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灿大明宫》
第一章 大明重生 张家贵胄
“爹!娘!救我!”
一阵凄厉的女声响彻云霄!
暴风骤雨的夜色下,惊雷滚滚,紫色的闪电映照出竹林里一抹魁梧黑影如疾风瞬移,他肩上扛着一个芳华少女正竭斯底里的朝后方痛哭道!
“相公!这可如何是好?”
疾驰追赶的马车上,探出一位身穿桃红纱地彩绣花鸟纹披风的温婉少妇,此时的她柳眉拧成一个大大的川字,她旁边那位身着褚青大氅的儒雅男人,明眸闪过一丝精光愤愤道:“我等刚回京,便遭追杀,定是父亲大人的朝堂政敌下的毒手!”他转而温和地对着少妇宽慰道:“夫人莫慌!守有是锦衣卫高手,定能将女儿救回来!”
砰!
一声闷声吃痛,刚才那名女孩被狠狠地扔在泥泞地上,她整个身子蜷成一团,瑟瑟发抖,雨水和泥巴将她粉色衣裳侵染的肮脏不堪,像极了一头待宰割的猪仔!
一蒙面黑衣人,死死盯住女孩,发出尖锐的嗓音:“女娃娃!待会去了阴曹地府可别说是我杀的你!要索命就去找郑贵妃!”
说罢,他举起锋利的大砍刀就朝女孩砍下去!
嘭!
“什么嘛!电影放到关键时刻怎么黑屏啦?”
“这家电影院是不想开的节奏吗?”
“哼!还说是8d电影,屁!质量都不过关!”
金钻电影院此时怨怼声如浪潮般汹涌四起。[]
在影院最后一排,太空星际女特务张星妍一身休闲牛仔服衬的她冷傲无双,她那双犀利眼神注视着嘈杂人群中那抹岿然不动的魅蓝身影!
啪!啪!啪!
一阵阵嘘声,尖叫声,谩骂声爆炸开来!
电影院竟然停电啦!
黑暗中,张星妍倏然戴上红外线眼镜,当她再扫视刚才那抹魅蓝身影时,竟然不见啦!
张星妍直感此时在电影院某个角落有一双鬼魅的眼睛正在锁定着她!
哗!
张星妍抬头眺望,一拳狠狠砸在座位上。
“他竟真的是外星人!”
张星妍的言语间满满的不可置信!
那抹魅蓝身影此刻正悬浮在半空中,他面无表情,眼睛散发着幽幽绿光,端着一把瘦长狙击枪瞄准张星妍这款尤物!
金属子弹携带一股凌冽寒风疾速射向张星妍!
就在这一瞬间,她脑海里如过电影般不断闪现跟尹哲翰的种种画面,一向对爱情心如止水的她,被尹哲翰有别于其他男人的风趣睿智所吸引,跌入爱情苦海,然而就在昨天,张星妍的上司告知尹哲翰为外星人间谍,希望她凭借情侣关系将其一举击毙,她坚决不相信尹哲翰竟是外星人,所以她偷偷跟踪尹哲翰,却没想到现实竟真的如此狗血,自己竟然爱上了一个外星人!
张星妍刹那间一阵钻心绞痛!两横清泪划破绝世倾容!
她没有去反抗,仅仅只是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来临,回想起自己过往的辉煌,16岁医科大学毕业,20岁特种兵服役结束,21岁至今一直在太空宇航站作为一名星际间谍,刺探外星情报,华丽的人生履历铸就自己成为22世纪全能妖女级别的人才啊!最后自己竟被一个情字所困!
是自己爱的太深,还是怪自己不够狠!
倘若有来世,自己绝不这样活......
嗖!
子弹无情穿过张星妍的眉心,她的世界瞬间沦为空白!
“高总管!小女娃竟然被吓死啦!”依旧是那名尖锐嗓音的黑衣蒙面人,只是他旁边多了一位比他更高大健壮的红衣蒙面人!
那红衣蒙面人张开浑厚嗓音道:“张居正这个老贼!先是拒绝郑贵妃好意,后是在朝堂之上忤逆皇上,立三皇子为太子之事又被搁置!他孙女的死就算是给他个警醒......”
张星妍循着雷声觉醒,微微睁开眼睛,直觉眼前景象既熟悉又陌生,间谍一贯的机警告诉她一定要冷静,当她瞄到那两抹黑红身影时,心脏砰砰跳了起来,再当她抚摸这名女孩脏湿的身体时,脑瓜子嗡嗡直叫,天呐!自己的灵魂竟然穿越到刚才那部电影里面来啦!
冷静!一定要镇定!
张星妍拼了命地压制自己燥热的小心脏,她记得这部《星灿大明宫》电影是周播剧,一边拍一边播,她只知道这个张家小姐被吓死,之后的剧情编剧还没写出来呢!
既然上天给了自己这次重生的机会,自己就算是跪着也要咬牙走下去!而且还要活的比前世更好!张星妍此时稚嫩的小手紧握成拳,凌厉的眼睛毅然决然,跟前世彻底决裂!
“阿嚏!”
张星妍瘦弱的身体不禁风雨浸泡,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嚯!
红衣蒙面人转瞬位移至张星妍面前,狠厉的目光对上她的凌厉眼神,两人四目锋芒交错,只听红衣蒙面人喝道:“竟敢装死!”说罢,提起绣春刀便砍向她!
张星妍却是冷哼一声,整个身体腾空跃起,湿滑的地面险些让她摔倒,只怪原主人是个小女孩力气不大,但张星妍可是当年的麻辣女兵,花拳绣腿的招式还是有的!
那红衣蒙面人见状瞳孔瞬时紧缩!
噌!
绣春刀冰冷的寒刃快要将张星妍拦腰斩断!
“去你的吧!”张星妍厉声一喝,提起裙子,飞快张开右腿,用尽全身力气一脚踹飞绣春刀,就在红衣蒙面人下意识甩刀之际,张星妍在闪电照耀下看到他右掌下方有一块马蹄形伤疤!
“不得了!不得了啊!张家小姐都这么厉害!”黑衣蒙面人震惊的用兰花指指向张星妍!
张星妍一听这嗓音,顿时浑身一阵抽搐,讥笑道:“死太监!你们想杀本小姐!门都没有!”
彼时,竹林里正有一抹锦衣卫装扮的武士夹风飞来!
红衣蒙面人低声道:“不好!刘守有来了!撤!”
张星妍望着落败而逃的身影,叫喊道:“切!有种你们别跑啊!”
“小姐!你没事吧!”
张星妍转身看到一位高大挺拔的武装男子,脱口而出道:“没事!”说完她便晕厥了过去!
张星妍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惬意道:“哎!竟然梦见自己穿越到电影里打太监!真是过瘾!”
但下一刻,她彻底傻眼了,眼到之处尽是古典高雅的家具,张星妍伸出纤纤素手,颤颤巍巍地抚摸着精美的紫檀镂空雕花床,整个身体仿佛触电般打了个激灵,张星妍整理好原主人十五年的记忆,嘴角一扬轻笑道:“我定不会辜负上苍给我的这次重生机会!”
张星妍所在的这个时代,正处于明朝万历皇帝第三十个年头,资本主义的萌芽让整个社会商品经济极度发达,迎来了古中国人性解放的自由时代!
“啊!小姐你可算醒来啦!”
一位梳着桃心髻的芙蓉青袄裙的素静小丫头推门一见张星妍起身坐在床榻之上,不由得惊呼道!
张星妍当下微微一怔,转瞬温婉地笑道:“小千!姐姐肚子饿了!快去吩咐膳房为我备上水煮鱼肉片,宫爆辣子鸡,牛肉比萨,再加一颗榴莲!”
小丫头听了舌头吐了老长,悻悻道:“小姐!你吃得了这么多吗?而且有的菜我都没听过,你以前可都爱吃一些蔬果青菜的!”
张星妍立马故作怒嗔道:“洪小千!我的话都不好使了吗?按我说的,有的就上,没有的就别做!”
“是!小姐!”洪小千喏喏地点了点头,转而关上门退了出去!接着就听见洪小千兴奋的声音响彻整个走廊:“太老爷!老爷!夫人!小姐醒啦!”
“筱蝶!你可算醒过来了!你要是有个好歹,让为娘的如何是好......”梳着华丽牡丹髻的温婉夫人无比疼惜地抚摸着张星妍的脸庞,令她心里涌起一股暖意!
旁边头戴通天冠的中年男子连连点头道:“筱蝶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张星妍望着眼前原主人的父母,向他们行了礼数,心里嘀咕着,这两位可都是古代的官二代之后啊!父亲是当朝内阁首辅张居正的长子礼部左侍郎张敬修,母亲是前内阁首辅高拱之女高语涵,那自己岂不成了官三代了!
“父亲大人!”
张敬修,高语涵忙站起身来,向走进来的一位身穿一品仙鹤朝服的威严老者恭敬道!
张星妍灵眸一瞧便知是当朝权臣张居正,她也赶紧娇笑行礼道:“爷爷!”
张居正闻言脸就像融化的冰,舒展开来慈祥道:“蝶儿!爷爷请来了咱们大明第一圣医李时珍老先生给你诊脉!定保你安然无恙!”
张星妍一听大名鼎鼎的李时珍来给自己诊脉,赶忙侧颜一瞧,身着朱子深衣的李时珍老先生正一边翻着后来那本名震天下的《本草纲目》,一边慈爱地为张星妍把脉,张星妍依凭大学所学的医学知识便知这具身体只是感冒,张居正也算是爱孙心切,这点小病都把李时珍这座尊佛请过来了,到底是位高权重!
“贵小姐只是受惊偶感风寒!并无大碍!我开几副蓝靛根药方,兑以生姜红糖水,小姐便很快康复!”李时珍朝着张居正恭手道。[.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送走了李时珍,又来了陆西星,说是给张星妍卜一卦,张星妍又是一番瞠目结舌,这位陆西星可是明朝赫赫有名的潜虚子道长啊!
仙风道骨的潜虚子瞅了瞅张星妍,直言此女乃旺夫之相,日后必定光耀门楣,听着一个古稀老年人对着一个芳龄少女说着一连串的溢美之词,当真让张星妍浑身起鸡皮疙瘩!
“爷爷!蝶儿知道您疼我,孙儿历经此劫,犹如重生,希望改名为星妍,寓意为众星环极,璀璨争妍!望您同意!”张星妍借着潜虚子为自己卜卦之际,赶紧为自己正名!
却听张居正仰天一笑:“好!不愧是我张家女子!”
在那一刹那,她感觉留在明朝当张家千金大小姐还是挺不错的!
然而,美好的事情永远是短暂的,一个月后,张居正的去世,意味着张家这股政治势力一夜之间轰然倒塌!万历皇帝拉开了对张居正的清算,张家男女老少一律受审,下狱,问斩,张敬修因不堪严刑拷打在牢狱自杀,高语涵鹣鲽情深也随夫去了,整个张府沦为了人间地狱,留下的张星妍也面临问斩!
第二章 大明宫廷 皇家子弟
“小姐!短短一个月太老爷,老爷,夫人都相继去世!我们该怎么办呢?”洪小千哭的梨花带雨的。[.超多好看小说]
张星妍躺在青藤摇椅上闭目养神,一脸的平和,倒是嘴里还唱着上世纪的老歌《死了都要爱》,挥了挥手大义凛然道:“哎!小千!我们张家算是完了,等会我也要被砍头,你呢不是我们张家人,收拾好东西走就可以啦!”
“不!小姐!张家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洪小千生是张家人!死是张家鬼!奴婢绝不离开小姐!”此时的洪小千扑通跪倒在地,对着张星妍磕头如捣蒜!
张星妍本不是感性之人,但与洪小千主仆相处一个月以来,觉得这个小丫头平日咋咋呼呼的,今日又这么誓死护主,倒是忠心,不免的张星妍鼻子一酸,本来她打算逃走躲过砍头,但后来一想不如死了一了百了,那样死后还有可能回到22世纪!
清风随起,一位身穿月华裙,绾着随云髻的秀丽少女款款而来,一把抓住张星妍,泪眼婆娑道:“星妍妹妹!张家遭逢此难!还请节哀!”
此女子乃明朝戏剧家沈璟的侄女沈宜修,可是位列京城四大才女之首!其他三位才女分别是大理寺少卿方大镇二女儿方维仪,翰林院学士吴应宾之女吴令仪,第四位便是内阁首辅张居正的孙女张星妍,她们四人从小一起琴棋书画,不亦乐乎!张星妍每次见到这位沈才女都格外亲切,听她说话就像是听流琴般舒畅。
张星妍笑道:“沈姐姐!切莫伤心!”
沈宜修见张星妍竟然在灭门之后还笑,表情一下子僵住了!
张星妍忙转笑为哭,一个劲的抽泣,干哭抹眼泪:“沈姐姐你可别哭了!又让我触景生情,我的眼泪都快哭都干了!”
沈宜修忙收住眼泪,紧紧攥住张星妍的小手关切道:“妹妹你真的要被砍头吗?”
张星妍刚点了点头,就听见一记不爽声音传来:“当今圣上难道连及笄小女都不放过吗?”
来者正是方维仪,她一袭雪白交领襦裙,凌虚髻超凡脱俗,衬的她清冷高傲!
“方妹妹这等忤逆之话咱们姐妹四人听听也就算了,可别让外人听了去!滋生麻烦!”沈宜修忙捂住方维仪的小嘴。[]
“沈姐姐,方姐姐,星妍妹妹,这可是咱们四姐妹最后一次相聚了......”说话者正是吴令仪,话里行间满是悲哀!
张星妍瞧着这些小姑娘们如此姐妹情深,开怀道:“姐姐们!倘若还有来世咱们还要做姐妹好不好?”
“好!”四人八手相叠,立下超越前生今世的誓言!
在被官兵押去行刑的路上,张星妍一路与洪小千,三大才女有说有笑,连官兵看了都傻了眼!
“众人皆醉我独醒!举世皆浊我独清!看官们!皇帝腐朽无能!我等要反抗封建专.制!争自由!还民主......”
莺莺燕燕的姐妹群被义愤填膺的吼声震的立住了脚步。
“官兵大叔!他是谁?”张星妍指着牢车上震天嘶吼的年迈老者。
“嗨!他是朝廷通缉的异端分子李贽!好好的姚安知府不做,偏偏天天传播蛊惑人心的异端学说!”
张星妍却是兴奋地笑了起来,她心想,这个李贽很有可能也是穿越而来的现代人,封建专.制,自由,民主这些词可都是清末才出现的词啊!
张星妍一溜烟窜到牢车跟前,惊喜若狂道:“老先生!我也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
那李贽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惊喜,但转瞬又如流星黯淡了下去,对着张星妍感慨道:“孩子!我穿越正值明朝世宗时期,到现在的神宗整整一个甲子,我试图开启民智,但终究收效甚微,落了个古稀牢狱之灾!记住我老人家一句话!历史的进程任谁都难以改变!试图改变历史无疑飞蛾扑火!”
张星妍望着渐行渐远的牢车,心情久久不能平复,自己也将砍头,哪还有改变历史的机会?
“小千!你害怕砍头吗?”张星妍此刻被麻绳反绑跪在刑台之上,笑容灿烂地对着洪小千问着!
洪小千脸憋得通红,噙着眼泪哽咽道:“小姐!你都不怕!奴婢也不怕!”
此时此刻,张星妍心里豁然开朗,患难见真情,此乃真爱也!
“小千!来!跟我一起唱!死了都要爱......”
刑场上张星妍和洪小千歌词悲切,歌声悲催,一派凄凉的晚景!那些围观的看客也不禁泪流满面!
“行刑!”
主斩官一声令下,刽子手扬起锋利大砍刀!
张星妍仰起头又看了看明朝的太阳,幸福地闭上了眼睛,这次的死亡,她也没有选择反抗!心窝里却是满满的幸福!
“太后懿旨驾到!刀下留人!”
一记嘹亮的马鸣嘶叫声划破长空!
“下官崔铭良!跪迎太后懿旨!”
张星妍猛然睁开眼睛,循声望过去,一位身穿撒曳宫装的公公威仪堂堂,字正腔圆地宣读道:“太后懿旨,张家孙女,蕙质兰心,顾念其年幼无知,留其性命,没入宫廷为都人!”
张星妍瘫坐在刑台上,又一次重生了,只是这次还是留在了明朝,去大明后宫做宫女不知是喜还是悲,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连忙跪在公公面前恭敬道:“张氏罪女!谢太后隆恩!”
那公公扬了扬眉头,嬉笑道:“吆!张家小姐机灵得很嘛!”
张星妍和气道:“敢问公公,可否让我家婢女也随同入宫!”
“这个嘛?太后懿旨只说饶你性命!可没说饶她性命!咱们大明刑法可是严明的很!不可无视法度!”
“公公有所不知!我家婢女本不该问斩,只是她忠心耿耿一心陪我赴死,若不让她进宫也可,只求公公留她性命!”张星妍不卑不亢道!
公公犀利的眼神瞟了一眼崔铭良,那崔铭良作揖道:“杜公公!张家小姐所言属实!”
杜公公挑眉道:“那好吧!如此衷心护主的奴婢,收进宫里也总比外面被人糟蹋了好!”
巍巍大明皇宫,一派富丽堂皇,绝世歌舞升平,一朝宫门深似海!
“踏入宫门,你不再是张家小姐!从此为我大明朱家宫婢!谨言慎行!不可有贰心!懂吗?”
张星妍跟在杜公公的身后亦步亦趋,瞅着朱墙绿瓦,满口小心翼翼道:“公公说的是!奴婢谨记于心!”她心里却是一百个不痛快,宫里就是吃人的坟墓,她心里那颗搁置已久的间谍警觉心思又涌上心头!
“停!给灵柩让道!”
杜公公一声喝令,张星妍和洪小千赶紧贴在了墙根处。
张星妍好奇地望过去,宫奴宫婢们身穿素白丧服,浩浩荡荡地簇拥着一副巨大棺椁缓缓走来,棺椁左边扶灵的是个英气少年,他一身雪白素装,红着眼圈,眼泪叭叭地砸落在花岗石板上,右边扶灵的是个稍显稚嫩的小少年,他嚎啕大哭,与身边干哭的奴婢们形成鲜明的对比!
“老奴恭迎敬妃娘娘!还请六皇子殿下,七皇子殿下节哀!”杜公公猛不丁地对着迎面而来的丧队匍匐在地,转而对着张星妍压低嗓音道:“你们两个还不赶紧跪拜敬妃娘娘的灵柩!”
第三章 陈情太后 步入尚宫
张星妍拉着洪小千扑通一声跪在硬生生的石板上,她昂着不施粉黛的倩容,目露精光,瞟了一眼,英气少年也在这刻望了过来,他眉清目朗,俊眸上还挂着点点晶莹泪珠,却越发彰显他意气风发!
俊眸对上了灵眸,张星妍心脏竟不由得加快频率!
他做了个停的手势,前行的丧队倏然停在她面前!
“杜公公请起!”少年平和道,说罢拉起跪地的杜公公!
杜公公大有受宠若惊道:“常润殿下!您这可是折煞老奴了!”转而宽慰道:“敬妃娘娘生前待我等宫人和蔼有加,却不曾想今朝仙逝!”瞬间两行浊泪打湿他的老脸!
朱常润长舒一口气,表情凝重,用一种非他这般年龄的成熟语调说道:“父皇已经追谥母妃为恭顺荣庄端靖皇贵妃!只愿母妃一路安好!”朱常润顿了顿又说道:“公公以后不必唤我常润,父皇已经将我的名字改为靖凯!”
杜公公一听忙转哭为笑:“恭喜靖凯殿下幸得万岁赐名!”
砰!
刚才那个嚎啕小少年应声倒地!
“七皇弟!”
朱靖凯厉声一吼,一跃跳到七皇子朱常瀛身旁,万分着急地摇晃着不省人事的他!
张星妍见状,心里暗暗动了恻隐之心,这朱靖凯,朱常瀛乃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母妃刚辞世,必定肝肠寸断,倘若朱常瀛有个好歹,朱靖凯怕是又失去一个至亲!能不着急嘛!
“让我来看看!”
张星妍伸出玉手贴在朱常瀛红彤彤的脸庞上,顿觉一股滚烫,翻开朱常瀛的眼皮,活像个小大夫,旋即用她专业的口吻说道:“朱常瀛这是情绪激动引起的晕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大胆宫婢!竟敢直呼七殿下的名讳!”杜公公大发雷霆道!
张星妍撇了撇嘴反驳道:“公公!您刚才不也直呼靖凯殿下的名字?”
“你!”
气的杜公公哑口无言,朱靖凯侧颜一笑,立马又蹙眉道:“你若能救得我皇弟,我自有重赏!”
张星妍扬起一记不屑的笑容,摇头道:“我不需要你重赏!”指着乌泱泱的围观奴婢们说道:“你就让他们散开,人多空气不流通,我怎么救他啊!”
张星妍又把洪小千唤来,让她对着朱常瀛以手扇风,加速空气流动,张星妍则抬起大拇指朝着朱常瀛的人中掐了下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咳咳咳!”
朱常瀛微微张开明眸,第一眼就看到张星妍,俊秀的小脸瞬间笑了起来:“母妃!你回来啦!”
他一头扎进张星妍的怀里,张星妍一脸的错愕,朱靖凯却是把目光停在张星妍静和面容上,没有移动开半分!
张星妍拍打着朱常瀛,笑声如银铃道:“常瀛殿下这是把我错认为敬妃咯!”
朱靖凯柔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在哪座宫殿差遣?”
张星妍抿了抿嘴巴说道:“我乃罪臣张居正孙女张星妍,幸得太后怜悯保我一命!才得以入宫!”
张星妍见朱靖凯一脸的惊诧,猜出个中缘由,轻笑道:“我张家满门问斩,只留我一人,你好歹还有你的父皇!皇弟!你应该振作起来!照顾好弟弟!敬妃在天之灵也可安息!”
朱靖凯望着张星妍渐渐远去的娇小倩影,坚毅的眼神泛起一抹别样柔光!
张星妍在杜公公的带领下,穿过气势恢宏的皇极殿,中极殿,建极殿这三大明皇宫主殿,领略了袅袅寰宇的内廷后三宫,绮丽缭绕东西十二宫,直呼大饱明故宫的眼福呐!
“小丫头!咱家知道你机灵的很!咱家可好心提醒你可别聪明反被聪明误!宫里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待会见了太后要规规矩矩的!知道吗?”
张星妍嬉笑道:“公公的好意,奴婢领会啦!”
慈宁宫一派古典雅致的皇家气势,醇香甜烟缭绕,令人闻此顿觉心旷神怡!
“罪女张星妍,拜见太后,愿太后如意安康,长乐无极!”
张星妍一脸亲和地望向端坐在高堂之上那位慈宁宫的女主人,她绾着金翠流苏高髻,两鬓银丝若隐若现,身着金绣九凤大袖衫,肩挂九龙金纹红霞披,慈眉善目,对着张星妍笑容可掬道:“哀家若没有糊涂的话,听张首辅说过你这个孙女名为张筱蝶!”
“太后圣明!罪女自改闺名,只愿以后更好地为太后效力!”
慈圣李太后很是满意笑了笑:“张家女子果然知书达礼!又有主心骨!”
张星妍第一眼就觉得李太后面善,眉宇间虽稍显严苛之色,但只要自己不动坏心思,太后想必也不会为难自己的!
“太后!这丫头确实机灵!刚才七殿下悲恸过度晕厥,多亏了她及时救助!”杜公公也是对张星妍褒奖有加!
李太后眉间紧蹙长叹道:“哎!敬妃这一走留下靖凯,常瀛这两个可怜的孩子,现如今也只能让皇后承担母后之职来照料他们!”旋即温和道:“听杜公公所言,看你是懂点医术?”
张星妍笑眼一弯说道:“奴婢对医理还算通透!”
“你本是千金小姐,倘若让你做粗使宫婢倒显得哀家不识人才!”李太后对着旁边一绣丽宫服老妪道:“彭嬷嬷!就让她迁入尚宫局司药房!”
三年后!
菱花铜镜内,映出一面绝世倾容,她螓首剑眉,面若夹桃又似瑞雪出晴,领如蝤蛴,双瞳剪水,一派仙姿玉貌!
张星妍陶醉地望着铜镜内的自己,感叹三年前穿越当时,就发觉原主人的相貌就长的跟自己儿时相似,没想到现如今十八岁了,竟真的长成穿越前自己的容颜!
“哎呦!我的星星长官!您怎么还杵在这里孤芳自赏啊!尚宫大人正召集五房所有人前往惊鸿殿呢!”玉润珠圆的洪小千不由分说地就把张星妍拉出了门外。
砰!
一浅黄衣袂女子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伏地开口骂道:“洪小千!你的狗眼走道不看人吗?这么着急是要赶去投胎吗?”
洪小千气的腮帮子鼓鼓的,厉喝道:“金三葵!你别总仗着金司珍是你姑妈就随意侮辱人!”
金三葵整了整倾斜的双螺发髻,起身傲娇道:“哼!你们知道就行!”接着指向张星妍轻蔑道:“我可不像你,三年前太后许你进入司药房,整个尚宫局的人都对你百般殷勤,现如今怎么样,太后还不是把你给忘了,跟我们一样还是女史!说到底你是罪臣之后,不会再有富贵之命!你个扫帚星!”
张星妍这些年早已习惯宫中的人情冷酷,一时受宠,他人便可劲地巴结奉承,一旦失宠便会弃之敝履,随意辱骂!但她从不相信宫中尽是冷绝之人,所以她总以机警心态,乐观仪表来为人处世,给尚宫局众人留下了博学多才机灵鬼的形象!
但张星妍也绝非怕事之人,人若犯我,定当严惩不贷!
啪!
张星妍扬起玉掌给了金三葵一记响亮的耳光。
“张星妍!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打我!”金三葵捂着通红的小脸,眼圈泛着委屈的泪花咆哮着也朝张星妍的娇容打了过去!
“啊!”金三葵一阵凄厉的惨叫,她愣是被张星妍一个麻利反擒拿推了出去!
洪小千顿时眉开眼笑,朝着张星妍竖起解气的大拇指,转瞬又脸色一颤:“金司珍!”
一位绾着凌然高椎髻,斜插红翡滴珠鸾首金簪的齐胸襦裙宫妇赫然出现,金三葵仿佛见到救星般,哭哭啼啼道:“姑母!您可要为三葵做主!张星妍竟平白无故掌掴我!”
金翠珊身为司珍房一房之首,见自己人被司药房的人欺辱,柳眉拧成一团,喝道:“我司珍房的人岂容你这个司药房女史来随意凌辱!”
第四章 女官争锋 唇枪舌战
[](.)张星妍自知这个金翠珊与自己的上司顾曼彤素来不和,一直针对司药房,这次恐怕依她狠厉的行事风格,定要为难自己,看来自己要先下手为强,张星妍当下平和道:“金司珍不容我解释,就大加斥责,未免有失公允!”
金翠珊步步紧逼道:“你打人还想狡赖?贼喊捉贼?”
张星妍继而言之凿凿道:“我乃太后钦点司药房女史,金三葵胆敢诋毁太后用人不当,此属以下犯上之罪,金三葵区区宫中奴婢,私议张家抄斩,此属妄议朝政之罪!这哪一条不是砍头之罪,若我禀告海尚宫,只怕她就该脑袋搬家!”
金三葵听了倏然惊恐瘫倒在地,金翠珊没想到张星妍反应如此之快,还把太后拿出来压制她,又以宫规戒律做挡箭牌,可真是一石二鸟的心计!她心中算是有火难喷,皮笑肉不笑道:“教训的好!我倒要谢你管教我司珍房的人!”
张星妍俏笑道:“金司珍,奴婢哪受得起你的谢意!念在我与金三葵同为尚宫局奴婢的份上,我姑且不告发她!”转而对着惊慌失措的金三葵怒嗔道:“以后管好自己的嘴巴,可别再说金司珍是你姑妈,你就可以随便欺辱人!”
金翠珊干瞪了金三葵一眼,昂起纤细脖颈,擦着张星妍的肩部悻悻离开,在走廊转弯之处愤愤道:“张星妍!我看太后能保你多久?”
惊鸿殿雕梁画栋,光洁绚丽,尚宫局司乐房,司制房,司珍房,司药房,司膳房这五房的司级,典级,掌级,及下属诸多女官女史均整齐位列!
“拜见尚宫大人!”
众彩裳女官女史们对着高台上那位梳着怡然蝉鬓,身穿珊瑚色锦鸡牡丹纹褙子的宫妇恭敬行礼!
张星妍抬起明眸望去,心里对那位宫妇止不住一番赞叹,海文君尚宫不愧是大明股肱忠臣海瑞的女儿,威仪堂堂,又不失和颜悦色,虽然她年逾六十,但面容依旧姣好,可见宫内养生可不是外面所能匹敌的!
海文君一脸的祥和,对众人娓娓道:“再过十五日,就到除夕守岁,元旦迎春普天同庆的好日子!圣上与两宫太后要在永寿宫宴请文武百官,以求与民同乐,这等隆重节令宴席交由我们内廷,宦官二十四衙门和我们尚宫局要通力合作,确保万无一失!”
她顿了顿扫视着众女官女史和蔼道:“今年不同往日,定要办的让圣上,两宫太后万分满意!你们都准备的怎么样?”
五房女官女史按资历纵列五队,居中那队站在最前端的是司乐房女官杨盼晴,她乃当朝兵科给事中杨涟之妹,飘然的双环望仙髻,身穿月白海棠盘花高腰襦裙,丰姿妍丽,衬的她格外高雅温婉,杨盼晴轻盈向前一迈,音如黄鹂婉转:“尚宫大人!我们司乐房已为这次元旦节庆备好“风云会”“庆皇都”“喜升平”这三支长乐,彰显君民同乐,前几日,我已告知钟鼓司的宋公公,来安排好鸣钟击鼓的人手!”
海文君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盼晴做事思虑周全,有心了!”
杨盼晴左边那位女官身穿秋菊盛燕云锦缎蓝袄裙,绾着婀娜惊鹄髻,衬的她分外钟灵毓秀,她便是张星妍的上司,前内阁大学士顾宪成之女顾曼彤,她刚迈出一脚欲要向海尚宫禀报,那金翠珊眼疾嘴快抢先一步笑道:“尚宫大人!我司珍房定会将各宫娘娘,公主所需的珠钗宝簪打造好!到时配上司制房为娘娘们缝制的华贵礼服,定会是一番华贵盛景!”
这金翠珊说话之际,还冲右侧那位身穿金丝撒花苏锦粉红百褶裙的女官笑了笑,此人是司制房女官罗华裳,她和气道:“尚宫大人!我定会和金司珍将珠钗华服安排妥当!到时,我还请金司珍不吝赐教呢!”
海文君见她们如此团结,很是欣慰道:“尚宫局五房只要一心,何谈办不成大事!”
张星妍拳头紧攥,心里泱泱道,刚才明明该顾曼彤禀告,金翠珊竟然有意抢先,还抛给顾曼彤一记不屑的胜利眼神,真够恶心的!
就在这时,一位身穿昙花如意纹锦裙的素雅女子笑着走进惊鸿殿,向海文君恭笑道:“海尚宫!奉皇后娘娘口谕,今年元旦尚宫局将皇后翟衣礼服和六龙三凤冠送至坤宁宫,不再另外打造华服金饰,各宫妃嫔穿戴衣饰按位分从简!”
还没待海文君开口,金翠珊倒是着急问道:“为何从简?这一年一度的盛大节令本该隆重啊!”
张星妍听此噗嗤一声笑了,金翠珊还是宫里老人呢,却为了能在元旦凭华贵首饰拍主子马屁,忘了礼仪尊卑,果然,海文君轻咳一阵缓缓笑道:“烦请唐姑姑转告皇后娘娘,尚宫局谨遵旨意!”
唐姑姑刚要转身告辞,又有一位碧霞云罗金丝衣的女子疾步冲进来,眉宇间甚是威风八面,对着海文君不紧不慢说道:“郑贵妃有旨,责成尚宫局今年元旦奉上镂金孔雀牡丹锦簇蜀锦礼服,金镶朝凤如意簪!”
说着女子便将如意簪的小样图递给金翠珊赞许道:“前些年金司珍为皇后设计的如意簪可谓是巧夺天工,想必现在的技艺不输当年吧!”
金翠珊接过小样图,大喜道:“承蒙贵妃娘娘垂怜!下官必不会让贵妃娘娘失望!”
张星妍眼神划过一丝狡黠,海文君也是眉心微蹙,她转而温和道:“丁姑娘!刚刚唐姑姑奉皇后娘娘口谕,令各宫嫔妃元旦用度一切从简!况且时日紧迫,如意簪也难以......”
丁尔珍眼神霎时犀利,朝着唐姑姑阴阳怪气道:“唐姑姑!我家贵妃这般要求可是得到陛下的特许!你说我该听皇后娘娘的?还是听万岁的?”
张星妍倒吸一口凉气,心里默默道,敢情这是贵妃挟皇帝权威来压制正宫皇后,上演赤裸裸的后宫宠妃勾心斗角戏码呀!这下有撕逼好戏看咯!
唐春竹却是默默一笑:“姑娘!你只需要记住,皇后永远是皇后!贵妃承蒙陛下宠幸,也是隆恩浩荡!皇后娘娘一向宽慈有加,贵妃既然如此奢侈,我想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定会包容!”
“你!”丁尔珍顿时语塞!
海文君望着唐丁二人离去,抚了抚胸口,一阵长叹舒气!
顾曼彤宽慰道:“尚宫大人!还请放宽心!”转而含笑道:“年关将至,寒气冷风势头依旧猛烈,我们司药房会为各宫嫔妃,公主匹配避寒汤药,元旦之前送至各宫,另外昨日我与太医院洪涛院使接洽,确保元旦三日庆典期间宫廷内外所有人脉象平安,哪怕一个奴婢,也定要及时救治,以防形成流感肆虐宫廷!”
海尚宫慈爱地点点头笑道:“曼彤你办事我也很放心!”
金翠珊狠狠地咬了咬嘴唇,很是不屑,却也强颜欢笑道:“顾司药,你的安排甚是缜密,不过宫中皇家,官家,奴婢加起来少说有五万余人,如此多的人,你司药房都顾及的来吗?”
顾曼彤朝着她左边身着软银轻罗紫锦衫的司膳房女官秦佩玲,微微一笑道:“膳药本为一体,我与秦司膳协力分工,司膳房备以热食温汤来预防寒情,我们司药房和太医院辅以百味汤药对症下药,来确保万无一失!”
秦佩玲笑着附和道:“顾司药客气了!”
张星妍听得头头是道,心里一阵乐开花,顾司药有条不紊地将金司珍的问题轻轻松松回答了,这也是张星妍最服气顾曼彤的原因,她为人心胸大度,工作一丝不苟,三年来亲和有加地教会张星妍很多前世也没学过的药理,可谓是张星妍在这个古代目前最尊敬的人!
金翠珊刚欲说些什么,海文君做了个停的手势,赞许道:“曼彤的前瞻顾后法子很是不错!”
“对了尚宫大人,我们司药房目前还空着掌药一职,张星妍女史自入司药房三年以来,品行端正,药理精湛,可堪重任,恳请尚宫大人让其递补掌药一职!”
张星妍听见顾思彤突然提议让自己接任掌药一职,瞬间心儿砰砰直跳,感觉这升官的幸福来得太突然啦!
“尚宫大人!据我所知张女史乃罪臣张居正孙女,提拔罪臣之后,恐怕这不妥当吧!”
第五章 嫡庶公主 尊卑有别
张星妍听到金翠珊如此诋毁自己,心里把金翠珊骂了个千百遍。[.超多好看小说]
顾曼彤瞥向金翠珊,漠然道:“内廷宫婢,本就来自民间贫苦女子,罪臣女眷,倘若将个人背景作为考核升迁的标准,而忽略本身品德才华,金司珍,我试问这有何意义?”
金翠珊也是火力十足,不依不饶道:“品德才华固然重要,但个人背景也不可忽视,倘若我们司珍房也跟你们司药房一样随意提拔女史,那尚宫局岂不成了痈疽之所?”
顾曼彤呛声道:“你们司珍房如何考核升迁我无暇过问,但我们司药房向来以品行才华作为女史升迁的考核标准!”
“顾司药!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说我们司珍房品行败坏吗?”金翠珊霎时愤愤道。
张星妍此时站了出来,巧笑道:“金司珍,我也听说你打算提拔你的侄女金三葵担任掌珍一职哦!这是不是任人唯亲啊?”
金翠珊愣是一时哑语,转瞬厉喝道:“放肆!司级说话,哪轮得到你个小小女史插嘴!”
只见海尚宫脸色一黑,奋力一拍座椅扶手,叱喝道:“够了!”
众人皆大惊失色,平时很少见海尚宫生如此大的脾气,纷纷跪地齐喊:“尚宫大人请息怒!”
张星妍低头跪在地上,却是嘴角扬起得意笑容,她就是要以激将法激怒金翠珊,令她恼怒失了礼仪,好让尚宫大人来摆平乱局!
海尚宫平复了一会,严肃道:“我平日教导你们,尚宫局五房一心,今日竟为了女史升迁一事吵得鸡飞狗跳,你们是嫌宫里的日子悠然自在,闲的没事找事吗?”
她转而又平和道:“这些年,张女史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确实品德端正,药理精湛,擢升掌药一职也无可厚非,只不过现如今宫里正为元旦节令忙的不可开交,等过去这阵子我便将擢升名单交由皇后娘娘来裁定!”
张星妍稍稍心安,柔声道:“海尚宫切莫气急,奴婢本非贪恋权位之人,只想一心一意为尚宫局做好分内之事!”旋即关切道:“正值寒冬料峭,尚宫大人今日也为元旦之事操劳过度,奴婢稍后给您奉上女贞子药汤,以驱寒安心!”
海尚宫继而转怒为喜:“张女史不愧是书香门第之后,聪明又懂事!”
张星妍朝着顾曼彤眨了一记鬼眼,两人相视一笑,而金翠珊脸色铁青,紧了紧肉拳!
翌日
漪兰殿一派书香之气,数排红楠书桌上映出一张张俏丽少女的雍容美貌!
彼时,殿中央亭亭玉立着一位高绾娟秀飞天斜髻的夫人,她身穿红梅傲雪圆领大襟粤绣裙,面如满月,目若青莲,纤纤素手捧着一本绢绣《女论语》,一副怡然自得的娇容,此人便是太卜寺少卿刑侗之妹邢慈静女太史,她专门负责教授后宫嫔妃公主,女官宫女妇德修养。(.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今日我与诸位公主,贵女讲授的《女论语》,大家对此可有真知灼见?”邢慈静温和道。
端坐在前列,绾着凌云髻的荣昌公主朱轩媖,拂起牡丹青鸾百褶凤尾裙,端庄大气道:“老师!唐代宋若莘,宋若昭姐妹所著《女论语》强调女子立身之法,惟务清贞,与儒家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三纲如出一辙!旨在尊卑有序,不可逾越!”
邢慈静满意笑道:“大公主殿下融会贯通,颇有皇后娘娘的风范!”
一旁身着玉兰缎地百蝶裙,绾着灵丽百合髻的云梦公主朱可馨霎时拍手叫好道:“大姐知识联通的好厉害啊!”
“九妹!皇长姐是话里有话,你瞎起什么哄?”张着杏脸桃腮,梳着富贵元宝髻的寿宁公主朱华瑶拨了拨金丝碧玉玲珑簪娇嗔道。
朱轩媖侧颜一笑:“三妹妹,姐姐不过是对今日所学有感而发,怎让你这般胡思乱想?”
朱可馨也是揉了揉星眸,不惑道:“是啊!三姐姐你怎么这般说呢?”
“我母妃说过,这尊卑有时会颠倒过来的!”朱华瑶嗔笑道,转而对着朱轩媖犀利道:“皇长姐!我母妃倒是很欣赏宣宗孝恭孙皇后呢!”
邢慈静一听立马大惊失色,朱轩媖也是明眸里闪过一丝不快,却也沉住气未与朱华瑶动气,朱华瑶口中的母妃便是当今宠冠后宫的郑贵妃,她堂堂庶出公主胆敢这般对待万历皇帝唯一的嫡出公主,也是狐假虎威罢了,她见朱轩媖没有反驳,反而更加酸言酸语道:“今年元旦庆典,母妃还特意命司珍房打造前些年母后那支金镶朝凤如意簪呢!”
“三妹!太祖皇家祖训严明后宫女子定当恪守妇德,尊卑有别,你回去可要好好读上一番,另外也让郑贵妃看一看!以免乱了规矩!”朱轩媖铿锵有力地反击道。
朱华瑶细眉一扬,刚欲开口争辩,却见张星妍率领八位女史端着一方方木盘徐徐走进来。
“司药房女史张星妍拜见诸位公主!刑太史!各位贵女!”
张星妍抬头之际,朝着朱华瑶后面那三位花容月貌的贵女挤了一记鬼眼,那三位贵女当下也是轻笑一番,张星妍转而一板正经地说道:“奉尚宫局顾司药之令,特来漪兰殿为诸位送上川桂枝,鲜藿佩等药材,煎煮成汤以规避寒气!”
张星妍一记潇洒的挥手,后面诸多女史便向她们呈送药材,朱华瑶瞧了瞧给她的药材对着张星妍喝道:“为何仅仅送我茯苓,门冬,莨菪子这三味药材?而长公主那里却有四五种药材?”
张星妍心里咯噔一下,警觉起来,目光如炬扫视着朱华瑶方盘里的药材,又看了看长公主的药材,她们除了药材品种不同外,方盘里明明都放着三样药材,张星妍心想该不会是这个朱华瑶没事找事吧,随即肯定道:“公主!每方木盘不多不少都是三样药材!”
朱华瑶横眉冷对,怒斥道:“大胆刁奴!要是一样,为何我的少?她的多?”
张星妍也是被这个朱华瑶逗乐了,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这智商真够可以的,张星妍忙抿嘴说道:“公主,每味药的服用剂量都是不同的,所以才显得数量有多有少!”
朱华瑶听了却是不以为然道:“那就把我这盘药材换成跟长公主一样的,而且数量还要比她多!”
张星妍递给女史一记眼神,那女史便退了出去,朱华瑶见了很是傲娇道:“皇长姐!没办法,妹妹这也是防患于未然,多备点药总是好的!”
张星妍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嘀咕着,要是吃多了这些药,只能适得其反,没病也能整出病来!
“对了!我刚刚看到皇长姐那副方盘是紫檀木的,我那个怎么是梨花木的,换掉换掉,我也用紫檀木的!”朱华瑶越来越放肆道,转而又朝朱轩媖啼笑道:“姐姐不会怪妹妹僭越了吧!”
大明后宫一切日常用度均严格按照各自等级,身份,享用不同的款式,张星妍听闻,心里也是感叹这个朱华瑶胆子不小,谦卑恭笑道:“三公主有所不知吗?宫规明定只有嫡公主才能使用紫檀木方盘,庶出公主不在使用范畴!”
张星妍这句话犹如石破天惊,给了朱华瑶一记晴天霹雳,朱轩媖则是对张星妍眼露褒奖之色,朱华瑶此刻心里仿佛被尖针刺的千疮百孔,面部火辣辣的很,当下厉声喝道:“你个贱婢!”说罢,便扬起玉臂,跃起身就朝着张星妍狠狠扇了过去!
张星妍前世可是星际特种兵高级间谍,对付这点小手段简直不在话下,她一个灵活躲闪,朱华瑶扑了空,脚下一滑,朱华瑶整个身子瞬间失去重心,张星妍伸出小贼手趁人不备轻轻一贴,朱华瑶扑腾一声栽倒了地上。
张星妍见状心里甭提多开心,但她立马又装出一副怜悯无辜的样子,娇柔道:“三公主你没事吧!”
朱华瑶瘫坐在地上犹如泼妇骂街般,委屈夹杂着愤怒道:“你个小蹄子!胆敢顶撞主子!我要让母妃好好教训你!”
朱轩媖瞟了一眼地上的朱华瑶,清了清嗓子道:“三妹!张女史刚才所说宫规完全正确啊!你又何必跟她怄气,气坏了身子估计你的那些药也不够治!”
刚才那三位贵女也纷纷起身,来到朱华瑶眼前行礼,她们分别是沈宜修,方维仪,吴令仪,其中沈宜修央求道:“三公主!张女史乃前内阁首辅张居正的孙女,自幼知书达礼,绝不是贸然顶撞你!”
邢慈静望着张星妍惊喜道:“原来你便是第四位京城才女!”
“如此真好!以后你也来漪兰殿学习典籍礼仪!”朱轩媖拉着张星妍的手儿,很是欢喜道!
朱华瑶却是竭斯底里喊道:“不行!她一个卑贱的宫婢怎可与本公主同堂而坐!”
“三妹!这事就不劳你费心了,我自会向母后禀报,毕竟母后才是后宫之主!”
张星妍也是蒙圈了,送次药竟然意外得到漪兰殿学习的机会,但她很快冷静下来,婉言道:“奴婢谢谢长公主的好意,只是司药房事务繁忙,恐怕......”
朱轩媖嗔笑道:“无碍!你什么时候有时间,随时都可以来!”
随后,朱轩媖拉着她们四位京城才女在坤宁宫举行了一场欢乐的午宴!
“啧啧!可惜没能见到皇后娘娘!”酒饱饭足的张星妍独自走在回尚宫局的路上自言道。
嗖!
一声犀利的箭弦声倏然刮过张星妍的耳畔。
没待张星妍侧目一探究竟,就听砰地一声落地响,张星妍往地上一看,竟是一只被射中的斑鸠!
“哈哈!可算是让本皇子射中你了!”
一记猛不丁的清朗喝声,张星妍只觉眼前滑过一抹风一般的鲜绿身影!
第六章 鲜肉皇子 各显魅力
张星妍立马收住脚步,定眼一瞧,她前方站着一位身着瑰绿金绣蒲牢方领袍的俊逸少年郎,他持弓而立,墨色的俊眸对着张星妍笑成一弧新月,宛若风中坚挺的英柳!
张星妍当下灵眸波动,轻呼一口气,抓起斑鸠,朝着对面的少年郎扔过去,作揖嗔笑道:“七皇子殿下!奴婢这厢有礼啦!”
朱常瀛身手敏捷地接过自己的猎物,倒是俊眉轻拧,快步拉起行礼的张星妍,撇嘴道:“星星姐!我说过多少次了,咱们私下你不必对我行礼!”
张星妍却是笑着连连摆手道:“殿下!你是皇子!我是宫婢!哪有不行礼的道理啊!况且万一哪天被人看到了,我的脑袋就该搬家咯!我还是小心点好!”
“哎呦!我的好姐姐!你可别介,要不是三年前你及时救我,估计我那时就该去陪母妃!”朱常瀛一脸无奈地掐腰感激道。[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张星妍弹了朱常瀛一记脑瓜崩,欣慰道:“你倒还蛮有良心的嘛!还记得我的救命之恩!也算我没有白白救你一命!”
朱常瀛一声闷痛,嬉笑道:“呵呵!姐姐你这几年抓药的手劲可是越来越大!”
张星妍噗嗤一笑,心想自己作为特种兵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就算是把朱常瀛来个背摔也是轻而易举!
“好啦!你也甭打趣我,姐姐也该回尚宫局忙乎去了!”
朱常瀛刚侧身让路,就疑惑道:“姐姐!你怎么会从这条路回尚宫局?”
张星妍很是得意道:“今个大公主赏饭,就在坤宁宫吃了一顿免费的午餐咯!可惜,进宫三年来,我都没见过皇后!”
朱常瀛不可思议道:“姐姐,你本事够厉害啊,还能让皇长姐宴请你!”转而又笑说:“母后现在正与父皇在乾清宫宴请平定哱拜叛乱的功臣,对了,我皇兄也随军回来了!皇兄在战役中战术缜密,骁勇善战,父皇可是把皇兄猛地一顿夸啊!”
“常瀛!你是越来越能吹了!”
张星妍闻声,侧目而望,只见远远有一位头戴金盔,身披天蓝斗篷,内覆金鳞铠甲的提剑将军朝这边英姿飒爽走来!
“姐姐!你看说曹操曹操就到!”
寒冬的晌午暖光,直直打在孔武有力的朱靖凯身上,令张星妍看得有些缥缈,待朱靖凯的身影走近了,张星妍那颗小心脏仿佛回到了三年前第一次见到朱靖凯时,又突突地燥热起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哥!你不在乾清宫陪伴父皇母后,怎么倒有心情出来?”朱常瀛语落之际,倏然抬起硬拳锤向朱靖凯胸口,张星妍眼光一抖,大喊一声:“小心!”
朱靖凯余光瞟了一眼拧眉的张星妍,便是微微一笑,健壮胳臂犹如惊鸿飞龙,刹那间便擒住朱常瀛,莫衷一是道:“你啊!我不在宫里的这三年,你的功夫怎么长进不大?以后定要五更起床随我习武!”
朱常瀛被制服的连连咳嗽道:“哥!你可是行军打仗的将军啊!我这点鸡毛蒜皮哪比得过你!还有五更太早啦,哥啊!还是饶了我吧......”
张星妍在朱氏兄弟俩谈话之际,偷偷瞄了一眼朱靖凯,相比三年前,现在朱靖凯要高大威猛,眉宇间显得气宇轩昂,是个站如松,立如山的血性男儿,常年行军的艰苦条件,让他的脸色稍显铁色,倒也衬出他的硬朗成熟气势!
张星妍极力按捺住暴躁的小心脏,她知道任何一个女人在面对这般男儿时,荷尔蒙都会情不自禁地喷涌,但她是张星妍,她狗血的过去已经让她对爱情的渴望度骤降为负数,她现在只想在险恶后宫里步步为营,保住自己的命!
“皇弟!这位是?”
朱靖凯朝着张星妍投来一抹莫名的神色,张星妍眨了眨眼睛,俏笑道:“六殿下!你是贵人多忘事!奴婢乃......”
不待张星妍说完,朱靖凯恍然大悟地抢先道:“张星妍!我记得你!皇弟当年晕厥就是多亏你救治!”
“正是!”张星妍心里一阵涟漪,大概是没想到朱靖凯行军三年还记得一个宫婢的名字。
两人相视不语,张星妍顿觉一阵尴尬,打趣道:“五殿下还当皇宫是军帐?”
朱靖凯见张星妍上下打量自己一身铠甲行头,先是一愣,而后笑道:“多谢你的提醒!我回去自会换掉这身武装!”
“哥!你这次回宫,父皇有没有赏你点啥好宝贝啊?”朱常瀛搓着双手,一脸的奸笑!
朱靖凯旋即表情严肃,抱拳道:“父皇隆恩浩荡,特此令我入驻神机营,担任中军一职!”
神机营,可是位列大明王朝京城禁卫军三大营之首,乃军队中专门掌管火器,随驾护卫马队的特殊部队,担负着内卫京师,外备征战的重任,因为是皇帝直接指挥的战略机动部队,一直被将士们视为一生争取的武职荣耀!
“六皇弟!你能留京,又得父皇许的神机营武职,真是可喜可贺啊!”
说话者正是五皇子朱常浩,他挺鼻薄唇,脸庞棱角有致,身穿飘逸大气紫色狻猊大氅,衬的他风度翩翩,俊美无涛,畅笑着走到朱靖凯身边,两人互击臂膀,好一番兄弟情深的样子!
朱靖凯连连推笑道:“五哥!你谬赞了!”
张星妍抬眸一看,传说中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朱常浩竟是这般模样,他长眉微扬,双眸透着深邃之色,张星妍看了心里咯噔一下,怎么看朱常浩,都让张星妍觉得他长得像前世的那位外星人男友,该不会他也穿越过来了吧!
张星妍为了一探究竟,朝其恭笑道:“hello!my.name.is.zhangxingyan!”
朱氏三兄弟听了纷纷一头雾水,朱常浩盯着张星妍好奇地问道:“你说什么?”
张星妍见朱常浩目光微散,一脸的疑惑之色,猜测要么他真的就是朱常浩,要么就是他入戏太深,随即憨笑道:“五殿下!此乃奴婢家乡方言,意思是尚宫局司药房女史张星妍拜见五殿下!”
朱常浩望着张星妍愣了好几秒,接着就是仰天大笑:“有趣!有趣!头一次有人向我问安说方言!”
“不对啊!姐姐,你也是京城人士,我怎么不记得京城有这等古怪方言?”朱常瀛一言击中要点。
张星妍耸了耸肩,无所谓道:“谁让我是京城四大才女,区区方言我还是略懂点!”转而向朱常瀛奚落道:“殿下你常居皇宫大内,自然不知道!”
“张女史无愧才女,涉猎甚是广泛!”朱靖凯朝着张星妍投来一抹赞赏眼光。
“三殿下驾到!闲杂人等礼避!”
张星妍闻得此尖锐之声似曾在哪里听过,只见前方浩浩荡荡地走来八人乘撵,乘撵之前一公公甚是威风凛凛,而坐在乘撵之上的正是郑贵妃之子朱常洵,一身金绣睚眦朱红圆领袍尽显荣华富贵之态。
“马堂,让他们停下!”临近张星妍他们时,朱常洵递给乘撵之前那个公公一记慵懒眼色。
“停!”马公公一声悠长喝令。
众皇子忙向朱常洵行礼道:“三皇兄!”
朱常洵瞥了一眼,不以为然道:“呦!诸位皇弟在此好是热闹!”当他看到朱靖凯也在其中时,脸色似笑非笑道:“六弟!我可要恭喜你啊!立了头等战功,让父皇封了个神机营中军的武职!我这个做哥哥的倒不如你了!”
朱靖凯笑了笑:“三皇兄!你也打趣我来了,六弟我不过是隆恩浩荡罢了!”
“能得父皇如此隆恩,六弟,你可是头一人啊!这太子之位想必是六弟你囊中之物啊!”朱常洵话里混着醋味和敌意。
朱靖凯眼角微抽,旋即平复笑道:“三哥你是越来越会取笑六弟!太祖皇帝有训嗣君当以嫡长子,若无嫡长子当以庶长子,六弟我岂敢有违祖宗家法!”
“哼!好一个祖宗家法!”朱常洵面露不悦。
旁边的朱常瀛却是撇了撇嘴道:“三皇兄!我们不该为六哥立了战功高兴吗?怎么你这话里夹枪带棒的?”
“呦呵!常瀛!我这夸夸六弟,你咋还生上气了呢?”朱常洵很是得意地笑着。
朱常浩脸色微微一笑,继而平和劝和道:“皇兄,皇弟,咱们自家兄弟何必斗嘴,不如今晚前往储秀宫,咱们兄弟几个好好地畅饮几杯!我母妃的扬州小炒保准你们吃了垂涎三尺!”
朱常洵轻笑道:“还是五弟懂事,不过,今晚父皇要与母妃同在翊坤宫赏梅饮酒,我就不去了!”
张星妍望着远去的朱常洵,感叹这个家伙果真是子凭母贵!而彼时,朱常浩余光瞄向张星妍,透出一股复杂的神色!
日落西山,霞光打在尚宫局一间半开的窗户上,里面张星妍被洪小千等一干女史围在中央,瞧着张星妍一脸的神采奕奕,滔滔不绝的架势,而女史们纷纷对着张星妍竖起拇指,赞赏有加,因为张星妍今日被荣昌大公主宴请的消息早已传遍尚宫局,好生令这些宫婢们羡慕啊!
吱呀!
一长相小巧的女史兴冲冲地推门而进,朝着乌泱泱的人群嬉笑道:“星妍姐姐!储秀宫苏掌事找你有事!”
张星妍听了心里当下一紧,心想储秀宫乃周端妃的主宫,平日像自己这样的低位阶女史很少去各大宫殿抛头露面,也就待在尚宫局这一亩三分地煎汤煮药,送药基本都是典级及以上女官才能有的殊荣,而自己也从未去过储秀宫,怎地今日找我有何事?
第七章 前世恩怨 今朝血仇
“司药房女史张星妍拜见苏掌事!”
梳着秀丽流苏髻的苏雪菡,拂了拂墨梅月华苏绣锦衫,微笑着将张星妍扶起身,张星妍近距离注视着苏雪菡,她杏脸莺舍,明眸如清水般清澈,别在流苏髻上的那支羊脂琼花小簪子可谓有着画龙点睛之意,衬的她靥艳比花娇!
“张女史太客气了!”苏雪菡轻声漫语道:“近日五殿下偶感风寒,心绪难宁,欣闻张女史这里有一款名为电池的药方可治,故此殿下命我前来请你携药方前往储秀宫!”
张星妍听到苏雪菡一个古代人嘴里说出电池两个字时,犹如晴天霹雳,浑身毛骨悚然,直起鸡皮疙瘩,她灵眸里泛起点点晶莹,是委屈泪点?还是憎恨血泪?
此时的张星妍毛细血管如滔滔浪潮,令她血脉喷张,三年了,张星妍每当想到尹哲翰前世无情击杀自己的那一幕,就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剥他的皮,抽他的骨,让他也尝尝真心被蒙骗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
万万没想到,他竟也穿越到了明朝,张星妍双眼已经布满恐怖的血丝,双拳嘎嘎作响,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前世恩怨,今朝血仇的声音,真是老天开眼,我已重生,你也穿越,这一世我定要变本加厉地向你尹哲翰讨回我的前世血债!
“张女史!张女史!你没事吧?”苏雪菡见张星妍出奇的不言语,很是关切道。(.无弹窗广告)
张星妍收起即将要爆发的情绪,转瞬含笑道:“没事啊!我这就取药,随你一同前往储秀宫!治治五殿下的心病!”后面那几个字说的格外重,充满腾腾杀意!
储秀宫殿宇亭阁,布局巧妙,前几日落下的皑皑白雪嵌在黄瓦之上,大有瑞雪兆丰年的吉祥喜气!
“殿下!张女史带到!”
丽景轩一临湖亭台处,朱常浩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而苏雪菡望着昂藏七尺的朱常浩,双颊微微泛起红晕,眼里满满的崇敬之色!
“雪菡!你先下去!”朱常浩仍旧是面不改色地下着命令,苏雪菡头一次听到朱常浩直呼自己的闺名,顿时心里一阵小鹿乱撞,收起眼里的惊喜退了出去!
张星妍挺直了脊梁,宛如准备迎接狂风洗礼的坚柏,她双眸冷若冰霜,纤细脖颈上的肌理微微蠕动,就这样张星妍与朱常浩各自一方冷冷相视,宛若冰雪世界里的冰雕,一阵寒颤!
良久,张星妍冷冷一笑:“尹哲翰!倒地是报应不爽!你竟也穿越到我们地球人的大明王朝!”
朱常浩瞥了她一眼,没有再去直视张星妍,重重地吐了一口气:“三年前,在二十二世纪我接到总部下达的命令,加入你国基地,故意接近你,骗取你的信任以截获星际信息,却没曾想你知晓我的身份后没有杀掉我!”
张星妍三年来压抑的愤怒在此刻犹如山洪暴发般炸裂开,厉吼道:“人渣!骗子!你算什么男人!你知道我在被你杀掉的那一刹那有多麽绝望吗?我没有去杀你,是我心里还是想着就算你是外星人也会对我心存感情!”
朱常浩听到最后那一句话,脸色霎时愣住了,冰冷的眸子瞬间融化露出柔光,刚欲开口就被张星妍硬生生地噎了回去!
“所以你就狠心杀了我!你的心是铁石心肠吗?”
朱常浩冷峻的目光再一次对上张星妍,冷冷道:“你们地球人不总是说,男人是理性的,女人总是感性的,我作为一个间谍无论怎样都要以理性压制住感情,否则我不配做一个间谍!”
张星妍噙住泪水,可笑道:“照你这样说,你从来就没有对我有过哪怕一点感情,都只是我自己一厢情愿?”
“不是!我喜欢你的豪爽洒脱,不拘一格。[.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朱常浩沉默了良久才又说道:“但!我是间谍!我只能在感情和本职两者中选择后者!”
张星妍一阵冷哼,鄙夷道:“你可真是个矛盾的外星人!”
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
“你就不想问问我是怎么来的?”
张星妍瞥了一眼朱常浩,又是冷哼道:“与我无关!但我告诉你,我们前世的恩怨,将是我今世的血仇,我一定要你血债血还!”
朱常浩冷笑一番:“你的上司已经替你还了血债!你的上司早就料到你会感情用事,我当时在杀了你之后,便直接伏击了我!之后我便到了这里,成了朱常浩!”转而莫衷一是道:“也许这就是你们地球人所说的因果循环!”
“这是因果报应!”张星妍狠狠地反击道,旋即她腾地飞跃,眼露杀意,伸开五指就朝朱常浩的脖颈掐了过去。
一记闷声,朱常浩没有去反抗,任凭张星妍尖锐的指甲在他脖颈掐出丝丝血迹。
张星妍眼里闪现出一丝惊诧。
朱常浩倒是很惬意地冷笑道:“星妍!你当这里还是二十二世纪?你我现在角色已变,你一个宫婢挟持皇子,我若一声令下,锦衣卫当即就会将你捕杀!”
张星妍犀利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就算你逃得出储秀宫,出得了皇宫,但大明东厂眼线遍布天下,你藏匿又有几何成功率?”朱常浩脸色越来越轻松。
“只要杀了你!同归于尽我也乐意!”
张星妍一脸的毅然决然,抖动的指甲将朱常浩的脖颈又刮出一抹鲜红。
朱常浩脸色微白,依旧冷冷地看着张星妍,张星妍此时心里没有一点痛惜,反而甚是复仇的痛快,但她稍稍平复情绪时,看着丝丝鲜血擦着指甲盖流到自己的手上,顿觉一股血冷之气直钻心窝,她的手不知不觉地松了些!
嘭!
朱常浩扬起臂膀一把甩掉张星妍的素手,一个闪电速度飞跃到亭台顶上。
张星妍紧了紧满是鲜血的玉手,抬起冷眸瞟向朱常浩,嗖地一声,她凌空飞向那抹紫影。
彼时,月牙正悄悄地爬到宫殿斗拱之上,照耀的殿瓦一片雪光莹莹,两个一紫一红身影宛若雪境中飞舞的仙人,拳脚之间扬起阵阵雪花,令人恍若置身于梦中幻境!
“六殿下!七殿下!五殿下和张女史正在此会诊!”
苏雪菡一边说着,一边笑盈盈地将朱靖凯,朱常瀛带到丽景轩。
“哪有什么五皇兄!还有姐姐?”
苏雪菡也是被朱常瀛这话说迷糊了,一个劲的在小小亭台里找来找去也没发现二人的身影!
“七弟!五哥在那,只不过那个红衣少女是不是张女史?”
朱靖凯剑眉略沉,目光霎时疑惑。
朱常瀛则是一瞧,便振臂挥舞:“五哥,姐姐,你们在上面做什么呢?”
朱常浩听闻,立马收住攻势,压低声音道:“星妍!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我们不要再纠葛前世恩怨,以后我们各自过好各自的,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我们的前世!”
张星妍一脸冰霜,说道:“我绝不可能原谅你!即便你现在是人人敬仰的皇子,别想让我屈服你!”转身飞落在众人眼前。
“哇!张女史你竟也会武功啊?”苏雪菡很是羡慕道。
朱常瀛更是欣喜道:“姐姐!你了不得啊!竟连我也不知道你会些功夫!”
“张女史你这位才女到底会多少技艺?每次都会给人意想不到的惊喜!”朱靖凯精致的双眼皮盯着张星妍未动毫厘,让张星妍笑着别开了脸庞,嗔笑道:“我自幼见我家武丁功夫了得,便死打烂缠地央求师傅教了几招!”
朱常瀛嬉笑着磨拳擦轴道:“姐姐!以后我可要跟你好好切磋切磋咯!”
这时,朱常浩也飘然而至,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仿佛啥也没发生过。
“殿下!你的脖子怎会流血?”苏雪菡霎时脸色苍白。
张星妍忙将沾有血迹的玉手缩进衣袖里,朱常浩倒是笑呵呵地说道:“刚才多亏了张女史的陪练,刺针出血,便将我的心悸之痛治好!”
张星妍嘴角一扬,巧笑道:“五殿下!心若安好!病灶自除!还望五殿下日后多多修身养性!”
“那可要多谢你!不如这样,今日晚宴张女史也留下!以表谢意!”朱常浩挑眉道。
朱常瀛则是欢呼道:“五哥英明啊!”
张星妍则是眉宇间流露不快,故作难为道:“多谢五殿下!只是尚宫局最近元旦诸事繁多,奴婢实在脱不开身,恐怕......”
“本皇子让你留你就留。”朱常浩有些咄咄逼人,继而对着苏雪菡命令道:“去!告诉尚宫局,就说张女史治病有功,本皇子设宴款待!”
苏雪菡却是一愣,没想到朱常浩对张星妍如此厚待,而张星妍心里满满的不痛快!以至于张星妍当即就把这顿晚宴,列位入宫以来最别扭的一顿饭局!
“六殿下!七殿下!你们倒是我们储秀宫的稀客啊!”
张星妍闻声望去,见是一身穿彩绣鸳鸯橙底方领大襟的夫人,她绾着端庄芙蓉归云髻,两鬓点缀两三朵淡雅的抹蓝小贴花,满脸的慈爱和气,两手间还端着一盘冒着香气的佳肴。
朱靖凯,朱常瀛忙起身恭迎道:“端妃娘娘!”
第八章 端妃亲和 贵妃威仪
张星妍之前一直听那些小太监们说,储秀宫的端妃娘娘周锦溪长得一副菩萨像,今日得见果然慈眉善目。(.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朱靖凯忙接过香喷喷的扬州小炒,含笑道:“端妃娘娘你太客气了,今晚不光让你亲自下厨,还亲自端过来!实在是过意不去!”
周端妃客气地摆摆手,眼睛却瞟到了朱常浩受伤的脖颈,眼角一紧连忙心疼道:“浩儿!你的脖颈怎么会......”
周端妃欲要伸手抚摸朱常浩的脖颈一探究竟,朱常浩却是轻轻一笑,将周端妃的手挡在半空中,说道:“母妃!无碍!这是我让张女史为我做的一次针灸!出点血,我的心悸好多了!”
张星妍明明看到周端妃被朱常浩拒绝的那一刻,她的眼神很是失落,张星妍也是感叹,毕竟朱常浩的身体是周端妃给的,而真正的朱常浩已在三年前病死,如今灵魂早已换成尹哲翰!母子之间生疏自然难免!
周端妃笑着感叹道:“自从三年前浩儿一场大病,昏睡了七天七夜,太医都束手无策,幸得苍天庇佑,护我浩儿。”转而落落道:“也就是从那之后,浩儿变得比以前有主心骨了!人也比以前开朗了!”
张星妍与朱常浩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四眸闪过一丝凄凉之色!
三日后,北风呼呼地刮着,连皇极殿的金瓦都整片整片地往下掉,整个皇宫的人都被冻得瑟瑟发抖,这也难怪,毕竟自明朝中期就迎来了全球千年不遇的小冰河时期,气候极端的寒冷!
“星妍姐姐!顾司药,滕典药今早与太医院的太医们去了皇极殿,给那些被皇极殿金瓦砸伤的上朝官员们诊治去了!”女史褚腊梅推门而进,不由分说地拉起睡如死猪的张星妍。[]
“那又怎么样啊?”张星妍揉着惺忪睡眼,一脸的恼怒。
褚腊梅着急道:“顾司药特此吩咐,让你巳时要把刺菠雪莲药茶送至翊坤宫贵妃娘娘那儿!”
张星妍厉喝道:“现在几时?”
“辰时啊!”
“死腊梅!还不到一个时辰,你不早叫我!”
“人家刚才熬药时,不是一不小心打了个盹嘛!”
翊坤宫主殿内金碧辉煌,香烟缭绕,砸一下嘴巴还能尝到梅花的香雅芬芳!
“娘娘!陛下对您当真是宠爱有加!整个翊坤宫都植满各色梅花!下官刚刚进来看的都眼花缭乱了!可真是明霜傲雪的盛景吖!”
金翠珊倾着身子,一脸的嬉笑逢迎!
大殿上那位高贵的女主人,她内衬鹅黄银丝梅朵交领直襟苏绣裙,外穿嫣红金绣鸑鷟牡丹大袖衫,奔放的朝天高髻之上嵌着玛瑙金丝鸾鸟钗,面似芙蓉,曲眉丰颊,好一派威仪堂堂的华贵气势!
“金司珍可是越来越会讨本宫的欢心了!”贵妃郑妙芙墨玉般的美瞳瞬时弯成一弧新月,晃了晃手中的金簪轻笑道:“金司珍不光嘴儿甜,手上技艺也是越发炉火纯青,这支金镶朝凤如意簪,让本宫很是满意!”
金翠珊笑道:“多谢贵妃娘娘的抬爱!下官能为贵妃娘娘效劳实属荣幸至极!”转而瞟了一眼旁边的金三葵温和道:“不瞒贵妃娘娘!此次打造金簪,下官的侄女金三葵女史也是出了不少力,毕竟年轻人的精气神要好过下官!”
郑贵妃挑眉欣喜道:“哦?姑侄同属司珍房倒还真是一段佳话!”旋即赞赏道:“金司珍你若悉心栽培,你的侄女定能接替你的司珍一职!”
金司珍顿时乐开了花,忙用手肘杵了杵金三葵,金三葵更是感激涕零道:“奴婢定会克己奉公,不让娘娘失望!”
郑贵妃满意地点点头,转而瞟向旁边一位身穿苏绒绣花袄的宫妇,温笑道:“孟姑姑!将前几日陛下赏的大红袍贡茶点几两赐予金司珍!”
金司珍闻此,受宠若惊道:“娘娘!奴婢何德何能啊?”
郑贵妃嗔笑道:“这老话说得好,有赏有罚!金司珍为本宫办事得当,自然要赏。”继而眼里划过一丝狡黠:“虽说后宫之主是皇后,但本宫也要为皇后分担点,也好对得起翊坤宫这辅助之意!”
金司珍感激涕零道:“翠珊一直对娘娘当年提携奴婢做司珍一事没齿难忘!奴婢心里只有贵妃娘娘您一个主子!”
郑贵妃大喜道:“好!金司珍的这份忠心耿耿,本宫就收下了!”
这时,张星妍端着刺菠雪莲药茶款款而来,向着郑贵妃报了自家姓名,行了礼数,当她瞄向高殿之上的郑妙芙时,顿觉郑贵妃妖媚无骨入艳三分,心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往日为本宫送药的不都是顾司药亦或滕典药吗?奈何今日令你一个小女史前来!”
张星妍望着郑贵妃那副疑惑的容颜,莞尔一笑道:“禀贵妃娘娘,今日皇极殿瓦崩,伤及前朝官员,因此顾司药她们前去那里就诊!”
不待郑贵妃开口,金司珍抢先说道:“贵妃娘娘!这司药房的张女史,倒是头一次前来翊坤宫为娘娘送药,新手难免会出错,还是先检查一番是好!”
张星妍眼皮一翻,向着幸灾乐祸的金司珍,金三葵姑侄俩投去不屑的目光。
“高淮!拿银针!”
郑贵妃一声令下,只见幕帘后出现一身穿褚黄绣斗牛曳撒的公公,他甚至比一般男儿都要高大健壮,当张星妍对上他那双冷漠的眼神时,瞳孔不由地紧缩,这双眼睛仿佛在哪里见过似得,当那高淮撸起袖管时,张星妍看到一块马蹄形的伤疤赫然出现,心里直呼,真是冤家路窄,原来三年前就是跟他交的手啊!
“禀贵妃!无毒!”那高淮说话之际,也是冷冷地瞟了张星妍一眼。
“母妃!你看父皇赏给我的这支和田玉雕手镯!”
朱华瑶挥舞着手中精巧玲珑的玉镯,兴冲冲地跑进大殿内。
当朱华瑶看见殿中央的张星妍时,脸色瞬间一沉,对着张星妍恶狠狠道:“原来是你这个贱婢!”转头就向郑贵妃委屈道:“母妃!她就是前几日在漪兰殿令我出丑的那个小贱婢!”
张星妍见状却是咂了咂嘴巴,打起十二分精神,一脸的严肃,心里已经准备好迎接大人为小孩出气的暴风雨!
第九章 巧舌诡辩 突出重围
然而,郑贵妃并未立即动怒,只是她的眸子透着复杂的神色,盯着张星妍上下打量,良久才嫣然一笑道:“你这宫婢倒是很镇定!若是其他宫婢早已跪地喊冤求饶!”旋即挑眉道:“你难道就没什么可说的吗?”
张星妍笑了笑刚欲开口,那金三葵却是抢了个先,泱泱道:“贵妃娘娘,张女史胆敢顶撞寿宁公主,实在是胆大妄为,恳请娘娘依宫规严加处置,以儆效尤!”
“是啊!娘娘!您有所不知,这张女史乃前朝罪臣张居正的孙女,身为罪臣之后在宫里不好好思过,反而顶撞主子,定不要轻饶啊!”金翠珊也是不予余力地火上浇油。[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不过当听说张星妍乃张居正孙女时,郑贵妃愣是一阵惊愕之色,连站着的高淮都身子不自觉地轻晃一番。
郑贵妃紧了紧眉心,三年前,郑贵妃让其父兄笼络一批前朝官员上疏奏请,以长子生母王恭妃乃卑贱宫女出身,不宜立长子朱常洛为太子,而拥立朱常洵为太子,却遭到内阁首辅张居正的极力反对。她想以追杀亲人这旁击侧敲之计来让张居正退步妥协,却未得手,本以为张家人在三年前清算中满门绝户,却不曾想这个张家孙女竟在宫里苟活至今。
彼时,郑贵妃和高淮相互对视,满目的冷气。
郑贵妃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张星妍这个唯一幸存的张家人在那次追杀中会不会记下高淮,马堂他们的身影,但她又细细一想,就算张星妍知道那又如何,反正张家人乃是罪臣,张星妍又沦为了宫婢,量她也成不了气候。.
郑贵妃随即舒展开眉心,擦了擦手指上的那颗八棱角紫滢水晶,悠悠道:“奴婢顶撞主子,依宫规可是要行杖刑的!”
张星妍却是面无表情地坦然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啪!
郑贵妃奋力一击软塌,瞬间曲眉紧蹙,凌厉的双眼似要杀人,厉声喝道:“好一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金翠珊见郑贵妃动怒,她眼咕噜一转,忙愤愤道:“娘娘!张星妍先是顶撞公主殿下,再是忤逆您,下官身为尚宫局司珍先替您好好教训她!”说罢便递给金三葵一记狠厉的眼神。
金三葵咬着牙,得意洋洋地讥讽道:“哼!张星妍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胆敢忤逆贵妃娘娘!”说着就要对张星妍行掌掴之罚!
在金三葵的巴掌离她脸颊只有毫厘之际,张星妍惊鸿一瞥,倏然抓起金三葵的臂膀,一个灵巧下腰,便对金三葵来了个狠狠的背摔,只听咣当一声,金三葵一记惨叫,砸落在大殿金柱基石上。
“放肆!”
郑贵妃勃然大怒猛地站起身,指着殿下的张星妍咆哮道:“还从没有人敢在翊坤宫撒野!高总管!将这个逆婢给本宫拿下!”
高淮冷眸锐利如鹰隼,死死锁定住张星妍这只小猎物,哗地一阵风的速度,便飞窜到张星妍眼前,一股压抑的气息顿时弥漫整座大殿!
高淮见张星妍这个小小女史竟然看到他依旧身板坚挺,目光丝毫没有怯懦,也是闪了闪眸子,他没有忘记这个曾经一脚踢飞自己绣春刀的少女,现如今三年了,倒要看看她的功夫怎么样了?
张星妍的灵眸倒是越发凌厉,做好攻势准备,但她转念一想,无论打斗自己是胜是负,自己现在身份卑微,都是吃不了兜着走,倒不如来个顺水推舟!
高淮腾地弹跃如鹰展翅,伸开巨掌朝张星妍俯冲劈来,张星妍却冲高淮微微一笑,噌地闪躲开来,继而做了个停的手势,令高淮一阵愕然,张星妍转向郑贵妃恭笑道:“娘娘!奴婢刚才反抗之举,实属为您的声誉着想啊!”
郑贵妃见张星妍言行举止竟与之前相差甚远,愣了好一会,张星妍旋即卑恭道:“娘娘您有所不知,当日三公主执意要将自己的药盘调换成嫡公主才能享用的紫檀木,奴婢只是规劝不要僭越了礼制,公主听了却要掌掴奴婢,不曾想公主一个不小心才摔了一跤。”
朱华瑶跺脚气道:“要不是因为你这个贱婢规劝,我也不会掌掴你,不掌掴你,我也就不会摔倒!”
张星妍轻笑道:“娘娘!您看!公主殿下今天总算是明白这个理儿了!”
郑贵妃瞥了一眼朱华瑶,摇了摇头,张星妍又温和道:“奴婢当年幸得慈圣太后保命,钦点奴婢到司药房做女史!倘若今日让金三葵枉然无辜冒犯奴婢,依太后崇敬礼佛的秉性岂会容许宫中发生这等血光!”
郑贵妃皱眉道:“原来你这般放肆是有太后给你撑腰!”
“娘娘明鉴!陛下生性仁孝!您又贵为嫔妃之首,一言一行自当是宫人效仿的楷模!奴婢所作所为皆是为娘娘声誉着想!还请娘娘明白奴婢的苦心!”张星妍可是把看家本领都拿出来,演的入木三分啊!
郑贵妃听了脸色是稍稍有些平复,张星妍见朱华瑶和金翠珊还想开口,忙满脸推笑道:“娘娘!元旦将至,我们司药房专门为您量身定做了一款防冻美容药膏,涂上了您定会肤如凝脂,气若幽兰,盛宠不衰!”
郑贵妃听了沉静了好一会儿,才轻笑道:“难怪太后会如此保你,原来你竟是这般机灵讨巧!本宫便看在你的良苦用心和药膏的份上,放你一马!”
“谢贵妃娘娘!”张星妍心下一乐,其实司药房根本没有为郑贵妃量身定制防冻美容药膏,是张星妍一味讨好郑贵妃编的戏码,好让郑贵妃对自己心存好感,也算是给郑贵妃一个台阶下。张星妍得意地看向金翠珊,见她铁着脸杵在那里却也无可奈何,而朱华瑶也是嘟着嘴气的鼓鼓的,心里撒欢地痛快啊!
“娘娘!您怎么就这般轻易地放过那个女史?”事后高淮冷着脸不解地问道。
郑贵妃昂起冰冷的脸庞,冷漠道:“这事本就是瑶儿娇惯任性所为,只怪本宫平日太骄纵她,而那个女史说话毫无漏洞,再加上有慈圣太后护她,本宫可不想因为一个小小宫婢惹得她老人家不高兴!”转而凌厉道:“我这个贵妃虽然位高权重,但有太多的人盯着,决不能让他人抓住我的一点不是!”
翌日!
惊鸿殿暖气洋洋,殿梁间萦绕着缕缕沉香,四个女史围桌环坐正谈笑风生,她们笑靥如花,甚是一番热闹!
第十章 欢喜姐妹 辣媚丽嫔
“邵姐姐!你的箜篌弹得是越来越好听,当真是绕梁三日,余音不绝呐!”
说话者乃是端坐西方位的司制房女史倪仁吉,她梳着一头简雅双平髻,一身鸿雁烟罗黄襕裙透出她窈窕淑女的好气质。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北方位一身穿缂丝琵琶嫣紫纱纹裳,绾着朝云近香髻的妙龄女子,她那双芊芊玉手轻抚一架绝美箜篌,对着倪仁吉颔首微笑道:“仁吉妹妹谬赞了,不过是哄哄你们开心罢了,倒是妹妹的刺绣技艺越发巧妙精湛!”
“呵!”只听趴在南面的司膳房女史洪小千一声大喝,抬起肉嘟嘟的小手将倪仁吉手中的墨梅飞雪团扇拽过来,一番把玩后,止不住地赞叹道:“啧啧啧!仁吉啊!你的双面绣真是绝了!”
洪小千转而对着玉洁冰清的邵莺莺嘟嘴道:“莺莺姐,你人长得好,歌喉音律又是一绝,你们都身怀绝技,跟你们一比,属我最差劲......”
邵莺莺跟倪仁吉闻此掩口而笑,二人轮番安慰气馁的洪小千!
东面的张星妍则翘着二郎腿,看着邵莺莺,倪仁吉,洪小千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心里甚是感叹,在这尚宫局还好有这几位好姐妹聊天打趣,否则自己非得在这皇宫大院闷成禁欲老尼姑。
张星妍甩了甩天蓝衣袖,打趣道:“好了!小千,人家莺莺姐能坐到司乐房掌乐一职,自是本领极高,以后学学人家,别老偷吃膳房的糕点珍果,看你那小蛮腰都成水桶腰了!”
张星妍这话一出,顿时银铃般的笑声涤荡开来,洪小千更是叉腰怒吼道:“长官!人家都跟你说了多少次啦,不是水桶腰,明明是水壶腰!”
说起洪小千这个小萌娃的体重可真是一大奇闻,也不知道洪小千的体质是否具有热胀冷缩原理,每个月的月末她体重飙升成水桶腰,月中又瘦回小蛮腰,如此循环,真令人惊奇!
正当张星妍还想继续调笑时,这时,从殿外跳进一个身穿豆绿曳撒宫装的小太监,他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扫视着众人,显得他伶俐非常,只见他纤瘦的小脸划开一抹笑意,大摇大摆地边走边说道:“呦!几位姑娘今个倒是清闲的很嘛!要不要加我一个乐呵乐呵啊!”
“哼!刘时敏你来我们尚宫局做甚?”洪小千噘嘴目瞪道。[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刘时敏挑眉道:“小胖妞,哥哥我是尚衣监的人,自然是奉杜公公之令来取慈圣太后的元旦礼服的咯!”转而朝着张星妍恭笑道:“星姐!你看你家小丫头如此不懂规矩!可要教教她啊!”
张星妍嗔笑道:“小敏子!我家丫头跟谁都过得去,可偏偏就是跟你过不去,谁让你总是调侃她是小胖妞!”
洪小千听了很是神气,张星妍顿了顿问道:“小敏子!最近太后凤体可安康?”
“呃?听杜公公说前阵子太后略感风寒,最近算是无大碍了!”刘时敏接着皱眉道:“星姐!三年了,我每次来尚宫局你怎么总问太后凤体如何?”
张星妍嗔笑道:“毕竟太后对我有再造之恩吖!”
张星妍一直都很感谢当年慈圣太后的救命之恩,虽然三年了再没见过太后,但很是心系太后安危,毕竟自己是宫婢不能随便面见太后,只能隔三差五地问问杜公公的干儿子刘时敏。
刘时敏很是赞赏点点头,继而往大殿里瞧了瞧,吸了口凉气惊讶道:“怎么只有你们,尚宫局其他人去哪了?”
张星妍耸了耸肩幽幽道:“今早海尚宫率领五房司级,典级女官去了大内.总管陈公公那里汇报元旦庆典事宜!”
“司制房的宫婢们是技不如人,还是跟本宫敷衍了事,让你们给本宫做件像样的华服都做不出来!”
张星妍几人未见其人,便听见殿外传来一阵尖酸刻薄的女人厉吼声。
随着脚步声的渐渐逼近,张星妍紧紧盯住空旷的外殿大堂,只见一位玉貌花容的女子赫然出现,她绾着凌丽瑶台髻,身穿散花如意粉底蜀绣锦服,粉妆玉琢,显得她柳娇花媚,细细观看她竟紧蹙蛾眉,红唇半启,一脸怒气的朝着她们走来。
“拜见丽嫔娘娘!”
众人规规矩矩地向着丽嫔何令婉行了大礼,却见丽嫔一把抓起身边婢女手中的衣服,奋力地扔在了张星妍的脚下,怒喝道:“这种货色还敢让本宫穿去参加元旦庆典!司制房的宫婢们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吗?”
张星妍此时明眸一颤,心想这个丽嫔向来是个刁钻泼辣的主儿,仗着自己给当今圣上生了个八皇子朱常溥就有恃无恐,但还从来没有见她会像今天这般生气,心里不由得开始盘算起来!
倪仁吉身为司制房女史赶忙匍匐跪地,小心翼翼道:“禀丽嫔娘娘,司制房总共为娘娘赶制了一式两套服饰,一则为白鹭青莲圆领对襟袄礼服,再则就是娘娘您钦点的这件缂丝金绣木棉马面裙!司制房兢兢业业未敢敷衍了事,不知哪里令您心生不快?”
“这件马面裙花纹质感,与罗司制当日所描绘的大相径庭!你还敢说兢兢业业?”丽嫔越说越气。
“娘娘!实物与说的难免会有所偏差,但这件马面裙确实已经是最好的标准了!”
何令婉见倪仁吉这般狡辩,当下一声喝令:“还敢狡辩,翠柔给我狠狠地打这个贱婢,看她还嘴硬!”
那个叫翠柔的宫女愣了好一会,才颤颤巍巍道:“娘娘!还真打啊?”
“废话!赶紧给我狠狠地打!”
说着翠柔便下了手,却只见手拍倪仁吉的脸蛋,并未听到声音,丽嫔厉声道:“你没吃饭吗?给我用点力!”
翠柔一脸的不情愿,对着倪仁吉泱泱道:“倪女史!那你忍着点!”
张星妍见丽嫔如此火冒三丈,又见翠柔犹豫不决,心觉有戏,便一手挡住了翠柔的巴掌,朝着丽嫔微笑道:“娘娘还请息怒!这件马面裙既然不合您的胃口,大可重新再做一件,您又何必跟倪女史一般见识,伤了您的心肝多不值得!”
丽嫔见张星妍开口为倪仁吉求情,斜视看了她好一会儿,冷哼道:“重新做?哼!怕是你们这些贱婢做好后,元旦庆典早结束了!”接着威严道:“你又是何人?”
待丽嫔听完张星妍所说之后,怒嗔道:“一个小小司药房女史也敢插嘴,我看你们尚宫局是胆大包天,翠柔连她也一块教训!”
丽嫔见翠柔眼露不情愿,厉吼道:“去打啊!”
“丽嫔娘娘!什么事让你如此大动肝火?”
张星妍闻此浑厚有力的声音,便抬眼望去,竟发现海尚宫与五房女官簇拥着一位威严的公公踏进大殿,那公公头戴宝石皮弁冠,身着金黄云蟒服,两鬓显露银丝,他面如刀削,两眼闪着凌厉精光,岁月刻下的皱纹令他不怒自威!
此人便是大明皇宫的大内.总管陈炬!
他主管后宫一切繁杂事物,而他又深得万历皇帝宠信爱戴,兼位列宦官二十四衙门之首的司礼监掌印一职,参与国家政务决策,更是特务监察机构东厂的厂公,一人身兼三职可谓是达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
第十一章 将功赎罪 毒舌慎嫔
丽嫔见是陈炬这号大人物突然出现,当下也是眼角微颤,转而嬉笑道:“呦!陈公公!什么风把您老人家也吹过来了?”
陈炬恭手含笑道:“丽嫔娘娘你这是折煞老奴了!”旋即威严道:“本督身为********,来尚宫局监视一番,却不曾想刚来便见娘娘如此这般!”
“哼!还不是这两个贱婢惹恼了我!”丽嫔赫然指向张倪二人,将个中缘由诉说一番,转而愤愤道:“今天我说什么都要办了她们!”
陈炬一听丽嫔这口气,明里虽是针对张星妍她们,暗里却警告陈炬不要多管闲事,但陈炬可是宫里的老人,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便瞟向张星妍问道:“你们可有什么要说的吗?尚宫局的名声可不要砸到你们手里!”
陈炬这后半句一落地,尚宫局各女官纷纷脸色煞白,尤其以罗司制脸色最为难看,倘若因为自己一房疏忽而连累了整个尚宫局,那她的司制生涯也就该结束了!
罗司制连忙匍匐在地,满口委屈道:“还望娘娘宽宏大量!我们司制房定会处置倪仁吉,痛定思痛,绝不会让娘娘失望!”
张星妍一听罗司制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也是有了倒胃的念头,为了保全自个司制之位,竟让自己的下属当替罪羊,当真是小人一枚!想必陈炬,海尚宫他们也会因为罗司制这话,倍感其不识局势,自乱阵脚!
果然,张星妍看到陈炬黑眸闪过一丝不快,海尚宫也是叹息地摇了摇头,张星妍觉得这场风波胜负就在毫厘之间,总得站出一个人来解决问题,但是依丽嫔的脾气若是求饶只怕是适得其反,为了保全自己,也为了护得尚宫局的名声,自己必须要想到一个万全之策!
“原来尚宫局不过如此嘛!”丽嫔得意洋洋地望着众人,尚宫局一行人纷纷垂头耷拉耳朵,丽嫔欲继续冷嘲热讽,张星妍站了出来,朝其恭笑道:“奴婢认为此乃丽嫔娘娘的福音!”
众人一听张星妍说出如此反差之话,纷纷侧漏不解之色,张星妍却是微微一笑:“因为奴婢已经想到了一款新颖服饰,而且保证在七日后的元旦之前交于娘娘,并保证娘娘您在元旦会凭这件衣服大放异彩!”
丽嫔被张星妍这话惊得目瞪口呆,倪仁吉也是拽了拽张星妍小声感动道:“星妍姐姐!你大可不必为了我这样!”
海尚宫质问道:“张女史,你隶属司药房,又怎会女工刺绣?莫要徒生事端!”海文君这话虽然是在质疑张星妍,实则是怕张星妍夸下海口反而更加棘手!
“娘娘你尽管放心,我和倪仁吉自会七日内将新款服饰交付长春宫!”
陈炬见张星妍一个女史竟有如此魄力,沧桑的脸纹也是颤了颤,眼露嘉许之色,继而威严道:“既然你有法子令丽嫔娘娘高兴!那丽嫔娘娘你......”
丽嫔自然是个聪明人,若是继续为难张星妍她们,岂不是让这些奴婢笑话自己是个胡闹的泼妇,倒不如顺杆下来,反正张星妍也承诺能让自己惊艳元旦,何不信她一次,如若不满意,到时严惩也不迟。[.超多好看小说](.无弹窗广告)
“哼!本宫今日就给陈公公一个面子!倘若你们还令本宫不满意!你俩就去浣衣局洗一辈子衣服去吧!”丽嫔丢下这句话便拂袖离开了。
张星妍舒了一口气,侧颜朝着跪地的罗华裳嗔笑道:“到时还望罗司制任我调遣司制房诸多女工协同我们!”
罗华裳这时早已身心甚是乏累,见丽嫔饶恕司制房,瘫坐在地,茫然的一味点头。
待众人散去,洪小千一脸花痴道:“长官!刚才你太勇敢啦!”
刘时敏连连不可思议地感叹:“星姐!你牛掰!你可算是咱们奴才中唯一一个让丽嫔娘娘给第二次机会的人!”
张星妍轻笑道:“简直是小意思!”倪仁吉则是一脸的愁容,“星妍姐姐!你真有办法啊?”
张星妍拍了拍倪仁吉的小手,眼里滑过一丝狡黠得意道:“当然!”
第二日清晨,张星妍端着一精巧玲珑八角盒从尚宫局前往翊坤宫,一路上她嘴角挂着妩媚的笑容,看上去神清气爽,这也难怪,当日在翊坤宫她为逃避杖刑,对郑贵妃连哄带骗,自己挖的坑当然要自己填咯!这不,她在顾司药指点下结合现代美容医理,熬制出一款蜂蜜梅花美颜软膏,保准待会儿要让郑贵妃大吃一惊!
翊坤宫栖鸾殿
一眉目如画,梳着艳丽倭坠髻,身穿金丝绯色妆花缎织华锦裳的少妇,她那双柔美的玉手拂着松风雪兔青瓷茶盏,轻啜一口,这神态可谓是柳夭桃艳,姿色诱人!
此人乃钟粹宫慎嫔魏无怡,她落下茶盏,对着主位上的郑贵妃嗔笑道:“姐姐!妹妹今日真是有口福,喝到了陛下赠与姐姐的大红袍贡茶!”转而挑眉笑道:“姐姐与陛下当真是伉俪情深呐!”
“妹妹!伉俪可是比喻夫妻,本宫不过是贵妃,又不是皇后,这话要是让皇后听到了,她可是要不高兴了!”郑贵妃对着慎嫔也是轻笑道。
魏慎嫔刚欲开口,就见三皇子朱常洵自偏殿走来,当即起身迎合笑道:“三殿下桑弧蓬矢,深得陛下喜爱,姐姐又盛宠优渥,太子之位早晚是三殿下的!”
朱常洵一听这话,喜上眉梢笑道:“慎嫔娘娘,那本皇子可要借你吉言了!”
魏慎嫔旋即奉承道:“所以啊,姐姐,只要三殿下有朝一日荣登大宝,您可就是母后皇太后,自然是陛下的妻子!”
郑贵妃听到妻子这个词,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哎!就算是母后皇太后,终究不是正宫,仍是......”妾这个字在郑贵妃嘴里哽咽了多时,终究还是没说出来,她真是不甘心呐!
魏慎嫔看出郑贵妃的难言之隐,随即愤愤道:“皇后娘娘位居正宫二十载,时至今日仍旧无子,姐姐应该劝诫陛下效仿宣宗以无子为由废恭让章胡皇后!只要废掉上官慧娴,姐姐您就是正宫皇后!”
郑贵妃此时紧攥拳头,眼里透着不甘之色“上官慧娴一日位居正宫,按大明嗣君继承传统,也只会便宜王采萍这个宫婢生的那个都人子!”
朱常洵眉宇间渐渐拧成一团,不屑道:“我大明岂能让一个宫婢生的儿子做皇帝!”
郑贵妃当即吓得花容失色,压低嗓音道:“洵儿!此话以后万万不可再说!”
朱常洵愣了一会,魏慎嫔拉住朱常洵疾言厉色道:“殿下有所不知,慈圣太后当年曾是裕王府宫婢出身!”
朱常洵也是吓得脸色苍白,这时,张星妍哼着小曲,一颦一笑地走进栖鸾殿。
张星妍一瞧朱常洵,魏慎嫔都在,心里不免狐疑,平日张星妍这些宫女们都爱谈论各宫八卦,早就耳闻魏慎嫔乃是郑贵妃这一派的,为人毒舌的很,看来自己可得提防着点!
“贵妃娘娘!这款蜂蜜梅花美颜软膏以蜂蜜滋润皮肤,蜂蜜其黏性可保护皮肤不受寒风侵蚀,梅香令其芬芳诱人......”张星妍说着便将药膏转给孟姑姑。
郑贵妃听张星妍诉说这款蜂蜜梅花美颜软膏的功效后,又打开看了看,却也是眼露嘉许之色,直赞司药房有心了,便让孟姑姑取了一两大红袍,含笑道:“这是赏给顾司药的,希望顾司药日后对本宫多多费心!”
张星妍心想顾司药可是皇后娘娘提拔上来的,这个郑贵妃又在以赏赐挖墙脚,真够可以的,便佯装大喜道:“奴婢替顾司药多谢娘娘厚爱!”
一旁的魏慎嫔见朱常洵一直盯着张星妍那张靡颜腻理,便调笑道:“这个司药房的女史还真是个绝色美人呐!要是一辈子做个宫婢倒真是可惜了!”旋即瞟向朱常洵嗔笑道:“三皇子你不如收了她做个通房丫头吧!”
第十二章 常洵垂涎 靖凯负伤
张星妍脑瓜子当即嗡地直响,碎骂魏慎嫔这个贱人果然毒舌,而张星妍又瞄了瞄朱常洵,他竟然色眯眯地盯着自己,令张星妍浑身不寒而栗。[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朱常洵当即大笑道:“慎嫔娘娘!你现在可真是越来越会察言观色了!”转而朝着郑贵妃说道:“母妃!不如将这个女史留给儿臣!”
张星妍此时心里气爆了,想自己堂堂现代人信奉的可是恋爱绝对自由,自己的身体自己做主,哪轮得到他们这些封建愚妇把自己当成是玩物随意许配!
张星妍对着朱常洵杏眼圆睁,当即微怒道:“恕我难以从命!”
郑贵妃,魏慎嫔纷纷面露惊诧之色,没想到张星妍一个宫婢会拒绝皇子的宠幸!
朱常洵刚才的欢喜笑容也僵住了,紧眉道:“有意思!”转而冷笑道:“本皇子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还从来没有哪个奴婢敢拒绝本皇子!你倒是第一人啊!”
“我是怕三殿下承受不起!”
张星妍冷冷地将这十个字一字一字地说出来,令众人大吃一惊!
“大胆奴婢!不自称奴婢,还敢出言不逊顶撞殿下,你可知这是在翊坤宫!”魏慎嫔此刻犹如一条疯狗想要撕裂张星妍!
张星妍寒眸瞪向魏慎嫔,嫣然一笑:“慎嫔娘娘既然自知这是在翊坤宫,而非钟粹宫,贵妃娘娘都未动怒,你这般大呼小叫又成何体统!”
魏慎嫔显然低估了张星妍的嘴上功夫,被气得半晌才颤颤巍巍怒道:“好你个贱婢,本宫今日非得撕烂你那张嘴......”
魏慎嫔撸起袖子冲向张星妍就要开撕,张星妍冷哼一番,瞬间死死钳住魏慎嫔扬起的细胳膊,魏慎嫔蛾眉倒蹙,脸憋得通红,她万万没想到张星妍竟敢反抗,两人相互怒视,可谓剑拔弩张,魏慎嫔脸色越来越难看,额角渗出豆大汗珠,也难怪,此刻她的胳臂被张星妍钳在半空,白皙的皮肤早已血红一圈。[.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小贱婢!你给我放手!”
张星妍见魏慎嫔依旧怒气冲冲,白了她一眼,便瞅向郑贵妃平和道:“此乃贵妃娘娘的主宫,奴婢还望娘娘规劝慎嫔莫要失了仪态!”
郑贵妃宛若冷面伊人,冷傲明眸看着张星妍那双倔强的眸子,心想这个小丫头还真是有两下子,说话伶牙俐齿,言语又头头是道,根本找不到什么破绽,最让郑贵妃惊奇的是张星妍竟能每次抓住他人的话语破绽,从而釜底抽薪,就像刚刚这句话,表面上是恭维郑贵妃,实则是让张星妍有面子的退出战局。
郑贵妃递给魏慎嫔一个眼色,魏慎嫔不甘地把脸别向了一边,待张星妍松开她,慎嫔埋怨道:“贵妃娘娘!这个贱婢以下犯上您定不要轻饶啊!”
“娘娘!我还是那句话,我即是慈圣太后钦点女史,无论生死婚嫁都应请示太后!”
郑贵妃一听这话,终于明白张星妍为何敢拒绝朱常洵,心里不免一阵反感,太后,太后,又是太后,这个奴婢每次都拿慈圣太后做挡箭牌,而自己向来不受慈圣太后待见,倘若真把这丫头怎么样了,怕是自己在慈圣太后心中的印象更不好!
“既然你听命慈圣太后,本宫也就不勉强你,不过,我会择日向太后要了你这个丫头!”
郑贵妃这话里语气显然不甘心,但又不想让自己权威扫地,只得这样说!
张星妍听郑贵妃去向太后要了自己,心里一紧,但后一寻思,指不定太后给不给呢,随即笑道:“谢贵妃娘娘宽宏大量!若无他事,奴婢先行告退!”
待张星妍走后,魏慎嫔泱泱道:“姐姐!这个贱婢真是便宜她了!”
郑贵妃抖了抖华丽衣袖,漠然道:“那又怎么样?谁让她是慈圣太后的人!”
“姐姐!太后又不是只有慈圣太后一人,不是还有您的姨母仁圣太后的嘛!”
郑贵妃轻笑道:“妹妹!你可别忘了慈圣太后可是陛下的生母,我姨母只是陛下的嫡母,嫡母毕竟不如生母要亲啊!”
朱常洵今日见张星妍如此心高气傲性子又烈,顿觉此女子乃宫中少有的尤物,心里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她搞到手!
“岂有此理!她们当真以为本姑奶奶是吃素的......”
张星妍在翊坤宫出来一路上痛骂着魏慎嫔,朱常洵他们痴心妄想,但张星妍心里又感叹幸好有太后这尊大佛,否则自己一个小宫婢肯定是死了好几回了!
张星妍转念一想,要是自己也跟郑贵妃她们一样有权位,也就不用过这提心吊胆的日子,不过要让自己去做皇帝的嫔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毕竟三宫六院本是帝王花心的唯物主义表现。张星妍心下一琢磨,想到一条中立保命线路,那就是只要成为像海文君,陈炬一样的内廷高官,倚靠皇帝亦或太后,皇后,那绝对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主儿!看谁还敢欺负自个!
想入非非的张星妍瞥了一眼,突然看见前方有个小太监朝她跑来,待那小太监跑近一瞧,竟然是刘时敏,张星妍见他满头大汗,刚欲询问就听刘时敏气喘吁吁地焦急道:“星姐!大事不好了!六殿下刀伤复发啦!”
张星妍听得一愣一愣的,寻思着这朱靖凯怎么会受伤,而且刘时敏明明是尚衣监的小太监,又怎会得知朱靖凯受伤的情况?
张星妍收起狐疑眼色,皱眉道:“小敏子你把话说清楚!六殿下怎么会受伤?”
刘时敏袖袍擦着额角汗渍,一副焦灼舌燥的模样“还不是六殿下在平定蒙古人哱拜叛乱那场战事中负的刀伤!”
张星妍顿时恍然大悟,继而反问道:“喂!你不是在尚衣监吗?又怎会得知六殿下的伤势?”
“嗨!我打小入宫就侍候六殿下,只不过三年前殿下入了军队,我才被调到尚衣监,前几日殿下又让我回来了!”
刘时敏说罢抓住张星妍的衣袖,一脸的诚恳“星姐!你可是司药房女史通达医理,你先去华胥殿照看着六殿下,我这就去太医院请太医!”
“嘿!”张星妍望着小敏子一溜烟远去的背影,顿觉有股莫名的滋味涌上心头!
华胥殿骑麟轩!
朱靖凯一身月白里衣,他脸色苍白,牙关紧闭一脸痛楚地倚靠在床栏,从紧锁的眉头可看出他的隐忍。
他轻叹一声,艰难起身下了床,宽厚的手掌紧紧扣住右肩部位,当他手掌移开时,里衣上赫然出现一片血红之色!
当他褪去里衣右肩一角时,露出一条笔直的刀痕,还泛着数股鲜血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第十三章 孤男寡女 情愫绵绵
吱呀!
张星妍玉藕般的手臂轻轻地推开一道门缝,瞬间有一股醇和的甘松香气扑鼻而来,令张星妍顿觉神清气爽,张星妍放眼往里一瞧,灵眸霎时犹如清湖溅起一片涟漪,眼到之处尽是文武雄浑气息,立于殿中央的是唐贞观二十四功臣图云母屏风,前左侧乃是一架藏书阁,前右侧铁架之上摆放尽数十八般武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甚是锋利无比!
“我滴乖乖!这个朱靖凯到底是皇家子弟,不光殿宇装潢的美轮美奂,连兵家典籍,武器装备更是堪称精品!”此时的张星妍倒像是一只偷窥的小猫儿,眼里透着贪婪的目光!
毕竟张星妍前世可是二十二世纪的特种兵,虽说不是冷兵器时代,也告别了二十一世纪的火器武装时代,平日驾驶的是宇宙飞船,用的是消音离子光速枪,但每次地球与其他星球发生小规模武装冲突时,老祖宗留下的这些军事典籍也是能在太空大战时举一反三派得上用场的!
“百闻不如一见,穿越倒也蛮刺激的,还能让自己看到老祖宗的智慧结晶。[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张星妍心里一番暗喜,随即踏进骑麟轩,欲要去把玩这些只能在投影仪上见过的宝贝儿!
“时敏!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一记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让张星妍刚刚轻松愉悦的心儿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心里暗骂自己竟忘了大事,随即调整好仪容,朝着声音方向款款走去!
张星妍刚拐进一幕帷帐,就见一赤.裸上身的男子坐在雕花圆凳上背对着她,就在下一秒张星妍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原地转身,若是军训考核,这临危不乱的军步转身英姿定是满分!
当下,张星妍小手捂住嘴巴,但从她瞪得滴流圆的眼睛中可看出,她的确是被刚才那一幕惊到了,原本白皙的小脸也唰地涌上醉红!好一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景儿!
“过来!帮我把这瓶金疮药涂到伤口处!”
张星妍翻了翻白眼,娥眉微蹙,心想自个还从来没有跟一个赤.裸上身的男人近距离接触过,而且还是伺候着上药,心里难免一阵郁闷,但后来一想,自个乃豪爽女汉子何故做扭捏状,转而大步流星地冲向那抹韵味十足的鲜肉!
当张星妍凑近朱靖凯,倒三角形小麦色的腰背赫然映入张星妍的眼帘,就在一瞬间,她明眸之间闪过一抹羞涩的神情,颀长脊骨撑起朱靖凯硬朗的脊背,每一寸肌理散发出熊虎之力,令张星妍不由得加快心跳,杏眼飘飘然不知该停在何处,而后她却眉心微微一蹙,因为在朱靖凯雄壮的脊背之上赫然罗列着几处大大小小的伤疤,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右肩那处结疤冒血的伤口。(.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怎么?还没看够?”朱靖凯言语间丝毫没有皇子的架势,倒是充满轻松调笑的韵味!
就在张星妍不知该如何作答时,朱靖凯头也不回地反手递来一个小瓶子,张星妍仔细一瞧,竟是一枚鬼谷子下山青金蓝釉鼻烟壶,小小瓶儿竟在方寸之间将绘画渲染的栩栩如生,当真是巧夺天工。
“嘿!小滑头!还不赶紧把金疮药给我涂上!”
张星妍听着朱靖凯怨嗔的语气,心里着实一番好笑,一把拽过鼻烟壶将金疮药粉末倒在手掌之上,张星妍见状不免轻视一番,古人处理刀伤不是刮骨疗伤,便是敷药慢疗,伤势而且还反反复复,感染病菌几率陡增,到底是古代医理的一大硬伤!
张星妍又见朱靖凯肩头那道快要化脓的刀伤,不免摇了摇头。
“喂!小滑头!我说你今日怎么反应如此迟钝......”
朱靖凯说话间不耐烦地回过头来,黑眸瞬间闪过一丝措不及防,一副惊诧表情,旋即苦笑道:“怎会是你?刘时敏那小滑头呢?”
张星妍掩口轻笑道:“殿下!自始至终都是奴婢在这里,只是不曾想,殿下自打奴婢进门以来就把奴婢误以为是小敏子!”
“哦?我说时敏那小滑头怎么会那么快就回来了!”朱靖凯甚是尴尬地笑了笑。
随即,两人不语,整个房间空荡荡的只剩下两人喘息的音律,弥漫着一股尴尬气息!
“你......”
“奴婢......”
两人竟同时开口,又是一番冷却,张星妍心里直碎碎念,今日自己到底怎么了,见到朱靖凯还放不开自己了,扭扭捏捏这哪还是自个的优良作风,稍稍平复好心态,张星妍又想诉说。
“奴婢来这是......”
“你来这是......”
两人言语又撞到一块了,张星妍索性哈哈一笑,指着朱靖凯调笑道:“殿下这是要鹦鹉学舌吗?”
朱靖凯愣了好一会,便仰头大笑,直言道:“你果然不是一般的宫婢,有趣的很!”
张星妍环抱双臂,淡淡一笑:“毕竟三年前我还是张家小姐!”
朱靖凯闻言,笑容僵住了,仿佛意识到什么,低沉道:“是啊!三年前你我都失去了亲人!”良久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当年你救了常瀛,我还未向你道谢!你现在可要什么赏赐?”
张星妍没想到朱靖凯还记得当年他那句“你若救得我皇弟,我自有重赏!”
“哎!奴婢当年说了不要赏赐!毕竟医者父母心嘛!”张星妍很是诙谐地冲着朱靖凯嗔笑道。
此刻的张星妍笑容灿烂,令朱靖凯也情不自禁地扬起一抹笑意,转瞬起身朝着张星妍抱拳鞠了一躬,语气甚是笃定道:“如不是你救了常瀛,我若失去皇弟,就无法向母妃交代,你的恩情我必须要还,还望你好好考虑!”
张星妍笑容僵住了,万万没想到这个朱靖凯还是一个有恩必报的主儿,可见他对自己唯一的亲弟弟当真是呵护有加,如此重情重义的人儿在这皇家大院可不多见!
张星妍见朱靖凯迟迟不肯起,也是无可奈何地苦笑道:“好了!好了!我让你报恩还不行嘛!”她眼咕噜机灵一转,自己早就心烦一天天地对着这些朱家贵族点头哈腰,自称奴婢旋即俏皮道:“那以后咱们私下,我对你不自称奴婢,我呢,也不称呼你为殿下,皇子啦!”
朱靖凯被这回答弄得一头雾水,不解地笑道:“那我们怎么称呼彼此?”
“直接称呼各自的名字呗!”张星妍一脸的狡黠之色,旋即紧逼道:“喂!我可是给你报恩的机会啦!错过这村没这店咯!也就是私下这样,平日让我直呼你姓名我倒想,宫规可是要砍我头的!”
朱靖凯沉吟了一会,眨了眨眼睛,爽快地笑道:“这恩你倒是让我还的很轻松!不过,就依你了!”
朱靖凯说罢就挺起了腰杆,壮硕的胸肌,发达的八块腹肌,古铜色的肌理,着实又让张星妍不敢直视,若要说来自二十二世纪的张星妍在什么面前最有女人味,那定是儿女情长,若论她最害羞什么,那必定是男人跟女人之间的身体接触,哪怕只是握手!
“咝!”朱靖凯脸色一阵痛楚!
张星妍严肃道:“你右肩上的刀伤已经开始溃烂发脓,若再不救治,只怕你的右臂会废掉!”
第十四章 星妍戏谑 宁华上钩
朱靖凯连连摇头笑道:“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不过是战场上被敌人砍得一道小伤疤而已!”
“你爱信不信!”张星妍见朱靖凯这副表情,直接呛了他,继而纳闷道:“你堂堂一个皇家子弟,怎么会去战场,太奇怪了吧!”
朱靖凯闻言,一脸正气道:“我大明太祖,成祖无不是征战沙场,以强悍军事作为后盾保卫大明河山。(.无弹窗广告)我身为朱家子孙自当要以先辈为楷模!守护大明江山社稷!”
“好!果然是条汉子!”张星妍满脸的崇敬之色,竖起了大拇指,将她二十二世纪的豪迈之气尽显无疑。
朱靖凯见张星妍这般大大咧咧,玩味道:“你是越来越有趣!本以为你博才多艺!没想到你还颇有花木兰的巾帼风范!”
张星妍顿觉刚才的动作在这古代确实有些失态了,便俏笑道:“是!让你见笑了!”继而认真道:“来!我给你上药!”
张星妍在骑麟轩一通翻找,以陈年进贡的杏花酒浸湿纱布,为朱靖凯清理污血,结疤,再以金疮药敷伤,待她包扎好伤口后,便一脸正经地叮嘱道:“你的伤口是因天冷寒气而裂开,每日你需三换药布,每晚热水泡澡以增进体内血液循环,待到迎春之日,天气转暖伤口自然会愈合!”
朱靖凯倒像个小孩,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当张星妍再此注意到朱靖凯后背上那一道道小伤疤时,不免又一阵感叹:“啧啧!你一个皇子尚且都受伤,更何况那些普通将士!”
朱靖凯扬眉凝重道:“历代王朝将士以保家卫国为己任!但战争向来残酷无情,将士们要么战死沙场,埋骨他乡,要么战功显赫,衣锦还乡,生死一瞬间,命途两重天......”
张星妍听着,听着,顿觉在古代战场上,那些浴血奋战的将士命如草芥,心里徒增悲凉,竟然情不自禁地伸出小手轻轻地抚着朱靖凯后背凸起的伤疤。[]
朱靖凯被张星妍这一举动惊到了,心里倏然涌起一股燥热的暖流贯通四筋八脉,浑身打了个激灵,张星妍顿觉指尖之下的皮肤一阵微颤,忙意识到自个又莫名其妙了,脸色一阵酒红,赶紧收回小手,整个房间弥漫起绵绵情愫,令两人好是尴尬,正不知该如何打破这一局面时,就听见一阵慌忙的脚步声自外面传来!
“殿下!宁华太医来啦!”
张星妍只见刘时敏生拉硬拽着一男子急冲冲地跑进来,那男子相貌堂堂,眉宇间透着温和气息,身穿靛蓝双练鹊补子绣纹圆领袍,肩挎朱漆小皮箱,朝着朱靖凯作揖忧心道:“卑职来迟,还望六殿下赎罪,敢问六殿下现在伤势如何?”
朱靖凯见宁华跪地俯拜自己,连忙起身拉起他,怒嗔道:“宁华,我的品性你又是不知道,我向来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况且你我乃儿时玩伴,我们兄弟之情不必这样!”
张星妍见朱靖凯对一个太医竟这般亲切有加,顿觉刚才要的那个免礼节赏赐不免多此一举,像朱靖凯这样重情有义的男儿,混熟了自然可以称兄道弟,不拘一格。
宁华当下俊眸一弯,轻笑道:“多谢殿下的厚爱!”转而将目光停在了站在一边的张星妍身上,眼睛也不由得闪烁亮点,张星妍微皱眉头,轻咳一番,这才令宁华缓过神来。
“靖凯兄你的伤因,我在路上都听时敏说了......”旋即看着朱靖凯已经包扎好的右肩,大吃一惊。
待朱靖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宁华,宁华很是惊喜地对着张星妍笑道:“张女史观伤查因,有理有据,如此疗伤可见医理融汇通达,原本以为司药房都只会煎汤煮药,你着实让我刮目相看!”
张星妍听罢心里着实一番偷乐,暗暗调笑自个大学医药百科知识可不是白读的,还说令你刮目相看,你还瞧不起司药房的人比不上太医院的人,小样的,二十二世纪的医学可是远远领先彼时五百年啊!
“宁华太医你谬赞了,本姑娘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若你有兴趣,咱们可以切磋一番医理药学!”张星妍挑眉笑道,言语间透着一丝挑衅之气。
宁华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秀色可餐的小女史,言语竟如此笃定,若是自谦倒显得自己技不如人,若是贸然迎战赢了也罢,输了自己岂不丢了太医院的脸面,思来想去,宁华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不该如何回答,这一切让张星妍看在眼里,乐在心里。
张星妍继续佯装挑衅道:“怎么?宁华太医这是怯战了?无碍,你就权当小女子跟你这位七尺堂堂男儿开了一个玩笑吧!”
谁知宁华听闻此话当即面色通红,仿佛受到侮辱,语气坚决道:“好!张女史快人快语,在下十分欣赏,那你说如何切磋?”
朱靖凯却笑了,打趣道:“华弟,我猜你俩医理应该旗鼓相当,你还是小心点为好!”
张星妍瞟了一眼朱靖凯,嗔笑道:“谁赢谁输就在一瞬间!”说罢盯向对面稍显紧张的宁华。
其实,张星妍不过是见宁华轻视司药房,便故作挑衅之色来调笑宁华,谁知他竟然犹如青瓜蛋子,一点不成熟,反而循着张星妍的话儿上了勾,张星妍这下是不战不行了,两三句话的时间,张星妍心里筹谋定要下一盘呛辣够味的切磋菜!
“不过我告诉你,无论谁赢,以后赢得那人就是师傅,输的自然是徒弟,你愿不愿意赌上一番!”
听着张星妍竟然开出这般带有从属关系的条件,宁华喉咙一阵灼热,心里暗暗思忖,这个张女史口气是越来越肯定,靖凯兄又说让我小心,难道这女史竟真的与自己医理旗鼓相当?想自己也是洪涛院使的得意门生,要是真输了,认她做师傅,让自己情何以堪啊!不应战的话,传出去说太医院胆子小,怕输,更不好,这可真是骑虎难下!
“星妍姐姐!你这次是要玩大的啊!”刘时敏也是朝着张星妍挤眉调笑道,继而对着宁华鼓励道:“宁华太医,加油啊!”
“你看小敏子都为你担心不已了,宁华太医你可真要小心我喽!”张星妍继而莞尔一笑“切磋的规则是两人互问两道医理药学题,完胜者当属赢家!”
宁华攥了攥手心的冷汗,眉宇间一个川字横在张星妍眼里,张星妍轻哼一声“你先来问吧!”
“向来不都是三局两胜吗?若是两两打平可如何是好?”
张星妍顿觉这个宁华可爱又较真,心想自己的言语已对他造成了心理负担,旋即霸气道:“你放心!我们要么二比一,要么二比零,我不会让打平这种情况出现!”
第十五章 出奇制胜 进驻司制
宁华白皙的脸庞微微一颤,眨了眨眸子尴尬笑道:“那好!在下敢问姑娘可知《本草纲目》中记载的相关疾病疗效?”
张星妍灵眸波动,心想这《本草纲目》可是司药房女史每年考核的必修内容,而女史级别只考半部《本草纲目》,自己早就把这本医药典籍背的滚瓜烂熟,但因为司药房毕竟不是太医院,对药学医理要求的不甚高深,听顾司药说太医院的那些太医可不是好当的,必须吃透《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等诸多晦涩难懂的药学典籍。[.超多好看小说]
若是宁华考张星妍非《本草纲目》的药学典籍,张星妍必定输定了,张星妍想到自己如此大意,迈入作死的节奏,便心里不由泛起懊悔的涟漪,只怪自己一心要为司药房挽颜面,只意识到自己前世现代医学知识,却忽略了身在古代切磋的自然是各类药学典籍,看来只能智取了!
张星妍立马佯装一副懵懂的样子,轻咬朱唇,诺诺道:“你说!”
宁华见张星妍这副仪容,舒了一口气,展开眉头旋即轻松道:“请问痰饮之疾在《本草纲目》中记载了几种疗效方法?”
张星妍故作迟疑状,吞吞吐吐道:“好像是九种,也好像是十二种。”说话之间,张星妍茫然的眼神瞟向宁华,他似笑非笑,突然,张星妍拍了一下自己的脑瓜,兴奋道:“其实是十六种!”
宁华刚刚稍显轻松的面色,瞬间不自在,立马着急追问道:“是哪十六种?”
张星妍心里乐的是翻江倒海,不紧不慢道:“这十六种疗效方法分五类病情,第一类风寒湿郁病情,方一,半夏同生姜或茯苓煎汤服,法制半夏可嘴嚼。[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方二,杉木水煎服或白杨树皮浸酒饮服。方三......”
宁华听着张星妍字正腔圆的回答,心里越发不安,待张星妍准确无误地回答完毕,冲着脸色苍白的宁华阴笑道:“宁太医方才你已经连续问我两道医理,你若想和我打平,可要好好回答,但凡错一道可就输了!”
朱靖凯拍着宁华肩膀饶有趣文道:“华弟!你们太有趣了!你可不要辜负了太医院的金字招牌!”
宁华长吁一口气,强装镇定道:“无碍!姑娘你尽管问,我赢得起,也输得起!”
张星妍心想宁华身为太医院的太医既然熟读各类医学药典,要想问倒他就必须要扬短避长,可是又有哪些东西是宁华所忽略的呢?
“星姐你倒是快问啊!我都等不及要看你俩谁是师傅,谁是徒弟!”
张星妍听到“等不及”这三个字时,脑瓜子灵光一现,收起笑意,一板正经地问道:“宁太医即隶属太医院,想必是博学多才,侍奉内廷定是谨小慎微,后宫嫔妃月信来时用何物吸取葵水,才可令其调养顺畅,以达为陛下绵延子嗣!”
现场的两个男人外加半个男人听到“月信”二字,顿时脸刷地通红,没想到这个张星妍竟然如此不害臊,竟提出这等事关女子闺中密事。
张星妍也是平复着自己燥热的小心脏,心里盘算着,就算这个宁华再怎么熟读医书,只要他未婚娶,凭古人保守的贞操观念,量他也不知道!
只见宁华双目飘飘然,根本不敢直视张星妍,闪烁其词道:“这,这问题太晦涩......”
“那你就是不知道,认输咯?”
在这种尴尬的氛围,张星妍还能保持如此镇定气态,着实让朱靖凯心里暗暗赞许。
好一会儿,宁华朝张星妍抱拳含羞道:“姑娘的这个问题确实把在下问倒了!”
一旁的刘时敏拍手叫好“哈哈!宁太医那你以后可要改口叫师傅啦!”
张星妍却是嫣然一笑,悠然道:“还望宁华太医日后莫要对我司药房另眼相看,司药房与太医院同为皇家效命,不分彼此,哪里只会煎汤煮药!”顿了顿吃笑道:“至于做你的师傅,不过是本姑娘逗你的,还望宁华太医以后不吝赐教!”
宁华听着张星妍刚柔并济的言语,尴尬的面色舒展开来,朱靖凯则眉开眼笑道:“宁华你这位太医院未来的新星,以后跟司药房打交道时,可别再轻视她们,否则吃不了兜着走!”
张星妍听朱靖凯第一次称呼自己的名字,心里着实如海潮般波澜一番,宁华侧颜苦笑:“靖凯兄也来打趣我,不过姑娘方才灵活出招倒让在下眼前一亮,日后也还请姑娘多多指教!”
顺天府的寒风猎猎宛若刀锋,刮得脸皮儿直疼,尚宫局的黎绵阁,暖气洋洋,倚靠在太师椅上的张星妍脸色红润透亮,看上去心情大好,而她绾着凌丽随云髻,上着玫瑰红云纹直领大襟缎锦袄,下穿天蓝彩绣蝙蝠月华裙,这身华美又不失恬雅的仪容可是她参加元旦庆典的行头。
此时,她正看着司制房的众多刺绣女史在一块巨大布帐上穿针引线,前几日张星妍绘制出丽嫔元旦新衣的小样图,继而率领司制房女史通宵达旦地选面料,染布,刺绣花纹,今日便可完成刺绣的最后一道程序,然后交于倪仁吉来裁剪缝制成新衣,明日即可送至长春宫!
“哎!五百年前北京的冬天竟是如此极寒至冷,估计这小冰河期都快赶上千万年前的冰河世纪了!”张星妍环抱寒梅腊雀搪瓷锡夫人一边自言感叹,一边指点着刺绣女史,好一副指点江山的架势!
“这个张星妍不过就是司药房的一个小女史,竟敢这般指挥司制房,实在是不像话!”秦佩玲站在黎锦阁门前摇头不爽道。
金翠珊也是目露狠戾之色,一脸的不快,对着旁边的罗华裳泱泱道:“罗司制,尚宫局各房各司其职,让他房之人来指挥喝令本房,她张星妍可是头一人呐,张星妍的眼里哪还有你罗司制的位置。”
罗华裳虽然心里也是不痛快,但佯装轻松笑道:“毕竟张星妍是帮了我们司制房一个大忙!于情于理都是为了我们司制房好!”
这时,金翠珊递给秦佩玲一个眼色,秦佩玲心神领会旋即说道:“哎!我说罗司制,你怎么不明白一个道理,若是张星妍设计的这款华服依旧不讨丽嫔娘娘的欢心,张星妍连同司制房都会被严惩,若是侥幸令丽嫔娘娘笑纳,很有可能会提拔张星妍取代你司制的位置啊!”
金翠珊也是赶紧神补刀,佯装恍然大悟道:“秦司膳此言有理!可见张星妍做的好与不好,罗司制你都会深受其害啊!”继而压低声音道:“就算丽嫔娘娘要惩罚,那张星妍可是有慈圣太后的庇护,而罗司制你可就......”
第十六章 常洛儒雅 常溥霸气
罗华裳经秦司膳和金司珍两人的一唱一和,脸色霎时苍白,紧张兮兮道:“这可如何是好?”
彼时,金司珍与秦司膳的嘴角扬起一抹得意奸笑,金司珍佯装关切道:“罗妹妹不必紧张,待会我前去翊坤宫给贵妃娘娘送珠钗,不如你也随我前去,向贵妃娘娘诉说一番,娘娘一向宅心仁厚,定会帮你,何况贵妃娘娘深受陛下宠幸,自然会跟陛下吹吹耳边风......”
罗华裳眸子左右飘忽不定,心里十分纠结,这个罗司制自知金翠珊与秦佩玲乃是郑贵妃那边的人,有意在撺掇她为郑贵妃效命,但她可是上官皇后提拔上来的,若是背主可得了。.
但她转念一想,当前后宫属郑贵妃最得宠,而三皇子又蒙圣上垂爱,太子悬而未决,而郑贵妃母子皆受宠,三皇子很有可能将来荣登大宝,若是不从郑贵妃,将来三皇子当了皇帝,那自己只怕会被秋后算账,若是贸然答应只能令皇后不快,为今之计只能两边讨好,以防不测!
“那就有劳金司珍了!”罗华裳皮笑肉不笑地颔首道。
翌日一大早,张星妍便和倪仁吉携着丽嫔的华服去了长春宫。
“星妍姐姐你快看前面!”在两姐妹行至景阳宫时,远远瞧见景阳宫门前站着一身材高挑的黄袍男子,他旁边一个身穿绯色袍服的中年男子正指着跪地的小太监,好像是在训斥!
待两人慢慢走近时,倪仁吉压低声音道:“星妍姐姐,是大皇子和他的讲官郭正域!”
张星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只听那个身穿锦鸡补子绣纹绯色圆领袍的中年男子,指着小太监颐气指使喝道:“你们这些做奴才的,是怎么伺候大皇子的,寒冬冷天竟不给大皇子生火取暖!简直岂有此理!”
那小太监一脸的不悦,泱泱道:“大人有所不知,不是小的不给大皇子生火,实在是我们惜薪司可供取火的木材还得供应其他宫殿,实在有限呐!”
“放肆!既给其他各宫,奈何不赠景阳宫!”郭正域气的脸皮在寒风中直抖。
小太监眼睛提溜一转,狡猾道:“今年冬天格外冷,再加之明日除夕,整个皇宫薪柴用度吃紧的很,也只能委屈大皇子了!”
此刻,身着杏黄刺绣霸下圆领袍的朱常洛拉住欲要还击的郭正域,平和劝解道:“老师!既然是为了除夕元旦节令,那就算了,我用汤婆子取取暖就是了!”
张星妍见这朱常洛长得仪表堂堂,谈吐儒雅,丝毫没有皇子的做作惺态,当下心里也是赞叹一番。
郭正域朝其恭手道:“殿下!这些刁奴无非是以为恭妃娘娘,大皇子不受陛下宠幸,才敢百般刁难。”转而对着小太监言辞激烈道:“大皇子乃陛下的长子,按大明嗣君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继承传统,大皇子乃是储君的不二人选,陛下虽未立太子,但心中自然知道祖宗之法不可逆背,你们这些刁奴所作所为,若是我禀告陛下,定斩立决!”
小太监算是被郭正域的严正口气吓住了,慌忙磕头如捣蒜,哭丧着个脸喊道:“奴才知罪!还望大皇子饶命呐......”
张星妍见这剧情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当下一乐,传出如银铃般笑声,引得朱常洛往她这边瞧了过来,张星妍连忙收起了笑意向朱常洛颔首,而朱常洛明眸一颤,客气地点点头。
待张星妍和倪仁吉向朱常洛作揖行礼后,便离开了景阳宫,那朱常洛却是盯着张星妍那抹绰约多姿的身影久久不移开,直到她消失在宫墙拐角处!
长春宫
“两位姐姐你们来了!”立于长春宫门口的翠柔老远就对张星妍她们十分亲切地招呼着,待她们临近便眨了眨眸子,羞愧道:“上次之事,还望两位姐姐莫要见怪......”
张星妍笑着拉起翠柔的小手,说道:“我们同为宫婢,有很多事都身不由己,那****也并未对仁吉下重手,我们都知道!又怎会怪你呢!”
翠柔甜笑道:“是吗?那可太好了!其实我家丽嫔娘娘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主儿,若不是参加元旦,她也不会为了一件衣服大闹尚宫局的!”转而叹了口气说道:“陛下入冬以来从未踏入长春宫,娘娘也只是希望在元旦典礼上给陛下留个好印象!”
张星妍闻言,心间感叹这何令婉再怎么泼辣,也不过是寂寞宫妇的命运罢了。
“好!小霸王给本殿下用力啊!”
“哎呦喂!殿下您的小霸王真是越来越猛了!”
“是啊!殿下乃人中龙凤,这小霸王自然也是蟋蟀中的......”
张星妍和倪仁吉随着翠柔拐进一处长廊,就远远地听见这杂七杂八的嘶吼声。
张星妍循声望去,在走廊的尽头,一群小太监蹲坐在地上围成一个圈,其间还夹杂着一抹粉红色身影格外显眼!
“哈哈!小霸王就是小霸王,果然百战百胜!”
随着一阵尖锐欢呼声,一身穿粉红金绣狴犴纹锦缎圆领袍的少年站了起来,一脸的神奇之色。
只听一阵窸窸窣窣的叫声,一小太监大惊失色道:“哎呦!小霸王你往哪里跑!”
那少年当下眉头紧锁,朝着一干太监们喝令道:“还不赶紧给本殿下追!”
张星妍见一群小太监得令朝她们这边飞奔而来,翠柔连忙示意张倪二人闪到走廊墙角,谁知张星妍刚迈出一步,就感觉脚下嘎吱一声脆响,待她抬起鞋底一瞧,竟是一具踩得稀巴烂的蟋蟀。
“好哇!你个宫婢竟敢将殿下的小霸王踩死!你丫不想活了啊!”冲在前面的小太监咬牙切齿地冲着张星妍刻薄道,后面的小太监也是围作一堵人墙,七嘴八舌地咒骂张星妍不长眼。
“一群死太监,在这里做长舌妇,难怪入宫被阉割,活该!”张星妍也是火力全开与他们掀起撕逼大战。
“都给本殿下让开!”一声怒吼,太监们如老鼠般受惊散开,说话者乃八皇子朱常溥,他剑眉星眸,一脸的刚毅,给人以霸气侧漏,而粉色华服则衬的他清新俊逸。
那个领头太监指着张星妍哭丧道:“殿下!您可要给小霸王做主啊!这个贱婢竟然踩死了小霸王!”
“哭什么!给本殿下闭上嘴!”说话间,朱常溥凌冽的目光瞟了一眼镇定自若的张星妍,墨色俊眸微微一眨,继而说道:“翠柔,这两个宫婢我怎么没见过!”
待翠柔将张倪二人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知朱常溥后,却听朱常溥不以为然道:“你们虽是尚宫局的人,但也是宫婢,将本殿下的小霸王踩死,也该受到惩罚!”
未待朱常溥的话落音,就见那领头太监如疯猫般尖吼道:“你们还干愣着干嘛!快把这个贱婢抓起来!”
霎时间,四五个小太监张牙舞爪地一窝蜂涌向张星妍,只见张星妍眼露鄙夷之色,一声冷哼,三下五除二便将一个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太监悉数背摔过去,听着他们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张星妍得意地厉喝道:“你们这些狗仗人势的阉人,不想摔得粉碎就给我滚!”
第十七章 除夕皇宴 宫心计谋
张星妍这般潇洒利落的背摔着实令朱常溥大惊失色,没想到一个小小宫婢功夫竟如此了得。(.无弹窗广告)
“星妍姐姐!你的过肩摔越来越棒啦!”倪仁吉双手鼓掌欢笑道,连翠柔见一群太监摔了个狗吃屎,也是笑的合不拢嘴!
“大,大胆!殿下面前竟敢如此放肆!快去召唤御林军,保护殿下!”刚才那个领头太监满口颤颤巍巍。
朱常溥却是轻挑眉头,幽幽道:“且慢!小德子,本殿下今个发现了比小霸王更有趣的事儿!”继而冲张星妍傲娇道:“六哥自军队回宫后,便朝五晚九代练七哥,你既然会两下子功夫,以后就当我的陪练吧!”
张星妍听闻自己要当朱常溥的陪练,差点没笑喷出来,凭自己的功夫让朱常溥当陪练都绰绰有余。
张星妍端起盛华服的托盘,抛给倪仁吉一记走的眼神,便挺胸昂头地擦着朱常溥的肩膀而去,两三步后,她回眸一笑道:“八殿下!不是奴婢不愿意,可是看看你的手下那点功夫,奴婢怕伤及了你!”
朱常溥望着张星妍那抹远去的红蓝背影,紧皱眉头,眸子里满满的诧异,还从没见过如此奇怪的宫婢,倒真是新鲜有趣,便一脸坏笑呐喊道:“喂!你若愿意,我当你陪练也可!”
张星妍在走廊拐角时,侧颜洋洋一笑,便消失了!
粉红帷幕上映出三个女子的曼妙倩影!
“这华服样式的确新颖,面料质感也丝滑柔顺,张女史你说,真能令本宫在元旦典礼上大放异彩?”
“娘娘尽管放心,奴婢保证定会让陛下眼前一亮的!”
十二月三十一日
清晨第一缕暖光洒在大明皇宫的宫墙殿瓦之上,甚是金碧辉煌,神采奕奕,彼时,整座皇宫从午门到外廷前三殿,再到内廷后三宫,均贴红底金字迎春倒福,东西十二宫均挂玲珑喜气红灯笼,皇宫内苑宛若热闹的集市,宫女太监们喜笑颜开,忙的不亦说乎。[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今早圣上携同两宫皇太后,各宫嫔妃前往太庙祭祖,以求来年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海尚宫一身的喜气洋洋,继而朝身着华服锦袍的众人含笑道:“今晚圣上要在乾清宫举行皇族家宴,共度除夕守岁,我们尚宫局今晚务必要谨言慎行,不得有误!”
“是!尚宫大人!我等必定恪守本职,喜迎除夕!”
张星妍随众人高呼口号后,瞧了瞧攥在手心的苏绣红包,心里不免感叹自己又长了一岁,即将迎来在尚宫局的第四个年头。
酉时
乾清宫灯光璀璨,团花锦簇,歌舞升平,一派喜气洋洋,热闹非凡的盛景!
坐在高堂大殿之上的万历皇帝朱翊钧,头戴至尊金丝冠,内衬朱红交领衣,外穿黄色五爪团龙窄袖圆领袍,他天庭饱满,一双深邃黑眸似要把一切看透,尽显帝王的皇家风范!
万历看着殿下精美绝伦的舞姿,甚是欢喜,朝其左右两边喜上眉梢道:“圣母,母后,可喜欢朕安排的这支《霓裳羽衣曲》舞蹈?”
端坐在万历右方的慈圣太后李彩凤,今日她梳着庄严峨髻,朝阳五凤翡翠金珠钗衬的她容光焕发,喜溢眉梢和蔼道:“皇儿有心了!此舞曲令哀家很是如意!”
“妹妹说的是啊!皇上生性纯孝,侍候妹妹当真是无微不至!”
说话者乃是万历左方的仁圣太后陈淑桦,她乃明穆宗正宫皇后,万历皇帝的嫡母,她高绾富贵丛髻,身穿五彩缂丝金凤朝阳华锦服,眉宇间尽是和善之气。
仁圣太后旁边的郑贵妃,一身镂金孔雀牡丹锦簇蜀锦礼服,很是明艳动人,只听郑贵妃嗔笑道:“姨母!您看您说的,您可是陛下的嫡母,此舞也是陛下孝敬您的呀!”
仁圣太后恍然大悟地笑道:“郑丫头!数你嘴甜!”
郑贵妃抛给万历一记韵味十足的眼神,万历连忙笑道:“母后乃朕嫡母,孝敬您是应该的!”
仁圣太后拍打着万历宽厚的手掌满意地笑道:“皇儿有心了!哀家看了也是心花怒放呐!”顿了顿若有所思道:“陛下乃哀家皇儿,妙芙乃哀家甥女,哀家是看着你们长大的,今夜除夕可是你们相识的第二十二个年头!”说着将万历与郑贵妃的手拉在一块,泪光点点道:“哀家只望陛下与贵妃白头偕老!哀家就知足了!”
此刻,万历的眸子也是一片柔情似水,郑贵妃的余光瞟了瞟殿下的众嫔妃,她们个个喜眉笑眼地还在观看歌舞,而且是皮笑肉不笑,郑贵妃心里暗暗痛快,在陛下为自己专情时,就算嫔妃再不乐意,也只能强颜欢笑!
李太后见状眸子微微一颤,旋即轻笑道:“姐姐你这白头偕老的寓意是好的,但这句成语可是比喻夫妻之间!”
李太后的言外之意是指郑贵妃乃妾身,又怎可与皇后的正妻地位相提并论!
陈太后一听面色僵住,强颜欢笑道:“妹妹!你看姐姐都有些糊涂了!”
郑贵妃刚才得意的神色也是瞬间烟消云散!
李太后转而慈祥地望着自己身旁的上官皇后,也是有爱地拉起皇后那双纤纤素手道“皇后位居中宫,母仪天下已经二十五载,孝敬哀家,宽仁慈爱诸位皇子公主,将后宫诸事打理的井井有条,才让皇上无内廷之烦扰!这些哀家都看得清清楚楚!”
正襟危坐的上官皇后,她蛾眉皓齿,玉质天成,彼时,她绾着华贵静雅凤髻,斜插景福长绵如意簪,一身朱红富贵牡丹大袖衫配上彩绣龙凤霞帔坠子,透着一份秀外慧中。
上官皇后颔首温和恭笑道:“太后谬赞了!此乃臣妾分内之事!不敢向陛下邀功!”
万历皇帝听了,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自朱翊钧十岁登上天子宝座,十五岁迎娶上官慧娴主事中宫,二十几年来,皇后万事无不谨小慎微,对上孝敬太后,对下慈爱皇儿,虽有贵妃专宠,但皇后不予计较,赢得前朝内廷一致好评!
万历当下轻轻地拍打着上官慧娴的手儿,笑脸盈盈赞赏道:“皇后多年来办事周全,确实辛苦了!朕很欣慰!”
皇后对万历的举动颇有些意外之色,但很快笑脸相迎“谢陛下对臣妾的赞誉!”顿了顿平和道:“臣妾只愿陛下对后宫嫔妃雨露均沾,绵延子嗣,为皇家建功立业,保我大明国祚永世昌盛!”
郑贵妃听了却是脸色一阵不痛快,心想,上官慧娴这话里话外分明就是在指责自己专宠后宫,含沙影射我儿只知作威作福,郑贵妃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不好发作,只得端了端身子继续看歌舞。
万历皇帝听罢也是连连苦笑着点头。
大殿之下,宴席共分左右两大区域,左为嫔妃席位,均按各自嫔妃位阶坐席,右为皇子公主席位,按长幼有序位列,只见位居嫔妃第一席位的德妃沈月琴,她目光泠泠,甚是高傲,托了托妍丽单环高髻,冲着殿上怨嗔道:“皇后此话可是说到臣妾的心坎里了!陛下可是有日子没来景仁宫!”
万历听罢指着沈月琴笑道:“德妃你还是一如既往地会调笑!”
沈月琴清了清嗓子,朝郑贵妃佯装委屈道:“贵妃妹妹可要给姐姐留条活路呐!放陛下来我们景仁宫,不求陛下来看臣妾,只愿陛下来景仁宫瞧瞧常溆!”话语间,便递给对面朱常溆一记眼神。
第十八章 兄弟攻讦 凤钗惹祸
身穿橙色金绣椒图纹理搭护的朱常溆,他面如冠玉,给人以风流倜傥的架势,只见他兀地站起身来,朝大殿之上的万历作揖道:“父皇!儿臣听闻母妃说父皇尤其钟爱冬日甘露泡茶,特此每日率宫人前往御花园采集尚未结冰的甘露,只是父皇一直未到景仁宫......”
万历听了,脸色一阵红润,很是欣慰道:“老二!你有心了!改日父皇必定去景仁宫尝尝!”
此刻,郑贵妃眼露不快,那朱常洵却是奚落道:“二哥!你有所不知,前几日父皇刚喝过母妃酿制的甘露雪梅汤,你那些还是自个留着吧!”
“三弟!父皇既然已答应,你言语间怎有一股醋味呢?”朱常溆低首朝朱常洵阴笑嘲讽道。[.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你!”朱常洵顿时脸部一阵狰狞,站起身来指着朱常溆咬牙切齿道:“你别得意!”
“我得意你又能把我怎样......”朱常溆也是倔强地不依不饶道,言语间尽是挑衅与傲慢!
朱常瀛拉着朱靖凯的衣袖,小声嘀咕道:“哥!你不在的这三年,郑贵妃和沈德妃为争父皇宠幸闹得不可开交,连同二哥,三哥也彼此仇视起来了!”
朱靖凯眉头紧锁地听着常瀛的诉说,感叹道:“自古皇子内讧,皆为皇储而争,父皇若是早日立大哥为太子,也就没这些争执!”
眼见朱常溆和朱常洵怒火冲天,万历刚欲出言劝诫,朱常浩眨了眨俊眸,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起身和气道:“两位皇兄切莫为了一点小事就伤了骨肉之情!毕竟今日是阖家团圆的除夕之夜!”
万历朝朱常浩投去一抹嘉许之色,转而厉色道:“老二,老三,你们做哥哥的,应当要给皇弟,皇妹做好亲和团结的表率!日后切莫再这般争执!”
郑贵妃赶忙解围道:“陛下,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不成材!他们兄弟俩年轻气盛拌嘴也是在所难免的嘛!”转而幽幽道:“不过常溆你身为二皇兄,可要学习大皇子的谦和之气,学会礼让,而不是现在这副一味打压!”
沈德妃见郑贵妃在往自家儿子身上泼脏水,立马就坐不住了,酸言酸语道:“呦!妹妹,孰是孰非,明白人再清楚不过了,你又何必欲盖弥彰呢?”言语间,沈德妃不经意瞧见郑贵妃头上那支金镶朝凤如意簪,大惊失色。[.超多好看小说]
“妹妹!皇后娘娘不是晓谕六宫除夕元旦庆典理应朴素简洁吗?为何你......”
郑贵妃环视众嫔妃包括皇后,无不素雅装饰,又见沈德妃正一脸得意地望着自己,顿时怒火中烧,压抑住心中气愤,轻笑道:“本宫是得了陛下的特许,才如此!”
位列第八席位的昭仪梁思巧却是心直口快道:“呃?我怎么看这支凤簪如此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似得?”
端坐在第四席位的昭妃刘诗雁仿佛想到了什么,话到喉咙却又咽了下去,与旁边的周端妃相视一望,彼此无奈地摇了摇头。
沈德妃一拍手掌,惊呼道:“哎呀!多亏梁妹妹的提醒,我想起来了,这是前些年皇后娘娘打造的金镶朝凤如意簪!”转而泱泱道:“贵妃妹妹!这皇后娘娘戴的凤簪又怎会落到你那里去了!莫非你这是......”
李太后见众嫔妃纷纷对郑贵妃侧漏不满之色,也是面露威严,询问道:“贵妃戴此钗可是有何图谋?”
郑贵妃脸色红一阵,白一阵,赶忙解释道:“太后明鉴!此乃前几日司珍房打造的新钗,将此呈于臣妾时,臣妾并不知竟与皇后此前的凤钗如出一辙。”
“哼!难道妹妹当日命司珍房的女史打造之时,连小样图都不看吗?”
沈德妃这话算是点中郑贵妃的要害,令郑贵妃心间一阵乱麻,抬眼望向万历,万历此时也是眼露狐疑,质问道:“爱妃当日说普天节令自当隆重,要在典礼上稍显华贵,却未向朕说明要打造这支凤钗啊!”
“千错万错,都怪臣妾当日一时疏忽,才让司珍房的女史打造出这支凤钗!回去臣妾必定严惩她们!”
李太后喝道:“严惩司珍房的女史,当由皇后处置,这不是你一个贵妃该行使的职权!”
“是!太后!臣妾僭越了!”郑贵妃对着万历一副受害者委屈面容,万历当下僵持的面部也稍稍松弛。
陈太后摆了摆手,笑呵呵道:“好了!好了!今个除夕大好的日子,咱们可别因为一些误会伤了心!”转而对郑贵妃教训道:“贵妃啊!日后做事定要事事以皇后为先!”
皇后也来劝和道:“既然是误会,贵妃也就不必自责,这支凤钗就交由国库,用作赈灾济民的粮饷吧!”
万历见皇后如此谦和有加,又心系黎民百姓,不由得感叹道:“皇后不愧是母仪天下的典范!”又瞧见皇后所穿戴的华服首饰比郑贵妃还简朴,便朝郑贵妃不满道:“贵妃!你确实是太奢华了!”
万历的这句话,这双怨责的眼神,犹如寒气逼人的刀锋直插郑贵妃的心窝窝,令她好生心凉!
“皇上!时日也不早了,该用膳了!”
随着陈炬公公的宣召,顾司药与秦司膳率领张星妍一众女史端着膳食徐徐而来!
顾曼彤颔首朝大殿之上作揖恭笑道:“禀万岁!皇后娘娘特命尚宫局司药房与司膳房共同熬制了一款金丝枣人参汤药膳,具有益气补血,助阳润肠的功效......”
张星妍余光瞟了一眼整座大殿各色人物,真是个个富贵之相,一派皇家风范,尤其是万历,金色魁梧的身影赫然映入张星妍的眼帘,这可是她第一次见到万历皇帝,九五之尊的真龙天子气概果然非同寻常,令张星妍心里噗通直跳,李太后依旧还是那么严慈和蔼,当她瞄到朱靖凯时,朱靖凯冲她微微一笑,自己也是礼貌性地轻扬嘴角,而当她瞅到面无表情的朱常浩时,当下就一脸嫌弃地把头别了回来!
“恩!这款金丝枣人参汤果然味道极佳!”万历很是赞赏地欢喜道。
上官皇后也是含笑道:“陛下!这药膳源自“寓医于食”,既将药物作为食物,又将食物赋以药用,药借食力,食助药威,二者相辅相成,相得益彰;既具有较高的营养价值,又可防病治病、保健强身、延年益寿。”转而又赞扬道:“顾司药与秦司膳你们有心了!”
“皇后对药膳着实有一番见解!连哀家对皇后的药膳也是百吃不厌,皇上日后可要多去坤宁宫品尝皇后的药膳!”
“好!朕改日定去坤宁宫尝尝皇后做的甘美药膳!”万历此刻眉飞色舞,甚是欢实。
听着李太后,万历不予余力地夸赞皇后,张星妍十分好笑地瞟向郑贵妃,她此时脸色甚是不高兴,旁边的陈太后也是抚着郑贵妃紧握的拳头,大有要沉得住气的意思!
“来迟啦!来迟啦!陛下嫔妾来迟了!”
还未见其人,就听见殿外传来丽嫔的辣媚俏皮话,张星妍倒是嘴角扬起一抹期待的笑意。
第十九章 华服夺目 进封贵嫔
乾清宫的众人纷纷循声望去,只见何令婉脸挂笑意,如沐春风般款款踏入正殿,她绾着脱俗参鸾髻,鬓耳佩挂金珠串灯笼耳坠,一身猩红金粉盘花立领华服,飘逸柔滑的大宽袖,笔直简洁的束颈雕花金扣立领,彰显出一个女人的千娇百媚,众人无不对何令婉身穿的这件新颖华服目瞪口呆,交口称赞。(.无弹窗广告)
何令婉环视整座大殿所有人,见了她竟都这般惊诧模样,心里顿时乐开了花,转而朝张星妍投去一记满意的称赞眼神,张星妍也是含笑点头,心想自己作为一枚来自未来世界的穿越人,自然知道这款风靡整个大明王朝的立领华服,只是自己在它还未出现时,自己抢先设计出来,没想到自己竟也阴差阳错地改变了历史。
彼时,何令婉满面春风,宛若一颗璀璨明星,惊艳四座,又如盛世芳华,艳压群芳,后宫嫔妃最想要的无非就是得到皇帝的宠幸,而一个女人最得意的时刻无非是万众瞩目,这一刻何令婉很是陶醉其中,鼻子一酸,强忍着眼泪,朝大殿上的众人一一行礼。
“呦!何妹妹!今日你这款除夕华服倒真的令姐姐眼前一亮呐!”
何令婉冲着沈月琴嫣然一笑:“妹妹可要多谢德妃姐姐的夸赞!”转而朝大殿之上的皇后微笑道:“嫔妾得知皇后娘娘晓谕后宫典礼一切从简,便令司制房设计出这款简洁素华的立领华服!不光节省面料用度,这立领还能御寒呢!”说话间,何令婉抚了抚修长的锦缎立领。
李太后听了,面露喜悦,欣慰道:“丽嫔很是懂事!”
皇后也是高兴赞赏道:“丽嫔这款立领华服绣以金灿迎春,嫣粉樱花,无论从款式,亦或纹饰的确别具匠心,虽朴素简洁,但也不失落落大方!”
万历的眼神从何令婉进入大殿后一直都未移开,看的何令婉面色一阵羞涩,便打趣道:“陛下还没看够嫔妾吗?陛下觉得嫔妾这款华服如何?”
万历被何令婉的插科打诨拉回了神色,仰头大笑道:“爱妃!你的华服妍丽,而你也更加明艳动人!”
郑贵妃听罢胸口一阵隐隐作痛,一副怏怏不乐的表情,这一切都被何令婉尽收眼底,旋即乘兴笑道:“陛下!您这么夸赞嫔妾,郑姐姐似乎都有些不高兴了!”转而含笑道:“郑姐姐!妹妹能博陛下一笑,也是嫔妾的福分,你应该高兴才是啊!”
郑贵妃皮笑肉不笑:“丽嫔妹妹你说的又是哪里的话!你我同属陛下嫔妃,本宫巴不得你日日夜夜承恩陛下!”后面这句话,郑贵妃可是言语间尽是得意洋洋,明里虽是大度的好话,但谁都知道那个被陛下日日夜夜承宠可是郑贵妃。[.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沈月琴听罢一脸鄙夷之色,顿了顿嗔笑道:“郑妹妹,你这反语说的可真漂亮!谁人不知郑贵妃宠冠后宫,连皇后娘娘都望其项背!”
何令婉也是赶紧神补刀“德妃姐姐可是说了妹妹想说却又不敢说的话啊!”转而对着皇后平和道:“皇后乃六宫之主,整顿后宫井然有序,此乃大明之福!嫔妾很是信服......”
魏慎嫔见沈月琴,何令婉围攻郑贵妃,赶忙出来为主人卖命,她泱泱道:“贵妃娘娘乃嫔妃之首,德妃,丽嫔你们这般刁难,简直犹如泼妇骂街......”
张星妍瞅着众嫔妃你一言,我一句的话锋交战,心里也是热闹非凡,感叹这深宫女子被禁锢在这皇宫大院里,要是不吵架,这日子过得怕是索然乏味吧!
“魏姐姐!何姐姐!咱们姐妹一场,何必这样!”张星妍忽见梳着奉圣髻的和嫔林菀心劝和着,何令婉也是弯了弯眉角,嬉笑道:“还是和嫔会说话,这也难怪,毕竟你我都已为人母,有颗慈悯之心。”旋即感叹道:“慎嫔!我记得咱们可是同日被陛下册封为嫔位的呢!你可要早日为陛下诞下一儿半女啊!”
何令婉可是把魏慎嫔气的青筋暴起,没头没脑道:“你生了皇子又如何?还不是跟我一样位居嫔位!”
“你!”何令婉刚欲继续说。
万历却是勃然大怒道:“够了!”
乾清宫犹如晴天霹雳,一阵肃静,良久,万历凌冽的眸子才柔和许多,缓缓道:“丽嫔何氏,勤俭朴华,侍朕有年,育子有功,特封妃位!”
郑贵妃立马傻了眼,连忙劝诫道:“陛下!妃位已满!不可再封!”
谁都听得出来,郑贵妃言语之间是多么不愿意何令婉晋封。
魏慎嫔也是硬拳紧攥衣袖,心里一阵暗骂,本想为贵妃娘娘解围,没成想为他人做了嫁衣,而这个人还是自己的死对头,简直气死我了!
皇后却是幽幽道:“陛下!妃位是已满,但可册封丽嫔为贵嫔,为嫔位之首!”
郑贵妃伶牙俐齿反击道:“况且典礼期间,若真要册封也需从长计议!”
“嫔妃册封之事一向由本宫操持,就不劳贵妃费心了!”皇后一语断了郑贵妃的胡搅蛮缠。
“就依皇后所说!”
何令婉听着万历不假思索的回答,顿时喜极而泣。
皇后一脸的神采奕奕:“何贵嫔!还不叩谢主隆恩!日后身为嫔位之首,定要和睦宫闱!”
“嫔妾叩谢陛下,皇后恩典!日后定当谨小慎微,不负陛下皇后重托!”
张星妍舒了一口气,瞧得真真的,那万历投给何令婉一抹愧疚的神色,而何令婉也一改往日泼辣,瞬间柔情宛若少女,泪眼婆娑,这也难怪,何令婉生下八皇子却与无所出的魏慎嫔同居嫔位,今日何令婉终于凭借自己设计的这款立领华服为契机,苦尽甘来,如愿所偿!
张星妍此刻真心为何令婉感到高兴,远远地冲着何令婉莞尔一笑,何令婉竟也还以张星妍一记发自内心的笑容。
“陛下!嫔妾想借着除夕这个好日子,为司药房张女史和司制房倪女史讨个赏!”
张星妍一听何令婉要为自己讨赏赐,心里也是惊喜混着莫名!
万历眼露不惑,何令婉继续说道:“这款立领华服乃是张星妍女史构思设计,而倪仁吉女史负责刺绣缝纫,正是有了她们黄金合作,才有这款华服!”
说话间,何令婉将张倪两人传唤身旁,万历见张星妍亭亭玉立,眸子里泛起微微波动,威严道:“朕问你,你一个司药房女史又怎会精通女红设计?”
张星妍轻扬眉目,不卑不亢道:“陛下有所不知!奴婢乃罪臣张居正孙女,自幼熟知百家之长!”
第二十章 时不待我 晋升掌药
张星妍此话一出,满殿人人皆舆论大哗,万历的威严仪表霎时略显吃惊,而李太后却是冲着张星妍摆手笑道:“来,到哀家身边来!”
李太后拉着张星妍的玉手,和蔼可亲道:“三年未见,张家孙女已经长成这般翘世佳人!”
张星妍也是心间一暖,亲喝道:“太后的咳疾是否好转?”李太后听了神色一怔,旋即连连点头道:“你这丫头,三年来一直向杜公公打听哀家的身体状况,很是懂事!”转而对万历叹息道:“若不是当年哀家怜惜这张家丫头,她可就难逃张家满门抄斩之灾!”
万历听了眉头紧锁,纳闷道:“三年前张居正去世,朝中大臣弹劾张居正及其家人徇私舞弊,朕只是将张家人关押问审,若真有犯罪也只是下旨处决个别人,没收家产而已,这何来满门男女老孺皆斩杀?”
李太后也是凤眸惊诧,良久,她才压低声音沉重道:“若如皇上所说,怕是张阁老在朝中的政敌做得手脚!”
郑贵妃闻言,又见万历脸色阴郁不发声,心下便知万历定是为朝政争端异常愤怒,只是碍于今日是除夕家宴不好发作,郑贵妃那张故作镇静的脸上却闪过一抹恐慌。(.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张女史博学多才,设计出这款新颖巧思华服,可见司药房在顾司药的带领下人才辈出,涉猎广泛。”皇后娘娘很是满意地看向顾曼彤。
郑贵妃也没闲着,插嘴道:“皇后娘娘说的是啊!顾司药向来侍奉有加,我脸上敷的蜂蜜梅花美颜软膏让本宫甚是满意!”旋即向顾曼彤投去赞赏的媚笑。[.超多好看小说]
顾曼彤微微一笑,不紧不慢道:“下官谢皇后娘娘,贵妃娘娘的厚爱!实不相瞒,不光立领华服乃张女史亲自设计,而蜂蜜梅花美颜软膏也是出自张女史。”
郑贵妃原本以为这款蜂蜜梅花美颜软膏出自顾司药,没成想竟也是张星妍的佳作,当下郑贵妃脸露尴尬之色。
皇后眉目轻挑,转而亲和地朝张星妍垂问道:“张女史天赋聪慧,真乃女中奇才,正所谓有功则赏,有错必罚。”顿了顿面向万历和颜悦色“陛下,今日张女史能令贵嫔,贵妃交口称赞,确实该论功当赏。”
万历当下也是龙颜大悦,指着张星妍笑道:“你可要何赏赐?”
张星妍被何贵嫔,上官皇后,万历皇帝接连的意外赏赐搞得措不及防,想来想去也没想到该要啥赏赐,随便万历想赏些啥就赏些啥吧,但她转念又一想,索性卑恭谦和道:“此乃奴婢分内之事,岂敢讨要封赏!”
此时,殿下的朱常瀛杵了杵朱靖凯焦急道:“这星妍姐怎么可以放过这么好的一次封赏机会啊?”朱靖凯则是一言不发,一脸平静地注视着大殿之上平淡如水的张星妍。
朱常浩则是俊眸里划过一丝玩味,位居第一席位的大皇子朱常洛却是连连点头,大有钦佩张星妍不贪财物的洁身自好。
这时,顾司药含笑道:“禀万岁,尚宫局司药房掌药一职缺位已久,奴婢已将张星妍递补掌药一职名单交至海尚宫,只是尚宫大人最近忙于元旦典礼还未将名单呈给皇后娘娘!”
李太后闻讯立马欢喜道:“陛下!择日不如撞日!皇后即掌管后宫女官升迁,今日就提拔张女史升任掌药一职吧!”
皇后看了一眼万历,见万历含笑点头,便起身端庄威严道:“司药房女史张星妍,入宫有年,秀外慧中,才思敏捷,特命尔升任掌药一职,日后定要勤勤恳恳,不负皇恩浩荡!”
张星妍终于等到了升任掌药的这一刻,也多亏自己灵机一动,因为刚才她回答万历的话,说的可是封赏,而不是赏赐,一字之差,待遇可是差别巨大,而顾司药能立即心领神会自己话语间的暗语,当真不愧是自己的亲师傅。
张星妍抑制住内心的小狂喜,脸色依旧平和谢恩道:“奴婢叩谢主隆恩,日后定当恪尽职守,不负皇命!”
御花园横波亭
张星妍那娇柔的身子轻倚栏杆,放眼望去尽收整座皇宫的夜色美景,一片红色灯笼的海洋,缕缕飘渺焚香令金碧辉煌的宫殿宛若置身于梦幻仙境,一股股欢声笑语令人心潮澎湃,也许只有除夕元旦这等节令才会让往日冷清杀戮的皇宫充满人情味儿吧!
张星妍心情甚是大好,一脸的惬意,张开双臂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你的手段可真是高明!寥寥一句话便将掌药一职揽入怀中!”
灰暗的假山过道里,闪现出一道斜长黑影!
张星妍循声望去,见来者是朱常浩,娇美的笑意转瞬即逝,冷冷地说道:“你是皇子,我是宫婢,你我命途天地差距!”转而幽幽道:“我若不用手段,如何在尔虞我诈的后宫生存,只有升迁我才能在皇宫里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朱常浩听罢轻笑一番,饶有趣味道:“这就是你们地球人信奉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写照吧!”
张星妍闪了闪眸子,轻哼道:“你也不赖!在诸多皇子中为人处世八面玲珑!”
“诚如你所说,就算我是外星人,也要在尔虞我诈的皇宫里学会生存!”
张星妍却厉声警告道:“你既然知道皇宫是尔虞我诈的地方,你就不该来招惹你的敌人!”
“你难道还耿耿于怀?”
张星妍听着朱常浩略带自责的反问,不以为然地冷喝道:“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我有前世今生的血仇!绝不会原谅你!今日是除夕,我不想动怒,你赶紧给我走!”
朱常浩刚欲继续说,远远地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长官!星妍姐姐!我们来啦!”
朱常浩对着依旧满腔愤慨的张星妍叹了一口气,一记凌空飞跃远离而去。
“拜见掌药大人呦!”
张星妍见洪小千,倪仁吉对自己调笑着行礼,嬉笑着一把拉起她们,嗔笑道:“你们可别逗我了!还是跟以前称呼我便可!”旋即朝倪仁吉挤眉笑道:“姐姐还要恭喜仁吉妹妹荣升掌衣一职呢!”
倪仁吉朝张星妍作揖甜笑道:“仁吉可要多谢姐姐刚才在大殿上向万岁爷替我求得掌衣一职!我们姐妹同一日晋升掌级,真是太棒啦!”
第二十一章 相谈甚欢 共度跨年
砰!砰!砰!
阵阵窜天震响,繁星夜空之上,绚丽烟花如团花似锦,光彩夺目!
“长官!放完烟花爆竹,咱们可就要迈入新的一年啦!”
“星妍姐姐!待会新年敲钟声响起,可别忘了许下新年愿望呐!”
彼时,朱靖凯一身清逸地走来,见张星妍正一脸陶醉的赏烟花,嘴角也是勾起一抹俊俏的爽朗。[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奴婢拜见......”
朱靖凯对着欲要行礼的洪小千,倪仁吉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洪小千,倪仁吉倒是知趣地悄悄离开了。
张星妍望着夜空上的光彩烟花,听着皇宫大苑各处鞭炮声,灵眸眨了眨,开怀大笑道:“如此良辰美景,正应了北宋王安石那首《元日》七律诗,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朱靖凯当下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而他富有磁性的高亢声音着实令沉醉其间的张星妍如梦初醒,她那抹楚楚动人的倩影倏然一转身,仿佛时间停止了一般,将笑若春花般的张星妍与五光十色的灯火烟花定格在这美妙的一瞬间。
朱靖凯俊美的脸庞顿时洋溢起惊喜的神色,一颗雄雄烈心在此刻化为一江柔情春水,不由得脱口而出:“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张星妍见朱靖凯突然出现在眼前,又见洪小千,倪仁吉不见了,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诧,顷刻间嗔笑道:“本以为六殿下乃一介武将,却没成想吟诗作词也不赖!”
朱靖凯倒是对张星妍这般略带戏谑的轻松语调搞得不好意思,旋即从刚才忘我投入的状态里缓过来,谦和道:“不过是略懂点诗词罢了!”又见朱靖凯紧蹙剑眉,温和道:“你不是说过私底下,你我称呼彼此的姓名即可!”
张星妍眨了眨灵眸,俏笑道:“是!朱殿下!”
朱靖凯被张星妍这般称呼自己,顿觉一阵别扭,苦笑道:“难道你私底下也称呼瀛弟为朱殿下吗?”
张星妍没想到朱靖凯今日为了一个称呼竟如此较真,脸上好一阵尴尬,心想还是转移话题的好,便撇了撇嘴怨嗔道:“朱靖凯!你一来便把我尚宫局的姐妹都吓跑了,你给个交代呗!”
朱靖凯听到张星妍连名带姓地称呼自个,明眸里分明闪过一丝失望,张星妍此刻心里也是暗暗叫苦,若是让自己亲切地称呼靖凯,未免太不合时宜,一来不是朋友,二来更不是哥们,叫那么亲切干嘛!
“吓跑?交代什么?是她们自己走的,我可没赶她们走!”朱靖凯一脸地无辜。
张星妍又是一脸的尴尬,心里碎碎念道朱靖凯你还能不能好好聊天!
两人在尴尬氛围中陷入良久的沉默,仿佛时间又停止了一般。
咚!咚!咚!
偏偏在此刻远方响起了嘹亮悠长的敲钟声!
“是永昌寺的新年敲钟祈福!”
张星妍听朱靖凯这么一说,像是想起来了什么,赶紧对着敲钟的方向灵眸微闭,双手合十,一脸的虔诚之相,口中念念有词,张星妍这副样子倒是令朱靖凯感觉十分认真可爱!
朱靖凯轻笑道:“你许的什么新年愿望?”
张星妍一个潇洒的华丽转身,冲着满脸期待的朱靖凯巧笑道:“既然是新年愿望,自然是不能说的秘密,否则许的愿就不灵验咯!”
朱靖凯对张星妍这番俏皮话语搞得哭笑不得,许完愿的张星妍如释重负,不管朱靖凯的在场,索性趴在栏杆上,面向热闹不已的皇宫张开双臂大声呐喊:“新年啦!万事如意!”
朱靖凯明眸一愣,没想到张星妍竟如此张扬豪放,不由得嘴角轻扬,当下走到张星妍身旁,张开他那双宽厚有力的臂膀也朝天呐喊:“新年六六大顺!”
张星妍被朱靖凯的举动搞得脸色微怔,却也转瞬冲朱靖凯笑了笑,调侃道:“朱靖凯你这新年祝福语可是寓意不浅呐!”
朱靖凯听罢眉毛轻挑,饶有趣味道:“你又想到什么了?我愿闻其详!”
张星妍像是发现真相的侦查员,一脸的得意道:“你的身份是六殿下,而刚才你的新年祝福语可是祝福自个六六大顺,所以啊,我猜你的新年愿望是希望自己成为太子,荣登大明天子的宝座!”
朱靖凯听了脸色瞬间严肃起来,一双如鹰隼般犀利的眼神直直地盯着张星妍,张星妍不由地浑身不自在,朱靖凯这般紧张,无怪乎太子之位悬而未决,后宫嫔妃皇子为争储位,安排眼线打探消息,朱靖凯怀疑张星妍也被哪宫的嫔妃皇子买通,前来套话!但朱靖凯又觉得张星妍不像那类人,心里不免一阵狐疑!
张星妍丽眉轻拧,轻轻一咳嗽,朱靖凯压低嗓音道:“你可知你刚才所说的话若是让旁人听了,你我都会没了性命!”
张星妍顿觉朱靖凯太敏感,也是一板正经地说道:“若是你我为此丢了性命,此刻我也就不会说了!”旋即放眼四周,耸了耸肩轻笑道:“此地除了你我,再无第三人,鉴定完毕!我可不是那种没头没脑的人!况且我只是调笑你而已!”
朱靖凯细细一琢磨,张星妍所问也许是豪爽性情使然,并无他人买通,朱靖凯严肃的脸色稍显缓和,舒了一口气,认真道:“宫里到处都布有耳目,日后你千万不要再说诸如此类的敏感话题!”
张星妍抿了抿嘴,追问道:“俗话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你身为皇子难道没有一丁点想成为天子的念头?”
朱靖凯眸子一闪,盯着张星妍沉默了好一会儿,开口说道:“我大明嗣君向来遵循有嫡立嫡,无嫡立长,我即非皇后嫡子,也非嫔妃所生长子,根本没有可能!”转而叹了一口气“父皇至今未立太子,前朝后廷早已为争太子之位明争暗斗,严重耗殆国力,我根本不想卷入立储风波里,我情愿直赴沙场,为国扫荡群敌!”
朱靖凯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对张星妍说出这般真心话,只觉说完之后心里畅快多了!
张星妍越发觉得朱靖凯这个生在帝王家的皇子与众不同,他与世无争,淡泊名利,一心只想为大明江山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
张星妍当下打趣道:“若是帝王家的男儿都如你这般豁达,那可就是天下苍生之福咯!”
朱靖凯闻言,当即抚掌大笑“没想到今年与你一起除夕跨年,倒是别有一番风趣!”
张星妍挑眉嗔笑道:“那奴婢可要多谢殿下的赏脸咯!”
“对了!明日父皇在永寿宫宴请文武百官普天同庆元旦,你可到时在场?”
“我当然在场了!你可别忘了,我现在已经升任掌药咯!”
第二十二章 锦衣卫军 斩蛇风波
“哎呦!掌药大人!您能走慢一点嘛?已经到了翊坤宫了,离永寿宫也不远了,再这么走我的腿就该残废啦!”
满头大汗的腊梅贴着宫墙气喘吁吁地埋怨着。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张星妍停下了快如流星般的脚步,瞅着累如狗的腊梅,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好笑道:“哎!人家小千的体重是上下浮动,而腊梅你的体重是一动不动!”
“哼!你懂啥!我这是富态!”腊梅说着还朝张星妍骄傲地晃了晃前胸。
张星妍见腊梅如此不矜持,差点没笑喷,打趣道:“全身上下,属你那傲人的双峰最起眼!”
张星妍这一句话,可把后面那些女史逗得乐翻了天,纷纷指着腊梅戏笑一番。
“抓紧时间啊!我刚刚上任掌药大人一职,可不要在元旦典礼上迟到!”
张星妍一声威严的喝令,司药房的这群小女史又乖乖上路,当她们即将拐出翊坤宫的宫墙时,一股清逸淡雅的竹香飘来。
“哇!这是珍贵难得的龙鳞竹哎!”
“你看,那竹节真像一片片龙鳞!”
听着众女史对翊坤宫龙鳞竹的艳羡赞叹,张星妍也是唏嘘不已,郑贵妃依仗盛宠,一切用度极尽奢华,恐怕连皇后都未及三分!
哗!
张星妍拐出了宫墙,只见眼前一阵光明亮堂,而前方不远处有两列身穿真红麒麟服,头戴乌黑翼善冠,腰挂精美绣春刀的锦衣卫威武地朝这边大踏步走来。
锦衣卫可是位居大明王朝二十六卫军之首的特种卫军,直接听命于皇帝,职责颇广,即可侍卫仪仗,又可侦缉廷杖,与特务机构东厂强强合作,拱卫大明皇统永世不衰!
张星妍此刻的眸子微微一闪,停下脚步示意众女史退到墙脚,为巡视宫廷的锦衣卫让道。[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嘿!子骞!看到没,这就是咱们锦衣卫的厉害之处!在皇宫里无论走到哪,太监宫女们都得礼让咱们!”
说话者乃左列最前面的一位锦衣卫,他相貌堂堂,神采英拔,一副得意洋洋。
而他旁边则是一位高猛健壮的锦衣卫,他剑眉星目,鼻梁英挺,一双如黑曜石般深邃的眸子,闪着犀利寒光,令人琢磨不透,反而衬出他的冷郁之气,此人便是新晋锦衣卫校尉韩子骞!
韩子骞依旧一脸的面无表情,冷冷地看向前方,目光却是落在了那抹最显眼的红蓝身影上。
“喂!你看啊!他们怎么长的那么高啊!”
“哈哈!不光长的高,还很威猛呐!”
“最关键的是他们都英俊潇洒嘞!”
随着锦衣卫队伍渐渐走来,张星妍后面那群小女史竟集体犯起了花痴,当真令张星妍对她们心生怜悯,也难怪,这群女史在皇宫里终日面对面的不是太监,就是同性宫女,唯一的万历皇帝还要被六宫嫔妃机关算尽抢来抢去,也只有这些血气方刚的侍卫才能满足这些小女子日益增长的荷尔蒙吧!
此刻,张星妍瞟到了在整个锦衣卫队伍中身材最高大魁梧的韩子骞,张星妍却发现韩子骞的目光虽直视前方,但他的余光却在打量着自己,着实令张星妍心里咯噔一下,尤其是张星妍的犀利灵眸对上韩子骞那抹刚毅寒光时,两人竟然在同一时刻脸色微怔,对视的下一秒便彼此转移了视线。
咝咝!咝咝!
张星妍稍显紧张的神经突然被一股轻滑鬼魅的声音揪住,她立马竖起耳朵,眉心越来越紧蹙,下一秒张星妍的眼睛突然瞪得老大,回首一看,竟然有一只胳臂粗的竹叶青正从龙鳞竹枝梢顺着宫墙蜿蜒爬下来,如魔灵般的黑眼睛,鲜红的蛇信子,看的张星妍不由得眼角微颤。
此时,竹叶青已经爬到距离腊梅头顶不到一丈的距离,令张星妍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环视四周,众女史皆低头嬉笑着窃窃私语,毫无发现这只竹叶青,而张星妍立即压制住狂跳的心脏,平复好心情,因为她知道在这种危机的时刻,决不能让她们发现这条竹叶青,否则凭她们胆小的秉性定会乱作一团,进而引发竹叶青的攻击。
“喂!子骞!你瞅啥呢?”
韩子骞旁边的尉迟少杰杵了杵他,只听韩子骞轻轻一声喝令:“停!”
尉迟少杰顿时一脸的懵逼,顺着韩子骞眼光所及之处,他也注意到了张星妍这抹红蓝倩影,当下他便会意地咧嘴笑道:“原来如此啊!子骞我说你刚从东厂调任到皇宫半天不到,就对宫女春心荡漾啦!”
“闭上嘴!”
韩子骞冷冷的语气夹杂着些许急躁,发现有些不对劲的尉迟少杰,再仔细一瞧,也发现了那条鬼魅竹叶青。
张星妍大气不敢喘,又觉察到刚才铿锵有力的脚步声消失了,侧颜一瞧,他们竟然停下来驻足观看竹叶青,张星妍紧了紧掌心的冷汗,心里细细琢磨,若是他们现在来,定会打扰到竹叶青,若是现在自己令女史们起身离开,只怕腊梅微微一动就会被攻击,再若是一动不动,又跟坐以待毙有何区别?
就在张星妍一筹莫展之时,腊梅挥起肥嘟嘟的肉手就擦拭脸上的汗渍,就这么一个微小动作,就令竹叶青瞬间兀地拱起上半身,张开血口,摩挲着四颗尖锐的毒牙,张星妍见状,立马意识到这是毒蛇发动攻击的前奏,自己必须要在竹叶青发动攻击前扑倒腊梅!
张星妍没有再多想,伸出胳臂一把搂住腊梅,瞬间便将腊梅推了出去,而那条蛇也在同一时刻,挺起笔直的上半身,锋利的毒牙就瞄准张星妍的胳臂发动攻击。
韩子骞冷眸一颤,拔出腰间锋利的绣春刀,一瞬间朝竹叶青凌空劈了过去。
就在竹叶青的毒牙距离张星妍胳臂只有一厘米之际,张星妍感觉眼前滑过一阵明亮的寒风,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三角蛇头转瞬砸落在地,距离竹叶青攻击张星妍也就短短三秒钟而已。
此刻,众女史方才觉醒,发出一阵阵尖锐的呼天喊叫声,乱成一锅粥。
锦衣卫列队迅速冲过去,而韩子骞则是一脸冷峻,对着脸色苍白的张星妍冷冷地问道:“你徒手去救人,不要命了吗?”
韩子骞说话间,一脚踢起落地的绣春刀,娴熟地用白帕将蛇血一抹而干,潇洒地将绣春刀插入腰间刀鞘里。
张星妍这才恍然大悟到原来刚才是韩子骞出刀相救,于是捋了捋浸湿的前额秀发,便冲韩子骞嫣然一笑“多谢相助!你的刀法倒是稳准狠!”
“那当然咯!子骞的刀法可是我们锦衣卫里面数一数二的!”
张星妍听到尉迟少杰的回答,却是幽幽一笑:“其实我刚才打算以虎口钳住竹叶青,谁知半路杀出个”说罢张星妍指向稍显惊诧的韩子骞。
“喂!你别吹牛了好不!你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徒手钳住毒蛇!”尉迟少杰对张星妍的口气很是不屑!
“那我们以后可以拿蛇来比试一番吖!”
众人皆被张星妍的霸气雷倒,毕竟张星妍特种兵服役时,可是每天以钳住眼镜王蛇来练胆量的,区区竹叶青自然不在话下!
“子骞!我还是头一次见一个小丫头片子的口气如此之大”
韩子骞望着张星妍玉立又不失坚挺的身影,眸子里冰冷之气仿佛比之前少了些许。
第二十三章 元旦宫宴 君臣争执
永寿宫
宫殿外红旗彩带随风起舞,宫殿内锦帛宴席山珍海味,大殿之上皇家贵胄威仪凛凛,大殿之下左方列席乃文臣武将,皇族子弟,右方列席乃后宫嫔妃,诰命夫人。[]殿内殿外皆人山人海,一派欢声笑语。
顾司药率领张星妍司药房众女史为文武百官呈送各式药膳,别小看了呈送药膳这个环节,可是有大大的讲究,因为张星妍要根据百官的品阶来确定先给谁,后给谁,张星妍一直在内廷,从未接触过前朝官员,若是一不小心送错了对象可就麻烦了,所以要准确识别就需看准一点,那就是官员朝服胸前的补子绣纹,因为官职的高低补子图案也不尽相同。
张星妍瞄了一眼大殿之上,发现万历皇帝今日头戴金丝蟠龙翼善冠,身穿朱红十二团龙十二章纹衮服,大显帝王的喜庆威仪之势,而上官皇后则是头戴六龙三凤冠,身着至尊翟衣大礼服,尽显雍容华贵,仪态万端,反观郑贵妃自昨日被万历当众训斥奢华,今日的衣着倒也安分了许多。
当张星妍扫视女眷列席时,目光却是落在一位仙姿玉色的少妇身上,只见她高绾望仙九鬟髻,身穿银绣缂丝仙鹤玉兰真红锦缎裳,再细细一瞧,她五官精致如雕刻,肤色白皙洁净,霞飞双颊。
张星妍心里暗暗称赞,这许艺珍果然无愧是贤妃,一派高洁典雅,又见许贤妃抹帕轻咳,那神态当真是心较比干多一窍,病若西子胜三分。
“父皇!儿臣先敬您一杯!祝父皇龙体安康!”万历见大皇子朱常洛起身敬酒,欣慰地点点头,李太后和蔼可亲道:“洛儿一向儒雅恭孝,身为皇长子,自当是众皇子的表率!”
“皇祖母!您严重了!孙儿愧不敢当!”
郑贵妃见朱常洛如此谦虚有礼,打趣道:“哎呦!太后您可真偏心!陛下可是还有其他七位皇子在场呢!”说罢忙对朱常洵眨了眼,朱常洵也是笑哈哈地站起身来举杯道:“父皇!儿臣也敬您!愿父皇龙马精神!”
万历眉开眼笑刚欲开口,李太后却是一脸板正地威严道:“洵儿!你的二皇兄都还未向你父皇敬酒,你何必这么着急,你难道都忘了长幼有序的规矩吗?”
李太后此话一出,整个永寿宫的所有人皆面色煞白,张星妍盯着一脸尴尬的朱常洵,强忍住笑意,心里嘀咕着朱常洵真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本欲讨好万历,反而被太后一阵反呛。(.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李太后没有再理会朱常洵,转而对朱常洛含笑道:“为何昨夜除夕,今日元旦都未见恭妃?”
张星妍一听,也引起了自己心里的好奇虫,素闻恭妃王采萍生性柔弱,不受万历宠爱,嫔妃也多半对其爱答不理,就连奴才们也不把王恭妃放在眼里,正所谓爱屋及乌,王恭妃这般待遇也连累了朱常洛,这种窝囊生活,当真是活着比死了都难受啊!
朱常洛长嘘一口气,卑恭道:“启禀皇祖母,母妃因偶感风寒,导致身体抱恙,未敢抱病前来赴宴!”
郑贵妃却是一阵冷哼,嬉笑道:“恭妃到底是性子娇贵?还是身体羸弱?怎地生点小病,连元旦这等隆重典礼说不来就不了呢?”
这时,许贤妃一阵咳疾,魏慎嫔阴笑着埋怨道:“贵妃娘娘说的极是,贤妃姐姐有咳疾都来赴宴,恭妃这般,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吧!还是有意耍大牌呐?”
朱常洛此刻听得满脸红胀,却也是弓着身子平和道:“母妃抱恙,只因近日天寒地冬,不小心着了凉才如此!”
“大皇子此言差矣!同样的天气,为何我未受寒?其他嫔妃也未受寒呐?”
张星妍见魏慎嫔对朱常洛步步紧逼,也是令其恶心不已,直骂魏慎嫔真乃蛇蝎妇人!
朱常洛面色白一阵,红一阵的,喉咙紧了紧却未说出口,万历见状却是眼露不快,张星妍可是心里明白着呢,不免轻叹一口气!
“大皇子您又何必难以启齿!”
只见郭正域两袖清风,朝万历恭手严词道:“陛下!大皇子不肯说出王恭妃病因,实在是事出有因呐!惜薪司的那帮奴才见恭妃母子不受陛下宠爱,对其百般刁难,连薪柴都不肯给啊!”
郭正域此言一出,犹如重磅炸弹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振聋发聩,张星妍摇了摇头,心里也是佩服郭正域的胆量,本来朱常洛就不受宠,要让他自己说出惨况当真是情何以堪!
万历此刻龙颜大怒,厉喝道:“混账!”
想必万历也没想到因为自己,恭妃母子已经沦落到了连奴才都敢欺负的份上!
内阁次辅沈鲤当即声色俱厉“陛下!这都是迟迟不立太子所导致的啊!”
正襟危坐的当朝内阁首辅沈一贯闻言白眉轻挑,苍劲的宽掌捋着丈余胡须,平和劝诫道:“陛下!太子乃国之根本,还望陛下尽早裁决太子之位,以避免引发国本之争,殃及大明国祚!”
随之众文武百官皆齐声劝诫万历早日定夺太子之位。
万历见百官把这宴席当成朝堂,如此这般山呼海啸,可真是怒不可解,而众嫔妃也是被这阵势弄得个个曲眉紧锁,张星妍喃喃自语道:“若是待见朱常洛,不早就立他为太子!”
“太子之位乃国之根本,朕心胸了然,只是时机未到,况且今日乃元旦宴席,政事一律朝堂商议!”万历仪容威严,大有不容群臣再说的态势。
偏偏有个赤胆忠心护主的郭正域不依不饶“陛下已有十几年未上朝,臣惶恐啊!”
郭正域之言可真是如五雷轰顶,令万历气得青筋暴起,却也无可奈何!
张星妍见此君臣水火不容,不由得为郭正域紧了紧心,但她又转念一想,大明王朝皇帝不上朝可是从嘉庆皇帝,也就是万历的爷爷就开此先河,而且是二十年都未上朝,但不上朝并不代表皇帝不过问政事,只是改由与内阁大学士商讨天下政事,记得历史上记载,万历不上朝无非是在与文官集团因国本之争中处于下风,只得以不上朝来规避文官的口水讨伐!
“诸位卿家!陛下乃一国之君,自当熟知皇明祖训,国本确立也定会遵循祖宗之法!”李太后抚了抚正在气头上的万历,令万历稍稍气顺。
“朕再说一次,国本乃国家根本,不容草率!”张星妍分明看到万历的余光瞟了一眼站如松的朱常洛,而朱常洛眼里则滑过一丝空落!
那郭正域欲继续争执,许贤妃此刻轻柔道:“陛下!司乐房已备好典乐!莫要错过良辰吉日!”
万历犹如抓到救命草,一声大喜道:“准!”
第二十四章 箜篌推辞 仙姿常治
“邵掌乐以箜篌弹奏的这曲高山流水可真好听呀!”
张星妍弹了腊梅一个脑瓜崩,嗔笑道:“是啊!莺莺不光弹奏的好听,而且还人美燕瘦嘞!”
腊梅最听不得别人损她肥胖,当下就用肉拳没轻重地砸在张星妍的鼻子上。[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张星妍没来得及闪躲,愣是吃了一拳,只觉鼻子一酸,一时没忍住,打了一个响亮的阿嚏,令沉醉美乐的众人不免顿觉扫兴!
万历脸上早已没了之前的不快,听到喷嚏声也是注意到张星妍,便饶有趣味道:“朕记得你昨日,在除夕皇宴上曾说过会百家之长,那朕问你,这箜篌可有什么典故?”
张星妍抬起灵眸望着舞台之上邵莺莺所弹的那架精美箜篌,淡淡一笑回答道:“启禀陛下!这款箜篌乃凤首箜篌!”
万历疑惑笑道:“凤首箜篌?”
张星妍挑眉道:“晋曹毗《箜篌赋》描绘为龙身凤形,连翻窈窕,缨以金彩,络以翠藻。可知其是以凤首为饰而得名。”
皇后凤眸一笑“张掌药果然涉猎广泛!”转而又对万历说道:“陛下!臣妾听闻这曲高山流水乃琴师俞伯牙与樵夫钟子期合奏之乐,而今只有邵掌乐一人弹奏,未免孤单,何不让张掌药一试!”
张星妍闻此心里立马忐忑不安,虽说自己懂得百家之长,但像古典音乐这等曲高和寡,自己真的是一窍不通啊!旋即推辞道:“承蒙皇后娘娘的抬爱!奴婢对乐理略懂一二,若要弹奏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
魏慎嫔这下算是逮到了张星妍的把柄,奚落道:“原来你竟是浪得虚名嘛!”继而阴笑道:“不过,再差的琴艺,既然皇后娘娘都开了尊口,你也得上,否则可是忤逆之罪!”
张星妍狠狠地瞪向魏慎嫔,而魏慎嫔瞧见张星妍这般着急仪容,心里更是得意洋洋。
郑贵妃眼角滑过一丝狡黠,也是嗔笑道:“我看啊,是张掌药谦虚有加!本宫可是从来都看好皇后娘娘的识人能力呐!”
张星妍心里越来越乱如麻,若是不弹吧,自己就是忤逆之罪,要是弹吧,保准贻笑大方,自己丢人也就算了,还会连累皇后娘娘落了个识人不清的笑柄,真是进退两难!
眼见张星妍面色越来越难看,突然,朱常溥站起身来,朝万历恭手道:“父皇!母后!弹琴这事怎能忘了四哥”顿了顿,瞥向旁边身着银绣囚牛月白交领直襟的朱常治,嬉笑道:“四哥!你可是咱们兄弟几个中文艺范最足的,琴棋书画是样样精通,今日你可要露两手啊!”
张星妍循声望过去,见朱常治眉目如画,肤色白皙,宛如画中仙人般,透着一股灵气,与许贤妃当真有几分神似。
朱常治俊眉微扬,酒窝浅笑“八弟又在打趣我!为兄哪有你说的这么神乎其神!”语落之际,却瞟了一眼轻咬朱唇的张星妍,眸子微光一颤。
皇后紧皱的眉宇稍稍舒展开,朝朱常治含笑道:“常溥要是不说,本宫还真忘了常治你的琴技也是行云流水,正所谓郎才女貌,邵掌乐的凤首箜篌配上常治的鹤鸣秋月琴,定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母后!谬赞儿臣了!”
许贤妃也是轻笑道:“皇后娘娘!治儿的琴技哪有这么出众,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不足为奇!”
张星妍听着朱常治与许贤妃打太极般的话儿,心里也是惴惴不安,赶紧递给朱常溥一记眼色,指了指舞台,希望朱常溥速战速决把朱常治推到舞台上。
朱常溥见张星妍这般表情,却是一脸无辜地耸了耸肩,大有关我何事的意思。
张星妍脸色顿时通红,食指来回摩擦大拇指,心中暗暗忳思这个朱常溥分明就是先给我希望,又打我一巴掌,看来他是耿耿于怀上次我拒绝做他的陪练。
“四哥!我记得你最喜欢弹奏的曲目也正好是高山流水,依我之见,你还是上去合奏一曲吧!”
张星妍闻此感激之色溢上娇容,隔着舞台对出口相助的朱靖凯眨了眨眼睛,而朱常溥却是杵了杵朱靖凯,一阵耳语,朱靖凯倒是嬉笑着摇了摇头,冲张星妍明眸一弯,低首又对朱常溥窃窃私语,令张星妍心中好一阵纳闷,不知道他们俩兄弟这是闹哪般?
万历也是好奇地轻挑眉头,纳闷道:“老六!老八!你们在下面嘀咕什么呢?”
只见朱常溥震袖一甩,不甘道:“六哥!这可是你说的!我就先饶她一次!”
朱靖凯满意地点点头,朝大殿之上的万历轻笑道:“启禀父皇,是八弟见我从军队回来,非要让我朝五晚九教他练武!”
万历顿时哈哈大笑:“好!我朱家子孙就应骁勇善战!老八,父皇就准你六哥教导你习武!”
朱常溥喜出望外地对着万历一通感恩,而万历又神采奕奕地对朱靖凯夸赞道:“老六你自三年前到军队习武历练,如今又在哱拜叛乱中立下战功,父皇对你的表现很满意!”
张星妍听着万历对朱靖凯的夸赞,瞅了瞅大殿之上的众人,脸上无不充满羡慕,嫉妒之色,鲜有欣慰!
“陛下!靖凯能有今日成就,哀家真为卉滟高兴!”
李太后竟然无比感慨地说出这么一通话,而且是泪光婆娑,万历听了也是脸色略显惆怅,长叹一口气,郑贵妃当下眉角紧蹙,倒吸了一口凉气!
李太后口中的卉滟乃朱靖凯,朱常瀛的母亲敬妃李卉滟,她是李太后的侄女,当年深受万历皇帝的宠幸,但天不假年,却不知怎地,三年前她突发恶疾,一日便香消玉殒,留下两个孤苦伶仃的孩子,着实让万历痛苦万分。
朱靖凯眼神似有些湿润,但很快他便英气道:“皇祖母!父皇!也许是母妃的在天之灵护佑儿臣!”旋即朝皇后深深一鞠躬,温和一笑“儿臣还要感谢母后三年以来对儿臣,瀛弟无微不至的照顾!”
“六皇子对皇后娘娘的养育之恩当真是铭记在心,可见六殿下宅心仁厚,太后,陛下,我们该高兴啊!切莫再这般!”刘昭妃言笑晏晏,一副淡若清流之貌!
张星妍瞧着皇后与朱靖凯好一副母慈子孝的模样,心生感慨,皇家不比寻常百姓家,这等温馨场景在皇家真是奢望之举!
朱靖凯顿了顿,转而对朱常治平和道:“四哥!今日元旦典礼,普天同庆!你就代表我们兄弟几个为父皇,母后弹奏一曲,以表孝心吧!”
就在朱常治还在犹豫不决时,朱靖凯与朱常瀛,朱常溥三人相视一笑,一阵哄笑着便把朱常治簇拥到舞台之上!
第二十五章 人蛇共舞 波谲云诡
张星妍心间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地,长长地舒了口气。[]
对面平日稍显霸气的朱常溥却是对张星妍扮了个鬼脸,令她一阵哭笑不得,到底还是个孩子。
张星妍远远地对着朱靖凯抱拳致谢,让朱靖凯不禁抿嘴一笑。
大殿高隆舞台之上,朱常治一袭白衣飘飘,宛若缥缈仙人抚琴而坐,旁边,邵莺莺高绾飘逸的飞天髻,恰似奔放灵动的仙女,两人食指白皙纤长,指尖触及每一根琴弦,都恍若天外神音,张星妍瞧着邵莺莺脸颊斐然,嘴角挂笑,每到曲乐动情之处,都与朱常治目光交递,越看他们越觉得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陛下!臣妾听闻待会有优伶舞蛇的杂耍!不如让他们快快上场吧!臣妾可是望眼欲穿了!”
魏慎嫔嗲声嗲气的声音,令张星妍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而旁边的洪小千吐了吐舌头可笑道:“魏慎嫔也三十好几了,怎么还好意思装嫩!”张星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不就是想当天山童姥的节奏嘛!”
“慎嫔你倒是比陛下还着急!今年是癸巳蛇年,舞蛇也正好应景。”郑贵妃继而朝万历恭笑道:“陛下!慎嫔这么一说,臣妾也很是期待舞蛇呐!”
“贵妃娘娘!您和慎嫔心有灵犀,竟然都这么喜欢蛇,可见与蛇的缘分不浅啊!不知是喜欢蛇的妖媚身姿呢?还是妖媚性情呐?”
张星妍听了何贵嫔声东击西的话语,也是沾沾自喜,魏慎嫔却是敢怒不敢言,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当初的何丽嫔如今已贵为嫔位之首,而郑贵妃悻悻一笑“何妹妹现如今已为贵嫔,说起话来可真是越来越犀利了!”
何贵嫔柳眉轻拧嗔笑道:“姐姐您这说的又是哪里的话,不过是妹妹呕姐姐一笑罢了!”
“好了!好了!爱妃们若是再玩笑下去,又要出格了!”万历见状赶紧给她们急刹车,旋即命陈炬宣召舞蛇优伶上场表演。.
“草民布哈拉汗国穆罕默德.扎耶尔拜见大明天子!”
张星妍放眼望去,说话者竟是一位头戴四菱小花帽,身穿五彩袷袢的精瘦色目人,那双幽蓝的眼睛透着一股阴冷的神色,令张星妍心里顿感别扭,依凭张星妍多年的阅历觉察此人非奸即盗,是个城府极深的人!
“陛下!臣妾还是头一回见到眼睛是蓝色的人呢!”郑贵妃一副喜出望外的娇滴滴表情,张星妍舌头一酸,顿觉郑贵妃大惊小怪的有些做作。
“哈!想必这位就是贵妃娘娘了吧!”那扎耶尔瞧着郑贵妃顿时两眼放光芒,赶紧匍匐在地欢实道:“贵妃娘娘您的绝世容颜令草民不敢直视啊!您可是比我们大汗的王后都要美上千百倍!”
张星妍听着扎耶尔满口马屁话,却眼露狐疑,这家伙是第一次见郑贵妃,怎么会一眼就认出来,而且上来就夸郑贵妃,难道不知道还有皇后在场吗,这简直是在拉低皇后的档次啊!
“陛下!你瞧扎耶尔这话说的,臣妾都不好意思啦!”郑贵妃拂袖轻掩笑脸,旋即嗔笑道:“陛下!人家从异域大老远的来给陛下表演节目,您还让人家跪着啊?”
万历听了很是开心,大笑道:“扎耶尔那你赶紧拿出你的绝活来!让朕瞧瞧这蛇如何耍玩,耍得好朕自然重重有赏!”
“谢大明天子!”扎耶尔八字胡两边一撇,怀抱一覆盖锦帛的东西,只见扎耶尔眉角一扬,哗啦一声,华丽的锦帛被扎耶尔一掀,一个网状铁笼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咝咝!霎时间,大殿之上文武百官,宫妃夫人,皆震惊的唏嘘,躁动不安。
张星妍更是眉头紧皱,眼神犀利无比,死死地盯着铁笼里的那条盘蜷而卧红泽黑黝的眼镜蛇。
“大明天子!这可是我们布哈拉汗国的圣蛇,待会我将和它共舞一曲!”
皇后此刻柳眉微蹙,担忧道:“陛下!此蛇头呈三角,我听顾司药说过,圆头蛇无毒,三角蛇剧毒,万一表演的时候这条蛇伤及无辜怎么办?”
“皇后娘娘您过虑了,刚才扎耶尔不是说了嘛,此蛇为圣蛇,圣蛇可是通人性的,哪会无故伤人呐!”郑贵妃继续说道:“陛下乃真龙天子,又岂会被一条无足小蛇伤及,来,陛下,喝点臣妾为陛下酿制的桂花酒!”
万历举起桂花酒仰头一喝,朝皇后含笑道:“皇后,贵妃说的是,朕岂会被区区一条蛇伤及!”
一阵充满西域特色的胡乐翩然响起,眼镜蛇吐着鲜红的信子,在扎耶尔两臂之间来回游历,而扎耶尔轻快的旋风舞姿赢得众人阵阵欢呼声,蛇影随人形,好一场精彩绝伦的人蛇共舞!
张星妍望着旋风中的扎耶尔,他的笑容越来越阴森,而那条眼镜蛇的黑眸也越发鬼魅,直勾勾地盯着大殿之上。
“陛下!来,臣妾再敬你一杯!”
“陛下!您可真是越来越海量了!臣妾也敬您一杯!”
张星妍看着殿上的郑贵妃和殿下的魏慎嫔轮番朝万历敬酒,也是嗤之以鼻,心想幸好是桂花酒,若是换成现代高度数白酒,万历一场酒宴下来就得直接送太医院!
“大明天子!圣蛇告诉我,想要近距离一睹天子真颜!不知可否?”
万历脸色已经微红,当下含含糊糊地一愣,倒是李太后威严道:“诚如皇后所言,此乃毒蛇,怎可让其靠近陛下!”
郑贵妃摇了摇万历的胳膊肘,万历嬉笑道:“母后!无碍!一条蛇而已,况且通达人性,朕乃九五之尊还会怕它不成!”
李太后刚欲继续说,郑贵妃倒是劝诫道:“陛下!太后说得对,您若真想看,就让扎耶尔站在台阶下,您就站在大殿台阶之上!”
张星妍见万历已有七分醉,心里突然砰砰直跳,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这时,万历在郑贵妃的搀扶下,已经站在九级台阶之上,而扎耶尔朝着万历晃悠着胳臂粗的眼镜蛇,那万历顿时眉开眼笑,醉醺醺地指着眼镜蛇一个劲地说好,而郑贵妃也是满脸堆笑着附和着,好一会才说道:“陛下!既然看过了!咱们就回到位置上!”
就在万历刚要转身之际,那条眼镜蛇倏然反咬扎耶尔一口,扎耶尔一声痛喝,条件反射将其甩了出去。
张星妍瞳孔瞬间瞪得滴流圆,被眼镜蛇咬了,扎耶尔定是必死无疑。
而更让张星妍以及所有人惊呼的是,那条眼镜蛇正吐着丝丝寒意,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爬向大殿上。
第二十六章 神箭护驾 礼物连连
“陛下!小心!”
郑贵妃一声竭斯底里的嘶吼,一副舍生就义的态势直接一把就将万历推到自个身后。
整个永寿宫顿时尖叫声,救命声,护驾声此起彼伏,而那条眼镜蛇距离郑贵妃近在咫尺,郑贵妃瞟了一眼地上的眼镜蛇,却递给朱常洵一记眼神,只见朱常洵心领神会拿起一把锋利剑刃疾步冲向大殿上。
朱常洵对着眼镜蛇就是一顿猛砍,却被眼镜蛇迂回躲闪开来,反而顺着剑刃爬向朱常洵,朱常洵瞬间吓得脸色苍白,甩手连蛇带剑扔到了郑贵妃脚下,郑贵妃大有恨铁不成钢之势,此刻她只觉脚下一阵蠕动,那条眼镜蛇直接无视郑贵妃,反而兴奋地冲向身后的万历。
万历已经被吓得七分醒,连滚带爬的退到宴桌后面,李太后被上官皇后紧紧拉住,就在皇后欲要向前解救万历,眼镜蛇兀地扬起上半身,腾空飞向万历,撕心裂肺的呐喊声瞬间充斥大殿。
万历脸色已如纸片般惨白!
嗖!
一支黑羽翎箭凌空射穿眼镜蛇七寸,硬生生地被钉在了宫壁上,一股股鲜血倒流而下,令人寒颤不已。(.)
张星妍美瞳瞬间紧缩,从扎耶尔被咬,再到利箭射穿毒蛇,短短十几秒钟,仿佛经历从死到生!
一阵急速的踏步声袭来,一群戎装锦衣卫冲进大殿纷纷跪拜受惊的万历,为首的锦衣卫言语急切道:“陛下!卑职救驾来迟!还望陛下降罪!”
张星妍听这名中年锦衣卫的声音如此熟悉,仔细一瞧竟是三年前在竹林里救自己的刘守有,万历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厉声喝道:“这支箭是谁放的?”
刘守有吞吞吐吐道:“禀陛下!这箭是韩子骞校尉放的!”
张星妍听了心里不由得对韩子骞百米穿杨的精准箭法暗暗称赞。
这时,一脸严肃的韩子骞赫然出列,目光冷峻地看向万历,而万历眸子里深邃的不可探索,良久,他才威严道:“韩子骞护驾有功!特封锦衣卫总旗一职!”
韩子骞眸子微颤,却也是依旧平静地谢主隆恩,着实让张星妍觉得此人好高冷啊!
三日后的清晨
“娘娘!万岁命司膳房送来了芝麻胡桃粥,具有补五内,益气血的功效!好让您驱驱蛇魔!”
郑贵妃接过孟姑姑手中的粥碗,轻嘬一口,容颜得意道:“连续三日陛下都令司膳房,司药房,太医院为本宫请脉,进补,倒也难为陛下如此挂念本宫!”顿了顿阴笑道:“区区一条无毒牙的蛇又怎会吓到本宫!”
孟姑姑曲眉微扬,谄媚道:“还不是娘娘的计谋过人!想到效仿汉元帝冯媛昭仪挡熊救驾的典故,来个挡蛇救驾!”
郑贵妃长吁一口气,幽幽道:“本宫虽然是有意而为之,对不住陛下,但也情非得已,本宫日渐人老珠黄,所谓色衰而爱弛,本宫要想盛宠优渥,只有紧紧抓住陛下的心!挡蛇救驾,为的就是陛下对本宫心存感激,来巩固本宫的贵妃之位。”
“可是,这次三殿下差点坏了大事!幸好那个韩子骞锦衣卫一箭射穿毒蛇,否则陛下会吓得更惨!”
郑贵妃听了柳眉一紧,怅然道:“常洵危急时刻做事太毛躁,本来想让他在群臣面前一剑击杀毒蛇,来个护驾有功,为争太子之位加大砝码,没想到自个倒乱了阵脚,不过,洵儿也算出手护驾,比起其他皇子的表现还算可圈可点。”
“娘娘为了三殿下早日成为太子,可谓殚精竭虑,希望这次三殿下的表现能够让那些文官们交口称赞!”
郑贵妃又是长叹一口气,旋即挑眉问道:“那个扎耶尔是否已经被刑部释放?”
“娘娘放心!国泰大人已经打点好一切,扎耶尔昨日已经释放,他自己也被蛇咬,刑部那边只是将毒蛇攻击陛下定为意外事件!再无他人知晓娘娘的计划!”
晌午,金司珍携着金三葵神色匆匆地前往翊坤宫。
宝座上,郑贵妃低首抚着松绿玉戒指,似笑非笑道:“金司珍!之前你说金镶朝凤如意簪会让本宫大放异彩,可是却让本宫在除夕晚宴上颜面尽失!”
“贵妃娘娘!奴婢惶恐!”
“惶恐?丽嫔凭借一件立领华服,便在晚宴上压本宫一头,还晋封为贵嫔!”郑贵妃越说越气,旋即站起身怒斥道:“你这个司珍还不如一个司药房的小小掌药!”语落之际直接将如意簪扔到金司珍膝盖下!
此时,匍匐跪地的金司珍和金三葵浑身打着哆嗦,直喊贵妃娘娘恕罪,郑贵妃抚着太阳穴,没好气道:“幸好本宫救驾有功,否则陛下定会因奢华而冷落本宫,便宜了那个何令婉!”转而冷眸一闪“行了!你们俩日后多长长脑子,不要再给本宫出些馊主意!”
“丁掌事!傍晚取一两大红袍送到尚宫局张掌药那里,就说本宫惜才,令其今夜来翊坤宫赴宴!”
尚宫局,张星妍房间里乌泱泱的人群,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春香恭喜星妍姐姐晋升掌药啊!”
“是啊!张掌药太有才了,竟然能设计出如此明艳动人的华服,连我们司制房的人都自愧不如呐!”
“现在宫里都传遍了,说丽嫔娘娘凭借一件华服才晋升为贵嫔的嘞!”
“......”
张星妍以打坐的姿势盘坐在床上,从早上到中午,不知疲倦地听着五房女史轮番对自己百般恭维,自个的心都快融化了,对着这群叽叽喳喳的小姑娘鼓励道:“好了!好了!大家只要做事勤勤恳恳,何愁日后没有发光,晋升的机会!”
洪小千随之高声吆喝道:“对!大家以后跟着星姐混,不怕没柴烧,有的是糖吃!”
张星妍顿觉自己倒成了这尚宫局女史们的大姐大咯!
这时,一个中年公公站在了门外,清了清嗓子,众女史慌忙为其让路,张星妍见这位公公宫装不凡,后面还跟着些许小太监,当下起身恭迎笑道:“不知公公所为何事?”
“咱家乃印绶监掌印陶安山,司药房张掌药听赏!”
张星妍灵眸一愣,顷刻躬身听赏。
“慈圣太后赏张掌药星月菩提佛珠一串!”
“皇后娘娘赏张掌药冬笋银鱼,卤煮鹌鹑,八宝攒汤,辽东之松子。”
“贵嫔娘娘赏张掌药葡萄籽玛瑙一串,银绣繁星天蓝锦华衫一件!”
众女史看着太后,皇后,贵嫔赏赐给张星妍的物品,佳肴那叫一个眼红,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呐!
张星妍朝陶安山含笑道:“陶公公!有劳了!”
言语间张星妍掏出一锭碎银放在了陶安山手掌心“公公拿去喝杯好茶,还望日后多多提点!”
第二十七章 双宴盛邀 雪菡告急
“张掌药如此通情达理,难怪深得太后,皇后,贵嫔的赏识,咱家倒要巴结巴结您呢!”
张星妍与陶安山一阵客气寒暄后,便冲早已热血沸腾的众女史豪爽道:“都还愣着干什么?今个午宴我请了!”
她们霎时间兴奋的齐声高呼:“掌药大人万岁!!!”
走廊远处,金三葵见张星妍得此厚赏,气的直跺脚“姑妈!你看这个张星妍真是走了****运了!”转而又埋怨道:“明明是贵妃娘娘自己要打造凤簪,姑妈只是奉命办事,怎地反过来还说是姑妈出的馊主意?”
金翠珊满脸狰狞,恶狠狠道:“宫里向来如此,主子高兴便宠你,主子哪天不高兴了,随时可以要了你的命!我倒要看看张星妍这个小贱人能好运到什么时候!”
夕阳西下
张星妍躺在梁柱之间的粗绳上闭目养神,纹丝不动,大有一番凌空漂浮的意境。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彼时,房门轻轻一开,径直走进一位绾着利落倾髻,如花似玉的华服女子,只见她一声惊讶,张星妍察觉声音有所异样,便睁开微闭的眸子,侧颜一瞧竟是个陌生的女子,一记潇洒利索的飞扬,张星妍稳稳落地。
“张掌药真是好身手!”女子眉宇间满满的赞赏。
张星妍轻抚额头:“姑娘怎知我是谁?又来此何事?”
只听女子一番笑吟吟“我是长春宫的掌事紫萱!贵嫔娘娘十分感谢妹妹和倪女史设计的立领华服,今夜特此在长春宫摆下宴席邀妹妹与倪女史前往一叙!”
张星妍听紫萱喊自己妹妹长,妹妹短的倒也是个套近乎的主儿,旋即微笑着准备答应紫萱,偏偏这时丁尔珍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张口便嗔笑道:“哎呦!星妍妹妹,你可真是有福气,今个晚上贵妃娘娘邀你去翊坤宫与娘娘一同用膳!”
张星妍听了顿时哭笑不得,而紫萱脸色也一阵尴尬,丁尔珍见张星妍如此这副表情,拍了拍张星妍的手儿皱眉道:“星妍妹妹!你还愣着干什么呀!赶紧的随我走吧!”
“丁掌事,这恐怕不妥吧!刚刚紫萱掌事告知我,贵嫔娘娘邀我前往长春宫赴宴!”
丁尔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随之往张星妍指的方向一看,脸色旋即阴沉下来,一副满不在乎地泱泱道:“紫萱呐!回去告诉贵嫔娘娘,就说今夜星妍妹妹去了翊坤宫!让贵嫔娘娘不要等着了!”
紫萱转瞬冷冷道:“丁掌事!贵嫔娘娘的主我可做不了,当然你也做不了。[]既然是我先来通知,星妍今夜自然是随我前往长春宫,劳你告诉贵妃娘娘改日再宣召星妍吧!”
张星妍站在一旁,看着两人这冰火架势,两耳只觉快要响起此起彼伏的鼓点。
“哼!别给脸不要脸!贵妃娘娘位极嫔妃之首,贵嫔娘娘见了都要礼让三分,你区区长春宫掌事胆敢忤逆贵妃娘娘,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紫萱见这丁尔珍此刻双手掐腰,对着自己横眉冷对,犹如泼妇顿生厌恶,随即冷喝道:“丁尔珍你别在这里狗仗人势!”
“嘿!老娘今天就杖人势了怎么了!”丁尔珍说罢便拉起张星妍的左手就往外拽,而紫萱也是眼疾手快迅速拉住张星妍的右手。
丁尔珍和紫萱咬牙切齿死死地把张星妍往两个方向拽,她们两人却是满头大汗,张星妍一个大字型岿然不动,反而一副无可奈何的笑容。
“紫萱贱人你给我松开!”
“丁尔珍你个泼妇,给我松开!”
张星妍算是被这两个家伙拽的忽左忽右,脑仁都快裂开了,索性掌间猛地用力将她们俩往中间一拽。
砰!
丁尔珍和紫萱双双一阵吃痛,张星妍甩了甩酸胀的手儿,佯装关切“两位姐姐没事吧!”继而又嗔笑道:“姐姐们的好意星妍都记在心里了,只是你们这般决定我去哪个宫,你俩还是面对面商讨吧,我手疼!”
噌!噌!噌!
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传来,张星妍抬眸一瞧,竟是神色紧张的苏雪菡。
“张掌药不好了,五殿下脖颈处又出血了,你快去看看!”
张星妍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上次朱常浩的脖子被自己掐的很严重?就算是严重哪又怎样,这已经算是轻的了,没把他掐死就不错了,况且出血干嘛要来找我?
“苏掌事!太医院的太医医术比我高明!还是请......”
苏雪菡却是不容张星妍再说辞,焦急道:“星妍,此刻已经日落西山,太医院的太医们早已闭门离宫!你快些随我去吧!五殿下万万不能有事啊!”
“苏掌事,你看贵妃娘娘和贵嫔娘娘今夜宣我赴宴,这实在是不方便啊,要不你去找顾司药,滕典药吧!”
“五殿下说他的伤,只有你才能救,来不及了......”苏雪菡已经略带哭腔,见张星妍还在犹豫,二话不说便拉着张星妍一溜烟跑了出去!
咚!
“殿下!张掌药来啦!”
气喘吁吁的苏雪菡拉着极不情愿的张星妍赫然破门而入,只见朱常浩如野兽般的黑眸倏然停在张星妍身上,未曾搭理满脸捉急的苏雪菡。
张星妍白了一眼朱常浩,却发现他的脖颈处缠着厚厚的纱布,还泛着星星点点的血渍,不免令张星妍心生窦疑。
“那就请掌药替本殿下瞧瞧伤势如何吧!”朱常浩幽幽地勾了勾嘴角。
张星妍当下很是不屑地瞪了一眼。
苏雪菡见张星妍一动不动,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赶紧疾步冲到朱常浩面前,紧皱蛾眉“殿下还请让奴婢替您把绷带取下来,好让张掌药为您治疗!”
张星妍从上一次见到苏雪菡,就从她对朱常浩的行为言语中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一丝暧昧,今日朱常浩旧伤复发,苏雪菡竟一口气把张星妍拉到储秀宫,当真是玩命的节奏!
只听朱常浩冷冷地回绝道:“不用!就让她替本殿下解开绷带!”
碍于苏雪菡在场,张星妍也得顾及自己是个奴婢身份,岂能顶撞现如今身为五殿下的朱常浩。
张星妍紧了紧拳头,心想真是便宜朱常浩了。
苏雪菡却是脸色微微一怔,看着张星妍紧绷着脸将一圈又一圈地把绷带取下,就在绷带快要取完之际,朱常浩瞥向苏雪菡命令道:“你先下去,这里就交给她!”
苏雪菡瞬间愣住了,张星妍见朱常浩打算支走苏雪菡,要与自己独处,当下脱口而出“我为殿下上药也需要帮手!苏掌事你就留下来吧!”
正当苏雪菡稍稍舒展开蹙眉时,朱常浩却是厉喝道:“本殿下的话都不好使了吗?”
第二十八章 虚张声势 诱她何为
张星妍无可奈何地望着苏雪菡面带失望地退了出去,就在苏雪菡轻掩朱门之后,张星妍眼神转瞬凌冽无比,抓住剩余绷带猛地一抽。[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唰!唰!
张星妍登时怒气冲冲!
“朱常浩!你真是越来越卑鄙无耻!”
朱常浩抚摸着自己毫无伤痕血迹的脖颈,对着张星妍轻笑道:“我若不这般,你又怎会来此!”
张星妍听罢,一阵冷笑“朱常浩你是已经自恋到了无人可恋的程度吗?”旋即冷下脸面不屑道:“若不是苏掌事硬拉我来,我根本不会踏入你这里半步!”
朱常浩见张星妍对自己依旧如此愤恨,沉吟了半刻,方才沉重道:“难道你就真的不能放下一切吗?仇恨一个人会蒙蔽你的心,你也不会快乐!”
张星妍灵眸寒光奕奕,冷喝道:“你妄想!我早已告诉你,你我前世恩怨当是今世血仇!”
朱常浩无奈地叹了口气“星妍!你何必这样执拗!你我现在的身份已经更换!恩恩怨怨何时了?”
“朱常浩你可以忘记你曾经是尹哲翰,但我永远不会忘记我是张星妍!”
朱常浩眸子一震,转而一脸的沉郁“你的内心虽然还是张星妍,但你宫婢的身份决定了你在险恶的皇宫根本不能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地活着!”
张星妍犹如被朱常浩狠狠地掌掴,是啊,自己身在明朝为宫婢,根本不再是二十二世纪的现代人,可自己能有什么办法,一朝穿越自己都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朱常浩见张星妍面色稍显平缓,继续说道:“我虽然贵为五皇子,但我每天时时刻刻都不敢有一丝松懈,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深宫中那一只只无形魔爪揪住!”
张星妍忽然灵眸精光一闪,警觉道:“你究竟想干什么?你以为你说的这些话会让我同情你吗?!”
朱常浩则是一勾嘴角,含笑道:“倘若不是我佯装旧伤复发,令苏掌事前去帮你解围,只怕郑贵妃,何贵嫔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张星妍剑眉微蹙,心中不免一震,她怎么也没想到,原来朱常浩是为了解救自己才如此这般,但张星妍转念一想,该不会是朱常浩觉得对不起自己,打算以此弥补自己请求原谅他吧!若朱常浩真有此打算,自己万万不能再掉入他的感情陷阱!
“哼!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朱常浩面对张星妍的嗤之以鼻,似乎早有预料,俊眉轻扬郑重地说道:“星妍!无论你如何纠葛我们的前世血仇,终究还是我对不起你!今世我定会用尽全力护你安定!”
张星妍目露鄙夷之色“朱常浩你说的真好听,若是以前的我兴许还会上当,但我已经为此死过一回,我没那么蠢盹如猪。[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浩儿,你怎么样了?”周端妃突然推门而进,眉头紧缩,言语间尽是担忧。
朱常浩眼里霎时稍显不悦,张星妍却是快言快语道:“端妃娘娘切莫担忧,五殿下已无大碍。”
周端妃依旧一脸的心疼,拉住朱常浩的衣袖,瞧见脖颈毫无血渍,才稍稍心安“浩儿你受伤怎可不告知母妃,若不是雪菡告诉母妃,你打算瞒母妃到什么时候?”
“母妃你多虑了,儿臣只是不想让母妃担心罢了。”
周端妃听了顿时眼含泪光“浩儿你自从三年前那场大病后,越来越懂事,虽然你让母妃很是省心,但母妃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母妃,儿臣是从生死边缘捡回来一条命,儿臣只想以全新的方式活下去,难道母妃不希望儿臣好好地活下去吗?”
周端妃连忙澄清“浩儿,母妃当然希望你好好的,只是......”
周端妃还想继续说,却也话到嘴边咽了下去,转而对着张星妍和气道:“张掌药,浩儿的伤多亏你的治疗!”
张星妍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道:“端妃娘娘您谬赞了,五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娘娘无须万事操心!”
说话间张星妍抛给朱常浩一记冷眼“若无他事,奴婢先行告退!”
张星妍出了储秀宫一路碎骂着朱常浩,当她行至翊坤宫时,却远远地瞧见韩子骞,尉迟少杰正与一位身穿蜡黄飞鱼服的大太监说着什么,而且他们表情严肃,尤其是那个大太监虽然只能瞄到他的侧脸,但隐隐约约地透着一份凝重之色!
好奇的张星妍灵眸一闪,顿觉有些猫腻,十分警觉地悄悄踱入前方一个拐角处,扒着墙皮侧颜一瞄,美眉微蹙,这近距离一瞧,原来刚才那个大太监竟是坤宁宫的总管太监田义。
张星妍心下不禁狐疑,这个田义可不仅是上官皇后的贴身太监,还是司礼监地位仅次于陈炬的秉笔太监,听小敏子前些日子说过,这个田义刚刚升任东厂掌班一职,不过眼巴前他们是为何事如此严肃呢?
“子骞,想必你也听说了,前几日万岁令刑部以无罪释放了那个扎耶尔!”田义一脸的肃穆,声音极其的低沉,眸子里透着一股凌冽!
韩子骞倒有些语气柔和“田叔,我确实有所耳闻,正因如此,我才以密函告知陈伯那事!”
尉迟少杰愣头愣脑道:“是啊!田公公,元旦清晨我和子骞就是在这里遇到了那条竹叶青,多亏了子骞一刀处决了竹叶青,否则尚宫局的那个小丫头就会当场毙命!”
张星妍听了这话,瞥了一嘴,心里苦笑这个尉迟少杰真是大言不惭,背后竟敢大话连篇!
田义赶紧虚了一声,低声警觉道:“小心隔墙有耳!此事莫要再提起,以免郑贵妃那边有人察觉,再销毁证据!”
韩子骞冷眸精光一闪,轻笑道:“田叔放心,那条竹叶青我早已命人盐泡在酒缸里!”转而紧蹙眉头“不过,那条竹叶青是有毒牙,而那天大殿上的那条眼镜蛇是无毒牙的,显然是被人事先拔了毒牙!”
尉迟少杰却是环抱胳臂,纳闷道:“可是拔了毒牙是为了什么啊?”
张星妍越听越觉得这里面绝对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这水一定特别深,继续侧耳恭听。
田义此刻似笑非笑,低沉道:“若是有毒牙,怕是扎耶尔当时被咬,定会当场丧命,而三殿下和郑贵妃也未必会护驾!”
张星妍心里不免一惊,照田义这么说,是郑贵妃和三殿下有意而为之,这可是弑君行为啊!他们真是胆大包天!
“真没想到郑贵妃母子竟然胆敢算计圣上!若不赶紧告知圣上,恐怕圣上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田义望着越来越焦急的尉迟少杰,摇了摇头无奈道:“在这后宫里为了争宠,为了太子之位,她郑贵妃什么事做不出来?只是她也是个聪明人,万万不会蠢到以陛下龙体作为下赌的砝码!”
“那依陈伯的意思该如何?”韩子骞俊眉拧作一团。
第二十九章 窃听风暴 按兵不动
田义长舒一口气“现如今,我们缺乏足够证据,若我们贸然举证郑贵妃,依郑贵妃狡猾的秉性,定会仰仗万岁的宠幸百般狡辩,况且她还自导自演了一场挡蛇救驾!”
田义顿了顿,旋即又宽慰道:“陈督主命我们暂时按兵不动,令郑贵妃他们放松警觉,再过十日便是上元节,等过了上元节,我们再伺机而动!”
张星妍此刻后背紧紧贴住宫墙,而她一脸的煞白还冒着星星汗珠,一手捂着砰砰直跳的胸口,尽可能地舒缓自己惊爆的情绪,张星妍万万没想到郑贵妃和朱常洵竟为了一己之私,设下圈套谋害自己的丈夫和亲爹,这等不伦不孝之徒,当真是丧尽天良。[.超多好看小说]
自古以来,王朝皇家为了权力斗争,而泯灭人性,惨绝人寰的典故数不胜举,只是这次是张星妍亲身经历,无比感慨人性在权力争夺的过程中,会极度扭曲,无论多么可怕的事情都能出其右,哪怕是最亲的人,一旦成为夺取权力路上的绊脚草,也定会毫不犹豫地斩草除根。
“田总管!我说你戌时三刻了不待在坤宁宫伺候皇后娘娘,怎会跑到我们翊坤宫这儿?”
张星妍顿觉耳畔一阵尖锐,见是马堂正领着一队身穿淡红骏马奔腾服的腾骧卫军,这阵势霎时威风凛凛!
张星妍却是嗤之以鼻,因为这个马堂是仗着贵妃娘娘得万历盛宠,才捞了个御马监监管一职,负责腾骧四卫营马匹及象房等事,这等狐假虎威之徒最令张星妍反感,况且三年前这个家伙还吓死了张筱蝶,这么说起来,自己可要替原主人报仇雪恨了!
田义转瞬含笑道:“马副总管,你这般架势倒是很威风嘛!贵妃娘娘有你这般忠心奴才,真是贵妃娘娘的福气啊!”
马堂见田义言语间夹枪带棒,也是一脸的不悦,转而瞥向了旁边的韩子骞他们,挑眉道:“呦!这不是护驾有功的韩总旗嘛!您那天的刀法可真准呐!”转而阴笑道:“不知此刻你与田公公在翊坤宫有何贵干?说出来也让咱家听听!”
韩子骞临危不乱,处之泰然道:“马公公,贵妃娘娘为圣上挡蛇救驾一事早已成为宫中美谈,方才田公公也是敬佩贵妃娘娘胆量过硬!”
马堂听罢哈哈一笑“韩总旗你这话,咱家很是爱听,贵妃娘娘可是陛下的红颜知己,陛下有难,贵妃岂能坐视不管?”
张星妍倒是嘴角一扬,没想到看上去冷酷的韩子骞,还能随机应变,说些恭维话,虽然听上去语气稍显生硬!
这时,高淮也率领一队腾骧卫军踏步而来,见是田义等人,瞬间黑眸里闪过一丝警觉之色,冷峻道:“田总管此刻不在坤宁宫听候皇后娘娘差遣,来此何为?韩总旗此刻不在前廷率锦衣卫巡逻视察,又来此何为?”
张星妍见这高淮如此咄咄逼势,不免为田义,韩子骞捏了把汗。[.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田义恭笑道:“高总管!何必动气!我等不过是奉陈督主之命,彻查元旦毒蛇攻击陛下一案,只是不巧刚好经过翊坤宫而已!”
高淮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光久久不移开田义,良久他才轻笑道:“若不是田公公刚才所说,本总管倒还忘了公公你还身居东厂掌班!”
高淮下一刻却义正言辞道:“不过,想必田公公当时也亲眼所见是贵妃娘娘救了陛下,而刑部也已确认此案为毒蛇乃兽性突发,还请田掌班告知陈督主何须在一条畜生身上浪费时间!”
田义听罢,一番大笑“高总管你严重了!陈督主一向秉公办事,就算是一条畜生,督主也会从中寻到蛛丝马迹!”
高淮轻哼一声,皮笑肉不笑“咱家很想见识到陈督主是如何画蛇添足的!”说罢一板严厉地率队离开了!
当张星妍回到尚宫局时已经四下漆黑,黑暗中传来洪小千悠长尖细的声音“骨头呢?”
这是张星妍和洪小千的暗号,只听张星妍叹了口气,无力说道:“狗啃了!”
“哎呦!长官您呐终于回来了!我还担心你遭遇不测了呢!”洪小千一把抓起张星妍的胳臂拉进了房间!
“长官,你快告诉我,今个你都在储秀宫吃了啥好吃的?”
“吃个大头鬼!气都气饱了!”
翌日一大早,海尚宫召集五房所有女官,女史齐聚惊鸿殿。
只见大殿上,肃穆威风的陈炬,慈善端庄的海尚宫,两人相对而站,好一派富贵大气!
张星妍揉着惺忪的睡眼,整个身子如弱柳般,瞧着眼前滕典药那抹嫣紫背影,摇摇晃晃,张星妍使劲掐了掐胳臂,才稍稍稳住了身子。
从未失眠过的张星妍昨夜竟然失眠了,不知是被朱常浩昨日那番今世护己平安的话而入心,还是被郑贵妃母子联手算计万历,而怀疑感情的忠诚度到底有多脆弱,两者犹如柔水和烈火在自己心里犬牙交错,令自己整晚郁闷难抒!
“我们尚宫局与二十四衙门,同心协力将除夕皇宴,元旦宫宴办的还算中规中矩!新年上元节我们还需再接再厉,更上一层楼!”海尚宫顷刻面含春色“还望总管大人对尚宫局指点一番!”
“海尚宫客气了!”陈炬旋即面朝众人一板严肃道:“上元节按照以往惯例,陛下将赐百官于皇极殿赏花灯猜谜,观鳌山,放烟火,吃元宵,我等务必打起精神,恪尽本职......”
“下官谨遵总管大人教诲,不负皇恩浩荡!”
山呼海啸般的异口同声令打盹的张星妍猛然觉醒。
这时,陈炬侧脸瞄向张星妍,开口笑道:“方才我所说的乃每年上元节固有节目流程,而李太后与万岁希望新年上元节能够推陈出新,所以特命张掌药协助!”
尚宫局众人一听,纷纷脸露疑惑之色,七嘴八舌起来,张星妍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躬身苦笑道:“敢问总管大人,此话怎讲?”
陈炬白眉轻挑,目露嘉许之色“张掌药能为贵嫔娘娘设计出落落大方的立领华服,令太后与万岁以为张掌药天资聪颖,是个机灵鬼,若是让你为上元节想几个新花样,也算是为上元节锦上添花啦!”
“总管大人!这恐怕不妥吧!张星妍区区一个掌药何德何能?”金翠珊柳眉紧蹙,言语之间尽是对张星妍的不满。
第三十章 突降皇命 贵妃拉拢
秦佩玲也是紧随其后怨怼道:“金司珍所言极是,但凡皇宫重要节令典礼,采用哪些节目一向都是由总管大人,尚宫大人来定夺,连我们司级都未曾染指过!”
“若是令张掌药这般协助,怕是僭越礼制了吧!”罗华裳竟也幽幽地飘出这般模棱两可的话。[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张星妍瞧着五位司级女官竟有三位出来反对自己,心里也是不免一阵别扭,不过顾司药与杨司乐倒是对张星妍投来温和的笑容,令张星妍心间一暖!
陈炬见尚宫局反对之声如此激烈,立马威喝道:“这是太后与万岁的旨意!”
这一席话顿时令众人哑口无言,陈炬旋即不容分说道:“自即日起,尚宫局与二十四衙门所有人马均由张掌药支配,直到上元节结束!”转而又朝张星妍说道:“这几日张掌药可要好好想想上元节的新花样!莫要辜负了太后与万岁的期望!”
“是!下官谨遵皇恩!定会令太后,圣上元宵喜乐!”
张星妍此刻心里是既兴奋,又紧张,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能支配整个内廷所有人马,虽然仅仅驾驭十日,但这也是整个内廷头一次让一个小小女官来担此重任!可是自己真的有把握能在元宵节上花样百出吗?
午时三刻,阳光和煦,翊坤宫凤仪阁红幔飘飘,郑贵妃与张星妍端坐其间含笑畅谈!
“星妍呐!本宫今日特意命司膳房为你烹制的山珍海味,你吃的可还满意!”郑贵妃目露柔光,语气亲切。
张星妍从踏入翊坤宫就一直保持高度警惕,一顿宴席下来,郑贵妃的客套表演着实令张星妍如鲠在喉,回想起郑贵妃元旦做的那等卑劣之事,令张星妍后背一阵发毛,这等佛口蛇心的后宫妇人可真是千年老妖!
张星妍眨了眨灵眸,佯装感恩戴德道:“人家常说天下没有白吃的午宴,今日奴婢却吃到了贵妃娘娘的免费午宴,奴婢可要多谢娘娘的盛情了!”
郑贵妃听了,妩媚的眼线一紧,旋即笑弯了新月眉“你这小丫头嘴儿可真甜!本宫向来欣赏有才华,够机灵的人儿,你这小丫头正好对本宫的胃口!孟姑姑!”郑贵妃递给孟姑姑一记眼色。[.超多好看小说]
只见孟姑姑从袖中取出一支精美绝伦的发簪!
郑贵妃朝张星妍晃了晃发簪,莞尔一笑“这支宝蓝点翠珠钗可是取自锡兰国进贡的一等蓝宝石镶嵌而成的!本宫觉得这支宝钗很是配你,来!本宫为你戴上!”
张星妍佯装大惊失色,半推半搡地让郑贵妃服务了自己一次,心里却盘算着郑贵妃如此卑恭怕是接下来要准备招收自己为其卖命咯!
张星妍索性开门见山快人快语道:“奴婢能得贵妃娘娘的赏识,实乃奴婢的荣幸,若娘娘日后有何需要奴婢的,奴婢定会在道德与法理许可的范畴内为娘娘解疑答惑,分忧除难!”
张星妍此话可谓用意颇深,一方面既领了郑贵妃的情面,不至于沦落个不知好歹的下场,另一方面也含沙影射出张星妍绝不会为郑贵妃做伤天害理之事!
郑贵妃心下微微一惊,没想到这个张星妍越来越机灵狡猾,自己还未开口就被她洞察自己想要说啥,这话说的自己根本无力招架!
郑贵妃收起僵硬的面容,轻佻柳眉拍手笑道:“好!张掌药果然豪爽!日后还望张掌药多多为本宫操心解乏,本宫绝不会亏待你!”继而说道:“不知张掌药可有法子令本宫在上元节有所......”
张星妍从郑贵妃神情言语间立马心领神会,沉吟了好一会儿,才佯装有所想法“奴婢倒是有一计,可令贵妃娘娘顾盼生辉!”
郑贵妃顿时喜上眉梢,靠近张星妍追问计谋,只听张星妍娓娓道来“娘娘到时定不要佩戴奢华珠钗花簪,华贵锦服,以免圣上再责难娘娘!”
张星妍继而灵眸微微一闪,佯装环视四周,故作神秘地对着郑贵妃一阵耳语,好一会儿,郑贵妃目光切切,点了点头,面带春光赞赏道:“张掌药果然千伶百俐!事后本宫定会重重有赏......”
“母妃您今日招待贵客,怎未知会儿臣前来?”
张星妍侧颜一瞧,朱常洵正一脸色眯眯地朝凤仪阁这边走来。
“马堂!去!把父皇前几日表彰本殿下护驾有功的杏花陈酿拿来!”朱常洵说罢,伸出大手就要抚摸张星妍的纤纤素手,张星妍眼疾手快,躲闪开来,一脸严肃道:“三殿下还请自重!奴婢方才已与贵妃娘娘吃过了,奴婢就不打扰三殿下与贵妃娘娘母子畅饮了!”
张星妍转身就要离开凤仪阁。
“那怎么能行!今日你非得陪本殿下共饮几杯!”朱常洵像是一头发怒的豹子,脸色醉红,怒目圆瞪,高大的身躯直接拦住了张星妍的去处。
张星妍冷笑一声,转而看了看郑贵妃,郑贵妃见张星妍怒嗔的表情,连忙规劝道:“洵儿!张掌药现如今可是慈圣太后身边的红人,可莫要再令太后不满!”
朱常洵登时眉头紧锁,直勾勾地盯着张星妍那张冷艳的容颜看了好久,才震袖一挥,原路退出了凤仪阁!
酉时二刻,张星妍闲庭信步地走在前往长春宫的路上,却发现一路上那些以前见过的,没见过的小太监,小宫女们,见了自己纷纷停下脚步对着自己点头哈腰。
“唉唉唉!清儿你快看啊!她就是张星妍!”
“真的吗?她就是当下后宫的大红人张星妍?”
“错不了!翊坤宫的小辉子告诉我,这个张星妍今日晌午惹得三殿下一通生气,却也拿她无可奈何哎!”
“天呐!倒地是慈圣太后身边的人,贵妃娘娘也得忌惮三分呐!”
“可不是嘛!人家现在能随意支配调动整个内廷的人,就连总管大人也不敢不从她呢!”
张星妍耳边时断时续地接收到这些讯息,嘴角微微一扬,心里满满的欢喜,这就是传说中的威风八面,万人敬仰的场面吧!
此刻,张星妍终于切身体会到了那些弄权之人为何不择手段都要争权夺势,为的就是要令万人仰视,不让自己沦为低三下四的奴隶,为的就是他人对其毕恭毕敬,不让自己受尽他人白眼!
虽然张星妍为了能在险恶皇宫生存而不得不争权夺势,但张星妍并不想以踩着他人枯骨办尽伤天害理之事,只想着能凭借一技之长,灵活见招拆招,那样于情于理也算是自己想要的一段励志人生故事!
“星妍妹妹你可算来了,若不是今个我去的晚,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丁尔珍把你拉到翊坤宫那里!”
张星妍见紫萱如此愤恨丁尔珍,也是嬉笑着拍了拍紫萱的柔肩。
第三十一章 长春晚宴 知心人儿
“奴婢拜见贵嫔娘娘!”
金丝楠木宴桌后,何令婉对着张星妍一阵娇容浅笑。
“阿妍!日后在本宫面前无须多礼!”
张星妍明眸倒也是微微一颤,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称呼自己为阿妍,听上去还蛮爽快的!
身穿立领华服的何令婉,说话间已经走到张星妍面前,何令婉见张星妍将自己赐予那件银绣繁星天蓝锦华衫也穿来了,顿时柳眉轻扬嗤笑道:“阿妍呐!本宫和你可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何令婉旋即将张星妍拉到宴桌前,指着满满的美味佳肴介绍道:“阿妍,你看这是江南之蜜柑,那是烧笋鹅鸡,更有趣的是那道冰下活虾,还有......”
张星妍突然觉得今晚的何令婉竟如此温婉,与平日泼辣风格完全不一样啊,赶紧拉住何令婉四下指指点点的玉手,嗔笑道:“贵嫔娘娘!您再这么客气,菜可就要喝西北风咯!”
“哎呦!可不是嘛!”何令婉苦笑着拍了拍自己的额角,转而高呼道:“紫萱,翠柔,快把陛下前日赐予本宫的梨花酒端上来,本宫今晚要与阿妍不醉不归!”
张星妍被何令婉口中的不醉不归给惊呆了,一脸笑呵呵“娘娘!您今晚是怎么了?”
几杯醇香甜口的梨花酒下了肚,何令婉面带微红,拉着张星妍的小手,竟是泛着晶莹泪光“阿妍!本宫可要多谢你的这套立领华服,若不是有你,除夕皇宴哪轮得到本宫大放异彩!还令陛下晋封了本宫的位份,这杯酒本宫敬你!”
张星妍越发觉得这个何令婉实乃性情豪爽女子,也许是为了在宫里生存才在平日摆出泼辣气势吧!
“阿妍!本宫现在也是苦尽甘来了!陛下最近三天两头地往本宫这里来!”何令婉言语间尽是解气,转而眸子忽现不屑之色“哼!这后宫人人都以为郑贵妃盛宠优渥,可谁能料到本宫竟能凭借区区一件华服,就再次重拾恩宠!说到底那个郑贵妃连本宫的衣服都不如......”
张星妍此刻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聆听者,何令婉借着酒劲将她入宫以来所受的屈辱都一股脑地倾诉出来,哎!后宫的女子为了争夺一个本就不专情的皇帝,这样值得吗?到头来还不是看皇帝的脸色,还要受尽宠妃打压欺凌,后宫当真是女子埋葬花样年华的坟地!
张星妍轻拍着何令婉的娇背,给她顺顺气,宽慰道:“娘娘您已经很幸运了!至少还有八殿下孝敬您!”
何令婉抿了抿嘴,噙住了欲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欣慰地点了点头,沉吟了良久,方才抹了一把泪珠含笑道:“阿妍呐!其实本宫第一眼就被你那股倔强的眼神给怔住了!跟本宫年少时真的很像!”
“哦?照娘娘您这麽说,以前您可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倔妞啊!”张星妍也是趁着何令婉的酒劲放肆了一下下。
何令婉转瞬一脚搭在了另一个圆凳上,这撩人放荡的姿势着实让张星妍佩服,没想到古代女子开放起来也蛮潇洒的,只听何令婉满嘴的自豪“星妍呐!本宫未入宫前可是应天府九华街屠户的女儿,本宫不是给你吹,本宫十岁时宰一头公猪连眼都不眨一下!”
“母妃!你怎可将你以前的事儿告诉她呢?”
张星妍闻声望去,见是朱常溥面带微怒之色冲了进来。
何令婉却是不满地站起来,指着朱常溥怒吼道:“放肆!常溥你不可以对本宫的恩人这么无礼!”
朱常溥见何令婉说话都稍显醉气,干瞪了张星妍一眼,怒嗔道:“母妃!我看你是被她灌醉了吧!”
“哼!本宫没醉!别看本宫现在说话含糊,可本宫心里清醒着呢!”何令婉转身抓起张星妍的胳臂对着朱常溥欣慰道:“常溥!母妃今天很高兴,因为母妃终于在宫里找到了一个跟母妃性情相投的知心人儿!”
何令婉竟然把自己当作知心人儿,张星妍心里不禁升起一股感动暖流,俗语说酒后吐真言,张星妍这一刻也是信了!
朱常溥愣是被何令婉的话搞得怔住了,转而警觉地问向张星妍“听紫萱说,你晌午去了郑贵妃那里,你若是母妃的知心人儿,就把郑贵妃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告知母妃!”
张星妍听了噗嗤一笑,寻思着这个朱常溥还真是霸得蛮,旋即将自个在翊坤宫的情况报告了一番,张星妍之所以如此痛快地说出来,倒地是何令婉把张星妍当自己人,何不以此也表表自己的心意!
朱常溥依旧满脸狐疑“你当真不肯为郑贵妃卖命?”
“我没你想的那么狠毒!我最反感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宁愿依靠自己的一双手艰难向前爬!”
朱常溥清了清嗓子“那你就眼睁睁地看着郑贵妃在上元节再火一把吗?”
“奴婢也只是尚宫局一个小小掌药,人言微薄,自知瘦胳膊拧不过大腿,有些事情奴婢也不好明显跟贵妃对着干!不过贵嫔娘娘若要在上元节与贵妃分庭抗礼也不难!”
朱常溥闻此眼露一丝明亮精光,刚欲开口询问,张星妍对着朱常溥翻了一记白眼,转而贴着何令婉一阵耳语,听得何令婉一阵笑吟吟,着实气的朱常溥脸色铁青!
自那夜回到尚宫局,张星妍就再也没有踏出过房间,一日三餐均由尚宫局司膳房的女史们为其轮流送餐,小日子过得可谓是轻松惬意啊!
毕竟张星妍现在身负重担,尚宫局的各房人马可不得上赶着伺候好这尊大金佛!
为了打造出一场全新的喜乐元宵,张星妍可谓是十八般武器轮流齐上,这不,张星妍躺在青藤摇椅上,一手拿宣纸,一手抓着毛笔,鼻子上还插着一支更细的狼毫笔,满脸春风地写着画着,好一副明朝版ceo架势!
“哎呦喂!我的好长官!您要的水果沙拉来啦!”
洪小千嘟着小嘴,瞅着果盘里的各色鲜果垂涎欲滴,转而对着张星妍悻悻道:“长官!尚宫局现在人人都说你前程似锦!古语不是说过嘛,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哼!你看看我跟着你混了那么多年,还是个司膳房的小女史!”
张星妍瞧着气的狂吃苹果的洪小千,哄笑着说道:“小千!咱们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旋即眉目轻挑故作惊喜道:“长官又怎会忘了你这个忠心耿耿的小丫头呢!”
说罢,张星妍食指一勾,对着洪小千一阵窃窃私语。
“啊?真的啊?”洪小千激动的把吃了一半的苹果都扔到了地上,顷刻间,洪小千又皱眉道:“可我就是个小女史,秦司膳哪会听我的啊?”
“秦司膳自然不会听你的,要是你给她说了这个提议,保不齐她会说是自己想的,哪还会再搭理你!”张星妍旋即又踌躇满志道:“这事由我来出面,她自然会听我的,你只需要按我说的好好准备食料,你说好吗?洪掌膳!”
洪小千兴奋地对着张星妍的脸颊左右一阵狂亲“长官!小千爱死你啦!”
忽然,自窗外传来一阵清幽飘扬的箫声,而箫声之外还伴随着一抹婉转空吟!
第三十二章 梅花三弄 靖端世子
“溪山夜月,一弄叫月,声入太霞;二弄穿云,声入云中;青鸟啼魂;三弄横江,隔江长叹声;玉箫声!”
“这曲梅花三弄如此靡靡动听!歌唱者应该是杨司乐吧!但是这箫声会是谁呢?”张星妍灵眸眨了眨,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洪小千满满的桃花眼“这箫声可是靖端世子吹得哦!方才我路过卿亚阁,就看见众多宫女都围着世子呢!”
靖端世子名为朱载堉,乃明仁宗朱高炽的第七代孙,郑藩王族嫡世,幼年父王因罪入狱,致使家道中落,等到其父得以平反,朱载堉已经三十而立,儿时变故令其生性谦和,淡薄名利,让出藩王国位,将其精力致力于乐律!
现如今四十不惑的朱载堉可是宫廷鼎鼎有名的乐师,精通百余种乐器,四皇子朱常溆都拜其为师,可见其乐理底蕴深厚!
张星妍忽地秀眉轻挑,拉着洪小千就奔向卿亚阁。
“靖端世子当真是乐圣再世!这笛声都酥到我的骨子里去咯!”
“甄儿,你说这话都不害臊!”
“人家就是喜欢世子殿下!若让我为世子殿下提鞋我也乐意!”
张星妍听着前头这些个宫女说的春心荡漾的话儿,再瞧瞧一袭湖蓝对襟大氅的朱载堉,他脸庞棱角有致,墨色眸子透着一丝高雅神色,尤其是他那抹山羊胡,衬的他温文尔雅又不失英武之气!
张星妍也不免感叹这个朱载堉,他虽然四十有余,足足可以做这些小宫女的爹爹了,但相貌却恰似逆生长,跟青年男子的英俊美貌相比毫不逊色,活脱脱的一枚老鲜肉嘛!
洪小千瞧着张星妍盯着朱载堉目不转睛,杵了杵她吃笑道:“长官!我说怎么样,连清心寡欲的你都着迷了吧!”
“呸!你个小丫头片子还调侃起我来了!”
张星妍索性指向艳丽舞姿的杨盼晴小声道:“我看杨司乐与世子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长官这你也知道啦!宫里人也都是这么说的!”洪小千立马一副八卦喜婆的样子。
正当张星妍想继续怒嗔小千之际,许贤妃面含春色地朝这边徐徐走来,人还未到,便见许贤妃对着吹箫的朱载堉颔首微笑。
“靖端世子的箫声悠扬舒心,本宫倒真的想拜世子为师了!”许贤妃音如莺歌,令众人不禁浑身一暖。
只见朱载堉忙放下箫,躬身作揖平和道:“贤妃娘娘您谬赞了!微臣记得娘娘的笙乐空灵,沁人心脾!微臣愧不敢当!”
许贤妃含笑微微点头,继而略带赞赏之色“世子与杨司乐共同演绎的这曲梅花三弄音律通透,而杨司乐的歌喉也算得上千古绝唱!”
杨司乐面带谦和卑恭地说道:“贤妃娘娘您打趣下官了!下官与靖端世子合奏这曲梅花三弄打算列为上元节演奏的曲目!以滋博圣上一乐罢了!”
许贤妃峨眉微蹙,转瞬又舒展开来,对着朱载堉轻笑道:“本宫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世子与常溆你们师徒合奏广陵散一曲可谓琴声铮铮!若你们师徒能在上元节演奏,岂不快哉!”
张星妍听罢,心想这许贤妃来此目的原来是为了朱常溆,这是要给自己儿子争取圣前表现的机会呐!
朱载堉顿时俊眉拧作一团,迟疑道:“上元节演奏曲目有限,若微臣出演两支曲乐,恐怕不合规制!还望贤妃娘娘三思!”
许贤妃眸子精光一闪,转而对杨司乐央求道:“还望杨司乐给本宫一个面子,成全了他们师徒二人的广陵散!”
张星妍分明瞧见杨司乐眸子里闪现一抹失望之色,却也转瞬眉开眼笑“娘娘您折煞下官了!世子与四殿下师徒情深,琴艺富通,下官也很期待他们师徒合奏的广陵散呢!”
许贤妃拉起杨司乐的玉臂嗔笑道:“宫中人人都说杨司乐通情达理,今日得见果其不然!”转而对着朱载堉嫣然一笑“还请世子移步延祺宫!”
噔!噔!噔!
一阵疾步刮进张星妍的耳畔,她侧目循声一望,竟是身穿一件单薄织锦披风的林菀心,她神色匆匆,目光急急,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不免令张星妍心生疑窦!
“靖端世子!求您赶紧去瞧瞧含贞!”
林菀心此刻竟哭的梨花带雨,死死拽住朱载堉的袖袍!
许贤妃眸子微微一颤,连忙询问道:“和嫔妹妹!十六公主怎么了?”
林菀心紧紧盯着朱载堉的俊容,可怜兮兮道:“昨rb宫与含贞在御花园赏红梅,兴许是风大,本宫与含贞当夜受了风寒,今早含贞竟然高烧不退,哭着喊着要听世子以前给她弹奏的如梦令!”
“和嫔妹妹!十六公主年仅六岁,感染风寒切不可大意,妹妹可有宣召太医或者司药房前去为公主诊治?”
林菀心对着许贤妃点了点头“本宫亲自为含贞服下药方,只是她依旧高烧,还说要听世子的如梦令,本宫做母亲的只能来求世子移步咸福宫!”
张星妍灵眸闪过一丝狡黠,凭她女人的第六感,觉得这个林菀心好像是在演戏,只不过她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时,许贤妃见朱载堉快要被林菀心拉走,连忙温和道:“和嫔妹妹!十六公主既然病重理应对症下药,可不要步了惠嫔当年产子的后路!”
张星妍听到惠嫔时,心下升起一股莫名疑问,刚欲要对小千询问,就见林菀心叶眉一怔,而那许贤妃继续说道:“我记得司药房有位张掌药医术了得,何不请她为公主瞧瞧!”
彼时,众宫女纷纷闪出一条道,张星妍感觉自己莫名被躺枪,硬着头皮走向了林菀心。
“和嫔娘娘!不知公主现如今的病况如何?下官也好现在就回尚宫局为公主及时取药!或者下官随您前往咸福宫一探究竟再为公主取药!”张星妍也是佯装一副关切模样,把话说得四平八稳,看看这个林菀心如何回答!
只见林菀心沉吟了好一会儿,才诺诺道:“张掌药有劳你了!含贞病情虽不太稳定,但小孩子向来如此,我想世子为含贞奏一曲如梦令就会好多了吧!就不必麻烦掌药跑一趟了!”
张星妍明眸一弯,嘴角轻扬,心想这个林菀心果然心里有鬼。
许贤妃焦急道:“和嫔妹妹!这怎么能行,公主若真是有个好歹,陛下岂不又要伤心?”
林菀心顺了顺气平和道“有劳贤妃姐姐挂心含贞了!我这个做母亲的又怎会罔顾自己孩子的安危!”转而对朱载堉柔和道:“含贞特别喜欢世子,听了世子的如梦令,含贞病情会好的更快,本宫恳请世子能前往咸福宫!”语落之际林菀心一阵急咳,令她单薄的身子也如弱柳般快要倾倒!
朱载堉瞬间眼露怜悯之色,对着许贤妃说道:“贤妃娘娘!既然如此,微臣先去咸福宫为含贞公主弹奏一曲,之后再去延琪宫如何?”
许贤妃闪了闪眸子,却也是无比关切地说道:“含贞公主安危要紧!世子快快前去,也好让含贞的病情快些好!”
第三十三章 牡丹亭曲 台柱失声
林菀心在朱载堉愿随她走之际,张星妍真真切切地看到林菀心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诡笑,张星妍又偷偷地瞄了瞄许贤妃,见她盯着林菀心和朱载堉离去的背影皮笑肉不笑,张星妍心下狐疑她们两人跟朱载堉能有什么瓜葛?
“星妍姐姐!不好啦!”
倪仁吉一路小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你让我去翰林书画院请画师作画,你猜怎么着?那些画师一听是你要他们作画,坚决不同意!还说你......”
张星妍听了却是异常冷静,轻挑剑眉悠悠地说道:“还说本姑娘地位低微,不配调动他们是不是!本姑娘就知道这群死要面子的家伙会如此这般!”
倪仁吉顿了顿,又脸带羞涩地紧贴着张星妍一阵耳语!
张星妍听后一阵鄙夷冷笑:“仁吉你先回尚宫局歇着,待本姑娘好好会会他们这群狂妄之徒!”
在奔往仁智殿的一路上,张星妍目光凌冽,脑子里不断地自导自演着接下来要与那些宫廷画师们的唇枪舌战!
“汤大人!您听我说,哎呦!您小心前面的门槛......”
疾步飞走的张星妍忽听一阵匆匆脚步声,正当张星妍循声张望之际,只听咣当一声,再是一记吃痛闷响。
张星妍秀眉往前方一探,竟是一位老者瘫倒在地,老者身穿翠竹朱子深衣,他咬着牙不停地摩擦自己的膝盖处,隐隐约约地可看清膝盖处渗出斑斑点点的血迹,表情甚是痛苦。
张星妍从这位老者的着装和气韵上判定此人绝不是宫中人,更不像是久据官场的显贵,更像是一位富含修养的艺术家!
“老人家你没事吧?”张星妍一个箭步飞冲到老者的身旁将其搀扶起来。
那老者灰褐色的眸子瞬间弯成两片新月,捋着一丈褐色长须,冲张星妍连连微笑点头,但张星妍留意到老者紧绷的鱼尾纹,看得出他在强忍着痛楚!
“汤大人!您再怎么不如意,也不能如此作践自个啊!您可要保重身子骨,这上元节的曲目还要仰仗您老博万岁,太后一笑呢!”
张星妍以为是谁呢,原来是钟鼓司的掌印大太监宋公公,本来张星妍欲要行礼,但从刚才宋公公的言语间,猜测宋公公与眼前这位老者貌似有什么事情,所以她暂不打断两人的谈话,准备静观其变!
只听那位老者冷哼一声,强忍着膝痛,倏然甩袖喝道:“宋公公!你若真的想在上元节博得皇上,太后高兴,为何方才将我的《牡丹亭》曲目批的一文不值?”
当张星妍听到牡丹亭三个字时,都怀疑自个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恰恰此时,那老者从大长袖内掏出一本粉底金绣封面的书籍,对着宋公公一通训斥,张星妍的灵眸不由一阵惊颤,那书籍封面赫然画着一男一女,甚是一对令人艳羡的才子佳人,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在皇宫里遇到被后世誉为东方版的莎士比亚——汤显祖!
虽然张星妍平日对戏曲兴趣不大,但她唯一喜欢的一部戏曲就是汤显祖的爱情传奇曲牡丹亭啊!
宋公公哪肯被这汤显祖一味地训斥,当下他冷着一张脸泱泱道:“汤大人!不是咱家瞧不上你的新曲目,只是你这本牡丹亭讲的都是些什么呀?什么男男女女,情情爱爱的,最令咱家想不通的是,你说好好的上元节大喜的日子,干嘛要演奏这般生死绝恋的晦气之戏呐?”
汤显祖听了更是气的脸都绿了,怒斥道:“宋公公!你根本就是不懂得鉴赏,你可以侮辱我,但莫要肆意辱没我的作品!”
张星妍倒是很赞同汤显祖为自己的作品正名的话,张星妍心里清楚的记得,据历史上记载大戏曲家汤显祖的牡丹亭一问世,因其内容推崇男女恋爱自由,便被那些自诩为卫道士的儒子大家所猛力抨击,直指此乃千古污人臭作。
但汤显祖愣是顶着社会上的重重舆论,自费巡城演出,获得众多青年男女的热烈追捧,在bj城挂起不小的牡丹亭旋风,张星妍没想到现如今这股牡丹春风竟也吹到这皇宫大院来啦!
“呵!汤大人您现在可真是越来越倔了!实话告诉你,前几年你呈上的《南柯记》,《邯郸记》曲目,根本就入不了咱家的眼,若非当时顾宪成担任内阁大学士,力荐你,哼!咱家岂能容下你这头倔驴!”
汤显祖此刻气的双掌青筋暴起,而那宋公公却是越说越来劲“现如今那顾宪成也被弹劾归隐山林,本来咱家想着过完这个上元节就再也不用你,来个好说好散,既然你现在就如此这般,那现在就夹着你的牡丹亭走吧!”
张星妍越听宋公公这般尖酸刻薄的话,就越有暴打他的冲动,但张星妍转念一想,这宋公公乃一太监,不男不女,情感世界可谓极度扭曲,见了男男女女的****自然是有说不出的别扭!
汤显祖奋力一震袖袍,赫然指向宋公公怒吼道:“岂有此理!牡丹亭曲目能否在上元节演出,岂容你个阉人在此肆意决断!”
那宋公公一听汤显祖骂自己是阉人,顿时火冒三丈,撸起袖管摆出刁蛮泼妇态势直冲汤显祖,边跑边骂道:“今个,咱家非要拔光你的胡须!让你再跟咱家嘚瑟!”
张星妍见两人即将开战,又瞧了一眼汤显祖,他膝盖上的血已经湿透了半条裤管,若是真跟宋公公打起来,岂不是要了他的老命!
“宋公公!你又何必对一位老人家苦苦相逼啊!”张星妍转瞬就挡在了宋公公前头。
那宋公公翻了一记白眼,阴郁着脸嗔怒道:“原来是张掌药啊!这里没你的事,该干嘛干嘛去!”
张星妍饶有趣味地扫了宋公公一眼,旋即幽幽道:“宋公公此言差矣,这又岂会不关本掌药之事呢!”
“嘿!你什么意思?”
张星妍瞅着一脸茫然的宋公公,嗔笑道:“方才宋公公说要将这位汤大人驱逐出宫,可有此事?”
“哼!此倔驴心怀不轨,意图于上元节携晦气曲目惊扰圣上!咱家不过是替圣上清扫不干净的东西罢了!”
“不干净?”张星妍故作眼露疑虑,转而朝汤显祖微笑一番,拿起那本精美的牡丹亭,娇笑道:“可本掌药却觉得此曲目辞藻华丽,言真切切,是不可多得的上等曲目,而且早在一年前就成为宫外的流行曲目啦!宋公公你是不是年老色衰,见不得青年男女****故事呐!”
宋公公顿时暴跳如雷喝道:“好你个张星妍!咱家刚才给你留着面子,你可别惹急了咱家,咱家连你也赶出去!”
“哟!宋公公好大的口气啊!这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宫是你开的呢!”张星妍旋即又威严厉喝道:“本掌药现如今承蒙圣上,慈圣太后垂爱,负责筹备此次上元节,无论何种节目的取舍都要过问本掌药!哪轮得到你!”
张星妍这气质当真是霸气侧漏啊!令汤显祖都为之动容,没想到一个小小丫头,竟将一个大太监震慑的满脸有气撒不出来!
这时,一个小厮一溜烟跑来,拽着汤显祖的袖袍抽泣道:“爷爷!不好了!今个清晨闵兰姐和黄崎哥的嗓子竟然失声了!怕是昨日喝的那古辣酒坏了两人的嗓子!上元节的牡丹亭是唱不了啦!”
汤显祖听罢,大惊失色,身子一阵踉跄,差点倒地上,多亏了张星妍手疾眼快及时扶住他,只听汤显祖痛心疾首道:“杜丽娘和柳梦梅就这么完了吗?”
第三十四章 宫廷画师 桀骜不驯
张星妍不免眉心一紧,而那宋公公却是肆无忌惮的一通讥笑“哈哈!汤倔驴,我看这杜丽娘和柳梦梅都失声了,看你的牡丹亭还敢不敢开张!到时候咱家非得治你个欺君之罪,摘了你的脑袋!”
张星妍心想可不能让汤显祖因而命丧黄泉,她灵眸咕噜一转,清了清嗓音道:“难道除了那二人,就再无其他人可以饰演杜丽娘与柳梦梅?”
“姑娘有所不知,闵兰与黄崎乃我悉心调教的得意弟子,二人又为夫妻,同演百场牡丹亭曲早已心心相惜!如今又有谁可替代他们二人啊!”
张星妍眸子一沉,心想此刻最需要稳定住汤显祖的情绪,切莫让他情绪激动气背过去,转瞬张星妍决然道:“汤大人尽管放心,既然我负责此次上元节,我定会在上元节之前为你找到另一对丽娘梦梅!”
那宋公公刚欲继续开口讥讽,张星妍却是不容分说道:“倘若宋公公再胡搅蛮缠,别怪我以干扰本掌药执行上元节任务上报太后,治你的罪!”说罢,就令那小厮搀扶着汤显祖去太医院找宁华疗伤!
张星妍跟那尖酸刻薄的宋公公大吵一架后,顿感神清气爽,眉宇间尽显骄傲神色,抛给宋公公一记白眼,哼着欢乐小曲儿朝着仁智殿奔去,气的宋公公干跺脚!
仁智殿金瓦灿灿,几十张紫橡木桌整齐划一,摆列于空旷的大殿外。
一个个身着藏蓝,青蓝色锦衫的宫廷画师,表情无不专心致志,他们左手紧扣宣纸,右手提笔描绘丹青,好一副旷达静和的画面!
“嘿!我说你一个小小宫女怎可如此胆大!竟敢硬闯这仁智殿?”
一个胖乎乎的太监对着张星妍左拦右阻,但张星妍的眸子犹如洪荒野兽般冷冽,愣是吓得此太监未敢太造次!
张星妍扫视了一眼正埋头作画的画师们,旋即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双手轻轻一击,霎时间整个素静的仁智殿广场愣是被张星妍响亮的掌声打破。
几十名画师瞬间齐刷刷地抬头瞧向张星妍这边,而其中一名俊逸的青年男子眉目轻拧,旋即放下画笔,径直朝着张星妍走来,张星妍站在那里依旧一副傲气凌然的模样,着实令那青年明眸一震!
“陈画师!这个小宫女竟然如此粗鲁,小的拦也拦不住啊!”胖太监转而对着张星妍怒嗔道:“你硬闯仁智殿,惊扰了众画师,还不赶紧磕头谢罪!”
张星妍仿佛没听见似得,依旧我行我素地漠然表情。
“你是何人?不晓得仁智殿乃宫廷画师作画之地,不能随意惊扰吗?”青年男子醇厚的嗓音夹杂着些许责备。
张星妍却是停止鼓掌,轻挑秀眉,赫然道:“你又是何人?”
青年男子怔住了,没想到此宫女见了自己竟然毫无卑恭,反而对着自己如此叫嚣,想必是宫中哪位宠妃的婢女,旋即疑惑道:“我乃翰林书画院画师陈洪绶!姑娘你是?”
张星妍眨了眨眸子,冷冷地说道:“既然你不是翰林书画院的董其昌画师,那我不必跟你再多说什么!”转而对着众人振振有辞道:“谁是董其昌画师,请站出来!”
陈洪绶身后那些画师们却是躁动起来,顿时整个广场犹如热闹的集市,叽叽喳喳的!
“小小宫女好大的口气!都敢直呼董大师的姓名!”
“你家主子是谁啊?怎么教的你,如此没有礼数!”
“......”
那陈洪绶瞧着淡定如止水的张星妍,心里是越来越惊讶,不免旁敲侧推道:“姑娘,前几日贵妃娘娘要的那副《元宵喜乐图》,董大师已经命人送到翊坤宫,可是有何不如意的地方?”
张星妍听了嗤笑一声,饶有趣味地笑道:“陈画师!你觉得我很像郑贵妃宫里的人吗?”
陈洪绶听了竟不知如何作答了,不由得一阵语塞,面红耳赤,张星妍瞧着陈洪绶这副羞涩表情,倒觉得还挺可爱,转而酸言酸语道:“陈画师一定是觉得我气势有所张扬,甚至跋扈,所以才觉得我是郑贵妃宫里的人吧!”
“啊?”陈洪绶越来越觉得眼前这个小姑娘绝非等闲之辈,口齿如此伶俐,说得陈洪绶如坐针毡,刚才陈洪绶说的那番话本欲打算激将张星妍说出自己是何人,而张星妍却跟陈洪绶绕起了圈子,整的陈洪绶还没有搞清楚她是不是郑贵妃那边的人!
“姑娘你这话说的是越来越有趣了!你让我如何回答?”陈洪绶对张星妍的俏皮话不知该如何直面回答,索性圆滑地将话语皮球回踢给张星妍。
“算了!本掌药无暇戏弄你!”张星妍转而目光犀利,朝其众人喝道:“方才我令尚宫局倪女史前来画院求见董其昌画师,却被汝等强行阻拦,还敢出言不逊!”
“哦!原来你就是尚宫局的那个小掌药张星妍啊!那个倪掌衣我不是已经告诉她了吗,让董大师为你等小宫女作画,简直是痴人说梦!”
一位身着墨色锦衣的山羊胡青年男子赫然出列,言语间尽是冷嘲热讽,一副很不屑的样子瞅向张星妍!
张星妍当下咂了咂嘴巴,瞧着不可一世的山羊胡男子,就有一种想暴扁他的念头,张星妍说什么也要杀杀此人的威风,旋即张星妍不紧不慢地说道:“不知你这厮是觉得本掌药身份品阶不配面见董其昌画师?还是你压根就是在自作主张不向董其昌画师通告此事!”
那山羊胡男子闻言,吹胡子瞪眼道:“好大的口气!像你这般身份低微的宫女,不用我通告,董大师也不会见你们!”
陈洪绶却是眉头拧作一团,清了清嗓子“胡师兄!你当真没有通报张掌药求画之事?”
胡连卿横眉冷对“一个小掌药还敢奢求董大师为其作画,开玩笑啊!我等身为宫廷画师,从来都是为皇上后妃,皇子公主提笔作画,怎可纡尊降贵为个奴婢作画!”
张星妍不免冷笑一番,转眼又目露冷媚“你既知宫廷画师拿的是朝廷俸禄,你又可知我乃上受皇命,为筹备上元节才来此请董大师作画!若是耽误了皇命,只怕你的项上人头也不够砍的!”
张星妍此话一出,全场舆论大哗,谁也没有料到一个小掌药竟然会负责今年的上元节。
“姑娘为何不早说受此皇命?”
张星妍扫了一眼疑虑的陈洪绶,又瞅向快要惊掉下巴的胡连卿,冷笑道:“此事宫中早已众人皆知,你们书画院终日沉湎宣画,又怎会消息灵通,我劝你们日后在宫里多多走动,以免有人耳聋目障,败坏了你们书画院的文人素养!”
张星妍此言说的胡连卿可谓面红耳赤,好不害臊,跟方才桀骜不驯的架势简直天壤之别!
“那就有劳董画师了!”
“六殿下客气了!”
张星妍灵眸一颤,竟是朱靖凯与身着松绿大氅的董其昌自仁智殿内缓缓走来!
第三十五章 登徒浪子 绳之以法
刻下,朱靖凯转身之际便撞上了张星妍那双饶有趣味的眸子,面色稍稍一怔,旋即含笑道:“你怎么来这翰林书画院?”
张星妍瞬间收起直视的眸子,径直走上了仁智殿,没有人知道这个小丫头这是要干嘛,纷纷秉着呼吸,眼睛随着张星妍轻快的步伐而移动。
“六殿下来此倒也畅通无阻啊!”张星妍眉目轻挑,转而将目光停留在朱靖凯手中的画轴上,灰褐色的卷轴散发着一股奇异的醇香,着实令张星妍方才燥怒的心儿顿时顺畅了些许!
“你还未回答我的话?”
张星妍舒了一口气,对着朱靖凯眨了一记鬼眼,便转而面向一旁的董其昌,幽幽道:“董画师!我乃司药房掌药张星妍!来此......”
忽然,张星妍语到此处戛然而止,此时,她心里在琢磨若是连翰林书画院的最高画师都不知道自己身负皇命,那这翰林书画院可就真是一座封闭的井底!
那董其昌微微一愣,褐色眸子突然闪过一丝精光,转瞬捋着长须眯笑道:“原来你这小姑娘就是张星妍呐!昨日我听陈总管说你深的慈圣太后赏识,负责筹备本次上元节!小小年纪就担此重任,可真是了不得啊!”
董其昌连连对着张星妍举起大拇指,而张星妍也是很客气地回谢道:“素闻董画师丹青妙手,为人睿智旷达,今日得见果然非同寻常,倒真的跟见了自家爷爷般亲切!”
董其昌顿时仰天大笑,指着张星妍合不拢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般嘴甜的小姑娘!”
朱靖凯朝着董其昌含笑道:“董画师这丫头鬼着呢!”
“无事不登三宝殿,想必你是为了上元节来此吧!”朱靖凯环抱双臂冲着张星妍得意道。
“聪明!”张星妍爽快地应了一声,旋即对董其昌俏皮道:“董画师!宫里人都知道您老性情严明,我想您老最不喜欢那些擅自做主的人了吧!”
张星妍说话之际,瞧着董其昌眉宇间已经皱起了三道深沟,继续说道:“可刚才本掌药和倪掌衣来面见您老,却被这位胡画师说是卑贱奴婢不配见您!倘若此事传出去,怕是翰林书画院的清德名声也会被其玷污!”
董其昌此刻已紧缩眉头,顺着张星妍的秀指,那胡连卿也早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喊:“师傅!不是徒儿擅自做了师傅的主儿,实在是徒儿担心师傅被人扰了清净啊!”
张星妍瞥了一眼干哭抹泪的胡连卿,冷喝道:“你还敢狡辩!”继而对着董其昌莫衷一是道:“董画师怕是被自家徒儿蒙在鼓里很久了吧!”
哗!
殿下的众位画师皆窃窃私语,而董其昌更是百思不得其解,被张星妍一连说的一头雾水。
“肃静!且听本掌药慢慢道来你们翰林书画院的这位斯文败类!”张星妍凌冽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胡连卿,看的胡连卿转瞬低下了头!
朱靖凯见张星妍今日气势好大,俨然一副再世包公的行头,心下不由得暗暗思忖这丫头到底能说出个什么惊天大消息来!
只听张星妍清了清嗓音:“先给大家讲个小故事来压压惊,西汉有位贪财的画师毛延寿,为其宫女作画,竟明码标价,给的银子多了,丑女也能画成美人,而给的银子少了,就算是天仙也会被点上丧夫痣!”
“敢问姑娘为何讲此典故?”陈洪绶很是不解!
张星妍转而对着董其昌义正言辞道:“讲此典故,是因为你们翰林书画院竟然出了一位比千年前毛延寿还龌龊的画师!”
“啊?”
“不会吧!”
“我们翰林书画院向来清静无为!哪有你说的这般肮脏!”
朱靖凯越来越觉得事态愈发波谲云诡,低沉道:“你说的那人可是眼下跪着的胡连卿!”
“正是!”
随着张星妍肯定的回答,那胡连卿浑身哆哆嗦嗦!
“胡连卿你是自己把你那肮脏的交易说出来呢?还是要本掌药替你说出来啊?”
张星妍言语间尽是冷艳无情,而那胡连卿猛然抬起头颅,诺诺道:“我不知张掌药说的是什么?”
“哼!还敢装蒜!”张星妍冲到胡连卿跟前上去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刮子,令所有人都为之一震,朱靖凯更是看的瞠目结舌,心想这丫头到底怎么了,竟发如此大的火!
“胡连卿你可真是贪得无厌!我令倪掌衣前来拜会董画师,你却百般刁难,最后竟然向倪掌衣索要觐见费,你欺负倪掌衣心性单纯,又开口说觐见费给的太少,想让倪掌衣从了你!你可真是禽兽不如!”
呼啦啦!
胡连卿被躁动的人群搞得满头大汗,捂着火辣辣的脸,大肆叫器道:“本画师士可杀不可辱!怎可令你这个宫婢随意陷害侮辱!”
张星妍扫视了一眼七嘴八舌的众画师,又瞅了一眼董其昌,漠然道:“董画师可信本掌药之言?”
董其昌眸子微颤,沉闷道:“凡是讲究一个真凭实据,若真有此事,本院定严惩不待!”
“好!”张星妍眸子闪过一丝冷峻之色,赫然道:“当时你不由分说便取下倪掌衣头上那支宝蓝点翠珠钗!想必此钗还在你身上吧!”
那胡连卿顿时语塞,连忙捂住腰口处,却被眼尖的张星妍看得正着,对着朱靖凯抛了一记眼色“劳请六殿下搜一搜胡连卿的腰间可否藏有此钗!”
朱靖凯脸色一沉,刚欲靠近那胡连卿,就见那胡连卿哭爹喊娘道:“师傅啊!您老可别听她的一面之词,分明是那倪掌衣勾引我啊!她说今夜要与弟子御花园相会!弟子不从,并规劝她莫要坏了宫里的规矩,她恼羞成怒,扬言要让弟子身败名裂啊!”
董其昌威赫道:“你可有倪掌衣的珠钗?”
“有!有!她说此钗乃自家的传家之宝,赠与我,算是定情信物!”胡连卿颤颤巍巍地自腰间拿出那支光彩夺目的珠钗!
张星妍却是一把夺过珠钗,冷笑道:“胡连卿你是死到临头都不肯认罪!”旋即威严道:“此珠钗乃贵妃娘娘赏赐于我,只不过是我见倪掌衣喜欢,让她佩戴一段时日,这哪是你口中的传家之宝!分明就是在胡诌!”
胡连卿依旧死不悔改道:“现如今随你怎么说好了,反正你俩是一伙的!”
张星妍冷喝道:“哼!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人证又岂会是只有我二人,这宫里自然有大把跟我们一样的证人!随便往各宫宣召几名宫女,询问一番就可知了!”
“你!我跟你无冤无仇!为何要这样冤枉我!”
张星妍望着满脸不服的胡连卿,不紧不慢道:“看来只有把你交给东厂,受受刑罚才肯招了!”
“本画师是清白的!打死我都不认罪!师傅!您老要相信弟子啊!陈师弟你快帮我说句话呀!”
陈洪绶心疼道:“张掌药!胡师兄不是这种人!是不是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啊?”
张星妍见董其昌也是眼露犹豫,立马朝众人厉喝道:“本掌药知道你们其中有跟胡连卿穿一条裤子的,倘若你们出来举证胡连卿,本掌药到时候可以请陈公公减轻你们的刑罚,若是依旧包庇实情不说,等各宫宫女说出实情,你们跟胡连卿一样的下场!”
噗通!
“我招!胡师兄你可莫怪我,我也是上有老,下有小,我不能死啊!”只见一清瘦画师全身颤抖跪在众人中间!
第三十六章 神机大炮 军法处置
“邱师弟!你敢!”胡连卿张着血盆大口,欲要撕开邱画师!
那画师诺诺道:“胡师兄五年来,对来向师傅求画的各宫宫人索取觐见费,看上漂亮的宫女还要把玩一番,梁昭仪宫中的小锦就是不堪侮辱跳井自杀的!”
邱昌隆的话此刻犹如炸弹,在人群中激起轩然大波!
“你!丧尽天良的孽畜!为师平日是如何教导你们的!汝等竟把皇宫规矩视为儿戏......”董其昌勃然大怒,对着胡连卿一通训斥。
而那胡连卿早已是眼球布满血丝,硬拳紧握,大声咆哮:“我这样做错了吗?皇宫里向来弱肉强食,比我狠厉的大有人在,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董其昌见胡连卿依旧如此叫嚣,叹了口气“罢了!连卿!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悔改!为师自当没你这个孽徒!尹公公把这个登徒子连同邱昌隆一并交给陈公公处置发落!”
一抹嫣红娇倩身影与一抹天蓝高大身影并肩走在宫墙大道上。
“没想到你审问人还真有两下子!方才我倒觉得你很像包公!”
张星妍噗嗤一笑,心里幽幽一乐,自己可是间谍出身,这点审讯小伎俩自然不在话下“呵!对付这样的硬骨头就得要雷厉风行!”转而又冲朱靖凯嬉笑道:“我可不是包公!因为我没那么黑哦!”
朱靖凯嘴角勾起一记爽朗的笑容,明眸里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柔光,张星妍见朱靖凯这般看着自己,赶忙将视线转移到别处。
张星妍突然眼睛一亮,“嘿!我倒忘了这个小家伙!让我来瞧瞧!”一把夺过朱靖凯手中的那副精美画轴!
哗!
只见张星妍一展画轴,呈现在眼前的竟是一幅众铠甲勇士操纵大炮的神武绘图,而画面上空还点缀着朵朵艳丽的烟花,衬的金灿灿的圆月各位富贵,再一瞧画面右侧还提有一首元宵七律诗,张星妍转而瞥了一眼朱靖凯,挑眉道:“原来你这是为神机营的将士们讨了一幅元宵如意画啊!”
朱靖凯见张星妍一语中的,剑眉紧了紧“毕竟我神机营的将士于元宵节当夜需护卫皇极殿安全,不能回家与妻儿共饮元宵,我便托董画师为其画了这幅神机勇士元宵图,博诸位将士一笑!”
“哎!神机营的将士们有你这般亲和的上司当真是有福了!皇子中鲜有你这样有兄弟情,重情义的人呐!”
张星妍打趣朱靖凯之余,又扫视了一眼这幅图画,突然,她灵眸登时亮起来,旋即又自顾自的欢笑一番,着实令朱靖凯惊讶不已“喂!方才你还好好的!这会子怎么又这样?”
“走!还请六殿下带我去你们神机营瞧瞧去!”
“这?这不妥,神机营乃兵家重地,若带你去,于理不符合规制!”
张星妍见朱靖凯此刻眉头紧锁,转而嗔笑道:“那于情你可必须要带我去!毕竟事关上元节!”
朱靖凯不知道张星妍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但依照张星妍谨小慎微的秉性,方才所说倒不像假话!
神机营操练场
一方方铠甲勇士阵型整齐划一,英姿勃勃的将士们正操持利剑对打如流!
“卑职恭迎殿下!不知殿下今日所来何事?”
张星妍见是一位身材高大,略显胖乎的戎装男子抱拳迎面走来,但他一看见张星妍却是眼露警觉之色!令张星妍也不自觉地目光凌冽起来!
朱靖凯拍了拍那戎装男子,含笑道:“袁总旗,今日我率张掌药来神机营是......”
朱靖凯说到最后一阵语塞,他也不知道张星妍究竟来干嘛。
“殿下!太祖皇帝皇明祖训严加防范后宫女子进驻军事重地!为何殿下要带她来此?”
张星妍见眼前这位袁总旗对着朱靖凯竟如此硬气,还直指自己不该来此,瞧着他这副刚硬禀然的气势,想必是位不苟言笑的武将!
张星妍旋即不卑不吭道:“袁总旗有所不知,我来此是为了筹备上元节!”
那袁总旗横眉一拧,面不改色地问讯道:“我神机营一向负责宫廷安全,本次上元节也不例外,后宫向来不与我神机营有交集,你一个后宫婢女说来此是筹备上元节,恐怕是别有目的吧!”
张星妍见袁总旗在审问自己,心里不免觉得此人言辞甚严,但转念一想,当兵的不都这般板着脸吗,想当年自己当麻辣女兵时,当真与之有所不及,现如今又要与兵哥哥打交道,看来得当心着点。
“本掌药打算借用神机营几尊大炮,于上元节在皇极殿喷射烟花!”张星妍故作柔声柔气希望能令袁总旗的口气能降几度高分贝!
朱靖凯这才明白方才张星妍所言之语,可转念一寻思,大炮放烟花这可是闻所未闻的事儿啊!
“笑话!神机营的大炮乃军事防御武器,不是你口中可以随意放烟花的玩意!我是绝对不允许你这般胡来!”袁总旗听了一阵冷喝!
张星妍见此人软硬不吃,索性威喝道:“袁总旗说不可以就不可以吗?本掌药既然负责筹备本次上元节,就有必要令圣上太后高兴!”
“哼!莫要拿皇上太后来压我,这里是神机营,不是后宫,若你不识趣,休怪我军法处置你!”
朱靖凯见袁总旗火气愈大,刚欲劝解他,就听张星妍也燥了起来,冷冷道:“军法处置?本掌药一来不是神机营将士,二来身负皇命才来此,你无权拿我怎样!”
“好!殿下!这个宫婢竟然敢藐视军法,我袁崇焕今日说什么也要拿下她!”
张星妍闻此稍稍一愣,什么?他竟然就是抗清名将袁崇焕,有没有搞错啊?老天爷你怎么能让我在这个时候遇见铁骨铮铮的他啊!
张星妍心里默默盘算着,袁崇焕当年就是因为性情耿直触怒崇祯皇帝,落了个烹尸惨状,如若现下不赶紧制止他,怕是此事传到万里耳朵里,落个不识君心的木讷印象,可不得影响袁崇焕的官途吗,看来自己要凭此冲突给袁崇焕制造一个升官的机遇!
“崇焕!本殿下自知你一向军纪严明,但此次张掌药也确实是事出有因!何故跟她一介女子计较!”
张星妍也是顺着朱靖凯的话杆往下爬,温和道:“殿下言之有理,袁大哥你也稍安勿躁!我还得仰仗袁大哥你在圣前驾驭大炮放烟花呢!”
袁崇焕见张星妍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一味鲁莽而胆小求饶,更无生气之色,反而对自己和和气气,称呼自己为大哥,不免想起家中正值芳龄的小妹,方才那颗硬实的心儿瞬间也柔和多了!
只听袁崇焕僵硬面色稍稍舒展开“张掌药既然身负皇命,那末将定当谨遵皇命!刚才在下一时鲁莽,还望妹子见谅!”
张星妍嘴角一乐,开怀大笑道:“袁大哥你都喊我妹子了,我岂会见怪!”
朱靖凯瞧着张星妍对着袁崇焕如此天真烂漫的笑容,不知是该笑还是怎样,只觉心里有股异样的涩流四下蔓延!
“妹子你看,这些个就是我们神机营的虎尊大炮!威力无比......”
第三十八章 灯狮戏耍 荧光媲美
张星妍瞟了一眼大殿之上,万历宫妃也齐刷刷地望过来,他们满脸的不惑之色,张星妍眼线一黑,心想自己怎会遇上这麽一个不懂事的小霸王。
“你要是个男人,就给我舞起来!”张星妍拾起地上的舞龙棒,几近咆哮地硬塞进朱常溥怀里!
那朱常溥毕竟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男儿岂容一个女子如此鄙夷自己,转瞬涨着红脸,十分不情愿地又随着大部队摇起来。
不多会儿,张星妍对着身旁三头灯狮眨了一记俏皮眼色,转而又朝朱常瀛和朱常溥一声令下“小哥们!该咱们上场了!”
噗!噗!噗!
只闻三抹红黄蓝色身影如秋风扫落叶般,直径钻入方才那三头灯狮里!
何贵嫔眉角一扬,秀指一探,朝着万历娇嗔道:“陛下!您快瞧啊!那三头红灯狮多么矫健灵活呐!”
“哈哈!这三头灯狮耍的不一般!待会定要重重有赏!”万历眉开眼笑之际,目光瞧着何贵嫔绾着的乐游髻鬓发一角斜插一支泛着荧荧红光的灯笼玲珑钗,不由得开口笑道:“爱妃今日珠钗荧光奕奕,倒是别出心裁!”
“臣妾多谢陛下赞誉!此乃张星妍掌药专门为臣妾打造的荧光灯笼珠钗!”
郑贵妃见何贵嫔拨楞着珠钗对万历挠首弄姿,眉心一紧,转而对着万历娇笑道:“陛下!何妹妹的灯笼玲珑钗美则美矣,但臣妾的这颗绿幽灵珠更能让陛下眼前一亮!”
万历定眼一瞧,只见郑贵妃高绾的灵蛇髻顶端藏匿着一颗冒着幽幽绿光的灵珠,恰似乌黑婉蛇的妖媚眼睛,令万历大吃一惊,而那何贵嫔巧笑道:“呦!郑姐姐!你的灵珠美则美矣,但貌似是颗价值不菲的宝珠吧!”
郑贵妃早已断定何贵嫔会借机奢华刁难自个,随之摆笑道:“何妹妹此言差矣!姐姐我这颗灵珠乃普通珠子,不过是张掌药巧思涂以荧光粉而已!”
“贵妃娘娘!贵嫔娘娘!你们佩戴的荧光灵珠,宝钗果然都明**人!连我都看得不愿离开一眼!”
只见宫妃宴席一角,梳着归秦髻的太妃叶慕秋两眼放光,言语间尽是对两人的赞叹,她眉目一扬,又欢喜道:“没想到把两位娘娘打扮的如此妖娆多姿的竟是同一人!改日,还请两位娘娘给老身引荐一番啊!”
郑贵妃抢先回答道:“叶太妃您客气了!您是先皇的奇妃,陛下的庶母,何须这般客气呢!您说是吧,圣母!”
郑贵妃这话真是一箭三雕,先是抢了何贵嫔的回话,再是对叶太妃客气一番,再则是借机酸了一把李太后,毕竟当年叶太妃可是很受先皇穆宗朱载垕的宠幸,当年李太后身为贵妃没少与其怄气!
李太后眸子轻轻一扬,严肃道:“今夜元宵佳节,普天同庆,哀家只愿在这个欢喜的时刻清清耳根子,贵妃你若能明白哀家这番心思,哀家就知足常乐!”
“哎呦!妹妹!你何须跟妙芙一般见识!不过是妙芙讴你一笑罢了!”陈太后赶忙满脸堆笑,继而对着叶太妃打趣道:“慕秋你还记得吗?三十年前也是上元节,你为了让先皇留宿你的寝宫,愣是将先皇从彩凤寝宫里拉出来!”
那叶太妃听了,脸色瞬间通红,连忙打住吃笑道:“太后又在拿这些陈谷子烂麻说事儿,老身毕竟当时还只是个豆蔻少女,还不懂得什么礼仪尊卑。”旋即又冲李太后挤眉弄眼道:“老身还要多谢太后当日未怪罪呢!”
李太后当即心领神会道:“太妃与哀家乃义结金兰的好姐妹,又岂会为数年前的区区儿女之情饶舌一辈子,陈太后还能为我们姐妹俩以往之事记得如此清晰,哀家和太妃当真要好好谢谢你!”
陈太后见自己所说根本没有激起李太后与叶太妃的冲突,也只好含笑作罢!
哗!砰!嚓!
一连串的潇洒空翻,只见那三只灵动灯狮飞跃上大殿之上,游离于诸位皇子公主,宫妃之间,引得阵阵精彩的叫好声!
忽见,三只灯狮火光一灭,一阵嘘声四起,黯淡的灯狮旋即摆造出两狮站地,一狮凌空的神武架势,而且三狮周身散发荧荧红光,好一派红狮下凡!此景立马博得现场众人的喝彩声!
呼!呼!呼!
只见转瞬之间,那三只红光灯狮眨了眨灵眸,一张巨嘴,竟从嘴里喷出两幅对联,一幅横批,红底金字,文字间洋溢着满满的元宵喜乐,霎时令人欢心无比!
唰!
三只红光灯狮齐刷刷地摘掉火红狮子头,瞬间令大殿之人惊恐不已!
“儿臣!”
“下官!”
“恭祝陛下/父皇,太后,元宵喜乐,福寿绵延!”
高台之上的万历见是自己的皇儿为自己奉献了一出精彩绝伦的舞狮杂耍,顿时红光满面“老七!老八!你俩有心了!父皇会记下你们俩的好!”
李太后更是笑的合不拢嘴“好皇孙!皇祖母借汝等吉言!”转而又满意地点了点头“张丫头!你不光脑瓜聪慧!身手还有两下子,荧光舞狮吉言这出戏也是你想出来的吧!”
张星妍抿嘴一笑,谦和道:“下官能以此博万岁,太后一笑,下官总算没有辜负万岁与太后的期望!”
“哦?原来你便是那神通广大的张星妍!今日得见,你果真心灵手巧,点子多多,本公主可要先聘下你,择日来我驸马府,看看驸马府哪里需要装点一番!”
张星妍灵眸眨了眨,瞧着瑞安长公主说话亲和客气,丝毫没有一点架子,顿时心生好感,当下很是畅快地回答道:“难得长公主殿下对下官青睐有加!下官定会倾囊相助!不知殿下需要下官前去驸马府装点何物?”
瑞安长公主听着连连点头,夸赞道:“张掌药不光容颜倾城,冰雪聪明,回答起话来也是得体!真乃宫中奇女子!装点一事不急,到时本公主自然会差遣人来传唤你!”
“陛下!接下来就是猜灯谜啦!”梁思巧对着万历一阵撒娇卖萌,转而又怒嗔道:“去年臣妾与慎嫔竞猜同一灯谜,明明是臣妾答对了,贵妃却判慎嫔赢,今年臣妾说什么也不和慎嫔竞猜灯谜!”
沈德妃甩了甩华丽衣袖,打抱不平道:“是啊!去年那个灯谜,我也觉得昭仪妹妹理所应当获胜,谁能料到贵妃竟会偏帮魏慎嫔,实在是有失公允!”
张星妍瞧着梁昭仪与沈德妃组成联盟合力攻击郑贵妃和魏慎嫔,心想自己设计的猜灯谜环节千万不要再让她们掐起来,否则自己很有可能会成为她们的出气筒。
这时,万历瞄向张星妍,笑问道:“今年的灯谜,你是否有把握令各宫妃嫔赢得心服,输的口服!而不会像现在一样,还在为模棱两可的灯谜答案而争论不休!”
张星妍挠了挠后脑勺,吸了口凉气“这个嘛......”
第三十九章 妙趣灯谜 沙画奇招
张星妍灿烂一笑:“自然没有问题!下官定会令各宫娘娘乐此不彼!”
说罢,张星妍嘴角偷偷一乐,心里暗暗庆喜,灯谜环节自己幸好棋高一招!
“各位娘娘!本次元宵灯谜规则有所更改,等会下官会让各位娘娘抓阄,分为天阙和地灵两队,互相抢答,每队有三次回答的机会,回答正确,不仅该队加分,个人也要加分,最后评出优胜团队和优胜个人!”
“哇!听上去好好玩的样子吖!”梁昭仪瞬间两眼放光芒。
张星妍顿了顿又俏笑道:“为了增加游戏趣味度,下官希望各宫娘娘,皇子,公主一块组队,另外在三次回答机会中也可现场求助,但只有一次求助机会哦!”
万历听了仰天大笑“你这小丫头脑瓜子怎么装着那么多新点子!”
张星妍一会儿就将抓阄彩色纸分列完毕,而天阙队与地灵队也严阵以待,瞧着昔日那些明争暗斗的宫妃,皇子,公主沦为一队,可真是个个面色笑也不是,恨也不是,看的张星妍笑弯了灵眸。
咚!咚!
随着张星妍连击两声雷鼓,只见上空飘来一盏迎春花灯,引得无数人仰头惊呼,待这盏迎春花灯飘至张星妍眼前时,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皇极殿前殿与后殿之间系有一条百米黑丝线,而这盏迎春花灯就是顺着黑丝线幽幽飘来!
张星妍莲指摘下花灯,笑盈盈地取出一张金黄色纸带,瞅了瞅四下的天阙地灵两队,个个都摩拳擦掌,对着张星妍手中的灯谜题目望眼欲穿。
张星妍闪了闪眸子,铺开金黄纸带,瞄了一眼,旋即面向众位含笑道:“第一题很简单,诸位请听好,谜面是家中舔一口,请打一个字!开始抢答吧!”
只闻天阙队的郑贵妃赶忙杵了杵朱常洵,那朱常洵琢磨了半天,皱眉反问道:“该不会是“啄”字吧!”
张星妍嬉笑一声:“三殿下!恭喜你!”
“哈哈!诸位皇弟,不好意思,三哥答对了!”那朱常洵立马挺直了腰板,投给同队的朱常溆一记得意眼色。
“答错了!”
张星妍故意延迟说出后三个字,令现场众人无不开怀大笑,乐的万历捂着肚子笑岔了气,郑贵妃也是强装镇定,示意朱常洵再好好想想!
那沈德妃眉目之间仿佛有了主意,对着朱常溆一阵耳语,只见那朱常溆俊眉一挑“本殿下认为这个字应该是“逗”字。”
张星妍噗嗤一声笑了“敢问二皇子,你何以为是逗这个字?”
朱常溆轻拧眉头,沉吟了好一会儿才说“本殿下以为逗这个字,走之旁,代表一家驻足之地,豆字最底部那部分形似爹娘之拱手,撑起来的便是上面的一横一口。”
张星妍灵眸一眨,巧笑道:“二皇子,乍一听你的解释似乎很合理,但距离正确答案还是有段距离!”
“什么?这也不对,那是不是正确答案完全由你说了算?”沈德妃也是没好气地对着张星妍一通埋怨。
张星妍自知沈德妃是为自家儿子没答对而耿耿于怀,轻轻一笑“德妃娘娘莫要着急,总会有人说出正确答案,到时你也会认为此答案绝非完全正确!”
“你!”沈德妃见张星妍敢驳自己的话,也是面带怒色。
郑贵妃瞧着沈德妃欲要发怒的样子一阵讥笑嘲讽“呦!沈姐姐,咱们可要赢得起,输得起啊!可不能耍赖哦!”
彼时,地灵队这边的朱常治面色从容,似乎早有了答案,待张星妍瞥向他时,朱常治酒窝浅笑“张掌药!我的答案是“豪”字!一口位居家字中间即为豪!”
“四哥好才华!我怎么会没想到呢!”朱常溥此刻犹如小孩童般天真烂漫,张星妍暗暗惊叹朱常治的才思敏捷,旋即点了点头“四皇子无愧博学多才,想必心中早有答案!”
万历明眸里闪现一丝温和之色,感慨道:“老四自小就比其他兄弟热衷读书,玩些乐器,陶冶情操,让朕很是省心!”
刘昭妃默默一笑“陛下!贤妃性子娴淑,又极喜欢诗词,乐器,四皇子自小耳濡目染,自然得贤妃的真传!”
张星妍瞅着一旁的贤妃,仙姿般的外表,素静的面庞,乍一看确实是与世无争的局外人,但是上次许贤妃与林和嫔暗中争夺朱载堉,她流露出来的眼神,令张星妍心里一直感觉怪怪的!
之后,张星妍相继摘下夏荷花灯,秋菊花灯,冬梅花灯,四盏花灯的灯谜,除了一道张星妍专门为蟋蟀王朱常溥特意设置的,其余均被朱常治精准答对,气的对面的天阙队直呼今年点背,说什么明年也要雪耻!
当然,这是后话了!
猜完灯谜,张星妍登上了皇极殿最高层,她要在那为这些明朝先人奉献一场未来世界才会出现的精彩沙画表演。
张星妍扫视了上下两块玻璃板,又言辞认真道:“腊梅,小敏子,待会我做沙画时,你们务必要保证玻璃下的蜡烛不能有一丝丝的熄灭!”
张星妍也在此刻感叹身在古代,在夜晚让自己这个现代人最憋屈的就是灯照光源不充足,就算是半夜起身去解决,也得抹黑找蜡烛,要是点背,指不定下一刻一阵阴风袭来就熄灭了蜡烛!
咚!咚!咚!
阵阵激昂顿挫的鼓点从皇极殿的兴龙壁后传来。
随着铿锵有力的步伐响起,一方神机营的铠甲将士仪容铮铮地踏上兴龙壁前的高台,领队的正是英姿勃发的朱靖凯,他们个个手持长矛遁甲,一派铁骨血性,擦亮每一个人的眼睛。
“陛下!此乃唐太宗亲自编制的《秦王破阵乐》,靖凯现如今军功显赫,又居神机营要职,可谓前途无量,这曲恢弘宫廷乐舞可是靖凯排演了半月有余!可见靖凯对陛下的孝心!”
上官皇后夸赞之余,凤眸里满满的期许之色,李太后更是连连赞叹朱靖凯如此年轻就战功赫赫。
就在万历刚欲开口之际,只听哗地一声,兴隆壁上的巨大红帷幕瞬间消失,只见一面泛着荧荧金光的画面呈现于众人眼前。
彼时,乐舞的声音渐渐降低,铠甲将士依旧振臂挥舞,而他们背后那面兴隆壁则是出现一段纤纤手影,娇掌轻盈地洒下一抹金沙,就在那一瞬间,十根秀指在薄薄的金沙之上绘出一副千军万马的战斗场景,而且随着手影的拨动,将士战马呈现不同画面,与乐舞的恢弘气势相得益彰!
整座皇极殿皇家宫眷,文武百官,见了个个目露惊诧之色,无不站起身来探个究竟,可谓人声鼎沸!
“陛下!此景甚为神奇啊!可谓是亘古未见!真是绝了!”
“这是什么啊?为何墙上这幅画还会动?本宫是不是眼花了?”
“......”
突然,皇极殿最高端传来一抹空灵女声“陛下,下官以沙作画,来呈现我大明王朝百年基业,元蒙****,军民起义,大明太祖承天意,顺民心,征战十五载,励精图治,开创洪武之治......”
万历眉宇间尽是兴奋之色“好!这张星妍真乃天降奇女,竟能想到以沙作画,还那么惟妙惟肖,朕算是长见识了!”
第四十章 多彩元宵 太皇太妃
“陛下!太后!下官以金沙结合董其昌画师所作的美画,呈现的这场大明历史沙画,您可算满意?”
此刻的万历龙颜大悦,止不住地夸赞张星妍,朱常治也是明眸闪着惊叹神色。
张星妍此刻心里美美的,心想拿点未来的小玩意,放到明朝就是新鲜玩意,他们不瞠目结舌才怪咧!
看来自己要想在这宫里讨得皇上,宫妃欢心,还是很容易的嘛!
张星妍旋即又神秘道:“陛下!太后!接下来便是吃元宵听昆曲!元宵很好玩哦!”
就在万历和李太后疑惑之际,洪小千笑盈盈地率领几十名司膳房女史为众人呈上神秘元宵。
“哦?这是元宵?”万历指着御前五彩游龙金盏,对着张星妍一阵苦笑。
李太后更是噗嗤一笑“张丫头!这些五颜六色的小丸子可是你让司膳房做的?”
张星妍瞟了一眼洪小千,嬉笑道:“太后见笑了!下官觉得以往元宵虽然内陷多样,但外皮均是白色糯米,不免单调,所以我便与司膳房女史洪小千秉烛夜谈,多亏了洪女史平日对膳食钻研有加,想出熬制彩色元宵!”
“恩!洪女史有心了!”李太后慈爱地注视了两眼洪小千,转而轻嘬了一口元宵,旋即连连点头“不错!今年的元宵不光色泽艳丽,口味还滑口清香!诸位还不赶紧品尝一番!”
“谢太后!”
张星妍此刻和洪小千无比激动,扫视着众人的吃相,祈祷千万不要出什么幺蛾子。
“哎呦!这是啥子啊?怎么这个味呢?”
张星妍听见这股尖辣声,心下不免一颤。
只见那魏慎嫔贼眉鼠眼地举起一勺草绿色的元宵,还用手捏着鼻子,一脸的厌恶“陛下!你看,这是什么元宵啊?这么臭,臣妾倒觉得是张掌药拿臭豆腐戏弄臣妾!”
张星妍远远一探,瞬间抿嘴呵呵一笑,心想全场唯一一盘榴莲元宵竟然巧不巧的端给了魏慎嫔,魏慎嫔还想凭此公报私仇,哼!门都没有,这次我可要好好整蛊你一番!
“启禀陛下!慎嫔娘娘那碗乃榴莲元宵!”张星妍转而又冲魏慎嫔大喜道:“下官可要恭喜慎嫔娘娘啦!”
魏慎嫔见张星妍竟然如此淡定,反而恭喜自己,顿时不明所以,皱眉道:“哼!你别以为恭维本宫,本宫就会放了你!这么臭的元宵端给本宫,分明就是意图不轨,幸好是本宫吃了,要是陛下吃了那还得了!来人呐,把张星妍和洪小千这等刁婢拉出去重打三十大板!”
洪小千顿时吓得脸色煞白,刚欲要下跪求饶,就被张星妍一记瞪眼给瞪了回去。
张星妍心里也是呵呵了,魏慎嫔是气糊涂了,还是恨自己忘乎所以了,竟然敢在这等场面作威作福,真心是找抽型的。
“慎嫔!你还未听清张丫头讲清楚,就在这里话说八道,乱加罪名,你眼里还有没有皇上,还有没有皇后!”
李太后凌冽的眼神直视的魏慎嫔赶紧低首,浑身一颤,哆哆嗦嗦道:“太后明鉴啊!臣妾也是为了陛下的龙体安危着想,本无僭越!”
张星妍瞧着魏慎嫔一副落水狗的模样,不免瞥了一嘴,转而恭手笑道:“太后还请息怒!这款榴莲乃江南珍果,只有夏日才会成熟,而且不易珍藏,隆冬之际还能吃上这等时令珍果,当真是魏慎嫔有福了!”
张星妍顿了顿有威严道:“下官和洪女史为上元节准备了二百四十种元宵,寓意为我大明国祚自一三六八年至今已经走过二百四十年,冀希望我大明在陛下治理下能延续国运昌盛,永世光明!”
万历见张星妍一个女儿家说出如此振奋人心的话儿,不免心生敬佩,当下不免叹息道:“你若是个男儿,朕自当封你个一官半职,为国效力,只可惜你是个女儿!不能凭借你的才华为我大明建功立业!”
张星妍微微一笑,心里寻思着古代到底还是重男轻女,建功立业从来都是男儿的事,不过就算自己是女儿身,凭自己一番努力没准还真能在这泱泱大明闯出一条大道来!
刻下,张星妍眉开眼笑道:“多谢陛下赞誉,下官能为陛下,太后举办上元节已是隆恩浩荡,岂敢盘桓。”又瞅向洪小千柔和道:“若陛下真要赏赐,下官斗胆推荐洪小千女史!”
“哦?张掌药如此为洪女史着想,真是难得!”
上官皇后瞥了一眼秦佩玲,问道:“秦司膳,洪女史是你司膳房女史,你认为该给与什么赏赐最合适?”
那秦佩玲眼咕噜一转,瞄了瞄郑贵妃,小心翼翼道:“但凭皇后娘娘做主!”
“皇后娘娘!臣妾早就听闻司膳房空置掌膳一职,洪女史既然与张掌药通力合作如此融洽,想必日后更能为陛下,太后带来连连惊喜!不如封她个掌膳吧!”
张星妍对着何贵嫔眨了一记鬼眼,而上官皇后见有人保举了洪小千,也就顺水推舟!
“呦!贤妃妹妹你瞧啊!杨司乐与靖端世子饰演的杜丽娘和柳梦梅可真像,真是绝配呐!”
张星妍望着高台之上牡丹亭曲的唯美演唱,心里也是醉醉的,闻得沈德妃这么一说,也是斜视许贤妃一眼,见她面笑却目光游历,显然是心不在焉,真不知道许贤妃是为朱常治因为不想抛头露面而不和朱载堉同台对唱失望,还是另有隐情!
张星妍再侧颜一瞄林和嫔,她更是一丝笑意也没有,只剩下两眼空落落!
“哎!宫里可真是一大把的痴怨妇人呐!”张星妍连连摇头轻叹。
“哀家不请自来!皇上可是莫要怪罪!”
不知从何处飘来沧桑的声音,张星妍循声一看,竟是一位高绾威仪凤髻,身着褚色金镶大袖衫的宫妇!
她面容姣好,唇红齿白,眉宇间透着一股凌然之气!
李太后凤眸一颤,陈太后更是眉心紧蹙,张星妍见整个皇极殿所有人都面露惊诧之色。
张星妍仔细瞧着此宫妇衣着华丽,手持一根紫檀凤杖,甚是威仪赫赫,顿觉来历不浅。
万历愣了好一会,才慌忙起身恭迎道:“太皇太妃!您怎么来了?”
郑贵妃也是皮笑肉不笑地迎笑道:“太皇太妃您老人家不是一直在寿安宫好好颐养天年,怎会于此刻来皇极殿?”
太皇太妃?
张星妍微微一怔,自己三年以来一直都未听闻这后宫中竟然还有一位太皇太妃。
眼前这位太皇太妃按辈分是万历的祖母,也就是嘉靖皇帝的妃子,只是不清楚她是嘉靖皇帝哪位妃子?来此又是何为?
第四十一章 含沙影射 先发制人
李太后躬身含笑将太皇太妃请上了宝座,张星妍不免狐疑,纵然前朝的太皇太妃论其辈分算是李太后的庶母婆婆,但也不至于令李太后如此恭敬吧!
张星妍越看越觉得里面有些文章。
“太皇太妃身子骨还是依旧硬朗!难怪嘉靖爷当年盛宠您老!”
张星妍瞧着陈太后一副酸溜溜的模样,而太皇太妃却是瞥了陈太后一眼,顿了顿朝万历温和道:“哀家听闻陛下在元旦宴席差点遭毒蛇攻击,哀家甚感痛心,自那以后每晚寝食难安,陛下现如今可好些?”
万历见太皇太后如此关切,眼含晶莹哽咽道:“有劳太皇太妃挂念孙儿!孙儿一切安好!”
太皇太妃旋即忧心地说道:“昨夜,哀家忽梦世宗警示哀家国本不定,大明江山恐有灾变!”
太皇太妃此言一出,舆论瞬间大哗,这些个面孔中既有惊恐焦急,又有平淡不屑,千人面相一览无余,此刻,谁都知晓了一向闭宫不出的太皇太妃为何今日前来,原来是为了国本之事!
张星妍见万历此刻脸色煞白,不知说些什么好,再看那郑贵妃更是对着太皇太妃一阵怨恨,张星妍心里暗暗思忖,太皇太妃此刻以梦警醒国本,当下最不如意的可不就是郑贵妃和朱常洵嘛!
“太皇太妃想必是年事已高心力交错才有此梦魇。”陈太后微微一笑面向万历“陛下正值春秋,何须为了国本之事操之过急,况且皇后娘娘无病无灾,还是有机会诞下嫡子!”
万历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含笑点头“母后此言正对朕心中所想,太皇太妃您大可放心,朕绝不会让大明国祚因国本有所戕害!”
太皇太妃旋即站起身来,威严道:“有些人别以为承蒙皇上恩宠就打起了动摇国本的坏心思,哀家历经三朝,后宫的种种伎俩根本瞒不过哀家的心思,哀家来此就是要告诉那些想动摇国本的贼人,有哀家在休想兴风作浪!”
张星妍算是被太皇太妃的老当益壮吓到了,而皇极殿众人皆异口同声地高呼:“太皇太妃息怒!”
“如若哀家日后再听闻皇上受惊!哀家定不轻饶!”
张星妍从太皇太妃的言语间隐约感觉到她似乎像是知道有人故意以毒蛇惊扰万历,但是她为何不说出来呢?难道其中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张星妍再瞧郑贵妃此刻早已低首,豆大的汗珠子挂满娇容,当真是做贼心虚的样子!
张星妍在扫视众人之际,突然发觉太皇太妃将目光落在了郑贵妃身上,张星妍不免心下一惊,原来如此,太皇太妃这是在引蛇出洞呐!
“今夜元宵佳节,贵妃怎会脸色煞白,头冒热汗?莫非有什么事情吗?”太皇太妃此刻的眼睛十分毒辣地瞧向郑贵妃。
“禀太皇太妃,臣妾并无他碍!”
万历瞧着郑贵妃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柔和地说道:“太皇太妃,贵妃她当日为救朕不惜以身挡蛇,现如今可能是当日惊吓过度,还未痊愈!”
太皇太妃收起了凌冽的目光,幽幽道:“那贵妃可要好好休养!切莫再生事端!”
说罢,太皇太妃便摆驾回宫,留下面面惊愕的众人。
为了尽快令众人快速从尴尬氛围中解脱出来,张星妍命司珍房奉上刻有吉祥篆文的花钱,为皇极殿每位参与者派发一盏孔明灯,将花钱放置于孔明灯之上,寓意祈福大明国泰民安!
“哇!好棒啊!孔明灯少说也有上千盏呐!太壮观啦!”
“可不是嘛,以往上元节我们做奴婢的哪有福气放孔明灯啊!今年多亏了张掌药!”
砰!砰!砰!
随着一连串巨响,皇极殿上空朵朵绚丽的烟花争奇斗艳,更令人激动无比的是那些烟花竟然在夜空之上绽放出“喜乐元宵”的字样!
“原来汉字也可以这么美!”朱靖凯明眸里闪着惊喜之色,却也是落在了一脸欢笑的张星妍身上。
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为何她的脑瓜里总是冒出异于常人的想法?
皇极殿顶尖处,朱常浩环抱双臂,幽黑的眸子冷冷地望着夜空烟花,他没有丝毫的惊讶,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七日后
“喂!娇涟,你可知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事吗?”
“当然知道啦,现如今宫里都说陛下被毒蛇攻击乃郑贵妃图谋太子之位一手策划!”
“嘘!小点声!这话要是让上头人听见了,我俩非得掉脑袋!”
待这两名窃窃私语的小宫女走远后,张星妍自宫墙后闪了出来,手里端着给万历敬献的奶酪茶,一副揪心的样子。
“妹妹!大事不好了!”
只见身穿白鹇补子绣纹青袍的郑国泰一脸焦急地冲进翊坤宫。
侧卧于华丽贵妃榻上的郑贵妃闻声却依旧闭着眸子,幽幽地问道:“哥哥,你可是为了连日来在宫中肆意传播的谣言一事而来?”
郑国泰却是浓眉大眼拧成一团,疾言厉色道:“妹妹!这次我们恐怕要完了!”
“哥哥!不过就是区区几句谣言而已,瞧把你给吓得!”
郑国泰见郑贵妃如此淡定,忙补充道:“妹妹,我们大意了!刚刚收到探子消息,那陈炬已将扎耶尔收监在东厂了!”
郑贵妃突然睁开凤眸,厉喝道:“什么?哥哥你不是给了他千金,打发回国了吗?奈何被关押东厂?”
“妹妹,眼下我们哪还有时间去理清这等缘由,那陈炬已经赶赴乾清宫面见圣上,倘若此事闹大,保不齐扎耶尔为了活命,就把我们给卖了!”
郑贵妃沉吟了一会儿,转而召唤高淮,狠厉道:“高总管,令东厂那边我们的人,立即解决掉扎耶尔,并且要制造出畏罪自杀的痕迹!”
张星妍刚走进乾清宫外殿,就听见一阵清脆的破碎声,接着传来万历的怒吼“放肆!郑贵妃当日不惜挡蛇救朕,岂是你等逆臣所说此乃贵妃一手策划!”
“陛下!这不管是实情还是谣言,为了陛下龙体,国运昌盛,臣谏言陛下务必要彻查此事啊!”
张星妍眸子微微一怔,心里寻思这宫里的消息竟然这么快就传到了万历耳朵里。
不过这事怎会传出来的呢?难道是韩子骞那个锦衣卫总旗放的风?
若没有真凭实据,韩子骞怎么可能提前放风,这不相当于打草惊蛇吗?
要是这样,可就不知道放出此消息的幕后推手是谁!
“哎呦!张掌药你现在可莫要进去,陛下正与内阁大学士们商讨政务,此刻正龙颜大怒呢!”
“蓝公公......”
张星妍刚欲继续说,只觉耳畔一紧,循声望去见是一脸肃穆的陈炬迈着矫健步伐冲这边走来,而他后面紧紧跟着田义,韩子骞。
第四十二章 岌岌可危 撕破脸皮
“张掌药你在此正好!”田义望着张星妍两眼沉重,继续肃穆地说道:“待会觐见陛下,还望张掌药将元旦清晨于翊坤宫遭竹叶青攻击一事告知陛下!”
张星妍心里咯噔一下,回想起那夜在翊坤宫听到田义与韩子骞所说之言,心想莫非田义是要让自己做个人证?
张星妍立马佯装毫不知情道:“敢问田公公此言何意?”
“这条竹叶青是力证郑贵妃勾结扎耶尔谋害皇上的铁证!”
韩子骞盯着张星妍出其不意地说出这话,他冷峻的脸上挂满凝重之色。
“你方才所说的若有半句虚言,那便是欺君之罪!”
万历此刻眉宇间满是沟壑,一双复杂的神色紧紧盯住镇定自若的张星妍。
“万岁!现下那扎耶尔正被关押东厂,听候万岁发落!万岁对扎耶尔审讯一番便可知贵妃娘娘是否做过此事!”
万历见陈炬如此信誓旦旦,瞬间一脸的不可置信“不!贵妃怎会陷害朕!绝对不会,否则当日她就不会挺身而出!”
沈鲤满腔激昂地厉声道:“陛下!您可别忘了当今国本未定,后宫为争国本早已明争暗斗!陛下,您若不彻查此事,恐会真如太皇太妃所言大明江山突变呐!”
万历更是满脸的焦躁“朕不相信!朕绝不相信!”
“臣等还请陛下为大明江山社稷三思!”
张星妍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逼宫,就凭这些个内阁大学士的正义口号,就对万历形成了道德绑架,这回有郑贵妃的苦头吃咯!
“阿红!听说了吗?今日在乾清宫陛下为了郑贵妃一事闹得龙颜大怒!”
“可不是嘛!好像那个大红人张星妍也在场,说什么要当证人,明日陛下就会在乾清宫召集一干人等审讯郑贵妃呢!”
“我滴乖乖!这后宫怕是又要变天了!”
咔擦!
一阵晴空霹雳炸响整座皇宫!
砰!
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郑贵妃紧握拳头,凌厉的眸子透着狠厉“他们还想凭借一条竹叶青来定本宫谋逆之罪!哼!本宫还真是低估他们了!”
“明日陛下将于乾清宫审讯娘娘!娘娘可想到对策?”
郑贵妃狠厉的冷眸瞥了一眼孟姑姑,冷笑道:“听说那个张星妍还敢做人证!当真是以为有李太后宠幸就敢骑到本宫头上......”
翊坤宫主殿灯光奕奕,映照着郑贵妃冷艳妆容分外妖媚。
“星妍呐!本宫一向把你当做自家人,听闻你明日要力证本宫意图谋害陛下?”
张星妍自打进了翊坤宫就感受到今夜的郑贵妃一身杀气,仿佛要撕裂自己,旋即轻笑道:“娘娘误会了!下官本无任何证据证明娘娘要陷陛下于不义!下官只是应田公公之命,来力证元旦清晨在翊坤宫墙遭遇竹叶青!”
郑贵妃愣了好一会,才舒展眉头笑道:“原来星妍是受田公公之命啊!”转而皮笑肉不笑“其实那条竹叶青,本宫也不知为何它怎就爬到翊坤宫了,本宫可跟那条竹叶青没一点关系!”
郑贵妃说着,慢慢掀开一盘红布,露出金光闪闪的大金锭,含笑道:“到时还望星妍在陛下面前莫要说错了话!帮本宫向陛下澄清此误会!”
郑贵妃这一手算是要以重金来堵住张星妍的嘴。
张星妍瞬间笑弯了眸子,心里也是呵呵了,你郑贵妃为了谋取太子之位,连同你那好儿子,合起伙来算计自己的老公,当真是蛇蝎妇人,这会子又来贿赂我,不让我说实话,哼,姑奶奶我可是最喜欢打假的,碰上我,算你们母子倒霉!
张星妍起身平和道:“贵妃娘娘!您的千金下官是万万不敢觊觎,下官明日不过是实情实说罢了,况且娘娘本是无辜,想必陛下也不会为难您!您说是吧!”
郑贵妃紧了紧眼角,面色红一阵,白一阵的,一双狐媚的妖眼直勾勾地盯着张星妍,令张星妍浑身不自在。
张星妍见情形不对,若再待下去,恐生事端,旋即说道:“贵妃娘娘若无他事,下官还需为太后娘娘送金丝血燕窝!”
不待郑贵妃开口,张星妍便转身告辞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这等刁钻奴婢,本宫既然驾驭不了你,也不允许别人得到你!”郑贵妃转而厉喝道:“孟姑姑!现在你速将那包药转给滕典药,顺便告诉她,他日司药之位非她莫属!”
慈宁宫
“皇祖母!孙儿自父皇被毒蛇攻击之后,便紧盯扎耶尔,孙儿已将扎耶尔和相关物证暗中匿名交由陈炬......”
“靖凯!方才你所说,哀家都明白,这些年难为你了!”
李太后叹了一口,凤眸里噙着泪光“此事郑贵妃定是在劫难逃,也算是还你母妃一个公道!”
朱靖凯高大魁梧的身子不由一颤,紧了紧硬拳,明眸里满满的凌厉!
“太后!您的药膳来咯!”
张星妍没大没小地这么一吆喝,抬头便对上了朱靖凯冷峻的眸子,霎时心里扑通直跳。
奇怪?朱靖凯怎会这个时候来慈宁宫?
张星妍再细细一瞧,朱靖凯脸色有些不对头,再反观李太后明明脸颊还挂有两行泪痕。
没待张星妍开口,李太后便一脸的肃穆“听杜公公说,方才贵妃宣召你,可是为了明日审讯一事?”
这个李太后果然料事如神,张星妍抿嘴一笑“还是逃不过太后您老人家的法眼。”
“虽然郑贵妃想以重金托我明日不作证,但下官自知此事重于社稷,绝不会罔顾事实真相!”
朱靖凯与李太后相视点点头,朱靖凯用了一种以往从未有过的严肃口吻叮嘱道:“明日无论如何,都请你务必实话实说,即便郑贵妃百般狡辩,恐吓,你也不要乱了分寸!”
张星妍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不可掉以轻心,甚至可以说,自己已经把郑贵妃这个后宫最得宠的女人给得罪了,若是让郑贵妃逃过此劫,怕是自己日后会遭郑贵妃的狠厉报复。
但令张星妍没想到的是朱靖凯怎会如此在乎?
跟他有何关系?
即便事关万历龙体安危!
张星妍心生狐疑,却也是对着朱靖凯,李太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翌日,清晨悠扬的钟声传遍整座皇宫!
新一天的开始,既是有些人希望的开始,也是有些人厄运的开启......
第四十三章 百般狡辩 拍板定案
乾清宫大殿之上,万历皇帝威仪赫赫,黑眸透着一股凌然之光!
内阁首辅沈一贯,次辅沈鲤,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朱赓,大理寺少卿方大镇,陈炬,田义,韩子骞分列大殿两旁,他们无不面色严肃,令人看了大气不敢喘。
张星妍眉心紧蹙,她可以感受到整座乾清宫弥漫着空前的紧张气氛!
“郑贵妃驾到!”
一声嘹亮的宣召,乾清宫大殿朱门缓缓叩开!
一缕清晨耀光洒了进来,郑贵妃今日高绾娟秀归真髻,却是不饰任何簪花宝珠,就连衣服也是一身素静的海棠花锦衫,衬的郑贵妃分外朴素淡雅。
郑贵妃微微一笑,扫视了一遍众人,温和道:“陛下!臣妾近日耳闻宫中谣言四起,污蔑臣妾以蛇陷害陛下,今日臣妾来此向陛下,群臣,洗脱莫须有的罪名!”
张星妍眼角微微一颤,好一个先发制人的招数,郑贵妃上来便为自己开脱,当真是急不可耐!
“贵妃!朕自知你无辜蒙受不白之冤!你大可放宽心与诸位大臣诉说清楚!朕自会还爱妃一个公道!”
张星妍望着万历一脸的爱怜之情,摇了摇头。
哎!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可是,论谁也不会相信一个当初救了自己的人,会是一手策划自己的幕后人!
当下,陈炬递给韩子骞一记眼色,只见韩子骞提起一罐灰色瓷缸,将其倒扣在青花大脸盆内,待韩子骞移开之际,一股浓烈刺鼻的腥酒味儿四散开来。
韩子骞指着大脸盆内那条早已作古的竹叶青遗体,冷冷地问道:“贵妃娘娘可见过此蛇?”
郑贵妃秀指掩鼻,凑前一瞧,眼角一紧,没好气道:“本宫何曾见过此等污秽之物!”
“但这条竹叶青,可是属下在翊坤宫发现!”韩子骞的冷眸寒光奕奕,句句紧逼。
郑贵妃不屑一顾道:“单凭你一面之词,本宫万万不能相信!”
“娘娘!下官当日正好路过,恰巧也看到了此蛇!”张星妍不顾郑贵妃的挤眉弄眼,继续说道:“若娘娘还是不信韩总旗与下官的话,大可宣当日值守的锦衣卫军和尚宫局司药房一众女史,他们当时都在场!”
张星妍此话可是把郑贵妃气的要爆炸,她万万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片真是有胆量敢跟自己较劲。
郑贵妃拂袖一甩,泱泱道:“这等污秽之物,本宫没见过就是没见过,就算是它出现在翊坤宫,那也有可能是从其他宫殿爬来的!”
“启禀陛下!微臣听闻扎耶尔元旦当日被收押刑部,国泰大人前去探望一番,敢问贵妃娘娘可知此事?”
说话者乃方大镇,也就是张星妍四姐妹淘中方维仪的父亲。
郑贵妃眼咕噜一瞟,旋即振振有词道:“兄长前去看扎耶尔乃是本宫吩咐的,本宫担心刑部滥用私行,严刑拷打扎耶尔,毕竟扎耶尔非我朝子民,倘若无辜,因一件误会而得罪布哈拉汗国,引发两国交兵,岂非得不偿失?”
张星妍顿觉郑贵妃这说辞未免也太牵强了吧!区区一个杂耍又怎会让一个西北偏僻小国敢和威威大明相对抗!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哦!
那沈一贯似笑非笑道:“贵妃娘娘!此乃国家大事,后宫不得干预政事!娘娘您这是僭越了祖制!”
这时,默不作声的朱赓笑呵呵道:“贵妃娘娘能洞察细微,心牵国事,这可真是为陛下,为大明着想啊!实乃我大明之福啊!”
马屁精!没想到这家伙看上去老实巴交的,说起话来可真是不老实啊!着实令张星妍心里一阵反胃!
咚!
一筐竹叶青赫然落在地面,看的郑贵妃不由眼角一抽。
咚!
又一筐眼睛毒蛇陈列在郑贵妃面前。
一条条活生生的剧毒魔蛇在竹筐里咝咝地作响,令郑贵妃脸色煞白,不敢直视!
“贵妃娘娘!这些可都是在扎耶尔的住处搜出来的!”田义顿了顿又说道:“咱家这里还有两份宫事记录!一份是记录马公公元旦前夕出宫,另一份是记录马公公前往尚药监索要竹叶青的解药!”
说着,田义将宫事记录递给了万历。
顿时,万历和几位大臣纷纷惊得瞠目结舌,就连张星妍眸子里也是闪着不可思议的光泽。
郑贵妃霎时间阴着脸,故作镇定道:“不知田公公想要说些什么?”
陈炬却是接话道:“贵妃娘娘!是你令马堂串通扎耶尔意图谋害陛下!”
郑贵妃猛不丁的一声厉喝:“放肆!你可知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吗?”
“贵妃娘娘!这里乃陛下的乾清宫!还望娘娘莫要失了礼数!”
陈炬旋即挑眉继续说道:“本督认为,贵妃娘娘乃元旦毒蛇攻击陛下的幕后策划者,贵妃先是收买扎耶尔敬献竹叶青,打算元旦宫宴令其攻击陛下,好让贵妃上演挡蛇救驾的戏码,为了避免竹叶青咬伤陛下或者贵妃伤及性命,便提前准备好解毒药!”
“但恰恰竹叶青元旦前夕跑了,贵妃你便令马堂出宫让扎耶尔再进献一条,但扎耶尔那时已在宫中待命,只有眼睛蛇,然眼镜蛇解药却是无法短时间配备,贵妃你就让扎耶尔扳掉毒牙!就此酿成了元旦风波!”
陈炬可谓字字刺破郑贵妃的心,脸色已经越来越黑,心也降到了极点,她苦心经营了二十几年,难道真的功亏一篑了吗?
“贵妃!陈督主所说可是真的?”
此刻,万历的声音已经颤颤巍巍。
郑贵妃梨花带雨道:“陛下!这不是真的!臣妾从未这么想过,臣妾没有他们说的这么歹毒,您是臣妾的天,洵儿的父皇,臣妾为何这般狠心置自己的丈夫于死地呢?”
“陛下!证据确凿,郑贵妃图谋皇命!请陛下严惩!”
张星妍倒是觉得沈一贯还真有首辅的雷厉风行。
“不!”郑贵妃竭斯底里的哭喊声响彻整座乾清宫,她突然惊呼道:“一定是扎耶尔蓄意谋害陛下!否则为何那条毒蛇怎会只寻陛下,而不寻其他人?陛下!臣妾是冤枉的!”
万历一听似乎是有些道理,紧皱的眉头不由舒展开来。
但张星妍轻笑道:“陛下!诸位大臣,有所不知,蛇从来都是攻击热量高的人,酒可让人体温极速升高!下官记得当晚,是贵妃娘娘一直劝陛下喝桂花酒!”
万历深眸一颤,旋即一声嘶吼:“贵妃!你为何要这样待朕?朕哪里对不起你?”
郑贵妃只觉头晕目眩,从未见过万历对自己如此凶悍,心里拔凉拔凉的,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万历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直直地盯着郑贵妃良久,缓缓开口:
“传朕旨意,贵妃郑氏,蓄意谋害,废入冷宫......”
此刻,张星妍双手紧紧攥到了一块,若不是顾及这里是乾清宫,自己早就兴奋地蹦起来了!
“不!陛下!臣妾是冤枉的!臣妾是冤枉的!”郑贵妃此刻像是魔鬼般嘶吼着。
“陛下!且慢!哀家有话说!”
张星妍侧颜一望,发现竟是陈太后!后面还跟着灰溜溜的马堂。
糟糕!这个来搅局的老家伙!
第四十四章 狡兔三窟 沦落浣衣
万历见是陈太后突然驾到,稍稍压住内心的怒气,起身问道:“母后来此,可是为了郑氏求情?”
那郑贵妃听万历直呼自己是郑氏,仿佛有千万把刀子直插自己的心!
最是无情帝王心!
郑贵妃在此刻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纵然自己盛宠一时,也永远不会完全占据皇帝的心。
陈太后令马堂搀扶起瘫在地上的郑贵妃,转而和蔼可亲道:“陛下!哀家来此不是为贵妃求情的!而是为了不让无辜之人遭受不白之冤!”
张星妍轻轻冷哼,这个陈太后此番游说的理由可真是换汤不换药!
万历眉头紧蹙,压低嗓音道:“母后,此事已然明了,陈督主已将本案实情告知朕,朕不得不信!”
“陛下!有所不知,翊坤宫偶现竹叶青乃是这马堂所为!”
众人一听陈太后所言,纷纷瞥向马堂。
只见马堂颤颤巍巍地匍匐在地,哀嚎道:“奴才有罪啊!奴才为讨贵妃娘娘的欢心,元旦前夕奴才擅自做主出宫寻扎耶尔,在扎耶尔那求得竹叶青,还未将竹叶青呈于娘娘时,不慎竟让其开溜,奴才自知闯此大祸,当日不敢惊扰贵妃娘娘,还望圣上明察!还贵妃娘娘一个公道!”
田义冷冷地盯着马堂,咆哮道:“大胆马堂!你所言若有半句虚假,定当是欺君之罪!”
马堂连忙叩头如捣蒜“陛下圣明!奴才若有半句虚假,愿五马分尸,不得好死!”
张星妍听了不免嗤之以鼻,人发起毒誓来,可真是什么都敢说,难道就真不怕遭报应吗?
此刻,张星妍瞧着万历稍稍有些眉心舒展,怕是有所动摇了!
这时,韩子骞犀利地追问道:“马公公!宫事记录记载你拿药时间为元旦前三日,而你却说元旦前夕才出宫寻扎耶尔,难道你这么有把握自己会被竹叶青咬伤?而且,元旦前夕扎耶尔已经在宫中待命,你出去又去见何人?”
马堂脸色瞬间一沉,陈太后也是紧了紧凤眸,郑贵妃更是咬着朱唇,他们三人的表情甚是紧张。
在张星妍看来,韩子骞此话直逼案情的核心,看马堂如何作答。
“韩总旗!有所不知,咱家以往就在四驿馆见过扎耶尔,提前备好解药也是咱家知晓竹叶青乃剧毒之蛇,研制解药可非一日,不过是咱家以备后顾之忧罢了!”马堂眼咕噜一转,又说道:“咱家当日根本不知扎耶尔在宫中,去了四驿馆才知道,那条竹叶青也不过是咱家令扎耶尔的小徒弟帮其装好的!”
马堂心里一虚,当日马堂确实是不知扎耶尔突然被提前征召入宫,而自己乃是奉了贵妃之命,去传唤扎耶尔前来捕蛇,发现其不在四驿馆,回宫后便令细作宫人暗中联络身处御用监扎耶尔!
“你!”韩子骞显然低估了马堂的巧舌如簧,奋力一甩袖子,愤愤道:“现如今,扎耶尔的小徒弟早已不知所向,你怎么说都是可以啊!”
眼前这一席话,着实令万历觉得整个案情更加扑朔迷离。
陈太后淡淡一笑:“陛下!哀家乃一深宫妇人,但也清楚,凡是要讲究个真凭实据,不可一言以蔽之,况且贵妃从未说自己做过此事,陛下又何必那么着急地判定贵妃乃此案的主谋呢!”
陈炬赫然一指“仁圣太后!若论证据,这竹筐内的毒蛇尽是证据!”
“陈督主!哀家所说的证据可是会说话的人证!”陈太后眸子微微一闪,旋即又说道:“陛下!此事体兹事大,解铃还需系铃人,此案唯一的关键不正是那个胡人扎耶尔,只要陛下传唤此人当面对质,自然真相大白!”
朱赓也紧随附和道:“是啊!陛下!微臣也深感仁圣太后所言,若贵妃娘娘本无辜,也可还贵妃娘娘一个清白!”
“报!”
突然,一个身穿华丽精美飞鱼服的锦衣卫冲进来,神色匆匆“禀陛下!今早在东厂监狱中发现扎耶尔畏罪自杀!这是扎耶尔的遗书!”
“什么?”陈炬面色一暗。
张星妍更是倒吸了一口气,与韩子骞相视一望,心想这下算是死无对证了。
陈炬脸色凝重地禀告道:“陛下!扎耶尔在遗书上说,因布拉哈汗国连年向大明称臣进贡,自觉羞耻,遂设计元旦宫宴以蛇给大明天子一个教训,现如今自知难逃一劫,不愿被大明屠夫手刃,遂自行了断!”
陈太后连忙义不容辞道:“陛下!现下已真相大白,妙芙终于洗脱罪名。”
顿了顿垂泪道:“俗话说百年修得同船度,千年修得同枕眠,陛下与妙芙青梅竹马,风风雨雨了三十几年,今日又何必为了这些个外人所离间......”
万历听了,沉吟了良久,张星妍从万历紧锁的眉头中隐约看出点懊悔,再见万历眼里闪现不忍神色,起身走向郑贵妃,那郑贵妃也是满脸委屈地扑到万历怀里,一阵痛哭流涕,当真是令人痛恨!
此刻,张星妍心里哇凉哇凉的,终于见识到了皇宫里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陛下!慈圣太后昏迷不醒!还请陛下速速移驾慈宁宫!”
杜公公冷不丁地窜进乾清宫,言语间满是焦急。
张星妍心里咯噔一下,身子不由地轻晃,心跳也极速加快,总感觉要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慈宁宫,李太后微闭双目,脸色一阵苍白。
上官皇后不停地以温热锦帛擦拭着太后的脸颊,而朱靖凯则是一脸的沉重,还不时地瞧向外面,看上去十分的焦躁不安。
这时,小敏子冒着满头大汗,颠颠地跑进来对着朱靖凯一阵耳语,只见朱靖凯瞬间眉目拧作一团,双拳紧握,刻下,愤愤地说道:“母后!扎耶尔畏罪自杀,父皇不再追究贵妃!”
上官皇后平和的脸色微微一怔,旋即面色平静道:“靖凯!既然陛下都不再追究贵妃,我们莫要再生事端!”
噌!噌!噌!
一阵急切切的脚步声纷至沓来。
“皇后!圣母如何?”
万分火急的万历直奔李太后。
上官皇后忧心道:“陛下!不知怎地太后自昨夜睡下,至今仍不醒来!”
“太医何在?”万历一声怒吼“如若医治不好圣母,朕摘了你等的脑袋!”
张星妍往地上一瞟,跪着的不正是宁华嘛,而他前面那位则是太医院洪涛院使。
“陛下!微臣刚才为太后诊脉,太后只是嗜睡,但微臣不知太后为何这般,若是服用了某种导致嗜睡的东西,倘若不对症下药,太后恐有不测!”
张星妍见洪涛院使如此言真切切,回想起昨日太后还好好的,怎地这会子昏迷不醒,再细细琢磨,昨夜朱靖凯不也在这儿吗,当时就看着太后与他脸色不对,会不会与朱靖凯有关。
张星妍想到这儿,便瞄了一眼朱靖凯,却也发现他那双凌厉的眼神正盯着郑贵妃,那种眼神,更像是一种怨恨,张星妍从来没有见过朱靖凯这般,心里一阵纳闷!
上官皇后瞟向一旁“彭嬷嬷!你将太后近日的状况说给洪涛院使!以便寻得蛛丝马迹!”
洪涛院使补充道:“彭嬷嬷只需将太后最近的膳食告知我,最好是昨夜的膳食!”
彭嬷嬷想了好一会儿,将目光放在了张星妍身上“昨夜太后服用的是张掌药送来的金丝血燕窝!”
第四十五章 无辜陷害 沦落浣衣
张星妍只觉脑瓜子嗡地直响!!
众人齐刷刷地张望过来,而郑贵妃更是目露狠戾之色。
“若还有昨夜的燕窝剩羹,烦请彭嬷嬷将其带给本院使验查!”
待那洪涛院使将剩羹一番检验,大惊失色,朝其万历匍匐道:“禀陛下!此燕窝里确实含有导致太后昏迷的曼陀罗花!”
万历瞬间暴躁如雷,一双凌冽的眸子直冲张星妍“大胆奴婢!胆敢谋害太后!”
慈宁宫众人见万历龙颜大怒,纷纷跪地。
张星妍的第六感果然预感到了会有灾难降临自个头上,倒也不慌不忙地说道:“陛下!容下官分辨一二,再做定论也不迟!”
郑贵妃一声冷哼,指着张星妍尖酸刻薄道:“陛下!这刁奴可是宫里有名的伶牙俐齿,只怕她所说会颠倒是非黑白!陛下可千万莫要上当!”
朱靖凯冷着一张俊脸,瞥向郑贵妃,幽幽道:“贵妃娘娘!父皇耳聪目明,自会分清曲直是非!”
郑贵妃见朱靖凯对自己竟是这副无礼表情,当下一阵别扭,然顾及万历刚刚对自己消除疑虑,也不便再生事端!
张星妍灵眸微微一眨,冲着朱靖凯投以嘉许小眼神,转而沉着道:“陛下!下官一向深受太后娘娘垂爱!下官有何动机要对太后她老人家下此毒手?这样对下官什么好处?”
万历明眸直直地盯着张星妍却是一言不发,张星妍顿了顿继续说道:“下官怀疑是有人在下官端来的金丝血燕窝里下了毒,意图陷害下官!”
张星妍说着,她那双犀利的眼神默默地扫视着慈宁宫的所有人。
这是张星妍一贯的侦查伎俩,越是在危机的状况下,自己越要沉着冷静。
若是真正的凶手就在这些人中,那么凶手定会有所异样!
彭嬷嬷眉角微蹙,眼神一直关切地望着沉睡的李太后,不是她!
陈太后眉宇舒展,淡定的凤眸夹杂着些许不耐烦,看上去也不是她!
难道是郑贵妃?从张星妍这边瞧过去,郑贵妃整张脸低的几乎看不清五官。
突然,郑贵妃扬起头颅,紧了紧柳眉,恶狠狠地瞪向张星妍,登时,朝万历忧伤道:“陛下!太后遭此毒手,臣妾惶恐万分,臣妾以为万事对与错都要讲究真凭实据,倘若张星妍真是有意谋害太后,那陛下可定要严惩不贷!”
张星妍对这个郑贵妃也是无语了,不就是自己方才在乾清宫举证竹叶青嘛,至于你郑贵妃如此小气吧啦,逮到机会就如饿狼般饥不择食么?
哎!郑贵妃当真是心眼小的比针尖还小!
“父皇!儿臣认为皇祖母中毒一事非同小可,明面上看,是张掌药端给皇祖母,但细细一想,有哪个犯人会明目张胆地害人,这根本不合乎常理!儿臣认为此事绝非那么简单!”
郑贵妃听着朱靖凯这话里话外都是向着张星妍,顿时一股无名火蹭上心间,疾言厉色道:“六皇子!那你觉得什么才是合乎常理?太后都已经这样了,你还在包庇这个奴婢,本宫倒是怀疑你俩是不是串通一气谋害太后!”
朱靖凯瞧着郑贵妃对自己泼脏水,青筋暴起,漠然道:“贵妃娘娘若这么爱乱加猜测,那本殿下是否也该怀疑贵妃娘娘呢?”
郑贵妃一阵语塞,万历瞪向郑贵妃“够了!”
上官皇后赶忙安抚道:“陛下切莫气坏了龙体!靖凯自幼深得太后喜爱,方才也不过是一时情急,还望陛下体恤靖凯的一片孝心!”
“哎!”万历长叹一口气!
“陛下!事关太后安危,臣妾有个法子可证明张星妍是否谋害太后!”郑贵妃此刻说话十分的小心翼翼。
万历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谢陛下!”郑贵妃转瞬一副妖媚的模样,盯着张星妍轻笑道:“既然洪涛院使在燕窝中检验出曼陀罗花,那只要往张星妍房间里搜上一番,看看是否藏有曼陀罗花,那真相不就大白了吗?”
万历递给陈炬一记眼神,便见陈炬径直走出了慈宁宫!
半个时辰后
只见陈炬表情严肃地踏进慈宁宫,后面还跟着滕典药。
“禀万岁!老奴在张星妍的房间里搜到一包****!”
陈炬不可置信的眸子,看的张星妍后背发凉,慈宁宫的气氛骤然间空前紧张起来!
滕典药将那包****递给洪涛院使,只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包****上。
张星妍紧握肉拳,后背不知不觉渗出点点汗渍。
“回禀陛下!此****确为曼陀罗花粉末!”
哗!
张星妍的脑瓜子嗡地又想起来,陷害,绝对是陷害!
郑贵妃甚是得意道:“哼!张星妍事到如今,本宫看你还敢狡辩!”
张星妍立马疾言厉色道:“下官也不知为何此花粉在我房间!没准是栽赃之人趁我不在放进去的!”
这时,滕典药说道:“回禀陛下!此曼陀罗花粉司药房共有三份,分别由顾司药,张掌药,以及下官锁在三个药箱内保管,除了顾司药那份药箱,若要打开下官与张掌药的药箱,则需我们个人钥匙与顾司药的钥匙合力才能打开,现如今顾司药前去终南山采集药材,临走前将钥匙交托于张掌药,而方才下官打开张掌药的药箱发现,确实少了一包!”
张星妍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家里竟然出了一条会咬人的叛徒,当即一阵心寒!
无论怎样,自己都一直把滕典药当做姐姐,从没有过提防之心,可如今她非但不帮自己澄清事实,还添油加醋......
“陛下!现如今人证物证均已确凿,张星妍意图谋害太后,罪该当诛!”
此时,郑贵妃一副冷傲,眉宇间尽是对张星妍的冷嘲热讽。
张星妍摇了摇头,心里一阵茫然,本以为自己可以凭借一技之长,灵活变通,在后宫求的一席之地,现如今看来,自己还是太天真,还是输给了诡计多端!
朱靖凯眼眶一紧,瞧着一直坚强的张星妍,此刻竟然面带忧色。
今日的她,坚挺的身躯看上去那么瘦弱,令朱靖凯看了眉宇紧蹙。
但朱靖凯绝不相信是张星妍谋害太后!她没有任何理由会这么做!
张星妍喘着愤愤的气息,一直试图平复着失落的心态!
不管怎样,自己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打死,自己也不承认!
忽然,张星妍目光凌厉,大义凌然道:“下官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做过!”
“陛下!此刁奴还敢狡辩!”郑贵妃二话不说直接高呼:“金吾卫还不速速将张星妍拖出去,压入大牢,择日问斩!”
陈炬瞟向万历,见万历也是颔首点了点头。
朱靖凯立马抱拳义正言辞道:“父皇!此事疑点重重,皇祖母还未苏醒,倘若皇祖母醒来之后,发觉张星妍是为无辜,定会伤心欲绝,还请父皇三思!”
“六皇子!此事已然明了!”郑贵妃显得急不可耐“陈督主还不速速将张星妍收押!”
“陛下!靖凯所说并无道理!圣母一向吃斋念佛,又极喜张掌药,若张掌药无辜被杀,太后定然悲痛!”上官皇后又温和道:“何不等太后醒来,证据俱全,再问责张掌药!”
郑贵妃咄咄逼人道:“那照皇后娘娘的意思,就这么放过张星妍?”
“张掌药身负嫌疑,但毕竟是宫中奴婢,倘若关入大牢,只怕会将太后中毒一事传出去,不如将其软禁在尚宫局,可随时召唤!”
万历细细一琢磨,倒是认可上官皇后所说太后中毒此属宫闱密事,不可外传!
“陛下!这哪是犯人的待遇,臣妾以为应将其打入浣衣局!以正皇威!”
万历一连被郑贵妃谋害,太后中毒,接二连三的事儿搞得心力交瘁,转而对张星妍紧皱眉头道:“待圣母皇太后康复,朕再来审问你,你且先去浣衣局!”
第四十六章 虎落平阳 拔刀相助
“哎呀呀!姑母,您看呐!这前几日张掌药不还是人前人后的大红人么,真是做梦也没想到,今日竟然沦落为浣衣奴!”
“三葵啊!姑母早就告诉过你,这宫里啊,从来都没有花开百日红,现如今,咱们也该扬眉吐气了!”
金三葵挽着金翠珊的胳臂站立在张星妍的房门口,姑侄俩一脸的挖苦之相,满嘴的酸意冷笑。
“看什么看!笑够了没!这里不欢迎你们!”
洪小千横眉冷对,气的走到这姑侄俩面前,只听咣当一声,房门结结实实地关上了!
“哎呦!生那么大的气干啥子呦!到了浣衣局还有的苦可受呢!”
姑侄俩一番奚落之后,肆意扬笑而去!
“长官!她们太欺负人了!”
张星妍倚靠在雕花圆柱,冷哼一番,自己算是明白什么叫做虎落平阳被犬欺!
张星妍旋即冷面平和道:“小千!任何时候都不要跟无关紧要的人浪费口舌,那样只会乱了自己的阵脚!”
洪小千气嘟嘟地说道:“可长官你是冤枉的啊!”
“冤枉!”张星妍可笑地摇了摇头,长舒一口气“在这皇宫里,冤枉的人和事还少吗?当冤枉落在我身上时,我的辩解,竟也如此苍白无力!”
洪小千此刻眼眶里泪水打着转转,摇着张星妍的身子,哭腔道:“长官!你那么坚强,不能认输!决不能认输!”
张星妍见自己说的小千如此悲切,啼笑道:“傻丫头!我不过是在感慨一番,瞧把你吓得!”旋即又叮嘱道:“我走后,你给我好好留意滕嬅瑾,若有情况去联系小敏子!”
洪小千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张星妍倒要看看这滕嬅瑾的狐狸尾巴能藏多久!
浣衣局
彩匹飘飘,浣奴忙忙,阵阵切切搓衣声!
嘭!嚓!
一阵嘹亮刺耳的皮鞭声响彻整座浣衣局。
“都给我长长眼,若胆敢偷懒,不好好洗衣服,可别怪本姑姑手下鞭子不留情!”
张星妍老远就瞧见一位身穿灰褐麻雀布衫的肥胖宫妇,她趾高气扬地训斥着忙忙碌碌的浣衣女奴,好一副蛮横泼辣的架势!
张星妍呵呵一笑,这日后在浣衣局可有的受了!
“段姑姑!咱家今日可带给你一个从宫中来的奴婢!日后可要好好看管!”
那肥胖的段姑姑立马毕恭毕敬道:“庾公公!下官谨遵吩咐!”
“咳咳!”那庾公公眼色一暗,靠近段姑姑压低嗓音道:“贵妃娘娘交代了,段姑姑可随意使唤这宫婢,出了任何事,贵妃娘娘都会替你担着!”
段姑姑顿时大喜,恶狠狠地盯着张星妍,阴笑道:“贵妃娘娘放心,下官定会让她活着比死了都要难受!”
巳时,太阳高照。
一身穿豆绿宫服的小浣衣女急忙忙地跑着,她还端着一大盆洗好的华服。
迎面冲来三个满脸戾气的浣衣女奴,挡住了这小浣衣女的去路。
只听一声尖叫,再听一阵木盆摔地响!
“哎呦!小蹄子!你走路难道不长眼么?看把我们吓得!”其中一个高壮女子酸溜溜地奚落着倒地的小浣女。
那小浣女眉清目秀,透着一抹娇滴滴的羞涩,卑恭道:“几位姐姐,有蓉不是故意的,还望姐姐们莫要怪罪!”
“原谅你可以呀!那就让我们踩踩这些衣服解解恨吧!”
说着,那三个女奴兴高采烈地在那些华服上蹦蹦跳跳,甚是撒欢,而那小浣女则是可怜楚楚地哭腔道:“姐姐们!这是我洗了三天的衣服,你们不要这样!”
张星妍刚踏出房门,就远远瞧见这出戏,看着三个女人合起伙来欺负一个小女孩,当真是可气啊!
“哼!我们想怎样就怎样,你个小蹄子还敢管我们!”说着,一女奴一脚重重地踹在小浣女胸口,旁人看了纷纷面露悲悯之色,却是敢怒不敢言!
“好哇!本姑姑一刻不在,你们就无法无天啦!找打吗?”
那三个女奴见段姑姑来了,早就跑远了,只剩下哭的稀里哗啦的小浣女。
“好哇!这些华服可是六宫娘娘们的,你竟敢这般蹂躏!”
段姑姑不由分说地扬起一鞭子狠狠地打在小浣女身上,疼的她满地打滚,而那段姑姑像是打上瘾似得,越打越开心!毫无收手之意!
嗖!一抹倩影朝着飞鞭呼啸而去。
嘣!
张星妍一把抓住凌空的鞭子,目光凌冽地直视段姑姑“你这样打下去,只会让她没命!”
段姑姑当即满脸横肉一阵狰狞,咬牙切齿道:“本姑姑打人还从来没人敢阻止过,你个死丫头是不要命了啊!”
段姑姑用尽蛮力也没能从张星妍手中拽回皮鞭,刻下,便撸起袖管冲向张星妍,似要把她吃了般,张星妍瞧着段姑姑凶神恶煞般的面孔,冷冷一笑,扬起皮鞭凌空一晃,只听一声惨叫,那肥婆整个身子早已如烂泥趴在了地上!
“哎呦呦!哎呦呦!疼死老娘了!你这个贱蹄子!”段姑姑痛苦地指着张星妍一阵痛骂“你敢凌殴本姑姑,贵妃有命,让本姑姑随意处置你,我今个非得扒了你的皮!”
就在段姑姑艰难起身欲要再冲过来之际,张星妍得意洋洋地晃了晃手中皮鞭“你若再胡搅蛮缠,下一鞭,我可不知道会打在你身上哪处!”
那肥婆听了忙停下脚步,眼角瞅着皮鞭一颤一颤的。
“我乃尚宫局司药房掌药张星妍,今日来浣衣局不过是差役而已,若是你敢胡作非为,别怪我回去后向皇后娘娘禀告你的劣迹!”
“你!”段姑姑瞧着张星妍一副浑不怕的架势,细细想来这丫头敢如此硬气,原来是有皇后娘娘撑腰,难怪贵妃要命我折磨她......
段姑姑一脸不悦,寻思了半天,泱泱道:“本姑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次先饶你一次,再敢有下次,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转而对着地上的小浣女怒斥道:“客有蓉你还不快把衣服再洗一遍,明天洗不好,我非得打死你!”
张星妍干瞪了那肥婆一眼,便怜惜地将那小浣女扶起来,近距离一瞧,这客有蓉长相还蛮俊俏的,樱桃小嘴,柳叶弯眉,只是可惜了在这遭罪的浣衣局!
“有蓉多谢张姐姐舍身相救!”
客有蓉噙着泪水的眼睛,甚是楚楚动人,令张星妍看了不免一酸。
张星妍转瞬拉起客有蓉的小手,温和道:“来!姐姐帮你一起洗!”
“姐姐!”客有蓉的泪水早已夺眶而出,红着眼圈千恩万谢道:“姐姐你真是个活菩萨!从来都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啊?”张星妍听了客有蓉这番话,心里倒觉得暖暖的,只是自己不过是帮她洗件衣服而已,至于这么感恩戴德嘛!
后来,张星妍才从客有蓉的言语间得知,这小丫头自幼被爹娘贱卖,继父成天酗酒成性,为还赌债将她卖入浣衣局做苦工,现如今她十五岁了,已经在这浣衣局洗了五年的衣服!
是夜
一弯月弧高挂,张星妍见客有蓉已经洗不动了,便打发她回去早点休息,自己一人埋头苦洗。
呼!
一阵紫色旋风飘然而至。
“呵!咱们的张掌药怕是头一回洗这么多衣服吧!”
第四十七章 邀其夺嫡 倾诉心声
张星妍心里咯噔一跳,倏然停下手中活计,冷冷地望向前方那抹高大的紫色身影。
“哼!你是阴魂不散呐!”张星妍挺胸昂头地对着那道身影鄙夷道。
嗒!嗒!嗒!
响亮的皮靴踏板声渐渐逼近张星妍。
只见来者竟是朱常浩,他嘴角轻扬,幽幽道:“你不要以为本殿下来,是请求你的原谅!本殿下从来不是强人所难的主儿!原谅不原谅全在你!本殿下问心无愧!”
张星妍一声冷笑“哈哈!好一个问心无愧!那我倒要听听你今夜来此是为何目的?”
“爽快!”
朱常浩眸子一沉,玩味道:“我来此是要跟你做桩交易!”
“交易?”张星妍眉目间闪现疑虑,不知道朱常浩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朱常浩转瞬冷下脸面,义正言辞道:“现如今,你深陷太后中毒一案,发配到浣衣局差役,郑贵妃对你虎视眈眈,怕是凶多吉少!”
张星妍轻拧眉头,泱泱道:“废话少说!我没有时间跟你饶舌!”
朱常浩轻扬眉角,笑道:“方才我所说是你目前的困境,如若没人帮你洗刷清白,轻则你在这浣衣局洗一辈子衣服,重则判你谋害太后来个秋后问斩,怎么说你都无法像以前那样如鱼得水!”
“哼!照你这么说,你是打算来给我上分析课的?还是来嘲笑我?”张星妍已经有所不耐烦。
朱常浩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所以,眼下只有本殿下才可以救你,只要你肯......”
“不必!”张星妍不待朱常浩说完,就果断冷拒。
“等我说完,你再回拒也不迟!”
朱常浩显然也有所激动,顿了顿说道:“我希望你助我夺得太子之位!”
张星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朱常浩一个外星人,竟然敢窥伺太子之位,他是痴人说梦话,还是出门忘吃药了!
“你有没有搞错!你知道不知道历史上万历的太子是谁?我又为何要助你夺得太子之位?”张星妍此刻真是哭笑不得,感觉朱常浩所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朱常浩见张星妍脸色似有些好笑自己,转而面色凝重道:“我很认真的告诉你!皇家子弟,哪个不想当皇帝,我一定要夺得太子之位!但万历迟迟不立国本,舆论指向花天酒地的三皇子朱常洵,倘若他继承大统,依他和郑贵妃的狠辣品性,定会将自家兄弟一一铲除!我这是以绝后患!”
“哼!那有怎么样?朱常洵做了皇帝若能把你铲除,也算了却我一大快事!”
朱常浩瞧着张星妍满满的不在乎,眸子一沉“你是地球人,明朝这段历史你肯定知道,你只要告诉我谁是太子,助我登上太子之位!我也定当投桃报李!”
张星妍灵眸一颤,这个朱常浩看来是玩真的,他要是当上了皇帝,不仅明朝这段历史要改写,自己也是一百个不情愿,现在他想知道谁是太子,我就不告诉他,闷死他!
“没错!这段历史我自然知道!但!我偏偏不告诉你!”张星妍傲娇地对着朱常浩嬉皮笑脸!
朱常浩皮笑肉不笑道:“你们地球人有句谚语说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你助我登上太子之位,我助你在宫中步步高升!这笔交易你划得来!”
张星妍秀眉轻挑,鄙夷道:“但老祖宗也告诫我们,要近君子,远小人!”
“你!”
朱常浩对张星妍这般态度也是无可奈何。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朱常浩黑眸里闪过一丝警觉之色,转而对张星妍说道:“你好好考虑一番,我还会回来找你!”
说完,朱常浩一个箭步飞身消失在夜空。
张星妍重重地吐了口气,都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现如今套用在朱常浩身上再适合不过了!
待张星妍转身一看,竟是朱靖凯和朱常瀛两人。
朱靖凯表情凝重地望着张星妍,良久才缓缓开口“你放心!我和瀛弟自然会帮你找出幕后的下毒人!”
张星妍脸色微微一愣,原来朱靖凯来此就是为了告诉自己,要帮助自己洗脱罪名!
朱常瀛瞥了一眼张星妍搓衣而胀红的小手,紧蹙眉头,心疼道:“姐姐!还有哪些衣服?我来帮你洗!”
张星妍顿时鼻子一酸,别了别脸,眼眶里分明含着晶莹泪水,此刻,她很感动,至少在自己落难时,还有人肯来安慰自己!
“瀛弟!不用!这点衣服姐姐都洗好了!”张星妍强忍着激动,冲着朱常瀛轻松一笑。
朱靖凯紧了紧剑眉,眸子冷光奕奕,压低嗓音道:“我怀疑皇祖母此番中毒,也定与郑贵妃脱不了干系!只是毒蛇攻击父皇一案,还是让郑贵妃狡猾躲过一劫!这次,若是将郑贵妃釜底抽薪怕是难上加难!”
张星妍仿佛想起来什么,垂询道:“我从你的言语间隐隐约约发觉,你好像对郑贵妃很有意见!”
朱靖凯吐了一口气,将冷峻的脸别向一边,而朱常瀛则是愤愤道:“哥!星妍姐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当下又遭郑贵妃将其囚禁浣衣局,想必姐姐也是恨毒了郑贵妃,我们何不告诉姐姐实情?”
张星妍听了稍稍一怔,难道他们有什么秘密可言吗?
只见朱靖凯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对着张星妍郑重其事道:“接下来我所说,你知道便可,不要传出去,否则危机你生命!”
“啊?”张星妍惊讶不已,但还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我母妃暴毙而亡,本是郑贵妃为争宠唆使宫人在母妃药汤里下药所致!”
“什么?”张星妍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敢相信当年入宫所见那副灵柩的女主人竟是被郑贵妃所害!
朱常瀛此刻面部一片阴云,狠狠地说道:“当时,哥和我被朱常洵唤去翊坤宫玩蹴鞠,中途我贪吃父皇送给母妃的绿豆糕,佯装小解回到我们咸福宫,却发现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宫人将一包药掺入母妃的汤药中!”
说到这,朱常瀛忽然攥紧硬拳狠狠地砸向自己的脑袋,懊恼道:“当日我没多想,以为是新调来的宫人,后来才发现皇宫里根本找不到他,要是我当日阻止他,母妃就不会暴毙!都是我害死了母妃!”
“瀛弟!别这样!”朱靖凯绷着青脸,制止朱常瀛自虐的举动!
张星妍白皙平和的面孔,在此刻也泛起哀愁的惋惜,旋即凌厉道:“郑贵妃造的孽太多了!难道陛下就全然不知吗?”
第四十八章 暗夜夺命 凌厉还击
“这正是郑贵妃的高明之处,她处心积虑做出一件件丧尽天良的事儿,根本没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就像这次毒蛇袭击父皇,我本以为运筹帷幄但终究是功亏一篑!”
“那皇宫流传有关郑贵妃谋害皇上的消息,也是你散布的吧!”张星妍眸子灵光一闪道。
朱靖凯深邃的眼神透着一抹惊诧,他没想到张星妍竟对此事分析的如此缜密精准,旋即点了点头。
张星妍突然觉得眼前的朱靖凯有些陌生,他内心里究竟有多少没有说的秘密。
但不管怎样,他今日所言,看得出他城府极深。
可他这样做,还不是为了替他母妃讨回公道!
“所以!姐姐!哥和我希望能凭借太后中毒一案,将郑贵妃连根拔起,即便这次失败,我还是希望你能日后站在我们这边,共同扳倒郑贵妃!”
张星妍闻言,左思右想,寻思着自己已经得罪了郑贵妃,视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自然不可能再友好相处,而郑贵妃作恶多端,岂能任其逍遥法外,但诚如朱靖凯方才所说,郑贵妃为人狡猾多变,要想抓住她的狐狸尾巴又谈何容易。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若能与朱靖凯兄弟俩结盟共抗郑贵妃,倒也不失是保全自个的明智之举!
当下,张星妍轻咬朱唇,信誓旦旦“好!如若你们有需要我的地方!却之不恭!”
离朱家三兄弟那晚已经过去了五天,在浣衣局这五天里,张星妍一边翘首以待小千能从滕嬅瑾那里发现异样,另一边心里七上八下的,毕竟从那晚之后,张星妍就与朱靖凯和朱常瀛结盟,彻底地与郑贵妃为敌,卷入皇家斗争漩涡里!
最是无情皇家人,谁又能够在这场宫斗中笑到最后呢?
是郑贵妃?是朱靖凯?还是两败俱伤?哎!张星妍此刻心里平添多了一份惆怅!
“姐姐!你何必为了这些衣服而惆怅呢?”客有蓉又甜甜一笑“不是还有我帮你洗吗?”
张星妍静静地凝视着天真烂漫的客有蓉,摸了摸她的秀发轻笑道:“有蓉!姐姐知道你心地善良!”
张星妍又瞧了瞧堆积如山的华衣丽服,不屑道:“这个段肥婆不敢打我!倒是变着法子来整我!有蓉,若姐姐有朝一日出了浣衣局,我定要把你调到皇宫里,省的在这荒郊野外遭受苦力!”
“真的吗?那有蓉做梦都想去见见皇宫!”客有蓉说着更卖力地搓起了衣服。
戌时三刻,张星妍正准备解衣休息,只见长相尖耳猴腮的浣衣局曹公公推门而进。
“张星妍!你好大的胆子!没把今日衣服洗完就敢睡觉!”
张星妍瞥了一眼怒目圆睁的曹公公,冷笑道:“你是夜盲,还是睁眼说瞎话!该洗的衣服我都洗好了!”
那曹公公紧了紧嘴巴,阴着脸挑眉道:“放肆!方才宫里又运来一车华服,去!今晚给咱家洗干净!”
“什么?”张星妍气的蹦起来一阵怒吼“要洗你去洗!老娘还得休息!”
曹公公面色一阵狰狞,却是把目光放在客有蓉身上,阴笑道:“那好!你不洗,那就让这个小丫头去洗,你们不是姐妹情深吗?她今晚要是洗不出来,明天你就给她收尸吧!”
客有蓉顿时面色一阵苍白,吓得躲进张星妍后背,张星妍挺了挺身子,瞪了一眼曹公公“你够狠!我去就可以!”
今夜的风呼呼地刮着,令张星妍不禁打了个寒颤。
曹公公跟在张星妍身后,狭长的三角眼透着一股狠光。
当张星妍走近浣洗池时,果然有一堆华服,不过张星妍还闻到一股刺鼻的怪闻,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的。
曹公公阴阳怪气地说道:“快去洗吧!咱家今晚就监督你洗!”
张星妍白了曹公公一眼,刚凑近浣洗池,就发觉今夜的浣洗水有股怪味,分明就是方才闻到的那股刺鼻怪味,正当张星妍瞥向池水一角时,猛然在池水水面上看到自己背后出现曹公公那副狰狞的面孔,他手里还拿着一根巨大的木棒!
只听一声尖锐的厉吼,曹公公挥舞着木棒就朝张星妍劈了过来。
张星妍瞬间身子及时一侧,曹公公愣是扑了个空。
张星妍当下凌厉一吼:“曹阉人!你想做什么?”
“哼!小贱人!没成想你运气不错,不过待会你还是要去见阎王!”
说着,曹公公又冲向张星妍,张星妍站在原地不动,冷笑着等待曹公公这头蛮猴。
咔地一声脆响,张星妍在木棒距离自己咫尺间一脚踢飞。
砰!
木棒砸落在浣洗池里,只听咕噜噜一阵瘆人响声,张星妍顿时眉头拧作一团,惊得快要掉了下巴,那木棒竟然在浣洗池里被极速溶解掉了!
还不待张星妍反应过来,又是一声尖叫,曹公公一把将张星妍扑倒在浣衣池边沿。
张星妍与腐蚀池水近在毫厘,那股酸辣怪味呛得张星妍眼前渐渐湿润。
“你个小贱人!还想挣扎,阎王要你三更死,你就得乖乖上路!”曹公公一阵竭斯底里阴笑,伸出干瘪的枯指抚了抚张星妍白皙的脸蛋,幽幽道:“哎!可惜了这张美人胚子!去了阎王爷那边,可别说是咱家要了你的命,要索命就找郑贵妃吧!”
张星妍怒不可解,没想到郑贵妃接连对自己痛下杀手,真是个丧心病狂的妖婆。
看着曹公公肆无忌惮的狂笑,张星妍顿感比魔鬼更可怕的就是眼前的泯灭人性。
当下,张星妍面露鄙夷,曹公公见张星妍死到临头竟然这副无畏表情,旋即拧眉,用尽全身气力要把张星妍扔进浣衣池。
张星妍方才冷艳的面容瞬间狠厉,与曹公公两相挣扎起来。
那曹公公常年养尊处优,气力自然不如张星妍,张星妍不多时占据上风,两手如鹰爪死死钳住曹公公的肩膀,力腿猛然一踢,只见曹公公连哀嚎都不带地落入浣洗池,不多会儿,浣衣池水面飘上来曹公公的太监服。
“自作孽不可活!”
第二日浣衣局人人都在为曹公公的凭空消失而议论纷纷,张星妍却是平静如水,一如既往的洗衣!
这是张星妍第一次杀人,但她心里很清楚,若果当时自己留下曹公公的命,无异于放虎归山,将要时时刻刻小心提防身边的这颗定时炸弹。
曹公公的死也是张星妍给郑贵妃一个警醒,让郑贵妃知道张星妍还是有些胆量的,对其有所顾忌,不至于郑贵妃对其再贸然下毒手!
果其不然,之后的一段时日,张星妍没有再遇到什么大麻烦,就连段肥婆也不敢给张星妍加大洗衣量!
是夜
亥时一刻,整座浣衣局一片静谧,只闻阵阵轻鼾声!
一抹高大魁梧的黑色身影悄然踱近张星妍的房门口,他自衣袖间抽出一杆铁管,直插入房间缝隙,对着房内吹出一缕妖媚青烟!
第四十九章 迷魂杀手 冷面伊生
吱呀!
昏暗月光投射下,黑影破门而入。
张星妍倏然睁开眸子,挪开掩鼻的胳臂,嘴角微扬,心想郑贵妃到底还是等不及要致自己于死地,张星妍双手此刻紧紧握成硬拳,严阵以待。
唦!唦!唦!
浑厚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一把银晃晃的绣春刀凌空举起。
一眨眼间就见绣春刀劈向张星妍!
哗!
张星妍一掀被褥,腾空跃起,一闪而过,那绣春刀正中方才张星妍睡过的床榻。
一道凌厉喝声落下,就见房间里飞出一抹黑影。
“还想跑!”
张星妍岂容贼人在她眼皮子底下逃走,一个凌空转身追了上去。
“哼!郑贵妃为了杀我,可真是不消停啊!”
屹立于殿瓦之上的张星妍操着捣衣大棒,一脸的阴沉,而她对面的蒙面人一双凌冽寒眸,整个身子弓形似要随时拉弓射箭!
乌云随风飘散,弯月重照大地。
殿瓦之上倒映出两抹斜长的打斗身影。
只闻咔地闷声响,张星妍眼角一颤,顿觉手腕被震得一阵酥麻,心里暗暗惊叹绣春刀在此人手中竟如此神力!
就在张星妍惊讶的一刹那间,那蒙面人抓住时机,猛然将张星妍手中的大棒挑飞!
还不待张星妍反应之际,那蒙面人一掌重重地打在张星妍的胸口。
张星妍顿觉胸口一阵酸疼,身体失去平衡,只觉脚下瓦片乱飞,自己脑中一片空白,一道轻柔的倩影从殿上飘向地下。
张星妍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跳停止,此刻寒冷的气流嗖嗖地擦过自己的脸庞,任凭自个上演自由落体运动!
“再见!大明!”
张星妍望着越来越远的殿宇屋檐,缓缓闭目,眼角里飞出一串纷飞的晶莹珍珠,任凭它们消散于漫漫夜空!
嗖!
只见银月之巅,忽现一抹傲然玫瑰血影,极速飞冲而来。
张星妍只觉腰际一沉,周遭的气流停止了呼啸。
她微微睁开眼睛,映入她眼帘的竟是一张五官棱角分明的俊俏之脸,他那深邃的黑眸透着坚决神色,第一次咫尺间看着他,令张星妍方才停止跳动的心脏又突突地蹦跶起来!
落地之际,张星妍波澜不惊地启唇道:“韩总旗!你怎会来此?”
韩子骞只是黑眸一闪,转身抽出锋利绣春刀劈向那殿宇之上的蒙面人。
那蒙面人剑眉微蹙,却是绕过韩子骞的绣春刀,以蜻蜓点水之势飞离浣衣局!
韩子骞哪肯放过,就在他欲要紧追其后之际,张星妍淡淡地冲殿宇之上喊道:“不用追了!我知道他是谁!”
韩子骞嘴角微微一扬,飘然落地,俊眸依旧凌然,漠漠道:“你说他是谁?”
“高淮!”张星妍转而皱眉道:“我曾经与他交过手,我不会忘记他的身形!”
“我知道他是高淮!”
张星妍倒是很意外韩子骞会这样回答。
“自慈圣太后中毒后,陈督主便命我紧盯住翊坤宫动向!”
张星妍沉重地点点头,询问道:“那太后现如今病情怎么样了?”
“太后已经苏醒,神情有所恢复,过几日便可下床活动!”韩子骞话锋一转“太后中毒一案跟郑贵妃脱不了干系!那日夜晚,翊坤宫的孟姑姑前去尚宫局与滕典药闭门说了好一会儿话。”
“哼!我就知道滕嬅瑾肯定与郑贵妃有勾当!”
张星妍转而平和道:“那你今夜来浣衣局也仅是跟踪高淮?”
“顺便救了你!”韩子骞倒是冷峻着一张脸,饶有趣问地回答道。
张星妍噗嗤一笑,巧笑作揖道:“那小女子可就多谢韩总旗承蒙相救咯!”旋即又冲韩子骞打趣道:“本以为你总是板着一张冰冷的脸尽说些冰冷的话,不过你偶尔还是挺会逗人乐的!”
韩子骞被张星妍这么一说,冷冷地皮笑肉不笑。
第二日。
朱靖凯带着刘时敏一同驾驭马车来至浣衣局。
当风度翩翩的朱靖凯一踏入破落的浣衣局,所有的浣衣女奴都纷纷停下搓衣,一双双眼神尽显花痴。
“呦!奴婢拜见六殿下!不知六殿下纡尊降贵来浣衣局所谓何事啊?”
那段肥婆少说也有四十来岁,竟恬不知耻地朝朱靖凯扭摆自个臃肿的身段。
刘时敏当着段肥婆的面一阵干呕,旋即不客气道:“我们六殿下今日是来带走一个人!”
那段肥婆转瞬目瞪口呆地掩嘴偷笑,接着转身朝浣衣女奴们欢喜道:“姑娘们!你们听见了吗?六殿下要来挑人啦!你们可要把握机会啊!”
顿时,那些浣衣女奴竟然个个喜出望外,呼啦啦地把朱靖凯围成里三层外三层的人肉圈,朝着朱靖凯一阵叽叽喳喳,像是从来没有见过男人似得。
朱靖凯递给刘时敏一记眼神,只听刘时敏大吼一声:“都给我肃静!”
顿了顿朝段肥婆厉喝道:“我看你们浣衣局身在皇城外,耳根子是一点也不灵光!”
段肥婆愣头愣脑地恭笑道:“公公!六殿下的意思不就是要在我们浣衣局物色个侍妾吗?”
刘时敏伸出食指狠狠地摁了段肥婆的脑瓜子,气恼道:“你人胖如猪,没想到你脑子也是猪脑子!殿下的意思是传唤张星妍掌药!”
“小敏子!我在这!”
只见那些浣衣女奴闻声后望,农家女装扮的张星妍如沐春风般的微笑惹煞众人,纷纷为其让道。
“那件事我已调查清楚,皇祖母的身体已有所好转,现下你随我回宫。”
张星妍对着表情凝重的朱靖凯郑重地点点头。
“姐姐!你就这么走了吗?”客有蓉杏眼婆娑,抹着泪水,泣不成声。
张星妍像是想起来什么,转而对朱靖凯甜甜一笑“浣衣局是个遭罪的地方,这小丫头身世悲惨,又与我有缘,还请殿下将她也带回皇宫,哪怕做一个粗使宫女也可!”
朱靖凯瞟了一眼羞答答的客有蓉,喊了一声:“准!”
马车内,客有蓉紧紧靠着张星妍,一脸满足地欢笑道:“姐姐!我们又可以在一起啦!你真是我的大恩人!”
张星妍朝着对面的朱靖凯眨了一眼,挑眉笑道:“有蓉!你的大恩人在那呢!”
客有蓉就那么一瞧朱靖凯,脸色瞬间绯红,一头侧靠在张星妍的肩头。
张星妍噗嗤一笑,心想这小丫头到底还是待字闺中!
第五十章 重返皇宫 真相大白
翊坤宫雅富阁
“贵妃娘娘!那张星妍今早被六殿下接回了尚宫局!这可如何是好?”
郑贵妃轻轻地吹拂着掌中香茶,幽幽道:“滕典药!你莫要乱了阵脚!那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任凭张星妍再怎么能言善辩,她抓不到证据仍旧是徒劳!”
滕嬅瑾轻喘着抚了抚额角的大汗,轻咬朱唇颤颤巍巍道:“可是贵妃娘娘,下官不知怎的,心里惶惶的,总觉得会出什么大事!”
突然,滕嬅瑾眼睛瞪得滴流圆,惊呼道:“该不会是他们暗中察觉到了什么,回来审讯我?”
这时,马堂慌里慌张地窜进来“娘娘!陛下刚刚下旨,宣滕典药速去慈宁宫问话!”
此刻,滕嬅瑾脸色煞白,身子一软瘫在了地上。
郑贵妃寒眸一颤,瞧着滕嬅瑾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担忧,沉吟了好一会儿,郑贵妃旋即递给马堂一记凌厉的眼神。
待马堂回来之际,只见他手中端着一盏热气腾腾的香汤。
郑贵妃亲自端在手掌,冲着滕嬅瑾温柔道:“滕典药你莫要慌张!待会你到了慈宁宫只需平和已对即可,放心,你若有难本宫一定施以援手,不会让你孤军奋战,来喝盏梅洛醇汤缓缓神!”
“谢贵妃娘娘!”
郑贵妃瞧着滕嬅瑾一口一口地喝下梅洛醇汤,温柔的笑脸闪过一丝妖媚。
慈宁宫
李太后休养了半月,现下已然好了些许,万历和皇后分坐李太后两旁,不时对着李太后嘘寒问暖,看得张星妍心间暖暖的。
待郑贵妃携着滕嬅瑾踏入慈宁宫时,郑贵妃竟然不敢去直视李太后那双凌厉的眼神。
“贵妃你奈何与滕典药一同前来?”
面对上官皇后的质询,郑贵妃微微一笑“禀皇后娘娘!臣妾自上次为陛下挡蛇受了惊吓,一直承蒙陛下眷恋,令司药房进补安神膳药!今日滕典药也不过是例行公务罢了!”
“臣妾又听闻陛下为了太后中毒一事宣召滕典药,臣妾也很挂念太后安危,所以臣妾不请自来,还望陛下赎罪!”
张星妍实在是快看不下去了,郑贵妃竟说出如此不要脸的话。
万历刚欲开口,却听李太后严肃道:“贵妃,你的好心还是自个好好掂量一番!”
郑贵妃面色一阵尴尬,瞟了一眼张星妍和朱靖凯,幽幽道:“原来六殿下已经把张掌药接回来了!看来张掌药是打算认罪了!”
张星妍富了富身子,悠然道:“贵妃娘娘此言差矣,下官从未谋害太后,岂会认罪,下官今日前来是来举证真正的凶手!”
“哈哈!张掌药莫要再颠倒是非黑白,太后凤体幸得安康,你若心中有神明,就该伏法认罪!”
张星妍听着郑贵妃竟敢拿神明压迫自己,真是贼喊捉贼,心无神明!
张星妍抿了抿嘴巴,含笑道:“禀陛下!下官现在就指出谁是幕后凶手!”
此话一落,就见张星妍伸出秀指对着郑贵妃,滕嬅瑾来回指指点点,看得郑贵妃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而旁边的滕嬅瑾早已大汗淋漓。
郑贵妃很是不耐烦地质询道:“张星妍你该不会是又想举证本宫是谋害太后的凶手吧!”
“哎!这可是贵妃娘娘您自个说您是凶手啊!下官可没说!”
郑贵妃瞧着张星妍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使劲地揉了揉手中丝帕,恨不得当即就将张星妍撕碎。
“好了!上次已在乾清宫知晓乃扎耶尔谋害朕,贵妃本是无辜,日后没有真凭实据莫要再中伤贵妃!”
朱靖凯听着万历对郑贵妃坚定维护的口气,眉宇间不由得紧了紧。
张星妍此刻心里不免担忧,朱靖凯想凭此机会铲除郑贵妃,没有十足把握恐难如愿。
“谋害太后的就是滕嬅瑾!”
随着张星妍指向滕嬅瑾,那滕嬅瑾立马眼露狠厉,朝向张星妍怒喝道:“张星妍你我同属司药房,你为何要陷我于不义?”
张星妍冷笑道:“滕典药!我一直都把你当姐姐对待,那我请问你为何要陷害是我谋害太后?”
“陛下!下官当日已经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是张星妍用自己的钥匙连同顾司药的司级钥匙打开了曼陀罗花药箱!”
张星妍瞥了一眼急如疯狗的滕嬅瑾,转而朝向陈炬微笑道:“那请问陈督主,当日我的药箱是用何物打开的?”
“当时,本督主刚踏入张掌药房间,就见滕典药前来询问何事,之后,本督主因为只找到张掌药的钥匙,而没有找到司级钥匙,故以刀锋劈开药箱金锁!”
张星妍嘴角微扬,冲万历含笑道:“陛下!这是司膳房洪掌膳在滕嬅瑾房里找到的一把钥匙!而这把钥匙却能匹配滕典药的钥匙打开她的药箱!”
万历疑虑道:“你的意思是?”
张星妍转而冲滕嬅瑾喝道:“这把钥匙乃司级钥匙!是滕嬅瑾将顾司药给予下官的司级钥匙掉包了!她是趁下官一时疏忽,潜入下官房间掉包司级钥匙,再盗取下官药箱里的曼陀罗花!”
滕嬅瑾当即叱喝道:“张星妍你血口喷人!本典药根本就没有掉包你的司级钥匙!”
“你当然没有掉包司级钥匙!因为司级钥匙在我手上!”
张星妍脸色一震,循声往后一瞧,竟然是顾司药,她不是去了终南山了吗?怎会这时候回来了?跟她一起来的还有何贵嫔,这是唱的哪处戏?
“臣妾参见太后,陛下,皇后!”何贵嫔冷冷地瞥了一眼满脸惊讶的郑贵妃,旋即冲张星妍微微一笑:“本宫自知你是冤枉的,便书信告知顾司药,令她速速回来为你解围!”
张星妍还是一头雾水,明明马上就要揭发滕嬅瑾了,怎还需要顾司药解围呢?
顾司药立马义正言辞道:“禀陛下!其实下官当日前去终南山时,给予张掌药的根本不是司级钥匙!而到了终南山,下官才知晓给错了钥匙!”
“所以,滕嬅瑾手中的司级钥匙根本就是提前配好的!”
顾司药一席话,令滕嬅瑾双手紧握成拳,待陈炬将两把司级钥匙一一都打开了药箱,一切真相都尘埃落定。
“大胆滕嬅瑾!竟敢谋害太后!”
万历狠厉的叱喝令滕嬅瑾浑身哆哆嗦嗦,叩头如捣蒜:“奴婢知罪!还望陛下饶命!”
“滕嬅瑾你为何要这样?”
面对张星妍的质询,滕嬅瑾很是不服道:“谁让你深的太后,陛下赏识,若任你做大,那司药一职岂不成了你的囊中之物!本典药哪里不如你?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张星妍拧眉摇头道:“我从没想过要与你争夺司药之位!就算你想当司药,你大可堂堂正正地凭借自己的本事来赢取!何必这样作践自己!”
“顾司药一直赏识你,你认为我有机会吗?我只能把你除掉!”
看着昔日温和素静的滕嬅瑾此刻满脸阴狠,张星妍心里涌上一团苦涩!
“父皇!儿臣以为但凭滕嬅瑾一人断不敢谋害皇祖母,她背后定有人指使!”
第五十一章 伊人伤感 皇姑驾到
此刻,朱靖凯黑眸凌厉无比,直直地瞥向惊慌失措的郑贵妃。
那滕嬅瑾也是瞄了一眼郑贵妃,见郑贵妃眉头紧蹙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滕嬅瑾转而竭斯底里地厉声道:“没有!是我一人所为!是我恨毒了张星妍!”
何贵嫔瞟了一眼郑贵妃:“陛下!这刁奴既不肯说出幕后之人,就把她关入东厂,严刑拷打定会和盘托出!”
滕嬅瑾突然十分惊恐地望向郑贵妃,似乎在央求郑贵妃施以援手。
郑贵妃眉心一紧,旋即威严道:“陛下!此刁奴以下犯上,霍乱宫闱,臣妾以为应立即诛杀,以儆效尤!”
滕嬅瑾见郑贵妃将自己视为弃子,心中一阵绞痛。
朱靖凯瞬间脸色大变“父皇不可!若当即诛杀,恐怕幕后之人还会在宫中兴风作浪,祸害宫闱!”转而对滕嬅瑾威喝道:“若你说出幕后人,本殿下定保你周全!”
滕嬅瑾沉吟了好一会儿,就在这短短一会儿间,郑贵妃心中早已暴跳如雷,手中的丝帕早已被撕裂,豆大的汗珠子吧嗒吧嗒砸落于地。
“禀陛下!奴婢从实招来,其实......”
滕嬅瑾还没说完,突然间表情一阵痛苦,口中吐血,两眼泛白,对着郑贵妃的方向倒地而亡。
刻下,张星妍拍了拍朱靖凯的后背,示意既死无对证,莫要再追根到底,以免万历龙颜大怒!
朱靖凯愤怒得明眸布满血丝,却也无可奈何地紧了紧硬拳!
夜晚,慈庆宫
“妙芙!你怎不事前与姨母商榷就贸然行动,上次你挡蛇救驾被陈炬他们怀疑,能够脱险已属神明庇佑,你这次竟然谋害李太后!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陈太后对着郑贵妃一通狠厉责备。
“姨母!我这么做实属情非得已!”
郑贵妃顿了顿后怕道:“若我当日不令滕嬅瑾在太后金丝血燕窝里下毒,只怕第二日李太后也会前往乾清宫,到时就算是姨母您也劝服不了陛下!况且那个张星妍实在是该死,我不过是顺带着将她一块解决掉!”
陈太后叹了口气“话虽如此!妙芙你可曾想过,这样只会令李太后更憎恶你!别说皇后之位,就连洵儿的太子之位,都可能与你们母子无缘!若事情败露,我们二十几年的努力都将功亏一篑!你太着急,太糊涂!”
郑贵妃气恼道:“姨母!二十几年了!您也不是没看到,任凭我如何孝敬李太后,她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我是气不过啊!”
“你是我的外甥女,她李太后又怎会让你逞心如意呢!”
陈太后凤眸闪着凌厉光彩又说道:“除了你毒死的那个滕嬅瑾,谋害之事可还有其他知情人?”
郑贵妃压低嗓音道:“姨母放心!一切都妥善处理!不过,日后我们可要小心朱靖凯!他不再是三年前那个懵懂少年!”
三日后,春风和煦,蓝天碧云。
“腊梅你麻利点!前面就是景仁宫啦!”
“典药大人!您是升官高兴的能吃能跑,小女子我算是甘拜下风!”
张星妍一袭鲜绿万福水仙百褶裙衬的她今日分外灵动。
这时,自景仁宫内走出一高一矮两抹倩影,张星妍仔细一瞧,会心笑了笑。
“宜修姐!你又来景仁宫给沈德妃请安?”
今日的沈宜修身着一件白玉兰如意云烟裙,见迎面来的是张星妍,赶忙别了别脸,秀指擦了擦脸蛋。
张星妍眸子一颤,见沈宜修一副愁容,关切道:“宜修姐!你这是怎么了?谁给你委屈受了?”
那沈宜修却是良久不语,她旁边的小丫鬟佳琪见主子如此哀愁,对着张星妍委屈道:“张典药您可要帮帮我家小姐!沈德妃竟逼我家小姐参加五日后的选秀!您也清楚我家小姐的秉性,她又怎愿意终生埋葬于这后宫里头呢!”
张星妍顿时怒火中烧,没想到这个沈德妃身为沈宜修的亲姑妈,竟然唆使自家侄女往火坑里跳。
张星妍又细细琢磨,沈宜修若进宫封妃,那对沈德妃来说是在宫里多了个帮手,既可以借沈宜修打压郑贵妃的荣宠,又可以令沈宜修在万历面前说些他表哥朱常溆的好话,这笔买卖怎么做都对沈德妃百利而无害!
瞧着一筹莫展的沈宜修,张星妍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宜修姐!你且放宽心,不是距离选秀还有五日么,一切交给我,我定会帮你参加不了这次选秀!”
“啊?”
沈宜修看着踌躇满志的张星妍,顿觉不可思议“星妍妹妹,若你真能帮得了姐姐,姐姐没齿难忘妹妹的恩情!”
翌日
李太后晓谕六宫嫔妃,达官贵女,齐聚御花园赏花游春。
慈庆宫那位陈太后借口着了春寒抱病未能参加,而郑贵妃紧随其后要为陈太后侍疾,故而也未参与。
姹紫嫣红百花开,满园春色生机勃,一群华贵丽服的宫妇漫步在花红柳绿间,谈笑风生,甚是得意。
“太后您瞧啊!今年的迎春花金灿灿的,多喜人!与您今日这身金丝百鸟朝凤大袖衫可谓相得益彰呐!”
沈德妃瞥了一眼对着李太后谄媚的何贵嫔,故作高傲地轻笑道:“太后乃后宫之主,迎春花怎可与太后尊贵气韵相提并论!”
沈德妃款款走到一丛团花锦簇的康乃馨前,冲着李太后奉承道:“臣妾倒觉得,这康乃馨斑斓雅洁,芳香清幽,与太后娘娘您端庄大方的气韵最契合!”
张星妍呵呵一笑,寻思着沈德妃今日好大火药味,这也难怪,今日随太后游春的妃嫔位阶最高的可不就是沈德妃么,可不得处处压其他嫔妃一头!
李太后和笑道:“好好好!你们说的哀家都喜欢听!”
“太后,真是好福气,有这么一群孝心儿媳!”
张星妍闻声侧颜一瞧,只见不远处走来一位高绾三凤髻,身穿玄色香雪兰大袖霞帔的贵妇,气势甚是冷艳无双。
李太后瞬时眉开眼笑“皇姑可是来迟了!”
那贵妇连连吃笑道:“人老了!难免贪睡了会!太后可莫要生我这老太婆的气哟!”
沈德妃笑弯了眸子,赶忙迎上去搀扶着那贵妇,恭笑道:“大长公主!您可是好些年没进皇宫喽!今日可要放肆地游玩一番啊!”
大长公主?
沈德妃为何与眼前这位大长公主如此亲昵?
张星妍灵眸一片狐疑,脑瓜里闪现一连串的问号!
待她杵了杵一旁的沈宜修,才明白这个大长公主乃是何方神圣!
第五十二章 江郎才俊 德妃败北
此贵妇乃嘉靖皇帝与曹端妃的女儿,也就是万历皇帝的姑妈,宁安大长公主朱禄甄。
大长公主拍了拍沈德妃的娇手,冲李太后含笑道:“太后!您瞧德妃对老身都如此亲切,想必德妃对您也定是孝顺有加!”
在御花园游玩的一路上,那沈德妃与大长公主一直分侍李太后两侧欢声笑语的,惹得何贵嫔是插嘴也插不上,免不了怏怏不乐!
张星妍观察了一路,发觉这大长公主说了一路的话,怎么都像是替沈德妃说好话,她俩的关系看上去倒不一般啊!
“太后!您也累了吧?前面就是鸾凤台,我们何不到前方歇息一番!”
何贵嫔见李太后微笑点头,抛给沈德妃一记胜利的神色,搀着李太后姗姗走向鸾凤台。
张星妍和沈宜修,方维仪,吴令仪等贵女侍立于宫妃两侧,微笑附和着诸位贵妇,笑的张星妍脸皮子都快僵住了,此时的鸾凤台恰似一幅华贵富态的美人画轴!
张星妍哪是如此安分的人儿,笑了没多久,眼睛就飘飘然地飞出了鸾凤台,待她明眸一闪,嘴角轻笑。
只见张星妍眺望之处乃云岘台,万历皇帝与上官皇后端坐于主坐之上,荣昌公主朱轩媖后靠静坐,而台下两侧宴席分坐着意气风发的达官贵族子弟。
“太后!今日春游赏花虽志高兴浓!但您老人家可别忘了云岘台我们嫡公主选驸马这出姻缘好戏啊!”
李太后凤眸微微一眯,打趣道:“贵嫔!属你记性最好!”转而又瞟向了云岘台欣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哀家的公主定会挑个如意郎君!”
旁边的叶太妃此刻叹了口气,指着云岘台若有寄托地说道:“太后所言极是!不是老身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老身的侄孙也在其中,他文质彬彬,才高八斗,只愿我这侄孙能中个头彩,抱得荣昌公主美人归啊!”
李太后喃喃一乐“太妃!你所说的那孩子,可是你弟弟叶向高的孙子?若他们真有缘,哀家也是求之不得呢!”
“正是!”
待叶太妃话落,张星妍猛地拍了一下手背,赶紧从膳盒里端出一碗汤药奉给李太后“太后!饮药时辰到了!”
“哎!自上次昏迷后,哀家就一直头痛难忍,多亏了张丫头熬制的酸枣安神汤。”
张星妍瞧着李太后已经比前几日脸色更红润了,旋即恭笑道:“还不是太后您老人家吉人天相!崇佛有道,得了九天菩萨的神明庇佑!”
李太后显然很喜欢张星妍活泼又不矫柔的性情,环视着众人赞叹道:“你们看,这丫头的嘴儿可真不是一般的甜呐!”
大长公主时下也多看了张星妍两眼。
沈德妃瞥了一眼张星妍,冷冷地不屑道:“大长公主您可有所不知,这位张典药口齿伶俐的很呐,上回在元宵宫宴猜灯谜,明明是常溆猜对了,您猜怎么着,人家张典药三言两语地就把答案给否了!”
沈德妃转而朝向太后泱泱道:“臣妾倒觉得是太后纵容她了!”
李太后听了,脸色一阵不痛快。
大长公主却是斜视着张星妍说道:“你能得太后赏识,乃是你三生修来的福分,莫要仗着太后宠幸,就乱了方寸!”
张星妍微微一怔,怎么听沈德妃,大长公主所言都像是鸡蛋里挑骨头,秃子头上找虱子,没事找事啊!
“启禀德妃娘娘,大长公主,宫中无人不知太后圣明慈德,下官能承蒙太后怜爱,乃下官福分,且下官又身负皇命,岂敢肆意妄为!而元宵灯谜的答案乃翰林院学士敲定,不是下官有意而改之,若德妃娘娘不信下官,大可去翰林院询问一番!”
听着张星妍有理有据的回答,李太后欣慰地点点头,而那沈德妃却是被驳的哑口无言,仅剩下两只干瞪的怒眼!
大长公主顿时被眼前这个小丫头的灵思敏捷所惊讶,又瞧着李太后对沈德妃有所不满,转而含笑道:“好了!好了!德妃向来爱插科打诨,咱们只当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这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大长公主顿了顿面向沈宜修她们,微微一笑:“太后,您瞧这几位贵女个个姿色妍丽,冰清玉洁!”
张星妍突然感觉不对劲,这大长公主前言后话怎么一点也不搭调呢?
没待张星妍细细一想,那大长公主倏然指向她们,惊讶道:“这位贵女气质可谓蕙质兰心,是哪家的姑娘?”
沈德妃立马俏笑道:“大长公主您可真是好眼力!这位乃是臣妾的侄女沈宜修,宜修琴棋书画,吟诗作词,样样精通,可谓千金难寻的大才女啊!”
张星妍看着沈德妃不予余力地夸着沈宜修那副陶醉劲,再看看沈宜修一副似笑非笑的面色,真令人疼惜!
大长公主挑眉轻笑道:“过几日就到了陛下选秀的大日子,太后,此贵女若能进宫侍奉陛下,这后宫可谓更添祥和之气呀!”
果然不出张星妍所料,原来沈德妃竟然勾结大长公主在太后面前推举宜修姐参加选秀,这招可真毒啊!
此刻,沈宜修早已满脸通红,羞涩地低下了头。
张星妍却是对着太后眨了一记鬼眼,仿佛示意着什么!
只见李太后瞬间言辞肃穆道:“我朝后妃率由儒族单门入俪宸极,从家境清白的低级官员或平民百姓家选取,绝对禁止大臣以各种理由进献美女。”
李太后顿了顿又说道:“大长公主!你难道忘了太祖定下的祖训了吗?”
大长公主被李太后的威严震慑到了,忙赔笑道:“太后切莫动怒!老身觉得今时不同往日,这贵女若是不进宫,倒真是可惜了!”
何贵嫔瞥了一眼略显焦急的沈德妃,旋即嗔笑道:“大长公主所言差矣!德妃娘娘乃沈贵女的姑母,其叔祖父乃当朝内阁首辅沈一贯老先生,倘若沈贵女出身平民百姓,太后定不会阻拦,但沈贵女这家世实在是......”
张星妍嬉笑着杵了杵沈宜修,见沈宜修眉宇间也是稍稍舒展开来。
李太后也不容大长公主和沈德妃再说,冷冷地说道:“祖宗家法既有定数,此事就莫要再提了!”
这时,上官皇后携着荣昌公主已经走进了鸾凤台!
李太后转瞬和蔼和亲道:“轩媖!你可挑到了如意郎君?”
第五十三章 令其选秀 如何是好
那朱轩媖娇容刷地羞红,拽了拽上官皇后的华裳。
何贵嫔见状嗔笑道:“呦!大公主这是害羞啦!皇后娘娘您快说说!”
上官皇后瞟了一眼朱轩媖,打趣道:“都快要嫁人为妻,还羞羞答答!”
“轩媖中意了南城兵马司副指挥杨继的儿子杨春元,下月陛下将给他们行婚聘六礼!”
张星妍心里也为朱轩媖能自己寻得如意郎君而高兴不已,虽然是在有数的子弟中挑选,但也好过了从未与丈夫谋过面就婚嫁的女子!
“那真是可喜可贺啊!荣昌公主可是陛下与皇后所生的唯一嫡女,又是陛下第一位婚嫁的子女,陛下定会为荣昌公主操办一场隆重婚礼的!”
张星妍听着大长公主的今日说的所有话,无论是好听的,还是难听的,总感觉言语间带点酸味。
上官皇后又与诸位寒暄了一会儿,顿了顿朝李太后说道:“陛下与臣妾将于坤宁宫为杨春元赐午宴,还望圣母待贵女们物色云岘台子弟后,赶赴坤宁宫!”
张星妍瞧着众嫔妃,贵女们一个个不知所措的样子,巧笑着抿了抿嘴巴。
昨日在景仁宫张星妍听闻沈宜修遭遇后,便将沈德妃的小算盘告知李太后,随之两人就打着游春旗号,趁着为荣昌公主择驸马之际,要为贵女们择婿,以此阻止沈德妃等欲要令自家贵女参加选秀的大臣!
云岘台,一众英姿勃勃的青年才俊含羞了张星妍身边的几位花季才女。
“叶太妃!不知在座的哪位子弟是你的侄孙?”
叶太妃闻得大长公主说如此之话,心下顿时大喜,笑呵呵地指着下面一位身穿月白如意金纹直裾的翩翩公子,张星妍定眼一瞧,此人面貌古雕刻画,探扇浅笑,顿觉温文尔雅一词来形容他最适合不过了!
大长公主和沈德妃嘀咕了好一会儿,大长公主含笑道:“这位公子仪表不凡,若能与沈贵女凑成一对,那可真是男才女貌啊!不知公子名唤?”
此刻,沈宜修忍不住瞟了一眼那位叶公子,她娟秀的眸子正好也对上叶公子明亮的俊眸,两人竟纷纷点头示意,这一切都被张星妍看在眼里,不觉会心一笑。
“他名叫叶绍袁!”
张星妍霎时间大喜于色,没想到沈宜修和他共度一生的大才子叶绍袁竟是在这种境遇下相识,太奇妙了!
这时何贵嫔指着一旁的方维仪,对着大长公主俏笑道:“大长公主!您也帮帮这位方贵女挑挑诸位公子!”
张星妍噗嗤一笑,想来何贵嫔今日还挺配合的嘛,不光助攻太后断了沈德妃的如意小算盘,当下是要一帮帮到底的节奏啊!
那大长公主闻言瞧了瞧方维仪,沉吟了半刻,才缓缓问道:“贵嫔娘娘!这位方贵女可是哪位官家的女儿?”
只见何贵嫔不以为然道:“嗨!是大理寺少卿方大镇之女!”
张星妍万万没想到,那大长公主却是立马峨眉紧蹙,冷冷地甩了一句“方家的人,老身从不愿多看一眼!”
why?
张星妍只记得当时方维仪委屈的一直抽泣,而李太后也没有多说什么,之后大家寒暄了一时半刻,就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第二日,惊鸿殿传来阵阵嘈杂!
海尚宫眉梢间带着喜气,和笑道:“皇后娘娘今日传旨,令我尚宫局挑选五位兰质蕙心的窈窕淑女,以备三日后的选秀秀女!”
“那可算是我们尚宫局的无尚荣耀啊!”金司珍旋即恭笑道:“尚宫大人!五位秀女五房各出一位不正好嘛!”
说话间,金司珍还冲金三葵笑了笑,那金三葵也是心领神会地一阵醉红激动!
“金司珍所言正是皇后娘娘的意思!”海尚宫旋即又补充道:“不过,皇后娘娘钦定司乐房邵莺莺与司药房张星妍两位务必参加选秀,其余三房可自行裁决!”
张星妍闻言如五雷轰顶,脑瓜子一热,浑身打了个激灵。
五房女官,女史倒是羡慕嫉妒恨挂满脸上,毕竟女官参加选秀还是头一遭,若有幸成为妃子,那自然富贵一生,若没能中选,也还可以回到尚宫局!
现下,张星妍心里一直碎碎念着皇后娘娘命自己参加选秀,征求我的同意了吗?她凭什么要做我的主?
张星妍气的恨不得刻下飞到坤宁宫大声质询皇后为何这般?
待张星妍稍稍冷静后,知道现如今生气是没有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想想解决的办法!
“六殿下!典药大人因参加选秀一事,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已经一上午了!谁人也不见!”
腊梅满脸焦急地对着朱靖凯一通担忧。
朱靖凯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眉宇间闪过一丝愁绪!
吱呀!
“小千!腊梅!仁吉!我说过了你们不要再来劝我!”
“是我!”
张星妍泛红的小脸猛然间被那抹坚挺而又熟悉的身影愣住了!
朱靖凯望着抱腿坐于绣床上的张星妍,她秀眉紧蹙,眸子也不似从前那么清澈,满满的哀愁,令朱靖凯看了眉宇间又紧绷起来!
“小敏子都告诉我了!你既然不愿屈从母后,我可带你前去坤宁宫求得母后另选他人!”
张星妍望着朱靖凯那副同样的愁容,心下滑过一丝暖流,是对朱靖凯的仗义感谢?还是对朱靖凯的同情欣慰?亦或是其他情感流露?
张星妍没有去多想,只是微微一丝苦笑:“你怎么跟皇后娘娘去说?一个皇子殿下为了一个女官去求皇后不要令其选秀,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朱靖凯瞬间明眸黯淡,沉吟了半刻,缓缓说道:“我知道!父皇贵为天子,后宫所有女子皆可受宠立为妃嫔,可你根本不喜欢父皇,我希望你还是跟以前一样!”
张星妍默默地听着朱靖凯这番稍显激动的言语,脸色转瞬绯红,长叹一口气“这件事,还是我自己去说的好,有劳六殿下亲自来宽慰下官!”
朱靖凯听闻张星妍今日言语间,对自己如此客气卑微,眸子里划过一抹不被人察觉的失落!
“贵妃娘娘!方才来报,皇后为选秀已经有所行动!诏令尚宫局推选五位女官参加选秀!”
郑贵妃听了孟姑姑的禀报,妖媚的眼线微微一挑,可笑道:“只有不受陛下盛宠的女人才会想到利用选秀安插自己人以求圣恩,无论是上官慧娴,还是沈月琴,她们终究还是输给了本宫!以为寻些年轻貌美的小女子就想跟本宫争宠,真是痴心妄想!”
孟姑姑脸色阴沉道:“娘娘,这次被皇后娘娘选中的还有那个张星妍!恐怕......”
郑贵妃凤眸一震,喝道:“什么?上官慧娴算你狠!”
转而对孟姑姑命令道:“现在即可摆驾坤宁宫!”
第五十四章 峰回路转 背后援手
坤宁宫金帷漫漫,满天星花骨朵散发出阵阵清幽飘香,令闻者心醉神怡!
一脸凝重之色的张星妍跪地而拜,大殿上的皇后正襟危坐,一双凤眸透着不满神色。
良久,上官皇后柔和地开口道:“张典药!本宫这麽做都是替你将来着想!你莫要因一时冲动而罔顾自个日后的富贵!”
张星妍心里泱泱道,本以为皇后娘娘贤良淑德,善解人意,现在自己总算明白了,在这后宫里无论是谁带何种面具,心里对权力的渴望与守护,永远都是靠牺牲别人换来的。
就像现在,皇后令邵莺莺和自己参加选秀,还不是把我们俩推到争宠前线与郑贵妃分一杯羹,以此来打压制衡郑贵妃的嚣张气焰!
但自己只想在后宫里谋个一官半职,找个大靠山滋滋润润地得过且过,至于加入后妃争宠自己真的是臣妾做不到啊!
若此次规劝不成,自己必须逃离皇宫,在外寻个桃花源潇洒一生也比在这过的舒坦!
张星妍压抑住心中的怒火,平和说道:“皇后娘娘的好意下官都明白!只是下官实在是无福侍奉陛下!还望娘娘另择他人!下官只愿在尚宫局一心一意为皇家效命!”
上官皇后疾言厉色道:“星妍!本宫知晓你非寻常宫婢,心性聪慧凌傲,但依你这性子若一直为奴为婢,迟早会遭宫人中伤陷害,太后年事已高,也保得了你一时,可你做了嫔妃有了陛下护佑谁还敢欺凌你半分!”
“可下官根本......”
上官皇后不容张星妍再与之反驳,甩了甩朱红大袖威严道:“本宫既然懿旨已下,岂有收回成命的道理!此事即亦如此,还望张典药回去为选秀一事好好准备!”
“禀皇后娘娘!郑贵妃在外求见!”
上官皇后凤眸斜光一抖,漠然自语道:“她怎会此刻来这?”
“皇后娘娘!臣妾不请自来!还望娘娘海涵呐!”
只见郑贵妃不待皇后宣召便风风火火地踏进了大殿内。
郑贵妃斜视了一眼跪地的张星妍,笑吟吟道:“呦!原来皇后娘娘的爱将也在这儿啊!本宫可是妨碍到了皇后娘娘与张典药商讨大计了?”
上官皇后转瞬和气道:“贵妃又在胡思乱想了!本宫传唤张典药是嘱托三日后的选秀注意事项!”
郑贵妃旋即挑眉冷笑道:“皇后娘娘贵为六宫之主,为陛下广纳御妻,臣妾自愧不如呐!”
上官皇后微笑道:“周礼有云,天子立一后,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本宫只求陛下福泽后宫,雨露均沾,绵延子嗣,以绝赵飞燕,杨贵妃妖媚惑主宠妃之流,贵妃妹妹你可赞同?”
郑贵妃瞧着皇后对着自己指桑骂槐,一阵憋屈,当下阴笑道:“皇后娘娘想法虽好,但出发点臣妾可不敢苟同!陛下宠爱的那个人,又岂会是其他人随随便便能取代的?”
郑贵妃旋即指向张星妍笑呵呵道:“哎!其实啊!臣妾今日前来是要将张典药带到慈庆宫,日后令其伺候陈太后!”
张星妍立刻警觉起来,盯着郑贵妃那双妖媚的眸子不解其意。
皇后皱眉道:“张典药一直在司药房任职,况且她......”
郑贵妃不待上官皇后说完,便饶有趣味道:“臣妾知道皇后娘娘打的什么算盘!但是仁圣太后很是喜欢这丫头,若皇后不肯放人,那臣妾只能去求陛下了!”
“贵妃你难道不清楚慈圣太后也很中意张典药吗?”
郑贵妃叹了口气幽幽道:“那皇后娘娘是要两宫太后为了争夺一个典药而怄气吗?若是此事传到陛下那里,只怕会责怪娘娘处事不力!”
上官皇后凤眸紧了紧,郑贵妃又说道:“其实臣妾也不想皇后娘娘为难,只要娘娘不令张典药参加选秀,臣妾也会劝仁圣太后留其司药房!”
张星妍瞬间两眼放光,心里一阵狂喜,郑贵妃这是为了阻止自己参加选秀避免威胁她,在拿陈太后和万历逼迫上官皇后放弃自己这颗棋子。
不过,郑贵妃这计谋正合张星妍的心意,令她大有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快感!
上官皇后微怒道:“贵妃你这是在威胁本宫吗?”
“臣妾哪敢呢?臣妾不过是想跟皇后娘娘平等谈判罢了!”
张星妍见上官皇后脸色一阵紧蹙,转而轻笑道:“贵妃娘娘您误会了!其实皇后娘娘今日宣召下官,不是令下官参加选秀,而是令下官负责监督选秀!您说是不是啊,皇后娘娘!”
上官皇后微微一怔,没想到这个张星妍反应如此敏捷,方才所言不仅给自己解了围,还让达成了她不选秀的目的,此女子果真是非池物!
“恭喜长官!你又重获自由啦!”
张星妍遭此过山车般的起起落落,也是兴奋地长舒一口气“太惊险了!真是应了那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洪小千使劲地为张星妍捶着腿,嬉笑道:“可不是嘛!长官一向逢凶化吉,就说上回慈圣太后中毒一案,本以为长官在劫难逃,谁知一天夜里我在自个房间发现一张纸条,说什么滕嬅瑾房间里那把钥匙可救你!”
张星妍听闻转瞬愣住了,慌忙抓着洪小千那肥嘟嘟的手儿喊道:“快去把那张纸条拿来我看看!”
“奥!长官你看,就是这张纸条!”
张星妍一把抓过洪小千手中那张厚薄适中的金栗笺纸,定眼扫视一番,登时脸色大变!
二月的上弦月,夜空星光璀璨,莫名的虫鸣嘀嘀咕咕不知在何处!
一段棱骨分明的纤长玉指掂起一盏鸡血瓷盅轻嘬一口,红润性感的薄唇喷出一口淡淡薄云,对着旁边漠然的张星妍,笑弯了桃花眼,悠然道:“没错!那晚便是本殿下递送的线索纸条!”
不等张星妍开口,他转瞬挑眉幽幽道:“不要以为本殿下救你,是为了求你原谅!本殿下不过是想告诉你,在皇宫里只有本殿下可以在你危难时刻拉你一把!”
张星妍似笑非笑挑眉道:“你不觉的你所说前后矛盾吗?但我也告诉你,就算没有你的帮助,我照样能爬起来!若我寻人帮助,我也万万不会找你!”
朱常浩俊眉微扬,含笑道:“哦?如此自命不凡!当真是令本殿下望而生畏啊!”转而又饶有趣味道:“我倒发现你和那个朱靖凯走的挺近的!不过我告诉你,皇家子弟,你还是离远点好!”
第五十五章 选秀大典 勾心斗角
“哼!你暗中观察的还真不少!不过我也告诉你,我的事与你无关!”
朱常浩见张星妍冷面相对,冷笑道:“当然与我无关!我只想通过此事证明,本殿下是你合作的不二人选!”
张星妍霎时间赫笑道:“笑话!借用你的话,皇家子弟,还是离远点好!”
朱常浩明眸一暗,这个张星妍顺着她也不是,跟她唱反调也不是,真拿她这个地球女没办法!
次日,中极殿各色宫女,太监忙忙碌碌,两抹娇倩身影立于栏杆处!
“有蓉!如今在直殿监可好?”
梳着俏丽双丫髻的客有蓉冲着张星妍使劲地点点头,甜甜一笑:“姐姐!有蓉能在中极殿打扫,已经是老天垂怜,姐姐的大恩大德,有蓉没齿难忘!”
张星妍忙搀扶起欲要行跪拜之礼的客有蓉,宽慰道:“你好便是姐姐最好的心愿!皇宫不比浣衣局,活儿虽轻松,但皇宫人心难测,你日后千万机灵点,若有人为难你,大可前往尚宫局寻我!”
此刻,客有蓉哭的稀里哗啦地扑到张星妍怀里,一个劲的感恩戴德。
听得张星妍差点跟着一块哭起来,抚着客有蓉柔柔秀丝,让张星妍感受到了进宫以来暌别已久的温情。
若不是客有蓉身世悲惨,在浣衣局遭遇凄楚,也不会令张星妍毅然决然地将她带进皇宫里。
“姐姐!有蓉告诉你个好消息!”
客有蓉抹干两行清泪,含羞带笑道:“昨日,皇后娘娘晓谕六宫,说今年选秀,宫女也可参选!直殿监的江嬷嬷点了我的名,说选秀也算我一个!”
张星妍也听闻此事了,怕是昨日皇后娘娘心有不甘,扩充选秀范围,以此来存心刺激郑贵妃吧!
“皇后娘娘!奴婢刚刚打听到司珍房的金三葵也参加这次选秀!”
上官皇后嘬了一口香茶,瞟向唐姑姑,不以为然道:“郑贵妃也有所行动了!”
待上官皇后放下茶盏,眉目轻挑,似笑非笑地说道:“去把本宫为尚宫局五位选秀秀女准备好的五盒上乘胭脂赐予她们,记住,中间那盒猩猩晕是赐给金三葵的!”
三日后,贰月的建极殿,在徐徐春风的吹拂下,草长莺飞,姹紫嫣红,映照的经层层筛选脱颖而出的几十位妍丽秀女姿色撩人!
六宫嫔妃今日皆落座建极殿,上官皇后高居主坐,右侧坐为郑贵妃,左侧却是空空无人。
“眼看选秀即将开始,昭妃姐姐怎迟迟未到?”
郑贵妃旋即又朝众秀女们含笑道:“你们这些秀女可要记住了,日后无论贵为何等嫔妃,千万莫要迟到!否则这是对皇后娘娘的大不敬!”
“妾身谨遵贵妃娘娘的告谕!”
上官皇后见众秀女对着郑贵妃恭恭敬敬,心下不免阵阵刺痛,郑贵妃分明就是借刘昭妃未到之事,在秀女们面前立威望,趁机力压本宫一头!
只见上官皇后慈爱一笑“贵妃身为嫔妃之首,自当是嫔妃效仿的楷模,诸位秀女到时可要好好学习郑贵妃的谦卑有礼!那本宫也就心安怡德了!”
“长官!我心里好激动啊!这还是头一次看选秀,不知道选秀到底咋样啊?”
洪小千天真烂漫地跟在张星妍背后一直叨叨不停。
张星妍瞥了小千一眼,悻悻道:“你还说呢!要不是你体重忽胖忽瘦,赶到月中就发胖,那秦司膳定会推举你参加选秀女!”
洪小千嗤之以鼻道:“哼!我才不稀罕嘞!我还是跟着长官混有前途!”
就在张星妍和洪小千两人走近建极殿宫门时,忽见一名头绾简雅倭堕髻,身穿凌霄云锦裙衫的少女。
她娇容急切,与宫门前的一位大太监仿佛争执着什么。
她撸下腰间的香包,直接硬塞到大太监的掌间,只见那大太监掂了掂,又扒开香包瞧了瞧,之后摇了摇头,示意少女快快离开!
奇怪的是,那少女竟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令张星妍不明所以,向前走了过去!
“白公公!今日皇后娘娘与各宫嫔妃正在殿内选秀,你这是何为?”
张星妍瞟了瞟他手中的碎银子,张星妍素来知晓白公公是宫里出了名的贪财奴,方才就该判定白公公是在向此少女收受贿赂!
“这?张星妍!这是咱家的事,与你何干啊?”
张星妍见白公公面带轻狂,凌厉喝道:“皇后娘娘命我监督此次选秀,你胆敢光天化日之下行龌龊败坏之事!白公公你说与我有没有关系!”
白公公赶忙匍匐跪地向张星妍求放过。
“姐姐!原来你是皇后娘娘派来的!求求你让我参加选秀好不好?”
那少女倏然站起身子,摇着张星妍的胳臂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似得,哭的泣不成声,我见犹怜。
张星妍细细一瞧眼前这位少女,她袅娜纤腰不禁风,略施粉黛貌倾城,到底是个香娇玉嫩的美人儿。
“好姐姐!只要您让我参加选秀,这些银子都是您的!”
那少女说着就把白公公掌间的碎银塞进张星妍手中。
张星妍顿觉这女娃是伤心伤糊涂了吧!
“白公公,她可是参加这次选秀的秀女?”
白公公皮笑肉不笑道:“回禀张典药!此女名唤李凌君,正是本次选秀的秀女!”
张星妍旋即冲李凌君笑道:“既然你是秀女,理应进殿选秀,莫要因个别贪婪的人而影响了选秀的心情!”
说着,张星妍将碎银香包还给了李凌君。
“张典药兰质蕙心,秉公处事,果然不负皇后娘娘所托!”
张星妍见刘昭妃姗姗而来,忙福了福身子,甜笑道:“昭妃娘娘谬赞了!时辰不早了,还请昭妃娘娘,李秀女速进建极殿!”
“哎呦!刘姐姐您可算来了!让我们的皇后娘娘,贵妃娘娘真是好等啊!”
魏慎嫔对着刚踏入殿门的刘昭妃酸言酸语,那昭妃却是自责道:“本宫今早去向慈圣太后请安才来迟了!还请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诸位妹妹见谅!”
张星妍突然间恍然大悟,该不会是昭妃受皇后所托,打算请慈圣太后前来震局,威慑郑贵妃,若是这样,恐怕仁圣太后也会前来,不过两宫太后都未前来,倒还挺默契的,大概是不想为选秀这等芝麻小事而起争执吧!
郑贵妃媚眼一瞧,姗姗来迟的那位李秀女,被张星妍安排到秀女方阵的空缺处,不禁暗暗忖思,刘昭妃,张星妍与这秀女同刻入殿,想必是其亲信,没想到皇后在最后时刻来这招,本宫又岂会让你得逞!
“启禀皇后娘娘!选秀仪式可以开始!”
张星妍话音刚落,只见金司珍匆匆跑进殿内,跪地哭嚷道:“贵妃娘娘!三葵今早面色忽然红肿难消,怕是参加不了选秀了!”
第五十六章 暗度陈仓 贵妃刁难
郑贵妃闻言,倏然站起身来,言之切切地怒喝道:“把话说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
金司珍偷偷地瞟了一眼高高在上的皇后,吞吞吐吐道:“前些日子皇后娘娘给尚宫局五房中选秀女分发胭脂,下官斗胆猜测三葵面部红肿定与那胭脂有关!”
郑贵妃霎时间凌厉目光对准上官皇后,压低嗓音道:“皇后娘娘!选秀事关江山社稷,您怎可暗中施计陷金掌珍于不义!”
上官皇后瞥了一眼郑贵妃,平和道:“贵妃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难不成是本宫故意施害金掌珍不成?”
“皇后娘娘既然敢做,就要敢当!”
郑贵妃一副不容分辨的冷艳态势,令建极殿的宫妃,秀女们纷纷大吃一惊!
“放肆!”
上官皇后一声威喝,冷眸对上郑贵妃,威严道:“贵妃你无凭无据便在此大放厥词,你还有没有把本宫这个皇后放眼里!你就算是不顾及自己形象,也要维持皇家宫妃应有的矜持风范!”
张星妍倒是淡淡一笑,恭手道:“皇后娘娘莫要与贵妃娘娘一般见识!娘娘只需询问金司珍事情的来龙去脉即可!”
郑贵妃狠狠地瞪了张星妍一眼,就见张星妍甜甜一笑“贵妃娘娘今日选秀也还望您沉得住气!”
“你!”
何贵嫔赶忙插科打诨巧笑道:“张典药所言极是!贵妃娘娘您千万别随便发脾气,要是吓坏了这些豆蔻秀女们,陛下不高兴倒是其次的,若给秀女们留下个母老虎的气势,传出去可有损您的名声呐!”
上官皇后眼见郑贵妃的脸色越来越铁青,旋即冲金司珍质问道:“金掌珍前三日是否都涂抹本宫赠与的那盒胭脂?”
金司珍猛然点了点头,上官皇后若有所思地说道:“本宫赠送胭脂不假,但金掌珍若真为本宫所害,为何前三****面部不红肿,偏偏今日就红肿了呢?”
“这?这下官哪知道啊?”
何贵嫔瞅了瞅不知所措的金司珍,漠然道:“皇后娘娘一向宅心仁厚,若皇后娘娘有意加害金掌珍,那为何前三日不红肿?况且,其他四位秀女涂了皇后娘娘的胭脂,不照样没事吗?”
何贵嫔顿了顿,又朝金司珍斥责道:“本宫依稀记得,你还是金三葵的亲姑妈,你侄女参加选秀,你都未能照料周全,明明是你失职,大意!还敢在建极殿对皇后娘娘以下犯上,谁给你的贼胆!”
金司珍闻言脸色大惊,立马诚惶诚恐地叩头如捣蒜“还请皇后娘娘赎罪!都怪下官一时情急,胡乱猜测!”
上官皇后转向张星妍柔和道:“金掌珍遭此意外,本宫特命尔于选秀大典结束后,为金掌珍诊断治疗!病情如何务必要向本宫如实禀告!”
待建极殿的尴尬风波稍稍平息,上官皇后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端庄贤淑。
“诸位秀女,尔等均来自民间儒门单族,在五千秀女筛选中脱颖而出,可谓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现下,本宫与六宫嫔妃要在汝等八十位秀女中遴选出五位,中选秀女将荣获圣恩,假以时日晋嫔封妃,落选秀女可选择回乡亦或留于皇宫差遣!富贵在天!本宫还望诸位望之珍重!”
张星妍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扫视着纵横八列的美颜秀女们,见她们个个乌丝娟秀,一张张小脸面含红晕,客有蓉紧张的耳根子都烧红了,俨然一副小家碧玉的忸怩态势;反观那些脸色透着温和淡定之气的秀女,一眼便知是尚宫局的女官,其中邵莺莺气质最佳,宛若出水芙蓉,楚楚可人。
不过,待张星妍瞧着方才那位李凌君秀女时,眸子闪现一丝诧异。
只见李凌君挺胸昂头,柳眉轻挑,面含微笑地直视大殿上的皇后娘娘。
看不出来这个柳娇花媚的小姑娘,能在这么隆重尊贵的场面还能如此放松,令张星妍心觉此女极有可能会中选!
这时,上官皇后瞄到了李凌君,见其气韵俱佳,对着李凌君微微点了点头,而那李凌君瞬间两眼放光芒,按捺住内心的喜悦,也对着上官皇后轻轻颔首!
张星妍见此会心一笑,却不经意间瞥到了郑贵妃那副阴狠的面孔,从郑贵妃犀利的眸光里,让张星妍感觉郑贵妃似乎对李凌君有所不满!
“皇后娘娘!臣妾觉得司药房邵掌乐气韵高雅,而那位梳着倭堕髻的秀女玉质天成!两人都可考虑!”
顺着刘昭妃指的方向一瞧,上官皇后中肯地点点头,还不待开口,就见郑贵妃冷笑着站起身走向李凌君。
郑贵妃上下打量了一番李凌君,威严问道:“你家世如何?若胆敢隐瞒真相,可是欺君之罪!”
李凌君不敢直视郑贵妃那双冷艳寒眸,低首诺诺道:“禀贵妃娘娘!小女李凌君,家父在外行商,嫡母在内操持家务,家境未有一丝一毫不清白!”
郑贵妃脸色大变,怒喝道:“大胆秀女!”
那李凌君吓得登时脸色煞白,不知所措!
张星妍皱眉寻思着郑贵妃这是要唱哪一出?
郑贵妃忽然望向皇后,疾言厉色道:“皇后娘娘!方才您也听见了,这位李秀女,说家父行商,虽说我朝商业兴盛,但商人一向重利忘义,倘若此女进宫侍奉陛下,难保心怀劣性,兴风作浪!况且此女家有嫡母,可见其生母乃妾身,一个商人贱妾所生之女又怎可纳为宫妃!”
张星妍心下顿时唏嘘不已,郑贵妃今日句句可谓辣眼睛呐!
沈德妃时下也笑吟吟道:“贵妃妹妹呐!瞧你说的,你可别忘了咱们的贵嫔娘娘也是商人屠户出身!”
何贵嫔白了一眼沈德妃,刚欲反驳,上官皇后摇了摇头,含笑道:“今日选秀,姐妹们何须唇枪舌战,只需擦亮眼睛即可!”
“皇后娘娘说的极是!臣妾以为李秀女无论家世还是品性,较之邵掌乐差强人意,实在不宜中选!倒是邵掌乐还可值得商榷!还望皇后娘娘在这两人择其一!”
郑贵妃所言,无非是觉得李凌君为皇后亲信,而邵莺莺也是其亲信,若两人都双双入选,结成党羽对自己只会平添更多麻烦,而邵莺莺为人清和,倒不至于构成多大威胁,也只好先铲除这个不知底细的李凌君!
李凌君听郑贵妃对自己如此贬低,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此刻,她心里既有对郑贵妃贬损生母卑贱的气愤,更多的是对自己身份低微的自卑!
但她不想放弃选秀这次改变命运的大好机会,因为她早就受够了嫡母的凌辱,而生母身为小妾的身份,让她从小到大抬不起头。
所以来参加选秀,她只愿自己能中选来脱离苦海,人极富贵,倘若就此落选回乡,只怕自己又要被爹爹强嫁与当地古稀乡绅做小妾,那当真是比死了都要难受!
第五十七章 落水之难 雌雄双侠
张星妍灵眸一颤,只见李凌君扑通跪倒在地,梨花带雨地哭桑道:“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各位娘娘!民女虽出身低微,但绝无坏心!恳请娘娘们莫要看错了民女!”
那魏慎嫔却是很嫌弃地鄙夷道:“你这秀女好不识抬举!竟敢在大殿上哭哭啼啼!没教养!还说自己没坏心!本宫可从没见过坏人说过自己坏!”
李凌君一听魏慎嫔这酸言酸语,情绪更加激动,转身抱住郑贵妃的裙摆,几近疯狂地嚎啕道:“贵妃娘娘!民女求求你了!让我中选吧!”
张星妍瞧着李凌君这副求错主的悲切样子,不禁摇了摇头。
任凭郑贵妃如何挣扎,那李凌君愣是不放手,气的郑贵妃朝殿外一声怒喝:“金吾卫快把这秀女拖出去!简直岂有此理!”
“不!贵妃娘娘你怎么能这么狠的心......”
张星妍望着被拖出去的李凌君渐渐消隐的怨怼声,心间涌上一阵凄凉,这就是选秀的博弈,明里暗地处处都是心计的较量!
就在怒气未消的郑贵妃欲要踏上大殿之时,忽然停下了脚步,瞥向长相俏丽羞涩的客有蓉。
只见郑贵妃食指一勾,将客有蓉圆嘟嘟的小脸扬起来,媚笑道:“皇后娘娘!这个秀女倒是个清纯可人的主儿!”
上官皇后凤眸一闪,轻笑道:“你还不快给贵妃娘娘自报家门!”
客有蓉朝其微微作揖,小心翼翼道:“启禀贵妃娘娘!奴婢乃直殿监宫女客有蓉!”
“哦?”郑贵妃顿时眉开眼笑,转而瞟向大殿上的王恭妃,讥笑道:“你可是跟上面那位王恭妃同样的出身!不过,人家侥幸母凭子贵得以封妃!至于你未必有她这么好的命!白头宫女将是你未来的唯一下场!”
王恭妃柳眉微蹙,刚欲起身开口争辩,却被一旁的周端妃按了回去,上官皇后对其宽慰道:“恭妃!贵妃就这碎嘴的性子!你可莫要与贵妃斗气!就当为了常洛!”
张星妍眼见王恭妃不甘心地咽下了这口怨气,着实为她的忍让感到可悲!
客有蓉霎时间还没明白怎么一回事,就见郑贵妃拂袖而去。
张星妍面露不悦,这个郑贵妃今日三番五次羞辱人,简直猖獗的没人治了,这也难怪,大明朝多半无子的皇后都不如有子的贵妃得宠,可真是个怪现象!
一晌午转眼即逝,皇后与褚妃在建极殿八十位秀女中,较量出包括邵莺莺在内的五位中选秀女,她们都被封为淑女,至于晋嫔封妃那就要看她们五人日后的造化了!
“有蓉,切莫伤心,在这宫里要出头,成为皇帝的嫔妃未必就是唯一出路!”
张星妍自打出了建极殿,就一直安慰着因落选而委屈痛哭的客有蓉。
客有蓉可怜兮兮地哽咽道:“姐姐!难道我真的要像郑贵妃所说成为白头宫女,老死在皇宫里吗?”
张星妍叹了口气,想了想自己若是还待在皇宫,又不想成为皇帝嫔妃,那就算是有一天成为尚宫,跟白头宫女又有什么两样呢?还不是老死在皇宫里!
张星妍挤出一丝笑容“有蓉,你若不想成为白头宫女,那就活出潇洒的自己,自己来掌握自己的命运!”
客有蓉闻言,停止了哭泣,两眼若有所思地想了好久,好久......
这时,一阵嘈嘈杂杂的叫嚷声传入张星妍的耳朵。
张星妍闻声一望,只见不远处的震天亭处聚集着百十来个太监,宫女。
待张星妍细细一瞧,原来太监宫女们正把目光都停留在震天亭亭顶,而亭顶之上竟然蹲坐着一个少女,全然不顾下面人的七嘴八舌,直直地张望震天亭下的一潭湖水!
张星妍拉着客有蓉到了震天亭时,只见那名少女倏然站起身来,这回张星妍算是看清她的面貌,竟然是同样落选的李凌君!
“呦!这是哪个宫殿的宫女呐?这么想不开!”
“嗨!她哪是宫女啊!她是方才在建极殿落选的秀女!”
“啧啧啧!长得如此水灵妖娆,投湖死了到可惜了,姑娘呐!不如你留在宫里跟咱家对食怎么样?”
“呵呵!她不敢跳!要跳早就寻死了!你到底快跳啊!”
这些叽叽喳喳的宫女太监们真是不嫌事儿多,张星妍刚欲扒开混杂的人群去劝说李凌君,就见亭顶瞬间掉下一抹倩影!
张星妍嘴角苦笑地抽了抽,姑娘你怎么那么想不开啊,就算是跳湖,也要等我劝劝你再跳嘛,你连缓冲时间都不给我!
扑通一声!湖面泛起咕咕噜噜的大水花!
张星妍柳眉轻拧,转瞬腾地起飞!嗖地冲向湖中乱挣扎的李凌君。
咻!
凌空中的张星妍只觉眼角滑过一道魅蓝飞影。
待张星妍定眼一瞧,朱靖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
却见朱靖凯对着张星妍明眸闪过一丝嬉笑,伸出宽厚手掌如雄鹰猎杀般死死钳住李凌君的右臂。
张星妍嘴角轻轻一扬,转瞬间钳住了李凌君的左臂。
他们二人默契般地将落水的李凌君架出了湖水!
“咳咳!”李凌君全身湿淋淋地,前胸夹后背,润红的肚兜都险些掉出来。
张星妍冲着朱靖凯一阵苦笑,朱靖凯漠然笑了笑便背过了身去!
“你们为何要救我!让我死了算了!就算我回到家乡,我还是要过那种备受凌辱的日子,今生我的命既然一文不值,我活着还有什么盼头!”
那李凌君哭的昏天暗地的,言语间满满的哀愁悲切!
眼前的李凌君,让张星妍顿觉可怜,就因为一场选秀落选了,她便全盘否定自个活着的价值,随随便便结束自个的生命,她以前是受过多大的委屈才有了今日的寻思崩溃!
张星妍倏然蹲下,使劲地摇晃着李凌君的身子,训斥道:“你醒醒吧!自己的命既然那么不值钱!为何就不想想怎样让它值钱!一味的寻死觅活,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盼头!”
“那你要我怎么办?”李凌君声音越来越低“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张星妍叹了口气,在古代生存求富贵,对一个女人来说,无非是嫁的官宦世家,若要依靠自己徒手打天下,别说女人,就连男人都未必看到第二天的日出!
张星妍皱眉望着昏迷不醒的李凌君,又瞥了一眼朱靖凯,悠悠道:“喂!六殿下!您也别杵着了!帮我们把她拖回尚宫局呗!”
朱靖凯俊眉一挑,指向那群看热闹的太监们,得意道:“何须有劳你我!他们拿着皇家俸禄不干活岂不便宜了他们!”
第五十八章 马车唠嗑 断袖之癖
“小千!你快将李秀女搀扶至我房间让她好生休息一番!”
张星妍刚刚踏进尚宫局就焦急地招呼着洪小千。
那洪小千却是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冲着张星妍大喊大叫道:“哎呦!我的长官姐姐!您可算回来了!方才瑞安长公主遣人送话,令你即可前往万府参加园艺插花会!”
“啊?”
不待张星妍惊讶之余,刘时敏也匆匆跑来,满头大汗地冲着朱靖凯喘息道:“哎呦!我的爷!奴才就知道您跟星妍姐在一起,快去,快去万府参加园艺插花会,长祚少主在万府等着您呢!”
“真的?”
张星妍分明瞧见朱靖凯满脸喜出望外的神色,不就是参加一场插花会么,至于这么兴奋吗?
朱靖凯转瞬间俊眉一挑,对张星妍玩味道:“那我们就一起吧!”
一辆古色华贵的汗血宝马车从午门出来,渐渐混入了熙熙攘攘的皇城集市。
忽见那辆马车的金绣窗帘轻轻一挑,一双灵动眸子欢喜地张望着外面的热闹人群。
成群富丽商铺建筑,华服男女老少与商家讨价还价,张星妍终于再一次感受到了商业的活力气息,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那个十五岁的张家小姐时代!
朱靖凯见张星妍微闭双眸,惬意地吸着空气,嘴角微微一勾,咳嗽了一阵“没想到你这么喜欢皇宫外面!”
张星妍转过身子,俏皮地笑道:“那当然啦!皇宫外面多自在啊!哪跟皇宫里样时时刻刻都要提心吊胆的!”
“你若喜欢外面,往后我可带你出来!”
张星妍瞧着朱靖凯一脸的认真劲,不禁抿了抿嘴巴,叹了口气“哎!你是皇子,我呢只是个宫婢,哪能随随便便跟你出皇宫游玩啊!这太不合规制!”
朱靖凯微微一笑,反问道:“那到时候我借口令你出宫采药可行的通?”
张星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个可以有!”转而又感慨道:“不过,要想真正的自由,还是离开皇宫的好,那样就可以浪迹天涯,无拘无束啦!”
朱靖凯俊眸微微一愣,面色僵住了,良久含笑道:“像你这么有趣的小宫女,若狠心离开皇宫,皇祖母定舍不得你!”
张星妍怎么看朱靖凯今日都感觉怪怪的,跟他说话他的那双明眸一刻也未离开过自己,盯得自己都不知道该把眼睛往哪瞅了!
张星妍旋即冲朱靖凯嘻嘻一笑,便把头又转向窗外。
驾!驾!驾!
张星妍峨眉紧蹙,只见前方驶来一辆雍容华贵的绢丝马车,其规制比朱靖凯这辆马车还要奢华。
就在绢丝马车与张星妍所在的汗血宝马车并驾齐驱时,张星妍瞬间头皮发麻,后背冒汗。
张星妍透过绢丝马车的金丝绣帘被风掀起的一角,眼睛瞧得真真的,马车里竟是二皇子朱常溆,而他怀抱着一名皮肤白皙的英俊少年郎,两人彼此欢笑着摸索着对方身体。
在两辆华贵马车擦肩而过之时,张星妍眼睁睁地看着朱常溆与那少年郎激烈地吻起来!
啪!
张星妍倏然关上了布帘,满脸通红,基佬!朱常溆竟然有龙阳之好!
朱靖凯剑眉微微一簇,狐疑道:“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通红?”
张星妍哪敢将方才之事告知朱靖凯,待脸色恢复如初,尴尬地笑道:“呵呵!没啥!可能今天太阳生气了,把我烤了会儿!”
万府,金字匾额,耀人夺目,此乃瑞安长公主与当朝侯爷万炜的华丽府邸!
张星妍见万府门前车水马龙,华服贵妇小姐,潇洒文人少爷络绎不绝,不由得紧了紧嘴巴,看来今日园艺插花会派头还不小哇!
彼时,一位身穿绣五色神鹿半臂衣衫的秀雅公子含笑走来,朝着朱靖凯恭手道:“殿下!里面请吧!”
朱靖凯剑眉一扬,饶有趣味道:“长祚!今日你怎会突然唤我来?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只见那万长祚挺直了修长的身形,眨了一记笑眼“嗨!殿下!我那点心思你还不知道吗?今日母亲请来京城诸多官宦贵女,你我可有眼福了!没准还能从中找到各自的意中人!”
张星妍噗嗤一笑,没想到这个万长祚面色温和,内心却是个花花公子,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闷.骚男?
“这位小姐可是哪家官宦贵女?”
那万长祚注意到巧笑盼兮的张星妍,面色也是一阵尴尬,苦笑着冲朱靖凯挠了挠后脑勺!
张星妍收起笑意,欠身平和道:“万少主!我乃司药房典药张星妍,今日得瑞安长公主宣召特此前来参加园艺插花会!”
万长祚惊得眼睛提溜圆,摇了摇头叹息道:“哎!可惜你是宫里人!要不本少主肯定派人往你家下聘礼!”
朱靖凯瞬间眸子一弯,对着万长祚弹了一记脑瓜崩,坏笑道:“小子!想什么呢?”
张星妍觉得这个万长祚越说越离谱,打趣道:“万少主还是把少主夫人的位置留给其他人吧!”
万长祚寻思了好一会,才试探性地朝朱靖凯问道:“殿下!该不会你俩是一起从皇宫里来的吧?”
见朱靖凯点头默认,万长祚哈哈一笑“我说呢!”转而对着张星妍嬉笑道:“你这宫婢的好日子来了!”
张星妍眉头微蹙,寻思着这个万长祚把自己和朱靖凯想到哪去了!
朱靖凯轻轻一咳,皱了皱眉,微怒道:“长祚!你越来越放肆了!”
“呦!殿下!你还不承认了!得!待会啊,在插花会上我给你挑挑其他贵女吧!”
万府凤霞厅
“母亲!你看我把靖凯也请来了!”
瑞安长公主今日容光焕发,一派喜气洋洋,见朱靖凯和张星妍都来了,含笑道:“靖凯,张典药,你们今日可要在万府好好玩上一番!”
张星妍微笑道:“多谢长公主抬爱!不知长公主今日宣召下官所谓何事?”
瑞安长公主不紧不慢道:“张典药心灵手巧,聪慧过人,本公主今日邀你前来,不过是想请你看看万府的后花园哪里需要改进!过会儿在众人游园之时,还请张典药费心琢磨琢磨!”
张星妍心下划过一群呱呱乌鸦,这瑞安长公主真把自己当成全能人才啦?自己又不是园艺师,哪懂得怎么鉴赏,改进花园啊!
不待张星妍叹息之际,方维仪母女面带春色款款而来。
第五十九章 壬寅宫变 建园莳花
待张星妍巧笑着向方夫人,方维仪欠身行礼后,那方维仪甜笑着拉起张星妍的手儿,惊喜道:“星妍原来你也在这里!真是太棒啦!”
“还不是要多谢长公主的垂爱!”
张星妍旋即感慨道:“自上次御花园与方姐姐一别之后,我很担心姐姐会因大长公主而怏怏不乐!现如今看姐姐的起色已然好多了!”
方夫人欣慰道:“有劳星妍挂念仪儿了!”转而叹了口气:“若早知大长公主也前往御花园,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仪儿独自进宫,让仪儿遭此数落!”
张星妍眨了眨眸子,不解道:“可是方姐姐并未做错任何事儿啊?大长公主奈何说出那般话儿?”
瑞安长公主摇了摇头,叹息道:“张典药你有所不知!这大长公主与方家的恩怨还得要从一五四二年那场震惊朝野的壬寅宫变说起......”
听着瑞安长公主的娓娓道来,张星妍终于明白大长公主为何如此仇视方家。
原来在一五四二年十月的某个夜晚,一群宫女合谋企图用黄菱布勒死嘉靖皇帝,行凶过程中,勒绳竟然打成了死结,其中一个胆小宫女因为害怕,将此事报告给方皇后。
方皇后杀伐决断迅速平息这场宫女谋逆风波,借机将当夜侍寝的宠妃曹端妃,王宁嫔凌迟处死,而大长公主便是曹端妃的女儿,母妃死后,嘉靖皇帝便令沈贵妃抚养大长公主。
所以大长公主因母妃被方皇后诬陷致死,因而恨毒了身为方皇后的族人,又因念及沈贵妃的养育之恩,所以格外照顾沈贵妃的族人!
张星妍忽然瞟了一眼面色同样沉重的朱靖凯,感慨道:“这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朱靖凯却是目光更加坚定,一副毅然决然的模样。
万府的后花园名为环秀山园,园内亭台楼阁,泉石花木,步移移景,可谓巧夺天工,恰有咫尺之内再造乾坤之势,令张星妍看得眼花缭乱,欲罢不能,直呼当朝长公主心性高雅,意境悠长飘逸!
望春台,贵妇小姐,文人才俊纷纷端坐,她们个个深情专注,秀指婀娜,摆弄着从园子里采摘的各色花卉,将芬芳艳丽的花花草草根据自我喜好插于精美的瓷瓶中,正好应了今日的插花主题。
那些个身穿飘逸清装的儒者,书生,公子们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们,或交口称赞哪位姑娘秀色可餐,或扬手指向自认为不错的插花作品!
张星妍学着那些贵妇,贵女们矜持的样子,面色好似很享受地摆弄着之前在园子里胡乱采摘的花花草草。
其实她自己对插花这门艺术根本就是一窍不通,如今为了不遭人笑话,也只能按照自己喜欢的样式随意作弄了!
哎!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孟真姐姐,你瞧,那位女子的瓶花怎会如此怪异?”
一位长相玲珑可爱的贵女指向张星妍手中的瓶花。
一阵银玲般的笑声扬起,只见一名梳着俏丽双环髻,身穿雪兰彩蝶云烟裙的贵女讥笑道:“像她这种说直不直,说平不平的玩意儿,哪能称其为瓶花艺术呢,依本小姐看就是路边的野花也比这强的多!”
张星妍瞧着手中看似凌乱的瓶花,忍住笑意,瞥向方才对自己讥笑的贵女,见她竟然还敢傲视自己,一副咄咄逼人的千金大小姐态势。
方维仪见张星妍欲要变脸与之对话,连忙止住张星妍,温和劝诫道:“星妍,她乃郑贵妃的甥女姚孟真,素来刁钻跋扈,你切莫与之闹得不欢,以免贵妃娘娘再为难你!”
张星妍冲着方维仪微微一笑,示意她不用担心,旋即朝姚孟真恭笑道:“素闻贵妃娘娘为人知书达理,想必小姐作为贵妃娘娘的甥女也耳目熏染吧!怎知今日得见,小姐在为人处世方面离贵妃娘娘还有段距离,希望小姐回去多学习一下什么叫做非礼勿言!”
姚孟真刷地面色通红,自己可是家里的大小姐啊!还从来没有人敢这般侮辱自己,这个女人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姚孟真两腮鼓囊囊地凌厉道:“哼!本小姐还从来没有被人这般羞辱过,你可是第一人呐!”
张星妍闻言,笑盈盈起来:“哦?那我该为此感到高兴呢?还是高兴呢?”
“你!”
朱靖凯见张星妍把郑贵妃的外甥女说的哑口无言,真是服了张星妍!
万长祚也是惊得快没了下巴“靖凯!你带来的这位张典药可真有胆量,连贵妃娘娘的外甥女都敢教训,真是不一般呐!”
瑞安长公主见张星妍与姚孟真两人有掐架的冲动,旋即轻咳一番,转而朝一旁身穿墨绣梅鹭深绿大氅的男子嗔笑道:“《瓶花谱》有云:凡插贮花,必须择瓶,一草一木,一花一叶,总关情,袁大哥今日这款瓶花怎与之前风格大有不同呢?”
张星妍一听瑞安长公主开口说话了,立马兴奋地放下手中被剪得所剩无几的花朵,循声望去,只见那位被长公主亲称为袁大哥的男子,他眉目专情地侍弄着瓶花,那瓶花比张星妍的瓶花似乎还要更乱些!
只见那袁姓男子柔和地笑道:“回禀长公主!宏道今日这款瓶花名为盛世桃夭,采用粉红桃花,雪色桃花编制而成,意为大明盛世,桃花报春,至于长公主方才所说与袁某之前风格大相径庭,实乃袁某近日领悟到插花之道精髓在于参差不伦,意态天然!”
望着瑞安长公主稍显疑虑的神色,袁宏道又继续说道:“瓶花不受任何形式和格式的限制,可根据环境布置和主题的需要,方能充分发挥自我的艺术创作才能!”
“经袁大哥一番提点,尧媛醍醐灌顶,今日袁大哥这款盛世桃夭瓶花,其花卉样式高低错落、动势呼应、可谓各得自然之妙趣!”
此刻,张星妍已经是醉醉地望着认真讲解的袁宏道好久啦!
张星妍又一次激动了,因为眼前的袁宏道就是文学流派中大名鼎鼎的公安体的代表啊!
这时,袁宏道那双柔和的目光,扫视着望春台所有贵妇贵女的瓶花。
而那些贵妇,贵女们满怀欣喜地接受袁宏道这位瓶花大师的鉴赏,冀希望自己的瓶花能入得了大师的法眼!
袁宏道的眼神越来越失落,而当他瞟向张星妍的瓶花时,凝视了好一会儿,只听袁宏道爽朗一笑“长公主!宏道以为这位贵女的瓶花样式新颖,可谓俯仰顾盼、刚柔曲直,堪称佳作!”
霎时间,望春台众人纷纷望向张星妍和她那稍显凌乱的瓶花!
第六十章 信手拈来 腹黑渐露
张星妍瞅着袁宏道对自己这款四不像的瓶花赞誉有加,苦笑着吐了吐舌头。
姚孟真眼冒毒辣地悻悻道:“袁大师!可本小姐怎么觉得此瓶花杂乱无序,毫无新意!”
袁宏道怔了一会儿,旋即冲张星妍含笑道:“解铃还需系铃人!那就请贵女阐述此瓶花的创作想法,来平舒诸位的疑惑!”
张星妍闻言,瞧着眼前这层次不齐,张牙舞爪的瓶花,喉咙紧了紧,寻思着不过就是随意摆弄而已,怎就在袁宏道眼里成了力压群芳的佳作了呢?
张星妍舒了口气,平和道:“袁大师您过誉了!这瓶花不过是我根据个人喜好随意侍弄而已!实在是难等大雅之堂!”
“哼!我就说嘛!你这瓶花庸俗不堪,自己也觉得不堪入目了吧!”
姚孟真瞧着张星妍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对其又是一通冷嘲热讽。
张星妍见着姚孟真三番五次挑衅自己,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说什么也要杀杀她的傲气。
“哎!既然姚贵女如此冥顽不灵,一点不通,那我就有必要给姚贵女好好阐述一番我的瓶花创作构思!以免姚贵女再贻笑大方!”
张星妍不待姚孟真反驳,便笑吟吟说道:“我这款瓶花以金灿迎春,垂丝海棠这两种花卉为主体,取六枝纤长迎春,再搡五枝垂丝海棠,两者参差交叉侍立,绿叶金花,青叶红花,两相交相辉映,其形体即可看成一把双重花扇,又可想象为孔雀开屏!”
“恩!经张典药一番讲解,本公主也是同样觉得此瓶花创意非凡!”
瑞安长公主朝着袁宏道欣慰地点点头“袁大哥!这位张典药可是宫里有名的奇女,今rb公主算是请对人了!”
袁宏道一听张星妍乃是宫中来的女官,恍然大悟地连连称赞,而望春台的众贵妇,贵女也对张星妍投以赞赏目光,气的姚孟真,真想当场就把自己的瓶花砸向笑哈哈的张星妍!
万长祚俏皮地杵了杵朱靖凯,嬉笑道:“没看出来啊!这小妞不光嘴皮子溜溜的,才华也杠杠的啊!娶妻当娶阴丽华,我看,该改成娶妻当娶张星妍咯!”
朱靖凯俊眸闪着晶莹的神色,盯着冰肌玉骨的张星妍仿佛是在看一块闪耀的宝石,生怕离开一眼,她就会不翼而飞。
瑞安长公主转而又朝张星妍温和道:“张典药,我万府的环秀山园虽说一年四季花开不败,与亭台楼榭相得益彰,但本公主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你可看出些什么端倪?”
张星妍昂头再一次环视满园春色,说起来,万府的环秀山园无论是其规制,亦或是风格,都与苏州园林群相差无几,再加上长公主乃万历的亲皇妹,天下奇石珍草不早已被长公主收入园中,可以说环秀山园已然是大明朝仅次于皇宫御花园的第二大花园了!
倘若真要说出个所以然来,看来也只能跳出古代的局限性,从现代园林中寻个新鲜玩意来讨长公主的欢心了!
张星妍抚了抚锦绣,恭笑道:“回禀长公主!下官以为万府的环秀山园已然美不胜收!正如长公主方才所言,园内一年四季花卉常开不败,若想寻求新意,下官以为长公主可在园内植被品种上下手,不仅种植可供品赏的妍丽花卉,还可种植少许诸如茶花之类,以此造壶煮茶,种植瓜果蔬菜,闲暇之时,又能来一番农家小炒,岂不快哉!”
瑞安长公主眸子瞬间放光彩,含笑惊讶道:“难怪!原来是本公主一直曲和高寡,看来日后本公主也要体验一番农家小乐!”
张星妍顿了顿又说道:“长公主若想寻求植被形体的新颖,下官以为可将园内的冬青,松树令园艺师裁剪成各种巧妙的图形,那样下官保证长公主的环秀山园焕然一新,惊喜连连!”
这时,袁宏道双手击掌,大有兴奋之意“张典药今日所言字字如金,可见张典药奇思妙想无人能及,袁某佩服!”转而对瑞安长公主笑道:“长公主!此女可要望之珍重啊!”
张星妍强忍住笑意,自己不过是把现代社会的农家乐文化和街道两旁美化裁剪树的例子拿来哄大家罢了!哪有袁宏道说的这么神乎其神呐!
张星妍和朱靖凯回到皇宫已经是酉时二刻。
在回尚宫局的宫路,张星妍笑若春花,而朱靖凯一脸似笑非笑地怀抱一摞五颜六色的礼品盒。
这些礼品可全是长公主和袁宏道,以及贵妇,贵女们赠送张星妍的,毕竟张星妍今日在望春台的侃侃而谈,令他们望而惊喜,纷纷向其讨教如何花样插花,如何令自家花园立意新奇!
“啧啧!今天本典药算得上是大获全胜啊!”
到尚宫局门口时,张星妍又拍了拍面色僵硬的朱靖凯,嬉笑道:“六殿下辛苦啦!现在,你可以走人了!”
朱靖凯给张星妍义务拿礼盒,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朱靖凯感到一阵莫名失落,冷笑道:“本殿下纡尊降贵为你服务,你难道就不请我进去歇会儿?”
张星妍紧了紧眸子,嘘了一声“你可别介!她们若见到你和我一块进去,明天皇宫里就谣言满天飞!”
朱靖凯邪魅地勾起嘴角,佯装疑虑道:“哦?你说会是什么谣言?”
张星妍微微一怔,寻思着朱靖凯如今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朱靖凯见张星妍迟迟不作答,很是无辜地悻悻道:“你不说,那本殿下可要连人带礼物的进去了!”
“别啊!”
张星妍一个箭步挡住了朱靖凯的去路,张开双臂微怒道:“停!就此停脚!千万别越界!”
朱靖凯好笑地看着自己与张星妍之间宽达二米的空隙距离,黑曜石般的眸子划过一丝狡黠,玩味道:“那你不让本殿下进去,那这些礼物怎么给你!”
张星妍咬了咬朱唇,呵呵一笑“那你就扔过来吧!”
“你确定?”朱靖凯满脸的不可思议。
张星妍焦急道:“当然啦!正好还可练练我的凌空接物!”
朱靖凯可笑的摇了摇头,犹如托塔李天王般,单掌将一摞近一米高的礼物盒瞬间飞甩向两米开外的张星妍!
噌!嚓!
也许是夜色朦胧原因,也或者是张星妍今晚腿脚不够灵活!
待她抬脚刚接住飞来礼物盒之际,只觉脚下一虚,绊在了宫门门槛上,自己一个踉跄连人带物就要漆黑地板上来个泰山压顶!
第六十一章 软玉在怀 别有滋味
朱靖凯剑眉瞬间紧蹙,眨眼间,化作一道矫健疾风涌向那抹即将着地的美人儿。
唔~
张星妍一声娇嗔,贝齿上下紧紧一砸,顿觉腰部有一股火热的力量撑起了她。
此刻,朱靖凯左臂紧紧搂着张星妍的腰际,右掌稳稳擎住摇摇欲坠的礼物盒。
他一双邪魅的深眸静静地注视怀中如软玉般的张星妍。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逞强?”
听到朱靖凯对自己略带戏谑的责备,张星妍似笑非笑地指了指天上“天太黑了!下次我注意哈!赶紧放开我吧!”
“真的?真要本殿下即可放开你?”
朱靖凯厚薄适中的唇际线微微一翘,喷出的温热气息,令张星妍赶紧颔首,柳眉微蹙,联想起近几日朱靖凯看自己的那副怪异的眼神,再看看当下的情景,朱靖凯该不会要对自己行不轨之事吧!
张星妍转而面带醉红,怒嗔道:“我告诉你!快放我下来!”
朱靖凯乐了,心想这小丫头平日不是镇定的很嘛,当下怎会如此含羞?
朱靖凯嘴角微微一扬,那双温柔的眸子反而离得张星妍的娇容越来越近。
他到底想干嘛?他不是一直都很正经吗?现下怎会如此轻浮?冒进?
就在朱靖凯那双如雕刻般的俊眸离张星妍只剩半寸之际,他微启朱唇凑向张星妍!
张星妍顿时目瞪口呆,峨眉紧蹙厉吼道:“朱靖凯!没想到你竟是个伪君子!”
说着,张星妍忸怩着要从朱靖凯的宽掌里挣扎而出,却没想到朱靖凯死死地紧扣住张星妍的薄衫,气的张星妍下意识地晃动右掌的礼物盒,欲要砸向朱靖凯的脑袋。
“你!你别欺人太甚!”
张星妍只觉右掌被一股蛮力强压了下去,现如今的自己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动弹不得!
张星妍眼睁睁地瞪着朱靖凯黑云压城碾压过来!
呼!
那朱靖凯红唇吹出一缕温热的口风,张星妍满脸的不情愿使劲地别着脸!
“好啦!”
张星妍闻言缓缓睁开眼,目露惊讶,什么好啦?
朱靖凯勾起一抹轻笑“你以为本殿下方才是准备吃你豆腐?本殿下不过是见你发髻上停有一只飞蛾,替你吹走罢了!”
张星妍此刻脸色一阵尴尬,顿了顿埋怨道:“你不早说,害得我以为你是个登徒子嘞!”
“以后莫要再逞强!懂吗?”
张星妍望着稍显严肃的朱靖凯,吐了吐舌头。
“呦!我说六弟怎么不在骑麟轩!原来是这儿有软玉在怀!”
张星妍眸子微微一颤,见来者竟是朱常浩,这个时候他怎会来此?
朱靖凯脸色一阵尴尬,待扶起张星妍,朝朱常浩恭笑道:“五哥!我们......”
不等朱靖凯话说完,张星妍瞧着略带醋意的朱常浩冷笑道:“五殿下这么晚了,怎会出现在尚宫局?”
朱常浩瞥了一眼冷艳自若的张星妍,调笑道:“张典药倒很镇定!没给本殿下讲清楚方才之事,就岔开话题!”
张星妍柳眉轻挑,含笑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随便五殿下怎么想了!”转而晃了晃礼物盒,冲朱靖凯甜甜一笑:“六殿下!多谢咯!今个玩的很开心!下次再见咯!”
张星妍说话之际,余光瞟了瞟朱常浩,见他脸色刷地阴沉下去。
张星妍心里暗暗窃喜,她就是故意当着朱常浩的面,对朱靖凯说些亲近话,气气朱常浩!
朱靖凯笑了笑,转身对朱常浩解释道:“五哥!其实我们......”
朱常浩望着已经消失的张星妍,压抑住心中闷气,挤出一丝笑容“六弟,无其他事儿,我就先告辞了!”
“什么情况?怎么都走了!”
原地只剩下岿然不动的朱靖凯,不明白朱常浩和张星妍怎会同时刻都离开!
“小千!那个李秀女怎么样啦?”
张星妍推门进来就看见洪小千正乐滋滋地啃着黄瓜,只见洪小千衣袖一抹嘴茬子,指了指说道:“那个李秀女啊,终于想开了,以后就留在尚宫局,已经被海尚宫分配到司珍房啦!”
“啊?那么巧?那有李秀女受的啦!”
张星妍不知为李秀女感到高兴?还是悲哀?毕竟司珍房那两个姑侄母夜叉不是省油的灯!
“本掌珍方才所说的司珍房规矩,你可都听清楚,听明白了吗?”
“金掌珍所说奴婢谨记于心!不敢违规!”
金三葵训完话,很是惬意地舒了口气。
李凌君则是满脸小心翼翼地给金三葵揉着肩膀!
金三葵松了松肩膀,舒舒服服地说道:“哼!你这新来的小丫头手上的按摩功夫还不错!以后都这个点来给本掌珍按摩!”
李凌君皱了皱眉头,怯怯地说道:“这,这恐怕不合规制吧!毕竟奴婢还要忙司珍房的金银首饰!”
只见金三葵柳眉拧成一团,厉喝道:“本司珍说让你干啥就干啥,一个新来的奴婢还敢还嘴!立即张嘴二十下!”
李凌君很委屈地跪倒在地连连求饶,气的金三葵腾地站起来,怒斥道:“不懂礼仪尊卑的野丫头!你不打是吧,我打!”
就在金三葵欲要打李凌君之际,只觉脸部一阵辣疼,捂着脸对着李凌君喝道:“死丫头,快把梳妆台上那瓶祛痘药粉给本掌珍拿来!”
“死丫头,你轻点抹,弄疼本掌珍了!”
张星妍在金三葵房间外听了好一会子,顿觉这个金三葵果然还是羞辱了李凌君,不免叹了口气。
“呦!金掌珍好大的脾气啊!来,让本典药好好看看怎么回事!”
金三葵见张星妍一副幸灾乐祸的得意之态,恨得牙根痒痒,但奈何张星妍已经升为典药,官大一级压死人,只得向张星妍福了福身子。
张星妍走进李凌君含笑道:“这李秀女毕竟是新人,还望金掌珍日后给本典药个面子,莫要为难她!毕竟大家同在尚宫局低头不见抬头见嘛!”
金三葵挤出一丝笑容“张典药您说的哪里话,方才本掌珍不过是见这奴婢笨手笨脚,训斥了一番,没那么严重!你说是不是啊,李凌君!”
那李凌君对着张星妍微微苦笑,又转而向金三葵猛地点点头,当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张星妍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幽幽道:“皇后娘娘命我前来看看你脸上这病情如何?”
“哼!反正本掌珍已经参加不了选秀了,皇后娘娘还令你前来干嘛?”
张星妍瞧着金三葵一副横劲,可笑道:“金掌珍这话若是传来出去,怕是被人误以为你对皇后娘娘有所不满!”
金三葵霎时才缓过劲来,忙忙捂住嘴巴,张星妍懒得再跟金三葵废话,便令金三葵拿出皇后娘娘赐予的那盒猩猩红胭脂,张星妍嗅了嗅胭脂,判定胭脂是没有任何问题。
这时,张星妍瞥到了梳妆台上有一支金光闪闪的珠钗,看此钗的规制,应该不是金三葵自己的,但若是后宫嫔妃的,也不会如此随意地摆放在梳妆台上啊!
第六十二章 皇后阴毒 皇家狩猎
“金掌珍!那支金钗?”
金三葵顺着张星妍所指方向一瞧,瞬间两眼放光芒,傲娇道:“哎呀呀!本掌珍气的都忘了这事儿了,这支鎏金珠钗原本是皇后娘娘令本掌珍为荣昌大公主出嫁打造的,可谁成想,皇后娘娘前几日将它赐予给我!”
“哦?为何要赠送给你?”
金三葵得意道:“还不是皇后娘娘看我那时候要参加选秀,顺便送给我在选秀时佩戴呗!”
张星妍狐疑地拿起那支金钗仔细地端详了好一会儿,并未发现什么异样,但总觉得这支金钗哪里不对劲。
咻!咻!
“这是?”
张星妍脸色忽然煞白,旋即又转而恢复平静,她灵眸深底滑过一丝恍然大悟的精光。
“看好了没?这可是皇后娘娘赏给本掌珍的!可别弄坏了!”
张星妍瞧着现下若无其事,还把此金钗视为珍宝的金三葵,不知怎的心里陡然升起一丝对她的悲凉,后宫里的阴谋诡计永远都是这么防不胜防!
翌日,坤宁宫。
上官皇后一袭龙凤金绣衫,望上去尊贵无比,慈爱奕奕!
若不是昨日张星妍前往金三葵那里去调查,估计自己顶多认为皇后娘娘表面慈爱,内心有点小计谋,但自己显然错估了上官慧娴的心计,但凭她对金三葵巧妙施毒,而且做得滴水不漏一事来看,上官慧娴绝非等闲之辈,跟郑贵妃有过之不及之势!
“张典药,今rb宫宣你前来,你可知何事?”
张星妍瞧着上官皇后一副淡定静雅的样子,心里紧了紧,恭笑道:“回禀娘娘,下官已将金掌珍面部红肿一事调查清楚!”
上官皇后凤眸忽然掠过一丝惊诧,转而微微一笑“张典药果然聪颖过人,竟能猜准本宫所问之事,你如实禀告本宫实情便是!”
张星妍分明看到上官皇后方才面色略显紧张,旋即含笑道:“之前在建极殿,贵妃娘娘曾说皇后娘娘在金掌珍所赐胭脂里下毒,实属误会,其实下官认为另有其因!”
上官皇后吹了吹掌中热茶,轻抿了一口,皮笑肉不笑道:“不知张典药可有何新发现呢?本宫洗耳恭听!”
只见张星妍憨憨一笑:“下官昨日去了金掌珍房里,发现她正把玩皇后娘娘赐予的金珠钗,见她爱不释手,问了半天她才说选秀前几日贪吃了些辣椒,所以下官就告诉她,在选秀这等紧张的时段吃辛辣的食物,会刺激皮肤红肿!”
上官皇后沉吟了好一会儿,缓缓笑道:“那张典药可要好好告诫金掌珍日后莫要在贪吃辛辣食物,以免重蹈覆辙!”
从坤宁宫出来,张星妍长长地舒了口气,回想起昨日得知真相的那一幕,张星妍心里当真是被上官皇后的阴毒震撼到了。
其实,上官皇后赐予金三葵的猩猩红胭脂无毒,而那支金珠钗也没有异样,只是那金珠钗外表所涂的金质粉与猩猩红胭脂所含的铅粉都属火性,金珠钗与猩猩红胭脂此两者若各行其是还好,倘若两相碰撞必定火上加火。
而那时上官皇后令金三葵单独打造荣昌大公主的出嫁金钗,长时间接触金钗,手上沾染了不少金质粉,皇后再送猩猩红胭脂,时间上一前一后,正好令金三葵选秀当日脸色红肿难消,上官皇后这盘算计下的可真是既精准,又阴狠!
只是上官皇后为何不将金珠钗收回去销毁证据,反而将珠钗在选秀结束后赐予金三葵呢?
是觉得金三葵乃郑贵妃的人,借此时机除之而后快?
可不管是什么原因,若金三葵依旧天天涂抹那盒猩猩红胭脂,日日把玩那支金珠钗,不出半月,金三葵的脸就会因积毒过多,瘙痒毁容!
一个女子的容颜毁了,这辈子也就完了,更何况是宫里的女人呢!
七日后的昭阳殿,翰林学院的李廷机大学士正与诸位皇子们议论诸子百家学术,却见万历皇帝喜笑颜开地进殿而来。
“朕今日前来昭阳殿看到皇儿们开诚布公将天下国事议论的滔滔不绝,朕很是欣慰,李学士有劳你的谆谆教导!”
李廷机微笑谦恭道:“陛下神明圣德,皇子们勤学好问,实乃大明之福,微臣不敢居功!”
万历扫视一眼诸位皇子,颔首点点头,继续说道:“太祖皇帝以马上打天下,以儒家治天下,朕的朱家皇朝子弟定要秉承太祖志愿,不仅要学识渊博,更要武艺铮铮,铸就文韬武略!”
那朱常洵不待万历话语落地,立马佯装肃穆地作揖道:“父皇文武双全!儿臣愿向父皇一样知文识武,为皇弟们做好榜样!”
万历皇帝见朱常洵言语间豪气满满,连连点头,转而含笑道:“朕的儿子就当如此!下月初乃我皇家春季狩猎时节,朕决定带领你们八兄弟前往香山狩猎场展开一场狩猎大赛,来检验你们平日练武如何!”
四皇子朱常治酒窝一浅,温柔笑道:“父皇!上年春季狩猎二皇兄和三皇兄缴获猎物不相上下,这次狩猎看来还是两位皇兄唱主角!”
听着朱常治这么一说,那朱常溆和朱常洵纷纷投以不屑的目光。
而朱常瀛则嗤嗤一笑,万历见其无故而笑,也是眉宇间稍显疑虑,只听朱常瀛笑道:“父皇!儿臣以为今年春季狩猎一定是六哥获胜!”
朱常洛顿了顿衣袖,扭头微笑道:“七弟怎会如此说?”
八皇子朱常溥却是急不可耐地抢先回答道:“嗨!大皇兄你忘了?六皇兄可是在军队呆了三年,箭法那叫一个神啊!”
“八弟!我哪有你说的那么神乎其神!”
朱靖凯连连摇头自谦,万历却是满意地笑了笑“靖凯!你八弟所言朕也认同,李如松将军曾跟朕说过你箭法锐利无比,已经达到了百米穿杨的神技,到时,朕可要好好瞧瞧!”
朱常浩瞅着稍显不太高兴的朱常洵,朱常溆,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旋即大气霖霖地笑道:“六弟你也别谦虚了,到时你跟二哥,三哥看看谁缴获的猎物多就能分出胜负!”
万历闻言,若尤其是地点点头,旋即笑道:“老五所言极是,到时你们八兄弟谁能缴获猎物最多,朕自当重重有赏!”
朱常浩此言显然将朱靖凯和朱常溆,朱常洵推上了竞争擂台,三人脸色也是各有千秋。
“启禀陛下!司药房张典药为陛下端来了皇后娘娘特意熬制的药膳!”
朱靖凯明眸闪了闪,瞥向门外那抹正待宣召的金色倩影!
第六十三章 吟诗接龙 明争暗斗
“宣!”
万历雄厚嗓音刚落,就见一袭迎春苏绣锦衫翩翩而来。
张星妍皮笑肉不笑地朝着诸位皇子们一一颔首过后,将药膳呈给了万历,却见万历瞅着药膳眉头微微一惊,转而皱眉问道:“这是何物?”
张星妍抬眸温和笑道:“陛下!此乃下官最新研制的三国宝粥!”
万历一听此粥的明目瞬间感到新奇好笑,又端倪了好一会儿,苦笑道:“来来来!你给朕讲讲你这三国宝粥到底缘由何出?”
张星妍眸子里掠过一抹精光,含笑道:“自古以来就有糜粥滋养之说,下官以为前人熬制药膳糜粥鲜有取多食材,因而下官受八宝粥的启发,将清肝热,降血压的芹菜,健脾开胃的鲜藕,润肺止咳的杏仁粉,三种食材分别在三尊药锅熬制,再同时混兑一碗,以求达到多管齐下的药疗效果,因为是在三尊药锅熬制,取其谐音为三国宝粥!”
万历细细一听,沉吟了一会儿,接着笑的合不拢嘴,指着张星妍对李廷机笑道:“大学士!这位张典药乃是张居正的孙女,她不光学识深厚,药理精湛,鬼点子还层出不穷!”
李廷机深眸微微一震,转而点头轻笑道:“张阁老有此孙女实乃福气!”转而又对万历说道:“既然张典药博闻强记,陛下,臣倒有个提议,不如令张典药与诸位皇子吟诗作对一番!”
“好主意!”
万历似乎对这等文字游戏很感兴趣,立马提起了精气神,欢喜道:“一人一句七言诗,从张典药开始,你们八兄弟依长幼顺序接龙对诗!”
张星妍没想到万历竟然令自己开头,随即眨了眨眸子“敢问陛下作何诗句?”
万历瞥了一眼李廷机,那李廷机会心一笑“张典药你既然乃司药房女官,大可以药材为诗句,而诸位皇子则要顺承张典药诗句的意境来作答!为了增强趣味性,诸位皇子可在自己诗句中含有所住寝宫的名字!”
“啊?李学士!那么苛刻啊?”
朱常瀛登时满脸惊诧,朱常溥更是悻悻道:“父皇!过会儿臣对答不好,可莫要怪儿臣!要怪就怪李学士出题太难啦!”
李廷机和万历纷纷相视苦笑着摇了摇头。
张星妍则是柳眉轻拧,心里一阵懊恼,还不如刚才向万历阐释三国宝粥缘由后立马告辞离开呢,现如今李廷机大学士横插一杠子邀其作诗,这等风情雅仕在二十二世纪可是骨灰级老作家才玩的游戏!
哎!
张星妍心里一团苦涩涌上喉咙,硬着头皮将此刻脑海里的各种常识七拼八凑一番。
万历见张星妍迟迟不作答,玩味道:“怎么?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正当张星妍刚要做答之际,那朱常浩则是邪魅地笑了笑“父皇!兴许张典药不擅长吟诗作赋!不如令我等兄弟们对诗几番,让张典药好生学学!”
张星妍脸色瞬间一阵尴尬,瞥了一眼朱常浩,好你个朱常浩,还记着昨日我给你的不痛快,这么快就要复仇了!
张星妍旋即冲朱常浩轻笑道:“下官多谢五殿下关怀备至,下官已经想到了诗句,还望待会殿下不要卡壳!”
接着,张星妍无视朱常浩的尴尬,对着朱常洛微笑道:“大皇子还请听仔细,下官的七言诗为端阳半夏五月天!其中半夏为药材。本诗意为五月端午佳节正值半夏盛开,而五月也恰逢是夏天走过了一半,半夏具有预告时令,端午酿酒的双重含义!”
其实张星妍觉得自己这句诗作的有些勉强,但是没办法,好在作诗讲究的各抒其意,就算字面平平淡淡,只要会联想同样也能解释出人意料的效果!
“好!父皇!张典药此诗句儿臣很是赞赏!儿臣愿意对接张典药这句诗!大皇兄你不会介意吧!”
张星妍瞅着面露不善之色的朱常洵,秀眉轻拧,但转念一想方才万历不是令诸位皇子按长幼有序作答吗?
朱常洵此话分明就是在挑战长幼有序的规制,虽然这只是场游戏,朱常洵言语间也稍显客客气气,但其心中所想,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那李廷机瞬间沉下脸,直接平和地对朱常洛说道:“大皇子您作为陛下的长子,该您了!”
朱常洛略显尴尬地沉吟了好一会儿,方才对万历开口道:“父皇!儿臣这句诗为景阳菖蒲制酒乐!”
朱常溆听了,不待万历对其评价,随即得意笑道:“父皇!儿臣的诗为景仁庭前笑槟榔!母妃前几日还专门为父皇冰窖了槟榔,以备父皇夏日饮用!”
朱常溆这话说的万历可谓是龙颜大悦,张星妍眨了眨眸子,这个朱常溆的才华与机智显然都要比儒雅不争的朱常洛更出众!
那朱常洵横眉一挑,转而朝万历恭手道:“父皇!儿臣所作诗为......”
不待朱常洵说完,他忽然身子微微一晃,五指紧紧扣住额角,连连摆手道:“父皇!儿臣不知怎的突然头晕目眩!”
万历顿时面色大变,站起身来喊道:“张典药速速给三殿下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刻下,张星妍极不情愿地前去搀扶朱常洵,张星妍犀利的眸子却是紧盯朱常洵的表情,看他眉头紧皱,脸色红润,根本就是装病!
“还请张典药为本殿下把把脉!看看怎么回事?”
张星妍佯装很关切地与朱常洵相对而坐,秉着呼吸伸出右手搭在了朱常洵的脉搏处。
可恶!
张星妍眸子一颤,那朱常洵的小拇指稍稍一侧,竟然抚了抚张星妍的手儿。
咸猪手!
张星妍瞬间就抽回了把脉的手儿,紧皱眉头道:“三殿下兴许是方才站累了!坐在这休息会儿便不再头晕目眩!”
张星妍抬眼之际分明看到朱常浩那双凌厉的眼神,自己从来没见过朱常浩有过这样的眼神,而且还夹杂着一丝恨意,不过张星妍看得出来,那眼神不是针对自己,因为朱常浩一直紧盯着朱常洵那只咸猪手!
朱常洵却是笑吟吟地说道:“父皇!方才张典药为儿臣诊脉,儿臣受此启发,可以作为诗句!”
只听朱常洵阴阳怪气地唱吟道:“翊坤龙凤同采莲!”
张星妍气的咬了咬嘴唇,这个朱常洵分明就是明里暗里糟践自己。
朱常洵继续说道:“这句诗意为儿臣祝福父皇和母妃年年夏日恩爱采莲......”
朱常洵此言一出,诸位皇子个个面色微怔!
张星妍更是嗤之以鼻,这个朱常洵这招真够狠厉,一边咸猪手意.淫,一边吟诗讨万历欢心!
骨头真特么贱啊!
张星妍不待万历开口,旋即抛给朱常瀛一记眼神,只见朱常瀛心领神会地清了清嗓子。
第六十四章 摩拳擦掌
“父皇!三皇兄头晕目眩倒提醒儿臣,何不请张典药随同我们一起前往香山狩猎场!万一有个头痛脑热,还可请张典药及时医治!”
张星妍一听朱常瀛向万历提议让自个也去狩猎场奉命随同,心里大呼不带这么玩的!
明明自己是示意朱常瀛随便捡个话题岔开朱常洵,没想到这小家伙脑抽风抽到自己身上来了!
朱靖凯闻言,眉目微扬,平和笑道:“父皇!七弟所言有理!狩猎场千变万化,万一有个意外,还可及时救治,儿臣以为可令太医院宁华,司药房张典药一同前往,以备意外!”
朱常洵更是连连点头,顺便瞅了瞅张星妍,笑道:“对对对!六弟,七弟,你们这个提议太好了!儿臣还请父皇恩准!”
是夜
张星妍刚欲盖被躺下入眠,洪小千砰地一下推门而进。
“小千!这个点不睡觉你干嘛呀?”
洪小千不管紧皱眉头的张星妍,喜滋滋地钻进张星妍的被窝,笑眯眯道:“长官!今晚奴家要陪你就寝啊!”
无事不登三宝殿,张星妍心里纳闷着,紧了紧嘴巴开口道:“什么事?你说吧!能帮你的,本长官决对不会坐视不管的!”
“呐!这是长官你说的啊!”
洪小千凑近张星妍呵呵一笑“其实没多大事!就是希望长官在香山狩猎时能带上我!”
“什么?小千你开什么玩笑?你可是司膳房的,要带我也只能带司药房的腊梅!”
洪小千嘟了嘟嘴“哼!我进宫三年了都没有出去过,好容易逮到机会出去!长官你竟然不通融一下!”
张星妍顿时怔住了,是啊,三年前洪小千本来可以不进宫的,可她为了自己还是毅然决然地进宫,自己出宫都好几回了,可她,却从来没有跨出过这道宫墙!
洪小千纵然是古代人,也有自己向往的自由啊,哪怕只是在宫外呆一小会儿,难道自己就不能满足她吗?
“哎!这样吧!你把腊梅说服,我就同意!”
洪小千立马高兴地跳起来,手舞足蹈道:“哈哈!我早就用一只烟熏鸡搞定了腊梅!多谢啦!长官!”
瞧着欢喜的洪小千,张星妍舒了口气,自己在明朝最亲近的人也就眼前这个小丫头,自己日后可要好好周全她。
“对了!长官!今日皇后娘娘派唐姑姑把赐给金三葵的那支金珠钗收回去啦!说什么荣昌大公主最喜欢此钗!你是没看见,气的金三葵直跺脚,都哭鼻子了!”
张星妍嬉笑之余,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
没想到皇后娘娘竟以此理由收回证据,怕是皇后担心自己知晓她的计谋,毁了她仁慈有爱的外相?
还是担心日后金三葵毁容后,会被郑贵妃发现,而避免授人以柄?
不管怎样,金三葵这一劫算是有惊无险的度过去了!
上官皇后当真是一个及其小心翼翼的阴谋家!
阳春三月,春风徐徐,顺天府的郊外已然是万物苏醒,香山可谓是绿意盎然,一派生机!
“星妍姐!香山狩猎场风景宜人,感觉很爽快吧!”
张星妍瞥一眼憨笑的朱常瀛,拍了拍胯下的骏马,耸耸肩道:“爽快不爽快也只能骑马看唱本咯!”
“七弟!张典药御马功夫不咋地!你待会就等着看笑话吧!”
张星妍一听某人这番悻悻之语,紧了紧马缰绳,他真是哪壶不提提哪壶,自己是从来没有骑过马,可二十二世纪都已经是宇宙飞船的天下了,谁还骑马啊!
张星妍吐了口怒气,旋即瞅着一脸坏笑的朱常洵,皮笑肉不笑道:“下官多谢五殿下关怀备至,不知殿下怎会知下官御马功夫不咋地?”
朱常浩面色微微一愣,旋即反应过来邪魅笑道:“你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大明宫婢!以往诸事早已成为历史尘埃!本殿下还望张典药识时务者为俊杰!”
张星妍昂起头颅,投以鄙夷,冷笑道:“爱恨曾明乃人之常情,又岂会随时间的推移,空间的转换而消失殆尽呢!”
朱常瀛皱眉挠了挠后脑勺,呵呵笑道:“星妍姐姐!五皇兄!你们今日说的都是些什么啊?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啊!”
张星妍却是玩味地含笑道:“七殿下你不必疑惑,日后时间会告诉你一切的!”
朱靖凯听得也是模棱两可,却调转马头冲身后的张星妍轻笑道:“你们还在插科打诨,待会儿你紧跟在本殿下身后!”
张星妍甩了甩手中的皮鞭,撇了撇朱常浩,悠然道:“那就有劳六殿下啦!”
朱常浩剑眉微微一拧,张星妍你可依旧还是那么心硬如石,到底怎样才能让你心胸释怀?
“哇!六殿下对我们的张典药好关照!”
洪小千一双花痴的大眼睛很是羡慕对望向英姿勃勃的朱靖凯。
咚!
刘时敏一记肉拳打在洪小千双螺髻上,碎碎道:“小胖妞!今日可是皇家狩猎大典,你脚底下可是悬在空中,给我消停点!要不然我把你送入虎口!”
“哎呦呦!奴家好怕怕哦!”
洪小千眼咕噜一转,贼笑着一掌打在了刘时敏的马屁股上,只听一声悠长嘶鸣,刘时敏一个嘘身从受惊的马上摔了下来!
“呦!我家小千如今这么厉害了!”张星妍瞅着疼的满地打滚的刘时敏一阵通笑,旋即朝朱靖凯甜甜一笑道:“六殿下!我家小千可不是有意的!可莫要责怪她啊!”
朱靖凯俊眸瞟了一眼张星妍,幽幽道:“你倒先兴师问罪!如果你能在今日狩猎一只禽兽!本殿下对她可以既往不咎!”
张星妍差点没笑喷出来,连连摆手道:“别介!下官马术落后,箭法更是一窍不通!难以胜任此重任!”
朱靖凯剑眉一挑,缓缓靠近张星妍,似笑非笑道:“跟在我后面!本殿下教你!”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今天你们八兄弟定要给朕在香山狩猎场大显身手!若谁能拔得这次狩猎大会的头筹!朕自当有赏!”
“儿臣谨遵父皇之命!”
张星妍瞅着八位皇子个个瞅住满志,誓要奔赴战场似的!
“哼!二皇兄!待会咱们鹿死谁手可有的看了!”
第六十五章 马失前蹄
朱常洵与朱常溆两人还没开始狩猎就早已势如水火,张星妍寻思着待会儿狩猎之时可要离他们哥俩远远的!
万历转而对朱常洛拍了拍肩膀,一副慈父模样“常洛!你身为朕之皇长子,自当由你率先进入狩猎场,也好为你诸位皇弟们做个榜样!”
那朱常洛见万历如此器重自己,颔首点点头,整了整一身戎装一骑绝尘而去!
张星妍灵眸微颤,皇长子平日饱读诗书,没想到穿上戎装倒也颇具武将风范!
“好!洛儿的马上功夫比之去年有很大的提升!”
朱常洵旋即向万历恭笑道:“父皇所言极是,大哥去年虽然狩猎毫无收获,就连骏马都不听使唤!但今年大哥总算没让父皇失望!”
张星妍没想到朱常洵会破天荒地在万历面前夸赞朱常洛,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不过,张星妍却瞧得真真的,那朱常洵语落之际,朝着朱常洛骑马而驰的方向目露狠戾之色!
突然间,疾驰中朱常洛身影一晃,那匹高大骏马腾地跃起,任凭朱常洛如何调动缰绳,那匹骏马像是疯了般,四下乱窜!
朱常治忽然大惊失色“大哥这匹骏马现如今的状况跟去年那匹骏马的意外一样!恐怕大哥有危险!”
去年?意外?跟今年一样?
张星妍眸子瞬间布满冷峻之色,扫视着现场诸位皇子,除了那位朱常洵眉宇平坦,其余皇子都或多或少地紧皱眉头!
“驾!”
张星妍眼前刮过一阵蓝色旋风呼啸而去,望着朱靖凯渐渐远去的挺拔背影,张星妍却是心里沉了沉!
“锦衣卫你等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去护卫大皇子和六皇子!”
此刻的万历满脸的担忧,张星妍稍稍舒了口气,至少有了锦衣卫的群体围堵,那匹看上去像是疯了般的马匹才会停下来!
砰!
朱常洛终究是独身驾驭不了眼前这匹疯马,一个翻身踉跄被疯马抖下,重摔在地,虽然距离张星妍这边不算近,但朱常洛撕心裂肺的吃痛声听得清清楚楚!
“洛儿!”
只听万历一声震吼,冲向朱常洛疾驰而去!
万历骑在骏马之上,俯视着大汗淋漓的朱常洛急切道:“靖凯!你大哥怎么样?”
朱靖凯按了按朱常洛的右踝,见朱常洛满脸憋得血红,隐忍着痛楚,旋即忧心道:“禀父皇!大哥这右脚怕是......”
张星妍眉头紧锁,却是瞥见朱常洵嘴角邪恶一笑!
“太医快给大皇子诊断一番!朕决不允许大皇子有任何事故!”
“父皇!儿臣无碍!儿臣......”
张星妍瞧着朱常洛虽然一脸痛苦,但眉宇间稍稍舒展开来,不知是不是被万历皇帝的热切关心而触动!
这对父子可是在历史上被郑贵妃母子挑弄的父不父,子不子,若能通过此意外拉进父子之间的距离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禀陛下!大皇子只是重创脚踝,只要膏药绷敷半月即可!不得在此期间活动!”
朱常洵眼底闪过一丝精光,转而宽心道:“大哥!你幸好无碍!你今年怎会又连一匹马都驾驭不了!”
张星妍分明瞧着万历方才关切的眼神里滑过一丝叹息之色,想必是对朱常洛的失望吧!
随后万历叮嘱朱常洛的贴身太监王安好生照料,便率领其余皇子们朝着深山老林策马奔腾而去!
张星妍临走前却是留意到朱常洛那匹疯马上那两只脚蹬子,皮质脚蹬子竟然是断裂的!
若是朱常洛方才情急之下蹬断的,这显然是不可能的,皮质脚蹬绝非人力随意就能扯断!
况且脚蹬的断裂口明显整齐如一,倒像是事先用什么锋利器具割断的!
张星妍胯下的骏马没有留给她再看的时间,早已驮着张星妍尾随大部队飞进林间!
“这片白桦林青草油油,我等就在此守株待兔!”
朱靖凯语落之际便冲身后的张星妍浅笑道:“若等会儿有灰兔出现,你可以此弓射杀之!”
“啊?真的要我狩猎啊?”张星妍瞠目结舌地晃了晃朱靖凯递过来的强弓。
朱常浩嘴角一扬,幽幽道:“六弟!你何苦为难张典药?你若喜欢,我们可以比试一番!”
张星妍瞥了一眼朱常浩,见他此刻面色轻松美怡,明眸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从朱常浩眼神里透着一股对张星妍的别样的期待!
“五殿下!下官并未觉得六殿下在为难我,相反下官很愿意尝试狩猎这等新鲜事儿!”
张星妍旋即冲朱靖凯眨了眨眼,晃了晃手中弓箭,含笑道:“还望六殿下不吝赐教!”
朱常浩瞬时皮笑肉不笑地紧了紧眉头。
“殿下!那有只灰兔!”
张星妍顺着刘时敏指向的方位一瞧,还真有只硕大的兔子正趴在草堆里啃食。
“哎呀!长官!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野兔唉!你说它是公的还是母的啊?”
张星妍噗嗤一笑,差点从马上摔下来,人家都在全神贯注狩猎,小千还在这里讨论一只野兔是公是母。
张星妍秀指俏皮地刮了刮脸皮儿,嗔笑道:“小千!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你回去可要好好读书了!”
刘时敏喜笑颜开道:“星妍姐说的是啊!洪小千就一吃货,除了吃,啥都不会!”
不待洪小千向前要爆揍刘时敏,只听朱靖凯虚了一声,对着张星妍扬了扬坚挺的下巴,轻笑道:“拿起你手中的弓箭射杀它!”
张星妍瞅着眼前的朱靖凯此刻双眼如寒星,大有一副将军喝令的派头,张星妍看着手中的弓箭眉心不由地皱了起来,自个虽是特种兵出身,用的可是光离子速射枪,瞄准精确度是没问题,可这弓箭咱真是一窍不通啊!
当下张星妍硬着头皮拉开弯弓,顿觉这古代的弯弓还真是够硬够重,还好这点气力难不倒张星妍,待张星妍搭上那支锋利的羽箭,水平瞄准那只侧卧啃食的灰兔!
怎么回事?
这支箭怎么总是对不准灰兔,自己的平衡力一向很厉害的,怎么射箭就失准了呢?
算了,算了,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张星妍没有再去多想,只听凌空一阵搜风直击那只灰兔。
呛!
“哈哈!空有架子,缺乏内力!”
张星妍那支箭愣生生地射到了桦树上,惊扰的那只灰兔嗖地四下飞窜!
“待本殿下给你射中这只畜生!”
张星妍转瞬冷冷地瞥向得意洋洋的朱常浩,嗖地一记寒声,相隔甚远的灰兔竟然一箭击中!
只听朱靖凯郎朗轻笑“五哥好箭法!没想到短短三年五哥的箭法就已如有神助,百米穿杨!”
张星妍方才恍然大悟,幽幽道:“此时非彼时,早已物是人非,你说是吧,五殿下!”
第六十六章 贴身教习
朱常浩闪了闪黑曜石般的眸子,勾起一记妖媚的笑意“花非花,雾非雾,张典药也该迷途知返,认清现实,脚踏实地!”
朱靖凯听他们两人说话顿感一阵迷茫,苦笑道:“你们俩到底怎么了?从那天晚上,再到今天怎么说话都这么怪?好像你们以前就很了解彼此似的!”
“不了解!”
“怎么会和他认识!”
此刻,张星妍一脸不悦地与略显尴尬的朱常浩怒目而视!
朱常浩转瞬又舒展开眉宇,笑弯了剑眉,驱马靠近了张星妍邪魅地笑了笑“既然张典药弓箭生疏,不如本殿下亲自教你!”
眼见朱常浩就要贴近张星妍,张星妍沉下面色,一手将弓横在朱常浩面前,皮笑肉不笑道:“五殿下的好意下官心领了!因为,方才六殿下已经承诺要亲自指点下官!”
说罢,张星妍故作妩媚,冲朱靖凯摇了摇掌中弯弓嗔笑道:“六殿下可莫要耍赖,定要耐心指点下官!”
朱靖凯颇有些意外张星妍会说出这般话儿,但心中却也为此感到十分惊喜,旋即御马贴近张星妍,明眸闪了闪豪气道:“你方才射箭的力度已然不错,只需多加练习平衡力即可提高精准度,来,我帮你调整好弓箭的平衡度......”
说着,朱靖凯的马匹与张星妍的马匹并肩而站,朱靖凯宽厚的胸膛将娇柔的张星妍裹在了臂膀里,张星妍只觉一股清幽香气吸入鼻息,方才清醒的头脑瞬间有些模糊,短路!
朱靖凯稳稳地扣住张星妍的胳臂,以帮助她平衡弓箭,他那张厚薄适中的红唇喷出一抹徐徐暖风“你就这样,试试瞄准前方那棵白桦树!”
张星妍现如今整个人都被朱靖凯环环相围,哪还把注意力放在前方白桦树上。
就在方才,朱靖凯那句话喷涌而出的徐风,吹撩的张星妍耳畔的青丝上下漂浮,青丝的上下漂浮令张星妍的脖颈有说不出的沁痒!
朱靖凯瞅着张星妍迟迟不射箭,余光瞄了瞄张星妍的侧颜,见她此刻脸色微微醉红,气息频率稍显加快,转而拍了拍张星妍的肩膀轻笑道:“射箭讲究全神贯注,心平气和,你若这般紧张反而容易射偏!”
张星妍尴尬地冲朱靖凯咧嘴笑了笑,转瞬神色如初,寒眸奕奕,后背毅然直挺,只听一声闷响,羽箭正中白桦树!
“哇!长官你怎么可以这么神啊!第一次来射箭就中了!”
张星妍冲着朱靖凯俏皮地竖起了大拇指,转而又对洪小千吃笑道:“小意思!来来来!让本长官也教教你!”
张星妍话落之际,余光扫到了一脸沉郁的朱常浩,二话不说就嬉笑道:“对了!五殿下!你箭法既然如此高超何不赶快去别处狩猎!这里可是我们六殿下的地盘咯!”
只见朱常浩一扫方才的失落之色,转而环抱悻悻笑道:“六弟!咱们一时半刻后再见!”
一阵疾风呼啸离去,张星妍嘴角勾起一抹冷冷地笑意!
“长官!方才你干嘛把人家五殿下请走嘛?奴家一直都觉得那个五殿下待人很客气的!”
张星妍没好气地弹了洪小千一记脑瓜崩,横眉冷对道:“你要是觉得他很好,赶明儿我就请示周端妃把你送到储秀宫差遣去!”
洪小千连连急躁道:“好好好!我不说啦!”顿了顿瞅向静悄悄的四方,担忧道:“长官!现如今六殿下去了乾槐林打猎,就咱俩会不会被猛兽盯上啊!奴家真的好后悔刚才没跟着六殿下去!”
张星妍甩了甩手中马鞭,面色欢笑道:“我们不跟着去就对了!否则咱们岂不又要拘束着,哪像现在这般畅快自由!”
“那倒也是哈!”
张星妍伸了伸懒腰,张开双臂,一张绝美娇容迎向灿烂和煦的春日阳光,惬意地冲高山里大喊道:“春光无限好!”
忽然,一阵高昂的马鸣嘶叫自张星妍后面传来,待她皱眉往后一瞧,竟然是朱常洵一干人马疾驰而来。
“本殿下还以为是谁敢在皇家狩猎场大喊,原来是张典药啊!”
朱常洵勒住暴躁的烈马,桀骜的深眸直勾勾地盯着顾盼神色的张星妍。
张星妍闪了闪眸子,面带微笑道:“不知三殿下前来何事?”
朱常洵调动着烈马在张星妍马匹身旁来回打转,嬉笑道:“方才,本殿下忽听美娇娘的声音,以为是哪位美人出了事,特来英雄救美!”
张星妍心里大叫糟糕,千不该,万不该,怎会呼喊出朱常洵出来,但她极力压抑住内心的急躁,继续平和道:“三殿下你不是和二殿下相约谁打的猎物多吗?下官就不叨扰三殿下打猎了!”
朱常洵见张星妍打算调转马头,伸开臂膀挡住了张星妍的去路,幽幽道:“难得张典药还记得本殿下所说过的话,你瞧,那些可都是本殿下的猎物!”
张星妍极不耐烦地顺着朱常洵所指方向望过去,只见马匹上挂着七八个铁笼,铁笼里面关着野鸡,野兔,竟然还有獐子,但都是活蹦乱跳的,别说受伤,连血迹都没有!
“原来三殿下的箭法竟然如此神奇,所猎禽兽竟毫无受伤!”
张星妍这番话倒是令朱常洵大喜过望,洋洋一笑“这些猎物现在好好的,等会本殿下就会将它们一一猎杀!”
张星妍目露鄙夷,果然跟她想的如出一辙,原来朱常洵是拿事先准备好的猎物来作弊!
“那下官就不打扰三殿下猎杀!”张星妍调转马头就要疾驰而走!
朱常洵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张星妍的胳臂,欲要拉到自己烈马上,张星妍瞬间紧皱眉头,微怒道:“三殿下!你这是做什么?还请你自重!”
朱常洵舌尖勾了一圈上唇,贪婪笑道:“星妍!本殿下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你!只要你从了本殿下,本殿下他日做了皇帝,定封你为皇后!”
张星妍听言只觉朱常洵好笑至极,自己能不能当皇帝还是一回事,还在这里拿皇后诱惑自己,简直是目无法纪,旋即奋力甩掉朱常洵的胳臂,马鞭一挥,策马奔腾而去。
“你们几个待在这里别动,本殿下要去征服这款尤物!”
洪小千望着张星妍和朱常洵渐行渐远的身影,顿感大事不妙,赶忙调转奔赴朱靖凯所在的乾槐林!
第六十七章 还以颜色
“星妍!你别浪费体力了!本殿下骑得可是千里马,你那匹枣红马根本跑不过!今天你注定要成为本殿下的女人!”
张星妍拼命地驾驭枣红马疾驰向前,不时回头看看身后的朱常洵,而朱常洵的淫.笑声距离张星妍越来越近,急的张星妍早已大汗淋漓!
“七哥!你快瞧那不是张星妍那丫头吗?”
朱常瀛勒住前行的大宛马,驻足而望,不由得紧了紧星眸,惊讶道:“竟然还有三哥!快!咱们也追上去!”
“三殿下!请你悬崖勒马!否则待会下官极有可能会误伤你!”
朱常洵一听张星妍甩出这番话,顿时他心中的征服欲更强烈,狂野地叫嚣道:“好啊!本殿下就是喜欢你的泼辣劲!”
张星妍那双灵眸瞬间凌冽,一把勒住仍在奔驰的枣红骏马!
“吁!”
朱常洵见张星妍不再疾驰,也一声喝令勒住千里马,喜滋滋道:“这就对了嘛!”
就在朱常洵将将要对张星妍勾肩搭背之时,张星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扬起马鞭狠狠地甩在千里马的屁股后。
一阵暴烈的马鸣,受惊的千里马下意识地扬起前蹄,而朱常洵当即身子一晃,被甩下了马背,重摔在地。
“哎呦!本殿下的膝盖快要裂了!”
张星妍看着疼的满地打滚的朱常洵嗔笑道:“方才下官本想扬鞭打在枣红骏马身上,却没想到三殿下竟然追赶的如此快,以至于下官的马鞭落在了千里马屁股上,三殿下的千里马果然马如其名!还望殿下赎罪!”
朱常洵那还顾得方才发生什么了,一个劲地直喊疼!
“三哥!你怎么了?”
这时,朱常瀛和朱常溥骑马而来,张星妍对着他们两人一记耸了耸肩苦笑道:“三殿下方才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下官第一次骑马,还不懂如何下马,烦请两位皇子去......”
朱常瀛笑的合不拢嘴“不是吧!三哥你骑马不是一向最厉害的吗?怎会也有摔下马的时候......”
“吁!张典药你没事吧!”
张星妍闻言抬眸一瞧竟然是朱靖凯,而朱靖凯皱了皱眉头疑惑道:“怎么三哥会......”
“六殿下你怎会来这?你不是在乾槐林吗?”
朱靖凯指着满脸焦急的洪小千说道:“刚才,洪掌膳快马赶赴乾槐林告诉我,说你被三哥欺负!所以我来......”
张星妍立马给洪小千竖起了大拇指!
朱常溥却是冷笑道:“六哥!这丫头的功夫了得!怎么会被三哥欺负,诺,你看,三哥都从马上摔下来,这丫头不还是好好的在马上呆着!”
张星妍白了一眼朱常溥,转而轻笑道:“八殿下可真会打趣下官!方才下官不过是跟三殿下比赛赛马而已!下官本来想扬鞭催促自己的马快跑,谁知道竟然打在了三殿下的千里马屁股上,令其忽然跃起,才导致三殿下如此这般!”
朱常洵倒是忍着痛,冲张星妍含笑道:“此事与张典药无关,是本殿下没有看好住千里马!”
张星妍也是皮笑肉不笑地频频感恩点头,心里得意着量朱常洵也不敢说出他是为了调戏自己才导致摔下马!
“长官!三殿下刚才对你那副穷追不舍的势头,当真是吓死奴家啦!”
张星妍悠悠地吹着口哨,两眼闪着春光,得意地笑道:“就凭他!哼!本长官又怎会让一个人随随便便得逞呢!”
“春光无限好!我们又怎能浪费这大好时节,走,小千,咱们去前面那片桃花林游乐一番!”
十里桃花林,缤纷落英美,张星妍眼前这片粉色世界宛若童话世界般,美的令人窒息!
“哇!奴家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盛美的桃花林哎!”
张星妍刚欲开口,就见洪小千一跃而下,冲进了桃花林,忘乎所以地置林而舞!
彼时,一阵清幽的笛声自桃花林深处飘荡而出,张星妍顿觉此笛声与眼前的粉色世界相得益彰,真真是悠然桃花源呐!
“行了小千!咱们去找找这个神秘吹笛人!”
“哎!长官您的好奇心也忒高了吧!奴家还不如方才跟着六殿下,七殿下,八殿下打猎去呢!”
张星妍耸了耸肩,一望高空上的太阳,目光一暝,顿时惊呼道:“马上就要中午了,我们还得回原地伺候那些皇家贵胄,小千你先回去,稍后我快马加鞭追上去!”
张星妍不待洪小千的怏怏不乐,三下五除二地一阵轻功冲那抹笛声飞去。
涓涓细流,青草油油,桃花缤纷,一袭纤长月白身影映入张星妍的视觉!
“原来是四殿下在此清逸吹笛!”
朱常治身影微微一颤,旋即侧身望向张星妍,明眸如清澈湖底,只见朱常治酒窝浅笑“张典药好雅致,竟能找到此处!”
张星妍嗔笑道:“下官乃是寻着四殿下的笛声而来,如此说来下官还要多谢四殿下,若没有四殿下的笛声,下官也没有如此眼福!”
朱常治抚了抚衣袖,轻笑道:“每年的香山狩猎,我都一直喜欢来这片桃花林垂钓,吹笛,怡然自得,不曾想今年又添张典药来此!”
张星妍眨了眨灵眸,瞥见了朱常治那高半尺的竹篓里还真有几条鲜鱼,含笑道:“四殿下不去策马狩猎,而在此清净垂钓鸣笛,可谓是一举两得,既能向陛下交差,又可畅玩一番!”
朱常治明眸闪过一丝诧异,没想到这个女官竟能猜到自己的心思,当下微笑连连点头。
两人瞬间无话,略显尴尬,只见朱常治略有羞涩地邀请张星妍一起垂钓,令张星妍目瞪口呆,不过,张星妍倒是很想挑战一下垂钓的乐趣!
待张星妍有模有样地甩出鱼线,空荡荡的山涧只剩下时隐时现的鸟鸣,而那朱常治则目不转睛地盯着水面上浮浮沉沉的鱼鳔!
张星妍见朱常治连别人钓鱼都面带微笑,心里不免为这款文质彬彬的小哥点个赞,毕竟钓鱼可是件极耗非时间,考验耐心的活儿,还能面带笑意,可见朱常治的情操还蛮别致的!
浮想翩翩的张星妍顿觉手中鱼竿猛烈一抖,一股巨大的力量就要将鱼竿拖入湖中!
张星妍眼疾手快地紧攥鱼竿,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冲朱常治大喊道:“肯定是条大鱼!”
兴奋的张星妍双手紧攥鱼竿就要将湖底那条大鱼硬拖上岸,可是她无论怎么使劲,那条大鱼偏偏跟张星妍作对,就是不上岸!
朱常治则是温和笑道:“张典药第一次钓鱼就能上钩就已然不错!鱼虽好钓,但收钩不易!这收钩需要的是迂回之术!”
第六十八章 愿赌服输
说着朱常治右手扶住张星妍手中的鱼竿,操纵鱼竿在湖面来回游荡,果然张星妍觉得鱼竿的那股气力少了些许,瞥了一眼专心致志的朱常治,不由得会心一笑“四殿下乃垂钓行家!下官佩服!”
朱常治一边操纵鱼竿,一边含笑道:“其实钓鱼最关键的是鱼儿上钩后,你如何将其提钩上岸,而不至于在关键时刻令其脱钩逃去,这就需要跟鱼儿展开拉锯战,鱼儿在这个时候往往会拼尽全力殊死挣扎,而人只需要顺着鱼儿即可,待它耗尽力气,就像这样轻轻一提。”
张星妍只觉耳畔响起一阵破水而出的哗啦声,一条银光闪闪的鲈鱼倏然上岸!
朱常治依旧那么平静,面带笑容地将那条硕大的鲈鱼从铁钩上解下,转而又冲张星妍轻笑道:“其实钓鱼跟做人一样,往往心气急躁,缺乏耐心的人做事撑不到最后,而能坚持到最后的又未必懂得迂回之术!”
张星妍望着眼前这位看似平静的四皇子朱常治,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感觉,那是一种隐隐的刺痛!
晌午,烈阳高照,万历与八位皇子席地而坐,将一上午所猎的战利品用煎炸烧烤弄成一席野味大宴!
“朕好久没有吃到这么美味的大鲈鱼!治儿不仅垂钓功夫了得,这厨艺可是你们兄弟中最厉害的!”
朱常治赶紧起身朝万历微微一鞠,谦卑道:“父皇乃儿臣人父,儿子孝顺父亲理所应当!哪值得父皇对儿臣如此褒奖,儿臣心里实在有愧!”
万历很是欣慰地注视着朱常治,只见朱常治继续说道:“其实这油煎鲈鱼还是母妃教给儿臣的,儿臣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
“哦?朕记起来了,贤妃的厨艺一向出众,改日朕一定去延琪宫尝尝贤妃的手艺!”
张星妍一边添着柴火,而她一双若有所思的眸子则静静地看着依旧平和的朱常治!
自从张星妍被前世的朱常浩蒙混感情,就一直对外表平和的男人十分警惕!
在张星妍看来,一个外表平和的男人,往往比那些外表桀骜的男人,内心世界更复杂,更难以琢磨!
就像朱常治,方才他钓鱼,张星妍本以为他是为了应付狩猎交差,现在看来,他更像是早就预谋好的,他亲自下厨油煎鲈鱼来向万历聊表孝心,更以此为话题引出许贤妃,令万历想起许贤妃的好,再加上在桃花林钓鱼之际,他所说的那番用意颇深的话儿,令张星妍顿觉朱常治绝非如外表那般单纯!
也许在朱常治平静的面孔下隐藏着一团赤热,一颗等待时机的烈焰之心!
下午时分,张星妍吸取上午的经验,紧随朱靖凯,朱常瀛,朱常溥三兄弟在松林里狩猎,听说这松林里经常有梅花鹿出现,但梅花鹿生性机敏,三人总是射不中,朱靖凯更是可惜,每回都差那么一点点!
若一直这样无果地追下去,张星妍非得骨头都得散架!
为了激发他们的斗志,张星妍不知怎的便跟他们三人打赌,谁要是能成功猎杀一头梅花鹿就给谁洗七日的衣服!
“喔噢!六哥给力!野丫头这回你可要给六哥洗七天的衣服咯!”
张星妍瞅着笑的七仰八叉的朱常溥,抿了抿嘴巴,白了他一眼,旋即冲朱靖凯幽幽道:“愿赌服输!”
“你大可不必!”
张星妍一听朱靖凯言语的意思好似不让自己洗衣服,正准备顺杆往下爬,谁知朱靖凯抿了抿鼻子,嘴角扬起一抹莫名的微笑“本殿下虽免了你的浣衣苦劳,但你要在七日之内每天去骑麟轩候命!”
“啊?候命?什么意思?”
张星妍瞅着似笑非笑的朱靖凯,真是越发看不透他了!
朱靖凯俊眸一闪,神秘地幽幽道:“本殿下让你做什么,你到时就做什么!不得违命!”
朱常溥更是使劲鼓掌欢呼道:“野丫头!听见没,到时候六哥让你做啥就做啥!哪怕是让你侍寝你也得从命!”
张星妍刷地脸色胀红,咬了咬牙,冲朱常溥碎骂道:“小屁孩你才多大!就这么污秽不堪!”
说罢,张星妍沉着脸,心跳加速地策马离开了松林!
“这个朱常溥人小鬼大,往后我若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岂不会越来越肆无忌惮!”
张星妍显然被朱常溥气到了,一路上狂甩马鞭来解气!
张星妍索性一骑绝尘赶往香山狩猎场出口,懒得再跟这几个没轻没重的公子哥置气!
“大皇子您已经崴脚了,就莫要再骑马了,否则您再出意外可如何是好?”
朱常洛紧绷的面部神经,显然是在强忍痛苦,可他依旧不理睬王安的苦口婆心,执意要骑马狩猎,哪怕射中一只兔子,他也便心满意足了!
彼时,杨树林的某处突然出现一匹异常高大的红色骏马,那骏马毛如血色,黑眸寒寒,马背上挺立着一位威猛的黑衣蒙面人,他那双冷峻的眼睛充满杀机,张开弓箭瞄准远处的朱常洛!
“喂!你想干什么?”
张星妍老远就见朱常浩持弓对准正缓缓而行的朱常洛,那朱常浩却仿佛什么也没听见,只是紧了紧手中弓箭,依旧一双寒眸紧盯朱常洛的方向!
张星妍心道这朱常浩也忒胆大了,先前他说想当太子,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所行动了,竟然要趁此次狩猎来射杀朱常洛,简直是丧心病狂!
张星妍那能让朱常浩得逞,一记扬鞭冲向朱常浩!
“你休想得逞!”
张星妍眨眼间扬鞭甩向朱常浩手持的弓箭。
嗖!
一支黑羽锐利锋箭以极快的速度划破凌空,冲向朱常洛的后背!
朱常浩盯着被张星妍砸落的弓箭,瞬间暴怒“你知不知道你在干嘛?”
“你还敢问我!你为了太子之位竟然连亲哥哥都谋杀!你还是不是人!”
朱常浩没有时间再跟张星妍解释,转身一望,那支羽箭距离朱常洛只有一百来米的距离,怕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张星妍更是惊得目瞪口呆,没想到除了朱常浩,竟然还有人要暗杀朱常洛。
“殿下!小心!”
王安说时迟那时快,一脚踢在朱常洛的马屁股上,只见那马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吓瞬间高高跃起!
朱常洛回眸一看,面色顿时煞白!
那支锋利黑羽箭赫然穿向朱常洛的眉心!
第六十九章 暗杀戕害
嗖!
不知从何处飞窜出一支白羽箭,正中黑羽箭,一白一黑两支箭双双在朱常洛的眼睫毛处砸落在地!
“你,你方才是打算救朱常洛?”
朱常浩舒了口气,瞟了一眼远处那抹越来越模糊的黑色背影,转身白了张星妍一眼,微怒道:“难道在你眼里,我就真这么会一直狠心手辣吗?”
张星妍语塞了,没错,在张星妍心里早已经把朱常浩视为前世今生的仇人,毕竟那段血仇至今仍让张星妍耿耿于怀,纵然朱常浩三番两次向自己忏悔,但自己怎么会轻易接受他的一句道歉!
张星妍冷冷地注视着朱常浩,良久缓缓说道:“没错!我一直都这么认为你!”
张星妍没有再去看朱常浩的脸色,转而冲向惊魂未定的朱常洛!
“大皇子!卑职救驾来迟!还望殿下赎罪!”
张星妍抬眸一瞧,竟然是韩子骞,颇有些意外地问道:“原来方才是你将贼人的利箭击中!”
韩子骞郑重地点点头,问道:“大皇子现下怎么样?”
张星妍用白绣不停地帕擦拭着朱常洛满脸的热汗,叹了口气忧心道:“怕是大皇子被吓到了!王安公公,劳请你将殿下快快送回马车上!”
从香山狩猎场回来那天晚上,万历龙颜大怒,气的是皇家狩猎场竟然出现意图谋害皇子的刺客,一向清心寡欲的王恭妃更是前往乾清宫为朱常洛的遭遇鸣不平,李太后直接下了懿旨责令陈炬好好彻查皇长子遇刺一案!
自那天起宫里纷纷议论大皇子朱常洛遭此暗害很有可能是与太子之位有关,一时间宫中谣言四起,其中指责郑贵妃恃宠谋害大皇子的言论最为盛行!
“陈伯!张典药来了!”
韩子骞倏然侧身,就见张星妍秀眉轻拧地款款踏进陈炬的公义堂。
陈炬面色凝重地吸了口气,沉重道:“张典药究竟有何线索要告知本督主?”
张星妍紧了紧秀眉,缓缓说道:“那日下官在香山狩猎场,分明看见大皇子那匹骏马上的脚蹬有明显的割裂痕迹!绝非大皇子在马乱之际蹬裂!下官以为是有人故意加害大皇子!”
陈炬一双寒眸静静地盯着张星妍,良久,他才轻笑道:“张典药临危不乱,洞察细微,倒让本督很是意外!”
张星妍微微一怔,心道自己细微之处见真知可不得得益于前世的间谍训练!
韩子骞舒了口气,不甘道:“张典药你所说的,陈伯早已知晓,由于诸位皇子所乘骏马均由御马监提供,而御马监又由高淮,马堂他们掌管,怎么想都是他们下的毒手,但是只凭那副脚蹬就定他们的罪,没那么简单!”
张星妍早就料到事情不会这么轻易有进展,旋即朝陈炬平和道:“那当下陈督主只能从那支黑色羽箭找寻突破口,一举揪出背后的郑贵妃!”
陈炬登时明眸紧了紧,面色紧绷,压低声音说道:“张典药!你可知方才那番无凭无据的话儿会要了你的命?”
张星妍见陈炬如此阴沉,想必是自己一时口快犯了宫中大忌,旋即解释道:“多谢督主提醒!下官只是依凭脚蹬之事猜测那行凶之人!”
“张典药!你要明白在宫里凡是要讲究个证据,若无证据胡乱猜测,那就是说错话,说错话可是生死两重天!本督的话你好好记在心里!”
回尚宫局的路上,张星妍不解道:“韩总旗!听陈督主的话里话外好像并不认为行凶幕后者乃郑贵妃!”
韩总旗面无表情地说道:“郑贵妃与三皇子一直被视为争夺皇后凤座,太子之位的不二人选,若大皇子出了意外,郑贵妃,三皇子岂能不被众人怀疑?”
张星妍若有所思地闪了闪眸子,不可相信地说道:“难道是其他人要借机一石二鸟?”
“你们这帮奴才是吃干饭的吗?连三殿下都保护不了!”
郑贵妃冲着马堂疾言厉色,双眼血红似要将其撕裂!
那马堂匍匐跪地,连连哭丧道:“贵妃娘娘明鉴呐!这哪是小的们护主不利,分明就是那个张星妍出手伤了殿下的千里马,导致殿下失足落地!”
郑贵妃脸色顿时怒不可解,拍案而起,怒喝道:“张星妍!又是那个张星妍!她一介宫婢,胆子竟然大到要谋害皇子!去!即可将张星妍缉拿翊坤宫!”
“母妃!万万不可!都是儿臣不好,与星妍无关!”
朱常洵一瘸一拐地被几个小太监簇拥而来!
郑贵妃满脸的心疼,低声道:“洵儿!你是被张星妍迷住了吗?她都敢谋害你,你还这般为她这等贱婢说话!”
“是儿臣想将她霸为己有,才这般,若此事闹大,只怕儿臣的脸面也不好,更何况朱常洛被害一事的谣言已经传遍前廷内宫,母妃此刻贸然行动更会被推上风口浪尖!”
郑贵妃双目一暝,咬牙切齿道:“本宫也只在朱常洛的马匹上使了手段,何曾派人要诛杀他!简直是在污蔑本宫!”
高淮冷着脸,不紧不慢道:“贵妃娘娘!只怕是这宫里有人打算制造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戏码!”
骑麟轩
张星妍连续六天的清晨为朱靖凯端送补血益气的药膳,这是朱靖凯提的要求,说是治疗肩部的刀伤,张星妍也是呵呵了,那刀伤开春就好了,哪还需要再去大补,真让张星妍搞不懂朱靖凯为何这般,没办法,谁让张星妍赌输了呢?
“你的红枣杏仁粥来了!”
张星妍很不情愿地将药膳递到正埋头作画的朱靖凯面前!
只见朱靖凯连头都不抬,随口摆了摆手势!
又是这样子!
张星妍对朱靖凯简直无语了,自己忍了六天,每次按照朱靖凯的要求清晨煮粥,再亲自端来,每次来时朱靖凯埋头作画,根本没喝过一口粥,这家伙该不会是存心玩我吧!
张星妍旋即将红枣杏仁粥撂倒在桌上,疾言厉色道:“喂!已经六天了,你总该喝一口吧!今天我可就正式履行完承诺!明天不来了!”
朱靖凯可好,还是认真地作画,头也不抬地说道:“去!给我调适这些颜料!”
张星妍恨不得现在就要抓狂,紧了紧拳头,冷哼一番拽过颜料盒悻悻而去!
第七十章 美人如画
待张星妍刚调适好颜料就见朱靖凯挂起一副美人图!
画中女子绾着秀丽十二鬟髻,星眸皓齿,杏脸莺舍,玉带绕臂,宛若九天仙女!
张星妍勾了勾嘴角,悠悠道:“这是谁?”
“这是我的母妃!”
张星妍吃了一惊,原来朱靖凯连日来是为亡母作画啊!
“敬妃娘娘竟生的如此倾国倾城!”
朱靖凯脸上稍显一丝难色,随即隐没,轻笑道:“今日乃母妃的生辰!我在每年母妃的生辰都画一副母妃的肖像!”
张星妍满意地点点头,笑道:“不错!六殿下真乃孝子是也!”
“呃?这又是?”
张星妍忽然瞥见朱靖凯桌案上还有一副画,凑近一瞧,脸色顿时惊讶不已!
朱靖凯微挑长眉,倏然拿起桌案上那副画儿,对着张星妍满意地笑道:“虽然这是本殿下第一次画你,但此画还是有八分像你!”
张星妍瞧着洁白宣纸上的自己,绾着俏丽抛家髻,一袭春燕天蓝苏绣锦衫,策马奔驰于浩瀚林间,莞菀浅笑,一派惊鸿绝艳之气势,心里泛起一阵涟漪,强忍着惊喜之色,佯装生气道:“谁让你画我的?经过我的同意了吗?”
朱靖凯对张星妍的反应颇有些意外,转而目露狡黠之色,嘴角微扬邪笑道:“本殿下喜欢画谁就画谁,没有为什么!”
“你......”
此刻的张星妍简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顿了顿,才恍然大悟道:“你该不会是每天让我送药膳为借由,实则是每天观察我作画吧?”
朱靖凯见张星妍如此就明白过来,当下拍了拍手掌,轻笑道:“聪明!”
张星妍眸子微微一沉,心道朱靖凯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哪来的闲情逸致要为自己作画,虽然这是第一次有人为自己作画,有些小激动,但世间上哪有平白无故的结果?
张星妍转而俏皮道:“六殿下画技炉火纯青,敢问殿下为何要画下官?”
这话倒把朱靖凯给问倒了,但朱靖凯很快面色恢复平静,一边将张星妍画像悬挂于画架之上,一边模棱两可地幽幽道:“你哪来的这么多为什么,我方才都说过了,做本殿下喜欢的事情没有为什么!”
张星妍不由得对朱靖凯这番打太极拳的话儿嗤之以鼻,没经过别人同意就擅自画他人肖像,被别人发现了,还不让问为什么,这就好比小毛贼当着主人的面,光明正大地拿走主人的物件,还不让主人问为什么,这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张星妍压着堵在胸口的小怨气,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那下官请问六殿下,您打算如何处置下官的肖像呢?”
朱靖凯耸了耸肩,指了指画像轻描淡写道:“你没看见吗?以后它就挂在本殿下的书房里!”
“什么?”
张星妍瞬间哭笑不得,这个朱靖凯所作所为未免也忒霸得蛮了吧!
给别人画了肖像,不说送给当事者,竟然还当着当事者的面儿理直气壮地把画挂在自个的书房,这可真是闻所未闻的千古奇事!
张星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六殿下办事可真是够可以的!”
三月末的漪兰殿兰花清幽香气飘飘,甚是沁人心脾!
张星妍双手苦苦撑着快要眯成一条缝的眼皮,心里碎碎念着自从进了漪兰殿跟着公主贵女们学习诗词歌赋,就从来没有过精气神,课堂上听着邢慈静女太史长篇大论什么女戒,妇德,简直是存天理,灭人欲的节奏嘛!
这时,邢慈静女太史停止授课,面含喜气地温和笑道:“下月初便是荣昌公主的大婚之日,太史先在这里恭祝公主殿下与驸马情定一生,恩爱到白头!”
朱轩媖起身向邢慈静欠身作揖道:“本宫拜谢刑太史多年来本宫的谆谆教导!本宫日后定不负刑太史期望,恪守妇德,相夫教子!”
听着朱轩媖的这番话,张星妍直感叹从此人世间又多了个紧缚人性的妇人,不过,公主到底是金枝玉叶,有万历皇帝做靠山,驸马岂敢欺负荣昌公主!
刑太史满意地点点头,旋即轻笑道:“既然荣昌公主降嫁,日后便不再漪兰殿学习礼仪,那在诸位公主中可有哪位公主接替大公主以往的敦促职责!”
张星妍顿时打起精神,要说起漪兰殿的敦促职责可有其特色,每日刑太史都会布置一项礼仪作业,需要有人敦促每位公主,贵女严加学习,以便于第二日接受刑太史的检查,不至于当着众人的面失了颜面,而荣昌公主身为皇长姐自然担此重任,如今大公主即将降嫁,这敦促职位空出来,可该由谁接替呢?
“刑太史!本宫认为三皇姐蕙兰心智,可堪此重任!”
张星妍瞄了眼说话者,那人是五公主朱涟薇,一脸的清真切切,到底是林菀心的大女儿,得母妃真传,总给人一种柔弱感觉,但张星妍却总感觉朱涟薇看似柔弱的外表下隐藏着什么东西!
那种感觉就像是平静的湖面,看似平静,实则湖底暗流涌动,随时有可能倾覆风平浪静的湖面!
那傲娇的朱华瑶冲着朱涟薇含笑点头,转而自信满满地笑道:“既然五妹如此推举姐姐,姐姐就当仁不让担此重任!还望诸位妹妹们能向遵循大公主那样来遵循本公主!”
张星妍很是鄙夷朱华瑶这副沾沾自喜的模样,若是她新官上任,保不齐对其他人挑刺挑毛病!
“三妹能毛遂自荐固然勇气可嘉,但凡是都要讲究个礼仪尊卑!”
荣昌公主柳眉微微轻挑,继续说道:“本宫是诸位皇妹的皇长姐,既然本宫不日出嫁,按长幼有序的规制,理所应当由二皇妹担此重任!”
张星妍闻言,侧颜一瞧那位平日寡言少语的泰华公主朱雅清,她青丝垂肩,明眸善睐,玉质天成,活脱脱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听宫人们说起过,这位二公主的母妃乃左宜妃,左宜妃曾经是万历皇帝早期的宠妃,后来不知怎地,在公主十岁那年执意离宫入观修行去了!
只见朱雅清闪了闪澄清的眸子,缓缓开口笑道:“皇长姐推荐皇妹,令皇妹受宠若惊,三皇妹又毛遂自荐,这可让皇妹如何是好?”
朱轩媖莞菀一笑,转身冲众人说道:“诸位妹妹,你们说让雅清担此重任?还是华瑶?”
顿时,诸位公主,贵女纷纷面面相觑,交头接耳,良久,才渐渐平息声音,却无一人发言!
第七十一章 蛇鼠一窝 狗仗人势
张星妍摇了摇头,心道要让她们选边站当真是为难她们,倘若一直僵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这时,朱轩媖望向张星妍,朝她眨了眨眼睛,张星妍耸了耸肩,苦笑一番!
“下官以为我朝太祖祖训明定长幼有序,方可平和运转,避免争端!所以下官赞同大公主的提议!”
朱华瑶瞬间脸色大变,转身朝张星妍怒喝道:“你算什么东西!漪兰殿乃皇家礼仪之所岂容你这等贱婢撒野!”
张星妍扬了扬眸子,分明看见邢慈静对朱华瑶目露不满之色,而朱轩媖立刻沉下脸色,喝道:“三皇妹!漪兰殿乃礼仪之所,进了漪兰殿就莫要摆公主架子,在这里大家都是刑太史的学生,你这般大呼小叫,简直是目无师长,辱没了皇家尊严!”
不待朱华瑶继续唇齿反击,朱轩媖威严道:“事已至此,日后就由二公主督促大家的功课!”
九公主朱可馨立马拍掌叫好“皇妹谨遵皇长姐的旨意!日后必定聆听二姐的教诲!”
随后其他公主,贵女也纷纷随声附和,张星妍甚是神气地冲朱华瑶吐了吐舌头,气的朱华瑶指甲都深深地扎进桌角!
“邵姐姐你现在已贵为淑女,怎还亲自来尚宫局领取华裳?”
张星妍望着邵莺莺手中那轻如蝉翼的桃红对襟襦裙,一阵秀眉轻拧!
邵莺莺却是淡淡地轻笑道:“没有成为陛下的嫔御之前,我也想从此过上锦衣玉食的富贵生活,可当自己真正成为嫔御之后,才发现事情远没有我想得那么简单!”
张星妍多日不见邵莺莺,没想到她现在竟然如此感慨,想必是经历了一些刻骨铭心的事故,旋即追问道:“莫非邵姐姐被陛下宠爱引得其他嫔妃娘娘的妒忌?”
邵莺莺连连含笑摇头,莫衷一是道:“我自选秀至今别说未得陛下宠幸,连陛下的面儿都没见过!”
张星妍显然对邵莺莺这番回答很是吃惊,按理说新晋秀女都会在一个月被临幸侍寝,邵莺莺这到底是怎么了?
张星妍不解地闪了闪眸子,忽然瞥见常袖鸾兴高采烈地朝这边走来,旋即作揖嗔笑道:“下官拜见常淑女!”
只见那常袖鸾先是一惊,再是笑的如银玲般动人,良久才开口笑道:“星妍小妹!一月未见你就对我如此客气!我可真有些不适应!”
张星妍立马上前对着常袖鸾上下其手,弄得常袖鸾连连向邵莺莺求救。
邵莺莺瞧着她们二人还是跟以前在尚宫局那样热闹,不禁明眸里闪过一丝哀愁,但也就短短一瞬间便调笑道:“好哇你们!一个典药和一个先前的掌珍竟如此肆无忌惮玩乐,我岂能错过!”
旋即她们三人相互打闹好不热闹,好一会儿,待三人打闹累了,张星妍瞅着笑如春花的常袖鸾玩味道:“阿鸾你今日怎会如此高兴啊?”
不待常袖鸾开口,她的贴身婢女秀智喜盈盈道:“张典药你还不知道吧!昨日陛下临幸了我家主子!今日已经被册封为选侍啦!”
“真的吗?阿鸾你真是福星高照!先前金三葵面色红肿,你以替补上阵中选成为淑女,没想到如今已经被陛下封为选侍!”
张星妍言语间又瞅了瞅邵莺莺,她眉宇间竟然依旧那么轻松,丝毫没有一点压力,心道常袖鸾都被宠幸了,为何一向高雅美丽的邵莺莺却依旧这般,况且皇后娘娘有意挑选她,自然会为她极力争取侍寝的机会,怎会演变成如今状况呢?
“邵姐姐!阿鸾都被晋封为选侍,你可要加把劲啊!毕竟后宫的名分是靠自己一点一点争取来的!”
常袖鸾闻言,又见邵莺莺还是一副平和的模样,咬了咬嘴唇对邵莺莺怒其不争道:“莺莺!本月陛下明明有好几次宣你入乾清宫侍寝,为何你总是在侍寝时刻抱病,简直是太可惜啦!”
只见邵莺莺莞菀一笑,轻咳一番“可能是最近正值转春,我不太适应气候所致吧!”
张星妍顿时心下咯噔一下,瞧着邵莺莺平淡红润的脸色根本不像抱病之状,方才还活蹦乱跳地嬉戏玩耍,难道是她有意而为之不愿意侍寝?
“呦!本宫老远就瞧着这边说说笑笑,以为是几个不懂规矩的宫婢,原来是你们呐!”
张星妍皮笑肉不笑地朝着郑贵妃,林和嫔微微作揖,再一瞧她们身旁还站着一位梳着娟丽回心髻,身着华丽嫣紫蔷薇齐胸襦裙,长相清丽的女子!
郑贵妃瞄了一眼邵莺莺,抬眸冷笑道:“本宫以为凭邵淑女的姿色与才华定会得陛下盛宠,没想到邵淑女竟命运多舛,三番五次抱病回拒陛下的恩宠,当真是这皇宫里闻所未闻的奇事!”
“贵妃娘娘您与陛下情同连理,这后宫里自然数您最得陛下盛宠!其他人可是没有资格呢!”
张星妍瞅着方才那位清丽女子此刻对着郑贵妃满脸谄媚,当即嗤之以鼻,却也留意到那林和嫔对那女子目露不满,这倒也对,那女子只顾得拍郑贵妃的马屁,根本就忘了林和嫔的存在,看来这女子充其量也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马屁炮!
郑贵妃挑了挑秀眉,冲那女子含笑道:“耿选侍嘴儿真甜!难怪陛下会如此垂爱你!连本宫都被你这张巧嘴跟酥化了!待会儿在司制房挑选华服,你随意挑,本宫定会让你国色天香!”
耿选侍?
只听常袖鸾对张星妍悄声道:“其实这位耿选侍乃郑贵妃宫中的掌灯,郑贵妃见其长相秀丽,便令其侍奉陛下,谁知她如此好运,第二天就被封为选侍!”
张星妍冷冷一笑,郑贵妃可真是会玩,在秀女大典下不了手,就从自己宫里挑人侍奉万历,不光是耿选侍,连眼前的林和嫔当年也是郑贵妃宫中的洗脚婢!
忽然,那耿选侍瞄到了邵莺莺手中的华服,眼前顿时一亮,旋即冲郑贵妃娇笑道:“贵妃娘娘!臣妾以为邵淑女那件桃红华服很是不错!”
郑贵妃瞧了一眼,便递给丁尔珍一记凌厉眼神!
张星妍霎时间紧了紧小拳头。
丁尔珍悻悻地走到邵莺莺面前,便幽幽道:“邵淑女您也听见了,耿选侍喜欢这件华服,还是请您高抬贵手吧!”
说着,丁尔珍就要从邵莺莺手中强拽过衣服,张星妍见邵莺莺紧盯手中的华服轻拧秀眉,却还是极不情愿地松开了手,眼见丁尔珍就要得意洋洋地拿走,张星妍一把将华服硬塞回邵莺莺的怀中!
第七十二章 掌掴受辱 人单势薄
不待丁尔珍错愕,张星妍便温和笑道:“下官以为这件华服并不适合耿选侍,司制房依旧还有更多华美的服饰,还望耿选侍前去另选!”
张星妍此话一出,耿选侍怒气眉现,委屈道:“娘娘!您看张典药竟敢忤逆您的旨意!”
郑贵妃青筋紧绷地走向张星妍,邵莺莺忙拉了拉张星妍的衣袖,央求道:“星妍!算了吧!就一件衣裳而已!”
张星妍面不改色地冲郑贵妃轻笑道:“贵妃娘娘!下官还望您收回成命!以正宫闱和睦!”
郑贵妃阴笑道:“那本宫不收回成命,你又奈本宫如何?”
张星妍刚欲开口继续晓之以理,那郑贵妃忽然抬起玉臂就对张星妍狠狠地扇了过去,张星妍只觉左脸一阵火辣辣,顿时目光凌厉地看向郑贵妃!
只见那郑贵妃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不过就是尚宫局的一个小小宫婢,却三番两次的无视尊卑有别,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本宫的忍耐极限,这巴掌算是给你的警戒,日后胆敢再忤逆本宫,本宫定会痛下杀手,别以为你有慈圣太后护佑就万无一失,本宫就算是杀了你,陛下又岂会怪罪本宫!”
张星妍紧攥的硬拳的早已咯咯作响,若不是顾及自己乃宫婢身份,早就狠厉反击了,当下张星妍极力平复心中的怒火,一字一句地说道:“那贵妃娘娘,下官拭目以待!”
郑贵妃顿时被张星妍这句话震的目瞪口呆,她哪来的胆大包天?这话是在向本宫示威挑衅吗?不知死活的贱婢,本宫堂堂贵妃碾死你还不跟踩死蝼蚁般容易?
“张星妍!你的骨气本宫很欣赏!诚如本宫第一次见到你,就赏识你的骨气,但是,你三番两次选择跟本宫作对,既然你不为本宫所用,那就别怪本宫心狠手辣!”
郑贵妃那双妖媚的凤眸,此刻透着一股腾腾杀意直直地盯着依旧倔强的张星妍,也就短短功夫,那郑贵妃赫然威严道:“尚宫局司药房张星妍在其位不谋其职,肆意插手司制房之事,藐视宫规,顶撞本宫,本宫身为六宫嫔妃之首,定当严惩不贷,丁掌事给我狠狠地打!”
张星妍当下很是冷笑一番,这后宫的女人伎俩除了掌掴还是掌掴,能有点新花样吗?旋即张星妍那凌厉的目光便对上了稍显紧张的丁尔珍!
“张星妍你胆敢顶撞贵妃娘娘,可真是不要命了,今日娘娘慈悲为怀,也不过是略施小惩,你还是乖乖受罚!”
张星妍听着丁尔珍颤颤巍巍的口气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估计这家伙是怕待会掌掴自己时会被自己狠厉反击吧!
张星妍即可摆出一副更毅然决然的模样,还煞有其事地紧了紧两副肉拳,嘎吱嘎吱地作响,听得丁尔珍眼睛一抽一抽的,步子也不由得慢慢地停了下来!
“丁尔珍你还磨蹭什么?赶紧给本宫狠狠地打,她若敢还手,本宫就治她个不服教条,罪加一等!”
有了郑贵妃的口头保证,那丁尔珍瞬间像是打了鸡血般,雄赳赳气昂昂地冲到张星妍面前就扬起一巴掌!
张星妍冷眸眼见那巴掌就要落下来,只觉眼前滑过一抹香袖倏然抓住丁尔珍的手腕。
“贵妃娘娘!事因我起,与张典药无关,若娘娘想消气,还请娘娘责罚嫔妾!”
张星妍眼见邵莺莺跪地而拜,心里真是莫名地吃痛,若如郑贵妃单单对付自己,自己还能灵活应付,现在邵姐姐又自甘受罚,这岂不是羊入虎口吗?
郑贵妃紧了紧嘴巴,冷笑道:“既然邵淑女也愿意一块受罚,你和张星妍你们俩就互相掌掴!你若不打,那就等着给你家人收尸吧!本宫听说你还有个可爱的弟弟,这么小就魂归西天未免可惜了!”
那邵莺莺一听郑贵妃以家人性命要挟,顿时心中乱入麻,脸色苍白摊在了地上,一双茫然的眼神盯着张星妍落下了两行无助的清泪!
张星妍更是倍感心酸,痛骂郑贵妃这招太阴损!
自己的受点委屈不算什么,可千万不要因为自己的倔强而令莺莺姐的家人惨遭毒手!
张星妍干瞪了一眼笑的阴森骨骨的郑贵妃,转身对邵莺莺宽慰道:“莺莺姐!你尽管打!你的家人要紧!”
“星妍!姐姐对不起你!”
郑贵妃挺了挺腰身,无比得意地看着邵莺莺与张星妍互相掌掴,心里顿时畅快淋漓,看来要对付张星妍还得要从她身边的亲人下手!
“你们俩是今早没吃饭吗?使劲打!丁掌事给她们示范一遍!”
丁掌事此时早已全无方才对张星妍的唯唯诺诺,瞅了可怜楚楚的邵莺莺上去就是响亮的一巴掌,张星妍看着丁尔珍一巴掌,一巴掌地打下去,邵莺莺的脸已经红肿起来,任凭邵莺莺如何哭泣,郑贵妃那边依旧欢声笑语,指着她们冷嘲热讽!
张星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好姐妹被别人欺负却不能为她抵抗,那种翻江倒海的苦楚犹如千万把钢刀插在心尖,分分钟都在滴血!
“丁尔珍你好大的胆子!连陛下的邵淑女都敢打!”
张星妍闻声,瞬间通红的双眼透亮起来,只见何贵嫔一手拨开丁尔珍,旋即冷喝道:“贵妃娘娘你的奴婢越来越没规矩了!”
郑贵妃鄙夷道:“贵嫔你没有搞清楚状况,莫要在这里含血喷人,本宫是让她们长点教训!丁掌事继续给我狠狠地打!”
何贵嫔见郑贵妃今日气焰甚是跋扈到底,连陛下的脸面都不顾,真是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制服郑贵妃的招儿,不免叹了口气,何贵嫔的无奈被张星妍尽收眼底,不由地攥了攥肉拳!
郑贵妃这颗毒瘤能在后宫横行霸道几十年,一面是仗着万历皇帝的宠幸,也有仁圣太后的庇佑,两者相辅相成,铸就了郑贵妃飞扬跋扈的心性,她连皇后的凤冠都敢觊觎,难道还会怕了何贵嫔,邵淑女,张星妍这些地位低下的女子!
在后宫里若要生存下去,就要懂得逢迎上级,倘若连上级都随随便便开罪,那无异于自掘坟墓,张星妍看来,虽然郑贵妃依仗仁圣太后,也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张星妍自知宫中最大的主人乃万历皇帝,慈圣太后又为其生母,只要自己紧抱慈圣太后这棵大树,她郑贵妃就算是敢拿自己怎么样,也不会太过分!
张星妍心中一番审时度势后,倏然起身撩起丁尔珍欲要继续掌掴的胳臂,丁尔珍赫然一惊,转而伸出另一只手就要挠张星妍的娇容,张星妍嘴角微微一扬,一个华丽侧身,脚下一绊,就让丁尔珍摔了个狗吃屎!
“混账!”
郑贵妃赫然指向张星妍,一副勃然大怒的样子。
“快去前面护卫贵妃娘娘!”
第七十三章 骧卫刀锋 徒手迎敌
张星妍耳畔又传来一阵急切切的躁动,侧颜一看,竟是马堂率领一队骧卫军直奔这来。
马堂见是张星妍这个死丫头,又瞅着郑贵妃对其横眉冷对,嘴角勾起一记阴笑“贵妃娘娘,这张典药一向目无王法,无视宫规,三殿下的那摔伤可是她造成的!您今日可要好好惩戒一番,以儆效尤!”
马堂这番话犹如火上浇油,郑贵妃立刻火冒三丈,喝然厉声道:“张星妍先是对三殿下意图不轨,再是顶撞本宫,此等以下犯上的狂奴,骧卫军汝等速将其拿下!”
“郑贵妃!你连陛下的亲军都敢随意支配!”
马堂眼见何贵嫔此话令骧卫军有些犹豫,忙大喊道:“快啊!贵妃娘娘的话儿你们都不听啦!当心陛下治你们的罪!”
郑贵妃柳眉轻扬威赫道:“汝等尽管缉拿此狂奴,陛下那边本宫自会替汝等交代!”
呼啦啦!
郑贵妃这一席话刚落地,那骧卫军瞬间将张星妍包围起来,纷纷凶神恶煞的紧盯着张星妍,唰唰唰!明晃晃的刀锋晃得张星妍的灵眸一阵晕厥!
郑贵妃对自己想到的以硬制硬的策略很满意,得意洋洋地朝张星妍鄙夷道:“贱婢就是贱婢!现将此贱婢压至慎刑司,让她在那里长长记性!”
张星妍冷着脸漠然道:“郑贵妃你既然已经达到了惩治我的目的,那就请你放过邵淑女以及她的家人!”
张星妍现如今能乖乖束手就擒,无非是为了避免邵莺莺的家人受连累!
郑贵妃听了却是娇笑道:“和嫔啊!你可见过做错事儿的贱婢还敢讨价还价?”
张星妍面部咬肌一紧,只见郑贵妃拍了拍强颜欢笑的林和嫔,阴阳怪气道:“邵淑女不睦宫闱,本宫身为贵妃岂能容忍,连同邵淑女也关入慎刑司,至于邵淑女家人如何,就看你们日后能不能循规蹈矩!”
“贵妃娘娘,邵淑女乃陛下嫔妾,是赏是罚都应交由陛下定夺,再不济也应由皇后娘娘处置,况且邵淑女本无过错,你这般刁难,根本难以服众!”
郑贵妃最听不得别人要挟自己,况且张星妍已经三番两次触及郑贵妃的忍耐底线,现如今还敢当众凌厉唇齿反击,郑贵妃彻底地被激怒了,霎时间犹如母老虎般咆哮道:“骧卫军还不即可将此贱婢就地正法!”
张星妍闻言,眸子死死地瞪着满脸狰狞的郑贵妃,而何贵嫔更是紧缩眉头,断然喝道:“贵妃娘娘,你乃陛下嫔妃而已,有什么资格命令骧卫军?”
郑贵妃却是目露腾腾杀意,厉喝道:“本宫难道连一个小小贱婢都不能处置了吗?骧卫军立即诛杀此贱婢!本宫自会向陛下禀明事情缘由!”
张星妍登时挺直了后背,灵眸寒光奕奕,十分警觉盯梢着环绕在她身边的六位骧卫军!
那六位骧卫军身高马大的俨然铜墙铁壁,把张星妍围的严严实实,张星妍若想逃只怕是只能飞天遁地!
哗!
就在张星妍忖思如何应付这些皇家护卫高手之际,其中最魁梧的那位骧卫军猛地挥臂一把钳住了张星妍的柔肩,张星妍顿感肩上犹如百斤重担死死地压下来!
嚯!
不待张星妍反抗之际,她耳畔传来刀锋划破气流的惊悚空饷,旁边的何贵嫔,邵淑女,常袖鸾早已惊得张口大叫!
嗖!
张星妍肩部松松一垮以巧力挣脱那死扣的鹰爪,瞬间上身下弯,待刀锋将将擦过方才自己头颅之际,倏然华丽转身冲开了人群!
“放肆!骧卫军你们是吃干饭的吗?连一介女流都制服不了吗?”
郑贵妃不可思议地盯着竟然安然无恙的张星妍,那张精致妖媚的面庞透着一股既恐怖,又憎恶的气息。
骧卫军纷纷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张星妍这个娇小宫婢竟然还会功夫,而且身手的敏捷度与他们都难分伯仲!
无论如何,骧卫军身为皇家护卫军,若今日输给了一个宫婢,传出去当真是贻笑大方,搞不好会被革职,刚才那位出手欲要了结张星妍性命的魁梧骧卫军,他此刻更是心里惴惴不安,眸子里闪着忌惮神色,小心翼翼地逼近张星妍!
“上!”
只待方才那位魁梧骧卫军一声喝令,六个骧卫军齐刷刷地抽出泛着寒光的刀锋涌向张星妍,张星妍冷眸瞬间凌厉无比,这是张星妍三年以来第一次孤军徒手迎战皇家护卫军,面对对方人数优势,张星妍显然难以周旋,况且对面个个都是功夫好手,手中的刀锋更不是吃素的!
郑贵妃这边早已恨得张星妍咬牙切齿,巴不得自己即可腰斩张星妍,必须要抓住这次机会除掉这个跟自己作对的死丫头!
何贵嫔,邵淑女,常袖鸾本来就已经惊慌失措,现如今更是心提到了嗓子眼!
六个大男人持刀对付一个娇柔女子,这可真是明皇宫里闻所未闻的奇事,无论张星妍是赢是输,对她来说今天这一幕,算是她遇到的最险恶的危机!
张星妍的心儿也越来越躁动,是选择向前一步奋勇迎战,可那样自己又有多大的胜算?还是选择飞檐走壁逃离开来?
呼!
六道明晃晃的刀锋,此刻宛若六道划破天际的流星直逼张星妍!
张星妍瞳孔霎时间紧缩,冷静的大脑开始计算下一秒该如何见招拆招!
嚯!
为首的那位魁梧骧卫军一刀劈向张星妍的腰际,吓得旁边的何贵嫔等人连连惊叫,张星妍却是紧了紧秀眉,上身顺势一弯,刀锋擦着衣料毫厘而过!
不待张星妍站稳,又一刀锋狠狠地劈向张星妍的头部,只听嗖地一声脆响,来不及躲避刀锋的张星妍愣是被锋利的刀刃削去了一缕秀发,望着飘落在地的秀发,张星妍不由地轻咬嘴唇,硬拳攥的更紧!
怎么办?难道还要跟他们徒手硬拼下去?
“阿妍!小心!”
何贵嫔几近绝望的嘶吼声令分神的张星妍立马回过神来,只见冒着寒光的刀锋朝着自己的脖颈直劈过来!
噗!
张星妍单手正欲撑地而起,却在这时,一抹悄无声息的魅蓝身影以疾风般的速度驶向那把即将杀戮的刀锋!
嘣!
张星妍还未站稳,就听见一阵金属声的撞击声,再仔细一瞧,方才对准自己脖颈的刀锋竟然被挑落在郑贵妃的脚下,吓得郑贵妃脸色大惊,身子一摊指着自己颤颤巍巍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张星妍稍稍一愣,瞥见自己前方映出一抹挺拔的影子,这身影是如此的熟悉,还有这古朴清雅的味道,好像在那里闻过,难道是他?
第七十四章 龙飞凤舞 齐奏凯歌
“朱靖凯!你怎么会来此?”
张星妍万万没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刻朱靖凯会意外出现!
朱靖凯那双凌厉明眸死死地盯着花容失色的郑贵妃,接着瞥了一眼溢露惊喜之色的张星妍,转而勾起一抹率性冷笑:“我若不来,你的身体和头早就分家了!”
张星妍瞧着自鸣得意的朱靖凯,心道若不是自个最近忙于宫中杂事,疏于习武方才也不会慢了半拍,真不知道该是对他感恩戴德呢?还是对他这自负心性嗤之以鼻?
“六皇子!你这是何为?难道你还想杀了本宫不成?”
此刻郑贵妃早已被林和嫔搀扶起身,强装镇定地冲着朱靖凯兴师问罪。
朱靖凯剑眉轻挑,只听唰地一声,将锋利的剑刃送回精美的剑鞘,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贵妃娘娘言重了!靖凯不过是为了救张典药情急之下不得已而为之!”
郑贵妃紧绷着乌青的脸色咄咄逼人道:“此贱婢忤逆本宫!何须六皇子出手相救!还请六皇子莫要多管闲事!骧卫军即可诛杀此贱婢!”
这时,朱靖凯一剑挡住欲要再行不轨的骧卫军,冷峻的目光停在张星妍那笃定的脸庞,转而赫然道:“本殿下在此!谁敢动她!杀无赦!”
郑贵妃一把推开扶着她的林和嫔,指着朱靖凯咆哮道:“放肆!本宫诛杀一个忤逆的贱婢还需要经过你六皇子的同意吗?”
朱靖凯猛然抬眸仿佛一头惹怒的猎豹,深邃的眸子透着狠厉,喝然道:“你以前杀多少人,本殿下未能阻止,从即日起我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与本殿下有关的人!”
朱靖凯这番掷地有声的话令张星妍脸色微微一怔,心若平静的湖面被小碎石激起层层涟漪!
望着正气凛然的朱靖凯,张星妍感觉第一次有人在危急时刻维护自己,警觉的目光不由得渐渐变得清丽柔和!
“六皇子!你可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吗?”
郑贵妃显然很在意朱靖凯方才说的那番话,旋即勃然大怒命令道:“骧卫军更待何时,难道要让本宫令陛下诛汝等九族才肯行动吗?”
只见那魁梧的骧卫军盯着杀气腾腾的朱靖凯一阵拧眉,紧了紧手中的刀锋却迟迟不肯行动,张星妍心里顿时忐忑不安,只怕今日朱靖凯会因此和郑贵妃彻底撕破脸皮!
“六皇子!属下得罪了!”
那骧卫军一语落地,竟挥刀再次劈向张星妍,张星妍心间冷笑道他们骧卫军敢如此无视六皇子,还不是郑贵妃深受万历宠幸,再加之国本未定,在政治较量上显然郑贵妃更优于朱靖凯,他们为了保住家族性命自然听从郑贵妃之命!
嚯!
朱靖凯瞬间抽出利剑塞给张星妍,快语道:“拿好!以备护身!”
张星妍顿时心提到了嗓子眼,难道他要,不待张星妍再继续想下去,朱靖凯抄起剑鞘迎上骧卫军的锐利刀锋!
“你疯了吗?”
张星妍不可思议地朝朱靖凯大喊,只听咔擦金属撞击声,刀锋与剑鞘死死相撞!
“殿下!莫要为难属下!”
骧卫军锋利的刀刃纵劈在朱靖凯横档的剑鞘,骧卫军力道越来越大试图压下朱靖凯的剑鞘,但朱靖凯的剑鞘硬如坚铁,别说丝毫未断裂,刀锋反而被朱靖凯的力道渐渐逼到了骧卫军的脖劲处,离割喉也就毫厘之间!
朱靖凯寒眸凌厉直视眼前的骧卫军,令骧卫军的眉心越来越紧,豆大的汗珠倏倏往下掉!
张星妍顿感箭在弦上,担心朱靖凯一时情急会做出出格的事儿,赶紧喊道:“殿下!骧卫军乃陛下亲军!”
朱靖凯勾起一抹讥笑,缓缓放下剑鞘,就在骧卫军稍稍舒了口气之际,朱靖凯眸子滑过一丝冷意,一脚将其蹬飞,只听一阵重重的摔地声,石板都被那位骧卫军砸的七零八碎,可见朱靖凯使出多大的力道,震得郑贵妃面色煞白!
“你等还杵在那里干什么?快把这死丫头捉住!”
马堂见朱靖凯给郑贵妃如此大的震慑,做奴才的可不得趁此聊表衷心,迎难而上!
剩下的那几位骧卫军瞬间与张星妍展开猛烈攻势,张星妍还是第一次以剑迎敌,虽有些吃力不灵活,但好在自己臂力可以稳操,只是自己毕竟孤虎难敌群狼,不禁瞟了一眼旁边的朱靖凯,却没想到他竟然环抱双臂,表情怡然自得地岿然不动,仿佛是在看戏,方才他对自己那股紧张劲儿跑哪去了?
“喂!这可是我第一次用剑!”
朱靖凯勾起一记邪魅笑意:“你这是在求我援助吗?”
张星妍一边迎敌,一边黑着脸泱泱道:“拜托!你现在还有心思开玩笑?你不要忘了,我可是七殿下的救命恩人!”
朱靖凯挑眉轻笑道:“嘴硬!求我帮忙直接说,哪来的这么多不搭腔的理由?”
说着,就在张星妍渐渐臂力不支之际,朱靖凯风一般加入混战,幽幽道:“方才,我不过是想看看你功夫怎么样,你让我确实大吃一惊!”
张星妍抿嘴含笑道:“那当然咯!”
“我的意思是,你的剑术差的让我大吃一惊,若不是骧卫军忌惮我,要捉你活口,你早就负伤!”
张星妍一阵汗颜,被朱靖凯这么一说,手中的剑是越来越不听使唤了,仿佛下一秒就要脱手而落!
“拿稳!”
朱靖凯瞬间一记游龙侧身,稳稳扶正张星妍快要脱手的利剑,转而闪了闪明眸邪魅地笑道:“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只能防身,剑术制敌才是王道,以后来我神机营,我亲自教你御剑射弓之术!”
“哼!”
张星妍心里泱泱道冷兵器自己当然不擅长啦!
张星妍也越来越觉得朱靖凯此人性情多变,一会儿沉稳大气,一会儿腹黑无常,现如今又自负霸道!这家伙隐藏的够深的,自己日后可要对他多留点心眼!
唰唰唰!
没多会儿功夫,但凭朱靖凯掌中剑鞘就已震退畏首畏尾的骧卫军!
“一群饭桶!”
郑贵妃越来越气急败坏,浑身止不住地颤动,今日被张星妍区区宫婢连番顶撞,这可算是郑贵妃入宫三十年以来最丢份的事儿!
这时,马堂气喘吁吁地跑来,张星妍与朱靖凯面面相觑,寻思着马堂什么时候跑走的,现在又为何回来,只见马堂谄媚道:“娘娘!高总管来啦!”
第七十五章 道高一尺 魔高一丈
张星妍闻言倒吸一口凉气,心道原来这个贼眉鼠眼的小人竟然是去搬救兵,真够阴险狡诈!
“诺!你看现在怎么办啊?”
张星妍悻悻地耸了耸肩,对着朱靖凯一脸苦笑,指向远处那声势浩荡的骧卫军!
朱靖凯却只是侧颜瞄了瞄,摊手冷笑道:“我行军打仗这种场面见得多了去了,不足为奇!”
望着少说也有百十来个骧卫军的大部队,张星妍愣是挤出一抹冷笑“你确定一你人能横扫他们?”
朱靖凯转瞬挺立后背,眉心紧蹙,盯着张星妍似笑非笑道:“若待会铁戈相见,你尽管听我安排!不要擅自行动!以免拖我后腿!”
张星妍立马就不干了,秀眉微蹙反驳道:“喂!你什么意思啊?什么叫拖你后腿?”
只见朱靖凯目露警觉之色,风一般速度贴近张星妍的耳际启唇低语道:“凡事不要硬来!高淮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刽子手!”
温热的气流嗖嗖地刮进张星妍的耳廓,令她身子不禁打了个激灵,朱靖凯却是勾起一抹不置可否的笑意“平日你性情不是挺犟的,怎么,看到这么大的阵势就害怕了!”
张星妍抿了抿嘴巴,没好气地干瞪了朱靖凯一眼,却在下一秒钟瞄到了那双狠厉凌然的三角眼!
“高总管你身为统领御马监骧卫军的掌印,本宫命你即可缉拿张星妍这个忤逆贱婢!”
此刻的郑贵妃看着高淮率领的这帮乌泱泱的骧卫军甚是神气!
只见高淮倏然扬起左臂令骧卫军停在原地,他那张阴沉的脸挂满深不可测,一步一步地走向张星妍,张星妍那双冷眸腾然凌厉无比,脚下已经储满劲道随时做好攻击的准备!
高淮脚步声越来越小,当走到距离张星妍还有半米不到处停了下来,转而对着朱靖凯恭手阴笑道:“六殿下!还请让老奴带走这个不识时务的宫婢!”
张星妍瞥了一眼朱靖凯,只见朱靖凯冷眸盯着高淮幽幽道:“高公公,你眼里既然还有本殿下,就不该带着骧卫军擅自离职来此!”
高淮笑容僵住了,朱靖凯说的没有错,高淮即为御马监的掌印,此刻就该带领骧卫军在前廷三大宫殿巡逻值守,现在却忽然率领骧卫军闯入内廷,显然是有意而为之!
“六殿下误会了!老奴不过是刚巧路过,就见马公公来报,说张典药以下犯上,无人捉拿,老奴即为御马监掌印,自当有责任护卫六宫娘娘们的周全!”
朱靖凯爽朗一笑,顿了顿朝高淮不紧不慢地说道:“高公公!你那只眼睛看到张典药对郑贵妃以下犯上了?本殿下倒看见张典药对郑贵妃毕恭毕敬!”
张星妍噗嗤一声笑了,朱靖凯这演戏演的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儿!
郑贵妃见高淮碍于主仆等级不敢与朱靖凯造次,旋即厉喝道:“高总管你尽管捉拿张星妍这个贱婢!谁敢阻拦杀无赦!”
朱靖凯霎时间目光如刀锋般锐利,只听嚯地一阵烈响,那高淮腾地飞扑向张星妍,张星妍眼见那只依旧熟悉的鹰隼利爪,顺势提腿凌厉地劈了过去!
刻下,高淮的三角眼不由得一紧,他没想到自己这招鹰爪神功还敢有人接,这个小丫头当年就功夫不凡,在翊坤宫本来可以试探她功夫有无长进,却被她灵巧躲掉了,这回可要好好会会她!
高淮眉心一拧,转瞬鹰爪改变方向双掌死死钳住张星妍劈过来的右腿,令她顿时秀眉轻拧,就在高淮欲要双掌拧断张星妍的右腿之际,只听张星妍喝然一声,抬起左腿狠狠地踹向高淮的脑袋!
那高淮稍稍一侧,张星妍趁机掰开死死钳住自己的鹰爪,高淮心道这丫头功夫却是灵若豹猫,转身抽出锋利绣春刀插向张星妍!
只听嘣地一声,朱靖凯顺势挡在了张星妍身前,那高淮眸子微微一怔,欲要越过朱靖凯,却被朱靖凯手中利剑挑飞绣春刀!
“六殿下!你若为难老奴,可别怪老奴......”
朱靖凯扬了扬下巴,冷峻道:“你这是在威胁本殿下吗?”
高淮似笑非笑道:“不是老奴为难殿下!是殿下在为难老奴秉公处事!”
不待朱靖凯再说,高淮递给骧卫军一记狠厉眼神,那上百名骧卫军瞬间将张星妍和朱靖凯团团包围,人墙外的高淮冷笑道:“拿下张星妍,贵妃娘娘重重有赏!切勿误伤了六殿下!”
张星妍侧颜望着表情凝重的朱靖凯,心道高淮不敢擅自行动,而命骧卫军与朱靖凯对峙,还扬言不准伤害朱靖凯,只怕到时候人多混战高淮趁机来个浑水摸鱼!
嚯!嚯!嚯!
一阵长枪擦破气流震响,只见七八个高大壮硕的骧卫军操着长枪涌向张星妍,张星妍只觉眼睛一阵尖辣的痛感,若被他们手中的长枪击中可是要穿肠破肚啊!
张星妍焦急万分地连连后退,瞥了一眼依旧岿然不动的朱靖凯,这家伙到底还愣着干什么啊?
咻!
朱靖凯霍然提剑宛若飞龙,凌空瞬间便将骧卫军手中尖锐长枪悉数腰斩!
高淮黑眸微颤,狠厉喝道:“全部都给咱家上!”
哗啦啦!
上百骧卫军瞬间操持尖锐长枪对准张星妍和朱靖凯,望着长枪渐渐逼近,张星妍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当下拽了拽朱靖凯的衣袖,苦笑道:“眼下群狼环伺,你这飞龙赶紧想想辙啊!”
朱靖凯眉梢微皱,盯着张星妍那副稍显紧张的小脸调笑道:“你这算求我吗?”
“切!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这般无聊之语?”
张星妍索性背对朱靖凯,却听朱靖凯压低嗓音道:“我数三下,你待会蹬上我的肩膀飞出去!”
张星妍眸子微微一震,嘴角勾起一抹惊诧的笑意“够仗义!咱们在外面会和!”
朱靖凯俊眉轻挑,旋即开口道:“三,二,一......”
朱靖凯话儿刚落音,张星妍左掌即刻搭上朱靖凯右肩,脚下奋力一跃,如矫健飞燕般凌空飞去!
那高淮寒眸赫然杀气腾腾,转瞬如黑鹰展翅,伸出利爪擒住张星妍的胳臂!
张星妍心里咯噔一下,暗暗懊悔怎会疏忽了这个阴毒的老家伙!
张星妍眨眼间倏然凌空一侧身,一记硬拳狠狠地锤向高淮的胸口!
不料,那高淮嘴角勾起一记阴狠,利爪瞬间牢牢擒住张星妍,令张星妍两条胳臂绝无动弹之力,朱靖凯更是眉心紧皱,纵身冲向空中,高淮目光顿时警觉,不待张星妍挣扎,高淮一掌狠狠地劈在张星妍的后背!
张星妍顿感背上一阵火辣辣,一声闷痛,豁然从半空重摔在地!
第七十六章 呕血深仇 神来之笔
朱靖凯见高淮竟然对张星妍下毒手,心中腾然升起一团无名烈焰,紧了紧硬拳真想即刻粉碎了高淮,但朱靖凯方才听张星妍那声吃痛猜测定是伤的不轻,旋即冲向趴地不起的张星妍!
“你怎么样?”
朱靖凯剑眉微蹙,缓缓地搀扶起脸色苍白的张星妍!
“噗!”
张星妍胸口猛然间一阵痉挛,极其痛苦地喷出一团血渍!
张星妍望着地上那摊鲜红血液,瞥了一眼正冷笑的高淮,硬拳紧握,此血仇我张星妍算是跟你高淮结定了!
“星妍,你怎么样?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你这般!”
邵莺莺此刻已经泣不成声。
张星妍却是强颜欢笑道:“邵姐姐!你莫要哭!我还死不了!”
“即刻将张星妍压回翊坤宫,听候贵妃娘娘处置!”
朱靖凯立马站起身,明眸即刻凌厉喝道:“我看今日谁敢带走她!”
高淮双手一挥,骧卫军瞬间又涌向张星妍,而朱靖凯誓要再与之对抗!
就在这时,一阵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嚯嚯传来,只见韩子骞率领几百名锦衣卫军朝这边疾驰而来。
韩子骞瞧着面色难看的张星妍,再一看朱靖凯和骧卫军剑拔弩张,旋即冷冷地看向高淮:“高公公!我若没记错,你现在应该率骧卫军在建极殿轮值,现如今你来后廷做什么?”
“咱家奉贵妃娘娘之命,特来捉拿张星妍这个忤逆的贱婢!”
韩子骞冷笑道:“贵妃娘娘若要捉拿张星妍,何须令骧卫军前来,难道高公公身为御马监掌印,还不知道骧卫军若要进后廷需经过陛下同意吗?”
郑贵妃疾言厉色道:“韩总旗,此事本宫还需要经过你的同意吗!本宫命尔等即刻退下,骧卫军速将张星妍押至翊坤宫!”
韩子骞剑眉微蹙,压低嗓音道:“贵妃娘娘!锦衣卫身为皇宫一等护卫,有责任调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决不允许任何人搅乱宫廷安危,还望娘娘体谅卑职职责所在!”
郑贵妃冷媚一笑“本宫要是不体谅呢?”
郑贵妃语落之际,就见骧卫军个个长枪蓄势待发,韩子骞眉梢一紧,一招手,数百名锦衣卫军霍然亮出锋利绣春刀,两方军卫凌厉对峙,令当前气氛燃到极致!
张星妍连连干咳,她没想到今日会因为自己,令皇宫里的锦衣卫军和骧卫军水火不容!
“混账!你们都反了吗?”
张星妍闻言,不由地抬眸一探,远远的就见万历气势汹汹地大踏步地走来,后面还跟着陈炬,竟然还有何贵嫔,常袖鸾,难道是她们招呼万历来此?
陈炬扫视一眼受伤的张星妍,旋即拧眉冲着骧卫军厉喝道:“陛下在此!你们还不收起武器!”
郑贵妃眼咕噜一转,面带委屈地走到万历身旁,刚欲开口诉苦,就瞧见何贵嫔瞪着郑贵妃漠然道:“陛下!臣妾方才都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您了!您也看到了张典药被重伤在地!”
万历点了点头,对郑贵妃责问道:“贵妃奈何为了一个尚宫局女官就随意调遣前朝轮值的骧卫军?”
郑贵妃压着对何贵嫔的怒气,争辩道:“陛下!臣妾哪敢调遣骧卫军!不过是马堂见张星妍会点功夫,欲对臣妾行不轨之事,才擅自告知高总管来此救援,若不是马堂及时通告,臣妾恐怕这会子就见不到陛下了!”
“就算张典药会点功夫,也不至于让贵妃娘娘如此大动干戈吧?况且六殿下据理力争,贵妃娘娘还令骧卫军对六殿下诛杀之!”
郑贵妃见何贵嫔此刻煽风点火,恨不得即可将她撕碎,咬着牙痛苦道:“陛下明鉴!臣妾见六殿下偏袒张典药,又对臣妾口出狂言,臣妾一时情急才会口无遮拦,况且六殿下不是好好的吗?”
万历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妙芙,你怎么变得越来越心横了呢?朕以前那个懂事伶俐的妙芙哪里去了?妙芙你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
郑贵妃听了缓缓低首,郑贵妃回想起自己以前与万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琴瑟和谐,可自从郑贵妃为了争夺皇后凤冠,为了朱常洵争夺太子之位,为了郑氏家族争权谋利,郑贵妃对万历那股热烈情怀也就越来越淡了!变得越来越恃宠而骄!
“是!陛下!臣妾知错了!日后定会和睦宫闱,不让陛下再为臣妾费心劳力!”
郑贵妃那副貌似虔诚的模样,令张星妍峨眉轻拧,郑贵妃眸子里透出的狡黠是掩盖不住她的内心欲望,眼前也不过是她的权宜之计罢了!
万历转而对着朱靖凯关切道:“老六,无论今日有何误会,贵妃毕竟是你的庶母,朕不想看到朕的子女与庶母结仇,令皇室不睦!”
朱靖凯吸了口凉气,心里泛起一阵悲凉涟漪,良久才缓缓回答道:“是!父皇!”
张星妍叹了口气,李敬妃被郑贵妃阴谋毒杀,让朱靖凯忘记杀母仇人怎么可能?万历若是知晓真情,是否后悔今日这般话!
万历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而瞥向耿选侍怒喝道:“你身为朕之嫔妾,自当与六宫嫔妃和气相处,今日竟为了一件衣服引发如此大的争端,朕命你禁足一月,抄写《女戒》好自为之!”
耿选侍早已全身抖如筛糠,颤颤巍巍地答谢隆恩浩荡!
“邵淑女,你如今可好些了?”
万历此刻目光柔情似水,望着轻拧眉头又不失高雅的邵莺莺,而邵莺莺起身微微作揖回答道:“嫔妾多谢陛下关怀!嫔妾身子已经好了些许!”
万历欣慰笑了笑,便转而面向张星妍肃穆开口道:“今日之事,你也有连带责任,朕也要惩罚你!”
不待张星妍惊诧之余,就见朱靖凯极力争辩道:“父皇!其实张典药本无......”
万历却是打断朱靖凯的回答,不置可否地笑道:“张星妍既然会点拳脚功夫,朕就罚你教授宫女习武骑射,以便于下月万国朝拜之际为诸国奉献一场精彩的马球表演,老六你常年在塞外驰骋千里,到时候负责指点她们!此乃我朝扬威外邦大事,定要郑重其事!”
张星妍听罢,长长地舒了口气,与朱靖凯默契般相视对笑“谢主隆恩!”
第七十七章 威名赫赫 惹煞旁人
三日后
张星妍后背那五指掌印淤血总算是渐渐消散,但余伤依旧令她隐隐作痛,因为万历令张星妍训练一干宫女习武骑射,所以张星妍打算再休养三五日再有所行动,反正距离下月诸国小邦朝贡还有段时日!
“哎!星妍妹子!此番风波你算是声名远威咯!”
张星妍灵眸微微一弯,扭头瞅着给自己擦拭伤口的常袖鸾嬉笑道:“阿鸾你快给我说说怎么回事?这几****可是为了疗伤连门都没出!”
只听常袖鸾银铃般笑声过后,缓缓道来:“现如今宫里那些个宫女啊,太监啊,说你武艺了得,可是咱们大明宫廷里的第一女高手!”
常袖鸾顿了顿,峨眉轻拧,难为情地吞吞吐吐道:“还说你......”
张星妍抖了抖肩膀,嬉皮笑脸地打趣道:“阿鸾,你平日大大咧咧的,今日怎会也跟小女子般扭捏起来,有话直接说嘛,我的小心脏还是能扛得住的!”
常袖鸾挠了挠发簪,愤愤道:“她们竟然还说你是妲己妖女在世,竟能让锦衣卫和骧卫军差点血溅宫闱!提起你的名字都害怕的很呐!”
张星妍噗嗤一声笑了,还以为说什么难听话儿呢,不过这话儿反过来讲不就是骂自己是狐狸精霍乱宫闱吗?简直是岂有此理!
张星妍没好气地泱泱道:“甭管她们这些乱嚼舌根的!”转而又对常袖鸾俏皮道:“阿鸾,还是多亏你当日机灵,拉着何贵嫔去招呼陛下前来解围,否则两军兵戎相见,那后果是相当严重啊!”
“嘿嘿!我也是侍寝当日得知陛下第二日的行程!”
常袖鸾眸子眨了眨又惊喜若狂地说道:“其实啊!还是要多亏了五殿下!”
张星妍一听到朱常浩与此事有关瞬间紧皱眉头,此事全程没见到朱常浩的身影,怎么可能会与这厮有什么关系呢?
张星妍轻拧眉头“这话怎么讲?”
常袖鸾拍了拍手掌,满足地笑道:“这事,我也是听储秀宫的小德子说的,他说他家五殿下当日正巧路过尚宫局看到高淮为难你,就二话不说飞檐走壁去通知韩总旗啦!”
张星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笑非笑道:“那也就是说,正是五殿下及时通知韩总旗前来支援,才赢得了陛下前来解围的关键时机!”
“正解!说起来,五殿下还蛮仗义的嘛!做好事不留名呐!”
张星妍眉头越来越紧缩,朱常浩,你三番两次暗中助我,你究竟是要我原谅你犯下的血仇?还是要我助你夺嫡?还是......
最近几日,张星妍脑瓜里总是时不时地闪现朱常浩暗中帮忙的念头,每当想到这,张星妍的内心可谓是矛盾至极,眼下真不知道是该继续恨他,还是该把他帮助自己算成是将功折罪?
“哎呦!典药大人呐!海尚宫召唤你前去惊鸿殿!”
腊梅人未到,就扯着嗓子直喊,推门一看张星妍正以贵妃侧卧姿势一脸愁绪,二话不说直接背对着蹲坐在床榻下!
“腊梅!你这是做什么?”
腊梅火急火燎地喊道:“来不及啦!你有伤,我背着你去惊鸿殿啊!”
不容张星妍再说,腊梅一把将张星妍拉上后背,风一般地冲向惊鸿殿!
一路上,张星妍强忍着笑意,打趣道:“没想到,腊梅你人胖,跑起来还真不输于那些平常人!”
腊梅一甩满脸大汗,骄傲地说道:“哼!那是!我佟腊梅关键时刻可是从来不掉链子的!”
待腊梅背着张星妍进入惊鸿殿后,张星妍望着满殿惊诧的女官,顿时忐忑不已,自己这般进来,恐怕又得落人话柄!
“姑妈!张星妍也忒不把尚宫局当回事了吧!竟敢如此摆谱!”
金三葵这番酸言辣语令金司珍也是眉心拧作一团!
海尚宫却是瞧着张星妍温和道:“张典药如今身负重伤,就且落座!”
海文君此番话音刚落,众女官纷纷一阵骚动,这可是尚宫局头一次有女官跟尚宫大人同时坐席,张星妍面子不浅啊!真是赚到家啦!
张星妍也只能一脸苦笑着颔首领情!
“今日,召集诸位前来,是为安排下月初荣昌公主降嫁事宜,荣昌公主乃陛下婚嫁第一女,陛下与皇后娘娘万分重视,我尚宫局务必要竭尽全力,不得有误!”
金司珍顿时喜上眉梢,欢喜道:“尚宫大人,下官已与罗司制将荣昌公主婚嫁的首饰与华服绘制好小样,还望尚宫大人过目!”
说罢,金三葵与倪仁吉双双将两房小样图呈给海尚宫。
海尚宫翻看一番,很是满意地点点头,顿了顿却转向张星妍含笑道:“张典药一向别出心裁,荣昌公主的首饰嫁衣还望张典药多多参谋一番!”
张星妍灵眸一闪,原来海尚宫请自己来竟是为了荣昌公主的首饰嫁衣!
只是金翠珊和罗华裳已经做好小样图,这会子又让张星妍插一脚,不免令张星妍心下一紧!
这时,金司珍紧攥秀拳,强忍着怒气,微微一笑“尚宫大人!荣昌公主的首饰嫁衣由我司珍房和司制房依制完成即可,让张典药来参谋恐怕名不正言不顺,毕竟张典药是司药房的女官!”
秦司膳也跳出来补充道:“金司珍所言不无道理,所谓各司其职,在其位谋其职,虽然张典药心灵手巧,毕竟不是司珍房,司制房出身,难免会些地方生疏,况且荣昌公主出嫁乃本朝大事,岂能有所疏忽呢?”
张星妍皮笑肉不笑地抿了抿嘴巴,心道金司珍,秦司膳你们在反对我的时候可真团结一致啊!
顾司药转而对着秦司膳和气一笑“秦司膳,尚宫大人方才说了,只是让张典药参谋出些新点子,并未说让金司珍,罗司制撂挑子!”
金司珍旋即疾言厉色道:“哼!我们司级岂会让典级女官逼得撂挑子!罗司制统领司制房十余年兢兢业业,论其资历经验哪里不如张典药!哪还需要她指指点点!”
海尚宫紧皱眉头,旋即喝道:“好了!此乃皇后娘娘的旨意!金司珍若有问题就去问皇后娘娘!”
金司珍顿时紧闭嘴巴,鼓着腮帮子怒气未消,海尚宫临走前甩下一句话“司制房,司珍房此番莫要计较个人恩怨而坏了大事,否则后果一切自负!”
张星妍这下又有事情要做了,不过瞧着罗司制的脸色也不大好,看来这次与司制房,司珍房合作免不了要看脸色行事了!
第七十八章 小人作祟 古惑邪眸
三日后的清晨
张星妍率领前几日遴选好的马球宫女表演骑团,浩浩荡荡地前往御马监,今日正式开始为期一个月的马球拉练!
张星妍此番遴选颇有意味,在十四位马球宫女中有十位可是体格彪悍的驯马女,自然不用担心她们在马球表演上会出什么意外!
但是除了自己,洪小千,剩余的像客有蓉,李凌君就保不齐了!
“长官,我说你怎么就那么心软,就答应让李凌君入选马球表演阵容!”
张星妍听着洪小千这番怏怏不乐的话语,轻笑道:“李凌君毛遂自荐说自己会些马球技巧,给她个机会又何妨?”
“哼!她若是安分也就罢了,但她来到尚宫局可不老实,不说她天天阿谀奉承金司珍姑侄俩,还总是找机会往乾清宫溜达,谁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啊!”
张星妍唇角微微一勾,她何曾又不知道方才洪小千所说,自李凌君落选秀女以来,遭遇轻生寻死,金氏姑侄欺辱,再加之其个人心性不甘落魄,一心想要在宫里寻个机会面见万历,只为一朝博君笑,从此荣华富贵来!
前几日的一个夜晚,李凌君特意趁尚宫局其他人沉睡,悄悄潜入张星妍房间,将平日修补各宫嫔妃金饰所剩的金粉转增张星妍,希望张星妍能令其入选马球表演阵容,好在万历面前露脸,看着李凌君对自己痛哭流涕地三跪九拜,张星妍一声叹息,后宫有多少女子一辈子都见不到龙颜,更别说荣获龙宠......
御马监
张星妍老远就听见马堂那家伙正以尖锐的嗓音凌辱一个垂首小太监,其言语肮脏的不堪入耳,不免令这群女子心生胆颤!
“呦!这哪刮起的妖风儿,竟把你吹来了!还搞得这么大的排场!”
张星妍瞅着一脸阴阳怪调的马堂,秀眉微微轻挑:“我们马球表演阵容从今日起要开始训练,特来挑选马匹!”
马堂眉目拧作一团,旋即指向一旁,不耐烦道:“那些马匹你们牵去吧!”
张星妍顺势一瞧,马堂竟然把瘦骨嶙峋的病马指派给训练,张星妍当即压着怒火皮笑肉不笑道:“马公公,御前马球表演事关大明朝的国威,你还是好好掂量!”
“哼!御前马球扬大明国威那是诸位皇子的使命,你们这群贱婢还自敢居功,简直是反了天了!就让你们骑那些马,爱骑不骑!”
张星妍紧绷面色,不怒自威道:“马堂!你以为御马监是你开的吗?竟敢如此专权蛮横!”
“咱家身为御马监的监管,还轮不到你这个小贱婢在此教训咱家,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张星妍眼睛一颤,就见骧卫军个个凶神恶煞地盯着自己,手中的刀锋也亮出了半截,随时都有可能会朝着张星妍劈过来!
上次在尚宫局骧卫军可谓是饱受屈辱,倘若张星妍此刻在他们的地盘硬来焉然有好下场?
若就此退缩,只怕会让马堂更对自己有恃无恐,更何况骑这些病怏怏的瘦马不出几步就有可能从马背上摔下来!
张星妍压低嗓音道:“马公公!还请你不要将个人恩怨掺杂其中,马球表演若令我等驾驭此马岂不让外邦耻笑!”
马堂却是哈哈大笑:“你张星妍也有低眉顺眼的时候啊!不过,咱家告诉你,你再怎么低三下四也甭想让咱家如了你的意,等到了表演那天,咱家才让你们骑汗血宝马,至于平日,除了这些马,没得商量!”
张星妍两眼凌厉望着眼前马堂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恨不得当即撕碎了这厮!
“怎么?不服?”
马堂瞅着张星妍那副不甘的样子,甚是得意地挑衅地命令道:“骧卫军即可将这群不知好歹的贱婢连同马匹,一起驱赶到最脏最破的马球场!”
骧卫军对着众人粗鲁地推推搡搡,张星妍无比鄙视地瞪着得肆意阴笑的马堂,紧握秀拳,马堂,总有一日,我定要把你从现在的位置上推下来!
当张星妍她们一行人来到马堂所说的最脏最破的马场时,一股腥臭的马粪味儿扑鼻而来,辣的眼睛直冒泪水,更有甚者当场呕吐不止,身子都痉挛了!
“该死的马堂!”
张星妍愤愤地看着肮脏不堪的马场,眉心紧皱,别说马匹难以在马场里面奔跑,就算是牵着马匹在里面走几圈都费劲,这个马堂是存心跟自己对着干!
张星妍呼出一口闷气,指向马场的出风口说道:“小千!你先带领她们去那里,我再看看还有没有其他马场?”
环视四周马场,尽是各卫军,太监们骑马纵情打马球,赛马,哪还有什么空置的马场,张星妍再一看洪小千她们在远处正骑着瘦骨嶙峋的病马,颠得她们个个面色难看,张星妍拧眉,心里窜上一股止不住的无助感!
一阵悠扬的马鸣嘶吼擦破空际!
一道高大的骏马身影倒映在张星妍那副紧蹙眉头的娇容!
“你怎会来此?”
汗血宝马上的朱常浩居高临下地盯着稍显急躁的张星妍,却是嘴角勾起一抹讥笑,幽幽道:“我告诉过你!单凭你宫女的身份,根本无法在宫里头立足,即便有慈圣太后眷顾你,也只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更别提其他宫妃,也不过是把你当成她们彼此争斗的棋子罢了!”
张星妍眉心一暗,朱常浩此刻来这里说这番话是存心羞辱我吗?
“我的事不用你管!羞辱够了,你可以走了!”
张星妍没好气地冷冷回绝道。
朱常浩俊眸一震,倒吸一口凉气,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孤傲高冷,哪怕是她最孤立无援,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她还是不肯求人帮忙!
“我奉劝你收敛起那副倔强的性情,在宫里你这样随时都会成为众矢之的,我救得了你一时,可救不了你一世!”
张星妍霎时投以朱常浩凌厉目光,眉头紧锁冷笑道:“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走你的独木桥,我何时需要你来关心,又何曾需要你来拯救我!我也奉劝你以后不要再暗中观察我,我的死活与你无关!”
朱常浩脸色已经铁青,张星妍你是要我拿你怎么办?
张星妍顿了顿继续鄙夷地说道:“还有,上次在尚宫局你令韩子骞前来支援,不要妄想我会感激你,继而答应帮你夺嫡!”
朱常浩手中的马缰绳已经把手指勒出一道紧痕!
朱常浩上次路过尚宫局见张星妍被高淮为难,见朱靖凯也在场,若是自己前去未必阻止得了高淮率领的骧卫军,也只能通知锦衣卫军,本是好意,却被张星妍误会成助其夺嫡的道德筹码!
朱常浩忍住怒气,眉目透着冷意,似笑非笑道:“既然你一直把我想象成有所企图,我索性如你所愿!”
张星妍瞧着朱常浩那对野性古惑的邪眸慢慢逼近自己,登时灵眸震颤!
第七十九章 危言耸听 貌合神离
伏在马背上的朱常浩,他那张俊美之貌距离张星妍冒汗渍的鼻尖仅一指,只见他倏然贴近张星妍的耳际幽幽笑道:“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助我完成夺嫡大计!”
张星妍眸子宛若坚冰寒光奕奕,嘴角勾起一抹冷艳“那咱们走着瞧!看看到底鹿死谁手?”
朱常浩盯着张星妍那抹寒光,后背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旋即眉目轻挑,转移视线含笑道:“六弟今日你可算是来晚了!”
张星妍闻言正欲侧目而望,就瞅见两匹红如血色的骏马疾驰而来。
“哈哈!五哥可要见谅!昨日神机营事务繁忙,我今早又前去着手安排一番!”
满面春风的朱靖凯甚是神采奕奕,剑眉却是在看到略显不乐的张星妍后倏然拧作一团,不明所以地笑问道:“喂!你今日为何这副泱泱不快的表情?”
张星妍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朱靖凯,扭头不语!
朱靖凯还是第一次见张星妍如此不高兴,当下脑瓜子极速飞转寻思着自己是不是哪里令张星妍不高兴了!
“呦!星妍姐,谁招惹你了?我替你出气!”
清秀的朱常瀛忽然从朱靖凯后方探出调皮的小脸。
张星妍瞥了一眼脸色稍显难色的朱常浩,顿时心里升起一缕好想法!
张星妍秀眉轻挑,对着朱常瀛严肃地说道:“七殿下可是要说话算数?”
“那当然咯!星妍姐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就算是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愿意!”朱常瀛接着拍了拍胸脯很是负责任地振振有词道:“星妍姐!你快说是谁欺负你了?我定要好好修理一番他!”
张星妍灵眸在朱常浩和朱靖凯之间来回闪了闪,看的两人后背升起一层冷汗!
“喏!就是他!”
朱常瀛惊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顺着张星妍所指方向看到的是一脸尴尬的朱常浩!
“啊?不会吧?”
张星妍此刻皮笑肉不笑地紧盯着面色稍显绯红的朱常浩,心里可劲地撒欢,巴不得让朱常浩落个欺凌女官的臭名,令他掩面策马开溜!
朱靖凯环抱双臂,饶有趣味地似笑非笑道:“难怪五哥在这里,原来是......”
不待朱靖凯说罢,那朱常浩却是仰头大笑,指着张星妍幽幽道:“张典药现如今开玩笑都敢开到本殿下这里来!本殿下确实佩服张典药撒谎不脸红的定力!”
张星妍瞅着极力掩盖尴尬之色的朱常浩,心里泱泱道朱常浩这家伙如今的演戏伎俩也越发以假乱真了,藏于袖中的秀拳早已嘎吱作响,旋即挤出一丝笑意“五殿下!方才您不是说要下官日后帮您多留意六宫动态,好向您及时禀告,但下官人微言轻,身负皇命,岂敢天天乱跑,还望五殿下莫要再为难下官!”
“你!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话吗?”
朱常浩显然被张星妍这句大逆不道的话儿彻底激怒,方才本以为张星妍只是会对自己略施警告,没想到刻下就当着朱靖凯和朱常瀛的面,明目张胆地诬赖自己!
朱靖凯听了瞬间眸子镀上一层寒霜,笑容也僵硬下来,宛若一头火眼观察的猎豹紧盯着朱常浩,大有看看朱常浩如何自圆其说的态势!
朱常浩一双凌厉的明眸透着不快,拧眉冲朱靖凯强颜欢笑道:“六弟,七弟,其实我方才是要告诉张典药日后要多留意六宫后妃,皇子,奴婢们的生病动态,莫要一时疏忽导致宫内疫病传播!毕竟还有段时日就是万国朝拜大典,眼下可不能出任何乱子!”
朱常浩又含笑顿了顿“既然张典药觉得麻烦,也罢,那就请张典药日后不必向本殿下禀告!但一定要循规蹈矩,不得疏忽!”
张星妍听了朱常浩这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诡辩,瞬间倒吸一口凉气,这家伙可真是深藏不露,短短三年就练出这等嘴皮子,看来以后更要加紧提防!
朱靖凯如鹰隼般的利光,久久没有移开镇定自若的朱常浩,脸色凝重之气令现场的气氛霎时间紧张起来!
张星妍更是屏住呼吸,心里暗暗忖思,方才说的那番话就是要把朱常浩形容成意图不轨之人,令朱常浩彻底放弃要让自己充当夺嫡筹码的想法,而当下朱靖凯又是这般凝重之色,皇子向来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这话万一引起他们两人的对立怎么办?
张星妍眼下有些后悔说出那番话,自己只是想令朱常浩以后不要再逼自己而已,真的不想令他们两人因为自己说的话由此矛盾对立!
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良久,只听朱靖凯僵硬的面容犹如春日坚冰融化,一记爽朗笑意传开“五哥心系国家大事,父皇知晓定会欣慰,我等皇弟可要向五哥好好学习一番!”
朱常浩终于舒了一口气,他的后背此刻早已浸湿了内衫,谦逊地含笑点头,而朱靖凯眼底却是划过一丝难以觉察的精光!
朱靖凯旋即瞥向张星妍喝然道:“张典药你怎么回事?竟然都曲解了五殿下所说的含义,你可知在皇宫里一言一行都需循规蹈矩,若是有什么不安分的举动随时都会被严加追究!”
张星妍瞅着大发雷霆的朱靖凯,很是不屑地默听着,心道到底是自己多虑了,早就该明白依朱靖凯的性子,就算他知道朱常浩的意图不轨也不会贸然撕破脸皮,毕竟他本无心竞争太子之位!
朱靖凯则是心绪盘乱,方才训斥张星妍这番话儿,也无非是在声东击西,说给朱常浩听得!
“几位皇兄原来都在这儿啊!”
兴致勃勃的朱常溥人未到,倒是听见他御马的呼喊声,待他临近二话不说就英武地神奇道:“今天的马球赛还望皇兄们莫要手下留情,阿溥连日演习了各种马球技巧,保准今日会和皇兄们打的酣畅淋漓!”
朱常浩很是关爱地拍了拍朱常溥的肩膀,满意地笑了笑“看来阿溥确实下了一番苦工,才有今日的胸有成竹!”
那朱常溥嘿嘿一笑“还不是多亏了五哥赠给的那本《马球攻略》!”
朱靖凯俊眉微蹙,饶有趣味笑道:“五哥赠给阿溥那本《马球攻略》,我怎会从来没有听说过?”
朱常溥听了则是眉目轻扬,搂着朱常浩的肩膀得意笑道:“哈哈!六哥你有所不知啊,这可是五哥专门为我编纂的一本打马球独家秘笈!”
张星妍瞧着朱常浩和朱常溥一副亲密无间的好兄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朱常浩这是在打算以一本《马球攻略》来博取朱常溥的好感!朱常浩拉拢人心的布局看来早已展开!
第八十章 霸王雷厉 马上风情
朱靖凯紧了紧缰绳,对着朱常浩皮笑肉不笑地微微点头,眸子里倒是闪过一丝邪魅神色!
“呦!野丫头也在这儿啊!”
张星妍瞅着居高临下的朱常溥对着自己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白了他一眼,刚欲唇齿反击,朱常浩狡猾微笑道:“八弟你可要嘴下留神,张典药一向伶牙俐齿,方才五哥都差点被她颠倒黑白!”
朱常溥闻言喝然道:“哼!野丫头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你区区奴婢还敢顶撞皇子?”
张星妍瞧着朱常浩得意之色,眼线一黑,他这么快就急不可耐要收拾自己了,而朱常溥简直是典型的哥们义气,听话不过脑,听风就是雨!
张星妍幽幽地反驳道:“八殿下!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况且八殿下你现在年龄还小,等过几年你就能分得清为何有人会平白无故地对你好了!”
朱常溥本来就是万历八位皇子中最小的儿子,平日诸位皇兄见朱常溥年龄最小,总是有意无意地拿他开涮,搞得朱常溥总想快点长大好摆脱哥哥们的以大欺小!
现在又轮到张星妍这个野丫头肆无忌惮地调侃朱常溥,他心里那股青春期的判叛逆冲动瞬间爆发,指着张星妍大吼大叫道:“本殿下最讨厌你这副冷傲冰霜的脸色!现在本殿下罚你在马场跑二十圈,以思悔过!”
张星妍越看怒气冲天的朱常溥越觉得好笑,旋即撇嘴笑道:“哦?八殿下堂堂一个七尺男儿就如此小的气量?那下官也是服了八殿下了!”
张星妍此言一出,顿时引得朱靖凯,朱常瀛噗嗤大笑!
朱常溥堂堂八殿下竟然让一个女官随随便便奚落,这要是传出去,可不成了明天皇宫的大笑话,朱常溥还谈什么立威,岂不是日后天天被诸位皇兄拿来开涮!
若是继续为难张星妍,那朱常溥当真如张星妍所说没有男人的胸襟,传出去对朱常溥更没脸面,难道就这么轻易放过这个野丫头?
朱常溥咬着牙盯着满脸清爽的张星妍,登时目光如炬阴笑道:“本殿下好男不跟女斗!方才经过御马监听马堂说你率领马球女来这儿拉练,这样吧,今rb殿下心情大好,就勉为其难地教教你们这些弱女子如何打马球!”
朱靖凯闻言,似有些恍然大悟地瞥向张星妍质问道:“原来你为了练习打马球才来这里,你怎会不叫我,我可是父皇亲口御封的马球教练!”
张星妍心道前阵子没少前去骑麟轩找你,每回都不在,这会子倒想起来了!
张星妍转而摊了摊手,无所谓地悻悻道:“六殿下一心扑在神机营操练事务上,又岂会还记得这等子事儿!下官去骑麟轩数次,连你的人影都没见到!”
朱靖凯听着张星妍满口的怨言,心里竟然暗暗自喜,嘴角绽开一抹笑意“那些马球女在哪?”
“我天呐!马球女们怎会骑着御马监的那些病怏怏的瘦马?若是一不小心,连马带人都危险!”
朱靖凯顺着朱常瀛惊讶的方向定眼一瞧,眸子瞬间冷意寒寒,转而对张星妍询问道:“可是马堂为难你们?”
张星妍灵眸一闪,转瞬很委屈地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朱靖凯收起寒意转而对朱常溥质问道:“八弟,你刚才路过御马监可看见马圈还有其他精良骏马?”
“哼!六哥你还不知道马堂那德行,刚才令骧卫军驱着几十匹塞外骏马赶赴三哥的马场!”
朱靖凯紧了紧眉头,良久,他对着张星妍决然道:“跟我走!”
张星妍听得不明所以,朱靖凯却也是不解释,坚挺腰板一弯便将张星妍一把搂上马,惊得张星妍的怒目圆瞪朱靖凯,朱靖凯却是无视张星妍的惊讶之色,冷着脸调转马头,抛下一句话:“咱们在三哥的马场见!好久没跟三哥打马球了!”说罢策马奔腾而去!
“五哥!你说六哥怎会对这个野丫头这么好?太奇怪了吧!”
朱常浩没有回答朱常溥的话儿,那双凌厉的俊眸紧紧盯着渐渐消隐的身影,一脸的凝重之色!
奔腾的骏马,飞快的速度,马鞍上朱靖凯张星妍一前一后,迎着春风疾驰!
呼呼的暖风儿闪着暧昧的气流,冷不丁地钻进张星妍的蓬松的衣袖,霎时间令她华裳如盛开的牡丹般绚丽多姿,与朱靖凯那身抹蓝紧身华服恰如蓝天牡丹相得益彰!
朱靖凯侧颜瞥了一眼被春风吹拂起的那抹艳色华裳,俊眸里闪过一丝欢喜之色!
此刻的春风却像是淘气的娃娃,一股猛劲气流瞬间将张星妍的彩裙飘带赫然掀起,混着清雅香气的裙带轻轻擦过朱靖凯刚毅的俊脸,令他坚挺的身子打了个激灵!
张星妍娇柔的后背瞬间就感受到朱靖凯的反应,她轻咬朱唇,面露醉红,探出白皙玉臂慌乱地收紧裙摆飘带!
张星妍心里埋怨第一次跟朱靖凯同乘一匹马,而且还没经过自己的同意,眼下这般近身接触令张星妍心里可谓五味陈杂啊!
朱靖凯瞅着张星妍尴尬的收紧裙带,抿嘴笑道:“这样挺好看的!”
张星妍脸色顿时涨红,心里愤愤道朱靖凯这家伙不光腹黑,还闷骚,以前人前人后的一副人模人样,现在竟会如此轻浮挑动,这家伙到底是何物种?
张星妍没好气地泱泱道:“喂!朱靖凯!你未免也太霸道了吧!没经过我的同意,你就擅自强拉我上马!”
朱靖凯凝重的神色缓缓融化,贴近张星妍的耳际幽幽道:“你们马球女受了委屈,我乃马球教练岂能置之不理!还需经过你的同意?以后马球训练只需要任我安排即可!”
朱靖凯的前半句还挺令张星妍感动的,但后半句张星妍可坐不住了,她向来是自由自在的主儿,那愿意受人随意支配,哪怕是言语上也要令对方不敢拿捏自己,旋即掰开朱靖凯紧握的缰绳,准备要从骏马上跳下去!
朱靖凯迅疾一手死死按住张星妍的肩膀,剑眉紧蹙厉喝道:“你疯了吗?”
张星妍侧目瞪着朱靖凯不爽道:“你松开!我要下去!我可不想和你这种独断的人同处!”
“坐下!我现在命令你给我坐下!”
朱靖凯此刻俨然一副不容分辩的刚强气派!
第八十一章 小吵怡情 惊鸿落吻
张星妍还从没见过朱靖凯如此毅然决然的表情,难道今天是朱靖凯丰富表情包的大喜日子?
呸!胡思乱想什么呢?张星妍旋即凌厉的目光对上朱靖凯的刚硬寒眸,冷笑道:“这里不是你的军营!你管不着我下不下马!”
张星妍倏然掰开扣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宽厚手掌,纵身凌空一跃!
噗!
只听张星妍一记措不及防的惊诧闷声!
朱靖凯愣是挥出矫健龙臂一把拉回半空中的张星妍!
朱靖凯没有给张星妍任何挣扎的机会,他那宽厚的胸襟将张星妍紧紧地裹在怀里,张星妍宛若一只被擒的妖媚薮猫,灵眸透着愤愤的不爽之色!
张星妍还从来没有被任何人以武力钳住过,方才被朱靖凯半空打劫,简直是奇耻大辱啊!
张星妍越想心里越火,拼了命地用胳膊肘捶捣朱靖凯坚实的胸口,朱靖凯的强硬武力又岂是张星妍轻易能破解掉的,朱靖凯反而更加紧缚住胡乱挣扎的张星妍!
张星妍当下紧握硬拳,咬着朱唇,满脸的不甘心,心里愤愤道既然本姑奶奶体力上暂不占据优势,那就别怪我嘴下无情!
“朱靖凯你衣冠禽兽!你混蛋!你就是一个披着羊皮的登徒子!”
朱靖凯听了张星妍的破口大骂,紧绷的面色倒是稍稍缓和,嘴角勾起一记邪魅笑意“你尽管骂!我做的事从来没有后悔过!”
“你!”
张星妍此刻才彻底觉悟,自己以前真的是被朱靖凯的外表蒙骗了,本以为他是个非同一般的皇家子弟,可现在看来,皇家子弟的霸道强硬,他样样占全反而有过之不及之势,男人的坏毛病,他更是毫不保留地完美继承!
张星妍越想越气,眉心紧蹙,若这般被朱靖凯束手就擒,岂不便宜了他,张星妍忖思之际抬眸瞅着汗血宝马粗狂的鬃毛,顿时嘴角勾起一抹烈烈寒意!
一声嘹亮的嘶叫声顿时炸响空际!
朱靖凯剑眉紧蹙地盯着张星妍手中那把棕红鬃毛,厉声道:“你知道这么做有多危险吗?”
张星妍冷笑道:“危险那又如何?你管我啊?”
张星妍反而更加猖獗地继续薅鬃毛,疼的汗血宝马黑眸闪着受惊之状四蹄飞扬!
“够了!”
朱靖凯的口气越来越凶悍,紧缚的胸襟骤然离开张星妍的后背,朱靖凯一手驾驭受惊的骏马,一手阻挠张星妍的胡搅蛮缠!
张星妍扬起一记鬼魅笑意,趁朱靖凯精力分神之际,对着鬃毛又是猛力一揪,转瞬拨开朱靖凯那矫健臂膀,欲要逃窜,没想到张星妍千算万算没算到汗血宝马的暴烈脾气上来了!
只听汗血宝马一阵狂烈嘶鸣,整个马身呈九十度直角,令朱靖凯和张星妍瞬间砸向草坪斜坡!
不待张星妍反应过来,连同朱靖凯双双顺着斜坡滚落下去!
朱靖凯翻滚之际,瞬间紧拽住一把草赫然停住翻滚态势!
张星妍可没那么好的运气,翻滚根本停不下来,眼见她即将撞上同样翻滚的朱靖凯,张星妍扯着嗓子大喊道:“朱靖凯你快闪开......”
朱靖凯还未反应过来,那张星妍犹如停不下来的擀面杖一轱辘压上了朱靖凯身上!
仓皇之际,张星妍的香唇赫然落在朱靖凯的薄唇之上,霎时间两人浑身犹如过电激流,四眸相对,双方各自大脑一片空白,周围的气流都弥漫着暧昧的味儿!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张星妍的额角已经渗出点点汗渍,惊诧的灵眸与邪魅的俊眸隔着彼此的弯弯睫毛,张星妍看的清清楚楚,朱靖凯那双微扬的剑眉却透着一股难以捉摸的意味!
他的神色是为这次意外感到惊讶?还是......
张星妍的意识渐渐回归理性,伸出玉臂一把推开朱靖凯,倏然站起身,面带醉红地擦拭自己的嘴角,背对着似笑非笑的朱靖凯,轻拧眉头冷冷道:“今天之事本属意外!我们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朱靖凯瞧着张星妍羞涩的后背,剑眉微微轻佻,轻咳一番,抬起骨节分明的俊指抚了抚薄唇,刻下稍显严肃道:“你既然如此,我不会强求你!”
张星妍闻言,顿时心里如小鹿乱撞砰砰直跳,后背直冒冷汗,却也是洁牙磨了磨红唇,侧颜追问道:“你什么意思?”
朱靖凯眉梢紧了紧,喉咙感到一阵难涩,缓缓站起身朝着那抹微微颤抖的倩影说道:“其实,我一直都......”
“六哥原来你们在这里啊!害的我跟五哥,八哥好找啊!”
朱靖凯方才那副情真意切瞬间转为潇洒明朗的模样,望着朱常溥几人含笑道:“我和张典药在此等着你们!”
朱常瀛细眼一瞧,眉头微蹙,模棱两可地笑道:“哥你和星妍姐姐怎会身上都有草星子?”
张星妍自他们三人来此一直背对着,眼下听到朱常瀛如此质问,想起方才跟朱靖凯那副画面,面色更加红彤彤,不敢回身直视他们哥几个!
朱靖凯瞟了一眼依旧不动声色的张星妍,眸子里划过一丝别样神色,心道她好歹是女子,方才那幕对她来说怕是有所顾忌,旋即绽开僵硬的脸色,畅快道:“方才,张典药骑马不慎摔下斜坡,我扶了她一把!”
朱常浩那双如夜狼般的黑眸闪着警觉之色,瞅着张星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跟平日那副咋咋呼呼的活泼态势大不相同,顿感有些诡异,肯定跟朱靖凯所说不一致。
“六弟!若是扶一把,又怎会两人身上都沾有草星子呢?莫非是六弟有何隐情瞒着我们?”
朱靖凯见朱常浩笑的如此阴沉,眉梢稍稍微蹙,刚欲开口继续解释,那张星妍赫然转身,她秀眉微挑,嘴角勾起一弧捉摸不透的冷霜,冲着高高在上的朱常浩皮笑肉不笑道:“五殿下!下官方才承蒙六殿下及时相助,滑落档口难免会沾上草星子,这等细枝末节,五殿下若是感兴趣的话儿,你大可以从斜坡顶滑落下来试试!”
朱常瀛,朱常溥听着张星妍这番伶牙俐齿的反击之语,都情不自禁的偷偷嗤笑,而朱靖凯心里不由地多了一份沾沾自喜!
朱常浩盯着张星妍那副凌厉的娇容,眉心微微一拧,转而又舒展开来,爽朗笑道:“张典药如今话儿越来越凌厉,本殿下很担心你若在宫里不懂得适时恭维,只怕本殿下不跟你计较,还是会有其人找你的麻烦!”
张星妍昂起润如秀桃般的下巴,不置可否地笑道:“那下官就多谢五殿下的好心提醒!下官定会时时刻刻提防着那些暗中窥伺的小人!”
第八十二章 剑拔弩张 一箭双雕
朱常浩瞧着张星妍那副针锋相对的冷颜,眸子紧了紧,嘴角微微一勾,却是颇有深意地含笑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本殿下就希望张典药好自为之!”
“六弟!我等在三皇兄的马场等着你!”
张星妍望着一骑绝尘的朱常浩,方才紧握的双拳稍稍舒展开来,呼出一口悠长的闷气!
一旁的朱靖凯将朱常浩和张星妍两人之间的言行举止尽收眼底,深邃的眸子里涌现一抹神秘精光!
当张星妍率领马球女子骑团随着朱靖凯到达朱常洵的马场时,众人顿时被眼前恢宏气势的巨大马场震撼住了!
“哇!传说三皇子的马场木栏采用的可是紫檀木,果然是真的!”
“听说三皇子的马场之大可是诸位皇子中面积最大的啊!”
张星妍听着身后那些驯马女你一言,我一语,眸子不由自主地望向正酣畅淋漓地打着马球的朱常洵!
只见那朱常洵驾驭一匹紫黑色的骏马,目光凶狠地穿梭于人马激流中,闻得一声嘹亮的呼哨声,而那些马球将士却是机警地四处张望,而后似有意躲避,一枚棕灰色的马球赫然凌空传向朱常洵!
砰!
朱常洵结结实实地将那枚急速运转的马球准确无误地打入椭圆球匡!
“漂亮!常洵殿下!”
朱常洵高扬剑眉,朝方才恭维自己的那位青年嬉笑道:“表弟!这记马球你给的好啊!”
说罢,朱常洵站起身驾驭骏马,凌空扬起纤长的马球杆围绕着马场四下欢呼!
“太棒啦!华瑶表姐!你看常洵表哥的马球技艺可是越来越勇猛啦!”
张星妍耳畔忽地听闻如此娇柔谄媚的嗓音,不禁心下一惊,这声音感觉仿佛在哪里听到过,张星妍顿时眉心微蹙,侧颜一望,在她不远处正有一群衣着华丽的少女们兴高采烈地欢呼雀跃,竟然是她!
张星妍眉梢拧作一团,没想到在马场不光遇到娇蛮跋扈的朱华瑶,还有郑贵妃的外甥女姚孟真,上次在瑞安长公主府,这位千金大小姐可是差点和张星妍当着众人面打起来!
“呦!稀客啊!几位皇弟今日怎会有兴致来我的马场?”
朱常洵望着恭候多时的朱靖凯他们,一副趾高气扬的威势,着实令人看的不爽快!
朱靖凯却是面容如平静湖水,俊眉微杨轻笑道:“三皇兄,听说今早马堂将御马监所有精壮骏马都拉到这儿,可有此事?”
朱常洵瞅着朱靖凯这副阴阳怪气的质问口气,黑眸闪了闪,却是不假思索笑道:“确有此事!若六弟喜欢的话,大可在这些精壮马匹中任选一匹!”
朱靖凯闻言,瞬间爽朗一笑“三皇兄果然豪爽!靖凯佩服!”
不待朱常洵聊表谦谦君子之意,朱靖凯目光陡然闪过一丝狡黠,沉着性子幽幽笑道:“但靖凯需要的不是三皇兄给一匹马,而是十四匹!”
“什么?十四匹?六弟你是在耍我的吗?”
朱常洵显然被朱靖凯这番回答搞得面露微怒!
朱靖凯继而不紧不慢地含笑道:“靖凯岂敢耍弄三皇兄,还望三皇兄开诚布公!”
“好一个开诚布公!若是本殿下不给呢?”
藏匿于朱靖凯几兄弟身后的张星妍听到朱常洵桀骜不驯的吼声,不免为朱靖凯捏了把汗,这家伙为何不说出真实实情,反而以己之力令朱常洵就范呢?
朱靖凯望着对面目光狠戾的朱常洵,胸中那团怒火慢慢燃遍全身,眸子瞬间凌厉无常,紧握缰绳的硬拳嘎吱作响,青筋渐渐浮于胳臂,令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朱常洵见朱靖凯这般冷峻面孔,心中更是腾起无名怒火,紧蹙的眉目仿佛洪荒猛兽要撕裂对方似得,只听他压低嗓音怒喝道:“怎么,你想和我硬碰硬吗?”
那尖耳猴腮的马堂像是打了鸡血似得,朝后方的骧卫军叫嚷道:“快保护三殿下!”
张星妍眉心越来越紧蹙,心道若这般下去,保不齐朱靖凯会和朱常洵的骧卫军发生什么激烈对抗,上次尚宫局一事就是很好的例子,眼下趁高淮还没来,定要阻止事态朝着严重化发展!
“三皇子!此事与六殿下无关!是下官统领的马球表演骑团无精壮骏马可骑!”
张星妍赫然从朱靖凯身后出现,令朱常洵大吃一惊,更令朱常洵震惊的是,张星妍连同后面那群驯马女都骑着病怏怏的瘦马,那些瘦马随时都有可能因不堪重负而倒地不起!
朱常洵收起惊讶的神色,旋即朝着张星妍苦笑道:“张典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星妍抬起玉臂,目光凌厉地赫然指向贼头贼脑的马堂“有人私自扣押本该隶属我马球表演骑团的骏马,还扬言平日令我等只配骑这些病怏瘦马,你说是不是啊!马堂公公!”
朱常洵顿时暴躁如雷,狠狠地瞪向马堂大口破骂道:“狗奴才!父皇钦点张典药统御马球表演骑团,你这般为难她们,若让父皇知晓定勃然大怒,你这奴才是想给本殿下惹麻烦吗?”
马堂顿时屁滚尿流地从马背上滚下了,匍匐在地一个劲地叩头如捣蒜,痛哭流涕道:“殿下赎罪啊!奴才一心急殿下之所急,竟一时疏忽了朝拜这等大事!奴才知错啦!”
朱常洵冷冷地甩袖不再看马堂,转而对凌厉非常的张星妍笑脸道:“张典药你看,这都是马堂这狗奴才不识大局,差点坏了朝拜礼仪大事,这样吧,那些马匹你随便挑!”
张星妍皮笑肉不笑地点了点头,又模棱两可地幽幽道:“以后还望三殿下对马堂公公严加看管,以免仗势欺人坏了三殿下的名声!”
朱常洵苦笑的点点头,又朝跪地的马堂咆哮道:“狗奴才!听见了吗?日后再敢跟本殿下惹麻烦小心打断你的狗腿!”
“奴才知错!奴才知错!谢殿下饶命!”
那马堂磕头谢恩之际,瞄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张星妍,眸子里闪过一抹阴狠之色!
朱常洵这才注意到朱靖凯还是一副冷峻面孔,清了清嗓子似笑非笑道:“原来六弟是为了朝拜之事,若你能早点说,咱们两兄弟也不至于像刚才那样剑拔弩张!”
朱常瀛悻悻埋怨道:“方才三皇兄连问都不问清楚,就贸然大发雷霆,哪还顾及手足兄弟之情?”
朱常洵眉梢紧蹙,旋即挤出一丝笑意“七弟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咱们自家兄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三皇兄方才也只是着急上火了些,本无恶意!”
“七哥!三皇兄的脾气一向如此暴烈!自家兄弟,不跟他一般见识就好了!”
朱常洵被朱常溥这么一说,脸色甚是难看,也不好再发作什么!
朱靖凯见朱常洵面露难色,明眸里闪过一丝得意之色,张星妍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朱靖凯方才不说明缘由,是要令朱常洵当众暴怒,待阐明真实缘由后,令朱常洵颜面尽失不得不斥责马堂,可谓是主子奴才自取其辱的一箭双雕之计,这怎么算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啊!
方才恭维朱常洵的那位青年男子这时笑呵呵道:“既然三皇子和六皇子实乃误会,不如这样,养性斗胆提议诸位皇子们打场马球,让这等误会烟消云散!”
第八十三章 娇蛮任性 咄咄逼人
张星妍抬眼看向这位自称养性的男子,见他颜如舜华,眉目精致如画,只是眸子里闪着一丝油滑神色!
当下,张星妍杵了杵身旁的朱靖凯,打听一番才知晓此人名唤郑养性,来头甚大,他乃郑贵妃兄长郑国泰的儿子,披着得天独厚的外戚身份,难怪他言语间尽是自信满满!
“华瑶表姐!瘦马上那位女子可是哪家贵女?竟如此威风,连常洵表哥都对其笑吟吟!”
朱华瑶听了姚孟真这番话,却是不屑地冷哼道:“张星妍不过就是尚宫局里身份卑微的典药罢了!真不知道皇兄看上她哪点了?”
姚孟真听罢,登时目瞪口呆惊叫道:“张星妍?”
朱华瑶见这姚孟真反应如此激烈,也是被吓了一跳!
那姚孟真此刻脸色十分难看,贝齿轻咬红唇,犀利的目光直直地盯着远处的张星妍,转而朝朱华瑶抹泪哭道:“华瑶表姐!你可要为孟真报仇雪恨,上次在瑞安长公主府邸,孟真被张星妍这个不知礼仪尊卑的贱婢给当众侮辱了......”
朱华瑶顿时震袖一挥,厉喝道:“这个贱婢都敢威风到长公主府邸!今rb宫定要她好看!孟真,随本宫去修理她!”
姚孟真闻言瞬间就停止哭泣,满脸解恨地随着朱华瑶朝张星妍那边疾步而去!
姚孟真身后一位长相淑仪的女子,望着渐行渐远的朱华瑶和姚孟真,柳叶弯眉轻拧,却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张典药,想必你们马球表演骑团,对骑马打球一时半会还生疏不懂!不如这样,待会对决时你跟三殿下同组打马球,也好让你熟练如何打马球!”
张星妍瞅着貌似恭顺的郑养性,眉心微微一簇,嘴角勾起一抹不悦之色!
这边的朱靖凯却是不置可否地笑道:“若如你所说,张典药去了三皇兄队里,那对我们这边岂不是很不公平?”
郑养性听罢,微微一怔,旋即又昂首笑道:“这还不简单!六殿下大可在马球表演骑团,再择一位宫娥充入你们那边不就可以了吗?”
朱常洵满意地连连笑道:“好!好!就依养性之言,张典药,待会本殿下定会手把手教你会如何打马球!”
“哼!张星妍这等贱婢也配与皇子们一起打马球,这是贱奴翻身把歌唱吗?”
张星妍本来刚想拒绝郑养性的提议,没想到朱华瑶在这个档口赫然出现,张星妍心中不知是喜还是悲!
朱常洵略显不高兴,冲朱华瑶怒嗔道:“皇妹!你怎么能说出这等粗鄙之语!”
朱华瑶身后的姚孟真,梨花带雨地哭丧道:“常洵表哥!华瑶表姐说的对极了!你可要为孟真做主啊!上次在长公主府邸,就是张星妍这个贱婢肆意凌辱我!”
朱常洵见姚孟真这个娇娇女竟然也对张星妍开炮,不免心下一惊,略带苦涩地瞥向张星妍!
张星妍似笑非笑地朝着楚楚可怜的姚孟真幽幽道:“姚小姐!有句话说得好,叫贼喊捉贼!你贵为千金小姐,我不过是你口中的贱婢,谁欺负谁,明眼人一看便知!”
张星妍此话一出,诸位皇子皆是啼笑纷飞,连朱常洵都忍不住偷偷嗤笑,心中暗暗赞叹张星妍的伶牙俐齿!
姚孟真被张星妍这番话气的脸色红胀,而自己的亲表哥也在取笑自己,她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一个贼喊捉贼,孟真自幼知书达理,蕙质兰心,岂会主动挑事,依本宫之间,分明就是你无理取闹在先!”
姚孟真闻言,接着朱华瑶的气势反而哭的更委屈,指着瘦马上的张星妍悲切道:“我从未要与你为敌,你奈何三番两次污蔑于我?”
张星妍瞅着姚孟真连同朱华瑶将自己越描越黑,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笑意,既然两个小姑娘这般无理取闹,那本姑奶奶就奉陪到底!
张星妍挑眉微笑道:“诚如三公主所说姚小姐饱读诗书,蕙质兰心,奈何姚小姐那日偏偏在长公主府邸对下官百般口出辱语,究竟是姚小姐一时情急?亦或是姚小姐压根就没有涵养?若三公主不信,大可前往长公主府邸询问那日之事,自会还下官清白!想必姚小姐应该明白下官的意思了吧!”
朱华瑶气急败坏地杵了杵一旁的姚孟真,姚孟真却是死死地将手中绣帕拧作一团,怒视了张星妍好一会儿,才颤颤巍巍地说道:“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你为何要信口雌黄,百般狡赖,你为何这般歹毒!你简直就是个不讲理的坏女人......”
张星妍要不是看着人多济济,早就被姚孟真这番略带孩气的无力反驳逗得开怀大笑!
听着姚孟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絮叨,张星妍干脆忙里偷闲,擦拭了一番秀指,心道姚孟真啊!姚孟真!你怎么会如此冥顽不灵,非得要本姑奶奶把你逼到绝境才肯嘴软?
朱华瑶瞧着此刻的张星妍竟然还镇定自若,心里越发的憎恶张星妍,赫然秀眉拧作一团,震袖指向张星妍厉喝道:“贱婢就是贱婢!除非当下有人出来给你作证,否则你说的每一个字本宫都不信!马堂,本宫命你即可将张星妍拉下马,关入慎刑司!”
那马堂登时像是打了兴奋剂般,瞬间腾地而起,阴沉着脸色气势汹汹地冲向张星妍,张星妍当下紧了紧脚下的马镫!
只听凌空一阵劲风,张星妍灵眸微微一怔,就见那马堂还未到跟前就被朱靖凯一脚踹飞,疼的马堂满地打滚!
朱靖凯扬起下巴,没有多看一眼马堂,旋即俊眸寒光奕奕地瞥着朱华瑶铮铮道:“三皇妹,我可为张典药作证!那天我就在姑母府邸!”
朱华瑶嘴巴张的老大,不可思议地吞吞吐吐道:“六皇兄,我不信!你是在偏袒这个贱婢!”
“够了!阿瑶你还嫌闹得不够丢人吗?我们还有正事要办!你带着孟真表妹速速离开!”
朱华瑶听着朱常洵对着自己竟然这般训斥,心里一阵绞痛,从小到大自己的亲哥哥都未像今天这样训斥过自己,她当即泪奔叫嚷道:“哥!你竟然为了这个贱婢,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顾!”
“张星妍你给本宫记住,本宫在宫里一日,就绝不会让你好过一天!”
张星妍忘不掉朱华瑶临走时,那副对自己恨之入骨的怨怼眼神,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隐痛,自个往后的日子怕是又要不好过了!
第八十四章 身在曹营 其心在汉
“常洵表哥还望回到翊坤宫后对华瑶表妹好生哄上一番,若因此事而令表哥表妹的兄妹之情生了嫌隙!姑妈那边可要生气了!”
那郑养性规劝朱常洵之际,一双别有意味的眸子瞟了瞟张星妍这边,令张星妍不禁打了个寒颤!
朱常洵叹了口气不快道:“华瑶自小任性妄为,我这做哥哥的能宠溺她一时,可她终究要嫁人,若这样娇惯下去,哪家士族子弟会敢纳为妻?”
“常洵表哥严重了!华瑶表妹身为堂堂公主,又岂会担心没人娶,只怕到时迎娶之人从翊坤宫排到神武门!”
朱常洵听着郑养性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苦笑道:“养性表弟还是那么能说会道,看来母妃推举表弟来当我的谋臣果然合适!”
朱靖凯闻言,当下俊眸透着一股惊诧寒意,与郑养性那双狡黠的神色匆匆撇过,只听郑养性爽朗恭笑道:“三殿下雄心壮志,养性能跟随殿下左右,实乃养性福分!”
张星妍越看郑养性心里越发觉此人非池中物,只是他说要做朱常洵的谋臣,看来郑贵妃为夺太子之位开始在朱常洵身边布置人事,那其他皇子又岂会善罢甘休,朱常浩,朱靖凯他们又该如何应对?
“好了!莫要为此事扫了诸位打马球的兴致!”朱常洵随即冲着张星妍身后的马球表演骑团吆喝道:“你们当中出一人加入到六殿下队伍里去!”
只是,朱常洵这话一出,那些宫娥们却是纷纷低首不语,她们个个心里都明白在三殿下朱常洵的马场客场作战,只能扮演故意输球的角色,况且她们女子身子骨毕竟不如男儿,硬碰硬更是无稽之谈,若贸然前去可不得摔个鼻青脸肿也算轻的,搞不好被马蹄乱踏而死!
朱常洵见这群宫娥竟无一人敢应答,顿时嗤嗤一笑,又旋即调笑道:“怎么?你们是怕跟着六殿下会吃了你们?还是怕到时候输了球,六殿下会斥责你们?”
“六弟想必你没那么小心眼吧?”
朱靖凯望着一脸坏笑的朱常洵,却也是澄亮的俊眸闪了闪,微微一笑“三皇兄说的哪里的话儿,未开局的马球,焉知殊输殊赢?”
“好!六弟既然如此踌躇满志,那你等宫婢还犹豫什么?若六殿下赢了,那本殿下就赏赐那个敢于迎战的宫娥一壶春花夜酒!”
张星妍差点将春花夜酒听成春花夜壶,不觉抿嘴一笑,却瞥见旁边迟迟不肯离去的姚孟真正一双怨毒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自己,仿佛要撕碎自己一般!
朱常洵瞅着依旧平静如沼泽死水般的宫婢们,再次威赫道:“当真没有人敢出来吗?”
张星妍却是眼睛微微一颤,那姚孟真抬眸刚要张嘴,只听张星妍身后传来一声娇柔又不失决绝的媚声“我!”
“奴婢乃尚宫局司珍房女史李凌君!愿孜然一身加入六殿下队伍!”
众人纷纷侧颜注意到一身皮革劲装的李凌君,高挑的身材,精致的脸蛋,甚是撩人心骨,朱常洵看了更是笑开了花,连连称奇道:“没想到这皇宫里还有这等有胆识的美人儿!”
张星妍当下也是被李凌君的这一举动惊诧到了,看来她在上次选秀失意之后,已经懂得在宫里求生存,出人头地,就要敢于抓住一切机会!相反,羞羞答答的客有蓉虽然入宫有些时日,到底不如李凌君有心机!
“表哥!她不过就是尚宫局的小女史,岂能与尊贵的皇子们共逐球?不如让孟真来!”
姚孟真此刻倒是一脸的镇定,只是灼热的目光却在张星妍和李凌君两人之间来回飘荡!
朱常洵吃惊笑道:“孟真表妹!我可是从来没有听说你打过马球!你还是算了吧!赶紧回翊坤宫去陪陪华瑶!”
姚孟真嗤之以鼻地酸言酸语道:“表哥你真偏心!张星妍小小典药你都肯手把手教导,为何自己的亲表妹都不肯教导,难道孟真与表哥的情分连个奴婢都比不过吗?”
张星妍瞅着姚孟真越说越带哭腔,反倒令朱常洵心软了,索性将姚孟真也纳入麾下!
一声嘹亮的马哨声响起,双方人马展开了别开生面的男女马球大战!
张星妍虽然人在朱常洵这队,但正应了那句身在曹营心在汉,每当马球溜到自己脚下,她必然有意无意地将马球失手传给朱靖凯,朱常瀛,朱常溥他们,反倒是跟朱常洵同队的朱常浩很镇定地看着张星妍的把戏,只是嘴角闪过一丝邪魅笑意,却也不强行阻止,倒像个边缘人物!
姚孟真却是借着打马球,跟张星妍杠上了,虽然大家同一队,但每回都与张星妍明里暗里抢马球,抢不到马球还想趁机佯装无意以马球杆击打张星妍,却被张星妍早有预料,时刻提防这个鬼丫头!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朱靖凯这边早已进了十几颗马球,而朱常洵这边一粒马球都没进!
“哈哈!三皇兄你的马球技术不过如此嘛!这回你可是要铁定输给我们咯!”
朱常溥嘻嘻哈哈地说罢,又朝朱常浩啧啧称赞道:“五哥!阿溥可要多谢你那本《马球攻略》啊!”
听着朱常溥的冷嘲热讽,朱常洵本来压抑的怒火腾地窜上口腔,怒喝道:“再来!本殿下就不信了!孟真你赶紧给我下场,不好好打球,满场找张典药的麻烦!”
本来姚孟真上场就是要趁机报复张星妍,没想到自己非但没有伤及张星妍,反而被张星妍趁其不备,屡次偷袭后背,令姚孟真落了个一身淤青,姚孟真心里的那个可劲地恨呐!
“三皇兄!球在我这儿,你要是能抢过去,我也赏你一壶春花夜酒!”
张星妍瞅着今日的朱常溥越说越肆无忌惮了,难道是打马球打嗨了?
不待张星妍再诧异,那朱常洵像是发怒的狂狮,一声震吼,驾着紫幽幽的大宛宝马冲向得意洋洋的朱常溥,只见他凌空坚挺马球杆奋力一挥,朱常溥控下的马球竟被朱常洵一杆狠狠地击中,顺势打在了朱常溥的膝盖骨!
刚才还欢声笑语的朱常溥,下一秒钟脸色一阵血红,一声闷痛应声从马匹上摔下来!
“八弟!你怎么样?”朱常瀛使劲地拍打满脸冷汗的朱常溥,又瞅着朱常溥右膝盖汩汩地流着鲜血,愤然地瞪向朱常洵“三皇兄既然输不起,奈何要对八弟痛下杀手!”
第八十五章 谋臣狡诈 妙手娘子
朱常洵望着表情极其痛苦的朱常溥,方才的狠厉面孔却是渐渐变得紧张起来,朱常洵一向争强好胜,一粒马球未进本就心中郁闷,朱常溥偏偏在这个档口口出狂言,无异于火上浇油,彻底激怒了朱常洵!
朱常洵本意将马球击中朱常溥的坐骑令其摔下马,谁知自己用力过猛,加之朱常溥抬腿躲闪,才酿成如此祸端!
郑养性拍了拍朱常洵的肩膀,递给他一记莫要慌张的神色,旋即又朝朱常瀛紧蹙眉头争辩道:“方才七殿下所言严重了,马球乃博弈武艺,意外受伤在所难免,又岂会是三殿下罔顾手足之情肆意屠害八殿下!”
朱常洵这才从刚才闷头热的氛围里缓过神来,不置可否地眉头紧锁道:“你们刚才也听见了是八弟令我前来争球,只是没想到八弟竟然没有躲闪,若知晓如此,我定不会前来争球,八弟受伤,我这个做皇兄的也心痛万分呐!”
“现如今八弟身负重伤,你说什么都晚了!”
郑养性瞧着朱常瀛依旧在拍打着痛苦的朱常溥,旋即佯装关切道:“目前不是大家争论谁对谁错的时候,还是赶紧地给八殿下看看到底怎么样了?”
眨眼功夫,张星妍如一抹厉风飘至朱常溥身旁,扯开朱常溥膝盖处的华丽衣料一探,只见膝盖早已血肉模糊,不由地叹了口气道:“八殿下这是膝盖骨严重错位!必须马上接骨!”
“那星妍姐你医术高明,赶紧为八弟接骨啊!”
张星妍瞧着脸色早已煞白的朱常溥,却是摇了摇头无奈道:“接骨不慎,十有八九会造成二次伤害,我从未接过骨,不敢贸然接骨,还是把八殿下即可送往太医院,令太医为八殿下实施接骨!”
“让我来为八殿下接骨吧!”
一串莺啭黄鹂般的声音,倏然从张星妍背后响起,她扭头一瞧,竟是一位梳着文丽娟秀如意高髻,身着桃花云雾烟罗衫的妙龄女子款款走来,她虽未走近,却如远山芙蓉般明艳动人!
待她渐渐走近,张星妍细细一瞧不禁愣住了,此女子生的柳叶弯眉,眸含春水似清波流盼,口如含朱丹,手若恰柔荑,腰裙间叮当作响的铜铃随着她移步清脆嘹亮,透着一股娴雅飘逸的风采,在场的众人无不为女子的花容月貌,高雅气质而惊叹,想必在场所有的女子,也只有此女子能跟张星妍相提并论!
“你怎会来这?不好好待在那里!”
那女子还未开口,姚孟真就迎面劈头盖脸地对着她拧眉不悦道。
女子浅笑温和说道:“妹妹!你难道忘了,你十二岁那年从房檐上摔下来,就是姐姐给你接的骨!”
妹妹?姐姐?听着张星妍一头雾水!
“敏蕙表妹今日你竟也来皇宫了?”
郑养性甚是有些意外地对那名女子惊诧道。
朱常洵眉头紧皱,面露疑惑之色地朝郑养性反问道:“表妹?养性你这表妹,我怎会从没有见过?”
那郑养性却是清爽笑道:“常洵表哥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位敏蕙表妹可是姚姨丈的大女儿啊!”
姚敏蕙抚了抚衣袖,朝向盯着自己的朱常洵福了福身子,亲和笑道:“常洵殿下!敏蕙八岁那年的冬天,曾在翊坤宫与殿下同烤火炉!时间已经过去十年了,您不记得敏蕙很正常!”
那朱常洵听罢,黑眸沉默了良久才恍然大悟说道:“原来你就是当年那个冻得瑟瑟发抖的小女孩!”
姚敏蕙瞬间两眼神采奕奕地嗔笑道:“敏蕙还要多谢当年常洵殿下的好心!若非殿下向贵妃娘娘淘了几件华丽棉袄,当年敏蕙可真不知道,那单薄衣服能不能撑过寒冬腊月!”
朱常洵很满意地笑道:“本殿下能有如此天生丽质又懂得感恩的表妹!实乃本殿下的福分!敏蕙表妹以后可要常来皇宫玩儿啊!”
姚敏蕙微微一笑颔首点头示意,而身旁的姚孟真却是一双不屑的冷眼瞥向姚敏蕙!
张星妍当下一琢磨,隐约感觉眼前这位姚敏蕙在姚家应该不太受重视!
突然,一阵强忍的撕裂痛响起,这才令众人的视线从姚敏蕙转移到痛苦的朱常溥!
姚敏蕙见状赶紧伏下身子,抬起玉臂细细打量朱常溥的膝盖,盯着直冒冷汗的朱常溥柳眉微蹙,旋即又舒展开来,轻轻地揉着朱常溥血肉模糊的膝盖,轻声慢语道:“八殿下的这伤,倒让我想起秦武王洛阳举雍鼎的典故,秦武王为试探雍鼎轻重,毅然不顾群臣劝阻奋力举鼎,却不曾想力尽脱手,砸断胫骨,血流床笫,痛极难忍,捱至半夜而薨!”
此话一出,众人不禁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对朱常溥有可能危机生命感到可怕!
张星妍却是灵眸盯着眼前这位文静高雅的女子不敢离开一眼,张星妍倒是没有被姚敏蕙这番话给惊到,因为她知道朱常溥的伤不至于伤及生命,反而觉得姚敏蕙是话里有话!
“我,我绝不死,还请姚姐姐能帮我接骨,若能接骨,我定有重谢!”
朱常溥咬着牙,忍着痛,愣是挤出这么一番透人心的话儿!
那姚敏蕙温柔一笑:“八殿下!你说的哪里的话儿,但凡有办法,我定会保殿下......”
不待姚敏蕙说完,朱常瀛恶狠狠地瞪向朱常洵厉喝道:“都是你故意施害八弟!若是八弟有个好歹!父皇定饶不了你!”
此时的朱常洵也是手心里攥出来一把虚热冷汗!
姚敏蕙瞥了一眼惊恐万分的朱常洵,又对愤愤难忍的朱常瀛宽慰笑道:“七殿下!三殿下与八殿下乃手足兄弟,又岂会随意伤害亲兄弟,此乃一场谁也没有料到的意外灾祸而已!”
朱常洵见姚敏蕙如此通情达理地维护自己,心中对姚敏蕙不禁暗暗称赞,那姚敏蕙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还请七殿下放心,八殿下的骨伤仅是错位,我施以接骨即可痊愈,还望八殿下忍着点!”
张星妍眸子的神色越来越深邃,与朱靖凯相视几秒,又转向姚敏蕙那双白皙嫩滑的纤纤素手!
只听一连串的咔嚓脆响,接着传来朱常溥竭斯底里的痛苦嘶叫,短短数秒钟朱常溥便疼的晕厥了过去,姚敏蕙擦拭了一番沾满鲜血的双手,极其平静地说道:“接骨已完成,还望八殿下休养半月,即可彻底痊愈!”
第八十六章 布局谋略 欲擒故纵
夜深人静
吱呀一声,一扇朱漆棱角花团窗户缓缓张开,露出一张略带惆怅的面容,一声轻柔叹息,那双灵眸被明月辉星照耀的分外晶莹透亮,却也挡不住她内心隐晦的愁绪!
这一夜,张星妍辗转反侧,回想起今日的场景历历在目,先是被马堂小人算计,再是与朱靖凯意外落吻,还有朱常溥与朱常洵血溅马场,这些令张星妍心里五味杂陈,既有愤恨,又有娇羞!
再回想起三年以来的种种境遇,张星妍越来越觉得皇宫的生活真的不适合自己,有种步履维艰的难受,不知道在这步步惊心的宫廷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头,张星妍第一次感到前途迷茫!
第二天,八皇子朱常溥在马场被朱常洵击伤的事儿迅速传遍皇宫,何贵嫔爱子心切,一大早便哭着嚷着跑到乾清宫,对着万历皇帝倾诉朱常溥的痛苦,听得万历皇帝对朱常洵的作为甚是恼怒,过后把诸位皇子悉数传召前来,当着所有皇子的面,对朱常洵狠狠地斥责一番,并严令朱常洵在万国朝拜之前不得踏出翊坤宫一步!
翊坤宫
“贵妃娘娘,这何贵嫔方才简直是泼妇骂街,在乾清宫对着陛下说三殿下的坏话还不够,竟然还来翊坤宫对着娘娘您大呼小叫,这太没礼数了!”
郑贵妃左臂撑在楠木香桌,食指揉着太阳穴,双目紧闭,但她眉宇间紧蹙的皱纹却透出她此刻内心的烦躁,过了好一会儿才微微睁开眼,凤眸里闪着不快:“她的儿子受了伤,她还能满皇宫里发泄脾气,而本宫的儿子受了罚,本宫却只能眼睁睁地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孟姑姑更是气不打一出来,泱泱道:“还不是八殿下不会打马球,都知道躲上一躲!害的三殿下无辜禁足!”
郑贵妃叹了口气:“洵儿太莽撞了,真要是令朱常溥受伤,大可想想其他法子,何必自己亲自动手,这下可好了反而惹得陛下龙颜大怒!”
孟姑姑瞧着郑贵妃自一大早就脸色沉闷,旋即宽慰道:“娘娘也不必为此事着急上火,敏蕙小姐已帮八殿下接骨,眼下已无大碍!”
郑贵妃听闻孟姑姑提及姚敏蕙,刻下目露迟疑神色,那孟姑姑笑吟吟道:“娘娘您难道忘啦?敏蕙小姐可是您的妹夫姚子文的大女儿!”
郑贵妃方想半刻,才若有所思地说道:“若本宫没有记错的话,多年前本宫还见过她!”接着郑贵妃轻拧眉头“不过,本宫依稀记得我妹妹嫁给姚子文后,两人吵了一次架,那个姚子文竟然去了趟青楼,而这个姚敏蕙也就是那个青楼女子生的!终究不是骨肉血亲!”
孟姑姑轻笑道:“话虽如此,但姚府当家主母可是郑夫人,敏蕙小姐的嫡母,况且敏蕙小姐的生母早已去世,是郑夫人含辛茹苦带大的,敏蕙小姐又对郑夫人尊敬有加!”
郑贵妃眉宇间稍稍舒展开来,那孟姑姑继续说道:“更重要的是听那天的宫女们说,敏蕙小姐天生丽质,又懂得医术,在诸位皇子声讨三殿下时,敏蕙小姐劝诫有加才制止了众口铄金!”
郑贵妃闻言顿时两眼放光,心里默默盘算了一阵儿,旋即眉飞色舞得意笑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老天又怎会一直罔顾本宫多年苦苦经营之心,孟姑姑传本宫旨意,后日宣本宫的外甥女敏蕙小姐入宫觐见!”
晌午,朱靖凯忙完神机营的事儿便径直往马场赶去,发现张星妍众人正巧训练完毕,朱靖凯瞧着今日的张星妍神情有些恍惚,待众人走后,朱靖凯关切地询问道:“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吗?”
张星妍轻咬朱唇,淡淡一笑:“无碍!可能是最近心绪不宁导致的吧!”
朱靖凯顿时剑眉紧蹙,压低嗓音追问道:“难道是五殿下又去为难你了?”
张星妍听了面色微微一怔,自上次她当众披露朱常浩的布局动作,朱常浩倒真没有再找过自己,想必是彻底死心了吧!
只是她没想到朱靖凯竟然还对此事念念不忘,可见他们皇子间平日里兄弟长,哥们短的,看上去亲密无间,到底还是心存芥蒂!
张星妍想到这儿,有些懊悔当日真不该当众披露朱常浩,导致朱靖凯这般盘问自己,这可给自己挖了个坑,况且自己先前答应朱靖凯要助其扳倒郑贵妃,更是懊悔自己怎会不知不觉地卷入后宫权贵的尔虞我诈呢?
张星妍眉宇间徒添一缕愁绪,朱靖凯见状以为朱常浩又找张星妍的麻烦,当下剑眉微扬,准备调转马头!
张星妍连忙喝道:“你要做什么?”
“我去告诉他,以后不要再为难你!”
张星妍瞧着有些焦急的朱靖凯,方才心里涌上的那缕愁绪宛如被风吹散了般,小脸蛋绽开了红晕,苦笑道:“你把话听完好不好!他没有来找过我!”
朱靖凯勒住骏马,冷峻的深眸盯着强颜欢笑的张星妍,意味深长道:“不管怎样,我还是希望你能记住我们在元旦那晚说过的话儿,宫里耳目众多,不要和皇子走得太近,否则会被人怀疑......”
张星妍挤出一丝笑意“不要和皇子走得太近,你不也是皇子?是不是也包括你自己?”
朱靖凯停下继续说下去的欲望,俊眸划过一丝模棱两可的神色,郑重其事地又说道:“我的意思是,你不要参与皇子图谋不轨的局势!”
张星妍眨了眨灵眸,饶有趣味道:“先前你和常瀛邀我共同扳倒郑贵妃......”
朱靖凯呼了一口清气,沉吟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我和他性质不同,当时本以为会一举扳倒郑贵妃,只是终归功亏一篑,扳倒郑贵妃,阻止朱常洵夺嫡,任重而道远,你现在又被郑贵妃视为眼中钉,你若不愿意,我不想强迫你......”
张星妍闻言颇有大跌眼镜之势,心里泱泱道自己上次作证,都已经为你朱靖凯得罪了郑贵妃,眼下又说这话,怎么听都像是他在欲擒故纵,只想让自己参与他设计的图谋不轨,这个狡猾的家伙!
“那我要是不愿意呢?”
张星妍佯装非常认真地说话之际,瞟了一眼朱靖凯,发现他方才狡黠的期待神色瞬间黯淡了些许!
张星妍却是嘴角扬起一抹得意春色,一记嘹亮驾驭声擦过朱靖凯的俊眉侧颜!
“若你能打马球赢了我!我就勉强答应!”张星妍兴致勃勃地驾着骏马,扭头朝马场疾驰而去!
那朱靖凯顿时剑眉微扬,铮铮笑道:“你开的条件未免也太容易了吧!”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马球表演骑团可是进步神速!”
第八十七章 佳人入宫 福兮祸兮
天色刚刚蒙亮,西城鸣玉坊正北方向的姚府,一辆华美的油壁香车朝着皇宫的宣武门缓缓驾驭而去!
此刻的鸣玉坊街道胡同稍显清净,路旁红艳艳的木棉花如火娇妍,衬的那辆娟秀的马车分外显眼,车轱辘的碎响之外传来马车厢包内的窃窃谈话!
一记娇蛮的埋怨声喋喋道:“娘亲!这次前往皇宫为何要带她去?”
“这是贵妃娘娘的旨意,你能得贵妃娘娘的召见,还真令我颇感意外!你可是前几日在皇宫里做过什么事儿?”
这串清脆而又不失威严的妇人声音落罢,就传来一抹春风般的柔声细语“回禀母亲大人!敏蕙不过是帮八殿下接骨罢了!”
“哦?”
良久,才又传来那妇人声音,只不过这次的声音透着一股凌厉“看来,你跟你那青楼出身的娘亲一样,对男人很是有手段!”
翊坤宫
缤纷秀丽的海棠花争奇斗艳,惹得群蜂忙来采蜜,甚是嗡嗡嘈杂!
一抹浓华妍丽的贵妇身影,朝着高殿上的郑贵妃福了福身子“臣妇携姚氏贵女拜见贵妃娘娘!愿贵妃娘娘长乐无极!心愿达成!”
郑贵妃不待说话的贵妇起身,便笑盈盈地拉起贵妇,无比亲切地嗔笑道:“妹妹又在打趣姐姐了!妹妹可喜欢昨日我命宫人遣送姚府的那面鸾凤和鸣铜镜?”
“阿姐赠送的铜镜自然是欢喜的!嫱薇与子文可要多谢阿姐的垂爱!”
此贵妇乃郑贵妃之妹郑嫱薇,她脸如凝脂,一双春水丹凤眼,高绾鸾凤凌云髻,身着流彩暗花云锦曳地裙,隐隐透着凌威逼人的气势!
郑嫱薇身后的姚孟真宛若天真烂漫的小白兔,歪着脖子朝郑贵妃嬉笑着打招呼,而一旁的姚敏蕙却是依旧规规矩矩的低首不语!
郑贵妃和蔼可亲地对着姚孟真点头示意,瞥见身着一袭松石翠绿华衫的姚敏蕙,姚敏蕙的服色较之郑嫱薇和姚孟真如此清淡,又这般卑微,凤眸惊诧之余却是冲姚孟真温和道:“孟真,你不是最喜欢媚花奴胭脂么,昨个陛下新赐了些,快去华瑶那儿瞧瞧!”
郑嫱薇瞧着姚孟真欢欢喜喜跑去的身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道:“阿姐最会惯着孟真,什么好的东西都给孟真留一份!”
“孟真乃本宫的外甥女,本宫不疼她谁疼她?”
郑贵妃说着走到姚敏蕙身旁,拉起姚敏蕙的芊芊素手,瞥了一眼,却是眉宇间微微一怔,那姚敏蕙掌心竟然有着奴仆才有的茧子,虽然不是很多,但官宦贵女中可从没有见过这般情形!
郑贵妃很快恢复平静,温柔笑道:“本宫可要多谢敏蕙那日在马场维护常洵,治好了八殿下的伤势!”
郑嫱薇那双凌厉的眸子直直盯着姚敏蕙,而那姚敏蕙抬眸平静地看向郑嫱薇,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却听那郑嫱薇用一种威严的命令口气说道:“贵妃娘娘问你话儿,好好回答就是了!”
“是!母亲大人!”姚敏蕙及其卑微地回答道,旋即朝郑贵妃谦和笑道:“贵妃娘娘抬爱了,敏蕙不过是会些接骨医术罢了!何以让贵妃娘娘挂齿!”
郑贵妃瞧着姚敏蕙谦逊有加,小心谨慎的模样,很是满意地点点头,对一旁的郑嫱薇欢喜道:“妹妹能有如此懂得接骨的孝女,若一直待在姚府倒可惜了,不如将敏蕙留在宫里,为本宫所用!”
郑嫱薇杏眼紧了紧,担心的事儿还是发生了,挤出一丝笑容“阿姐!敏蕙何德何能该留在宫里,若是三殿下喜欢,大可以......”
郑贵妃闻言,猜出来郑嫱薇的担忧之处,旋即嗤嗤一笑“妹妹想哪儿去了,本宫不过是看敏蕙医术了得,留她在尚宫局谋个一官半职,能为皇室效命罢了!”
姚敏蕙平静的面色此刻肌理微微一颤,紧攥的小手渗出层层细汗!
“阿姐!宫中太医院,司药房,医术人才济济,敏蕙这点小皮毛又何登得上大雅之堂!”
郑贵妃见郑嫱薇越说越酸醋,轻拧眉头,伏在郑嫱薇耳边一阵嘀咕!
姚敏蕙此刻心里忐忑不安,仿佛自己一时间成了炙手可热的宝贝儿,正待买家的归属!
“哼!那倒是便宜她了!”郑嫱薇一阵泱泱不快后,朝姚敏蕙警告道:“你以后在皇宫里务必对贵妃娘娘言听计从,若稍有差池,祸及性命,别怪我没有提前点醒你!”
姚敏蕙那双平静的眸子闪过一丝精光,郑嫱薇此言明面上是实属无奈答应郑贵妃的要求,暗地里则是警告姚敏蕙皇宫险恶,令其知难而退!
姚敏蕙又岂会不知郑嫱薇心里的小算盘,分明就是不想让她进宫谋富贵,郑嫱薇逼死了自己的娘亲,从小到大就没给过自己一副好脸色,若不是自己隐忍卑微及早懂得安身立命,怕是在郑嫱薇的魔爪下活不到今日!
这等决定自身命运,离开那座痛恨了十八年的姚府的关键时刻,姚敏蕙又岂会放弃,否则就枉费那日救了八殿下!
姚敏蕙旋即昂起高雅的脖颈,冲着郑嫱薇皮笑肉不笑道:“敏蕙多谢母亲大人的教诲!敏蕙以后不能侍奉母亲大人身旁,还望母亲大人多加珍重!”
“你!”郑嫱薇脸色顿时青一阵,白一阵,心间愤愤道这个小蹄子果然是翅膀硬了,敢往外飞了!
“下官拜见贵妃娘娘!此乃贵妃娘娘出席万国朝拜大典所要佩戴的九翚四凤冠!”
金翠珊毕恭毕敬地将一顶金光璀璨的华贵凤冠呈到郑贵妃眼前,那郑贵妃却是将目光停滞在金三葵托盘中那柄闪着幽蓝光泽的头簪!
郑贵妃秀指指向头簪,挑眉幽幽道:“这是何物?本宫可不曾记得令金司珍打造!”
金司珍紧蹙眉头,吞吞吐吐地解释道:“回禀贵妃娘娘,此乃蝴蝶牡丹琴瑟和谐头簪!是荣昌大公主下月降嫁的首饰!”
郑贵妃拧眉不悦,凤眸满满的失望,可见她对此头簪是十分中意喜欢的,可惜终究不是她的菜!
姚敏蕙瞅着金司珍一阵尴尬,又见透着神秘光泽的幽蓝头簪,不由得心生惊叹,轻笑道:“姑姑好手艺!此头簪构思巧妙,寓意吉祥,头簪呈现焦月,湖色,深藏青诸色,令人看了熠熠生辉,可谓是点翠技艺中不可多得的软翠精品!”
金司珍微微一撇,见姚敏蕙为其化解尴尬,忙陪笑道:“姑娘谬赞了!这头簪乃司药房张典药构思,我司珍房不过是照办罢了!姑娘对点翠技艺字字珠玑,可见姑娘对金银首饰也颇通一番见识!”
郑贵妃听了姚敏蕙一番讲解,对眼前的姚敏蕙有些刮目相看,旋即夸赞笑道:“你这丫头懂得倒不少!除了医术,首饰,你可还懂其他才艺?”
姚敏蕙拂袖而笑“回禀贵妃娘娘,敏蕙对首饰的见解不过是从我娘亲那里偷师罢了!至于其他才艺,敏蕙可要多谢母亲大人的栽培,才得以让敏蕙与孟真妹妹琴棋书画!”
郑嫱薇脸色一沉,她何曾愿让姚敏蕙琴棋书画,不过是她跟着姚孟真做做样子罢了,糊弄姚子文,只是没想到姚孟真吃不了苦,每次都让姚敏蕙跟着师傅琴棋书画,自己跑去玩乐,便宜了姚敏蕙罢了!
第八十八章 培植眼线 顺势牵手
郑贵妃瞧着说话四平八稳的姚敏蕙,凤眸闪着精光,不由得细细忖思,姚敏蕙短时间内就将自己的本领恰如其分地悉数展露,可见心思不是一般的深沉,不过这也正中郑贵妃的下怀!
“孟姑姑!带敏蕙小姐前去凤仪阁挑几件春服!”郑贵妃笑眯眯地拍了拍姚敏蕙的手儿,又继续说道:“敏蕙!本宫非常欣赏你的才华,三日后你即可入宫学习宫廷礼仪,可莫要让本宫失望!”
姚敏蕙的明眸微微一颤,旋即郑重其事说道:“敏蕙但凭贵妃娘娘做主!绝不负娘娘嘱托!”
郑嫱薇怒目直视着渐渐消遁的姚敏蕙身影,口气有些不甘心道:“阿姐!就凭她怎能充当您的眼线?您太瞧得起她了,您可别后悔!”
郑贵妃爽朗一笑:“妹妹!本宫做事从未后悔过,方才本宫越来越觉得她太适合了!”语罢,郑贵妃凤眸透着狠厉,咬牙切齿道:“张星妍!本宫倒要看看你俩到底谁才是周瑜,谁是诸葛亮!”
郑嫱薇缓了口气,泱泱道:“阿姐事先也不告诉我来此作甚,方才我以为三殿下看上了这个小蹄子!”
郑贵妃苦笑着摇了摇头“妹妹!洵儿未来的妻子乃是孟真,本宫又岂会让其他女子捷足先登呢?”
三月二十日,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马场上矫健飞奔的骏马被映照的晕光辉辉,那一个个武男英女倒是应景地越打越欢!
客有蓉擦拭了一番额角的汗渍,偷偷地蹭到两抹倩影背后,嗤笑着伸出两只小手欲要打过去,却没成想,那两抹倩影倏然转身将客有蓉扑倒在地,对她上下其手,挠的客有蓉连连咯咯笑着求饶“两位好姐姐,有蓉知错了......”
“哼!小阿蓉你还敢偷袭,也不看看我和长官是不是吃素的!”
张星妍停下挠手,宠溺地笑看着娇柔可爱的客有蓉,心里着实为客有蓉感到高兴,毕竟客有蓉难得主动挑逗他人,可见她已经把自己和洪小千当成是知心的姐妹了!
张星妍笑眼抬眸之际,却是瞥见驰骋在马场上的李凌君,她还在马不停蹄地训练,当真是玩命的节奏,朝着洪小千打趣道:“你以后学学凌君那股韧劲儿,可要好好打马球,那样你的身材还有得救!”
“切!就她,哼,学那么勤快,还不是想在陛下面前挠首弄姿嘛!我才不学她副媚色心机呢!”洪小千接着嬉笑道:“上次三殿下本来承诺奖给她春花夜酒,却没成想,八殿下受伤一事让她鸡飞蛋打!终归是人算不如天算呐!哎,也不知道老天会不会眷顾她在万国朝拜大典上有所突破!”
“哎!星妍姐姐,听洪姐姐这么一说,我好害怕在万国朝拜大典上出差错,我的心儿都快跳出来了!”
张星妍瞧着有些紧张兮兮的客有蓉,刚欲开口安慰,眼角就瞥见一抹高大的俊影映在草地。
“若你们敢在万国朝拜大典上有一丝一毫的差错,本殿下可要让你们的张典药吃不了兜着走!”
张星妍迎上那张俊逸的冷面,嘴角扬起一抹快意“哦?若真有差错,那请问六殿下如何处置下官呢?”
朱靖凯扬起棱角分明的下巴,不置可否地盯着张星妍幽幽道:“后果很严重!张典药聪慧过人,不用本殿下多说吧?”
张星妍佯装无所谓地甩了甩衣袖,轻言慢语道:“那下官就拭目以待咯!而且下官很期待六殿下会不会也因此受到跟下官一样的惩罚,毕竟六殿下可是我们马球表演骑团的总教练!”
朱靖凯那双冰冷寒眸与张星妍那对霜雪灵眸,彼此之间互不闪露妥协之色,洪小千与客有蓉两人顿感气氛骤然寒气逼人,不由得浑身一哆嗦,打了个寒颤!
良久,朱靖凯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俯下坚挺的身影,贴近张星妍的娇容,粲然而笑“既然张典药如此心系本殿下,那本殿下身为总教练可要严加督促你练习,也好让你给她们做个表率!”
朱靖凯话落的下一秒,倏然抓起张星妍的玉手冲向欢呼雀跃的马场!
张星妍一路上,使劲地挣扎欲要摆脱朱靖凯雄健的臂力,叫嚷道:“喂!朱靖凯你放手,你到底要干嘛啊?”
朱靖凯头也不回地,轻松怡然笑道:“如你所愿啊!本教练亲自督促你严加勤练打马球啊!”
“拜托!即可酉时,该开饭啦!”
“怕什么?本殿下放她们先回去晚膳,至于你,待你训练到我满意为止!”
“什么?你未免也太厚此薄彼,霸道蛮横了吧!”
“本殿下不觉得亏待你啊!待会晚膳就我和你在骑麟轩同宴!”
“呵呵!我才不稀罕......”
洪小千与客有蓉望着一向大姐大的张星妍被朱靖凯这般架势搞走了,两人看的是目瞪口呆!
阳春四月,花好月圆,晚风习习,坤宁宫一派祥和欢乐的气氛,令人置身其中宛若进入梦乡般甜蜜!
上官皇后此刻无比温柔地瞧着眼前端庄高雅的朱轩媖,拉着朱轩媖那双嫩滑的手儿,意味深长道:“荣昌!方才你父皇嘱托的你可要牢记在心,明日嫁入杨府便是杨家儿媳,定要恪守妇德,敬老抚幼,和睦妯娌,宽慈有济!”
上官皇后顿了顿目露泪点,轻柔说道:“轩媖!母后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你若能过好,母后也就安心知足了!”
那朱轩媖听罢,面色渐渐晕红,明眸划下两行清泪,跪地哽咽道“父皇与母后的话儿!儿臣都谨记在心,不敢越雷池半步,儿臣日后不在母后身边,还望母后凤体安康!”
张星妍瞧着上官皇后与朱轩媖一副慈母孝女的温馨画面,触动了她内心那块早已僵硬的田地,不禁觉得喉咙一阵酸意隐痛!
纵然上官皇后再阴毒,也泯灭不了她对亲生女儿的浓爱,谁让上官皇后身居后位,不得不为了稳固后位去做些不见光的事儿!
上官皇后扶起朱轩媖擦拭了一番泪水,瞥向张星妍温和笑道:“此次荣昌公主降嫁所需华服首饰新颖别致,本宫和公主对张典药的一番心思很是满意!唐姑姑将那支鎏金珠钗和猩猩红胭脂赐予张典药!”
张星妍闻言顿时脑袋炸开了锅,鎏金珠钗和猩猩红胭脂可是水火不容的相克之物啊!
上官皇后上次就是用这两款险恶之物,差点令金三葵毁容!
张星妍抬眸看向依旧平静如水的上官皇后,心中不解她将其再赐予自己,究竟是为何?
上官慧娴你这个佛口蛇心的毒妇!女儿出嫁前夕还不知道积点阴德!
上官皇后将张星妍的那副紧蹙峨眉的表情尽收眼底,起身走到张星妍身旁,笑容可掬道:“怎么?张典药可是嫌弃本宫的赏赐少?”
第八十九章 巧试忠心 百鸟璀璨
张星妍心下砰砰作响,凝眉忖思难道上官皇后是对自己禀报金三葵面容肿痒之事的结果耿耿于怀?
自己虽然知道事实真相,但在禀报皇后之时仅仅以金三葵服食辣椒过多定案,只言片语中根本从未提及上官皇后的动机!
她到底几个意思啊?张星妍越想越乱如麻,索性见机行事!
张星妍旋即咬了咬牙极力平复好心态,扬起娇美容颜,冲皇后含笑道:“皇后娘娘折煞下官了!下官很喜欢皇后娘娘的赏赐,只不过,那鎏金珠钗太过贵重,下官一介宫婢哪配佩戴如此高贵首饰,而那猩猩红胭脂下官更是万万不敢用,金掌珍涂了此胭脂,因贪吃辣椒,导致面色红肿,下官又极爱吃辣椒,所以不敢......”
上官皇后凤眸倏然紧了紧,旋即面色红润和笑道:“哦?那张典药可知这两款物件放在一起可有什么寓意吗?”
张星妍闻言瞬间倒吸了口凉气,只觉背后一阵鸡皮疙瘩,心道原来上官慧娴还是怀疑自己知晓真相,借此来试探自己,不过,听上官慧娴的口气,张星妍倒是觉得她已经猜出来自己知晓真相,若是此刻继续佯装糊涂,怕是不好!
“回禀皇后娘娘!下官自知非礼勿视,非礼勿言,下官承蒙皇后娘娘一直以来的抬爱,下官定当对皇后娘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以报皇后娘娘的关照之恩!”
上官慧娴听着张星妍如此谦卑之言,凤眸又细细打量一番张星妍,转而扶起张星妍微笑道:“张典药客气了!本宫又岂会不知张典药的忠心呢!上次张典药禀报金掌珍案情后,可是很少来坤宁宫,本宫是着实想你了!”
张星妍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上官皇后兜了这么大的圈子竟是为了测试自己对她的忠心,想必她是怕那事影响我对她的印象,继而疏远她,可不是嘛,当然有影响,但这种状态还不能表现出来,这种滋味当真是跟挂在悬崖边一样痛苦难忍!
张星妍忙忙福了福身子,朝上官皇后歉意连连道:“都怪下官思虑不周,只顾得忙于马球表演骑团之事,还望皇后娘娘恕罪,日后下官定当勤侍娘娘,不让娘娘担忧!”
上官皇后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而朱轩媖啼笑皆非地拉起略显战战兢兢的张星妍,打趣道:“母后这是在跟你逗乐呢!瞧把你吓得!明日可是本宫大喜之日,张典药可要来为本宫送行!”
张星妍心里却是暗暗叫好,看来自己演的还不错,总算是把惊弓之鸟之势表现的栩栩如生呐“大公主既出此言,下官自然前去欢送殿下!”
“张典药既然方才如此谦逊,不肯接受珠钗与胭脂,那本宫就让司制房专为你缝制的六套华服赠与你!”
不待张星妍感恩之际,就听见殿外传来郑贵妃的嬉笑声:“张典药好大的面子呐!皇后娘娘都为你专门打造华服!”
张星妍回眸一看,今晚的郑贵妃面色春风得意,笑撵如花,后面竟然还跟着姚敏蕙,只是今日她一袭紫罗兰色的大袖锦衫,衬的她妩媚动人,与之前她那文静形象相较,却是令人错愕万分!
“臣妾未能参加皇后娘娘为荣昌公主摆下的宴席,可莫怪罪臣妾,臣妾来迟可是事出有因!”
郑贵妃幽魅的凤眸瞟了一眼紧蹙柳眉的上官皇后,旋即朝朱轩媖嗔笑道:“大公主天生丽质,如今新婚待嫁更显得光彩照人,本宫是看着大公主长大,公主大婚本宫岂会袖手旁观!”
郑贵妃语落之际,掌间那柄折叠的宝扇豁然开屏,顿时,整座大殿华光奕奕!
细细一瞧,那宝扇扇面之上布满绚丽多彩的绒羽,扇柄嵌满五光十色的璀璨宝石,令众人无不纷纷面露惊艳神色,就连张星妍都为这柄绝美羽扇而怦然心动!
上官皇后盯着那把羽扇,凤眸眯成一条缝,不明所以地说道:“贵妃刚才所言事出有因可是为了这把羽扇?”
“正是!”郑贵妃抚着华美羽扇饶有兴致道:“此柄羽扇名为百鸟璀璨,乃是本宫的甥女姚敏蕙半月以来巧思费心精制而成,终在今晚大功告成,才得以让本宫借花献佛,算作本宫赠给大公主的婚嫁礼物!来,敏蕙!你给皇后娘娘与荣昌公主详解此宝扇!”
只见姚敏蕙毕恭毕敬地朝上官皇后福了福身子,莞尔一笑道:“启禀皇后娘娘!此柄百鸟璀璨羽扇以象牙做扇柄,采撷百禽飞羽混编成扇面,再于扇面,扇柄点缀十色玲珑宝石,寓意荣昌公主百鸟朝凤,璀璨华贵!”
上官皇后听了柳眉微扬,客气地点点头,巧笑道:“难得贵妃有如此聪慧的外甥女!”
何贵嫔却是嗤嗤一乐,冲着郑贵妃酸语道:“扇乃怀袖雅物,何故到了贵妃手中变成了如此奢华之物,当真是让嫔妾开了眼界了!”
郑贵妃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不悦,许贤妃倒是温和笑道:“这柄百鸟璀璨羽扇倒让本宫眼前一亮,本宫记得唐中宗韦皇后曾赠给安乐公主一件百鸟裙,那百鸟裙采百鸟羽毛织成,正视旁视,日中影中,各为一色,百鸟之状,并见裙中,乃旷世珍品,此百鸟璀璨羽扇想必不输于百鸟裙,定也能流芳百世吧!”
张星妍瞧着上官皇后眉宇间挤出一丝难以捉摸的难色,细细琢磨许贤妃方才所言,她分明是借安乐公主百鸟裙的典故,来含沙影射郑贵妃欲凭借百鸟璀璨羽扇来效仿韦皇后行事,郑贵妃的野心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郑贵妃凤眸一颤,旋即面色恢复如初,嗔笑道:“贤妃妹妹倒是熟知历史典故,方才在乾清宫陛下也对此羽扇爱不释手,直夸敏蕙心灵手巧呢!”
“贵妃娘娘谬赞了!奴婢不过是沾了娘娘的荣光罢了!”
张星妍剑眉微蹙,很意外姚敏蕙对郑贵妃为何如此卑微,言语间掺杂些生疏之气,根本就不像姨母甥女般那样亲切!
“不过吖!此羽扇终究还远远比不上那百鸟裙,虽然这柄百鸟璀璨羽扇用尽陛下赏给本宫所有的珠宝,但本宫却是很开心能送给大公主!”
何贵嫔听了瘪嘴冷哼一通,张星妍瞧了不由抿嘴一笑,寻思郑贵妃真是时时处处不忘秀盛宠啊!
郑贵妃说着便和蔼和亲地将羽扇递向朱轩媖,而这时上官皇后盯着那柄羽扇目露骇光,倏然将那柄羽扇从郑贵妃手中夺过来,不顾郑贵妃的惊诧神情,轻笑道:“本宫可要好好谢谢贵妃的一片良苦用心!”
第九十章 平分秋色 花颜失色
上官皇后转而话锋一转,威严命令道:“孟姑姑!将羽扇放入大公主明日出嫁的百宝箱中!”
张星妍瞧着略显失落的朱轩媖,纳闷皇后为何不让朱轩媖把玩一番再送走?
郑贵妃那双妖媚的眸子望着渐渐离去的孟姑姑,眼神里划过一丝狡黠的精光,登时又欢喜道:“瞧本宫这记性,差点把正事给遗忘了!”
郑贵妃巧笑地将姚敏蕙拉到身旁,瞥了一眼何贵嫔饶有趣味地笑道:“贵嫔啊!敏蕙上次在马场可是帮八殿下接好了挫骨!你这做娘亲的,今个可要好好谢谢你儿子的救命恩人呐!”
何贵嫔眸子一愣,这才意识到原来姚敏蕙就是那日帮朱常溥接骨的恩人,朱常溥那臭小子怎会不提前告知本宫,只是她乃郑妙芙这贱人的外甥女,总感觉是不是郑贵妃提前在马场做的局,下的套,但瞧这位姚敏蕙长得文静有礼,不免令何贵嫔心生矛盾!
何贵嫔挤出一抹憨笑,踱到姚敏蕙身旁亲热地嘘寒问暖道:“本宫那就多谢姚贵女对常溥的拔刀相助!若以后有何困难尽管向本宫开口,虽然本宫不似你姨母那般奢华威风,但本宫定竭尽全力满足你!”
何贵嫔说罢,心里感慨道反正你姚敏蕙也不在宫里,能有什么忙需要本宫帮的呢?
姚敏蕙听着何贵嫔感恩戴德之际还不忘酸郑贵妃一鼻子,不禁朱唇有想笑的冲动,她略显尴尬地瞅了瞅泱泱不快的郑贵妃,又见何贵嫔如此亲切,客套笑道:“奴婢日后在宫中还望贵嫔娘娘多多指点就是了!”
姚敏蕙此言一出,何贵嫔顿时目瞪口呆,上官皇后更是凤眸闪过一抹凌厉精光,果不其然郑贵妃今夜来此绝非送礼那么简单!
张星妍眨了眨灵眸,瞧着姚敏蕙那副卑微谨慎的态势,心口愣是咯噔一下!
郑贵妃见姚敏蕙把话儿悄无声息地引出来了,索性朝上官皇后洋洋洒洒地笑道“敏蕙生性仁善,多才多艺,宫里最需敏蕙这般冰雪聪慧的女子侍奉,所以方才本宫在乾清宫已经向陛下奏明令其入驻尚宫局司药房!”
张星妍闻言眸子顿感火辣辣,姚敏蕙低首的面庞,登时泛起一圈紧张的绯色!
何贵嫔轻咬朱唇,不假思索地反驳道:“贵妃你将自己的外甥女随随便便搪塞进司药房,可何曾经过皇后娘娘的批准?你眼里还有没有皇后娘娘?”
郑贵妃扬脖大笑一番,旋即不紧不慢地幽幽道:“敏蕙仁心仁术,接好了八殿下的挫骨,当时就连张典药都束手无策,可见敏蕙妙手回春之术并不在张典药之下,进入司药房再合适不过了,贵嫔你就这般不待见八殿下的救命恩人吗?若有异议去乾清宫向陛下诉说去吧!”
何贵嫔被郑贵妃七荤八素的话儿一通数落,愣是犹如喝了凉水般,牙齿瑟瑟掐架开不了口!
“皇后娘娘那您的意见是?”
上官皇后冷眸注视着低首不语的姚敏蕙,良久,瞥了郑贵妃一眼,似笑非笑道:“贵妃如今的心思越发令人难以琢磨,倘若本宫不答应,只怕你又要侵扰陛下的安宁!”
姚敏蕙闻言白皙的脸蛋,霎时挂上一丝欢喜红色,待她倏然抬眸,正巧对上了张星妍那双机警灵眸,二人隔空相互对视了两眼,那姚敏蕙却很快又再次垂首。
郑贵妃刚要绽放胜利的笑脸,那上官皇后旋即朝张星妍温和笑道:“那日后还请张典药多加教导姚女史,也好让贵妃省省心!”
姚敏蕙登时身子微微一颤,如清水般的眼睛黯淡了些许,张星妍平和笑道:“还请皇后娘娘放心,下官定会竭尽全力教习姚女史!”
郑贵妃峨眉拧作一团,泱泱不快道:“皇后娘娘,但凭敏蕙医术颇深,也该封为掌药一职,怎能沦为最低级的女史?”
上官皇后紧了紧凤眸,不置可否地威严道:“尚宫局女官升迁看的是其个人表现,姚女史初入宫闱,诸事不通,怎可越俎代庖?”
郑贵妃还想再争辩,上官皇后冷傲无霜道:“若是贵妃再有何意见,大可去垂询陛下,看看本宫此举是否公正严明!”
郑贵妃瞧着上官皇后义正言辞,也不好再得寸进尺,朝着张星妍阴阳怪气道:“张典药!本宫可要事先告知你,我家敏蕙可是有诸葛之才,你可莫要嫉妒其才,背后对其捅刀子啊!”
张星妍看着郑贵妃那副阴险狠厉的模样,嘴角扬起一抹春风笑意,款款来到姚敏蕙身旁,拉起她的左手儿,嗔笑道:“还请贵妃娘娘宽心,下官也是从女史一步步走来的,若姚女史遵循宫规戒律,术精岐黄,下官定爱惜其才,又岂会戕害同房之人!”
姚敏蕙看着眼前笑如春风的倾世美人,顿觉掌心一暖,嫣然笑道:“奴婢多谢张典药提点!往后烦请张典药能不吝赐教!”
张星妍微笑点点头,紧握姚敏蕙的掌心,感觉她虎口有力,掌心藏匿些许茧子,左手都如此,更何况是右手,可见正如自己先前在马场猜测般,姚敏蕙在姚府本不受待见,她定是个有故事的人儿!
郑贵妃不耐烦地瞧着她们二人寒暄,心道反正如今姚敏蕙已如铁钉扎在司药房,来日方长,还愁拔不掉张星妍这颗毒瘤?
趁着张星妍和姚敏蕙洽谈之际,郑贵妃挑眉拍了拍手掌,只见自殿外徐徐走来一位手捧花盆的小太监,上官皇后眉心紧蹙,大有今晚的郑贵妃怎会如此不消停之意!
郑贵妃指着那盆怒放的芬芳花卉,亲和有爱道:“臣妾深知皇后娘娘忙于后宫事物心力交瘁,寝食难安,素闻三色堇能安神祛乏,所以特意将陛下赏赐本宫的三色堇赠给皇后娘娘,以求皇后娘娘心安神凝!”
上官皇后瞧着那妖艳无比的三色堇,不由得凤眸一颤,欣慰笑道:“贵妃有心了!不过,本宫一向喜好素雅花木,本宫常年有这些青翠的文殊竹作伴就可以了!”
郑贵妃顺着上官慧娴玉指方向望去,尽是一盆盆青翠欲滴的修长竹条,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意,转而朝上官皇后嗔笑道:“皇后娘娘生性简朴,臣妾自叹不如,青竹虽好,但无开花,若是能配上这明艳艳的三色堇,岂不相得益彰,况且臣妾大老远送来,皇后娘娘要是驳了臣妾的面子,可着实令臣妾心寒了!”
张星妍瞥见上官皇后眉宇间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舒展开来,笑容可掬道:“好!那本宫就领了贵妃的好意!”
这时,张星妍却赫然注意到,站在刘昭妃身旁的泰华公主脸色一阵煞白,目光盯着三色堇透着一股不可思议的霜意!
第九十一章 梁上君子 捧花姻缘
月悬凌空
“回禀皇后娘娘,奴婢已按照娘娘的吩咐,将百鸟璀璨羽扇上那十颗麝珠悉数摘下!”唐姑姑顿了顿,目露怨怼神色愤愤道:“郑贵妃如今越来越猖獗了,竟敢打起了谋害大公主的念头!倘若不是娘娘利析秋毫及时发现麝珠,那大公主岂不被此妖扇害的......”
上官皇后凌厉的凤眸闪着一抹狠色,紧攥秀拳冷笑道:“郑妙芙以此妖扇蛊惑陛下,吹捧姚敏蕙,令其入驻司药房,再将妖扇赠给轩媖,令其摇扇之时吸入麝香,落个终身不孕下场,这个妖妇的如意算盘打得再怎么环环相扣,却最终还是被本宫一眼看穿!”
“皇后娘娘圣明!只是那文殊竹与三色堇若共处一室,定会滋生瘴气,令闻者气血堵塞,头痛欲裂,,就跟左宜妃当年的症状......”
上官皇后不待唐姑姑说完,一记怒火眼神将唐姑姑冒到嗓子眼的话儿又生吞了下去,良久,上官皇后才幽幽道:“三色堇依旧摆在正殿,不过要将叶象花与石楠叶捣碎熬制成汤,每晚浇灌三色堇即可以毒攻毒!”
唐姑姑略显迟疑道:“皇后娘娘难道就这么轻易放过郑贵妃?”
“本宫当然不会让郑贵妃称心如意,本宫不过是将计就计,你就瞧好郑贵妃在万国朝拜大典上如何出糗!另外,命翊坤宫那边的人,将郑贵妃在万国朝拜大典之前一举一动务必通报给本宫!”
上官皇后得意的冷笑令梁柱之上的张星妍不寒而栗,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充当梁上君子,竟能窃到这么多阴谋诡计,当真是对后宫女人的阴毒手段又一次刮目相看了!
“姚敏蕙如今进入司药房,充当郑贵妃的爪牙,你告知张典药日后对其严加提防,以免让姚敏蕙趁机钻空子!”
张星妍闻言顿时警醒,托着腮帮子撇了撇朱唇,心里一阵惆怅,以后在司药房又得要打响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尔虞我诈的战事!
翌日
随着五凤宫楼响起阵阵纯厚嘹亮的钟鼓击乐,明皇宫那高壮威严的午门徐徐拉开!
从午门到皇极殿一路尽铺朱红长毯,殿宇宫角高悬双喜彩绸,皇室成员悉数齐聚建极殿,此刻皇宫洋溢着一派喜庆欢乐,吉祥如意!
今日的张星妍特意浓妆淡抹,一袭玫瑰红大袖衫,衬的她眉如墨画,娇艳无双!
张星妍微笑注视身着真红对襟大袖衫,挂戴凤冠霞帔的朱轩媖,心里默默祝福着她能与自己的如意郎君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星妍!你准备好了吗?你昨夜突然提议要本宫抛捧花,以求诸位能讨个好彩头,不过,本宫还是希望你能接到!”
张星妍闻言,俏容刷地通红,荣昌公主这不是在打趣自己吗?自己区区奴婢怎会像高贵的公主那样自主择婿呢?况且自己那颗破碎的心儿依旧还在隐隐作痛,不过,张星妍还是心里暖洋洋的,好歹荣昌公主还能心心挂念自个!
云梦公主嘟嘴道:“哼!大姐你偏心张典药,为何不希望让九妹接到你的捧花呢?”
朱轩媖温柔地抚了抚云梦公主的秀发,宠溺笑道:“九妹你还那么小,就要迫不及待地择偶加成吗?”
云梦公主这才明白捧花的含义,粉嘟嘟的娇脸霎时醉红“哼!那还是给张典药吧!”
“诸位公主,贵女,准备好接捧花啦!谁能有幸接到大公主的捧花,谁就会有段好姻缘!”
随着唐姑姑欢喜吆喝声一落,朱轩媖手中的缤纷捧花倏然抛向了空中,后面的少女们欢笑着纷纷左拥右挤,一双双玉臂探向空中,张星妍却是岿然不动,明眸宛若与世无争的清流!
朱常瀛瞧着无动于衷的张星妍,纳闷道:“哥!星妍姐姐怎么不去抢捧花啊?难道她真的就不像找个如意郎君?”
朱靖凯双臂环叉,冷峻的面庞不动声色,深邃的俊眸却是划过一丝柔光!
“哼!大公主的捧花肯定是本宫的,看谁敢抢......”
娇蛮跋扈的朱华瑶对着身边的公主,贵女推三阻四,连带着将一动不动的张星妍也顺势推到一边去,眼见若有所思的张星妍即将倒地,一抹清风倏然将如弱柳般的张星妍顷刻扶起!
张星妍只觉砸入横阔坚实的胸膛,腰际一股温热气力,不待她回首相望,那缤纷多彩的捧花倏然落在张星妍的香怀里!
张星妍望着砸落于怀中的捧花,灵眸闪过一丝不可思议,待她缓过神来侧颜一瞧,正对上朱靖凯那双柔情似水的俊眸,着实令张星妍心间如鹅卵石落于潺潺溪流般柔滑清爽!
朱华瑶一阵不痛快,泱泱不爽道:“哼!竟然让她走了狗屎运了!”
张星妍闻言方才觉神,娇羞地后背移开朱靖凯坚挺的胸膛,那朱靖凯明眸闪着玩味神色,轻笑道:“怎么?好运来了你害羞啦?”
张星妍瞧着朱靖凯那副戏谑神情,二话不说将捧花塞向朱靖凯,冷冷道:“你既然喜欢,那就送给你!”
朱靖凯顿时明眸炯炯有神,修长的硬指拨楞着清香娇艳的捧花,嘴角扬起一抹明媚的笑意:“你我现在算是都接到了此捧花,是否真如孟姑姑所言,我们姻缘好事将近!”
张星妍听罢有些目瞪口呆,眼前的朱靖凯面色如春风暖男,其话却是透着轻浮邪魅,张星妍没好气地干瞪了朱靖凯一眼,一把夺过朱靖凯手中的捧花,俏笑道:“错!是大公主的姻缘喜气连连,不是我们!”
说罢,张星妍吐了一口气,佯装欢喜之色跑向朱轩媖!
朱靖凯明亮的眸子闪过一丝柔光,望着那袭娇美的玫瑰红身影,嘴角勾起一抹有趣的笑意!
站在远处欢闹人群中的朱常浩瞧着这一幕,不由得紧了紧眼角,脸色一阵沉郁!
自那日荣昌大公主出嫁后,上官皇后忽然一夜莫名病倒,她一道懿旨晓谕六宫万国朝拜大典怕是不能抱病陪同万历皇帝参加,请愿贤德嫔妃担此重任。
那郑贵妃闻此利好消息,简直是心花怒发,她先是去了坤宁宫佯装关切探望上官皇后,后是去了乾清宫说服了万历让自己担此重任,好不威风,惹煞六宫嫔妃一阵羡慕嫉妒恨!
“启禀陛下!微臣太常寺少卿亓诗教特来奏呈万国来朝金册礼单!”
万历皇帝瞧着御书案上堆砌的满满当当的金光文书,浓密的胡须随着笑口荡起威风之状。
沈一贯笑眼弯成一弧月牙,顺势拱手称赞道:“陛下威德遐被,四方宾服,受朝命入贡者殆万国,幅员之广,远迈汉唐,此乃陛下龙威浩荡,大明天命所归啊!”
万历皇帝显然受此鼓舞,赫然起身踌躇欣慰道:“朕自十岁登基就期望能像太祖洪武之治,成祖永乐盛世,扬我大明国威,如今朕总算是没有辜负祖宗皇命,朕的朱家江山誓要千秋万代,扬名立万!”
紧贴乾清宫纱窗外的张星妍瞧着万历一副龙马精神,嘴角扬起一抹轻笑,心道原来朱翊钧创立万历盛世的宏图大志可是从娃娃抓起的!
“咳咳!你好大的胆子!”
一记冷霜亮音突然袭来,令张星妍登时做贼心虚般后背升起一阵毛骨悚然!
第九十二章 鱼鳞交易 釜底抽薪
张星妍秀眉轻拧回首一瞧,正好迎上韩子骞那张冷峻俊容,张星妍脑瓜子机灵一转,笑嘻嘻逢迎道:“呦!韩总旗这么巧啊!你可是来......”
韩子骞寒眸凌光一震,压低嗓音警告道:“乾清宫乃陛下与朝中重臣商讨政务场所,非陛下传召不允许任何人踏足,你可知你方才窃听,已经犯了杀头之罪!”
张星妍不是不知道此宫规,只是事态情急才不知不觉地跟纱窗来了个亲密接触罢了,她旋即狡猾笑道:“多谢韩总旗善意点醒,只不过,子非我,焉知我所想,我若在光天化日下明目张胆地窃听朝政密事,我就算是九命猫妖也是万万不敢!况且我来此可是事出有因!”
韩子骞方才那双冷眸倏然闪过一丝柔光,勾了勾嘴角问道:“什么事让你这么迫不及待地趴在纱窗上?”
张星妍悻悻地耸了耸香肩,凑近韩子骞一阵耳语。
韩子骞微启皱眉,淡淡道:“此事还是要看陈督主的意思!”
春末夏初,蓝天碧云,京城一派春夏之交的生机盎然,昔日的大明皇宫修葺一新,金瓦灿灿,彩旗张扬,震鼓雷雷,仿佛置身凌霄天界,令人血脉喷张!
皇极殿恢弘四野,大明王朝文武百官悉数侍立高基两侧,万国朝贡使者依制安于宾座,宾桌之上,青花瓷盘陈的是山珍海味,金壶玉瓶盛的是琼浆玉液,尽管那一个个的外邦使者肤色各异,衣着迥异,他们眼神却都透着一股震奋神色,他们还不能即可动筷享用,因为那高殿之上的黄金宝座依旧空空如也!
“早不传唤,晚不传唤,偏偏挑这个档口唤我......”
张星妍一脸的不悦,剑眉都快要横成一条线,这也难怪,张星妍本来打算前往皇极殿饱览万国朝拜的盛景,却没想到今个早上被上官皇后传唤到坤宁宫待命!
张星妍无奈地叹了口气,也只能可惜了这次难得一见的万国朝拜大典。
行至翊坤宫拐角之际,怏怏不乐的张星妍忽然听到两阵切切絮语,顿时紧皱眉头,循着语气放缓脚步,待她侧颜一瞧,只见宫角处站立着两个华服男子,一个长相獐头鼠目,一个体态肥胖富盈,那二人缩头缩脑,四处张望,不由得闪了闪身子。
“汪相公!你要的辽东鱼鳞册,可是我家大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到的!”
那名瘦小的男子说着鬼鬼祟祟地从怀里掏出一本黄油油的小册子,那肥胖的汪相公顿时两眼放光,刚欲伸出那只胖乎乎的肥手接下小册子,那瘦小男子却是伸出右手做了个要钱的态势。
“哈哈!潘小哥,我汪某人行商海内外,讲的就是个信誉,银两又岂会少了?”
只见那汪胖子笑盈盈地自袖口掏出一沓明晃晃的银票,及其客气地笑道:“潘小哥!这是十一万两银票,还请国泰大人笑纳!那多出来的一万两,权当潘小哥给我汪某人的辛苦费!”
潘瘦子目光贪婪地接下大把银票,满足地拍了拍汪胖子“汪相公不愧是商贾大家,出手就是痛快阔绰,您放心,日后有需要小的,小的定会多多为您和国泰大人再牵线!”
张星妍瞧着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眉心轻拧,没想到在郑贵妃的地盘上竟出现一个宫外的商贾在此交易,他究竟是谁?又是怎么混进皇宫的?
一连串的疑问令张星妍乱如麻线!
“陛下!你看臣妾今日的礼服,凤冠可好?”
郑贵妃携着万历皇帝一路的娇羞卖弄,万历皇帝神采奕奕冲着郑贵妃宠溺笑道:“只要爱妃喜欢,朕都觉得好看!”
郑贵妃目光稍稍有些木讷,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愧色,旋即又喜笑颜开“臣妾就知道陛下会这么说,能陪陛下出席万国朝拜大典可是臣妾几世修来的福气,臣妾希望能与陛下生生世世做伴!”
万历皇帝刚毅的脸庞化作一汪清水,有力的臂膀紧了紧脉脉含情的郑贵妃,爽朗笑道:“那朕求之不得啊!”
郑贵妃锤了锤万历的胸口,又指向皇极殿兴奋道:“陛下,我们马上就要到了!”
万历皇帝那双威严的深眸瞬间散发着九五之尊的神气,陈炬犀利的眸子瞥了一眼得意洋洋的郑贵妃,摇了摇头。
“陛下!臣妾来迟了!”
一串醇和的温婉声即刻打破郑贵妃的美好憧憬!
只见头戴十二龙九凤冠的上官皇后赫然出现在万历面前,惊得他眉目微挑,郑贵妃的眼角更是不可思议地抽搐。
“皇后你不是抱病不能参与......”
张星妍手脚麻利地搀扶着身穿金龙朝凤大袖衫的上官皇后徐徐走近万历,只听上官皇后面色红润地笑道:“臣妾有劳陛下挂念,只是臣妾即为一国之母,自当为后宫嫔妃的表率,臣妾岂能因病而不与夫君共渡万国朝拜大典!”
万历皇帝听了面色一阵欣慰,郑贵妃使劲掐了万历手臂一把,万历一个激灵面露难色:“皇后所说有理,只是贵妃......”
上官皇后亲和笑道:“那就委屈贵妃妹妹了!”
郑贵妃柳眉紧蹙一团,疾言厉色道:“皇后早不出现,晚不出现,臣妾不明白皇后娘娘是不是故意而为之!”
张星妍嘴角一勾,抬眸就见万历面露不悦之色,那上官皇后倒是沉稳笑道:“若贵妃妹妹喜欢,那就请妹妹将本宫这身皇后礼服,凤冠褪去,加在妹妹身上可好?”
“你!”
“好了!贵妃莫要小肚鸡肠,且先回翊坤宫,皇后深明大义速速跟朕前往皇极殿!”
郑贵妃望着渐渐远去的帝后身影,秀拳紧攥一团,浑身打着颤抖,狠厉的眼神似要消灭掉一切眼及之处!
前往皇极殿一路上,张星妍瞅着上官皇后春风得意挂满容颜,她的笑即有对郑贵妃算计得逞的胜利喜悦,又有对身为天朝皇后即将受朝拜的尊荣喜悦!
张星妍能有幸出席朝拜大典可谓是一波三折,毕竟上官慧娴病倒后,佯装不参加朝拜大典,那张星妍也失去了陪同资格,为了弥补遗憾,张星妍只得在那天去乾清宫找陈炬安排自己能否出席朝拜大典,哪怕是给万历当个撑伞宫女也可以,韩子骞帮她说服陈炬后,偏偏皇后娘娘今日宣她待命,本以为彻底无缘朝拜大典,万万没想到上官慧娴这招釜底抽薪之计实在是给力,在最后时刻扳回局势,令郑贵妃狼狈不堪!
皇极殿越来越近,张星妍的心儿也越来越澎湃,想想自己马上就要亲眼见证万国朝拜的辉煌历史时刻,怎能不叫自己激动呢?
霍然,一缕晨光迎面照拂张星妍面庞,她顿觉恍若重生般,眼前一片亮堂堂的恢弘视野!
第九十三章 万邦来朝 盛世国威 (求推荐)
张星妍明眸里尽是震撼神色,脚下的朱红色长毯从巍巍皇极殿尽铺至高隆神武门,远涉重洋的千邦万国朝拜使者坐于红毯两旁,犹如两道宽宏彩带般耀眼夺目!
在万历皇帝与上官皇后赫然出现在皇极殿的那一刻,那些身穿奇装异服的万国使者们纷纷豁然站起身,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嘹亮声,他们那惊诧的眼神无不投向大明天.朝帝后,天.朝的帝后就是此刻万众瞩目的焦点,正待万国朝拜!
一阵雄厚震天的号角声徐徐响起,威武不凡的神机营将士听得朱靖凯一声喝令,虎尊大炮即刻喷发出响彻天威的礼炮!
“大明天.朝,天威赫赫,万国使者,朝拜中华,八方归一,四海升平......”
随着陈炬威仪赫赫地宣读天.朝圣意,大明文武百官,边陲土司,万国王公贵族,礼仪使臣,悉数循循叩拜大明的天子,齐齐高呼:“大明天子龙威八方,四海臣服!”
那万国跪拜高呼的盛况场面,可谓是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而在张星妍看来,倒有些像多米诺骨牌瞬间有规律倒下的架势。
张星妍偷偷瞄了一眼万历皇帝,他此刻目光如炬,眉宇威严,嘴角扬起帝王的豪迈,这是属于万历的盛世,大明帝国的荣耀时刻!
万历皇帝震袖一挥,晨曦金光灿灿,将他挺拔的身影,映照的高大伟岸,只听他高亢道:“起!”
张星妍如今总算是明白了,简简单单的一个“起”字,就意为着宗主国与藩属国不可逾越的等级鸿沟!
“宣朝鲜国使团觐见!”
宣召声落地就见朱红地毯赫然出现一行华服士人,他们挺胸昂头,顾盼生辉地徐徐走向金銮殿,这也难怪,朝鲜使团能成为万国使团中第一个被天朝宣召的使团,可见其在天朝朝贡体系中地位不一般!
张星妍瞧着渐渐临近的朝鲜使团,灵眸微微一抖,本来站在上官慧娴的身后,却不由自主地向前挪了挪一小步。
“朝鲜国使者柳永庆携光海君李珲叩拜大明皇帝!”
张星妍柳眉微怔,眸子眯成一条缝,怎么看朝鲜使团的服饰都跟大明衣冠如出一辙,细细想来朝鲜国身为大明藩属国,无论其政治制度,亦或是文化典籍,可不都是奉行拿来主义么?
那柳永庆慈眉善目地朝高高在上的万历恭手笑道:“启禀大明皇帝,我朝鲜国王恭愿陛下龙体安康,国泰民安!此次我朝鲜国朝贡贡品有骊州紫彩米,济州岛海香橘,庆北巨蟹,仰釜日晷,大东舆地图,东医宝鉴,愿大明天.朝隆佑我朝鲜国!”
万历微笑着点头,对朝鲜使者的一席话表示很满意“大明与朝鲜一衣带水,朕太祖皇帝钦定朝鲜为不征之国,而今朝鲜朝贡朕之大明次数居诸国之首,可见朝鲜对天.朝循规蹈矩,勤行君臣之礼,朕特赐黄金万两,绫罗绸缎万匹,景泰蓝瓷器百尊!”
张星妍听罢抿嘴一乐,朝鲜国进贡的这些贡品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却能换来大明百倍的厚赏,与其说这是进贡,倒不如说是一场倒贴买卖,朝贡的实质还不是面子在作祟吗?
待那柳永庆谢恩礼毕,张星妍注意到他旁边那位身着草绿过肩莽龙圆领袍的男子,男子面如傅粉,甚是清秀俊逸,只是他眉宇间稍显恻隐之色。
果不其然,不待张星妍细细忖思,那男子倏然朝万历恭手含笑道:“臣光海君李珲叩谢大明皇帝的隆恩浩荡,臣自觉得天.朝厚赐心感同德,特向大明皇帝,大明皇后敬献一对龙凤翡翠玉镯,恭愿大明帝后琴瑟和谐,举案齐眉!”
万历倒是颇有些意外光海君的这番举动,那柳永庆斜视光海君侧漏不悦之色,上官皇后温笑道:“陛下!难得光海君有此心思。”
说罢,上官皇后示意张星妍下殿取来龙凤翡翠玉镯,张星妍剑眉微挑,徐徐来到光海君的面前,近来一瞧发现光海君目若朗星,炯炯有光,温和的浅笑透着雍容闲雅,看的张星妍心下不由的微微一颤,这六百年前没有整容的韩国欧巴倒也蛮清秀的。
“有劳姑姑?”
光海君将玉镯递向张星妍掌中之际,对着张星妍说了这么一句话,而且语气还稍显疑虑。
张星妍望着光海君有些僵硬的笑脸,心道他竟然唤自己为姑姑,可见他事先对明朝后宫女官制度有所涉猎了解,只是他疑虑的口气,怕是大明朝的姑姑年轻的超乎他想象吧!
张星妍冲着光海君嗔笑道:“光海君对咱们大明朝的女官制度还知晓一二,真不简单,但我可不是姑姑,我不过是尚宫局司药房的典药罢了!”
那光海君细眉一紧,赶忙恭手致歉笑道:“失敬失敬!还望典药大人莫怪!”
张星妍微笑着冲光海君点了点头,旋即转身回到了大殿上,心想光海君敬献的玉镯方才根本不在柳永庆预报的朝贡名单里,那对玉镯也只能算是光海君个人敬献行为了,难道他有所企图?
上官皇后好生端详了凤凰玉镯,眉目如春风夸赞道:“陛下!光海君仪表堂堂,谈吐不凡,其心其行都可圈可点,又只身前来朝贡,可见深受朝鲜国王信赖,想必他日光海君定会为大明鞠躬尽瘁!”
万历爽朗笑道:“皇后此言正对朕心,观光海君其言其行都令朕欣慰,朕特赐光海君四爪蟒袍!”
张星妍秀眉轻挑,再一瞧那光海君眉梢闪过一丝喜色,不待光海君叩谢隆恩,那柳永庆紧蹙眉头苦笑道:“回禀大明皇帝,光海君心系大明实乃我朝鲜之福,只是这赏赐恐怕......”
万历横眉紧蹙不解道:“怎么?有何不可?”
柳永庆吞吞吐吐道:“依礼制我朝鲜国国王着五爪蟒袍,而四爪蟒袍只可世子着,光海君未被大王册封世子,于礼不合啊!”
万历心里暗暗懊悔自己一时心急口快竟然忘了这等藩邦礼制,着实好没面子,旋即佯装威严道:“那朝鲜王为何不令世子前来朝贡?”
张星妍差点没被万历这跳跃性的话儿笑喷,本来讨论礼制不和,万历为了保面子反而责难起柳永庆了!
那柳永庆见万历有些龙颜动怒,心间不免紧张起来,提袖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卑恭道:“回禀陛下,我朝鲜国世子至今未册立,只因朴大妃时至今日还未生育嫡长子,而光海君乃大王与金恭嫔所生的王次子。”
张星妍瞧着上官皇后与万历听了各自脸色一阵难涩,朝臣中更是纷纷交头接耳,只见那沈鲤赫然出列责问柳永庆“奈何不命王长子前来?而指派王次子?”
第九十四章 朝鲜储君 大明施威 (求推荐)
柳永庆哪见过这阵势,身子有些瑟瑟发抖道“王长子品德顽劣不被大王喜欢,所以......”
沈鲤怒目而视喝道:“王长子不被朝鲜王宠幸,难道王次子就该恃宠前来朝拜?你朝鲜眼里可还有宗法制?可还把天.朝放在眼里?”
张星妍瞧着沈鲤这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再一看已经匍匐跪地的柳永庆,顿觉也就在这历史阶段可以支配藩属国,六百年后人家朝鲜可就彻底独立了,再支配那就叫干涉内政咯!
“这位大明官人,臣乃朝鲜郑仁弘不瞒您说,我朝鲜王次子根本不受大王宠幸,受宠幸的乃是金仁嫔所生的王四子信城君啊!”
张星妍顿时目瞪口呆,光海君身旁那位身着黄服的中年男子朝着沈鲤一副急切切的模样。
柳永庆闻言低首的面色瞬间狰狞,恶狠狠地盯向郑仁弘。
张星妍看着光海君依旧的平淡如水,丝毫没有被目前的紧张局势而影响,不由得秀眉紧蹙,她越来越觉得今天的朝鲜使团这些人各怀鬼胎!
万历可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儿竟然引出朝鲜复杂的继承人问题,不过这继承人问题也同样困扰着同病相怜的万历皇帝,瞧着沈鲤这副义正言辞的样子,怕是要借朝鲜世子问题来向自己施压了,万历当下心里不免涌上一丝苦涩。
果然,沈鲤不卑不亢道:“启禀陛下,历任朝鲜王,朝鲜王世子均由我大明天.朝以宗主国身份册封,臣素闻朝鲜国王李昖年过半百,若迟迟不立王世子,唯恐引发朝鲜政局动荡,所以臣恳请陛下以天.朝上国圣旨责难朝鲜王速确王长子为世子,以顺圣心!”
这时,沈一贯见万历举棋不定幽幽道:“沈鲤大人你切莫着急上火,依我之见朝鲜世子之位要根据朝鲜实情来决断,既然王长子有失贤德,若有朝一日登上王位岂不丧尽民心,若是择王次子光海君为世子倒是可以,这样既遵循了宗法制,又保证了贤德!”
张星妍灵眸一紧,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原来沈一贯也在借朝鲜世子问题对万历旁敲侧推国本之位,只不过他支持王次子光海君倒是在映射二皇子朱常溆,毕竟朱常溆的母妃沈德妃可是沈一贯的侄女。
“首辅大人,你所说完全本末倒置,罔顾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长幼有序继承制!”
沈一贯见沈鲤矢口反驳,也不肯示弱大义凛然道:“祖宗之法自然不可无视,若继承者如商纣暴虐,只会生灵涂炭,若贤德者,则国泰民安。”
大殿下的群臣随着两位沈大人义愤填膺的腔势也纷纷展开两派激烈争论,俨然将今日的万国朝拜大典当成是朝堂争论的地儿,甚至在嘈杂言语间都听得见讨论太子之位的声音,着实令万历龙眉越来越紧蹙,只见万历猛然奋力拍案怒喝道:“诸位爱卿何故不顾天.朝龙威,而将今日万国朝拜沦为政论朝堂,朝鲜使臣返朝即告知朝鲜王务必尽快确立世子。”
张星妍细细琢磨万历此话儿,他终究还是没能说出个确立谁为朝鲜世子,哪怕连个标准都没提,可见万历他内心对太子之位还是犹豫不定。
倒是那个光海君即便是临走时,也没见他神情有多少变化,他既非嫡子也非长子,更不是朝鲜王的爱子,今日朝拜闹剧他难道就只是在向天.朝旁敲侧推朝鲜世子竞争的激烈局面?还是借此推销自己有意染指世子之位?
张星妍轻叹了一口气,权力的斗争向来波谲云诡,谁能知晓平静的笑脸之下到底插着多少把尖刀利刃。
待万历稍稍平息方才的怒气,又召见了东吁,占城,勃泥,金边,柔佛,安南,叶尔羌诸国使臣,这些个来自东南亚,西亚的使臣倒是令张星妍大开眼界,心里很是羡慕他们这些来自热带的人,一年四季都是艳丽夏装,不仅华美而且还节省了面料!
彼时,陈炬盯着朝拜名单一阵白眉皱拧,万历见陈炬面露难色询问道:“陈公公可有什么问题?”
“启奏万岁,自世宗皇帝年间东南沿海倭寇猖獗,我朝戚家军威武之师扫荡倭寇之乱,而后半个世纪我朝不允日本国前来朝贡,而如今朝拜礼单上却赫然出现日本国。”
张星妍莞尔一笑,越来越觉得今日的万国朝拜大典跌宕起伏,妙趣横生。
万历脸色略显惊讶,不由的沉吟了一会儿,扫视了一眼殿下群臣威严道:“太常寺少卿,你当日呈送万国朝拜礼单为何不向朕说明此事!”
张星妍眯起灵眸,就见身穿三品绯色绣孔雀圆领朝服的亓诗教拱手回答道:“回禀陛下,臣当日拟好诸国朝拜名单悉数呈给陛下,殊不知陛下没能留意日本国,臣惶恐啊!”
万历眉宇赫然闪现一抹尴尬神色,亓诗教所说分明就是在隐晦指责万历没能仔细查看名单,也难怪毕竟当日万历龙颜大悦,高兴的都忘了审阅一遍名单,如今可如何是好?
沈一贯瞧着万历一副难色,稀眉微挑进谏道:“陛下,眼下已骑虎难下,不如顺势而为,况且我大明天.朝恩威海内外,日本国又主动请缨进贡,何不凭此机遇重修两国邦交,也好显示我天.朝的宽宏大度!”
万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紧不慢道:“那就依首辅之意,只不过朕对日本国目前朝政鲜有耳闻,待会可如何待见日本使臣?”
亓诗教温和笑道:“陛下,臣曾从前往日本经商的大明商贾那里打听到一些消息,可告知陛下一二,眼下日本国刚刚在丰臣秀吉的带领下结束大名混战时代,丰臣秀吉被日本天皇授以关白之职,此关白乃是丞相之意,掌管日本国军政大事,实则是以天皇中央权威号令日本国各地大名。”
沈鲤眉心紧蹙漠然道:“照亓少卿所说,目前日本国的当家人不是天皇,而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丰臣秀吉,那此次朝贡使臣想必也是丰臣秀吉的心腹,自古枭雄出乱世,还望陛下谨慎应对!”
张星妍听着万历与诸臣一席深刻剖析,倒是越来越期待日本历史上名噪一时的丰臣秀吉会跟大明皇帝有什么样的交锋火花!
“宣日本国使臣觐见!”
陈炬话音即落,张星妍跟整座大殿的群臣一样都齐刷刷地盯向远方那隐隐约约的花花身影!
一阵阵掷地有声的步伐越来越近,群臣面似镇定地讨论着什么,万历的深眸也愈发像是镀了一层冷霜透着凌厉威严。
95章 东瀛武士 叩君臣服 (求订阅)
殿下的议论声愈来愈紧凑,张星妍抬眸望去,只见踏进金銮殿的日.本国使团一行共七人,他们个个雄赳赳,气昂昂,恰似会移动的木偶般板板整整地盯着万历径直走来。
待日.本使团驻足停下,张星妍细细一瞧,这些日本使臣个个留着月代头,就是那种前半部头发剃光,后半部头发束起的武士发型,据说这样可以在打斗的时候避免前额头发因过长而阻碍杀敌。
嚯!
张星妍抿嘴一笑,日.本使团七人朝着万历皇帝深深鞠躬,而且是那种九十度的极其尊卑的鞠躬,但就算是这样,在大明朝眼里也不及跪地俯拜更能表示臣服。
为首的那名身穿浅蓝绣八岐大蛇宽肩长袴的武士倏然抬头,他天庭饱满,剑眉长扬,黑眸闪着凌厉神气,直视高殿之上的万历皇帝,令万历不由得眉头稍稍紧蹙。
那为首武士面无表情生硬地说道:“大明皇帝!吾乃日.本国使臣小西行长,受丰臣秀吉关白敕命特来与大明朝通好,以结两国万世之友好!”
小西行长此言一出,群臣一阵唏嘘不已,万历更是面露怒色,张星妍锁眉摇了摇头,心道小西行长从一进入金銮殿就给人杀气腾腾的感觉,方才不行跪拜礼仪,这会子的开场白竟然还犯了大忌,此次日.本国朝拜大明朝难道就没有事先演练一番吗?
李廷机率先发难道:“尔等既然来我大明天.朝朝拜,就当自称臣属,何故不向我大明天子行君臣叩拜之礼?”
小西行长闻言凌厉的目光倏然射向李廷机,令李廷机浑身一颤,只听小西行长依旧生硬道:“吾乃关白臣属,吾只效忠关白,吾只向关白一人可行跪拜大礼!”
李廷机还第一次见如此不懂礼数的野蛮人,失了礼数还敢如此铮铮反驳,李廷机愤然道:“我大明天.朝邀的是万国君王的使臣,汝既然乃关白臣属,而非天皇臣属,这等不对等的官阶朝拜,汝那位关白可有把我大明皇帝放在眼里?汝即如此执拗不行跪拜大礼,汝大可即可返回日.本!”
那小西行长还欲要愤然反驳,他身旁一位魁梧武士对其贴耳说了一通,就见小西行长面色不快,瞪了一眼那武士,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奋力甩袖朝着万历皇帝俯首跪拜。
张星妍嘴角勾起一抹轻笑,李廷机无愧是文官长老,这张三寸不烂之舌就是厉害,三言两语就令崇尚武士道精神的日本武士给降服了。
万历瞧着小西行长乖乖跪拜很是高兴,方才紧蹙的眉宇也稍显舒展开来,威严道:“朕听闻目前日.本国主事者乃丰臣秀吉,奈何天皇何为?”
张星妍分明看到小西行长对万历这番过问日.本内政的威严语气很反感,但他很快收敛起那抹不悦,用一种稍显平和的语气说道:“吾日.本国自镰仓幕府时代起迄今为止,一直奉行天皇授权由武家摄政,现今吾日.本国后水尾天皇授权丰臣秀吉为摄政关白,总揽军政国事。”
万历应付地点了点头,他觉得甭管日.本国主事者是谁,只要那个主事者肯臣服大明朝,其他事儿也懒得管,万历瞄了一眼小西行长脚下的一个狭长的巨大黑皮箱子,指着不解道:“那是何物?”
张星妍瞥见那小西行长突然嘴角划过一抹狡猾的冷笑,他弯腰豁然打开那黑皮箱子,一阵寒光瞬间闪过金銮殿穹顶。
华盖殿大学士顾宪成深眸一震,怒喝道:“大胆倭奴!金銮殿之上竟敢携带武器!意图不轨!”
张星妍眉心紧缩地盯着横躺在皮箱内那少说也有十柄的武士刀,武士刀瘦长锋利,大有削铁如泥的气势。
小西行长全然没有受到顾宪成的干扰恐吓,依旧我行我素地提起一把武士刀,对着寒光奕奕的武士刀,嘴角勾起一抹宠溺笑意,而他的目光更是满满的崇敬之色。
张星妍这一刻算是明白了,这就是传说中武士道精神,一个出格的日本武者首先要发自内心地喜欢刀。
不过,顾宪成方才那阵怒吼却招来了殿外待命的韩子骞,只见那韩子骞率领锦衣卫将小西行长一干人团团围住,拔出锋利寒刃的绣春刀,日.本武士与明朝锦衣卫顿时寒眸相视,剑拔弩张,令金銮殿的紧张气氛骤升到极点。
高殿上的万历紧了紧眉宇,犀利的目光紧盯住小西行长横在胸口的长刀,张星妍倒是觉得此事太小题大做了,小西行长虽然违规携带刀具上殿,不至于蠢到要孤身行刺吧,但张星妍苦于自己身为卑微宫婢,在朝堂上哪有自己说话的份儿啊!
良久,万历见小西行长一行人没有行动,才豁然摆了个手势,令锦衣卫将绣春刀收回刀鞘,威严问道:“小西行长你可知在这金銮殿擅自携带刀具可是死罪?”
不料那小西行长爽朗一笑“吾不知!吾只知在日本国敬献武士刀是对别人的尊敬!”
万历寒眸盯着轻松笑颜的小西行长,好一会儿才喉咙里发出浑厚的笑声“那朕就收下你对朕的尊敬!”
那小西行长瞧着万历稍显悦色,旋即浅笑说道:“吾日.本国关白临行前曾告知吾定要竭尽全力力求大明天子答应两条事宜!若果实乃吾日.本国之福!定当与天.朝共荣辱!”
万历轻拧龙眉,不解道:“怎讲?”
小西行长干笑两声,平和道:“一则是请大明天.朝对吾日.本国开通沿海经商口岸!”
顾宪成断然说道:“陛下万万不可答应,当年东南沿海倭寇成群,杀人越货,怎可忘记,若是对其开放岂不又让悲剧上演!”
万历又是一阵皱眉,若是贸然答应了小西行长,真如顾宪成所说怎么办?若是断然拒绝小西行长,又怎会显出大明与日.本的重归友好?
亓诗教倒是很开明道:“陛下,臣以为可答应,小西行长所言是开通通商口岸,使日.本商人前来内地经商,而不是引进倭寇海盗滋扰,况且世宗年间正值日.本国战国时期,国内混战才导致流民越洋骚扰我东南沿海,如今日.本国局势稳定,而我大明商贾也来往日.本,唯独日.本商贾因我朝限制从未登陆,若能凭此开通口岸确实能互惠两国啊!”
顾宪成愤然反驳道:“亓少卿怎能如此糊涂!难保日.本商贾不是由倭寇海盗装扮!到时危及黎民百姓可就晚了!”(未完待续。)
96章 群臣舌战 巾帼拍案
亓诗教却是不紧不慢道:“顾大人此言差矣,只要日本国给日本商贾颁发进入大明经商的官方凭证不就可以了吗?”
顾宪成又大义凛然道:“此事事关天下臣民之大事,岂能草率决定!我们做臣子的理当为陛下陈情利害!避免陛下错判局势!”
张星妍还是第一次见到顾司药的父亲顾宪成,此人可是后来大名鼎鼎的东林党党魁,目前还不是他发光放彩的时刻,不过,今日的辩论倒让张星妍觉得顾宪成思想稍显保守主义,纵然出发点是好的,但若能心胸放开点,不总是站在道德制高点钳制他人,也许对他而言也就不会有日后的仕途波折了。
郑国泰邪魅笑道:“顾大人心怀天下,难道我等诸臣不心怀天下吗?陛下,臣赞同亓少卿的意见,开通商口岸,以求惠利两国!”
文渊阁大学士王锡爵斜视了郑国泰两眼,不屑道:“只怕依郑大人爱财如命的性子,是借此另有所图吧!”
群臣间又荡起了乌泱泱嘈杂杂的争论声。
万历眼见自己的臣子又要吵吵起来,一缕愁绪又涌上额头。
三十几年了,万历的这帮大臣无论是在国之大事,亦或是在芝麻小事,总是爱斗嘴,而且还是拉帮结派的群体斗嘴,这种无休止的吵关键还不能解决问题,当真是令万历头痛欲裂,这也是他一直不愿上朝的原因。
上官皇后瞧着愁绪的万历很是心疼道:“陛下还望保重龙体。”
“皇后若是能有法子解决此事,朕就不会这般了。”
张星妍望着斗嘴的群臣,哀愁的帝后,再看看有些看笑话之势的日本使团,心里那颗爱国之心倏然腾腾升起,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倭人看扁了中华的团结恒心。
张星妍瞥了一眼正冷笑的小西行长,正巧小西行长也注意到张星妍,两人凌厉眸子瞬间令对方不禁打了个寒颤。
张星妍却是冲着小西行长扬起一抹诡异笑意,旋即朝万历俯身一阵讲说,看的小西行长眉心越来越紧皱。
万历听后满脸大喜,冲着张星妍竖起了大拇指,登时起身威严道:“我大明天朝恩威海内外,即日起日本国每三年朝贡大明,每次朝贡时即可令日本商贾登海经商!诸位爱卿,小西行长你等可满意朕的决定!”
群臣闻言嘀咕了好一会儿,才齐声高呼万历圣明,小西行长也只是面无表情地颔首点点头。
张星妍稍稍舒了一口气,眼下也只能用此法子,毕竟此法在日本国以臣属朝贡大明的大背景下,以日本官方确保了日本商贾的正当性,杜绝倭寇趁虚而入霍乱大明,又可使日本商贾登陆经商,如了日本的愿,可谓是大明日本两方都满意的结果。
万历瞧着群臣心服口服,旋即沉下脸斥责道:“此折中法子乃张典药所想,汝等拿着朕的俸禄遇事只会吵,连个小女子都不如!”
万历此言,可犹如一颗原子弹在群臣间炸开了蘑菇云,纷纷都瞧向侍立于皇后身旁的张星妍,张星妍还是第一次被如此万众瞩目,但她看到的不全然是赞赏的眼神,更多的是鄙夷之色。
毕竟自古以来天下观皆以男人视角衡量,女子不过是男人的附庸,若女子参政那是牝鸡司晨,当为天下诛,恰恰张星妍触及了男人为女人划下的这道雷线。
况且万历方才那话儿显然是拿张星妍施压群臣,来搓搓他们的吵架锐气,以此宣泄万历积压三十多年的闷气。
张星妍只觉后背一阵凉飕飕,心里痛斥道万历啊,你倒是宣泄了你的怨气,可苦了我了!
小西行长那双眸子盯着张星妍倒是越发目光奕奕,透着一丝赞赏之色,顿了顿笑道:“大明果然多奇女子,吾关白大人第二条便是恳请大明皇帝,将大明公主降嫁吾后水尾天皇为天后,以结大明日本永世之姻亲!”
小西行长此言又再一次于大明朝臣中引起轩然大波。
万历眉心倏然紧蹙,深眸闪过不可思议的怒色,就连他那宽厚手掌也咯咯作响。
张星妍眉目轻挑地望着一脸爽朗之气的小西行长,此人胆够肥的,说出这等不切合实际的条件还敢如此侃侃而笑。
谨身殿大学士叶向高赫然出列,朝着小西行长肃穆厉喝道:“汝关白胆敢如此放肆!我大明公主岂是汝蕞尔小邦想娶就娶!”
小西行长眼瞅着叶向高言语间尽是居高临下之气,心中燥起一股窝囊之火,登时双拳紧握,目光狠戾无比,宛若一只杀气腾腾的野狼,令人看了心中发怵,怒气质问道:“吾日本国国富武强,天皇哪里配不上你们大明公主?”
叶向高稀眉一怔,却是依旧铁骨铮铮警告道:“在我大明朝堂,万国使者皆是臣服我大明之民,汝若再口出狂言,休怪我大明不顾礼仪之邦,将其驱逐出境!”
眼见小西行长怒气冲冲地走近叶向高,兵科给事中杨涟赫然挡在了小西行长面前,皮笑肉不笑道:“小西行长切莫有失日本国宾客礼数,我大明立国二百四十年来,从未将公主降嫁任何番邦列国,汝方才所言确实与我大明礼制不符!”
小西行长听了却是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意,冲着万历深深鞠了一躬,不卑不亢道:“万事都有先例,吾日本国一心只求与大明结万世友好,还望大明皇帝允诺!”
张星妍低首抚了抚秀指,自叹日本国的狼子野心,且不论大明王朝无汉唐之和亲,无两宋之岁币,即便是真与诸国和亲,也轮不到日本,此时的日本不过是刚刚结束内战,百废待兴,还敢凭一时威风就向大明和亲,简直不自量力!
万历此刻越发觉得日本国胆大妄为,明明来朝贡却三番两次不把大明天.朝放眼里,和亲之辞更是将日本与大明摆在对等地位,丝毫忘记了大明天.朝的威严。
万历紧了紧喉咙,压抑住内心的怒气,赫然道:“我朝从未开公主降嫁外藩之先例,朕绝不会答应日本国之请求!”
张星妍默默地瞧着小西行长一行人愤然离去,但他们离去的眼神中却闪过不服寒气。
待万国使臣一一朝拜万历皇帝,那万历与朝臣们辗转殿外,分列众席,与诸国使臣共赏大明恢弘礼乐。(未完待续。)
97章 盛世舞乐 女真内讧
一阵空灵悠扬的琴乐恍然间飘溢于皇极殿上空,令人听了丝丝入耳,扣人心弦。
那四四方方的高基舞台之巅,一袭如雪的俊逸身影正静坐低首抚琴,他神情雅致,又不失高贵典雅,他身旁靖端世子一袭深绿挺拔高影,正闭目专情地奏笛。
朱常治指弹悠扬琴乐,靖端世子口吹空灵笛音,师徒二人这曲高山流水可谓是天作之合,令人侧目。
美妙的礼乐又岂会少了韵舞,朱常治与靖端世子雅奏之际,身后盛开一抹朱红汐花。
今日的邵莺莺一身艳丽盛装,她随美乐节奏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将轻歌曼舞演绎的撩动人心,众舞姬们个个清颜白衫,青丝墨染,彩扇飘逸,若仙若灵,手中折扇如妙笔如丝弦,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
高山流水乐声如清泠于耳畔,倾城绝艳舞姬若神花映眼帘,这是大明礼乐,国之盛世。
张星妍望着眼前繁华卷轴,如水的灵眸噙着三分惺忪的水雾,不由得凝眉忖思,朱常治未能于元旦宫宴上演高山流水,原来目光早已瞅准今日的万国朝拜大典,其心不可谓不深思谋虑。
万历扫视万国使臣无不为此乐舞而目露艳羡,望着抚琴的朱常治扬起一记满意笑容,转而对左右爽快笑道:“西藏活佛你可满意朕安排的礼乐盛舞?”
张星妍循声望去,见万历面向的是一位长者喇嘛,他身穿黄色库缎长袍,头戴高昂五佛冠,慈眉善目,他抚着披在长袍上那彩云腾龙的缎子,笑容和蔼点头道:“铭恩天子盛情款待,汉家无愧礼乐之邦,吾藏地布达拉宫至今供奉唐文成公主,金城公主,乃纪念汉家与吾藏永世友好!”
万历满意点头笑道:“我大明将藏地设为乌斯藏都司,行僧官制,活佛乃我大明乌斯藏都司的指挥使,教化藏地,朕知活佛年事已高,心力交瘁,而今往后望活佛更加要小心谨慎。”
那活佛听万历如此关怀,顿时笑脸如花,起身向万历敬献一条洁白哈达,俯身恭笑道:“扎西德勒!望吾皇万寿无疆!”
不待张星妍笑眼弯成一弧月牙,就听高基舞台上传来雄厚壮阔的礼乐。
一列列佩刀威武将士,伴着秦王破阵乐激昂威喝,一派豪迈冲天,张星妍这才缓过神来,冲着为首的那位飒爽男儿眨了一记鬼眼,原本肃穆严容的朱靖凯,邪魅的俊眸微微一闪,嘴角勾起一抹不易扑捉的轻笑。
“精彩!精彩啊!实在是精彩!”
说话者乃海西女真叶赫部首领布塞,他激动的拍案而起,张星妍盯着他细细打量,眼睛不由得眯起一条缝,布塞光秃秃的脑袋顶部竟然垂着细长的小辫子,这不典型的女真鼠尾辫么,配上布塞那身獭皮裘衣,活脱脱的部落首领打扮。
那布塞转而朝万历屈膝恭笑道:“陛下的军师可谓天下无敌啊!臣实在是佩服不已!今年臣叶赫部特向陛下进贡四十匹古产马,四十件紫貂貂皮,以盼陛下的军师能乘其臣马所向无敌!”
张星妍食指蹭了蹭鼻子,目露鄙倪,这个布塞倒也是个溜须拍马皮的主儿,还以为是个野蛮粗夫呢!
万历颔首大笑道:“叶赫部常年进贡朝廷,朕为之欣慰,布塞你的忠心朕心胸了然,朕自然不会亏待叶赫部。”
那布塞听罢连连叩首谢恩,直呼吾皇万岁,起身抬眸之际瞥了周遭众人一眼,阴阳怪气道:“陛下,臣不知建州卫今年可有何进贡之物?”
万历剑眉轻挑,却是将目光落在了一袭深蓝宽襟大袖长袍身影上。
那人长得虎头燕颔,浓眉大眼,黑眸闪着一股凌然大气,只见他起身面向万历不卑不吭道:“启禀陛下,我建州卫近年牧场遭受天灾,马匹饱受摧残,故而今年进贡马匹不足二十匹!还望陛下恕罪!”
万历闻言眉宇稍稍微蹙,旋即又舒展开来,平和道:“建州卫遭此天灾朕也为之痛心疾首,还望汝妥善安置建州卫居民,不至因天灾而引发人心躁动。”
“臣叩谢陛下隆恩!努尔哈赤定不负陛下嘱托!”
本来四处眺望人山人海的张星妍,闻此,瞬间大脑如被洪荒闪电击中,浑身打了个寒颤,连身旁的上官皇后都忍俊不禁地扶了扶她,以为张星妍被今日的盛况给一时吓懵住了。
上官皇后哪知刻下的张星妍在想些什么,张星妍此刻眸子如寒霜般紧紧锁定住努尔哈赤,万万没想到,清朝爱新觉罗家族的太祖皇帝会在大明皇帝的朝拜大典上出现,这真的是历史的神奇偶然?还是历史的巧合隐喻?
瞧着梳着牛尾辫的努尔哈赤,张星妍虽然与他相隔百米,但仍能从他身上感受到那股与生俱来的神武不凡之气,纵然努尔哈赤终其一生未能称帝,但他的子孙却依凭他开创的铁蹄军终结了南明,建立了满清王朝。
“陛下!吾叶赫部今年也遭受天灾,但臣心系朝廷依旧如往年进贡数量可观的马匹,为何建州卫独独特殊违背往年进贡马匹数量?”布塞顿了顿朝努尔哈赤不满道:“难道建州卫对朝廷存有贰心?打算蓄马造反不成?”
布塞此言一出,着实令张星妍心惊肉跳,且不论布塞为何这麽说,单凭他最后一句,若是后世还能记得布塞今日所言,必定归其为惊世谶言!
努尔哈赤蹙眉怒喝道:“布塞你休得胡搅蛮缠!我建州卫行事光明磊落,倘若怀疑我建州卫心怀不轨,朝廷大可前往建州卫挨家挨户搜查!岂能听你布塞一面之词!”
张星妍寒眸如春冰即化,相比较布塞的满口酸言中伤,努尔哈赤所言句句不可谓在理,话儿也说的四平八稳,记得历史上曾说努尔哈赤熟读汉学,尤其是对三国演义备受推崇,可见努尔哈赤具备建后金称大汗的雄才大略。
布塞依旧不依绕道:“今年年初吾叶赫部与哈达部边境冲突,为何你建州卫跋山涉水来此参与其中?吾分明见你建州卫在边境陈马数百匹,若不是吾及时与哈达部停争端,怕是你建州卫来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未完待续。)
98章 龙霆震怒 宽衣解带
万历倏然眉宇紧蹙,目光陡然凌厉,瞧向努尔哈赤,那努尔哈赤依旧平和反驳道:“回禀陛下,臣之夫人叶赫那拉.孟古哲哲,乃叶赫部贝勒杨吉努之女,也就是布塞的妹妹,夫人临终前遗命臣,假使叶赫部发生动乱务必要及时支援,臣当日前去只是待命支援而已,未曾动一兵一卒!还望陛下明察秋毫!”
张星妍刻下抿嘴一乐,努尔哈赤的这位叶赫那拉夫人,可不就是日后垂帘听政的慈禧太后的先人吗。
万历倒是觉得努尔哈赤言之有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那布塞却登时拧眉怒喝道:“努尔哈赤放你娘的狗屁,你休拿我妹妹的遗命来糟蹋吾,吾还不知你心所想,你敢对天发誓你会好好遵循我妹妹的遗命吗?”
只见努尔哈赤大义凛然道:“我努尔哈赤敢对天发誓!”
布塞气的胡子都飞起来了,怒目圆瞪道:“你!努尔哈赤!为了称霸女真各部,割据辽东竟敢昧心逆天,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万历登时拍案而起,面部肌肉颤颤发紧,勃然大怒道:“放肆!辽东岂是你们女真想称霸就称霸,想割据就割据吗?你们一个是叶赫都指挥佥事,一个是建州卫都指挥佥事,都归朕的辽东都指挥使司统辖!谁敢谋逆,朕的辽东铁骑定把那个人践踏诛杀!”
万历此言如惊天暴雷,令人不敢喘息,那努尔哈赤和布塞也早已匍匐跪地,大呼各自忠心可表,不敢谋逆朝廷。
这时,张星妍右手边头戴笠子帽,身穿赤色质孙服,虎背熊腰的蒙古男人憨憨笑道:“陛下可要息怒啊!我漠南蒙古左翼科尔沁部可是对朝廷忠心不二啊!不知今日陛下可为我等马上臣民,安排了马术节目可赏?”
万历见有人给自己台阶下,吐了一口闷气,平复好心情对那蒙古人笑道:“有!”
万历说着瞥向张星妍,威严带笑道:“你还杵在这里,还不去快快准备,务必要为朕好好表演马球!”
张星妍这才想起这茬子事,嘴角划开一丝踌躇浅笑,朝万历抱拳道:“得令!”
临走前,张星妍只觉耳后传来一阵阵不可思议的外邦惊叹声,大概是他们没想到大明女子也会乘马打球吧!
张星妍如水的清眸却是愈发坚定,今日可要让这些外邦人瞧瞧咱们大明巾帼的马上功夫!
“哇塞!长官,你能御前陪同咱们大明帝后共阅万国朝拜,我洪小千好生羡慕吖!快给小千讲讲。”
张星妍刚到马球表演骑团阵地,那洪小千就如松鼠般跳到张星妍怀里,一阵撒娇卖萌,张星妍宠溺地抚了抚洪小千头顶的乌黑幞头帽,打趣道:“乖,宝贝儿,长官还得换衣服,回去后长官再给你讲讲金銮殿上的趣事。”
“喏,这是你的马球服饰,赶快在这里换上吧!”
张星妍抬眸之际,就见朱靖凯手里捏着一件褚黄镂金服,顿时拧眉喝道:“什么叫在这里换上?”
朱靖凯瞅着挂满不可思议之色的张星妍,他环臂一抱,俊眉轻挑,嘴角扬起一抹可笑“不在这你想在哪儿?”
张星妍秀眉一横泱泱道:“最起码得有个遮人的地儿吧!你难道让我光天化日在你们面前换衣服啊?”
朱靖凯刚欲说些什么,只见刘时敏慌慌张张地跑来着急道:“哎呦,我的小祖宗们,你们还没准备好啊,马上就到你们了,快些个准备吧!”
李凌君脸色刷地通红,拉着张星妍的衣袖催促道:“星妍姐,你快些换好吧!可别耽误了吉时!”
张星妍瞧着李凌君那副着急上火的嘴脸,眸子闪现一丝不快,催催催!你李凌君还不是担心怕误了你面见圣上的机会吗,果然如小千所说,此人极端自私自利,要不是看你当初可怜巴巴,哎,张星妍也不愿为此跟她多说什么,事到如今也只能祝李凌君好运了!
张星妍机警地扫视了四周一遭,全是人山人海,根本没有一处可以换衣服的隐蔽地儿。
“你不要回头看!”
张星妍夺过朱靖凯手中的马服,顺带瞪着朱靖凯一通警告,朱靖凯冷笑着摇了摇头转过身去,张星妍这才舒了一口气,但她仍旧不放心,对着洪小千她们嬉笑道:“你们快把我围成圈!”
“哎,总算是好了!”
人墙徐徐拉开,那张星妍头戴乌黑翘璞帽,身穿镂金紧身服,英姿飒爽,气派凌凌!
朱靖凯循声转过身来,凌然俊眸闪现丝丝柔光,只觉眼前张星妍身材多一分显丰腴,少一分显苗条,可谓气貌非凡,尤为惊人,令他心跳加速,不过,下一秒朱靖凯眼睑微微一弯,嘴角扬起一弧嗤笑。
张星妍瞅着朱靖凯如此嬉笑自己,瘪嘴冷冷道:“见怪不怪!”
但当张星妍下意识地摸索到自己的腰际时,低首一瞄,登时吓得张大了嘴巴,冲洪小千低声责问道:“我的腰带呢?”
洪小千眼睛干巴巴地傻了好一会儿,缩了缩脖子欲哭道:“长官!我昨个见你那条和田玉腰带精美光滑,一时把玩,竟然拉在我屋里没拿来......”
“死小千!你知不知道你要害死我啦?”
只闻一抹凌空丝滑脆响,朱靖凯倏然抽离系于腰间的墨玉华带,如清风转瞬移至张星妍背后,不待张星妍醒悟,一双矫健臂力环扣她那芊芊细腰,张星妍只觉腰际一阵酥麻的紧塑,方才惊诧的眸子登时透着娇羞柔光。
“哇哦!咱们的六殿下对星妍姐好生体贴啊!”
刘时敏嬉皮笑脸地与众骑马女们一阵打趣,搞得张星妍赫然别脸,却迎上朱靖凯那双冷媚的邪眸“记得表演完毕还我!”
张星妍盯着朱靖凯宽松的衣襟,呵呵一笑“放心,我不会让你走光的。”
“姐妹们!打起精神来,将咱们大明巾帼的英姿风范露给外邦瞧瞧!”
张星妍这番临前激昂鼓舞,十四名骑马女随着阵阵鼓点一骑绝尘,可谓是骏马攒蹄近相映,球惊杖奋合且离,侧身转臂著马腹,霹雳应手神珠驰。
张星妍她们马场上挥霍纷纭争变化,万国使臣个个欢声四合壮士呼,好一番酣畅淋漓的精彩纷呈。
“下官恭祝陛下龙威四海,天下臣服!”
“好!朕果然没有看错你!”万历抚须大笑对四周土司使臣得意道:“我大明女子马上功夫可令诸位看的心满意足?”
张星妍众骑马女乐此不彼地恭听着溢美之词,偏偏李凌君神不知鬼不觉地一声娇叹,额头倏然砸落在张星妍左肩,令张星妍不由得暗暗一惊。(未完待续。)
99章 娇娘心计 作壁上观
万历方才的喜上眉梢顿时戛然而止,目光落在李凌君身上,拧眉垂问道:“张典药她如何?”
张星妍瞥向枕在肩头的李凌君,见她面色煞白,细汗层层,秀眉微蹙思索,方才李凌君拼了命的争抢马球,本来提前设计好的谁负责接应,谁负责进球,她可好,为了自己能吸引万历的注意力,全然不顾台本,幸好张星妍及时应对,不至于整场马球打的落落俗套。
眼下李凌君这般萎靡不振,不知是故技重施,还是真的疲惫了。
张星妍吐了口气,索性回答道:“回禀陛下,兴许是方才打马球疲倦了!”
“哦?朕方才看她打的确实精彩,你回去后可要好好为她调养一番。”
闻得万历皇帝如此深情体恤,那李凌君豁然睁开闭目,嘴角含笑,娇喘地朝万历叩谢道:“奴婢李凌君谢吾皇厚爱!”
张星妍轻轻一笑,李凌君方才昏如死狗,这会子见万历上钩了,竟也幡然醒悟了。
万历瞧着李凌君的俏容,不禁深眸微微一怔,旋即夸赞道:“你球打得好,人也貌美如仙......”
那李凌君心下顿时心花怒放,不待她叩谢隆恩,夹在布塞与努尔哈赤中间的一个彪形大汉喝道:“陛下,妮子打球总归是柔字当先,何不令男儿打一场勇武之势!”
提议者乃是东海女真蜚悠城主,那蒙古科尔沁部首领当下拍手附和道:“策穆特黑你这提议,我博尔济吉特.莽古斯双手双脚表示赞同!”
万历健朗爽笑道:“策穆特黑,莽古斯,你们若觉得看打马球还不过瘾,朕即可命骧卫军再为你们打一场。”
策穆特黑摇了摇头,转而粗眉上扬,哈哈大笑道:“陛下抬爱,不过臣更希望陛下的皇子们能与我女真男儿打一场酣畅淋漓的马球,那样岂不快哉!”
张星妍登时眸光犀利,策穆特黑好大的口气,竟敢奢求皇子纡尊降贵与女真子弟打马球,到底是何居心?
万历方才那眉飞色舞也仅剩下尴尬的苦笑,瞧着策穆特黑一副盛气凌然的模样,万历心口涌上一团复杂怒气,但也不好发作。
万历如此这般心态,无非是策穆特黑所说极具挑衅性,若是答应了策穆特黑的请求,派诸皇子与女真子弟同场逐球,赢了固然大快人心,倘若输给女真,岂不在万国使臣面前有损天.朝威仪?若是回拒策穆特黑的请求,岂不显得朝廷畏首畏尾,怯懦羸弱,不战而降,事关天.朝国威的大事,怎能不令万历再三斟酌一番。
莽古斯一双绿豆眼瞅着有些犯难的万历,憨憨笑道:“策穆特黑你又没大没小了,陛下的心意我等臣子可要摸准,切莫逆行而向啊!”
张星妍挑眉轻拧,别看胖乎乎的莽古斯言语间素和憨厚,其言背后分明在映射万历此刻内心的怯战纠结,此激将法要逼得万历骑虎难下。
“准!”
万历洋洋洒洒说罢,倒是令众人大吃一惊。
策穆特黑赫然抱拳笑道:“陛下果然豪迈,臣佩服!”旋即他黑眸里滑过一丝狡黠,幽幽笑道:“既然陛下特派皇子出战,臣朝拜只身前来,自然臣不好迎战,那与皇子们的光荣切磋只能落到叶赫,建州你们两部女真子弟身上了。”
那布塞与努尔哈赤赫然瞪着策穆特黑,目露不快之色,张星妍瞧着策穆特黑一副得意洋洋的神色,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策穆特黑这是自己挖坑,让别人跳,打算借机为难叶赫部,建州卫,制造朝廷与这两部的矛盾,以此张扬东海女真的名声。
张星妍眉心愈发紧蹙,建州女真,海西女真,东海女真这三支女真铁骑此刻还在内讧,彼此力量此消彼长,但若干年后,努尔哈赤将步步为营成为统一辽东女真的草莽英雄。
布塞指向一名着灰狐裘衣,长相英武的男子恭手笑道:“臣愿派臣的大阿哥布扬古出场!”转而布塞阴笑道:“臣听闻此次努尔哈赤携四个阿哥前来朝贡,何不让他们也参与其间。”
万历龙眉微扬,不置可否笑道:“努尔哈赤你还不快快令其众子面见朕?”
“臣褚英,代善,莽古尔泰,皇太极,叩拜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如果说张星妍之前听到努尔哈赤的名字是被一道闪电电击,那么当下听到努尔哈赤四个儿子的赫赫大名,那就是被四道闪电轮番轰炸,而且是将张星妍炸了个措手不及。
张星妍细细打量一字排开的努尔哈赤诸子,他们个个皮糙肉厚,英武不凡,透着铁血男儿的方刚之气,倒地是马上长大的男儿。
长子褚英雕眉上挑,铁着青脸,俨然一副桀骜态势,倒是次子代善人如其名,在四兄弟中面向最为亲和圆融,五子莽古尔泰鹰钩鼻,目露狠戾之色,显然不是个好相处的主儿。
末了那位就是努尔哈赤的第八个儿子皇太极,他眉宇间透着威武生气,明眸闪着坚毅采光,不似他的哥哥们性情走了两个极端,历史上的下场也不尽如意,张星妍目光仿佛披上了一层冰霜,皇太极此刻还不过是大明建州卫的无名小卒,他这位大清太宗皇帝目前还在为将来粉墨登场做足准备。
“喏!还给你!”
张星妍挑眉之际,将掌中墨玉腰带在空中划出一道亮丽的弧线。
嚯!
朱靖凯矫健臂力若游龙出海般,结结实实地将墨玉腰带系于腰际。
“六弟艳福不浅啊!竟将贴身玉带赠与此宫婢,你若喜欢,皇兄我可带你去宫外逍遥之地物色花红酒绿的女子。”
高马之上的朱常溆玩味地瞟了一眼张星妍,旋即对着朱靖凯一番邪性调笑。
张星妍细眉微微一弯,二皇子朱常溆言语轻挑,口气傲慢无礼,典型的冷面公子哥,搞得别人欠了他似得。
“呦!二皇兄可别把咱们六弟给带坏了,你那些花花姑娘还是自己留着榨干吧!”朱常洵阴笑之际,冲张星妍咧嘴笑道:“张典药,方才你真给咱们大明长脸,马球打的那叫一个酣畅淋漓啊!”
张星妍福了福身子,强颜欢笑道:“三皇子谬赞了,不过是诸位姐妹们齐心协力罢了,哪算得上下官一人之功劳。”
“本殿下就喜欢张典药谦逊有礼又不失俏皮风情!”(未完待续。)
100章 皇汉威龙 建州彪狼
张星妍闻言眼线一黑,朱常洵本姑奶奶敬你是皇子殿下才客客气气,说那这么多闲扯艳语你不害臊,可得给本姑奶奶留点脸,张星妍皮笑肉不笑道:“三殿下,你还是把精力放在待会的打马球上吧!若是输了,陛下的脸面可就不好看了!”
只听那朱常洵拍了拍胸脯,耀武扬威大道:“笑话!本殿下马球天下无敌,又岂会输给他们这些个野蛮鞑子!”
张星妍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女真骁勇善战,论体力岂是这些身居皇宫大院皇子们可比拟,论马术更是因场地局限导致后天不足,不由得令张星妍为他们捏了把虚汗。
“你千万要小心褚英,莽古尔泰!”
朱靖凯剑眉微扬,望着稍显严肃神色的张星妍,深眸闪过一丝惊诧之色,而后轻笑着疾驰奔向马场。
震鼓赫雷雷,号角轰隆隆,此刻的万国朝拜大典俨然成为大明皇子与女真勇士的搏斗大戏。
张星妍如水眸子在此刻宛若平静湖面溅起层层浪潮,大明皇子之队除了大皇子,八皇子因脚踝骨伤未参与,其余六名皇子均蓄势待发,而女真那边,除了努尔哈赤四子,布塞长子,还另加了莽古斯的儿子宰桑,一场大明对满蒙的战斗一触即发。
嘭!
滚圆皮质马球如坚固净滑星流一飞冲天,霍然落地瞬间两方人马如猛龙过江之势,呼天抢地展开生死角逐。
高殿之上,万历皇帝紧盯马场一举一动,眉宇间竟也不知不觉地渗出点点虚汗,再看那努尔哈赤面似平静死水,但他藏于袖中的苍劲硬拳早已攥出一把冷汗。
这场决斗,对之大明朝廷事关天.朝威严,只能赢不能输;对之满蒙子弟,一方面他们要小心应对,另一方面他们又要避免锋芒,因为无论他们自身实力如何,都不能赢下这场对决,否则天.朝颜面尽失事小,若是朝廷见女真部落战斗力如此强悍,将会有所忌惮,只怕待万国朝拜大典一结束,就是女真子弟亡命之时了!
“陛下的皇子们无愧龙子龙孙,果真勇猛无敌,短短一炷香时间就连进十球!”
“是啊!女真蒙古子弟目前可是一球未进啊!”
万历听着众使臣此起彼伏的赞誉浪潮,连连笑而不语,反观努尔哈赤倒是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坚毅的脸庞绽开久违的笑容。
“大阿哥!难道我们就真的一直陪他们这些养尊处优的皇子们这么玩下去吗?”
莽古尔泰一副怒气冲冲的狰狞表面,似要把一切撕裂,褚英紧蹙眉梢,压低嗓音怒喝道:“阿玛的话儿你难道忘了吗?”
“我没忘!但我是不甘心!”
代善策马而来,温和地拍了拍莽古尔泰坚挺的臂膀“阿泰,我们再忍十个球就可以了!”
不待莽古尔泰捶胸顿足,朱靖凯冷眸射向眼前的这三人,嘴角勾起凌厉冷笑“大明皇子的马球不是让出来的,你们若是真男儿就放开手脚跟我们好好打一场!”
“好!”
霎时间,马蹄如雷鼓振振,飞泥若血溅长空,女真弟兄恍若打鸡血般连扳九球,急的大明皇子们个个愤世嫉俗,张星妍心道大事不好,果然万历已经满脸不悦,努尔哈赤更是站起身来,焦急张望。
“最后一球,皇兄们可要拿出咱们看家本领,莫要让他们小瞧了咱们大明勇武之势!”
朱靖凯掷地有声的血性鼓舞,以往相互攻讦的朱家兄弟们今日可算是难得抱团,个个如猛虎狂狮在马场上星罗棋布,将女真人围堵追截的嚣张气焰掐灭一半。
“哼!鞑子就是鞑子!只是会乱吠的丧家之犬罢了!”
朱常洵趾高气扬地朝着满脸不服的莽古尔泰一阵耻笑,那莽古尔泰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如今的他像极了失去理智的野狼,下一秒直接跟朱常洵以拼死之势争抢马球。
“阿泰!你疯啦!赶紧给我停下!”
莽古尔泰不顾褚英的严苛训斥,继续加大马力冲向朱常洵,那朱常洵虽说骑马之术精湛,但眼下的莽古尔泰可是从马背上长大的,论持久力朱常洵又岂会是他的对手,就在朱常洵刚欲急转弯之势,一声尖锐马啼声响彻通天,朱常洵连人带马被狠狠地抛了出去。
“小心!”
砸落在地的朱常洵还没来得及喊声痛,就见莽古尔泰所骑黑马前蹄即将砸向自己的脑袋,全场倏然响起阵阵惊呼声,万历赫然起身惊呼“锦衣卫还不快把建奴拿下!”
嘭!
一袭藏青色坚挺背影自马蹄下滚滚而出,张星妍眯起眸子定眼一瞧,是皇太极,他竟然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朱常洵,身手矫健如飞鸿,果然了得!
万历居高临下横眉冷对跪地的莽古尔泰,漠然不语,反而是陈炬厉声喝道“建奴蓄意谋害皇子,罪当诛!”
莽古尔泰龇牙咧嘴地欲要挣扎起身,无奈反手被锦衣卫死死擒住,厉喝道:“我不过是奉命打马球,而他是技不如人自己摔下马,我何罪之有?”
张星妍明眸泛起一抹笑光,莽古尔泰果然如历史上所说其性情狂躁不逊,眼下看来暴躁气焰下倒也不乏铁骨铮铮之气。
万历剑眉紧蹙一团,威严喝道:“努尔哈赤,你说如何处置莽古尔泰?”
努尔哈赤目光沉沉,瞥向满目期许之色的莽古尔泰,叹了口气,沙哑沉痛道:“逆子全凭陛下处置!”
万历目光陡然凌厉,令人无法直视“莽古尔泰你是选择枭首示众?还是自缢而亡?”
全场气氛瞬间冷到极点,莽古尔泰怒目铮铮,却也闪着点点骇光,只听他昂首愤然喝道:“好男儿死不足惜,恨我不能杀兵除将,却死如鸿毛,陛下若是四海圣君,就该有鸿图胸襟,何故如此心胸逼窄?”
“混账!”
万历雷嗔电怒地拍案而起,指着莽古尔泰登时金刚怒目。
张星妍倒吸一口凉气,莽古尔泰这是兔子急了要跳墙,况且他还不是兔子,是一只穷凶极恶的野狼,把狼给招惹急了,临死也不会让敌人痛快地大快朵颐,方才莽古尔泰之言分明在指责万历心胸狭窄,毫无天.朝应有的君王风范,搞得万历眼下龙颜尽失,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未完待续。)
101章 三言两语 平息风波
张星妍扫视群臣他们个个三缄其口,赫然躬身小心翼翼道:“陛下息怒,我大明天朝隆恩海内外,陛下乃为四海之君,莽古尔泰乃边陲小民,何故跟莽古尔泰这等未见世面的小孩子一般见识,况且方才皇太极施救令三殿下及时脱险,眼下是要为三殿下救治才打紧。”
万历听罢瞥向沉着冷静的张星妍,沉吟了一会儿方才扬脖大笑:“好!那朕就依张典药所言,不跟莽古尔泰这小孩子一般见识。”
张星妍此番轻言慢语就令万历顺杆下马,倒是在群臣中激起了絮絮叨叨,努尔哈赤瞧着举止优雅,谈吐不凡的张星妍,凌冽的寒眸顿时柔和了些许。
张星妍为朱常洵包扎好伤口后,就令几个小太监将其抬回翊坤宫,张星妍舒了一口气侧颜瞄向皇太极,他的膝盖已血肉模糊,也不曾见他脸上有过一丝异样,坚毅的脸庞上倒挂着成熟气韵。
“你的血伤触及膝盖,注意休息,莫要乱动,过后我会前往司药房为你采撷几两五骨草敷上。”
张星妍俯身瞧着皇太极伤口,很是亲和地一番叮嘱,皇太极看着眼前晃动的倩影,乌黑亮眸微微一怔,转而爽朗笑道:“我女真男儿哪有这么娇贵,不过,我皇太极还是多谢姑娘的救治。”
张星妍对皇太极这番话儿赞赏的点了点头,嗔笑道:“哪里哪里,你将来会有一番千秋大业。”
皇太极闻言愣是惊的瞠目结舌,张星妍这才发觉自己语无伦次地将日后的历史差点和盘托出,悻悻地尴尬笑了笑。
“多谢张典药方才及时劝阻陛下,才饶过这个逆子。”
张星妍转身一瞅,竟是努尔哈赤对着自己和颜悦色,他身后还跟着依旧盛气凌人的莽古尔泰,只听莽古尔泰朝张星妍不服道:“我告诉你,我不是小孩子,我马上就要娶妻生子了。”
张星妍一听乐了,细细想来,汉家古代男女尚可十五岁即可娶妻生子,那些边陲游牧民族男女更是年方十三就要纳妻生娃好牧羊。
“那可要恭喜莽古尔泰弟弟了,姐姐我祝你早生贵子!”
皇太极瞧着张星妍一副俏皮可爱的样子,原本沉稳严峻的神色也不禁泛起一抹嗤笑。
努尔哈赤瞪了一眼莽古尔泰,转而朝皇太极满意点头笑道:“八阿哥沉着冷静,阿玛为之欣慰。”
张星妍挑眉一笑,今日皇太极临危不乱救下朱常洵,可是拯救了整个建州女真,无怪努尔哈赤对其一番欣慰,倒是莽古尔泰盯着翩翩风范的皇太极目露凶光。
晌午暖阳辉撒大明高楼殿宇,金光灿灿映的张星妍明眸不由得眯了起来。
趁着万历与诸国使臣共进午宴,张星妍忙里偷闲远离嘈杂的皇极殿,顺便回内廷给皇太极拿些五骨草。
“小西将军您怎会亲自前来?派个小厮来取不就得了?”
张星妍眸子滑过一丝机警,赫然停下脚步,透过菱形格子石窗望去,先前在翊坤宫宫角的那个汪胖子此刻竟与小西行长在太宰阁相会,张星妍剑眉微蹙,贴耳恭听之。
小西行长那双如鹞鹰厉眸四下扫视一周,旋即低声笑道:“汪先生客道,吾亲自前来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只见那汪胖子憨厚笑着点了点头,旋即掏出一本黄色小册子恭笑道:“将军,这便是关白大人想要的辽东鱼鳞册!还请将军过目!”
小西行长将鱼鳞册目光贪婪地扫阅了一番,朝着汪胖子深深地鞠了一躬,貌似感恩戴德道:“汪先生无愧是五峰船主的子孙,吾堇代关白大人隆恩感谢先生出手相助,他日成事关白大人定不会忘记汪先生的大恩。”
张星妍闻言胸口一阵揪心疼,方才小西行长所言五峰船主可是明朝历史上显赫一时的海盗王汪直,汪直勾结日本浪人在大明东南沿海为非作歹,冠以背华通夷的罪名枭首示众,没想到这个汪胖子竟是汪直的后人,他胆子不小还敢效仿其祖伙同日本倭人。
汪胖子给小西行长辽东鱼鳞册究竟是干什么?他们之间有什么秘密交易?
不待张星妍继续恭听细细推测,小西行长锐利鹰隼毒眼倏然瞥向格子石窗这边。
暖阳之下,一股阴风陡然挂起张星妍的华裙,令她本来沉郁的面色更加显得扑朔迷离,幸而方才躲闪及时,否则难保小西行长会发现张星妍,可惜她终究没能凭那只言片语,破解小西行长与汪胖子之间到底有何秘密交易。
酉时,月明星稀,微风拂面,交泰殿繁花似锦,笙歌漫漫。
上官皇后凤冠华服凤仪赫赫,她端坐于主殿之上,顾盼神色,殿下两列宴席欢声笑语,一切尽收张星妍眼底,今夜的交泰殿宴席尽是诸国使臣夫人。
“皇后娘娘宴席时辰已到!”
张星妍盯着含笑如春风般的上官皇后提醒道,上官皇后扫视了宴席一圈,却是面色微微一怔,摆了摆手轻笑道:“再缓缓,不着急,还有贵客未到。”
张星妍轻拧柳眉,循着上官皇后的凤眸望去首席檀香座椅空空如也,不知今夜压轴的可是哪位贵妇?
“张典药,你现下可将苏杭织造局进贡的双面苏绣一一赐予诸位夫人!”
张星妍微微蹙眉质询道:“不知可有那位贵客的双面苏绣?”
“无,本宫待她来时即可独送她一份大礼!”
殿下
“阿巴亥!莫要再吃了,我们眼下可是在朝廷,不是在建州卫,若是乱了礼数,怪罪下来夫君担待不起......”
说话者乃是努尔哈赤的继妻富察.衮代,此刻她言辞激烈,目光灼灼地盯着左手边正狂吃葡萄的小姑娘。
“哈哈,阿巴亥你再这般胡吃海喝下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建州卫不受宠呢!”
富察.衮代细眉轻挑,狠狠剜了一眼说话的女子,正欲唇齿相讥,却见张星妍率领司制房女史徐徐而来。
“几位夫人,此乃皇后娘娘亲赐双面苏绣,还望夫人们精挑细选一番。”
语落之际,方才那位正埋头贪吃的小姑娘豁然抬眸,盯着张星妍面前的精美刺绣目露艳羡神色,惊呼道:“太漂亮了!我从没见过如此华丽的刺绣,你们汉家女子的手好巧啊!”
张星妍瞅着眼前略显天真烂漫的小姑娘,见她绾着俏丽二把头,身穿滚边绣花宽襟大袖长袍,再瞄一眼她豆绿裙摆下竟然穿着寸高的花盆鞋,张星妍会心轻笑,眼前的女真旗袍若要在中原大行其道,可要再等等了。
“阿巴亥妹妹,你吃葡萄吃傻了?尽顾着傻笑,快选啊!”
张星妍闻得爽快讥笑侧颜一瞧,说话者乃阿巴亥左手边的女子,她鹅蛋脸型,细眉弯蹙,唇红齿寒,一身红橙梅鹭滚花长袍衬的她可谓绝世惊艳,是那种不同于中原女子般的灵动美色。(未完待续。)
102章 叶赫老女 冷傲雪鹰
“东哥姐姐咱们不着急,慢慢选反正这么多呢!”
张星妍闻言眸光微颤,嘴角勾起一记惊诧笑意,难怪,原来此女乃满蒙第一美女东哥格格,百闻不如一见,萨满法师预言此女可兴天下,可亡天下,看来她的绝世容颜确能担此谶言。
东哥向来知晓阿巴亥没点时间观念,嚷嚷道:“阿巴亥你这般细挑估计得挑到明天了,还是请这位宫人为我们详解一番,也好让我们速决速战。”
东哥寥寥数语着实让张星妍见识到她的快人快语,杀伐决断,旋即冲东哥抱拳豪爽笑道:“东哥格格无愧女真英女性情豪气凛然。”
东哥倒是很意外张星妍此番言语举止,却也是精眉上扬笑道:“我以为汉家女子尽是被礼教束缚得温弱如羊羔,今日得见,你倒是很洒脱。”
“东哥格格此言差矣,我汉家女子宋有杨门女将,今有盛世洒脱才女,怎能说尽是羔羊?分明都是有思涵的名门闺秀。”
东哥瞧着张星妍一副伶牙俐齿的模样,刻下玩味笑道:“汉家女子要走才路,我女真女子则走武路,若是你感兴趣,我可教你几招防身之术。”
张星妍嗤嗤一笑,轻挑秀眉淡淡说道:“好啊!不过我可是要和东哥格格对决几招,而不是教几招的事儿。”
那东哥听了张星妍此番狂话,冷笑道:“好大的口气,我东哥在我叶赫部还从来没有输给过任何人,哪怕是男人!你若寻衅,我东哥自然奉陪到底!”
“好啊!好啊!你们打得时候可要喊上我,我自从生了阿济格,夫君已经好久没让我跟勇士搏斗了。”
张星妍盯着阿巴亥吃惊道:“你年纪那么小就抱娃啦?”
只听阿巴亥嘟嘴笑道:“谁让努尔哈赤那么疼我咯!”转而她朝东哥调笑道:“东哥姐姐已经二十几岁了依旧没能找到如意郎君,阿巴亥真的好心疼姐姐成了老女人也嫁不出去。”
东哥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阿巴亥此话却令富察衮代满脸不悦,本来她好容易熬死了皇太极的生母叶赫那拉孟古哲哲,升为努尔哈赤的正妻,眼下努尔哈赤如此宠幸年方十五岁的阿巴亥,衮代年老色衰,她怎能不担心阿巴亥会动摇自己在努尔哈赤心中的地位。
张星妍暗暗忖思了一番眼前这几位女人的历史走向,瞟了一眼缤纷多彩的苏绣,抓起两块苏绣冲东哥嗔笑道:“东哥格格你即待字闺中,我便赠与鸿莲比翼连枝苏绣和兰桂千秋万代苏绣,寓意你早日择婿瓜瓞绵绵。”
东哥瞧着摊在张星妍双掌间的精美苏绣,眸子像是镀上一层寒霜,透着漠然无味,张星妍灵眸闪过一丝失望,东哥性情高冷宛若孤傲的雪鹰,她对自我世界如此眷恋执着,又怎会被婚嫁生子所困缚得了呢,只是这般性情注定了她一生的悲哀。
“漠南蒙古右翼土默特部钟金哈屯来迟,还望皇后娘娘恕罪。”
张星妍背后传来一阵浑厚之音,转身定眼一瞧,来者竟是位蒙古贵妇,她头戴高长罟罟冠,肩披金绣云肩翠玉缨,而她身后有两个女奴为她拉着长长的袍角,甚是威严赫赫。
上官皇后笑脸相迎:“忠义夫人乃我大明在漠南蒙古的忠臣,何罪之有?还请三娘子快快上座。”
张星妍细细思忖漠南蒙古一直臣服大明,不像漠北蒙古三番两次挑衅,土默特部更是大明稳定漠南蒙古的前沿阵地,照上官皇后所言,三娘子被朝廷敕封忠义夫人,可见她是稳定土默特部的关键人物,只是皇后方才所说的大礼又是?
“多谢皇后娘娘体谅,今年我土默特部向朝廷进贡四十箱奶酪,方才有位马堂公公已将其悉数接下,还望朝廷笑纳。”
张星妍心里咯噔一下,马堂算什么东西,他不过是负责御马监,接待藩属贡品自然有尚宝监负责,他如此明目张胆地越俎代庖想必有郑贵妃指使,只是不知晓郑贵妃唱的又是哪出戏?
上官皇后凤眸稍稍一紧,旋即面色恢复如初缓缓说道:“土默特部在三娘子管治下一直与我大明相安无事,陛下特命本宫告知三娘子自此我大明与土默特边境市贸全面开放,无需再受规矩限制,以求两方永世安和”
那三娘子闻声大喜忙起身叩谢隆恩浩荡,上官皇后端盏起身豪爽道:“诸位使臣夫人此番亲自前来大明朝贡,免不了舟车劳顿,让我们共举此杯,愿大明与诸国两相永世为好!”
“唔~”
阿巴亥兴高采烈地嘬了一小口甜酒,竟一脸痛苦地地吐了出来。
富察衮代斜视阿巴亥,皱眉低声呵斥道:“阿巴亥你要死啊!”
不待富察衮代的喝声落地,那阿巴亥一阵狂吐,惹得交泰殿众夫人齐刷刷地看过来,上官皇后瞥了一眼,关切道:“可是这位夫人哪里不舒服?张典药给她瞧瞧。”
张星妍瞧着阿巴亥小脸通红,满桌的佳肴满满的呕吐污渍,而且她依旧没有吐完的架势,看来阿巴亥不是中毒,张星妍不顾阿巴亥的挣扎倏然拉起她的胳臂,玉手搭脉一探,嘴角扬起一抹嗔笑。
东哥见张星妍笑而不语,皱眉厉喝道:“阿巴亥都吐成这样子了,你还好意思笑?什么礼仪之邦,都是虚情假意。”
张星妍倒是不慌不忙地拍了拍阿巴亥的后背,温和笑道:“东哥格格你不明所以,我能理解,阿巴亥你还不清楚你是怎么一回事儿吗?”
东哥猛拍案桌喝道:“皇后令你来瞧阿巴亥到底如何,你反而教训起我来,还要令阿巴亥自己说清楚,难道大明朝廷就这么作践我们女真人吗?”
“张典药怎么回事?”
上官皇后慵懒的语气显然透着怨怒,但也不好朝东哥发作。
富察衮代不待张星妍开口回答,满脸谄媚地躬身道:“回禀皇后娘娘,东哥格格乃叶赫贝勒布塞之女,自小娇蛮任性,叨扰了娘娘贻笑大方,还望娘娘略施惩戒。”
东哥狠狠瞪向得意洋洋的富察衮代,双拳已咯咯作响,上官皇后眉梢紧蹙,自知今夜交泰殿宴席非同小可,怎可出现任何波折,但眼下情况实在是......
张星妍眼见局势不容乐观,眉开眼笑道:“富察夫人,东哥格格,建州女真和海西女真乃大明子民,何故殿堂拌嘴,况且今日乃女真大喜之日,如此这般可就......”(未完待续。)
103章 兰梦之征 喧宾夺主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张星妍不顾东哥和衮代的面面相觑,拉起稍稍有些缓和的阿巴亥,递给阿巴亥一记鬼眼,只见那阿巴亥轻咬红唇,羞涩道:“东哥姐姐,其实方才我是孕吐啦!”
“什么?你竟然又有了夫君的孩子。”
衮代一脸的气恼,却也无可奈何地盯着阿巴亥隆起的小腹。
上官皇后粲然笑道:“果真乃女真喜事,本宫就祝愿佳人母子平安!”
“呦!皇后娘娘今夜难得如此开怀大笑,臣妾也来热闹热闹!”
张星妍瞧着风风火火的郑贵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郑贵妃果然对万国朝拜之事耿耿于怀。
“贵妃若要向本宫请安,大可等宴席结束,何故如此慌不择集?”
郑贵妃妩媚的眸子望着殿上的上官皇后嗔笑道:“皇后娘娘莫怪臣妾,臣妾也是特地请示了陛下,才肯前来协助皇后娘娘,毕竟娘娘一年四季甚少与陛下饮酒,臣妾担心娘娘不胜酒力,只好前来解围。”
张星妍细眉轻挑,郑贵妃这招秀盛宠的万年老手果然百用不烦呐!
上官皇后眸光微颤,旋即皮笑肉不笑道:“贵妃你若是提前告知本宫你要赴今夜晚宴,本宫自然不会像现下受宠若惊,只是你如今也看到了,交泰殿宾朋满座,哪还有你的位置,你若执意留下恐怕......”
郑贵妃秀指抚了抚峨眉鬓角,冲上官皇后欢笑道:“臣妾就不劳皇后娘娘费心了,陛下赏给臣妾的檀香凤雕玫瑰椅已在殿外候着娘娘的尊口呢!”
“张典药姐姐,你们这位贵妃娘娘好大的气场啊,连皇后娘娘也忌惮三分呐!”
张星妍嘴角微微一笑,瞥向嘟嘴的阿巴亥低声说道:“纵然她再得陛下盛宠终究只是贵妃,皇后的位置只是她可望而不及的梦罢了。”
阿巴亥轻拧眉宇小声嘀咕道:“哼,夫君那么宠爱我,可我在家的地位还不如眼前这位贵妃的十分之一,我得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像贵妃一样,有丈夫宠幸又地位崇高呢?”
这时,郑贵妃扫视了一圈宴席,当她落在那抹褚红长袍身影上,眸子登时灵光闪闪,欢喜道:“没想到本宫与忠义夫人的缘分如此深厚,方才咱们在乾清宫相遇,本宫怕耽搁你与陛下商谈国事,现下我们可要好好聊聊你们蒙古大草原。”
那三娘子连连恭笑道:“贵妃娘娘抬爱了,方才得亏贵妃娘娘提点,才顺利将奶酪贡品上缴。”
郑贵妃斜视殿上的上官皇后笑若灿花“忠义夫人太客气了,你那蒙古奶酪果然非同凡响,醇香可口令本宫至今口留余香。”
张星妍轻声冷哼,郑贵妃胆子不小,外藩贡品皇帝还没开封品尝,她倒明目张胆地率先品尝,尤其是眼下,简直是在赤裸裸地讽刺上官慧娴。
郑贵妃瞟了一眼略显不快的上官皇后,嘴角勾起得意冷笑,转而瞥向张星妍威严道:“张典药,过来给本宫和忠义夫人斟酒!”
张星妍瞄了一眼上官皇后,见上官皇后默然不语,叹了口气皮笑肉不笑地挽起鎏银海兽酒壶,一股醇香暖流倾斜灌入郑贵妃手中那盏琉璃莲花爵。
忽地,郑贵妃细腕轻闪,张星妍眸子一震,酒水瞬间在案桌之上溅起一朵摇曳浪花。
“放肆!你这宫婢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郑贵妃顿时朝着张星妍横眉冷对,俨然一副母老虎的气焰。
张星妍喉咙一紧,心里暗暗骂道郑贵妃你够阴狠。
郑贵妃见张星妍平和不语,扬起得意细眉,朝上官皇后酸言酸语道:“皇后娘娘的婢女如此笨手笨脚,臣妾真不知皇后娘娘看上她哪点了?”
张星妍紧握酒壶的那只手早已咯咯作响,不待上官皇后出口相驳,那郑贵妃眼线轻挑,倏然举杯与三娘子敬酒互饮。
“忠义夫人,本宫知晓你们蒙古人崇爱热舞,尤其是筷子舞节奏鲜明,令人眼花缭乱,还有种车叫勒勒车,据说小小车身能载动数百斤的货物,当真是让本宫大吃一惊。”
三娘子闻得郑贵妃如此通晓蒙古风俗轶事,高兴地点头笑道:“贵妃娘娘对我蒙古如此了解,钟金哈屯深感涕零。”
郑贵妃眉开眼笑地打趣道:“忠义夫人客气了,本宫这点才学也不过是听本宫的兄长国泰大人说的,毕竟国泰大人深受陛下信赖,派其常年前往蒙古监察,以前这监察的活计可是归咱们皇后娘娘的兄长来胜任,不知怎地轮到了本宫兄长身上......”
郑贵妃一副侃侃而谈的架势,俨然她成了今夜交泰殿的女主人,上官皇后倒是依旧面若无事,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酒到正酣时,那郑贵妃又拉起忠义夫人的手儿,冲上官皇后眉开眼笑道:“皇后娘娘,忠义夫人不仅海量豪爽,人还朴实风趣,方才本宫在乾清宫恰巧遇到忠义夫人,没想到忠义夫人竟唤臣妾为皇后娘娘,当真是逗坏了臣妾。”
郑贵妃此言,犹如重磅炸弹在交泰殿引起一阵噤若寒蝉,那三娘子表情一阵尴尬之色,慌忙起身谦卑道:“皇后娘娘恕罪,钟金哈屯第一次进宫,又恰巧错过了朝拜大典,所以不知皇后娘娘长相如何,才将贵妃娘娘错认为......”
郑贵妃瞅着兢兢战战的三娘子,嗔笑道:“忠义夫人奈何如此慌张,本宫又没怪罪于你,皇后娘娘更不会怪罪于你,皇后娘娘您说是吧?”
此刻的上官皇后凤眸闪过一抹凌厉寒光,尖锐的指甲在楠木桌面划出一道醒目深沟,豁然腾身而起赫赫命令道:“贵妃不胜酒力,胡言乱语,诸位夫人还请见谅,丁掌事还不快将贵妃扶回翊坤宫。”
郑贵妃狠狠地将欲要搀扶的丁尔珍瞪了回去,眸光不屑地幽幽道:“本宫没醉,皇后休得赶本宫出去。”
上官皇后不置可否地威严道:“难道贵妃非得让本宫亲自把你送回翊坤宫吗?”
只听郑贵妃冷笑道:“皇后娘娘天大地大,臣妾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诸位夫人你们且慢慢斟酌,本宫人微言轻,只好先离席了。”
上官慧娴自打郑妙芙踏入交泰殿就百般忍耐,眼下终于寻得机会将其驱逐出殿,心下终于稍稍平和,几十年了,上官皇后对于恃宠而骄的郑贵妃只能隐忍,以此彰显她的宽宏大度,来赢得万历口中的识大体,上官慧娴若是与郑贵妃针锋相对,怕是早就被万历厌恶,以无子之由废黜冷宫。
“你们中原人的目中无人,贼喊捉贼用在她身上最适合不过了!”
东哥望着渐行渐远的郑贵妃,朝张星妍不屑地埋怨,那张星妍却是俏皮道:“东哥格格一言中的,若是要学习我汉家诗词学问,我可以当你师傅哦!”
东哥不以为然地冷哼道:“我东哥向来只佩服武艺高强的人,学问何曾入过我的眼。”(未完待续。)
104章 猛虎下山 血溅宫闱
张星妍挑眉含笑“那我倒是很希望能成为东哥格格佩服的那个人!”
东哥顷刻寒霜冷眸射向张星妍,掌间瞬间淬炼出一团绵厚真气,只听凌空嚯地一串骇响,那团真气直逼张星妍的胸口。
“喔!东哥你倒挺麻利的啊!”
张星妍惊叹之余,肩膀微微一侧,极速真气擦着张星妍凌厉的眸光呼啸而去,正中衮代嘴边的那盏五彩锦鸡杯。
嘭!
一阵惊悚的鬼哭狼嚎赫然炸响交泰殿,张星妍顷刻目瞪口呆,只见衮代满嘴鲜血涌流,表情及其扭曲狰狞,仿佛吃了人的饕餮凶兽,显然她这般惨状是被东哥那掌真气震碎了酒杯划伤所致,东哥的狠厉果然名不虚传,出手招招致命。
东哥盯着满口吐血的衮代没有一丝怜惜,反而冲张星妍冷喝道:“你倒躲闪及时,这掌你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张星妍望着凌空飞窜而来的真气,眉目轻拧苦笑道:“还来?”
张星妍要的是与东哥近身搏斗,怎奈东哥会接二连三地以气攻击,不待张星妍细想一把夺过阿巴亥啃食的大西瓜扔向东哥。
嘣!
鲜艳如血的西瓜汁恰似天降血雨落满整座交泰殿。
上官皇后赫然起身怒喝道:“放肆!交泰殿岂是汝等肆意打闹场所?”
咚!咚!咚!
一阵急切切的脚步声如八级地震般愈来愈近。
“皇后娘娘快跑,有......”
张星妍还没从方才东哥的攻击波缓过神来,就见一个小宫女赫然倒在殿外。
上官皇后眉头紧锁怒喝道:“到底怎么回事?”
没有人回答,就连刚才那个摔倒的小宫女也没能再站起身来,交泰殿此刻噤若寒蝉,只剩下窸窸窣窣的响声,张星妍越听越感觉不对劲,这声音分明就是啃食的响动,是那种蚀骨的骇声,令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吼!
震耳欲聋的嘶吼如劲风呼啸而过,一团明黄色凶影豁然跃进交泰殿。
张星妍定眼细细一瞧,登时后背腾地升起一阵毛骨悚然,竟是一只高壮威猛的凶虎,它尖锐的獠牙正撕扯一块血肉,张星妍眉间紧蹙,只怕眼下猛虎口中之食便是方才那个小宫女吧!
刺鼻的血腥味,瘆人的吞咽声,令整座交泰殿骇声四起,众贵妇皆花容失色,哄闹如蚁兽溃散一团。
望着四散逃开的贵妇们,张星妍眉梢紧蹙,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下如此慌张势必会刺激猛虎的杀意,果其不然,那猛虎方才贪婪的吃相登时换做目光狠戾,冲向溃散的人群。
“巴勒!给我停下!”
张星妍赫然回头一望,竟是三娘子,她此刻目光急急,峨眉拧作一团,提起长袍大步流星地冲向那只肆意妄为的猛虎。
啪!
一记长鞭在空中划下一道凌厉弧线,赫然抽在猛虎坚挺的后背,一阵哀嚎喷涌而起,猛虎目光陡然血红,腾地跃起扑向扬鞭的三娘子。
三娘子面容大惊,下意识地又扬鞭狠狠抽向猛虎,不料猛虎矫健躲闪而来,成功绕鞭倏然将三娘子扑倒在地,张星妍登时大骇,那猛虎张着血盆大口对着三娘子一阵狂吼,只要猛虎尖刀般的獠牙稍稍用力,即可就将三娘子的脖子当场咬断,张星妍真是为三娘子捏了把虚汗。
彼时,殿外急忙忙地跑来一个身穿酱色长袍的蒙古女奴,她大惊失色地望向被扑倒的三娘子,气喘吁吁道:“哈屯,方才奴肚绞痛去了茅房,回来就发现巴勒竟然撞断木笼......”
三娘子没有时间和气力责备女奴,她喘着粗气对着猛虎厉声训斥:“巴勒!我是阿妈!你到底怎么了?”
那猛虎喉咙咕咕低吟,像是在思忖着什么,张星妍方才提起的心儿这才稍稍落下。
吼!方才稍显犹豫的猛虎,突然张嘴就朝三娘子的脖颈咬去,那三娘子顿时目露狠厉,臂力猛然一提,掌中长鞭瞬间紧紧勒住猛虎獠牙,张星妍不得不说蒙古女子天生神力,呲呲拉拉一通咬合之际,猛虎愣被三娘子狠狠推了出去。
“锦衣卫何在?速将此孽畜杀之!”
上官皇后实在没想到今夜的宴席会如此惊心动魄,但她掷地有声的命令却如石沉大海般死寂沉沉,猛虎却是闻声一阵嘶吼扑向上官皇后。
“娘娘小心!”
张星妍惊骇之余,赫然双手紧拽猛虎的粗尾,令猛虎登时一阵狂乱挣扎。
“唐姑姑快快将皇后娘娘转入别殿!这里交给我!”
东哥细眉轻挑,化为一抹疾风呼啸而来,幽幽道:“你确定你自己能解决这只恶虎?咱们方才不是说要比武吗?正好,那就看看咱俩谁能降住它!”
张星妍额角豆大的汗珠倏倏往下掉,白了一眼东哥怒嗔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较劲。”
“哼!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东哥也不顾当下紧张时局,朝着拽住虎尾的张星妍一阵排山倒海,那张星妍也是对东哥这番咄咄逼人架势醉了,搞得张星妍一边右手死拽虎尾,一边左手扬臂与东哥厮杀搏斗,好不热闹。
吼!
猛虎趁张星妍两边搏斗掌心分力,哧溜挣脱开来,不待张星妍惊愕之际,那东哥勾唇轻笑,一掌将张星妍打飞而去,东哥再是冷眸一震扬手猛然一紧,得意地将猛虎虎尾再次拽住,那猛虎却突然迂回转身冲东哥张开獠牙,东哥当下也是微微一怔,方才张星妍以虎尾牵制奏效,为何自己反而令猛虎有反扑机会。
不等东哥错愕,猛虎扬尾狠狠抽向东哥的腹部,一声闷喝东哥应声砸地。
“独断误事!”张星妍揉着酸痛的腰际,没好气地白了一眼砸落身旁的东哥。
东哥吐了口晦气愤然欲起身再战猛虎,那猛虎早已龇牙咧嘴扑向二人,张星妍强忍着腰痛踉跄起身,却又赫然倒下,东哥的双腿似灌了铅般动弹不得,凌厉的眸子瞬间镀上了一层死灰色。
千钧一发之际,一股蓝色疾风赫然将猛虎踹飞砸向殿梁金柱,张星妍不敢相信眨眼间的神奇,一阵哀嚎,那猛虎早已气绝身亡,而眼前那抹劲风身影也愈发清晰。
“你怎样?”
望着眼前这张冷峻又不失担忧之色的俊容,张星妍方才惊险的心海瞬间荡起温暖涟漪,而她眸光却刹那间迅速抚平柔和,勾唇淡淡笑道:“宋有武行者打虎,今有六殿下杀虎,看来今夜注定是你载入史册的不平凡之夜!”
朱靖凯伸出有力臂膀,爽朗笑道:“本殿下便借你吉言!”
东哥望着张星妍被朱靖凯柔情拉起,明眸微微一颤,诧异神色之余却多了一丝羞涩。
夜色沉沉,翊坤宫窗前两抹身影随烛光摇曳如妖魔。(未完待续。)
105章 麻将八卦 闭宫君审
“可恶!如此大好时机,竟然没能伤到上官慧娴一丝一毫,实在是可恨至极!”
郑贵妃面色一阵恼怒,双眼泛着狠戾神色。
马堂低眉顺眼泱泱道:“还不都是张星妍小贱人和朱靖凯从中作梗,若非他们出手,想必上官慧娴早已沦落虎口之食,那贵妃娘娘位居后位也......”
郑贵妃眉目拧作一团,拍案而起怒喝道:“为何老天总是不顺本宫所想?难道本宫终身就不能问鼎后位吗?”
郑贵妃抚着气势汹汹的胸口,转而又压低嗓音询问道:“小匣子今夜的踪迹可确保无人察觉?”
马堂扬眉阴笑道:“娘娘尽管放心,奴才办事一向密不透风,此事焉得有外人知晓。”
殿宇之上的朱靖凯寒眸奕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转身化为劲风渐渐远去。
翌日,艳阳高照,晴空万里无云,着实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风波亭石桌围坐四个宫娥太监正明眼铮亮地搓着麻将。
一袭嫣红云罗衫宫娥,她秀指纤纤轻轻一溜烟擦过一排麻将,莞尔笑道:“阿白小公公,绿掌事,墨公公,今早就听闻昨晚交泰殿那蒙古老虎之祸,可是与郑贵妃有脱不掉的干系!”
只见西方位那位面色黝黑的公公兰花指一抬,颜笑如黑牡丹般巧笑道:“红掌记,郑贵妃可是咱们大明皇宫每次祸端首当其冲被怀疑之人,何必见怪不怪呢?”
红掌记浅浅笑道:“墨公公此言倒是轻松畅快,只不过昨夜之事毕竟伤亡无数,又事关我朝番邦大事,非同小可,若真是郑贵妃所为,可就......”
南方位身着金丝柳燕华洛裳的绿掌事泱泱道:“哼!我家梁昭仪最讨厌郑贵妃那副自以为是的高冷,我可要替我家主子祈祷郑贵妃此劫栽阴沟!”
东方位那名皮肤白皙如雪花浸染般的公公明眸瞥了一眼绿掌事,嘴角勾起一抹轻笑,眸光透着一丝精明,丢下一张麻将牌,淡淡说道:“白板!今日咱们这桌麻将鹿死谁手开始了!”
乾清宫正殿,万历皇帝威严赫赫高居殿堂之上,上官皇后,张星妍,朱靖凯等人殿下低首不语,沉郁的气氛令人感到压抑。
吱呀一声,一缕刺眼的光芒登时打在万历明眸,令他有些眼烁迷离。
“呦,诸位都在啊,忠义夫人,东哥格格也来此,本宫倒真是意外。”
东哥盯着花枝招展的郑贵妃,目露鄙倪之色。
侍立于万历身旁的何贵嫔则轻挑秀眉,她可是不请自来,是专程来看郑贵妃的笑话,朝着郑贵妃冷嘲热讽道:“贵妃娘娘此番又成为宫里舆论的焦点,倒是好生镇定,不知看到今日皇后娘娘平安无事,你会否感到意外呢?亦或是昨夜气的一夜未眠呢?”
郑贵妃斜视何贵嫔冷笑道:“本宫命运多舛,多少年了,凡是宫中迷案都纷纷指向本宫,可最后不还是证明本宫是清白的吗?所以贵嫔何须狗仗人势,咄咄逼人呢?”
何贵嫔秀眉紧蹙,赫然叫嚷道:“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
不待郑贵妃唇齿相讥,万历皇帝怒斥道:“昨夜猛虎袭击交泰殿死伤无数,朕天.朝上国之君颜面尽失,朕务必要彻查此事,绝不放过任何人!”
万历此话犹如九天雷霆,令人不绝于耳,个个战栗不已,尤其是郑贵妃的眉目早已焦灼地紧蹙。
张星妍瞧在眼中,悠哉心间,昨夜朱靖凯于翊坤宫窃听之后就已紧锣密鼓地布局,只待今日乾清宫揭穿郑贵妃。
“陛下日理万机,臣妾深感同受,臣妾自当力助陛下揪出幕后端倪。”
张星妍瞧着郑贵妃一副强装镇定又不失笃定的样子,拽了拽朱靖凯的衣袖嘀咕道:“你真能确保此次万无一失?看郑贵妃这副浑不怕的架势怕是她有所准备而来。”
朱靖凯寒眸瞬间射向郑贵妃,勾唇漠然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此次她插翅难飞。”
万历那双机警深眸扫视殿下众人,旋即清了清喉咙威严道:“既然昨夜交泰殿诸人到齐,朕所问汝等务必如实相答,不得丝毫隐瞒。”
张星妍低眉瞅了瞅此刻在乾清宫的众人,突然心里咯噔一下,虽然今日万历宣召诸人皆是昨夜交泰殿当事人,但是昨夜凶案涉及诸国使臣夫人的伤亡,此等事关国政外交重案理应交由大理寺审理亦或是交由东厂处置,怎奈当今皇上亲自审问,即便皇帝御堂审问,也该有朝臣在此听审。
莫非是万历觉得大理寺和东厂办事效率低,不如亲自审问来的痛快?
还是万历今日乾清宫闭门审理是另有企图?
张星妍越想越觉得万历威厉龙颜之下,藏匿着一颗波谲云诡的心术,天子的世界又岂会是自己一时半会能看通透的呢?
万历明眸闪过一道精光之际,旋即递给陈炬一记犀利眸光,那陈炬赫然面向三娘子,目光机警恭手询问道:“夺人性命之猛虎乃是三娘子豢养,为何昨夜猛虎会无端冲撞开木笼?还望三娘子如实禀报圣上!”
张星妍瞥向依旧端庄肃穆的三娘子,她微微躬身平和道:“陛下,臣豢养猛虎名唤巴勒,巴勒与臣朝夕相处十五年,早已情同母子,因而此次朝廷进贡臣也携巴勒陪同前往,纵然臣与巴勒情感深厚,但臣知晓宫廷乃天子重所,不敢废弛宫规,毅然以坚固木笼困锁巴勒,外加女奴严加看守。”
“怎奈女奴如厕之际,巴勒破铁索,断木笼,赫然闯进交泰殿伤人性命,实属臣万万没想到,若是知道巴勒会闯下如此祸端,我定然不会让巴勒随我来这,还望陛下明鉴!”
三娘子说到此处,满面老泪纵横,对着自己捶胸顿足,让人看了着实心痛,张星妍轻叹三娘子此时的心痛又何尝不是她对爱子巴勒的惋惜。
只是既然巴勒与三娘子感情深厚,为何昨夜连三娘子也要攻击?
难道兽性一旦爆发,真的会罔顾与主人多年的情感?
万历瞧着哭瘫倒地的三娘子,眉头紧锁地温和说道:“三娘子切莫悲伤,朕知晓三娘子对我大明忠心耿耿,三娘子不知昨夜是否发现猛虎与平日有何异样?”
张星妍闻得万历如此说来,眉心微微一簇,昨夜张星妍与猛虎近身搏斗,当时只觉得猛虎浑身力大无穷,若要说有何异样之处,难道......(未完待续。)
106章 巴勒血睛 药监滑头
三娘子强忍悲痛停下抽泣,无奈地叹息道:“回禀陛下,臣昨夜曾试图阻止巴勒继续伤人,却招致巴勒的疯癫攻击,臣乃巴勒的主人,试问它怎会无端攻击自己的主人,这可是巴勒从未有过的异况。”
张星妍闻言犹如被数股闪电激流击中,顿时灵眸闪过一丝精光,旋即提袖恭手道:“启禀陛下,方才三娘子所言倒是点醒了下官,当时下官和东哥格格被猛虎虎尾击伤在地。”
张星妍说到此处故意停顿,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瞥向东哥,那东哥苦笑挠了挠秀发,她又岂会不知张星妍是在责备自己昨夜鲁莽擅事,为争武艺高低,全然不顾紧张局势趁机击倒张星妍。
张星妍见东哥稍稍有些后悔难色,朝其眨了一记鬼眼,转而继续说道:“下官不知三娘子昨夜被巴勒扑倒在地,是否注意到巴勒的那双眼睛。”
张星妍此话着实令满殿之人皆疑虑重重,三娘子峨眉紧蹙陷入沉思,良久目露骇色震惊道:“巴勒眼珠原本乃是明黄色,昨夜袭击臣时却是血红色。”
张星妍满意地点了点头,旋即向万历娓娓道来:“据下官所知猛兽眼珠天然浑成,若要变色要么身患疾病,倘若巴勒真的身染顽疾,气力自然不会如昨夜般胡作非为,那就只剩下最后一种情况,巴勒是被歹人下毒致使其神经错乱,进而疯癫袭击。”
万历登时眯起眸子紧盯满脸肯定之色的张星妍,不置可否地幽幽道:“那你说是何人会下此毒手?”
郑贵妃丽眉轻挑抢先阴笑道:“张典药分析来分析去,可是把自个都兜进了圈子,毕竟下毒之人定是懂得医术之人,你身为司药房典药又恰逢昨夜在交泰殿伺候,本宫不得不怀疑你!”
张星妍瞧着郑贵妃一副贼喊捉贼的架势,挑眉轻笑道:“贵妃娘娘切莫心急往下官身上泼脏水,诚如娘娘所说下毒之人乃是懂医之人,放眼皇宫除了尚宫局司药房,娘娘怎能厚此薄彼忘了内廷的尚药监和外廷的太医院呢?”
郑贵妃闻言忽地面色闪过一阵惊诧之色,转而泱泱道:“哼!张典药这是打算祸水东引,昨夜交泰殿明明只有你一人懂得医术,何故牵扯无辜之人?”
张星妍明眸滑过一丝狡黠,嗤笑道:“贵妃娘娘何须急于偷换概念,下官昨夜一直在交泰殿侍候皇后娘娘,诸国使臣夫人,哪有时间去给猛虎下毒?反而下官倒要问问贵妃娘娘,为何您离开宴席后就发生了猛虎袭击?莫非真的是巧合吗?”
郑贵妃袖中拳头紧攥,两眼无辜道:“你莫要诬赖本宫!本宫若不是担心皇后娘娘气恼臣妾不请自来,臣妾定会奉陪诸国使臣夫人直至宴席结束。”
上官皇后闻言凤眸冷冷地瞪向郑贵妃,欲要将昨夜郑贵妃三番两次口出狂言之事说出来,就听万历清了清嗓子低沉道:“朕命太医院解剖猛虎,在其五脏六腑中发现铅丹,礞石,正如张典药方才所言猛虎确实是被人下毒所致。”
“还望陛下彻查此事,还臣的巴勒清白!”
三娘子此刻可谓义愤填膺,满腔愤恨。
张星妍瞟向一直默然不语的朱靖凯,见他颔首顿了顿头,张星妍立即心领神会开口道:“陛下圣明,既然太医院已经得出猛虎乃人为所害,理应从所下毒药开始查起,据下官所知铅丹,礞石乃属矿物药材,而矿物药材虽有奇效,但毒性不容小觑,故而自我朝世宗后将其列为宫廷秘药,甚少起用,明令太医院不得染指,改由内廷尚药监封存。”
张星妍旋即瞥向面露忐忑之色的郑贵妃,饶有趣味道:“所以下官恳请陛下宣召尚药监掌印前来问话。”
“哎!要依咱家说啊,此次事关重大,若郑贵妃真在细枝末节上露了马脚,那她可就真的悬咯!”
墨公公捻了捻黄橙橙的麻将牌,一记清脆碰撞声,他扯着公鸡嗓音喊道:“幺鸡!”
红掌记抓起那副雄赳赳气昂昂的小公鸡,扬眉笑道:“多谢墨公公,阿红吃你一个!”
“启禀陛下,铅丹,礞石虽归尚药监封存,但老奴确实不知此药怎么会出现在蒙古老虎肚中,还望陛下明察秋毫。”
一位身穿酱绿团花宫装的老太监朝着万历言语切切,张星妍犀利的眸光却是瞥见此人眼角肌肉微微颤抖。
朱靖凯明眸闪过一丝寒光,抱拳赫然说道:“父皇,儿臣昨日曾让刘时敏前往尚药监取骡宝,以此来医治儿臣的肩伤,刘时敏当日却发现小匣子曾出入尚药监,而这个小匣子便是翊坤宫的小太监。”
乾清宫众人焦点瞬间落在面色绯红的郑贵妃上,万历扬眉直勾勾地盯着郑贵妃,令她后背一阵发麻,轻笑道:“六殿下此言是在指责本宫指使小匣子盗取毒药咯?”
朱靖凯勾唇冷笑道:“贵妃娘娘心知肚明,何须本殿下旁敲侧推?”
只见那郑贵妃风韵笑道:“六殿下此言分明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六殿下负伤可以前往尚药监取药,那本宫为何不能派小匣子也去取药呢?六殿下若不信,大可询问尚药监张明掌印即可知本宫所说是否属实。”
那张明刻下抬眸朝六殿下笑盈盈道:“六殿下可是误会贵妃娘娘了,昨日小匣子确实是奉了贵妃娘娘之命来取代赭石,以代赭石滋养昙花,求得昙花一现,待花开之际邀万岁,六宫嫔妃同聚翊坤宫一睹奇况。”
张星妍瞧着张明把郑贵妃夸得天花乱坠,怕是此人也早就是郑贵妃的爪牙。
上官皇后则是轻描淡写道:“难得贵妃如此心系六宫姐妹,那就令小匣子即刻将贵妃宫中昙花携来,也好让陛下见识代赭石是如何滋养昙花。”
郑贵妃登时眉心紧蹙,这一切被朱靖凯尽收眼底,剑眉轻扬幽幽道:“贵妃娘娘可是不愿意?还是另有隐情?”
郑贵妃瞟向殿堂之上的万历,见他此刻目光灼灼,透着复杂的神色,郑贵妃倒吸一口凉气,捋了捋锦袖,嘴角抽动地苦涩笑道“皇后娘娘既然如此雅致,那本宫传唤便是。”
绿掌事拨楞着琥珀耳环,一副得意洋洋的笑容“眼下郑贵妃怕是在乾清宫遭受四面八方无死角的盘问的吧!盘问的越细越好,这样才能令郑贵妃毫无招架之力。”(未完待续。)
107章 小匣子儿 真假扑朔
绿掌事举牌闷声一扣,痛快地喝道:“八饼!”
一阵香风袭来,佳人笑盈盈道:“阿红谢谢绿掌事慷慨解囊,阿红碰你一个!”
绿掌事拧眉嘟嘴道:“我去,红掌记今日运气爆棚啊,要不这样咱们玩点刺激的,就赌此次郑贵妃能否伏法问罪,我若赌输了甘愿奉上这个月的月银!”
墨公公欢天喜地把海棠香囊里所有碎银倾覆桌上,叫嚷道:“咱家赌郑贵妃此番在劫难逃!”
红掌记淡淡笑着也将自己茉莉花香荷包凑近海棠香囊,阿白小公公轻挑秀眉,玩味道:“为何红掌记也赌郑贵妃必输无疑?”
那红掌记眸子闪过一丝惊诧,旋即面色恢复如初浅笑道:“阿白小公公说笑了,阿红不过是随大流罢了。”
“奴才翊坤宫小匣子叩见陛下。”
张星妍瞧着眼前个子清清瘦瘦的小匣子,他从踏入宫门就一直低首驼背,手掌本该耷拉出袖口,却不知为何一直缩在里面,一副畏首畏尾的扭捏状。
倒是朱靖凯与上官皇后两人一直在细细打量小匣子,只因未能彻底看清小匣子的正面,两人不免面色显露焦急,而刘时敏却是皱着眉头又摇了摇头,对着朱靖凯一阵窃窃耳语,不免令张星妍心生纳闷。
啪!
朱靖凯宛如一股龙卷风倏然扳起小匣子的下巴,朱靖凯冷着俊脸朝刘时敏问道:“小敏子,你可看清楚了,此人可否是当日你瞧见的小匣子。”
张星妍仔细一瞧,小匣子长得蛮眉清目秀的,可惜是个太监,否则也算是个白面小生了。
那刘时敏登时目露骇光,连连摇头道:“不是,此人根本不是小匣子。”
上官皇后凤眸微微一怔,旋即冷笑道:“贵妃你可是糊涂的连自家奴才都分不清了吗?”
郑贵妃秀指抚了抚下巴,朝着上官皇后别有意味地笑道:“皇后娘娘这话儿怎会让臣妾听了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呢?敢情皇后娘娘对臣妾翊坤宫的奴才熟悉度比臣妾还要清楚呐!”
上官皇后不置可否地反驳道:“本宫身为六宫之主,后宫奴婢人事皆由本宫定夺,本宫自然对一些奴婢有所熟悉。”
郑贵妃连连拍手叫好,朝万历躬了躬娇身嗔笑道:“陛下,臣妾实在钦佩皇后娘娘不辞辛劳地操持六宫诸事之余,还能对本宫的小匣子念念不忘,臣妾斗胆垂询皇后娘娘您如此记得臣妾宫中的小匣子,是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呢?还是专门指派小匣子来监督臣妾的一举一动的呢?”
郑贵妃平淡如水的一番诉说,着实令众人心下震惊,连张星妍都不由得为上官皇后捏了把汗,倒不是担心上官皇后被诬陷,而是张星妍早该知晓依上官皇后阴毒的脾性,在六宫嫔妃身边安插眼线是再正常不过了,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被郑贵妃这么一扒,难保上官皇后会被此案情连累。
那上官皇后微微一笑,镇定自若道:“贵妃的想象力可是越发无稽之谈,本宫以皇后身份统御六宫,皆依宫规为六宫安排数等奴婢,嫔妃依据喜好选择究竟留下哪些奴婢,倘若依照贵妃之言,那六宫嫔妃身边尽是本宫安排的眼线吗?”
郑贵妃嗤之以鼻酸言酸语道:“皇后娘娘时时刻刻拿正宫身份压制臣妾,臣妾自然无话可说,反正皇后娘娘做过的事儿您心里最清楚不过了。”
“本宫身正不怕影子斜,即便本宫一时记错小匣子长相如何,为何小敏子也如此肯定呢?”
张星妍柳眉拧成一团,轻咬红唇,细细琢磨若眼前小匣子乃是冒牌货,那真的小匣子去哪儿了?
郑贵妃又为何让冒牌货出现呢?
毕竟刘时敏和上官皇后都识得小匣子,郑贵妃这样做无异于引火自焚。
一连串的疑问如虬枝藤蔓搞得张星妍脑海里一团乱麻。
“哼!小匣子可是侍候本宫得心应手,本宫甚少派遣其去劳役。”
郑贵妃抚了抚怒气,顷刻又拍了拍小匣子阴柔道:“小匣子你可认识六殿下的小敏子?”
“回禀娘娘,奴才诚如娘娘所言一直侍奉娘娘身边,哪有时间去认识其他小太监。”
郑贵妃挑眉笑道:“六殿下你也听见了,我家小匣子不认识小敏子,兴许是小敏子把其他小太监错认成小匣子了。”
刘时敏紧皱眉头,一副很不服气的样子嚷嚷道:“你撒谎,我昨天明明看到的不是你,我和小匣子从前......”
郑贵妃柳眉紧蹙喝道:“放肆!你一个小太监胆敢在乾清宫胡言乱语,惊扰圣上,六殿下可要好好管教自己的奴才。”
朱靖凯剑眉微蹙,寒眸闪过一丝疑虑神色,胳臂挡在了刘时敏胸口,示意他鲁莽多说无益。
郑贵妃见状稍稍心安,朝万历玩味笑道:“陛下,臣妾情急之下倒想起来了,昨夜猛虎袭击之时,六殿下也在场,明明是女眷宴席,为何六殿下会前去呢?况且六殿下的小敏子也巧不巧的去了尚药监,莫非这两者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万历闻言,深眸赫然为之一震,朱靖凯抬眸望向万历,父子俩顿时面色甚是复杂。
张星妍秀指摩挲纱质衣袖,暗暗忖思郑贵妃所言实在是狠毒,不过就连张星妍也不清楚朱靖凯为何昨夜突然来交泰殿,毕竟昨夜事态紧张,她一直忙着为受伤的使臣夫人们敷药治疗,也没来得及细细垂问朱靖凯缘故。
上官皇后却是粲然笑道:“启禀陛下,靖凯昨夜踏至交泰殿乃是臣妾传唤,靖凯武艺高强,剑舞豪迈冲天,臣妾本打算令靖凯在宴席之上为使臣夫人们助兴。”上官皇后顿了顿又叹息道:“岂料会发生猛虎血溅宫闱灾祸,幸得靖凯及时除掉猛虎,否则臣妾当真不知后果会如何......”
万历听了,欣慰地点点头,对着朱靖凯目露嘉许之色,而郑贵妃满脸不屑地泱泱道“皇后娘娘当真是神机妙算,幸而六殿下掐着点来,否则臣妾可真担心娘娘会有所不测!”
东哥听得郑贵妃如此酸言酸语,嘴角微扬冷笑道:“郑贵妃难道就这么希望皇后遭逢不幸?不过,即便六殿下没有来,以我东哥和张典药之力也可一举拿下猛虎。”(未完待续。)
108章 剧情反转 牵连皇后
张星妍嗤嗤一笑,东哥昨夜明明被虎尾狠狠击倒在地,若不是朱靖凯施以援手怕是后果很严重,如今还敢大放厥词,不过,东哥此番话儿也不无道理,若是张星妍与东哥强强联手兴许还真能力挫猛虎。
郑贵妃闻得东哥言语间夹枪带棒,显然非常不悦,柳眉轻拧怒嗔道:“东哥格格来者是客,奈何言语之间毫无礼数,难道你们蛮夷女真不懂的什么是尊卑有别吗?”
张星妍顿时被郑贵妃这番歧视话语惊的抿嘴偷笑,再瞥向万历他的眉宇早已乌云一片,毕竟女真乃是大明辽东强悍的部落民族,此次令其赴京朝拜可是朝廷怀柔之举,郑贵妃此言简直是妇人之见,只怕只言片语就会影响朝廷与女真经营百年的和平。
那东哥向来泼辣,又岂会嘴上输给郑贵妃,当下横眉冷对道:“郑贵妃训斥东哥毫无尊卑礼数,俨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那东哥请问贵妃,为何昨夜在交泰殿你多次对皇后口出不敬之词,难道这就是郑贵妃口口声声的尊卑有别吗?”
“呦,东哥格格你也见识到了郑贵妃对咱们皇后娘娘的大不敬啦!”何贵嫔掐腰之际甩了甩锦帕又啼笑道:“本宫与六宫姐妹早已对此见怪不怪了,好在皇后娘娘贤良淑德,不予计较,倒是贵妃娘娘好似不领情似得,怎奈为难皇后娘娘也不分场合呢?您丢了脸不打紧,可别将咱们大明朝的脸面也一扫而光。”
万历蹙眉狠狠地干瞪了郑贵妃两眼,令郑贵妃登时低首默然不语,上官皇后凤眸闪过一丝得意,转而微微笑道:“陛下,现如今是要尽快破获下毒之人,也好令三娘子心安,臣妾提议宣召昨夜看守猛虎的蒙古女奴上殿,也许能从她身上寻得嫌疑人的蛛丝马迹。”
张星妍侧颜一瞧郑贵妃的脸色早已大汗淋漓,莫非是心虚了?
上官皇后瞥向郑贵妃,嘴角更是扬起一记踌躇满志的笑意。
“西风,哎,怎会又是一张废牌。”
“北风,绿掌事,你的坏运气可全都传到咱家这里来了。”
阿白小公公眯起眼瞅着握在掌心的麻将,一番细细忖思,潇洒一丢喊道:“六万!”
“杠!阿红多谢阿白小公公,阿红已经听胡,不知会是谁给阿红点炮哦?”红掌记春风得意地瞥向那抹寒光“阿白小公公你还没下赌郑贵妃此次......”
阿白小公公嘴角勾起一抹不置可否的憨笑,挺了挺后背幽幽道:“众人皆醉我独醒,咱家偏偏赌郑贵妃此次逢凶无事!”
墨公公大笑道:“哎呦我去,阿白你一对三,输了可就输三个月的银子啊!要不这样,你若瞎猫碰上死耗子赢了,就让咱们绿掌事跟你对食咋样?”
那绿掌事一拳打在墨公公的胸口,含羞带笑道:“墨公公你可真讨厌。”
“娜木钟,陛下问你什么你便如实回答,不得有任何隐瞒!”
三娘子气势恢宏地冲跪地的蒙古女奴一番严苛叮嘱,只听娜木钟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回禀陛下,娜木钟昨夜奉哈屯之命看守巴勒,期间只有一个小公公给了娜木钟一盒绿豆糕,娜木钟从来没吃过绿豆糕,不曾想贪吃了几块肚子绞痛,如厕回来之际便发现巴勒不见了。”
张星妍眉心倏然紧蹙,灵眸与朱靖凯那双冷眸同样透着凌厉神色。
郑贵妃柳眉轻拧地指着小匣子朝娜木钟轻柔细语道:“你且看看眼前这位小匣子可是昨夜你所见的那位小公公?”
娜木钟抬眸望过去却是眼烁迷离,不免令朱靖凯骨节咯咯作响,张星妍勾唇淡笑,郑贵妃早已将真正的小匣子掉包,眼下还会指望娜木钟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娜木钟提袖摆了摆双手,默然道“娜木钟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昨夜的那个小太监,当时天色昏暗,娜木钟根本没有留意。”
张星妍放眼瞧去,却是犀利地注意到娜木钟左掌心,赫然躺着一朵金灿灿的金砂梅花刺青,着实令张星妍心生疑虑,娜木钟乃是蒙古女奴,蒙古大草原焉然有梅花?难道是仰慕中原奇花异草才于掌心刺下梅花?
郑贵妃绯红的脸颊渐渐淡然,轻轻舒了口气,嘴角勾起一抹谁也无人察觉的诡笑。
上官皇后凤眸闪过一丝狡黠,幽幽道:“昨夜那小公公为何平白无故送你一盒绿豆糕?他可说是奉了谁的命令?”
上官皇后此言即出,张星妍与朱靖凯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娜木钟接下来所说之话,极有可能会揪出幕后指使人,让此案一锤定音,乾清宫的气氛此刻已经宛若阴云密布,只待雷鸣闪电乍现。
“那个小公公说是皇后娘娘体恤娜木钟才......”
嗡!
张星妍脑瓜子轰然一阵发热,郑贵妃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陷害上官慧娴。
万历面无表情地瞟向上官皇后,而她身子却是冷不丁地晃了晃,幸亏唐姑姑及时扶住,只见上官慧娴颤颤巍巍道:“本宫何曾派人给你送绿豆糕?”
郑贵妃细眉上扬,无不快意恩仇般冷笑道:“皇后娘娘您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儿,这宣召娜木钟的是皇后娘娘,询问娜木钟的也是皇后娘娘,怎么这会子被揭穿是敢做不敢当了?”
张星妍扫视上官皇后的那副纠结的表情,凝眉忖思若上官皇后是被无辜陷害,不该是这副面容,难道上官皇后也曾设计此案,张星妍越来越觉得此案水太深,还是静观其变,随即递给朱靖凯一记稍安勿躁的眼色。
上官皇后显然被娜木钟这突如其来的回答激怒了,疾言厉色道:“本宫行的端,做得正,何故自掘坟墓?”
郑贵妃抚了抚高髻之上的翡翠金钗,轻叹道:“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皇后娘娘能在自己负责的宴席地盘上为非作歹,臣妾不得不佩服皇后娘娘这招不按套路出牌实在是高明。”
万历嘬了一口茶水,面色有些悠闲问道:“贵妃为何如此肯定此案乃是皇后所为?朕愿闻其详。”
郑贵妃嘴角勾起一抹灿笑,旋即朝万历言之凿凿道:“陛下,臣妾以为皇后娘娘先是令自家小太监于绿豆糕中下药令娜木钟腹痛如厕,趁机撬断猛虎铁索,再喂以铅丹,礞石,致使其疯癫袭击交泰殿,提前得到通知的六殿下再及时出现施以援救,才有了皇后娘娘与六殿下这招瞒天过海之计。”(未完待续。)
109章 盘根交错 各怀鬼计
张星妍闻此嘴角勾起一记冷笑,若非郑贵妃自己策划此案,想必郑贵妃也不会将案情分析的如此清晰透彻,。
朱靖凯霍然抱拳义愤填膺道:“父皇!儿臣坚决不认同贵妃胡言乱语,母后昨夜邀儿臣只为剑舞助兴,绝非贵妃所说母后与儿臣联手策划此案,若母后谋划此案岂会言明是自己送绿豆糕,这无异于暴露自己行径,这对母后有何好处?儿臣还望父皇明察秋毫。”
万历眉宇轻拧,点了点头貌似赞同朱靖凯所说,他缓缓放下茶盏,呼出一缕淡淡水烟。
那郑贵妃却挑眉巧笑道:“好处?正所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皇后娘娘安排如此缜密戏码,无非就是等着六殿下斩杀猛虎,以此彰显六殿下的英武气概,毕竟咱们大明朝的太子之位还空着呢,皇后娘娘这是要打算步步为谋了!”
张星妍心下惊颤,一方面是震惊郑贵妃赤裸裸地提及万历最头痛的太子之位,另一方面也不得不觉得郑贵妃所言值得推敲,毕竟上官皇后无子,自李敬妃仙逝后,朱靖凯兄弟俩便托付上官皇后抚养,若万历一日不立太子之位,八位皇子谁都有可能荣登大宝,那上官皇后自然心向朱靖凯。
“放肆!朕春秋正盛,国本之位自当谨慎,岂是谁暗中手脚,恶意妄言就能一锤定音的!”
万历此番雷霆大怒,惊得众人纷纷俯首跪地,张星妍当下不免感叹,此案绝非自己认为的那么简单,怕是跟国本之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真相藏匿于云端雾里,一时半会还难以理清头绪。
万历拧眉扫视殿下叩首诸人,脸色愈发凝重,他心里一番忖思,交泰殿祸端由三娘子的猛虎引发,贵妃半途离席即刻发生祸端,皇后召老六赴宴,正巧出手击杀猛虎,那个小太监到底为何人?又为何说是奉了皇后之命?
此案主犯究竟是她们中哪一位?
还是另有其人?
若是事关国本之争恐怕又要引发前朝后廷一阵腥风血雨。
“哎!也不晓得眼下乾清宫到底有没有判郑贵妃的罪?”绿掌事自叹之余托着下巴嘟嘴道:“红掌记你到底差哪张牌啊?你说一声,我给你还不成吗?再这样耗下去,我家主子该吃午膳了。”
红掌记勾唇苦笑,旋即眉头紧锁,望着眼前花花绿绿一排麻将,又抬眸瞅着阿白小公公那副淡然自若的表情,她的堪容更显犹豫不决,就连她的额角都冒出丝丝细汗,好一会儿,她才缓缓摊开皱眉道:“发财!”
阿白小公公骨节分明的白皙双手,将眼前一排麻将一推,薄唇微微扬起一弧灿烂“胡了!红掌记多谢你的发财!”
良久,若有所思的万历面色一沉,赫然指向张明威严喝道:“尚药监掌印张明玩忽职守,令宫廷禁药为歹人窃取,重责六十大板,以儆效尤!”
张星妍微启朱唇吁出一缕清气,万历最终果然还是权衡利弊,选择拿个奴才担此责任,而当张星妍瞄向上官皇后和郑贵妃之时,将她们两人愤然夹杂着失望的眼神尽收眼底。
翊坤宫,八角菱格雪窗上映出两道若隐若现的奇魅身影。
“奴婢恭贺娘娘险象环生,奴婢跟随娘娘三十年来,还是头一遭如此替娘娘提心吊胆。”
郑贵妃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接过孟姑姑递来的大红袍香茶,微微嘬了一小口,压低嗓音道:“小匣子处理掉了吗?”
“娘娘放心,马堂公公办事麻利,娘娘前脚刚被宣召乾清宫,那小匣子就被收拾了,此刻早已成为狗腹中食。”
郑贵妃吹了吹掌中茶,幽幽道:“给小匣子烧点纸,虽然他是上官慧娴安插到本宫身边的眼线,但好歹还奉本宫之命给娜木钟,猛虎双双下药。”
“娘娘仁德,若非今早丁掌事及时发现小匣子跟坤宁宫的小盒子秘密交接,怕是娘娘会被此刁奴反咬一口。”
郑贵妃眉心一紧,赫然放下掌中茶盏,阴狠道:“本宫可真是低估了上官慧娴,没想到她一直以来都是放长线钓大鱼,此次本宫即便换掉小匣子,若娜木钟不是兄长安插在蒙古的内应,必然会一口咬定小匣子是奉了本宫的命令送糕点,到那时本宫就算有一千张嘴也百口莫辩。”
坤宁宫,一阵阴风宛若魔爪赫然撕裂一幕华丽锦帘,将高殿之上的女主人衬的凌威逼人。
上官皇后峨眉紧蹙,秀拳狠狠地捶打在软塌扶手,指向俯首跪地的小盒子怒不可解道:“本宫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可以清算郑贵妃,竟然全败在了你这奴才身上,唐姑姑把这不机灵的奴才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一阵哀嚎随风飘去,唐姑姑拧眉疑虑道:“皇后娘娘难道不觉得可疑吗?明明令小匣子给娜木钟说是奉了贵妃之命送糕点,奈何娜木钟会改口了呢?”
上官皇后眉宇紧紧蹙成三道沟壑,冷笑叹息道:“可疑的地方远不止这些,还有那锦衣卫,从始至终那锦衣卫都没有踏入交泰殿,若非靖凯及时赶到,怕是本宫都被自己算计进去了!”
延琪宫,花香四溢,春燕啄啄,好一派生机盎然的恬雅风景。
秀丽婀娜的许贤妃正饶有兴趣地修剪着红艳艳的山茶花。
彼时,一袭茉莉花香扑鼻而来。
许贤妃如水的明眸微微一颤,纤纤素手依旧有条不紊地修修剪剪,侧颜瞥向身后那妙龄女子,嗔笑道:“阿红,乾清宫那边情况如何?”
一声清泠叹息四下蔓延开来“贤妃娘娘,陛下只是重罚了尚药监掌印张明,至于皇后与贵妃安然无恙!”
咔嚓!
一朵盛极开放的红山茶瞬间被许贤妃手中锋利剪刀拦腰截断。
许贤妃那双水汪汪的明眸此刻透着阴云迷雾,令人不寒而栗,她缓缓闭上眼睛,轻言怨怼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戏码终究是没能发生在本宫身上!”
红掌记低眉小心翼翼道:“娘娘,昨夜引开锦衣卫的小雪团至今还未找到,是否继续......”
许贤妃豁然睁开明眸,轻描淡写冷笑道:“就让小雪团自生自灭吧!”
“可小雪团是贤妃娘娘最喜欢的......”
不待红掌记说完,许贤妃一记凌厉眼神将她出口即说的话儿顶了回去。(未完待续。)
110章 惋落惫影 烈女刀阵
翌日,俏丽宫娥们正有条不紊地扫尘除垢,蓝公公伸了个懒腰,哈了一口闲情。
乾清宫一如既往地安然有静,下一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徐徐传入蓝公公耳畔,令他惬意的眸子瞬间镀上一层不悦霜色。
蓝公公刻下霍然挡住急切切的两只黑靴,强颜欢笑道:“呦!这天儿刚刚擦亮儿,顾学士与李尚书就勤勤勉勉地往乾清宫赶趟儿,咱家敢问两位大人来此所为何事?”
顾宪成一脸肃穆却是朝着蓝公公轻拧眉头,目露厌烦之色,倒是顾宪成旁边那位户部尚书李三才毕恭毕敬地和颜悦色道:“蓝公公,我和顾大人来此乃向陛下有事要奏!还望公公通传!”
蓝公公白了一眼故作高深的顾宪成,又朝李三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皮笑肉不笑道:“恩,还是李大人客气,哎,不过万岁眼巴前不在乾清宫。”
“什么?正值万国朝拜之际,眼下又逢交泰殿血光惨案发生,陛下不在乾清宫,又去了何处?”
蓝公公显然很是不爽顾宪成这番吹胡子瞪眼,兰花指赫然一探,指着顾宪成泱泱道:“顾学士你家住海边儿?管得也忒宽了,奈何陛下每日的行程还需要告知你,哼,拿着官职鸡毛当令箭!”
李三才赶忙压住顾宪成的火气,袖中掏出一锭银子塞进蓝公公怀里,笑容可掬道:“有劳蓝公公通融通融!”
那蓝公公瞥了一眼,旋即将银子又回塞给李三才,叹息道:“李大人可是看错咱家,咱家又岂会是贪财之人,不是咱家有意为难两位大人,只是陛下此刻确实不在乾清宫,而是在翊坤宫!而且陛下今日也不会来乾清宫了!”
顾宪成听了后背颤栗不已,手中的奏章险些掉地上,怒喝道:“陛下糊涂啊!元旦毒蛇戕害陛下,交泰殿猛虎贻害诸人,定与郑贵妃有脱不掉的干系,陛下怎可还与此妖妃厮守一室!”
“哎呀,顾大人此话可万万不要再说了,若是令别人听了去,怕是危及大人啊!”
顾宪成却是不顾李三才劝阻,更肆无忌惮地喝道:“我顾某人拿的是朝廷俸禄,有责任义务要为陛下陈情进谏,身为人臣岂能畏首畏尾,陛下今日不在,我明日再来,陛下明日不来,我后日继续,直到陛下来为止。”
嚯地一阵劲风,顾宪成拂袖愤然离去,那李三才苦笑着将奏折呈给蓝公公“此乃交泰殿伤亡一案奏折,还望公公呈给陛下。”
望着渐行渐远的李三才和顾宪成,蓝公公连瞧都没瞧那本锦绣奏折,就扔在地上朝宫娥们叹息道:“陛下有令但凡交泰殿一案奏折一律不看,你们且将其烧掉吧!”
一双寒气逼人的俊眸透着骇人的光泽,只听砰地一声,一记硬拳打在朱漆高柱之上。
“父皇终究还是......”
望着朱靖凯惆怅不甘的坚挺背影,张星妍面色浮落恻隐之色,伸出去的那白皙素手终究还是垂落半空,明眸闪过一抹惋惜,轻轻安慰道:“你已经尽力了,只是这次事态太过复杂,郑贵妃也不过是侥幸罢了。”
朱靖凯此刻宛若怒气勃勃的猎豹,寒眸闪过一丝腾腾恨意,瞥向张星妍压低嗓音质询道:“难道你也相信郑贵妃所说交泰殿血光之灾乃是母后一手策划?”
张星妍刚欲开口要将上官慧娴迫害金三葵之事告诉朱靖凯,让其认识到上官慧娴的阴狠面目,可话到嘴边张星妍竟又咽了下去。
罢了,即便告诉朱靖凯又如何?
毕竟交泰殿血案真相依旧是个谜,到底与上官慧娴有何关联也不得而知,况且朱靖凯如此尊重上官慧娴,上官慧娴也将朱靖凯视为夺储的不二人选,若是说出此事,怕是影响了他们二人的关系,到时候反而便宜了郑贵妃。
张星妍只好旁敲侧推地叹息道:“毕竟郑贵妃那日所言确实令陛下龙颜大怒,倘若皇后娘娘真的打算扶助你登上太子之位,那你岂不是......”
朱靖凯方才犀利的眸光霎时间渐渐黯淡,漠然道:“我只想为母妃报仇雪恨,至于其他,我从未多想。”
张星妍嘟嘴耸了耸肩,抬眸看着耀眼的晨光,金光倾斜而下将朱靖凯定格在这一瞬间,他宛若一尊永恒的浮雕,岿然不动,金灿灿的光芒透射出他矫健的线条,英姿之余散发着神秘诡韵。
申时,朱红宫墙之上那夕阳余晖尾巴渐渐显露。
嗒嗒嗒,一阵轻快马蹄声越来越近。
“哇,格格,这皇宫里好壮观啊!比咱们叶赫部的营寨要华贵多了,我不是在做梦吧!感觉进了皇宫就像是飞升天境哎!”
一俏皮小姑娘兴高采烈地边跑边四处眺望阁楼殿宇,一副乡巴佬进城的快活新鲜感。
高大的雪白骏马之上,东哥瞧着自己的丫鬟这般欢快,踌躇满意的扬眉笑道:“雅尔珠,今晚上在坤宁宫宴席上,可要将你这泼动性子收敛点,毕竟咱们来者是客。”
那雅尔珠甩了甩头上那两根马尾辫,啼笑道:“知道啦!谁让咱们格格英勇无敌救了皇后娘娘呢!”
东哥闻言噗嗤笑了,刻下明眸里却是闪过一丝暧昧柔光。
“大胆!皇宫大内岂是你随随便便骑马的!”
一阵铿锵有力的脚步声纷至沓来,浪潮中传出一股浑厚的怒喝气息,若有所思的东哥柳眉轻拧,抬眸望去前方尽是一队列高壮的骧卫军。
那雅尔珠瞧着眼前这威武汹汹的铠甲阵势,迅速退后到东哥身旁。
东哥方才稍显温和的面色,瞬间冷若冰霜,她那犀利冰眸瞥向为首的那名骧卫军,着实令他眉心一紧,刻下命令道:“还不快快下马!否则别怪我等刀下无情!”
东哥瞧着他那副趾高气扬的凶煞样子,扬起下巴,松开本来紧缚的缰绳,嘴角勾起一记冷笑,脚下猛地一勾马腹,一阵烈马嘶鸣倏然响起,白马飞蹄朝着骧卫军奔跑而去。
“蒋总领,她疯了吗?”
为首那名骧卫军身后满满当当的惊叹声四起。
“抄家伙!”
唰!唰!唰!
一柄柄寒霜利刃瞬间组成锋芒刀阵齐对迎面奔来的狂飙白马!
东哥望着越来越近的锋利刀阵,玉面柳眉微微一怔,迅疾扬鞭加快马力,登时将那群骧卫军震慑的额角频频冒冷汗,就连雅尔珠都被东哥疯狂的举动震惊住了!(未完待续。)
111章 黄金飞鞭 麒麟绕臂
“你到底是何人?胆敢藐视我骧卫军!”
蒋总领粗眉拧成一股腾腾黑蛇,满口的怒气似要撕裂东哥,不待他继续威喝,东哥胯下雪马如流星飞剑般直逼森森刀锋,若雪马再不停止飞奔,将即刻命丧刀口刻下浸染为凄凄血马。
雅尔珠嘴角却是扬起一抹期许嗔笑。
哗!
东哥雷霆之际紧勒飞奔烈马,豁然在空中划出一道响亮皮鞭声。
一阵凉如渗骨的惊喝如秋风落叶般,还未来得及收音,一道闪电般的金黄皮鞭恰似神来佛手赫然卷起片片锋刃,一阵哐当哐当急促震响砸落在地。
只见那雅尔珠登时连蹦三尺,欢呼雀跃叫喊道:“好耶!格格的黄金皮鞭太给力啦!”
东哥轻笑瞥了一眼雅尔珠,旋即狠狠瞪向早已面露骇色的骧卫军,冷冷不屑道:“骧卫军也不过如此!”
“兄弟们!上!”
东哥的冷嘲热讽算是激怒了他们,东哥冷眸一震,不待他们骧卫军拾起刀锋重操旧业,扬起黄金皮鞭奋力甩了过去。
嚯!
凌空一抹褚黄剪影如猛禽略空,倏然死死钳住来势汹汹的皮鞭,令东哥掌心不由得一震。
“高总管,此女胆大妄为,竟敢作乱!”
此刻,落地的高淮与马上的东哥双双绷紧各自掌心的鞭头,浑厚的气力令双方不禁眉宇微蹙。
“酉时三刻宫禁,严禁任何人骑马而行,女真人朝贡莫非将皇宫规矩视为儿戏?”
东哥望着高淮那双阴狠的眸子,只觉喉咙一阵沁痒,压低眉梢喝道:“今夜我东哥非朝贡,乃是奉皇后娘娘之命前往坤宁宫赴宴。”
高淮厉眸登时升起一抹不悦,厉喝道:“皇后娘娘虽然是六宫之主,但这皇宫最大的主子乃是当今圣上!”
高淮语音落地,掌心猛力紧攥欲要将东哥拉下马,东哥臂力回紧叫嚣道:“中原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礼仪之邦,难道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待客之道?”
“在咱家的地盘就要按咱家的规矩办事!这里可不是坤宁宫有皇后能罩着你!”
高淮转瞬间顺着皮鞭飞跃至雪马头顶,与东哥展开一场马上拳脚相斗。
雅尔珠看着两人一通花拳绣腿,好不过瘾直呼东哥必胜,却不料高淮眸光陡然狠厉,脚下猛劲死死夹住雪马马头,令其狂躁不至马蹄乱践,趁着马鞍之上的东哥分神之际,高淮提脚踹中东哥肩头,令她飞落几米开外。
咳!
东哥捂住胀痛的肩头,一阵猛然干咳,不待她侧颜回看,高淮扬起黄金皮鞭就朝东哥狠狠抽打过来。
“格格!小心!”
雅尔珠护主心切,赫然挡住东哥,那皮鞭下来,顿时令雅尔珠皮开肉绽,一阵凄厉哀嚎,望着极其痛苦的雅尔珠,东哥眸子混着柔光和狠厉瞪向面无表情的高淮。
“这就是不循规矩的下场!”
“你个太监,禽兽不如!”
高淮哪里容得了一个女流之辈如此奚落自己,面色阴沉之际凌空又是一阵扬鞭,东哥寒光奕奕,一阵柳眉紧蹙,一把推开伏在自己身上的雅尔珠,欲要起身奋力躲避,却不料高淮这一脚实在是狠厉,身子不由得踉跄,眼见皮鞭就要在东哥身上开花血溅。
一抹蓝色劲风突然挡在东哥眼前,疾飞而落的皮鞭若灵性游蛇般极速地乖巧缠绕于矫健臂膀。
“东哥!你没事吧!”
东哥望着面前这抹坚挺背影,嘴角绽开一丝柔水笑意,转而瞥向张星妍苦笑道:“我的皮厚,死不了!”
张星妍瞧着东哥一副死猪不怕活水烫的架势,也是醉醉的,却是听见雅尔珠诙谐哀嚎道:“格格你可别忘了是我当你的垫背呐!”
张星妍循着声音定眼一瞧,剑眉紧蹙地瞥向高淮怒嗔道:“何故对一个小姑娘下如此重手!”
高淮冷喝道:“咱家执行公务还需要由你这宫婢肆意评头论足!你有何资格!”
“那本殿下可有资格问问高公公为何如此心狠手辣,难道不知她们乃是今夜母后宴请的贵客?”
朱靖凯冷眸逼视得高淮登时微微颔首,皮笑肉不笑道:“六殿下可是错怪咱家了,咱家可不知她们是皇后娘娘宴请的贵客,原以为她们乃是女真蛮夷扰了宫规,也不过是略施惩戒罢了!”
东哥瞅着高淮一副诡辩的嘴脸,犹如吃了苍蝇般恶心难耐,疾言厉色道:“你根本就是在撒谎!我东哥刚才明明告诉你们我乃受皇后娘娘宴请来此皇宫!”
东哥急于一时反驳忘却了肩头的伤势,登时捂住肩口满脸愤然之色。
张星妍扒开东哥肩口,倒吸一口凉气,凝眉心疼道:“若是再用力,怕是你的肩口就会撕裂脱臼。”
张星妍语落之际瞥向冷面高淮,振振有词训斥道:“东哥格格乃是海西女真贝勒之女,她若有一丝一毫的闪失,你担待的起吗?”
高淮不以为然傲慢道:“张星妍!咱家担待不担待也不过是依法办事,咱家所作全然是为了万岁着想。”
“哼!好一个为万岁着想,高公公若真的忠君爱主,自该知晓女真乃我大明朝廷怀柔对象,应以礼相待,何故今夜出手伤人,倘若此事影响朝廷边境安定,试问高公公又可承担得起?”
张星妍这番通透的国政大理顿时令高淮阴沉下脸色,朱靖凯勾唇扬起一抹冷笑,臂力赫然一勾,黄金皮鞭嗖地一声自高淮掌心挣脱开来,震得高淮登时掌中火辣辣,张星妍与朱靖凯整的高淮真是好没面子。
“还望东哥格格莫要因此事令海西女真与朝廷心生嫌隙!”
朱靖凯温和告语落罢,旋即胳臂一扬,将黄金皮鞭递向一直盯着自己看的东哥。
只见那东哥幽幽微微颔首之际,就已利索地将黄金皮鞭缠绕于腰间,若不是发生这一幕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只是一条腰带呢!
“六殿下客气了,我海西女真承蒙朝廷多番眷顾,今夜岂会因为一个太监而往后就动干戈呢!”
东哥豪爽抱拳之际,傲慢眸光斜狠狠射向面色已昏黑的高淮。
烛光漫漫,美食佳肴,酒香四溢,坤宁宫正殿帝后齐齐眺望殿外。
“哎,皇后娘娘好心好意邀请东哥格格赴宴以答谢救命之恩,哪成想人家迟迟不到,究竟是东哥格格蛮夷之邦不懂我大明礼仪呢?还是皇后娘娘心不诚呢?”
郑贵妃掩袖饮酒之际,朝着殿上的上官皇后一阵酸言讥讽,倒是令万历脸色稍稍不快。
“依我东哥之见,怕是郑贵妃心不诚吧!”(未完待续。)
112章 御前告状 失魂落魄
东哥这番突如其来的针对话语,顿时令颜颜自乐的郑贵妃只觉喉咙一紧,方才未吞咽的美酒登时如汹涌海潮登陆般呛得她赶紧掩嘴以遮丑态。
上官皇后凤眸斜视郑贵妃,见她此刻已经憋得满脸通红,旋即朝东哥温和打趣笑道:“东哥格格莫要见怪,郑贵妃一向词不达意,没轻没重,让你见笑了。”
张星妍偷偷一乐,瞥见那郑贵妃前后被东哥和上官皇后轮番奚落早已面色阴沉,无奈酒呛势头一时半会还不足以令她缓过劲来,也只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万历收起方才对郑贵妃的不悦,蹙眉微笑道:“为何汝等与东哥一齐前来?”
“禀父皇,儿臣与张典药方才路过交泰殿,正巧碰到东哥格格罢了。”
东哥却是柳眉轻拧,旋即愤愤不乐道:“陛下!方才东哥与雅尔珠骑马路过交泰殿,不曾想高淮威逼东哥下马之际,赫然对东哥痛下狠手,就连我的女仆都被打的皮开肉绽,若不是多亏六殿下及时相助,恐怕东哥眼下不知道会如何......”
万历深眸闪过一丝惊诧,张星妍瞅着郑贵妃面色也稍稍紧张起来,面带忧色地说道:“下官方才为东哥格格瞧了瞧伤势,幸亏东哥格格常年习武,否则高公公定会令东哥格格肩口重伤!”
不待帝后二人为高淮重伤东哥一事震惊之余,东哥旁边的雅尔珠咬牙切齿地愤愤道:“那个坏公公打了人,还嚣张地说在他的地盘上任何人都由他随意处置!”
万历当下愤然拍案而起,怒喝道:“混账!高淮是越来越放肆了!何来皇宫是他的地盘!”
郑贵妃愣是被万历的震怒吓得浑身微晃,毕竟高淮能领导骧卫军可是郑贵妃当年保举的。
“陛下息怒,保重龙体要紧。”上官皇后对着万历一阵温和劝诫,旋即又威严道:“张典药务必要为东哥格格与雅尔珠好生治疗,莫因此事影响朝廷与女真边防大事,切不可马虎!”
张星妍当下嘴角勾起一抹惬笑,上官皇后这番话儿分明就是在向万历陈情此事事态的利害,明则是在劝诫万历消气,实则无异于煽动万历怒火更盛。
郑贵妃岂能容忍上官皇后如此煽风点火,微微嗔笑道:“皇后娘娘何故在陛下怒气之下,说些有的没的,高淮如此作为恰恰是忠心耿耿的表现,毕竟宫规明令酉时不允骑马,高淮这是严加执行宫规罢了,若是高淮言辞激烈冲撞了东哥格格,臣妾回去之后自会责备高淮,还望东哥格格海涵。”
东哥却是嗤之以鼻冷笑道:“难怪郑贵妃如此偏袒高淮,原来他竟是你的人,还望贵妃回去后好好教他如何礼仪待人。”
郑贵妃袖中早已紧攥香拳,她万万没想到一个小小蛮夷之女都可以随意欺凌到自己头上,万历这副气势汹汹的态势怕是为了稳定女真边防安危,也不会在此事偏袒高淮,郑贵妃也只得尴尬地陪着笑脸。
一曲美轮美奂的春江花月夜歌舞,一拂泱泱不快的种种怨怼。
只见东哥端杯飒爽起身,先是恭祝帝后二人恩爱有加,惹得郑贵妃心如绞痛,而后提壶倾斜佳酿,隔着张星妍朝朱靖凯豪爽道:“我们女真人一向尊崇拔刀相助的义士,我东哥在此谢过六殿下两次出手相救,我先干为敬!”
朱靖凯勾唇淡笑,纤长玉指擎起桃花盏客气地回了东哥一杯。
张星妍瞧着东哥饮爵之余,眸光泛着有别于以往的轻柔醉意,不知怎的她心里竟莫名地一阵郁堵。
晨曦悄然,霞光飞逝,万国使臣领了天朝厚赐,渐渐三三两两地打道回国,女真各部族却赖在京城隔三差五地进宫向万历请安,以示各自对朝廷的忠诚,来争取朝廷的厚爱,不至于回到辽东后,一旦各部族大动干戈,以避免朝廷厚此薄彼。
自那夜后,万历倒是特意颁给东哥一枚牙牌子,特许她可以自由出入宫闱,俨然间她成了明皇宫一道飒爽的风景线。
风云马场,俊男靓女,飞马铮铮,好一派狂野武风。
“六殿下,传给我,再下一球咱们就赢啦!”
东哥策马奔腾,宛若九天翱翔的黑鹞,扬起英挺下巴朝着百米开外的朱靖凯一阵豪爽呼唤。
朱靖凯剑眉轻挑,一个马头侧身,麒麟臂奋力一探,马球杆将将擦着朱常洵的发冠呼啸而去。
砰地一声,圆鼓鼓马球分毫不差飞穿得分。
“东哥格格果然女中豪杰!”
东哥潇洒地甩了甩额前秀发,瞥向略显不服气的朱常洵,爽朗笑道:“三殿下承让,不过这可不是东哥一人所为,东哥要多谢六殿下全力配合。”
东哥话到此处朝着朱靖凯眨了一记明眸,转而又幽幽道“你们中原不是常说齐心协力吗?三殿下若是通晓此理,也不会让东哥赢得如此痛快!”
朱常洵还从来没有在打马球时被如此耻笑过,若不是东哥为女流之辈,怕是依朱常洵的暴躁性子早就开撕了。
“哼,星妍姐,你瞧那个东哥格格如此爱出风头,先是让六殿下为她频频传送马球,再是胆大讪笑三殿下,简直是个野蛮狐媚子!”
李凌君目光灼灼地紧紧盯向围在皇子们中间的东哥,恨不得马上就要将她吃掉。
张星妍秀眉只是微微一簇,她何曾不知晓此时的东哥深受万历关怀,其目的还不是要以此弥补东哥受伤带来的嫌隙,更重要的是以此笼络海西女真,只是不知为何张星妍现如今看到东哥总感觉心里怪怪的,尤其是东哥看朱靖凯的那抹眼神令张星妍莫名其妙地晃心。
古朴简雅的司药房,弥漫着数千种草药味儿,若是探鼻猛地嗅上一番,小心脏怕是都会颤抖一波。
张星妍正面无表情地如同机器般抓着各味草药,此刻她的心境填满复杂水儿,只是这水儿的味道苦涩了些,搅得张星妍隐隐不好受。
“哎呀,典药大人您今个怎么跟失了魂似的,莫非方才在风云马场被马蹄坏了脑子?你怎会......”
腊梅咋咋呼呼的一股脑话儿,愣是将分神的张星妍稍稍拉了回来。
张星妍惺忪眸子闪了闪,漠然反问道:“怎么啦?”
腊梅气嘟嘟地抬起胖手在张星妍眸前扬起一把草药,没好气地喏喏道:“典药大人你都把艾草和五骨草混在一块啦!”
张星妍眉心微微一怔,低首苦笑道:“哦,皇太极的五骨草只能晚上再煎了。那腊梅你去东暖阁告诉皇太极明日再来敷药吧!”
吱呀,晌午的阳光照亮药室,一抹嫣紫倩影徐徐而来,令张星妍瞳孔倏然紧缩。(未完待续。)
113 莫名吃醋 冷颜相迎
“张典药莫担忧,敏蕙早前已挑好五骨草以作备份,若是可以,敏蕙即可去煎药亲自送到东暖阁,以免耽误皇太极的伤势。”
姚敏蕙朝着张星妍含笑福了福身子,张星妍眸光扫过姚敏蕙竹篮内晒好的艾草,不由得凝眉忖思,姚敏蕙入驻司药房半月以来倒也勤恳勤勉,晒草药,注药方,样样事无巨细无可挑剔,她又为人客气柔和,与司药房诸位女史交往的也风生水起,只是有介于她乃郑贵妃外甥女,不得不提防着她点,更何况越是平和的表面之下越是有猫腻。
张星妍微笑起身指向竹篮内的艾草,柔和道:“姚女史有心了,只是再过半月就临端午佳节,司药房可是要有的忙了,你还是规整好艾草,毕竟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万万不可忽视艾草,至于五骨草还是本典药亲自煎好送至东暖阁,就不劳姚女史了。”
那姚敏蕙明眸闪过一丝失落,强颜欢笑地将艾草倒入药柜,便颔首退了出去。
不待张星妍轻叹之余,只听外头传来一阵银铃般的咯咯笑声,笑声之外还混着一缕雄性气息,不禁令张星妍眉心紧蹙。
“六殿下刚才好身手,东哥可要向六殿下好好学习中原的马球技艺。”
“东哥格格肩伤未痊愈,还能将马球打的如此行云流水,本殿下佩服。”
张星妍闻得东哥与朱靖凯并肩相行,明眸瞬间镀上一层灰雾。
东哥大大咧咧地踏进司药房,冲张星妍豪爽笑道:“星妍格格,你怎么回事?马球打到一半就擅自离席?”
张星妍听得东哥称呼自己为格格,嗤嗤一笑,当瞥向东哥身旁的朱靖凯,登时又脸色沉了下来平和道:“毕竟我乃司药房典药,端午临近诸多事宜需要我来协调安排。”
张星妍眼角微微一颤,心中默然道,真正原因又岂会是自己所说的一样。
朱靖凯瞧着张星妍今日脸色如此怪异,俊眸不由得闪过一丝诧异,刚欲开口询问何由,就听阿巴亥摇着张星妍的胳臂欢笑央求道:“张姐姐,素闻中原安胎药有神奇效果,择日不如撞日,姐姐可以为阿巴亥腹中小宝宝抓一些安胎药么?”
东哥悻悻地耸了耸肩,弹了阿巴亥一记脑瓜崩,吃笑道:“阿巴亥你个贪得无厌的家伙,又不是第一胎了,还那么娇贵。”
张星妍闻言望去,却见阿巴亥神气地挺了挺身板,又满脸慈爱地抚摸小腹,踱着步子洋洋洒洒道:“那当然咯!我怀阿济格的时候,梦到的是一只翱翔的海东青落入怀中,这回我梦到的可是一轮金色太阳钻进我的肚子里,保不齐的我的这个孩子会成为女真第一勇士呢!”
张星妍抿嘴摇了摇头,古人生子十有八九会和梦境牵连在一起,不过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想必是阿巴亥对这胎有所期待而做的此梦吧!
“阿巴亥,不管你做啥梦,我都会给你开一服美美的安胎药,让你十月怀胎生下一个健健康康的小宝宝,好不好?”
阿巴亥瞟向正写安胎药药方的张星妍,托腮猛地点了点头,又伸了个懒腰幽幽道:“我的孩子可不仅仅要身体强壮,而且还要有宏图大志呢!”
东哥早就看阿巴亥母爱到不能自拔了,环抱双臂打趣道:“阿巴亥你能不能为自己活一次,整天往孩子身上寄托,好没志气。”
阿巴亥嘟嘴瞪向东哥,俏皮反驳道:“哼,你要是有了男人,你就明白了,夫君和孩子就是自己的天!”
阿巴亥这番赤裸裸的话儿,顿时令提笔挥毫的张星妍倏然停下笔迹,那双纤纤素手愣是松开龙须贡笔,在薄厚适中的谢公笺之上砸出一朵肆意墨梅。
朱靖凯俊眸一震,将张星妍这串匪夷所思的动作尽收眼底,旋即大步流星地冲到张星妍面前,盯向那张略显闷闷不乐的容颜,柔和关切道:“你今日到底怎么了?为何神情如此恍惚?难道是五皇兄又......”
张星妍却是头也不抬地抓起龙须贡笔,伏案提笔湛墨之际冷冷道:“无碍,与他无关。”
阿巴亥瞧着朱靖凯那高大壮阔的背影,连连一阵仰慕咂嘴,又瞅着东哥那双以往冷霜眸光在此刻竟盯着朱靖凯放射出少女般的柔情,不禁捂嘴偷偷一乐,旋即清了清嗓子嬉笑道:“东哥啊,这大好春光,海东青都寻得佳偶,你总算是春心荡漾了。”
东哥闻得阿巴亥如此调笑自己,以往那副盛气凌人的架势,却是在此刻情不自禁地稍稍收敛,只是面色醉红地冷喝道:“阿巴亥你又调皮了!”
阿巴亥双手来回摸搓地咯咯笑道:“咱们的冷傲雪鹰东哥格格也有含羞的时候啊!”不待东哥反驳,阿巴亥转而朝朱靖凯打趣笑道:“六殿下一表人才,武艺高超,又三番两次地对我们东哥施以援手,怕是东哥方才的羞涩是对六殿下的吧!”
“阿巴亥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小心我削了你!”
阿巴亥眼见东哥要对自己动手,赶忙躲到张星妍身后,搂着张星妍的香肩指向东哥嗔笑道:“被我说中了吧!张姐姐你说六殿下和东哥配不配啊!”
那张星妍早已涨红半边容颜,眸子布满丝丝郁色,嘴角扬起一丝尴尬的苦笑,待她抬眸偷偷瞅向朱靖凯时,却见他正饶有趣问地默默注视着自己,张星妍当下心儿砰砰直跳,转瞬又埋头伏案。
朱靖凯剑眉轻挑,勾唇淡淡笑道:“四皇兄方才在风云马场提议明日去香山狩猎场狩猎,以让东哥格格见识中原狩猎风情,张典药不如也随同前往......”
张星妍不顾朱靖凯继续说,赫然抬头搁笔,面无表情地淡淡笑道:“有劳六殿下了,下官还要处理司药房端午佳节诸多事宜,实在是脱不开身。”
朱靖凯眉宇赫然紧蹙,轻笑道:“端午佳节尚需一段时日,你身为司药房典药大可将琐碎杂事交给女史去做,况且明日你若随同狩猎,还可以为我等抱恙以备不时之需。”
张星妍嘴角登时绽开一朵似笑非笑“六殿下若是担忧抱恙,下官可以派遣腊梅随同前往。”
朱靖凯越来越觉得张星妍不可理喻,自己好心好意来司药房邀请她明日一同狩猎,真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她如此不待见自己。
“阿巴亥这是你的安胎药药方,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还得给皇太极煎药,失陪了。”
张星妍递给阿巴亥药方之后,径直离开众人的视界,朱靖凯望着张星妍消失的方向,深邃的明眸微微一颤,嘴角勾起一记诡笑,莫非她......(未完待续。)
114章 玉粹言欢 插科打诨
玉粹轩,幽水山石嶙峋状神怪,复廊蜿蜒宛若朱飘带,箬竹被覆,藤萝蔓挂,洋洋洒洒一派繁花丽日。
马蜂嗡嗡刺耳,忽地一片黑压压遮云蔽日,那凌空乱飞的马蜂顷刻间跌落在石地板。
魏慎嫔手摇芦溪野鸭团扇,冷眸俯视地板上那只抽搐的马蜂,晦气道:“天热蜂鸣当真是令人心烦意乱。”
魏慎嫔眸子突然闪过一道犀利精光,喝道:“荸荠,还不快快将马蜂踩死,可不要扰了贵妃娘娘的清净。”
不待魏慎嫔语落之际,她身后窜出一道墨绿疾风,只闻啪地一声脆响,一只湛蓝牵牛绣鞋瞬间将吃力欲要起飞的马蜂赫然死死踩在脚下。
“妹妹何时得来这么一名好身手的奴婢?当真是让本宫眼前一亮。”
郑贵妃抬眸很是意外地瞧着侍立于魏慎嫔身旁的那抹英姿丽影。
那女子生的清丽白皙,眉目之间透着冷霜英气,魏慎嫔笑盈盈地拉着那女子的手儿,朝郑贵妃介绍道:“此女乃是前几天我那魏允贞堂哥于民间搜罗到的一名武女,名唤荸荠,往后她可是妹妹的贴身保镖了。”
郑贵妃嗤嗤笑道:“妹妹你可是为了防范张星妍那个死丫头?”
魏慎嫔没好气地泱泱道:“毕竟贵妃娘娘身旁好歹还有高公公这等大内高手护得周全,皇后娘娘交泰殿捡条命回来,还不是有了张星妍那贱婢保护,所以妹妹我也只好搜罗民间高手,一来可以在危机时刻令其护身,二来若是张星妍以下犯上还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郑贵妃凤眸略显哀怨神色,叹息道:“如今张星妍倒是消停了,反而那个东哥格格甚是张扬跋扈,着实令本宫不痛快。”
魏慎嫔面露怨怼之色,愤然附和道:“陛下不知怎地竟然格外恩宠东哥格格,搞得六宫嫔妃都巴结这个蛮夷刁女,本宫也是醉了。”
“本宫来此赏紫藤花开,却没想到贵妃娘娘和慎嫔也来这玉粹轩闲情怡乐。”
郑贵妃凤眸轻轻微颤,望着那抹渐渐临近的鹅黄柔影,旋即嘴角扬起一弧意外笑容“本宫不过是和慎嫔躲到玉粹轩纳凉罢了,若是知晓贤妃今日也有此雅致,本宫定会力邀贤妃一同前来。”
许贤妃突如其来倒是令先前未吱声的林和嫔登时面如惊弓之鸟。
“哦?巧不巧和嫔原来坐在贵妃身后,方才倒是令本宫看错了眼。”许贤妃弯眉轻佻之际,朝着郑贵妃身后的林和嫔皮笑肉不笑道。
林和嫔尴尬地笑了笑,瞅着眼下格局又面色紧绷起来,毕竟在这玉粹轩的夙痕亭只有三尊汉白玉凳,若论位份魏慎嫔和林和嫔都是要起身让座许贤妃,但是魏慎嫔和林和嫔同为嫔位,至于谁起身让座可就犯难了。
林和嫔低眉紧蹙,指尖不断摩挲湘绣锦料,仿佛犯人等待审讯般。
“和嫔你怎么回事,贤妃姐姐好容易与咱们聚在一起,你赶紧让座呐!”
魏慎嫔尖锐嗓音宛若猫妖吃人般令林和嫔面露不悦,待她抬眸之际却是瞧见郑贵妃不耐烦地剜了她一眼,林和嫔本来想要反驳的话儿又无奈地吞咽下去,毕竟林和嫔今日的地位是由郑贵妃一手提拔上来的,主子的眼神又岂能会错意。
许贤妃嘴角微微上扬温和笑道:“这不好吧?令和嫔站着本宫很是心不安呐!”
“嗨,贤妃姐姐何必见怪呢?和嫔当年乃是贵妃娘娘宫中的洗脚婢,早就练就了一身金鸡独立不倒的本领。”
林和嫔闻此魏慎嫔当众如此羞辱自己,连宫女们都嗤嗤笑话自己,脸色刷地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魏慎嫔向来鄙视和嫔洗脚婢的卑微出身,纵然和嫔接连为万历生下三位公主,但依旧未受万历宠爱,位份更是一动不动,魏慎嫔由此更加瞧不上林和嫔,奈何魏慎嫔堂兄魏允贞在朝中为官依附郑贵妃父伯兄弟,连郑贵妃都偏袒魏慎嫔,林和嫔眼下也只能袖中硬拳紧握瑟瑟发抖,无可奈何地陪着诸人讪笑。
许贤妃拂袖而坐之际瞥了一眼怏怏不乐的林和嫔,清澈眸子却是闪过一抹得意妖色。
“方才本宫来玉粹轩前儿,遣红棉给东哥格格送去一件百褶如意月裙,不知贵妃与慎嫔可给东哥格格送去何物?”
魏慎嫔呼呼地摇着团扇,没好气地泱泱道:“贤妃当真是心灵大方,这百褶如意月裙可是上等丝织品,丢给她这等蛮夷之女,简直是暴殄天物!”
许贤妃闻言轻笑道:“慎嫔哪来这么大的气儿?无怪乎陛下待东哥格格为座上宾,我等可不得顺承陛下会意好生对待东哥格格。”
许贤妃顿了顿,又朝郑贵妃含笑道:“毕竟东哥格格乃海西女真贝勒之女,陛下如此恩宠东哥格格也是为了笼络海西女真牵制其他女真部落,本宫听闻高公公误伤东哥格格后,令陛下龙颜大怒,贵妃娘娘又与东哥格格两生嫌隙,何不想辙消减彼此误会,也好让他们女真人忠心朝廷,钦服贵妃娘娘心胸宽宏!”
郑贵妃听着许贤妃这番大义,凝眉细细忖思,上次本就是高淮出手太重,令东哥怨恨上自己,更可恶的是她竟然还偏袒素未深交的上官慧娴,搅得万历那夜对自己横眉冷对,颜面尽失,倘若一直与东哥这么僵持下去,倒显得自己毫无主人礼仪,反而衬的上官慧娴宽宏大度,自己一直以来充当陛下的红颜知己,此刻又岂能会错陛下心思,与之失去默契呢?
郑贵妃微微点了点头,轻笑道:“贤妃向来识大体,通时局,姐姐可要多谢妹妹的一番好心提点,过后本宫自会遣丁掌事为东哥格格送些中原特产。”
许贤妃抿嘴嗤嗤笑道:“贵妃为何如此草草了事?岂不知六宫姐妹早已将中原特产悉数呈送,本宫倒是担心贵妃娘娘所送之物与其他姐妹重复。”
魏慎嫔手中团扇摇的更带劲了,不耐烦道:“贵妃娘娘能赏赐她就不错了,她还敢挑三拣四?”
许贤妃不紧不慢地笑呵呵道:“几天前本宫莅临坤宁宫,恰巧皇后娘娘正与东哥格格同宴,本宫发现那东哥格格吃的甚是开心,仔细询问才知晓原来宴席尽是辽东特色美食,想必是东哥格格此番朝贡跋山涉水,许久没有品尝到家乡美味才会如此狼吞虎咽,俗话说食色性也,抓住一个人的胃也就事半功倍。”(未完待续。)
115章 笑逐颜开 横扫阴霾
郑贵妃听得许贤妃的弦外之音,满意地嗔笑道:“贤妃妹妹无愧是宫里足智多谋的人儿,皇宫里的美味佳肴本宫也腻了,倒也想尝尝辽东的特色美食,也算作是给东哥格格以解思乡之愁吧!”
许贤妃欣慰地点点头,旋即起身朝郑贵妃福了福身子,粲然笑道:“据悉陛下赏赐贵妃娘娘诸多辽东食材,择日不如撞日何不今夜邀请东哥格格,也好让臣妾尝尝辽东美食以饱臣妾口福。”
郑贵妃瞧着许贤妃居然向自己行如此谦卑大礼,面色瞬间微微惊诧之余,连忙俯身拉起许贤妃欢笑道:“妹妹何须跟姐姐客气,妹妹好久不来翊坤宫,姐姐的翊坤宫巴不得将妹妹列为座上宾呢!”
咣当!咣当!
一抹纤细剪影伴随阵阵瓷响颤颤巍巍。
张星妍自尚宫局走出来一直面色幽幽,心里有说不出来的闷气,就连走路也不顺心,几次都差点将托盘里的药罐子给颠簸砸地,搞得张星妍不得不低首而行看好脚下,甚是窝火。
嚓!嚓!
张星妍只觉手中托盘撞上一块坚硬又不失柔软的地儿,药罐子里的热汤瞬间崩的零星四射,着实让张星妍虎口皮肉火辣辣,一股压抑许久的怒火噌地涌上心头,待张星妍愤然抬眸之际却是瞥见一双乌黑长筒靴。
“走的那么着急是要去地狱送孟婆汤吗?”
彼时朱常浩魅紫华服面料上尽是方才溅出来的药星子,他微皱眉宇,一双怨怼又不失玩味的明眸盯着张星妍那双被烫红的小手儿。
张星妍气不打一处来,丢下托盘气势汹汹地冲到朱常浩面前,指着他的鼻子怒喝道:“麻烦你以后走路能不能长长眼睛?你知不知道这服药我煎了两个时辰,要是被你这么一下子撞翻,我又得从新来过?你们做皇子的就可以为所欲为,不顾他人感受了吗?我告诉你你别太欺人太甚!”
朱常浩瞅着眼前近乎咆哮如虎的张星妍,他甚是错愕万分,心里冷笑道我不过是才说了一句话,她怎么就跟吃了呛药似的,喋喋不休了呢?
不过张星妍这没头没脑的吼声,倒是引得周围宫娥太监纷纷驻足观看。
“哎呦,这张典药好大的胆子,连五殿下都敢吼!”
“是啊,她也太猖狂了吧!借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如此放肆呢!”
絮絮叨叨的嘈杂议论声令张星妍发热的头脑登时冷静下来,轻咬朱唇暗暗责备自己方才怎会如此神经兮兮,这种糟糕的心情可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不待张星妍细细忖思,一股沁人心脾的古香赫然侵入张星妍悬胆之鼻,令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抬眸之际便迎上朱常浩那张肃穆英颜,只见朱常浩贴近张星妍耳际幽幽道:“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连皇子你都敢吼,你说本殿下当着这些奴才的面儿该如何处置你?”
张星妍倏然剑眉紧蹙,冷冷地反驳道:“朱常浩你走路不长眼错在先,还好意思说处置我?”
朱常浩挺了挺高大身板,葱指抚了抚英挺的下巴,邪魅笑道:“若不处置你,你可知他们这帮奴才在明天会传出我们多大的绯闻吗?”
张星妍愣是被朱常浩这番饶有趣问的话儿搞得笑岔了气:“朱常浩!你有没有搞错啊!我和你会有绯闻?你做白日梦呢!”
朱常浩望着眼前肆无忌惮笑开怀的张星妍,俊眸闪现久违的欢喜神色,嘴角扬起的那抹轻柔弧笑,如同银月般温馨迷人,朱常浩感觉彼时这个世界仿佛停止了转动,只剩下张星妍那沁人心脾的咯咯笑声,纵然这是略显嘲弄的可笑,但朱常浩听得出来,这是张星妍第一次对自己笑,她的笑朱常浩等了足足三年零五个月,在此刻,朱常浩心里忽然觉得纵然这甜笑声是一把尖刀,是一杯毒酒,那他也心甘情愿地挨刀,义无反顾地饮杯,终究是他亏欠张星妍太多!
张星妍掐腰嬉笑之余,略带醉意的眸光瞥到朱常浩那副沉迷的神情,心下猛然一惊,自己方才还火冒三丈,咋咋呼呼的,怎会这时候又无厘头地狂笑不止呢?自己正值芳龄,还没更年期呢,这一天怎么情绪如此怪诞,忽冷忽热的。
张星妍没有再去多想什么,收起方才的笑意冷下脸色不以为然道:“看够了没?咱们的旧仇还没完呢,别挡道,让开!”
朱常浩听闻张星妍心里还放不下以往之事,明亮眸子顿时又蒙上一层灰雾,眼见张星妍操起药托盘欲要开溜,朱常浩双臂如大鹏展翅般赫然挡住张星妍的去路,令张星妍狠狠地剜了眼朱常浩,只听那朱常浩幽幽道:“既然还放不下,那本殿下此刻又岂会放过你?”
“你想公报私仇?”
朱常浩无视张星妍的不悦,面朝那些宫娥太监吆喝道:“你们认为怎么处罚张典药啊?谁出的注意好,本殿下重重有赏!”
宫里人一向势利眼,贪财命,纷纷七嘴八舌地漫天胡诌处置张星妍的法子,什么一丈红,老虎凳,三尺白绫,千刀万剐,古往今来的所有残酷刑罚一一说了一遍,可把张星妍给气的肺都要炸了!
朱常浩越瞅张星妍那气鼓鼓的腮帮子就越觉得好笑,一阵清脆的拍掌声过后,朱常浩郑重其事地宣布道:“大家的心意本殿下就收下了,张典药确实该罚,只不过本殿下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张典药又是初犯,那就劳烦张典药给本殿下作揖道歉得了!”
张星妍若不是看眼下有太监宫娥在场,真特么想端起药罐子泼向朱常浩,实在是欺人太甚,这种强词夺理之势自己坚决抵制!
朱常浩又岂会不了解张星妍乃是越激越反抗之人,不待张星妍开口,朱常浩磁性嗓音喊道:“若是张典药不行礼,你们就权当本殿下与张典药是夫妻吵架......”
张星妍眼瞅着朱常浩欲要再说些不着调的话儿,心里算是第一次怕了他了,皮笑肉不笑地福了福身子声如细蚊窃窃说了一鼻子。
朱常浩拧眉低首俯听,泱泱喊道:“你说什么?本殿下听不见!你们听得见吗?”
“听不见!”
朱常浩和那些太监宫娥这配合太默契了,张星妍倒吸一口怒气,不卑不吭地贴近朱常浩耳廓嗔笑道:“五殿下,下官错了!”
啪地一声,张星妍一脚狠狠地踩在朱常浩靴面,转身朝着强忍疼痛的朱常浩俏皮道:“五殿下脚受伤了,下官着急去东暖阁送药,还是择个太监宫娥搀到司药房吧!”(未完待续。)
116章 伤筋动骨 饥肠辘辘
“哼,还想逼本姑奶奶就范,门儿都没有。”
张星妍甚是解恨地远远瞟了一眼正被太监们搀扶的朱常浩,转头便得意洋洋地拐进了一堵朱红高墙拐角。
东暖阁。
殿瓦橙橙耀光辉,庭院方圆空旷达,青柏葱郁高伟岸,九天拂地落武影。
一道蔚蓝飞影夹杂雪白剑影,一会儿宛若疾风呼啸拂地,一会儿恍若雄鹰凌空冲云,激荡出阵阵咻咻嘹亮。
张星妍哼着小曲儿怡然踏宫门而入,灵眸顿时被眼前这番行云流水的铮铮武技怔住了。
“你膝骨负伤,何故在此耍武弄剑?”
张星妍无可奈何地嗔笑摇了摇头,那道蔚蓝矫健飞影霍然化为长辫英挺猛士。
只见皇太极麻溜利索地将长辫缠绕于脖颈,厉眸瞧着今日竟是张星妍亲自来送五骨草,倒真是颇有些意外,他剑眉微蹙纳闷道:“以往都是司药房女史为我送药,何故今日张典药......”
皇太极此言正戳张星妍稍稍抚平的心儿,方才明亮的眸子闪过一道泱泱晦涩,转而扬起下巴佯装怒嗔道:“皇太极此话可是怕本典药会在药里下毒么?”
那皇太极闻言喉咙里传出一阵爽朗笑声“中原不是有句名言医者父母心,我皇太极若出了事,张典药怕是难辞其咎。”
不待张星妍诧异皇太极还能说上几句中原成语,他登时剑眉轻挑,明眸闪着精光肯定地说道:“不过,我还是相信看到张典药的第一眼感觉。”
张星妍灵眸瞅着皇太极今日这副奇怪的表情,拧眉忖思他这小子话里有话啊,转身侧放托盘之际挑眉幽幽道:“哦?本典药还不真没想到皇太极会对我如此留意,不知我在你眼里是何许人也?”
皇太极闻此宛若精雕细刻的眼线却怔住了,他方才不过是顺势说说罢了,没想到张星妍会顺杆往上爬,她这般爽朗心性果然不同一般的中原女子,皇太极嘴角扬起一弧豪爽“张典药在万国朝拜大典疾驰打马球可谓英姿飒爽,与我女真格格不相上下,中原女子以性情温婉著称,而张典药高雅之余还尚豪爽,不得不令皇太极为之侧目。”
“那本典药就多谢皇太极的谬赞了!”张星妍赫然转身朝着皇太极抱拳嗔笑,旋即掀开药罐端到皇太极面前轻笑道:“念在你如此奉承本典药的份上,我亲自给你敷药咯!”
“敷药这等小事儿,我女真男儿又岂能让女人来做,还是我自己来敷药。”
说着,皇太极伸出有力臂膀就要夺取张星妍掌中药罐,没成想,皇太极膝骨一阵蚀骨酸痛袭来,令他打了个踉跄,张星妍嗤笑着扶助皇太极打趣道:“你莫要再逞英雄,什么男人女人的,我是大夫你就要听我的!坐下!”
张星妍这番俏皮的话儿反倒是令皇太极方才的疼痛忘却九霄云外,就连他自己何时坐下都忘了。
“我们中原还有句话叫伤筋动骨一百天,所以你可不要因逞一时痛快就对骨伤视而不见,否则你下辈子当个瘸子咯!”
张星妍银铃般的笑声如春风吹入皇太极耳畔,紧接着一阵温热瞬间自膝盖漫延皇太极全身,登时他那双鹰隼般锐利眸光盯着张星妍的纤纤玉手,任凭她采撷罐中药草紧敷膝盖,她的气力多一分劲力十足,少一分正好轻柔,皇太极还是头一次感受到如此恰到好处的指力。
咕噜咕噜~
张星妍曲眉微蹙,纳闷道:“什么怪叫声?皇太极你听见了吗?”
“这个,这个声音其实是我发出来的......”
望着额角冒汗略显尴尬的皇太极,张星妍好笑道:“拜托,你方才还逞英雄呢,这会子敷药痛的怎会跟狗熊样?”
皇太极瞧着张星妍如此嘲弄自己,男人的自尊心顿时受到严挫,不顾张星妍继续敷药,赫然挺起魁梧身板言之凿凿喝道:“我女真男儿士可杀不可辱,更何况被一个女人嘲弄,若是在辽东女真部落,张典药你这番话定会令我......”
张星妍越来越觉的眼前皇太极性情禀然的有些可笑,洋洋洒洒地含笑道:“呦,真生气啦?你说定会令你怎样?”
皇太极刚想说若此情景发生在辽东女真部落,自己早就扛起张星妍进帐篷征服她。
但他却突然觉得面对如此性情高雅孤芳女子,若说出那等在部落司空见惯的话儿,在张星妍看来会觉得是肮脏龌龊之话。
皇太极马蹄袖内五指紧紧摩挲,这可是自己第一次面对女子,莫名其妙地觉得任何粗鲁行为简直是在亵渎她,更是拉低自己的档次。
捂着咕噜噜的肚子,皇太极嘴角尴尬地微微一扬“我是想说其实是我肚子饿了,刚才等敷药等的太久,午饭还没吃。”
呵呵,皇太极这小子还蛮可爱的嘛,哎,看来将来的一代霸主年少时也是活脱脱的一枚卖萌小鲜肉,张星妍嬉笑之余又细细琢磨,可不是嘛,皇太极现下饿的没吃午饭,还不是怪自己在司药房将五骨草混到艾草里了,如今自己倒还欠了皇太极一个饭团人情了。
“走,本典药今个带你吃顿免费午饭!”
皇太极目瞪口呆地望着大大咧咧的张星妍,显得有些受宠若惊,敢情在皇宫里她还能自己开小灶?请别人吃饭?
“哎呀,你还愣着干什么啊?御膳房走起。”
“喂,你不是只管皇宫里的药材吗?怎么也负责食材啦?”
张星妍嘴角勾起一抹诡笑,二话不说拉上皇太极一路小跑,这感觉犹如自由自在的鸟儿翱翔天空般畅爽,张星妍好久都没有体味到如此畅快淋漓的感觉了,回想起今日先前莫名郁闷,再是被朱常浩为难羞辱,再到眼下的痛快撒欢,简直是过山车般刺激。
一只白皙贼手悄无声息地自热气腾腾的蒸笼下一探而出,刚抓出两个热乎乎的灌汤包,一道气势逼人的黑压压身影豁然袭来。
“洪小千!你这坏丫头又来偷嗟来之食!你是想超越佟腊梅那个胖丫吗?”
“嘿,郝徒弟,上次师傅教你做的比萨大饼可学会了?”
御膳房的郝大厨惊诧之余,张星妍索性调皮地掀开笼屉,任凭皇太极一通胡吃海塞。
郝大厨瞅着张星妍俨然不把自己当外人,心里也是有苦说不出,毕竟自己在皇宫混了二十多年,若不是张星妍偶然教的一道肯德基佳肴把万历哄的龙颜大悦,怕是现在自己顶多跟大厨打下手。(未完待续。)
117章 逢场作戏 凤阙天楼
“中原的包子怎么会那么好吃,连汤水都在里面,太匪夷所思了!”
张星妍瞧着皇太极一副狼吞虎咽的架势,嗤嗤笑道:“好吃你可要多吃点,郝大厨可是我的徒儿,管你饱。”
那郝大厨连连赔笑道:“那是那是,师傅的提携徒儿哪敢忘。”
皇太极四下环视眸子却是瞥见灶台上的花花绿绿的食材,更令他眼前一亮的是竟然还有辽东特产的松子,不待他前去把玩,郝大厨赶忙制止苦笑道:“这位公子可莫要乱动,此乃贵妃娘娘今夜宴请东哥格格所需的辽东特产,金贵得很,其他便是陛下宴请朝鲜使团的五仙菜谱和贤妃娘娘的冬瓜莲子汤。”
“呵,没想到表姐如此受欢迎,可真是令我错愕万分。”
张星妍剑眉微怔,郑贵妃怎会好心好意宴请东哥?真是奇了怪了。
“皇太极你也在这儿,瞧把你给馋的满嘴都是油水。”
张星妍抬眸登时迎上朱靖凯与东哥两人双双踏门而进,不由得心下如针扎,面色闪过一缕灰蒙蒙。
朱靖凯犀利精光却是捕捉到张星妍黯然神情,勾唇轻笑道:“张典药为何黯然失色?”
张星妍眉宇稍稍轻拧,旋即面色红润笑道:“六殿下哪里的话儿,下官亲自带皇太极来这御膳房吃灌汤包,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会黯然神伤呢?”
朱靖凯方才得意的笑颜瞬间冷却下来,皇太极吃干抹净之余瞅着张星妍笑若灿花,欣喜道:“表姐,多亏张典药带皇太极来这里,否则皇太极吃不到这么美味的包子。”
东哥环抱双臂苦笑道:“皇太极你这吃货的秉性可是从小未变,咱们女真男儿的出息可是要放在部落征伐上。”
张星妍微微笑道:“对了,东哥格格你怎会来御膳房?”
东哥闻言不置可否道:“还不是那个郑贵妃非得今夜宴请我。”转而东哥柔情四射地瞟向面无表情的朱靖凯,拍了拍他那宽厚的臂膀飒爽道:“不过还要谢谢六殿下的提醒,若是郑贵妃在食材里下药,那我可得完犊子了。”
东哥搭在朱靖凯肩口上的那双翘手,登时令张星妍面色红一阵白一阵,宛若红白玫瑰交相辉映,反倒是朱靖凯还一直盯着张星妍轻笑,大有吃瓜群众看热闹的架势。
张星妍心一横索性拉起皇太极的手腕,嗔笑道:“你方才不是说要逛遍皇宫吗?现下咱们就去。”
皇太极被张星妍这心血来潮的话儿惊得一愣“啊?你方才不是说太阳马上就落山,不带我去吗?”
“现在我改主意了!”
张星妍拉着皇太极似笑非笑地剜了朱靖凯两眼,与他擦肩而过,张星妍此举动着实令朱靖凯意外颇深,女人的脸当真是比翻书还要快!
“哎,没想到张典药跟皇太极这么聊得来,不过,我觉得他们还挺般配的,六殿下,你说呢?”
朱靖凯眼瞅着张星妍那抹妖艳玫色渐渐消失,明眸里闪过一抹黯淡灰意,幽幽道:“她这是在声东击西。”
东哥耸了耸肩摇头苦笑道:“哎,你们中原人的成语太深奥了,我东哥算是甘拜下风。”
火急火燎的张星妍携着皇太极飞快冲出御膳房,不待她停下擦汗之际,只觉眼前闪过一道亮黄身影,砰地一声,那道亮黄身影瞬间应声倒地。
“红掌灯,你没事儿吧?我走得太着急了,实在是见笑了!”
延琪宫的红掌灯只是微微抬眸瞅了瞅张星妍干笑了两声,那张星妍心道红掌灯跟她主子许贤妃一样,处事不惊,旋即低首去收拾被撞翻的锦盒,那红掌灯柳眉轻拧挡住张星妍的素手嗔笑道:“不劳烦张典药了,我还得给贤妃娘娘盛冬瓜莲子汤,先失陪了!”
张星妍悻悻地朝远去的红掌灯摆了摆手,转身大踏步地就要返回尚宫局,那皇太极剑眉微蹙吆喝道:“喂,你是被撞迷糊了?说好的游逛皇宫呢?”
张星妍倒吸了一口凉气,方才不过是当着朱靖凯的面儿跟皇太极逢场作戏,这小子傻乎乎地还真信了,张星妍转而笑眯眯地俏皮道:“嗨,刚才在御膳房那话是逗你玩呢,皇宫那么大我可走不动,司药房还有紧要事儿,我先去忙了。”
皇太极顿感自己又被张星妍耍了,剑眉紧紧化为急躁的川字,这个中原女子三番两次玩弄自己于骨掌之中,不给她点颜色瞧瞧是不知道我女真男儿的厉害了。
呼!
皇太极刻下化为一阵劲风直冲张星妍的倩丽背影。
“喂!皇太极你干什么?”
“你走不动,那我就扛着你!”
登时张星妍犹如束脚就擒的野兔,整个前半身倒挂皇太极肩头,她扬起双手止不住地猛拍皇太极的坚实后背,怒喝道:“放我下来!”
皇太极愣是执拗地冷喝道:“放下你可以,但你要信守承诺带我逛遍皇宫,不要把我当小孩子耍!”
张星妍闻言面色颇有些无奈苦涩,到底是自己先失信于皇太极,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夸下海口。
“你瞧他们玩的还蛮开心的,皇太极以前还没这么撒的开,如今见到小姑娘也霸得蛮了!”
朱靖凯顺着东哥所指方向望去,皇太极臂力一抖,张星妍顺势稳稳落地,只见她俏皮地瞥了一眼皇太极,秀指一勾,两人幽幽地拐进了巍巍宫墙。
朱靖凯深邃的明眸闪过一道灰朦,英挺的背影刻下微微虚晃,他感觉此刻如寒冬般凛冽,心下陡然拔凉拔凉的。
申时三刻,金乌即将坠落,最后的金色光辉直直打在凤阙楼朱红墙壁上,倒映出两道簌簌攀爬的身影。
“皇太极,这下子你算是满意了吧!”张星妍一瘸一拐地扶梯艰难而上,嘴里还碎碎念道:“他奶奶的,这可是我进皇宫四年以来第一次用了两个时辰就逛完了前廷!”
皇太极则跟没事似的,坚毅的脸庞绽开满足的笑意“恩,我很满意,这座恢弘皇宫大的超乎我的想象,但我皇太极仍旧将它走完了。”
彼时,皇太极如英挺坚松屹立在高耸的凤阙楼之巅,明眸将整座皇宫尽收眼底,待他迎上那即将徐徐落下的夕阳,金光漫漫仿佛将他镀成永恒坚韧的金身武像,皇太极的心情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通透明亮,似乎有种浑厚的力量正在心窝里开始生根发芽,令他激情澎湃的冲天高声呐喊。(未完待续。)
118章 贿赂战术 人心乾坤
皇太极的呐喊声是雄厚的震耳欲聋,震得张星妍都为之心头颤颤,他虽是正值年少,但却透着不平凡的英气,张星妍揉着酸痛的小腿冲皇太极打趣道:“喂,你以后若有了一番作为,可别忘了紫禁城里的我曾经带你到凤阙楼饱览盛景哦!”
皇太极赫然转身面向张星妍意气风发地说道:“我皇太极是个有恩必报的人,今天多谢张典药亲自为我敷药,领略皇宫盛景。”他顿了顿又似笑非笑道:“不知怎地,我隐隐约约的有种感觉,将来我一定会回到这里,而且我的子孙也会在这里扎根。”
张星妍恬静的脑海此刻如被闪电击中般,呆呆地注视眼前还略显青涩的皇太极,他的雄途霸业难道在此刻就已经埋在心里了?
戌时一刻,宫后苑虫鸣漫漫,夜来香也被扰的悄悄绽放,令人闻得一缕缕清幽雅香,张星妍难得清闲一时,索性避开交泰殿万历宴请朝鲜使团,郑贵妃翊坤宫晚宴,她打算今夜好好的给自己放次假,远离嘈杂之所,在此娴静之地好好地舒舒筋动动骨。
搓搓搓!
一阵疾步急急传入张星妍的耳畔,方才稍稍静下去的心儿又被吊了起来。
“光海君奈何匆匆率臣离席,万一那柳永庆趁间隙当着天朝皇帝的面儿重伤您可如何是好?”
“郑大人且管放心,柳永庆虽说是金仁嫔心腹,不过他现在可不是在朝鲜,面对天朝皇帝和天朝百官,他不敢有所妄动,毕竟朝拜大典那天可是把他给吓坏了!”
张星妍趴在假山后面瞅着之前那个朝鲜光海君和大臣郑仁弘,拧眉忖思这两个家伙不在交泰殿怎会来这里?上次在朝拜大典就发觉他们朝鲜使团内部有鬼,眼巴前他们又要生什么么蛾子?
不待张星妍抬头继续侧听,顿觉额角磕到了假山棱角石块,令她闷声吃痛,更悲催的是她这一下反而让头顶的碎石块倏倏往下掉,着实令张星妍懊恼不已。
这边的光海君英眉轻挑,一双泛着精光的厉眸望向张星妍所在的假山方向,刻下表情轻松赫然说道:“郑大人,时候不早了,咱们且先回去。”
那郑仁弘双眸匆匆瞥过假山,冲着光海君微微点了点头两人便默契般离开了。
“我靠,差一点被发现,吓死我了。”张星妍抚着此起彼伏的胸口心有余悸,可当她转身出了假山,浑身打了个激灵,秀眉紧蹙压低嗓音道:“光海君为何此刻不在交泰殿侍奉陛下,何来宫后苑?”
光海君望着眼前故作镇定的张星妍,嘴角微微扬起一抹温和笑容“张典药的心性果然非同寻常女子,光海君其实来此是要向张典药完璧归赵!”
张星妍被光海君这番莫名其妙的话儿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秀眉微微一怔不明所以地笑道:“光海君此言倒是让本典药糊涂了?本典药与光海君也才数面之缘,何来的所谓完璧归赵?”
“这块锦帕可是张典药随身佩戴之物?”光海君浅笑之余,白皙葱指优雅地自袖中掏出一块天蓝锦帕。
张星妍循着微微月光定眼一瞧,面色甚是醉红,没错,光海君掌中这块天蓝秀蝙蝠侠锦帕的确是张星妍的,只是为何此刻自己的贴身锦帕会落在光海君手里?
光海君瞧出张星妍俏容闪过的疑虑之色,目光热切地娓娓道来“方才我与郑仁弘大人路途凉亭,正巧瞥到凉亭栏杆上挂有此锦帕,本打算明日送还张典药,返回路途中我细细忖思,兴许张典药还未离开这宫后苑,所以我才返回宫后苑打算寻得张典药奉还原物。”
张星妍听得光海君如此有条不紊地诉说,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心道若非自己方才躲避他们二人太着急,也不至于将锦帕遗落在凉亭,只是为何光海君一口咬定此锦帕乃是自己的呢?
“光海君好心归还锦帕,星妍在此谢过,只不过光海君焉然知晓此锦帕乃是星妍的?还望光海君以解星妍心中疑虑!”
望着张星妍那双机警又不是犀利的灵眸,光海君温文尔雅的气势依旧不减,他恭手含笑道:“这还要从朝拜大典说起,当日将龙凤玉镯呈送张典药之时,我恰巧注意到张典药锦衫肩口绣有此图案,只是礼服典章上从没有此图案刊样,恕在下冒昧此花纹图案可有何寓意?”
张星妍秀眉轻挑暗暗思忖光海君此人还倒是个心细如尘的主儿,难怪朝鲜王派其前来朝贡,能将不受待见的王长子和深受宠幸的王四子挤兑下去,可见这个光海君不仅仅是个纹面书生。
“难得光海君不耻下问,其实此图案不过是我将人和蝙蝠融合在一起的突发奇想罢了!典章之上自然寻不得,不过倒令人觉得光海君博学多才,涉猎广泛。”
“张典药的奇思妙想可谓冠绝群芳,难怪能成为皇后娘娘身边的大红人,还望张典药日后能在皇后娘娘面前多多替在下美言。”
不待张星妍错愕之际,光海君又从袖中掏出一串荧荧发光的珠串,温和恭笑道:“还望张典药收下这串东海神珠。”
张星妍望着眼前这团荧荧绿光,心道光海君凭着奉还锦帕趁机向自己行贿,意图令皇后在万历面前吹吹耳边风,果然跟自己猜的如出一辙,光海君绕来绕去还是为了世子之位,只是若要让皇后说动万历立光海君为世子,怕是无稽之谈,毕竟能给万历经常吹耳边风的非郑贵妃莫属,看光海君如此精明为何不直接去找盛宠的郑贵妃?
“光海君的心意,本典药了然知晓,只不过这东海神珠太过贵重,况且朝鲜世子又岂非皇后一言锁定,还需陛下和朝廷重臣依宗法制确定。”
张星妍语落之际,那光海君明眸闪过一丝黯然之色,却也依旧温和笑道:“张典药开门见山,着实令在下惶恐,今夜之事还望张典药权当在下说笑了。”
“无碍,其实光海君若心系黎民百姓,令人心悦诚服,该来的总会来的,毕竟人心才是一切的基础,时辰不早了,本典药先告辞了。”
望着张星妍这抹倩影渐渐消失于夜色里,光海君失落的眸光燃起一丝明亮星点。
彼时,郑仁弘从假山后徐徐走来捋须说道:“郑贵妃的宫人只拿珠宝不办事,皇后的宫人虽未收下珠宝,但也非同寻常宫人,政事见识颇有一番通识,看来光海君若要从大明后宫寻找力量是走不通了。”
“郑大人,人心才是关键,我们还要慢慢等待机会。”(未完待续。)
119章 东哥沉眠 香消玉殒
翌日,风和日丽,司药房忙忙碌碌,唯独李凌君宛若无事怨妇般围着伏案备注药方的张星妍一阵絮絮叨叨,一会儿埋怨朝拜大典时运不济没被万历相中,一会儿喋喋不休东哥格格蛮夷之女勾搭皇子,张星妍也是见怪不怪了,只得微笑冲李凌君点点头,以示同情。
一道飞影忽地窜了进来,倒把那满嘴喷唾沫星子的李凌君吓了一跳。
“大事不好了,东哥格格怕是要死啦!”
张星妍猛然抬眸望向一本正经的洪小千,不可思议道:“东哥今早好端端地随同诸位皇子去了香山狩猎场,怎么会......”
“别问了,快去太医院看看吧,整个皇宫的人都在那里呢!”洪小千刻下就拉起张星妍窜了出去。
李凌君嘴角绽开庆幸的冷笑,大有一番看热闹的架势也随波逐流去了。
“洪太医,东哥格格到底怎么样?”
洪涛紧皱眉头,额角挂着一层细汗,摇了摇头叹息道:“禀陛下,东哥格格发病来的突然,臣也不知道东哥格格到底是身患何症状,方才臣为其请脉觉东哥格格脉象无力,怕是无力回天了......”
“陛下!臣就这么一个女儿,还望陛下救救臣的东哥啊!”
此刻的万历紧缩眉头,瞧着跪地抽泣不止的布塞,万历亲自扶起布塞深感遗憾道:“布塞的爱女心切,朕心胸了然,只不过,刚才你也听见了,徐太医,赵太医,洪太医他们都说束手无策,还请你节哀顺变。”
“怎么会这样?东哥在狩猎场还生龙活虎地跟我同场竞逐野兔,怎么回了宫里就......”
朱常治对着自己一阵捶胸顿足,万历瞅着自责非常的朱常治心疼道:“老四这不关你的事,事已至此,老五老六你们也且回去吧!”
朱靖凯瞥向脸色苍白,牙关紧闭的东哥,眸光里透着一股警觉神色,下一刻又瞟向门口,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呦,张典药奈何来这太医院?”
张星妍与洪小千急忙忙地刚踏门而入,万历身旁的郑贵妃抬眸朝其冷声质问。
朱靖凯却是眼睛放光,倏然冲到张星妍面前压低嗓音道:“快去给东哥格格瞧瞧,怕是跟郑贵妃有脱不掉的干系。”
张星妍峨眉紧锁惊讶道:“郑贵妃昨个不是宴请了东哥以示友好,怎么还会害她?”
郑贵妃瞧着朱靖凯和张星妍这副举动,柳眉不由的轻拧,旋即冷笑道:“呦,六殿下和张典药嘀咕什么呢?说出来让大家也听听。”
上官皇后眼咕噜一转,面色平和地朝张星妍招呼道:“张典药还不速速前来为东哥格格瞧瞧。”
“皇后娘娘此言倒是提醒了臣妾,敏蕙你医术不在张典药之下,你也给东哥格格瞧瞧。”
张星妍盯着略显凝重的朱靖凯点了点头“事发突然,还是搞清楚再说,以免再跟以前证据不足,令郑贵妃逃脱。”
万历瞧着张星妍和姚敏蕙两人分别在东哥左右手搭脉,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毕竟太医院都束手无策的疾病,两个司药房的女官又岂会华佗在世?
昔日朱唇早已如寒霜镀层,面色泛着无血惨白,搭脉那瞬间张星妍就彻底被东哥震惊住了,脉象平稳的连勃起节奏都快没了,东哥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她在短短时日枯如灰稿。
“敏蕙,你瞧出什么来了吗?”
郑贵妃这席话着实令稍稍有些沉醉的张星妍醒过神来,虽然眼下还不清楚东哥为何如此这般,但若真的与郑贵妃有脱不掉的干系,只怕姚敏蕙不是来给东哥请脉,而是来拿走伤害东哥的证据。
张星妍登时斜视紧锁眉头的姚敏蕙,见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回禀贵妃,东哥格格的症状太诡异,奴婢也无能为力。”
郑贵妃似乎有些不满意姚敏蕙的回答,干瞪了她两眼。
难道姚敏蕙还没有将伤害东哥的证据从身上拿走?张星妍眸光一震,冲朱靖凯平和道:“请问六殿下,东哥格格在狩猎之时可有受外伤?”
朱靖凯瞧着张星妍对其眨了一记鬼眼,立即心领神会道:“东哥格格乃女儿身,受伤与否我又岂会得知?”
张星妍旋即朝万历进谏道:“还望陛下与诸位稍等片刻,我与雅尔珠为东哥格格验明其身。”
“两个人怎可忙得过来,敏蕙也帮衬着点。”郑贵妃甚是急切切地附和道。
张星妍心里咯噔一下,上官皇后却拉起姚敏蕙含笑道:“姚女史初来乍到还不熟悉医治,且管让张典药去做就可以了。”
一道华丽床帘徐徐拉上,张星妍小心翼翼地位东哥褪去一层层衣着,生怕错过任何可疑的细节。
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就连伤疤都未见到。张星妍望着东哥娇软玉体不由得峨眉紧蹙,莫非姚敏蕙已经将证据拿走了?
“雅尔珠今日狩猎之时你可发现东哥有何异常?”
雅尔珠抹着哗哗泪水,悲痛欲绝道:“当时,格格和诸位皇子在桦林狩猎獐子,后来格格跟四皇子在紫荆林围攻野兔,再后来格格就满载而归,谁知刚到了神武门,格格就不省人事了!”
张星妍闻言灵眸闪过一道精光,继续追问道:“在狩猎场你可是一直跟随东哥左右?”
“是啊!虽然格格在紫荆林时我并未跟随,但格格与四皇子出来紫荆林时,格格也并未有何异样啊!”雅尔珠越说越沮丧,俨然一副世界末日即将到来的哭腔架势。
张星妍拧眉低首不语,暗暗忖思雅尔珠这番话儿,既然东哥没有在狩猎场身负意外,而眼下体表更无伤痕,那就只能说明东哥此突疾不是由外伤引起的,更可能是内伤,可究竟是什么内伤造成东哥众目睽睽之下就突然不省人事?
“启禀陛下,下官仔细查看东哥格格身体并无异样!”张星妍侧颜瞅了瞅紧蹙剑眉的朱靖凯,他此刻冷峻的面色有些失落。
“东哥!你给阿玛起来,你是叶赫部的骄傲,你不能那么年轻就走了!”
此时的布塞全无朝拜大典上的桀骜谄媚,早已哭的跟个泪人似的,他将平躺的东哥扶起上半身使劲地摇晃,希望能让东哥摇醒,张星妍瞅着也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东哥怕是撑不过今夜了。(未完待续。)
120章 微乎其微 循序渐进
“哎,臣妾昨夜还在翊坤宫与东哥格格同品辽东美食,畅饮中原美酒,没想到今日就阴阳两隔,可怜东哥格格年纪轻轻地就这么走了,布塞还请节哀顺变!”
张星妍抬眸望向欲哭无泪的郑贵妃,她秀指揉着精美的眸子愣生生挤出几抹泪珠,顺势伏在万历的肩头一阵轻啜,令上官皇后凤眸闪过一丝不悦,张星妍也懒得再看郑贵妃假惺惺地演戏,侧颜打算看东哥最后一眼。
叮,张星妍眸光倏然一震,瞳孔登时紧缩,她面色闪过一抹惊奇神色,秀指轻轻翻开东哥的鼻翼,食指微微轻揩,张星妍嘴角扬起一抹诡异冷笑。
“这是?”
朱靖凯瞅着张星妍食指上黄灿灿的粉末点点似乎有些兴奋,只听张星妍平和道:“这是紫荆花花粉,我记得开春之际此花还未开放,此刻恐怕已经悉数盛开了吧,四殿下!”
朱常治闻言,酒窝浅笑道:“正是,我与东哥格格于紫荆林围猎野兔时,那紫荆花开的甚是娇艳无比,东哥格格虽然第一次见到紫荆花,但她却是很喜欢就折了几枝回来。”
张星妍顺着朱常治所指方向望去,花几之上那霁红釉玉壶春瓶中赫然插着几枝垂条紫荆花,紫幽幽地闪烁着妖媚之光。
朱靖凯那双犀利的眸子瞥向有些淡定的张星妍反问道:“这紫荆花粉为何出现在东哥格格鼻翼内?难道此花粉与东哥格格眼下状况有关吗?”
“东哥格格既然体外无伤,那只能说明东哥格格眼下症状是在内部,不过现在我还不能确定东哥格格是否因此花粉而中毒。”张星妍顿了顿转而冷眸瞥向略显吃惊的郑贵妃。
“张星妍,你这么看着本宫是何居心?”郑贵妃登时很是不爽地剜了张星妍一眼。
“下官不过是在推理东哥格格为何会突发急症,贵妃娘娘何须如此紧张兮兮?”
郑贵妃瞅着张星妍那副指桑骂槐的样子顿时火冒三丈,指着张星妍怒喝道:“东哥格格尸骨未寒,你在这里莫要含血喷人!”
张星妍灵眸闪过一丝狡黠,佯装无辜反问道:“贵妃娘娘可是误会下官了,为何贵妃娘娘如此肯定东哥格格会香消玉殒呢?莫非贵妃娘娘很是希望东哥格格......”
张星妍说到此处故意欲言又止,郑贵妃疾言厉色喝道:“张星妍你休得再往本宫身上泼脏水,你若无凭无据肆意污蔑休怪本宫将你投入慎刑司!”
上官皇后倒是凤眸显露得意神色,语气稍稍玩味道:“身正不怕影子斜,贵妃何必跟张典药一般见识呢!”不待郑贵妃疾言反驳,上官皇后朝万历福了福身子严肃道:“陛下,东哥格格遭此蒙难,臣妾心痛难忍,若东哥格格乃遭人夺命,势必会中伤了朝廷和叶赫部之间的信任,臣妾还请陛下明察!”
郑贵妃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好端端的为何被张星妍和上官皇后落井下石,当即面露狠色,拽着万历的龙袍欲要辩解,却见万历深眸泛着怒气不置可否道:“贵妃若是清白的,就好好听张典药的分析,否则朕也帮不了你!”
郑贵妃登时眉宇紧蹙,只觉脚下宛若灌了铅顿时沉重无比,陛下这是打算将我列为杀害东哥格格的嫌疑人,陛下怎么能够如此轻易地相信张星妍这个贱婢的胡话呢?
“陛下,若东哥真是死于非命,还望陛下秉公处置!”此刻的布塞恰如一条愤怒的凶狼,狠厉的黑眸死死地盯向满脸委屈的郑贵妃,令她着实浑身颤栗不已。
万历看布塞如此义愤填膺,面色青一阵白一阵,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郑贵妃。
“陛下,下官所闻紫荆花本身无毒,但若是与其他药材互相搭配,则会两相相克混成剧毒。”
张星妍秀眉微挑瞥向雅尔珠询问道:“你速将东哥格格最近几日所食之物悉数告知与我,与紫荆花粉相克之物很有可能在东哥格格所食的食物当中!”
郑贵妃听得张星妍如此说来,不免的脸色登时煞白,细汗层层悬于额角,仿佛打了霜的茄子。
雅尔珠眨了眨湿润的秀眸,若有所思地娓娓道来:“今早上,格格吃的是酱香烤鸭,她说这样可以在狩猎场狩到很多猎物,昨晚上是郑贵妃宴请格格吃的我们辽东宴席,有葱香煮鲟鱼,鹿茸炒木耳,白附子炖松子......”
雅尔珠的一字一句令张星妍口中念念有词,而郑贵妃瞧着张星妍那双犀利的眸子,她心里竟然不自觉地害怕起来。
上官皇后峨眉轻挑垂询道:“张典药,雅尔珠所说这些食材可有跟紫荆花花粉相克之物?”
张星妍仿佛没有听见似得,抬手翻开东哥沉睡的眸子,嘴角扬起一记久违的欣慰笑意,旋即起身大义凛然道:“回禀皇后娘娘,与紫荆花花粉相克的食物就是郑贵妃宴席上的白附子!”
“啊!”郑贵妃瞬间犹如晴空霹雳遭雷劈般整个人都软绵绵的摊到在地,指着张星妍颤颤巍巍地反驳道:“你个贱婢,你分明就是在信口雌黄!”
上官皇后赫然有些恼怒地责备道:“贵妃你怎会如此糊涂!东哥格格乃是海西女真贵女,你若是戕害东哥格格,无异于是在割裂破坏朝廷的安邦大计!”
“本宫从来都没想过要伤害东哥格格!皇后你莫要在此混淆视听!”
郑贵妃实在是忍无可忍了,面目狰狞地冲着上官皇后一阵放肆咆哮!
张星妍不顾郑贵妃的激烈反驳,则朝向万历幽幽道:“陛下,紫荆花味辛,白附子味涩,若是两者相混则相克化为毒素侵入人体六脉,致使神经麻痹,最后致人......”
郑贵妃越听越来气,心中怒火早已如火山爆发般势不可挡,狠狠地瞪向一脸肃穆的张星妍,霍然起身冲过去就要扬手抽打张星妍,却不料抬起的手臂硬生生地被桎梏于半空中,任凭郑贵妃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贵妃若是觉得自己是冤枉的,大可不必如此躁动不安,还请贵妃且听张典药说完!”朱靖凯那双凌冽的寒眸着实令郑贵妃震颤不已,愤怒的气焰只得默默地吞咽回去,此等窝囊气可谓是郑贵妃从未有过的。
张星妍不卑不亢地冲郑贵妃义正言辞道:“贵妃娘娘稍安勿躁,下官不过是依据医理言明罢了,其实这紫荆花与白附子若被人吸入体内会致人浑身虚脱,进而昏昏欲睡,不省人事,与眼下东哥的症状如出一辙!”(未完待续。)
121章 黄花石蒜 伤心欲绝
郑贵妃愤怒地挣脱开朱靖凯死死钳住的麒麟臂,满脸委屈地冲万历抱怨道:“陛下,臣妾宴请东哥格格乃是尽主客之宜,本无害人之心,而宴席之上均是辽东美食,臣妾若从中动手脚无异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不待万历紧蹙的眉宇稍稍舒展开来,一直默默无语的姚敏蕙轻柔漫语道:“陛下,如依张典药所言东哥格格乃是被白附子和紫荆花所害,但贵妃娘娘哪里知晓东哥格格今日会在狩猎场碰上紫荆花呢?奴婢实在是为贵妃娘娘深感冤枉,还望陛下明察!”
张星妍斜视面不改色的姚敏蕙,不免的暗暗惊叹姚敏蕙能在如此紧张的局面还能保持冷静头脑。
姚敏蕙此番话儿倒让深陷火口的郑贵妃顿感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而万历也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张星妍却是秀眉微挑平和说道:“若紫荆花仅仅只是个意外,而下毒之人恰恰不是要令东哥格格昏迷不醒,而是夺其性命呢!”
朱靖凯顺着张星妍所指的方向望去,赫然发现东哥格格之前如寒霜的薄唇此刻竟变成恐怖的黑色,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在众目睽睽之下会出现如此诡异的现象?
万历刻下大惊失色道:“张典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启禀陛下,方才下官翻看东哥格格的眼珠,发现格格眼珠忽变魅蓝色,而格格的嘴唇由之前的霜色变为刻下的黑色,此乃格格体内毒素加重之状,若下官没有猜错此毒药乃是产于祁连山的黄花石蒜,若误食此毒草可令人气血两失,在十个时辰内气绝身亡!”
万历深眸微微一震,旋即递给洪涛一记凌厉眼神,只见那洪涛心领神会地又对东哥一番仔细复诊,不多会儿洪涛恭手说道:“禀陛下,张典药所言属实,难怪微臣与几位太医之前未能查明东哥格格的病因,原是黄花石蒜毒性毒发具有趋缓性,毒素在人体内一点一点扩散,眼下毒素正好显形,而又加之紫荆花和白附子相克才致使格格昏迷不醒。”
上官皇后凤眸闪着惊恐神色愤愤道:“陛下,这三味药齐齐对准格格,要令格格在悄无声息的昏睡中死去,那施毒之人不可谓心狠手辣!”
郑贵妃秀拳紧攥恨不得即刻将上官慧娴撕碎,张星妍瞧着郑贵妃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却是不紧不慢道:“所谓病从口入,依东哥格格现在的毒发状况来推算,十个时辰前正好是昨夜贵妃娘娘宴请东哥格格!”
郑贵妃抚着气的发抖的胸口,疾言厉色道:“张星妍,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宫在昨夜饭菜里掺放黄花石蒜?”
姚敏蕙眸光微微一怔,惊奇道:“若奴婢没有记错的话,黄花石蒜此毒药乃是宫中违禁之物,贵妃娘娘怎么可能会有?”
洪涛当即提袖若有所思地说道:“这黄花石蒜虽为毒药列为宫中禁品,但它还有外敷祛湿乏痛的功效,我依稀记得京城来往的胡商有出售此等西北珍罕之物。”
“陛下,我海西女真的骄傲不能这样平白无故地死去,还望陛下严惩不贷!”
布塞这番怨恨的火气夹杂着泪水倾泻而下,令郑贵妃平生第一次感受到四面楚歌是何滋味。
啪!
整个大殿的所有人都纷纷面露不可思议的神情。
万历竟然扬起宽厚手掌朝着脸色苍白的郑贵妃落下狠狠一记响亮耳光!
“贵妃!你太让朕失望了!你怎么能如此任性妄为,到底是朕太宠你了!”
郑贵妃左脸颊那鲜红的掌印纵然令她一阵火辣辣,但此刻郑贵妃心如刀绞,自总角之年与万历相识以来,郑贵妃一直都备受万历喜爱,从来都没有被万历掌掴过一次,如今自己竟然被万历当着众人的面狠狠掌掴,当真是令郑贵妃心痛欲绝,这痛苦的滋味比杀了自己都要难受。
“陛下,何故生那么大的气,贵妃糊涂一时,切莫气坏了龙体!”上官皇后温柔地劝诫着勃然大怒的万历,却又朝郑贵妃挤出一丝得意的笑,几十年了,郑贵妃恃宠而骄从来都没有像现在一样失落过,可真是令上官皇后心中痛快,比吃了蜜还要甜。
郑贵妃捂着通红小脸,强忍着怒气傲气凌然地说道:“陛下,臣妾没有做过的事儿臣妾绝不认罪。”
“你!”
张星妍不待万历再欲盛怒,眸光却是瞥见东哥脸色已经渐渐发紫,倘若任由时间消耗下去,只怕营救东哥的最后一丝希望都没了,张星妍立刻镇定说道:“陛下,此刻还需赶紧为东哥格格施针治疗,令其体内毒素还未扩散全身之余悉数排出。”
万历奋力拂袖指着郑贵妃怒喝道:“你最好祈祷东哥格格能醒过来!”
朱靖凯剑眉此刻已经紧紧蹙成一线天,愤怒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死如灰稿的郑贵妃,他恨不得即刻化为熊熊烈焰将这个狠毒的恶妇化为灰烬!
“小千,针灸伺候!”
彼时的张星妍双目闪着精光,纤纤素手自麻布之上取下一根根细如牛毛的银针,转指之间那些明晃晃的银针犹如细雨纷落大地般,悉数捻在东哥奇经八脉,十二经络,着实令布塞心中一阵绞痛,施针整个过程布塞一直跪地面朝太阳口中念念有词,祈祷上苍保佑叶赫的雪鹰能挺过此难关。
斗转星移,晚风习习,延琪宫紫藤梁架下两道文风身影岿然微动。
许贤妃秀指捻起一颗莹玉白棋,眸光闪着沉着神色,只见她将棋子轻轻扣于密密麻麻的围棋盘一角,笑容可掬道:“治儿,这围棋讲究动须相应,即为要有全局观念,时时刻刻都要将全局的形势放在首位,局部要和全局呼应配合,方可功败垂成!”
“母妃说的是,如今母妃的棋艺布局是越发缜密,环环相扣,儿臣钦服!”朱常治的浅笑酒窝宛若清泠湖面荡起温柔涟漪,弹笑之间倏然落下一颗墨玉棋子。
许贤妃眸光奕奕盯着朱常治方才落下的那颗墨玉棋子,微微一笑之际抬手便将其换成了莹玉白棋,俯视着满盘棋子含笑说道:“势孤取和,不得贪胜,治儿,耐心等待即可!”
朱常治瞬间温和的面容稍稍镀上了一层捉摸不透的冷霜。
自那日郑贵妃被万历当众掌掴,六宫嫔妃宫娥太监无不拍手称快,这可谓是皇宫里几十年来的大头条啊,惹得平日跟郑贵妃有宿怨的嫔妃更是弹冠相庆,有甚者在自家宫门口放鞭炮以示热烈庆祝。(未完待续。)
122章 清晨口角 温和脉脉
东哥格格多亏张星妍那日施针救助,才令她大难不死,休息了没几日就又活蹦乱跳地频频窜进皇宫,说什么要跟救命恩人学医术,学刺绣,学诗词歌赋,总之中原女子所学的一切大家闺秀礼仪风范,东哥都死打烂缠着张星妍教她,仿佛变了个人似得,搞得张星妍都有些怀疑现在的东哥是不是也被穿越了。
“禀陛下,老奴连日调查东哥格格中毒被害一案有了眉目。”
宝座之上的万历缓缓放下正在批阅的金册奏折,露出了他那双有些疲惫的双目,只是他的眸光却透着一丝隐痛神色。
良久,万历才重重地吐了口气,面色镇定地朝陈炬威严道:“尽管说,朕早已习惯了她的胡作非为。”
陈炬如刀削的面色稍稍轻快道:“陛下,此案绝非郑贵妃所为!”
万历登时被陈炬这番话儿给怔住了,赫然起身反问道:“不是她还是谁?”
“老奴一番盘查过后,发现贵妃娘娘当夜宴请东哥格格之前,在御膳房除了郝大厨,还有六殿下,张典药,东哥格格,建州卫皇太极,贤妃娘娘宫里的红掌灯也曾驻留片刻在那儿。”
万历闻言若有所思道:“老六,张典药和东哥去御膳房极有可能是担心贵妃会下毒,特意前去那儿瞧瞧,至于红掌灯她去那儿可是?”
“陛下忘了?贤妃娘娘素有咳疾每晚必喝冬瓜莲子汤!红掌灯乃是例行罢了。”
“哎,贤妃的咳疾都十几年了,怎么还没好,过两天朕自会去瞧瞧她,还有治儿上次在香山狩猎场亲自为朕煮的鲈鱼,朕说过要去延琪宫尝尝贤妃的手艺......”
陈炬瞅着万历越说越陶醉,轻咳一阵微微提醒道:“老奴还特意询问了当夜宴席奴婢们,贵妃娘娘整个宴席间从未近身接近过东哥格格,更没有为其夹菜,就连东哥格格使用的器具酒杯筷子都是她贴身之物,老奴实在是不明白下毒之人是如何做到的。”
“朕依稀记得那个皇太极可是努尔哈赤之子,他为何也去了御膳房?”
陈炬深眸突然之间闪过一道凌光,压低嗓音道:“当日皇太极不仅去了御膳房,还于当夜随从东哥格格一同赴宴,毕竟皇太极的生母是东哥格格的姑姑,表姐弟之间还算亲密,只是建州女真素来和海西女真偶有摩擦,况且建州女真屡次朝贡尽显心不诚,老奴担心是建州女真从中作梗要借毒害东哥格格之机会,意图挑拨朝廷和海西女真。”
“若诚如陈督主所言,那朕可要对建州女真的努尔哈赤多加提防,以备后患!”
天朗气清,余音袅袅,乾清宫一大早就迎来了它的主子,捎带着一抹英挺的背影。
“父皇,此事就这么草草了解了?”朱靖凯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低首批阅奏章的万历。
万历却是抬眸平和道:“老六你一大早来朕的乾清宫来看朕,朕很欣慰,只是东哥格格中毒一案朕已经命陈督主调查,此事却是与贵妃无关。”
朱靖凯有些不甘心地反问道:“父皇,难道就任由害群之马继续在皇宫里为非作歹?”
万历方才温和的眸光转瞬化为凌厉,不置可否地说道:“那朕告诉你毒害东哥格格的并非宫内人呢?”
“阿玛,今早来朝见皇上,为何不和努尔哈赤姑父一起来呢?”东哥一副文静淑女的神态甚是令人错愕,可见东哥模仿中原女子的大家闺秀还是有模有样的。
只见那布塞拂袖泱泱道:“哼,努尔哈赤那个崽子狡猾如狐狸,若阿玛跟他一块来,要么太阳从西边出来,要么他把我杀了提着我的头来见皇上,否则我才不会在离京前夕跟他碰面。”
东哥悻悻地耸了耸肩无奈道:“阿玛,你和姑父的怨气到底何时才会消解?大家都是一家人,你们俩总是这样怄气,姑母在天之灵也不会安宁的。”
“哼,哲哲的死跟他努尔哈赤肯定脱不了干系!”
突然之间,愤愤的布塞只觉眼前晃过一道雄壮厉影,努尔哈赤表情凝重喝道:“布塞,哲哲的死是个意外,你不要再无端生事!”
布塞眼球顿时布满血丝,盯着努尔哈赤身旁那个稍显阴郁的少年铮铮喝道:“皇太极,你说是不是努尔哈赤害死了你的额娘,是不是努尔哈赤为了争取富察家族的牛马,才将你额娘堂堂正夫人无辜害死,以此扶持衮代上位的!”
“够了!布塞,你不要在这里挑动事端!”
东哥瞅着皇太极甚是痛苦为难,又眼见努尔哈赤铁拳紧攥真担心他们二人会在皇宫里出事,旋即豪爽笑道:“姑父大可不必跟阿玛这头犟驴一般见识。”
努尔哈赤心中刚燃气的怒火愣是被东哥爽朗的笑声给浇灭了,凝重的脸色也渐渐温和,望着眼前明艳动人的东哥,努尔哈赤仿佛又看到了已经仙逝的哲哲,只不过东哥更貌美绮丽,撩人心动。
努尔哈赤轻笑道:“东哥你才刚刚痊愈,日后可要多加小心,你可是咱们女真美丽的雪鹰,你若有了意外,我也为之心疼。”
东哥瞧着努尔哈赤如此温和脉脉,不由得羞涩地含笑点了点头,那布塞却是目露不悦,泱泱道:“东哥你走不走,要是晚了,陛下等不及离开乾清宫,我看你那事跟谁说去。”
“老六,朕知道一直以来你都对贵妃心存怨怼,毕竟当年贵妃与敬妃处处争风吃醋,贵妃确实有些过分,后宫女子向来如此,你大可不必耿耿于怀!”
万历轻描淡写地说完便嘬了一口香茶,朱靖凯剑眉早已紧蹙一团,心里愤然父皇以为自己每次针对郑贵妃是因为母妃争宠缘故才对其咄咄逼人,他多么想将多年前母妃之死的真正原因告诉万历,但是依目前万历对郑贵妃的眷恋,说了万历他会相信吗?
“父皇明鉴,儿臣并非处处有意针对郑贵妃,而是依据事实推断罢了,公报私仇的心思从未有过......”
万历望着朱靖凯义正言辞的神态,只是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吱呀一声,晨光沐浴之下缓缓进来四道身影“臣布塞携东哥,臣努尔哈赤携皇太极叩见陛下!”
万历抬眸扫视殿下众人,威严道:“今日是海西女真,建州女真在京最后一日,朕特地宣召汝等商讨辽东诸事,老六你且先退下去吧。”
东哥却是目光灼灼地瞥向欲要踏门而走的朱靖凯,当下轻咬朱唇羞涩地抬起胳膊肘使劲地杵了杵布塞。(未完待续。)
123章 东哥求亲 星妍痛彻
只见那布塞幽幽起身恭笑道:“陛下,在商讨辽东政事之前,臣有话要说还请六殿下留步。”
朱靖凯闻言面色微微一怔,霍然停下即将迈出的步伐,万历更是龙眉紧蹙,寻思着今日布塞到底有何要紧事非得这个时候说?还要令老六留下?
“启禀陛下,臣觉六殿下文韬武略,又待人亲和,东哥英姿妍丽,开朗欢脱,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所以臣有个不请之求,还望陛下能恩准臣的东哥嫁与六殿下!”
布塞这席平静话儿犹如龙卷风猛烈地在乾清宫掀起一阵暗流涌动。
朱靖凯平和的脸色瞬间爬满沉重之气,犀利的眸光直射羞涩红晕的东哥,瞧着东哥含羞带喜的表情,那东哥早已经对朱靖凯暗许芳心,只待此刻让布塞捅破这层窗户纸,来个男婚女嫁的好喜头。
万历也是被布塞这没由头的话儿惊得略显迟疑,暗暗忖思布塞将东哥嫁与老六是存了什么心思,努尔哈赤方才平坦的眉宇竟然不知不觉地紧蹙,心里莫名其妙地升起一丝失落。
“布塞,朕被你这话儿听糊涂了,奈何会有如此想法?”万历深邃的眸光盯的布塞稍稍有些表情不自然,尴尬地含笑道:“禀陛下,臣的东哥年方二十余岁,若是搁在女真部落她早已嫁人为妻,生儿育女,奈何东哥心性孤傲,纵然臣召集海西女真四大部落英豪男儿,她也没有看上一个,如今东哥随臣此番前来朝廷进贡,虽与六殿下数面之缘却对其心生好感,这也许就是中原所说的一见钟情吧!”
朱靖凯听闻布塞口中所说一见钟情,本来紧蹙的剑眉更添凝重神色,不由得心绪越来越沉重。
万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东哥眼瞅着朱靖凯和万历父子俩都面色发紧,顿时心里砰砰直跳,越想越觉得呼气加重,索性红着脸不卑不亢说道:“陛下,东哥虽为一介女子,但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意愿,东哥十分感念六殿下屡次对东哥施以救助,他是个大英雄,我们女真女子最钦佩英勇担当的男儿郎,东哥愿意嫁与六殿下这样的大英雄。”
“哈哈,朕现在总算明白了,原来是东哥属意朕的老六。”万历捧腹大笑之际,旋即欣慰地说道:“老六,你这是英雄救美,美人打算以身相许了啊!”
东哥听着万历如此打趣羞涩地低首偷偷瞅向朱靖凯,却见他面露紧张神色,恭手急切切地说道:“危身境况,焉能不救,但靖凯实在是承受不起东哥格格如此厚爱!”
布塞似乎很满意地点头笑道:“六殿下谦逊有礼当真是令臣佩服,东哥你的眼光确实是极好的。”
东哥登时羞涩地白了一眼笑开怀的布塞,万历拧眉饶有趣问地说道:“只是朕的八位皇子都未婚娶,老六若是跟东哥格格喜结连理,怕是不合乎我朝宗亲礼制。”
“嗨,那还不简单,陛下只要令六殿下之前那些皇子一一娶妻纳妾不就迎刃而解了。”
瞧着满脸轻松之色的布塞,万历颇有些无奈,朱靖凯本打算以平和态势婉拒东哥格格的嫁娶好意,奈何却被布塞认为成谦逊有礼,反倒是越说越迷离。
“若朕的皇子们依次纳亲婚娶,怕是要等上个五六年载,那可就耽误了东哥格格的大好青春了。”
东哥眸光闪过一丝惊诧,却很快一扫而光,抬眸言真切切笑道:“东哥愿意等!”
乾清宫紧闭的纱门上那道缥缈虚影也在此微微轻晃。
张星妍此时终于明白东哥的寒冰冷眸为何突然之间变得温和柔静,怪不得前几日.她天天缠着自己勤学苦练汉家女子礼仪,是为了将自己平添汉家女子的韵味,原来她是喜欢上朱靖凯。
彼时的张星妍秀眉拧作一线天,仿佛在清丽容颜镀上了一条失落伤痕,灵眸渐渐黯然无光,她的整个身子都仿佛是被五指山死死压住,压得她浑身刺痛,缚的她喘不过气,心里宛若被尖刀一点一点地轻划,滴下的血渍令她满口充斥隐痛的血腥味儿,她感觉自己全身无力即将死去般,这种滋味何尝有过,下一刻,张星妍幡然意识到其实番滋味儿自己是有过的,当年发现朱常浩蒙骗自己感情,自己痛彻心扉,心都在滴血,只是为何自己现在会有这种痛楚?明明是东哥喜欢朱靖凯,为何自己如此难受?回想起之前碰见东哥与朱靖凯走在一起,心里更是莫名其妙的晦涩,难道自己是对朱靖凯动了情吗?
情丝波动,隐晦挚爱,张星妍愣是被自己此时的心境震惊住了,身子不由得打了个踉跄,将纤纤素手端着的紫檀木托盘虚晃出一阵清脆的碰撞声音。
“何人在外?”
万历威严的厉喝声瞬间将失神的张星妍拽了回来。
吱呀一声,朱靖凯推门便迎上张星妍那张稍显憔悴的夕颜,却发觉她的眸子闪着失落羞涩的复杂神色,着实令朱靖凯心下一紧,她是怎么了?难道方才的话儿她都听见了?那她会怎么想?
张星妍瞄了一眼混着复杂神色的朱靖凯,低首踏门而进朝万历福了福身子故作平静地说道:“下官送来司药房为陛下熬制的三国宝粥。”
东哥兴奋地拉起张星妍的手儿嬉笑道:“阿妍,方才阿玛已经向陛下阐明要我嫁与六殿下,以后咱们就又可以在一起啦!我很开心,你呢?”
朱靖凯眸光赫然看向那抹瘦弱的虚影,她低首沉默着不语,她是不愿我迎娶东哥?
东哥轻拧柳眉纳闷道:“阿妍,你怎么了?为何今天如此反常?可是哪里不舒服吗?”转而朝朱靖凯轻笑道:“想必是阿妍也为我们开心的不知所措了吧!”
朱靖凯瞧着昔日那抹英挺的秀影今日竟然有些佝偻,与她身旁笑若灿花的东哥形成鲜明对比,当真是令朱靖凯心中绞痛,紧蹙的剑眉倏然舒展开来,霍然抱拳义正言辞说道:“本殿下非常感谢布塞的赞誉,东哥格格的抬爱,只是靖凯对东哥格格只有朋友之谊,而无儿女之情,靖凯让诸位失望了!还望东哥格格早日找的两情相悦的郎君!”
东哥方才欢脱的心情顿时跌落谷底,朱靖凯竟然对自己并无儿女感情,原来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朱靖凯这番拒绝犹如冷水彻底浇灭了东哥心中的爱情烈焰,当着众人的面,东哥脸色可谓羞愧难当,强忍着委屈和悲痛愤然夺门而去。
张星妍沉默的眸子被东哥奔跑带起的风儿刮得一阵生疼,倏然抬眸追到门槛,见着东哥的失落的身影早已消遁,只觉身后袭来一股热烈的浪潮,她回首就朝朱靖凯焦急喊道:“你还不快去追她,跟她讲明白,免得她做傻事。”(未完待续。)
124章 欲拒还迎 告白之恋
朱靖凯一双迷离而又焦急的明眸却是直直盯着张星妍,丝毫没有追出去的打算,他压低嗓音问道:“难道你真的希望我追出去?”
张星妍被朱靖凯这么一问,登时有些错愕的哑口无言。
“我只想问你,你是不是喜欢我!”
朱靖凯连续两个重量级的问题如大炮般轰的张星妍顿时心脑一片嗡嗡作响,甚至可以说她有些不知所措了,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你喜欢我吗?”
张星妍平静却又不失倔强的脸色刷地涨红,该死的,自己怎会脱口而出这句话?
朱靖凯显然也被张星妍这句不按套路出牌的话儿怔住了,犀利的明眸默默地打量依旧外表素静平和的张星妍,勾唇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没错!”
张星妍心里沉重的大石头随着朱靖凯说出的这两个字瞬间崩碎,密集的睫毛掩盖住她清怡的眸光,又是一阵默然无语。
“你还没有回答我!”
朱靖凯剑眉极速上扬,言语间透着着急语气,巴不得要让张星妍回答是。
“你把东哥追回来,我就告诉你。”张星妍赶紧给自己吃了一粒定心丸,把话题转移开。
望着如劲风远去的蓝色飞影,张星妍总算是稍稍心安了下来,纵然她心里萌发了对朱靖凯的情愫,但她方才告诫自己务必要冷静,她的直觉告诉自己前世的遭遇决不能遗忘。
“哈哈,既然布塞向陛下请求赐婚,那努尔哈赤也有个不请之求,张典药医术高明,秀外慧中,还望陛下将张典药赐婚于臣的长子褚英。”
嗡!张星妍后背腾地升起一层绵绵细汗,斜光望去那努尔哈赤正甚是满意地瞅着殿外的张星妍,不过那皇太极倒是没有他的阿玛那么高兴,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缕失落幽惑。
万历眯起眸子玩味地笑道:“努尔哈赤的请求倒是可行性很高!”
什么?万历这句话是要把自己卖出去吗?张星妍顿感大事不妙,旋即冲进殿内躬身平和道:“下官多谢建州卫都指挥使大人的抬爱,只是我身为内廷女官身负皇命,愿将毕生精力为朝廷鞠躬尽瘁!恳请陛下恩准!”
万历沉吟片刻,若有所思地点头笑道:“张典药虽为一介女辈,但忠心可表,朕非常欣赏,朕的臣子们若都能像张典药这般忠心耿耿,那朕也就安心了。”
万历语落之际眸光犀利地瞥向那张坚毅的面孔“努尔哈赤你也看到了,朕欣赏忠心的人,张典药才华横溢乃我大明奇女子,深受太后六宫嫔妃的宠幸,朕又怎可夺人所爱呢,不如朕就给你的长子另择她人可好?”
努尔哈赤顺杆而下干笑道:“臣愿意成为陛下的忠心良臣,全凭陛下做主。”
张星妍吁了一口气,却是瞥见皇太极朝着自己眨了一记欢乐的鬼眼,一扫张星妍心中的苦闷怨气。
亥时三刻,烛光荧荧,随风儿忽高忽低,正如此刻未眠的张星妍。
今早过后张星妍一直闭门不出,有意躲着朱靖凯,因为她还不想这么快就直视面对那个问题,不是她没有面对的勇气,而是一旦面对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信心走下去,她不想再重蹈覆辙,一声声惆怅叹息,燃起了脑海里她与朱靖凯以往的点点滴滴......
万瓦宵光曙,日晖青琐殿,湛蓝色鸢尾花终于含苞欲放,令惺忪的张星妍顿时吃了一惊“他的鸢尾三年未开,怎会今日就突然绽放了呢?”
咚咚咚
“东哥今日巳时启程离京返回辽东,到时我们在承天门等你。”
张星妍侧颜瞄向印在纱门上那道英挺俊影,慵懒地应声作答后便如风般消失了,哎,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张星妍也只能感叹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承天门空旷如野,微风徐徐,夹杂着缕缕热浪,一辆精美华丽的马车缓缓驶来。
“喂,六殿下,怎么就你一人?你媳妇呢?”东哥潇洒地从马车上一跃而下。
屹立于细风间的朱靖凯闻言剑眉轻挑,勾唇刚欲开口回答,就听身后传来一阵清丽欢呼“我来啦!”
东哥嗤嗤笑道:“六殿下,你媳妇倒也蛮默契的嘛!”朱靖凯转身迎上那张急切切的娇容,却见她方才的欢脱瞬间化为尴尬,低首将东哥拉到一边说道:“东哥,昨日乾清宫之事,还望你能宽心,莫要......”
“阿妍,我东哥向来是拿得起放得下,又岂会是执拗之人呢?放心,六殿下和我就是朋友关系罢了。”东哥转而又撅着小嘴幽幽道:“不过,阿妍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六殿下喜欢的是你,你竟然不知道吗?害的我以为六殿下没有意中人呢?要是你早说,我东哥也不会像昨天那样当众出糗了。”
张星妍惊得嘴巴老大,小心翼翼地嘀咕道:“他都给你说什么啦?”
东哥瞧着张星妍这副羞羞涩涩的俏容,一阵好笑,扬起下巴瞥向不远处的朱靖凯高声呐喊道:“昨天六殿下说你才貌双全,举世无双,心里只有你一人!”
张星妍此刻恰如含苞欲放的鸢尾花芬芳迷人,羞涩之余瞥见了风中朱靖凯正轻笑自得地注视着自己。
“阿妍你还娇羞了呢,这等好男人你可要好好珍惜,否则我可是要把他抢回来的。”
张星妍轻拧柳眉苦笑道:“东哥你又调皮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赶紧回辽东找一个,看看阿巴亥三年都抱俩了。”
东哥冷傲地噘嘴哼了哼,仰望高阔的蓝天感慨道:“有时我更情愿做一只无拘无束翱翔蓝天的海东青......”
东哥走了,在张星妍和朱靖凯的注目下踏上了辽东路程,张星妍却是为她以后的多舛命运捏了把汗。
“别走,昨天那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朱靖凯霍然伸开矫健右臂挡住了张星妍的去路。
张星妍看也不看朱靖凯,勾唇淡笑道:“我乃卑贱宫婢,你乃尊贵皇子,你认为你能保证一生只娶我一人吗?一生只爱我一人吗?”
朱靖凯眸光微微一怔,盯着眼前这个娇小而又倔强的女子,心里越发想要和她在一起,他郑重其事道:“我不在乎你是什么身份,你只需要知道我喜欢的是你的人,而非其他无关紧要的东西。”
他顿了顿又轻笑道:“其实三年前我就被你那处事不惊的恬淡性情所吸引,记得三年军营期间我每次都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总会在我的耳畔响起你当年对我的鼓励,让我为了常瀛好好活下去,回宫后,我发现你性情恬淡之余还有智有谋,你不跟其他女子般那么顺势,也没有宫里人那么阿谀奉承,你是我见过的最独一无二的女子......”(未完待续。)
125章 生死誓言 贤妃盛宠
张星妍默默地看着他那张虔诚的脸庞,他说的每一句都是那么诚恳,若是没有朱常浩那段刻骨铭心的虐恋,也许自己真的会即可答应他,但自己作为一个过来人,一个超越生和死的人,决不允许自己再贸然动情,除非......
两人在风中默然了许久,张星妍霍然抬眸幽幽道:“世间万物变化无常,焉知福祸何时降临,你若真的喜欢我,那我今日就与你立下生死考验,若有一日我遭遇蒙难,你若能舍命救我,我便接受你。”
朱靖凯望着张星妍此刻凝如飞雪般的容颜,冷峻面容闪过一丝凝重,毅然决然道:“好!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不过,在我没有接受你之前,我们还是跟以前一样,各归其位,各司其职。”
每一个人都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欲,当情欲侵蚀肉体释放荷尔蒙时,人往往在这个时候会丧失理智,就连张星妍这等缜密特务还被情字所骗,如今张星妍总算是冷静下来,她这番生死考验之话无非是对朱靖凯的考核,毕竟患难见真情,这一点可是张星妍用血的代价得出的教训。
五月四日,夏季的芒种节气刚刚褪去,京城就下了入夏以来的第一场酣畅淋漓的夏雨,空气清新,麦香飘飘,皇宫仿佛在此刻焕然一新。
“哎,虽然陛下晓谕六宫东哥格格毒害一案真凶扑朔迷离,与郑贵妃无关,但郑贵妃却是自挨了陛下那巴掌后,再也没有见陛下踏进翊坤宫,郑贵妃算是头一遭被陛下冷淡哦,当真是大快人心!”
瞧着洪小千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说辞,张星妍摇了摇头打趣道:“小千啊,你可千万不要高兴的太早,否则哪天郑贵妃重新崛起把你气的更悲愤。”
洪小千古灵精怪地眨了眨眼,俯首盯着楠木食盘中那香喷喷的冬笋银鱼,得意洋洋道:“反正现在陛下宠幸贤妃娘娘,已经连续七日都留宿延琪宫,就连这道冬季美食也是陛下亲自御点给贤妃娘娘的,长官,我才不管郑贵妃何时再爬起来,能踩郑贵妃一天是一天。”
张星妍瞅着洪小千颇有些解恨的气势,连连嗤笑道:“六宫女子无论嫔妃亦或宫婢皆归陛下,若每位宫婢轮流被陛下承恩,那可有的郑贵妃受的呢!”
“哦?若依长官所言,长官是不是也想爬上陛下的龙床分一杯羹,气气郑贵妃啊?”
“去你的吧!”张星妍瞧着洪小千越说越不害臊,两人互相死打烂缠般地笑逐开来。
欢声笑语间,两道清逸的身影映入张星妍的眼帘。
张星妍抬眸微微一怔,笑道:“四殿下,邵姐姐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邵莺莺白皙的俏容绽开一抹温柔笑意:“方才我去司乐房寻找排箫,恰巧遇到四殿下正和靖端世子合奏演练,故而一道归来。”
张星妍看着邵莺莺掌心确实攥着一柄古香古色的秀丽排箫,而再瞧瞧朱常治腰间斜插一柄青竹竹笛,他霍然抽出竹笛凌空一阵把玩,旋即恭手浅笑道:“明日便是端午佳节,我与师傅以笛笙管乐配以青铜鼓乐到时在宫后苑演奏楚辞阵乐,还望诸位多多捧场!”
张星妍顿时面露错愕,朱常治堂堂皇子竟如此礼遇宫婢,果然不负宫中四皇子亲和有为的盛言,不待张星妍微笑颔首,就听洪小千花痴般醉笑道:“四殿下放心,我和张典药明天一定会拉帮结派地为您加油助威的。”
死小千,你的胆子如今越来越大了,都敢做起我的主来了,张星妍没好气地白了一眼。
“四殿下这番提醒,我倒想起明日端午佳节吃粽子,喝雄黄,不知星妍为六宫备好雄黄酒?”
张星妍瞅着轻拧柳眉的邵莺莺,含笑道:“自然是备好,邵姐姐可是又要像从前端午不喝雄黄酒?”
邵莺莺有些无奈地泱泱道:“哎,雄黄酒善能杀百毒、辟百邪,奈何气味腥烈,姐姐实在是不想沾,只是如今姐姐身为陛下御妻,焉能像从前任性不喝,傍晚我自会亲自去妹妹那取雄黄酒,然后明日再一道去宫后苑品赏四殿下的楚辞阵乐。”
张星妍听闻邵莺莺这番欢脱说辞,看样子她是欣然接受自己身为陛下御妻的事实了,再也不愿装病婉拒万历,张星妍心里当真是为她感到欣慰。
延琪宫,油香飘飘,葱味连连,宴席之上那青花飞凤麒麟纹盘内躺着鲜嫩可口的清蒸鲈鱼,葱丝苍翠欲滴,鱼肉白莹透血,可谓是色香味俱全,令人看了垂涎三尺。
“陛下接连七日在延琪宫大摆山珍海味之宴席,当真是令臣妾惶恐。”许贤妃柳眉轻拧地望着花花绿绿的美食,对着万历温柔微笑道。
万历却是爽朗笑道:“贤妃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儿,朕自知你生性恬雅不喜铺张,只是朕不忍你总是每日素雅,才如此这般,况且放眼山珍海味却唯独贤妃的清蒸鲈鱼最为亮眼,朕百吃不厌。”
许贤妃听着万历如此温情脉脉地夸赞,秀指不由得羞涩地轻点下颌,抬眸瞥向身旁那抹月白身影温和笑道:“陛下谬赞了,若不是得治儿亲自垂钓鲈鱼,哪会有臣妾施展厨艺之机会,臣妾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
“治儿如贤妃生性淡薄,亲力亲为,若是朕的皇子们都能像治儿谦逊有礼,嫔妃都能像贤妃知书达理,那朕哪还会再有什么愁绪呢?”
朱常治清澈的眸子精光一闪而过,旋即起身恭敬有加地严肃道:“父皇乃四海之君,儿臣自当与诸位皇兄皇弟为父皇解忧除乏。”
张星妍秀眉轻挑,感叹此刻的朱常治有别于平日的温和公子形象,倒是有些意气风发的气势。
万历目露满意神色,颔首褒奖朱常治之余,端起五彩斗鸡碗轻舀一勺嘬了一口“张典药的三国宝粥依旧醇香爽口,贤妃你也来尝尝。”
“粥米稠粘绵密,给人相濡以沫之感,而张典药所熬制的三国宝粥更令饮者食欲大增,开胃十足,本宫可要向张典药学学三国宝粥如何熬制的。”
张星妍抬眸瞧着许贤妃如此夸赞自个,当即福了福身子轻笑道:“下官的三国宝粥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贤妃娘娘何足挂齿。”
许贤妃秀眉轻扬,拉起张星妍拍着她的手儿嗔笑道:“张典药将药材与膳食两相结合的天衣无缝,本宫很是钦佩,还望张典药日后多多来延琪宫指点本宫一番,陛下,您说可好?”(未完待续。)
126章 欢心之娱 相煎太急
“准!朕倒是很期待贤妃和张典药会在厨房碰出何等火花儿。”
张星妍望着许贤妃如春风般的笑容,也只好皮笑肉不笑地点头无奈应允。
五月五日,端午佳节,一大早,各宫差役便将菖蒲和艾草悬挂于巍巍宫殿檐下,以图规避邪物,驱除瘟疫,嫔妃公主,皇子侍卫,太监宫娥,纷纷将塞有香料的各色荷包系于腰际,行走随风之际留有一路清香,整个皇宫都快被薰成香炉了。
中南海紫光阁内,万历携皇家宫眷悉数落席而坐,他们个个顾盼神飞,望向波光粼粼的湖面,那湖面之上尽是数十丈长的龙舟虎船列队布阵,今日端午是要于中南海展开一番激烈的争标竞渡了。
一阵悠扬浑厚的乐声瞬间荡然于整个宫后苑,其音靡靡而又不失厚重,其韵高雅而又不失朴华,气韵与今日端午的气氛恰如其分,引得众人忍不住地眯起眸子静静品味这天籁之音。
“四殿下的音律是越发高端上档次了。”
“可不是嘛,听红掌灯说四殿下为了端午楚辞阵乐可是苦苦练了一月之余呢,我都心疼四殿下了。”
张星妍闻声好笑地瞥向殿下那群叽叽喳喳的花痴小宫女,下一刻更是把目光瞅向为首的洪小千,要不是她东抓一撮,西搂一片,也不会有眼下近百人的拉拉队,瞧把她们这些个小姑娘给迷得,个个都忘情地陶醉其间,一副不可自拔的痴相。
“治儿如今的音律可谓是更上一层楼,快要与靖端世子比肩了,治儿有贤妃这般知性良母教导,着实令朕省了不少心。”万历朝着高雅温柔的许贤妃一阵热切赞许。
周端妃笑容可掬道:“陛下所言极是,贤妃可是诸位姐妹中能弹唱能诗词的才女,四殿下的闲情逸致品性也多亏了贤妃的熏陶。”
许贤妃拂袖靠近万历,嗔笑道:“治儿乃陛下皇子,自当以陛下教导为准,臣妾一介妇道人家又岂敢居功。”
“端妃无为而治,颇有道家哲理,本宫倒也觉得五殿下悉得端妃教诲,不骄不躁,松弛有度。”
“哎呦,贤妃和端妃嘴儿真巧,本宫与两位姐姐同为人母,本宫代常溥向两位姐姐讨个赞,毕竟常溥可是陛下最小的皇子。”何贵嫔语落之际又瞥向怏怏不乐的魏慎嫔得意道:“呦,贵妃娘娘今日好容易不在这儿,慎嫔怎地不言不语了?”
张星妍闻言嗤嗤一笑,郑贵妃这只母老虎失落之时,魏慎嫔这条狐狸又岂能再狐假虎威呢?旋即饶有趣味地斜视脸拉的老长的魏慎嫔,见她冷着张脸不悦道:“贵妃娘娘心孝事诚在陪仁圣太后呢,贵嫔你操什么哪门子心。”
许贤妃眼瞅着万历欢乐的脸色快要耷拉下来,赶紧微笑道:“端午乃驱邪之日,诸位姐妹定要口抹蜜饯,以欢喜之言驱走不详之气。”
张星妍瞧着许贤妃四平八稳的话儿,就将本来要失控的乱局拉回正规,而今日上官皇后在慈宁宫陪同李太后,郑贵妃在慈庆宫陪着陈太后,今日之局面倒显得许贤妃一家独大,颇具大家风范。
张星妍转而瞟向身旁英挺的朱靖凯,默默叹了口气,勾唇玩味笑道:“四殿下人气那么火,还有这么多的迷妹,再瞅瞅六宫嫔妃互夸皇子的好,你也不去竞赛龙舟,我看你端午如何讨得陛下欢心。”
朱靖凯勾起一抹邪魅笑容,幽幽道:“我之前都告诉你了,今年端午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其他事我什么都不想干,若是让我讨父皇欢心,倒还不如讨你的欢心。”
张星妍怨嗔地干瞪向一脸坏笑的朱靖凯,眼角却是瞥见朱常浩拉弓之际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看,着实令张星妍心生一计,当即贴在朱靖凯的耳际轻言一番。
“这可是你说的,若我拔得头筹,老规矩,去骑麟轩送七日的三国宝粥。”
张星妍灵眸微微一震,赫然指向朱常浩,朝朱靖凯打趣道:“五殿下的弓箭之法可是很厉害的,你就这么有把握?”
朱靖凯那双坚毅的黑眸登时撞向朱常浩百米开外投射而来的复杂神色,甚至可以说是一种熊熊烈焰般的挑衅。
“陛下,您快看呐,溆儿的七彩龙舟冲在最前面。”
张星妍瞥了一眼兴高采烈的沈德妃,将目光重新放回那千帆竞渡的激烈场面,朱常溆的龙舟此刻一马当先,其次乃是气势汹汹追赶的朱常洵,他们之间的空隙只差一个龙头而已,距离终点不足百米,谁胜谁负焉得而知。
“陛下,臣妾打包票今年端午龙舟头筹必定是三皇子,只是大皇子在去年端午拔得头筹,奈何今年下滑的如此严重,莫非之前大皇子的龙舟是做过手脚,才划得那么快的?”
张星妍一脸嫌弃地鄙视酸言酸语的魏慎嫔,王恭妃皮笑肉不笑道:“慎嫔这是说哪里的话儿,洛儿自从上次在香山狩猎场失足摔下马,腿部伤势还未痊愈才会......”
万历听闻表情略显凝重,又重新望向湖面,却发现朱常洵和朱常溆的龙舟已经并驾齐驱,肉眼根本看不出谁在前谁在后,可是把沈德妃着急的都站了起来,恨不得要将朱常洵从龙舟上拽下来。
“就凭你拔头筹,想得美。”
朱常洵划桨之际狠狠地撞击朱常溆所乘的五彩龙舟,那朱常溆岂能容忍此等挑衅行为,二话不说就稳定好快要偏离轨迹的龙舟,划桨狠狠戳向朱常洵坐下的七彩龙舟。
两人互不相让竟然在湖面激烈地争夺起来。
张星妍登时闭上眼睛,哗啦啦,他们两人不出意料地双双失足坠湖,万历登时被气的要炸了,怒喝道:“胡闹!一场竞渡游戏而已,何故如此互不相让,简直胸无大志。”
张星妍嗤嗤笑道:“大皇子仁心仁德,老天都在帮他。”
“大皇兄若不是腿有疾,也轮不到他们二人争头筹,兄弟之间为何相煎何太急?”
朱靖凯言语间透着沉重之气,张星妍抬眸看着朱靖凯冷峻又凝重的脸庞,心下不由得感叹皇家子弟注定了一生要为了权力而明争暗斗,又岂会是你能规避的了得。(未完待续。)
127章 射柳博弈 难分秋色
“陛下息怒,二皇子与三皇子年轻气盛,难免会有所争端。”许贤妃温柔贤惠地劝着怒气冲冲的万历,又顿了顿瞥向排排青葱细柳含笑道:“古有六艺礼、乐、射、御、书、数,陛下消消气,皇子们端午射柳可不要错过。”
万历吁了口闷气,指着那些面露怯色的六宫嫔妃怨愤道:“若你们都能像贤妃这般知书达礼,朕哪来这么多烦心。”
张星妍细眉轻挑,瞅着笑若灿花的许贤妃,不得不说今日许贤妃可谓是最大的赢家。
翠柳英挺,高耸撼天,夏风轻拂,垂丝飘荡,中南海堤岸尽是葱郁好柳,诸位皇子个个精神抖擞,拉弓蓄势待发欲要射柳,好一番潇潇洒洒之势。
射柳就是将鸽子放在葫芦里,然后将葫芦高挂于柳树上,弯弓射中葫芦,鸽子飞出,以飞鸽飞的高度来判定胜负。
“五皇兄,六皇兄,七皇兄,阿溥还望诸位哥哥们射柳之时手下留情啊。”
朱常瀛歪着脖子冲朱常溥调笑道:“八弟,去年端午射柳你可是一箭射穿葫芦里的鸽子,今年你可要对鸽子手下留情哎。”
“没事儿,阿溥,前几天皇兄教给你射箭瞄法保你今日旗开得胜。”
朱靖凯剑眉轻挑,瞥向洋洋得意的朱常浩,勾唇扬起一抹微笑“如今五哥都快成了阿溥的贴身教习师傅了。”
“都是自家兄弟,我不过是提携阿溥罢了。”朱常浩明眸闪过一丝狡黠,朝着朱靖凯皮笑肉不笑道。
张星妍远远瞧着他们哥几个有说有笑,心里着实惦记方才跟朱靖凯的约定,只要朱靖凯射柳时能力挫朱常浩,那也相当于给自己出了一口恶气。
朱常浩扬眉笑道:“阿溥你最小,哥哥们先让你射柳。”顿了顿又瞄向冷峻十足的朱靖凯幽幽道:“六弟既然是军营出身,箭法了得,不如待会儿咱们同时射柳如何?”
同时射柳?朱靖凯闻言眉宇间微微紧蹙,若是同时射柳,鸽子同刻冲出葫芦而飞,两只鸽子飞的孰高孰低可谓最显眼,输的那一方定然尴尬无比,难道他有十足把握拔得头筹,不管怎样,他这番平淡如云的话儿骨子里透着挑衅之意。
“好!那靖凯就拭目以待!”
朱靖凯斩钉截铁的话儿刚落音,只听一声冷嗖,朱常溥华菱箭穿破横空朝着高柳之上的金色葫芦飞去。
噗噜噜
华菱箭还未触及金色葫芦,就见一只灰蓝色鸽子飞天而去。
“哎呦喂,作弊也没这么明显吧,敢情八殿下输不起咯!”魏慎嫔含讽带讥地朝着何贵嫔一通坏笑,何贵嫔没好气道:“我儿时运不济罢了,慎嫔为何这般小肚鸡肠,诬陷我儿?莫非慎嫔不曾生养不知道做母亲的心儿吗?”
张星妍懒得再听魏慎嫔没事找事,旋即目光落在双双拉弓的朱靖凯和朱常浩背影上。
冷峻的英容,犀利的寒眸,朱靖凯剑眉紧蹙于眉心,麒麟臂宛如坚固铁架紧紧扣住铮铮作响的弦弓。
朱常浩倒是面色轻逸,只不过他的眸子却闪着一股毅然决然的厉色。
嗖嗖
两支飞箭几乎同时离弦,只听砰砰两声脆响,两只雪白信鸽展翅高飞,其高度竟然不相上下,令人叹为观止。
“怎么会......”
“不该如此......”
朱靖凯浮起的笑意瞬间僵硬,而朱常浩更是眉心紧蹙,不多时两人皮笑肉不笑地互相点了点头。
张星妍秀眉轻拧不禁摇头叹息,两人竟然难分秋色,朱常浩邪魅笑着转身瞥向张星妍,倒是令张星妍气的直跺脚。
“好!老五和老六箭法果然了得,哈哈......”
万历这番开怀大笑着实令周端妃心里甚是欣慰,反倒是魏慎嫔不知趣地泱泱道:“陛下,虽然五殿下和六殿下箭法了得,但臣妾却有个不情之情,可否令臣妾新得的宫婢也有幸御前射柳呢?”
张星妍听着魏慎嫔突如其来的这番话儿,不清楚她这又是在搞什么幺蛾子?待她瞧向荸荠时,灵眸微微一怔,此女冷眸正直直地盯着自己。
“慎嫔这是哪得来的练家子?她虽为女子,可箭法真是不容小觑。”许贤妃明眸泛着惊叹神色。
魏慎嫔望着早已远飞的白鸽,得意洋洋笑道:“还是贤妃娘娘有惜才眼光,她乃我兄长推荐入宫的武女,可谓英才之人,比张典药有过之不及的本领呢。”
张星妍现下才明白敢情魏慎嫔是请了个贴身保镖,何贵嫔早就瞧着魏慎嫔不爽,笑盈盈地拉起张星妍的手儿,满面春风道:“阿妍才是咱们大明宫里的十全才女,区区一介武女也敢叫嚣,陛下何不要让阿妍也露上两手?”
“啊?”张星妍顿时被何贵嫔的话给惊住了,何贵嫔挤眉弄眼道“啊什么啊?你给本宫好好挫挫魏慎嫔的气焰。”
张星妍着实犯了难,射柳的活计自己可是赶鸭子上架啊,若是没射中岂不是令何贵嫔颜面尽失,更让魏慎嫔小人得逞?
“哎,臣妾可要亲自瞧瞧这张典药是如何骑驴看唱本的。”
魏慎嫔挑眉之际倏然跟上张星妍的脚步,令张星妍顿感有种赴汤蹈火的悲催气势。
“射柳讲究凝神专一,擎弓挑射......”
魏慎嫔冷嘲热讽地瞥向朱靖凯取笑道:“六殿下你给了张典药弦弓即可,何须还在这里罗里吧嗦,陛下可是正等着张典药射柳呢。”
“哦?那慎嫔娘娘当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呢。”张星妍朝着朱靖凯眨了一记鬼眼,两人相视嗤嗤一阵惬笑,惹得魏慎嫔秀拳紧攥,恨不得刻下就手撕了她。
“张典药,你可不要让慎嫔失望啊!”翠柳枝干上的朱常浩口衔柳条,朝着张星妍勾起一记玩味的笑意。
“五殿下该祈祷自己说话莫要闪了舌头才是!”张星妍冷眸瞟了瞟朱常浩,赫然拉弓勾弦对准高悬柳枝之上的金葫芦。
魏慎嫔妖媚的眸子瞧着凝神屏气的张星妍,听着指间弓弦铮铮作响,不禁峨眉紧蹙,脸色霎时闪过一道病态,只见她较弱身子微微虚晃,抬手就朝着即可开弓射箭的张星妍砸去。
嗖!呼!
张星妍只觉眼前一黑,手臂登时被狠狠一击,整个人顺势掉了方向,待她反应过来,手中的弓箭竟然朝着紫光阁急速射去。(未完待续。)
128章 银钩偷袭 冰清撞怀
张星妍当下目露骇光,背后登时升起一层冷汗,自己怎么会朝着相反的方向射去?而且那飞箭巧不巧的是要射中万历的节奏。
张星妍惊骇之余,魏慎嫔嘴角扬起的那抹诡笑却是很快消失。
“陛下小心!”王恭妃竭斯底里的一声呐喊,霍然将万历扑了出去,眼瞅着飞箭就要射中王恭妃的眼睛,一道魅蓝身影瞬间映入王恭妃死如灰稿般的眸子。
万历俯身大喊道:“恭妃可无碍?”
朱靖凯搀起颤颤巍巍的王恭妃,朝万历恭手道:“父皇,此飞箭乃是慎嫔方才不知为何晕厥倒向张典药,才致使张典药失手......”
“哼,魏慎嫔真是要反了天了,陛下您可要重重严惩慎嫔!”
万历不顾何贵嫔一番埋怨,紧紧攥着王恭妃那双苍白而无力的手,目光尽是对王恭妃的愧色和担忧。
“张星妍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竟然敢谋害陛下!”魏慎嫔咄咄逼人之余顺势扬手就要掌掴张星妍。
“魏慎嫔你别在这里给我胡说八道!”
魏慎嫔见张星妍此刻毫无尊卑之态,心中怒火犹如火山爆发,说什么也要将之前的旧账一块在今天了结。
张星妍也是服了一贯无理取闹的魏慎嫔,咬牙甩膀子就跟张牙舞爪的魏慎嫔殴打起来,紫光阁这边众人个个看的目瞪口呆,躺在万历怀中的王恭妃有气无力道:“慎嫔方才不是晕厥倒向张典药吗?为何此刻生龙活虎?”
“哼,以臣妾之见,分明就是慎嫔方才装病故意摔倒好令张典药射不中!”
万历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恭妃刚才受惊了!你且先回景阳宫,朕今夜再去看你。”
王恭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十几年来万历从没有踏入过景阳宫,如今可算是老天垂怜,幸福的王恭妃不禁泪眼婆娑,万历见状更是心中内疚不已,这个女人不过是当年自己在慈宁宫一时兴起而临幸的宫女,纵然自己以前再不喜欢她,可她今日舍身救朕......
扑通一阵落水声倏然响起。
“救命呐!张星妍你个贱婢,你竟然推本宫落水!”
张星妍瞅着刚刚淹及魏慎嫔膝盖的水面,很是无语地愤愤道:“魏慎嫔你留点口德吧!明明是你刚才掌掴我之际,不小心失足跌落下去。”
“好哇,你个贱婢是越来越无法无天啦!荸荠给本宫狠狠教训这个贱婢!”
不待张星妍抬眸之际,冷傲无霜的荸荠灰色的眸子闪过一丝腾腾杀意,如秋风扫叶之势与张星妍展开激烈的近身搏斗。
好家伙,此女果然是个身手不凡的练家子,张星妍见招拆招之际,发觉荸荠的招式可谓拳脚有力,丝丝环扣,根本不会给自己任何可乘之机,若是这般耗下去,怕是没完没了,考验的只是两人的体力了。
荸荠凌厉的眸子陡然一怔,嗖嗖一阵响亮,就见张星妍如灵巧的飞燕擦着她的发髻冲向翠柳。
“喂,要不要帮你啊!”
朱常浩依旧斜依柳干,慵懒的黑眸闪着一股机警之色,张星妍满不在乎地冷笑道:“猫哭耗子假慈悲!”
咻咻
荸荠此刻宛若一只飞行的蝙蝠,黑色衣衫闪着鬼魅般的妖光渐渐逼近张星妍“荸荠你既然如此执着,那我就陪你好好玩玩。”
张星妍语落之际,转身轻功踩着柳干呼啸而去,荸荠可谓紧追不舍,两人于万条丝绦间恰如人猿大战,交手之间铮铮作响,狭长柳叶如刀片倏倏洒落一地,两人可谓是棋逢对手。
“你的智慧都哪里去了?击中下腋就可破掉她的招式。”朱常浩瞅着晃荡在自己眼前这两道剪影,颇有些不耐烦道。
张星妍闻言细眉轻挑,却发觉荸荠冰冷的容颜闪过一丝愤然难色。
“朱常浩这还用你说,我早就发现了。”张星妍得意轻笑之余,赫然探出纤细瘦指化为一股绵力冲向荸荠下腋,砰地一声,荸荠侧身一转,那股浑厚绵力登时穿破黑衫,不待荸荠细瞧落于黑衫上的空洞,张星妍趁机又一波绵力攻向荸荠。
“哎,武学可是拔刀相助,济世救人的,你为魏慎嫔卖力实在是有违武学的宗旨。”张星妍眸光盯着摊倒在地的荸荠有些可惜道。
只听那荸荠挺了挺下巴倔强道:“荸荠只服从与主人,荸荠没能替主人制服你,简直是耻辱......”
张星妍突然间有些错觉,这荸荠所言为何如此,总感觉像是在听日本武士的宣言,却在这时,荸荠霍然抬袖朝着若有所思的张星妍抛出一条铁索银钩,锋利的八爪钩子即将要抓破张星妍的倾世容颜。
朱靖凯紧张的手心攥出一窝冷汗,刹那间化为一道劲风从紫光阁疾驰而来,张星妍更是被突如其来的偷袭惊得眸光一震,脚下却是来不及躲闪。
噌!一粒棱角石子瞬间击中银钩令其改变攻击轨道,擦着张星妍的右肩口砸落在地,张星妍一个踉跄宛若弱柳般即将摔倒。
砰
张星妍只觉自己撞入温软却又不失硬实的古香世界,腰际被一股浑厚温热的力量轻轻地擎住,待她抬首灵眸一探,竟然是朱常浩,他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张星妍,生怕错过她的每一秒的表情变化。
张星妍脸色登时火辣辣,冷冷地别过脸却是瞥见目露复杂神色的朱靖凯,她倏然从朱常浩的手臂里闪了出来,背对着朱常浩轻拧眉头淡淡道:“多谢五殿下相救!”
“哪里?本殿下无非是还你人情罢了。”
张星妍柔和的眸光瞬间又镀上一层冷霜,瞥向朱常浩漠然冷笑道:“人情?若是偿还你该以命抵命。”
朱常浩方才温和的面容悄无声息地爬上一层凝重之色,她到底还是那么执着,不肯放手,若是真有那么一天,自己为了她失去性命,她又真的会原谅自己?到时,她是否又会后悔自己当初的这份执着呢?
“陛下,大事不好了,仁圣太后快不行了,还望陛下速速移驾慈庆宫!”
张星妍被这没来由的通告着实震惊了,仁圣太后一直身体硬朗,又有郑贵妃在慈庆宫照料,为何突然之间说不行了呢?难道是郑贵妃为了邀宠才使得把戏?
张星妍此刻与朱靖凯默契相视,两人不由得眉宇间挂上一层不祥之感,不管怎样,先去慈庆宫看看再说。(未完待续。)
129章 奄奄一息 农夫与蛇
刚踏入慈宁宫的宫门槛,张星妍就隐隐约约听见悲戚十足的抽泣声,不由得细眉微蹙。
一阵浓烈气味扑鼻而来,令殿内众人纷纷掩鼻,张星妍却是面不改色地望向摆放香桌之上的那紫莹莹的圆罐。
万历疾步冲向伏身床榻的郑贵妃,大声质问道:“母后好端端的为何这般?”
那郑贵妃微微抬眸,满眼饱含悲戚之色,泣不成声道:“回禀陛下,臣妾正与母后同食红枣粽子,岂料母后突然之间就晕厥了过去......”
郑贵妃欲要再说,却听床榻上传来一缕轻飘飘的幽声“陛下,哀家怕是不行了......”
张星妍听得陈太后这番声音,顿感其声有气无力,倒不像是矫揉造作,再仔细一瞧正襟危躺的陈太后,她脸色蜡黄如秋叶,目光黯淡无光,一副死如灰稿的哀容,唯一令人看了心里发怵的是陈太后孱弱的嘴唇竟然布满斑斑点点的黑色素。
“母后,朕不会让您有事的,还不快宣太医。”
万历的厉吼声震撼整个慈庆宫,郑贵妃擦拭着点点泪珠说道:“臣妾已经去请洪涛太医,母后的病症臣妾虽不知是何引起的,但方才母后晕厥多亏了敏蕙及时施针,才令母后渐渐苏醒。”
张星妍犀利的眸子瞧着侍立郑贵妃旁边的姚敏蕙,她此刻面色倒是还算镇定,只是陈太后不知所患何病症,她竟敢擅自施针,毕竟人体经脉条条经纬密织,若是病情所判有误,一针下去很有可能令患者命归西天。
又是一阵急切切的脚步声自殿外传来,张星妍侧颜一瞄,见是上官皇后搀扶着李太后也来了,后面还尾随着洪涛太医,这慈庆宫现下可谓是把六宫所有重量级的人物都聚齐了。
“回禀陛下,仁圣太后乃是中了黄花石蒜之毒!”
洪涛所言登时令慈庆宫所有人都为之震惊。
张星妍终于明白为何刚才见陈太后病症如此熟悉,原来她跟东哥所患之症一模一样,只是陈太后发现及时,嘴唇还未全部黝黑,这麽说,上次下毒毒害东哥的凶手确实不是郑贵妃。
张星妍杵了杵一脸不可思议的朱靖凯幽幽道:“看来上次东哥中毒确实不是郑贵妃所为,凶手还在宫里。”
朱靖凯脸色越来越凝重,之前在乾清宫向万历陈情东哥中毒一案郑贵妃乃是最大嫌疑,却被万历矢口否认,直指建州女真才是幕后的凶手,如今看来真正的凶手还潜藏在后宫中。
万历眉头紧锁,喝然道:“洪太医即可检验仁圣太后所有饮食器具,务必查出毒源所在!”
“陛下,奴婢有话要说!”
正当众人循着洪涛太医身影瞄去之时,却听一直默默无闻的姚敏蕙开口道:“启禀陛下,奴婢方才在陈太后晕厥之余,瞧着太后面色病症与当初东哥格格中毒时一样,便推测太后乃是中了黄花石蒜之毒。”
沈德妃不耐烦道:“刚才洪涛太医都说了太后中的是黄花石蒜之毒,你在这里充什么马后炮,别耽误陛下侦查。”
张星妍嗤嗤一笑,沈德妃可是把在紫光阁被万历训斥的憋屈都撒给姚敏蕙了。
姚敏蕙却是微微笑道:“这正是奴婢接下来所要说的,方才陈太后与贵妃娘娘同食红枣粽子,若是粽子有毒,那贵妃娘娘也肯定会中毒,况且黄花石蒜乃是慢性毒发,因为奴婢今早来慈庆宫时,就见盛放雄黄酒的圆罐未封,所以奴婢大胆猜测黄花石蒜毒源乃是雄黄酒中。”
“笑话,圆罐未封又说明什么问题呢?”
沈德妃很是不屑姚敏蕙的一番推测,张星妍却是眸子灵光一闪,斩钉截铁道:“正是因为圆罐未封,经过一夜才令此刻满殿都是浓烈刺鼻味道,而这味道里还有黄花石蒜的气味,黄花石蒜不仅吞食有毒,就连其气味也会令闻者中毒!”
张星妍此话落地,满殿诸人纷纷惊悚地掩鼻,而张星妍顿了顿朝众人平和道:“切莫慌乱,此毒气只需打开宫殿门窗,即可疏散。”
姚敏蕙那双幽惑的眸子盯着大气磅礴的张星妍,袖中指甲紧紧刮破内衫一角。
“回禀陛下,诚如张典药所言雄黄酒中确实有黄花石蒜。”
万历拧眉不解道:“母后殿中的雄黄酒怎会没有封口?”
“是哀家昨日检查之余忘了盖上封口,咳咳......”
陈太后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孱弱,上官皇后瞧在眼里旋即提袖进言道:“臣妾以为歹人原本是打算今日端午趁仁圣太后喝下雄黄酒,却不料太后一时疏忽才这般,无论如何此阴毒狠辣歹人,岂能容忍其逍遥法外,还望陛下彻查此事。”
“皇后你这会子说什么说,姨母已经快要不行了,还望陛下快快为姨母诊治。”
郑贵妃趁此变相地呵斥了一番上官皇后,着实令众人唏嘘不已,万历哪还顾得了郑贵妃失了礼仪,旋即命张星妍为陈太后施针治疗。
良久,陈太后面色渐渐红润,之前那孱弱的眼神登时精神许多,不待张星妍收针之际,陈太后撑起身子,就朝张星妍狠狠地掌掴而去。
“母后你这是?”
万历愣是被陈太后这番举动震惊了,张星妍右脸颊那鲜红的五道掌印甚是令她火辣生疼,眸光凌厉地瞪向陈太后。
“你以为哀家中毒就糊涂了吗?别以为你凭着方才一番推测以及为哀家施针就可以瞒天过海!”
陈太后那双厉眸此刻宛若凶神恶煞的巫婆,令人看了不寒而栗。
“张典药何错之有?为何陈太后这般为难张典药?”朱靖凯压抑着内心的无名火不卑不亢道。
陈太后凤眸掠过一丝狡猾,朝着倔强的张星妍疾言厉色道:“她胆大妄为竟敢谋害哀家!”
不待张星妍矢口反驳,陈太后旋即递给郑贵妃一记别样眼神,就见郑贵妃清了清喉咙幽幽道:“仁圣太后圣明,臣妾以为雄黄酒内掺杂黄花石蒜必是张典药所为,毕竟这雄黄酒可是出自司药房。”
朱靖凯霍然振振有词反驳道:“贵妃无凭无据便信口雌黄,若但凭雄黄酒出自司药房便认定张典药毒害陈太后,试问贵妃是不是司药房所有人,乃至整个尚宫局都有嫌疑?”(未完待续。)
130章 两宫太后 御前侍女
郑贵妃登时被驳的哑口无言,陈太后则威严不减地喝道:“那依六皇子所言,哀家就白白被此贱婢肆意迫害,而轻易地放过她吗?”
张星妍冷眸微微一震,气势不减地说道:“陈太后遭逢歹人下毒,下官惶恐不安,若依凭太后所言,但凡手经太后雄黄酒的人都有嫌疑,为何独独一口咬定是下官所为?而下官为何要毒害太后呢?”
“是啊,张典药仁心仁术,哪会做出这般丧尽天良的缺德事儿呢?”何贵嫔甚是为张星妍愤愤不平,转而又灵光乍现惊叫道:“对啊,张典药所说手经雄黄酒的人都有嫌疑,那姚女史可是昨个亲自给仁圣太后送的雄黄酒,那她岂非......”
登时间,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脸色稍显紧张的姚敏蕙,郑贵妃柳眉紧蹙泱泱道:“姚女史乃是本宫的外甥女,她岂会做出如此下贱之事。”
“哎,贵妃如此偏袒自己甥女,嫔妾也只好感叹贵妃娘娘任人唯亲。”何贵嫔冷不丁地又回了一句“只是这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更何况姚女史乃是你妹妹的庶出女儿。”
姚敏蕙本来煞白的脸色此刻更是显得卑微阴暗,张星妍懒得听她们这群长舌妇叽叽喳喳,心里一直默默盘算这下毒之人到底是谁?为何胆子大到要谋害陈太后?眼巴前破绽根本无从找起。
“行了,都少说两句,既然仁圣太后已经康复,陛下自然会派陈炬肃查此案,张典药到时配合问讯即可。”
李太后刚正不阿的话儿,可谓是一锤定音,陈太后紧了紧苍劲的硬拳,满眼透着不甘心“陛下仁孝,哀家甚感欣慰,只是不管对哀家下毒的歹人是否为张星妍,哀家都恳请陛下削去张星妍的典药一职,若不是她,也不会令歹人有可乘之机!”
张星妍眉心一紧,原来陈太后先前咬定自己下毒谋害她只是个铺垫,这是要趁机拔掉自己的职位,为姚敏蕙开路,她果然是阴狠,哪怕是自己生命垂危之际也绝不放过任何机会。
万历顿时面露难色,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陈太后提出的这个棘手要求。
“仁圣太后仁慈,张典药医品德行在后宫人尽皆知,岂会戕害太后,更何况张典药可是慈圣太后举荐给司药房,若贸贸然将张典药无辜削职,恐怕......”
张星妍愤怒的心被上官皇后这番话儿给压了下去,否则自己当场就想甩袖而走离开这座永无休止的皇宫。
李太后严肃的面容对上陈太后似笑非笑的眸子,只听陈太后别有一番滋味说道:“哀家竟然忘了张典药乃是妹妹之人,可真是糊涂,不管如何,还望妹妹对张典药严加训导,否则下次再出什么幺蛾子,哀家可不会再卖给妹妹面子。”
“姐姐尽管放心,哀家举荐的人都是贤良淑德之士,有何差错哀家自不会护短。”
陈太后倒是欣慰地点点头又说道:“死罪可免活罪可难逃,张星妍玩忽职守暂停职一月以示惩戒,妹妹,哀家这个惩罚你可满意?”
李太后仅仅皮笑肉不笑地点了点头,瞧着两宫太后今日为了自己如此明争暗斗,张星妍倒吸一口凉气,这敌我分明的局面到底何时才是个头呢?
“陛下,哀家之所以神速痊愈,多亏了姚女史方才及时施针疏通经脉才缓住病情,还望陛下念在姚女史医术精湛,擢升掌药。”
郑贵妃也随声附和道:“是啊,陛下司药房掌药一职尚未满员,敏蕙又通达医理,如此良才岂能弃之不用?”
上官皇后眉目紧蹙,她岂能容忍郑贵妃的细作步步高升,刚欲开口反驳却是被李太后的手给压了下去。
低首垂立的姚敏蕙此刻身子如春风吹拂般微微颤抖,张星妍如水的眸子恰如蜻蜓点水泛起一抹苍凉失意,她最担心的事儿还是来了,纵然姚敏蕙乃郑贵妃的细作,可她仍旧不想再看到同门戕斗,若是郑贵妃为了钳制自己而令姚敏蕙作出格之事,滕典药之死保不齐也将会是姚敏蕙的下场,自滕典药死后令张星妍一直以来的硬心平添几缕隐痛,到底滕典药是因自己而间接丧命,终归是一条人命,可若自己不去反抗,自己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皇宫深海的孰生孰死也许永远没有绝对的黑与白,只有适者生存的矛盾挣扎罢了。
自端午那燥热的一天过后,万历命陈炬调动东厂之力搜遍整座皇宫,也没有找到黄花石蒜,此案又成为了大明皇宫的谜案之一。
停职的张星妍整日无所事事,倒也落了个清闲,没出几日上官皇后却命张星妍充任御前侍女,天天给万历往乾清宫送药茶,三国宝粥,名义上虽然张星妍重操旧业,实际上绝非送药膳这么简单,毕竟御前侍女可是直接天天面对皇帝,搞得张星妍天天提心吊胆,生怕万历那天心血来潮宠幸了自己。
上官皇后这是要打算将自己这颗棋子往嫔妃战略上推吗?
摇着大团扇的张星妍瞧着伏案批阅奏章的万历一阵无声叹息。
这时一抹亮黑色的佝偻身影钻进乾清宫,登时令张星妍停下大团扇,秀眉轻拧地望着跪地的马堂“陛下,贵妃娘娘今夜为您备好了冰虾,冰荔枝,盼着陛下前往翊坤宫避暑解热。”
万历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
马堂嬉笑着抬首朝张星妍脸露鄙夷之色,大有小人得志的气焰,张星妍自知万历应允了马堂去翊坤宫,那自己身为御前侍女也得屁颠颠跟着伺候,怕是到时还会遭郑贵妃这帮蛇鼠一番算计。
“陛下,怕是今夜下官不能随从侍候去翊坤宫了,下官还要为恭妃娘娘浸泡疗足药水。”
万历闻言若有所思地撂下奏折,紧皱眉头问道:“恭妃怎么了?”
“恭妃娘娘端午为救陛下免遭飞箭所伤,只身犯险置其脚踝淤肿,需每日以药水浸泡。”
万历不禁拍案内疚道:“朕记得端午在紫光阁说去看看恭妃,没成想仁圣太后突疾令朕忘了此事,今夜摆驾景阳宫。”
张星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本想自己借口给恭妃煎煮药水规避郑贵妃,没成想竟令万历改了主意,再一瞧马堂那脸色早已乌云密布狠狠地盯着张星妍。
“什么?陛下竟然听了那个贱婢的话儿去了老妈子那里!”
郑贵妃可谓横眉冷对,气的瑟瑟发抖,宛若一只血口喷张的母老虎,吓得马堂大气不敢一喘,可不是嘛,郑贵妃从来都是将皇帝从别的嫔妃那里抢来,如今之前的戏码倒轮到自己头上了。(未完待续。)
131章 帝王君怀 悲喜交加
“陛下驾到!”
幽蓝夜色下,一排秀色可餐的俏丽宫女们随着一声尖锐的嗓音徐徐停下脚步,只是她们的眼神闪着些许嫌弃神色。
在宫女们的荧荧提灯照耀下,张星妍跟着那抹明晃晃的身影踏入已经掉漆的景阳宫宫门。
虽是夜色弥漫,张星妍却也依凭微弱的灯光将这景阳宫看清三分,宫苑四四方方,除了几盆盛放的夜来香,再无其他装饰物,尽显苍凉之势,张星妍不禁心里嘀咕王恭妃好歹是生养皇长子的嫔妃,景阳宫却还不如无所出处的魏慎嫔宫里稍显华丽。
纵然此时正值夏至,天气闷热无比,但万历却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随在身后的张星妍忙抿嘴偷笑,这阵冷风到底是景阳宫地大风吹无阻,景阳宫此刻哪是什么夏季,分明就像是秋末冬初。
“娘娘,以往申时张典药都会前来景阳宫为娘娘煎煮药水,为何已经酉时她还未到呢?”
王恭妃目光木讷地瞧着窗外渐渐黑暗的夜色,转身朝那名梳着婉约螺髻的侍女微笑道:“张典药如今乃陛下御前侍女,自然以陛下事事为先,香萝你且去乾清宫告知张典药好好侍候陛下,本宫采撷昨日剩余的药材亲自煎煮就是了......”
香萝噘着嘴叹了一口气道:“娘娘如此心系陛下,为何陛下十几年来都没有来咱们的景阳宫?奴婢心疼娘娘......”
“陛下乃一国之君,心系天下,本宫乃一介妇人,心系自己的夫君天经地义,只要夫君安好便是天下黎民福分,本宫又何须强求陛下来此看望,本宫有洛儿就足够了。”王恭妃苍白的脸上泛着幸福却又苦涩的神情。
“爱妃!朕来迟了!”
一帘藏青色帷幔霍然撩起,万历赫然出现在王恭妃面前,王恭妃此刻恍若做梦般,眸光闪着不可思议。
张星妍瞧着王恭妃那双木讷的眸子此刻噙满泪水,是惊喜,是委屈,更是无言的幸福。
方才王恭妃的话儿自己和万历都听见了,一个女人被丈夫不理不睬十几年,却依旧能无怨无悔,这份儿沉甸甸的深情,世间又有多少女子能如此坚守?
“陛下,臣妾参见陛下,臣妾......”
王恭妃显然被万历的突如其来吓到了,连说话的语气都有些变声走调,行礼之际脚下一绊赫然砸入万历坚实的怀中,王恭妃登时面露少女般的羞涩,连连歉意道:“陛下恕罪,臣妾以为陛下不会再来景阳宫,便在申时令轮值宫女收灯入宫......”
万历瞧着王恭妃如此情真意切的面庞,羞愧了许久,垂首温笑道:“恭妃放心,以后朕还会来景阳宫,上次你为朕挡箭脚还负伤,快快起来......”
张星妍望着相拥在一起的万历和王恭妃,他们此刻的深情拥抱可是足足等了十几年,王恭妃泪眼婆娑更是喜极而泣,她十几年来的隐忍终于在今天换到了万历一丝垂爱,为何女子要对男人从一而终,而男子却可以拈花惹草,妻妾成群,难道他们不知道一个女人的心是有多麽脆弱吗?
张星妍心里隐隐作痛,终究感性没过了理性,侧颜之际倏然滑下两道清流,多少年了她再苦再累都没有哭过,今夜自己竟然被一个独守空房的宫妇而辛酸哭泣。
王恭妃觉得以前被嫔妃奴才欺凌所受的侮辱根本不算什么,至少此刻自己是躺在陛下怀里,哪怕一秒钟,自己也死而无憾了。
“陛下,下官已服侍恭妃娘娘浸泡好足药。”张星妍秀眉轻挑朝殿外拍了拍手掌喊道:“上膳!”
“陛下何故今夜摆上如此多的山珍海味?”王恭妃望着满桌花花绿绿菜肴眼里既有高兴又有不忍,只听万历温和笑道:“爱妃身子虚弱,今夜晚膳尽是张典药专门为爱妃调制的药膳,不吃可就辜负了朕和张典药的一番苦心了。”
王恭妃轻笑之余抬眸望向张星妍,温柔说道:“那本宫可要多谢张典药,只是今夜晚宴菜肴确实分量大,臣妾还望陛下能邀张典药一同畅饮。”
“啊?”张星妍登时被王恭妃这番话儿整的吓了一跳,连忙摆手笑道:“使不得,下官一介宫女岂敢与皇上和恭妃同宴进食。”
“本宫依稀记得当年在慈宁宫侍候慈圣太后时,太后时常侃笑本宫与她老人家都是妙龄成为宫女,感叹宫女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岂能以异样眼光而待之。”
王恭妃的这番别有意味的话儿,更像是说给万历听得,只是万历仅仅颔首苦笑点了点头,张星妍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准备好好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帝王套餐。
张星妍夹筷之余却是瞥见王恭妃的饭盘,不由得柳眉紧蹙,不解道:“娘娘的饭盘为何如此简陋?按理说御用监会给六宫嫔妃更换损坏的器具。”
王恭妃闻言朝万历面含春色地说道:“此盘为锦鲤勾莲铜盘,乃是陛下当年赠给臣妾之物,臣妾不忍丢弃,故而一直保存至今。”
万历宠溺笑道:“爱妃如此牵挂朕,也不该简朴至此,你去给恭妃换新的饭具来。”
张星妍瞅着香萝面露难色,只见她扑通跪地诺诺道:“不是奴婢不愿去为娘娘换掉饭具,只因娘娘和大皇子只有一套饭具。”
天呐,张星妍又一次被震惊到了,人人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富贵临头享尽福,可是王恭妃这过的哪是传说中的宫廷贵妇生活,连叫花子都快不如了。
“混账!皇后是如何管治后宫的!”万历气的拍案而起,甚是龙威大怒。
香萝哆哆嗦嗦道:“皇后娘娘曾经令御用监宦官为娘娘遣送饭具,只是,只是贵妃娘娘又遣人拿了回去......”
张星妍眼线一黑,顿觉郑贵妃这是要对王恭妃赶尽杀绝的侮辱啊!
“她太过分了!从今天起,御用监每天为恭妃遣送饭具,若有谁阳奉阴违,朕杀无赦!”
张星妍瞧着王恭妃惊吓的面色浮现一丝得意的笑容,不管怎么样,今夜看来王恭妃也不像是传说中那么木讷好欺负,还是有些伎俩的,看来这后宫无论谁只要有了万历的宠爱,照样可以无所欲为,郑贵妃的飞扬跋扈还不都是拜万历的宠幸所赐,如今王恭妃是要上天的节奏啊。(未完待续。)
132章 聆听妖妇 借古讽今
蹭蹭蹭,一阵清逸的脚步声渐渐自殿外飘进,而那饭香此刻也多了一缕清幽的杜若花香,令张星妍闻了顿感神清气爽。
“是洛儿从文渊阁读书回来了。”王恭妃一脸骄傲神色地往外瞧着,万历倒是满眼透着期许眸光。
朱常洛依旧还是那么风度翩翩,拂袖拜礼可谓儒风之余不失英气,不待张星妍细细赏析朱常洛这身文武风范,他倒是朝着张星妍微微颔首,仿佛时间又回到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洛儿甚是用功,朕非常欣慰!”万历深眸闪过一丝精光,瞄见躺在朱常洛怀中一本蓝色古籍,挑眉笑问道:“洛儿今日所读可是北宋司马光所著资治通鉴?”
张星妍眯起灵眸瞅向朱常洛怀中那本古籍,却也没有看到此古籍的书名啊,万历怎会一眼就认定此书乃是资治通鉴呢?
只见朱常洛含笑将怀中古籍摆于桌面,张星妍定眼一瞧还真被万历说对了,不待张星妍惊诧之余,朱常洛恭手微笑道:“父皇好眼力,司马迁撰写的史记与司马光所著资治通鉴可谓是史家之绝笔,儿臣读此书,不过是遵循父皇以史为鉴的训导罢了。”
王恭妃慈爱地盯着有条不紊回答的朱常洛,张星妍不禁感叹她是多么爱这个不被万历器重的大皇子,朱常洛到底是王恭妃身上掉下来的肉,万历啊万历,你要是能像现在多看他一眼,多听他说一句话,那也不会有历史上争吵了十五年的国本之争了!
“洛儿言听计从,自当为你皇弟们做表率。”万历一番肯定后,拿起那本资治通鉴叹了口气说道:“这本资治通鉴是朕曾经读的那一本,没想到在文渊阁浩瀚的书籍中,洛儿竟能挑到它。”
“洛儿乃是陛下长子,自然父子同心同德。”
万历听了王恭妃这番说辞,很是知足的点了点头,张星妍却是瞧见万历食指不停地摩挲隆起的书脊,只见书脊上赫然画着数条杂乱无序的红线条,万历好笑道:“这些红线条,朕记得是你皇爷爷当年逼着朕读资治通鉴,朕年幼贪玩,攻读之余就拿红墨水在这书脊胡涂乱画,以泄无趣之苦恼,如今此书又到了洛儿手上,难道真的是宿命轮回吗?”
张星妍眉宇微微一怔,万历这话儿可是说者无心听者有心,此时王恭妃和朱常洛早已面露惊诧神色,张星妍暗暗忖思莫非万历这是在映射朱常洛将要问鼎太子之位?
万历像是知道自己一时感慨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儿,连连转移话题苦笑道:“洛儿读了资治通鉴可有何感悟?让父皇也听听你的见解。”
朱常洛镇了镇神,不紧不慢道:“回禀父皇,资治通鉴乃是司马光以为君亲政,贤明之道为出发点所编写,上取周威烈王,下取五代后周世宗,共计一千三百陆拾贰年历史,专取国家盛衰,系生民休戚,善可为法,恶可为戒者......”
张星妍细眉轻挑,总觉的朱常洛洋洋洒洒的这番介绍倒是有几分铺垫之意,只是接下来之言,他会不会趁此像王恭妃一样对万历有所旁敲侧推呢?
“正如儿臣今日读到楚怀王典故,世人都说楚国亡于怀王过失,而怀王过失则因郑袖耳边风所致,此乃因果效应。”朱常洛顿了顿又说道:“儿臣感言郑袖工于心计,倘若她能像骊姬转换成良才辅助帝王,则楚国大兴,但郑袖善妒狡黠、阴险恶毒,使怀王听信谗言,终致楚国灰飞烟灭。”
张星妍如水的眸子登时闪过一道满意神色,果其不然朱常洛是出招了。
万历方才温和的面容也稍稍有些肃穆,但也已经语气和蔼道:“依洛儿之见,你若担此楚怀王会如何?”
那朱常洛明眸微微一颤,旋即不卑不亢道:“回禀父皇,儿臣更想说若儿臣为楚怀王臣子,自当想尽一切办法令怀王幡然醒悟,哪怕是如屈原赴汨罗江,也要令当局者拉出迷局,只是历史没有假如,任凭后人对其评头论足都无法挽救,而后人却可以以史为鉴,这不正是父皇所教导儿臣的吗?”
万历那双深眸此刻犹如九乘上仙,透着凌厉光泽,似要将眼前朱常洛心思看的一清二楚,朱常洛依旧眸光镇定,没有一丝怯懦之色,张星妍不得不感叹古人引据典故的本事,这郑袖以色惑主导致国破家亡的历史典故,不正是含沙影射眼巴前万历宠幸郑贵妃之事实嘛。
良久,万历威严的坚冰面容如春冰破绽,昂头一阵爽朗笑声“好!洛儿无愧朕的长子,有胆量有奇魄!快且陪父皇和你母妃畅饮一番。”
王恭妃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稳稳落地,而朱常洛倏然坐于张星妍身旁,就在他提酒盏要为万历斟酒之时,他身子一阵虚晃,面部显露痛楚神色,在万历再三追问下,朱常洛才道明原因。
王恭妃满含辛酸泪水心疼道:“洛儿这膝骨时有余痛,若是知晓洛儿去了香山狩猎场会从马背上摔下来,会被刺客暗杀,臣妾宁愿自己折寿,也不愿洛儿受一点委屈。”
“哎,洛儿遭此蒙难,朕也非常痛心,只是那凶手至今未寻得。”万历实在是无能为力,自己身为皇帝坐拥天下,却不能在家里找到凶手,对他来说真是个讽刺。
“张典药你务必要为大皇子仔细瞧瞧,一定要大皇子的膝骨彻底痊愈!”
张星妍听着万历好大的威风口气,小鸡啄米地点了点头,冲强忍痛楚的朱常洛微笑道:“那下官就每日来景阳宫为殿下敷药治疗吧!”
那一夜过后,万历频频出入景阳宫,内廷前朝都纷纷议论王恭妃可算是苦尽甘来了,气的郑贵妃天天摔碗砸盘,听得路过翊坤宫的那帮宫女宦官心惊肉跳的。
皇极殿,两道巍峨身影满面春风地含笑走来。
“沈大人,恭妃娘娘如今盛宠后宫,大皇子立为太子可谓是时来运转啊!”
沈鲤停下前进的脚步,仰望红艳艳的骄阳,捋着胡须踌躇满志道:“王大人所言极是,咱们是时候向陛下陈情国本政事了。”(未完待续。)
133章 奔跑男女 鸿门宴席
六月天,清晨薄雾靡靡,晨曦如千手观音穿透迷雾,朝着大地投射下刺眼的金光,令青砖朱墙倒映出两道极速移动的律影,并传来阵阵有节奏的嚓嚓响声。
“大皇子,快点啊,再坚持跑五百米,咱们跑步健身运动就结束了。”
张星妍欢脱地停下奔跑的速度,转身侧颜瞄向有些气喘吁吁的朱常洛,那朱常洛有力的双臂硬撑在膝盖骨上,朝张星妍玩味地喊道:“张典药,每天清晨绕皇宫跑步,已经连续跑了十天,真的会令本殿下的膝骨痊愈?”
“那当然啦!”张星妍拍着胸脯打包票道“下官早前为殿下敷药已经祛除些许病灶,若要彻底无痛,就必须每日坚持跑步锻炼,药理加健身才能令殿下完全康复。”
朱常洛不得不汗颜张星妍此番治疗法则,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不许剧烈活动,可她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敷药第五天就被她催促天天跑步,而且是绕着诺大的皇宫跑,每次朱常洛想抄近道省点力气,都被张星妍皮笑肉不笑的强行阻挠,说这些近道是她监督的专道,毕竟张星妍一介女流力气再足,论持久跑步也不可能跟朱常洛相提并论。
“你这个人跟治疗方法都让本殿下深感特别!”朱常洛望着沐浴在阳光下的清清爽爽的张星妍,嘴角扬起一抹温柔而又珍罕的笑意。
临近晌午,张星妍总算是陪着朱常洛完成一上午的拉练运动,两人相处十几天来,倒让张星妍觉得朱常洛谦和儒雅面孔下,存着一颗异于常人的隐忍雄心,毕竟他从呱呱坠地就一直受尽宫中众人的白眼,冷待,若要有所作为只得隐藏锋芒,只待时机到来才可一展拳脚,张星妍不免感叹人人羡慕皇宫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却也没有料到宫中这些看似位高权重之人也有自己的苦与恼,无奈与辛酸。
“这几日多谢张典药对我多加照料,还望张典药午宴留驻景阳宫,好以示答谢。”
朱常洛温和的俊脸之上闪过一丝期许神色,张星妍灵眸微微一怔,旋即开口笑道:“下官多谢大皇子抬爱,只是今中午六殿下吩咐下官前往骑麟轩有要紧事,恐怕......”
朱常洛热切的面庞登时有些失落,却也强颜欢笑道:“既然是六弟提前吩咐,那我也不好叨扰了。”
张星妍隐隐约约觉得朱常洛今日神情有些异样,心里不免一阵狐疑,哎,管他的呢,还是想想今中午该给朱靖凯做什么口味的冰淇淋,毕竟自从步入夏季,朱靖凯偶然间吃了一筒张星妍自制的草莓冰淇淋后就赖上了她,要她天天为其调制不同口味的冰淇淋,依张星妍的小暴脾气本来是不打算听命于他的,奈何朱靖凯告知海尚宫,若违六殿下命令,则克扣张星妍每月月银,张星妍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钱过去不是么。
“哈哈,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张星妍只觉背后袭来一阵阴沉劲风,侧颜一瞧竟然是朱常洵,只见朱常洵挑眉打量着朱常洛和张星妍,阴阳怪气道:“大皇兄如今深受父皇宽爱,可真是惹煞常洵,常洵可要来这今非昔比的景阳宫借借大皇兄的光啊。”
朱常洛眉目微微一紧,温和笑道:“三弟说的哪里的话儿,若三弟没有吃午饭可留在大皇兄这儿好好领略如今的景阳宫?”
朱常洵闻言面色稍稍有些不悦,却也旋即大笑道:“大皇兄客气了,只是常洵早已在翊坤宫为大皇兄摆下山珍海味,还有父皇专门赏赐母妃的冰虾,保准大皇兄百吃不厌,还望大皇兄看在常洵亲自请的份儿上能给常洵个面子。”
张星妍细细忖思朱常洛和朱常洵兄弟俩你一言,我一语,简直是在打水仗,水浪虽不大,却也暗流涌动,撩人心肺。
瞧着朱常洛点头应允,朱常洵嘴角扬起一抹诡笑,又朝张星妍调笑道:“张典药也随本殿下去翊坤宫。”
张星妍犹如吃了苍蝇般,皮笑肉不笑地将朱靖凯宣召自己的缘由说罢,那朱常洵爽朗笑道:“六弟那边我自会遣马堂去告知,你且来之,况且母妃近日腰酸背痛,听闻张典药将恭妃,大皇兄的伤痛祛除,特意顺道宴请以期为母妃治疗。”
酒香烈烈,腥味膻膻,张星妍警惕地夹着郑贵妃才夹过的饭菜,毕竟今日这午宴的气氛如秋风瑟瑟般冷郁,令她心神不安,大概鸿门宴刘邦当时的心境跟此刻如出一辙吧。
郑贵妃妩媚的眸子闪着幽幽妖色,擎起一盏紫金凤凰杯朝张星妍含笑道:“如今恭妃深受陛下宠幸,可要多亏当日张星妍一番劝诫,虽然本宫那夜扑了个空,但能成全了恭妃,那本宫也是很开心的。”
张星妍瞧着郑贵妃目**狠神色,盯着那杯从未动过的酒杯不由得轻拧剑眉。
“怎么?本宫敬酒,张典药是不打算领情?还是担心酒里下了毒?”
郑贵妃威严的气势宛若泰山压顶般令整座大殿顿时压抑无比。
张星妍倒是很镇定地抬眸笑道:“贵妃敬酒实乃下官荣幸之极,只是下官从不饮酒,况且司药房诸事繁多,也不宜饮酒,还望贵妃见谅。”
“哼,好一张伶牙俐齿!”郑贵妃此刻疾言厉色地怒喝道“喝了它,本宫与你之前恩恩怨怨可以一笔勾销,否则别怪本宫没给你赎罪的机会!”
张星妍紧蹙的眉宇渗出一层密汗,不待她细细忖思,朱常洵嬉皮笑脸地闪到张星妍身旁,对着她勾肩搭背,端起那酒杯调笑道“星妍,既然你不肯端,那本殿下就亲自喂你喝。”
张星妍压着心中怒火,奋力甩开朱常洵的无礼举动,冷冷道:“恕下官难以从命。”
眼见郑贵妃欲要再咄咄逼人,一旁隐忍不语的朱常洛霍然起身抢过朱常洵手中那杯酒,似笑非笑道:“既然张典药不胜酒力,那本殿下代为一饮。”
张星妍愣是被朱常洛这番突然举动怔住了,如水的眸子漾起惊诧混着惊喜的神色。
郑贵妃凤眸紧颤,赫然起身夺过朱常洛欲要吞饮的酒杯,狐媚笑道:“一个贱婢罢了,何故让大皇子如此袒护?洵儿,既然大皇子如此海量,可要好好陪他畅饮几杯才是。”(未完待续。)
134 蛇母蝎儿 报仇雪恨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贱婢!”郑贵妃怏怏不乐地瞥了张星妍两眼便将酒杯扔了出去,张星妍侧颜望着震碎的酒水,却也没有发觉有何异样。
一番冷郁酒盏碰杯,朱常洛原本平静的俊容渐渐泛起红晕,着实令张星妍暗暗担心,倒不是害怕朱常洛醉酒,只怕......
“本宫原以为洵儿常年伴陛下左右侍酒,酒量居诸位皇子之首,却没看出来大皇子的酒量也非同寻常呢!”郑贵妃挑眉之际,凤眸划过一丝厌恶光泽幽幽道“哎,这也难怪,毕竟恭妃十余年来不承圣宠,常年青灯伴佛,孤寂愁思之际与大皇子以酒消愁,如今恭妃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张星妍瞅着郑贵妃那副险恶的嘴脸,紧眉忖思郑贵妃此言分明就是在暗讽王恭妃,不免担心微醉的朱常洛会被酒精麻痹的神志不清,而做出有失规制的莽撞事儿来。
“哈哈,贵妃娘娘言重了,母妃心性淳厚,一心崇佛,又岂会如郑袖这等妖妃之流骄纵善妒,祸国殃民!”
张星妍瞧着怡然自得的朱常洛喷涌出此番微醺之言,瘦指登时紧了紧和田玉筷。
郑贵妃方才得意的凤眸瞬间升起一丝阴毒,却是朝向张星妍开炮道“张典药生的如花似玉,却只是小小女官,再看看恭妃昔日的麻雀如今也飞上枝头了,哎,同样的宫女出身,为何命运却有着天壤之别呢?”
张星妍侧颜瞧了瞧微醺的朱常洛还与满脸通红的朱常洵斟酒碰杯,拧眉微笑道:“下官以为出身根本无需看的太重,自古以来王朝缔造者哪一个不是草莽出身?古有刘邦沛县亭长开创大汉基业,今有太祖寺庙比丘奠定大明国运,凡此不胜枚举正应了陈胜吴广所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同理,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焉知花无百日红,唯有像我朝马皇后仁慈宽济才可流芳百世。”
啪,张星妍峨眉一颤,见那朱常洛奋力拍桌而起,冲张星妍醉醺醺地赞叹道:“张典药说得好!可谓政史精通,字字珠玑,无愧是难得一见的女中英才。”
郑贵妃本欲讽刺王恭妃卑贱宫女出身,反倒被张星妍矢口相驳,狠狠剜了她一眼“贱婢永远是贱婢,就算披上华服也甩不尽贱婢的奴性,洵儿你可认同母妃所言。”旋即递给朱常洵一记凌厉眸光。
朱常洵此刻面色涨红,惺忪的眸子闪着玩世不恭的神色,摇摇晃晃着手中酒杯不屑道:“母妃所言极是,眼巴前不正有一个贱婢所生之子吗?母妃你说这贱婢身负奴性,那贱婢所生之子可不就是连畜生都不如啊!”
朱常洵和郑贵妃此起彼伏的嘲笑谩骂声充斥整座大殿,就连侍候的宦官宫女也朝朱常洛目露鄙夷,张星妍万万没想到,郑贵妃母子会胆大到如此地步,而朱常洛微醺的面容此刻已经煞白,那种白是无血色的苍凉,更像是愤怒的隐忍,目光灼灼地瞪向笑如疯癫的朱常洵。
“你瞪什么瞪?你再瞪一下本殿下试试?”朱常洵顿时蹙眉拧作一团,霍然扬起手臂将那盏青花酒杯朝端坐的朱常洛砸了过去。
张星妍顿时灵眸微震,朱常洛却躲也不躲地单手伏桌岿然不动。
啪地一串脆响,溅起的酒杯碎片瞬间划破朱常洛那青筋暴起的手背,渗出缝隙般血迹,宛若幽幽血蛇自朱常洛手背惊骇出世。
“常洵你疯了吗?父皇不过是偶尔进出景阳宫,何故令你们母子如此凌辱!”
朱常洵浑身浓烈酒气混着肆无忌惮的戾气,不禁让张星妍躁动地紧攥硬拳。
朱常洵眸子登时血红,整个人如洪荒猛兽般冲到朱常洛身前,一把将其拎起来一记硬拳狠狠落在朱常洛的左脸颊,张星妍倏然瞧见朱常洛嘴角渗出点点血丝,他为何还在隐忍?他是打算忍到什么时候?
朱常洵见朱常洛没有还手之力,更是得意洋洋怒喝道:“量你也不敢还手,你的母妃就是个卑贱的都人,而你也不过是更卑贱的都人之子,你有什么资格跟本殿下争夺太子之位!”
就在朱常洵即将朝朱常洛右脸颊落下第二拳时,张星妍瞳孔登时猛缩,只见朱常洛起身如劲风,宽厚有力的手掌倏然将硬拳死死包嵌,剑眉上扬威严喝道:“够了!”
顿时翊坤宫响起噼里啪啦的哀嚎声,张星妍不可思议地瞅着眼前的朱常洛正麻溜利索地修理醉如烂泥的朱常洵,他这哪是微醉,简直是头脑极度清醒,给朱常洛搬个影帝金杯都不为过哎。
“反了!反了!简直是反了......”
张星妍朝着束手无策的郑贵妃,扬起一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得意笑容,此刻张星妍当真是一扫鸿门宴雾霾,这场反客打主的戏码简直是爽到天啊。
哐当一阵碎响。
“混账!身为皇子无端无辜大打出手!成何体统!他们这是要气死朕吗?”
张星妍微微抬眸瞅着地上那黏稠碎片,轻叹了一口无奈,自己花了足足两个时辰熬制的三国宝粥却沦为万历泄愤的对象,真是可惜了,万历同志啊!你能不能尊重劳动人民辛辛苦苦的劳动果实呢?
张星妍不顾万历龙颜大怒,小心翼翼说道:“其实方才贵妃所言不尽详实,下官当时在场却是见三殿下率先凌殴大皇子,辱骂恭妃母子,才致使大皇子忍无可忍......”
万历重重地舒了口气无奈道:“朕何尝不知道是贵妃有意偏袒,又何曾不知洵儿戾气甚重,洛儿行事乖张,只是他们这番互殴,必定给朕惹下无尽烦恼......”
张星妍后来给朱常洛上药时才明白过来,原来他早就知晓翊坤宫午宴必定有诈。
宴席期间郑贵妃母子频频灌酒,趁其醉酒轮番侮辱恭妃,欲令朱常洛趁酒劲恼羞成怒顶撞郑贵妃母子,好以此治朱常洛目无遵纪之罪,令万历对其心生厌恶,可朱常洛装醉隐忍不发,朱常洵毕竟真醉了,怒气正盛之下竟然率先动手,这正好给了朱常洛反制的机会,将十几年来的怨气悉数还在朱常洵身上,虽然朱常洵伤痕粼粼,但被动出手反制的朱常洛同志反而站在了道德制高点。(未完待续。)
135章 冰淋幽室 醋意缤纷
骑麟轩鲜果缤纷,香味飘飘,虽值燥热天儿,这儿却凉气兮兮,令人舒畅的浑身透清凉儿。
张星妍左手秀指轻支额角,瞧着某人正与他的小厮大快朵颐,她就像是看耍猴般对他们尽显无可奈何的神色“你们慢点吃,不就是三天没给你们送冰淇淋吗?何故如此狼吞虎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几天没吃过饭呢。”
“星姐,你的冰淇淋厨艺简直冠绝皇宫啊!我小敏子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夏令解暑佳肴哎!”
张星妍瞧着左右手齐齐开工的小敏子不忍嗤嗤一笑,倒是那抹坚挺身影依旧埋头于寒气腾腾氛围一言不发。
“喂,你也别光顾着吃啊,点评一下今天我的冰淇淋啊,满意的话记得给个五星好评呦!”
朱靖凯勾唇吞下一口香软,缓缓昂起俊逸脸庞,一股凌冽的眸光直射张星妍,只是他嘴角沾满了点点紫莹莹的雪渣,着实令张星妍忍俊不禁“拜托,你耍酷也请注意吃相好不好?”
嗖地一抹冷飕气息,朱靖凯挑眉之际倏然卷舌勾添,尽显性感撩人之势,他食指抚着英挺的下巴玩味说道:“为何同样的紫玉葡萄冰淇淋,今日的口感却大不如之前?本殿下给你个差评都不为过。”
张星妍闻言顿时气得不行,冲到朱靖凯面前叫嚷道:“今日的冰淇淋可是花费了我足足两个时辰哎,要不是忙于为大皇子治疗受伤的手背,耽误了几日,怕你去海尚宫那里告我偷工减料,我也不会这么拼命地把前几日没做的冰淇淋都给做出来,做好了你还嫌这嫌那,简直是岂有此理。”
朱靖凯听得张星妍无厘头地一股脑投诉叫屈,却也只是轻描淡写地微微一笑,转而剑眉轻拧反问道:“你这几日在大皇兄那里除了治疗手背,可还做过其他事儿?”
“啊?”张星妍登时愣住了,朱靖凯这话儿到底啥意思?怎么感觉怪怪的呢。
朱靖凯斜视瞧见张星妍一副惊讶的表情,不耐烦地催促道:“本殿下问你话尽管快快回答就是了,胆敢有所隐瞒......”
“哼,我若有所隐瞒你会如何?”张星妍霎时间与朱靖凯冷眸相对,双方可谓是冰霜之势势不可挡啊。
刘时敏觉得自己是时候横插一杠子了,嬉皮笑脸道:“星姐,其实咱们六殿下的意思是你除了给大皇子治疗手背外,有没有做过其他出格的事儿,毕竟咱们六殿下听说那日在翊坤宫,郑贵妃逼你饮酒可是大皇子替你挡下的......”
张星妍闻言登时脑瓜子都要炸了,当即没好气地怒喝道:“我不过是清清白白地为大皇子疗伤罢了,你竟然这般胡思乱想,朱靖凯你的思想太龌龊了!”
刘时敏缩了缩脖子,瞧着背对背负气的两人一阵捂嘴偷笑“星姐,咱们六殿下不是在乎你才这样的吗?”
张星妍顿时被刘时敏这番话儿说的脸色羞红,心里荡起小鹿乱撞的节奏,侧颜瞄了瞄原本冷峻的朱靖凯此刻也泛起了丝丝异样红光。
“我说你怎会这般无理取闹,原来你是吃醋了。”张星妍甚是胆大地朝着朱靖凯调笑,不待朱靖凯拧眉反驳,她又不置可否地幽幽道:“我可告诉你,在你没有通过那个生死考验之前,我是不会贸然答应你的。”
朱靖凯轻拧的眉宇顿时紧蹙,那双黑黝黝如宝石般的眸子,盯着倔强的张星妍闪着复杂的神色,却也无可奈何地清了清喉咙淡淡说道:“上次多亏大皇兄及时护你,否则郑贵妃必定为难与你,小敏子以后随时将张典药的行踪告知我,以免发生不测。”
张星妍闻言秀眉轻挑,不置可否地轻笑道:“你这是变相的监督我吗?遇事我自有妙计,你还是好好管好自己吧。”
朱靖凯看着俏皮的张星妍有些哭笑不得,那双清澈的眸子眺望窗外,叹了口气“这次大皇兄与三皇兄互殴,怕是会引起前朝后廷一阵轩然大波......”
乾清宫焚香漫漫,撩人心脾,只是眼巴前的气氛着实令张星妍心里七上八下。
“陛下,如今大皇子已舞象之年,而今恭妃又淑敬有礼,可谓是慈母孝儿,陛下春秋正盛,国泰民安,还望陛下尽早确立国本,以保我大明国运昌盛。”
沈鲤一番温和奏语说的可谓是句句在理,可进入万历的耳朵,却令他闲情的眸光登时平添一丝不耐烦,他瞟了一眼殿下的沈鲤轻描淡写说道:“行了,次辅大人,朕知道了,若无他事你且回府吧。”
张星妍差点没笑喷,人家沈鲤大人辛辛苦苦来宫里才说了一句话,就要被皇帝撵出宫,这也太任性了吧。
只见那沈鲤花白的稀眉陡然紧颤,恭手义正言辞说道“臣听闻前几日大皇子与三皇子在翊坤宫大打出手,主因全然是三皇子无理取闹在先,身为皇弟怎可肆意寻衅皇长兄,简直有悖伦理纲常,再深究其本质乃是陛下未能早早确立大皇子为太子所致啊,倘若再不确立国本,恐怕今日之乱,保不齐就会演变为玄武门之变呐!”
万历平和的面色稍显怒韵,压着燥气泱泱道:“次辅严重了吧,朕岂会令这等宫闱乱事再次上演,国本之政事关江山社稷,朕比你们更上心,更焦灼,朕心中有分寸,朕累了你们且回去吧。”
张星妍瞧着沈鲤眉目拧作一团,甚是不甘心啊,这也难怪每次提及国本之事,万历都会跟大臣大打太极拳,只是万历同志这个推辞可谓万年梗,能不能创新换个新版本呢?
“报!”
扑腾一阵掷地有声,来者乃是御前蓝公公,他满脸焦急地喊道:“陛下,大事不好了,泉州地震,殃及数十万百姓,此刻泉州灾民流窜,瘟疫横生,一片狼藉啊!”
张星妍惊得啊了一声,泉州可是远离京城千山万水的沿海商贸城市,这突如其来的大地震怕是将那里一切富庶悉数毁坏,这下国库又要出血了。
扑通,又传来一阵咔擦跪地声,只是这次下跪者乃是王锡爵,他泪流满面地痛彻心扉道:“陛下,突降天灾人祸,只怕是老天以地震警醒陛下,望陛下上顺天意,下顺臣心,尽快确立国本,以告苍天之怒啊!”
张星妍不得不佩服王锡爵机敏的反应力,此番言辞可谓正中古人敬天的心理,只是万历同志会不会吃这套呢?(未完待续。)
136章 预言帝君 梃杖削职
万历愤然起身,眸光宛若钢刀狠狠地剜了王锡爵一眼,几近咆哮道:“王爱卿可是糊涂了,眼下国本之事再急,也不及天灾人祸来的急,传朕旨意即可宣召内阁大臣和六部尚书于乾清宫商讨赈灾大计。”
自那天万历与群臣召开紧急赈灾会议后,整个皇宫也跟着灾情局势人心惶惶,倒不是害怕地震波及北京,而是上官皇后晓谕六宫嫔妃将贵重首饰上缴国库,以支援灾区,搞得她们那群不食人间烟火的贵妇们把金簪银簪看到比灾区人命还重要,着实令清点宝物的张星妍心里拔凉拔凉的。
“哎呀,你干嘛啊?现如今灾区一天比一天严重,司药房和国库都要我两边跑,你有事快点说。”
张星妍很是不耐烦地瞪着一脸凝重之色的朱靖凯。
“你是否要去灾区?”
张星妍闻言稍稍怔住了,盯着朱靖凯那双忧郁黑眸,她不可思议道:“你来司药房找我就是为了这事?”
朱靖凯不想再跟张星妍啰嗦,直截了当道:“若你去灾区救治那些灾民,我也随同你去。”
张星妍顷刻惊得瞠目结舌,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俏皮说道:“恐怕让你失望了,我乃陛下御前侍女,怎可擅自离职,灾区救治之命乃是太医院职责所在哎。”
“没去就好!”朱靖凯闻言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番,转而又朝张星妍压低嗓音叮嘱道:“如今赈灾之事已经妥善安置,你这几日在父皇面前务必要谨小慎微,切不可像以前那样随意评头论足,一定要非礼勿言。”
张星妍听得朱靖凯如此没来由的话儿,不由得凝眉反问道:“你今日所说倒像是话里有话,到底怎么一回事?”
“这次恐怕会引起一场汹涌的政治风暴,隔墙有耳,话已至此,切记。”朱靖凯低首贴着张星妍的耳际说了一通,递给她一记诡异的眼神。
待朱靖凯走后,张星妍循着刚才他瞄的方向望去,是一抹正捶打草药的紫色身影,自张星妍回到司药房后,姚敏蕙总是隔三差五地跟踪她,如今看来郑贵妃那边是要步步紧逼的节奏了。
朱常洛和朱常洵互殴之事还未偃旗息鼓,紧接着就爆发了泉州地震,可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接二连三的事故撞在一起不断地朝廷群臣间持续发酵。
短短数日,文武百官纷纷上书力求万历顺从天意,确立国本,一沓沓的金册奏章摞起足足有两米多高,可真是令万历看了痛不欲生。
啪地又一声惊天震响,令张星妍的小心脏又微微一颤,她这几日早就习惯万历动不动就龙颜大怒地扔奏折,只是这怒火好似万年不灭之鬼火,万历的僵容怕是一时半会松不下来了。
“混账!这个礼部尚书于慎行简直胆大妄为,疏中竟然无端痛斥朕酗酒恋色,贪财尚气,言辞之激烈,情绪之愤慨,完全就是一副乡村屠户的嘴脸!”
张星妍拧眉望着砸落于地的奏章,叹息这于慎行所言简直是到了拍案而起破口大骂的地步了,都说伴君如伴虎,可今日看来万历也不会拿这个于慎行怎么样,毕竟言官制度可是太祖朱元璋钦定,鼓励言官直谏皇帝过失,虽说这制度从一方面确保了政策的正当性,但也无疑削弱了君主权威。
“陛下,于大人此奏章可是留中?”
万历吐了口怨气朝陈炬疲惫地点了点头,张星妍心里默默念道万历同志果然不是一般的任性,对百官要求立国本的奏章悉数不做任何批示,任凭数百奏章常年搁置,不理不睬,不作回应,这就是留中的正真含义啊,大臣们常年所写的奏章算是白费了。
张星妍悻悻抬眸之际,突然听得殿外传来一阵呼呼啦啦的嘈杂脚步声,顿时面露崩溃神色。
“臣谨身殿大学士顾宪成今日特率六部臣僚于殿前跪请陛下!”
我的天呐,又来了,张星妍真是佩服明朝的士大夫,其气节当真是傲骨凌风,他们已经连续好几日在乾清宫门前跪谏万历,估计再跪下去,他们可能都要令司药房有的忙了。
“陛下!皇长子龙姿凤表,仪表非凡,可见陛下后代昌盛仁德,天公降灾,警示臣民,愿陛下以宗社为重,快快立国本以顺天意啊!”
“臣望陛下勿以深宫燕闲有所恣纵,勿以左右近习有所假借......”
“顾大人,李大人所言极是啊,陛下若饬躬践行,明示天下,则天下万世,将慕义无穷......”
“......”
张星妍听着殿外此起彼伏的进谏浪潮,心里越发的透不过气来,她在此刻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压抑,闷气那不叫压抑,空前的紧张氛围那才是真正的压抑,眼前的万历早已被汹涌的浪潮压抑的双眸血红,烦躁的内心世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被压垮。
“此等群臣罔顾朕之皇命权威,朕岂能容忍他们肆意凌辱,陈督主,速命锦衣卫将其杖刑!”
万历此刻早已面红耳赤,言语愤恨,犹如一头失去理智的狮子,张星妍轻拧秀眉,自古刑不上大夫,更何况言官本就有责任义务为皇帝进谏,万历如此处置怕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一阵七零八落的乱哄哄,乒乒乓乓的板子声此起彼伏。
群臣哀嚎浪潮之中,忽地传出一缕居高临下的严苛训斥声:“陛下春秋鼎盛,诸症皆非所宜有,不宜有而有之,上伤圣母之心,下骇臣民之听,而又因以废祖宗大典,臣不知陛下何以自安也......”
万历闻此当即拍案而起怒喝道:“顾宪成如此讪朕,妄为人臣,而今特撤销其谨身殿大学士一职,令其返乡永不回京为官!”
张星妍闻言大骇,如此直言谏官就因为皇帝一时动怒而被流放了,当真是忠言逆耳难以入万历的心,人越是在怒气正盛之时越容易做出错误的决定,只是顾宪成这番结局到底不算悲惨,好歹没有被万历处死,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张星妍扒开一条门缝悄悄望去,顿时一股悲愤的火辣辣气流直冲她的明眸,令张星妍眼冒酸泪,湿润的眸子所及之处尽是数十名大臣惨遭梃杖的血肉横飞画面,看来先前朱靖凯警示之言便是指眼前这幅场景吧!
张星妍惊叹之余,勾唇浅笑朱靖凯这小子倒还成了预言帝了。(未完待续。)
137章 抗日援朝 摇唇鼓舌
“哎......”
一缕无力叹息夹杂些许无奈与惆怅,此时此刻万历心神极度疲倦,眼帘宛若加挂千斤砝码怎么也不愿睁开,他情愿自己眼瞎耳聋,也不想再陷入与群臣没完没了的搏斗漩涡。
乾清宫殿内一片秋风肃静,殿外一阵哀嚎遍野,时间沙漏一点一点地消散,张星妍左瞧瞧,右看看,两方人马丝毫没有各自退让的打算,再这么耗下去可如何是好啊?
簌簌嚓嚓,张星妍耳际忽然在哀嚎空气里捕捉到一丝异样响动。
咣当一阵奋力推门声,张星妍抬眸一探,来者竟是内阁首辅沈一贯,次辅沈鲤,兵部尚书石星等朝中重臣,只是他们个个面色铁青,透着复杂的凝重之色,难道他们来此也是为了恳求万历确立国本?可是无论何事他们也不该未经万历召见,就可擅自闯进乾清宫啊,莫非他们......
陈炬瞧着面前满满当当的朝臣压低嗓音提醒道:“列位大人,陛下此刻正在气头上,你们怎可擅自闯入......”
“陛下!辽东急报啊!日本国狼子野心悍然发动水陆两军侵略我大明藩属之国朝鲜!”
张星妍闻此顿时目露骇光,只听石星继续言辞急切说道:“朝鲜武备废弛,仅仅一个月即三都守失,八道瓦解,日军所到之处,焚烧劫掠,仅晋州一地,军民被屠杀者6万人,朝鲜王李昖已仓皇逃离平壤,现已经流亡至边境义州,特遣使向我大明宗主国施以求援啊!”
原本疲惫静坐的万历霍然睁开沉眠的眼帘,目光灼灼如犀利狼刀直射向石星威严喝道:“朝鲜为何短时间内就举国崩溃?这其中是否暗藏玄机?”
张星妍灵眸倏然闪过一道狡黠光洁,莫非万历怀疑朝鲜暗中勾结日本意图不轨?
石星顾不得满脸豆大汗珠倏倏往下掉汲汲皇皇道:“回禀陛下,辽东副总兵佟养正曾率领八名飞骑渡江进入朝鲜境内一探虚实,而朝鲜王也将日本威胁朝鲜的书信转呈上表,以表示朝鲜无二心,臣也秘密派遣曾经出访过朝鲜,看过朝鲜国王者,来辨别朝鲜国王的真假,辽东官员也遣画师前来,秘密画下国王的相貌以资辨别,朝鲜战报确实无误啊!”
张星妍倒吸一口凉气,万国朝拜大典刚过去,日本就急不可耐地要侵略朝鲜,到底欲意何为?
万历的神情也随着殿外的哀嚎越发狰狞,沉吟了片刻奋力拍案怒喝道:“日本眼里还有没有我大明天朝!此番肆意妄为简直罔顾我天朝权威!”
沈一贯登时提袖愤然说道:“倭寇之乱非一朝一夕,世宗年间倭寇横行我朝沿海,如今又悍然杀伐朝鲜,丰臣秀吉治下的倭寇谋图朝鲜,意实在中国,而我兵之救朝鲜实所以保中国,唇亡齿寒,还望陛下杀伐决断,兵贵神速驰援朝鲜!”
“......”
默默侍立的张星妍望着大臣们与万历激烈讨论支援朝鲜布局,遐想之余让张星妍想到了那个心思缜密的光海君,不知道他现如今怎么样了,想来眼下朝鲜局势一片狼藉,对他来说只要能活下来便是最大的目标了吧。
“传朕旨意,命大将军李如松为备倭总官兵,佟养正,祖承训,邓子龙为副总兵,分梯队渡江入朝鲜一举歼灭倭寇祸乱!以正天朝龙威!”
望着威严赫赫的万历,张星妍总算是舒了口气,看来这皇帝真不是好当的,国家政事事无巨细悉数都要亲自布局谋略,而历史上多数的皇帝寿命短,要么是荒淫无度纵欲早衰而亡,要么是忧国忧民过度劳累而死,此刻张星妍不免对万历刮目相看,她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万历纵然与朝臣斗争几十年,但在国家关键时刻他还是能一言九鼎,总揽大局,发挥一个帝王该有的磅礴气势。
张星妍原以为乾清宫此时会恢复如初,却瞧见沈鲤恭恭敬敬地说道:“臣万分钦佩陛下在处置倭寇之乱问题上的杀伐决断!”顿了顿言辞稍显激烈道:“泉州地震此乃天灾,倭寇之乱乃是人祸,殿外臣僚哭谏可是忠心,如今天灾人祸突降,群臣谏言忠心可鉴,若陛下不顾苍天神意,避而不见臣子忠心,只怕内外交困,臣实在是惶恐因此戕害大明国祚啊!望陛下顺天意,念臣心,立国本,以保我大明江山永固啊!”
万历听着殿外哀嚎声越来越薄弱,心里也升起一丝莫名的不忍,沈一贯倒是眉宇轻拧慷慨激昂说道:“仲化此言可是轻重不分!如今正值倭寇蚕食朝鲜,大明自当全心对外,怎可再提国本之事,扰乱君臣之心?”
沈鲤愤然震袖赫然道:“首辅大人可是糊涂了,攘外必先安内,倘若国本一日不立,群臣心思就不能往一处使!”
“照仲化之言,陛下十几年来不立国本,我们群臣就有贰心?你这分明就是在动摇群臣忠心......”
本来倭寇侵略朝鲜之役令君臣好容易团结一心,可眼下内阁首辅与次辅又因为国本之事吵吵起来,殿外的那群士大夫还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巴前的更是烫手的山芋,当真是令万历同志心里拔凉拔凉的。
张星妍突然秀眉紧蹙单手轻捂小腹,一缕咕噜噜气流倏然涌上她的喉咙,该死的,肚子啊肚子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呀。
刚才还在喋喋不休的群臣默契般停下打嘴炮,纷纷朝着面露尴尬神色的张星妍投射异样眼光,令张星妍只觉自己此刻宛若被群狼环伺,背后升起一层密汗,屏气微微笑道:“各位大人,下官得罪了,此时已午时三刻,毕竟人是铁饭是钢嘛。”
万历听罢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朝着喏喏的张星妍扬起一记似笑非笑,刚欲顺着张星妍所说命群臣打道回府吃饭,一道墨绿厉风却令万历到嘴边的话儿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岂有此理!朝堂正殿乃是君臣商讨国事政地,岂容小女子在此摇唇鼓舌!”
于慎行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着实让张星妍面色微微一怔,自己不过是好心好意解释一番,以此准备化解尴尬罢了,怎会令你于慎行如此咄咄逼人,无中生有?看他这副嘴脸就可知是个大男子主义,今日不给他点教训还对不起自己辩论高手的金字招牌了。(未完待续。)
138章 牝鸡司晨 激辩老朽
张星妍压着内心的不爽,装着温柔淑女的样子平和道:“于大人此话严重了,下官方才所言并未涉政,何来摇唇鼓舌?只是下官身为陛下御前侍女,瞧着各位大人忙于政务疏忽了陛下用膳的时辰,好心提醒罢了。”
于慎行的性情向来如莽牛般直来直去,瞧着张星妍区区侍女竟敢跟自己堂堂朝廷命官顶嘴,当真是怒火中烧啊,当即疾言厉色喝道:“好一个巧言善辩的黄毛小丫头!陛下是否用膳当则陈公公全权负责,何故你小小侍女来传达?这等不分尊卑越俎代庖之罪你可受的起?”
张星妍登时对于慎行此言嗤之以鼻,这个迂腐的老家伙竟然给自己乱扣帽子,悻悻笑道:“于大人可是越说越离谱了,下官正是受陛下隆恩才来乾清宫负责陛下膳食,正如大人所说,下官区区一介侍女怎敢擅自做主呢?借下官一万个胆子也是万万不敢啊!”
张星妍这番轻声漫语倒是令万历勾唇暗笑,于慎行男人的尊严可是彻底被张星妍激怒了,奋力甩袖喝道:“自古以来外则伶人乱政,内则牝鸡司晨,女子干政当为人神所共愤,天下所诛,你不过御前侍女却敢无视宫规戒律,公然顶撞朝廷臣子,保不齐日后你会成为武则天第二,霍乱宫闱!”
哈哈,这个老家伙可真是瞧得起本姑奶奶,自己未来的发展轨迹他都提前算计好了,他这么能吹真该褪去这套官服,直接云游四海给人算命吹牛去得了。
张星妍细眉轻挑,依旧温和大方地含笑道:“于大人所言未免偏驳,我朝孝慈高马皇后慈德昭彰,规劝太祖爱惜人才,才有了洪武之治;仁宗诚孝张皇后慈躬大渐,垂询国事,才有了仁宣之治,何故到了于大人口中竟成了人神所共愤?况且下官区区宫婢一心侍奉皇家,又怎会如大人所说霍乱宫闱呢?”
“你!你个伶牙俐齿的丫头简直岂有此理,臣恳请陛下速速将其严惩,以免妲己褒姒之妖女再祸害人间啊!”
于慎行满脸铁青怒色朝着万历振振有词,反观万历早已被二人精彩的辩论搞得啼笑皆非,起身笑道:“于大人啊,朕可处置不了张典药,她可是圣母钦点的侍女,圣母喜爱的不得了,依朕之见于大人莫要再跟张典药置气了,否则朕都觉得于大人心胸都不如小女子宽广了。”
于慎行狠狠地剜了一眼依旧淑女模样的张星妍,万历在此刻算是见识到张星妍的鬼辩之才,心里不免觉得找到了一个制衡朝臣的盟友,不待他稍稍松口气,只见殿外的顾宪成咬着牙,忍着痛艰难地爬了进来,大声高呼:“陛下!臣就算是被削职,被下牢,臣也要进谏陛下及早确立国本!”
张星妍猛然被满身是血的顾宪成吓到了,这顽强的姿势完全可以跟匍匐前进的战士有一拼。
“顾宪成!你当真以为朕不敢砍你的脑袋吗?”
万历血脉喷张的一阵怒吼,倒是令殿内沈鲤一派朝臣齐齐跪地疾声高呼:“臣等也恳请陛下确立国本!否则臣等长跪不起!”
“反了!简直是反了!”万历此刻的心境已经到了完全崩溃的地步,如此群臣僵局可谓是亘古未见。
“陛下,何故如此大动干戈,令朝中大臣如此狼狈不堪?”
一股沧桑的威严大气飘荡而来,令张星妍心里咯噔一下,待她抬眸细细一瞧,竟然是元宵佳节庆典上出现的那位太皇太妃。
她凤髻露鬓,面容冷峻,一身猩红大袖衫衬的她不怒自威。
张星妍凝眉忖思太皇太妃此刻怎会从永寿宫跑来乾清宫呢?
恐怕万历和群臣也万万没想到太皇太妃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整个乾清宫瞬间陷入冷郁的猜测。
“哀家此番前来,是想告诉陛下和诸位大臣是否忘记了一件旧事?”
一件事?太皇太妃那双精明冷眸登时令万历与诸臣面露疑惑。
张星妍瞧了瞧方才跟自己强词夺理的那位于大人此刻尽显老实本分,见了太皇太妃这般规规矩矩,不敢指责其牝鸡司晨,当真是个踩低望高之人。
“朕不明就里,还请皇祖母明言。”
太皇太妃慈爱笑着点了点头,面向诸位大臣威严道:“世宗年间大礼仪之争,酿成左顺门血案,朝廷重臣死伤无数,不管世宗亦或是大臣两方都颜面尽失,令天下百姓心寒意冷,如今哀家眼见汝等又要重蹈覆辙,还望陛下和诸位大臣听哀家一句劝,各自退让一步,莫要再令天下臣民人心惶惶!”
张星妍灵眸微颤,原来太皇太妃此番是来劝和的呀,顿时觉得太皇太妃每次出现必定是事出有因,而且原因定是事关国政安危,上次是为万历安危警告郑贵妃,此番是为缓和君臣关系,太皇太妃虽身居深宫却依旧心系天下黎民百姓,着实令张星妍感叹其老当益壮。
“太皇太妃,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陛下十余年不立皇长子为太子,天下臣民早已人心惶惶,若臣等再不劝诫,只怕愧对列位先皇的在天之灵啊!”沈鲤不禁说的潸然泪下。
太皇太妃微微颔首,瞥向一脸凝重之色的万历说道:“陛下乃一国之君,则当断则断,若心有所想,也该在事到临头之时做出一个帝王该有的决定,哀家望陛下自行裁断,以给天下臣民一个交代。”
万历闻言默然良久,回想起自己多年来与朝臣为国本一事争论不休,如今真的要迈出那一步吗?
时间沙漏又一点一点地慢慢消散,张星妍的小腹越来越憋,心里默默祈祷万历同志能赶紧做出帝王该有的决定,莫要再跟群臣展开新的一轮痛苦拉锯战。
“朕自知太皇太妃与朝臣心系国事,朕甚感欣慰,朕既然为天下臣民之君,自当为天下苍生着想,而国本事关大明国运,朕绝不草率贸然决定,但朕也绝不会令天下臣民失望!”万历说到此处,赫然起身威严道:“朕感念上天有好生之德,臣民有忠君之心,特颁诏天下敕封朕之八位皇子为王!”
什么?封王?张星妍被万历这突如其来的话锋惊得目瞪口呆!
太皇太妃闻言凤眸微微一怔,却也只是含笑朝万历点了点头,群臣面面相觑,不知这个不痛不痒的答案是否令他们深感意外呢?(未完待续。)
139章 把酒言欢 幕后真相
夜色靡靡,乾清宫琉璃窗前一抹灼黄灯影宛若秋风落叶透着悲凉戚戚,不过灯影旁边那缕纤细丽影倒稍显欢脱。
一记轻音浊声若春风般飘飘传来“陛下,酒多伤身,还望保重龙体啊!”
“都说借酒可消愁,为何朕越喝心中越烦闷......”
万历哀叹之余提壶倾斜一股潺潺辣流,令他烦闷的喉咙更显焦躁火辣。
张星妍连连打了三个哈欠,眸光眨着不爽神情,万历同志这都什么时辰了,你已经连续喝了三大壶白玉泉酒,能不能赶紧醉入梦乡让我等小透明赶紧打道回府啊。
面色醉红的万历半睁着惺忪的双眼瞄向了打哈欠的张星妍,万历醉意的眸子闪着一股复杂神色,着实令张星妍心下咯噔,只听万历似笑非笑地朝张星妍幽幽道:“陈公公你且先去休息,你过来坐下陪朕喝酒。”
万历的话犹如一颗炸弹在张星妍脑海炸翻天,该死的,最担心的事儿莫非今夜就让自己撞上了?
张星妍强装镇定地卑微道:“陛下抬爱了,下官无功不受禄,哪受得起与陛下同席饮酒?”
“晌午在这乾清宫可是你把于慎行那个老东西说的七窍生烟,朕真是拍案叫绝,正是念在你有功,朕才留你,怎么你还想抗旨不成?”
万历这番半生不醉的话儿,倒是令张星妍登时心生莫名其妙头冒冷汗,瞧着陈炬早已悄悄掩门而去,小心脏此刻早已提到了嗓子眼,看来如今自己只能见招拆招了。
张星妍此时宛若窃窃贼鼠小心翼翼地坐在了万历身旁的松花石凳,细眉紧蹙地挽起青花瓷壶为万历斟酒,呲呲拉拉一股辣流急匆匆地灌入五彩锦鸡杯,倾泄之余张星妍斜眸一直警惕着万历那双诡异的深眸,一杯斟酒而已为何速度如此慢,可是把张星妍急的心中小鹿乱撞。
待张星妍俏容稍稍松气收壶之时,眼前忽然一抹黑,登时令她屏气凝望紧攥自己手腕的万历,大气不敢喘一下,眸光宁静之余却又不失犀利。
万历眸光暧昧盯着张星妍言真切切道:“朕已许久都未和他人一起痛斥朝臣,记得上一次还是六年前跟芙儿同仇敌忾胡闹群臣,现如今只剩朕孤家寡人,哎......”万历摇着头默默垂首,此番意外举动倒是令张星妍紧张的眉宇稍稍舒展,莫非万历同志睡着了?
“皇上,皇上......”
张星妍连续几声都不见万历有所反应,她心里那块大石头终于稳稳落地,可就在张星妍欲要抽离被万历紧攥的手腕之际,万历霍然昂首大义凛然地指向张星妍喊道:“你!晌午之表现可圈可点!朕可要好好敬你一杯!来,端起来!”
张星妍错愕之际端盏与万历稀里糊涂地碰杯而饮,心里泱泱道万历今夜性情如此摇摆不定,自己可要万分悠着点,想来这才是传说中的伴君如伴虎真实写照。
张星妍眼睁睁地看着万历一杯又一杯下肚,却也无可奈何地接受万历千杯仍不烂醉的事实。
砰地一声,万历将那盏精美的酒杯霍然震碎在地,吓的张星妍心惊肉跳,抬眸之际便撞上万历那双幽惑的深眸,只听他漠然地问道:“你可满意朕今日所作分封诸位皇子为王的决议?”
张星妍瞧着醉红的万历此刻语气微醉之余却夹杂些许清净,不由得细眉微微一怔,他为何会问自己这等没来由的政事?
“回禀陛下,下官一介女流之辈岂敢妄言国之政事!”
万历眯起那双精眸上下打量着垂首恭笑的张星妍,稍显吃力地摆了摆手说道:“无碍!朕今夜许你妄议!”
张星妍闻言嗤嗤一笑,好家伙,今夜的万历是开了外挂吗?竟然精神如此抖擞,还有气力跟自己研讨国政,讪笑之余,张星妍却心生疑虑,今夜万历独自一人闷情买醉,可见其心事重重,他眼下所问之事怕是暗藏玄机,自己可莫要说错,一旦有所纰漏只怕惹了个龙颜大怒。
“依大明宗制,藩王分封而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食禄而不治事,且不可参合四民之业,下官以为此决议既然乃为陛下亲自所作,自然有陛下的道理。”张星妍轻笑之余转而凝眉默默道:“只是一旦藩王受封,便要即刻启程前往封地就藩,可如今陛下还未确立太子之位......”
张星妍说到此处知趣地闭言不语,毕竟太子之位乃是万历避讳多年的政治敏感问题,只怕今夜万历如此失态还是与未立太子之事有关。
“朕很欣赏你通晓政史的才能,若依你之意该立朕的哪个皇子为太子最合适?”
万历这番不痛不痒的话儿着实令张星妍甚是惊骇,暗暗感叹今夜的万历是越发步步紧逼,其敏感度直飙九天,呛得自己不知如何回答,张星妍细眉渐渐紧蹙,在万历看不见的一角张星妍秀指死死地揉碎轻纱薄衣。
夜色沙漏一点点消耗,张星妍抿了抿朱唇赫然抬眸不卑不亢反问道:“陛下多年来迟迟不立太子,那下官斗胆垂询陛下可是为何?”
万历深眸赫然一震,恐怕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张星妍反问一筢,犀利的眸子直直地注视着眼前这名面不改色的女子,良久,万历爽朗笑道:“问得好!”
不待张星妍侧颜惊诧之余,只见万历方才平和气韵登时徒添一缕沉郁之色,掂起青花酒壶又是猛力扬脖狂饮。
啪地一声震响,万历单手死死按捺住酒壶,一副面色血红喘着粗气的架势令张星妍不寒而栗,万历同志这是要自虐的节奏吗?
一声虚弱无力的打嗝,张星妍嘴角扬起一记浅笑,万历同志可算是真醉了,只听万历趴在桌子上含含糊糊地说道:“朕自十岁登基,内有圣母辅助,外有张居正辅佐,朕事事需要听从他们的严苛安排,没有一丝一毫的人身自由,好不容易朕熬到了勤政的年龄,准备大刀阔斧地进行政改,可朕的这群臣子处处与朕掣肘,朕哪还像一个帝王,跟任人摆布的木偶有何区别?”
张星妍轻挑秀眉,暗暗忖思万历这是打算趁酒劲大吐苦水啊,这可万万使不得,这酒鬼要是说起话来可是没完没了的胡诌,张星妍当即温和劝道:“陛下醉了,还望陛下早点歇息。”
“朕没醉!朕清醒的很!”万历显然有些恼怒。(未完待续。)
140章 沉眠龙塌 荣封华妃
张星妍顿时像极了泄气的皮球,撇了撇嘴眼咕噜一转幽幽道:“陛下而今雄心壮志,又怎会是木偶呢?下官还望陛下切莫失神,还是早些歇着吧!”
“哼!朕如今之权势乃是朕几十年来与这帮无赖大臣一点一点争出来的!”
张星妍强忍着心中怒火,眼下跟万历同志说话简直不在一个频道,也罢,今夜本姑奶奶就奉陪到底,看看你个皇帝醉鬼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陛下可是说笑了,陛下乃一国之君掌握生杀大权又怎会跟大臣争权夺势?”
张星妍说罢幽幽地叹了口气,旋即肆无忌惮地轻嘬了口茶,一副逍遥自乐的样子,哪还像是个卑微恭敬的御前侍女?
万历却也无视此情此景,深眸闪过一道凌光,攥了攥硬拳恨铁不成钢道:“太祖皇帝设立言官制度,本欲令言官于皇帝过错之时上疏进谏,可朕的大臣中不乏有人为了个人蝇头小利,罔顾事实真相,对朕的决策无端攻击,颠倒黑白,致使国政决策文书迟迟不能通过,延误政事,若朕不争,天下黎民岂不遭殃!”
张星妍瞧着万历愤怒的寒眸,愕然忖思万历此刻虽醉,但老话儿说得好酒后吐真言,万历当下所言不可谓言之凿凿,言官制度下士大夫有的铁骨铮铮,誓死进谏,可有的则是贪慕虚荣的卑鄙鼠辈,也正是因为那些鼠辈算计个人政治资本,才重创君臣同心。
张星妍心间顿时涌上一缕同情,轻轻地劝说道:“陛下仁德,乃圣明之君,而朝中大臣尽非贪名利禄之人,何不令其联名上书严惩那些摇唇鼓舌之人?”
万历无奈地苦笑道:“他们无端生事指责朕为昏君,就是欲要激怒朕大发雷霆杖刑他们,好让他们落个忠君爱民名留青史的好名声!实在是可恶至极!对他们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令朕也无可奈何!”
张星妍轻拧秀眉扼腕叹息道:“下官惶恐,原以为陛下坐拥四海,大权在握,却没想到是个无奈的孤家寡人!”
“哈哈,你说的没错,朕乃孤家寡人,但之前朕身边还有芙儿敢于跟群臣叫板,只是如今芙儿也......”万历可笑之余淡淡说道:“朕之所以迟迟不立太子,就是不想被群臣牵着鼻子走,朕在太子政事之上绝不退让,皇子们乃是朕的儿子们,朕立哪个儿子为太子是朕的家事,何故外人对此频频插手,评头论足?”
原来万历和大臣在政务上争权夺势,只是不想便宜了那些伪君子,争论不休的国本之事更被万历视为家事,当万历身为一个帝王的威严,身为一个人的尊严屡屡被肆意践踏时,又怎会甘心默默吞下苦果呢?
望着醉中含清的万历缓缓落下疲倦的眸子,张星妍感觉方才就像是听了一个智者的故事,虽然故事包含无奈辛酸,但也励志感人,帝王又如何?凡人又怎样?无论权势地位高低,无论财贯富贵贫贱,都要遍尝世间爱恨情仇,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还不是众生皆而平等吗。
乾清宫烛光悄悄熄灭,那抹倩影也不知飞天遁地去了哪里......
一阵清晨蝉鸣渐渐此起彼伏,撩人睡意全无。
“陛下,老奴......”
不待陈炬拧眉行礼,万历倏然做了个嘘声的手势,他那双醉意的眸子此刻深情款款地瞅着倚靠在龙塌的睡美人。
万历瞧着张星妍这副娇柔而又不失可爱的睡意,不免心里泛起一阵柔情涟漪,勾唇轻笑之际,霍然伸展开有力的臂膀将她怀抱而起。
正沉醉于睡眠世界里张星妍,只觉自己从硬邦邦的湿凉青苔兀地被一股浑厚的力量拖上了天空,不待她细细品味这肆意的奇妙变化,感觉自己又倏然落回了地面,只是这次的地面有些软,是那种丝滑般的柔顺,此等舒服感觉着实令张星妍飘飘欲仙,撒开脚丫子就欢笑地无拘无束奔跑起来。
“哎呦,这个张典药在龙塌上还敢梦游胡乱踢陛下的龙被......”
万历举起左臂朝陈炬示意莫要说话,他生怕外面的一丁点声音就会惊扰了张星妍的美梦,更会令眼前这天真可爱的音容烟消云散,万历实在是不想错过此刻的张星妍,心里突然有一种想要得到她的欲望,沉醉之余万历抬手轻轻地抚了抚张星妍的秀发。
“娘娘,陛下还在更衣,还请您稍等片刻......”
郑贵妃不耐烦地拨开碍手碍脚的蓝公公,径直闯入了乾清宫内殿,人还未到便娇滴滴地嗔笑喊道:“陛下,常洵可是您的心肝儿,您可要将京城封地给咱们的洵儿,也好让洵儿时常回宫孝敬陛下......”
“陛下!你怎么可以......”郑贵妃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
张星妍自万历轻抚秀发之时便已苏醒,待她争开眼看到万历那副柔情面容时,再一瞧自己此刻睡在龙塌上,昨个明明是搀扶万历上了床,自个担心万历酒后会有异样,便依靠龙塌随时待命,为何今早睁开眼会是这样?
张星妍的脑海瞬间一片白热化空白,感觉自己的世界正分崩离析。
郑贵妃不顾万历在场,也不管张星妍面色难堪,愤恨地叫嚣道:“贱婢!谁给你的胆子敢爬上陛下的龙床?本宫今日非撕碎了你!”
万历登时眉目紧蹙,狠狠地瞪向气势汹汹冲来的郑贵妃,不待她张手拉扯目光呆滞的张星妍,万历霍然抬臂就将郑贵妃推倒在地,雷霆震怒道:“郑妙芙你胡闹够了没有!”
郑贵妃哪里还顾得了摔痛,哭天抹泪委屈道:“陛下!你怎么能为了这么个贱婢就如此对待臣妾?她根本就不值得你宠幸!”
万历拂袖怒喝道:“朕乃天子,宠幸谁,不宠幸谁,由朕说了算,岂容你在此蛮横叫嚣!”
张星妍闻言浑身瑟瑟发抖,纤纤十指颤颤巍巍地伸向两跨之间。
“陈公公!传朕旨意,张典药风华绝代,敏慧夙成,知其帝心,弘昭四德之修,兰殿承芬,允佐二南之化,兹仰承天命立尔为华妃。”
郑贵妃登时目露凶光,如疯狗般狂吠“陛下!她张星妍何德何能得以封为妃位?于礼不合!臣妾万万不服!”(未完待续。)
141章 泣泪诉怨 劳燕齐飞
张星妍的柳眉早已随着万历的御口宣诏拧成一股脱水干绳,金被下的纤纤十指更是快要将华丽锦料撕碎,但她还尚存一丝清醒,苍白的脸色微微波动,点绛唇启“下官立志终身于尚宫局为皇家鞠躬尽瘁,然尊卑有别,下官何德成为陛下御妻,更万万不敢窥越妃位!”
一双犀利的冷眸赫然对上万历的柔情深眸“况且下官未曾被陛下临幸,还望陛下三思而后行,收回成命!”
万历望着张星妍一副毅然决然的面容,顿时龙颜惊诧,偌大皇宫哪个宫女都巴不得承恩自己,奈何眼前这个女子会断然拒绝如此富贵机遇?
“朕知晓你非寻常之女子,也正是你身上所独有的灵动气质才让朕动心。”万历黑眸瞬间闪过一道威严“可朕乃坐拥天下的帝王,天下女子皆可为朕之御妻,不管你此番话是谦逊亦或是不悦,朕九五之尊,金口玉言,岂会收回成命!”
“可下官......”
万历不顾张星妍再说,含情脉脉道:“好了,朕知道此番决议突如其来是令你有些吃惊,一时难以接受,你且先休息慢慢就会好的,陈公公,命尚宫局即刻为朕的华妃打造礼服,五日后坤宁宫举行封妃大典!”
张星妍望着万历渐渐远去的明黄背影,感觉浑身气力瞬间被抽的一干二净,哀怨的憔容硬生生地砸落在五爪金龙锦枕之上,点点清泪默默浸湿她那无力的暗眸。
张星妍一夜留宿乾清宫,一朝承恩为华妃,此劲爆消息迅速如汹汹烈火传遍前朝内廷,昔日的皇宫顿时又笼罩在一片灰色嫉妒氛围里。
“我靠,我的长官厉害了,昔日尚宫局女官,今日永宁宫华妃!仁吉你扭一下下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倪仁吉瞧着一脸哀容的张星妍,叹息默默道:“小千,我宁愿这是在做梦,星妍姐本无为妃念头,奈何陛下要强人所难?”
一阵咯咯清脆欢笑声自殿外兀地传来,那抹银色雅韵福了福身子“嫔妾拜见华妃娘娘!”
一直隐忍不语的张星妍瞧见邵莺莺款款而来,倏然起身冲向她,邵莺莺眸光怜悯地抚摸着张星妍的秀发,任凭她藏匿于自己的肩口肆意痛哭。
“莺莺姐,你帮帮我在陛下面前求他不要纳我为妃!”
张星妍此刻像极了一个四处求医的绝症患者,她原以为躲过了选秀大典,会换来一世太平,却还是逃不过终极大老板的御前青睐,无助之感早已如爬山虎遍布她郁闷的心脏。
“哎,妹妹你这是何苦,皇宫里的女子皆是陛下的女人,只是有的运气好点会封嫔晋妃,有的则终生未曾得见龙颜,你如今扶摇直上册封妃位,实属机会难得,可是宫中女子挤破了头都未必换的来的,你可莫要任性妄为。”
张星妍听得邵莺莺如此规劝自己,连连痛苦地摇头愤然道:“我情愿将妃位让与姐姐,我也不愿陷入尔虞我诈的宫斗漩涡。”
邵莺莺轻拧细眉,拍了拍张星妍颤抖的肩口柔和道:“姐姐如今依旧位列淑女,一直抱恙未曾侍寝又岂敢妄图妃位,妹妹可莫要再说胡话。”
张星妍闻言略显吃惊,上次端午佳节莺莺姐不是好端端的吗?为何如今又说抱恙?原以为那天她神情清逸,是接受了万历御妻事实,可如今看来莺莺姐也跟自己同病相怜。
咚咚咚,一阵急切激烈的脚步声倏倏袭来,空气中还混着一股戾气松香,令张星妍眸光微震,霍然抬起湿润的灵眸。
一阵凛冽蓝色劲风呼啸着砸入张星妍惊诧眼神,冷峻而又不失凝重的俊容轻皱剑眉,喷涌而出一股苦涩热流“你若不愿为父皇嫔妃,现在即刻跟我去见一个人!”
一路红墙绿瓦,尽是宦官宫女窃窃私语,张星妍低首的泪容一直盯着那宽厚而又温热的手掌,他堂堂六皇子公然明目张胆地拉着皇帝的华妃,他哪来的这么大勇气?
张星妍缓缓闭上哀怨暗眸,倏然停下前进的脚步,玉藕胳臂轻轻一甩,挣脱开那温润的掌心,漠然语气里夹杂着感激“下官多谢六殿下,你还是回去吧!”
朱靖凯英挺的后背微微一怔,侧颜默默反问道:“你可是后悔了?”
“我没有后悔!只是我们这般举动,我怕会连累你!”
朱靖凯凝重的脸色稍稍闪过一丝欣慰,却又剑眉紧蹙小心翼翼地问道:“昨夜你留宿乾清宫真的侍寝?”
张星妍黯然的碎眸望着朱靖凯猩红的脸色,他那双黑眸里既空泛着不忍又闪烁着担忧,他如此询问是非常在乎自己侍寝?若是自己真的侍寝他又会怎样想?
“倘若我侍寝,你会如何看我?”张星妍倒吸了一口凉气,抬眸直直地对上朱靖凯忧伤的眼神,那是震惊碎光,更透着一股压抑的怒色。
一缕辛辣气流被朱靖凯重重地吐了出来,盯着正在等待答案的张星妍轻轻说道:“若你没有侍寝,我现在就带你去慈宁宫求皇祖母说服父皇收回成命。”
一阵良久的漠然,时间仿佛在此时此刻骤然停了下来,只剩下原地岿然不动的朱靖凯和张星妍,两人目光灼灼相视,面色纹理丝丝不动,彼此却散发着强烈的求知气息。
张星妍细密睫毛轻眨之际,朱靖凯双拳紧攥毅然决然说道:“若你已经侍寝,依宫规你便是父皇的妃子,但你如果不想这样,那我带你走,离开皇宫永远不再回来。”
什么?带我走?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决定,难道他真的会为了自己而放弃为敬妃报仇吗?
“你疯了吗?你是皇子,带走你父皇的妃子,你是想让全天下的人都耻笑你吗?”张星妍朝着剑眉紧蹙的朱靖凯一阵不忍咆哮。
“那又如何?我不想看到你为此难受,生不如死!”
朱靖凯用一种竭斯底里的怒吼狠狠地回击,其声音清厉又透着些许委屈,令张星妍灰蒙蒙的内心世界瞬间如拨开云雾洒下缕缕阳光,苦涩而又点点温馨。
“可你就这么为了我就放弃为敬妃报仇吗?”
血气方刚的朱靖凯闻言激昂的情绪顿时如熊熊烈焰被冰冷雪水浇灭,眸光失落之余却很快散发坚毅之色“一切我自有办法!”
张星妍望着眼前挺拔高影心里燃起一丝悲喜交加,憔悴的面容粲然轻笑“谢谢你在乎我!我们快去慈宁宫找太后,否则我就真的要侍寝了!”
朱靖凯登时两眼放光地瞅向苦笑的张星妍,嘴角扬起一抹久违的童笑。(未完待续。)
142章 苦苦哀求 长跪不起
两道纤长瘦影如坚松般倒映在鹅黄色的芍药锦绣地毯之上。
“皇祖母,张典药心性纯真,还望您能规劝父皇收回册立张典药为妃的皇命!”
听着朱靖凯急切切的哀求,李太后峨眉紧蹙,凤眸瞧着满含期许神色的张星妍,微微笑道:“你俩到底是年轻气盛跪了也好一会儿了,还不快快起来,要是伤到了膝盖别人还以为哀家责备了你们。”
张星妍摇了摇头哽咽道:“太后!下官情愿一直这么跪下去,让膝盖疼碎,也不愿为妃。”
李太后看着张星妍如此执拗,轻叹了口气慢条斯理地说道:“张丫头,哀家知晓你不做陛下妃嫔乃是不愿卷入后宫争端中,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的抱负,只是你别忘了女子一旦进了皇宫,君王宠幸本就身不由己,你让哀家如何劝陛下?”
张星妍眼见李太后面露为难神情,急不可耐地说道:“太后您是陛下的娘亲,陛下纯孝您老人家发话,陛下定然听从。”
“哀家虽然是陛下的娘亲,但陛下更是坐拥天下臣民的帝王,哀家自陛下亲政后便不多问朝廷政事,如今让哀家插手陛下宠幸私事,于情于理哀家着实为难,张丫头这也许就是你的命,我们身处后宫的女子命该如此!”
张星妍满怀希望的心情随着李太后渐渐远去的苍背冰冷到极点,本来强撑的双腿瞬间如松沙溃散,应声倒在了朱靖凯坚实的胸膛,嘴里绝望的默默道:“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翌日,天蒙蒙亮,那初升的旭日却被层层阴云遮蔽,天地间顿时闷热躁动起来。
“哎!这大清早的天气怎会如此燥热烦闷?”
沈德妃眉目轻拧,纤纤十指执一柄金楠绸扇倏倏地自降温度。
“是啊,德妃此话可是说到嫔妾心坎里了。”魏慎嫔速率极快地摇曳手中檀香扇,妖媚的眸子却是瞧向殿外一脸嫌弃道:“这新人第一次来坤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怎会跟今日的燥热天气一样,着实令本宫心生烦闷!”
“呦!慎嫔此话可是指责咱们新晋的华妃妹妹?”何贵嫔秀眉轻挑,朝着魏慎嫔得意洋洋笑道:“哎,也难怪慎嫔如此急火攻心,毕竟阿妍与慎嫔积怨已久,如今星妍贵为妃位,慎嫔可不得昧着心行礼吗?”
魏慎嫔登时气势汹汹喝道:“贵嫔你得意什么?她一个未生子的女官就能册封妃位,你有个八皇子还不是屈居嫔位?”
何贵嫔啪地一震将雉扇重重扣于掌下,皮笑肉不笑道:“哼!本宫跟阿妍情同姐妹根本不在乎,哪跟你一样几十年来连个蛋都不下,占着茅坑不拉屎!”
“贵嫔你说话是越来越放肆了!”魏慎嫔愤愤之余,瞥向刘昭妃泱泱道:“昭妃姐姐,你和我都不曾生养,贵嫔简直是不把咱们放眼里!”
魏慎嫔这是打算祸水东引,找个帮手来联盟讨伐敌军啊,可惜刘昭妃向来不掺和此等口水仗,只是柔和笑道:“本宫虽未生育,可泰华公主乃是本宫一手带大的。”
“慎嫔,张典药晋封华妃乃陛下亲口御封,你若有异议大可去乾清宫向陛下阐述。”上官皇后瞅着一脸尴尬的魏慎嫔摇了摇头,待她眼角瞥见为首那张空椅子时,轻拧眉宇说道:“今日新人朝拜,为何贵妃迟迟不来?”
倒是那个沈德妃嗤嗤笑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昨日陛下在乾清宫亲口御封华妃,贵妃有所不满激怒了陛下,被陛下推到在地扭伤了腰,至今还躺在床上修养呢!”
循着坤宁宫阵阵轻笑声,一抹瘦影缓缓踏入了殿内。
众位嫔妃眼瞅着昔日女官今日摇身一变与自己平起平坐,无不感叹造化弄人,那些低位阶的嫔妃纷纷躬身七嘴八舌地喊道:“参加华妃娘娘!”
今日的张星妍一袭天蓝点缀茉莉齐胸襦裙,衬的她冷傲逼人之余还稍显温和大方,只是此刻的张星妍望着满满当当行大礼的嫔妃们,俏容并无丝毫的喜悦,清口漠然道:“下官还未举行封妃大典,还请诸位娘娘莫要行此大礼。”
上官皇后轻笑着从凤座上徐徐走来,拉起张星妍冰凉的小手儿温柔道:“华妃果然知书达礼,既然华妃得陛下亲口御封,何须等到封妃大典。”上官皇后旋即瞄向众嫔妃威严道:“日后诸位姐妹可要与华妃妹妹和睦相处,切不可争风吃醋。”
“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哈哈,朕到底赶上了华妃给皇后请安。”
张星妍闻此雄浑嘹亮嗓音,登时后背升起一阵鸡皮疙瘩,不待她转身回眸,万历早已走到她的右肩处,盯着张星妍倾城半面温和笑道:“华妃今日茉莉襦裙清丽脱俗,高雅芬芳,倒是令朕眼前一亮,既然华妃请完安那就随朕前去乾清宫用早膳。”
万历扬起一记宠溺笑意,就要牵着张星妍的袖手离开,张星妍柳眉轻拧断然挣脱开万历略显粗糙的手掌“下官愿一生一世为皇家效命,只求陛下收回册妃圣旨!”
“什么?”
整座大殿顿时人人面面相觑,错愕万分,封妃这等荣极好事张星妍竟然拒之千里,实在是闻所未闻的怪诞奇事啊。
上官皇后凤眸惊颤,瞅着万历方才喜上眉梢的神情此刻已经乌云密布,旋即扯了扯张星妍衣袖轻笑道:“华妃可是糊涂了,晋封妃位是多少后宫女子梦寐以求的好事,你怎会如此浮想翩翩,莫要任性快随陛下......”
张星妍低首的面容划过一丝倔强,不顾上官皇后好言相劝,霍然跪地不卑不亢道:“下官心意已决,希望陛下成全!”
万历登时眉宇紧蹙,那双凌厉的深眸紧紧俯视着垂首跪立的张星妍,她这是打算抗旨到底吗?朕还从来没有碰到过不能让朕宠幸的女子!
“哎呦!阿妍,陛下宠幸你乃是咱们嫔妃的荣幸,你成为华妃,那郑贵妃和魏慎嫔也不会再为难你啊!”何贵嫔说着就要将张星妍从地上拉起来,可奈何张星妍如牛皮糖似得怎么也扯不动。
万历瞧着岿然不动的张星妍,袖中手掌紧攥硬拳,奋力震袖冷喝道:“若朕不答应你呢?”
“倘若陛下一日不答应,下官就一日跪地不起!”
张星妍此番硬抗到底的架势可谓是后宫亘古未有的烈女子啊!当真是让这群在深宫对万历逆来顺受的嫔妃们振聋发聩!(未完待续。)
143章 以退为进 循循善诱
阴沉威赫的万历,不肯屈服的张星妍,愕然惊诧的六宫嫔妃,他们个个屏气凝神,大气不敢喘,仿佛掉一根针也能听得清,此时此刻坤宁宫可谓如今早的天气般压抑的透不过气来。
“皇儿何故跟张丫头一般见识?”
原本已经绝望到底的张星妍听得一缕慈爱的亲音,赫然满怀激动地抬眸望去,见朱靖凯搀扶着李太后缓缓踏入正殿,跟李太后泰然自若的慈容相比,朱靖凯则印堂布满阴云,焦灼的眼神自踏入殿内从未移开过跪地的张星妍。
万历倒是很意外李太后突然驾到,炆怒的面色闪过一丝警觉:“圣母此番前来可是为了华妃?”
李太后轻轻拨开搀扶自己的朱靖凯,含笑说道:“母子连心,皇儿可是说对了,哀家今日来这坤宁宫是想一饱佳人眼福,恭贺皇儿再添新人,好为我皇家开枝散叶。”
张星妍闻言振奋的俏容瞬间如雪吹霜降般黯然无光,而万历心中那缕惴惴不安的念头顿时偃旗息鼓,温和笑道:“皇儿还以为圣母是来劝朕收回册封华妃之命。”
李太后朝万历微微颔首之际便将张星妍挽起来,笑而不语地令张星妍扶着自己坐在凤座之上,轻言说道:“陛下乃为人皇帝君,广纳御妻福泽绵延乃哀家求之不得,更何况张丫头玲珑巧心,甚是讨哀家欢心,她能得陛下宠幸荣登妃位,哀家也着实为她感到高兴。”
万历方才的熊熊怒火顷刻被李太后这番轻言慢语抚平,张星妍那双黯然淡眸一直望着李太后,她多么希望李太后能帮帮她,可如今看来原本是自己多虑了,哀愁之余顿时一阵绞痛,仿佛自己即将要被这燥热的天气彻底压垮。
“这寻常百姓夫娶妇嫁讲究门当户对,家境清白方可千里姻缘一线牵,陛下身为天子,纳妃不仅仅事关皇家典范,更关乎前朝后廷的稳定。”
张星妍憔悴玉面掠过一丝惊诧,李太后瞅着微怔的万历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哀家与陛下纵然再垂爱张丫头,可正如哀家方才所言,天子不同于黎民百姓,天子一举一动都事关江山安危,如今陛下册封张丫头为妃,恐有不妥!”
张星妍灰暗的眸光登时渐渐明亮起来,她就知道太后慈悲为怀,定然不会见死不救,此时殿下的朱靖凯也终于舒了一口闷气,勾唇朝着张星妍扬起一抹心疼般的淡笑。
“圣母言下之意朕不明白!”万历两股蹙眉早已沦为一条扭曲的黑蛟,他的母亲他太了解了,几十年了依旧还是先礼后兵的把戏。
不待李太后启唇,那魏慎嫔倒是喜滋滋地得意笑道:“太后英明!嫔妾依稀记得华妃祖父乃是罪臣张居正,我大明国法严明,岂能册封罪人之后为妃,实在是国法难容,嫔妾还望陛下三思!”
张星妍听得魏慎嫔此番洋洋洒洒的话儿,竟然第一次对这个娇蛮的女人心存感激。
虽然魏慎嫔此话是巴不得要将张星妍从华妃位子上拉下了,但这一点也正是张星妍所求之不得的,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殊途同归吧!
所以当魏慎嫔朝殿上讪笑之际,却见张星妍神奇地对着自己微笑,着实令魏慎嫔心下微颤。
万历狠狠地剜了魏慎嫔两眼,登时令她有些畏首畏尾,李太后却是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慎嫔所言正是哀家的意思,陛下册封华妃可不能只顾着自己的性子,还要掂量掂量这背后的分量,倘若陛下一旦册封,唯恐朝中大臣反对奏折会如雪花飘进乾清宫!”
万历倒是不置可否地甩袖愤愤道:“朕册封嫔妃乃是朕的私事,岂容他们这些外臣横加干涉,若胆敢有人为此事上奏,朕定严惩不贷!”
“几十年了,陛下难道还不知那群臣是如何固执己见的吗?”李太后凤眸轻眨,挑眉缓缓说道:“陛下若既想册封张丫头,又不想被朝臣奏章反对,哀家倒是有一计。”
张星妍顿时心提到了嗓子眼,太后啊太后你可别带着这么玩的啊,你不能刚刚给了我希望,又将我打入无渊地狱呐!
不待张星妍开口争辩,朱靖凯冷峻面孔微微波动,冲着张星妍竖起中指以示嘘声。
万历惊愕之余,心里暗暗忖思今日圣母一会儿支持册妃,又一会儿反对册妃,眼巴前又说有计谋可解困局,怎地会不按套路出牌?
李太后瞧出万历的隐隐担忧,旋即拉着张星妍那双半温不火的细手含笑道:“当年张首辅获罪,哀家念及你年幼无知,才一道懿旨宣你入宫,而今你有幸被陛下所喜,哀家也不得不感叹苍天造化弄人......”
张星妍望着眼前感叹良多的李太后,心里漠然升起一缕浓浓酸意,是啊,当年若不是得李太后施以援救,哪会有如今的自己,悲喜交加的张星妍细密睫毛布满点点泪星,洁白光滑的玉手慢慢摩挲着李太后失水皱皮的苍老手背“下官对太后当年救命之举一直感恩戴德,因此下官立下誓言愿终身于皇宫为太后效劳,至于其他下官万万不敢奢想,太后若怜悯下官还望您老人家成全!”
张星妍柔情丝语之际,眼帘早已如开闸的瀑布顷刻涌下,其哀音令人为之动容,朱靖凯的剑眉早已紧蹙三道深沟,其威利气势直逼甚是不悦的万历。
李太后伸手轻轻地捋了捋张星妍垂下的青丝,若有所思道:“张丫头如今青丝年华,能封妃实属万幸,而罪臣之后的身份又会惹群臣嫌语,若想两全其美,哀家建议陛下责令六部撤销张首辅所犯罪状,这样张丫头便不是罪臣之后,也便光明正大地做陛下的宠妃。”
“陛下认为哀家此话可中肯?”
李太后那双威严的面容登时令万历眸光震撼,龙袍身影稍稍轻晃,幸好得上官皇后轻扶,只见万历面色紧绷连连摇头喝道:“朕绝不会撤销张居正所犯的罪状!”
“这也不行!那也不允!哀家决不允许皇帝你再在国家政事上任性妄为!”
张星妍只觉眸前刮过一卷苍劲旋风,只见李太后狠狠地拍案而起,其凤威不减当年辅政之磅礴气势。
“圣母如此动怒可是要训政儿臣吗?”(未完待续。)
144章 冷雨寒心 温怀肌肤
李太后瞧着万历倔强凌厉的眼神,寒心道:“哀家苦口婆心劝皇帝谨慎行事,莫要令君臣再心生嫌隙,却换来皇帝你这番浅薄之语!”
“难道圣母今日不是存了私心,借华妃来撤销张居正的罪状?”
张星妍还从来没有见过一向对李太后温顺的万历此刻会如此疯癫,简直是与之前判若两人。
众嫔妃们更是吓得个个低首不语,李太后锦袖内那双苍劲之尺早已紧攥如拳,赫然指向怕是失去理智的万历“哀家行的端,坐得正,何来藏匿私心?”
眼见李太后与万历双方气势水火不容,朱靖凯旋即抱拳言辞激烈道:“父皇息怒!皇祖母陈情利害句句在理,而张典药又不情不愿,您又何苦强人所难,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啊!”
愤怒的万历霎时狠狠地瞪向朱靖凯,此刻他那双凶眸宛若猎狮令朱靖凯不敢直视。
啪地一声震响,惊吓的张星妍登时秀眉紧蹙。
“混账!朕还需要你来教训?”
朱靖凯左脸颊瞬间如火山岩浆蔓延,坚挺的脊背微微颤栗,朱靖凯从来都没有被万历训斥,更没有掌掴,如今万历这番举动令朱靖凯甚是满腹委屈,更夹杂些许愤恨!
“朕乃真命天子!朕所做的决议无人可以更改!无论是谁,绝不允许践踏朕的权威!”
万历那双威严凌厉的眸子扫视大殿之上的李太后和张星妍,威仪赫赫道:“五日后朕将在皇极殿召集文武百官,册封华妃,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轰隆隆!震天响的五雷轰动瞬间炸裂苍穹。
紫色闪电的映照下,李太后眸光震惊的踉踉跄跄倒在凤塌上,张星妍脸色早已煞白无任何血色,整个人像是被抽空真气般再也起不来,这次真的是完了!
苍穹之上乌云滚滚,电闪雷鸣,暴雨倾斜而下,宛若断了线的千万颗珠子,在皇宫奏出噼里啪啦阵阵悲鸣。
一柄夏荷油纸伞下,朱靖凯单手擎伞,另一只手紧紧搀着早已神情恍惚的张星妍,她双眼仿佛干枯的水井毫无润色,雪色脸颊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任凭它们肆意淋践,朱靖凯看着张星妍如今失魂落魄,形同丧尸,怒火之余再添一阵绞痛。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老天一而再再而三地这般折磨于我?”
张星妍颤颤巍巍苍白唇启,口中满满的怨怼,无力的手儿愣是一番伸伸合合紧攥如铁拳,那双枯萎的眸子却是无比愤恨地望向肆无忌惮的雷雨天穹。
“你干什么?”
随着朱靖凯满目震惊厉吼之际,张星妍恰似一展病娇飞燕,跌跌撞撞地冲入洪荒雨帘。
“苍天你睁睁眼!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你要这样对我?”
凄厉的苍天怒吼,滚滚的汹汹雨帘,暴雨里的张星妍如雕塑般倔强地站在那,任凭千军万马肆意侵蚀她的每一寸肌肤。
一声无力叹息,朱靖凯望着张星妍昂首张开双臂接受暴雨洗礼,眸光满满的心疼与不忍,而心里更是责备自己算什么男人?又凭什么说喜欢她?如今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却不能给她一丝帮助!
嘣嚓,朱靖凯紧攥的掌心奋力一震,青竹伞柄顷刻龟裂出条条伤痕,无言铮铮地诉说着一个男人此刻的无力愤慨。
雨一直下,仿佛永远不会停,不知过了多久,油纸伞下的朱靖凯满目苍凉,暴雨下张星妍沉睡的眸子微微波动,大地之下好似探出千万根阴森鬼爪令浑身湿透的张星妍一阵寒颤。
咚地一声,朱靖凯扔伞冲向那抹倾覆的弱柳。
孱弱无力的张星妍睁开惺忪的眸子,只觉自己砸入温热的怀抱,此刻浑身冰凉的她一直在哆嗦,而那怀抱却将她拥的更紧,仿佛愿将所有热流悉数传入她这冰冷的身体。
无伞可遮,朱靖凯如巍巍高山为张星妍遮风挡雨,宽厚手掌第一次轻抚她那湿润脸颊,细腻肌肤令朱靖凯掌心传来阵阵酥麻,她的脸颊此刻是水的温度?还是早已哀愁得没了温度?
“我好冷,真的好冷......”
张星妍仿佛用尽体内最后一缕气息,而朱靖凯硬挺的身躯此刻真想将她这只虚弱的羔羊彻底融化,疼惜之余他坚毅的脸颊紧紧贴住雪白面庞,不愿放过任何可以为她遮挡雨淋的地儿。
快要昏迷的张星妍只觉脸颊传来阵阵火苗,仿佛冰原大陆燃起一缕希望的温暖,令她不由自主地去迎合,越是迎合那火苗越火辣,一股温热的气息喷入她绝望的耳际“至少你还有我!我绝不会让你孤军奋战!”
面面紧贴,十指相扣,温热怀抱,撼心耳语,此时此刻令身处地狱的张星妍仿佛看到了通往天国的神梯,慢慢孱弱的薄唇撬起一丝幸福微笑,这种幸福是以往从来没有过的,张星妍第一次感受到被一个男人温情关怀,其实是一种幸福,一种没有算计,愿意死心塌地的幸福依靠!
她太累了,她没有再去顾及什么,她此刻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在一个男人怀中放松警惕,缓缓闭上疲倦的眸子。
那一日暴雨连夜,正如绝望心情肆无忌惮哭泣,寒流肆虐,更让忧郁的人心平添伤痕。
张星妍历经淋雨可谓病来如山倒,两天两夜虚弱的下不了床,不过,相比较华妃一夜病西施,那些宦官宫女更对李太后与万历在坤宁宫争吵一事津津乐道,毕竟李太后是为了撤销张居正罪状而和万历起了争执,反而更印证了宫中传言李太后与张居正有私情。
“启禀陛下,华妃娘娘自那日淋雨至今卧病在床,怕是还不能侍寝。”
“她就真的不愿成为朕的华妃吗?”
万历眉宇紧蹙,硬拳愤愤地锤向一摞高的奏折,喝道:“朕不过是纳妃,为何圣母反对!群臣反对!朕到底哪里做错了?竟让他们如此逼朕!”
陈炬小心翼翼地宽慰道:“陛下息怒,老奴还有一事禀告,宫中关于圣母和罪臣张居正的流言蜚语又起来了!”
万历登时暴怒起身喝道:“即日起令锦衣卫严督宫人言论,若再听到此传言,杀无赦!”
乾清宫宫门悄悄掩上,万历倚门摊坐,他方才怒气厉眸顿时闪着无尽委屈和愧色,喃喃自语道:“圣母你到底有没有和张居正......”(未完待续。)
145章 伪恙逆流 严惩不贷
“长官大人,奴家已经银针测过,姚蹄子端来的安神汤药无毒!”
榉木攒海棠花架子床上,那方苍白俏容宛若千年不腐的法老王后,宁静又不失神秘,一缕喘息,她睁开凌厉双眸,霍然起身朝着洪小千勾唇淡笑“我不是说过了吗,她的药一概不喝倒掉便是,何故还用银针测毒?”
洪小千噘嘴调皮道:“那怎么行?万一她下毒了那还可以抓住把柄,交给皇后娘娘削了她的职位!反正她是郑贵妃的爪牙,欲要取代长官的位置,奴家就是看她不顺眼!”
张星妍瞧着洪小千一副忠心耿耿的俏皮模样,无奈地微笑道:“她不会傻到对一个深通药理的人下毒,况且华妃位置也会令她不敢造次,而今如此勤侍于我,只怕是为求自保,以免担忧我贵为华妃会清算她。”
“你啊,总是傻乎乎的,什么时候脑袋能转个弯?”
张星妍嗔笑着弹了洪小千一记脑瓜崩,“哼,奴家再傻,奴家也知道长官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长官你装病能装到什么时候啊?”
一缕哀怨叹息“莺莺姐抱恙拒侍寝都可以撑到现在,我为什么不可以呢?”
张星妍低首之际,面色渐渐红润起来,秀指轻轻抚着那朵盛开的天蓝鸢尾花“如今鸢尾也开了第二朵了。”
“是啊,六殿下的鸢尾花怎么来了长官的房间就一朵接一朵地开花呢?”洪小千打趣笑道“哎,那日六殿下怀抱昏迷的长官回到尚宫局时,双目猩红,满脸急切,不顾自己浑身湿透,亲自为长官擦拭湿身,勺喂汤药,这嘘寒问暖的架势可是羡煞旁人。”
张星妍闻言登时面色羞红,心里荡起阵阵温情涟漪,她当日虽然昏迷却也感知到那温热的胸怀,细密睫毛羞眨之际压低嗓音道“华妃一事尚未荡平,这几日六殿下再来便不要令其进入,人多耳杂,以免引起误会。”
望着旭日透射进来的晨曦,张星妍柳眉轻凝陷入新一轮的沉思。
“姑妈,你说那个张星妍是不是傻?多少人梦寐以求都求不来的妃位,她竟敢退辞掉!”
金三葵一脸嫌弃地丢掉瓜子皮,金司珍轻咳一粒瓜子,不以为然道:“你懂什么?她这个妖女手段向来阴险狡诈,搞不好这是欲擒故纵,提起陛下的胃口,好讨个更高的妃位。”
金三葵闻言登时吹掉贴在嘴角的瓜子皮,大惊失色道:“姑妈啊,您可别吓唬三葵啊,咱们以前那么整她,她不会放过我们的!”
金司珍轻哼之际连咳三粒瓜子,满不在乎地泱泱道“有什么好怕的,她张星妍再位高,也没贵妃娘娘大,就算她有慈圣太后庇佑,我们贵妃娘娘不还是有仁圣太后的吗?”
“可,可咱们是奴婢啊,昨日洪小千告诉我华妃一旦册封,就会将我五马分尸!”
金司珍看着金三葵那副花容失色,没好气道:“瞧你没出息的样子,洪小千那个死丫头的话儿你也信?张星妍要是敢把你五马分尸,本司珍就敢将她碎尸万段!”
“放肆!华妃娘娘也是你等可以妄议诽谤的吗?”
金氏姑侄顿时一阵惊悚,忙忙侧颜望去,训斥者竟然是气势汹汹的李凌君,平日李凌君对金氏姑侄逆来顺受,如今也敢攀高枝狐假虎威了。
不待金司珍疾言厉色,李凌君微微一侧身,金氏姑侄登时目瞪口呆,后背冷汗急冒,只见客有蓉挽着张星妍正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们。
“大胆!见到华妃娘娘还不快快下跪行礼!”
李凌君又是一阵厉喝,俨然自己就是正宫娘娘,张星妍皮笑肉不笑地瞧着金氏姑侄对着自己不情不愿行了礼数。
张星妍围着跪地的金氏姑侄来回清闲踱步,幽幽道:“敢问金司珍方才要令本宫碎尸万段?”
金司珍眉目紧蹙,阴沉着脸色无辜道:“想必是华妃娘娘听岔了,三葵你可听见了?”
“下官,下官也没有听见。”金三葵倒吸了一口凉气颤颤巍巍回答道。
啪一声脆响,金三葵右脸颊瞬间多了五根鲜红指印,李凌君凶神恶煞地喝道:“还敢撒谎!我都听见了,你以为华妃娘娘耳聋眼瞎吗?”
接着又是一阵掌掴,噼里啪啦的巴掌响倒也把头晕脑胀的张星妍震醒了,没想到李凌君得了势会如此心狠手辣,不待张星妍开口制止,李凌君心满意足地停手阴险笑道:“华妃娘娘,金三葵以下犯上罪不可赦,奴婢听闻吕后将戚夫人腌制为人彘以示严惩,武则天将王皇后,萧淑妃酒腌成醉彘令其自生自灭,如今这法子用在金三葵身上是再适合不过了。”
金三葵最担心的事儿终究还是来了,那双眸子闪着恐惧暗光,登时软瘫倒地拼了命地扯拉李凌君的裙摆苦苦央求“凌君姐!以前都是我的不对,还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啊!”
“华妃娘娘!奴婢以前有眼不识泰山,多番得罪,奴婢知错了!还望娘娘开恩呐!”
望着叩头如捣蒜的金三葵,张星妍摇了摇头本来自己见天气晴好出来透透气,却没成想碰到金氏姑侄背后消遣咒骂自己,本欲不打算计较,谁知李凌君受尽金氏姑侄欺凌,使劲央求张星妍给她出出气,拗不过客有蓉的同情支持,才有了这般场景。
“金司珍,金三葵你们姑侄俩给本宫记住,多行不义必自毙,倘若日后再欺凌宫人,本宫绝不轻饶!”
张星妍秀指轻扶伤神的额角,望着渐渐远去的金氏姑侄,瞥向甚是解气的李凌君和客有蓉漠然道:“你们且先回去,本宫想单独一人在此歇息!”
轻抚石桌上阴刻的楚河汉界,张星妍哀怨的眸光里闪现千年前刘邦汉军和项羽楚军焦灼的厮杀场景,心里喃喃道刘邦和项羽好歹势均力敌,而眼下自己势单力薄又如何跟坐拥天下的大明皇帝对抗?
若自己一走了之,诚如朱靖凯昨日所说必会跟随左右,但她实在不想让他们父子因为自己而伤了父子情缘,哎,眼见皇极殿册妃大典即将到来,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哈哈,一向自我无敌的张星妍也会有唉声叹气的时候?”
张星妍微微一怔,侧颜不悦道:“你来干什么?如果你是来看我的笑话,笑完了就可以离开了!”(未完待续。)
146章 寿安宫禁 智者太婆
倚靠在门栏那抹紫色魅影宛若清风忽地落于张星妍身旁,她灵眸微微颤动狠狠瞪向那玩世不恭的俊容。
“刚才我听闻你以本宫自称,可是已经打算好做万历的嫔妃?”朱常浩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张星妍紧蹙的柳眉,虽然他面容带笑,可眸光却闪着丝丝不忍。
“我为官为妃与你无关!”
听得张星妍如此冷拒自个,朱常浩眉梢紧压,却也勾唇淡笑“若我能助你逃过此劫,你认为是否与我无关呢?”
他会有办法令万历不册妃?张星妍满眼狐疑地望着依旧淡笑如初的朱常浩,此刻她心里既有些激动又有些不可思议,抬眸冷笑道:“你会这么好心帮助我?”
“哈哈,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我助你自然有我的如意算盘。”
朱常浩邪眸眯成一条缝,寒笑宛若刺骨霜雪令张星妍柳眉镀上一层沁凉,良久她才凌厉说道:“什么条件?”
一阵耳语,张星妍嘴角轻扬起一抹不置可否的冷笑“好!成交!”
大明皇宫西北角的寿安宫,殿外可谓庆霄辉寿曜,仙圃丽春光,宫殿内红梅翠竹天然画,妙理清机不尽吟,一派古色古香,令人侧目而视。
福寿康宁菱花铜镜内映出一方梳着富贵凤髻,峨眉明目的宫妇,她抚了抚发髻满意地颔首笑道:“阿白如今攒发手艺是愈发娴熟灵动!”
“太皇太妃谬赞了,阿白能侍候太皇太妃梳妆乃是三生有幸。”
一排洁白皓齿赫然擦亮明黄黄铜镜,待那人抬眸俊秀的模样赫然立现,他竟然是那日在风波亭搓麻将的阿白小公公。
喵,一缕刺耳尖叫腾然响彻整座大殿,太皇太妃轻抚着蜷缩于怀中那团雪白绒毛,满眼慈爱地瞅着它那双宝蓝色的惺忪眼睛,轻声唤道:“小雪绒你醒啦?”
“太皇太妃仁慈,对这莫名闯入寿安宫的猫儿可谓亲如孙儿!”阿白细腻脸颊微微嗔笑之余,转而目露难色提袖说道:“只是阿白已经打听过了,此猫儿与延琪宫贤妃前几个月丢失的小雪绒如出一辙,要不要将其遣返延琪宫?”
太皇太妃依旧欢笑地爱抚着天真无邪的小雪绒,轻挑稀眉幽幽道:“小雪绒丢失好几个月了,也不见贤妃四下找寻,可见她本不是爱猫之人,况且猫儿嗅觉灵敏,若它真愿意回延琪宫,怕是早就离开哀家的寿安宫了!”
阿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太皇太妃旋即抱起小雪绒缓缓起身含笑道:“哀家宫内的仙客来也开了,到时给惠嫔送去,她人虽然在冷宫,但哀家还是希望仙客来能给她换换景儿。”
不待阿白应声答允,只听殿外传来两缕轻重急急的脚步声,太皇太妃侧耳聆听,峨眉轻拧似笑非笑道:“他来了,可他今日怎会带谁来呢?”
“浩儿叩见皇曾祖母!上回皇曾祖母托孙儿出宫寻找滇桂黑茶,孙儿可算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明照坊寻得。”
张星妍自打进了寿安宫就立刻被殿内古雅的装饰所吸引,这里还有缕缕清淡的花香,顿感心旷神怡,心里有一种情不自禁的安宁,待她瞄向殿上的太皇太妃之时,却发现太皇太妃只顾着朝朱常浩含笑点头,就当自己是个透明人似的。
朱常浩侧颜瞥了瞥依旧木讷的张星妍,探手拽了拽她的锦袖递给她一记眼神,难怪张星妍觉得哪里不对劲呢,原来自己来也匆匆竟忘了向太皇太妃行礼自报家门。
“下官司药房典药张星妍叩见太皇太妃!”
待张星妍急切切地抬眸之际,太皇太妃也仅仅是朝其微笑颔首并未流露再与之交流的意愿,朱常浩自腰际掏出一挂香囊嗤嗤笑道:“皇曾祖母瞧把你着急的,这滇桂黑茶乃是孙儿从茶马古道的旅京商人那花高价得来,据那沐姓商人所言这可是云南承宣布政使司所产的正宗货!”
阿白连连嬉笑着接过朱常浩的香囊“五殿下三年来一直为太皇太妃进贡宫外的稀罕玩意,难怪太皇太妃会如此喜爱殿下。”
张星妍瞅着眼前的太皇太妃笑容可掬,跟之前威仪赫赫的气势完全不同,此刻更像是邻家老奶奶,方才那颗紧张的心儿顿时稍稍松懈了点。
“恩,此醇香清芬正是滇桂黑茶的味儿。”
张星妍凝眉望着嗅茶香而一脸陶醉的太皇太妃,心里默默道皇宫里又不是没有比这更好的贡茶,何故还要到宫外去寻找?
“浩儿聪明伶俐乃是皇曾孙辈中,最甚得哀家欢喜!”太皇太后轻笑之余终于再次将目光落在了焦急的张星妍身上,却转而又对阿白迟疑问道:“白公公,哀家年纪大了耳根不清,方才这位宫人所说,哀家并未全听清,你且告知哀家。”
什么?没听清?张星妍心下不免狐疑,为何朱常浩方才所说听得一清二楚,而对自己却装聋作哑?
只见那阿白侧颜瞄了一眼疑惑的张星妍,微笑道:“启禀太皇太妃,此人正是阿白之前跟您老人家提起过的奇女子,如今承蒙圣上垂爱册为华妃。”
太皇太妃听罢连连笑道:“哀家想起来了,你乃司药房典药张星妍,后来迁为陛下御前侍女,而今妙龄又荣登妃位,实在是不简单呐!”
张星妍眸光微微一怔,敢情太皇太妃对自己的职业升迁如此熟悉啊!管她的呢,何不趁此赶紧直奔主题。
这张星妍刚欲开口,太皇太妃却嗔笑道:“这么说起来,你和哀家倒还颇有些相似,记得那年哀家十八岁,世宗在大内诵经敲磬,不慎将磐敲错,众宫婢都不敢作声,只有哀家娇憨失声大笑起来,众人都以为这下哀家必死无疑,却不料世宗注目哀家良久后,哀家便从此恩宠不断。”
张星妍闻言登时紧锁眉头,侧颜瞥向朱常浩,见他对着自己摇了摇头,示意张星妍切不可躁动,那太皇太妃顿了顿又含笑道:“既然哀家与华妃如此有缘,那哀家就祝愿华妃福泽绵延,早日诞下龙子!”
张星妍顿时目露骇光,本来朱常浩携自己前来寿安宫,是为了求得太皇太妃劝万历收回册妃皇命,可如今听得太皇太妃的弦外之音,再寻思自己自踏入寿安宫那一刻起到现在,太皇太妃好似就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而太皇太妃也许从开始便就设好了局,让自己无话可说,她实在是个高智商的老婆婆。(未完待续。)
147章 情非得已 国色妖女
张星妍一番思量,她可不想就这么被太皇太妃给轻易打发走,哪怕有一丝希望也要全力争取。
“太皇太妃圣明!下官还望您老人家能出面规劝陛下收回册妃皇命!”
太皇太妃顷刻凤眸微颤,望着殿下满脸急切而又不失真诚的张星妍,淡淡笑道:“华妃第一次来哀家的寿安宫,哀家可要好好尽一下宾客之道。”
张星妍紧皱眉头地望着眼前檀香方桌,方桌上那盏冰裂纹青瓷内乌黑黑地冒着腾腾热气,茶香四溢,她的心儿却焦灼般苦涩难受。
太皇太妃轻托掌中茶温和笑道:“品茶讲究色香味俱全,看得温润茶色,闻入芬芳香气,喝出醇和佳味,贵在慢慢细品,莫要火急火燎,否则滚烫茶水不得烧了你的胃?”
朱常浩潇洒地举盏爽朗笑道:“皇曾祖母所言极是,孙儿与张典药今个就陪您老人家好好学习品茶之道!”
朱常浩语落之际,旋即抬胳膊肘杵了杵依旧貌合神离的张星妍,她此刻哪有什么心情品茶啊,真不知道这个太皇太妃请喝茶是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哀怨之际,张星妍不情不愿地抿了一口茶水,喉咙只觉一阵呛辣苦涩,登时憋的她满脸通红连连痛苦地咳嗽。
“皇曾祖母请品茶,你是高兴过头了吧!”朱常浩瞧着捶胸的张星妍苦笑之余,还不忘调侃一番,却见张星妍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若不是刚才喝的太急,也不至于眼下如此狼狈,看来这慢条斯理的茶道精髓注定与己无关了。
太皇太妃连连笑道:“哀家方才已经说过了,品茶莫要心急如焚,正如处事太着急反而会致使事情愈发严重,倒不如慢慢等,兴许会有一丝转机。”
张星妍闻言柳眉微怔,太皇太妃此言是在说让自己稍安勿躁,等待机会吗?
“可太皇太妃您是陛下的皇祖母,身份尊贵之极,您若能出面劝的陛下岂不比下官默默等待更有胜算吗?”
太皇太妃眸光犀利地盯着张星妍那张哀求俏容,幽幽道:“慈圣太后乃为陛下生母,在坤宁宫不照样吃了闭门羹,虽然哀家贵为陛下皇祖母,但这天底下最大的还是皇帝,更何况皇帝纳妃本无过错,哀家无错可挑。”
朱常浩看着张星妍脸色越发苍白,眼神滑过一丝不忍,旋即恳求道:“皇曾祖母您一定要帮帮她,父皇此番纳妃若是他人还好,只是张典药乃是罪臣张居正孙女,恐怕于国法不合。”
张星妍眸光诧异地望着急切的朱常浩,轻咬朱唇,脸颊闪过一丝异样神色。
“陛下若知法犯法,自会有朝臣进谏,哀家乃深宫妇人岂能没由头地干政,浩儿,哀家见华妃今日身体有恙,你们且回去罢。”
张星妍又一次被无情的打击,虚弱的身子走在宫道上摇摇晃晃的,朱常浩一直紧锁眉头地时不时扶她两把,早知道这太皇太妃会如此拒绝,还不如不带她来求见,给了她希望如今又毁了希望,这种滋味没有人能扛得住。
“你若想哭,就哭出来吧,不要憋在肚子里。”
张星妍木讷地瞥了一眼朱常浩,勾唇漠然冷笑道:“哭?哭能解决问题吗?”
“本以为我答应了你说的那个条件,你就真的会助我,如今看来这倒像是一场滑稽的戏弄!”
朱常浩登时心里泛起一阵苦涩,自己本不在乎那个条件,自己只是拿那个条件来让张星妍觉得自己有利可图,进而答应自己来面见太皇太妃,好令其规劝万历,她竟然还不懂自己的心儿。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助我完成夺嫡!”
朱常浩冷冷地丢下这句话儿,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张星妍单掌撑墙,目光凌厉地在朱红宫墙壁划下五条醒目的裂痕。
两日后,晴空万里无云,烈日撩人心燥,皇极殿一派华丽装饰,金銮殿之上的万历不怒自威,眉宇间闪着帝王的得意神色,殿内殿外除了万历并无太多人脸带笑色,朝臣们更是脸挂凝重之色,目露愤愤之情。
“陛下,吉时已到,可宣华妃朝觐行册封大礼!”
上官皇后温和浅笑之际朝泱泱不悦的郑贵妃轻挑秀眉,气的郑贵妃原本受伤的腰际又隐隐作痛,万历侧颜略显尴尬地朝李太后微笑道:“还望圣母待会儿能接下华妃的敬茶。”
李太后原本不想参与今日的册妃大典,但为了平息宫中关于李太后因念及张居正私情与万历翻脸的流言蜚语只好现身“皇帝再添新人,哀家身为皇帝的母亲又岂会不接下华妃的敬茶,也好让那些阴险小人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陈太后闻言皮笑肉不笑地颔首说道:“妹妹与陛下的母子缘分又岂会受那些流言蜚语影响呢?”
“母后所言极是”上官皇后旋即又朝殿下的朱靖凯笑道:“靖凯,当日陛下一时情急出手重了点,你以后可莫要再触怒你父皇了。”
朱靖凯闻言剑眉紧蹙地朝万历抱拳道:“儿臣谨遵父皇和母后的教诲,以后定当恪尽职守,循规有矩!”
万历深邃的眸子登时喜笑颜开地连连点头,一个完美的帝王就该号令一出,众人臣服,妻贤子孝,万历在此刻终于心满意足了,一扫十几年来皇权不振的阴霾,也许他对张星妍的宠幸更多的是想借此加强皇权罢了。
雄厚的号角声瞬间传遍皇宫大苑,在长约千米的红色地毯尽头,渐渐出现一抹俏丽魅影。
漫天五彩缤纷的玫瑰花瓣倏倏落在那双艳丽鸳鸯绣鞋上,迈着轻盈却又不失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将象征幸福浪漫的玫瑰花瓣踩得狰狞不堪。
张星妍不再是昔日的司药房典药,而是今日的永宁宫华妃,她高绾双刀朝天髻,身穿青鸟海棠缂丝朱红大袖衫,项戴七彩珊瑚宝灵珠琏,眉不描而黛,肤无需敷粉白腻如脂,唇绛一抿,衬的她国色天香,绝世惊艳。
“陛下二十年来不朝,不郊,不庙,今日却为了这个女人而召集群臣来皇极殿,实在是荒唐至极啊!”
“此女乃是千古罪臣张居正的孙女,陛下不顾慈圣太后反对,不顾我等臣僚抗议,公然无视国法纳其为妃,实在是寒心啊!”
“这妇人媚惑陛下,我看她就是苏妲己转世,保不齐她就是下一个郑贵妃啊!”
“......”
红地毯两侧,各路群臣朝着貌似淡定的张星妍指指点点,谩骂侮辱,可谓亘古未见的奇况啊!(未完待续。)
148章 前线急报 因祸得福
张星妍原本苍白的脸颊却随着群臣的肆意指点辱骂渐渐红润,非但没有觉得后背发凉,反而感觉一身轻松畅快。
“哼,他们这群朝臣还是读书人呢,骂起人来比菜市场的泼妇都有得一拼!”
轻挽张星妍锦丽华袖的洪小千没好气地又嘀咕道:“长官,你咋还笑啊?咱们怎么能吞下这等委屈呢?”
张星妍贴着洪小千耳际一阵嗔笑低语“这狗咬你,难道你还需要咬回去吗?”
“长官还是你有才!”
她们两姐妹你一言,我一语的欢笑声,倒是令群臣纷纷诧异,有甚者直接破口大骂张星妍乃千古未见的毒妇妖女,而张星妍心里则默默道你们尽管骂吧,骂的声音愈大愈好,最好连万历也骂进去,好让他也听得一清二楚。
“哈哈,朕的华妃今日可谓九天仙女下凡,令朕的金銮殿都黯然失色!”
万历眼瞅着华贵富丽的张星妍昂首踏进殿内,嘴角扬起一记chun风得意,紧接着大步流星地临到她面前,刚欲探手握住那双娇嫩的纤纤细指,张星妍却低首侧身微微作揖,不卑不亢道:“陛下,下官以为册妃之事恐违群臣之意,方才下官可是听见群臣间窃窃私语,倘若因下官而影响了君臣关系,那下官万万担不起这千古罪人的名当!”
万历顿时怒色涌上眉头,震袖喝道:“朕乃天子,臣子理应顺君心,他们若敢诽谤华妃,朕决不轻饶!”
“陛下,他们可蔫坏了呢,竟然大骂典药大人为蛇蝎妇人,甚至还说陛下是昏君!”
张星妍愣是被洪小千这后半句话儿惊得瞠目结舌,方才叮嘱她莫要编的太离谱,没想到这死丫头还是大开尺度,只见万历满脸雷霆震怒“今日谁让朕一时不高兴,朕就让他一世不得安宁!陈公公,宣读册妃旨意!”
张星妍登时心跳加速,袖中十指紧攥硬拳,侧颜瞄见朱靖凯一副咬牙切齿的焦急状,对他轻轻摇了摇头,不是张星妍要放弃最后一丝反抗的机会,而是在等待最后的一丝希望,也许那日太皇太妃并非不是不想帮助自己,而是要令自己耐心等待。
“朕惟乾行翼赞,必资内职之良坤教弼成,式重淑媛之选,爰彰彝典特沛隆恩,咨尔张氏、敏慧夙成,谦恭有度,椒涂敷秀,弘昭四德之修,兰殿承芬,允佐二南之化,兹仰承天命......”
陈炬铿锵有力的宣诏可谓字字如尖刀利刃插在张星妍的心口,令她气息越来越孱弱,身子也越来越虚晃,在这最后的关头真的会有奇迹发生吗?
“陈公公且慢,微臣有话要讲!”
张星妍险些快要倾倒,闻言登时睁开黯淡的眸子,只见户科给事中姜应麟慷慨激昂道:“陛下纳妃本是陛下私事,但此女乃罪臣之后,依国法断然不能为妃,微臣身为言官不能罔顾太祖皇帝之祖宗嘱托,请陛下悬崖勒马!”
不待万历拧眉大发雷霆之际,刑部主事孙如法跪地言辞激烈道:“陛下糊涂啊!此女即未与陛下生养龙儿凤女,更乃罪臣之后,其根本没有任何资格封为妃位,如今陛下一旦册封,将皇长子生母王恭妃置于何地位?如今陛下依旧未确立东宫太子,只怕后宫争储局势会更加激烈啊!微臣还望陛下极早晋封恭妃的位份!”
内阁大学士朱赓则不以为然道:“陛下自然有陛下的英明,还轮得到你在此提醒陛下?若陛下晋封恭妃位份,妃位之上便是贵妃,那贵妃娘娘也该晋为皇贵妃!”
于慎行瞧着朱赓一副溜须拍马屁的嘴脸,心中怒火顿时窜了上来喝道:“朱大学士言辞尽是阿谀奉承,为官者自当为明君直言纳谏,而你却满口混淆曲直,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进入内阁的,臣在此弹劾朱赓妄为人臣,请陛下降旨令其逐出内阁!”
于慎行此言一出,群臣中那些不同派别的朋党瞬间炸开了锅,好端端的册妃大典又突然画风一转成了朝堂口水仗,张星妍心中暗暗狂笑朝着不远处的朱靖凯眨了一记鬼眼,两人默契般的笑意愣是被朱常浩瞄见,令他心里好生不爽。
“够了!”万历宛若发飙的雄狮怒喝“速将这群反对朕册妃的逆臣贼子拉到午门梃杖六十,削职为民!”
“陛下你就算是杀了臣,臣也要血谏到底,陛下你睁开眼睛看看,臣才是忠臣......”
那群激昂奋进的声音越来越稀薄,张星妍的眉头也越发紧蹙,到底还是细胳膊拧不过大腿,如今只有实行最后的那个计划了。
张星妍无奈地闭上眼睛,屈膝就要下跪之际,一阵急切切的脚步声如千军万马般传入她的耳际。
“陛下!朝鲜急报!倭寇军团如今势如破竹连挫大明朝鲜军队,现已经攻打到鸭绿江,马上就要渡江进入我大明国土啊!”
“报!泉州大地震余震不断,现下泉州城瘟疫肆虐,饥荒累累,宛如人间地狱啊!”
张星妍震惊之余循声望去,所报者乃是一名伤痕累累的士兵和一名破衣烂衫的官员,可想而知朝鲜和泉州此刻是多么的情势危急。
“陛下,如今天灾人祸非但没有减弱的势头,反而愈发严重,臣恳请陛下当顺天意,全力以赴投身政事,莫要为女色再与臣等锱铢必较!”
沈鲤振振有词令本已焦急万分的万历无异于雪上加霜,整个人瞬间就像是老了十岁,方才的凌威气势全无。
“陛下,眼下正值大明生死存亡之际,下官愿意只身前伏泉州,以己之力医治灾民,还望陛下能收回册妃皇命。”
万历颤颤巍巍地指向不卑不亢的张星妍反问道:“连你也在跟朕讨价还价?”
张星妍瞧着失魂落魄的万历温和道:“下官不是在讨价还价,而是希望陛下能履行明君之举!”
“陛下!世宗生前遗命令哀家活一日便要督促后继皇帝一日,以免皇帝错判形势误国殃民!”
张星妍闻得这缕熟悉的嗓音,登时心中激动不已,侧颜之际就瞧见太皇太妃那庄严慈穆的威容,她就知道上苍不会视自己为弃儿的。
“自古帝王江山美人不可兼得,在江山社稷面前,帝王只能舍弃美人,哀家希望陛下以大局为重,聚拢臣心,打赢这场事关我大明安危的生死考验!”
太皇太妃这席掷地有声的话儿可谓如九天雷霆震令万历心中绞痛。
“太皇太妃所言臣等拜服!臣等愿吾皇大局为重,扶大明之将倾......”
群臣此起彼伏的齐声高呼如雷贯耳,彻底压垮了万历心中最后一根紧绷的弦。
“你们......”
万历眸光暴怒到极点,却也无可奈何地震袖离去,张星妍黯淡灵眸此刻终于重现光明,恍若超脱凡间的灵魂又重新回到了自己**里。
149章 长舌宫妇 悠哉出宫
风轻云淡几日过后,万历与各路朝臣忙于商讨朝鲜之役和泉州灾情,没有再提及册妃一事,仿佛那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倒是有关诸位皇子封王的动静越来越大了,毕竟如今太子之位悬而未定,哪位皇子受封的封号和封地就可窥探出万历对其宠爱的程度,所以各宫嫔妃纷纷联络朝中大臣为自家皇子招兵买马,借此向万历施压能求得满意的答复。
而张星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在一个月的典药停职期过后,欢欢喜喜地回尚宫局复位了,偏偏刚回去没几天,万历却一道圣旨下来命其隔三差五往乾清宫差遣,搞得张星妍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万历同志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最近陛下为国事cao劳免不了伤神气虚,臣妾特意熬制了绿豆汤来为陛下祛乏解困。”
昏昏欲睡的张星妍猛不丁地抬眸望去,原来是上官皇后来了,万历停下批阅奏章的狼毫笔,侧颜瞄了一眼困意全无的张星妍幽幽道:“你可算醒来了,朕都半个时辰没有感觉到你手中摇扇的风力了。”
张星妍顿时傻眼地望向掉在地上的孔雀羽扇,再定眼一瞧万历的后背此刻早已浸湿半边天,哎,自己竟然又站着睡着了,刻下便悻悻地吐了吐懒舌。
上官皇后瞥向张星妍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而朝万历温和笑道:“最近六宫姐妹来臣妾坤宁宫勤快得很,向臣妾旁敲侧问陛下为皇子们封王之事是如何打算的?臣妾自知前朝政事不可妄议,也只好笑而不语。”
万历眉目拧作一团,泱泱不悦道:“她们这些长舌妇又没完没了,若她们再为封王之事去打扰皇后,就说朕罚俸三个月!”
张星妍瞧着万历龙霆震怒不免紧了紧柳眉,虽然万历与朝臣在太子争斗中各自退让,但封王问题更显得棘手,马虎不得,处理稍有不慎就怕被别有用心的人给搅局。
上官皇后一阵轻柔含笑:“臣妾以为姐妹们如此所问,不过是作为一个母亲为皇子的未来提前做打算罢了,毕竟母子情深乃人之常情。”她顿了顿却又唉声叹气道:“可惜敬妃妹妹走得早,否则靖凯和常瀛两兄弟也不会在此刻没母妃关照。”
“皇后可是又提起朕的伤心之处了。”
上官皇后望着紧锁眉宇的万历欠了欠身子,勾唇欣慰道:“臣妾也是偶发慨叹罢了,好在靖凯独立性强,如此年纪轻轻便立下赫赫战功,又慈孝陛下与臣妾,想必敬妃在天之灵也会心满意足。”
万历默默地揉着太阳xue不置可否道:“皇后,朕累了,你且将绿豆汤放下回去罢!”
张星妍凝眉瞧着上官皇后有些惊诧,但也不好再说什么便转身告辞了,哎,想必是万历听得出来上官皇后这是在为朱靖凯谋出路呢!
“你也出去吧,朕想一个人好好静静!”
张星妍木讷地东张西望一圈,发现整个乾清宫除了万历就剩自己了,旋即心领神会地准备解放,却在这时又响起那缕厚重的嗓音“这几日你莫要再来乾清宫了!”
“啊?陛下可是令下官自此以后不来乾清宫侍奉啦?”张星妍兴奋的有些口吃了。
万历睁开半只眸子皱着眉头说道:“朕又不是老虎,你就这么怕侍候朕?”
呦,万历同志这副尊容倒也蛮卡哇伊的嘛,张星妍忍住内心的偷笑欲望,故作卑微道:“陛下乃真龙天子,九五之尊,又有谁不怕陛下呢?”
万历情不自禁地冷哼道:“你说的对,也不对,朕虽然贵为天子,如今却处处被群臣掣肘,连册妃都不能遂朕之所愿。”
张星妍闻言柳眉轻挑,心道万历同志此言可是准备举旗投降了?
“下官多谢陛下成全,下官定会履行诺言前往泉州救死扶伤!”张星妍此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跪地朝万历感恩戴德,令万历苦笑不得:“朕算是怕了你了,不过你这么有趣,朕不会轻易放过你,等过了这阵子你再来乾清宫为朕端茶倒水。”
呵呵,万历老儿您可真任性!张星妍皮笑肉不笑地连连颔首退了出去。
积庆坊,车水马龙,人流如梭,叫卖声此起彼伏,令人心神荡漾。
一方幽蓝布帘悄然掀起,探出一张俏丽俊容“喔,好久都没有出来了,如今可算能透透气了!”
明眸微眯,勾唇淡笑“你可在马车外面看出什么端倪来?”
张星妍侧颜瞟了一眼气定神闲的朱靖凯,又重新扫视满满当当的街面,除了川流不息的锦绣马车外根本没有什么异样,旋即没好气道:“说什么让我出来看风景,放松心情,该不会是看这些千篇一律的商贩吧?你可真够无聊的!”
朱靖凯轻笑摇了摇头,扬起下巴望向外面“你看!”
待张星妍回眸一瞧,赫然发现一座豪华家宅外停着一辆更气派的马车,不由得柳眉紧蹙,这马车的规制看上去应该是宫内的,张星妍再细细一瞧,那家宅黑漆大门之上赫然挂着沈府鎏金大字,而从马车上徐徐走下来的竟是沈德妃和二皇子,再瞅瞅其他马车,无一例外均是来自宫中,这是要闹哪样的节奏啊?
朱靖凯瞧着拧眉的张星妍不置可否笑道:“最近几日京城朝中官员的府邸可算是快被几位皇兄踏破了!”
“难道你此番出宫也是为了......”
张星妍望着狡猾诡笑的朱靖凯顿时有种被欺骗的气愤。
锦瑟红楼,稻花酒阵阵袭鼻,倒也不失是个雅俗共济的好地方。
“呦,两位小爷上面雅间请!”
两抹俊逸华服身影侧颜相视一笑,随着店小二缓缓踏入这座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酒楼。
白皙玉指宛若银钩潇洒地拎起一盏武松打虎青花酒壶,倾斜而下的稻花酒帘后映出一张吹胡子瞪眼的玉面,望着对面满眼不屑地冷笑道:“堂堂大明皇子不去京城最华贵的酒楼,偏偏来这偏僻之地,若传出去还以为你过的不如寻常百姓嘞。”
“你懂什么?本殿下这叫不走寻常路,待会会有好戏上演。”
此人语落之际,银钩玉掌霍然将蓝盈盈的酒盏凌空传送对面那人跟前,其浑厚力道顿时令对面那人眸光微微惊颤,却也幽幽笑道:“那本公子可要好生期待一番咯!”
150章 女扮男装 机关窃听
“不过,你这身花花公子的装扮倒也让本殿下眼前一亮啊。”
张星妍捋着快要掉下来的八字胡,单掌捶桌没好气地冲朱靖凯怨嗔道:“喝酒就喝酒,干嘛还让我女扮男装?”
朱靖凯轻嘬一口清香稻花酒别有意味道:“此锦瑟红楼可是明禁女子踏入,你若想被轰出去大可现在换成女装!”
“你......”
张星妍狠狠地剜了对面那厮两眼,方才在马车里朱靖凯令自己换男装,自己誓死不从,却被告知不换可以,但立即下车自己走回皇宫,要不是为了能在宫外多待会儿,自己早跑了何必像现在委曲求全。
朱靖凯望着气急败坏的张星妍邪眸微微轻眨,像极了调皮捣蛋鬼举盏勾唇诡笑道:“本殿下今日摆下宴席特祝张典药脱离苦海,先干为敬!”
张星妍颔首轻嘬稻花酒之际,扫视餐桌上干巴巴的菜肴,顿时眉宇皱起寡然无味的预警,到底是宫外不如宫内有油水,吃惯了宫内的山珍海味再瞧瞧清汤淡菜简直天壤之别,张星妍心里升起一缕莫名哀愁,哎,宫里可不仅仅是把自己的嘴巴变叼了......
“怎么?你可是为了泉州灾情而惆怅?”
朱靖凯夹菜之余,剑眉轻拧地瞅着迟迟不肯一饮而欢的张星妍甚是疑惑。
“是啊,毕竟我在册妃大典上豪言壮志一番,如今也该要实现承诺了。”张星妍收起泱泱不悦又强颜欢笑道:“七月初我就要随皇家急诊队南下泉州了,我还没有去过南方呢,心里好激动啊!”
“呵呵,你是去救死扶伤灾民,不该忧心忡忡吗?怎么还一副兴高采烈的架势?”朱靖凯可笑张星妍之余,旋即紧皱眉头又道:“而且泉州余震不断,瘟疫愈发肆无忌惮,怕是凶多吉少!”
张星妍倒是不以为然道:“哼,瘟疫固然来势汹汹,但比瘟疫更可怕的是人心惶惶,若人心涣散,再小的病情也会一夜间击垮千万军民。”她顿了顿轻挑秀眉玩味道:“不过,我听常瀛说你马上就要去朝鲜战场抗击倭寇了?”
“倭寇实在是太猖狂了!短短一月便令朝鲜国土悉数沦丧,若我大明再不重拳出击,只怕我辽东之地也被倭寇蚕食瓜分!”朱靖凯满脸的愤慨,在张星妍看来这就是古代版的抗日英雄大将啊。
朱靖凯眼角微微一颤,登时眉梢紧蹙道:“你干嘛这样子看着我?”
一脸崇拜之相的张星妍转而严肃地连连咳嗽道:“大丈夫就该奔赴沙场,斩杀敌寇,来,我祝君早日凯旋而归!”
朱靖凯瞧着张星妍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敬酒态势,一阵苦笑涌上心头“哈哈,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父皇却命我也前往泉州,负责调兵维护灾区治安,顺便监督当地官员的作为。”
“啊?有没有搞错?会那么巧?”张星妍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整的目瞪口呆,倒是朱靖凯诡笑的幽幽道:“我知道你很惊喜,但你的表情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张星妍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朱靖凯这个家伙几日没见,可是愈发自恋了,刚欲开口想整蛊他一番,却听房间外传来阵阵噔噔噔响声。
朱靖凯立马示意她禁声,张星妍拧眉暗暗忖思莫非来者可是大有来头?
“朱大人,实在是难为您来这么个偏僻的酒楼,毕竟咱们身份特殊可不能往明处钻呐!”
哦?这个男人的声音为何如此熟悉?张星妍倒还真的想不起来他是谁了。
“哈哈,三殿下与郑公子能邀请老夫同席而聚,乃是老夫荣幸之极,哪还在乎什么偏僻不偏僻呢?”
“莫非你今日要等的就是马屁精朱赓和朱常洵,郑养性?”张星妍压低嗓音反问道。
朱靖凯笑而不语,只听吱呀一声,张星妍竖起耳朵感觉像是隔壁房门被打开,传来一缕警惕嗓音:“一路可无他人盯梢?”
随着隔壁那扇门被重重叩上,张星妍凝眉陷入一番思索,听朱常洵这紧张兮兮的语气倒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这时,朱靖凯却是箭步飞冲到两房间的墙壁处,惹得张星妍一阵好笑“你还打算贴墙偷听?不过若是隔音效果差的话,估计咱们方才所言早就被朱常洵听见了。”
“你可听过凿壁偷光?”朱靖凯侧颜诡笑着实令张星妍大惊失色,他疯了吗?若是那般无异于打草惊蛇!
就在张星妍蹙眉忐忑不安之时,朱靖凯望着眼前墙壁上这幅武松打虎木雕图,眸子闪过一丝机警,眨眼间两根葱葱玉指紧紧扳住猛虎右眼,就那么三百六十度缓缓旋转。
“哇塞!”
张星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张星妍眼瞅着朱靖凯无声无息地拉出一根连着虎眼的褚黄长条木,满心直呼朱靖凯此刻魔法大师的范儿太撩人了,震撼之余不由得冷静下来思索朱靖凯这番诡异举动,如此鬼斧神工的机关被朱靖凯娴熟掌控,可见他绝非第一次来这儿,莫非他与锦瑟红楼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哦!”
张星妍古灵精怪地就要凑近那个空洞洞来个管中窥豹,却被脸色凝重的朱靖凯瞪了回去。
“切,凶什么凶?”张星妍撇了撇嘴眼咕噜机灵一转,纤纤细指猛地一扣猛虎左眼,也满满当当地抽出一根长木条,管他三七二十一地凑了上去,额角顿时磕上一块温热,痛楚的眸子赫然撞上那双幽灵邪眸,其目光寒彻逼人大有猎狮盯着羚羊的残暴凶意,着实令张星妍心中不爽地认为此刻的朱靖凯仿佛陌生人般。
张星妍一阵不屑冷哼,转首之际如水灵眸便嵌进了空洞洞,只觉一阵清幽冷风如鬼魅般嗖嗖袭来,刺洌的眸子霍然陷入一片黑暗,待张星妍再次睁开时,三抹高矮胖瘦的花花身影赫然入目。
“如今陛下封王在即,六宫嫔妃皇子纷纷离宫,前往朝中大臣府邸拜会,三殿下可是心急如焚,朱阁老德高望重,还望您能为殿下想想辙啊!”
朱赓嘴角挂笑地一直盯着郑养性手攥红花郎酒壶倾斜而下的潺潺酒流,待酒满齐口之际,旋即提盏朝朱常洵笑盈盈道:“老夫恭敬燕王早日雄图大志!”
“朱阁老您这话儿的意思可是......”
151章 狐狸筹码 落荒而逃
朱常洵听到朱赓口中燕王二字时登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从前陛下迟迟不立太子,自有陛下的打算和顾虑,可现在今时不同往日了,诸位皇子为了封王之事公然倾巢出动,也无非是想在封号与封地上力压群雄罢了。”
朱赓轻饮一口醇香稻花酒,脸色瞬间恍若chun风拂面又含笑说道:“三殿下英才伟岸,内有贵妃娘娘扶植,外有国泰大人辅助,这前朝内廷浑然一体,又岂不会从陛下那里讨得京城封地荣封燕王?”
朱常洵连连摇头苦笑道:“朱阁老莫要再调笑常洵了,如今母妃在后宫受父皇宠幸已今非昔比,而舅父在前朝又接连被人挤兑弹劾,如今常洵实在是一筹莫展才来寻得朱阁老施以援手。”
隔壁房间的张星妍闻此却是勾唇鄙夷,郑贵妃和朱常洵如今愈发不被万历待见,可不正是他们多年来蛮横骄纵作的吗?
“哎呀呀,殿下行此大礼,可当真是折煞老夫啊!”朱赓赶忙扶起抱拳鞠躬的朱常洵,转而哀叹说道:“若搁以往贵妃娘娘盛宠在握,那老夫兴许可以进谏皇上厚封殿下,可方才殿下也说了今非昔比,老夫若贸贸然上疏奏请皇上,只怕会适得其反,到时候恐怕老夫也会被同僚趁机围攻啊。”
朱常洵听得朱赓如此唉声叹气,心中燥火不免越发浓烈,横眉暗暗忖思这个老家伙难道真的是要见风使舵,投靠他人吗?
旁边的郑养性眼见朱常洵怒火要发作,赶紧喜眉笑眼道:“朱阁老可是多心了,您和父亲大人同朝为官数十年,朝中结党同僚甚多,其基石稳如泰山又岂会一朝一夕土崩瓦解?况且三殿下有言,若朱阁老能辅助有功,他日荣登皇位,三殿下定会念其有功令您担任内阁首辅!”
“哎呀呀,三殿下此言可是抬举老夫了,老夫若能担此内阁首辅那必定是承蒙殿下厚泽啊!”朱赓倒是心满意足地连连笑道:“其实目前局势还是有利于殿下,毕竟依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祖制应该册封大皇子为太子,而如今陛下却依旧迟迟不立,而是册封为王,可见陛下对待太子之位小心谨慎,大有考验诸位皇子之意,择其优者而立之,只要老夫与国泰大人......”
张星妍越听眉头皱的越紧,朱靖凯却是面不改色,丝毫没有被他们几人的阴谋诡计搞得义愤填膺。
“此次怕是大皇子要有麻烦了......”
张星妍的灵眸移开猛虎左眼空洞之际,幽怨的轻音登时令朱靖凯豁然起身,那双凶狠的眸子再次直视一脸茫然无辜的张星妍。
“谁?”
郑养性瞬间收起恭笑,眸光凌厉无比地望向墙壁上那幅钟馗捉鬼木雕图,隐隐约约觉得木雕上那只狰狞的鬼骷髅两只眼睛里仿佛藏着什么猫腻。
刻下,郑养性鬼魅般贴着朱常洵耳际一阵嘀咕,隔壁房间张星妍自知方才失意打草惊蛇了,侧颜冲着一脸戾气的朱靖凯羞愧吐舌,而朱靖凯此刻却犹如高冷阔少般探出麒麟臂一把将张星妍揽入怀中,纤长玉指二话不说勾住张星妍腰际的青色飘带欲要宽衣解带。
嘭!
一记浑厚脚力瞬间踢裂酸红枣木门。
郑养性方才冲入房门的狠厉眸光顿时惊骇,不可思议道:“你们怎么会......”
噔噔噔,又是一阵急切切,只见楼梯尽头赫然出现以高淮为首的一众人,他们个个虎背熊腰,凶神恶煞地朝着张星妍他们房间奔踏而来,脚下的地板奏出嘎吱嘎吱的哀嚎声,仿佛要将整座楼碾压为粉末。
“六弟?星妍?你俩同时出现在这房间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啊。”
朱常洵背手而立站在门外瞧着朱靖凯脸颊红彤彤,眸光惺忪迷离,满嘴喷着浓烈的酒气,怎么看都像是个连喝百盏的酒鬼。
一旁梳着灵动蝴蝶髻,一袭芍药月白齐胸襦裙的张星妍无奈地摇了摇头,冲朱常洵嗔笑道:“三殿下可莫要见怪,今日下官本该搭乘六殿下的马车去万府,为长公主修剪后花园的花花草草,却巧不巧的正好赶上中午,下官肚子不争气央求六殿下来此解决温饱,不料六殿下谈及朝鲜倭寇之乱心气难疏,只好举杯消愁愁更愁了。”
“哈哈,星妍下次出宫给本殿下知会一声即可,何须还要劳烦六弟呢?”朱常洵温笑之余,心里默然道朱靖凯向来机警,眼前的醉状更像是个幌子,怕是方才的动静就是从这间房里传来的,若是那般岂不是要坏了自己的千秋大业?
郑养性立刻从朱常洵沉郁的眉宇间读出杀无赦的决意,转眼间提高分贝怒喝道:“张典药目无尊卑唆使六殿下醉酒缠身,高公公身为宫廷内官还不快快将其拿下,押回皇宫严惩不贷!”
一直佯装索然无辜的张星妍闻此,刚吞入口中一粒花生米登时卡在了喉咙,而那朱靖凯醉意的双眼恍恍惚惚之际闪过一道犀利凌光。
望着高淮那双凶狠无比的鹰眼渐渐逼近,张星妍瘦指紧攥袖角,当她看到高淮那只粗糙大手紧紧摩挲腰间那把绣chun刀柄时,无奈她被那粒该死的花生米死死卡住喉结不能说话,当下严峻场面登时令她心跳加速满脸憋红,她算是坐不住了赫然起身喘着粗气摆好攻击的手势。
嚯!
一柄银晃晃刀影如劲风袭来般朝着张星妍的头颅狠狠劈来,目露骇光的张星妍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侧身正欲拉起长条木凳甩向高淮,眸光霍然大惊,只见那刀光凌空拐了个弯道弧线,锋利刀刃直逼那颗醉醺醺的俊逸头颅。
啪!
刀刃即落,人影微晃,朱靖凯惺忪醉眸瞬间凌厉非常,麒麟臂倏然掀起红木八仙桌,不待错愕的高淮蹙眉瞅着溅得自己满身的酒菜,那朱靖凯诡笑地单掌横磕在张星妍锁骨处,令她喉咙顿时一阵发紧,倏然张开香口吐出一粒凌空粉色花生,恰如极速小导弹般正巧击中高淮脑门。
“跳!”
“不是吧!”
两道华丽丽的飞影自锦瑟红楼漂流而下,宛若天外飞仙般踩着街道上惊诧路人的项上之帽飞流而去。
“哎,三殿下日后可要严加提防六殿下,老夫有种预感他定会是三殿下谋取太子之位的绊脚石,绝对要比大皇子还要麻烦!”
152章 封王大典 群雄逐鹿
“启禀陛下,方才锦衣卫密探来报,三皇子与内阁大学士朱赓双双进驻积庆坊锦瑟红楼,却发现六皇子与张典药赫然从楼层飞跃而出,这其中怕是有所猫腻。”
陈炬此番密报令伏案批阅奏章的万历拧眉冷喝道:“老三这些日子愈发行事不端,三番五次密约朝中大臣宫外窃谈!只是老六怎会和张典药一道?”
“陛下有所不知,张典药能事皆通得长公主传召去万府修剪园艺,六殿下不过是顺道罢了。”陈炬恭手紧眉压低嗓音又道:“密探还报在坊间流传陛下迟迟不立太子,而是选择封王,乃是打算废长立幼,意图为三殿下册立太子做足准备!”
“荒唐!”万历闻言恨怒拍案而起,抄起龙案上的几本奏折狠狠掷地“朕的决策自有朕的打算,何故这些逆臣一而再再而三地道听途说那些谣言来此讪朕?”
此刻的万历眸光凌厉斐然,眉宇间拧起层层千沟万壑仿佛是准备做出一个沉重的决定。
“陈公公!替朕拟旨......”
三日后,皇极殿再次迎来人山人海,只不过此次除了文武百官临场,还有六宫嫔妃,诸位皇子,满满当当的人群可谓浮生百态,他们或平淡如云,或激动不已,又亦或阴沉忐忑,像极了一幅波谲云诡的万花筒。
而今日的皇极殿可是决定诸位皇子命运的关键时刻,众人们纷纷翘首以盼殿内那道徐徐清晰的明黄威影。
“怎么出来的是你?陛下哪去了?”
面容威严的陈炬甚是不悦地瞪了一眼惊诧的魏慎嫔,旋即自袖口里掏出一轴金黄圣旨,机警的深眸随着徐徐展开的圣旨也将百态诸人扫视一遍,大气磅礴宣诏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承嗣大统三十二年,今诸皇子魁梧奇伟、神龙马壮,朕自当告慰太庙列祖,而今朕当顺承天意,依宗法祖制,敕封诸皇子藩王之位......”
随着陈炬浑厚宣诏渐渐步入尾声,皇子嫔妃大臣可谓几家欢喜几家愁,对于他们来说今日的封王不过是争储步入白热化序幕罢了。
郑贵妃柳眉轻拧地抬眸恭敬道:“敢问陈公公,陛下为何敕封诸位藩王而未列出封地呢?”
郑贵妃此言也正是那些朝臣心中的疑问,他们早已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陈炬望着眼前这嘈杂的乱局无奈地摇了摇头,万历之所以不愿自殿内出来不正是想避开这些聒噪吗?
“诸位大臣稍安勿躁,且听咱家细细说来。”陈炬强颜欢笑地抚平燥乱“陛下封王而不封地乃是再三所思之举,毕竟依祖制藩王即封就要离开京城前往封地,只是如今太子之位悬而未立,陛下打算确立太子之后再另行为藩王封地,诸位藩王在太子未立之前将滞留京城王府!”
“陛下封王不封地此举简直是儿戏,可谓是历朝历代闻所未闻的怪诞啊!”
“老臣恳请陛下为大明江山社稷再三思虑,收回成命啊!”
“......”
朱靖凯听着群臣此起彼伏的叫嚷声却勾唇淡笑,明眸闪着诡异神色一一扫视诸位皇子,剑眉渐渐绞成一股凝重麻花绳。
那日万历一道圣旨敕封八位皇子位列藩王,大皇子朱常洛以皇长子身份荣封燕王,燕即京城简称,所以朱常洛在封号上占据尊位,也让那些叫嚷废长立幼的谣言不攻自破;二皇子朱常溆敕封梁王,桀骜不驯的三殿下朱常洵到底被万历念及贵妃之宠封为福王,温文尔雅的四皇子朱常治敕封怀王,八面玲珑的五殿下朱常浩封为瑞王,七皇子朱常瀛和八皇子朱常溥分别封为桂王和齐王。
“啊?”
伏桌狂嗑瓜子的洪小千眼瞅着满面chun风的朱靖凯徐徐踏入房间,忙躬身作揖道:“奴婢拜见惠王!”
低首为脚踝敷药的张星妍闻此霍然抬眸,迎上那双幽惑邪眸,他竟然还敢笑?
“下官如今工伤在身不便起身,还望惠王见谅。”
朱靖凯瞧着依旧我行我素的张星妍粲然笑道:“工伤?本王那日若不是好心提醒你跳楼,只怕你早已成为高淮刀下亡魂。”
张星妍拧着眉头麻溜地紧好绷带,倏然如海燕般窜到风轻云淡的朱靖凯面前指着他没好气道:“你还好意思说?眼见着我从锦瑟红楼上跳下来,我都脚崴了你都不知道扶?”
朱靖凯满脸无辜地冷笑道:“拜托!我是打算张开双臂抱你,但是你下降过程一直喊男女授受不亲让我闪一边去,我只好遵旨照办咯!”
“你还狡辩?若不是你拉我去锦瑟红楼,我会脚崴吗?”此时掐腰怒嗔的张星妍像极了市井小媳妇。
“咳咳,好像是我打算一人凿壁偷光,是你横插一杠打草惊蛇的哎!”
一向伶牙俐齿的张星妍望着诡笑的朱靖凯竟然第一次感到词穷,简直是可恶至极。
“哎呀,夫妻吵架床头吵完床尾和,哪还有什么隔夜仇啊!”刘时敏嗤嗤地笑道。
洪小千满不在乎地也笑道:“恩,小敏子这话儿可是说到我心坎里了,长官呐,你也别矫情了,以后惠王的怀你可劲钻不就行了?”
张星妍眼瞅着自家小姐妹也倒戈了,登时火冒三丈“好哇!洪小千你这死丫头什么时候叛变的?别让我逮到你,否则我非得打断你的腿!”
花容失色的洪小千宛若逃跑的小白兔边跑边叫嚷“惠王你可不能坐视不管呐,我若有了闪失,谁还为你在长官面前美言啊?”
“洪小千你到底和那厮有多少背地勾当?”
气势汹汹的张星妍眼见就要抓住洪小千的袖口,却见洪小千一记踉跄豁然撞向一抹月白身影里。
“邵姐姐,你怎么来此?”
邵莺莺温柔地搀起跌倒的洪小千,冲张星妍轻柔漫语道:“妹妹如今倒是落得一身轻松,还能跟小千嬉戏耍弄。”
“原来惠王也在此。”邵莺莺眸光微颤之际福了福身子,拉着张星妍的手儿嗔笑道:“天气愈发闷燥,姐姐近来厌食,后来想起妹妹熬得一手醇香三国宝粥,特此前来问妹妹可否为姐姐熬一碗呢?”
“邵姐姐说的哪里话儿,星妍求之不得为邵姐姐以解烦闷,正好陛下今晚也喝三国宝粥,连同姐姐的一块熬出来便是。”
轻柔细语地一番寒暄后,张星妍冷眸瞥向一直默然不语的朱靖凯幽幽道:“马上就要申时了,惠王这是打算要让我下逐客令吗?”
154章 燕王正妃 澳门炮战
“哦?燕王这么快就要迎娶王妃啦?”
张星妍倒是对此劲爆消息非常意外。
倪仁吉淡然之余放下手中针线,轻笑道:“毕竟燕王乃是陛下的皇长子,封王大典礼毕,诸位王爷可不得要离宫入驻王府了吗?王爷们也自然要婚娶啦!”
洪小千瞧着张星妍那副紧张兮兮的担忧面容,嬉笑道:“长官不要担心嘛,咱们的惠王排行老六,迎娶王妃还早着呢!莫非长官已经亟不可待了?”
“去你的吧!胡说八道什么呢?”张星妍没好气地碎了洪小千一嘴。
客有蓉却是凝眉摇头道:“听说陛下要为燕王在朝臣待字闺中的女儿间选妃,却不曾想那些大臣连连推辞,说什么也不让自己女儿成为燕王妃,最后还是燕王的讲师郭正域愿意将自家小女嫁与燕王......”
张星妍冷笑道:“他们那些大臣分明就是势利眼,肯定是想着燕王未来不能荣登太子之位,打算将自己的女儿嫁与未来的太子吧!”
七月艳阳天,辉灿皇极殿,红绸彩络齐飞飘,琴瑟和谐奏名曲,燕王朱常洛将在大明帝后,文武百官见证下迎娶自己的王妃,今日的他头戴九缝皮弁帽,身着朱红四团龙圆领袍,腰间白玉革带束的他英姿挺拔,眉宇舒展,勾唇洋笑,尽显他亲王的豪迈,新郎的喜气洋洋。
“洛儿如今娶得窈窕淑女,恭妃妹妹也算是心安了。”
王恭妃激动的眸子此刻饱含泪水,噙着湿润冲上官皇后含笑道:“皇后娘娘多年来关照洛儿,臣妾感激不尽。”
望着王恭妃谦卑感恩地朝上官皇后行礼,李太后欣慰点头笑道:“皇后与恭妃乃为洛儿的母后和生母,自此以后可莫要双双欺负哀家的第一位孙媳妇啊!”
李太后一言既出,顿时博得众人哈哈大笑,何贵嫔酸言调笑道:“太后您老人家此时便如此袒护孙媳妇,我家阿溥若将来娶亲,还要臣妾看儿媳的脸色不成呐?”
“哎呦,贵嫔你未免畅想的有些太早了吧?”沈德妃嗔笑道:“燕王如今娶亲,依长幼有序的祖制,下一位可是常溆了,齐王年龄尚小,估计等到常溆做了父亲的时候,齐王才会娶亲纳妃。”
“臣妾不管阿溥何时纳妃,只愿到时候陛下与太后不要亏待了阿溥就行啊。”
万历瞅着嬉皮笑脸的何贵嫔连连爽朗笑道:“朕的八位皇子,都是朕的心头肉,婚礼规制自然都不容小觑。”
天蓝魅影渐渐贴近那抹锦绣香肩,低首勾唇淡笑道:“你说本王何时纳你为妃最适合?”
“呵,你想得美!”张星妍狡猾地白了朱靖凯一眼,勾唇冷笑道:“那个生死考验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朱靖凯剑眉微挑,不置可否地笑道:“若是本王一直没有碰上你所说的生死考验,而恰恰父皇责令本王纳妃,你可愿将本王拱手让人?”
张星妍闻言登时拧眉,薄唇仿佛被透明胶水死死黏住,没好气地干瞪向一脸无所谓甚至可以说有些傲娇的朱靖凯“我无所谓啊!”
那双邪眸霍然笑如银月“哦?是吗?某人上回貌似见到本王与东哥在一起很不开心啊?”
“你......”
张星妍咬牙切齿地指着得意洋洋的朱靖凯登时哑口无言,红着小脸不甘地望向朱红地毯尽头,只见一抹高雅丽影徐徐走来。
“姐姐,她就是燕王妃郭雅岚哎,真的好有气质哦!”
客有蓉兴奋地指向愈来愈清晰的美人,郭雅岚无愧翰林学士郭正域的女儿,她的每一步嫚姿是那么轻盈淡然,姣好面容,柳眉如黛,青丝之上九翟冠熠熠光辉,七彩珠花缤纷多彩,朱红对襟大袖衫衬的她文静典雅之余平添富贵端庄之大气。
“燕王儒雅智勇,燕王妃淑娴端庄,郎才女貌乃是人中龙凤之绝配。”
张星妍灵动的眸子闪烁着许久未见的欢喜艳羡,这一切都被朱靖凯尽收眼底,望着向帝后行大礼的新婚二人,他冷峻的脸庞也扬起了一丝chun光笑容,他多么希望此时此刻的新人会是自己与张星妍。
“陛下!大事不好了!”
沉浸在欢欢喜喜热闹氛围里的张星妍闻此顷刻循声望去,只见是位虎头虎脑的小太监,一脸的焦急状,不知为何是如此慌慌张张。
“放肆!燕王大喜之日,你这狗奴才在此说些不吉祥的话儿,可是诅咒燕王和燕王妃吗?”
郑贵妃倒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地训斥一通,明眼人一听就知道她这是借此含沙影射罢了。
万历眉宇轻拧喝道:“何事如此慌张?”
那小太监显然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威严赫赫的场面,顿时有些颤颤巍巍道:“回禀陛下,广东承宣布政使司澳门属地的官民悉数被葡萄牙人驱逐出境,他们的佛郎机大炮将我官民轰炸死伤无数啊!”
我滴乖乖,葡萄牙人这么快就要占领澳门,跟大明帝国宣战啦?
不待张星妍瞠目结舌之际,沈鲤赫然出列激愤道:“陛下,西人葡萄牙自世宗年间借口越冬登陆澳门,我朝本着恩威海内外胸襟令其常年越冬居住,奈何如今他们胆敢窃东道之地,迫害东道官民,我朝此举无异于引狼入室,还望陛下杀伐决断严惩葡萄牙贼人啊!”
“次辅大人所言有理,只是这葡萄牙人的佛郎机大炮威力无比,若用我朝虎尊大炮以牙还牙,也不至于官民被逼出澳门啊!当务之急还是要研制出可与佛郎机大炮威力相当的火器啊!”
李三才这番有理有据的分析倒是令一脸凝重之色的万历点头默许,可这想法固然是好,但火器制造可不是磨磨嘴炮那么简单,万历旋即皱眉威严道:“众位爱卿,你们说说看怎么才能研制出力压佛郎机大炮的武器?”
底下群臣登时纷纷交头接耳地絮絮叨叨起来,在万历看来无非又是一群无头苍蝇嗡嗡乱叫罢了!
朱靖凯心中暗暗思量这等事关沿海国防政事,若不能研制出制衡佛郎机的火器,只怕葡萄牙人会愈发得寸进尺,到时以澳门为据点逐渐蚕食广东,再危机江南直逼京师,后果不堪设想。
“父皇,儿臣以为神机营火器师赵士桢可担此重任!”
朱靖凯此番石破天惊的话儿,犹如天降大石将群臣波浪荡平,望着面面相觑的众人,朱靖凯顿了顿又说道:“赵士桢师傅潜心钻研火器研制已有数十年,我神机营近来新发明的迅雷统便是赵师傅精心研制,可谓一铳多用,攻防兼备......”
155章 火器英才 扮猪吃虎
“哦?若如老六所言,那赵士桢倒还真的是个人杰奇才啊!”
万历甚是惊喜连连地赞赏道,仿佛朱靖凯口中的这个赵士桢就是天降神兵,定然会降妖伏魔。
“咳咳!”
张星妍柳眉轻拧地循着这阵清幽之风瞄去,却见瑞王朱常浩恭手含笑道:“启禀父皇,据儿臣所知,赵士桢所研制的迅雷统虽然火力生猛,但因其射程极短,只可在敌人逼近时才能喷焰灼敌,其威力还远远不能与葡萄牙人的佛郎机大炮相抗衡!”
朱靖凯听得朱常浩此番相驳的话儿,心里瞬间蒙上一层不爽的阴影,剑眉拧作一团质问道:“五皇兄未曾见识过迅雷统,更没有亲眼目睹过佛郎机,怎可道听途说就妄下推论呢?”
朱常浩爽朗笑道:“六弟有所不知,本王极其喜爱火器,曾与赵士桢有过数面之缘,更是亲自参与迅雷统的研制,自然本王对迅雷统的性能了如指掌!”
什么?他竟然偷偷摸摸地和赵士桢都联系上了?迅雷统研制还有他的一份功劳?他这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吗?
张星妍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朱常浩所说的每一句话儿,不光张星妍,万历和诸位朝臣更是纷纷深度怀疑,身居皇宫的堂堂皇子竟然会跟八竿子打不到的火器牵连到一块?
随着万历一声威严宣召,那传说中的火器英才赵士桢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踏上红毯,张星妍挑眉瞧过去,见那赵士桢中年相貌,一身素净儒士服倒也衬的他干练有素。
“朕问你,瑞王是否曾和你相识?你们又是否共同研制出迅雷统?”
赵士桢入宫多年还从没见过万历皇帝,一时心下砰砰直跳,却也极力平复心中激动,不卑不亢道:“回禀陛下,臣确实与瑞王殿下相识多年,而瑞王也天资聪颖,尤其对火器制造有着过人的本领见解,而这迅雷统便是瑞王殿下想出来的,臣也不过是在瑞王设想的基础上,和瑞王通力合作罢了!”
“啊~”
赵士桢此言犹如惊涛骇浪,震的众人纷纷侧目仰望平日安安稳稳的瑞王,他竟然是个火器天才,简直是匪夷所思啊!
万历方才惊讶的眸子瞬间变得深不可测,他望着眼前平淡如云却又意气风发的朱常浩感觉是那么的陌生,却又是那么的欣慰。
“老五竟有如此天赋异禀的才学,端妃你为何不早告知朕?”
万历似笑非笑地瞄向同样一脸惊愕的周端妃,却见周端妃早已泪流满面,她心中可谓是又喜又愁,喜得是自己的儿子本领过人能让陛下和群臣仰视,愁的是为何自己的儿子善学火器,自己身为母亲却从来不知道呢?
朱常浩仿佛猜出周端妃这眼泪的函义,心里也掠过一丝隐隐作痛,却也只能强颜欢笑道:“回禀父皇,儿臣也只是在熟读礼乐典籍之外,看些军事火器书籍罢了,未敢禀明母妃,以免母妃担忧儿臣不学无术。”
“傻孩子,你若禀明母妃,母妃定然不会责备你,自你四年前那场大病后,母妃发誓愿终身护你周全,更何况是满足你自己的喜好呢?母妃会全力支持你的每一个决定。”
听着周端妃慈母悲情,张星妍一声无奈叹息,感叹这母爱的力量从来都是这么细水流长,令人潸然泪下。
“端妃,你该为瑞王的英智才学感到高兴啊!可莫要再哭了。”刘昭妃一番知心宽慰,倒令上官皇后轻拧的凤眉越发紧蹙。
朱常浩僵硬的面色渐渐被煽情的有些醉红,定了定神情又慷慨激昂说道:“其实儿臣钻研火器,乃是希望有朝一日能让我大明将士匹配威力武器,以此永固我大明江山,严惩周边冒犯边境者!”
万历闻此朱常浩这般雄心壮志,不得不对昔日的他刮目相看,霍然起身爽朗笑道:“好!朕的皇儿就该文武双全,所向无敌,老五,朕就命你即刻研制出力克佛郎机的武器!”
“是!父皇,儿臣希望能将研制出的武器亲自压赴澳门,以训导将士们如何使用!”
万历闻言颇有些吃惊,却也是猛地欣慰点头应允,这时的朱常浩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诡笑,瞬间抬眸瞥向若有所思的张星妍,面容严肃道:“儿臣还有个不请之求,还望父皇能允准张典药也一同奔赴澳门,毕竟张典药医术高明,也好为将士伤员疗伤!”
张星妍闻言登时紧锁眉头,心里暗骂朱常浩这是要搞什么幺蛾子呀?
朱靖凯瞧出张星妍的难色,冷峻面孔瞬间沉郁道:“父皇,若要为澳门的伤员将士匹配大夫,大可以从太医院抽调,张典药可是要去泉州为灾民们救死扶伤啊!”
这边的张星妍闻此悬起来的心儿稍稍松了点,那朱常浩却是皮笑肉不笑道:“六弟所言有理,只是从京城一路南下澳门,也会途径泉州,我大可以在泉州灾区驻留一段时日,待张典药处理妥善,再随本王前往澳门,毕竟张典药一向鬼灵精怪,去了澳门不光可以救助伤民,也许还可以智斗葡萄牙人!”
不待张星妍和朱靖凯双双反驳,万历满意地点头威严道:“老五思虑果然周全,朕就命张典药泉州行医救助后,即刻随同瑞王前去澳门,事关大明江山安危,你们莫要草率行事!”
瞅着朱常浩得意洋洋的诡笑,张星妍秀拳紧攥发出咯咯厉声,他葫芦里到底买的什么药啊?
那日燕王娶王妃,本来主角该是燕王,却没想到瑞王反倒凭借火器研制意外抢得风头,可真是令宫中人人不得不对其侧目相看,更有甚者认为瑞王以前默默无闻乃是扮猪吃虎策略,怕是从今日起争储夺位会愈发激烈。
“简直岂有此理!如今竟然又多了个瑞王,对这太子之位虎视眈眈的人,本宫可从来都想过会有他的份儿!”
郑贵妃眸光烁着狠厉幽光,令人不敢直视,转而压低嗓音道:“既然瑞王和惠王这么爱出宫表现,哼,那本宫可要好好利用此番机会了!”
“什么?陛下竟然也答应让福王前赴泉州?他就是个纨绔子弟,让他去灾区只会添堵!陛下到底怎么想的啊?”
张星妍本来凌乱的心情,被朱靖凯这条骇闻扰的心都快烧焦了!
156章 母后凌威 惠王连狙
倚门而靠的朱靖凯俊容之上仿佛镀上了一层寒霜,漠然道:“郑贵妃说服父皇令福王奔赴泉州不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太子之位如今已经群雄逐鹿!”
望着凤倚上悠闲品茗的上官皇后,朱靖凯自打进了坤宁宫,脑海里一直都在思索上官皇后今日突然宣召他来所为何事?
“时光荏苒,往日的六皇子如今军功赫赫位列八王,本宫也可告慰敬妃的在天之灵了。”上官皇后轻轻地放下景德镇红釉茶盏,面向朱靖凯又温和笑道:“惠王此番前往泉州维护灾区治安,母后还望你能万事多加小心,莫要辜负了陛下对惠王的一番历练!”
朱靖凯微蹙的剑眉稍稍舒展开来,面色平和道:“儿臣多谢母后关心,泉州之行儿臣定会尽心尽力,确保灾区早日恢复往日的平静。”
上官皇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宁静的凤眸却烧过一缕淡淡火苗,口气有些哀怨道:“而今陛下册封八王,迟迟不立太子,令前朝后廷,民间百姓议论纷纷,传言陛下封王此举乃是为立福王为太子做铺垫,本宫虽然知晓谣言不可信,但若谣言起到了推波助澜的效果,本宫不得不担心大明江山的安危......”
朱靖凯方才的明眸随着上官皇后所言顿时平添忧色,但也镇定说道:“母后莫要担忧,大皇兄智勇双全,父皇在国本之事定然会依从祖制。”
“本宫纵然希望陛下能遵从祖制,但陛下与朝臣为国本一事争论了十五年,至今还未有结果,而朝臣多年来严斥贵妃恃宠而骄,福王跋扈染指太子之位,本宫乃深宫妇人,不敢妄议朝政,但若福王荣登大宝,必定不是朝臣黎民所期盼。”
朱靖凯听得上官皇后这番波澜不惊的话儿,后背登时升起一层密汗,眉梢也早已拧作一团麻线,上官皇后瞧出朱靖凯已经有所面露惊诧,又步步紧逼道:“封王流言固然可怕,但本宫与陛下夫妻风风雨雨几十年,又岂会不知陛下所想?陛下封王决议无非是打算择其优者立为太子,贵妃和福王是不会放过此等大好机会,惠王心系国家政事,本宫还望惠王能拯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
上官皇后此言可算是彻底压垮了朱靖凯心中最后一根紧绷的弦,望着眼前既熟悉而又陌生的母后,他顿时忧心忡忡,自己以往处处针对郑贵妃母子,只想将郑贵妃绳之以法,为母妃报仇雪恨,若自己真的踏入夺储风波,谋取太子之位,兄弟之情定然会分崩离析,进而引发朝政混乱,这绝非是自己想看到的!
“儿臣惶恐!母后所言可谓是抬举了儿臣,父皇乃为明君,朝臣忠心耿耿,在国本大事必然会遵循祖制,儿臣又岂敢僭越!若父皇当真择其优者,儿臣才疏学浅,更不敢担当此社稷重任!”
上官皇后听得朱靖凯如此谦逊又严肃的话儿,凤眸微微一怔,却又闪过一丝凌厉之光,拧眉哀叹道:“本宫欣慰惠王谦虚恭顺,但凡历朝历代雄才大略的帝王,其心性与惠王如出一辙,若惠王只甘心做一名藩王岂不可惜?”
朱靖凯强压住忐忑不安的心跳,言辞激烈道:“母后谬赞了!自古皇子争储险象环生,殃及国祚,儿臣不想,也不愿与诸位皇兄皇弟为此斗争不休,母后若无他事,儿臣先行告退!”
眼瞅着朱靖凯就要转身离开坤宁宫,上官皇后霍然起身大声厉喝道:“母后这般劝说,可都是为了惠王着想!难道你就眼睁睁地看着杀死敬妃的凶手chun风得意吗?”
轰!
上官皇后这般叫嚷令朱靖凯目露骇光,心里震惊之余疑惑上官皇后是怎么知道敬妃是被郑贵妃所害的?此事可是只有自己,常瀛和皇祖母知晓,根本再无第四人知晓!
望着朱靖凯错愕的侧影,上官皇后顿了顿忧心道:“当年敬妃身体偶有抱恙,却突发急症隔日便惶惶离世,本宫身为六宫之主,不得不怀疑敬妃的死因,后来命田义暗中调查,发现乃是郑贵妃勾结尚药监张明在敬妃的汤药里下毒!”
张明?此人不正是在蒙古老虎袭人案件里替郑贵妃洗白的那个太监吗?
朱靖凯万万没想到张明竟也是谋害母妃的罪魁祸首,他愤怒的眸子登时狠厉无比,双拳紧攥出铮铮厉响,恨不得即可奔赴尚药监诛杀了此恶奴!
“本宫将此事告知慈圣太后,慈圣太后哀痛不已,但苦于郑贵妃销毁了罪证,更加之那时郑贵妃正值盛宠,才没有将她犯下的滔天大罪禀告陛下!”上官皇后双眼隐隐发红,噙着满眼泪水无奈道:“郑贵妃泯灭人性,若任由她再在立储之事上兴风作浪,敬妃九泉之下焉能瞑目?大明江山又岂会安宁?本宫冀希望惠王以敬妃为重,更以江山为重,荣登大宝一举断绝郑氏孽障!”
朱靖凯如迷雾般的深眸一度无光彩,陷入久久沉思,自己何尝不想为母妃报仇雪恨,可面对狡猾的郑贵妃,任凭她一次次侥幸逃脱,若自己为了扳倒郑贵妃而角逐太子之位,成了固然能以皇帝身份追究郑贵妃所犯下的一切过错,倘若自己角逐失败,后果又会怎样?难道为了惩治郑贵妃的罪行,只有角逐太子之位这一条办法?对于这场没有预见性的赌局自己实在是不抱有任何......
“儿臣谢过母后今日对靖凯的一番提点,儿臣以为惩治郑贵妃的罪行,还有其他法子......”
上官皇后今日见朱靖凯死活不肯上钩,心急如焚之下悠然道:“本宫知道你喜欢张典药,但后宫女子皆归陛下所有,纵然张典药上次侥幸未被陛下册封华妃,可难保哪一天陛下心血来潮宠幸了张典药,到那时可就为时已晚了!”
朱靖凯再次被上官皇后的话儿给震撼住了,没想到上官皇后会知道这么多隐秘的事儿,不由得令他满腹狐疑。
“但你有朝一日成了太子,母后到时愿意向陛下亲自请缨,将张典药赐予你为妃!”
朱靖凯此刻双目警惕地注视上官皇后神采奕奕的凤容,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备受自己崇敬的母后已经今非昔比......
157章 唯爱契约 疾驰泉州
“娘娘,惠王殿下为何如此不识抬举?”
上官皇后瞟了一眼唐姑姑,轻吹一口热茶幽幽道:“惠王是个聪明人,他当然不会贸然应允,但他此时不应允,并不代表他日后不应允,本宫相信惠王一定会为了敬妃和张星妍再次来找本宫的!”
“可就算惠王殿下应允了,皇后娘娘当真有把握将惠王殿下扶上太子之位?您可别忘了朝中那些大臣可是严守嗣君祖制呢!倒还不如顺水推舟扶持燕王荣登大宝!”
“若扶持燕王上位,那日后王恭妃便是圣母太后,到时保不齐会跟如今的慈圣太后和仁圣太后一般明争暗斗,倒不如扶持没有母妃的惠王,如此一来本宫便是独一无二的母后皇太后!”上官皇后转而又诡笑道:“世事无常,变化莫测,本宫必定要下好立储这盘大棋!”
自那日惠王从坤宁宫离去,他仿佛在诺大的皇宫里凭空消失了,被他天天骚扰的张星妍不由得心生诡谲,寻思这家伙到底怎么了?
吱呀~
推门而入,夏日晌午的烈光直直地打在那抹厚重的身影上,张星妍望着眼前的朱靖凯顿时吓得目瞪口呆“你这是要返祖的节奏吗?”
密密匝匝的络腮胡,凌乱不堪的乌发,苍白虚弱的薄唇,尽显朱靖凯此刻的恍惚与疲惫。
浓密的睫毛微微一颤,如草丛下惊慌的野兽般不敢抬眸,侧颜嗓音沙哑道:“你是不是也认为父皇封王此举是为了择其优者继承大统?”
“啊?”
张星妍被朱靖凯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搞得有些不知所措,难道他如今的窘状可是为了这个问题而烦恼?
“天威难测,谁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张星妍耸了耸肩又不置可否道:“不过呢,坊间倒是传闻陛下此举是册福王为太子做铺垫,不管这谣言是否可靠,也不管朝臣如何拿立嫡立长祖制来施压,但我认为依陛下的雄才大略,必然会选出他所认可的储君!”
张星妍此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在那晚的乾清宫,万历醉酒之下所说的真切话儿着实令张星妍为之动容。
“父皇在立储问题上和朝臣拉锯了十几年,如今封王使得太子之位更加扑朔迷离,诸王夺储风波势必愈发激烈,而郑贵妃一干人马定然会趁机再搅动国事霍乱宫闱......”
张星妍瞅着神情略显无奈的朱靖凯,顿觉他此刻像极了无助的小孩儿,仿佛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才可以将他受伤的心儿给疗好。
“我知晓你身系大明江山安危,不愿看到诸王为了夺储而自相戕害,那样也只会动摇社稷之本。”
张星妍秀指轻轻地落在他落寞的肩头,真想为他拭去此时一身的疲倦和愁苦,指肚下那方天蓝微微轻颤,侧颜惊愕之余望着此刻眸露温柔光彩的张星妍,见她眉目舒展,浅笑唇启道:“我曾经答应过你和瀛弟,一定会尽自己所能协助你们扳倒郑贵妃。”
张星妍这番简简单单的话儿落在朱靖凯惆怅心田里掀起了一层感动涟漪,黯淡的黑眸瞬间泛落初文学点亮光,望着阳光下的她,仿佛冬日降临人世间的光明女神,令朱靖凯顿觉心境明亮,一扫连日来困扰他的迷局阴霾,心道也许现在自己可以下决定了......
翌日,朱靖凯终于恢复了原先的神采奕奕,踏着稳健的步伐走在前往坤宁宫大道上,只是在他坚朗的面孔下多了一份从未有过的波谲云诡,而那日他与上官皇后达成了自己此生最艰难的抉择,离却坤宁宫,他剑眉紧蹙地望向苍穹之上那轮灼灼烈日,决绝的明眸闪过一丝狠厉,而他内心却畅想着能在未来的某一天牵着她的手共赏大明山河。
北方一望无际的大平原愈来愈远,跨过地理上那条秦岭淮河分界线,张星妍恍若进入了另一个奇幻世界,她带着惊奇的欢心于千山万水里兜兜转转,誓言莫要辜负了上苍给予的这次千载难逢的撒欢机会啊!
连续十五天昼夜不停的马车颠簸,可算是让张星妍切身体会到什么是火急火燎,此等高强度的剧烈赶程简直快要把她的小心脏磕了出来,一方面她庆幸得亏不与朱常洵一路同行,否则可就是身心双双疲惫煎熬,另一方面却又不得不面对同一马车里的朱常浩,纵然赶路期间张星妍和朱常浩相安无事,但双方都是心照不宣地提防着各自,而朱靖凯的在场令他们二人始终没有捅破那层隐晦的窗户纸,双方也在各自的心里暗暗盘算着此次泉州之行如何见招拆招......
嘣~
“小心!”
正拧眉思索的朱靖凯登时手疾眼快地扶住快要倾倒的张星妍,望着张星妍对朱靖凯的浅笑俏容,不由得令对面端坐的朱常浩眸光不悦。
“阿敏!到底怎么回事?”
说话者乃是此次泉州钦差大臣田义,万历特命他来此监督协管泉州地震灾情,毕竟田义身为司礼监秉笔太监,乃是万历身边信得过的近侍,派心腹来督查自然要比那些官员更可靠。
帘布掀起,探进刘时敏鬼灵精怪的脑袋“干爹,咱们眼下已经进入泉州府的晋安县了!”
“终于可以解放了!”
张星妍倒是很高兴地倏然起身,一股脑地冲出了马车,放眼望去登时目露骇光,眼前的风景早已不是泉州昔日的青山绿水,眼及之处尽是断崖乱石,枯树萎草,一派荒凉败景,而大地更是龟裂出一道道狰狞裂痕,纵深裂痕下仿佛便是黑暗的阿修罗地狱,喷涌而出的缕缕寒流恰似千万条索命妖鬼,让整个荒废大地笼罩在极度压抑的灰暗氛围里。
瞅着硕大的车轱辘正好卡在不知有多深的裂痕内,再眺望四周破落不堪的房屋村舍,张星妍不寒而栗的眉目拧作一团,冲田义疑惑道:“田公公,为何这里没有见到一人?”
“泉州大地震发生了已经半月有余,这里的灾民定是早已经被县丞安置到安全场所!待会我们前往晋安县府衙,便可得知这的灾民如何。”
田义所言张星妍不是没有想到过,只是她不知为何总感觉怪怪的,好像哪里不对劲,但是又指不出来,只好收起疑惑的心儿继续随车前行......
158章 刺桐花魂 断壁少女
八月初的泉州正值台风频频登陆时令,已经一连好几天阴晴不定,忽而骄阳烈日,忽而云雨翻滚,湿润的潮气仿佛冰冷的血滴子般密密匝匝地撒向这片曾经的人间天堂。
张星妍一直都在张望马车外静如死寂的世界,周围没有一点响声,甚至连鸟鸣虫叫都丝毫听不见,感觉就像正在驶入鬼魅世界,忽然有一抹鲜艳血红赫然映入她的灵眸,勾起她后背腾地急冒冷汗。
瞅着柳眉紧拧的张星妍,朱常浩勾唇淡笑道:“张典药一向胆大沉稳,为何今日见了那物会如此担惊受怕?”
张星妍白了一眼颇有些嘲弄的朱常浩,转而定了定神又瞄向方才匆匆掠过的艳红,只见翻滚的云雾之下那片艳红像极了幽幽血海,死寂沉沉的苍穹之下竟然还会有如此诡异的景象,着实令众人纷纷侧目惊诧!
“那究竟是何物?”
一向沉着冷静的朱靖凯也不由剑眉紧蹙惊叹。
朱常浩倒是有些轻描淡写地说道:“大家莫要惊慌,那不过是连成片的刺桐花罢了!”顿了顿又挑眉玩味道:“这刺桐花可是泉州最常见的花卉,初见枝头万绿浓,忽惊火军欲烧空,便是对眼前盛况最恰当的描写,虽然此花寓意红红火火,吉祥富贵,可如今看来倒像是在悼念逝者的亡魂。”
“瑞王从未来过泉州,却一眼识得远离京城千里之外的刺桐花,本王不得不佩服!”
朱常浩瞄了一眼皮笑肉不笑的朱靖凯,转而粲然笑道:“惠王谬赞了,来泉州毕竟人生地不熟,还是需要恶补一番!本王也不过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罢了!”
朱靖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眉梢轻拧瑞王无论是以前试图拉拢张星妍搜集各宫情报,还是在燕王婚礼上大显身手,可见他心思极度缜密,善于筹划大局,现如今又借口前往澳门须途径泉州,也不知道他会在此有什么动作?看来此次严加提防福王之余,还要多加留意他的一举一动。
“干爹,前面就是涂门街了!”
张星妍灰暗的眸子在瞄向前方的那一刻终于闪过一抹亮光,但又很快徒添一丝伤感,听闻泉州府乃是大明王朝南方沿海相对富庶的地方,而涂门街更是泉州府最繁华的中心地带,可现在这里只有涂门街高耸的大理石牌坊屹立不倒,其余豪华楼阁殿宇悉数残砖断壁,一切富丽物质皆一夜人间蒸发,令人扼腕叹息。
这里竟然也没有人?
不待张星妍双眸四下巡视捕捉是否有活影时,破落拐角处突现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女,她正好奇地注视着张星妍,反而令张星妍眉心一紧,细细打量此少女她纤瘦身子,蓬头污垢,满脸沾满黑灰,只有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可以分辨,其余五官皆看不清,跟眼前这位少女的对视,令张星妍感受到她清澈眸光里射出的是一种警惕,还有一种分辨。
望着望着,张星妍情不自禁地就要走向拐角处的少女,这时她身后赫然出现一位佝偻驼背的老婆婆,眸光凌厉地瞪向张星妍之际,伸开枯枝般的干瘪胳臂拉着少女如风泥般飘然而去,一切发生的是那么快,却又显得诡异非常。
张星妍诧异之际又飞速扫视其他拐角,瞄到了一双双窥视的幽眸,而那幽眸背后尽是虚虚晃晃的人影,等张星妍再想往前仔细瞅瞅时,幽眸连同背后的人影顷刻间消失,宛若来无影去无踪的幽魂般。
“你怎么了?从方才在马车上就一直疑神疑鬼。”
朱靖凯满脸疑惑地盯着四处眺望的张星妍,只听她摇了摇头莫然道:“自打进了泉州,我就感觉怪怪的,方才我明明见到有灾民,为何他们好似有默契地又都不见了呢?”
不待朱靖凯细细品味她这番话儿,就见远处浩浩荡荡地走来一批人群,他们个个衣着华丽,看上去不像是什么灾民。
“田公公!自三年前京察一别,咱们还能在泉州相见可真是缘分呐!”
说话者乃是走在人群最前面的腆肚中年人,张星妍闻言秀眉微怔,细细瞧去此人身着云雁绯色圆领袍,看来是个朝廷命官,见他肥润面庞冲田义亲切堆笑,想必是老熟人了。
“吴大人,咱家与你确实有些年头没见了。”
田义微微颔首,却也是岿然不动地站在原处,等到那个吴大人被他后面的官员簇拥到跟前时,田义眸子闪过一丝精光,上上下下打量了吴大人一番“如今吴大人在广东巡抚一职可谓是如鱼得水啊!”
“哈哈,田公公可是取笑我吴某人了,三年前京察失意本以为我吴某人从此远离**,没成想弹劾罪臣张居正,让我吴某人因祸得福,这还是要感谢陛下隆恩浩荡啊!”
张星妍灵眸登时惊诧,眼前这个广东巡抚吴嗣亮竟然是靠弹劾张居正平步青云,俨然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顿时对他毫无好感度。
“那吴大人可要在此好好亲政爱民,莫要辜负了陛下一片良苦用心。”田义收起淡笑旋即严肃道:“而今陛下特命咱家以钦差之诏来泉州巡视地震灾情,吴大人可要秉公协助咱家解决陛下的烦恼啊!”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臣自当有一说一,绝不负陛下重托。”吴嗣亮连连卑恭过后满眼含泪地叹息道:“哎!泉州乃是我大明东南沿海富庶之地,自宋元两朝以来素有市井十洲人,涨海声中万国商,如今地震噩耗将其沦为一片废墟,灾民叫苦不迭,幸得陛下隆恩浩荡派遣救济粮纷纷驰援,才令泉州灾民好过起来。”
“是啊,是啊,钦差大人有所不知,自地震以来吴巡抚为了安抚泉州八县灾民,可是废寝忘食,水米未进啊!”
田义淡眉微微一簇,望向吴巡抚身后那位随意插嘴的紫衣官员,却见他嘻嘻哈哈地咧嘴笑道:“下官乃晋江县县丞,如今下官所管辖的晋江县灾民早已安置妥当,衣食无忧,只需假以时日重建百姓屋舍。”
吴巡抚瞅着田义连连点头,两人寒暄过后便轻笑道:“田公公与两位王爷长途跋涉想必也累了,还请诸位下榻县衙休息,事关灾情下官会每日前往县衙向公公禀报,骆达民你身为晋江县丞务必要好生照顾钦差大人与两位王爷,若有半点差池,唯你试问!”
“下官遵旨!大人和王爷请吧!”
张星妍眼见肥头大耳朵的骆达民做了个请的手势,眉心一紧清了清嗓子道:“且慢!下官以为还是有必要亲自去探视灾民为好,毕竟灾区伤民颇多,瘟疫横生,若是有所耽误,怕是延误最佳治疗时间。”
159章 莲花诡寺 大鹏勇士
骆达民闻言倒三角眉梢登时拧成一股麻绳,狭长的眼珠子贼溜溜一转,旋即便朝张星妍嬉笑道:“这位典药大人无愧悬壶济世的医女,只是那些灾民安置点距离府衙甚远,而诸位又太过劳累不急于一时吧!”
张星妍幽幽勾唇,递给朱靖凯一记邪眸,只听他挑眉威严道:“父皇特命我等奔赴泉州,不可因公废弛,否则延误灾民病情你可担待得起?”
“这......”
骆达民面色刷地煞白,卑恭的身子快弯成了与地平,眼珠子急忙忙地瞅着微蹙额头的吴巡抚。
“哈哈,惠王殿下果然爱民如子,臣佩服不已。”吴巡抚连连朝着朱靖凯夸赞有加,转而瞪向身边侍从“还不速速通告开元寺的灾民令其做好迎接准备?”
“开元寺?”朱常浩手执楼宇墨画折扇潇洒一展浅笑道:“莫非就是传说中因泉州巨富黄守恭梦见桑树长出莲花,遂舍桑园建寺,而初名的那座“莲花寺”?”
“正是,正是那座在武周垂拱二年落成的莲花寺,只不过到了唐玄宗开元年间换了名字罢了。”吴巡抚喜滋滋地又道:“瑞王一表人才,又深通此等地方典故,臣钦佩钦佩啊!”
张星妍淡淡撇嘴,这个吴巡抚夸了朱靖凯,又跪舔朱常浩,怎么看都是个马屁精,此人能在**沉浮数十年,看来这拍马屁的功夫确实有一套,不过这种口蜜之人就更要加倍提防了。
前往开元寺一路上,张星妍柳眉愈发紧凑,她幽冷的眸子里不仅仅映出破败狰狞的残屋漏舍,还在混乱不堪的乱石下瞄到森森白骨,它们显而是没有生还的遇难者,只是为何没有家人为其收殓呢?
虽值炎炎夏季,但张星妍越来越感到有阵阵阴冷幽气袭来,仿佛在这些狰狞房屋背后藏匿着一双双哀怨的凶眸,压抑的人心惶惶不安。
“这就是开元寺?”
张星妍沉重的心脏在见到眼前这座巍峨耸立的佛寺陡然震惊。
“哈哈,开元寺安然无恙,到底是佛祖慈悲啊!”
吴巡抚畅快的笑声如今吹进张星妍的耳际,令她怎么都感觉阴森森的,再扫视整座寺庙,除了外围墙断断续续倒塌外,佛寺主殿毫发未损依旧金碧辉煌,若放眼整个晋江县,开元寺可谓是死气沉沉沼泽里一朵慈悲九华莲。
“陛下皇恩浩荡,汝等还不速速出来跪迎钦差大人,瑞王,惠王!”
刚踏入开元寺,吴巡抚一阵威震八方的厉吼,张星妍不待拧眉对其官腔不悦,眼瞅着大雄宝殿里呼啦啦地冲出一群素衣平民,他们男女老少如饺子般扑通扑通齐齐跪地,叩头如捣蒜高呼:“吴巡抚再生父母!大好官啊!望钦差大人如实禀报朝廷,褒奖吴巡抚!”
口号如此响亮还这般一致,眼角匆匆扫过吴巡抚得意的笑意,张星妍只是冷笑着摇了摇头。
“这些灾民无瘟疫症状,皮肉之伤也早已痊愈,看来吴巡抚与骆县丞为灾民尽心尽力!”
望着田义似乎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张星妍则朝沾沾自喜的二人问道:“骆大人,这些灾民可是今日才到这开元寺的?”
骆达民闻言稍稍错愕,有些口吃道:“这,这说的哪里的话儿,自地震发生以来,本官可是一直将灾民安置在开元寺啊!”
“哦?那我就奇了怪了,为何灾民连睡得地儿都没有呢?”
张星妍诡异笑地指着光溜溜的大殿地板,登时令骆达民喉咙一紧低眉顺眼道:“姑娘可是误会了,本官哪能让灾民无睡之地,本官可是让他们住在寺院的禅房内啊!”
“哈哈,骆县丞您让灾民住禅房,那方丈与寺院和尚在外头喝西北风去了?”
骆达民紧皱眉头满满冒着热汗,提袖颤颤巍巍地擦着笑道:“姑娘又说笑了,开元寺的方丈与和尚们念及泉州八县灾情惨绝人寰,便纷纷离寺周游八县超度亡魂去了!”
“那......”
张星妍刚欲唇齿相辩,就听见殿外传来丝丝嘈杂叫喊声。
“骆达民你个狗官!丧尽天良!让我进去见钦差大人!”
张星妍挑眉望去竟是一个灰麻衣男子在殿外肆意叫嚷,那群官兵使劲地推搡着他欲要将其拖出寺院,可那男子不知哪来的蛮劲,愣是将几名官兵撂倒在地,马上就要冲破官兵的防线。
“大胆刁民!钦差大人在此,你竟敢以下犯上,谋图刺杀朝廷命官,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速速将其就地正法!”
骆达民凶神恶煞地喷涌出这道杀无赦,就见官兵cao起锋利刀刃直逼那勇猛的男子,众人激烈地厮杀起来。
“这男子身手倒是有两下子嘛!”
朱常浩颇有些玩味地望着厮杀混战里那抹如猛虎般的身影。
“哼,简直是岂有此理!”骆达民转而又朝田义恭笑道:“大人还望莫要怪罪,灾区乡民不识教化,有些刁民甚至趁火打劫,实在是令下官屡禁不止啊!”
张星妍嘴角微颤轻笑道:“骆县丞所言倒是有些意思啊,眼前这男子可是知晓钦差大人在此,再大的胆子也不可能劫杀朝廷命官,这不就无异于自投罗网吗?”
“这......”
那骆达民登时哑口无言,朱常浩突然眼角一怔,右掌拇指猛然一弹,混战里那名男子倏然目露骇光。
嘭!
一颗神秘弹丸瞬间击中即将割喉的刀刃,令男子倒吸一口凉气,望向摇扇自怡的朱常浩,他惊骇的眸子掠过一丝感激之色。
“一群废物!还不快快将他力擒!”
田义凝重的面色忽然漾起一抹威严“骆大人无需这般着急,咱家倒想听听他,为何如此奋不顾身地相见咱家!”
“田公公,下官以为此刁民蛮横无理,万一上前伤着您老人家可如何是好?这刁民之言不听也罢!”骆达民恭顺的眸光陡然狠厉喝道:“趁田公公还未动怒,还不快快动手!”
“放肆!”
朱靖凯剑眉紧蹙,凌冽的寒眸直视的骆达民浑身发抖“田公公乃是父皇亲派的督查命官,何来你在此大呼小叫,逆旨而行?”
沉寂已久的吴巡抚却是笑呵呵道:“惠王可是言重了,骆县丞也是为了田公公的安危着想嘛,若公公要提审此刁民,先将此人押至大牢择日审讯也未不可啊!”
不待田义紧眉,张星妍眸光微颤,只见那男子赫然飞跃人肉高墙宛若大鹏展翅般窜入大雄宝殿。
160章 惩治贪官 匪夷所思
咚!
一抹凌空飞影倏然落地,张星妍细细一瞧,面前的男人浓眉大眼,鼻梁高挺,魁梧的身板散发着浑厚的戾气,着实令骆县丞眼角连连抽搐。
“一群饭桶!连一个小小刁民都没法制服!本官白养你们了!”
骆达民气急败坏地瞪着一脸懵逼的刀锋官兵们,旋即又冲眼前的男人喝道:“你是何人?不知道今日乃钦差大人视察之日吗?冲撞了钦差大人你可知罪?”
“哼!”
那男子看着骆达民愤恨地不屑道:“狗官!我就是知道钦差大人在此,才来揭发你的罪行!”
“哦?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田义的眉头愈发紧蹙,甚是疑惑面前男子为何这般嫉恶如仇。
“田大人!休得听这穷乡恶民胡说八道啊!”
张星妍眼瞅着骆达民咬牙切齿的焦急状态,不紧不慢都幽幽道:“骆县丞还没有听此人说些什么,为何如此焦急万分?骆县丞可是在怕些什么?”
“这,这,本官行的端坐得正,为何会怕这等忤逆刁民。”骆达民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地瞄向那男子眸光警告道:“你可莫要在钦差大人面前胡言乱语,否则本官可要依法诛你九族!”
骆达民此言显然激怒了那那男子,只见男子愤恨甩袖喝道:“孬种狗官若不是你罔顾灾民!我洪承畴的老爹也不会被我救出来后,因为没法安置一命归西!”
“简直是岂有此理!”骆达民紧攥双拳喝道:“你们还杵在那里干什么!快快将这刁民割喉!以免扰了钦差大人的耳根子。”
嚯!
数道寒光直逼洪承畴脖颈勃起的青筋。
张星妍明眸微颤,她分明瞧见官兵欲要砍伐的利刃霍然被田义一阵袖风抛出两米开外,心里不禁暗暗称赞田义果然不愧上官皇后身边的得力保镖,可谓与郑贵妃身边的高淮有的一拼。
“咱家倒觉得此人越发有趣!”
田义微蹙剑眉弹了弹袖口瞥向骆县丞幽幽道:“既然骆县丞如此关怀咱家,那就先让咱家审审此人。”
不待骆达民豆大汗珠落地,那洪承畴扑通跪地抱拳激动道:“钦差大人有所不知!骆达民狗官身为县丞罔顾地震灾情,不对灾民施以援救,甚至将朝廷各项救济灾粮中饱私囊,导致乡亲以草根树皮为食......”
“骆县丞,你可有何辩解之词?”
田义坚冰般的面孔顿时布满怒色,仿佛即将火山爆发,却也压着燥火不紧不慢地反问道。
扑通一声,骆县丞泪流满面哭丧道:“哎呀呀,钦差大人冤枉啊!下官兢兢业业哪会如刁民所说这般心狠手辣,大人明鉴呐!”
“田公公,骆县丞所说不也无道理,本官这几日来到这儿,发现此地灾民被骆县丞安置的妥妥当当,怎会如眼前这位小哥所说的呢!毕竟眼见为实嘛。”
吴巡抚倒是有些义正言辞地肯定道,反而激起洪承畴不满道:“你们无非是官官相护!”
“放肆!本官昨日刚刚从福州快马加鞭赶至此地,何故偏袒骆县丞!凡事你要讲究证据不可污蔑朝廷命官!”
吴巡抚此言显得意气风发,却听洪承畴冷哼道:“你们要证据是吧?好,我现在就可以带你们去花瑶山去看看那些被骆狗官关押的灾民!”
张星妍闻言目光斜视骆达民,见他早已脸色煞白宛若一团无血色的白纸人。
花瑶山顾名思义满山尽是绚丽的灿花,可由于泉州大地震今日的花瑶山早已残花纷落,一片狼藉,令张星妍一行人个个眉梢紧蹙,感觉一股死气沉沉的气势仿佛正从山上压了下来。
“相传花瑶山乃是妈祖降临大陆的吉祥圣地,如今却是这般灰暗压抑,是不是妈祖显灵了呢?你说是不是,张典药?”
张星妍柳眉微微一颤,淡笑着撇了撇似笑非笑的朱常浩:“瑞王现如今也入乡随俗地迷信起来了?”
不待瑞王开口接话,那洪承畴义愤填膺地喝道:“瑞王爷所言不虚,正是因为狗官将受伤,得瘟疫的灾民驱逐在此,任其自生自灭,妈祖才显灵的!”
哦?
带着疑问,张星妍一行人徒手徒脚地爬到半山腰,不等他们擦拭满头大汗,就瞅见眼前有一口黑洞洞,昏暗的阳光却怎么也照不亮此洞,仿佛宇宙的黑洞般将所有光亮都悉数吞噬。
“乡亲们,钦差大人为我们主持公道来了!”
洪承畴亢奋的嗓音瞬间传遍黑洞,接着黑洞深处突然出现点点红光,还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随着声音的渐渐逼近,火光越来越近,张星妍才发现原来在这座空洞内部竟然是喀斯特地下溶洞,将神奇的溶洞世界照的璀璨光芒。
“王爷,这些灾民看上去骨瘦嶙峋的,一副副病怏怏的样子,怕是好几天没吃饭了!”
刘时敏此言却是令惠王摇了摇头,不置可否道:“不是好几天,而是一月有余。”
是啊,就连田义都不敢相信眼前的几位衣衫褴褛的灾民会是人,简直是包着皮的骷髅啊!阴森森的着实令人害怕。
张星妍一一为灾民就诊后,发现确实如洪承畴所言,田义一双沉稳的眸子登时夹杂着火焰射向骆达民。
“大人有所不知啊,下官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若是不见他们这些身患瘟疫的灾民赶至这里,怕是会殃及其他灾民啊!”
望着叩头如捣蒜的骆达民,张星妍拧眉冷笑道:“这里灾民少说也有三千人,若他们个个身患瘟疫,怕是早就死了吧?”
“狗官,你贪婪成性,今日就是你下狱之时,往日你犯下的罪行......”
洪承畴如数家珍般陈痛,令骆达民脸色愈发酱紫,不敢言语。
“骆县丞,没想到今日你就与咱家缘分至此,也罢,民意既然如此,你也别怪本座依法将你削职......”
“田公公,您稍安勿躁,且听吴某人所言......”
吴巡抚对着田义一阵耳语,张星妍瞅着田义的眉目越发紧蹙,良久才从嘴角里挤出一句话来:“既然如此,本座姑且先不惩罚你,若再敢欺压百姓,定严惩不贷!”
田义一向秉公处置,为何吴巡抚这般耳语就令他突然改了主意了呢?
160章 惩治贪官 匪夷所思
咚!
一抹凌空飞影倏然落地,张星妍细细一瞧,面前的男人浓眉大眼,鼻梁高挺,魁梧的身板散发着浑厚的戾气,着实令骆县丞眼角连连抽搐。
“一群饭桶!连一个小小刁民都没法制服!本官白养你们了!”
骆达民气急败坏地瞪着一脸懵逼的刀锋官兵们,旋即又冲眼前的男人喝道:“你是何人?不知道今日乃钦差大人视察之日吗?冲撞了钦差大人你可知罪?”
“哼!”
那男子看着骆达民愤恨地不屑道:“狗官!我就是知道钦差大人在此,才来揭发你的罪行!”
“哦?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田义的眉头愈发紧蹙,甚是疑惑面前男子为何这般嫉恶如仇。
“田大人!休得听这穷乡恶民胡说八道啊!”
张星妍眼瞅着骆达民咬牙切齿的焦急状态,不紧不慢都幽幽道:“骆县丞还没有听此人说些什么,为何如此焦急万分?骆县丞可是在怕些什么?”
“这,这,本官行的端坐得正,为何会怕这等忤逆刁民。”骆达民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地瞄向那男子眸光警告道:“你可莫要在钦差大人面前胡言乱语,否则本官可要依法诛你九族!”
骆达民此言显然激怒了那那男子,只见男子愤恨甩袖喝道:“孬种狗官若不是你罔顾灾民!我洪承畴的老爹也不会被我救出来后,因为没法安置一命归西!”
“简直是岂有此理!”骆达民紧攥双拳喝道:“你们还杵在那里干什么!快快将这刁民割喉!以免扰了钦差大人的耳根子。”
嚯!
数道寒光直逼洪承畴脖颈勃起的青筋。
张星妍明眸微颤,她分明瞧见官兵欲要砍伐的利刃霍然被田义一阵袖风抛出两米开外,心里不禁暗暗称赞田义果然不愧上官皇后身边的得力保镖,可谓与郑贵妃身边的高淮有的一拼。
“咱家倒觉得此人越发有趣!”
田义微蹙剑眉弹了弹袖口瞥向骆县丞幽幽道:“既然骆县丞如此关怀咱家,那就先让咱家审审此人。”
不待骆达民豆大汗珠落地,那洪承畴扑通跪地抱拳激动道:“钦差大人有所不知!骆达民狗官身为县丞罔顾地震灾情,不对灾民施以援救,甚至将朝廷各项救济灾粮中饱私囊,导致乡亲以草根树皮为食”
“骆县丞,你可有何辩解之词?”
田义坚冰般的面孔顿时布满怒色,仿佛即将火山爆发,却也压着燥火不紧不慢地反问道。
扑通一声,骆县丞泪流满面哭丧道:“哎呀呀,钦差大人冤枉啊!下官兢兢业业哪会如刁民所说这般心狠手辣,大人明鉴呐!”
“田公公,骆县丞所说不也无道理,本官这几日来到这儿,发现此地灾民被骆县丞安置的妥妥当当,怎会如眼前这位小哥所说的呢!毕竟眼见为实嘛。”
吴巡抚倒是有些义正言辞地肯定道,反而激起洪承畴不满道:“你们无非是官官相护!”
“放肆!本官昨日刚刚从福州快马加鞭赶至此地,何故偏袒骆县丞!凡事你要讲究证据不可污蔑朝廷命官!”
吴巡抚此言显得意气风发,却听洪承畴冷哼道:“你们要证据是吧?好,我现在就可以带你们去花瑶山去看看那些被骆狗官关押的灾民!”
张星妍闻言目光斜视骆达民,见他早已脸色煞白宛若一团无血色的白纸人。
花瑶山顾名思义满山尽是绚丽的灿花,可由于泉州大地震今日的花瑶山早已残花纷落,一片狼藉,令张星妍一行人个个眉梢紧蹙,感觉一股死气沉沉的气势仿佛正从山上压了下来。
“相传花瑶山乃是妈祖降临大陆的吉祥圣地,如今却是这般灰暗压抑,是不是妈祖显灵了呢?你说是不是,张典药?”
张星妍柳眉微微一颤,淡笑着撇了撇似笑非笑的朱常浩:“瑞王现如今也入乡随俗地迷信起来了?”
不待瑞王开口接话,那洪承畴义愤填膺地喝道:“瑞王爷所言不虚,正是因为狗官将受伤,得瘟疫的灾民驱逐在此,任其自生自灭,妈祖才显灵的!”
哦?
带着疑问,张星妍一行人徒手徒脚地爬到半山腰,不等他们擦拭满头大汗,就瞅见眼前有一口黑洞洞,昏暗的阳光却怎么也照不亮此洞,仿佛宇宙的黑洞般将所有光亮都悉数吞噬。
“乡亲们,钦差大人为我们主持公道来了!”
洪承畴亢奋的嗓音瞬间传遍黑洞,接着黑洞深处突然出现点点红光,还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随着声音的渐渐逼近,火光越来越近,张星妍才发现原来在这座空洞内部竟然是喀斯特地下溶洞,将神奇的溶洞世界照的璀璨光芒。
“王爷,这些灾民看上去骨瘦嶙峋的,一副副病怏怏的样子,怕是好几天没吃饭了!”
刘时敏此言却是令惠王摇了摇头,不置可否道:“不是好几天,而是一月有余。”
是啊,就连田义都不敢相信眼前的几位衣衫褴褛的灾民会是人,简直是包着皮的骷髅啊!阴森森的着实令人害怕。
张星妍一一为灾民就诊后,发现确实如洪承畴所言,田义一双沉稳的眸子登时夹杂着火焰射向骆达民。
“大人有所不知啊,下官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若是不见他们这些身患瘟疫的灾民赶至这里,怕是会殃及其他灾民啊!”
望着叩头如捣蒜的骆达民,张星妍拧眉冷笑道:“这里灾民少说也有三千人,若他们个个身患瘟疫,怕是早就死了吧?”
“狗官,你贪婪成性,今日就是你下狱之时,往日你犯下的罪行”
洪承畴如数家珍般陈痛,令骆达民脸色愈发酱紫,不敢言语。
“骆县丞,没想到今日你就与咱家缘分至此,也罢,民意既然如此,你也别怪本座依法将你削职”
“田公公,您稍安勿躁,且听吴某人所言”
吴巡抚对着田义一阵耳语,张星妍瞅着田义的眉目越发紧蹙,良久才从嘴角里挤出一句话来:“既然如此,本座姑且先不惩罚你,若再敢欺压百姓,定严惩不贷!”
田义一向秉公处置,为何吴巡抚这般耳语就令他突然改了主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