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脏庙》 第一章:血蘑菇 引子: 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行当是什么?盗墓?法医?算命先生?还是劫匪?或许吧…… 但在我看来,世间最恐怖的行当,却摸过于开饭店。 其实,大家只要打开电视便能看见,每年有多少人是死于盗墓,死于犯罪,死于抢劫的?似乎有,但绝对不多。 可大家在回想一下,每年又有多少人是死于饭店,死于食物,死于“吃”这个字的呢?我不说,您也猜得到。 我就是这样一个开饭店的倒霉鬼。 些年开饭店的日子里,我亲眼见证过要人命的鱼怪,死人才吃的“阴宴”,和杀人不见血的外卖。也见识过被“怨”附身的食客,阴险莫测的厨子,以食为奴的厨娘,甚至黑灯瞎火的“鬼店”。 本文,将带你进入饭店的灵异世界,在那里,你将享受到我们的大餐。 而你,准备好开饭了吗? 第一章:血蘑菇 我叫霍三思,霍是霍元甲的霍,思是三思而后行的思。 我名字有点来历,因为我这“霍”姓不是我爹的,不是我爷爷的,而是随一个我从没见过面,已经死了七十多年的外人的。 确切的说,我的姓是我爷爷改的,他为我改姓,目的很自私,纯粹是为了还他的“良心债”,据说那债压了他好几十年,压的他喘不过气来,所以在我出生之后,他才不顾亲朋的眼光,径直把我的姓,从“张”改成了“霍”。 具我父亲说,爷爷年轻的时候特别败家,虽然上过旧社会的高小,也读过那时候的私塾,算是吃过墨水的人,但无奈好吃懒做的天性却没修改。 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平日里别的学生爱舞刀弄枪,爱抗日救国,爱殖产兴业,我爷爷却只爱吃,爱花天酒地,除了鸦片烟,他是五毒俱全,算的上家族里一大祸患,所以老一辈子人私下里给我爷爷起了个外号,叫张三好,那三好呢?分别是好吃,好睡加好色。 张三好不学无术,说好听点叫放荡不羁,说难听的就叫死泥鳅扶不上墙,其人如此,大家也就看不上他,所以在我太爷爷去世之后,本就是庶出的张三好被家里一下断了钱路,没几年又被亲朋用各种“小动作”支空了田产,虽不至穷的叮当响,但也到了坐吃山空的地步。 可晓是如此,张三好还不学好,他为人懒惰惯了,尤其爱吃,整天跟着一帮酒肉兄弟们胡吃海塞,搞的自己最后连裤子都当钱吃了,从乞丐那里偷衣服穿。 混到家徒四壁的地步,张三好才开始后悔,这时候他才想起圣贤书和洋墨水,可无奈已经到了浪子不能回头,裤子都要露腚的地步,连过去他看不起的乞丐都比自己吃的好。除了家里有几面墙,真还不如个要饭的。 人逢逆境,是最孤寂的时刻,任何亲朋弟兄的帮助都会让他感激涕零,可遗憾的是我爷爷张三好没有得到那种帮助,恰恰相反的是,他的那些酒肉朋友们还爱落井下石,处处找他的晦气。 有一天傍晚,同村三个酒场上的朋友又找张三好吃饭,他们隔着窗户敲我爷爷家没了窗户纸的洞,拿着香喷喷的熏鸡美酒,故意馋他。 那会儿,张三好已经三天没吃正经粮食了,天天吃豆饼马料,让他舌头根都发麻,看着那鸡,当时他便热泪盈眶,以为是曾经的兄弟们来接济他这个落难弟兄了。 可谁知道,这三位仁兄纯粹是下午喝多了酒来耍他的,眼见我爷爷被熏鸡的香味从屋子里勾了出来,这三人儿却把鸡一收,对我爷爷说道:“我说三好,咱这鸡和酒可不能白吃,哥几个也是花了钱的,你要吃也得搭伙,怎么也得出一个菜。” 这句话,可是难为住了我这位不成器的爷爷。 他现在手里只有半块没吃完的黑豆饼子,就这还是从亲哥家的马槽子里偷出来的,让他出个菜,简直是要他的命。 眼看着张三好没辙,这三位爷呵呵一笑,立时便亮明牌子道:“咱兄弟知道你不好过,也不为难你,知道血蘑菇么?你从‘蝲蛄地’里摘几个拿来,给咱兄弟们熬一锅消食汤就成,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三个酒友的话,差点气的张三好背过气去,这哪里是想请他吃饭呀,纯粹是拿他开涮的。 啥是个血蘑菇呢?张三好常年混迹于酒楼饭店之间,自然清楚的很,所谓血蘑菇,是一种生长在棺材板子上的食用菌,又叫棺材菌,其物可以煲汤,可以炒食,关键时刻还能入药,是和灵芝一样珍贵而美味的食材。 但问题是这东西虽然好吃,可生长的实在不是地方,它只长在潮湿且暴漏于空气的棺椁木材上,而在我们老家,也只有那个叫“蝲蛄地”的地方,生长这种食用菌。 蝲蛄地就是个乱坟岗子,其地势低洼,一下雨就变成了泥沼,又因为旧社会经常打仗死人,所以那乱坟岗子里生长了许多以死尸为食的“水蝲蛄”。农村人避讳“死”“尸”等字,所以也就管我老家的那片乱坟岗子,叫蝲蛄地。 张三好抬头看看日头落山的天色,知道自己到了蝲蛄地也是黑灯,那地方都是泥沼死尸和令人作呕的蝲蛄尸虫,想想就头皮发麻,正常人不会大晚上打着灯笼去找什么血蘑菇,三个酒友提这种要求,未免有些过分。 换作张三好风光的时候,这些人早给他乱棍打出去了,可无奈张三好走到今天这一步,实在是没辙了,他看着人家手里香喷喷的鸡肉,馋的直流口水,食指大动间,被食欲冲昏了头脑。 最终,我爷爷对三个弟兄们说道:“那个......你们先进我房里烧火做饭哈,不许偷吃。等我回来,千万等我回来。” 三个酒肉朋友眼看张三好饿的连节操都不要了,昔日的小少爷为了一口吃食要大晚上去乱坟岗挖蘑菇,心里的虚荣自然受到了巨大的满足,这三位给了张三好一个灯笼,便等着看他的笑话了。 月上中天之时,张三好跌撞着步子,终于走到了蝲蛄地里,他看着水汪汪的土地和腐泥烂肉间如蛆虫般乱爬的蝲蛄,又摸了摸咕噜咕噜直叫的肚子,权衡了一番后,还是义无反顾的走了进去。 乱坟岗子的环境都差不多,谁进去谁膈应,总感觉背后有人盯着自己,稍微一阵凉风就觉得是什么东西在耳朵根子上吹气,整个人也变得敏感起来。 但为了肚子里的吃食,我爷爷张三好都忍了,谁让他嘴馋呢,谁让自己混到靠给别人捡血蘑菇,换肉吃的地步了呢? 就这样,张三好打着灯笼四处寻找,好半天才在一处矮坟后边,找到了一副被盗墓贼挖出来的棺材板子。 因为湿润腐烂的原因,棺材板子上生长满了暗红色的血蘑菇,除了那些能救张三好命的吃食,还垛堞着许多贪婪的蝲蛄,那些蝲蛄同我爷爷一样,也是奔着血蘑菇来的,为了争夺为数不多的养料,它们甚至大打出手,同类相残,残肢碎钳散落了一地。 看着一片片红红的血蘑菇,张三好喜出望外,他没想到事情进展着这么顺利,因此胆子也大了一些。 于是,他把整个腐朽的差不多的棺材板子拿了起来,抖落掉那些张牙舞爪的蝲蛄,挑选出几大块血蘑菇生长最好的,塞进裤裆中,准备拿回去下酒,大快朵颐。 月黑风高,孤自一人,张三好准备离开。但就在他迈开腿,正要走人的时候,突然间感觉脚底下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起初,张三好还以为是个子大的蝲蛄虫,可当他低下头的时候,却发现是双从刚才棺材里伸出来的血手! 那双手一只紧紧的抓着张三好的裤口,另一只则握着一把盒子炮。手的主人在棺材的黑暗中也不说话,只用一双贼亮贼亮的眼睛望向张三好。 长满血蘑菇的棺材底下藏着这么一位爷,换谁谁也受不了这刺激,张三好想嚎叫,可无奈自己天天吃豆饼,实在是没什么多余的力气,虽然张开嘴干吼了几声,却没闹出多大的动静。 嚎过那几声之后,我爷爷还是冷静了下来,首先他感觉这人肯定不是僵尸,只听说僵尸吃人吃肉,爪尖牙利,可从来没听说这僵尸还会用盒子炮的。 很快,张三好反应了过来,这棺材里的家伙,应该是躲避官差的土匪无疑呀! 就在张三好判断此人身份的同时,来人也在判断他张三好的身份,两个人对峙了许久后,那手拿盒子炮的人咧嘴一笑,冲张三好说话道:“这位盗墓的兄弟,咱受伤了,给口吃食,各奔东西,你不举,我不报,成不成?” 听着这话,张三好心眼活络了一阵,他知道这个人把他误认为偷东西的盗墓贼,并想以此要挟张三好,逼他给自己疗伤,吃饭。 这一下,瞎猫碰见瞎耗子了,张三好原本只想搞点蘑菇,却没想到挖到个土匪,这土匪也许只想躲躲官兵,却没想到碰见个饭都没的吃的落魄户。 两双相交之下,高弱立判,这棺材板子里的人虽然受伤,血流了满身满手,但人家好歹手里有枪,有枪,那就是道理呀。 无奈中的张三好,只好接受了这份霉运,他如泄气皮球一般冲那人说道:“巧了,我家里正在请客,能让你吃顿饱饭。不过兄弟提前告诉您,我是个穷困落魄户,吃完这顿饭,您就赶紧走吧,打死我,我也再拿不出别的东西孝敬您了。” 张三好掏心窝子的话,却没有换来那人的任何表态,他仅仅是艰难的从棺材板子里坐起来,用盒子炮晃悠了几下,示意张三好带路。 就这样,张三好和这个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的土匪,走上了回家的路。 一路上,张三好被人胁迫,心情自然不好,他垂头丧气的走着,心里还期翼老天爷能开那么一回眼,让他碰上屯堡的巡逻队,或者国(和谐)军的保安团,让那些军爷们帮他解决掉这个残匪。 当然,这只是张三好的一番幻想,除非老天爷喝高了,或者他走了****运,否则在这样黑灯瞎火的夜晚,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人来救他。 不过人有旦夕祸福,转瞬间的事情往往便会朝着不一样地方方向发展。很快,张三好就惊奇的发现,这老天爷在那天晚上......还真就喝高了。 第二章:鬼吃阴 我爷爷张三好被土匪拿枪压着,跌跌撞撞走在崎岖的山路之间,本来已经有点万念俱灰的意思,他只期望自己的酒友能信守诺言,给他留一份饭,等这位爷吃完之后,高抬贵手,留下他一条性命。 走路走到一半的时候,张三好听见路尽头有人在吆喝他的名字,随后他欣喜的看见,自己那三个同村酒友,提着灯笼和土枪,居然顺路过来找他。 眼看着提着土枪的兄弟,张三好激动的热泪盈眶,他适逢背字,又为强人所截,正是需要别人送碳的时刻。这三个弟兄的出现,虽然未必是真对他身后那伤匪来的,但以一敌四,他们手里又有土枪,无形中还是有很大威慑力的。 张三好和强人同时看见了那三个酒友,那伤匪手疾眼快,而且似乎受过专业训练,立时便跳上我爷爷的后背,用我爷爷的背挡住自己身上的伤,又用手里的盒子炮抵住张三好的腰眼。 “不许乱说话!”强人冒着汗珠子,阴沉着脸色,对我爷爷说道:“一会他们过来,你就说我是你远方亲戚,投奔你的,夜里赶路让狼咬了。要是敢多说一句,我要了你命。” 强人的动作迅速,判断精准,一看就是练家子出身,我爷爷腰眼被人家拿枪顶着,自然也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死局中,爷爷只能强打精神,一边背着此人前进,一边装出笑脸,和弟兄们打哈哈。 那三个酒友一见张三好背后还背着一个人,当时便泛起了警觉心。 其中一位更是不自觉端起土枪,问张三好道:“老三,咋么这么半天才往回走,你背后头背的谁哇?” 张三好苦笑一声,背课本一样冲那三个兄弟说,这是他远方亲戚,夜里赶路刚好碰见,被狼咬了,正要背回去治伤云云。 三个兄弟听完之后,这才放下土枪,对我爷爷说他们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回去,知道肯定出事了,所以三个人这才出来找他,也是怕张三好遇见狼,都拿了土枪防身。 说话间,一个朋友还特地拿出留给他的熏鸡,美酒,豆面馒头。在他面前晃悠了一番道:“兄弟们就是拿你开个小玩笑,你别往心里去,有好事,怎么也得带上你呀!咱们赶紧回去,好好吃一顿。” 兄弟们的话让张三好有点小感动,虽然是酒肉朋友,但人家也挺讲义气,只是碍于肩头那位爷还在,张三好不好多表达什么,感激的点了点头之后,我爷爷就背着他肩膀上的那位强人,在兄弟们的护送下,往村子里走。 一路上,因为有了兄弟的陪伴,张三好也不怎么怕了,而且他后背感觉到那人的胸膛在不断渗出血液,说明这匪徒也受伤不轻,要是有机会能和兄弟们合作一把的话,说不定还能把这个家伙拿住送官。 我爷爷的想法是好,只是他不知道,这一切已经被那个深具江湖经验的强人看透了。他一个学生出身的家伙,还是太嫩了一些。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张三好背上的土匪突然把手枪抵的更紧,他把嘴伏在我爷爷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道:“知道你怎么想的!可惜了。” 说完这话,这强人像煞有介事的对我爷爷和那三个朋友说道:“对不住,耽误各位点时辰,我要去大号,麻烦我大哥把我送到对面那林子里方便。” 说话间,那强人拍了拍我也爷爷的肩膀,伸手指向前方一片不小的林子。 那是一片槐树林,夜里看过去黑乎乎一片,好像一张看不见尽头的网。 听见背后的强人要去那林子里,我爷爷心里的如意算盘“啪”的一声碎了,他知道夜黑风高,林子密的地方容易逃跑,这人此时来事,当然是要借机开溜的。 受伤的土匪溜走了倒无所谓,张三好只怕这人没落下什么好处,走时发狠,在给他脑袋补上一枪,到时候可真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咯。 我爷爷心眼中想的多,脚底下自然也就迈不动步,那人见张三好走不动,就又用枪指了指他的后背,发狠道:“走!别让弟兄们久等。” 腰后的枪让我爷爷感到分外无奈,他什么也没说,便背着那人走向树林。 倒霉的张三好每走一步都忐忑万分,那时真感觉自己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边际,或许下一步路,就是他一生中最后的一步了。有这样的想法,他又怎么可能走的快呢? 就这样,张三好一步一磨蹭的到了槐树林子里,他放下肩膀子上的土匪,就等着人家的裁决了。 土匪从张三好身上摔下来后,一头扎在地上,他弓着身子,手里拿着枪,看了张三好一眼,又瞅了瞅远处拿着三灯笼一动不动的酒友。 那土匪长出了一口气后,突然张口就来道:“你那三个兄弟已经死了,知道么?他们都是鬼,专门来勾你魂的。要不是我让你进这片林子,咱们都得死。” 强人态度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让张三好摸不到头脑,他看着那三个焦急等待的兄弟,一脸不信道:“不可能吧,响午的时候……我们还在一起呢。这才过了半夜,咋就变成鬼了?” 男人见张三好不信,也不着急,他反过来提醒张三好道:“那你还记不记得,刚才他们拿出来的酒肉?那些豆面馒头上都点着绿点,鸡冠子上也被点成绿的,酒坛子上还有几片柳树叶?” 强人的话,给张三好提了个醒,让他从一脸的懵窘中清醒了过来。 张三好到底是经常混迹于酒楼饭店里的人物,对吃食上的规矩也懂一些,他很早就听说过,老家民间有“人吃阳,鬼吃阴,阴鬼保食不安生”的说法,意思是鬼不能吃人间阳火烹饪的食物,只能享用地狱阴火的供奉。 当然,人间是没有阴火的,所以在民间祭祀供奉灵魂时,都会在吃食上标记艾草菖蒲制作的绿色颜料,在祭祀的酒上放阴气重的柳树或者桑树叶,据说这样能掩盖阳火的气息,生魂便能享受阳间的祭祀了。 他三个兄弟的酒肉,张三好都是看过的,的确比早先时多了绿点,只是他当时又饿又紧张,所以刚才没顾上这些细节。 夜月凶光,谁会大晚上拿着祭祀死人的东西出来乱跑,给自己找晦气呢?现在想想,细思极恐! 那土匪点明这些后,看着张三好有些发白的面色,又开口道:“我知道光凭这些你肯定不信,我还有办法让你看看他们的真面目,你身上那极端阴寒的吃食,拿来给我。” 张三好知道那人说的是刚才从棺材板子上扣下来的血蘑菇,那玩意长在棺材板子上,又生在泥水地里,自然是极端阴寒的存在。 二话不说,张三好赶紧从身上拿出了几块血蘑菇。 看着血蘑菇,那强人如个道士一般掐诀念咒,最后把蘑菇碾碎,和着地浆水交给张三好,让他抹在眼睛上看。 一阵辛辣苦涩的感觉过后,张三好揉了揉眼睛,再次往自己那三个兄弟的地方看去,而这一回,却差点将他吓抽。 远远望着,那三个人浑身血迹斑斑,手里拿的也根本不是土枪,而是一根根白花花的“哭丧棒”子,他们面色阴黑,提着绿色的灯笼,照的整个人都发出妖异的光晕。 这那里是三个活人,分明是三个传说中勾魂的横死鬼,来索张三好的命! 看清一切的张三好慌了手脚,连忙给那个土匪磕头,连问这可怎么办?好好的人怎么就让死人盯上了,还问他既然知道这么多,有没有化解的法门云云。 那个土匪摇了摇头,说自己之所以明白这些,是因为他本人是“五脏庙里敲钟的”,懂的只是一些不上台面的小玩意,就算是看出来,以现在黔驴技穷的状况,拿这三个恶鬼也没有办法。 随后,这男人亮明身份,说自己叫霍海龙,不是强盗,是“国家执行调查统计局”的公务员,还拿出一个染血的证件本,交给张三好佐证。 “五脏庙”是个什么庙,我爷爷临死都没搞清楚,不过那“国家调查统计局”爷爷后来却知道了,它就是旧社会大名鼎鼎的“中统”特务局,里边的所谓公务员,也都是些国家收买的地痞流氓和特工人员。 这位霍特工将证件交给我爷爷后,又撩开自己的上衣,漏出不断冒血的枪伤,说他是在执行任务中被歹人所害,躲进喇蛄地才逃过一劫,本来想通过我爷爷进村搞点吃喝医药自救,可没想到天要绝他,又碰见了这“三鬼抢魂”的劫难。 霍海龙说这三个鬼已经看上我爷爷张三好了,是死有不甘,成心要他的命来的,我爷爷继续跟着他们三走下去必死无疑,但幸亏遇见霍海龙,还有那么一丝生机。 说话间,霍海龙突然指着自己道:“我有一个法子,可以替你挡煞,用自己的命换你的命,这样咱们俩中,就能活一个。你活下来之后,也不要贸然回村子,等到明天天明,在做定夺。” 霍海龙的话,让我爷爷当时就懵了,这个刚才还拿枪抵着自己,阴狠无比的强盗,为啥现在反过来帮着让自己活命呢?换谁谁心中也得打鼓。 第三章:挡煞 萍水相逢甚至互为敌视的霍海龙,却要替张三好去死,去挡煞,换谁谁也想不通。 看着张三好的表情,霍海龙无奈苦笑,他指指自己继续淌血的枪伤,摇了摇头说他强势太重,已经快不行了,又遇见三鬼勾魂这种事情,两个人中急需一个替死鬼才能活下来,而且我爷爷村子里的人突然变成了厉鬼,那说明村中定然出了巨大的变故,现在去凶多吉少。 综合分析下来,霍海龙认为,他逼迫我爷爷张三好替他当煞,最多也只能多活半天,更不用说还有人追杀他,随时可能身死命陨。 当然,让张三好活下来,也不是霍特工雷锋精神大爆发,纯粹是因为张三好是个活人,能继续帮助这位特工完成任务。 至于所谓的任务,霍海龙把他的证件,五块银圆和一张相片交给我爷爷,说让他有机会去山东济南五味居,找一个叫赵青山的男人,把证件和照片捎给他,再说一句话,说“兄弟们的事情已经完了,让赵青山放心。” 说完话,霍海龙就摇晃着站起身子,将他的盒子炮又交给我爷爷,还说完事之后,国家还有重谢,但要是我爷爷不按照江湖规矩出牌,不去替霍海龙完成他的遗愿,就是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他。 说完话,霍海龙要了我爷爷的衣服,两个人倒替穿上。 随后,霍海龙让我爷爷躺在一个背风的阴窝子里,告诉他说“鬼不见阳”,他穿着我爷爷的衣服,嘴里在叼上我爷爷的鞋,就有了他身上的“味”,进而能冒充我爷爷,和鬼一起上路。但即便如此,直到鸡叫之前,我爷爷都不许从阴窝子里出来,否则不能活命。 说完这些,这个慷慨赴死的男人抹了几滴泪,就要代替我爷爷,一起和那三个恶鬼上路了。 这个时候,张三好也有些激动,毕竟人家是替他去死的,虽然有功利心,可也算得上大义凛然,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于是,张三好对天发重誓,说霍海龙交给他的事情他一定完成,并还问霍海龙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我爷爷现在完成不了的,只要在他有生之年,一定帮他完成。 霍海龙苦叹一声,告诉我爷爷说他戎马半辈子,没什么特别遗憾的,唯一不能放心的事就是到现在还没有后人,感觉对不起亲爹亲娘,要是张三好真感激他的话,等他以后有了后生,就过继一个给他,省的霍家到他这一辈绝了后代,无颜见列祖列宗。 霍海龙还特地交代,说我家如果有后生改姓霍,那就是“五脏庙”中“五岭殿”下霍家“思”字辈的后人,让我爷爷牢记,以后碰见五脏庙的人,报出名讳,少不了好处。 爷爷当时被人家救了,自然感激涕零,于是他想都没想,就这样答应了这个人的要求,还说霍海龙于他有再造之恩,我家后生里,定然有一位姓霍,让他放心云云。 随后,霍海龙扭过身去,从地上捡起一根槐树棍子,在棍子上擦满他的血,背在后背,往那三个横死鬼的方向去了。 再后来,我爷爷只看见那四个人汇集在一起,说说笑笑往远处走,期间那些酒友指着霍海龙背上的槐树棍子问:“我说张三好,你这位亲戚怎么不爱说话呀?” 另一个人摆了摆手道:“无所谓,反正多一个是一个,等到了那边,都是咱的伴呀……” 最终,那四个人渐渐远走,变成了豆大的火点,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 整个晚上,我爷爷冻的直打哆嗦,可即便如此,他也趴在那又湿又阴的地窝子里不敢出来,混混沌沌的,直到日上三竿,蝈蝈都开始叫唤了,他才坐起来,按照霍海龙的吩咐,没命的往家里跑。 还没进村,张三好就远远的看见老家的村庄间浓烟翻滚,死气沉沉。 真如霍海龙所料想的那样,村子里……出大事了。 后来,张三好才知道,那年正好赶上日军侵华,我们老家的村落被沿铁路南下奇袭的日军烧杀殆尽,他前脚出去找血蘑菇,后脚日本人的特务队便进了村子。除了外出找蘑菇的张三好之外,村子里当时在的人都被日本鬼子屠杀干净,这其中,自然有他那三个酒肉朋友。 收敛尸体的时候,张三好没有见到霍海龙的尸体,但这个特务遇见鬼,又遇见日本人扫荡,身上又有伤,又被人追杀,想必也是凶多吉少了。 大难不死之于,我爷爷紧紧握住霍海龙的特工证和照片,恍然如做梦一般。 以后的岁月,爷爷吃了不少苦,可他始终没有忘记欠霍海龙的债,没有忘记他还有任务在身。 所以,爷爷一直想去济南,找五味居和赵青山。 但那个兵荒马乱的年月,我爷爷难民一个,很难走到沦陷区的济南去,在之后解放了,好不容易到了济南,他却发现五味居已经毁于战火,向别人打听赵青山,却又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就这样,霍海龙交代我爷爷的事,遗憾的没能完成。他想过继个儿子给霍家弥补一下,老天爷却又不帮忙,除了我爹,老爷子在没有别的子嗣。 我爹是延续老张家香火的独苗,肯定不能改姓霍,所以这位老爷子越老越着急,到了我们这代,又打上了我们这些孙子辈的主意。 在之后,我爹生了我们兄妹三个,老大肯定姓张,老二是个姑娘,好不容易熬到我出生了,老爷子这才高兴,背着我父母,强行给我改成姓霍。 说实话,我对老爷子的行为颇有微词,他改了我的姓也就算了,居然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没给我起,因为我是老三,霍海龙又说我应该是思字辈的,所以老爷子大笔一挥,非常随便的在我出生证明上写下了“霍三思”三个字。 如此一来,我根了一个八杆子打不着人的姓,也莫名其妙成了我老爷爷还良心债的牺牲品。 而且我爷爷到死也想不到的是,我这莫名其妙得的“霍”姓,给我的生活中造成了非常远的苦恼。 因为我爹和我的姓不一样,所以在老家农村时,好多人都说我是后爸,上小学时因为这些事情,还没少和同学们打架,长大之后因为我不是长子,又不姓张,搞得我在家里的地位也有点尴尬,有时候好像我真是后娘生的一样,想起来总有那么一点儿不自然。 不过,要说姓霍一点好处都没有,也不尽然,至少霍海龙曾经的特务证和旧照片,现在都落到我手里了。 特务证上的血迹经过这么多年的沉淀,早就黑了,页首的名字和充满络腮胡子的证件照是霍海龙唯一生存过的证据,至于所谓他让我爷爷交给济南五味居的照片,也没有什么特别。 那张黑白照片只是一个十几人组成的普通合影,里边的人我都不认识,照片中一位穿着和服的男人,被人用黑毛笔特别勾了起来,并在照片后边标注了一句话:“高糜,芙蓉川水溃,狼鬼没找到吃食,胸脏安然,碗里有米虫。毒!” 这话像是一句暗语,但写的什么,我爷爷研究了一辈子,也不知道,我每天忙于生计问题,也顾不上讨论。 一个特务证,加一张老照片,这就是我那位从来没见过面的“爹”留给我的东西,或许能当古董卖几个钱,对我来说,聊胜于无。 人长大了,也就不能老赖在家里,更何况我这样改了姓的,因此大学毕业之后,我就义无反顾的参加了工作,虽然是科班出身,但无奈赶上经济危机,加上农村的孩子能吃点苦,所以搬砖溜瓦的事情都干过一些,在后来,我身边几个朋友做了点小买卖,日子好过了不少,于是我活络了一下心眼,便也觉得,还是自己单干买卖,来钱快一些。 但单干得有本钱,我这本来在家里就不受待见的人,走亲戚串朋友,也没借到几个钱,最后找来找去,家族里只有我二舅鼎力支持,后来我又联系了同村的远房族亲张阿四,勉强凑了一个草台班子做生意。 启动资金是有了,人也够了,但做什么生意呢?我一开始还真没想好,关键时刻,又是我二舅出的主意,说现在实体店被网购挤兑的够呛,卖衣服玩具肯定的完蛋,与其做买卖,不如开饭店,一来船小好调头,二来老舅也有些餐饮界的人脉,能多帮衬一点儿。 不得不说,关键时刻有个亲戚帮忙,还是很有必要的,听了我老舅的话,我这才有了主心骨,跑到鲁北一个大市,找了一条不繁华也不冷清的街道,开起了饭店。 刚当老板的感觉是兴高采烈的,为了取个好彩头,我给那间不大的门店起了一个自认为好听且萌的名字,叫——“霍记煮鱼”。 说起来也巧合,在开饭店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后,我因为机缘巧合,逐渐接触到了“五脏庙”的一些事情,也慢慢了解道霍海龙他们那个时代所发生的一些故事,而爷爷所谓的“任务”,也才有了下文。 开饭店之前,我从来没想过在厨房的刀俎食材间,真会有那种我爷爷曾经遇见的,“神餐鬼饮”的事情发生,有好几次,我甚至差点死在自己经营的行当里,却只因为我在一些芝麻绿豆大的小事间,无意中得罪了一些本与我不相干的“阴邪”之物。 那一切让我刻骨铭心的记忆,全部都起源于一个电话,一个催命的电话,不过......催的却不是我的命。 第四章:阴家葬礼 那一天,当我接通那个通话时,电话那边传立刻来了刺耳的哀嚎,直震的我浑身发溃,随后,我族弟张阿四用异常惊恐的话语到诉我道:“哥,出大事了!......阴老爷子死了......心脏病......就在今天凌晨,灵堂在他的租住房......” 毫不夸张的说,得到阴五甲死讯的我,当时脑袋便嗡的一声炸了。 阴老爷子何许人也,在这里我要说明一下,阴老爷子大号叫阴五甲,是我饭店里的主厨,人家是我二舅介绍来的“高厨”,其人光头白须,老实可靠,六十岁上下,典型的四川人,爱吃辣椒,爱摆龙门阵,爱打麻将,爱自己的大孙女。走到哪里,我们饭店的上下伙计连我在内,都得尊称人家一声“阴老爷子”。 阴五甲本事很大,是川菜“小河帮”的大厨,一手水煮鱼的功夫做的非常地道高明,他拿捏起辣椒,炭火和鱼肉来,简直就和富二代泡妞一样娴熟,我当初高薪聘请阴老爷子到我的麾下,就是被他处理鱼肉时那套风骚的刀法和妖艳的“火功”给“感动”了。 总之,阴老爷子人老刀不老,从我开饭馆开始,老爷子便一直跟着我干,绝对的“开朝元老”,整整五年,老爷子手把手的教导我,见证着我从一个二十啷当岁的打工仔,蜕变成一个饭店老板的所有过程。 这五年以来,也多亏了阴老爷子的奉献,我开的“霍记煮鱼”才有今天三十张桌子的规模,才有了今天在鲁北地区响当当的招牌和人气。 毫不夸张的说,我的饭店因为阴老爷子打出来的“水煮鱼”系列金字招牌,生意火的时候,毛利润一万都无问题。这老爷子,也真就是我的活财神爷。 可就是这样一位活财神,今天却突然间“吹灯拔蜡”了,这也未免太让人无端失措了一些。 如此惊天噩耗,宛如晴空霹雳,放下电话之后,我甚至脑子都暂停了思考,好半天沉寂在悲哀中说不出话来。 最后,我不由的仰天长啸道:“哎,我的阴老爷子呀,您这一撒手.....我去哪儿找您这么好的刀工?我又上哪儿去找您那么漂亮的孙女呢......” 感叹过后,我整个人没着没落的,又感觉人既然已经没了,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与其在这里空头抱怨,还不如赶紧去阴老爷子的灵堂,尽份人事,先为他处理后事再说。 于是,我又拨回电话,把饭店的生意暂时交给了我的族第张阿四,自己一个人从家里换了身黑西服,匆匆忙忙开着车,便奔着阴老爷子家的灵堂而去了。 一路上,我坐在车里,却越想越不对。 这阴五甲是我饭店里的首厨,和我关系异常的好,所以我很清楚他的情况。 具阴老爷子自己说,他这一辈子够惨的,家里早就没什么人了,老伴早逝,子女双亡,只剩下一个孙女相依为命,有个弟弟,早年偷渡到了香港,至今没能联系上,后来因为好赌,才从国家级厨师沦落到了给我打工的地步。 阴五甲的身世是够悲催的,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位老爷子平时身体却是没得说,除了身子骨硬朗之外,还年年做身体检查,连感冒都少得,更没听说过有心脏方面的疾病。 就是这样一位“铁打”的老头,怎么就毫无预兆的得了心脏病,散手人寰了呢? 当然,要说阴老爷子的死没有一点儿预兆也不确切,至少在昨天晚上,我们闭店之时,我就已经感觉他有那么一丁点儿“不正常”了,只不过没有往那个方向想而已。 我记得非常清楚,就在昨天晚上,阴老爷子与我一起闭店,分道扬镳之时,他突然叫住了即将驾车而去的我,嘴里嘟囔了好半天后,才说出了几句让我有点摸不到头脑的话来。 这位四川老爷子对我开口道:“那个......老板撒,这五年来,谢谢你对我的照顾。” 老爷子这冷不丁的一句话,让我有点没反应过来,因此我慢了多半拍,才点点头,莫名两可的回了一句道:“好......好说。” 阴五甲沉吟了片刻后,又继续说出了一句让我更加摸不到头脑的话来。 他表情机械而腼腆的笑了一下,随后告诉我道:“这几年,我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多担待哈,人老了,难免办些糊涂事儿撒,糊涂事......” 老爷子说完这句话,便自顾自的走了,只闹的我一头雾水,妄自站在车旁思考了半天。 他办什么糊涂事儿了?偷我钱了?泡服前台务员,老牛吃嫩草了?还是说擅自做主,把他漂亮外孙女许给别的什么人了?不能够吧! ......当时,我真想不出阴老爷子那话是什么意思,别说当时,就是今天早晨,我的车到了阴家的出租屋的时候,我也还是想不出来他到底做了什么“糊涂事”。 下车的那一刻,我被迫停止了思考,毕竟人死为大,有什么事,也都过去了,还是趁着阴老爷子的遗体没有被烧掉,在看他一眼,顺便和他那让人眼馋的孙女套套近乎.......是正经事! 然后,我不敢耽搁,略微整理了一下衣冠后,便走进了阴老爷子的住宅。 里边,还算是布置妥当。 先前说过,因为阴老爷子家快要死绝了,因此亲戚朋友几乎没有,除了他那个让人看一眼便走不动路的大孙女守灵之外,更多的是我们饭店自发过来帮忙的厨子和阴老爷子昔日麻将桌上的朋友。 我环看四周,只见到白番白布白蜡烛已然布置妥当,黑白照片下,老爷子的棺材还没来得及买,因此尸身只展展的停在屋子正中的床板上,头盖白布,白布上放着一只黑色的碗。 有白布挡住,所以咱看不见老爷子的脸,但是从他发灰近白,遍布尸斑的四肢上,我还是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死亡气息。 那股气息说不出的怪异,让我从头冷到了脚,可是对死亡的敬畏和对老爷子的敬重,却又让我不得不继续看下去,走下去。 我挺直了腰,走到老爷子身边,对着老爷子的尸体恭恭敬敬的鞠了三个躬,随后又给帮忙的人那里递五千“份子钱”,又请来三炷香,一丝不苟的插进老爷子黑白照片前的香炉中。 为了表示恭敬,全过程我都低头进行,唯恐冲撞了老爷子的“法驾”,只在敬香完毕之后,才按照仪式,缓缓的抬起头,望向老爷子的照片。 那黑白色的照片看在我眼里,忽然让我感觉眼前一阵模糊,随后,也不知道是我眼神的问题,还是老爷子阴魂不散,总之我突然发现在哪黑白色的照片上,有那里不对! 好奇驱使下,我细细看去,却发现那照片皆为黑白,唯独老爷子的那两只眼睛,泛着血红色的光晕?! 阴老爷子遗照上那两个豆大的红点,看的我实在有些忐忑。 仅仅看过一眼之后,我立刻发现那好像是我身后什么光源反射在遗照玻璃上的结果,除了那两颗眼睛一般的红点之外,还有一个模糊的黑色轮廓映衬在遗像玻璃间,那轮廓一动一动的,和两个红点配合起来,似乎是一个披着毛皮,类似黑豹的巨大动物,又像是一个身影佝偻的老太太,正从我身后缓缓的走过来。 玻璃里回射的鬼影子让我有点发毛,望着那扭曲的影像,我本能的立刻回头,警觉的望向身后...... 第五章:最后一程 在玻璃里看见的扭曲反射,让我有些发毛,因此我本能的回头,望向身后的景色。 而在我的身后……却什么都没有。 除了白布白幡和迎来送往的朋友之外,我看不见任何特殊的玩意,再回头,那阴老爷子遗像中反射的红光与怪物也消失全无,仿佛压根就没有出现过的一般。 异像虽然奇怪,但我没时间研究什么,因为此时,我突然听见一声柔和熟悉的声音,随后在门口,阴五甲那漂亮孙女阴女梅,已经带着三个和尚,眼泪汪汪的走了回来。 我不是一个爱犯花痴的男人,但阴女梅的出现,却足以让我忘掉阴五甲去世给我带来的痛苦,甚至让我感觉飘飘然起来。 我承认,之所以有那种感觉,主要是因为我的主观冲动,甚至我可以死不要脸,恬不知耻的说,我喜欢阴老爷子的这个大孙女阴女梅,而且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阴女梅是我们市艺校教舞蹈的编外老师,人如其名,长的和朵梅花一样,是一掐一汪水的那种俏姑娘,我们饭店开业的时候,借着阴五甲的面子,人家还在开业大吉的时辰特地给我们跳了一段芭蕾舞板的“白毛女”助阵。 不掩饰的说,从那会儿开始,我整个人的魂,就被“喜儿”那两条大长腿给勾搭走了,所以这五年中,我没找过别的女人,只一心一意的在这朵梅花身边绕圈子,虽然到现在还没成功授粉,不过好歹……也算混了个脸熟。 斯人已去,桃花失色,但虽然失色,水却更多了,因此见到阴女梅之后,我一个箭步窜了过去,轻轻拉了拉她白藕一般的手臂,正色磕巴道:“那个……咱节哀吧。阴老爷子的后事,有我在,你放心。” 爷爷阴五甲的死,显然让阴女梅受了不小的打击,她眼泪盈眶,深情呆滞,精神上也有些恍惚,那眼神凝固的样子,仿佛磁化了一样。 但晓是如此,我们家“喜儿”也没有把我当空气,她还是对我点了点头,而且还特别吩咐我道:“霍三哥,我爷爷死的时候,枕头底下有一封遗嘱留给你,等法事做完火化之后,您留一下,我取给你。” 阴女梅说完这话,便带着那三个念经的和尚做法事去了,至于我,虽然自己极度保持着悲伤的着表情,心里却美的和吃了蜜一样。 这阴老爷子专门给我的遗嘱,很可能就是关于他大孙女的终身大事的呀。要不然阴老爷子了无牵挂一人,会把什么重要的事情专门写在个信封中,留给我的呢?况且这阴女梅居然管我叫三哥了,也是赤裸裸的暗示呀! 想至此,我心里和开花儿一样的乐呵,随后我做贼一般溜到我们饭店的厨子堆中,一边帮忙,一边暗自发誓! 我一遍遍提醒自己,这阴老爷子待我不薄,等我把阴女梅娶到手了,一定好好疼爱“喜儿”,真把她当做朵花儿一样供养起来,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当然,那些都是后话,而且老爷子现在尸骨未寒,我不害臊的想这些,也的确有点太不要脸了,因此心里只是有了那么一个大概的想法,便安安静静的做在厨子堆中,看着那三个和尚念经,超度亡魂。 阴五甲这个人全家信佛,因此老爷子死去,定然会找和尚念经超度,只是碍于现在的国家政策和收费标准,和尚不可能进火葬场超度,因此我们那些同为厨子的兄弟才给阴家想了这么一个折中的办法,让老爷子在家里做完法事,然后让火葬场的灵车拉走,两样都不耽搁,也省的阴女梅奔波劳累,伤坏了身体。 这些事情我虽然知道的晚了,但是也感叹于弟兄们处理阴老爷子葬礼的速度惊人,和忠肝义胆。 所以今天他们旷工,我不说什么。 我不信佛,因此看着那些和尚们快速的敲打木鱼,念经超度,半响便听的烦了。 百无聊赖之间,我轻轻碰了碰旁边的一手伙计问道:“老爷子这葬礼够体面的呀,你们谁想出来的主意?连和尚都这么快请来了。” 被我问道的伙计微微一愣,随后告诉我道:“老板您不知道啊?阴老爷子生前吩咐的,他半个多月前就絮絮叨叨的说如果自己死了,一定要速葬,当天就烧,连超度的和尚都请好了,只麻烦大家在他死后,去寺庙里支会一声云云,说的特别详细,就好像......他知道自己多会要死一样。” 饭店伙计的话,听的我是彻底无语了,也同时让我明白,难怪我们饭店的伙计会第一时间来这里帮忙,又难怪阴老爷子会留一封遗嘱给我,看来他是真的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所以才把自己的身后事布置的如此详细的。 这老爷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老爷子的未卜先知让我心里有点慌乱,在密密麻麻的佛教背影经乐之下,我也越发不安起来,我想不通这老爷子是个什么意思,但越想不通,就越忍不住去想。 好半天的时间里,我都感觉自己混混沌沌的,直到那些和尚念完超度的经文,七手八脚的开始烧纸钱了,我才被那股子刺鼻的纸烧味道拉回了现实。 我知道,烧完纸,这老爷子的遗体也就要运到火葬场去了,在那里烧成骨灰,恐怕还得装进棺材里,到时候是在我们山东就地掩埋,还是由阴女梅护送着回四川老家,就不是我能管的了。 又忍到那些和尚把冥纸烧完之后,我这才拖着酸麻的双腿从地上坐起来,抢着走过去,对着念经的师父们说了几句好话,便准备塞几百“功德钱”,打发他们走人。 可这一回,不知道是我钱塞少了,还是这些和尚刚接受完“廉政”教育,总之我代阴家给的功德钱,人家是一分没要,没要不说,三个和尚还开金口,送了我三句金言。 三句话说起来也特简单,只是其中一个年老的和尚拉着我的手道:“先生呀,好自为之!好自为之!好自为之!” 这三个好自为之是什么意思,我自然不懂,咱们又没那“慧根”,搞不得学禅之人的那些玄机奥妙,可当我想仔细再问的时候,这些和尚已经脚底抹油开溜了,我想在追上去细问,却正赶上火葬场的人进来收尸,便也没有顾上。 这件事情成了我心里的疑云,直到后来我才知道,那些和尚在超度的时候,就已经看出我们这位老爷子的死有蹊跷了,只是这些家伙不想多事,才含糊其辞的说了些不痛不痒的话,自己去明哲保身了。 说白了,都是群贪生怕死的玩意! 当时的我想不到这些,因此只好抱着火盆陪阴家爷孙俩上了灵车,准点火化遗体,顺带送阴老爷子最后一程。 骨灰妆坛之后,我急忙打发走饭店里的那些小兔崽子,一个人走到阴女梅面前,迫不及待的问道:“梅子,咱爷爷有啥遗嘱,能让我看了吗?” 我承认,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有点猴急,但涉及终身大事的问题能不猴急么?况且阴老爷子已经没了,我现在能尽的,恐怕也就剩下好好照顾我面前这位阴大小姐了。 阴女梅看着我急切的样子,也不好在拖延什么,于是这位我朝思暮想的女士从衣兜里拿出了那张让我魂牵梦绕的遗嘱,伸手递给我。 我如接圣旨一般双手捧着,打开了那张印着我名字的信封。 为了不让这个激动人心的瞬间过的太过匆忙,也为了好好品味阴老爷子这份沉重的嘱托,我特地一个字,一个字的读了这份遗嘱。 不过那遗嘱的内容......我真有点搞不懂是个什么意思! 遗嘱开篇就说,阴老爷子感谢我这几年对他的照顾,他自己身体每况日下,早就感觉最近要死,所以特地写了这么这么个东西,向我交代后事。 随后,老爷子笔锋一转,突然说如果在他死之后,我饭店实在开不下去了,一定要去鲁南赵家楼找一个叫赵海鹏的人来给我当主厨,他能帮我渡过眼前的危机,也完全能胜任主厨的工作,他在,就让我不用担心云云。 临了,老爷子还说这赵家楼的赵海鹏警惕性高,空口白话他未必肯出山,所以还特地给我写了一个“故事”,说如果那个人不愿意出山帮我,我只要拿着遗嘱,把那个荒诞的故事一字不差的给他念出来,这小子自然就会对我马首是瞻,为我所用的。 阴老爷子这封遗嘱,实在是让我高兴不起来。 我感觉,阴老爷子这是怕自己死后我的饭店无以为续,才特地保举了这样一个高人接他的班,为了保证我能顺利渡过他不在时的这一段真空期,还特地编窜了一个奇奇怪怪的动物故事,好像是他和那个赵海鹏之间的暗号一般让人看不明白。 老爷子的用心可算良苦,但遗憾的是......我想要的是他孙女而不是个主厨呀!他在遗嘱中只字未提他孙女的“归属”问题,当真是让我失望的可以。 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又能说些什么呢?虽然不甘,但也只好暗自咽下这份失落。先把阴女梅送回家,后处理好饭店的事宜,在......从长计议吧。 说实话,对于阴老爷子这份遗嘱,我不满意,也是很不以为然的,虽然阴老爷子是我饭店中最厉害的主厨,但没了他,也不代表我就经营不下去了,而且让我低三下四的“求”一个见都没见过的厨子出山当主厨,也太埋汰人了一些,最重要的是,老爷子遗嘱中提到的那个赵海鹏我连见都没见过,轻易提拔成主厨,根本就难以服众,恐怕对我饭店的整体运作,会产生不良的影响。 因此,从老爷子死,直到第二天一早我饭店照常开业,我压根便没在多看过那封遗嘱一眼。 但事与愿违的是,就在老爷子死后的第二天,我这饭店......居然还真开不下去了。 第六章:闹鬼 咱这饭店规模不大,但也有三十张桌子,后厨中人手不多,但打荷,水台,红白两案的厨子伙计也是有的,所以阴老爷子虽然不在了,大伙还是能将就一阵,我更可以很从容的找到一个大厨,接替阴老爷子的摊子。 所以我想,根本犯不上大老远跑鲁南去请一个我压根就不认识的厨子当主厨,更犯不上去对着他讲那些阴老爷子写在遗嘱里的胡乱鬼话。 但是……我错了,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低估了阴五甲之死对我饭店的影响。 从阴老爷子去世之后的第二天开始,我这个本该是饭店中最闲的人,却一直忙着,忙的焦头烂额。 接近吃午饭点时,在我店里帮忙的族弟张阿四便赶到我办公室,气喘吁吁的对我说,前台有几个客人闹事,让我赶紧过去一下,看看到底怎么解决。 如此敏感的时期出这么严重的问题,我自然不敢怠慢,赶紧从屁股还没坐热乎的椅子上坐起来,赔着笑脸解决顾客纠纷去了。 可一到了前台,我却被我自己眼前的景象搞蒙了。 瞧着那些食客,我气不打一处来,转身抓住通风报信的张阿四,愤愤的质问道:“你不是说就几个客人闹事么?为什么所有的客人都在闹事?” 就和我看见的一样,此时我饭店的桌椅间空无一人,前台送菜口却满是顾客,十几个新老主顾看到我,认出我是老板,又集体将我包围起来,几个气粗的还愤哄哄连声质问道:“我说老板,你这饭怎么回事?我们要退钱啊!吃坏了肚子,你还得负责……” 食客们的轮番质问搞的我有点应接不暇,但毕竟咱是饭店的老板,我深知食客在乱,厨子在乱,我也绝不能慌,要想办法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要把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保住阴老爷子留给我的金字招牌。 于是乎,我陪衬着笑脸,对愤怒的食客们打了个哈哈,随后三孙子一样拱手客气道:“不是……到底怎么了?惹的老几位发这么大火?” “怎么?”我的一个老主顾揪着我袖口,将我领到他吃饭的桌子前,指着他桌上的一条水煮鱼道:“霍老三,你自己看看怎么了?这条鱼,你自己尝尝能不能吃?” 看着那盆红绿相间,卖相极好的水煮鱼,我心里登时凉了半边。 我的饭店叫“霍记煮鱼”,那么主打的自然是鱼菜,只要鱼菜做的好,我这金字招牌就能保住,但现在鱼出了问题,当真是打在了我的七寸之上。 我先转身,狠狠瞪了张阿四一眼,因为就是他,昨天晚上信誓旦旦的说能处理好一切,让我不用担心菜的质量云云,丫的这次漏兜了,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他。 随后我转回身子,亲自品尝了一筷子让食客都暴跳如雷的水煮鱼。 鱼肉入口既化,香辣的味道混着浓浓的腥味极速刺激着我的味蕾,而问题……就出在那股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血腥味上! 第一时间,我便把鱼肉从嘴里全吐了出来。 那股怪异的腥味不是人能忍受的,起初还不好察觉,到后来整个嘴里却都是那股怪味道,就连先前感受到的麻辣也被那极端厚重的血醒味隐盖了。 那味道绝对不是鱼的,根据我的经验,腥味更接近于发酵牛血或者臭水沟黑水的味道。是个人就接受不了。 但查到问题的我并不太甘心,一只鱼有问题,别的鱼就也有问题么?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我对气冲冲的顾客试了个笑脸,便赶紧走到另一桌放着碳火烤鱼的桌子上去,又尝了一筷子烤鱼。 同样的腥臭味,比刚才的味道还浓,更狠的是它不光刺激我的神经,居然还让我精神一阵恍惚。 一种蹲在下水道里吃烂肠子的画面,迅速在我头脑中一闪而逝。 随后,我不顾一切的把鱼肉吐了出来,慌不择路的灌了几口大水,压了压那味道,才抬起手,冲所有怒目圆睁的食客说话道:“我的错,老哥几个别生气,不想吃的我照单全退,想吃的我照样重做……” 我良好的认错态度,让所有食客的怨气消减了不少,大家虽然还在抱怨,但终究接受了我的安排,绝大部分食客拿钱走人了,只剩下三座实在懒得换地方的“上帝”还在捧场,但也绝口不在吃我们这拿手的鱼菜。 处理完这波危机之后,我赶紧把张阿四叫过来,先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又让他赶紧去给我查,看到底是什么环节出了问题,鱼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就给我做砸了?! 张阿四满头大汗的跑开之后,我也赶紧离开了前台这是非之地,一边去厕所冲把脸,一边继续想着这件离奇古怪的事情。 要知道,我这霍记煮鱼,本身就是以鱼菜为招牌的,所有的鱼都是鲜鱼,为了保鲜,买回鱼之后,就养殖在大厅和后厨的两个玻璃鱼缸里,精饲料喂着,氧气供着,和养祖宗一样,只等客人吃的时候来挑,怕的就是出这种异味丛生的幺蛾子。 所以我想不通,怎么阴老爷子刚死了一天,那些厨子咋就给我整出这么一折子大戏来呢?是麻痹大意?还是说鱼让福岛核电站污染了,不能够吧…… 我胡思乱想,心思也就没有放在别的上边,就连自己怎么走到厕所,又怎么打开水龙头的都忘的一干二净,胡乱洗了一把脸后,我便走了出来,正巧遇见一位要小解的顾客。 那位顾客是一个还算漂亮的小姑娘,人家是为数不多继续挺我的顾客之一,我见到如此铁杆的“上帝”,当即心情大好,赶忙给人家赔了个笑脸,把厕所让出来,给这位上帝享用。 本以为我的动作会让这位刚刚经受打击的顾客心生好感,可让咱完全没想到的是,这个小姑娘从看见我的那一刻起,眼睛就睁的越来越大,我完全让开厕所门之后,她更是伸出一只指头,时而指指我,时而指指我身后的厕间,脸色越来越白。 “嗷!”的一声尖嚎过后,女孩终于爆发了,她拔腿就跑,和躲扫帚星一样躲开了我的视线。 在后来,女孩用急剧穿透力的嗓门歇斯底里的在饭店大厅里连续叫着:“闹鬼啦,这间饭店有鬼呀……” 伴随着女顾客的惊恐,人本就不多的饭店里再次炸了锅,搞不清状况的我回身看了看没什么异样的厕所,又赶紧跑出去安慰顾客情绪,却没想到我的出现……反而让顾客跑的更快。 我出去的时候,那位被厕所刺激到的年轻客人已经在家人的陪同下走了,剩下两桌搞不清状况的顾客一看见我,当时便也眼珠子瞪的溜圆,开始收拾东西走人。 别说他们,就连我前台的出纳员都一脸懵然的看着我,好半天才伸出手来,指着我的脑袋道:“老板,你……脸。” “脸?”我自言自语着,将手摸向自己的脸,随后把手拿起来,无助的向手上看去。 一种略带粘稠的,如血样鲜红的液体,沾染在我的手上。 这个时候,我彻底从刚才的突变中回过神来,突然发现自己不光是脸,就连双手,衣服和裤子,都溅射着那种鲜红的液体。 看着满手的鲜红,我突然明白先前洗手时溅射到水花的地方……全部都是红如鲜血的汁液。 红色的液体让我发懵,我不顾一切的跑回厕间,拧开水龙头,却发现里边流出来的都是普通的清水。我抬头,转身环顾四周,也实在看不见厕所里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即便如此,这种种的变异也让我神经敏感了起来,让我感觉那狭小的公共厕所中似乎有一道冷冰冰的眼神在盯着我,看的我浑身发怵。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我兄弟张阿四急匆匆跑了过来,他焦急的对我说道:“老大,食客都走了,前台拦不住,你不过去看看?!” 我点了点头,被迫停止了继续寻找的过程,如个泄气的皮球一样拼命搞掉身上的血污,就准备往大厅里走去。 可就在我即将转身,准备离开厕间的时候,那厕所的一个固定的方向上,突然传来了“哗啦”的稀疏响动。 声音不大,但恰好让我听见,那动静我从没听过,仔细想想,好像是某种动物用爪子挠玻璃的声音。 突然的声响让我停下了动作,我抬起头,望向刚才发出响动的地方,发现那响声来源于我厕所门侧的一块镜子。 我知道,此刻自己脸上可能还有红色的液体,一定模样吓人,要不然不可能把食客吓走,现在看镜子,估计自个都能把自个吓一哆嗦,但在吓人,我还是忍不住去看。 毕竟,咱想搞清楚那响声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也想搞清楚,刚才那位食客到底在厕所里看见了什么。 之后,眼欠的我调整了一下呼吸,就往镜子里看去。 看之前,我其实也是做了充分思想准备的,而且我一次次提醒我自己,要是看见一张血了呼擦的脸,千万不要紧张,要是看见什么妖魔鬼怪更是不能慌乱,因为我是老板,我要把饭店的损失降低到最小,我自己吓疯了不要紧,可不能让兄弟们没饭吃。 想归想,可真就在看见镜子的那一刻,我顿时还是瞪起了眼,完全没想到那镜子里的会是他?! 此时此刻,我洗手间里的镜子,不知道被什么人……换成了阴五甲的黑白遗照! 第七章:赵海鹏 厕所中的镜子被人插上了阴五甲的大幅遗照,而遗照里的阴五甲,也被糟蹋的不成样子。 看上去,阴五甲的相貌早没了昨天的慈眉善目,他的眼睛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挖掉了,下腭的部分也被撕掉了一大块,下巴空洞洞的,好像一个人脸上巨大的创口。除此之外,老爷子的七窍都用红色的圆珠笔扎过,绝对是什么深仇大恨的人,故意搞出来的一样。 把我厕所里的镜子换成阴老爷子的黑白遗照,不管是谁做的,这都完全超出了开玩笑的范围,而且那遗照上老爷子也被祸害的不轻,更不是身心正常的人能干出来的。 看着那张被糟蹋的变形的遗照,可以想象我当时的心情,好半天我头脑中都感觉蒙蒙的,心脏更是七上八下,仿佛被人打了好几拳一般。 最后,我把眼神落在阴老爷子那双已经被人弯去的双眼上,突然想起昨天在灵堂里,看见的那双鬼眼睛。 一瞬间,这两天以来的事情快速的从我脑子里闪过,从阴五甲突然的死,到他临终前莫名其妙的说话,从三个和尚神情焦急的逃跑,到今天我饭店中种种事件的发生。 铁定是见鬼了无疑呀!往常开饭店,我最担心的是环保局和物价局,可没想到这一回找我麻烦的,却是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阴邪之物,要不然谁能在这么多鱼里做手脚,又能在我转身的瞬间在镜子插死人的照片? 最终,我又想起了老爷子给我的那封遗嘱。 人家可是白纸红字的给我写过,要是我这饭店开不下去了,赶紧去鲁南找一个叫赵海鹏的人,找到他,我就能渡过眼前的危机。 没想到和阴老爷子担心的一样,仅仅两天时间,我这饭店便开不下去了。 慌不择路间,我赶紧冲我弟弟张阿四吩咐道:“阿四,事情不对,这饭店咱先不开了,歇业!所有人放假。” “啥?”我族弟张阿四瞪圆了眼睛道:“不是三哥......一天好几万的生意呀!” “我知道!但在这么开下去,就只能坏了自己的招牌!” 在我心里,招牌是最值钱的东西,没了钱可以有在挣,可没了招牌,我们整个霍记煮鱼就完了。 听完我的这些话,我族弟张阿四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随后他与我一起,和厨子伙计们开了个会,我给大家放了两天假期,就时关门歇业,利用这断时间,大家休整一下,而我则在当天下午,带着张阿四驱车向南,往鲁南赵家楼,找阴五甲遗嘱中提及的那个赵海鹏去了。 南下中,我族弟张阿四一直在开车,当然我也没有闲着,期间我一直拿着阴五甲那份遗嘱,思考着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从老爷子去世到我饭店“闹鬼”,全部事件迷雾重重,最绝的是,老爷子居然全都预见到了,还指名道姓说让我找这个赵海鹏解决危机,说明这个人是有某些能力的。可是上来就让我聘请一个从没接触过的厨子当主厨,我心里是真的没底。 况且,厨子又不是道士和尚,他能帮我解决饭店闹鬼的事情……我感觉特别荒诞。 当然,我人都出来了,也就不好在回去,赵海鹏的本事有多大,我也得见识过之后再做定夺。 从鲁北到鲁南,走高速开车也就一个多钟头,赵家楼虽然咱没去过,但借着卫星地图的便利,也还是顺利的找到那个方山之下犄角旮旯里的小村子。不过那村子的街道有点复杂,我们进去之后,七拐八绕的走着迷糊,一连问了好几个村民,才从一个手拿面娃娃的老太太那里知道了赵海鹏家的住处。 抱着抓救命稻草的心情,我和张阿四带着钱赶紧杀奔赵家楼村的紧南面,一头撞进了赵家的深宅大院之中。 在那里,我看见了一扇还算宽敞,但略微有些破旧的院落,院落正中的漆门斑驳,门虚掩着,但也看不见里边的样子。 我和我族弟张阿四头一次登门拜访,自然也不敢硬闯,于是赶紧走过去,毕恭毕敬的敲了一会儿门。 很快,门里一个不耐烦的女声回应我们道:“谁哇?没看见门开着吗?自己死进来!老娘没功夫接待!” 女人的话给了我们一个下马威,我听着那粗吼如驴的声音,身上只觉一冷,忽然感受到了满满的恶意。 但……毕竟咱是来求人,这点忍耐力还是有的,所以我和族弟张阿四也没计较什么,按照那女人的话,推门一步而入。 赵家的院子挺大,看来也是村子里有钱人的人家,我们进去之后,首先看见在院子正中,一个壮硕如牛的女人,正坐在地上晒胡萝卜干。 那女人见到我俩,继续扯着嗓子质问道:“干嘛来的?是不是又收古董?” 听着这女人的话,我知道他误解了我们的来意,于是赶紧摆手,冲女主人说,我们不是收古董的“土老鼠”,我们是来找赵海鹏的,麻烦让赵海鹏出来细说。 女人听完我的话,略微打量了我们一遍,就向赵家后院里高喊道:“赵海鹏!有人找……” 女人嚎叫的声音很高,震的我耳膜发痛,随着女人的嚎叫,一个年近三十,满脸平静的男人缓慢的从一间偏房中走了出来。 那男人长得一般,有些黝黑,肌肉很发达,他穿着军队里的迷彩服和迷彩背心,还带着没有徽章的军帽,仿佛是一个刚退伍的兵。 男人看着我,又看看那满脸横肉的女人,首先开口对女人恭敬道:“嫂子,他们我不认识。” 女人挥了挥手,随便道:“我不管你认不认识,反正是找你的。” 说完话,女人便继续低下头串她的萝卜干了,只把我和张阿四凉在院子里,与那个叫赵海鹏的男人对视着,有些尴尬。 互相看了一会儿后,我赶忙开口道:“那个……我是阴五甲介绍来的。” “阴五甲?”赵海鹏若有所悟的点了下头,随后拉开他身后来时的门道:“那进来谈吧!阴爷子身体还好么?” 我摇了摇头,无奈回答道:“阴老爷子……昨天没了。” 赵海鹏拉开门的手突然僵直了一下,周身也跟着略微一抖,他张了下嘴,可也没说什么话。 随后,他继续拉开门,示意我跟他进去。 来到屋子,主仆落座,赵海鹏恢复了刚才的平静,互相介绍之后,他围着茶几,又是沏茶又是倒水的,表现殷勤,却绝口不再提阴老爷子的事。 但我们来可不是喝茶的。他越是这样,我就越是着急,最后索性挑开天窗说亮话,我略微回应了几句话后,便单刀直入把阴五甲的死和我饭店闹鬼,阴老爷子照片遭残的事情都和他说了。 我拿出老爷子的遗嘱,把想请他当主厨,帮我“渡劫”的要求和他说了,临了还拿出一万块钱当定金,表示出我的诚意。 我这边的戏是做足了,按说礼数至此,正常人都会应承下来,因此我信心满满,就等着这赵海鹏点头。 赵海鹏看着我扔下的钱,眉头骤然紧缩,他不慌不忙的从兜里拿出一只北戴河牌香烟,点燃之后,又不紧不慢的吧咂着,盯着那一叠钱看了半天。 我知道,他在思考。 终于,在那一只烟即将抽完的时候,赵海鹏拿定了主意,他掐灭了手中的烟蒂,伸出手,把茶几上的钱推还给我,不好意思的摇头道:“对不住霍老板,您找错人了,这活我接不了。” 听完赵海鹏的话,我心里一阵失落,族弟张阿四更是不甘道:“不是,您怎么就干不了呀?我们是拿钱请您,又是阴老爷子亲自介绍的,你可不能这么给推了呀?有钱还不挣么?” 与我族弟张阿四的纠结急切不同,赵海鹏此时倒是一脸的平静,他继续道“有些钱,不是我想挣就能挣的,而且我就是一个刚从军队退伍的炊事兵,实在帮不了诸位,您们饭店闹鬼,应该去找道士,而不是我……” 赵海鹏这话,就已经是明面拒绝我的意思了。但我并不吃惊,因为阴老爷子在遗嘱中也说过,直接对这个赵海鹏提要求,他十有八九会拒绝我,面对这种情况,阴老爷子也给我想了个足够应付的办法。 于是我叫停了张阿四的说话,不慌不忙把阴老爷子交给我的遗嘱展开,捏在手里,对赵海鹏说道:“赵先生,我们阴老爷子有个故事让我说给你,你听了之后,在决定帮不帮我,成吗?” 赵海鹏听完我的话,一脸的诧异和茫然,不过处于礼貌,他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我的要求。 于是乎,我赶紧握好那张纸,把纸上的故事一字不漏的说给了赵海鹏听。 阴五甲“故事”的全文如下: 赵海鹏,兄祈如下! 白龙庙里行土地瓮,有一凤凰蛋,蛋胸无黄。黑白棍想吃蛋,土地瓮不愿,加晚餐,一天一个蛋,盘子里加晚餐,不明盘子饿的慌,有小脸老太太帮忙,瓮哭,瓮怨,瓮有鬼,抓了才个灵,黑虎加跃龙,打不断的筋,里外里倒腾,过了才个冬,凤凰涅槃,两棍叉瓮。龙虎斗,小脸老太太要不得脸,家大架不住阴火烧,阴火烧汪才年冬。 才冬尽,怕老太太冻死,所以请蛟龙,瓮替蛟龙挡一刀,还望蛟龙赐一鳞。 另!五行格子里,上仪位加傀儡,是暗。切记! ……这就是阴老爷子的遗嘱中,副在后边的故事,故事别说我读不懂,恐怕智商250以下的人都不懂,与其说它是一个荒诞不经的故事,却更加像某种我不知道的暗号。 可不管是什么,这暗号,都起到了我预想之中的作用。 赵海鹏听完这些话后,顿时换了一副面孔,他瞪直着眼睛,拿过我手里的遗嘱看了半天,自言自语道:“火工暗语……集阴怨法么?” 听着赵海鹏的话,我不知道什么是火工暗语,也不知道什么是“阴怨法”,但我从赵海鹏的表情上,看出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赵海鹏自顾自念叨了一一会儿后,终于抬起头,他看着我道:“我明白了,赶紧带我去你的饭店,已经耽误不起时间了。” 第八章:暗语 赵海鹏说立刻走,我自然非常高兴,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他前后转变这么快,但人家肯出山,自然也是在好不过的了。 但赵海鹏要走,我发现也没那么简单,他一动身我才知道,赵海鹏原来是和哥嫂住在一起的,赵海鹏这个人又对哥哥极端尊重,他先去里屋拜别了自己的哥哥,又把我给他那一万元钱全交给了自己的嫂子。 忙活到太阳落山之前,他才拿着铺盖,和我们踏上了回鲁北本市的路途。 一路上,赵海鹏详细的问明了我饭店和阴老爷子灵堂上发生的情况,随后便看着前方渐入黑夜的道路,一言不发,独自深思。 临近进入我们市区前,赵海鹏这尊“雕像”才再次开口,问我们饭店在什么地方,说时间紧迫,他想先去饭店看一眼。 我一见赵海鹏说话的态度认真,表情严肃,知道这人应该是个认真办事的主,因此又马不停蹄往饭店赶,原本盘算在心里的接风晚宴也只能压后。 半个小时后,几乎完全入夜的同时,我带着赵海鹏回到了那间霍记煮鱼,来到我那已经门庭冷落的饭店门前。 我的霍记煮鱼临界本市的“四眼街”而立,这条只有双车道的小街算不上繁华地段,最多也就是大城市城乡结合部的水平,环境不太好,入夜人流就开始减少,还不提它一地的塑料袋和烧烤摊,搞得我更是头痛。 但这里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房租相对便宜,交通相对便利,只要把名气和招牌搞好,我们的经营足以弥补环境和人流量的不足,而这也是我们这些中型餐饮行当的升才之路,也是我如此看重霍记煮鱼这块招牌的真正原因。 给伙计门放假之后,我的饭店已经停业,看着那紧紧封闭的铁皮拉门,我心里莫名的凄凉,随后在夜风中,我和阿四把钥匙插进锁头打开大门,又顺带清理了一下“夜游神”们留在我门口的烤串和啤酒瓶。 一声沉重的“滋啦”声后,正门大开,我带着赵海鹏首先走进去,拉合了电闸和正屋的灯。 屋子里,一股刺鼻的腥臭味道瞬间弥散进我的鼻孔。 在那乍起的灯光下,我看见了让我终身难忘,愤怒不已的一幕。 眼前,我放在前庭养鱼的玻璃缸,不知道己在什么时候,被什么东西打破了,水流了一地,我养在里边以待食客的鱼,此时全被掏了出来,摆放在我每一张桌子上,银色的鱼鳞和红色的鱼血在灯光的刺激下交织在一起,看的我格外揪心。 那些死去多时的鱼,让我心痛的要命,这死的根本就不是鱼……而是白花花的钱呀! “太损了!”我排着桌子嚎啕大怒道:“谁和我有仇!就站出来单挑,玩阴的算怎么回事……” 我的愤怒丝毫没有影响到赵海鹏的情绪,这家伙进入饭店之后也没闲着,走过去看了看我的玻璃缸,又瞅了瞅地上血水混杂的污秽。最后又把眼睛落在了满桌的死鱼里。 赵海鹏迈步走到堆满鱼杂的桌前,拿出一块手帕,捏起一条鱼,仔细看了片刻,把鱼倒转过来。 随后,他从大头朝下的鱼嘴中拿出了一卷纸。 那是一个被卷的非常细小的纸卷,纸张质量很硬。所以赵海鹏把纸从鱼嘴里弄出来的时候,费了很大一番功夫。 赵海鹏把纸拿在手里,迅速摊开,随后交给我道:“这照片上的人,是你么?” 我把赵海鹏从鱼嘴里取出来的照片拿在手里,迅速的看,发现是我当年饭店开业时的剪彩照,照片里我站在中间,阴老爷子站左一侧,右边则分别是我二舅和阴女梅。 这张照片皱巴巴的,因为放在鱼嘴里的原因,腥臭难闻,最让我气愤的是,照片里的内容不仅于此,在其中,我和阴五甲的待遇一样,都被红油笔戳烂了七窍。 我把照片拍在桌子上,爆了一句粗口道:“妈(和谐)蛋!这是谁干的!别让我抓到!非弄死他。” 赵海鹏一边继续从别的鱼肚子中拽出类似的照片,一边对我说道:“别乱说话,你弄不死它,但它能弄死你。” 之后,赵海鹏又从那些鱼的嘴里,一一拽出了我和阴五甲的照片。 那些照片都是我和阴老爷子的,所有照片中,我和老爷子都被挖去了眼睛,点聋了耳朵,七窍具凿都是轻的,有些照片干脆用小刀类似的器具给我们来了一个“斩首”,只留下几个空荡荡的洞露在外边。 沾染着鱼腥粘液的照片,在荧光灯下泛着惨绿色的光泽,看的我脚心直窜凉气,这一回我是真怕了,因为我知道这很可能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就算是人干的,也绝对不是正常人干的。 我没辙了,只能伸手指着那些照片,磕磕巴巴的问赵海鹏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与我相比,赵海鹏倒是平静的紧,他环顾四周后,又手继续摸着那些鱼道:“霍老板,以后记住,开生意的时候不检点,太贪财,是会惹上东西的。你惹的......还不是小东西。” “什么意思?”张阿四代替我问道。 赵海鹏继续平静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在开饭店的时候,得罪了某种‘阴邪’,现在他们回来讨债,要你们命来了。第一个是阴五甲,第二个就是你。” 赵海鹏说话的时候语气尽量平和,可也听的我后脊梁一跳一跳的,当他说完之后,我脚心里的凉气也已经和发麻的脊梁骨连成一片。想想那阴老爷子突然的死亡,在看看眼前这如此悲惨的照片,我不怕是不可能的。 显然,赵海鹏知道这一切,阴老爷子又极力向我举荐这个人,那么他应该有什么化解之法把。 立刻,我赶紧问赵海鹏,这到底招惹的是哪路的“阴邪”,为啥盯着我不放呢?我做生意又有那里不检点了?是假辣椒面放多了?还是说因为我以前私下做过国家保护动物? 面对我抖筛子一样的质询,赵海鹏倒是没有继续吓唬我,他摆明了对我说道:“霍老板,你做的那些事情虽然损,但于人无害,还损不到阴德,至于你为什么撞邪,招惹的又是那路鬼怪......我现在不能和你说,说了,对你,对死去的阴老爷子,都不好。” 说完话,赵海鹏便不在理会我接下来的质问,而是在我这满是鱼臭味的饭店中转过一圈之后,一头扎进了我的后厨。 赵海鹏不阴不阳的态度让我和我族第张阿四都不太高兴,张阿四更是不满意的对我说道:“不就是一个炊事班的厨子么?搞得和名侦探一样猖狂,说话遮遮掩掩,太欺负人了。” 我自然不能像我弟那样没素质,虽然不满,也只好压下火气,跟着赵海鹏走近了我的后厨。 我倒要看看,这位又像道士,又像算命先生,又像厨子,又像侦探的家伙,到底能搞出什么样的名堂来。 和前台的凌乱相比,我这后厨里还算安静,让我欣慰的是,后厨鱼缸没有遭受什么损坏,我养殖的那几十尾湄公鱼、草鲤和清江鱼,正静静的睡着,随着我的开灯,方才搅扰起一阵绚丽的涟漪。 我看着那些还活着的宝贝,心里稍微好过了那么一点儿,然后我赶紧转身,看向赵海鹏的方向。 灯光下,赵海鹏正弯着腰,爬在我厨房放置调料的五斗橱柜子边,翻腾着什么。 他的样子非常奇怪,一边翻找东西,一边嘴里不停念叨着:“行格子里,上仪位加傀儡,是暗......五行格子里,上仪位......” 我知道,那句话是阴老爷子遗嘱的最后一句,不知道他为什么在翻腾我佐料柜子的时候,要反复说这些。 片刻之后,我终于明白了。 我只见到赵海鹏猛然伸手,把五斗橱最上层左数第二抽屉猛然拽了出来,又用抽屉边的菜刀,将抽屉后边的隔板打碎,随后抽屉里的一个隐藏隔断,顿时暴露在了我的眼前。 看着那机巧的隔断,我忽然感觉赵海鹏嘴中念叨的话,绝对是某种暗语,正好指明了这隐藏隔断的方位。 先前这抽屉一直归阴老爷子使用,赵海鹏应该就是从那一句暗语中,知道这抽屉里的玄机的,他麻利的将抽屉里的隔间找出来后,就又伸出手,把隔间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里边是一个大玻璃瓶子,瓶子里已经没什么东西了,只留下黑褐色的一些残渣,像是血干涸后留下的疤痕。 赵海鹏看着那一瓶子东西,突然问我道:“霍老板,这饭店你开了几年了?” “五年!”我回到。 赵海鹏又问:“这五年中,是不是阴六甲主要做鱼菜?” 我点头。 赵海鹏又进一步说道:“这五年里,您头两年生意不怎么样吧?是近三年来,生意才突然好起来的?而且最卖座的菜就是鱼,是阴老爷子的鱼菜?” “没错!”我好奇道:“你怎么知道!” “我不光知道这些!”赵海鹏还进一步对我“预测”道:“这三年以来,老爷子虽然鱼菜做的好,但你们从来没吃过他做的鱼菜,伙计们聚餐时,阴五甲也绝对不会做鱼给你们吃,他总是说自己的鱼菜是拿来挣钱的,给你们这些小兔崽子吃是糟践东西,对么?” 赵海鹏的话,如算命先生一般准确,我只能哑口无言的点了点头,同时心中暗自感叹,这人还真是有两把刷子,仅仅能从一个空玻璃瓶子上看出这么些个东西来么? 他......到底是干什么的? 这些话后,赵海鹏便不在问我,他便赶忙将那个空瓶子收藏进自己的怀中,唯恐见光一般。 这家伙随后对我说他已经完全知道该怎么做了,今晚大家先收拾东西,明天一早饭店继续开张。 临了,赵海鹏信誓旦旦的向我保证,说他一定有办法让我渡过眼前的危机,让我解决所谓“撞邪”的问题,前提是,我的配合。 然后,赵海鹏用纸笔给我写了一个菜单。 第九章:诡菜单 这个赵海鹏的作为,越来越让我琢磨不透。 他给我写了一个菜单之后,便让我按照上边的东西去采办,说七天之内一定要买齐。又让我从明天开始正常开业,只是一定不要在做鱼菜,别的一切照旧,不要耽搁。 菜单本身都不是问题,无非是4斤4两的鲤鱼,7寸7分的鲶鱼加一大块......牛血豆腐。 对这种精确到重量的采买菜单,我头一回见,又从他那里又问不出因由来,就只能先按照他吩咐的来,结果那天晚上,我和四弟忙的和三孙子一样,老四负责收拾前台的一片狼藉,我则大半夜挨个给员工们去电话,好说歹说把放假的话收了回来,让大家明天照常上班。 一直干到大半夜,我们哥俩累的快要精神分裂了,这才喘一口气,勉强干完了准备的工作,胡乱吃了几口饭,拼着桌子眯瞪了半宿。 第二天,在我的人到齐之后,我们总算是按时开张了。 接下来的几天,赵海鹏说话算数,果然帮我顶起了大厨的工作,而且这家伙一拿菜刀,立时让我刮目相看。 起初我以为阴五甲的手艺已经是登峰造极了,可看过赵海鹏做饭,我才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 赵海鹏不愧是炊事兵出身的厨子,做菜的效率相当之高,而且人越多越显得章法不乱,七八个人的单子都能忙活的过来,掌勺,入料,劈火,上盘子,整的和千手观音一样目不暇接,直看的我心里暗暗称奇,同时也由衷佩服阴老爷子的眼力。 他给我介绍的这个人,果然是个当主厨的料子。 就这样,赵海鹏自阴老爷子死去的第二天起,给我当了六天的厨子,这六天中,没有出过什么特别的怪事,虽然霍记煮鱼不在卖鱼引起了坊间不小的轰动,也流失了不少的客源,但终究算是勉强维持了下来。 整整过去六天之后,我的心逐渐平静了下来,我本以为事情到此已经过去,可没有想到的是,表面的平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先兆,真正的威胁……才刚刚开始。 就在阴老爷子死去的第七天上,赵海鹏单独把我叫了过来,他非常严肃的对我说道:“霍老板,今天是阴五甲头七回煞的日子,你的劫难能不能挺过去,全看今天晚上这一榔头。” 我看赵海鹏面色严肃,不像说笑,因此便也跟着严肃起来,想听听今天晚上他有什么样的安排。 说话间,赵海鹏看了一眼表道:“霍老板,您听好了,从晚上七点开始,咱就不接客了,但也不能关门,有客人来,你看我的脸色,如果我摇头,你就不要接待,就说咱们饭店盘点,把客人撵出去。但如果某一个客人来了之后,我点头,你就一定要把他拦下来,送进单间中,好吃好喝伺候,千万不能放走!记住了么?” 赵海鹏这安排可是够新鲜的,不关门也不接客,似乎我们晚上的经营,就是专门在等一个特别客人的。 我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了。 说完这些,赵海鹏又继续布置,说饭店里最好只剩他和我自己,让其余的员工和服务员全都走人,一个不留。 这话,我自然是不理解的,可刚要细问赵海鹏其中的缘由,这家伙突然拍着脑袋,似乎想起了什么及其重要的事情,他对我说时间紧迫,要出去一趟,让我有什么事回来再说。 被赵海鹏凉在一处的我感觉莫名其妙,但看他神色匆忙的跑掉,我又感觉他不是故意晃扁我的,肯定有什么事需要他去办。 就这样,我和几个伙计糊弄着把店面开到六点多,赵海鹏提留着一只鲜活的大公鸡跑了回来。 我看着他提在手里的活鸡,有点失望的问道:“你着急跑出去,就是搞这个了?饭店里有的是‘西装鸡’,还不够么?” 赵海鹏点了点头,告诉我说他就是出去办事的时候,看见这只鸡好看,顺手从菜市场买了回来,没什么大用,也但愿.......用不上。 在之后,我看了看表,就按照我们的约定,提前退下了所有员工,连我族弟张阿四都没留,只虚掩着店门,和赵海鹏一人一张桌子,分坐两侧看店。 期间,赵海鹏如军人一般端坐着,拿了杯茶,捧起一张猴年马月的报纸在看,我则闲极无聊,坐在前台电脑上玩斗地主。 六七点左右是吃饭点,我这样开着门又不营业,自然会招来许多人的误会,首先有一对母子走进来问我点餐,我扭头看了一眼赵海鹏,发现他慢慢的摇了摇脑袋。 随后,咱赶紧给人家陪着笑脸说不是,并解释我们正在月中盘点,实在腾不出人手来做饭。 母子俩不理解的看了看我,随走了出去,临出门时,我看见母亲手里拉的小男孩扭头又看了我一眼,对自己母亲道:“妈妈,那叔叔背后有个小姐姐......” 母亲拉了孩子一把,嗔怪着赶紧离开了,我只听到那女人含糊不清的声音在责备男孩:“别乱说,哪儿有......” 孩子的无心之言,听的我头发根有点发麻,我本能的回过身,看看后边,却只看见一排排顾客喝剩下的啤酒瓶。 虽然什么都没看见,可是我依旧放不下心来,只好继续问看报纸的赵海鹏道:“那个......赵哥,我背后头,有小女孩么?” 赵海鹏连看都没看我,直接回应道:“你不是刚才看了吗?还来问我?” 他这话说的可相当无语呀,我要是信自己这双眼睛的话,又怎么会去问他。 尴尬的沉默过后,又来了一个光膀子纹龙的男人,他刚一进门,赵海鹏便使劲摇头,于是我连座位都没让他坐,直接用好话撵出去了。 纹龙男人气性挺大,一听说我不接待,登时不太高兴,他骂骂咧咧的走了出去,我也只能继续堆笑,三孙子一样听着。 男人走出去之后,狠狠的摔了我饭店的玻璃门一下,那玻璃门随着男人甩动的手臂,不断前后大幅度的摇摆着,随着光影角度的变换,时而如镜子一样反射出我无助的身体影像,时而变的透明如不存在一般。 看着那不断晃动的玻璃门,我的眼仁猛的一收! 玻璃门中,除去我那时有时无的影像之外,还有一团模糊的红色影子,当那门恰好晃动到某一个角度的时候,那红色影子最为清晰,虽然一闪而逝,但我也看得明明白白。 那是一个站在我身后,浑身血红,黑发披肩,殷赤眼睛的......小女孩! “鬼!”我愕然,冲赵海鹏说道:“我后边有个鬼?!” 毫不客气的说,看见那一幕的我,精神都快要分裂了,但赵海鹏却无事人一般镇静的紧,他这次终于放下了报纸,看着有点歇斯底里的我,轻轻说道:“霍老板,你这辈子记住,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世界是唯物主义的,你看见的一切,只是现在还不能解释的科学现象。既然是科学现象,就没什么可怕的!” 赵海鹏的这番“高谈阔论”当真是惊的我可以,他这坚决的态度似乎是电视里的普法教育,让我有一种恍如跑错片场的感觉。 可他说了半天,我身子后边的小女孩是真切看见的呀,不管他怎么解释,我也不能无视。 所以,我站在原地,依旧没有动,只颤颤巍巍的伸手指了指自己背后道:“那您总得告诉我,现在我该怎么办吧?” 赵海鹏看了一眼我身后,又看了看表,终于指点道:“阴阳不济,就当没看见便可以了。” 赵海鹏的话说的轻巧,但事情到了这一地步,我也是真没有别的办法,因此踌躇了一番之后,顶着压力回过头去,试着装作没有看见。 你还别说,也不知是这位赵大厨的话起了作用,还是那些古怪的东西只能出现在玻璃的炫影中,我回头之后,依旧什么都没看见,除了前台白墙和啤酒瓶子,那里有什么穿红衣服的小女孩啊。 眼里看不见,心里自然也安分了一些,而且我想了想,赵海鹏坐的这么稳,显然也是有几分“道行”的,人家揽事的都不怕,我这安分人又有什么可着急的呢? 想通了这一点的我,勉强让自己静下心来,继续坐台。在之后,饭店中并没有出现什么更加诡异的画面,虽然我还是能时不时在玻璃反光的某个角度看见那红色的女孩影子,但她也仅仅是站立在我的身侧,一动不动。 很快,夜深了。 深处的夜,让人感到不安,虽然我饭店外边还有人群流动,可阴风刮散的报纸和时不时弥散的烧烤烟雾还是让我感到冷清,阴寂。 攒动的人影模模糊糊,不知道谁踢过来一个玻璃酒瓶打在我玻璃门上,风刮在瓶口“呜呜”直响,那声音回荡在我空荡荡的饭店里,好像什么人的哭泣。 鬼泣声中,我门前红色的那个小姑娘影子突然蒸发般消失了,紧接着赵海鹏突然放下报纸,侧耳倾听着门那边的动机。 这个时候,门外烧烤摊飘散来的烟雾更浓了,几乎盖住了我的前门,在那一片人造的缭绕烟雾中,一个黑色朦胧的影子,渐进着走了过来。 赵海鹏的脸明显抽搐了一下,随后又端起报纸,有样没样的去看。 我只听见他近乎自言自语的说道:“该来的终究要来......” 第十章:死人请宴 街道间弥散着烧烤造成的缭绕烟雾,莫名给了我一种朦胧的感觉,在哪朦胧的感觉里,我突然看见一个黑色的影子,慢慢靠近了我的饭店。 不知道为什么,那黑色的轮廓给我一阵熟悉而压抑的感觉,仿佛和我在阴老爷子葬礼上看见的那个红眼睛的阴影,有几分相似。 来不及多想,那个“影子”已经拉开了我饭店的玻璃门,走了进来。 那......是一个发鬓斑白的老太太。 老太太岁数挺大,满脸的褶皱和卫生纸一样,穿着一件暗红色的夹袄,虽然驼背,可走起路来还算利落。 红袄老太太进来之后,赵海鹏“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他远远的冲我点了一下头,便转身进了后厨。 我知道,今晚等待的这位特别客人,也就是这个暗红夹袄的老太太了。 不知道赵海鹏为什么如此看重这位客人,但我知道所有的诡异恐怕都和这位看上去非常普通的食客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我怎么敢去怠慢! 赵海鹏前脚走,我后手便把老太太迎住,和看见亲奶奶一样陪起笑脸道:“我的老人家呀!您可来了,我们饭店煎炒烹炸,鱼肉海鲜样样都有,您想吃什么,我这就给您做!” 老太太展开如卫生纸一般的皱纹,眯缝着眼睛仔细扫荡了一圈后,用干嗓的声音对我说道:“不好意思!我走错了,还以为是公共厕所呢,走错了!” 老太太的话,像钉子一样把我钉在了原地。 我这么大一间饭店都能给看成公共厕所,这老太太的眼神也太好了一些,又或者,赵海鹏的眼神太差了一些。 眼看着老太太不是来吃饭的,我对赵海鹏信心下降到了冰点,只能伸出手,指着我饭店侧对面的一扇门对老太太说“老人家,那里才是厕所呢,你看好了,慢走。” 老太太冲我露出感激的光芒,随后扭过身子去,不急不慢的走向公共厕所的门。 这个时候,我忽然看见赵海鹏从厨房里探出头来,他冲我咳凑了一声,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这老太太。 赵海鹏刻意的动作,让我愣了一下,但好在咱脑子够快,立刻想起这家伙曾经交代过,某一个客人来了之后,如果他点头,就一定要把他拦下来,送进单间中,好吃好喝伺候,千万不能放走! 眼下这老太太肯定就是赵海鹏要等的那个客人,虽然只是来上厕所的,可我也不能把她放走呀! 当时我便赶紧改变了策略,一闪身拦截在老太太面前,挡死了她的去路,冲老太太堆笑着说话道:“老人家,您去那里上厕所,还得过马路,多不方便,我们饭店也有厕所,干净又卫生,肯定比公共厕所舒服,您就赏个脸,在我这儿方便一下吧!” 我突然的转变吓了老太太一个哆嗦,那老太太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冲我磕磕巴巴的问道:“你可别讹我,我没钱!” 我立时回答道:“不要钱,免费的厕所免费的纸,您可劲的上,舒服了您赏个脸在我这儿多待一会儿就成,来吧!包您满意!” 说着话,我不由分说把老太太拉进了我们饭店的厕所中,亲自给人家调好水温,拿出厕纸,这才关好门,暂时把这尊佛留了下来。 前手关门,后身我就听见赵海鹏略带几分赞赏的声音道:“听说过请人吃饭喝酒的,没听说过请人上厕所的,这辈子我可是见识了,霍老板,你做的好!看来你的命,有着落了。” 我扭头,看着神出鬼没的赵海鹏,急忙撇开天窗道:“咱别装神弄鬼的成么?人我给你留下了,你倒是跟我说说,这快入土的老太太和我饭店闹鬼有什么关系?为啥费这么大劲?” 赵海鹏张了张嘴,似乎想将他知道的事情全盘托出,可是他看了看厕所的门之后,又换了一副神情,只是言简意赅的对我说道:“古来‘五脏庙’中有句话,叫‘丧戴白,煞照青,怨穿红衣,黑披精,’你在玻璃镜子中看见的那些小丫头,是不是都穿着红衣服?” 不用赵海鹏提醒,我也想起在刚才的玻璃镜子中看见的小女孩的确穿着红色的连衣裙。那种怒放的红让人不寒而栗,是过一眼便绝不会忘记的妖艳存在。 我急切而小心的问道:“怨穿红?什么意思?” 赵海鹏告诉我道:“人也好,动物也好,大难横死之后会产生怨气,这种怨气看不见摸不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你饭店中的种种怪异,都是那些‘怨’造成的!而怨强了,会对人脑的神经造成影响,孽深的怨,甚至可以化成半实体的幻影。” “也就是说,我在玻璃镜子里看见的小女孩,是死物怨气凝结成的......”我愕然。 “怨灵!”赵海鹏接道。 得到确切的答复之后,我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要知道,我只是一个从没干过大坏事的普通人,从打工到当老板,一直兢兢业业,不出差错,除了杀鱼,杀虫,药老鼠,我没有干过任何出格的事情,要说怨气,也只能是那些死去的鱼幻化出来的吧? 可什么饭店里不杀鸡杀鱼呢?不杀鸡杀鱼,又怎么能开饭店呢?为什么只有我饭店里出了这么幺蛾子的事情,而别人家却平安无事呢?解释不通呀。 刚想进一步问其中原委,赵海鹏却抢在我前头,将头伏在我耳边,小声“提醒”道:“刚才那老太太,你也看见了吧,她也是穿着红衣服的,而且......你用肉眼就看的见。” 赵海鹏的话,让我心里咯噔一声!随后我即将出口的追问,也跟着咽了下去。 依照赵海鹏的理论,这的有多么大的怨气,才能凝结成一个实体的人,让我们都看见呢?简直无法想象! 我开个饭店......到底造了什么孽呀?! 心里虽然忐忑不平,可赵海鹏和那老太太也没留给我多少时间。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听见厕所中响起了冲水的声音。 随后赵海鹏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催命的主就快出来了,好好伺候着,一会儿把他带到楼上单间去,我在告诉你下一步动作。” 说完这话,赵海鹏又一次进入了后厨,紧接着那老太太一脸舒坦的走了出来,冲我竖起大拇指道:“孩子,你们饭店这厕所还真是好呀!下次我还来,让我三个小孙女也一起来。” 看着那老太太一身暗红的夹袄,我整个人害怕的不要不要的,可晓是如此,为了活命,咱也不能爆发出来。 于是,我精神集中,陪着笑,对这位不知道是人,是鬼还是别的事什么的老太太说道:“老人家,您舒坦了吧?要不上我雅间坐坐在走?” 上完厕所的老太太一脸轻松惬意,完全看不出鬼气和阴森来,她听我如此客气,便也皱纹一展,对我说道:“小伙子真是好人呀!听你这么一说,我这肚子还真有点饿了,你带路,我在你这里吃点东西。” 一听有门,我赶紧带着老太太上了楼上的雅间,又是一番好茶好水的伺候上,随后以拿菜单为名,赶紧退了出来。 按照约定,我麻溜的进厨房找赵海鹏,却看见这位高人已经换上围裙,开始做菜了。刀劈火燎间,赵海鹏将前几天吩咐我买来的鲶鱼剁成“荔枝”块,将那条四斤四两的鲤鱼改了“兰草花刀”,在锅中加了橄榄油热锅,案板上,葱姜蒜末,食盐香叶,爆锅八角一一备料完毕,只等待油热之后,下锅煮鱼了。 我毕竟是开了五年煮鱼馆子的人,对鱼菜还是有一些了解的,所以看着赵海鹏娴熟的火功和规整的刀花,咱张口就来道:“这是要做‘地锅鲶鱼’和‘糖醋鲤鱼’么?看来你是个鲁菜厨子呀!” 赵海鹏点了点头道:“不错!我是夫子殿的鲁菜厨子。” 什么是夫子殿,我不知道,而且现在“大敌当前”也没兴趣过问,我关心的是他面对着一个实体化的“怨灵”,做这几个鱼菜干什么?难道说有了这几个菜,就能让我这饭店不闹鬼了? 对于我的疑问,赵海鹏说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他现在只能简单告诉我,两种鱼菜加一碗血豆腐的组合叫“钓鱼菜”,这种菜从宋至今,从来是野外钓鱼之人的最爱,想想泛舟江上,煮酒吃鱼,香飘千里的惬意,便足够让人嘴馋了,但也因为这种菜在野外的时日多了,味道又好,所以也很容易把某种“妖邪”一类的东西“钓”出来。 赵海鹏说这一招是他们祖辈保留下来治鬼的法子,听说北宋时,有名相王安石隐退江宁,曾以此法引出盘踞在汤山葫芦洞中的白狐精,为民除害。 介绍完他所做的食材,赵海鹏正式对我吩咐道:“一会儿你陪着那老太太一步都不要走,我做好饭,会给他端过去,但只会放在她单间隔壁的房间里,那老太太嗅道鱼菜的味,肯定受不了诱惑,他会问你隔壁是谁点的菜,那么香。这个时候,你一定要说一句话!” 说至此,赵海鹏怕我记不住,故而特地一字一顿道:“你就告诉她,那些菜,是阴五甲请他奶奶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