，肯定很甜，那皮儿越嚼越香！我小时候在老家，也吃过这样的山葡萄，嗯，味道好极了，做梦都想着呢！” 姑娘情不自禁地咂巴两下小嘴儿，小冯瞪着小曼的眼神瞬间变成祈求。 这时候，街那边又跑过来一个短头发姑娘，边跑边喊“青青，小冯！我以为赶不上你们了，哎呀，快被我妈啰嗦死了！” 唷，又来一个，看来是电灯泡，小冯都皱起了眉头。 那位叫做青青的姑娘却笑着迎上去：“玲玲，你能来就好，要不我和小冯两个，有点冷静呢，也浪费电影票！” 两个姑娘手拉手说得热乎，小冯掏出十块钱递给小曼：“这些葡萄，都卖给我吧！” 小曼有意跟他啰嗦几句：“我的山葡萄是真的好，能泻火，刚才看见你朋友脸上长几颗痘痘，肯定是上火了，姑娘对这个痘痘心烦得很，吃了我的山葡萄，明天准能消掉！” 小冯未必能相信小曼的话，但他很爽快地又再掏出一张大团结：“够了没？” 小曼：“我不要钱，只要你帮我一个忙！” 小冯看着小曼眯起眼：“行啊，敢跟我耍花枪，你倒是说说看，帮什么忙？” “我知道你是地委的，你们地委有招待所，给我办两个标间，我住一晚！” 小冯怔住：“你怎么知道我……” “那天三更半夜，你把地委领导的车子开下路坎了！” 小冯张着嘴，猛地抬手敲了一下小曼的额头：“原来是你这个小丫头！你瞎说什么？那晚上不是我开的车！你怎么到城里来了？还敢私下做买卖？小小的人儿，胆够肥啊你！” “说了不是卖的，我来找亲戚，找不到亲戚没地儿去——你要不要吧？” “为什么要两间房？” “我还有亲戚，一个阿奶，一个大伯，一个小妹妹。” 小冯皱着眉，那边青青喊过来：“小冯，小妹妹不肯卖就算啦，走吧，电影要开映了。” 小冯答应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递给小曼：“凤岭县坡林公社六塘大队的，姓莫，对吧？这是我工作证，地委招待所就在前面，正好这几天没有接待任务，可以让你住一晚，你去服务前台找一个叫潘美美的，把工作证交给她，跟她说是我让你去的，她会安排你住下！” 小冯说完，俯身把篮子里那六串葡萄都捞走了。 这下换小曼呆楞在当场：因为没有证明，去住旅馆有点麻烦，私人旅馆或许不要证明，可是那种地方卫生和安全方面都不理想，原本只是试探一下的，没想到小冯为了几串葡萄真的肯帮忙，而且，这小子要不要记性这么好？硬是记下了阿公给的假地址？ 唉，管他的，记下就记下吧，回去交待秋二奶和秋大伯嘴紧点不要乱说话，就住一晚，明天早早开溜！ 小曼用力按压一下鼓鼓囊囊全是钱票子的挎包，让它看起来正常些，现在没空清点，拎起篮子，先走去找到地委招待所，认准地方了，这才快步朝来路跑回去。 跑到一半，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小曼不由得鄙视自己：真是个财迷，为了挣钱，把吃饭这么大件事都给忘了！ 可是，这会子上哪去吃哟？都过饭点了，国营饭店也关门了。 喝了点灵泉水，小曼走进百货大楼，就不花时间上楼逛了，只在一楼转转，找见卖糖饼的柜台，买了两斤饼干，一包大白兔奶糖，看见有单独封装在食品袋里的面包，也买两个，路上就吃完了，秋二奶他们在医院，医院食堂有饭菜供应。 小曼赶到医院，病房里静悄悄的，不见秋大伯，秋二奶搂着小妮儿蜷在病床一头，脚搭在四方凳上，居然睡着了。秋小豹却醒着，眼睛半眯，王桂花正要喂他喝水。 小曼接过碗，对王桂花说：“秋婶你要做什么就去做，我找到个旅馆，一会带他们过去睡觉，晚上你得一个人在这陪着。” 王桂花一听，正合心意，婆婆在这里她就是不自在，而且现在都占去大半张床了，她要怎么睡啊？ 当下跟小曼客气两句，就由着小曼给小豹喂水，她自己上厕所去了。 小曼给秋小豹喂的是灵泉水，虽然医生说没有太大危险，以防万一吧。 喂完水，小豹又睡去，小曼拍醒了秋二奶。 秋二奶看见小曼，一把抓住她，大声嗔怪：“你这孩子，跑哪去了？害我好一阵担心，万一让拐子拐跑，我怎么跟你阿公阿奶交待？一个两个都不省心，想要我的命啊？” 小曼见要影响到别人了，忙把手指放到唇上嘘了一声，拉着秋二奶到门口去说话。 听说要去住招待所，还要走去市区，秋二奶很不愿意，小曼说：“你不去，秋大伯也不去，那他睡哪啊？病床那么小，你和小妮儿睡上去，半夜秋婶困了也要躺躺，会挤着小豹的。” 秋二奶想到那后果，这才同意跟小曼走。 等王桂花回来，秋二奶就背起小妮儿，下楼在过道长排椅上找到卷缩着身子冷得怎么也睡不着的秋大伯，几个人离开医院朝市区走去。 小冯的工作证果然顶用，潘美美没问要证明什么的，让小曼做了个登记，然后带他们去二楼，开了两间双人房，还很客气地说，有什么事可以去找她，今夜到明早七点，都是她值班。 潘美美离开，秋二奶和秋大伯才合得拢嘴巴，高兴得呵呵直乐：这么好的休息环境，他们还差点不来，真是傻透了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怎么又是你 乐呵过后，猛丁想起重要问题：这地方得花好多钱吧？小曼哪来的钱啊？ 小曼告诉他们：不要钱，是老师的亲戚介绍来住的，就刚才递上去的那个小本子，像粮票布票一样，能抵钱用，可以住一晚！ 秋二奶母子这才放心。 秋大伯一个房间，小曼和秋二奶、小妮儿一个房间，小妮儿一直就没醒过，秋二奶也累得很，用热水草草洗了脸脚，倒头就睡，小曼锁好门熄灯上床，钻进了空间，约莫一个钟头后才出来，躺在被窝里安心睡去。 第二天清早，小冯上班之前先去了一趟招待所，潘美美还没下班，把他的工作证还给了他，并告诉他：昨夜那女孩儿和她的家人，今早上已经起床走了，女孩先下来的，说要付住宿费，自己做主没有收她的钱。 小冯点头：“记着吧，底下的人民群众上来反映情况，或参加代表会议什么的，都要负责接待……把登记本拿来我看。” 潘美美翻出小曼登记那页，小冯哧地笑了：“莫大妮？豆芽菜似的小丫头起这名？不过那脾气倒是真大，就一炮仗！” 此时，被比喻成炮仗的某个“莫大妮”，穿件红色碎花灯芯绒外套，背个草绿色挎包，头上两根香蕉辫一跳一跳的，正奔跑着赶往汽车站。 秋小豹有他妈看护，秋二奶秋大伯就没必要再留在这，昨晚在医院就说好了，今天早起直接去车站坐车回村。 可是早上从招待所出来，走过两条街，接连看见两家国营饭店，那国营饭店面向广大群众，当然是什么样的饭食都做，不但有本地人惯吃的浇肉汤米粉、米饭，还有北方人吃的包子馒头、面条，敞开的大门里飘出阵阵肉香味，透过玻璃橱窗还能看见穿着白色厨师服的师傅们拿着勺子舀锅里的肉汤，或是抬着一屉屉刚出笼的包子馒头……秋二奶纵使舍不得花钱，也顶不住小孙女伸着手哭喊要吃，秋二奶只好塞给小曼一块钱，让她去买几个包子馒头。 哪知小曼走进饭店，站到包子窗口那里排队的当儿，秋二奶抱着秋小妮和秋大伯也跟了进来，态度良好的服务员就招呼他们坐下，问是不是要来碗米粉？娘俩一致点头，结果，等小曼买来包子馒头，娘俩面前也摆上两碗热气腾腾的鲜肉米粉！ 吃米粉是要费时间的，秋二奶也知道办错事了，可是米粉已经打来了，不吃也要给钱的，不能浪费了啊！ 最后是娘俩赶紧吃，小曼边啃包子边跑，先走一步去车站买车票，估计着买下车票，人家班车能等一时半会的。 遗憾的是，当小曼跑到汽车站，开往公道村方向的班车已经发车出站了！ 一行人只好又灰溜溜走去莞城医院。 因为误了车，家里秋小虎和秋大妮没人看管，秋二奶和王桂花在医院病房里又是一顿吵，护士过来制止才停住，秋大伯不想再呆下去，跟秋二奶说了声，自个儿走路回家。 秋二奶带着小妮和小曼，等明天一早去搭车。 小曼再给小豹喂了一碗灵泉水，不想看婆媳妇俩互相置气，进城区游逛去了。 秋二奶再不肯出去，小曼大晚上的都能在城里来去自如，她也不担心了，只叮嘱几句，让她早点回来。 小曼这次去了邮电局，买得十个信封，几套邮票，又进新华书店看看，买下十几本单本或成套的小人书，放进挎包收入空间，有重复的，自己收留一套，其它的当礼物分赠小伙伴们。 一路走，一路看，遇着开门营业的商店就进去逛逛，不知不觉，小曼走到了地委大门口。 抬头观望那个高大门廊，几块白底黑字的长牌子端严而肃穆，大门边收发室里，看门人板着脸，目光扫视过往的每一个人。 原该在这个院子里成长，阴差阳错，上辈子被远远带走，连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今生重来，我自己来了，却依然只是路过的陌生人！ 小曼双眼泛红，泪水不争气地盈满眼眶，她抬起衣袖狠狠擦拭了一把，昂头抬步继续往前走。 如果只是单纯抱错，如果没有那样决绝的舍弃，此时她或许就忍不住跑去寻问了！ 可惜，没有如果！ 从地委大院门里驶出一辆黑色轿车，开车的是小冯，后座上一位面容清俊、气质儒雅的男子，正是地委书记唐青云。 唐青云膝上摆着一份文件和一本笔记本，正在翻看，顺手往口袋摸了摸，问道：“小冯，你带烟了吗？” 小冯忙踩刹车：“我、我也忘了！书记你等会，我马上去拿！” 暗中抹了把额门：好不容易交上个合心意的女朋友，姑娘却不喜欢烟味，为了昨晚的约会，他都控制两天不抽烟了，还有姑娘答应明晚再见面，一激动今天也没往口袋里装烟盒，这会书记问要……真是疏忽了啊！ 唐青云笑笑：“那你得往回跑一趟了，我抽屉里有，都拿来吧，我们两个都抽烟，去省城这么老远的路，没有烟可不行！” 小冯开门下来，刚走几步就和莫小曼遇个正着：“哟，莫大妮！怎么又是你？” 小曼心情低落，没注意看小轿车，睁着双红红的兔子眼瞧了瞧小冯，转过背去不想搭话。 小冯却是个自来熟，低头去看她的脸：“还哭了？没找到你亲戚？” 小曼想到一件事，索性点了点头：“是的没找到，又误了今天的班车，你能不能再帮我一次？不然我今晚要流落街头了！” 小冯失笑：“小丫头，你运气怎么这么好？来，跟我过来！” 小曼顺从地跟他走到小轿车旁边，唐青云坐在车里看见了，不等他们走近就把车窗摇下来，问道：“怎么回事？” 小曼听见声音，一抬头，这么近距离地看清那张脸，蓦然瞪大了眼睛。 小冯把小曼进城找不到亲戚又误了车的情况说一遍，随后笑道：“书记，上次我们在那个加利村坐了半夜，有个小姑娘在公路上唱歌，你说她音色很好，是个好苗子，可以考歌舞团的，就是她！” 唐青云定定地看着小曼：“你，就是那晚上唱歌的小姑娘？” 小曼点一点头，垂下眼眸。 “叫什么名字？” “她叫……” “我叫莫大妮，我家住得很远很远！” 小冯好心好意代为回答，小曼不是不领情，但那是个假地址，要说也得由自己来说比较合适。(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和萱萱一样大 “凤岭县对吧？那晚你阿公说过，我有印象，确实离莞城很远！”唐青云说道：“小姑娘，抬起头来，与人谈话要看着对方，这是礼貌。” 小曼深深吸口气，平复一下自己，回答：“你坐着，我站着，这样看着你，感觉很失礼。” 唐青云：…… 眼前小女孩身量虽然还嫌单薄，但是开始抽条了，站在车窗外确实有那么点居高临下的意思。 不由失笑，轻咳两声道：“说得有道理，你姓莫，叫莫大妮？是小名儿吧？你父母有没有为你改学名？” 小曼答非所问：“我是家里第一个孩子，所以叫大妮。” 唐青云顿了一下：“你是父母第一个孩子？多大了？” “我七月份生日，满十一岁了。” “你，七月份生日？”唐青云惊讶地看着小曼。 一旁小冯笑道：“这是和萱萱一样大呢。” 小曼抬起头，淡定地看向唐青云：没错，莫大妮是和萱萱一样大，另有一个孩子，也是七月份生日，也刚满十一岁，你们，记得吗？ 唐青云却低下头看腕表，然后朝小曼露出笑容：“小姑娘，你有一副好嗓音，喜欢唱歌跳舞？你现在应该读五年级了，明年吧，明年你让家人带你来，可以找这位小冯叔叔，让他带你去地区歌舞团报考，以你条件，应该能考得上，你就可以在那里学习……好不好？现在我们还得赶路。哦对了，刚才小冯说你找不到亲戚没地方去是吗？那让小冯给安排一下！小姑娘你年纪还小，以后可不能自己一个人乱跑，不安全！” 说完，车窗就升了上去。 小冯想把小曼拉进地委大院，他要找个人亲自把小曼送到招待所去，被小曼谢绝了：昨晚找小冯帮忙住地委招待所，她可半点没想过攀扯唐青云的关系，今天也一样，但是莫名其妙地见到了唐青云，经唐青云口里说出“安排”二字，她怎么听都觉得刺激神经，地委招待所，她是无论如何住不下去了！ 生父，对不相识的、别人家的孩子都给予一分关心，为什么就不能看一眼亲生的骨肉？ “哎，莫大妮！你拗个什么劲呢？” 小冯见自己这么个壮实青年竟然抓不住一小女孩，被小曼甩开手，不由得火了：“你上道点好不好？唐书记多好的心意啊，这是在安排你的前程知不知道？听话，别不识好歹！” “我不需要，想唱歌高音喇叭里都能学，我不喜欢进歌舞团，谢谢！”小曼说完，大步往前跑去。 小冯不解又无奈，怎么有这么傻的人？乡下姑娘进歌舞团容易吗？送到手的好处都不要！ 索性不理她了，赶紧回办公室拿烟去，一会还得赶往省城，吴姐打来电话，说萱萱和浩浩想爸爸了，唐书记是个顾家的好男人，上个礼拜天在乡下视察，这个礼拜天得回省城去和妻儿团聚。 车里的唐青云看不见小冯和小曼在外头拉扯，他靠在椅背上，一只手覆住眼睛，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忧伤。 看到莫大妮，莫名有一种熟悉亲切的感觉，他细细打量她，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发现，这女孩儿五官竟然长得像自己的哥哥唐青山！ 而他和唐青山，兄弟俩虽不是孪生，却经常被人错认，所有人甚至父母都认为，兄弟俩外形五官很相似！ 这个莫大妮，她也是七月份的生日，也刚满十一岁，也是家里第一个孩子，而且，也姓莫！ 那么多的巧合，只除了一样，她是凤岭县人！ 有一瞬间，唐青云情不自禁幻想：如果留在平县公道村莫家养着的孩子，长成莫大妮这样该多好啊，自己和晓文，肯定不会放弃她！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唐青云心底一阵抽痛——不能否认，仅仅因为那个孩子长得不好，所以被放弃被抛弃了！ 亲生的骨肉，就这么抛舍！ 晓文不同意这个说法，她说只是交换抚养，就像夫妻俩疼爱萱萱一样，莫家夫妻同样疼惜小曼！小曼并不缺乏父母之爱，相比萱萱，小曼还多出四五个弟弟妹妹，以后手足之间相依傍、相互照应，好处只多不少！ 道理是这样，可乡下条件怎能比得城里？ 唐青云很想鼓起勇气，去看看那个孩子，但是抵不住晓文的哭诉劝告，晓文说得也有道理：你去看了，让孩子察觉到了，那你要不要她？如果不能把她带在身边，何苦去惊动她、打扰她安宁平静的生活？如果这份生活正是她所求，你不是害了她吗？ 你要知道她容貌已毁，性情和脾气都异于常人，适应不了你的世界！ 还有更重要一点：萱萱和浩浩，他们能不能接受小曼？把这样的小曼带在身边，抱错孩子的事情宣扬出去……影响的不止是你的工作和前程，还会让萱萱和浩浩陷入难堪境遇，他们要怎么面对同学和朋友？更何况，京城那边，我们已经没有办法交待了！ 现在能为她做到的，是全家节省些，多给她寄钱粮，让她在乡下过得富足无忧，这才最实惠！将来再为她存一笔钱，保她晚年无虞，尽到我们的心，也就死而瞑目了…… 开关车门的声音惊醒了唐青云，他接过小冯递过来的一包烟和火机，点燃一支烟，问道：“莫大妮安排好了？” 小冯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那小丫头，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了，我本想带她回办公室，让小姜领她去招待所安排食宿，可她不听我的，跑掉了！” 唐青云一怔：“她一个小孩子自己在街上晃？那怎么成？晚上怎么办？” “听她的意思，好像是跟着家里人一起进城的，只不知道她家人在哪个地方，净由着她到处乱逛。我看那丫头挺机灵的，找个地方住，应该难不倒她——昨晚我在电影院门口就见过她，书记你知道她在做什么？她做买卖！” “她？十一岁的小女孩，她做什么买卖？”唐青云难以置信。 “凤岭县那边不是很多山岭嘛？山上有的是野葡萄，她可能是和家人一起摘了野葡萄来城里卖，我昨晚遇见她的时候，她就蹲在电影院前边一个巷口，守着个大篮子，野葡萄都让她卖光了！她很聪明，记性也好，听见我说话就知道是我——那天半夜我们在路上交谈过几句的。” 唐青云沉默了一下，说道：“还这么小，就学做这些？她不上学读书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郑少镰 小冯这才想起来：“真的呢，搞不好那丫头已经不上学了！我们这地方，农村历来重男轻女，女童失学司空见惯，昨晚就看见她跟个小贩儿似的，可昨天不是星期五吗？学校要上课的，就算今天星期六也还得上半天课。哦，刚才她说……说了句话。” “说什么？” “唱歌是从喇叭里学的，不喜欢进歌舞团，谢谢！” 车里静默下来，半晌，唐青云自语般道：“这么小就不读书，没长大就成了文盲，怎么得了？乡下孩子失学情况，一定要加大力度抓紧解决啊！” 小冯抬眼看看后视镜，只见后座一阵阵烟雾缭绕，他揣度着没有接话，只专心开车。 安静了好一会，小冯以为唐书记认真看文件已经忘记了刚才的问题，谁知却听见他说道：“教育局有历年抽查各县各公社各学区的基本情况，下个星期，我写个单子，让他们照着单子拿些相关资格上来，我要亲自看看。” “好的。”小冯点头，又说道：“可是书记您太忙了，每天工作到深夜，只休息三四个小时，教育口不是该……” “我想了解一下。” “明白了！” 小曼从小冯手里挣脱，往前跑了一段路，在十字路口拐往另一条街，心里想着，以后来莞城，再不走过地委大院了！ 沿着街边走，眼前出现一棵大大的榕树，看它枝繁叶茂分枝错综覆盖一大片的样子，得有上百年树龄了，树下用水泥砖石围砌了一圈，既保护大树不让攀爬，也可让行人坐着歇息。 此时树下只有一个人低头坐着，是个年轻小伙子，黑色长裤灰色套头毛衣，没穿外套，可能是住在附近，出来散步随便坐坐。 小曼原本想另坐一侧，谁知那小伙子抬起头，小曼目光触及那张苍白俊秀的脸庞，一楞之下，就直直朝他走去—— 郑少镰，你在这里干什么？ 郑少镰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满脸嫌弃地驱赶：“小孩，走开！” 小曼：…… 这欠抽不讨喜的脾气，果然是与生俱来，怪不得被顾少锋绑架扔进部队，还颇费心机地塞到这个边远山区，只为了不让顾老太太太快把他救回去。 小曼自顾在郑少镰身边坐下，故意挨得很近，郑少镰立刻往另一边挪去，暴躁地抓头：“走开！不准靠近！不然打你了！” 小曼抿着嘴笑：原来满身的毛病也是早年就有了？三十多岁的他阴阴沉沉，年轻时候却像个炸猫，还挺好玩！ 不过这毛病多多的家伙很多年以后摇身一变成了高院法官，实在是不可思议，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走后门。 “那个，你怎么不穿军装啊？” 小曼偷笑完，一个不小心，竟漏出这么一句，说完自己也吓一跳。 郑少镰看怪物一样看着她，又把自己上下打量一番，特意压着嗓音，以期听起来有点成熟浑厚效果，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解放军叔叔？” 解放军……叔叔？ 小曼很想白他一眼，也转动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打量着他，好不容易找到个不是很充分的理由，抬手一指：“你头发这么短，而且经常戴帽子的人，头发上会出现一圈儿！我家邻居也有当兵的，他的头跟你一样，他说这是因为当兵，要天天戴着帽子！” 郑少镰狐疑地看着她，想想人家以后既然能当上法官，再怎么走后门，那脑子里应该也多少有点充门面的东西，绝不是空的，小曼轻咳了一声，补充道：“其实你身上有解放军……叔叔的特质！” 郑少镰继续狐疑，问道：“你是不是部队的小屁孩？” 小曼恼火：“你眼睛有毛病啊？我这么大个人了，我看你才像小屁孩！” 郑少镰嘴角抽了抽，露出点笑容，小曼无语：还有受虐倾向！ 说好话不听，骂他才高兴。 “说吧，你是哪位长官家的小妞？” 郑少镰问出这句话，又不穿军装大清早独自坐在街头，小曼可以猜得到，这家伙在部队惹事了，而且这事还被宣扬得整个部队都知道！ “我只是个乡下孩子，进城逛逛街，不知道部队的事！”小曼说。 郑少镰侧头看着小曼：“你是乡下人？不像啊。” “那照你说，怎么样才像乡下人？” “乡下人……很穷，又脏又臭，穿得破破烂烂，见人就讨要吃的，说普通话没你这么顺溜！” 你妹，你老家的乡下人才这样！ 小曼白他一眼：“我就是正宗乡下人！我还是学生，有老师教讲普通话！” “你是学生！我说怎么回事呢，这大早上十点钟不到，跑出个小孩来烦我！”郑少镰怪叫：“你为什么不去上学？你竟然逃学？” 小曼无语，我逃学？那你个新兵蛋子，大早上不在部队出操，坐这里又怎么解释？是不是做逃兵啊？真的怀疑！ “我有跟老师请假！”小曼说。 “请假进城？干什么？” “有事，正经事！” “你个小孩能有什么正经事？” “说了话长，你也不能理解。” 面对郑少镰不满的目光，小曼从挎包里掏出两串葡萄，那是她昨晚摘了放在空间石台上的，定准了目标，伸手在挎包里就能隔空取出。 郑少镰瞧见葡萄，立刻不吱声了，这人就是个果子狸，非常爱吃水果和蔬菜。 小曼递给他一串，见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帕要擦拭葡萄，就说道：“山葡萄从山上摘来，新鲜得很没有灰尘，你看它表面一层白霜就知道了，你那手帕可不一定比它干净！” 郑少镰顿了一下，擦擦手收起手帕：“谁说我要擦葡萄？多嘴！” 看他一颗接一颗吃着葡萄，小曼又说：“刚才你问我那么多，现在该我问你了：你真的是解放军？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你叫什么名字？” 郑少镰充耳不闻，飞快吃完一串葡萄，见小曼才吃了几颗，直接顺走，又很快吃完，抬头：“这就是山葡萄啊？真******好吃！还有吗？不饱啊！” 小曼：…… 原来这小子连早餐都没吃上，可怜见的。 “包里还有最后一串，你回答我问题，就给你！” 郑少镰瞪她一眼：“你这是趁人之危，小小年纪就学坏！” “几个问题而已，有什么危险？” “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那个人 “我叫莫大妮。”小曼回答。 “哦，是莫小妮啊！”郑少镰面不改色，眼里闪过一丝坏笑。 “别以为你是城里人，就可以随便给人改名！”小曼才不着急：“该我问了：你叫什么名？” “我叫……郑少镰。” “什么？郑小脸？”小曼拍手哈哈大笑，总算出一口气了！ 郑少镰怒目而视：“你耳朵没毛病吧？是郑－少－镰！” “没错啊，是郑小脸啊，我们这边口音这样，三个字就这么念！” 郑少镰快被她气倒，白净的脸涌上红晕，他伸出双手揪住小曼两根香蕉辫，强行让她跟自己面对面：“看我的口型！郑－少－镰！郑－少－镰！郑－少－镰！” 小曼：…… 要不要这么较真啊？太不好玩了！ “行了，我知道了！”小曼推了他一把，从魔爪里救出自己的辫子：“郑少镰，你在这里做什么？” “大人的事，小孩莫问！” 郑少镰说着，习惯地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手，小曼直翻白眼，自己头发又不脏，我还没嫌弃你呢，刚才吃完葡萄你都不擦手的！ “莫小妮，你家在哪个乡下？山上还有那种葡萄吗？我给你钱，你带我去摘，怎么样？” “给多少钱？” “十块。” 小曼从挎包里掏出一叠用胶圈扎好的票子，十元、五元、两元一元以及各种毛票，加起来得有八九十块，往两人中间一拍：“都在这，山葡萄被我摘来卖光了，没有了！想吃得等明年，明年七八月山葡萄开始成熟，你可以来找我，或者给我留个地址，我摘了给你送来！” 郑少镰脸色很不好看：“莫小妮！你是有多缺钱？那么好吃的葡萄，全摘光卖光了！你就不能留着，卖给我吗？” 小曼睁眼说瞎话：“我怎么知道这世界上有个你？而且你才有十块钱！” 郑少镰：…… 这小丫头就是个怪物，能看穿人怎么地？自己身上真的只有十来块钱，被她猜到了！ “明年，明年我都不知道还在不在这里。”他皱着脸说道。 “那你要去哪里啊？能不能告诉我？”小曼几乎要凑到他脸上，歪着脑袋，睁大的眼睛里装满问号，一个比一个急切。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郑少镰嫌弃道，心里却莫名愉悦，乡下小丫头虽然古怪又聒噪，可还是挺有趣的，而且，她这么信任我喜欢我呢！ 小曼如果会读心术，肯定得翻他个大白眼：我喜欢你什么？喜欢你一会阴测测损人，一会又发神经把人强行拉回房间，勒令换衣，理由是那件衣裳碍你的眼？甚至不管男女有别，检查人家衣柜，把人家自己买的杂牌衣物全扔了，然后换上你买的所谓名牌？ 你知不知道，上辈子你就是个专门打击我的毒舌魔王，就是个怪物！我们两个最后都成仇人了啊，至死不见面的！ 这辈子再见你，我确实很高兴，因为遇见你，就预示着我能很快找到他！ 没错，小曼这么着急探问郑少镰的行踪，是有明确目的！ 总不能初次和郑少镰见面，就直接打听那个人的消息，那显得太奇怪也不合常理，得先把郑少镰这只果子狸套住，再自然而然地，去认识他身边的人！ 他们都是大地方来的公子哥儿，个个有背景，非富即贵，与小曼完全不在一个层次，如果不是今天遇见郑少镰，小曼还不知道要怎么去找寻、去结识他！ 宝珠空间里的各种护身符，她能够拿得出来了，她曾打算等放寒假就找借口出去走走，找到那个人，寻机把护身符往他身上套，为此还特地央灵君教了一个口诀：系上的护身符无论如何解除不了！只有当护身符完成使命，才会自动脱落！ 不在一个阶层，两人年龄又相差这么大，肯定就不会有太多羁绊，那么，只能用这样的办法。 心里不是不难过，但前世小曼早就已经想明白——即便他残疾了，在她心目中依然高不可攀，她陪不上他！ 前世小曼在一座临海城市工厂里打工，因为帮了车间女主管一个大忙，女主管才注意到她，觉得她值得信任，有什么要紧事都喜欢叫她去做，后来女主管跟另一个管理层的人闹崩，辞职离开时把培养起来的人手都带走，小曼只是个打杂的，女主管担心她被自己牵累受别人的气，索性也让小曼辞职，托人把小曼放到一个高级住宅区服务部，负责打扫住宅区内大片树林的落叶，还可以兼做洗衣工、跑腿递送，每月工资加上有钱人家的打赏，比在工厂里上班多出一倍有余。 虽然每天忙得转个不停，小曼倒是很喜欢这份工作。 而就在这个住宅区里，她遇见了那个人。 她上门去送衣裳，小花园门开着，直直走进去，整座别墅里静悄悄的，她喊了两声“有人在家吗”，又站了一会，刚要转身离开，从楼上传来一把男人声音，沉稳、冷淡、干净悦耳：“你，上来一下！” 听着那声音，小曼想着应该是个充满活力的健康男人，吃了那么多的亏，又在外头打工两三年，她总算是学聪明点了，没敢贸然上楼，只是回了一句：“我来送衣裳的，放在沙发上，我走了！” 然后就想赶紧走掉，楼上那男人似乎猜到她心思，说道：“我是病人，请你帮个忙！” 小曼顿住脚步，纠结着，男人继续道：“你只需要上到楼梯口，就能看见我！拜托了！” 小曼咬了咬牙，最后还是决定上去看看。 确实如他所说，上到二楼楼梯口，就看见了那个男人，但是那样的场景，小曼至今想起来依然莫名心疼！ 他和轮椅一起摔倒在地上，绊倒饮水机，满地的水，他躺在水渍中，裹着湿透的棉质睡衣和毛毯，半边身子还压在轮椅下，一动不能动，只能侧转头，对她说：“如果发烧了会很麻烦，请你帮帮我，好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往事回顾 那天，他告诉小曼，他叫顾少钧。 两天之后，小曼住进他家别墅，成了他的保姆，开的工钱比她平常挣的多出三倍，还包吃住，小曼当然乐意。 得知他是部队的人，曾经参加战争，是著名的战斗英模，伤残也是因为保家卫国，小曼对他越发尊敬。 顾少钧非常坚毅，哪怕被病痛折磨得形销骨立，依然保持他良好的军人作风，积极配合治疗，努力学习，小曼经常看着他痛得无法承受，他也不会失去理智做出过激行为，比如摔打东西或是迁怒于人，从来没有，总是自己一个人咬牙忍受过去，小曼对他除了敬佩，就是满满的同情和怜惜，更加用心细致地照顾他的生活起居。 而小曼寡言少语的性格，却给人以谨言慎行的感觉，她的温顺善良、手脚勤快不怕麻烦辛苦，也让顾少钧和他身边人很满意。 雇主和保姆之间就这么平和相处，顾少钧除了需要她照顾起居，和她说的话并不多，他甚至都没问过她是哪里人。 把小曼带进别墅，检查身份证件反复询问底细的，另有其他工作人员办理。 当然他们问了也是白问，小曼的身份证绝对是真的，只不过她这个人是冒顶的罢了，他们也不可能为了个保姆大老远跑进深山去查访，而且顾少钧相信她，愿意雇用她。 小曼在别墅里看见了唐雅萱的照片，挂墙上的，摆桌上的，有单照有合影，别的工作人员告诉她：这是首长以前的未婚妻，虽然现在不是了，但首长很珍惜这些照片，要小心点擦拭，别弄坏了。 那时候，小曼还不知道这个唐雅萱就是那个跟自己抱错、占了自己位置的人，看到顾少钧接听唐雅萱的电话，笑容温柔口气宠溺地喊“萱萱”，叮嘱对方好好吃饭注意温凉不要牵挂他，还以为那是个多么好的姑娘，毕竟并非变心，而是顾少钧不能结婚，先提出退婚的。 因为是顾少钧在意的人，也是能让顾少钧露出笑容的极少数人之一，小曼每天很虔诚地擦拭“萱萱”的照片，擦着擦着，就想，这女人怎么看起来有点像刘凤英呢？ 直到有一天，律师来了。 看见律师那一瞬，小曼差点摔了茶杯，退下时还险些自己绊倒自己！ 她见过律师，在京城医院给唐浩诚献骨髓的时候，律师去看唐浩诚，在病房外和偷窥唐浩诚的她撞了个正着，当时，律师曾很认真地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只是没有说话。 事隔几年，律师似乎忘记了她，只淡淡地扫视她一眼，就转过头去和顾少钧继续谈话，小曼才松了口气。 但是那天之后，顾少钧一反常态，改变他不苟言笑、非传勿近的习惯，把每天该干的事情干完，余下的时间都跟她呆在一起，主动找话题和她谈说，像个最爱八卦的人，问七问八，几乎到了无所不谈的地步，还会在她做事的时候，长时间地注视她，她偶尔抬头与他目光相撞，分明看到了他眼中的怜悯和……沉痛！ 别墅上下，唐雅萱所有照片一夜间忽然都不见了。 随后，小曼的保姆工作被停下，小曼大为焦急，她可不想失去这么好的工作，包吃包住工资又高，丢了再上哪儿找去啊？ 急忙跑去找顾少钧，问是不是她做错了什么？她愿意改，只要不把她辞退。 顾少钧背对着她坐在窗下，语气清淡地说：并不是你做错事，而是我，我觉得你值得信任，也愿意长久依靠你照顾，但不能让你一辈子都做我的保姆，万一哪天你要离开怎么办？所以我想，我应该和你结婚。虽然我们无法生儿育女，但我们能相互陪伴安度一生，你愿意吗？ 小曼呆住了，半晌才回答：我不是好女人，我嫁过，又是乡下来的，怕配不上你！ 顾少钧久久没作声，小曼以为他睡着了，想要离开，他却转过轮椅面对小曼，背着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声音低沉而沙哑：永远记住，你只要活着，你就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女人！没有你配不上的男人，只有他们配不上你！我请求你嫁给我，你愿意吗？如果愿意，你就得接受我的安排，你要尽全力去做好，这样，我们才能在一起，更长久地相互陪伴！ 小曼答应了。 顾少钧说得很明白，不嫌弃她，因为两个人将来的婚姻没有实质，他只是需要一个伴，而她却能有两个好处：既可以留下照顾自己敬重的人，又可免除生活之忧！ 随后，小曼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她每天被司机开车送往各个地方，跟随不同的老师，除了学习，还是学习，甚至星期六星期天，也有老师来到别墅教导她！ 每每遇到难以攻克的难题，气馁想放弃，顾少钧都会陪在她身边，激励鼓劲，要求她为了两个人的前程，务必努力加油！ 一年以后，她取得一点小小成绩，顾少钧为她办了个庆功宴，那场晚宴邀请了他几位最亲密的朋友和兄弟，其中包括郑少镰和律师，也在那天晚上，顾少钧告诉那几个人：这是我的未婚妻，名叫莫小曼！ 小曼震惊，手上的酒杯落地而碎！ 自从逃离京城，被拐卖，她就没有再用莫小曼这个名字，顾少钧怎么会知道的？ 一桌子男人都看着她，律师目光淡定而沉静，小曼才明白：其实，他第一次在这别墅里看见她，就已经认出她了。 随后，顾少钧、律师和她，坐在书房里摊开说明事情真相。 原来上次律师假装没认出她，不说破，只是为了麻痹她，怕她情绪失控，或者会跑掉、躲起来。 毕竟律师和唐浩诚找了她两三年，都找不着，谁知道一转眼就到了顾少钧身边！ 提起这个小曼就恨死了唐浩诚，如果不是他把她关起来，她也不会害怕到逃跑，慌里慌张被人哄骗拐卖进穷山村。 律师说，唐浩诚很难过，他在参与一个非常重要的科研，不能离开海岛，但他无时不刻不惦记小曼，希望能得到小曼的谅解，并和他通话。 只要小曼点个头，律师将代表唐浩诚，立即着手帮助她恢复姓氏、回归唐家。 小曼不加考虑，拒绝了。 律师还想继续劝告，小曼流着泪说：求求你们，我不能原谅！这辈子，除非死了，活着绝不再见唐家人！ 说完起身就要走，被顾少钧紧紧拉住，并让律师连夜离开他的家！ 原以为顾少钧会跟她说点什么，但顾少钧只是一如既往敦促小曼学习，不提一丝一毫关于唐家的事。 小曼虽然知道了那照片上的姑娘是谁，却没有勇气离开，因为每次她想开口，顾少钧一记目光就会让她闭嘴！ 她也说不清那目光里到底包含了多少意思，总之，她就是感到无比心痛、不忍割舍！ 这个男人不属于她，他是那个萱萱的，答应跟她结婚，要给她一个落脚安身之地，只不过是为了替萱萱做补偿！ 她想说不需要，想硬气地转身离开，可是，她做不到！ 喜欢听他说话，愿意接近他，只要他在，整个世界都和平安宁！她当他是主骨心、守护神，也是她想守护的、这辈子唯一珍而重之放进心里的男人！ 厚着脸皮，硬着头皮，小曼依然留在了顾少钧身边。 但是顾少钧健康状况越来越差，实在支撑不下去了，需要接受从京城来的医学专家治疗，还会有很多京城来的亲戚朋友过来，其实包括唐家人，和萱萱。 小曼不愿意和唐家人面对，但为了顾少钧，她没有提出回避，倒是顾少钧，让律师送她去往另一个海边城市，并告诉她：等他好转，那些人走了，就接她回来！ 然而，一个月后律师过来告诉她：顾少钧走了！ 没有道别，没有任何留言，只给她几份文件，是她现在住着的高层公寓房和几处产业赠予，律师解释：原先他们住的那幢别墅是家里准备给顾少钧和萱萱结婚度假用的，而这套房子，是顾少钧为你准备的，也是你喜欢的临海城市，很好的地方。 小曼苦涩一笑，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吗？他所做的一切，只是想为另一个人对自己做出补偿。 连最后一面，都不必见。 她没有接受那些赠予。 三年栽培，她有手艺能养活自己，三年多的工资是一次性打进她卡里的，这些钱足够她跑到任何一个城市去求生存发展！ 顾少钧还询问过她的意见，为她办了全新身份证，一线城市户口，恢复莫小曼这个名字。 足够了，顾少钧。 但我只记着你的人情，绝不承认这些与“萱萱”有任何瓜葛！ 不顾律师劝阻，小曼硬生生将眼泪吞咽下肚，所有悲伤都压下心底，打起精神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决然离开。 她自以为走得干净利落，不留下一丝痕迹，谁知律师很快又出现在她面前，阴魂不散，请道师都赶不走他，以朋友身份干预她的工作，自封法律顾问插手她的生意，小曼强烈抗议，律师拿出张纸在她面前甩了甩：顾少钧早料到你这性子，这是委托书，他生前亲笔拟写，按了手印！要求我看着你好好生活，我受理了！你们俩当着亲戚朋友的面宣布过婚约你没忘记吧？只要你没另嫁，我就得代替顾少钧照管他未婚妻！ 随后又有几个人陆续出现，都差不多一样的说辞！ 日子久了悲伤淡了，唯余想念和感恩，律师告诉小曼，其实顾少钧在她离开之后就陷入昏迷，一直到他心脏停止跳动都不再睁开眼睛。 他早就知道自己活不久，遇到小曼之前，医生甚至预测他最多还有八个月时间，可他硬是把八个月活成了三年！ 让律师把小曼带走，除了不想她看到他那种样子，伤心难过，最紧要的是避开唐家人，以及别的不利于她的事情。他不能兑现承诺和她相伴一世，总该保她一个平静安宁、没有烦恼的环境！(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大表哥叫什么名 “莫小妮！嘿！我跟你说话呢，你听没听见？” 莫小曼一手抱臂一手托腮，兀自沉入往事中，被郑少镰摇醒，目光涣散满脸悲伤，把郑少镰也吓了一跳：“你怎么了？没事吧？只是做什么白日梦对不对？” 莫小曼：…… 这么有经验，看来这孩子经常做白日梦。 她打了个哈欠：“有点困，昨晚去电影院门口卖一晚上葡萄，太累了睡不好。” 郑少镰瞪她一眼：“小财迷，那么新鲜清甜的葡萄全卖给别人，留着吃多好！” 说完碰碰她挎包：“那一串呢，给我吃完了，饿着呢。” 小曼搂紧包：“不给，那是我的午饭！” “一串葡萄能把你吃饱？” “这句话还给你！” 郑少镰：…… 小丫头不上当啊怎么办？ “我说过，想吃，给我地址，明年我摘了送给你。” 郑少镰皱着脸：“我倒是想啊，可现在……我说真的，还能不能留在莞城，不知道！” “为什么？” 某人傲娇地扭脸，不回答。 小曼也发起愁来：“那你还在这里多久？要不我们到处走走吧？” 或许走到街上浪浪风，给他买点东西吃，这家伙就肯多说几句，透露点信息。 郑少镰抬了抬右腿：“我脚扭伤了，走路很痛，我就坐在这里，等人。” “等谁？” “等……”等替我收拾烂摊子的人呗。 郑少镰不想给人知道自己做下的糗事，尤其是这个乡下小丫头，可不能在她跟前丢了面子。 “那个人知道你在这吗？约好了？”小曼又问。 “嗯，说了，街头大榕树下。” “那也该说个东南西北啊，难道莞城就这棵大榕树？” 郑少镰斜她一眼：“嘴巴真多，你不是这地方人吗？莞城里有几棵大榕树你不知道？” “不知道，说了我是乡下来的！” “那你总不会是第一次进城？” “算是吧，第一次真正逛完两条街。”小曼叹了口气：“还是因为我误了早上的班车，回不了家，只好在大街上流浪。” 郑少镰不禁伸手揪一揪她辫子：“难怪我们要凑一起来，原来是同病相怜啊！唉，我也是，有家回不得！” “我……” 小曼无语：我才不跟你同病相怜，你逃兵吧？我有正经事，请过假的！ 但还得给这家伙顺毛，多聊聊。 “你很饿吗？”小曼伸手在包里掏掏，取出用报纸包着的饼干，昨晚在百货大楼买的，她只吃了几块，然后就啃那两个面色，剩下的饼干和奶糖都放进空间里。 郑少镰嫌弃地看了看：“这种散装饼干，便宜货，有什么吃头？” 小曼气笑，自己抓出一块咬吃：“那你就饿着吧，等你的胃磨穿孔了，便宜货你都装不了！” 上辈子这家伙就经常胃痛，老胃炎治不了根。 郑少镰顿了一下，伸手过来抓两块，狠狠咬一口，打算胡乱嚼嚼咽下肚，忽然发现这饼干怎么味道口感都好极了，嚼劲十足，他不由得探头过来看小曼手里的报纸包，没错啊，就是散装的便宜货，家里从来不会买这种饼干给他们吃的，可是为什么，这样好吃？ 某少爷一边纠结不解，一边吃得欢实，将近两斤饼干，竟然就这么被他们啃完！ 还没有水送的，幸亏刚才吃过一点葡萄。 小曼拍了拍手，朝郑少镰伸手：“给钱，百货大楼买的两斤饼干，一人分摊一斤，每斤两块，给我两块！” 郑少镰：…… 拿出手帕擦擦嘴，再擦擦手，忽然伸过来，擦掉小曼唇角几粒饼干屑：“你用了我的手帕，一次两块，抵消了！” 小曼忙伸手抹嘴巴，呸呸两声：“少来恶心我！你那手帕脏得要命，刚才擦过几回手了，还拿来擦我嘴巴……讲不讲卫生啊你？” “莫小妮，你给我睁大眼睛看好了。” 郑少镰左手扬着刚用过的手帕，右手从另一边裤兜又取出两块：“我一般出门会多带几块手帕，用过和没用过的，分得很清楚！” 小曼无言以对，重来一世，还是被这个讲究到变态的男人折服了！ 两块钱就这么抵消，郑少镰见小丫头清澈水灵的眼眸透着失望，撅起粉嫩的小嘴儿，忍不住又伸手去揪她的香蕉辫： “两块饼干而已，讲钱伤感情，你等着，过一会人来了，指不定能给我带更好的东西，哥哥分你一点！” “是谁要来啊？从哪里来？” 郑少镰用看乡巴佬的眼光看着她：“这是北街头，从这头来，是省城明白吗？现在也不知道会是谁过来，我表哥在省城，我今早上跑去邮局打过电话了，他说派人过来看我，都快中午了，应该差不多到了！” “你哪个……你表哥是谁啊？”小曼双眼闪闪发亮，一副勤学好问模样。 “我大表哥，你不认识的。” 郑少镰的特性就是欠揍，问他的问题，他从来不会给你一句答完。 不过能得到这个答案，小曼也满意了，内心顿生无限希望，万一是他来了呢？ “那我就跟你一起等！” 郑少镰点头：“等着呗，我不会亏待你的！不管是谁来，不管怎么样，至少要带我们去吃顿好的！” 小曼从没觉得郑少镰有这么可爱过，她很痛快地从挎包里取出郑少镰心心念念的那串葡萄，狗腿地递上去：“给，刚才吃过饼干，这个汁多，权当喝水了。” 郑少镰接过葡萄，先摘一颗放进嘴里闭眼品味，然后笑着恩赏了小曼三四颗…… 趁着某人吃葡萄心情大好，小曼乘胜追击：“你还没说，你大表哥叫什么名字？我总不能跟着你一起叫大表哥吧？” “叫他表哥有什么不可以？从今儿，你叫我哥，做我妹妹吧。” 小曼撇嘴，鬼才要做你妹妹，不被你折腾死是假的。 “既然有大表哥就会二表哥，总要知道人家名字吧？” 听到二表哥，郑少镰脸色阴沉了一下，勉强答道：“大表哥顾少钧，老二顾少锋，老三跟我一样大……以后你会知道的！” 郑少镰说完觉得有点不对，看了小曼一眼，以后？小丫头住在这么偏远的乡下，京城万里之遥，她能知道什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来了来了 将近一点钟，小曼在附近转了好几圈又再跑回来，坐着都要打瞌睡了，等的人还没到。 郑少镰倒是很淡定坐得住，不过也全靠小曼给他拿了一套《春秋》小人书看，他看得津津有味，对小曼说：“耐心点，省城到莞城远着呢，班车得六七个小时，他们开的是军队里的吉普车，大表哥手下那些人个个敢玩命的，山路也能飚车，三四个小时应该就能到了。” 话还没说完呢，就见远处驶来两辆一模一样的军用吉普车，眨眼间到了大榕树下，靠着路牙边稳稳刹住。 小曼咚地跳起来，从郑少镰手中抢过小人书，急道：“快快！来了来了！” 郑少镰抬眼看见车子，也激动起来，伸手就揽过小曼，把她夹在腋下当拐杖撑着站起来，瘸了几步，朝打开车门走下来的人喊了声：“哥……” 只有对顾少钧，郑少镰才会这么心甘心愿地喊哥，哪怕顾少钧只比他大两岁，而与顾少钧相差一个月的顾少锋，郑少镰只会以“老二”称呼。 这也是两人从来互相看不对眼的缘故。 小曼被郑少镰挂在身上，穿着长袖毛衣的手臂箍住她的头挡住视线，不禁又无语又气愤：这货原来擅长装模做样，吃了那么多飞来峰野葡萄，还有在空间里放置一夜吸足灵气的饼干，他的脚应该不会很痛了的，竟然这么不要脸地想撒娇卖萌求可怜！ 她将郑少镰那条手臂用力扯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站在面前的两个美男子。 顾家几个兄弟连同养在顾家的外甥郑氏两兄弟，前世都与小曼相见过，单就五官相貌来说，个个出类拔萃，其中又以一直在部队任职的老二顾少锋为极品，而顾少钧在那场战争中率领十几位战斗骨干，艰难卓绝地完成了好几次对整个战役意义重大的穿插任务，在最后的掩护中被敌人火箭炮击中掩体，重伤成了残疾人，侧脸上有两道疤痕，却没有影响他出众的容貌。 眼前两个年轻男子穿着军装，都在一米八五以上，身姿英武笔挺，五官俊美如铸，清贵肃穆的气质，星眸生寒不威自怒，令人不敢正视，感觉无形压力扑面而来。 他们不过二十岁，已经有如此强大的气场！ 尤其顾少锋，堪称千年不化雪山，冰冷酷帅像个会动的绝美雕塑，前世小曼似乎没看见他露过一丝笑纹。 顾少钧比堂弟顾少锋只大一个月，他是家族长孙，从小养在顾老太爷身边，高冷端肃沉稳蕴敛，自带一种居上者的华贵神韵，不似顾少锋那般出鞘剑般锋利凌厉，前世他就算是坐在轮椅里，气场全开的时候，如山岳压顶，顾少锋也唯有低头称是。 此时，他就在眼前！ 是站着的顾少钧！ 前世他被伤病折磨形销骨立只剩一副架子，依然优雅从容威仪不减，此时的他挺立如岩上青松，高大健硕丰神俊朗，气势巍峨俊逸端方美得令人窒息！ 那双熟悉的桃花眼像会说话似的，一个眼神就能把小曼指挥得团团转，安适闲话时隐含笑意如暖暖春阳，思考问题时乌黑深沉犹如大海般微起波澜，如果生气了，那眼中便是个电闪雷鸣的世界，决杀伐之气尽显！ 单是那一双眼睛，小曼都看不够，所以上辈子，她无论如何都不肯离开他吧？哪怕冒着被唐家人发现的危险，而顾少钧护住了她，就算人不在，依然保她一个清静世界！ 律师是唐浩诚至交，也是顾少钧堂弟，顾家老四，顾少钧临死前一句话，律师就一直担负那个责任，没让小曼受到唐家人一丝一毫的滋扰，哪怕是唐浩诚的死讯，他也没有直说，而是由着小曼从别人嘴里听见！ 重生一世，再次面对顾少钧，看着他挺拔俊逸，健康俊美高贵如神祗，小曼喜悲交集，难以抑止自己，泪如雨下。 没有人注意到她，郑少镰身量也不矮，一米八，把她压在手臂下，遮挡得严严实实。 顾少钧和顾少锋从车上下来，首先注意的自然是他们的亲表兄弟。 “少镰，怎么样了？腿伤得重不重，要不先去医院看看吧？”二十岁的顾少钧声音清扬悦耳，还没有以后那样沉敛，但无比熟悉的语调，足以让小曼心跳如鼓点。 “不用浪费时间，我给他看！”顾少锋语气冰冷。 郑少镰顿住了身子，大吼：“不要！不准你碰我！你这个刽子手，你要谋害死我才罢休吗？” 顾少锋冷哼：“你也值得我谋害！” “那为什么把我扔进这鸟不拉屎又脏又穷的山旮旯？全他妈都是乡下来的穷兵蛋子，成天讲的什么鬼方言我一句听不懂，骂我都不知道！你存心的，你就是存心的！我要让姥爷和姥姥惩罚你，皮鞭抽死你丫的！哥！大哥！你救救我，带我回去！” 顾少锋嗤地一声，懒得搭理，转向顾少钧：“大哥你看，我没谎报吧？人好好儿的，根本不是他说的那样！他现在已经进部队了，再不是娇生惯养的少爷！该怎样就得怎样，你不要插手，咱们回去吧！” “不！大哥别走！大哥你可怜可怜我，带我一起走！” 郑少镰你……小曼觉得自己的脸都被他弄丢了！ 从后头那辆车子里下来三个人，小曼都认得，前面两个穿军装，一个是顾少钧的战友和搭档，始终笑如春风，狐狸般狡黠俊美的卫震廷，一个是顾少峰的好友，在空军部队服役的张清晚。 最后面那个穿着长风衣的年轻男子，前世小曼只见过两次，报纸杂志常有他的消息，他是活跃在富豪榜上的人物，顾少钧胞弟顾少铮。 顾少铮也是冷面男，但那完全是假象，他换上笑容的时候，气质接近卫震廷，曾经有人误把他当成卫震廷的弟弟。 顾少铮上来就捶了郑少镰一拳，哈哈大笑：“小子你也有今天！想回家你跟我说嘛，搞什么把戏，简直给我丢脸！” 郑少镰飞过去一腿：“滚！我不认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推我上车也有你一手！” “哈哈哈！没有没有，你绝对搞错了，兄弟我人品好得很，哪能害兄弟如此狼狈啊！” 顾少铮话刚说完，被顾少锋一把揪开：“信不信我把你送来跟他作伴！” “别啊！二哥您老请自便，我我就不妨碍您了！” 看着顾少铮缩到卫震廷身后，小曼眼泪未干，忍不住噗哧一笑：这人连顾少锋都不怕，只不敢接近顾少钧，却又特别黏着顾少钧的死党卫震廷。 小曼不知道，她看着顾少铮的时候，没留意到顾少钧朝她走来，一伸手，轻轻将她从郑少镰的圈制中拉了出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你好，顾少钧 此时的顾少钧给小曼的感觉很陌生，干净清冷的气息，剑眉星眸疏朗淡漠，脸上不带一丝笑容，只是轻轻将她带开，扶着站在一旁，眼神甚至不在她身上停留丝毫，而是扫看郑少镰一下：“她这么小，承受不住你的重量，没见她都哭了？” 郑少镰这才发现小曼满脸泪痕，呆了呆，忙要去掏手帕：“莫小妮，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都忘记你在这了……” 众人：…… 这么小个人就贴着你，被你当拐杖还能忘记？你说你不欠收拾谁欠？ 顾少铮探头朝小曼打量一下，“嘿”地一声，两步窜过来，双手揽住小曼的肩膀，左看右看，还伸手掐掐她的脸蛋，拔弄一下香蕉辫，像发现刚出土宝贝似的，啧啧称奇：“哪来的小妞儿？真是太可爱太漂亮了！我都没见过这么好的皮肤，这么好的发质，这么……” 郑少镰一把推开他：“滚！这是我妹妹！” “去你的，你能有这么好的妹妹？是我的还差不多！妹妹来，哥哥给你吃糖！” 顾少铮说着，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把大白兔：“这是奶糖，牛奶做的，就算没有妈妈的奶喝，拿这个泡开水也有奶味了！” 众人：…… 小曼：…… 真的吗？你可不要骗我乡下人，我还是第一次听见这说法！ 郑少镰无比愤怒地挡开顾少铮：“我妹不吃你东西！我有给她！” 顾少铮眼一眯，竟然现出几分他亲哥的气质：“你有吗？在哪，拿给我看看？” “行了别闹了，都站开些，别吓着小姑娘。”顾少钧说道，转脸对顾少锋：“你给她！” 顾少锋面无表情，伸手往口袋掏掏，掏出几块巧克力递到小曼面前：“拿着！” 小曼瞪大眼睛——这是真被吓着了，冷冰冰的顾少锋口袋里装的不是子弹，而是巧克力！ 这种事情，他的兄弟们都知道！ 顾少锋强行替郑少镰检查了一下全身，证明他根本无事，连腿脚都很正常，是装出来的瘸步。 卫震廷、张清晚和顾少铮好一顿讥笑，郑少镰却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侧昂头四十五度望天，面不改色坦然相对。 顾少钧倒没有说什么，只把京城两位老人，郑少镰姥爷姥姥的话，分别转述给他听，郑少镰顿时就崩溃了，发出几声嚎叫：“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们快带我回去，我要见姥姥！姥爷说话不算数，他说过不强迫我的！我是被顾老二害了，我不要当兵，我不要……” 几个人冷冷看着他嚎，没人理会，顾少钧给他几分钟发泄，喝声停，他也就停了。 果然如郑少镰如言，几个兄弟要带他去下馆子吃一顿好的，郑少镰倒是讲义气，蔫头蔫脑的他还记得拉上小曼。 大榕树下正好停车，不远处就有个国营饭店，大伙儿决定走路过去。 郑少镰不让顾少铮靠近小曼，自己拉着她，因为就跟在顾少钧身后，看着他的挺拔英姿、轻快稳健的步伐，小曼心情欢喜愉悦，不介意让郑少镰牵着走。 但看看他这一副心灰意冷生无可恋的样子，也有些不忍，就随口安慰一下：“不怕啊，你不是有我这个朋友吗？我经常来看你就是了！我们乡下不仅有山葡萄，还有其它很多瓜果的！” 郑少镰听了，眼里总算有点亮光：“你每个星期都来，带瓜果来，我给你钱去买。” “每个星期不行，我要上学的。” “那什么时候能来？” “放暑假来一次，放寒假也能来一次。” “我……卧糟！”郑少镰怒了：“你这也叫经常来看我？” 跟在后头的三个人同时笑喷，顾少铮更是笑得打跌，走上前来直接揽着小曼的肩，说道：“小妹妹，我是顾少铮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 “她叫郑三妮！”郑少镰拍开顾少铮，语气不善。 小曼：…… “郑少镰能不能别这么幼稚？动不动就改我名字，你为什么不叫顾少镰？我觉得顾少镰要好听些！” 郑少镰：…… 死丫头你能不能每次把话说得这么准？老子曾用名就是顾少镰！ 顾少铮鼓掌大笑：“妹妹，你真是太棒了！” 顾少钧回过头看着小曼，星眸含带一丝笑意，熠熠生辉。 小曼抬眸看着那张俊美无俦的脸，鼓起勇气，说了一句：“你好，顾少钧！” 好久不见，你可能不记得我了，可是我一直很想念你哟！ 顾少钧脸上闪过诧异：“小妹妹，我以前是来过莞城，但好像没见过你吧？” 小曼回答：“我也是第一次来莞城逛街，就在那棵榕树下遇见郑少镰，他告诉我他在等大表哥，他大表哥叫顾少钧！” 顾少钧微笑：“没错，我就是顾少钧，你也可以叫我哥哥。” 顾少钧看着天真可爱的小女孩，也挺喜欢，确实如少铮所言，小姑娘非常的漂亮，婴儿般雪白粉嫩的皮肤，头发乌黑亮泽犹如上好的绸缎，难得的是她小小年纪，质朴纯真，娇弱却能隐忍，少镰的伤腿是装出来的，把她压得都哭了也不作声。 郑少镰脾气古怪不好相处，眼光刁钻却精准，京城里围着他转的女孩无数，从未见他给过谁一点好脸色？在大街上就把人拉来当妹妹，可见小姑娘的不凡，也不知道他能不能保得住这个运气？ 顾少铮和郑少镰还在抢夺，你来我往地，小曼感觉自己变成一个蓝球，被郑少镰藏到肋下，顾少铮往左边虚晃一下，然后长臂一探就把她掳过去，郑少镰大喊着追来…… 小曼无语至极，真恨不得使出点力气，把这两人都过肩摔几次！ “别太过份了！”顾少锋斥道。 顾少钧也皱眉，朝小曼招手：“过来，跟着我吧。” 小曼忙跑过去，主动挽住他的手，顾少钧顿了一下，没有挣开，牵着她往前走。 众人面面相觑：没眼花吧？大少让别的女孩拉手了？除了萱萱，哪个女子有过这殊荣啊？ 小曼回头，朝着郑少镰鬼鬼一笑：拜拜了郑小脸，我不需要你了！ 郑少镰：…… 莫小妮你这个叛徒！ 顾少铮：…… 大哥你这样好吗？我不过是逗逗少镰，你真的抢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把事儿办了 东风大饭店，非常具有本年代特色的饭店名称。 面积挺宽，整个大厅能有二百米，没有什么豪华装修，就是石灰刷的白墙壁水泥铺的地板，保持环境干净明亮罢了，摆十几张圆桌，正中间是卖食物拿饭菜的地方，左右靠墙处以淡青色布质屏风隔出两个“贵宾席”，顾家兄弟们就占了其中一个。 点了满满一大桌菜，顾少钧给郑少镰挟了几筷子鸡鸭鱼身上最嫩最好的肉块，一本正经道：“少镰，这是你最爱吃的，这也是你爱吃的，这个……多吃点！” 郑少镰眼睛红了，紧紧抿着嘴忍了忍，挟起个鸡翅膀用力啃！ 几个男人同时低头，顾少铮双肩剧烈抖动，连顾少锋也唇角微翘，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笑意。 小曼莫名其妙。 她不知道，这是顾老太太平日经常说的话，电话里特地交待顾少钧和顾少锋，一定要照顾好表弟，顾少钧搬出老太太这几句话，意即他现在代表的是老太太，也算是安抚郑少镰！ 郑少镰、郑少锦兄弟是顾家外甥，更是顾老太太的心头肉，顾少铮这次从京都过来，其实是奉老太太之命，来察看郑少镰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吃苦头受委屈，顺便带了不少东西给他，吃的用的都有，全是老太太亲手准备的。 郑少镰招惹了顾少锋，被他绑起扔进部队，如果不是顾老太爷兜下这事，顾少锋逃脱不了老太太的责罚。 郑少镰坐在顾少钧左侧，小曼在右侧，被分开了，郑少镰想给小曼挟个菜都不行，小曼另一边是顾少锋，顾少锋不会给人挟菜，而顾少锋下首的顾少铮却频频越过顾少锋给小曼碟子里添菜，一声声“妹妹，吃这个”，“妹妹，这个好吃”，把郑少镰气得直瞪眼。 顾少锋并不阻止，他能容忍顾少铮的跳脱，却受不得郑少镰的龟毛，看着郑少镰气鼓鼓的，他面上没表现出来，心里挺爽。 郑少镰不敢越过顾少钧面前，不是怕他生气，而是，顾少钧会直接挡回来！ 顾少钧看着小曼乖巧地吃饭，自个儿挟菜，并不去动面前堆成小山的菜碟，就朝顾少铮盯了一眼，顾少铮老实了，没有再添过来。 吃完饭，顾少钧对顾少锋说：“少镰那事电话里都说妥了，但既然来了，总该过去跟军分区的人会个面，我和震廷去一趟就行。你和清晚昨天才刚到省军区，今早参加了比武项目，又是一路快车赶过来体能消耗太大，去招待所休息一会吧？” 顾少锋看了张清晚一眼道：“我们没事，少镰是我找了齐勇元放过来的，出了麻烦该我去跟他说说。你不是还有别的事要办吗？你去吧，最多一个小时，我们就回省城。” 顾少钧：“不是什么要紧事，萱萱听说我要来莞城，托我替她回地委大院家里拿几样小东西。” “那也是事。走了，分头行动！” 顾少锋干脆利落，说完招手叫上张清晚，两人先行离开。 顾少铮嘀咕：“不是要解决少镰的事吗？怎么不带他一起走？” 有这小子在多碍事啊，都不好拐走妹妹了！ 卫震廷笑了笑：“昨晚电话就说好了，少镰今天算请假。” “真没意思！”顾少铮叹气。 郑少镰给他一拳：“哪儿有意思你上哪去啊，没人叫你过来！” “嘿！我来这我是为了谁？你去看看那一车的东西，大老远的我容易吗我？郑少镰你忒没良心，活该老二踹你！”顾少铮也生气了。 “我不要东西，我要钱！” “你个当兵的，要钱干什么？还想逃跑？军营里可没地儿让你花钱！” “谁说没有？我要养妹妹！” 顾少铮：…… 几个人一致看向小曼，小曼怔住：怎么又关我的事？ 她摆手：“不要看我，我不是他妹妹，我不承认的啊！” 郑少镰黑了脸：“莫小妮，你能不能配合点？我拿到钱了分你一半，这么大好处，你傻了吧？” 小曼：…… 你才傻吧？当面都说出来了，谁还给你钱？ 卫震廷噗嗤笑，顾少钧、顾少铮一致无语。 几个人走到车子旁边，郑少镰皱着脸对小曼说：“我回不去了，得呆这鬼地方至少两年，部队就在莞城郊区，你看见那座大山没有？就在山脚下，你说要来看我的，记住了！” 小曼点了点头，看向顾少钧。 顾少钧也注视着小曼，他有点纳闷不解，他带过女兵，训练中不可避免有接触，也不是没牵过女孩儿的手，堂妹和萱萱，就喜欢让他牵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是当小姑娘软软的小手主动抓住他，他竟恍如顿悟般，下意识就回握住了！ 小姑娘也奇特，第一眼看着只是纯真可爱，第二眼第三眼，越看，越觉得她跟自己很熟悉，就像小时候玩过的玩具，看过的一本书，舍不得丢弃封存在箱底，偶然翻出来，有如故人相遇，倍感亲切。 可是，小姑娘明明是第一次见啊，而且，这么小的丫头，似乎比萱萱还小，凭什么能给自己这种奇怪的感觉？ “顾大哥，我想和你说两句话，可以吗？” 分别在即，小曼心里不舍又难过，以后应该还会再见，但谁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他们在大都市，在部队，还会上战场，自己限于年龄，还得呆在乡下慢慢成长，哪能够说走就走，到处去找人？ 所以，势必要在今天把事情办了！ 顾少钧点头：“说吧。” 并跟着小曼走到大榕树下，身后一串三个竟然也跟了过来。 小曼回头看着他们，目光幽怨：能不能尊重点，给点隐私啊？ 郑少镰瞪眼：这是我表哥也，你有没有搞错？一来就拉着我表哥扯近乎！想干什么？还有，你个小屁孩，能有什么隐私？ 卫震廷和顾少铮两步跨到树下水泥墩上坐下，左右看看：啊这地方安静空气又好，刚吃饱饭，正好来歇歇！ 小曼无法，索性不理会那么多了，指了指水泥墩示意顾少钧坐。(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系上了，解不开 顾少钧毕竟不是一般人，即便面对的是个有身份地位的成年人，也不会处于被动，由着别人来指挥自己，更何况眼前是个孩子。 小姑娘想对他说两句话，他认为是关于郑少镰的，也就跟着她来了，却是不肯照她所指，真的走去水泥墩上坐下。 “小妹妹，我们一会还要赶回省城，时间不多，有话请说吧。”顾少钧温和道。 小曼心里有些着急：她一直担心顾忌的情况出现了，顾少钧果然不会乖乖“就范”！ 那要怎么办？他高大挺拔，小曼现在的身量可能连一米四都没到，一起站着，够不上啊！ 用神力制住他强行给系上？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压倒一个二十岁精壮军人，是不是太暴力了？围在身边几个成年男人眼睁睁看着，是想找麻烦么？ 转头看见郑少镰沉着个脸，心里一动，就朝他意有所指地多看了两眼，这举动成功引起所有人注意，小曼才小声对顾少钧说：“有些话，不方便让大家都听到，顾大哥，能不能走过去几步，就在那棵大丽花树后面？” 顾少钧沉吟了一下，点头应允。 既然是关于自己表弟的，总得了解了解。 然后，某位部队精英骨干就这样掉进了十一岁小女孩设下的陷阱里！ 这是个令人震惊、发人深省的教训！ 现场亲眼目睹经过的卫震廷，也是部队中人，从此后他坚决相信：任何人、任何事物都不能光看表面，再柔弱的小东西都存在其危险性！ 就说这个莫小妮吧，看着幼嫩天真、清纯弱善，一双眼睛水灵灵纯洁无瑕，跟只温驯无害的小梅花鹿般，把顾大少连哄带骗拉到花树后，冬天里花树也没多少片叶子，三个人在这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莫小妮要求顾少钧稍稍低头，她要附耳说话，顾少钧照办了，谁知那狡猾的小东西根本就没有话说，两只小手直接按在顾少钧脖子上缠绕两下……具体怎么绕的反正是看不清了，顾少钧直起身子，脖颈上就被挂上了一块黑牌子！ 呃，确切地说，是块二指宽、一寸左右、长方形墨绿色的……石头牌子！ 不能说翡翠玉石，虽然现在国情似乎有所松动，但还不好拿到明面上说，况且，军人不允许佩挂首饰！ 顾少钧要把黑牌子取下来，却无论如何解不开，卫震廷、顾少铮、郑少镰都来帮忙，也不行，四个男人在街头混乱成一团，其中还有两个穿着军装，实在不像话，最后几个人撤到车上继续解绳套。 小曼倒是想跑掉，没能走脱，被郑少镰拎了回来，一起塞进车里。 “你这系的什么结？快给解开！军人身上不能随便佩挂，检查到了会被处分的知道不？”卫震廷皱着眉，严肃地对小曼说道。 啊？有这情况？没人告诉我，我不知道哇！ 小曼很无辜，可已经系上了，还加了不脱不落密诀，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除，只有等护身符遭遇外力击打失效之后自行脱落！ 想到顾少钧有可能会因为佩戴挂件被处罚，小曼也有些慌了，可是再回想起上辈子他所经历的痛苦，她又淡定了：就是个小挂件，她特地量制好了的，可以隐藏在衣领里，只要顾少钧注意点隐蔽，训练时也不要脱掉白衬衣，就可以万无一失！ 过了明年，后年，护身符就能助他在战场上躲避三次重创！ 甚至，他身边战友都能得益，因为“方圆三尺之内，可保无虞”！ 因此小曼毫无心理负担地表明：“我就是胡乱系的，解不开我也没法子！” 这不是耍赖，这是大实话！ “莫不妮你这是为什么啊？给我表哥系这个东西，你什么意思？”郑少镰自己浑不要紧，可要带累到表哥，他着急了。 “小妹妹，真的没办法解开吗？”顾少钧额头微微冒汗，也不淡定了，自己在部队晋升得很快，带兵的人本该以身作则，却率先戴起佩饰引领“歪风”，那成什么样？还怎么训戒手下？ “不行的话，我只有用刀子了，弄坏佩饰，你可不要哭！” “你试试呗。”小曼气定神闲。 顾少钧：…… 顾少铮仔细察看那块墨玉牌，抬头盯着小曼，忽然说道：“小丫头，这东西可不是寻常物，你实话说吧，你喜欢我哥对不对？这个，是定情物？” 小曼：…… 不会吧？挑中这块墨玉牌是因为它防御力最强，我若要选定情物的话，肯定不是这个颜色！ 顾少钧也不由得一顿，看向小曼：“小妹妹，解开吧，这定情物我不能要，我有未婚妻了！” 顾少铮和郑少镰一致点头：“对的，他早就定亲了！是娃娃亲！两家世交，老人们给定下的，你要相信！” 小曼更加无语：我相信，我当然相信。只是……我的初衷绝不是这样！ “你们都想多了吧？这又不是旧社会，还娃娃亲，我今年才十一岁，没长大呢，着什么急给人送定情物？” 顾少铮、郑少镰：…… 面面相觑无言以对，人家说得没错啊。 卫震廷轻笑，小丫头貌似天真实则古灵精怪，却也挺有趣。 顾少钧脸上微烫：居然自作多情了？可是……好吧，谁让自己生在顾家这样的门庭，家族联姻必须遵从！娃娃亲，确实可笑，自己已经老大不小，未婚妻还是个孩子！ 卫震廷问小曼：“丫头，既然你没别的想法，那为什么没把石牌子给别人系，比如郑哥哥、顾三哥，或是卫哥哥我，也可以的啊，却偏偏要给顾大哥？” “因为，”小曼想了想，看着顾少钧：“我没有哥哥，虽然今天先遇见了郑少镰哥哥，可是顾大哥更像哥哥，所以，我想送给他一个……见面礼！” 对，就是见面礼，孙老先生也曾送我见面礼！ 顾少钧苦笑一下：“谢谢你。不过，我是军人，军队有规定不准佩戴首饰，所以不能接受。小妹妹，对不住了，我只能毁了它！” 小曼再次点头：“我说了，你可以试试。”(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回礼 顾少钧黑曜石般的眼眸深深看小曼一眼，朝卫震廷伸出手。 卫震廷递给顾少钧一把军中匕首，黑色牛皮鞘，拔出刀刃，只见寒光森森，可以想像其锋利程度。 “小妹妹，再给你一次机会！” 顾少钧坐在副驾位上，侧转头朝着后座的小曼说，小曼被顾少铮和郑少镰夹在中间，她一笑：“真的不用，我没有解法！” 顾少钧便不再说什么，一手抓着墨玉牌，一手拿匕首，转向车门去切割那根棕黄色系绳，卫震廷坐在驾驶位上，也没注意去看，他和顾少钧一起执行过无数次危险任务，有时候在不能惊动周围环境的情况下，会使用匕首悄无声息地消灭敌人，在他想来，顾少钧这样的用刀高手，总不会连根绳子都割不断！ 而顾少钧也不知道为什么，磨磨蹭蹭半天，最后竟然转过身来，说：“其实，这牌子挺好看的，我有点舍不得，就先留着吧！在部队里稍微注意点，不会被发现！” 几个人都呆住了，只有小曼依然很淡定。 绒线一样粗细的系绳，柔韧而有弹性，根本不粘刀，火烧都毁不了，或许用电焊刀、激光可以，可是，绳子系在顾少钧的脖子上，他是疯了活得不耐烦了才会去试那种法子！ 而激光，七十年代国内应该还没这水平，就算有，真要用起来也会惊动一些人，顾少钧不太可能去露这个头。 反正他也承认了：稍微注意点，这个玉牌子是可以隐藏得住的！ 顾少钧既然接受小曼的见面礼，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几个人安静地坐在车上发呆，谁也没吱声。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卫震廷和顾少铮、郑少镰下车，顾少钧开着吉普车载小曼离开，方向市中心，目标百货大楼。 连个小孩都知道送见面礼，做为大人的顾少钧不能不懂“礼尚往来”， 其实送回礼只是借口，顾少钧带走小曼是想单独和她说话，问出心中疑惑。 小曼暗乐：这回到你着急了吧？早该乖乖听话，稍微避开那三人，我给你解释几句，就用不着跑这一趟了。 在百货大楼前停好车，两人没有立刻下车，做了如下问答： “你叫莫小妮？” “在我们乡下，家里第一个女孩都叫大妮，我姓莫，所以小名莫大妮，郑少镰擅自改成莫小妮了，我另有学名，莫小曼。” “好，莫小曼。你家住哪里？” “平县，华山公社，公道村。” “为什么要给我系上这个？” “你说，我可以喊你做哥哥，这是送给你的见面礼。” “为什么不送郑少镰？” “这份礼物适合你，不适合他。” 顾少钧：…… 停顿了几秒，继续问：“据我所知，这是变种祖母绿翡翠，看似墨黑，放到稍亮处会透出绿色，极为难得的珍品，你哪里得来？是你家传的宝物？” “这个是我偶然得到的，不知道它叫翡翠珍品，因为从来没见过！我家……我家三代贫农，靠种地生活，没有家传宝物。” “你怎么知道它适合我？” “就是……感觉它很衬你。” 顾少钧蹙起剑眉：“我的感觉，你没说实话。莫小曼，给我句实话！” 小曼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你会相信我吗？” “你说。” “系上的那个结，我确确实实没法解开，我也知道你割不断那绳子，因为我试过，刀砍不断石头砸不坏，这种材质可能很古老！有位老先生告诉我，高僧加持过的玉石能逢凶化吉保平安！我就当它是个护身符送给你，希望你平安、顺利！还有，当有天它突然脱落了，你也不用找回来，因为找不到的！” “就是说，它会脱落掉？” “嗯。” “不是你的定情物？” 小曼无语：你希望它是？刚才不是很紧张，急着解释不能接受？ “我如果有定情物，那也得等十八岁以后才会送出去。” 顾少钧似乎松了口气，抚摸那块玉石：“这个很贵重，素陌平生，一面之缘……要不，我给你钱吧？” “不用。有位老先生与我，同样是素陌平生，一面之缘，他也送我十分贵重的见面礼。我想，有时候送礼物，也是讲究点眼缘的吧。” 顾少钧沉默了一下，点头：“行，我同意。这个礼物，我就做为哥哥，收下了，谢谢！” 说完，他示意小曼开门下车，带着走进百货大楼：“以后有机会再挑个合适的礼物，现在，带你买点东西，你想要什么？” “随便吧。” “你住在乡下，总会缺点什么吧？” “不是缺点，是什么都缺。”小曼说的是实话，现在的生活跟上辈子比起来，真的缺好多啊。 顾少钧：…… 这个，难道是想让我把百货大楼都给你搬回去？ 小曼带顾少钧去昨天买糖果饼干的地方：“要不就买两斤饼干吧，我明天带在车上吃。” “好，多买点。” 顾少钧和郑少镰一个样，看都不看散装的东西，挑柜台里最好的，给小曼买了两盒听装饼干，两盒精装夹心糖、奶糖，还要买其他麦乳精奶粉之类：“你十一岁了，还这么矮，得加强营养！” 小曼拒绝：“不要了不要了，拿不了啦，再说我拿不动，要坐很远的车！” 售货员却很有眼力地拿出个网兜，笑着道：“小朋友，你叔叔对你这么好，干嘛不要？买了就拿回去，呶，这有袋子装，才五毛钱一个！” 小曼：…… 我真有这么小个吗？都叫小朋友了！ 顾少钧：…… 说好了是哥哥，什么叔叔？你这个同志不知道情况不要乱说话！ 提着一网兜东西，顾少钧把小曼拉上二楼。 上次和阿公逛百货，全是小曼主场，小曼指东绝不会往西去，而且买东西是小曼挑选货物，阿公付钱，这次跟着顾少钧，小曼完全就是跟班一样的存在，只能眼看不能动手，似乎买的东西跟她毫无关系，顾少钧不和她打商量，插个话售货员还不爱理她，不论是年轻的还是中年的，女售货们一双眼睛全粘在顾少钧身上，满面笑容殷勤地为他服务，当小曼是隐形。 小曼好想爆粗口：买这些成套的童装、皮鞋袜子围巾，都是给我穿的好不好？我还不能提个意见了？我去！ 男人就是男人，尤其是顾少钧这样第一次给小女孩买东西的，粗心大意，又为了赶时间，根本没想过要让小曼试穿，穿不合什么的不在他考虑之内，也不给小曼说话的机会，嫌她妨碍办事，只让售货员帮忙参考按型号拿货，包装好，拎着走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为了她好 回到车里，顾少钧才想起一个问题：“这时候没班车回乡下了吧？那你晚上住哪里？有亲戚在莞城？” 小曼摇头：“没有亲戚，我昨天就来了，我家邻居有个小孩意外受伤，送来莞城医院，他妈妈不识字，拉我来帮点忙……昨晚我们住旅馆，今天早上赶不上班车，只好明天再坐早车回去。” 顾少钧看她：“这种事情不是应该找大人的吗？你一小孩能帮什么忙？你父母能放心？读几年级？” “我没有父母，只有阿公阿奶，现在读五年级。” 没有父母？原来是孤儿，真是个小可怜！ 顾少钧伸手摸摸小曼的头，少铮说得没错，小丫头发质确实极好，乌黑闪亮，水润柔滑，两根香蕉辫走路时一弹一弹的，活泼又俏皮，已经长到耳垂了，咦，是奶奶说的元宝耳呢，白白嫩嫩透着粉红，这么可爱，忍不住捏一捏…… 小曼缩了缩脖子，侧眸看他：你们兄弟都这爱好啊？见人就揪辫子、捏脸，还摸上耳朵了。 顾少钧收回手，一本正经道：“你家里情况，我知道了。我是没时间了，今天晚上必须赶回到省里，我有战友在莞城军分区，一会托请他弄个车子，让郑少镰开车送你回去，顺便认个地儿，以后就由郑少镰……嗯，你们互相关照吧，有空我来看你们。” “这样可以吗？我还有个邻居……” “邻居要想回去可以一起走，不回的话你自己走。记着，你还小，有些事情轮不到你来管，懂吗？” “嗯。其实我明天早上坐班车也行的。” “不行。昨晚住哪个地方的旅馆？女孩子不能随便住旅馆，外面的旅馆不安全也不卫生。以后你要来莞城，先给少镰打电话，我让人安排，叫他开车去接你，住招待所！” 乡下哪里有电话？你当是二十年以后呢，手机遍地开花，人手一部。 顾少钧很快想到了：“那就发电报，乡下邮局可以发电报的。” 小曼：…… 来个莞城要发电报？坐上班车，恐怕电报没到我人先到了！ 顾少钧开车回到大榕树下，顾少锋的车子已经等在那儿了，有两位莞城军分区的人跟着他一起过来，和顾少钧握手，笑着互捶肩膀，看样子很熟稔。 郑少镰把小曼拉到水泥墩旁边，指着摆在上头的三个盒子，说道：“顾老二那个坏蛋，他把姥姥给我的东西都扣下，放在杨参谋那，说是不好带去营房，得每个礼拜天跑出来拿点。我刚跟他吵了一架，才争取到这些，一会你带走吧，都是好吃的。” 小曼说：“你拿回营房去收着吃，我有。刚才顾大哥给我买了很多，在车上呢。” 郑少镰瞪她：“他买是他的，这些是我给你的！” 顾少铮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小曼背后：“妹妹，拿着吧，有些东西还得是进口的才好，这些都从外贸来，百货大楼买的可比不上！” 他转到前面来，抬手拨弄着她的辫子，笑着道：“我本来带了不少，要是早知道有你，就预先匀出一份。可我不知道啊，所以都分给了我大哥二哥，可惜我大哥那份全送给他的小未婚妻了，不然也不会带你去买百货！” 小曼抬头看着顾少铮的眼睛，这位前世财富大亨，据说是全国富豪中颜值最高的，也最花心，他有一位正牌夫人，十几位情人，妻妾间相安相得，从没有过争风吃醋事件发生，能把后宫管理得这么好，也只有他了。 他的公众形象俊雅端方不失高冷，但在兄弟中却是爱说又爱笑，最能调制气氛，律师说，他其实是个心思极其慎密的人。 他现在对小曼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呢？这可是他第二次提到顾少钧的未婚妻了。 小曼想了想，这么回答顾少铮：“对于我来说，百货大楼已经是最好了，外贸是个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也请你不要跟我说这些，因为我还小，我理解不了！我有自己的原则，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我有界定。我待人以诚，也希望得到同等尊重，如果你看不惯，对不起，请不要看见我，我又不认识你！” 说完把自己的辫子从他手里拉回来，转身走开。 顾少铮张着嘴满脸震惊，郑少镰一脚踹过去：“你发什么神经？都说了她是我妹！” 顾家军武世家，男孩从小练武，顾少铮没入伍，但军训可没少参加，身手比在顾老太太庇护下相对松散的郑氏兄弟强些，很轻易地躲开郑少镰一脚，反手捉住他： “你这大街上捡的妹妹不会是个妖孽吧？她说她还小，可我那样的话，她一听马上就能懂！” 郑少镰想揍一拳：“你才妖孽！你要是不知道她能懂，你说那些话干什么？你是有多无聊、犯抽啊你？” 顾少铮：…… 有道理哦，怎么就觉得她能懂呢？ “我也是为她好！看她那么可爱，却又鬼精鬼精的，第一次见面就缠上老大，万一……你知道有些事情不能随便肖想的，最后受伤害的只会是她！” “瞎扯！她只有十一岁，她肖想什么？” “她像十一岁吗？听听：‘我有我做人的原则，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我有界定’！你十一岁的时候，能说出这个水平的话？” 郑少镰用力挣开顾少铮：“这个算什么？小妮儿说两句有水平的话一点不奇怪，你知道她随身带的是什么？” “是什么？” “《春秋》！” “春秋？什么东西？” 郑少镰鄙夷地看着顾少铮，心情很爽地甩给他个新鲜句子：“没文化真可怕！春秋左传，姥爷很珍爱的线装书，你看得懂吗？” “我……卧糟！你说清楚点嘛！怎么她个小不丁，看那个东西？” “你以为呢？人家带本小人书内容都这么高深，应对你那点花花肠子，那还不是‘瘦瘦水’啦！” 顾少铮切了一声：“原来是小人书啊，我以为她有多厉害！那个什么‘瘦瘦水’，啥意思？” “广东话：小意思！” 顾少铮：…… 你丫的，这句广东话老子都听不懂，广东人就更听不懂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 再见！顾少钧 两名军区官员离开后，不到半个小时，一辆吉普车开到大榕树下停住，郑少镰听顾少钧说让自己送小曼回家，十分兴奋，连司机都不想要了，但那位兵哥哥说领导担心郑少镰是个新兵，不熟悉地形找不到回城的路，他得跟着去！ 郑少镰幽怨：我像个路痴吗？ 但一想到以后有的是机会自己跑去找小曼，心里就高兴，爽快地拉着小曼上了车。 顾少铮见小曼再不看他一眼，很心虚地自觉当苦力，把东西都搬上去。 顾少钧想跟小曼说句道别话，顾少铮却一直趴到车窗上，涎着脸说个没完没了，小曼一声不吭，绷着小脸不爱理他，顾少钧皱眉，把顾少铮扯开：“你干了什么？” 顾少铮摆手：“没有，我没干什么！就是刚才，我和少镰争了几句话，她跟少镰一边儿，为了维护他就生气了！” 郑少镰：…… 你丫的！拿我挡箭成习惯了，这么信手拈来！ 小曼：顾少铮你再敢拿“未婚妻”来恶心我，我就把你弄去跟那个未婚妻凑成对！ 前世她不嫁顾少钧，今生她也别想嫁！ 顾少钧可以娶任何人，但绝不会是唐雅萱！ 小曼侧转脸看着车窗外那个英挺俊美的年轻男子，眼眶红了—— 再见！顾少钧。重来一世，我依然是我，你，却未必是原来的你了。 前世你保我安宁，今生我还你一个健康的体魄，我心愿已了！ 拥有健全身体和卓越功勋的你，将会如朗朗明月璀璨星辰，冉冉升起于天空，光彩夺目，令人仰止！ 就在一年后，你以忠诚和勇敢，满腔热血报效祖国，立下赫赫战功，祖国给予你至高荣誉，人民用鲜花和掌声包围你，你前程锦绣灿烂，风华正茂，雄姿英发，而我，还是一个十来岁的青涩初中生。 我难以及企，会为你骄傲，但不想利用任何其它因素左右你、影响你，前世你活得很苦很痛，今生，你有权利、有充分的理由追求你想要的爱情、享受你应得的幸福！ 那个萱萱，请忽略她！这么好的你，怎么可以为她浪掷青春！ 她不值得！ 她是我要清算的人！ 前世今生，她可以天真幼稚不懂事，也可以明摆车马争宠夺爱，我都不会说什么，但她明明早就知道了我的存在，却不发一言蓄意隐瞒，直到她亲生父母不小心泄露出来，她又撒娇装病阻止我靠近血亲，和她亲生父母里应外合一起算计我、压榨我，将我踩在脚底，只为了成全他们的富足优越！ 这笔债，我得让她们还！ 她们有她们的手段，我用我的方式！ 前世我愚笨，懦弱不堪打击，被血亲的遗弃和绝情摧毁得心志全消毫无底气，我口口声声说恨他们不想见他们，你们也都这样认为，但事实是，我根本不敢去面对他们！ 明明是他们的错，我偏偏要自己去背上那个枷锁！ 世上也没有第二个我这样的蠢人了！ 你无数次告诉我：要坚强，要勇敢，不要顾忌别人，不要为别人的错买单，听从自己的心意，过想要的生活……我记着了。 今世重来，我要好好长大，不受一丝损伤，或许我的心还不够坚强，但我会攒足勇气站出来，只为说明一个事实真相，而不是为了回归他们的豪门，我不稀罕！ 覆水难收，弃我者，我亦弃之！ 再见了，顾少钧！我不会再打扰你。 从今后我要好好孝敬阿公阿奶、要努力充实自己、努力长大，还要……很多事情等着呢！ 顾少钧低头对车窗里的小曼想要说话，小曼却把脸转往另一边。 而正在这当儿，和司机小赵换了位置的郑少镰兴奋地一脚油门，车子跑了！ 顾少钧：…… 这小子确实欠揍啊！ 小丫头眼睛红红小脸雪白，到底怎么回事？让少镰送她回家，也不知道靠不靠谱？ 顾少钧目送吉普车消失在街角，第一次对自己决定下来的事质疑。 卫震廷提醒说时间不早了，几个人便相继登车，两辆车驶出城郊立即加速，朝着省城飞驰而去。 来时因有事相谈，顾少钧和顾少锋同车，返回省城顾少锋便与他好友张清晚坐另一辆车，换卫震廷和顾少铮到顾少钧这辆，顾少钧问顾少铮怎么招惹小曼的？ 顾少铮哪敢实话实说？答不上来，情急中却让他想起一件事，对顾少钧说道：“哥，哥！你好像忘记了——萱萱托你帮她拿几样东西的，你都没进地委大院吧？” 顾少钧一怔，还真是呢，半点都没记得这事。 已经走过这么远的路程，又赶时间，不可能再回头，只好算了，反正唐叔叔经常回省城，让他拿吧。 郑少镰开的车子依照小曼指点驶进莞城医院，小曼请他们稍候，下车跑到住院部楼上，秋二奶和小虎的妈王桂花还在你一句我一句地争吵，小曼真是服了这对婆媳。 小妮扶站在床边，手里拿个馒头在啃，躺在床上的小豹是醒着的，眼珠子灵活地转动，看看这个瞅瞅那个，瞧见小曼跑进来，他立刻朝小曼伸出手，清楚地喊了一声：“小曼姐！” 小曼握了握他的小手，看他这情形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不必再用灵泉水。 秋二奶拍了小曼一下：“你这妮儿大半天跑哪去了？总不见回来，害我这心里七上八下，担心死了！” 小曼笑着说：“我出去走走，想把莞城街上熟悉一遍，后来就迷路了，幸好遇见解放军，他们都是雷锋叔叔那样的好人，问我家住哪里，这就要送我回家去！” 秋二奶一惊一喜：“看看！叫你乱跑，差点迷路回不来了吧？哎呀，你真的遇见雷锋啦？太好了！小曼你有福气啊，雷锋现在哪里？” 小曼：…… “在楼下呢，我们要快些，不好让人家久等了。” 秋二奶赶紧抱了小妮，跟着小曼下楼去坐车回家。 王桂花听说有解放军的车送回村，着急了，也想跟着回去，被秋二奶一通喝斥，让她老实在医院陪着小豹观察几天，等小虎爸来接他们娘俩再回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吃饭 顾少钧一回到省军区，唐青云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谈说几句今年军区之间比武情况，问知顾少锋也来了，就让顾少钧晚上回家去吃饭，带上两个弟弟，顾少铮从京城来，他想见见，也了解了解京城亲友们的近况。 顾少钧放下电话，不由得微微皱眉：吴阿姨带着萱萱从莞城调回省城，自己原本就不宽裕的休息时间就更加紧张了，三五就得去一趟他们家，不去嘛，电话一直催。昨晚才从他们家吃过饭来，今天又去，这跑得也太密了吧？ 顾少锋不喜应酬，一听说要去别人家吃饭就断然拒绝，顾少铮昨晚跟着大哥去过了，今天十分不想再去，但在大哥冷眼注视下，只能点头。 顾少钧先忙完手头上几件事情，晚上七点半，带着顾少铮准时去到吴晓文的单位住宅院。 吴晓文最先下放时是做老师，后来逐步调动，进了教育局，现在来到省城，也是教育系统，分了套三房一厅的房子，夫妻主卧两个孩子各占一间，保姆还得睡客厅，但条件就这样，暂时住着。 唐青云任期内，还得留在莞城，唐浩诚却得以从京城来到了父母身边，这是唐青云求请了好几年，也是京城的唐老太太今年初生了场大病，身体有些羸弱力不从心，否则她可不会放手把孙子交给吴晓文养。 孩子是放过来了，但唐青云和吴晓文也被唐老太太打电话大骂一通，什么缺少父母之爱怕孩子心理不健康，这话一听就是吴晓文说的，唐老太太嗤之以鼻：敢质疑老娘我？我看放你们手里才不健康！ 但她病着没多大精神，老头儿还顾着国事呢，就先让唐浩诚过来，等她养好身体再接孩子回京。 此时，沉浸在团聚喜悦中的四口之家，气氛温馨而欢乐，唐青云左搂右拥，带着两个孩子坐在沙发上谈话，询问他们的学习情况，聆听他们在学校遇到的各种趣事，耐心回答他们的问题，父子三人笑语不断，其乐融融。 吴晓文在厨房给阿姨打下手，不时走出来看看，叮嘱儿女不要累着爸爸，脸上笑容温柔而甜美，眼眸里洋溢着幸福的光彩。 一道道热气腾腾的菜式端上桌，熬了一下午的靓汤也揭了锅盖，终于听到大门上传来三下轻叩，客人来了。 唐雅萱立刻从沙发上弹跳起来，像只轻捷的小羚羊一样蹦跳着跑去开门。 一屋子人都笑了，吴晓文跟上去两步，嗔怪道：“哎哟，慢点儿我的宝贝，别摔着让顾哥哥笑话。” 唐浩诚不满地哼了一声：“给我开门她肯定没这么快！” 唐青云笑着摸摸儿子的头：“你是弟弟嘛，弟弟是干什么的？要维护姐姐、保护姐姐，嗯？” “我知道了。” 唐浩诚未满九岁，五官俊秀神情倨傲，酷酷的小正太，他有骄傲的资本：智商高被称为天才儿童，现在已经学习高中课程，能够轻轻松松辅导唐雅萱的外语和数学！ 门开处，英挺俊朗的年轻男子走进来，屋里顿时像照进灿烂的阳光，显得更加明亮温暖，唐青云站起来迎了迎，顾少铮上前躬身行礼打招呼，顾少钧则被唐雅萱紧紧挽住手臂，娇软的女孩嗓音甜如饴糖： “少钧哥哥，你终于来了！路上还顺利吧？累不累？要不要坐着歇会再吃饭？” 吴晓文笑着对顾少钧说道：“你再不来啊，萱萱可就要跑到大院门口去等着了。这傻孩子，光是这一会子就来回跑了十几趟，门关了又开，老担心你来得迟了，饭菜凉了不合品味。你爱吃的那几道菜，是她亲手帮忙的呢！” 顾少钧低头，对太阳花般仰脸看着他的女孩儿微笑了一下，歉意道：“对不起萱萱，你托我办的那件事，我给忘记了！” “啊？怎么就忘记了？有两本资料，我下星期要用上的。”唐雅萱一怔之后，撅了撅嘴，撒娇地摇晃着顾少钧的手臂。 “萱萱，要乖啊，少钧是去莞城办正事儿，忙起来忘记了，这也没什么，下次让你爸爸拿回来。”吴晓文说。 顾少钧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半路上记起来，就没有掉头去拿。对不起了萱萱，哥哥跟你道歉！哦，这是你抽屉的钥匙。” 唐雅萱眨了眨眼睛，掩去失望的神色，却没有去接那把缀着一枝粉红软缎并蒂玫瑰的钥匙，说道：“你拿着，下次你去莞城，再替我捎回来！” “我近期不需要去莞城，还是让唐叔叔给你带吧，别误了你的学习。”唐雅萱不接，顾少钧就将钥匙递给吴晓文。 吴晓文刚要接下，唐雅萱喊了声妈妈，母女对视一眼，吴晓文啊了一声收回手，笑着说：“我这就去盛汤，少钧，快来坐，开饭了。” 说完转身走开。 唐雅萱从顾少钧手掌中拿过钥匙，直接塞进他衣兜里：“少钧哥哥，你答应替我拿的，我就要你给我拿回来！” “可是我……” “没关系，你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拿！” 顾少钧闹不明白了：不说要急用的吗？ 唐青云带着顾少铮、唐浩诚走到饭桌旁坐下，一边招呼顾少钧，唐雅萱拉着顾少钧入席，自己顺势坐在了他身边。 “少钧哥哥，你看……”唐雅萱攀着顾少钧的手臂，示意他低头，悄悄附在他耳边说了两句。 顾少钧朝桌上扫一眼，微笑着朝唐雅萱点头：“谢谢萱萱。” 摆在他面前的几道菜，全都是他爱吃的。 坐对面的唐浩诚不屑地哼声：“幼稚！” 唐雅萱歪头对唐浩诚甜甜一笑：“浩浩你也要多吃哦，不能挑食！瞧，你姐姐特地让阿姨给你蒸了芙蓉蛋，要吃完！” “不吃，我不爱吃这个。” “得吃！不吃一会姐姐喂你！” 唐浩诚：…… 默默拿起汤匙吃了两口芙蓉蛋，然后把那个碗子推到吴晓文面前去。 吴晓文笑得眉眼弯弯，看着唐青云道：“这已经是进步了，刚来时可半点不肯沾唇，也不知道老太太怎么想的，都挑食到这个地步了也由着他，这营养哪能均衡啊？现在可放心了，有姐姐敦促弟弟，浩浩能好好吃饭，你瞧他脸色都透出粉红来了。” 唐青云满眼赞许地看了看唐雅萱，笑着朝顾少钧举一举酒杯：“我这女儿从小就懂事乖巧，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顾少钧点点头：“是，萱萱一直都很可爱！”(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唐雅萱 吃过晚饭，又坐着品饮了几杯茶，谈说一会话，唐青云向顾少铮询问些京城近事、两家老人的健康状况，看看时钟指针指在十点，顾少钧和顾少铮便起身告辞。 唐雅萱拉着顾少钧依依不舍，直把兄弟俩送到住宅院大门口，还不肯放开手，要求顾少钧明天再来：“明天是星期天，少钧哥哥在部队里也没事，再来陪萱萱好不好？” 顾少钧说：“近段有忙，明天不行，改天吧，改天哥哥得闲了带你和浩浩去西山公园，刚才答应浩浩了。” 唐雅萱嘟嘴：“这是你答应他的，得另外答应我一件！” “好，你说。” “听说你们部队有好多女兵，又漂亮又威风，我想去看看，下个星期天你来接我！” “可以。不过下星期天不行，再下个星期好吗？我来接你和浩浩一起去玩玩。” “浩浩喜欢看书，他不会想去的，就我一个人去！你来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走出大门就在这儿等你！” “那也行。不过你还是先问一问浩浩，万一他想去走走呢？对不对？” “嗯，我知道了。少钧哥哥再见，记得给我打电话哦！” “好的，萱萱再见。”顾少钧的手臂总算是恢复了自由。 顾少铮在他们俩停下说话时已先走出大门，坐进停在路边的车子上等着，看见他大哥终于走过来，便呵呵笑两声：“萱萱真可爱，比咱们家玲玲懂事乖巧多了哈！” 顾少玲是顾二叔的女儿，顾少锋亲妹，和萱萱差不多大，因是顾家孙辈唯一女孩，所有人宠着让着，刁蛮骄横无法无天，哪有萱萱这般温软柔顺惹人怜爱。 顾少钧唔了一声，启动车子离开，没有多话。 顾少铮就闭了嘴，不再继续这话题。 生在这样的门庭，做为长子，很少有婚姻能自主的，家族联姻无法避免，让你娶谁就得娶谁，自家大哥似乎运气不太好，摊上这一桩，唐家嫡长孙女还这么小，两人之间足足相差九岁！ 一个已经成年一个还是儿童，等萱萱长到十八岁，大哥都快三十了，守着棵豆芽菜慢慢长大的感觉……呃，那滋味，肯定很不好受吧？ 顾少铮偷瞄一眼哥哥端肃冷漠的侧脸，内心不是不同情。 那边，唐雅萱走回到自家那幢楼前面，看见唐青云和吴晓文还站在花圃旁等着她，就快步跑上去，甜甜地喊声爸爸妈妈，一边手挽住一个玩起坐吊篮游戏，小时候和爸爸妈妈散步时，她最爱这么玩。 看着女儿嘻嘻哈哈高兴无比，唐青云和吴晓文也忍不住好笑，吴晓文宠溺道：“把你给乐的，一看见少钧哥哥就高兴，你就这么喜欢少钧哥哥？” “嗯！这么多哥哥，我特别特别喜欢少钧哥哥！爸爸，妈妈，我想天天和少钧哥哥住在一起！如果我们家再多出一个房间，就把少钧哥哥留在我们住好了！” 吴晓文笑道：“宝贝儿，你就是想招上门女婿，也得看看对方是谁，那可是顾家，顾家的儿子怎么可能倒插门？” “可我就是想要少钧哥哥住在我家，和我一起孝敬我的爸爸妈妈，疼爱陪伴我的弟弟！”唐雅萱说。 吴晓文十分感动，捧着女儿粉嫩的苹果脸用力亲了一口：“我的乖宝贝，有你这份心，爸爸妈妈知足了！” 唐青云也笑着摸摸唐雅萱的脑袋：“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嫁去别人家，总不如住自己家舒适，如果你想，爸爸可以替你做打算！” “真的？” “嗯，前提是你得多吃饭，乖乖喝牛奶不准倒掉，快长快大，你的愿望才能很快实现！” “噢！太好了！我一定乖乖听爸爸的话，谢谢爸爸！” 唐雅萱欢呼，踮起脚尖攀住唐青云的肩，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回头又搂着吴晓文也亲一个，一家三口在楼梯上笑得无比欢乐。 进了家，回到自己房间，唐雅萱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她托腮坐在书桌前，想到少钧哥哥竟然忘记了她托办的事情，心里又是一阵失望难过。 她精心设置好的，特地将那个盒子锁在抽屉里，专等着某天，让少钧哥哥去替她拿来，盒子并不结实，很容易就会弄散，里面是她的日记本，每天记录的，哪怕只有三言两语，也全都是少钧哥哥！ 她这么喜欢少钧哥哥，就要让少钧哥哥明明白白看到自己的心意！ 顾、唐两家都是延续百年以上的望族世家，几十年前同样是拥兵自重据守一方的豪门军阀，国家面临外强侵犯，两家联手驱敌保卫国土，并审时度势为民族利益国家统一大业着想，加入新政权，军队、装备全部重新整编交归国家所有，后来唐家逐渐转型入政界，顾家仍在军界举足轻重。 两家通世之好关系密切，祖辈还在母腹就被指腹为婚，只可惜生出来的都是儿子，但婚约不变，到父辈，唐家有儿顾家有女，可惜有缘无份，顾家女逃婚不告而另嫁，唐家长子却一直单着不再另娶，顾家为此对唐家无比歉疚，到了孙辈，唐家也有女儿了，顾家主动上门请求重续姻缘，这桩婚事，是板上钉钉，绝无更改的！ 所以唐青云才会底气十足地说：要顾少钧做上门女婿不是不可以！ 唐雅萱当然很高兴，父母尽心维护，为自己筹谋，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 长这么大，她回过两次京城，每次顾家都会接她过去，为她办隆重的宴会，如此重视，她心里是十分满意的，但顾家人的威仪比之唐老太太还要可怕，还有那个刁蛮的顾少玲……唐雅萱非常喜欢少钧哥哥，可是想到将来结婚后要住进顾家，在那里面生活，面对他的长辈父母，就感觉头好痛！ 有爸爸这句承诺，可以安心了。 只是…… 唐雅萱轻叹口气，那种让她烦躁失控、时常做恶梦的患得患失感觉又悄然浮上心头——要是没有那个秘密，自己是爸爸妈妈的亲生骨肉，该多么完美！ 老天，真是瞎了眼，太可恨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唐雅萱 从小到大，唐雅萱是爸爸妈妈的乖乖女、贴心小棉袄，但她绝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痴。 爸爸和妈妈因为工作关系，暂时分开的那段时间，她跟着妈妈住过农村的小学校，又穷又脏又臭，那时她还很小，经常看到妈妈捂脸崩溃大哭，是她贴靠着妈妈，给妈妈安慰和支撑，母女相依为命，度过那段艰苦日子。 因为弟弟一出生就被京城奶奶派来的人抱走，妈妈把自己这个女儿当成了命根子，有一点脑热头痛，立刻去找人通知爸爸，爸爸都会赶过来，哪怕几百里之外路途遥远，爸爸也不辞劳苦地赶来！ 爸爸是真的很爱自己，这一点，唐雅萱体会得到，从未怀疑。 所以，每次听到那些碎嘴长舌妇说自己不像爸爸，很可能不是爸爸所生，她就恨不得撕了她们！ 她们是什么东西？也敢来肖想她的爸爸？ 从乡下小学校，到公社中学，到县里、地区，妈妈身边总有那么多贱贱的女人，找着各种借口，想方设法要勾搭她的爸爸，就连小姨，也不管姐妹情谊，用尽手段想吸引爸爸的目光，还趁着爸爸酒醉家里没人，跑去和他睡在一张床上！ 当然她没有成功，被唐雅萱破坏掉了！ 唐雅萱就是妈妈的小帮手，在妈妈看不到防不着的地方，守护住爸爸，所以，妈妈才会这么死心塌地地疼爱她、舍不得她！ 小姨其实也是很疼爱自己的，在她家住的那段时间，会把唐雅萱打扮得漂漂亮亮，教导她很多名门淑女应该知道的事情，比如化妆，比如动心思，运用自己身上的优长巧妙掩藏短缺，如何应对外人事物，所谓对人只说三分话，不可抛却一片心，哪怕是仇人，你也可以笑着和她说话，因为这样才能减消她对你的防备……永远不要让别人知道自己内心所想，这个很重要！ 小姨调教下，唐雅萱在同龄人争斗中，一向稳居上风，甚至大人们，有的也不是她对手。 但是小姨有一点不好，总是质疑她，不止一次地捏着她的小下巴久久端详，皱着眉说：绝对是弄错了！唐家和吴家，从来都没有过这么圆的脸，这样难看的眼睛！宝贝儿，你一定不是姐姐和姐夫亲生的！不信来照照镜子，你哪点像他们？要不，你去问问你爸你妈，是不是在医院生孩子的时候给抱错了？ 唐雅萱很生气，决定和小姨决裂，故意假装没看出小姨的心思，让她有机会接近爸爸，关键时刻才跑去把妈妈拉回家，最后，小姨被妈妈赶走了！听说被放到很远很苦的地方去做知青，因为长得漂亮，还被村支书的儿子强娶，成了农村媳妇，妈妈也没让爸爸去管她。 小姨是罪有应得，可是命运却没放过自己！ 唐雅萱无比悲恨：我有什么错？为什么想要分开我和亲爱的爸爸妈妈？ 当莫国强和刘凤英出现在她面前，指着她身上长胎痣的地方，说明他们两个才是她的亲生父母，看着刘凤英那张脸，那双眼睛，她几乎不用多想，就默然接受了事实！ 她那块紫斑胎痣，只有爸爸妈妈知道，是蝴蝶状的，她和爸爸妈妈都觉得好看，都很喜欢，可现在成了她的耻辱，怎么看都丑陋不堪！如果可以，她宁可割掉那块皮不要！ 因为，刘凤英身上相同的位置，也有一块更大的！ 唐雅萱内心无比崩溃，但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小姨说过的：隐藏，任何丑陋，都可以掩藏起来！ 她知道凭自己一个小孩是不能够隐瞒起这么大件事的，况且，这世上还存在着另外一个孩子，那是她最大的威胁，她不要看见那个孩子，也绝对不能让她出现在爸爸妈妈面前！ 她需要助力，所以，她选择顺从，爽快接受了莫国强和刘凤英的接近。 但是万万没想到，会发生意外，爸爸妈妈也知道了这件事！ 她很幸运，爸爸妈妈没有抛弃她，为了她不要那个孩子，甚至，他们跟她一起合力隐瞒，连弟弟都不让知道这个事实真相！ 京城的唐家人，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唐雅萱无比向往京城，繁华帝都，优裕生活，往来的全是上层人物，她去了两次，交得好些个朋友，个个出身权势之家，优雅高贵，气质不凡，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也应该属于她！ 爷爷和奶奶对她有些淡漠，不如对待浩浩，但也没多大关系，只要她乖乖的，爷爷总会给她笑脸，奶奶自己会用挑剔的目光看她，从没有抚摸过她或牵她的手，可奶奶送给她很多贵重而华丽的礼物，若是旁人对她稍有微词，立刻遭到奶奶的责斥！ 她是唐家嫡长孙女，容不得半点轻慢和冒犯！ 至于俊美优雅的少钧哥哥，做为她的守护神时刻相随，爱护她照顾她，第一次见面，她就喜欢他了，不，是爱上他了！ 忌妒她的人说，这是家族联姻，娃娃亲，算不得什么，少钧哥哥未必会喜欢你！ 她才不在乎，只要能嫁给少钧哥哥就行！而且，她不相信，凭她的努力和一颗真心，赢不来少钧哥哥的爱！ 她要感谢上天眷顾，当然也得谢谢那对亲生父母的全力支持，只要他们为自己压制住那个孩子，让她安安心心做爸爸妈妈的女儿，她总会给他们回报的…… 床头小闹钟突然闹响，唐雅萱猛然跳起身，奔过去摁住，轻舒口气，走到镜子前去照了照，对着里面那个身穿粉红色薄呢裙装的甜美女孩露出个温柔笑脸，转身出了房间。 天才儿童，也不是没有一点儿付出，如果不提醒监督，唐浩诚捧着厚厚的书本，会一直看到天亮！ 今晚妈妈吴晓文是没空管他的，唐雅萱就得接这个班。 主卧房门紧闭，客厅桌上摆放两杯冒着热气的牛奶，阿姨泡好奶粉就走了，通常爸爸回家来，妈妈就放阿姨回自己家去睡。 唐雅萱端起牛奶走去轻敲唐浩诚的房门，听到答应，开门走了进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胆大包天的女孩 星期天早上，顾少钧接到了郑少镰的电话。 郑少镰不去邮局了，他现在知道跑去军分区找杨参谋蹭电话。 “少镰，怎么样昨天路上没事吧？把小曼送到家了？” “能有什么事？哥你还不知道我的车技？不要三个小时就到家了，路况挺好，没有特别奇险的地方，要不是邻居老太太经不得颠，我还能开得更快！哎哥，你也知道那丫头叫小曼？就是个小骗子，我被她给骗了！” 顾少钧好笑：“不许再乱给人改名，她不喜欢。记住路线了吧，还有那个村子？” “哪里需要去记啊？那个村子就在公路旁边，小曼家环境还不错，地势稍高，要是把前面围墙打掉视野很开阔，家里院落宽敞干净，有园子，种花种菜，那青菜好吃得要命……有棵大梨树，明年七月份就有梨子吃了，还养两头小黑猪，明年春节杀年猪……” 顾少钧很不习惯，怎么这小子突然变成话唠？还有，今年的春节都没过呢，就去惦记明年那么遥远的事，你是有多闲啊？ “捡重点的说，她家老人身体还好吧？小曼是孤儿……” “对对对！这个也是我要跟大哥商量的，小曼是孤儿，是从外头捡回来养的，太好了！” 顾少钧无语，郑少镰你欠揍呢。 “哥，哥你在听吗？”郑少镰继续兴奋：“我想好了，我要把小曼带回京城，少锦肯定也高兴有一个妹妹！就算他不愿意，我自己能养活！” 顾少钧皱眉：“用不着你操心，告诉我那两位老人多大年纪？” “哦，我也没见着啊，小曼不肯说她爷爷奶奶去哪了，我偷偷问邻居老太太，老太太说小曼的奶奶眼睛失明很多年，前几天爷爷带着奶奶上省城治眼睛去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医院。” “确定是来了省城了？” “确定，要不你去看看？” “我知道了，小曼自己一个人在家？她家，还安全吧？” “安全，四面围墙，全是厚实石头砌的，再砌高些都可以当碉堡了。她家有个水井，白天有村里的人来挑水，晚上两三个跟她一样大的小丫头陪她住，我们在她家里的时候，还有族里的老人过来瞧看，他说他是村支书，像那么回事！” “嗯，那就好。” “我以后星期天都去她家，好吗？开快车的话，我两个小时就能到！” “好好表现加强锻练，按要求每样都达标，成为合格的军人，可以考虑！” “哥！” “我说真的，不打商量！而且也不是每个星期天都可以，一个月去一次！要是犯错误，立刻取消！” “哥……好吧！可是能不能，给两次？” “不能！” “行！一次就一次，我努力做到！” 顾少钧挂了电话，唇角微翘：只要哄得他坚持一年时间，也能把人给改造好些吧，那些坏毛病能去掉一个是一个！ 小曼明年上初中，嗯，得给她挑个好点的中学，要不到省城来？一所学校之内，从初中到高中一路读完，只有省城才具备这个条件，自己也方便安排照顾。 顾少钧拿起帽子戴上，先把手头上的事务处理好，下午再去找找看，小曼的爷爷奶奶在省城哪所医院，爷爷姓莫，带着眼睛失明的老太太，不难找！ 两位老人把小曼养大，还养得这么好，可见是真的很疼爱小曼，小曼却因为年纪小不能陪伴老人来省城，心里肯定很难过，顾少钧下意识地抚摸一下胸口那块玉牌，想到那双小兔子似的红红眼睛，那一句“我觉得你像哥哥”，心头一阵柔软：既然是哥哥，为难事就交给我吧！ 顾少钧却没能见到小曼的阿公阿奶，倒不是找不到，而是他被告知：就在今天早上，人已经离开省城，回乡下去了！ 他拿到了阿奶的检查结果：身体很健康，眼睛有自行复明迹象，医生建议先不动手术，等三个月后，如果还是模模糊糊看不清，再来省医院开刀，能保证恢复视力。 顾少钧得知两位老人并未带上药品回家，就问医生：如果需要吃用什么药物，尽可以开单，他给买好邮回去。 医生笑着说没有必要，通过多次询问，老人才肯说出来，原来老人有个小孙女，正在学中医，因为经常跟着祖父捡拾中草药，她就偷偷给老人喝一些她自己调配的汤水，只告诉老人，连祖父都不知道！结果喝着喝着，老人十几年的眼疾，竟然逐渐好转，给老人检查了身体，并没查出体内器官有受损现象，这说明，小女孩配的中药汁其实很靠谱！所以，可以让老人继续服用！ 顾少钧吃惊不小：这丫头，她不是连小学还没念完？还学上中医了？能学得懂吗？她是跟着爷爷捡拾草药，奶奶失明十几年了，爷爷都不敢随便给奶奶吃药，她却敢！胆子也太大了吧？ 不过，第一次见面，她就敢算计自己，确实也算是个胆大包天的。 想到小女孩强行抱住自己的脖子，无比紧张又十分快速地缠上那根绳子，系完之后放开，她小脸红得像清晨的红霞，微张着嘴喘气儿，清澈透亮的眼睛小鹿般无辜，双手颤抖，小巧秀气的鼻子上冒出一层细细的薄汗……还是很害怕的吧？ 当时自己非常恼怒，但是莫名的，竟然担心她会难过会哭泣，硬是压下火气，没对她说一句重话！ 为什么？一个小小的女孩，初次见面就如此熟悉，莫小曼这个名字，仿佛喊了千百次，朗朗上口半点不觉生涩！“见面礼”是被强行系上的，可是真的不排斥，佩挂着这块玉牌，甚至有种……很舒服的感觉？ 真的是，遇上怪事了呢！ 小曼从莞城回到家三天后，阿公阿奶也回来了，小曼十分高兴，抱着阿奶问长问短，又捻着阿奶的眼皮察看眼睛，还探了探手脉，阿公见她一本正经，真有那么点大夫的范儿，不由得好气又好笑，问她之前每天给阿奶喝的汤水里，里边都放了些什么药材？(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有故事 阿奶拍了拍小曼的手：“那位医生很耐心很和气，问我好多次，说是得弄清楚了才好确定给我开什么药，阿奶就只好给他说了。” 小曼笑道：“说就说了，跟医生说没关系的，只是暂时不让别的人知道我配药给你吃，阿公担心得很对，我现在还是看医书学认药草当中，不能随便给人吃药，万一出事就不好了。” 阿公欣慰地点头：“我小曼真懂事，” 想想又拍了她的小脑袋一下：“那你就这么大胆给你阿奶吃？总得跟我说一声啊，娘俩这是想把我急死？都是你阿奶惯的你！” 小曼嘿嘿笑，报出几样有清肝明目作用的药材给阿公听，并说是根本孙氏医书上其它方子，按照她自己的理解把药材综合运用，另加了些引子，熬煎药汤时也有讲究等等，云里雾里地说了一通，听得阿公一楞一楞的，小曼才不管，自己算是有所交待了。 阿奶打开袋子，把给小曼买的东西一样样摆出来，又买了两套衣裳，阿奶安排说一套现在穿，一套留着当过年新衣，小曼拿在身上比划了一下，嗯，到底是省城买的，比顾少钧在百货大楼给买的那两套要漂亮些。 阿奶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大红苹果一个雪花鸭梨，笑眯眯递到小曼面前：“这个叫苹果，这个叫雪梨，北方才有的，我们这地方见不着，是不是很好看？你闻闻可香了！阿公和阿奶特地走了很远，才找到卖果子的商店，买了四个苹果两个雪梨，能留很多天不会坏，都是你的，收着慢慢吃！” 小曼接过苹果和雪梨，各闻了一下，真的，现在的苹果和雪梨香味好浓郁好纯粹，不像很多年以后，苹果的香味可以用隐隐约约一词来形容！ “谢谢阿公，谢谢阿奶！这苹果雪梨样子真漂亮，我很喜欢！” 看到小曼高兴，阿公阿奶笑得无比欢畅。 一家子正沉浸在欢乐中，莫老二夫妻来了，是为着赔偿秋小豹医药费的事来的，阿奶把东西收起来，让小曼拿回屋，莫二婶看见那两个鼓鼓的布袋，知道是阿公阿奶从省城带回来的，里面肯定有好东西，就想来抢，被阿公拦住，小曼把东西送进屋，再来扶阿奶到屋檐下的竹椅上去坐着。 莫老二夫妻和阿公吵闹半天，无非就是要阿公出那笔钱，还要接受莫小苏搬过来住，都被阿公断然拒绝： “再不要提这样的话，从前养大你们是看在祖宗的面上，现在我们就是一般的同宗同族，各家各锅吃饭，我的后人是小曼，我们两老身前身后，都没你们什么事！” 浑不讲理的夫妻俩皮厚蛮横不肯走，莫老二冲着阿公挥拳头又吼又叫，莫二婶坐地大哭撒泼耍赖，小曼想过去，却被阿奶双手紧紧抓住，经过莫小凤、莫小苏、秋小豹事件，阿奶是怕了，绝不肯让小曼遭受伤害。 好在莫支书带着人很快到来，把莫老二夫妻赶出去，莫支书又站在院门口指着他们痛骂一顿，警告他们要是再来骚扰老人，就多扣他们些钱粮赔偿给莫阿奶吃营养，反正有这么多人看见，他们夫妻公然上门辱骂老人，老人才从医院回来身体虚弱，受不住晕倒了！ 小曼忍不住给莫支书点了个赞，这个赔偿理由真是再正当不过。 莫老二夫妻被骂走了，莫支书掩门走进来，和阿公坐在院子里说了好一会话。 吃饭时阿公告诉阿奶和小曼：莫支书托请他件事，帮忙照顾引带一个族里的小伙子，教他学着辨认采药材。 莫八叔公，是莫支书那一支的堂兄弟，他的二儿子莫承福初中毕业，好不容易花钱托人领进水泥厂做临时工，谁知在厂里和工厂打球玩闹中摔跌把手给伤了，伤得很严重，重物拿不了，这下被厂里退回来，又不是工伤，什么抚恤补贴都没有，谈了一年的女朋友也吹了，莫承福心灰意冷茶饭不思，人都瘦成竹杆了，这几天更是夜不归家行踪不定令人担忧，前天是村里人进山砍柴把他拉回来，昨天又跑到大河边去，一动不动坐了整天，把莫八叔公和八叔奶愁坏了…… 莫支书说，要是总由着他这般下去，不寻死，也会变神经，不如给他个门路走走，让他有点盼头，可他那手掌动不了眼看是残了，重点儿的农活就不指望了，背个竹篓，跟着阿公钻山林学捡草，兴许能行！ 小曼看了阿公一眼，暗自腹诽：阿公，他们把你这当残联了，莫小苏牙齿掉了要送来，莫小凤瞎了也要来，现在再来个手残党……莫支书亲自出马，估计是抵挡不住了。 阿奶说道：“承福今年也二十了吧？那孩子，挺好，去年进的水泥厂，他还给我送过一包面条。老八和支书年纪差不多，生了五六个都拉扯大了。平时他们夫妻也多有看顾我们，总是老八替你去水库顶班……你瞧着吧，能带，就把那孩子带着。” 阿公叹口气：“这些年有不少人想跟我学捡药草，可这个事……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教起，可能是我嘴笨，所以我从没答应。” “那你还能教小曼。” “小曼不一样，自家孩子，怎么教都行！再说我们小曼哪是别人能比的？聪明得很，记性也好，教这样的孩子不费心！” 小曼给阿公挟了一筷子青菜：“谢谢阿公夸奖！” 阿公呵呵笑，阿奶抬手摸小曼的头：“阿木啊，我们捡到宝了。怪不得那个孙老先生，只看我小曼一眼，就要收徒弟！” 小曼：“阿奶，没有只看一眼，阿公去卸牛车，我坐在孙老先生身边和他谈了半天话呢。他没说收徒弟，就是把家传的医书借给我看看，送我那两串珠子，是见面礼，因为我喊他一声‘爷爷’。” “家传的东西是随便乱给的吗？他没明白说收徒弟，那是要找个好时机，懂吗？他是名医大家，收徒弟要有讲究，有仪式的。” “阿奶你懂得真多。” “那是，你阿奶，以前可是……”阿公听到阿奶轻咳一声，嘿嘿笑着停了嘴。 阿奶对小曼说：“很多事情说来话长，等你再长大些，会告诉你的。” “好的。”小曼点点头，她就知道，阿奶是有故事滴。(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高人指点 过了两天，莫八叔公和八叔奶把莫承福送来了，还带着两只鸡、一挂肉、面条和两包糖饼，一进门就让莫承福跪在阿公阿奶面前磕头，八叔公是个刀条脸，嘴闭得紧紧的，从来都是一副板正严厉的样子，小曼可以说根本就没听到过他的声音，见莫承福只磕了一个头就不动了，八叔公二话不说，上前摁住他的头往地下咚咚撞了两下，这才松开手退开。 小曼：…… 八叔公你这动作干脆利落好熟悉，电影里有过的吧？那个上海滩，青帮香堂门徒不都这样？ 阿公嘴里说着：“自家人，不要这样。”忙把莫承福扶了起来。 八叔奶抹了把眼睛，哽着声音道：“二哥二嫂，这孩子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可怎么办好？我们要是再年轻些，还能说就养着呗，可现在我们是一天比一天老了，放着他这样下去，等到那天……死不瞑目哇！” 阿奶拉着她的手安慰：“天无绝人之路，儿孙自有儿孙福，不担心啊。” 阿公对莫承福说道：“二伯年轻的时候，比你还傻，学东西不算快，好在勤能补拙，要说教人呢，二伯从没教过，只有小曼跟着我学了点，她年纪小，机灵，又有高人指点过，我们不和她比，都慢慢来，好不好？” 莫承福点头，八叔公抬手“咣”敲了他一记：“你哑巴？吱声！” 莫承福：“二伯，我知道了。” “这就是小曼。”莫承福平时在厂里不经常回家，八叔公指了指小曼意思让他认人。 莫承福抬眼看看，又是点点头：“小曼妹妹！” 八叔公“咣”地再给他脑壳一记：“小曼是你侄女！” 莫承福摸摸头：“哦，小曼是你侄女！” 八叔公：…… 小曼噗哧笑了：这可怜的家伙，离傻掉真的不远了哟！ 八叔公掏衣兜，左边右边各掏出两个黄澄澄拳头大的柠檬，那品相，简直跟后世超市里卖的精品柠檬有得一比，递给了小曼： “这是叔公昨天在山上摘的，特意挑了又挑，找到这么几个最好看的，经霜了的，不酸，拿着慢慢吃。” 小曼接过来，笑着说了声：“谢谢八叔公。” 八叔公裂裂嘴，这就是他的笑容了。 八叔奶走来拉起小曼的手，又摸摸她的脸，啧啧赞叹：“看看这细皮嫩肉，这小模样儿，就跟当年刚瞧见二嫂那样，这才叫标致，真正的美人儿！还得是我二嫂才能教出这样的好孩子来！刘凤英那败家女人是不成的，眼浅心狠，孩子跟着她只有吃苦受累的份，还不让读书识字，成心的她！” 又转头问阿公：“二哥啊，你刚才说，小曼得了什么高人指点？” 阿公咳嗽一声，点头：“我带小曼去城里收购站，遇见名医，要收她做徒弟，指点了几下，让她以后慢慢跟着学。” “名医收小曼做徒弟？哎呀呀，这真是太好了！我们莫家祖坟显灵了啊！” 八叔奶大喜，激动得眼睛朦朦胧胧：“那是说，小曼能给人看病了？” “还不能，才刚开始学，学中医很难，没个十年八年不成器，没出师哪敢乱看病？别把人治坏了，师傅会责罚的！”阿公说。 “哎呀，要十年八年才出师？好大规矩！我是听说过的：只有真正名医才这么讲究！” 八叔奶表情严肃认真起来，八叔公盯住小曼看，裂着嘴，眼睛亮亮的。 就连神游天外的莫承福也还魂了，走近小曼两步，不眨眼地端详着她。 小曼无语，朝阿公看去：你老什么意思啊？不是不叫我乱张扬吗？这回你自己大嘴巴乱说出来，就不怕人家找上门要我帮忙治病？ 阿公摸摸鼻子：咳咳！这个嘛，我想过了，反正你已经决定要学医，中医是越老越吃香，我就要让人知道你是从小入了名医门下，我们先放出名声但不轻举妄动，未出师谁能强迫你治病？凭我小曼的聪明机灵，十年八年后，肯定能成材！ 两三天不到，小曼被名医收做徒弟的传言传得沸沸扬扬，整个公道村老老少少都知道了。 议论声也经久不息，基本上只有两种说法，一说小曼先苦后甜，也不知道亲生父母在哪里，从小被刘凤英这个母老虎往死里折磨，现在总算是摆脱了，得到阿公阿奶的庇护，娇养惯宠百般疼爱，送去上学还带进城长见识，转眼丫头变小姐，将来一定会有好前程。 第二种就是骂莫国强刘凤英心狠心毒没人性，哪个孩子不是十月怀胎辛苦生下来的？你既然抱回来了，不拿别人的孩子当宝，至少也该善待，毕竟你自己的孩子在别人家呢，别人也替你养着不是？ 再说小曼这孩子温顺良善，她招谁惹谁了？活该承受你们那样虐待？ 现在看看吧，阿公阿奶收养了孩子，只用半年就调教成个人尖儿，直接被名医看中要有出息了！将来两老跟着孩子享福吃香，不知多畅快！ 这就是不识宝的下场，一对儿蠢货！ 声声议论传进莫国强刘凤英耳朵里，夫妻俩又气又恨又有些慌张：小曼不是前几天才第一次去的莞城吗？听说那是秋小虎的妈王桂香要她作伴，硬拖她上车的，之前她什么时候还去过？竟然被名医看中收了徒弟，她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莫国强咬了咬后槽牙，说道：“也有可能是真的，老头子从年轻起就捡草药卖，跟药铺子打交道几十年，认识几个名医不在话下……估计是他去省城收购站卖草药的时候，小曼那死妮子要跟着，他就带上了。你也瞧见，老头老婆子只宠她一个，好吃好穿地供着，不干活还念书，现在小曼出落成那样儿，比以前是机灵多了，怕是比萱萱还强些，让人瞧中，也不奇怪……” “她个小乡巴佬，能比我的萱萱强？你少放屁！”刘凤英忿忿不平，停了一下，又着慌道：“怎么办？这死妮子去了莞城，难怪她知道萱萱，她会不会连那对夫妻在哪也知道了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亲闺女的孝敬 “她知道萱萱，只是听见你讲梦话，要知道那对夫妻在哪，她还不赶紧跑去找了！”莫国强说。 “也对！幸亏萱萱已经跟着那女人调去省城，我们村这些风言风语不能够传到省城去！”刘凤英松口气：“瞧死妮子整天不吭气不作声的死样子，却原来是闷头鸡吃白米——瞒过我们，私下里偷偷去讨好老头老婆子，知道老头有点钱，就巴着他们去了！我们都没防着她，让她遂了意，真是气死人！”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还是想想法子，总不能让她真的成材了，到时候四处走广起来，走到省城去怎么办？” “是啊是啊，绝不让她去影响萱萱，坏了我们家的好事！等我想想，总能想出法子来！” “得快点想，死妮子越长大越招人，还大胆，你没听说上次她在莞城，竟敢叫人解放军开小车把她送回家来，路费都不用出，连秋婆子都沾了光！解放军、公安是什么人？那都是有权有势的，要让她给攀上了可不得了！” “知道，知道，这过年之前，得拿住她！” “嗯，你脑子好使，你想辙吧。” 莫国强说着，掏出包大前门香烟，点着一根猛吸，美美地吐烟圈。 刘凤英白他一眼：“兜里有几个钱，都不自己卷烟了，包装烟这么贵，人家是送礼才舍得买！” 莫国强嘿嘿笑：“亲闺女贴心又孝敬，信上让我们该吃吃该喝喝，这烟啊，亲爹我抽得起！你是没瞧见老二盯着我的烟，眼里都要冒出火来，那心里不知馋成什么样？” 刘凤英傲然哼声：“他想抽这种烟，得有这个命才行啊！他婆娘的肚子也就只能养出莫小苏那样的赔钱货，偏他们还当宝！我告你啊，不准跟莫老二说话，不准给他烟抽，半点好处都不让他沾！敢打我，抢我的钱，那是我萱萱的私房钱！这个仇，总有一天我要报回来！” “好了好了，都念得耳朵起茧子了。” 莫国强说：“孩子们很快长大，他两个儿我两个儿，要娶媳妇要新房，两家不能总挤在一个院子，老二想着老头子那个知青屋，我倒觉得，那边太冷清，不如我们这老宅风水好。我们把萱萱寄的钱攒攒，到时作价给老二一笔钱，轰他出去，这院就全归小强和小能，再翻新重建，把厢房也各造三间屋，兄弟俩足够住了！哎，你说，今年到十二月份的生活费都寄完了，可眼看就快过年，萱萱还会寄钱来吗？” 刘凤英抬头检视着自家屋顶，笃定道：“寄！你没看上次那汇款单？附言那里说明了，不但寄钱，还有衣裳、年货！” “年货？什么东西？” “就是过年吃用的东西，糖瓜啊，肉干鱼干啊，像上次那个大火腿，还有海货……” “哎哟喂！真是我的宝贝亲闺女！凤英啊，我们从此再不用为钱操心了，吃香喝辣享福喽！来来，我们也亲一个爱一个，跟那电影里一样！” “去去，老不正经……哎小声点！小凤还在那边……” 转眼间，一个学期过去，等这两天考完试，就该放寒假了。 放早学的时候，小曼仍像平常一样，和三个小伙伴攀肩勾背慢慢走出校门，一边热烈讨论昨晚上的电影内容。 没错儿，昨晚上电影队又来了，放了部《阿诗玛》，剧情把老少观众感动得眼泪刷刷流，更让小女孩们注目的是电影里演员们穿的白族服装，那样精致漂亮，现在她们讨论的就是这个。 读四年级的梁秀珍跑来加入她们，却是岔开了话题，笑着说：“我妈昨晚半夜里自己下床走了几步——我妈这么多年，可从来没下地走过！” 关爱兰道：“那你妈看来是要慢慢好起来了？好事啊！” 梁秀珍继续裂嘴笑：“是的啊，我爸乐得一夜没睡，把家里活儿都干完了，我们几个早上一起来就直接出门上学，还每人发两个煨红薯。” 几个人都为她高兴，说说笑笑出了校门走到公路边。 玉老师骑着单车从后边赶上来，掠过她们，单车后面驮个纸箱，扬声道：“我先过去摘菜，小曼快点！” 自从在小曼家吃过几顿饭，玉老师就整天惦记着她家那个绿幽幽的菜园子，现在几乎把午饭都挂在小曼家，最爱去菜园子摘菜，把这项全包了。 小曼答应一声，站在公路上和小伙伴们道别，却见莫国强和莫小强从另一边大步走了过来： “大妮儿，等等爸跟你说！”莫国强挂着笑容，和身边拧着脸朝小曼瞪眼珠子的莫小强形成鲜明对比。 莫小强、莫小能和莫小枝都被刘凤英要求好好对待小曼，喊她大姐，每天去拦她，拉她回家吃饭，但是小曼鸟都不鸟他们，莫小强还被小曼背地里打过、踩过几次，仇恨得什么似的，自然不能有好脸色。 莫国强也不止一次来学校找小曼，小曼都不搭理他，这次又来，不知要出什么妖蛾子。 “大妮儿，”莫国强伸手来拉小曼：“你外婆和舅妈来了，带了米糍粑，和一只鸡，你外婆想看看你，你妈把鸡杀了，叫你过去吃饭，快跟爸回去！” 关爱兰故意往小曼面前移了一步，莫国强一把抓住了关爱兰的手，关爱兰瞪眼：“你想干嘛？” 莫国强忙松开，继续去抓小曼：“没啥没啥，我叫小曼回家吃饭，你们几个也回去吧，啊，快回去吧！” 莫水霞挡开莫国强的手，叫小曼：“快跑！” 小曼见小伙伴们总想帮自己，要在这里拌倒莫国强说不定反而伤害到她们，就抬脚跑开了。 莫国强立刻追了上去：“大妮儿！大妮儿你站着，别不听话！” 小曼跑得快，莫国强也使劲加快速度，公路上的碎石被踩得嚓嚓响，眼看两人之间距离缩短到几步远，突然一颗石子从小曼脚下弹起，直击莫国强小腿，听见得“啪嗒”声响，奋力猛跑的莫国强五体投地，趴倒在公路上一动不动！ 放学的学生们聚在校门口还没走散，很多大人也都看到了这一幕，见莫国强久久不起来，立刻“忽拉”一声把他围了个里外三层，莫小强赶紧跑去扶起他爸，只见莫国强闭着眼满脸尘沙，额头破了鼻子流血，张开的嘴巴里塞满碎石，缓了半天才把混着血沫的碎石吐出来，抖索着说了句话：“痛痛！我滴嘴、我滴腿……” 到底是嘴还是腿？ 他都破皮流血了，那样子明明很值得同情，大人小孩们却忍不住哗笑出声！ 莫小强仔细一看他爸裂着的嘴巴，发现前面牙齿断了好几根！(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年关 没有人看见那粒子弹般激飞的小石子，就连莫国强自己都没注意到，但他的小腿就是动不了，痛得他要死要活，几个好心的同村人给抬去大队卫生室，大队卫生员却弄不好他，刘凤英赶来，只得请拖拉机送他去公社卫生所，谁知公社卫生所的赤脚医生说条件有限，这情况他们没法治，叫送去莞城医院拍个片看看，莫国强被拖拉机颠来颠去、频繁搬动，都痛晕了，等终于去到莞城，片子拍出来，原来是粉碎性骨折！ 刘凤英还被医生骂一顿，说她们把患者折腾来折腾去的，加重了伤情。 又要花一大笔钱医治，刘凤英恨死了莫小曼，让娘家弟弟去医院照顾莫国强，她自己三天两头跑到知青院屋吵闹索要赔偿，阿公阿奶和小曼关起门理都不理她，全村人都知道，莫国强摔那一跤，完全是他自找，跟小曼半点关系没有！ 刚开始学认药草、摸着点门路对中草药知识渐感兴趣的莫承福每天来知青院屋，却是受不了刘凤英这个满嘴喷粪的聒噪女人，某天实在忍无可忍，就木着张脸一只手抓把柴刀出去，村里传言莫承福有点神经了的，刘凤英倒也知道神经病杀人不用担责，被吓唬两次，又要忙着别的事，就不来了。 年底生产队分粮分钱，不管得多得少，家家户户都是欢天喜地，至少，过年的时候能吃上几顿香甜纯大米饭，给孩子们包几个粽子、做几个糯米糍粑，大年三十晚和年初一，还能有肉吃！最最重要的，是能买一挂鞭炮给孩子们点着玩，那欢乐喜庆的味儿，可是一年到头全家都盼着的！ 放寒假了，小曼事儿挺多，除了应邀和小伙伴上山砍柴割草、跟着阿公和莫承福钻山林找药草、帮阿奶做做家务、赶集采买准备过年的东西，还要打理宝珠空间。 她把空间里那几亩长了几百年的古董级粮食和蔬菜给收割了，继续播种，桃果和梨子也全部采收，让果树再开花再结果，采收下来的粮食和果实得找地儿存放，峰顶两座小楼一个管收藏一个是休息睡觉的地方，但那两座楼都拒绝粮食蔬果入内，没法子只好砍竹子在峰后石台子上搭起三间竹屋，做贮存、加工粮食蔬果之用。 小曼去野外挖猪菜，到河边去清洗的时候，见岸边石缝里有小鱼小虾游来游去，就捞了些收进小泉池养着，只一个月，鱼儿都长到三四斤重，虾米也长得比拇指头还大，似乎是长到极限了，没再继续长大。因见满仓叔腌制的鱼干挺好吃，小曼跟他学得两手，自己在空间里挂了一长串的鱼干，这也是年货哩。 过年前郑少镰来了一次，还是小赵陪着他来，两人从吉普车上扛下不少东西，糖果衣物钱粮，还有学习用品，都是顾少钧从省城让人捎来的，郑少镰给小曼一摞小人书：“我都看完了，送你了！” 小曼无语：你这是送我？分明是把我当回收站了！ 不过也好，这些小人书还都挺新的，看看有收藏价值就收进空间，一般的就给秋小虎们拿去看，他们可稀罕得很呢。 阿公阿奶已经听莫支书和秋二奶说过有个解放军要认小曼做干妹妹，因而对郑少镰送来这么多东西，也不觉得太奇怪，人家大老远地送东西来了，总不好推拒又让人家扛回去，阿公阿奶赶紧让莫承福去找莫支书和八叔公来，张罗着宰鸡杀鱼待客，莫支书把五叔奶和儿媳妇也带来：因为上次郑少镰洁癖讲究搞出的事件，不但饭菜做了两次，碗筷当他的面下开水锅煮过都不行，最后五叔奶煮了个菜碟子给他用，莫支书另外去砍了竹枝给他做新筷子……这次有经验了，得好好应对这个娇里娇气的解放军！ 一边忙碌做吃的，还要商量回礼的事……几个老人乱成一团，小曼觉得郑少镰就是个麻烦精，真心不希望他来。 郑少镰倒是逍遥自在，跟着小曼前前后后摘菜择菜，这是他最爱吃的青菜啊，撸起袖子自己动手洗菜，菜洗完了，操起杀鸡的剪刀把那一墙的蔷薇花左剪剪右剪剪……小曼欲哭无泪：我家花儿是招谁惹谁了？玉老师才“精心修剪”没多久，郑少镰又来辣手摧花！还好那个小赵没这爱好——咦，小赵呢？ 正和莫承福一起拨鸡毛的秋小虎报告：刚刚阿公叫我去代销店买盐打酱油，我手上不得闲，小赵叔叔去了！ 小曼松口气，好嘛，总算还有个正常的。 郑少镰和小赵回城的时候，也被阿公他们塞了一车子东西：一笼活鸡一篮鸡蛋四只野兔子两坛子十斤装山野葡萄酒，还有糯米糍粑、年糕、粽子各一布袋…… 他们是不想要的，但两个人哪里敌得过老老小小五六个？纷纷攘攘中，全搬上去了！ 看着郑少镰和小赵欲哭无泪的表情，小曼平衡了，很友善地另外递给郑少镰一个网兜，里面是四个麦乳精瓶，装的芝麻酱、番茄酱、辣椒酱、豆瓣酱，这家伙前世老胃病，就因为挑嘴偏食不爱吃饭，给他点佐料。 还有牛皮纸包起来的蒸制好的鱼脯和果干各两斤，空间的东西，给他增加营养和能量，体能跟上了应付得了训练强度，应该就不会老想着当逃兵了吧。 郑少镰抱住网兜翻着纸包看看，这才露出笑模样，小曼说：“那些鸡和鸡蛋是老百姓对子弟兵的一点心意，如果上头领导要说什么，也可以当成是家属给捎去的，拿到食堂大家一起吃，这些酱料是我老师教我们做的，第一次做，算试验品，味道还不错能开胃，少镰哥哥要分给小赵哥哥哦。” 小赵笑道：“他不敢不分，我现在可是他的班长！” “真的？那班长可要多管管他，别让他偷懒！” 郑少镰一个爆栗敲来：“你给我分清楚：谁才是你亲哥！” 小曼当然没让他得逞，退后躲开，小赵笑着跟站在车子另一边送别的阿公他们挥手道别，启动车子走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你想什么 回到莞城，郑少镰首先给顾少钧电话，汇报去看小曼的经过，告诉他小曼一切都好，期末考试双百，家里两个老人身体也好，阿奶眼睛似乎好得差不多，不拿拐杖不用人扶，走得挺利索，能准确拿取物件，分得清笼子里的鸡和兔子…… 说到那一堆东西，顾少钧让他就照小曼说的办，拿去部队食堂给大伙加菜，酒就不给了，毕竟还有训练任务，山野葡萄酒挺难得，一坛交由杨参谋处理，一坛送唐书记。 郑少镰点头称是，葡萄酒自己喝不上，送一坛给唐书记也应该，顾少钧给小曼捎来的年货，可是托请唐书记和他的干事帮忙，从省城带回莞城的！ 郑少镰开车去了地委大院，唐青云听说给自己送来一坛子山野葡萄酒，十分高兴，不由分说拉着郑少镰回家吃饭，当场开了酒坛子，当闻见那浓郁香甜的酒香，再含了一口在嘴里品饮，唐青云赞不绝口，郑少镰却是后悔不迭：这回真不该听表哥的话，把酒全送了人！这个酒，简直是葡萄酒中的极品啊！ 错了错了！早知道自己留着两三斤，时不时地偷喝两口，不，哪怕一口也好啊！ 唐青云问道：“少镰啊，听说那些东西全是给你刚认的干妹妹的，我看里边又是奶粉又是麦乳精，还有很多糖果饼干，衣裳也是童装，你这干妹妹还很小啊？怎么认识的？家住哪里，叫什么名字？” 郑少镰呵呵两声：“唐叔叔，您这像查户口的呢。” 唐青云笑：“我看少钧很在意你的干妹妹吧？这种事情，他没让别人代劳，亲力亲为，还很细心，买的全是最好最贵的牌子……嗯，做为长辈，也该关心关心嘛！” 郑少镰双手举杯敬酒：“谢谢唐叔叔关心！我这个妹妹，是偶然在街上遇到的，因为看着喜欢，就认了。她今年才十岁，年纪小个儿也小，所以要吃点奶粉之类给她长高点。呵呵。” “十岁？是在莞城和你相遇？” “是啊。那次我大表哥他们也在，街上看见，就做我妹妹了。” “她家父母能答应？” “她没有父母，是孤儿。” “孤儿？街上的孤儿？你们……”唐青云微微吃惊，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兄弟几个要养一个孤儿！ “也不算完全的孤儿，怎么说呢？” 郑少镰好想挠头：大表哥你快来管管啊，怎么你老泰山这么鸡婆的！ “我妹妹她是，应该是弃婴吧？那个邻居老太太说的，从医院把她抱回来的，跟着爷爷奶奶长大。” 唐青云这回是楞住了：“医院的弃婴？哪个医院？莞城的还是县城的？” “不知道啊。”郑少镰坐不住了，抓起帽子：“那个，唐叔叔，谢谢晚饭！我还有个战友在那边等着，得赶紧归队了，我走了！” “哎哎，少镰，你等会！” 唐青云追出门：“告诉我你那个妹妹是哪个县城的？” “不是县城的，我妹妹住很穷很穷的乡下！” 郑少镰一溜烟跑下楼梯，呼出口气，切了一声：大表哥的岳父怎么这样啊？究根问底想干什么？不正常，真受不了！ 唐青云走到栏杆处看着郑少镰开车离去，不由得郁闷：要是别的晚辈，问了就说了，偏偏这个是姓郑的小子，从来就不肯坦诚以对给句痛快话。可能也是顾家老太太教的，兄弟俩从小就对唐家十分戒备，生恐人吃了他们似的！ 不过，也难怪啊，当初因为她母亲逃婚，让自家大哥既落面子又伤心，唐顾两家世代交好情谊深厚，没有因此而疏远关系，但自家老太太对郑家的两个小子可是横竖看不顺眼的。 唐青云抽了两支烟，听到隔壁家收音机报时晚上二十点整，就走到电话机旁边，往省城家里挂了个电话。 甜甜软软的女孩声音，是萱萱接的电话：“爸爸！” 唐青云微笑：“怎么就知道是爸爸？” “母子连心啊，我就知道！” “呵呵，是父女连心，傻丫头。作业写完了吗？弟弟呢？” “我的作业写完了，弟弟在房间。爸爸，你快回来吧，我和弟弟想你了！” “爸爸才刚从省城过来，还没做几件事呢，怎么能够又回去？” “可是要过年了啊……爸爸，你不会不回来跟我们一起过除夕吧？嗯，我不高兴！我不管！爸爸一定要快点回家！” “乖，别闹，爸爸尽量啊，做完工作就回去。现在，叫妈妈来听电话。” “爸爸，你要保重身体哦，不能太累了，我和妈妈会心疼的！”唐雅萱不撒娇了，又变回懂事乖乖女。 唐青云内心柔软温暖：“爸爸知道了，乖宝贝！” 稍顷，听筒里传来吴晓文的声音：“青云？吃饭了吗？要多喝水，少抽烟，我让萱萱给你放车上的水果看见没有？每天一个苹果，一定要吃！” “我看见了。”唐青云笑道：“晓晓，跟你商量件事。” “什么事？” “我之前查看了一下，平县华山公社学区，成绩优秀学生名单里有一个莫小曼！十一岁，读五年级了，应该就是她，学习成绩优秀！这倒是说明那家人没有骗我们，一直让她有受教育的机会，晓晓，我想……” “青云，你想什么？这样不是很好吗？我就知道那个刘……是个老实的，不会骗我们。先前都说定了，你要是做出一点点动静，会毁掉两边的安宁！” “晓晓，眼看过年了，我离她这样近！我可以……” “青云！你……啊！萱萱？萱萱！浩浩！浩浩快来，你姐姐晕倒了！阿姨、阿姨……” “妈妈？姐姐？怎么回事？” “哎呀，萱萱？这是又犯病了？可怎么办哪？来来，我扶着，吴姐您掐人中，浩浩你去打电话叫医生！” 听筒里一片混乱，吴晓文哭泣着，阿姨在帮忙，唐浩诚过来拿起电话通一声挂上，他并不知道刚才妈妈在跟爸爸通电话，只急着要赶紧找医生来看姐姐。 唐青云喟然叹了一声，想起医生说的萱萱有可能会患上忧郁症，内心满是担忧。(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春节 本来想去办公室工作两三个小时，因为萱萱的突然昏倒，唐青云再无心机，守在电话旁，隔半个钟头又打一个电话，询问萱萱的情况，直到那边说萱萱醒了没事了，唐青云才松口气。 吴晓文哭着说：“青云，萱萱是听见了我们的谈话才这样，她现在情绪不稳定，就别再提那件事了好吗？你还不能调过来，我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请你体谅体谅我吧！” 唐青云能说什么？只好先答应，安抚她几句挂了电话。 心里想着，等明年吧，明年萱萱身体调养得好些了，稳定了，一定要去看看那个孩子！ 总要亲眼看过、确定那是不是自己真正的孩子，内心深处，唐青云总是期冀，万一那个照片上的女孩不是自己亲骨肉呢？ 就算她是，近前看过了也能定下心来，再问问她，有什么愿望，如果她不想在乡下住，愿意回城，就要做好安排！ 乡下条件再好，怎能比得城市？萱萱和浩浩天天喝牛奶，吃阿姨专门给做的营养餐，那孩子有得吃吗？郑少镰那样的毛头小子，都知道给他十岁的干妹妹喝奶粉，想让她快长快大，没理由自己这个做了父亲的，对自己的亲骨肉，竟然办不到！ 远在乡下的莫小曼，浑然不了解唐青云的无奈和城市里发生的这些糟心事，她安安然然过日子，欢欢喜喜地做着准备，要度过她童年时光第一个美好而快乐的春节。 今年冬季的衣服鞋袜是有些多了，阿奶却说没关系，女孩子家，就该多几身衣裳。 冬天生产队没什么活儿，阿公请会木工的村里人来家干活，帮小曼打制衣柜和床头柜，顺便也给自己屋里、堂屋安放几样柜子和高脚桌椅，木料哪里来？直接带人去莫家院子扛回自己多年积攒的好木头，莫老二和莫二婶要死要活拦着不肯给，莫支书和八叔公等几个老辈人一起过去，他们也就只剩乱喊乱骂的份，不敢再阻拦，当然想拦也拦不住。 看着父母的狼狈样，莫小苏更加恨透了莫小曼！ 莫小苏的门牙总算是长稳了，不能像以前那样整齐，而是侧歪着，闭嘴的时候是个秀气伶俐女孩，一张开嘴说话就碉堡了，不过好歹还留下挡个门面，算不错了。 她几次三番催着表哥黄宝山赶紧带人来收拾莫小曼，把莫小曼搞得臭臭的最好成个破鞋，给自己报仇出口恶气！ 黄宝山心里对莫小曼不是没有顾忌，毕竟那天两鞭子抽在他身上，他是打架长大的，能真切地感受得到，那道劲儿灵巧又霸道，并不是一般人随便抽的那么简单！ 他自己一个人不敢轻举妄动，也是没时间，今年冬天他们那一伙人要干的事儿多着呢，他只是个小头目，一切得听“大哥”的调遣指派，而“大哥”对于他请示带人马去整治一个黄毛丫头，嗤之以鼻，只说这算什么事？等把大宗事办完先！ 因此黄宝山只好哄着表妹，让她稍安勿躁。 莫小苏却不甘心，放着莫小曼过得那么好，她心里跟油煎似的！ 莫小曼享受到这些，阿公阿奶的疼宠、学校里的荣誉、玉老师的另眼看待，原本全都是属于她的！ 被莫小曼夺走了不算，还故意接近玉老师，跟玉老师攀亲，说自己的坏话，致使玉老师对自己失望、嫌弃自己，再也不肯来看望自己！ 莫小苏想到玉老师曾经给过自己的承诺，心里就痛得颤抖，玉老师说：小苏啊，你聪明又懂事，只要你努力加油，将来就算考不上县中，老师可以帮你转学去县一中，进尖子班，上高中，学历越高越吃香，即便没有推荐去大学，你也能分配到一个好工作！ 她曾经骄傲地对家里人说：玉老师最喜欢我，玉老师是我的贵人！ 现在，玉老师却抛弃了她！ 这一切全是莫小曼捣的鬼！不弄臭莫小曼，把她踩进泥地，自己死都不甘心！ 莫小苏着了魔般，成天粘着黄宝山，形影不离，一面催促表哥办事，一面等待机会：跟着表哥，总能见到那个“大哥”，她要亲自请求“大哥”来收拾掉莫小曼！ 绝不能让莫小曼参加小考，她一参加小考，不管成绩怎样，玉老师都会帮她！ 陈玉姣林美莲她们可说了：现在玉老师把莫小曼当宝，单独辅导她，还天天去她家吃饭，以前玉老师对小苏好的时候，都没来过小苏家吃饭，可见，莫小曼得多有手段！ 莫小曼，你能抢走一，不可能再让你抢走二！ 等着，让你知道烂仔们的厉害！我要你永远滚出校园，像一片破叶子，落下地碾成泥，永无翻身的机会！ 莫小苏的诅咒像一把把尖锐利刃，嗖嗖嗖从她心头射出，奈何小曼听不见，也就无所谓了。 公道村处于两省交界处，算偏远山区，虽然不富裕，却是每节必过，尤其是春节办得隆重而热闹，可能全国也就公道村敢于这样毫无顾忌、自得其乐，春节前一个月就组织起民间工匠队，扎起本村的草龙，精心制作鲜艳漂亮的狮子，闹海的八仙打扮起来，踩高跷的、戴鬼脸面具的、得意洋洋的媒婆子和仙气的观音站在一起……大年初—，人们敲锣打鼓，点燃鞭炮，龙狮首先在本村村头村尾狂舞一通，长龙盘旋，狮子朝四面八方连连磕头，祈求神灵护佑，保村庄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甚至村里上了年纪的人也手持香火跟着磕头……这么迷信的行为，村民们却大大方方、认真严肃地进行着，和这年代真的很不符。 戏台子搭起来，唱的不是样板戏，而是本地一代代人传下来的、热闹喜庆的小彩调！ 小曼穿着新衣新鞋，和几个小伙伴欢笑着、高高兴兴地穿梭在洋溢着浓郁年节气氛的村子里，度过了新春佳节。 大年初三开始，亲戚之间开始走动，小曼家也接待了三四拔人，其中有阿花姨奶，她带来了刚结婚没多久的儿子儿媳，带着农家自酿的苞谷酒、鸡和猪肉、年糕、糍粑什么的，阿奶给新人的还礼也很丰厚：摆两桌酒席，请村里亲友一起来陪客，小夫妻俩每人给一个二十元封包，一身上等质量衣裳面料，请五叔奶张罗叫族里的媳妇儿蒸发糕、包一担粽子……农村礼节就是这样了。 大姑奶也带着一群儿女孙辈来过，但阿公没让进门，叫他们去莫国强、莫老二家，那里才是祖屋。 小曼知道阿公是担心阿奶，眼睛还没全好呢，万一又给气坏怎么办？ 大姑奶气得在院门外跳着脚又哭又骂，本村人稍微年长些的都知道这大姑奶的德性，没人多管闲事，最后她骂累了，只得带着儿孙们离开。(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小考之前 春节过后没多久，又要开学了。 这个学期，五年级如临大敌，要小升初了呢，小曼很淡定，玉老师几乎天天在她耳边念叨：你只要正常发挥，就能考上县中。只有考上县中，才能有前途！ 小曼很无语：老师你不是这样吧？你让那些考上公社中学的同学怎么想？那也是你的学生哦。 小曼是不想上县中的，她想留在公社中学，可以多陪陪阿公阿奶，阿奶的眼睛虽然以可喜的速度好起来了，但她还是舍不得离开他们，而且，最迟明年，就会搞土地承包，她想和阿公包下一个地方，种植草药和果树。 草药种子和幼苗，会在空间里准备好，这样，能保证人工培植的草药，与野生的有同样药效，甚至还更好。 发家致富不难，也不需要很快暴富引人注目，能过上舒适安逸日子就成，小曼和阿公阿奶一样，并不贪心。 她都看好了几个附近的小山头，只等那个时刻到来，就和阿公商量着办，所以，真心不想太早离开村子。 玉老师却是一门心思，十分热诚地帮她展望未来：“老师不是说公社中学不好，但不能否认公社中学环境、师资都不如县中。老师把你们这一届送走，也要调去县里了，你只要上了县中，老师能保证你一路顺利直上大学！不是吹牛哦，毛毛的爷爷奶奶就是县中老师，桃李满天下，到处是他们的学生！你不是喜欢跳级吗？上了县中，跟着毛毛爷爷奶奶，定个妥当的学习方案，你一样可以跳！至少初中省下一年时间，高中两年，等你上大学的时候，十六七岁，还是精力充沛思想简单……你别不信，女孩子到了十七八，心思就会复杂，东想西想，精力不集中，会影响学习的！” 小曼想起来了，真的哦，从现在直到八十年代初，高中都是两年制！ 可是玉老师，怎么感觉你不像老师了啊？你是不是想要转行了？ 小曼真相了：玉老师透露，等她调到县里之后，就不当老师了！ 玉老师跟小曼谈过之后，又把这番话拿去跟阿公阿奶说，结果两老完全站在玉老师一边，举双手赞成小曼去读县中！ 还没考试呢，就弄得小曼纠结上了，最后决定不管了，考完试再说。 小学五年级学生的最后学期，有一鼓作气发奋努力的，也有松松垮垮散漫自在的，这现象令得班主任老师十分恼火，却又无可奈何：农村普遍是这人现象，大多数人念完小学就回家了，不肯继续升学，其中原因，只有各人自知。 莫水霞、莫灵慧也在松散之列。 莫水霞学习成绩一向是中下，而且她是家中老大，十二岁的人长得又高又壮，她爸妈已经将她看成主要劳力了，她萌生退意不想升学倒也情有可源，莫灵慧却是古怪，她是父母的幺女，上头哥哥姐姐五六个，家庭压力根本轮不到她身上，学习成绩中上，升学完全没问题，她又是闹哪样？ 小曼重生回来，就有这三个比较亲近的小伙伴，因而慢慢回忆，把她们的前世捋了一下。 关爱兰学习成绩一直都好，升学上完初中，招工进了附近镇上的工厂，后来嫁给大型铜矿一个管理层干部，年纪大些，但那人有本事，把她弟妹都拉扯出去吃公家饭了，关爱兰很少回村。 莫水霞在家务农，可能是因为个儿太高的缘故，一直嫁不出去，小曼被莫国强刘凤英带进京城那年，莫水霞才刚嫁去另一个村子，对方是个三十多岁死了老婆有儿有女的鳏夫。 莫灵慧没到十八岁就嫁到外县，未婚先孕，被村里人议论得不敢出门见人，而她肚子里的孩子却不是她要嫁的人的，是……小曼转着头在班里搜寻，目光定在最后排角落里一个牛高马大长相周正的男孩身上，听说是他的！ 田文强，同一个大队，另一个生产队，父亲去世只有母亲，兄弟姐妹多，家境困难，也不知什么时候他和莫灵慧凑到了一起，前世他是失踪了，可能是不告而别吧，莫灵慧一个女孩子，怀了孕不知怎么办好，只能瞒着，可是这种事情怎么能瞒得住？等肚子大了，做什么都迟了，唯有嫁人。 渣男不必多理会，现在小曼就想着，怎么把这两个小伙伴拉扯上初中再说。 小曼和关爱兰找了莫水霞，把莫灵慧扔给玉老师。 莫水霞很容易就搞掂了，小曼和关爱兰保证说只要她配合，一个推一个拉也要把她弄进初中，莫水霞含泪带笑连连点头。 她其实不是不想升学，她知道离开校园之后肯定会跟几个伙伴生分疏远，也很舍不得，可是她的成绩太差怕考不上，二是阿奶和阿妈总和她说，又不是读书的料，早回晚回都要回家来，何必再浪费钱！ 莫灵慧那边事儿就大了，玉老师又拍桌子又撕纸，把她骂哭了！不过她答应了玉老师，从此后会改好，努力学习，一定考上初中。 至于她要“改好”什么？玉老师没说，这应该是玉老师和莫灵慧之间要共同遵守的秘密。小曼面对关爱兰和莫水霞的询问，摇头表示不知道。 她猜得出可能就是那件事，玉老师撕完那张纸还顺手给烧了，指不定是情书呢，这辈子就当不知道吧。 三月，阿奶的眼睛彻底恢复光明，阿公高兴无比，浑身是力量精神抖擞地参加生产队的春耕农忙挣工分，别人像他这样年龄最多每天只能得七分八分，阿公却抢得满分！ 事实上，阿公阿奶都有逆生长现象，头发变黑就是个证明，小曼给家用的灵泉水是低级的，却也比平常井水好几十倍，其中蕴含能量和灵气，加上往饭食里添加空间食物，日常拿出的果脯果干……反正她有借口，郑少镰和小赵每次来，都是扛着大包小包。 当然他们走的时候也扛着大包小包，小曼在空间自制的酱料、酸菜、腌菜、鱼干肉干咸蛋，郑少镰最爱的果脯果干。 小曼从不用问，郑少镰都会转述几句顾少钧的话，无非是让她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还有保重身体不要生病…… 小曼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小赵每次来，都会帮她家去代销店买盐、酱油、火柴……买很多，足够吃用很久很久！ 待要细想怎么回事时，她突然猛拍了一下自己脑袋：林柳萍上辈子那个对象要出现了！这么重要的一件，竟然给忘记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渣男出现 小曼开始每天都跑两趟代销店，她平常上学也爱拐去代销店，和林柳萍说句话打声招呼，不买东西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林柳萍笑着和小曼谈起小赵，说这个兵哥哥很好玩，每次来买盐和酱油都老老实实站在一旁，等别人买完了才上前，那么大个人，问句话还会脸红。 小曼说：“小赵是班长，很勤快很正派，人长得不错吧？他还是本地区人哦，老家安阳县的，父母在单位上班，要不我告诉他，柳萍姐喜欢他，你们俩谈个对象？” 林柳萍伸手就敲她一下：“要死了你！小孩家家，这种话冲口就说出来了，你羞不羞啊？” “又不是我要谈对象，是你啊，我羞什么？”小曼耍赖。 林柳萍白嫩的脸瞬间涌起红晕，垂下眼眸：“我有对象了。” “啊？我怎么不知道？是谁啊？” 这么快？还神不知鬼不觉的。 林柳萍好笑：“你比村支书还大？什么都要知道！” “我就是想知道嘛，我把你当家姐，了解一下不行吗？” 林柳萍眼神温柔地看着小曼，点了点头：“好，我告诉你：他叫黄宏亮，是我们县城人，他爸是县水利局局长，他妈是商业局的，他自己在县委开小车。是上个月，我去公社供销社办事，正好遇到他和领导下乡，他看见我，就马上找人介绍……我们现在还是写信，他也给我打电话，我可以去大队部接听，他跟着领导下来了，就通知我去公社见见面……你先不要跟人家说，等我们、我们交往久些，稳定了，我再让他来家里。你知道的，我家是那种情况，要是让黄宏亮早早上门，她们只会把事儿给我搅浑了！” 小曼心里轻叹：稳定了就可以了吗？前世，他都送了聘礼，你也戴上了定情物，可最后同样被搅浑，顺便还坏掉你名声，把你远远嫁走，辩解的机会都不给你！ 想了想，小曼说：“你让我看看那个人，好不好？” 林柳萍斜睨她：“你想干嘛？” “要做我姐夫，娶我们公道村的村花，他得过过我这关！” 林柳萍噗哧笑了：“你再说村花，我打你！” 四月份一个星期天，林柳萍的对象开着吉普车来到公道村，停在了小曼家院门口。 前世他的车子第一次进村，是停在林家门口，曾轰动一时，但今世有郑少镰他们经常开车来，公道村人的稀罕劲儿都过了，熟视无睹。 小曼事先跟阿公阿奶说明林柳萍因为跟家里关系有点微妙，要在这里和对象见面，两位老人也能理解，阿公叫莫承福杀鸡整治好饭菜，热情地招待黄宏亮。 黄宏亮人才不赖，目测应该有一米七五，黑色长裤，军装外套里边穿着棕色毛衣，五官俊秀笑声爽朗，和阿奶坐在一起也能聊得很高兴似的，这样的人，前世为什么那样渣？ 就因为林柳萍被人掳进山里一夜未归，他认定她失贞，可以当面谈谈啊，却任由林柳萍上上下下发疯似地找他，他连个脸都不肯露！这样也罢了，没过多久竟传来他娶了林柳萍后母的表侄女！ 这个表侄女陆美叶，经常来找林柳萍玩，两人关系不错，黄宏亮在的时候，三个人就一起说笑。 林柳萍名声坏掉不值得了，那就娶陆美叶，不管两人之间是否早有勾搭，单单冲着黄宏亮这一举动，他就是个渣！ 再怎么说也跟林柳萍谈过一场恋爱，有必要把人伤得这么彻底？ 林柳萍是代销员，陆美叶也不过是另一个村小学的代课老师，论长相她比不上林柳萍，不过，小曼依稀记得那个女人是个水蛇腰，赶时髦注重打扮，一双媚眼笑容妖娆，有种电影里女特务的味道。 小曼也是上辈子在代销店里见过她一两次，她和林柳萍站在一起，分属两道风景，画风完全不同。 林柳萍被人掳走发生在深秋，小曼要上学，不可能总守着她，但也不会让历史重演，现在唯有希望，趁自己还在村小学的时候，黄宏亮和陆美叶就勾搭上了，让林柳萍看个清清楚楚，主动甩掉前世这个伤害她的男人。 饭菜做好了，黄宏亮迫不及待要去代销店接林柳萍，但还没等他走到院门口，林柳萍就来了，跟着她一起进来的，还有位姑娘，小曼瞧见顿时眼睛一亮：是陆美叶啊！ 很好，等的就是你！ 林柳萍之前来过小曼家几次，阿奶让小曼喊她来吃饭，帮着织了那么多毛衣毛裤，总要表示感谢一下，林柳萍又是个性子平和、温柔细心的，阿奶很喜欢她。 因为熟络了，所以陆美叶提出要跟她一起过来，林柳萍也就把她带来，毕竟陆美叶好不容易得个星期天，还要赶来探望自己。 果然陆美叶是个人精，比林柳萍伶俐多了，一到来，整个院落里都是她的笑声，一会夸花儿太美了，一会赞叹阿奶你皮肤真好，是个大美人！也没忽略阿公，奉承说阿公你哪里像五十多岁啊，你看起来比我爸还年轻…… 当林柳萍羞涩地把黄宏亮是自己对象的事告诉陆美叶，陆美叶只是惊讶地张了张嘴，又仔细打量黄宏亮，之后也并没有什么特别表现，还答应林柳萍，会暂时替她保密。 接下来在饭桌上，全场都是陆美叶掌控，仿佛她才是主人，几乎给所有人都挟了菜，劝吃劝喝，笑容甜美话语暖人，谁要添饭她立刻伸手代劳，动作敏捷轻快，腰肢扭动得极诱人，不过现在的黄宏亮目光只给林柳萍，也就莫承福多看陆美叶几眼。 阿奶笑着对林柳萍说：“小黄爱吃这个青菜汤，城里人讲究，不像我们这样大伙一起挟了菜又喝汤，锅里还有新鲜的，你给另盛一碗去。不好都叫小陆做，也让她安然吃口饭。” 林柳萍红着脸答应一声，拿起黄宏亮的汤碗走去厨房。 陆美叶给阿奶挟块鸡胸脯肉，细声细气说话，阿奶夸奖她：“原来你是做老师的啊？难怪能说会道，口才这样好，又知书达礼，样样来得……嗯，做老师的，真不错啊，我看柳萍比不得你呢。” 黄宏亮闻言，抬头看向陆美叶，陆美叶满脸娇羞，媚眼如丝，飞快地瞄了黄宏亮一下，四目相对，两人都不好意思地露齿一笑。 小曼：…… 阿奶你要搞什么？能不能跟我通个气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玉老师遇险 客人都走完之后，小曼问阿奶：“你觉得柳萍姐这个对象怎么样？” 阿奶说：“挺不错啊，小伙子人才好，态度又和霭，这两样倒是配得上你柳萍姐。” “可是我看他好像也喜欢陆美叶。” “人才来半天，你怎么就能看得出来？” “他对陆美叶笑！” 阿奶：…… 对别人笑都不准，你这孩子是有多霸道？ “阿奶你也说陆美叶比柳萍姐好，是不是真觉得陆美叶好、比柳萍姐漂亮？万一小黄也和你一样看法，喜欢上陆美叶，怎么办？” 阿奶轻叹口气：“年轻姑娘，稍微收拾打扮，就没有不漂亮的。你柳萍姐相貌占了先，那个陆美叶比你柳萍姐机灵有心。瞧着小黄对你柳萍姐挺上心的，可你柳萍姐身边有一个陆美叶，刚见面就这么的体贴周全，迟早能让人看进眼里……俗话说的：青菜萝卜各有味道，小黄喜欢哪一样，是他的事，我们能怎么办？” “那也不能挑来选去啊，是人，又不真的是青菜萝卜。” “所以要求你们姑娘家精灵些，交往谈对象就是要互相了解，合呢就往下谈，不合趁早断了。我刚才也找你柳萍姐说过几句，叫她多用心多点警醒，一辈子的事，迷糊不得。她是个好姑娘，从小没娘心眼实在不花哨，得找个一心一意疼她、能帮衬她给她依靠的男人，要是个三心二意的，那还不如早早看准、早早散了的好！” 小曼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果然姜是老的辣，阿奶眼睛好了，心里敞亮，有些道行也显露出来了。 星期一下午，玉老师放学后又给学生补习，回父母家就有些晚，但平日走惯了的一段路，她也不怕，却没想到，骑着单车经过一处山口，遭遇六七个人拦劫，暮色中看得不太清楚，但能分得清都是十五六岁到二十岁的年轻人，他们抢了玉老师的单车和挎包，正想要围上来殴打玉老师，听到汽车从远处驶近，一群人赶紧跑掉，单车也没拿走！ 玉老师的父亲当晚就跑到公社派出所去报案，六、七十年代，这种民间恶性犯罪事件是要被坚决打击的，公安连夜下来调查，但查了好几天都没有什么结果。 玉老师惊魂定，事后告诉小曼：那群人其中一把声音，她好像曾在莫小苏家听见过，当时那人在房间里说话，莫小苏的两个弟弟都还小，莫小苏又经常念叨她有个表……也不知道是不是，拿不得准。 玉老师拿不准，小曼却立刻确定：就是他们！ 莫家院子的人一直就没想要放过她，不管是莫国强刘凤英夫妻，还是莫小苏，也不知道几辈子积攒下来的仇怨，做梦都想要她倒霉，想把她往死路上推！ 莫国强那次在公路上重摔，跌断几颗牙齿，被小曼脚底弹起的石子击碎小腿骨头，偏又遇上几个没有经验的年轻人把他三番几次生拖硬拽，帮了倒忙，从医院治疗回来，彻底变成很严重的瘸子，还能干活，但是挑重担、耙田犁地却不行，在生产队里当不得主要劳力了。 为此，一家大小都恨不得咬死小曼。 刘凤英还是要来找小曼，像个唱戏的疯婆子，一会装可怜痛哭一会凶相毕露破口大骂，小曼早腻烦了她，同样在等一个机会，没人看见的时候狠狠收拾她一顿，让她歇了那份心。 莫小强这名字取得，还真有点打不死的小强精神，被小曼抽过踹过，仍要一次次来反扑，小曼对莫小强用的只是平常力气，这坏孩子已经投靠黄宝山，因小曼早早离开，刘凤英疲于应付家务没有精力敦促儿女学习，莫小强早就不思进取，想到前世黄宝山的下场，小曼觉得将来莫小强也就那样了，牢狱等着他们呢，用不着自己动手。 黄宝山代表莫小苏不止一次找过小曼的麻烦，却仅限于言语恐吓，并没动手，小曼且由他去。 这次玉老师遇险，小曼觉得不简单了，应该是莫小苏出计，黄宝山带着同伙作案——小曼跟着阿公阿奶住以后，不但成了娇娇女，外头的活儿极少干，挖个猪菜什么的还要有伴才给出门，最近又要小考了，更加像个乖乖女般，除了学校就是家里，哪里都不让去，黄宝山想找小曼的碴也没机会，所以，拿玉老师下手！ 如果真是这样，那莫小苏的恶毒程度跟刘凤英可是有得比拼。 经此一件，小曼觉得有些事情不能拖沓推迟，她先从空间里里拿出几个护身符，是用千年桃木雕成的圆珠子，配上一只小小玉葫芦，小曼只说这就是孙老先生送自己的那串珠上摘下来的，经高僧开光加持，能趋吉避凶，分别给阿公、阿奶、玉老师系在手上或脖子上，这小小物件肯定不能直接抗击人力伤害，但它既然能命名为护身符，总会有一定的道理。 林柳萍、三个小伙伴、莫承福秋小虎，平日跟自己比较亲近的，也都送一个桃木珠，告诉他们这个是“高人”送的，能避邪，带着鬼都不敢近身，农村人谁不信鬼神？赶紧地贴身佩戴，用衣服遮得严实，唯恐别人抢了去。 并开始抓感兴趣的女生学练孙氏太极或简版五禽戏[有些复杂动作平常人做不到]，早晚一两个小时，大家都知道小曼在莞城有名医师傅，每个月都有人开车来她家，她正在学医术，会太极也不奇怪了，小伙伴们赶紧干完活，挤挤时间还是有的，玉老师和林柳萍都推说没时间，小曼哄她们说练这个可以保持苗条体型，到老了也不会发胖变丑，身体棒棒的，练得久些还能自卫，两人深受蛊惑，乖乖从了。 阿公阿奶和莫承福是在放寒假时就被小曼抓丁了的，太极、五禽戏都练得有模有样。 既然有人想要算计自己，小曼就有意无意经常独自一人外出，去河边走走，看看老枫树，或是沿公路往村外田垄漫步，想引出些牛鬼蛇神来瞧瞧，但却什么事都没有，也可能是玉老师事件刚过，黄宝山团伙也要避避风头，没敢顶风出来作案。(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阴毒 五月，郑少镰和小赵班长又来了，郑少镰扔给小曼一封信：“快看，看完给我看！” 小曼把那封信翻来覆去，见信封上只有一个名字“莫小曼”，说明是给自己的，凭什么他也要看？ “这谁写的？” “我也不清楚，别人捎来的，你撕开，让我帮你看看就知道了！” “我自己不识字啊？看落款不就知道了。”小曼白他一眼，却还是被他硬拖到长竹椅上坐下，非要一起看信，不出所料是顾少钧写的，一页信纸龙飞凤舞倒是写满了，主题只有一个：小曼，来省城读中学吧，我做安排，爷爷奶奶一起来。 小曼无语，玉老师要求去县中，这还没做决定呢，又来一个乱出主意的。都欺负我年纪小么？想自己作主就这么难！ 郑少镰两三下把信纸折起塞进信封，不满道：“大表哥搞什么？我还在这里呢，你去省城干什么？哪里的学校又不好？关键是要自己努力学习才成！” “对啊，我也是这么想。”小曼说，觉得两人总算真正合拍了一次。 “少镰哥哥，你回去告诉你大表哥：让他安心工作，不用操心。我升学的事老师给安排好了，一切都会顺顺利利的。我不去省城读书，太远了，那地方也不适合我。” “好！就这么着，不把哥哥调走，我妹妹也绝不会跟他们走！” 小曼：…… 这是你的想法，我有我自己的理由！ 这次郑少镰和小赵开来一个卡车，车上抬下来一辆崭新漂亮的女式单车，一部缝纫机，还有收音机，郑少镰豪气地说道：“这都是哥哥买的，他们给我钱了。单车你的，收音机阿公的，阿奶眼睛刚好，总拿针缝衣裳费眼神，用缝纫机又快又省事。哥哥让人想法子，再给你们搞个电视来！” 这时候有黑白电视了？小曼怀疑，要是有电视，能不能收看啊，不要信号的吗？ 还带来好多米面和糖饼、罐头水果，是郑少镰、小赵所在部队给的，小曼看见两人抬下来几个大瓷缸子，每个缸子上用毛笔写着“辣椒酱”、“芝麻酱”、“番茄酱”、“豆瓣酱”……小赵把一卷钱交给阿公，两人推来推去，小曼顿时一阵无语：你们，绝对是把我家当成酱料铺子了！ 郑少镰也很无奈，他现在已经不能吃独食了，自从第一次捎回那些吃食，大家就盯上他了，在乡下有个妹妹不再是秘密，来的时候个个争着送东西，好亲切好热情，等他们回到营地，就有一大群狼扑上来，不由分说都抢光，哭都不管你，等你哭完，什么都没了！捎回去的蔬菜酱料腌制品，大家美美吃了几顿，越发想念，现在都不是郑少镰小赵自发要来，而是被催着来的。 因为这样，阿公想去山边开垦荒地种菜，自家就那一小片菜园子，要做腌菜酸菜起来根本就不够，还得麻烦莫支书去跟村里人收购芥菜。他当然不知道小曼空间里有好几亩菜地，空间瓜果菜蔬生长快，加工好的酱料腌菜有很多，收购来的蔬菜只不过是障眼法，放进空间存留一段时间才会用上。 好在莫承福有个挺大的菜园子，小曼亲自去“买”菜种，爷俩就把那菜园子打理得有声有色。 小曼和郑少镰坐在屋檐下竹椅说话，眼角余光瞄见小赵从厨房出来，左手拿个搪瓷大碗，右手拎个酱油瓶子，若无其事地出门去了。 窥知他的秘密，小曼越想越好笑，郑少镰不解：“笑啥？” “没什么。” “说！” “那个，你知道我们村有朵村花吗？” 郑少镰笑：“我看你就是朵村花，傻里巴唧！” “去你的！我们村花漂亮得很，还是小赵厉害，他发现了，你就没这福气！” “什么厉害不厉害的，还福气……哎那小子呢？” “他去看村花了！” “卧糟！合着真有这回事？快快，在哪里，我也去看看！” “不去了，你现在去成电灯泡了。” “我……你哥是电灯泡？哥就是电灯泡，那也是几百瓦，亮瞎他们！走走！” 小曼：…… 看在这家伙越来越接地气的份上，就带他出去耍耍呗。 不料郑少镰这电灯泡一出场就没好事，连小赵都没能看成村花——人不在，锁门回家吃饭去了！ 小升初考试，刘凤英也了解这回事，是因为她连续收到了两个大邮包，两笔钱！ 按说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放在往常她肯定又要买肉回来庆祝了，可这一次，她却愁眉苦脸，急忙回到家，小声和莫国强商量： “这次省城寄来的钱和东西，比往时还多，是那个妈亲自寄的，汇款单附言要我们好好照顾孩子，让她考上中学，钱会一直寄来。省城那么远，又有萱萱在，倒是不难糊弄，可莞城也寄来！那汇款单附言也写着要给孩子加油，争取考上好学校！这可怎么办好？不是说，寄生活费的事全由那个女人操持吗？为啥这男人他也来掺合？要不要写信跟萱萱说？” 莫国强揉着他的伤腿，虽然伤愈了，可一到阴雨天这腿就酸痛酸痛的：“写，得赶紧写！把情况告诉她，她才能好好想个辙来！小曼那死妮子，敬酒不吃吃罚酒，她休想出人头地！她以为拜个名医就行了？有当兵的认干妹子了不起？将来让我萱萱当官，压得她死死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永远不能翻身！” 刘凤英想起前几天听人说的，城里开个大卡车给知青院屋送东西，那东西可值钱了，都比得上家境好的姑娘嫁妆，她神情不由得狰狞起来：“我要是有个炸药包，一把炸了那院子！天杀的小妖精！害了小凤又害了你，我是瞎了眼，才养活她十一年！早知道这样，小时候就掐死了干净！” 莫国强阴沉沉的眼睛闪了闪：“炸药包是没有，不过……雷管也能炸死人，当年队里派我去做基建，我亲眼看见，就算一时半会死不了，够她受一阵折磨，痛死她好了！” “要能那样，真是老天有眼，我买挂鞭炮来庆祝！” 夫妻俩兀自说着阴毒话泄恨，却没注意到莫小强正爬在房门外偷听。 莫小强本来是想偷听他妈把钱藏在哪里，听到“雷管”一事，就留了心。(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放暑假了 转眼小考过去，学校放暑假了。 农村孩子的暑假并不轻松，要帮着家里干活，十二岁以上长得高壮些的进生产队当半劳力拿工分，小的喂猪喂鸡煮饭砍柴割草，每天很忙，但也有时间玩耍，比如上山砍柴割草，是在野外山岭，三五成群的小伙伴一起，干完了活儿可以在山上一通乱逛摘野果，下了山跑地里掘红薯烧红薯窑，又能填肚子又好玩，其快乐程度不亚于城里孩子进游乐场。 自从阿奶眼睛好了之后，小曼连两头小黑猪都喂不成了，阿奶说家里这点活都不够自己做的，不要小曼动手，柴草又有阿公和莫承福从山上扛回来，小曼每天最多帮着煮点饭菜，打理一下园子，然后就是研究医书，看起来像个游手好闲的。 秋二奶很看不惯，对阿奶说你这不是疼她是害她，将来嫁去别人家，不勤快就罢了干活也不利索，会遭公婆嫌弃的。 阿奶笑笑说：我小曼将来是要给人当媳妇，可不是给人做劳力，娶回去得当亲闺女疼，谁想娶个媳妇干活养家，千万别上我家来问。 秋二奶答不出话，连说你这是老糊涂了。 小曼对阿奶们的闲谈一笑置之。 放了假，玉老师就带着孩子回县城和公婆、爱人一家团聚，她选学孙氏太极三十六式，招式、运气方法都基本掌握，回去自己勤加练习即可。 林柳萍一般是中午和晚上来小曼家，早上她得在家做完家务活才能出门来代销店，不然后母大嗓子喊得全村都知道，说她懒惰成性不听教，乡下女孩最怕被人这样传言，这也关乎名声，以后谈婚论嫁会被贬值的。 她和黄宏亮之间发展得还算稳定，每周一封信，一通电话，平均每月见两次面，送她各种县城买的零食，式样最时新的裙子、衬衣，或质量极好的布料……林柳萍对黄宏亮是很满意的，答应了他的请求，等双抢农忙过后，就带他回家见父母长辈。 然后就戴上那块手表、定下婚约了吧？小曼心里暗想着。 陆美叶也经常来找林柳萍，以前是偶尔星期天来，现在几乎是每天必来，反正她家就在邻村，骑单车不用半个小时，林柳萍倒是很欢迎她，因为她是后母娘家亲戚，亲戚来了，后母就高兴，不会对自己多嘴说七说八，还会做些好饭菜，弟妹们很喜欢这个表姐，表姐会带糖果来啊，自家姐姐在代销店卖糖果，却小气得要命，跟她要颗糖吃像要她的命。 尤其是林柳萍的大妹林美莲，十三岁，陆美叶给了她几次零花钱，就把陆美叶当亲姐一般崇拜又敬爱，对林柳萍则是横眉竖眼仇人似的。 对此，林柳萍也无所谓了，这个家毫无温暖，她只想找个好人嫁出去，和他们少结些冤恨。 这天傍晚，林柳萍在大梨树下完成她的“功课”，阿公和莫承福从山上捡草药回来，两人打到了一只野兔，阿奶让林柳萍留下吃饭，林柳萍在这院里早已不当自己是客，高兴地答应了，阿奶早就焖好米饭、择好青菜，连热水都烧好一大锅了，没事可干，林柳萍就和小曼一起拿个小板凳坐晒台边，打算看莫承福剥兔子。 谁知莫承福却拎着兔子移到另一个角去了，说女孩子看这么血腥的场景，会变得更加残暴。 林柳萍噗嗤笑，小曼无语。 她很残暴吗？就是拿针扎他几次而已，让他痒得满院子乱蹦想大哭却又笑得停不下来……那是因为他太自以为是，偏还觉得自个儿很聪明。 现在的莫承福完全是另一副面貌了，不再是当日那个要死不活颓废模样，曾经被人当成神经病，如今他精神得很，那只“残手”坚持治疗锻炼，在复康当中，走路挺起腰杆，整个儿看起来还是能评得上二般帅哥的，他跟着阿公捡草药，看见小曼拿针扎小人他也缠着要学，小曼就教了他些，并让郑少镰从莞城书店买几本中医书籍给他看，如果还想深入的话以后就去上中医学院，现在着重学针炙，这个对他自己有好处，可以自治手腕，也可为身边人治些普通病症。 莫承福初中毕业成绩挺好的，不能升高中是因为家里条件不允许，底下弟妹也要念书。他人是不笨，偏爱钻牛角尖，提些问题让人哭笑不得，还喜欢反其道而行，医学尤其中医讲究的是严谨细致，而不是创新大胆，当他提出某两种扎针方式相差不大，其实效果应该是一样的，可以混搭着用，小曼就拿他当试验，扎得他泪流满面偏还哈哈大笑，欲死欲生，此后再不敢乱说话，当然更不敢乱扎针——小曼不仅让他拿他自己做试验品，偶尔她也来扎他几下，那感觉……反正莫承福是怕了小曼。 不让看杀兔子，小曼就和林柳萍凑到蔷薇花架前去说话。 “柳萍姐，今天星期六呢，怎么不见陆美叶来找你？” “她昨晚来过，说今天明天有事，就不来了。” “哦，上次她跟着你来我们家，穿件白衬衣配黑色百褶裙，是你的衣裳吧？我记得你有一套，那件白衬衣胸口有荷叶边饰纹，黄宏亮送的。” “看你，同样的衣裳就一定是我的？那套衣裳县供销有卖，黄宏亮能买，美叶就不能买啊？” “干嘛要买一模一样的？” “她是看我穿得好看，才照着样子去买的。” 小曼无语了，好像这年代就这样，与人撞衫不会生气，还会很高兴——眼光一样，英雄所见略同啊！ 又问道：“明天礼拜天，黄宏亮会不会来？” 林柳萍脸上露出甜蜜笑容：“哪能每个礼拜天都来？刚才大队部关门之前，他还给我打电话了，说过几天再来看我。” 饭菜弄好，大家围桌坐下准备开吃的时候，院门却被拍响，阿公以为是莫支书，忙亲自去开门，不想进来的却是玉老师的爸爸，玉副厂长。 阿公拉玉厂长一起吃饭，喝两盏，家里有苞谷酒和山野葡萄酒，随便他喝哪样，玉厂长好酒，经常来接送女儿，跟阿公也熟悉了，毫不客气地就推着他的大28单车进来，见有兔子肉，更加高兴。(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分手，绝交 阿公让莫承福去请莫支书和他爸一起来喝酒，八叔公不好酒，没来，莫支书只要是阿公请，有事没事，每请必到。 喝酒的男人话很长，女人小孩就赶快吃饱走人，看见小曼和林柳萍告退离开饭桌，玉厂长才想起他这趟来的任务，忙跟了出来，喊住两人把话说完，又转回去喝酒去了。 原来是玉老师打电话回家，拜托她爸爸过来小曼家捎个话，主要是给林柳萍的，让她明天务必请个假，坐班车去一趟县城，玉老师会在车站等她！ 村代销店就跟村卫生室一样，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礼拜天，你可以迟些开门，但必须得来，人民群众需要啊，还得随叫随到。 小曼预感有什么事情发生，不然玉老师不会平白无故让林柳萍请假也要赶到县城去。 “柳萍姐，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 林柳萍心不在蔫地哦了一声，想想又说：“明天礼拜天，万一你的兵哥哥来了不见人怎么办？晚上还得住县城，阿公阿奶也不放心，你还是留在家吧，我自己去得了。” 第二天，林柳萍早早来代销店上班，到中午时分关了店门走去公路边等着，搭上了往县城的班车。 星期一上午十点过后，小曼跑去代销店探看，发现林柳萍已经回来了，她脸色苍白，眼神黯淡，看见小曼眼圈就红了，掏出手帕擦眼泪，却坚持着没有哭出声。 “这是怎么啦？”小曼问道。 林柳萍抽了抽鼻子，一开声，嗓子沙哑像得了感冒：“我要和黄宏亮分手，不谈了！” “为什么？” 小曼很平静，林柳萍眼泪却像条小溪，很快打湿了一条手帕，哽咽着说话断断续续：“他……他骗我！他脚踏两只船……还不是不认识的人，是……是陆美叶！陆美叶她，怎么能这样？我哪点待错她了？背着我，背着我去找黄宏亮，还骗我说有要紧事！玉老师去县委大院她姑姐家，看见了，黄宏亮带陆美叶一起买菜，回他宿舍……玉老师姑姐说，那是小黄女朋友啊，来几次了……我不相信，昨夜，玉老师给我指了门，我去敲门，陆美叶来开门，黄宏亮听见我声音跑出来，解释说陆美叶只是没地方住，来借宿的，还拉我进去看，说他宿舍有两个床……孤男寡女，他可以去他父母家，干嘛非得住一个屋？” “陆美叶说什么了吗？” 林柳萍摇头：“没有，从头到尾，她只站在旁边哭，不说一句话……她没脸！” 恐怕不是没脸，而是另有目的吧。 “后来呢？” “后来我，我也不是会吵架的，光顾得哭，黄宏亮怕让人看见说闲话，把我拉进屋，我抬头看天井里他和陆美叶的衣裳、内衣内裤都晒在一起了，哪还呆得下？他拦着不让我走，我甩了他一巴掌，才跑出来的。” “他以后可能还会来找你。” “来吧，我想清楚了，我要跟他一刀两断！这些东西，都还他！” 林柳萍哭得满脸通红，拍拍摆在柜台上一个纸箱子：“他送我的东西、写的信全在这，我收拾好了，一根线都不留！” “柳萍姐，我觉得你挺喜欢他的，舍得断吗？” “舍不得又怎样？难道要委屈自己？”林柳萍狠狠擦了把脸，目光坚定：“才刚交往多久啊？就这样骗我！他的单位、他的宿舍，我没去过一次，陆美叶住了三四次，还出双入对去买菜一起做饭吃……单位的人都认为陆美叶才是他对象，那我算个什么？这口气咽不下，从今往后我林柳萍不认识她陆美叶，绝交！” 林柳萍信誓旦旦喊绝交，不到几个小时，下午，秋小虎跑来告诉小曼：大队部代销店门口停着一辆小车，是黄宏亮开来的，黄宏亮在代销店跟林柳萍说话，旁边还有个女的，小虎在小曼家见过，是陆美叶。 带着小三来求谅解，黄宏亮也是个极品。 小曼没有跑去代销店围观看热闹，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黄宏亮在林柳萍心目中已经大打折扣，不再是个理想对象，林柳萍也洞悉看穿陆美叶，目的就达到了。 前世那场拦路抢劫，不要单车不要钱，只把人掳进山里打晕，失踪一夜回来名声尽毁，像是陆美叶一方所为，因为最终她嫁给了黄宏亮。 林柳萍退掉黄宏亮的东西坚决说分手，不原谅陆美叶，却引发了比较严重的后续事件——陆美叶哭哭啼啼跑去找林后妈评理，林后妈大骂林柳萍，说她不要脸，私下谈对象还不准表姐妹帮忙掌眼，林柳萍气愤之下回了几句嘴，后母怪她在陆美叶面前落自己面子，抓起扫帚就打，林柳萍下意识地一瓢猪食扬出去，把后妈泼个正着，正好被林爸进门看见，上来两巴掌甩得林柳萍晕倒了！ 林柳萍醒转来，顶着两个巴掌印和一鼻孔的血跑去舅家痛哭，她大舅是村大队长，平时讲道理讲公正，看见外甥女这惨样，也怒了，加上外公外婆要拼命，于是睁只眼闭只眼，当什么都不知道，由着老老少少们一起上，杀到林家一通打砸……大队部处理下来，舅家认赔，但是坚决要求把林柳萍脱离林家，单独立户。 已经十八、九岁的大姑娘了，有资格单独立户，经本人同意，村干部通过。 养了这么大的闺女，从此就不归自己管，不但不给家里做贡献，以后婚嫁也自作主张无须请示父母，林爸后悔了，后妈也悔：她早听说过的，林柳萍钓上县城金龟婿，还巴望着要收丰厚的聘礼呢！ 但世上没有后悔药，林柳萍搬离林家，暂时去代销店里住着，外婆倒是想她回舅家，可舅家人太多地方小，舅是亲舅不嫌弃自己，也要顾一下舅妈们的心情，谁家都不容易啊。 经此事件，林柳萍一见陆美叶就横眉怒目，来买东西的大婶大嫂们从林柳萍嘴里听说原由，也帮着唾骂，陆美叶脸皮再厚也还是个姑娘，来了几次就不敢再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郑少镰救人 八月中旬，小赵给大队部挂电话请林柳萍接听，说从这个月开始部队要加强训练，即便是星期天也不准随意离开营部，所以不能来了。另外，郑少镰在拉练中为救同伴受伤住院，让小曼星期天去一趟莞城。 小曼听到林柳萍转述，眼睛都瞪大了：郑少镰？救人？还因此受伤？实在无法想像啊！ 阿公阿奶却很担忧，郑少镰虽然各种毛病，但很会讨老人家欢心，他还说他也是没了父母的孤儿，惹得阿公阿奶好不心疼，尤其是阿奶，马上就张罗着去库房清点密封存放的芝麻酱、豆瓣酱和各样酱菜坛子，然后拿了篮子去采摘番茄，又叫阿公去找满仓，跟他多买鱼干虾干……这些少镰爱吃！ 小曼无语：少镰爱吃的是从空间里出来的东西，直接拿这些平平常常的给他，那货一定会扔掉的！ 阿公要陪小曼走一趟，顺便把药草拿去卖，小曼顿时苦了脸：又熬夜坐牛车？不要吧！ 谁知阿公让莫承福去大队部请拖拉机，小曼更苦了：坐这个拖拉机？满天灰尘咣咣咣噪音中一路蹦到莞城，怕是屁股都要开花，人也裹上一层尘土都要认不出来了，还不如牛车呢！ 最后决定还是用牛车，反正小曼放假中，熬个夜没关系。 这次草药比较多，加上送给郑少镰、小赵他们营部的蔬菜瓜果和腌菜酱料，还有郑少镰一直念叨着要吃的院子里那棵梨树的梨子……装了两个牛车，莫承福也跟着去了。 让林柳萍去大队部给小赵打电话，就说让他到莞城进入城区的路口来接人。 要说小赵真是个机灵的兵哥哥，他不但发现了公道村的村花，还知道往村大队打电话，不用见面就能跟村花通话，小曼都没想到这茬。 依然是夜晚出行，两辆牛车慢悠悠走着走着，天亮好久才到莞城。 小赵和他几个战友开着两部车早等在路边，一看见牛车就迎上来，好奇地围着小曼，一人摸一下香蕉辫，七嘴八舌： “这个就是我们妹妹？” “真可爱！真漂亮！” “妹妹，你几岁了？叫什么名字？” “妹妹，哥哥带你去买糖。” 小曼：…… 小赵赶人：“去去去！少啰嗦，没看见人赶路都累坏了？” 递给小曼一个军用水壶：“来，先喝点水，这个是干净的。” 另有人给阿公和莫承福递水喝。 得知阿公给送来一牛车吃的，几个人又高兴又感谢，当下分派了一下，有人送东西回营部，有人陪阿公和莫承福去药材收购站，小赵先送小曼去莞城医院看郑少镰，等阿公和莫承福过来了，再一起去吃午饭。 郑少镰一看见小曼，眼圈居然红了，拉住她的手表情复杂，小曼觉得要是自己再年长几岁，搞不好这家伙会哭。 小赵在一旁赫赫笑，郑少镰白他一眼：“滚！” 小赵摆摆手，笑着走出去了。 小曼从挎包里掏出几个红红的大番茄、两个脆嫩黄瓜，一包鱼脯一包果干，都是郑少镰爱吃的空间产品，最后拿出个鲜艳漂亮的大桃子，郑少镰眼睛一亮：“水蜜桃？” 小曼晃了晃桃子：“这个叫水蜜桃？我不知道哦，人家送我两个，听说你舍身救人做好事得到表彰，我留一个给你吃。” “去他的好事，那时候人在悬崖上挂着，后头实在也没谁来了，我不得不救！” “难不成你还等人家求你，你才救？” “是啊，喊我三声，我才去的。”郑少镰抬着下巴，一脸拽酷。 小曼简直服了他：“郑少镰我们能不能……虚怀若谷一点？你看看你现在多光荣，配合点好形象行不？” “切！要是我真他妈光荣掉了，好形象给谁看？亏得我为了去找你，听大表哥的话天天跟队训练，练出点体力，不然别说救俩崽子了，我自己站在那崖边都犯晕！那底下深谷全是乱石，摔下去非死不可！我差点就下去了，知道吗？” “你们去那里干嘛？” “急行军，那条路就经过崖边。” 小曼把桃子给了他：“不管怎么说，你是见义勇为了，这个做奖励！” 郑少镰笑着抢过桃子，用力一咬，顿时满口蜜汁两颊芬芳，他闭上眼睛连连吞咽，急忙睁眼问小曼：“这桃哪来的？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水蜜桃！还有吗？” “都说是路上人送我的，只有两个，没了。” “怎么人家送你这么好的桃子？”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人品好啊，我让她搭坐我家牛车一段路，她就给我了，还邀我去她家吃粥喝水，我要赶路，谢过了。” 小曼也没说谎，路上的确有个大婶挎个篮子搭了牛车，不过她下车时从篮子抓给小曼的是几个番桃，俗名鸡屎果，小小一颗。 郑少镰大口大口啃完桃子，桃核都不放过，放嘴里含着，遗憾道：“可惜啊，只有一个，我还没吃够哪！” 小曼拿起桌上的黄瓜递过去：“吃这个。” 郑少镰斜了一眼：“吃过水蜜桃，谁还吃那个？” 小曼作势要收起来：“那我拿回去好了。” “这谁教你的？送出的东西还能收回去？放着，我一会再吃！” 他拿过桌上的鱼脯，捡了一块啃着，陶醉道：“这个也好好吃，好久没吃到了……快，给我收进抽屉，还有那个果干！别让小赵看见，抢我的！” 小曼：……你个吃货。 “阿公阿奶备了点东西给你的战友，送去营部了，其中也有鱼干，还有梨子哦，我们家那棵树长的！” “啊？怎么不拿点梨子给我？还有鱼干，他们会吃光的！” “嚷嚷什么？你这吃的是精品造吗？梨子那么重，我没力气拿来。树顶上还给你留着，等你伤好了自己去摘！” 郑少镰看看自己手上厚厚一块鱼脯，心里平衡了些，点点头：“好，等我自己去摘！阿公呢？一会表哥从省城来，见见呗。” “哪个表哥？顾少钧？”小曼睁大眼睛。 “嗯，顾少钧，他说他要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提前相遇 郑少镰也有点郁闷，明明说不来的，又来。他都下决心在这地方服役到复员，不需要他们特别关照了，如果现在把他调走，他可不干。 郑少镰却是想多了，顾少钧绝不是为他而来，也没空考虑这些事，这次下来莞城军分区是因要紧事，近期军务紧急，根本没有休息日，在莞城最多也只能逗留三四个小时，办完事就走。 尘土飞扬的公路，四辆小车保持距离，以极快的速度驶入莞城地界。 顾少钧坐在最前面的吉普车上，看着窗外一掠而过的郊野景致，剑眉轻蹙，思考着问题。 旁边一位军官递过来一枝烟，顾少钧摆了摆手，那军官轻笑：“看你能坚持多久？咱们这些人迟早都得沾上这个！” 车子拐弯上坡，坐在前面副驾位上的卫震廷侧头朝后看了眼，笑道：“后面的小轿车也跟得这样紧，那小姐弟俩能受得了吗？” 顾少钧回头看看，面无表情，内心叹了一声：都说过自己赶时间车速会很快，吴阿姨和萱萱就是不听，非要等在路边，跟着一起走，他们自己单位的车，完全可以慢慢开，没必要这么赶的。萱萱有眩晕症，万一犯病了怎么办？ 也怪自己啊，昨晚过去吃饭，多嘴说了今天会来莞城，吴阿姨让捎带点什么给唐叔叔，他说可能没时间，结果……母子三个都跟了来！ 萱萱说动浩浩来看爸爸，他们正在放假倒是来去自由，吴阿姨想把姐弟托付给自己，军务在身，同僚相随，不可能带着俩孩子，吴阿姨就找了单位的车子，亲自陪送。 非得跟着军车一起走，说是为了安全，可这么一路急追紧赶，本该休息的时候也不停歇，普通司机哪比得部队训练过的人？为防止出事故，迫不得已半路停下，给他们换了个司机。 萱萱年纪还小有些任性，吴阿姨……又是一个大拐弯，视线受阻，顾少钧有些无奈地转回了头。 此时最后那辆黑色轿车里，唐雅萱和唐浩诚倒是没事，吴晓文却有些犯晕，不由得抱怨地看了看开车的兵哥，少钧怎么回事啊？派个小兵蛋子过来，还说水平技术好，颠得人受不了。 唐浩诚趴在车窗上朝外看，唐雅萱拿出风油精体贴地替吴晓文擦擦，一边对驾驶员说道：“可不可开稳点？像刘叔叔，他开得又稳又好，我们都没事。” 坐在副驾位上的刘司机咳嗽一声，呵呵笑：“解放军同志才是高水平，要让我来开，在这样的路段保持高速跟上队伍，怕是早滚下山谷去了……” 吴晓文吓了一跳：“那，那就慢点儿吧，安全要紧，不必非跟着他们了！” 开车的解放军同志：…… 现在你们不要跟了，那我怎么办？我不能掉队啊！ 刘司机说：“再拐过两道弯，就是平整路段，快点没关系了。” 唐雅萱：“怎么没关系？我妈妈晕车了！” 刘司机：…… 路上都没听见你们喊晕，这快到莞城了才晕？ 唐雅萱安抚地摸摸吴晓文的手：“妈妈，一会让刘叔叔先送你和浩浩回家，我跟着少钧哥哥去趟医院，看看他表弟。” “那个郑少镰有什么好看的？不用去接近他，别忘了你奶奶很讨厌郑家兄弟！” “可谁让他是少钧哥哥的表弟？少钧哥哥大老远地跑来看他，我怎么地也得露露面，表示一下关心吧？” 吴晓文用洒了风油精的手帕捂着口鼻，皱眉微微点头，含混不清道：“随便你了，这么远你奶奶也看不见……我先回家，你爸知道我们来了，不知得多高兴，肯定要请客吃饭，你和少钧早点回来！” “知道了妈妈。” 唐浩诚从车窗上转回头：“刚才你们说什么？郑少镰？他也来这里了吗？” 吴晓文疼爱地看着儿子：“郑少镰来这边当兵，他受伤了，少钧赶来瞧瞧他。你可不能跟郑少镰凑近，你奶奶不喜欢。” “谁说的？年节里他跟着顾家爷爷奶奶来我家拜年，奶奶也给他压岁钱。” “那是表面功夫，其实你奶奶……诶，你还小，不懂的。” “妈妈，你不了解我奶奶，其实奶奶她没那么不近人情，郑哥哥他们带着我和顾少钦一起玩，奶奶并没说什么。姐，你和少钧哥哥去医院，我也去！” 唐雅萱看了看吴晓文的脸色，哄着唐浩诚道：“浩浩乖，要听妈妈的话，你就别去了。” 唐浩诚皱眉：“妈妈又没说不让去，你不愿意我跟着，我自己去也行。” 吴晓文忙说道：“可不能自己乱走，乡下地方，走丢了，找不回来的。萱萱，你就带弟弟去吧。” 顾少钧只匀出半个小时探望郑少镰，他并不知道小曼今天来。因而他先去了军分区，将一些文件交接之后才能去医院，然后再转回分区开个会，就直接回省城了。 因为母女俩的抱怨，解放军司机不得不稍微放慢速度，结果这一慢，就赶不上前面的车子了。 唐雅萱以为顾少钧急赶着去看郑少镰，就指挥小轿车直直穿过市区，去到莞城医院门口停下，她和唐浩诚下车，吴晓文叮嘱几句，小轿车又开走了。 唐雅萱和唐浩诚沿水泥路走进医院，在绿荫遮掩的拐角处和一个女孩迎面遇上，这女孩不是别人，莫小曼是也。 前世不曾面对面的三个人，在今世，因为小曼脱离压制争取得到自由，就这么提前相遇了！ 三个孩子都呆楞在当场！ 按理说彼此不认识，至少唐雅萱和唐浩诚不认识小曼，很诡异的是，两方就这么对视着，都不说话，也没有谁移动脚步先走掉！ 对于小曼来说，骤然相遇太过意外，她有些转不过弯来，所以整个人木木的。而唐雅萱是震惊之中带着丝丝缕缕恐惧，看着对面那张酷似唐青云的脸，她隐约猜到了什么，此时此刻，竟然万分庆幸：吴晓文没跟着来！ 唐浩诚紧紧盯着莫小曼的脸，只觉得她好熟悉好亲切！别人不知道他有个爱好：喜欢照镜子。他对自己的相貌从不模糊，现在面对这女孩，他既惊讶又难以置信：这女孩子，这女孩子，她怎么长得像自己？(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一个耳光 小曼很快平静下来，唐雅萱凝滞的眼神也会转动了，立即拉起唐浩诚，想从小曼左侧走过去。 唐浩诚被唐雅萱拉得太紧，不舒服想挣开些，却不知怎么的碰到了莫小曼的手臂，小曼手上捧着的一只泥塑小猫掉落地上，水泥路面当然比泥塑硬，扑一声，小猫头断了！ 小曼侧转身，刚好唐浩诚听到声响回过头来看，小曼反手“啪”给了他一耳光！ 唐浩诚、唐雅萱再次惊呆！ 唐雅萱：“你这个疯子！” 唐浩诚反应过来也怒了：“你为什么打我？” 小曼：这也叫打？我很想把你吊起来抽筋剥皮造么？ “撞坏东西就想走？找你爸妈来，什么教养！” 唐浩诚：……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那你是有意的？” “不是……对不起！” “对不起就行了？我的小猫头断了！” “只是个玩具。” “玩具也是我的，难道是你的？少废话！赔！” 唐浩诚、唐雅萱面面相觑，唐浩诚：“姐你有钱吗？” 唐雅萱摇头，他们这样人家的孩子，通常都不用自己带钱在身上，况且刚从车上下来，她特意没问吴晓文拿钱，就是想着一会要让顾少钧送她回去。 对了，顾少钧！绝不能让顾少钧看见莫小曼！ 再打量一下小曼，唐雅萱细长的眼眸里闪过一缕幽光，曾听刘凤英说莫小曼长得非常像唐青云，她已经断定：对面那个女孩应该就是“另一个自己”！ 穿件紫色小碎花断袖衬衫，洗得发白的改版军裤，背个草绿色挎包，梳两根齐肩的香蕉辫……不要太土气！和自己时髦的学生头，配着洁白翻领的嫩黄色连衣裙相比，完全不在一个档次！可是，她肤色未免太好了吧？乡下不是很苦很穷吗？为什么让她长得这么粉粉嫩嫩的？那张脸……为什么要长得这么像唐家人！ 唐雅萱忌妒得要死，用力咬嘴唇：乡下那些人怎么办事的？一个小孩都拿不住，由着她这么逍遥自在，还让她跑到莞城来！ 对了！收到刘凤英的信，说莫小曼有本事，认了一个解放军做哥哥！那个人竟然可以每个月都去看她，还开着车去，能够调用车辆的，应该在部队里当点小官。 唐雅萱这次来莞城，一个目的就是要暗地里打听打听，看看到底是谁，这事不能求助少钧或爸爸，免得万一露出莫小曼，就糟糕！她得自己摸索，见机行事，弄不断他们的关系，就想办法，直接把那个人给打下来！ 爸爸的人脉不少，老朋友们经常来家做客，她都认识，都可以利用！ 来莞城的另一个原因，是妈妈说，需要她们姐弟多陪陪爸爸，省得他胡思乱想！ 见唐雅萱自顾低头沉吟，唐浩诚大急，他被莫小曼这么恶狠狠瞪着，真心受不了，刚才还觉得这女孩熟悉亲切，现在看起来简直像个要吃人的小魔女！ “姐，姐！要不你去找少……” “闭嘴！”唐雅萱朝着唐浩诚喝斥。 唐浩诚顿了一下，不干了：凭什么？自己在唐家那么矜贵从容，连爷爷奶奶都不会对自己大声说话，今天被个乡下妞打了不算，姐姐也喝骂自己！她们凭什么？ 唐浩诚愤怒地瞪了唐雅萱一眼，朝小曼扬起下巴，酷酷拽拽地说道：“你，给我等着！我这就去借钱，翻倍赔给你！” 说完，握起双拳撒腿朝住院部跑去。 唐雅萱怔住，喊着：“浩……弟弟！弟弟！” 莫小曼稍息抱臂：“喊什么喊？他走了不挺好吗？我们谈谈价钱！” 唐雅萱转脸看她：“什么价钱？你一个玩具猫，泥做的，能值几个钱？你别讹人，小心我让公安抓你！” 小曼冷笑：“哟，公安局是你家开的？你喊他抓谁就抓谁？” 唐雅萱咬牙：“你个乡下人，你得意什么？” 小曼想起一句话，套用上：“你才乡下人，你全家乡下人！” “你！”唐雅萱惊怒，却无言以对。 她很想反驳说不是，可为什么没底气了啊？ “你是谁？”唐雅萱试探地问，莫名有一丝期冀，只愿眼前这一个不是那个女孩。 那个女孩不应该这样好，不应该！ 希望她已经被乡下的父母处理掉了！ “你想知道我是谁？”莫小曼抬起下巴，笑得肆意张扬，唐雅萱再一次紧紧咬住嘴唇，感觉一丝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这个可恶的笑容！跟唐浩诚下棋得胜时，如出一辙！ 下一句，让唐雅萱真正体验到什么叫做如雷贯耳：“我可以告诉你我是谁，你有没有勇气告诉我，你是谁？唐雅萱和莫小曼，名字可以不用换了，但是这个身份……纸是包不住火的，你真不打算还吗？” 过了好一会，唐雅萱才抿着干涸了血迹的嘴唇，哑声道：“你在胡说什么？我不懂！” “你懂不懂无所谓，我是提醒过了。”小曼闲闲说道：“我这算做好事了呢，你们偷梁换柱、瞒天过海，玩太大了！我很担心你们受不住这后果。本来嘛，我也不想多管闲事，可是偏偏，命运让我们今天遇上了，那就顺便告诉你一声：那个秘密不独你知道，我也听说了，是从莫国强刘凤英那里偷听来的！你要怪，就怪他们，守不住嘴巴！不过我现在已经脱离他们家，跟他们毫无关系，他们逮不着我，伤害不了我。所以，你还能看到我好好地活着，并没有被毁掉！” 看着唐雅萱小脸惨白，小曼嗤笑：“你可别晕倒哦，我不是吴晓文，你晕倒了我不会管你的！不过，你也别不高兴，我并不准备去找他们，把这个秘密公之于众，我绝对没有这个打算，至少，这个秘密不可能从我嘴里说出来，你放心！” 唐雅萱倏地抬起头：“为什么？你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说？” “因为我是我，不是你！这么简单的道理，不明白吗？” “我就是不明白！”唐雅萱瞪着小曼：“你打的什么歪主意？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小曼点头：“行，那就照你的意思去办吧，千万别松懈！话不投机，我不想说了。你告诉唐浩诚，我的猫，不用他赔了。” “为什么不用赔？我们赔得起！”唐雅萱红着眼睛，有点歇斯底里地朝小曼喊：“你不准打他主意！他是我的弟弟！你是属于乡下的，在乡下，你有那么多个弟弟妹妹，我只有这一个！”(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正当理由 “不，那么多个弟弟妹妹全是你的，都是你的，别担心没人跟你抢！” 莫小曼说着走近唐雅萱，面对面站定，两人身高一样，只是唐雅萱圆润，莫小曼略显单薄。 唐雅萱摇着头嚷：“他们只认得你，是你的弟弟妹妹！不是我的，不是！” “是不是，你说了可不算！” 小曼伸出左手挑起唐雅萱的下巴，啧啧道：“难怪刘凤英心心念念，果然亲生的就是亲生的，这么像！那些个妹妹，都跟你一样，拥有一张可爱的苹果脸哦！” 唐雅萱挣扎，小曼手上用力，捏得她尖声惨叫，小曼手起掌落，毫不怜香惜玉地连扇她四个耳光，才放开： “我说不用赔小猫，是不要赔钱的意思，正如你所知道的，泥做的小猫值几个钱？不如打两巴掌更好玩儿！他跑了，你就得顶着！还有，刚才你骂谁疯子？这也是惩戒！” 说完，小曼不管唐雅萱哭声凄惨，快速转身，朝另一条林荫小道跑去——她察觉到有人来了，就在十步开外。 来的人是顾少钧和卫震廷，他们已经走到路口，清清楚楚地看见小曼打唐雅萱，打完还嚣张地指点着人念叨了几句，然后闪身往侧边小路跑掉了！ 两个人都楞住，没想到那么温顺乖巧的小丫头也会欺负人，还这么暴力，直接把人摁住啪啪打脸！ 顾少钧立刻踅身钻进旁边小树林，卫震廷站在原地失笑摇头，知道顾少钧这是绕道捉拿“凶犯”去了，就掏出香烟，找个地方坐着抽根烟，那被打的小丫头哭得可怜，自己估计也哄不好，等顾少钧来吧。 顾少钧在另一条道上拦住了莫小曼，把她揪到树荫下去说话。 莫小曼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看见顾少钧出现，她很高兴，清澈水灵的眼睛闪闪发亮：“少钧哥哥！郑少镰跟我说你会来，我就哪里也没去，在这里等你呢！” 顾少钧无语：是不是等着等着，太无聊了就去打人？ 他看了看手表，时间不多了，没法和小丫头细谈，直接问道：“为什么随便打人？知道你打的是谁吗？” 莫小曼：…… 原来刚才来人是他，被发现了。 她眨巴一下眼睛，转开脸，语气平淡：“我有打人的理由，并不随便。她是谁我不关心，得罪了我，就得打！” “她怎么得罪你了？” “她……他们先摔烂我的的玩具猫，不打算道歉赔偿就走，我当然不准。她就骂我疯子，看不起我乡下人，你说，她不是欠抽吗？还好我打得过她，不然我上去叫小赵班长来帮我！” 顾少钧觉得头有点痛，也许是已经认可把小丫头当成自个妹妹，她这嚣张样子，竟然讨厌不起来！而小丫头不肯面对他，看不见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又令他心里难受：“什么理由，解释一下？” “不解释！你自己去调查！” 小丫头索性转身，给他个后脑壳，顾少钧暗叹口气，他真的没有时间了。 抬手揉抚两根柔滑的辫子：“行，我去调查，如果你……你的玩具真是被她弄坏了，就算你有正当理由！” 小曼转过身来，眼睛闪亮闪亮，顾少钧好气又好笑，却莫名心定，从口袋里掏出个牛皮信封递给她： “从今后越来越忙，我可能会经常‘出差’，上学的事我没空管了。要不要去省城读书，你再考虑考虑。这是你的学费，信封里还有三个人的联系地址和电话，如果你愿意去省城，找任何一个人，都会给你安排好。” 小曼推开不要：“我有学费，阿公给我准备得足足的，你不用担心啦。” 顾少钧拉过她的挎包，把信封塞进去：“听话。我还有十分钟，去看看少镰就得回省城！小曼，再见了！” 小曼看着顾少钧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心知他真的很赶时间，把手指放嘴里狠狠咬了一咬，追上去跟着他跑。 一边从挎包里掏出个水灵鲜嫩的大桃子：“少钧哥哥快吃，快吃！别让郑少镰看见！” 顾少钧：…… 吃独食真不习惯，不过，小丫头给的那就吃吧，他也是又渴又饿的了，根本没功夫像郑少镰那么饶舌，吃着吃着还问东问西。 走到楼下，桃子吃完了，桃核准确投进垃圾桶，只说了两个字：“好吃！” 小曼笑得眼睛弯弯，郑少镰吃完一个桃子，伤口那点痛就折磨不着他了，顾少钧吃一个，能消除疲劳，恢复体力精神。 要不是这桃子品相实在好得拿不出手，真想送你一篮子啊！ 上楼梯的时候，小曼又递给顾少钧一朵小小莲蓬：“这个你收好，回到省城再吃，最好是不用出差的时候吃，六粒莲子，隔六天吃一粒。” 顾少钧奇怪：“不就是莲子吗？为什么出差不能吃？” “因为吃了会拉肚子。” 顾少钧看小曼一眼，星眸微带嗔意：丫头你这是想谋害哥哥？还明着来！ “嘿嘿！不是你想的那样，这莲子品种特别，能排除体内毒素，增强体能……我在学中医，培植一些珍贵药材，你相信我啦！这种莲花很难种，我好不容易才种出几朵，没舍得送别人，你不要就还给我，别浪费了！” 这可是小泉池的紫莲，自家人也才吃了一次，炖鸡汤，三口人每人一粒，小曼是早就洗髓伐筋，没事了，阿公阿奶也喝过几次荷叶汤，影响不大，莫承福赶着饭点过来，阿奶好心给他喝了碗鸡汤吃几块肉，就拉得他半天出不了厕所！ 顾少钧自幼习武，十五岁就进入军队磨炼，武力值不低，六天吃一粒能承受得了。 小曼以为顾少钧会把莲蓬还回来，他却低头塞进了口袋，还细心地拍两下，小曼忙叮嘱一句：“记着，隔……” “六天一粒。”顾少钧说着转过身来，长臂一伸，隔着三级楼梯直接把她提拎上去：“快点，没时间了！” 小曼无语，只得赶紧带着他往郑少镰病房奔去。 郑少镰病房里除了他自己，没别人，看见小曼和顾少钧一起进来，先喊了声大哥，然后有点惊奇地打量小曼：“你怎么跟他一起？刚才去哪啦？你有没有在院子里……小赵送你的小泥猫呢？” 小曼撇嘴：就猜到是这样！那俩货来医院应该是为了顾少钧，也认识郑少镰，刚才唐浩诚跑过来，是想跟郑少镰或顾少钧借钱的吧？ 都知道她打人了？知道就知道，自己也无所谓，有唐雅萱在呢，事情不可能闹大！(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犯贱的男人 顾少钧和郑少镰说话的时候，小曼走到较远的窗户边去朝外张望，没留意他们的谈话内容。 然后顾少钧就走了，没让小曼送他下楼，说有人等着，赶时间。 小曼回到病房，郑少镰朝她嘿嘿笑：“行啊你，出去转一圈就闹得鸡飞狗跳的，把人打了还敲诈勒索，哎你说我怎么有这么个妹呢？” “你本来就没有妹！”小曼白他一眼。 “还敢顶嘴？过来让哥哥教训一下！”郑少镰摆起家长架子：“知道你打的谁吗？表哥将来要娶的小媳妇儿！表哥说他没时间就不追究你了，要我去跟唐叔叔解释两句……卧糟！想不到老子也有今天，得给你收拾烂摊子！” 小曼切声：“你要是真的去跟那个什么唐叔叔解释，才招恨呢，那个女的会恨死你！” “为什么？” “我先问你小赵哥呢？” “小赵哥小赵哥，谁都是你哥？叫班长！就他多事，要送不送个好的，送你个泥猫，一碰就坏！我让他跟着浩浩去处理你那破事了，还没问你是怎么和大表哥一起过来的？” “打了人我不得逃跑吗？被他抓住了。” “没怎么你吧？” “他没时间。” “那就好。不然我还真要跑他家评理去：地委书记了不起啊？也要看看你招惹的谁！撞坏东西不赔偿，就得打！” 小曼这才走近他床边，笑着拍拍他手臂：“是好哥们！” 郑少镰：…… 因阿公说家里农事忙，不能住下，部队的人就想用车送他们回家，但是有两辆牛车，阿公又坚持不让送，最后只好由着他们，搬了好些东西放牛车上，阿公推辞不掉，就称谢收下了，觉得很不好意思，念叨着解放军真是太客气了。 郑少镰自己是病号不能陪小曼玩，也不挽留她住下，只叮嘱她过几天再来，心里暗自想着：等伤好了之后，得去一趟唐家跟他们说道说道，他们不追究是他们的事，老子的妹妹不能憋屈了！ 临别，小曼把一个桃木珠系在郑少镰的钥匙串上，军人不能佩戴饰物，就只能挂钥匙串了。 正系着，小赵走进来，眼睁睁看着，小曼就也给他一个，跟林柳萍的一模一样，郑少镰抢过去翻来覆去地看看，很淡定地还给了小赵。 他的桃木珠里嵌有小玉葫芦，小赵的没有。 小曼瞪了郑少镰一眼，对这二货哥真是无语了。 回到公道村，小伙伴们跑来打探小曼带回什么好东西，随便把这两天村里发生的新鲜告诉给她听。 原来林柳萍要分手的对象黄宏亮礼拜天又开着车来了，还拉来好多东西，说林家把林柳萍赶出来，从此后他和林柳萍一起过，可以马上去扯证，请舅家主持办婚事。 林柳萍当然拒绝了，黄宏亮就一直赖在代销店里不走，谁知才呆了不到半天，陆美叶也来了，三个人不知怎么地就争吵起来，代销店被村民们挤得水泄不通，村干部出面调解疏散，陆美叶反过来拉着村干部，哭着投诉林柳萍抢她对象，说她和黄宏亮都定下关系，是要扯证的未婚夫妻了，林柳萍还要来勾搭。 林柳萍气得想上去撕了陆美叶，旁边的大婶大嫂们拉住了她。 黄宏亮旗帜鲜明地站在林柳萍这边，义正辞严地责斥陆美叶造谣，表示自己来公道村是和林柳萍谈对象，自己肯和陆美叶说话，搭理她，就看在她是林柳萍闺友和表妹的份上！ 陆美叶却不是善茬，她大哭着，高声说她就是黄宏亮的对象，黄宏亮单位的人可以做证！她去过他单位很多次，肚子里已经有孩子了！ 群众目瞪口呆，连村干部都傻了：这种事情，当事人就这么突兀地、大胆地宣布出来，冲击力不是一般的大啊！ 林柳萍拿扫帚把两个人赶出代销店，黄宏亮露出凶相，狠狠甩了陆美叶一巴掌，根本不管她哭得天崩地裂，自己开车走了。 晚上林柳萍过来小曼家洗澡洗衣裳，也简要说了一下这件事，叹息着说得好好感谢玉老师，若不是玉老师细心，她至今还瞒在鼓里，不知要被这对狗男女耍弄到什么时候！ “他给我送一块很好的手表，要把他的工资都交给我拿，他妈妈在商业局，说是结婚后可以把我往上调，一两年就能转正……我不稀罕！我要的是一颗真心，一心一意待我，他就是穷得去讨饭，我也愿意跟着！” 林柳萍一脸坚定决然。 阿奶安慰道：“放心，我们柳萍这么好的姑娘，想求娶的人多着呢。不去城里，在农村也不错，我们农村小伙勤劳肯干总会有好日子过，不说别人只说承福吧，他就算做不了田地活，只要肯用脑，他将来也不用去讨饭。” 莫承福无故躺枪，十分无语：二伯娘你干嘛拿我来举例子？我像那么废的人吗？还讨饭，我去！还有啊，这些姑娘一个个精得要命，她们的话你听听就好，千万别当真。我之前不过是摔坏了只手，女朋友就跑了，林村花肯跟着男人去讨饭？打死我都不信！ 被林柳萍先甩了，黄宏亮却不死心，信件、电话不停骚扰，每个星期天还亲自跑来献殷勤，他来了陆美叶随后就会来，林柳萍简直烦死了，犯贱的男人真的很欠抽。 小赵班长之前还会打个电话问候林村花，这段时间却销声匿迹了。 小曼接到录取通知，真的考上了县中学。 玉老师最后一个学期的大力辅导起了作用，关爱兰、莫灵慧也考上县中学，莫水霞是公社中学。 有小伙伴打气，玉老师又找她谈了一场话，莫水霞虽然没能追上小伙伴，也坚定心志，决心无论如何坚持念完初中。 开学前几天，小曼和林柳萍去了一趟莞城，关爱兰和莫灵慧、莫水霞攒了好久有个十来块钱，也跟着进城开开眼界。并没有去军营，只挂了个电话，郑少镰就出来了。 大概现在已进入非常时期，郑少镰也只能请假两个小时，赶紧地带她们去招待所定下住宿、吃饭的地方，说一会话，就得回去了。 小曼私下问他班长哪去了？郑少镰看了看林村花，附在小曼耳边悄悄告诉她：小赵被抽调搞集训去了，不在本地区，这事得保密！ 小曼暗想：小赵可能是要上战场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没玩够？接着玩 郑少镰把小曼带来的各样吃的东西搬上车子，才从随身挎包里掏出个玩具小花猫，递给小曼：“这是唐浩浩赔给你的，外国货，看它眼睛，会看吗？能当闹钟用，到点还会报时，就是猫叫声，要记得上链。” 小曼好奇地瞧看着，嘴里嫌弃：“谁稀罕要他东西？” “干嘛不要？是唐浩浩自愿赔，托唐书记从省城带来，亲自送到给我手上的！唐浩浩后来还给我打电话了，说他本来回家就想告诉大人的，是他姐不让，说那样怕唐书记知道了生气。” “那现在唐书记知道这事啦？” “肯定得知道啊！我的伤一好些，能下地了，就立马去给唐书记打电话，我直说他们家小姐弟俩打碎了我妹的东西，还仗势欺人……也幸亏我去说，俩小崽子瞒得死紧，以为没人追究了，嘿，美的他们！结果怎么着？唐书记狠狠批评了他们，还让浩浩赔偿，我没要他们精神损失费就不错了！” 小曼好笑：“人家姐弟特意想瞒，你偏要捅出来，小心将来招人恨！” “恨我？他们谁啊？我还真不怕！” 小曼：…… 就是这么张狂，他也不想想，如果不出意外，将来顾少钧娶了唐浩萱，他还有脸跑大表哥家去套近乎吗？ 不过事实证明，这家伙的张狂也不是没道理：上辈子唐雅萱没嫁顾少钧，这辈子有小曼干扰，唐雅萱同样嫁不成，他还真有理由不担心唐雅萱挟私报怨！ 小曼心里冷笑：那天狭路相逢，自己亮了底，说得如此透彻，唐雅萱还是存了侥幸心，竟妄想将事情瞒下来！ 唐雅萱，上辈子瞒得那么紧，自己独享秘密的感觉如何？没玩够？那么这辈子接着玩，一起吧，玩玩猫抓老鼠的把戏！ 我让你藏，让你瞒，看你能藏多深，看你能瞒多久！ 省城里的唐雅萱正在家里练钢琴，琴声倒是舒缓悦耳，突然她身子不自禁地颤了一下，仰头狠狠打出一个大喷嚏，吴晓文急忙走来看她，摸了摸额头，紧张道：“怎么啦怎么啦？眼看就要开学，可别感冒了，让阿姨给你冲杯板兰根预防一下……哎呀，阿姨去裁缝店替你领新衣裳去了，妈妈给你冲吧！” 唐雅萱心不在蔫地答应着，开学她就上初中二年级了，去年跟着妈妈调来省城，她直接进入省城最好的中学初中部，妈妈有远见，早早请人给她补习功课，又有浩浩这个天才学霸帮忙，加上自己努力，她的成绩在班里稳居前三，做为品学兼优的班干部，深受老师和同学喜欢。 看着吴晓文转身朝茶几走去，穿着连衣裙的身段修长曼妙、摇曳生姿，唐雅萱低头瞧瞧自己，莫名地又想起医院里看到的莫小曼。 莫小曼的身材比较像吴晓文，那是因为她瘦，如果自己每顿少吃半碗饭，慢慢瘦下来，应该也能像的！ 想到那天的屈辱，唐雅萱用力咬唇：莫小曼，你休想回来！妈妈不愿意看见你，爸爸知道这件事了，又怎么样呢？他只是训了我和浩浩几句，并没多问更不会去追查，还不是一样不了了之！ 谁会稀罕你？你就乖乖在乡下呆着吧，你不是喜欢乡下吗？如你所愿！我已经写信给刘凤英，汇去一大笔钱，要求他们务必花费心机，无论如何就是要毁了你，让你笃定老实永远呆在那个鬼地方！ 以为攀上郑少镰就可以了吗？呵呵！那只是个小兵头，他还得靠我少钧哥哥罩着呢，本身一点儿能耐都没有！ 莫小曼你抓瞎了，拜错山头啦！ 很快你就死定了莫小曼，我等着好消息传来！ 被唐雅萱默默诅咒的莫小曼，从莞城回到家，就着手整理东西，准备赴县城中学念书，县城离公道村三个小时车程，她可以每个星期天都回家来看看，又有莫承福为方便学习针炙、练拳和料理药草，搬来知青院屋占了个房间住着，顺便照看下阿公阿奶，应该也没多大问题。 当晚，再带着阿公和莫承福走了几遍五禽戏，虽然是简化版，难度还是挺大，阿奶只学了前一小段就不继续跟了，阿公和莫承福似乎尝到甜头，坚持了下来。 夜深人静，老小三个也不开灯，各占晒坪一角，借着淡淡星辉，默然无声比划招式，小曼现在眼耳灵敏度比常人要高许多，三十步之内，什么动静都能察觉得到——此时此刻，门外公路上有人走动，刻意不发出声响；后院墙，靠近房屋、正对着自己睡那个房间，有想要爬上来了！ 小曼冷笑一声：爬吧，发生什么事情，后果自负！ 一边想着，率先收式凝神调息。 阿公和莫承福见状也收了式。 果真如小曼所想，大半夜的出事了，但是发生的这件事情却又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当墙外爆炸声响起，莫小曼不由大叹：自己的脑洞永远不及刘凤英那一家子啊，难怪两辈子都入不了他们的眼，被他们彻底排除！ 考虑到自己去了县城读书，担心家里人不够细心，小曼就用空间里现成的防御符给自家院子布置了个简易阵法，有人来爬墙，她只是想看看他怎么摔跌下去而已，万万没料到，人家带了雷管来，要炸自己的屋子！ 结果，防御符启动，攻击一方又是近距离，直接被返还三倍攻击力…… 一声巨响，惊动四方，几乎半个村子人都跑来围观。 三节雷管绑一起，在围墙上点燃就被弹回去，石头砌的围墙又高又厚，炸飞的碎石伤害力有多大？看看莫小强和不知哪里请来的两个烂仔那血肉模糊的样子，就知道了！ 是莫小强爬上墙放置雷管，他当场断了两只手，腿也折了，两个烂仔头站在墙下，一个望风，一个托着莫小强，不同程度受伤，望风那个相对轻些，还能嗷嗷哭喊，托着莫小强那个和莫小强一样昏迷不醒！ 公路上那轻微的脚步声，小曼断定有两个人，逃过一劫，跑掉了。 这件事发生之后，公安每天都来公道村调查取证，莫小强还在医院，莫国强和刘凤英做为监护人被带走，最后公安会做出什么样的判决，小曼就不知道了，她开学了，阿公不由分说，把她送去了学校。(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中学 同车去学校的还有莫灵慧和关爱兰，有阿公跟送，那两家就不用大人跟着了，都托付给阿公，其实阿公也不用一直送到县城，但两老都不太放心：莫小强竟然跑来炸屋子，可见莫国强和刘凤英是有多恨小曼，虽然夫妻俩让公安带走了，可阿公阿奶心有余悸，生怕他们会不会请亲戚来害小曼，毕竟刘凤英娘家两三个兄弟，听说都是很混帐的。 小曼倒不担心这个，上辈子她经常被刘凤英派去所谓的外婆家、姨家帮工，刘家兄弟确实很混帐，但他们也非常自私，娶的老婆更是个顶个精明，只进不出，不可能为了帮刘凤英豁出自个儿。 再者小曼也不怕他们。 玉老师来车站接人，学校离车站也不远，有玉老师在，报名注册和安排宿舍都不费什么功夫，玉老师的公公姓范，婆婆姓程，夫妻俩住学校教师宿舍，三间房屋被围成一个舒适安静的小院子，晚上大伙一起过去吃了顿饭，相互认识一下，阿公带来些土特产，范老师和程老师连说老哥太客气了，热情招待，夜里就把阿公安置在家里住着，第二天再搭早车回乡下。 紧张又新奇的中学生活就这样开始了，小曼三人果然被程老师送进尖子班，78年了，已经恢复高考制度，人人争上游，学校风气焕然一新，学习热情空前高涨，教师和学生都像拧足了发条似的，都在抓紧努力加油，校园里的人们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 小曼现在很感激玉老师替自己做了安排：程老师经过测试，专门制定了个教学方案，说如果小曼能够适应并跟得上这个进程，完全可以提前一年进入高中部！ 小曼肯定是能办到的，如果不是担心表现太过妖孽，提前两年她都想啊！二十个人共一间大宿舍，还有关爱兰和莫灵慧非要三人共铺，几乎是二十四小时分分钟在一起……对于她这么个有秘密需要点私密空间的人来说，好难过啊！ 好在意识可以进入宝珠空间修炼，不然她的九玄炼体诀都给忘记了，即便如此，身体的修炼还是得滞后了。 生怕引起围观，三个人只能在夜晚下晚自习和清晨早早起床，跑到操场练个半小时太极拳。 每周末小曼都会回一趟家，关爱兰和莫灵慧不去，一是没那么多车费钱，二是她们俩得抓紧时间努力学习才能保持尖子生的成绩，对于小曼从从容容的她也不退步，还能妄谈跳级，她们表示十二分的不理解，尤其关爱兰，恨不得掰开小曼的脑袋看看里面长的啥样。 小曼只能暗道惭愧，重生的人，没法解释啊。 每次回去，小曼都和莫水霞见见面，莫水霞在公社中学是走读生，本以为四个小伙伴只把她一人撇下，她会都低落，谁知人家高兴着呢，比以前还要开朗活泼，爱说爱笑！她告诉小曼自己在中学交到不少朋友，都是跟她一样“牛高马大”的女孩子，玉老师的同学在公社中学做体育老师，把她收进校篮球队了，虽然还只是在训练当中，但老师说她很有潜力，练好了将来能成主力…… 小曼也很为她高兴，有点明白玉老师的意思了，玉老师说莫水霞念书或许不成，但只要肯上初中听从安排，就有办法把她塞进厂矿，一样脱离农门。 原来玉老师是想让莫水霞打篮球，厂矿搞生产之余，也要有娱乐生活，单位与单位之间偶有比赛，赢了的那份荣誉可是很被看重的，莫水霞要是在篮球队出彩，凭一技之长就不用考文化，可以直接招工进厂！ 阿公已经直接买断知青院屋，花了六百块钱，现在对于他来说，生活再美好不过，老婆子眼睛全好了，有自己的院屋，没有外债还小有余钱，只需要把小曼供上大学，就更圆满了！ 看着阿公阿奶乐乐呵呵，小曼也禁不住好笑：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您二位慢慢乐着吧。 莫承福却告诉小曼：她去县城上学之后，莫小苏来过几次，哭求撒泼，每次都闹得不可开交，她想搬进这院子来住，但阿公阿奶没有答应她，对于莫家兄弟两家子，阿公阿奶现在是彻底死心了，不愿意和他们有任何一丝瓜葛。 莫承福说现在那莫家小院确实是挺恐怖的，白天吵吵闹闹喊打喊杀，夜晚鬼哭狼嚎好不碜人，别说是莫小苏姐弟几个，就连莫老二夫妻也找了阿公好多次，愿意跪下来，请求阿公收留他们一家子。 莫国强和刘凤英那一窝是太能作了，莫小强虽然犯了罪，但他未成年，而且本身也已经严重残疾，算是受到惩罚，交由父母家长管制教育。不知道莫小强口供怎么说的，总之莫国强被判了三年，可人家见他也是个残疾人，进了劳改场干不了什么活反而还得养着，就不肯收他进去，判的监外执行，就是留在家，由公社、大队部和人民群众监视管制。 这是平白给大队部添麻烦，大队干部们一个个瞅着莫国强都不顺眼。 刘凤英一个人照管全家，里里外外、轻活重活全靠她，在生产队参加劳动回家，还得服侍几个伤残老小，整个儿完全变了幅模样，枯瘦憔悴，披头散发跟个疯婆子似的，动辄暴怒，每天不是打这个就是骂那个，加上个神经质莫小凤，经常和伤残绝望的莫小强对殴，莫小枝和莫小花只会尖叫痛哭……隔着老远的韩家都受不了，何况是莫老二一家子，都快跟着发疯了，想搬走又没地方去。 小曼嘲讽一笑，都到这地步了，应该没空闲去害人了吧？世上没有后悔药，如果刘凤英夫妻不是非得毁了她，由她自己出手或许都不会这样狠的，纯粹是不作不死，刘凤英就是个败家又坑儿的坏女人。 至于莫小苏，她今年也复学回学校了，希望在老师的教导和书本知识熏陶下，能令她改变心意，若死不悔改，还是要处心积虑害自己，那就尽管来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 参加比赛 开学没多久，小曼被学生会文艺干部找去谈话，要求她参加学校刚组织起来的合唱队，说是准备参加校际歌咏选拔赛，胜出的还会去到地区参赛，得了名次，那可是为母校争光。 小曼以学习紧张为由不想参加，谁知那位文艺部长锲而不舍，竟找到程老师那里。 程老师说要到国庆节了，这是上头为活跃国庆气氛，也表示一下对校园文体方面的重视，特地搞出来的活动项目，高年级学生忙着学习一般不参与，都找的新生，而且培训练唱不会过多占用上课学习时间，都是在早读或晚读时候，影响不大，那就参加一下吧。 程老师发话，小曼就这么加入了学校合唱队。 关爱兰和莫灵慧对于小曼参加合唱队只是略表惊奇，围着她问了几句就完，该干嘛干嘛去，班里其他同学也并不感冒，或许这就是尖子班的不同之处，只盯着学习成绩，出风头什么的，谁爱去去呗，他们不稀罕。 小曼还奇怪为什么文艺干部就盯上自己了，等到彩排时才知道，原来人家是看上她有白衬衣和黑裙子，演出时就穿这套了，谁没有的，就得赶紧去借来！ 全县中学生歌咏比赛，乡下中学没几个组织得起合唱队，包括县城三所中学在内一共才六所学校比赛，毫无悬念地，小曼所在的一中胜出，取得了去地区参赛的资格。 又要去莞城了，有带队老师和学生干部，小曼想着，就不去看郑少镰了，也不用告诉他，省得他跑来添乱。 比赛场所是在地区剧院，毗邻地委大院，安排的食宿地点之一是地委招待所，平县一中师生和另外几个县的就住在这里。 这次比赛真像程老师所说，确实很得上头重视，表现在什么地方呢？师生们到达莞城，在招待所餐厅用第一顿饭的时候，地区领导们都来走个过场，大家正吃饭到一半，忙放下碗筷，为领导们一个接一个的讲话热烈鼓掌，然后领导还下到座位来拍拍这个摸摸那个，满面笑容亲切慰问：“同学们慢慢吃啊，饭菜合不合口味？有意见可以提的啊！” 小曼坐在比较靠后的桌子上，低着头，好像很舍不得自己碗里那块红烧肉，其实是她看见了小冯，还听到唐青云发表讲话。 第二天的比赛，平县一中合唱队抽了第六号上台，唱的是《让我们荡起双桨》和一首《校园清晨》，小曼和另两位男女同学领唱，最后评比出来，居然奇迹般又得了第一名！ 小曼也和同学们一样欢喜高兴，这应该是真水平了吧？整个地区十几所中学参赛呢，可不是本县三两个对手而已。 然而上台领奖的时候，小曼就高兴不起来了，唐青云是无处不在啊，他也来颁奖……原本老师让领唱的同学代表团队上前领奖，小曼找个借口遁走。 不想面对唐青云，被他这么轻易地发现她其实不是凤岭县人，而是平县。 若是对亲生骨肉有一点点记挂，唐青云早就能够知道莫小曼的真实面貌，但他没有，好几次机会，他都放走了，尤其是医院小曼打了唐雅萱那次，郑少镰都不依不饶地找上门去了，他也没问郑少镰，是为谁出头！ 既然如此，那就这么着吧，等我心情好的时候再说。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该见的，还是得见。 小曼走出剧院，迎面就看到了小冯。 “诶？你是莫大妮？是你吧？” 想躲开来不及了，小冯拦住她，上下打量：“果然是你！咦，穿这一身，还画上妆了，不像来卖葡萄的啊？” 周围人纷纷看过来，小曼白他一眼：“你才卖葡萄！” 小冯哈哈笑：“小丫头原来上中学了，不错不错，来参加比赛的？你们凤岭中学没得奖？难怪不高兴！” 小曼不想和他废话，转身要走，被小冯抓住胳膊：“去哪？站这等会。” “你要干嘛？” “唐书记每次下去凤岭县就念叨你，都念好几次了，担心你没有学上……他这就出来了，跟领导问候一声！” 小曼无语：有空念叨别人家孩子，怎不想想被自己遗弃的那个？ “放开，我要上厕所！” 小冯：…… 这孩子瞧着机灵，其实是缺心眼的吧？ 挂着紫红色绒布帘的门里有人喊：“过来集合了集合了，莫小曼呢？小曼回来了没有？” 小曼挣开小冯的手，转身往里边跑，刚好有人挑开布帘出来，小曼直接撞进那人怀里，抬头看了看，双手一推，把人推个趔趄，她自己闪身进去了。 唐青云：…… 现在的女孩子力气这么大？要不是黄秘书在后头给他顶着，可能就摔跤出洋相了。 不过，那孩子虽然化了妆，瞧着好像认识？ 小冯笑着走上来扶了他一把：“唐书记没事吧？刚才那个莽撞丫头是莫大妮！莫大妮在学校念书呢，今天也来参加比赛，这下您可以放心了！” 唐青云一怔：“刚才进去那个？是凤岭县的莫大妮！难怪觉得眼熟，这孩子，还是欠点礼貌！” “嗨，乡下孩子差不多都这样，粗枝大叶，倒是很纯朴，没什么心眼的。” 唐青云点了点头，似乎心不在蔫，沉默着走出去，黄秘书替他拉开车门，他没有马上坐进去，却问了一句：“出门的时候，你有没有听见，好像有人喊‘莫小曼’？是不是？” 黄秘书扶扶眼镜，摇头：“刚刚让那丫头一撞，我光顾着扶您了，没听到。” 唐青云俊逸的眉峰微微蹙起，脸色沉郁，坐进车里抬了抬手，黄秘书将车门关上，车子徐徐驶离剧场。 小冯在前面问了句：“唐书记要烟吗？” 唐青云摇头，望着窗外来来去去的人们，有不少中学生，是来看歌咏比赛的吧？都是十二三岁刚上中学的样子，三五成群，说说笑笑活泼快乐…… 还有那个莫大妮，她都长得这么像唐家人，不能够自己的亲骨肉没有一点点相似之处，而那几张照片，没有哪张是完全正面的！ 放在膝上的手指敲了敲，握起成拳，唐青云做了个决定：先不告诉晓文，商量来商量去的，反而老是出意外，找个时间自己下去看过再说！(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老唐同志 国庆节放假，连着星期六、星期天一起有两天半假期，小曼和关爱兰、莫灵慧回到了公道村。 郑少镰在部队也放假，但他不能出莞城市区，写信让小曼去莞城，小曼回信说：又到采摘山葡萄的季节了，这次回去摘多点葡萄，就算你一时吃不到，可以酿葡萄酒给你留着！ 郑少镰小朋友回味起山葡萄酒的醇美香甜，就愉快地同意了。 而小曼和小伙伴们还真的趁节假日组团进山大扫荡，收获山葡萄、无花果、柠檬，和米椎子、山核桃、山栗子，满载而归。 葡萄酒酿制工序简单易行，去年看到小曼做了之后，大家都效仿，阿公因见阿奶也喜欢喝，早就想自己摘了山葡萄回来酿酒，但小曼说书上写的明白：时令不对，酿太早了不好喝，因此阿公只好等她回来才酿。 其实这只是小曼的借口，她亲手酿制的山葡萄酒，里边掺进空间山葡萄，寻常的葡萄酒怎么能比得？ 休假最后一天，当小曼和两个小伙伴坐上班车，谈笑风生返回县城中学的时候，没有留意到一辆黑色小轿车与她们擦肩而过，开进公道村并在村头停住。 小轿车里是面带倦容的唐青云，他一个人开着车子从省城来，长途奔驰风尘仆仆，没有回莞城单位，直接来了公道村。 平县他不是没来过，但只在县城地带，这一路过来方向是没错，可基本上村庄都靠近路边，搞不清哪个村是公道大队，他下车问了好几次，这回终于是真的到了。 被问路的人又听唐青云打探莫国强家住哪里？不由多看他两眼，很仔细地给指了路，脸上还露出个了然的笑容。 唐青云觉得有点怪怪的，却不知道：莫国强可是被监外执行的犯人，通常来找他看他的都是公安，唐青云开着小轿车，气度不凡，所以是被人当成前来监督检查莫国强的公安了。 根据村民指引的路线，从这头只需走村中小道，不过十来分钟可到达莫国强家，如果开着车子进村，再往另一头绕行，要花费更多时间，还显得很招摇，唐青云就把车子停在村头，自己顺着曲曲折折的小路往里走。 也不知拐过多少个屋角，问了几个小孩，才走到一个相对开阔些的地方，一边是房屋，一边是菜园子，泥土路蜿蜒前行，还有十字路口…… 这农村，居然比城里还复杂。 走过来一个七八岁女孩子，唐青云又问了一下，那女孩是莫水霞小妹妹莫水月，歪着头看一眼唐青云，然后面带不屑抬手一指：“就是这个院啊，你站他家门口呢，问什么问！” 说完蹦跳着跑开了。 唐青云苦笑，不过好歹是找准地方了，回头看着那早已腐朽得一脚就能踹破的院门，低矮还缺了几个口的泥夯院墙，以及院子里那几间茅草和黑瓦片参杂胡乱盖着的屋子，想到自己的亲生女儿就住这样的环境，内心有些酸涩。 唐青云深吸口气，走上前喊声“有人在家吗”，没听到回音，伸手推开了院门。 院子里破败脏乱的景象，愈发令唐青云心境烦躁，提高了声音：“有没有人？” 莫老二那边的屋门开了，莫小苏走出来，看着唐青云，她很有礼貌地开口：“叔叔，你是来监视莫国强的吧？他没有乱跑，去参加劳动了，是生产队长喊他去的，我亲耳听见。” 唐青云顿了一下，朝莫小苏点点头：“你是……莫国强的女儿？” 莫小苏回答：“叔叔你弄错了，我才不是他们家的，我爸叫莫国壮，我叫莫小苏。” 唐青云心知这是莫家堂族孩子，又问：“那么你知道刘凤英去哪了？其他人都不在家吗？” “刘凤英我不知道，他们家的人都是神经不正常，白天睡觉晚上吵闹，跟鬼似的，而且他们家又臭又脏……叔叔，要不你进我家来坐坐吧！” 莫小苏话音刚落，就听院门哐啷一声响，刘凤英挑着挑子骂骂咧咧走了进来：“莫小苏你个小贱人，让我逮着了吧？你敢再咒我们家一句，老娘这回把你的牙全拔光！” 莫小苏惊恐地捂住嘴，顾不得唐青云了，折身回屋将门关得严严实实！ 刘凤英扔下肩上的柴担，拍了拍身上草屑，抬起头来，当看到唐青云转过身，她像被雷劈中一般，整个人都傻了。 自从莫小强犯事，家里经常会有陌生人来，都是些公安什么的，她在门外听到莫小苏的话，进门看到男人背影，还以为是哪个公安来了，万万没料到，竟然是唐青云，萱萱的那个有钱有势的爸！ 这下可怎么办？莫小曼……萱萱！不！萱萱一定不能出事！ 刘凤英一度空白的脑子里首先复杂的，就是这条意识——这个家破落至此，老老小小残的残废的废，自己还能咬牙支撑下去，就是心里还有个宝贝萱萱，萱萱是自己唯一可以依靠、需要依靠的！就是拼命，也得保住萱萱！ “那啥，唐……唐……”刘凤英紧紧抓住衣角，嗫嚅着。 唐青云说：“叫老唐同志。” 他也很吃惊，之前见到的刘凤英虽做乡村妇女打扮，人却是健康红润，衣装整齐，精神面貌还是可以的，可也没隔多久啊，怎么就弄成这样？眼前这个脸色蜡黄形容憔悴、头发凌乱衣裳破烂的女人，真的是，差别好大！ “啊？啊！是是，你这次来……” “我来看看，那孩子她……” 该上中学了。 话没说完，却被刘凤英一声急喊截住：“老唐同志！” 唐青云皱眉，刘凤英朝莫老二的屋门瞄了瞄，虽然很不情愿让唐青云看到自家屋里情形，但为了防备莫小苏偷听，她还是走去推开自家的门，对唐青云陪笑道： “请屋里坐吧，屋里坐着说，我给你沏杯热茶！” 唐青云也不客气，他此来就是想看孩子，并且要具体了解她的生活情况。 迈步踏进去，还没适应屋里的幽暗，先就着大门口的光线看到地上或坐或躺着的几个孩子，却是把唐青云惊得头皮发麻！(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我的孩子呢 刘凤英为方便一起照顾，在堂屋地上扔了两张破旧的竹席子，让莫小强、莫小凤各占一张，要是大人不在家，就由莫小枝领着莫小花陪伴他们两个，给他们端水端饭，莫小能自从莫小强出事，就不愿意呆家里了，整天人影都不见。 莫小强、莫小凤却不知为何成了冤家，每天你撕我踹、不分昼夜发出尖叫嚎哭声的就是他们俩。 刚才四个孩子都在睡午觉，刘凤英突然推开门，把莫小凤、莫小花惊醒了，翻坐起来，莫小凤翻着一双死鱼眼，伸出两手摸索着要爬过来，莫小花仰起脏得无与伦比的小脸，哭喊妈妈，地上躺着的两个，莫小枝蜷成一团，莫小强肢体不全，绷带包扎的伤口还在流脓血……几只喝完水吃完饭的碗胡乱扔在席子旁，屋子里散发着一股浑浊腥臭气味，令人作呕。 唐青云弯腰低头看了看莫小枝的脸，直起身子迅速退出去，大步走到院门口，才换了口气，神情严厉地瞪住紧跟上来的刘凤英：“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孩子呢？” 刘凤英两下里看了看，幸好这时候没什么人走过，忙解释道：“这个，这真不好说，男孩子太调皮，非要去炸鱼，就成那样了，家里也没钱住院……大妮儿她不在家，她上学去了！” “大妮儿？” “大妮儿就是小曼啊，我们在家都这样喊。” “她在哪所学校？是你们附近的中学吗？” “啊？她在、在……”刘凤英傻眼了，脑子急转，下意识回答：“她在我们公社中学啊，是住宿生，这几天放假，她就去了她姨家，她最爱去姨家住了，所以今天回学校也是直接从那边走，走的山路呢，怕是得费点时间，到晚上才能到学校！” “她去姨家住？”唐青云眉峰紧蹙，又再看向那个令他心悸作呕的屋门，难以想像，孩子要是住在这里…… “那男孩为什么不送医院治疗？还有那个女孩，眼睛怎么坏掉的？” “那个、这个……唉！都是穷闹的啊！” 刘凤英又狡辩，钱她是还有点的，萱萱寄回来那一大笔钱，她都没能用上一分，却因为莫小强一事，请来的几个烂仔头也受了伤，家属跑来逼着赔偿，不得不赔，都去了一大半，心疼得要死！炸坏了知青屋围墙，阿公阿奶见莫小强伤重，没要他们赔，她和莫国强一合计，觉得莫小强废都废掉了，再浪费钱也好不回来，还不如留着他慢慢好，省着钱，口袋里有钱心里踏实啊！ 唐青云沉默不语，心里对刘凤英是厌恶至极，这都什么女人？生了孩子不看护好，弄得残的残瞎的瞎，她根本就不配做母亲！ 想到那几张照片，自己的孩子，也是这么被她给毁掉了！ 唐青云愤怒地瞪视刘凤英一眼，往前走了几步又顿住脚，头也不回，冷冰冰说道：“我会去查找，如果确定莫小曼是我的亲生女儿，从此后就不用你们负担，她的生活费，也不再寄来了！” 刘凤英呆了半晌，琢磨明白他的话，急忙追了上去：“唐同志！唐同志！你不能，你不能啊……” 唐青云停住：“不能什么？” 刘凤英用力一咬牙：“我养了小曼这么多年……生活费，生活费，你们得给。” 唐青云道：“那么，我把萱萱还给你？” 刘凤英瞪大眼睛，惊恐地连连摆手：“不不！不用了……” 唐青云吐出口气：“把萱萱给你，你也只会再毁了她！就让她跟着我们吧，将来，她长大了，成材了，愿意回来认你们，那是她的事，我不阻拦！” 眼看着唐青云转过屋角，刘凤英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唐青云走到公路边又拦住个村民问了几句，得知公社中学的位置，回到轿车里吸了根烟，发动车子往前驶去，他要去找到莫小曼。 之前犹豫不决，确实有考虑到吴晓文所说的那些话，但亲眼看到这个环境，了解莫国强刘凤英对孩子的“养育”方式，唐青云是触目惊心，也无比痛心！ 因为大人疏忽导致当年的错误，却让孩子承担后果——好好的孩子毁了容貌！如果再任由她被抓在刘凤英手里，过着这样的生活，那是一错再错！ 说孩子喜欢乡下，如此环境，傻瓜才相信她会喜欢！ 说疼爱孩子视同己出，唐青云现在是坚决不相信了，刘凤英要求他给生活费时，那种目光，赤裸裸焕发出来的全是铜钱光芒！ 这是个无比贪婪的女人！ 车子行至半路，忽然下起倾盆大雨，十月天气，这样的大雨不多见，天色顿时就暗了下来。 一路不怕麻烦地询问，开过了又倒回来，终是找到了公社中学。 一个大门，加一个大四合院，就是一所中学了，条件极其简陋，唐青云经常下乡，见过更破败的学校，倒也不觉得什么，因为是莫小曼在读的学校，他下了车撑着把雨伞走进校门，还四面八方都看了个清楚。 一名学生直接把他带到校长室——连宿舍在一起的校长办公室。 校长听说是家长来找孩子，又知道是新生，就让人带唐青云去找新生班主任，今年新生招了三个班，三位班主任，逮着谁是谁吧。 结果很巧，问到的第一位，是莫水霞的班主任老师，而莫水霞也刚好在，她给班主任送了点自己采的坚果和山葡萄，本来她没想到这样做，是莫小曼教她们炒蒸坚果的时候，听着莫小曼和关爱兰、莫灵慧吱吱喳喳议论说给这个老师送点，给那个老师包点，她就跟着学了。 班主任是女老师，拉着莫水霞正说得高兴，有人来找，也没让莫水霞出去，只叫她坐一旁。 唐青云说出莫小曼的名字，莫水霞就瞪着他看，等他得到否定答案，引路的学生带着往另一个房间去，莫水霞跟了上来，问道： “你找莫小曼干什么？” 唐青云侧头看着莫水霞，温和地微笑道：“小同学，你是不是认识莫小曼？”(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不要我了吗 莫水霞撇嘴：“你没回答我的问题。” “小同学，你先告诉我，莫小曼在哪里吗？” “你先说，你是谁？找莫小曼做什么？” “小同学，要不你带我去找她，我们见面再说，好吗？”唐青云看看天色，心想不能太晚了，自己视力不算好，尽量少走夜路。 莫水霞原本觉着这人相貌堂堂，看上去还有点像莫小曼，这才跟来询问，却见他绕来绕去不回答自己的问题，明显不尊重人，心里很不痛快，随便给了个答案：“你不用找了，莫小曼她不在这所中学。” 唐青云一怔：“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们一个村的，从小一起长大，是小学同学！” “啊，那真太好了！小同学你等等……你叫什么名字？” 莫水霞已经转身跑开，听见这人连自己的名字也要打听，顿时就恼了，存心耍弄他，停下脚步说道：“我叫雷锋，不用谢。” 唐青云：…… “莫小曼是尖子生，她怎么会在这个学校读书？她哥哥把她带走了，去省城上最好的中学！” 唐青云楞住：“去省城？莫小曼她，哪来的哥哥？” “怎么没有？好几个呢，个顶个厉害！所以你不要乱打她主意哦，不然有你好看！” “哎小同学……” 唐青云无奈地看着莫水霞跑远，转回来，坚持问完三位新生班主任，确定莫小曼真的不在这所学校，才有点相信莫水霞的话了。 大雨不停不歇，唐青云慢慢开着车子，直到晚上九点才回到莞城。 洗澡换衣裳吃了点东西，已经十点多，顾不得休息，往省城挂了电话。 吴晓文接的电话，一开口就抱怨：“青云？你干什么去了？凌晨几点连夜走人，走一天都没到莞城？打了那么多个电话没人接，办公室有人接了，我让他们到处找，都说找不到你……知道我们多担心吗？” “好了好了，这不是回来了吗？我没事，不用担心！” “你去哪了？” “我去了平县，去找莫小曼！”唐青云直接说道。 “什么？你……青云，你可不是这样头脑发热不顾后果的人！” “后果？晓文你要是亲眼看到，就不会说这句话。”唐青云气愤地猛拍一下沙发扶手：“你让那个刘凤英骗了，我竟然也跟着上当，我……我很后悔你知道吗？我就不该拖到现在才去找她！” 话筒里女人的声音有些哽咽：“青云，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你这是在怪我吗？你在怪我！” 唐青云闭了闭眼：“我是在跟你商量，我们好好说话！你听，我说！” “青云，你先告诉我，你去乡下，看到什么了？那孩子、那孩子她，长成什么样？” “管她长什么样！确定真是我的孩子，就绝不能继续交给刘凤英，我要接她回来！” “青云，你冷静点……”吴晓文轻轻啜泣。 “我没法冷静！萱萱在我们的疼爱下长大，我们尽最大的能力给予她快乐和幸福，直到现在，我依然当她是亲生女儿一样爱护。可那对夫妻呢？他们是怎么对待我们的孩子？晓文你可以想像一下：这是我亲眼所见，刘凤英养的六个孩子，我们那个仅仅是长几个疱，就被她给毁了；她的儿子，炸鱼炸断双手，脑袋、腿都用绷带包着，没去住院就医！一个女孩，瞎了！另外两个女孩脏得不像话！你觉得这样的女人会真心疼爱孩子吗？她连自己亲生的都看护不好，又怎么会善待我们的孩子？总之我不能够，把孩子留在那样的环境里，让刘凤英继续摧残荼毒！” 许久，听筒里才传来吴晓文微弱如蚊蝇的声音：“真、真的是这样吗？” 唐青云重重点头：“晓文，你可以不相信我，那么你来吧，我带你去！我今天没见着那孩子，我还会再去的！” “青云……”吴晓文不再说阻拦的话，只轻声道：“你工作那么忙，要不，你不用出面，我们派个人过去查看，必要的话，就把孩子带回来。” “什么‘必要的话’？我是一定要！”唐青云抚额，打这通电话本来是想让晓文在省城那边解决一个问题，却反而让他心情更加浮躁： “行了，不说了，这事你不用操心。我明天另外找个人，帮我在省城各个中学找找看。” “省城中学？找什么？” “今天遇着个女孩，说是和莫小曼同村，从小一起长大，是小学同学，据她说，莫小曼学习成绩很好，她去了省城念最好的学校。我宁信其有，也不愿意那孩子待在刘凤英家！” “所以，你是要在省城找莫小曼？青云，这不靠谱吧？怎么可能？乡下的孩子，成绩再好，她最多也只能在县级中学，哪能直接上省城来？而且，而且那孩子的脸成了那样，省城学校哪会收啊？” 唐青云沉默，过一会才长叹口气：“我说了，你不用操心，好吗？就这样吧，我很累，先去休息了！” “青云你等等……你说吧，要怎么找？我亲自去！” 唐青云顿了一下，放缓语气：“这样，你先把省城所有中学都列出来，挨个找！着重找新生，她的同学说，莫小曼是尖子生，你可以想想，浩浩有那样的智商，连续跳级，或许小曼也可以？所以新生找不到的话，找找二年级的吧！要尽快，我等你消息，然后再去乡下。” 省城家里，唐青云早已挂断电话，吴晓文还抱着听筒，神情呆滞，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靠在床头。 唐雅萱穿着白色睡裙，悄无声息走进来，爬上床紧紧挨着吴晓文，双手双脚八爪鱼般巴住了她。 吴晓文一怔，赶紧放下电话，转过头来看见唐雅萱满脸泪痕，不由一阵心痛：“萱萱？你怎么还不睡？” 唐雅萱哭出声：“妈妈！我听到电话铃响，知道是爸爸打来的，就赶紧跑去客厅接……我都听见了！妈妈，你和爸爸不要我了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结果 “傻孩子，爸爸妈妈辛辛苦苦养育你十几年，多不容易啊？你在爸爸妈妈心里是最亲最宝贵的，就像浩浩一样，无法割舍！我们一家四口永远相亲相爱不会分开，知道吗？” 吴晓文将唐雅萱搂在怀里，轻轻拍抚安慰，待得唐雅萱哭声渐小，平静下来，吴晓文又叹口气，愁眉不展：“你爸爸他……他很少犯倔，可要是倔劲儿上来，他就会闷声不响照自己的意思去办，根本不顾及旁人的意见！我说他这几天怎么有点心神不宁的，竟然真的去了那地方，乡下贫穷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要我把整个省城所有中学都翻一遍，这工作量，跑来跑去不是要累死我么？我可不信那孩子真的会来省城读书，你爸爸肯定是让人给骗了！” 唐雅萱擦了擦泪水，转动眼珠子，说道：“妈妈，不是寄生活费了吗？她应该有钱来省城读书的。” “生活费我们是尽量给得多了一点，如果那些钱都给她一个人用，在乡下吃好穿好不成问题，甚至在莞城也能过得去，可要是来省城生活就难了……再说，她的脸都成那样了，性格也不好，有暴力倾向，进一般中学怕都玄，还说是省城最好的学校，可能吗？也不知道你爸爸脑子怎么想的！” 唐雅萱瑟缩了一下，紧紧贴着吴晓文：“妈妈，什么是暴力倾向？” 吴晓文默了默，叹气：“刘凤英说的，那孩子因为相貌，经常被人嘲笑，久而久之心理就有些问题，谁多看她一眼，她会追着人打……” “啊？那要是把她接回来，我和浩浩怎么办？都住在一起，我们总不能不看她，她会打我们吗？妈妈我怕！” “宝贝不怕，有妈妈呢，妈妈不会让你和浩浩受委屈被欺负的！来，快睡下，明天要早起上学，可不能耽误了学习！” 吴晓文拍抚着唐雅萱，把她哄睡了，轻柔地为她盖上毛巾被，自己下床走到阳台上吹吹风，她得让脑子清醒清醒，好好地想一想。 一直在防备着，稍微疏忽一点点，就出了差错！吴晓文心里不免对丈夫唐青云生出些许怨艾：怎么就不理解自己的一片苦心、不为做妻子的处境着想呢？ 她是个母亲，并非铁石心肠，自己的骨肉哪有不怜悯的？可也要看情况啊，首先唐青云的仕途，在这节骨眼上，不可以传出一点点闲话，美满幸福的小家庭，莫名其妙多出一个怪物来，也叫唐青云爸爸，叫人怎么看怎么评议？其次是萱萱和浩浩，两个宝贝儿绝不能受到伤害！最后，唐老太太一直不待见自己，但她的身体越来越差，医生说最多还能坚持个一两年，唐家就算不看重自己这个儿媳妇，孙子孙女可是他们的命脉，他们必定要加紧时间把唐青云往上调，自己和孩子或许会先走一步，很快回去京城，赶在老太太去世之前让她享受几天儿孙绕膝的欢喜劲儿，这当口绝不能让老太太挑自己的错！ 无论怎样，都得把莫小曼的事瞒下来，等老太太一死，自己就是唐家当家主母，到时候，再妥善做安排，随便唐青云了，他想怎么疼爱、怎么补偿，都由他去，那孩子毕竟是自己生的，在乡下捱穷吃苦十几年，享受享受也应该！ 打定主意，吴晓文轻手轻脚经过卧室，走到客厅沙发上坐下，拿起话筒，缓慢而笃定地拨了个号码。 吴晓文离开卧室并没掩门，床上的唐雅萱很快坐起来，侧耳听了听，爬到床头小心冀冀又无比娴熟地取下听筒，放到耳边……渐渐地，皱起的眉头舒展开，圆润粉嫩的脸上漾开一个轻松得意的笑容。 节假日之后，做为一方父母官的唐青云忙得简直快忘了自己姓什么，看不完的文件，听不完的汇报，一个接一个开不完的会议，还要接待会见这样那样各界层人士……眨眼一个星期就过去了，星期天晚上睡觉之前，他才猛省：有件重要事情一直没时间过问！ 可看看手表，都深夜零点了，不忍心吵醒妻子，她也很辛苦，独自带着两个孩子，又要上班，还把那件事扔给她去办，算了，明天再打个电话吧。 这一放下就又过了不知多少天，直到十一月初，唐青云好不容易得个机会去省城开会顺便回家，夫妻俩却因为莫小曼事件，破天荒闹了个不愉快，虽然只是很小的争执，对这个家庭的杀伤力却很大——吴晓文哭了一夜，两个孩子围在妈妈身边噤若寒蝉，唐青云在客厅连续吸了两包烟，最后还是得收拾起心情，承认自己太急躁，把老婆孩子们安抚好。 吴晓文本身在文教系统工作，要在各中学查找个学生并不难，问题是她不想让别人有所察觉，这就得费点心思和力气，她确实跑了好几趟，只不过没有真的按照唐青云所说，把整个省城的中学都找遍，既然说是最好的学校，那她就只找那几所排得上号的好学校。 最后一无所获，她早知道是这个结果。 唐青云说那个孩子成绩有多好，好到直接能进省级中学，吴晓文根本就不相信，不是不信唐青云，而是认定唐青云上当受骗，被底下的人几句话给哄住了——村级小学，就算你成绩好到逆天，也绝不可能上到省级中学来！ 她没有给唐青云打电话说明情况，而是迎来了她的弟弟吴晓风。既然唐青云做了初一，不经商量不打招呼地就跑去乡下，那么她也不用多嘴了，直接办完事再说！ 将孩子抱错的事情告诉了吴晓风，并拜托他，前去平县公道村找到刘凤英，把那个孩子接走，带到吴晓风所在的外省去安置，好好供养！ 一切尘埃落定，才让唐青云知道。 唐青云还一心一意想看看那孩子，和那孩子谈谈话，结果人影都没让他见到就被带走了，他能不生气吗？ 吴晓文对唐青云说：“没有错，那孩子就是我们的，晓风都看得出来。你不用担心，晓风结婚了，弟妹是个细心的，会照顾好孩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 放寒假了 接近年底，各人有各人的忙碌，莫小曼在学校里认真学习，范老师和程老师悉心教导，另一名为她辅导英语的老师本就是他们的学生，小曼适当显露出一点基础，英语老师教得很轻松，一个学期，她把全年的课本都学完了。 范、程两位老师对她很满意，说以前不是没见过这样天资聪颖的学生，但女孩子，她还是第一个，照这样下去，跳级上高中不是问题。 放寒假前两天，玉老师和她丈夫抱着儿子毛毛回父母家，做了一顿好饭菜，把几个学生叫过来聚聚，算是给她们放假回家饯行。 小曼因为经常偷偷喂毛毛吃空间果子，这娃一见她就紧巴住不放，大家看着小曼跟个两岁娃娃玩丢球捡球游戏，刚刚站起来把球递过去，转眼又得蹲下去捡，被毛毛折腾得唉声叹气欲哭无泪，都哈哈笑乐得不行。 玉老师现在调去一个刚恢复起来的师范学院做行政，这个师范学院位于本县城但级别可不低，历史悠久，曾经被停了好些年，现在不仅要招收新生，还负担下面各学校代课教师的进修培训。 玉老师告诉几个小姑娘一个八卦：陆美叶来进修了，那个一直追着林柳萍的黄宏亮，来学校看过陆美叶几次，两个人黏黏糊糊，陆美叶看起来身体不太好，前阵子还请假去了医院。 关爱兰和莫灵慧连声骂黄宏亮不是东西，想脚踩两只船，幸亏柳萍姐早早看穿了他没有上当。 小曼心里暗自诧异：林柳萍是早早看穿渣男贱女，还离开了林家，不受后妈威胁，与陆美叶彻底绝交，摆脱前世厄运，但是黄宏亮和陆美叶这对狗男女竟然没结成婚？前世这时候，他们应该结婚了的。 想来可能是黄宏亮自以为长得不错条件也好，却追不到林柳萍，不甘心不死心，索性只是玩弄陆美叶，并没有要结婚的打算吧？ 但陆美叶又岂是那么容易糊弄的，前世能抓住他结婚，这辈子会放过他吗？一个姑娘家，都敢当着父老乡亲的面放话说怀孕了，可见她脸皮多厚多有胆量，闹到单位去她是绝对干得出的，渣男人就配这种贱女人扯住他，最好玩个同归于尽。 放假了，小曼回到家舒舒服服窝了两天，才出门在村子里四处走走逛逛，跟乡邻亲友们打打招呼说说话。 她骑着郑少镰给买的单车，单车后架绑个竹篮子，竹篮子里装着她这两天和阿奶一起制作的各样小吃食，用牛皮纸包成一包一包，去到一家送两包，这是阿奶交待的。 莫支书和几个辈份大的叔公家里转出来，就去梁家，梁婶身体完全好了，都能走来走去做些轻省家务活，一家人看见小曼都很高兴，梁秀明也在县城读高中，但平时不常见到，几个孩子围在一起说话，小曼递给梁秀珠两包辣条，秀珠尝了尝，被辣得眼泪稀里哗啦流，却连喊好吃，嘬着小嘴吃个不停，引得秀景秀珍去抢，满院子叫嚷欢笑，见他们爱吃，小曼又再留下几包。 知道小曼还要去别家，就没留她吃饭，满仓叔把她空了一半的竹篮塞满了，全是些精选出来的，比较大个的鱼干虾干。 却之不恭，小曼只有笑着收下。 东转西转，最后一站去韩家和莫水霞家。 经过莫家院子，毫无意外又招人恨了。 先是莫小苏和黄宝山，表兄妹俩站在院门外晒太阳说话儿，一抬头看见小路拐角转出来个骑着宝蓝色单车的红衣少女，灿烂阳光下，少女黑亮的发丝如绸缎般闪烁光华，肌肤胜雪，五官精致，那气质……形容不出来，总之就是很美好很优雅，城里姑娘才具有的那种绝代风华！ 表兄妹俩呆楞半晌，直到单车驶近，距离三五步远，莫小苏才跳起来：“莫小曼！你个死贱女人！” 黄宝山也看清楚了来人，心里大为吃惊：这个莫小曼是吃仙果了？只多久没见？就变成个水灵灵俏生生人尖儿！ 她这才几岁？还没长大呢，要再过几年不是更得迷死人！ 莫小曼抬脚轻轻一撩，把扑上来的莫小苏踹开，摔倒在她表哥脚下，回头警告：“再敢招惹我对你不客气！” 莫小苏从地上爬起来，哭骂：“莫小曼你这个死xx！” 又推着黄宝山：“表哥你快去啊！抓住她……那个单车是我阿公阿奶花钱买的，凭什么给她骑，本该属于我的！” 黄宝山看看路上行走的人，他还没这么大胆量，光天化日下敢行凶。 莫小强事件，他也被公安找过，但他有当晚不在村里的证明，还有玉老师那件事，公安找不到证据，可却一次次警告，说不主动承认的话，要是证据出现，就死定了！ 小心行得万年船，不能莽撞，黄宝山只有好好哄着表妹，莫小苏恨得抓住他的手就咬，黄宝山痛得哇哇叫，莫小苏却不解气。 听到小苏的叫声，莫国强一拐一瘸跑了出来，小曼骑着单车从他面前掠过，莫国强一把抓不着，大吼：“莫小曼你个死妮子，给我回来！你回来！” 小曼当他耳边风，单车在韩家门口停下，小曼下车，眼角余光扫见刘凤英走出那院子，朝这边张望一下，然后拉着莫国强进去。 黄宝山也拖着莫小苏走了。 就知道这些人欺软怕硬，不敢到韩家来闹，可是自己看起来还是很弱吗？为什么都不怕死的，一次次赶上来骚扰纠缠？ 给韩家送去三包炸米糍，做米糍的食材里面掺着点空间粮食，老太太和韩大妈吃了有好处。 然后去莫水霞家，一包炸米糍给莫阿奶，剩下的五六包小吃就全便宜几个小的了。 莫水月告诉小曼一件事：“前阵子我路过莫家，看见小强的外婆和姨妈来了，领着个女孩子，瘦瘦单单的，脸上……这里有个疤，这里也有个疤，一边眼睛是斜的，她也叫‘小曼’！” 莫水霞白了妹妹一眼：“胡扯！如果是亲戚哪有叫同名的？又不是不知道这家有个小曼！” “是真的，我亲眼看见她们冲着那女孩喊‘小曼，走快点’！”(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 坐飞机 莫水霞姐弟几个吵吵闹闹发表议论，小曼心思转动，很快想明白是怎么回事：这辈子刘凤英没能毁了自己，拿不出照片，那不得找个毁了容的小孩来代替！ 既然你们能作，就作着吧，有人甘心乐意蒙受欺骗，当然就有人配合收取好处，不然世上骗子哪里来。 很快又过年了，阿奶喂养的两头小黑猪早已变成大肥猪，长到顶点不能再长了，送了一头去公社食品收购站，自己家留着一头，腊月二十七大清早，阿公喊了几个青壮年来，杀年猪！ 郑少镰来不了，但是他要求吃小黑猪的肉！ 小赵班长去外地集训，才把往村大队挂电话这招儿传给郑少镰，郑少镰打电话来就会跟阿公要吃要喝，杀年猪之前阿公给郑少镰挂过电话，他不能回来，阿公决定给他送半扇肉去，也让他战友们尝尝自家出产的猪肉。 当天请亲戚邻居们来吃了顿杀猪菜，老老少少三桌人，猪骨头炖得酥烂，分舀出去小孩们人手一根啃得不亦乐乎，猪血肠、猪肝各种猪下水，巴掌大的五花肉切得有一寸厚，每桌满满一大锅，炖煮半天软乎乎的老人小孩都爱吃，挟不住直接筷子扎，就像叉鱼一样……一顿饭吃得大伙肚满肠肥，个个都喊撑了，可是还不过瘾！看着众人憨状，小曼忍不住好笑，就知道会这样，所以早准备好消食茶水了。 大肥猪从小吃的都是什么啊？那味道肯定是美得没法比，只可惜另一头得上缴，不然留着自家慢慢吃多好！ 晚上，阿公套牛车，装上酒和肉送去莞城，小曼倒是想跟去，阿奶不让，叫莫承福陪阿公去了。 小曼就在家和阿奶一起收拾猪肉做腊肉，六百斤的大猪，净肉少说也能有四百，分一半去莞城，余下吃的吃送的送，还有上门来买肉的，大家老乡邻得卖，最后自家只剩下七八十斤，割一块肥瘦相宜的留过年做扣肉，其余都分切好，搓盐腌渍，几天后再取出热水清洗，用甘蔗渣、稻草、高山柴以及一些天然植物香料慢慢燃着小火，烟熏火烤三四天，就是腊肉半成品了。 第二天阿公从莞城回来，除了带回一个大包裹，还有一封信。 信是郑少镰写的，小曼笑着拆开，看看这家伙都有肉吃了，还想干嘛。 郑少镰告诉小曼，包裹里是他托顾少铮从京城给她买的过年新衣裳，另外又说了一件事——昨天下午顾少钧和他通了个非常简短的电话，让他问小曼一句：能不能、肯不肯医治一个突然跌倒昏迷不醒的老头儿？ 郑少镰在信上说，他也才刚知道，京城的姥爷突然病重危急！具体情况他都和阿公说了，小曼正在看医书学针炙他是知道的，只认为她纸上谈兵不可能有真本事，但顾少钧居然这么问小曼，说明，或许，小曼是不是真的可以？如果有把握就答应吧，救救姥爷！ 小曼折起信笺，回想了一下，上辈子她去到顾少钧身边时，顾家两位老人都不在了，挂着的几帧全家福，其中两张有顾老太爷，不过是坐在轮椅上，那说明顾老太爷这一次是能捱过去的，只不过他瘫了。 现在顾老太爷已昏迷好几天没有醒转，看来是把顾家人吓着了，顾少钧此刻应该处于备战状态，连他都知道了这事，而他肯让郑少镰来问一问小曼，无非是因为他吃完那些莲子，体会到个中奥妙！ 他或许不相信小曼能有多大医术，但如果小曼还有一两样像莲子那样的奇效药品，肯给的话，他爷爷就能得救！ 小曼和阿公商量，阿公皱着眉叹气：“医者父母心，救人危急是应该的，何况还是你干哥哥的长辈，可是你成不成啊？你都什么都没做到，光看了几本书，学着扎几根针，师傅都没带着半天，也没历练过……别反而坏事！” 阿奶抿着嘴不作声，过一会才说：“明天就二十九年了，后天三十……大老远的，坐车都得一个星期吧？” 莫承福坐在小板凳上，见阿奶开了口，他才跟着道：“要去莞城坐火车，转来转去的，那可不得一个星期？二伯，我觉得小曼能成。你看我，我这手，她只扎过一次，然后教我，让我自己扎针，虽然还使不出多大劲，可都能抓稳东西了呢！” 阿公看看阿奶的眼睛，再看看莫承福那只扭来转去的手掌，点了点头，却又看向小曼：“你自己拿主意！” 小曼说：“阿公阿奶，你们放心，我别的不敢说，扎针是可以的，还有配的药方子，我只能用，不能外传……那是少镰哥哥的姥爷，我就去看看吧。” 阿公就不再说什么，赶紧去村大队给郑少镰挂了电话。 半夜，就有车子来到院门外停下，郑少镰从车上跳下来，叫小曼收拾好能治病的东西就行了，衣服都不用拿，去到莞城有军用直升机来接，几个小时就能到京城！ 到了京城，需要什么自然有人给准备好。 听说有飞机坐，阿公阿奶惊讶不已，莫承福更是从来没听说过坐飞机几个小时就能到京城的，张大嘴巴都快能塞进个鸭蛋了。 小曼让阿公、莫承福帮着去药房里捡些药材打包带上，自己收拾好绿色挎包背上，阿奶拿个旅行袋替她装进两套衣裳，唠唠叨叨说再怎么准备，新买的哪及得自己浆洗过的衣裳穿着舒服？ 小曼认同这个说法，挽着阿奶的手也交待几句在家要听阿公的话，好好吃饭，看着家别乱跑，等我回来了给你们买礼物等等，把阿奶逗得笑了，抹着眼睛连声叹气。 郑少镰和同来的一位解放军轮流开车，夜间，又是临近过年，一路上几乎没有车辆行走，就这辆吉普车狂奔急驰，直接去了莞城那个小型飞机场，等他们到达机场，一辆直升飞机闪着灯，已经停在草坪上十多分钟。 有人跑过来接小曼，郑少镰用军大衣把小曼裹得严严实实，说道：“别怕，开飞机的是张清晚，你见过的。” 小曼朝郑少镰摆摆手，让人护着上了飞机，驾驶位上的人转过头来打招呼：“小丫头，还记得我吗？” 这飞机实在是太吵耳了，小曼对着张清晚大声喊：“清晚哥哥好！” 张清晚微笑点头，朝她竖起大拇指，旁边有人把小曼安置在座位上，扣上安全带，安抚道：“不要紧张，保证没事！坐好了，咱们这就起飞喽！”(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 顾少钦 上辈子不是没坐过飞机，可全封闭客机跟这个眼看着扶摇直上的直升飞机真不是一回事，小曼虽明知不会出什么意外，还是下意识紧抓住扶手，心呯呯乱跳好一会才平静下来。 飞机慢慢升高，到了一定高度便平稳飞行，小曼望着外头黑沉沉的夜空，这才开始理顺思绪，刚才坐在吉普车上，郑少镰跟飞机一样吵，喋喋不休说了很多，恨不得把关于京城的种种全部塞进她脑子里，弄得她都纷乱了。 总要来京城的，其实打算放暑假再来，时间比较从容些，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有顾家这个借口，来就来了吧，顺水推舟正好合适！ 飞机在某个机场降落，小曼不知道这是什么方位，总之就是京城地界吧，她对京城又不熟。 前来接她的是顾少铮和一个长得跟郑少镰一模一样的俊秀青年，小曼知道他是谁，上辈子接触不多，这人温文尔雅，笑容和熙，天然给人一种可亲近的感觉，与郑少镰的妖孽抽风完全不搭界。 郑少锦扶着小曼的肩，仔细端详：“你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果然长得很像！我是哥哥！” 小曼笑着点头：“少锦哥哥！” 顾少铮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站一边等他们兄妹相认完，一把拉过小曼自己揽着：“叫少铮哥哥，这么久不见面，招呼都不打，我教你的礼貌呢？” 小曼：…… 你这家伙真是好意思。 顾少铮这回不揪她辫子了，见她头发被风吹得凌乱，还好心地双手替她梳理一下，捧着她的脸满怀希冀道：“少镰说，是大哥叫你来的？还说只要你肯来，爷爷就有救，你……真的能行？” 小曼拉开他的手：“我学过中医，应该可以的吧，先看看情况再说。” 顾少铮和郑少锦相互交换一个眼神，都不自禁地松了口气——他们和郑少镰一样，不敢寄希望于一个小女孩，但是顾少钧他们是百分百相信的！ 牵着小曼往外走，想到小丫头坐飞机好几个小时，肯定很累了，刚才张清晚带她去洗漱过，并喝了点热水，但没有吃到什么食物，顾少铮问小曼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小曼摇头，她并不觉得累，既然搞得这么紧张，大家肯定都很心急，那就先去看看顾老太爷吧。 走到车子旁边，就见一个单薄细瘦、肤色苍白五官精致的小正太绕着车子跑来跑去，赶着替他们把车门都打开，一双具有顾家特色的桃花眼亮晶晶地看住小曼，嘴唇动了动，想喊人，又不知道该怎么喊。 小曼也朝着小正太看了好一会，忍不住上前捏捏他的脸，上辈子不拘言笑、严肃端正的律师啊，十岁的时候居然这个样子！ 咦，青白的小脸迅速蹿红，还会害羞！ 小曼忍无可忍哈哈大笑，一发不可收拾，又把顾少钦的小腮帮拉扯两下，还顺便拍了拍：上辈子这小样的看得自己好紧，干什么他都要来插一手，想独立搞点创意，最后总是会被他给带歪！ 看着顾少钦被小曼蹂躏，郑少锦嘴唇抽抽，无奈摇头：妹妹跟着郑少镰绝对不行，变得跟他一样邪里邪气的！ 顾少铮：…… 小丫头我弟没得罪你吧？不带这样捉弄人的！ 小曼拉着顾少钦一起坐进后座：“小弟弟，姐姐给你吃糖。” 顾少钦欲哭无泪：“我不要……我不是小弟弟！” “来嘛，我们莞城的糖果跟京城的不一样，好吃一百倍！真的，你试试！” 顾少钦被强行往嘴里塞了颗水果糖，存放在空间好几个月了，小曼原本想拿给郑少镰吃的，忘记了。 前面坐着的两人，郑少锦失笑，顾少铮挑眉：“郑三妞儿，莞城的糖果比京城的好吃一百倍？你可以欺负少钦，骗不了我啊！” “你是去过莞城，可你吃过莞城的糖果吗？你没那个口福吧？”小曼道。 顾少铮无语：上次去莞城，还真没吃过。可乡下的糖能比京城的好吃？还好过一百倍？打死他也不信。 顾少钦含着糖不作声，眼珠子转动两下，对小曼说：“你还有这样的糖吗？再给我一颗好不好？我拿给我妈妈尝尝！” “有，给你一大把，拿着！”小曼从绿色挎包里往外掏糖，顾少钦双手接着，忙着塞装进两个衣兜。 “谢谢。我从没吃过这样好吃的糖！我家也有很多种糖，太难吃，我早就不吃了。” 顾少铮：…… 小子你不是吧？一颗糖，就让人给收服了？ 郑少锦刚要说话，小曼抓一把糖果递过来，郑少锦忙接住，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朝顾少铮炫耀：“我妹给我糖吃！” 顾少铮朝他手上看了一眼，好想摔头：老子平日给你们供应的进口糖果都喂了狗了！就这种花花绿绿俗不可耐的水果糖，好吃？ 可等他被郑少锦往嘴里塞一颗水果糖，咂巴几下就嚷开了：“我滴个老天！这是哪里产的水果糖？快看看包装！” 郑少锦拿着颗糖翻来翻去地看：“上边没写。” “不是吧？不可能，三无产品谁敢卖？” 郑少锦继续翻看：“真的没有注明。” “啊啊！郑三妞……你这哪里弄来的？” 小曼笑不可抑：“是我们莞城地方糖厂出品，吃不死人的啦，又不供应你们大都市，我们当地小老百姓自己知道就行了！” 明知是三无产品，顾少铮一边开车，一边不怕死地又连续吃了几颗。 车子载着小曼，直接去了顾老太爷所在的医院。 因为是军区医院，一下车，触目所及几乎都是穿装的、穿白大卦的，小曼感觉像进了部队，不免东张西望几下，顾少铮心急，拉得她一个踉跄，郑少锦不声不响从顾少铮手里把她抢过来，温柔地揽着她慢慢走，一边指着四面楼房景物，告诉她这医院大致情况，分清东南西北，顾少钦跟上去，挨近小曼说：“不怕哦，我都陪着你，三哥他也不是很坏的人。” 顾少铮：……小子你给我闭嘴！会不会说话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诊治 顾家军武世家，要放在古代，可是妥妥的世代勋贵，掌握兵权，这样的家族位高权重，但同样需要付出很多，就像杨家将那样，打起仗来全家皆兵，男人都不见了，连女人都能披挂上阵！ 不过这毕竟不是古代，新华夏新社会，顾家注重门风家规尚在，也充分尊重子女的选择，不愿意当兵的，不会强迫。 所以顾少铮还能逍遥自在，郑少锦是外孙，郑少镰进部队还是因为他嘴贱招惹了顾少锋，不然他也能呆家里过舒服日子。 顾家父辈除了老三在公安系统，老大是京都军区司令员，老二海军军长，顾老太爷则一直主持国防部。 就在今年春天，一直受惠于华夏国大力援助的邻国翻脸无情，悍然冒犯边境，痴心妄想侵占华夏国土，国家备战反击之际，顾老太爷却突然中风昏迷不醒，而此时家里几位父辈以及长孙、次孙都各司其职不在家，连当军医的二儿媳妇也不能回来亲自看护公公，三儿媳妇在财政部也很忙，只有顾老太太、大儿媳妇以及一个孙女轮流在病床前守着，顾少铮和郑少锦带着个顾少钦，负责在外头跑跑腿。 小曼跟着三兄弟进入一座楼房，上三楼，穿过站了几道岗的长廊，走进特护病房，就看到了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顾老太爷。 顾老太太和顾家大儿媳妇周慧兰从座位上站起来，焦灼的目光扫过郑少锦牵着的小女孩，一致看向顾少铮： “不是说，去接南边来的名医吗？人呢，在哪？” 顾少铮有点心虚地指了指莫小曼：“在这儿，就是她了。” 顾老太太张着嘴说不出话，周慧兰轻声责斥：“少铮，这都什么时候了？是开得玩笑的吗？” “妈妈，”顾少铮很无辜：“真的是她！那个，少镰电话里说，她还没出师呢，原本不能随便接诊的，可人家肯给我大哥面子，才来了！” “少镰、少镰……”顾老太太手指着小曼，还是说话不连贯。 “对的奶奶，这个就是郑三妞，少镰捡来的妹妹！”顾少铮知道他奶奶的意思，解释了两句，接收到小曼的大白眼，咧嘴一笑。 郑少锦拉着小曼上前：“姥姥，您看看她，像不像我们兄弟？” 小曼打了声招呼：“顾奶奶好。” 郑少锦教她：“乖，得叫姥姥。” 小曼无语：不好意思姐生长在大南方，南方人叫姥姥，感觉怪怪的，总会想起……呃，某部影片。 顾老太太看着小曼，满眼失望，长长地叹了口气：“是个好孩子，可惜啊，你太小了……不行。” 小曼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周慧兰也说道：“是啊，这么小的孩子，能懂什么？亏你们想得出来！” 顾少铮：“可是妈妈，大哥他……” “你哥不是样样都行，也有失误的时候。这是你们的爷爷，不可以草率！” 小曼指了指床上的病人：“伯母，我可以看看他吗？就摸摸他的手？” 周慧兰顿了一下，看向顾老太太，顾老太太叹着气点头：“看一看是可以的，去吧。” 众人陪小曼走到床边，小曼示意取出顾老太爷的左手平放在床沿，她坐下，轻轻抓住老太爷手腕探了探他的脉，平时她只为身边几个人探过脉，并没有真正接触过什么大病案，但顾老太爷的脉象很明显，她探过之后，很准确地说出他当日跌倒之后发生的症状，以及昏迷当中还会偶有抽蓄现象，还有目前面临的种种危险情况，跟医生们用仪器探查之后所说的相差不大。 顾老太太讶异地看着小曼，周慧兰脸上神情也起了变化，有些惊喜道：“合着，小姑娘还真行啊？” 郑少锦和顾少钦都露出笑容，顾少铮带点得意地拍拍小曼的肩：“我哥看人不会错的！我们三妞……” 小曼推开他的手：“你才妞，我们那是妮儿。” “妮儿不好听，就是妞！” 小曼懒得跟他一样幼稚，转脸对顾老太太和周慧兰说：“顾爷爷的情况，得尽早做治疗，避免瘫痪的后果。” 顾老太太显然不是第一次听见医生这样说，十分着急：“那要怎么做？孩子你快说说，该怎么办哪？老头子平日耍刀弄拳的，有点脚力就绝不肯坐车，要让他瘫了，他不得把全家人都骂个遍！” 顾少铮小声嘀咕：“要还能骂也就让他骂了，万一骂不出来了……” 周慧兰瞪儿子一眼，顾老太太更是呸呸两声：“臭小子臭嘴巴，看我不嘣了你！” 小曼：…… 这老太太，绝对是如假包换的军阀婆子！ “顾奶奶，顾伯母，你们不相信我，应该相信这医院的医生吧？请一个或两个资深中医来，让他们站在旁边看着，我的手法稍有不对，他们能指出来！”小曼说道。 周慧兰连连点头：“对对，这办法好！妈，您看？” 顾老太太沉吟了一下，看着小曼：“你用的是中医，那我就要请四位有名的中医来，你和他们谈谈治疗方案，然后让他们看着你做，行吗？” “可以，或者我只是动动嘴巴，让他们按照我的指示动手，施针后饮用我的汤药，一个小时后，病人就能醒转！醒得越早越好，可避免不少后遗症，所以，请您动作快些！”小曼淡然道。 顾老太太又张着嘴楞住了，要知道她准备请来的可都是京城数得上名号的老中医，小妞儿敢说这样的话，可是近乎狂妄了。 周慧兰早已走开去拨打电话喊人办事。 顾少铮、郑少锦和顾少钦则是看神奇物种一样看着小曼，眼中不乏钦佩——不管这小丫头有没有真本事，敢这样跟老太婆说话，她可真够胆肥的啊！ 等名医来的当儿，小曼要了纸笔开方子，方子是写给医生看的，不需要到外边去捡药，她随身带的包袱里都有，没有的也会有，从挎包里掏呗！ 并让人准备火炉和药罐，她要亲自煎药，即便是周慧兰也不能假手！这个很好解释，本门派规矩啊，或是未出师而行医，为杜绝出意外，必须谨慎！(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清醒 约莫半个小时，小曼的汤药快煎成了，四位据说是京城负有盛名的中医陆续到来，齐聚病房，年龄在四十到七十岁之间，可谓老中医。 顾老太太按照小曼的意思，要求尽量做出决定，给的时间不多，中医们看了小曼开的方子，交头接耳两三分钟，觉得没什么大问题，通过；又围着小姑娘七嘴八舌一番“切磋”，其实是各种盘问，有一个相对年轻些的中医舍出身体，让小曼用银针演示本门针法，最后名医们得出结论：这孩子确系出自高人门下，光是那套针法就能看得出来，只不过理论不够深入更是缺少实践经验，尚需磨练啊……几个人又得知小曼师尊已不在世，正待择校深造，一个个看着小曼像看到肉骨头，目光闪闪发亮。 顾老太太才不管名医们什么心态想法，连声追问，听到说可以一试，手一挥：那还等什么？即刻做好准备，动手！ 小曼刚才实验用的银针只是医院里常用的普通银针，为顾老太爷针炙，她取出了孙老相赠的银针和金针，而当这两套与众不同的金针银针摊开在眼前，几位名医全都瞪大了眼睛，年纪最老那位低声惊呼：“孙御医！原来是孙氏门下！” 小曼低头操作并不作声，心里却回道：我是冒顶了孙御医的徒弟，也可以用孙氏针法，但相同的针法，不同人使用出来，效果不同的哦！ 行针时以一脉真气相辅，可立竿见影！ 小曼施针很快，有时是三根银针同时扎，有时五根，手起针落一气呵成令人眼花缭乱，名医们都看得目瞪口呆，更别提顾老太太，因行针时要保持室内绝对安静，周慧兰和顾少铮几个全都被摒出门外，就是顾老太太也得坐到较远的墙角去，提防她看到顾老太爷满身被扎成刺猬，控制不住发出什么声响。 行针半小时完成，并未停针太久，只三个呼吸，即收针。 可能是顾老太爷意志力超强，并没用到小曼所说的施针后一个小时，最后一根针拔出，他就睁开了眼睛，眼珠子转动几下，打量着围在床边的人们，目光停留在顾老太太脸上，声音沙哑但很清晰地喊出：“老太婆？” 顾老太太喜泪交流，忙把小曼倒好的半碗汤药拿来喂给顾老太爷喝。 随后进来的周慧兰和顾少铮等人纷纷上前喊爸、喊爷爷，顾老太爷也都能一一叫出他们的名字。 当看到顾少钦和小曼挨着站在一起，顾老太爷眉头动了动：“少钦，这个是你的小伙伴？有点眼熟，我在谁家见过来着？” 顾少钦笑了：“爷爷，您记错了，您准没见过她！” “小子，爷爷还没老糊涂！丫头你说，你是谁家的？爷爷见过你对不对？” 小曼只是笑，顾老太太抹了把眼睛，说道：“行了老头子，就是不消停，这才刚醒过来，你可歇歇养点精气神吧！” 几位老中医以及闻讯赶来的本院院长、治疗小组成员们围在边上，看到被确认中风昏迷几天的人乍一醒来就没事人般闲话聊天，头不昏眼不花还思路清晰说话舌头不打结，一个个都呆若木鸡，惊讶无比。 顾老太爷得知自己已经躺在床上四五天了，忙问今天几号？得到回答，立刻要下床出院，根本不觉得自己身体有什么不对劲的，顾老太太让孙子们拦住他，他就喊来自己的警卫，扶着下床走几步，居然没事！ 院长和医生们赶忙跟顾老太爷打商量：先检查一下身体，如果真是恢复得差不多，他想出院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中医把脉和仪器检查轮番上，在顾老太爷的吼叫催促声中，好歹完成了，名医权威们连碰头会都没得开，只能是现场达成共识：似乎没多大问题，出院就出院了吧！ 确定顾老太爷会出院，小曼便趁着大家乱成一团时，让顾少钦先把她带走，那些中医们看她的眼光包含着什么，她不是不知道，现在可没有心情也没有时间跟他们周旋，赶在他们得空之前快闪了吧。 顾少钦还小不能开车，带着小曼走出医院，直接坐公交车回顾家。 郑少镰曾跟小曼说过顾家大宅，坐在公交车上，少钦也告诉小曼：顾家祖宅所在片区多是私家住宅，少有高楼大厦，那一整条街几乎全是四合院，有的经过改造，中式院落中建起小洋楼。顾家祖屋却保持原貌，是个两进大四合院，有小跨院、花园子，占地宽广，屋宇高阔敞亮，古色古香年代久远。 在大街边下车，顺着一条宽敞笔直的巷道走了两百米左右，顾少钦敲开了一扇朱红大门，然后拉着小曼进去，绕过庄华大气的浮雕影壁，小曼就站住了，顾少钦了然地对她一笑，安慰说： “刚来是觉得有点复杂，多走几次，只要分清东南西北，就能认得路了！” 小曼却并不担心认不得路，事实上，她是看出了这个宅院的奇特之处。 竟然有阵法！ 以小曼现在的修炼程度，她还不会自行制作法器布阵，只能用现成的法器按图索骥般布设简单防御阵法，但是光用看的，她总算是可以看得出来。 顾家大院的阵法并非近期所设，看样子起码在三代以上，应该是顾老太爷的父亲或祖父布下的，这房屋院落历经几代不可能不修缮，若不了解内情，修缮房屋时很有可能因移动某个隐藏的法器而导致阵法被破除，但能够一直完好保存至今，说明祖上有过一些交待，后辈们也很好地遵循了下来。 只是这阵法毕竟久远了，法器历经风雨腐蚀，有的蒙上尘土泥苔，后辈人却不懂更换护持，或者是没有遇上深谙此道的方外人，阵法已失去效力，但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架势可还在，光凭威仪也能震慑些魑魅魍魉。 顾少钦领着小曼才参观了一半顾家祖宅，顾老太爷就回到了，随着一行人进来，整个院子都热闹起来，很快就有工作人员跑来找到顾少钦和小曼，告诉他们：“唐大哥来了，老首长叫你们过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 唐青山 顾少钦跟小曼解释：“我们家和唐家几辈子交好，这个唐大哥……嗯，就是唐家的大哥的意思，因为他们家还有个二哥。他们家的人也会管我们家几个叫顾大哥顾二哥顾三哥。” 小曼问：“那怎么称呼你们？” “我们是孙辈，直接叫名字就行啦。” 小曼觉得现在的顾少钦又傻又天真，弱不禁风的样子好可爱，还想再捏他一把，顾少钦这回倒是躲得快，红着脸道：“快走吧，爷爷叫我们呢。” 顾老太爷昏迷数天，突然就醒来，醒了立马出院，大概这消息太过惊吓人，几乎在顾老太爷进门的当儿，四面八方就有许多人赶过来探望究竟，顾家大厅高朋满座，笑声爽朗，其中顾老太爷的大嗓门尤为哄亮，小曼不由暗忖：用了五六味空间药物呢，以灵泉水煎煮，奇效之外能量也不低，顾老太爷能够轻松消受并未表现不适，可见他武力值很高。 其实小曼不知道，她和顾少钦走后，顾老太爷进厕所狠狠拉了一把肚子，身上筋骨也有如错位般抽痛，但他以坚强的毅力压制住没表现出来，痛点怕什么？只要能走能动，他就不把自己当病人！ 顾家老大、老二暂时回不来，顾家老三就在本市公安局，他倒是跑了回来，还有三儿媳妇也赶回家，在儿子儿媳坚持下，顾老太爷虽然接见了客人，但他此刻是躺靠在一张被抬到客厅里的贵妃榻上。 客人们或站或坐，环绕在顾老太爷身边，声音忽高忽低地谈论着。 看见小曼和顾少钦从客厅外探进小脑袋张望一下，顾老太爷立刻招手：“你们俩，快过来过来！” 顾少钦牵着小曼进去，站到顾老太爷跟前，旁边有人啧啧赞叹：“俩孩子真好，粉雕玉琢，玉树临风，一对金童玉女啊！” 小曼腹诽：这人肯定是个马屁精！ 顾老太爷也没理会他，只呵呵笑着拍了拍小曼：“小丫头，爷爷想明白了：确实是没见过你。不过，爷爷有个发现，来来，给你看个人——青山呢？老大？” “叔父，我在这。”一个清朗含笑的声音响起。 小曼微怔：这声音，像唐青云？ 抬头看向对面，她更是瞪圆了眼睛，这个人真像唐青云啊，应该就是唐老大唐青山了！ 前世，唐青山可是个大人物，但他直到晚年，一直未婚。 唐青山看清小姑娘的脸，也不禁怔住，两道俊逸的眉峰微微挑起：“这是……这怎么看着像我家的孩子？” 旁边人都笑了起来，有人打趣：“唐老大，瞧着别人家孩子好，稀罕了吧？赶紧成个家吧，别再拖拖拉拉的了。” 也有人对比着一大一小的五官相貌，觉得很稀奇：“还别说，这女孩儿真的很像唐老大，该不会是……” “是什么？别瞎扯啊！”顾老太太带着大媳妇端个托盘进来，托盘里是一碟碟的热点心，她笑着说道：“这孩子是我外孙的干妹子，刚从南边来，从没到过京城，她的家啊，住在深山老林子里！” 小曼：…… 老太太你才瞎扯好不好？我又不是猴子，干嘛住在深山老林子里？ 顾老太爷哈哈大笑，对小曼道：“怎么样小丫头，好玩吧？这大家伙长得跟你差不多一模一样呢，难怪我觉得你眼熟。” 周慧兰将点心摆在桌上，也笑着道：“是呢，我乍一见这孩子，也觉得好眼熟，一下子又想不起来，她要是男孩儿，我一准就能想到青山了！” 唐青山几步绕过来，刚想和小曼说话，周慧兰却伸手拉起小曼的手，一边招呼顾少钦：“走吧孩子，大人们说话呢，咱们下去了。” 唐青山扶着小曼的肩膀，跟着走出客厅，问道：“嫂子，要带孩子去哪？” 周慧兰笑道：“这孩子可辛苦了，远道而来，又累又饿的，已经准备好了，带她吃点热饭菜，再洗洗，补个觉。” 唐青山压低声音：“我刚才见着少锦了，说是从莞城……” 周慧兰回头朝客厅里看了一眼，也轻声道：“是的，连夜从莞城接来这孩子，都是他们几个小兄弟着手安排，太过仓促，连我们都不怎么清楚，所以，青云那里应该也不知道，没能替你们捎带他的消息……爸妈的意思：妞妞还小，况且没出师，暂时不透露她是学医的，只当是少镰把干妹妹送来京城和少锦见见面，大家一起过个年……医院那边，也都交待好了，不会露一丝儿风声。” 唐青山点点头表示明白，摸了摸小曼的头发：“那就先去歇会，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来说话——记着，我是唐爸爸！你是少镰少锦的妹妹，那也是我的女儿了哟！” 小曼无语：不是吧？这关系怎么算的？ 周慧兰笑着说：“慢慢来，以后你会明白。少镰少锦都叫唐爸爸，你跟着叫就是了。” 家里唯一的女孩不在，就由顾少钦陪着小曼一起吃了点东西，吃完饭顾少钦就被赶走了，因为小曼要泡澡了。 周慧兰当惯贤惠主妇，就是个爱操心的，不顾小曼三番几次推拒，说小曼还小自己洗不干净，也弄得不快耽误睡觉时间，硬是陪着她在卫生间里呆着，洗头搓后背，完了拿块大毛巾把人一包……小曼欲哭无泪，被当成小娃娃摆弄，好不习惯怎么办？ 有个二十来岁姑娘捧着一叠衣裳进来，最上面是件纯白色棉质睡裙和内衣内裤，小曼想说自己有带衣裳，周慧兰笑道：“这些都是全新的，洗干净了立马烘干，所以才到现在拿来——放心穿吧。” 小曼也就闭嘴不提。 好在上床睡觉时没人守着了，自己占着个大大房间，环顾四周，家具全是珍贵木料打制，古色古香高雅精致，即便放在几十年后都不会显得刻板落伍，能够在这年代里保存下来，也只有顾家这种门庭了。 小曼悄悄下床，将插销插上，然后端坐在床上调息运气几转，倾听外边并没有什么动静，甚至门前走廊都无人走过，明白他们这是想让自己好好休息，便放心地闪身进了空间。(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唐老太太 当晚唐青山留在顾家用晚饭，实想再见见小丫头，和她说说话，世上不乏相似的人，但小丫头给他的感觉很奇特，那五官神态、不说话时目光流转嘴唇轻抿表露出内心所想，活脱脱就像小时候的弟弟，与她眼神交汇瞬间，唐青山能清晰感觉到小丫头和自己心意相通：彼此都将对方划为“自己人”范畴！ 但小丫头太累了，她没有出来吃晚饭，周慧兰、少铮少锦都去看过，小丫头防备心很强，房门栓得紧严，没一个能进她的屋，周慧兰有些担心，顾老太太想让顾老三想个法子，就怕小孩儿独自关屋里有个闪失，顾老太爷摆手制止： “丫头能一针把我老头子扎醒，敢蒙混过几位老中医，开方子和用药不一致，她就不是寻常人！但毕竟年纪还小，这连夜的又坐车又飞机上天，见的尽是陌生人，她不仅累了，心里也是有些慌的，不然她不会如此防备——出门在外懂得小心谨慎，很不错！都不要打扰了，由着她睡够了自己出来！” 唐青山想到小丫头被半夜提拎出来，一路上天下地紧张奔波，初到京城不能避免地还得面对顾家长辈盘诘质疑，惊慌无措是肯定的，不由暗叹口气，内心满是疼惜。 坐到十点钟，确定小丫头不会出来了，唐青山才告辞回去，郑少锦送他出门。 都说孪生兄弟不仅相貌一致还心灵相通意气相投，郑少镰和郑少锦却不是这样，两人五官身材倒是一模一样，其它全都背道而驰。 郑少镰阴阳怪气诸多禁忌各种龟毛，顾家人不敢明说这是顾老太太宠出来的，但心里怎么想就没人管得着了，而郑少锦则温暖和熙温文持重优雅从容，人人喜欢，并一致归功于唐青山的熏陶影响，因为郑少锦喜欢跟着唐青山，甚至还跟随他去到任职的地方念了几年书，行为气质难免与他相似。 后来不再继续跟着，是唐老太太反对得实在激烈，都跟顾老太太急眼了——自己儿子连个媳妇都没娶上，就带个拖油瓶，谁家好姑娘肯嫁啊？ 郑少锦替唐青山开了车门，唐青山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妹妹初来乍到可能不习惯，你要多看顾着些，她醒了就给我打电话。” 郑少锦笑着点头：“我知道了。唐爸爸，少镰在电话里也没能多说，是少铮说三妞儿原本姓莫……我刚见她也觉得她跟您真像，好奇怪哦！唐爸爸您确定没有去过南边？” 唐青云摸了摸鼻子：“瞎想什么？去过了又怎么样？我倒希望是我的呢，可惜啊，不可能！” “那真是遗憾！您这次回来，能过完年才回辽州吗？” “可以在家住两晚，大年初一下午就走。你姥爷这次很凶险，幸好没事了。我好不容易抓得个空儿赶回来，几位老人年纪都大了，我这一步一步的，得挪回来喽！” “您把辽州治理得这么好，那么大政绩，他们舍得放您走吗？” “哈哈！咱们华夏哪里都不缺能人，政绩不是我一个人弄得出的，没有我，辽州一样能够顺利发展，前景辉煌！行了，快进去吧，外面冷，小心别感冒了！” “嗯，您也赶了一天的路，回去好好休息，放心等妹妹醒了，我会及时给您打电话。” 郑少锦说着，替唐青山关上车门，等车子消失在巷口，才转身进家。 唐宅和顾宅离得挺远，一个东一个西，几乎横穿整个京城，唐青山从辽州回来，直接去的顾宅，在顾宅往家里打电话，唐老得知顾老安然无事，就没有赶过去——家里也有一个躺床上的，倒是不危急，但已经被医生断言，慢慢捱日子罢了。 唐青山回到家，看见头发半白、身形清瘦但依然保持挺拔的父亲独自站在台阶下，目光殷殷等候着他，内心不由微带酸涩。 “父亲，天气这么冷，您老要多保重！” “我穿得厚，不冷。你顾叔父他怎么样？真的没事了？” “真的好了！听说下了床就能自己走，我去到顾家，没见人先听到他和客人们哈哈笑谈，和以前一个样！晚饭时他和我们共桌，要不是有保健人员在旁边守着，他就直接大鱼大肉吃上了！” “哈哈哈！这老家伙，没有大块肉才真是要他的命了！” 唐青山扶着父亲步上台阶，边走边笑谈。 唐宅也是旧式宅院，只不过早些年改造过，主院起了三层欧式洋楼，儿孙都不在身边，平日若没有工作人员，这么大的院子和楼房，两老不知有多孤寂。 走上二楼，唐老太太的卧室门开了，工作人员小张从里边迎出来，笑着道：“老太太刚还有些不舒服，听见大哥的声音，立马就精神了！不过还是不肯吃药，大哥您劝劝吧。” 唐青山说声辛苦了，和父亲一起走进房间，小张将房门轻轻掩上。 唐老太太半躺在床上，体形枯瘦，面色灰白憔悴，花白的头发齐耳剪短，看着儿子笑容慈祥，唐青山的眼睛却瞬间模糊了：他的母亲，从来美丽而强势，十分珍爱她那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哪怕梳掉一两根都心疼得很，可如今，被疾病折磨得没有了人形就罢了，连她心爱的头发，也没有了！ “妈妈！”唐青山上前搂住母亲，将脸埋进她有些凌乱的短发里。 “哟，我儿子流泪了？这是心疼妈妈？我还以为，不到我死那天，你们一个两个，都不会放过折磨我的机会呢！”唐老太太拍拍唐青云的背，笑道。 “妈妈，只要您不死，只要一直活着……儿子都听您的！全听您的！要我娶谁，我就娶！” “真的？” “……嗯！” “听听，这答得多艰难啊！算了吧，不勉强你了。我也看透了，这辈子就这个命，别人生儿子，我也生，一个跟人跑了，一个……” “不是……妈，我、我听您的……您要好好的！”唐青山都抬不起头了。 唐老咳嗽一声，不赞同地看着老妻：“兰青啊，你看，孩子大老远的刚回来，还没吃饭呢。” 唐老太太白了他一眼：“骗谁呢？他从顾家来，王瑞芸那悍婆子能不给他吃的？怕是恨不得哄着我儿子不让回家吧！” 唐老：…… 老婆子都病得不能下床了，还这么厉害，啥都瞒不了她！(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唐老太太 唐老拿话东岔西岔，唐老太太终是放过了儿子。 就像她所说，已经看透了想通了，走到生命尽头，还有什么放不开的？只要儿子顺心如意，自己觉得舒适，那就不管了，当然管也管不了啦！老娘活着的时候都拧不过来，死了还能咋的？ 她的人生只能有一个定义：失败！败得彻底！ 无脸见祖宗啊，将来唐家交给那个吴晓文，她是一百个不放心的！ 唐老太太心不甘情不愿地，任由大儿子用汤匙一口一口给自己喂药，想着儿子也累了，尽快喝完让他回去休息，自己就打算躺下继续睡过去算了。 唐青山却打定主意多陪陪母亲，喂完药并不急着走，坐在床沿，和母亲说话，唐老走出去交待小张几句，又回到屋里，本想催促儿子去洗澡休息，见母子俩在说话，老太婆有点精神，便也坐了下来。 唐青山看一眼父亲，笑着说道：“等明天，我就去把那孩子接来，爸、妈你们看了肯定吃惊：实在是太像了。连少锦那小鬼头都怀疑，追着问我有没有去过南方，在那边结婚生子。” 唐老呵呵笑：“当初你母亲是想让你去南方来着，你自己非得往北边跑。要是去了南方，说不定啊，能另成个气候！” 他指的自然是成家立室这方面。 唐老太太拍拍儿子的手，微带嗔怪：“还不是为了顾家那丫头？我就不明白了：你们父亲当年可是一肚子花花肠子，满城姑娘他想收一半回家，怎么到了你们，就都是一棵树上吊死？” 唐老抗议：“喂喂，你能不能……这当着孩子的面，你不能胡说八道，给我留点尊严！” 唐老太太嗤道：“行了，我一辈子受你们父子的气，这都要死了，还不让我说句实话？” 唐老默了默，声音平淡：“兰青，我们的一辈子走完了……还有以后，我都随你，都和你在一起！” 唐老太太眼里蒙上一层水光，没有再说话，缓缓闭上眼睛。 唐青山轻咳一声：“爸，妈妈，我还有话要说。” 唐老颔首：“说。” “顾叔父突然深度昏迷，之所以好得这么快，并不是医院救治，也不是叔父自己好转，而是亏得这个从南边莞城来的小女孩，她用针炙，和一副中药，把叔父唤醒了！” 唐老直直看着唐青山：“你是说，这个小女孩会医术，救醒了老顾？” 唐青山：“没错！她会中医！是少钧让她来的，少钧那孩子从来不办没谱的事儿，果然，她真的救醒了叔父！我想明天接她来，给妈妈看看。” 唐老连连点头：“对对对！我不知道有这茬，不然我早跑去顾家要人了……为什么没人告诉我这事？难怪我觉得有点奇怪，怎么老顾先前一动不动，突然就好了，医院那帮人这么神奇？” 唐青山笑道：“女孩年纪不大，十来岁小丫头，顾家他们也是为了保护她，迟早会告诉你，只是今天事儿太多没来得及罢了。” 唐老太太睁开眼睛：“青山，你刚才说，这十来岁的小女孩儿，相貌很像你？她从哪里来的？” “从g省莞城，就是青云所在的地方。” “叫啥名儿？” “这个，具体叫什么不清楚，只知道她姓莫，少镰认的干妹妹，就给她取了个名叫郑三妞。” 唐老太太诧异：“这干妹妹还能改名改姓？人家爹娘肯吗？” “小兄弟们随意乱叫的吧，她应该有自己的姓名，明天就能知道了。不过，听少锦说，之前少镰告诉他，这女孩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唐老太太睁大眼睛：“无父无母的孤儿？长得像你？你去，这就去，把孩子给我接来！” 唐老也站起来：“青山，爸爸陪你走一趟。” 唐青山为难道：“爸，妈，孩子半夜赶路，坐直升飞机过来，又直接去医院给叔父做针炙，煎药，够累的，她还在睡觉，今晚连晚饭都没吃呢，等明天吧？” 唐老太太连忙点头：“哎，那就，等明天再说！可怜见的，还这么小，可别折腾坏了！” 停顿了一下，唐老太太看向唐老：“青云那里，确定今年不回来过年了？” 唐青山说：“妈妈，今年我在，我陪爸妈过除夕，初一下午再走。” 唐老太太欣慰：“我大儿子总算还有点良心！” 唐青山：…… 唐老沉吟道：“青云，今年是关键一年，后年让他回省会，到时候，来往京城就方便得多。晓文可以在他之前调回来，这样有媳妇儿服侍你，孩子们就能陪陪奶奶了。” 唐老太太哼了一声：“我可没那福气，让她来服侍我？我看我还是早死早超生好了！就是可惜了我的大孙子，今年不能在我身边，听说吴家的人已经上来，我好好的孙子哟，可别让那起子虚伪作态的给教坏了！” 唐老很明智地不作声，唐青山道：“妈，不至于吧？吴家两位长辈，好歹也是名校教授。” “呵呵，名校教授？欺世盗名罢了，当不得真！儿啊，妈妈知道你比青云脑子稍微清醒些，青云已经让人骗了，你可别轻信！等妈妈死了，你不用跟他们混在一起，你自个儿分家单过去吧，啊！” “妈，咱们不说这些，好吗？您先歇下，明天我就带个像您孙女儿的来，让您高兴高兴！” “孙女儿？”唐老太太苦笑：“我倒是真有孙女儿呢，可左瞧右瞧，都不像我家孩子！你们还记得我骂过顾家三媳妇，为这顾老太太还跟我吵了半天，只因为那顾三媳妇背后说闲话让我听到了，她说萱萱肯定不是唐青云的种！不瞒你们说，我虽然骂了她，可是这话我也想说来着，一直就觉得，吴晓文骗了青云，给他戴绿帽子了……” 唐青山：…… 唐老无法沉默，瞪起眼睛：“方青兰，你够了！我们唐家是什么人家？外人敢胡言乱语都要打回去的，你自己还是当家的主母，你怎么能……太不像话了！青云和晓文，这些年也不容易，你就别再揪着他们，放开别人，你自己也松活，岂不是好？”(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新衣 小曼一觉醒来，已经是大年三十除夕日了，这是顾少钦告诉她的，她一打开房门，门外就跌进来两个人，还撒了一地的零食，这两人竟背靠她的房门吃零食，难怪怎么总听到咯吱咯吱的，还以为屋里哪个角落藏有老鼠洞。 两人中有一个自然就是顾少钦，爬起来笑着对她说：“三妞你真能睡，昨晚晚饭都不出来吃，这都早八点了，我们守你一个多小时了呢！今天大年三十，街上挺热闹的，大伯母说我们可以出去玩一会！” 小曼点了点头，目光看向他身旁那个年龄与自己相仿的小姑娘，从五官相貌上判断，这应该是郑少镰所说的，顾少锋胞妹，顾家孙辈唯一女孩顾少玲。 上辈子在顾少钧身边三年多，除了他的兄弟们，小曼并没见着顾家什么长辈，连同这个顾少玲也没遇着，不是他们不来看顾少钧，而是他们来时，顾少钧会让小曼与他们错开。 顾少钧了解自己每一位家人，特别是这个嫁入香江豪门的妹妹，并非觉得她们是什么恶人，只因明知小曼若与她们见面，多少总会受到伤害。 郑少镰因为要求小曼出国整容，表现过激，遭到小曼抗拒，顾少钧的反应是直接让人将郑少镰扔出门口，以实际行动支持小曼与之绝交！ 只要是稍微有一点点不待见小曼的，顾少钧都杜绝靠近她，所以，很多人小曼都用不着面对。 今生与顾少玲相见，小曼好奇地看着她，这可是日后香江富可敌国的传媒世家少奶奶哟，通身都是金光闪闪很值钱的。 顾少玲也上下打量小曼，神情有点倨傲，渐渐地转为狐疑，竟悍然上前捏了小曼的脸一把：“穷山区来的？怎么皮肤比我还好？还有这件衣裳，你不能穿出去！” 小曼无语，低头看了看身上粉色碎花棉袄，雪青色灯芯绒长裤，实话她很喜欢这颜色搭配，清新淡雅，朴素大方，这是周慧兰给她准备的。 “为什么？” “因为我有一套这种样式的，打算明天穿。你现在穿出去了，我还穿什么？”顾少玲说。 顾少钦在旁边插嘴：“你那套是桔红色的，三妞是粉色，哪里一样？” “你小屁孩懂什么，少打岔！”顾少玲对小曼道：“换了吧，要是没有衣服，我另外送你两套！” 小曼：“不换。” 顾少玲生气了：“你这人懂不懂礼貌啊？不换就给我呆屋里，不准出来！” 这边厢廊庑下起了争执，很快引来不少顾家人，郑少锦和唐青山也从前院走进来，听见了两个孩子的对话。 “怎么回事啊？少玲，少钦？”顾老太太问道。 周慧兰则对小曼微笑道：“孩子你醒了？睡得可好？饿不饿？” 顾少玲跟顾老太太撒娇：“奶奶，你看郑三妞，她怎么能够穿和我一样的衣服？这套我打算明天穿的，她要是今天穿出去了，我怎么办啊？” 周慧兰道：“哪里一样？颜色不同的啊，我那天带孩子们去买新衣服，少玲这套样式很好，小姑娘穿着漂亮喜气，棉衣也厚实暖和，昨天就特意交待少钦再去给三妞买一套，少钦做主挑了粉色，很衬三妞儿的皮肤，跟少玲的桔红可差远了！” 顾少玲跺脚：“哎呀，大伯母你不懂！只有丫环奴才，才穿样式一样的衣裳！而且，你那天给我挑的桔红色，好土，还不如这粉色呢！” 周慧兰：…… 顾老太太拍了顾少玲一下：“怎么说话呢？赶紧跟你伯母道歉！有新衣穿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站在顾老太太身边的一位女子，约莫三十七八，穿深色列宁装剪着短发，显得精明干练，一直含笑打量小曼，此时笑着道： “妈，这不怪少玲，她也不是故意挑拣，有条件的女孩儿就这脾气，不愿意跟别人穿同一式样的衣裳。不过少玲，你衣裳多着呢，还是放弃那套吧！我瞧着啊，这身衣裳像是专门为三妞订做的，她穿上才最合适最好看，你那肤色、气质，可穿不出这韵味儿！” “三婶，你什么意思啊？你怎么能帮外人挤兑我？”顾少玲委屈地撇嘴：“这件衣裳我试过了，又合身又舒服，奶奶都说好看，是不是奶奶？所以我才特意留着大年初一穿的。我都没舍得先穿，凭什么让她穿？她要是非穿不可，那也得我穿过之后，起码初四初五她才能穿出去！” 顾三媳妇想说什么，被顾老太太使个眼色，就闭嘴了。 唐青山从人群后走到前面，扶着小曼的肩膀，拍了拍，笑道：“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你们女孩儿中间有这种小规矩，就是说，如果我们三妞儿穿了这件衣裳出门，那像少玲这样的女孩，就会自动规避，绝不会再穿同样的，从此大街上就三妞独领这一枝秀色，对不对？” 顾三媳妇好笑：“青山哥，你这说法真是……也算说对了吧。” “那行！三妞儿，这身衣裳真的很合身很漂亮，非你莫属！来，咱们先下手为强，赶紧出门去亮相，我车上有照相机，再照个相存证！不识趣的非要跑出来跟咱们冲撞，就得悄悄儿靠边站，不能够多嘴乱说话！” 唐青山说着，牵了小曼就往门外走！ 顾家众人：…… 呆了几秒，顾少玲一头扑进顾老太太怀里，不依不饶哇哇大哭。 周慧兰快步去追唐青山：“哎，青山啊，孩子没吃早饭呢！” 唐青山说：“去那边吃吧，都准备好了，今天路上车辆不多，很快就到家！对了嫂子，我和叔父说过了，孩子在那边过除夕，你们不用担心！” 和顾老太太、顾三媳妇等人站在一起的顾少钦听见这话，立刻跑了过去，跟在小曼身边往外走。 顾三媳妇喊不回儿子，急了，对顾老太太道：“妈，那个，唐伯妈可是肝病，后期，医生说会传染的……” 顾老太太睨她一眼：“交待过你们多少次？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不准随口乱说！要让你爸听见，轻饶不了你们。” “可这是事实，是科学，不是什么嫌弃不嫌弃的问题！少钦体质太差，得把他叫回来！” “行了，你慌什么？”顾老太太心里也有些不定，口气却淡然：“唐家那边有医生，会安排好的，不然你唐伯和青山怎么办？还有那些工作人员，要怎么呆着？” 想了想，又对郑少锦道：“你去门口看看，要是没上车，就把少钦拦着。还有，你也不能乱跑，今儿除夕，知道吗？” 郑少锦答应一声，走了。 顾三媳妇不再说话，就站在原地不动，等顾老太太等人走开，立刻急步跑了出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去唐宅 事先跟顾老商谈过得到他的同意，唐青山就没有再带小曼过去和顾老见面，虽然他没表现出来，实则心里很急，恨不得立马到家，因而别过周慧兰，牵着小曼直直往前门去了。 新衣风波终究是被顾老知道，老爷子大怒：“不准穿同样的衣裳，这是什么鬼话？那军队怎么办？简直乱弹琴！你们这是过得太安逸，吃饱了撑的！我看这年节也不用过了，立刻，马上，给我送军队去好好操练操练！” 顾少玲吓得差点晕倒。 顾老太太心疼孙女，半是哄劝半是胁迫，最终顾老才同意不把顾少玲送军队，直接关黑屋子，到晚饭前认错态度好，就放出来。 黑屋子不是随便说说而已，顾家家法严厉，真的有，不但存在黑屋子，地牢都有！ 小曼跟着唐青山走过刚清扫过的青砖甬道，雪后初晴，阳光照在身上，很舒适的感觉。 小曼抬头看着唐青山，他真的很像唐青云，身高、五官、气质甚至声音，不过他的言行和唐青云截然不同。小曼看见唐青云会条件反射地不愿意靠近，却不排斥唐青山，很乐意让他这么牵着走。 唐青山低头看了看小曼：“小手挺暖的，脚呢，冷不冷？” 小曼摇摇头，抬一抬脚，示意他看自己脚上漂亮的小红皮靴，顾少钦很会买东西，这种样式的小皮靴，放到几十年后也不落伍，竟让他找到了。难怪他被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小女孩不言不语却表情丰富天真可爱的样子，逗乐了唐青山，他呵呵笑着抚摸小曼的头：“以后就做我的女儿，好不好？你长得这么像我，没有人不相信！” 小曼说：“如果我长得不像你，是个很难看很难看的丑八怪，你还会请我做你的女儿吗！” 唐青山好笑：“怎么这样说呢？” “这是正常道理啊，人们都喜欢美好的事物，谁都愿意有个体体面面、拿得出手的孩子，要是个丑八怪，就恨不得扔得越远越好，以免带累父母丢份儿，辱没门庭，不是吗？” 唐青山顿住脚，俯身看着小曼的眼睛，认真地说道：“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美好，所谓体面，那都是浮华掠影表面现象，自己的生活和感受才是最真实的！任何一个孩子来到这世上，都有权利得到父母珍爱，认为自己的孩子拿不出手，那样的父母是不称职的！如果我家的孩子变成你所说的丑八怪，我一样会珍爱，会疼惜，因为他是我的孩子我的亲人，与我血脉相连！别人认为我拿不出手了，有什么关系呢？谁能够代替得了自己的家人？你有那样的认识，说明你见过这种事情，听我说，咱们管不着别人，但如果发生在我们自己身上，那一定要记住：是亲人，就绝不可以丢弃！不管他变得多丑陋，他都与你有关联，改变不了，斩切不断！你唯有尽你所能，去关爱去维护，把他放在你眼前！扔掉是不对的，会一辈子不得安宁！” 小曼和自己的亲伯父对视着，眼圈慢慢红了，声音有些颤抖：“你又没经过这种事情，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傻孩子，唐爸爸四十岁，经历很多，见得更多，你说，能没点想法吗？” 唐青山拍拍她后背：“有什么话想告诉唐爸爸？” 小曼眨眨眼睛，吸了吸鼻子，发现已经站在顾家大门口，台阶下停着一辆黑色轿车，她摇了摇头：“现在暂时没有……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去唐爸爸家，看看唐奶奶，她病了，病得很重，请你去看看她，好吗？” 小曼点头：“好！” 后面有个小男孩跳出来：“还有我，我也去！” 原来是顾少钦。 唐青山和小曼都无语了：这小家伙，一直跟着悄无声息的，还以为他乐意一直当隐形人呢。 又见郑少锦从门里走出来，说道：“少钦，你妈妈找你有事，你回去吧。” 顾少钦看着小曼：“我陪三妞去唐伯伯家，晚上我们一起回来！” 话音刚落，就见顾三媳妇急匆匆跑出来，先对唐青山点头笑笑：“青山哥还没走呢？今儿过节，开车慢点哦。” 然后上前来拉着顾少钦：“你爸爸在爷爷那里，找你呢，赶紧地，跟我进来！” 顾少钦身形单薄力气小，抗不过他妈妈，就这么被拉走，回头对小曼说道：“三妞，晚上我们去接你，我有新年礼物给你……” 小曼朝他摆了摆手：“进去吧，我知道了。” 唐青山看着小曼淡定自然的模样，更加喜欢，说道：“我先跟你说明一下，唐奶奶，她得的是很严重的肝病，医生说会传染，所以很多人都有顾忌。不过，适当做好防护措施，就不会有事儿的。” 小曼回给他一个自信的笑：“在我来说，传染病什么的，都不是事儿！先前你没说要看病，我那些东西得带着才行啊，挎包和装药草的包袱，还在屋里呢。” 郑少锦忙说道：“你们等着，我去拿，很快回来！” 唐青山得了小曼那句话，心里十分高兴，打开车门取出个相机，真的给小曼照了几张相，还定了镜头两人合个影，一边笑着说道：“小丫头，不是还没出师么？咱们谦虚点好不好？说话口气这么大，把人吓坏了不要紧，被惦记上就不安宁了！” 小曼嘿嘿笑：“我知道的，就是跟自己人随便说说而已。” “嗯，自己人不要紧！”唐青山笑得无比开心，怎么看这小丫头也看不够，暗暗打定主意，无论如何，这宝贝疙瘩他是拐定了，一定要做自己家的孩子！ 郑少锦拿了小曼的绿色挎包和装草药的包袱来，也想跟着他们上车，唐青山说道：“妹妹有我照顾，你就不用去了，省得姥姥担心。” 郑少锦有些不好意思：“我也应该去看看唐奶奶，一会就回来，姥姥不知道的。” “过完年再来吧，”唐青山安抚他：“我代你向唐奶奶问好，她理解的，今儿除夕，在家呆着吧。” 郑少锦看向小曼，小曼朝他点点头：“少锦哥哥放心，我没事，会好好的。” 唐青山满意地笑着，升起窗玻璃，车子平稳而快速地驶离顾宅。(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见着真人了 说是赶时间，一路上遇着有纪念意义的背景或是极好的景致，唐青山仍会停车，拉小曼下去给她抓拍几张，然后又匆匆上车离开，小曼看他摆弄相机的娴熟样子，终于弄明白：自己这是遇着个摄影爱好者了。 见小曼抱着那部相机左看右看，唐青山告诉她：“这是德国货。用相机收藏起锦绣山河、绚丽风光，捕捉各种美好瞬间，乐趣很大哦。改天唐爸爸教你，你要喜欢玩这个，也送你一个新的！” 轿车直直驶入唐宅黑漆铁门，小曼百感交集：历经两辈子，她终究是进了这个门，虽说这辈子不强求了，可心情却也不平静。 唐老站在台阶上，看到唐青山牵着小曼走近，他睁大了眼睛，三两步迈下台阶，差点被自己绊倒。 身边工作人员忙扶住他，唐青山紧走几步，说着：“父亲，小心点！” 又转头对小曼：“这是爷爷。” 小曼大大方方喊了声：“唐爷爷您好！” 前世在顾少钧家见过你和顾老的合影，今世见着真人了。 唐老扶着小曼肩膀，细细端详她的脸，又转头看看唐青山，惊叹：“真是稀奇了啊，怎么就这么像呢？” 然后拉着进屋：“快，让你奶奶看看，她都盼了一早上了！” 一行人上到二楼，走进唐老太太房间，鼻子里全是消毒水的味道，活像是到了医院。 “妈妈，我回来了！我给你把大孙女带回来了！”唐青山说。 唐老呵呵笑：“青兰，你快看，果真是咱们亲孙女啊！” 小曼：…… 这么快真相了吗？不可能，没那么简单！ 还有，怎么顾老太太名字叫青兰？那儿子叫青山、青云，不是串了么？唉，想不通，管不了。 唐青山把小曼拉到自己面前，距离老太太的床有两步远，笑着道：“叫奶奶！” 小曼喊了声唐奶奶。 唐老太太失神地看着小曼，脸上表情几度变幻，朝她伸出双手，想到什么，又缩了回去，嘴里喃喃道：“孩子……这应该是我家的孩子才对啊！” 小曼见她形容枯槁，已经瘦得皮包骨头，伸出的手颤颤巍巍，心里一酸，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奶奶，我给你诊诊脉吧！” 唐老太太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她知道自己得的什么病，平时和丈夫、儿子接触，都要叮嘱他们注意消毒，吃预防药物，眼前娇娇嫩嫩的女孩儿，她一见就觉得这才应该是自己的亲孙女，可是孩子太小，抵抗力差肯定不够强，再喜欢也不能害了她。 “孩子，离奶奶远点！奶奶的病……” 唐老也碰了碰唐青山，示意他去把小曼带开些，诊脉时间长，至少戴个口罩。 唐青山却站着不动，眼看小曼紧紧握住自己母亲的手，母亲那又欢喜又害怕的神情，令他再一次红了眼。 母亲病重，终于松口把心爱的孙子送去南方，并没要求吴晓文和孙女回来看望她，那是因为，怕万一传染了孩子！ 母亲虽然强势霸道，但她爱孩子的心真切深沉，宁愿孤独地忍受病痛折磨，牵肠挂肚思念孙儿，这是她自愿承受的，可是青云夫妻，也太坦然了！两个孩子让他们带着，未必能了解祖母的苦心和疼爱！ 唐老轻唤道：“青山。” 唐青山深吸口气，转过脸笑了笑：“爸，这孩子是学医的，她懂得！” 说完，搬了把椅子到床边，小曼顺势坐下，将唐老太太的手平放在床沿，安慰她道：“唐奶奶，没关系的，您的病传染不了我。先让我给您诊诊脉，看看病症到什么程度了，我好开药方子。您放心，我……” 她顿了一下，回头看了看唐青山，唐青山好笑：“这是在自己家里，跟爷爷奶奶说句吹牛大话也不要紧了！” 小曼无语：我真的不是在吹牛！ 唐老太太的病确实很严重，现代医学是没有办法了的，再高明的中医一样无能为力，小曼可以猜测得到，唐老太太已经被医生们判了死刑，坐等日期罢了！ 小曼暗自庆幸：还好自己跑来京城一趟，不然老太太病逝，从哪方面来说，都是个大遗憾！ 小曼自己，长长一辈子，想起来都会心存不安——明明有能力可以挽回，却没有作为，再怎么说这位也是自己的亲奶奶啊！ 诊脉过后，小曼简要说了下病情症状，完全符合唐老太太平日表现，唐老叹为观止：老中医都没这么精准的，这是神医级别啊，几时见过这样小的神医？ 唐青山催促：“丫头，你刚才说要开方子，药都是你自己抓的吧？那还开什么方子？直接抓药，我来煎！” 小曼说：“你们真的不要看方子吗？昨天在医院里给顾老诊治，顾奶奶可请了四大名医，拿着药方研究了好一会儿，才准允通过，然后看着我抓药的！” 唐青山笑道：“他们到底是外人，持怀疑态度也应该，咱们自家人，爷爷奶奶和爸爸，相信你！” 小曼点点头：“好，那就不开方子了，不过，这煎药嘛……” 她转动眼珠子，想到唐老太太病情跟顾老不同，需要多用几次灵泉水，自己总不能常驻唐家，留下灵泉水倒是可以，这样的话，就没必要以亲自煎药为借口，可灵泉不是小事情，真的不放心让工作人员煎药，那就指定唐家一个人煎药好了。 小曼却不知道，她自管沉思动脑筋的模样儿，却逗笑了唐家二老和唐青山：这就是小时候的唐青云啊！ 听到小曼说会给唐老太太开十副贵重药材，吃十天，最关键的也是这十副药，不放心让外人经手煎煮，唐老就自告奋勇，接下这项任务——其实很简单，就是一副药添水煮三次，小曼只是不想让不相关的人接触到灵泉水而已。 还有二十天的后续调理药，那个不是很要紧，空间药材加一般自来水也行了，只需做到按时服用，吃完一个月汤药，就不用再吃其它任何药品，到时请医生复检，保证痊愈！(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不分梨 唐家父子对小曼的话深信不疑，之前有顾老为例，再看过小曼诊脉，及至后来那一手与众不同的针炙术，唐老太太明显精神好转，直说疼痛消去大半，身上轻松舒适，感觉病已经好了……还有什么可置疑的？ 唐老虽不懂医，但对药材多少是认识的，一些难得的珍贵药材自家也有点收藏，看到小曼拿出来配伍的药材，他不禁惊叹：果然老话说得好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女孩儿年纪小小，还未出师医术就这么厉害，都不知道她师傅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这些药材看上去是样样认得，但那种品质、年份，绝不平常！ 小曼还在唐家呆着，第一罐药就自己亲手煎，离开之前她会留下一瓷缸灵泉水，滴些荷叶水进去做成药水效果，算是药材配伍中的一味，密封盖好，让唐老每天舀用煎药。 唐老太太喝完一碗汤药，更觉舒服安适，仿佛看见折磨自己这么久的病痛已经远远被驱走了！ 她迫不及待地要下床走动，想和小曼亲近，她有很多很多话，想和这孩子谈说！ 唐青山和小曼劝住了她，已经快到中午，让她先歇个午觉，到时醒来，精神只会更好，今晚年三十，她还可以和大家一起坐到十点钟，欢度佳节！ 这个提议让唐老太太既欢喜又期待，确认小曼不会走，这才听话地躺下歇息。 小曼跟着唐青山走出老太太房间，就和他商量，想要弄个大木盆，另外煮些汤药，等老太太醒来，给她泡澡。 “咱们家没有大木盆，今儿年三十，现在都中午了，商店怕是都已关门放假，浴缸不行吗？”唐青山问。 小曼说：“通常泡药浴都要求木盆，没有木盆，浴缸也行的吧，就是浴缸冷冰冰滑溜溜的，药水容易凉，感觉对老太太也不好。” 唐青山伸手揉揉小丫头的脑袋，微笑叹息：“你可真是老太太的亲孙女！好，木盆的事交给爸爸，一定找到。你呢，咱们家的大功臣，也累了，先休息一下，爸爸带你回你的房间！” “我有房间？” “当然！昨晚连夜给你布置好了，今天早上我去顾家接你，请小张阿姨赶早市给你买了些用的穿的，来看看，合不合意？” 唐青山拉着小曼走到二楼左侧，这里又是一个起居室，布置摆设简约清雅，墙上挂着几副风景照片，看样子像是唐青山住的地方。 果然唐青山说道：“三楼是叔叔婶婶和萱萱、浩浩住的，你是我的孩子，跟我住一块。前边那间是书房，书房很大，少锦偶尔来查找些书籍就住里边，另一间是我的卧室，你的这间！” 推开房门，只见满屋阳光灿烂，浅淡清雅的碎花窗帘，宽敞的玻璃门大阳台，与顾宅不同，这房间里的家具竟然全是欧式的，看样子就知道不会是近年打制，而是祖上传下来！ 宽大的、松软的床铺，四柱繁复华丽粉色帐幔，精美梳妆台，窗下布艺沙发，雕花长桌，一溜整版墙衣柜…… 唐青山拉开第一扇衣柜门，看到只挂了四五套新衣裳，有些歉意道：“时间仓促，大家都赶着过年，没法找到更好的……先将就着穿用吧。” 再拉开里侧几扇柜门，居然全是旗袍！ 金丝银线镶珠缀玉、锦绣辉煌色彩绚丽、高雅清贵美不胜收……至少有五六十套！ 看到小曼终于张开小嘴目光晶亮满脸惊喜，唐青山笑了：小丫头，还真不容易打动呢！ “这屋子里的物件，都是你奶奶的陪嫁，只是一部分哦。她说我是长子，她的东西，得先由我的女儿挑选，所以萱萱长这么大，却没能看过一眼——都由你作主了，想要的，自己留着！” 唐青山出门去找木盆，小曼独自在房间里玩，摸着那些美丽的旗袍真是爱不释手啊，虽然还不够高穿不了，可光是赏玩也满足了，病恹恹的老太太，居然保存着这么多的好东西啊！ 在梳妆台抽屉底部翻找到一本精美画册，里边全是些三四十年代的美妇淑女，原来是发式盘梳以及化妆法集汇啊，还有衣装搭配……这算是那时候的时尚杂志呢，小曼捧着跑到沙发上去躺靠着翻看，看到前面茶几上一只水晶果盘十分漂亮，可惜是空的，一时手痒从空间调出两个金色大梨子，自己啃咬一个，另一个摆放在里边好看，然后悲剧了——唐老头走进来发现了！ “那个，唐爷爷，您老怎么不敲门啊？” “我敲了，你没听见！” 小曼：…… 你明明没敲，我又不聋。 “你爸爸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爷爷来喊你吃午饭。”唐老走到近前，看着小曼手里皮薄肉嫩汁水丰盈的大梨子，吞了吞口水，然后毫不客气地拿起果盘里那个：“这是梨子吧？怎么没见过这品种？倒像是东北延边的大黄梨，爸爸给你的？” “不是的，这是正宗南方山区土梨，因为留在枝头久些，入冬才采收，所以它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小曼说的一半是实话，南方山村里确实有些梨子留在树上过冬，只不过那种梨子是酸梨，没人稀罕，如果酸梨果能抗住霜雪过了冬都不掉落，年节里孩子们就会爬上树打下来，一咬一口甜汁，好吃得很！ 但是她忽略了唐老的头脑，人家是有智慧的，明显不相信：“这么大个梨子，皮薄脆嫩，鸟儿不啄食？” 小曼只得继续编：“嗯，用个小竹篓子罩住，鸟儿啄不了！” 唐老总算相信了：“这是你从南边家里带来的？带了几个？” “这梨子重，就带两个防备着路上口渴。嗯，爷爷你吃吧！”小曼很有眼色地说道。 唐老呵呵笑，他就没打算放下：“好孩子，那这两个梨子，就我们爷俩在这吃了，不告诉他们啊。” 小曼：…… 不是应该分点给他们吃吗？ “分梨，分梨，不好听，也不吉利！家里有的是苹果雪梨，尽着他们吃。” 唐老说着，在小曼身边坐下，咬了一口梨子，顿觉满嘴清甜无上美味，闭着眼睛细细品嚼，脸上神情舒畅，又再吃了几口，他终于良心不安了，站起来道：“这梨子太好了，爷爷不能独享，还是先留着，等你奶奶醒了，我们一起吃！” “不是说不好分梨吗？” “嗯，不拿刀分！爷爷咬吃一半，给你奶奶咬一半！” 这也行？ 小曼看看自己手里的梨子，心想要不要留一半给唐青山？大伯对自己挺好的，自己也莫名地愿意亲近他……唉，早知道，刚才就多拿两个出来好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 过年 看着空了的果盘，小曼灵机一动：真是笨，另个拿个梨子切成小块给大伯吃，谁知道是半个还是整个？ 小曼端着果盘下楼，唐青山也回来了，说是找了人，总算买到个大木盆子。 把大木盆子先注满水泡着，小曼就着手配好药材，拿到厨房大锅里熬煮，等唐奶奶醒来可以泡个舒服清香的药浴。 唐青山吃着小曼给的梨片，大赞好吃，也想要分些给父母，唐老笑着说道：“你吃吧，这是妞妞留给你的，她从老家只带了两个来，我和你母亲一个，你俩一个。” 唐青山十分感动：“这孩子，多大个梨子啊？她给我留这么多。” 唐老看着儿子面前果盆，也感叹：“孩子质朴厚道，难得啊！青山，她要愿意留下做你的闺女，我们家可是赚大喽！” “父亲放心，我们有父女缘份，孩子会听我的！” 三个人吃完午饭，唐老给家里工作人员都放了假，让他们回去和家人一起团圆热闹过节。 唐青山告诉小曼：“顾奶奶交待过了，今年咱们家年夜饭他们全包，下午会送过来。所以，咱们什么都不用做。” “从顾宅送饭菜过来，开快车也得半个钟头吧？我觉得，自己做比较好，可以按照自己的口味和心意，还新鲜热乎，最重要的，是过年的气氛。”小曼说道，其实她是担心北方菜式不合自己口味，好不容易过个年，总不能吃顿年夜饭都吃不舒服吧？ 唐青山含笑看着她，小丫头眼珠子一转，就知道她有想法：“昨天在顾家吃了一顿，你是不满意顾家的厨师？说说想吃什么吧？爸爸另外请人过来，都给你做！” “有食材吗？有的话，我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食材倒是有，阿姨原先也不知道顾宅会送菜过来，买了很多放在厨房。不过，我先声明，除了煎蛋下面，其它的我都不会做，你爷爷也不会！” “我会啊，我在家经常做饭的！面食我也会做，我虽然是南方人，可我阿奶以前曾经在北方生活过。” “真的？” “没骗你。” “那好，难得你有信心，我们就自己弄年夜饭！你做主厨，爸爸给你打下手……嗯，我去叫你爷爷打电话，让顾家不用跑一趟来送菜了！” 唐老听说这两人要自己烹制年夜饭，吃了一惊，走到厨房看见小曼像模像样摆弄那些食材，问道：“孩子，真的能行？你奶奶她只喝半碗粥，可我们爷仨总得吃点像样的，过年嘛，顾奶奶也是同情我们，别到时候我们自个儿折腾得饿肚子了哟！” 小曼笑笑：“爷爷您放心，我不想委屈自己的肚子，也不会让你们饿着。多的不说，十二道南北菜式我一定能弄出来！” “南北都有？好，好好！哈哈哈！爷爷等着！” 唐老乐哈哈打电话去了，小曼在厨房里一边看顾药汤，一边把空间调味料、蘑菇木耳、新鲜蔬菜、活鱼活虾拿出来，再把阿姨买的本地蔬菜放进空间保鲜收藏，鸡鸭猪肉没有可替换的，只好倒出灵泉水泡着待用。 唐青山回房换了套家居服，也系上围裙进厨房来帮忙，小曼就交待他先把鱼虾收拾出来，虾子得挑虾线，够他对付一阵子的。 唐老太太醒了，自己扶着楼梯扶手走下楼，小曼倒是镇定自若，却把唐老和唐青山吓了一大跳：这可是躺床上一年多，从未下过楼的人，突然就能走了，真是，太大惊喜了啊！ 小曼擦干手过去扶老太太在客厅沙发上坐下，唐老太太紧紧抓住她：“我去过你房间看，没人，怕你走了……” 小曼说：“说好了今天留在这边，就不会走的！唐奶奶，我煮了药水，咱们泡个药浴，好不好？” “好！奶奶做梦都想，舒舒服服泡个热水澡，没想到，这个愿望还能实现！” “奶奶，你会很快好起来，健康长寿，还能实现更多愿望！” 唐老太太抿着嘴唇连连点头，唐老走过来，手上端了碗药汁：“来来，这药实在太好了，赶紧地，再喝一碗！” 唐老太太顺从地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唐青山洗了手，按照小曼的“医嘱”，把大木盆刷洗干净，大锅里的药水过滤出来倒进去，再兑进先前煮好的几大壶开水，大木盆都快盛了，小曼就陪唐老太太进去，扶她慢慢坐进木盆里泡着，顺便帮她清洗头发。 半个小时后出来，唐老太太神清气爽，完全像换了个人的感觉。 老太太再不愿意回房间去休息，说她躺不住了，唐老开了电视，她也不愿意坐着，唐老只好陪着她在庭院里四处走走瞧瞧，然后回到家里，坐在客厅里分吃完那只大黄梨子，两老嘀嘀咕咕地，就开始动起手，把工作人员装扮好的客厅又重新摆弄，按着唐老太太的心意，花盆挪了地儿，装好盘的糖瓜水果，倒出来重装，也是没事找事干了。 厨房区域则是热气腾腾，小曼和唐青山走来窜去忙着制作大年盛宴，小曼“大师”现场指导的声音，唐青山嗒嗒嗒剁肉的声音，电视机里的歌舞也是分外的热闹欢腾……浓郁的年味，在这个家里弥漫开来。 下午三点多钟，顾老太太又打来电话，问唐老太太醒了没有？先前她打过两次，都是唐老接。 这一次，是唐老太太自己接电话，笑声朗朗地说了句：“老姐妹啊，谢谢啦！我，已经好了！” 泪水就盈满眼眶，捂着嘴说不出话。 五点钟，顾宅那边依然把年夜饭送了来。 却是来了两辆车，一辆装饭菜，一辆坐着顾老和顾老太太。 唐少铮和郑少锦也跟着来了。 看到唐老扶着唐老太太走出门口来迎接，顾老呵呵笑，他想着会是这样，顾老太太还是禁不住张大了嘴巴。 毕竟她家老头子只是昏迷了几天，之前可是能吃能喝很有活力的，而唐老太太，她都躺着一年多不能下床了，竟然也可以直接下地，不得不说，那女孩子真是太神奇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 过年 看到老姐妹一扫病容，整个人清清爽爽、精精神神，顾老太太终究是非常高兴的，早忘了唐老太太是传染病这茬，上前就抓住了她的手，当然真是传染病她也不怕了：有那个小妞在嘛！ 主宾谈谈笑笑走进屋，客厅里也气象更新，不再是上次顾老太太过来探望时那样的苍白洞洞、低沉颓废，只见四处归置齐整，明亮洁净，盆栽花红叶绿欣欣向荣，厨房里叮当作响冒出香气，一把清脆的女孩嗓音把所有喜庆欢乐都调拨出来——唐少铮和郑少锦不知何时跑到厨房去了，不小心把什么配菜给吃光，被小曼嗔怪，唐少铮抗议，引得唐青山哈哈大笑。 顾老太太对唐老太太道：“亏得少钧和少镰，我们家这妞儿啊……” 唐老太太接口，满怀感激、一脸淡定自然：“真是呢，可得好好谢谢少镰，当年青山不辞劳苦找到他们，冒着风雪连夜把小哥俩带出荒地送进医院，抢救回来。如今，少镰也为青山办得这件事，可真是应了那句话：一饮一啄皆有定数！你知道吗？妞儿就是我们家的孙女，是青山的亲生女儿！” 顾老太太张着嘴，这怎么，转眼成你家亲生女儿了？ 一旁的顾老也忍不住插嘴：“大嫂，妞儿是长得像青山，可也不一定非得这样吧？青山他……以后总还得成个家，突然冒出个女儿来是怎么回事？少镰也认了妹子了，那我们就看护着，不会亏待的！” 唐老太太摇摇头：“我可不是心血来潮，这孩子，就是我们青山的亲闺女！少镰应该告诉过你们，她没有父母！其实她不是没有父母，而是……唉！都是一家人，也没必要瞒你们：青云在g省你们知道吧？为着个女人贸贸然就跑了，他一个毛头小子，懂得什么？青山这个做哥哥的，可没少为他奔波！当年青山去南边看青云的时候……咳咳！年轻人总会遇着点那种事情，你们懂的！所以，这个莞城来的妞妞，就是青山的！都问清楚了，地点、时间，全对！你们可以不相信，只管看着他们那两张脸，自己琢磨！” 顾家老夫妻再次呆了，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唐老坐在一旁沉默不语，仅以目光表示支持老妻的观点言论，偶尔点点头……但他这样的态度，却更会使人将疑惑转为深信。 厨房里的唐青山忙得很欢乐，丝毫未察觉他敬爱的父亲母亲为了亲孙女，将他四十年的清白人生抹上浓浓一笔艳色。 五点半，所有菜式都搞掂，唐少铮和郑少锦帮忙，客串店小二，陆续端盘子上菜！ 顾家送来的饭菜摆满一桌子，唐家自己做的菜，也是满满一桌！ 荷叶鸡、桂花鸭、松茸狮子头，梅菜扣肉、糯米蒸排骨、龙井虾仁，豆瓣鱼、蒸鲫鱼、葱烧牛柳、四喜丸子、冬瓜扣、香菇扒菜心、白糖西红柿——除了小曼说的十二道色香味俱全的南北菜，她还特地做了个火锅，灵泉水炖鸡骨猪排为汤底，新鲜蔬菜一律空间出产，嫩生生水灵灵，配上几碟颜色鲜艳的蘸料，光看着就能想像出有多么好吃！ 大伙儿围站在桌旁，顾老扭头瞧瞧另一桌，再回转来看看这桌，对着一碟子汤汁金红油光闪亮的红烧狮子头口水差点流下来！还有那黄灿灿的桂花鸭、鲜嫩的荷叶鸡、糯米蒸排骨，自家怎么没有这几样菜式？就是那碗冒着热气的扣肉，都比自家的卖相好！这么厚这么厚一块，要是咬上一口……啊啊！受不了啦！ 顾老当机立断，拉开椅子坐了下来：“那个，老婆子啊，咱们也许久没在这边吃饭了，今儿就先在这边陪哥嫂吃一点，再回去吧！” 顾老太太眼见着老头已经坐下来，就知道没法子了，无可奈何地瞪了他一眼：这是光顾着自己，让后头一家大小在那腊着肚子挨饿呢！ 顾老却不是她想的那么没人情味，指挥顾少铮：“去打个电话，让他们先吃着，不用等了！” 顾老太太直接气得说不出话，今晚可是年三十啊年三十啊，要团团圆圆的，结果团到别人家来了！ 唐老只是随口邀请两句，大年三十晚，本不奢望能留客，谁知顾老夫妻真的坐下来，大为高兴，忙叫唐青山去拿了一瓶珍藏的好酒来开启，老兄弟哥俩好地碰了三杯，唐青山给顾少铮郑少锦也各倒了一杯，让他们尝尝老窖酒味道。 然后就开始动筷，各自先直取自己心仪的菜肴，再一样样品尝下来，连声赞叹，顾老一口接一口吃肉吃鱼吃虾，筷子不停，好像他从来没吃过这些东西一样，那火锅本是为照顾唐老太太清淡口味，顾老太太尝了两口青菜，就停不下来，肉也不记得吃了，光顾着和唐老太太抢着烫青菜吃，一篮子青菜很快告罄，小曼又进厨房端了一篮出来，两个老太太乐开了花。 顾家老少四个说是只吃一点，结果楞是吃得肚满肠肥，才微熏地要回去了。 将他们送到车子旁，顾老太太拉着小曼的手，说道：“好孩子，你落在唐家也好，将来，总要到我家来……” 唐老太太嗔道：“胡说啥？我妞妞还小着呢！” 顾老太太呵呵笑：“她跟萱萱一样大吧？要真是青山的女儿，那就是长房孙女，老姐妹，你看着办！” “长房孙女怎么着？她可比萱萱小几天，萱萱是你的了，你尽管拿去，我这个啊，她有自主选择的权利！我如今身体好了，得给她把好关，可不能胡乱给人！” 顾老太太语塞，回头搬救兵：“哎，老头，你快来说说？” 顾老手一挥：“老嫂子，当年父母大人将我和我哥指腹为婚，只可惜我们都生了男儿身，不然早结成一家了！唐、顾两户分不开的！萱萱定给少钧了，非娶不可！妞妞嘛，也亲上加亲吧，顾家儿子由她选！少铮少锦这两个不算，少锋，很好的！” 被直接忽略的两个，原本很安静地站在一旁，闻听这话，立刻有人发出抗议： “爷爷，你是不是我亲爷爷？什么叫做‘不算’？” 顾老直接敲了顾少铮一下：“要排队的知道不？少锋都还没有，你算个啥？” “那你不是说‘由她选’嘛？” “她是小孩子，哄哄，你也需要哄吗？” 小曼：…… 唐家三个也一致无语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 绝无仅有 送走客人，小曼和唐青山扶着唐老太太转回屋，小曼要去收拾桌子，唐老笑着说：“不用管，明天九点阿姨就来了，让她们处理。今天妞妞辛苦了，做的菜式可是美味一绝啊，爷爷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看你那顾爷爷，都惦记上了，要我们全家明天上他家去。” 顾老太太搂着小曼坐在沙发：“惦记妞妞会做菜，去了还不是要我家妞妞辛苦干活？明天再说！今儿过节了，咱们一家子好好坐着说说话。” 唐青山走去烧开水，准备沏茶，唐老吩咐他顺便把老太太的药罐子放上去热热，一会该吃药了。 黑白电视开着，现在还没有春节联欢晚会，不过节目倒是热热闹闹，充满喜庆气息。 唐青山开了大灯，客厅里亮亮堂堂，灯光透出玻璃窗外，把院子都照亮了。 三个人围坐在小曼身边，糖饼水果都堆放在她面前桌子上，还这个递苹果，那个削雪梨，唐老太太恨不得把整盒糖果都塞给小曼捧着，悄悄告诉她：爷爷奶奶准备好压岁钱了，今晚洗了澡穿新衣，好好睡一觉，明早醒来就能拿红包了…… 看着三个大人殷殷热切、满是疼爱的目光，小曼鼻子有些酸酸的，她虽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十三岁小孩，可还是被哄住了，对这一切很眷恋怎么办？ 她能感受得到，他们是真心疼爱自己，和阿公阿奶一样，所不同的是，这种疼爱来自最亲的血脉亲人！上辈子她曾经无比向往和渴望，可终究是得不到！ 好想念阿公阿奶，此时此刻也不知怎么样了？今晚大年三十，他们是两老清冷相对，还是有莫承福陪伴？走得太仓促，都没来得及托付莫水霞关爱兰，请她们过来陪老人说说话。 看到小曼眼圈红了，唐老太太十分心疼，抚摸着她的前额：“怎么了孩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告诉奶奶！” 小曼摇头笑了笑：“我没事，就是有点想阿公阿奶了。” “阿公阿奶多大年纪了？家里就两老，还有旁的亲戚吗？”唐老关心地问道。 小曼回答：“阿公阿奶五十七岁，我们那是大村，莫家是村里的原住民，有不少族亲的。” “那就好，有族亲往来，应该照应到的，没事的啊。”唐老安慰说： 唐老太太道：“这阿公阿奶倒是比爷爷奶奶年长两三岁，等天气暖和了，我们接他俩过来京城，好不好？” 小曼笑而不语，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唐青山问道：“丫头，你原先就叫三妞儿吗？” “是少镰哥哥他们乱叫的，我有名字，叫莫小曼。” “小曼？挺好。”唐老点头。 “那我们以后就叫曼曼，唐曼曼。”唐老太太一惯强势，直接给小曼又改了名字：“让你爷爷去张罗，等开学，就在京城里读书！” 小曼忙道：“那不行的，阿公阿奶等着我呢，我不能在家过除夕和大年初一，总要和他们过元宵节，然后就开学回学校了。” 唐老太太急了：“乖孙女啊，爷爷奶奶都在这呢，喏，这就你爸爸！咱不回那个莞城了啊？阿公阿奶也接来，咱们一起过！” 小曼道：“唐奶奶，您有孙女了。” “嗯？要叫奶奶，不许叫唐奶奶，生分了奶奶可受不了！”唐老太太嗔怪：“曼曼是曼曼，萱萱是萱萱，都是孙女，可也不一样——萱萱是青云的女儿，你是青山的，长房孙，知道吗？” “以后，你娶媳妇生一个，奶奶就有长房孙了。”小曼看着唐青山说。 唐青山微笑道：“丫头，我不够格做你的爸爸？有什么不满意的，你说，爸爸改正！” “第一，你都不结婚的，没老婆的人没资格做爸爸。” 唐老哈哈大笑，唐老太太也忍不住笑，看着儿子：“听见没有？你女儿都嫌弃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唐青山点点头：“为了做个听话的儿子，为了当爸爸，我决定：找个合适的娶回来！” 他伸手轻拍一下小曼的脑袋：“这样行了吧？已经合格了，快叫爸爸！” 小曼无语：老婆都还没有娶回来，怎么就合格了？ 她停顿了一下，说道：“唐爸爸，爷爷、奶奶，其实我就是一个乡下丫头，山村野地里长大，你们对我这样好，我很高兴，也很感动。我曾经几次三番险些丢掉性命、变成丑八怪，那时候就想，我会遭人嫌弃到什么程度？” 唐奶奶搂着小曼，叹息：“我可怜的乖孙女，这是吃了多大苦头啊？孩子你给我听着：别说什么乡下丫头丑八怪，你就是林子里满身长毛长虫子的猴儿，是我的孙女，我就尽我所有、可心疼爱！谁敢小瞧欺负，我给他好看！” 唐青山若有所思地看着小曼：“曼曼，是阿公阿奶抱养了你，那么你原来的父母呢？都不在了吗？” 小曼伏在唐奶奶怀里，红着眼圈：“我也不清楚……如果没有阿公阿奶，我早就死了！所以，我得赶紧回去，寒假快结束了，要和阿公阿奶过几天节……” 唐奶奶又有些着急，唐爷爷说道：“曼曼懂事，有孝心，这点是对的！就算要来京城读书，也应该先回去和阿公阿奶说明，青兰，你可不能犯糊涂。” “我……咱们把阿公阿奶接来啊！”唐奶奶瞪着唐爷爷，暗道死老头这时候来跟我唱反调，孙女跑了怎么办？ 唐爷爷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放心，该我们的，就是我们的！” 小曼装作看不见两老交换眼神：“奶奶，爷爷，他们都安排好了，只要我这边办完事，什么时候走都可以的，我想初二就回去！” “初二？那怎么行？太仓促了！”唐奶奶说道。 “我努力读书，以后考京城的大学，就能经常来看爷爷奶奶。” “那得多少年啊？万一奶奶等不了呢？”唐奶奶有些伤感。 “不会的，爷爷奶奶长命百岁。” 唐爷爷笑道：“曼曼看笑话了吧？你奶奶从不出门，她就不知道，那天上飞机、地上火车、水上轮船是干什么用的？曼曼都能来京城，爷爷也可以带奶奶去莞城，想见面，那不是很容易的事么？” 唐奶奶顿了一下，想想果真是这样，坐火车坐船也就几天功夫，坐飞机就更快了，于是破涕为笑，嫌弃地看唐爷爷一眼：“我谁用你带？要看孙女我自己去！” 唐青山眼见祖孙三个说说笑笑，又高兴起来了，便轻咳一声，继续刚才的话题：“曼曼，你小时候是什么样、从哪个地方被抱养，你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小曼眨了眨眼睛：“我其实也不是抱养的，从小就在莫家长大，十一岁的时候我才知道，我原来是被他们错抱回来了……” “什么？错抱？是阿公阿奶抱你回来的？” “不是，是养父母。我在养父母跟前长到十一岁，因为养父母过份的打骂虐待，阿公阿奶看不下去了，就带着我离开那个家，我们祖孙三个另立门户，一起生活。阿公是个采药人，他送我上学，偶然的机会，我跟着阿公去卖药材，孙老先生，就是传说中的孙御医看见了我，从那时起我就接下他的衣钵，习学医术。” 听到小曼说被打骂虐待，唐老面色凝重起来，唐青山眼里满是震惊，他想不通：这么聪明伶俐、善良可爱的小女孩儿，什么样的人，才会舍得虐待？ 唐老太太紧紧搂住小曼，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头、脸和身子，又心疼又愤怒：“打哪里了？很痛是不是？哪个天杀的？打我的宝贝孙女儿，我饶不了他！” 一串眼泪滴落在小曼额头上，小曼再也忍不住，哭着偎进老太太怀里：“奶奶，很痛！真的很痛！六岁开始，他们就不待见我，会掐我，拿木柴抽打，我高高兴兴跟着小伙伴去上学，他们却烧了我的书本，不给念书……长到十一岁，我照顾五个弟妹，包揽家务活，给队里看牛，农忙和大人一样下田地挣半个工分，回家迟些就没有饭吃。大雨天我去挖野菜掉进河里，弄丢了镰刀，回来养母毒打，养父要用竹钎扎死我……如果不是阿奶和阿公护着，世上就没有我了。” “我的孩子啊……”祖孙俩抱在一起，哭成泪人。 唐青山抬手抹了眼睛，起身去绞来热毛巾递给母亲，唐老也唏嘘着接过另一条，替小曼擦去脸上泪水，问道：“孩子，你刚才说是抱错，怎么就抱错了？既然知道抱错，养父母又不肯疼爱，为什么不带你回去找亲生的，两边换回来？” 小曼说：“他们开始没有告诉我真相，是我无意中偷听到的：在医院里，两个妈妈同时生孩子，然后就抱错了！村里也有人证实，当年，我养母确实是因为意外，进城里医院生产，然后把我抱了回来。” “知道在哪个城里医院吗？”唐青山问。 “听说是莞城医院，莞城有两个医院，我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一个。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没有人找问过我，可能，亲生父母和另外那个孩子生活得很好，我没必要去打扰他们的家庭，我有阿公阿奶，这也是一个家。” 唐奶奶紧搂着小曼，谁也没有说话，电视机里依然载歌载舞，客厅气氛却诡异地沉静着。 唐青山看看母亲，又和父亲对视一下，低头瞧见几上的茶具，站起身走进了厨房——说好的要沏一壶好茶，到现在都没泡上，怕是水都快烧干了。 小曼担心唐青山用烧开好几次的水泡茶，轻轻从唐奶奶怀里挣出来，跟着他跑进厨房。 唐青山就听从小曼，把烧得只剩下半壶的开水倒掉，待要另接一壶水，被小曼抢了水壶：“我来我来！你妈妈的药温好了，你给端过去呗。” 唐青山怜惜地揉了揉小丫头的头发：“我妈妈，就是你奶奶！你是我的女儿了，记住没有？” 小曼：…… 往水壶里装了点水，用力上下摇动清洗。 唐青山：“这是没听见？那我再说一遍，两遍三遍几遍都行的！” 小曼：“哦，我听见了。” 唐青山满意地笑着端药去给唐奶奶喝，小曼装了半壶灵泉水，放在炉子上烧开。 等她拎着水壶再回到客厅，唐爷爷和唐奶奶只是慈爱地看着她笑，唐青山也不再提关于她养父母的事情。 灵泉水沏大红袍，真是绝配，小曼品饮一小盏，都觉得醉了，唐爷爷和唐青山更是一杯接着一杯喝不够，虽然小曼说不必忌口，但唐奶奶刚用了汤药，还是坚持不喝茶，只闻着那茶香，连声赞叹。 唐爷爷举着茶盏左瞧右瞧，又把紫砂茶壶打开察看，诧异地说道：“不能够啊，我这老茶道，平时自己沏的比你们细致多了，怎么就沏不出这样好的口感味道？还有这股子茶香，哎呀，简直妙极啦！” 唐奶奶说出了小曼心里那句话：“你也不看看，这是谁沏的茶！” 她疼爱地拉过小曼的手：“我的乖乖大孙女！” 唐爷爷：“知道，知道。可咱们这乖乖大孙女，沏个茶手法分明很粗暴：拎起大水壶就直接灌水……这样也能沏出好茶来，真是绝无仅有啊！” “那是，我大孙女就是绝无仅有！” 唐奶奶霸道宣言，一家人哈哈大笑。 唐青山坐到小曼身边：“有什么诀窍吗？告诉爸爸，改天在场面上也好露一手。” 小曼道：“没有什么诀窍啦，爱喝茶的人常年沏茶，应该都知道的，就是水温控制的问题，这个你要问爷爷。” 唐爷爷：“各人有各人的经验，大孙女给说说？” “这个么，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小曼一句话，引得唐青山瞪眼，唐爷爷又一阵大笑：“果真是我的亲孙女！” 唐奶奶也乐了：“这孩子，倒是学会你爷爷一招，说不出来就拿这一句搪塞。” 大年三十，老小几个人欢欢乐乐坐谈到十一点，唐奶奶像个孩子似的被催三催四，就是不肯回房歇息，最后被唐青山和小曼强行搀扶上楼，才不得不睡下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年初一 大年初一，小曼被一阵嘀铃铃响声惊醒，她睁开眼睛，无语地看着床头一只闹钟，这是昨晚临睡时唐爸爸给她放的，说她睡觉喜欢锁门，床铺又离门太远，怕叫不醒，就给个闹钟好叫她起床放鞭炮。 放鞭炮！她是小姑娘好不好？没那个爱好！ 刚把闹钟掐了，又响起敲门声，外头杂七杂八好几个声音，竟是顾家那班小子来了。 “三妞！快起床！”是顾少铮。 “三妞，过年好！起来了，我们去放烟花！”有礼貌的顾少钦。 “妞妞，哥哥来了。”是郑少锦。 “郑三妞，你起来看看我的新衣裳！” 顾少玲居然也来了！ “唐曼曼！新年第一天，不兴睡懒觉啊，闹钟都响了，赶紧起来！” 唐青山最后这句成功吸引了几个孩子，七嘴八舌：“怎么又叫唐曼曼了？这谁乱改名字？” “唐伯伯，她真是你的女儿喽？” “唐爸爸，她有大名的，叫莫小曼，少镰说不要随便让人知道，我还没告诉你呢！” “哈哈哈！唐慢慢，好好笑的名字！”顾少玲清脆的笑声。 小曼：…… 翻身起床，卧室里有独立卫生间，快速洗漱，梳好辫子，出来穿好衣服，对着梳妆台照了照，粉红色厚毛呢中长大衣，雅致的波浪边扣，漂亮的花边袖章，配黑色皮靴，嗯，好看！ 打开门走出来，外边人眼睛一亮，小曼和顾少玲却同时惊叫出声：天啦，京城这么大个都市，衣裳样式太少了吧？又撞衫了！ 顾少玲身上那套是大红色的，她穿得同样好看，头发精心修饰过，扎了个红色蝴蝶结，喜气又漂亮。 这回唐青山也傻眼了，他只是给了小张一个大概尺寸，指定购买档次规格，并没仔细看她买的什么样式衣裳，反正是小女孩穿的，第一要合身，其次漂亮，这就可以了！ 没有料到，两个小女孩又选了同样的衣裳，昨天是小曼先穿出门，今天却是顾少玲先跑出来了！ 顾少玲撇嘴皱眉：“唐曼曼，我让你一次了，不会再让第二次！” 小曼耸耸肩：“我换！不过你要弄明白，这不是让不让的问题。” “那是什么？” “是为了安定和谐，今天大年初一，万一有人哭鼻子可不好！” 小曼说完退回房间关门，重新拿了件紫色碎花棉衣外套穿上。 唐青山又好笑又心疼：现在的女孩儿禁忌这么多？自家丫头也太懂事了，明明她穿着这套衣裳最漂亮最好看，却还是舍得脱下来！ 顾少玲却因为小曼的隐忍退让，十分高兴，主动挽起她的手嘻嘻哈哈说笑，完全忘记昨天差点恨死她了。 一群人走到楼下，给等在客厅里的唐爷爷唐奶奶拜年，每人得到一个红包，外加一抓糖果。 唐青山也给发了红包。 唐奶奶瞅着顾少玲身上的衣裳，把小曼拉到身边问道：“昨天小张阿姨给你买了几件衣裳，奶奶都看过，其中也有一件像少玲那样的，很漂亮啊，说是今年商场新来的最新款，只进了一百件，很多人抢购，小张还是赶紧找了负责人才拿到一件，为什么不穿？你看少玲穿得多美？” 小曼想着怎么回答，唐青山在旁边把顾少玲的穿衣“规矩”说了，唐奶奶大为不满：“就是你顾奶奶宠出来的毛病，照这样说，那件衣裳她穿了，别人花钱买下都不能穿了？走出大街去看看，谁会让着躲着？乖孙女啊，人活着为啥？你还小，先可着自己，怎么欢畅怎么过，别想那么多！不该退让的，绝不能退！懂了吗？” 唐爷爷咳了一声，拉过小曼，又塞给她一个红包：“奶奶的话，听一半就好！现在听爷爷的！要放在平时且不管，但今天，你做得对，这叫懂周全识大体，正是大家闺范！爷爷奖励，再给个红包，加厚的！” 小曼捏着红包，笑了：“爷爷，果然比刚才那个还厚！” “当然，刚才那个是统一发放，这个才是独给我家乖孙女准备的！” “那您还说是‘奖励’？骗我！” 唐爷爷：…… 唐青山呵呵：“父亲，你这招放萱萱和浩浩那里还行，我的小丫头可不吃亏！” 唐奶奶也笑弯了眼睛：自家孙女还是个小财迷，太好了！ 拿完自家的红包，小曼跟着顾家几个孩子在院子里放了几挂鞭炮，又把顾少钦拿来的和唐青山买的烟花都烧完，天色才渐渐透亮，然后顾家孩子们就拉着小曼，带她出门四处拜年去了。 顾、唐两家世交，关系一直稳定和睦，亲友圈差不多都一样，所以唐爷爷和唐奶奶放心让小曼跟着去，并嘱咐：有人问起，一律说这是唐青山的女儿。 城里转一圈下来，小曼收到的红包差点拿不完，郑少锦就替她兜着。 听到的闲言碎语也不少，她又不是纯粹的小孩，光顾着玩乐收红包什么都不在意，男人女人们的小话都听进耳里： “青山的私生女？天哪，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还当他正人君子呢！” “不会吧，我觉得应该是青云的！” “我也觉得应该是青云的，青山做不出那种事！” “青山在外头生个女儿，为什么不可以？看看回城那些家伙们，有几个是干净的？在农村娶老婆摆两桌就成，不用扯证的，懂不懂？孩子有户口，就不算私生子？” 小曼忧伤了：唉！她倒是很愿意做唐爸爸的私生女呢，总比做唐青云和吴晓文的婚生女强啊！ 亲友圈里拜完年，小曼就直接跟着去了顾宅，因为昨天说好了，今天两家在顾宅聚餐，唐爷爷和唐奶奶、唐爸爸都会来。 给顾爷爷、顾奶奶以及几位长辈拜了年，小曼又收获几个大红包。 顾家三叔给她抓了一把大白兔奶糖，笑着说道：“你给少钦的莞城糖果，叔叔也吃到了，真的非常好吃！这个大白兔比不了，不过，我们只有这个，你收下，下次再来，多带些莞城糖果来，好不好？” 小曼点头，顾三婶嗔怪：“这是当叔叔的吗？说的什么话！” 她递给小曼一个四方盒子，笑道：“新年礼物！是三婶婶一点心意，里头有个小盒子，是少钦给你的！” 小曼看是个硬壳纸盒，就道谢收下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大年初二 顾少铮、郑少锦毕竟是十九岁的大男生，听从长辈嘱咐，耐着性子陪几个弟妹转了一早上，便开始呆不住，找个借口开溜，找他们自己的朋友圈子去了。 小曼跟着顾少钦、顾少玲在附近街道逛玩了一会回家，周慧兰拉着她问那个冬瓜扣怎么做？婆婆昨晚回来就赞不绝口，可是没人会做。 小曼就跟随周慧兰去了厨房，既然是两家聚会，唐家也该出个人帮忙做些事，不可能是爷爷奶奶，唐爸爸一个大男人，而且他并没什么厨艺，那就是小曼做代表了。 厨房里两个阿姨看见个十来岁小姑娘要做菜，都无比惊讶，周慧兰亲见小曼几根针一副汤药救治了公公，如今再说小曼有什么别的手艺，她都不惊奇了，只是看着小姑娘的眼神更加疼爱欢喜。 前头小偏厅里，四个老人坐在一起谈话，也提及小曼，说到小曼决定初二也就是明天返回乡下，顾老说道：“这么急？不是说咱们家的孩子？都认爹认祖宗了，还回乡下干啥？” “乡下有两老，养育扶持之恩，岂能相忘？”唐爷爷喝了口茶道。 “这倒也是……那我得赶紧找小丫头去，我还没跟小丫头谈过话呢！” 唐奶奶问：“她个小姑娘家，跟你有什么好谈的？” 顾老有些尴尬地呵呵笑：“嫂子，你知道我们习武之人，时常要运气练功，那小丫头给我扎过针，也不知道她怎么弄的，封了我几个穴道，我……不对劲啊！” 唐爷爷放下茶盏，哈哈大笑：“那你现在什么情况？来来来，比划比划，咱们也好久没练了！没道理总是你让我几招，这回我让你！” 顾老假装斟茶，端坐不动，不肯爽快应战就是心虚了，唐爷爷越发笑得高兴。 两个女人直接无视他们，自顾说话。 顾老太太问道：“老姐妹啊，你给我说实话，我真不相信咱们青山会在外头有个孩子，那丫头……” “曼曼，孩子叫唐曼曼！”唐奶奶慢条斯理地整了一下自己的袖口。 “行吧，那就曼曼，真的姓唐？是青山的女儿？” 顾老不肯比划，两个老男人也加入进来，顾老一脸认真地要听个究竟，唐爷爷叹口气道：“按照孩子昨晚所说，她是在莞城医院出生，不出所料的话，估计真的是我们家的亲骨肉。只不过，青山什么人品，咱们做父母的能不知道？孩子不是青山的！” “那是青云的喽？”顾老太太问。 “应该就是青云！我们的青山哪能这么不靠谱！” 不等唐爷爷答话，顾老肯定地点头：“当年我哥说荆城、莞城那几个地方地处偏僻，让青云就在那边慢慢呆着，现如今他还在莞城呢！” “可青云当年为了晓文……他也不是会乱来的啊？如果是他在外头生的，那、那可真不像话！”顾老太太斜眼看着唐奶奶，仿佛唐青云会乱来，都是唐奶奶的错。 唐奶奶气笑：“瞎想什么呢？唐家家规可不是摆着好看的，青云忤逆我，也是因为孩子，其它混帐事他可干不出来！曼曼说她是出生时在医院里被抱错了！我们老爷子和青山推测，应该就是吴晓文那个蠢女人没看好孩子，让人家给抱走了！” “还有这种事？”顾老和顾老太太瞠目。 唐奶奶冷哼：“什么事情发生在吴家人身上，都不稀奇！这事归老爷子去查，一待收集所有证据，我，就等着那吴晓文，新帐旧帐，一起算！” “这怎么说的？”顾老太太劝道：“就算是真的，她也不是故意的吧？毕竟孩子是从她的肚子里生出来，当妈的能不心疼？” “她的肚子？谁稀罕？京城好女子多着，哪个不会生孩子？”唐奶奶不屑。 顾老无语，唐爷爷咳了一声：“老太婆，咱文明点好不好？” 唐奶奶不管他，自管对顾老太太说道：“你别忘了，当年吴晓文可是跟白家的次子出双入对，在我们跟前晃过多少次？形势一变，白家冷淡了她，可巧青云从南京回来，一错眼就让她勾搭上了！历史重演，往事再来，你说我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也是我自作孽，白疼白养了青云一场，他不管我死活，要跟人跑，那就走吧！我又禁不住老头子的劝，想着那肚子里毕竟是唐家的血脉，就睁只眼闭只眼，由着他们暗地里怎么接济扶持，临到生产，我还特地派了专门的妇科医生过去，乡下艰苦，他们夫妻多有不便，把孩子接回来我养着不是好吗？她偏不！跟人躲迷藏啊，唯恐孩子我抱走了，青云也不搭理她了！她这叫当娘的，心疼孩子？看吧，把孩子给别人抱走，吃了多少苦？她身边养着那个，咱们锦衣玉食供着，谁知道……” “行了，青兰！”唐爷爷制止，唐奶奶才停了嘴。 顾老太太叹息：“如果真的是让人把孩子抱错了，那个吴晓文确实也该骂她一顿，自己孩子认不出来？哪有这样当娘的！” 顾老皱眉：“这个，也难说。你看看少铮和少镰、少锦，一样年纪，小时候你就常弄混！” 顾老太太顿了一下，恼了：“哎你个老头，这能一样吗？他们三个再怎么乱，那也都在这院子里，都是我亲孙，怎么疼都不为过！可曼曼，她是给抱去别人家，知道人家疼不疼？过的什么日子？” 唐奶奶眼睛红了：“你说对了，曼曼让人抱回去当丫头使唤，五六岁就干活，挨打挨骂，缺吃少穿还不能上学，幸亏那一对老夫妻把她带走，那位阿公认识孙御医，她才有今天的境遇！” “我的天哪，真是作孽哟！”顾老太太看着唐奶奶拭泪，自己眼圈也红了。 唐爷爷道：“现在还没着手去查，但是曼曼，怎么看，她都是我们家的骨肉，一分钟也不能耽误，所以就把她记在青山名下——你们能理解？” “理解，理解的，就这么办。”顾老和顾老太太连连点头，青山原是他们最看好的女婿，结果自家女儿逃婚丢了两家人的脸，顾老怒而断绝父女关系，对唯一的、最疼爱的女儿不闻不问，也不准家里任何人去寻找，最后还是青山历尽辛苦找到她，却已经是一具尸体！青山亲手葬了逃跑的未婚妻，用自己的体温暖着两个初生婴儿，连夜送到大医院抢救，才有了少镰和少锦，这么多年，顾老夫妻俩其实是把青山当自己亲生儿子一样看待。 顾老对顾老太太说道：“你先不要跟你那些媳妇儿去说，等事情查到了，自然都知道。毕竟关乎一个小家庭，青云那小子是个护老婆的，他或许有他自己的考量。曼曼，放在青山名下也好，求不到他们什么！” 顾老太太点头，又不满地瞪他一眼：“用得着你说？我就这么大嘴巴？真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晚宴 顾家晚宴开得很早，没到四点钟菜肴就都弄好，顾老闻着那香气儿，想念昨晚在唐家吃到的那几样美味，立刻宣布入席。 昨晚两老只说去唐家看一看，结果就留在那边吃年夜饭，回来四个人一致夸口唐家的饭菜怎么怎么好吃，余下的顾家人并不放在心里，因为他们没吃到啊，无法想像的。 今夜吃到唐曼曼亲手做的几样菜，顾老三夫妻终于相信了，顾启凡吃得肚子都撑了还舍不得放下筷子，赞不绝口，对小曼说道：“三妞儿啊，你就不要回去了，住我们家，做我的女儿好不好？你看也有玩伴，少玲、少钦跟你一样大，多好啊！” 少钦提醒他爸爸：“三妞现在叫唐曼曼，她是唐伯伯的女儿了！” 顾启凡一顿：“对哦，被你唐伯伯先下手为强了。那也行，小子，爸爸就给你求来当媳妇儿怎么样？” 少钦红了脸，顾老呵斥：“瞎胡扯！” 顾启凡呵呵：“父亲，儿子没胡扯，认真的行不行？” “不行！” 顾启凡：…… 顾少铮上来敬酒：“三叔，您瞧瞧我，我比少钦大吧？要排队的，懂吗？” 顾启凡往他后脑勺一拍：“滚，少给我添堵！” 身边的姜玉颜有些黯然：要不是自己的原因，为忙工作落了几次胎，也不至于这么大年纪才有个十岁儿子。 顾家老二夫妻都能没回来，老大顾启明今天倒是抽空回了一趟家，给几位老人敬过酒，又和唐青山碰了一下杯，坐回到周慧兰身边，低声道：“怎么我看那女孩儿，小模样长得，真的很像青山？” 周慧兰道：“你觉得可能吗？是少钧和少镰从南边找来的。” “这个也说不准，万一是生了孩子，带到南边去养的呢？” 周慧兰：…… 想想也有这可能性，便问道：“那如果真是青山的，少钧要娶哪个才好？” “什么好不好的？你以为市场上买大白菜还有得挑？少钧和萱萱是公认一对！” “不是说要娶嫡长女吗？如果青山的亲女儿比萱萱大，怎么办？” 顾启明皱眉：“这个嘛……嗨！小丫头还这么小，考虑那么多，先吃饭！” 周慧兰给丈夫挟了两筷子菜，试探问道：“那现在少钧，他怎么样啊？在哪个方位？” 顾启明低头吃菜，好一会才道：“别问了，吃完饭给我收拾几件毛衣，我等会带走！” 周慧兰暗自叹气，明知道是这样，每次还是不死心，做军人的妻子和母亲，所受的煎熬他人是难以想像的。 饭后，男人们围坐一起开茶话会，唐爷爷有心显摆，特意叫小曼去烧水沏茶，小曼很无语：爷爷你低调点行么？这样子，我很容易露馅的！ 她把灵泉水兑了一半自来水，沏出来的茶香味道还是比平常的好很多，顾家几位长辈连声赞叹，唐爷爷却不满意：“大概是因为环境不同，在自己家比较随意，曼曼昨晚煮水掌握得更好些，那道茶啊，真是没法形容！” 顾老笑道：“没关系没关系，以后习惯了，曼曼在这边就随意了！” 提到封穴位的事儿，小曼说：“是我特意的，顾爷爷有旧疾，体内几处筋脉有损伤，需要调治，近期不宜运功。” 顾老怔了一下：“爷爷有很多旧疾不假，那几处筋脉损伤……我有请过名医调治，以为已经好了。” “您或许感觉不到，但它还在。这也是您这次突然跌倒，就昏迷数天的原因。如果我不能来，您也会抢救过来，只不过，那几处筋脉损伤医院是无法修复的，会留下后遗症，得在轮椅上度过下半生。正好我手里有几味药材，解了您的急症。我走之前，还会给您制些药丸留下，吃完那些药丸，筋脉伤处恢复，您的穴位自然会通了，到那时，才可以练功。” 听到说坐轮椅，顾老额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再听小曼说会给自己留下药丸，顾老才松了口长气：“好，好！我听曼曼的，配合治疗，咱吃完药，再练功！” 顾启明拉过小曼：“小丫头，你才几岁啊？怎么能懂这么多？” 顾启凡道：“大哥，这可是孙御医门下！” “御医，听着是挺厉害，但也得日积夜累，熬一大把年纪才成就那套医术，中医包罗万象，牵扯太多，比西医难几倍，小丫头这点年纪，能够有如此表现，不觉得很出人意料吗？” 小曼垂眸默了默，抬头对顾启明说道：“西医我现在是不懂，但我在中医这块天赋异禀，并不需要积累，只强记住前人经验为我所用，这样不行吗？” 她这话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在做一个征询，但那抬起的小下巴，那小脸上淡然却认真的表情，却是有点挑衅意味，加之顾启明先前那番话明显对她质疑，因而就不免给大家一个小丫头不服气，要和大司令员比气压一较高低的即视感。 客厅里静了一静，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声。 唐青山走过来把小曼揽在怀里：“说得对，我们家曼曼就是天赋异禀，怎么着吧！” 顾启明哈哈笑着，揉了揉小曼的脑袋：“小丫头够狂妄，不过，我稀罕！” 顾启凡笑问：“曼曼，运气练功，你也能懂？” 小曼答道：“孙氏医术传承几百年，自有一套太极功法，我也学了几招儿，一为强身健体，二为施针所需。” 顾老点头：“对，曼曼丫头施的针法，与众不同，我感觉得到。” 顾启明看着小曼的眼神更深了。 因小曼决定明天就走，走之前还得制作药丸，唐爷爷和唐青山稍坐了坐，就起身告辞，顾老也不多留，送他们离去，回转家里叫来少铮和少锦，得知少锋已有安排，由张清晚负责送小曼回莞城，顾老信得过张清晚的技术，想了想，又另外做了调整改动，让他们把夜间飞行改为白天。 顾少铮等爷爷打完电话，便问为什么要这样改动？顾老说是担心小曼会害怕，顾少铮一阵无语：爷孙脑瓜子不一样啊，顾少锋是担心小丫头看得太真切会害怕，老头子则担心夜晚太黑小丫头看得不真才会害怕！(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返回莞城 回到唐宅，工作人员按照唐爷爷吩咐，已经煮好了一锅药汤留着，小曼昨天配的那副药，可以煮三次水泡浴。 唐青山帮着小曼一起弄好满满一大木盆药汤，让唐奶奶进去泡半个小时。 唐爷爷看唐奶奶泡在深褐色热腾腾散发着阵阵药草清香的热汤里，只露个脑袋，舒服得直哼哼，很是眼馋，忍不住跟小曼说也想泡个药浴，小曼没有反对，分别替唐爷爷和唐爸爸诊了诊脉，答应给他们配几副药用以煮汤水泡浴，另外还有吃的药丸子，是调理身体的，今晚会全部制出来。 唐青山自告奋勇要做助手，小曼推辞不掉，就列了个单子，请他帮忙去找药店，采购一些药材回来，再顺便买些装药丸药膏的瓷瓶。 这倒是把唐青山难住了：大年初一，又是夜晚，哪个药店给你开门啊？ 唐爷爷提醒他：医院有中药房。 唐青山得了提示，就出门去找人。 唐爸爸不在身边看着了，小曼赶紧从空间调出药材，着手做一些准备工作，打算先为唐奶奶配好服用和药浴的药材，还有给唐爷爷和顾老、唐青山也配些药浴用药材。 再随便做两味容易制作的药丸，等晚上回房睡觉时进入空间，再另外多做些，空间小楼里有药坊，用具一应俱全，药丸药膏什么的制作方便。 看看唐奶奶在药汤里泡够时间了，小曼就过去帮着她起身，再用干净热水冲洗一遍，穿好衣裳出来，爷孙三人在客厅里坐着说了会话，小曼去厨房下点面条，三个人分着吃完，再给唐奶奶喝了药，就送她回房去歇息，虽然是大好了，终究还虚弱着，得注意调养休息。 唐青山也正好回来了，买回两大纸箱的药材，和十几个大小瓷瓶，小曼翻检了一下药材，这年代的中药材大多还是野生采摘，质量好，药效不错，可以与空间药材搭配使用。 唐爷爷也来看小曼择配药材，有两个大灯泡在旁边晃来晃去，小曼有些无语：这还怎么偷巧做弊啊？ 唐爷爷和唐青山其实和躺在屋里睡不踏实的唐奶奶一样心情，舍不得小曼，明天小丫头就走了，再见估计得要些时间，能和她多呆会，多说几句话也是好的。 听到唐爷爷说及顾家的传家武术，以及唐家原来也从武，祖上也传下一套可健身可防御的太极拳，小曼心里一动，就拉了唐爷爷和唐爸爸，一起走到院子里，就着客厅大玻璃窗，给他们演练了一遍五禽戏。 唐青山还看不出来，唐爷爷一看就看懂了，惊喜道：“曼曼，这分明是五禽戏，可怎么你练起来差别这样大？” “这才是上古传下来的正宗五禽戏，我也是偶然习学到了，爷爷你们要不要学？可以试试哦，听说初入道的修士也会用这个锻炼筋骨！” “好！曼曼，你再演练几遍，爷爷和爸爸也来试一试！” 习练切磋下来，不知不觉就到了半夜，唐爷爷早年打下的底子，虽然有年纪了，身形单瘦，却是人老骨坚，唐爸爸明显不及老爹，喘着气大汗淋漓，小曼只是微喘，看着唐爸爸的狼狈相咯咯直笑。 祖孙三人各自回房沐浴，唐爷爷忽想到小曼本来要制作药丸子了，怕她熬夜，就说道：“你不是明天夜间的飞机吗？明天还有一个白天，来得及，先休息！” 小曼答应了一声，他们可不知道顾老把行程给改动了，不过小曼本就要进空间制作，一两个小时能全部做完，也不要紧了。 第二天早上，小曼六点起床，自顾忙碌一通，弄出一堆药渣装在纸箱子里，表示她已经完成制药工作，然后把一溜儿大小瓷瓶摆在桌子上，瓷瓶全是白色的还统一样式，她只好拿毛笔标上数字用以区分。 七点钟，唐爷爷、唐奶奶起来了，唐爸爸也下楼来，小曼刚好端出早点。 早点有甜有咸，南方人爱吃的汤圆，北方人喜欢的饺子馄饨、小笼包子，还有特意为唐奶奶准备的瘦肉芥菜粥，几样色泽鲜亮的精致小菜，让人看着就垂涎欲滴。 唐爷爷和唐爸爸是胃口大开，仿佛从没有过的好食欲，南北通吃，样样尝到，连唐奶奶都忍不住，吃了一小碗肉粥又吃一小碗馄饨，再来两个汤圆，还想要小笼包，被唐爷爷和唐爸爸同声劝住。 唐奶奶一脸幽怨，眼睛都红了：“我能吃，为什么不给？我孙女给我做的，明天她走了，我就吃不上了……” 小曼忙道：“奶奶，包子和饺子馄饨我做得挺多，大冷天的可以留，您明天能吃到。我还蒸了几十个杂粮馒头，杂粮是我按份量配好的，不难吃，爷爷和爸爸早上蒸几个当早餐，多吃杂粮有好处！” 唐爷爷连连点头：“好，我孙女给我做的，肯定要多吃！” 唐青山笑道：“幸好爸爸昨天没走，爷爷的杂粮馒头，我得分一半带走！你奶奶的饺子馄饨，我还得蹭一顿！” 说得唐奶奶也笑了。 吃完早餐，两位工作人员才过来，节假日，唐爷爷照顾她们都是有家室的，特意交待迟些再来上班。 至于日常护理唐奶奶的医生护士，索性就不用来了，唐奶奶已经不需要。 八点多钟，顾老打来电话，说那边已经准备了饯行宴，少铮和少锦这就过来接他们，小曼的飞机上午十一点起飞，下午到达莞城，住一晚，由郑少镰送她回家。 唐奶奶听到唐爷爷转告说是今天上午十一点的飞机，顿时急了，一把抓住小曼，哽咽道：“不是说晚上十点吗？为什么提前这么多？” 唐爷爷叹口气：“元华做了改动，他也是担心小孩儿走夜路不太好。” 唐青山让小曼走去收拾给顾老的药，他扶着唐奶奶的肩，安慰道：“妈妈，你放心，等我忙过这阵，最多到五月份吧，我亲自去一趟！保证到放暑假的时候，曼曼又回来了！” 唐奶奶瞪他：“你父亲都答应我三月份能弄清楚，你又给我来个五月，还暑假！这是要把我急死？” 唐爷爷道：“这事不能太过着急，也要考虑到孩子的心情，那边的阿公阿奶什么情况？你也听到曼曼说过，没有他们，就没有曼曼！咱们，不能光顾自己啊。” “我不管，这是我的孙女，我得要回来！”唐奶奶拿着手帕擦拭眼泪，态度却是没那么强硬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 雪花膏 大人们的话，小曼假装没听见，她强迫自己保持沉默，心里对爷爷奶奶和大伯说对不起，有些事情不适宜平白直叙，必须得亲自查证了才能见真章！ 还有，小曼也很想知道，唐青云和吴晓文是怎样的心态，为什么能够爱唐雅萱爱得不能分离，却不肯接受自己这个亲生的，哪怕移步看一眼都不愿意！ 是他们生下来的孩子啊，有这么可怕吗？ 小曼自嘲一笑，拿起药瓶子，走去一一分发给爷爷和唐爸爸，告诉他们无需忌口，每天吃够份量就行，都是调理的，爷爷身上有些隐形疾病，唐爸爸的则是单纯加强体质，健壮筋骨固本培元。 奶奶的药丸，等吃完那一个月汤药，再制好寄过来，空间药材在外界放置久了，灵气会挥散掉，到时药效就打了折扣。 小曼也给奶奶两个瓷瓶子，里面却是一种晶莹剔透的雪白膏状物，小曼笑着说：“奶奶后期的汤药里有美容成份的哦，您好好吃药，会变成个漂亮奶奶。这个是我自制的‘雪花膏’，擦脸和护手用，擦了您就知道，肌肤很舒适，给奶奶专用幽兰香味。” 唐奶奶拿着两个瓷瓶，又欢喜又伤感，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想抱抱孙女儿，却被唐青山拉走，要求给一瓶‘雪花膏’。 唐爷爷居然也围了过去：“曼曼你看，京城冬天风大，气候干燥，爷爷皮肤也不好的。” 小曼抬头看看他们的脸：“你们是男人……” 唐青山：“谁说男人就不用这个？你房间梳妆台上那瓶‘雅霜’是我常年用的，觉得好用才让小张给你也买一瓶儿。” 小曼无语：早知道就给多制点，对哦，昨晚刚试手时制了不少草叶香味的，就拿那个给他们用得了，反正都是空间产品，有益无害。 “等我过去拿来……嗯，唐爸爸喜欢菊花香味？这不好吧，男人用花香有点俗。” “那你说，爸爸这样的男人该用什么香味儿？”唐青山好笑地看着古灵精怪的小丫头。 “你叫青山，就该给人一点大山的气息，喜不喜欢松柏香气、或者是一些特殊的木质香味？” “松柏香不错，不过，我觉得还是站在山林里，周围环绕松柏香气比较好，这一丝一缕的算个啥？来点神秘点的！” 这也太高要求了吧？ “那，草叶香？” “什么草叶？先给我闻闻看。” 小曼皱起小脸，这是把我当成百货大楼卖雪花膏的了！ 只好先来打发唐爷爷：“爷爷，您想要什么香味的？” “爷爷不复杂，和你奶奶那种幽兰香一样就可以了。” 小曼：…… 这还不复杂？ 空间幽兰就那么十几丛，挑来挑去才舍得摘了三朵制香揉合入膏体，给了奶奶两瓶，还有一瓶是准备送周慧兰的，因为她们名字里都有个兰字。 “爷爷，那个幽兰香没有了，咱们换一样？水仙好不好？香味跟兰香也差不多了。” 昨天在顾宅看见一盆盆水仙花开得热热闹闹，趁人不备就收了两盆进空间，正好摘了花制成几瓶水仙香味的。 “行，那就水仙吧。”唐爷爷很好说话。 小曼就递了一瓶儿给他，唐青山问：“我的呢？” “这就去拿，原先制了点草木香味的，怕没人要，我扔屋里了。” 唐青山：…… 不会吧？没人要的给我用？ 等小曼拿了两个瓶子跑下楼，唐青山接过去左闻闻右闻闻，最后都留下了：青草和某种木香混合，瞬间将他带回那段年轻岁月，天宽地阔，草木茂盛，火热的青春…… 唐爷爷看着儿子一脸迷醉，十分羡慕，不过他已经得了一瓶，很知足地不再作声。 等顾少铮和郑少锦来到，小曼的行李都收拾好了，便一起往顾家那边去。 在顾家把顾老的药丸和药浴交待一番，给了顾少钦一瓶药丸，他是地中海贫血，虽然以顾家的势力和钱财，调理医治不成问题，但早点好能少受些苦头。 顾少玲拉住小曼：“你今天就走啦？那什么时候再来？我给你新年礼物了，你还没回礼呢！” 顾奶奶想要阻止孙女已经来不及，骂又不好骂，对唐奶奶歉意道：“这丫头不懂事，真让我宠坏了。” “还是孩子，她说得也对，实话么。” 唐奶奶说着打开手上挽着的皮包，笑道：“来来来，礼物在这呢，我们曼曼昨晚没睡觉，熬了一夜，弄出这个好东西，姑娘媳妇，都有份！” 周慧兰、姜玉颜和顾少玲好奇地围拢来，顾奶奶忙问：“啥好东西？我老太太有吗？” “有，有你一份儿，拿去！” 唐奶奶将各人的“雪花膏”分发完，又道：“别不稀罕啊，不用就送给别人，到时后悔可再没有了！青山昨晚光是买药材就花了不少钱，曼曼配完我们吃的药，剩下的贵重药材都拿来熬制这种‘雪花膏’，里面有最优质的珍珠粉、最贵的香料……哎呀，这些东西我也不太懂，总之就是护肤美容佳品！” 姜玉颜挖了点涂在手背上，闻了闻香气，看着小曼：“曼曼，你这个‘雪花膏’叫什么名儿？好香好细不油腻，我喜欢！还有吗？” 小曼笑着摇头：“时间仓促，药材也不够，我只能制出这点，每人一瓶，都是你们专用的。顾奶奶和少玲是水仙花香，大伯母是兰香，三婶是荷香。用完这瓶，三婶左边面颊的淡黄斑应该就没有了。” “真的？”姜玉颜大喜，紧握着白瓷瓶：“那我要藏好，你们别抢我的，我谁也不给！” 顾奶奶无语地看她一眼：“除了你妹妹来，咱们家谁会抢你的？” 周慧兰笑着道：“谢谢曼曼，这雪花膏看着就不一样，香味也合我的意，我很喜欢呢！” 顾少玲看看自己的，再看看奶奶手上，撅嘴：“为什么我的和奶奶的一样？我想要另一种香味不行吗？” 小曼不理会她，反正回礼就这个了，不要拉倒。 过一会，顾少玲看见小曼给少铮、少锦、少钦的也全是一瓶儿水仙花香味的雪花膏，更加跳脚，自己这么个人尖儿，怎么能够用大众型的东西？赌气把自己那瓶塞给顾奶奶，真的不要了。 吃过饯行宴，小曼跟爷爷奶奶说好，不用他们亲自相送，让两位哥哥开车送去机场就行。 唐奶奶忍着没有流泪，只是紧紧地抱了抱小曼，然后叫唐青山跟着送去机场。 唐爷爷和顾老站在一起，目送小曼走远，瘦削的脸上神情端肃。 顾老问道：“真不用给诊金？都准备好了的，孩子大老远跑这一趟，可别让她怨我们老不知事。” 唐爷爷摇摇头，叹出一口气：“日子长着呢，不在这一时——这是我们自家孩子，她心里怎么想，我能知道！” 小曼到了机场才仔细点看她的行李：一部分是唐爷爷唐奶奶收拾的，一部分是顾家给的，加上顾奶奶托她交给郑少镰的两个大袋子，总共竟有十一个袋子之多！ 来时才带了一大包袱药材和一个小旅行袋，身上背个绿色挎包。 小曼幽默道：“人家是衣锦还乡，我这样像暴发户回家！” 少镰少锦都被她这话逗乐，唐青山只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 吴家 小曼坐着直升飞机返回莞城，而此刻h省某座城市一套半旧住房里，客厅光线有些暗，白天也开着灯，一张圆桌和一张方桌拼凑在一起，桌上摆满盆盆碟碟，鸡鸭鱼肉全有，还有海味干货，开了两瓶老窖酒，桌边围坐着大人小孩十几个，有些拥挤，但好歹是坐下了。 面对满桌丰盛菜肴，酒香肉香扑鼻而来，大人还好说，小孩们可就管不住自己的筷子了，于是男人敬酒劝菜的声音掺杂着女人拍打呵斥小孩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唐雅萱皱着眉，在外婆家住两晚了，还是很不习惯这样的场面，她轻轻拉扯了一下妈妈的衣角。 吴晓文安抚地看女儿一眼，为自家两个孩子各挟了些菜，抬头对大嫂杨倩容说道：“行了，这大过年的，一家人团圆吃顿饭，你就别整出这些声音，多难听啊？我们吴家可不是这样教孩子的！” 杨倩容接触到婆婆警告的目光，低下头为小儿子剔鱼刺，嘴里却还是回了几句：“我们如今可都还是乡下人，比不得唐太太你优雅高贵。吴家怎么教孩子，我不知道，也没人告诉过我！” “你……”吴晓文伸向鸡肉碟子的筷子顿住。 “诶，倩容你少说一句，好好吃饭，行吗？晓晓来，哥给你挟个鸡翅膀，哥知道你最爱吃这个，小时候都让着你！” 吴晓阳把个鸡翅膀送进吴晓文碗里，吴晓文看了眼正和父亲吴玉轩把盏言谈的唐青云，抿一抿嘴唇，终是没再说什么。 吴母给坐在身边的二儿子吴晓风挟了块鱼肉，看看自顾照管女儿吃饭，仿佛什么都没听见的二儿媳余敏，轻叹口气，笑着对吴晓文说道：“晓晓啊，照看好萱萱和浩浩，你自己也要吃好、吃饱，一会要坐长途车呢，要不是青云事儿忙，该多住两天才好！” “妈，我们很快就能团聚了。青云爸爸……” 吴母嗔怪地瞪女儿一眼：“怎么说话呢？都嫁过去十几年了，还青云爸爸，不是你爸爸？” 吴晓文笑了笑，取出手帕优雅地按了按唇角：“妈，您和爸放心，年前我和京城那边通过电话，我公公说，他已经亲自过问了，最迟二月底，您和爸就能回京城，您二老的关系还回归原单位！” “那就好，那就好。一步步地上来，如今在这沣城也算不错了，可终究是别人的地方，况且教学各方面条件比京城差远了，要什么没什么，你父亲那脾气……加上他的身体也很差，需要回到京城大医院，好好调理才行！晓文啊，多亏有你，还有青云这个好女婿！” 吴母含笑看着女儿，她和丈夫流落乡间多年，吃了不少苦头，齐耳短发已染上霜华，此时绽放的笑容里透着一股子清高优雅，显示出与众不同的气质。 “妈，看您，这不是我们应该做的么？” “话虽这么说，可要是你没这身份地位，借着你公公的光，我们一家子也不能第一批上来！当年一起下去的，现在可还有大半数没接到任何消息呢！若是我和你爸也像他们那样，等政策在别人手里拿捏烂了，才能慢腾腾地一步步上来，到那时啊，不仅我们不行了，你兄弟妹妹、侄儿侄女们就更加不成样子喽！”吴母说着，想到已经翻篇的苦日子，心有余悸叹息不止。 吴晓阳又给吴晓文挟了个鸡翅膀，吴晓文朝哥哥笑了笑，坦然接受。 并排坐着的三个侄女，大的十五岁，小的也有十岁，一致看着吴晓文，满眼的崇拜羡慕。 唐浩诚已经放下筷子，轻声问唐雅萱：“你还吃吗？我们出去吧，屋里太闷了。” 唐雅萱点头：“不吃了，走吧。” 吴晓文见两个孩子站起来跟大人们致意，忙叮嘱：“萱萱乖乖，要看好弟弟，别走太远，等会要去赶火车了！” “我知道的，妈妈放心。”唐雅萱脆声道。 余敏抬头，再次看了看唐雅萱。 吴晓风笑着说：“没事，你们那趟火车还得三个钟头呢，怎么都能赶得上。” 吴母亲自起身去开门，送外孙女和外孙到了楼下，叮嘱几句，这才转回来，示意吴晓文跟她进房间。 母女俩关了房门坐在床边，吴母问道：“国外他们又给捎来不少东西，我都挑了最好的给你们寄过去，都收到了？” “收到了，那些衣服式样还有玩具，萱萱和浩浩喜欢着呢，直说外婆对他们真好！”吴晓文笑说。 “外婆疼外孙，自古都这样。你那个大嫂眼皮子浅，面上不敢说，暗地里没少埋怨我。她也不想想看，我外孙是什么样的孩子，哪是她生的能比得？” “妈，美娜她们也都大了，往后就留给她们穿用，少给我们些，没关系的！” “你不用担心，我有分寸！”吴母轻咳一声，转了个话题：“萱萱的事，是怎么发现的？晓风和余敏来之前给我打过电话，都和我说了，他们拿不定主意到底带不带那孩子过来，我没告诉你爸，让晓风暂时把孩子关着，给她足够几天的食物，应该没问题。” 吴晓文顿了一下，眼圈红了：“妈，就因为这事，青云差点跟我翻脸，快把我气晕了！可我能怎么办啊？当年孩子抱错，又不是我故意的！现在孩子成了那样子……是我生的，我难道不心疼吗？可我还不是为了整个家？总不能够因为可怜这个孩子，坏了青云的前程，要是让那老太婆知道，她不定怎么折腾我呢，到时候，我们这个家，会变成什么样？” 吴母叹息：“你没有错，你考虑的都对！可是要注意你的态度，不能自作主张知道吗？不管你想怎样，首先得讲究方法，要让青云接受得了，或者让他觉得，那主意就是他自己拿下的！青云是个有情有意的好男人，当年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和他妈妈闹翻，这些年要是没有他和唐家，我和你爸、你兄弟更加难，只怕我们……你周伯伯、胡叔叔，都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被打死的，胡阿姨上吊死了，而我和你爸只是陪着走几遭，并没挨打，都亏了青云啊！所以孩子，无论如何你要沉住气，好好待青云，不能跟他吵架！” “我们没吵架，青云他，他都让着我的。” “为什么都要他让着你？对青云这样的男人，你就该把他当皇帝一样景仰，这样，他定会给予你皇后一样的尊荣！你是有体会的，不用我多说，是不是？” “妈，看您说的！”吴晓文失笑，但想到自己的小家庭，丈夫待自己的好，心里涌起阵阵甜蜜和幸福——有这样相爱的丈夫，这样出色的一对儿女，给个皇后也不换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 吴家 “妈，那您看，这事要不要让爸知道？京城那边我和青云可是瞒得紧紧的，我公公还好说话些，那老太婆可一直想找我岔子，虽然现在病得动不了，可只要她没死，我就是怕了她！”吴晓文跟吴母诉苦。 吴母沉吟了一下道：“你爸爸这儿有我，等回到京城，安顿下来，我再慢慢跟他说，你一直是我们最值得骄傲的孩子，他也最疼你，会体谅你的。你婆婆那里，瞒得住就瞒着，瞒不住她还能怎样？将死之人，她顾得来么？方青兰，一辈子强势，确实是太过厉害，年轻时候就蛮横不讲理，凡事总要压人一头，没半点大家闺秀风范，做豪门太太她更不够格！也不知道她方家祖宗积了什么德，让她嫁得唐仁骞，她进了唐家门好几年没生养，当年还不是差点让她婆婆给休了，偏偏唐仁骞护着她，一生安逸风平浪静的……就这么死去，她该知足了！” 吴晓文愁着脸喟叹：“现在还捱着呢，因为是传染病，才把浩浩给我们。青云和京城通电话，问过医生，说是还能活一年半载的。” “一年半载很快就过去了，你一双儿女都已长大，用不着怕她，何况她都要死了，奈何不了你！唐青山四十岁不结婚，注定是打一辈子光棍，只等方青兰死了，唐家就归你掌管。你现在需要做的，是更加温良娴淑，好好相夫教子，尊敬孝顺你公公，对唐青山也要友善，他是长房长子，他以后的所有也都传给浩浩……多好的一个家啊？人员简单，什么矛盾都没有，你这当家主母不知有多顺心如意，过几年萱萱和浩浩长大，成家立业，那就是锦上添花，更加美好了！” “嗯，我也是这么想。”听着母亲一番开解，吴晓文露出笑容：“现在就等待我公公在那边做安排，把我们调回去。”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吴母很高兴：“终于要把你们夫妻俩弄回京城了？” 吴晓文点头：“因为老……那个萱萱奶奶，不是病得快不行了么？我公公说，让我和两个孩子先回京，好歹能让她多看几眼孙子孙女，估计是五六月份吧，孩子们正好放暑假，我们就进京了，青云还得呆在莞城一年，之后调进省委，在省城再呆几年，不过来往京城可方便得很。” “你公公这样安排是对的，青云得一步步来，攒够资历，以后才能稳定发展。只是，方青兰得的可是传染病，你们母子几个这时候回去，不要紧吧？” “没关系，隔离得当，每天消毒，人医生护士都整天呆在家里呢，放心没事的。” “那就好，你们多注意，做做姿态就成，毕竟关乎健康性命倏关不是开玩笑，别太靠近。” “知道，我也憷着她呢。” 吴母拉起女儿的手：“你能早些回京城，实在是太好了！因为爸爸妈妈的问题，除了你嫁给青云逃脱得开，你哥哥嫂子弟弟妹妹都受了牵连，这些年一家人分散各处，你弟弟学了医还好些，至少能在乡卫生所呆着，你哥哥和嫂子就可怜得很，在乡下务农，做最苦最累的活，你嫂子因为生产没能休息好，一身的病。爸爸妈妈目前也只能先带着你哥嫂一家子回到京城，稍后才慢慢接引你弟弟和妹妹。可我们都在学术界，本来人脉就有限，又远离京城多年，乍一回去，肯定不比从前，光是听凭上级给他们安排，怕是不可能有什么好工作……你回去了，跟你公公求个情，尽量让他们落到个好地方！你哥哥弟弟有能力的，你嫂子和弟媳、妹妹也都有文凭，如果不是因为这一场错乱，他们的身份地位能低得了吗？需要打点什么，尽管说，咱们家给得起都给，不用你公公破费！” “妈，我知道，会尽力的！” “好孩子，妈妈就拜托你了！” 停了一下，吴晓文问道：“晓蕊那里，能办得离婚吗？” “办什么离婚？乡下人哪有那意识，根本就没扯证！晓蕊要走直接就走了！” 吴母淡然道：“况且当年他们算是强占，我没告他们算不错了！他们找到我们这来，带着孩子又哭又闹的，一时也不能拿那几个孩子怎么办，晓蕊先去别处避避，等我们进京就一块走，黄家再厉害，还能跟进京城？那么大地方，谅他们也找不着！” 吴晓文垂眸，叹口气：“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当年……是我疏忽了！可我后来去找过她，她都不肯见我！我还以为她和那个黄大志日久生情，甘愿和他做夫妻的。” 吴母拍拍她的手：“这怪不着你！晓蕊从小让我给宠坏了，任性不懂事，年纪也小没脑子，考虑事情不全面，要真让她坏了你和青云的感情，那才得不偿失，不可原谅！妈妈理解的，都是她的命，咱们以后补偿她就是了，别往心里去，啊？” 吴晓文擦了擦眼睛，抽抽鼻子：“她在那边有几个孩子？要带走吗？” 吴母叹气：“有两个男孩一个女孩，大的五岁，小的一岁多点。晓蕊是被黄家强迫的，并不是自愿生孩子，怎么可能带走？她还年轻，将来会另有家庭，有相爱的丈夫和自己喜欢的孩子！” 吴晓文点头：“那行，等我回到京城就给她留意着，看是否能安排个适合她的工作。” “哎，这就对了。你一直都是好姐姐，最疼蕊蕊！”吴母十分欣慰。 听到青云在外边敲了敲门，提醒吴晓文该检查行李，准备出门去车站了，吴晓文答应着站起身，吴母走去开柜门拿了三个信封出来，交给吴晓文：“这是给萱萱和浩浩的零花钱，那个孩子，虽然暂时不能露面，但她毕竟是唐家骨血，青云既然知道了，还想接回来，说明他心里惦记着，你也应该多关心关心，该给她的，一点不能少！这样，他才会放心，你们夫妻也不至于因为那孩子闹口舌呕气！” “我记着了。”吴晓文把三个信封推回去：“妈妈，你和爸正是需要花费的时候，都给过他们压岁钱，这个就不用了！” “拿着，爸妈有！你大伯还在世，不会放着我们不管，这政策稍微松一些，他就想尽办法捎钱捎物来……我们的日子会好起来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 吴美妮 唐青云喊过吴晓文，转身来找吴晓风，拍拍他肩膀，两人走到阳台上去吸烟。 因为家里地方窄，夜晚吴母会安排晓风夫妻带着女儿去别处住宿，而年三十大家都忙着做菜叙亲情，大年初一，又带着孩子游览一下这座城市的几处名胜古迹，所以唐青云没有机会和吴晓风单独谈话。 吴晓风自然知道唐青云想问什么，他给姐夫点燃了香烟，主动说道：“这件事我告诉妈妈了，因为爸爸身体不太好，就暂时不带孩子过来，省得他老人家一激动又出意外。明天我们也回去了，小曼托付给邻居家，她很好，跟着我们一家三口生活，挺习惯的，她懂事勤快，是个乖巧孩子。” 唐青云吐出口烟：“辛苦你了，弟媳和孩子那里……” “放心，余敏和妮妮挺喜欢她的。” “妮妮不怕她吗？”唐青云说道，想着晓文总是强调萱萱和浩浩会被小曼伤害，看她的脸久了会做恶梦等等，心里就郁闷。 “呃，刚开始是有点，不过习惯了就没事，小曼也很有姐姐范儿，乐意帮妹妹做事，只可惜脸给毁了。我问过朋友，听说其实可以通过手术，恢复容貌，或者直接变个脸儿……现在我们国内应该还不行，以后就说不定。所以你们也不用太担心，慢慢来，孩子还小着。”吴晓风呵呵笑道。 唐青云点点头：“这方面我也问过了，总会有办法的。”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递过去：“麻烦你先照顾她一段时间，如果不方便上学的话，找个老师给她补习，别拉了功课。最迟下半年，我就来接她。” 吴晓风推拒：“姐夫你这是做什么？自家孩子，我还能缺了她的？” “收下吧，你们现还在乡下卫生所，条件不好我都知道的。一步步来，等爸妈先回京，再接应你们，你和弟妹都学医，很好安排，就算不能直接进京城有名气的医院，也可以先在周边大医院熟悉锻炼。” “那就一切仰仗姐夫了。”吴晓风笑着道， 要赶火车不便长谈，两人走回屋里，唐青云去找吴晓文和孩子们，吴晓风被余敏拉住，夫妻俩小声说了几句，余敏叹息道：“想不到，你姐夫反倒比你姐还心软，记挂着孩子，你姐连问都没问我一句！” 吴晓风制止她：“行了别说了，小心让她听见！我姐虽然看着绵软柔弱，其实跟我妈一样，性格坚韧很有主见的，她未必不记挂，但取舍之间，她也是没办法！” 余敏撇嘴：“什么没办法？什么取舍？自己的骨肉，打死我都不能舍！” 吴晓风嘘了一声：“回去再说！妮妮呢？咱们坐晚上的火车，也该收拾收拾了！” 唐青云吴晓文夫妻俩跟吴父吴母话别，吴晓阳拉了杨倩容去帮着他们把行李搬下楼，唐雅萱和唐浩诚背上各自的小背包，被几个表姐妹围在楼梯口说话，唐雅萱无奈地应对着，唐浩诚自顾走下楼梯，迎面遇着吴晓风和余敏的女儿妮妮。 七岁的吴美妮也不喜欢呆在人多气闷的屋里，加上跟三个堂姐不熟，还被她们挤兑，刚下楼跑了一圈回来，看见唐浩诚背着背包，开口就说道： “浩表哥你要走了吗？我也很快回去了，我妈妈说再不回去，我家里那个丑姐姐就得饿死了！” 唐浩诚看她一眼：“你还有姐姐？那为什么不一起过来外婆家？” 唐雅萱从小在南边长大，习惯叫外婆，唐浩诚也跟着这么叫。 “又不是我亲姐姐，是我爸爸带回来养的。她的脸太丑了，所以不能来奶奶家……对哦，她好像是你家的姐姐哟！”吴美妮蹙起小眉头：“我有一个姑妈一个小姑，姑妈就是你妈啊！我晚上睡觉的时候，听见爸爸和妈妈说：莫小曼是姑妈生的，可是又嫌她长得丑，就不要了，给我爸爸了！然后另外抱一个别人家的女儿回去，叫做唐雅萱……” 唐浩诚瞪着眼前这个穿大红袄还扎个大红蝴蝶结的乡下小女孩，很气愤地喝斥：“你胡说八道！” 吴美妮是很喜欢浩表哥的，虽然冷冷淡淡，但至少没像堂姐们那样把她推来搡去，但是被浩表哥这样呵斥，她也生气了，撇嘴：“不信你去问我妈妈！谁胡说八道谁就是小狗！就变成我家里那个丑姐姐一个样！” 说完，绕过唐浩诚，跑上楼去了。 唐浩诚站在那里发楞。 他虽然只有十岁，没什么生活经验，可他智商高，有些问题不去想就没事，要是上了心琢磨起来，他也能看得很透彻！ 从小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爷爷奶奶非常疼爱他，但毕竟无法替代父母，他还是会想念父母，想一想姐姐，印象里第一次见姐姐是五岁，可能是感觉到奶奶不喜欢，所以姐姐并不敢随意接近他，只是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让他想起动物园里某种小动物，软弱又可怜，他就主动去牵了她的手，因为，她是姐姐啊！ 大伯和爸爸都说，姐姐是需要保护的，他就是保护姐姐的人！ 姐姐不能留在京城，不过从那以后，姐弟俩可以经常打电话了，浩诚七岁，才又再见姐姐一面，他们开始通信，他不喜欢写信，但是姐姐给他来信，他得回复。 也曾经听到过说姐姐不像是爸爸妈妈的闲话，唐浩诚从不放在心里，爸爸妈妈的女儿，这会有假吗？他与她一母同胞，质疑她，不等于质疑自己？ 这一年多和爸妈一起生活，和姐姐朝夕相处，姐姐对他很关照，他辅导姐姐的功课，在学习领悟方面，姐姐确实比他差了不止一大截，但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一对父母所生的子女，不可能每一个都是高智商，这没什么可怀疑的。 然而，吴美妮几句话偏偏砸进了他心里，他听得很清楚，她说：姑妈生的，很丑，就不要了！另外抱一个别人家的女儿，叫唐雅萱！(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 纸不住火 唐浩诚有些纷乱了：他记得的，父母曾经有过争执，听见爸爸说“那个孩子可怜”，妈妈哭着说“萱萱身体不好”，唐雅萱真的身体不好，莫名其妙就会晕倒，会抱住妈妈哭得像个泪人，十三岁的女孩儿，像藏着个大秘密似的，问她还不肯说。 而唐浩诚辅导她功课的时候，看见她草稿本上不止一次出现被涂抹的三个黑墨团，他只晃眼看了看，隐约看出一个形似的“曼”字。 这跟吴美妮嘴里的“莫小曼”有关系吗？ 吴美妮才几岁？她如果没看见、没听说过那些话，不太可能会自己编出来吧？小女孩自编的故事，不应该是很美好的吗？为什么要有个丑姐姐？ 自己的妈妈确实是她的姑妈，妈妈给过吴美妮双份红包，还有糖果份量都比别的孩子多，因为舅舅目前只有一个孩子，吴美妮的兴奋欢喜并不假，她不应该仇恨姑妈才对，为什么要说坏话？而唐雅萱这个名字……大家都只叫萱萱，吴美妮并不知道萱萱大名是唐雅萱！ 这是女孩的无心之语，也是真实的吗？ 吴晓阳、吴晓风送唐青云一家去火车站，上火车的时候，唐浩诚故意落在后面，拉住吴晓风，问道：“舅舅，你家里那个莫小曼，她还好吗？” 吴晓风惊呆，不由自主反问：“浩浩你、你都知道了？” 唐浩诚眼里的震惊，比吴晓风的还要大！ 春节期间人多，买不到卧铺票，只能坐着，唐浩诚拿了本书坐在座位里侧，吴晓文不让他看书，说光线不好车厢晃动，眼睛会坏掉的，唐浩诚就收了书本，托腮看着窗外，闷声不响。 他性格本就是这样，不说话都当他又动脑筋思考什么课题去了，唐青云和吴晓文也不打扰他，有萱萱的欢声笑语足够了，一家人在一起的旅途，并不寂寞。 到达莞城下火车，正是即将天亮五点多钟的时候，夫妻俩分别扶起趴在小几上睡着的一双儿女，却发现唐浩诚发烧了，看起来还很严重，小脸烧得通红，幸好有人开了车子过来接站，忙直接赶去医院，挂急诊一检查，三十九度，立即打了退烧针，唐浩诚不肯住院观察，就拿了些药回家。 回到家又是一阵忙乱，烧水各个洗澡换衣裳，再吃了点阿姨做的面食，吴晓文就让唐青云和唐雅萱去休息，她照看浩浩，唐浩诚却说自己也想好好睡一觉，不要她陪。 吴晓文不放心，唐青云就搬了个钢丝床过来，睡在唐浩诚房间里，吴晓文这才去歇息了。 全家人补眠睡到下午，唐青云又带唐浩诚去医院打针，回来正好吃晚饭，唐浩诚没胃口，只喝了小半碗阿姨熬的白米粥。 夜里，唐浩诚仍要爸爸看护，唐青云明天得回莞城，就再陪陪儿子。 父子俩各自躺着，谈说了几个话题，唐浩诚忽然问道：“爸爸，你知不知道莫小曼？” 唐青云静了一静，猛地坐起来，直直看着儿子：“浩浩，你刚才说什么？” 唐浩诚口气淡然：“舅舅告诉我，莫小曼，是妈妈生的孩子，因为很丑，你们不想要她，抛弃她了！” 唐青云整个人僵住，机械般开口：“不是的，不是这样！浩浩，你……” “那你告诉我：唐雅萱是你们生的，还是别人的孩子？” 唐青云迟疑了一下：“这件事，说起来话很长，也有些牵涉和顾虑！” “我想要答案：是或不是？如果莫小曼是我的姐姐，你们为什么不要她？如果唐雅萱不是你们亲生，为什么你们爱她胜过一切？这个问题我在火车上想了一路，怎么也想不通，脑子都要坏掉了！所以，我必须要问清楚！不给我答案，就让我回京城！反正只是提前一个学期，奶奶生病，爷爷很忙，我能够自己照顾自己，还可以看着奶奶！” 唐青云低下头，抬手拧了拧眉心：“好吧，我们来谈谈！” 唐浩诚翻身起来，爬到唐青云床上跟他挤在一个被窝里，唐青云无语地看着儿子，儿子在老爷子老太太身边长大，两老怎么教导孩子的他不是不知道，宠爱但绝不溺爱，从小自己睡一个房间，习惯之后，就算父母要求他一起睡，他也会拒绝，现在却巴巴地自己跑上来，可见他是有多想知道事实真相。 “不是你舅舅说的吧？” 不然怎么可能一知半解，为了这事甚至把自个儿闷得发高烧，唐青云摸摸儿子的脑袋，一阵心疼。 唐浩诚点头承认，但也没把吴美妮供出来：“我偷听到了大人几句话。” 唐青云叹气：晓文还想藏着掖着，可连自己家人的嘴都封不住，纸终究是包不住火！ 不用半个不时，唐青云就把事情来龙去脉、他和吴晓文的顾虑都告诉了唐浩诚，老太太不喜欢吴晓文，唐浩诚是明了的。 沉默了一下，唐浩诚说道：“原来，有些人真的很厉害，不用证据不用推测，单凭眼光就看得出来：唐雅萱不是你们亲生的！” “虽然不是亲生，但我们是一家人啊，爸爸妈妈抚养了十三年，和你有十一年姐弟情份，这是不能抹煞的。” 唐青云说道：“你因为这个问题头痛脑热，而萱萱姐姐承受的压力就更大，都形成心病了，她害怕离开我们家，如果发展成深度抑郁症，极有可能会自杀自残的，所以，为了姐姐，你就算知道了，暂时不要太张扬，好不好？” 唐浩诚吃惊地看着爸爸：“姐姐，她早就知道这件事？” “嗯，她的亲生父母，最先找到她，大概在一年多以前，她就已经了解了！” “一年多以前……那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要是能告诉你，就不会抑郁成疾了！” “可是我看到她在家里、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很快乐啊，并没有抑郁。” “就是这个原因啊——从出生开始，爸爸妈妈就是她的爸爸妈妈，弟弟是她的弟弟，这个家是她的家，突然间全变了，把她放到另外一个陌生环境，你想一想，她会害怕成什么样？只有在这个家里、和爸爸妈妈、弟弟在一起她才放松、才快乐，离开这个家，离开我们，她就会生病，懂了吗？” 唐浩诚茫然地摇头：“我.....不懂！”(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一章 说服 唐青云再次无语：这个事确实复杂，浩浩还未满十一岁，或许难以理解。 唐浩诚的话却是让他真的沉默了：“她的亲生父母不爱她吗？是不是所有不在父母身边长大的孩子，都得不到父母真心疼爱？我，从小跟着爷爷奶奶生活，京城的家，是我最熟悉最爱的，有爷爷、奶奶和大伯，他们很爱我，我其实也不想离开，可是我还是来到你们这里……我没有抑郁症！还有那个莫小曼，我不知道她丑成什么样，你们生了她都不要她了，那另外的父母会喜欢她吗？她离开原来的那个家，去了舅舅的家，她有没有抑郁症？过年了，大家都在外婆家团聚，她一个人吗？爸爸，你没有回答我那个问题：为什么你们爱唐雅萱，胜过一切？” 好一会儿，唐青云才如梦方醒般，有些艰难地回答：“父母对孩子的爱，胜过一切，你和她是一样的！” “可是我感觉爸爸妈妈更爱萱萱！一年多以前你们就知道萱萱不是亲生，我另有一个亲姐姐，可是爸爸你没有告诉我，而总是跟我说，要我保护萱萱姐姐！爸爸，我能告诉你，我的感觉吗？” “你说。” “我能接受萱萱是姐姐，因为我一直当她是姐姐，我要是有能力的话，也会保护她。那个莫小曼，我不了解，从来没见过，据说她很丑，但是，就算我不喜欢她，我也会竭尽全力，保护她！我背过家规：唐家血脉不能流落在外！更何况爷爷说过，我们这一支人丁稀少，面临凋零，哪怕是个废人，只要身上流淌着唐家血脉，就不能丢弃！” 面对儿子逐渐变得清冷悍然的目光，唐青云竟恍惚看见了自己的父亲母亲，只觉背后发冷，一阵汗颜。 “浩浩你说错了，爸爸并没有丢弃！只是暂时将小曼姐姐寄养在舅舅家，因为妈妈，你知道奶奶和妈妈……” “我知道奶奶不喜欢妈妈的理由，也知道妈妈惧怕奶奶的原因。这两样和莫小曼有什么关系？” 唐青云吃惊地看着儿子：“你先说说，什么理由，什么原因？” 唐浩诚目光淡然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爸爸，你真的不知道？奶奶和吴家，和我外婆有仇！而妈妈……子不言父，这个我就不说了。” “你！你奶奶和吴家有什么仇？” “姻亲不成，还死了人！” “谁告诉你的？” “爷爷！” “他怎么……这种事都告诉你？你才多大？我比你还大的时候，他什么也不跟我说！” “爸爸，你不是长子！” 看着儿子微微抬起下巴，头上一撮软毛因为蒙头睡觉而翘起，一双酷似自己的眼睛如同黑曜石般闪烁寒光，衬得那张小脸倨傲而严肃，唐青云眼神顿时变得阴沉——唐家家规，只有长子才能继承家主之位。 这小子，居然拿这个震慑老子！ 唐浩诚说道：“爸爸，对不起，这件事既然我知道了，就必定要告诉京城的爷爷奶奶！” 唐青云深吸口气：“浩浩，你听爸爸说……爸爸吸根烟行不行？” “你可以回你的房间，一个晚上时间，你和妈妈谈谈，如果明天你们还是决定瞒下莫小曼这件事，那么，我会打电话！” 唐青云：…… 他没有真的听从儿子的话离去，儿子养在父亲母亲身边，被迫接受什么家主训教，小小年纪对亲情这么淡漠可不行。自己是父亲，一个家庭的梁柱，如果不能维护家庭的稳定和安宁，那算什么？ 唐青云按住要从被窝里爬出来的唐浩诚：“等等，听我说！” “爸爸，我知道你想护着妈妈，但你说服不了我！有什么问题，去跟爷爷和奶奶说吧！” “儿子，难道你就忍心？那是你的妈妈！” “如果她不是我妈妈，我会在这里吗？奶奶给我两个选择，一跟随大伯，二跟随你们。我来了，因为你们是我父母！因为妈妈跟我说过，她想回京城！” 唐青云语塞：“可是，你要是不听话一意孤行，就破坏了我们的计划，也失去了你的初衷！以你奶奶的性格，抓住这个错处就会不由分说直接套放在你妈妈身上，她会阻止你爷爷，你妈妈，还能回京城吗？浩浩，抱错孩子，不是妈妈一个人的错，当时爸爸也在，可谁能想得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妈妈为了生育你和姐姐，经历两次生死大关，特别是你，大出血，很凶险的知道吗？你一出生就被抱回京城，她想念你，每天都哭几场……她不容易啊，你是我们唯一的儿子，要体谅父母！” 唐浩诚为难地抓了抓头：“那要怎么办？你们这样做是不对的，莫小曼，她是唐家人，她必须回唐家！” “爸爸比你明白这个道理。饭要一口一口吃，事情得按章程办，爸爸和妈妈不是把小曼姐姐扔在舅舅家了，而是拜托舅舅暂时照顾，等你妈妈回到京城，和奶奶相处好些，再慢慢跟奶奶说，这样，爷爷奶奶也不会太过受刺激。这个办法不是更好吗？既让你妈妈回京城了，也有个缓冲时间，我们家不至于太过动荡……爸爸可以发誓：半年，一定让小曼姐姐回归唐家！” 唐青云苦口婆心，最终是说服了唐浩诚，还顺便要求儿子像平时那样，暂时不要在唐雅萱面前表现太过，因为医生说唐雅萱近期恢复得不错，就让她持续保持这样的好心情，过了温暖的春天，就基本稳定了。 唐浩诚都答应了，但他也提了两个条件：一，他要去见莫小曼，二，他要转学，跟着唐浩诚去莞城读书！ 两个条件唐青云都不能够痛快答应，第一，肯定不放心让儿子自己坐长途车去找吴晓风，而唐青云目前是没时间了；其二，要怎么跟吴晓文解释并说服她，放手让儿子舍弃省城的好条件，而跟着自己去莞城念书？ 但是他又不得不答应，唐浩诚平日里两耳不闻窗外事，蒙头蒙脑钻研学问，但他敢用长子长孙这套来震慑老子，唐青云就不能小看了他！(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章 我要去莞城 不出所料，吴晓文一口拒绝让唐浩诚跟着唐青云去莞城读书，并且反应激烈，都在早餐桌上摔筷子了，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唐青云头痛，唐浩诚若无其事慢慢吃饭：做好妈妈工作是爸爸的问题，不归他考虑。 唐雅萱咬着筷头看看爸爸又看看弟弟，心生疑惑：弟弟发烧，昨晚临睡已经好了，却仍然要爸爸在他房间里陪护，他们肯定有事交谈过，都谈些什么呢？为什么一夜之间，浩浩就改变主意要跟爸爸走？省城条件比莞城好了多少倍啊，自己和妈妈离开莞城时都松了口气，浩浩他…… 想到莞城，就想起不愉快的事情，唐雅萱心情顿时跌入谷底，脸色惨白，含泪看了爸妈和弟弟一眼，放下碗筷，站起来一言不发回自己房间去了。 “萱萱！萱萱！”吴晓文忙起身追过去，走到门口又回头对父子俩说道：“你们看看吧，萱萱才调养得好些，这一生气情绪波动，不是又白费劲了？好不容易能够和弟弟在一起生活，她多高兴啊？浩浩你不能想一出是一出，不准去莞城！姐姐疼爱你、天天惦念着你，你也要顾惜姐姐！” 唐浩诚：“妈妈，如果……” 唐青云：“行了浩浩，爸爸和妈妈说，你吃好了吗？回房去吧！” 唐浩诚听话地回了房间。 唐青云就和吴晓文一起敲开唐雅萱房门，看见女儿满脸泪痕，楚楚可怜，吴晓文心疼地搂在怀里，夫妻俩少不得好言好语安抚，吴晓文保证不会让浩浩离开姐姐，唐青云却没有附和，他在心里默默地算着日子：寒假还有几天？到时浩浩以什么方式去莞城？ 唐浩诚却是不声不响地，又给他们扔了颗炸弹！ 十一点钟，吴晓文甜甜蜜蜜依依不舍地挽着唐青云走出房门，看见阿姨和女儿都在客厅里，这才放开手，替唐青云整理呢子中山装的领子和衣袖，一边笑着低声说道：“还没到正式上班，有时间就回来，半天路程而已，让司机开车……元宵节一定得回来，我跟你说！” “知道，会回来的。”唐青云心里苦笑，不回来行吗？过完元宵节小祖宗的寒假就结束了，专等着自己来带他去莞城呢！ 唐青云决定，等到走的时候再说吧，突然袭击、快刀斩乱麻什么的，或许更快捷。 在这一点上，父子俩心灵相通了！ 唐浩诚房门打开，身材单薄颀长的小少年提着两个旅行袋走了出来，客厅里所有人都楞住了，恍然又见到刚从京城来的浩浩：始终抬着小脸，表情冷冷酷酷，仿佛对什么都是漠不关心。 几道惊愕目光中，唐浩诚口气清淡地对吴晓文说道：“我知道，爸爸不能够给我拿出结果，所以我自己做决定，现在就走！” 吴晓文瞪大了眼睛：“走？去哪里？” “说过了的，我要去莞城！” “浩浩，这怎么可以？妈妈不同意！” “不去莞城，那就回京城！请您同意！” 吴晓文声音里带出哭腔，表情悲切：“浩浩，不要任性好不好？莞城那是山区，条件很差很艰苦，你去那里会退步会闭塞，会受到很不好的影响……到时候你奶奶又有得话说了！浩浩啊，我是妈妈，你不听妈妈的话么？” 唐浩诚不为所动：“再苦再差，爸爸能待我也能！只去半年，等你们回京城的时候，我会跟着。不然，我现在就先回京城？” 吴晓文眼里泪水滴落，简直是痛心疾首：儿子是自己生的，却被老太婆带歪了啊，这冷心冷肺的模样儿，真是让人恨不得再把他塞回肚子里去！ 现在好不容易抓在手中了，怎么可能又让他飞走？再说，儿子先回京城，那还有她什么事？老太婆冷嘲热讽几句，再出个妖蛾子，公公只怕就不问不管了，她得猴年马月才能调回去啊？ 看着妻子伤心落泪，唐青云不忍，对唐浩诚道：“爷爷应该教导过你，凡事切忌急躁，你忘了么？真要去，也还没到时候，离开学十多天呢，爸爸会回来接你，干嘛要惹妈妈生气？快跟妈妈道歉！” 唐浩诚目不斜视，面无表情地说了句：“对不起！” 吴晓文朝儿子伸出手：“乖儿子，你听妈妈的话好不好？咱们不去……” “我的决定不变，对不起，妈妈！” 吴晓文没辙了，泪眼婆娑地倒在唐青云怀里。 唐雅萱走过来，满脸泪水、泣不成声地看着唐浩诚：“浩浩，是不是姐姐做错了什么事？你不要姐姐了吗？” 唐浩诚收回盯着挂钟的目光，很仔细地看了看唐雅萱，然后摇摇头：“你没有做错什么。” 又转向吴晓文说道：“妈妈，萱萱姐姐陪你，我陪爸爸，不是挺好吗？” “可是……行吧，浩浩心疼爸爸，妈妈也不说什么了，现在也还没到开学时间，你暂时在家里住着，让妈妈给你做安排，等爸爸元宵节回来再说，好不好？”吴晓文多少了解点儿子的拧劲，知道强硬拦着是不行的，她想先哄下儿子，再缓缓图之。 “不了，山区有山区的好，我想趁放假，四处去走走看看！”唐浩诚说着，催促唐青山：“爸爸，接你的人应该到楼下了，走吧！” 唐青山：…… 吴晓文用手帕捂住脸，嘤嘤抽泣。 唐雅萱伸出双手，紧紧抓住唐浩诚衣袖：“浩浩！浩浩你不能这样对待妈妈，妈妈想你都要发疯了，眼睛快哭瞎了你知道吗？你要讲良心，要孝顺妈妈、听妈妈的话！” 唐浩诚看看自己的衣袖，再抬起头，蹙着挺秀的眉毛：“你把我袖子弄皱了，这是我穿出门的衣裳！” 唐雅萱看着那双漂亮得让她忌妒、却淡漠至极的眼睛，有些发楞，不自禁地放开了手！ 唐浩诚不是唐青云，父子俩性情爱好相差很大，这点她一直是清楚的，她在唐青云那里有求必应，但对于唐浩诚，只有她哄着他的份，唐浩诚从来不会哄她，若逢着他心情不好，靠近他一步都会被嫌弃！ 所以唐雅萱的眼泪攻势对唐浩诚是没有用的。 但自有疼惜她的人，吴晓文见女儿被儿子的冷气压迫退，可怜兮兮的样子，心疼地一把搂住，责怪道：“浩浩！姐姐是在教导你，让你更懂事更乖巧，你怎么能够这样对姐姐？” 唐浩诚朝门口走去：“我都听见了，谢谢！” 唐青云和吴晓文对视一眼，摇摇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跟着走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 像不像 父子俩出门走到楼梯口，还没下去呢，就听见屋里传来吴晓文的惊呼：“萱萱！萱萱你醒醒！天哪……青云！浩浩！” 唐青云拉着唐浩诚往回跑：“晓文，萱萱怎么啦？” 阿姨也从卫生间里跑出来，张着两手不知所措，她正在搞卫生，大洗特洗，刚才客厅里一家人说点什么她没留意听，吴晓文高八度的尖嗓子却是把她吓着了。 唐青云和吴晓文围着晕倒的唐雅萱，按照医生教的法子做急救，唐浩诚却走到桌子旁边，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 唐雅萱悠悠醒转，扑进唐青云怀里：“爸爸，要走，就把我也带走吧，我不要和弟弟分开！” 吴晓文红着眼睛，伤感道：“萱萱，弟弟不听话，你也不要妈妈了吗？” 唐雅萱哭着：“妈妈，你和爸爸说过的，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不分开，可现在这样，像什么啊？我爱爸爸和弟弟，我不要分开！” 吴晓文伤心流泪，唐青云责怪地看向唐浩诚，却见他安静地坐在沙发上，表情淡定，不由得怒了：“浩浩，你那是什么态度？这是你的妈妈，你的姐姐，她们在为你伤心，你就不能说个安慰话？你姐姐都发病了，看见没有？” 唐浩诚点头：“看见了，我打了急救电话，一会救护车就到！” 唐青云、吴晓文：…… 唐雅萱楞怔过后，尖叫：“不！我不要去医院！我不要！” 去医院是好玩的吗？这样仪器那样仪器，一个接一个地上，查不出所以然，医生们就把她关屋子里问来问去，奇奇怪怪的问题……不要！ 唐浩诚说道：“受刺激就会晕倒，说明病情很严重，应该去医院好好检查，该怎么治就怎么治，彻底治好！早治疗早断根，拖着只会自己痛苦也麻烦别人！这样也才能放心去上学，不然你要是在学校晕倒了，难道每次爸爸妈妈都要跑一趟？他们也不能安于工作，对不对？” 唐青云、吴晓文和唐雅萱集体呆懵，无言以答。 唐雅萱无论如何不肯去医院，唐青云只好把救护车打发走了。 父子俩坐在小轿车里开往莞城，唐青云对儿子叹息道：“浩浩，爸爸不管你在外面怎么样，对待自己家人，不能冷漠！” 唐浩诚有些无辜地看着父亲：“我平时就这样啊，很冷漠吗？那要怎么做？” 唐青云：…… 回到莞城，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要紧事，就是身为领导干部，得做出一些表率，各方面应酬，与人民群众交流接触，开了几个会议，大约忙了一个星期这样，机关工作趋于稳定了，唐青云抽个空，带着唐浩诚从火车去了吴晓风所在的h省某县，只有四天时间供他们跑，所以是真正意义上的见一面，估计连话都不能多说。 跑这一趟，唐青云也很积极，并不是只有唐浩诚想见一见莫小曼，他自己的亲生女儿啊，若不是吴晓文诸多顾虑，早就应该见面了。 唐青云本想事先给吴晓风打个电话，但唐浩诚提醒他，吴晓风肯定会告诉吴晓文，如果他不想让吴晓文胡思乱想焦虑不安的话，就什么都不要做。 吴晓风和余敏看到父子俩突然出现在他们家门口，不由得大吃一惊，吴美妮却很高兴，拉着唐浩诚的手又蹦又跳。 吴晓风夫妻是公社卫生所医生，分得一间半屋子，都是盖瓦砌砖的直套房，一间分两格得有二十七八平米，又在屋前空地自己搭建厨房洗澡间，三口人住得还算宽敞，接了“莫小曼”过来，也能安置得下。 当唐青云父子俩看到那个“莫小曼”，都静默了好一会，唐浩诚不知道爸爸心里怎么想，他是有些怀疑的：唐雅萱确实不像唐家人，眼前这个小姑娘同样不像！ 反正他是没有那种亲缘的感觉。 转念又想，或许感觉这个东西并不可信，因为他和唐雅萱在一起时没有过排斥，就那么一直接受她是自己的亲姐姐。 这个“莫小曼”，很让唐浩诚失望。 容貌毁了，那张脸很丑，要让他带出去说这是我的姐姐，他还真没这个勇气。 可要真的是他亲姐姐，他一样得承认！ 小姑娘看见生人，起先只是一般局促不安，听到唐青云自己介绍说是莫小曼的亲生父亲，顿时就变得很害怕，身子抖得厉害，说话结结巴巴，再也不肯抬头看人。 唐青云拉着“莫小曼”坐在椅子上，好言好语安慰着，又东问西问，小姑娘却只是点头或摇头，最后竟面朝墙壁哭了，很不愿意多谈的样子。 唐青云有些难过，吴晓风打圆场说：“近乡情怯嘛，孩子乍一看到至亲，情绪有些激动，这也正常。” 唐浩诚站在一旁，皱着眉想：要是有什么仪器和方法，可以证明血缘关系就好了！ 在吴晓风家吃了一顿午饭，父子俩匆匆去赶火车，返回莞城。 火车上，唐浩诚问唐青云：“爸爸，你觉得她像是你女儿吗？” 唐青云沉吟了一下反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像。” “哪里不像？我看她的脸型倒是像你妈妈，还有那身子单单直直的，不是跟你有点像吗？” 唐浩诚无语：“像我一样大的，只要不发胖，都是这样的身材。她的脸型那叫鸭蛋脸，也比较普遍，五官虽然毁了，眼睛和嘴变形，但大致样貌还在，你可以跟我对比一下，哪怕神似呢？她的鼻子和眉毛并没有受到影响，眉毛我不知道怎么说，她是塌鼻子，我们家有塌鼻子的吗？” 唐青云喷出一口烟，唐浩诚嫌弃地往车窗退靠，唐青云笑了笑，伸手拍拍儿子的脸，说道：“你知道吗？爸爸见过一个女孩子，长得非常像我们家的人！可惜，她不是平县……” 唐浩诚眼睛一亮：“爸爸，你说的是少镰哥哥的妹妹吧？我也想起来了，就是她！我一眼看见她就觉得她像我！” 唐青云吃惊地看着唐浩诚：“你说什么？少镰哥哥认的干妹妹？长得像你？” “对啊。你让我赔礼道歉，可她还打我一巴掌呢！”唐浩诚有些委屈，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挨打！(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四章 糖衣炮弹 “你给我说说：去年暑假，你和萱萱去莞城医院看望少镰，发生纠纷的小女孩，她长得有多像你？她能打到你？” “爸，这事我都不好意思说，她就是打我了，手很快，根本没法防备！她那张脸，她的眼睛，长得很像我，也像你，真的！” “她比你大？” “是啊，她跟萱萱姐姐一样高，应该也是一样的年纪。” 唐青云目光复杂，表情有些焦躁：他记得问过郑少镰，郑少镰当时不肯多谈，但他说了一句：认的干妹妹是孤儿，就在平县！他替顾少钧带了不止一次东西，每次除了封装好的衣服，就是一网兜糖果饼干麦乳精、奶粉之类，他以为那就是个几岁的孩子！ 可如今浩浩证实少镰的干妹妹和萱萱一样大，长得很父子俩，而吴晓风带走的莫小曼根本没有一点像自家人……那么，是不是有某种可能？孩子在刘凤英那蠢妇手里，其实又被调换过？ “你们从医院回来为什么不跟我说？如果不是少镰找上门，这事我还不知道——你们姐弟俩跟人打架，还敢威胁叫公安来，吓跑了人，就可以赖着不赔偿！这算什么行为？” 唐浩诚辩解：“我要赔的，我去借钱了！应该是萱萱姐姐跟她说要叫公安，结果她跑掉了！当时不告诉你，也是萱萱担心你太生气，况且被人打也不是什么光彩事，就，没有说。” 唐青云沉默着，抽完一枝烟，他对唐浩诚道：“我们回莞城找一找这个郑少镰，元宵节，想不想回省城？” 唐浩诚看着他：“你回吗？我现在不想去省城！” “为什么？” “爸爸，我不知道怎么说，萱萱不是我的亲姐姐，另外有一个变得丑丑的莫小曼……我觉得心里很乱，要好好想一想。妈妈不要莫小曼，却很疼爱萱萱，我有点不能理解。” 唐青云叹口气：“说过多少次？爸爸妈妈不是不要莫小曼，等到合适的时候，再接她回来！” “爸爸，萱萱要去她的亲生父母身边吗？” “萱萱是我们养育了十三年的孩子，她也习惯了我们家，不会走的。”唐青云回答得很笃定。 “等莫小曼回来，萱萱会看不起她，莫小曼，会成为灰姑娘！” “怎么会？不可能的！少胡思乱想，爸爸决定了：元宵节正对星期六，放半天假，第二天就是星期天，我们不回省城，爸爸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莫小曼生长的地方，我们这次再多找几个人，仔细问一问，把当年的情况搞清楚！还有，找郑少镰要他干妹妹的家庭住址，我们去探望一下！也许，这中间是不是有哪里错了？嗯，先看看吧！” “好，我愿意去！” 唐浩诚猜测到爸爸的心思，父子俩对视一眼，心照不宣，毕竟探望过“莫小曼”之后都有些失望，这次没到最后关头，没有足够的把握，是不敢随意乱说什么了。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回到莞城，就遇到了好几桩紧急情况：距离莞城四十里外的良亮县洪福大队，有户人家娶媳妇大办喜宴，结果不知怎么搞的，食物中毒，上百人都躺倒了！凤岭县山区某处冰雪积成的山帽子突然坍塌，祸及山脚小山村，房屋毁损牲畜被压，目前为止未发现人员伤亡！效区某炼钢厂发生事故，数名工人受伤…… 唐青云顿时就忙碌起来，每天连影子都看不见，儿子也顾不上了，更没功夫考虑别的。 唐浩诚就请每天来领自己去机关饭堂吃饭的秘书帮忙，带他去部队找郑少镰。 郑少镰现在部队混得挺不错，因为那次“奋不顾身”救战友，让他赢得战友们不少敬意，领导也对他另眼相看，今年新兵上来，他居然能捞个班长当当。 看见唐浩诚，郑少镰有些惊讶，笑道：“你小子，不在省城呆着，跑这来干什么？” “我以后要在这边读书了。”唐浩诚说。 “哟呵，真的假的？大少爷能吃得了乡下的苦？” “你才大少爷！”唐浩诚躲开郑少镰的手掌：“你妹妹呢？你最近见过她吗？” “干嘛？想找我妹妹报仇？你打得过我再说！” 唐浩诚无语，从书包里拿出一盒精装糖果：“这个送给她！” “糖衣炮弹？我妹妹才不稀罕！”郑少镰哈哈笑：“不过你小子为什么要送糖衣炮弹？” “不为什么，我来莞城陪我爸了，以后没地儿玩，你去乡下看她，带我一起呗！” “行啊，后天元宵节，哥哥明天要过去拿点新鲜蔬菜，你来吧，带你去我妹家玩！” “谢谢少镰哥哥！”唐浩诚脸上不显，心里却有些激动，很期待再见到少镰哥哥的妹妹。 直到第二天上午，唐青云也没回来，唐浩诚只好给他留了张纸条，跟着郑少镰走了。 郑少镰和两个解放军开着卡车过去，他们军营的人就喜欢吃小曼家的蔬菜，虽然供不应求，但每个月能够吃上两三顿，也是很高兴的，去哪里买菜不是买？何况莫阿公家的酱料腌菜味道天下一绝，莫阿公拥军爱护子弟兵，又有郑少镰这个干孙子在军营里，都不肯收钱，还是领导亲自来说服，才半买半送的，优惠到家了。 前些天小曼从京城回来，郑少镰接着了，开车送她回公道村，阿公说菜园子里的菜可以收割一茬了，炊事班就决定，元宵节吃用公道村莫阿公家的菜，这活儿自然又是落到郑少镰手里。 空车开得飞快，唐浩诚和郑少镰坐在后车厢看着两边景致在漫天烟尘中急速倒退，一路颠簸却不觉乏味，南边的山不像北方的那般无趣，大冬天的，各个山头兀自青幽翠绿，其间点缀着红艳艳黄灿灿鲜亮如花朵般的颜色，那自然不是花朵，而是经霜的树叶，层层叠叠，美得异常妖冶。 谈话中，唐浩诚问了一句：“少镰哥哥，你妹妹叫什么名字？” 郑少镰显摆地拿出前几天小曼从京城捎来的钢笔，在唐浩诚手掌心写了三个字，唐浩诚看了半天，惊呼出声：“莫小曼？！” “对啊，就叫莫小曼，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唐浩诚睁大眼睛看着他：当然有问题，问题可大了！如果这个莫小曼是那个莫小曼，你就得另外找个妹妹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章 我知道你了 郑少镰又告诉唐浩诚：“莫小曼今年春节是在京城过的，她去了我姥爷家，也去了你们唐家，唐爸爸还想收她做女儿，叫她唐曼曼。” 唐浩诚更是呆了：莫小曼居然去过京城自己家！可是他和爷爷奶奶通电话的时候，怎么没听他们说起啊？ “莫小曼为什么去京城？” “想知道？” “想！” “不告诉你！” 唐浩诚：…… 小少年呆傻郁闷的样子，引得郑少镰哈哈大笑，总算是达到恶搞目的了，他拍拍唐浩诚的脑袋：“军用直升机把她捎来捎去的，四天之内来往京城和莞城，你应该想得到，不是闲着无聊乱跑的吧？这个以后你会明白，总之，你可以问问你奶奶，身体好了没有啊？健康状况如何？” 唐浩诚脸上现出惊喜：“你是说，我奶奶的病……” “这个我不太清楚哦，他们在电话里也是这个说几句那个几句的，搞得我都乱了，你可以自己问去！” 唐浩诚期待的心情，又增加了几分雀跃，话也多起来，很想告诉少镰哥哥，自己和这个莫小曼可能有瓜葛，但最后还是忍住了：事情没弄清楚之前，说什么都是虚的。 汽车到达公道村，直接在小曼家门口停下。 郑少镰带着唐浩诚下车走到门口，一把推开虚掩的院门：“莫小曼，阿公阿奶，我来了！” 因为事先打过电话，知道郑少镰今天来，阿公和莫承福早早地去了一趟山里回来，就没再外出，此刻一家子都坐在晒谷坪里，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削竹签，小曼提议明天元宵节想吃点不一样的，要把肉串起来烤着吃。 阿公阿奶反正都以她为主，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们只要能帮，还帮着做，这不全家动员，阿公剖竹子，莫承福粗略加工一下，阿奶和小曼就用小刀细细地削得光滑些，没有毛刺才行。 听到门外汽车声，就猜到是郑少镰，大家都放下了手上的活计，看见郑少镰进来，阿公呵呵笑：“来了就好，来了就好！东西都给你们准备好了。” 说着走去门外看车子。 阿奶见郑少镰身上有些灰尘，就拿条干净布巾给他拍拍，问道：“外边还有谁？都一起叫进屋来，午饭煮好了，菜都洗干净留着，等你们来了架锅煮上就能吃——阿奶做了你爱吃的豆腐圆，鲜肉虾仁馅，拌一点点香菜！” 郑少镰笑了：“阿奶您真是我的亲奶奶！” 小曼翻他个白眼：“少拍马屁，是我阿奶不是你的！” 又指一指他旁边的唐浩诚，冷着脸道：“这是谁？出去，不准来我家！” 唐浩诚：…… 他进门来谁也不看，目光找到小曼，就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初次见面的那种感觉立刻又来了：莫名的熟悉亲切，她一举一动、音容笑貌，甚至那个大白眼，都像是平日曾经见过似的！ 他此时还没意识到，这是因为莫小曼五官相貌、神情气质跟他和唐青云极其相似，因而产生了幻觉，把平时自己和爸爸的某些动作行径套放到小曼身上了。 总之唐浩诚此刻就是完全把莫小曼当同类了，不料想，还没来得及表示一下友好，却被小曼兜头泼了盆冷水，要把他赶出去，顿时心里觉得有些委屈、不甘和气愤。 郑少镰伸手揽了一下唐浩诚，不满地看着小曼：“懂不懂礼貌？上门是客，我带来的，何况这是唐爸爸的侄子，他叫唐浩诚，是弟弟知道吗？” 莫阿奶看着唐浩诚眼圈有点发红，也拍了小曼一下：“你这孩子像什么话？大过年的，家里还巴不得有小孩儿来玩，哪有赶人走的道理？又是少镰带来的，他这么小，乖乖的，没招你惹你！” “他怎么没招惹我？阿奶你是不知道他曾经……” 小曼话没说完，被郑少镰截住：“他那是不小心，才碰坏你的玩具，人家已经赔了，你也打了人家一巴掌，就该放过了嘛！” “什么？小曼你打人家巴掌了？哎呀你看看你，这么乖这么可爱的孩子，你也打他？怎么做姐姐的？” 阿奶牵过唐浩诚的手，怜惜地安抚道：“弟弟不怕啊，小曼姐姐逗你玩的，她没坏心，平日对小虎小豹也这样，合不合地拍两下，高兴了费老大劲给他们做这样那样好吃的……来来阿奶给你吃爆米花，还有小曼姐姐做的奶油蛋糕、酥卷、辣条、糖炒栗子、米椎，你爱不爱吃？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啦？” 唐浩诚让阿奶罩着，小曼就没法赶走了，只能对郑少镰撒气：“我说你怎么这么多事啊？什么人都往我家里领，以后你也别来了！” 郑少镰却不搭理她，只笑嘻嘻朝她身后看了看，自顾追着阿奶找零食吃去了。 小曼回头，就见阿公虎起脸瞪她，显然是都听见了，在责怪她乱说话呢，不由得一阵无语：郑少镰这家伙，真的很欠收拾。 阿奶叫小曼去厨房帮忙弄菜，也不用特别做什么，几样青菜都已经洗干净盛在竹筛里，莫承福早杀好一只鸡、一条鱼，用料酒香菜各自腌渍放在盆子里，灶上炖着一锅排骨，小曼只需把泡发好的干蘑菇切片放进锅里，再把蒸好的豆腐圆子从蒸笼里取出，做几个盐碟子，阿奶把火塘的火弄旺起来，就可以围炉吃饭了。 本地习惯如此，冬天不炒菜，就围着一架烧得又红又旺的火塘，所有菜一锅炖，多年以后才逐渐有个说法叫做打边炉。 因为郑少镰的龟毛，小曼家打边炉就变得与众不同：率先出现公筷这种东西，还有盐碟也不是公共的了，每人单独一个，不少人来小曼家吃饭过后，讲究的也学着这样待客，首先莫支书家就这么做了，关爱兰、莫灵慧几个就更要效仿，所以还是挺感谢郑少镰同志的，他把讲卫生新风尚带进了公道村。 唐浩诚在阿奶的爱护照顾下，无视莫小曼冷冷的目光，默不作声跟着大家伙在莫家吃了顿热乎乎的午饭，感觉这顿饭从没有过的好吃，他吃了很多肉和青菜，竟然盛了三次饭，自己也惊呆了！ 郑少镰他们把蔬菜等装上车的时候，唐浩诚走到小曼身边，两人做了一番谈话。 “我知道你了，莫小曼！” “你知道我什么？警告你，别再来我家！” “我还会来的！” “来呗，看我让不让你进门！” “莫小曼，你和唐雅萱在出生时候抱错了！” 小曼正眼看一下唐浩诚：“这事谁告诉你的？” “是爸爸。我和爸爸去了舅舅家，看见另外一个莫小曼，他们肯定是弄错了，那一个根本就不像我家的人！” “所以，你们又跑回来另外找一个？唐雅萱不是挺好的么，娇滴滴的又乖巧又温柔，很适合做你们唐家女儿，有她就够了，还找什么？” “她是错抱的，既然知道另有一个亲生女，当然要找回来！” 小曼冷笑：“那你又怎么能确定是我？” “我感觉到了，所以我确定，你就是那个被抱错的，唐家的女孩！” “感觉是什么东西？算数吗？要讲证据的！” “我相信会有证据的，爸爸说等过几天他就来你们村，他以前来过，肯定是被他们骗了！” “你爸爸多大年纪啊？他这么容易上当受骗，你还是别让他出门了！” 唐浩诚：…… “他也是你的爸爸！” “少胡说，他养过我吗？我没受他一针一线，可不承认有个那样的爸爸！” “他和妈妈生了你！” “所以呢？” “所以……所以，你要回到他们身边！” “然后呢？” “……一家人团聚！你是唐家人，血缘不能分割，你必须回唐家！”唐浩诚好不容易答上来。 “必须？我凭什么？想舍弃就舍弃，想找回去就回去，我这么好说话？” “当年，那不是谁的错，更不是我的错！” “那你跑这来干什么？” “你是我姐姐！” “唐雅萱呢？” “她也是姐姐。” “想要两个姐姐？你还挺不吃亏的啊！试想想，如果我是毁了容的莫小曼，就像你看见过的那个，你还想认姐姐吗？你爸你妈把那个莫小曼藏起来，就是因为她太丑陋了，丢了他们的脸面！那么你呢，你敢不敢把这么丑的女人带出去，告诉世人这是你的亲姐姐，你会吗？” 唐浩诚静默一下，摇了摇头，说道：“我不会跟人说我有个那样的姐姐，但是，我尊重事实，亲姐姐就是亲姐姐！不管怎样，你都要回唐家！” 小曼心里拔凉拔凉的：唐浩诚，不管小时候还是长大了，他都是这种想法——把自己关起来吗？ “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我就是那个抱错的！唐家现在还有爷爷奶奶、大伯在，并不是你爸妈的，我回不回唐家是我的自由，但是有一点：我不会认你，和你的爸妈！因为你们心地不纯！不好就丢弃，发现还可以看看，就说是你们家的，这是什么道理？你跟着郑少镰来，再跟着他滚回去，以后不要再来！街上见面也别打招呼，我讨厌你！”(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六章 阿奶的往事 小曼怒目瞪视下，唐浩诚低下头沉着小脸，跟在郑少镰身后爬上卡车，回莞城去了。 阿奶嗔怪道：“小曼啊，你怎么能这样？平时小虎小豹他们调皮捣蛋你都不说什么的，这个浩浩又听话又温顺，做什么对人家急赤白脸的？让浩浩伤心不说，还给你少镰哥哥落脸子，人可是他带来的！” 小曼无从解释，心想唐浩诚都会找过来了，估计唐青云、京城那方也很快到来，就不用再拖着，该把事情真相告诉阿公阿奶了，省得他们到时候手忙脚乱不知怎么应对。 小曼把堂屋摆好椅凳，还端来火盆、沏上热茶，然后把阿公阿奶请来上坐，阿公阿奶见她这么正儿八经的，不由得有些奇怪，阿奶还打趣了两句，等小曼很认真地把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两老都惊呆了——原来，小曼不仅找到了血亲，那唐家还不是普通人家，父母是莞城、省城的大干部，爷爷奶奶在京城里头住着呢！ 好一会儿，两老才回过神，阿公咳嗽一声，嗓音有些沙哑：“小曼啊，阿公阿奶是疼你的，可你亲爸妈、亲爷奶只有更加疼惜，他们要是……你愿意，就回去吧，大城市，特别还是京城，条件当然比我们这边好得多！” 阿奶也点头：“再舍不得，你都是他们的孩子，属于唐家，阿公阿奶没话说，只要你好好的，我们就满足、就高兴了！” 小曼撇嘴：“阿公阿奶这样说，是不想要我了吧？” 阿奶低下头，掏出手帕捂住嘴巴，阿公叹着气：“孩子，我们怎么舍得不要你？可毕竟，血缘才是割舍不了的啊，你总要回到自己亲人身边……阿公和阿奶只要活着，就都在这里，你什么时候想来看看，就来……” 阿公也哽咽了，小曼忍不住红了眼睛，泪水滴落下来：“阿公阿奶，我说过不会离开你们的，你们也别想不要我！我不管去到哪里，都要带着你们！” 阿公道：“没有不要你，阿公阿奶，和这个家，都是你的！” 阿奶也说：“傻姑娘，你以后总要嫁人，难道还能带着阿公阿奶出嫁不成？” “那有什么不可以的？阿公都说了：过两年要找个上门女婿……” 阿公阿奶正一个郁闷一个擦着眼泪，却被她这句话逗乐了，谈话才又可以轻松进行下去。 “小曼啊，那你这次去京城，是见着唐家的爷爷奶奶了，没见着亲爸亲妈？这次又是浩浩自己跟着少镰过来，大人怎么不来啊？”阿奶不解地问。 小曼说道：“亲生父母因为工作关系，没能回京城过年，京城里的爷爷奶奶是大伯陪着。所以，我只见着他们三个，没跟亲生父母会面，但是那对父母知道我，早就知道！这也是我要仔细跟你们解释的，那个跟我抱错的，她叫唐雅萱，那对父母只爱唐雅萱不爱我，就算得知抱错孩子了，他们也不来找我，任由我被刘凤英打骂虐待，差点毁容，差点被炸死！阿公阿奶，你们要记住：只给唐爷爷唐奶奶和唐大伯面子，那对父母要是过来，坚决不给他们好脸色！我是不会认他们的！” 阿公：…… 这算什么情况啊？还有不认亲生父母的？ 不过，既然小曼这么说了，听着就是。自家孩子有时可能会开些小玩笑，但绝不是个胡搅蛮缠的，细想想孩子的理由很充分：那对父母，早就知道小曼在这里，为什么不来相认？让孩子吃这么多苦受这么大的罪？ 阿奶心里也有些认同，但想着毕竟是亲生，将己及人，只能劝道：“小曼啊，你亲爸亲妈别是另有苦衷吧？天下做父母的，哪有不疼惜记挂自己的亲骨肉？阿奶也是做过母亲的，当年丢失了孩子，那是痛不欲生啊，直到现在，都还还想念着，把眼睛哭坏了，也是因为那个孩子……” “他们能有什么苦衷？他们就是当惯了大干部，脚步金贵，舍不得下来亲眼看看，就凭着刘凤英几句话，刘凤英再从她娘家那边拉个小孩照几张毁了脸蛋的照片，拿给他们看，他们就信了，以为我是个丑八怪，觉得把我认回去会丢他们的脸，就不要我了，只管疼爱那个唐雅萱，然后时不时地寄钱寄东西给刘凤英，做‘莫小曼’的生活费，他们就觉得，很对得起我了！” 阿公恍然大悟：“难怪你五叔公问我：城里是不是有什么亲友？怎么三不五时地寄汇款单和包裹单来，原来是你亲爸亲妈寄来的！可是这，全归刘凤英了啊，你可一分没得用着！” “就是嘛，他们这么不负责任，根本不拿我当回事！” 阿奶也不由得叹息：“要说呢，他们确实不妥当——自己的亲骨肉啊，怎么能随便相信别人几句话？相片也看不真切啊，何况那刘凤英心肠狠毒，小曼要不是跑得快，早不知……唉！他们是太年轻了哟！” 什么太年轻？比他们年轻的父母大有人在，谁能像他们这样儿的？ 小曼不愿再念叨那对父母，交待完阿公阿奶，就岔开话题：“阿奶，你刚才说丢失了孩子，什么时候的事啊？你们没去找过吗？” 阿奶拿手帕擦擦鼻子，摇了摇头，阿公叹口气：“那时我带着你阿奶从北边逃回南方家乡，到处兵荒马乱的，又遇着长江发大水，有个地方决堤，难民成群结对四处乱跑，车船都很难找到，全靠走路，我们一路上走走停停，有时到个平稳些的地方又住些日子，这样走了一年都没回到家，你阿奶就在一个租来的房子里生下了那个孩子，是个男孩，我们给他取名叫莫家宝，满月的时候我们特地摆了一桌，请那院里几家相邻租户喝杯酒，因为阿奶生产的时候他们家的婆妈都帮忙了，你阿奶给孩子挂了块翡翠玉锁，我就在那玉锁背面亲手刻上‘家宝’俩字……唉！没有想到啊，两天后，我去街上找看车子要回乡，你阿奶在院子里洗晾尿片，转身回屋，家宝就被人给抱走了！” 小曼惊呆：“这拐子，也太猖狂了吧？直接进屋偷孩子了？” 阿奶伤心抽泣，捶着胸口：“都怪我，都怪我啊……” 小曼忙抱住阿奶：“阿奶不怪你，是那拐子太可恶了，他会遭报应的！” 阿公黯然道：“不是拐子，是一同租住在那院子里的另一对胡姓夫妻，他们的孩子生病死了，就偷了我们的家宝，回乡去了！他们平日也没具体说是哪里人，听他们口音像湖广人，我们只能朝着那个方向去找，可没头苍蝇一样找来找去，就是找不到啊！你阿奶的眼睛，在那时候就开始不好了。” 小曼紧紧抱着阿奶，安慰道：“阿奶不难过，你有小曼，啊？” 阿奶透出一口气，抓着小曼的手，含泪带笑地点点头。 阿公见阿奶缓过来，就放心地起身出去了。 小曼就和阿奶东拉西扯，说些别的话题想引开她的注意力，阿奶却叹口气，对小曼说道： “不用担心，阿奶是吃得苦也受得罪的，这事在阿奶心里藏着几十年了，想起来是很难受，过去了就没事儿。既然开了这个头，就索性都说完。你以前不是问阿奶老家在哪里，从哪里来的吗？阿奶现在就告诉你：阿奶是徽州人，姓苏，闺名叫苏宛玉，家里原本是有些钱财的，爹娘只生我们姐弟两个，一直到十五六岁，那日子都是很安逸很舒适，可惜好景不长，不知为什么家里缠上官司，我爹让仇家打死了，娘也跟着去世，族叔将我送给了驻军首领，说是为了报仇、保住苏家家业，就得依靠军队，而那个*军官是有妻室的，还非要我做他的姨太太，我不愿意啊，是被绑着拜了堂……后来那个军队要开拔，我不想离开家乡，我弟弟来找我，带着我逃跑，被那个军官开枪打死了……我恨死了那个军官，跟着他走，去到另一座城市驻扎下来，在那里我生了场病，遇见了你阿公，他只是军医手下一个熬汤药的，可是我能感觉到他是个善良的男人，我求了他几件事，他都答应并帮我办到了。一天晚上，趁着那个军官睡死过去，我拿起匕首扎进了他的心脏……我走出宅子，你阿公接应我，我们就这样逃走了！” 小曼呆了半晌，握一握阿奶的手：“阿奶，你真勇敢！” “阿奶杀过人，就是勇敢了？” “对！你杀的是该杀的人，你报仇了，小曼崇拜你！” 阿奶笑了：“真是傻孩子，阿奶啊，是个没有根的人，没有娘家，没有子女，唯一可以依赖的，只有你阿公！” “还有我，我在这呢阿奶！”小曼摇了摇阿奶的手。 阿奶笑着点头：“嗯，还有我的小曼，真好啊！” 第二天元宵节，唐浩诚居然又来了，小曼没让他进门。(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 投奔 回莞城的路上，唐浩诚闷闷不乐，郑少镰问不出什么来，只以为俩小孩子还为去年暑假那次事件闹别扭，开解几句，就不多作理会了。 回到家里，黄秘书正等在门口要带他去吃晚饭，爸爸还是没有回来，唐浩诚中午在公道村吃得很饱，并不饿，就谢过黄秘书，没有去吃晚饭，等黄秘书离开，他拿起电话拨了京城长途。 爷爷奶奶在电话里证实：莫小曼前段时间确实去过京城家里，奶奶身体好些了，也是因为小曼，爷爷奶奶和大伯都喜欢她，叫她唐曼曼，暂时不告诉浩浩，是因为事情还没有完全明了！爷爷安慰唐浩诚，你既然知道了这事，就好好跟小曼姐姐相处，稍安勿躁，很快，就会有人下来查证，小曼是你的亲姐姐，八九不离十！ 唐浩诚平时小样儿酷酷的，对任何事物都很淡漠，一副小大人派头，但在爷爷奶奶面前多少还保留点孩子气，听了爷爷奶奶的话，忍不住激动地说道：“她就是我亲姐姐！错不了！可是她对我冷冷冰冰的……她还瞪我，还说不认我！” 说着，鼻子酸溜溜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冒出来，直接抬起衣袖擦了擦，从小讲究卫生喜欢整洁干净的小大人，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这一夜，唐浩诚睡得很不踏实，做了很多个梦，每个梦似乎都有牵连，梦里好像没有他，可是梦中人却又无比熟悉，他看到长大后的唐雅萱，还有莫小曼……唐雅萱端庄优雅，气质高华，典型的贵女派头，她结婚了，场面隆重而热闹，爸爸妈妈满脸喜气，笑得好欣慰，举行的是西式婚礼，唐雅萱身穿洁白婚纱，薄纱下的笑容甜蜜幸福，新郎很出色，身姿挺拔优雅俊逸，可是，竟然不是少钧哥哥！ 唐浩诚惊讶之下，转念又想通了：莫小曼才是唐家嫡亲女儿，唐雅萱当然不能嫁给少钧哥哥！ 可当他回头去看莫小曼时，又惊呆了：莫小曼……怎么变得这么丑？ 面黄肌瘦，半张脸肌肉扭曲，黑白斑交错，额上几道黑印……简直比舅舅家那个“莫小曼”还要丑！可是仔细看，唐浩诚能够看得出来，她身上脸上，有唐家人的印迹！ 她缩在角落里，周围繁华似锦，衣香鬓影笑语喧喧，却没有任何人靠近她，都离她远远的，她是那样孤单无助，眼里有惊恐，神情慌张无措…… 唐浩诚心里一阵揪痛，拔腿就朝她跑去，伸出双手要抓住她的时候，莫小曼却突然消失了，唐浩诚大声喊：“不要走啊！你不要走……” 踢开了被子惊醒过来，脸上满是泪水！ 坐在床上发了一阵呆，回想昨天莫小曼对他生气，可能是因为她说如果她变丑了，他不肯把她带出去，承认那是自己的亲姐姐！ 是这个原因吗？ 唐浩诚抿了抿嘴唇：莫小曼，你比我还傻！亲的就是亲的，不承认就不是了吗？你现在又没变丑，就算真的变成了梦里那样，我也不会放弃你……我会长大，保护你，不让你变成那样！ 元宵节，唐青云还是没回来，唐浩诚洗漱过后，想起昨晚黄秘书交待：如果今天唐书记还没回来，就要带浩诚去他家里过节。 唐浩诚不太愿意跟陌生人吃饭，他眼珠子转动两下，跳起来背上书包，又在桌上留了张纸条，然后出门跑去汽车站，正好还能赶上去往公道村方向的班车！ 班车开出莞城，唐浩诚才发现自己竟然没穿外套，身上只穿着秋衣和羊毛衫，南方天气虽然不像北方那样动不动零下摄氏度，可是车窗外冷风吹进来，还是受不了，途中天空又下起雨来，越下越大，雨中夹着小粒的冰雹，更冷了，唐浩诚没吃早饭，身上一丝儿热气没有，冻得小脸翻白，瑟瑟发抖。 好不容易到了公道村，因为他事先报了地名，那司机可不知道他具体要在哪个地方下车，就随意在入村口停车，让他下去。 唐浩诚刚一下车有点懵圈，乡下毕竟不同城里，房屋这里一栋那里一栋的毫无规则，他傻楞楞站在雨中一会儿，没有去找人问问，想着莫小曼家就在公路边，于是自己沿着公路去找。 穿过整条村，经历了农村小孩拿石子砸，再被放狗追赶，唐浩诚神情狼狈，但终于是被他找到了莫小曼家。 他敲了敲门，很快就有人过来，是莫小曼，隔着门脆声问：“谁啊？” 唐浩诚：“我。” 门里顿了一下：“人有姓，狗有名，你是谁？” 唐浩诚：…… “我是唐浩诚！”很大声很激愤。 小曼早听出来了，就不给他开门：“我告诉过你，不要再来！现在，你就老实站路边等着，一个小时之后，班车回程，你打哪儿来，赶紧回哪去！” “开门！”唐浩诚身上湿得没有一寸干丝，又冷又饿，好想哭。 可是门里的人已经跑回屋去了，根本没听见他。 大概过了小半个钟头，阿公戴着竹叶帽，身上披着薄膜从外头回来，发现了坐在门口石墩上，冻得脸色青白上牙扣下牙的唐浩诚，大吃一惊，赶紧地叫开门，把孩子抱进了屋。 小曼还在厨房火塘边若无其事地穿肉串呢，被阿公阿奶喊到堂屋去，看到狼狈得无法形容的唐浩诚，也惊住了：怎么会这样？这死孩子就不能撑个伞什么的吗？自己不开门，他不会再敲几下吗？还天才儿童呢，这么笨！ 阿公阿奶破天荒很严厉地骂了小曼，阿奶去小曼屋里拿来一张毛巾毯，阿公把已经没有半点力气抵抗的唐浩诚扒了个精光，包在毛巾毯里，厨房灶上本就有热水，小曼用肥皂洗干净手，兑些灵泉调了两桶热水，正好莫承福也回来了，阿奶说雨小了，用不着走老远去后园洗澡间，让阿公和莫承福一起把唐浩诚提拎到晒谷坪上，拿了小曼自己调制的什么沐浴露洗发水，两桶热水把唐浩诚冲洗干净，再用毛巾毯包起抱回小曼屋里，小曼柜子里没穿用过的衣裳多着，阿奶翻找出一套月白色的秋衣秋裤让唐浩诚穿上，然后直接把他塞进棉被里，一面擦干头发，小曼端来碗温热的姜糖水，给他灌了下去，眼看他脸色慢慢缓和回来，大伙这才松了口气。 阿奶又小声责怪小曼几句，吩咐她照顾好弟弟，就去厨房张罗给唐浩诚做些吃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 唐浩诚 小曼瞪了唐浩诚一眼：“搞得这一团乱，你满意了？谁叫你来的？快滚回去！” 唐浩诚靠在床头，抿着嘴，倔强地一抬下巴，眼睛红通通的：“爷爷奶奶叫我来的！就要和你在一起！” 小曼：…… 搬出爷爷奶奶就理你啊？ “你撒谎！” “没有！我昨晚打过电话！” 唐浩诚用力擦了一下眼泪：“你凭什么？我又没有得罪你……我从来不知道……你就是、就是变成丑八怪，我知道了，还是要找你……你没有理由这样对我！如果我变成丑八怪，难道你就要嫌弃我吗？” 小少年转身面朝墙壁，哭得很伤心。 小曼却是又气又好笑——如果我变成丑八怪，难道你就要嫌弃我吗？这个小唐浩诚，居然还会倒打一耙！ 看他小身板一抖一抖的，上气不接下气，小曼还是禁不住心软了，现在的唐浩诚，还没自己高呢，跟前世那个高贵冷峻的男神形象相差不止一万八千里。 前世他死于实验室爆炸事故，献身科研事业，小曼得知消息后，表面很平静，没事人般，但心里什么滋味她自己知道，不至于很难过，却也不好受就是了，莫名地，失眠了几个晚上，楼上楼下地把东西搬来搬去，借以打发时间，让自己没闲空胡思乱想。 律师说，唐浩诚虽然不精于人情世故，但他也不是傻子，相反他脑子很好用，他对“抱错”一事是完全不知情，得了白血病需要骨髓，全家族都来验血配型，所有人都不合格，唯独唐雅萱总是忙忙碌碌不出现，还没等到她来呢，直接就从很远的南边、父母亲曾经工作过的地方接来了莫小曼，一来就配型成功，他不可能没有半点想法，他问妈妈：这个人是不是亲戚？ 吴晓文却告诉唐浩诚，说供给他骨髓的小曼只是个外人，没有亲戚关系，很幸运地配对成功，到时候多给她些钱补偿就可以了！ 既然是外人，而且有吴晓文打理一切，唐浩诚就没必要关注了，他从小就是那个酷拽表情，长大后性情沉静内敛，除了相关事务，其它漠不关心，所以对于小曼，他是真的看都不去看一眼的。 但他很快发现不对劲：如果小曼与他毫无亲缘关系，为什么父母可以那么直接准确地从边远之地把她弄来？简直像瓮中捉鳖一样，一抓一个准！还有那个老是跟着唐家下人走到他病房来的刘凤英，怎么长相跟萱萱相似？还一直向唐家下人打听萱萱情况？顾少钦来看望他，发现莫小曼在门口窥探他…… 唐浩诚请顾少钦帮忙，也去到小曼病房外偷看她，不仅偷看，还让顾少钦从各个角度拍了很多张照片！ 看过人和照片，只是初步断定，那时医院已具备亲子鉴定技术，也不管曾经有过的各样血型检验资料，直接请相熟的医生找个借口，再提取相关人新鲜血液，做亲子鉴定！ 之后唐浩诚与父母尤其是母亲起了很大争执，这段时期他本该安心静养，但他情绪波动，因而身体恢复得并不好。 他让人半路上把跟随刘凤英回南方的莫小曼抓了回来，关在一个偏僻的休养院里，打算等他养好身体，忙完手头一些紧要事情，再来打理小曼这件事，他当时和顾少钦说过：毁容了可以整好，一定恢复莫小曼的身份，他要亲力亲为，不假手任何人！ 他能忽略自己的身体，加紧工作，却低估了小曼的心理素质：被关半年，她快疯了！抽骨髓的疼痛记忆犹新，她此时对唐青云、吴晓文既怨恨又惧怕，关她的人明说是唐浩诚所为，同为唐家人，谁知道他们要把她怎么样？她的感觉，就像是被养肥了，准备待宰的猪羊！ 所以她逃跑，引发了被拐卖的悲剧！ 唐浩诚寻找过莫小曼，一无所获，他到底还是受了吴晓文的影响，体面啊形像什么的考虑一大堆，也不想让毁容的莫小曼公诸于众，所以，他凭的是自己的一点能力，没有求助大伯，如果动用国家力量，或许小曼能够早些脱离苦海。 这也是小曼痛恨他的原因。 今生重来，小曼已不是当初的小曼，客观地想一想，前世的唐浩诚也不算罪不可赦，他的失误在于太过专制、骄傲自负，以为谁都必须如他所想，得了指令就该安安静静等着他，别说小曼那时对唐家人已生防备心理，她在农村劳动惯了的，虽然辛苦但她自由自在，天地任她游走，哪里禁受得住囚禁生活？ 唐浩诚后来托付律师继续寻找小曼，此后很长时候不回唐家，也不跟唐青云、吴晓文透露一丝儿关于小曼的消息，他倒是跟重生后的小曼有个共同气性：既然唐青云夫妻遗弃了小曼，那么，小曼存在与否，就不需要他们关心过问了！ 因为小曼的排斥，顾少钧严令不准唐家人接触她，是以浩诚虽从律师处知道小曼消息，和顾少钧接触了很多次，但始终不能见面，顾少钧去世后，律师曾问过小曼：是否见一见唐浩诚？小曼不同意，唐浩诚依然不能靠近，他给小曼的东西，一律打回去！ 律师说浩诚有一个未婚妻，叫林珊珊，是吴家表亲，因浩诚得了白血病推延婚期，却又出现小曼事件，浩诚无心结婚，直到他身死都没有结成婚，拖了那么多年，怕是未婚妻早跑了。 唐浩诚的呜咽声引来了阿奶，看见浩浩在床上哭，小曼自顾抱臂，靠在衣柜前悠悠沉思，不由得提高了声音嗔怪：“哎呀！怎么好好的把弟弟弄哭了？还有没有点当姐姐的样啊？快哄哄！看这天气冷的，感冒了又得吃药！” 小曼无语：我都不想当他姐姐呢！ 还是顺从地走到床前坐下，伸手拍了拍唐浩诚单薄的后背：“好了，不哭了，吃饭了！” 唐浩诚脖子一拧：“不吃！你都不认我了，我不吃！” 哟，得寸进尺，他还有理了！ 小曼想用力给他两下，回头看看阿奶还在不在，孰知阿奶正鼓着眼睛：“看我做什么？还不是你干的好事？这下着雨冷天冷地的，把弟弟关门外，他能不伤心？快哄好来，再吸进冷气，肚子会痛！” 小曼就朝着唐浩诚吼：“马上给我停止！再哭就真的不认你了！” 阿奶啧了一声，哪有这样哄弟弟的？ 阿公也从门外进来：“这是做什么？又吼又叫的，不像话！” 唐浩诚却停止了呜咽，转过身来：“阿奶，我想吃饭，我饿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 元宵节 下过雨的元宵节，星星月亮都没有了，外边湿漉漉的，不太好玩。 小曼家却是欢声笑语热闹非凡，所有屋里都亮着电灯，还把一个百瓦灯泡牵拉到大梨树上，把晒谷坪照得明晃晃，雨丝早歇了，晒谷坪清爽干净，三个火盆填满木炭，燃得红红旺旺，梨树下石台上一溜摆满盆盆碟碟，是用配料腌渍好的猪肉鸡肉鱼肉，现在牛肉是很难吃到的，耕牛受保护，除非是在山上不小心跌死或是生了病动不了，否则不准杀牛吃肉。 还有洗干净的新鲜蔬菜、糍粑年糕、煮得半熟再切开的土豆片，这些食材有的已经串好，有的没串，几个女孩子正在小曼指导下加紧串着。 另一边桌子上，也摆着些碟碗，里边盛的是油盐酱醋、辣椒粉、花椒粉、炒芝麻、番茄酱、蜂蜜等，各人吃烧烤时，可以根本自个口味轻重亲自下料。 除了莫支书家的几个大小孩子，关爱兰、莫灵慧、莫水霞、梁秀珍和她们的一两个弟妹，林柳萍关了代销店之后也来了，她白天就来过，专程买得两只鸡和一些糖果、面条和酒，来给阿公阿奶送节礼，元宵节晚饭得回她舅家去吃，说好夜里再来大家一起烧烤。 唐浩诚的衣裳让阿奶给搓洗了，小曼倒是有两件净色的毛衣给他，外套却全都很女性化，幸好郑少镰忘了件短大衣在这里，就让他穿上，又空又长的，好歹有得穿。 至于裤子，给他件黑色毛裤，当外裤了，小曼从京城带回几双运动鞋，他脚长，也能穿着。 就是这么怪模怪样的，他依然酷酷拽拽，一副很了不得的样子。 除了阿奶，没人特意去接近他，因为小伙伴们都得了小曼叮嘱：就那个小孩，除非他自己跟你们说话，不然别理他！ 唐浩诚不能总跟在阿奶身后，那成什么样？他都十一岁，院子里有比他还小的孩子，人家又会玩又能干，自力更生烤肉吃，一手一串，左咬一口右咬一口……他独自站在屋檐下睥睨众人扮高冷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了，也搬了把凳子到晒坪火盆边，再去抓了几串生肉，自己烤，旁边秋小虎好心地教他怎么翻肉串，莫志远指点他肉半熟了就去那边刷刷配料，他照做了，还很有礼貌地说谢谢，孩子们对他挺好奇的，就这个问一句，那个问两句，他也都一一回答，渐渐地算是跟大伙儿混起来了。 到后来也不知他怎么搞的，男孩女孩都围到他身边去，他只需要闲闲地坐那里回答问题，自然有人帮他烤好了肉串送到手上给他吃！ 小曼很无语。 莫承福笑着说道：“你这个弟弟，了不起呢，那脑子就不是平常人的，问什么都答得出来，还能解释得头头是道清清楚楚，合着天上地上他全知道！” 小曼看着被围在中间、烤火烤得小脸通红的唐浩诚，抿了抿嘴唇：脑子是挺好的，超强的记忆力，超强的学习能力，不说天上地下全知道，应该是比平常人知道得更多些吧，若干年后，他将成为华夏国最年轻最杰出的军事科学家…… 现在公道村的人几乎全知道小曼不是莫国强和刘凤英亲生，所以那些个弟妹都跟她没关系，林柳萍和关爱兰几个对于小曼凭空冒出个弟弟，两人长得还这么相像，也是十分好奇，小曼索性就跟她们说了：这个真的是亲弟弟，弟弟是跑来了，但亲生父母并不想认她回去！ 几个人都瞪大了眼睛，关爱兰最沉不住气，嚷着道：“你哪点不好？他们为什么不认？” 小曼说：“他们很疼爱那个养女，养女身体弱啊，不愿意我回那个家，所以你们也看到啦，刘凤英为什么想打瞎打残我？莫小强为什么想炸死我？人家父母儿女一条心，就是不想我回去，因为我回去了，那个女儿就得换回来，就不能享受城里的生活！” “我……我操她外婆家大姨！”关爱兰冲口骂出一句粗话。 莫水霞也气愤道：“那个养女是刘凤英生的，果然一窝子出来，全是坏坯子！别让我看见，先给她几巴掌再说话！” 莫灵慧不解：“你那爸妈没事吧？自个亲女儿不着急认回去，先顾着疼爱养女，哪有这种道理？” 林柳萍想到她的亲爹，也是把后妈带来的继女看得比自己重要几倍，叹口气道：“这种事情说不得准，真的会有！要我说啊，小曼还不如不回去呢，跟着阿公阿奶多好，玉老师都说了，你以后是一定能考上大学的，自己独立过生活，强过回到那个家，跟养女争这个那个的。” 关爱兰急了：“什么争这个那个？有什么可争的？小曼就得回去，叫那个养女滚回村里来，凭什么让她住你家，占着你的爹妈？” “对！就是这样。”莫水霞和莫灵慧一致点头。 莫灵慧说：“叫她回到村里来，看看你生活的环境，不然，你之前吃的苦受的罪都白捱了知道吗？凭什么你爸妈把她当宝疼爱，你却从小到大，被她的爸妈又打又骂？到最后索性想弄残你，所有好处都归她？真是没天理了！” 林柳萍问道：“弟弟都来了，你亲爸妈肯定还是要来的，什么时候来？” 小曼说：“估计也快了，就这几天吧。” 关爱兰摩拳擦掌：“快来吧快来吧！最好赶在我们开学前，让我也瞧瞧，那个占了你名份十几年，还不肯归还的小婊子长什么样！” 烧烤活动直到十二点钟才告结束，所有肉菜食材全都烤吃光，阿公和莫承福拿了手电筒，分批送较远较偏僻的孩子回家，像后邻秋小虎几个和关爱兰姐弟、林柳萍顺着公路的就不用送了。 唐浩诚吃了很多肉，喝过消食茶，站在屋檐下打呵欠，阿奶和小曼收拾完摊子，舀了一盆热水让他洗脸烫脚，告诉他等会就跟莫承福睡，唐浩诚把头摇得像拨浪鼓，阿奶说那就去客房铺床，他也摇头，想跟小曼一个房间，小曼当然不干，因为唐浩诚突然跑来，她白天都没机会进空间，晚上得进去做事。 纠结到阿公回来，直接把屋檐下的长竹躺椅搬进堂屋，再从小曼屋里抱了新棉被铺上，唐浩诚就不再说什么，躺下睡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章 拦路的 过完元宵，春节就算过了，生产队要开始劳动生产，因着刚下了场大雨，正月十六这天就暂时不外出，队长召集社员们开了个小会，不到半个小时就散了，大伙儿各回各家，把农具都翻出来整修，准备开工干活。 因为大人还在家，煮饭喂猪什么的当妈的都包了，小孩们倒是轻松不少，今天又值公社集日，关爱兰莫灵慧几个家里有单车，决定骑车去赶集，一起来邀小曼。 小曼还没答应呢，阿公却让她跟大伙去，拿钱给她，让她从集上买些新鲜猪肉回家，要挑瘦的买，浩浩是城里孩子，不爱吃肥肉。 小曼撇嘴：阿公和阿奶对唐浩诚倒是好得很，都快超过自己了。 接过钱，就去屋里推单车，她自己也有钱的，这次去京城收了那么多个红包，回来拆开一数，加起来居然有小三千！这可是1979年啊，在农村娶个媳妇彩礼钱加办喜酒，一千块就够了的！ 阿公阿奶没要她的钱，让她留着缴学费和零花，其它家用需要她去买，阿公都是另外给钱。 至于阿奶给的每月两块零花钱，就显得有点好少，但阿奶还是一本正经地照给。 唐浩诚也要跟小曼去，他的裤子阿奶给烘干了，穿着郑少镰的外套也能出得门。 小曼不想带他，阿奶指了指关爱兰几个，说道：“人家单车后头都带个弟妹，你怎么就不能带？让弟弟跟你去，看看我们地方集市的热闹，再给买块炸豆粑吃吃。” 阿公递给唐浩诚一张五块钱：“有什么喜欢的，自己买。” 关三妹在旁看得瞪大眼睛，无比羡慕：“浩浩，你赶个集都有五块钱，我爸才给我五毛！我都怀疑，我是不是我爸亲生的？” 众人都被她的话逗乐，关爱兰轻轻扇一下妹妹的小脑袋：“再瞎说，明天就把你送人！” 小曼推车走出院门，抬头看见面前公路上一架单车驶过，踩车的年轻男子她不认识，那车后座的女孩却是莫小苏。 莫小苏一手抓着那年轻男子的衣角，对小曼怒目而视，嘴巴不停张合，傻子都能猜得到她咒骂得有多起劲多恶毒。 小曼懒得理她，喊着：赶集去喽！大伙儿高高兴兴骑上车子上路。 四部单车，每部车后架载个人，在公路上还能你追我赶，相互撞车嘻戏打闹，呈s型乱走，这光景也只有农村公路上才看得到。 姐姐们玩超车、撞车，后座的弟妹们就喊加油，还伸手踢脚帮忙拉扯或推拒对方，唐浩诚第一次看到这种阵势，没敢随便出手，老实坐在后头，看着莫小曼轻轻巧巧超越别人，被人撞过来会及时闪开，还能伸手抓住别人的车洋头摇一摇，不禁大为惊奇，看到被摇的车子倒下，车上人不得不跳下来，不服气地大喊大叫，乐得他哈哈直笑。 因为到得早，公社集市人还不算多，大家停好单车，游逛了一会，把该买的都买了，想吃的也吃到了，看看近中午，集上人越来越多，不想跟人挤，就撤退回家。 回程路上唐浩诚愉快不起来了，因为他手上得拎着一挂竹篾穿着的新鲜猪肉，后背让小曼绑上两顶新买的竹叶帽，这形象，也不知道像什么？ 后来看看别的弟妹也好不到哪里去，手上都拿有东西，他也就慢慢释然了。 回到一个山坳口，因是上坡路，大家下车推着单车走，才走到半坡，路边芭芒草丛中发出一声响，接着走出来两个年轻男子，随后陆陆续续的，又从草丛里走出十几个，一字排开拦在公路上，挡住了小曼等人的去路。 小曼数了一下，总共十三个人。 这些人一看就知道全是不良青少年，留长发，叼着烟，站没站相东倒西歪，笑容邪恶，年龄从十四五岁到二十一二岁之间，小曼估计，上次袭击玉老师的，应该就是他们这伙人。 一个披件土黄色劳保外套，中等个儿身材壮实，二十多岁年纪的男子走到前面来，嘴里叼棵草杆，眯着双阴沉沉的眼睛打量着小曼：“你就是莫小曼？” 小曼认得这张脸：早上出来时，看见一个男子骑着单车驮着莫小苏驶过自家门前，就是他。 “对，我是莫小曼。你们拦在这里，是要干什么？莫小苏没脑子，你这么大个人，也没脑子吗？”小曼说道。 黄衣男子吐掉嘴里的草，呵呵邪笑：“不错啊，莫小曼，看起来确实有点气度，也挺精灵的，难怪得让莫小苏那小妮子念来念去，莫小强也折进去了……看你这小模样儿，啧啧！毁了真可惜，不如跟了哥哥，哥哥保你平安无事吃香喝辣，怎么样？” 小曼刚要说话，却有两个人同时冲了上来，挡在面前，一个是莫水霞，一个是唐浩诚。 莫水霞喊道：“青天白日，你们想犯罪吗？” 唐浩诚：“谁敢动我姐，我一定杀了他！” 关爱兰几个也在后头鼓噪：“我们看清你们的脸了，谁敢做恶，一定报给公安抓你们！” 小曼：…… 这招管用吗？要是大家真的是一群弱鸡，这伙凶徒发狠起来，指不定就要杀人灭口了。 黄衣男子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弹簧刀，在手上抛两下，一按，刀身弹出，寒光闪闪刺人眼目，朝着莫水霞和唐浩诚比划了一下：“不怕死就躲开，我们只要莫小曼。莫小曼跟我们走，你们，可以回家！都记着：不管你们看见了什么，认得谁，敢乱说一句话，这把刀，可不是吃素的！它杀过很多人，不介意再多你们一条小命！” 小曼想走过去，唐浩诚用身体挡住她：“不行！快退回去！” 小曼让莫水霞带走唐浩诚，莫水霞征询地看她一眼，小曼点头，莫水霞就把唐浩诚拉着退后几步。 黄衣男子看着小曼走近，伸出手来想拉她，嘴里坏笑道：“这就对了嘛，乖乖听我的，绝不为难你，做我的小老婆强过让他们一群人玩，我俩好了，莫小苏算个啥啊？我……哎哟！” 大家只见眼前一花，又听“噼彭”两声响，都没看清小曼的动作，黄衣男子已经双膝跪倒在地上，嗷嗷直叫，那把寒光闪闪的刀也到了小曼手中，上下抛着玩： “你们几个还楞着干嘛？练了那么久，眼前有机会试水，还不赶紧的？咱们是正当防卫，怎么打都不为过，只要不出人命就行！” 关爱兰莫水霞莫灵慧顿了一下，反应过来，发一声喊，冲上前对着那十几个人就是一顿胖揍！ 唐浩诚瞪大眼睛张着嘴看了一会，也想上去帮忙，被小曼扯了回来，叫他去照看另外三个弟妹，她自己拿着刀加入战斗，当然那把刀只是晃着好看并没用上，光是拳打脚踹，就足够把那些人的下盘搞崩，有的手脚骨折，总之就是要让他们不能动弹，等公安来牵人！ 至于那个为莫小苏出头，想抓走莫小曼的“大哥”，被小曼挑了脚筋手筋，这辈子，他就是个废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一章 调查 大白天拦路抢劫还企图侮辱未成年女孩，这情节可是十分的恶劣，派出所的人来到之后，直接全部手铐铐上，管他们伤成什么样，先拉回派出所录口供再说！ 赶巧唐青云看了儿子留下的纸条，立刻带着小冯赶来公道村，得知这件事，让小冯去村大队部直接往地区公安局、县公安局打了几通电话，地委书记亲自过问，这事就注定不能平平常常了结，那些个恶棍有得苦头吃了。 至此，唐青云也才明白，原来莫大妮就是莫小曼，父女几度见面不相认，所谓的凤岭县人，全是她胡扯出来的！ 唐青云连续忙碌好几天，连个囫囵觉都没能睡好，儿子儿子乱跑，亲生女儿确定找到了他也高兴，却是这么个情况，不由得一阵上火，责怪道： “小曼，你怎么能够这样？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爸爸？为什么不说清楚？这样躲迷藏似的，好玩吗？” 小曼十分不想理睬唐青云，可还是被他给气到了，忍不住答道：“谁愿意跟你玩躲迷藏？我可没有唐雅萱那样的好心情！唐雅萱比我命好，那边的爸爸妈妈负责心疼、宠爱，这边的亲生父母帮着她将我踩在脚底，想毁了我，要我的命，都是为了什么？为了延续你和唐雅萱的父女情！” 前世的苦难，今生的憋屈，种种情绪堵在胸口，小曼突然间悲愤满腔，泪如雨下： “我但愿不是你们生的！我为什么躲迷藏？是我要躲吗？请你凭良心回答我一句话：你们，在知道孩子抱错，唐雅萱不是亲生的那一刻，有没有想过来找我？哪怕看一眼？五块钱的车程，决定了，我一生的命运！烧红的铁丝朝我身上打、刚出锅的热油从我头上浇下、用炸药来炸我屋子！我如果不躲，又或者躲不了，会是什么结果？今天还险些被流氓团伙拖走，一个十几岁女孩落到一群恶棍手中，后果又会怎样？这就是莫国强刘凤英一家，给我的待遇！你们了解吗？为什么给你们弄出一个丑陋的莫小曼，因为他们就是想让我变成那个样子……我的悲惨，我的痛苦，全拜你们所赐！我恨你们！” 阿奶流着泪走过来，小曼抱住阿奶痛哭！ 唐浩诚看着小曼，泪流满面。 唐青云呆呆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消化完小曼这番话，脸上交替着愤怒和痛惜两种表情，他快步走到小曼身后，想抱一抱小曼，却被小曼推开，差点摔倒，阿公忙扶住了他。 小曼指着门：“请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唐青云眼睛通红：“孩子，是爸爸错了……爸爸妈妈对不起你，爸爸妈妈真的错了！” “别跟我道歉，不需要！也没有用！我叫莫小曼，是阿公阿奶的孩子。你们是唐雅萱的爸爸妈妈，跟我没有半点关系！天黑了，请你尽快离开，我家地方小粮食少，不留客！” 小曼说完走进屋去，关上了房门。 阿公阿奶早几天听得小曼说及亲生父母，没想到竟是地区的大领导，尤其阿公，曾经在书记面前说过谎话，有点心虚，两老倒是想做点好饭菜招待一下大领导，又记起小曼叮嘱过：不准给“亲生父母”面子！他们是完全站在小曼一边的，自然要支持她，于是不再跟唐青云说话，走开去各干各的活儿，就留着唐青云独自站在院子里。 唐浩诚在小曼进屋关门的当儿，就跑进了厨房，窝在火塘边不肯露面。 小冯坐在门外的汽车里，莫大妮不是凤岭县人，而是平县公道村的，竟然还是唐书记的亲生女！父女还没相认呢就好像很不愉快的样子，他闹不清楚状况，应该回避。 唐青云没有离开，暮色降临，他打定了主意要住下来！ 找小冯要了些钱和粮票、肉票，拿去给阿奶，请求她收留他们一晚，又和阿公商量，借阿公家，晚上煮一壶茶，请村支书和几位村干部过来坐坐。 阿公不想答应，但莫支书来了，提拎着一个大竹篮，里边是煮好的鸡鸭和肉，还有两瓶瓶装竹叶青酒，呵呵笑着说：村大队部太简陋，还不如小曼家干净清爽，就在这里招待唐书记了。 且不提唐书记在公道村向几位大队干部和村民了解到了什么情况，此时，平县县委招待所一个房间里，吴晓文正抱着满脸泪痕神情恹恹的唐雅萱轻轻拍抚，一位女医生和一位女护士陪在旁边说着什么，另一个房间，住着京城来的两个男人。 京城来人一个姓王，一个姓叶，都是三十多岁的样子，不拘言笑面相严肃，和吴晓文母女谈话时，不管母女俩怎么伤心哭泣、昏厥晕倒，甚至吴晓文还恼火地指着他们责骂，他们都是面无表情，淡定从容，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完了谈话还得继续！ 向母女俩问话、粗步了解一些情况后，王、叶二人要来莞城，要求吴晓文母女也跟着来，吴晓文说要上班，孩子即将开学，答复是：事关唐家丢失的骨肉，必须请长假；萱萱，暂时休学一个学期！ 那两个人是唐爷爷派来的，一切行动全听京城方面指挥，根本不需要顾忌唐青云的想法，直接把母女俩带了下来，吴晓文也曾要求跟唐老爷子通话，拿起话筒只喊得出一句爸，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她就接不下去了，放下话筒，捂着脸痛哭失声。 在莞城逗留大半天，调查那所抱错孩子的医院，当年接生的医生还在，与吴晓文指认对话……收集得一些证据后，几辆车绕道平县，在平县找了相关人员，住一晚，次日早上前往公道村。 因而当大清早的唐青云在小曼家客房醒来，莫支书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告诉他：“刚才在大队部接到个电话，是县里打来的，说是有几位领导，三个小时候后到达我们村，要调查一件抱错孩子的事件，我问是不是关于莫家和唐家的？他们说是！我就说唐书记你也在这儿，他们说正好，请你稍等，他们很快就到！还有，你家里的，和另外那个女孩儿，也一同来了！” 唐青云怔了一下：“晓文和萱萱？不是说萱萱住院了吗？” “呵呵，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总之是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 调查 京城来的人特意绕到县里，就是要完全公事公办的架势，他们带有调查公函，彻查当年莞城医院女婴抱错事件，当事人唐青云、吴晓文都在，唐青云还是本地区地委书记，平县领导班子都恨不得全跑下来帮忙处理，事先又给公社打过电话，公社也来了一批人马，公道村大队部就更是乱了套！ 消息很快传出来，村民们奔走相告，小曼是被刘凤英错抱回来的这个事早已人尽皆知，但过去十几年了，亲生父母突然找来，要交换回孩子，俩孩子各回各家，各找各爹妈！这个结局太圆满了没有没？简直比电影里的故事还要吸引人、激动人心哪！几乎全村人都不干活了，专登坐在街头，等着人来！ 当挂着省城车牌的轿车和县委领导、公安局的车子陆续进村，公社和村大队干部们排队迎接，村民们夹道围观，场面甚是隆重。 各方人员见面的场地，设在大队部。 调查人员现在不止是两个了，多了县里、公社、大队十来个人，不折不扣一个声势浩大的调查组。 上面来的人就是不一样，雷厉风行，不谈吃喝，只是大家见面握手相互介绍一下，就开始现场办事。 大队民兵去请莫国强、刘凤英夫妻，京城、莞城医院负责人、县、公社、大队部各级干部围着村大队办公室那张简陋的长案桌坐下，唐青云既是当事人，又是地区级干部，自然也掺杂其间。 做笔录的、问话的各就各位，在莫国强刘凤英、阿公阿奶和小曼未到来之前，先向村干部了解些情况，并请到场的莫家邻居以及几位村民进来，询问了解莫家夫妻是如何抚养孩子、莫小曼在那个家里又是什么样的生活状况。 唐青云手上拿着几张资料在看，面色沉凝，昨晚已经问过村支书，得知莫国强父子竟然是监外执行在押犯，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小曼怎么能够在这样的家庭长大？再得知他们犯的事全是针对小曼！他震惊之下，无比的愤怒，只是没等他来得及做什么，老头子派的人就来到了，事先，竟然没有通知他一声！ 可见，父亲母亲和哥哥对于他隐瞒换错孩子一事是有多么生气！ 唐青云心情沉重，非常后悔：真不应该听从晓文，把这事瞒下来！他当时的直觉是对的，那照片上的孩子就不像是自己的，本该亲自来看一眼，正如小曼所说：只是五块钱车程！甚至，自己开车都不用花钱……真错了，错得离谱啊！ 吴晓文照顾着唐雅萱坐在角落里一个长排椅上，唐雅萱手上还在打吊针，旁边跟着个医生！ 大队部院子里站满村民，窗口、门口里三层外三层趴满了人，赶也赶不走，唐雅萱紧紧皱着眉，脸上尽是憋屈厌烦神情，她不喜欢这样的环境，又脏又乱，空气都是臭的，那些村民跟野人似的，都好没教养！ 她明白纸包不住火了，他们要把事情全摆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心里不是不害怕，所以这次是真的生病了，很严重的感冒发烧咳嗽，可他们还是没放过她，硬要把她抓过来，让这些人当猴子一样围观，太可恶了！幸好妈妈依然疼惜她宠爱她，并且保证过：不管怎么样，都绝不会放弃她！ 唐雅萱紧紧依偎进吴晓文怀里，柔弱无依可怜楚楚，心里坚信，爸爸妈妈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 吴晓文心疼地抚摸着萱萱柔顺的头发，特意坐在外面，侧起身子，挡住了人们窥探唐雅萱的目光。 门外窗外的村民们啧啧叹息，议论纷纷： “哟，刘凤英那个泼妇，竟也能生出个林妹妹一样的娇娇女！” “是啊是啊，看看出门就坐小车，到我们农村来吹个风就病了，还要打吊针。” “你不懂了吧？这个叫做‘富贵病’，是娇养出来的！你让她跟着刘凤英过活，像小曼那样，吃不饱穿不暖，天天打赤脚到处跑挖猪菜、砍柴割草挑担子，看她还能不能生这个病？” 众人一阵哈哈笑，婆姨大婶们附和道：“就是呢，我们农村孩子风吹雨打的，倒是锻炼出来了，就没有城里的那么多病多灾。” “不过小曼那孩子却是锻炼过了头，太苦了！我记得六七岁就开始挑水，一边半桶，躬着小身子，歪歪斜斜的走，可怜得很哪！” “那叫锻炼吗？刘凤英根本就是虐待！天地良心，看看人家是怎么养她亲闺女的？这又哄又抱，不让受半点委屈，平时还不知道多疼爱呢！两个妈比起来，刘凤英真是该死呢！” “就是啊，不过，以后小曼回到亲妈身边，也能得这般疼爱，算是苦尽甘来了。” “话说回来，小曼现在跟着阿公阿奶，也好得很。” “是啊是啊……” 村妇们谈话哪管周遭环境，怎么痛快怎么来，敞着嗓门高声大气论说，屋里屋外全都听见。 吴晓文握着手绢的手顿了一下，轻叹口气，继续细心地为萱萱擦拭脸上的泪痕。 当小曼和唐浩诚跟着阿公阿奶走进来，长案桌旁边的干部们目光很一致地看看小曼，再看看唐书记，有人坐的角度方便，还顺带看了看吴晓文，所有人心中都明了：就是不用查证，光用看的也基本能确定，这女孩儿是唐书记家的没错。 吴晓文先前从王同志、叶同志那里了解到，小曼去过京城见到了唐家二老，所以才有京城来人调查这件事，她也才知道，原来被刘凤英耍了一道，拿个假莫小曼糊弄她，此时心里是恨死了刘凤英！ 同时对小曼也不无怨怼，暗想到底不是自己养大的，跟自己就是不贴心啊，你说你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既然好好的没有毁容，为什么不来找父母？却反而逞强越级直接跑到京城去找两位老人！这不是害了爸爸妈妈吗？哪家孩子这么不懂事的？ 做为唐家儿媳妇，虽然没能得到老太太喜欢，老爷子待自己可是很公正的，加上生了浩浩，老爷子就更加和善，每每自己有个什么要求，老爷子总会背着老太太给办到，这次就为了莫小曼，电话里那么严厉地责斥，还派了人正儿八经调查来调查去的，把自己当嫌疑犯般问话，连萱萱都不放过，还要隔开来问！二老太不讲道理，完全不顾夫妻俩的体面，本来可以自个家妥善处理的隐私事，就这么公之于众，夫妻算是脸面落尽了！ 小曼那孩子，真是不讨喜呢！ 带着些怨艾，吴晓文转头看了莫小曼一眼，这一看却让她无比惊讶，眼睛不自觉地亮了，脸色缓和，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这孩子长得真不错，五官像青云，神情气质身材，像自己！天哪，好神奇啊，自己和青云爱的结晶，第一个孩子呢，承接并揉合了父母的所有优点！ 吴晓文站了起来，笑着朝小曼招手：“小曼，你就是曼曼吧？来，快过来！” 小曼扫过去一眼：“我不认识你！” 吴晓文：…… 唐青云轻咳一声，柔声道：“曼曼，这就是妈妈，是你亲生母亲！” 小曼索性不答话，四下看了看，对阿奶道：“阿奶，没地方坐啊。” 门外有人喊道：“来了来了！板凳扛过来了！” 围观的村民相互传递，送了几张板凳进来，阿公阿奶这才能坐下，小曼就挨在阿奶身后，只露半个脑袋给吴晓文。 当着这么多人，吴晓文觉得失了面子，不免又对小曼失望幽怨起来，想要走过去，衣角却被唐雅萱牵住，转头看见萱萱苍白的小脸，那乖巧慕孺的模样儿让她心里一软，退回来搂着孩子轻拍：还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女儿贴心啊！ 唐浩诚走过去喊了爸爸妈妈，又回到小曼身边，因为那里有凳子，却听见唐雅萱娇娇软软的声音喊：“浩浩，你过来！到姐姐身边来！” 唐浩诚好像没听见，在小曼旁边坐下。 唐雅萱叫了声妈妈：“你看浩浩好可怜，来莞城都没人照顾，到处乱跑，这穿的什么啊？又空又长根本不合身，像三毛流浪记……” 小曼转头看了看唐浩诚：“三毛流浪记是什么东西？这是郑龟毛今年刚得的新外套，他喜欢着呢，要不你脱下来吧，别穿了！” 唐浩诚顿了一下，站起来冲那边说道：“谁像三毛了？谁去流浪？我是来找我姐姐的！” 唐雅萱抿着嘴唇，想哭又隐忍着：“浩浩，你不喜欢姐姐了吗？你竟然凶姐姐……嘤嘤嘤！咳咳咳咳！” 医生忙道：“不要着急不要着急，切忌情绪激动……” 吴晓文也忙着安抚：“没事没事啊，弟弟最喜欢姐姐了，怎么会凶姐姐呢？” 转过头来喊唐浩诚：“浩浩过来！到妈妈这来！” 唐浩诚只得走到吴晓文身边，被吴晓文抻着他那件外套，东看西看，问来问去，听见一句“什么衣服都敢穿，看你身上有没有长虱子”，小曼直接翻了个大白眼。 阿公阿奶相互对看，苦笑着摇头。(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 各回各家 莫国强、刘凤英走进来的时候，唐雅萱就不哭也不咳了，缩在吴晓文怀里，一声不响。 公社民兵营长亲自出马，不仅把莫国强夫妻带来，连莫老二夫妻也一起带过来，两家共个院子，彼此生活情况都熟悉，都要问话了解，况且，莫老二的女儿莫小苏还参与流氓团伙，策谋拦路抢劫，本来应该被抓去公社的，莫老二自己把莫小苏打得昏厥过去，就暂时放过了。 几个人在矮凳上坐下，首先从莫国强夫妻问起，这开法堂般的方式，还是由两个相貌威严的公安发声问话，莫国强刘凤英被震慑得头都不敢抬，问什么答什么，何年何月何日怎么去到莞城医院，怎么生的孩子，如何抱错回来，都和医院查到的相符，还有唐青云吴晓文夫妻在场一起对质，都准确无误；再问到养育孩子这节，提及群众反映有虐待现象，莫国强和刘凤英倒是想狡辩一两句，抗不过人家气势凌厉，加上门外民众帮忙佐证、指谪，夫妻俩不得不实话实说，承认他们对小曼从小虐待，并曾加以迫害，想毁了小曼，其目的就是不想小曼回到亲生父母身边，把他们的孩子换回农村来过苦日子。 门外群众虽然大多数知晓小曼被虐待，但听着莫国强刘凤英亲口说出来，还是忍不住激愤，大声叫骂着，说村里怎么出了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也配做父母？有人还捡了土坷垃、石块扔进来，砸在莫国强夫妻身上，莫支书站起身，和民兵一起维持秩序。 而那个替身莫小曼，没有人提起，莫国强夫妻也不说。 小曼心里冷笑：之所以出现一个替身莫小曼，还不是因为唐青云、吴晓文虚伪犯蠢？才被刘凤英唐雅萱钻了空子，亲生母女里应外合，把他们耍得团团转，就像前世那样，吃空吃透他们一辈子，他们还在那里心甘情愿高高兴兴地付出呢！ 没有提起这个问题，是特意的吧？要维护唐青云和吴晓文的脸面，毕竟人家好歹是地委书记，城里的大干部，怎么能够让人们觉得，竟然愚蠢到连一对农村夫妻都不如！ 或许这也是唐爷爷唐奶奶同意默许的，小曼也就不去理会，但她是当事人之一，有权利发表意见，就高高地举起右手。 长案桌边的人们看见了，叶同志说道：“小姑娘，有问题可以提。” 小曼站了起来：“我想问一下，莫国强、刘凤英夫妻和唐雅萱，是在哪一年相认的？他们平均每年见多少次面？都谈了些什么？唐家夫妻，对这些知情吗？还有唐家夫妻，什么时候知道孩子换错的事？为什么不及时寻找换回来？这是很重要很关键的问题，为什么不摆出来说？” 现场静了一静，唐青云低着头，仿佛很认真地在看笔录资料，吴晓文双手抱紧了唐雅萱，脸色发白。 叶同志咳了一声：“这个问题确实重要，咱们稍后再谈到，好吧？” 莫支书打圆场，以长者身份说道：“小曼啊，你现在还是小孩，是后辈，说话行事不能学大人的样，什么唐家夫妻？就算还没到结论的时候，可以先叫唐爸爸唐妈妈；莫国强和刘凤英，也不该直呼其名，再怎么说，你也是他们养到十岁，给你取了姓名，喝过刘凤英的奶……” 小曼答道：“莫支书，照您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他们吗？刚才的问话您也听到了：刚生产的两个妈妈都没有奶，唐家请来了奶妈，是刘凤英眼馋别人的孩子有奶喝，就把自己的孩子抱过去，请求喝几口，喝了一次不够还来一次，然后才发生了抱错事件！如果不是他们把我错抱回公道村，我会呆在她家要她养吗？他们那样虐待我，恨不得我死，根本就不配做我的长辈，不配得到我的尊重！” 莫支书听了，叹口气，无话可说。 一直安静坐着的阿奶站了起来，说道：“我是小曼的阿奶，我也说几句：不管小曼去到哪里，我和她阿公都心疼她记挂她！还有一件，小曼小时候没喝过刘凤英的奶！那时大热天，刘凤英腿上长了个大疖子，痛得整天要死要活，没心机带孩子，奶也不下来，孩子饿得直哭，月子里刘凤英娘家阿姨来帮忙带了几天，阿姨走后，我一个半瞎婆子就带着孩子，每天抱出去找奶喝，你们可以问问村子里的珍妈、瑶妈和勇妈，当年她们给孩子喂过很多次奶，回来我再熬些米汤喂喂，莫小曼这个名字，是我取的！” 小曼抱住阿奶流泪，屋里屋外一阵唏嘘叹息，唐青云闭着眼睛，神情痛苦。 话题被岔开了，叶、王两位同志对视一眼，却是松了口气：唐老要查清事实真相，并在当地公之于众，两家孩子必须各归各位，当众搞清楚！至于其它方面，点到为止即可，要的是雷声大雨声小的效果，小姑娘提的几个问题太犀利，他们从吴晓文和唐雅萱的问话中就了解清楚了，并在电话中汇报过，这个于唐青云夫妻不利，唐老的反应是沉默，那他们也不便涉及，能蒙混就蒙混过去好了！ 所以他们的计划是快刀斩乱麻，速战速决，下达指令监督办事，完了就走，绝不多做停留！至于之后会生出什么枝节，比如几个方面因为不能割舍而牵牵扯扯的，他们看不见就不用管，也管不了！ 这两天与吴晓文、唐雅萱接触下来，他们是再明白不过，这对母女俩就没法分离的。 王同志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封信函，递给了唐青云，唐青云拆开看过，面色愈发晦暗，他没有多问什么，信是唐老爷子亲笔所写，遒劲端严的笔迹，意思简单明了，他虽心有异议但无法抗拒！ 几个程序下来，终于到了最后关头。 县里一位相关领导站起来大声宣布：经详细深入调查，证据确凿，唐、莫两家孩子是在某年某月某日于莞城医院妇产科被抱错，时至今日真相大白，经两家合议，家属强烈要求，当着众乡邻的面，两个孩子各回各家，与血亲相认团聚！ 大队部门外以及院子里的村民们听了，热烈地鼓掌表示赞同。 唐浩诚脸上露出笑容，朝小曼靠了靠：“从现在起，我可以叫你姐姐了！” 小曼白他一眼，才不稀罕，不过想到几个小伙伴给她的任务：一定要让她们看到唐雅萱回归莫家！这时候几个人还在代销店里翘首等着呢。小曼只好暂且忍耐，接受这个决议，至于认不认亲，团不团聚，谁还能强迫自己不成？ 不料还真的要有一个交换归还仪式，这也不知是哪个变态想出来的—— 小曼被莫支书牵到莫国强、刘凤英身边站定，看着对面脸色晦暗的唐青云和满脸泪痕、抱得跟连体婴儿似的吴晓文唐雅萱母女，腹诽不已，也不由得咬紧牙关抬起下巴——不管了，先把那个装鬼作怪的小妖精换回莫家再说！ 莫国强一直低着头，刘凤英见亲生女儿哭成那样，也心疼坏了，眼泪稀里哗啦，她是想念女儿没错，却真心不愿意她回到农村来，娇滴滴的孩子过不了苦日子哇！ 可这哪是她说了算的？ 吴晓文唐雅萱那边不是没有努力过，听到要当场换回来，母女俩都懵了，仿佛晴天霹雳，吴晓文甚至要去质问叶同志：不是保证过的么？只是例行公事般过来大家面对面说个话，对个口词，绝对不会有什么其它事情发生！ 可是叶同志和王同志自顾在那里和县里几位领导交谈，谈得很投入，根本没看到她，也没察觉到她的怒火！ 只好来找唐青云，自家事情自家知道，夫妻俩商量看看怎么办吧，但唐青云只给了她一句话：“准备一下，先换回去吧！” 吴晓文看着口气清冷面色不好的丈夫，吃惊得说不出话！唐雅萱更是哭晕过去，偏偏有医生在旁，不到半分钟就又把她给弄醒了！ 最后只得安抚唐雅萱，这只是做个表面现象，给人看的，事情都摆明了，一个仪式算什么？就先按照他们说的办吧，过了这会，妈妈还是要带你回家的，谁敢拦着？ 这样，唐雅萱才不情不愿哭哭啼啼地让吴晓文抱着，由县委领导主持，两个妈妈走上前，正式换回了彼此手里的孩子！ 然后是莞城医院另外出具的出生证明：唐曼曼和莫雅萱的！ 户口也建议换回来，不过仅限于建议，毕竟现在小曼是跟阿公阿奶在一起。 两个被换回各自亲生父母身边的孩子，表现天差地别——唐雅萱听到自己的名字竟然被人念成莫雅萱，顿时哭得肝肠寸断，身子摇摇欲坠，刘凤英喊着我的宝贝乖女儿，想搂住她，她又拼命推拒，转回身朝着唐青云和吴晓文伸出手，哭喊着：“爸爸啊！妈妈啊！别丢下萱萱！萱萱爱爸爸妈妈，别不要萱萱……啊啊啊啊！咳咳咳咳！” 这场景，怎一个凄凄惨惨形容得出来，简直比白毛女被抓去黄地主家还要招人同情，竟博得了门外一些大婶婆姨们的几滴眼泪，一个个撩起衣襟擦拭眼睛：可怜哪，大人不好，可孩子没有错啊！ 反观小曼，那是冷冷清清无比淡漠，吴晓文哭得比唐雅萱还伤心，腿软了要倒了，唐青云得扶着她安慰她，只有唐浩诚紧挨着和小曼站在一起。(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 厚彼薄此 事情完结之后，莫支书虽然表示要安排下去做些简单午饭，好歹让领导们吃点热乎食物暖和暖和再走，叶、王两位同志以赶时间为由，谢绝了，等公安局的同志将一部相机送到他们手上，就跟大伙儿一一告辞，坐上轿车。其他人见了，也都有样学样，公事公办说些场面话，跟着登车离开。 唐青云没有一道走，也不用人陪，县委、公社领导们理解他的心情，都识趣地没有留下来。 等各路官员干部一走完，唐雅萱就从刘凤英身边跑开，乳燕投林般扑进了吴晓文怀里，号啕大哭：“妈妈！妈妈……” 吴晓文心疼至极，紧紧搂着她：“我的宝贝，乖乖女儿！” 又朝着唐青云道：“看看孩子多委屈啊，爸爸快来哄哄！” 唐雅萱又扑到了唐青云怀里：“爸爸！你说过萱萱永远是您的女儿，绝不会离开的……呜呜呜！” 唐青云抚摸萱萱的头发，看着孩子脸都哭肿了，心里也十分难受。 莫小曼冷眼看了一会，挤出人群，朝阿公阿奶跑去，挽起阿奶的胳膊，说道：“我们回去吧！” 阿公：“那个……” 阿奶看他一眼：“回家去吧，该吃午饭了，别人的事管不了！” 三口人沿着公路边朝家走，唐浩诚踮了踮脚，想一想，没有跟上去。 关爱兰莫灵慧和莫水霞却等在半路，围住小曼，着急道：“你怎么就回来了？好歹也守到那个莫雅萱跟着刘凤英回她家好不好？这时候你走了，她可不就又去霸占你亲爸妈了？” 小曼说道：“亲爸妈疼的是别人不是我，我能怎么办？你们也看见了，人家都没拿正眼瞧我，专登等在那儿等着莫雅萱跑回来呢！这搂搂抱抱哭哭啼啼的，我可受不住，你们谁受得了，有本事抢得来，那对爸妈，给你们了！” 莫水霞：“给我我都不要！” 莫灵慧咂着嘴：“也是啊，这什么爸妈啊！” 关爱兰跺脚：“要不我去问问他们，什么意思嘛？刚才大队部做的那个结果，还算不算数了？” “得了吧，你很闲吗？后天开学，我们明天就得回学校，赶紧回去整理东西！” “嗨，就那点东西有什么好整的？不着急，后天才注册，我们当天回到学校就行了。” 几个人凑成一堆嘀咕了一会，就散开各自回家吃午饭。 再说唐青云一转眼不见了小曼，忙问曼曼呢？吴晓文说不知道啊，刚才还在这里，自个村里，应该不会走丢的吧？ 唐浩诚指了指公路东头：“姐姐跟着阿公阿奶回去了，爸爸，妈妈，我们也去！” 唐青云点头，吴晓文说道：“我看就不用了，去了反而让老人不自在，再说农村院子鸡鸭乱跑，又脏又乱的……那是小冯在车里吧？让他开车跟过去，接了曼曼，咱们这就回莞城，医生跟着叶同志他们的车走了，萱萱病着，可不能在乡下呆太久！” “妈妈，阿公阿奶家挺好的，不脏也不乱，昨晚爸爸也在那儿住过！”唐浩诚说。 吴晓文抬头看着唐青云，拍拍他肩膀上的灰尘，关切道：“肯定睡得不好是吧？难怪脸色这么差，头发乱糟糟的。还有你，浩浩。” 她指了指唐浩诚身上的衣裳：“赶紧回去换掉，胡穿乱套，不成样子！穿衣着装方面，你该跟你萱萱姐姐学，曼曼从小在乡下，她不懂！还有，以后不准随便跑到乡下来，很危险知不知道？” 唐浩诚抿了抿嘴，看着趴在唐青云怀里的唐雅萱，不解地问道：“爸爸，不是说，她们两个各回各家了吗？如果爸爸妈妈把萱萱姐姐又带回去，那今天这场调查会……有什么用处？” 得到唐青云安抚，已经平静下来的唐雅萱，听到唐浩诚这番话，又哇地大哭起来：“浩浩，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是你的姐姐！从小到大我都这么喜欢你、疼你，去哪里玩都带着你，我们姐弟一起多好啊，你都忘记了吗？啊啊啊……咳咳咳咳！” 吴晓文嗔怪地看着唐浩诚：“乱说话，招惹姐姐不高兴了吧？姐姐还生着病，快道个歉！” 唐浩诚很无语：“我没有乱说话，这是事实。” “浩浩你……” “晓文，别说了。” 一直在深思的唐青云阻止吴晓文，把唐雅萱扶着站好，对她说道：“萱萱，爸爸想过了，没有别的办法，你现在必须先回莫家！幸好你已经念到初中了，你就去住校吧，这样可以避免住在莫家，和那些人一起生活。会给你留下生活费，你自己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去念县中，然后再接着念高中，毕业以后再说……” 唐雅萱楞楞地看着唐青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吴晓文也炸毛了：“青云，你疯了？萱萱怎么可以……” “晓文！”唐青云看着吴晓文，从没有过的严肃：“这是父亲的意思！不但要换回孩子，更不允许我们插手萱萱今后的生活！至少在曼曼回归唐家之前，一旦发现我们还像从前那样疼爱萱萱，那么，我们一家子，以及相关人等，都不用回京城了！你明白吗？愿意吗？” 吴晓文惊呆，喃喃道：“这是为什么？萱萱，也做了十三年唐家孙女，她这么优秀，为你们唐家争得多少荣光啊，你说？” 唐青云：“没什么好说的，父亲母亲只要曼曼！而曼曼，她不肯回唐家！” “不肯回？她是唐家人，为什么不肯回？你怎么知道她不想回？我去找她！走，现在就去！” 唐浩诚说道：“妈妈冷静点，姐姐是真的不想认我们，她伤心了！” “她伤心？她为什么……难道我就不伤心？当年的错，她刚才也听见了，全是刘凤英搞出来的，这能怪我吗？” “晓文！” 吴晓文擦了一把眼泪，点头：“行！我不多说什么，也不生气了。我去跟那孩子陪不是，好不好？只要她肯回唐家，是不是就能给萱萱一条活路？萱萱过来，你跟着妈妈走，咱们去求她！” 唐雅萱立刻走到吴晓文身边。 唐青云叹口气，摇了摇头：“别闹了，没有用的。这是父亲的意旨，与曼曼无关。父亲之所以有这样的要求，是因为……唉，总之就是，为防止我们厚此薄彼，委屈了唐家嫡亲孙女！”(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 错了就要改正 不管唐雅萱多么不愿意，哭得有多揪心多可怜，最终还是被唐青云牵着亲自交到了莫国强和刘凤英手中。 吴晓文捂着嘴闭着眼，伤心痛哭不能自己，但她没有一点办法，这次就算唐青云坚定地支持她，她也不能够留下萱萱：和唐老爷子作对，她现在还不敢，也赌不起这口气！ 自己和青云也罢了，再怎么样，青云是唐家儿子，浩浩是嫡长孙，唐家不能够真的丢弃他们，可是自己的亲爸妈和兄弟翘首以待，迫切要返回京城，希望全在她身上，她不能够、也不愿意让全家人尤其是父亲母亲失望难过！ 只好委屈了可怜的萱萱！ 想到从小娇宠、乖巧懂事又贴心的宝贝女儿要在这贫穷脏乱的农村生活，吴晓文心如刀割，抓肝挠肺般难受！ 她从不怀疑女儿是否亲生，她只知道，女儿从出生到现在，始终陪伴左右，与自己同甘共苦，用她的聪明乖巧安慰自己，母女一条心，共同走出那段艰苦岁月！ 两三岁的萱萱就非常的聪明伶俐，比别人家孩子机灵懂事，在农村学校的时候，她去给学生上课，小小的女儿就蹲在教室门口玩，绝不会跑远，不让妈妈担心，回到宿舍还会帮妈妈拿板凳，端杯子给妈妈喝水，晚上母女俩在黑漆漆没有电灯的宿舍里相互依偎，自己因为害怕，想念青云和儿子，流泪哭泣，女儿就用她软软的小手儿替妈妈擦眼泪，安慰说：“爸爸明天就来了哦，妈妈我们不哭！” 才六七岁，她就会言词犀利地指责那些企图坏妈妈名声的长舌妇，阻挡别有用心的女人靠近爸爸，尽力维护妈妈、维护她的家，即便是看护她长大、疼爱她的小姨，也绝不允许抢走爸爸让妈妈伤心……这么好这么贴心的小棉袄啊，她怎么能够不疼爱，怎么能割舍得下？ 恨只恨老爷子不通情理，以权势压迫，如今是真的没有两全的办法了啊！ “萱萱，我的宝贝儿！你暂时……听爸爸的安排，留下来吧！你放心，妈妈不会忘记你……妈妈，一定会接你离开……” 吴晓文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哭得手脚绵软，原本面对可恶的刘凤英，很想掴她两巴掌的，却是力不从心，没能办得到。 唐青云叫来小冯，小冯掏光身上口袋，数了数也有一百六十多块钱，三十多斤粮票，还有十斤肉票五斤糖票，这些票据在农村很少见到的，算稀罕物，都一股脑全都塞到唐雅萱手里，交待她： “就要开学了，你自己去公社中学报个名，以你的成绩，能成为他们学校的佼佼者……如果想去县中读书，也可以去，但得凭你自己去问去办理各样手续，在县城、莞城、省城，爸爸妈妈都不能帮到你了……要学会坚强，你和曼曼同年同月同一天出生，只相差几分钟，一样的年纪，曼曼可以做到的，你也应该可以！” 又转向莫国强和刘凤英，口气严厉地说道：“曼曼从小被你们虐待，不让上学，捱受打骂还要干不完的活，可你们竟然敢睁着眼睛说瞎话，骗我们她生活得很好，在上着学……分明看到我们把萱萱养得这么好，还要继续伤害我的孩子，你们是人吗？等着法律的制裁吧，不会让你们逍遥法外！” 唐青云拉着吴晓文走开，身后传来唐雅萱悲切凄惨的哭喊：“爸爸啊，妈妈啊……” 吴晓文想回头，被唐青云拖住，吴晓文哭泣着：“青云，萱萱可怜啊，她还生着病呢，把她交到刘凤英手里，我不放心！” 唐青云说：“应该没事的，虎毒不食子。不然，你留下来陪她几天？可以住在曼曼阿奶家。” 吴晓文低头拭泪，无奈地跟着走了。 唐浩诚落在后面，却被唐雅萱抓住：“浩浩！看在姐姐对你这么好的份上，你别丢下姐姐！浩浩……” 唐浩诚任由她抓着，淡定地说道：“萱萱，以后如果我能帮到你的，我会帮，但我不会再叫你姐姐，因为这是个错误！这个错不能完全怪谁，但错了就要改正！如果没有你来做姐姐，曼曼会在我身边，她是亲姐姐，只会对我更好！知道吗？亲姐姐，真的不一样！就算她对我不好，可我想对她好！” 唐雅萱呆在原地，木雕似的不动了，站在唐浩诚身后的小冯握起拳堵在嘴上咳嗽两声，拉着唐浩诚上了小车，关车门启动，往村东头小曼家驶去。 车子开到唐青云和吴晓文身边时停了一下，唐青云转头朝小冯看，示意先行，小冯嘴角牵了一下，唐书记和吴姐估计是脑子纷乱了，得走一走冷静冷静，反正也只是几百米的路程，不碍事。 小曼和几个小伙伴说完话回家，就见阿公阿奶各干各的，阿公淘米煮饭，阿奶却在和面，小曼问阿奶这是要做什么？阿奶笑着道：“浩浩想吃肉包子大馒头，我给他蒸几个，还有他爱吃你做的辣条，我把那些材料都给你备好了，你待会也给他做些，只是不要太辣，微辣就可以了。” 小曼无语，说道：“阿奶，他们不会来的，直接就坐车回莞城了。” “不会，他们还要来的。”阿奶很笃定：“你亲妈我是不知道，你亲爸，到底是大领导大干部，他明事理的！开了这么大一个会，当着全村人、那么多干部官儿的面决定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不算数？他会回来我们家找你，跟阿公阿奶说说话，不管他们带不带你走，他来了，才合道理！” 阿奶顿了一下，又道：“还有浩浩，他是个好孩子，从小在城里长大，来了我们家也能入乡随俗，不嫌弃……他可比那个萱萱强太多了！小曼啊，有兄弟一起长大是好事，以后你也有伴有依靠，要好好对待弟弟……你看阿奶，倒是想对弟弟好，不能够了……” 阿奶抬起衣袖拭了拭眼角，小曼叹口气，阿奶这是又想她弟弟了，只好走去洗了手，让阿奶歇着，接过面盆来自己做。 阿奶就走到门口屋檐下坐着，把阿公摘回来的各样青菜择一择。 就这当儿院门口被敲响，一听见浩浩喊门，阿奶立刻放下手里的菜，嘴里说着来了来了，走去开门。(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 什么态度 小曼和好面，将盆子放在灶台上温着，走出厨房到梨树下的石台去洗手，就看见堂屋里站着好几个人，唐青云、吴晓文、小冯，阿奶忙前忙后，又擦凳子又端来火盆，嘴里吩咐浩浩去倒开水，唐浩诚倒是很听阿奶的，屁颠屁颠地跑去搬拿开水壶，立刻遭到吴晓文阻拦： “浩浩别动，烫着你怎么办？” 小曼好想吐槽，甩着手上的水珠子，走过去，说道：“唐浩诚，我家鸡鸭乱跑又脏又乱，我家到处有虱子和臭虫，你们城里人不怕吗？还是赶紧走吧，别脏了你们的皮鞋、招了一身虱子去！” 小冯看着小曼笑，这小丫头原来是唐书记失散多年的亲生女，难怪瞧着总觉得很像，确实有书记女儿的样子，有胆气有骨气有底气，初次见面就不寻常，大半夜荒郊野外载歌载舞，跑到电影院门口卖葡萄，敢胁迫自己给她开房，给个歌舞团名额说不要就不要…… “曼曼，你家虱子和臭虫这么听话，我们昨晚在客房睡了一夜，它们都不咬人的，那就让它们呆在身上呗。”小冯开着玩笑。 吴晓文刚刚坐下，听见这话，立刻从竹椅上弹起来，还拍了拍自己的两边裤脚。 唐青云微微皱眉：“晓文……” 当着阿奶的面呢，做得也太出格了。 唐浩诚端了一杯水来递给吴晓文：“妈妈喝水，姐姐家的水很好喝。姐姐说笑呢，阿公阿奶家这么干净，没有虱子和臭虫。” “怎么可能没有？乡下有老鼠，养鸡养鸭，这样的环境一定会有臭虫！” 吴晓文说着，伸手去接唐浩诚递过来的彩虹玻璃杯：“别烫着，这杯子也不知道干不干净……” 小曼几步上去，一探手，杯子到了她手中，再一转身，杯中水泼洒出门外：“这杯子不干净，水有毒，不能给你喝。” 吴晓文瞪大眼睛，有些惊怒地看着小曼：“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你说呢？你又是什么态度？”小曼回瞪她：“请你搞清楚：你这是在别人家，让你踏进这个门，给你水喝，是看得起你！你有什么立场嫌弃这个嫌弃那个？又不是天上的王母娘娘，或者观音大士，谁也没有义务讨好你供奉你！有本事你不要站在这里，大门开着请你出去！” 吴晓文：…… 她张着嘴，胸脯急剧起伏，又气又急，偏偏说不出话来，只有将蓄满泪水的眼睛转向唐青云，神情悲切幽怨。 小冯悄悄朝唐浩诚使个眼色，跟着阿奶走出了堂屋。 唐浩诚却没有离开，就站在原地不动。 唐青云叹口气，扶着吴晓文坐下，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要耐心隐忍，然后直起身来，看着小曼道：“曼曼，不可以这样没礼貌，这是生你的妈妈！今天大家来开这个调查会，现场换回孩子……你了解的，有点太过突然了，她接受不了，体谅一下，好不好？” “不好！”小曼绝然道：“调查会不是我召开，也不是我叫你们来，换不换孩子，对于我来说毫无意义！我还嫌你们打扰了我的平静生活呢，凭什么我要体谅你们？谁来体谅我？爸爸和妈妈是什么？在别人家里，那代表的是守护和疼爱，是神圣的，但是出现在我身边，却只会令我恐惧！我被虐待十一年，那十一年，我都当作与你们无关，因为你们不知情，所以我不恨你们。但是之后的两年，你们知情而不作为，让我经受种种凶险伤害，你们的冷血遗弃，造就我的悲惨！你们和莫国强、刘凤英，没有差别，都是害我的人！我六岁，莫国强刘凤英就断定我不是亲生，他们去找了，几十次上百次去莞城寻找，大街小巷走遍，终于在小学校门口见到了唐雅萱，觉得像是他们的亲生女，然后紧紧跟着，不离不弃，哪怕没能带回来，也为了亲生女的幸福，将我踩在泥底……而你们呢？所谓的亲生父母，几张照片，就断定我毁容了、丑陋了，毫不犹豫地丢弃了，那时候可曾当我是亲生的？你们有资格对我自称父母吗？竟然还有脸站在我面前，说实话，我觉得你们很无耻！” 唐浩诚低下了头。 吴晓文用手帕捂着脸，一声不响。 唐青云沉痛地说道：“孩子，爸爸知道你心里苦，有怨恨，是的，都是爸妈的错！爸爸，也不多说什么了，郑重向你道歉！现在已经纠正过来，咱们一家总算团聚了。你可以认为爸爸妈妈不够资格，但是，血脉不能切割！你是我们的亲骨肉，请给我们一个机会，来日方长，之前缺了你的，爸爸妈妈会全部、加倍地补偿！” “我不接受道歉，也没有机会给你们！一切都迟了，我们的亲缘……早在上辈子，就断了！” “什么上辈子下辈子的？曼曼，别胡说！” “我没有胡说，世道轮回，人是有上辈子下辈子的！”小曼言之凿凿。 “你……”唐青云伸手想探一探小曼的额头：“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都说起胡话来了。 小曼避开他的手，往厨房走去，早就过午了，她肚子饿，阿公阿奶肯定也饿，得赶紧把饭菜做出来。 唐浩诚抬起头看着小曼的背影，表情严肃，眼中神色莫名。 吴晓文抽泣了一会，拿开手帕，发现小曼走了，抬眼看着唐青云说道：“青云，这孩子……太偏激了，她根本体会不到我们的痛苦，把我当仇人呢。以后还要生活在一起，就这么吵吵闹闹的，我、我真的没信心……” “那要怎么办？还想丢弃她一次吗？” 唐青云有些烦躁，掏出烟盒，四个口袋摸遍了，却怎么也找不到打火机，索性学着莫支书的样，拿着火钳夹起一粒火子凑到嘴前点燃香烟，吴晓文看得目瞪口呆： “青云，你讲究点行不行？你是地委书记，要注意形象，简直跟个农民一样！” “农民怎么啦？”唐青云喷出一口烟：“我还不如农民呢，阿公阿奶就是农民，没有他们，曼曼就真的毁了！看看他们为曼曼所做的：带着她另立门户，与养子断绝关系，给她一个相对安全、平静整洁的环境。哪怕条件不好，坐着牛车也带她进莞城开眼界，卖草药换钱让她复学，引荐名医学医术……这些，我一样都办不到！”(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她没那么无聊 “我们……那不是不了解情况吗？要是她早点来找我们，能是这样的结果吗？你说说看，她到底要怎么样？刚才村民调查的时候，都说在两年前，全村都知道她不是莫国强刘凤英亲生，原由是她偷听到刘凤英夫妻俩的话，才大闹一场，跟着这两老搬出来。她也去过莞城，还认识了郑少镰，萱萱说的，她就是郑少镰的干妹妹，去年郑少镰找你，其实是她无理取闹——她打了浩浩还要赔偿！这次去京城应该就是郑少镰送她去的！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不来找我们，却非得跑京城去告状，这不是存心的吗？把父母当冤家仇人，非得整倒不可！哪家姑娘这么狠心绝情？口口声声说受了伤害毁容了丑陋了，她毁在哪里？不是好好的吗？我看她比萱萱气色还要好，还要健康红润，就看我们不顺眼，找我们的碴！这孩子，不仅跟我们生分，不是一条心，她还欠教养她！” 吴晓文越说越激愤，声音逐渐拔高，把从唐青云手里抢来的火钳“咣”一声扔到了地上。 静寂中，唐浩诚走过来捡起火钳放好：“妈，你不能这样，你忘了姐姐的话？这里是别人家！扔别人东西，也是没有修养的。” “浩浩！”吴晓文不满地瞪看着儿子。 唐浩诚说道：“姐姐是有理由生气的，凭什么她来找你们？你们早知道孩子抱错了，却没有换回来，反而听信萱萱亲爸妈的话，说她丑就不要她了，她能不生气吗？这个我也想不通！如果我变丑了，你们丢弃我，我也会伤心难过还会更加生气！更何况，刘凤英是姐姐的仇人，你们却那么宠爱刘凤英的女儿，谁受得了？难道非得等姐姐真的毁了容，才叫伤害吗？你们或许不能体会莫家人有多么恨姐姐，我是体会到了，就在昨天，我也在场，整整一个流氓团伙，是莫小苏请来的，十几个人，拿着刀，大白天就要把姐姐抢走！你们知道我当时的心情吗？我害怕极了……” 唐浩诚擦了一下眼睛，唐青云和吴晓文才发现，孩子早已泪流满面，吴晓文忙要扒开他外套：“我的天哪！快让妈妈看看，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唐浩诚躲开她的手，哭着对唐青云说道：“爸爸，我那时就怕我死了，也阻止不了他们把姐姐带走，我保护不了她……” 唐青云眼睛也湿润了，搂过儿子安抚，替他擦拭眼泪：“爸爸知道，浩浩很勇敢，为了姐姐……尽力就好！那些想害姐姐的人，会受到惩罚，一个都不放过！” 吴晓文皱眉说道：“浩浩，你姐姐到底带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会遇到流氓团伙？这乡下不安全，她也带着你到处乱跑！” 唐浩诚刚刚平静了一下，情绪又激动起来：“你那么疼爱萱萱，为什么就不能喜欢一点姐姐？她才是你亲生的！我和姐姐没有去不安全的地方，好多人一起走在公路上，流氓团伙就出现了，他们指定要带走姐姐，是故意的！他们是莫家、莫家、莫家请来的！明白了吗？莫家跟姐姐有仇，现在跟我也有仇了，我讨厌莫家！” 唐青云拍拍儿子：“小声点，阿公也是莫家。” 唐浩诚：…… “阿公阿奶不算，他们都是好人！” “浩浩，怎么这样对妈妈……”吴晓文被儿子呛声，一时难以接受，捂着嘴抽泣。 唐浩诚沉默了一下，说道：“对不起妈妈，我不应该那样，可你也不能总是误解姐姐，总是认为姐姐不好！就去年那件事，是我错在先，并不是姐姐无理取闹！今年春节姐姐去京城，是军用直升飞机接送的，她是去顾家，你们觉得，少镰哥哥有能力调用军队的飞机吗？去之前，姐姐根本不知道爷爷奶奶在京城！所以，妈妈说姐姐进京告状，存心要对付你和爸爸，完全不可能的事！我姐姐的性格……总之她没那么无聊！” 唐浩诚说完，从唐青云怀里挣开，走出堂屋跑去井边打水洗脸。 吴晓文瞪大一双杏眼看着唐青云，满脸不能置信：“军用飞机送曼曼去京城？去顾家？为什么？这孩子是干什么了？” “我也不太了解，你可以问曼曼！” 唐青云扶了扶额，他刚才明明提过了，曼曼在学中医，晓文，竟然没听进去！ 看来这心态还是没能扭转过来，只顾着记挂萱萱，没把心思放在曼曼身上，两个女儿，亲生女和养女，这身份转换外人看着或许觉得简单，真正体验了，才会知道其实是有难度的，老爷子非要立刻交换纠正，不容拖沓迟疑，看似不近情理，细究起来，不难看出他的意思！ 关于曼曼学医这方面，唐青云没打算跟吴晓文说太多，怕她嘴上把得不严到处乱传，一是因为答应过阿公，二，他自己也要为女儿着想，毕竟未出师，还是应该低调些。 昨夜莫支书等人离去后，唐青云和阿公继续坐在火塘边谈话，阿公告诉他，小曼是孙御医临去世前收的关门弟子，孙御医独具慧眼，看出小曼天赋异禀，将传家医典秘笈给了小曼，小曼很刻苦，学了两年，用孙氏秘方治好了阿奶的眼睛，这次去京城，是小试身手，替中风昏迷的顾老做针炙，成功了，顾老醒来，又把她荐去唐家，给唐奶奶诊脉并开了些药，唐家二老才知道莫小曼这个女孩子。 唐青云内心苦涩：从小到大母亲如何宠爱他纵容他，怎么会忘记？他也一直很听话的，但就在吴晓文这件事上，他犯拧了，为了自己的骨肉，为了心爱的女人，以为跟母亲对峙一阵子自然就没事了，却没想到竟触了母亲逆鳞……这么多年来，他尽力想求得母亲谅解，知道母亲时日不多了，他是很伤心难过的，所以，在小曼事件上，他听从了吴晓文，其实是比吴晓文还担心母亲了解内情，害怕母亲气急之下，病情更加难以控制！ 父亲说过的，下半年就找个名额让他进中央党校进修，这样他就能够陪伴在母亲身边，可是曼曼出现了……也不知道，母亲怎么样？只希望不要太过激动，别影响治疗才好！(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 差得太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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