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医成长实录》 第一章 初起 苏州沈府里一片喜气洋洋,素来严肃的老太爷脸上也带着笑,远在京师离家两年的孙小姐沈佳言写信说要回苏州来陪伴老夫人老太爷。自接到信后,沈老夫人脸上的笑是藏也藏不住,她素来就疼爱这个小孙女,若不是当时儿子百般解释说是要在京师给孙女找个好姻缘,她才不舍得让孙女离开自己。 这沈家啊家庭人丁本就稀少,沈老太爷膝下只有两子,其中大儿子沈固去了京师任御医,小儿子沈乔在苏州帮忙打理药铺的生意,因着自己不愿至今仍是未婚,大儿子有一子两女,长子沈谦,长女沈佳言都是已故郑氏所出,次女沈佳词是京师余氏所出。余氏是沈固上峰给保的媒,成婚五六年了也不说回来看顾看顾老夫人,是顾老夫人对余氏颇有微词,连带她的女儿沈佳词也不太喜欢。 “按时间阿言是该到苏州了吧。”老夫人轻声说到,“阿言这孩子两年不见我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该是长高了吧。” “老夫人您别着急,孙小姐马上就到苏州了,到时候您怎么看都成。”刘嬷嬷笑着回答,这刘嬷嬷是沈老夫人当年的陪嫁丫鬟,现在在沈府下人中也是说一不二的老人了,就连小公子对她也没有不尊敬的。 “唉,你说这余氏,当初要接的也是他们,现在要送回来的也是他们,莫不是在那儿亏待阿言了。”老夫人不悦的说到,转念又去吩咐边上的丫鬟“快寻人再去码头等着。” 相比于沈府的和乐,回苏州船上的气氛则是凝重多了,沈言抱着被子呆坐在一旁,哦,现在已经不能叫她沈言了,应该是沈府孙小姐沈佳言。 “穿越这种千年难遇的事情也能被我遇到,真是服了。”沈言无不感叹的想到,沈言本是中医药大学的中医本科毕业生,最近因为找工作忙的焦头烂额,差的不愿意去,好的也去不了,结果那天在床上睡了一觉,再醒过来就成了沈佳言,想起刚刚穿的古色古香的女子对着她叫小姐,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真真是一件麻烦事儿。 “恩,你过来,你叫什么名字?”沈佳言对着边上的小丫鬟唤到。 “小姐,我是珠儿啊。”珠儿八九岁的样子,生的一张圆润可爱的脸盘,扎着两个可爱的花苞头,上面坠着细细的银项圈。 “这姑娘呆呆傻傻的样子,一看就很好骗,叫猪儿,这名字可真适合她。”沈佳言心里一边回忆着穿越小说里的一贯套路来套出自己现在的处境,“我和你玩个游戏,考考你一个问题,你看你答的上来么。” 沈佳言一脸严肃,珠儿也愣愣的同意了。 沈佳言不禁喜上心来,马上便问道“我叫什么名字?”闻得这话,珠儿的眼睛突然就瞪的溜圆,脸盘上呈现出惊恐的神情,沈佳言还没反应过来不对劲,珠儿就边大叫不好边往外头跑“不好了,小姐魔怔了。” “我靠,不按套路出牌啊”沈佳言无语的说到。 紧接着外头传来一串惊慌的脚步声,只见房门被推开,冲进来一个年轻女子,身着淡青衣裙,长发束起低簪,别着一个素色银钗。身量修长,端的一派肃穆,但此刻脸上也带着些许慌乱。“小姐,您可有什么不适?”她焦急的问到。 沈佳言的脸上浮上了尴尬的红晕,“没有没有,我只是和珠儿开了个玩笑罢了。” 一旁的珠儿急忙分辨道:“小姐刚刚还问我自己叫什么,小姐是不是魔怔了,今天一早上都很奇怪。” “别胡说”这年轻女子瞪了一眼珠儿,斥道。又转过头对着沈佳言劝道“小姐我知道您气还没消呢,你也别和老爷置气,您实在是太顽劣了,您可是大家闺秀,哪有和小公子打架的。” “原来是个熊孩子”沈佳言暗道。 这年轻女子继续到“可是老爷也是,光这样就要把小姐送回苏州来,肯定是那余氏煽风点火。哼,不就怕您碍了二小姐的道么。” “原来是个小白菜,”沈佳言心里一惊,这个设定可不太妙啊,再看着女子这打扮,估计是身体原主人的嬷嬷吧。 “小姐您也是,非信着那余氏的话,那余氏什么人,说是京师里的大家小姐,行事如此。夫人过世的早,把小姐您托付给了婢子,盼望着婢子好生照料着您,现在这样,婢子怎么还有脸面对夫人和郑老夫人。”嬷嬷说着说着便嘤嘤的哭起来,“小姐,我知道这么说您又要不高兴了,可那余氏是什么人,硬拿小姐当枪使,婢子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啊。” 沈佳言看她哭的那般凄惨,不由得去安慰她,哪知不安慰还好,一安慰她哭的更加伤心。 “小姐夫人都待我如亲,我却无法护住小姐,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说着就要往墙角撞去,把沈佳言和珠儿都吓了一跳,连忙拽住她的衣角。 沈佳言急得手忙脚乱,理不出头绪,只能哀求到“我都听嬷嬷的,都听嬷嬷的。”嬷嬷也顺势放缓了动作,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叹到“小姐既然听我的,我就得叮嘱小姐一句,虽然老夫人和大少爷都疼爱你,但您这急躁的性子也应该改一改,否则以后出嫁可怎么办。” 嬷嬷的长篇教导直接把沈佳言说的头昏眼花,“一个坏继母,一个不长心的爸,还有个唠唠叨叨的老嬷嬷,这生活简直要过虚脱。”沈佳言大字型瘫在床上默默想到。 而那头沈府里沈谦的心情也是分外复杂,自从唯一的嫡亲妹妹被父亲继母接去京师扶养已经过了两年了,小孩子忘性本就大,会不会现在妹妹已经不认识不亲近自己了,父亲又是个不管事的,继母也不知道待她好不好,要是受了委屈了怎么办。沈谦一夜就躺在床上想着这些琐碎的事实,辗转难眠。 待到沈佳言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看着船舱里古色古香的布置,她默默叹了口气,“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吧,就当公费旅游好了。” 第二章 沈府 “小姐醒醒,该起了,就快到苏州了。”珠儿的声音从床帐外传来,没过一会,嬷嬷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小姐还没起么?” 接着,锦帐被轻轻掀起了一角,露出了嬷嬷那张严肃的脸。看着嬷嬷那略带不赞同的眼神,沈佳言一咕噜的坐了起来,制止了嬷嬷的长篇大论。 衣服已经是昨儿个就备好了的,还带着熏香过后的淡淡清香,珠儿伺候着沈佳言穿了起来,沈佳言在嬷嬷一脸凝视下好容易制止住了自己因为好奇而乱飘的眼神。穿戴时沈佳言还偷偷摸了摸身上光滑细腻的丝绸衣裳,心中咋舌“这衣服看起来倒是很不错,该是个有钱人家吧。” 船渐渐驶向码头,肉眼可以清晰的看到码头上有一行人正在等候着,打头的少年大概十二三的样子,身穿一件墨绿色织锦袍,目光朗朗,端的是仪表堂堂,一派风华霁月。 沈佳言一下子看得连目光都舍不得移去。而这厢沈谦心里却是感动的不行“阿言去了京师好几年,本以为小孩子记性不好可能会与不认得我,没想到她还是记得我的。”想罢,他立马向船头迎去,“可不能让阿言以为我这个做哥哥的不疼她了。” 沈佳言就像在做梦一样,刚刚对着流口水的帅哥一秒钟就走向她身边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干材烈火?”沈佳言想着想着眼神都不对劲了。 “这个小哥哥还挺开放的啊。”沈佳言这么一愣,倒把嬷嬷给急坏了,“小姐在京城日子就不好过,这下终于回了老宅,可不能让小姐与少爷疏远了。”这样一想,嬷嬷赶紧上来圆场“大公子亲自来接小姐,可把小姐高兴坏了,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沈佳言的美男梦一下破裂“哥哥?”沈谦看着沈佳言默默的盯着自己,眼睛也水汪汪的,心里不由的一柔,道:“哎,哥哥这就带你回家。”就这么一脸懵逼的就被带进了马车。 马车里,沈谦一脸欲言又止的看着沈佳言,沈佳言被他看的坐立不安,把坐姿调整的更加端正,却没想这更激起了沈谦的“哥哥心”。 沈佳言心里抖了一抖:这剧情发展的真是一波三折,遇见帅哥,结果竟然是亲哥哥,这已经够倒霉的,这哥哥看我还一脸要把我吃了的表情,难道我来的是十八禁小说?天呐,不要吧,我可得离他远远的。沈谦还在心里盘算着要怎么样来让妹妹感受到来自家庭额温暖,没曾想已经被划为了变态的行列。 就这么各怀心思的终于是下了马车,沈谦带着沈佳言进了沈府。沈府占地很大,朱红色的大门透着丝丝古韵与低调,里头则是错落有致的花草建筑,侧面还有个大大的药园,这对于对口专业的沈佳言来说可真是看的眼花缭乱。正堂坐落在沈府的正中央,唤为“颐养堂”,字体是潇洒大气的行书。还未走进厅堂,就听着里头有沉稳的声音传来“可是阿言回来了。” 沈谦打发了丫鬟婆子去了西院给沈佳言整理行李,就带着沈佳言进了门。 刚进门还没来的及打量四周,直接被人一把搂进了怀里,只闻得妇人慈爱的声音“快来让我瞧瞧,这许多年没见,阿言却是长高了许多。”沈谦在一旁也应和着称是。 过了许久,沈佳言才挣出来开始打量眼前的人,这身着银红色对襟长袄的大概就是正主的奶奶罢。老夫人见得孙女这般直视自己也不觉无理,倒是以为孙女思念自己一下忘记了礼数,并不太在意。 沈佳言这么一打量的工夫,就被老夫人安排坐在了下首的椅案上,一边是满腔慈爱的老太太,一边是妹控哥哥,沈佳言心里美滋滋的都快冒泡了:这难道就是老天给我的豪华套餐,接来我是不是还要建青楼,开赌坊,修大桥,坐拥美男无数,迎娶皇太子,走上人生巅峰,想想还有点小激动,沈佳言赶忙低下头掩饰自己忍不住上扬的嘴角。 “阿言啊,”老夫人的声音打断了沈佳言的幻想,沈佳言抬起头,上扬的嘴角一下来不及收就收进了老夫人了眼里,老夫人暗暗皱了一下眉,又恢复了端庄肃穆的表情“你在京师生活的可还习惯?” “习惯的,习惯的。”沈佳言左撇右撇的打量着大厅,顺嘴敷衍到。 老夫人似乎顿了一下,拿杯子的手抖了抖。沈谦也对自己投来了不赞同的眼光,沈佳言这才感觉到不对劲,忙端正了坐姿又说到“京师生活不错,父亲母亲都待我很好,只是甚是思念祖父祖母还有哥哥,不知道祖母您最近身体可好?” 这下终于让老夫人满意的点了头,沈谦表情也变得欣慰起来,只有沈佳言在心里翻着白眼:我的天,非要这么文绉绉。 “祖父祖母这里有什么可担心的,你祖父还在外头忙,他早盼着你回来了。”老夫人笑嗔道,心里也被哄的很服帖,阿言这孩子,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孝顺知礼,想必是刚刚见到亲人太激动了一时失了分寸,她想到。 沈佳言一看,这马屁拍的恰到好处,赶忙接上话茬:“祖母可得多多注意保养,马虎不得。”为了表现自己的可信性还特地举了例子“您可别不信,这人一老病就自动找上门来,什么糖尿病,高血压,老年痴呆…”沈佳言情绪一下就上来了,仿佛还是实习查房时和老头老太聊天了一样。 一声重重的咳嗽马上把沈佳言从查房的思维里唤回来,就见沈谦扶额把头偏过去不看自己,老夫人的眼神里也有了几分尴尬,这才意识到自己又是说错话了。 沈佳言刚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尴尬,正在这时,厅堂里走进了一个青衣道袍的老者,端的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诧异的问:“在聊什么呢?” “阿言在和祖母说京师的事儿呢。”沈谦赶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恭敬的回话,老者点了点头,向老夫人投去询问的眼光,老夫人这时也从“自己痛爱的孙女是真的没有规矩”的打击里回过神来,笑着站起来应和到“是这样的。” 第三章 描红 老者淡淡把目光投向了沈佳言“阿言终于回来了,在京师三年,可曾读了什么书?我给你布置的描红都做完了么?” 沈佳言一下就懵了,这是检查作业么,我也不是正主啊,我上哪儿找作业给你。这般想着,紧张的两手直搓。 沈老太爷冷哼了一声便要发作:“去了京师三年,我看你越发的不像样子,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与长辈说话也不知守礼,这书难道都是读进狗肚子里了。”又是一瞪瞪向了沈谦,“还有你,你就是这么做的榜样?”沈谦心知祖父在门外已经都听见,只好低着头认错。沈佳言心里也是一颤,完了,好像开始被嫌弃了。 “老爷,孩子刚回来,别吓着他们了。”老夫人在一旁温声劝阻道。 “就是刚回来才要好好教导她,就这个样子,万一出去被人看到岂不是把我们沈家人的脸全都丢尽了。”沈老太爷不为所动,反而更加严厉的说到,说罢,又将阿言叫到了身边,“你倒是和我说说,在京师三年究竟都干了什么?” 佳言一下被问住了,心里暗暗着急,她哪知道自己读了什么书,大概是言情小说吧,怎么办,也不能真说什么也没干啊。“我,我”沈佳言吞吞吐吐的样子让沈老太爷的眉头皱的更深。 “我学医啊,我读了医书。”突然,她灵机一动的说到,我这可是发扬家业,不能说我吧,沈佳言心想。 沈老太爷板着的面孔终于放了下来,甚至还有了点笑意到“你倒是机灵,那你告诉我,你看了什么书。” 这可就对上了沈佳言的擅长点,让她看病看不了,背书名还不行么“有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金匮要略,温病条辨。”沈佳言自信满满的说。 “这前三本我倒是耳熟能详,这最后一本是什么,你倒是给我说道说道,说得好我就不罚你。”沈老太爷眯起眼睛。 “温病条辨是吴鞠”等等,沈佳言突然顿住了,清朝,乾隆,吴鞠通出生没有啊我的天?沈佳言一下就说不下去了,而这边沈老太爷却不允许她临阵脱逃,“吴鞠,那又是谁?温病条辨又讲的什么?” 沈佳言也只好硬着头皮说了下去,“吴鞠,恩,吴鞠就是一个和尚,研究医学的和尚,温病条辨嘛讲的就是温病,感受温邪所引疾病的辨证论治。” “那不就是伤寒?温病,不就是伤寒伏寒化温?你看的这是什么书?”沈老太爷怀疑的看着沈佳言。 被怀疑作假的沈佳言一下急了起来,脸涨的通红,礼貌也忘记了:“才不是呢,温病和伤寒才不一样。” “那你倒说说,哪里不一样?”沈老太爷不悦的回道。 沈佳言更是急的手都开始拧巴了,但是她当时上课开了小差,真要说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同,只能支支吾吾的憋了几个“我”字出来。沈老太爷本来回转的一点好心情在看到嫡亲孙女这畏手畏脚、不知礼数的样子时完全没了,反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就这样也敢说自己读了医书。”沈老爷子哼道,“且不提医书的事情,你的描红呢?” 沈佳言哪知道那劳什子描红是什么,也不吭声了,沈老爷子心里也跟明镜似的,慢慢说:“书读的不好就罢了,我给你布置的描红忘了写也算了,现在我倒要看看你的字是不是也写的一团糟。” 说罢就命下人取来了笔墨纸砚,沈佳言看着眼前这一堆中华传统文化瑰宝,脑袋里糊成一团糟。大概马上就要被扣上一顶文盲的帽子了吧,沈佳言想到,谁能想到我还是一个受过17年教育的大学生。 她开始使劲回想起看的那些古代言情剧里有关写字的片段,却悲哀的发现根本没有,这年头哪个恋爱片还放写字教学片段啊,她无奈抬起手,只能自己瞎猜了,“首先得拿这墨团子在砚台上磨一磨吧。” 沈佳言一边这么想一边狐疑的拿起了墨条开始研,研着研着也不出水,把她急的拿着墨条直敲,终于“啪”的一声,墨条碎成两截,上面金闪闪的字样泛着光,就好像在对沈佳言说“渣渣毁我下半身。” 沈谦这下也稳重不下去了,原以为妹妹只是年纪小再加上刚见亲人不懂事,没想到被继母养了三年,妹妹竟然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村姑,礼数也没了,举止也丢了,现在竟然都在往大字不识一个的道路上越奔越远,看那拿墨条的姿势就像耍猴一样,竟然把墨条都给敲碎了。 沈谦实在是看不下去,走上前去加了点水,沈佳言“咦”了一声,仿佛打开了新世界额大门,这好奇宝宝的样子更是让沈谦的心情一落千丈,接到妹妹的喜悦一下全没了。 沈佳言就这样磕磕绊绊的磨出了浓淡不均的劣质墨,“成败在此一举了。”沈佳言心想,又咳了一声给自己壮了壮胆,接着便抬起手,摆出了写毛笔字的所谓“标准”姿势,终于,在纸上滴出了一个大大墨团。 老夫人和沈谦的眉头都皱了起来,老太爷额上的青筋也是止不住的跳,直接把手里的青瓷杯盏摔在了地上,眼看就要暴怒,沈谦一个箭步上前跪在了沈老太爷的面前道:“祖父,阿言虽然顽劣,但您也看在她年级小的份上原理她吧。” 沈老太爷冷哼道:“7岁的年级已经不小了,人家薛家的小孩也这么大都可以考童生了。” 沈谦见沈老太爷并不松口,只得硬着头皮说:“恕孙儿说句大不敬的话,妹妹临去京师时年仅4岁,也被祖母教导的语言得体,举止有礼,功课也从未落下过,这您也是瞧在眼里的,三年京师待下来却成了今日的样子,母亲确是待我与妹妹二人如同亲子,但母亲处理府中事务那么忙,顾不上阿言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府里下人那么多,可不一定都有母亲对阿言的那份心。” 这字里行间都是愤愤不平,就差没直接说继夫人故意养坏沈佳言,老太爷没想到素日里平和的长孙竟然说出了这样一番言论,一时也被噎的不知说什么好。 第四章 周氏 老夫人看着剑拔弩张的样子,只得上前帮着解围:“好了好了,这么一个好日子你们一个个的都干什么,谦儿,你平常学的都到哪儿去了,怎么和长辈说话的?”沈谦见台阶也就下了,低低的赔了罪。教训完沈谦,又柔声劝沈老太爷:“现今才把阿言接回来,你做什么发这么大的火,如今她呆着家里,不好的地方我们大可以慢慢的教,你发这样大的脾气,万一把孩子们吓坏了可怎么办。” 沈老太爷被祖孙两这么一刚一柔弄的也只得歇了处罚沈佳言的想法。 “也罢,这次我也不罚你了,”沈老太爷回过头严厉的盯着沈佳言,“你以后好好约束自己,把那些个臭毛病全都给改回来。”沈佳言默默的应了声是,沈老太爷一甩袖子便离开了正堂。 老夫人叮嘱了沈佳言和沈谦几句,又让丫鬟们把沈佳言领去以后住的院子里,也跟随着沈老太爷离开了。厅上只留沈佳言和沈谦两人默默相对,沈谦看沈佳言一副委屈的神情也不好责备什么,只得牵着妹妹的手去看她住的西院。 其实沈佳言确实是满肚子委屈的,正所谓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别人穿越都是来享受的,只有她,一来先弄个入学考试,还挂了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重修的机会。 沈佳言心里无不担忧的想:本来已经是个爹不疼后娘不爱的小白菜了,现在还惹到了家里的大boss老太爷,富贵悠闲的生活真的就是阳光下的泡沫了。想到这,沈佳言弱弱的拽了一下沈谦的衣袖,抬头轻声问道:“哥哥,祖父祖母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沈谦也是微微一愣,更不肯再伤害自己最疼爱的妹妹,温言安慰说:“祖父祖母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你呢,只是因为你没好好念书有点生气,只要阿言以后懂事听话,祖父祖母肯定是最喜欢你的。”沈佳言听出了沈谦语气中的安慰,低声应了一句“哦”,便不再说话了,沈谦看着妹妹的样子更加心疼却又不知再说些什么,只好带着妹妹向前走去。 而那厢沈老夫人和刘嬷嬷也在交谈着,沈太夫人叹了口气说到“阿言如今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也不怨老爷生气,确实是一点儿规矩也没有。” 刘嬷嬷觑着老夫人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回到:“小小姐的规矩确实是太松散了,但老奴多一句嘴,按说小小姐以前在老夫人膝下教养的时候那可叫一个乖巧懂事,哪知…” 看着老夫人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刘嬷嬷也懂事的收住声不再多说。可老夫人既然已经得了个提示,越往这方面想就更加得生气,用力的将茶碗拍在了梨花木制的茶几上:“我就知道她当初把阿言接去就是没安好心,做人媳妇一点不知礼数,窜唆着固儿也是久不归家,这也叫京师的大家闺秀?”说着便停住声音不再多说,开始摩挲起了手上的佛珠。 刘嬷嬷在心里松了口气,心知老夫人又开始琢磨事情,觑着桌上的茶水已经凉了,便悄悄退下换茶水去。 刘嬷嬷推开门走出内室,就看见外头一脸焦急候着她的蓝衣女婢,女婢双眉婉约,一身蓝裙更是衬得她温柔可人,看见她急急上前来却又欲言又止的样子,刘嬷嬷叹了口气,只得说:“锦书,有话就说吧。” “刘嬷嬷,能不能让去伺候孙小姐。”锦书恳求道。 刘嬷嬷叹到,“锦书,虽说你原是先夫人的丫鬟,但如今在老夫人这前途正好,孙小姐如今可不如以前了。”刘嬷嬷对锦书的性格还是很喜欢的,忍不住劝她。哪知锦书之所以来找她便是心意已决,也听不进去刘嬷嬷的劝阻了。 “嬷嬷,”锦书咬咬牙,跪在了刘嬷嬷跟前,哭道:“先夫人以前待我恩重如山,这次孙小姐回来,婢子甘愿去服侍孙小姐以报先夫人的大恩大德,嬷嬷您就成全我吧。” 刘嬷嬷看锦书这架势也知道再劝也无济于事了,只得叹了口气,将她从地上扶起来,慢慢说:“你别急,这事我会和老夫人提一提的,你先回去吧。”锦书这么一听便又想伏下身道谢,刘嬷嬷止住了她的动作,赶她回去等待消息了。 “这锦书也是个知恩图报的,都是先夫人积的德,盼着孙小姐别把这些糟蹋了。”刘嬷嬷心里这般想,动作利落的去了雅间换了茶水。 走进屋内,沈老夫人早已正襟危坐在梨花木椅上,看见刘嬷嬷手里端的热茶便微微一笑,“我就猜到你是去添茶水了。” 刘嬷嬷也笑:“老夫人这习惯都几十年了,婢子也不是傻的,还能不时刻记着?”老夫人跟着开怀大笑,刘嬷嬷揣着老夫人正是心情愉快的时候,趁机建议:“老夫人,奴婢刚刚细细思量了一下,发觉孙小姐身边就只有先前郑夫人留下的嬷嬷和一个小丫鬟,那个小丫鬟不过8岁,更是不顶事儿。您看这…” 老夫人沉吟了一声,道:“这样确实不行,但现今有哪些合适的人选?” 刘嬷嬷趁机建议:“我看老夫人院里的锦书就不错,人也沉稳,也是伺候过先前郑夫人的。” 老夫人略一思考,就摇了摇头,“不妥,锦书年纪不大,阿言那儿缺的就是个有资历能拿主意约束住阿言的人,锦书去了哪能行。”沈老夫人接着道:“你看周氏怎么样。” “周嬷嬷可是大老爷以前的乳母,要说这年纪资历自然是够的。”刘嬷嬷故作为难的说到:“恕奴婢愚笨,可周嬷嬷的年纪。” 老夫人哈哈一笑,点着刘嬷嬷的脑袋笑骂道:“又开始胡扯,明明就知道我想说哪个还装傻。”刘嬷嬷也笑了,“能博老夫人一乐,这傻装的也值,周嬷嬷的儿媳妇周氏确实是不错的人选。”说完便在心里感叹:老夫人对孙小姐果真还是用心的,将周氏给了孙小姐做嬷嬷不但能帮孙小姐打理好事物,以周氏的资历,孙小姐在府里也不会受到那些没眼力劲的人的轻视,就算是以后继夫人回来了也能免得孙小姐受欺负,平心而论,周氏确实比锦书好多了。 “就这样决定了,”老夫人直接就拿了主意,“你去领周氏过来,我亲自吩咐她。”刘嬷嬷赶忙应是,便退出内堂向外走去。 第五章 饿哭 这边沈佳言根本没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要被管教起来,还在为西院的环境兴奋不已。 看着西院入门曲折的游廊,台阶下散散的排列着小石块,里头还有着整整齐齐的几间屋子,更好看的是院子西面几根长长的竹竿,那架上爬满了花藤,稠密的绿叶衬着娇艳的花朵,远处看去就像挂着的彩缎。直把沈佳言整颗少女心都融化了,兴奋的拽着沈谦的衣角求证:“哥哥,这就是我住的的地方吗?” 沈谦原本抑郁的心情被妹妹这可爱的举动驱散了不少,笑着应是,又带着沈佳言往里头走去。沈佳言一路不住的赞美,领着路的小丫头都被逗笑了。 院内传来好几声“小姐”的呼声,沈佳言一下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这个新称呼,就见珠儿从院内向着自己奔来,“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珠儿对着沈佳言和沈谦行了个礼,笑盈盈的对着沈佳言说到:“我和嬷嬷盼您盼了好久了。”郑嬷嬷也随后而来,看着小小姐和小少爷相处的这么融洽,心中更是欣慰,也恭敬的行了礼。 “你是盼我还是盼好吃的呢。”沈佳言一下识破了珠儿的借口,调笑道,珠儿尴尬的摸了摸脑袋傻笑,引的众人更是笑声连连。郑嬷嬷赶紧接着话说到:“小小姐,小少爷,外面太冷了,我们进屋吧。”沈谦点头,便带着沈佳言一行人往屋内走。 进门后,沈谦与沈佳言端坐在软榻上,郑嬷嬷与珠儿等人在一旁伺候,沈谦看着妹妹只有两个服侍的人也不禁皱了皱眉,对继母父亲也有了些许埋怨,又想着问问继母待妹妹好不好,但看妹妹不谙世事的样子又不忍去说,只得想着下回找个时间与郑嬷嬷好好询问一下妹妹在京师的情况。想到这里忍不住又说:“阿言,我拨几丫鬟过来伺候你吧。” “不用了吧,”沈佳言一下没弄懂这个新哥哥的脑回路,诧异的回答:“我有丫鬟了啊。” 沈谦痛心的摸了摸沈佳言的头,柔软的发丝更显出女童的可爱,“谁家的小姐不是好几个丫鬟的,你才刚回来没时间置办,哥哥先给你一个好不好?”沈谦柔声问到。 被美男这样又摸头杀又温言细语哄着的沈佳言早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只有应是的份。沈谦满意的点了点头,对着身边长随低语了几句,唤了一个女婢进来,女婢身着淡黄色衣裙,十三四岁的样子,长的眉清目秀,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沈佳言对这一套跪着的规矩还有微微不习惯,尴尬的扭了扭身体。 沈谦以为她年纪小不敢自己问话,就笑着道,“这是以前在我院子里专门整理书房的丫头,叫白术。”说罢顿了一下,看沈佳言突然晶亮的眼神又继续到:“你要是不喜欢这个名字就自己改一个。” 沈佳言好奇的问:“那哥哥是不是还有丫头叫茯苓,人参,或者甘草的。” “这都被你猜出来了。”沈谦笑着应到。 沈佳言忙坐直仰视着沈谦,嘟哝道:“四君子汤嘛,我肯定知道,都和你们说过我看了医书的,是真的没骗人。” 这不服气的样子把沈谦逗乐了,笑着应:“是,我们阿言最厉害了。” 沈佳言在心里翻个白眼,这哄孩子的语气明显还是不相信嘛。又聊了几句有的没的,见天色不早,沈谦便起身回了自己院子。 郑嬷嬷笑盈盈的目送沈谦离去,待转回来对着沈佳言时又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正要说些什么,看着静候在一旁白术又止住了话头,待吩咐珠儿带白术安顿去后才试探的问沈佳言道:“小姐,您可见着老夫人老太爷了?” “见到了,见到了。”沈佳言忙碌了一天,肚子早就饿的不像话,这下也不耐烦回答郑嬷嬷的问题,只是撒娇道:“嬷嬷,有吃的没,我快饿死了。” “小姐怎么张口闭口死啊活的,”郑嬷嬷对大龄女青年撒娇的抵抗力份外的强,不赞同的劝到:“这要被老夫人和老太爷听到了可是要生气的。”沈佳言好心情被这么一搅合也没了,只得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想:大概现在不用自己说什么,他们看自己一眼就足够生气了。 这边郑嬷嬷还在絮叨,“要是老太爷老夫人疼爱小姐,那小姐以后的婚事也不用愁了…”沈佳言知道郑嬷嬷的唠叨,连忙打断了郑嬷嬷的长篇大论,委屈的说:“嬷嬷,我真的饿了。”嬷嬷看沈佳言这油盐不进的样子,只得收住了嘴去外头安排晚餐。 郑嬷嬷走后,屋里一下就安静了下来,沈佳言默默的靠在软榻上,空洞的盯着房顶发呆:好嘛,莫名其妙的穿越,莫名其妙的被嫌弃,还以为是来开辟后宫的,搞不好就是个打酱油的小角色。想到这里沈佳言负气的翻了个身,用脚狠狠踹了一下软榻,没想到软榻挺硬的,倒把自己给疼的不行。沈佳言一下就被气哭了,哽咽着骂道:“什么破地方,就知道折腾我,我要回家。” 正巧这时候郑嬷嬷和珠儿也提着食盒往回走,没进屋就听见沈佳言的哭声,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赶忙奔进来,就见沈佳言一个人盘腿坐在软榻上痛哭。这下郑嬷嬷也没心思去追究什么小姐坐姿的问题了,将食盒往桌上一放就快步走到沈佳言身边轻声询问起来:“小姐,什么事儿惹您伤心了。” 沈佳言在气头上,连带对郑嬷嬷都有了埋怨,哼了一声转过头去愤愤的说到:“没事,我饿哭的。” 这话一出沈佳言连带郑嬷嬷两人都愣住了,只有珠儿这个单根脑筋的献宝一样忙把食盒举到沈佳言面前,积极的说道:“小姐小姐,我给您带好吃的来了,您别哭,以后有好吃的珠儿不吃,都留给您。”沈佳言刚刚那句话一出自己也挺尴尬的,一下子感觉自己变成了幼稚的讨食小孩,再一听珠儿这么忠心又好笑的话一下子又乐了,这一哭一笑,脸直接糊成了一个小花猫。 “小姐,都是我不好,没能照顾好您。”显然这欢乐并没有感染到陷入自责中的郑嬷嬷。看着郑嬷嬷一脸“都是的错”的表情,沈佳言也意识到自己又闯祸了,只得安慰起郑嬷嬷:“嬷嬷你别自责,我刚刚说的都是气话。” 郑嬷嬷却并不领情,“作为小姐的嬷嬷,我竟没有照顾好小姐,还让小姐饿哭了,求小姐责罚。”郑嬷嬷立马跪在地上,就差在脸上写着“自甘受罚”这四个大字。 “我刚刚不是因为饿才哭的,”听到饿哭了这几个字的沈佳言尴尬的抿了抿嘴,只好实话实说:“我是想家了。” 第六章 请安 “小姐是想回京师吗?”珠儿脆生生的问到。 沈佳言并没有应声,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她想回的家又不能说出来,也不能确定回不回得去了。珠儿见自己小姐难得一见的忧郁形象,也默默的没有再问。 郑嬷嬷看沈佳言这表情,略一思考:“小姐,去见老太爷和老夫人的时候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一下被猜中了心事的沈佳言猛地抬头看向了郑嬷嬷,半响又心虚的转移了视线,嘴硬的说到:“才不是,下午见面可好了,什么事都没有。”郑嬷嬷看她这样就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便又温柔的追问:“是有人为难小姐了?” 人也是一种很作的动物,别人不理你哭哭就没声了,一安慰还更想哭的厉害,这不,沈佳言被她温声细语的哄着,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郑嬷嬷眼看小姐就要吐露心事了,越发温柔的劝慰起来。 沈佳言哪里遇见过这样的对手,一来二去就把事情吐露个干净。 郑嬷嬷听着心里也是慌的不行,本以为离开京城回到苏州,小姐下有嫡亲哥哥照顾,上有沈老夫人沈老太爷疼爱,生活想必是不会差的,没准还能找个不错的夫婿,这样自己才有颜去见夫人,没曾想这才刚回来,老夫人和老太爷就不喜小姐了。 “肯定是余氏搞的鬼,要不是她在京城总让些黑了心肝的丫鬟婆子带您玩乐,您在读书上怎么会懈怠。”郑嬷嬷咬牙道,在郑嬷嬷的心里,她的小姐总是最好不过的,要是有什么错了,肯定都是那起子黑了肝的人教唆小姐。 听到郑嬷嬷这般为自己找借口,饶是脸皮厚如沈佳言也有些脸红了。“ 这其实也不怪别人。”沈佳言还想着解释一下,本来就是因为自己刚穿过来不懂规矩才惹得大家长生气,不能让旁人为自己背了锅。哪知郑嬷嬷口上是应着了,心里却是越发痛恨起了余氏一行人,竟然坑害如此善良的小姐,而自己家的小姐却不与她们计较还为他们开脱,简直是天壤之别。 要是再让我遇上她们,定叫她们好看,郑嬷嬷愤愤的想到,但面上却不显,仍旧安慰沈佳言:“小姐不必太过忧心,老夫人老太爷再怎么说也是您的骨肉至亲,哪能真的和小姐置气,您明儿个早早的去和老夫人老太爷请安,让他们明白您的一片孝心,这样他们哪能不疼爱您。”珠儿听了这话也觉得很有道理,在一旁拼命的朝沈佳言点头。 沈佳言狐疑的看了看她们,也只得依言答应了。“大不了就不受宠好了,”沈佳言破罐子破摔的想,“生我气就生我气,还能杀了我不成。” 这么一思量,沈佳言也不难受了,拽着郑嬷嬷的手连连喊饿,珠儿赶忙把食盒中的菜肴都摆了出来,被主仆三人这么一搅合,饭菜都已经微凉了,郑嬷嬷说要去换,但沈佳言可不是食用无一不精的大家闺秀,这穿越糙汉子直接就开吃了,还摆摆手示意不用换,郑嬷嬷叹了口气,只好做罢。 镂空的雕花窗栏中透过了斑斑点点细碎的微光,调皮的洒在了房内,粉色的帐缦也被微风卷起了一角,女主角慵懒的靠在木床上,精致的小脸还泛着睡眠后的点点红晕,简直是一副美人图… 哦,不好意思,进错片场了,那是别人的女主角,那我们的女主角呢? 我们的女主角大字形的趴在床上呼呼大睡,杂草样的长发糊了自己一脸,脸上带着睡觉的痕迹,嘴角亮晶晶的似乎还有口水的痕迹。在这鲜明的对比下,愤怒的作者杀了不羁的女主角,本文end。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此时帐缦外又传来珠儿的轻声呼唤:“小姐,您起了么?”沈佳言当然不可能回应,她和周公赌博赌的正是兴头。珠儿无奈,只好撩起了帐缦探进头来,“小姐,小姐,该起床了。”她继续试图把沈佳言从睡梦中唤醒,沈佳言终于皱了皱眉头,让珠儿有了点“小姐要醒了”的错觉,结果她只是不爽的翻了个身,把脸埋进被子里又睡过去了,根本没有起来的意思。 珠儿嘟起了嘴:小姐第一次给老夫人老太爷请安呢,可不能起晚了,这般想到,她只得使出杀手锏,大声的凑近沈佳言耳朵,鼓足力气喊道:“小姐,起床啦~” 魔音入耳的绝技一下就把沈佳言吓得从床上坐起来,她整个人几乎是懵的,对珠儿惊道:“你干什么啊?” “我叫您起床啊,小姐,你得去给老夫人老太爷请安了。”珠儿理直气壮的说,沈佳言还在半睡半醒中,无精打采的****:“什么时辰了?” “卯时了。”珠儿立马接上话。 这下可把沈佳言气个半死,指着窗外才刚刚泛起几片鱼肚白的天色:“才卯时,你告诉我,这么早到底是去请安还是去打劫?” 珠儿也委屈了:“嬷嬷说小姐第一天请安,得去早点。” 看珠儿搬出郑嬷嬷当话头,沈佳言也萎了,失去了和她争辩的兴致,“好了好了,起来吧。” 待得郑嬷嬷进屋时,沈佳言和珠儿已经收拾的差不多。“小姐今儿怎么起的这般早?”嬷嬷诧异的问道。听了这句,沈佳言直接一个眼刀就刮给了珠儿,珠儿也明白自己又办错事了,心虚的低下头去。郑嬷嬷并未发现主仆间的互动,为沈佳言整了整有些皱的裙摆,就请示出屋取早膳去了。 “你啊你,”嬷嬷一出门,沈佳言就移到了珠儿身边,用手戳了戳她的脑门:“本来我还可以再睡久一点的,都怪你。” 珠儿委屈的抬头看了沈佳言一眼,嘟哝道:“我也不知道…” “好了好了,”沈佳言也不耐烦真和她计较这些小事,她眼珠咕噜一转,心想着这可是一个收买面前小丫头的大好机会,便又凑近珠儿耳朵悄悄的说:“你看我多够意思,刚刚嬷嬷来,我都没和嬷嬷告你的状。”说罢还拍了拍珠儿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气势。 珠儿脑子也没转过弯来,附和着说到:“谢谢小姐。” “你不用谢我,”沈佳言笑嘻嘻的说道:“你记住欠我一个人情就行。”珠儿被唬的一愣一愣的,也点了点头。 沈佳言终于满意的笑了,给了珠儿一了“你懂的”的眼神。 第七章 薛家 待到郑嬷嬷把早膳拿回来的时候沈佳言已经和珠儿亲亲热热的玩在一起了,那腻歪的样子让郑嬷嬷看了也是忍俊不禁。 她轻咳了一下,说到:“小姐,吃早膳了。”沈佳言被美食诱惑,一下抛弃了新认得小姐妹,欢喜的坐到了桃木凳上,打量起了丰盛的早餐。 沈佳言一副不知道从哪开始下手的样子,嬷嬷只得贴心地在一旁介绍起来,“这是枣泥麻饼,是黑枣枣泥加上松子,细糖烤成的的,您看上面还扑着芝麻;这个是五色糕团,是用玫瑰、芝麻、松花、薄荷还有桂花五种做成的糕点;还有这个是桂花糖粥…” 听着郑嬷嬷的介绍,沈佳言简直幸福的要冒泡了:古代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来的太过猛烈,我要撑不住叛变了。 就这么开心的用过早膳,沈佳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发去给沈老夫人和沈老太爷请安。 刚进“颐养堂”就听见祖母的唤声:“阿言快来,来祖母这儿。” 老夫人慈爱的看着沈佳言,仿佛昨儿个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沈佳言还是她心中那个可爱懂礼的孙女。 沈佳言虽有些奇怪却也不推辞,亲热的就偎进了老夫人怀里撒娇,沈老太爷和沈谦都不在厅内,大厅两侧的椅子上反而坐着一位不认识的夫人,身着艳色衣裙,簪着金钗,娇声笑道:“这位就是孙小姐吧,长的可真俊。” 听她谈到自己,沈佳言偷偷从老夫人怀里探着头打量着她。 老夫人笑着应是,揽着沈佳言道:“这位是薛家的二太太,按辈分你还得叫她表姑呢。”说罢又指了指阿言:“老大家的,闺名佳言,昨儿个才刚从京师回来。” 沈佳言这次也开始有眼力劲儿了,待老夫人说完就甜甜很喊了声“二表姑。”薛二夫人笑着应了,厅里气氛一片和乐。 互相恭维了几句,薛二夫人就表明了来意:“按说沈二公子也到了婚配年纪,不知道有没有挑选好人家?” “还没有呢,”太夫人笑道:“你们薛家人脉广,我还盼着你能帮我介绍介绍呢。” “这可巧了,”薛二夫人笑吟吟的道:“我娘家那有个妹子,要说德言容功也是数一数二的,最近也在相看人家呐。” 沈佳言第一次现场观摩拉皮条,啊呸,是说亲、说亲,也是激动的不行,古代的人也是很豪放的嘛,这么夸自己妹子也不羞,她心想。 沈老夫人没有立刻应声,嘻嘻哈哈的打着太极:“你也知道我家那个的性子,我哪能直接就做了他的主,而且这婚事毕竟是一辈子的大事,可不能着急。” 薛二夫人看沈夫人避而不言,也知趣的岔开话题,正好逮着佳言一顿关爱:“佳言现今几岁?” “7岁了。”沈佳言脆生生的回到。 薛二夫人心思一动,又转过头去寻老太太说:“老夫人,佳言可找好女教学了,没有的话不如来薛家同我家那几个一起念书。” 老夫人听着也有些心动:薛家女学确实不错,去了那儿跟着那些大家闺秀一起,阿言也能学学她们的做派。这么仔细一想,觉得再也没有比薛家女学更好的去处了,便欣然同意了薛二夫人的提议。 见老夫人同意了,薛二夫人又再次提起了自己的妹子:“那虽然不是我的亲妹子,却是我婶婶的女儿,扬州林家的女儿,不是我自夸,我这妹子在整个扬州城都是数一数二的。” 受了别人的好处,沈老夫人也不好再敷衍薛二夫人,只得说:“小儿女的婚事我们可不好给做主,还得他们自己中意了才好,要不这样,咱们寻个时间…”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待我回去将言姐儿的事情安排好,再差人来通知您,左不过这几天。”薛二夫人快活的应到。 沈佳言反而有些懵了,自己又要重新念小学?而且这念小学的机会还是卖哥求荣得来的。这府里还没成婚的沈公子不就是正主哥哥沈谦了,可这辈分有点乱啊,表姑的妹妹嫁给侄子?应该不可能吧。就在沈佳言这么胡思乱想的片刻间,薛二夫人见办成了事儿,恭维了几句便要告辞回家。 沈老夫人笑吟吟的让刘嬷嬷送她出门,待人走出视线就把沈佳言从怀里拎了出来,严肃教育道:“薛家的女学可是极好的,请了苏州城里有名的孙教学专门教导闺秀们的举止才学,这下你进去了可别惹事,记得在里头好好和那些大家闺秀学学,可别还似泼猴一样让别人看笑话。” 沈佳言被这么劈头盖脸的一通训斥,也不敢询问到底是哪个沈少爷了,只得乖乖的点头,这才换来老夫人一个满意的笑容。 要说佳言去上学,最开心的当数郑嬷嬷:早就听过薛家女学在苏州城里的名声,听人说那薛家女孩儿出来都是素有贤名,言行举止个个妥帖,嫁的也是一个比一个好,甚至都传出了“娶妻当取薛家女”的话,这要是小姐也去了薛家女学,必能有个好归宿了。 是故在老夫人接下来提出要再给沈佳言指一个教养嬷嬷,询问她意见的时候,郑嬷嬷也是一点抵触都没有,反而迅速的感谢道:“老夫人对小姐一片拳拳之心,我们做奴婢的除了高兴还能有什么想法。” 沈老夫人看她脸上的喜悦也不似做假,直接命人将周氏带了上来。 相比于郑嬷嬷的泼辣,周氏则是稳重庄重的不行,衣着朴素整洁,就连头发也梳的一丝不苟,用后来珠儿的话说,真是“连根发丝都带着稳重”。 周氏给老夫人与沈佳言请过安后,便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这派头举止让沈佳言看着心里更是凉飕飕的。 好家伙,一个话痨郑嬷嬷还不够,现在还派了个佛一样的周嬷嬷,别人穿越是来度假,自己穿越真是来坐牢。 “这周氏的婆母以前还是你爹爹的乳母呢,”沈老夫人忆起旧时感叹到:“你从京师带回来的人手太少了,郑嬷嬷一个人也顾不过来,以后多了周嬷嬷也可以帮忙分担着点。” “我的人已经够多了,”沈佳言并不想再召个人管束自己,颇有怨言的轻声嘟囔道,可受不住身后的郑嬷嬷着使劲拽着她的衣袖,她也只能打起精神回到:“谢谢祖母。” 太夫人看着沈佳言这样一副乖巧的样子,仿佛还是以前依赖自己的小女童,心里也柔软了起来,轻抚着沈佳言的头发道:“祖母这都是为了你好。”沈佳言撇了撇嘴,“为你好”这话真的是古代流传下来的哄人神器啊。 第八章 管教 沈老夫人一大早上应付了好几批人,大概也是有些累了,说罢就让佳言带着周氏等人回去。 回到西院之后,沈佳言奔进屋就大字形的瘫倒在了木床上,“这请安还真是个体力活”沈佳言抱怨道:“左右都是请,非要起的那么早干嘛,弄得跟晨跑似的。” 她转了个身,正想和珠儿培养一下革命友谊,却没想珠儿眼睛就跟抽了风一样使劲往边瞥。 “你干嘛?”沈佳言诧异的问:“眼睛进沙了还是表演中风?” 珠儿还没来的及回答,就听门口一声重重的咳嗽,沈佳言闻声向外看去,只见郑嬷嬷伴着周氏两人都牢牢盯着自己,郑嬷嬷一脸的尴尬,而周氏则是严肃的不行。 “小姐,您这是在做什么?”没等佳言编出借口,周氏就出声问道。 “我累了,睡一会儿还不成么。”沈佳言挠了挠头,撒娇道。 “小姐,凡为女子,大理须明;温柔典雅,四德三从,言辞庄重,举止消停。这还未到该睡的时辰,况且您的姿势还如此不雅。”周氏并不买账,不假辞色的说到。 沈佳言给她这一长串噼里啪啦的教训也弄晕了,想说点什么回击又发现自己肚子里更是没几两墨水,只得哼了一声道:“那我就站在这里行了吧。” “毋侧听,毋噭应,毋淫视,毋怠荒。游毋倨,立毋跛,坐毋箕,寝毋伏,小姐,您觉得您做到了哪点。”周氏又道。 沈佳言再蠢也只得这是在说自己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她气呼呼的甩开膀子奔到座椅旁,直接翘起了二郎腿就坐下了,挑衅道:“我就这样,我看你能把我怎么办。” 周氏恭敬的向她行了个礼,缓缓道:“小姐不欲听是小姐的事,而我劝阻是我的事,小姐要是不合规矩,我不劝阻岂不是懈怠职责。”说罢,就直接跪在了地上。 沈佳言一下就“斯巴达”了,她是标准的吃软不吃硬,刚刚周氏那么强硬她还能和她斗气,这下周氏一下跪就不知道怎么好了,想要将她扶起来又觉得这样自己就被吃死了,份外没有面子,两个人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大眼瞪小眼。 这僵局持续将近一盏茶的工夫,边上的人都不敢出声,沈佳言却是受不住了。 “珠儿快来扶我,”沈佳言的声音都带着点哭腔,“我腿麻了。” 珠儿原本躲在角落里默默的做个隐形人,听到这话赶忙上前去扶起沈佳言。 沈佳言觉得自己真的是作死派的代表人物了,怄气还要凹个这么独特的造型,弄得现在腿麻的要断了,看了看地上依旧纹丝不动的周氏,沈佳言心里也有点不忍,但又不好意思开口只说,只用眼神示意郑嬷嬷去将她扶起来。 郑嬷嬷也是眼观鼻鼻观心很久了,得到了小主子的指令就上前去劝周氏起来。哪知周氏也是个倔强的,硬就不肯起身。沈佳言只好出言缓解局面,可周氏还是坚持称小姐不合规矩,自己做奴才的却不能纠正,不跪着没法向派她来的老夫人交代,就是不肯起来。 “好,你厉害。”沈佳言最终还是没有办法,只得说:“听你的行了吧,别跪着了,看着堵心。”周氏这才在郑嬷嬷的搀扶下起来。 “不过我现在腿麻了,总得让我休息休息吧。”出乎意料的,周氏这次却答应的非常爽快,直接同意了。沈佳言暗道自己终于是赢回一局,压住内心的喜悦,就要往床上扑,可是古人说的好事多磨的确是真理,这时又出来个煞风景的声音。 沈佳言转过头去看,原来是白术捧着一大堆不知道什么的东西进屋:“小姐,这是老夫人让我取来的。” 听到老夫人这三个字,沈佳言只好缓住了身形,回头去看那堆东西。 “取这么多白纸来做什么?”她诧异的问道,白术也是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 “小姐,”周氏又出声了:“我忘了和您说,老夫人还给您布置的描红的作业,都在这呢。” 佳言这时候也缓过神来自己又被周氏开刷了,明明就知道有作业还故意让自己去休息。 “我不要。”她沈佳言咬牙切齿的赌气道。 白术一脸为难的看着沈佳言,但沈佳言根本不理,无奈她只好投眼神给郑嬷嬷。郑嬷嬷也出言劝解:“小姐,这是老太太给您布置的。” 沈佳言心知自己根本不可能违背老太太的命令,毕竟人家是老板,自己是混饭吃的,但今日一连串的管教着实让她厌烦,这下也不动,只是找借口:“我又不会,也没人教我,怎么写。” “白术以前是大少爷管理书房的大丫鬟,有什么不懂的也可让白术帮忙。”周氏阴魂不散的声音又出现了:“还是说小姐连老夫人的话都不愿意听了?” 一把老夫人搬出来,沈佳言就是天大的理由也说不出了,只能深吸一口气,直接就拽着白术往外走,边走边哼道:“写就写,老扯些其他的干嘛。”珠儿见她们要走也急忙的跟上去,只留下周氏和郑嬷嬷两人在房内。 “这样是不是急了点。”郑嬷嬷忧心忡忡的对周氏道:“小姐才刚回来没几天。” 周氏却也坚决道:“小姐天性未珉,若不一开始就以雷霆之势让小姐知晓规矩的重要,以后更约束不了了,你也知道,苏州嫁娶可是最注重规矩二字的。” 周氏也是知晓郑嬷嬷的心事的,一下就戳中了郑嬷嬷的敏感点。听到这涉及到“嫁娶”二字,郑嬷嬷态度也坚定了起来,但心里还是有着些许不忍,“但是这样对小姐也太过于严厉了。” 见郑嬷嬷已经同意了自己的看法,周氏也软下语气来安慰道:“刚开始总是辛苦的,但是若能以后寻得个好归宿,这点子辛苦也是值得的。我知道你是心疼小姐,老夫人何尝不心疼,但是心疼归心疼,总不能真把小姐惯的不像样。” 说罢看了看郑嬷嬷缓下的脸色,轻声在她耳边到,“恐怕到时候倒让那位心里痛快呢。” 郑嬷嬷这么一听脸色马上变了,这下什么不忍心都没了,“决不能就这么如了那余氏的意”,她坚定的想到,“就算是拼了我这条命也要让小姐过的安安稳稳。” 第九章 珠儿 这边周嬷嬷周氏这两人在沈佳言的教育上已经达成了高度的共识,而那头沈佳言的日子却不是那么好过了。 “这是羊毫笔,”白术轻轻的在沈佳言耳边介绍到:“是扬州特制的,笔锋长,蓄墨多,写出来的字饱满柔韧。”又从笔筒中拿出另外一支“这是是鼠须笔,采用老鼠胡须制成的,所以写出的字也是刚硬挺拔,相传王羲之王大家的《兰亭集序》就是用鼠须笔写成的。”说罢,又拿出了一支“还有这个,这只是狼毫笔…” 终于等到白术介绍完了,她将笔一字铺开放在了沈佳言面前,“小姐,您是喜欢用哪种。” 这直接就把沈佳言弄得稀里糊涂的,什么狼毫猪豪的,在她眼里这些笔全都长的一个模样,她哪里知道要哪支啊。 可她也是个好面子的人,不能在新丫鬟面前露怯,不然多没有面子。 这么一纠结,她只好心虚的拿起一支笔看了看,摸摸笔杆又试了试笔头的柔软度,最后还好奇的拽了拽笔头的毛,白术低着头候在一旁也不出声。 沈佳言这么摸了一遍也没决出个一二三四,只好微咳了一声,装模作样的叹道:“我观这些笔都是极好的,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不如你帮我选一支吧。” 白术听后,走上前来挑出了一支笔,恭敬的双手托到沈佳言面前:“奴婢觉得这只羊毫笔比较适合小姐,虽则硬毫笔初起比较省事儿,但是对以后使用软毫却是不利的,反观这软毫笔虽然初学时难度较大,但既锻炼了笔法又磨练了笔锋,勤加联系慢慢就能应用自如了,也更适合小姐。” 沈佳言对这些根本是一窍不通,但为了不像个文盲,听完就点了点头,接过了这支笔。 “奴婢为您研墨吧。”白术体贴的继续说道。这话可说进沈佳言心中去了,上次磨墨敲断墨条的阴影还在她心中挥之不去呢。她乐呵呵的点了点头,在心里为这个小丫鬟打了个高分。就这么一来二去的,沈佳言终于完成了今天的描红,虽然那毛笔字真的不太雅观。 终于到了晚上,沈佳言的闺房里却是吵吵闹闹的。 “嬷嬷,不要帮我洗了,我要自己洗。”沈佳言像炸毛的小狗一样抖了抖自己脸上的水珠,对郑嬷嬷抱怨到。这古代就是这什么都要人伺候的习惯太烦了,她是真的想自己洗脸,都这么大人了,还要别人帮洗脸,她这个二十多的进步思想女青年真的接受无能。 哪知郑嬷嬷并没有将她的抱怨放在心上,7岁的小姑娘才多大点个,再加上沈佳言生的就比其他同龄女童小巧一些,身高连一米都未到,这样一个小童鼓着腮帮子说要自立,除了让人大呼可爱还真不会当回事儿的。 终于熬过了洗脸的大关,沈佳言噔噔噔的就要往床上跑,郑嬷嬷也只得好笑的摇摇头,带着白术就下去了,只留下珠儿在房内值夜。 可能是白天太活跃了,晚上反而有些睡不着,沈佳言盯着雕花床沿发呆。她侧了侧身,又开始逗起了在打地铺的珠儿。 “珠儿珠儿,你过来。”沈佳言对着珠儿勾了勾手指道。 珠儿好奇的看了自己小姐一眼,依言走到了沈佳言身边,“小姐,有什么吩咐么?” “什么吩咐不吩咐的,”沈佳言趴在床上说道:“我睡不着,我们来聊聊天吧。” “好呀。”珠儿蹲坐在床边,开心的应到。 沈佳言想了想应该聊些什么,最后只好选了一个最俗套的套路“你家在哪呢?” “我家就是府里啊,”珠儿诧异的答到:“府里买我回来的,我就是沈府的人。” “那你父母呢?”沈佳言好奇的问到。 珠儿傻白甜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闷闷不乐的表情:“我也不知道,我小时候就比卖到府里来了。” 沈佳言这下也只得自己戳到了别人的伤心事,也不吱声了,看着珠儿落寞的蹲坐在地上,沈佳言也有点不忍心了。她想了想,对着珠儿说,“别坐在地上了,上来我们一起睡。” “那怎么行。”珠儿慌忙摆了摆手:“奴婢怎么能和小姐睡一起。” “没关系,咱们不是好朋友嘛。”沈佳言大气的挥了挥手,看珠儿仍旧慌乱的神情又道:“你不上来我就和郑嬷嬷说你今天早上...” 珠儿果然就上当了,连忙答应,那样子就像不马上同意就要被赶出去了一样。 沈佳言往里头移了移,给珠儿空出了一个位置,两个小女孩平躺在床上有一句每一句的搭着话,就这样进入了梦乡。 “小姐醒醒,该起床了。”听到这标准的起床闹铃,沈佳言两手揉搓着迷蒙的双眼,就见郑嬷嬷关切的看着自己,忙惊出了一身冷汗,赶忙转头在床上找着珠儿的身影,她就是再怎么不懂规矩也知道丫鬟要是被抓着睡在小姐床上会被教训的很惨。 “怎么了,小姐?”郑嬷嬷不明所以的看着沈佳言的举动。 “找珠儿呢。”沈佳言顺口就接上了。 “我在这呢。”珠儿从郑嬷嬷身后探出头来,偷偷的对着沈佳言调皮的眨了眨眼睛,逗得沈佳言一下就笑出声了。郑嬷嬷看着两个小女孩的可爱互动,面上不显,心里却也是欣慰的。 沈佳言被伺候着穿上了衣裙,郑嬷嬷让白术给她扎了个双平髻,还特地在两个小揪揪上带上了一对珍珠发环,衬的沈佳言粉嫩的小脸更是可爱的不行。这装嫩的打扮连沈佳言看着铜镜里模糊的自己也稍稍有些不适。 跟着周氏进来了,沈佳言眼神一瞥见她的身影就马上端端正正的做好,那模样还真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样子,周氏也没有挑刺,伏下身请安过后就温和的同沈佳言说到:“小姐,是时辰去给老夫人请安了。”这样温柔的周氏让浑身防备的沈佳言没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簇拥着走在去往颐养堂的路上了。 第十章 女学 来到颐养堂的时候老夫人并老太爷二人正在用早饭,沈佳言端端正正的行了个礼,那模样让老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连带着也给了周氏等人赞赏的目光。 这才笑着招手让沈佳言来自己身边,问她可曾用过早膳了。 沈佳言当然没有啊,她刚起来没来得及吃就被周氏鼓捣来请安了,现下闻着食物的味道更是饿的不行,但是对着沈老夫人也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只能忍住咽口水的冲动,轻声的回到:“未曾。” 老夫人吩咐身边的丫鬟拿了张小椅过来,让沈佳言同他们一起用膳。可是沈佳言对瓷勺子的使用还不太习惯,喝粥的难免发出碰撞的声音,惹来老太爷淡淡的一眼,得到这一个眼神的沈佳言立刻就老实了,也不敢说去夹甜点吃,只得埋头小口小口喝粥,争取不发出声音。 “阿言,”吃过饭后,沈老太爷将沈佳言叫到了自己面前,我听你祖母说你今儿个开始就要去薛家女学念书了。” 佳言听到这不禁一愣:古代人办事效率也太快了吧,昨天才说,今天就要把我打包送去了。 “去了那可得好好念书,多和其他小姐学学,要是再胡闹的话我指定不轻饶。”老太爷并不在意沈佳言有没有回话,直接就训诫到。沈佳言嘟了嘟嘴,不愿的应是。 老夫人让郑嬷嬷周氏等人为佳言准备去学堂的用具,将默不作声的佳言揽进了自己怀里,“祖父虽然严厉,那也是为了你好,白术年纪大,以后就让白术陪你去女学。” “行。”佳言抬起头,水汪汪的两个大眼睛对着老夫人眨啊眨,小胖脸上还有着婴儿肥,看的老夫人心都化了,老夫人拍了拍佳言的手,道:“待会让沈叔用马车送你过去,别在里头胡闹,当然,要是别人欺负你就回来和祖母说,祖母必不饶过她。” 沈老夫人这霸气话一出,佳言开心的不行,倒是把正在喝水的老太爷唬的一呛,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沈老夫人也不管,径自对着佳言吩咐些出门的注意事项。老太爷见也没人搭理他,一甩手就要出去了。 絮叨了一会,老夫人终于是把佳言送上了马车,佳言还没坐稳,又从外头窜上来了个人。 “哥哥,”沈佳言看着眼前的沈谦叫道:“你怎么来了。” 沈谦伸出手就开始捏她的包子脸,笑嘻嘻的说:“昨儿个和祖父去了药馆,没时间去看你,今天知道你要去上女学了,我可是专门告了假要来送你的,感动不感动?” 佳言好不容易把脸从他的魔爪中挣脱出来,气呼呼的道:“才不感动。” 沈谦见她这样越觉可爱,还伸手要去捏,两个人闹的不可开交。 “不和你胡闹了,”佳言见自己力气小斗不过他便耍赖道:“万一把我头发弄乱了可怎么办。” 沈谦看她这故作老成的姿态,更是乐的不行,“小姑娘还挺臭美的,好好好,不欺负你了。” 佳言看着沈谦这样,觉得有个哥哥还是蛮好的,又想起这次上学的机会可能是出卖哥哥肉体才得来的,心里一下又愧疚起来,沈佳言毕竟是个心里藏不住事儿的人,这一愧疚,脸上就显露了出来。 见她神气不对,沈谦也停住了笑意:“怎么了,生哥哥气了?” “不是,”佳言抬起头偷偷的看了看他沈谦,鼓起勇气道:“上次薛夫人来要给你和她妹妹说亲,然后就让我去女学上学的,我...” 沈谦也愣住了:“薛夫人的妹子,和我?” “是啊,我听见她说,要把自己妹子介绍给沈公子的。”听了佳言这言词恳切的话,沈谦的表情一下变得无比怪异。佳言看他这神气,心里更是紧张:不会听了这话,以后就不认自己这个妹妹了吧。 没想到沈谦一下笑了起来,佳言问他原因也不作答,就只顾着自己笑,待佳言快要生气的时候才忍俊不禁道:“你想错啦,薛夫人是想把自己妹子介绍给的沈公子是二叔,不是我。” “二叔?”佳言诧异的问到。 “你去京师三年,倒把二叔给忘了,看他回来不打你。”沈谦轻轻敲了一下佳言的脑袋,“二叔去了外头办生意,估计还得过些日子才能回来呢。” 沈佳言这下才将提起的心放下,但还是装模作样问到:“那二叔要是知道这事儿会不会生我气啊。” “才不会呢,二叔那么豁达,而且薛夫人这念头还不一定成不成的了呢。”沈谦摇着扇子,一脸神秘:“等你见到二叔就知道了。” 佳言对他这种故弄玄虚的样子份外不满,哼了一声就转过身去不看他,两人就这么嘻嘻哈哈的来到了薛家。 下了马车,报明身份后薛家的下人就领着她去了女学。沈谦看着妹妹走进了薛府,吩咐了车夫几句也离开了。 “这薛家可真大。”佳言看着眼前高大的房屋,几间垂花门楼,还有四面的抄手走廊,不禁轻声叹到。 白术也轻轻的在她耳边回到:“这薛家即做官又行医,也算是苏州有名的富庶之户了。” “原来是高干家庭啊。”沈佳言看着这高楼大院,轻抚自己的小心脏:资本主义太强大,我都要被诱惑了。 “前面的,你给本少爷站住。”沈佳言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就听见稚嫩的呵斥声,她也没多想,仍然向前走去。 “叫你呢,你站住。”忽然有人从后头拽住了佳言的头发,呵道。 沈佳言疼的一咧嘴,握紧了拳头就转身想揍人,一回头,拽住她的原来是个男童,估摸着八九岁的样子,头上戴着束发紫金冠,穿着一件绣绿纹的紫色长袍,登着青缎鹿皮小靴,长得也是玉雪可爱。 被拽住头发一肚子气的佳言哪管他可不可爱,在自己眼里就是欠教训的熊孩子一个,捏起了拳头就要打过去。男童大概也是第一次遇见这样凶悍的人,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白术赶忙上前来拽住佳言:“小姐,老夫人老太爷可说过让您不要生事的。” 第十一章 熊孩子 前面的小厮也察觉不对,忙上前劝到:“小少爷您这是做什么,这位是沈府的小姐,来咱们女学念书的。” “我只是叫她一声,她不理我,我才去拽她的。”这熊孩子还是嘴硬的说道。 可把佳言气的不轻:“我哪知道你叫我,再说按你的说法,下次我叫你你不应,我就可以扯你辫子了么。” “我才不会不应呢。”熊孩子还与沈佳言争辩道。 “你倒是说行还是不行。磨磨蹭蹭的,哪有个男子汉的样子,羞羞脸。”佳言眼睛咕噜的一转,激将道。 男童被佳言这么一激立马就上钩了,不服气的说道:“行。” 白术见她安分下来,略微放松了拽住她的力气,哪知佳言突然就挣出来,喊道:“熊孩子。”边以迅雷之势使劲拽住了男童的辫子。两个人闹成一团,男童涨红了脸,气愤的道:“你凭什么扯我辫子。” “你刚刚说的,我叫你你不应我就可以扯你的。”佳言享受着ko熊孩子的快感,得意洋洋道。 “我才不叫熊孩子。” “那我也不叫前面的。” 两个人争的热火朝天,边上的小厮可是急的乱转,一个是府里金贵的小少爷,一个是二夫人嘱咐要好好照顾的小姐,这两个金贵的他哪个都得罪不起,只好上前劝到:“小姐少爷,你们都别吵了,要拽就拽奴才的辫子吧。” 白术也在一旁轻声对佳言说到:“小姐,再这样下去就要迟到了。” 其实佳言也不太想第一天就惹事,见有台阶就马上下了:“我大人有大量,就不和你计较了。”说罢便直接要走。 “你不准走。”熊孩子哪受得了这么大的委屈。 “怎么,我不和你计较你还要和我计较,你怎么比女孩子心眼还小。” 熊孩子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对于别人说自己比不过女孩子还是羞耻的,恨恨的一跺脚:“你才是小心眼,我不和你计较了,你走吧。” 边上的小厮看着两大魔星终于是要分开了,才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略微劝慰了几句,继续领着佳言往女学走去。 这边熊孩子过了一会,终于是反应过来自己被佳言耍了,气的连连跺脚:“死丫头,等小爷我下次找到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沈佳言已经走远了,当然是感受不到这怨念的,她现在着急着看看新学堂呢,哪有功夫想其他的。 他们沿着走廊走到了尽头,眼前出现了一个大院,中间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案,案上刻着各种名人诗句,在往前走走,便是一个古色的小屋,屋内整整齐齐的排着好些张座椅。 小厮笑着道:“这便是女学了,女学没有其他规矩,只有一点要注意,孙先生在上课的时候最不喜小姐们带丫鬟了,所以丫鬟全安排在外头的茶水屋等候,”顿了顿继续说到,“小姐要是没其他吩咐,奴才就告退了。” 佳言忙着打量这里的景色,哪有功夫理会他,胡乱的点了几下头便打发他出去了。 正在她好奇的这儿看看那儿摸摸的时候,院子外头又传来了姑娘们清脆的笑声。 佳言寻得声音向外看去,原来是几个姑娘结伴而来。打头的姑娘身着粉色衣裙,裙裾上绣着点点梅花,云带束腰更显的盈盈一握,脸盘生的紧致,一双凤眼更是艳丽,后头跟着的两位一个身着牡丹绣花长裙,一位则是紫色百褶裙,约莫都是十来岁的样子,后两个虽也是生的清秀,却被第一位姑娘生生地比的暗淡下去了。 “哟,这妹妹是哪儿来的,长得真是玉雪可爱。”打头的那位艳丽女子看见佳言就亲热的迎了上来夸赞到。 佳言被人这么一夸也开始有点不自在了,特别夸自己的还是一个这么漂亮的姐姐,只是含羞接话到:“我叫沈佳言。” “原来是佳言妹妹。”女子看佳言这害羞的模样又笑了,“你是新来的吧,我给你介绍一下,”说着便指着那个牡丹绣花裙的女主道“她叫薛凝雪”,又指着身着那个紫色衣裙的女子“这是薛凝露”,说罢又指了指自己:“我啊,叫薛凝霜,以后你就叫我凝霜姐姐吧。” 佳言除了屈臣氏的导购,还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么热情有能说会道的女子,一下子就有点答不上话,只好顺着她的话茬轻轻伏了个身唤道:“凝霜姐姐,凝雪姐姐,凝露姐姐。” 几个女孩笑嘻嘻的应了,薛凝霜便热情的挽着佳言的手走进了学堂,“你就坐我边上吧,这样我还能照顾到你。”说罢也不顾佳言的反应,就将佳言安排在了她后头的一个位置上。 “这姑娘生的好看是好看,是不是有点太过热心了,”沈佳言想到,“我真的是招架不住啊。” 这般想着,学堂的人已经陆陆续续来齐了,只有佳言边上的位置还空着,没过多久,女教学也是走了进来。 这女教学年纪和周氏相仿,虽是长相并无出彩的地方,但是一举一动却都彰显着大气端庄,开口说话的声音温婉悦耳,叫人听着也是如沐春风。 “今儿给大家讲的是举止一课,这言行举止说大不大,说小又不小,举止做的好的,便是八十老妪也能让人看着赞叹不已,这做的不好的,就算是美貌的妙龄小姐也是叫人失了观赏的兴致,所以但凡大家闺秀都得来好好学学这言谈举止...”孙教学一进来就幽默的点明了举止的重要性,鼓动的佳言都想马上将这课学习好了好让老夫人老太爷夸赞夸赞。 正听着兴头上,屋门突然被推开了,外头站着一个女孩,一身淡黄色素面衣裙,袖口绣了零零碎碎的几朵花,头上也只是简单的绾了一个银簪,素净的不行。 她这么一推门,孙教学的话顿下来了看着她,上课的女孩们也朝门外望去。一看是她便窃窃私语了起来,初进新手村的佳言更不懂是怎么回事,只是诧异的左右环顾着。 这时前面的薛凝霜闲不住了,回过头来告诉她:“这也是和我们一起上课的,说是薛家的人,不过是个破落户罢了,腆着脸求得老太太同意才来的,就这副样子,人还高傲的不行。”说到这里,薛凝霜看着门口的素衣女孩的眼神都带着不屑。 沈佳言听了这话终于是觉出些味道来了,这两个人之间的矛盾看来还挺深的。 第十二章 成碧 “薛成碧,你说说这是你第几次晚到了。”孙教学不悦的说到。 原来她叫薛成碧啊,看朱成碧,这名字倒是挺诗意的。 素衣女子被教训了,也只好连声道歉,“家里临时有事耽误了。” 孙教学也懒得和小女孩计较,使了个眼色就让薛成碧进屋便继续讲课了。 其实佳言来这里就是属于参观兴致的,她年龄本来就小,生的还较同年岁小孩更加小巧,那些个姿势佳言试了几下,要不就是因为自己肉嘟嘟的根本摆不出来,要不就是摆出来了怪异的不行。 她也不爱学这些规矩,混日子罢,但不学也不行啊,人都到了这个社会了必须得融入环境,就像她也不乐意高考,不乐意苦逼的背书,不乐意考四六级,可是不学就没法子混饭吃了,都是生活所迫啊。 想罢,她也放弃了再比划姿势,现在学也学不到位,不如把重点记在纸上,做个笔记好了,等以后长大了再慢慢学。 但这又面临着一个大难题,自己的毛笔字写的可不是一般的丑,况且只要字的比划一多她就根本写不出来了,只能任由墨水糊成一堆。 佳言苦恼的盯着前头薛凝霜裙上的花纹发呆,突然她灵机一动,既然不能多写字,她可以画漫画啊,想她在学校一天天的不学习,没事就画画随手漫画,技术可比写字好多了。 这么略一思考她就定下心来,取了一只最小号的毛笔做画笔,沾了沾墨水在白纸上细细勾勒出了小小的q版人物动作图,画不明白的地方还歪歪扭扭的写了几个字。 就这样一边听讲一边记笔记,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就放学了。 听见孙教学说放学了,沈佳言甚是喜悦,偷偷的躲在桌子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画酸了的手指。哪知就这么一活动,人就走的差不多了,大概都是不爱学习的孩子罢。 等她从桌子下爬出来的时候,屋内就剩薛凝霜、薛成碧她们几个人。 “佳言你还没走啊。”薛凝霜看见她也亲切的问道。 还没等佳言回话,薛凝雪就接上话茬凉凉的说:“可不是,哪像某些人,天天迟到,还腆着个脸待在学堂,要我...”薛凝雪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薛成碧狠狠的推开了。 “我是个破落户,那你又是个什么玩意儿。”薛成碧涨红了脸,对薛凝雪大声喊道:“不过就是个庶女,充什么尊贵,谁不知道你娘...”没等爆料完,薛凝雪就愤怒的冲上来作势要打她。 薛成碧也是个泼辣的,这么一来二去,两人就厮打了起来,看的佳言那叫一个目瞪口呆。这时她也不顾上什么富强民主和谐了,只想着赶快脱身为妙。 这几个女孩的情况她也是一点不知的,就这般打起来,边上的两人也不劝架,只是不冷不热说几句劝慰的话,她又不是薛家人,做什么趟这趟浑水。 听见外头似乎是白术在呼唤自己,佳言立马撩着裙子就想往外跑,薛凝霜在后头唤她她也不回头,只是脆生应到:“凝霜姐姐,不早了,哥哥来接我,我得回去了。”说罢也不等人再回话,就撒丫子奔出了屋。 “小姐,您怎么了?”白术看着佳言这么急慌慌的样子,探寻的问到。 佳言也来不及说什么,拽住她的手就要把她往外拖,“没时间说那么多了,我们先出去,上了马车我再告诉你。”白术这么一听也不挣扎了,和佳言两人快步向薛府大门外走去。 就这么急慌慌的终于上了马车,佳言拍了拍自己因为运动而显得红扑扑的脸颊,这才抱怨的与白术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白术略微一想,回到:“奴婢在茶水房和其他小姐的丫鬟聊了聊天,也大概了解了这女学中小姐们的情况。您说的那两位打架的姑娘一位是薛府薛三爷家的,一位大概是薛府的的旁支,闺名唤作成碧。” “是这样的。”佳言点点头示意白术继续说。 白术也婉婉道来:“婢子听人说那成碧姑娘照理说是没资格来上女学的,但是薛老夫人以前欠她祖母一份恩情,后来她祖母上门来求,薛老太太就只好同意了。还有那凝雪姑娘,”白术说到这声音突然轻下来了:“奴婢听说她的母亲,是扬州瘦马。” 佳言别的不会,这些略带十八禁的东西却是精通的不行,眼神立刻就变得不一样了。 扬州瘦马,好想见一见。 看佳言并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白术还以为她不懂这些,也不做太多的解释,又继续说到:“这女学里最尊贵的就算是最先和您打招呼的凝霜小姐了,她是薛二夫人的嫡亲女儿。”佳言回想着她的穿衣打扮,也点了点头,这她也看出来了。 “还有一件事奴婢不知当说不当说。”白术欲言又止到。 佳言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暗自吐槽:你都开了话头还问我当不当说,好像是我说不当你就不说了一样。 但是她毕竟要遵循小说的基本法,只好入乡随俗的学着电视剧里小姐太太的语气道:“你说便是。” “开始您遇见的那个小少爷,是薛府大太太唯一的嫡子,又考中了童生。”白术说完看了看佳言的脸色“小姐毕竟在薛家,还是不要与他有什么矛盾了。” 沈佳言不服气的嘟了嘟嘴,“就那样也能考上童生,再说了,他不来招惹我我才不和他闹矛盾呢。” 白术看她虽恼但听进去了一些,这下也不再多说,两人就这样回了沈府。 这厢郑嬷嬷也是早就在门口盼着佳言,待得沈佳言一进屋就热切的迎上来,指挥着白术脱下了佳言的披风,又让珠儿赶忙端碗热汤上来:“小姐,第一回上学感觉怎么样,没生什么事端吧。” “好着呢。”佳言迅速接道。郑嬷嬷本来就够唠叨了,今天拌嘴的事要让她知道更是磨叽个没完,况且本身也就没什么要紧的,不如不说了。 郑嬷嬷听她这么一说也放下心来,感叹道:“那就好,小姐在女学里好好念书,将来出来了也能找个好夫婿。” 第十三章 舅舅 沈佳言最听不得郑嬷嬷说这样的话,好像自己的生活除了嫁人就没有其他的一样,也不耐烦的打断道:“好了好了,嬷嬷,别说这些了,我还得去书房呢。” 郑嬷嬷这下也愣住了,小姐终于是开了窍要好好学习了,这般想着她感动的泪花都要出来了。 这孙教学果真是好,只上了一天学就见成效了,小姐不仅行为举止变得温婉,这会儿还提出要去书房学习,郑嬷嬷心里突然就对她肃然起敬。 “小姐这样是再好不过了,”郑嬷嬷感叹道:“等到过几日您还可以再学学针线女红、庖厨之艺,奴婢还可以教您打打络子...” 佳言的脸一下黑下来:“学的也太多了吧,少一点。” “这已经不算多了,待您再大些,还得学管家理账呢。”郑嬷嬷在一旁劝解。 “那还不如请个人教我武艺,其他的也不用学了,谁敢不听我的话,看我一拳打的他满天飞。”沈佳言玩心起了,笑嘻嘻的提议到。 听得佳言这么一说,郑嬷嬷扯着帕子差点要尖叫:“小姐您怎么能这么想,这不合礼数啊。小姐就该言行温柔,举止如弱柳扶风,怎么能碰这些打打杀杀的。” 见她并不能理解自己的恶趣味,佳言也失了说话的兴致,敷衍了几句就要去书房:就因为那几个打架的人,她的笔记都没有整理好呢。这可是她在这的生活指南啊。 沈佳言专心致志的在书房整理着自己的“学霸笔记”,突然就有人从背后拍了她一下,害的她手一抖在纸上留下了一滴大大的墨印。 “谁啊?”佳言愤怒的就要回过头去寻找罪魁祸首,却看见沈谦笑嘻嘻的把那卷漫画从她手底下抽出来。 “让我看看这是什么?”他故作严肃的道:“原来阿言不是去好好上课是去小人画了呀。” 佳言垫着脚就要去沈谦手里抢,生气的鼓着脸,“你还给我,那才不是小人画,那是我的摘抄。” 沈谦被她这么一说也好奇了,“你倒是说说这是摘抄的什么。” 佳言得意的白了她一眼,那表情就像在说“小样,你也有不会的了。”然后慢悠悠的指着图说:“你看呐,这是站姿的标准,作为一个大家闺秀呢,腿要这样放,还有这个脚是这么摆的...”直给沈谦说的连声赞她蕙质兰心。 佳言来到现代第一次被夸,心里别提多得意了。她甩了沈谦一个得意的眼神,那骄傲的姿态活像个开屏的孔雀。 “别以为夸夸我就好了,”佳言指着纸上的墨团对沈谦道:“这事还没完呢。” 沈谦好笑的捏了捏佳言的小胖脸,“那哥哥给你赔礼成不。” “那不行,”佳言并不被美色所惑,断然拒绝道。 沈谦被她这故作精明的样子逗得笑了,轻声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佳言眼睛立马亮起来了,“真的带我去玩?你可别骗我。” 沈谦忙捂住了她的嘴,“小声点,再说你哥哥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可是我去不了,”佳言想到还要上学,又闷闷不乐起来:“明天还得去女学呢。” 沈谦又偷偷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直把佳言乐的要蹦起来。 “你真的帮我请假。”佳言这话一出,沈谦就轻轻的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让她小点声,佳言也不顾着被敲的事情了,两眼放光的看着沈谦,小胖手还托着肥嘟嘟的脸颊,笑的像条谄媚的小狗。 “一言为定。”佳言伸出小手要和沈谦击掌,沈谦也被她的好心情感染,两个人笑成一团。 大概是因为明儿个不用上学,佳言的心情特别好,一躺上床就进入了梦乡,一觉好眠到直到第二天早上被周氏叫醒。 “怎么是你,郑嬷嬷呢?”佳言揉着迷糊的眼睛,哈欠着问到。 周氏扶了没睡醒而走的颤颤巍巍的佳言一把,回到:“小姐您的小舅舅,郑家二爷要来府上拜访,郑嬷嬷去准备去了。” 佳言对着正主舅舅陌生的很,听见这事也只淡淡的应了个哦,便晕乎乎的被白术伺候着洗漱了。等她终于清醒时,周氏已经给她套上了一条鹅黄色的罗裙,边上用红色细线缀着点点桃花,还特地拿出了一件她以前都没见过的浅紫色毛领斗篷。 “为什么今天穿的这么,恩,隆重啊。”沈佳言拽着自己的裙摆,好奇的问到。 周氏笑着接话:“舅老爷好不容易来看您,自然是要打扮的隆重一些的,老夫人还特地在女学那告了假,好让您和大少爷陪着舅老爷。” “祖母给我请假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昨天就请好了呢。” 佳言听着这话不由得咬牙切齿:好个沈谦,还说是哥哥呢,成天骗人,这次定要和他好好算算这笔账。 这般想着,周氏又在佳言双髻上带上了雕着图案的镂空赤金发圈,上面还缀着几颗大大的珠子,沉的让佳言的脑袋直坠,周氏也不给她拒绝的时间,直接就要领她去老夫人那儿。 这古代人也太庸俗了,天天金啊玉啊珠子啊往头上堆,头皮都要给勒坏了。沈佳言心里抱怨道:怪道古代的女的穿身飘啊飘的白纱裙,摆出个楚楚可怜的样子就引得男人活蹦乱跳,要是自己天天看着这些个金光闪闪的也喜欢打扮素净的,免得闪花了眼。 等到老太爷、郑二舅舅与沈谦来颐养堂时,佳言正在与老夫人显摆昨儿个学到的知识,团子似的小大人更显的憨态可掬。 佳言看老夫人被自己逗乐了更来了劲而,讨好大家长可是自己的一件大事儿啊,又开始显摆起来,坐在椅子上给老夫人背诵《大医精诚》:“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蚩,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 小小的女孩摇头晃脑的背着,直把老夫人听得又欢喜又骄傲。 就连在门口的老太爷也对佳言的不满也减轻了许多。 第十四章 翠香院 沈老太爷带着郑二舅舅、沈谦走近,佳言立马从凳子上滑下来,乖巧的倚在老夫人身边见礼。 老夫人笑着将沈佳言揽在怀里,指着郑二舅舅笑着道:“佳言,这是你二舅舅。” 佳言懂事的点了点头,挪动着小肥腿就上来给郑二舅舅鞠躬,学着昨日孙教学教的请安说辞:“舅舅远道而来,侄女未曾去迎接,真是不该。敢问舅舅一切安好?”小肉拳还似模似样的交握在一起作揖。 小女孩可爱的模样却硬要学着大人的说辞,直把在场的人都逗乐了。 佳言却是一脸茫然,向老夫人投去不解询问的目光:这可是她好不容易上课学来的知识,再不对她真的要报警了。 老夫人笑着拍了拍她的头,郑二舅舅也忍住了笑意,对佳言招了招手让她过来。 佳言依言走上前去,郑二舅舅感叹道:“去了京师好几年,模样还是没什么变化。” “我有长高啊。”佳言不服气的回到。这话潜意思不就说她矮么。 这稚气的反驳更激起了二舅舅想要戏弄她的念头:“让我看看,”郑二舅爷状似认真的打量了面前的佳言一番,调笑道:“确实变了,不过不是长高了,是长胖了,更胖了一点,看着像只小松鼠。” 佳言听得他说自己胖也是鼓起了腮帮子不吭声,更是惹得大家笑声连连。 合着叫我来就是耍猴逗乐的,沈佳言不忿的在心里想到:马戏团也要买门票,逗我连个门票都不需要买,真的太廉价了。 正这么想着门票钱就来了,郑二舅爷笑着又说到:“舅舅给你和哥哥带了礼物。”说着便从边上拿出了一个沉甸甸的赤金项圈,亮闪闪的。收礼时的佳言也不嫌金子俗气了,乐呵呵的拿着就要往怀里揣,一边还要鞠躬在对郑二舅舅表示感谢。 送完了佳言,二舅舅又从边上拿出了一个墨色的木盒要给沈谦。 沈佳言这会儿还记着沈谦说话不算话的过节呢,咕噜噜转了转眼睛,就上前拽住二舅舅的袖子,笑嘻嘻的玩笑道:“舅舅不要给哥哥礼物,都给佳言。” “年纪小小的心还挺大呢。”郑二舅爷笑嗔着叹。 沈佳言赌气的撅起了嘴,告状道:“哥哥骗我,昨天弄坏了我的笔记,赔罪说要今儿帮我告假带我出去玩,结果根本没有,是因为舅舅来了祖母才帮我告假的。” 听得这幼稚的告状,沈谦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老夫人,老太爷也笑了。 郑二舅爷捏了捏佳言,“哥哥骗你,舅舅也不骗你,那这样,二舅舅带你出去玩。” 佳言听见这话更开心了,迈着小短腿就从旁边的茶几上端了一盘茶点放到了二舅舅边上,殷勤道“舅舅吃。”那谄媚的样子更是可爱,惹得他当即就起身恳请老夫人老太爷的同意。 远道而来的舅舅带侄子侄女出去玩耍本就没什么不行的,老夫人自是容易的就应了。 佳言的心里幸福的都要开出了花,终于可以看看外头的样子了,青楼赌坊大酒店,茶馆戏园和客栈。小说中的美妙世界啊。 老夫人差人备了马车,郑二舅舅带着沈谦、佳言两个便出了门。 “哇”沈佳言偷偷的掀起了马车窗帘的一角往外偷瞄。透过窗帘能看到宽大的街道,街道两旁还有不少吆喝着的小商贩,街道两边茶楼,酒馆比比皆是。路上的行人不断:有挑担赶路的,有驾车的,有驻足游街的。只看得佳言不停赞叹,像个新奇的小孩。 “二舅舅,我可以下去看看么。”佳言摆出施子捧心的姿势可怜兮兮的哀求道。 但郑二舅舅并不被她迷惑,温柔的拒绝到:“你是大家闺秀,怎么能随意的就往出跑呢,想要什么东西就让下人去给你买。” 佳言只好嘟了嘟嘴,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既然不能出去,那就得多吃点。不一会儿,吃货佳言就已经收集了一堆好吃的好玩的,手上还捏着个雕刻精细的糖人,开心的像只小松鼠。 “还想去哪儿?”二舅舅笑着摸摸佳言的头问道。佳言眼珠滴溜溜的转着,指着马车外红灯酒绿、莺歌燕舞的大楼叫道:“我要去那儿。” 二舅舅正想应好,一瞥眼看见牌匾上飘逸的“翠香院”三个字,尴尬的劝到:“佳言怎么要去那个地方呢,”二舅舅劝到:“好孩子是不去那儿的。” “我要去我要去,”佳言不服气的争辩到:“哥哥都去,阿言也要去。” 这话一下就把正喝水的沈谦呛得直咳,看着自己亲妹子嘴边不怀好意的微笑也是惊呆了,而那边二舅舅一看沈谦这表情更以为他是做贼心虚,脸就瞬间黑下来了。 “致远啊,虽然你年纪也不小了,但是还是要以学业为重,这种地方还是少来为好,”二舅舅苦口婆心的劝到:“要不这样吧,下次舅舅送你几个丫头。”妹妹不在了,自己也得帮着教育好外甥外甥女,不能让他们误入歧途。 沈谦哪儿和长辈谈论过这种事,平时的稳重现在也不翼而飞了,脸憋得通红,像个毛孩子样拼命解释道,舅舅我没有...” “没事,在舅舅面前有什么好害羞的。”郑二舅舅根本就不信他的解释,7岁的孩子怎么会撒谎呢,佳言说的肯定就是事实了。 佳言还在一边煽风点火道:“哥哥别害羞,舅舅带我们一起去。” 沈谦愤愤的瞪了她一眼,拉着二舅舅要和他说个明白,佳言也不给他这个机会,拽着二舅舅的袖子就胡搅蛮缠:“舅舅舅舅,我要去那儿。” 郑二舅舅向外瞄了一眼:“阿言想学筝?”佳言只是为了不让沈谦解释成功随手指了一家店,哪管它筝还是琵琶,这下也顾不得是不是要学了,抱着二舅舅的手臂猛点头。 “让你耍我,”沈佳言心里得意的想:“看这次我怎么整你。” 拗不过小女孩儿的二舅舅只好带着佳言下了马车,往古筝店走去,沈谦无语的蹲在马车里,临了还接收了佳言一个得意的眼神。那气鼓鼓的模样让佳言怎一个爽字了得。 第十五章 学筝 可进了古筝店,沈佳言一下就爽不出来了。 为什么呢?因为认真的二舅舅为了满足侄女的愿望一定要给她买筝,买筝也就算了,在得知沈佳言并不会古筝时还给佳言请了家教。 请家教也算了,如果是俊男美女还能让佳言饱饱眼福,可郑二舅舅生意做惯了,总觉得老字号的才是最好的,店里的伙计一忽悠,竟给佳言请了个年纪大一点的师傅。 可待到这位年长的师傅出现时,沈佳言才知道这师傅不是大一点,是大很多啊,看起来比周氏大多了,直逼上孙教习的年纪。佳言看着这年长的师傅,怎么也想象不出来她身着白纱,在桃花丛中微笑轻抚古筝的样子,啊喂,辣眼睛呐。 可是当这人坐下弹动古筝时,佳言又一次被老祖宗的名言给击败了。 一首《渔舟唱晚》仿佛就让人置身于万顷碧波中,那种祥和与悠然静谧之感就连对古筝一窍不通的沈佳言也朦胧的感受到了,更别说对这些颇有研究的二舅舅了,当即就给佳言定下了这个师傅。沈佳言也没法拒绝,乖乖的抱着筝就回到了马车上。 马车上的沈谦一看就笑了,自己这妹子从小在学习这事儿上就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来了兴致说要学琵琶,买了放在家中又嫌累不愿意学,更不提去了京师三年,连读书写字都开始不放在心上了,这次倒好,不但有了筝可以学,还附带了个老师傅教她,再不愿意也偷懒不起来了。 “阿言啊,你知不知道有句古话叫做害人终害己呐。”沈谦偷笑着在佳言耳边说道,惹得佳言又是一记眼风。 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郑二舅舅也只是顺道来看看侄子侄女,当下又要启程去做生意。一行人这么走走停停的又买了些新鲜玩意儿,郑二舅舅便要送佳言回去。沈佳言被外头的花花世界吸引,哪还愿意回去被人管教,直拉着二舅舅不放手,还是沈谦硬拽才把她带回去的,郑二舅舅却以为是侄女儿真心喜欢自己,心里越发疼爱沈佳言了。 回到沈府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沈佳言让人把筝先送回西院,与沈谦一天去见老夫人与老太爷。正好老夫人那边也正等着他们一起用晚饭,那热腾腾的饭菜都已经微凉了,沈谦与佳言忙恭敬的行了礼。 老夫人也不在意,待两人行完礼就询问道,“今儿个和亲家舅舅去了哪儿,怎么这么晚回来。”说罢,又令刘嬷嬷去厨房将菜撤下去热一下再呈上来。 “妹妹去了鸿叶斋呢,”沈谦笑吟吟的道:“祖母您以前还担心妹妹不愿意学琴棋书画呢,现在不用您叫,她自个儿就要去学了。” 佳言听了这话,也只能尴尬的在一旁点头,心里却是苦闷的叫骂道:这哥哥一点儿也不爱护我,一天天尽给我下套,愁都要愁死了。 老夫人听了这话也是喜笑颜开,哪知沈老太爷却是不屑的嗤道:“以前看人家小娘子弹琵琶,就闹着要学琵琶,还以为你爱好音律呢,谁知没过两天就抱怨着手疼再不肯弹了。” “后又见其他姑娘们互赠花样,又吵着要学绣花,直把桃花绣卸了开了杏花也没见你绣出过一片叶子,这下又要学筝...” 老太爷适时的停了嘴,但佳言也能猜出后头要说什么。看老太爷这不屑的样子,佳言也急了,跺着脚道:“二舅舅给我请了师傅的,再说了,以前是以前,您别不信我,看着吧,这筝我一定把它弹好。” “你这么说,那我可就等着瞧。”沈老太爷摸着胡子,微笑道。 看他这模样,佳言也知道中了祖父的激将法,但她做不出再反悔的事儿,只能在心里抱怨道这一家人怎么都这么精明,把她都给算计死了。 佳言回到西院,就把那筝翻出来左看右看,暗暗的在心里发愁:这大话说出去的倒是轻巧,可这古筝她学着可就费劲了,想着别人穿越都能穿越到千金大小姐身上,不用学就自动能拨出动听的音乐,而他穿到个熊孩子身上,连个两只老虎都弹不出来。 “学习学习又是学习,”佳言愤怒的大字摊在了床上抱怨,“学这么多有什么用嘛。” “怎么能没有用呢,琴棋书画可是大家闺秀必须的啊。”郑嬷嬷端着热水走进来,劝慰道。 沈佳言翻了个身撑着下巴看着郑嬷嬷发问:“嬷嬷,你说大家闺秀为什么要学这些啊,就说这筝吧,也用不到啊。” “会了这些,以后嫁了人也可以夫妻共同欣赏,不然为什么总说琴瑟和谐,不会琴瑟,那又怎么能和谐呢。”郑嬷嬷略一思索解释到。 佳言对这个解释一点都不接受,哼了一声:“等以后掌了家忙都忙坏了,哪儿那么多时间欣赏音乐,这东西经久不练也要生疏,还不如就一直疏远着好了。” 郑嬷嬷给她这歪理说的一愣,还没想好怎么反驳,佳言又接到:“再说了,万一嫁个莽夫,他哪懂劳什子琴棋书画的,没准还嫌你弹琴唧唧歪歪的聒噪。”而且夫妻生活,最关键的也不是这些,不就是床上那点子事么,沈佳言这句倒没敢说出来,怕太出格了吓着郑嬷嬷,但她在医院可见过太多这样的例子了。 “小姐,这...”郑嬷嬷听得她这标新立异的话一时也被噎住了,这了半天也接不上话来,最后也只好曲线救国道:“小姐就算以后不同姑爷探讨这些,但是万一和外头的夫人小姐们交际不懂这些岂不是不好。” “那倒是,”佳言一想觉得这话也有些道理:“但既然只是为了交流交流,那就不用那么辛苦了,一切顺其自然嘛,说不定这样还有奇效。” 其实这话的潜意思就是既然学琴也就那么回事儿,那我就瞎学,学个皮毛糊弄糊弄人对付事儿了。 但郑嬷嬷还以为佳言听进去了自己的话,认真研究起了学琴的奥秘,完全没想到佳言只是想着乱糟学两手糊弄人的 。 佳言这么说罢也不研究了,把琴扔在一边,拽着被子就要往里钻,作势要睡。 郑嬷嬷无奈的笑,帮着把烛火油灯熄灭了就轻手轻脚的退出了房间。 第十六章 薛雪 翌日佳言还没睡醒,又被早早的唤起了,收拾完就打包送去了女学,等沈佳言到女学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有了很多人,最打眼的是穿着一身大红色衣裙的薛凝霜。 薛凝霜也是一眼就看见了佳言,走过去就拉起了佳言的手:“妹妹昨儿个怎么没来呢?” “舅舅来苏州探望我,祖母便为我告了一天的假。”佳言答道。 薛凝霜听到这也没有再问,而是把话题转向了另一个地方:“你昨儿没来不知道,我大伯好不容易请到了苏州有名的刘先生来教导我那几个兄弟,顺带着也要让我们一块去学学,也能读书明理,就先给我们停了孙教习的课呢。” 古时候教男子读书考科举的先生,佳言一听就来了兴趣,“新来的那位先生很有才学么。” “那可不是,”薛凝霜笑着回到:“刘先生可是以前的进士,许多人上门求学都不一定能请得动他,还是因为与我大伯有旧才答应来这儿的,只呆一个月呢?” “还是个名师啊,”佳言赞叹道:“那我们是要和那些个公子一起上课么。” 这话一说完,佳言就发现薛凝霜的脸上开始泛起了红晕,这更勾起了佳言好奇心,忙连连追问,薛凝霜受不住她的痴缠,只好连连告饶说出了实话:“是啊是啊,听说平阳郡主的二公子也要来一起上课呢。” 佳言被她这么一说也了解了:原来是姑娘家的春心萌动了,估计还想着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培养出一些少儿不宜的感情呢。这么一想,佳言又觉得有些自卑,想自己20多岁了还没谈过个正经恋爱,结果这古达女娃成熟的这么早,现在就要有初恋了,自己这时候可能还在扔四角炮吧。 两个人聊得热火朝天的,忽然听得后头有一声重重的咳嗽,有人喊着“先生来了。” 佳言赶忙找好位子坐下。 没过一会儿,刘先生果然进来了,一身青色的长袍,下巴上稀稀疏疏留着一把胡须,眼睛小小的眯着,看起来份外和蔼。他走进了环顾了一下四周的女孩男孩们,清了清嗓子就开始讲课:“君子曰:学不可以已,对于我们读书人来说,这句话就更为重要,近到处事明理,远到考取功名报效朝廷,没有是可以跳过学习一蹴而就的...” 说完了这劝学的一段话,刘先生就开始教起了四书五经一类的科举书籍,佳言等女孩本就是来蹭课的,自然是能学多少学多少,先生也不会放心思在她们身上,只顾着教那些个考科举的男孩。 这么一来,女学的学生不是听不懂昏昏欲睡,就是自己玩儿自己的,只有佳言还乐呵呵的研究这古代教学方式,这样鹤立鸡群的感觉让佳言整个人都美滋滋的。 刘先生从《论语》讲到《大学》,分析了作文章的重点与小技巧,还举了历年的科举试题做例子,接着便甩开手给学生们布置了作业,让他们自己作文章,起的题目就是“修身齐家与治国”。 佳言听得起劲,也咬着笔杆子跃跃欲试,边上突然传来了嘲笑的声音:“臭丫头,你还想作文章呢。” 她嘟着嘴回头望去,原来自己边上坐的正时上次拽她辫子的薛家公子,“我做我的文章,干你什么事。”佳言不服的顶回去。 “就你这抓笔的姿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要杀猪呢。”薛公子不屑的嘲笑道。 “要你管,”沈佳言也知道自己不会抓笔不会写毛笔字,但是就算是事实,被人这么嘲笑也是很气愤的,“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世人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践我、我当人如何处之?拾得曰:只要忍他、避他、由他、耐他、不要理他、再过几年,你切看他。”说完还重重的哼了一声,扭过头只看自己的书去了。 薛家公子听懂了,大概也觉得怪不好意思,只抹不开面子的撅着嘴,带带了点委屈的口吻:“是你那天先耍我的。” “那我现在和你道歉,”都已经下课了,两人还逗留在这儿,难免不被其他人注意。 佳言看其他人都注意着这儿,也不想惹事了,飞快接话道:“对不起,现在我们两清了吧。” “你既然和我道歉了,我就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了。”薛小公子也爽快的应到:“我叫薛雪,你叫什么?” 佳言才不想和他不打不相识呢,对着薛雪做了个鬼脸,笑眯眯的道:“才不告诉你。” 说罢便飞快了跑了。 又一次戏弄人成功的沈佳言一颠一颠的跑出去,没曾想在拐角的走廊里被人拽住了,孬的不行的她还以为是气急败坏的薛雪追上来,刚准备求饶,却发现拽住她的竟是薛凝霜。 薛凝霜明艳脸上的神色不太好看,略带咄咄逼人的问到:“你在里头做什么?” “没干什么啊,”佳言被质问的莫名其妙,还以为是薛凝霜是吃醋了:“怎么,里头那个是你的心上人。” 听到佳言这么直白的问话,饶是薛凝霜也红了脸,顾不得再追问干了什么,只是推搡了佳言一下,娇嗔道:“妹妹说的是什么,里头那个是我弟弟,我伯父的嫡子,哪儿就成了我的...”到了心上人三个字,薛凝霜说了半天也说不出来,害羞的就哼唧过去了。 佳言也是个没脸没皮的,凑上去还要问,薛凝霜看她这样也不顾得礼仪规矩了,急慌慌就跑了,让佳言大呼没意思。结果碰巧薛成碧也从这经过,看见这两人鬼鬼祟祟的样子,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便拔腿走人,让佳言更是莫名其妙。 “这薛家的人个个都是奇奇怪怪的,”沈佳言心里默默吐槽:“男的也是女的也是。” 就因为这今天这小插曲,第二天见到薛雪时她都是能避则避,特地挑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可她有眼色怕麻烦,另一个人可不怕。 第十七章 祸水 “你叫沈佳言对不对,”薛雪骄傲的说道:“别以为你不告诉就行,我昨儿随便一打听就知道了。” 佳言也不理他,径自摆好自己的文具。 薛雪被她这样无视也不生气,只是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回头干起了自己的事情。 刘先生慢慢的踱着步进了书屋,开口就是要检查昨天的作业,一边检查还要与学生们分享那些文章中的亮点与缺陷,妙语连珠直听得佳言连连点头。 刘先生点评了好几个人,终于走到了佳言的身边,佳言心里紧张的不行,就像等待被夸奖的小学生,双眼亮闪闪的看着刘先生。 “恩,不错。”刘先生捋了捋长长的胡须,点评道:“就是这个字吧,还得再练练。”虽然没有被夸赞成才女,但是得到了名师的认可,佳言还是很满足的。 但是这份满足感在下一秒就灰飞烟灭了。 “好,这篇文章写的好。”先生走到了佳言后座,拿起了薛雪的文章就读到,“欲治国、欲平天下、必先修身、先齐家。所谓修身,即慎独、慎微、慎欲。慎独何为?即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慎微何为?即一丝一粒,我之名节;一厘一毫,民之膏脂。宽一分,民受赐不止一分,取一文,我为人不值一文;慎欲何如?即罪莫大于可欲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 刘先生一边捋着胡子摇头晃脑的品析,一边连声的夸赞叫好,瞄着薛雪得意的望向自己的眼神,佳言愤愤的哼了一声,不去理会他的挑衅。 “薛家弟弟这文章做的真是好。”门外忽地传出了一声赞叹,下一刻,一个眉清目秀少年走进了屋内。穿着一袭紫色滚边长袍,腰间系着玉带,悬着一块透亮的玉佩,看着就价值不菲的样子,手持着一把折扇,眉眼弯弯,那笑容又颇有些风流少年的架势,女学生们一下就兴奋了起来。 刘先生环顾了一圈,示意学生们安静,才转回身对那少年问话道:“子谦,不是说你去扬州了么,怎么就回来了?” 这少年郎翩翩的向刘先生鞠了一躬,答道:“听闻老师来苏州教学,学生赶忙就从扬州回来了。”那气派,那仪容,又让人不禁赞叹真是个风流俊美的少年郎。刘先生看大家的样子也只得开口介绍,原来这就是平阳郡主的独子庄子谦,薛凝霜的梦中情人。 “怪道薛凝霜这样心高气傲的人也倾心于他,”沈佳言心里默默感叹:“确实是长了副好相貌,风度翩翩的明显就是家世优良的子弟啊。” 这庄子谦不但是平阳郡主的独子,父亲也是扬州的刺史,虽说不上是名门贵族,但在苏州这地方家世也是首屈一指的。平阳郡主与庄父都是上进的恩,更希望儿子将来能出人头地,挣出一番事业,自幼就让他拜于刘先生门下,但刘先生行踪不定,这次听说先生被薛家请过来做一个月的私塾先生,更是急忙就让庄子谦赶来求学。 这般闲聊着,刘先生还为庄子谦介绍了一番薛雪:“子谦,你过来,这是薛家的小公子,单名一个雪字。小小年纪文采见识确实不熟,你们两可得好好切磋一下。” 庄子谦也不拘束,上前一拱手就唤道:“薛师弟,初次见面,若有失礼之处,烦请多多包涵。” “子谦兄,”薛雪也向他行礼道:“久闻庄家公子文采斐然,才学过人,今日一见才知果真是名不虚传。” “过奖过奖。” ... 佳言尴尬的听着他们互相奉承,默默的把这些文绉绉的恭维换成了自己的理解:“贤弟,听说你很叼啊。” “哪有你牛逼啊,子谦兄。” “我那点小破能耐算什么,还是你厉害。” “别bb了,我说你厉害你就厉害。” “好吧,我厉害。” 这么一想,佳言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正这么想着,没想到庄子谦还开始问候起了这些女眷,到了沈佳言,庄子谦探寻的看向刘先生:“这位姑娘是?” 刘先生就是来打打酱油的,哪还记得陪学的女孩们的名字,最后只能是佳言自己接话到:“我是苏州沈家的。” “原来是沈家妹妹,”庄子谦恍然的应了声,随即问到:“说起来我与沈家还带着亲呢,沈老太爷与老夫人可还安好?” 佳言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一愣,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应付道“好的,都挺好。” 这话惹来庄子谦的又一阵轻笑,清澈的嗓音带着磁性:“沈妹妹果真是有趣的人儿。” 佳言额上的青筋不禁一抽,刚才还是沈家妹妹,这会子就变成沈妹妹了么,帅哥你有那么多电别往我这放好么,我还是个幼女啊,没看见边上那群女学生都拿什么眼光看我了。避免麻烦的沈佳言也不答什么了,随意的回了个笑容就不再说话了。庄子谦也没有再纠缠,在后头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一同听课。 “色字头上一把刀啊,古人诚不欺我也,看来以后学堂可平静不了了。”佳言把下颚抵在书桌上,默默的叹道。 不出预料的,薛凝霜又在放学后拦住了佳言。 “佳言妹妹。”薛凝霜边亲热的揽着佳言的胳膊边唤到。 佳言看她这样,马上就开始撇清关了:“今天新来的那个人我是真的不认识。” 薛凝霜听了这话也不说信不信,只是岔开话题:“妹妹混说什么呢,什么认不认识庄公子的。” 佳言在心里不屑的撇了撇嘴,暗道:“你不就是想知道这事儿嘛,装什么啊。”又抹不开面子直接甩开别人,只得与薛凝霜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终于是等到白术来寻她回府才得以脱身。 “这薛家小姐什么都好,就是难缠的紧。”佳言整了整衣服,在马车上与白术抱怨道。 白术也是感同身受:“她做什么每次都要拉着小姐,奴婢每次都得挨个打听才能找到。” “蓝颜祸水啊,”佳言对着白术眨了眨眼睛,感叹道:“你看着吧,这下子可消停不起来了。” 白术想到了今儿个在书院门口见到的郡主公子,深有体会的点了点头。 第十八章 讲学 次日去了女学,看着眼前花花绿绿的一片,沈佳言简直要被闪瞎了眼。 “美色误人啊。”佳言装模作样的指点,倒把白术乐的笑了。 白术平时都是认真严肃脸,这下一笑才显出了这个年龄女孩儿的俏皮。 “这样多笑笑才好嘛。”佳言立刻接上话,还用了调戏的口吻:“来,再给本大爷笑一个,笑的好了重重有赏。” 这奶声奶气的音调更是让人忍俊不禁,白术这时候也顾不着什么主仆之分了,憋着笑意匆忙的伏了个身就跑了。 佳言还想再说些什么,背后却传来阴测测的声音“让开,别挡道。” 一回头,薛雪站在她身后拿眼睛斜视她,一脸趾高气扬的样子看着就让人心生不爽,佳言就见不得他这大少爷样子,反击道:“你看什么看,没见过漂亮小姑娘?”说罢,一个华丽的扭头,把头发全甩在了薛大少爷金贵的脸上。 薛雪大概是给佳言气愣了,直到佳言已经在位置上坐好他才跟在刘先生后头慢悠悠的晃进来。 刘先生清了清嗓子:“昨儿个讲到了“以廉为宝”的典故,其实在座的都知道,读书为了什么?除了明理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考取功名,而去考取功名做什么?不就是为了当官入阁衣锦还乡,那么做官肯定就离不开廉洁二字...” 佳言也不在乎刘先生直接无视她们这些蹭课的女娃,依旧听得津津有味,然而薛雪却不同意了,又开始在她身后拽她的小辫子。 “你做什么?”佳言怕被刘先生发现,侧着头沉声斥到。 薛雪却不管那么多,拽的更起劲了:“真不害臊,有谁会说自己漂亮的。” 佳言却是纳闷了,这小霸王竟然不计较自己拿头发甩他的事儿。正这么想着,薛雪看她不做声,越发猖狂:“看你胖的跟包子似的,还漂亮,真真要笑死了。” 这两人在底下胡闹,刘先生却是看不下去了,直接点名道:“薛雪,你对廉洁有什么看法?” 课堂开小差被老师抓包,薛雪还是略微的有些尴尬,但是听了题之后就立马作答,他本就一肚子墨水,随手就举了杨震拒金,一钱太守的例子,借孟子的话分析了廉洁的重要性,最后还慷慨激昂的说了个口号“史不廉平,则治道衰”,赢得了全班同学的掌声。 虽然佳言和他不对付,但也不得不承认他这即兴回答还答的蛮好,标准的议论文模式:开头分析,中间举例,结尾喊口号。佳言就写不了这种文章,每次写着写着就得跑偏。 这么想着,学堂里的学生都已经就薛雪的发言纷纷发表了意见。 庄子谦直接抛出了“勤以为民,廉以养德,淡以明志,静以修身。”来支持薛雪的论调,又朗诵了爱莲说,表达了自己预备出淤泥不染的廉洁心态。 薛凝霜大概背不下来那么长一篇文章,直接开始人身攻击。举了正反几个例子,大概就是廉洁的都活着,不廉洁的全死了。 薛成碧虽然文采不怎么样,但她口号响亮,直接打出了“宁为贫死,不贪一厘”的招牌。 还有几个直接就把腐败扣上了亡国的帽子,一脸的义愤填膺。佳言推测他们大概有故事的男孩。 其实这个根本就是个标准答案嘛,佳言默默吐槽:哪有人会说廉洁不好啊,肯定都是支持的,都被道德约束着呢,就算自己不想也不能天天在嘴上念叨,人真贪污的开反腐大会比谁都勤。 然而等到刘先生叫道自己,看着薛雪一脸“你不还是得附和我”的神气样,佳言脱口而出:“我不同意薛雪的观点。” 这下整个学堂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佳言身上了,佳言也不能这时再反口,也只好为自己的意气用事买单,硬着头皮说去:“我府上有两个小丫鬟,每个月给一样的银钱让她们出去买吃食,一个丫鬟每次买的都很新鲜,而另一个却买的没有那么好,这时候买的不好的丫鬟告诉我买的好的那个每次自己都昧下了银子。” 看大家听得有兴趣,佳言继续道:“这时候我才知道那个昧下银子的小丫鬟每次都用心挑选,货比三家,所以才有多余的银子剩下,而另一个却只是挑贵的买,你们说说,我该怎么办?” 这倒把学生们难住了,薛凝霜道:“该处罚昧下银子的丫鬟,怎么能对主子不忠呢。” “可她买的东西更好啊。”薛成碧马上反驳到。 薛雪这个小霸王直接主张两个都罚,按他的话就是一个蠢一个贪,都不能要。 刘先生也听得津津有味:“那你后来怎么办呢?” 佳言得到老师的眼神鼓励,落落大方的道:“我当然不知道怎么办了,所以我去问了祖母,祖母告诉我就算是我们自己也不是十全十美的,两个小丫鬟都有个的长与短,放在一起取长补短不就好了。” “你老说丫鬟做什么,我们在说廉洁呢。”有人抗议道。 “今儿听到先生的问题我就想起了这件事,”佳言道:“如果把这两个丫鬟换成两个官呢,一个贪污却能把地方治理好,一个不贪却让地方贫穷,如果我是上级,我宁愿要那个贪污的。” 薛成碧有点糊涂了,喃喃问道:“可是那个廉洁的县令没有贪污啊。” “他贪污了,”佳言严肃的反驳:“该做到的没有做到,他在用他的愚蠢贪污。廉洁是好,可若是一味追求廉洁却不做其他的事,那也算不得一个好官。” “好。”刘先生激动的胡子都一抖一抖了:“说的太好了,果真是蕙质兰心啊。” 佳言也羞涩一笑,她可不敢真让刘先生把她当成才女看待,只得推脱:“这都是祖母告诉我的,祖母还说了,这就是凡事有度,不能太矫枉过正,对了先生,矫枉过正又是什么意思?” 刘先生开始还惊叹这么小女孩竟然有如此不俗见识,听得佳言稚气的发问这下却也觉得正常了,只是感叹这沈老太太果然是不一般啊。 第十九章 游戏 得了表扬,佳言之后的好几天都分外精神,穿越到这儿她还是第一次被人夸赞呢。 这日放了学,庄子谦突然邀请大家一块去玩耍:“听闻在洞庭山上好些学子在举办诗社呢,明天正好休息,不如大家一起去看看。” 洞庭山是延伸于太湖中的一个小岛,三面环水,可称的上是万顷湖光连天,鱼帆鸥影点点,是古代那些个诗人吟诗作对的好地方。 美男子的召唤力是可怕,这提议一出就得到了疯狂的推崇,你要问佳言支持不支持,那肯定是不支持的。就算那山上多美空气多清新,也是不是冬天该去玩的呀,不但是身体接受严寒的考验,看到的还是些枯枝败叶,收支完全不成比例。 佳言正想找个理由婉拒,薛雪凉飕飕的又出声了:“我不去。” 这拒绝在一片支持声中显得特别突兀,庄子谦也向他那边望了过去:“薛贤弟怎么不去呢?” “不想去。” 庄子谦被这样拒绝也有点尴尬了,好在他教养良好,还是温和的笑着:“贤弟好学无可厚非,但是圣人也教导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出去散散心,保不齐对学习更有裨益呢。” 这话听得佳言差点笑出声来,庄子谦看着文雅好学的样子,这歪理倒是一套一套的,劝人出去玩还这么有道理,自己要有他一半会说话,早哄的爹妈天天给钱去网吧放松放松。 她这还在偷笑,祈祷着不要被人发现,薛凝霜却不如她所愿了:“是啊,福哥儿你就一起来吧,况且佳言也要去的。”佳言的婉拒直接就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啊喂,谁说她要去了?还有她去不去和薛雪这家伙有什么关系,他们可不熟? 佳言当然没有那么笨去反驳薛凝霜这话,在她看来薛雪和自己不对付,自然是不肯和自己同去的,然后自己再故作大方的退出让他们一起去,既能树立一个隐忍大方的淑女形象还能开开心心的待在家里享受床褥的温暖,岂不是一举两得。 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薛雪听了这话居然微微思考了一下,最后竟然点头同意了。 佳言不由得怒目看他,这个立场不坚定的家伙。 更可气的是,薛雪接收到了她愤怒的眼神,竟朝她呲了呲牙,笑的一脸****:“既然子谦兄盛情相邀,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 佳言保持着微笑,心里却在滴血,她的床,她的被子,她的火炉,全都是泡沫了,该死的薛雪。 这愤怒的情绪在第二日上马车看到薛雪的时候更加浓烈了,“怎么是你?” 哪知他只是淡淡的抬头看了佳言一眼,轻描淡写道:“我二姐她们戌时就乘马车往洞庭山去了,你这个点来,可不是只有我了么。” “那么早?” “劝君莫惜少年时,劝君惜取金缕衣。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啊。”薛雪突然就吟了一句。直把佳言乐的笑出声来,薛雪这家伙竟然篡改歪解诗句,拿衣裳和花来比喻庄子谦,但一想想,可不正形象么,招蜂引蝶的美男子啊。 佳言也忍着笑意也回到:“我看却是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只可惜了薛姐姐,天涯何处无芳草。” “你倒是为她操心。” “薛姐姐待我好,我自然为她操心,不像某些人。”佳言拉长了声调,撇着他慢慢说道,却只换来薛雪的冷淡的一哼。 见他这样,佳言也懒得理他,勿自开始闭目养神了。 薛雪倒是又来劲了,连车外小厮请他下车也不理,只是坐直了身体发问:“你怎么知他无情呢。” “你过来,我告诉你。”听得这话,佳言眨眨眼睛,压低了声音神秘道。 薛雪也不设防,附上耳就要去听,哪知沈佳言突然一声大吼,把薛雪震得耳膜生疼,接着便跳下了车,还不忘示威的摆了摆手,做了个鬼脸。 “薛大公子,我先行一步了。”佳言还乐呵的告了别。 想和老娘斗,你做梦。 马车里的薛雪也是气的肝疼,他哪儿见过这样无耻的对手,只得不耐烦的招手让小厮将他扶下马车。 “沈佳言你真是好样的。”他望着那活蹦乱跳的背影,咬牙道。 等沈佳言到的时候,薛凝霜等人已经在亭台中闲聊多时了,看着佳言迎了上来,“沈妹妹怎的现在才来,快快快,子谦哥哥刚刚做了一幅画,你正好一块儿欣赏欣赏。”才不到一会儿的工夫,这称呼就从庄师兄变成子谦哥哥了,恋爱的酸腐气息。佳言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随薛凝霜一块进入了亭台。 庄子谦能被这么多闺秀们钦慕,才华自是没话说的,佳言不懂画,但略微扫了一眼,画上亭台红漆柱子与黄色砖瓦结合,顶上还细细描绘除了“双龙戏珠”的图案,亭下方还有整齐铺就的台阶。 这画的可不就是大家呆的这个亭子么。 “庄师兄画的真好,不像我,画出来的都分辨不出是什么。”其实今日主角是谁已经很明显了,佳言也不是不长眼的人,跟在屁股后头笑着奉承了几句。 就这么说说笑笑的,薛雪终于姗姗来迟了。 “既然人都到齐了,不如玩个游戏吧,也暖暖身子。”庄子谦笑着提议道。 一听玩游戏,佳言双眼都亮了,她是个俗人,干坐着看画她可受不了,脆生生的应好。 “那玩什么呢?” “不如玩击鼓传花吧,即暖身子还雅致。”薛凝霜笑着提议,大家也纷纷应是。佳言却只能暗自吐槽,什么玩意儿击鼓传花,玩游戏就好好玩,打打扑克做迷藏不好么。 薛凝霜早就备好了游戏的东西,让丫鬟扎了个花球便开始游戏,又令一小厮击鼓,第一个被传到的是庄子谦,他站起来一拱手就开始道:“庄某献丑了。” 佳言还开心等等他“献丑“,结果他张口就道:”冬月庭前起寒风,置酒鸣鼓闹比邻,长天远树落发白,不辨梅花与雪花。“ 众人皆称好,只有佳言惊呆了:说好的游戏呢?竟然是作诗? 她哪里会作诗,就算照搬学过的古诗也都是唐宋时期的,现在念出来简直是侮辱大家的智商,她总不能给大家喊个一人我饮酒醉吧。 第二十章 醉酒 然而鼓并没有停,第二次转到的是薛成碧,她略一思索,也道:“花绝即知隆冬来,千门万户冰雪浮,不知庭霞落满园,疑是蝶舞艳翩时。” “成碧妹妹的诗作得真不错,特别是最后两句,当真称得上奇思妙想了。”庄子谦称赞道。 接着又有几个人被传到作了诗,直给佳言急了一手汗,哪管欣赏他们念得什么,别说自己不懂,就是懂现在也只顾着祈求不要传到自己这。 可怕什么来什么,花球偏偏就停在了她这里,她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我不会。” 庄子谦还好心提醒:“没事,沈妹妹随便吟一首就是。” 这样的暖男,沈佳言只想对他说两个字“出去”。 然而她并没有这个勇气和他叫板,不说这里的女的会不会撕了她,回家老太太也会撕了她,只得弱弱道:“我,我是当真不会啊。” “沈妹妹年纪小,不会也是常理,这诗就不用了吧。”薛凝霜站出来解围,感动的沈佳言热泪盈眶,薛姐姐果然天仙。 可是这时候薛雪又来横插一脚了:“这怎么成,不作诗也就罢了,总得有点惩罚,不然多不好玩,要不然就罚酒三杯好了。” 沈佳言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罚了三杯,在心中把薛雪暴揍了一顿。 不知道是老天故意和她作对还是怎么,接下来她接了好几次花球,酒全进了她的肚子,头都有些昏沉了,只好抱歉的解释了几句,就由小丫鬟扶着去亭子外头醒酒了。 沈佳言由丫鬟扶着走在小道上,见前头梅花盛开,还有浮动的暗香阵阵袭来,也不禁玩心大发,可身后有个小跟班总让她不舒服,便令小丫头回去。 小丫鬟还有些犹豫,大概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外头走,佳言只得道:“我酒已经醒了,不碍事的,而且我不耐烦有人总跟着我,薛姐姐那人手不够,你快去帮忙吧。” 听得这话,再留下去反而有点不识抬举,丫鬟只好应了声是退下了。 然而她忘记了,哪个醉鬼会说自己喝醉了呢。 等到薛雪出来寻佳言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坐在梅园的秋千上晃悠,一脸的笑意仿佛蝴蝶在翩翩飞舞。 那一瞬间,他心里有什么东西在生根发芽。 薛雪走过去,见佳言的脸上红霞遍布,圆圆的大眼睛低垂着,水汪汪的就像含了泪一样,红唇微动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修长笔直的颈项此时歪靠在秋千架上,一副不甚酒力的样子。 唤了几句佳言不理,他只好拽着佳言的衣袖摇了摇,“沈佳言,快起来,我带你去喝解酒药。” 沈佳言醉意朦胧的,还以为是郑嬷嬷又来催自己了,想也不想的就撒娇道:“不要嘛,让我再呆会儿。” 少女糯糯的撒娇声听的薛雪耳根一下就红了,忙低下头不敢看她,可这一低头更是脸红的不行,原来沈佳言喝了酒嫌热竟然将鞋袜脱了,此时竟是光着脚的。与红梅对比下更是显得肌肤白嫩,滑若凝脂。 薛雪好不容易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让佳言把鞋袜穿好,哪知佳言只是抱着膝就那么笑吟吟的看着他,娇声道热。他再劝佳言也不应了,只是傻呵呵的笑。 他额上的青筋都要蹦出来了,可跟醉鬼又有什么话好讲,还是自己的刁难弄醉的,他本想就这么放任沈佳言在这儿,可一想到外头这么冷,再说万一有别的人看到可怎么得了,这世上可不是人人都似他一般君子的。 这么想着,他也只得作罢了离开的想法,俯下身给佳言穿起了鞋袜。 手接触到佳言脚踝的时候,薛雪就后悔了,因为酒醉,佳言的身上沁出了一层薄汗,少女的体香混合着淡淡的汗味,再加上梅林里梅花的香气直往他鼻子里钻。再说那肌肤更是滑腻的如同羊脂白玉一般,偏沈佳言还嫌痒,一个劲地扭着身子发出清脆的笑声。薛雪的头上都出了汗,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就像有人拿着羽毛在挠他似的。 ... 终于是将佳言的鞋袜穿好,将佳言从秋千上拽下来粗声粗气的道:“快和我回去。” 沈佳言迷迷糊糊的被这么用力一拉也不舒服了,嘟着嘴螓首看向薛雪,那无辜的眼神好像就在质问着他一样。 薛雪也有些尴尬,刚才他心烦意乱,难免就动作大了点,这下被这么一看,难免有些不自在,攥起拳头假咳了一声,道:“我们回去吧,再不回去他们该等急了。” 佳言歪着头打量了他一下,突然笑了,圆圆的眼睛弯成了一道月芽,抬起手臂往后一指:“你看后面。” 薛雪不疑有他,顺着佳言的手指就看了过去,可只看到被风卷起的落叶,再一回头,佳言已经跑出去了,还对自己伴着鬼脸。 他的脸一下就黑了,这臭丫头这法子要对他使几遍啊,这下也不管什么要赶快回去不让人担心的问题,只想着把佳言抓回来好好教训一顿,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耍自己。 就这么你跑我追的,不知不觉就跑进了梅林深处,沈佳言也有累了,不愿再跑,靠在树下歇息,薛雪见她不跑了,也放缓了步伐走过来,正在他以为就要把这臭丫头抓住狠狠的教育一番的时候,忽然脚下一空,摔了下去。 这一下给他震得头晕眼花,好半天才缓过来能看清事物,这才发现自己竟是掉进了猎人布置的捕猎坑里,刚一抬头,就见佳言趴在坑外探头探脑的往里头看。 他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没了,黑着脸道:“快把我拉上去。” “为什么啊?” 薛雪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为了找你掉进来的,当然得你来救我。” 沈佳言虽有醉意,但是逻辑还是明白的:“才不是呢,你是坏人,要打我,我才不救你。” 这丫头还挺记仇,薛雪此时也是一脸黑线,但他也知道不能和醉鬼讲道理,只能轻声细语的劝到:“你误会我了,你看我这样的像坏人么。” 佳言瞪大了眼睛看了看他,最后却发表了一个让他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的言论:“哪个坏人会把坏写在脸上啊。” 第二十一章 宝贝 见自己的哄劝不见效,他想了想又换了个方法:“这样吧,你拉我上来,我送你一样宝贝。” 谈到宝贝,佳言的眼睛一下就亮了:“成交,但我得先看看是什么宝贝。” “这可不成,你还没拉我上去就让我给你看宝贝,这不公平啊。” 佳言也被这逻辑绕晕了,嘟嘴抱怨道:“你说的也对,可你不给我看,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耍我的。” 这娇憨的样子让薛雪也有点想笑了,往上伸出了自己的手:“宝贝在我手上,你来拿吧。” 佳言不疑有他,哪知刚触到薛雪的手,就被他反手用力一拉也给拽进了坑里,还好薛雪力气大,在佳言掉下来的时候稳稳的接住她,才免得她也被撞得眼冒金星。 佳言被拽下来整个人都是懵的,薛雪看她这傻乎乎的样子更是份外可爱,忍不住就腾出手去捏了捏她胖胖的脸颊,“恩,叫你不救我,这下好了。” 佳言被他一捏,委屈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骗子,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了。” 薛雪被他这么怒视也有点尴尬了,只得摸了摸鼻子:“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 “都出不去了,冻死算了。” 见小姑娘这样,薛雪也意识到自己做的过分了,只好轻声安慰:“我会带你出去的。” 佳言赌气的偏过头,也不理他。他只好自己去边上研究起了出去的方法。 这么一安静下来,佳言更想哭了:自己是到了什么破地方,爹不疼妈不爱的,没有主角光环就算了,还要掉进捕兽坑里成为第一个被冻死饿死的女主角。估计她根本不是个女主角,哪有这样的女主角,女配的算不上,肯定是故事里连名字都没有的路人甲,出现串通一下剧情的。这么想着,更是委屈的不行,直接是嚎啕大哭起来。 薛雪看着佳言含泪的眼睛,心中有愧,“是我错了,对不起...”说罢,将佳言轻轻的揽入怀中,“你信我,我会保护你的。” 这话一出,佳言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滚滚而出,一直以来的掉落异世的恐惧,委屈,不甘还有其他莫名其妙的情绪全都爆发出来,扯着薛雪胸口的衣服哽咽个不停。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近一刻钟,佳言才终于止住了自己的抽泣,安静下来。薛雪在这段时间也一直思考着出去的办法,看着眼前松散的泥土突然灵光一闪:“我知道怎么出去了。” 他这时也顾不得男女之防,好吧,他就没顾过。拉起了佳言的手指着墙壁道:“你看这坑并不高,泥土也很松散,我们在下面略微一挖,土落下来垫高了不就可以出去了么。” 说罢看了看四周,捡了几根树枝,对着佳言道:“你站边上点,别让泥土落你身上。” 佳言听得这话也乖巧的站到了一边,任由薛雪在一旁找角度挖掘。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样子,薛雪突然说话了:“看,这是什么?” 佳言听得这话也走上前去,在那挖开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块破旧的木板,他们两交换了一个眼神,就扔了树枝直接开挖了。挖了许久,木板终于是完整的出现了在他们眼前,竟有半人高,薛雪敲了敲木板,附耳去听,才回过头道:“这木板后面还有东西。” 木板是实心的,两人合力才将其移开,嘭的一声扔在了地上,里头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路口。 霎那间,两人都感觉到阴凉的风从这洞口中散了出来,裸露在外的肌肤都起了鸡皮疙瘩,薛雪作势就要进去,佳言却一把抓住他,“我们真的要进去?” “怎么了,你害怕了?” 酒壮熊人胆不是没有道理的,这要是放在平时,沈佳言肯定是第一个逃掉的,现下被这么一激也硬气了“我才不害怕,进去就进去。” 薛雪一马当先走在前头,佳言紧紧的跟在后面,手还拽住了他的衣袖。看她这紧张的样子,薛雪也叹道:“你莫慌,前面有光亮,肯定有出口的,再说了,你看这儿这么隐蔽,很有可能是个藏宝洞。” 佳言这么一听,也不慌了,还催促起薛雪快点走,让他不由失笑。 洞穴里的地面与墙壁都是干燥的泥土,一路蜿蜒着延伸进去。薛雪与佳言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然而两人注意的重点都不一样,薛雪是拿着滚子注视着前方以防出现什么,而佳言则是一路翻翻找找怕错过了宝藏。 然而庆幸又失望的是,这一路上什么也没有发生,洞穴并不长,转眼就到了尽头,拐角处透出的光亮越发浓烈。 拐过一个弯,洞穴的尽头是一片空旷的地面,看起来就像个储物室一样,靠墙处密密麻麻的堆着什么,佳言见得这忍不住就要上前去看。原来这是个修仙文啊,现在要上演的密室探宝的剧情么。 待到近前才知道,古人说的没错,人生处处充满了惊喜。 那红彤彤、胖乎乎还带着小尾巴的生物,不就是红薯么。还有那好几大坛子的闻着酸酸的东西,不就是酸菜。还有地上放着的辣椒白菜... “不是说有宝藏么。”佳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这是跑到别人家菜窖里来了么。 薛雪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只得转移话题:“看,那有个梯子。” 佳言却不理他,只是重复刚刚的话,声音都带着哭腔了。 薛雪突然指着前面放辣椒的角落里,“你看那是什么?” 佳言顺着他值得地方看过去,“没看到啊。” 薛雪叹了口气,拽着佳言就往墙角走去,拽开了那叠成一摞的辣椒,“叮”的一声从里头调出了一枚玉佩,还系着淡色的络子。这玉佩乍一看没什么新奇,仔细去观察却有雾色的烟在里头荡漾,触手还带着淡淡的热度,甚是独特。但醉鬼才没有那么好的眼力去细细评味一个玉佩,沈佳言直接就吐槽了:“这玉佩好劣质啊。” “你不要就给我。”薛雪脸一下就黑了,咬牙切齿道。 听得这话,佳言赶忙把玉佩揣进怀里,怎么可以给别人,这可是自己探险的战利品。 第二十二章 姑娘和妹妹 窗外传来鸟儿的轻声鸣叫,阳光也透过帐缦挪到了佳言身上,包裹的她整个身子都是暖洋洋的,耳边还有轻声的交谈声。 佳言这才从床上爬起来大大的伸了个懒腰,这一觉睡的可真沉,但是她太喜欢了,可能是半夜落枕了,脖子感觉有点沉。 珠儿和白术本在一旁轻声细语的交谈着,看着床内有动静也赶忙凑了过来。 “小姐,您终于醒了。”珠儿笑眯眯的抢先道。 佳言昨儿个睡的极好,这下也是含笑答道:“对啊,现在什么时辰了。” 白术手脚利落的收拾着被褥,听得这话直接答道:“巳时了,小姐。” “什么,”佳言马上慌了,光着脚就跳下了地:“那不是过了请安时辰了。” 白术贴心的将鞋袜取来,一边细声道:“昨儿个小姐出去赴宴喝醉了,老夫人就免了您今日的请安,小姐您忘了?” 佳言听得这话,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揉着自己的胸脯道:“那就好,那就好。”想了一想又问:“昨天我喝醉了,那我怎么回来的。” “是薛小姐将您送回来的。”珠儿接话道:“小姐还是这样,一喝醉就不记事了。” “就你调皮,快帮我一起收拾收拾,不然待会嬷嬷来了又得絮叨我了。” 白术与珠儿都应是,帮着佳言梳妆打扮起来。白术的手很巧,很快铜镜里就倒映除了一个扎着双髻花苞的可爱女童,还没等佳言夸赞她,周氏就进来了。 “小姐,薛小姐来看你了,现下正在正厅呢。” “薛姐姐怎么来了,”佳言虽有点疑惑,但还是挺开心有小伙伴来找自己玩儿的:“快请她来西院。” 等薛凝霜到的时候佳言已经收拾好了,远远的就能见着披着大红色披风薛凝霜,她今日穿了件淡蓝色的梅花小袄,下身是绣着芙蓉祥云的裙裾,与西院的园景一配更是显得份外漂亮。 薛凝霜也看见了佳言,快步走上前来就握住了佳言的手,上下打量了几眼才道:“我观妹妹的气色还不错,看来昨儿个睡的极好,倒把我吓着了,今天一早就想着来看看你。” “多谢姐姐关心。”佳言笑着福了个礼。 薛凝霜笑着拍了拍佳言的手:“我们姐妹要这么客气做什么,但你昨天确实是喝太多,我去寻你时你还靠着秋千打盹呢,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佳言乐的像只小开口瓜:“辛亏有姐姐,不然我得在雪地呆一晚呢。” 两人就这么一边闲聊相携着走进了房间。 “对了,”薛凝霜忽地抬起头道:“你昨儿个喝醉干什么去了,一直呆在梅林里么?” 佳言虽然对她突然的发问有些不解,但还是耐心答了:“我自小有个毛病,一喝醉第二天就不记事儿,其他的我也记不住了,薛姐姐为何这么问。” 薛凝霜也知道自己这话有点咄咄逼人了,忙岔开话题:“只是忧心妹妹而已,昨天挺冷的,不过看妹妹面色这么好我也就放心了。” “应该是我昨夜睡得好吧,话说我还做了个梦呢,梦见我去寻宝,还找到了一枚玉...”刚要说出玉佩两个字,佳言终于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怪道自己清晨醒来时觉得脖子有点沉,原来自己的颈上系着个东西。 看着佳言变了脸色,薛凝霜也有些奇怪,忙询问她怎么了,佳言哪还有心思再和她聊下去,一心就想解下来看看颈上挂的是什么,这下也只是敷衍说是昨日酒醉的后遗症,还有些头晕。 见状薛凝霜也不好再打扰她了,便起身告辞:“本就是想来看看妹妹是否好些了,这下知道妹妹无事,我就不打扰了。” 佳言见她这么体贴,也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起身道:“薛姐姐,那我送你出去吧。”说罢也不待薛凝霜推辞,拉着她就出门了。 出了西院是青石板铺就的小路,边上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药材,阳光照在石板路上更显的亮堂,如同碧玉一般。小路上十分清幽,除了屋檐下叽叽喳喳的雀儿,就是身后丫鬟们清脆的脚步身。 薛凝霜的心却不是那么平静了。 昨儿个有小丫鬟告诉她沈小姐醉倒在梅园的秋千旁,她便去梅园寻人,哪想路上竟然碰上了,从梅园出来神色匆匆的庄子谦。她当时不知为何就躲了起来,待看不见庄子谦身影后才进了梅园,左看右看,梅园却只有一个醉倒的沈佳言。当时她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了,想着今天来问个明白,可那沈佳言却只是含糊不清的敷衍了她... 她正这么想着,小径前方忽有男子沉重的脚步声传来,转了个弯拐上了大道,却见庄子谦带着侍从正往这边走过来。 他着着一身上好的蓝色丝绸袍子,绣着雅致的竹叶花纹,外头还披了个雪白的狐裘,墨色玛瑙般的眼睛更是出彩,这玉树临风一下就吸走了薛凝霜的魂。 见着佳言与薛凝霜二位,他也停下脚步作了个揖:“佳言妹妹,薛姑娘。” 沈佳言急着回去呢,哪儿顾得上他说了什么,只是淡淡回了个礼:“庄师兄。”真切听得这话的白术确是皱起了眉。 这句薛姑娘直接把薛凝霜的旖旎想法全都震没了,一股子酸意就泛上了眼眶,好险没忍住泪眼。她此时也顾不上什么礼仪规矩了,匆忙告辞就要走,她这举动正和佳言心意,佳言也不多留,让白术跟着送到府外,自己也告辞回屋去了。 佳言回到屋内,脱了披风,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将脖子上的东西拿出来打量,原来是一块破旧的玉佩,被青色的丝线穿住系在佳言的脖子上。 正在佳言与这丝线挣扎要解开把玉佩拿下来细细看的时候,白术已经送完薛凝霜回来了,佳言忙道:“白术,快过来帮帮我。” 白术见她这扭曲的姿势,上前施施然几下就将玉佩解了下来。 “白术你的手可真是巧啊。”佳言夸赞道。 白术腼腆的笑了笑,有奇道:“咦,小姐这是哪儿来的玉佩,奴婢怎么没见过。” “是神仙送的。”佳言神秘兮兮的眨了眨眼,便开始研究起这枚玉佩来,这玉佩虽初起见有些旧,但细细一看玉色透明莹亮,内里还有细碎的烟雾,触碰肌肤时温热异常,好似火的一般。 果然是个宝贝,佳言暗自偷笑,这大概就是上天给我的主角金手指吧。 第二十三章 新大陆 佳言在这胡思乱想,白术却有些焦急了,刚才庄公子那话一出,薛小姐脸色就变了,然而自己小姐仍是傻乎乎的没有察觉,自己是不是该提醒一下,这么想着,白术就轻声道:“小姐,我看刚刚薛小姐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呃,”佳言终于从自己的意淫中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奴婢说薛小姐离开的时候脸色似乎不太好。” “她大概身子不舒服吧。”佳言随口猜测了一下,她那是关想着回来看这玉佩了,那还顾得上注意别人脸色怎么样。 “奴婢看不像,是庄公子来了之后薛小姐才那样的。”白术见佳言没有体会自己的意思,只能再一次提醒到。 佳言听得这种八卦,终于放下了把玩玉佩的手:“依我看,这两人就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不过也没关系,人人都有年少轻狂嘛。” 看佳言还是不懂,白术叹了口气,也只能说大白话了:“刚才庄公子遇见您和薛小姐时,叫您妹妹,称呼薛小姐薛姑娘呢。” 这下佳言终于懂了,心里不禁也有点同情薛凝霜了,这庄子谦太过分了,这不是典型的爱人家时叫人家小甜甜,不爱人家时叫人牛夫人么,昨儿个还凝霜妹妹叫的亲热的不行,一转眼就冷若冰霜薛姑娘了。 “小姐,这样薛姑娘会不会生您的气啊。” “薛姐姐才不是那等小气的人。”佳言摆了摆手,想了想,突然又道:“前几日不是说小厨房做了新糕点,你去帮我拿点来,我有些饿了。”要好好研究这个得来的宝贝,白术在场怎么行。 白术听她这么说也放下心来,退下去厨房取糕点了。 佳言看着白术的背影消失,才把藏在枕头下的玉佩又取了出来,老天还是眷顾自己的,这应该是一个有内涵的玉佩。她抑制着自己的喜悦之情,会不会是个随身空间,里头还有帅哥器灵的那种。 但是怎么使用呢。哎呀不管了,随便试试吧。 佳言将玉佩平放在手术,喊了一声“芝麻开门”,玉佩并没有什么动静。 “天王盖地虎。” “妈咪妈咪哄。” “北京烤鸭。” ... 玉佩只是静静的躺在她手心,漠然的姿态就像在嘲笑佳言的智商。 难道这是个西贝货,佳言有点怀疑了,但这玉佩成色确实上好,又能发热还会动,肯定不是一般的东西。既然用口诀打不开,难道是修仙文里那种用鲜血认主的法器。 这念头一出,佳言自己就觉得靠谱的不行,现在主流都是要滴血认主的,哪还兴和童话故事一样喊口诀的。她想了想,将自己的手指伸进嘴就要咬,但正要下嘴时却又不忍心了,这咬手指得多疼啊,而且伤口还大。 佳言想了想,去首饰盒中找了个带尖头的簪子:没有付出就没有收获,就当被蚊子咬一口好了。想罢,她用力将手指扎破,挤出一滴血滴在了玉佩上。 一盏茶过去了... 什么有没有发生,佳言不死心的摇了摇玉佩,血滴留着就掉落在床上。佳言无法,只好气馁的瘫在床上,看着玉佩生闷气。 普通的血没用,难道是 心头精血!! 这么一个想法忽然钻入了她脑袋里,厉害的神器当然要用厉害的血来开启。这么一想,沈佳言直接把玉佩扔床脚去了。 呵呵,破玉佩,胆敢谋害老娘性命,就不开你气死你。 佳言在这边幻想的厉害,薛雪的心思确实烦躁不堪,一想到昨天脑子里就一团乱麻,情绪更是理也理不清。 “公子,”伺候他的小厮突然大惊失色道:“玉佩呢,您的玉佩呢。” “鬼叫什么。”薛雪一下被惊醒,不悦的斥道。 “那可是您出生时老太爷特地寻来的东晋玉特地雕刻成的,还请了大师开光来保平安的,这么贵重的东西要是弄丢了老爷夫人不得扒了我的皮。”小厮急的声音都带了哭腔。 他这才反应过来是那块玉佩,攥起拳头轻咳了一声:“哦,你说那块玉佩呀,我把它放起来了。” “可少爷你一直随身佩戴的...” “你胆子见长啊,还敢质疑我了,我说放起来就是放起来了,你要是去母亲那瞎说,仔细你的皮。”薛雪直接恐吓起来了。 小厮虽还有怀疑,但这下也不敢再说了。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这几天佳言的生活过的份外滋润,就连一向和自己不对付的薛雪都不找自己的茬了。 日子一过的悠闲,她就想着给自己找点儿事做。 这天她带着珠儿去园子里头闲逛,忽见药圃里窜出了一只兔子,毛茸茸的一团甚是玉雪可爱。直把佳言和珠儿的玩心都勾了起来。 她提起裙摆就要去追,珠儿拦不住也只能跟上,哪知这兔子活动的份外敏捷,一蹦一跳的往园子深处角落里跑。佳言哪能这么容易就死心,再说靠着墙壁就是死角了,这兔子她抓定了。 “小兔乖乖,快出来,我不吃你哦。”佳言小心翼翼的往墙角靠拢,还自言自语的哄骗道。珠儿也被指使从另一个方向包夹过来。 这下看兔子怎么跑,还能飞天不曾。 结果兔子还真跑了,在两人的包抄下悄无声息的就没了。 “兔子跑哪儿去了。”她愤愤的一跺脚。“难不成真的会飞?” 珠儿也探头过来,“小姐小姐,这有一个洞,兔子应该是从这跑的。” “洞。”佳言一听这个又精神了:“你让开我看看。” 说罢将裙子撩起来在腿上捆了一个结,便要趴下去一探究竟。 “小姐,你可不能爬这个,这是狗洞啊。”见佳言直接就上手了,珠儿也有点慌。 “狗洞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我钻过去就变成狗了么。”想当年她沈言在初中也是钻洞一把好手,可惜最后学校发现把那个洞填起来了。 也不管珠儿作何反应,佳言就趴下身子要从洞里钻出去,这身子小巧玲珑的,不费一点劲就钻了过来。 “珠儿,你快过来。”佳言突然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急切道。 珠儿听得小姐这么叫自己,也顾不得什么礼数狗洞之类的,小姐都钻得她怎么钻不得,也跟着一起爬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