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曌君》 第1章 情殇 穹洲大陆,天元皇朝,保宁四年春。 烈风似刀,艳阳如血,漫天梨花飞舞,不是如雪莹白,却极为诡异的每一片都晕染了那艳阳的血色,宛若泣血红梅,又如地底无数冤魂凄厉而怨恨的血泪一滴滴洒落,逐渐洒满整座佛堂。 霍雨蓁的眼里只看得见一片红得耀目的模糊的血色,一如记忆里一重又一重挥之不去的血色梦魇。 佛堂内灯明烛亮,香烟缭绕,大殿上供奉的偶像傀儡个个面目狰狞,龇牙咧嘴,怒目圆睁,丝毫看不出慈悲神色。佛殿院中一株高大的老梨树,枝干粗壮,表皮裂出条条深浅长短不一的缝隙,那是无数载岁月风霜的镌刻。顶端的树冠却婀娜妖娆,宛若千年成精的妖魅不断洒下阵阵梨花苦雨。老梨树的一条斜枝几乎蔓延到佛堂的黑瓦之上,那条斜枝上竟然绑着三丈白绫。 白绫如雪如银,是俩月前才进贡到宫中的上好缭绫,光如镜面,白得刺目,折射着耀眼的日光。 老梨树下,霍雨蓁手握轻薄柔软的白绫,宛若握着一块块刺骨冰凉却又坚硬不化的冰棱,手被咯得生疼,或者说是心被割疼了,疼得没了知觉。 她朝着某个方向恨切切地一瞪,恰好站在那个位置的一个小太监连忙心虚地低下了头。 霍雨蓁的目光之箭却并未停留,越过小太监继续向前射去,越过重重楼阁,越过花园小径,越过嫔妃们居住的重重阁殿,越过她和他大婚之时曾行合卺礼并留下落红的坤宁宫东暖阁,越过她仅住了三年的凤仪宫,在他此刻待着的养心殿稍作停留,最后定格在了凌波殿。 她清楚地记得,大婚后的那年七夕夜半,他与她曾于凌波殿对着牛郎织女星密誓:“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却不料,此生的夫妻缘竟然如此短暂就已经走到尽头。不是天意,却是人为! 她眼里没有泪,心里也不悲戚,有的只有势如惊涛的仇恨和痛彻心扉的悔恨。她早就该死了,她早就该下去陪伴那些真正深爱着她的亲人们。只是,她想看到那个恶魔会遭到怎样的天谴,这虚渺的期待支撑着她苟活着。呵呵,他连这个虚渺的机会也不给她!撕开道貌岸然的伪善之后,他要斩草除根,即使她已经没有任何能力可以动摇他的根基。他一向如此缜密,滴水不漏! 她自缢之前,环顾了四周那三个监刑的太监,仰天大声开口:“游浩然,我以我三魂七魄诅咒你被至亲诛杀!女主出,天元二世亡!” 人死之前,一辈子的时光会在一瞬间全部清晰的在脑海里呈现一遍,那是将死之人对生前最后的眷念,因为那些生前的记忆,不管是美好甜蜜的还是痛苦悲愤的,都会随着死亡,随着下一世的到来而灰飞烟灭。 一片刺痛眼睛的血色里,恍惚间,她仿佛又回到了及笄的那年,回到了天元皇朝统一穹洲大陆之前,回到了穹洲大陆天元、璇玑、昭衡、启邕、炎阖五国鼎立之时,回到了女尊强国璇玑国皇宫的后花园。 那里,正在举办一场盛大恢弘的夜宴。而夜宴的目的是为身为璇玑国皇太女的她挑选正夫。那晚的夜宴,安排的是自助餐。而且,全场的女宾,还未嫁娶的只有她一人。而男宾,则都是还未成亲的青年男子。这是疼爱她的母皇一番苦心刻意如此安排,以方便她和男宾们的交流。因为,夜宴之前,母皇和父王已经找她训过话了,明确地告诉她,参加今晚夜宴的男子中,将有一人成为身为璇玑国皇太女的她的正夫,当然,如果她没有相中他们中的任何一人,也没有关系,这样的宴会还会多举办几次。 而她只是有些羞怯的点了点头。 是啊,她是璇玑未来的国主,挑选太女驸马,是为了将来璇玑国皇室香火的延续。她觉得她真的长大了。行笄礼的那一天,她还没觉得有什么,而等到她也要挑选驸马了,她才忽然举得肩上似乎有了一副担子,是沉是轻,倒还暂时感觉不出。 穹洲大陆天元、璇玑、昭衡、启邕、炎阖等五国的青年才俊几乎齐集一堂。 她很清楚的记得,偌大的后花园里火树银花不夜天,大红的地毯铺满宽阔的宫道,连幽深的小径也给铺上了,那红色红得那么艳,那么耀目,映衬得她粉嫩的脸颊更加娇艳欲滴。当时的她只觉得心也似乎被喜气给蕴染了,她甚至能感觉到那颗惴惴不安的心一下一下跳动地节奏。 当时的她,以为那是少女的羞怯,那是幸福的召唤。她挑中了他——当时天元国并不受宠的四皇子,他就是天元皇朝的开创者游浩然。 多年后,她再次忆起那段烟云般缥缈的往事之时,才发觉,那是来年泣血惨况的预兆。 那样耀目的红色,她后来亲眼目睹了两次。 一次是,她眼睁睁看着姨母姨夫表哥表姐他们全部葬生熊熊大火之中,而她却无能为力。他绝对是故意的,将她从冷宫中提了出来,让她看得见活生生的一切,大火中的他们也看得见她。可是,武功尽失的她却手无缚鸡之力,无法冲破普通兵士的兵器阻挡。近在咫尺,她却怎么也无法冲破那些很一般的阻挡。即使能冲破那些普通兵士的兵器阻挡,她以一己之力也无法扑灭越来越旺的熊熊大火。 “雨蓁!” “蓁儿!” “蓁蓁!” “雨蓁!救我!救我,救……” 那些熟悉的声音终究渐渐湮灭于火海中,但是,她的耳畔却时时会一声声回响着那些凄厉的呼救声。 那火光的红色,是诡异的冰冷之色,是人心冰冷无情的颜色! 从此,启邕国灭。 那样耀目的红色,她再一次亲眼目睹是…… 再一次……想到此,霍雨蓁不禁浑身颤抖起来。 脑海里,到处是血,那是血的洪流啊! 那是至亲血脉身体里所流出来的不甘的液体,和她体内的血是一样的啊!那液体似乎全部都滚沸开来,灼烫着她的心,炙烤着她的双眼,她几欲昏厥。 母皇,父王们,哥哥们,妹妹们,弟弟们,嫂子们,妹夫们,年幼的侄儿侄女外甥外甥女们……甚至,还有襁褓中的孩子! 那是她全部的亲人啊! 那血的颜色,红得刺目,如一根根锋利之极的钢针,扎得她浑身上下到处都是孔洞,包括心的每一处,都被扎得千疮百孔,她的心也在流血…… 她怎能如此糊涂? 竟然会嫁给这样一个恶魔!一个无情杀戮她的至亲的恶魔。 甜蜜的大婚之夜,她万万没有想到,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一生一世的男人会毫不掩饰地告知她真相,会那样残忍地对待她的全部亲人! 她只看到血流成河、浮尸遍野! 眼泪,早就流干。她嘶哑着嗓子喊出一串串不连贯的字符,她也不知道自己“啊”“啊”些什么。 到处是血,那些血已经渐渐变得暗黑,不是艳红,却依旧红得刺目,红得触目惊心。如果时光重回到夜宴的那一晚,她是否会将这些血写的悲痛一一倾覆? 如果,她没有在夜宴的那一晚,对他一见倾心,她是否能挽回那些血写的过错? 他和她大婚后,仅五年年的时间,他便完成了对穹洲大陆的统一。这需要多少年的筹谋和准备啊。难道,仅仅是五年么?绝不可能!他在璇玑皇宫后花园夜宴的那一晚之前不知多少年便开始了这血腥暴虐的谋划! 现在想来,求娶霍雨蓁,仅仅是他筹谋已久的计划当中极其微小的一部分而已。 那晚,悄悄离开筵宴在玄女湖边独自漫步,她怎么会突然被石子绊倒而几乎落入湖水中?而他却那么巧从空中划过一道如雪如玉的优美弧线抱住了她,他抱着她在空中慢慢旋转着下降落地的姿势是那么自然,那么潇洒,他笔直坚挺的鼻梁几乎贴在了她的脸颊上,鼻孔中喷出的热气竟然带着一丝丝淡淡的独特的清香。 第2章 孽缘 她很喜欢那种香气,那是在其他男子身上闻不到的一种独特的香气,似乎是某种花香,可她仔细搜寻了脑海里的记忆,却从来未曾闻到过此种花香,那究竟是什么花呢?后来,她住进天元皇宫之后,才知道,那是天元皇宫中独有的火舞花的香味。据说,那是天元国开国国主最钟爱的一名女子亲手培育而成,此花仅仅开放在天元皇宫一处,而那名神秘而传奇的女子名为火舞。 不知道是那火舞花的香味吸引了她,还是他那双深邃而清亮的眸子吸引了她。 她鬼使神差般的欣然接受了他,或许,她是中了某种命中注定的魔怔。 “太女殿下受惊了!” 男子的声音虽然陌生,但让她听起来极为舒坦,声量适中,略带磁性,有一种温文尔雅的气度微微释放。 四目相对间,她竟然忘了立刻从他温暖宽阔的怀中挣脱开来,只是怔怔的看着眼前的陌生男子。他长得并不十分俊美,单从五官上来看,比她见过的许多男子都要逊色,可是,那样一双眸子安装上去后却如繁星坠落,让那张脸顿时生色许多,整个脸庞仿佛都闪耀出璀璨的光辉来。最特别的是,从这张脸上可以感受到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一种是温文尔雅,一种却是刚毅不羁,这两种气质交融在一起,给人的感觉,不是别扭,而是自然的融合。 “多谢相救,敢问恩公尊姓大名?” 她终于回过神来,连忙从他怀中脱身而出,调整好情绪后,礼貌性地出声询问。 “举手之劳,不足挂心!太女殿下客气了!既然太女殿下无恙,那在下便先行告辞,以免人多嘴杂,坏了太女殿下声誉。” 那陌生男子淡然地说完,转身便离开了,倒让她在原地独自怔愣半响。 这人究竟是谁?若是旁人,早就对她趁机一番殷勤,而他倒好,连名字都不留下。甚至还考虑到她的名声而提前离去。筵宴上那么多陌生男子,她可以确定,她未曾与他说过话,甚至连目光都未曾在他身上停留过。因为母皇考虑到尊重她自己的意愿,并未一一介绍来宾,而是让她自己挑选,选好了,再报给母皇就是。 这人必定不是璇玑国和启邕国的,因为璇玑和启邕国的那十几位男宾,她全部认识,而且她今晚几乎和他们每一个人都说过话,即使没说过几句话的,也打过招呼。 那么,他究竟是天元、昭衡、炎阖哪一国的呢?是重臣武将之子,还是皇子皇亲? 如果,今晚再次单独相遇,她一定要问个清楚。 她虽然对有恩于她的陌生男子有一些好奇,却并没有立刻回到筵宴举办的地方去打探此人的情况,而是继续独自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去。 靠近一处亭台之时,却听见有人拍着巴掌大声叫“好!妙!”的声音。 她凝眉望去,亭中有三名男子。 其中有一个,是她所熟悉的,是璇玑国户部尚书家的嫡长子崔俊赫。 这小子素有才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让他一举成名的,却是七步成诗,冠绝璇玑。崔俊赫,一向恃才傲物,有些清高,对她也从不巴结奉承,倒是令她有些钦佩。方才席间,她还刻意跑过去和他打了招呼,而他却只是礼貌性的点点头而已,不过,由于他一向于此,她也不甚在意。 前几个月,母皇还没计划开这筵宴为她纳夫,而是将璇玑国内几个青年才俊的名字和情况跟她提了提,还刻意提到了这崔俊赫,一番夸赞,言辞间,似乎很看好这崔俊赫。 可惜,她总觉得那崔俊赫对她似乎并无想法,一个不爱她的男人,即使再优秀,她可不会屈尊去主动示好,强扭的瓜不甜,她要找一个爱她疼她的男子。 崔俊赫身边的两名男子,一名面相陌生,还有一个,竟然是他! 竟然是不久前出手救她的男子。 “浩然果然是胸怀大志之人,此诗豪放大气,有一种磅礴奔腾之感,俊赫自愧弗如。” “呵呵,此诗贻笑大方,让俊赫兄见笑了。俊赫兄素来才名冠绝璇玑,乃穹洲才子之首,切莫自谦。” “哥,这诗乃五步成诗,诗意慷慨,确实大妙!恐怕与俊赫哥不相上下。” 哦?那人的诗,竟然得到了崔俊赫如此推崇和赞誉!她心中倒有些惊诧。那人岂不是文武双全?如此人物,在穹洲大陆应该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她怎么以前却从未听闻? 她经过凉亭之时,只是礼节性的向三人点了点头,等到对方也颔首回礼,便快速离开了凉亭。 但是,她却对那人更加好奇。 于是,直接回到筵宴举办之地。而那三人也结伴而回。经过一番打听,她终于知道那个曾经救过他的男子名为游浩然,是天元国并不受宠的四皇子,而凉亭中另一男子则是他同父同母的弟弟天元国九皇子游思哲。 也许,是天意或者是缘分,也许是游浩然身上那两种兼容的气质或者是他身上独有的淡香,不经意间打动了她,并深深地镌刻在她的心海中。 夜宴快要结束之时,她将贴身陪伴了自己十五载的长命锁当众赠给了他——天元国的四皇子游浩然。 她的这一举动,令全场突然鸦雀无声。令众人纳闷不解的是,璇玑太女怎么会选了这样一个论长相论权势背景都不出众的人呢? 天元国的四皇子游浩然样貌普通,虽不至于丑陋,但与俊美绝对沾不上半点关系,再加上他母妃死得早,母族那边在朝中又无掌权的重臣,都是些闲散官职,而他本人就是一极其普通的闲散皇子。 更惊奇的是,璇玑太女居然没有看上游浩然同母胞弟游思哲,却看上了游浩然本人。游思哲虽然也没有母族的靠山,可是他从小就长得气宇轩昂,与天元国目前的国主长得极为相像,再加上武艺高强且熟读兵书,深受天元国主器重,交给他统领一方军队的重任,去年,大败前来滋扰生事的夷狄,更是声名鹊起,被提前封王,天元目前并未册封太子,那游思哲倒是个热门的太子人选……梨花雨,带血泣…… 如果,她当初选择的是崔俊赫,选择的是游思哲,甚至是启邕国的两位表哥中的一个,命运是否会改写呢?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孽缘,这就是她霍雨蓁半生富贵荣华的最终宿命。 霍雨蓁断气前的一刹那,双眼圆睁。突然间,冷风飕飕,继而狂风大作,佛殿内烛火灯光全都熄灭,天上阴云四集,雷鸣电闪,大雨倾盆而下,仿若要冲去她满心的仇恨,洗去她满眼的悲愤,迎接一个崭新的她到阴间地府再获新生…… 天元正史史书记载:保宁四年春,皇后霍雨蓁于宫内佛堂暴毙而薨。 …… 无比熟悉的淡雅的火舞花香萦绕四周,她贪婪地深吸了一口花香,全身随之陶醉酥麻,并不由自主地浑身颤抖起来,口中也不受控制地发出一阵阵嗯哼之音。 令她陶醉酥麻的其实不是那熟悉的花香,而是身上男子各种娴熟的动作。她实在是累极了,没有力气睁开双眼,只是习惯性地伸手抱住身上男子的腰部。 第3章 沉醉,火舞花香 而身上的男子却依旧有着无比旺盛的精力,蚀骨*的酥麻感一次又一次袭来,令她想要拼命挣脱逃得远远的,却又期盼这种奇妙的快感永远不要停止。 身下女子一声声*的嗯哼之声和一次次达到顶点的颤抖,似乎更加刺激了他,他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猛,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他终于在一种极致的巅峰之中一泻千里。 一股久违的暖流如温润的春雨滋润着幼嫩的新苗。霍雨蓁小腹处突然升腾出一种无法言明的暖意,她的眼角不由自主地溢出了一滴热泪,晶莹纯净,亦如床单上格外打眼的滴滴落红,全都弥漫着幸福的气息。 “浩然!抱紧我!”霍雨蓁恍若回到了她和他的大婚之日,嘴里不由自主喃喃地道。 她的手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因为她的整个身体都疲惫不堪,身上无处不酸痛难耐。但是,她还是拼命环抱住他,男子健壮的身姿此时犹如深陷沼泽地带之时死命抓在手中的一根救命的枯树枝。 她已经失去了所有,唯一拥有的只有他。 “浩然?浩然是谁?”听见身下女子异常清晰的声音,慕容子瞻方才激情和**的快感顿时烟消云散,他宁愿继续听她先前含糊不清的呢喃。 陌生的男声,让霍雨蓁浑身一个激灵,一下子清醒过来。 她睁开双眸,这才发现身上和她一样**的男子,并不是游浩然,可是,他身上却明明有一种极为熟悉的火舞花香。 他长得真是太好看了,比游浩然要俊美得多,他的眸子也比游浩然的更加深邃璀璨,而且,他身上也有一种和游浩然相同的温文尔雅和刚毅不羁相融合的气质,甚至,还多了一种震慑人心的邪魅气息。这人,比她以往见过的男子都要吸引眼球,似乎综合了好几种美男子外貌上的优点。 人间之人有长成这样的么?莫非,他不是人,而是阴间的接引使者?可这地府中人都如此……如此饥色么? 她记得自己被逼着在皇家供奉的佛堂老梨树下自缢身亡,后来就不记得了。 现在回想起来,她只是隐隐约约记得,在熟悉的火舞花香中,她似乎又回到了与游浩然的大婚之夜,把他当做是游浩然,然后…… 后面的事情,她却能够清楚地记得,现在回想起来,令她有些无地自容,她下意识地想找到被子将身子遮掩住,可是,这简陋的床上却空荡荡的空无一物,甚至,连一件衣服也没有。 这里是一个幽深的洞府。洞壁上燃着火把,光线虽然黯淡,却足以瞧见洞内的一切,包括她和他均未着寸缕的身体。 难道,所谓的阴间,就是如此模样?这是在地底的黄泉洞府么? 在如此情形下,她的种种疑惑不解和好奇均被羞耻之心暂时遮掩住了。 她羞愧之下,竟然紧紧箍住了他,把他**的身体当做了遮羞的遮盖物。 慕容子瞻见身下的女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突然紧紧箍住了他,一时倒有些错愕,胯下已经逐渐缩小松软的小家伙再次蠢蠢欲动,他便毫不犹豫地遵从了自己的心意,两手抓住了女子胸前发育饱满绚烂绽放的花苞,舌尖轻轻舔上了左边花苞上悠然挺立的蓓蕾,胯下已经膨胀得无比坚硬的红缨枪猛地向女子双腿间紧夹着地幽深芳谷刺去…… 霍雨蓁对先前迷乱之中所犯下的错误而疯狂的行为早就后悔不迭,而这时却是清醒着的,她岂能如先前一般配合、享受。 她一只手使劲捶打着身上的男子,一只手护在了私密之处,两腿也拼命夹紧,阻止对方的进入。 然而,这一切,却是徒劳,她只是个娇弱的女子,对方是一个孔武有力的男子,不管她如何挣扎,都无法阻挡已经被点燃激情的男子如脱缰野马般迅猛的进攻。 她含着屈辱的泪,大声咒骂:“难道,你是一只只懂发泄的牲口么?你究竟是人是鬼?难道,你就只对没有任何感觉的僵尸感兴趣么……” 可惜,她后面还未说完的话语全部被他灼热的吻给封在了口中。 对方轻捷娴熟地避开了她毫无章法地撕咬,却令她在不知不觉中逐渐再次迷失、沉醉…… 当一切静止下来,慕容子瞻脑海里却还在回荡着方才淋漓酣畅的种种画面,身下女子竟然带给他前所未有的兴奋之感,他和她之间的契合竟然是前所未有的紧密,她是第一个能够让他累得趴下不动的女人。 他抬起埋在她胸前沟壑中的脸,在她耳边喷了一口热气,“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会对你负责!” 慕容子瞻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如何进入他闭关练功的山洞的,也不知道她到底有何目的,受何人指使。但是,床上刺目的落红却昭示着她还是一个尚未被任何男人碰过的**,而且,她带给他的感觉是那么美妙。他决定抛弃一切怀疑,接受她,接受这个第一次带给他难以忘怀的享受的女人。 女人,他永远不会嫌多。 不过,目前,他还没有一个比较正式的女人,他将把她纳入他正式接受的女人之中,给她一个不太低的名分。 霍雨蓁没有吭声,她突然觉得很怨恨自己。因为,她是如此享受这样毫无节制的澎湃的激情,而游浩然却从来都没有给予过她如此美妙的感觉。而且,她与他多年没有同过房了,房中欢乐之事,她几乎已经淡忘。而这个陌生的男人,不管是人是鬼,却将她一次又一次带到云端自由飞翔,甚至,现在的她还在颤抖中回味那种如鱼儿畅游江河,如鸿鹄展翅翱翔天际的无法说清道明的奇妙感觉。 她觉得这个陌生的男人与她之间的关系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管他是人是鬼,他似乎成了她真正意义上的男人,让她真正的做了一回女人。 “我会对你负责”?哼!男人的话,她还能信么?霍雨蓁在心里一阵不屑地嗤笑。 她依旧沉默不语,可是,还是靠在了他结实的胸膛上,因为,她忽然想要找一个依靠。 在这陌生的洞穴里,天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她已经失去了一切,来到这里诡异的洞穴里,连女子最重要的贞操都失去了,她还顾忌什么。 奇怪的是,她前世已经成为了游浩然的妻子,而在这里她居然又留下了落红。难道,这身子并不是她自己,那么,这身子究竟是怎样一副尊荣呢? 美与丑,皆不重要,她只是想知道,这一世的她到底是何模样。 第4章 云洲轻舞飞扬 “霍雨蓁!‘夜雨冈头食蓁子’!” 霍雨蓁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她有些狐疑的看着身旁的陌生男子,“你到底是谁?这里究竟是何处?” “你……”慕容子瞻倒有些疑惑了,看这女人说话的口气,不像是故意装糊涂,难道这女人竟然真的不认识他,也不知道这是何地? 而且,这女人着实来得蹊跷,不像是从洞外进入,倒似乎是突然从天而降。 那时,他全身**着浸泡在洞中深处的万年寒冰池中练功,这女人就突然从空中掉了下来,空中一道诡异的炫光闪过,砰地一声巨响,像是一道沉重的门突然闭合的声音。 女人全身**,双眼紧闭,鼻子却似乎在用力嗅着什么好闻的气味,逐渐攀上了他的臂膀,使劲嗅着他的每一寸肌肤,一脸陶醉的样子。 在这种情形之下,并非正人君子的他怎能把控住,什么也没想,立即将那女人抱到了自己的床上…… “你……你是如何来到此处的?”慕容子瞻紧盯着眼前女人的眼睛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这里是黄泉洞府么?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你真的不知道么?这里是虚宇山!” “虚宇山?”霍雨蓁将记忆中的穹洲大陆搜寻了一遍,却始终没有这虚宇山的任何信息,也许,这是一座极不起眼的小山,“那么,我还活着吗?你是人是鬼亦或是妖?这里是穹洲大陆么?” “呵呵!你竟然如此有趣!我当然是人,至于你,是人是鬼,我还真不知道。穹洲大陆没听说过,这里是云洲大陆,大周朝!”慕容子瞻突然觉得心情极好,笑着回了一箩筐的话。 他一笑,整张脸更加鲜活,霍雨蓁觉得此人像是传说中的谪仙。 她的手,忽然触到了一样熟悉的物件。那是她曾经赠给游浩然的定情信物——长命锁。 她现在终于相信,她的命与这神奇的长命锁息息相连。 她**裸地来到这世界,却惟独带来了这长命锁。 那一世在穹洲大陆的璇玑,她并不相信这长命锁的所谓神奇,经历了这离奇的死而复生,她现在不得不信了。 或许,正是长命锁令她的灵魂再次死而复生! 这长命锁是她出生不久,一位方外隐士所赠。那时候,她是璇玑太女霍雨蓁。她患了一种很严重的病,每日咳血,几乎死去,而那方外隐士救了她,还赠给她这把造型奇特的长命锁。 这锁小巧玲珑,似乎是一种晶莹通透的白玉所铸,而锁上的图案却极为奇特,是一只对月凝望的九尾白狐。九条尾巴,每一条的雕刻工艺都不相同,各有讲究。 据母皇述说,那隐士曾说,这锁乃上古之时九尾天狐的本命精元所化,能与主人心意相通,护佑主人九世。若是嫁娶,可做信物交给真心之人,必能福泽长久。若是所托非人,则恐怕会遭来灾祸。因而,要慎重保管。 不过,母皇和她皆认为此乃方外之人故意托大,弄些玄虚而已,想必有些本事之人都会弄出一些神迹来提高自己的声望,对那隐士所言并不放在心上。只是,那隐士乃救命恩公,每日佩戴此物便是一种感恩和铭记,况且这长命锁的质地和造型都是她所喜欢的,佩戴了这许多年,也逐渐生出了一份感情。 现在想来,她的灵魂重驻肉身复活,恐怕真与这长命锁有某种玄秘的联系。 据说,九尾狐有九条命,那么,是否意味着,长命锁在,她可以死去九次而借肉身复活呢?那她究竟已经死去多少次了?她记得的只是前世而已。若果如此,她是不是就可以不惧死亡了呢?死了,只不过是一世的结束而已,她还会开始新的一世的新生活。 灵魂可以获得新生,但是已经消逝的时空却不会为某个人而改变它既定的轨道。她恐怕再难回到穹洲大陆。她只能在新的时空以一种崭新的身份来活过这新的一世。 因此,她倒要感激那游浩然的绝情决意,将当初的定情之物——长命锁又扔还给她,否则,她不可能再次神奇的获得新生。 既然她再次重生了,那么能不能找到一种方法回到穹洲大陆?她要复仇! 她能够活着一天,她便要想尽一切方法去复仇!不过,她先要找到去穹洲大陆的道路!这里是云洲大陆大周朝,是不是到海的那一边呢?记得穹洲大陆的西边,有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海,经验丰富的渔民航行了很久也只到达几个不知名的海岛,而海岛那边依旧是浩瀚的海洋,或许,那边也有一片大陆。她又活过来了,便有了一丝希望…… 烨!她一边念叨着他的名字,一边轻轻地摩挲着长命锁,思绪万千…… 她终于看清楚自己的脸,却发现竟然就是她曾经无比熟悉的容颜。 然而,命运似乎和她开了一场滑稽的玩笑。 她并没有如愿地待在烨的身边,安安心心地做他的女人。更没有机会实现她的复仇梦。她的这一世,仅仅是昙花一现! 她趁烨练功之时,第一次走出那个山洞,却再也无法进入那个承载了她太多无奈亦太多希望的山洞。 不是她迷路了,而是,她竟然再次莫名其妙的从云洲大陆消失了。 一场突如其来的猛烈的暴风雨将她带到了另一个奇怪的世界中。 她再次醒来之时,彻底懵住了。奇怪的白色房间,奇怪的床,奇怪的白色被褥,奇怪的…… 最令她惊讶的是,她竟然变成了约莫五岁的幼童,穿着一身奇怪的衣服。 一对中年夫妇告诉她,一场车祸,令她失去了父母,他们是她的大伯和大伯母! 车祸?马车相撞么? 后来,她才知道,那是一种比马还跑得快的车,不是轿子,也不是马车,而是叫轿车。 她醒来的地方,叫做医院。大伯和大伯母将治愈出院的她领回了他们家…… 她大学毕业以后,大伯将父亲留下的公司重新交给了她。 这是一个比穹洲大陆先进许多的世界! 这里的物什、文化、科技,甚至服饰、食物、房屋都比穹洲大陆要丰富高明得多。各种琳琅满目的货物在各种市场、商城里整整齐齐的码着。 在她的卧室里也同样摆放着许多爱不释手的小玩意儿。 这里的印刷技术、书籍,都是她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各种电器、电子数码产品以及网络,更是将人类的智慧推向了一个又一个巅峰。军事上各种先进的装备,农业上各种先进的器械和培育出来的新品种层出不穷。这里有她以前做梦也想不到的非常先进的交通工具,上天入海,无所不能。 可是,她几乎找遍了这个世界七大洲四大洋的所有角落,却根本找不到穹洲大陆,甚至,连云洲大陆也不存在!她终于明白,这是一个异世时空! 她的复仇梦再次落空!她的生活似乎缺失了一大块。 前世的惨痛教训,令这一世的她不再相信爱情,却又桃花不断。 不过,她因为前世的伤痛记忆过于深刻,她将爱情之门彻底封闭,若是无法重回穹洲大陆复仇,她只想守护好她这一世仅剩的亲人,她只想简简单单的过这一辈子。 然而,二十七岁依然孑然一身的她,却因为另一场车祸再次回到了那个她觉得陌生而又有些耳熟的时空。 第5章 这一世 看到大床上五个帅得冒泡的小帅哥和她睡在一起,她觉得天要变了!悲痛和悔恨早就被眼前的荒诞景象踢得远远的。 天哪,不会是穿越到一个酷爱豢养娈童的古代女**身上了吧! 她推开他们,想要跳下床,却被一双有力的小手箍住了。 哟嘿!这小手还挺有力的! 小破孩!难道姐姐还搞不定你! “松手!”霍雨蓁大喝一声。 那小手却箍得更紧了。 霍雨蓁满脑子都是再次莫名穿越重生的悲摧,疑惑和悲摧之际却发现被一个小男孩给制住了。她满身的怒气突然如点燃火星的火药桶来势汹汹地爆裂开来。 “小鬼,这可是你自找的!不要怪姐没爱心,欺负小朋友!” 霍雨蓁用力一摔,心想:摔下床,头破血流,看你还怎么拽! 那娃却依旧纹丝不动。 陌生了许多年的惊诧,如千年老树上拼命纠缠着的长青藤蔓突然有了快速伸展的触手,一条条往身上钻,勒住了某颗快要衰竭而亡的心,使这颗残破的心忽然有了奋力挣扎的活力。她这才发觉,自己竟然是一个比他更小的女娃,小胳膊小腿,难怪方才用了猛劲却仍旧无法撼动那双小手分毫。她再一次变回了五岁幼女! 又是一个五岁的女娃!这一次,似乎是来到了一个和穹洲大陆的服饰差不多的时空。这里是哪里呢?如果不是穹洲大陆,她能寻找到穹洲大陆吗?即使已经隔了一世,她仍然心心念念地记着她的复仇梦! 命运在某个时空背弃了她,却一次又一次给予她重生来过的机会,这一次,她还不好好把握,便是枉负自己历经两世劫难所换取的新生之旅。 不等霍雨蓁过多遐思完毕,身边的几个小娃娃陆续都睁开眼睛瞪着她。 “大晚上的,又闹什么?”一个个子最高,年龄看起来最大,约莫十岁的小帅哥懒洋洋地开口发话,一边说一边猛打哈欠。 “三哥!她又准备溜跑,幸亏被我发现!”小手还箍在她胸前的小子一开口就是不满地告状。 “老五,先放手!”被称为三哥的娃眼睛眯了眯,说话的语气沉稳得似大人,“滢月!乖!别闹了!好好睡觉!” 霍雨蓁听见这话,心里噗嗤一声,差点笑出了声! 这是神马状况? 活了两世的她竟然被一个小娃娃哄着睡觉!先前被五个男娃惊骇到的情绪顿时烟消云散了。 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不是,是白雪公主和五个小矮人! 噗嗤! 还不待她有所言语动作,另一个娃笑嘻嘻地凑过来,“滢月!要不,轩哥讲个笑话给你听!” 霍雨蓁看他一脸油腔滑调的样儿,更觉得逗了。 “咳咳!大家都赶快睡觉!明天早起还要练功呢!滢月,是不是又做噩梦了?过来!到衍哥哥怀里来!衍哥哥抱着你睡!”被称为三哥的娃伸出双手做邀请状。 “萧衍!你又在给自己谋福利!滢月,玉衡哥哥最疼你了!过来,到玉衡哥哥这儿来!”一旁虎头虎脑眼睛闪烁着晶莹光芒的娃忽然开腔,似乎不太听从那个所谓三哥的命令。 由于几个小男娃都各自为阵划出了自己的地盘,一张似乎是特别定制的大床顿时显得有些拥挤了。 霍雨蓁终于忍不住出声道:“你们都是谁家的娃娃?跑到我床上想干嘛呢?” 十把惊诧的眼刀,在床头上方夜明珠光芒的映衬下,无比犀利的齐齐电射过来。霍雨蓁觉得眼睛都要被刺痛了。 滢月?这女娃叫做滢月?难道,这一次,她不叫霍雨蓁了? “滢月!你做梦脑袋被驴踢了?要不要我给你把个脉?”那个一脸笑嘻嘻的又凑了过来。 被称为三哥叫做萧衍的娃眼眸里划过一丝黑芒,对着那个一脸笑嘻嘻的说道:“敬轩,你给好好看看,滢月可能真的出了状况。” “是么?我看她好的很!手!”敬轩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活宝样儿。 敬轩见霍雨蓁迟迟没有将手递过来,自己挪了过来,不由分说,一把将霍雨蓁的右手抓在了手中。 很快,他依旧一脸笑嘻嘻地道:“没问题!她身体好得很呢!”,停了一下又面向霍雨蓁,“滢月,你故意唬人干嘛呢?小姑娘家家又害羞啦?放心啦!你五个哥哥都很正经,也都很正常!咱六个一起睡了五年了,从你一出生就这样,怕什么呢?明年你满六岁就可以和我们分床睡了。” “不要!现在就要和你们分开睡!”霍雨蓁不屑询问几个孩子这里是哪里,也懒得解释自己并非原来的那个什么滢月的事,只是,她才不要和一群屁大的小孩一起睡觉,特别是小男孩,万一蹬个脚打个鼾神马的来个轮番上阵,叫她怎么睡,虽然,她也哈欠连天困到了极点。 那个叫做玉衡的孩子极为惊诧地说道:“滢月,不要任性了!你忘了前面几次教训了么?你体质特殊,阴气虚乏,尤其是夜间,需要采纳我们五人身上的阳气滋养方能保命!”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这究竟是什么地方?这么迷信!霍雨蓁不屑地撇撇嘴,“什么教训?我忘了!你倒是说说看!” “还不是你自己害羞,悄悄溜出去,好几次都差点死在外面,都是衍哥背你回来,又和敬轩去大莽山找到凝气还魂草给你续命,你才活了过来!” 听了玉衡的话,霍雨蓁还没回过神来,那个先前箍住她的娃已经抓着她的腰上的衣襟一手将她扔到了萧衍的面前,恶狠狠的模样,俨然是个混世小魔王,“再闹腾,我就要揍你了!老王爷过世了,王妃也走了,你怎么就不能消停点儿?再不听三哥的话,就把你扔进猪笼去!” “萧禹!不得无礼!”萧衍终于不紧不慢地发话了。 该死的,看到我被扔的时候不管,扔也扔了,狠话也撂下了,才来个事后诸葛亮,看来是诚心叫我吃瘪啊!真是可恶的坏小子!原来还以为是个可爱的小正太,却是个腹黑小狐狸哇!霍雨蓁暗自骂道。真是件怪事!咋么这里的孩子比现代的孩子还早熟啊! 看来,这个萧衍是这里的老大啊!而那个玉衡,似乎对萧衍并不十分买账,要在这里站稳脚跟,必须要拉拢玉衡。 既然这个萧衍是三哥,那么大哥和二哥是谁呢?那个一直不开口说话只是冷眼旁观的又是谁呢? 老王爷过世了?那么,自己就是郡主了!等等,明明是个女娃,穿的衣服却是个男娃的衣服,这是怎么回事呢?幸好穿着衣服,即使是幼女也不能让那些小破孩占了便宜去。 老王爷过世了?王妃也走了?真是个苦命的娃啊!那这王府谁做主?不会是姨娘啊叔伯啊之类的吧?难道,这么小就要开始大宅子的宅斗了? 第6章 尴尬的惩戒 不知道是想多了想得晕了,还是身体年龄太小疲惫了,霍雨蓁觉得自己的头有些晕晕的,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渐渐虚化了,而她的身体也似乎轻轻漂浮起来了…… 一团灰蒙蒙的浓雾笼罩了过来,周围的五个“小矮人”全部都隐然浓雾中,渐渐随雾气飘远,霍雨蓁伸手想逮住一个,手中却只是一层薄雾。 这时候,一阵突兀而起的旋风卷来,将她漂浮的身体卷进了风口中心地带的漩涡之中,万丈阳光冲破了迷雾的遮掩,时空似乎再次转换。 她停留在一处芳草萋萋鲜花争艳的山坡上。抬头一望,阳光灿烂,蓝天白云,飞鸟欢快,而不远处碧水徜徉。一个放风筝的小女孩一边放线一边朝她跑了过来,凤凰图案的风筝越飞越高,而小女孩离她越来越近。 “你终于来了!”小女孩一边盯着高空中越飞越高的风筝一边开口,“这具身体体质太差,我可受不了!你来了,我就可以回家了!真好!” “你!你是……滢月?”霍雨蓁趁那小女孩回眸望她的一瞬间,终于看清了她的面容,不禁失声喊道。 “过去是武滢月!现在不是了!”小女孩很随意的答道,眼睛却只顾着自己的风筝。 “这是什么地方?”霍雨蓁觉得这个小女孩有点怪怪的,有种诡异的感觉。 “这是你自己最向往的地方!”小女孩还是没回头,风筝飞得更高了,“这是你心中珍藏的记忆里最美好的地方。我们相见的地方是由你的心意来控制的。” 霍雨蓁想了想,终于明白这里为何如此熟悉了,那是父王和母皇时常带她放风筝的地方,她小时候经常会偷偷一个人跑到这里放风筝啊! “我过去是武滢月!现在不是了!现在,你才是武滢月!再见啦!我要回家吃饭去了!”小女孩一边收拢风筝,一边头也不回的飞奔跑了。 等霍雨蓁回过神来,哪里还有人影! 倒是有一些奇怪的记忆涌进她的脑袋。这就是记忆传承么?两世霍雨蓁和年幼的武滢月的记忆!这三世的记忆居然成功融合在一起了! 云洲大陆!大周朝! 这里不是她希冀已久的穹洲大陆,却是有些许零星记忆的云洲大陆大周朝。 一个字眼忽然冒了出来——烨! 她觉得很遗憾,没能回到穹洲大陆!不过,这一世,她依然要尽力去寻找穹洲大陆,而且,她多要做一些准备,她不会飞蛾扑火。否则,即使是找到了穹洲大陆,她也无法复仇。 所以,不管找不找得到穹洲大陆,她都会一边找一边做好复仇的准备! 她忽然觉得脖子下面被什么硬东西给塞住了,有点不舒服,胸口也好似被什么东西给挤压住了,有点憋得慌。 浓雾再次夹卷着狂风而来,遮住了她的眼,眼前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黑兮兮的绸布,她伸手想撕掉这层讨厌的黑绸布,手却不能动弹。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层绸布被风卷走,她睁开眼睛却发觉还是在初来时的大床上,明黄色的调子,龙飞凤舞的镂空图案。 一个小小的身子环抱着她,难怪先前觉得脖子下面似乎塞着什么硬东西,弄得脖子极不舒服,原来是环抱着她的一只臂膀,而另一只臂膀则压在她的胸前。 难道,她竟然和他相拥而眠? 这……这也太搞笑了吧!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和一个五岁的小女娃,竟然如情侣般整晚相拥而眠! 那个放凤凰风筝的滢月又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是做了个梦,她怎么就睡着了呢?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咦?其余的小破孩都去哪里了? 这个娃,是被称为三哥的萧衍! “喂!醒醒!”霍雨蓁回过神来,一边推嚷着一边用力挣扎,无奈体格过于小巧,怎么也无法从那孩子的禁锢中脱身,急得她几乎冒汗。 “吵什么!再睡会儿!” 一个慵懒的童音想起。 竟然还没变声!破小孩!霍雨蓁恨恨地瞪了瞪,“你睡你的,松开我!” “不行!今天要去莽山芳菲谷试药,睡够了才有精神!天还没亮,赶紧睡!不要到时候又要我背你!” 萧衍眼也没抬,继续睡去。 莽山?芳菲谷?试药?莫非和原主的身体上的毛病有关? 继续推拉无果,霍雨蓁只得闭上眼继续睡,如果真的要爬山,这小小的身子恐怕还真是受不了。 不一会儿,竟然睡意来袭!小孩果然入睡快啊。 “起床了!” 霍雨蓁正睡得香甜,梦里虐渣男之时,却被弄醒了,不禁有些火大,“号叫什么!听见了!” 这小屁孩霸道得紧啊!许他睡到自然醒,倒又扰人清梦。 “赖床还有理了?”嗤笑声不屑地传来。 “你搞清楚状况!谁赖床?是我叫你起床,你自己赖床还要睡,反倒倒打一耙!”和一个小屁孩理论真正是对牛弹琴,三世为人,其实该算是四世为人,竟然沦落到被一个孩子数落,霍雨蓁顿觉悲摧,梦里的渣男还没虐到,自己倒先被小屁孩整治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王爵继承人,必须要严格遵守作息时间!不能太早起床,更不能赖床!”还没变声的童音振振有词地说教,怎么听怎么别扭,听到霍雨蓁的耳中简直是听过的最滑稽的论调。 王爵继承人?先前不是说老王爷过世了么?那自己是王爷了?此地流行女王爷?女尊王朝?难道和璇玑是一样的国体?还是男女平等,男女皆可为王称帝? 一连串的疑问袭上心间,霍雨蓁瞪大了疑惑的双眸,怔怔地瞧着萧衍,“我是王爷么?” “是!不过,要等圣上正式册封!” “没册封?那就不是了!到底是王爷,还是不是呢?” “是!” “那你是谁啊?竟敢对本王如此无礼!”霍雨蓁话题一转,语气凌厉地突然发难,两世显赫富贵的气场外放。 哼!气场一放,小屁孩还不乖乖听话。 “噗嗤!”萧衍看着眼前身穿男装的小女娃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喂!小屁孩!你笑什么!不许笑!”霍雨蓁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 “看来,要给你换个更加严厉的礼仪师傅了!哪有镇南王的半点风采!” 萧衍止住笑,说出来的话却不带半点玩笑。 “你究竟是何人?”霍雨蓁忍住怒火,再次沉声问道。 “滢月!别闹了!赶快起床,马上要进山了!”萧衍却以为是小女娃在闹情绪闹别扭。 “好吧,你不说也行!我是王爷,我说了算!我还要睡觉!你该干嘛干嘛去!请便!不送!”霍雨蓁见问不明白又说不清楚,索性懒得理睬,蒙上被子倒头睡去。 “滢月!你太过分!今天非得给你一点教训不可!” 萧衍见武滢月突然变得任性不可理喻,也有些气闷,掀开被子,将五岁孩子身躯的霍雨蓁一手抓了过来,脱下她的裤子,伸手便拍。 第7章 祭奠与狂奔 霍雨蓁一下子僵住了,一时竟然忘记反抗。 这是神马状况?活了两辈子,呜,也可算三辈子吧,她可从来没有遇见这种事情!她竟然被一小屁孩脱裤子打屁股!天哪!她觉得脑袋秀逗了! “你……你……”霍雨蓁肺都气炸了,连话也说不利索了,死命挣扎了一下却依然是徒劳,“你……小屁孩!快放了我!我……我饶不了你!” “滢月!你还不悔改么?你……怎么啦?”萧衍这才发觉小女娃的异常,手下终于留了情,停止了惩戒。 霍雨蓁趁此机会终于脱了身,连忙把裤子提了起来系好。 这……这让她情何以堪,初来乍到就被五个异性睡了,还和其中一个相拥而眠,甚至方才被脱掉裤子,最隐秘的地方被异性看个精光,还被吃豆腐,因为萧衍并没有用多大的劲儿,拍起来就跟情侣间的调笑行为似的。 好在,她和他们身体年龄都还小。可将来长大了,回忆起来,岂不太尴尬了? 关键是他们都是正常的小孩,可她不是,她这五岁孩童的身躯里驻扎的是两世甚至三世成年人的灵魂,这叫她情何以堪?好吧,好在都是些毛没长全的小屁孩。就当去了趟孤儿院给小朋友献爱心奉献母爱了吧。 见萧衍似乎发现了什么,她只得装头痛。 “是不是又犯病了?我抱你找敬轩看看去!” 没想到,看起来很精明的娃儿,一听说她说头痛,竟然信以为真,急忙关切地将手伸到她额头摸了摸,又将她打横抱起来,往外冲去…… “敬轩!快来看看,滢月是不是上次落下的病根又发作了!” 霍雨蓁倒有些不好意思装下去了,毕竟,欺骗一个真正关心你的人是极不道德的,会被良心谴责,更何况万一被那个敬轩拆穿了,岂不是又得被惩戒了? “我没事!就是没休息好而已!” “萧衍!你可听好了,不是我不给她治病,是她自己不要我看!”敬轩手里拿着个铁球玩得正欢,笑嘻嘻地应道。 “公子!” 萧衍将霍雨蓁轻轻放在一张软榻上,却有小厮来报。 “讲!”萧衍眉头略皱,语气倒很干练。 “大老爷那边的正房夫人来访!说是有要事求见王爷!”小厮年岁比萧衍要大得多,但对萧衍却毕恭毕敬。 “拦住!王爷今日事忙!改天登门去拜访!”萧衍听闻小厮回报,眉头终于松了下来,一脸轻松,有些慵懒悠闲地作了指示。 小厮毫不迟疑地转身便走。 看来,今日来访的并非厉害角色啊!不是萧衍心中所担忧的人或者事。霍雨蓁虽然是舒舒服服地躺着,但眼睛和耳朵包括脑中思维却并未懈怠。大老爷?是哪里的大老爷?是这身子的哥哥呢,还是大伯父?大老爷?一看就是没有资格继承王爵的亲戚,是否是极品?会不会觊觎这王爵呢? 武滢月?这名字倒也不错,莹莹雪月如水清澈!很纯净明澈的名字!大概是晚上的出生的吧! 夜雨冈头食蓁子!雨蓁,是对一段遥远的浪漫爱情的铭记,铭记于璇玑女皇和她此生最爱的男子的心中。 那么,就此祭奠霍雨蓁吧! 从此,她便是武滢月! 正当武滢月无厘头地遐思之际,略显沉稳的童音在耳旁响起。 “真没事?” 萧衍眼睛一眯,轻飘飘地瞥了一眼武滢月。 “嗯嗯!” 武滢月闭上眼假寐,嘴里含糊地哼哼了一句,并未理睬萧衍。 “那好!马上出发!” “出发?去哪里?我还没吃早饭呢!”莫非是去莽山芳菲谷试药?武滢月仔细想了想,才想到了这一茬。 “带了干粮在路上吃!时间紧迫,赶紧上路!” “那我总得梳洗一番吧?” 萧衍手一挥,便有丫鬟婆子们蜂拥而至,其实还算秩序井然。 简单地洗漱完毕,萧衍如拎个布娃娃般一手将武滢月夹在了腋下。 等萧衍将她扔到了一匹没有杂色的白马背上,武滢月才有些回过神来,她一个五岁女娃的身躯,骑这么大一匹马么? 没等她想明白,萧衍也已经飞身上马。坐在了她身后。 还好,是二人共骑一匹马!要不然,她怎么能独自骑马呢。飞起来的?原来是少年展昭再世啊!酷毙了!小屁孩倒有两把刷子啊!武滢月心里暗道。 一骑奔行,远看分外打眼,一个十岁的男娃单手策马。另外一只手搂紧胸前五岁左右的女娃。 坐在马上的武滢月却没有一丝一毫潇洒惬意的感觉,倒不是害怕,而是颠簸得厉害,尽管马鞍厚实,还似乎特意加了软垫,但由于马跑的速度极快,再加上早上没有进食,没跑多久,她胸中翻腾不已,几欲呕吐。 先前还有些新奇惊喜的感觉,此时早已烟消云散。其实,她以前是能够独自策马扬鞭的。莫非,是这具身躯过于羸弱的缘故? 武滢月心中叫苦不迭。 这就是一个富贵尊荣的小王爷的待遇么? 不能睡到自然醒就罢了,还没早餐吃,连洗漱都那么随意简便。 一大早没有任何消遣的玩物,却要一路奔命一般到深山老林去。 她的身躯还是一个五岁的女娃啊!这就是富贵尊荣的身份所应付出的代价? “停下!快停下!” 武滢月憋了一阵子,实在受不了了,只得很没面子地大声嚷嚷。 唉,一个活了两世甚至三世的大人灵魂,竟然输给了一个孩子,真是有些惭愧,好在身躯还是个孩子的,倒还有个为自己开脱慰藉的理由。 然而,她的话被呼呼地风声掩盖住了,又瞬间随风飘远,萧衍似乎并未听见,那马还是照样逃命似的狂奔。 “混球小屁孩!再不停下,我吐你身上了!” 话虽这样说,等到真正吐出来的时候,她还是偏了下头,侧了下身子,吐在了地上,不过,由于马奔行的速度过快,根本就看不见吐在了何处。 吐完之后,她几乎全身虚脱,恨恨地瞪了眼身后的萧衍,瘫软无力地靠在了他胸前。 第8章 刹那交错 一骑白马卷起层层烟尘,继续毫不犹豫地奔腾在越来越荒僻越来越崎岖幽深的山间小路中。重重浓荫蔽日,日光清冷逼仄,间或有罕见的怪鸟展翅划过天际,发出诡异的嘶鸣,让这看不见尽头的山林披上了一层神秘纱衣,显得愈发清森而空寂,淡雅花香从鼻尖下蔓延开去,而地面上掠过的风拂起数片落叶,在空中漫舞飞卷了一阵,重又无声无息地坠回地面。 白马突然发出一声嘶鸣,宛如和这沉寂山林中的旧识热情地打招呼,终于慢慢停了下来。 已经恍然如梦的武滢月也有气无力地睁开了双眼,这就到了么? 萧衍一边飞身下马一边再次如拎着个物什般顺手将她拎了下来。 “终于到了么?”她垂着头,有气无力地闷声问道。 “还没到!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萧衍给她递过来一个装着干粮的包袱和一个牛皮水囊。 “还没到么?”武滢月简直有点崩溃了,奔行了这么久,她已经完全虚脱无力,几乎快达到能够承受的极限了。 “怎么?这就受不住了?”萧衍的眼眸里一道亮光一闪而过,瞬间又古井无波,淡淡问道。 武滢月勉强打起精神笑了笑,随意的掠掠鬓发,“没事,我还能坚持。” 她已经注意到萧衍眼神中的异色,她决不能叫这破小孩看扁了去。 本来呕吐之后是没有任何胃口的,也许是饿到了极致,简单的干粮嚼在口中,却也不是十分难吃。其实,若是放在平日,这样的食物,她真的是难以下咽。在所有的记忆中,她还真没吃过如此简陋寡淡的食物呢。 武滢月喝了一口水,有了些气力和精神,抬头望了望天空和四周的环境,艳阳爬得很快,漫天里四射的金灿灿的的光辉穿过那深翠的树叶,映得三尺之外一直没有走近的萧衍,身影有些虚化,似乎突然长高了许多。 武滢月心底突然涌起一阵莫名的慌乱,脉搏阵松阵紧的跳起来,那种强烈的感觉令她忽然觉得,原主对这萧衍的感情很不一般。噗!一个五岁的孩子的是不是有点早熟啊?那么,她又怎么会离开呢? 原主的记忆再次涌现在脑海里。云洲大陆!大周朝!镇南王! 云洲大陆!大周朝! 武滢月心里忽然觉得有些颤栗,空中艳阳似乎如星光般闪烁得诡异,飘摇不定,如变幻翻覆的人生。 她依稀想起了记忆深处那段荒诞的往事,想起了一个带着火舞花香气味的已经面容模糊的身影,想起了“烨”这个隽永铭记的名字。 她曾经那样无比享受着毫无节制的澎湃的激情,而游浩然却从来都没有给予过她如此美妙的感觉。而且,她与他多年没有同过房了,房中欢乐之事,她几乎已经淡忘。而那个叫做烨的陌生的男人,不管是人是鬼,却将她一次又一次带到云端自由飞翔,甚至,事后她还在颤抖中回味那种如鱼儿畅游江河,如鸿鹄展翅翱翔天际的无法说清道明的奇妙感觉。她觉得这个陌生的男人与她之间的关系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管他是人是鬼,他似乎成了她真正意义上的男人,让她真正的做了一回女人。 那么,是否是冥冥之中有股神秘的力量将她再次送到这个浸入她心扉深处的地方来呢?她情不自禁的再次隔着衣衫轻轻抚摩胸前佩戴着的长命锁。 莫非,又是这长命锁将她的灵魂带到了此处? 云洲,我来了! 烨,我来了! 武滢月有种想大声呐喊的冲动! 穹洲是她最伤痛的记忆,而前世也是无比遗憾,唯有云洲才是她心底里最美好的记忆!那段记忆短暂如昙花,却芳华璀璨浪漫缱绻,是她心中最浓烈的酒酿。 但是,时间过去了这么久,烨,还会想起她么?如果,这是两个平行的时空,他应该已是一个成熟的中年大叔了,而她却还是个五岁孩童! 即使再次相见,若是他还记得她,愿意等她长大成人,那时,他岂不是个垂暮老者了? 所以,不管是哪种结局,她注定不可能再次和他在一起了! 想到此,她不禁有些伤感,方才还吃得津津有味的干粮顿时变得难以下咽,所幸不吃了。 经历了这么多惨淡之事,她以为她已经看淡世间之情,却不料,心底那块却始终有一处暗藏着某种莫名的情愫,有时如熊熊烈焰般烧灼着她的心,让她在阵痛中流连不舍。 “怎么?有心事?”萧衍其实在想着自己的心事,偶然望见武滢月并非稚童该有的忧伤缱倦之色,不由得心中一惊。 “没!方才吐得厉害,有些不舒服而已!”武滢月有些慌乱地收起心事,遮掩着回答。 “吃饱了,就要上路了!” “嗯!走吧!” 这一次,萧衍率先上了马,然后躬下身子,向武滢月伸出并不是很宽阔的手。 武滢月踮起脚尖,终于够到了那手,随即一股大力将她拉上了马。 那马经过方才萧衍的一番喂养,也似乎水足食饱,跑起来更有千里良驹的范儿,只听得见耳旁呼呼的风声。 没跑多远,迎面不远处竟然听见了马蹄之声。 武滢月觉得很不可思议,这样荒僻之所竟然还有其他人踏足! 萧衍也觉得有些惊诧。 不一会儿,两匹几乎一模一样的黑马从他们身边擦身而过。 武滢月瞪大了好奇的眼睛紧紧盯着来人,一个是位约莫三十的中年男子,气宇轩昂,有些脱离凡尘的儒雅之感。 更让武滢月感到惊奇的是另一个匹马上和萧衍差不多年岁的孩子,那孩子神完气足,目光沉敛,气度卓然。 那黑马上的黑衣少年发现了武滢月的探视,立即目光冷冷的转过来,他面色不善,眼光却清冷迥彻,如刀剑般锋利,一个眼刀眼剑扫进了武滢月眼底。 那目光深黑幽邃,宛如千仞沉渊,遥遥不可见底,而最幽深之处,一点诡异星火,不灭飘摇,那点星火在武滢月疑惑的视野里,不断漂游、旋转、升腾。 武滢月忽然觉得那目光分外熟悉。 在她分神的一瞬间,那两匹黑马已经远远离去,只留下一些烟尘,缓缓漂浮、降落。 “你认识他们么?”武滢月扭头对着萧衍问道。 第9章 弋妃的秘密 “不认识!”萧衍略想了想,降低声音回道,可再怎么低沉,听上去还是没有变音的童声。 武滢月有些想笑,却还是忍住了,“你和那个小孩怎么似乎认识啊?我发现你们盯着对方互看了!” “没有!你眼花了而已!怎么,这会儿不晕呕了?” “不要转换话题!” “确实不认识!不过,那两人都挺厉害!都是练家子中的绝顶高手!不知道和虚宇山无极门是否有些关联。无极门所牧养的黑骏天下驰名,一般外人很难购买到,莫非这二人皆是无极门弟子!” 听闻萧衍此言,武滢月心中一个惊雷涌动。 首先,萧衍虽然从身形和声音上看,乃是孩童无疑,可是他的种种言行却并非一般孩童能及,要么此人是神童,要么,就是和她一样,身体里其实驻扎着一个大人的灵魂,而且,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其次,萧衍提到了“虚宇山”! 这是驻扎在她心底时常叨念的地名啊!因为,她在那里离奇地遇见了一个叫做“烨”的男人,并且,做出了荒诞至极之事。 武滢月心里渐起波澜,鼻尖似乎又闻到了那股令人情不自禁沉醉的火舞花香味…… 大周朝京城琅邪。 偌大的皇宫**仍然沉浸在昨夜为净莲公主庆生的喜庆之中,皇帝早朝的前殿也热闹非凡。 昨夜,在净莲公主三岁生辰晚宴上,再次天降祥瑞,九星连珠,昭示国泰民安,皇帝大喜,诏令巫神开坛祭天,得神谕,曰:净莲公主乃天降圣女,娶净莲公主为妻者天下归心,国运鸿昌。这令膝下一直无子的皇帝十分欣喜,当下竟然下诏册立净莲公主为皇太女,大赏净莲公主养母弋妃,并大赦天下。 其实天降祥瑞之时,正是武滢月来到大周之时。 但是,皇帝下诏册立年仅三岁的净莲公主为皇太女,却遭到了不少朝臣的非议甚至反对,所以,大殿上一片哗然之声,有唏嘘,有辩论。 持反对意见的主力人物是丞相淳于溯,他认为目前圣上正当盛年,定能诞下皇子,皇位当由男子继承,即使由女子继承也宜长不宜幼,净莲公主年纪尚幼,其上还有三位公主年长,且净莲公主生母身份低微,养母弋妃的身份也多惹非议,此举大为不妥。 顿时,有不少追随者跟着应和,一时间,大殿上沸沸扬扬。 但是,大国师突然出现在大殿上,却改变了这种局面。 大国师扈拔拓,是天命巫神,又是戍边四君之一的老雪域王,新任雪域王是他的儿子扈冥。前朝和大周都信仰巫神,即使改朝换代,而扈氏一族却一直担任大国师一职,并且根据神谕选出历代巫神。大国师和巫神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尊崇,仅次于皇帝。而大国师和巫神同为一人的情况比较稀少,因此,扈拔拓在百姓甚至百官心中享有极高的声誉。 大国师认为天命不可违,否则会给国家和百姓带来祸患,前朝就是因为逆天行事才导致国家覆亡,这个教训惨痛,因此,册立净莲公主为皇太女乃天命所归。 淳于溯见原先支持他的官员们在大国师一番危言耸听的言论之后,纷纷缩了头不再吭声,顿时有些心灰意冷,却又无可奈何。他清了清嗓子,再次站了出来,“神谕:娶净莲公主为妻者天下归心。这是不是说,将来大周的天下将交给净莲公主的夫婿,咱们大周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天下怎能随意拱手让于他人?如此,怎么对得起当年浴血奋战,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们?圣上英明,决不能将姬家天下拱手相让于他人!请皇上三思!” “丞相此言差矣!净莲公主年岁尚幼,圣上并未招婿,此番讨论的是册立净莲公主为皇太女一事,净莲公主乃天降圣女,此乃天命,并非要将大周江山拱手让人!丞相大人请慎言!”大国师目光如炬,幽瞳中却并未有任何人的影像,似乎游离在虚空之外,显得整个人都脱离了尘世众生,这份超然脱俗的气质无形中给人以震慑和压迫,令人情不自禁膜拜。 周围的官员再无人敢应声。 淳于溯见大殿中已经鸦雀无声,而九龙座上的皇帝又慵慵懒懒,精神不振,便也审时度势,不再吭声。官场上混迹了这么多年,他比任何人都懂得进退,只得在心中长叹一声,看来,他昨晚给圣上的进言,并不得圣心。君心难测!陛下一向英明,也是经历了大风大浪的,此刻,他真的无法揣摩出陛下真实的想法和用意。 “众位爱卿,可还有事启奏?若无要务,便散了罢!”皇帝在九龙座上随意地侧了侧身,清清冷冷地宣告。 “恭送圣驾!万岁!万岁!万万岁!” 淳于溯有些无奈地和几位交好的同僚进行了一番眼神交流,带头山呼万岁,恭送圣驾。 转眼间,金銮殿上天子銮驾离去,锦裙宫娥鱼贯而出,拂尘太监躬身而行,御香拂路,两名锦衣宫娥手持孔雀羽扇匆匆紧随圣驾。 回到后花园,大周朝皇帝姬允泽手一挥,銮驾撤去,随从各自散去,他方精神百倍的独自朝云潇宫而去,哪里还有半点朝堂上慵慵懒懒,精神不振之态。 他来到云潇宫,人未至声先到,“弋儿!我回来了!” 言辞举动间竟然毫无帝王风范讲究。 云潇宫中的宫女嬷嬷早就列队恭迎圣驾,可他照例手一挥,令她们下去。 一个娇美温婉的年轻女子从里间闻声而出,手指放在唇间轻轻“嘘”了一声,才柔声道:“沐哥,琴溪刚刚睡着,不要吵醒她!” 姬允泽连忙放轻脚步,也小声道:“弋儿,此事已经定下了!有国师相助,朝臣们都不敢说什么!” “沐哥,你不必为弘儿做这么多,他的人生也许未必就在朝堂之中!况且,琴溪与他未必有缘,到时候,若是两个孩子都不愿意,岂不是剥夺了他们的幸福?你怎么就是不听劝呢?” 说话的女子正是云潇宫的主人弋妃——霍弋。 姬允泽深情款款地紧握申弋的手,有些激动地说道:“弋儿,你受了那么多委屈,吃了那么多苦,我已经亏欠于你,再不能亏欠弘儿了。我……我真想马上将弘儿接入宫中,册立为太子。可是,这可能真的会引发政局动乱,所以,只好继续委屈弘儿了。但是,我大周朝必须由他来继承大统,只有他才配得上这份荣耀!我姬元沐此生有这一个儿子足矣,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儿子。” 弋妃也同样深情地凝望着身旁的男子,眼底却有一丝不易觉察地心虚。 看到自己深爱着的沐哥如此渴望儿子,以及对儿子寄予的厚望,她一时百般滋味呈杂,一边是无以伦比的幸福,一边却是莫名的忧惧。 她唯有尽力去呵护这份温情。那么,就让那个秘密到时自然而然地解开吧。 第10章 醉 龙 居 十年后。 永安十六年,大周朝南方繁华的姬州城。 一座高大的白色鱼尾狮雕塑屹立于环绕着姬州城的姬水河畔,是姬州城的标志和象征。此雕塑上半部分是一头威武的狮子头,而下半部分则是往上翘着的鱼的身子和尾巴。雕塑全身洁白,狮头双眼含笑,毛发丰美,鳞片鲜活。鱼尾造型,宛若浮泳于层层碧浪间,清澈甘洌的白色水花日夜不停地从狮口喷洒而出,流向姬水,奔向姬海。 这座雕塑的周围有很多被刻意留出来的空地,并建有一个硕大的露天看台,雕塑和看台之间有阶梯相连。 雕塑近旁有一家酒楼,名为“醉龙居”。 熙熙攘攘的人流从披着晨曦的醉龙居进进出出,醉龙居门前的车马亦是川流不息络绎不绝,宛若楼下后院旁的姬水一般。 醉龙居原本就是姬州城内最负盛名的酒楼之一,这酒楼先前却并非此名,叫做“怡然居”酒楼。自从当今皇帝御笔亲赐如今高挂正门前的匾额上的“醉龙居”三字后,凭借天时地利人和,酒楼的生意遂大大压过其余几家,更加红火,逐渐在姬州城内独占鳌头,并随之风靡全国,短短一年的时间,“醉龙居”连锁酒楼竟然在大周境内遍地生花。 不过,最让人赞叹的还是这姬州城的醉龙居。原先的“怡然居”早就进行了扩建,在原先主楼的旁边又起了一栋新楼,两楼中间有仿佛廊桥般的廊楼相连接,既分得开,又连得上,远观犹如孪生双子,遂得名“双子楼”。 “双子楼”,一栋楼供大众消费,叫做“怡然楼”,另一栋是贵宾楼,叫做“醉龙楼”,须得持醉龙居专属的贵宾贴方可入内。站在“双子楼”上,近可观姬水风光和酒楼后院的半亩方塘,姬水温婉而钟灵毓秀,水质清澈见底,水面看不到任何垃圾,保护得很好,后院的荷塘菱塘,到了季节也都赏心悦目,此等景观可助酒兴可增食欲;远可望巍巍莽山,层峦叠翠,云雾缭绕,神秘而壮观,可激发文人雅士的诗情画意。 此酒楼的主体建筑“双子楼”在姬州城也堪蔚为奇观,与不远处的白色鱼尾狮喷泉相映成趣,常常引得不少路人驻足观看。醉龙居门前的酒旗似乎也比别家酒楼的要威武许多,格外张扬地迎风招展。 生意兴隆的酒楼,人多嘴杂,往往也是各种奇文轶事花边八卦流通的源泉,从这些肥沃土壤上滋生出来并竭力养护的消息亦真亦假,却也让来此的食客们茶余饭后又多了些消遣。 大清早,醉龙居四个外卖橱窗前皆挤满了大户人家派来的提着食盒来此排队的丫鬟、小厮,供大众消费的怡然楼内更是热闹非凡,所有的包厢早就客满,大堂也几乎人满为患,只有其中一张桌子恰好才坐了两人,还有两张空椅。店小二一边引荐刚进来的两位客人一边说:“公孙公子运气真是极好,再晚来一步就没有空桌了,只能等上一阵子。” 那张桌子早先坐着的两人看起来是好说话的,店小二才说了一句,对方就同意拼座了,还热情招呼起刚进来的这一男一女。 周围几桌虽然热闹了些,却没有言行出格的。要知道,在这里用餐,若是言行出格,会被拉入黑名单悬挂于店门外示众,并且限制其在这里消费。为了美食,为了满足口腹之欲,来这里进餐的客人大多自觉进行了克制,基本能够遵循店门外写着的店规。不能遵守的,来此受了几次憋屈出了几次洋相后,也纷纷吃一堑长一智默然遵循店规了。 刚进来的这一男一女,女的叫姬薇,男的叫公孙璃,两人是表兄妹。姬薇偶然间望了一眼表哥公孙璃,却发现公孙璃正笑呵呵地看着她。她这才发觉,周围许多惊羡的目光正紧紧盯着她。就连同桌的那两个年轻小伙子也不时对她瞟上几眼。 这样备受瞩目的场景,对姬薇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她很自然的向众人微微一笑。这不经意的微小变化,被众人一一捕捉,更是被撩拨得神魂颠倒。姬薇这才注意到,她和公孙璃的衣服颜色相近,看起来很像姬州城目前很流行的情侣装,难怪引起别人注意了。她着一身自己一向喜欢的淡紫色,而他则是一身暗紫色,这样携手进来,当然引人注目了。 姬薇不由得一阵悔恨的苦笑。 而公孙璃则在心中暗自得意,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 “小二,大爷我又来了!”一声朗若洪钟的大喊,成功的转移了极少一部分人的视线。只见一位身材高大魁梧、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迈着大步走了进来。仔细看其五官,却并不丑陋,而且还略显英武不凡。 小二闻言,赶忙在一处靠窗的角落,摆好了两张凳子,一张略高一些阔一些的凳子作为桌子。大汉旁若无人,径直走过去,卸下身上的佩剑,一屁股坐在了略略低矮一些的凳子上。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沿着众人的视线略微随意的瞟了一眼姬薇,便独自望着窗外。小二很快给他端了一碗混沌,两笼蒸饺。 “方才,我还以为是上次逛瓦子时那说书人口中提过的黑旋风李逵呢!那样一个莽汉,居然不是用的板斧、铜锤之类的武器,而是选择了气质优雅的剑!似乎有些不搭调!”姬薇不禁有些好奇,小声的自言自言。 “别人都在欣赏同样的风景,而被欣赏的却在另觅风景。”公孙璃笑呵呵地说道。 同桌的一个身着藏青色长衫的小伙子大着胆子搭讪:“那是宏远镖局的一名镖师,叫做穆长青,他妻子过世两年了,还是时时怀念呢。是个痴情的。以前,他们夫妇二人,那真是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啊!以前,那穆长青并不是像现在这样不修边幅的。唉,世事难料啊!” 姬薇听闻此言,内心也不由得一阵触动,感慨而出:“坚贞诚挚的爱情故事,总是让人感动!一个男子,能做到如此,实在罕见!我倒对他有点感兴趣了!” “要不要我给你引见一下?你一个女孩子贸然跑过去会吓到人家!”公孙璃虽然是笑着说的,可也是一本正经地样子。 “算了!我又不打算嫁给他!何况,他早就心有所属,我就是赶着嫁给他,他也不会要!我只是好奇而已。一个外形如此彪悍的人,居然有一颗如此纯洁忠诚的心。令人很感动啊!” 姬薇笑了笑。 “那你打算嫁给谁?咱们镇南王么?”公孙璃有些戏谑地说道。 “表哥,当着外人的面不要讨论这个问题,好吗?讨论这个话题未免不合时宜!”姬薇被点中了心事,有些尴尬,狠狠地瞪了眼公孙璃,以示不满。 “小二!再来两个卤蛋!一壶大红袍!”公孙璃适可而止,成功转移了话题。 旁边桌子的人似乎听见了公孙璃所提到的“镇南王”三字,于是,便有人就着“镇南王”的话题闲扯开了。 “咱们镇南王可真是个奇人!看看咱姬州城如今的新风貌,那可真是羡煞旁的州县!就连我那住在京城的表弟,五个月前来此小住,竟然就不肯回京城了,还是姨夫姨母数次催促之下,前天才启程呢。” “说的是!如今,我是哪里都不想去了,本来打算这几天去趟东海,贪恋着咱姬州的各般消遣,愣是拖了又拖,过几天再说吧。” “姬州城的好姑娘,估摸着都想嫁给咱镇南王吧,哎,这可不是好事啊!幸亏镇南王府的俩王妃都极端凶猛,这才是姬州男儿真正的福气啊!” “你这话就不对了!咱姬州的豪门权贵之家,哪家不是妻妾成群?就连小户人家也是三妻四妾,镇南王怎能就娶俩女人呢?真替镇南王不值,据说,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呢。” 一时间,七嘴八舌…… 旁座的声音虽然不大,姬薇却听了个清清楚楚,她默不作声,心里却泛起了丝丝涟漪。 “两个卤蛋!一壶大红袍!公孙公子,请慢用!两位运气果然是好!今日有《天马行空四部曲》表演!这是为了庆贺醉龙居第一百九十八间连锁分店开张大吉而特别安排的!表演马上就要开始了!”身着统一服饰的店小二前来殷勤服务,公孙璃闻言望了眼那店小二,却不记得是否是先前引领他们前来就坐的那个,再看其胸前悬挂的号牌,依稀记得先前的那个是六号,而这个是十一号。 听闻今日竟然有《天马行空四部曲》表演,楼内顿时一片唏嘘哗然,纷纷为自己的好运气而欣喜不已。 《天马行空四部曲》是醉龙居独创的不定时表演项目,并不是单一的曲子,曲分四部,每一部皆有九十九种不同的曲子,合计三百九十六首曲子,据闻,这还只是目前的保守曲目,以后还会逐年增添曲目。以往,《天马行空四部曲》每一次表演都有不同的惊喜带给观赏者聆听者,演唱的风格及表演所用的乐器多有独创,闻所未闻,或单一乐器演奏,或多种乐器合奏,或独唱独奏,或多人合唱,或歌伴舞,或…… 每一次《天马行空四部曲》表演都以其新颖奇巧、精妙绝伦而震惊全场,让每一个聆听观赏之人叹为观止,回味无穷。而这种表演,没有固定的表演时间,只是偶尔表演一回,事先没有任何预兆,能够欣赏到,实属侥幸。 不一会儿,雄浑豪气的乐声在双子楼之间的廊楼响起,无数食客逐渐为之深深沉醉,这融合了数种乐器之精妙更兼有神奇曲谱魅力而演奏出来的交响乐,无形中让人精神百倍的开始享受这一天的美好人生。店外顿时聚集了越来越多或慕名而来或闻音而来或聆听或就餐的人群,这盛况比瓦子聚合时或者鱼尾狮雕塑旁边七天一次的大型综艺表演皆毫不逊色。 沉醉其中的人们,脑海中此刻呈现的画面各不相同,却皆有自己豪放大气的精气神外露,看起来个个神清气爽。真正是“傲世世间无天险,大江东去去不还。诗情弛骋大江北,画意纵横大江南。大气大势大手笔,大仁大义大风范……风里鲲鹏欺大鸟,雨中雏燕竞轻俊。今朝我欲乘风去,大展雄才高万仞……” 姬薇听闻店中伙计报出曲目《天地孤影任我行》,脑海中情不自禁跳出一幅画面:她长发飘飘,白衣如雪,手挽缎带,站立在翠竹的顶端,迎风而立。少顷,独自掠上插云的孤峰,天空朝阳万道,身边白云缭绕,将剑往半空一指,群山和应,层林回荡,宛若脱离红尘纷扰,兀自睨顾天下,哪怕四面皆敌,前行之路孤寂清冷,自傲然而立独行天地间…… 第11章 狩 猎 翌日,姬州城上空云淡风轻,天蓝如洗,一轮艳阳悠闲地挂在远空,发出金灿灿的的光辉,和煦而又温暖。高空刚刚飞过一群随意乱排阵型的大雁,半空中又来了一群嘈杂的小鸟,有一只竟然调皮得如同杂技演员,卖弄着它并不娴熟的飞行特技,像滑翔机一样在太阳下翻转,可惜动作着实笨拙,飞得比较低的时候,引得一条大黄狗“嗷呜”直叫,一只眼冒绿光的花猫却不动声色地悄悄爬上了一棵高大的榕树,时刻觊觎着那飞禽美味。 这样的日子,闲适而恬淡,看起来很适合郊游或者狩猎。可惜,皇历上却赫然写着:“宜:诸事不宜;忌:诸事不宜。” 尽管出门前清宁曾善意的提醒过今日诸事不宜,姬州领主镇南王武翰弘当时却并不以为意,只是微微一笑。笑话,难道沐浴什么的都要先问过皇历么?堂堂镇南王的煞气足可逼退牛鬼蛇神! 站在镇南王府的大门前,当着众多门客护卫家丁的面,武翰弘右手食指轻佻的勾起清宁的下巴,深深拥吻之后,潇洒地跃上名叫“黑驰”的骏马,和镇南王府第一辅政家臣萧衍并行于狩猎队伍的最前面,浩浩荡荡的一行策马奔腾,写有“镇南王府”和“武”字的旗帜威武而招摇,一路留下滚滚飞尘。 镇南王妃清宁看着渐行渐远的骑队,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在丫鬟婆子的拥簇下转身回府,她并没有回自己住的凤凰阁,而是径直向鸿鹄阁走去,那里住着镇南王目前唯一的侧妃玉语嫣。如果她没猜错,玉语嫣定然还在睡懒觉,她这次一定要抓她个现行。 清宁嘴角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回头一望,身后的丫鬟和婆子们个个气势汹汹,似乎都在帮她造势,个个都摆出一副等着让玉语嫣好看的模样,倒让清宁吃了一惊,随即忍俊不禁,心里偷着乐呵起来。 这群新买的丫鬟和婆子们倒是和她一条心,不过却都有些缺心眼,没一个能堪当大任,看来,要多费心教导。等黛兰归来,就得尽快培养几个贴心的,否则,迟早会坏事。 清宁一边继续前行,一边暗自思忖…… 转眼间,已经过了晌午,镇南王武翰弘此时方觉有些后悔,若不是自己不听萧衍的一再劝阻,执意今日来大莽山狩猎,也不会落得如此狼狈。看来,皇历上推演出的趋吉避祸之法,也有其存在的价值。不过,若不是贪恋珍稀菌菇的口腹之欲,也不会沦落到如今这般田地。这恐怕是纯属巧合而已。 武翰弘侧目一看,自己和萧衍皆是一脸一身的泥,忍不住用手戳了一下萧衍沾满泥水的鼻子,哈哈大笑起来。所幸的是二人并未受伤,否则又要遭敬轩的嘲笑,说不定画怡和镜屏两个小丫头也会趁机落井下石。 回想起方才所经历的惊险的一幕幕,武翰弘想起来还觉得有些后怕。 从镇南王府带出来的骑射大部队还留在莽山外围,而武翰弘身旁只有萧衍一人陪着。哎,真不该使小性子。采什么蘑菇啊,采灵药还差不多!说出去谁会相信,堂堂镇南王竟然因为一时兴起,为了采一些品种罕见的蘑菇,在大莽山深处迷路,遭遇犀牛群袭击,深陷丛林沼泽,差点丢了小命。 幸亏他俩的坐骑黑驰和赤风两匹神骏及时赶到,一路风驰电掣,终于摆脱了犀牛群的猛烈攻击。二人埋头奔行了一会儿,峰回路转,眼前忽然一亮,原来是一个山涧,周围大树肃穆的挺立着,犹如兵马俑,涧底一泓水潭清澈见底,像一面镜子镶嵌在两面山崖间,崖上的树木倒映在水潭中,像一幅倒置的山水画。其中一面山崖上,一道宽阔的瀑布飞流而下,激起的水花飘渺如水雾做成的帘子,与水潭相映成趣。 “排空卷云若飞电,随风逐浪雪崖堕!好美!”武翰弘放下装满来之不易的珍稀菌菇的背篓,望着眼前的景致发出由衷的感慨。 方才虽然狼狈了些,可她还是守住了一背篓珍稀食材,真是难得。 此处的涧水其实并不是特别出奇,关键是,这涧水能洗去一身脏污,她可不愿带着一身的狼狈去见自己的部下,堂堂镇南王,岂能失了威仪。 “滢月,就在这里洗洗吧!我替你看着,顺便替你把衣服烤干。”萧衍对武滢月卖弄酸诗的举动并不买账,充耳未闻,似乎是习以为常,他只是关注着她一身的泥泞,眼里满是自责和心疼,眼神中全然没有平日的高远和深邃,只有满满的温情。 “叔达,谢谢你!我可不客气啦!那个……你先转过身去!”萧衍表字叔达,武翰弘虽然一向豪放,却也不好意思在萧衍面前脱光衣服,遂直接开口提出了自己的合理要求。 萧衍其实早就自觉地转过身去了,而且还主动走到一块大石头背面坐了下来,这样一来,武翰弘就完全看不到萧衍了。 武翰弘微微一笑,她知道萧衍的为人,绝不会偷偷看她脱衣服,遂放心大胆的脱光了身上全部的衣服,又取下了束发的纶巾,一头如绸缎般柔顺的青丝散了下来,她走到潭水中心地带,潭水完全掩盖住曼妙婀娜的身形后,方大声喊道:“叔达!我的衣服就拜托你啦!”说完,伴随着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独自去戏水了。 现在已是深秋季节,山里已经略有寒意,武翰弘是练武之人,不惧水寒,她已经做好了冷水游泳的心理准备,然而,让她惊叹的是,水面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但这涧水却有些温热,正是平常沐浴时的温度,心下一阵欣喜,表情尤为欢快。 萧衍捡起武翰弘的衣服,笑着摇了摇头,走到谭水边开始搓衣服,面上却是一脸宠溺。搓完衣服,又支在了横放的树枝上生火烤,这才又去水潭边清洗自己脸上的污垢。 萧衍一边清洗,一边心生警觉,有些狐疑地望了望四周,到处都探寻了个遍,除了水中嬉戏的少女外,一无所获,难道是他自己疑心生暗鬼,纯属多虑了?这里虽是绝无人烟的莽山腹地,但镇南王乃女儿身的秘密事关重大,他不得不小心谨慎。 萧衍再次运功放开灵识仔细探查未果,便开始琢磨起他和滢月遇险的全过程。 滢月很久没有出来活动了,射杀了几头斑羚和小鹿之后,看见一大簇猴头菇,便一时兴起,决定再多采一些珍稀的菌类。丛林中树木密集,灌木丛生,没有路,只能下马顺着树木间的空隙往前走。 第12章 莽山惊魂 此时已是深秋季节,树上的叶子纷纷飘落下来,干枯的树枝肆无忌惮横七竖八的陈列在眼前,随时准备挡住从眼前走过的人。林子高一片低一片,密一片稀一片,走了一段之后,脚底下是又湿又软铺满厚厚的落叶枯草的地面,到处是腐烂的木头和树叶,一团团的藤条和乱七八糟匍匐在地或已经枯干多时或生机盎然的灌木密布其中,使行走变得很困难。越往深处走,树木越稠密,高的矮的粗的细的,形成了林海里微微起伏的浪花。 林子里一片冷清萧条,荆棘灌木的刺都露在外面,一不小心就会刺伤裸漏在外的皮肤。 各类罕见的菌菇确实采到不少,滢月很开心,他也很开心。 不知不觉间,他们竟然进入了常年打猎为生的猎户们都不敢擅自闯入的莽山腹地。 不一会儿,他听见一阵憨憨声从前面的树林中传出,越来越近,声音越来越大! “呲啦”! 草丛的那头被拨开了!丛中冒出一头异常巨大且浑身漆黑发亮的黑犀牛,那巨大的犀牛带动大地的震动出现在二人的视线中,犀牛眼神凶狠,似乎受到诅咒一般,疯狂的朝二人冲了过来。 “这恐怕是头犀牛王!滢月,快跑!”眼见这头庞然大物正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来,他把滢月往自己身后一拉,迎了上去,手中飞龙长剑划过一道黑芒,直取犀牛王的咽喉。那家伙却极有灵性异常狡猾,迅速跃起,躲过了他的进攻。 滢月一边往前跑,一边不忘搭弓射箭,连续两支箭矢呼啸着飞向犀牛王。受到箭矢攻击的犀牛王没有转换攻击目标,依旧朝着他扑来,他不敢怠慢,眼见犀牛王扑来,猛地一跳,躲到旁边的一颗大树后面。下一刻,不等他缓过神来,犀牛王再次咆哮着冲了过来。 砰!砰!砰! 他避身的大树竟然被撞得簌簌摇晃起来,他平定心神,抓住时机,对准犀牛王的左眼就是一剑!因为,犀牛皮厚粗糙坚硬,并于肩腰等处成褶皱排列,刀剑无法轻易刺进它的身体内。 犀牛王的左眼顿时血流如注,犀牛王发怒了。随着它的一声怒吼,犀牛王猛地跳了起来。 轰隆隆!嗷!犀牛王凄惨的吼声让他心神一震!他转头望去,只见一只利箭正插在犀牛王的右眼窝上,点点血迹顺着箭矢流下。他惊喜的转过身,朝着滢月大声喊了一声:“干得漂亮!” 犀牛王的双目皆失明了,不过,它未失明之时视力也不好,但是,它两眼所受到的伤害却令它的攻击力严重下降。说时迟那时快,他抓紧这个异常短暂却又珍贵无比的机会,跃上犀牛王的背,将灌注了他九分真力的长剑插入犀牛王天灵处褶皱的嫩肉部分,犀牛王忍着剧痛拼命狂奔,并且拼命甩动着头部和背部,似乎想要将他摔下来,他便借着犀牛王甩动的势,拔出飞龙剑,迅速朝它的咽喉部位刺去,再次拔剑飞掠而下。 犀牛王狂奔了一阵,不知所踪。它若不能及时止血,估计会失血过多而亡。 他和滢月便决定马上回去与大部队会合。却不料,才行了一小段路,竟然被无数头疯狂奔涌而至的犀牛群包围了。犀牛越聚越多,到处是刺耳的啸叫声,十分诡异。 那些犀牛虽然没有犀牛王的彪悍凶猛,群起而攻之,却也不容小觑,再加上那是一片开阔的湿地,周围树木都在数百米之外,没有任何可以躲避的地方,在密集的犀牛群里连逃跑都异常困难,他们二人拼尽全力却始终无法杀退越聚越多的犀牛群。 更没想到的是,他们俩竟然被狡猾的犀牛们逼到了一处掩藏得很好无法轻易察觉到的泥潭中,和十几头犀牛一起逐渐下陷,好在他发现那处水草格外茂密,早有所觉,多留了个心眼,刚刚下陷之时便迅速地蹬在了一头犀牛的背上,并将一身泥泞的滢月拉了上来。 他俩的坐骑黑驰和赤风皆有灵性,循着二人的气味而来,二人跃上神骏,一路风驰电掣,终于摆脱了犀牛群的猛烈攻击。 现在回想起来,那片丛林恐怕是一片犀牛林。 犀牛一向不会主动攻击人,那些疯狂的普通犀牛们显然是为了给犀牛王报仇。但是,那犀牛王分明是主动攻袭他们,而且犀牛王眼神凶狠,疯狂的朝二人冲过来,似乎受到诅咒一般,仿佛和他们有莫大的仇怨似的。 此事必有蹊跷。 传闻,凡是成为王者的飞禽走兽河妖海怪,往往守护着奇异的珍宝,莫非,这犀牛王也守护着某种天材地宝?看它疯魔般癫狂地袭击人的举动,也许,这天材地宝已经被人类所获,它是闻到了他和滢月身上的人类气息才疯狂攻击。 能顺利盗得宝物的人,恐怕其身手极不一般。究竟是何人能有如此大的能耐呢?这犀牛王守护的到底是何种宝贝? 不过,这一切只是他的猜想而已。并未得到证实。 身旁一阵哗哗的水响声打断了萧衍的思路。 他抬眼一看,不由得笑了起来。原来是黑驰和赤风都嫌自己身上脏,相继下水来清洗各自身上的脏污,巨大的水响声是它们洗澡时弄出来的。 萧衍连忙走了过去,他先给黑驰认真地擦洗了一番,再试图给自己心爱的坐骑赤风去擦洗时,赤风却“咴儿”“咴儿”将头扭到了别处,发出一声声极为不满的嘶鸣。 赤风,竟然吃醋了!俩帅哥千里马在一起,居然也有这样的小心眼。黑驰若是一匹母马,这家伙不知道会如何屁颠屁颠献殷勤或者是臭美呢。 萧衍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不一会儿,两匹爱干净的良驹各自上岸抖了抖身上残留的水迹,站在火堆边慢慢来回走动,继续烘烤身上还有点微润的毛。 “叔达!我的衣服都烤干了么?”水潭里的武滢月忽然大声喊道。 “差不多都干了!”萧衍拿着手里的衣服仔细摸了一遍,也大声回道。 “那好!你把我的衣服放到岸边的石头上!这下,换我给你烤衣服了!”武滢月一边说,一边往岸边游了过来。 萧衍放好衣服自然又避嫌躲开了。 武滢月穿好衣服,走到燃得正旺的火堆边,摸了摸黑驰的脑袋,催促萧衍也去水潭里洗洗。 萧衍却推辞:“不用了,我可没如你一般陷进去,刚刚稍微清洗了一下,已经不碍事了。” 武滢月略?澹??疾蝗缛耍???钕菡釉竽嗵叮??负跞?硐萋浣?ィ??粞苋茨芸焖俜善穑?12笆苯饩攘怂?u庋??迨拢?铱髦挥兴?嵌?酥????潜凰?牟肯旅强吹剑??锰谜蚰贤跤19魃裎涞墓饣孕蜗罂删突儆谝坏┌。?p>  “叔达,你可曾闻见臭蛋气味?”武滢月转换了话题。 “嗯!闻到了,似乎是从这潭水中发出的。”萧衍有些疑惑的答道。 武滢月却得意洋洋的卖弄:“仁者乐山,智者乐水,看来,我是仁智兼备!这潭水中含有硫化氢,是上好的硫磺泉,又称硫化氢泉,用这种泉水沐浴,有治疗皮肤病的作用。没想到这丛林深处竟然也有硫磺泉!也许是火山喷发引起的,这里也许是一个火山喷发口呢。咱们回去后派人在周围仔细寻找,说不定可以找到硫磺矿!以前多次派人找寻硫磺矿未果,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硫磺?我记得你上次说过的挺厉害的火器正是需要此物!这回,你可是因祸得福!回去之后可以继续显摆?n瑟了!呵呵!”萧衍眼眸里闪过一道亮光,很惊喜地说道,临了却不忘揶揄武滢月。 “去去去!我哪有?n瑟?我这是博学多才,怕你不明白,所以对你谆谆教导一番而已!我还以为你是孺子可教,却不懂得虚心接受教诲。”武滢月笑得傲娇无比,愈发洋洋自得,“嗯!配上硝石、木炭,威力无比!到时,你定会大吃一惊。还可以做一些小玩意耍耍。没想到,今天倒有意外的收获,我就说嘛,皇历不靠谱,堂堂镇南王的煞气足可逼退牛鬼蛇神!” 就在武滢月眉飞色舞地侃侃而谈之际,离他们约三百丈开外的一株老树的树干中心位置,一道墨绿的身影悄无声息地从树冠顶端掠过,竟然如履平地,很快便消失在茫茫林海。 第13章 慕容子瞻 姬州城,醉龙居酒楼的后院。 一道墨绿的身影如一缕轻烟从空中轻飘飘地越过,一晃不见踪影。 胸前挂着三十一号服务号牌的店小二苏六因为连打了两个喷嚏,所以习惯性地将头望向了天空,他觉得眼一花,貌似有什么墨绿的东西从空中飞过去了,速度极快,不知道是一只大鸟还是什么,等他再次抬头凝神四方搜寻之时,却什么也没看到。这时,有人催促他去后院露浓楼二楼天逸号房间收拾客人吃剩的碗筷,便没有多想,脚步轻捷,赶紧快走几步离开。 慕容子瞻径直从醉龙居后院供住宿的露华楼三楼的一扇敞开的窗户一跃而进,这是他住了快半个月的天渊号房间。 脚刚落地,他回头从稍带隐蔽性的窗户向外凝神望了一眼前院的醉龙楼,又望了望隔壁的露浓楼,两道剑眉一紧,狭长的眼眸里闪过一道晶亮的幽光。 他脚步轻移,走到了一张造型精致的红木圆桌旁,先将背在身后的长剑放在桌子上,再卸下两只随身袖囊。 他将其中一只袖囊拿在手上小心翼翼地打开检查,一道道血红和浅绿的炫光接二连三袭来,他略略微闭眼眸再重复睁开。 这袖囊中装着的是极为珍稀的天材地宝——龙血果,也是他长途跋涉来到此地的主要目标。 这龙血果三百年才结一次果,果实在植株上仅挂上三天时间,三天后,若是无人采摘,整个植株连带果实会快速萎缩并如冰块般融化掉,它的生长地便再也看不到任何痕迹。而且,这果实即使有人侥幸采摘,若保管不得法,一月后也会化水消失,必须放置在凤麟草中方可长期保存。方才,那血红之光是龙血果发出的光泽,而浅绿的炫光则是凤麟草的。 而这凤麟草也是世所罕见的珍稀药材,他师父寻了十年才寻得六棵, 龙血果的植株世所罕见,这一株,还是慕容子瞻的师父二十年前无意中发现的。他的师父一生中也仅见过这一株,幸亏有师门秘笈中提到了此物,记载很详细,还配了图,那是师门中的开山老祖师在大莽山曾经侥幸寻获此物,所以师父才能认出此物。 二十年前,他的师父历经五年时间的苦苦搜索,终于在这大莽山中再次发现此物,根据植株茎秆所表现出来的特征算,应在二十年后结果。于是,他的师父便每年都来探视观察此物。最近十年,每次都会带上了他,并在大莽山中教他辨识各种珍稀药材,因为这茫无边际的大莽山是一座天然的珍稀药材的宝库。 三个月前,他和师父一起来过一次,师父推算出这龙血果应该在这半个月内结果。师父打算亲自来采摘,师门内却突然有要务需要紧急处理,便只好遣他来摘取,临行前再三叮嘱。 这龙血果生长在大莽山深处一处极为隐蔽的山洞之内,山洞内阴暗潮湿,里面却洞中有洞,有很多岔路口,无数小洞遍布其中,在一处小洞内,有个水潭,这龙血果就长在水潭中心的乱石堆上。 且不说山洞本身就非常隐秘,一般人即使侥幸发现这座山洞,也不敢前往山洞中心地带探寻,而山洞里复杂的地形,也不容易到达那湾水潭,况且山洞里住着一头狡猾至极的犀牛王日夜守护着它。 因为已经熟悉了山洞的地形,并且早就想好了应对犀牛王的对策,慕容子瞻很轻易就采摘到了刚刚挂果的龙血果,而且有七颗之多,据师门中的开山老祖师记载,那一次,他只采得三颗而已,而他却幸运得多。 能顺利采摘到如此多传说中的神奇药材,这个过程固然令他回味无穷,然而,更让他难以忘怀的一件事,却是发生在他采摘到龙血果之后,又采了些其它药材,准备离开之时。 那是一个山涧,周围大树肃穆的挺立着,犹如兵马俑,涧底一泓水潭清澈见底,像一面镜子镶嵌在两面山崖间,崖上的树木倒映在水潭中,像一幅倒置的山水画。其中一面山崖上,一道宽阔的瀑布飞流而下,激起的水花飘渺如水雾做成的帘子,与水潭相映成趣。 他正准备去涧水边的飞瀑那里去仔细看看有没有一些比较好的药材,却隐隐听见马蹄声传来,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连忙闪身躲在离涧水约三百丈开外的一株老树的树干中心位置隐藏身形,打算等来人离开后,再去飞瀑那里探寻药材。 不一会儿,一黑一红两匹马疾驰而来,那马倒是吸引了他的眼球,都是马中极品,他便多了一份好奇之心,如此幽深隐蔽之处,究竟是何人骑着这么好的马来此,而来此的目的又是什么,莫非也是来搜寻宝物的? 虽然,隔得远,那马的主人的面相看不太真切,但仍可以看出俩人都是器宇轩昂的,只不过,有一人身材略显瘦小,但那份神采却不输身边那位高大威武的。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简直让他几欲喷流鼻血。 没想到,那位身穿男子劲装而身材单薄瘦小的男子竟然旁若无人的脱光了所有的衣服,这时候,他才发现,那竟然是位少女。凹凸有致的身材,匀称而协调。 若是青楼女子,在他面前脱光了,他也不会有什么感觉。可是,在这样一个幽静清雅的地方,偷窥一个良家少女,让他顿时血脉喷张,险些有些把持不住。 恍惚间,他似乎又见到了那个从天而降却又神秘失踪的女子。 那位少女不知道是谁家的,女扮男装倒也作罢,光天化日之下,却如此大胆,竟然随意脱光全身,也不知道羞涩遮掩,他都有些不忍再看,灰溜溜地收回目光。 不过,也许是这地方太僻静,处于莽山深处的无人地带,身边又有可以完全信赖的男子守护,那女子才会如此肆意妄为。那一旁守护的男子倒是确实老实厚道,一直没有偷看,要是换做他,在如此活色生香的“诱”“惑”面前,恐怕真的无法做到。 就在他收回目光重新掩藏住身形的一刹那,他明显感觉到一道敏锐探寻的目光向他射来,难道,那男子竟然发现了他?他立时屏住了呼吸。 第14章 水中舞,恍惚间旧梦 那名男子一边在水潭边清洗自己脸上的污垢,一边警觉地望了望四周,似乎有所察觉。不过,由于他的身形隐藏得很隐秘,那人终究没有发现什么。 水中嬉戏的少女就没有那么警觉了,自顾自玩耍嬉闹,仿佛多少年未获得自由的笼中之鸟似的。他抬眸远望水潭中心的那个戏水少女,这一望却惊呆了,准确地说是惊艳。那水中的少女是在水中跳舞吗? 她时而在水中,时而在水面,翩翩起舞,构成了一幅幅美丽的图案、造型,许多组翻飞、旋转、弯曲的动作所构成的舞蹈和坊间舞娘的舞姿差异极大,她的舞姿更加鲜活飘逸,每一个动作都轻盈自然,好像自我陶醉于某种有推动力的旋律之中,与涧水、飞瀑、密林和谐的融为一体,宛如凌波仙子自水中升腾。 他忽然觉得嘴唇上方有点湿润,随手轻轻一抹,手上竟然隐现淡淡的红色,他心中大惊,竟然是流鼻血了!连忙闭气调息,这才止住即将喷涌而出的红色暖流。舞姿蹁跹的美女的表演,他看过很多,每次都看得兴致恹恹,看过之后没什么感觉,也没什么印象,但那少女在这样一处静谧的水潭中的舞蹈却尤为特别,颠覆了他之前对舞蹈的认识。更匪夷所思的是,那少女竟然是身无寸缕,发育饱满的身姿窈窕而柔和,洋溢着青春蓬勃气息的*,毫无遮掩的如美丽娇艳的秋水芙蓉绽放,这是一种野性与震撼的美。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脑海里却再次想起几个月前遇见的那名神秘女子的身影。 这种世所罕见水中舞的惊艳画卷,唯独他一人有此眼福,或许,另一名男子也看见了,却是视而不见,毫不在意地自顾自做着自己的活儿,一会儿洗衣服,一会儿给坐骑洗刷。难道,这人对此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了么?这人还是个男人么?这世间真的还有如此淡然的君子?他倒有些不解。虽然由于相隔较远,容颜看得不甚清晰,但那水中飘舞的身姿,分明是一个芳龄少女,即便此地隐秘,也不至于如此不顾礼仪。或者,那女子一向如此放荡?甚至就是哪家青楼的头牌少女? 他如此这般情不自禁地诸多臆想之时,耳畔忽然传来清脆娇俏地女声:“叔达!我的衣服都烤干了么?” “差不多都干了!”那男子拿着手里的衣服仔细摸了一遍,也大声回道。 “那好!你把我的衣服放到岸边的石头上!这下,换我给你烤衣服了!”少女一边说,一边往岸边游了过来。 岸上的男子放好衣服又避嫌似的躲开了。 少女带着一身潭水折射出的层层炫光,自水中一跃而起,宛若绝世珍宝自潭底乍现,晃得他眼前突觉一亮。一晃神之间,少女在空中几个轻盈的旋转飘舞,已经优雅自若地穿好了衣服。而他却仍然处在失神恍惚之中。 接下来,那少女和男子的对话,他无心再听下去,决定先回到姬州城内的住宿之处。 他想,他以后绝不会再刻意忆起此事。 对于女人,他从未投入过多关注,今日偶遇的少女,算是一个比较特别的,虽然在他心里起了一丝涟漪,但是,他相信,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烟消云散。就如同那日与他尽情欢好的神秘女子一般,随着时间的不断消逝,他几乎忘记她的容颜,只记得那把怪异的长命锁,只记得“夜雨冈头食蓁子”…… 他不会去刻意去打听那是谁家的少女或者是哪家青楼的头牌,那是平庸的纨绔子弟所为,也是他最为不屑的。即使是他日偶遇此女,他也不会去主动亲近交好,最多会多看一眼,仅此而已。 自古成大事者,皆不会贪恋一时的美色,日后事成,要什么样的美女没有,这一点,他以前做得很好,今后,也不会有所改变。美色误事的教训,他听闻得多。 据说,前朝的覆灭,也是因为国主贪恋美色,为博得美人一笑,穷奢极欲,劳民伤财,且颇多荒诞之事,弄得天怒民怨。不久,北狄入侵,诸侯趁机纷纷起兵,最后,南伯候至姬水起兵,成为各路义师盟主,推翻前朝,建立了这大周朝,并逐渐平息战乱,开创了空前统一的新局面。 这大周朝才传到第三代皇帝手中,如今又开始重蹈覆辙,那姬允泽虽然从未做过穷奢极欲劳民伤财的荒诞之事,但他过于沉迷小儿女私情,如今子嗣凋零,膝下仅有几位公主,竟无一子,这天下……想到此,慕容子瞻狭长的眼眸微微一动,一道冰冷邪魅的寒芒一闪而过。 接到姑姑的密函,再联想到父王的离奇惨死,慕容子瞻幽深眸子里的那道寒芒瞬间暴涨,变为嗜血般的狠厉之色。 明日,他将离开此地,回师门复命之后,他也该出师回家有所作为了。 …… 掌灯时分,姬州城内,镇南王府一片欢腾,沸水烧了上百大锅,明日还要继续烧呢。盛大的筵席也在演武场东侧的卧龙阁大厅摆好了。这一切,只为迎接狩猎归来的镇南王。 镇南王妃清宁和侧妃玉语嫣各自携带了一拨丫鬟婆子等候在王府正门前。 早就有侍卫提前回府通报,今日狩猎所获盛丰。甚至还接镇南王手谕另外遣出一支府军前去接应。 如此阵仗,前所未有,难道,竟然将那大莽山的猎物扫了个精光?镇南王妃清宁有些不可思议地琢磨着,那该有多少猎物啊? 先前跟随镇南王出行的队伍本就浩荡招摇,这下,恐怕会全城空巷围观了。 看来皇历确实是唬人的东西,不可信。或者,真的是镇南王的煞气足可逼退牛鬼蛇神! 想到此,清宁嫣然一笑。 她身旁的王府侧妃玉语嫣瞟了满怀欣喜的清宁一眼,不屑地冷哼一声,随后也如清宁一般朝驰道远处望了过去。 她这小小的举动,清宁并未在意,却被清宁身后的丫鬟婆子看了个清清楚楚。有个胆大的丫头气呼呼地瞪了下玉语嫣,趁她背过身去,一个假踢腿的动作扫了过去,又连忙收了回来。玉语嫣背后的丫鬟婆子们当然也毫不示弱。于是,镇南王府正门前,两个女主子焦急地张望着远处,而她们身后的丫鬟婆子们却开始了一场无声无息的手舞足蹈大战。 第15章 夜宴,忆昔 镇南王府正门前灯火璀璨,两座镇宅石麒麟高大威武,眼神犀利而隐射锋芒,似有俾睨天下的傲慢之色,一如府门前正进行着一场悄无声息的手舞足蹈大战的高傲的丫鬟婆子们。 在万家灯火的映衬下,远远地,一骑卷起烟尘直奔镇南王府而来。 “回来了!回来了!王爷回来了!”那一骑上的护卫人未至声先到。 “快到南城门口了!” 听闻那前去南城门迎接的护卫回禀佳音,清宁和玉语嫣皆开始整理各自的衣裳,让管事的婆子吩咐下去,列好阵型迎接王爷归来。当然,此时,那些方才还在手舞足蹈的丫鬟婆子们早就停止了倾轧,那些不雅的动作,定不能让主子发现,这是她们早就达成的默契的共识。若没有这觉悟,早就无法在王府混下去了。这王府的金饭碗美差可不能轻易就给砸了。 不一会儿,果然听见了震耳欲聋的马蹄声,还有欢呼声、嬉笑声。 夜幕之下,灯火之中,写有“镇南王府”和“武”字的旗帜仍然那么威武而招摇。 “黑驰”和“赤风”依然并行于队伍的最前面,黑驰的主人还是那么潇洒悠闲,而赤风的主人却拧着眉头,一副冷峻的模样。 黑驰的主人立在马上,手一挥,丫鬟婆子们便急不可待的跟着两位王妃跑到队伍后面观摩猎物。这是镇南王狩猎归来后的惯例,先让两位王妃挑选各自喜欢的猎物,然后赏赐给府内丫鬟婆子们一些,再赏给王府护卫家丁一些,余下的才会被送到大厨房去。 感情这两位王妃带着婆子丫鬟们在王府门口等了快半个时辰,不是为了迎接镇南王,而是为了迎接那些猎物啊。 一时间,只听得女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 “啧啧!这雪貂皮毛,我要了!” “鹿茸我要了!还有这锦鸡尾羽也归我!” “这些是什么?这么多?” “好多犀牛啊!怎么会这么多犀牛呢?不会是把犀牛森林的犀牛全部一锅端了吧?这么厉害!” “这就是犀牛么?好多犀牛角啊!我要犀牛角!还是第一次看见长在犀牛身上的犀牛角呢!” “这一头犀牛好大啊!怎么这么大?不会是一头犀牛王吧?”清宁惊呼道。 “这头不会真是犀牛王吧?咱们王府今后不会遭到犀牛群攻击吧?”玉语嫣也有些惊诧。 “呸呸呸!妹妹怎么说话的?大莽山离姬州城这么遥远,那些犀牛难道还能跑这么远来报复?再说了,还没进城门,也有城墙和守城的将士们抵挡住。怎么着也不会围攻到王府来!妹妹胆子是不是变小啦?”清宁笑着揶揄。 “我胆小?我这不是为你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担心么?到时候,看谁吓得哭鼻子,还要姑奶奶去救!”玉语嫣不屑地嘲讽道。 镇南王武翰弘看着王府里那两个美人喋喋不休的斗嘴,与已经翻身下马的萧衍对视了一眼,无奈地伸手扶额,也从黑驰背上轻盈地飞身落地。 这俩女人的小打小闹虽然有些闹腾,但是也让平静枯燥的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算不得什么烦心事。让他现在还忿忿不平的是今日狩猎之时,那些犀牛的疯狂围攻。 那些犀牛群害得他如此狼狈,完全失了镇南王的威仪。和狩猎大部队汇合后,他调令大军向原先与犀牛群狼狈肉搏的地方进发,如果那些犀牛还在的话,全部剿灭之,管它是否破坏生态平衡,他可不是什么谦谦君子,呲牙必报,这耻辱堪比当年刘邦的白登之围,定要雪耻。 果然,那些疯狂的犀牛们还在原地四处狂奔,有的竟然陷入沼泽泥潭下沉了,还在怒腾着。 弓弩手全力齐发诸葛连弩,犀牛的皮肤虽很坚硬,但其褶缝里的皮肤十分娇嫩,眼睛等位置也很脆弱,再加上这诸葛连弩是经过改良的,锋利无比,射出时爆发力巨大无比,连番攻击之下,毫无准备的犀牛们便纷纷倒地。 弓弩进攻之后,紧接着,是血淋淋地屠杀。他开始还不忍去看,但是脑海里突然想到一些什么,又开始直视犀牛们的惨状。 搬运犀牛尸体的工作也非常浩大,好在前来支援的府军及时赶到。 还未进入姬州城门,一路上,给沿途村镇的老百姓们送去了不少犀牛,待到进入姬州城门,又给守城的将士留下不少。 所以,运到王府的犀牛已经所剩无几,但是,仍然有好几十头。 镇南王一行回府休整清理一番后,环山衔水、曲廊亭榭的王府后花园内,人头攒动,而王府演武场东侧的卧龙阁大厅也是热闹非凡。 一边是盛大的筵宴,席开十数桌。一边是奔放的歌舞器乐表演。 大厅中央位置放着三口大烤炉,十口小烤炉。鹿肉、斑羚肉、野鸡野兔肉,还有犀牛肉的香味溢满整个空旷的大厅。十口小烤炉内上好的银碳炭火炙烤着野鸡野兔肉,而三口大烤炉里的旺火则分别烤的是鹿肉、斑羚肉和犀牛肉,听得见肉上嘶嘶地溢出油来的声音,看得见肉质逐渐变得金黄松软。 无需再添加任何暖炉,烤炉的温度已经足够驱走深秋的寒气。 府中家仆婢女来来往往,不时给各桌端送冒着热气溢着油脂的烤肉和香醇的酒水。 王府秘酿的露浓笑斟满了银质酒樽。一场奢华的王府夜宴华丽上演。杯盏交碰间,豪爽大笑声四起。 酒过三巡后,镇南王独自起身离席,一个人走在王府后花园。一路亭廊楼院,远远地都挂一线的大红灯笼。在花园西侧有一小湖,湖面开阔而舒展。湖心有一长长的亭廊,两侧有朱色石船连接至湖边。湖中还有喷泉在运行,在夜色下画出多变的弧线,很美。 而那边乐舞表演,此时已经渐渐清雅,显得古韵悠长。 武翰弘背倚一“凹”形的水池停住了脚步,这池名为“蝠池”,形似蝙蝠,“蝠”与“福”谐音。有好些年头了。池边翠柳依依,池内水波点点。蝠池前方,是一块巨大的怪石,名曰“飞来峰”。在其前方,是花园正门,是一扇巨大的汉白玉整雕门,门额石刻外为“静含太古”,内为“秀邑恒存”,取喧闹中存太古之幽静,满园秀色永为春的意境。 伴随着古韵悠长的丝弦乐器的清雅之音,武翰弘几乎有种不真实的错觉,仿佛又回到了天元皇朝,回到了昔日无比熟悉的穹洲大陆。 天元、璇玑、昭衡、启邕、炎阖等五国本是穹洲大陆上叱咤风云的五大强国,实力均衡,互相制衡,一直以来虽然小规模的摩擦和战火不断,倒也没有出现过大范围的战争。 但是,后来却再也没有璇玑、昭衡、启邕、炎阖四国的名字了,唯一有的只有——天元皇朝。 而她,就是天元皇朝的第一位皇后。 那时,她是霍雨蓁。 身为女尊强国璇玑国女帝最疼爱的皇太女,她从小就被保护得很好,母皇疼爱,父王们也都宠溺着她,几乎没有受到任何挫折,不懂得人心的险恶,不懂得为自己算计谋划,整天无忧无虑地快活度日。 等到及笄的那年,整座璇玑国皇宫举办了一场比今日更为盛大恢弘的夜宴。 她很清楚的记得,那是在皇宫后花园举办的。穹洲大陆天元、璇玑、昭衡、启邕、炎阖等五国的青年才俊几乎齐集一堂。 他们都很清楚,他们此行,不是求娶,而是自荐。霍雨蓁将是璇玑国的未来国主,不可能委身下嫁,只会招赘驸马郎。 璇玑本国的青年才子、少壮将军尤为殷勤,因为他们本就是璇玑臣子,能入赘皇室是莫大的虚荣。 而启邕国的皇子也来了两位,都是霍雨蓁的表哥。 她当然只与熟悉的本国才俊以及启邕国的表哥交流。因为只有与熟悉的人交流,她才有话可说。 当然,她对天元、昭衡、炎阖等国的男子也都格外好奇。可惜,她始终无法记住他们的样貌,因为穹洲大陆的服饰大致相同,而那些男子又都是英俊倜傥的模样,连个头都差不多,都长得高高大大,也许,母皇已经进行了初选,只将一些好的留了下来。 当时的她只觉得心也似乎被喜气给蕴染了,她甚至能感觉到那颗惴惴不安的心一下一下跳动地节奏。 偌大的后花园里火树银花不夜天,大红的地毯铺满宽阔的宫道,连幽深的小径也给铺上了,那红色红得那么艳,那么耀目…… 宛若血的洪流! 想到此,连已经日渐淡漠无情的武翰弘都忍不住浑身战栗,也许是酒后受热,再到这花园中受了凉气入侵所致。 到处是血,那是血的洪流啊…… 第16章 一锁聚魂 (感谢karlking堂主的和氏璧打赏!加更!感谢大家的各种支持!么么哒!求收藏!各种求!) —————————————————— “蓁儿,你真的想好了?” 璇玑女皇凤目一闪,心里也是一惊,她虽然完全尊重爱女的选择,却也担心爱女一时迷了心,将来后悔莫及。毕竟皇室的婚姻一旦定下来,便不好随意更改。不过,若是这游浩然能安心入赘,将来一心一意对待蓁儿也未尝不可。反过来,若是找个长相权势背景都出众的,却未必能安心入赘未必能对蓁儿一心一意。再加上,蓁儿将来若是遇见心仪的,还可以纳为侧夫。想到此,璇玑女皇的语气倒是柔和亲切。 “回禀母皇,蓁儿……蓁儿想好了!”霍雨蓁稍微迟疑了一下,语气坚定的回道。 璇玑女皇见爱女神色坚定,便开口询问那天元国的四皇子游浩然:“不知天元四殿下意下如何?” “雨蓁温婉可人,能得佳人眷顾,浩然实乃三生有幸!浩然必不负雨蓁!” 璇玑女皇见游浩然开口闭口都是“雨蓁”,倒有些诧异二人关系竟然进展的如此之快,因为此前,二人从无见面的机会。不过,这游浩然不卑不亢,落落大方,不是个糊涂之人,倒也配得上蓁儿,心下便有几分欢喜,这恐怕就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了。 当晚,两国司仪官便互递了生辰八字,商定了行订婚之礼的日子。 而其余的男宾,要么忿忿不平,要么唏嘘感慨,要么嗤鼻不屑。 然而,时隔一年之后,还有令整个穹洲大陆更加震惊的消息传出:天元国的四皇子游浩然被册立为太子,璇玑太女霍雨蓁放弃璇玑皇位继承权,下嫁给天元国太子为太子妃,而璇玑太女暂时还是霍雨蓁,待到霍雨蓁大婚之后再册立新的太女,也就是说,璇玑国霍雨蓁将以璇玑太女身份嫁到天元国,成为天元国太子妃。 这消息一出,整个穹洲大陆一片哗然唏嘘。 “蓁儿,你真的想好了?” 璇玑女皇单独召见了太女霍雨蓁,她不知道那游浩然给她最疼爱的宝贝女儿到底灌了什么*药,居然愿意放弃一世尊荣,去给别国的闲散皇子当妃子。 “母皇,恕孩儿不孝!蓁儿心意已决!” 一心沉醉于爱河的霍雨蓁哪里真的想到那么多,只是凭着一时的感觉行事。 “天元可不是璇玑,女子地位低下,你若嫁过去,便只能入乡随俗,遵守天元风俗礼仪!将来若是吃亏受苦,母皇也无法庇护于你!蓁儿,你真的想好了?”璇玑女皇再次颤声问道。 璇玑女皇此时痛心疾首,追悔莫及。溺爱终究是毁了她最疼惜的女儿,蓁儿一直以来都被保护得太好了,过于单纯天真,不懂人心险恶,不懂世间的肮脏阴暗之事,若是时光倒流,她定要好好教养出一个强势的女尊君主,而不是如现在这般为情所困的纯情小女子。若是让她早就洞悉诸多阴暗龌龊之事,若是早就让她尝尽世间男女鱼水之欢,那么,她就不会如此轻易就被一个别国的陌生男子俘获芳心。 不谙世事的霍雨蓁只懂得维护自己自私的爱情,哪里能知道母皇的诸多忧惧,早已不复往日的清醒和乖巧,早已忘记了身上肩负的担子,只是迷了心智般任性地回道:“浩然定会护我一世无忧!母皇无需多虑!再说,蓁儿对皇位真的一点也不感兴趣,若是勉强继承皇位,蓁儿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快乐!” 璇玑女皇听闻此言,心下无奈,只得再次劝道:“那游浩然倘若真的爱你,便能放下皇子身段,前来璇玑入赘。如今,他突然反悔,硬要你嫁过去,岂不是背信弃义,这样的的人真的值得蓁儿如此眷恋,做出如此牺牲么?” 霍雨蓁却一味的维护游浩然,“浩然从来都没有说过要入赘璇玑,何来背信弃义?再说,像他那样有大志向的男子,岂能屈身入赘为夫郎?他是真心实意爱着蓁儿,答应仅娶蓁儿一人!为什么非得三夫四侍三妻四妾?蓁儿和浩然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是很好么?” “一生一世一双人?”璇玑女皇心中苦笑,再次为爱女的天真痴傻而痛悔。没想到,爱女竟然是被游浩然那厮如此荒谬可笑的戏言迷了心智。 然而,事已至此,她唯有替女儿谋划更多,让女儿在天元的地位尊崇,才能确保女儿今后的生活无忧。 璇玑女皇霍弋在帮助游浩然的过程中已经隐隐察觉到他的野心,不过,她一向最钦佩有野心的男人。 没想到,游浩然竟然仅用了一年的时间,就被册立为天元太子,璇玑明面上的干涉和幕后的相助固然是有力的支持,但恐怕没有璇玑的相助,那游浩然也迟早会成为天元太子,只是时间的早晚问题而已。 然而,霍雨蓁却最终没能嫁给天元太子,没能成为天元太子妃。 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天元国皇帝竟然下诏退位,天元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成为天元新任皇帝! 而霍雨蓁则直接与新皇大婚,册立为天元皇后! 然而,迎接她的只是短暂的快乐,一场早有预谋的爱情带给她的只是无尽的伤痛和悔恨,亲人们接二连三纷纷亡国罹难,而她本人连生育孩子的机会也被暗自剥夺。 她以为她能看到游浩然被天罚的的那一天。然而,他连这个机会也没有留给她,最后只落得被逼自缢。 亲人们遭到惨绝人寰的屠杀,如此血海深仇,她却没有能力去报仇,在佛堂里,手无束鸡之力,只能饱受在他暗自授意之下的各色人等的欺凌。甚至,她还滑稽地想生下一个孩子,以此来延续璇玑的命脉。狠厉精明如他又岂能让她得逞? 大婚后的那天清晨,他含情脉脉喂给她喝的竟是绝育汤! 若是她稍微细心一点,或许就能发现他隐现于眼底的那道阴毒的黑芒。 若是她稍微谨慎一点,或许还能明哲保身成功出逃。 可叹她痴活了两世,竟没能留下一个子嗣,这样也好,孩子生下来,也只是受苦,甚至夭折。 重生之后,换了一个崭新的环境,这一世,她还能相信谁? 她初来镇南王府里遇见的五个下属,萧衍虽然一副温和亲厚的模样,她却始终看不透他,而且,看到萧衍,她总会想起前世的游浩然,不知道为何,她总是情不自禁的将萧衍划归到游浩然这一拨;萧禹一贯狂放霸道,总是不亦乐乎的欺负她,她和他怎么都亲近不起来;敬轩表面上一脸嘻哈,其实却又小气又神秘,和她不是一路人。 她心里真正感到亲近的只有萧潜和玉衡。但是,他们俩真的值得她信任吗? 或许,她只能相信自己,相信怀中相伴了三世的长命锁。 她情不自禁摸向了胸前里衣之内佩戴长命锁的地方。 她现在终于相信,她的命与这神奇的长命锁息息相连。 那一世在穹洲大陆的璇玑,她并不相信这长命锁的所谓神奇,经历了这离奇的三世人生,她现在不得不信了。 有这长命锁的地方,她的灵魂便能再次进驻而复生! 因此,她倒要感激那游浩然的绝情决意,将当初的定情之物——长命锁又扔还给她,否则,她不可能再次神奇的获得新生。 更不可能经历那场意外的风花雪月,经历那样一次刻骨铭心的夜晚! 她必将努力找寻穹洲大陆,或许,就在茫茫东海的那一边。记得穹洲大陆的西边,有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海,经验丰富的渔民航行了很久也只到达几个不知名的海岛,而海岛那边依旧是浩瀚的海洋,或许,那边也有一片大陆。她又活过来了,便有了一丝希望…… “游浩然,我以我三魂七魄诅咒你被至亲诛杀!女主出,天元二世亡!” 她永远也不会忘了自己当初的誓言! 东海尽头,是不是就是穹洲大陆? 第17章 夜语 她再次轻轻地摩挲这长命锁,思绪万千。 她现在是武滢月,亦是大周朝赫赫有名的戍边四君之一的镇南王武翰弘!朝廷不久就会给四君赐下君号,到时候,她将是真正的公爵,获得真正名垂青史的荣耀。但她并不稀罕这所谓的荣耀。因为她曾是尊荣无比的皇太女,曾是一个统一国家的开国皇后, 她并不在乎权力和富贵,但是,她也不可能去过一种平凡无忧的生活。 她身为女子,却是男子的命格,内宅的争斗似乎远离了她,然而却有更多的不属于她的担子压在她身上。 “怎么?有心事?”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畔,武滢月回过头来一望,果然是萧衍。 “叔达,你说,人这一生究竟为何而活?是为自己还是为他人?” 武滢月虽然是对着萧衍说这话,其实是在问自己。 “你果然有心事!当然是为自己而活!但是,不能湮灭了自己的良心,不能逃避自己的责任和义务。滢月,你是不是又动摇了?” 她身旁的伟岸男子先前一直都噙着笑意,说这话时却也凝眉敛目,眸子里的光芒有些扑朔迷离。 “不!我绝不会再当逃兵!更何况,我不是一个人!只是,苦了你们!叔达,你后悔么?如果再给你一次重来的机会,你会不会选择接受这份重任?” 武滢月再次摩挲着外衫佩戴长命锁的地方,目光坚定,声音低缓。 “这些年,老王爷给予我们萧家的荣耀无以复加。更何况,如果没有老王爷的眷顾,我们萧家全家早就暴尸荒野!这份恩德,我们三兄弟就是穷极一生也无法回报。你说,我有资格后悔么?即使重来千次万次,我的选择也不会变!我的誓言也不会变!” 萧衍忽然想到什么,目光突然黯淡了一丝。这一微笑的变化被一直盯着他看的武滢月一览无遗,“叔达,人死不能复生!珍重!你的父兄和父王一定去了另一个更加适合他们的新时空!相信我!” 气氛忽然有些凝重。 武滢月知道萧衍可能是想起了和老镇南王一起神秘战死的萧家父子三人,萧衍的父亲和两位兄长。 她并不是原主,对未曾见面的老镇南王并无感情,可是,她却能真切体会到萧衍此刻的心情。失去至亲的伤痛,恐怕无人比她更懂。尽管已经是两世前的记忆,但是那种锥心之痛却一直未曾从她心间剥离。来到这异世古代后,这种感觉从逐渐淡漠突然浓烈起来,而且愈演愈烈。 穿越重生整十载,和萧衍相交十年,她觉得她和他之间比普通兄妹的感情还要深厚,而且,她和他之间那种有点尴尬的不能明言的关系,也注定她和他之间要纠缠不清,她不想他也陷入哀思之中。 “萧禹和萧潜何时回来?” 武滢月知道能开解萧衍的唯一方法,是用他两个弟弟的消息来转移话题。逝者已矣,生者却是要珍惜的。昔日的萧家老三,如今已是老大,他对两个弟弟当然倍加疼惜。 萧衍淡淡一笑,一脸平静,“我没事!倒是你,切莫无谓伤怀!如今战事已休,萧禹倒乐得逍遥。这小子的性子一向风风火火,估计过两日便回。至于萧潜,呵呵,你是知道的,他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谁知道又去哪里折腾了。” “难道你没有让玉衡盯着他?莫非,你们又有事情瞒我?” 武滢月不太相信,萧衍若是要找一个人,天下间没有找不着的。何况,这人还是他的弟弟。萧潜定是去做某件秘密事务去了。据她初步估计,是修建某处秘密工厂或者是设计某处机关。萧潜可是个极其勤勉且才华横溢的博学男,擅长各项工事。 “呵呵!到时,你不就知道了!”萧衍只是轻轻笑语。 “好吧!我不过问总成了吧!那今晚,我选敬轩!”武滢月语气极其平静,可是内心却极为不爽,又瞒着我是吧,总拿我当孩子,只不过大我四岁而已,总是摆出一副老大的样子,难道,我是你女儿么?老气横秋! “不行!敬轩已经替代萧禹和萧潜多时,再继续下去,就病倒了!”萧衍语气极为严厉,态度极为坚定,仿佛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一改往日温润儒雅的气质,忽然变得有些霸道。 武滢月嘴角一撇,有些不屑,“敬轩医术高明,他自己会调理好身子的,何况,敬轩说话幽默,正好做催眠曲,这样我才睡得安稳!” “正因为敬轩医术高明,所以,他断不能病倒了!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明白?” 萧衍一边说一边紧盯着武滢月的眼睛,武滢月开始还能与他对视,不一会儿便被盯得极不自然了,灰溜溜地败下阵来。 “咳咳!内个……要不,我叫语嫣把玉衡找回来!”武滢月有些心虚地小声开腔。 “玉衡?你心里清楚!玉衡这时候能叫回来么?玉衡能立马脱身么?”萧衍义正言辞地回绝。 “我以为玉衡办事效率高,这会儿应该很清闲了……那……一晚上而已,我自己睡!要不,我让清宁陪我!”武滢月眼珠子一转,瞟了瞟此时气场完全外放的萧衍,强装镇静地辩驳。 “过去那许多次任性妄为吃的苦,还不够么?你准备在床上再趴上几个月?难道,大家都无事可干,就伺候着你一人?” 萧衍眉峰一扫,咄咄逼人的气势,就已经让武滢月心虚半宿了。 武滢月心里面却开始暗自咒骂,到底谁是这里的主人啊,这个王爷当得真是有点窝囊。当我是傀儡王爷,由着你捏软柿子啊?绕来绕去,还不是想给自己谋点福利。虽然不能办什么实质性的事情,但和一个活色生香如假包换的美女同床共枕,恐怕是早就预谋着了。可是,她嘴上却愣是说不出口。 即使和萧衍没有男女之情,亲情还是有的。 当她三番五次面临险境之时,将她救回的,总是萧衍。 她每次从昏迷之中醒转过来,看到的一张脸无一例外都是萧衍那张日渐俊逸的脸。 他不仅仅是镇南王府第一辅政家臣,更是对她有过数次救命之恩的恩人。如果,老镇南王救了萧家七口,每一口都需要用救命之恩来偿还的话,那么,萧衍早就还清了老镇南王对萧家的救命之恩了。 第18章 姬薇和萧衍 武滢月总是在想,将这镇南王府的一切,全部交给萧衍,什么王爵啊,什么复仇使命啊,她统统不要,只求去一个环境清幽之处,过衣食无忧的种田生活,若是能遇见一个真心实意待她的男子嫁了生下一儿半女便着实惬意逍遥。但是,这一次,她定要擦亮双眼,找不到真心人,她即使独自终老也未尝不可。 可惜,她却逃不掉!不是这些下属太厉害,而是她的身体的问题。 穿越到这身份显赫之家,那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或许这就是一种富贵病吧,上天赐予你某种恩**,总会在别处剥夺你的某些权利。 那么,就不逃吧!逃走了,也只是一条死路而已!此前,已被印证多次!无数次抗争的结局都是以昏迷窒息十天半个月为代价。 若非萧衍未雨绸缪,在大莽山芳菲谷给她人工培育了大量珍稀药材续命,她的坟前,若是无人祭拜打理,早就不知道成什么样了。 那些续命的药材本来就是在芳菲谷通过逐一试验而找到的,但是,极为稀少,经过萧衍和敬轩的不懈努力,终于在芳菲谷人工培育出一大片,若无特殊原因,足够维持几十年。 当然,若是她乖乖听话,其实是不需要用药的。只是,随着身体年龄的增长,她越来越无法坦然面对。有人说,习惯了就好,可是,对于晚上由男人来侍寝这件事,她始终无法习惯。 如果是两情相悦倒好,关键是,她不爱他们中的任何一人,反之,他们中的任何一人也不爱她。 她是因为身体体质的原因。 他们则是因为承诺和责任。 虽然,并非是令人惊悚的男女双修,只是吸收一些男子呼吸之间外放的阳气,来滋养她晚上因为先天不足而匮乏的阴气。但是,男女同塌而眠,同**异梦,这样尴尬而怪异的事,任谁也无法坦然适应。 尤其是,她已经在名义上成了家,娶了两位王妃,而他们却没有一个成家。或许,是因为她才耽误了他们。 想想也是,如果他们也娶妻生子了,大晚上的,叫他们丢下家中娇媚柔情的妻妾,来王府陪她睡觉,这怎么想怎么怪异别扭。 总不能因为她一个人而耽误了他们一群正当血气方刚之时的大男人吧。他们也应该有生理需求的吧,是否会去那些烟花柳巷之地去解决呢? 真是越想越尴尬……不过,她一直不曾放弃寻找根治这怪病的良方。若是有一天,她彻底医好了身上的怪病,也许,她能放下更多,能离自己向往的生活更近一步。她打住了这方面的遐思,又忽然回忆当初穿越到这异世古代的大周朝,仍旧是五岁的小女娃,和以前穿越到现代的霍雨蓁之时是同样的年岁。莫非,她的灵魂只能附身在五岁的小女娃身上? 她将那九尾天狐长命锁从里衣内拿了出来,对着月光照了照。 夜风忽然加重了寒意,空中的那轮圆月也变得格外阴森惨淡,武滢月身不由己地打了个寒颤,思绪也从从初来乍到的回忆中拉了回来。 她这才察觉到一道凌厉幽深的光芒笼罩着她,那不是黯淡的月光,习惯性地抬头一望,便看见了萧衍正一眨不眨的紧盯着她。 武滢月瞬间石化,她在这儿发呆回想了那么久的往事,萧衍也一直站在这里么?难道,他竟然一直盯着她么?她悻悻地开口道:“你竟然还没离开!筵席未散,你不过去招呼大家么?” “那是你的事!”萧衍毫无表情,冷淡地回道。 “你……你……好吧,我回去招呼大家去!”武滢月有些词穷,也有些赌气,转身便走。 可她才抬脚,身后却传来波澜不兴极为平静的声音,“醉龙居最近不平静!来了一些有趣的客人,你要不要去招呼下人家?不仅如此,整个姬州城里的稀客也增了不少,有的竟然住在城郊乡下。” 武滢月这才觉得姬州目前情形的严峻和蹊跷。 莫非,图谋已经泄露了? 不会吧?此事一向隐秘,定然不会被外人察觉,再说,和其他二君的同盟合谋还未开始,不可能泄露啊。 或许,这些人只是冲着姬州的一些新鲜玩意儿来的。 这正是树大招风风撼树,人为名高名丧人。改革创新之举,总会惹来关注。 恐怕朝廷和其他三君都会派人来打探消息。以后真的要更加小心谨慎才好。 想到此,她冲萧衍嫣然一笑,岔开了话题,“上次遇见的姬薇姑娘,我觉得挺不错的,你是不是考虑先成个家,才好立业啊!前几天,大伯母又在我面前提到了她娘家的这位宝贝侄女儿,听大伯母的口气,貌似很中意你!” 武滢月见萧衍只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半响不语,又开始调笑了,“据说,姬薇姑娘的表哥公孙璃追得可殷勤了!公孙璃,你应该认识吧?公孙侯府的嫡长子哦!” “依我看,那位姬薇姑娘看上的是咱镇南王!即使做个侧妃,想必也是愿意的。”萧衍半响不开腔,一开腔却是冷冷地扔过来一句。 武滢月地眉毛跳了跳,有些灰溜溜地吐了吐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恐怕由不得她胡闹。你可要有心理准备,说不定大伯父会亲自过问呢!” “胡闹?谁能胡闹胜过你?大老爷若有空闲的时间,管好他自家的后院就好!”萧衍双眼紧盯着武滢月,一眨不眨,看起来有些阴鸷。 武滢月见萧衍眼神变色,飞快地溜跑了。 不想,在离宴会厅不远的地方,却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玉衡!你竟然真的回来了?太好了!” 一想到,晚上只能和今晚突然有些阴鸷的萧衍呆在一处,她心里就有些莫名其妙的发毛。 大白天,她是不怕他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到晚上,她对他总有些忌惮,总是有种莫名心虚的感觉。 玉衡的回归,似乎就有一种救场的感觉。 “你怎么回来的这样快?”武滢月既欣喜又惊诧。 “当然是想早点回来报效王爷的恩德!听说有犀牛宴,更不能错过!”玉衡的话,似乎略带调笑,可惜,配上他那万年不化的冰山脸,什么话都透着冰凉和冷冽的气息。 一向温润的萧衍,今晚几乎能赶得上眼前的玉衡了。 玉衡小时候倒很阳光很傲气,都说女大十八变,这男大十八变也很不可思议啊。 第20章 奢华面膜 玉语嫣脸带笑意,娇柔魅惑之声响起,武滢月很自觉地抖落一地鸡皮疙瘩。 这声音怎么就这么柔媚呢,凭什么她自己就只能女扮男装浪费一副好嗓音发出粗犷而略带嘶哑的男声。真是有些羡慕嫉妒玉语嫣了。 “那蜂蜜乃是敬轩喂养于大莽山芳菲谷的九翅锦蜂采酿的赤鳞九重梦花蜜,整整五年时间才得了三罐。敬轩是什么人,你不会不知道吧?虽然平日嘻嘻哈哈,没个正行,却是个最小气吝啬的守财奴,我央求了好久才求来了小半罐,平时都不舍得吃上一口,特意拿来给你做面膜,你却不稀罕了!” 玉语嫣似幽怨似诉苦的调调,弄得武滢月再也无法开口,只得做出洗耳恭听的状态来。 “那蛋清,倒是来得稍微容易一些,是从东海回来的朋友捎回来的……” 不等玉语嫣把话说完,武滢月脑子里迅速闪过一个念头:东海千年老乌龟产下的蛋!千年王八蛋! 呸呸!这是什么啊!定然不是啦!语嫣怎会弄那么臭名昭著的恶心东西! 或许,是那金丝血燕蛋? 正当武滢月疑惑瞎猜之际,玉语嫣很快揭晓了谜底,“这是从外海飞往外海,偶尔离群迷途逗留东海的六翼大天鹅所产下的蛋,这么多年来所发现的不超过十枚,而今年最新鲜的仅此一枚,我可没舍得吃,全做了面膜,冰库冷藏窖里还存了一些呢。” 六翼大天鹅?传说中的云洲神鸟啊!哎呀妈呀,几乎赶得上凤凰神鸟了! 凤凰神鸟是真正的传说之物,谁也没见过,可这六翼大天鹅却偶尔能一睹真容,这蛋清确实来之不易。 不知道怎么的,一提到六翼大天鹅,武滢月老是会联想到神雕,那位举世闻名的查老先生笔下的神雕!想到此,她唇角一勾,笑道:“那么,女神,那珍珠粉有何高贵之处啊?恐怕也是东海深海里的千年珍珠贝母内找寻到的大珍珠吧?也是你那位神通广大的朋友一并送过来的?您这样高调奢华,会不会引起京城皇宫里那些皇后啊娘娘什么的忌恨啊?” “非也非也!再猜!” “猜不着!举白旗!” “给你一点提示,这珍珠粉,和我哥有某种渊源!” “你哥?玉衡?噗嗤!想起他那张脸,我还有心情做美容么?即使做了美容,那也成了冰美人!你别说,我还真猜到了!莫非是来自西边的雪域?冰雪之域恐怕产的也不是你哥这种奇葩!” “聪明!” 玉语嫣又是盈盈一笑,那般柔媚,那般魅惑的神采,愣是让武滢月再次为之暗暗倾倒,又暗自为世间男子可惜,如此尤物竟然深藏于镇南王府庭院深深的王府后院之中而无人识得,好在江湖中还有一个响当当“娇媚玉女”的名号在。 不过,江湖中人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位武艺高强容颜绝色的美娇娘侠女,却无人知道其真实姓名,连她姓玉也无人知晓,甚至也无人从“玉女”二字推敲出她的姓氏。 “西方雪域之巅,几乎无人能去,连普通飞鸟也无法飞越,但那雪域之巅的雪域圣池却闻名遐迩。圣池内的圣水,一滴便价值不菲,是驻颜养生的绝妙之水!而我这珍珠粉所用的珍珠,则是雪域圣池中独有的蛟龙贝所出!蛟龙珍珠,世所罕见,有钱有势也买不到此物!待会儿,你喝过我用蛟龙珍珠粉亲手调配的养颜露再睡,保管睡得香甜,明早容颜焕发!” 玉语嫣一边说一边在眉眼间流露出些许小得意之色。 你就使劲?n瑟吧!武滢月有些不屑的暗自腹诽,“语嫣,听你这么一说,这面膜所用的蜂蜜蛋清珍珠粉确实都是高调奢华之物,可是,这么稀缺名贵的东西,对养颜驻容确实有效么?我还这么年轻,用这些东西有副作用么?” “知道你一向谨慎,我特意咨询过敬轩了,这些东西做面膜不仅能敷,还能吃,对肌肤绝对有大大的好处,你若不嫌浪费,我给你全身都涂抹一遍!” 至于副作用嘛,玉语嫣面上毫无变化,心里却在诡异的偷着乐。 “别!这些东西金贵着,我哪敢放肆浪费啊!再说,我的身子岂不是让你看光光啦!那怎么行?” “就你那僵硬难看的身材,我看你,还不如看自己!” 玉语嫣扑哧一笑,这话倒让武滢月更加郁闷,她的身材容貌虽然比不上玉语嫣,可也算得上凹凸有致,娇俏可人,竟然被玉语嫣寒碜,一时有些郁闷。 “好了好了!竟然开不起玩笑!泡澡的香汤准备好了,今日的香汤也是不俗的,就不和你细说了,你泡过之后自然明白。你赶紧回去泡澡,赶紧把咱家的冰山领走,省得一脸寒冰之气煞了我这鸿鹄阁温润甜香的好风水!” “喂喂!语嫣!那人可是你亲哥啊!有你这样尖刻的妹子么?还有,你怎么知道今晚是你哥陪我啊?” “不孝有三,无后无大。一个不孝之人,做妹子的还说不得了?这不摆明了么,他不陪你,守在我这鸿鹄阁干嘛?若是萧衍,还不早就将你拎走了?其实,我哥这人,真的挺不赖!冷峻帅气,又有实力!滢月,要不,你就凑合凑合?” …… 睡到下半夜,不知道是感染了风寒,还是因为那些金贵的养颜药材有催情的副作用,武滢月在半梦半醒之间,觉得浑身燥热,口干舌燥,迷迷糊糊中掀开了被褥,褪掉了宽松的睡袍。 可是,还是热! 她翻来覆去睡不安稳,自己没有醒过来,却惊醒了身边不远处另外盖着一床被褥的某冰山男。 他双眸清明,看了眼*着身子扭来扭去的她,稍稍迟疑了一下,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果然滚烫。 他似乎在思考,在犹豫,半响没有任何行动。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起床给她端了一杯水,但是,此刻的武滢月并未清醒,根本不接杯子不张嘴。 玉衡又迟疑了一下,自己端杯喝了一大口,慢慢地度给她,极度灼热中仍未清醒的某女似乎尝到了冰镇汽水的滋味儿,终于肯老实喝水了。 第21章 淬炼 极度灼热中仍未清醒的某女接触到某样无限冰凉的物什,宛若在烈日炎炎之下炙烤了许久,突然看见了一座冰雕矗立在眼前,便不顾一切地抱住了那冰雕降温。 玉衡手中的杯子也被睡梦中昏迷仍无比强悍的某女蹬落地上摔碎,然而,这深夜里刺耳的响声却并未惊醒武滢月,只是稍稍惊扰了玉衡。 玉衡只是稍一愣神,便不再拒绝,慢慢地将他怀里的女子抱得更紧了。 他的胸怀一点也不温暖,不仅不温暖,还异常冰冷,而这种冰冷的感觉,恰好是目前的武滢月最需要的。 不管怎样,他都有责任照顾好她。她是他们所有人继续走下去的支柱。 不为别的,她身上流淌着老镇南王的血液。而这一点,便足够了!知恩不报,他们中任谁也做不出来。 玉衡自从下定决心修炼这寒冰绝情诀以来,身上的肌肤便始终保持寒凉,并且随着功夫修炼日渐精深,身体皮肤表面的寒气越发冷冽,而心中情感则相应的淡漠了许多。 他仍清楚的记得小时候,他很喜欢武滢月。不过,那只是一种小孩子之间的好感和喜欢,他只是把她看做自己的另一个妹妹而已。也许,他只有妹妹玉语嫣一个亲人的缘故,很想再多一些亲人或缘故。 他脑海里那般惨痛的记忆,时常令他不寒而栗,丧失亲人的伤痛,令他更加珍惜亲情。 他要变强!他要变得有能力去维护他想维护的一切! 弱者,连家人也无法保护,只能眼睁睁看着家人和他一起被残忍的活生生的烧死,甚至,尸骨无存。 所以,在他变得足够强大之前,他不会娶妻生子,也不会对谁产生感情。 好在,妹妹似乎比他更懂得保护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紧紧箍着他的少女终于缓缓放了手,他替她重新盖好被子,躺在她身旁逐渐睡去。 如水的月光,继续到处播洒清辉,大地上的一切都那么宁静祥和,夜醉了,人睡了。 睡梦中的武滢月似乎看见漫天的火海。 火海无边无际,染红了天空,烧红了大地,天地间到处是火,无法逃离,也无处藏身,在通红的火光里,凄厉的呼救声此起彼伏,然而没人来救,也无法救。 那火犹如在她身上熊熊燃烧,她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皮肉被火炙烤而发出的嘶嘶声,不一会儿,便闻见一股浓郁的焦糊味儿,不仅仅是皮肉,连骨头都被烤的焦糊。那种灼痛之感撕心裂肺,深入骨髓,而且连绵不绝…… 连骨头都能化为灰烬,岂不是死了?死了怎么还可以感受到那种亘古不绝的灼心之痛?武滢月无比困惑地继续在火海中挣扎。 她想立即跳进一座冰窟,即使瞬间冻成冰块也行,那烈火焚烧的似乎不仅仅是她的身体发肤,更重要的是,焚烧的是她的魂魄,她的意志! 恐怕炮烙之刑也比不上这被烈火慢慢炙烤而死的痛苦。 她拼命呼救哀嚎,可是,却怎么也发不出一个音。 她奋力挥着手,就是爬也要爬出这片火海。 突然,她的手似乎摸到了一块坚硬并且冰凉的东西,仿佛冬天雪地里的铁块一般,不是冻手的那种感觉,而是无比清凉。 在这片火海绝域中苦苦挣扎了许久的她突然有了希望,她用尽平生所有的力气,靠了过去,好大一块寒铁啊,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她可以清楚地听见烧红了的铁突然放进冰水之中哧哧冒烟的声音。 此前,她身体上是极致的高温高热,本来是不适宜立即接触极致的冰寒,可是,她实在受不住,即使被淬炼得灰飞烟灭,也好过继续绝望的煎熬下去。 然而,很神奇的是,极致的高温高热突然遇见极致的冰寒,并没有将她淬炼坏,反而产生了一种奇妙的融合效果。 她身上的温度渐渐降了下去,在她周围燃烧的火渐渐熄灭,大地上争先恐后地钻出一根根破土而出的嫩芽,被不知道哪里吹来的微风轻轻拂过,如雨后春笋般疯长起来,那些被烈火焚烧着的土地成了一块绿色的草毯子。 而那块原本冰寒的铁,也渐渐有了一丝温度,犹如一个刚刚架到火上去的烤架,不冷不热,只是一种温暖的感觉而已。 玉衡没有动,任凭她紧紧地抱着他,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变得温暖起来,这种感觉,从七年前开始修炼寒冰绝情诀就再也没有体会过了。这种温暖,仿佛是从遥远的时空冲破了重重禁制和结界而来,他的眼角忽然变得有些湿润,一股暖流从腹部升腾起来。 他也伸出手来,轻轻地抱住了她,已经由冰凉逐渐变得温润。 他浅浅地在她的额头啄了一下,身子忽然不由自主地一阵震颤。 这震颤,不是因为他这浅浅一吻,而是源自于她。 她竟然张开嘴,用娇小甜软的舌头贪婪地舔着他腰腹部由于翻身而偶然裸露着的部分,然后如一头小猪一般拱着鼻子和嘴,钻进他衣襟里面,一直往上继续轻轻地舔着,仿佛在舔食这世间最馋人的美味佳肴。 他甚至能感受到她那无比享受的陶醉与痴迷。 她慢慢地滑动了一下身子,犹如一条在大海中欢快畅游的鱼儿一般,与他贴得更近,不一会儿就攀上了他的左边胸膛,那张嘴继续轻轻地舔食着,含着那左胸前的小红豆便不再松嘴,一下一下不缓不急地允吸着。 他心里很想一把推开她,可是,心底却有个黑暗的身影叫他放轻松,去尽情享受此刻的美妙感受。 砰砰砰!他的心跳逐渐在加速,连他自己都很清楚的听见了跳动的声音。 而大腿根部,也在发生某种微妙的变化,一顶高大的帐篷很快搭建在茂密的草原上。 他不受控制地紧紧搂住了她,垂下头,早就变得无比饥渴的唇吻在了她的无比灼热的脸,并将她尽情允吸左胸小红豆的嘴给夺了过来,覆了上去,任由汹涌澎湃的巨浪自由翻滚。 而毫不知情的小迷糊却宛若找到了更好的美食一般,不仅格外配合,而且还主动抢夺。 第22章 冰镇美食 无边无际的火海,忽然来了一块神奇的寒冰铁,灭了火,回了春。 武滢月一下子似乎掉进了一座冰淇淋工厂,凉冰冰甜丝丝的冰淇淋上还有冰镇草莓味的糖豆。 软糯的棉花糖竟然也是冰镇的!棉花糖里面居然还有柔软的冰镇酱芒果,而坚硬的冰块排成了整齐的上下两行,难道,是进入一个小小的冰窟窿了? 最怪异的是,棉花糖里面那一片柔软的冰镇酱芒果竟然在跳舞! 很黏嘴,很香甜。 她尽情吮吸着,烈焰焚身的痛苦似乎眨眼间烟消云散了。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苦尽甘来?遭受那般难以忍受的烈焰焚身之苦,就是为了如今能品尝到各种冰镇美食? 然而,她还没有去尽情享受,耳畔似乎隐隐约约传来嘈杂而凄厉的呼救声,那是先前无边无际的火海中呼救的声音,那是绝望的等候她去拯救的声音,她怎能独自在此享受? 她要去拯救他们! 直觉告诉她,那是她的亲人! 她怎能忘记呢? 可是,她要怎么去救呢?她跳进烈火中也无济于事,只能与他们一起被焚烧! 对了!将这块寒冰铁拖过去!将这些冰镇美食搬过去! 她四处摸索着,手边似乎碰着了一根绳索,她不管不顾,抓在手里就去拖。 于是,第一次和女子深情相吻的玉衡一下子懵了!身旁主动挑逗并勾引了他的女子,突然间将她溜滑甜软的小舌头退了出来,却揪着他的一缕头发使劲地往床的边沿拖去,这当然拖不动他,却疼得他在心里嗷嗷直叫,宛若深夜里对月嚎叫的狼! 这…… 这是做什么? 他只得轻声将她唤醒,“滢月!滢月……醒醒!快醒醒!” 他自己穿好了衣服,一边继续叫着,一边将她的睡袍套好。 这小姑奶奶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平时睡觉都挺乖巧温顺的,一觉睡到天明,今日却如此怪异。 仍在梦魇中的武滢月似乎听见了启邕国的二表哥轻轻唤她的声音:“滢月!快醒醒!风筝飞跑啦!” 咦?她明明在放风筝啊,怎么竟然在暖风的吹拂下,躺在这山坡上睡着啦? 那风筝可是她和二表哥花了不少心血才做好的,不能让它飞跑了! “风筝!”她大叫一声。 武滢月和浓浓的睡意挣扎了一番后,终于取得了胜利,她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额头上满是汗珠,她伸手随手一擦。 “醒了?”玉衡看她的眼神有些飘忽。 “玉衡!”她的目光有些茫然,她以为还在放风筝呢,以为是穹洲大陆的二表哥在叫她。 “怎么?梦见放风筝?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是不是对后天的风筝大赛很期待啊?”玉衡的眼神很快恢复一片清明。 “哦?后天就是风筝秋赛了?这么快?我记得风筝春赛上,那位姬薇姑娘可是拔得头筹,出尽了风头啊,还气得语嫣直跺脚呢!是哦,再不进行风筝大赛,就快到冬天了!今秋的雨季好像比较长啊!”武滢月不由得一阵唏嘘。 “你……做噩梦了?”玉衡想了想后谨慎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武滢月有些惊讶,同时,也有些?濉?p>  她会不会在睡梦中做一些或者说一些不合时宜的事或者话呢,她知道自己一旦做噩梦,就会做出一些荒诞可笑的举动。 例如:她有一次将萧衍的手指当成胡萝卜啃了;有一次,将萧潜的头当成了抱抱熊抱住不放;有一次,将萧衍当成了烨…… 最惊恐的是,那晚竟然将萧衍当成了——烨!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干了什么,萧衍没吭声,她也没好意思问。自那以后,她白天还能和萧衍嘻嘻哈哈称兄道弟,可一到晚上,她就有些心虚,总不愿和他呆在一起,总是找各种理由避免和他相处。 今晚,其实,她确实应该和萧衍在一起,可是,她还是央求刚刚回王府的玉衡过来陪她。 晚上,和玉衡在一起,她才觉得最安心。因为,这五个和她有着血魂之盟的男子之中,只有玉衡一脸淡漠冰冷,宛若冰山,仿佛任何莺歌燕舞也不能令他兴起一丝男女之情的波澜。正是他对她亦是同样的冰冷,才令她倍觉安心。 他的变化,恐怕与他七年前开始修炼的那部诡异功法有关!这功法令他的内力和武功大增,因此才能号令手下那数十万计的喽???晒ν瓿筛髦置孛苁挛瘛?p>  恐怕谁也想不到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兼消息组织——风啸阁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阁主高啸天竟然藏身于镇南王府,更无人知晓此人的真实姓名,也不会有人能将他与“娇媚玉女”联系起来。 “我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举动吧?”武滢月小心翼翼的问道。 “奇怪的举动?你以为呢?”玉衡的回答波澜不兴,平静而冷冽,这是他一贯的风格。 “那就是没有了。”武滢月悻悻然。 “时辰还早,继续睡吧!你要喝水么?”玉衡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叫她睡觉之后,又补充了一句。 “咦?你怎么知道我想喝水呢?”武滢月再次惊讶了。 玉衡起身去倒水。 武滢月却借着房内夜明珠昏暗的光瞧见了地上摔碎的水杯,“这水杯不会是我摔碎的吧?” “你说呢?”玉衡一边将手中的水杯递给她,一边淡淡地道。 武滢月一时有些?澹?坏媒枳趴湔诺暮人??骼囱谑危?韧辏??茏匀坏亟?毡?映?沟仍诖脖叩挠窈庑厍耙坏荨?p>  玉衡什么也没有说,将空杯子放到桌上后,才重新跃到床上睡下。 自然是各自盖一床铺盖。 喝完水,武滢月却一时睡不着了,“玉衡!萧衍是不是又有了什么新的计划?你告诉我吧!” “你还是自己问他去。我不方便说。”隔着约一米的距离,玉衡的视线朝武滢月扫了过去,看见她在掰着手指,望着屋顶。 见玉衡仍然是一副固守承诺的冷淡态度,武滢月不再自找没趣,转变了话题,“我总觉得还没准备好,有种万事俱备还欠东风的感觉!下个月真的要去东海么?” “嗯!东海王的回函也是说的下个月!” “可是……算了!带上语嫣一起去!权当是带语嫣去散心好了!要是能把东海王和语嫣凑一块,那就真正最好不过了!” 第23章 撮合 “就冲着东海富可敌国的各种宝贝,语嫣也值了!”武滢月越说越兴奋,睡意全无。 玉衡默然无语。 没有人搭腔,自然是无趣的。武滢月翻来覆去折腾了一会儿,竟然也渐渐睡着了。 等她再度醒来,已经能看到窗外白日的亮光。 一眼望过去,大床显得更加空旷。玉衡自然早就不在了,黎明之时,是练功的绝佳时机,他自然不会懈怠。 她伸了个懒腰,正准备穿衣起床,却看见床边坐着一人。 萧衍! 她不知道怎么的,心里一阵惊慌。 果然,萧衍面色深沉,根本不似平常那般温润闲雅。 “你……你找我有事么?”她强作镇定,口舌却不那么听使唤。 “没事儿就不能来?” “啊,不是,能来……” “昨晚睡的可好?”萧衍紧皱的眉头忽然松开了,脸上表情淡淡的,看不出究竟是何情绪。 “还算好吧。你究竟有何事?”明显感觉到一种压抑沉闷的感觉,武滢月有些不适应。 “没什么。我去书房等你。”萧衍起身离开。 到底搞什么啊?来无影去如烟! 等武滢月终于开始吃从醉龙居特供来的香喷喷的早点之时,玉语嫣独自一个人闪身进来。 “看你吃的这么香,昨晚是不是睡得格外香甜啊?”玉语嫣手搁在餐桌上,看着她吃。 “你还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昨晚热得厉害,热醒了,半夜醒来想喝水,额头都是汗!早上起来洗了个澡才舒服了些。是不是你那面膜有什么副作用啊?”武滢月一边继续吃早点,一边含糊其辞地应道,“你要不要吃?不要这么紧盯着我,弄得像是动物园的动物被展览似的,吃个早餐还被围观。” “你昨晚和我哥没做什么特别的事吗?若是做了,你就要对我哥负责!”玉语嫣见武滢月并未说出她想听到的话,索性挑明了直接发问。 “咳咳……语嫣,你在说什么啊?”武滢月耳不聋,即使在享受美食,还是听出了玉语嫣话中有话,嘴边刚咽下去的食物一下子被惊扰到,跑错了道,害得她一顿咳嗽,“咳咳……你到底想说什么?爽快点!” 玉语嫣递给她一杯水,面带异色,语出惊人:“我是想问你,你和我哥昨晚有没有做夫妻之间才做的事!若是做了,你就要嫁给我哥,做我嫂子!要是有了小宝宝更好!奉子成婚,玉家就有后了!” 玉语嫣盯着武滢月看了多时,怎么看都看不出昨晚有事的影子,于是直白白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省得她独自瞎猜。 噗!武滢月刚喝进嘴的水悉数喷了出来,幸亏她扭了个头,喷到了地上,否则,一桌丰盛的早点和各色凉菜就都毁了。 “咳咳……夫妻房事?语嫣!你这是开什么玩笑?你也太看得起我了!你哥那座冰山,是我能融化的么?你是不是期盼玉家有后想入魔了?”武滢月被玉语嫣的话给完全雷到了,既震惊又疑惑,略带调侃,“依我看,靠你哥是没什么指望了。不如靠你自己吧!你去招赘个上门夫婿,你们玉家岂不是真正有后了?” 武滢月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等玉语嫣说话,再次说道:“呃,语嫣,你是不是又设计我了?一定有阴谋!快点老实交待!” “即使设计你了,恐怕也是未遂!滢月,你是不是不记得昨晚发生什么事了?”玉语嫣有些狐疑地盯着武滢月看了半响,确实未发现异状,这才好奇的开口询问。 “昨晚的事,我记得很清楚,做了个噩梦,睡到半夜惊醒了!语嫣,你胆子也忒大了些,竟然真的敢设计我,吃完早餐,看我怎么修理你!”武滢月一边顾着继续吃,一边大条的和玉语嫣斗嘴。 “看来,问你是问不出什么了,我直接问我哥去!”玉语嫣还是有些不死心,她可不能白白浪费了那些宝贝! “我说,你到底对我或者对你哥做了什么?你一个未出阁的妹子,竟然好意思问你哥房中之事,也不知道羞耻,保管挨你哥一顿教训!连我这个外人也看不下去了!”武滢月的胃口大开,嘴里又塞了不少东西,不过,这次她吸取了教训,完全咽下去后才开口说话。 玉语嫣嘴一撇,不屑地道:“先瞧瞧你自个儿这副德行吧,好像几月未进食的饥民似的!哪有半点镇南王的闲雅风范!再说了,我可是个嫁了人的妇人了,我哥尚未娶亲,这方面,我提点提点又怎么啦?” “噗!语嫣,没看出来,你还挺有泼妇辣妈范儿啊!你这叫嫁人了么?绕远了,扯回正题!你到底做了什么?不会是给我或者你哥下了春药吧?”武滢月总算是吃完了,扔下碗筷后,又开始敲打了。 “明人不做暗事!咱是什么人,敢做就敢当!没放春药!只是那些面膜的成分混在一起有催情的作用而已!经过验证,你和我哥皆是怪胎!恐怕一般的春药对你俩无用!” 玉语嫣也还真是说得出口啊!武滢月一边有些恼怒,一边又对玉语嫣有些佩服,“语嫣!你急于找个嫂子抱侄子,也不该扯上我啊!咱俩可是义结金兰的姐妹啊!你怎么也背后黑我呢?伤心……断肠……不要活了!” “喂喂……要不要这么夸张啊?要不要我借你一块摸了芥末的帕子,挤出几滴伤心泪来?”玉语嫣毫不客气的揭穿,“我说,你也睡了这么多美男了,难道就没一个看得上的?” “噗!语嫣!注意措辞!什么叫‘睡了这么多美男了’,听起来多惊悚啊!弄得我像个女霸王或者是*荡妇似的,你可要仔细斟酌措辞!一个女孩子家家,要注意保持贤良德淑的良好形象!别坏了你娘的名声。” “哟呵!我娘可从来没教过我这些!她生下我就过世了,这些女德什么的,是寻常女子该学的,与我无关。我只知道,这世道,谁的拳头厉害谁就说了算!戍边四君手握重兵,朝廷不是也无法掌控?即使是哪位贤良德淑的名媛教导我,我还不一定买账,你这德性的,先管好自己吧!再说,你确确实实睡了五大美男啊,这个,不是我瞎说吧!” 武滢月见无法和一向我行我素大大咧咧的玉语嫣说清楚,再加上昨晚确实没发生什么事,也就懒得再追究玉语嫣别有用心的恶作剧了,一番警告之后,她岔开了话题:“语嫣,你下次可千万不要再撮合我和你哥了,你再有下次,我们连姐妹都做不成了!要撮合也是撮合撮合清宁和你哥啊!你先前不是一直存着这份心思么?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对了,你的风筝准备得怎么样了?秋赛上要不要一雪前耻啊?” 说到风筝秋赛,玉语嫣一下子来了兴致。 第24章 两幅画 “风筝春赛败给了姬薇那小妮子,丢的可是咱镇南王府的脸面!滢月,这赛事可是你一手凑成的,这一次,你可要帮我!”玉语嫣有些不甘心,赶紧拉扯上了武滢月。 武滢月无奈地笑了笑,“这个活动,本来就是让老百姓们消遣的,你偏偏要去凑个热闹,再说,你一个嫁了人的妇道人家在外面抛头露面,人家会非议咱们王府,能够参加,就已经很不错了!何况,你上次不是得了亚首么?一定要得到魁首么?比赛之时都是靠运气,我如何能帮你呢?” “你可真不够意思!方才是谁说的一雪前耻?煽风点火了还想偷偷溜走么?比赛又不是单单看谁的风筝飞得高,不是有个环节是评论风筝的制作工艺么?你发话赞赏了我的风筝,那些评审团的裁判谁还能不跟着附和?” 玉语嫣越说越有咄咄逼人的气势,武滢月想了想,道:“他们若是给我面子,春赛之时你就不会输给姬薇那么多了!那些评审团的成员都是些风流名士,早就看不惯你这妇人参赛了,若不是看在你年少貌美的份上,连亚首也混不到!你还是好好琢磨琢磨你的风筝吧!对了,这一次,那位姬薇姑娘参赛了没?她不参加的话,你还是很有胜算的!当然,也不排除其他黑马的突然出现!” “那小妮子当然参赛了!否则,我也不会找你!你还说呢!若不是因为你,我能沦为一介妇人么?你别忘了,我可是个货真价实的黄花闺女!”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我听说,上次春赛,姬薇的风筝,其实是她表哥公孙璃给她觅得好工匠精心打造而成,她只是对放风筝的技巧勤加练习而已。说实话,我主张弄这个风筝比赛,最初是为底层贫苦老百姓家的娃娃们考虑的,不想却成为了贵族女子们的消遣活动,完全背离了我的初衷啊!上次春赛后,叫你负责给姬州有小孩子的人家,每家按孩子数目人手发放一个免费风筝的事情,你都办妥没?” 听武滢月提起来,玉语嫣才恍然大悟似的想了起来,“那件事啊,我交给萧衍去办了!他办事,我放心,你也大可以放心!” “什么?你连这事也交给萧衍去办了?你不是风筝赛形象大使么?由你来派发风筝,一来可以给你增加一个踏出府门去外面活动下筋骨的机会,二来可以提高你的知名度,为你赢得不少粉丝。谁知,你竟然不领情不珍惜机会!” 武滢月早就想过问此事了,因为总是有其他的事务缠身,时间一长,便忘记了,虽然玉语嫣没有尽力而为,但是,这事交到了萧衍手中,想必应该是比较妥当的。 “我出府,还用的着理由么?不过,能赢得粉丝倒是没有想过!” “知道‘娇媚玉女’女侠飞檐走壁的轻功了得,可你还不是要遮遮掩掩么?冠冕堂皇的从王府大门走出去的感觉可不一样。好了,你继续去摆弄你的风筝吧,我有要事需要处理,先走一步。”武滢月走了两步,又开了口,“你若是能找到萧潜,帮你把风筝改进一下,胜算更大!”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找人替做风筝呢?可这一时半会儿,到哪里去找萧潜?风筝作坊里的那些风筝又太普通没特色。看来,还是只能靠自己!” 武滢月走了之后,玉语嫣还在自言自语地琢磨。 武滢月走进日常办公的“静墨斋”书房,萧衍果然早就等候在内。不过,他并没有如往常一样拿本书翻阅,而是在作画。 武滢月走近一看,这是一副山水画,萧衍的画工果然不错,气脉贯通,虚实相生,意境高远,画上有密林,有飞瀑,有水潭,这地方貌似很熟悉。 水潭中似有一人。 画中人是远景,看不真切,仔细去看,可以看出是个少女。 是个在水中翩翩起舞的少女。 如果,这样,她还想不起来,那她就是得了失忆症了。 画中所表现的地方,不就是她被犀牛袭击之后沐浴的那个温泉!画中少女自然就是她! 画中的人物着墨不多,很小很模糊,看不清衣饰,可是,武滢月自己知道,当时的她,因为回忆起上一世参加少年花样游泳培训班的情景,情不自禁跳起水上芭蕾时并未穿衣服。她以为,萧衍忙着拾柴生火、洗衣服、刷马,根本无暇顾她,而且,相隔较远,他一定没时间看她,也看不清楚。 可是,这幅画却表明萧衍当时肯定关注了她。武滢月脸上突然有些发热。 萧衍却并未抬头看她,只顾着继续完成画作。 等到萧衍终于停笔,并吹了吹未干的墨迹之后,才一贯慵懒地开了口,“可曾吃饱?” “嗯!你,你画这个作甚?”武滢月有些悻悻然,萧衍一贯的温润君子形象立刻大打折扣。 “昨晚呢?”萧衍一边继续吹未干的墨迹,一边追问。 武滢月有些诧异,他不是不知道她昨晚肯定吃得很饱,他明明知道玉语嫣那里开了小灶。 那么,他问的是—— 莫非,语嫣的恶作剧,他竟然是知晓的! 他一大早跑到她床前来,是不是看她是否破身并且是否累得起不了床? 嗯啊,有些邪恶了!武滢月赶紧打住了自己不可思议的想法。 “你这幅画是画的大莽山么?”武滢月扯开了话题。 “你说呢?”萧衍一边收拾书桌上的作画工具,一边淡淡地道。 “这幅画是要送给我么?”武滢月有些尴尬,开口索画。 她要了这张画,不是好好珍藏,而是马上撕掉。 “送给你,岂不是白白浪费我一大早的美好时光。画,只应赠给珍爱之人。”萧衍仍然是不咸不淡道。 竟然又被看穿了!武滢月这下是真正的尴尬了,不过,她还是追问道:“那你打算自己好好珍藏这幅画,还是转赠他人?” “自有去处!”萧衍将已经干了的画作卷了起来,却从画筒中抽出了另一幅画,铺在了书桌上。 这幅画就是一副很普通的人物肖像画,用的是最基本的工笔白描勾线手法,画作本身谈不上任何美感,却将人物的主要特点全部勾勒了出来。 但是,画中之人,却如明珠一般熠熠生辉,遮掩了画作本身的不足之处。 画中人是一个极其俊美的男子,眼神凌厉冷峻而又略带一丝邪魅不羁。 这人长得真是好看啊!比镇南王府中的五大美男还要好看!真是太过分了!怎么会有人长成这样?集中了好几种类型美男的优点,却没有生硬不自然的矫揉造作之感,简直是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这种感觉从看第一眼就直接进驻到脑海里了。 真有长成这样的人么?还是画工的故意托大?武滢月不禁对这幅普通的工笔画产生了浓烈的兴趣,倒将方才对萧衍画作的耿耿于怀完全抛弃到脑后。 第25章 此人面熟 这人,似乎有点面熟啊!可是,武滢月想了很久还是没有从脑子里搜索到相应的记忆,只好开口询问萧衍:“这画从何而来?” 从笔法来看,此画定然不是萧衍的作品。 “醉龙居!” “醉龙居?这人是食客还是住客?”武滢月不禁有些惊疑,这画中人竟然就在姬州,就在醉龙居。 这人定然不是姬州之人!看其衣着装扮,宛若江湖隐士,但其神采气度却又透露着掌权者的尊贵。究竟是何人呢?皇室中人?说不好! “住客!在醉龙居住了有一阵子了,今晨离开。滢月,你可识得此人?”萧衍见武滢月真的如料想中那般关注此人,嘴角微微咧开。果然只是个小女人! “别卖关子了!能够让醉龙居的画师画下肖像,此人定有不俗之处!风啸阁是否也动用了探子?”武滢月懒得去猜想,索性问个明白。 “漠北王——慕容子瞻!当今皇后慕容婉儿的嫡亲侄儿。”萧衍一边说,一边观察武滢月的反应。 武滢月的眼睛果然一亮,不过,却立即有些不满:“慕容子瞻?咱们还没去漠北的黄金沙漠、碧沁草原,他倒先来姬州了!你明知道他来了,怎么不接到王府里来?省得咱们大老远的跑到漠北去!” “人家故意隐藏了行踪,你却偏要将他揪出来示众。倘若是你,你会如何?”萧衍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 “故意隐藏行踪?住进醉龙居,行踪还能隐藏得了?不知道他到底是想隐藏行踪还是想故意暴露!” “你以为这幅画像来的很容易么?” “……我错了好不!我悔过!辛苦醉龙居和风啸阁的众位帅哥美女了!” 萧衍的嘴角抽了抽,眼角眯了眯,“慕容子瞻还有另外一个鲜为人知的身份,虚宇山无极门新任掌门云无涯的得意高徒!漠北自从上次鏖战之后,已经安宁了十多年,漠北政务皆由老漠北王的庶弟慕容旦打理,而慕容子瞻则一直呆在虚宇山学艺,他还未出师,此次前来,估计多半是替师门前来办事!” “虚宇山?”武滢月本来是在心中咯噔了一下,却没想到竟然脱口而出。俊美无双的漠北王慕容子瞻一下子被她跑到了脑后,她脑子里只有“虚宇山”和“烨”。 虚宇山是驻扎在她心底里时常叨念的地名!因为,她在那里离奇地遇见了一个叫做“烨”的男人,并且,做出了荒诞至极之事。以至于上一世遇见林烨的时候,她以为是上苍将烨又带到了她的面前。 她的鼻尖似乎又闻到了那股令人情不自禁沉醉的火舞花香味。但是,那人的面容却早就模糊不清了,无数个影像重重叠叠,却始终没有一个看得真切。 “怎么,想起虚宇山了?你的黑驰就是托人从无极门所牧养的黑骏中挑出来的!” 萧衍的声音在耳畔想起,武滢月这才回过神来,他以为她是因为黑驰才对虚宇山有印象。 “这虚宇山究竟在何处?” 武滢月年幼之时就想去虚宇山寻找烨,可是,由于种种实际原因,一直未能成行。下个月去东海,路途遥遥,偏偏这古代的交通工具又极其落后,这一去还不知何时才会得空。 她决定去东海之前,先去虚宇山寻找那个山洞,即使烨已经变得老迈,记忆中早就没了她,她还是要去见见他,以彻底了却心中这件压抑了很久的陈年旧事。否则,她永远也无法开始真正新的生活。 当然,这件事,她不会假手于人,她不会动用王府或者风啸阁的任何力量。她不会将这件事透漏给旁人一丝一毫,这是她心底最大的秘密,也是过往记忆中最绚烂的一朵昙花。这花尽管早就凋零消逝,回忆却依旧令她怦然心跳。她相信自己的直觉,她一定能再次遇见他! 萧衍心里有些疑惑,面上却依旧平静:“你想去虚宇山?” 武滢月猛然一惊,抬头与萧衍对视,难道,他竟然有所察觉? “风筝秋赛后就去!然后再去东海!” “如果你坚持要去虚宇山,恐怕会耽误去东海的行程。” “怎么,虚宇山很远么?”她以往多方打探的结果是虚宇山就在中州,并不是很遥远,若是快马加鞭,半月即可往返。何况,她可以不必再次返回姬州,可以径直去东海。 “无极门最近发生了一些事,禁止外人进山,连黑骏也停止了外售业务!你恐怕去了也上不了虚宇山,上山倒要另外耗费时日。” “怎么会这样?”武滢月大吃一惊,看来这次虚宇山是无法去成了,只能等待从东海回来之后再作打算。 “你果然是要去虚宇山!你……有心事?”萧衍眸子里闪过一缕不易察觉的暗光,却低头仔细看那副肖像画。 原来是诈我!又上当了!武滢月心中后悔不迭,照此下去,她的秘密迟早会被萧衍探知。 这表面厚道温润的羊,其实内里真是条狐狸!她只得在心中又暗自警醒一番。 “你们俩都在啊!”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想起,武滢月抬眼往门口望去,一个熟悉的魁梧结实的身影静立门槛处,并没有径直进来的意图,似乎在等着人来迎接一般。 “萧禹!你回来了!”武滢月一脸惊喜,快步走到了门边。 “怎么,不打算给我一个热情的拥抱么?”萧禹伸出双臂,作深情拥抱状。 “去去去……赶紧讨房媳妇儿,和自个儿媳妇儿拥抱去!”武滢月立即警惕的跳开三丈远,对着萧禹呲牙咧嘴。 这萧禹武功了得,连萧衍恐怕都打不过他,他要是霸蛮来个熊抱,可就吃亏了。 “呵呵!我媳妇儿不就是你么?”萧禹爽朗一笑,仍旧靠在门边未进来。 “这玩笑过分了啊!你们军营里不是也有一些女兵女将么?有中意的,说出来,本王给你保媒!” 保媒是假,提醒一下对方自己镇南王的身份是真,她这是无奈之下只得拿出镇南王的身份来给自己壮声威。 不过,她很清楚效果甚微。萧禹要是买账,小时候就不会经常欺负她了。 当然,她的报复也不是吃素的。 回想起以往假小子大战小霸王的事迹,真是可圈可点。 第26章 萧禹 武滢月不禁想起了她穿越来此的第一晚,萧禹抓着五岁的她腰上的衣襟一手将她扔到了萧衍的面前那副恶狠狠的模样,俨然是个混世小魔王,“再闹腾,我就要揍你了!再不听三哥的话,就把你扔进猪笼去!” 不过,后来的事实是他没如愿的将她扔进猪笼去,她却把他弄进冰冷的湖里洗了个凉水澡。 “老五,你回来得正好!一起来商量下去东海的事。” 萧衍的声音突然从武滢月的背后响起,打断了她脑中的回忆,也让她再次察觉到有个不能被忽略的人竟然几乎被她无视了。 “嗯?东海来人回复了?”萧禹大踏步走了进来,忽然瞧见书桌上的那幅画像,不由得有些好奇,“三哥,我终于找到一个比你更俊的男人了!这人是谁啊?一个男人长成这样,这叫女人们怎么活哇?” 萧禹一边说,一边朝武滢月挤眉弄眼。 “这个世界,靠的是实力,绣花枕头有用么?”武滢月明显感到了萧禹的奚落,不懈的反击。 “这话讲得好!谁有实力,谁就是老大!依你看,这镇南王府谁最有实力啊?”萧禹勾唇一笑,果然只是个小丫头片子,这不,钻了进来了吧。 武滢月这才意识到钻进萧禹的套里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莽夫之勇有何用?还不是得听人差遣才有所为!这里,有你三哥在,还轮不到你做主!该干嘛干嘛去!” 这小子越发猖狂了,连镇南王的头衔也镇不住他了!武滢月心中越想越气,看来,这人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出去野了一阵子,又开始狂傲不羁了,她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圈,思量着如何整治他。 “老五,你竟然不认识他?”这下轮到萧衍吃惊了,“滢月的黑驰可是你给弄来的,无极门,你不是很熟么?虚宇山无极门新任掌门云无涯的得意高徒,你竟然不认识?” 萧禹面上一阵窘迫,“三哥,黑驰是我弄来的没错,可我也是托朋友弄得,他只是无极门外门的掌事,你说的那可是无极门的内门弟子,我怎么会知道呢?” 萧衍一听也不置可否,“漠北王——慕容子瞻!当今皇后慕容婉儿的嫡亲侄儿!你可知晓?” 萧禹闻言,眼中亮光一闪,“漠北王慕容子瞻?久闻大名!却一直不曾相见。若是有缘,定要和他一较高下!虚宇山无极门,一直是我们缥缈谷逍遥派掌门师伯最为看重的门派,若是两派有机会切磋,我一定要会一会这慕容子瞻!” “你恐怕没这个机会了!听说,慕容子瞻不久就出师会漠北了!你要和他较量也好,切磋也好,都只能远赴漠北!”萧衍停了停,又开口道:“你们龙掌门近来可好?” “去漠北?好主意!从东海回来,咱们下个目标不就是漠北么?正好,去漠北算我一个,还可以给咱们王爷当个贴身保镖!”萧禹故意将“贴身”二字提高了声量。 “掌门师伯正当盛年,身体自然甚好!三哥,你这是何意?”萧禹对萧衍的问候有些不着边际的感觉,十分奇怪。 萧衍看了萧禹一眼,目光有些怪异,“真是不开窍!我是问龙掌门和你们罗师叔关系怎样了?” “呵呵!三哥,这事连你都知道了?罗师叔常年在外游历,掌门师伯又有各种门内事务缠身无法脱身,你想都想得到啊!罗师叔美若天仙,交游甚广,倾慕追随者无数,掌门师伯又不主动追随,我看恐怕没戏!不过,我师父却说罗师叔这样的奇女子,只有掌门师伯才配得上!师父还说,罗师叔一直未嫁,其实是在等待掌门师伯。” 萧禹话未说完,目光却投向了武滢月。 武滢月在萧禹目光灼灼的逼视下,心里一个咯噔,连忙躲避似的将视野移向了窗户外面。 萧衍却兴味十足地看看萧禹,又看看武滢月,并不说话。 武滢月觉得气氛有点憋闷,连忙开始新的话题:“萧禹,南蛮这次被打怕了,可是真心投诚?你这一走,会不会卷土重来?南蛮最是狡诈无信!那北狄虽然彪悍难驯,倒还守信,北边已经安静了十多年,没想到这些南蛮子又闹起来了!” “放心!那南蛮王将最喜爱的一对姐妹花女儿都嫁过来了,还送了不少嫁妆,定然不会贸然兴兵!据说,南蛮王虽然狡诈无信,却有个痴情惧内的软肋,毕生只娶了一位王后,而这一对姐妹花却是那王后心尖上最疼惜的女儿,有这两位南蛮公主在,南蛮与我大周势必会友好一段时日!那姐妹花公主中的姐姐原本是要继承南蛮王大统的南蛮圣女呢!”萧禹一提到此番大败南蛮并揽获了南蛮一对姐妹花公主,就有些洋洋得意。 “你这话,萧衍也说过了,既然你们二人都认为南蛮王确实有诚意,我也就不多说了。不过,咱们要干的事,可不容一丝一毫纰漏,还是谨慎稳妥一点好!萧禹,我听说那一对姐妹花最初属意的可是你啊,你究竟用了什么办法让她俩心甘情愿地嫁给岳离呢?” 武滢月面露疑惑之色,又接着调侃道:“萧禹,我听说那对姐妹花不仅貌若天仙,还都善于骑射,诗书乐舞也各有特色,如此佳人,竟然便宜了岳离那小子,实在是暴敛天物,不,是尤物,绝色极品尤物啊!” “噗!听咱王爷的口气,似乎有些吃不着葡萄的酸意啊!早知道王爷有此意,臣下无论如何也会想办法让这二位公主成为镇南王侧妃,一则虽是侧妃,总好过一个副将正妻,二则咱镇南王的卓然仙姿胜过岳离那副尊荣数倍,三则岳离断不敢和王爷您抢女人!” 萧禹一边用极为夸张的语气说,一边做着相应夸张的动作。 武滢月气的脸都绿了,银牙一咬,唇齿摩擦得擦擦作响:“萧禹!你活该一辈子打光棍!” 萧禹却在一旁放肆的哈哈大笑,似乎让武滢月吃瘪是他人生中最大的乐事,作为镇南军的最高统帅,战场上的捷报频传带给他的喜悦竟然远不及与武滢月斗嘴取胜所感受到惬意。 萧衍的眉头皱了皱,神色复杂地望了望萧禹,心里暗自想着,该给老五找个能牵绊住他的女人了。 第27章 武二点秋雁 武滢月终于平息了怒火,做了一个深呼吸,神色平静语气却不善地道:“萧禹,你转告岳离,一定要善待那二位南蛮公主!否则,不用南蛮王出手,我第一个不饶他!” 武滢月对那南蛮圣女公主放弃南蛮圣女的尊崇地位,放弃对南蛮的统治权,嫁给一个外族军营副将为妻,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她真心不希望那位圣女公主重蹈她往日的覆辙。 那一世的穹洲大陆,她贵为璇玑太女却傻乎乎的放弃一切,远嫁天元,最后只落得一个凄惨的下场,少女的懵懂憧憬在阴谋与残酷现实面前被击得粉粹。 当时的婚礼很仓促,本应由她这个挂名王爷主持婚礼,由于边塞离姬州路途遥远,再加上那对姐妹花中的妹妹已经怀孕数月,竟然要求尽快举行婚礼,遂由南蛮国相一手操办简单了事,她也就索性没去边塞。 所以,她一直未曾见过那对姐妹花。但对于素未谋面的姐姐——即南蛮圣女,她有种本能的好感,也许是类似的经历使然。那圣女的妹妹已经珠胎暗结,将来老有所依,但是姐姐呢?姐妹俩尽管齐心,同在一个屋檐下,难免有矛盾摩擦,届时,将如何相处呢? 武滢月一边替昔日的南蛮圣女做无谓的担忧,一边又嗤笑自己。每个人都有经历人生风雨的权利,每个人的人生都由自己决定和把握,她有什么立场和资格过问?她自己的人生还是一片混沌糊涂,有那闲心,经营好自己这一世便算是不枉来这一遭了。 “老五,你是不是该考虑一下自己的人生大事了?”萧衍不紧不慢地突然出口,却如炸雷一般响彻在静墨斋。 武滢月先前本是调侃一下萧禹,但听萧衍的口气,却似乎当了真,她不禁有些幸灾乐祸,萧禹再怎么威风,在萧衍面前却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 萧禹以为自己听错了,“三哥,你说什么?” “你年岁也不小了,是该考虑考虑了,姬州城内和你同龄的,孩子都可以入军营了。咱爹娘不在,为兄竟然一直没有顾到你和老四的婚配之事,这是为兄的失职和疏忽,导致你们俩居然到现在都没有议亲。现在去觅虽然太晚,总还来得及。今日午后,便令人去请了媒婆来,你有何要求,尽管提一提!” 萧衍这一番看似肺腑之言,再次惊到了萧禹,话都说不利落了,“三哥!你,你这是做什么?” “怎么?还在责怪为兄对你的疏忽么?”萧衍一脸平静,根本不似开玩笑的样子。 “我说三哥,你今日怎么了?”萧衍一副惊诧至极的表情,他忽然猜不透萧衍究竟是何意,但是,他娶妻生子的事情似乎用不着萧衍瞎参合,找到心仪的女子也就娶了,否则,宁愿现在这样逍遥快活,“即使担心萧家无后,那也应该是你一马当先吧,四哥和我肯定紧紧追随!” “此事,就这样了决定了!就凭你和老四这漠不关心的样,何时能觅得合适的女子?即使觅得,恐怕也被人家捷足先登了!相信为兄定能为你们觅得品貌皆佳的女子!”萧衍语气温和,宛若一个敦厚的兄长,其实也真是位敦厚的兄长。 “三哥,我先声明,我的女人我自己找,不劳三哥费心。倒是你自己和四哥,可要早点给弟弟我树立好的先锋。”萧禹嘴一撇,哼哼了两下,有些不悦的道。 萧衍嘴角一勾,笑了笑,“若是你确实无需为兄多虑,就以一年为期做个约定吧。一年内你若聘到佳人自是美事一桩,一年后若还无音讯,为兄便要自作主张了!” 武滢月心中一动,即便是萧衍,也无法马上压服萧禹这匹烈性的野马。不过,萧衍果然是善于谋算,萧禹这次恐怕是要乖乖入瓮了。 果然,萧禹稍一考虑便同意了,“南蛮的威胁暂时解除,我最近乐得清闲,一年时间保准给三哥你找一个拍案叫绝的弟妹!” 武滢月暗自琢磨着,这萧禹要怎样的人儿才能降服呢? 比萧禹更强势烈性的女子?还是温柔如水的绕指柔来慢慢炼化这百炼钢? 武滢月正想着这事,萧衍身边贴身的侍卫华影在门外通报道:“王爷!公子!二公子来访,非得见着王爷才肯离开!人就在后花园飞云亭赖着。” “嗯!知道了!你先派人好好伺候着。叫人将秋雁唤来!”武滢月还未开腔,萧衍先开口做了主。 等华影离去之后,萧衍的眉头皱得厉害,一脸凝重。 武滢月见萧衍神色不对,心里不禁有些纳闷。秋雁?她不是萧衍身边的贴身丫鬟么?似乎一直很得萧衍看中。难不成武二这色**竟然勾搭上了秋雁?真没看出来啊!秋雁一向沉稳,很有主见,怎么也沦落了?这事很蹊跷! “三哥!秋雁这丫头怎么和武二勾搭在一起了?我手底下一个兄弟,见了秋雁两面之后,可害了相思病,我本打算过几日就向三哥讨要了这丫头呢。” 一旁的萧禹突然开腔。 萧衍并未回应,仿佛在静心思量。 秋雁进来后,得体的一一盈盈拜过,方娴静的伫立一旁。 武滢月的眼神若有若无地偶尔往秋雁身上瞟过,她以前还真没仔细正眼瞧这丫头。姣好的容颜和优雅的气质不输给任何一个大家闺秀。能呆在萧衍身边的丫鬟都是极为出色的。真是可惜了这一副好皮囊却只能给人当个小妾。 她那大伯敦厚重情,可武二偏偏没有继承大伯父敦厚重情的秉性,家中早就妻妾成群,姨娘都取了十来房了,大伯父因为这个缘故,对他由来已久的疼惜便减了几分。 秋雁嫁过去恐怕快要排到二十房了吧。武滢月想到此,对这秋雁简直是又同情又愤怒,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就是她此刻对秋雁的看法。 萧衍看了一眼秋雁,口气温和地道:“秋雁!你可知今日何事找你?” 秋雁遂抬起了水灵灵的眸子回道:“婢子……知道!还望公子成全!” 第28章 一时冲动 果然,武滢月猜得不错,秋雁确实是愿意的。 武滢月听闻秋雁的话,心中极不痛快,“你若是嫁个家境一般的人家做个正妻绰绰有余,为何偏要去做个不入流的小妾糟蹋作践自己?” “王爷教训得极是!奴婢乃卑贱之人行卑贱之事!” 秋雁虽低垂着头,武滢月还是瞧见了她一脸不卑不怯的平静,不由得更加纳闷。 萧衍接过秋雁递过来的温热茶盏,轻抿了一口,温和地道:“秋雁,你若是不愿意,王爷和本公子定会为你做主,二公子日后必不再纠缠于你。你若想嫁人,王爷会为你觅得合适的良人,并送上一份不亚于大家闺秀的嫁妆。你不妨再斟酌一二。” 秋雁遂抬眸望了一眼萧衍,这一眼欲语还休,藏了无尽绮思,她又给萧衍和武滢月各自施了万福之礼,方缓缓说道:“奴婢泣谢王爷和公子的恩情!奴婢一出生便注定了贫寒卑贱,若是不能嫁给自己心仪的男子,一切皆无所谓了!奴婢长姐和二姐皆做了二公子姨娘,日子尚算好过,知根知底,况且自家姐妹在一起还能相互照应,奴婢嫁过去是知足的。” 武滢月心中忽然晃荡出《红楼梦》里心比天高的晴雯的形象。这秋雁一向伶俐乖巧,冰雪聪明,如今却甘愿自陷囹圄。秋雁这妮子,该不会是喜欢上萧衍吧?这真是神女有意襄王无心啊!情是穿肠毒药,难怪秋雁会如此草率就将自己嫁掉。 从南蛮圣女和秋雁身上,武滢月似乎再次看到了自己前两世的影子。 她怀着对烨的无限憧憬,选择了平凡的林烨做男朋友,却再一次受到伤害。她真的不想秋雁今后过得不幸福。 但是,聪明兼倔强如秋雁,不自己体验一次,如何能回头? 一直默不作声的萧禹突然冒出来说话:“秋雁!你这是何苦呢?嫁给我那实诚的兄弟何虎做正妻多好哇!你这一嫁人,我那兄弟何虎不知道要留下多少男儿伤心泪!” 秋雁稍一沉默,随即向萧禹福了福,道:“多谢五公子美意!多谢何虎军爷错爱!秋雁福薄,恐怕无福消受!何虎军爷他日必能抱得如花美眷!王爷和公子若无吩咐,秋雁便退下了。” “你去吧。” 萧衍一贯温和沉稳的声音传来,秋雁袅袅娜娜施施然退出了静墨斋书房。 武滢月不禁有些惋惜,秋雁素来倔强,恐怕旁人是无法劝动了,不由得叹惋道:“真是可惜了如此一个可人儿!” “人各有命!走吧!” 萧衍率先走出了静墨斋,萧禹紧随其后。 武滢月却未动,她极不情愿见到她那位以声色犬马著称的二堂哥——武流峰。倒过来就是**!真是**成性,饥不择食。 “就说我头痛症又犯了!”武滢月撂下这话,径直往鸿鹄阁走去,和飞云亭恰好是相反的方向。 萧衍下颌微微动了动,终归没说什么,带着萧禹一道往飞云亭的方向去了。 她远远地就听见了鸿鹄阁院子里热闹喧嚣的欢呼声,抬头往空中望去,果然有好几个风筝飞得老高。 她径直走到一架秋千上独自荡了起来,旁边立刻有几个婢女过来侍候,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 她心中不太安宁,心中还记挂着虚宇山。 若是她今日就去虚宇山,跳过明日开始为期五天的风筝秋赛,是否就能将时间省下来,刚好不耽误东海之行呢? 都说冲动是魔鬼,她忽然起身,回了自己卧室收拾了一个简单的包裹,包裹内除了换洗的衣物、银票,还有一样就是从芳菲谷采摘来保命的药材。 正准备出门,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留下了一封简短的书信,封面上添上了“萧衍亲启”四个字。 她到马房牵出了黑驰,却走了偏门出去,并刻意嘱咐偏门的守门侍卫不要声张。 不知道是南蛮圣女和秋雁的事情影响到了她,还是这件事情本就缠绕了她两世,再拖下去,她可能会失了心乱了方寸,与其在漫长的等待中耗下去,还不如尽快解决它。 她独自在宽阔的驰道上扬鞭策马,鼻尖弥漫的不是滚滚尘烟,而是山野植物特有的沁香。尘烟一直被她超越,始终在后面飞扬。 为了掩人耳目,她在出姬州城不久就恢复了女儿身装扮,因为镇南王的装扮过于招摇过于打眼。 更主要的是,她虽然跟着敬轩学习了很多医理药理知识,却始终学不会易容术。制作薄薄的人皮面具总是失败。而不借助人皮面具的易容就更难了,那些药物很伤皮肤。 这一世,她虽然抱着也许一世独身并不打算随便找个男人嫁了,但她还是很注意身材和皮肤的保养,不为悦己者也要为自己而做美容啊,何必给自己找不快呢,保养好容颜可以令自己心情舒畅,她要平平安安逍遥惬意的度过这一世。 这一次出门,和去大莽山狩猎完全不同。 去大莽山狩猎,队伍浩大,气势逼人,底气十足,目标非常明确。虽然大莽山神秘莫测,但狩猎基本上只在外围进行,安全系数还是很高。这次犀牛事件纯属意外。 但去虚宇山就不同了,她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甚至,连个确定的目标都没有。全凭内心的直觉和心底里那个蛊惑的声音行事。 才走了约莫半天的时间,她就后悔了,这古代荒郊野外的,竟然是有银票,也没地方使用。 她竟然忘记带食物了和水了。 以往出门,都是萧衍一手操办。她的个人物品,也有贴身丫鬟负责打理,到这个时空十年,她竟然退化了。连出门旅行必须准备的东西都忘了带。 现在正是雨季,大雨随时可能降临。幸亏一直没下雨,若是下雨,连个躲避的地方都没有,而根据前世的知识,大树底下是不能避雨的。 正当她饿的咕咕直叫唤的时候,却忽然闻见了一股叫花鸡的香味。 她开始以为是因为实在太饿了,脑子里如海市蜃楼一般出现了幻觉,可随着同样**难耐的坐骑黑驰在慢吞吞奔行的同时,也突然停步发出欢快的嘶鸣声,她才确定自己的嗅觉没有出错。 对了!她也可以猎个小动物烤着吃啊,怎么一时竟然没有想到呢?恐怕是饿晕了饿糊涂了吧。 第29章 质问 抓活物充饥的念头刚刚生出来,却抵挡不住已经烤好的熟食源源不断的香气的诱惑。几乎是出自本能,武滢月不由自主地朝着香味的源头奔去。 越靠近,香气越发诱人,肚中的饥饿感便又增长了几分,宛若高山飞瀑击打在坚硬的石头上发出猛烈的撞击声,飞溅的水花亦盘旋铿锵。这种饱受饥饿折磨后又突然冒出香喷喷的食物引诱鼻息的感觉,其实比单纯的挨饿更折磨人。 等她赶到火堆边,只看见一堆野山鸡骨头。远处,一匹黑色骏马上一道墨绿的身影已经渐渐模糊不清。 饥肠辘辘的她恨不得将那些丢弃在地的骨头拾起来再吮吸一下。还别说,前世时,曾有朋友给她捎来一些酱板鸭美食,虽然很辣,味道却着实很好,有一种酱板鸭骨头吮吸起来很有滋味儿。 她只得下马,牵着黑驰往山林深处寻找食物。平时为了消遣而狩猎时,猎物一个接一个出现,而现在为了饱腹而寻找猎物,竟然一时找不到一个猎物。 她不禁有种欲哭无泪的凄凉之感。 或许这就是尊荣富贵闲得发慌无事找事所应付出的代价!命运似乎给每个人的机会都是对等的,那些穿越到贫困凄婉之家的会给予空间及技能神器,并大开金手指,品尝到由弱变强的成功之喜和虐渣虐极品的畅快淋漓。 虽然前两世情路坎坷,但三世富贵出生,她还是无比感恩戴德。衣食无忧,是许多苦逼重生穿越人士梦寐以求的,她已经超越她们很多,正是无数人各种羡慕嫉妒恨的对象,她若是再矫情一下,岂不是故意要拉仇恨? 如果是秋雁那样的身世,若不是穿越重生,她恐怕连现在的秋雁还不如。所患的富贵病虽然离奇甚至有无数次几乎丢掉小命,却是宅女腐女们求之不得的,只有她不懂得珍惜,白白奢侈的浪费掉机缘。 过了很久,她终于抓到一只兔子。 好不容易找到一条清澈的小溪,她给兔子剥皮的手不禁颤抖起来。 说实话,她还真没宰杀过兔子。杀那些大型动物时,尤其是犀牛,她眼都不眨,可是宰杀这弱小而可爱的动物,还真有点于心不忍。话说回来,她以前可吃了不少野兔肉,只是不忍心亲手剥了兔子皮而已。 但是,为了果腹,只好咬紧牙关,将可怜兮兮望着她的小兔子给剥了皮。 她将兔子用一根削尖了的木棍串了起来,架在火上烤的时候,才发现什么调料都没带,连盐都没有,想想那味道肯定不怎么样,好不容易才止住的饥饿感又再一次袭来。 不过,烤好了的兔肉还是很香,她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口感细腻松软,竟然比以往吃的差不了多少。 她正准备再咬一口时,手中烤好的兔肉却被一股突然而至的大力给夺走了。她一下子有些懵,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香喷喷的兔肉被扔到了地上,心中的愤怒如汹涌奔腾的火山般瞬间喷发。 还不待她有所行动,一个无比熟悉却有些冰冷的声音在耳畔想起:“那个怎么能吃?还是吃这个吧!” 一只还冒着温热气雾的烧鸡递到了她面前。 武滢月这才看清来人竟然是玉衡。 “你怎么来了?” 这种饥饿的感觉不知陌生了多少年,即使面前的食物寡淡无味,她也照样会狼吞虎咽,何况这烧鸡是醉龙居独门秘方做出来的绝味烧鸡。她一边毫无形象大口啃着,一边询问。 “你留给萧衍的书信,我拆开看了!”玉衡的语气依然是不变的淡漠冰冷,一边说,一边递给武滢月一只牛皮水囊,“你应该很清楚风啸阁要找一个人,不管是何人,都不是件难事!慢点吃,包袱里还有一些你平常爱吃的面食和糕点。” 武滢月当然知道风啸阁的实力,不过,她此时关心的只有食物。闻言,赶紧将烧鸡放在了玉衡摊好的绸布上,去拿散开的包袱里的各种美食,她发现竟然还有不少凉菜,顿时有些喜出望外。 她一直都知道萧衍很细心,却不知道玉衡竟然也能注意到这样细微的事,有些疑惑地问道:“这些东西是萧衍给准备的吧?” “你哪只眼睛看到是萧衍准备的?没想到,到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在念着他的好,是不是心中还在记挂着他?为什么只给萧衍留书?” 武滢月正吃着香喷喷的美食,胃口大开,却忽然听见玉衡的话不太对劲,很惊诧不解,一向冷冽如冰山的玉衡何曾如此质问过她,她将手中正往口中猛塞的食物截留下来,“玉衡!你生气了?现在知道是你了!谢谢你!” “我知道我这次出门很冲动,有些不顾后果,我……我有带凝气还魂草……” 她不知道怎么向玉衡解释了。 她忽然想起玉语嫣特意到她的卧室问过的话。 昨晚,难道她和玉衡真的发生了什么,以至于玉衡今日如此反常。不对啊,床单上干干净净,她的睡袍也完整的穿在身上,她真是多想了。 “你不是一直很忙么?怎么,风啸阁最近生意很闲么?” 终于吃饱喝足后,武滢月盯着玉衡,将他及时带来食物的恩情抛到了脑后,开始反过来质问他。 “你打算一直吃这种东西?”玉衡指了指被他扔在地上的野兔肉,“身上本就没有几两肉,若是饿得面黄肌瘦,如何见王妃?难不成,你想王妃伤心么?” “你是说我娘要来了?”武滢月只听见了最后的“见王妃”三个字,直接忽略了玉衡所说的“身上本就没有几两肉”,顿时很惊喜。 玉衡所说的王妃是老镇南王的王妃霍弋,镇南王和其余戍边三君一道战死沙场后守孝一年却入宫成了云潇宫之主弋妃。但是,因为霍弋一直对待玉衡等五人视如己出,并有恩于他们五人,所以,尽管武氏族中之人对霍弋此举多有诟病,但这五人却一直敬重她维护她。 弋妃每年都会来探视武滢月一次,每次都会悉心教授她一些技能,更主要的是她竟然和穹洲璇玑女皇同名。因此,武滢月出自本能的和她格外亲近。 “王妃今年还未曾来过姬州,你难道就没想过这事么?三日后就应该到姬州了!” “怎么这么大的事情,都无人禀报一声?”武滢月惊诧道。 第30章 悬崖边沿采药的幼童 “我娘三日后就到姬州?这么快?这事怎么现在才告知我?” 玉衡两道似凌厉剑锋扫过的剑眉拧了拧,“皇上这次也跟着来了,没有对外声张,风啸阁也是今早才得到消息。” “皇上又来了?皇上对我娘还真是痴心一片啊!若不是父仇不共戴天,我倒真想成全他们!玉衡,我怕我娘伤心!”武滢月轻轻一叹。 “王妃是被胁迫的!王妃只爱你父王一人!”玉衡冷冷的道,眼中一缕狠厉而狰狞的寒芒扩散开来,让武滢月身上一阵震颤。 玉衡虽然一直对人很冷淡,没有萧衍与生俱来的亲和力,但却从来都是喜怒哀乐不行于色,永远是一贯的清清冷冷,冰冷却平静,因此,她从来都未曾怕过他。 她这是第一次从玉衡眼中看到如此狠厉之色,他刚刚的那副模样仿佛要吃人似的,犹如冰山突然崩塌,巨大而锋利的冰块四处飞腾,不光是人,即使如铁达尼那般坚固的大轮船也会在瞬间被击沉,这令她不由自主地害怕。 在他身上,她似乎再次看到了想象中游浩然狠辣的那一面的身影。 她心里一直惧怕着萧衍,尤其是晚间,是因为萧衍身上经常可以看到游浩然身上那种独特的温文尔雅的气质。但是,她总是隐隐感觉到在这温文尔雅的外表下,隐藏着一些不为人所知的阴森。她其实从未真正看到过游浩然显现在脸眸上的狠辣之色。他即使在最后向懵懂错愕的她摊牌之时依然挂着一缕优雅的浅笑。 一个懂得隐藏自己神色的人才是真正可怕之人。 可一个一贯淡漠清冷之人,突然释放出骇人的气场,也同样惊人。那是一座常年冰雪不化的冰山突然化身为激烈喷发的活火山,迸发出灼热的复仇火焰,仿佛要疯狂地毁灭一切。 武滢月为了调整方才被惊吓到的不适感,转化了话题:“我娘这次神秘兮兮地来到姬州,倒是给我一个警醒,若是我娘被人悄悄藏起来或者被绑架了,我岂不是一无所知?玉衡,风啸阁从现在开始要时时盯着我娘,我要时刻知道她的动向!” “今早接到消息,就已经安排下去了。” “玉衡……谢谢你!”武滢月稍一迟疑,望着玉衡的神色有些复杂,看来这次虚宇山之行算是泡汤了。不过这样也好,下次准备好充足的食物之后再出发。否则,到了虚宇山,弄成个乞丐模样就不好了。 二人一路无话,各怀心事。 夕阳挂在天空红得耀眼,却只是最后的辉煌了。 武滢月偶然抬头环顾四周望了望,忽然在一道陡峭的山崖上发现了一个颤颤巍巍的瘦弱的小身影,那是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孩童。 “危险!” 那娃可能在悬崖边上采摘草药,背上还背着一个小背篓。 也许是那一世因为游浩然故意为之,她没能拥有自己的孩子,她对小孩子有种天生的好感和关爱。 前一世,她的公司经常会资助孤儿院和山区的贫困孩子。 那个悬崖边颤巍巍的小身子随时有坠落万丈深渊的危险。武滢月的心不由得悬了起来,顿时心急欲焚,从马上一跃而起,沿着山崖附近最为平缓的山坡处飞奔而上,她的轻功不是很好,不过,借着较为平缓的坡势和坡上的岩石,还是很快便攀上了那悬崖。 那娃却不顾危险,依然倔强的在山崖最为陡峭的那一面边沿上采着草药,武滢月离得稍近一些了,看清是一个男娃,那娃正采草药的悬崖边的岩石上布满了苔藓,稍不注意就会因为苔藓溜滑而坠入深渊。 她赶紧几个起落飞身到了孩子身边,将他带离了危险的悬崖边沿地带,将他放在了一处平坦的开阔之地。 那孩子却并不领情,沉稳而警惕的眼神向武滢月扫来,“你干什么?为什么破坏我采草药?” 武滢月见对方不仅不感激她,反而口气不善,一时有些懵了。这娃并非侏儒,才五六岁啊,竟然如此成熟!她没有开口,先仔细看了孩子身后背篓里的刚采的草药。 那是一种蕨类植物,高15~35厘米。根茎细长,横走,密被深褐色披针形的鳞片,根须状,深褐色,密生鳞毛。叶疏生,略呈四棱形,基部有关节,被星状毛,叶片披针形先端渐尖,基部渐狭,略下延,全缘,革质,上面绿色,有细点,疏被星状毛,下面密被淡褐色星芒状毛,主脉明显,侧脉略可见,细脉不明显。 是石韦! 她虽然没学会敬轩鬼神莫测的易容术,但是,基本的辨识药物的能力还是很强的,她还能开出一些方子治疗常见的疾病。 其实,她学医还是很用心,可以毫不谦虚的声称自己是一名合格的医女。 “你采这石韦是家中有病人,还是拿到集市上去卖?” 小男孩听见武滢月准确的说出了草药的名称,心中立刻对她生出了几分好感,方才破坏他采草药而激起的恼怒顿时消散了不少。再冷静一想,意识到她是担心自己的安危是在救他脱离险境,脸上顿时露出很不好意思腼腆而纯真的笑容,语气也显得有些怯生生,“祖父一直身体不好,最近气热咳嗽,我来给他采点草药治病。” 武滢月听到小男孩随口而出的话,心底深处有什么在慢慢喷涌升腾,她一向知道赶海的小姑娘,拾稻穗的小姑娘,采蘑菇的小姑娘,而她前一阵子为了采蘑菇还和犀牛王犀牛群一顿厮杀,如今眼前悬崖边沿采药的幼童令她同情更令她惭愧。 “你今年几岁?你爹爹和娘亲呢?” 武滢月对面前的孩子不只是同情,更有一种莫名的心痛。 也许是察觉到武滢月并无恶意,小男孩的警惕心几乎完全放下了,话匣子也被打开了,“我明天就满五周岁了!爹爹两年前出去挣钱,就再也没回来!娘亲……娘亲有病,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不过,她肯定会回来!她每次出去,饿了就会回家。” 祖父病重,父亲出门两年不知是死是活,母亲估计是个傻子,这娃也太可怜了! 武滢月一阵心酸,“你乖乖的站在这里,姐姐给你采草药,好么?” 第31章 狗蛋儿 武滢月不等孩子回答,起身去悬崖边将剩下的石韦悉数采了来。 “你竟然采了槟榔?”她将石韦装入孩子的背篓中,伸手随意扒拉了一下,发现背篓最下面是槟榔,“槟榔树都很高,你爬上去摘的?” 小男孩很自豪地道:“我三岁时就能爬上去摘了!” “你好棒啊!”武滢月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头,嘴上夸赞道,心里却格外酸楚,“家中有姜么?气热咳嗽,用石韦、槟榔,研成粉末状,每服各3钱,姜汤送下。” “上个月挖了不少野姜,家里还存放着呢。姐姐也知道这个方子啊?姐姐是大夫么?”小男孩瞪大了黑漆漆的双眼,有些好奇。 武滢月笑而不语,反问道:“你这么小,怎会知道这么多?” “我爹爹跟族里的大夫当过半年学徒,他回家的时候就教给我了。要是爹爹在,娘亲的病就好了……”也许是想起了杳无音讯的爹爹和疯傻的娘亲,小男孩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暗淡,却依然倔强地硬撑着。 “你叫什么名字?”武滢月发现小男孩的眼神突然变了,连忙岔开了话题。 “狗蛋儿!” 这是山野村间常见的名儿,为了孩子更好的养活,多半会取些猪狗牛羊的名字。 武滢月还想问什么,忽然感觉背后如剑锋扫过,果然是玉衡站在她背后不远处冷冷的盯着她。 她还未开口,玉衡的声音先传了来,“天色不早了,赶紧赶路!” 他这是叫她少管闲事。 武滢月没有任何迟疑,马上道:“我想去狗蛋儿家里一趟,今晚可能会在那里借宿。要不,你先回去?放心,明晚或者后天早上,我准能赶回去!” 玉衡眸中神色更冷了一些,语气依然平静,“你不可能帮他一辈子!” “我不会给他任何财物上的帮助,只是教给他一些谋生的技能而已!” 玉衡见武滢月还是执意如此,二话未说,将狗蛋儿连同他的背篓一同抱在怀里,一贯冷漠沉静地对怀中有些忐忑不安地小小身子道:“你指路!去你家!” 山间小道狭窄陡峭,两匹马也都行的很谨慎,终于来到了狗剩家屋子外头。那是一间由木头、竹子和茅草混合搭建的屋子,有些地方糊了一层黄泥巴。 屋子背靠一处陡峭的山岗,屋前用较细的竹子围了一圈竹篱笆,圈出了一大块院子。院子的一角有一块草坪,一大群还长着黄色绒毛的鹅在那里正啄着什么。 狗蛋儿进屋先放下背篓,很快去偏屋拿出一个竹编的大簸箕,里面有满满一簸箕青草,他将青草洒在鹅群里。 “狗蛋儿,你一个人喂这么多鹅?等鹅下蛋卖了换钱么?”武滢月有些惊诧,狗蛋儿的祖父身体不好,娘亲又疯傻成天不归家,这么多鹅应该都是他喂养的。 “是啊,我天天都割草给它们吃!有时带它们去后山找虫子吃。它们还没下蛋就会被卖掉!它们长大了食量会很大,我只留下几只种鹅孵出小鹅!” “为什么不喂鸡鸭狗呢?” “我们家没有多余的粮食喂那些!鹅只需要吃青草和虫就行了!明年,攒够了钱我会喂一些山羊!” 看着狗蛋儿一脸希望的想象着明年美好憧憬的模样,武滢月扫了一眼依旧冷漠平静的玉衡,自己心中却百味呈杂。 狗蛋儿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姐姐,我们家很简陋,你们要借宿的话,就将就着住一宿吧。还有,吃的也不多了……” 武滢月连忙说:“姐姐自己带着食物,你只管给祖父和娘亲做晚饭就行!” 二人随狗蛋儿进屋后,发现一个约莫古稀之年的老头坐在简陋的床榻上,不时咳嗽一声。 “嗲嗲!狗蛋儿把药采回来了!” 狗蛋儿叫祖父为“嗲嗲”。 老人抬起浑浊无光的眼眸,看见进门的陌生男女,也只是有气无力地招呼了一声:“有贵客来了,还恕老朽招待不周。请坐,请坐,狗蛋儿,你给客人端碗水来喝。” 武滢月对老人病中还如此热情有礼有些意料之外,真是淳朴的山民啊,“老人家,无需多礼!咱们自己带着水呢。您好好养病就是!狗蛋儿,姐姐和你一起煎药去!” 等老人喝了汤药,狗蛋儿又开始忙着做晚饭了。 他从一个小水缸里捞出了三块白白净净的大糍粑,在大锅下生了火,又搬来一个木头桩子做成的小板凳,刚好够到灶台上,将三块糍粑丢了进去。 没放油盐也没放水,武滢月真替这孩子捏着一把汗,“你知道什么样子是熟了么?” “知道啊!最近经常吃这个,这是用鹅换回来的!” 等狗蛋儿终于将糍粑放进三个木碗里时,武滢月真是不忍心去看,原先白白净净圆溜溜的糍粑,此时已经是黑乎乎的一团了,根本看不出原来的形状和颜色。 毕竟还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啊,能够将食物弄熟就很不错了,哪里还能讲究色香味呢。 狗蛋儿端了一碗给祖父,留下一碗给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的娘亲,自己便毫不客气的吃了起来,恐怕早就饿坏了。 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将黏在筷子上的最后一点糍粑碎末也舔进嘴里,武滢月心底里那种心酸之感又加了一分。 她从包袱里拿出一点糕点,递给狗蛋儿,“没吃饱吧!拿着,你自己吃一些,给祖父分一些!” 狗蛋儿的口水已经挂在嘴角了,可他还是全部拿给了祖父,“嗲嗲,给你吃!吃不完的,攒着明天吃!” 武滢月见此情景很想说点什么,嘴角颤了颤,却终究没再说什么。 不多时,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中年妇人走了进来,一双眼眸一动不动,一看就是副痴傻的模样,嘴里喃喃地道:“饿,饿……” 狗蛋儿连忙将那痴傻妇人牵到了一张竹制桌子边,将那湾剩下的糍粑端到她面前,“娘亲!吃吧!吃了就不饿了!” 那妇人看到食物之后,呆滞的双眼忽然有了些许神采,连忙捧起碗筷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坐在床沿上的老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缩进破破烂烂的被子里睡了。 第32章 天若有情 夜幕降临,狗蛋儿将鹅关进屋子里一个硕大的竹笼中,鹅群很吵,总是发出一些嘈杂的声响。 武滢月将狗蛋儿悄悄喊到一边,问道:“鹅叫声吵不吵啊?” 狗蛋儿响亮地回答:“吵啊!吵得我都睡不着觉呢!” “你祖父正病着,也需要安静的修养。为什么还将鹅群放在屋里呢?” “屋里暖和一点,放在外面,我怕小鹅会冻死啊!它们是我的小伙伴!” “那你卖掉它们时,难不难过呢?” “难过!可是,它们只能这样了。” 武滢月见狗蛋儿还是一脸腼腆的笑容,知道他正努力隐藏着自己某种忧伤的情绪。 夜深了,屋子的主人都睡下了。她和玉衡也和衣躺在一张垫着稻草和破烂棉絮的竹子编成的简易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玉衡似乎睡得很安稳,气息平稳,没有吭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也扛不住疲劳,沉沉睡去。 早上天还未亮,窗外还是黑沉沉的,玉衡早就起身练功去了,她也赶紧起来将床铺简单的整理了一下。她希望今日上午能尽力帮助狗蛋儿做点什么。 其实武滢月最希望将狗蛋儿的娘亲医治好,这样,那娃身上的担子会减轻许多。可惜,她的医术不算高明,那疯傻之病,本来就不好医治,即使是敬轩,也恐怕无能为力,大约只有狗蛋儿他爹回来了才能真正治好。 她掀开那块用来充作门帘的破烂布块,就看见狗蛋儿已经背着一大篓新割的青草回来了。后来,她才发现,这是他割回来的第三篓了。 “狗蛋儿!”武滢月心头有什么东西涌了涌,轻轻地喊了一声。 狗蛋儿听见武滢月的叫声,还没顾得放下大大的背篓,便欢快地跑过来了,“姐姐,你们起得真早啊,我看见你相公在前面树林里练功夫呢,好厉害!而姐姐又长得美,你们好般配啊!” 相公?武滢月不禁哑然失笑,这娃果然早熟!可是,她也不方便解释,即使解释也无法解释的清楚。她如今是特意换的一身女装,而昨晚他们确实是挤在偏屋唯一的一张竹制的床上,若是像往常那样一身男装就不会有如此尴尬的事了。 武滢月将狗蛋儿背后的背篓轻轻取了下来,她轻轻摩挲着他冰凉而红润的小脸蛋,“狗蛋儿,其实石韦是可以栽种的,姐姐教你种植石韦,你下次就不用再急着去山崖边那么危险的地方去采了!不过,要明年开春才可以栽种,姐姐先教你选好栽种的地方和栽种的方法。你这一次采的分量很足,晒干了暂时还可以用上好几个月。” “可以自己栽种?就像种菜一样么?”狗蛋儿一听,格外惊奇,眼中的光芒更亮了。 “是啊!姐姐教你将咱们昨天采的石韦栽种一些,这样才记得住!” “过来!你们家屋后山岗那里有岩石和苔藓的那一片地,很适合栽种石韦!”武滢月一边说,一边将狗蛋儿带到了她所讲的地方。 “就是这里了!三月栽种石韦最为合适,下面姐姐给你讲的,你可要用心记牢了!选石韦叶片较多的老株,连根挖起,每三到四节剪成一段,放水中浸上一个昼夜,吸足水分后栽种,每行每株间隔一尺左右,把土上的苔藓刨开,放入一到二段石韦根茎,用湿润的有很多腐烂植物的土压紧。这样就行了!还有一点,栽了以后后每年冬天要撒一次肥沃的有许多腐烂植物的土,厚约半寸,干旱时要记得浇一些水。” 武滢月边说边演示了一遍,还叫狗蛋儿自己按照整个流程栽种了两遍。 “狗蛋儿!你真棒!比姐姐学得快多了啊!”狗蛋儿这孩子果然聪明,一点就通,武滢月不禁欣喜的夸赞道,“记住栽种的地方啊!” 天终于开始放亮了,看来又是一个大晴天。 “谢谢姐姐!”狗蛋儿又露出一脸纯真而腼腆的笑容,“姐姐,天亮了,我去砍竹子去了!” “砍竹子?”武滢月一脸疑惑,“砍竹子干嘛?” “祖父可以编一些竹篮竹簸箕竹篓卖钱啊!等祖父身体好了就可以编了,我现在还在学,还没学会。” 狗蛋儿一脸不好意思的窘态,让武滢月心里又是一酸,她本可以给孩子一撂银票,让他从此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但是,她又担心这样反而会害了他,担心孩子的朴实和勤劳会被慢慢磨灭。她不是救世主,她不可能给予她遇见的每一个不幸的家庭大量钱财的帮助,人各有命,她希望她能授之以渔,给予他一些技能助力。 她默默地陪伴着狗蛋儿上了山。 这是一大片野生的原始竹林!竹海茫茫,青翠欲滴,若是跃上竹梢,脚尖在竹海上空轻轻踮过,何等惬意逍遥。 可是,浪漫和逍遥永远只存在于梦幻之中,此时的实际情况却是一个生活困顿不堪的幼童,用磨得光亮的柴刀,用力地砍着一棵直径一分米以上的大竹子,一下,两下,三下…… “狗蛋儿!姐姐帮你砍吧!” “不用了!我自己来!我能行的!” “你平时都是一个人来砍竹子么?” “以前是和祖父一起来!祖父最近一直身子不好,就只有一个人来了!” 武滢月终究没有动手帮忙,只是静静地陪伴着他。 小小的身子不知道砍了多久,终于只剩下最后几刀了。 “姐姐,站远点!小心竹子倒下来压到你!” 竹子还未倒下去,狗蛋儿用脚用力蹬了蹬,竹子缓缓地倒下了,狗蛋儿这才将最后相连的地方用刀砍断了。 他没有来得及歇上一口气,就马上开始拖着高大的竹子准备下山了。 那竹子很长,枝叶繁茂,山路崎岖,山石灌木荆棘丛生,而有的地方又因为山泉水流淌过,泥泞不堪,就这样拖回家,确实很困难。而狗蛋儿仍然执拗地坚持自己独立拖下山。 他中途有时会歇一下,换一种姿势之后,又继续去拖。黄豆大的汗珠一颗颗从额头顺着脸颊一路洒下,而他的小脸早就胀成了猪肝色。 “等等!狗蛋儿,你吃过竹笋么?” “竹笋能吃么?”狗蛋儿停了下来,竟然一脸惊奇。 第33章 授之以渔 如此一片茂密的竹林,该有多少竹笋啊,狗蛋儿竟然不知道竹笋能吃,武滢月也很诧异。不过,忽然想到竹笋制品整个姬州也只有醉龙居才有售卖,也就了然了,不仅姬州的老百姓不知道竹笋能吃,此地的山民也不知道。 “竹笋不仅能吃,还有很多种做法,味道很好!现在还没到季节,冬天没吃的了,到这里来挖一挖,可以挖到很多,春天就更多了!” “竹笋毛茸茸的,能吃么?”狗蛋儿听了武滢月的话,还是一脸疑惑。 武滢月这才知道,原来,狗蛋儿说的是地面上的竹笋叶子!他所说的竹笋是指的竹笋的地面部分。看来,这附近的山民还没人想到把地下的竹笋挖出来吃。 或许,是这云洲大陆和穹洲大陆的百姓一样,还没人能想到地底下和水下面的植物很多都是能吃的。她也是因为上一世走了那浮光掠影却依旧悲摧的一遭,才知道那许多上一世普通而这一世却独特的吃食。因此,红薯、山药、土豆、花生甚至萝卜和胡萝卜等一直只在醉龙居才有售卖。 想当初,醉龙居推出莲藕、菱角、睡莲茎等菜肴的时候,竟然无人识得。人人都知道莲花好看,莲蓬好吃,却无人知道莲藕也是能吃的。直到醉龙居推出相关菜肴,并表演了挖藕、洗藕、做各种莲藕美食,人们这才知道藕生吃脆爽鲜嫩,还可以做成许多种美味的菜肴。 她一边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边睁大眼睛四处寻找,找了一会儿,总算是找到一个冒出来的笋尖。 “狗蛋儿!看清楚这是什么了吗?” “竹笋啊!可是,它好小好矮啊,姐姐不说我还真发现不了!” “嗯!这个季节,确实比较罕见呢!把柴刀给我!看看挖出来能不能吃!” 狗蛋儿虽然因为不能马上将竹子拖下山去,耽误了一些干其他活儿的时间,有些小小的遗憾,不过他却真的很好奇,若是真能找到一种能吃的东西,他们家就可以少挨饿。 不过,他还是有些疑惑,“地下的竹根能吃吗?” 武滢月笑了笑,没有回答,先挖出来看看,若是不能吃,岂不是让狗蛋儿很失望。 她手下用了点劲儿,也许是她来到大周以后运气一直奇佳的缘故,很快的竟然挖出了一个很鲜嫩肥硕的竹笋。 狗蛋儿以前挖的都是一些治病的草药,都是不能随便乱吃的,吃死人都有可能,从来没有挖过地底下能吃的东西,“咦?这东西竟然和老竹子的根不一样!它也有根呢!我明白了,不是吃地上面的叶子,也不是吃那些根须,而是吃这一节!” 狗蛋儿兴奋的用手比划了一下。 “狗蛋儿真是聪明啊!对!就是吃地底下的这一节嫩茎!外面的叶子不能吃,最下面的根也不能吃!” 武滢月先用柴刀将最下面的根削掉,再将竹笋上面的叶子一层一层的剥掉,一边做这些打理竹笋的动作一边很耐心细致的给狗蛋儿做讲解。 不一会儿,又找到了两个冒出笋尖的竹笋,这一回,武滢月指导狗蛋儿自己动手挖、削掉根、剥掉皮。 看着狗蛋儿一脸欢欣的样子,武滢月开口问道:“狗蛋儿!你们这里会编竹篮竹簸箕竹篓竹箩筐的人多不多?” “多啊!我们族里的叔伯都会编!”狗蛋儿一脸自豪的回答。 果然如此!武滢月神色一暗。会做竹制品的人若是多了,那价格肯定低廉,而且,竹制品又不会马上坏掉,靠卖竹制品谋生如何能安稳度日? 武滢月尽管已经知道了答案,还是小声地问了一句:“狗蛋儿,你祖父做的东西价格怎么样?都能卖掉吗?” 听到武滢月的问话,狗蛋儿方才挖竹笋的兴奋劲儿果然慢慢一扫而光,眼神中原先明亮清澈的光彩顿时黯淡了许多,“竹簸箕算是最好卖掉的,以前还能卖到五文钱一个,现在只能卖两文钱了,而且,现在越来越不好卖了,家里还有许多东西没卖掉呢。” 武滢月本来想用手捏一捏狗蛋儿的小脸蛋,抚慰一下他,发现自己手上是满手的泥,只得作罢,“狗蛋儿!不要担心!你遇见了姐姐,姐姐定然不会再让你挨饿!姐姐也没有钱来帮助你,不过,姐姐可以教你挣钱的法子!你可愿意学?” “愿意!愿意!”狗蛋儿一听武滢月教他挣钱的法子,眼睛里顿时放出晶莹的亮光,声音响亮的答了愿意,“姐姐!你现在就教我!” 武滢月也一脸灿烂的笑容,“别急!姐姐现在就教你!下了山,姐姐还真教不了你呢!”武滢月随手往山上一指,“狗蛋儿!这满山都是宝贝!姐姐教你的挣钱法子,就是在这山中挖草药!但是,不是挖普通的草药,而是挖一些价格很贵的珍稀草药!你明白了吗?” 狗蛋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姐姐!狗蛋儿以前只知道挖一些普通的草药!因为爹爹也只知道一些普通的草药。狗蛋儿以前听说过很多草药卖得很贵,可是从来没见过,不知道它们的药性,更不知道怎么去挖。” “姐姐知道的也不多,姐姐在这大山里能找到的都会告诉狗蛋儿,你今后就可以挖一些卖给山下镇甸的药店,你们一家的温饱应该能够无忧。” 武滢月领着狗蛋在偌大的竹林里转悠了一圈,找到了两种难得一见的药材,武滢月给狗蛋儿逐一讲解了药性、挖药材需要注意的地方和大致价格。给他讲一下价格,是为了让他卖药材时少吃亏,若是遇见没了良心的奸商,小家伙儿的辛苦费都没挣到,岂不是白白便宜了那些没良心的药材商。 见天色尚早,还未到晌午,武滢月又领着小家伙离开竹林,去对面山谷背后的岩山找药材。 好不容易又找到了三种价值不菲的药材,武滢月便带着狗蛋儿下山了,走了一段路之后,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对狗蛋儿说:“狗蛋儿!你到山中采药若是遇见了毒蛇、毒蜘蛛、毒虫该怎么办?” 狗蛋儿连忙回答:“爹爹说蛇虫一般不主动咬人!所以,我不怕!我从来没被咬过呢!有一次,看见一条大蛇,我马上站住不动,它很快就溜走了!” 武滢月心里不禁为狗蛋儿以前的好运气惊诧,同时,又无比担心,这娃要是在山中采药被毒物咬伤可怎么办呢,要多教他辨识一些治毒蛇毒虫咬伤的药草才行。 第34章 你家相公吃得多欢啊 “狗蛋儿,你知道哪些草药可以治毒蛇毒虫咬伤?” 狗蛋儿想了想,答道:“刺角芽、三七草、蛇果草,还有指甲花。我就知道这些了!” 说完,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武滢月这才发现狗蛋儿确实很聪明,一般的孩子能记住一个名就挺不容易了,他竟然还能分清药性。不由得暗自赞叹。 “狗蛋儿!姐姐再带你回山上辨识更多能够治蛇虫咬伤的草药!你可以采一些放在家里,若是族里有人受伤,也可以救个急!还有,姐姐今天会带你挖更多好吃的!红薯、山药、土豆、花生……当然这要看我们今天的运气了!” “好啊!好啊!谢谢姐姐!姐姐,你懂得真多!” 武滢月真是越来越喜欢狗蛋儿这娃了,她笑盈盈的说道:“狗蛋儿像姐姐这么大的时候,肯定比姐姐懂得还多呢!” 不知道是哪个更幸运,武滢月和狗蛋儿还采了不少野菌和黑木耳。她教会了狗蛋儿分辨毒蘑菇和可食用的蘑菇。 看到黑木耳,狗蛋儿说他在山里经常见到,那黑乎乎的模样,他以为有毒,碰都没碰过,因为爹爹也告诫他不能碰,没想到还能吃。 狗蛋儿对武滢月已经生出一种莫名的信任感,“姐姐说能吃,就一定能吃!” 武滢月却摇了摇头,道:“黑木耳本身是没毒的,具有益气强生、活血、止血效能,而且质地柔软、味道鲜美,经常吃对身体大有好处。但是,有蛇、虫从下面经过的木耳就有毒,尤其是枫木上生的木耳,有大毒,如果误食会使人狂笑不止,采来的木耳如颜色有变,就有毒,夜间发光的木耳也有毒,欲烂而不生虫的也有毒。所以,你今后若是自己采,一定要记住采生长在古槐、桑木上的木耳!” 武滢月怕吓到狗蛋儿,又补充了一句,“我看了一下,这片山林里的黑木耳都是没毒的,可以放心采了吃。再说,我看见狗蛋儿家菜园里种了冬瓜藤,如吃木耳中毒,可生捣冬瓜藤汁解。” 狗蛋儿却并没有任何惧色,只说了一句:“我相信姐姐!” 最后下山的时候,狗蛋儿还是坚持将那棵砍倒了的大竹子独自拖回家。 一路艰辛一路汗水,总算到了狗蛋儿家屋后的山岗,他用力将高大粗壮的竹子推下了山岗,然后自己跳了下去,武滢月将他扶了起来,“狗蛋儿,你没摔着吧?” “没事儿,我还要给娘亲和嗲嗲做午饭呢!”狗蛋儿将手拍了拍,又继续拖竹子。 “狗蛋儿,姐姐和你一起做午饭!今天挖到的竹笋、山药、红薯还有采来的蘑菇、木耳都很美味,姐姐教你做!特别是红薯,生吃也很脆!姐姐马上给你洗一个吃。” 等到武滢月进入简陋的厨房之后,才发现,竟然连油和盐都没有。 她一眼望过去,看见狗蛋儿正吃力地提着一大木桶水往厨房而来,便出来接住了木桶,可狗蛋儿却坚持要自己提水。 武滢月只好依他,她略一思考径直走进昨日放包袱的偏房,果然从包袱里找到了用牛皮囊装着的油和一些盐。她全部拿到了厨房,一边炒菜一边教狗蛋儿自己动手操作。 等到吃午饭的时候,狗蛋儿的祖父精神已经好了很多,而狗蛋儿他娘也奇迹般准时回家了。 吃着以前从未吃过的一大桌子美味可口的食物,狗蛋儿情不自禁的快活的唱起歌来。 武滢月见玉衡迟迟不肯动筷子,知道他有洁癖,夹了一些放到他面前的木碗里,“给点面子,吃了吧!” 狗蛋儿也一脸期待,“哥哥,你家娘子多心疼你啊!快吃吧!真的很好吃!” 玉衡听闻此言,一时有些错愕,不由自主地望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武滢月,终于拿起筷子开始吃了起来,吃了一口油焖竹笋,觉得口感还不错,也开始大口大口吃起来。 倒是惟独武滢月自己没有动筷子。 细心的狗蛋儿发现后,又多了句嘴:“姐姐,看你家相公吃得多欢啊,你也赶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玉衡听了,嘴里停了停,面色却逐渐柔和了。 武滢月望了望一直埋头吃东西的狗蛋儿嗲嗲和娘亲,忽然觉得有些尴尬了,“狗蛋儿,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很容易被呛到!” “我晓得了!谢谢姐姐提醒!”狗蛋儿开心的道了谢,捧着木碗大口吃了起来,真的不再开口说话。 竹制的餐桌上,一时沉静下来,只听得见咀嚼食物和吞咽食物的细碎的声音。 但是,安静的气氛却更尴尬、压抑。 还是武滢月开口打破了这看似平静其实诡异的气氛,“狗蛋儿!姐姐吃过午饭就要走了,好好照顾好你嗲嗲和娘亲!姐姐下次有空再来看你!” 狗蛋儿放下碗筷,一直带着笑容的眼里竟然一片湿润,“姐姐!狗蛋儿舍不得离开你!” 武滢月心头其实也是酸酸的,却笑着说:“姐姐也会想狗蛋儿!但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若是有缘,他日必定还会见面。姐姐希望狗蛋儿是一个坚强的男子汉!” “姐姐……”狗蛋儿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狗蛋儿一定不会让姐姐失望!” 狗蛋儿忽然望了望玉衡,又继续说道:“祝姐姐和哥哥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武滢月一愣,尴尬的望了一眼玉衡,见玉衡神色平静,勉强笑了笑,“谢谢狗蛋儿!咱们狗蛋儿将来一定会有大出息!” 狗蛋儿真是一个很特别的孩子,竟然一直没有询问她和玉衡的姓名,或许,他是等着她主动去告诉他吧。而她终究没有告知他。临行前,武滢月给狗蛋儿留下了一块雄黄,那是她自己带在身上防避蛇虫用的,告诉他用法后,狗蛋儿既欢欣又更依依不舍,武滢月好一阵劝慰后才跃上黑驰,稍稍迟疑了一下,一声“驾!”,追着前方渐渐远去的玉衡,头也不回的离去。 辞别狗蛋儿一家,武滢月心里多了一些想法。 前世之时,她的公司每年都会去孤儿院和山区资助贫困孤儿,而这一世,因为生活条件更加艰苦,孤儿更多。她脑子里顿时萌生出办一些孤儿福利院、养老院和免费学校的想法,而且,这个想法越来越强烈。 她不是救世主,却可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镇南王府这些年明的暗的所积攒的财富其实很可观,当然,她今后要办的那件事情所要花费的也不是一笔小数目。既然那还是一个遥遥无期的梦想,何不先解决一些能够解决好的问题呢。 只是,办一些孤儿福利院、养老院和免费学校,恐怕又会引起各方势力的注意,更可能引起新的麻烦。究竟会引发哪些麻烦,要怎样才能避免各种麻烦,这真的要好好考量一番! 第35章 暗涌 大周朝京城琅邪。 宫城金銮殿上一片寂静。丞相淳于溯和大国师扈拔拓分列左右臣工之首,而他们身后的臣工们心里却开始翻腾不已。 方才,大国师上奏陛下,紫微星有异变,须陛下亲自前往皇家济宁寺斋戒沐浴三月,诚心之下感召上苍,方能保龙体康健,兴大周盛世。 而丞相淳于溯当即指出此举荒谬!他认为陛下正当盛年,体魄健壮,龙体一向无恙,国师此举乃危言耸听,没有依据,即使陛下龙体微恙也自有太医医治。况且,国不可一日无主,陛下若是依言而行只会耽误国事,反而动摇国之根本。 而九龙宝座上的皇帝一直没有表态,等大殿终于沉静下来,皇帝才一派威严的扫视了一圈殿下臣工,缓缓开口:“大国师所言甚是,朕近日来的确有暗疾缠身,心下一直戚戚然,而太医却诊查不出症状,此病恐非太医之手能治。列位臣工只管各行其职,尽心尽力辅助丞相便是。朕明日便去济宁寺,国事暂交由丞相打理,朕放心!朕乏了,列位臣工散了罢,若有紧急之事,速报丞相。烦请丞相大人辛苦一些!” 丞相淳于溯本想还说点什么,却见皇帝已经如风般远去,一堆太监宫女也急匆匆地跟着散去。大殿上只留下两列队列整齐却人人面露惊诧之色的臣工。 大国师扈拔拓望了一眼还在原地愣神的丞相淳于溯,微微一笑,在一拨亲信的拥簇下,大步离去。 而与此同时,远离大周朝京城琅邪千里之外的一条宽阔平整的官道上,两辆外表朴素而内里奢华的马车和一队装备精良的护卫正抓紧时间往南方赶去。 其中一辆马车上,一名温文儒雅的中年男子目光沉敛,盯着面前小几上的一张军事舆图出神。 离他不远处的窗边,一位娴雅娇美的少妇,就着天光做着女红活计。 不一会儿,中年男子似乎突然醒悟了,目光终于从军事舆图上挪开了,触及窗边正专心做女红的少妇,嘴角溢出一丝浅笑。 他在较为平稳的马车中踱了几步,紧挨着少妇坐下,“弋儿,怎么又开始做这个了?不是叫你不要做了?” 那少妇方抬起头来,嫣然一笑,“闲着也是闲着,这是给弘儿做的香囊,还没有完工。上次做好的那个,琴溪看着喜欢,拿去了!” 中年男子将少妇手里的东西强行夺了去,将少妇的手放在手心里轻轻摩挲,带着嗔怪的语气,“你呀!真是将琴溪这丫头**坏了!难道你给她做的还少了?” 少妇顺势靠在中年男子胸前,“琴溪这丫头一向乖巧,倒被你说得如此霸道蛮横了。这丫头也可怜,一出生便和亲娘分开,甚至连自己的亲娘是谁都不知道。” 中年男子紧紧搂住少妇,语气轻柔,“弋儿,真是苦了你和弘儿了!” 少妇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沐哥,咱们出来这么久了,宫里这会儿该不会儿闹翻天了吧?” “放心!秦峰办事一向稳妥,绝不会露出破绽。何况还有大国师呢!他明日去了济宁寺,便一切无忧!” “沐哥,弋儿一人来此就好,劝你不要来又劝不住!” “弋儿,别忘了弘儿也是我的儿子!不只是你想他,我也想啊!我亏欠弘儿太多!” “沐哥……” 而此刻,另一辆马车内,格外安静。 一位姿容姣好的少女安安静静的捧着一卷手抄本书卷看得津津有味,一旁有四位比少女年长许多的婢女伺候着,也都默不作声,即使有事也都是用手势交流,生怕打扰了少女的雅兴。 少女忽然开腔:“茶!” 一个婢女马上打了一个手势,另一名婢女连忙将一杯温热的红茶用金丝楠木制作的精美木托端到了少女面前,“太女殿下,请用茶!” 少女伸手接过,喝了几口后,放回木托之中,头也没抬,继续翻阅书卷。 与此同时,三百里之外的姬州城却因为一场风筝秋赛而热闹非凡。 姬水河畔,一座高大的白色鱼尾狮雕塑周围平时很空旷的空地上,此时却挤满了人,硕大的露天看台、雕塑和看台之间的阶梯上也是人满为患。 这里是孩子们欢乐的海洋,也是姬州城内的仕女们一展风采的绝佳去处。 当然也就因此吸引了众多青年男子的围观。 这样一来,这一场热闹的赛事也成了青年男女暗自寻觅心仪对象并交流的一场盛宴。 姬州城内外的高空中宛若风筝的海洋,各式新奇精美的风筝争奇斗艳、各展风采。 从一丈长的大老虎到三丈长的大鲸鱼,巨大的蜥蜴、黑熊、斑羚、章鱼……各种颜色,形状和尺寸的风筝点缀天空,令观看者目不暇接,啧啧赞叹。 已经放飞的风筝充斥了很多不可预测因素——比如一只黑熊的手臂勾住了一只章鱼;再比如一个拖长尾巴的孔雀搅进了一群飞着的老鹰之中…… 孩童组只有欢乐和纯真的笑容,他们所放飞的简单小巧的风筝大多是镇南王府统一发放的,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鲜少有不同样式,孩子们却个个玩的欢呼雀跃。 而仕女组则暗流涌动,面临着来自各路对手的激烈竞争。每一个参赛的仕女身后都有一个强大的幕后团队,其中不乏优秀的青年男子才俊。 仕女们在助手的协助下认真地拆装着自己的宝贝风筝。由于这些风筝个头比较大,制作精细,装起来也格外小心。 一只由多节骨架拼成的蜈蚣风筝宛若长龙探首,吸引了众多人驻足观看。仙鹤和螳螂等栩栩如生的风筝也吸引了众多人的眼球,风筝徐徐放起时,美丽仙鹤的头部和腿部还有节奏地动了起来,引来连绵不绝的叫好声。 一把巨大的太阳伞下,舒舒服服躺着的玉语嫣不屑地撇撇嘴,“光有其形,不知其义!” 一旁伺候的婢女兰馨却急了,“主子,您还不上场展示么?这都午后了!难道您要等天黑了再自个儿放着玩?” 玉语嫣悠闲的喝了一口茶水,只是拿眼瞪了眼兰馨,慢悠悠地开了口,“急什么?没看见日头还老高老高的挂着么!” 兰馨受了训,却并没有住口,“春赛上博得头彩的那位姬家姑娘可早就吸引了一大批追随者,她的仙鹤风筝着实美丽,头部和腿部还有节奏地动了起来,奴婢看了也觉得好呢!” 第36章 武胤霁 一旁的竹香毫不客气地奚落兰馨:“兰馨,那样的风筝就叫做好了?那是因为你一直没见过主子参赛的风筝!” “主子的风筝不是在鸿鹄阁天天都放着飞么,我怎么就没见过了?”兰馨一脸疑惑。 竹香看了看四周,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主子的风筝就我和兮然、素梅三人见过。你们就等着瞧吧!” 兰馨是个心急的,连忙火急火燎的央求主子赶快现宝。 玉语嫣眼一瞪,“一边玩儿去!就知道你这妮子沉不住气!平日放的那些,看上哪个了直接拿去放就是!” “真的?多谢主子!”兰馨一脸欢欣。 “去去去……快去!”玉语嫣巴不得赶快打发走兰馨。 “兰馨,主子的风筝发上就要升空了,你要不要先睹为快啊?”竹香好心提醒道。 “啊???”兰馨犹豫了,到底是去放风筝呢,还是先瞧瞧主子的风筝。 不一会儿,人群中发出一声声惊叹:“快看!三只好大的鸿鹄飞来了!难道是被今日的风筝赛事吸引来了?” “不对啊!大鸿鹄只有东海才有。况且,这个季节都开始往东南外海飞走了,怎么会出现在姬州呢?” “听!大鸿鹄叫了!听见没有?” “是啊!边飞边叫!” “大鸿鹄的羽毛好漂亮啊!看,一根羽毛掉下来了!快抢!” 一时间,人群骚动了! 一位术士模样的人大声说道:“风筝大赛竟然引来大鸿鹄前来助兴,这是吉兆!吉兆啊!天佑我姬州!” 顿时,引来应和着无数,连大赛组委会的裁判们也被人群惊动停止了手中正欣赏评分的参赛风筝。 “那不是王爷府中玉侧妃的鸿鹄风筝么?”一名裁判看了一会儿,小声的自言自语,“飞起来以后,和真的鸿鹄相差无几啊,特别是那些羽毛本来就是真正的鸿鹄羽毛!居然还能发出鸿鹄叫声!” 这名姬州小有名气的诗词大家扫视了本组周围的几名裁判,发现那几位裁判也是一脸惊喜之状,不由得随口赋诗一首,歌咏鸿鹄风筝。附近马上有好事者开始传颂这一首诗。 三只大鸿鹄风筝姿势各不相同,叫声也有各自特色,越飞越高,大有扶摇直上九万里的气势,一时倾倒了无数围观者,竟然无人识得是风筝!直到姬州才子裁判的诗歌传唱到的地方,方知是风筝。 竹香推了推还在惊愕之中的兰馨,“怎么样?那姬家姑娘的仙鹤风筝能和主子的大鸿鹄相比么?这就是咱鸿鹄阁的秘密杀手锏啊!哈哈……” 兰馨被竹香一推,方回过神来,啧啧称奇:“主子是啥时候做的这风筝啊?这么隐秘!竟然连院子里的姐妹都瞒过了!” 竹香又是神秘一笑,示意兰馨附耳来听,方小声道:“那姬家姑娘的表哥公孙璃找人混进了咱们院子里,主子当然不会那么轻易示人!” 兰馨一听,大吃一惊,“竟然还有这事啊!是谁?揪出来了,我定不饶她!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竹香谨慎地望了一眼周围,连忙做了“嘘”声手势,轻声道:“就知道你这妮子心急坏事!小声点儿!那人,主子已经查出来了!不过,不用在这里大声嚷嚷走漏风声。” 兰馨缩了缩脖子,赶紧也向四周望了一圈,还好,人们的目光都盯着空中的风筝。于是吐了吐舌头,冲竹香挤了挤眼睛,“依我看,咱们主子的风筝定能拔得头筹,都以假乱真了!啧啧……咱主子怎么就能做出如此绝妙的风筝呢?” 竹香却不忘奚落几句:“原先是谁在那里替主子熊急啊?是谁不相信主子?是谁说那姬家姑娘的仙鹤如何精美绝伦啊?” 兰馨被竹香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窘迫的一笑:“都是我不好,竟然长她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姬水河畔的人们对突然飞出且带着嘶鸣声的大鸿鹄惊叹不已之时,姬薇的仙鹤逐渐被人们所忽视,和展翅高飞高傲而灵动的大鸿鹄相比,这仙鹤愈发显得笨拙,姬薇的面色愈发难堪,几乎想将仙鹤收回地面。 “表妹!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本来就是各具特色各喜各爱,表妹的仙鹤自有仙风道骨的玄妙!” 公孙璃一脸温和的看着姬薇,目光里满是鼓励和期待。 姬薇想了想,银牙一咬,继续放线。 公孙璃趁姬薇抬头望空中的一瞬间,暗自变了脸色。没想到一场小小的风筝赛事,竟然也败给了镇南王府,他心里有点落寞。 特别是听说姨母有意将姬薇许给镇南王府的辅政家臣萧衍,他心里更加失落。 论家世背景,他公孙家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家奴?说得好听是辅政家臣!其实还不就是镇南王府的一介奴才! 为什么只要和镇南王府扯上一点关系,就处处高出一筹! 公孙璃越想心情越难平复。 他悄悄地离开了姬水河畔,独自出了北门,来到平日里经常练剑的一片小树林。 他需要发泄,伊人难求,壮志难酬…… 剑光四起,落木萧萧,不一会儿,他的额头便渗出了绵密的汗珠。 一阵响亮的掌声突兀响起,并伴随着叫好声。 公孙璃身形不改,剑锋越发凌厉,剑尖直指来人咽喉,却在三寸之外停住了,“胤霁兄别来无恙!来此有事?” 来人是武胤霁。 武胤霁手中洞箫轻轻一拨,那剑便顺势一收。 “姬薇表妹越发标致可人,难怪我那不成器的二弟心心念念叨扰母亲成全!但表妹岂可做人小妾!倒是璃兄与表妹乃一对儿绝世璧人!” 公孙璃被说中了心事,身形一颤,强作镇定:“胤霁兄所来何事?不妨直说,但凡用得着璃的地方,定当全力相助。” 武胤霁粲然一笑,豪爽中暗藏阴鸷,“璃兄果然是爽快人!胤霁若在扭捏岂不屈了璃兄美意。这镇南王爵当初本应由家父承袭,家父意向淡薄名利,遂由二叔承袭。如今,倘若王爵继承人在圣上正式颁下册封诏书之前犯下欺君重罪,不仅整个姬州不得安宁,你我也会皆受连坐牵连。” 第37章 断虹霁雨 秋季的山林,犹如空中突然降临了一位神奇的理发师,给厚重的植物染了发,修了边,打理了碎发乱发。风乍起,空中艳阳似乎突然幻化为一轮冷月,清辉溢耀,斑驳树影间凭空飞扬着无数深绿浅黄的碎梦叶影,万籁和鸣,有种朦胧淡雅的美。 两匹毛色黝黑发亮几乎一模一样的骏马自山林深处穿行而过,如刺破苍穹的利剑带着强大的气场而来,带起来的劲风又卷起更多落叶翻滚飞腾,远看犹如落红飞溅。 武滢月回眸望了一眼落在身后的玉衡,一脸窃笑。 越过几座高耸的山,一片小树林中,一双伟岸人影格外打眼,一人握剑,一人持萧,似乎融进了这秋日画卷之中。 “哦?此话怎讲?”公孙璃一边擦拭剑身,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武胤霁只答了一句:“举报者可免责!” “你要举报谁?镇南王?”公孙璃依然一脸平静,将剑插入剑鞘。 武胤霁冷冷一笑,“圣上一日未颁下册封诏书,他武翰弘就不是真正的镇南王!” 公孙璃盯着武胤霁迎着日光微眯的双眼看了半响,似乎在重新琢磨武胤霁这个人,“他迟早是真正的镇南王!姬州百姓心中有他!” “圣上却未必能容他!” “圣上若不能容他,亦不能容你!” 公孙璃毫不客气的点出武胤霁的叵测居心,同根相连的一家人,若是真有欺君之罪,武氏家族谁也跑不掉。 武胤霁放肆的打了个哈哈,和他一身儒雅扮相极不协调,“公孙兄难道不知道当今弋妃之事?武翰弘对于圣上来说始终是锥心之刺,只有彻底拔除方能真正高枕无忧!” 武胤霁见公孙璃沉默未语,又接着说道:“说起来,当今圣上乃是我表舅,我外公当年也有从龙之功,此事若成,自当答谢璃兄相助之恩。” 公孙璃却并未过问武胤霁究竟抓住了武翰弘的什么把柄,兀自离去,临行前又停了一下,人未回头,只留下渐行渐远的语声,“断虹霁雨,净秋空,山染修眉新绿。时局翻覆绝非易事!璃对镇南王府虽无好感,却也有自知之明,奉劝胤霁兄切莫做荒唐之举!” “断虹霁雨,净秋空,山染修眉新绿……” 林中清秋落木萧瑟,空中艳阳灼华依旧,染出空留此地的武胤霁修长挺拔的身影更加高大健硕,他唇角微勾,脸上带着平静的浅笑,“你迟早会和我合作!” …… “黑驰!这回你可丢脸了!瞧黑风那得意样!还不赶快超过去!” 玉衡的坐骑黑风在前边都快看不见影儿了,武滢月心下一急,下狠心猛地抽了一鞭黑驰。 黑驰不知道是吃痛还是受了激将法的刺激,果然突然加快了速度,眼看着离黑风越来越近。 却不料,黑风也突然发出一声嘶鸣,再次加了速。 武滢月耳畔突然传来一声张狂的笑声:“不自量力!前方十里长亭等你喝茶!” 武滢月却哈哈笑道:“玉衡!你也终于像个男人了!哈哈……” 玉衡眼前忽然爬过一条黑线,脸都染黑了,轻声呢喃:“唯小人和女子难养也!” …… 姬州城北门城外十里长亭。 临近日暮,天边已是一片醉红,这是落日最美的颜色,也是即将沉入地底的最后的回光返照。 长亭旁边,规模较大的茶亭里人影绰绰。 自在逍遥的姬州士子,歇脚的商旅,出游的情侣,探亲访友的远客……各种不明身份的身影竟然挤满了茶亭。茶博士们忙得不亦乐乎。 大周以前从未有喝茶的习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饮茶之风悄然在姬州兴起之后,逐渐蔓延到全国。 售卖茶叶的茶行虽然自姬州城内兴起之后,如星星之火一般燎原全国,可烹饪之法普通人却始终不得要领。要喝好茶,还得去拥有专门的烹茶技艺的茶馆里享受。 而各种烘焙茶叶制作熟茶的秘法也始终如雾里看花般引得不少商客探寻,却始终不得其法。而这十里长亭旁的茶亭竟然能烹饪出多种茶饮,着实不容易。所以,这里时常都是爆满。 秋风起,馥郁的茶香四溢开来,鼻息间口齿间清香不绝。 这就是许多人一坐下就不想起身的缘故。 而更多人却是为了观看长嘴铜壶茶艺表演。 每位茶博士都穿着统一服饰的对襟开轻便开衫,提着他惯用的近三尺的长嘴壶掺茶来了,滚烫的铜壶,出人意料地敦到头顶上,一个“童子拜佛”,细流从上泻下,品茶之人下意识地闪避,却是有惊无险。 接着,滚烫的铜壶甩到背后,细长的壶嘴贴着后肩,连人带壶一齐前倾,细流越背而出,安全着杯。此谓“负荆请罪”。 茶博士又背过身去,下腰,后仰如钩,铜壶置于胸前,长嘴顺喉、颈、下颏出枪,几乎就要烫着突起的下巴,一股滚水细若游丝,越过面部,反身掺进茶碗。 茶满,人一个鲤鱼打挺,桌面干净利索,并无拖泥带水。这一招叫“海底捞月”。 茶客们,都鼓了掌,经久不衰。 玉衡下马在茶亭坐下之后,马上有茶博士殷勤地上来添茶。那茶博士一边用抹布擦拭桌子,一边望了望四周,小声道:“阁主亲临,可有指示?今日可疑之人已经密报阁老。另外,公孙璃和武胤霁今日午后先后奔小树林密议。据报,尚未成事。” 玉衡摆了摆手,茶博士立即灵动离去,招呼起其他人。 武滢月从黑驰背上一跃而下,果然见玉衡气定神闲独占一桌饮茶。她大踏步而来,引得周围人纷纷拿目光扫视。 有人开始小声议论:“这姑娘的容貌和姬州第一美人儿姬薇姑娘有的一拼!恐怕不是姬州人,从未见过呢!” “这姑娘虽然面生,这眼神却很熟悉的感觉!荣我好好想想,或许以前见过也说不准!” “问问茶博士!说不定知道呢!” 当下,便有好事者叫住了一位添茶的茶博士,“小哥儿,那方才进来的姑娘,什么来历?” 那茶博士腼腆一笑,“这姑娘恐怕是外地客,以前从没见过!” “果然是外地来的!” “自古姬州出美女,这外地美人儿竟然也有如此灵动佳人!” 第38章 两个坏消息,先听哪一个? “怀此贞秀姿,卓为霜下杰!” 武滢月直接无视众人审视的目光,抬头望了一眼远空各式各样放飞的精美风筝,又扫视一圈环绕茶亭周围的菊花圃,由衷赞叹了一句。 她脑子里又冒出一句“富贵于我如浮云”,此句没有说出口,心里却一阵腹诽,还是富贵之家好啊,生活无忧,闲时赏菊品茶,还能吟诵酸诗,倘若如狗蛋儿那样还要为食物和伤病所烦忧,连放风筝这样的娱乐活动也是要被剥夺的。 因为时值秋天,这茶亭周围草木凋零,水瘦山寒。唯独各色菊花竞放吐艳,色彩缤纷,姿容万千,清香阵阵。它们大如一团祥云,圆润丰满;小如玉豆,清灵秀雅。有的细如发丝,俊美飘逸。有的清亮如翡翠,有的嫩黄如柳尖,有的洁白如霜雪,有的厚重如墨玉。有的一朵花前后内外颜色各异,令人惊叹大自然鬼斧神工的无穷魅力和精心培育此花的园艺师的高超技艺。 面对此情此景,武滢月忽然想起不知谁说过的一句“秋天,它虽略带忧伤,但是宁静、成熟、丰富,翠绿与金黄相混,悲伤与喜悦相染,希望与回忆相间”。 菊圃和茶亭真是相得益彰,纯净如画卷。也只有在姬州的地界才能有如此绝佳的歇脚休闲之去处。一道竹子做成的青碧长龙格外引人注目,这是因为茶亭所用的水,是取自附近青山上的清冽山泉,而这碧竹其实是接引山泉水的管道,因为得到山泉的滋养,这竹管竟然常年青碧不衰。 当然,此处茶亭其实很简陋,远远比不上姬州城内卧龙居茶社的精致。可这里却胜在与大自然的完美融合,周围青山绿水,空灵静谧,视野开阔,空清气爽,有着一股淳朴怡然的乡土气息,也是武滢月所喜欢的一种感觉,来到这里品茶歇脚仿佛能真正放下所有的包袱。 离开姬州城的时候,她是一路策马狂奔,根本无暇来此歇脚,现在回来了,倒不急于进城了。 这里是玉衡的地盘,是她的产业之一,茶博士们不认得她,却都识得玉衡。因为都是玉衡一手调教出来的。 她径直往玉衡独自坐着的茶桌而去,茶桌上没有铺垫茶席或者桌布,简陋却古朴自然。 “你这妆容多久没示人了?没想到还挺有魅力!” 武滢月听见一向不苟言笑的玉衡竟然说出这样调侃的话,一时有些错愕,竟然开始怀疑是不是敬轩易容了,将特制的霹雳双剑放在茶桌上后,坐了下来,“你不会是敬轩吧?” “滢月女侠挺机敏的嘛!你说呢!”玉衡喝了口茶,慢悠悠地道,同时,打了一个手势。 马上有两位茶博士过来伺候。 其中一位茶博士端着一个大的木托,负责当场配料。按顺序先放入冰糖,再放入罗汉果,然后是参片、核桃仁、桂圆肉、芝麻、苹果片、枸杞子、红枣、葡萄干,最后用茉莉花茶盖住配料,放上两朵菊花。 另一位茶博士一只手提着一个特制的一米多长嘴的龙头铜壶,那铜壶上有两个颤巍巍的红球,尖尖的壶嘴伸到离茶碗不到两寸时,开水就对准盖碗直射下去,既快又准,还有诸如“苏秦背剑”、“反弹琵琶”等赋有艺术性的动作,可以称得上是门“绝活儿”。 水顺着碗底翻上来,配料受湿均匀后,负责配料的茶博士盖上了茶盖。 二位茶博士离开大约五分钟后,武滢月揭开了茶盖,冲出来的茶果然汤色碧绿,并能够显出菊花的幽致清雅。 她闻了闻之后,用茶盖把浮在上面的菊花轻轻拨开,然后再轻轻地抿一口,先尝到的是一种浅浅的味道,咽下去之后有一种淡淡的清香,口感特佳,心旷神怡,那种特别的口味,让人感到很满足。 武滢月不由得轻声啧啧赞道:“这八宝茶果然出师了!玉衡,你手底下果然是能人辈出啊!” 玉衡嘴角微勾,万年冰雪不化的脸上挤出了一丝很勉强的浅笑,“都是你指导有方!不过,这样的茶真的能喝么?” “怎么不能喝呢?喝起来香甜可口,滋味独具,并有滋阴润肺、清嗓利喉之功效。”武滢月倒奇怪了,“难道,你竟然没喝过?” 玉衡喝了一口自己点的陈年红茶,摇了摇头,反问道:“你不是说这茶女士专享么?” 武滢月笑了笑,“是有说过!不过,你们男的也可以喝。下次叫你妹给你泡一壶,她的手艺无人能及!若是能请动她出手,我那卧龙居估计又能轰动全城,引来无数贵女捧场了!” 玉衡再次呷了一口茶,正色道:“有两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武滢月心里顿时有些惊慌,因为玉衡从来没有这样正色的与她说过任何坏消息,恐怕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了,不过,她还是努力保持镇静,“既然是坏消息,那我可以选择不听吗?” 玉衡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武滢月,心里也纠结了一下,因为这两件事情她迟早会知道,而且,也必须知道,他一贯清冷淡然的道:“先听哪一个?” 这无疑告诉了武滢月事情的重要性,她心里又膈应了一下。 正在此时,一声陌生的声音打断了武滢月暗自惶惑不安的心绪,“恕慕白冒昧,敢问女侠师承何派?” 武滢月循声望去,身旁一位白衣胜雪的翩翩公子手拿一把玄铁长剑,露着一抹看似真诚却无比魅惑的笑容望着她。 她不禁暂时忘却了方才的那股不安情绪,心里忍不住一阵狂喷,特么这么狗血?竟然有不怕死的前来搭讪,不会是李慕白吧? 她忍住了想笑的冲动,“实在有负这位兄台抬爱,这女侠之名确实不敢当,幼时跟不甚出名的镖师学过几手三脚猫的功夫而已。不知慕白兄师门何处?” 澹台慕白倒是一愣,这女子虽真气内敛,但是,他却知道绝非等闲之辈,这是故意要隐藏身份和实力,当下也不点破,礼节性的点了点头,才说道:“在下澹台慕白,师门乃虚宇山无极门!” 武滢月直接忽略掉了那人的姓名“澹台慕白”,只将“虚宇山无极门”这个词印入了脑海,她不禁吃了一惊,马上和玉衡交换了一下神色。 第39章 万年冰玉奇 (下周一、周二加更两次,和氏璧打赏和50pk票各加更一次!再次感谢karlking长老的和氏璧打赏;感谢燕青灵和火舞lhh2012的50pk票;感谢所有朋友们不离不弃的支持!感谢大家的收藏、阅读、评论、推荐票、评价票、女生pk票和打赏!么么哒!) —————————————————————————————— 玉衡仍旧是万年冰块一个。 他在外人面前,从来就不会有任何情绪波动,却顺手递给武滢月一颗冰糖。 她有些疑惑不解,却还是将冰糖扔进了嘴里,坚脆而纯甜,甘洌而醇厚。这颗冰糖恐怕是玉衡方才暗地里向茶博士要的。制作“霜糖”和冰糖的方法虽然是她传授的,但是,真正做出来的却另有其人,这会儿再次品尝,倒有一些特别的情绪油然而生。 她正待开口,忽然听到玉衡很难得的率先开了口:“澹台兄远来是客,若不嫌弃,请坐下叙话!” 澹台慕白也不客气,白袍一撩,顺势坐下。 玉衡独自呷了一口茶,眼睛望着手中茶碗,一边把玩一边清冷的问道:“听闻虚宇山无极门最近发生些震荡,不知澹台兄为何能如此悠闲?” 澹台慕白立即警觉的多望了玉衡两眼,无极门内讧之事,外人鲜少知晓,最近虚宇山封山,对外也是宣称因为门派举行祭拜大典,谢绝俗世之人打扰。而眼前如冰山般冷冽的男子却显然已经洞悉此事,遂抱拳以礼,“敢问这位兄台是何方高人?” 玉衡仍然自顾自呷茶,看也没看澹台慕白一眼,宛若自说自话:“令师云无涯掌门可是派你来此接应令师兄慕容子瞻?” 澹台慕白闻听此言更是惊诧至极。 他师兄慕容子瞻的行藏一向低调隐秘,外人无人知晓。他此行虽然并不完全是为了给师兄慕容子瞻传口信,但是,也是他来此的一大要任,这样机密的事情,即使是无极门普通的内门弟子也无从知晓,而眼前之人竟然轻易就给指出来了,叫他如何不惊诧。听他此言,似乎他即使不自我介绍,行藏姓名身份也皆在此人掌控之中。 澹台慕白顿时变了脸色,面上的惊诧之意溢于言表,警惕的望了一圈四周,这才压低了声音,“兄台从何得知?可否告知尊姓大名?” 玉衡淡淡的道:“令师兄已经回师门复命,而你却留了下来,若是玉某猜得不错,我们便可同路进城!” 澹台慕白又是一阵惊叹,这回却恍然大悟了,“镇南王府果然人才济济,妙手敬神医,三萧鼎足立,万年冰玉奇。莫非兄台就是镇南王府的玉衡兄!恕慕白愚钝,失敬失敬!” 武滢月听闻澹台慕白所说的“妙手敬神医,三萧鼎足立,万年冰玉奇”几个跑马词,不禁翻了翻白眼,抬头望天。 想他堂堂贤明威武的镇南王最近十年来政绩卓越,已经令姬州愈发风生水起,却没能博得一个特别的贤明,而镇南王府的五大美男却不知何时,“妙手敬神医,三萧鼎足立,万年冰玉奇”的美誉早就传遍了整个大周朝,这一下就把镇南王的所有政绩都归功于手底下的五个得力干将了。 被属下抢了风头,这是令武滢月一直最不爽的地方,而眼前这虚宇山无极门的白袍弟子竟然在她面前如此恭维玉衡。先前,因为发哥饰演的李慕白太经典的缘故,她对慕白之名还有几分好感,而这人却偏要拔她的逆鳞,她对他顿时好感全无。 “两位慢聊!” 武滢月本来还有心邀请澹台慕白品一品只有姬州才有售卖的八宝茶,以探听关于虚宇山的事情,此时,却突然改变了主意,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澹台慕白,起身便走。 这人既然是要去镇南王府拜访的,那么,来日方长,就不急于一时探听消息了。再说,她也要先行一步回王府改成男装。 澹台慕白见方才有心交往的女子竟然突然离席而去,甚至还有些不善的瞪了他一眼,顿觉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的惶惑之感。 他自问并无失礼得罪之处。 莫非此女和镇南王府有仇恨? 应该不会,若是这样,就不会喝玉衡一起喝茶聊天了。 难道此女对玉衡有情,而他无意中搅了她的好事?可是,他并非女子,她不至于如此嗔怒吧! 澹台慕白眼见着武滢月跃上黑驰头也不回的往姬州北城门而去,心中一阵失落,有些尴尬地对玉衡讪笑了一下。 他心中却有些惊疑,因为他看清了方才那女子所骑的马。 大周朝一向缺马,而好的马更是少之又少,最好的马是赤骏、黑骏、雪骏三大骏马,堪称大周朝马中三大极品宝马。皇亲贵胄往往趋之若鹜,却也鲜少能买到最上乘的良驹。 方才离去的女子所骑的马乃是无极门在虚宇山玄谷牧场饲养的黑骏,他自己的坐骑也是黑骏中比较好的品种了,却不及方才那女子的坐骑。她的坐骑是玄谷牧场黑骏中最上乘的马。 虚宇山无极门外门弟子没有资格配备坐骑,内门弟子中也只有诸如慕容子瞻这样受掌门器重的弟子才会有配备最好的黑骏。 黑骏本来就不会轻易外售,而最上乘的黑骏外售的量就更稀少了,那名少女不知道是何来历,竟然能骑上最上乘的黑骏马。 澹台慕白平复了一下情绪,询问玉衡:“玉兄,是否方便告知区区方才那位女侠芳名及师门?” 玉衡凝神静气,面色毫无异色,依然冷冽如冰,“此种事情,还是当面询问为好!若是玉衡贸然告知,定遭鄙薄,还请澹台兄见谅!” 澹台慕白碰了个软钉子,心下不爽,却也不好发作,遂再次试探道:“那,玉衡兄与女侠是何牵连?” 玉衡面色微沉,淡淡的道:“至交知己!” 玉衡的态度令澹台慕白再次尴尬至极,却面露喜色,“原来如此!那区区便可放心大胆去求娶!” 玉衡嘴角抽了抽,却终究未说什么。 二人一时竟然静默无语,各自想着心事。 武滢月独自驾着黑驰奔姬州城北门而去,心中却还在思量玉衡提到的两个坏消息究竟是什么。 因为他俩的谈话被澹台慕白突然打断,所以,她至今还不知道到底是何事。即使她留在茶亭,澹台慕白坐在旁边,玉衡也不方便说出。只有等待玉衡回到镇南王府再说。 武滢月的直觉告诉她,其中有一件事与她自己或者是亲人有关,而她真正意义上的亲人恐怕只有霍弋——她的母妃。 第40章 十六年的梦魇(第一更) 两辆外表朴素而内里奢华的马车和一队装备精良的护卫正抓紧时间自北往南穿越一座深幽的大峡谷。 谷内深潭遍布,间有飞瀑,迥异神秘,视如银龙翻舞,闻似万马奔腾。溪间怪石散布,或如群象戏水,或如元宝散落。谷岸两旁奇峰峭立,绝壁密林,遮天蔽日,宛若天凿地造,气象万千。 穿过这格外清净诡谧的峡谷,就到了姬州地界。 其中一辆马车上,一名温文儒雅的中年男子目光沉敛,怀里拥簇着一位娴雅娇美的少妇。 少妇伸出葱白如玉的纤细手指,掀开马车窗帘,抬头望去,崎岖嶙峋的峡谷陡峭异常,悬崖下面的深潭在阳光下明媚柔嫩得如蓝色丝绸般诱人,却让人赏心悦目。 她暗自惊叹于大自然的神奇,给人以最原始的纯朴之美。 偶有飞鸟掠过,留下一阵清脆的山谷回音。 山谷中有一道雄伟的三折瀑,只见上下三条长度不一的瀑布从山顶喷泄而下,气势磅礴,飞珠吐玉,席卷一切,连那些坚守亿万年的岩石也只能无奈地为其让路,莫不昭示着大自然的神秘力量。 行至峡谷中心地带,少妇却忽然心生惶惑之感,心绪不宁起来,她隐隐觉得峡谷内危机四伏。 这是一种无比熟悉的危机感! 难道,他来了? 她忧惧的望了一眼身侧的男子。而一向机警谨慎的他却浑然未觉。 是的,只有她才感受得到!每一次,都只有她才感受得到那个恶魔的气息。 寂静!到处是一片分外沉静的诡异!就连鸟叫声也逐渐销匿了。 大白天,日光照耀之下,大峡谷里的一切却仿佛到了夜晚一般全都陷入了深度睡眠。 两辆马车和那队装备精良的护卫骑队,以及暗处的暗卫全都分外诡异的逐渐沉入了梦乡。 霍弋睁开双眼之时,她已经不在马车上了。 她躺在一张硕大无比的露天水床之上。周围怪石嶙峋,耳畔流水潺潺,鼻息间是清淡的花香,偶有婆娑的树影晃过。 这床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皮做成的,柔软光滑,中空注水,而床就漂浮在一方温泉之上,温泉水刚刚漫过床铺三寸。 她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何时已经褪尽,整个人仰躺在温泉水床之上,背下是温热的温泉水流,胸部却裸露在空气中。 她全身想动却动不了,连舌头都无法动弹,亦不能说话。 这水床…… 十六年前,无比熟悉却宛若地狱梦魇般时时令她惊惧不安的一幕袭上心头…… 十六年前,也是在这张温泉水床之上,那个男人……不,他是魔鬼!是地底最狰狞阴森残酷的恶魔! 霍弋痛苦的闭上了双眼,现在,她全身唯一能动弹的只有眼睛。 这一幕何其相似!却又不完全相同。 不同的是,十六年前,她却是能动弹的,不仅能动弹,还…… 这是她最不愿忆起却每月都被迫忆起的羞愤耻辱的一幕。 他卑鄙无耻的给她下了那种最烈性也最耻辱的虫蛊,她当时混混噩噩,事后却能清晰的记起每一个细节。 从那以后,这个魔鬼仿佛恶魔附身一般缠上了她! 每个月,他都会毫无征兆的异常诡异的突然在她面前出现一次。 整整十六年! 其间,她想尽了各种办法奔逃,却始终无法摆脱他! 甚至后来进入皇宫后,竟然还是不能脱离他的掌控和纠缠! 他,太可怕!他,太强大! 他宛若这大周朝最神秘莫测的神祗一般!他不受万众膜拜,甚至,也许只有她一人知道他的存在和他的厉害。 但是,她知道他的绝顶强悍就足够了。 他曾异常温柔地在她耳畔呢喃:“不要试图逃离!那样,我会很生气,我会让整个大周朝为你陪葬!” 这话,绝对不是一时疯言疯语,也不是危言耸听,她知道,只要他说出口,就一定办得到! 当年,镇南王府护送她回娘家的多达两百人的骑队和马车,诡异的从这个世界永远的消逝,她就信了! 是她幼稚的质疑害了他们所有人,她从来都不敢将真相告诉老镇南王武卓,亦不敢告知她的沐哥哥。 十六年来,她身心饱受他的凌辱和折磨! 但是,十六年了,她却从未见过他真实的面容!也从未听过他最真实的声音! 他总是带着一张银狐面具,而他的声音也经常变幻。 或许,他真的不是人,是一个真正的妖魔! 若是人,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能力!三百名或明或暗改了装扮隐了身份保护御驾的皇宫御林军中最精英的带刀护卫,还有两辆马车上的神骏,整个前往姬州的骑队,除了她一人,一瞬间,全部陷入深度睡眠! 似乎时间和空间在这一刻突然静止了!她知道,若是她乖乖的服从他迎合他,他们会在另外一处地方醒转,那里会是骑队正常行驶按照相应的时间推算应该到达的地方! 那时,时间没有任何改变,行程没有任何改变,他们的骑队会朝着既定的目的地正常的前行!没有人会惊诧的发现这两个时辰的异变。 唯一清醒的知道这一切的只有她!有时候,她觉得,这只是她一个人凭空虚幻化出来的一个梦,只有她一个人身在梦境之中。 他那双银狐面具遮掩着的眼眸带着温暖的笑意,将她轻轻抱起,她在他同样温暖的怀里,却不由自主的瑟瑟发抖,因为她只感觉到他的阴沉和森冷。 她在空中回望了一眼宛若突然静止不动的骑队和暗处隐藏的暗卫,一阵惊悸的巨浪立即翻涌上来。 他在她惊惶不安的眼眸上轻轻一拂,她也渐渐沉入宁静祥和的梦乡…… 水床上,一阵无比熟悉的温热气息扑到她的耳畔,霍弋知道,他来了。 她不敢也不愿睁开双眼。 甚至,眼中也没有泪水溢出。 她流了十六年的泪,泪,早就流干了。 为什么,她始终抗争不了命运?她在心底默默呐喊。 十七年前,情窦初开的少女在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里,她遇见了当时还是太子的当今皇帝姬允泽。他只告诉她,他表字元沐。 她以为,她的沐哥哥会与她相守一生! 第41章 银狐面具下的恶魔(第二更) (感谢karlking长老的和氏璧打赏!加更!) 但是,她与当时的镇南王武卓从小订下的婚约却还是将她送入了镇南王府的洞房。那不是她所期待的和沐哥哥的洞房! 她曾经无数次悄悄出逃,却逃不过霍家家族势力的追踪!她很憎恨自己是霍家的嫡女,憎恨这个姬州豪强霍氏家族!不过,她却无法去恨武卓。因为武卓是那样全身心的爱着她,他的包容和呵护,只会让她羞愧和无地自容。 洞房之夜过后,武卓明知她已经不是处子之身,却还是百般怜爱和疼惜她。甚至,偌大的镇南王府,始终只有她一位女主人。 所以,直到现在,她也无法弄清楚,她对武卓到底是什么感情。是感恩,还是别的什么。但是,她知道,她把他看作是真正的亲人,比亲哥哥还亲。武卓猝死战场,她比谁都哀伤,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即使是武卓饲养的战马飞影也哀惧的投江而亡,何况是相伴四年的夫妻。 她的世界宛若失去了一道坚实的保护伞,心底满是说不清的哀惧。 “若是那姬允泽心中果真有你,凭着他太子的身份,定然能毁掉婚约!” 不知道是否是受到银狐面具男的蛊惑,她第一次开始怀疑她和沐哥哥之间所谓的真爱。 虽然她无比憎恨霍家给她强制安排了一场令她一生痛苦的婚姻,但是,霍家嫡女的身份却也让她遇见了他! 若她不是霍家的嫡女,她也就没机会遇见她一见钟情的沐哥哥。 但是,他却告诉她,他身为太子,也无法毁掉她的婚约,除非他是皇帝! 她知道,霍氏家族和镇南王府历代世婚,而她是霍家唯一还没有出嫁的嫡女,且从小便有婚约,牵一发动全身,若是他强行娶了她,恐怕连太子的地位都会受到威胁。 在她成亲前两个月的某个月圆之夜,他拥簇着她静默无语,她情动之下,主动将自己的第一次献给了她的沐哥。 那一夜的缠绵悱恻和刻骨铭心自不必说。 然而,三天后,她却被此刻身侧的恶魔带到了一如现在躺着的水床上。 感受到他的气息,霍弋长而浓密的眼睫毛动了动,却不愿睁开眼。 她全身都不能动弹,唯一能控制的只剩下自己的眼睛。那么,她就控制好自己的眼睛不去看他。 但是,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印出他昔日的影像来。 其实,那影像只有他的身躯。因为他的面上始终带着一张漂亮而神秘的银狐面具。她以往试了好几次想拿掉他的面具,却始终未能如愿,直到他发出禁止警告。 他的警告,她不得不听从。她知道,若是她惹怒了他,他会令她失去她最不想失去的!他绝对做的到! 她至今仍清楚的记得她那自小相伴然后陪嫁到镇南王府的大丫鬟银川是怎么惨死的。那是对她违逆他的意愿的一次小小的惩戒。 他的鼻息再次缠绕上她耳畔最敏感的地方,他这次的声音低沉而略带沙哑,与某一次的声音有些相似,却不尽相同。 他撩拨起她的一缕微湿的发,嗅了嗅,似乎并没嗅到以往的清香,鼻翼缩了缩,发出一些不太满意的悉索声。 他起了身,离开了。 霍弋心中一阵轻松。长途跋涉,令她无暇多加打理头发,最近都好几天没洗头发了。恐怕,都有异味儿了吧,她嗅了嗅,却还是没闻到什么怪味儿。也许,凑近了才嗅得到。 或许,他是有洁癖的,她这样熏跑了他,还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呢。 她浑身不能动弹,不知道何时能动。难道,她就这样一直泡在水里? 正当霍弋暗自神伤之际,他又回来了。 她依然闭着眼,但是,她感觉得到他来了。 他重又撩起她的发,用梳子轻轻理顺发丝,并且把她的头发尽量向前额梳,又拿了什么东西擦了一下手,搓了搓。然后用手指从她头两侧耳际向头中央,轻轻搓了搓,再向头后枕部按了按,一边画着圆圈,一边用指腹替她按摩头皮。 他,这是在给她洗发?霍弋心中猛然一惊! 他,他,他…… 她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纠结。 为什么是他呢?为什么是这个令她惊惧的恶魔? 若是沐哥,她此刻该有多幸福! 然而,贵为九五之尊的沐哥即使深爱她,会和她结发,却不会为她亲手洗头发! 他轻柔的揉搓和按摩,令她砰砰不安的心慢慢放松下来。 她忽然再次想起了死去多年的老镇南王,她以往的夫君——武卓。那个有着铮铮铁骨的俊朗硬汉,却有一颗如水般柔情的妥帖细腻心。他是一个好人,然而,如此好的人,竟然英年早逝!上天何其不公! 漠北荒原的那一战,戍边三君皆殁了,并且尸骨无存,何其诡异! 她曾无数次梦中与他再次相会,乃至好长一段时间里她觉得他并没有死去。她是心甘情愿替他守孝一年。那一年里,她也会做梦梦见武卓替她洗头。 因为武卓曾经说过想要给她洗头发,可是,她委婉的拒绝了。她虽然感激他,却始终无法坦然的接受他。她希望为她洗头发的是她的沐哥哥。 当然,她会经常为此鄙薄轻贱自己,已经嫁做人妇,却在心里藏着不该有的心思。何况,即使她贵为他的皇后,他也不可能会做到为她洗头发。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不是因为她不是皇后而仅仅是一个品阶不高的弋妃的缘故,即使是皇后,他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潺潺的水声,将霍弋从假寐状态中惊醒。 他在给她冲洗发上的皂角泡沫。不一会儿,便冲洗干净了。 他的手,抚上她的身子。 难道,他还想给她清洗身子?霍弋又再次紧张起来。 虽然,他和她连最亲密的接触也有过无数次,这十几年来,每月至少会有一次,但是,她还是无法坦然的正视他们之间的关系。每一次,她都会紧张害怕,每一次,都宛若第一次。 她每次都是被迫的,她逃不脱,躲不掉。十几年来,她每一次事情过后都会为此悔恨忧惧。 她不知道他为何要如此痴缠她,不知道他对她的这种无法言说的身心折磨要延续到何时。 但是,今日,他的这番举动,却完全匪夷所思,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回想起来,他虽然会经常突然将她掳走,但对她其实一直很温柔。她惧怕他,是因为,他的无匹强大和对其他人的残忍,而他偏偏要让她看见。所以,她也就觉得,他是要活生生折磨她。 第42章 第一个坏消息(第一更) 霍弋一直以为,他是因为和她有某种莫名的仇恨或者他受了某种极大地刺激需要发泄,他要折磨她羞辱她才会得到一时的开解。 所以,她始终不明白他找的发泄对象为什么偏偏是她! 然而,他今天的举动,却令她疑惑。难道,他…… 此时,她口不能言,否则,她真的很想鼓起勇气问他。 沉默无语的气氛几近压抑,他忽然开口了,“弋儿……” 稍微迟疑了一下,他又接着道:“若是你能动弹能说话,不做任何反抗恐怕是做不到的。可是,你若抗拒我,我会很生气,后果你是知道的。为了不让你尴尬为难——这样,很好!” 霍弋脸上一阵灼热,耳朵根都几乎红了。他说的话,其实也未尝没有道理。 她是一个罪妇!这样苟且活过的日子,若是公之于众,被世人唾弃的不只是她!会令皇帝失去脸面,会令整个大周蒙羞。甚至是已经英勇战死的镇南王也不得安宁。 或许,她早就应该贞烈自尽,以此保住名节。可是,她一开始是不愿在那样刚刚及笄的美好青春年华就轻生,后来,她发现自己竟然珠胎暗结,一个与她血脉相连的小生命尽管还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她却更不舍得让这个还未见天日的小生命随她一起奔赴黄泉。 十六年了,她就这样偷偷的藏着一个不能和任何人分享的秘密熬过每一个遭受内心深处刀割般谴责的日日夜夜。 但是,为了女儿,她默默的承受着一切月复一月年复一年身心的折磨! 看着那个承载着她心血延续着她生命气息的娃娃一天天长大,她似乎又看到了无限希望…… 他一如既往的轻柔的抚摸着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低沉而略显沙哑的嗓子里透出一丝莫名的情愫,“弋儿,你毁了我的整个人生!” 他低沉的话语声,令霍弋心中一惊!随之一阵不屑的鄙薄! 到底是谁毁了谁?她的美好人生,因为武卓和他的介入,变得晦暗不堪,而他竟然如此颠倒是非!她从来没有主动招惹他,甚至,十六年了,她却从未见过他真实的面容,也从未听过他最真实的声音,她如何能毁掉他的人生? 她本是霍家最不愿介入任何阴晦争斗之事的闲散嫡女,也是最乐得逍遥的不长进的嫡女,若不是因为背负着霍家嫡女的身份,她情愿做一颗最不显眼的尘埃。 若不是偶然的际遇,让她遇见了沐哥,她的一生都会平静无澜。 而她和他更是前世今生没有分毫瓜葛! 本来没有任何交集的两个人,是谁刻意要捆绑在一起? 那个阳光灿烂的春日清晨,她只不过想去山中上古神迹遗址偷偷祈祷忏悔而已,却不料遇见了他。 他似乎是她命中注定的煞星! 她只是他强行虏走的一个卑微不幸的女子,她从未想过介入他的生活之中,她甚至一次次想要逃离他的桎梏。 此时,他却竟然说她毁了他的人生,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想到此,霍弋忍不住想笑了。 毁了他的人生? 那又是谁毁了她的人生? 银狐面具下看不见任何表情,只听见他又轻声说道:“我会让我们的女儿来继承我的事业!我这一辈子被你毁了,但是,我们的女儿会替我完成一切!” 霍弋心中冷哼了一声,她不是你的女儿,她那么美好,怎么可能是一个魔鬼的孩子,她是沐哥和我的孩子! 她睁开双眸,清冷的望向浩远的天空…… 武滢月独自驾着黑驰奔姬州城北门而去,心中却还在思量玉衡提到的两个坏消息究竟是什么。 因为他俩的谈话被澹台慕白突然打断,所以,她至今还不知道到底是何事。即使她留在茶亭,澹台慕白坐在旁边,玉衡也不方便说出。只有等待玉衡回到镇南王府再说。 武滢月的直觉告诉她,其中有一件事与她自己或者是亲人有关,而她真正意义上的亲人恐怕只有霍弋——她的母妃。 因为她和穹洲大陆璇玑国的女皇霍弋同名甚至连容貌也是一模一样,她见到她的第一眼,就从心底里接受了她! 虽然这一世的霍弋名声极不好,作为镇南王妃在老镇南王战死沙场后守孝仅一年就抛弃了镇南王府,改嫁进入皇宫,成为大周朝备受诟病非议的妃子。她对她的关爱和照顾也极为有限。 但是,武滢月还是和她格外亲近,或许,这一世的她就是来还债的! 那一世,璇玑太女霍雨蓁的任性妄为,葬送了整个璇玑,令女皇霍弋及其所有亲近之人统统惨烈死去。 所以,上一世,上苍剥夺了她拥有父母的权利,剥夺了她拥有真爱的权利。 这一世,既然上苍给了她再续母女情愿的机会,她必须好好珍惜,她必须坚定的维护霍弋的名声! 武滢月回到镇南王府才终于知道玉衡所说的两个坏消息中的一个是什么了。 回到镇南王府,换回男装,武滢月才发现萧衍和萧禹都不在。 萧衍的一名贴身侍卫雷诺还留在府中,特意通禀她原因,萧潜和千狼山的一所兵工厂出事了!山洞突然塌陷,萧潜和很多弟兄被埋,萧衍和萧禹闻讯都前去救援。 她径直到了敬轩的院子。 敬轩正在后院药草圃侍弄他的花花草草。 敬轩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打理花草,一副悠悠闲闲的样子,怎么也看不出府里头发生了大事的状况。 “敬轩!你知道萧潜出事了么?” 听见武滢月的声音,敬轩并未回头,仍然哼着轻快悠闲的小曲。 等到武滢月再次喊他,才一边侍弄药草一边心不在焉的答了一句:“嗯,知道。” 武滢月急了,“那你还不赶紧带了药箱随萧衍去救人!” 本来,当她得知萧禹的事情之后就急火攻心了,看到如今敬轩的这个态度,她真是恨不得上前抽他一马鞭。 那座兵工厂建在千狼山非常隐蔽的山洞之中,若是出现塌陷事故,后果不堪设想。不仅仅是萧禹,还有很多人的性命和无数兵器及材料,更重要的是,此事一旦泄漏,被朝廷及其他势力得知,整个镇南王府都会为之陪葬! 第43章 离奇失踪案 (第二更) (感谢燕青灵和火舞lhh2012的50pk票,加一更!感谢所有朋友的支持!剧情稍带悬疑诡异,有点扑朔迷离,仔细看下去,其实也不难理解!) 如此严峻的情形之下,素有“妙手敬神医”之称的敬轩竟然还在这里如无事人一般悠闲的唱着小曲。 他平日里油腔滑调并且格外吝啬就罢了,在这关键时刻,他竟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完全置身事外的逍遥模样。 这一次,武滢月真是暴怒了!她咬着银牙,一字一顿,恶狠狠地吼道:“敬——轩——!” 几欲爆裂空气的炸雷之声却依然对敬轩无效! 武滢月见敬轩还是在那里埋头侍弄药草,她忍不住又大声吼了起来:“口血未干!你们五人可是歃血为盟的兄弟!” “又不是什么疑难杂症!王府里的医侍和医女全都派了过去,若是死了,我去了有屁用?没死,体肤伤残之症,那些医侍和医女自然能应付!若是都倾巢而出,你病了,谁来治?若不是为了等你,我还能在这里?” 敬轩终于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转过身来正视武滢月,一开口,一顿霹雳哗啦,倒将武滢月立时给镇住了! 原来,敬轩是在等她! 她这次任性出走,若是中途犯病回来,得不到及时医治,必死无疑! 归根结底,还是要怪她自己! 她这才发现平日里叽叽喳喳围着敬轩闹个不停的画怡和镜屏两个小丫头也不在这里了,脸上的神色不由得变了变,一脸尴尬与悻悻然交织,她这时只能怨恨自己的任性与失察。 正待她开口说点什么,一声温婉亲和的女声从院门外传了来,“王爷回来了?” 武滢月回眸一望,果然是清宁! 清宁一挥手,身后的丫鬟婆子们便停在院门外守着。 清宁独自进入敬轩的谨瑞园。 清宁扫了一眼敬轩和武滢月,径直向敬轩平日里待客的西花厅走去,便走边说,“有事和二位商议!速来!” 敬轩拍了拍手上沾到的杂草和碎泥,到身旁不远清澈见底的小水潭洗了手,先行离去。 武滢月愣了一下,也连忙跟了去。 直觉告诉她,清宁要说的事,恐怕是第二个坏消息。 王府的消息来源大多来自玉衡,如果玉衡是第一个知道的,那么,第二个知道的绝对是清宁!第三个是萧衍,她往往是第四个才知道。 发生两件大事,玉衡居然还能悠闲喝茶!武滢月方才对敬轩误会了一次,也不敢妄自腹诽玉衡了,只是仍在纳闷,玉衡葫芦里又是卖的什么药。 武滢月进去的时候,清宁和敬轩已经等着她了,她见清宁一脸正色,连忙问道:“什么事?是不是萧潜有消息了?” 她希望清宁说的是关于萧潜的消息,而且是好消息,虽然她的直觉告诉她,她这是在自欺欺人。 听萧衍以往透露的口风,萧潜不是去了别处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千狼山的兵工厂?那兵工厂虽然建在山洞之中,可是,她和萧潜一直亲自监工督促,那绝不是前世现代的豆腐渣工程,极为稳固,说坚若磐石也不为过,怎么会突然塌陷?这是令武滢月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清宁明显察觉到武滢月言不由衷,怪异的瞪了一眼武滢月,“萧潜的事情,自有萧衍和萧禹去解决!我要说的是,关于王妃的事情!” 武滢月心中犹如顶梁柱轰然倒塌,果然她的直觉是灵验的,母女连心,她娘真的出事了。清宁口中的王妃就是她娘,听玉衡说就这三日就能到姬州城了。 可是,不是说皇帝也来了么? 莫非皇帝也出事了? 武滢月急忙脱口而出:“我娘怎么了?” 清宁没有去看武滢月,目光望向厅门外远处,神色凝重,仿佛若有所思,幽然开口:“两辆马车和装备精良的护卫骑队,以及暗处的暗卫全都诡异的突然消失。我们的人仿佛被催眠了,近处跟踪的三十多号人全都沉入梦乡,中程负责接应和外围的弟兄在失去联系之后立刻闻讯赶去,却发现目标全部不见踪影!” 清宁略停了一下,又继续说道:“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这还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那三十多号近处跟踪的弟兄全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还以为自己是清醒的,脑子里似乎还在盯着目标!” 武滢月顿时惊呆了! 怎么会这样? 风啸阁本身招募的都是江湖中的精英,又经过了多年的精心训练,个个都是本事不小的,有谁能如此轻易控制了他们? 难道是被下了烈性*药?两辆马车和装备精良的护卫骑队,以及暗处的暗卫全都诡异的突然消失,这又如何解释? 不可能同时给这么多人下药啊! 那三十多号近处跟踪的弟兄竟然还以为自己是清醒的,脑子里似乎还在盯着目标? 被催眠? 这种说法倒是靠谱! 上一世的现代,就曾经有比较厉害的催眠大师,甚至还在电视节目中进行了表演! 催眠大师可以勒令被催眠者做某些事情,甚至可以给他们灌输某些思想意识。 可是,上一世的现代催眠师,一次只能给一个人做催眠啊! 这么多人和马匹,如此大的范围,怎么可能被同时催眠? 在武滢月既震惊又忧惧的时候,敬轩开了口:“这显然不是人力所为!这是被妖魔施了法术,然后卷走了!那些风啸阁的弟兄的记忆,恐怕是被妖魔给刻意抹掉了!” 清宁狠狠地瞪了一眼敬轩,一改以往温婉娴雅之态,不满地道:“敬轩!你身为神医,尽说些荒谬不靠谱的干嘛?平日里没个正行也就罢了,这时候还瞎起哄!没看见滢月着急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武滢月听了敬轩显然是开玩笑的话,却突然心惊胆战。 前面几个朝代以来,雪域王家族的责任就一直是抵御西方妖兽进攻。莫非,传说中西方雪域有妖兽是真的?虽然从来都没人见过妖兽,但是,她都如此诡异的穿越重生好几世了,也许,妖兽是真的? 第44章 分工 “清宁!你说说看是不是真的有妖兽啊?”武滢月忽然惶惑不安的开口说道。 她心里暗自思量,几百号人和十几匹马、两辆大马车一下子突然全部都失去了踪影,这样诡异的事情,比曾轰动一时的马航失联事件更为扑朔迷离,如此诡异的事件非人力所能做到啊。 清宁又给了敬轩一个大白眼,安慰道:“滢月!敬轩的话,你也能当真么?若是真的有妖兽,为何这几百年来从未有人见过妖兽?若是真的有妖兽,当今的大周朝天下还能安宁无事?即便是延续了近千年的前两朝也从未有史料记载曾发现妖兽!雪域王巫神扈氏家族虽然延续了不知道多少代了,但从未听闻巫神扈氏家族捕获过妖兽,只是在历朝历代传承下来的《神典》中记录了巫神扈氏家族代管的西方雪域神殿镇压着妖兽,这也只是一个无从考证的古老而神秘的传说而已。” 清宁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而且,据《神典》中记载,即使是有妖兽,也被镇压着,无法出来害人!雪域王巫神扈氏家族只是一种身份和荣誉而已,历任巫神也不见得有何大的神通,恐怕都只是愚民的统治工具而已。” 武滢月这才似乎安定了一些。她想了想,觉得清宁的话果然在理,遂有些不好意思了,“清宁,你真不愧是‘智多星’啊!若不是有你,我此刻还真不知道咋么办了!可是,究竟是什么可怕的势力竟然如此强大!比风啸阁还厉害!” 清宁略一思索,宽慰道:“其实是各有所长!人家恐怕最擅长某种神通的催眠术,这和风啸阁习武的套路不同!玉衡已经吩咐人手加大搜索范围,你不要着急,自乱阵脚乃是最大的忌讳!依我看,恐怕是皇帝的侍卫中有歹人的内应,而且人数不少,所以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顺利完成此事!” 武滢月又吃了一惊,“啊?这样?那我们风啸阁岂不是也有那股未知势力的卧底探子混入进来了?” 没想到,她的话还没完全说完,就被娇滴滴的一声打断了:“卧底探子?被我抓到了!哈哈!” 来人是玉语嫣! 因为今日的风筝大赛,她的大鸿鹄风筝获得大家一致好评,大有希望夺魁,遂心情很好。 看见姬薇吃瘪且那张令她生厌却一向平静而略带微笑的脸不断变色,她的心情就大好。 “语嫣!你瞎捣什么乱?”清宁一阵嗔怪。 “你们不是说卧底探子么?没想到,一场小小的风筝赛事,姬薇那妮子竟然还派了卧底来我鸿鹄阁,不是,是他那表哥,叫什么来着……公孙璃!” 玉语嫣一脸春风得意,对众人却没有察言观色。 清宁冷哼了一声,“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不知道就别瞎掺合!省得在这添堵!” 玉语嫣这才发现武滢月脸上的神色极为难看,这可是很难得见到的。她试探着说道:“滢月!你不为我感到高兴么?这回风筝秋赛,我可涨了脸!萧潜给我做的风筝,果然手艺不同凡响啊!不过,还是那些真正的东海大天鹅羽毛出彩,都以假乱真了!观看的那些人都以为是真正的大鸿鹄呢!都说是祥瑞降世,是姬州之福,是镇南王恩德浩荡!” 武滢月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嗯!恭喜你!” 玉语嫣这才发现,气氛不对,武滢月的表情更不对,“出什么事啦?” 清宁没好气的大声喝道:“出大事了!萧潜出事了!咱们王妃也出事了!” “啊?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玉语嫣大吃一惊,“萧潜昨日还好好的啊!昨日,他还给我做了参赛风筝!怎么会出事呢?王妃在皇宫里不是好好的么?王妃怎么会出事呢?” 清宁故意清了下嗓子,其实是想提醒玉语嫣不要多提王妃之事,“皇帝和王妃来姬州了,中途失去踪迹。这事,你以后不要再提!王妃只是暂时失去联络而已。” 武滢月听到玉语嫣的话,心里也是一惊,“语嫣!你说什么?你昨天还见过萧潜?在哪里?我怎么没见着?” 玉语嫣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内个!是在千狼山啊!我偷偷跑到千狼山央求萧潜做的!” “谁告诉你萧潜在千狼山?” “除了我哥,还会有谁!” 武滢月平静了一下心绪,心里稍微纠结了一下,声音低缓地对玉语嫣说:“语嫣,王府暂时交由你打理!风筝秋赛还没完,你留在那里继续坐镇,我和敬轩要去千狼山看看!” 武滢月又对清宁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清宁!我娘的事情我也插不上手,就拜托你和玉衡了!” “滢月!别难过!你不是常说‘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么,我的直觉告诉我,王妃一定会吉人天相!我的直觉一向很灵,相信我!” 清宁拉起武滢月的手,轻轻说道。 武滢月有些哽咽地道:“清宁,谢谢你!我也总觉得我娘一定会没事!她马上就会平安进入姬州城!若是我还没回来,你替我好好招呼我娘!呃,我会很快赶回来!” 玉语嫣行事一向火急火燎,一听萧潜出事了,却没人理睬她,连忙开始追问:“你们都还没告诉我,萧潜究竟出什么事了啊?” 敬轩不知道又是哪根筋错乱了,顺口接道:“千狼山的一所兵工厂出事了!山洞突然塌陷,萧潜和很多弟兄被埋,萧衍和萧禹闻讯都前去救援了。” “萧潜被活埋了?那小子一向命硬,不至于吧?他身手虽然不及我,却也不弱啊!怎么会被活埋?这消息恐怕有误吧?”玉语嫣瞪大了大而漂亮的双眼,一脸狐疑。 敬轩听到“他身手虽然不及我”那一句,直接抬头望天了。 “是啊!我也不相信!所以,我现在马上去看看!”武滢月内心纠结了无数次,终于决定先去千狼山。 因为千狼山的事情可不小,稍有不慎,这镇南王府苦心经营十年的成果可就毁于一旦。 她虽然心里很担心母妃安危,但是,由于事情过于诡异,毫无头绪,恐怕她赶过去看失踪现场也是徒劳,不如交给玉衡和清宁全盘负责,其实,以往,风啸阁的事,她也鲜少过问。 第45章 震惊 “清宁,武大那边最近似乎很不安分啊!你懂得!”武滢月对清宁使了一个眼色,“待会儿,我和敬轩出门后,恐怕会有不少尾巴,风啸阁处理的时候不要太张扬,甩掉就好,如今正值多事之秋,还不到整治武大的时机!” 武滢月对清宁的谨慎细致和处事能力一直尤为钦佩,但是,还是忍不住交代了一声。 武滢月一向称呼大伯家排行老大的堂哥武胤霁为武大,而排行老二的武流峰则称之为武二。 武二是个**成性的纨绔公子,倒不难对付。唯有这武大心机深沉,心比天高,暗地里总喜欢和武滢月争个高下。 她收购整合醉龙居,他就依葫芦画瓢弄了个逍遥居。 她在西市投资建了瓦子,他就在东市弄了个舍子。 至上次绸缎庄风波之后,武大安静了一年,却仍不死心,再次蠢蠢欲动。 真是好隐忍好大胆啊!竟敢觊觎镇南王王爵! 若不是看在大伯为人淳厚,亲情血脉相连的份上,她早就整死他了! 若不是连着发生这两件大事,她这一次定会采取高调手段让武大动弹不得。估计清宁和她存着一样的心思。小不忍则乱大谋,暂时还是安宁一些为好。等平稳度过这段多事之秋再说。 清宁眼底最深处也猛地闪出一丝厉色,不过,那是快如利箭飞过的一瞬间而已,说话间已经温婉平和,“放心!武大掀不起大浪!倒是大夫人着实有点难缠。不过,亦有应对之策。语嫣,看你的了!” 玉语嫣嫣然一笑,娇媚无双,狡黠的眼眸上的长睫毛随着眼珠的转动微微颤了颤,声音更是柔媚入骨,发出娇滴滴的咯咯之音,“这朝堂之事,我一个江湖侠女无论如何也是不懂的。但是,闺闱之内,包在我身上!哎呀,若不是看在大老爷淳厚良善亲和的份上,这大夫人早就从武氏家谱上除了名!真是想不到,大老爷对那姬氏竟然如此长情,真是羡煞语嫣!” 清宁微微一笑,“语嫣,你这是开了情窦了?是不是看上了哪位江湖侠士?恐怕是一段金玉良缘啊!要不要姐姐我放下身价,给你做个媒人?我猜,此人必姓金!” 武滢月自觉的抬头望天。 玉语嫣嘴角不屑地撇了撇,给清宁送过去一个大白眼,“你这话怎么说的?想我‘娇媚玉女’不知迷倒多少江湖豪杰,人家若是找得着门,咱玉家的大门门槛恐怕早就被媒婆给踏破了,只有人家追恋我的份,哪有我主动看上人家的理!知道你心里想的是推销娘家那姓金的表哥,表以为偶不知道!呵呵!” 武滢月见玉语嫣说到最后竟然故意模仿她的语气和用词,更觉无语了! 这两个女人啊!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府里头这两个女人的戏更热闹!她就不掺合了,她再掺合进去,就真是一台震天撼地的大戏了。 武滢月和敬轩对了一下眼神,双双悄悄离开。 正要出门之际,玉衡却恰好回到王府。 那位虚宇山无极门的澹台慕白果然也跟着进了王府。 玉衡将他安置在外院的客房之中后,立即过来堵住了武滢月。 玉衡只是简短的说了一句:“王妃有消息了!” 武滢月顿时僵住了,那么,但愿是好消息。 “这回是好消息!”玉衡仿佛看穿了武滢月的心思,马上补充了一句来宽慰她。 武滢月一脸惊喜,激动得几乎语无伦次:“没事了?我娘——目前在哪里?人?” 玉衡这时候也毫不含糊,“刚刚接到的消息,离姬州城只有一日多车程!若是没有这件突发之事,王妃一行的行程本该如此!” 武滢月大吃一惊,“什么?你是说行程竟然没有改变?也就是说,他们和没消失一样,该到哪里就到哪里!” “正是如此!”玉衡脸上仍然如往日一般清冷而平静,只不过,这一次,武滢月却感觉不到冰山的冷漠。 “我娘可安好?”武滢月先把惊疑放在了一边,问出了她此刻最关心的问题。 玉衡不急不缓的说道:“一切安好!如同无事!整个骑队毫无异样!” 掳走了人,凭空突然消失,然后,又在前方正常行驶该出现的地方突然出现! 也就是说,对方只是偷走了整个骑队的这一段时间而已!并未打乱骑队的行程!真是怎么看怎么诡异啊! 因为骑队已经恢复正常行程,武滢月虽然无比震惊,却终于放了心,又拜托了玉衡一番之后,她还是决定马上去千狼山。 考虑到防止泄密,武滢月换回了女装,只和敬轩二人骑着两匹雪骏出发去千狼山。 大周朝缺马,黑骏、赤骏、雪骏为三大良驹。相对来说,达官显贵之中,雪骏的数量多一些,最不容易引人注目一些,所以,武滢月放弃骑乘黑驰,而是挑了雪骏如花。 如花——如同花样美男一般的雪骏! 敬轩的雪骏名为“轻渊”。 千狼山与大莽山乃是姬州地界绵延范围最广也最神秘莫测的两座原始森林,其位置却刚好南辕北辙。千狼山的风貌与大莽山也迥然不同。大莽山多为粘质土,植被丰富,多山谷沟壑沼泽;而千狼山以岩山为主,多为沙质土,石质系白垩纪时代的石英砂岩,多溶洞岩洞,民间流传有“岩山鼻祖,万洞之洞”的说法。 以往每次来千狼山,武滢月总是清晨便到达了,为的是欣赏千狼山千变万化五彩斑斓的色彩之美。 千狼山风光独特,山石颜色呈黑色,形象各异的奇石遍布,植被奇异妖娆,山势高竣突兀,山巅巨石多上入云际,俯视群峦,大有压倒群峰,惟我独尊之势。天清气朗之时,登临四眺,南与小莲山遥遥相对,西望姬州城,东北可眺姬海,鸟瞰姬水,宛如带绕。山中石上时常有泉四旁溢出,清冽可饮。 武滢月和敬轩快马加鞭赶到千狼山的时候,暮色西沉林中寂,到处是一片森冷的黑沉之色。(兮兮再次感谢各位收藏、阅读!么么哒!此书前面坑挖的有点大,有些慢热,不仔细看有些混乱,坚持看下去,同时注意一些细节,不难理清头绪。欢迎大家来书评区吐槽。) 第46章 千狼山 此时的千狼山森冷而阴寒,犹如坠入黑沉的地底深渊。而空中也同样暗沉无光,即使是方才惨白的光也突然消失,唯有无底的暗。天愈发黑了,无月无星,翻滚着的阴云宛若最折磨人的无尽梦魇,密林中暗黑的枝叶间偶尔因为有阴风掠过而晃荡着诡异的黑影,某些黑灰的树木耷拉着残缺不全的身体,展示着斑斑驳驳如同黑血淋漓的伤口。 空中、密林皆是一片黑压压,似乎要摧毁所有活物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黑暗中,隐然蛰伏多年的暗兽随时准备来个突然袭击,将猎物撕裂粉碎。 千狼山外围山脚唯一的一道山路进口,有几十号兵士交替巡逻。 晃荡的人影,远看如同鬼魅,分不清是人还是暗兽。 但在武滢月过往的记忆里,往日的千狼山却与此番景象大相径庭,有一种温雅娇柔与野性难驯相交融的淳美。这里几乎无山不洞,无洞不奇,洞中有洞,洞洞相连,洞下有水,水水相连。 静漠淡幽的清晨,视野能及之处,皆是梦幻般的紫色,柔情似水,缱绻**。上亿只鸟同时鸣叫,如一位身着紫衫的歌者尽情歌唱。若是烈日当空的午后,千狼山则是耀目的大红,如同熊熊燃烧激昂着生命力的火焰,更如一头浴火麒麟疯狂奔腾。 而傍晚,最后一抹夕阳绽放出最为炫丽的金红之际,山中峡谷又变为了金色,宛若金矿乍现,金光闪烁,漾起层层耀眼却柔和的光芒,宛若给一层披着最为尊贵神秘的薄纱镀上了金边。 因此,一直以来,皆传闻千狼山里有金矿。但是,一直以来,也没看见有多少金子从千狼山里流进市面。 这千狼山在老镇南王武卓时期就因为开发金矿而被镇南军全面接管,六年前更是颁布了禁山令和移民令。 除了驻守在此的镇南军,禁止任何黎民百姓进出。 而方圆千里之内的猎户也被移民安置到他处。因为千狼山本就是环境险恶的穷山恶水,猎户们被安置到更加富饶的青云山之后,倒是对镇南王好一番感恩戴德歌功颂绩。 大周的矿山一向禁止私人开采,所以禁山令一出,姬州百姓们也未觉有何惊诧之处。 只是,挖了许多年却鲜少听闻有大批成品金出山,镇南军也逐渐无功撤离。再加上,千狼山既险要又多有凶猛厉害的野兽出没,因而,这千狼山也就渐渐被人们忘却,几乎淡出人们的视野。成为了一座真正人迹罕至的诡异之山。 久而久之,就连千狼山附近的小莲山也鲜少有人踏足。 果然心境决定情景。 一样的景物,不一样的心境,看在眼里的便千差万别了。 敬轩对路障边巡视的镇南军出示了令牌,立即有首领模样的巡山使前来殷勤招呼。 但武滢月和敬轩急着赶路,并未过多寒暄,询问了几句七号矿洞的情况后,二人风驰电掣般奔行进山。 天越来越黑,山中一片死寂。 两匹全无杂色的白色骏马似乎也被染成了深灰色,越过一重又一重山脉之后,马匹却依然精神抖擞。 不知道在如墨般漆黑的深山里奔行了多久,如花和轻渊渐渐进入千狼山腹地,离出事的七号兵工厂越来越近。 走过一段按奇门遁甲之术布置的阵门来到七号兵工厂附近,武滢月心中一阵惊疑,怎么附近没有任何亮光?难道是为了隐蔽起见? 这千狼山被镇南军和风啸阁牢牢掌控在手中,密不透风,而且周围又被萧潜布置有守护阵法,一般人很难破阵进入,目前应该很隐秘很安全。 若是救人,必有火把照明,即使不救人,洞门外也应该有人把守,怎么会异常寂静?甚至看不见任何人影。 萧衍和萧禹哪里去了?洞外的守卫哪里去了? 被诡异暗夜吞噬了?这太荒诞了! 难道和地震一样,洞内发生了余震,将后来救援部队又给吞没了? 正在武滢月惊疑之间,如花已经驮着她来到了七号兵工厂的洞门前。 只见洞门紧闭,和周围的岩石融为了一体,看不出任何与众不同的缝隙。 武滢月从简单的随身包袱里拿出了一块花纹古朴的状若紫水晶的紫色六棱形符状物体,然后敲了敲岩石的某处位置三下,不一会儿,便有一个凹陷下去的如同敞开的窗户似的小巧壁洞出现在附近的另一块岩石上,武滢月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将右手手掌中那块花纹古朴的状若紫水晶的紫色六棱形符状物体放了进去。 马上有厚重石壁洞门缓缓开启的并不是很大的声音传来。 武滢月和敬轩牵着各自的坐骑,走进了山洞之中。 而山洞里面却灯火通明,犹如白昼,和山洞外面的暗黑迥然不同。 整个山洞里面完全被高温所充斥,仿佛这山洞被烘烤了许久一样!宛若进入地心的岩浆区。 不一会儿,细细的汗珠不断的从武滢月的额上流下。 难道,是火山突然喷发? 武滢月不禁大吃一惊! 可是,火山喷发,周围大范围内会有大量火山灰啊!怎么洞外却没有任何异常迹象? 记得当年西印度群岛的培雷火山爆发震撼了整个世界。它喷出的岩浆粘稠,同时喷出大量浮石和炽热的火山灰,导致了熔岩穹丘崩塌,威力和造成的伤害令人无比震惊。 据说,被带入高空的火山灰可形成火山灰云,火山灰云能长时间飘流在空中,可是,如今看来,空中并无异色,方才山脚的守军也没见到任何异常景象。 到底是怎么回事? 即使是如夏威夷诸火山般宁静式火山喷发,也有大量炽热的熔岩从火山口宁静溢出,顺着山坡缓缓流动,好像煮沸了的米汤从饭锅里沸泻出来一样,可是,此处却并没有火山喷发口! 莫非是如同大洋底部的裂隙式喷发? 或者,并不是火山喷发造成的塌陷? 武滢月带着满脑子的惊疑继续往洞中深处走去! 此洞层层叠叠,洞中有山,山中有洞,人游其中,如沧海一粟。侧洞上下重叠、左右相连,如重楼迷宫。地下泉流淌其间,形成宽阔幽深的暗河、晶莹清激的地下湖泊、瀑布和河流。奇异绚丽的石钟乳、石笋、石柱等石灰石华物形态完整,石幔、石花、石盆比比皆是。 第47章 萧潜呢? 七号洞不仅洞中套洞,大小洞穴数以千计,四通八达,而且幽深莫测,上下共有十层,愈往下愈空愈险愈奇,宛若一座规模宏伟的地下楼阁群。这座楼阁群如果移到地面上,其庞大不可想象。洞里到处是奇石、美泉、幻景,岩石犬牙交错,崎岖不平,有的巨石像是大蘑菇,有的石头层层叠叠状如莲花,潮湿处生长着苔藓和地衣,有古树的根系垂到洞里,时而挡住去路,这是因为重新改造此洞时,大多保留了原貌。 值得称奇的是洞壁两侧一排排大小不等的石磐,用手轻击,能演奏动听的乐曲,尤其是长达数丈的巨罄,敲之声若巨雷,余音数分钟不息,为洞中一绝。武滢月和敬轩下到洞中第五层,穿过一处狭窄的石缝,眼前豁然开朗,前方出现一个很大的洞厅,光华璀璨。 武滢月忽然觉得脚底下似乎踩着了什么东西,仔细一看,是一个黑乎乎的状如蚕茧的茧状物。 她轻轻用右手雳剑剑尖拨了一下,滚出一条火红色的蠕虫,却一动不动,状若冬眠。 武滢月有些惊讶,以往并未发现此物。这是什么虫子呢?难道是某种蚕?天蚕?火蚕? 正当武滢月惊讶好奇间,敬轩却面色凝重地道:“这是火焰虫!高温炙烤之下,洞中竟然衍生出不少耐高温的火焰虫!它们此刻已经进入结茧状态,若是破茧生翼便化作火焰毒蝶,其双翼剧毒,无色无味,是江湖中炼制多种毒药或者制作蛊毒的原料之一,亦可单独制成烈性毒药。” “那倒是个祸害了!好在,现在还是茧蛹期,不如现在马上处理了!免得将来成为祸患!” 武滢月一边说,一边准备用剑逐一刺死那些浑然不动的火焰虫。 敬轩急忙用手中的药杖挡住了武滢月的剑,“不可!” 武滢月奇道:“为何?” 敬轩从药箱里拿出两个瓷瓶,又拿出一个陶罐,自己用一只手拿了浸了药的帕子捂住口鼻,又扔给武滢月一方药帕,做了个捂住口鼻的示意动作。 待武滢月依言照做了之后,敬轩将两个瓷瓶内的粉末搅拌在一起,一边倒在那些火焰虫身上,一边解释,“此虫的内脏同样剧毒无比,需用千叶毒莲的叶子化解,并且还需用化尸粉毁掉茧蛹。” “此虫如此厉害?若是有漏网之鱼,这洞中岂不是危险了?”武滢月不由得有些心惊。 敬轩却毫不在意,“那倒未必!此虫喜群居,且喜光亮火灼之处,仔细寻,必能逐一消灭。” 武滢月还是很担心,“可这洞着实巨大幽深,哪能一一寻到?” 敬轩微微一笑,“火焰虫破茧而出,三天之内若是找不到千叶毒莲花花蜜吸食,必死无疑。而这七号洞附近百余里却没有发现千叶毒莲的踪迹。所以,不足畏惧!其实,火焰毒蝶存活的数量本就极为稀少。” “是这样啊!吓我一跳!”武滢月不禁长吁了一口气,但是,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脸上又马上变了颜色,“敬轩!你果然藏了私!我以前就说,有《医典》、《药典》,必有《毒典》!可你竟然骗我说你不会用毒,没有《毒典》,定然是诓骗于我!” 敬轩此时不置可否,“你一个女孩子家,学什么用毒?若是不小心毁了容,我如何向王妃交代?再说了,最毒妇人心,你本来就够毒了,再教你使毒,岂不变成更毒女王了!” 敬轩一边说一边跳开几丈远。 武滢月立即追了过去,语气凌厉,一字一顿,“敬——轩——” 敬轩突然停了下来,语气严肃,“别闹了!这东厅里竟然没人!怎么回事呢?听!什么声音?” 那声音悉悉索索,异常微弱,但是余音震震,悠长阴森,应该是在洞壁后面,隔着一层厚厚的石壁,宛若远古怪兽从地下蹒跚走来的脚步声。 武滢月虽然因为耳畔的异响也停住了身形,却还是用力给了敬轩一拳。 敬轩却并未计较。他只是盯着眼前布满浮灰的壁画出神,耳朵用心聆听着附近的动静,不一会儿,拿出一把刷子开始刷刮壁画上的浮灰。 武滢月一抬头看见面前形貌诡异的狮头人身壁画,在洞厅内璀璨灯火的映照下笔触鲜活,仿似随时能从壁画上走下来,竟然比平日里狰狞了许多倍,呈现出一片惨青之色,望去如同鬼魅。 方才初入洞的灼热感已经慢慢消散,明明是密闭的地下洞穴,却不知道哪里吹来一阵怪异的刺骨冷风,吹得她都打了个抖,她不由下意识有点心惊的缩了缩。然而,她一双眼睛却依旧亮如星辰,钻石般光芒闪耀,毫无怯意,甚至还有些兴致勃勃。 敬轩根本懒得理她,专心干自己的活儿,浮灰渐渐刷尽,现出清晰而完整的狮头人身异兽图腾,背生双翼,凶睛怒目,看在武滢月眼里,别有古文明圣物狞厉之美。 敬轩见异兽的眼睛完全显露了出来,连忙伸出右手,武滢月见状,只得悻悻然地递给他两根蓝色水晶棒。 敬轩仔细分辨了一下,将两根蓝色水晶棒插入了狮头人身异兽图腾的凶睛怒目之中。 壁画的左侧马上缓缓地上升,这是一道隐形的闸门。 闸门内是一个更大的厅。 厅内人头攒动,宛若沙场点兵。 因为这边闸门洞开,立即吸引了无数目光望了过来。 “滢月!你怎么来了?” 萧禹几个箭步跃了过来,有些惊讶,更多的是惊喜! 因为武滢月此时竟然身着女装。 不过,洞内其他人倒并不惊奇,因为大家对这镇南王的义妹武滢月都无比熟悉。而且也知道她是镇南王派来巡视兵工厂的特使。 “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萧禹知道武滢月突然出门之事,没料到她回来得这样快。 “玉衡出马,我还能不乖乖快点回来?”武滢月听闻萧禹此言,激起了心中的不顺畅,语气略带嘲讽和不满。 不过,武滢月马上忘了这一茬,有些急切地询问道:“萧潜呢?找到了没?” 第48章 南汕传说 见武滢月发问,萧禹的神色一暗,“还在底下。” 先前在王府里听到消息,毕竟心里还存有侥幸,武滢月心里其实一直都不曾相信萧潜会出事,她一直认为那是误传,即使萧潜真的出事了,萧衍和萧禹一道前来救援,人也应该早就救出来了。 如今亲临此处亲耳听到被证实且大为不妙的消息,她心里顿时犹如高楼坍塌一般震了震,小腹之处突然涌出一股凉意,额头再次冒出夹着油腻和尘土的细密的冰冷汗珠,双腿也开始发软,人这时候还没弄出来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她强迫自己做了几个深呼吸,咽喉和嘴里虽然干涩,还是颤巍巍地吐出一句:“怎么回事?” 萧禹毕竟是在战场上见多了血淋淋的场面和生离死别之景,虽然埋在洞底的是自己血脉相连的四哥,但还是比武滢月要淡定许多,他的咽喉也明显比往日要干涩许多,“四哥在洞底十层之下发现了一个上古时期的神秘墓穴,恐怕与那传说中的南汕王朝的宝藏有些关联。因为误触机关,墓穴发生坍塌,而此洞下五层也跟着发生坍塌,所幸建在第六层的兵工厂转移及时未造成损失,不过,还是伤了三十八人,死了一个弟兄,尸体刚刚挖出来了。” 听闻兵工厂并未受到损失,武滢月并未半点安心泰然。若是洞底下被埋的人不是萧潜,武滢月肯定首先会关注一下死伤的弟兄,然后对上古墓穴和宝藏产生兴趣。但是,此时,她脑子里却一片混沌,脑子里全是那个在她心里宛如神祗一般敬佩的天才级别的人物的影像,她哽咽着嗓子问道:“如何找到萧潜?” 萧禹面色亦是一片黯然,“三哥已经带人从另一处下到了洞底十层。” 武滢月此时渐渐镇定下来,也逐渐清醒了一些,“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弟兄留在这里?难道嫌死伤的弟兄还不够多吗?萧衍竟然会如此疏忽?你亦如此糊涂?” 萧禹面色变了变,他不是受不住武滢月的指责,而是违逆了萧衍的安排,“三哥临走前作了安排,令我负责将七号兵工厂和伤员转移到离此处最近的六号洞,挖出被埋的死难弟兄后马上撤离。是大家都不愿离开,我也不愿离开,所以守在这里接应。这里目前是安全的,下去接应快一些,撤离也来得及。” 武滢月眼睛闭了闭,似乎很累了,她知道,她只是心有点累而已,而身心皆更疲累的人更多,她没有资格说累,她闭着眼低声说道:“带我找到萧衍!” 萧禹看了看她,语气有些不善,“你比我更糊涂!难道因为四哥一人,你就要抛弃整个镇南王府?听说王妃马上就到姬州了!” 但此刻的武滢月,并未听进去萧禹所说的话,脑子里呈现的是过去十年里萧潜曾做过的各样奇巧的物件:实用的耧车、水排、筒车、曲辕犁、提花机、飞梭甚至是蒸汽机,能飞越峡谷的滑翔伞,能四处遨游的热气球,醉龙居《天马行空四部曲》表演所用的各种新奇乐器,镇南军中使用的诸葛连弩、指南车…… 她毫不怀疑萧潜能做出她能描绘出的任何东西,遗憾的是她脑中储藏的物件信息极为有限。 萧潜做得最多的,其实是给她做的从小到大的各种玩具,各种材质各有特色各有机关窍门的娃娃更是数不胜数,甚至还有绝妙到极点让她一直爱不释手的咕咕钟,那是她九岁的生日礼物。 她十岁那年的元宵节,整个镇南王府甚至整个姬州城的大街小巷都挂满了他亲手制作的写满灯谜的各式花灯。 其实,大周朝在此之前没有过元宵节的习俗。但是,那一年之后,姬州城每年正月十五都会有盛大的赏花灯猜灯谜活动。 有一天,她在姬水河畔散步,无意中说,若是姬州城也有一座城标该多好啊。她顺手指了指姬水河畔的某处,这里,来一座鱼尾狮喷泉,建一座休闲广场。 萧潜当时好奇的问她:“休闲广场是什么?” 她却反问道:“你怎么不好奇鱼尾狮喷泉?这里还有一个故事呢!要不要听?” 萧潜温和的笑了笑,“鱼尾狮,想必是一种传说中的怪兽,我猜上半部分是一头威武的狮头,而下半部分则是鱼的尾巴,至于身子,若是狮子身不太妥帖,鱼身接鱼尾则能浑然一体。狮嘴能喷出水柱,谓之喷泉。你若喜欢,就算作十三岁生日礼物送给你!” 她当时其实十分不以为意。直到她从京城琅邪过完十三岁生日后回到姬州,经过醉龙居酒楼之时,才完全惊呆了。 醉龙居酒楼附近,姬水河畔她曾用手比划过的地方,奇迹般的屹立了一座高大的白色鱼尾狮雕塑。此雕塑上半部分是一头威武的狮子头,而下半部分则是往上翘着的鱼的身子和尾巴。雕塑全身洁白,狮头双眼含笑,毛发丰美,鳞片鲜活。鱼尾造型,宛若浮泳于层层碧浪间,清澈甘洌的白色水花日夜不停地从狮口喷洒而出,流向姬水,奔向姬海。这座雕塑的周围有很多被刻意留出来的空地,并建有一个硕大的露台,雕塑和露台之间有阶梯相连。 这是鱼尾狮喷泉广场?当时,她怔愣了许久。 也就是那一年,本该是情窦初开的少女最美好的年华,她和萧潜之间仿佛隔了一层什么。 她开始刻意避开萧潜。 晚上轮到萧潜侍寝,她会找各种借口缠着敬轩。 萧潜也似乎渐渐明白了什么。这两年,他常年不在镇南王府之中,甚至比常年在外征战戍守的萧禹都难见踪迹。萧禹倒是抓到空隙就偷偷溜回镇南王府中。 她其实知道,她是对萧潜动了情。 一个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卓尔不凡,甚至工艺百科无所不精,只能让人顶礼膜拜的天才,却有一副温和谦逊的面孔,更重要的是,他会毫无下限的娇**她。 这样的一个人,在才和貌两方面都要超过穹洲的游浩然数倍,而且,多年的相处,他纯良朴实的性格,她更是一清二楚,这样一个可以说算得上几乎完美的人,向她抛出一枚橄榄枝,叫她如何不心动? 但是,她决不允许自己对任何人动情。 情,是她最要不起的一道宛若空中楼阁的华丽泡影。 除了对母妃,在这云洲大周朝,她从来都没对任何人真正放下心防。 而萧潜,是唯一一个渐渐走近她心间的男子。 如果,那虚宇山的烨是镜中花水中月,那么,萧潜便是一场落在她体肤和心间的温润的春雨,她能真真切切的感触到身心得到滋润。 直到现在,她也不能肯定她是否彻底放下了她曾亲手劈断的心结。 她没有理睬萧禹的话,却突然睁开双眼,依然震颤的唇,再次吐出一句:“带我找到萧衍!” 第49章 洞底十层 武滢月已经沉默了下来,面色苍白,静静的看着萧禹。静得如一座野火烧过后春风又绿的依然高耸屹立的青峰,又宛若常年不结冰不干涸勇往奔腾不休的潺潺姬水。 萧禹默默的看着她,珍珠般明艳莹润的下颌有些过于尖细,那唇却比夏花更娇艳。他凝视着平日难得一见的女装打扮的女子此刻略显清瘦的背影,香肩玲珑秀美,宛若轻盈展翅舞动的蝶翼,腰线惊人的纤细,却在纤细到极致时又突然有了恰到好处的起伏,纤细和起伏皆是信手拈来随意而流畅的组合,宛若绝世琴谱上跳动的震撼心灵的乐符亦或隽永于心的曼妙流丽的诗,那诗撞进他眼底的同时也撞进他心底,他的呼吸在错的地点错的时间本不该如此却不受控制的微微急促起来。 他的眼神这一瞬间迷茫而恍惚,就这样怔愣着,心亦跟着一分一分的沉了下去。 萧禹还未张嘴说点什么,敬轩却在画怡和镜屏两位王府医女一左一右的拥簇下突然挤了过来,“小五,还愣着干嘛,马上带路啊!难道,你不想救出你四哥?” 萧禹这才将目光转向了敬轩,眼里猛地灿出一道利剑般凌厉的光,狠狠瞪了一眼敬轩,嘴里却哑着嗓子道:“跟我来!” 原先通往洞下十层的阶梯已经尽数毁去,萧禹带着他俩沿着一条新挖的曲折的甬道十分艰难的在黑暗里摸索着慢慢降到了尽头。 跳出盘旋下降的甬道,眼前豁然开朗。洞底十层虽然毁坏严重,但是第十层的中厅却是整体下降,还能大致看出原样。 “萧衍!”武滢月一边喊一边最后一个跳出了甬道。 可是,整个中厅却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影,只有墙壁上的回音,昭示着此处还略有人气。 武滢月手心里慢慢沁出了汗,后背也可以明显感觉到一阵潮湿,脑子里顿时涌现出一股不好的预感。难道,萧衍和那些前来救援的弟兄也被余震湮没了? 萧禹也一脸惊诧,他走的时候,萧衍正带着人准备从中厅往地洞下面挖,这会儿却不见人。 敬轩见此情景,从怀里掏出一个明黄色的布囊,从里面摸出一个火红的小东西,两只滴溜溜乱转的黑眸显示此物是个活物。 武滢月一见到这小东西,顿时惊了一下,“敬轩,你居然带着火球?” 火球是武滢月自己给眼前的火云赤鼠起的小名。 敬轩并未回应,自顾轻轻的摸了一下火球,又轻轻地拍了拍,蹲下身将它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 火球似乎从布囊中刚醒来不久,有点迷糊,不是很清醒,下地后,慵慵懒懒地蹦?了一圈,爪子在地上刨了刨,浑身抖了抖,火红的毛跟着也颤了颤。 武滢月一时被火球的小动作吸引了,这家伙在做热身运动? 似乎是为了印证武滢月料想的准确性,转瞬间,只见地上一团火腾地跳起,几圈三百六十度大旋转之后如飞箭般电射出去,再去望,空中划过一条红线然后汇成一个浅红的亮点,渐渐地,连那个细小的亮点也不见踪影。 这火球虽然越发肥硕,却还是一如以往般敏捷啊。武滢月不禁暂时摒弃了部分不安因子,在心中由衷赞叹。她在中厅中仔细探查了一番,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而去附近还未彻底坍塌的岔洞查探的萧禹也无功而返。 武滢月扭头一看,敬轩却选了厅中还算干净的一块地毯懒洋洋的用右手撑着横躺在上面,药箱很随意的丢在一边,画怡和镜屏俩丫头一左一右伺候着,一个捏腿,一个捶背,而敬轩毫不客气的逍遥惬意的享受着,和平时在王府时一个德行。 武滢月不看不觉得,一看心里不由得来了气,她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要是此刻埋在地下的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敬神医,又该如何?” 偏偏那此刻正享受的人耳聪目明,笑嘻嘻的立即回道:“只有愚笨或者霉运当头的家伙才会被埋在底下,本神医二者皆不沾边。” 萧禹看了眼武滢月有些发青的脸,一转头目光隼利,紧紧盯住了敬轩,火爆脾气上来了,捏紧了拳头,“敬轩!你真是过分!今晚若是找不着三哥救不出四哥,你就等着我的拳头吧!” 武滢月僵僵的站着,只觉得对面那双目光微带热度和力度,在自己身上搜索游移,却转瞬间暴怒凌厉了。 武滢月的头开始隐隐作痛,下意识扶额,“你们俩都消停点儿!敬轩,火球何时能返回?” “那得问火球啊!”敬轩舒舒服服翻了个身,画怡和镜屏俩丫头也跟着换了下方位和姿势。 沉静了半响,武滢月忽觉眼前一亮。 “咻!” 破空声迅猛、利落,仿佛从声音中便能听出此物不俗。 一团火般赤红重箭,自某个不显眼的遥远角落刹那穿越漫长的距离,穿越层层障碍,扬起雨雾般细微朦胧的烟尘,如曼陀罗花摇曳出的细长枝叶,又如灼灼艳阳下肆意绽放的罂粟花,在半空中溅出惊艳的画面,却飘飘渺渺的缓缓落在了敬轩的掌心。 火球! 火球回来了! “吱吱!” “吱吱……吱吱……” 要不要如此华丽丽夸张的登场啊?如此煎熬的时刻,鼠辈岂能懂得,依旧如往日一般张扬、臭美。 萧禹和武滢月皆将视线凝在了敬轩掌心之中。 敬轩却一个鲤鱼打挺,猛地立了起来,朝某个方向飞奔而去,画怡和镜屏俩丫头慌忙抱着药箱紧随其后。 萧禹也早就一跃而起,飞掠追去,宛如乌云密布的天空一抹刺目的闪电,刹那间穿越长空,划裂彤云浓雾。 武滢月四下狐疑的望了望,这才跟着赶了过去。 火球带领五人穿过了七弯八拐的重重大洞小洞亮洞黑洞,在一处敞开的石门前停住了,这个石门很矮很狭窄,一次仅能容一人通过,且要蹲下来。 就在此时,武滢月竟然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萧衍! 武滢月急忙向前扒开了众人,第一个冲进去,其实是钻进去。 第50章 见血 “萧衍!” 武滢月还未看清楚石门里边的状况,涩哑着嗓子出声。 这是一个不大的石室,室内空空荡荡,唯有一张石**一张石桌和两张石凳,墙上的挂着的几处火烛很显然是萧衍带来的人后放上去的。室内还算干燥,没有难闻的霉味儿,却隐隐透出一种古朴厚重的沧桑感。 萧衍带来的数名亲信正蹲在花岗岩砌成的地面上朝一个狭小的地底洞窟中往下坠着什么东西。 听见声音,萧衍朝石门边望过来,只是四目相对的一霎间,二人均读懂了许多信息,常年默契的携手,很多事情不需要直白的言语,就能敏锐的察觉到一些。 “如此狭小的洞窟以前怎么没发现?”萧禹挤了过来,有些奇怪地询问。 萧衍一边安排人手继续往那洞窟下面坠绳索,一边慎肃的答道:“若不是地下墓穴坍塌,方才那狭窄低矮的石门也未必能发现。” “这洞窟好像很深!绳索多长?”武滢月往洞窟下瞅了瞅,洞口一股森寒之气扑面而来,直沁骨髓,萧衍身边贴身的一名叫燕追的侍卫手里拿着一团绳索正往洞窟下面放, “绳索下坠了石,已经往下沉了约莫一炷香,却仍不见底。”萧衍与武滢月再次对视一眼后说道。 敬轩过来随意瞧了一眼,随手将怀里的耗子又掏了出来,一团如火般明艳的轻云从众人眼前一晃而过,直接坠入洞窟中。 敬轩却已经躺卧在石**上了。 画怡和镜屏俩丫头依旧一左一右赶紧伺候着,一个捏腿,一个捶背。 萧衍只是静然一望,并未多言,而萧禹却忍禁不住,欲要指征一番,瞧见萧衍若风过无痕般淡定,遂忍下了,只是在石室内焦躁的踱来转去。 武滢月一直静候在洞窟旁,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继续往下沉坠的绳索,一边希冀着那团火烧云能尽快出现。 一时间,整个石室都静了下来,只听得见满室的呼吸声。 武滢月久等未果,站起身来,身形竟然有些不稳,踉跄着晃动了几步,萧禹连忙轻扶了一下,她的右手借势撑在了身旁不远的石壁上。 手上却有凹凸不平的触感传来,顿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因为,她进来的时候,也仔细打量了一番,墙壁上是应该是比较光滑的,可触摸到手底下却状若刻满墓志铭的碑文一般。 这墙壁上有字! 武滢月松开手再去看,却什么也看不到,只见到较为光滑平整的净面石壁。她再次伸手摸上去,却清楚的感觉到笔力劲健的字迹。 可是,能触摸到的字体却非常陌生,似乎是比象形文字更古老的一种刻画符,但是,她总觉得那是一种比较成熟的字体,而不是简单的刻画符。 难怪先前总觉得有一种古朴厚重的沧桑感。 她忙招手示意萧衍和萧禹前来。 萧衍将手覆在墙壁上,然后在石壁内所有的墙壁上都探查了一番,才开口说道:“只有这一面墙才有字,而且也不是整面墙壁,只有这一小块地方而已。” 看来,这一次纯属机缘巧合。 可是,这是什么文字,说的又是什么内容呢? 萧衍似乎是看穿了武滢月的心思,缓缓说道:“南汕古文!若是我估计得没错,应该是介绍南汕宝藏藏宝图的文字解说。” 武滢月有些惊疑不定,“难道真有南汕宝藏?那不是只是一个唬人的传说而已吗?” 萧衍仍是一脸平静,“有这些文字还不够,还需要藏宝图。我估摸萧潜手中一定有藏宝图,所以能够下到更深的墓穴中。” 正说话间,在侍卫们的惊呼声中,火红的耗子已经跳回了敬轩手掌中。 武滢月靠过去看,却发现耗子身上的毛色不对,那鲜艳的红色之中夹杂有暗红,那是血块! 耗子受伤了? 她离得更近一些却发现那些血迹只是沾在火球的表面毛色之上,火色耗子身上并无伤口,那些血并非是火球流出来的。 那是谁的血?是地底其他未知生物的血?萧潜的血? 敬轩给出了答案:“人血无疑!” 那就很可能是萧潜的血!因为只有萧潜一个人埋进了地底洞穴深处。 “我要下去!”武滢月忽然开口说道。 除了这间石室的地下洞窟暂时还未发现可以进入地底墓穴的进口,如果轻易开挖的话很可能导致再次更猛烈的坍塌,唯有从这个洞窟下去才能看清楚下面的情况。 可是,这洞窟极为狭小,一般人很难钻下去,即使是娇小如武滢月这般的女子身形,恐怕也得缩骨之后才能慢慢下去。 而这个洞窟深不可测,不知道下面有多深,也不知道下面是否会越来越狭窄,连以神速著称的火云赤鼠这般上古神物遗种也费了许久才折返,贸然下去实在有些不妥。 这深邃洞窟之内黑森森的,若有锋利的岩石或者异物阻道,会造成不小的伤害,更何况还有很多其他未知的状况。 下去实在是鲁莽。 萧衍沉默不语,萧禹嘴张了张,见萧衍不说话,他也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生生咽了回去。 敬轩打破了沉默,从药箱中拿了一样东西扔给了武滢月,说道:“穿上它!” 银光一闪,一团轻巧光滑的东西就到了武滢月手中。 隐形衣! 当然,并不是真正能隐蔽身形,而是起一种隔绝和保护的作用。 这衣服很轻巧,弹性很足,很耐磨,武滢月只知道其中一定有天然橡胶。因为王府的私家林园中就有一大片橡胶园,敬轩曾经说过这隐形衣中就有橡胶,至于其它的,敬轩秘而不宣,外人怎么也探不出来。 萧禹再也沉不住气了,脱口而出:“敬轩!你这不是瞎掺合吗?你怎么能怂恿滢月下去冒险?即使下去了,也不一定能救出四哥!你看看这地形,就是找到了四哥,要他俩怎么回来?下去容易,上来就难了!你以为是你手中的耗子?再说,咱们几个男人的身形下去不了,这里不是还有其他女人么?难道,你不舍得?” 萧禹一边说,一边瞟了瞟一左一右伺候着敬轩的画怡和镜屏俩丫头,她们俩倒挺默契,都不慌不忙的依旧一个替敬轩捏腿,一个捶背。 第51章 要还的一天 敬轩默然不语,萧衍亦未开口说话。 萧禹的话在石室墙壁上回旋了一圈,便如沉水底,不再有任何回应。 “萧禹,不用说了!我的直觉一向很准,不会有事。既然有下去的甬道,就一定能找到出口。” 武滢月说这话确实不是为了安慰萧禹,她一直有种直觉,她不会这么快就死去,萧潜亦不会在如此年轻的时候就悄然离世。那个惊世天才,怎么可能还未展露更大的价值和魅力就静然而逝呢。 武滢月将身上头上简单修饰的几样首饰和挂件全部摘了下来,头发只用一根发带扎了,然后不客气的在敬轩的药箱中选了几样东西贴身藏好了,最后才将敬轩扔过来的状如雨衣的护身衣穿到了身上。 那衣服极为紧致,将身体的曲线全部清晰地勾勒了出来,因为她一直习武,身材发育得很好,圆润饱满,看上去有点早熟。此刻,她脑子中忽然晃过曾经看过的某部影片里某个现代女杀手的火辣造型,真是很相似啊。 敬轩忽然又扔过来一副和护身衣同样材质的手套和头套。 避弹衣。 武滢月脑中闪现这一个词。 戴上手套和头套,岂不是比现代的避弹衣更安全了。 只是,到底安不安全,还待实践来检验。 可是,下面真的有另外的出口吗? 毕竟只是一种直觉。 “带上火球,还有这个!” 萧衍知道武滢月一旦下了决心,就很难改变决定,他没有阻拦她,而是将几张王府里新近造出来的软纸和一根炭笔递给了她。 “若是找不到其他出口,传个信。若是小心些,即便从这里挖下去,也能挖出一条道来!” 武滢月不由得再次感叹,只有萧衍最了解她啊,有一种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感慨。 武滢月抱着火球,钻进洞窟,本来还觉得很狭小难以下去的洞窟却忽然变得异常滑溜,才钻进去就很自然的往下滑了下去,根本不需要刻意缩骨。 洞窟内漆黑一片,这种往下坠去的感觉,和现代某个水上乐园的某个密闭的甬道项目垂直极限冲下去的感觉很相似,虽然有磕磕碰碰,却因为有护身衣的保护,不能伤害到她。不过,那个水上游乐项目的甬道内有水流保护,尽头也是浅浅水池,滑下去很安全,而这洞窟的尽头是什么却未知,若是蛇虫毒物,有护身衣的保护,还可稍稍抵挡一下,若是林立的尖刀或者剑阵或者箭雨,那这样高速滑下去结果可以想象。 武滢月想到这一茬,方觉得自己还是很冲动。 经历了这许多事情,却还是无法做到时时稳重沉静。 正想着,怀中抱着的火球突然“吱吱”乱叫,甬道忽然变得宽阔起来。似乎隐有亮光。这就到了尽头吗? 石室内绳索坠石久久不能到达洞底,可是她亲身下来却觉得没多久就要到达洞底了,真是不可思议。 不过,很快,她的这种想法就被打破了。 原来,划过去才发现是洞壁上的发光萤石。 而且,她也很快知道,火球为什么会叫唤了。 那是因为甬道忽然一改垂直向下的走向,而是开始如螺旋状一圈又一圈的盘旋往下了。 这让武滢月的思绪也开始如螺旋般潮水涌来。 她之所以不遗余力的和他们一道进行那项可能遭来灭顶之灾的谋划,不是为了替素昧平生的老镇南王报仇,完全是为了能还深锁宫闱的母妃一个自由。 可是,她又渐渐发现,母妃并不是身不由己的被皇帝掌控玩弄,他们之间或许是有真正的感情。若是这样,一边是一见如故修了几世缘的母妃,一边是相依为命一起长大的发小,她要如何抉择,倒着实为难。 她身边的这些人,似乎个个都和皇帝有血海深仇,却又不愿只是简单的杀了皇帝,而是妄图夺了这大周姬家的江山。 目前来看,皇帝没有儿子,皇太女净莲公主若是成为女皇,姬家皇室也好朝中大臣也罢,势必要动荡一番。 这状似太平安稳的大周天下早就危机四伏。 如此一来,生灵涂炭,受苦的只能是黎民百姓。 黎民百姓与她无干,若是与她有缘,如狗蛋儿,如姬州熟悉的那一些,她能帮一些就帮有些。但是,乱世之下,她们母女要如何方能一世安稳无忧呢? 若是母妃真的找到了心中真爱,她和他们岂不是陷她于苦海? 这一次,她应该和母妃敞开心扉,好好畅谈一番。 前提是,她要活着出去。她要和萧潜一道活着出去。 这一世的大周,若是母妃是因为那一世的孽债要偿还,让她情不自禁的想要亲近、维护,萧潜则是因为这十年来的亲情相守,让她同样想要守护。 她初来镇南王府里遇见的五个下属,萧衍虽然一副温和亲厚的模样,她却始终看不透他,而且,看到萧衍,她总会想起前世的游浩然,不知道为何,她总是情不自禁的将萧衍划归到游浩然这一拨;萧禹一贯狂放霸道,总是不亦乐乎的欺负她,她和他怎么都亲近不起来;敬轩表面上一脸嘻哈,其实却又小气又神秘,和她不是一路人。 她心里真正感到亲近的只有萧潜和玉衡。 玉衡虽然因为修炼了邪门武功而愈发冷冽,但是,她知道玉衡其实是面冷心热,一直都在不遗余力的帮助她,他身上背负的仇恨,总让她看到自己的影子,她心里的矛盾也是因为玉衡,她很想替玉衡和语嫣两兄妹报仇雪恨,却又担心伤了霍弋的心。 而萧潜…… 她来的时候,霍弋已经进了宫,有时一年能回来一次,有时甚至两年才回来一次。可以说,萧潜是这一世唯一一个真正时时处处都关爱她呵护她的人,是一个带给她十年惊喜和欢乐的人,也是她心里最佩服的人。 玉衡和萧禹的武功,可以说冠绝天下难逢敌手,敬轩的医术堪称鬼神莫测,萧衍处理各项政务以及疏通姬州各类政客豪强关系的能力也堪比诸葛再世,但是,他们加起来却不及萧潜一人。 或许,只是因为受她前世的影响,前世的她最佩服的几类人才似乎都集中于萧潜一人身上。他是伟大的科学家,他是最杰出的发明家,他是无以伦比的工程师,他是最有思想的美术家,他…… 总之,萧潜的一切,都令她激起了一种只有少女才会有的对梦想的无限憧憬之心。 所以,她暂时搁置了亲自营救当时还消息全无的霍弋的事情,前来千狼山,并不是因为担心兵工厂可能面临暴露,他相信萧衍完全可以处理好,她其实是担心萧潜。 她一直有种直觉,萧潜会没事,但是,却需要她亲自来营救。 以往,萧潜给予她太多太多,终于等到了要还的这一天了。 第52章 相见 不知道过了多久,洞窟中如螺旋状一圈又一圈盘旋的甬道重又变为垂直向下。不久,竟然变得越来越宽阔,起先很难容下一个身材壮硕的人,而此时,即使五人并排而立恐怕也没有问题了,而且,这种宽阔的幅度在逐渐扩展开来。 耳畔隐约有细碎之声传来,将武滢月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中,那样低沉绵密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洞窟里却具有极其强大的穿透力,男子短促的喘息声夹杂在轻轻敲打石壁的声音中,那种呼吸声的节奏是如此熟悉,令武滢月全身一阵紧张。 这就到了洞窟尽头?他寻到这个洞窟底下来了? 只是一瞬间,怀中的火团儿已经狠命挣脱她的束缚,蹦了出去。 而她自己却并没有如想象中预演了无数遍的那样摔在未知险恶的地面上或奇异的阵林中。 事实上,她是挂在宽阔的洞窟口上。 那洞窟口尽头竟然是向上翘起的一个半弧形,离地丈余高。 她先环视了一眼周围的状况,到处晶莹璀璨,流光溢彩,这是一个晶莹剔透的梦幻般的水晶世界,各种造型的水晶制品比比皆是,连墙壁都是水晶做成的,若是平日无事,到可以仔细观赏一番。 可她此刻根本无暇多看,她轻轻跃了下来,便发现了倒在地上的萧潜。 他躺倒在炫彩夺目的水晶地面上,而更攫住了武滢月目光的是萧潜身后的脚印,那是印着淡淡的血迹的脚印,那么炽目耀眼,放佛是刻意要灼伤她的心。 她知道那是萧潜身体里流出来的血,他双腿上还有胸腹部那些狰狞的伤口,阻断了他开启求生之门的步伐。 武滢月心底突然如被利剑刺了一下,心宛若被割裂了,四分五裂的痛了起来。不知道哪里吹来的怪异的风,从她的发间飘摇,微微掠过那些明晃晃亮晶晶的水玉,洒下碎银万点般的清辉,令这个洞底世界显得格外静谧。 萧潜的呼吸声愈加急促,在一片静谧中格外张扬刺耳。那些早已麻木的细碎的疼痛,仿若被一股森冷而巨大的刺激唤醒,他全身都痉挛起来,他喉咙里一片干涩,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停止了手指无意识地敲击地面的动作,艰难地睁开了双眼。 水玉无比璀璨的光芒照亮了那一方银亮中长发飞散的少女,他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挡住那样耀眼刺目的光芒,可是,手却无力抬起来,只得将狭长的眼眸眯成了两道狭窄的缝。 透过那两道狭窄的缝,他隐约看见了站立在炫彩中纤细而美好的玲珑躯体,曲线精致,水玉晶莹的光芒从更为晶莹的身躯悄悄滑落,一路向下,滑向那些挺翘的纤长的部位,他似乎看见了无比娇俏的冰肌雪肤…… 一晃眼,眼前却是她苍白的容颜和噙着轻柔露珠的微微翕动的长睫。 她竟然哭了。 她在为他流泪吗? 他怔怔的愣了一下,躺在冰凉水晶地面上的身体亦同样冰凉,而掌心却灼热,他下意识的动了动手指,虚虚向前一动,似要想握住突然随风而至的那般美好的身体,却最终握着一手晶莹的清辉,从指缝里缓缓泻尽。 “别——哭——”萧潜用尽几乎全身残留的力气,终于发出了低沉而嘶哑的两个音符。 武滢月一边用颤巍巍的手给他处理伤口,一边暗自擦拭着心中的泪痕。她更想将眼眸中纯净的水滴拼命倒灌回去。 一颗比水晶更璀璨的水珠突然“啪”的一声滴落在漾着清冷光辉的地面上,在这个静谧而无人打扰的空间里尤为清晰彻耳。 萧潜重又闭上了眼睛。他将永远也无法忘记这一滴泪。在他的印象里,武滢月很少流泪,即使是小时候被萧禹整治被敬轩故意恶作剧,也没见她垂泪,长大后,更没见到。 她竟然为他流泪。 那一滴泪仿佛落在了他的心上,化作了最炽热的熔岩,令他的心受到了最大的戕害,那巨大的疼痛,超过今日身体上所有疼痛的总和。 那一滴泪水折射出的光辉,和这里的所有水玉的光辉永远融合在一起,也和他此刻浑身的伤痛一道,永远的留在了这个宁静的空间。 他再也不会如此狂妄大意。这过于自负的代价竟然牵连了她。 他算好了此处最为艰险的九道阵法和机关,一路畅通无阻,却在最后享受成功喜悦的时刻,栽在了一个毫不起眼的水晶剑阵里面,那样一个小小的水晶剑阵根本不能令他致命,却触动了墓穴最后一道封闭保护机关,在他双腿和胸腹部受伤后,将他困在了此处,静静的独享血液逐渐流失、生命悄然逝去的寂寞滋味。 那些细小的水晶剑的尖端涂有令血液无法凝固的无色无味的毒液。 他想了各种办法,却依然无法止住身体内的血液一丝丝一缕缕缓慢却不停歇的流失掉。 他连自己都无法保护,又如何来护她。他此刻无法动弹,却连累她来和他一道受困。他近两年来鲜少呆在王府之中,没有好好照顾她,倒要她来到这死寂绝境中照顾他。 她依然只是默默地给他处理那些并未伤筋动骨的伤口。 她仔细地检查了一遍,他虽然全身大小伤口多达七处,却没有一处是伤到筋骨和脏腑的。 不过,怪异的是,那些伤口虽然很小,流的血也不多,却不容易止住血。那些伤口至今还在缓慢的流血。 他不是没有给自己止血,而是根本止不住。 他现在如此虚弱,是因为血一直没有止住。 尽管按照目前的流速,一个时辰也流逝不了多少血,但是,若是止不了血,那他最终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 武滢月略想了一下,这恐怕是制造这些创伤的器刃上沾了破坏凝血的毒素的缘故,和某些蛇毒破坏凝血系统有些类似,不过,其外在表现却不一样。 但愿她从敬轩药箱里拿来的东西能够有用。 武滢月重新将包扎萧潜右腿最大的那个伤口的止血布解开了,上了一些散发着青草味儿药香的药膏,等了一会儿,果然没再流血了,她不禁庆幸万分,再次小心翼翼的包扎好伤口。其余的伤口也一一解开,上药了再一一包好。 等武滢月做好这一系列的重复动作之后,她额头上已经渗出了许多细细密密的汗珠。 她拿出一块状若仙人掌格外肥厚多肉的绿色植物,仔细看去,却没有密生短绵毛或倒刺刚毛,通体光滑润泽,名唤绿掌。这绿掌富含水分,既能充饥又能解渴,是镇南王府中栽培了快五年的一种沙地石竹植物。 “吃了它!”武滢月递到了萧潜的嘴边,似乎是要亲手喂他吃。 萧潜强行暗自调息了一下,手里有些力气了,从武滢月手里将绿掌拿了过来,他不希望武滢月亲手喂他吃,那样的话,他只会觉得自己更加窝囊无用。 第53章 艳阳天 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刻渐渐远去,天色已微明,东方已经显出鱼肚白,纯净明澈的云霭昭示着又是一个艳阳天。 不过,整宿未眠的玉衡却并未察觉到天空的变化。因为,此刻的他正在地底下。 纵横交错的地下通道,四通八达,平整而且畅通无阻,可以并行两列大马车。坚固的石壁上时不时有照明的火炬,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无论是狂风暴雨天还是怒雪冰雹天,这地下通道皆畅通无阻。 玉衡越走越惊叹。 这地底下的驰道甚至比地面上的驰道更加整齐划一,更加通畅。而且顶部和两边的墙壁都是石砌而成,非常坚固。 好一个地下王国!恐怕不只是存在于姬州的地下,若是这地下通道遍布全国,将多么惊人啊! 即使仅仅存在于姬州地底下,这也是一项多么浩大的工程啊!如此工程,所要耗费的时间、所需要的人力物力财力,都无比惊人!这是一个资历和实力比风啸阁更老道更强横的地下王国!而且行事相当隐蔽! 这样一个巨大的工事,向来以消息灵通自诩并且经营售卖消息行当的风啸阁竟然一直一无所知!若不是弋妃骑队的诡异失踪,若不是偶然的机缘巧合,今后恐怕依旧不能轻易发现这样一个惊世骇俗的浩大工事。 玉衡亲自前往弋妃车队再次出现的地方,对方圆十里再次进行了仔细查探,经过一天的缜密查探,终于在一块并不显眼的大石头那里发现了地下通道开启的机关。 其实,找到这机关纯属巧合。他当时就在这块石头附近歇脚,无意中发现了这块石头。 当他进入地下通道之后,完全惊呆了。 难怪弋妃车队那样诡异的突然消失,然后在四个时辰之后,又突然诡异的出现在几百里之外。 这四个时辰,其实车队仍然在继续赶路,只是由地面转入了地底下。 这四个时辰里,整个车队恐怕都已经由另外一股势力给控制住了。他们达到某种神秘的目的后,又将车队送出了地面。 要知道,皇帝也在车队之中啊! 这人若有心要了皇帝性命,岂不是相当容易? 可是,据属下最新汇报,整个车队的人员及各种物资配备毫发无损。 那么,对方所求到底是什么?能将皇帝玩弄于股掌之间,就是颠覆这大周政权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放眼望去,这究竟是谁有如此大的能耐?如果,他能得到如此实力的人物支持,他的血海深仇将能轻易得报。 莫非,这就是皇帝自己所为! 如此浩大的工事,在如此隐蔽的情况下完工,恐怕只有皇帝才能做到! 而这工程看起来似乎已经完工多年。莫非,这是皇帝当年为了私会弋妃而筑? 那么,皇帝突然将车队转入地下驰道,到底是为何? 如此一想,玉衡内心顿时掀起了狂澜。 他的拳头不由得握得更紧。 王妃对他们兄妹有莫大的救命之恩,可是,狗皇帝…… 一道长长的青翠竹廊从岸边的同样鲜活青翠的竹亭直达一方清幽水塘的中心地带,一着墨绿长衫身材伟岸的中年男子正闲适垂钓。 昨夜整宿好眠,男子的精神和气色皆佳。一旁下半截浸入水中的大竹篓里有好些浑然不觉自由已经被剥夺游得依然欢欣的鱼儿。 一道黑色的身影从远处树梢之巅轻轻飞跃而来,到了岸边的竹亭,便停了下来。恭谨的朝亭中身着暗紫蟒袍正浅酌品茗的青年男子行了单膝跪拜礼,禀报的声音刻意压得很轻很低沉,生怕惊扰了竹廊尽头垂钓的中年男子,“少爷,风啸阁的玉衡果然如老爷所料已经进了姬州地道,老爷可有新的指示?” 那青年轻轻放下手中茶盏,朝竹廊尽头垂钓的中年男子望了一眼,略一沉吟,用极轻的声量道:“就按原计划行事,无需再来请示。” “诺!” 黑衣男子轻飘飘离去,竹亭中再次一片沉静。 这一刻,竹亭内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红泥小火炉上烧的水已经沸腾,壶盖被顶了起来,如舞姿蹁跹的舞娘正舞动着曼妙的身姿,被不断升腾的雾气笼罩住,似乎增添了一股脱离尘世的仙幻气息。 竹亭内的青年男子手法娴熟的沏好了茶,这才慢慢往竹廊尽头的垂钓者踱去,朝阳的第一缕金光柔和的洒在他半边俊逸的脸上和颀长的身姿上,衬托得他的整个身形如石雕玉琢般精致闲雅。 “义父,尝尝冥儿沏的茶可有进步。” 轻轻一声,并不拘谨,却又小心翼翼,既能让垂钓之人听得见,又不至于惊扰了前来抢夺食饵的游鱼。 “这一条鱼够大!冥儿真是为父的福星啊!叫鲁叔做一顿鱼羹,为父与冥儿分享!” 垂钓的中年男子从方才坐着的竹凳上站了起来,一边说一边将钓竿上肥硕的鲤鱼扔进了竹篓之中,他扔下钓竿,径直往岸边竹亭而去。 青年男子一手拿着钓竿,一手提着竹篓,也紧紧跟随其后…… 此时的千狼山静漠淡幽,视野能及之处,皆是梦幻般的紫色,柔情似水,缱绻连绵。南与小莲山遥遥相对,西望姬州城,东北可眺姬海,鸟瞰姬水,宛如带绕。上亿只鸟同时鸣叫,不是单调的聒噪声,而是汇成了清脆悦耳抑扬顿挫的曲调,经久不息,如一位身着紫衫的歌者尽情歌唱,逐渐唤醒了一宿好梦的千狼山。 千狼山山脚下,萧禹胯下的赤骏“怒焰”发出一声嘶鸣,虽然和背上的主人一样对千狼山恋恋不舍,还是放开了四蹄往姬州城的方向疾驰奔去,如划破朝阳的一道夺目的火焰电射而出。 怒焰背上的萧禹要前往姬州城外的十里长亭前去迎接圣驾。 不久前,镇南王府已经得到皇帝近侍传来的口谕,皇帝和弋妃莅临姬州地界,离姬州城已经不远了,午后便能到达姬州城。 本来应该由镇南王前去接驾,可是,因为萧潜的事,武滢月和萧衍都还在七号矿洞之中。萧衍安排萧禹先去迎接圣驾,因为,皇帝和弋妃此次前来并未事先知会镇南王府,而且皇帝口谕也特意训示只是前来告知镇南王府一声,免去一切恭迎事宜,要隐秘行事,切莫劳师动众,不可将皇帝行踪暴露于外,朝廷已经对外宣称皇帝此时还在京城琅邪济宁寺斋戒。 萧禹此番迎接也须秘密行事,若是皇帝问起,则答萧衍陪同镇南王去德县视察由萧潜主持建造的德江堰水利枢纽工程的修筑进展情况,至少需要三日才能返回姬州城。 事实上,德江堰水利枢纽工程已经竣工二十多日了,不过,还未上报朝廷,甚至连姬州本地的官员也还未曾知晓。萧衍本就将修筑德江堰水利枢纽工程作为一个由头干着旁的工事。 这一回,事态突然,不得不将这项水利工程拿出来做个幌子敷衍一阵。 姬州城很难得的在雨季之时依然天气晴好,这是上天的馈赠,风筝秋赛便依然热闹的进行之中。 镇南王府的正门大开,镇南王妃清宁特意在府门前送侧妃玉语嫣出门。二人亲密道别的一幕,令远处偶尔路过的百姓皆羡慕不已。而躲在暗处的几拨梢子,则神情各不相同。 第54章 泼妇 清晨的阳光洒在镇南王府大门前的两座镇宅石麒麟上,宛若披上了一件金色战甲,石麒麟越发显得高大威武,眼部雕刻得尤为精细传神,眼神犀利而隐射锋芒,隐现俾睨天下的傲慢之色。 镇南王府周围有侍卫日夜巡逻,旁人只能远远观望,不能走近了去看去听。隔得远,便只能看见人却听不见声音。 镇南王妃清宁亲热的拉着侧妃玉语嫣的手,笑得温婉娴静,附在玉语嫣耳边低声话别:“妹妹今日气色尚好,不过,今日皇历却有禁忌,风筝秋赛恐怕会有变数,到时要挺住啊!” 玉语嫣心中暗骂乌鸦嘴,面上却笑得妩媚,也压低了声音道:“听说今日大夫人和大公子会来拜访啊,恐怕已经在路上了,姐姐可要费心了!妹妹告辞!” 玉语嫣说完,头也不回,提起浅绿色绣秋水芙蓉的轻纱罩裙径直踏上了一旁等候多时的奢华敞篷马车。在车旁两列丫鬟仆妇的簇拥下浩浩荡荡的奔姬水鱼尾狮广场而去。 清宁依旧微笑着目送玉语嫣离去,不过,车队刚刚出发三丈远,她便进了王府大门,镇南王府宽阔厚重的大门再次紧闭,隔得远的百姓或带着各种目的来此暗中藏匿之人透过闭合前的门缝内望过去,只看得到一群丫鬟仆妇簇拥之下着一袭素雅之色的清丽佳人再次缓缓回首,不过,无人能看清她意味不明的浅笑。 清宁刚刚回到凤凰阁不久,果然有贴身大丫鬟来报大夫人和大公子前来拜访。 “一同前来?看来这次有好戏看了!” 清宁一边自言自语似的说着,一边竟然躺卧在书房的软榻上了,这才慢悠悠地吩咐香茗伺候着。 清宁休息了半响,神清气爽了,这才伸了伸懒腰,心里暗自思忖着:也不知道滢月这妮子怎样了,也不传个口讯出来,莫非也被埋进去了? 待清宁来到前厅,见到了那一脸愤然的姬氏和依旧温文尔雅的武胤霁,一边坐到了主座上,一边笑盈盈地道:“让大伯母和大哥久等了,倒是清宁怠慢了,他日王爷归来定少不了责罚,还望大伯母和大哥能多多美言。” 姬氏依然一脸温怒,“怎么,王爷又出去了?我这做伯母的想要见上王爷一面,倒比见皇帝还难了。” 清宁只是笑而未语,等姬氏停了下来,这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故作惊呼状,“哎呀!说好替语嫣妹妹前去助威的,差点就要坏事了!大伯母和大哥可有兴趣前往?” 姬氏尚未开口,武胤霁却先站了起来,彬彬然施了一礼,声音爽朗而洪亮,“风筝秋赛,胤霁和母亲已经观摩多次,再去也没多大兴味。据说,王爷去了千狼山。特向王妃求证,可有此事?” 呵呵,一来就敲山震虎啊!清宁嘴角上翘的弧度更高了些,“大哥和伯母果然好雅致。可惜清宁却没有如此好命,成天待在王府处理一些妇人间琐碎之事,今日语嫣妹妹特意相邀,断不能令语嫣妹妹面上无光。清宁告罪先行一步。” 清宁说走就走,扔下一对母子相互错愕。 王府就这样待客? 姬氏正欲说点什么,一脚跨出门槛之后,清宁又回过头来,嫣然一笑,“对了,清宁倒是听说王爷去德县视察了,王爷的行踪一向隐秘,不知大哥从何得来王爷的消息?莫非大哥派人盯着王府的一举一动?我这妇道人家不懂朝廷律法,大哥乃士子翘楚,定当知晓。大伯母和大哥随意参观,安全问题自有王府带刀侍卫负责。” 说完,不等对方回话,清宁便很快离去。 “霁儿,她这是暗自威胁惊悚于你么?真是一介泼妇!泼妇!”姬氏气得脸上的细纹越发凸出,指着门口已经消失的身影颤声道:“简直是岂有此理!即便弘儿在此,也不会如此放肆无礼!清家也算是姬州的名门望族,闻名遐迩的书香世家怎会生出如此粗俗妇人!此女待字闺中之时素有娴雅温婉之名,这名声是何人误传?” 武胤霁早就知晓此番上门绝对讨不了好,只是想着能从妇人口中探出一丝口风,遭遇如此际遇,早就有心里准备,不仅不恼怒,反而浅笑着劝慰姬氏一番。 姬氏此行,本来是替镇南王府中的辅政家臣萧衍来商议定亲一事,没想到,还没开口,就吃了一瘪。看来,得趁萧衍在府中之时打听好了再来。那萧衍长得器宇不凡,对姬氏一向敬重,只等镇南王的册封诏书下达,萧衍便是姬州首辅,姬氏娘家侄女姬薇嫁给此人,便是首辅夫人。 而武胤霁只是想用姬薇牵住萧衍和公孙璃而已,无论姬薇嫁给谁,对他而言,都是好事。 “霁儿!此番种种你都是知晓的,必要告知老爷!”姬氏喝了一口茶水,虽然口感不错,清香盈鼻,心中却无法释怀,有些愤恨地道。 “母亲,此种琐细之事,就无需惊扰父亲了!父亲一向希冀家宅和睦,此事恐令父亲烦心。难道,母亲希望父亲再去别庄小住?” 武胤霁知道父亲一向淳厚,对镇南王府一味包容,也不允许有中伤镇南王府之事发生,即便告知也只会引来对姬氏的反感。 他这位父亲,对母亲姬氏其实也是算重情重义,虽然娶了几房妾室,却全部住在别庄,无一进入武家大院。 近几年,别庄的弟妹开始蠢蠢欲动,想要进入武家大院,这令姬氏费了不少心添了不少忧。 武家大老爷可能是因为年龄大了,便也想着儿孙满堂,去别庄愈发勤密了些。 武胤霁一直没有采取强硬措施,也是因为成事之前,想获得更多助力,便也只能暂时委屈姬氏了。 姬氏听了武胤霁的话,想到自家老爷上次竟然去别庄俩月未归,一时又气上心来,开口训责,“你们俩兄弟要是齐心,还能由着那些庶弟庶妹们欺到母亲头上?当初怎么就没生下一个女儿哟,偏偏生下你们这不中用的兄弟俩!还是姬薇那丫头贴心啊!” 姬氏一番苦水,武胤霁却不以为然,暗道:到时候,母亲顶着老王妃头衔享福之时便知道儿子的利好了。 武胤霁只是依旧温和的劝慰姬氏。 第55章 契机 镇南王妃清宁回到凤凰阁,换了一身出门的衣裳,外罩暗紫金丝绣暗纹褙子,裙幅褶褶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临出门前,她将贴身大丫鬟黛兰唤来,“姬氏最近又闲了下来。别庄里的姨娘们最近似乎很少走动了,和正室不够亲热可不行啊,姬州最好的绣娘就在大老爷府里头住着,小姐们的绣活儿还需提点提点。另外,别庄的少爷们都爱钻研学问,这是大老爷最为看重的,别庄书房之内的书似乎太少了,咱们大老爷可是爱书之人呢,府里头的藏书比咱们王府都要多呢。” 黛兰会意的一笑,连忙唤了清宁用得较为顺手的另外俩个丫鬟沁雪和沁碧过来伺候,自己却先行告退。 不一会,王府账房先生崔昱家的娘子徐氏领命前来。徐氏是镇南王府大总管徐谦胞妹,园子里的丫鬟仆妇都归她负责调配。 徐氏上前给清宁行了礼,静立一旁。 清宁伸出左手,将袖子轻轻抖了一下,露出纤细莹白的手指,她对着琉璃窗外射进来的日光晃了晃,腕上的翡翠镯子折射出淡淡地光泽,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叫人好生伺候着大夫人大公子。挑四个伶俐一些的丫头给大夫人送去,你亲自送过去,现在就去,务必要大老爷还有二公子知晓此事。” 徐氏微笑着领命而去。 “沁碧,将雷侍卫请到前院叙话。” 清宁吩咐完,略眯了眯狭长的丹凤眼,习惯性的将头上本就寥寥无几的头饰理了理,方满面春风的迈着细碎步子向外而去…… 千狼山里同一时间不同层面的人们面部表情各不相同。 敬轩带着画怡和镜屏两个水灵标致的小丫头在千狼山一泉水滋润着的葱郁谷地寻觅药草。 不过,此刻正在忙活的只有画怡和镜屏,二女时不时一番惊叹,而敬轩大神医却躺在一块硕大的石头上似乎睡熟了,面上盖着一片蕉叶遮挡日光。 七号矿洞第十层的石室中,萧衍一脸凝重的望着石桌上从石室壁上拓印下来的那些南汕古文。 而地底墓穴中,萧潜还在静坐调息。 武滢月四处都寻了一遍,将能够走动的地方几乎全都转了三圈,依然没有发现任何出路。 在壁上明珠的光辉映衬下,璀璨璨的水晶越发夺目,却令武滢月愈发眩晕。 “怎么样?还能走吗?”见萧衍睁开了眼,武滢月有些急切的问道。 她还在想着母妃即将来到姬州的事情。 她相信,萧潜一定能找到出口。 萧潜竟然咧开嘴笑了,他的脸型有些偏向娃娃脸,笑起来一副淳朴无害的样子。 正因为他的这副特别亲和的容貌,令武滢月不自觉的放下了戒备之心,一直和他走得格外近一些。以至于,在她还未将清宁和玉语嫣弄进镇南王府之前,被人悄悄暗指断袖。就连姬州地方上的那些臣属也暗暗议论,以至于沦为风靡姬州一时的茶余饭后的话柄。 清宁和玉语嫣同时进入镇南王府以后,这谣言便渐渐淡了下去。因为新的谣言又起,转移了视线。 萧潜没有回答武滢月的问话,环顾了一圈四周,目光越过武滢月,似乎在望着很远很空的远方,憨憨一笑,道:“这里很宁静,无人打扰,远离一切纷纷扰扰,没有包袱,没有羁绊,没有恩仇,是一个很不错的避世之所。滢月,这不正是你一直以来想要寻找的地方?” 武滢月一怔,萧潜确实很了解她。 不过,那是她刚穿到这个异世时空中的那几年的想法。 这里,似乎就像小龙女从小长大的古墓一般幽深静谧,或者更像水晶龙宫,不过,她已经逐渐适应了现在的生活,她已经不再想要脱离实际生活而追求虚妄不可求的飘渺之旅。 “这不见天日的地方更适合耗子呆着!不过,哪一天我快走不动了,就赶紧来这里,躺进其中的一口水晶棺里,看着自己最后一抹生命之光是怎样消逝的。” 武滢月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身旁空着的水晶棺。 这里有好几十口水晶棺,却全部空空如也,不知道本来就是空的还是尸身由于年代久远而消失不见了。 乖乖呆在武滢月长袖口袋内的火球可能是听见了“耗子”一词,敏感的动了动小巧的身子,用爪子扒拉开长袖,露出了蓝色的眼眸,疑惑的转了转眼珠。 武滢月毫不客气地将它塞了回去。 火球从洞窟里一下来就不知道蹦?到哪里去了,后来,她在找寻出路的某个交叉路口遇见了它,就将它揣进了袖子里。 “滢月,你想早点出去?” “废话!” 萧潜眼里闪过一丝惋惜和不舍,默默看着武滢月的曼妙背影,半晌,撇过头去,眼眸里清冷星火一闪,慢慢站了起来,负手看着流光溢彩的壁面,目光似乎已经飞到了极远之处。他青竹似的挺直的背影镀在那一室水晶璀璨的光华里,看起来孤冷而亮烈,然而纵然是那般带着坚硬力度的亮,依旧不可避免的抹上一道黯色,浅浅光晕般的忧悒淡淡的一层层的浮了出来。 武滢月偏头看着他的背影,眼睛瞪得很夸张,“萧潜!你……竟然能站起来了!” 半响,露出绚烂的花俏的张扬的快活的笑容。 “敬轩的药很管用!他的确是个难得的天才!若是鬼医还活着,一定会无比庆幸自己有生之年收了这么一个天资卓绝的徒弟!” 萧潜不余遗力的由衷夸赞却只是引来了武滢月的翻白眼,她不屑的道:“萧潜,你才是真正的天才!而且是最勤勉的天才!要我说,敬轩只是一个偶然有些好运气的渣儿!” 萧潜只是摇了摇头,憨厚的笑了笑,不再言语。 “萧潜,你走几步给我看看!” 武滢月这才发觉萧潜只是站着,并未行走。她急切的想知道萧潜到底能不能走。 她略想了一下,走过去,扶住了萧潜的手臂,想牵着他走几步试试。 萧潜并没有挣脱,缓缓地迈开了步子。 第56章 静候 “只是外伤,止住了血,已经无妨。” 萧潜走得很稳健,笑着咧开了嘴,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 “我们很快能离开这里吧?” 武滢月坚信萧潜只要能走动,便一定会破开机关离开这个虽然璀璨奢华却毫无生机的地底墓穴。 萧潜抱歉的笑了笑,“本来是可以出去的,可惜,我太大意了,墓穴已经陷入紧急封闭状态。现在唯一能出去的地方是你进来的那个洞窟,估计只能进不能出,那是一个接纳外界空气的地方。” “那个洞窟?”武滢月回想了一下,她原先进来的洞窟有很长一段非常狭窄,根本容不下萧潜的身躯,而且,逆行而上也根本就做不到,她不禁有些惊讶,“连你也找不到出去的路?” 先前萧潜调息的时候,武滢月虽然找不到出路,却并不惊慌,因为她心中一直相信只要萧潜养好伤一定能带她离开这里。可现在,萧潜竟然说墓穴已经封闭了。难道,她会在这个奢华的墓穴里静静等待死神降临?这似乎很不真实。她对死亡其实并不畏惧,而且也没有多少牵挂,但这样荒唐的死法却让她觉得不太可能。 她并不是莽撞的进入这墓穴之中,火球带着萧潜的血回到地面,表明萧潜并没死亡只是受伤,敬轩自然懂得火球要说的是什么,她与火球相处这许多年,也明白火球带回的讯息是什么,只要萧潜没死,他一定不会让自己受困于墓穴。 武滢月正想着,却看见萧潜钻进了其中一具水晶棺中躺了下来。 “萧潜!你这是作甚?” “既然不能离开,当然先给自己找好身后安魂之所。” “这可不像从你口中说出的话啊。你不是说我进来的地方是一个接纳外界空气的气流通道吗?如此设计,说明这墓穴内可供长期生存,或许就是一个隐居之所,肯定会有另外的出口作为生门。” 武滢月见萧潜说得极其认真,不像是说笑,心里有些急了,连忙劝慰萧潜。 萧潜又笑了,武滢月忽然脑子里划过另一个形象——李亚鹏饰演的郭靖,萧潜笑起来憨憨的略带腼腆的样子和她脑子里的弯弓射雕的靖哥哥形象完全紧密的重叠在一起了。 在这生死未明的可以说绝境之地,她竟然开小差跑神了,武滢月不由得在心里暗自踢了自己,哪有人在这样紧张而绝望的时刻暗自yy的,实在是不鄙视不行了。 “滢月,你不进来躺下?”萧潜指了指自己身边还很空闲的位置。 这些水晶棺估计都是双人款的,格外宽大。 难道,古南汕流行男女合倌同葬? 萧潜一指,武滢月的视线瞧过去看了看棺材底,心里想着,她躺进去,要是还加一个娃,估计也能躺得下。 一家三口合棺同葬? 这都想些什么呀,呸呸呸,仇家才会如此咒诅吧。 武滢月也很奇怪,她怎么一点也不担心不惧怕? 恐怕是萧潜一直以来给她的感觉就很敦厚很值得依赖吧。 萧潜从来都不会像萧禹一样欺负她,也不会像敬轩一样弄些恶作剧,也不会像萧衍一样神秘莫测时常令她惧怕,更不会和修炼《寒冰绝情诀》之后的玉衡那样冷冰冰。 “萧潜,难道你从现在就开始等死了?咱们俩一起再好好找找,说不定能找到新的出路!要是早知道你决定躺进棺材里面等死,还不如不给你止血,真是浪费药材。” 武滢月一边劝萧潜,一边却只想笑。 不是苦笑。而是真正的笑。 前两世的记忆还在,她每次都是独自凄惨的死去,如今,竟然有一个人会陪着她躺在棺材里,一句什么话来着,“生则同衾,死则同穴”。 她立在棺材外,没有跳进去,只是静静的看着萧潜,像在等候着什么。 萧潜露出一嘴白牙,又咧开了嘴,“叫你进来自然是有道理。” 恐怕只差伸出手招呼她了。 武滢月忽然明白,也许,出路就在这具棺材中! 她在萧潜调息之时,将这里转了三圈了,没发现任何出路,却从来没想过没有钻进这些水晶棺中。 听着萧潜方才的话,她脑海里也开始浮现出一些影视剧和小说里描写的,有些机关就在棺材之中。 萧潜也许是已经发现了出路,就在这棺材里也说不定。 武滢月不再犹豫,翻身跃进了棺材中…… 姬州城内。 镇南王妃清宁从王府大门上了早就停在那里的豪华马车,车队一路浩浩荡荡的开拔到了姬水河畔鱼尾狮城标,自然引来无数人侧目。 于是,风筝球赛上或参赛或围观的众人都看见了镇南王妃只是稍稍停留了一会儿便又乘着马车回府了。 没过多久,鱼尾狮城标不远的醉龙居酒楼后院迎来了一位打扮素朴普通的年轻少女,穿过供客人住宿的露华楼和露浓楼,她径直走进更幽深的谨园。 谨园四周围密植高大的树木,使得整个谨园宛如一座森林中的院落,无论从外围哪个角落都无法窥视到谨园里的任何情况,即使是站在醉龙居酒楼的至高处也只能看到常年葱郁的树木。 走得近些,这位打扮素朴普通的年轻少女竟然是清宁。 她使了金蝉脱壳之法,来到了醉龙居最深幽之处。 清宁小心翼翼地按照谨园外围阵法的进入方法,不一会儿成功达到了谨园内的一座四合院之中。 这是由五个合院连起来的四合院建筑群。每一套四合院皆有走廊与其他合院连接。合院中植花果树木无数。 每一套院落都宽绰疏朗,四面房屋各自独立,约莫四十间房,以中轴为对称贯穿,南北相连,大门开在东南方向,大门不与正房相对,开在院之东南。北房为正房,东西两方向的房屋为厢房,南房门向北开。 房屋都是单层,是青砖灰瓦砖木结合的混合建筑,整体建筑色调灰青,以木构为主体标准结构,厢房的后墙为院墙,拐角处再砌砖墙,大四合院从外边用墙包围,都做高大的墙壁,不开窗子,非常安静。 第57章 瘸腿老妇人 谨园按照奇门遁甲之术布置了阵法,一般人无法进入到密林深处的四合院。而这阵法是萧潜、清宁、萧衍和敬轩四人联合所布。若是不懂进阵出阵之法,也没有多大妨碍,因为除了按照正确破阵之法能到达四合院外,其余的路,无论怎么走全部通往醉龙居酒楼的正门。 这阵法看似平淡无奇,没有任何险恶凶煞之处,只是将有心窥探之人温和的拒之门外而已。其实却透着无比精妙的玄机。首先,外人无论怎样走,最后都是来到醉龙居酒楼的正门,这一点就很不容易做到;其次,来人即使轻功了得,在密植的树林的树梢之上如履平地,最后,也是会来到醉龙居酒楼正门前的树梢之巅,这一点,更不容易做到;再次,懂得破阵之人在阵中被人盯梢被跟踪了,阵中某些特殊植物和动物会给懂得进阵之法的人示警,而且在后面跟踪之人入阵之后,此人很快便会被转移到通往醉龙居酒楼正门的道路之中,这一点才是此阵最精妙之处。 清宁进入其中一套四合院的主屋之后,一位瘸了左腿拄着拐杖的老妇迎了上来。 瘸腿老妇衣着朴素,是姬州乡间农妇常见的普通扮相,若是端着一个破碗,走在姬州繁华的街头,定然有人误以为是行乞的讨饭婆子。 不过,这瘸腿老妇和那些行乞的讨饭婆子还是略有不同,衣衫干净整洁,头发打理的一丝不乱,双眼炯炯有神,亮如星子。当然,这瘸腿老妇平日里都是微敛着双眸,见到清宁的这一刻才突然从眼底射出精光来。 瘸腿老妇虽然因为腿脚不便,走路时脚一踮一踮的,但是每一步却都走得很稳健,一看就是武林高手。 再仔细看她那柄拐杖,不是木头拐杖,也不是竹制拐杖,竟然是千年寒铁所铸!恐怕是一件兵器。 “清宁姑娘来了!” 瘸腿老妇和蔼的微笑着。 “婆婆安好!” 清宁浅浅一笑,温婉得体。 这主屋之中装修的极为简朴,除了桌椅几凳之外空荡荡的。正堂壁上的一幅书法匾额格外醒目,上书“静思堂”三字,字迹豪放奔放,气势凌人。 二人主客座落座之后,便有婢女上来送茶。 清宁坐在客座之上,闻着掌中茶香,端起茶碗敬了敬主座上的瘸腿老妇人,这才浅饮一口。 “婆婆,玉衡的字很配这静思堂的气氛啊,真是不错。”清宁仔细望了望那“静思堂”三字,由衷赞了一句。 “多谢清宁姑娘夸赞。”听到有人夸赞自己的爱徒,金花婆婆眼里露出一丝喜色。 “呵呵,若非紧要的事情,这谨园恐怕也留不下清宁姑娘芳踪。说吧,什么事?”瘸腿老妇的笑纹又加深了一些。 “婆婆果然好说话!玉衡兄妹能有金花婆婆这样的好师父,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呢!” 清宁客套了一下,便进入了正题:“醉龙居恐怕要迎来一位贵客,清宁想来过问一下紫微园和地道的情况。紫微园建成已经半年有余,今日会住进一位尊贵的客人,清宁先来安置一番。” 紫微园也是醉龙居后院一所单独的院子,离谨园不远,有单独的厨房,配备的厨子都是醉龙居培养出来的精英。 瘸腿老妇人坐在主座上呷了一口婢女送上来的茶,说道:“地道前日竣工,清宁姑娘若有雅兴,老妪可先带姑娘进去走一圈。不过,可能比较费时一些。姑娘若是还要去紫微园,今日恐怕不成了。不过,那条紫微园通往镇南王府的独立地道,姑娘回府之时,便可以走了回去。” “前日竣工了?那清宁以后出门可就方便许多!” “紫微园是专为皇帝而造,难道皇帝这么快又来姬州了?那么,这就是说王妃回来了?何时到姬州?” 玉衡虽然是她最疼爱的徒儿,但是,玉衡却不会透露更多风啸阁的消息,所以,金花婆婆也还不知道皇帝携弋妃已经来到了姬州。 金花婆婆有些惊讶,尤其是听到镇南王妃回来之后,眼里的欣喜之色又深了几重。 “正是如此!估计傍晚就能到姬州北门了。皇帝来了旨意,特意要隐藏行迹。所以,直接从北门郊外的农庄走地道来紫微园歇息。烦请婆婆派下一名徒儿与清宁一道前去接驾!” “若是皇帝没有来,老婆子倒要亲自去迎接王妃!当年若不是王妃的善举,老婆子如今恐怕只是一堆枯骨了。” 金花婆婆眼里泛起一丝丝迷雾般浓重而缥缈的虚无之色,似乎忆起了过往深埋心间之事。 “呵呵,和你这小姑娘说这些干嘛!老婆子年纪大了,就爱唠叨,清宁姑娘勿怪啊!老妪不耽误姑娘正事了!甜甜!过来参见镇南王妃!” 一个长相甜美的年轻女子闻声走了进来,给清宁见礼之时,又是甜甜一笑,露出一对可爱的小酒窝,难怪唤作甜甜。 来到紫微园,院门上的“紫微园”三字龙飞凤舞,大有气吞山河之势,正是当今大周皇帝姬允泽所书。 清宁看到那“紫微园”三字之时,脑子里却突然想到了如今生死未卜的武滢月。 据风啸阁传来的消息,武滢月下到了七号兵工厂洞窟底下十层以下的古老墓穴中去寻找萧潜,却还未曾出来,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出口。 清宁无奈的摇了摇头,武滢月还是喜欢我行我素,早知道她会如此莽撞,就该拦着她,不让她去千狼山。 清宁不太认可武滢月的做法。什么都比不上亲情重要! 萧潜固然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朋友,但是,他是一个男人!男人都是薄情寡性之人,只有女子才会痴傻的重情重义。 清宁眼底暗自泛上了一丝狠厉之色,不过,顷刻间一闪而过。 那些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这一世,她不会要任何男人,她只要守住自己的心就好。 所以,这个镇南王妃的身份,对她来说是最好的。如果可能,她愿意一辈子都在这个身份的掩护下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第58章 佳音 姬州城东愚园大门外不远处驶来了四辆几乎一模一样的崭新程亮的马车,不过,每一辆车所配备的马匹的毛色却不一样,恐怕是刻意为之,好加以区分吧。仔细看去,那些马都不是诸如黑骏、赤骏、雪骏之类的顶级良驹,但是也算得上比较好的品种,并非歪瓜裂枣的劣马。因为大周朝缺马,单单看这些马匹,能够乘坐这四辆马车的绝不是一般普通人家,非富即贵。 这四辆马车一路行来,相当招摇,引来一路诸多行人注目议论,寻常的富户、品阶较低的官员家属皆羡慕忌恨不已。 姬州城东是专供姬州城内达官显贵居住的豪华住宅区,占据了整个姬州城的大部分领地。在众多豪宅中,这座愚园格外引人注目。因为高大的府门上并没有寻常人家悬挂的门匾“某府”,而是立了一块上书“愚园”二字的素朴门匾,那“愚园”二字虽然苍劲老道,笔力劲健,显示了题字之人精湛的书法造诣,但简单朴素的门匾在这姬州城东豪宅林立的地方确实颇显清寒。 不过,愚园之内占地面积广阔的院内园林、高大的院墙、宽阔厚重华丽雄伟的正门、门前两头威武的石狮子却无一不昭显出此户人家尊贵的身份地位。那写有“愚园”二字的素朴门匾倒透出一些浓重的书香之气,显示了主人的涵养底蕴,在这豪宅区内算得上独具特色。 这“愚园”里面住着的是在姬州有着上千年底蕴的世族豪强武氏家族现任族长武元甲,亦是姬州领主镇南王的大伯。武世家族在经历了数次改朝换代的动荡之后,却依然屹立不倒,而且自本朝开国以来圣宠愈盛,在姬州乃首屈一指的世族豪强。 四辆呈亮崭新的马车在愚园大门前一字排开停住了。 马车刚刚停稳,从第一辆马车上跳下来一个精气神格外利爽的少女,娇笑盈盈,美目顾盼生辉,是个美人儿,似乎是个从小就被娇生惯养了的富贵人家的掌上明珠,手如柔荑,肤如凝脂,挥舞着莹白纤细的手向马车里面的人大声喊道:“姐姐们赶紧下来,咱们赶紧一块儿去找父亲!” 听她那口气,第一辆马车里似乎还有几位闺阁小姐。 赶车的马夫赶紧准备好马凳,一位丫鬟打扮的女子率先从马车里下来,她下来之后赶紧搀扶着马车里陆续下来的三位少女。 一位稍微年长些的少女冲最先自行跳下马车的少女温婉一笑,却笑骂道:“四妹妹,你可愈发似一个野小子了,你在大夫人面前也敢如此放肆么?” 最先自行跳下马车的四妹妹冲稍微年长些的少女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清脆的嗓音犹如黄莺悦耳,“父亲我都不怕,我还会惧大夫人么?若是她善待于我,我便唤她一声嫡母,否则,我才不要理睬她呢!” 四妹妹眨了眨忽闪忽闪的长睫毛,诡异的一笑,又继续朝稍微年长些的少女道:“大姐,听说这大院里住着的大哥和二哥这两年未见,长得越发俊逸了,你那些闺中好友有没有看上他俩的啊?”她又将眼眸瞄向了大姐身旁的二姐和三姐,“二姐!三姐!你们的闺中好友有没有看上他俩的啊?妹妹我来牵根红线!” 二姐扑哧一笑,用帕子掩着嘴,“四妹妹!你先顾好你自己这门亲事吧!哪有未出阁的姑娘家给人家说媒的?真不知羞!仗着父亲疼你,攀上了谢家这等富贵之家的嫡子,若是你自己言语举动上过于粗放,小心人家谢家退亲哟!” 四妹妹嘴一撇,不屑地道:“那谢弦若是退亲,本姑娘巴不得,整天像个癞皮狗似的围着人家转,烦都烦死了!天天送那些俗气的物什过来,迟早会败家!” 三姐一听,也忍不住插了句嘴:“四妹妹!你这是得了便宜卖乖啊!你这是将那谢弦如宝贝般待你之事拿出来炫耀吧!‘迟早会败家’?呵呵,小妮子还没嫁过去,倒替夫家开始算计起来了!” 四妹妹撅起粉嫩嫩的嘴,拉着大姐的手直摇晃,“大姐!你可要替四妹妹讨回公道!二姐、三姐欺负我!你若偏袒她们,我便要父亲为我做主!” 大姐也是掩嘴一笑,“得了吧!你二姐、三姐什么时候能到你面前讨来好?快些收起这副说笑尊容,咱们要进去了!让大夫人说叨一番总是不好的,到时候累及姨娘们就不好了!” 其余三位少女闻听此言,各自收起了说笑的心思。 她们都是愚园主人武元甲妾室们生的庶女,从小在别庄长大,别庄里怎样胡闹调笑都可以,如今要进入武家祖传大宅子了,总要顾忌一下愚园女主人姬氏也就是她们名义上的嫡母。即使她们的父亲武元甲平日里再怎么疼惜她们,在大宅子里,嫡庶规矩断然不能乱。 大姐见其余三女包括一向性情粗放的四妹妹也都收敛了,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开口道:“只要咱们姐妹齐心,即便大夫人也不能对姨娘们姐妹们如何!大家只要在父亲面前乖巧柔顺一点即可!还有一点,断不能忘了替自家兄弟们某些实惠!” 大姐正说到这里,第二辆马车之内的人也都下来了,是五个虽年龄不一却个个俊俏的公子哥儿。 四妹妹连忙跑了过去,毫无禁忌的呼喊道:“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 大姐也追了过去,悄悄附到四妹妹的耳畔:“在这里可要改口了!大哥和二哥是大宅子里的两位呢!” 四妹妹顿时有些怏怏的,“哦!晓得了!三哥!四哥!五哥!六哥!七哥!” 大姐握住四妹妹莹白纤细的柔荑,呵哄道:“好了!改个称呼而已!别生闷气了!女孩子生气会长皱纹哦!” 四妹妹钻进大姐怀抱里,有些委屈的道:“那两个都不认识呢!凭什么要喊做哥哥!咱们别庄里的哥哥才是真正疼惜紫萱的好哥哥!” 第二辆马车里下来的五个武家庶子一时都面面相觑,随即都笑了起来,其中一人道:“紫萱!你真是被父亲娇惯坏了!连礼数都不懂了!以后要叫三哥才是!见了府里头的大哥和二哥要行礼,对嫡母和嫂子要恭谨一些才是!” “大哥!你就会教训人!真是个迂腐的老夫子!” 四妹妹武紫萱依旧一口一个大哥的叫着,大姐武紫菱和被紫萱唤作“大哥”的武程锦都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后面第三辆和第四辆马车里在众多丫鬟婆子的搀扶下陆续走下来四位各有风采依然娇美如花的姨娘。 武家别院里的九位庶子庶女们赶紧上前行礼问候,顿时,愚园大门前一片欢欣。 门前早有看守的门丁进入府中禀报了,不一会儿,宽阔厚重且华丽雄伟的大门打开了,武元甲携武流峰亲自出来迎接…… 与此同时,还在醉龙居紫微园的清宁得到了来自愚园的“佳音”。 清宁嘴角露出一抹浅笑,呵呵,愚园这下终于热闹起来了。 第59章 云淡风轻 清宁一想到姬氏今后的日子恐怕很难过,嘴角便不自觉的往上微微翘起来了。姬氏和武胤霁近段时间要想有大的作为,可要下一番功夫了。 这对母子虽然贵为嫡母嫡子,但别庄的众位姨娘可不是吃素的,特别是那九位庶子庶女中可有不少翘楚,深得武大老爷喜爱。以往在姬氏的阻碍之下,众位姨娘和庶子庶女们无法进入愚园,两边分开了住,便也没多大矛盾。可如今,众位姨娘和庶子庶女们紧紧抱成了团,相邀一道进驻愚园,又得了武大老爷的首肯,往后抬头不见低头见,打火石擦得久了便会燃起火焰,不知道会灼伤哪些人呢? 清宁略略沉思,唤来了贴身大丫鬟黛兰,却招她附耳来听。 黛兰听后会意的笑了笑,先行告退。 “甜甜!”清宁又唤道,“紫微园,我看没什么问题!多备些饭菜及热水即可!咱们现在就去北门外的农庄,这地道还需你来带路啊!” 紫微园内亭台楼阁各有千秋,花木欣荣,花果茂盛,绿草如茵,也是被葱郁的林木所掩盖,一亩方塘水面,波光潋滟,主要建筑是竹木庭院式结构,与醉龙居供餐饮的前院酒楼以及后院供住宿的露华楼和露浓楼都相隔开了。 紫微园内应该准备的物什一应俱全,这是令清宁最满意的地方,她只是特意叮嘱了要多备些鲜果,一定要及时更换,确保新鲜。 姬州城上空云淡风轻,天蓝如洗,一轮艳阳悠闲地挂在远空,发出金灿灿的的光辉,和煦而又温暖。 镇南王府正门前两座镇宅石麒麟高大威武,眼神犀利而隐射锋芒,似有俾睨天下的傲慢之色。而府内的建筑群越发显出璀璨华美来,所有的树上都绑了锦绸,每隔三步便是一盆怒放的傲霜秋菊,上悬一色深红的宫盏,艳阳的光芒照得花色更显艳丽,五色迷离,炫花人眼。兵戈如林,铁甲生光,一队队侍卫如黑蛇般盘踞在窄巷之间,川流不息的来回巡视。 一座静谧的水亭上,玉带浮桥,碧波生漪,满池里飘着还没彻底被秋风刮死的红莲,有些还依旧妖娆,亭顶上悬着夜明珠,风将檐下挂着的风铃吹得飘摇,那随风摆动的姿态,看起来分外妖娆。 玉衡有点茫然的抬起头,望了望血色艳阳高照的苍穹,风似乎刮得低沉压抑,那样潮湿的风打在脸上,似乎紧攥住就能攥出水来。他脸色似乎不太好,死死盯着远处,那些黑压压的小如蝼蚁的侍卫们奔流不息的脚步,在他眼底渐渐幻化,一些深潜于记忆里的画面,渡过多年岁月,渡过忘川,再次奔来眼前…… 玉衡关上了回忆的闸门,过往之事,如呼号的秋风般逐渐消逝,只余一抹伤痛残留心间。 皇帝来了姬州,而且是隐藏了行迹,对外宣称去了济宁寺斋戒!据风啸阁的探子来报,那济宁寺确实有一个皇帝。 定然是替身!好一个金蝉脱壳!既然送上门来了,就别想再活着回去了! 在姬州地界就让你多蹦?几天,回京城的路上,若是在离镇南王管辖的姬州地界较远的地方出了事,与镇南王府的关系就不大了。 玉衡紧握的拳头更紧了,手心了满是汗。 他向空中猛挥一拳! 突然,一道黑影自空中而来,几个起落便落到了角亭之内,却径直掠到玉衡的耳畔一声耳语,玉衡听罢,只是挥了挥手,那黑影又几个起落,翩若惊鸿般很快消失匿迹。 玉衡缓缓起身,神色冷冽却淡定,看不出是心底真实的情绪。 “既来之则安之。”玉衡好似在自言自语般轻声念叨着。 他是在提醒自己不要盲目冲动,在这段时间内不能露出任何端倪,应该安若巨山。 姬州城北郊外,一座不起眼的农庄外的竹篱笆前却停了两辆马车和一小队骑队,不一会儿,两辆马车和一小队骑队却突然离奇失踪。 马车和骑队先行进入了地道之内。 两辆马车中的人却在农庄内稍作歇息,以解多日赶路的疲累。 其中一人独自攀上了不远处的一座山崖。崖上长草萋萋,连接着连绵的山脉,一条山路蜿蜒向下,山路尽头,更远的平原上,巍峨的城池在望。风嘶吼着从崖上奔过,狠狠撞在山石上,似乎要让某些猛烈的力度,撞出此人心中的激动。 艳阳的光影从崖缝里射进来,照亮崖下狭窄的深谷,照见那些零落的各种健硕的生灵,清爽的反着光,再慢慢淡去。 那人宽大的衣袍在风中衣袂飞舞,他满面热切地看着不远处的那座巍巍大城——姬州城,看着飞鸟难越的高厚城墙,看着那城里平静闪烁的建筑群琉璃瓦折射出的光辉,看着艳阳光辉最聚集最辉煌的方向,眼底,缓缓掠过一道激动的神情。 那里是镇南王府! 那里住着他这一世唯一的儿子,亦是将来要继承大周皇位的人儿…… 与此同时,和姬州南辕北辙相隔甚远,离大周漠北草原越来越近的某片不知名的山林娇小玲珑,云鬟雾鬓,翠黛当风,盈盈脉脉于碧水之间。山顶,有层叠的平台,望之有如美人髻,平台侧,溪水淙淙,游鱼如梭,是极佳的好景致。一株孤松上,斜斜躺着衣袂宽大的男子,淡色的衣襟垂落,绣着银线暗纹,纹彩在暗处看不清图样,随着他身子起伏,不断闪烁着粼粼的微光。 他斜躺在细而脆的树梢末端,明明看得出身材高颀健硕,却令人感觉轻得像一团云;明明眼眸狭长姿态邪魅,却令人不由自主仰望如对巍巍高山。他合起眼调息,静心感受草木香被云雾蒸腾得馥郁,草木香里,隐约有一丝特别的淡淡香气氤氲,不同于普通花草之香,更加纯粹而高贵,那是火舞花的香气。此花开在漠北王府之中,开在虚宇山无极门的某处洞穴之中。 他身旁不远处,一匹黑骏休闲的吃着草料,似乎看不出任何连日来马不停蹄地匆忙赶路的疲累之状。 第60章 农庄相见 (《?拙?纷蛱烨凹刚律宰餍薷牧耍?祝?环猎俅油房匆幌隆h羰遣幌玻??概叮。?p>  —————————— 姬州城北郊外,一座外表看起来极不起眼的很简朴的竹木建筑的农庄内。 其中一间屋子里偶尔发出银铃般的欢笑声,屋内气氛轻松而祥和。这是一间屋内陈设样样东西力求典雅别致的女子寝房。梨花木雕花大床,淡紫色梦幻般的烟罗绫帐,和床是同一质地的梳妆台,梳妆台上有一面约莫半人多高的铜镜,打磨得十分精细,能将人照得清清楚楚,上方镶嵌有金丝楠木雕刻的花绘图案。半透明的屏风上绘着百态千姿的睡莲与翠竹,与外间相连的拱门,坠着红玛瑙珍珠拼碧玉的珠帘,风大些,便能听到清脆的珠佩相碰的声音,虽并不是极尽的奢华,却也典雅别致。 霍弋拉着清宁的手,笑盈盈的道:“宁儿愈发标致可人了!这一年,又苦了我的好宁儿了!难得宁儿有这份孝心,大老远的跑到这里前来迎接。要是弘儿有你一半乖巧懂事,我也就放心了!” 霍弋可以没有自称“本宫”,使得房间里的气氛更加没有拘束,其乐融融。 其实,以往霍弋也从来不在清宁面前自称“本宫”,清宁本就是她收的义女,以前都是自称母亲。 清宁以前呼霍弋不是喊的王妃,而是母亲,自从霍弋入宫后便不再称母亲,而是称其为娘娘。 清宁也笑道:“娘娘谬赞了!宁儿衣食无忧,府里头又相安无事,个个循规蹈矩,无需清宁费神,日子过得很清闲呢。倒是王爷为着姬州百姓日夜操劳,总是不得空闲。王爷对娘娘的孝心,清宁可比不上,若不是王爷这次恰好去了德县视察德江堰水利枢纽工程的修筑进展情况,此刻,必定缠着娘娘了,恐怕娘娘都要烦了!” 霍弋虽然心里有些失落,不过,见面是迟早的事,也就暂时放下了这失落之心,轻轻拍了拍手里依旧握着的清宁粉嫩莹白的手背,温和的笑道:“你这丫头最会讨人喜欢了!圣上若是在此,必定又要赏赐了!有你帮辅弘儿,我也就放心了。弘儿不在此也罢,不指望他了!咱娘俩说说掏心窝儿的话更贴心!” “呵呵!娘娘大老远从京城赶回来不就是想见王爷一面么?这会儿又不在乎了!王爷听了可要伤心了!不过,王爷得到消息一定会尽快赶回来的,没有人比王爷更爱娘娘了!” 清宁故意拿腔捏调地回道。 霍弋却一愣,“没有人比王爷更爱娘娘了”,清宁是意有所指吗?难道,镇南王府的那几个孩子还是没有放弃那个可怕的计划?这是要她做出选择么?唉,这几个孩子啊,真是不省心,还在背负着老一辈的仇恨过日子呢。有些事情现在都还不清楚,不一定就是皇帝干的,却都算在了皇帝头上。 不过,她还是若无其事地笑骂道:“宁儿也学会嘴贫了,莫不是被镇南王府里头的那几个孩子给带坏了?是敬轩吧?” 清宁又是呵呵一笑,声音清脆,却故作委屈状,“娘娘方才还在夸奖宁儿来着,这会儿倒在责备宁儿了!宁儿下次再也不敢逾越规矩,和娘娘说些掏心窝子的话了。” 霍弋也呵呵大笑,“你这丫头啊,敢说敢做,真是越看越喜欢呢。” 清宁话锋一转,“娘娘,虽然王爷不在,不过,清宁倒一定能让娘娘开心一些。娘娘此番来得很巧啊,最近姬州有一些新气象呢。姬水河畔正在举办风筝秋赛,可热闹了,府里头的玉侧妃也参赛了,说不定能拔得头筹呢!还有,咱姬州城新出了一种平民娱乐之所,叫做瓦市,里面很有趣,隐了身份,稍作改扮进去,挺有意思的。里面有演出史书、音乐演奏、舞蹈、杂技、相声、滑稽、相扑、影戏、杂剧、傀儡、唱赚、踢弄、背商谜、叫果子、弄虫蚁等许多项表演,还有卖货药、卖卦、喝故衣、探搏饮食、剃剪纸、画令曲之类,到里面玩上一天都不觉过瘾呢!” 霍弋果然被吸引了,不过,她身为后妃,却知道收敛,只是微微一笑,“都是些小孩子们喜欢的玩意儿,我怎么能去呢?那风筝,弘儿前些年便做了些玩耍,不算稀奇,若是比赛,恐怕就有很多了,怕是也值得一看。语嫣也参赛了,倒真要去助助威呢!瓦市是什么呢?听你这一说,着实有趣,皇帝若是知道了,恐怕都想去一探究竟了。” 清宁知道霍弋一向洒脱,不拘小节,没有普通大家闺秀的谨小慎微和惺惺作态,这恐怕也是令老镇南王和皇帝都非常喜爱她的原因之一,但她自从身处深宫后便很少出来走动,犹如鸟入囚笼,不得不收敛本性,她此刻言下之意还是有些心动,清宁赶忙又烧上一把火,“最近几天,姬州城内的高空宛若风筝的海洋,各式新奇精美的风筝争奇斗艳、各展风采。从一丈长的大老虎到三丈长的大鲸鱼,巨大的蜥蜴、黑熊、斑羚、章鱼……各种颜色,形状和尺寸的风筝点缀了整个天空呢,一只由多节骨架拼成的蜈蚣风筝宛若长龙探首,仙鹤和螳螂等栩栩如生的风筝也很不错,风筝徐徐放起时,美丽仙鹤的头部和腿部还有节奏地动了起来,不过,这些风筝却都没有语嫣的风筝奇特,她的风筝真正诠释了‘风筝’二字的含义。” 清宁停了停,见霍弋明显一副感兴趣的神色,又接着介绍瓦市,“姬州城内的瓦市,目前有两处,西市那家曰瓦子,东市那家曰舍子。瓦舍者,谓其来时瓦和,去时瓦解之意,易聚易散也。等娘娘歇息好了,明日可先去观风筝秋赛,后日若是得闲,便可去那西市的瓦子去瞧一瞧。那是姬州城内的好消遣去处,比以前街面上流民临时摆摊设点的好上许多。咱们王爷还专门设了官员管理,派了兵士去巡视,维持秩序。倒也不必担心歹人。上次那个踢球的球赛,可以说是万人空巷呢。” 霍弋一边饶有兴致的听着,一边吩咐贴身宫婢拿了两件物什过来,全部递给清宁:“宁儿,这是母亲给你和弘儿亲手做的香囊,你先挑一样,剩下的交给弘儿便是。母亲许久未做,做工恐怕是不行了,你们俩将就着用吧!” 清宁接了过来,仔细一看,那俩香囊的图案纹饰和做工都很精致,霍弋方才之言只是自谦而已,其实,真的煞费苦心,做工不减当年,皆是桃形,顶端有便于悬挂的丝绦,下端系有结出百结的系绳珠宝流苏,很像是一对儿。 —————————兮兮感谢各位支持!么么哒!兮兮爱你们!————————— 感谢大家的收藏、阅读、评论、推荐票、10分评价票、pk票、打赏支持! 感谢三牛aa的两枚平安符; 感谢浈旖?g的三个香囊; 感谢毒你万遍每天都有的平安符支持! 感谢斑竹奇幻乐园每天都有的平安符和推荐票支持! 感谢冲击巅峰的香囊; 感谢唐深深的平安符; 感谢yunluo的平安符; 感谢紫金小镇的平安符; 再次感谢投推荐票和打赏的亲!么么哒!兮兮爱你们! 第61章 闲琐之事 [bookid==《风水密码之夺宝》] 推荐这本很独特的书!作者:元中堂简介:人处天地之间,都会受到风水的影响;甚至可能,你本身也是风水的一部分!如果有人摆了一个风水阵,向你借“命”、借“运”,你借不借?还是会问他:什么时候还?——————————————————————手里拿着散发着沁爽清香的香囊,清宁心里苦笑了一下,面上却展露出欣喜之色,不管怎么说,眼前之人都是她的义母,亲手做这香囊的心意,她不能辜负。何况,这镇南王府是她自己挑的安身立命之所。 “多谢娘娘!呵呵!好精致啊!娘娘的手还是那么巧!宁儿怎么就没有娘娘那样的巧手啊?宁儿做梦都想有娘娘那样的巧手呢。”清宁一边摆弄着两枚香囊,一边夸张地道。 清宁嗅着香囊中装好的香料,“白芷、佩兰、艾叶、薄荷……咦,还有几种,怎么嗅不出是什么?” 弋妃温和一笑,“那是从雪域新贡的几味香料,都金贵着呢,极品雪莲、火金舌、龙魂草、冰鸿鹄,都是可遇不可求,前几年都很少,不够做香囊。今年多了一些,不过,若非皇上全部赏了云潇宫,也无法给你们做香囊用了。” 清宁心里却开始泛着异样了,心间如平静水面的微澜泛着银光闪过,风平浪静之后还在微微荡漾着。弋妃这是在暗示她会义无反顾的帮着皇帝吗?说起来,清宁对皇帝并无仇怨,只是为了偿还武滢月、玉衡和三萧帮助她报了母仇弟仇,而加入镇南王府。但是,霍弋对她同样有恩,还收她为义女,若是武滢月、玉衡和三萧要找皇帝报仇,霍弋阻拦,她还真不知道该帮谁。 “娘娘,皇上……他对你真的好么?”清宁的面色有些肃然。 清家在这姬州地界,根本就算不得一方豪强。他的父亲,只是一介书香世家的嫡子而已,然而,这样的家庭之内,却出现了鲜少见的宠妾灭妻之事。书香世家,是最讲究礼仪闺范的,竟然不可思议的出现了这样离奇之事,而且,家族族长竟然视若罔闻!她不怪姨娘们的狠辣,不怪庶妹们的阴毒,不怪外公舅舅们的无情,只怪父亲的薄情寡义。 他的父亲,一个道貌岸然虚伪至极的伪善才子,一贯喜新厌旧,任由宠妾陷害结发之妻,连自己年幼的嫡子都护不住。一旦更年轻貌美的姑娘进入府中,又转眼间忘了对惜时宠妾的百般甜言,看着新人欺凌旧人,依旧不管不顾。他,简直**不如。若不是记着母亲的临终遗言,她不会如此手软。可叹她的母亲,直到死,却还恋着那个男人惜时的好。 一个小家之内,尚且没有一丝夫妻情分,那复杂多变的皇宫之内,又怎么会有真情?或许,皇帝娶弋妃,不是重续前缘,而是为了镇南军对镇南王府的效忠。弋妃,就是牵制这股力量的关键人物。 当年漠北一战,朝廷派镇南军和东海军远赴漠北作战,漠北王、镇南王、东海王等戍边三君同时离奇陨殁,但是,除了漠北军损失惨重,镇南军和东海军都没有触动根基,这恐怕也是朝廷仍旧忌惮戍边三君的主要原因。自大周推翻前朝统一云洲大陆之后,戍边四君与朝廷的关系一直都极为微妙,相互仰仗依存,又相互忌惮猜忌,貌合神离。 或许,聪慧如弋妃是当局者迷。 “清宁!我知道,你从小心里有阴影,对男人有偏见!只怪母亲进宫太早,救了你,却没法抚养教导你。其实,这世间也不乏重情重义的好男儿。母亲认识皇上的时候,他已经是太子了,他有他的责任,若是他选择放弃身上的责任,母亲倒是瞧不上他了。母亲这一世,虽然情路艰难,却始终相信身边有那么一个人会不离不弃地相随。” 弋妃说这番话之时,眼里全是满足的笑意。她虽然没有直接回答清宁的问话,却比直接回答更清楚明了。 皇帝为了陪同弋妃前来姬州,不惜精心布局,欺瞒朝野上下,到底是一往情深,还是居心叵测? 皇帝贵为九五之尊,微服私访姬州,可是提着脑袋来的。这是以身犯险啊!究竟意欲何为? 清宁实在琢磨不透。 车队离奇失踪,莫非是皇帝所为?若果真如此,皇帝确实深不可测。玉衡想要越过萧衍,独自行动,确实不妥。 清宁另一个身份是风啸阁阁主。她虽不懂武功,但风啸阁如今却少不了她。她负责主管风啸阁消息。所以,玉衡的动向,她清清楚楚。 她赞成萧衍的思路,但是无论如何也劝不了玉衡。恐怕要等萧衍归来,才能劝得动他。要不要现在就通知萧衍马上回来?毕竟,这是大事! 这镇南王府,其实个个都不省心,弋妃将镇南王府拜托给她,她还真无法问心无愧的说一声“幸不辱命”。 清宁嘴角露出更深的笑意,换了一个话题,“醉龙居已经准备了晚宴,何时过去?” “皇帝回来了就过去!今日到底有些乏了,想早点去看看紫微园呢。又要辛苦宁儿了。” 清宁看着弋妃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暗道,恐怕是想回镇南王府看看吧,那里,毕竟是和老镇南王夫妻一场值得留念的地方。要是滢月在那里,现在恐怕都已经等不急要去了。 一想到武滢月,清宁马上就想到了萧潜。这萧潜看上去最憨厚无害,其实却是个最不省心的。这次的事,不知会不会给他一个教训呢?恐怕又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清宁无奈的在心里摇了摇头,“娘娘先歇会儿,等会儿过地道,呼吸恐怕不会这样顺畅。” 清宁故意加重了“地道”二字,同时悄悄盯着弋妃的表情。 弋妃眼底果然有一道异色一闪而过,随即恢复了正常。 但是,还是被清宁捕获。清宁心中很是一惊,弋妃果然知道。那么,那些大手笔的地道果然是皇帝所为。恐怕这就是朝廷监听各地的暗探们活动之所。风啸阁消息网再强大却依然无法与朝廷抗衡。 皇帝突然暴露地道,意欲何为?敲山震虎?这是变相警告么? 清宁正思忖着,不想,已经走神。 “宁儿……” 霍弋轻声唤道。 这时,恰好有婢女进来禀报,“娘娘!公主来了!” 弋妃此行,只有一个公主随行,那就是皇太女净莲公主姬琴溪。 净莲公主虽然很小就被册封为皇太女,却在宫中从来没有自称“太女”,奇怪的是,朝中甚至宫中也无人称其为“太女殿下”,都是称“净莲公主”,而且,她至今也从未踏足御书房过问朝政。 皇帝逾越祖制将当时年幼且生母身份低微的“净莲公主”册封为皇太女,本就惹来众多非议,再加上,皇帝膝下至今仍未有一位皇子诞出,朝中大臣背地里皆暗自指责“净莲公主”乃不详之女,绝非天降圣女。 因此,一直以来,朝中甚至宫中也无人称其为“太女殿下”,都是称“净莲公主”,而皇帝也默许了此事,或许,宫内本就是皇帝授意。皇太女的身份,只是一纸诏书而已,从未得到真正认可。 一切都在诡异的约定俗成中变为非常坦然之事。 —————————兮兮感谢各位支持!么么哒!兮兮爱你们!————————— 感谢大家的收藏、阅读、评论、推荐票、10分评价票、pk票、打赏支持! 感谢火舞lhh2012昨天的5pk票支持,火舞的支持一直不断,好给力哦! 感谢未来妈咪、错花心、yunluo、元中堂、紫金小镇的平安符支持! 感谢大寒尖的香囊; 感谢水星的蒙面超人、毒你万遍每天都有的平安符支持! 感谢斑竹奇幻乐园每天都有的平安符和推荐票支持!谢谢乐园!给力! 再次感谢投推荐票和打赏的亲!么么哒!兮兮爱你们! 第62章 天工奇谈 “琴溪来了!快些进来吧!今日怎的如此多礼了?”弋妃满面笑容地道,她转过头,拉着清宁地手说:“先别走!正好琴溪过来了!咱娘三儿一块再叙叙。琴溪这是第二次来姬州,那时候还是个小女娃,一转眼也成了一个美娇娘了。岁月不饶人哪,母亲如今真是老了!” 清宁将婢女端上的热茶,递给了弋妃,笑盈盈地道:“母亲哪里老了?恕清宁摒弃尊卑来说,分明还是个娇俏少女的模样啊!若是旁人看来,分明是姐姐啊!依我看,咱俩更像姐妹,哪里看得出是母女啊!” 清宁将先前“娘娘”的称呼该做了“母亲”,更拉近了许久未见面的距离感。 “你这丫头就是贫嘴啊!老了就是老了嘛!对啊!叫母亲就对了,叫什么娘娘呢。母亲从不惧旁人非议!母亲来姬州就是来看孩子们的!”弋妃浅酌了一口茶,却忽然感叹道:“若是咱们一家子能常年住在一块儿,随时能叙叙话,该多好啊!” 清宁见弋妃突然有些感伤,正不知如何劝解之时,姬琴溪进来了。 “臣妇见过净莲公主!”清宁冲姬琴溪施了一礼,亦未称呼其为太女殿下,这已经是大周朝野上下暗自形成的约定了。 姬琴溪虽然今年才十三岁,却也已经出落得明艳动人了,身份在大周朝虽然有些尴尬,其实很尊贵,此刻,她竟然身着一身很素淡的月牙白褙子,里面的罩裙也很是素净浅粉,那样浅浅的颜色,几乎看不见粉色,远观会疑为素白。外露的书卷气息很浓,犹若男子。一双眼格外有神采,有异于常人的深邃之感,根本不似普通少女该有的眼神。难怪说是天降圣女,果然不一般。 清宁暗自瞟了一眼净莲公主姬琴溪,心中有些惊叹。 “呵呵,母亲,琴溪又来烦扰啦!嫂嫂恰好在此啊,正要寻嫂嫂叙话呢。嫂嫂无须客气!自家人无需多礼!母亲,嫂嫂和琴溪见外了,您可要说说她。我记得弘哥哥对琴溪可不生疏。” 净莲公主倒也随和老练,亲亲热热的扶住清宁,拉起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宛若慈爱的长辈。“琴溪还是很小的时候来过姬州。那时,还是母亲一路抱着琴溪来的。听说姬州最近两年愈发有趣了,嫂嫂得空可要带琴溪好好逛逛啊!” “来!都坐着说话!琴溪方才说的极是!宁儿!你在琴溪面前就不要拘束了,母亲觉得你们俩性子很相似。一定会处得很好。就唤一声‘琴溪’便是。公主、娘娘的听着别扭!即便是皇上面前,亦可如此,皇上不会介意的。琴溪可有意见?” 净莲公主笑盈盈的道:“琴溪巴不得呢!都是自家人!嫂嫂切莫生分了!” 清宁闻言也连忙道:“是!都是自家人,既然公主都放下身段叫了嫂嫂了,嫂嫂再拘礼,可就真的生分了。琴溪上次来姬州,不巧嫂嫂去了别处。初次见面,嫂嫂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宫中把玩之物和首饰想来是不少的。听闻琴溪一贯手不释卷。嫂嫂这里倒有一卷记录一些奇巧技艺的杂书,不知道琴溪可有兴趣?若是不喜,嫂嫂可就不拿出来献丑了。” 净莲公主睁大了双眸,惊讶地道:“琴溪最近最爱读此类卷宗了!嫂嫂从何得来?” 清宁此来可是下了功夫的,正因为探查清楚了净莲公主的近期喜好。才拿来现宝。她略一示意,便有婢女持金丝楠木托盘走到净莲公主面前。 弋妃轻笑着道:“琴溪可别惊讶。你嫂嫂最大的喜好也是藏书读书呢!在这姬州,论起藏书量,你嫂嫂甘居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了!所以母亲说你们俩的性子很相似啊!必能处的好。” “《天工奇谈》!好名字!咦?这书怎么是这样的?不是竹简、木牍,也不是缣帛!”净莲公主从托盘上自己取了书翻了一下,再次惊叹道:“这真正是好啊!虽然又轻又薄,可是文字量却相当大!这是如何做到的?” 清宁送给净莲公主的书是纸写书,而且是活字印刷出来的线装书,并且进行了精装。书采用上好绫罗绸缎被在纸上作封面,订法也较复杂,订口的上下切角用织物包上,进行了包角处理,有勒口、复口,以增加封面的挺括和牢度。最后用函套把书册包扎起来,其中的技艺和工序繁杂,确实在这个时代的大周朝不仅罕见,可以说,除了姬州,其他地方都没有。而且是萧潜带领一大批工匠经过近十年的努力,去年才改进至此。 清宁笑了笑,“这书确实得来不易!不过,这书相同的内容却印了上千本,可供千人同时阅读,但琴溪手中的精装本却仅此一本。有了纸张,用印刷之法,再印数十万都可以,那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都极其新奇,而且这线装之法也颇为独特。这些新奇技术,在这本《天工奇谈》之中都有具体描述,还印有图案,一般的书中都是黑白印图,只有琴溪手中是彩绘。” 净莲公主漂亮的长睫毛扑闪了一下,眼中深邃的亮光缓缓地浮了出来,在黑白分明的眸中轻轻流泻,多了一些少女的稚嫩,少了先前的过于沉稳老陈,看来确实是被这本普通的给纸印书吸引住了。 她一边饶有兴致地翻阅着手中的《天工奇谈》,一边兴奋地开口道:“这种书在大周确实前所未闻啊!不但轻巧,而且文字绘图的含量却远远超过以往的书籍,这么多内容,写在竹简、木牍上,不知道要多少牛车来装呢!(大周缺马,一般拉车用牛)再印数十万都可以么?若是在全国推广,那我大周何愁没有人才!父皇若是知晓,恐怕也会高兴呢!” 净莲公主也是聪慧绝顶之人,很快便看出了这本《天工奇谈》的精妙之处,此书有索引和页码,净莲公主很快便找到了“活字印刷术”这一内容,她轻声读道:“先制成单字的阳文反文字模,然后按照文字内容把单字挑选出来,排列在字盘内,涂墨印刷。印完后再将字模拆出,留待下次排印时再次使用。此法听起来挺简单,可是具体要怎么做呢?” 清宁笑着接了一句:“后面有详细介绍!” 净莲公主望了一眼清宁,又继续念道:“泥活字印刷!用胶泥做成一个个规格一致的毛坯,在一端刻上反体单字,字划突起的高度象铜钱边缘的厚度一样,用火烧硬,成为单个的胶泥活字。为了适应排版的需要,一般常用字都备有几个甚至几十个,以备同一版内重复的时候使用。遇到不常用的冷僻字。如果事前没有准备。可以随制随用。为便于拣字。把胶泥活字按韵分类放在木格子里,贴上纸条标明。排字的时候,用一块带框的铁板作底托,上面敷一层用松脂、蜡和纸灰混合制成的药剂。然后把……” 净莲公主一口气看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其间,弋妃和清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默品茗。 净莲公主终于将书合了起来,情不自禁大声赞叹“妙!妙!真是很神奇的技艺啊!书中技艺个个巧夺天工!此书堪为天下第一奇书!嫂嫂,你可知此书乃谁人所著?琴溪定要拜此人为师,仔细讨教一番!” 清宁笑而未语! 弋妃见清宁只是在笑,却不答话,也催促道:“是啊!方才听琴溪念着。母亲也觉着极为神奇,到底是哪位老神仙所写?看琴溪方才并未将书中内容读完,但是,就听这几项技艺,也是造福大周的绝佳技艺啊!皇上若是知晓。定然重用此人!” 清宁还是在笑,却仍旧不语。 净莲公主又催了催,清宁才慢悠悠地说道:“其实,母亲和琴溪都认识此人!恐怕想不到而已。” 弋妃和净莲公主面面相觑,她俩都认识? 弋妃一副了然的笑了笑,开口道:“定是萧潜!那孩子就爱捣鼓一些新奇事物!” 净莲公主想了想,也附和道:“嗯!母亲说的有道理!” 清宁又是神秘兮兮的一笑,却摇了摇头。 净莲公主再次说道:“嫂子既然卖了关子,那也要给点提示才好!这样吧,我来问,嫂子只需回答一声便可。” 净莲公主不等清宁许可,又问道:“既然母亲和琴溪都认识此人,那么,嫂嫂定要说说此人是不是镇南王府里头的?” 清宁只好答:“是!” 净莲公主见清宁将范围固定在镇南王府中,又想了想,似乎在从记忆中努力找寻什么,便开口询问,“那,莫非是衍哥哥?我记得衍哥哥小时候就很聪明,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天分,而且喜欢读书,博学多才。一定是衍哥哥!” 弋妃也笑答,“对啊!我怎么忘了萧衍这孩子了!这孩子从小就特别懂事,学东西特别快,主意也特别多。” 清宁诡异的一笑,“算了!你们怎么就猜不着呢?母亲怎么就瞧不上自个儿孩子呢?” “弘哥哥!竟然是弘哥哥!弘哥哥这么厉害啊!” 净莲公主不等弋妃开腔,已经抢先答道。 “镇南王果然好样的!” 弋妃和清宁正要说点什么,一声洪亮而具有穿透力的男音突然在屋子里想起。 “臣妇参见皇上!” 清宁连忙施了一礼。 “父皇!” “沐哥!” 弋妃和净莲公主同时道。 皇帝姬允泽径直坐在了弋妃让出来的主座上,而弋妃则挪在了侧座上。 “琴溪!宁儿!都站着干嘛!都坐下叙话!弘儿怎么没来?”皇帝诧异的问道。 ps: 兮兮《曌君》终于上架啦!v章发布了!!求订阅!求粉红!求自动订阅!谢谢大家! 第63章 惊愕 宁见皇帝问话,刚坐下,又马上站了起来回话:“回皇上,王爷去了德县视察德江堰水利枢纽工程的修筑进展情况,已经派人去通知了,三天之内应该能够回返!” 清宁一边小心回话一边暗自思忖,皇帝还不知道在屋外听了多久墙根呢,拿眼偷偷扫了扫皇帝,只见皇帝一副了然的神态并点了点头。 大周当今皇帝姬允泽正当盛年,俊伟高大,自然流露出中年男子内敛沉稳的成熟魅力,甚至比一般的年轻人更吸引人,难怪霍弋会喜欢上这样一个男子。即使不是皇帝,随便走在大街上,也会吸引来很多少女的目光。 清宁忍不住又悄悄多瞄了两眼。皇帝的面庞下从印堂起,上至于白会穴,起一长大而耸的头骨,犹如擎天玉柱,方额饱满光洁,丰隆宽阔,眉棱骨高,眉毛长而上竖,剑眉配上风目,不怒而威,虽然脸上温和的挂着笑意,眼睛却隐隐露威带煞,远看只有一个瞳人,近看竟然有两个,伸展丰隆的鼻梁挺直,没有弯曲凹陷,直接连上印堂,是贯印鼻。她读过一些面向的书,他这人确有帝王之相。 清宁心里不禁暗暗啧啧赞叹不已。 皇帝听到清宁的回报,倒有些惊讶,面上竟然流露出遗憾之色,“竟然如此不巧!那德江堰水利枢纽工程的图纸呈上来之后,朝野上下无不称奇,在德县若能获得成功,朕便要在大周再建几座!” 皇帝说完又望了望弋妃,似乎是在安慰弋妃。 弋妃笑着摇了摇头。 二人的神色交流又被清宁看在眼中,真是伉俪情深啊。 净莲公主将手中拿着的《天工奇谈》恭谨的呈给了皇帝,“父皇!弘哥哥确实有大才,这书里的奇巧之技若是能加以推广,将造福万民,是我大周朝千秋伟业的一大助力啊!” 净莲公主又看了看清宁,再次说道:“若是嫂嫂不反对,琴溪就赠与父皇了!” 清宁忙道:“此书已是公主之物。如何处置自当随公主心意!” 净莲公主咯咯笑了起来,“嫂嫂又拘束了!唤琴溪便是!不过,琴溪还是央求嫂嫂再赠一本,普通的书籍就好。不知道嫂嫂舍不舍得?” 清宁望了望皇帝和弋妃,面无畏惧之色也并不忸怩,笑盈盈的说道:“竟然公主如此亲和,嫂嫂也就不客气了!今后可就唤你一声琴溪啦!自家妹子自然可以随时取用,何须赠与,琴溪也不要客气才是。” 净莲微笑着点了点头。 “你弘哥哥的确不错!朕也很是佩服!是大周难得的奇才!” 皇帝一边赞着一边拿着那种《天工奇谈》信手一翻,却被里面的文字和绘图吸引了。半响不说话。当有心得之时长长的剑眉时不时动一下。 净莲公主和清宁只是静静坐着。 弋妃等了一会儿。轻轻开了口,“皇上,天色不早了,何时去醉龙居安歇?” 皇帝闻言。这才放下书本,有些抱歉的笑了笑,握住弋妃靠近他身边的手轻轻拍了拍道:“你可歇好了?若是无碍,便即刻前去!” 弋妃有些羞涩尴尬的笑了笑。 皇帝竟然当着两个孩子的面也如此亲昵,叫她如何不尴尬。 皇帝却依旧毫无察觉的轻握着弋妃的手。 弋妃也不好强行收回,这动作太明显了,叫两个孩子看见了更尴尬,便清了清嗓子道:“早就无碍了!只等陛下归来便启程。” “那好!吩咐下去!即刻启程去醉龙居!” 农庄虽不大,屋后却有个后院。地道入口就在后院的竹林中,闭合入口机关后,不易被外人发现。 宽阔的地下驰道径直通往醉龙居紫微园的院内。 …… 千狼山。 对外宣称去了德县视察德江堰水利枢纽工程的修筑进展情况的一行人此刻正在离姬州城不远的千狼山某个出现了坍塌事故的洞底墓穴之内。 武滢月不再犹豫,翻身跃进了棺材中…… 前两世的记忆还在,她每次都是独自凄惨的死去。如今,竟然有一个人会陪着她躺在棺材里,一句什么话来着,“生则同衾,死则同穴”。 萧潜露出一嘴白牙,又咧开了嘴,“叫你进来自然是有道理。” 武滢月忽然明白,也许,出路就在这具棺材中! 她在萧潜调息之时,将这里转了三圈了,没发现任何出路,却从来没想过没有钻进这些水晶棺中。 听着萧潜方才的话,她脑海里也开始浮现出一些影视剧和小说里描写的,有些机关就在棺材之中。 萧潜也许是已经发现了出路,就在这棺材里也说不定。 “萧潜!这棺材里面藏有玄机?是否出路就在这棺材里面?” 武滢月两眼放光,忽然信心十足。 但是,萧潜的回话却令她失望了。 “这棺材里面的确藏有玄机!”萧潜先肯定的说,随即却话锋一转,“却暂时没有发现出路!” “没有出路?那你叫我睡在棺材中……” 武滢月恨不得立即跳出这棺材,虽然是水晶制作的奢华棺材,可毕竟是棺材啊,哪有活人睡在棺材中的道理啊? 晦气啊! “没有出路?那有什么玄机?” 武滢月没好气的说道。 萧潜定定的望着武滢月,神色有些怪异,“滢月!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我一个古代人为什么能造出那些在现在看来简直是无法想象的先进的东西?虽然,你的《天工奇谈》一书将具体做法、材料和工艺流程都写得比较详尽,可是,一个古人真的那么容易做出来吗?” 武滢月瞪大了双眼,吃惊地望着萧潜,“你……萧潜……你是说你……” 萧潜不等武滢月说完,便点了点头。 “是的!我和你一样,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萧潜开始一边拨弄棺材盖中的某处机关一边语气严肃的说道,“你五岁那年的种种怪异举动,令我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我终于想明白了!你和我一样,是灵魂穿越重生了!” “我们也许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同一个地方!所以,从小,我便于你格外亲近!你在保守你的秘密,我便从未拆穿你!” “萧潜……你……” 武滢月一直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却不料,萧潜竟然比她更善于伪装! 她一直以为镇南王府中,心机最深的是萧衍。 萧潜竟然更甚!成功的骗了所有人! ps: 兮兮昨天下午才上架的新书《曌君》竟然上了新书粉红榜第六了,和第五只差一票,和第三只差18票,朋友们要是有新的粉红票再求一张哦!(今天是双倍最后一天!)谢谢!(*^__^*) [fn=6][fn=31]这是第一更,今晚会有加更! 第64章 更惊愕(求订阅、求粉红) 前面双倍的时候忘记求了,现在求一下!(求订阅、求粉红) ———————————————— 萧潜的脸型有些偏向娃娃脸,笑起来一副淳朴无害的样子,武滢月一直以为他最憨厚老实。没想到,他身上竟然隐藏有如此重大的秘密。而且,十年来,没有露出一丝端倪。 武滢月心中甚是惊愕,也不由得一阵警醒,她还是有些轻信于人。 “既然这个秘密,你保守了十年无人知晓,那你现在告诉我又是为何?”武滢月稍微调整了一下情绪,平静的问道。 “因为,这南汕古国的墓穴煞是诡异,这棺材之中有不可思议的时空探测仪!若不是我受伤之前已经亲身体验到了,我绝不会相信。接下来,你可能不太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东西,但是,它却是真实的,我之所以告诉你我的身份,是不想你过于惊诧,有个思想准备。”萧潜歇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我们身上连穿越重生这般离奇之事都发生了,所以,你即使看见更匪夷所思的事情,也不要太激动!就如一个旁观者一样,保持平常心即可!” 听萧潜这样一说,武滢月大底明白萧潜要说的是什么了,不过,具体是什么却还是摸不太清楚。 “萧潜!到底能看见什么?”武滢月隐隐觉得似乎和上一世现代社会有关,却又不能完全确定,神经立刻绷得紧紧的,甚至连呼吸也开始出现轻微的变化,不是那么平稳了,她其实更希望能看见穹洲大陆,对于上一世,倒并不那么激动。 “为什么叫时空探测仪?这让我想起了时空穿梭机!” 武滢月脑海里忽然呈现出一个小男孩和一个机器猫头上戴着竹蜻蜓在天空飞,飞进一个窗户里,然后又钻进一个抽屉里面,呵呵。就进入了时空隧道里面。 “你说的是多啦a梦?”萧潜突然道。 武滢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啊!小时候经常看!是上一世!” “我们现在所用到的古老南汕的神奇仪器,其实也许就是外星人遗留下来的,非常先进,不是这落后的云洲大陆所能拥有的东西!” 萧潜想了想说道。 “外星人?” 武滢月的思维简直有些转换不过来,不是说南汕是传说中的上古时期吗?这墓穴中埋藏的难道不是拥有古老而神秘的巫术的南汕人吗? 怎么又扯上外星人了?这的确是有些鬼扯了。 萧潜见武滢月一副非常惊愕的模样,又接着说了起来,“上一世看过《来自星星的你》吗?” 武滢月笑了笑,“当然看过!英俊帅气多金又有超能力的都教授啊!会有哪个女的不知道呢,那就是真的来自星星了。不过。肯定不是都教授的那颗星!” “教授在地球上生活了四百年。服过24次兵役,见证了韩国房地产业的发展,从事过医疗、金融、法律等各种高端洋气的行业,还做过捕快。哈佛大学毕业。有学位收集瘾和古董收集癖,热爱打麻将和钓鱼,非常有钱。当然在看过教授大人的脸和拥有八块腹肌的美好*之后(都教授第一集就洗过澡了),那些就都不重要了。教授大雪纷飞中暂停时间的一吻,令广大女观众虐心致死,豆瓣不少女汉子振臂高呼非君不嫁” 武滢月忘了身处何地身边是何人情不自禁侃侃而谈。她上辈子虽然不相信男人,也为嫁人,不过,那可不代表她没有欣赏美男的高尚情怀。 “萧潜!你说。这南汕,是不是都教授那颗星?” 武滢月忽然开口说道。 “你还真别笑!这南汕古墓里的东西,还真是来自星星!不过,是不是教授星,就不知道了。我记得都教授说地球人给他的家乡取得名字是kmt184.05。教授星并非一颗恒星而是一对双星,智利欧南天文台的科学家们宣称他们找到一颗围绕两颗恒星旋转的巨大天体,如果教授星真的是一个双星系统,那就意味着教授的行星上将会有两个太阳升起。这南汕星是云洲大陆人的一种说法而已,到底在哪里,却是隐于满天星斗中。你没看见那些水晶吗?这是不是令你想起漫天星斗呢?” 萧潜引导着武滢月去想。 “南汕!也不一定就是一颗星球的名字!” 萧潜又表情严肃的说道,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 “那我们发现了一座真正的外星人墓地?” 武滢月尽量将方才的无比惊愕压了下去。 “不完全对!这是外星人曾经活动的场所!不是墓地!这里根本没有任何尸骨遗骸!” 萧潜纠正道。 “是啊!这个棺材里面什么也没有啊!那么,其余的棺材呢?你都检查了?” 武滢月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我还没受伤以前,我都检查了!” 萧潜继续说道。 “其实,在外星人看来,这里并非棺材,而是恰好和我们的棺材有些相似而已。这其实是他们工作的机器!而这个墓穴,也并非真正的墓穴,而是一个地下工作基地!” “工作基地?那么?这里有飞碟吗?” 武滢月的兴趣越来越浓。 “没有!即使有,也被外星人带走了!这里只是一处废弃的工作基地!” 武滢月听萧潜如此一说,劲头更足了,上一世经常有听到外星人的传闻,后来都被一一证实是虚假的,而真正的墓地也都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她这一次在古代社会竟然也误打误撞的当了一次考古学家。 “萧潜!我们定然能平安出去!这里既然是外星人的工作室,那么,他们一定会活着出去,所以,一定能找到出去的路!你说对不对呢?” 萧潜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要出去谈何容易啊。 不过,萧潜很快转换了话题,“滢月!马上开始了!大约三秒钟时间!” 不一会儿,武滢月眼前果然出现了一些熟悉却有些陌生的场景! 十年了,她来到这云洲大陆十年了,十年来,她忘记了许多前尘旧事,却始终不忘找到去穹洲大陆的方法!她要复仇!她要天元皇朝覆灭! ps: 兮兮拜谢各位的给力支持!兮兮真是太感动了,感谢大家的给力支持!拜谢(*^__^*) 第65章 十年 (抱歉:遇车祸,未写完的章节) 难道,这困住她的洞底墓穴竟然能令她的复仇之路迎来一线希望? 十年了,她来到这云洲大陆十年了!十年来,她忘记了许多前尘旧事,却始终不忘找到去穹洲大陆的方法!她要复仇!她要天元皇朝覆灭! 但是,有的时候,她又萌生出将这云洲大陆的霍弋当成前世的母皇,就这样在云洲大陆平静生活下去的念头。 经历了上一世之后,她的执念又浅了一分。 若是还在穹洲大陆,若是仇人每日就在眼前晃荡,她的恨意会每日剧增,她会义无反顾的想尽一切办法,让仇人一个个去死!游浩然,璇玑国户部尚书家的大公子崔俊赫……还有,整个天元皇朝! 但是,她虽然重生了,却根本找不到她的仇人!因为,她几次重生,却竟然一次都没有重生在穹洲大陆。她不明白,天意令她重新活过是为了什么,既然无法报仇,她重生了又有什么意义?难不成,她这一世重生在云洲大陆,就是为了推翻大周朝?这就是她的使命?于是,她便将大周想象成天元将大周皇帝姬允泽想象成游浩然来仇恨。 可是,她永远也无法将大周想象成天元,更无法将大周皇帝姬允泽想象成游浩然来仇恨。姬允泽也许是将霍弋当做了牵制镇南军的筹码,也许和游浩然并无本质区别,可是,他对霍弋的爱即便是伪装毕竟还是长达十几年,这一点,不能质疑。 而且,当年漠北之战,戍边三君的离奇死亡并尸骨无存之事,风啸阁的精英们搜集了十年却依然没有找到是皇帝所为的证据。 皇帝其实完全可以趁三君死去的动荡之际,发兵扫荡戍边三君的残余力量,他若不是痴傻就是还不足够残忍。或者,他比游浩然更善于伪装。 想这些事,其实很累。 穹洲大陆的璇玑女皇最大的败笔就是没有培养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皇太女只是一个被宠坏了的不谙世事的娇娇女,根本没有任何朝政斗争经验。 即使是重生在穹洲大陆的天元皇朝,也许,她仍旧只是个扑火蛾。 这一世,虽然只有十年,却令她成长了许多。 当然,在经历了上一世遍寻穹洲大陆不获的疲累后,她反而有时会想好好珍惜当下这一世的母女缘比什么都重要。 镇南王府那几个家臣的谋划,重又激化了她,血液似乎再次跟着沸腾。她选择加入并帮助他们,不是为了给从未见面没有半点亲情感觉的老镇南王报仇,而是因为他们身上也有复仇的使命,她觉得有共鸣感。 萧衍的计划是戍边三君先结盟。首先去东海,再去漠北! 下个月,她将要去东海。按照萧衍的计划,是去和东海王郑彻商议结盟之事。 去东海,也许能让她有新的收获。 其实,她心里还有一个埋藏的秘密,那就是,她听说东海王郑彻手底下有好几个造船厂,有一批能工巧匠,所造的大船在与海盗进行海战之中屡屡发挥了很重要的作用。 令她奇怪的是,大周此时并没发明指南针,导航工具很落后,茫茫大海之中,东海军是如何导航的? 再就是,此时造船的技术究竟如何?她还从没见过大周朝的大海船呢。 大周唯一的海军部队,就是东海军。 关键是,她想帮助东海王造出更坚固更先进的海船,然后,她要出海,到从未有人去过的海的那头,看看是否有穹洲大陆,是否能找到天元皇朝。 和东海王郑彻商议结盟之事的行程本就需要格外小心谨慎,以免被朝廷发觉。而皇帝不知道会在姬州待多久,此事风险更大,更需要保守机密。 皇帝来得也未免太巧了一点,恰好在他们去东海之前来了,那么,皇帝是有所察觉吗?他为何会来姬州以身犯险? 他来姬州是来敲山震虎? ps: 致歉:可怜兮兮不算最悲催 听着《命运》……今天常德的天气很诡异,上午艳阳高照,下午五点多倾盆大雨…… 可能大家都无法想象出兮兮用了多久时间偷偷左手敲击如下几个字,并且上传到这里。 每天中午都没回家,不知道是不是鬼使神差,然后在回家的途中…… 只能说,可怜兮兮不算最悲催。但是,只能向大家说抱歉了。或许《曌君》里面不写车祸就不会遇上。车祸右手臂骨折,三天后或许动手术。轻微脑震荡……还好脸上没什么问题。 希望不会落下残疾……再见……总会有相见之日!唉还没来得及写上架感言和逐一感谢大家的话……这个月,《曌君》在女生网pk榜和新书月票榜上……有点浪费,心疼…… 感谢大家的各种支持和不离不弃,兮兮爱你们!么么哒!每天开心!(*^__^*) 平安健康! 第66章 第一卷姬州风云大结局 武滢月和皇帝本就没有血海深仇,而皇帝其实是将她看做亲生儿子,并且是做接班人培养的。 镇南王夫妇从她出生时就听从了得道高僧“采阳补阴”的建议,做男孩养活,取男名武翰弘,而女名武滢月是个秘密,只有极少数人知晓。 镇南王英年早逝,武翰弘以世子身份承袭镇南王爵,后来皇帝钦赐表字“曌”,册封为戍边四君之一的“曌君”。 武滢月,其实是皇帝的私生女,皇帝一直以为是个男孩,是自己的长子,想让武滢月成为自己名正言顺的接班人,为此,进行了诸多谋划,从煞费苦心的“曌君”册封就可看出端倪,却被武滢月误解为削藩撤藩的前兆。武滢月和镇南王府众多心腹秘密进行着谋朝篡位,替父报仇,夺回母妃的种种谋划。 大周朝是一个统一的大国,但统一不过几十年,政权还不稳定,周边的少数民族、西方的魔兽、东方的海盗海怪成为大周朝巩固统一的隐患。因此,镇守四方抵御周边少数民族、西方魔兽、东方海盗海怪进攻的戍边四君的地位极为崇高。戍边四君之间,他们与朝廷的关系都极为微妙,相互仰仗依存,又相互忌惮猜忌,貌合神离。 大周朝皇帝姬允泽,字元沐,太子时期与老家姬州城豪强申家的嫡长女申弋两情相悦,但申弋从小便与镇南王武卓订了亲,申弋与武卓成亲之前,一直未娶任何女子的姬允泽与申弋私自结合,申弋珠胎暗结之后嫁给了武卓。 申弋分娩前十天,有名扬天下的得道高僧上门预言。此胎为女娃,却是个男子的命格,十八岁生日未满前需做男子来养,而且必须一直采阳补阴,否则必将早夭。这采阳补阴是指让男子日夜做伴,以吸取男子身上的阳气,但是。十六岁之前切不能与男子行房事。否则男女皆会阴阳错乱,双双沦为——人妖。 申弋果然生了个女儿,申弋与武卓对高僧的话由半信半疑转为惊诧。因为爱女心切,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孩子一生下来就对外宣称是男孩,取男名武翰弘。女名武滢月。这个秘密,外界一直无人知晓。甚至是当时的太子姬允泽也误以为自己终于有了长子。所以仍旧洁身自好,未娶太子妃,也未娶任何女子。 两岁:两年后,姬允泽登基为帝。迫于各方压力,娶了漠北王之妹慕容婉儿为后。 三岁:又过了一年,镇南王武卓、漠北王、东海王等戍边三君齐齐应诏出征北狄。悉数古怪地战死沙场,尸骨无存。成为一个谜团。 四岁:霍弋守孝一年后,入宫为弋妃,不久,有地位较低的妃嫔诞下净莲公主,当时,天降祥瑞,巫神开坛祭天,得神谕,曰:净莲公主乃天降圣女,娶净莲公主为妻者天下归心。 皇帝十分欣喜,将净莲公主放在弋妃身边养大。天降祥瑞之时,正是女主穿越重生为五岁的武滢月。 而这净莲公主其实是皇帝为了让武翰弘将来顺利登基而未雨绸缪秘密收养的养女,此女也有深厚的背景,乃老雪域王国师巫神之女,是真正的雪域圣女,拥有神秘异能。 登基为帝以后一直没有儿子的皇帝姬允泽认为武翰弘是上天赐给他的唯一接班人,为了让自己最钟爱的女人为自己生的长子上位,姬允泽未雨绸缪,特令巫神再次开坛祭天,为新任戍边四君求得神谕表字。漠北王慕容子瞻,字烨,册封为烨君。东海王郑彻,字玉麟,册封为玉麟君。新任雪域王扈冥(因为老雪域王巫神扈拔拓入京成为国师,其子接任雪域王),字沛,册封为沛君。镇南王武翰弘,字曌,册封为曌君。这个“曌”字寓意日月当空,普照大地。这个“曌”字分明只有帝王至尊才能用,一个藩王怎么能用这个字,此事立即在大周朝引起了轩然大波,朝野上下议论纷纷。但是,在这个神权高于一切的王朝,一切皆以神谕不可妄自菲薄而暂时压制下来。 穿越重生至此,对原主身世毫不知情的武滢月却误以为是皇帝因为痛恨武卓而想出的恶毒计谋,这个曌君的封号迟早会成为被削藩甚至被诛九族的借口,于是在萧氏三兄弟及一众人等的帮助下,暗中招兵买马,兴建兵工厂,造船厂,逐渐渗透并控制了大周朝的经济命脉,图谋推翻大周,替父报仇,夺回母妃,成功则已,不成功便乘坐藏在东海王郑彻处的大海船,躲到东海王郑彻发现的神秘海岛上去。进可攻,退可守,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期间,一边警惕朝廷爪牙及其他三君的探子,一边坐看鼠目寸光的亲戚们家家宅斗升级,武滢月却这边“灭火”,那边“放火”,其乐融融。 武滢月穿越重生后,充分发掘神秘大莽山的资源,为她所用。 结合大周皇朝的实情在镇南王辖区内引入现代的诸多元素,例如现代先进的管理、技术、建筑、工程、工具……女主在自己领地缔造理想乌托邦。 萧潜和武滢月一样,来自现代,二人在外星人遗留下来的工作室——南汕古国的墓穴中发现了不可思议的时空探测仪。二人自然最后平安出来。 武滢月的现代身份是她的上一世。 第一世:穹洲大陆,璇玑国皇太女。后来,天元皇朝统一穹洲大陆灭了璇玑、昭衡、启邕、炎阖。她成为炮灰。 第二世:云洲大陆,大周朝,虚宇山无极门,与漠北王慕容子瞻短暂相遇。 第三世:现代。出生于一个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现代大家庭,母亲申弋早逝,为了少受欺凌,从小就做男孩装扮,学习跆拳道,并且深谙宅斗之道,在祖父和父亲都重男轻女的情况下,却利用并刻意制造各种矛盾,最终获得了家族集团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权,成为了集团真正的掌舵人。 武滢月却自己另外创立了公司。姑奶奶我累了,不和你们斗了! 美好的日子刚刚开始,却不料一直真心实意帮扶协助她的男朋友竟然背着她,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这样的渣男,不要也罢!一脚踢走!潇洒地挥一挥衣袖,不留下一滴眼泪,转身就走!可是,为什么要去夜店买醉呢?唉,我承认是自欺欺人!渣男!该死的渣男!方向盘抖一抖,魂魄就溜走!车祸,就这样发生了!小命就这样丢掉了!真不该醉酒驾车啊!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啊! 第四世:这一世。穿越重生为架空历史的大周朝镇南王的女儿武滢月,女扮男装。(未完待续) 第67章 全文大结局(全文完) 第二卷东游记 武滢月在萧氏三兄弟及一众人等的帮助下,暗中招兵买马,兴建兵工厂,造船厂,并逐渐渗透并控制了大周朝的经济命脉,图谋推翻大周,替父报仇,夺回母妃。起事之前,还要暗中与东海王、漠北王接触,三方势力结成联盟,才能赢得更多把握。因为这戍边三君的父亲都是应诏之后神秘战死的,有共鸣感,应该共同进退。 武滢月的结盟之旅遇见很多离奇之事,异常艰辛,而且要时刻警惕朝廷的鹰爪(其实是扈拔拓即老雪域王即巫神即国师的鹰爪,他是最大的阴谋家。)暗中跟踪或破坏,防止事情暴露。 她首先前往东海王领地商议结盟之事。武滢月去东海与东海王的结盟,很顺利,东海王郑彻对武滢月一见钟情,成为武滢月的得力助力。 第三卷漠北行 但是由于古代通讯不便,武滢月一行在前去漠北的途中,无意中遇见漠北王慕容子瞻,然而双方却并不认识,还大打出手,结了仇怨。后来,虽然了解了对方的身份和意图,却不欢而散。不过,在父亲战死的战场遗址调查之时,再次偶遇,互相暗自佩服,互相视对方为最大的对手,却依然没能达成联盟。恰在此时,皇帝下诏,为净莲公主挑选驸马,宣戍边四君即刻入京与各地青年才俊一起参选。 第四卷问鼎 皇帝下诏,为净莲公主挑选驸马,宣戍边四君即刻入京与各地青年才俊一起参选。 皇帝此举,其实是为武翰弘铺路,武翰弘为内定驸马人选。 但是。武滢月等人却误以为是皇再次故伎重演的鸿门宴,此举是为了擒拿戍边四君,从而掌控并削弱四藩的实力。 漠北王慕容子瞻的姑姑慕容婉儿乃当今皇后,无子无女,将慕容子瞻视为己出般疼爱。她得知娶到净莲公主者或许会成为新君,遂一心想凑成慕容子瞻与净莲公主的婚事,为侄儿将来荣登大宝铺路。为此。她秘密潜杀手击杀其余三君。 武滢月为躲避杀手追杀。不期遇见了雪域王扈冥,二人接触中,擦出暧昧火花。扈冥以为自己成为了同性恋。忧心懊恼不已。 净莲公主的驸马大选如期举行,各路英豪才俊进行文武大比拼,最终,在皇帝的安排和授意下。戍边四君中唯一有家室的武翰弘竟然意外获选。 订婚宴后,皇帝允许武翰弘回自己的领地。并同意两年后前来迎娶净莲公主为侧妃。这让武翰弘等人迷惑不解,而净莲公主则缠着要跟随武翰弘去姬州。 但是,武滢月发现母妃与皇帝竟然是真心相爱,遂萌生放弃夺回母妃的想法。再加上,她发现父王的死因很蹊跷,也许并非皇帝所为。 申弋此时又爆出惊人内幕:净莲公主和她的真实身世。她是皇帝的女儿。但皇帝一直以为是儿子,一直做接班人培养。因为放眼偌大的后宫,皇帝只有九个女儿,竟然没有一个儿子。 武滢月惊诧之下,有些茫然,那么久的筹谋竟然全无意义。 慕容子瞻托人传信,戍边三君的死因已有眉目,线索全部指向巫神扈拔拓,他是老雪域王也是巫神、国师。是最大的阴谋家。能召唤控制西方魔兽、东方海怪,是东方海盗组织的幕后终极头目。 第五卷曌君天下 武滢月等人一边与慕容婉儿斗,一边与国师斗。 最终结局,斗败国师。 慕容子瞻这才发现武滢月的女儿身,“夜雨冈头食蓁子”,慕容子瞻又叫慕容烨,他同时也偶然知道了和她在虚宇山无极门的事情。 他的前世记忆被唤醒,他竟然就是武滢月第一世穹洲大陆时期的大仇人游浩然。 只有萧衍一人知晓,他其实是原先穹洲大陆璇玑国的崔俊赫。 二人临死前才发现心中所爱霍雨蓁,灵魂被诅咒来寻找挚爱。 一边是日久生情的萧衍,一边是旧情难忘的慕容子瞻,武滢月的感情究竟花落谁家成为谜团。 角色列表: 男主1号:崔俊赫,没有拯救的噩梦里看不清面容的女子,21岁,萧衍,乍看貌似最可靠的温润稳重睿智男,对武滢月无比宠溺。但绝对表里不一,内里手段狠辣。曰,宠养才叫宠物,才会忠心。字叔达,萧氏三兄弟的老大,其实是萧家老三,两个哥哥和父亲与镇南王一起战死。皆镇南王府第一辅政家臣。萧衍小时候就很聪明,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天分,而且喜欢读书,博学多才,善于谋断。萧氏三兄弟极其父母皆受过武滢月之父老镇南王武卓的救命之恩,武卓临终遗言将武滢月及镇南王府托付给萧衍,萧衍在武卓面前起誓将用生命来守护武滢月,萧衍一直尽心尽力地辅佐武滢月,日久生情。 男主2号:游浩然,头痛之时所见往日之景,漠北王慕容子瞻,最腹黑的邪魅狐狸男!冷血无情,惯会利用女子,字烨,被皇帝册封为戍边四君之一的“烨君”。拥有黄金沙漠、碧沁草原等广袤而神奇的领地,是戍边四君中领地最辽阔的领主,姑姑慕容婉儿乃当今皇后,被无子无女的皇后视为己出般疼爱。是武滢月最大的对手。正所谓,不打不相识,越打越亲热,打是亲,骂是爱。 男配1号:东海王郑彻,字玉麟,玉麟君。阳光帅气的优质偶像男。精通某些神秘的异术。对武滢月一见倾心。 男配2:萧潜,字雍达,萧家老二。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建筑专家和水利专家。善于治水,修建水利工程及一些赏心悦目的建筑。并且精通音律,琴棋书画样样卓绝。最勤勉且才华横溢的博学男。 男配3:萧禹,游思哲,字宣达,萧家老三。善于行军打仗,镇南王的军事统帅。最有血性的狂野男。 男配4:医圣——敬轩。医术高明,却是个最没正行的搞笑幽默男。 男配5:玉衡,镇南王武翰弘(武滢月)名义上的侧妃玉语嫣的哥哥。给萧衍和武滢月打杂的,充当武滢月各种秘密事务的执行者和联络员。武艺高强,乃江湖暗组织风啸阁老大。最冷冽的冰山男。 男配6:雪域王扈冥,字沛,沛君。最阴森恐怖也最神秘莫测的巫神之子,擅长某些巫术。扈冥爱上了女扮男装的武滢月,以为自己成为了同性恋,忧心懊恼不已。 女配1:清宁,镇南王武翰弘(武滢月)名义上的正妻,镇南王妃,其实是武滢月的闺蜜女军师,号称“智多星”。 女配2:玉语嫣,玉衡之妹。镇南王武翰弘(武滢月)名义上的侧妃,其实是武滢月的女保镖。 女配3:净莲公主姬琴溪。皇帝为了让武翰弘将来顺利登基而未雨绸缪秘密收养的养女,此女也有深厚的背景,乃巫神之女,是真正的雪域圣女,拥有神秘异能。 女配4:慕容雪。漠北王慕容子瞻之妹。俏皮活泼的痴情女。 反派1号:扈拔拓,老雪域王,巫神,国师。最大的阴谋家。能召唤控制西方魔兽、东方海怪,是东方海盗组织的幕后终极头目。 反派2号:皇后慕容婉儿,老漠北王之妹,慕容子瞻的姑姑。一心为慕容子瞻谋划江山,因而时时针对武滢月发难。 戍边四君: 北:漠北王慕容子瞻,字烨,烨君。抵御北狄入侵。 东:东海王郑彻,字玉麟,玉麟君。坐享渔盐之利,守护海疆,击退海盗海怪。 西:雪域王扈冥,字沛,沛君。抵御西方魔兽进攻。最阴森恐怖也最神秘莫测的巫神之子。 南:镇南王武翰弘(武滢月),字曌,曌君。 (先对进本剧情做个交待,以后有时间会在免费章节陆续发布具体剧情。) 尾声:最后,武滢月晚年再次穿越重生为大唐开国功臣武士彟的二女儿武滢月,穿越重生之时是贞观九年,时年十二岁。唐高祖李渊因病去世,武士彟闻知旧主的死讯,心里非常悲痛,没多久也呕血而死,享年五十九岁。家主去世,新寡的杨氏夫人带着三个女儿扶柩回到并州老家。回到并州后,原来所熟悉的那个简单的核心家庭一下子变成了钩心斗角的联合家庭。父亲死后,家里原来潜藏着的各种矛盾一下子爆发了。武士彟与前妻生的两个儿子武元庆和武元爽,对继母杨氏和她的三个女儿非常不客气。武氏族人对杨夫人母女也非常刻薄,特别是两个堂哥,一个叫做武惟良,一个叫做武怀运,对这娘儿几个态度极其恶劣。武滢月从养尊处优的*一下子变成任人欺凌的弱势女子,幸福无忧的生活,随着父亲的谢世戛然而止。她和母亲、姊妹受到同父异母哥哥们的虐待,生活一下子从天堂掉到了地狱。而她则一边在宅斗中谋生存,一边等待着贞观十一年的到来,等待着十四岁的转机。等待她的究竟是什么?她将谱写新的传奇。(全文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