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武记》 第1章 命运初始 你有梦想么？ 一个老人这样问一位年轻人。 老人衣着落魄，站在这条杂乱不堪的街道上，这条街名叫半边街。 什么是梦想？ 年轻人二十多岁，半遮眉的短发，面相斯文秀气，略显稚嫩。面无表情的他，看起来有些冷漠。 拴着黑色皮革围裙，手拿半月形状菜刀，剁骨刀。他面前的案板上摆放了好多猪肉，他低着头，眼神麻木，一下一下的剁碎排骨肉。 老人就站在案板前，花白头发很乱，蜡黄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他张嘴说“就是你做梦都想实现的事情。” 年轻人眼中闪过一抹神采，微微抬起头，手中动作迟疑了一秒，冷漠的说了一句，“没有。” 老人露出失望的神色，感叹道：“那真是可惜。” 嘭！ 年轻人一把放下厚实的菜刀，语气不耐烦的加重声音吼道：“滚开，别妨碍我做生意。” 莫名其妙的家伙，看你模样就是个要饭的，当然无论你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与我没关系，我不会可怜你，也不会瞧不起，我们的生活不会有任何交集，所以你也别来搅和我的生活。 老人微张着嘴。想要再说些什么。 年轻人皱起纤细而又浓密的眉毛，脸色越加冷漠，还透着一股子令人畏惧的气息。 老人没再废话，他掏出了一百块，崭新的一百块，轻轻放在案板上，依然那样和煦的说道：“五斤排骨，送到葫芦巷子王家药店，不用找了。” 老人说完转身离开，佝偻着背，缓缓消失在人群中。 年亲人伸手拿起钞票塞进裤兜，“那条破巷子还有人住？” 嘁！他有些不满的抬头看了一眼远处。 …… 沈玉祖上三代都是杀猪卖猪肉的，到了沈玉这一代，老爹沈大龙对他没有任何多余要求，屠户的老本行必须要沈玉继承，其余什么的无关紧要。 于是在这个二十一世纪的年代，沈玉大学毕业就回到了老家，做起了许多人都瞧不起甚至嫌弃的工作。 那么讨厌，有本事别吃肉，别吃油。 沈玉经常这样对自己说。 他不喜欢笑，不喜欢说废话，也不喜欢别人打扰自己的生活。 听着安静的歌曲，切碎自己无比恶心讨厌的猪肉，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些鲜血，宰杀一头头肥猪。 故乡有个不成文的说法，小孩子不能看杀猪匠杀猪时那一瞬，否则会带来霉运，但沈玉的父亲在他很小时，就让沈玉在一旁看着。 看着老爹宰杀肥猪，无论沈玉害怕还是哭喊，都不能逃避。 不听话，就会罚跪。 沈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过来的，渐渐麻木，这对他后来的性格影响很大。 几年前老爹车祸去世了，母亲带着妹妹去了远方，留下他一个人在这座曾经熟悉的城市。 听了好多大道理，还是没活好自己的人生。 曾经有过梦想，和别的孩子都不同，但父亲死了，那个梦想实现了又如何？ 现在怎么活，没考虑过，就按照他之前计划的活吧。 天色渐渐黑暗，周围铺子收摊。 沈玉提着几斤排骨肉，叼着一根烟，朝昏暗的街道上走去。 路灯一一点亮，街上豪华车辆络绎不绝，也有跑三轮的，骑电动的。 几分钟后，他走进了一条不足两米宽的幽暗巷子。 巷子里漆黑而安静，十月份的天气，温度变得有点冷。这里面吹不进来一丝风，黑暗中，只有一点火星，那是沈玉的烟头。 王家药店？ 沈玉朝里面走了一会儿，两边高墙不见顶。一扇扇锈迹斑斑的铁护门，微弱灯光里，飘出家长责骂孩子的声音。 脸色有些疑惑，沈玉停了下来回头看去，已经走了老远一段距离，并没发现所谓的药店。 “老头该不会在骗我吧？”他问自己，再走了几分钟，周围的屋子没人租住，视线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 沈玉心情有些烦躁，额头出了一层细汗。他停下来，摸出烟盒打火机，点燃了里面最后一支烟，扔掉盒子。 狠狠吸了一口，再吐出来。 夹着烟的手摸了摸下巴，弯腰左手放下装排骨的袋子，从裤兜里掏出那一百块钱，还有自己的手机。 叼着烟摁亮手机屏幕，借着光看向手里的钞票。 “怎么回事？”沈玉脸色怪异，反复眨了眨眼睛，只见手里的钞票在慢慢模糊，手指还能感觉到它的存在，但它却在消失。 正想凑近仔细看看，脚下街道忽然塌陷，沈玉的身子顿时跟着落下去。 惊慌中，钞票和手机都飞了出去，沈玉叼着烟，坠落中眼神惊愕的看着钞票散发出诡异的绿光，手机飞出去落在地上，四周街道裂开化作虚无的黑洞，而他正在坠入无尽的黑暗。 意识不受控制的陷入朦胧模糊，最后的余光里，沈玉看见一位老人站在不远处，老人提着一袋子排骨望着他，一脸的微笑。 …… 天空昏暗无光，旷野中弥漫着灰色的水雾，一股腐烂的气味漂浮在四周。 这是一片沼泽地，四处隐约能看见一些冒着热气的污泥潭，泥潭表面铺着动物的尸骸，尸骸没有烂尽，上面爬满了肥白的蛆虫。 空中盘旋着些许不知名的怪鸟，湿腻腻的黑色羽毛，一对绿豆眼睛散发着贪婪的目光，看向那些泥潭上的尸骸。 随着沉闷而略显交集的脚步声响起，沼泽地里传来几个人的交谈。 “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会送来一个天才！”这人语气有些不确定，夹杂着忧虑。 “我觉得很有可能是个笨蛋！”这人说话有几分破罐破摔的意思，听上去他并不担心结果如何，仿佛早已见惯了。 灰色水雾里伸出一只枯瘦手臂，手臂很长，黑色的袖子早已被周围水汽浸染，滴着水珠。 那手臂挥开水雾，勉强显出尊容。 他看上去三十来岁，梳着大背头，身着黑色长袍，半蹲在湿地上，棕黄的长脸留着胡须，一双漆黑眼睛半眯，仔细的看着面前一条石台。 “会长，守界人送的神徒还没到么？”身后浓雾中走出一人，很是担忧的问。 此人面色忧郁惨白，身穿老旧的灰色短衣，一条粗腿皮裤子，还有一双烂草鞋。 “玛德那老东西该不会收了钱不办事吧，地球世界人满为患，让他拐两个没背景的人进来都推三阻四，真是废物。”又一人从左边走过来，骂骂咧咧的说到。 这人是个很瘦的光头，穿着短褂短裤，光着脚。 跪在地上的会长摇摇头，伸手指着石台，“你们来看看吧！” 两人都凑上来。 半响过后，暴起两声粗口。 “卧槽怎么是个孩子？” “嘘！”会长扬起第二根手指晃了晃，语气复杂的说道，“看他额头。” 石台上躺着一个光溜溜的婴儿，婴儿白白嫩嫩，蜷缩着身子，胖嘟嘟的脸，眼睛眯着，秀气浅淡的绒绒眉毛紧紧皱着，睡梦里似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婴儿饱满的天庭上，有一圈指头大的胎记，螺旋纹路，紫色。 “嘶！”那两人看完胎记之后，同时惊愕的对视一眼。 果然是被骗来的，他们这样想道。 逆生咒印。 三万三千守界人的独门秘术。 相传这种咒印能够使一个二十岁左右的人，逆反生长，重回婴儿，忘记一切。 每过一个小时，小一岁，直到他完全回归先天混沌状态。 当这个婴儿再次苏醒，就会需要吸收大量的天地灵气，重新生长身子，每个时辰成长一次，直到他长成年。 “那要是灵气不足会有什么后果？”光头男子忐忑不安的问。 “发育不良，就会长不大，甚至智障脑残！”黑袍会长回头说道。 面色忧郁的男子慌忙摇了摇手，“等等，你们先让我分析一下！” 其余两人都不说话看着他，那意思就是好吧你分析。 黑龙会存在了九百九十九代，黑袍会长就是第九百九十九代会长，但上位才不到十年，教会分崩离析，又被仇家各种殴打，会下兄弟远走他乡，会中三大至宝丢失两件，留下一件废物铁块被会长当宝贝留着。 “老二，你知道吗？你这样分析让我很没面子，我会想打你。” “我是认真的。”黑袍重复一遍。 忧郁男子咳嗽一声，“荒郊野外没人听见，不丢脸。” 好，我们继续分析。 眼看黑龙会就要断了香火，黑袍无奈之下，散尽家财，带着两名最重要的兄弟。 此处重申一次，是最重要的兄弟，所以黑袍不能打他。 带着他们去了王都神殿，期望神灵能给点意见。 然后，神殿那群看门狗，也就是一个老处女忽悠了一群善良无知的少女，做起了神之左手。 那里四处弥漫着女人的气息，其场面令黑袍三人至今难以忘怀。 老处女带来了神明的意见，让三人去联系守界人，或许对方能够给他们一些帮助。 没有绝对成功的把握，只是或许。 这就是答案，花了许多钱财买来的。 很想打死老处女，可惜三人打不过，所以在一众不屑的耻笑声中，灰溜溜的走出了那个无比神圣庄严的地方。 辗转各方，几经周折，终于联系到了视财如命的守界人，又被坑了一笔，期望对方能给个答复。 结果就是现在这样。 守界人骗了一个人，用逆生咒印让他变成了婴儿，这样对方就会忘记他犯下的恶行。 “分析结束，我们该怎么做老大？”忧郁的老二问话。 光头瘦子老三，表示自己已经好些年没吃过一顿饱饭，此刻不想说话。 黑袍会长老大，名杜淳，标志性大背头，爱抽烟，很吝啬，最近比较穷已经戒烟了。 “都把灵石拿出来，放在石台上，看能不能让他长大。”杜淳开口。 老二霍飞叹了叹气，从怀里摸出一个羊皮小袋子，扔在石台上。 “这叫什么事儿！”老三杨灿一脸肉疼，也扔过去一个小钱袋。 其后是杜淳，先放了一袋子灵石，犹豫了一下，又摸出一块黑漆漆的铁牌子放在石台上。 三人站起来围绕着石台转动，开始有节奏的拍手，念叨出听不懂的话语。 “你们在唱什么？”老大问。 “你快回来！”老二。 “宝宝快快长大！”老三。 “玛德智障，不是教了你们催生咒吗？” “哦！” …… 第2章 过去已去 “我努力做着所有同龄人做的事情，为什么他们都能得到父母的鼓励，为什么你总是什么都不说？” 模模糊糊，似醒非醒。 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 灰色的天空，沉闷无比，下着雨。 十几岁的高中生，跪在一口黑漆棺材前，失魂一样盯着前方，眼神没有焦距。 “你哪怕夸我一句都行，不要总是用那种眼神看我，那种淡漠，失望……” 雨下得好大，男生跪在大雨里，过了好久好久…… “死了，怎么会就死了？”他有些疯癫的笑，眼角泪水不受控制的流出来。 “我所努力做的一切，你都看不见了，那我这样过来的人生究竟有何意义？” 谁能告诉我，我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这是他留给你的遗书。”有人走过来说。 男生接过纸张看。 “大多数人怎么活，你就怎么活。” 死了，就留下这样一句话。 时间变得苍白，吊唁的人来了，走了，棺材埋进土里，死者永眠。 昏黄的夕阳，从窗口落来，撒在死寂空荡的屋子里。门口，妇女牵着小女孩儿的手，拧着行李箱，转身离去。 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的命运，为什么要悲伤，为什么要愤怒，为什么要来到这世上？ …… 周围熟悉的陌生的，天空，城市，家，学校，街道，同学，老师，亲戚，父母，妹妹。 都在远去，都在飞向远方，留不住！ 孤零零的世界，沈玉站在这世界的一个角落里，冷漠的看着。 “好几年的事了，是在做梦么？不是送排骨？”他自言自语，冷笑一声，看向天空，“撕开我的伤口，看我会不会像狗一样哭泣悲伤？” 仿佛有人在耳边劝他忘记，无比温暖的声音，令人昏昏欲睡。 沈玉仰着头呆木了一会儿，双眼猛地回神，发出一串低沉的笑。 “曾经的阴影也是我的一部分，怎能说忘就忘。” 他轻声念叨。 “怎么可以！” 他张嘴暴吼，情绪似狂风恶浪。 “你凭什么左右我的记忆！”冷酷无情的话语，如利刃搅碎了玻璃，形成这个世界的玻璃，碎了。 整个世界仿佛末日来临，天地崩塌，一股剧烈的吸力，拉扯着身子，混合无数的碎片画面堕入深渊。 …… 灰色水雾弥漫的沼泽地里，三个男人围在一块长长的石台外。 石台上躺着一名少年，十五岁模样，身上套了一件破旧的黑色长袍，长袍太长，手脚都被遮住了。 “已经十五个小时，我们足足守了他十五个小时！”黑袍男子，大背头杜淳，伸手擦了擦脸，神色有些疲倦。 他低头挽起袖子，手腕上有一块菱形金表。 “才十五个小时灵石就被耗光，连那块黑龙会的祖传龙鳞也被他吸收了，应该发育正常了吧！”忧郁男有些不肯定的说道。 老三光头男摸了摸鼻头，瓮声瓮气道：“相貌倒是没长残，就是不知智商有没有上线。” “地球世界的人因为灵气匮乏，难以寻得无上武道，这小子得逆生咒印，又有我们灵石助他重新生长，应该能跟上这个世界的修炼体质了。”光头瘦子又说道。 这时黑袍会长挥了挥手，示意两人别再废话，“他要醒了。” 话才说完，石台上的少年睁开眼睛一下子坐起来。 沈玉第一眼看见的，是三个着装堪比乞丐的男人，这三人都在打量自己。 他们看起来贼眉鼠眼，却露出自认为最善良淳朴的微笑，然而这样只会让他们显得更加滑稽。 柔软的发丝卷曲着搭在额头，少年抬手拨弄了一下，然后皱起一对细细漆黑的眉毛。 如同初生婴儿，就连他的眉毛看起来也是那么稚嫩。 “不要怕，我是你伯父杜淳，小时候我还见过你。”黑袍端着双手，笑眯眯的对他说，谎言张口就来，毫无破绽，倍显亲切。 少年沉默，似在回忆，可脑海中许多画面却在无比遥远的地方，那些画面勾起他内心复杂的情绪波动。 仿佛睡了一觉，或许睡得太久，以至于梦境里的一切都遗留了一些无比真实又陌生的感触。 “我叫沈玉。”他脸色困惑的说出这句话。 “你没有忘记？”霍飞顿时惊讶无比的说了一句。 “我应该忘记？”沈玉疑惑的看着他，这位一脸便秘的大叔，三十多岁，一副穷酸样。 我叫沈玉，其他的，没了。 过去，一无所知，没有过去，哪儿明白未来。 除了一个名字，他就像一根木头，坐在石台上，神色没什么起伏，眼中总是露出疑惑和迷茫。 杜淳此时心情十分糟糕，赌出全部身家，换来的结果却不尽人意。 他稍微打量了那个少年两眼，叹气摇头，“血本无归！” 失落的目光，摇头的样子。 高高瘦瘦的黑袍，背着手慢慢转身走开。 沈玉不经意间瞧见了他的神色，仿佛空荡荡的心里，曾有过那么熟悉的一幕。 “啊哈哈！”光头瘦子杨灿弯腰伸手扶起他，“走走走，我们回家去，我是你三叔杨灿，刚才那是你大伯，长得最丑的是你二叔霍飞。” 霍飞不服气踢了光头一脚。 “回家？”心中死水一样平静的湖面，被家这个字荡起了一丁点波动。 木然的他任由三叔扶起牵着，走在水雾漂浮，湿腻腻的沼泽地里。 霍二叔拍了拍沈玉肩膀，“什么都别想，一切有我们，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你的家人。” 沈玉看向他，咧嘴轻轻一笑。 霍飞加快步伐走到黑袍身旁，笑嘻嘻的说道：“别丧气啊老大，我看他就是傻了一点，木了一点，但还有调教的余地。” 杜淳抹了抹大背头，斜着目光扫了他一眼，“先天不足，就算你是大罗神仙也别想把他扶起来。” 说罢他又摇头叹气，自嘲道：“只怪我等无能，黑龙会就要败在我们三兄弟手上了，呵呵。”他惨淡的笑。 三十块下品灵石，确实垃圾了一点，可我不是加了一块龙鳞吗？为何他还是长偏了，智商看起来都不足的样子，一脸呆傻，看得老子来气。 投入这么多就打水漂了，好不甘心！ 霍飞听他这样说，心情也变得有些发堵，勉强自己笑了笑，“不怨他，我们没资源，那小子估计是这个世界先天条件最差的了，哎，早知道多去抢点灵石了。” 黑龙会有三件传承至宝，龙牙，龙心，龙鳞。 龙牙里藏着龙族武学真意，龙心可以使修行者领悟龙族炼体功法，至于龙鳞，黑龙会没有记载它的作用。 相传千多年前，有一武道修为强横之人，屠杀了一条龙族黑龙，此后他开宗立派，黑龙会横空出世。 传承至今，黑龙会没落无比，作为这一代的会长，杜淳内心充满了羞愧自责与不甘，做梦都想重振黑龙会，无论什么样的代价和手段，他都不在意。 他在祖师坟墓前跪下发过誓，一定会杀光那些背叛之人。 前提，是他得有那个能力。 …… 一路上这位光头三叔都不停的给沈玉灌输各种信息，每次说完不久，沈玉就会忘得一干二净。 这片世界没有尽头，却因为实力层次划分许多。 那可真大，沈玉笑着感叹。 习武强身，获得飞天遁地的力量。那也太神奇了，沈玉继续感叹。 这里还是地球吗，地球可没这么神。 地球？对了，我是沈玉，我在哪儿？这又是哪里？我不是送排骨去了吗？ 因为三叔的话，沈玉总会想起一些模糊的东西，时而疑惑，时而惊愕，时而茫然，乱糟糟的记忆，让他变得无比空落。 “明白了吗？”三叔说了一堆话，发问。 “嗯。”沈玉点点头。 “我刚才说了什么？”三叔考他。 “你说了什么？”沈玉呆住。 光头傻眼儿，嘴角歪了歪。 右手手臂有些痒，沈玉卷起袖子挠了挠。 这时他再次呆滞，触摸间，手臂上有一块硬硬的皮肤，深褐色，就像一块鳞片，很丑。 沈玉赶紧把袖子放下去，以为自己得了什么怪病，心中有些担忧害怕。 “怎么了？”三叔又问。 “没事。”沈玉摇头。 尽管自己苦口婆心说的话，这小子还是记不住，杨灿却还是继续唠叨着，他说，虽然都是些常识和废话，却能救你的小命。 为什么，有人要我死吗？沈玉不解的问。 三叔叹气摇头。 隐雾沼泽很大，此次召唤仪式是在边缘完成，如今心愿已了，他们就得去继续完成自己的使命。 每个人活在这世上，都有必须去做的事情，沈玉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或许我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他这样想。 没有人告诉他的来历，没有人说为何来凶险的隐雾沼泽。 关于黑龙会的事，几人更是对沈玉只字未提。 时间对于迷茫来的人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苦恼而漫长的过程。 沈玉跟着他们跋山涉水，他会说这地方真是荒凉，却不知自己为何要这样形容，有什么可以对比的吗？ 出了沼泽，走过大山，走过村落，小镇。 沿途遇见过大批商人，成群结队的护卫队。 看见村落里朴实的村民，周围有一些奇怪打扮的人巡逻，三叔说那是远方城主派来的巡逻军。 世态混乱，群魔乱舞，弱小的人需要保护，强大的人得肩负更多的责任。 所有的一切，沈玉走马观花般收入眼底，对于自己而言，他们都是新奇的，这个世界让他产生了好奇。 这不是沈玉潜意识里的世界，他们奇怪，奇怪吗？还是自己少见多怪。 他们跟自己认为的画面不符，所以，这一切都是新奇的。 …… 第3章 天弃我不弃 杜淳无数次下定决心在半路抛弃这个少年，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尽管只要他一句话，沈玉就会被扔在陌生的街头。 实在是因为你浑身上下看不出丁点灵气劲儿，根本不是块修行武道的料子。 最后的希望消散，什么都没有了。 即便你不是个天才，也不应该是个废物啊！ …… 半个月后，风尘仆仆的四人，来到了隐雾沼泽外的南周国，行入南周王城，洗漱装扮了一番，走进了南周国武学院。 三人带着呆木的沈玉，穿过学院大门，朝国武学院的入学处走去。 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杜淳不认为自己三人的路是正的，所以不打算把沈玉带歪，主要是沈玉资质不够。 在这个世界才度过半个月，沈玉就生病了。 杜淳三人都看不出来他到底得了什么病，身子变瘦，肤色灰黑。 除丑之外，并无其它异常，最大的改变，就是沈玉非常能吃，饭量大增，吃的多不长身体，这是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于是三人决定把沈玉送到一个老朋友家里寄养一段时间，等他们解决了自己的事再来接他，前提是他们能活着回来。 国武学院占地面积十分宽阔，中间一条溪流把学院分做了两片区域。 溪流的左边是修行文课与武课的地方，右边建造了一大片错落有致的木楼屋舍，屋舍围绕着一条灰白色石板铺的长街。 交织纵横的回廊，石板铺在草地假山之间的小路，架在一条条溪流上的一座座木桥。 街道上往来的人，服饰大都好看，而且他们年纪不大，有男有女，叽叽喳喳的声音显得十分热闹。 沈玉跟在两位少女身后，右边个子高点的是大小姐，左边的小丫头是个丫鬟，手里提着一包瓜子零食，那位身着火红色长裙子的大小姐，不时伸手，小丫头立马给她递过去一把瓜子儿。 事情是这样子的。 几天前，大伯杜淳苦口婆心的劝说：“侄儿啊，我们有大事去做，你实在是太能吃了，我们带着你会出事的。” 于是大伯把沈玉带到了国武学院的唐家，唐三斗曾和大伯一起闯荡江湖，后来发现江湖险恶，于是撤了，来到南周国的国武学院里，应聘了个教人修行武道的职位。 沈玉在唐家大门口看着他们头也不回的离开，独自留在这陌生的地方。 三叔临走前，在沈玉脖子上挂了一块玉佩，玉佩上刻了个婵字，他说“如果两年后我们没有回来接你，你就离开这儿去北周国的神武宗，找一个叫杨婵的人，她会帮我们照顾好你。” 杨婵是三叔的女儿，今年好像快十八了。 或许只有三叔是对我好的，沈玉有时会这样猜想。 大伯没有留下什么嘱咐，二叔倒是嬉皮笑脸的说过一句，“有机会的话，跟唐三斗学点本事吧！” 唐三斗是个快四十岁的中年人，看起来斯文儒雅，留着胡须子，不苟言笑，随时都喜欢穿一身洁白的儒生装，好像显得自己多有文化一样。 后来沈玉才知道，他其实是个大字不识的武夫。 唐家上上下下总共五个人，身兼数职的老管家王福，唐三斗夫妇，大小姐唐景兰，小丫鬟王燕。 当然唐家也不大，沈玉来了之后的几天，都被唐三斗打发给了宝贝女儿。 “这丑小子你帮我看着点，他伯父曾说过孩子脑子不好，你别让他受欺负，也别让他瞎跑。”唐三斗当时是这样说的。 虽然沈玉已经来到唐家五天，却没有任何人问他叫什么名字，平常都喊一声“丑东西。” 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沈玉在慢慢的看这个世界，把它跟自己内心的那些记忆碎片做比较。 唐大小姐并不喜欢父亲添给她的麻烦，主要是那小子看起来真的太丑了，带在身边会给她丢脸。 “丑八怪你停下。”小丫头脆生生的喊道。 沈玉乖乖停在她们两身后不远处。 跟几天前一样，小丫头十分威严的警告道：“不许乱跑，就呆在这儿，等小姐玩够了，我们就来带你回去。” 她们是绝不可能带着沈玉一起去玩的，沈玉也看出来了，这位大小姐十分要面子。 所以沈玉轻轻微笑点点头，他满脸灰黑色的皮肤，还有许多灰色的皮翻翘起来，看上去不但丑还很吓人。 之前不是这样的，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越长越难看，但却不难受。 总有许多异样的目光看着他，或是嫌弃或是恶心，至于唐大小姐，几乎没正眼看过他一次。 沈玉并不感到孤独心伤，在内心里，他们都是陌生人，所以他不在乎外人怎么看自己。 一主一仆走向前方一群少男少女中，他们之间互相问候吹捧什么的，偶尔有男子逗弄，引来那些少女的连连娇笑声。 沈玉看了一眼，伸手揉了揉自己头上柔软的卷发，转身朝旁边的茶摊走去。 他就站在茶摊边上，不过去坐位置，也不去喝茶，因为他没钱，但又想听茶摊的老人说故事。 坐在茶摊周围的年轻男女，大都是来国武学院修行的，他们的穿着没有那些公子小姐那样华美，也去不了高档场所玩乐，所以闲暇时，许多人都会来此地听故事喝茶。 沈玉已经连续白听了好几天故事，好在他脸皮够厚，今天还敢来听。 主要是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做些什么。 其实很好奇修行那档子事儿，却没人肯跟他讲。 他们不会在意角落里丑陋的少年，所以沈玉能够安静的听老人说会儿故事。 今天茶摊老人没有讲奇闻异事，原因是这些小听众都是今年入冬刚来的武徒。 所以他就给这些少年人，就一个“武”字开讲了。 武，在天地元气匮乏的世界，会退化成术的形式。在天地元气充沛的世界，会衍生成道的形式，于是就有了武之一道。 武道有一条完整的修行之路，入其门者，可寿存数百载，可力比巨龙，可翻江倒海，可飞天遁地。 武术只能强身健体，还得耗费大量精力时间。 传说在太古时期，众生万界并非只有人类一个族群。 那时纷争四起，有各般精才绝艳之辈，或是为了一己之私，或是为了守护，或是为了毁灭，更多是为了生存之道，寻找强大的力量。 武道渐渐成型，有了完整的修行划分。 刚入门的人，得学淬炼身体的功法，各家各派方式不一。 为了让自身更适合容纳天地灵气，就必须完成这第一道关卡。 他们称之为炼体阶段，这个阶段的人，也被叫做武徒。 炼体大成之后，体内腹部会滋生一丝先天真气，这一阶段叫做先天武者，嗯，已经不算学徒了。 真气圆满，就能开启体内潜能，开拓周身灵脉，此为开脉境。 让真气流转自身，由外到内，淬炼筋骨血液。 这一阶段叫做蜕凡，开始掌控超越凡人的力量。 蜕凡之后，会因个人资质与潜力，还有阴阳五行的选择不同，掌控天地间匪夷所思的五行之力，此为五行境界。 五行之上，还有丹武境界元武境界，在往上就是传说中才存在的地劫境，天道境。 武道之路没有尽头，或许是有的，长生不灭，大概就是亿万修行之人追寻的尽头。 周围少年眼中满是向往期待，沈玉却低头咧嘴轻笑。 老人的故事很精彩，内容也令沈玉感到非常新奇，但都离自己太过遥远了。 有时候感觉自己明白许多事情，有时候又不知道自己明白了什么。 从睁开双眼那一刻，直到今天，沈玉从未认真思考过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每天都是浑浑噩噩的过着，淡淡的看，静静的听，傻傻的笑。 他知道因为某些原因，自己被三位似乎是骗子的长辈嫌弃了，或许是长辈吧。 他知道唐三斗的夫人很嫌弃自己。 他知道唐三斗迫于无奈才把他收留。 他知道唐大小姐经常私底下与丫鬟臭骂自己。 他知道自己变丑了，太能吃，唐家的人都用鄙夷的目光看待他，不让他上大厅的桌子吃饭，有损礼仪。 他知道王福伯伯是真的可怜自己，晚上会给他偷偷留下馒头和肉块。 他知道这是一个能修行获取强大力量的世界。 他知道自己资质普通，是常人眼中的废物。 全部都知道，全部都装作不知道。 因为种种原因，他无处可去，无路可走，只能像傻子一样留在唐家。 是等待他们来接自己，还是另寻出路。 今天沈玉开始思考人生了。 站在人来人往的长街上，低着头，淡淡的微笑。 总这样活着多没意思啊，以前的自己也是这样吗？那可真无聊。 沈玉这样想着。 尽管脑海里有许多记忆碎片，稍加整理就能记起来一些事情，但他不去碰它们。 有些痛苦和遗憾，已经成了永远的痛苦和遗憾，一切都走得毫无征兆，自己却没来得及和他们好好道别。 “别人怎么活，你就怎么活！” 那张字条浮现在脑海。 “老爸，我想去做些，嗯，可能你认为疯狂的事情，呵呵。” 沈玉轻声自语，抬起头来，目光不再茫然。 长生不死不过是永恒的孤独，飞来飞去，看遍天下美景，吃遍四海美食，那才自在。 在此之前，得去成为一个能够修行武道的人。 沈玉面带微笑，挽起袖子挠了挠手臂上黑乎乎的一块印记。 “奇怪，它居然不痒了，这些天挠得我都烦了。”拉下袖子，沈玉转身朝回去的路走着。 第4章 修行 “唐伯伯，我想学武。”沈玉站在唐三斗的书房门口喊了一声。 此时是午后，唐三斗坐在靠椅上看书。 不对，他的书拿反了，封面上的字是倒着的，虽然沈玉不认识这个世界的文字，但从字体结构来看，他绝对是拿反了。文字有点像是古代汉字，很遗憾沈玉不是学考古的。 唐三斗在发呆。 沈玉又喊了一声。 唐三斗终于回过神，一看门外的沈玉，顿时惊讶道：“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出去玩了吗，你回来这么早做什么？” 唐三斗怕老婆，唐夫人讨厌看见这个丑陋无礼的少年，他自然不希望沈玉整天待在唐家。 “我要习武。”沈玉再次声明。 唐三斗愣了愣，黑着脸吼道：“习什么武，你一个傻子谁愿教你习武，滚出去自己玩，别烦我看书。” 说完不再理会沈玉。 傻子，滚出去自己玩！ 沈玉没想到一向装得斯文儒雅的唐三斗会这样说自己，他呆了呆，转身朝前院走去。 绕过客厅，里面传来唐夫人和她一些闺蜜姐妹的谈笑声，沈玉没敢走客厅，免得又被骂。 慢慢走到柴房外面，里面传来劈柴的声音，沈玉知道管家王福又在劈柴了。 沈玉有些闷闷不乐的走进去，搬了个小木凳子坐下。 王管家冲他笑了笑，放下柴刀问道：“怎么，又饿了？” 沈玉摇摇头。 “王爷爷，我想习武，为什么唐老爷不愿意教我？”沈玉抬头问他。 王福沉默了一下，“老爷隶属国武学院第九院的传授者，门下亲传弟子有三位，外门弟子都由那三位弟子指导，他的武学不会轻易传授给外人的。” 原来如此，唐三斗这家伙还真是吝啬。 看来这年头，武道这玩意儿，不是你想学就能学的。 沈玉呆呆的坐在那儿，看上去有些可怜兮兮的。 老爷子拍了拍手上的木屑，笑道：“我年轻时闯荡江湖，倒也学了几手本事，你愿不愿学啊！” 沈玉双眼顿时一亮，立马问道：“那我要拜你为师吗？” 王管家哈哈一笑，“我哪儿配当别人师傅，就是点微末功法，只怕你看不上呢！” “怎会如此，您快教我吧！”沈玉急急忙忙的说道。 老爷子顿时严肃的告诫道：“你务必谨记，修武之人切不可贪功冒进，心绪要平和，否则稍有不慎就会损伤自身，轻者废损修为，重者经脉破损，再无修行机会。” 沈玉急忙点点头，不敢再毛毛躁躁的样子。 柴房还算宽阔，老爷子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说道：“我这套炼体功法名叫长春功，源自沧海剑阁的一位奇人所创。” “那人乃是沧海剑阁的三大剑圣之一，名叫萧让，几十年前沧海剑阁萧让与妖族皇子会武，他打败了妖族皇子，受对方功法影响，从而创出了长春功。” “只不过这本功法十分奇异难学，并非所有人都能修炼，基本上绝大多数人都无法靠它炼体成功。” “于是后来这本剑圣所创的功法，就成了一本不起眼的寻常武学。” 沈玉听罢问道：“那我能学吗？” 老爷子认真的看了看沈玉，“我也不知道，试试吧，我练了几十年，至今也才炼体四重。” “啊！”沈玉一屁墩儿坐在地上，傻傻的看着他。 几十年才炼体四重，这速度不就是龟爬吗？人家唐景兰才十六岁就已经炼体五重了，听说她修行还不满两年，可是唐三斗夫妇眼中的宝贝儿。 “咳！”老爷子咳嗽一声，似明白他想到了什么，“大小姐天资聪颖，我们怎能和她比！” “你身体孱弱，这长春功的作用于你而言大有益处，我今天先教你第一阶段的功法。” 说罢老爷双腿错开，两臂伸展，开始做出一些奇怪的动作。 沈玉傻傻的看着老爷子，他时而如鸟飞，如鱼跃，时而如牛奔，如虎跳，看起来十分古怪，却又能让人清晰的感受出来，就像有一层幻影包裹着他。 “鸟渡千山，鱼游沧海，牛奔虎跃。” 三种修炼方式，三个阶段，若是都能完成，就能踏入炼体大成。 至今为止，老爷子还在第一阶段徘徊。 王管家把第一阶段的修炼方式仔仔细细的给沈玉讲了个透彻，然后让他自己去一边练习，不必太过急切，一步一步来。 当年的老爷子可是花了三个月持续不断的练习，才引入天地灵气，产生了气感。 炼体阶段能够产生无形无色的内力，内力会在腹部聚集，慢慢填充丹田，每修成一层境界，内力就会在丹田形成一层淡淡的环，直到凝聚十层内力，方可炼体圆满，进入先天，把内力转化成真气。 沈玉在柴房空地上用木炭画了十个鞋印，鞋印之间有线条连接，箭头的指向，就是他要跑出去的方位。 在跑动中，速度一定要慢，双手还得搭配不同的招式，每一个招式都不能搞错。 沈玉一个人在一旁玩得起劲，但心里并没抱太大希望。 因为王管家都练了几个月才堪堪入门，所以他也不急。 “长春功比其他炼体功法触发天地灵气的速度要慢许多倍，这也是它修炼速度缓慢的原因之一。”老人家又絮叨了两句。 不能触发天地灵气，身体就得不到淬炼，得不到淬炼，体内就无法滋生内力。 这还真是个问题。 紧接着老人又说道：“天地灵气触发之时，你会感觉到一股清凉的气流从头顶落下，洒入周身百骸，那种滋味非常舒服。”他说完哈哈一笑。 沈玉非常认真的练着第一式鸟渡千山，但他没感受到什么所谓的清凉气流，反而越来越热，不过才练习五遍，他就满头大汗，黑乎乎的脸热得发紫，头上甚至有一丝热气冒出。 正在笑哈哈的老爷子回头看去，愣了愣，“你这是身子骨太弱了，还得多练练哟！”他转过头去继续劈柴。 “呼，好热啊！”沈玉感觉远处似乎有火在飘来一样。 此时正是午后，虽然已近十月份，却不显太冷，天上悬着暖洋洋的太阳，阳光洒落在柴房上。 更多的阳光洒落在柴房上。 于是下方屋子里的沈玉不淡定了，已是满头大汗，仍旧不停的挥动手脚练习。 王管家伸手擦了擦额头，骂了一句“怎地今天这么热？” 沈玉伸展手臂时，闻到烧焦的味道飘来，他赶紧停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管家爷爷，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烧焦了？” 类似于松木灼烧的味道。 老管家也停下手上活计，仔细闻了闻，脸色顿时一变，“不好，着火了！” 他冲出柴房，沈玉跟在后面。 老管家抬头四处一看，目光停留在柴房上，脸色愤怒的骂道：“哪个不开眼的东西，竟敢点了唐家柴房！” 只见屋顶青烟直冒，隐隐有火星闪烁。 别看老管家一把年纪了，走起来却比许多年轻人还利索，冲到水井边打了一桶水，运步如飞，跑到屋檐下泼水上去。 接连泼了三桶水，火势熄灭，乌黑的水顺着黑石瓦流下来溅得满地。 没找到点火目标，打扫完院子之后，老管家让沈玉在外面练习，好盯着点周围，看有没有什么鬼祟之人。老管家走回屋子继续劈柴，偶尔跟沈玉唠叨两句。 “修行武道，那可是很花钱的，你若能坚持一个月，我就跟老爷说，让你跟着我打打下手帮帮忙，给你发点工钱，这样你才能买一些好的药食补充营养。”老管家在里面笑哈哈的说。 “嗯，我会努力的。”沈玉非常开心，尽管是寄人篱下，可能够自食其力，就不同了，那样会让自己觉得有那么一点点尊严。 第5章 第一层 别人说的再多，不如自己去亲身经历或者尝试。沈玉觉得熟能生巧这句话用在自己身上，有点不太贴切。 鸟渡千山这一阶段的修行，沈玉已经连续练习了一个下午的时间，除了一身臭汗四肢酸软，没有任何有用的进展。 因为没有接触过这种东西，所以不明白深浅，不知道难易。 老管家只有一句建议，“不要气馁，认真修炼，熟悉它的每一个动作，时机成熟，自然贯通。” 到底何时才算时机成熟呢？ 沈玉有些一心二用的做着那些动作，手臂与双腿间的关节，在好几个小时的磨练下，已有些浮肿拉伤。 有些事情做起来，比自己看见的累还要累，比想象中的难还要难。 “看来我并不是万中无一的修炼天才！”沈玉累得坐在了地上，脸上露出很淡的笑容。 一道靓丽的身影，急冲冲的朝这间小院走了进来，在她身后，小丫头焦急的喊呼喊着“小姐。” 唐景兰停下步伐，俏丽的脸上略带怒色，水灵灵的眼睛瞪着沈玉，冷漠的质问道：“谁让你擅自跑回来的？” 沈玉愣了一下没说话，心想难道我就那样傻傻的站在街上吗？ 或许唐大小姐真的以为沈玉就是个傻子，所以她虽然生气，却仍旧没有爆发，只是忍着怒火说道：“以后不准乱跑，若是走丢了被欺负了，我们家是不会对你负责的。” 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沈玉点了点头。 唐大小姐冷哼一声甩袖而去，小丫鬟王燕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见她主子又走了，小丫头翻了个白眼，气呼呼的看向沈玉。 “喂，你怎么招呼都不打就回来了，害得我们到处找你！”小丫鬟嚷嚷道。 沈玉有些疑惑的看着她，“找我做什么？” “怕你走丢了呀！”她说。 “那我走丢了吗？”沈玉问。 小丫鬟被她问得愣了愣，“真是个傻子。”说完又去追她的大小姐了。 时间就在这种无聊的日子里缓缓流逝。 一开始的新奇渐渐因为枯燥乏味的修行而慢慢消失，取代的只是逐渐平淡。 沈玉不认为自己是个非常有耐心的人，但每天这样重复的做一件事，他也不会产生过多的抗拒。 做着一件不知道有没有结果的事情，无人问津，不知道意义何在，却又没有多余的选择。 每天按时起床，填饱肚子，在柴房外笨拙的训练，累了就歇息，歇息完了继续。 老管家会时不时的提醒几句，勉励几句。 大小姐和她的小丫鬟，每天除了跟着唐三斗去第九院学习唐氏武学，好像就没什么新花样了。 生活十分平静，平静得沈玉会忍不住吐槽“这个世界的人真是无聊透顶。” 一点一滴积累过来的人生，走着父辈认为对的路。 沈玉的活动范围变得极其有限，唐家人对他的表现称不上满意，眼不见心不烦，几乎忽略了他的存在。 一个月的时间终于结束。 院子里沈玉腾挪跳跃，动作变得敏捷了许多，招式也更加熟练了。 鸟渡千山，听起来很厉害的名字，其实却有些名不副实，夸大成分占了许多。 奇快的奔跑方式，四肢间平衡搭配，借力使力的技巧，这些动作和在一起，更像是专门用来训练跑步的，或者躲闪。 沈玉感觉自己跑起来的速度比以前快了许多，或许这就是唯一的收获。 表面上他还是瘦不拉几，丑黑丑黑的。 王福看他做完一整套动作之后，神色比较满意，“嗯，虽然一开始学得比较生涩，但之后的领悟力还不错，能够在一个月的时间掌握第一阶段的修炼方式，你的悟性还算不差。” 修行的招式虽然会了，却没有触发天地间的灵气。 对此老管家解释了一下，“长春功就是如此，触发灵气的速度十分缓慢，是所有炼体功法里面，速度最慢的功法。你也不必着急，就当是锻炼身体了。” “唐夫人昨天新找了一个婆子来唐家做事，你收拾一下，明天随我出趟远门。”老人对沈玉说道。 沈玉嗯了一声，没问他要去哪儿。 寒冬来临，天气变得越加寒冷。南周国是位处南域南部山脉的王国，同时也是南域大周国下四小王国之一。 今下乃是穆天子在位，四大诸侯国分封而治。 …… 深夜里，有一轮弯月悬挂。 沈玉住的地方就在柴房旁边的一间小杂屋，院子里对面住的是王福。 来唐家一个月有余，也就老管家对他好一点。 眼看天气变冷，老人家送来了几件御寒的衣服。 这个世界就连穿衣服都是一件比较麻烦的事情，上衣分好几种，穿最里面的小衣，中间的中衣，最外面的叫做大衣。 上衣下裳，上面的叫做衣，下面的叫做裳，差不多就是裤子。 衣服色彩都偏纯色，不会有太过花哨的服侍，边领位置有花纹。 沈玉放下衣服送走老人，坐在床上想了一下，觉得这种穿法自己以前看到过，好像是在电视里，这应该是汉服，只有古代汉服才有这么多讲究，穿在身上也十分好看。 往常都是练习一天晚上呼呼大睡，今晚沈玉没有急着睡觉。 吹灭油灯，放下火折子，嗯，好落后的时代啊，又感叹了一句。 来到院子里，呼了一口气，仰头看了看弯月，沈玉摆开架势，开始第一阶段的修行。 飞鸟借风而行，运动速度越快，就能感受到周围气流，是顺势而行，还是逆风而行，得看你如何去做。 渐渐的，沈玉动作越来越快，他眼睛微闭，柔软的发丝被风吹得乱飞。 从来没在晚上练习过，进入状态后，沈玉忽然发现这跟白天练习完全不同。 白天靠眼睛去看，晚上得靠身体去感受，靠耳朵去听风的声音。 并没有像白天那样，越练越热，反而一丝丝冰冷的气流在身体周围飞过，刺得人浑身发冷。 “这是怎么回事？”沈玉十分不解。 难道天地灵气已经触发了？可不对啊，不是说天地灵气只是一股清凉气流吗，而且还是从头顶落下来。 周围气流变得更冷。 不经意间看了一眼天上的弯月，突然发现它变得好显眼，洁白无暇，仿佛有无数霜白的光辉散发出来。 再次做完一遍，沈玉身子猛地僵住，四周冰冷气流忽地蜂蛹而至，隐隐似朦胧模糊的月光浮现。 沈玉睁大眼睛，从来不知道月光竟然会如此的冷，冷得彻骨。 转眼间，他脸色冻得灰白，头上有霜花凝结。 “完了，莫非练功出岔子了吗？”沈玉无法动弹，心中忧虑无比，他可不想死的这么早。 正在这时，右臂手腕上几寸的地方，钻出一股滚烫的气流，气流喷薄而出，如一团模糊的火焰，瞬间覆盖身影全身。 前一刻差点冻死，后一瞬就感觉热浪铺天，如置身火海。 “这又是什么情况，怎么比大白天练功还热？”沈玉身子还是无法动弹，任由冰与火两种气流来折磨自己。 时而如坠冰窖，时而如烈火焚身，身体四周忽明忽暗的青红两种气流运转不熄，互相碰撞纠缠。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种气流分作两条同时钻入沈玉体内。 沈玉的身子顿时不再被控制，然而下一刻差点惊爆沈玉眼球。 气流钻入身体后，居然带着沈玉在院子里奔走起来，身体再次失控，眼睁睁看着自己做出一些不可思议的动作，高难度是疼得沈玉眼泪汪汪。 体内关节韧带处，不断有冰火二汽流过，循环往复，从头顶到周身，一遍一遍的冲刷，两种气流的总量也在不断减少。 直到这两条古怪的气流完全消耗殆尽，沈玉的身子盘坐下来，如福临心至，他明白老管家所谓的时机到了。 刚闭上眼睛，莫名中，一缕缕清凉气流，化作无数游丝汇聚而来，从沈玉的头顶灌注，进入体内又化作千丝万缕，它温柔无比，远费前两者的狂躁蛮横。 终于触发了灵气，沈玉心中一动，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生出。 整整一个月不间断的努力，今夜终于有了结果。 灵气入体，开始再一次的改善沈玉体质。 刚才的冰火二气也是在改变沈玉体质，但其手段只能用凶残霸道来形容，此时的灵气改善，温和无比，一丝一缕流淌在每一寸血肉里，让人昏昏欲睡。 这一过程持续了不到一个小时，比之前者要短暂许多，而且沈玉隐隐感觉灵气带来的作用要比冰火二气的作用小很多。 随着灵气消耗完毕，丹田里一层内力自行凝聚完成，沈玉只能模糊的感受到内力凝聚成功，就像建筑工程一样，最底层的基石形成了，而且还是一次性完工。 沈玉慢慢睁开双眼，身体终于能自如的掌控了，还没来得及开心，就闻到一股子淡淡的腥臭。 沈玉伸手摸了摸身体四处，全身上下仿佛蜕了一层皮，形成一层黏糊糊的黑色污垢，难闻又恶心。 赶紧起身打了一桶水洗刷干净，又把衣服泡在盆子里，擦掉身上的水珠，这才回到了屋子里。 精神有些疲倦，沈玉没有多想什么，赶紧补瞌睡，明天还要和老管家出远门，可不能耽搁。怀着淡淡的喜悦，沈玉沉沉入睡。 第6章 远行 天色微亮，两架马车已在唐家大门外准备出发。 昏暗的云层，有阵阵冷风吹来，长街上人影丁零，流浪的野狗孤零零的到处寻找食物。 沈玉紧了紧青色大衣（类似于中长风衣，没有衣领，布质比较柔软，袖子较窄），贴身的白色棉质小衣，中衣是衣领交叠右衽的蓝色衣衫，下身是一条青色的粗桶裤子，脚上穿着兽皮缝制的鞋子。 他看起来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个子不高，有些瘦弱，头上柔软的发丝微卷，被他用一根布绳系在脑后，黑乎乎的脸，偶尔露出很淡的笑容，总喜欢睁大眼睛看着四周。 左肩挎着一把油纸伞，右肩挎着一个灰色的行囊。 沈玉身前是老管家王福，两人穿着差不多。 王福看了一眼唐家大门，露出无奈的笑容。 沈玉轻声问道：“还要等人吗？” 王福点点头，“大小姐也会陪同前往，老爷还派了一位弟子跟随，应该就要来了。” “我们去做什么？” 王福笑得一脸皱纹，“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呢！” 他继续道：“年关将至，有一批货需要我们去运回来。万马堂虽然专门负责货运，可这档口他们也忙不过来。老爷已经联系过了，万马堂也会派一个人过来帮忙，怕是已经在国武学院外面等着了。” “很远吗，要去的地方？” “来来回回估计要一个多月。”王福想了想说道。 谈话的功夫，唐景兰走了出来，反身关上大门，整理了一下衣裙，朝王福点了点头，走了过来。 看见沈玉也站在那里，她秀眉微皱，神色有些不满的问道：“他也要去？”说话时只略微扫了沈玉一眼。 王福温和的笑道：“嗯，去见见世面。” 唐景兰不再多言，独自走上了第一辆马车。 王福看着沈玉说道：“你去驾那一辆马车，跟着前面的马车就行。” 沈玉本想说不会，又一想驾马车不算太难，便走了过去，放好行囊和伞，坐在马车外面，一手拉缰绳，一手执马鞭。 老管家赶着马车走在前面，沈玉不紧不慢的跟在后方。 走的方向不是沈玉曾经来的路，估计马车这玩意儿也不允许走正门，得从国武学院后门出去才行。 十多分钟后，唐三斗的弟子上车了，还是沈玉驾的这辆马车，对方打量了他一眼，进去之后，隔着车帘，沈玉听他笑哈哈的说了一句，“你们家车夫长得好黑啊，刚吓了我一跳。” 没听见唐景兰回答，帘子拉开，沈玉听见她冷冰冰的说道：“去前面的马车。” 沈玉愣了愣，回头看去，“我？”他问。 那男子笑嘻嘻的挥手道：“不是不是，她说的是我。” 说罢又打哈哈道：“师妹这脾气，呵呵。”男子边说着下了马车，去了前面。 马车继续前行，沈玉靠在车门上，见车帘没有放下，便伸手打算把它放下来。 “别拉车帘。”后面唐大小姐说道。 沈玉把手收回来，没有说话。 车轱辘碾过石板街道，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很快，马车驶出了国武学院后门，顺着一条弯弯曲曲的草路，朝前方正街行去。 天色渐明，万马堂派来的帮手也上了前面的马车。 天空依旧昏暗沉闷，沈玉靠着车檐，脑子里想着昨晚发生的怪事。 南周王城不是很大，也不算小，起码城内的大街，就比学院里面宽阔了几倍，而且早上的街市就已十分热闹，来往行人繁多，嘈杂的声音冲耳不绝。 “为什么来南周？” 沈玉神游天外时，马车里的大小姐忽然说话了。 回过神之后，沈玉淡淡回答，“放心吧，很快就会离开，不会给你们家添麻烦。” “你不傻。”她声音听起来有些冷漠。 沈玉莫不在乎的笑了笑。 “来南周做什么。”她似乎考虑了很久，才问了这个问题。 沈玉并不讨厌她脾气傲慢，或者嫌弃自己丑黑，但此刻她说话的口吻如质问犯人一样，这让沈玉十分抵触。 他笑容消散，懒得回答。做什么，与你有关系么？我承你父亲的人情，又不欠你的。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到：“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沈玉有些不耐烦了。 “你来我们家到底为了什么？” 沈玉一拉缰绳，马儿停下，他翻身跳下去，朝前面吼道：“管家爷爷，我要换车。” 前方老管家回了一句，“你又不认路，老实跟在后面。” 没办法，沈玉只好继续驾这辆马车。 唐景兰坐在了靠近车门的位置，目光冷冷的盯着沈玉。 沈玉真不明白她跟自己较什么劲，像以前那样不好么？ “父亲说，两年后你伯父回来，我就得嫁给你。”唐景兰忽然开口道。 沈玉身子一歪差点滚下马车，回头惊愕的看着她，哭笑不得的说道：“你开什么玩笑？” 唐景兰不回答，只是冷冷盯着沈玉，根本没有说笑的样子。 大伯怎么没和自己说过这事儿，他来唐家就为了给我说媳妇？ 沈玉想不通他们到底在搞什么，这也太随便了。 所以她刚才一直问自己来南周到底做什么？她那么讨厌我，肯定心里恨极了。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娶你的。”沈玉打包票说道。 说完这句话，不管唐景兰再怎么问，沈玉都懒得回答，只管驾好马车。 少女冷哼一声，拉下车帘。 父亲说你是个傻子，可总觉得你不是，一个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你的眼神不应该是个傻子。 绝对不会娶你的！如此信誓旦旦的话语，好像自己还被嫌弃了一样。 少女的心思谁能猜的透。 …… 马车已经出城，顺着官道进入山林。 天空飘起了蒙蒙细雨，沈玉躲在车檐子下面，笑嘻嘻的看着周围的树木，偶尔一只松鼠跑过去，抱着松果好奇的与他对视，沈玉还冲小松鼠眨眨眼睛。 忽然发现自己的听觉和视觉敏锐了许多，这大概就是修炼换来的好处吧，所以沈玉心情很不错，如果后面的大小姐不总是冷言冷语，那就更好了。 就算闭上眼睛，都能听出来周围所发生的一切。 沈玉笑容忽然僵住，整个人毫无征兆的弹起，无比利落的缩进马车。 “你做什么？”唐景兰被他吓了一跳，愤怒的吼道。 就在沈玉消失的瞬间，一根无扣箭嗖的一声钉在车门边，箭尾还在不停的颤动。 唐景兰双眼大睁，不敢置信的盯着那根箭矢。 沈玉提了一口气大吼一声“有人偷袭！” 说罢伸手拉过唐景兰就往下躺，几乎就在两人躺在车底，一根根利箭从两边飞来，直接把马车钉了个对穿。 沈玉一手按着唐景兰，双眼盯着马车上的洞，大口呼吸着自语“靠，你们这是要玩儿命啊！” 事发突然，沈玉几乎是下意识的做出应对，根本没有多想。 唐景兰呆呆的看着沈玉，实在没想到这个一直呆呆傻傻的少年，关键时刻居然反应如此迅速。 而且他刚才进车的动作好快，快得自己都没看清楚。 他会武功，父亲不是说他不能修行吗？ 此时两人躺在马车上，距离很近，唐景兰一直呆呆盯着沈玉，沈玉终于被她盯得受不了。 “你看我干什么，想办法啊！”沈玉无比焦急的小声说道。 唐景兰小脸一红，支吾了两下，“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靠，你不是炼体五重吗，你出去跟他们打啊！”沈玉快速说了一句。 “你！”唐景兰瞪着他说不出话，眼中充满了委屈。 好吧你也指望不上了，沈玉失望的摇摇头。 总不能一直躲在马车里，到时被射成筛子，那死相就难看了。 “没看黄历，出师不利！”沈玉一脚踢向后方，车窗破碎。 震惊自己力量的同时，沈玉赶紧溜了出去。 还没站稳，一柄刀横在了沈玉脖子上。 沈玉不敢再动，强笑道：“英雄，有话好说，劫财还是劫色？车里还有个大美女，您看我就是个车夫，能不能放我一马！” 刚听沈玉这木头夸自己是个美女，唐景兰躺在车里还没来得及得意，就被沈玉接下来的话差点气死。 这就是个整天装傻充愣的混蛋！ “噗嗤！”只听身后拿刀的人忍不住笑了。 “咳咳！”有女子声音装腔作势的豪迈道：“滚吧，本英雄不杀无胆鼠辈！” 沈玉也是一愣，立马大恩大谢两句，转身头也不回的就跑了。 速度简直贼快！ 前面传来刀剑碰撞的金鸣，沈玉逃跑时看了看四周，没看见人，估计和前面的几个高手打起来了。 稀稀拉拉的树林里，小雨朦胧，沈玉一脚停顿下来。 跑路还是救人，这是个问题。 玛德救屁啊，自己斤两还不知道吗？ …… 马车外，蒙面人持刀指着唐景兰。 大小姐此时早就懵了，完全没料到那个傻子就这样自己跑了，根本不管她死活。 “嘿嘿，还真是个美人！”蒙面人装作粗声粗气的说话，其实她声音柔细，傻子都能听出她是个女的。 “嘿你妹啊！” 唐景兰无助的坐在马车上，她再次惊愕。 只见沈玉来去无声的跑到蒙面人身后，手拿一块圆滚滚的石头，照着对方后脑勺就是一下。 蒙面人顿时晕倒，沈玉骂了一句，“还嘿不嘿！” “愣着干什么，快把车里面的绳索递给我！”沈玉朝惊呆了的唐景兰吼道。 “哦！”唐景兰忙不迭的拿出一串草绳递给他。 把蒙面人手脚捆了个结实，然后一把扯下她的面纱。 沈玉拿着面纱呆住了。 “喂你发什么呆呢！”唐景兰走下马车，一看沈玉愣在那儿，她也跟过来看了看。 面纱下是一张无比精致的脸孔，白皙的肤色，淡淡的眉毛，挺直小巧的鼻梁。 唐景兰气得就给他一巴掌，“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啊！” “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沈玉傻傻一笑。 “白痴。”唐景兰拧着绳结把她提起来，“跟我走！” “唉你轻点，别把她伤到了！”沈玉在后面摆手道。 “你这混蛋！”唐景兰拳头捏得咯吱响，恨不得冲上去暴揍沈玉一顿。 …… 第7章 峥嵘 树林中雨雾弥漫，唐景兰扶着昏迷女子，沈玉站在她身旁。 前方五个蒙面人正与管家三人混战，唐景兰一脸焦虑，沈玉却看得起劲。 唐景兰撇了沈玉一眼，暗骂他真是没心没肺，平日里老管家对他那么好，此时也不见沈玉露出丁点担忧。 蜕凡之下，皆是蝼蚁，寿不过百。 沈玉虽然修为不高，这段时间累积的理论知识却不少。 内力无形无色无质，搭配武技能够产生额外的威力，内力越强越纯，所体现出来的招式就越显眼，厉害者，甚至可以让内力产生透明罡气。 混战的几人，没有人使出的招式附带了罡气，沈玉推测他们自身武道水平并不高，不排除有人隐藏了实力。 内力是炼体武者保命的底牌，一般都不会轻易使用，因为消耗之后还得运功恢复，若是敌人趁虚而入，那就完蛋了。 炼体修为达到第六层，就能催发内力产生威力强大的罡气，莫非他们之中修为都在六层以下？ 沈玉不敢妄下结论，身旁的唐大小姐看起来无比焦急，却又束手无策，只能干着急。 沈玉心说你好歹也是的炼体五层的小高手，怎么一点对敌的经验都没有，那每天练功又有何用？ 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本来自己这一方人手就少，何况王福年纪大了，体力终究还是跟不上对方的消耗。 “都给我住手！”沈玉提高声音大吼一声。 前方混战顿时一定，不到半秒，他们又打在了一起。 人打得正是又险又急，谁停手谁就是找死的傻子。 老管家赤手空拳，动作十分灵活。万马堂派来的寸发壮汉手舞一根齐眉棍虎虎生风，唐三斗的弟子几乎没怎么出招，被其余两人保护得很好。 “蒙面人，你们的同伙被我逮住了，还不赶紧住手！”沈玉再次大吼。 这次终于奏效，五个蒙面人一招逼退管家和寸发壮汉，各自拿着武器后退开来，一边防备，一边朝沈玉这方望过来。 蒙面人之中最魁梧的大汉，单手持刀，沉声道：“小子，你对她做了什么？” 那人眼神凶厉，瞪得沈玉后背冷飕飕的。 沈玉没被他吓到，这种目光，多么熟悉的目光，可这点凶狠，还不够啊！ 突然想起了一些屠夫，某个死掉的人，有许多朋友都是屠夫，他们杀死牲畜时，就会亮出那种眼神。 冷血，残忍，漠视。 “她在我手里，你没资格提问，我问，你答！” 沈玉目光变得凌厉，神色从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说话时，沈玉伸手掐住了昏迷女子的脖颈。 皮肤很滑，好吧这不是重点。 魁梧大汉一看沈玉动作，急忙伸手道：“你别冲动，有话好说。” 沈玉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那笑容冰冷无情，他微微抬高下巴，“你们是谁，有什么目的？” 蒙面人身边的伙伴全都在盯着沈玉看，他左边的矮个子男人，语气惊讶的说道：“你是神徒？” “呵呵！” 沈玉轻笑，笑容一冷，扬手，握拳，一拳砸向昏迷女子的腹部。 “继续说！”他抬头。 魁梧大汉赶紧拦住愤怒的兄弟，声音沙哑道：“黑龙会，找你！” 黑龙会是什么东西？一个宗教组织？ 沈玉没听明白，黑龙会找自己做什么？ 沈玉没发现一些人看他的目光变了，唐景兰，老管家，万马堂派来的帮手，唐三斗的弟子。 他的果断狠辣沉稳，都远远超出了他这个年龄，仿佛与生俱来的内在脾性，都在此时苏醒了。 这时的沈玉与平常那个木讷寡言的少年，简直判若两人。 “我说的都是真的，唐三斗原本就是黑龙会长老之一，他虽然没有参与派系之争，却仍旧是黑龙会的一员，若非如此，杜会长也不敢把神徒交给他保护。”魁梧大汉继续说道。 这些内幕伯父都没和自己说过，别人说的是真是假，只能靠沈玉自己去判断。 “找我做什么？”沈玉淡淡问道。 魁梧大汉看了一眼老管家几人，沈玉挥手道：“说。” “请您回黑龙山脉重振黑龙教会！”魁梧大汉很是认真的说道。 “杜淳这匹夫志大才疏，一心想要一统黑龙六道，最终功亏一篑，反而使得黑龙会分崩离析各自为政，现在黑龙会上下谁还愿意听他号令？”其中一个蒙面人接着说道。 沈玉这次是真的笑了，几乎是哈哈大笑起来，指着那些蒙面人，仿佛是在看一群白痴。 笑得眼泪哗哗，沈玉才停下来，依旧带着笑意，“你们一个个修为不俗，心智非凡，自己不去想办法找出路，却把希望寄托在我这样一个普通人身上，你们是不是修炼把脑子练傻了？” 那几人听罢面面相觑，有些恼羞成怒的样子。 “杜会长倾尽所有财富从红叶谷换来了一枚神愿石，然后才从神殿得到启示，找到你，你的出现，就是神灵的馈赠，你以为自己很普通，可你不知道，为了找到你，别人付出了多少代价！”一个身材修长的蒙面人淡淡说道。 沈玉目光散漫的盯着他们，嗤笑一声，“你们宁愿相信神，也不愿相信自己，呵呵。” 沈玉如此轻慢的态度，就是在亵渎神灵！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呆住了，纷纷低下头不敢说话。 唐景兰更是低下头吓得小脸煞白，紧张无比的小声说道：“你疯啦，武神无处不在，你亵渎神灵，会遭天谴的！” 也不知武神是否真的愤怒了，树林中忽然之间暴雨倾盆，狂风呼啸而来，天空更是雷鸣电闪。 “武神在上！”所有人都吓得跪在大雨里，当然沈玉除外，他还搂着昏迷女子。 沈玉脸色阴晴不定，虽然心中恨极了狗屁神灵，却也不敢胡来。 随手把昏迷女子放下，沈玉走到老管家几人身前说道：“走吧，别浪费时间了，打雷下雨本就是自然现象，你们何必大惊小怪！” 老管家三人抬起头看着沈玉在大雨中昂然而立，他无比忧虑的说道：“傻小子，你见过冬天打炸雷吗，这是天怒，你也太胆大妄为了！” 沈玉气急反笑，“那你就等着那群人回过神来杀光你们吗？” 小命还是要紧的，三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走为上策。 喊上吓傻了的唐大小姐，一行人冒着暴雨朝前方跑去。 马车弃掉，盘缠都在老管家身上，所以几人倒也跑得干脆利落。 大雨中，一行蒙面人都站起来，其余四人纷纷看向魁梧大汉。 他先吩咐两个人去照顾昏迷女子，然后看了一眼沈玉几人离去的方向，“走吧，神徒已经见过，任务就算完成了，总有一天他会做出选择，如果他真的能活到那一天！” 没有谁会需要一个废物，若是沈玉不能表现出自己的价值，他就会被黑龙会的人淡忘。 对于沈玉今天的表现，黑龙会派来的人都认为那是一个神徒应该具备的素质，作为最神秘的神选之人，当然要有他的范儿，若果沈玉一切都表现得无比寻常，那他反而必死无疑。 …… 沈玉一行人冒着冰冷的暴雨赶路，一直走到天黑，终于来到了路途上的一片小镇，进到小镇里，第一件事就是找一家客栈住下，泡个热水澡，换掉身上的湿衣服，然后再吃个够饱。 武者消耗能量巨大，需要许多食物补充，众人赶了一天路，也是累得够呛，肚子早就饿了。 宽大饭桌上，沈玉一手一个鸡腿啃着。 其余几人见他吃得津津有味，却没有什么胃口，而且神色间还有些疲倦。 逃命是个胆战心惊的游戏，随时都在担心被人追上来。 沈玉明白他们的担忧，咬着香喷喷的鸡肉说道：“对方要是真想杀我们，早在树林里就动手了，难道你们就没发现那群人根本没下过死手？” 人身子一疲倦，思路也会变得混乱，经沈玉这么一提醒，他们顿时安心了许多。 唐三斗的弟子是个看起来比较憨厚老实的男子，他微笑着冲沈玉赔礼道：“兄弟，没看出来你身手还不错，之前倒是我眼拙了，你别往心里去啊！” “客气，我叫沈玉，你呢？”沈玉跟他说话，同时也在认真对付鸡翅膀（好像没动过手吧！）。 “呵呵，宋云，九院排行第三，虚长你几岁，若是不介意，我们可以兄弟相称。”宋云很有礼节的说道。 沈玉和宋云很谈得来，因为宋云这人个性比较实诚，而且为人谦逊有礼，这是一个实在人，值得交个朋友。 宋云十分好奇沈玉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累，沈玉也说不清楚。 今天冒着暴雨逃跑，途中沈玉试着用鸟渡千山的步法来赶路，突然发现了它的另一妙用，不仅能节省体力，速度还快了许多，同时又加深了自己对功法的理解。 沈玉有种直觉，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第二次触发灵气。 老管家看出来沈玉已经把长春功练到了第一层，但他却没点破，什么也没有多说，只是偶尔目光温和的看看沈玉，提醒他吃慢点，别噎着了。 万马堂派来的人三十来岁，话不多，板着个脸，棍不离身。 唐大小姐嘟着小嘴，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不时望一眼沈玉，却见他根本不往自己这里看，心里莫名的有些委屈。 以前可都是乖乖听话跟在自己身边的家伙，现在一切都变了。 他说他叫沈玉，他一点都不傻，这个名字我记下了。可他来唐家这么久却没问过我的名字，难道他一点也不在意我吗？ 爹娘对他有些冷淡，他心里肯定恨唐家。 唐景兰胡思乱想间，有种直接去问沈玉的冲动，但还是忍住了。 吃饱喝足之后，其余人各回各房休息，沈玉打算出门逛逛。 雨已经停了，昏暗的天空，点缀着林散的几颗星辰。 …… 第8章 剑圣 杜老大说是自己的伯父，三叔二叔，跟他一伙的。杜老大曾是黑龙会的会长，或许是经营不利，或许是能力不足，他把集团搞垮了，手下的股东也带着各自人马一拍两散。 然后杜会长不服气，想要东山再起，于是耗尽财力，找来了自己。 沈玉走在小镇的街上，脑子里思考着围绕自己发生的一幕幕事情，理清那些线索。 值得一提的是唐三斗那个老家伙居然也是黑龙会的一员，不过他现在已经从良了，没再跟着杜老大混帮会。 原本以为可以过平静的生活，没想到一开始就已经乱了，沈玉不由苦笑。 如此弱小的自己，在这潭浑水里究竟该何去何从呢？ 黑龙会各为其主，来了第一波，肯定还会有人来试探自己，到时他们又会使出怎样的手段？ 有些事情无法逃避，该来的总会来，而自己要做的，除了等待，还得不断变强，否则，只能成为别人的棋子。 这个世界应该也有正邪之分吧，黑龙会一听名字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鸟，自己这么弱，到时会不会有什么名门弟子来斩妖除魔呢？ 成为他们出名的垫脚石，好苦逼的命运。 可千万别来啊，否则我的人生就太过悲剧了！ 夜已深，小镇外面是一片旷野，沈玉仰头看了看天空的弯月，他抿嘴一笑，“今晚是个修炼的好日子！” 动作熟练的摆开架势，鸟渡千山的所有招式打完一遍，沈玉身子僵住，那种冰冷无比的气流又来了。 抬眼看向天空，月亮又变得无比的清晰，它周围萦绕着无数霜白的气焰，朦胧却洁白。 沈玉一动不动的感受着那一股股冰冷的气流，随着它们逐渐增多，沈玉身体四周覆盖一层霜花。 此时沈玉感觉如坠冰窖，浑身冻得生疼，嘴唇乌青，嘴里哈出一口口白气。 “为何不见那股火焰气流生出？”沈玉心中疑惑，火焰气流迟迟不来，这样下去四周聚集过来的冰冷气流会把自己活活冻死。 “不是吧，这玩笑开得有点大了啊！” 身体正在慢慢失去知觉，沈玉心沉入谷底。 老天爷不带这样玩儿人的啊！ “年纪不大胆子不小，居然敢吸收月华！”黑暗之中传来苍老的话语。 沈玉眼珠子动了动，黑漆漆的一片旷野，没看见人影。 见鬼了？ 不远处，一颗枯死的树上坐着一个人，他披头散发胡子拉碴，手拿葫芦，晃着腿，笑眯眯的看着沈玉。 月光下，那人轻飘飘的跳下来，一步一步走向沈玉所在的地方。 如果他不说话，你绝对不会发现树上还有个人。 这个人，不简单。 沈玉死死盯着对方，此时自己因为练功出岔无法动弹，生怕那人会不安好心。 “嗯！”他走到沈玉面前，仔细打量了一遍，“居然有人类能用我的长春功吸收日月精华，你还真是个怪胎。” 沈玉瞪大眼珠子看着他，眼中充满惊愕，心里不敢置信。 他的长春功！ 长春功乃是剑圣萧让所创，难道眼前这个不修边幅的怪人就是剑圣萧让？ 剑圣不应该是风流倜傥潇洒不凡吗，怎会是这幅挫样？ 如果萧让知道沈玉如此评价自己，保准会打死沈玉。 沈玉向他投去求助的目光，如果能开口说话，沈玉早就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好话了。 萧让无比骚包的一甩乱发。 飘柔，就是这么自信！ “算你命大，还好你遇见了我，否则你唯有死路一条，不是我吹牛，除了我萧让，这天地间能救你的人不超过十个。”他说完抖着胡须子，贱兮兮的一笑，“可他们都不在这儿，就算在这儿也不会救你。” 沈玉投去鄙视的眼神，前辈咱能先救人再吹牛逼吗？ “看在长春功的面子上，我救你一次。”前辈终于关闭了装逼模式。 他伸手往沈玉丹田一点，一丝火红的气流飞出，涌入四周的月华寒气，与它们争斗不休。 萧让收手在旁边坐下来，扭开葫芦闷了一口老酒，淡淡说道：“日月精华，本是天地间截然相反的两种极致灵气，一种极阴，一种极阳，能够吸收它们来淬炼体质，只有妖族里面的大妖血脉才能做到，你明白吗？” 沈玉翻了个白眼，此时冰火二气达成平衡，纷纷钻入沈玉的体内，不用猜，沈玉知道又要经历一番惨痛的折磨来改善体质了。 萧让很有耐心，一边喝着老酒，一边继续说道：“人类先天不足，后天以武夺天道补之，过程循序渐进。妖族生来生命力旺盛，淬炼体质的手法无比霸道，大妖血脉炼体手法，更是把这种霸道演变到极致。” “许多年前，我跟妖族皇子比武，大败，他的肉身太过强大了。”说到这儿，萧让的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忌惮。 沈玉身子不受控制的在四周乱窜了一会儿之后，气喘吁吁的盘腿坐下，疼得嘴角直抽。 萧让仍然在继续感叹，“我回去之后冥思苦想，创出了自认为能够比拟妖族的炼体功法，没想到这功法限制重重，绝大部分初学者根本难以入门，其触发灵气的速度慢到了极致，即便是武道天才，也要耗费许多时间才能把它练成。” 说到这儿，萧让看向了沈玉，“你是第一个用它吸收日月精华的，我不知道你之前发生了什么，但你体内的第一层内力，的确融合了太阴与太阳两种灵气。”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身体能够依靠长春功吸收日月灵气，并且能够把极阳灵气储存下来，然而却无法纳入极阴灵气，必须得要两者平衡，才能收入体内淬炼体质。”萧让断定道。 沈玉没说话，因为他不想说。 此时体内一冷一热两股气流，正在全身飞速流窜，强化他的每一寸血肉，比之炼体第一层，这次强化带来的痛苦更加剧烈，他能忍住不叫，已经是个奇迹了，哪儿还能开口说话。 “你白天肯定没有认真修炼长春功。”萧让有些气愤的指责道：“练功怎能三心二意呢，你这不是找死吗？好在老夫近些年游历四方，又自创了一门剑诀，这才凝聚了一些极阳真元，否则你就得去见阎王爷了，” 盘坐在地的沈玉脸色越加变得痛苦，额头冷汗直冒。 萧让叹了叹气，“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得承受更多的代价，种种迹象表明你福缘深厚，不是短命的鬼，好好努力吧，别死太早，这个世界还是很精彩的！” 他说完起身，猛灌了一口老酒，迈开脚步，化作一团幻影朝黑暗中飞去。 那种速度真如电闪一般，迈着诡异的步法，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沈玉体内两股极致灵气消耗殆尽，终于迎来一股正常的灵气，无比温柔的治愈抚平他的伤痛。 模糊的感应中，丹田内第二层内力形成，与第一层一样无形无色，只能模模糊糊的感觉到它的存在。 但这一层内力里面多了一样东西，一柄近乎虚无的剑。 不知过了多久，沈玉睁开眼睛看了看天色，月坠边，天将明。 抬手一擦额头，靠，又是一层厚厚的污垢，浑身飘来一股子腥臭，难闻恶心还难受。 迈开脚步朝小镇奔跑，感觉身子轻灵，行动如风，比第一层的实力强横了几倍，单手握拳，都能感觉到体内强大的力量涌动。 沈玉心中十分高兴，那些付出都是值得的。 急匆匆的回到客栈，打水洗澡，换了身衣服，赶紧补瞌睡。 这一晚上也是被折磨得够呛，早已身心疲惫。 三种灵力淬炼体质，带来的好处不言而喻，比之那些修行武道的人，根本不是一个层次。 虽然自己踏入修行较晚，但有了这般奇遇，沈玉相信自己一定能追上甚至超越他们。 怀着淡淡期盼和喜悦，沈玉沉沉入睡。 …… 第9章 惊蛰 武者修炼，如果有上好的药物辅助，便能事半功倍。 唐家此次需要运回的货物，都是用来给第九院弟子增强修为的，那些药材一般都被一些炼药世家买断在手中，普通商家根本没有资格插手。 南周能够被称之为炼药世家的，只有一个，位于南周西垂的药王城，掌管药王城的公孙家则是南周国最大的炼药世家。 公孙家的生意遍布大周各地，四大王侯，大周皇氏都和公孙家交情不浅。 …… 沈玉没睡多久，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了，他不情不愿的掀开被子喊了一声，“别敲了，大清早的都不让人睡个好觉。” 唐景兰站在门口，穿着布料柔滑的浅青色襦裙，听见沈玉不耐烦的声音后，她扬起手故意用力拍了几下。 哐当一声，沈玉拉开门。 唐景兰正把手拍出，停在沈玉胸脯前，左顾右盼的收回手，双手背在身后把弄指头，略微仰着脖子，装作啥也没发生的样子。 沈玉见她这幅少女的可爱模样，有气没处发，脸色微怒，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唐景兰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沈玉的脸色，心道这家伙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头发也不梳，衣服也不穿好，昨晚干什么去了，这么邋遢。 “你就这样披头散发的出去呀？”唐景兰伸出白嫩的手指点了点沈玉的发型。 沈玉挠了挠头发，皱眉无语，发绳不见了！ “咯！”唐景兰从手腕上取下一根红色发绳递给沈玉。 沈玉掀起柔软微卷的发丝，用发绳系好，再揉了揉脸，顿时精神了许多。 “谢谢！”沈玉微笑道。 翻脸跟翻书一样，唐景兰在心里鄙视了沈玉一通。 天气不错，乌云密布！ 此等情形，早饭之后老管家又去雇了两辆马车，别问为什么，有钱任性。 马车离开小镇驶入官道，沈玉仍旧驾着后面的马车，哈欠连天，靠在车门上半梦半醒的样子，偶尔一甩鞭子，马儿自行跟上前面的车辆。 “喂，你要实在困的慌，进来睡吧，我来驾车好了。”唐景兰糯糯的声音传来。 说的有道理，疲劳驾驶会翻车的！ 沈玉放下缰绳和马鞭，缩进去趴下就睡，也不管唐景兰正狠狠瞪着他。 “我就随便说说，你还真不客气！”大小姐咬着银牙小声嘀咕一句，很不情愿的挪了出去。 “别赶太急，颠簸大了我睡不好。”沈玉迷迷糊糊的说了一句。 唐景兰气得鼓着小腮帮子，坏坏的一笑，让你睡，等会儿吓死你！ 马车均匀的晃动韵律，沈玉很快就睡着了。 仿佛躺在漂流之上，两边时而吹来一丝丝冷风。 冥冥之中，沈玉产生了一种幻觉，慢慢的，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在逐渐蜕变。 云雾翻滚，热浪铺天盖地。 恍恍惚惚的，沈玉抬起右手。 “这是！”沈玉大惊失色，这根本不是他的手臂，这是一条布满黑色鳞片的怪物爪子！ “啊！”沈玉吓得放声大叫，在云雾里乱冲一气。 忽然间，一股狂风卷散了云雾。 沈玉趴在一块漂浮的碎石之上，周围天地崩塌破碎，碎屑泥石都漂浮在虚空之中。 “怎么回事，这里是哪儿？”沈玉不敢动弹，生怕摔落下去。 天地在颤抖，远处有人在大声嘶吼，吼声充满了无尽的愤怒与仇恨。 昂！ 一声怪吟震天动地，沈玉捂着耳朵痛苦无比。 远方，一个巨人站在废墟之中，狂发乱舞，身体拔天盖地，沈玉趴在漂浮的石块上，如一只小青蛙，战战兢兢的盯着那个巨人。 巨人手脚被金色铁链困住，肩膀琵琶骨给金色铁钩洞穿，连着金色的铁链拖在后方。 “好好的妖不做，非要成神，黑龙，你真是活腻了！” 这声音无比宏亮，响彻天地威严无比。 “哈哈哈哈。”巨人仰天大笑，笑着流出血泪，跪了下来，“最后一块龙鳞，只要蜕掉最后一块龙鳞，就能再启武神之路！” 巨人微微抬头，深邃的目光，仿佛穿过了时空，看向渺小的沈玉，他轻声说道：“你记住，不要做妖，蜕掉最后一块龙鳞！神挡杀神，佛挡灭佛！” 说完这句话，巨人拖着一身枷锁，吃力的缓缓站起来，他仰天爆吼，浑身浮现无数伤口，金色的血液如同河水涌出。 他的身体在崩溃，金色的血人，他仍旧在猖狂无比的大笑。 一枚黑色龙鳞落下，一颗雪白龙牙飞出，一颗猩红的心脏遁入虚空。 整个世界陷入狂风巨浪之中，无数漂浮的石块碎屑，被这飓风卷着陷入黑暗。 沈玉吓得大喊大叫，如巨浪里的一片树叶，张牙舞爪却更显苍白无力，只能随波逐流。 …… 官道上，唐景兰见车里的沈玉睡得那么爽，撇了撇嘴，“驾！”她猛地一挥马鞭，马儿吃痛，拖着马车狂奔在旷野里，超过了老管家几人，冲向前方群山。 遇见路上的石包也不避开，故意朝那边冲去。 马车颠簸得十分厉害，这辆马车后面是没有窗户拦着的，只有一块灰布挂着。 唐景兰一口气跑出去了几十里地，时间已是午后，天空昏暗一片。 马儿累得跑不动了，在原地停下来打响鼻，不断发泄自己的不满。 唐景兰放下马鞭，无比畅快的笑了笑，伸手抹开额头细汗，这才咳嗽一声，有些后怕的转身看向马车里。 大小姐顿时傻眼儿，马车里空荡荡的，沈玉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下了马车，唐景兰四处都没找到沈玉的身影。 “遭了！”只顾自己爽快却把沈玉弄丢了，这该怎么办，他身份神秘，好像还很重要，怎么办啊！ 少女急得直跺脚，去拉马儿，马儿死也不动一下。 唐大小姐此刻真是担心害怕又生气，“沈玉你个猪头，那么大动静你都没醒，你是猪吗？” 气呼呼的骂了几声，赶紧朝来的方向跑去。 一路上穿山越岭，心里想着沈玉会不会给摔死了，不然当时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沈玉！”唐景兰沿着山路边走边喊。 又走了一段路，远远的一块光滑石头上，沈玉大刺刺的坐在那儿，鼻青脸肿，一脸阴沉的望着走过来的唐景兰。 唐景兰终于找到了沈玉，呼喊的声音慢慢变小直至默不吭声，忐忑的走到磐石前，她微微低头，偷偷看了一眼鼻青脸肿的沈玉，他那副生气模样，大小姐看了忍不住就想笑。 “你个傻缺二货白痴，你脑袋是被门挤了还是早上出门忘吃药，车上人都被顶飞了你也不看看，我特么在后面喊破喉咙你也不停一下，你是不是有病啊？” 沈玉噼里啪啦数落了一通狠话，仍旧不消气。 唐景兰已被他打子弹一样的语速，给突突突的懵住了。 他居然敢这样说我，人家跑了这么远回来找他，他还骂我，人家又不是故意的。 她忘了她就是故意的，只是没想到玩儿脱线了！ 越想越委屈，唐大小姐小嘴儿一瘪，哭了。 “嘿？”沈玉提高声音一拍脑门，哎哟碰到伤口?疼，“你还好意思哭，你看看我。” 沈玉拉着她的手指着自己的脸。 “哇！”荒郊野外，她哭得更大声。 “我特么摔成这样都没哭，你哭什么？”沈玉没好气的吼道。 “唔……哇……”继续哭。 过了几分钟，小妞哭成泪人。 沈玉像个木头坐在石头上，瞪着眼珠子。 玛德好想抽根烟。 “我认错，别哭了行不行。”沈玉表情很无奈，干巴巴的说道。 “不真诚！”继续哭，抽噎得厉害，眼泪哗啦。 尼玛！ 沈玉站起来，双手抓住她的肩膀，鼻青脸肿的正儿八经说道：“大小姐，我错了，求求你别哭了！” 呜咽的声音减小，唐景兰瘪着嘴，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终于不哭，烦人的哭式咒语关闭，整个世界仿佛都清静了。 没有女生哭的世界，就是美好的！ 唐景兰只比沈玉略微矮一点，当然了没有发育完也是个原因。 沈玉抓着她的肩膀，她也不客气，凑到沈玉怀里蹭了几下。 莫非被我帅到了？沈玉愣住。 不应该啊，我都摔成猪头了！ 我靠原来是蹭鼻涕眼泪！ 沈玉也不敢打搅她的兴致，主要是怕她又哭。 松开沈玉，两人都在石包上坐下。 唐大小姐还在抽泣，没缓过劲。 沈玉龇牙咧嘴的揉了揉额头上的乌青，心里恨不得抛下她走了算了，爱哭还任性，犯错不认罚，这姑奶奶谁敢惹。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可怜兮兮的道歉。 沈玉不说话。 “你还在生气吗？”此处说话是哭音。 沈玉连忙没心没肺的笑了笑，“不敢生气。” 唐景兰低下头擦拭着眼角的泪花，长这么大从没这样委屈过，今天几乎把十几年加起来的眼泪都流光了。 黄昏来临，乌云散开一些，露出半边夕阳，暗淡而温暖的日光洒落在这片平原，平原的尽头群山蛰伏，逐渐被即将到来的黑夜淹没。 管家一行人还没赶来，他们走得不急，估计得到傍晚才能赶到山里驿站。 “走吧！”沈玉起身说道，“天黑后的平原很不安全，我们得加快速度赶到驿站。” 唐景兰声音清脆的嗯了一声。 走了一段路。 “喂，我走不动了！”唐景兰停下来，弱弱的望着沈玉。 “走不动也得走，除非你想留下来过夜！”沈玉冷淡的说道。 “你！”少女背对夕阳，沈玉回头看向她，夕阳下，她抿着嘴说不出话来，显得那么柔弱无助，似乎又要哭。 终究是没吃过苦的孩子，沈玉心说自己和她一般见识未免显得小肚鸡肠了，摇了摇头，沈玉走到她身前，“上来。” “做什么？”她声音柔弱的问。 “背你啊！”沈玉语气平和了许多。 唐景兰俏脸微红，犹豫了一下，偷偷一笑，趴在了沈玉身上。 …… 第10章 蛇影 沈玉背着唐景兰从平原走到了山里，路上问了她好几次马车停在哪儿，她都说就在前面，沈玉简直对她无语，这前面也太远了吧！ 即便是沈玉运用了鸟渡千山的步法，这会儿也感觉双腿有些酸软了，主要是背着唐景兰这丫头。 平时看她也不胖，怎么死沉死沉的，搂着她双腿的手腕都快累断了。 “喂，还有多远啊？”沈玉额头细汗密布，问了一下。 没反应。 回头一看，沈玉差点被她气死。 小爷累死累活，你到好，睡着了。 用肩膀抖了抖，沈玉喊道：“醒醒，天都黑了还睡！” 唐景兰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一脸埋怨的看着沈玉，嘀咕道：“让我再睡会儿嘛！” “臭丫头，你这么胖，我都快被你压死了！”沈玉气呼呼的喊道。 “你说什么？”唐景兰仿佛被踩着尾巴的小猫，一下子就警觉过来，愤怒的盯着沈玉，“你再说一遍！” “怎么，胖还不许说？受罪的是我唉！”沈玉刚一说完，唐景兰张开小嘴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锋利的小虎牙直咬得沈玉怪叫一声，双手一松，唐景兰哎哟一声落在地上。 小屁墩儿摔了个结实。 沈玉揉了揉肩膀，跑开几步之后，气急败坏的吼道：“你属狗的啊，一言不合就咬我，讲不讲道理了！” “沈玉，你欺负我，我回去告诉爹爹看他怎么收拾你。”唐景兰泪汪汪的揉着臀部，又气又委屈，只恨自己怎么没一口咬死他。 “嘁！”沈玉垫着脚尖双手叉腰在那儿一抖一抖的，一副毫不在意威胁的样子。 擦了擦汗水，沈玉不想和她吵，所以放低姿态道：“好了，我都背了你一路了，快点起来自己走，我实在是背不动了。” 唐景兰娇哼一声，慢慢站起来。 官道上铺满了枯黄的落叶，加之不久前才下过雨，落叶被车轮碾压，混合着泥土，两条崭新的车轮痕迹印在道路上。 这也是沈玉没有走错的原因，若非如此，早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沈玉朝前面没走两步，身后唐景兰就是一声尖叫。 “又怎么了？”沈玉不耐烦的回过头，就见唐景兰一下子跑过来抱住他，一脸恐惧的指着后方，“有蛇，那里有蛇，它咬我脚。” 抱了个满怀，沈玉咳嗽一声，“大小姐，你这样明目张胆的吃我豆腐，虽然不太合适。” “不过我喜欢！”沈玉贱兮兮的看着她笑。 唐景兰反应过来，一把推开沈玉，气急败坏的吼道：“喜欢你个头，那儿有蛇啊，有毒蛇，你是笨蛋聋子吗？” 沈玉摸了摸鼻梁，见她不像是在骗自己，睁大眼睛看了看。 此时太阳即将落土，周围树木被残阳映出的影子斜斜的拖在地上。 心静下来，认真去看去感受去听。 沈玉眼神顿时一惊。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四周传来，反应回来的一幕幕，清晰的从脑子里模拟出来。 一条条黑蛇从枯叶中快速游过，发出很轻的沙沙声响。 蛇在冬天不是要冬眠吗，怎么会出现在树林子里，莫非有人驱使？ 沈玉只感觉头皮发麻，神色紧张的舔了舔嘴唇，倒不是怕蛇，主要是怕它有毒！ 沈玉小声道：“我数一二三，数完你就跑！” 唐景兰哽咽道：“不行啊，我脚被蛇咬了，这条腿好像快没知觉了！” 卧槽不是吧，真被蛇咬了？ 沈玉不愿相信她这么倒霉，可她期期艾艾的样子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如果她说“你走吧，别管我。”那就好了。 可她没说，一直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 就算她说了，估计自己也狠不下心吧！ 沈玉不敢再拖下去，鸟渡千山的步法被他完全施展出来，跑过去一把抱起唐景兰，转身就朝前方冲去。 虽然是在奔跑，可他的脚步声却很轻。 问题是蛇根本不用听，只要吐出信子舔一舔气味就能找到目标，而且它的每一寸皮肤都能充当感官。 不动还好，沈玉一动，树林中顿时响起密密麻麻的哗哗声，数不清的黑蛇爬出来，纷纷朝他追去。 这样一来，沈玉跑得更快。 三种灵气淬体，其中两种还是极致灵气，沈玉的体质早已今非昔比。 比寻常炼体二层的武者，体质更是要超出许多，而且鸟渡千山本来就是注重的步法修炼，此时沈玉全力施展，那速度简直就像脱缰野马。 唐景兰在沈玉怀里，紧紧搂着沈玉的身子，小脸煞白的看着沈玉。 见他一脸凝重之色，也不敢问他修炼的什么功法，为什么速度这么快，换做炼体五层的自己也绝对比不过他。 主要是因为沈玉这功法的确特殊，再加上两种极致灵气的霸道淬炼，还有一股额外灵气再次淬炼，他像不强都不行。 鸟渡千山练速度，鱼游沧海练身法，牛奔虎跃练力量。 长春功直接把炼体阶段的特性分成了三个段，这样一来在不同功法的阶段，就会展现出不同的作用。 其它各派的炼体功法，基本上都是合而为一循序渐进，不会走这种极端路线。 一口气跑出了好远一段距离，来到了马车所在地，时间不过几分钟，沈玉不敢再跑，因为大小姐被蛇咬中毒了，再耽搁一会儿，估计就要香消玉殒了。 “唐景兰，醒醒！”沈玉见她神智有些迷糊，生怕她就这样睡下去再也醒不来。 沈玉不在乎自己会不会死哪一天死，他只怕自己束手无策的看着身边的人死去。 唐景兰坐在沈玉铺的一块布上，无力的摇摇头，脸无血色的她虚弱道：“沈玉，我是不是要死了？” 沈玉顿了顿没说话，四处找了些半干的木柴，堆成一大堆，然后从马车里翻出蜡油火折子，把火堆点上之后，他松了口气，走到唐景兰身边蹲下来。 “别怕，只是被蛇咬一下而已，死不了的，我马上帮你解毒。”沈玉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救她，他不是医生，只能这样安慰。 “你一点也不会说谎。”唐景兰微微笑道。 沈玉心里发堵，把她的左脚抬起来，“这只吗？” 她摇摇头，虚弱的说道：“右脚。” 沈玉把她右脚鞋子脱掉，“怎么不穿皮质靴子，这种布料鞋子有什么用。” “好看嘛！”她盯着沈玉说。 火光明亮，白色的绣花靴子，鞋背上有两个小洞，淡淡的血迹沾染在上面。 里面的丝绸布袜慢慢扯下来，露出一只白嫩的脚丫，有点肉肉的。 沈玉拿着她的脚说道：“怎么就咬到脚背了。” 此时唐景兰惨白的脸上浮现一朵红晕，声若蚊蝇的问道：“你盯着它看什么？” 咳，沈玉正色道：“你别多想，我帮你把蛇毒吸出来。” 唐景兰小脸通红的望着沈玉，正打算矫情一下，沈玉捧着她的脚，一口吸上去。 “傻子，都没洗，很脏的。”她很小声的低语。 呸！ 沈玉吸出一口毒血喷在地上，又凑上去用力吸了一口，再吐出来。 直到流出的血液变成正常的红色，沈玉不放心还吸了两口吐在地上。 这才放下她的脚，拿过旁边水壶漱了几下口。 “感觉怎么样？”沈玉转过去问道，这句话说得有点囫囵，就像大舌头一样。 唐景兰抬起头一看，“噗嗤！”她掩嘴娇笑道：“你的嘴巴。” 沈玉早就想到了，蛇毒肯定会影响到自己，此刻嘴皮发麻，估计肿成香肠了。 “你没事就好。”沈玉又漱了一下口，淡淡说道。 “能感觉到疼了。”她坐在那里小声道。 “疼就对了，总比失去知觉的好，我这次救了你一命，也就不欠你们唐家什么了。”沈玉继续漱口，心道好在毒性不烈，她体质也不错，不然真会出事。 唐景兰听完怔怔的不说话，只是看着光脚丫，不知道再想些什么，偶尔偷笑一下。 熄灭火堆，趁天还没黑透，沈玉把唐景兰抱到马车上，驱赶马车朝前方快速行去。 见过遛狗没见过遛蛇的，沈玉在心里骂了几句，让老子知道谁干的好事，非得把他打成猪头。 一边赶车，摸了摸嘴皮，不麻了，肿成两根香肠嘴，一碰就疼，真他酿的坑。 “唉，你要不舒服就说啊，可别闷着不讲，蛇毒可不是闹着玩的。”沈玉不忘提醒她两句。 唐景兰坐在车门位置，温柔的嗯了一声，听得沈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忙不迭的道：“大小姐你还是正常点好，淑女范儿真的不适合你。” 唐景兰一巴掌拍在沈玉后背，气呼呼的说道：“凶了你说野蛮，温柔你说反常，你要我怎样才满意？” 这话说的，沈玉装作没听见，岔开话题道：“那蛇应该有人驱使，你听说过附近有人玩儿蛇的吗？” 唐大小姐想了想，“过了这座山就能看见药王城，据说蛇盘山的金家专门依靠驱使毒蛇对付敌人或寻找药材宝物。” 金家？ 沈玉把这两个字记下了。 “算我倒霉，这儿是人家的地盘，哎！”大小姐唉声叹气的说道。 沈玉满不在乎的嘁了一声，唐景兰警告道：“你可别给我惹事啊，早点把货运回去才是正经，你现在已经是我唐家的人了，惹了麻烦就是给我爹添乱。” 沈玉心说等哪天我能干败你老爹，你就是我沈家的人了，不过这丫头太麻烦，做老婆肯定不行，勉为其难做个小妾吧！ 想着想着，沈玉又露出了贱贱的微笑。 “笑这么猥琐，打什么坏主意呢？”唐大小姐一巴掌拍来。 我靠！沈玉吓了一跳，玛德这脾气送给我都嫌亏了！ …… 第11章 灭门 天已黑透，马车停在一旁马窖，沈玉总算带着唐大小姐来到了山里的驿站。 “这位小哥，您这模样莫不是被什么毒虫咬了？”灰衣店小二站在门口笑嘻嘻的问。 沈玉抱着唐景兰，不耐烦的说道：“少废话，还有房间么？” “有的有的。”店小二哈哈笑道。 把唐景兰安顿好之后，沈玉见她一脸倦色，嘱咐道：“好生休息，有事叫我，我就住在隔壁。” 唐景兰应了一声，冲沈玉微微一笑。 沈玉撇嘴“嘁”了一声，摆摆手走出房间拉上房门。 唐景兰气呼呼的哼了一下，躺下床，狠狠踢了两下床板。 沿着走廊一圈客房几乎都亮着灯，看样子今晚这家山间驿站来了不少人。 “但愿别生事端！”沈玉慢慢走到房门前，余光中看向楼下一张桌子。 桌旁坐着个衣着华丽的少年，少年微胖，靠在椅子上很是惬意的哼着小曲。 “金少爷，您已在小店盘桓数日，再不回去，金老爷怕是会担心啊！”一个山羊胡子的掌柜走过去，笑眯眯的说道。 那少年一副赌气样子说道：“回个屁，臭老头整天逼我练功，打死小爷我也不回去，你也别劝了，忙你的去吧！” 说罢胖乎乎的少年起身拍拍屁股，“出去兜兜风。” 沈玉嘴角一翘，伸手摸了摸鼻梁，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大步朝楼下走去。 回到柜台算账的老掌柜一看沈玉走出去，好心道：“年轻人，天黑路滑别乱跑，眼下各方势力汇聚药王城，可得当心点儿！” 沈玉笑了笑，没当回事，朝外面跑去。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混蛋报仇，今夜就合适，嘎嘎！ 出了驿站，沈玉左右瞧了瞧。 好小子，小胖墩儿一身骚包白袍，风轻云淡的站在小路边嘘嘘。 逮哪天我也去搞一身装个逼。 沈玉习惯性的运出鸟渡千山，一步一步朝他靠近。 小胖子一拉裤兜，打了个冷战，舒舒服服的呻吟一声。 沈玉悄无声息的走到他身后，“喂！”拍拍他肩膀。 “干嘛啊！”小胖子栓好裤带，不耐烦的回过头。 砰，沈玉笑嘻嘻的一拳打过去。 “卧槽你大爷！” 这一拳不轻，小胖子怪叫一声，捂着脸赶紧后退。 小胖子放下手恶狠狠的看向沈玉，怒吼道：“你特么疯啦，大半夜偷袭老子，知道老子是谁吗？” “你谁啊？”沈玉顶着两片香肠嘴问道。 小胖子看清沈玉模样，顿时一愣，大声说道：“丑八怪你给老子听好了，小爷我就是蛇盘山金家独子金小鱼。” 说罢得意忘形的看着沈玉，期待他露出害怕哀求之色。 “那你很会玩儿蛇吧？”沈玉问。 顶着乌青眼，小胖子嘚瑟道：“一般般，搞死你分分钟的事儿。” 那就对了，金小鱼是吧，老子今天非把你打成猪头鱼，玛德嘴巴现在还疼！ 沈玉呼的一声冲出去，挥拳就打。 “还来！”小胖子没想到沈玉听罢之后居然还敢对付自己，他慌忙用手挡住脸，一脚踢出去。 沈玉身子一错，双手半途停下，一把抓向小胖子胸脯。 “哦嚯嚯！”小胖子尖叫一声，双手成掌发狂推向沈玉肩膀。 砰地一声，两人同时退开。 沈玉揉了揉酸疼的肩膀，“好小子，力气挺大。” 小胖子眼泪花花的揉着胸脯骂道：“你个龟孙儿，打架就打架，抓我咪咪干什么，疼死老子了！” “你懂个屁！”沈玉没急着动手，这厮力气很大，不能蛮来。 天下武功，流氓最凶，板砖其次，下三滥的招式屡试不爽！ “再吃我一招抓波龙爪手！”沈玉大吼着再次扑过去。 “我靠！”小胖子看着沈玉爪子扑来，转身就跑，麻溜儿的速度，边跑边疼惜的揉着咪咪。 两人一追一跑，也不知跑了多远，累得大气只喘才停下来。 四周黑漆漆一片，掉光叶子的老树遍山都是。 “跑不动了？”沈玉嬉皮笑脸的站在山坡上，满地腐烂的落叶，尽是一股子烂木味儿。 小胖子弯腰咳嗽不止，回头哀求道：“别，别追了，你到底为了什么？” 沈玉指了指自己嘴巴。 “这跟我有毛关系啊！”小胖子拍手叫道，一脸的苦逼样。你丑怪我咯！ “天黑前我经过蛇盘山被蛇咬了，还被一大群黑蛇追杀，现在明白我为什么打你了？”沈玉拨弄指甲，淡淡说道。 小胖子脸色微变，不信的说道：“不可能，这时节金家禁止驱蛇，各方势力聚集，金家岂敢随意驱蛇，得罪谁都会惹祸！” “再说我金家只养碧眼青蛇，哪儿来什么狗屁黑蛇，乌漆墨黑丑得反胃！” 沈玉见他讲得头头是道，神色更是悲愤委屈，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了。 “那是谁在捣鬼？”沈玉撇了小胖子一眼，“你莫不是在骗我吧？” “骗你不得好死！”他指天发誓。 那就怪了！ 不经意间，沈玉看到远处山头冒起了阵阵火光，以为是幻觉，仔细一看，沈玉惊讶道：“大晚上还有人搞柴火派对。” 小胖子听罢蹦蹦跳跳的看了看，借着火光，他喃喃道：“好像是蛇盘山方向。” 沈玉一惊，莫非老子火堆没灭，把蛇盘山点了。 “不对！”金小鱼语气一冷，想了想之后，眼神顿时无比担忧道：“是金家，金家着火了！” “回家，我得回家。”小胖子语无伦次的朝山上跑去，跌倒了许多次，又爬起来，一身污泥的他近乎疯子一样。 “唉，胖子。”沈玉喊了几次，金小鱼都没反应，只顾着家的方向跑。 金家被人点了，不至于吧！ 先是来路不明的黑蛇，又是金家被烧。 今晚，要出大事！ 沈玉有些不放心那胖小子，有点傻乎乎的，人不坏，还有些单纯。说白了就是没见过世面。 管他的，跟上去看看。 沈玉一路追上去，翻过几座山林之后，只见前方近百户屋舍建造在山顶上，此时夜风猛烈，烈火焚烧着那些屋舍，一股子焦肉味儿飘在山林之中。 沈玉眼皮一跳，金家完了！ 他加快步伐朝山顶跑去，火光冲天。 沿途中，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还有许多小青蛇，密密麻麻的堆在一起，死得不能再死。 越是靠近山顶，浓浓的血腥味儿扑脸而来，只令人反胃欲吐。 沈玉停在一块平地上，面前是几具断头尸体。 前方火海冲天，一个胖乎乎的少年跪在血地上，呆呆的看着前方。 灭门！ 金家被灭门了，整个金家鸡犬不留！ 沈玉背后冷汗直冒。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世界，如此的黑暗，残忍，毫无人性！ 他一步一步走过去，老弱妇孺，无一幸免，全被人残忍的杀死！ “啊！！！！！” 少年撕心裂肺的哭了出来，不断的磕头。 沈玉不由心酸，从今天起，他跟自己一样成了孤儿，而他还背负这样的血海深仇！ 金小鱼一直在哭，眼神彷徨无助四处张望，渴望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来，跟他说说话，打他骂他都没关系，他不要这样死一样的沉默。 沈玉站在不远处，等那小子哭够了哭得快晕了，看着他起身，摇摇晃晃就要朝火海中走去。 沈玉几步冲过去，一把逮住金小鱼拖回来。 “疯啦，一定要金家绝种才甘心？”沈玉冷冷吼道。 “滚开，别特么管我！”金小鱼悲痛欲死，扬手边哭边挣扎。 沈玉拖着他朝后面跑去，小声警告道：“赶紧离开这儿，否则咱两都得死在这儿！” 金小鱼没听懂。 沈玉拖着他朝黑暗里狂奔。 一直跑出到远方山林里，才停下来往回看。 一群黑衣人出现在山顶上，还有一天漆黑的巨蟒盘旋在他们后方。 “走！”沈玉看着那条巨蟒，浑身发冷，危险的直觉刺得他心跳如雷，几乎无法呼吸。 “我不走，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金小鱼挣扎着大吼。 “杀你吗个头，送死还差不多！”沈玉给他就是一耳光，松开手吼道：“要送死就去，老子不管你了，玛德智障。” 等沈玉走了老远，金小鱼默默跟了上来，低着头心如死灰，也不知在想什么。 “好好活着，最近一段时间都不要再回去，别让他们知道你还活着。”沈玉警告道。 金小鱼抬起头看向沈玉，喃喃道：“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沈玉顿了顿，冷冷道：“跟我去国武学院，学武，查出凶手是谁，然后报仇。” 金小鱼完全没了主心骨，沈玉这样一说，他仿佛看到了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可我，可我能做到吗？”金小鱼呆呆的问。 沈玉嘿嘿一笑，“努力就行，杀一个是一个。” “谢谢，谢谢你！我叫金小鱼，大哥你呢？” “沈玉，一个不知过去，不明未来的孤儿！” “沈大哥，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好吗？” 沈玉脸色复杂的看着这个胖乎乎的少年，拍拍他肩膀，“嗯，我会帮你的，放心。” 你向我张开獠牙，我就打断你的獠牙。 沈玉心里无比憎恨这样的世界。 混乱，无情，残忍无序。凡人只能活在炼狱，任由宰割！ 两个少年走下黑暗的群山，回到了山间驿站。 第12章 转折 天气不错，又是个乌云密布。 沈玉喊醒金小鱼和唐景兰，催促两人赶紧收拾好准备出发。 马车继续往药王城走，车里面的唐景兰神色古怪的看了好几次金小鱼。小胖子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唉，他谁啊你就带车上了？”唐景兰小声的问。 沈玉回头打量了一眼金小鱼，没把昨夜发生的事情告诉大小姐，含糊道：“可怜人，我失散多年的兄弟。” 唐景兰气得拍了沈玉一下，怒道：“少给我瞎忽悠，你打算怎么办，一直带着他？我看他总是一副死了亲娘的沉痛样儿，你别告诉我要带他回唐家。” 沈玉眉头一皱，“你想多了，他会跟我们一起去国武学院，然后去拜师修行。” 老在外面瞎折腾也不是办法，得尽快回王城踏踏实实的修炼一下。 沈玉思绪万千，唐景兰感觉他兴致有些低靡，以为自己刚说的话让他生气了，不由觉得这家伙真是小气。 吃穿用住都在我们家，他还有什么理由生气呢？真是搞不懂。 唐景兰又找沈玉说话，沈玉懒得开口，昨夜发生的一幕幕，对他刺激很大。 发生这种事情，就没人管么？任由他们为所欲为，逍遥法外？玛德南周国的王侯难道是****的么？ 眼不见可以心不烦，见到了，怎么办？ “有什么了不起，好像谁稀罕和你说话一样。”唐景兰心里赌气嘴上不服。 沈玉莫名的心情烦躁，怒道：“安静点行不行，等这趟回去我就搬走，绝对不再脏你眼睛。” 唐景兰被沈玉吼得愣住。 回过神心中怒意顿生，大小姐脾气受不得丁点委屈，立马还嘴道：“你冲我嚷什么，那么了不起，别回唐家啊，别坐我马车，自己滚！” 沈玉脸色阴沉，吸了一口气停下马车，回头道：“小鱼，下车。” 说罢他跳下马车，小胖子一愣一愣的跟着下了马车，还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儿。 “去哪儿啊沈大哥？”金小鱼问。 “国武学院。”沈玉说罢就朝来的路走去。 唐景兰一个人坐在马车里，她右脚被毒蛇咬了还没恢复，只能坐在里面看着沈玉两人离开。 “沈玉。”唐景兰带着哭音喊了一声。 沈玉头也不回的远去。 “混蛋，心眼比针还小，你走了就别回来。”唐景兰喊完瘪了瘪小嘴努力不哭，擦掉滚落的眼泪，小模样委屈极了。 …… 沈玉和金小鱼往回走了不到半个小时，就见一辆超大型的马车从官道上驶来，马车由三匹膘肥体壮的棕色大马拖拉，驾车的人居然是老管家王福。 马车很快来到沈玉跟前，王福老远就看见了沈玉，停下马车奇怪的问道：“臭小子你怎么还在这儿待着？”他朝沈玉身后看了看，“大小姐呢？” 这个。 沈玉摸了摸鼻梁，金小鱼在一旁傻眼儿。 “老王，怎么停下了？”马车里传来威严的声音，沈玉一听就知道唐三斗来了。 真是倒霉，这个老家伙怎么来了？沈玉暗自嘀咕，思考对策。 “老爷，是沈玉。”王福回头说道。 “沈玉？”唐三斗一掀车帘探出头，慢慢走下马车。 老家伙身材修长加上常年习武，再有一身得体装束，面色严肃，颇有为人师表的风范，随手一挥青色长衣，冲沈玉温和的笑了笑，“听说，你开窍了？” 个子高了不起啊，等小爷发育好了不比你矮！沈玉在心里吐槽两句。 沈玉撇了撇嘴，嬉笑道：“唐老爷有何指教？” “都是一家人，别这么生分。”唐三斗故作生气道。 切，谁跟你一家人。 可叹啊，这世间表里如一者，能有几何？ 沈玉微笑着靠近两步，小声道：“唐三斗，从今天起，你不用替我伯父照顾我了，我也不会再去唐家，怎样，开心吧？” 唐三斗脸皮颤了颤，暗骂你个熊孩子真是反了天了，老子好歹跟你伯父一个辈分，你居然敢直呼其名。 保持风度，不能发怒，和孩子计较，有失身份。 “怎么，唐某自问对你无愧，你为何这样说？”唐三斗挤出笑容小声问道。 沈玉翻了个白眼，淡淡说道：“唐家对我很好，我沈玉受之有愧，你放心，我绝不会告诉伯父。” 唐三斗沉默，这小子不好忽悠，眼下黑龙会几方人马都在暗中关注，若他有个好歹，不说黑龙会，杜疯子三兄弟就会找我拼命。 烫手！ “你不能离开唐家！”唐三斗凝重的说道，“虽然我夫人还有女儿对你颇有不好，但她们并没做过分之事。眼下时局混乱，在这南周国内，我唐三斗敢发誓，只有我才会一心一意的保护你！” 沈玉打量他一眼，老头说真的假的，沈玉猜不透。 “你已经不是那个一无是处的木头人了，很快各方势力就会知道黑龙会找来的神徒，开窍了，那时就会有无数的麻烦，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在国武学院增强自己的力量！”唐三斗无比认真的说道。 “你若一直平凡下去，或许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唐三斗感叹了一番。 “我现在就很平凡啊。”沈玉道。 唐三斗摇摇头，“我收到传言，黑龙山脉的龙墓即将苏醒，龙墓上，出现了你的名字，沈玉，黑龙会熄灭千年的龙主之争就要再次点燃，能不能活着进入龙墓夺取龙族武道，就看你的造化了！” 沈玉怔了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唐三斗透露的信息量过大，他有些适应不过来。 “此次运货回去，我会全力教导你修行，你还有不到两年的时间！”唐三斗再次说道，“怕你出事，我得到可靠消息后，连夜赶来找你们，好在一切顺利！” 唐三斗说完舒了口气，看起来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可靠消息，唐三斗本就是黑龙会长老，有个把间谍留在黑龙山并不奇怪。 沈玉抬起头，明亮的眼睛看向这位中年人，微笑道：“唐老爷，我可以相信你吗？” 唐三斗轻轻回了一句，“我还活着，你就可以相信。” 天气不错啊，沈玉笑眯眯的看了一眼远方，风雨欲来！ 伸手把金小鱼拉到唐三斗面前，沈玉说道：“小鱼，这位大帅哥名叫唐三斗，乃是国武学院第九院的教习，你把自己的遭遇跟他说说，我还有些事要忙，他这人正义感爆棚，铁定会帮你的！” 唐三斗听着沈玉的话，气得脸皮直跳，心道这臭小子跟谁学的满口花花，莫非是杜老大那个死不要脸的家伙？ 金小鱼一下子跪下来，当下就哭了。 唐三斗听他说完自己的遭遇之后，脸色阴晴不定，喃喃道：“黑色巨蟒，屠杀灭族，莫非是黑魔山的崽子又杀回南周了？” 唐三斗宽慰道：“逝者已已，莫再悲伤，跟我回去好好修炼，将来再报仇雪恨。” 金小鱼有了去处，唐三斗这才想起还有一件要紧的事儿问沈玉，“臭小子我女儿呢？” 沈玉早就跑前面没影了。 唐三斗带着金小鱼进了马车，示意老管家快些赶车。 马车里面左右分别坐着唐三斗宋云，万马堂派来的帮手和金小鱼，看后面窗户位置，坐着一个容貌俊俏的少年，他身穿衣领交叠的金色锦袍，头戴竖冠，气质温文尔雅，嘴角含笑，眼神清澈灵动。 “怎么了唐老爷？”少年问道。 唐三斗礼貌的拱了拱手，颇有些无奈的说道：“没什么，我一个顽皮侄儿尽让我操心。” “哦对了！”说罢唐三斗把金小鱼的事情给他说了一遍，神色凝重道：“此事回去之后你也不要声张，免得打草惊蛇，先找信得过的人好好查一查，黑魔山的人若真的回来了，南周恐怕又要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金色锦袍的少年神色严峻的点点头，好奇的问道：“景兰妹妹呢，怎么没看见她人啊？” 额，这？ 唐三斗擦了擦额头，支支吾吾的也不知怎么回答。 金小鱼傻傻的说道：“嫂子跟沈大哥吵架了，沈大哥肯定急着去哄她呢！” 唐三斗懵逼。 宋云呆住。 锦袍少年浑身一颤，满脸不敢置信之色，瞪大眼睛看看金小鱼，又看看唐三斗。 万马堂派来的帮手抱着棍子，完全不明白咋地了。 天杀的杜淳，尼玛上梁不正下梁乱歪，你侄儿要是欺负了我女儿，老子跟你誓不两立！唐三斗嘴皮直抖，心中早已骂了杜淳千百遍。 …… 沈玉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原来马车位置，在马车后面停下，喘了喘气。 他体质过人，此时嘴巴早就好了，站在冷风中，他黑发飞扬，肤色虽然有点黑，却比之前白净许多，也光滑多了，看起来阳刚气十足，有些小俊俏，就是嘴角贱贱的笑容令人大为可惜。 一步步走到马车旁边，只听有人在嘤嘤哭泣。 “啃咳咳！！”沈玉咳嗽两声。 唐景兰坐在马车里连忙擦掉眼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沙哑着声音冷冷说道：“怎么不去死啊，还回来干什么？” 沈玉走到马车前面，只见她哭得眼眶通红，却又倔强的样子，不由感到好笑。 “大小姐，小的沈玉知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好不好？”沈玉笑嘻嘻的讨好道。 “不好！”唐景兰撇过头赌气不理他。 “哎！”沈玉坐上马车。驾，驱赶马儿往前走去。 “知道刚才那小胖子吗？”沈玉问。 “哼！”大小姐很生气。 “他就是蛇盘山金家独子。”沈玉说。 “什么？”唐景兰一下子凑过来抓住沈玉肩膀，“那你怎么不揍他？” “整个金家，昨晚被灭门了！”沈玉说这句话时，都觉得自己后背发冷。 唐景兰吓得紧紧抓住沈玉，狐疑道：“你骗谁呢！” “我昨夜追着去揍他，结果发现金家着火，追过去一看，才发现到处都是尸体，除了金小鱼，所有金家人都被杀死！”沈玉轻轻说道。 “刚才我们往回走，遇上老管家，你爹也来了，你要是不信，等大家到了药王城可以亲自去问。”沈玉说道，“而且金家根本不养黑蛇。” 唐景兰趴在沈玉肩膀上呆了呆，气愤的咬了他一口。 沈玉疼得不停求饶，她才松口。 “怕我爹揍你，就回来哄我，是不是？”唐景兰气呼呼的问。 “对对对，行了吧！”沈玉苦笑道。 “让你丢下我，让你欺负我，让你吼我……”唐景兰不停的拍打沈玉，沈玉笑哈哈的不管她。 …… 第13章 第三层 万马堂属于互送镖师一类的行业，其生意自然是遍布各地，负责互送的人手同样来自各门各派，来历清白。 沈玉随着他们来到药王城之后的第二天，唐三斗决定暂时在万马堂产业下的一处客栈住两天。 早饭过后，沈玉和金小鱼在后院练功，唐三斗陪同一个陌生少年出去办事儿，老管家负责带大小姐逛街。 自从唐三斗来了之后，唐大小姐又恢复了往日的高冷，基本上不会正眼瞧一下沈玉，更别提和他说话。 沈玉也乐得清静，忙里偷闲的提升修为。 宋云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去访友。 值得一提是那个金色服侍的俊俏少年，总会用带着敌意的目光盯两眼沈玉。 沈玉完全无法理解，没把他放在心上。 剩下那位棍不离身的万马堂帮手，已经拿着货单跑去询问情况了。 每年这个时候，亲自从四面八方赶来药王城取货的人不在少数。 公孙家炼药世家的名头虽然名满天下，可也会有人手不足的时候，成品的药材或是丹药，都需要时间精力来制作培养。 许多事情都无法两全，一个人把大量的精力耗费在炼制丹药和养殖药草上，就注定他的修为不会太高，毕竟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何况炼药这一行也是要看天分，许多人没那个天赋，人家缺人手也不会把你招进去。 药师这个行业还是比较吃香的，能炼制丹药，能养殖药草，能结交名贵，有高手愿意保护，还能赚无数的钱财。 只不过自古炼药以及培植灵药的方法都是各门各派绝不外传的秘术，所以直到现在，出名的药师或家族势力都不多见。 有些人即便拥有炼药之术，却无法找到材料练习，没有财力来支援自己的技术提升，最后只能抱着秘籍徒劳叹息。 恰逢年关，都来取货，就算有万马堂派来的人打下手，唐三斗暗自估算了一下，恐怕也要多等两天，毕竟自己不是什么大人物，别人不会迁就，而且公孙家制定了诸多规矩，不会为了某一个人破例，做生意就是这样。 ……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几乎都一样，逛街的逛街，访友的访友，办事的办事。 沈玉和金小鱼两人每天埋头苦练，金小鱼家传的炼体功法已经达到第四层，虽然在同龄人里修为不高但也不低。 沈玉这几天除了练功，还不忘犒劳自己的五脏庙，每一顿都吃得大饱，其场面着实把金小鱼吓得不轻，生怕这刚认的兄弟给撑死了。 金小鱼虽然修为不怎么样，但知道的基础知识却比沈玉详细许多。 还记得那天晚上遇见的剑圣萧让说过的一些话，沈玉能够依靠长春功吸纳天地间的两种极致灵气，可他又说依靠极致灵气淬炼体质，只有大妖血脉才会那样做。 沈玉心中有些忧虑，他可不想被人当做妖怪。 日月精华，天地灵气。沈玉问了问金小鱼，这天地间的灵气究竟是怎样划分的。 金小鱼没想到沈玉会问这样基础的问题，但还是耐心给他解答了。 炼体，先天，灵脉，蜕凡，五行。 五行之下，不用担心会吸收到什么特别的灵气，因为人类天生脆弱，没有蜕凡，自身潜藏的能力还没挖掘出来，根本不必顾虑灵气类别的问题。 不过大体来讲，灵气还是有许多划分的。 寻常灵气，五行灵气，变异灵气，最后就是极致灵气。 变异灵气也有无限趋近极致灵气的，但它始终不具备极致灵气那样凶残霸道的淬炼性质，而且若是吸来的极致灵气达不到平衡，就会发生逆反，导致灵气暴走，伤及自身。 金小鱼又透露道：圣门武道曾记载过，每逢阴阳交汇之时，天地间的两种极致灵气就会自然而然的达成平衡，不过只能维持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 天地圣人，不予评价，为万世开太平的上古大能，只可惜后人不争气，瞎搞得乌烟瘴气。 金小鱼这个消息来得很及时，沈玉正愁怎么样才能让吸引过来的极致灵气快速平衡，免得每次都折磨自己，那也太难受了。 只可惜空欢喜一场，在阴阳交汇时段，沈玉运用功法根本不能吸来灵气。 于是这几天时间，沈玉都用来摸索，寻找自己的修炼之道。 渐渐的，沈玉找出了一些规律。 只要自己白天努力练功了，等晚上月出后再次练习，当月华凝聚，右手手臂上就会钻出一股股滚烫的气流，来与冰冷的月华达成平衡，然后钻入体内增强体质。 虽然过程中有些痛苦难受，也总比不能修炼的好。 连续练习了五天，沈玉才肯定了自己的修炼方式和规律。 这几天虽然都在用灵气淬炼体质，实力却没有太大的进展，仍旧停留在第二层，让人有些烦躁。沈玉隐隐明白，自己的资质真的很差，自身先天条件不足，得花更多的时间修炼才行。 若是唐三斗知道自己资质这么差，他还会冒险收留自己吗？ 那家伙很现实，恐怕要不了多久，自己就会离开唐家，走出国武学院的大门。 夜晚来临，沈玉安静的盘坐在院子里，脸色发白略显痛苦。 此时他体内两股灵气正在乱窜，蹦哒得十分欢腾，一副不把沈玉搞死就不罢休的气势。 “体质有这么差吗，都淬炼好几次了，怎么还疼得这么凶？”沈玉简直对自己无语。 那天晚上成功进入修炼状态，还以为能一鼓作气进入炼体三层，结果几次淬炼下来，除了体质变强了一些，内力没有丝毫增加，接下来的两天依旧如此。 今夜沈玉也没有抱任何希望，咬牙苦撑着等待灵气的淬炼结束。 反观另一边，金小鱼的修炼状况就和沈玉截然不同了，那小子盘坐在一颗枯树下，面带微笑一脸舒爽，几乎是在享受淬炼过程。 玛德人比人气死人。 随着一股柔和清凉的灵气从天灵盖涌来，煎熬终于结束。 沈玉吁了口气，这股灵气缓缓的流淌全身，滋润每一寸血肉，治愈极致灵气留下的伤痛，再一次洗刷沈玉全身的骨骼血液经脉。 当最后一丝灵气消耗完，沈玉产生一种莫名的心动，仿佛在那一瞬间自己脱离了身子，灵魂空灵，看到了整个天地。 过程持续不到一秒，沈玉回过神，模糊的感应到丹田中第三层内力开始凝聚，没有半点滞留，内力层一气呵成凝聚完毕，散发出淡淡的波动。 沈玉缓缓睁开眼睛，心有所悟。 当自己迫切去追寻有所成时，反而得不到结果产生烦躁，可静下来不去多想，只把所有细节做好，它自然就成功了。 “我去纠结必然要走的路，差点忘了眼前最重要的事，呵呵！”沈玉摇头轻笑。 眼下终于用长春功达到了炼体第三层，鸟渡千山也完全掌握，接下来就要跨入第二阶段的修行，得用鱼游沧海才行。 鸟渡千山提升奔跑的速度，用来逃命的确是不二法门，至于鱼游沧海，则是增强身法敏捷与自身协调，能够让速度配合上自己的动作，同时五识也会增强，可以跟上对手的招式速度，甚至判断对方的动作。 第三阶段的牛奔虎跃注重开发肉身潜力，大幅度提升自己的力量，三者皆备的情形下，足以横扫炼体武者！ 如今既然达到了第三层，是不是该去问问老管家第二阶段的修炼方式，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不过那老头自己也才练到第四层，恐怕指望不上什么。 …… 第14章 离别 难得规规矩矩的过几天清闲自在的日子，到药王城第七天，唐家需要的货物总算到手了，一行人分三辆马车离开了药王城，朝南周城的方向赶去。 这一来一回几乎用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再次回到国武学院的唐家，已是十月末，天气变得更冷，时不时的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回到唐家的第二天，金小鱼就拜入第九院下，从此会有人负责教导他修行上的问题，他也会认识更多的朋友。 唐三斗绝口不提帮助沈玉修行武道的事儿，每天都会请一些老头来唐家，然后再把沈玉喊过去，让那些人捏捏他的手臂肩膀什么的，让沈玉很是反感。 前后一共来了三个老人，他们拿捏完沈玉的骨骼之后，皱眉摇头，然后告辞离开。 唐三斗的脸色一次比一次难看，最后叹了叹气，挥手示意沈玉下去。 回到柴屋，沈玉看了一眼老管家王福，想着刚才唐三斗反复纠结的模样，轻笑着摇摇头。 “怎么，唐老爷又找人来给你摸骨了吗？”老人笑眯眯的看向沈玉。 “嗯！”沈玉点点头，面带微笑。 老人用力劈开木柴，神色惋惜道：“可惜了，你虽然悟性不错，但一身先天条件太差，武道这条路，若要有所成就，怕是很难！” 经过了这么多的尝试，沈玉自然明白老人所说的话。 “我可能要离开唐家了！”沈玉坐下来说道。 老管家停下活计，顿了顿，“是嘛，我也要离开了。” 沈玉一愣，疑惑的看向老人，“您说笑的吧，这么大岁数离开唐家准备去哪儿？” 老管家嘿嘿一笑，浑浊的目光忽然变得明亮，感叹道：“就是因为年纪大了，才得去多走走，多看看，不然哪天死了，就没机会了。” 沈玉笑道：“别胡说，好好活着，你要没地方去，到时候我给您养老。” 老管家欢喜的大笑几声，连连说道：“好好好，不枉我老头子这么疼你。” 接下来的几天，沈玉除了修炼，就剩下等待，等待唐三斗下定决心。 他要么帮住沈玉放手一搏，但这家伙已脱离了风风雨雨的生活，过惯了安逸平静的日子，如今又拖家带口，怕是难以下定决心。 他的第二个选择，就是舍弃沈玉，满足现状，不去冒着风险奢求更多的东西。 至于说迫害沈玉什么的，唐三斗离开黑龙会各不相帮，说明他是个墙头草的性格，不会轻易得罪谁，所以也犯不着为了讨好别人害死沈玉，从而得罪杜淳三兄弟。 畏首畏尾瞻前顾后，难怪他只能在这个小小的王侯之地窝着。 别看杜淳几人为了教会搞得一无所有，可无论走到哪儿，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两者比较之下，各有好处。 沈玉觉得唐三斗有很大可能会做出第二个选择，他没有猜错，就在第七天早上，唐三斗提着一个包裹来到了柴屋院子里。 天蒙蒙亮，冰冷的风席卷街巷，天空一片阴沉。 沈玉每天都起得很早，今天也不例外。 老管家在屋子里熬粥，他看见唐三斗走进院子，没有说话，只是认真的烧火熬粥。 沈玉停下架势，表情淡然的看向唐三斗，笑道：“终于想好了？你这么磨叽，我都替你着急。” 唐三斗目光复杂的盯着沈玉，“你好像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未来，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个十五岁的少年。” 沈玉撇了撇嘴没说话，挥手道：“废话就别多说了，东西放哪儿，吃完早饭我就会离开唐家。” 唐三斗双手捏紧包裹，沉默了片刻，放下包裹，慢慢转身欲走，又停下来半侧着身影，声音沙哑道：“你别怨我，这一次，我真的不敢赌！” 沈玉笑嘻嘻的挥手道：“明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懂的。” 再次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一下沈玉，闯荡多年的他，心中突然有了一丝后悔做下的决定，可一想到曾经发生过的一幕幕，他只能摇摇头，快步走了出去。 资质如此之差，两年的时间他怎么可能达到灵脉境界，达不到那个境界，又如何去跟黑龙会其它两个天资绝顶的少年争夺武道气运！ 更别说那两个少年一人有传承龙牙，一人有传承龙心，而沈玉不仅资质差还啥都没有！ 投资有风险，入股需谨慎啊！ “这里面有十张大陆通用的灵晶金票，还有十根百年血参，你要好好利用，江湖广大，修行界尔虞我诈你争我夺，切记财不外露！”外面传来唐三斗的嘱咐。 沈玉笑了笑，心说这次你还满大方。走过去提起包裹颠了颠，还有点分量。 “吃饭了。”老管家喊道。 沈玉走过去，老管家盛了两碗小菜粥。 安静的喝粥，喝完了，安静的盛满。 直到锅里的粥吃完，两人放下碗筷，走了出去。 天微亮，沈玉走在前面，他打量了一圈院子，提起包裹朝外面走去，老管家就像影子一样跟在他身后。 前院里，沈玉和老人从一片花园的路边经过。 花园的另一边，一身素色衣裙的唐景兰捧着一本书，慢慢走在小路上。 余光中，她看见沈玉走向门口，少女嘴唇动了动，目光收回来。 “不道别吗？”老人笑着问。 沈玉轻轻道：“不了，都是过客而已。” 他加快步伐走出去，老人不紧不慢的跟上。 唐景兰的修炼天赋很不错，最近这段时间她也没放下修炼，已经踏入第六层，整体实力都有了大幅度的提升，更是能用内力产生罡气。 沈玉和老人很小声的对话，她却听进耳中。 “道别，他要去哪儿？”唐景兰呆了呆，反身看去，却见他已经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唐家大门。 唐景兰扔下手中的书急忙追出去。 沈玉和老人背对着大门站在街道上，两人同时转身望向唐家，整好看见唐景兰快步跑出来。 晨风中，她裙带飘飘，秀发轻扬，神色有些焦急。 四目相对，沈玉咧嘴一笑。 唐景兰面无表情，紧紧盯着沈玉，抿了抿嘴，“你要去哪儿？”她问。 沈玉摸了摸鼻梁，仰头看着站在台阶上的她，“随便走走。” “会回来吗？”女孩儿目光柔弱，带着期盼。 沈玉笑容消散，用肯定的语气道：“等你嫁人的时候，我估计会来蹭一顿饭。” 说罢沈玉哈哈一笑，转身挥手，潇洒的朝前面走去。 唐景兰呆呆的站在门口台阶上，望着他的背影渐渐模糊。 …… 一直安静的走下去，心里有些空落落的，谈不上伤心还是失落。 走出这条长街，走出国武学院，穿过外面一条条宽阔的大街，路过一片片陌生的行人。 突然觉得自己好失败，睁开眼看这个世界，已经过了这么多日子，却没有任何东西值得自己去留恋，没有丁点儿的归属感。 “咦，下雪了？”老人一直跟在沈玉身后，他左手挎着包裹，微笑着伸出右手，去接飘落的一瓣雪花，雪花融化在手心。 沈玉回过神，仰头看了看天空，漫天雪花飞落，他笑了笑，淡淡说道：“是啊，下雪了。” 飞雪中，他们漫无目的的走在这片城市，不知道走了几个小时，从早上到下午，还没走完这座城市。 直到走过一条十几米宽的内城河，河对面，一条条蜿蜒曲折的小路看不到尽头，荒草萋萋的田野，树林，山包，农场。 山野中有衣着朴素的平民走过，他们指着漫天飞雪，笑着互相说着什么。 “那就是外城区了，平民百姓住的地方！”老人在沈玉身后说道。 “哦？”沈玉看了看老人，回过头笑道：“很适合居住一段时间啊！” 老人不做评论，只是跟着沈玉朝前方走去。 外城区的人生活比较自由，分成许多大大小小的村落，每个村落都有官府的人保护，据说万马堂在王城附近的分舵，就建造在外城区里。 天黑之前，沈玉和老人走到了一处村落附近，由官府巡护队长问了一番，听说两人是从内城迁出来的，便不再多问，支了个小弟，带着两人去了村里唯一的一家客店。 临走前，那队长警告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请你们别扰乱村民的生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沈玉觉得这家伙还算是个好人，至少他会为这些普通人着想。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沈玉便和老人去租下了一个小院，院子里有三间木屋，许久无人居住，两人收拾了半天才打扫干净。 就这样，沈玉和老管家王福在村子里住下。 沈玉不明白老人为何离开唐家，他不想说，沈玉也懒得去问。 唐三斗给的灵晶金票，换做普通人一辈子都花不完，可沈玉是修行中人，老管家说这些钱财顶多足够他达到炼体八层，这还是有十根百年血参的帮助才行，可想而知沈玉的资质该有多么差了。 一张金票能换一百张银票，沈玉本以为不差钱了，结果却发现在修行界里，这点小钱根本不值一提。 王福这位老人是个闲不住的主，才来村落几天，他就给自己找了个差事，帮助巡护队长训练村子里的一群小娃娃修行，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 沈玉没时间闲逛，他得争分夺秒提升实力，每一天做什么都已经规划好。 老人一直没问沈玉修为如何，但只要沈玉提出修炼上的问题，他都会很耐心的解答。 沈玉有时候会怀疑这老家伙是不是深藏不露。 雪一直下，黑乎乎的少年站在院子里，望向无限广阔的天空，眼中泛出明亮的光芒。 …… 第15章 苦修 “跑的快，只能说明你逃命的本事不错，但这世上有些功夫能让你无路可逃，所以你也要随时做好殊死一搏的准备，很多时候，进攻往往比防守的效果来得好，绝对防御也不是没有，但只能挨打不能还手，迟早也会被打死！”老爷子端了一杯茶，坐在靠椅上教导沈玉。 沈玉站在门外雪地上，做着软绵绵的动作，身子就像鱼儿在水里游动，时而挥舞拳脚，又好似在打太极，但招式并非太极那样刚柔并济，反而直走阴柔路线，四肢最大限度的扭曲翻转。 “爷爷，以我现在的资质，最快得要多久才能练成鱼游沧海？”沈玉问道。 老爷子嘬了一口热茶，计算了一下，“至少得要三个月！” 我靠这么久！ “那用上血参呢？” 老爷子摇摇头，“血参你现在不能用，得把它留着冲击第三阶段，否则以你的体魄，第三阶段的牛奔虎跃一辈子都别想练成！” 呃，沈玉有些受打击。 “就没有办法加快点修炼速度？”沈玉眼神希冀的看向老人。 老爷子眉头皱了皱，想了好一会儿，“好久没修炼，都快忘了怎么炼体！” 仔细想想，沈玉确实没见过老家伙练功，若不看他出手，近乎会以为他就是个普通老人。 “办法倒是有一个，你确定要试？”老人眼神古怪的看着沈玉。 沈玉被他看得有些发毛，打了个冷颤，勉强笑道：“能缩短多少时间？” “两个月！” 沈玉眼神一亮，兴奋道：“那就试试！” 老爷子很是严肃的说道：“确定了就不能反悔，这种训练方式不能半途而废，否则会损伤根基。” “不会，放心吧！”沈玉坚持道。 老爷子起身拍了拍衣袍，“那你继续练，我去城里买些药材，晚上回来，明天就开始练。” 什么怪方法还要买药？ 沈玉有些小期待，继续运功等待老人回来。 风雪漫天，大概在天黑时，老爷子慢吞吞的赶着一架牛车回来了，车上还有一群小屁孩儿，叽叽喳喳的一个个拿着糖葫芦闹个不停。 打发走那群熊孩子，老人提着两大包药材走了进来。 他拍拍身上的积雪，笑哈哈的走向伙房门口，门口的大灶重新放了一口大铁锅。 让沈玉刷干净铁锅，把火生上，又提了几桶水倒进去，老爷子开始熬药。 一口大木桶搬出来放在小院里，老爷子说道：“等药熬好了全部倒进桶里，今晚你就在里面泡一晚，等明早水凉了就起来。” “这药有什么作用？”沈玉问，本来想问花了多少钱的。 老爷子在门槛上一屁股坐下，“某个剑派用来增强血气的小药方，泡完之后，再加以训练，便能加快体能恢复，肌肉韧性，还能在短时间内抵御寒冷。” 沈玉听了个半懂，不管了，练完再看效果。 大半个时辰后，锅里满满的一锅黑乎乎的浆糊，沈玉一滴不落的全倒进木桶。 “脱光了，进去。”老人在边上说。 “不是吧，会被烫死的。”沈玉吓得脸色一白。 “泡不泡看你自己。”老人转身进屋。 沈玉愣了愣，感觉他好像生气了。 “拼了！” 沈玉三两下脱掉外衣和棉衫，穿着一条柔软的白布短裤。 “内裤别脱，免得别人告我们有伤风化！”里面传来老爷子淡淡的笑声。 “靠！”沈玉走到木桶边，一咬牙翻爬上去，先是用脚试了试。 “卧槽，真的会被烫死的！”沈玉朝里面怪叫道。 “运转内力，不破不立，别婆婆妈妈的！”老人在屋里吼道。 你个臭老头。 沈玉强忍着滚烫的药汁，慢慢往下落，直至药汁淹没胸膛才完全坐在了木桶里。 “不行，烫死了！”沈玉就要跳起来。 “你若出来，功亏一篑。”老人慢悠悠的道。 尼玛！ 滚烫浓稠的药汁紧紧包裹着沈玉的身体，遵从老人的法子，他开始去用意识去控制丹田中的内力。 情绪太过焦急，药汁实在是太烫了，根本无法集中精力驱使内力。 “内力怎么用啊？”沈玉烦躁的吼道。 “哪里痛就让它去哪儿！” “全身都痛呢？” “那就遍布全身！” 靠，你当我是武学天才啊，内力遍布全身，我哪儿那么厉害。 沈玉不得不静下心来控制内力，模糊的感应中，三层内力开始融化成一团。 “嗯，动了！” 沈玉驱使着内力朝小兄弟走去，快烫熟了，他要是烫熟了，那沈玉这辈子就没啥意思了。 还不是很熟练，内力一股脑护住了下面一团。 不行，屁股也烫。 又分出一股出去。 哎哟卧槽，怎么全去了。 赶紧分回来一小团，尼玛来这么多，屁股要熟了。 小的们要听指挥啊，不然老子就被烫死了！ 大腿，小腿，还有朕的小蛮腰，咪咪，双手。 沈玉今晚很忙。搬了东墙补西墙，这里还没弄好，那儿又崩溃了。 就这样痛苦焦虑又紧张的度过了每一分每一秒，期待着天亮药冷。 奇怪的是这药汁散热十分缓慢，天不亮它不冷，还就跟沈玉较劲。 没办法，沈玉只能瞪大眼睛跟它干下去。 三更时分，沈玉困得要命，主要是这运用内力抵御滚烫的药汁太耗费精力了。 哈欠连天的他，还苦巴巴的驱使着内力保护自己。 手法生涩，内力根本不听指挥，全身都在保护，却没有一个地方不难受，还不敢迷糊。 偶尔走神睡了不到一分钟，烫得怪叫一声，强忍着不跳出去，玛德继续。 就这样度过了一个晚上。 沈玉终于明白老家伙当时怎么会用那种眼神看他了，甚至严重怀疑他曾经说只有炼体四层的修为。 老家伙肯定也被这种练法摧残过脆弱的心灵，如今轮到沈玉，就有人能明白他当时的痛苦了。 …… 沈玉是被冻醒的，醒来的时候冷得浑身发抖，周身又冷又疼，就像被划了一道道口子，痛进每一寸血肉。 “起来吃饭了！”飞雪中，老人笑眯眯的看着沈玉。 沈玉睁开眼看着那张皱巴巴的笑脸，吓得一个冷颤，嘴角歪了歪，“我想睡觉！”沈玉弱弱的道。 用一句典型的话来形容老人的表情，那就是“睡你麻痹，起来嗨！” “不行，等下还有训练。”老爷子说道。 “什么，还泡啊，你药都没了！”沈玉吼道。 “不泡了，去游冰河，用鱼游沧海的招式！”老人继续慈祥的笑。 蛋啊，还让不让人活了。 冲了个热水澡，沈玉疼得难受，偏偏周身泡过的皮肤没有什么损伤，看不到伤痕，但肉里面却疼得难受，而且整个人都无精打采。 哎，上了这条贼船！ 早饭十分丰盛，老人看着沈玉大口吃着米饭和荤菜素菜，他说道：“昨晚的药材还有今天这顿饭菜，一共花了一张金票！” 老人说完沈玉顿时又蛋疼了，“那怎么办，根本不够一个月的修炼啊！” 老人笑道：“我还存了些钱，足够撑完一个月，不过一个月后，你就得想法子挣钱了，不然咱们就得挨饿，你总不忍心让我这老头子跟着你挨饿吧！” “呃呵呵呵！”沈玉继续拔米饭。 修行啊修行，一天用掉了凡人一辈子的积蓄。 吃完早饭，坐着牛车，老人带着沈玉来到了距离村落不远的一条河流。 也就十多米宽的河水，上面漂浮着没有融化的雪花，河水平坦，流的不快。 好像谁说过冬天水里不怎么冷吧？ 沈玉走到河边，老爷子抱着他的衣服坐在一个棚子下面，那是村民搭建的棚子，平常有人来这里打鱼用作歇息。 “别坑我啊！” 沈玉慢慢走到河水中。 “特么哪个孙子胡说八道啊，冷死小爷我了！” 沈玉蹦哒了几下，一直走到河水半中央，露出半个头。 “练吧！”岸上老人吼道。 沈玉撇了撇嘴，开始晃动手脚，一动就更冷了，不到片刻，冷得嘴皮发白，人抖个不停。 当沈玉做完一整套动作之后，他脸色微微一变，体内四肢百骸涌出一股股热流，开始抵御寒冷入侵。 “有意思！”沈玉开始认认真真的练习。 身体在水中运功会产生阻碍，若要完成那些动作就得加倍认真去控制自己。 …… 直到中午，沈玉拖着疲倦的身子上岸，盘坐下来。 这一次没有依靠两种极致灵气来淬炼，自然而然的就引来灵气，虽然只是普通灵气，但沈玉感觉这次灵气的数量比以前要多出好几倍。 很快灵气淬炼完全身每一个角落，老人把衣服扔过来说道：“穿上回家吃饭，吃完后下午休息，我去城里买药，晚上继续修炼。” 沈玉应了一声，穿好衣服，跟着老人坐着牛车往回走。 下午好好睡了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把剩饭剩菜全部热了吃掉，老家伙不在家里，估计买药还没回来。 天色已经黑暗，雪夜无月。 沈玉不知道这样能不能吸收月华，但还是开始尝试练功。 刚打完两遍动作，沈玉身子僵住，无数冰冷的月华蜂蛹而来，比之前月华凝聚的速度快了许多，而且也多了一些。 沈玉不敢大意，守住心神，任由手臂上那一块黑色皮肤处涌来的热流与之对抗。 这一次涌出来的热流也更多更烫，若非沈玉经历了昨晚的折磨，刚刚这一下他非得惨叫出来。 又是一番折磨过后，两种极致灵气都把沈玉的体质强化了一番，这种强化仿佛没有极限一样，沈玉的体质越强，强化的过程反而越凶残，他真怕有一天自己会被这两种灵气给活活折腾死。 随着极致灵气消耗完，一股柔和清凉的寻常灵气汇聚而来，也比之前多了一些，慢慢的淬炼沈玉的肉身。 不多时，沈玉睁开眼睛一看周围，尽管雪夜朦胧，却感觉视线清晰了许多。 老爷子已经回来了，并且把药都熬好了放进桶里，一直在等沈玉修炼完毕，没有打扰他。 沈玉用水冲掉身上伐洗出来的污垢，没有废话，直接爬上去泡进药汁里面。 “虽然你自身资质一般，血脉中却有一股独特的天赋，我不知道你天赋是什么，但我若没看错，你刚才淬炼体质的灵气，应该就是太阴与太阳结合下来的极致灵气！”老人在一旁说道。 沈玉一惊，“你也看出来了？” “哦？”老人疑惑道：“还有人也看出来了吗？” “我说我见过剑圣萧让，你信不信？”沈玉问道。 老人仔细盯了沈玉一眼，“我信。”他说道。 “你真信？”沈玉烫得嘴角直歪，一边驱使内力减轻痛苦一边问道。 “信。”老人说道。 “切，都不给我炫耀的机会，没意思。”沈玉翻了个白眼。 老人哈哈一笑，“好好修行，好好做人。”他无比认真的说了一句，转身走进屋子里。 …… 第16章 未来在来 又是一个煎熬的夜晚，沈玉还是无法自如的控制内力，眼下第四层内力还没有凝聚的征兆，也不知是自己资质太差还是怎么了，体质越是变强，突破修为的难度就越是成倍增加。 之后的几天都一样，晚上泡药汁，用内力抵抗滚烫的药汁，上午在冰河里练功，增强对身体的掌控，中午拖着疲倦酸软的身子上岸，用灵气淬炼体质。下午睡觉，睡醒了晚上又用两种极致灵气淬炼，再用普通灵气淬炼。 沈玉感觉自己的身体每一天都在非常快速的变强，力气也在不断增大，身材也在缓缓变化。 可不知为什么，内力仍然没有凝聚，药汁还是那么烫，极致灵气还是那么磨人，操控内力的手法也只提升了些许。 它们都很不听话，唯一好点的就是冰河真的不怎么冷，而且自己的确变强了许多，能更加轻松的使出一些很难的动作，那种改变无法用言语形容。 就好像你看见一块石头，一开始觉得它很硬，你知道自己去打他一拳手会受伤，可当你变强之后，你会觉得可以一拳打碎他，而自己啥事儿没有。 对于沈玉身上出现的状况，老头子是这样解释的，“极致灵气原本就是大妖血脉用来炼体的，而你作为凡人，体质跟大妖血脉天差地别，所以你越是运用那种灵气淬炼，它就越是提升你的肉身潜力，直到你的潜力被完全提升到大妖血脉的水准，那时你就会感觉极致灵气与寻常灵气一样了，但寻常灵气在你眼中就变得更废物了。” 沈玉听后吓了一跳，那自己岂不是会变成妖怪吗？ 老人笑骂道：“妖你个头，顶多就是体质强横力大无比远远超过普通修士，可人类里面有许多王族皇族，大世家，还有名门大派，他们传承的功法也并不比大妖血脉的炼体方法差多少。” 何况沈玉现在还没有把自身潜力提升到大妖血脉的地步，那差距可想而知，而且沈玉还先天不足，有没有什么大的靠山帮忙，就算沈玉的体质达到了大妖血脉的地步，却没有大妖具备的血脉神通。 如果杜老大知道自己其实还是有用的，他们还会弃我而去吗？沈玉偶尔这样想，最后只能苦笑，那几个穷逼估计还是要这样做，因为他们没有资源也没有时间来帮助自己变强。 肉身潜力越好，沈玉想要凝聚内力的难度就越大，人体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宝库，要想凝聚内力，就得把那一阶段的体质提升到圆满。 提升体质并非只能依靠灵气，但沈玉现在一穷二白，还真没有其他办法。 …… 第十天的夜晚，沈玉修为达到了炼体第四层，突破之后，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势。 小院里，沈玉身材高大了许多，一身结实的肌肉，柔软的黑发束在脑后，偶尔看见那根红色发绳，沈玉会想到一个女孩儿。 “别发愣了，继续吧！”看着沈玉突破修为，老人微笑着催促道。 沈玉点点头，进木桶继续泡药汁驱使内力。 老爷子说，一个武者若是不能自如的控制自己的内力，在炼体大成时，基本上不可能突破到先天境界。 对于内力的控制力越强，战斗时发挥出来的威力也就越大。 听完老人的解释之后，沈玉心底那一丁点埋怨也消散了。 “虽然你现在才炼体四层，以我来看，即便是那些炼体六层的人也未必是你对手。”老人坐在门槛上说道。 “您不是只有炼体四层吗，怎么看出来的？”沈玉嘿嘿一笑问道。 老家伙说道：“我经验丰富！” 切，继续装，看你装到什么时候。 仔细回想一下，老头在唐家做管家，唐三斗对他的态度却很不错，也从不对他指手画脚什么的，这样一想，就有些猫腻了。 一个月的时间就在这种紧凑的修炼下缓缓度过，沈玉的体质也在每一天的苦修当中，逐渐变得强大。 一个月之后，大雪漫天。 小院瓜棚下面，一老一少烤着两只烧鸡，喝着两壶烧酒。 “积蓄都被花光了，有什么打算？”老人喝着酒吃着肉问道。 沈玉抹了抹满嘴油腻，“去万马堂分舵看看能不能找点事儿做。之前不是有个万马堂帮手同行吗，你有没有问他叫什么住哪儿？” 老爷子望着沈玉一笑，“看来你早就做好打算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沈玉啃着鸡腿说道。 如今沈玉的修为达到了炼体六层，对于内力的掌控也变得熟练了许多，不像初学者那么生涩。 炼体六层之后，鱼游沧海的阶段训练就算是结束了，接下来要开始牛奔虎跃的修行。 可老家伙说沈玉现在应该缓一缓，稳固一下自己的修为，不要太过迫切，毕竟之前修为的迅速提升，是走了一点捷径，如果操之过急，反而不好。 沈玉觉得他说得在理，虽然自己变得厉害，没出去闯一闯，始终不知道自己有多强。 每天都会跟老人切磋一番，结果就是沈玉被揍得很惨。 这尼玛就是你说的炼体四层？老子怎么找不到丁点极致灵气淬炼的优越感？ 受虐中成长，无疑就是指的沈玉。 “速度身法都已经达到了炼体阶段的一个屏障，剩下的只有通过修为的提升来增强，以你现在的能力，去万马堂接点小任务勉强可以了。”老人喝了一口酒说道。 “嗯！”沈玉点点头，总感觉自己在他面前好像不算什么，有点跌份，“还有什么要叮嘱的吗？” “你记住，厮杀不是打架，能杀人就别搞花把式，必要的时候，无所不用其极，否则你就会死。”老人想了想说。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进行下一阶段的修行？”沈玉问。 “时机成熟，你自会明白。”老人答。 又是时机成熟。 当初万马堂派到唐家的帮手名叫铁木，本来是大佛寺的僧人，后来还俗了，来到万马堂靠做护送过活，修为炼体十层，以他的资质，这辈子很难达到先天。 如今铁木早已成家，就住在不远的一个村庄里。 老爷子把铁木的信息告诉了沈玉，沈玉没想到他打听得这么清楚，真是佩服啊！ 一老一少慢吞吞的行走在茫茫大雪中，一串串脚印被雪花淹没。 沈玉独自去找铁木，老人有些不放心，所以决定一起去。 晌午过后，衣着单薄的两人冒着风雪来到了这片村落，又被巡护的人拦住问了几句，没发觉什么异常才放他们进村。 找了一个小屁孩儿，带着两人朝铁木居住的地方走去。 “就是这里了，你们自己去吧，我要去玩了。”小屁孩儿擦着鼻涕说完跑了。 老爷子笑了笑上前敲门，沈玉跟在他身后。 “谁？”用词简短，声音低沉有力，正是铁木。 “唐家王福。”老人说道。 木门拉开，铁木侧身站在门口看向门外的两人，他皱眉问道：“有事吗？” 老爷子面带笑容说道：“请你帮个忙。” “请进。”铁木示意两人进来。 沈玉随着老人走进去，铁木关上门，看向后面的沈玉，他眼神微微一变，语气有些惊愕的说道：“几天不见，你竟然变强了这么多！” 沈玉愣了愣，没想到他居然可以察觉自己的修为。 “你身上血气波动十分强烈，几乎不亚于我了，看来你的体质早已远超凡人。”铁木说着又道：“但我察觉不到你的内力波动，要么你比我修为高，要么就是你控制得很好。” 沈玉干笑两声，“不愧是老江湖，一眼就被你看穿了。” “你得学会控制自己的呼吸，调节你的血气波动。”铁木说着走到前面引路，“你们不在唐家筹办过年，跑我这乡下地方来做什么？” “我们离开唐家了。”老人苦笑道，“我和小家伙现在就住在离这不远的村落，这次来是想让你帮忙，让这孩子进万马堂找点活计谋生。” 铁木带着两人来到客厅，一盆木炭烧得正旺。 请两人坐下之后，他又去泡了一壶茶给他们一人倒上一杯，这才坐下来说道：“唐三斗眼瞎了么，居然把他这样的天才赶出家门，还是说他怕了黑龙会？” 沈玉正低头喝茶，听铁木夸自己是天才，顿时心中一乐，我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嘛！ “各家有各家的难处，哎！”老爷子叹气道。 铁木看向沈玉，皱眉道：“小公子非池中之物，会甘愿来万马堂做一个小小的护卫？” 老人接口道：“他自小吃尽了苦头，不会在意这些的，再说万马堂也并非寻常去处，许多人想进还进不去。年轻人不经历磨练，难成大器。” 铁木几乎都是绷着一副苦瓜脸，很少有情绪波动，他说道：“今天就在这住下吧，明日我带他去分舵看看，以他的能力加上我推荐，定能找一份事情做。我老婆带着女儿回娘家探亲了，等会儿我出去买些酒菜回来，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好人啊，帮忙还请吃饭！ “那就麻烦了。”老爷子笑道。 在铁木家里住了一晚，第二天打早，老爷子回了村落家里，铁木带着沈玉去万马堂分舵。 临走前老爷子不忘吩咐沈玉，一定要记得，一有空就驱使自己的内力散布全身，不要放下这门功课，将来对他大有帮助。 沈玉连连点头记住了，有空再回去看他。 雪地上，铁木扛着一根禅棍走在前面，沈玉背着手慢悠悠的跟着。 铁木有意试探一下沈玉的功夫，时而加快速度赶路，沈玉始终悠闲自在的跟着。 几番试探下来，铁木心中已然有了分寸，这小子，不简单！ …… 第17章 万马堂 呈现在不远处的一片四角楼，便是南周国王城外面的万马堂分舵。 四幢碉楼，左右间墙壁由方形石条砌成，远远看去，它匍匐在漫天风雪里，这小型城堡，宛若一蹲蛰伏的巨兽。 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进出，四面高墙下搭建了四间马厩。 铁木带着沈玉一路走来，路道两旁不时能看见一些老旧的路标。 风雪天气很少有人外出，当两人走到东门外时，一位养马的老人上前朝铁木问候道：“铁队长怎么有空过来？年关将近，分队的兄弟们大都放假了，铁队长莫非还要去执行任务？” 铁木摇摇头问道：“赵先生在么？” 老头笑道：“在呢！”说罢他瞟了一眼后面的沈玉，“小兄弟面生啊！” 铁木面无表情的说道：“新来的兄弟，以后多关照点。” 沈玉笑着向老人抬手行礼，“小子沈玉，初到贵地，还望老伯多多提携。” 寒暄两句之后，铁木领着沈玉从东门走进去。 铁木走得很慢，耐心的给沈玉讲着分舵大大小小的事情。 门口的李老头是负责养马的，一手相马的本事十分高明，本身武者实力却不高。 万马堂在南周分舵标配的人手不是很多，整个分舵由四位分队队长，以及一位舵主，一位管事构成。 分队队长名下有十余个成员，每个成员按照能力不同各有分工，队长的实力大都是炼体大圆满的境界。 管事负责登记在职的人手，各大商会任务以及价码的协商。 舵主由上面派来，基本上每一个舵主在分舵待的时间都不会很长，是由万马堂高层派下来历练的小辈，大都身份不凡，实力也很强，不亚于那些同辈的天才。 舵主掌管分舵的财力，同时当有大型的任务出现，也会负责去跟当事人洽谈。做这一行就免不了与许多高层人士打交道，各种活动也需要舵主出面，把万马堂的招牌打出去。 每一年结尾，南周王城的各大商会，都要举行一次盛大的年会，邀请各方势力参与进来，其中种种复杂的目的很难说得清楚。 从东门进来是一片宽阔的练武场，场地上填满了积雪，武器架子上大都是些生锈的刀枪棍棒。 “放年假，各大分队的兄弟都回家准备过年了，所以分舵里的人也不多，但每一年都会留那么一两个人看场子。”铁木说道。 这座四角楼共有三层，原本许多房间都是供人居住的，可似乎没有哪个兄弟愿意住在这种清冷的地方。 平常不接任务不领钱，整个分舵除了几个守卫，就剩下养马老头，赵管事，神神秘秘的舵主。 两人刚走上二楼，拐角处急匆匆的行来一人，五十多岁，穿着宽松的青色衣袍，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上沾了些黑色墨水。 他一看见铁木就拍手道：“正好，刚打算去找你你就来了。” 铁木先给沈玉说道：“赵管事。”然后指了指沈玉“新来的兄弟沈玉。” “找我何事？”铁木板着脸询问。 赵管事撇了沈玉一眼，“年纪这么小？”神色有些不满。 “我带来的人，你放心。”铁木言简意赅。 “先不急，沈玉是吧，回头我把信息登记一下再去舵主那儿盖印，出任务了。”赵管事望着铁木，“其他人都放假了，这事儿只能让你来担着。” “什么任务？”铁木问道。 “年会即将开始，舵主身边却没有一个人手可用，得派个人随舵主去参加年会！”赵管事忧虑的说道。 “正好，就派沈玉。”铁木那意思就是老子要回家陪老婆孩子过年，没工夫去什么狗屁年会。 “五十金票！”赵管事勾着背伸出五根手指。 “就派沈玉，他可以。”铁木不为所动。 赵管事看向沈玉，张了张嘴，“那场面派他去，能行？” “能。”铁木说罢把沈玉推过来，“人我给你带来了，就把他放在我的分队，其他事你负责。” 铁木说完转身就要走，走到楼梯口又想起什么，回头道：“对了，先给他支付一个月的佣金，再给他订做一套三分队的制服，要料子好点的。” 赵管事黑着脸看着铁木离去，心中老不高兴，似乎忌惮什么，没敢发作。冷哼一声看向沈玉“你是他儿子？” 啊？ 沈玉愣了愣，慌忙摇摇头。 “那就怪了，从未见这厮对谁如此细心过！”想不通的赵管事朝沈玉招了招手。 “屋子很多，你随便找一间住下，柜子里有被褥，楼下有伙房，要吃什么自己做。”吩咐完之后，他又道：“后天出发去内城，这两天你好好休息，我先去把你的事儿办妥了。” “多谢赵管事。”沈玉笑嘻嘻的说道。 赵管事嗯了一声，不再理会沈玉，慢吞吞的朝走廊上走去。 沈玉摸了摸肚皮，去了楼下找到赵管事说的伙房。 伙房里应有尽有，食材齐全，厨具几乎没人使用过，所有东西放在那儿像新的一样。 沈玉看着案板上挂着的肉干，案板上的粗面，一串火红的干辣椒，一桶猪油，一袋子食盐和花椒。 沈玉心说还好，吃的方面总算没有落后那个时代。 没啥好犹豫的，烧水洗锅煮面条，切肉片剁辣椒炒肉。 忙了半个多小时，一锅香喷喷的面条煮好，沈玉赶紧给自己挑了一大碗，再把辣子炒肉倒了一半和着。 端着面条闻了闻，沈玉十分满意自己的杰作。 正在这时，沈玉发现门口站了一个人。 这人个子大概一米七，身材瘦弱，穿着一身素白的儒衫，系着白色腰带，头发一丝不落的梳起来，在头上用一根发绳系着，看上去仿佛一个大包子顶着个小包子。 也就是常见的丸子头发型！ 沈玉停下来看了看他，对方带着白色面巾，只露出光滑饱满的额头，一对大眼睛，没错就是大眼睛，反正比沈玉的眼睛大，而且人家还是双眼皮。 皮肤这么白嫩，睫毛这么长，眼睛这么水灵，这家伙该不会是个女的吧？ 沈玉看了看他胸脯，一抹平川。 呵呵，看来不是，哪儿有女的会如此平坦，再不济也会有那么一点！ 沈玉笑着打招呼道：“有事？” 他不说话，摇头，看向沈玉手里端的面条，眼神显得十分明亮。 “饿了？”沈玉再问。 他不说话不摇头也不点头。 沈玉抿了下嘴，走过去把这碗面递给他，“吃了赶紧走啊，看你虽然带着面纱，轮廓也算一表人才，要饭就有点跌份儿了。” 他端着面条拿着筷子，眼神看起来有些愠怒。 沈玉又去给自己挑了一碗面，绊上炒肉，坐在灶门旁呼噜噜的吃起来。 那人端着面条走了出去，反手扔进来一个钱袋。 沈玉顿了顿，含糊道：“不错，还知道付账。”继续大口吃面。 “你的佣金！”外面传来女子柔弱清脆的声音。 “哦！” “啊？” 咳咳咳！沈玉呛到了，端着面跑出去一看，人不见了。 …… 第18章 龙鳞骨印 一个人留在万马堂分舵里闲得蛋疼，沈玉便去问了问赵管事，这里有没有藏书楼啊什么的，但不是为了看书，这个世界的文字有些古老复杂，沈玉认不全，没那闲工夫去读书认字，就想找两本图画书看看。 藏书阁在第三层，赵管事说分舵的藏书阁里都是些老旧书籍，没啥好看的，你要闲得无聊不如练功。 沈玉说了一大堆好话，老家伙才不耐烦的答应了，说是不怕他去看书，主要是舵主在楼上，舵主脾气古怪，惹了他对沈玉没好处。 沈玉再三保证不会打扰舵主，赵管事无可奈何，“去吧去吧，反正挨训的不是我。” 来到三楼，转了一大圈才找到藏书阁。 门大开着，里面左右两边书架上摆满了书籍，屋子里打扫得很干净，就连书架上的书都没有一点灰尘。 门口旁边有一张书桌，书桌边坐着一个人。 沈玉稍微看了看，正是今天去伙房蹭饭吃的家伙。 那厮仍然带着面纱，见沈玉走进来，头也不抬，只管低头看书。 屋子中间放了一盏半人高的青铜灯，灯罩盖在托盘上，天色昏暗，屋里更显得阴暗，灯罩里蜡烛早已点燃，微弱的光芒撒开，却照不亮漆黑的角落。 沈玉仔细看着书架上一本本的书籍，根本看不明白那些封面上写的什么东西。 “你在找什么？”清冷的女子声音从背后飘来。 沈玉吓了一跳，回头望了望，拍拍胸脯道：“找本不用认字就能看的书。” “你不识字？”他目光停留在沈玉脸上问道。 沈玉干咳一声，“认识一点点。” 对方并不信，又回到了座椅上继续看书。 沈玉在书架上翻了一会儿，再次从阴暗的角落里拿起一本很薄的书籍。 书页上只有一个古篆字，龙。 翻开一看，书页上描画着一条条扭扭曲曲张牙舞爪的龙，下面用陌生古怪的文字做了标注，这种文字沈玉一个都不认识。 “画的不错。”沈玉拿着书走到灯柱边，一屁股坐在地上，翻开这本小漫画。 加起来不到十页，没要几下就翻完了，脑子里尽是那些飞来扭曲的图案。 沈玉有些迷糊的摇了摇头，靠在书架上，目光撇向书翻开的第一页。 “龙族文字你也能懂？”又是他冷不丁的出现在一旁。 沈玉摇摇头，“画的不错，但比我还是差了点。” 那人眼中带着笑意，“这本书进记载了龙族的一些修炼方式，却不适合我们人类，你就算看懂了也没用。”声音清脆动听。 沈玉皱着眉头，小心的说道：“问个问题，你不会生气吧？” “什么？”他站在旁边有些纳闷的说道。 “你是男是女？”沈玉一问完，就见对方呆住。 “咳，那啥，天黑了，我下去睡觉了。”沈玉趁他发呆的功夫，赶紧跑了。 刚跑到门口，对方回过神反问道：“你觉得呢？” 沈玉哈哈一笑，“反正不会是太监！” 砰，一声巨响夹杂着一声惨叫。 沈玉的身影从三楼飞出去，扑在了练武场上，整个人都砸进了厚厚的积雪里。 赵管事从二楼小跑下来，沈玉挣扎着爬起来，呸呸吐掉嘴里的碎雪，揉了揉身子骨。 “没事吧？”赵管事一脸担心的问道。 “没事没事。”沈玉摆摆手。 “你流鼻血了。”赵管事指了指沈玉鼻子。 “最近上火了。”沈玉一本正经的说道。 赵管事抬头瞄了一眼三楼方向，小声道：“别去惹他，下次就没这么走运了。” “嗯嗯，知道了。”沈玉连连道。 …… 夜色朦胧，沈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眼神木然的盯着窗户外面，隐隐看见一片片雪花飞落，脑子里不时划过一条条龙影。 恍惚中，沈玉脑海里浮现出今天书本上的那些古怪文字，一个都不认识，却又产生一种渐渐明白它意思的感觉。 蛟千年化龙，龙五百年化角龙，角龙五百年化应龙，应龙有翼。 混沌初开，火龙降世，身披五彩神火。 太初元年，应龙助武帝除地魔，册封太古神龙。 圣武元年，东州大帝聚山川龙脉，创九龙真气，自封真龙天子，其后人自诩真龙血脉。 圣武末年，四妖封圣，青龙现世，又称苍龙！ 灵武元年，神山崩塌，仙宫坠落，武神界封入天墟，四妖皇建大妖国度，应龙灭族，血脉被月仙诅咒。 灵武280年，苏妲己祸乱帝心，殷商国破，大周人皇一统东州，应龙后人现世，黑龙太子焰再启神门，被六道武帝姜世离镇压万劫山下，其自灭神魂，应龙血脉断绝。 …… 沈玉脑海中不断飘过这些信息，一幕幕的文字，形成一幕幕的画面。 他猛地一惊，意识里出现熟悉的一幕。 一个巨人站在天地间，黑发飞舞，四肢被金色铁链困住。 “那个梦！”床上的沈玉弹身而起，忽然想到了不久前做的那个梦，那天醒来不知怎地居然忘了，今天再次想起，梦里的一幕幕开始变得清晰，就连巨人说过的话，沈玉都能一字不漏的回忆。 蜕掉龙鳞，不要做妖…… 他是对我说的！ 沈玉感觉喉咙有些发干，不由自主的挽起袖子，看向右臂上那一块灰色的皮肤。 指头大小，六边形，黑夜里，它给沈玉一种阴冷的感觉。 难道说，这就是他指的龙鳞？ 沈玉心中一阵发冷，“他让我蜕掉龙鳞，不要做妖，莫非是让我把它弄掉，否则我就会变成妖怪？” 全身都被这种黑色的鳞片布满，那得多么恐怖吓人？ 沈玉越想越害怕，下意识的用指甲狠狠一刮那块皮肤。 可它只是一块柔软的皮肤，没有任何异样。 “或许是我想多了！”沈玉自嘲一笑，摇摇头打算入睡。 刚一躺下，脑海里电光火石般飞过一副画面。 一根白骨上，飞过黑红色的火焰，火焰消散后，骨头上浮现一块黑色龙鳞，龙鳞灼灼生辉，仿如黑色美玉。 “龙鳞骨印，脱胎换骨，应龙血脉天赋，一层修为一片鳞，一片龙鳞生龙血，一滴龙血铸龙身！” 一段文字飘入脑海，更多的文字钻入脑海之中。 此时沈玉没发现，他右臂上那块黑色皮肤正在快速淡化，随着他完全吸收掉那些文字的信息，黑色皮肤彻底消失，手臂看起来再无异样。 沈玉呆呆的半躺在床上，心里一阵阵疑惑激动和担忧。 为什么体内会有龙鳞？ 会变成妖怪么？ 渐渐的，心神平复，沈玉凝神看向手臂，仿佛自己的目光透过了皮肤，看到了自己的骨头，手臂骨头上，一块半透明的黑色鳞片覆盖，鳞片里面是空的。 龙鳞骨印，应龙一族天赋锻体之术，只有应龙皇族血脉才可继承此天赋！ 骨印需要吸收大量天地灵气才可完全成型，当第一枚骨印生成，就会凝聚一滴古龙之血，此血会自行融入体内，纯化血脉，大幅度提升体质与肉身力量，并且第二片初生骨印也会随之诞生。 骨印能凝聚多少，受自身修为限制，每一层修为可凝聚一片龙鳞骨印，获得一滴古龙血液来强化自身。 沈玉现在只有炼体六层的修为，按照应龙一族的修行来评价，他根本不合格，因为体内连一片成型的骨印都没有，更别说古龙之血的强化。 心中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按照突然冒出来的指引信息去做。 白天的时候，那怪人说书上的文字乃是龙族文字，因为自己体内有龙鳞，所以此时才会逐渐认识那些文字，然后获得了龙鳞骨印的修炼方法。 “不管了，先试一试，反正也没有更坏的结果了。” 犹豫越多，反而烦躁。 沈玉只是担心有一天被人喊怪物而已。 慢慢坐起来，把那些复杂的心思通通抛弃，意识凝聚在手臂内的骨印。 模糊中，闭上眼睛的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块灰色的晶核之中，周围天地间游离着一丝丝天地灵气。 其中最耀眼的，是那一缕缕晶白色，散发出阵阵寒气的月华。 沈玉注视着那些灵气，意识牢牢锁定它们，尝试着把他们吸收过来。 一个人修行资质的好乖，就在于他吸收灵气速度的快慢。 沈玉吸收灵气的速度十分缓慢，过了十几分钟，才吸过来几丝灵气。 这片骨印龙鳞获得灵气之后，顿时充实了一分，却不过九牛一毛，沈玉暗自咋舌，这速度也太慢了。 平时依靠长春功苦练老半天，才吸收来天地灵气。如今凝聚骨印，无法用长春功吸纳灵气，只能靠自己的意识去把灵气吸进来，立马显得自己无用至极。 经过前段时间驱使内力的训练，沈玉的意识早已坚韧强大了许多，可如今来靠意识吸收灵气，沈玉才发现自己真的太弱了。 龙族简直就是怪胎，居然用这种方式修炼。 在心里吐槽了一番，然后继续慢吞吞的吸收灵气，充实第一枚龙鳞骨印。 照现在的速度练下去，没有半个月，别想把它填满了。 越到后面需要的灵气越多，那时可该如何是好啊，要是能搞到一些灵石就好办多了。 灵石这玩意儿可是西贝货，哪怕一颗下品灵石，就要上百的金票，而且还有价无市。 沈玉开始羡慕那些宗门弟子了，他们随随便便就能搞到大把大把的灵石。 有机会，也去找个宗门混混，嗯，就这么定了。 怀着美好的期待，继续苦逼的吸收灵气，直到累得精神恍惚了，才倒头睡下。 …… 第19章 入乱流 在万马堂待了一天，隔天早上，沈玉跟着带面罩的怪人离开了分舵，沿着一条被大雪覆盖的官道，朝内城出发。 雪一直下，白茫茫的一片山野，途中偶尔能看见一些村落。 沈玉慢吞吞的走着，怪人不怎么喜欢说话，跟在他身后，给沈玉一种被忽略的感觉，就好像自己根本不存在一样。 这家伙有点孤僻，沈玉伸手拈了一下开襟的短袖褂子，白色亚麻布缝制而成，套在长袖衣衫外面，背心用黑色丝线缝了“万马堂”三个字。 据赵管事说：这就是万马堂的制服，用于出席正式场合。 没见铁木穿过，大冬天的还不如套件毛衣。 虽说是去参加年会，前面那位就比沈玉随意多了，一身素白色的纯棉襦裙，头发像个包子扎在脑袋上。 两人都是赤手空拳，沈玉本想找管事要把武器拿着，总觉得那样会威风一些，耍帅嘛，结果对方骂道：“你以为去做什么，还带武器，你想被人轰出来？” …… 午时过后，两人走过内城河上的大桥进到城内，朝南门走去，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看得沈玉眼花缭乱。 “南街是商人的地盘，北街是王族的地盘，西街是武将的地盘，东街是国武学院的地盘，你都知道么？”带着面纱的舵主语气淡然的问道。 语气听起来有些懒散而随意，女子声音，不动听也不清脆，反而有些沙哑低沉，仿佛没睡醒的样子。 偏偏这种声音，却让沈玉觉得蛮好听的。 他抱着双手傻傻的笑了笑，没回答。 舵主回过头，眼中的沈玉呵呵笑着，眼神呆木，不知魂飞哪儿去了。 “喂，跟你说话，想什么呢？”舵主还是那副懒懒散散的语气。 “哦！”沈玉回过神点点头。 正要说话，后方突然传来一声怒吼。 沈玉下意识的回头一看，全无防备之下，一团巨大的黑影朝自己砸来。 只见一匹又肥又壮的白马凌空飞起，在半空还蹬着蹄子叫唤。 “我的小白龙！”有人无比痛惜的大吼。 “不好要砸到人！”有人忧虑道。 “他怎么不躲，难道被吓傻了？”有人奇怪的问。 沈玉这一瞬完全懵逼，想都没想，单脚撑地，身子前倾，右手拍向地面顺势一扭手臂，同时身子跟着扭动，另一条腿反向扫出，速度迅捷无比，近乎一片残影。 周围的人只见马儿刚飞过来，就以更快的速度倒飞回去，半空中哀鸣阵阵。 沈玉起身拍了拍手，一甩柔软的发尾，抬头笑嘻嘻的感叹道：“好大一头肥猪啊，说起来好久没杀猪，甚是手痒。” “我的心肝宝贝！”一身穿锦衣狐裘的少年双手虚抬想接住什么，一脸的失魂落魄，下一刻，他面露杀机，怒气腾腾的大步向前，蛮横的推开拦路之人，走向沈玉。 人群都害怕的给他让路，没有谁敢多嘴。 “你这贱民，竟敢杀害本王的白龙马。”少年指着沈玉鼻子凶厉的吼道：“你知不知道它有多珍贵，就算你再活几生几世都换不来它！” 沈玉挖了挖鼻孔，撇嘴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你说那头肥猪？” 少年顿时暴跳如雷的吼道：“是白龙马，白龙马，你杀了它，大家都看见了。” “哦！”沈玉十分虚心诚恳的点了点头。 少年愣了愣，怒道：“哦你吗个头，本王要你偿命！” 说罢这少年双手握拳，左右挥了挥，呵呵哈哈的吼了两声，“接招吧！畜生！” 沈玉提腿，嘭地一声踢出去，正中少年腹部。 身子一弓，那少年神色痛苦而扭曲的飞了出去滚在地上。 “混蛋！”少年咬牙挣扎着爬起来，玛德好痛，“不算数，我还没出招！” 沈玉摇摇头转身朝南门走去，舵主懒散的说道：“连六王子都敢打，你胆子挺大。” 等那少年缓过疼痛，早已看不到沈玉的身影，他无比委屈的趴在雪地上哇哇大哭。 来到南街，街道上众多门店都在搞什么促销活动，买东西的人络绎不绝。 “你就一点都不怕！”舵主漫步人海问道。 沈玉笑道：“人海茫茫，他又不认识我，就算我打了他，又能怎样？” “你这身功夫很谁学的？”舵主又问道。 “一个臭老头。”沈玉说话时四处张望，看见什么都觉得稀奇。 “别一副土包子德行，到了天香楼，装也得给我装得大气点。”舵主没再多问，慢悠悠的说了一句。 “哦，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沈玉问。 “暂时没有。”他说。 走走停停，不多时，已走过半条大街。 前方摆地摊的街段，除了酒楼饭店烟花之地，不再出现其余商铺。 “这段地面，专门用来租给那些实力很强的独行侠，他们卖的东西价格不高，但都是市场上的稀缺货。”舵主给沈玉讲解道。 沈玉心说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我就是个跑腿的，没打算一辈子都在万马堂待着，了解这么多并没什么用处。 走了一小段距离，前面一个摊位传来吵架声，双方在争着买一样东西，然后一言不合就开打了。 穿着白色衣服身材微胖的人，似乎不是对手，被那衣袍上绣着红色蟒蛇的少年给撞得倒退几步，一个趔趄滚在了沈玉面前。 沈玉略微扫了一眼，望着正慢慢爬起来的少年，惊愕道：“小鱼？” 胖乎乎的少年身子一僵，转过身来一看，一脸欣喜的喊道：“沈大哥！” “怎么了？”沈玉上前问道。 金小鱼侧身看向那方的摊位，语气变得悲伤，小声说道：“你看那块玉佩，是我父亲曾经随身携带的玉佩，不是什么贵重宝物，只是比较好看而已。” “你父亲的玉佩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是不是认错了？”沈玉皱了皱眉头说道。 金小鱼摇摇头，紧紧盯着地摊上的玉佩，“不可能，玉佩上有我父亲的名字，金满堂！” “可别是那些黑衣人设下的陷阱！”沈玉表情凝重推测道。 “我没问他玉佩来历，就想把玉佩买回来！”金小鱼低下头，带着哭音说道，“可南宫烈这混蛋却要把它买去送给一个青楼女子！” 南周国有八大武将，分别镇守八方要地，南宫烈的父亲正是八大武将之一，他父亲身居高位，南宫家也是名门望族。 自从南周姬野王战死天南山后，南周政权一直由八大武将辅佐，由大王女姬玲珑掌权，王印也在她手中。 “姬野王一共七个子女，原本王位应该由二王子姬贞继承，不知为何，他却在几年前出使北周的途中被人暗杀了。”一旁蒙着面纱的舵主插嘴说道。 “之后又有几位王子接连被人暗杀，如今只剩下四王子姬方，六王子姬云。去年岁末姬方拒绝继承王位，如今合适的继承人只剩下一个，但得等到他十八岁成年以后才有资格，也不知他能否活到那个时候。”舵主说完哈哈一笑。 沈玉撇了他一眼，您老知道得真多，就不怕人家灭口啊！ “这位姐姐是？”金小鱼小心翼翼的问道。 “万马堂分舵舵主，我老板。”沈玉说完，又道：“走吧，去会会南宫烈。” “你小心点，南宫烈可是有炼体八层的修为，据说乃是年轻一辈的翘楚人物！”金小鱼担忧道。 “比国武学院前三院的天才如何？”沈玉超有边问。 “那还差点，前三院的教习每人只收一个弟子，都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武道天才，南宫烈充其量只配给他们提鞋。”金小鱼跟在后面，眼神时不时的盯两眼玉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