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选在君王侧》 入宫一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天朝凤仪宫。 弥留之际的柳如月虚弱的倚在天朝皇帝齐尧怀中,曾经清丽不可逼视的脸上一脸的憔悴不堪。 “皇上……”她的声音像从遥远的天际传来,空洞而不真实。 “臣妾怕是不能再陪伴你了。” 齐尧紧紧拥着她瘦弱的身躯,像拥着她逐渐流失的生命,大脑一片空白。 “不,不会的。” 他拼命揉搓着柳如月逐渐冰冷的手脚。 “月儿答应过朕,要陪伴朕终老的,月儿不会食言的“两行清泪从柳如月的脸上滑落,谁说帝王无真情,这个男人用尽所能爱了她短暂的一生。 她应该无撼了。 “只许你……难过一年!”她握住他的手,“一年以后,把我……忘记!”用尽力气在他怀中绽开最后的微笑,一缕香魂已飘然天外“不——”齐尧发出痛彻心扉的嘶吼。 四周的太监宫女满满跪了一地,看着他们英明神武的皇上如失去灵魂般倚坐在塌上,他怀中是已然咽气的贵妃娘娘。 这凄然的一幕,很多年后,仍在众人记忆中挥之不去。 ##########沁芳亭内,一名身着浅紫上衣,雪白长裙的少女正优雅捧着书简细读。 从远出传来的声响令她微微皱起了眉头。 她缓缓放下书简,一双美眸朝声音的来源处望去。 只见一名身穿湖绿色裙装的少女慌张的沿着长廊急而奔来。 “佟儿?”待看清来人,少女甚是惊讶。 在她的记忆中,佟儿一直是稳重而干练的,什么事使她如此惊慌?“小姐……”佟儿跑的不住的喘大气,一张小脸微微发白。 “宫里的旨意下来了,定在了下月初五。” 闻得此言,苏怡微微一愣,片刻后神色如常。 她放下手中的书简,淡淡一句:“知道了!”佟儿急了,小姐莫不是糊涂了,下月初五便是宫里三年一度的选秀日子,这么大的事就只一句知道了?“小姐愿意吗?那表少爷……”佟儿口中的表少爷指的是礼部侍郎之子也就是苏怡的姨表兄弟闻少欣。 两人是青梅竹马的玩伴,而两家的长辈也有亲上加亲的意思,没想到一道圣旨便打碎了两家美好的愿望。 “九品以上官吏之女当充内廷之选,这是官制。 岂是我的意愿能改的?”苏怡微叹一口气,掩饰住心底的酸涩。 表哥,那个记忆中温润如玉的男子,从此以后只能成为路人了罢。 是夜,苏怡倚坐在软塌上望着案前的烛火发呆。 已近亥时,可她却无半点睡意。 “果然还未睡!”苏夫人见女儿房中灯火未熄便赶来一看究竟。 “母亲。” 苏怡缓缓起身,脸上闪过有丝讶异,母亲深夜到访,不知所谓何事。 苏夫人望着女儿在烛火下清艳无比的容颜,几次欲言又止。 “母亲大人深夜到访,想必是有话吩吧。” 苏怡淡淡开口。 苏夫人望着女儿疏离的表情有些不悦。 “今儿宫里的旨意下来。 你爹怕你心里过不去,让我来开解你。” 苏夫人对着这个二女儿总觉得有些陌生。 “原本我们是想和你表哥家结亲的,但现在也只能做罢了。” 苏怡冷笑:“没什么过不去的,请母亲放心,女儿早已认命。” 苏夫人脸上微微变色,她脑海中浮现一张和女儿相似的脸,那张脸上带着太多不甘与埋怨。 想到这里,她的手不禁颤抖起来。 “眉儿那件事,你还在怨我……”“我已经忘了!”苏怡打断她的话。 “只怪姐姐不明白,和她的幸福比起来,苏家的荣耀才是重要的。” 苏夫人一怔,随即叹了口气。 苏怡这个女儿不如大女儿苏眉深得老爷器重,也不如小女儿苏雅与她贴心,她心里脸上永远是淡淡的。 身为苏家二小姐,这样的性子也是最令人放心的。 没有苏眉的固执,也不像苏雅任性。 她入宫,是最让人放心的。 三年前的那场选秀,眉儿虽在众佳丽中脱颖而出,晋封贵人。 但她心中并无争宠之意,最终郁郁寡欢乃至香消玉陨。 如今又逢选秀,要把这个娇花软玉般的女儿送入宫,苏夫人终究有些不舍。 但倘若不去,只怕满府性命难保,牺牲也是迫不得已。 想到这里,苏夫人只有无奈。 “你心下明白最好。 夜深了,早点睡吧。” 送走了苏夫人,苏怡正要就寝,忽见窗前一人影闪过。 定神一看,原来是佟儿。 “你这丫头,躲在那儿干吗?”苏怡嗔怒着。 “还不过来帮我卸妆。 佟儿进来,拿起妆台前的木梳替她打散长发。 “小姐……”见她一副欲言又止,苏怡不由好奇起来。 “怎了?”佟儿放下梳子,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 “这是外门的小厮递进来的,说是表少爷给小姐的信。” 苏怡心中一惊,忙拆开来看。 信上只有寥寥数语:明晨丑时,桃渡桥头。 只愿君心似我心,不负相思意。 苏怡沉默片刻,将信再度封好,引来烛台的火,看着它烧为灰烬。 佟儿不明白,二小姐和表少爷明明彼此有意,为什么不去争取自己的幸福呢?“我对表兄只有兄妹之谊,是他误会了。” 苏怡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波动,她望着铜镜前有些苍白的自己,微微叹息。 真的只是场误会吧,现在的她屈从命运,随波逐流。 又谈何带给别人幸福。 入宫二 由于齐尧皇帝的英勇善战,由他率领的天朝军队结束了群雄混战,天下大乱的局面,吞并了弱小的蜀,晋,和等国,一些疆域辽阔,民生富庶的国家也纷纷献上降表,以示对天朝的归顺之心。 而天朝在以杨丞相为首的一班文官的治理下,国力愈强。 百姓安居乐业,到处是一片繁华的景象。 按理说,在这样强盛的国家当官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可是事实并非如此“皇……皇上,这是黄河治理水患的最新文件,请皇上过目。” 官员甲战战兢兢的递上奏折,一边在心中暗自祈祷。 他偷瞧一眼坐在上方英明神武的皇,身体不由打了个寒战。 奇怪啊,明明是炎炎的夏季,为什么会觉得冷呢?齐尧面无表情的接过奏折。 忽然,犀利如剑的目光直射过来。 “上个月就该呈报的文件,你竟敢拖到现在,胆子不小啊!”声音不大却冷的刺骨,吓的官员甲忙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是微臣疏忽了。 “他近日忙着迎娶小妾的事,没及时拆阅重要的文件。 莫非,天要亡他?“既然你也说是疏忽……来人!”齐尧微眯着眼,一声呼喝,从御书房外立即进来两名侍卫,将已吓瘫的官员甲拖了出去。 “这种废物,朕要来何用。 传朕旨意,革去他的官职,永不录用!”齐尧冷冷的扫视着书房里余下的官员。 吓的他们慌忙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一旁的丞相杨律。 接到同僚们求救的目光,杨律只能硬着头皮开口:“皇上,微臣有事启奏。” 齐尧将目光投向杨律,紧抿的嘴唇似乎在昭显着余怒未消。 杨律在心中哀叹,君威难测啊这个月已经有不少官员被皇上革职查办,虽然他们都有过错,但皇上未免过于严厉了。 选拔上来的官员尚不及被他革去的一半,这叫他如何善用人才呢!“皇上,三年一度的选秀大典即将举行。 太后对此事相当重视,已命礼部择定下月初五。 “杨律见齐尧脸上现出不耐神情,慌忙将奏折递上。 “又是这些无聊的把戏。” 齐尧从书案前缓缓起身,修长的身子渗出令人心悸的寒意。 “这几年,母后往宫中送的女人还少吗,又搞什么选秀。 这些庸脂俗粉,朕不想消受。” 眼看提案又要被皇帝否决,杨律忙上前试图挽救“皇上,这次不同啊!”“有何不同?”齐尧勾勾嘴角,脸上现出一抹嘲讽的冷笑。 “这次选秀名单有两位名满天下的绝色佳丽。 一位是户部尚书之女赵玉莹,传闻她拥有摄人魂魄的美貌,见过她的人无不为之痴迷。 另一位是内阁大学士之女苏怡,绝美出尘的恍若神仙妃子,更精通音律舞艺。 天下的男子都以一睹她们的芳容为幸。 皇上,您真的不感兴趣?”杨律为了让选秀顺利进行,费力游说着,可惜,齐尧仍是面无表情。 气氛一下子冷将下来,御书房内安静的令人害怕。 “取消选秀!”“……什么?”“取——消——选——秀——!”齐尧怒吼。 “同样的话——朕不说第二遍!”就在杨律束手无策时。 门外传来太监的通报声。 “太后驾到!!”雍容华贵的太后在一群宫女的簇拥下缓步而来。 凤目扫过满室的狼狈,心下顿时了然。 她挥挥手。 “退下吧!”众官员如同得到大赦令,争先恐后的行礼跪安。 屏退众人后,一时间,偌大的御书房只剩下母子两人。 “皇儿因何动怒?”太后漫不经心的问,假装没看到齐尧越加深沉的脸色。 “母后认为呢?!”齐尧咬牙着问,讨厌太后此刻脸上浮现的微笑。 “后位已经空置很久了,哀家也想有皇孙承欢膝下。” 太后直接点明来意。 这个固执的孩子啊,何时才能解开心结,重新获得幸福呢。 “宫里的哪个不是千挑万选的好女子,可是你呢,连瞧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太后继续碎碎念,全然不理会齐尧的脸色。 见太后又要发挥她滔滔不绝的语言能力,齐尧终于忍耐不住投降了。 “随母后的意思吧!”他懒懒的往塌上一靠,随意翻阅着余下的奏折。 这样的戏码已经上演过好几百次,反正每次的结果都会不了了之。 可这次,太后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离去,她凝视齐尧良久,然后道。 “月儿已经不在了……”他的身子一僵。 “……她已经死了!”他的心开始抽痛起来。 呼吸也变的困难。 “对月儿来说,你的爱没有意义了……”他将拳头捏的死紧,以至于指关节有些发白。 “那又怎样?”他咬牙,不怒反笑“但你的心不可以死!我不允许……她也不会允许!”太后失去了一惯的优雅冷静,她很想一巴掌打去,打醒他那冥顽不灵的脑筋。 痴情对一个帝王来说,是最大的不幸。 她可怜又可叹的傻儿子啊!“够了……”齐尧怒吼出声,眼里盛满雾气。 “月儿没有死——”她只是不在这世间而已,她只是暂时离开他罢了。 她答应过要一直陪着他,陪他到终老的,他相信她。 在他心里,月儿是永远不会死的。 入宫三 朝阳宫宫女瑞珠端着一盏白玉茶盅正候在御书房外,冷不防被齐尧的怒喝吓了一跳。 她的手一颤,熬了三个时辰的冰糖芙蓉银耳羹便从茶盅里洒出了些。 她皱了皱眉头,脑海中闪过端妃林沅淇阴郁的脸,心里便涌上无比的恐惧。 “小德子。” 瑞珠朝侍墨太监招着手。 小太监一见是她,便笑着走了过来。 “姐姐今日又替端妃娘娘送炖品啊!”小德子原本和瑞珠同是凤仪宫旧人,自从柳贵妃仙逝之后,瑞珠被派去服侍端妃娘娘,而小德子被派到御书房当差。 “皇上因何事动怒?你瞧,我被吓的连羹都洒了。” “还不是又为了后宫的事和太后起冲突。” 小德子对这母子俩的事已经见怪不怪了。 片刻,他又叹息道:“皇上又想起了贵妃娘娘。” 闻言,瑞珠也不禁红了眼眶,已逝的贵妃娘娘不仅貌若天仙,对下人更是体恤怜爱。 莫说皇上,当日那些凤仪宫旧人哪个不是对贵妃娘娘念念不忘。 只可惜红颜薄命,三年了,皇上还没从伤痛中走出来。 “姐姐你怎么哭了,端妃娘娘又打你了?”小德子见瑞珠神情低落,以为端妃又找她的麻烦。 瑞珠忙擦干眼泪。 “没有的事,对了,前几日娘娘送来的点心皇上吃了吗?”“不仅端妃娘娘的没吃,连静妃娘娘送来的一并赏了下人。” 小德子说的静妃是齐尧还在皇子位时的侧室贺弄玉。 她与端妃两人原本势均力敌,为争圣宠暗自较劲。 但自从柳如月进宫后便打破了这种平衡。 柳如月虽然只是从五品吏部员外郎之女,却国色倾城,温柔和顺。 三千宠爱在一身的柳如月不仅在短短一年中就被册封为贵妃,齐尧更是有意将当时身怀有孕的她册封为后。 不料她却红颜薄命,在临产之时耗尽心力,连同未出世的龙子一齐香消玉殒。 自贵妃殁后,后宫的势力此消彼长。 原本形同被打入冷宫的两妃又逃出生天。 她们除了再度费尽心机争夺圣宠外,还在宫中大力发展耳目势力,以期打倒对方。 身为凤仪宫的旧人,瑞珠等人自然成了她们嫉恨和报复的对象,日子过得非常艰难。 “要是贵妃娘娘还在,姐姐何至于如此。” 小德子为瑞珠报不平,身为贵妃身边第一重用之人,瑞珠哪里受过这等苦。 “快别说了,要是这话被旁人听了去,哪里饶得了你性命。” 瑞珠深知在宫中谨言慎行的道理,忙摇手叫小德子住口。 “烦你将银耳羹送进去吧,我先回朝阳宫了。” 瑞珠怕端妃急等回话,将银耳羹递于小德子便匆匆离去。 朝阳宫一群宫女正服侍一华衣女子梳洗。 “这是前日南朝进贡的云脚南珠金丝凤簪。 难得十二粒珍珠颗颗一般大。 正好配那件五彩凤凰牡丹纹的宫装。 娘娘看可好?”身为端妃宠婢,柳絮自然知道主子的喜好,她打量端妃神色见未有异,忙叫小宫女去将宫装取来。 端妃斜卧在紫檀木塌上,一双凤目半闭半合,任小宫女用桑叶和梅花新制的头油梳理长发。 一旁的侍膳女官递上玫瑰燕窝粥,她却只是摇头。 “混帐东西,这几日娘娘偏头痛,你还递上甜腻的食物,真是没眼色。” 柳絮见端妃不喜,忙呵责起侍膳女官来。 “叫御膳房弄几样清淡小菜来,配前日的珍稀黑米粥倒还好些。” 女官领命而去。 柳絮服侍端妃穿上宫装,替她挽了个飞燕髻,斜插上南珠金丝凤簪,更忖得端妃容色夺人,气度不凡。 “你的手艺越发好了,怪不得我一时半刻离不开你。” 端妃对着铜镜自照,满意的点头。 柳絮半跪着替她系上豆香色的翡翠串珠宫绦,心下有些得意,口中却说:“是娘娘丽质天生,柳絮不敢邀功。” 她是端妃林沅琪家带的侍女,从小服侍她长大。 知道身为从一品都察院御史之女的林沅琪自小金尊玉贵,娇纵任性,对下人极其严苛。 只有处处曲意逢迎又懂谦卑的奴婢才能讨得她欢心。 “启禀娘娘,瑞珠回来了。” 小宫女打起珠帘。 瑞珠进来,跪在端妃跟前。 “见着皇上了?”端妃尝了一口女官进奉的黑米粥,眼光漫不经心的扫过瑞珠。 “是……”瑞珠迟疑着,又觉不妥。 “不,奴婢没见着。” 端妃一挑柳眉。 “没见着!那碗本宫亲手做的银耳羹呢?”“奴婢托小德子带给皇上了。” 瑞珠不敢隐瞒。 端妃闻言大怒,抄起案上的黑米粥朝瑞珠砸去。 瑞珠不敢躲避,一时间,头发裙上满是黏腻的黑米粥迹。 “该死的奴才,连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何用。” 端妃大怒。 满屋子的宫女黑压压跪了一地,柳絮忙劝道:“娘娘仔细身子,犯不着为这贱婢生气。” 端妃余怒未消。 “出去顶着日头跪瓦,不到戌时不准起来。” 所谓跪瓦,指的是后宫用来惩罚犯错之人的刑罚。 犯罪之人跪在一堆碎瓦上,膝盖被锋利的瓦片割的鲜血淋漓。 如今正值炎炎夏日,所受之苦可想而知,当下朝阳宫中的宫女们都为瑞珠捏了一把冷汗。 瑞珠却仿佛早就习惯般,镇静自若的朝门外走去。 “娘娘,今日老爷托人带口信来。” 柳絮见端妃神色稍缓忙开口道。 “爹又有什么事?”端妃有些不耐。 她张开手,欣赏起指甲上彩绘的凤仙图案来。 “是为了堂小姐选秀的事。” 端妃冷哼一声:“一个林家的女儿进宫还不放心吗?非要把雪娇也往这里送。” 柳絮猜测着:“想是老爷怕娘娘应付不来,要堂小姐做个帮手。” 端妃知道她指的是静妃贺弄玉,更加不悦。 “那个雪娇只懂的撒泼使性,她能帮到什么!”柳絮心想这不正是你林家女儿的专长嘛,但她有十个脑袋也不敢说出来。 入宫四 七月初五便是秀女们进宫的日子。 寅时,苏怡的房中已经开始忙乱起来。 “你,去把水端进来,预备小姐梳洗。” “你,还有你把柜子里新制的宫装拿来,仔细别碰坏了。” 佟儿一边忙着指挥小丫鬟们做事,一边亲自打理着苏怡的发式。 她帮苏怡挽了个弯月鬟形髻,发后用赤金五彩蝴蝶压发,选了支翠嵌珠宝头簪,又从窗前剪了半开的芙蓉花,斜插在发间。 宫装是请京里名绣坊的师傅制的,用的是水红亮缎粉紫镶边的玉兰花纹。 配着翠绿水滴耳环,清新雅致中又有一份说不出的华贵。 “好了。” 佟儿仔细的打量苏怡。 平日里小姐偏爱清淡的颜色,今日可是进宫的大日子,颜色不宜太过素雅。 如今这一盛装,更显的小姐艳色夺人,不可逼视。 佟儿对自己的手艺满意极了。 “小姐,我敢说今日你一定能艳压群芳,雀屏中选。” 苏怡不置可否,中选,自己巴不得落选呢。 可是,却不能将这番心思流于人前。 “好了,看你比我还紧张。” 苏怡拿起一碟枣泥糕,就着红豆粥用了起来。 正在说笑间,小丫头珍珠走了进来。 “二小姐,车马都已齐备。 老爷和夫人在正厅候着呢。” “知道了,我这就去。” 苏怡缓缓起身,注视着自己住了十五年的闺房,心头涌上了浓浓的愁绪。 这一去,不知道几时才能回到这里,若是落选也就罢了,要是选上了,真是一入宫门深似海了。 佟儿知道苏怡此刻所感,禁不住上前,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苏怡微微一怔,继而回以微笑。 来至正厅,苏老爷和苏夫人已在上座。 见苏怡出来下人忙备好垫子,苏怡便端端正正跪下去磕头。 “快些起来。” 苏夫人亲自来扶,脸上是久违的亲切和喜悦。 苏老爷打量着这个女儿,对她今日的服饰装容甚为满意,逐点头道:“你往日的装扮到底太素净些,今日这样,才不失千金小姐的体统。” 苏怡心上不以为然,口中只得称是。 苏老爷又吩咐道:“你此去切勿以家为念,莫像你姐姐……”自知失言,连忙打住。 一时气氛尴尬,苏夫人忙出来圆场。 “佟儿,小姐的衣物都收拾妥当了吗?”“回夫人的话,都收拾妥了。” “好好服侍小姐,若短银子打点,只管写信来。” 苏怡不欲再往下听,她微微欠身。 “女儿去了。” 便转身朝门外走去。 坐上马车,苏怡仍觉得心里堵的慌,她本来就没有奢望过今日有一番依依的惜别,但却也没想到双亲会是如此冷漠。 三年前,姐姐临上京去,她在一旁哭的泣不成声,却被父亲怒斥了一番。 天大的喜事,有什么好哭的,身为大学士家的千金,能侍奉圣上是天大的荣耀。 那一刻,她才明白,双亲予已金尊玉贵的生活是要付出代价的。 为了荣耀门楣,幸福是随时可以拿来牺牲的。 女人的命运从来不由得自己掌握,那一刻,她决定将真心隐藏在冷漠之下,将淡然疏离的面目现于人前。 可此刻,她还是隐藏的不够好,不够深,会心痛,会落泪,会怨恨……马车缓缓的驶离苏府,驶离这个记录着她爱与恨,欢笑与泪水的地方,驶向不明的未来。 而她,将展开另一段前途未卜的人生。 “小姐,前方就是桃渡桥了,过了桥再往前几里,就到皇城下了。” 佟儿的声音从身侧传来,惊醒了恍若梦中的苏怡。 “桃渡桥?”苏怡喃喃自语,脑海中飞快的闪过一些景象。 上元灯节,他带她去去放荷灯。 被人群挤散了,她蹲在河边哭。 一回头就瞧见了他,手里拿着一串冰糖葫芦。 那年,他七岁,她五岁。 除夕夜,只因她的一句戏言,他和她避开满府的亲眷,手拉着手逛街。 回来后面对脸色铁青的父母,他将一切揽到了自己身上。 那年,他十一岁,她九岁。 及笄礼上,他第一个看到她挽起发髻的样子,愣愣的半天没有说话。 第二天,他悄悄塞给她一个锦囊,里面只有廖廖一句话。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那年,他十七岁,她十五岁。 明晨丑时,桃渡桥头。 那日的字迹犹在眼前,可誓言却被无情的命运深深埋葬了。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苏怡忆起往昔,心痛落泪。 少欣哥哥,是我负了你。 “那日后,有表哥的消息吗?”苏怡开口问道,她知道佟儿懂的。 “表少爷等了一天,回去后郁郁寡欢。 整个月都忙着请医吃药呢,听说是积了郁气。” 苏怡默默无语。 半饷,她才开口。 “佟儿,他怨我吗?”佟儿摇摇头。 “小姐有小姐的难处,表少爷是懂小姐的人。” 选秀一 到达皇城,已是快近饷午时分。 午后的阳光如同明晃晃的金子般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神武门外,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无数专送秀女的马车。 宫里的内侍正一一引导参选的秀女进得宫门去。 宫门两旁林立着众多御林军的侍卫,更显出天家的神圣与威仪。 今次参选的秀女多是官宦家的千金,虽然年幼大多端庄稳重。 尽管周围黑压压的一群人,却异常安静。 大多只是整理着自己的衣饰装容或偷偷向身侧的女子打量上一眼。 佟儿扶着苏怡下车,正列队等候内侍的引导,从身后传来一个清脆娇憨的女声。 “怡姐姐,你怎么才来,我都等了大半日了。” 一位穿着湖绿宫装,梳着坠马髻的少女正笑意盈盈的望着她,那少女发上斜簪一朵半开的白芙蓉,配着青翠欲滴的翡翠玲珑簪,越发显的清新怡人,一如盛夏里初开的荷花。 “兰芷?”苏怡惊喜万分,没想到会在这里得遇故人。 那少女是苏怡的闺中密友,大理寺卿之女尹兰芷。 两人从小一起相伴长大,度过了美好的童年岁月,后因兰芷的外婆接她去北方居住,两人这才中断了来往,想不到几年不见,兰芷已经长成了别具风韵的娉婷少女。 兰芷过来拉着苏怡的手,笑着说:“怡姐姐,你瞧还有谁来了,今日可是巧了,竟像是下了帖子请来似的。” 苏怡再一瞧,兰芷身后还站着一位穿着淡紫色纱绣芙蓉花纹的宫装女子。 那女子容貌端丽,温文尔雅,浑身上下洋溢着浓浓的书卷气息。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那女子轻执团扇,盈盈走来。 “怡儿,别来无恙吗?我可还记得离别时你送我的诗呢!”“沈媛……”苏怡显然没有心里准备接受如此多的惊喜。 眼眶已有些湿意。 沈媛,顺天府府丞之女,亦是苏怡久未联系的闺蜜,当年一起吟诗做赋,绘画弹琴的知己,竟然在这样的场合相逢了。 “傻丫头,你早该知道,我们都逃不过这选秀的命运才是啊。” 沈媛轻轻拭去苏怡的眼泪,一如记忆中的温柔和熙。 她的手轻拍着苏怡的肩,给予苏怡久违了的温暖。 一旁的兰芷微微嘟起嘴。 “我就知道嘛,你们打小一见面就亲厚的不得了,常常冷落我。 谁知长大了还是这样,我不管,我也要媛姐姐安慰我。” 苏怡忍不住笑,伸手要去拧兰芷的脸。 “几年不见,人是长大些了,可这孩子气半点不见改。 就这样,还要撒会子娇。” 正在笑闹间,只听后方传来一阵怒骂声。 一个穿了浅银红裙装的侍女正叉着腰怒目而视。 “大胆,你知道这是谁家的车轿吗,竟敢强行插队。” “那又怎样,我家主子也是大有来头的,你以为我能怕了你。” 另一个梳着双髻的丫鬟不甘示弱的瞪回去。 “萍儿,理那些没教养的人做什么,别失了本小姐的身份。” 一个娇蛮的女声从软轿中传出。 山东巡抚之女林雪娇揭开轿帘,对穿银红裙装的侍女呵责。 一张艳若桃李的容颜出现在众人眼中,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林雪娇很满意自己的美貌造成的效果,她不经意的勾起了嘴角。 “是我家的丫头不懂规矩得罪了小姐。 绿乔,快道歉!”另一道冷冷的女声女声传出,却始终没有露面。 梳着双髻的的侍女绿乔委屈的想哭,但还是顺从行了个礼。 林雪娇对那声音的主人很好奇,忍不住出声询问:“你是谁,快报上名来。” 不待主人回答,一旁的绿乔早就大声且响亮的出声。 “我家小姐就是户部尚书之女赵玉莹,天下的第一美人。”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惊呼,将原本投向林雪娇的目光转向赵玉莹所乘的软轿,似乎想透过轿帘一睹这位名满天下美女的容颜。 林雪娇见赵玉莹不曾露面就赢了她,心中恼恨至极。 她朝赵玉莹的软轿投去怨怼的一眼,便恨恨的下得轿来。 “绿乔,你真多事!”虽是怪责,却听不到半点不满的语气,想来赵玉莹此刻心中十分得意。 一旁的兰芷忍不住出声替苏怡报不平。 “人人都知道天下有二绝,南怡北莹,赵玉莹不过是和怡姐姐齐名的美女,哪里敢自称第一了。” 赵玉莹缓缓下轿来,身影优雅之极。 别的秀女都穿着颜色鲜亮的宫装,她偏只穿了月牙色水莲纹的淡色宫装。 满头乌发用一枝碧玉珍珠簪子固定。 却更显得清莲不及她雅,秋月不如她幽。 一时间,天地之灵气仿佛都集中在她一人身上,生生是夺去了众人的魂魄呼吸。 她高傲的目光掠过众秀女,忽然,落在了苏怡身上。 她缓步走来,在苏怡跟前站定。 日和月同时照亮了天空的感觉,在场的人也许永远忘不了这一幕,一个如月般如梦似幻,一个如日般光彩照人,一个倾城国色,一个风华绝代。 这便是天下齐名的两位绝代佳丽,南怡北莹。 赵玉莹依然是高傲的姿态,她对苏怡微微点头。 “果然是和我齐名的美人,众佳丽中,也只有你堪配做我赵玉莹的对手。” 选秀二 所有新进宫的秀女在没有名位之前都被安排在储秀宫,等待三日后的初选和半月后的殿选。 只有通过了殿选被封为小主以上名位的秀女才算得上是真正的主子。 今界各地选送的秀女共有七十二位,她们被分为两人一间,安排在储秀宫的各院住下。 就在抽签决定哪两名秀女共处一室时,发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我不管,总之我不要和她住一起。” 林雪娇冲着一旁的教引嬷嬷大发脾气,她指着一旁穿淡紫花纹宫装的少女怒道。 “七品编修之女也配和我住一起吗,我爹可是堂堂从二品官员。 马上给我重新安排。” 苏怡一眼望去,那少女是翰林院编修之女姚锦瑟,在一群高贵出身的官宦女子中是出身最低微的。 此刻,她被林雪娇的怒气吓的瑟瑟发抖,单薄的身体在风中更显出几份楚楚可怜。 教引嬷嬷显的很为难,却又不敢得罪这个身份尊贵的林家二小姐,一时僵在哪里。 苏怡缓步着上前,将自己手中的竹签塞在林雪娇手中,微笑着说:“我正愁东厢菊院不及北厢的兰院幽静。 姐姐不如卖个情给我,同我换了吧。” 那林雪娇正恼火抽到北厢偏僻的兰院,借机拿了同院的姚锦瑟大做文章。 眼见苏怡将最好的菊院让给了她,自然不屑在再和姚锦瑟纠缠。 姚锦瑟这才从惊恐中回过神来,朝苏怡深深一拜。 “多谢姐姐今日解围之恩,锦瑟当铭记于心。” “不必客气。” 苏怡见姚锦瑟穿的朴素,不若其他官宦千金佩金带玉,只在发际插了一只珍珠簪子,知她家境只算小康,也难免招来那些势力中人的轻鄙。 片刻后,七十二位秀女抽签结束,每两人一间。 苏怡和姚锦瑟一间,尹兰芷和沈媛一间,都被安排在了北厢的兰院。 而林雪娇则和赵玉莹一起分在了菊院的厢房。 宫里的作息甚有规律,每日辰时秀女们便由各自的侍女伺候梳洗,在偏殿统一用过早膳后,由教引嬷嬷指导宫中的诸般礼仪。 午间小歇后,在各院中练习要表演的才艺。 晚膳后是自由的时间,此时,便允许各院的秀女们互相走动,分享着各自消息和八卦。 储秀宫兰院酉时“怡姐姐,快把你制的好茶给我尝尝,我可想念的很。” 苏怡放下手中的书册,笑望着迎面而来的尹兰芷。 “我这里哪有好茶,要好茶,可非要请佟儿来不可。” 一旁的佟儿早递上新制的梅花茶,笑着说:“小姐就会拿着佟儿打趣,兰芷小姐可千万别信。” 沈媛跟在后面进来,指着尹兰芷摇头:“怡儿你不知道,我一整天被这丫头烦,吵着要你的茶和点心吃。 好不容易等到晚膳后,慌慌的跑来找你讨吃的了。” 尹兰芷尝了一口梅花茶,满足的叹了口气:“就是这个味道,清醇不腻,尝过后唇齿留香,佟儿的手艺越来越高超了。” 姚锦瑟好奇的拿起尝了一口也是惊讶不已。 “这梅花茶是姐姐自己制的?”“锦瑟你不知道,这梅花是怡儿亲自挑选采摘的白梅花蕊,泡的水也是收集梅花上的新雪融水而成,加上薄荷,上等的冰糖烧制而成,自然清而不腻,唇齿留香。 她呀,从小就喜欢做这些东西,想的点子又新又奇,真是让人叹服。” 沈媛自然对好友的巧心赞不绝口。 尹兰芷尝一口玛瑙碟上的水晶糕就一口梅花茶,不多时一盘水晶糕已被她一人去了一大半。 望着尹兰芷谗嘴的样子,苏怡忍不住打趣。 “每次来我这儿到像是专为那些茶和点心来的,御膳房的东西也不见你吃的那么开心。” 选秀三 “御膳房的膳食哪里能和姐姐的相提并论,我们每天学的那么苦也不见给我们点好吃的。” 尹兰芷似真似假的抱怨着。 “傻丫头,你现在又不是他们正经主子,等你选上了又得了圣宠,自然会有精致的食物等着你。” 苏怡淡淡一笑,单纯的兰芷又哪里懂得宫中跟红顶白的道理。 “两日后就是初选了,姐姐们都准备了什么才艺?”姚锦瑟问起了苏怡和一旁的沈媛。 “我不大通音律,准备了书画。 兰芷随便绣了个香袋。” 沈媛笑着望向苏怡:“到是怡儿要头痛了,谁不知道你精通音律舞艺,都巴巴的等着看你表演呢。” “怡姐姐真是多才多艺,哪象我,没有一样才艺拿的出手,正在为此事为难呢,到时候免不了被人看笑话的。” 姚锦瑟一脸崇拜的看着苏怡,瞧的苏怡不好意思起来。 兰芷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听菊院的秀女说,赵玉莹选了跳胡旋舞,那不是存心要和怡姐姐一别高下吗?”沈媛有些吃惊:“这个舞可不好跳,对舞技要求甚高,那赵玉莹想必是有十分的把握,存心要在初选上大展身手。” 苏怡想起了那日在神武门外赵玉莹望向自己的眼神,以及她的那句,只有你堪配做我赵玉莹的对手,心里不由一阵叹息。 此次入宫,原只是为了顺应官制,她刻意隐藏起自己的光芒,没想到还是事与愿违。 成了别人注目比较的对象。 “我并不打算施展舞艺,也不想弹琴做诗,我准备的是这个。” 苏怡淡淡的一笑,手指向檀木几上的玛瑙碟。 “水晶糕?”众人均一脸不解,难道苏怡准备的才艺就是区区一碟水晶糕吗?这也太不上心了。 面对众人惊讶的目光,苏怡神情自若。 “有何不可,刚才你们不是也夸我的手艺了得吗?”######朝阳宫一名少女神色匆匆的跑进了大殿,朝一位衣饰华贵的女子磕头拜跪。 那华衣女子挥手示意少女起身。 “怎样?静妃那里有何动静?”“不出娘娘所料,亥时一刻,果然有个秀女偷偷去了静妃那里。” 柳絮将安插在静妃所居未央宫的宫女所言一一告之。 “原来是她!本宫就知道每次选秀之时,静妃都会物色几名秀女收为已用,看来这次也不列外。 本宫倒要看看此人能在宫中兴起多大风波。” 端妃冷哼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郁。 “老爷又带来口信,要娘娘务必想办法让堂小姐能顺利选上,娘娘预备如何。” 柳絮小心翼翼的望着端妃的脸色。 “爹明知道雪娇在家里娇生惯养,请来教习她的夫子哪个不是被她气的走人,没有一样拿的出的才艺,今次还不是铁定落选。” 端妃端起案上的香茶浅啜了一口。 “这次的初选由本宫;静妃,和太后删选,只有拿到两份金册的秀女才算是通过,静妃那份不用指望了,只能在太后那里想办法了。” ######终于到了初选那日,一大早,众多秀女的侍女们便忙碌起来。 她们要为自家的小姐挑选最合适又能出位的宫装服饰,挑最能衬托主子容貌的发簪首饰,还要一一为这些贵族千金们出谋划策,以期能在初选当日艳压群芳拔的头酬。 “小姐,萍儿打听到,赵如歌为了此次初选,专门从西域定制了一套舞衣,恐怕她对此次选秀是志在必夺。” 林雪娇的贴身侍女萍儿向林雪娇汇报着她从侍女们口中听来的情报。 “那又怎样?”林雪娇摆弄着手上的翡翠镯子,满脸的不在乎。 “让她拔得头酬好了,会有她哭的时候。” 萍儿一脸的疑惑,她知道自家小姐的能耐,也没见这几日小姐有认真准备才艺表演的事,今日见她如此的自信,心里到觉惊讶起来。 “还愣着干嘛,快来帮我看看哪件衣服配我这个翡翠镯子。” 林雪娇见萍儿一脸的呆样,不由呵斥起来。 初选的地点设在皇宫的御花园中,七十二名秀女按照各自表演的才艺被编成四组。 音律组十人,舞艺组十人,女红组三十人,诗画组二十二人。 由太后和两妃择其美貌和才艺出众者进入复选。 入选则发给复选金册,落选则是发给宫制香袋,只有得到两本金册的秀女才算进入了下一轮的选秀。 选秀四 御花园内秀女们一早就在内监的引导下按照各自的才艺选择分成四组。 苏怡,兰芷选择了女红组,沈媛在诗画组。 锦瑟出现在音律组。 最让人意外的不是在舞艺组的赵玉莹,而是和她同在一组的林雪娇。 “怡姐姐,真没想到林雪娇会选择表演舞艺,和赵玉莹一争高低。 她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兰芷偷偷和苏怡咬着耳朵。 苏怡忍不住笑出了声,引来周围一片注目。 花园上首放着三张铺着金丝软纱的檀木椅,宫女们捧着玉碟侍立两旁。 “看见了没,左边宫女碟中的是复选金册,右边的则是宫制香袋。” “好紧张啊,一定要保佑我能拿到金册啊。” 两名秀女的对话传入了苏怡耳中,她在心里暗自叹息。 一入宫门深似海,人人都只看到宫中的锦绣繁华,谁又知道这繁华背后的肃杀血腥。 正当苏怡感叹时,首领太监忽然大声唱道:“静妃娘娘,端妃娘娘到。” 两名宫装丽人在一群宫女太监的簇拥下朝这里缓缓而来。 只见左边的丽人容长脸儿,年纪略长,脸上挂着温和亲切的微笑,穿着云雁纹锦黛青色宫装,端庄又不失威仪,便是天朝的从一品未央宫主位静妃贺弄玉。 右边的丽人凤目修眉,气韵天成,一身五彩百子妆蟒锦袍更显的她艳光逼人。 便是从一品朝阳宫主位端妃林沅琪。 秀女们忙齐齐的伏身请安,尚不待静妃发话,端妃已经抢着喊平身了。 静妃未置可否,往左首的檀木椅就坐,转头着坐在右首的端妃笑道:“妹妹今日起的真早,往次的选秀你总是迟迟才到。” 端妃冷笑着:“往日的选秀由姐姐一手把持,妹妹实在不忍让姐姐如此操劳,这次便赶早过来了。” 面对端妃的讥讽,静妃未改半点脸色,她笑着将目光投向一众秀女。 “哪位是山东巡抚之女,林氏雪娇?”林雪娇忙出列,朝静妃行礼。 “雪娇见过静妃娘娘,愿娘娘万福金安。” 静妃拉着她的手细细看了阵,忍不住赞叹:“果然长的标致,林家个个女儿都是绝色,真叫人羡慕啊。” 便命人赏了一对金环,两匹绸缎。 端妃见她如此,心里反而疑惑起来。 就在此时,太监的唱声又响起:“太后娘娘驾到。” 静妃和端妃忙从座位上起身,随着众位秀女朝太后行礼。 太后挥挥手:“都平身吧,哀家今日起的迟了。” 静妃亲自下来扶太后,一边说道:“母后来的刚好,是我们心急,来的早了。” 三人坐定,太后看着礼官:“那就开始吧。” 首先开始的是诗画组。 “礼部尚书之女傅知芳见过太后娘娘,静妃娘娘,端妃娘娘。” 一旁的礼官呈上手中的诗稿。 “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 忽然一夜清香发,散做乾坤万里春。” 太后望着清秀的小楷微微点头。 “是咏梅的吧。” “是。” 傅知芳低声回道。 端妃见她以梅花自许,心里便有几分不喜。 “诗虽然好,但梅花是寒冬之物,若要养在皇家未必合适。” 静妃不以为然:“梅花虽属寒冬之物,但以皇家的气度应能容纳百花,要是只有些牡丹芙蓉之类的,反倒显的俗了。” 太后朝傅知芳细细打量,她虽然不是什么绝色,眉宇之间倒有几份清雅,兼之举止端庄,一看就是出自书香世家,心里便有了几分喜欢。 “静妃说的有理,颁册子吧。” 太后给了册子,静妃给了册子,端妃给了香袋,傅知芳进了复选。 “顺天府府丞之女沈媛见过太后娘娘,静妃娘娘,端妃娘娘。” 苏怡见轮到了沈媛,忙凝神注意起来。 选秀五 沈媛今日穿着湖蓝色白兰花纹底的宫装,乌发挽成倭堕髻,发上并无多余的累赘饰物,只插了一支玲珑八宝珍珠钗。 妆容也以素净色调为主,甚合她温和宽厚的气质。 她呈上的是一幅工笔画,画中的亭台楼榭,花鸟草虫皆栩栩如生,尤其是那尾池中腾起的红色鲤鱼,鲜活的仿佛就要从画上跃出。 苏怡知道,光凭沈媛的书画功底,要入围复选决不是难事。 果不其然,沈媛的画得到了太后和两妃的交口称赞,大概是她温厚谦顺的气韵够不成什么威胁,姿色在那些千娇百媚的秀女中亦只能排中上,连一向诸般为难挑剔的端妃也破例发了复选金册,沈媛最终以三份金册进入了复选。 诗画组的二十二名秀女,除了傅知芳和沈媛外,还有一名江苏道台之女冯紫薇进入了复选。 其余诸女不是举止行事不够端庄为太后不喜,或是面貌妆容过于娇媚为两妃所忌,总之都被淘汰了。 接下来是姚锦瑟所在的音律组。 十名秀女有弹琴筝的,有吹笛弄萧的,无一不使出浑身解数,以期赢得太后和两妃的青睐。 最后九省提督之女江清眉和兵部尚书之女宫宛如脱颖而出,进入了下一轮。 姚锦瑟被安排在了最后一位,她伏身行礼后,开口唱起了民谣。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 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歌声遥遥而来,纯净清澈,仿若天籁。 如湖边吹来的一缕清风,又似夏日那抹新荷的芳香。 让人置身在江南特有的山雨空灵中。 苏怡没料到她竟有如此令人惊艳的才艺,想到那日她的刻意藏拙,心头涌上一丝疑虑。 一曲唱罢,余音缭绕。 片刻,众人方如梦初醒,不由对这个貌似平凡的少女刮目相看。 太后听到熟悉的乡韵,不由沉浸在往事里。 过了好久才问道:“你是京城人氏,如何会南方那边的民谣。” 姚锦瑟微笑以对:“回太后的话,锦瑟家中的乳娘是苏州人。 这曲子打小乳娘就唱给锦瑟听,所以锦瑟会唱。” 太后本是苏州人氏,听到久违的乡谣自然觉得格外亲切。 她望着伫立在园中的姚锦瑟,眉眼细致清秀,身段柔弱单薄,比那些京城的名媛们多了一番楚楚动人的风韵,颇有些江南女子小家碧玉的味道。 她不由从心头涌上几份怜惜。 “这孩子生的怪可人怜的,就给册子吧!”太后吩咐一旁的礼官。 静妃有些迟疑:“歌唱的极好,只是这出身,未免低微了些。” 本来已打算给香袋的端妃听见静妃这样说,立即改变了主意。 “本宫瞧这秀女倒好,刚才姐姐那番对花的见解,怎么不见用在人身上?”说着,一面命人发了金册,一面额外赏了些金银踝子。 静妃只是微微一笑,并不与她争辩。 姚锦瑟也如愿进了复选。 “大理寺卿之女尹兰芷见过太后娘娘,静妃娘娘,端妃娘娘。” 行完礼后,尹兰芷不若其他的秀女低眉敛气,她一双灿如星辰的美目好奇的打量着坐在上方的三位天朝最尊贵的女人。 选秀六 “大胆!”端妃见尹兰芷如此无礼,大声呵斥道。 一旁的静妃也微微皱起了眉,这女孩子太过年轻,脸上还是一团孩子气,眼神却灵动无惧,不是个可以轻易驯服的主。 太后面对尹兰芷的失礼,心里微微有些吃惊,接着是好奇。 “你不怕我?”“不怕!”尹兰芷依然笑意盈盈,丝毫没意识到危险的处境。 底下的秀女们都为她捏了一把冷汗,苏怡更是捏紧了手上的帕子,紧张的差点忘了呼吸。 “为什么?”出乎意料的是,太后并没有动怒,只是笑着问了一句。 “太后娘娘就像是兰芷的奶奶,兰芷瞧着亲切,自然不怕。” 空气仿佛凝固了,四周落针可闻,片刻后,是太后爽朗的笑声。 “这孩子,倒也诚实!”苏怡的心头像放下一块大石,她忍不住拿帕子擦着手心的汗。 虽然兰芷平时也是没心没肺的样子,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可是这次实在太离谱了。 幸好太后欣赏兰芷诚实敢言的性子,可宫里毕竟危机四服,指不定那日这便成了兰芷致命的弱点。 “这香袋,比宫里绣的还好些。” 太后翻看着尹兰芷的香袋点头称赞着。 端妃突然问道:“尹家是京城里出名的诗书世家,你如何倒选择女红组。” 这一句分明是讽刺尹兰芷不学无术,丢了诗书之家的脸。 尹兰芷一双清澈灵动的双眸转了转,笑的灿若春花。 “先贤说女子无才是为德,娘娘难道没听过吗?”端妃气恼万分,一时又不好反驳。 说听过,是承认自己有意找茬,说没听过,又显得自己孤陋寡闻。 越想越气,一张俏脸青红交加。 静妃眼见端妃吃了个哑巴亏,心里好不得意,面上却不带出半点。 “女娃儿果然伶俐,比宫里那些滴水不漏的女子有趣的多。” 太后越加喜欢兰芷,忙命礼官颁了册子。 结果尹兰芷得到太后及静妃的两份册子顺利进入了复选。 苏怡望着端妃眼中闪过的一抹寒光,心里替兰芷担心起来。 终于轮到了苏怡,她上前几步,朝太后及两妃缓缓施了礼。 “内阁大学士之女苏怡见过太后娘娘,静妃娘娘,端妃娘娘。” 少女幽雅的站在园中央,冰肌如雪,秋水为魂,身上围绕着一层淡淡光晕,仿若天女临世。 绝美无匹的容颜令人目眩神迷,不敢逼视。 众人惊艳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一时间都忘了呼吸。 在片刻的失神后,太后叹道:“不愧为苏家的女儿,哀家以为眉贵人已是稀世绝色,今日才知她的美貌不及你万一。” 听到太后提到眉贵人,两妃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接着便装做无事般,命宫女端了茶来饮。 “这是什么?”太后好奇的望着托盘里的精致点心。 糕点晶莹剔透,被做成泪珠的形状,透明的糕内包裹着一朵淡黄色的**,若有似无的清香从糕点内传出,闻之令人忘忧。 “回太后的话,是苏怡自制的糕点,请太后品尝。” 一股清凉甘美的味道在口中化开,直浸入心底,无法用言语形容口中的美味,太后望着苏怡的眼中充满了惊喜。 “哀家从未试过如此美味的点心,你是怎么做的?”“将糯米洗净,用水浸泡后,放入适宜的**制成糕状。 要吃时,吊在水井里浸凉就可以了?”苏怡微笑着回答。 “可是这股浸入心底的凉味是怎么做到的?”不愧是尝遍天下美味的太后娘娘,立即指出了这糕点的与别不同处。 “是山泉和青梅汁。” 苏怡在心里暗暗佩服。 “浸泡糯米的水要用山泉,制成糕时需加入少许青梅汁。” 静妃笑道:“真是好巧的心思,若能进得宫来,我们也能享得口福了。” 太后点头道:“这糕可有名字?”苏怡摇头:“尚不曾取名。” “清凉入心,如饮冰雪,就叫沁雪糕吧。” 太后心情大好,亲自为这糕点命名。 众秀女艳羡的目光都落在苏怡身上,能讨得太后如此欢心,美貌又无人可匹敌,日后只怕独享圣恩也非难事。 一时间羡慕,嫉妒,甚至于怨恨都就此滋长。 不出所料,苏怡也顺利通过了初选。 女红组的初选除了兰芷和苏怡顺利通过外,余者皆被淘汰。 最后便轮到舞艺组,众人的焦点全落在了赵玉莹要跳的胡旋舞上。 胡旋舞是由西域传入的舞蹈,节奏鲜明奔腾欢快。 除了要求舞者动作轻盈曼妙,更要有极高的平衡能力,才能将舞旋的多姿多彩,快疾如风。 一阵悦耳的鼓声从远方传来,鼓声中,一名蒙着面纱的少女旋转而来。 弦鼓一声双袖举,回雪飘摇转蓬舞,左旋右转不知疲,人间物类不可比。 少女穿着如彩虹般绚丽的宽袖轻衫,柔软的腰枝依着轻盈的飘带,身姿曼妙灵动,像飞雪一样轻盈,又如柳絮一般飘逸。 她玉臂轻舒,裙衣斜戈,旋转起的舞衣,似浮云朵朵。 鼓声由远至近,由弱转强,少女登踏腾挪,蹦腾欢快,心随舞动,舞随曲动。 千圈万周转个不休,一时间,竟不能分辨出她的脸和背。 在闪电般快速的舞步中,少女腾身一跃,在半空中摆出了飞天的造型,这一高超的舞技令在场之人叹为观止,如痴如醉,一直到鼓声终了,才如梦初醒。 “户部尚书之女赵玉莹见过太后娘娘,静妃娘娘,端妃娘娘。” 少女掀开面纱,一张摄人心魂的容貌出现在众人眼中,望着眼前的倾城国色,太后及两妃发出了一声惊呼。 是她?竟然是她! 往事一 奉天承运,皇帝诏约。 贵嫔柳氏如月品行端庄,谦顺识礼,特封为贵妃,赐住凤仪宫。 钦此。 与凤仪宫此刻的热闹喧哗不同,未央宫则是门前冷落车马稀。 静妃端坐在铜镜前,凝望着镜中面色苍白的女子冷冷一笑。 “秋容,本宫可是老了?”正在替静妃梳头的宫女秋容一怔,手中的梳子顿时滑落在地。 “娘娘风华绝代,怎么会老呢?”“你不用再安慰本宫,每日替本宫梳下的那些白发,多谢你费心瞒着,”静妃凄然一笑,镜中日日憔悴的容颜提醒着自己最美的年华已经逝去。 “常恐秋节至,凉风夺炎热。 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 两行清泪从静妃脸上滑落。 “原来我于他,也不过只是秋扇之用。” 秋容忍不住跪在地上啜泣:“娘娘,您别说了,皇上并没有忘记您,他只是只是……”“皇上只是爱上了别人。” 静妃的脸色恢复了平静,对一个帝王心生不该有的奢望,真是最糟糕的事情。 她是齐尧尚在皇子时的侧室,那时她天真妩媚,灵动淘气。 即使淘了气,因为年纪尚小,齐尧也不去责备于她。 他敬重正室,对她则是宠溺。 养成了她无所顾忌的个性,她想要什么,便去求他,他总会答应。 她想他是喜欢自己的,至于有没有爱,那不是她应该要求的事情。 后来,齐尧当了皇帝,她也从东宫殿搬进了未央宫成了一宫主位。 他笑称当了一宫主位该有些皇妃的样子,特意赐她静字。 渐渐的,当年那个天真淘气的贺氏弄玉消失了,取而待之的是高高在上的静妃娘娘。 一年后,皇后娘娘病逝,她成了后宫最高的执掌者,她站在他的身边,看着年年从宫外选进的秀女,看着当初单纯的女子在这诡异莫测的深宫里变成心机深沉,一如当年的自己,无法克制的悲伤便从心底漫出。 为什么,你要让我置身于如此境地呢,当我终于变成了你所期望的女子后,你又在哪里呢?你欠我的,又何止仅仅是青春?“该去拜见贵妃娘娘了,这后宫的权利也应该交替了。” 静妃突然微笑起来,笑的那么灿烂。 秋容却知道她心底的痛,一个陪伴他近十年的枕边人还不如刚入宫不满一年的女人。 贵妃,后宫中份位最高的女子,住的又是前皇后的凤仪宫,升上后位只怕也是迟早的事吧。 穿过三进仪门,来到九曲游廊。 夏日的新荷正绽放清香。 静妃倚着瑶柱眺望,远处隐隐传来一紫衣女子的呵斥声。 “那丫头还是不肯吗?”紫衣女子凤目修眉,艳丽的脸上有着骄纵和嚣张。 身旁的宫女回道:“那丫头倔强的很,怎么也说服不了她。” 静妃看不惯紫衣女子张狂的样子,转头问一旁的秋容。 “她是那宫的,如此嚣张轻狂?”“回娘娘,那是朝阳宫的端妃,皇上刚册封的妃子。” 秋容答道。 静妃心里又是一刺。 “刚进宫的女子,又没身怀皇嗣,如何能册封为妃?”秋容迟疑了片刻。 “她父亲是当朝元老,皇上此刻又是用人之际。” 静妃恍惚,是了,他已经是当今的皇上了,已不在是十年前那个可以任她腻着撒娇的少年了。 现在对于他,朝堂,政事才是他最心系的。 后宫里的那些女子不过是那一把把美人式样的团扇,旧的去了自然会有新的来。 “又是一把秋扇,只愿她能恩宠的久些。” 静妃正要离开,端妃接下来的那番话又使她停住了脚步。 “她若不从,关进暗室饿她几日,用些私刑。 先摧毁她的意志,再许她以金银,不怕她不从。” 这女子心思歹毒却毫不加掩饰,静妃不由暗暗心惊。 “娘娘,凤仪宫就在前面了,这凤令……”秋容见静妃陷入沉思,便出言提醒。 静妃这才回过神,将手搭在秋容手背。 “这就去吧,是时候会会新任的贵妃.‘ 往事二 “娘娘,未央宫的静妃娘娘求见。” 宫女瑞珠对着卧在梨木塌上的柳如月说道。 柳如月苍白的脸上显出几份焦急,今日是她晋为贵妃的日子,各宫的嫔妃们都赶着过来贺喜。 她身子原本就弱,又中了暑气,好不容易送走各宫的嫔妃,正在养息中,没料到静妃会在此刻求见。 “不如奴婢说娘娘已经歇下,让静妃明日再来吧。” 服侍过柳如月饮完解暑汤,瑞珠知道此刻她需要静养。 “不……静妃是皇上极看重的妃子,本宫不能怠慢于她,瑞珠,快来帮本宫梳妆。” 原本已换上便服的柳如月扶着瑞珠的手,挣扎着从塌上起身。 瑞珠帮她换上浅银红芍药花纹宫装,挽上双环望仙髻,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扑上宫粉,一位光彩照人的丽人出现在眼前。 “娘娘,您要是不进宫就好了。” 身为柳如月的贴身宫女,没人比她更懂主子的内心。 柳如月多病的身体,不设防的个性,实在不适合这诡异莫侧的深宫。 看着她进宫后深琐不展的蛾眉,越加虚弱的身体,哪里还是在家时那个快乐无忧的少女。 要不是有皇上,只怕她早就撑不下去了。 “又说傻话了,若不是进得宫,哪里能和皇上相遇?”柳如月脸上浮现甜蜜的羞涩:“对此,我并不后悔。” “娘娘,到时您身体支持不住,记得和奴婢打个眼色。” 瑞珠担心着柳如月的身体,再三叮嘱,她决定了,若是娘娘有什么不适,即使失礼得罪静妃,她也非得下这个“逐客令”。 ######凤仪宫自从皇后仙逝后,静妃就再也没踏进过这个宫殿。 萧韵九成,凤凰来仪。 在天朝的传统中,凡住进凤仪宫的女子,不是历届的皇后,就是将成为准皇后的妃子。 如今,这封锁了好几年的宫门又重新打开,却是为了一个入宫不满一年的新妃。 一旁的宫女珊瑚跪着奉茶,态度谦顺恭敬:“请娘娘稍待,贵妃娘娘正在梳洗换装。” 静妃接过茶,打量起宫内的布置来。 不若前皇后喜欢奢华的风格,现今这宫殿的主人偏爱清新雅致。 厅内并不见任何金银玉器装饰,到是有许多琉璃玛瑙类的古玩。 桌案,茶几,软塌皆不用珍贵的紫檀,倒像是次一等的黄花梨。 静妃见案上供着九芝宝鼎,焚着薄荷名香,便开口问道:“怎么用了这香?”珊瑚回道:“贵妃娘娘近日中了暑气,御医便开了这清凉消暑的香料,嘱咐每日早晚焚熏。” 正说话间,柳如月扶着瑞珠摇摇而来,只见她芳泽无加,铅华弗御,皓月临空般的清冷光华更教她增添了一种不似人间的虚幻之美。 “天下竟有如此美貌之人!”静妃在心里惊叹,后宫佳丽无人能及她万分。 这种摄人魂魄的美丽若非亲眼所见,实在无法形容其中的震撼。 难怪皇上会教她给摄去了全部心魂,眼里心里无法容下旁人。 “未央宫主位贺氏弄玉见过贵妃娘娘!”静妃缓缓行礼,刚拜到一半,被一双纤纤玉手给扶住。 柳如月亲自来扶:“姐姐快休如此,妹妹愧不敢当。” 静妃细细打量着柳如月,见她在华美宫粉的掩饰下,脸色颇有些苍白。 “娘娘可是不舒服吗?”柳如月虚弱的一笑:“每临炎夏或是寒冬,我这身体就会犯病,不是易中暑气,就是犯了咳疾,一年中也没几日是好的。” “没让御医开方调理吗?”“开了,却总不见效。” 静妃安慰道:“娘娘身子娇贵,难保没个病痛的,只要静心养着,自然就会好的。” 又说了会闲话,静妃命一旁的秋容呈上凤印。 “娘娘身体不适,静妃不敢多扰,娘娘现如今贵为六宫之首,这凤印理应由娘娘掌管。” 天朝的凤印是后宫权利的象征,凤印在谁手中,即代表此人为后宫的最高统治者。 先皇后逝后,凤印便由后宫份位最高的静妃接手,如今后宫出现了份位比她更高的一宫之主,自然要将这凤印呈出。 柳如月望着秋容手中的凤印现为难之色。 “姐姐知道我身体虚弱,又怎堪担当这如此重任。” “谁不堪当此重任了?”一阵爽朗的笑声从外传来。 瑞珠忙跪着打起珠帘,一个身着明黄长袍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皇上万福。” 众人忙起身请安,齐尧径步走到柳如月面前,亲自扶起了她。 “朕听御医说,今日你身体不适现在可好些了。” 齐尧小心翼翼的扶着柳如月,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静妃从没见过他如此紧张过一位嫔妃,一时间五味杂陈,呆愣着说不出话来。 柳如月见齐尧毫不避忌的扶着自己,脸上闪过几丝羞涩。 她轻轻挣开齐尧的手:“回皇上的话,臣妾已无大碍,正和静妃姐姐闲话家常呢。” 齐尧这才发现静妃也在凤仪宫,他凝视着陪伴自己多年的这个妃子,竟然觉得有些陌生。 “平身吧。” 齐尧淡淡吩咐着,在面对静妃时,他又出现了一惯的漫不经心。 静妃勉强笑着:“今日是贵妃娘娘的大好日子,臣妾特来贺喜并呈上凤印。” 齐尧已经有三月没来未央宫了,以往尽管有秀女不停的充裕后宫,对于自己这个跟随他多年的妃子,他始终将最多的时间留给了她。 这是一种对她无声的安抚,所以她始终对自己的处境并不担心。 若无意外,她会登上皇后的宝座,成为像前皇后那样,和齐尧过着相敬如冰的日子。 她知道齐尧并不爱她,可他也不曾爱过任何人,做为一个帝王,他需要自己,这已经足够了。 可是如今,这种微妙的平衡却被柳如月打破。 根据敬事房的记录,这一年来,齐尧时几乎夜夜不离柳如月片刻,后宫三千形同虚设,他虽然也封了几位朝中高官之女为妃为嫔,可多是临幸一夜便弃之不理。 如此的专宠从来未见,今日见齐尧对柳如月的紧张,静妃知道他动了真心。 嫉妒,怨恨如野草般在她心里漫长,毁灭了她心里最后的一点真。 “把凤印留下,若没什么事,跪安吧。” 知道不该对静妃如此无情,可是齐尧一心记挂柳如月的身体,实在没什么心思去顾及静妃的感受。 一方面,他也觉得有愧于她,不知该如何面对,索性选择了逃避。 静妃大受打击,她勉强稳住心神,行礼后匆匆离去。 秋容连忙跟随而去,柳如月望着静妃离去时的神情,心里涌上一种不祥的预感。 “娘娘,娘娘。” 秋容追不上静妃的脚步,情急下连声呼唤,静妃却仿佛没有听到,此刻,她只想尽快离开凤仪宫,离开这个令她饱受羞辱的地方。 谁知在迈宫门的台阶时,静妃心神未稳,被台阶上湿腻的青苔所累,脚步一滑,整个人摔倒在地,后背重重的敲在青石板地上。 “娘娘?”秋容大惊,连忙来扶,却见静妃痛楚异常。 “娘娘,您怎么了?”静妃一脸惊骇,只觉得一股热流从下腹缓缓涌出,她颤抖着用手一探,满手的血腥。 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静妃再也支持不住,她一阵头晕目旋,缓缓朝秋容怀中倒去。 在失去意识的那刻,她听到了秋容惊慌失措的尖叫声…… 往事三 “记得照着方子煎药,一日三次,用汤送服。” 刘太医小心的将手中的中药方递给未央宫的小宫女,一边摇着头叹息而去。 适才刚查出静妃怀有三个月的身孕,没想到这一场意外,使肚子里的龙胎就这样没了。 圣上膝下犹虚,原本这将是他的第一皇子或皇女,这真是无妄之灾啊。 此刻他忽然想起临出宫时,静妃娘娘的一番话。 “你准备如何去回这件事?”静妃的脸色平静,却让人忍不住心底生起寒意。 刘太医不知她话中的意思,唯有战战兢兢的试探:“老臣请娘娘的示下。” 静妃并不看他,双眸望向远方。 “皇嗣不保可是大罪,指不定有人会借此大做文章。” 刘太医的冷汗都下来了,若要论罪,第一个当属他未央宫的专值太医。 “娘娘救我啊!”刘太医忙跪倒在地。 连连哀求。 静妃示意秋容将太医扶起,半是威胁半是利诱。 “太医就说本宫意外受伤以至昏厥,真相再不要对人提起。” 刘太医迟疑着:“可是,娘娘昏倒在宫外之事,众人皆知。 还有那滩血迹……”“你是太医,自然有办法圆过去,说本宫撞到流血也好,吐血也罢,总之除了在场三个,本宫不允许有第四人知。” 静妃厉声喝道,吓得刘太医再不敢有半句反驳。 静妃的脸色缓了下来,她命秋容称了五百两的银子。 “若能替本宫隐瞒这个秘密,本宫自然记你的恩,若是不然,本宫也有办法治你。” 寝宫内,秋容小心翼翼的端着药碗,跪着请静妃进服。 “娘娘,药煎好了,请娘娘趁热服用。” 静妃只是盯着紫檀木**的碧罗纱帐一声不吭,自从刘太医走后,她已经在床畔坐了整整几个时辰。 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落日的余辉透过窗纱投射到她右半脸上,更增添了几分诡异的美。 “你说,那是个皇子还是公主呢?”静妃的声音幽幽的,秋容心头泛上一阵寒意。 “娘娘,您别难过了,以后您还会怀皇嗣的。” 秋容只能死劝,要打开心结并不容易,可她知道静妃并不是个柔弱的女子。 “你知道吗?如果本宫再不去做些事,皇嗣是永远不可能再有的。” 静妃的语气极其轻柔,像是在自言自语,她的指甲划过身旁的锦丝被,生生的把背面拉出了一道口子。 “本宫会让他们偿还的,那些失去的一切,都要一一的还回来。” 朝阳宫端妃林沅淇正坐立不安的等待消息,有不知眼色的小宫女端上茶水,反倒被端妃泼了一身。 “混帐东西,谁要你上来伺候的,滚~”小宫女早见识过她的喜怒无常,忙吓的抖着身离开。 自从和她同批进宫的柳如月被封为贵妃后,她的愤怒就一直没平息过。 齐尧虽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将她晋封为妃,但却从未临幸过她。 这于被打入冷宫的妃子有何区别?要改变这种不利的局面只有一个方法,让皇帝专宠的女人彻底从这世上消失。 虽然冒险,但值得一试。 就在端妃正心绪不宁时,柳絮掀了珠帘进来。 “奴婢见过娘娘?”“事情办的如何?”端妃连声问道。 柳絮摇摇头:“凤仪宫警觉的很,我们的人进不去。” “没用的东西,这点事也办不好!”端妃气恼万分,大发雷霆。 柳絮迟疑片刻,方开口道:“娘娘,各宫循例都会有侍膳宫女试吃呈上的食物,要想在食物中动手脚恐怕不易,做的不好,反而引火烧身。” “那依你的意思呢?”端妃一时也没了注意。 柳絮想了想:“只有等待时机,切不可操之过急。” ``````````````````````````````````````````````````````明天要上夜班了,所以不会更新,大家可以等到后天来看。 要加精的读者记得留言啊,我还有很多没用完。 往事四 天朝显德五年四月。 贵妃柳氏身怀有孕,圣上大悦,大赦天下。 御花园内,柳絮正指挥朝阳宫的一群宫女们采集芍药,玫瑰等鲜花,一道身影从远处缓缓而来。 “姐姐忙什么呢?”秋容在柳絮身后站定,笑着望向一群忙碌的宫女。 “妹妹打哪里来?”柳絮也含笑问道:“端妃娘娘因嫌宫里制的香料不够好,命人采了新鲜的花卉重新配制呢。” 秋容道:“这可巧了,前日静妃娘娘去探望贵妃娘娘,听她说这几日心神不宁夜里难以入睡,命我去太医院配了几料药,打算给贵妃娘娘送去呢。” 闲话了几句,秋容突然问道:“姐姐,这香料配置可得小心,要是用了相忌的,倒成了毒药。” “是吗?妹妹如何懂这些?”柳絮心下好奇。 秋容道:“我家里原是开香料铺的,自然懂些。 比如合欢花和宁神草就不能合用,一般人还好些,要是体制虚弱的人就容易中毒。” 正说话时,未央宫的小宫女瞧见了秋容,忙跑过来说:“姐姐快回吧,静妃娘娘等急了,要我来瞧瞧呢。” 秋容答应着,向柳絮施了一礼便离开了,柳絮望着秋容远去的身影,陷入了沉思。 凤仪宫内,静妃和柳贵妃正在闲聊,执事太监道:“端妃娘娘到!”宫女忙掀起珠帘,端妃扶着柳絮的手走了进来。 “见过贵妃姐姐,静妃姐姐!”端妃今日心情很好,脸上挂着不多见的微笑。 大家见礼毕,静妃又提起刚才的话题。 “前日妹妹说夜里睡的不太塌实,我特意嘱咐太医院开的宁神香,可给妹妹送来了没有?”柳如月道:“多谢姐姐费心想着,昨日已经用上了。” 静妃点头:“这香要多用几次才见效,治疗失眠是最好不过的。” 一旁的端妃插话道:“姐姐现在是有孕之身,饮食起居自然要格外小心。 妹妹昨日去了广德寺,特意为姐姐和肚子里的孩子求了道平安符。” 柳絮拿出一个秋香色的锦囊,里面是一道供了佛的平安符。 “姐姐只要将符贴身带着,保你能生下健康的皇子。” “多谢端妃妹妹了。” 柳如月示意瑞珠将平安符收下。 一旁的小宫女端上茶,秋容伸手去接,不料失手将茶盏打翻。 “奴婢该死!”秋容顾不上收拾被打湿的衣襟,连忙跪下,趁众人注意力都在秋容那里,静妃悄悄将纱帐前悬挂的香囊换下。 “不要紧,瑞珠,带她下去换衣裳吧。” 柳如月并没有责罚秋容的不小心,她一向对下人极好,丝毫没有摆贵妃的架子。 “这丫头平日很是妥当,今日不知何故,倒叫各位姐妹看笑话了。” 静妃笑着,在她的右边袖中藏着偷换下来的宫制香囊。 又说笑了一会,静妃便和端妃一齐告辞。 “妹妹好生养着,明日再来看你。” 出得凤仪宫的宫门,端妃朝静妃投来意味深长的笑。 “宁神香果然有效吗,改日妹妹我也想试试。” 望着端妃离去的身影,秋容低声道:“娘娘,那道平安符上有合欢花的香味,看来瑞妃娘娘也是迫不急待了。” 静妃冷笑着:“她只以为宁神草和合欢花相克,却不知道真正有毒的是本宫换上去的那个香囊。” 显德六年一月,柳氏难产,凤仪宫及太医院等众人彻夜不眠。 齐尧更是整夜等在凤仪宫前殿,望着宫女们捧出的一盆又一盆血水,心痛的无以复加。 凌晨丑时三刻,经历了三天三夜生产之痛的柳如月终于耗尽心力,连同未出生的龙子死在齐尧怀中。 望着凤仪宫三天不曾熄的灯火,静妃心头涌上一阵莫名的快意。 这才只是刚刚开始,她暗暗在心里对自己说。 秋容望着静妃沉浸在黑暗中的脸,想到了自己在这场斗争中所做的事,心头酸涩难言。 她突然开口问道。 “娘娘,您为何要让端妃以为是您和她合伙下的手呢,为何不直接嫁祸给她。” 静妃微微一笑:“若没有对手,宫里的日子是多么无聊。 本宫要让端妃怀着一个假的秘密,一直和本宫斗下去,直到最后那一刻的来临。” ~~~~~~~~~~~~~~~~~~~~~~~~~~~求票,各位看官,赏点推荐票吧,小的在此谢过了 嫁祸一 “户部尚书之女赵玉莹见过太后娘娘,静妃娘娘,端妃娘娘。” 赵玉莹刚掀开面纱,心里就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她知道自己的美貌会对人产生强烈的视觉冲击力,但眼前三人惊讶的表情却不是因为她独一无二的美丽,像是透过她看到了什么人。 一种怪异的气氛流动在四周,太后震惊的望着赵玉莹的脸,无法回过神来。 太像了,实在太像了,一样的倾城国色,一样可以摄人魂魄的容颜,那个在三年前香消玉陨的女子,那个带走了皇上所有爱恋和痴迷的女子,仿佛再度活了过来。 不同的是,赵玉莹比之温和柔弱的柳如月多了一份目下无尘的清傲,除此之外,别无不同。 静妃也是一脸的震惊,在她好不容易可以将过去的梦魇遗忘的干干净净时,因为这张脸,所有过去不堪的记忆全部苏醒了过来,她从心里涌起了一阵深切的恐惧。 端妃几乎要握不住手中的茶盏,她深深的吸了几口气,以平静自己的心,却无法掩饰此刻她脸上的苍白。 她忍不住朝静妃望去,一瞬间,在两人交换的目光中,做出了一致的决定。 绝不能让她进宫来,而可以否决她的唯有一齐给予淘汰的香袋。 就在她们做出一致的决定后,太后突然威仪的从座位上站起。 所以的人都呆住了,她们的目光皆投向这个天朝最有权势的女人。 太后一步一步走向赵玉莹,在离她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站定。 “你叫赵玉莹?”太后没有理会众人惊异的目光,她的眼中只看的到赵玉莹一人。 “是户部尚书的女儿?”“是。” 赵玉莹虽然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还是恭敬的回道。 太后笑了,她亲自扶起了赵玉莹,然后面对着众人宣布:“哀家宣布,赵玉莹正式进入了复选,任何人不得有异议。” “可是……”端妃气急败坏的还想争辩,却被太后一记严厉的眼神制止了。 静妃知道大势已去,想阻止赵玉莹进宫的计划已宣告失败,只有等待时机,以谋后着了。 除了太后和两妃心知肚明外,其余的秀女都是一头雾水。 尹兰芷更是觉得奇怪:“赵玉莹也不见得有多好啊,竟然能让太后如此青睐?”苏怡虽然心里也颇疑惑,却只是淡淡一笑:“各人有各人的福分,强求不得。” 沈媛对此有不同看法:“那赵玉莹相貌甚美,一曲胡旋舞也技惊四座,她能入选并不奇怪啊。” 苏怡笑道:“是不奇怪,不像有些人,倒真要刮目相看了。” 姚锦瑟知道她指的是那日自己刻意藏拙之事,一张脸微微有些红了。 就在此时,尹兰芷的声音传来,隐隐有丝瞧好戏的兴奋。 “快看,林大小姐出场了。” 只见林雪娇穿着宽袖收腰的舞衣,披着纱巾系着飘带,妖娆的朝太后及二妃行礼。 “山东巡抚之女林雪娇给太后和两位娘娘请安。” 尹兰芷嘻嘻一笑:“她那身衣服倒和赵玉莹的颇为相似。” 苏怡答道:“都是西域的舞衣。” 太后知道林雪娇是端妃的堂妹,今日见她如此装扮不由心生好奇:“你要表演什么舞?”“回太后的话,雪娇不才,却想和赵家姐姐一比高下,选的也是西域的胡旋舞。” 林雪娇望向赵玉莹的眼中满是挑衅,赵玉莹只是冷冷一笑。 此言一出,众秀女皆一脸惊讶。 刚才赵玉莹的胡旋舞技艺高超,艳惊四座。 此刻向她发起挑战,选的还是同一舞蹈,不是存心找死吗?尹兰芷更是想大笑出声,这个林雪娇真是脑子坏了,想东施效颦吗?苏怡也是一脸不敢置信,但见林雪娇一副胜利在望的样子,不由好奇起来。 熟悉的鼓声再度响起,林雪娇缓缓举起了双手,在空中摆出了莲花的造型。 众人皆屏住了呼吸,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林雪娇一人身上…… 嫁祸二 鼓声遥遥而来,林雪娇双足点地,身体飞旋起来。鼓声越来越急,她的身体也越转越快,就在整个舞达到最**时,奇异的事发生了。 林雪娇突然站立不稳,双腿乏力,身体像喝醉酒般摇晃起来。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她软软朝地面倒去。鼓声戈然而止,宫女们四下散开,场面一片混乱。 端妃第一个冲了过去,望着昏迷在地不醒人事的林雪娇恐惧的尖叫:“传御医,快传御医。” 苏怡看着宫女们七手八脚将林雪娇抬上了软轿,心里一片诧异。看她苍白的神色不像装假,但方才她那副胜利在望的样子又着实令人觉着古怪。 太后及两妃匆匆往储秀宫的方向走去,一些秀女也跟着去看热闹,尹兰芷凑到苏怡跟前道:“怡姐姐,你怎么看?真没想到林雪娇会上演这一出!” “不知道。”苏怡摇头,对自己并不清楚的事情她一向不胡乱发表意见。 沈媛叹息道:“真是无妄之灾。但愿别有什么事才好。” “不如我们也去看看吧。”一旁的姚锦瑟试探的提出,立刻搏得了尹兰芷的赞同。 储秀宫 值事的王太医正在菊院房内替昏迷不醒的林雪娇诊治,大厅里,太后及两妃正在等待消息。 三三两两的秀女们都围在菊院的游廊里议论纷纷。 “前几日还好好的,怎么说晕就晕了?”一名穿着鹅黄宫装的秀女说道。 “该不会是撞了邪吧。”另一名圆脸的秀女一边说一边惊恐的四下张望。 不同于别人脸上的好奇和打探,赵玉莹仍是一副冷傲疏离的神情,仿佛眼前发生的事同她没有任何关系。 片刻后,王太医从房内走出,径直来到了太后及两妃面前。 “王御医,我妹妹病况如何?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端妃心系妹妹的安危,不等刘太医回答便抢着问道。 “回太后,两位娘娘,老臣认为林小姐是中了十香软筋散的毒。”王太医答道。 端妃脸色大变:“中毒?这么说是有人刻意想害雪娇?” 太后也是震怒,后宫居然发生了中毒事件,这下毒之人可真是胆大包天。 “快传萍儿来,本宫有话问她。”端妃朝身旁的宫女吩咐,不多时,一名梳着双环髻,穿着水绿凌裙的少女被带到了端妃跟前。 “大胆奴才,小姐的饮食起居一向都是由你负责,快说,是不是你下的毒?”端妃朝着林雪娇的贴身丫头萍儿怒喝。 “奴婢冤枉啊!”萍儿吓的双膝跪地,身子如秋风中的落叶不停的颤抖着。“萍儿从小就服侍小姐,怎么可能在此时下毒害小姐呢?” “那你可见有何可疑之人接近小姐,或是小姐曾与何人结下仇怨,快从实说来,若有半句隐瞒,小心你的性命。”端妃神色严厉,一双凤目隐隐射出寒光。 “回娘娘的话,小姐平日都是和众家秀女们一起在秋霜厅用膳。膳食由御膳房统一安排。若要下毒,只怕,只怕是……”说到这里,萍儿却吞吞吐吐起来。 “只怕是什么?”太后听的拧起了眉,这丫头话说的迟疑,怕是其中另有内幕。 “奴婢不敢妄自猜测。”萍儿只顾拼命磕头。 “恕你无罪,快说。”端妃有些不耐烦。 “奴婢以为,最后可能下毒的是和小姐同住一室的赵玉莹小姐。她曾和小姐在进宫那日起过争执,这些天,也和小姐相处不睦。” 苏怡听到这里,情不自禁朝赵玉莹望去,只见她一脸的错愕莫明。原本盘踞在苏怡心头的疑问突然在此刻被解开了。 若没猜错,这应该是林雪娇和端妃设下的圈套,借刀杀人,除去美貌才艺最有威胁的赵玉莹,借机让林雪娇顺利进入复选。 太后听到萍儿提起赵玉莹的名字,不由一惊:“大胆奴才,怎可如此妄加猜测。” 端妃见太后一心偏袒赵玉莹,心下不悦,她扑通一声跪在太后面前:“母后要为沅淇做主啊,我妹妹现下生死不明,赵玉莹又是最有嫌疑之人,请母后一定要还我妹妹一个公道。” 太后没想到端妃会来这一招,倒有些不知所措,她连忙命人扶起端妃。“此事非同小可,一定要找到证据方可定罪。” 一旁的静妃插话道:“依我看,不如让人搜搜这些秀女的屋子,看看有何线索,也好去去她们的嫌疑。” 太后还没回答,一道人影已经迈入大厅,缓缓跪在太后及两妃面前。 “为了还我清白,请太后娘娘下旨,就从我的屋子先搜起吧。” 跪在眼前的少女正是赵氏玉莹。 ```````````````````````````````` 各位看官多给点推荐票吧,要加精的同志多留言。 我的博客开通了,欢迎大家有空去踩两脚 嫁祸三 太后震惊的望着跪在面前的少女,她秀美绝伦的脸上带着几丝倔强和坚持。 太后并不相信赵玉莹会对林雪娇下手加害,论才貌,论舞艺,她都胜过林雪娇太多,这样做于她有何益?可是端妃言辞凿凿,咄咄逼人,非要将这个罪名安在赵玉莹的头上,为了显示她的清白,也许搜查是最好的办法。 想到这里,太后无耐的挥了挥手:“既然静妃也如此建议,那就开始吧。” 菊院的教引嬷嬷带着几个小宫女开始对赵玉莹的屋子搜查起来。 在一阵翻箱倒柜后,她们并没有什么收获。 赵玉莹不由轻轻舒了口气,太后的脸色也开始缓和起来。 就在此时,教引嬷嬷突然指着床头放着的一只雕花首饰盒。 “是谁的首饰盒,怎么不打开看看。” 赵玉莹上前道:“这是我素日放贵重首饰的木盒,嬷嬷不信,我打开便是。” 说完,她从衣襟下拿出一把精巧的钥匙,将钥匙插入木盒的小铜锁里,轻轻一转,那木盒便被打开了。 里面果然是些金银玉翠之类的珠钗首饰,就在赵玉莹要关上盒子的那刻,教引嬷嬷突然上前一步,从珠宝首饰里翻出了一个绢布裹着的小包。 “那是什么?”太后问向愣在一旁的赵玉莹,赵玉莹摇头:“玉莹不知,那不是我的东西?”教引嬷嬷打开粉色的绢布,里面是一些白色的粉末。 “王太医!”端妃脸上有着得意的神色,她望站在右手边的王太医,示意他上前查证。 王太医小心翼翼的从教引嬷嬷手中接过绢包,挑了一点白色的粉末细细查看,又放在鼻下嗅着。 片刻后,王太医便有了结论:“回太后娘娘,是十香软筋散无疑。” 这句话,直接定了赵玉莹的罪,原本并不相信她会加害林雪娇的人也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她。 “太后,玉莹是无辜的,这包东西不是我的,一定是有人故意嫁祸。” 赵玉莹的脸色有些发白,她不明白自己的首饰盒里如何会凭空出现这包粉末。 “大家亲眼所见,你的首饰盒上了锁。 钥匙在你身上,又是你亲自打开。 现在证据确凿,容不得你狡辩。” 端妃打断了赵玉莹的话,并示意一旁的宫女动手将她拿下。 “端妃,你预备如何?”太后急忙出声询问。 “当然是送宗人府,让他们来定这丫头的罪。” 端妃此刻抓住把柄不肯放松,恨不得立即将赵玉莹置于死地。 “此事尚有不合情理之处,依哀家的意思,先将她关押起来,待来日彻底审明再做打算。” 太后不同意将赵玉莹送往宗人府,她一边命人将赵玉莹关押起来,一边让女官收起王太医手中的粉色绢包,留待日后做为罪证。 端妃虽然心里不悦,但见太后坚持已见,也无可奈何。 望着赵玉莹被带下去的身影,众秀女皆议论纷纷,有同情者俱于端妃不敢多言,也有幸灾乐祸者暗地里拍手称快的。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太后和静妃先行回宫,端妃嘱咐王太医好生照看林雪娇后也回了朝阳宫。 这次初选从七十二名秀女中选出了十九名进入了半月后的殿选。 现下出了这样的事,十九名秀女心中皆蒙上了一层阴影,她们开始逐渐感知到宫里的诡异和凶险。 ######用过晚膳后,苏怡在菊院的游廊下小歇。 夜雾沉沉,半空中的一轮明月被几丝薄云遮掩了光辉。 微风拂过,传来淡淡的檀香味道,催人欲睡。 苏怡正昏沉间,双眼突然覆上了一双纤纤玉手。 她被吓了一跳,耳边传来了一阵轻笑声。 是尹兰芷这个淘气丫头。 她犹自咯咯笑着,笑声清脆悦耳。 “怡姐姐,才用了膳,可不许睡,小心积了食。” 再来是沈媛的声音:“难怪才一转身就不见了怡儿你,原来躲在这里偷得浮生半日闲。” 苏怡望着她们,心头涌上一丝温暖,在这个处处惊心的后宫里,只有面对她们时才可以放松身心,可以信任,可以吐露心声,可以做回那个最初的自己。 一旁的佟儿送上了解暑的瓜果,尹兰芷拿起一串绿玉葡萄把玩。 “怡儿,你怎么看赵玉莹的事?”沈媛开口提到了早上的事。 “姐姐冰雪聪明,难道还猜不透其中的端倪?”苏怡不答反问,惹来沈媛的轻笑声。 “晚膳时,大家都在议论这事,说她多半为端妃所嫁祸。” 尹兰芷道。 “各人自扫门前雪,就算明知道她是被嫁祸,又有谁会为她出头得罪端妃呢?”苏怡淡淡答道,抬头望向半空中那一轮清辉。 “赵玉莹虽然惹人讨厌,但她若是被人冤枉,我们应该说出真相。” 尹兰芷一向爱憎分明,她虽然不喜欢赵玉莹的目中无人,但更看不惯端妃嫁祸他人的卑劣。 “若是为赵玉莹出头,就会得罪端妃,更何况我们并没有能证明她清白的证据啊?”沈媛并不赞同尹兰芷的冲动,万一救人不成反容易累及已身。 “那倒未必。” 苏怡将目光收回,望向错愕的尹兰芷和沈媛淡淡一笑。 “我有能证明她清白的证据‘``````````````````````````````````拉票拉票,大家赶快投些推荐票,不胜感激。 今天上传的有点晚,道歉。 嫁祸四 听到苏怡这样说,尹兰芷和沈媛都有些惊讶。 尹兰芷更是迫不及待的问:“怡姐姐,你所说的证据是什么?快说快说!”苏怡并不急着回答,倒是反问了她们一句:“若是有呢,你们预备如何?”尹兰芷不假思索的说:“当然是救人了,不能看着赵玉莹被人陷害。” 苏怡知道尹兰芷天生有正义感,最见不得勾心斗角的事,她的答案显然在她的意料中。 苏怡又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一旁的沈媛。 沈媛沉思了片刻,方才道:“若可以不暴露自身又能救人,当然是最好不过。” 沈媛不若尹兰芷那般冲动,她习惯做事前考虑得失,若要她以得罪后宫颇有势力的端妃为代价去救一个没多少交情的赵玉莹,她在心里很是迟疑。 听到沈媛如此说,苏怡不由拍手笑道:“不愧是媛姐姐,和我想到一起了。” 尹兰芷听到这里,不满的撅起嘴:“怡姐姐,别和我们打哑谜了,快告诉我那个证据到底是什么?”苏怡微微一笑:“其实很简单,就是那粉色的绢包,它既是端妃用来嫁祸赵玉莹的罪证,又是可以证明她清白的证据。” 尹兰芷听了更糊涂了:“那个绢包?我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啊?”“傻丫头,你仔细想想,那块绢布是什么质地的?这还不明白吗?”沈媛仿若灵光一闪:“是呀,原来如此,我怎么没有想到?”原来后宫所用的每件物品都分为好几等次,比如绢绸,妃一级的用的是最高等次绣着金丝的蜀锦,嫔及贵人稍次一等,品级越低,绢绸的等次也越低,这都是有惯例的,出错不得。 那包十香软筋散的绢绸用的是最上等的金丝蜀锦,虽然并不能就此依据是出自端妃之手,却可以用来证明赵玉莹的无辜,当时众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那包粉末的真伪上,自然也就没人去注意那块绢布的质地。 现在苏怡提了出来,沈媛等才如梦初醒,原来所谓的证据就在这并不显眼的绢布上头。 尹兰芷笑道:“好极了,明早我们就去向太后秉明此事。” 苏怡摇头:“若是这样,我们就代替赵玉莹成了端妃心里的刺了,必须想个万全之策才好。” 沈媛为苏怡的深思熟虑点头,尹兰芷却有些泄气:“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如何才好呢?”苏怡笑着摇头:“你这丫头就是沉不住气。 放心,我已想到完全的应对之策了。” ######储秀宫的暗室内四周一片静寂,月光透过高墙上的铁窗投射在地上,隐隐现出几丝清冷的意味。 赵玉莹倚坐在墙角,一脸的疲累。 从户部尚书之女到此刻的笼中鸟阶下囚,她在心里不由嘲笑起命运的无情。 她清楚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如果不能洗刷自己的清白,不仅仅会从秀女中除名,还会连累家人,更严重的则是背上谋杀的罪名。 可现在自己已经身处牢狱,又能做些什么呢?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门外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把门打开,本宫有话问赵玉莹。” 是静妃的声音。 看守的宫女不敢违抗,顺从的将暗室的门打开。 静妃缓步走到赵玉莹的面前,顺手带上了暗室的门。 月色洒在她的半侧脸上,看起来神秘而诡异。 “你一定很好奇我只身一人来这里的目的。” 不待赵玉莹询问,静妃抢先一步出声。 赵玉莹冷冷一笑:“娘娘该不会是来嘲笑玉莹的吧。” 静妃微微皱眉:“本宫从来不做无聊的事,来这里只是想和你做个交易。 一个可以让你脱离险境的交易。” `````````````````````````````````````此书已参加pk,希望大家能多给我投票。 明天又上夜班,后天我会更新两章,补上明天的份。 嫁祸五 不好意思,这几天重感冒,去医院吊针了,希望大家还能支持我,多支持这本书,投些pk票和推荐票。 ~~~~~~~~~~~~~~~~~~~~~~~~~~~~~~~~~~~~~~~~~~听到静妃说可以让她脱离险境,赵玉莹眼睛闪过一丝亮光,但很快她又恢复了冷傲的模样。 “玉莹很好奇,我身上还有值得娘娘交换的东西吗?”静妃笑了,她朝前走去,一直到与赵玉莹贴身而立的地步,眼睛直视着她。 “你以为你现在还有选择的权利吗?在宫里,只有活着的人,才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赵玉莹沉默了,她虽然生性高傲,却也明白宫中的生存之道,在自己没有形成可以和她们相抗衡的势力前,屈服于一方也是迫不得以的办法。 想到这里,她不觉低下了头,算是默认了这场交易。 走出储秀宫的暗室,静妃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两旁看守的宫女皆伏身向她行礼。 她知道,关于今天来探望赵玉莹的事,没人敢向外头多说半句。 这也许就是权势的力量,让她们畏惧,顺从,低服。 所以她更要牢牢将权势掌握在手中,将一切威胁到她的人一一消除。 在门外等了半天的秋容见主子脸上现出几分得色,知道事情已顺利的解决,她忙迎上去搀住了静妃的手。 “看来她的消息果然有用,恭喜娘娘又多了个可用之人。” 秋容低声道。 静妃冷笑:“你以为赵玉莹是诚心归顺于我吗?她只是迫于形势,凭她的才貌将来必是我最忌惮的对手。” 秋容听到这里,想起赵玉莹那张和已故贵妃一模一样的脸,心里不由打了个寒战。 “既然如此,娘娘为什么不像端妃那样,趁她羽翼未丰将她置于死地呢,何必留此后患?”“端妃虽然狠,却太愚蠢,用那种低劣的手段就想除掉她。 不过本宫还要多谢她,要不是她的手法被苏怡识破,而归顺我的秀女又将此事透露给了本宫,哪来机会趁机让赵玉莹屈服于我。” 秋容也感叹:“当初娘娘选中她时,我还有些迟疑,她看上去并不象会耍心机的人。 没想到这次居然帮了我们大忙,娘娘真是有先见之明。” 静妃道:“别人都被她的外表所惑,可本宫知道一个人的眼神是掩饰不了的。 她的眼中除了深沉的心机外,还有着令本宫吃惊的恨意。 就是这股恨意让本宫在今届秀女中选择了她。” 如水银般的月色轻洒在白玉台阶上,仿若被轻霜抹过般纯净无暇,整个皇宫笼罩在浓浓的夜雾中,凭添了神秘妖异的魔力。 静妃站在太和殿前,望着远方一处处金瓦红墙的殿宇,许多往事在心头掠过,仿若隔世。 一时间,竟看痴了……######几天过后,在秀女之间传出了这样的说法。 赵玉莹是被冤枉的,而那块包粉色绸绢就是她最好的证据,开始只是小范围的流传,渐渐的各宫的宫女太监们都暗地里知道,最后连太后也被惊动了。 尹兰芷踏进菊院时,苏怡正和姚锦瑟下棋。 姚锦瑟正下到紧要之处,手托香腮在那里苦思冥想,见到尹兰芷也没顾的上打招呼。 苏怡倒是一派悠闲,见兰芷来了,忙吩咐小宫女将下首的椅子挪上来,又命佟儿亲自去泡兰芷爱喝的梅花茶。 尹兰芷望向桌案上的棋谱,黑子明显被白子困住,几面夹击下已无还手之力,只有举旗投降的份。 那姚锦瑟还未肯放弃,仍在那里苦思。 “姚姐姐,输赢已成定局,快投降吧。” 尹兰芷知道苏怡技艺高超,自小下棋她和沈媛就是输多赢少。 她心直口快,也没顾的上姚锦瑟的面子,大刺刺的便说了出来。 姚锦瑟脸上一红,接着叹道:“我也知道输赢已定,只是垂死挣扎罢了。” 苏怡微微一笑:“那也未必。” 说着执起黑棋在棋盘上一放,虽然仍未改变命运,却是绝处逢生,隐隐透出生机来。 兰芷和锦瑟大为惊讶,这一着看似平淡无奇漫不经心,却无意扭转了黑子必输的命运。 姚锦瑟讥讥的:“姐姐好棋着,我竟然没想到。” “若能不执着于输赢,不为心魔所困,棋随心至,也就自然而然了。” 苏怡随口说着,突然愣了愣,她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在晴朗的秋日下一袭白衣。 那份淡定从容,丰采华光,世间又有几人能与之相仿。 她已经刻意去遗忘,但他的音容笑貌,一言一行早深深印入她的脑海。 想忘而不能忘,想忘而不舍忘,总在不经意间去学着他的言谈举止,久而久之,令她变成了另一个他。 尹兰芷见说的好好的,苏怡突然失神了,忙问道:“怡姐姐你怎么了?苏怡这才回神,见兰芷和锦瑟一脸关切,忙拿话岔了开去:“那件事办的如何了?”见苏怡提起正事,尹兰芷颇有些得色:“按照计划,我们先在秀女中传播赵玉莹是被人冤枉的,接着一传十十传百,连太后也惊动了。” 姚锦瑟脸现惊异:“原来那个是从你们这里传开啊?可怎么知道那些秀女会如预料,将这番话传播开呢?”“只要加上一句千万不可告诉第二个人就行了。 凭她们的好奇和无聊,很快此事就会被她们拿来做为谈资。” 尹兰芷笑嘻嘻的,苏怡的这个计划果然可行,宫中哪里有秘密可言。 这样既能传到太后耳朵里又能不暴露自己,真是太好了。 苏怡道:“太后预备如何?”“听说是立即放了赵玉莹。 林雪娇也醒了,再加上太后同意让林雪娇进入复选,端妃也不好再追究下去了。 真是替林雪娇不耻,以她的不学无术哪里能进复选,这招苦肉计真是用的低劣。” 尹兰芷看不惯端妃姐妹的所作所为,心里倒同情起赵玉莹来。 苏怡点头道:“不管此计如何,至少她们也达到了目的。 如果顺便可以嫁祸赵玉莹,那更是意外之喜。” 姚锦瑟一阵心悸:“幸亏当初怡姐姐和林雪娇换了房间,要不然今日遭罪的便是我了。” 说着说着,眼中隐隐含泪,一脸的惊惶之色,想是被宫中的残酷争斗给吓着了。 苏怡安慰了她几句,又问向尹兰芷:“怎么不见媛姐姐。” “过几日便是中元节,媛姐姐和几位秀女姐姐准备过节的事物去了。” 惊魂一 中元节又称盂兰盆节,民间俗称鬼节。 传说到了这一日,阎王会披着盛装和鬼众们共度佳节。 在民间,百姓们会组织祭祀、参佛、净墓、回顾、赏花、垂钓等活动。 在宫中,皇族们会去御庙组织祭祀,参佛的活动,像她们这些还未入族谱的秀女们是被允许进行私祭的。 因为没了上头的管束,宫里剩下的也不过是太监宫女等下人,所以这一天应该算是她们比较自由的一天。 沈媛一早就从内务府领了些发糕,果品,瓜果等物,又为每人领了一盏琉璃荷灯,准备晚间放灯之用。 尹兰芷到底是小孩心性,她对私祭什么的不太感兴趣,一心一意只等着晚上放河灯玩。 又对苏怡说:“咱们别去御花园的那条河里放,我知道个地方,又僻静风景又好,姐姐随我一起吧。” 沈媛强烈反对:“到底今日特殊,大家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若是到了那僻静之处,遇上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怎么好?”尹兰芷调皮的做了个鬼脸:“媛姐姐要是怕就别去了,我才不怕呢。” 苏怡想了想:“还是我和兰芷去吧,她的性子我实在不放心。” 尹兰芷朝一旁的姚锦瑟问道:“那么姚姐姐你呢?”姚锦瑟摇摇头,脸色苍白:“我……我也同媛姐姐一起,我怕……怕那些东西。” 尹兰芷轻轻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用过晚膳三三两两的秀女宫娥们便朝御化花园走去,沈媛去时一再叮嘱尹兰芷不许任性淘气,又叮咛了苏怡再三,方才和姚锦瑟一起走了。 尹兰芷见她们走了,忙兴奋的拉着苏怡的手。 两人携手从储秀宫的后门穿出。 “那是什么地方?”苏怡望着尹兰芷兴奋的模样颇觉好奇。 “我也不知道。” 尹兰芷摇摇头,“那日我四下闲逛,不知不觉就到了那里。 于其他的宫院殿宇不同,那里人迹罕至,杂草丛生,倒像已废弃多年了。 我正想离开,却发现不远处有一绝美的风景,当时我就想,中元夜若能到此放荷灯那才是人间快事呢。” 尹兰芷仿佛不止来过一次,只见她顺着游廊穿过一座座亭台楼榭,往往以为到绝境之地,她总能找到柳暗花明之处。 不知道走了多久。 她们终于在一开阔处站住。 举目所望,四周全是莫至膝盖的芦苇丛,此时正是开花的时节,月色下,白色的芦花如初雪般晶莹剔透,微风拂过,掀起层层雪白的絮浪,如梦似幻,令人移不开目光。 不远处,是一月牙形的湖泊,清溪碧流,漾绿摇翠,水面上笼罩着淡淡的夜雾,仿如披上了一层轻纱。 “太美了。” 苏怡情不自禁出声赞叹,这宫中虽然处处雕栏玉砌,金碧辉煌,却从没有一处如此出自天然。 “怡姐姐,你快看。” 尹兰芷指着前方叫道。 不远处的芦苇丛中有隐隐的灯火闪动,一闪一灭,晃人眼睛。 “是流萤。” 随着尹兰芷的叫声,一群流萤从丛中舞出。 它们在夜幕中散开,在幽暗中闪着灵动的流光,在月色下摇戈慢舞着离愁,游移飘荡,如坠落在人间的繁星。 苏怡默默的站在芦苇丛中,看着尹兰芷扑向流萤轻快的身影,心中涌上说不出的舒畅。 有多久了呢,有多久没像现下这样静静的享受安逸的时光。 她穿过芦苇丛,漫步走上湖岸,将手中的琉璃荷灯点燃,望着荷灯在水流中渐行渐远,内心有个声音问道,你有着要寄托思念的人吗?苏怡闭上眼睛,在心中默默祈祷。 愿姐姐依着荷灯指引,早得莲花化身,脱离轮回苦海。 据传说,中元夜有放灯的习俗。 死了的冤魂怨鬼,不得托生,缠绵在地狱里非常苦,想托生,又找不着路。 这一天若是有一盏河灯,让它顺水漂流,就能得托生。 听父亲说,姐姐苏眉是在宫中郁郁而死,想来她的魂魄也在经历着痛苦,希望这盏荷灯能指引她的魂魄去向光明的彼岸。 尹兰芷知道苏怡是为姐姐而放荷灯,于是便紧张的盯着荷灯看。 根据传说,如果灯在水中打旋,被认为是亡魂得不到救赎。 如果灯在水中沉没,被认为亡魂得到拯救,已经转生投胎了。 如果灯漂得很远或靠岸,被认为亡魂已经到达彼岸世界,位列天国仙班了。 只见荷灯漂流了一段路后,像是被什么给拖住,不停的在水中打旋,既不下沉,也不靠岸,在连接打了十多个旋后,停在水面一动不动了。 苏怡心中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难道是姐姐的亡魂得不到救赎吗?还是她在人间仍有未了之事?苏怡正打算凝神细看时,尹兰芷突然脸色发白,一脸的惊恐:“怡……怡姐姐……”她抬起一只手,战战兢兢的指着苏怡背后,牙齿轻轻打颤:“有人……我……我听见有女人的哭声……”``````````````````````````````````````包月和高v的大大请帮我投些pk票吧,普通的用户帮我投些推荐票。 再次多谢了,你的投票将是我写书的强大动力。 惊魂二 苏怡飞快的回过头,可是眼前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 “兰芷,你是不是看错了。” 苏怡一边安慰着她,一边打量着四周,除了寂静的风声什么都听不到。 那些秀女宫娥多去了御花园放灯,这里看起来人迹罕至,冷清的很。 “没,刚才我看见一个穿着白衣的人影从你后面晃过,然后还听见很奇怪的声音。 对,就是女人的哭声。” 见周围没什么动静,尹兰芷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但她仍然很坚持的说道。 刚刚她明明就有听到,那凄厉的女声夹杂着风声,令人不自觉毛骨悚然。 “好了,我们快回去吧。” 苏怡半信半疑,谨慎的她还是决定尽快离开这里。 刚要离开,尹兰芷又带着哭腔道:“怡……怡姐姐,你,你听。” 苏怡侧耳细听,果然从远处传来女子的哭泣声,那声音十分微弱,时断时续,若不凝神细听,怕是听不到的。 苏怡循着哭泣声紧走了几步,遥遥的望见一座宫院隐在对面的湖岸。 “那是什么宫院?你去过吗?”苏怡指着那座隐在远处的宫殿问尹兰芷。 尹兰芷摇头:“我只来过这里两次,从没见到对岸有宫院啊?”“那声音是从那宫院传来的,我们过去看看。” 苏怡对着尹兰芷说道,却见她拼命摇头。 “我……我不去,怡姐姐,我们还是快回去吧。” 尹兰芷的声音已带着哭腔,她虽然平时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可是刚才遇到的那个白衣人影已经把她吓的半死,说什么她也不敢再去冒险了。 理智提醒苏怡应该立即拉着尹兰芷离开,可是她有种预感,那个宫院里一定隐藏着一个秘密,而且是和她有关的秘密。 是直觉也好,是预感也罢,她一定要去那里看个究竟。 想到这里,她转头对尹兰芷说:“你立即回储秀宫,今夜的事不要对任何人提及,我去去就来。” 说完正要离开,却被尹兰芷拉住了衣袖。 “怡姐姐,我……我同你一起去。” 虽然心底还是很害怕,可是尹兰芷不放心苏怡一个人去面对未知的险境,两个人去,好歹可以互相照应。 想到这里,她顿时勇气备增。 两人沿着湖堤缓步而行,一路上静寂无声,通往宫院的石阶上长满了野草,可见已经好久都没有人行过。 她们终于在宫门前站定,苏怡抬头望去,许是很久无人收拾,宫门上那几个朱漆大字已经模糊不清,苏怡费了半天劲才将它认了出来。 “绾—碧—宫!”随着苏怡轻声念出这三个字,两人的心中皆打了个寒颤。 每个刚进宫的秀女或是太监宫娥都会被告之,宫中有个去不得的禁地,那就是绾碧宫。 据说,曾经有个娘娘在这宫中病死,她死后不知因何缘故,魂魄久久不能离去,既而便成了害人的厉鬼。 原本太后还不信此等鬼神之说,直到有天,发现一个宫女莫明的死在绾碧宫中,而又查不出她的死因。 为了杜绝谣言,也为了平息众人心中的恐惧,太后命人封了此宫,并下令宫中任何人不得进入,违令者严惩不殆,这才使这件事情告一段落。 而那小宫女的死因也永远成了一个谜。 有好事者私底下传说,那宫女是被绾碧宫的娘娘抓了去,而至今那娘娘的魂魄仍未离开,随时在寻找下一个可以服侍她的人。 想到这里,尹兰芷吓的连话都说不出了,她忙拉着苏怡示意立即离开。 苏怡想了想,终于决定放弃,就在她们准备离开之时,那原本半闭的宫门竟然缓缓的,缓缓打开了。 ```````````````````````````````````````包月和高v的大大请帮我投些pk票吧,普通的用户帮我投些推荐票。 再次多谢了,你的投票将是我写书的强大动力。 惊魂三 那凄厉的女声又从宫院里传出,时断时续。 令人闻之落泪。 尹兰芷吓的双腿发软,迈不动步。 她忽然扭头向苏怡望去,只见她彷若中邪般,慢慢的朝着打开的宫门里走去。 尹兰芷想喊,却发现惊恐下她居然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看着苏怡一步步朝未知的危险中走去,直到渐渐离开了她的视线。 不知过了多久,苏怡才从恍惚中醒来,她看到此刻自己站在绾碧宫的院落里。 她朝四周望去,雕栏画栋,皆剥落坍塌,园内参差老树,也枯死了不少。 走进屋内,四周悬挂着黑色的幔纱,象夜蝶张开着巨大的翅膀。 书案,木塌,茶几上皆因长久无人打扫而结上了薄薄的有层蛛丝。 屋内处处透着黑暗和诡异,让人忍不住心生恐惧。 这分明是个闲置已久的宫院,因为久无人居,已是荒凉一片。 苏怡忽然想起那诡异的哭声,查看四周并无一人。 突然,一阵阴风吹过,悬挂的黑色幔纱四下飞舞,直朝她脸上扑来。 她惊慌的后退,右脚不觉踩到一个圆形的物体,定下神细看,原来是一只祭祀用的小铜鼎。 她捡起来一看,铜鼎里还插着半枝没燃尽的香。 就在此时,她听见身后有人轻轻的咦了一声。 她飞快的回头,半开的窗外一个白色的身影飞快的闪过。 她急忙跑到窗前,早已不见那个白色的身影,却一眼望见了院落正中的那棵木芙蓉。 大朵大朵的芙蓉花印入眼帘。 粉白,淡红,深红,绚丽妖娆的令人移不开目光。 月色下,轻烟薄雾环绕着它,竟像是从树上发散出淡淡晕光。 苏怡凝视了片刻,随即关上了窗。 很多杂乱无章的画面一一在她心底闪过,她只觉得绾碧宫处处透着神秘,却一时又说不出神秘在哪里?想了片刻,她转身离开了屋内。 当她再次经过那棵木芙蓉时,突然一个念头闪现在脑中。 她停下脚步,伫立在树下。 就在此刻,在她的背后悄悄出现一个身影。 紧接着,她只觉得后颈一阵剧痛,眼前一黑,缓缓朝地上倒去……不知过了多久,苏怡听到耳边有女子的哭泣声。 她强忍着痛楚,努力的睁开眼。 是兰芷,她正伏在她身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兰芷……”苏怡将手搭上尹兰芷的肩膀,轻轻摇晃着:“别哭了……你压的我好痛……”尹兰芷见苏怡醒来,惊喜交加。 她揉着一双哭的通红的眼睛问:“怡姐姐,你……你怎么了?刚才我看到你倒在地上,还以为……还以为……”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只是拼命的哭。 苏怡坐起身,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些,她突然问道:“你来的时候可有看见什么人?”尹兰芷摇摇头:“我听见里面有动静,进来一看,就见你躺在地上了。” 她又问道:“怡姐姐,你怎么会倒在地上?”苏怡脸上一片凝重:“这绾碧宫果然古怪,我想我是被袭击了?”尹兰芷大惊,她想到哪个白色的人影和那凄厉的女声,吓的花容失色:“难道是……是那个女鬼,那个娘娘……要来……要来抓人?”苏怡摇摇头:“袭击我的应该是人,而且是个武艺高强的人。” 见尹兰芷一脸茫然,苏怡转过头去,右手撩起耳后的秀发,露出白皙的后颈,那里有一道红色的淤痕。 惊魂四 “什么?怡姐姐你是被人击昏的?”尹兰芷望着苏怡后颈的淤痕失声道。 苏怡点头:“虽然还不清楚此人袭击我的目的是什么,但我想这一定和绾碧宫的秘密有关。” 正说话间,苏怡隐隐听见外面传来更夫的打更声。 她一惊,已经有三更了吗?“兰芷,我们快走吧……”苏怡心急如焚,每逢更时,就会有内廷侍卫各处巡逻查夜,要是被发现她们在禁宫出现,这责罚是免不了的。 就在她们刚走出绾碧宫,远远有人朝她们喊:“站住,什么人在此厮混。” 苏怡回头一望,果然是乾清门的侍卫,他身后还跟着一大队巡夜的侍卫,听到了他的喊声,都扭头朝苏怡这边看来。 苏怡顾不得多想,拉起尹兰芷就跑。 那巡逻的侍卫见此也紧紧的追了上来。 夜色漆黑,再加上对四周的环境不熟,苏怡和尹兰芷慌不择路,眼看即刻就要被侍卫们追上,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两位姑娘请随我来。” 那人穿着玄青色的长袍,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他的身影清瘦修长。 苏怡顾不得多想,拉着尹兰芷紧紧尾随着他。 只见那人向左首一拐,沿着长廊飞奔,又穿过几处亭台水榭,最后带着苏怡她们在一处假山下站定。 “两位姑娘先在这里躲着,我去引开那些人。” 说完,他转身欲要离开。 苏怡急叫:“你是何人?为什么要救我们?”那人脚步一顿,片刻后又沉默的离开。 四周一片寂静,只听见身旁的草丛中有不知名的虫叫声,尹兰芷吓的在苏怡怀中瑟瑟发抖。 等了片刻,并不见那人回转而来,苏怡决定和尹兰芷先行离开。 就在此时,尹兰芷瞧见草丛中遗落着一块腰牌,忙出声道:“怡姐姐,你快看。” 苏怡捡起来一看,是宫中禁卫军的腰牌,上面还刻着慕容晋三字,想是那人遗落的。 苏怡将腰牌放入怀中,两人借夜色掩护,匆匆朝储秀宫跑去。 储秀宫菊院沈媛正在苏怡房中焦急的走来走去,一旁的姚锦瑟也是一脸愁容。 “不行,都已经三更了,她们不会出什么事吧。” 沈媛坐立不安,这两个妮子,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放灯了,到此刻还没回来。 幸好今日大家都玩的尽兴,也没有人发现少了两个秀女。 可能是因为中元夜的缘故,以往查夜的嬷嬷和大宫女们都早早关了院门,入房安寝,也就没有发现有两个秀女深夜未归。 “我去外面找找。” 沈媛等不下去了,正决定离开却被姚锦瑟一把拉住。 “姐姐可去哪里找?后宫那么大,要是遇到查夜的又怎么说?或是和怡姐姐她们错开了又该如何?”听了姚锦瑟的话,沈媛无奈的叹了口气,重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都怪我,要是我坚决不同意兰芷的任性就好了。” “我吩咐佟儿去给她们悄悄留后门,应该不会有人发现的。” 姚锦瑟一边安慰着沈媛,一边示意丫鬟小桃去沏茶。 正说话间,佟儿匆匆从门外跑了进来:“小姐和兰芷小姐回来了。” 说着,从背后走出两个身影,正是苏怡和尹兰芷。 沈媛和姚锦瑟这才放下心来。 “你们去哪儿了,今日是什么日子,还如此乱跑?”沈媛忍不住责怪起来,只见苏怡和尹兰芷互望一眼,皆不说话。 姚锦瑟知道另有内情,此刻也不方便追问,就笑着说:“好了,都折腾了大半夜,大家都累了,还是早早歇息吧。” 送走了沈媛和尹兰芷,佟儿和小桃各自服侍苏怡和姚锦瑟梳洗。 苏怡望着欲言又止的姚锦瑟抱歉的一笑:“锦瑟,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好奇,但我真的不能说。” 姚锦瑟闻听此言,也淡淡回以一笑。 #########此次初选,七十二名秀女中共选出了十九名秀女,加上秀女林雪娇共二十名进入了半月后的复选。 复选又称殿选,不同于初选,除了太后和两妃外,天朝的皇帝齐尧也会在复选上出现,他将从二十名秀女中挑选数名以充裕后宫。 齐尧后宫,除皇后皇贵妃空缺多年外,正一品的四妃也无一人封得。 从一品的妃位只封的静妃和端妃两人。 妃以下除了云霞宫主位贞嫔外,也只有在梨落宫居住的云贵人和梅淑人,再加上几名美人修华统共也不过十数位。 大量的后宫主位空缺,也使进入复选的二十名秀女充满幻想,谁都希望能在复选中得到齐尧的青睐,飞上枝头变凤凰。 因为十香软筋散的事,林雪娇和赵玉莹不再同居一室。 从暗室出来后,赵玉莹的脸色虽然有些憔悴,但却无损她的绝世容光,反而更增添了几分清冷的美态。 这使端妃等人又生暗恨,林雪娇更是气的不住的抱怨。 “都是姐姐你说此计甚妙,可将赵玉莹置于死地,我才冒着危险吞下那药。 现在可好,空欢喜一场。” 端妃冷哼:“以你的才艺,若不如此能进得了复选吗?不是一时疏忽在那块蜀锦上,赵玉莹早就被送往宗人府了。” “那……那现在该怎么办?”林雪娇一时也没了主意。 “哼,想对付赵玉莹的远不止我们,来日方长吧。” 端妃眼中流露出阴冷的光。 不止是赵玉莹,所有能威胁到她的人都要一一的除去。 谜团一 通过初选后,二十名秀女更是不敢懈怠。 无论从仪态,举止,还是对宫中的各项礼仪都一一认真的在宫中女官的指点下学习。 而她们的膳食也改善了不少,毕竟在她们之中,将会有很多人成为宫里有份位的主子。 御膳房自然也就不敢怠慢。 自从那日从绾碧宫回来后,苏怡就有些淡淡的,仿佛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 她原本就不喜欢招摇,对敷衍众位秀女也不大上心。 凡是能推的应酬都推了。 每日不过和沈媛等人下棋弹琴,渐渐的,便有秀女背地里传她性格古怪,不得人心,俨然是第二个赵玉莹。 传到苏怡耳里,也只是淡淡一笑,并不曾刻意去改变。 一日午后,众秀女都去了偏殿学习礼仪,苏怡称身体不适托姚锦瑟向女官告了假。 夏日的暑气尚未散去,苏怡正在偏厅小歇,佟儿进来向苏怡伏身行礼。 “小姐,绾碧宫的事打听清楚了。” 一听这话,苏怡忙起身问到:“如何?你打听到了什么?”佟儿接着说:“原本宫女们对绾碧宫的事很是忌讳,都推脱着不肯说。 后来有个宫女悄悄告诉我,那个在绾碧宫里死了的娘娘正是大小姐。” 虽然心里早有答案,但听到佟儿亲口证实,苏怡还是震惊了。 半饷,才喃喃自语:“果然我猜的没错,那晚的女声,不正是玲珑的声音吗?”玲珑是苏眉从家里带进宫的侍女,和佟儿更是一起长大的玩伴。 十多年的朝夕相处,苏怡对玲珑的声音自然熟悉无比。 那晚在湖畔听到这声音,苏怡就知道是玲珑的声音,所以她才不顾尹兰芷的反对,执意去绾碧宫看个究竟。 佟儿听到苏怡提到玲珑的名字不由大惊:“可是……不是说玲珑三年前就死了吗?难倒是……是她的鬼魂……”苏怡失笑:“这世上哪有什么鬼魂之说,就算有也不可怕。” 正真可怕的是险恶的人心,苏怡在心里对自己说。 佟儿还是不解:“大小姐与玲珑既然是在绾碧宫病死的,又为何会传出闹鬼一说?”苏怡摇头:“这也许就是绾碧宫最大的秘密,解开了这个谜才能知道真相所在。” “小姐预备如何?”佟儿忽然涌上一种不详的预感。 “再去绾碧宫,我要亲自揭开谜团。” #########是夜,苏怡耐心的等待姚锦瑟进入梦乡后才悄悄起身。 在经过姚锦瑟床边时,苏怡又轻唤了几声,见她没有半点反应,才轻轻的推开房门。 就在她正要打开储秀宫的后门时,衣袖忽然被人拉住。 她一惊,急忙回头,见是沈媛松了口气。 “怡儿,你……”沈媛见深更半夜苏怡还要开院门出去,心下惊疑。 “媛姐姐,现下不方便和你说,一定要帮我保密。” 苏怡来不及多解释,打开宫门朝外走去。 沈媛虽然惊异,但只当苏怡是想乘着夜色散散心,她正想回房,却见赵玉莹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见到沈媛赵玉莹吃了一惊,她望了望沈媛身后着半开的院门:“你……”沈媛忙将院门关好:“刚才我在房里听见有异声,出来一看,才知道院中有只野猫,刚被我赶走了。” 赵玉莹看了沈媛一眼,也没多说,转身又进房去了。 沈媛叹了口气,缓步朝房内走去。 想是刚才赵玉莹在房内听见动静便出来一看究竟,幸好她并不知道苏怡半夜出去的事。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埋怨起苏怡来,这小妮子,背地里又搞什么鬼?片刻后,陷入熟睡中的众人都没发觉到,储秀宫的后门又一次被悄悄打开,一道身影没入了茫茫夜色中……``````````````求pk票和推荐票,你的票是我强大的动力,再次感谢 谜团二 虽然已是第二次来到绾碧宫,苏怡还是为它的萧瑟和荒凉心惊。 苏怡记得是亥时出的储秀宫,算上储秀宫到绾碧宫的路程时间,距离侍卫们巡逻的子时将近有大半更的时间。 那夜是无意中闯入,慌乱中也没留意玲珑可能的藏身之处。 既已确定那夜在绾碧宫的身影并不是鬼魂,那么最有可能的则是玲珑本人。 一个在宫中被认为早已病死的宫女竟然会在闹鬼的禁宫出现,还能刻意隐瞒自己的行踪将近三年,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苏怡内心的疑惑如潮水般翻涌上来,她恨不得立刻找到玲珑问个究竟。 绾碧宫还是那夜来时的样子,宫门后便是硕大的院子。 除了正中那棵开的妖娆热烈的木芙蓉,余下的花木皆成枯败残枝。 苏怡抬手摘下一朵粉色的芙蓉花,随即将花朵揉碎在掌心。 那夜她正是在这棵树下被人击昏在地,很显然有人并不想让她知道这绾碧宫里隐藏的秘密,便用这种方法吓退自己。 但此人可能料想不到,今夜,她会再度回来这里吧。 苏怡缓步走进屋子,室内颇有些黑暗。 她从怀里掏出火石,点燃挂在一旁的小灯盏。 这种小灯盏小巧简朴,携带方便。 虽然只得一点小小的光亮,却也因此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苏怡举着灯盏向四周望去,屋内虽然只余留了布满灰尘的残破桌椅,但按照布局来看,这应该是绾碧宫的前殿,前殿后边是十几间抱夏偏厅和正房卧室。 这座宫殿规模不大,不若其他宫殿光是各自的偏院就有好几个。 但据天朝体制,嫔以上的宫妃方有资格赐居单独的宫殿,嫔以下的宫妃只能随居在各殿之中。 以苏眉贵人的份位竟然可以分得单独的宫殿,并以一宫之主的身份独自居住,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殊荣。 苏怡四下查看了一遍,并无发现有何隐秘之处。 空荡荡的绾碧宫里并无一人,连一丝人气都没有。 苏怡很是纳闷,难道是她推断错误,那日的身影真的是鬼魂?要不然她是如何在这宫中销声匿迹的呢?想了片刻,她又再次细细的查看起来,最后在一间卧室里停住。 这间卧室因久无人居早已结满了蛛丝灰尘。 卧室不大,一眼就可以望尽,现下只留下一张残破的梨木塌和木塌旁边的梨木茶几。 苏怡在卧室里走了几个来回,忽然,她终于明白为何会觉得此屋有所古怪。 不若其他的寝房大厅,这间卧室的地面是倾斜的,虽然只是很小幅度的倾斜,但仔细查看的话还是能分辨出来。 苏怡沿着倾斜的地面,一直来到了卧室的最高点。 那里便是放置茶几和木塌的地方。 苏怡想了想,将灯盏放置在塌上,然后轻轻的移开了梨木茶几。 茶几背面便是卧室的墙壁,苏怡看到此处的地面不若他处,没有积聚着厚厚的蛛丝和灰尘,显然是被人经常移动所至。 苏怡探手朝那壁上触摸,终于让她找到在壁上有一拳头大小圆形的凸起处。 苏怡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朝那凸起处重重按去。 并没有任何动静发生,也没有苏怡想象中的密道出现,屋内仍是一片寂静,静的能听见苏怡自己的心跳声。 苏怡沉默片刻又开始握住凸起处向左或向右旋动,她发现那圆形的凸起物虽然可以转动,但还是没有任何隐密的通道被打开。 最后,苏怡终于放弃了,看来今天只能无功而返了。 无奈下,苏怡正打算起身离去,忽然想到什么,捡起地上尖利的石子在那凸物的四周划下了几个字:是否嫣然?玲珑原名赵嫣然,入苏府后由苏眉为之改名为玲珑,这事只有苏怡等几个知道,若真是玲珑,她必定会想办法和苏怡取的联系。 苏怡刻好字,又将茶几移回原位,做完这一切,她才起身朝门外走去。 幸好这次没遇到巡逻的侍卫,苏怡加快脚步朝储秀宫去,正经过景夏亭畔的披香水榭时,冷不防和一个人撞了满怀。 “是你?”两人同时发出惊呼,竟是那夜伸出援手的陌生人。 正待说话,远远传来巡夜侍卫的脚步声,那人低声道:“姑娘请跟我来。” 再一次,苏怡尾随着他,穿过亭台楼榭,九曲游廊,来到了那夜的假山下。 此刻他站在月色下,苏怡清楚的看见了他的模样,一张清瘦俊逸的脸,最吸引人的是那双眸子,深邃的仿佛能望见人的内心。 “我似乎和姑娘很有缘!”那人的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苏怡也回以一笑:“慕容公子总在我最需要帮助时出现,的确有缘。” 慕容晋微微挑眉:“姑娘如何知道在下的名字?”苏怡取出腰牌递还给他:“那日公子在此处遗落的腰牌,上面刻着公子的名字。” 慕容晋笑道:“我也知道姑娘的闺名,知道你是今届进入了复选的秀女。 如此一来,也算公平。” 见苏怡一脸的淡然,慕容晋不由好奇的问:“姑娘不问我是从哪里得知的吗?也不问我数次相助的原因?”~~~~~~~~~~~~~~~~~~~~~~~~各位大大支持些pk票和推荐票吧,你的票将是我强大的动力,纯色再次拜谢。 谜团三 苏怡的脸上并没有出现慕容晋所期待的表情,她仍是那云淡风轻的样子。 “若你愿意说,自然会告诉我,若是不愿意,我又何必追问。” 慕容晋讶议了片刻自嘲到:“姑娘果然与别不同,想是早已猜到我一定会说出其中原由。” 苏怡未置可否,她只是静静的等待他的答案。 “我是受人所托,他拜托我在宫中照顾你。” 慕容晋道。 对于这个答案,苏怡显然在意料外。 难道会是父亲?不放心她在宫里的举止言行而派人来看住她?慕容晋望着苏怡微微皱起的眉,知道她一定在心里暗自猜疑,便道:“姑娘不用费心猜了,托我照顾你的是你的表兄闻少欣。” 一听此言,苏怡大惊,急急问道:“你如何认得他?”“不瞒姑娘,我和少欣兄多有交往,曾听他多次提到你。” 苏怡听了更惊慌了,若是表哥将两人过往之情告诉了他,保不定会成为日后的隐患。 想到这里,她试探着问:“表哥和你说了什么?”“说他有个才华出众的表妹,不知道天下还有什么事能难倒她。” 慕容晋爽朗的笑着。 苏怡松了口气,看来是自己多心了。 想到这里她缓缓朝慕容晋施了一礼。 “多谢慕容公子数次相助之情,但这后宫乃是非之地,今夜之事还望公子不要外道。” 慕容晋一双深邃的眼睛凝视了苏怡片刻,才微笑道:“苏姑娘请放心,慕容晋定当紧记于心。” ######顺着水榭游廊,苏怡缓步走到了储秀宫的后门外墙,一路想着绾碧宫的种种诡异,也没发现储秀宫的不对劲。 她刚推开院门,原本一片漆黑的院落立即亮起一盏盏灯,一眼就望见了坐在院子正中的端妃林沅淇,和坐在她身侧的静妃贺弄玉。 两妃身边围着十九名秀女。 储秀宫的教引嬷嬷和宫女们侍立两旁。 她们的目光全集中在苏怡一人身上,有同情,有怜悯,更多的是幸灾乐祸和看好戏的表情。 苏怡心里一沉,一定是去禁宫的事败露了。 她不由自主朝沈媛她们看去,却见她们皆一脸焦虑。 端妃从一旁的宫女手中接过香茗,漫不经心的轻啜了一口,这才笑着问:“妹妹好兴致啊,这半夜三更的可往哪里逛去了?”苏怡缓缓施了一礼:“回娘娘的话,苏怡夜不能寐,不过出去散了散心,没想到竟惊动了两位娘娘大驾光临。” 端妃冷笑:“好个散心,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不成?”苏怡仍是不动声色:“苏怡并无虚言,实在不解娘娘此言何意?”端妃勃然大怒,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砸在桌上,一双修长的凤目渗出丝丝冷意:“银红!”名唤银红的宫女忙跪倒在端妃面前:“奴婢按照娘娘的吩咐,远远的跟着苏秀女,亲眼看着她进了绾碧宫,错不了的。” 端妃厉声道:“太后曾下旨,宫中之人一概不得进入禁宫,如有违者严惩不怠。 苏怡,你还有何话说。” 静妃见苏怡仍是无半点惧色,仿佛置身事外般,心下暗暗称奇。 她转头问向一旁的端妃:“端妃预备如何处置。” “杖毙!”端妃轻轻吐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让所有在场的人如坠冰窟!端妃知道苏怡和尹兰芷沈媛等人私交甚好。 那日在御花园被尹兰芷一顿抢白,嫁祸赵玉莹的事又计划失败,早就心存怨恨,今日便由此大做文章起来。 在除掉苏怡之余,更能震慑尹兰芷等一众秀女,借机立威。 听到这里,尹兰芷忍不住出来替苏怡求情,她跪在端妃面前哭道:“那日去绾碧宫都是我的主意,与怡姐姐无关,要罚就罚我好了。” 苏怡见兰芷一心为她开脱,反而心焦起来。 傻丫头,怎么不打自招了,那端妃原就恨她,她反倒主动送上门去。 果不其然,闻听此言端妃越发得意。 “果然也有你的份,来人,将尹兰芷和苏怡一齐拉出去杖毙。” 正在此时,一旁的静妃忽然出声阻止:“慢着,端妃妹妹,可否听本宫说一句话?”~~~~~~~~~~~~~~~~~~~~求pk票和推荐票,纯色拜谢了。 明天夜班,将会在后天更新 周旋一 端妃没料想静妃会在此刻出声阻止,从今夜进储秀宫开始,她一直扮演着旁观的角色。 端妃不知她打的是什么主意,只得缓了下来:“姐姐请说。” 静妃环视了众人后,才不紧不慢开口道:“妹妹的处置原是不差,但近日太后身体多有不适,宫中上下都忙着替太后行善积福,企求太后身体早日康复。 妹妹若在此时将苏秀女等杖毙,若是传到皇上耳中,岂不要降罪于你。” 端妃一惊,吓出了一声冷汗,暗自埋怨自己竟没想到这层。 前几日,太后的消渴症加重,整日病卧在床。 皇上已命宫中上下吃斋如素,更亲上广德寺为太后乞福,若自己在这时节撞了上去,不是害人不成反累己身。 想到这里,她忙问:“那依姐姐,该如何?”静妃微微一笑:“若不惩戒则不能服众。 依我的意思,杖责二十也就罢了。” 尹兰芷听到这里,忍不住松了口气,从杖毙到杖责二十已经是格外的开恩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感激的朝静妃望去。 众秀女也没料想静妃非但没在此刻落井下石,反而帮苏怡求其情来,一时都对静妃充满好感,比之下手狠毒的端妃要觉可爱可亲。 静妃察觉到众人的心思,心里颇有些得意。 她不由开口朝苏怡尹兰芷道:“苏尹两位秀女,你们可口服心服?”不待苏怡答话,尹兰芷早跪了下去,深怕静妃反悔。 “兰芷多谢娘娘宽恕之恩,心悦诚服。” 静妃点头,目光转向一旁的苏怡。 却不料苏怡开口道:“回静妃娘娘,苏怡不服。” 此言一出,举座大惊。 尹兰芷更是一脸苍白,她不知道苏怡为何口出此言,难道是存心想激怒静妃吗?听得此言,端妃勃然大怒:“反了,反了,这小蹄子,宽恕不得。 即便不能打死,也要从严处治。” 静妃并没有动怒,她只是盯着苏怡的眼眸,那是一双充满智慧的明眸,清澈如水,波澜不惊。 她已经有很久没看到过如此干净不染尘埃的眸子了。 想到这里她语气平和的问:“你为何不服?”苏怡不慌不忙的回答道:“太后曾下旨,举凡宫中之人皆不得进入绾碧宫,是也不是?”“是。 此旨众人皆知。” 静妃不知道苏怡有何用意。 “回娘娘,我等不过是刚通过初选的秀女,在没有经过复选,获得份位之前,恐怕还未算的上是真正的宫中之人。 若娘娘用此宫规责罚于我,则和太后的旨意相背,试问苏怡又怎能口服心服。” 静妃一愣,接着在心里暗叹:好个伶俐的丫头,虽然有些强词,但毕竟给她钻了空子。 端妃愤怒万分:“你分明是强词夺理。” “苏怡不敢,苏怡只是不想违背太后的本意。” 苏怡仍是一脸平静。 静妃呵呵笑了起来:“好个丫头,拿着太后的旨意当令牌。 虽然伶牙俐齿的讨人厌,却也叫人驳不出半分。” 说到这里又想了想,最后开口道:“罢了,既如此,这板子是打不得了。 就罚你禁足十日,以示惩戒。 下次若再犯,可就没这般幸运了。” 沈媛等人见此,心才真正放下,想起来仍不免一阵后怕。 那端妃虽然不甘,却也无可奈何,毕竟在此关节上,也不敢多生事端,只能带着一众宫女恨恨的走了。 静妃走之前,意味深长的看了苏怡一眼,叫她心里无端掠过一阵寒意。 ######储秀宫菊院尹兰芷一脸崇拜的望着苏怡:“怡姐姐,你太厉害了,几句话就把她们说的哑口无言。 我还以为这次死定了呢。” 沈媛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听尹兰芷这样说不由呵责道:“你还敢说,要不是当初你闹着去放灯,哪里生出这些事来。” 苏怡忙道:“不能怪兰芷,绾碧宫是我坚持要去的。 不过兰芷你也真是,好端端的非要把罪名揽到自己身上,你不要命了呀。” 尹兰芷撅起嘴:“我就见不得她们欺负你,谁要是欺负你,我就和她们拼命。” 苏怡的眼微微有些湿了,这个实心的傻丫头,为了维护自己连危险也顾不得了。 这份情谊真叫人可感可叹。 尹兰芷见苏怡红了眼眶,忙过来安慰她:“怡姐姐,你别难过,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傻丫头,我又怎么会让自己有事。 当初去绾碧宫时,我就已经想到这点来脱罪了。” 苏怡轻轻搂着尹兰芷的肩,语气诚恳:“但现在想来还是太冒险了。 对不起,兰芷,把你带入这么危险的境地。” 沈媛笑着说:“幸好是没事了,要不然这会子哭都来不及。” “正是!”苏怡忽然一脸严肃:“媛姐姐,我去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你都和我细说说。 怎么端妃和静妃就这么巧的来了,竟像是事先得了信似的。” ````````````````````````希望喜欢此书的朋友加入群46460350。 有最新的消息纯色会在群里公布,或者大家有什么建议和疑问也可以在群里讨论。 周旋二 听苏怡这样说,沈媛也查觉到有些不对劲。 “你去后,我在房里也睡不着,不时留意着院里的动静。 后来渐渐睡了过去,也不知多久,就被一阵阵的拍门声吵醒。 我和兰芷开门一看,原来是储秀宫的教引嬷嬷并几个大宫女。 这才知道端妃和静妃都来了,正在院里坐着呢。 我们不知何事,忙到院中一看。 黑暗中,她们也不叫点灯,就这样安静的坐着。 有几个秀女忍不住小声议论,也被她们喝住了。 就这样,院子里满满站了一地人,却搞不清楚她们弄什么古怪。 正在此时,你推门进来,我才有预感,她们是针对你来的。” 苏怡冷哼:“想不到储秀宫竟有如此厉害的耳目,连半夜出宫的事也被察觉了。” 沈媛突然想到什么,忙对苏怡说:“会不会是赵玉莹?你去后,她从屋里出来过。 想是在房中听到了什么动静。” 尹兰芷也道:“我听和她同住的宫宛如说,这段时间,静妃身边的宫女柳絮常来找她,说是静妃娘娘有话吩咐。” 苏怡叹道:“若真是她,倒也不奇怪。 从进宫后,她就把我当成唯一的对手,自然对我的一举一动特别留意。” 尹兰芷愤愤不平:“早知如此,怡姐姐当初何必救她,让她被送宗人府好了。 好心没好报!”苏怡正色道:“看来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处于监视中,往后要更加小心才是。” ######别了沈媛和尹兰芷,苏怡缓步朝自己房中走去,意外的看到房中还亮着灯。 进内一看,姚锦瑟还未睡,佟儿也在一旁等候着。 “怎么还不睡呢?”苏怡问向一旁的锦瑟。 佟儿福了一礼,正要上来替苏怡卸妆,被苏怡阻止了。 “佟儿你去睡吧,天色不早了,明儿还要早起。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佟儿见此便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苏怡见灯光下,锦瑟的神色萎靡,眼眶红红,心里一惊:“锦瑟,你怎么了?”姚锦瑟低声啜泣:“怡姐姐,我……我怕……。” “怕什么?”苏怡坐在锦瑟床头,握住姚锦瑟的手,那手冰凉冰凉的,没有一丝暖气。 “我看到端妃那眼神,还……还有她说的那句杖毙,想起来……就吓的闭不上眼睛。” 姚锦瑟哭倒在苏怡的怀中:“怡姐姐,我们……会死在宫里吗?”苏怡一怔,她想起了病死在宫中的姐姐苏眉。 虽然不知道她在宫里遭遇到什么,但若是没有入得宫来,想必她现在还应该快乐的活着吧。 “不用担心,我们会在宫里活下去的。 无论如何,都一定会活下去。” 苏怡紧紧拥着姚锦瑟颤抖的肩,仿佛如此才能将力量传入到这个柔弱少女的体内,给她活下去的勇气。 夜凉如水,满室静逸,只能听得到各自的呼吸和心跳声。 就这样,相依为命的活下去,在这诡异莫测的深宫里……######被罚禁足的十日里,苏怡过的很是安逸。 她一边等待着玲珑和她联络,一边和沈媛等人谈笑度日,看不出半分沮丧的心情。 这一日,苏怡正在窗下独坐,沈媛和尹兰芷携手而来。 人还未到屋里,尹兰芷的声音便传入耳中。 “怡姐姐,快来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佟儿打起了珠帘,尹兰芷大步跨了进来。 她手里捧着一个香囊,献宝似的递到苏怡跟前。 “那日我见姐姐房中焚着百合名香,那香馨烈有余,却不很清。 昨日特地叫人从家里带了这种清芳髓,是我父亲从西域偶而得的。 听说是从百余中花卉中提炼而出。 姐姐快抚琴一曲,对着这香,岂不有趣。” 苏怡笑道:“多谢你费心。” 便命小宫女拣了一个龙纹小鼎将那香点了起来。 果然真香奇清,与众不同。 她拿下壁间的断纹古琴,慢慢的和弦抚弄起来。 先如松岩秀峭长风来,又如云波浩淼浪有声,待到转接处,却是声声幽咽,催人落泪。 一曲终罢,余音不绝,尹兰芷和沈媛还沉浸在曲境中,半日才回过神。 “几年不见,怡儿的琴艺越加进益了,真叫我等汗颜。” 沈媛颇有些惭愧。 记得小时两人的琴艺还相差不多,现下,可真是云泥之别了。 尹兰芷嘻嘻一笑:“怡姐姐就是爱掩藏光芒,初选上要是露这一手,早把赵玉莹比下去了。” 苏怡听得兰芷提到赵玉莹不由触动心事,忙问道:“这几日,你们可觉她有何异动?”“她这几日不时被静妃唤去,也不知道忙的什么这般要紧。” 尹兰芷一脸不以为然:“听宫宛如说,她回来面上不太好看,像是有什么心事。” 沈媛移开话题:“好端端又提她做甚,以后小心便是了。” 正在此时,佟儿端上了一个漆描锦盒,里面是各人爱吃的茶点。 又奉上了新煎的梅花茶,整个室内便充满了茶香。 “兰芷小姐,这次的茶佟儿换了种煎法。 你喝喝看,可还喜欢。” 佟儿一脸热切,像是等待着大人夸奖的孩子。 兰芷见那边架着碧玉小茶铫,茶铫里放着下剩的茶叶,知道这是才刚煎好的茶,便笑道:“果然很好,我不用尝就知道了。 佟儿这般手艺,也不知将来哪个有福的得了去。” 佟儿脸一红,忙不迭的跑开了。 兰芷看那锦盒里有一盘那日太后夸过的沁雪糕,忙取出来品尝。 “我今日可算有口福,姐姐竟做了这个。” 苏怡笑道:“闲来无事,不过做来玩的。 如今虽过了立秋,到底天还热的很。 做这个正好去去暑气,比那解暑汤还好。” 见尹兰芷很爱吃,又道:“你若真爱吃,改明儿我叫佟儿再给你送去。” 兰芷喜不自禁:“如此想来,姐姐的禁足甚合我意。 正好有空闲给我做各种点心吃。” 一番话,说的苏怡和沈媛都撑不住笑了。 日子过的飞快,就在苏怡的禁足令刚失效之际,佟儿领着一名宫女从屋外进来。 那宫女年龄尚幼,身量未足,一见到苏怡便跪下磕头。 “未央宫宫女侍琴见过苏秀女。 静妃娘娘有旨,请苏秀女往未央宫一趟。” ~~~~~~~~~~~~~~~~~~~~~~~~求pk票和推荐票,要加精的大大留言。 纯色拜谢! 周旋三 苏怡听到侍琴说静妃有请,心下不由疑惑。 她想起那夜储秀宫静妃离去时,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心里便有些迟疑。 在旁的佟儿见此道:“佟儿陪小姐去吧。” 谁料侍琴一脸为难:“娘娘吩咐了,务必请苏秀女一人去才好。” 沉吟片刻,苏怡才道:“既如此,佟儿就留下来。 那日描下的花样,你照着绣在荷包上,我赶着送人。” 佟儿只得应了。 苏怡朝着侍琴道:“姐姐请带路。” 两人出了储秀宫,沿着长廊,一路往未央宫走来。 此刻正是夏末秋初,经过水榭楼阁时,苏怡望见两旁有几株芙蓉花正含苞待放,那娇嫩的骨朵儿轻裹在碧绿的叶间,倒也颇有些情致。 苏怡忽然触动一件心事,便停下了脚步。 侍琴不解其意,也只得停下。 “这芙蓉花还未开吗?”苏怡望着眼前的木芙蓉道。 侍琴笑道:“苏秀女难道不知,这芙蓉花要到九月后才是花期呢,现下才过了八月,如何开得?”苏怡想起在绾碧宫见到的,那棵开得妩媚热烈的木芙蓉,更觉奇怪。 “就没有例外吗,那日我见到一株木芙蓉,开的很是灿烂呢。” 侍琴忽然脸色大变:“秀女说的可是绾碧宫那株?”苏怡点头。 侍琴叹了口气:“那棵树也是成了精的。 自从眉贵人逝后,那芙蓉树便年年七月初就开花。 大伙私下都传,许是眉贵人的精魄附身其中,才得此灵异现象,这才渐渐传开了闹鬼之说。” 苏怡暗暗吃惊,正待细问,禁不住侍琴再三催促,只得罢了。 未央宫宫门外的两名小宫女遥遥看见侍琴和苏怡来了,忙不迭的打起湘妃帘。 “姐姐可来了,娘娘正等着心焦呢。” 进的宫内,又有几位宫女在前引路,将苏怡带到了未央宫的一间偏厅。 那偏厅布置的十分雅致,窗台下设着大紫檀雕西番莲案,案上设着青绿色的龙纹小鼎。 青釉汝窑瓶上插着时鲜花卉,壁间悬挂着南宋的湖山春晓图。 两边设一对葵花式样雕云纹茶几,地下四张梨花木透雕靠背玫瑰椅,搭着秋香色撒花椅袱。 苏怡正在欣赏厅里的古玩,门外有宫女唱。 “静妃娘娘到!”只见她穿着宝石红撒亮金牡丹花纹宫装,发髻上带着赤金五彩额冠,缓步从厅外而来。 见此,苏怡忙伏身下跪:“苏怡见过静妃娘娘。” “妹妹快些起来。” 静妃脸上挂着温和亲切的笑意,她伸手将苏怡扶起,并让到玫瑰椅上安坐。 一旁的宫女送上茶盏和各色果品,静妃招呼着:“这茶名叫黄金韵,妹妹尝尝可好?”苏怡见那茶叶色泽金黄,汤色碧绿如玉。 茶香郁灵悠长,满室飘香,便点头赞到。 “果然好茶,娘娘如何得的。” “前日晋国进上的,总共才得了几斤。 皇上除自己留了点,给太后送了点,下剩的都在本宫这里了。” 静妃轻描淡写,苏怡却听出话中的得意。 想来这黄金韵极其珍贵。 除了皇上太后,只静妃才有,连端妃都是没得的。 闲聊了几句,苏怡这才问道。 “今日娘娘召见,苏怡惶恐,不知究竟所为何事?”静妃未置可否,只是环视了四周。 原本侍立两旁的宫女们便一一退了出去,偌大的厅堂里只剩的静妃和苏怡两人。 至此,静妃才道。 “今界的秀女中,妹妹是最为拔尖的。 本宫心中有意提携,不知妹妹意下如何。” 苏怡听到这里,这才明白静妃今日传换于她的目的,是见她才貌出众,便有意拉拢,收为已用。 想到这里,她推辞道:“苏怡才疏学浅,恐有负娘娘深意,实不敢当。” 静妃深深的望着苏怡,一字一句道。 “后宫斗争,非友则敌。 苏秀女可考虑仔细了。” 苏怡心中一凛,但仍然坚持。 “苏怡只求在宫中平静度日,不想卷入到任何争斗中去。” 说到这里,她双膝一弯,跪到在静妃跟前。 “娘娘今日之恩,苏怡当铭记在心,请娘娘成全!”静妃呆楞片刻,忽然呵呵笑了起来,那笑声令苏怡感觉浑身的不自在。 静妃止住笑,朝跪在面前的苏怡道。 “苏秀女冰雪聪明,如何不知道,后宫斗争并不是你不犯人,别人就不来犯你的。 别的不说,单是前日那禁宫事件,也是有人通风报信所至。” 苏怡见她主动提及那事,果然证实了此前所想,心下疑虑暗生。 静妃接着道。 “那人我不说你也该知,便是才貌与你相当的那一个。 那夜她来我宫中密告,以示归顺之心。 我其实最不惯这种人,今日告诉你,以后且多些提防才是。” 真是赵玉莹吗?苏怡正在猜疑,又听静妃道。 “今日你且先去,我和你提的事,等你有了决定再来回我不迟。” 说完便唤宫女们进来,依旧叫侍琴将她送回储秀宫。 储秀宫尹兰芷正和佟儿解九连环玩,见苏怡一脸心事重重,不由好奇的问:“怡姐姐,听说静妃娘娘召你去了未央宫,可有什么事?”苏怡将静妃的话告之,隐去了静妃拉拢她的话语。 尹兰芷道:“果然是赵玉莹,我们原想的不错。 静妃娘娘想是也见不得她那卑劣行为,才叫你提防着她。” 自从禁宫事件后,尹兰芷对静妃颇有好感,认为她温和良善,不似端妃面目可憎。 今见静妃如此,那好感又平添了几分。 苏怡只是苦笑。 这单纯的兰芷,哪里知道这背后的复杂关系。 见她又开开心心的和佟儿玩在一起,倒在心里羡慕起她来了。 眼见复选的日子越来越近,各秀女都越加忙碌起来。 姚锦瑟除了夜里就寝外,一般都待在储秀宫的前殿学习。 只有苏怡空闲的很,她巴不得自己落选,也不去前殿应酬敷衍。 常常抱病躲在房中自娱。 锦瑟说了她几次,见她依然如此,也就随她去了。 一日,苏怡正在午歇,佟儿悄悄进来。 见左右无人,才在怀中摸出一个荷包,塞进苏怡手里。 苏怡打开一看,荷包里只有一张字条。 明日午时二刻,姝兰亭候之。 正是玲珑的笔迹! 殿选一 姝兰亭位于皇宫的极偏僻寂静之处,玲珑又约在午时二刻这个时间,想必是为了躲开众人的视线。 苏怡让佟儿向储秀宫侍膳女官告了假,只推说身体不适,命她把午膳端进房来吃。 自己却避开了众人,径直往姝兰亭而去。 一路行来,果然没遇上什么人。 此时正是宫中诸人用午膳的时间,宫女太监们也都在各宫伺候各家主子用膳,谁都没注意到有名秀女在此刻正朝姝兰亭走去。 遥遥的,苏怡就看见姝兰亭前等着一个人,身着白衣红裙的宫女服饰。 她连忙加快了脚步。 那人听见动静,回过头来,正和苏怡打了个照面。 苏怡心里纳闷,不是玲珑,她是谁?那人不待苏怡出声已经开口询问:“可是苏秀女?”“你是?”苏怡迟疑的出声,一时在心底猜测她的来意。 “朝阳宫侍女瑞珠见过苏秀女!”瑞珠忙跪下行礼。 苏怡更惊:“你是端妃的人?”瑞珠冰雪聪明,知道苏怡有疑她之心,也不辩解,只是低声说道:“秀女请随奴婢来,玲珑已经等候多时了。” 瑞珠带着苏怡穿过亭外的花榭,在一处假山旁站住。 只见后面现出一道身影,还未拜倒便低泣不止,不是玲珑是谁?苏怡见玲珑面色苍白,形消神瘦,哪里还有在家时温润讨喜的模样,不由大惊失色。 想了想,便将玲珑拉进了假山的石洞里细问。 “人人都传你是病死了的,竟不成想你还活着?”苏怡乍见故人,惊疑外更多的是欢喜。 玲珑好容易止住哭声:“二小姐,不曾望今日还能见到你。 玲珑就是死了也甘心了。” 苏怡心下一凛,微微皱眉:“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会谣传你死了?”听苏怡问起,玲珑不觉又触动了伤心事。 两行清泪忍不住落下。 “自从眉贵人失踪后,绾碧宫原先服侍贵人的贴身宫女便一一死在了宫里。 奴婢便知道,这宫中有人要玲珑的性命。 这三年来,要不是玲珑一直躲在绾碧宫的密道里,说不定也早成了冤魂了。” 苏怡只觉的心口一阵突突乱跳,身子一软险些栽到。 玲珑忙来扶她,反被她紧紧抓住双手。 “你……你说什么?姐姐……不是病死的吗?怎么……成了……成了失踪?”玲珑摇头:“有一夜眉贵人独自出去,彻夜未归。 上头得知后命宫里的禁卫军找了整整三天,却仍找不眉贵人。 那以后,眉贵人的贴身宫女被发现死在了绾碧宫,却离奇的查不出死亡的原因。 玲珑几次被人暗地跟踪,惊恐之余躲进了宫里的密道,这才能活着见到二小姐。” 苏怡越听越奇:“那密道可是隐在梨木茶几后,那日我去绾碧宫却怎么也打不开。” “那机关要顺转三下,逆转三下方能打开。 那密道是最安全不过的。” 玲珑道。 苏怡望着玲珑憔悴的面容,不由心里一酸:“这三年来,你是如何过的呢,若是不能出密道,一日三餐可怎么办?玲珑眼中含泪:“我有个最信任的朋友,便是瑞珠了。 要不是她,玲珑只怕也早就饿死了。” 她顿了顿又说:“后来,绾碧宫传出了闹鬼一说。 上头怕事情越闹越大,对外只称眉贵人是抑郁成疾病死的。 若有胡乱说的,一律打死。 绾碧宫成了禁宫,而玲珑也成了追随贵人而去,病死的宫女了。” 苏怡此刻心里如一团乱麻,她万万没想到绾碧宫闹鬼的背后竟隐藏着这天大的秘密。 姐姐那夜到底发生了什么,是生是死?那背后搞鬼的人是谁?仅仅是因为后宫争斗吗?那日选秀上,静妃和端妃听到眉贵人这三个字后慌乱的神色。 还有那夜在芙蓉数下袭击自己的人到底是谁?一时间太多的疑问涌上心头,却丝毫理不出个头绪。 想了片刻,她柔声对玲珑说:“为了安全,你还是暂且待在密道里。 终有一天,我会揭开事情真相,让你不用再受委屈。” 玲珑含泪给苏怡跪下:“奴婢受委屈不要紧,只求二小姐能找出害了大小姐的人。 奴婢就是死了,也瞑目了。” 目送着玲珑离去,苏怡这才回过身,看到了守在一旁的瑞珠。 她缓缓的朝瑞珠行了个礼,慌的瑞珠忙跪倒在地。 “秀女这样,折煞奴婢了。” 苏怡忙将她扶起:“这些年多亏了你,玲珑才能活下来。 我今日这礼,你如何受不起。” 瑞珠的眼眶也红了:“我以前是服侍贵妃娘娘的,我们娘娘和眉贵人极好。 素日我和玲珑也是最好的,这样的事,我又怎能袖手旁观?”苏怡点头:“你是玲珑信任的人,也就是我最信任的人。 往后还要拜托你多照顾玲珑了。” 储秀宫姚锦瑟已经用罢午膳,正和沈媛坐着说话。 尹兰芷朝着门外不停的张望,见苏怡进来,忙迎了上来。 “怡姐姐,听说你身子不好,怎么又往外头逛去?”一旁的姚锦瑟打趣着:“哪里是身子不好,分明是躲着偷懒呢。” 沈媛见苏怡一脸心事重重好奇的问:“怡儿怎么了?”苏怡强笑道:“没什么,不过闷的慌,随便逛了逛。” 沈媛见此也不好多问,便将话题转开:“明日就是殿选了,也不知道我们还能相处多久。” 苏怡听出了话中的伤感之意。 若通过殿选,就要留在这步步惊心的后宫,若不过,要被各自遣散回府中,相见不知何期了。 若是从前,苏怡是巴不得自己能落选的,但是现在,她决不能。 她要力争留在后宫,找出姐姐失踪的原因,救出处境艰难的玲珑。 为此,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姚锦瑟见大家都沉默不语,忙笑道:“过了初选的十有八九都会留在宫里。 今年也不过才二十人,太后的意思,怕上都要留,以充裕后宫呢!”听到锦瑟提起太后,沈媛道:“听说这几日太后的病越发严重了,连床也起不得。 皇上日日在床前服侍,怕是也没什么心思殿选了。” 尹兰芷好奇道:“这宫里的御医都是当摆设的不成,怎么连病也看不好。” 尹兰芷对慈祥的太后很有好感,听说此,便替太后担心起来。 沈媛摇头:“你不知道,消渴症吃不得甜食,偏太后又是爱吃甜食的。 御膳房的膳食太后一口没吃,这才病情加重的。 皇上正为此事大发雷霆呢。” 苏怡听了,心中一动。 她也许可以抓住这个机会,让自己顺利留在后宫外。 殿选二 终于到了殿选之日。 不同初选时的懵懂无知,经过了宫中女官半月的教导,秀女们个个都被训练成了持重端庄的淑女。 一大早,储秀宫的宫人们就有条不紊的忙碌着。 气氛变的凝重起来,连一向后知后觉的尹兰芷也感觉到了。 二十名秀女早早等在了体元殿外。 只等里头的旨意一下,便按照次序进殿进行复选。 若被选中,则留下她的名牌,称为留牌子,复选未留者,则称撂牌子。 通过初选而被撂牌子的秀女还有两种命运。 一是赐于皇室王公或宗室之家,二是留在宫中成为服侍后妃帝王的女官,至于能不能再获圣宠就要看各人的造化。 经过多日的宫中生活,秀女们早知道了上头的喜好,各自装扮都已素雅大方为宜。 宫装多选择淡雅色系,发簪饰物也以珍珠白玉为主,脂粉只是轻描淡敷,怕一不小心就被冠上个妖媚惑主的罪名。 苏怡今日穿着浅藕色莲花纹宫装,梳着望月归云髻,双眉间点着梅花形状的朱砂,更显出她的清艳无匹,秀雅绝伦。 那种倾城遗世的容光,将一众秀女尽数压倒。 沈媛等人许久不见她如此用心的装扮,一时间竟看呆了。 秀女们五人一组,共分为四排。 由司仪太监一一点名进入体元殿候选。 “内阁大学士之女苏怡。” 苏怡见点到了自己的名字,便整衣肃容,缓步迈进了体元殿。 体元殿宽阔异常,殿内有白玉石柱二十根,柱上雕着盘龙云意纹,地面漫铺金砖,显的分外庄严肃穆,富丽堂皇。 宝座上方坐着天朝的第三代君王齐尧,他穿着明黄色四合如意云样龙袍,戴着饰有十二颗东珠的白玉朝冠,面如冠玉,丰神俊朗。 只是一双明眸犀利如剑,教人忍不住心生俱意。 两边坐着静妃和端妃,皆是珠翠缭绕,宝相庄严,皆不见往日凛然的气势,只显出端庄和善的模样。 苏怡等下跪行礼后,垂手站在一旁,等到司仪太监唤到自己名字时,方可出列晋见。 “顺天府府丞之女沈媛上前晋见。” 沈媛忙上前伏身行礼:“沈媛见过皇上,见过静妃娘娘,端妃娘娘。” 齐尧见沈媛端庄识礼,气韵温和,逐微微点头,示意司仪太监将名字记下留用。 “此女知书识礼,品貌皆为一时之选。 不知皇上如何封赏?”静妃在旁笑赞,替沈媛讨起封赏来。 齐尧不在意的挥挥手:“就封为正六品容华,赐住锦华宫。” 沈媛跪下谢恩,退至一旁。 “大理寺卿之女尹兰芷上前晋见。” 尹兰芷刚见完礼,一旁的端妃便笑着问:“听储秀宫的女官说,她正为教导妹妹的礼仪头疼呢。 今日看来,妹妹的礼仪学的不错呀。” 尹兰芷见端妃出言讥讽,也不由自主的还击。 “娘娘缪赞了,兰芷自知愚笨,日夜刻苦学习。 想来也是天道酬勤的缘故,竟大有进益了。” 齐尧见她们这样,嘴角隐隐勾起一丝微笑。 他见兰芷清新怡人,天真单纯,倒也有了几份欣赏喜欢。 “如此伶牙利齿,哪里称的上愚笨。 传朕旨意,封为从五品修华,随沈容华同住锦华宫。” 端妃见自己的嘲讽反帮尹兰芷挣了个修华,不由气恼在心,后悔不迭。 接着便轮到姚锦瑟晋见,静妃再次提出对她身份低微的异议。 端妃见此便道:“皇上您有所不知,此女唱的一手好曲,又会南边的乡谣。 太后见了她也觉得格外亲切呢。” 以姚锦瑟的品貌原不曾入的齐尧眼内,听端妃一说,又触动了齐尧的心事。 “既如此,封为正七品选侍,赐住露华宫。 那里离慈宁宫近,服侍母后也方便些。” 姚锦瑟见齐尧话中无半点恩宠的意思,反倒是要她一心服侍太后,不由心中一沉。 她暗咬银牙,上前行礼,刻意忽略了众人看她同情的眼光。 “户部尚书之女赵玉莹上前晋见。” 齐尧一见到她,脑中空白一片,刻意被遗忘的记忆顿时鲜活起来。 “柳如月见过皇上,见过太后娘娘。” 那是一个同样的秋日,一袭素衣的柳如月静静的站在体元殿前,人淡如菊。 那一双如水明眸中的温暖深深打动了齐尧的心,令他一见倾心。 这是身位帝王的他第一次爱上一个人,刻骨铭心的爱上一个人。 纵然他身边已经有各种各样的女子,而他对她们有怜惜,有宠溺,有喜欢,但只有柳如月,与她们不同。 那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爱,与欲望和权利无关。 这样的感情随着柳如月的逝去被埋葬起来,但此刻,它又重新鲜活起来。 如同陈年的佳酿,历久而弥新。 齐尧不由自主的想从宝座上站起,去迎接那个令他刻骨铭心的女子。 静妃见到齐尧的失态,在心中长叹一声。 要来的始终会来,躲也躲不掉。 她身体微微前倾,在最后一刻出言制止了齐尧的失态。 “皇上,臣妾知道您此刻的惊讶。” 她顿了顿:“她让臣妾想起了一位故人。” 此言一出,齐尧顿时冷静下来。 是的,故人!即使再像,赵玉莹也不是她!他紧紧皱起眉头,俊美的脸上现过一丝痛楚。 “传朕旨意,封为从三品贵人,赐住夕梨宫”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哗然。 刚入宫就能封为三品贵人,是多大的荣耀啊,这也是今日所封的最高主位。 一时间,无数羡慕嫉妒愤恨的目光全向赵玉莹投去。 只有静妃和端妃在心中一凛。 她们最在意的不是赵玉莹被封为贵人,而是齐尧赐她住在夕梨宫。 那是柳如月未住凤仪宫前住的宫殿。 自她死后,夕梨宫再也没住过一个嫔妃。 在夕梨宫有着所有属于齐尧和柳如月的回忆,现在赵玉莹住了进去,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们一生中最强劲的对手又回来了,代替柳如月,将成为后宫中最得圣宠的人。 赵玉莹隐约觉得不对劲,和之前一样,齐尧看她的目光像是在看另一个人。 可此刻她没有时间犹豫,她只能伏身跪在齐尧面前谢恩。 终于轮到苏怡,她缓步跪在齐尧面前,温婉动人的声音响彻整个体元殿。 “臣女苏怡见过皇上,见过静妃娘娘,端妃娘娘。” 被这动人的声音打动,齐尧望向苏怡抬起的脸庞……很多年后,与苏怡初次相见的这一幕,在齐尧心中仍如昨日的情景,历历在目。 殿选三 瓠犀发皓齿,双蛾颦翠眉。 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 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 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 见惯了天下美色的齐尧乍见苏怡,也忍不住为她的美貌心惊。 她娉婷如仙的站在大殿中,彷若洛神临水,又似??鹣陆纭4铀?砩仙75墓饷4萌四垦i衩裕?诨秀敝?洌?负趿?幕甓急欢崛ァ?p>齐尧怔怔的望着苏怡出神,眼前的少女最吸引人的不光是她动人心魄的美貌,而是她身上,若有似无,淡然疏离的神韵。 那种神韵将她和一众后宫女子隔离开来,使她能清明的看着周遭,却不至于沉沦。 如此奇异而又独特的女子,齐尧在心中暗自赞叹。 苏怡也在一旁打量着这天朝的帝王。 他年纪尚轻,却自有一种威仪超然之态,眼神更是犀利如剑,教人从心底生起寒意。 冰冷的气息加上他俊美绝伦的五官,反而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魅力,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向他臣服。 “苏怡……苏越的女儿?”齐尧的脸上现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打量苏怡的目光放肆起来,像打量着专属的猎物。 苏怡压下心头的不悦,低首垂眉,一脸的恭谨:“是。” 齐尧一眼看穿她伪装的恭顺,微微挑眉:“传闻苏家二女国色倾城,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看来传闻未必可信。” “以色侍人,岂能久矣。 皇上是一代明君,自然是取德不取色。” 苏怡话一出口,心下就后悔不迭。 以她往日的个性,最多只是一笑置之。 今日不知为何,竟在口头上一争长短,锋芒毕露起来。 齐尧一时错愕,显然对苏怡的回应有些措手不及。 倒是一旁的端妃怒不可遏,当场发作起来。 “大胆,竟敢对皇上出言不逊,还不给本宫掌嘴。” 殿内的众多秀女早听闻端妃的严厉恶毒,见此大多都面现惊惧。 只有苏怡仍是一脸淡定,仿佛要被惩戒的不是自己一般。 看到这里,齐尧越加好奇了。 就在此刻,静妃的声音从身侧传来:“端妃此言差矣,苏秀女只不过赞皇上是一代明君,哪有半点出言不逊?”端妃一心想找苏怡的错处,倒也没仔细分析。 被静妃拿话一堵,这才回过神来。 要是以次治苏怡大不敬,那不是明指苏怡的话是错的,皇上不是一代明君?想到这里,端妃冷汗都下来了。 她仿佛看到此刻被掌嘴的是自己,一时间,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齐尧见端妃的神情,忍不住在心底笑出声来,但脸上仍是不动声色,只是将目光投向端妃。 “朕也想知道,端妃治她大不敬的用意!”声音不大,话里却透着淡淡的肃杀之意。 端妃吓的浑身一颤,忙伏身跪到在地。 “臣妾万死,请皇上开恩啊!”齐尧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这次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众人皆露出鄙夷的神色,在帝王身边这么多年还不懂察言观色,真是愚蠢至极。 齐尧见此并没有深究下去,他打了个手势示意宫女将端妃扶起,一切平静如昔。 齐尧深深的看了苏怡一眼,这才说:“朕要是随意封赏你,也对不起你的那句取德不取色。 就封为……”正要封赏,只见慈宁宫的女官匆匆至殿外而来,一脸焦急心慌,见到齐尧,忙不迭的磕头。 “何事如此惊慌?”齐尧见女官神色有异,像是有大事发生。 女官磕头不止:“回皇上,太后病情加重,已经……已经晕厥过去。 太医院院使大人特命奴婢前来禀告皇上。” 美味一 慈宁宫内,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氛。 外殿,太医院的一群医官们均紧锁愁眉,所有的目光皆集中在院使张君正的身上。 张君正望着慈宁宫的专值医官柳太医道:“真的没办法了吗?”柳太医半躬着身子,战战兢兢的回答:“太后的昏厥是因为连日进食不足,凤体虚弱进而导致病症的加重。” “侍膳女官没有劝太后进食吗?”张君正大怒,消渴症的病人饮食控制要比服用汤剂更为重要,他再三对侍膳女官交代的话,难道都当耳边风吗?“大人,太后娘娘总是嫌膳房的菜肴不合心意,每每只吃了几口就不再动筷。 奴婢们已经想尽办法劝食,可是……”慈宁宫的侍膳女官也是一脸委屈,太后没胃口,她们总不能拿着菜肴强行灌吧!见院使大人将责难的目光转向自己,尚食局的林尚食也忙不迭的叫屈:“院使大人,您也知道太后是无甜不欢的,可柳太医又吩咐不许在菜肴里加糖,也难怪太后娘娘食不知味呀。” 见到她们互相推卸责任,张君正头痛无比。 正在烦恼之际,有太监进来禀报:“院使大人,皇上有旨,命大人速去前殿回话。” 张君正长叹一声,转身匆匆朝前殿走去。 慈宁宫暖阁太后已经恢复的意识,只是凤体还十分虚弱。 几名侍药宫女们跪在塌前,用汤勺将汤药送服入太后的口中。 一旁的侍膳宫女尝试着劝太后进食,太后只尝了一口就搁下了。 “母后,可是这膳食不合您心意?”静妃见此忙问。 近日来,皇上一直为太后的病情担忧,连带着后宫众人都战战兢兢。 尚食局和太医院不知处置了多少人,可面对太后的固执仍毫无办法。 “内膳房的菜淡而无味,教哀家怎么吃的下去。” 太后沉着脸,见侍膳宫女仍举着菜肴跪在一旁,索性闭上眼睛,不加理睬。 满屋子的嫔妃面面相觑,皆不知所措,只敢在心里暗想,这太后娘娘,越老越成了孩子。 端妃已经一脸不悦的朝侍膳宫女发火:“混帐东西,没听见太后的话吗?叫内膳房再重新做,做的太后满意为止。” “太后是南边的人,自然爱吃甜食,可这病又是不能见糖的。 怕是无论重做几次,太后依然会不爱吃。” 尹兰芷心直口快,忍不住冲口而出。 端妃瞪了尹兰芷一眼:“依尹修华的意思,倒还是不吃的好了?”尹兰芷吐吐舌头,不敢再说下去。 就在此时,苏怡起身上前,缓缓跪在了静妃面前。 “苏怡斗胆,愿亲自为太后娘娘烹制菜肴,请娘娘恩准。”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沈媛和尹兰芷更是不解的望着苏怡。 内膳房都对此无能为力,何必去做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这……”静妃有些迟疑,不知道苏怡唱的是哪出戏,要待拒绝,却被一个冷冷的声音打断。 “你真有此把握?”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正是天朝的君主齐尧。 见到齐尧,静妃忙领着众人下跪。 齐尧看也不看一眼,犀利的目光只盯着苏怡一人。 他和太医们讨论完太后的病情,刚踏进暖阁,就听见了苏怡之言。 他望着跪在地上的少女,一脸的嘲弄:“大言不惭!内膳房为这不知换了多少御厨,你哪来如此自信?”苏怡微微抬头,不卑不亢的回答道:“回皇上,奴婢能做适合消渴症服用的甜品,请皇上恩准奴婢一试。” 齐尧冷冷一笑:“既如此,朕准你便是,倘若太后有半点不满……”苏怡把心一横,咬牙道:“任凭皇上处置。” 见侍膳女官将苏怡引向内厨房,一众嫔妃皆露出看好戏的表情,只有沈媛和尹兰芷私下担心不已。 “媛姐姐,我好担心,怡姐姐不会有事吧。” 尹兰芷实在想不明白苏怡为何要多此一举,这分明是将祸事往自己身上揽呀。 沈媛轻拍着兰芷的肩膀,柔声安慰道:“怡儿如此聪明,又怎么会做没有把握的事。 放心,她一定会没事的。”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苏怡又回到了暖阁里,她身后是几位捧着紫金漆盒的宫女。 苏怡示意宫女将漆盒放在太后面前,她亲自伏身将漆盒打开。 一阵奇异的香味扑鼻而来,充满了整个暖阁,忍不住让人精神为之一震。 众人好奇的朝那阵香气望去,原来是一碗晶莹剔透,散发出淡淡光泽的白玉糯米粥。 那粥用去了瓢的椰壳盛着,那股奇异的香味就是从椰壳内发出。 “好巧的心思,竟想到用这个来盛粥。” 静妃赞到。 端妃一脸的不以为然:“不过是一碗糯米粥罢了,装的花俏有什么用。 还要看合不合太后的口味。” 太后一见粥就有些不喜,这几日她被内膳房那些淡而无味的白粥弄的苦不堪言。 这粥虽然看起来不错,香味也奇异,但也不过是碗粥罢了,能玩出什么花样?想到这里,她微微皱起了眉头。 一旁的侍膳女官忙亲自来服侍,见汤勺递到了跟前,太后也只得勉为其难的尝了一口。 众人一脸紧张的盯着太后的表情,暖阁里静的能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晚上电脑中病毒了,传的有些晚了,大家包涵,明天夜班不能上传了。 先祝大家节日愉快,顺便投些pk票和推荐票吧,纯色拜谢。 美味二 入口先是淡淡的酸,接着一种奇异的香甜便从舌间弥漫开来。 适宜的酸味刺激了味觉,更衬托出椰子的馥郁的清甜。 不同与往日内膳房的甜品,这种甜味清而冽,毫无腻味的感觉。 太后不由的点头赞道:“很好吃,这种奇异的甜味是什么?”苏怡恭敬的回答:“是水晶梅汁,这种杨梅含糖低,口感清爽,最适宜太后此刻服用。” 太后微笑着看着苏怡:“可是这碗粥的甜味并不输给以往哀家吃的甜品,你怎么做到的?”“甜味并没有增加,只是太后的味觉变的**了。” 水晶梅汁清爽而微酸的口感刺激了太后的味觉,使的原本淡淡的椰子甜味无意中提升了几分。 这种混合的效果之好,当然也是在苏怡预料之中。 见太后吃的开心,不知不觉中亦将一碗粥吃的半点不剩,一旁的侍膳女官问道:“娘娘要不要再用点别的?”苏怡见状便出声阻止:“太后几日进食不足,今日也不宜服用过多。 当以养胃为先。” 齐尧见太后终于肯进食,一直悬着的心也落回了原地。 他再度审视站在一旁的苏怡,心里涌上一种异样的感觉。 他忽然有一种了解她的冲动,想知道在她的心里还掩藏着多少令人惊喜的独特。 太后看苏怡的目光越加柔和:“皇上,这女娃儿很对我的心意,你可要好好赏她。” 齐尧微微笑道:“既如此,让她负责母后的膳食,可好?”见太后点头,齐尧忽然想到大殿上尚未对苏怡有所册封。 眼下她又立了大功,沉吟片刻便道:“你可想要什么?”此言明为封赏,实则试探。 要是苏怡贪婪不足,狮子大开口,恐怕第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就是她了。 苏怡忽然走到齐尧面前,在众人复杂莫明的目光中,深深一拜。 “皇上,苏怡别无他求,只有一个心愿,请皇上恩准。” 齐尧深深凝视着她,仿佛要借此看透她的内心。 苏怡勇敢迎上他探索的目光,心里一片坦然。 “你说便是。” 不知为什么,迎上苏怡的目光,齐尧反倒紧张起来。 他面上仍是一片平静,心里却害怕她会提出让他难以应允的要求。 这种情绪让他第一次感到患得患失。 别让朕对你失望,他在心里自言自语道。 听在众人耳中却是又羡又嫉,都知道君无戏言的道理,这话分明是准了苏怡的请求。 不管她要求什么,只怕齐尧都会答应。 端妃更是嫉妒的红了眼,一方锦帕在手中撕来扯去,好象此刻撕扯的是苏怡一样。 她恨不得立即冲上前去,狠狠的赏她几个耳光,只有如此才能消减此刻心中对她的痛恨。 一旁的静妃也有些紧张,她忍不住想开口表示反对,话刚到了嘴边,却又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冷静,冷静,她拼命提醒自己。 此时最大的对手是赵玉莹,对于苏怡,只能以拉拢为宜。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之际,苏怡淡淡的开口了。 “苏怡希望皇上赐住绾碧宫!”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传到了每个人耳中,大家都愣住了。 “绾碧宫?你要朕赐你住禁宫?”齐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闹鬼的禁宫,那个别人惟恐避之不及的禁宫,她居然要住进去?还浪费如此难得的讨赏良机?齐尧只觉得眼前的少女是一道难解的谜,猜不透想不明她的一言一行。 如此独特的性子,却会让人不由自主的受到吸引。 “为什么?”他忍不住问道。 “难道你不清楚宫中的传说?”苏怡平静如昔:“苏怡从不信闹鬼一说。 对旁人来说,绾碧宫是个可怕的地方,但对苏怡,那里却有故人的回忆。” 齐尧恍然大悟,他居然忘了绾碧宫是苏眉住过的地方。 身为她的妹妹想住那里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朕允你便是。” 不过是一座宫殿,住在哪里又有何区别,想到这里,齐尧的心情便放松下来。 “只是绾碧宫废置了好久,真要住人,也需好好整理才是。” 紧接着,他又开口道:“苏氏端良贞静,甚合朕意。 封为从三品贵人,赐住绾碧宫。” 此言一出,众皆侧目,这是今日封的第二个贵人,除了赵玉莹就属她了。 如今,苏怡不仅合了皇上的心意,还深的太后欢心,这种荣宠又有谁不眼红呢。 只是众嫔妃面子上,都带着喜悦的笑意,围着苏怡嘘寒问暖。 云霞宫的贞嫔拉着苏怡的手笑道:“妹妹果然是个有福的,怪道静妃姐姐不时夸口赞你。 今日见了,才知道所言不虚。” 贞嫔是静妃一派的,自然知道静妃对苏怡有拉拢之意,又见苏怡才貌极为出众,忙赶着过来恭维。 苏怡也只得应酬敷衍了几句。 彼此说笑了片刻,太后露出了疲态,大家也都各自散了。 储秀宫这是众秀女在这里的最后一晚,明天,她们将按各自的封位迁入各个宫殿。 兰芷是个闲不住的,提议在苏怡房里联诗玩。 沈媛也赞成:“咱们好久没做诗联句了,不如借此凑趣。” 苏怡尚不待答话,尹兰芷已喜的拍手道:“好极了,我负责请人,怡姐姐叫宫女多备些茶点果品,晚上就在怡姐姐院里小聚。” 苏怡见尹兰芷兴奋的表情,只觉得好笑:“都已是封了修华的人,还这般孩子气。 往后在宫里还怕没时间聚吗?”听苏怡如此说,尹兰芷微微有些失落:“往后在各宫里怕是要守着本分规矩,所以更要趁今夜乐乐才好。” 苏怡不语,一颗心却微微有些疼痛,为了姐姐她决意留在这是非之地。 这一步,是对是错呢? 疑云一 用罢晚膳,秀女们陆续的来了。 看的出,兰芷的人缘还是不错的,请来了封为充华的宫宛如,封为选侍的江青眉,封为常在的傅知芳。 众女用过点心后,沈媛拿着个莲花纹的白玉杯朝苏怡一笑.“妹妹今日大喜,得封贵人。 姐姐先饮为敬,请贵人娘娘往后多担待些。” 这番半真半假的调笑让苏怡红了脸,忙转开话题.“待姐姐今日联诗夺魁后再来饮过。” 沈媛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又示意一旁的宫女将手中的玉杯满上。 琥珀色的酒液在白玉杯的映射下分外艳丽夺目,流光溢彩的让人忍不住心醉神迷。 “中秋将至,这几日月色正好,不如以月为题,以一柱香为限。 不拘诗词,也不限韵。 姐妹们作着玩吧。” 众人都来了兴致,忙让宫女们研磨铺纸,在一旁书写起来。 片刻后,傅知芳先递了出来。 目穷淮海满如银,万道虹光育蚌珍。 天上若无修月户,桂枝撑损向西轮。 苏怡点头道:“这诗有趣,难为你想的。” 果然不愧是书香世家,这诗立意新奇,不同于一般的俗句。 沈媛也有了:魄依钩样小,扇逐汉机团。 细影将圆质,人间几处看?苏怡正想称赞,江青眉和宫宛如的也写了出来。 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 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金炉香烬漏声残,剪剪轻风阵阵寒。 春色恼人眠不得,月移花影上栏杆。 苏怡一面看,一面赞叹.“各位姐姐的都好,真叫我不知爱哪首好?”一旁的姚锦瑟笑道:“我本来不擅这个,胡乱填了首,姐姐们莫笑。” 小宫女将她的接了过来,递到了苏怡面前。 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 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苏怡点头:“论诗也是好的,只是太悲了,倒有些凄凉萧瑟之意了。” 一边说,一边去看兰芷。 只见她在那里托腮沉思,纸上已经写了几个字。 见苏怡来问,兰芷不好意思.“我才有了半阕呢,下半阕怎么也合不上,姐姐帮我写了吧。” 苏怡暗暗好笑,拿来一瞧,是半首咏月的词。 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 苏怡略一沉吟,提笔续道。 恨君却似江楼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待得团圆是几时。 姚锦瑟抿嘴笑道:“姐姐说我的太悲,依我看,姐姐还不是如此。” 苏怡失笑,自己不知不觉被兰芷的上阕带了过去,也弄出了悲凉的意境。 正在谈笑间,沈媛缓步走了过来:“时间已到了,怡儿你的呢?”苏怡暗自惭愧,光顾着看别人的,自己的倒忘了写出来。 她急忙提笔一挥而就:初闻征雁已无蝉,百尺楼台水接天。 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里斗婵娟。 沈媛连连称赞:“少不得要提这首为魁了。” 苏怡摇头:“我毕竟误了时,即使好也提不得。” 尹兰芷跑过来取笑:“既如此,免不了要罚姐姐的,媛姐姐快想想,罚什么的好?”沈媛大笑:“傻丫头,人人都说得这话,你却说不得?”“为什么?”兰芷傻乎乎的问,不解沈媛其意。 其余众女都明白过来,露出了然的微笑,只有兰芷还不停的追问原因。 沈媛终于忍不住,边笑边道:“你想想那半首是谁替你做的,要罚她,你也逃不了。” 兰芷这才恍然,不由脸红了。 自己这是五十笑百步,原本想捉弄苏怡的,没想到连自己也搭了进去。 想到这里她不好意思的朝苏怡望去,却见她仍是一脸从容淡然。 “兰芷年纪小,这处罚算在我身上好了,姐妹们有何提议,我尽力去做就是。” 傅知芳道:“前日我路过降兰轩,那里的桂花开的正好。 妹妹不如去采些来,月下赏玩一番岂不有趣。” 这主意博得了众人的一致称赞。 苏怡见状,便命佟儿为她披上披风,顺了储秀宫外的长廊一路往降兰轩走来。 一路走来,寂静无声。 晕黄的月亮半悬在夜幕中,散发出清冷无邪的光。 路边的草丛中有不知名的虫鸣声,在暗夜的静逸中格外分明。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悠扬的萧声,若隐若现,时断时续,透着一丝凄婉迷茫。 苏怡忍不住停下脚步凝神细听。 萧声如烟雾般弥漫在寂静的月夜下,如珠落玉盘,空灵而清脆。 一曲凤求凰被吹的如泣如诉,幽怨无比。 听着听着,苏怡愣住了。 是他?竟然是他?这熟悉的曲调,音节间跳跃的节奏让她忍不住剧烈的心跳。 是他?会是他吗?她永远忘不了,记忆深处那青衫少年为她吹奏的那首凤求凰。 也是这样的月夜,也是在飘香的月桂树下,少年的笑容温暖和熙,如轻暖的春风拂过林梢,带着一份甜蜜,一丝醉意。 只听一遍,就已经痴迷,只是一遍,心已经沦陷。 那日过后,凤求凰便成了她心中的绝唱,连同他所有的回忆埋在了记忆的最深处。 此时此地,乍闻这熟悉的曲调,恍如梦中。 旧日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简直欣喜若狂。 是他,一定是他!!他怎么会来宫里,是自己在做梦吗?如果是梦,但愿不要醒!!!!她几乎控制不住要呼唤他的名字。 她不顾一切的朝着萧声来源处狂奔。 声响惊动了远处**的人,萧声戈然而止。 远远的,她只看见有道人影隐在夜雾里,黑暗让她看不清那人的容颜。 “是你吗?是不是你!”她朝着他遥遥呼唤,竭尽全力。 听到她的呼唤,那道人影停了停,但很快便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夜色中。 苏怡只觉得不能呼吸,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眼泪瞬时从眼眶中涌出,她软软的瘫倒在降兰轩的栏柱旁。 少欣哥哥,你还在恨我吗?那一夜桃渡桥头的失约,让你连见我一面也不愿? 疑云二 夜凉如水,降兰轩依然月朗风清。 荷塘临水边的月桂树正开的繁花似锦。 一簇簇鹅黄色的小花,隐在浓郁翠绿的枝叶间,密密匝匝。 月光如泻,班驳的树影清冷的令人心悸,细密的桂花在清冷的月华间发出晕黄的光芒。 微风丝丝,幽香袅袅,让人忍不住要醉在这如梦似幻的美景中。 苏怡尚沉浸在感伤中,也无心去欣赏眼前的美景。 只是众人尚等着她的月下折桂,少不得要过去攀折一翻。 小心翼翼地漫过荷塘的浅水处,苏怡缓步来到月桂树下,伸手去折低垂的枝节。 不料足下一滑,踩到一松动的石头,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向右倾斜。 刹那间,双膝便没在了池塘中。 “啊!”她忍不住低呼,疾步走向荷塘旁的草丛,低头一看,半扇石榴裙均被水打湿,正滴滴点点的流水。 幸好此刻左右无人,这一副狼狈样也不曾有人看见。 苏怡弯下腰,仔细的将裙摆的水拧干,目光落在左手的手腕上,整个人如同被雷击电掣一般,呆在原地,动弹不得。 左手腕上一直戴着的碧玉手镯不见了,想是刚才失手滑在了池塘里。 若是平常的玉镯也罢了,只是这是闻少欣在她及笄礼送的礼物,她一直戴在手上从不离身,这下教她如何不心急如焚。 苏怡急的眼泪都快涌出,她毅然决然的走向菏塘,想下水再去寻找。 就在此时,身后传了一声大喝。 “何人在此,快些出来!”苏怡一惊,回身望去。 月下一张曾似相识的脸,棱角分明,目若晨星,身形清瘦修长,不是慕容晋是谁?来人正是侍卫军统领慕容晋,他刚结束了巡夜,正打算返回住处时,不料却在这里遇到了苏怡。 “卑职见过苏贵人!”慕容晋知道苏怡已被封为贵人,自然不敢怠慢,忙伏身行礼。 见苏怡眼中含泪,隐隐有惊慌之色,忙问道:“贵人为何如此?”苏怡迟疑片刻,还是将丢失了碧玉镯之事告之。 慕容晋顿时放下心来,原来只是丢失了镯子,他不知道此镯对苏怡的意义,只当是因贵重之故她才会如此焦急。 他仔细问清手镯遗失的大致位置,便下荷塘仔细摸索起来。 苏怡在岸上见他低头不停的查找,双手不时在水中摸索,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慕容晋总是在她最需要帮助时出现,她心里充满了对他的感激。 片刻后,慕容晋从水中直起身子,一边举着镯子,一边叫道:“找到了,快来看看是不是!”那镯子闪着晶莹剔透的光泽,苏怡翻看内侧,果然有一个小小的怡字,惊喜之下,连连点头。 所幸镯子并不曾摔坏,苏怡仔细的将镯子上的淤泥抹去,小心翼翼的戴在手腕上。 “慕容统领,真是多谢你了。” 她感激的抬头,正对上慕容晋的目光。 这一望,苏怡忍不住轻笑出声。 在找镯子的时候,他的脸不小心沾上了荷塘的淤泥,成了个大花脸。 这一笑,犹如明珠映日,冰雪初融,连天上的月华也被比的失去了光泽。 慕容晋只觉得眼前人魄姿艳逸,耀若春华,顾盼生辉,撩人心魂。 他心中突突乱跳,忙转过头去不敢再看。 苏怡见他如此,也觉不好意思,两人皆沉默不语,气氛一时僵在那里。 好半刻,慕容晋才问道:“贵人如此紧张这玉镯,想必十分贵重吧。” 苏怡淡淡一笑:“价值倒是其次,这手镯是一故人相赠,于我有特别意义。” 慕容晋见苏怡裙裾半湿,颇为狼狈,不由好奇的问道:“不知贵人深夜到此所为何事?”苏怡这才记起折花一事,不由哑然失笑,忙将储秀宫作诗联句,众人罚她月下折桂的事告之。 “原不过是姐妹们的一番游戏,没想到会狼狈至此。” 苏怡忍不住自嘲。 慕容晋笑道:“既如此,少不得由我借花敬佛了。” 大步朝树下走去,轻轻折下一枝桂花递给苏怡。 苏怡微微脸红,接过花道得声谢,便转身往储秀宫方向而去。 只余慕容晋在原地,怔怔的望着她的背影出神。 储秀宫众人久候不至,早已各自散去。 姚锦瑟正在书案上将众女的诗作一一录出。 见苏怡来了,便笑道:“好歹姐姐来了,要不然可要派人找去了。” 一边接过苏怡手中的桂花,命人插在窗下的均窑瓶上,细细赏玩了一番。 佟儿见苏怡湿了半扇菱裙,早命小宫女拿来家常穿的便服,替苏怡换上。 “这是怎么回事?”锦瑟好奇的问。 苏怡便将折桂花不成反落入水中告之,引的她一阵轻笑。 “爱莲说上写,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 原本是要姐姐月下折桂的,没想倒唱了月下芙蓉这一出!”苏怡也笑了,扑上来拧锦瑟的嘴:“你这可恶的胡说,看我饶不饶你。” 姚锦瑟吓的左躲右闪,笑着不住的讨饶。 是夜,锦瑟坚持和苏怡一起睡,说是往后再没有机会这般亲密无间了。 望着身侧锦瑟安然的睡颜,苏怡却无半点睡意,她禁不住又想起了降兰轩旁那道决绝的背影。 正在恍惚间,忽然觉得身上仿佛被压着千斤巨石,沉重的连呼吸也透不出。 她急忙睁开眼一看,眼前竟是锦瑟迷茫又惊恐不迭的脸……求p票,求推荐,大大给我留点动力耶。 再次拜谢 疑云三 苏怡恐惧万状的看着锦瑟,此时的她是那样的陌生,一张脸扭曲而狰狞。 她双眼直视前方,瞳孔没有焦距,十指拼命向半空撕扯,像努力在和人搏命。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苏怡听的胆战心惊,她忍不住朝陷入疯狂状态的锦瑟挥了挥手,发现她的意识并不清醒,像是被梦魇给缠住一般。 苏怡缩在床角,静静的望着锦瑟。 此刻她什么也帮不上,也不能声张,只能待在原地等她自动平静下来。 片刻后,锦瑟渐渐平静了下来,扭曲的脸庞也恢复了原状。 一阵低泣声从她口中传了出来,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不要……呜……我会乖……呜……会乖……”泣声时断时续,伴随着她不时的抽气声,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从她的眼角滚落下来。 苏怡不禁上前,轻拍她的双肩,一边安抚着她。 仿佛找到了可以依赖的慰藉,锦瑟在她的怀中安然的睡去。 作了什么恶梦呢?竟吓成这样!苏怡忍不住摇头。 晨曦微微撕开了暗夜的天幕。 天,就快亮了!由于绾碧宫修葺需时,苏怡暂且和沈媛兰芷住在了锦华宫。 锦华宫原本只住了一位张美人,她性情孤僻,不爱与人交往。 每日除了些必要的应酬请安外,下余的时间也就待在自己的院落里,竟成了半隐居的状态。 苏怡搬去后,属她分位最高。 第一日张美人来见礼,苏怡听人说起过她的僻性,就免了她每日的问安。 她也不推辞,过后便再也没来过,倒也落了个自在清净。 苏怡除每日前往慈宁宫预备太后的膳食外,其余时间就待在宫里和沈媛兰芷下棋弹琴。 三人仿佛又回到了儿时无忧的时光,那些盘踞在苏怡心头的乌云也渐渐淡了些。 几日后,未央宫的侍琴来到了锦华宫,手里拿着几张泥金粉红锦帖,说是奉静妃娘娘的旨,三日后请后宫的各位主子一聚。 “静妃娘娘倒有雅兴!”苏怡示意佟儿收下帖子,一边吩咐宫女给侍琴打赏。 侍琴道:“苏贵人难道不知,夕梨宫的赵贵人深得圣恩,已经封了婕妤了。 依皇上对她的宠爱,怕是即刻就要晋嫔封妃。 娘娘这次办的宴席,也是向赵婕妤祝贺之意。” 侍琴走后,尹兰芷一脸惊讶:“才几日,那赵玉莹便升了婕妤,她到底给皇上灌了什么迷汤呀!”苏怡忍不住取笑:“改日妹妹也试试,说不定比她还升的快些。” 尹兰芷脸上一红,啐了一口:“坏人,我是替你抱不平呀,你倒拿我寻开心。” 沈媛不时翻看着请谏,一脸凝重:“所谓高处不胜寒,这静妃的宴怕是另有玄机啊!”正说话间,锦华宫的主事太监林德安走了进来。 “老奴请娘娘的示下,未央宫和朝阳宫送来的物事都放在前厅了。 请各位娘娘查点!”苏怡沈媛面面相觑,怎么端妃也跟着来凑热闹,这唱的到底是哪一出?三人随林德安来到前厅,果然案上已被密密麻麻的东西堆满。 左边的是未央宫送来的,右边的是朝阳宫的。 不过是些金珠玉器,绫罗绸缎之物。 苏怡仔细看去,只见左右两边各有一盘新制的娟花。 左边的是淡粉纱罗的五瓣梅花,右边的是淡绿纱罗的惠兰。 在一堆珠玉玲珑面前分外扎眼。 苏怡见林德安欲言又止的表情,心知其中必有隐情,便随手从珠玉绫罗中挑选了几件,赏给了林德安。 “我们姐妹初入宫闱,这其中的深意还望公公多提点些才好。” 林德安笑着说:“苏贵人这样折煞老奴了,选花如同选人,轻易可错不得?”沈媛忙问:“怎么说?”“每次选秀后,两宫都会为每位新晋嫔妃送来娟花。 这梅花代表的是未央宫,惠兰代表的是朝阳宫,娘娘们可得仔细瞧清楚了,别选错了花跟错了人。” 苏怡在心中长叹,看来这三日后的宴会不过是鸿门宴,为赵玉莹庆祝是假,为两宫拉帮结派是真。 不是盟友则是敌人,要想独善其身实在艰难。 尹兰芷见状,便从左边的花堆中挑了朵梅花戴上:“不用选了,我一看那端妃就讨厌,鬼才选她呢。” 沈媛沉思了片刻,各挑了一朵拿在手上。 兰芷只觉得奇怪:“媛姐姐莫非要将两朵都戴上?”沈媛脸一红,将花藏进袖中:“我不过拿回去慢慢选,现在还未定呢。” 苏怡看了沈媛一眼,心下便以了然。 以沈媛小心谨慎的个性,自然哪方不愿意的罪,最有可能的是两朵都戴。 这样做虽然有失尊严,却暂时不会成为两宫最先想要拔除的敌人。 苏怡转头避开沈媛和兰芷询问的目光,心中也早就下定决心。 她不要成为任何人的棋子,也决不去做有损尊严的事。 即使危险,她也要一试,这才是她最后的原则。 未央宫偏殿侍琴见赵玉莹来了,亲自打起珠帘。 一旁的小宫女忙递上早已准备好的笔墨,铺开了宣纸。 侍琴转身将紫檀案上的一部佛经打开。 赵玉莹净了手,命人点了藏香,问道:“已经抄录那哪卷了。” “回婕妤的话,到了第二十四卷了。” 侍琴恭敬的答道,片刻后又说:“静妃娘娘说了,不急着用,让娘娘慢慢的抄录,只求好看些。” 赵玉莹微皱起眉头,认命的抄写了起来。 这就是那日静妃和她交换的条件,她实在不明白此中用意。 每过几日,她必来未央宫为静妃抄录佛经。 静妃也从不过来,只让侍琴等宫女好生伺候。 如此已经一月有余。 另一侧的偏殿中,静妃正坐着和一位宫装女子说话。 秋容进来,匆匆在静妃耳边低语了几句。 静妃点点头,示意秋容退下,转头向那女子道:“那日你去端妃那里通风报信可曾被人怀疑。” 女子摇摇头:“她还是当我好姐妹看待。” 静妃深深凝视着女子的脸,语带深意道:“本宫不管你们之间有多少恩怨,你要记住,若是苏怡愿意站在本宫一边,你暂时不能动她。” 女子轻笑,灿烂若花:“婢妾知道,娘娘要借她先对付赵玉莹,自然以娘娘的大计为先。” 静妃望着女子的笑脸,不知为何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真是个会做戏的女子,怕是苏怡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好姐妹会在背地盘算着怎样加害于她吧。 她忽然觉得身心俱疲,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呢?什么时候才能到尽头?跪求p票,跪求推荐,纯色拜谢 真假一 佟儿捧着盆盂巾帕等在房内,预备苏怡梳洗之用。 她望着仍在假寐的苏怡,心中掠过一丝疑惑。 苏怡穿着家常衣服,半倚在梨木塌上,星眸微闭,香腮带赤,一副海棠春睡模样。 “娘娘还不起身换衣吗?”自从苏怡被封为贵人后,佟儿少不得更改了称呼。 “众位娘娘都已经等在了大殿,沈娘娘也派人来催了好几次。” 苏怡微微摇头,缓步走至窗台前,目光落在书案上那个紫色的锦囊上。 片刻后,才收回了目光。 “佟儿,我要你去未央宫一趟!”佟儿一愣,眸中有着不解。 苏怡轻扯嘴角,勾起一个若有似无的微笑。 “就说苏贵人突发急症,无法前来未央宫赴宴!”#########晚妆初了明肌雪,春殿嫔娥鱼贯列。 凤箫吹断水云闲,重按霓裳歌遍彻大殿的最上方坐着静妃贺弄玉和端妃林沅淇,在她们两边,按品阶坐着各院的嫔妃姬妾。 两妃面前各设了四张紫檀透雕的茶几,其余众人则是两张。 几上摆着十几碟菜肴果品,旁边另摆一精致小高桌,设着酒杯匙箸等物。 梨园的宫娥正吹着新制的曲子,二十名舞姬云袖轻舒,素衣翩翩。 一派歌舞升平,繁华锦绣之象。 静妃却无心在歌舞上,目光掠过右下方一侧的空位,微微皱起了眉。 端妃冷哼道:“不过才封了个贵人,便摆起架子来,要大家单等她一人。” 她今日的心情郁闷到极点。 今界的秀女除了林雪娇外,要不如沈媛般两边讨好,要不就是站在静妃一边。 这样的结果显然出乎她的意料,逮着机会便借题发挥起来。 静妃不动声色的笑道:“许是有事绊住了也未可知。” 她的目光扫过大殿的一众嫔妃,忽然落在了尹兰芷身上。 这个新封的修华,不同于宫中那些举止端庄谨小慎微的宫妃,倒是一脸的单纯无邪,言行举止率真的很。 此刻,她正专心致致的品尝着眼前的美味,不时露出满足喜悦的表情。 静妃不由宛然:“菜很好吃吗?”尹兰芷正专心品尝着面前的点心,压跟没注意到静妃的问话。 坐在她下侧的沈媛急了,轻轻踢了她几下。 兰芷看了看沈媛,不满的撅起嘴:“媛姐姐你别踢我,要是爱吃我让给你呀!”众人哄笑不止,沈媛更是满脸通红。 这个傻丫头,只顾着吃的了。 只有赵玉莹面上冷冷的,她对这场明为替她庆祝,实则结党营私的晚宴充满厌恶。 以她的清高自许,原本是不屑赴宴的,只是因为在心中好奇苏怡的选择这才勉强来了。 她既没戴梅花,也没戴惠兰,只在发间插了一支碧玉簪。 别人暗地里如何想她,她并不在乎。 她只随着自己的心。 她自然想赢,但要光明磊落的赢,她也不怕斗,和人堂堂正正的斗。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之际,一道娇小的身影从殿外疾步而来,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缓缓跪在静妃面前。 不是佟儿是谁,只是她面色苍白,身子轻颤,一脸的惊慌失措。 端妃见此冷笑道:“这可奇了,主子没来,奴婢倒先跑来了。” 静妃见她如此,在心里暗暗惊疑起来:“为何如此惊慌?”“回静妃娘娘,苏贵人才要赴宴,突然昏厥在地。 现下,已一病不起了。” 听得佟儿此言,众人皆大惊。 沈媛等人更是满心的焦急紧张,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发病了?静妃忙起身道:“一场姐妹,论理本宫也该过去瞧瞧。” 一面吩咐宫女去预备车轿,一面匆匆往外走去。 众人见静妃走了,也各自散了。 林雪娇见状凑到端妃身边:“娘娘,要不咱们也去看看热闹?”端妃一脸的不悦:“蠢材,有这空闲,不如想想如何讨皇上欢心更好。 难道你甘心永远只当个充华?”锦华宫静妃浅尝了一口宫女递上的香茗,这才淡淡问道:“赵太医,苏贵人到底得了什么病?怎么突然昏厥在地,即而又发烧不止?”赵太医皱着眉头,一脸的诚惶诚恐。 “回娘娘的话,贵人的表症和脉象不符,臣也不能即刻明确病症。”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怪病,苏贵人发烧寒战,舌苔薄白,这分明是风寒之症。 可她的脉象却无并无浮紧之象,这叫他如何确诊呢?听到这里,静妃心里顿时放松下来。 看来是自己多心了,以为苏怡是假装生病不来赴宴。 又坐了片刻,她起身嘱咐着服侍苏怡的一班宫女。 “好生服侍苏贵人,若有半点差池,小心你们的性命。” 宫女们忙不迭的应着。 见静妃去了,佟儿屏退众人,关上房门,这才缓步行至床前,伸手将床前放下的幔纱挽了起来。 原本已病的不能起身的苏怡竟慢慢支起了身子,朝佟儿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好佟儿,刚才那场戏你演的真是不错。” 佟儿忍不住埋怨:“娘娘还说呢,那药您说吃就吃了,佟儿差点来不及反应。” 苏怡望向书案上淡紫色的锦囊,那里面装着一种白色的药草。 服下后会出现类似风寒的症状,却不会对人体有实质性的损害。 这种药草甚为少见,原是无意中偶然得的,没想到今日竟用上了。 “那药渣你找僻静地方埋了,免的被人看出端倪。” 见佟儿点头,苏怡随即又想到一事。 这病只怕还得装上几日,那些汤药之苦怕是怎么也免不了了。 ````````````````````跪求p票推荐票,拜谢! 真假二 未央宫 静妃皓腕一转,在纸上落下了最后一笔。她身子微微退后,凝视着紫檀书案上的画。 原本就极艳的牡丹还用了复笔堆砌出层层叠叠花瓣,那份艳光简直要在纸上融化开来般,灼热的让静妃禁不住微闭上眼。 一旁的秋容递上玉盆香帕服侍静妃净手,眼睛描过那画,顿时移不开目光。 “好看吗?”静妃疲惫的倚坐在塌上,一手揉着鬓角,一面随意的问道。 秋容忙道:“好看,奴婢还从未见过如此艳丽的牡丹。” 静妃的目光一寸寸冷了下去,冷入了骨髓。“到底还是太艳了,失了分寸,竟不如淡雅些的好。” 正说话间,门外传来一阵阵催促声,秋容退到门边询问起来。只见一小宫女喃喃耳语了一阵,秋容点点头,又转身进来。 “什么事?”静妃问了一句,声音冷冷的。“她来了,正在外殿候着呢。小宫女们又怕扰了您,迟迟不敢来催。” 静妃微微皱眉,脸上现出一丝疑惑。“都这时候了,她来做什么?” “这会子来,怕是有什么事要避人耳目也未可知。”秋容轻轻的一句,听的静妃心中一凛。 既是这样,少不得要见见了。静妃想着,一边已掀开珠帘走了出去。 月光透过窗扉流泻进来,像铺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银。半明半暗的殿内伫立着一道纤弱的身影,在暗夜中形如鬼魅。 见静妃进来,那女子忙伏身行礼,眼眸中闪过一道精光。“婢妾有一物呈上,请娘娘过目。” 静妃抬眼望去,那女子手上的是一个精致的小药罐。打开来,是一些黑红色粉末状的药渣。 女子解释到:“这是苏怡的贴身侍女悄悄埋下的,婢妾已经找太医问过,说是种很罕见的药草。” “那又如何?”静妃挑眉,“她尽日染了风寒,可能是治病的药。” 女子附在静妃耳边低语了一阵,静妃瞬时脸色大变,目光变的无比阴冷。“此话当真?” “娘娘若不信,只管拿这去问。”女子冷笑道:“她不过仗着一些小聪明,连娘娘也敢玩弄于鼓掌中。” 静妃暗咬银牙,一种说不出的愤怒令她低骂出声:“贱人,枉本宫如此抬举她。”女子在黑暗中轻笑出声:“娘娘不必动怒,婢妾已想到一计,能替娘娘出这口恶气。” 静妃有些迟疑,若先除掉苏怡,就没了能与赵玉莹比肩之人。她又怎能看着赵玉莹独占圣宠? 女子仿佛看穿了静妃此刻所想,淡淡出声道:“娘娘请放心,除掉苏怡后,对付赵玉莹更是易如反掌。” 静妃望着面前的女子,越加觉得她的诡异莫测,片刻后,才迟疑的开口道:“本宫很好奇,你到底和苏怡有何恩怨,竟到了如此除之欲快的地步?” 女子不语,一双眼眸中闪着深切的恨意。 也许这就是命运,从很久之前就被安排好的命运。只能互相伤害,互相憎恨,无止无休,直到彼此生命的终结…… ######### 苏怡小心翼翼的盛起汤,放在一旁的锦盒上,递到等候已久的侍膳宫女晓云手里。 “好香呀,贵人做的什么汤。”晓云望着锦盒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被这芬芳的香气给深深吸引。 苏怡笑了笑,指着锦盒道:“快送去吧,小心迟了又要挨一顿骂。”晓云吐吐舌头,忙捧着盒子往慈宁宫的方向跑去。 苏怡仔细的净了手,方才从内膳房出来,顺着青石小路一路朝慈宁宫而来。 在宫门外,和沈媛碰了个正着。 “姐姐今日来的迟了。”苏怡笑道。 沈媛也笑道:“昨日太后夸我的荷包绣的别致,这不,一早赶了出来。” 正说笑间,早有宫女争着打起帘子,将两人迎进了花厅。 太后卧在塌上,正由侍膳女官服侍着用膳,见苏怡等来了,便命人看座。沈媛看太后的面色好了很多,人也显得精神了些,转头朝苏怡笑着点头。 太后望着苏怡笑道:“这汤味道极好,难为你想的到。”沈媛探头一看,不过是普通的豆腐鲜笋汤,看不出有何出奇之处。 太后示意女官舀了一碗给沈媛,沈媛一尝,随即一脸的惊讶。“好鲜的汤,怡儿你放了什么?”沈媛虽然知道苏怡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但还是对她能将一碗普通的豆腐汤做的如此鲜美而惊讶。 “只是放了点鱼子和橘皮。鱼子能增加汤鲜美,橘皮令汤变的清郁无比。两者相辅相成更能提升汤的美味。” 沈媛啧啧赞到:“听你这样说,就觉得美味,何况又是亲口尝到。难怪兰芷整天缠着你做吃的,连我们也跟着沾了口福了。” 就在此时,慈宁宫柳太医突然跌跌撞撞的从门口闯了进来,见侍膳女官正要将汤往太后口中送,忙指着大叫:“不能喝,快将汤放下。” 见此,众人皆一脸惊疑,太后更是一脸不悦。正待发话,却见宫女匆匆来报,御医院院使张君正在慈宁宫外候见。 ```````````` 求p票,求推荐,纯色拜谢 真假三 太后惊疑不定的望着跪在面前的张君正,显然还没有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琉璃玉碗在白玉玉阶下碎成八块,浓郁鲜香的汤汁洒了一地,却没人敢上前收拾。 慈宁宫里乌压压的跪了一地人,每个人心中都是一片迷茫恐惧。 不经意间,这天大的祸事就莫明的发生了。 “你……再说一遍!”太后的声音有些发颤,握在双膝前的手忍不住紧了紧,泄露了心中掩饰不住的怒气。 “回太后,今早臣接到封告密信,说这碗汤里被加入了蜂蜜,显然是有人刻意为之!”柳太医拾起一片玉碗,那碎裂的碗壁上有一淡黄色的凝状物,经过验证,正是尚未来的及融化的蜂蜜。 太后的饮食最忌服用甜食,这是太医院一再交代的,没想到眼下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想到可能产生的后果,柳太医忍不住冷汗直流。 张君正愤怒的指着侍膳女官:“你们是怎么做事的,难道都没尝出汤里蜂蜜的味道。” 各宫主子的饮食都是由侍膳女官先代为尝食的,防止有人在饮食里下毒。 成为一名侍膳女官必须有着非常**的味觉,不能吃冷热酸甜过度的食物,以保护味蕾不受到伤害。 面对张君正的指责,女官也觉得不可思议。 “回大人,奴婢们尝过那汤,确实没有吃出蜂蜜的味道,不知道怎么就……”太后的脸上余怒未消:“何人竟如此大胆,连哀家也敢谋害。” 苏怡听的心中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 看来,今日之事是冲着自己来的。 这背后捅的一刀,竟是活生生想要了她的性命。 张君正环顾四周:“今日内膳房当值的是谁?”论嫌疑,最大的当然是内膳房负责膳食的宫人。 晓云吓的魂不附体,一张脸瞬时变的惨白。 “太后娘娘明鉴,这几日都是由苏贵人负责料理食物的。 奴婢实在不知道为何汤里会掺了蜂蜜?”众人的目光一致望向苏怡。 的确,苏怡是最有时间和最有机会做手脚的人,更何况,在这种情况下,大家巴不得能有人顶下了这桩罪名,心里竟都隐隐信了。 张君正脸色阴沉的像能滴出水来,他转头问向苏怡。 “还请苏贵人解释下,为什么要在汤里掺蜂蜜。” 苏怡冷笑:“都已将罪名按在了我身上,解释听在大人耳里也只是狡辩罢了。” 张君正随即向太后请旨:“请太后下旨,苏贵人涉嫌此事,应先暂行关押,再交刑部审理。” 太后叹了口气,望向苏怡的目光里有着失望。 “就依院使大人的意思吧,论理也该彻底查查,若不是也好去去嫌疑。” ~~~~~~~~~~~~~~~~~~~~`得知苏怡被关押的消息,尹兰芷一脸不敢置信,她瞪大眼睛,望着面前急的不知所措的沈媛道:“怎么会这样,快想个办法救她呀。” 正说话间,姚锦瑟匆匆掀了珠帘进来,神色焦急不安。 “我才打听到,刑部定了五天后审理,若是不想办法替怡姐姐洗脱罪名,怕是凶多吉少。” 沈媛知道这其中的厉害,若是转交了刑部,只怕没罪也要定出个罪来。 这事决不可能是苏怡做的,不说十几年来对她的了解,单从整件事说来,她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人人都知道负责太后膳食的是她,出了什么事,自然第一个怀疑到她头上。 这分明是陷害无疑了。 尹兰芷见沈媛只顾在哪里沉思,却一言不发,早耐不住气,转身便朝宫外走去。 “你要去哪里?”姚锦瑟忙拉住她。 “我去和太后说,怡姐姐是被人陷害的。” 尹兰芷冲口而出。 沈媛冷笑:“无凭无据谁会信,你别太天真了。” 尹兰芷被沈媛拿话一堵,僵在原地,心里又委屈又伤心,止不住低低的抽泣起来。 沈媛也是一时之气,见她这样,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只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姚锦瑟。 姚锦瑟勉强笑道:“这紧要关头,怎么自己倒先乱了起来。 快别哭了,想办法要紧。” 尹兰芷慢慢收住哭声,叹息道:“要是怡姐姐在就好了,她那样聪明,一定可以想到自救的办法。” `~~~~~~~~~~~~~~~~~~~~~~`暗室的门被缓缓打开,负责看守的侍女微微朝苏怡行了一礼。 皇宫中的暗室专用来暂时关押犯了罪的宫妃,再根据性质由刑部或宗人府审理。 像那次赵玉莹的事,因为只是牵涉到一个普通的秀女,性质不算太严重,所以只是提交了宗人府。 但苏怡这次是被安上了谋害太后的罪名,这可是死罪,一但定案,只怕满门抄斩都有可能。 负责看守的人也比之前多了好几倍,众人望着她的目光都充满了同情怜悯。 即使她是被冤枉的,即使她是无辜的又如何,死在宫中的冤魂还能少吗?哪个不是被陷害被冤枉的,势不如人,那也只有认命的份。 苏怡淡淡的笑了,真的要认命吗?姐姐的事尚未找出真相,自己就已经陷在了牢狱中。 她突然明白为何姐姐会被传郁郁而终了,在这样步步惊心的深宫里,单是为了自保就不得不耗尽了所有的心力了。 或者选择去害人,或着等着被人害。 这样的生活下,哪有何快乐可言,能平安保得性命就已是万幸了。 可我不会是第二个姐姐!苏怡的眼中现出一丝精光,即使是在这暗不见天日的地牢中,也会有着一现生机,即使只是那么微小的一点,也要紧抓住不放。 就在此刻,暗室的门再度被打开,宫女的声音缓缓响在了耳边。 “娘娘,苏贵人可是重犯,您得抓紧了时间。” “有牢姑姑了!”伴随着女子轻柔的嗓音,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暗室里……~~~~~~~~~~`泪求p票,求推荐 真相一 御书房内,青缡案前的烛火被夜风吹的半明半暗。 侍墨太监小德子悄悄比了个手势,便有小太监过去轻轻关上了南面半启的窗扉。 饶是动作轻巧,仍惊动了埋首于书案前的齐尧。 他放下手中的折子,抬起头,一面揉着鬓角,一边问:“什么时辰了?”小德子忙伏身答道:“回皇上的话,已经二更了。” 齐尧有些讶异,不知不觉,竟然这样晚了。 他伸手将书案前如山般的奏折一推,随即缓缓起身。 一旁的宫娥忙端上玉盆香帕等服侍齐尧净了手,又有侍膳女官唤宫女去御膳房传皇上夜用的点心。 齐尧见状便摆手制止:“不用传膳了,朕不饿,到是有些累了。” 大内总管黄大富忙躬身上前:“皇上,这几日朝阳宫的白玉夜昙开的正好,您要不要……”齐尧微微皱眉,目光冷冷扫过黄大富的脸。 黄大富没由来的冒出一身冷汗,双腿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开的正好?”齐尧冷笑:“莫不成公公已经私下欣赏过了!何时竟成了朝阳宫的座上客?”眼神锐利如剑,刺的黄大富没由来的不安。 黄大富吓的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到在地:“奴才该死,奴才自个掌嘴!!”说着,自己狠命打起嘴巴来。 不多时,脸上已经是青红一片,显然是下了死劲。 满满一室的太监宫女皆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发出半点声音,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 只怕一不小心发出半点声音,就将这祸事引到了自己头上。 只听见噼里啪啦的巴掌声,又响又脆,打的极快,没有皇上的命令,即使黄大富痛的要命,也是万万不敢停的。 “好了,起来吧!”齐尧终于挥手制止。 又是这招苦肉计,他在心里暗暗发笑。 “下次也该长长记性!”半真半假玩笑般的口气,却含着淡淡的警告。 “谢皇上龙恩!”黄大富这才轻喘了口气,他忍不住抬手擦了擦额前的冷汗。 “皇上预备翻哪宫的牌子?”“照旧吧!”齐尧目光有些飘忽,似是在想起了什么心事。 这一句照旧,黄大富自然是心领神会。 这几个月来,皇上一直都宿在赵婕妤那里,这份恩宠不止让整个后宫侧目,更是让那些备受冷落的嫔妃们嫉妒不已。 虽然是做了别人的替身,只怕这后宫又从此多事。 黄大富在心中暗叹,他忙朝齐尧行了礼:“奴才这就去夕梨宫通传。” 说完便躬身退出。 才出了御书房,等候多时的柳絮忙迎了上来,一张俏脸上堆着满满的笑:“奴婢给公公请安了!”黄大富皱皱眉头,低声道:“那事恐怕不成,才刚在皇上跟前提了个头,就被惩罚了。 你该知道,皇上是最忌讳!”柳絮一怔,脸现焦急之色:“那今日翻了哪宫的牌子?”黄大富摇摇头:“还不是赵婕妤那里,这不,咱家正要去传旨呢!”说完,又停顿了片刻。 “端妃娘娘的礼咱家怕是受不起,赶明便叫小太监送回锦华宫去。” 这才转身匆匆走了。 柳絮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老乌龟,这几年不知收了娘娘多少钱。 今日端妃还没失势呢,直赶着攀高枝去了。” 骂归骂,一想到回去又要承受端妃的暴怒,忍不住又犯起愁来。 ######齐尧由宫女们服侍着换过便服,正想往夕梨宫去,忽然想起了一事。 “太后那件案子,明日便要提交刑部了吗?”正到前头引路的小德子一惊,半天才反应过来皇上指的是苏贵人的那件事。 虽然奇怪这会怎么突然提及这个,但还是恭谨的答道:“回皇上的话,三日后提刑司的人就会来正式移交此案。” 苏贵人的事此刻正是后宫大热的话题,大家都在私下传递着消息。 同情怜悯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更是不计其数。 小德子自然也就知道的一清二楚。 齐尧默不作声,他的眼前突然浮现那个女子恳求的眼神。 “皇上难道不想惩治真凶吗?即使明知道苏贵人是被冤枉的?”他早觉得此案疑点甚多,分明是有人要借此陷害苏怡。 可是在没有确实证据证明苏怡的无辜前,他也只能下令将苏怡关入暗室候审。 “你今日说这番话,就不怕朕治你不敬?”他有意想威吓跪在他跟前的女子,却无意间被她眼中的哀求之色所打动。 “臣妾知道皇上不会的,对不对?”面对着这种眼神,他忽然有些动容,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挥手示意女子跪安。 望着她离去的身影,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被她给说动了。 “好一个苏怡,居然还能找来说客。 也罢,朕也想看看这场好戏。” 真相二 清髓芳的香气幽凉馥郁,犹如月下雪夜的那抹轻霜,清冽的让人心旷神怡。 赵玉莹最是喜欢这种清新冷凝的香料,她闻不惯宫里弥漫的檀香的味道,循例由内务府发下的香料都让她赏了下人,日夜只命人点着清髓芳。 她倚在软塌前,手指轻划过面前的菱花铜镜。 镜中是一张未施粉黛的脸,却依然美的不染纤尘。 进宫前,她就知道,凭她的才华容貌一定可以深获圣宠。 从小到大,她拥有了太多的宠爱惊艳爱慕。 对她来说,得到别人的喜爱是一件太轻而易举的事,容易到让她心生厌倦。 万千宠爱在一身养成了她清高冷傲,目下无尘的个性,直到她遇见了苏怡。 这个苏怡,她的了解只限于府中婢女间相互传递的消息。 南怡北莹,苏怡是和她齐名的美人。 自她懂事以来,就时常听人提到这个名字。 许是出于对自己容貌的自信,她根本不愿相信天下竟还有人美貌能于她比肩,下意识中便对这个名字的主人产生了排斥。 即使在那还未谋面的日子里,她已经把苏怡当做了此生唯一的对手。 那日在神武门前,第一次见到苏怡,望着不输于已的倾城国色,她才有了既生瑜何生亮的感叹。 凡是貌美的女子总会忍不住去和另一个美貌女子比较,更何况绝美如她。 苏怡宽容淡然的性子,比她更易的人心。 她心中免不了滋生嫉妒和郁闷。 这是她第一次尝到挫折和失败,几乎严重打击了她的自信心。 直到遇见了齐尧,那个俊美的天朝皇帝。 他赐予她锦衣玉食,赐予她华美宫殿,赐予她三千宠爱在一身的恩宠,才把她从苏怡的打击下解救了过来。 “到底还是比你早获圣宠。 这一仗,我终究是赢了你。” 她忍不住沾沾自喜.就在她沉浸在小小的欣喜中时,传来了苏怡因谋害太后获罪的消息。 她说不清那一刻心里是什么滋味,想起自己相似的那场经历,忽然生出了一丝悲悯。 这就是自己想要的吗?苏怡对于她真的只是单纯的对手吗?面对她期盼已久的结果,她迷茫了,迷茫过后只觉得更加失落。 ######齐尧一踏进夕梨宫,看到的就是赵玉莹若有所思的样子。 连宫女的通传都没有注意到的她,直到齐尧走到了跟前,才如梦初醒。 她忙直起身,躬着身行着礼。 “臣妾参见皇上!”齐尧点点头,示意她起身。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赵玉莹想了想,如实答道:“想苏贵人的事?”原不过随口一问,不期然她竟然这样回答,齐尧不由一怔。 片刻后,他嘴角便扯开了微笑:“你怎么看?”赵玉莹淡淡答道:“皇上圣明,自然心中有了答案。” “可我想知道你的看法!”他坚持,刻意将朕字隐去,称我。 赵玉莹顿时了解了他的用意,这一刻,他不是用一国之君的身份聆听。 他要听的是她的真心之语。 她有些动容:“玉莹以为,苏贵人的事怕是另有别情!”这是第二个对齐尧这样说的后宫女子,望着赵玉莹认真的样子,齐尧有着一丝意外。 齐尧笑笑,掩饰着心中的小小惊讶:“朕还以为你……”。 以为我会落井下石吗?至少不会替她说好话吧。 赵玉莹在心中冷笑,她转身渡到窗前,抬头仰望半空的明月,借以平复自己内心的不悦。 对于她偶尔的小性子,齐尧见怪不怪。 宫中多的是温婉柔顺的妃子,他早就已经生厌。 这反让他觉得新鲜有趣,而他不经意的包容更助长了赵玉莹的任性。 看来是太过宠她了!心里虽然这样想着,还是走到她身边,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生气了?”他抚过她如锻的青丝,怀中满是她清冷如兰的芬芳。 她埋首在他怀中,声音闷闷的。 “被皇上这样误解,玉莹觉得委屈……”她忽然抬起头,望着齐尧含笑的脸。 “若玉莹也如苏贵人一般,皇上会如何?”朕已经下旨刑部延办此案,也许很快就会有转机。 齐尧在心中暗暗想着,没有给她想要的答案,只是低头轻轻吻去了她脸上的不安。 三日后,从慈宁宫传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在太后膳食里下药的真凶抓到了…… 真相三 “锦瑟,你说的可是真的?”由于太过震惊,兰芷手中的碗一个不稳,滚烫的茶水便漫延开来,顺着桌沿一滴滴落下来。 瞬时打湿了案上铺陈的黄云锦缎。 “哎呀,你没事吧!”姚锦瑟忙拉过兰芷的手,右手背上已经烫红了一大片,衬着如玉般的肌肤分外刺眼。 “快拿烫伤膏来!”姚锦瑟连忙吩咐着侍立在旁的宫女,一面细细的看了半天。 “幸好不严重,也太不当心了,要是留了疤可怎么是好?”早有小宫女递上锦布包着的小药盒,锦瑟便开了盒取了烫伤膏,小心的替她敷上。 兰芷愣愣的看着锦瑟,直到手中传来清凉的感觉才回过神来,禁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怡姐姐还没出来,媛姐姐又被抓了进去。 宫里难道都是喜欢抓人来玩吗?”她伏在锦瑟肩上,哭个不住,把锦瑟右肩的绸衣打湿了一大片。 锦瑟皱了皱眉,却没有将兰芷推开,她听着兰芷幼稚的话语,不知道是好气还是好笑。 “傻丫头,快别哭。 唉,就是怕你这样,我才犹豫着该不该告诉你!”今日一大早,她就获知慈宁宫发生了一件大事。 御膳房的宫女无意中发现沈容华偷偷的往太后的膳食中添加东西。 宫女惊慌之余害怕连累到自己,便将此事告诉了负责的女官。 最后在张君正的示意下,教引嬷嬷在沈媛身上找到了一个白色的纸包,里面是剩余的砂糖粉末。 审问之下,才知道连前次的蜂蜜事件也是沈媛所为,借机嫁祸给苏贵人。 听到这个消息,姚锦瑟惊疑万分,她一大早就赶到锦华宫,来找兰芷。 “怎么会是媛姐姐,她为何要这样做?”兰芷实在不明白,沈媛一向和苏怡要好,有什么理由要做出陷害苏怡的事?“兰芷,你和她们从小在一起。 平日里,她们相处的如何?”姚锦瑟试探着开口问道。 “或者……只是面和心不和?”尹兰芷一惊,她仔细回想着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还是找不到沈媛要害苏怡的理由。 难道人心竟是这样可怕,连素日里最为亲密的姐妹也会在背后捅上一刀?“我……我不知道!”尹兰芷越想越难过,心里仿佛缺少了一大块,痛的她说不出话来。 她脑子里乱成一团,只知道不停的哭泣。 姚锦瑟叹了口气,一脸的心事。 事情演变成今日这样,显然大大出乎她的预料。 好半天,她才勉强提起心神,拍着兰芷的肩膀安慰道。 “至少也不全是坏消息,你的怡姐姐可以平安了。” ######“为什么?”苏怡望着沈媛那略显苍白的脸,一时间,竟不知如何面对。 此时,被关进暗室的人换成了沈媛,而她却成了自由的那个。 这样戏剧般的结果让她不知所措。 沈媛披散着发,长发遮住了她半边的侧脸,看不出她此刻的表情。 时间流逝在彼此的沉默里,苏怡默默而固执的等待着,直到听到了沈媛轻轻的叹息。 “我一直都恨着你!!!”第一句话,就已经让苏怡心惊。 沈媛抬起头,目光掠过苏怡绝美的脸,即使是在昏暗的幽室里,苏怡的美丽仍然让人不敢逼视。 沈媛的脸苍白如雪,神情却极为安详平静,仿佛在诉说的是别人的故事。 “还记得幼时的往事吗?联词对句,作画弹琴。 哼!不过是你一人热衷的游戏。 你总是能轻易的赢我。 赢也罢,最叫人生气的是你的漫不经心。 说什么,不过是游戏,输赢也不必在意。 这算是安慰,还是奚落呢?”两行清泪缓缓的从沈媛脸上滑落,许是已经压抑的太多太久,终于忍不住决提的愤怒。 “我真的很讨厌你,知道吗?不如你美,也比不得你聪明,却偏偏被命运安排遇上你。 在你身边,微笑着仰望着你。 你拥有的,是我一生也无法触及的高度,可恨的是你还并不以为然。” 她忽然崩溃,伏身痛哭,似乎要将所有的不甘和委屈全发泄出来。 暗室里,静的让人窒息,除了沈媛低低的哭声,再也听不到第二种声音。 苏怡仿佛被人打了一棍,整个人呆住。 沈媛的心中居然隐藏着这样多的痛苦,而她却一直做着伤害她的事。 这个打击太过突然,她几乎连话也说不出。 “你……我并不知道……为何一直不说?”一丝苦涩漫上沈媛的心头,她止住哭声,凄然一笑。 “说什么?说我不够坚强,承受不了你带来的压力?”不等苏怡回答,她又自顾自说下去。 “直到这次选秀再遇上你,以为能让所有的往事平息。 可惜,你还是那样子。 表面上与世无争,淡然从容,一转眼又轻易赢得太后欢心,皇上的注意。 你不争却依然得到了我梦寐以求的东西。 你总是能在无意中做出令人痛恨的事!”苏怡找不到任何言语能为自己辩解,面对沈媛的痛恨所有的话语都显得苍白。 曾几何时,她对自己的误解竟如此之深。 此刻的她,竟然形如陌人。 “你既如此恨我,在我关入暗室后,你何需再去冒险?若是不去,也不会被抓。” 这样做,岂非告诉别人,下手的并非是苏怡,而是另有其人?“皇上下了让刑部延办此案的旨,他有心救你,我却怕节外生枝。 只有让太后病情加重,他才会迫于压力,在安全和冒险之间,我选择了后者。” 说着说着,她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我是不是很愚蠢?”苏怡大骇,一脸不敢置信。 沈媛,竟然恨她到了如此地步,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 真相四 慈宁宫外,苏怡望着不远处匆匆而来的身影,牵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娘娘……”佟儿奔至她身边,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她点点头,转身朝宫内走去。 自从被证实无辜后,太后对她满怀歉疚。 似今日这场宴席,便是专为她而设。 大殿正上方设着紫檀雕缡的大软塌,上铺金黄色的蜀锦。 塌前四张雕漆茶几,放着攒盒,炉瓶,杯箸等物,这是预备太后用的。 东西两边各设一椅两几,是静妃和端妃的。 余下皆是一椅一几,供各宫妃嫔使用。 见苏怡姗姗来迟,静妃笑道:“妹妹来的迟了,也该罚上一杯!”苏怡笑道:“为了预备进上的膳食,这才来晚了。” 当太后和她提及有意为她设宴时,她便主动主动请缨,揽下了这桩差事。 太后知她厨艺精绝,亦欣然应允。 苏怡走至太后跟前,亲自将佟儿手中捧着的漆盒放至太后几上。 揭去盒盖,里面盛着一碗碧澄澄的莲叶羹。 侍膳女官舀了一点试过后,遂点头示意。 在旁的宫女便拿过太后御用的琉璃碗来盛。 苏怡笑道:“这黄色的琉璃碗配着莲叶羹倒不显好看,不如汉白玉的好!”太后点点头,宫女另换了汉白玉碗来。 汤水清醇甘美,鲜香扑鼻,汤里的小莲蓬小面果子也做的很耐嚼。 太后尝后连连点头:“很好!”便命分食与众人。 众妃嫔正在品尝美味时,不期苏怡忽然双膝一弯,径直跪倒在太后前。 这一变故,惊的太后不知所措,忙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众人也是惊疑不定,面面相觑,不直何故?“请太后为苏怡做主!”这句话,打的太后猝不及防。 她疑惑的问:“做什么主?”“请太后捉拿蜂蜜事件的真凶!”见苏怡旧事重提,太后有些不悦。 “沈容华已经招认了此事,刑部自然会查个水落石出。” 苏怡摇头,正待说话,只见一道明黄色的身影被人簇拥着从殿外走了进来。 那人头戴嵌宝紫金冠,穿着海水坐龙袍,正是天子齐尧。 时间算的真好,苏怡在心里暗道,她的目光投向齐尧身后的女子,彼此交换了一个了然的微笑。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各宫的妃嫔们忙伏身行礼,大殿里响起一片请安声。 齐尧示意众人平身,带着身后的女子径直朝太后走去。 “沈容华?!”妃嫔中有人惊呼,引起众人一片侧目。 兰芷等人更是目瞪口呆,沈媛不是已经被关押起来?眼下这唱的到底是哪一出?太后也是万分惊讶:“皇上,这是……?”齐尧无视众人脸上各异的表情,只是深深望着侧立一旁的苏怡。 “朕依约来听你的故事,若是说的不好,可要甘愿受罚!”大殿上死一般的寂静,众人将目光皆投向苏怡身上。 苏怡早有准备,她从容的上前几步,开始了她的讲述。 “我被关在暗室后,一直在想着一事。 那日的豆腐鲜笋汤是我亲自所作,从未离开过半步,送汤至慈宁宫的是晓云,可她也不会挑这时下手。 若出了事,除我外,最大的嫌疑便会落在她身上。 既如此,那人是如何在汤中添加蜂蜜的呢?我仔细回想着每一个细节,终于被我想通!”说到这里,她径直走向一名侍膳女官,开口问道:“那日是你负责尝试汤水吧!”女官见点到了自己,吓的脸色苍白。 “娘娘明鉴,奴婢是无辜的,那日汤中并未尝到蜂蜜的味道!”苏怡笑着点头:“就是你的这句话,让我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唯一能在汤中添加蜂蜜的可能!!”“尝试太后膳食的女官共有四名,若是在汤中做的手脚,如何能同时收买四人?更何况,也不可能事先预料哪位女官会负责那鲜笋汤。 这其中的变数太大,大到令人无从确定。 那么唯一能解释的是,当时那碗汤中根本就没有被加入过蜂蜜!”听到这里,齐尧不由皱了皱眉,众人也是一头雾水,太后更是难以置信。 “不可能,事后太医明明验出了蜂蜜。 哀家这才相信确实是有人蓄意加害!”苏怡不做辩解,只是亲自将莲叶羹盛在琉璃碗中,随即将此羹呈了上去。 “太后再试试这羹?也许就能验证我所假设的可能!”~~~~~~~~~~~~~~~~~~~~~~~今天在打字,打到妃嫔两字时,突然跳出了废品,忍不住觉得好笑。 是呀,宫里的女子不事生产,却锦衣玉食,不是废品是什么? 真相五 太后不知苏怡的用意,接过来,浅尝一口,随即脸色大变。 “是蜂蜜的味道?!!”苏怡点头:“不错,蜂蜜不是加在汤中,而是被均匀的抹在了碗壁!”她指着盛汤的琉璃玉碗道:“凶手知道琉璃碗专为太后御用,就想到了这个计谋来加害。 蜂蜜抹在黄色的玉碗内,又只是涂了极少的量,是以根本不会为人察觉。 而侍膳女官用的只是普通碗盛的汤,自然尝不到蜂蜜的味道。 想通了这点,我就想到了凶手是谁,因为只有她一人能在这琉璃碗上做手脚。” 说到这里,太后身侧的一名宫女已经脸色发白。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沉默不语。 “琉璃碗一直是由红棉保管的,难道?”太后震惊的喃喃自语,红棉是她平日里最为得意的宫女,在她的印象中,那是一个温顺无比的女子。 原来竟有这样的狠毒,这样的心计,将众人玩弄于掌中。 红棉已是面如死灰,她强自镇定心神,跪着爬到太后面前,拼命磕起头来。 不多时,已经磕出了道道血痕。 “奴婢是冤枉的,奴婢根本不知道碗里有蜂蜜的事。 太后娘娘,奴婢服侍您那么多年,难道您还不相信奴婢吗?”她不住的哭泣哀求,伸手扯住太后的衣襟。 太后终有些不忍,将目光投向了苏怡。 “会不会弄错了,或者……她并不知情……”苏怡轻叹一声,将目光移向一旁的佟儿。 佟儿点点头,走至太后面前跪下答道:“娘娘命奴婢留意红棉的一举一动,是佟儿亲眼所见红棉在琉璃碗中添加蜂蜜。 太后若不信,可命人搜红棉的房间,那下剩的蜂蜜就藏在她的梳妆柜中。 还有宫女所的林嬷嬷,也是亲眼所见,可做证明!”红棉这才知道自己已落在了苏怡所下的圈套里,她顿时失去了辩解的力气。 “沈娘娘的事,也是娘娘一手安排吗?”红棉怔怔的望着苏怡,虽然早在心中有了答案,还是想亲耳听到才能死心。 苏怡点头,和沈媛彼此交换了一个信任的眼神。 “凶手想害的是我,那么只有当我被判无辜时,才能促使她再次下药。 那日沈媛来暗室探我,我便将所有的计划和盘托出,她未加思索就一口应允。 努力说服了皇上,在膳食中添加糖粉又故意被宫女发现,以后的一切你也就知道了。” 红棉凄然一笑:“娘娘难道不怕我识破这个计谋,而不再轻举妄动吗?”“原本就如同一场赌局,万幸的是我赢了。 除此之外,难道我还有其他的选择?”红棉忽然大笑,笑声无比凄厉。 “的确是没有选择,即使明知会万劫不复,还是不能摆脱这样的命运!”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里,众人心头皆是一凛。 太后更是扭过脸去,不敢再看。 只有苏怡微微一怔,莫非,她还有难言之隐?齐尧震怒异常:“说!!为何要这样做?”红棉目光呆滞,脸色惨白,却仍死死的咬住嘴唇,再也不肯吐出一言。 齐尧低喝:“来人,将此贱人带下去,命刑部严加审讯,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殿外的侍卫蜂拥而入,一把拖起跪在地上的红棉。 众人一片静默,心里都明白,进了刑部,已然去了半条性命了。 一场欢宴瞬时演变成这样的结局,太后沉痛的说不出话。 半天她才道:“哀家累了,大家且都散了吧!”说着,便由侍女们搀扶着进寝宫休息去了。 见太后去了,齐尧也匆匆走向殿外。 一时间,众妃嫔们都各自散了。 尹兰芷和姚锦瑟疾步朝苏怡和沈媛走来,围住两人说个不停。 “怡姐姐,你为何瞒着兰芷,害我担心死了。” 兰芷一边抱怨一边伸出手,腕上俨然是被烫红的伤疤。 “你赔你赔,要不是你,才不会这样呢!”她口中不住的抱怨着,眼角眉梢却全是笑意,看不出半点要责备的意思。 锦瑟也嗔怪着:“想必是怡姐姐拿我们当外人,所以才一直瞒着!”苏怡也不辩解,只是微微一笑。 “就你那藏不住事的性子,还不传的宫里全知道了。” 说的兰芷恨的不行,跑上来要和苏怡算帐。 锦瑟和沈媛忙拦着,四人笑闹成一团。 ######就在众人以为此事已经告一段落时,从刑部的大牢里传来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 重犯红棉被发现死在了牢里,她身体表面无半点伤痕,只是面目狰狞,双手怒张,像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据大牢的看守说,半夜子时,红棉突然全身抽搐,神智不清,双手朝空中乱抓。 不过一盏茶工夫,就已经咽气。 死后,经仵作查验,发现她四肢肋骨尽断,竟像被高手掌击所至。 这离奇的死因令后宫议论纷纷,使众人联想起三年前死在绾碧宫的那几名宫女,她们死前也和红棉一般模样……大大们多投点推荐票吧,拜托了…… 暗涌一 明天和后天要上夜班了,所以特意向亲们请假。 星期六会恢复更新,非常抱歉!再次请大家原谅!!!~~~~~~~~~~~~~~~~~~~~~~~~~~`~~~~~~~~~~~~~~~~~~~~~~~~~~~~~~~~~~~~~~~~~~~~~~~~~~~~~~~~~~~~~~~~~~~~~~静妃脸色铁青,她怒视着垂手站立在跟前的女子,气的银牙暗咬。 “你向我保证过不会失败!可现在呢?”静妃抓起案上的杯盏,用力掷在地上,茶叶混着茶水流了一地。 女子畏缩了一下,被静妃的怒气吓了一跳。 她连忙跪倒在地。 “婢妾知罪,请娘娘息怒!”静妃恨恨的看着她,眼中射出寒光:“当初我让你专心对付赵玉莹,你却要先拉苏怡下水。 现在倒好,不仅没扳倒她,还让她出尽风头!”静妃声音尖锐刺耳,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 一刺未除又添一刺,到什么时候才能够安枕无忧?“姚锦瑟!你可算对的起我?”若不是自己将她收拢翼下,以她卑微的出身,平凡的外貌,怎么有可能通过复选,被封选侍。 若不是自己故意在复选时贬低她,怎么有可能让端妃对她高看一眼,特意发了金册给她。 若不是自己在她来告密苏怡去禁宫时,提点她去端妃那里,怎么有可能被端妃拉拢,视她为心腹。 想到这里,静妃更是气的不得了,白费了如此心血,居然连一点小事也办不好。 静妃忍不住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心中的怒气。 半天,才冷冷道:“现在不准你管苏怡的事,专心对付赵玉莹。 若再出半点差错,可饶不了你。” 皇上已经整整三个月宿在夕梨宫,未曾踏足其他宫殿半步。 每当敬事房的执事太监拿着名册来请她盖上凤印时,心里就如同被针刺刀捅般,痛的她彻夜难眠。 姚锦瑟只得低头伏身,隐去了眼中闪过的厌恶,一脸的谦逊恭谨。 “婢妾谨尊娘娘圣喻。” ~~~~~~~~~~~~~~~~~~~~~~~~~~~~~~~~~~~~~~~~~露华宫秀云一见姚锦瑟忙迎了上来,一边吩咐小宫女将瓜果蔬藕摆上香案。 “娘娘,都准备妥了。” 秀云垂手侍立一旁,静候她的吩咐。 姚锦瑟淡淡的应了声,说着:“守在外屋,不许任何人进来。” 秀云应了,随手将屋内的珠帘放下。 姚锦瑟缓步走至床塌前,将外侧的床板打开。 里面躺着用锦缎包裹住的楠木盒子,打开来,是一块金漆黑底的木牌。 上书:姚门秦氏之位。 姚锦瑟将牌位放上香案,又亲自点了香。 望着袅袅细烟在空中明明灭灭,尘封已久的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娘,爹为什么不抱我,他不喜欢锦儿吗?”还是稚子时期的锦瑟摇晃着秦氏的腿,哭的通红的小脸上有着不解与纳闷。 为什么爹爹见到她总是紧拧着眉头,从来没对她说过半句贴心的话。 每次她张开手臂迎向他时,换回的却是一脸的不耐和厌恶。 娘每天都在愁云惨雾中度过,有时夜里,总能听到她低低的哭泣。 哭声如同尖锐的刀子般,撕扯割裂着她的心。 为什么?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面对锦瑟满心的疑问,秦氏默默转过身去,眼中是不断滑落的泪水。 “只能怪你命运不好。 锦儿,你要记住,长大后,定要做那人上人,这样才不会让人轻易欺负!”不知何时,锦瑟的眼中已经莹满了泪水,她伸手擦去滑落的眼泪,脸上是满满的愤恨和不甘。 人上人!站在最高的位置俯视众人,手中掌握着能操纵人生死的权利!!我姚锦瑟在此立誓,若有那样一天,定要将欠我的一一讨还。 即使死后坠入无边地狱,甚至魂飞魄散,也决不退缩和回头……~~~~~~~~~~~~~~~~~~~~~~~~~~~~~~~~夜色深重姚锦瑟在露华宫的大殿里伫立良久,身侧是一帘清冷的月华。 她穿着月白色的单衣,长发披垂在腰际,遥遥望去竟仿若鬼魅一般。 “拿来吧!”她突然厉声喝道,右手伸向背后的身影。 秀云迟疑着将手中的物事交到她的手里,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娘娘,您真的要这样做吗?”锦瑟脸色一沉,劈手夺过,冷冷道:“别人不谅解倒还可恕,你今日也这样,真叫我心寒。 知道我进宫的缘由,那一刻,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可是,只要对付苏怡就好了,何必多害人命?”锦瑟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的话:“有何区别?反正都要满手血腥,迟疑不决只会累及自身。” 秀云听的背后一股寒气,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她知道小姐的苦衷,也曾在心中替她辩护。 可是真到这一步,她还能说小姐是逼不得以,为形势所迫吗?是小姐变了?还是,她从未明白过她…… 暗涌二 临近中秋,绾碧宫的修葺俱已告竣。 一大早,便有绾碧宫的掌宫太监过来催请。 苏怡便带着佟儿往绾碧宫去。 一进宫门,掌宫太监安公公就领着一众宫女太监,齐齐下跪行礼。 苏怡忙命众人起身。 几名大宫女在前引路,顺着九曲游廊,一路来至院中。 院中点衬着几块玲珑山石,一边种着大片的芭蕉,一边是新栽的芍药和海棠。 红绿相怡,格外赏心悦目。 里面精致房舍几十间,门窗栏阁,皆是精雕细砌,并用朱粉涂饰。 一色粉白群墙,下面白玉台矶,雕着水莲花样。 门前的宫女打起了墨漆竹帘,将苏怡引至正房。 房中一色案桌几榻,陈列摆设,皆是比照其他宫殿所设。 虽富丽有余,却全无新意。 小宫女端了茶盏,半跪在苏怡身侧。 苏怡并未接茶,只示意小宫女将茶放在一旁。 安公公还要领众人来拜,被苏怡阻止。 “我素日喜静,不爱摆这些排场。 你们只管各自忙去,若有事,自然会叫佟儿去请。” 安公公见苏怡说的如此客气,不由惶恐万分。 一时又向佟儿看去,见是个清爽伶俐的,便知是苏怡心腹之人,忙上前一辑。 “既如此,少不得有劳姑娘了。” 佟儿也忙还礼。 苏怡命佟儿将打赏众人之物交与安公公,安公公便满心欢喜的拜谢而去。 “娘娘,现下就去密室吗?”佟儿知苏怡最心系玲珑安危,见左右无人,遂开口道。 苏怡叹道:“玲珑这个身份已不能再用,去了密室又能如何?难不成告诉宫里的人,玲珑死而复生吗?”佟儿只笑道:“娘娘只说玲珑是在锦华宫看上的宫女,特意和尹娘娘要了来。 宫中的宫女何止三千,难道还会有人去一一查证不成?”苏怡仍皱着眉,“话虽如此,可难保不被玲珑相熟的宫女认出,太冒险了。” 佟儿摇头。 “娘娘怎么忘了,您最擅长的易容之术。 只消将玲珑换个样,还怕会有谁认的出?”一番话说的苏怡如梦初醒,她顿时抚掌笑道:“正是,我倒把这忘了。” 苏怡幼年曾和一江湖人士结缘,那人将易容术传与了她。 苏怡在府中就常和姐姐苏眉互为易容来玩,原不过是游戏之举,也未曾放在心上。 想不到今日竟派上了用场。 困扰多日的难题迎刃而解,苏怡只觉放下心中大石,说不出的愉悦轻松。 她想了想,吩咐佟儿道:“今夜你便去那密室,悄悄将玲珑带来我房中。 让她蒙上面纱,若被人遇见,只说染了风寒。” 佟儿连忙应了。 是夜,佟儿便领了玲珑来至苏怡房中。 所幸走的隐秘,并没遇上旁人。 玲珑长年被困在暗无天日的密室,面色苍白憔悴,身体消瘦不堪。 苏怡为玲珑把过脉,幸并无大碍,只需好生调理,自会无恙。 在苏怡的巧手修饰下,玲珑彻底改了个样子。 由温婉妩媚的女子变成了清新冷凝的佳人。 玲珑望着铜镜中全新的自己,喜不自禁。 “原以为娘娘要把我变丑才能瞒过人呢,想不到竟然可以这样!”苏怡笑着揽过玲珑的肩,欣赏着她焕然一新的容颜。 “我怎么忍心让你扮丑,要不是你,至今我还不知道姐姐失踪的真相呢!”说到这里,又怅然起来。 虽说是为了查明真相才留在了宫中,可是至今为止,此事全无半点头绪。 就如一个难解的谜题,让她日夜困扰,心神不宁。 姐姐怎会无故失踪,难道这世上真有鬼怪一说?玲珑见苏怡默默不语,神色低落,知又令她想起来苏眉一事,连忙拿话岔开:“我原来那名是不能再用了,还请娘娘给赐个名吧!”“前尘往事,恍若一梦……”苏怡低语着,许久,才喃喃道。 “就叫如梦吧!”次日,苏怡便将玲珑一事告诉了安公公,只说是从兰芷那里要来的宫女。 果不出所料,安公公并未深究。 他知道苏怡眼下正是宫里的红人,对下人又出手大方。 是以对玲珑也是刻意奉承,压根没想到玲珑会是绾碧宫旧人。 转眼已至中秋,太后特在慈宁宫缀芳阁设宴,并命齐尧和各宫嫔妃出席。 此旨一下,各宫的主子们就开始了暗中较劲,期望在宴会上出奇制胜,将皇上的目光吸引至自己身上。 日子越近,内务府越是忙的不可开交。 除了打点宴席的一切事物,不时还要应付各宫派来的人。 不是这个催要新制的宫粉珠钗,就是那个让请巧手的裁衣匠师。 还有忙忙来要各色时令鲜花,香料药材的,说是作保养容颜之用。 无奈之下,内务府总管只得上呈太后,颁下懿旨,这才制止了各宫的无度索求。 就在宫中各人忙乱之际,谁也没意识到,中秋之夜,一场风波即将来临…… 夜宴一 慈宁宫缀芳阁。 为了预备夜晚的中秋宴,大殿已被布置一新。 殿内的十二根汉白玉柱上皆镶嵌着硕大的夜明珠,以代烛台照明之用。 地上铺着织入金丝的华美地毡,梁上悬着二十四对琉璃宫灯。 四角放着半人高的宫制汝瓶,插着各色的时令花卉。 左右上方各设一席,左侧是紫檀雕龙纹的宝座,是预备皇上的。 右侧是紫檀雕莲花纹的贵妃塌,是预备太后的。 两边一溜紫檀木的桌椅,椅上铺着各色的坐垫靠枕。 桌上设着杯箸,炉瓶等物,每人一个雕漆攒盒,放着各人爱吃的食物。 宫女太监垂手跪在后侧,预备为各宫嫔妃递茶斟酒,布置菜肴。 虽然是只是太后设下的家宴,各宫也都隆重其事,按品大装。 宫里的规矩,除非下旨召见,除了这样的宴会,轻易也见不的皇上,逮到这个机会,哪个宫妃不想在装扮上出奇制胜,以悦龙颜。 苏怡在半路上遇到了兰芷沈媛,三人便携手往大殿走来。 走至正殿,发现后宫的妃嫔都已经到了。 左侧下方第一张桌子后面坐着静妃,静妃下方是贞嫔,贞嫔后面的两个位子空着。 再下面坐着梨落宫的云贵人。 后面便是江青湄和宫宛如。 对面首位坐着端妃,端妃下面则坐着林雪娇。 按理,以林雪娇充华之位不该坐的如此靠前,但有端妃给她撑腰,大家也不好说什么。 林雪娇后面坐着梅淑人,再下面便是姚锦瑟和傅知芳。 见三人进来,众人皆点头微笑。 贞嫔向苏怡招着手,示意她坐到自己下方的一个空位上。 静妃今日穿着正玫瑰红的绣牡丹纹的朝袍,配着同色凤仙裙,乌发盘成望仙髻,一只别致的累丝大凤衩,绵延至发顶,凤口衔着碧绿的串珠坠子,看的出是精心装扮过。 她抬头向对侧望去,见端妃穿着葱黄色粉蓝镶边的宫装,配着葱绿盘金彩绣裙,耳边是碧绿的翡翠耳环,不若以往明艳的装扮,只觉得清新怡然,显出几丝少女的清醇气质来。 “妹妹今日打扮的独特,倒好像那年你刚进宫的光景,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静妃笑的亲切,实则讥讽端妃今日的刻意扮嫩,失了端庄和重。 端妃冷笑道:“姐姐身为后宫之首,又年长妹妹好几岁,自然更适合作端庄打扮。” 静妃见端妃讽刺她年老珠黄,面上也不动怒生气,只是轻笑道:“若论年轻,你我又如何比得新进来的众位妹妹们,那才叫青春少艾,豆蔻年华呢!”端妃听的心中添堵,却想不出话语回击,只得暗自坐在那里生闷气。 正好旁边有个宫女上来为她添酒,不小心洒了些在桌面,她就扬起一巴掌,劈手打去。 “混帐东西,这么没眼色,回头看本宫怎么收拾你。” 宫女吓的跪地不起,颤抖不止,端妃仍不解气,正要叫人将她拖下去,被静妃阻止。 “不过是犯个小错,妹妹何必喊打喊杀,今日又是大好日子,也该格外宽待些。” 那宫女如获大赦,忙过来给静妃磕头。 静妃挥手示意她下去,朝着端妃笑道:“这丫头笨手笨脚的,倒不如换个伶俐的上来。” 端妃冷哼一声,心里忍不住暗骂静妃的虚伪,她哼了一声,偏过头去径直和林雪娇说话。 静妃不以为意,笑着望向苏怡。 “听说妹妹已经搬进绾碧宫了,可还住的惯吗?”“多谢娘娘关心,苏怡很好!”苏怡忙回答道。 静妃点点头:“那就好,别的倒也罢了,就是绾碧宫未免偏僻些。” 苏怡连忙笑道:“娘娘不知道,我是最喜欢静的,所以当初才会和皇上讨了绾碧宫来住。” 静妃若有所思,试探着问:“妹妹难道着不怕那鬼怪之说,这绾碧宫……”苏怡摇头笑道:“那是我姐姐旧日的住所,即便有鬼,难道她还会来害我不成?”静妃见此,只得一笑,也不再多言。 就在此时,听的殿外太监唱道:“皇上到,太后娘娘到!”只见齐尧搀着太后的手,缓步走了进来。 他们身侧还跟着个宫装女子,正是婕妤赵玉莹。 见赵玉莹跟在齐尧身侧,众人心中皆是一沉,素闻齐尧对赵玉莹格外恩宠,但想不到,连今日的夜宴,她也会同齐尧形影不离。 看样子,必是齐尧带着赵玉莹去后殿接了太后,一起赶来赴宴。 座下那些大半年也不曾见得龙颜的宫妃,对比自身,忍不住恨的暗咬银牙。 静妃一脸恍惚,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直到身侧的秋容悄悄拉了她的衣袖,她才回过神。 见众人皆伏身行礼,她也忙跪下身去。 “平身!”听的出齐尧今日心情很好,他将太后扶至座位后,便坐在了紫檀龙椅上。 赵玉莹冲他微微一笑,她一身月牙白的云锦宫装,头上戴着珍珠头冠,额间点着梅花样的朱砂,如同月里素娥般清丽无匹。 静妃注意到赵玉莹的那顶珍珠头冠,颗颗珍珠圆润晶莹,光彩无比,散发着一层淡淡的荧光。 在这层光辉的笼罩之下,赵玉莹仿佛整个人坐在烟雾里般,美的并不真实。 “妹妹这顶头冠真是别致,连夜明珠的光芒也被比下去了!”静妃暗自惊讶,这顶珠冠怎么从未见她戴过。 “这是南珠朝冠,今日皇上刚赐给了我。” 赵玉莹脸上淡淡的,丝毫不意外在众妃脸上看到惊异的神色。 南珠?传说中产自南国的珍珠之冠?一颗南珠就已是无价之宝,更何况是一顶南珠朝冠!静妃勉强忍住心底冒上的怒气,微笑道:“明珠配美人,除了妹妹,倒也没人衬的起这顶珠冠!”齐尧望着赵玉莹戴着珠冠的绝美模样,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情感终于有了寄托,他笑道:“静妃说的是,只有南珠的光彩,才能配的起朕的月贵妃!”“月贵妃?”望着众人一脸的不解,齐尧开口道:“朕已经下旨封玉莹为贵妃,赐号月,往后可要改口了。” 夜宴二 齐尧的声音不大,却如平地惊雷滚过,令静妃和端妃呆立当场。 从婕妤到贵妃,这晋升的也未免太快了些。众人面面相觑,一时竟找不出话来说。 端妃最先从惊异中回神:“皇……皇上,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她张口结舌,一脸不敢置信。赵玉莹进宫不到半年,何德何能,能越过她去,晋封贵妃? 闻听此言,齐尧顿时沉下脸来,他冷冷扫了端妃一眼:“难道你是在质问朕?” 端妃被齐尧的怒气吓了一跳,原本在众妃嫔中,皇上最不待见的便是她,蠢笨如她,此刻也知道应该闭紧嘴巴。 “臣……臣妾不敢!”她小声的说着,虽然心里万分不甘,却不敢再说什么。无奈下,只得将目光投向静妃身上,期待她能出声阻止。 静妃稳了稳心神,勉强笑道:“皇上要封赵婕妤是件喜事,只是会不会急了点?也该让礼部好好准备才是!” 齐尧扫过一众嫔妃,淡淡开口道:“朕知道你们对赵婕妤封妃一事多有不服。夕梨宫的太医刚刚诊断过,赵婕妤已身怀龙嗣。” 太后笑呵呵的说:“正是呢,宫里很快就要热闹了。贵妃的册封典礼定在了下月,这会子慢慢准备起来也不迟。” 众人这才知道赵玉莹封为贵妃的原因,虽然心里妒忌,也只得齐声祝贺。“皇上大喜,月贵妃大喜!” 各种珍馐美味如流水一般摆上来,无数宫娥穿梭其间,为众人斟酒布菜。大殿里充满了食物的甜美香气。梨园的舞姬广袖轻舒,舞裾飞戈,芙蓉如面,楚腰纤细,随着丝竹之乐轻歌漫舞,一时间,竟让人分不出是在人间还是仙境! 就在众人陶醉在如斯美景中,忽然传来“哐当”一声,尖锐刺耳的声响在阵阵乐曲中分外突兀。 歌舞声戈然而止,诸人皆望向声响的来源。原来是静妃身旁的宫女失手打碎了手中的碟子,菜汁混着酒汁在桌面肆虐。 端妃一脸幸灾乐祸。“才刚姐姐还说要换个伶俐的上来,怎么倒又失手打碎了碟。” 静妃望着被污的衣襟,又听得端妃讥讽之言,脸色更加难看。那宫女见此,吓的面色苍白,直打哆嗦。 “不过是犯个小错,姐姐看在贵妃娘娘的面子上,也该格外宽待些。”端妃抿着嘴偷笑,好不容易逮着反击的机会,哪里还会客气。 静妃深吸口气,平静下来,不去理会端妃的冷嘲热讽,优雅的从席上起身,朝齐尧和太后伏身行礼。“请恕臣妾离席换衣!”便带着秋容退出殿去。 齐尧也未在意,示意歌舞继续。不多时,静妃便换了一身华服,又重新坐回了左侧席上。 ###### 歌罢曲终,众人也皆有倦意,太后被宫女扶着往寝宫而去。齐尧正要协同赵玉莹离开,却被静妃唤住。 “臣妾有一事物要进献皇上!” 齐尧略略挑眉。“是什么?” 静妃笑道:“是臣妾往日拖欠皇上的,今日想起来,倒适合呈上。”说着,拍了拍手,一旁的秋容托着个锦盒跪着呈了上来。 齐尧打开锦盒,里面躺着用五彩丝线编成的双环同心结。丝线绾成连环双回文,中间用彩绳系紧,整个同心结编的十分精巧,看的出费了不少心思。 “这是?”齐尧有些不解,怎么突然想起送这个。 “侬既剪云鬓,郎亦分丝发,觅向无人处,绾作同心结。”静妃轻轻念道,眼中闪过一丝哀怨。“皇上可还记得,您还是皇子时,曾笑臣妾年少淘气,要臣妾亲手做了同心结来。” 她的声音幽幽的,带着几份哽咽。“只是如今同心结虽成,君恩却已断了……” 齐尧望着锦盒里的同心结,想起往昔她的灵动淘气,天真妩媚。那些曾经有过的情愫便悄然浮上心间。他凝视着静妃依然娇艳的容颜,心头闪过无比的愧疚。 “玉儿,是朕忽略了你……”他唤着她的名,一如旧时。 静妃恍若梦中,压抑心底许久的委屈顿时全涌了上来,她不禁扑到齐尧怀中,痛哭失声。 赵玉莹见此,知道今夜齐尧怕是要留宿未央宫了,暗暗叹了一声,缓步离去。 “娘娘……”绿乔在后面追着,“不等皇上了吗?” 赵玉莹冷冷笑道:“等什么,今晚他不会去夕梨宫了。”纵然明白自古君王皆多情,可她心里仍觉堵的慌。 ###### “皇上是个念旧情的人!”遥遥的,传来女子的轻笑声。锦瑟站在花影下,素衣衬着月光,说不出的清灵动人。 “娘娘真是聪明,教静妃用这招打动君心。”秀云由衷赞叹道。 锦瑟嫣然一笑。明了人心,利用人心,一向是她所擅长。只是用在争宠上,未免浪费了些。 “都准备妥当了?”事情皆如她所料,她自然心情大好。秀云笑着点头:“宫女打碎碟子时,药已经趁乱下在酒中。” 锦瑟微扬起眉,伸手拍落沾在衣襟花瓣,随即缓步朝前。“既如此,这便走吧,可别让她久候了……” 明天夜班,后天再传! 夜宴三 夜色深沉,顺着垂花游廊一路行来,遥遥的已能望见夕梨宫的朱红宫墙了。 此时月轮如水,照着层栏高阁,真似琼楼玉宇一般。 游廊上点着各色彩灯,转角处那一片花障,满满开着粉白粉紫的小花,花枝上也缀着灯彩,把四周照的光明如昼,流光溢彩。 绿乔从后面赶上来扶赵玉莹的手:“娘娘,如今天色晚了,早些回宫吧。” 赵玉莹默不作声,半饷才道:“绿乔,你去宫里将我的披风取来,我觉得有些冷。” 见绿乔有些迟疑,她又催促道:“等什么呢?还不快去!”绿乔只得走了。 支开了绿乔,赵玉莹这才沿着石阶往那花荫树影下行。 中秋之夜,皇上却留宿在了未央宫,她自然不想早早的去夕梨宫触景生情。 远远的来了两个掌着银灯,穿着白衣红裙的宫女。 两人边走边小声的说着话。 “看今日皇上对赵婕妤的宠爱,怕是不久后,又要搬进凤仪宫了。” 一个圆脸微胖的宫女笑着说。 “说到底,还不是做了柳贵妃的替身。 大家都心照不宣,就瞒着她一人呢!”另一个细长眉眼的宫女微微撇了撇嘴。 圆脸宫女忙向四周张望,见左右无人,才舒了口气。 “你这口无遮拦的,要是传到赵婕妤那里,小心你的性命。” 两人正说着,却不防前方闪出一个身影,黑暗中,倒把她们吓了一大跳。 待看清了来人,她们顿时花容失色,来人正是赵玉莹。 “娘娘……”赵玉莹脸色苍白:“你们刚才说什么?谁是柳贵妃?什么替身?”两宫女吓的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浑身乱颤。 “奴婢何曾说过什么,想是娘娘听错了。” “好——既如此,本宫便让人来审你们。 看是你们说错了,还是本宫听错了。” 赵玉莹气怒交加,连声冷笑,转身欲走。 “不要啊——娘娘——奴婢知错了!”两宫女忙匍匐着来拉她的裙脚,一边哭着哀求着。 赵玉莹恨恨的瞪了她们一眼。 “那还不快说!”圆脸宫女一边抽泣一边道:“奴婢只求娘娘千万别说是奴婢说的,那柳贵妃生前是皇上最爱的妃子,同娘娘长的一模一样。 娘娘要不信,只管往忆月阁瞧瞧便知。” 赵玉莹闻听此言,忍住满心狐疑,转头往忆月阁走去。 ######忆月阁当值的太监一见赵玉莹气怒交加的模样,暗道了一声不好。 他连忙出来伏身行礼。 “娘娘,奴才给您请安了。” 赵玉莹见眼前的小太监竟拦住了去路,止住脚步,冷冷道:“让开……”“娘娘,没有皇上的口喻,您不能进去呀!”小太监急的跳脚,忆月阁是皇宫禁地,没有皇上的旨意不得入内。 可偏偏是这个后宫最得宠的妃子来闹事,这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赵玉莹只觉一股怒气从心头涌起,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劈手朝小太监打去。 “狗奴才,连你也敢拦我,滚——”小太监慌忙退到一边,眼看着赵玉莹径直望忆月阁走去……######推开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满室的宣纸画像。 数百张的画像悬挂在梁上,微风拂过,如同掀起了一阵阵白色的波浪。 画中的少女雪肤冰肌,倾城绝世,眼波流转处,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她或是月下抚琴,或是低眉浅吟,一颦一笑,皆跃然纸上。 数百张画像画的皆是一人,那分明是自己的模样。 赵玉莹一张张翻看了起来,每一张画像右下方都题着一行小字。 “直倒相思了无意,未妨惆怅是清狂!思月欲狂,忆月而作。” 赵玉莹将所有画像一一看完,颤抖着问跟在身后的太监。 “这是谁的画像?”太监迟疑着开口:“是仙逝的柳贵妃娘娘……”“思月?忆月?这全是皇上画的?”赵玉莹头痛欲裂,忍不住抬手轻抚鬓角。 太监只得低声道:“柳娘娘名唤柳如月,这些画都是皇上怀念她而作。” 她如此得宠,还不是当了柳贵妃的替身。 赵玉莹脑海中浮现出宫女的对话,只觉得整个人如同被冰水浸透,冷的连呼吸都变的困难起来。 怪不得选秀时,静妃和端妃见到她一脸的惊异,不时有众人在她背后的窃窃私语。 怪不得皇上和她在一起时常神情恍惚,而她入宫不过数月便能专宠。 可悲的是,她做了别人的替身仍不自知,一心还以为得到的是帝王的真心。 赵玉莹,你真是天下最愚蠢的人。 她全身都被莫明的怒气盈满,一伸手,竟将悬挂在梁间的画像扯了下来。 “你在做什么!”“匡当”一声,门被人用力推开,风声夹着怒喝声呼啸而至。 齐尧脸色铁青,修长的身躯渗出丝丝寒意。 赵玉莹凄然一笑,面如死灰,随手将画像掷在地上,不去理会齐尧越加深沉的怒气。 遥望着这一幕,不远处的一名少女勾起了唇边那抹轻笑,随即转身悄然离去…… 夜宴四 忆月阁里,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氛。 空气中流动着冰冷肃杀的味道,那彻骨的寒冷教赵玉莹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谁允许你来这里的?”齐尧一字一顿的,面色阴沉无比。 不再是她记忆中温情体贴的男子,冰冷的让她觉得陌生。 她强行压抑住内心的恐惧,傲然道:“玉莹只是想知道真相,而皇上您却一直隐瞒着我!”她可以预料道这样说的后果,但就是,没法控制被人欺骗后的怒意。 “隐瞒?”齐尧冷笑,眼眸瞬时转冷,冷的没有半点温度。 “你以为你是谁?需要朕花费心思来隐瞒?”赵玉莹呼吸一僵,她不敢置信的望着齐尧,颤抖着问:“难道我真的只是替身?皇上对我全无半点情意?”齐尧上前几步,拾起被她掷落在地的画像,小心的将它铺展在案上。 他深深凝视着画中巧笑倩嫣的女子,眼眸中闪着无比哀伤。 “能做她的替身,已是你的恩宠……”手抚过画中人的脸颊,齐尧轻轻叹道。 那种爱惜宠溺,小心谨慎,像对待最贵重的珍宝,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惊扰到了画中的人。 “凭你对她的不敬,朕就可以治你的罪。 估念你身怀龙嗣,就饶得你这回。” 他收回目光,冷冷的注视着赵玉莹惨白的脸,话语中含着浓浓警告的意味。 “从今往后,不许你踏入这里半步,你只要守好你替身的本份就可以了!”赵玉莹大受打击,瞬间面如死灰,她强撑着闭上了眼睛,任凭自己坠入无边的哀伤中。 如此狠心无情的帝王,昨日的誓言依稀犹在耳边,今日却又亲手将她的自尊扼杀。 她只觉得郁怒交加,血气上涌,眼前一黑,双膝一软,身体便径直朝后倒去。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她依稀看见齐尧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安。 而她的眼中,却只剩下一片冰冷和决绝。 ######未央宫丝丝缕缕的麝香味儿氤氲在空气中,馥郁浓厚的叫人眩目。 静妃坐在软塌,穿着家常的便服,把玩着手中的翡翠串珠,一面笑着望向侧立身旁的姚锦瑟。 “你做的很好!一想到赵玉莹如今的惨况,我就觉得开心。” 静妃藏不住面上的得意,她掩住嘴角轻笑起来。 一扫前几日的郁闷,如今她不仅成功扳倒了赵玉莹,更难得的是又重新得到了齐尧的关注。 “我果然没看错你,你的确适合在这宫里生存。” 静妃阅人无数,当初会从众秀女中选定姚锦瑟,就是因为她掩饰在楚楚动人的外表下,与她年龄不符的深沉心机。 那种果断,狠毒,决绝,绝对不是那些涉世未深的千金小姐所能做到的。 “这些都是本宫赏赐你的,往后,你也要好好协助本宫。” 她指着紫檀案上一大堆金银玉器,微笑着开口道。 锦瑟未曾向那些珠宝瞧上一眼,她伏身跪在静妃面前。 “婢妾要的并不是这些,婢妾要的是娘娘的一个承诺。” 静妃一怔,半天才明白过来她所指的是什么,随即点头.“这个自然,本宫答应你,不会管你要对付苏怡的事。 必要时,也可以协助你。” 正说着,她忽然想起一事,目光定在锦瑟身上,若有所思。 “赵玉莹虽然心高气傲,却还不至于如此冲动。 莫非,你做了什么手脚?”姚锦瑟心中一凛,低头掩去眼中的异色。 “可能是她受到的打击太过突然,所以才会如此。 婢妾未曾做过什么!”静妃不在意的点头,想是那赵玉莹平日太顺,又被齐尧宠的骄纵。 一但遭受重大打击,心神便承受不住,连刚怀上的龙嗣也掉了。 锦瑟见静妃未曾起疑,暗舒了口气。 那日她命人趁乱在赵的酒中下了赤硫磺,使的赵玉莹气血上涌,肝气郁结,冲动之下做了触怒圣意之事。 只那滑落的龙胎确是在她意料之外。 步出未央宫的殿外,天空碧色如洗,远处的一片朱漆红墙,触目惊心犹如狭长的血色。 仿佛被这红色刺痛了双目,锦瑟微侧过脸,不敢再看。 漫无边际的苍凉如潮水般涌上来,瞬时淹没了她。 她情不自禁双手合十,闭眼在心中暗暗祈祷。 再度睁开眼时,眼中有泪水滑落,心中却将最后一丝不忍抛开。 锦瑟曾在娘的坟前立誓,定要让苏家的女儿血债血偿。 娘亲若在天有灵,也会保佑女儿吧! 故人一 夕梨宫绿乔伸手拨开层层叠叠的翠幛珠帘,小心的伸手将卧在塌上的女子扶起。 “娘娘,该吃药了……”浓浓的药味扑面而来,女子微叹一声,抬手将药盏推开。 病中的女子脸色苍白,被塌上金线织就的大红烟罗锦被一衬映,更显的怯弱不胜。 “我这病还用的着吃药吗?”赵玉莹眼神空洞的望着绿乔,哀莫大于心死,她那失尽血色的脸在氤氲的药气中几乎透明。 “娘娘不必过于悲伤,调息身体要紧。 以娘娘的才貌,再获圣宠决非难事。” 绿乔苦心劝着,目光中有一丝悲凉。 她心知今次的打击对小姐来说太过突然,从高高的云端一下子摔到地底,如此巨大的落差也难怪她会灰心丧气。 赵玉莹摇头,两行清泪从眼中滑落。 “再获恩宠?要我甘心去做他人的替身,我宁愿长住冷宫!”她挣扎着起身,颤颤的坐在妆台前,抬手轻触镜中的脸,晕开一抹凄凉的笑。 “就是这张脸,使我平白独享恩宠,也使我在一夜间被弃如敝履。 如今,竟然连自已都做不成了!”大滴大滴的泪水落在衣襟绽开泪花,眼中浸上无比的恨意。 一转眼,匣子里的金簪已被握在手中,她皓腕一翻,尖锐的锋利径直朝脸上划去。 “不要——”绿乔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回过神来,飞身一扑,死命夺下赵玉莹手中的金簪。 全然不顾掌心被锋芒划出道道血痕。 还是迟了片刻,赵玉莹绝美无暇的脸侧已然落下伤疤,丝丝血珠沿着伤口渗了出来。 “娘娘……”绿乔无力的跌坐在地,心痛落泪。 “……您为何这样傻?”赵玉莹嘴角微微一牵,勾起一抹凄绝的笑,眼中却没有焦距,如同失了魂的娃娃。 “太迟了,绿乔!我已经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五日后,婕妤赵氏上书齐尧,自陈身体虚弱,无法再侍君王左右。 愿茹素吃斋,长伴青灯古佛。 齐尧感其虔诚,遂应允。 日子过的飞快,转眼已到秋末冬初之际。 这日掌灯时分,苏怡正在窗下填制前晚留下的半阕词,玲珑已经掀了珠帘进来。 “娘娘加件衣裳吧,如今天冷了,仔细沾了寒气。” 苏怡这才觉得身上略有些寒意,听的窗外风吹竹枝掠过沙沙声,她笑着放下手中的笔。 “什么时辰了?”玲珑一边将缕金箱打开,一边取出云凤绣水仙花案的背心,服侍苏怡穿上。 “已经亥时一刻了。” 苏怡推开窗扉,月光如水,照在窗前的梅枝上光华如银。 那几株梅树上的梅花还未全开,花蕊半吐,只看的见顶上的一点嫩黄。 佟儿从外进来,瞧见笑到:“这会子,娘娘怎么倒还开窗,还不睡吗?”玲珑见佟儿手里捧着海棠形的手炉,不由宛然。 “才多冷,就用上这个?”佟儿低头笑道:“怕娘娘夜间突然起意,要写那精妙诗文。 早早预下,才有备无患嘛。” 正说笑间,忽然听的有阵阵萧声隐隐从夜色中传来,萧声清扬婉转,俨然是那日听过的凤求凰。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苏怡在心中默念着,沉醉在悠扬的萧声中。 忽然,那萧声突然拔高,音律突变,呜咽悲鸣,充满了冰冷肃杀之意。 听的苏怡忍不住心颤,背上一片湿冷。 “**之人心中似有抑郁不平之愤,听来,又不似表哥的平和。” 苏怡心中暗想到,随即哑然失笑。 表哥又怎会出现在皇宫中,说不准是哪宫的寂寞人,借此萧声舒缓心中郁意。 想到这里,她便回头唤过佟儿,“去将我的断纹古琴取来,与那**之人和上一曲。” 佟儿依言从琴室取来古琴。 苏怡将琴置于案上,十指轻捻,和弦抚弄起来。 琴声渐起,素雅恬淡,怡然自得。 琴音轻盈悦耳,如鸣佩环,在寂静的夜色中低吟浅唱。 那萧声初时一顿,复又响起,像是感知到了琴音的恬淡怡然,抑郁之气散去,尽是绵厚平和。 一时间,琴萧和鸣。 听在耳中只觉得心旷神怡,脑中一片清明。 似是置身于浩淼烟波之上,听水鸟争鸣,渔歌晚唱。 又似漫步院落庭前,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一曲终了,余音缭绕,众人皆陶醉其中,不愿醒来。 “真是……真是……”佟儿震惊无比,琴音萧声简直太合拍了。 记忆中,只有表少爷曾和小姐弹出过如此天籁。 莫不成,那个吹箫之人便是表少爷。 她惊骇的朝苏怡望去,却见苏怡微微摇头。 不是他!虽然相似,却不是他!!玲珑也听的呆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我听那萧声,倒像和娘娘的琴音是一对。” 苏怡闻言,心中一颤,手停在琴弦上,涌上无限感伤。 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推荐蓝色印痕的《当穿越女遇上穿越男》书号148500,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 故人二 十一月初五,波斯国派使臣来访。 齐尧特在太液池设宴,命后宫诸妃和一众大臣出席。 绾碧宫佟儿替苏怡挽了个惊鹄髻,两边用蝴蝶嵌宝压发固定,髻上插一只展翅欲飞的金凤步摇。 玲珑一边从檀木柜中拿出缕金百蝶穿花桃红宫装替苏怡换上,一边抱怨道:“这样的天,怎么偏有使臣来访,娘娘加件氅衣吧!”苏怡漾开了一抹轻笑。 “这倒也罢了,最新奇的是,那使臣带了三道试题,说要和天朝的文人墨客比试呢!”佟儿将孔雀金线织就的氅衣拿出来,捧到苏怡面前。 苏怡看了一眼,摇头道:“怎么拿了这件,太过扎眼。” 玲珑叹道:“这样的场合,别宫的主子哪个不在穿戴上用心思。 偏娘娘还嫌扎眼!”苏怡扑哧一笑:“既如此,我把这件氅衣赐给你,好让你穿上显摆去!”玲珑脸一红,低下头不再言语。 正在这时,有个小宫女挑帘进来,向苏怡行礼后,悄悄给玲珑打眼色。 “什么事?”偏巧给苏怡看见,好奇的问。 小宫女忙跪下:“回娘娘,奴婢刚听说了件趣事,想和如梦姐姐讲。” 苏怡知道玲珑素来和那些小宫女们要好,便笑道:“既是趣事,也说来我们听听!”“才刚奴婢去御膳房,那里正闹的不可开交呢。 听说是几个宫女姐姐,为了宴会上当差的事吵翻了天。” 小宫女一边说,一边偷偷抿嘴笑。 苏怡皱眉:“这可奇了,怎么为这事争起来?”小宫女边笑边道:“娘娘不知道,今日的宴席中有位太医院的大人,听说丰神品貌,如谪仙下界。 那些宫女姐姐都抢着要去为他斟酒布菜。 这才吵起来的。” 苏怡哑然失笑,这些宫女倒也有趣。 佟儿撇撇嘴:“这些人真没见识,谪仙是谁都可以形容的吗?她们哪里知道……”说到这里,自知失言,忙停住不说。 小宫女又道:“姐姐不知道,那位大人除了外貌极佳,更重要的是素有才子之名,所以才会引的那些姐姐们互不相让。” 天朝的宫女与嫔妃不同,只是皇宫雇佣的宫人,一旦过了二十五岁,就能返回家中自主婚配。 难怪那些宫女一个个花尽心思,以期飞上枝头变凤凰。 苏怡微微叹息:“官宦贵族之家,哪里有寻常人家的自由安逸。” 人人看到的是表面的浮华奢靡,谁又知道背后的冷漠疏离。 ######宫宴设在太液池边的空地上。 太液池周近十里,广种芙蕖。 池中筑着几座岛屿,沿岸是各式的亭台楼榭,玲珑山石。 湖中停靠各色画舫,周边遍及奇花异草。 以备帝王和后宫诸妃莲舟夹持,广开宴乐,休憩玩赏。 眼下,池旁林苑的梅花开的正好,遥遥望去,如那五彩云霞一般。 淡粉,鹅黄,粉紫,一团团如跳动的火焰般,扑入眼帘。 更有阵阵幽香萦绕不绝,只让人觉得美不胜收,叹为观止。 苏怡正贪看眼前的美景,耳边已传来阵阵笑声。 “到底是皇家的梅林,那一树树漫无边际花色,又岂是别处看的到的?”苏怡回头望去,是姚锦瑟和她的大宫女秀云。 锦瑟今日挽着半翻髻,头上梅花嵌宝的绿玉簪,簪下别致的用五彩丝线串着珠翠。 髻间零碎的点缀着同色的翠钿。 穿着浅黄色绣梅的宫装襦裙,系着藕荷色珊瑚珠串宫绦。 额间贴着扇面状的金箔花钿。 真是仿若花树堆雪,明珠生晕,说不出的美态。 苏怡不由点头赞叹道:“妹妹今日打扮的真好,简直如同换个人似的,认不出来了。” 锦瑟脸上飞红,低头笑道:“锦瑟中人之姿,哪里比的上姐姐天仙化人。 姐姐不过寻常装扮,就将我比下去了。” 一时间,沈媛和兰芷也到了。 四人说笑片刻,便携手往苑外走去。 苑外空地上已经有一群宫女太监在紧张的布置。 当庭摆着偌大的珐琅花瓶,插着各色的梅花。 上方是嵌宝雕龙宝座,两旁一溜紫檀木的茶几。 每张几上放着水晶花囊,冻石鼎,金炉玉瓶。 炉上焚着龙涎香,玉瓶中供着丈许珊瑚。 四周围着曲曲折折的架屏,两层放着许多梅花的盆栽。 此时月已初升,屏上各色的灯彩都点了起来。 瞬时,架屏周围流光异彩,坐在其间,只觉得一片锦绣迷离,分辩不出哪是灯光,哪是花影。 引路的小太监将四人引至内侧的嫔妃席上,与外侧的宴席用琉璃障搁开。 此时,后宫诸妃俱已到席,静妃望着下侧的空位,嘴角扯上不易察觉的微笑。 “赵婕妤又不到吗?”她转头问向一旁的女官。 今日她一身五彩牡丹凤凰纹的锦袍,头上是金翠珠宝凤冠。 两侧凤口各衔着二十四颗珍珠,坠着玛瑙水滴珠。 周围嵌有各色红蓝宝石和翠玉金叶。 更显的明丽动人,璀璨耀目。 她身边的女官点点头,伏身说道:“才派了宫女去催,说是感了风寒,不能出席了。” 静妃面上浮现一丝哀色,轻声叹道:“自从赵婕妤小产后,身体一直不好。 如今又感了风寒,怕是要静养好一阵了。” 一旁的端妃连声冷笑,语带讥讽:“那日中秋宴上她多么风光,如今到了这地步,自然是抱病不出了。” 余下众人虽素日都于赵玉莹并无深交,此刻也觉端妃言语过于凉薄。 兰芷更是面显不悦,只管转过身去和苏怡说话。 一时有宫女跪着呈上漆描锦盒,里面盛着各色糕点。 苏怡见面前有碗翠玉杏仁糕,知是兰芷爱吃的,便端来放在她面前。 自己则拣了个海棠花形的碧玉杯,执了玛瑙双耳壶自斟自饮。 外面已有三三两两的官员抵达,围在一起客套寒暄。 此时齐尧还未驾到,不多时,官员们则按品阶一一入席。 每席都有四名太监宫女垂手侍立,预备为众人布酒置菜。 再外则是十几名乐官,手持筑,瑟,鼓,萧等物。 几十名内廷侍卫手持佩剑,侍立在架屏外,端的是无比威严。 约过了半盏茶工夫,只听的乐官齐齐奏起乐来,远处青石路上,缓缓走来一行人。 最前一人身着金黄蜀缎九龙袍,头戴南珠白玉冠。 丰神秀丽,俊美无比,正是当朝天子齐尧。 ~~~~~~~~~~~~~~各位亲们,明天夜班了~ 故人三 十二扇龙旗在前引路,两侧是二十四名手持佛尘的宦官,端的是威仪气派。 一群人中,众人的眼光独被齐尧身侧的一名少年吸引,惊叹之下,竟再也移不开目光。 那少年一身月牙色锦袍,青丝束髻而未戴冠。 约莫双十年纪,神清骨秀,体不胜衣。 脸庞莹润秀丽,双目温润如玉,眉宇间萦绕着淡淡光华。 行走间,衣袖翩然,淡定随意,那种绝世风华,若谪仙临界,神人下凡,直教人心生顶礼膜拜之念。 收不回惊艳的目光,众人皆在心中感叹:“这是何家的少年,竟然如同神仙一般?”苏怡一望之下,忍不住剧烈的心跳,握不住手中的酒杯,酒顿时洒了大半。 她脑中空白一片。 怎会是他?为何是他?竟然是他……齐尧目光温和,转头朝着少年微笑:“闻爱卿坐此席可好?”那语调竟像是在征询少年的意见。 齐尧让少年坐的那席原是预备今科的状元的。 此言一出,那新点的状元脸色便有些不好。 闻少欣淡淡一笑:“微臣不过是个小小的医官,哪里配坐此席。” 这一笑,如春风拂过,冬雪初融,将宴上的一众怀春少女醉倒。 连侧席上的静妃也忍不住赞道:“此人生的极好,难怪宫女们个个为他争破了头!”想来也是听说了御膳房的传闻。 齐尧见闻少欣如此谦逊,不由好感顿生:“闻爱卿乃不世才子,以你的才华,蟾宫折桂易如反掌。 朕不明白,爱卿为何放弃科举,而去考了太医院?”苏怡听的心中一颤,他居然放弃大好前尘而去做了医官?她情不自禁的朝闻少欣望去,正对上他沉静如水的眼眸,两人皆是一震。 闻少欣脸上闪过片刻恍惚。 “臣自小醉心医学,并无心在仕途上!”闻少欣很快恢复如常,他淡定的开声,隐去了内心隐隐的哀伤。 骗人!他骗人!!!苏怡几乎想尖叫,她拼命压抑着内心的酸楚,作为当世第一才子,表哥从小就被寄予厚望,他也一心想考取功名,以期当朝为官,报效国家。 听的出闻少欣掩饰在谎言下的淡淡失落,苏怡只觉凄苦无限。 这又是何苦?她忍不住内心的酸楚,泪凝于睫。 姚锦瑟见苏怡神色有异,心下暗疑。 她偏过头,一脸关切的问:“怡姐姐,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吗?”听她这一说,众嫔妃都朝苏怡望来。 静妃见苏怡脸色苍白,也忙问:“妹妹没事吧!”苏怡强撑着,勉强笑道:“谢娘娘关心,想是刚才多喝了几杯,觉得头痛罢了。” 静妃笑道:“不过是宫里自制的青梅酒,想不到妹妹也会喝醉!”说完,便转头吩咐一旁的女官去取醒酒石来。 不多时,便有宫女取了乳白色的醒酒石,跪请苏怡含上。 静妃又命人沏了茶,盛了酸汤,苏怡只得一一领了。 此时众臣皆已就座,一时间鼓乐声起,曼舞翩迁。 山珍美味如流水一般上来,摆满了眼前的紫檀案几。 身后是宫女太监的殷勤劝酒声,面前是梨园舞伎的曼妙歌舞,大有醉生梦死,今夕复何夕之感。 就在此时,齐尧的目光落在前侧的空席上,微皱起了眉。 “波斯的使臣如何未到?”威仪的声音回响在太液池上空,喧闹的气氛顿时安静下来。 一旁的礼官忙上前奏到:“回皇上,已经催请来好几次。 那使臣傲慢的很,说是要三品大官亲自去迎才肯来。”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那些朝臣更是义愤填膺。 “真是岂有此理!”一位大臣愤怒叫道:“如今诸夷归服,一个小小的使臣竟然如此狂妄,简直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更有武将拍案怒道:“待我去将那狂妄小儿捉来,看他还敢嚣张不!”齐尧并不动怒,他只是淡淡问道:“那使臣还说了什么?”礼官迟疑道:“使臣还说,他今次是代表波斯来和天朝比试,可皇上却没有给予他应有的待遇。” 他顿了顿,又吞吞吐吐道:“他,他还说,皇上是怕比试输给波斯,丢了天朝的面子。” 齐尧眸中精光一闪,俊逸的脸上浮现寒意。 “就依他,让三品官员去请。 朕到要看看,到底今日会是谁失了脸面!”~~~~~~~~各位亲,明天开始上架,汗!还是请大家支持一下! 故人四 不多时,一群穿着异国服饰的波斯人在内侍的引领下来到了席上。 为首那人高鼻深目,头发蜷曲,肤色微黑,穿着银色绣金线的丝绸长袍,腰间系着镶满各色宝石的腰带。 正是来访的波斯使臣。 他身后是一群身段婀娜,皮肤雪白的波斯女郎。 她们穿着各色绚丽夺目的纱裙,面上蒙着精致神秘的面纱。 颈上,腰际,腕上,脚踝处都悬挂着金银饰物和各色珠玉宝石。 行走间,脚踝手腕处的金色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从她们身上传来一阵阵异香,浓郁而热烈,扑鼻且奔放。 她们每人手中都捧着一个硕大的金盘,盘中盛满五光十色夺目耀眼的宝石,晶莹圆润的珍珠,各色珍贵的丝罗和香料。 一时间,直看的宴上的众人啧啧称奇,惊叹不迭。 波斯使臣将手放在胸前,也不行跪礼,只是略微弯腰朝齐尧致意。 “尊敬的陛下,我奉波斯国王的命令,特来向您传达波斯的友谊。 愿安拉真主保佑波斯和天朝,世代交好,永无干戈!”齐尧见状,只是挑眉一笑。 波斯只不过是临近地中海的小国,虽然民生富饶,兵力却不强盛。 见使臣居然将波斯与国富兵强的天朝相提并论,分明有抬高自己的嫌疑。 “远来即客,请使臣入席!”虽在心中嘲笑波斯的狂妄自大,但表面的客套还是必须的。 一旁的内侍将使臣引入席。 齐尧便吩咐重新开宴。 “那些波斯女子……真是……真是……”嫔妃席上的尹兰芷忍不住想发表感慨,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 她的注意力显然被那些奇装异服的波斯女郎给吸引了去,连面前的美食都顾不上品尝了。 沈媛轻啜了一口案上的香茗,脸上晕开一抹笑意:“是惊世骇俗吧!”兰芷连连点头,偏头笑道:“正是呢,她们穿的那样,也不怕羞吗?”那些纱裙虽然华丽,却颇为暴露,露出波斯女子纤细的手臂,柔软的腰身,甚至连胸前的春光也隐约可见。 自然让出身名门的众位妃嫔们看不过眼。 那些嫔妃们见兰芷这样说,纷纷表示赞同。 这个说:“真是毫无廉耻,连舞伎们都不敢这样穿!”那个笑道:“瞧那些大臣们看的眼睛都直了,番邦的女子莫不是狐狸精托生的吧。” 还有的惊呼:“要是那些女子进得宫来,哪还有我们站的地方!”苏怡听的好笑:“那是她们民族的服饰,人人都这样穿,自然就不觉奇怪。” 兰芷正听的入神,见苏怡这样说,便好奇的问:“怡姐姐怎么知道的,难道去过波斯不成?”苏怡轻轻摇头:“我虽然没去过波斯,却读过他们的古兰经。 对他们的文化有所了解。” 她曾在因缘际会下,得到过波斯商人所赠的古兰经。 经里独具一种新奇美妙的文体,令苏怡大受吸引。 那种文体,与其说是诗歌,倒不如说是一种咒遇,一种卜辞。 教人不由自主的沉迷。 兰芷瞪大眼睛,饶有兴趣的问:“古兰经?是佛经吗?”“差不多吧,他们信奉唯一的安拉真主,经常举行净仪,礼拜,斋戒和朝觐。 相信末日的报应。 受赏者进天园,受罚者进火狱。” 苏怡见兰芷感兴趣,便简单的讲了几句。 正在此时,外侧席上的使臣突然站了起来,无视众人惊讶的目光,朝齐尧点头示意。 “尊敬的陛下,我这次来到贵国,除了带上各种物产,还肩负着国王陛下的重要使命!”终于来了,齐尧知道他是想提三道试题的事,便点头笑道:“使臣请说!”“天朝文化源远流长,令周遍各国拜服。 国王陛下很想同贵国的才子墨客交流一下。 特命我带来三道试题,请陛下圣阅。” 他用力拍了拍手,侧立在旁的一名波斯美女递上了装饰精巧的嵌宝檀木盒。 使臣道:“第一道试题,是我国的白蒂拉公主所作。 她知道天朝的才子擅长诗词歌赋,特意作了此诗!”齐尧听得波斯公主还能作诗,顿时来了兴趣。 他一边示意内侍接过宝盒,一边想:朕今界选出来的状元,探花难道都是当摆设不成?比作诗,何惧之有!”一位手持拂尘的宦官上前,小心的将檀木盒打开。 盒中静静躺着一张粉兰色洒金锦笺。 拿出来一看,里面只有寥寥的几个字。 莺啼岸柳弄春晴夜月明。 心结一 闻少欣得知苏怡的状况,心焦不己,法月儿和云霓想尽法子,将苏怡骗了出来。 故人五 当听到内侍念出锦笺上的字时,席上一片静逸,四周落针可闻。众人心中皆一片惊异,这,算是诗吗? 莺啼岸柳弄春晴夜月明。既不是五言绝句,也不是七言律诗,这波斯公主唱的是哪一出?作诗,竟然连格律也不懂。 只有侧席上的苏怡明白,这分明是一首回文诗,想不到波斯竟有如此高手。她不禁转头朝外席望去,见一众朝臣皆在那里蹙眉沉思。那些新点的状元探花也一言不发,面色冷凝。 波斯使臣环顾四周,见众臣都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不由洋洋得意。他心想,这首回文诗表面上说是白蒂拉公主所作,其实是国王重金礼聘了各国的才子而为。不过是记在公主名下罢了。目的就是以此诗难倒天国的文人墨客,让他们引以为豪的长处沦为众国笑柄。 他得意而傲慢的开声:“公主说了,不仅要天朝的才子正确的读出诗意,还要用相同的手法回应一首。” 扫过一众面色凝重的群臣,挑衅般的笑道:“莫非以诗词擅长的天朝没人能作的出吗?” 齐尧面色不悦,他径直将目光投向今科新点的状元,冷冷道:“爱卿可有对策?” 状元见齐尧点到了自己名上,心中一沉,只得硬着头皮站起身来。“回皇上,此诗应该是一首回文诗。至于诗意,微臣正在揣摩……” 齐尧冷哼一声,将目光转到探花和榜眼身上。“两位爱卿呢,可已有诗应对?”两人忙低下头,做出一番苦思冥想的思考状。.手机小说站http://wap.16k更新最快. 侧席上的傅知芳沉思道:“既是回文诗不过颠倒着读。只要找到规律所在,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要在如此短的时间,做出同样的诗来回应。未免有些难了。” 苏怡微微一笑,偏头朝外侧地闻少欣望去。见他神色如常。似有成竹在胸,不由嫣然一笑:“那也未必,只怕已有人做出来了。” 果然,闻少欣缓步从席上步出,径直朝使臣方向走去。在离使臣几步之遥处站定。他转身朝着坐在上方的齐尧曲身行礼:“启禀皇上,请让微臣来作此诗。” 齐尧正在恼怒无人出来应对,见闻少欣主动请缨,忙道:“准爱卿所奏!” 使臣见出来的是个秀雅清逸,风采不俗地少年,心里便存了几丝疑虑。又见他年纪尚轻,不由道:“你如此年轻能作诗吗?到时候出了丑,可就来不及了!” 那波斯使臣并不知道,闻少欣乃天朝当世才子。他五岁能诗。七岁能赋,曾名动一时。 闻少欣也不多言,只是伸手将内侍手中的锦笺接过。他身躯修长。迎风而立。如水月色照在他地发际衣襟,如同笼罩在一层淡淡光环下。清亮的声音回响在太液池的上方。如同被施了咒语般。牵动了场内所有人的神思心魂。 “莺啼岸柳弄春晴夜月明。这是一首春景的回文诗。第一句取前七个字:莺啼岸柳弄春晴,第二句取后七个字:柳弄春晴夜月明。第三四句则是倒过来:明月夜晴春弄柳。晴春弄柳岸啼莺。” 见使趁臣一脸目瞪口呆,闻少欣笑笑:“想必公主是在春季作得此诗,眼下已临初冬,我便作一首冬景诗来做回应吧!” 一旁地内侍见此忙递上纸墨,他略一沉思,提笔在纸上一挥而就。淡淡墨香散发在雪白的宣纸上,纸上的楷书刚劲俊拔,清逸无比。内侍将宣纸上呈齐尧,他缓声念了出来:“红炉透碳灸寒风御隆冬。”“红炉透碳灸寒风,碳灸寒风御隆冬。冬隆御风寒碳灸,风寒灸碳透红炉。” 闻少欣的话音刚落,底下便传来一片称赞声。以冬景应春景,以回文对回文。看似颇难的回文诗竟被他轻松的对出。不愧是天朝的第一才子,连原本对闻少欣颇些成见的状元等人也暗自叹服。 齐尧更是抚掌笑道:“果然好诗,又对的工整,使臣可还满意吗?” 使臣眼珠一转,连声笑道:“这不过是我们公主地即兴之作,对出了也没什么稀罕。我的第二道试题,若能答出,才叫人服气。” 侧席上的端妃满脸不屑:“波斯人到底奸诈,一对上来就翻脸不认。什么公主地即兴之作,我怕是找人捉笔,抄的吧!” 兰芷也是小孩脾性:“就是,只管放马过来。我倒不信,咱们还斗不过一个小小地波斯!”倒是难得和她最厌恶地端妃站在了同一阵线。 闻少欣仍是一脸从容:“既如此,还请使臣出题吧!” 波斯使臣回头朝身侧的女郎低语了几句,那女郎便拿出与前相仿地檀木宝盒。打开来,满盒都是晶莹玉润,耀眼夺目的极品珍珠。那珍珠颗颗一般大小,统共有十数粒。在夜色中发出晕黄的璀璨光泽,直叫人移不开眼睛。 “这便是第二道试题?”齐尧大惑不解,虽然这些珍珠华美异常,可也看不出有何奇特之处。不知道这个波斯的使臣唱的到底是哪一出。 使臣道:“这并非寻常的珍珠,是产自波斯湾的极品海水珍珠。天然的蚌精孕育而成,每一颗都价值连城。”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接着又停在齐尧身上。“陛下,此珍珠在波斯也不过百粒,国王特命我带来十数粒呈给陛下!” “国王的心意朕非常感激!”见珍珠如此珍贵,齐尧遂点头示意内侍收下。内侍刚上前两步,却被波斯使臣抬手阻止。 “慢!国王临别有言,这珍珠内蕴藏一倒难题。若天朝有人能将此解出,方可将此珍珠呈上!” 果然另有蹊跷!齐尧暗暗好笑,这波斯使臣分明是故弄玄虚,以退为进。说是要献宝,动的还不是要让天朝丢面子的主意。 “就请使臣出题吧!”他的语气颇有些不耐,脸上也现出几份不悦的神色。 波斯使臣道:“在解这道难题前,请陛下传召十名宫女上来,需是要最心灵手巧的方可!” 故人六 十名穿着浅粉纱衣,茜红罗裙的宫女袅袅的站成一排。她们是从皇宫的针黹司选出的,最心灵手巧的女子。在每个人面前摆放着青花缠枝莲的白瓷盘,盘中盛着各色的丝线。 使臣将檀木盒中的海水珍珠分给十位宫女,他转身朝齐尧微施一礼。 “陛下,第二道试题是让这十名宫女将手中的丝线穿过珍珠。只要有一名宫女能完成,比试就算赢了。珍珠也会作为供品呈给陛下。” 他顿了顿,突然话语一转。“可如果她们无法完成,陛下不仅得不到珍珠,还要赏赐波斯和珍珠相同价值的物品作为回礼!”说到这里,他脸上现出一丝得色,仿佛早已胜券在握! 望着站在面前的十名宫女,和她们手中璀璨夺目的珍珠,齐尧沉吟不语。看波斯使者得意的神色,珍珠内怕是暗藏玄机。可事到如今又不能临阵退缩,一时间,齐尧有些犹豫。 波斯使臣见齐尧沉默不语,便开口挑衅道:“陛下莫非是怕输了比试?还是,拿不出和珍珠相等价值的回礼!” 齐尧面色一沉,怒道:“使臣不用使激将法,这点小小东西,朕还不放在心上。”真是岂有此理,一个小小的波斯使臣竟然一再挑战他的威仪,即使明知道他使的激将法,这时也顾不得了! “你们都给朕用点心,哪个赢了,朕重重有赏!”目光扫过面前的一众宫女,齐尧沉声吩咐到。 宫女们忙拿起瓷盘中的丝线,用手捻了捻。飞快的朝珍珠中间的裂孔中穿去。谁料,刚穿了一点,丝线就遇到了巨大地阻力。.wap,16k更新最快.无论她们如何用力,都无法将手中的丝线穿过珠孔。最后。十名宫女都以失败告终。 “你耍诈,珍珠两边的孔根本无法穿通!”一名宫女不满地嚷道。其他宫女也连连点头,无论她们如何用力,费尽心思,都无法成功的将珍珠串起。 “若是轻易就能将珍珠串起。又怎么能算是难题呢?”波斯使臣得意地大笑。愚蠢的天朝人,怎么会明白这隐藏在珍珠中的秘密。这珠孔经波斯的巧手工匠加工,孔中共有九曲十八个转折。若是不明白此中的奥秘,自然无法将珍珠串起。 闻少欣上前拣起一颗珍珠,对着灯烛细细察看,借着微弱地烛火,隐约看清了其中的曲折。 他心想:这珠子分明被人做过手脚,用一般的丝线根本穿不通。可光线却能穿透,说明珍珠两头其实是相通的。既如此。只能用那个法子姑且一试。 想到这里,他便朝齐尧道:“启禀皇上,微臣有办法能将此珍珠串起。不过。需要半盏茶的时间!”齐尧听闻,面露笑意:“闻爱卿只管去做就是!” 波斯使者见又是此弱冠少年。便语带不屑。“怎么又是你。难不成天朝没其他人了吗?” 闻少欣立即朗声回道:“对付你,我一个小小的医官足矣!”人颇为闻少欣担心。沈媛道:“波斯使臣分明是有备而来,不知道那位公子能不能应付!”她虽然和苏怡自小青梅竹马,却从未见过闻少欣,自然也不知道其中的隐情。 兰芷微撅着嘴:“波斯人一肚子坏水,谁知道还有什么诡计没使出来!”她见那白衣少年丰采不俗,刚才的比试又大快人心,不由对他心生好感。恨不得少年再赢一场,挫挫那波斯使臣嚣张的气焰。 苏怡示意宫女换上新茶,浅啜了一口,微微笑道:“这场比试,我们已经赢了!”听得此言,众人皆一脸惊疑,都还没比呢,怎么就知道赢了? “妹妹何出此言,莫非你也想到了解题地办法?”静妃好奇道。她见苏怡一脸的从容,仿佛已经预知结果般。再一次深深感道这女子的聪慧,若然与己为敌,只怕会是她此生最忌惮地对手。 苏怡嫣然一笑:“婢妾不过猜测罢了!”以表哥的智慧,自然也会想到那个法子,胜负已定,又何需担心? 约莫过了半盏茶功夫,闻少欣再度步入宴席。此时,他腕上挂着用丝线穿成地珠串,分明是那十数粒地波斯国珍珠。 “皇上,臣幸不辱命!”他将腕上的珠串褪下,递到使臣手上。 波斯使臣顿时目瞪口呆,简直不能相信自己地眼睛,他接过珠串反复的翻看。没错,的确是用他从波斯国带来的珍珠穿成。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波斯使臣处于巨大的震惊中,几乎连话也说不出。 看到使臣如此神色,齐尧心情顿时大好。“闻爱卿,朕也很好奇,你是如何做到的。” “因为这个!”闻少欣摊开一直握着的左手,掌心里静静躺着个黑色的小东西。仿佛感知到众人的注意,那团黑色的东西竟然缓缓爬动起来。 “蚂蚁?!”有人惊呼。侧席上,也有宫妃花容失色,只有苏怡了然的一笑。 将丝线绑在蚂蚁身上,然后在珍珠对侧的孔上涂上蜂蜜,蚂蚁便会朝着有蜂蜜的那端爬去,自然会将丝线带到对侧。 不过是幼时和表哥玩过的游戏,没料想今日竟会在此用上。 “这场比试胜负已定,使臣可还有话说!”听完闻少欣的解释,齐尧笑道:“看来这串珍珠,注定与波斯无缘!” 使臣不甘的叫嚷:“还有一场比试,若还能赢,才让波斯甘心臣服!”连输了两场,让使臣颇没面子,不得以,只得使出最后的杀手锏。 他不怀好意的望向一旁的闻少欣。“自古英雄出少年,公子小小年纪,却能连赢两场,实在叫人佩服。下一场,想必,也是公子来比吧!” “还请使臣指教!”闻少欣不卑不亢,欣然应允,言谈举止间充满自信。 “好!好!果然能者无惧!”使臣用力拍了拍手,从外走来一名波斯装扮的男子。那男子目光如炬,气度不凡,一看就不同常人。 “文武皆通,方算全才。比了两场文试,不如来场武试!陛下认为如何?”波斯使臣一脸狡诈,闻少欣横看竖看,都不像学武之人。他虽然文才了得,只怕武艺未必精通。只要以己之长攻彼之短,不怕赢不下最后一场。 “这……”齐尧在心中暗骂使臣的奸诈,只听得闻少欣才子之名,却从没听过他武艺了得。但此刻,他只能硬着头皮问:“闻爱卿,你可愿应战? 故人七 闻少欣仍然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他面朝波斯男子,微微点头示意,双手略一抱拳:“拳脚无眼,点到即止,还请阁下不吝赐教!” “何必多说废话!”男子大喝一声,左手径直从怀中摸出匕首,双足轻点,随即飞身跃上半空。只见一道寒芒闪过,举手便朝闻少欣胸口刺来。 闻少欣身影一动,后退半步,微微向外一让,侧身避开了匕首的锋芒。 波斯男子见一击未中,便将匕首换到右手,朝闻少欣面门疾刺。闻少欣眼见匕首刺道,身子突然朝后一仰,刀锋在空中划过,又被他堪堪避过。 那男子停下身形,怒道:“有本事和爷好好比上一场,这算什么!”话音刚落,便将匕首丢开,握掌为拳,朝闻少欣当胸打来闻少欣这才笑道:“既如此,得罪了,阁下请仔细!”左手掌缘在他手腕上一挡,将他的拳势隔了开去。右手曲指在男子肋间轻轻一点,那男子顿觉全身酸麻,双腿软弱无力,不由自主朝下跪去。 见男子落败,闻少欣这才抱拳:“阁下承让了!” 齐尧见闻少欣干脆利落的将那男子解决,心中甚喜:“没想到闻爱卿文才出众外,武艺也如此高超。真让朕大开眼界。” 闻少欣转身面朝齐尧:“皇上缪赞,微臣愧不敢当!” 苏怡忽然瞧见闻少欣背后的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怒意,手中似有寒光闪过,顿觉不妙,急忙高声叫道:“小心……” 话音刚落,波斯男子已一跃而起。.手机小说站http://wap.16k更新最快.手中的匕首对准闻少欣背心猛刺。这一刺,刚猛狠准,疾如闪电。简直避无可避。 所有人的心都被提到嗓眼里,苏怡更是花容失色。脸色苍白,全身都禁不住颤抖着。身旁有几个胆小的嫔妃更是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只听“铮---”地一声,如金石迸裂般的尖锐。男子只觉虎口处阵阵剧痛,瞬间握不住手中的匕首。“匡当----”匕首落在青石板铺就地地面。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一粒楠木珠滚落在匕首旁。就在千均一发之际,坐在上方地齐尧用力将腕上的楠木珠串扯碎,将珠子射出,阻止了一场杀戮。 苏怡长叹一声,忍不住朝闻少欣方向望去,却不经意间对上了齐尧探究的目光。她猛然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情不自禁下竟然离席。她慌忙转身,回到了侧席。好在众妃都被刚才惊险的一幕吸引,也无人发现苏怡的失态。 齐尧顿时勃然大怒:“来人。速将此人拿下!”数十名内廷侍卫一涌而入,将倒在地上地男子团团围住。见此,波斯使臣急叫:“陛下万万不可!” “哼!”齐尧面罩寒霜:“有何不可?此人从背后偷袭。阴险恶毒,一出手就是杀着。难道这就是波斯国王对朕的诚意?”他眼中突然射出精光:“若是如此。还谈什么世代交好。永无干戈。只怕是要立刻兵戎相见了!” 波斯使臣见齐尧动了真怒,还以出兵做为威胁。也不敢再说,只得眼睁睁看着男子被侍卫带了下去。 齐尧这才转头望向闻少欣,语带关切:“闻爱卿如何,没有被伤到吧!”闻爱卿连忙伏身跪倒:“多谢皇上出手相助,微臣没事!” 齐尧便命重新摆酒开宴,也不去理呆立一旁的波斯使臣。那使臣见三试皆败,最后一场又输的毫无颜面,心里郁闷不已。却碍于已方理亏,只得独自喝起闷酒来。 酒过半巡,齐尧笑道:“今日,闻爱卿立下大功,可要什么封赏?”席下群臣见齐尧对闻少欣如此器重,一时间嫉妒艳羡者皆有。各自都在心里猜测闻少欣会向皇上讨要什么封赏。 闻少欣迟疑片刻,方道:“微臣想知道,皇上预备如何处理那名波斯男子?”齐尧一愣,不知闻少欣用意:“自然定个蓄意杀人的罪名,具体则会交由刑部审理!”闻少欣朗声道:“微臣希望皇上能将那名男子放出,交还波斯使臣。这也是微臣唯一想要的赏赐!” 齐尧沉默不语,半饷才道:“他刚才差点要了你的性命,你居然要朕放了他?” “微臣的性命若同两国的交好比起来,根本微不足道。若因为微臣地关系,使天朝和波斯不睦,微臣实在难以心安。皇上若能将那男子交于波斯使臣,方才显得我天朝以德抱怨的大度和胸襟!” 闻少欣坚持着,若能以此化解使臣心中的不忿,最好不过。虽然天朝并不惧怕与波斯兵戎相见,可一但开战,遭殃地便是无辜的百姓。只有将此事化于无形才是上上之选。而这个提议也只能由自己提出,才能无损天朝地尊严。 齐尧并不是个嗜杀成性地君王,自然也不会希望引起战争使生灵涂炭,所以他有把握,齐尧一定会赞成他的提议,并且在心里暗暗感激。 果然,齐尧露出了赞许地神色:“闻爱卿能有此种气度,真是叫朕感服!朕就准你所请,将那男子放出,交于波斯使臣!” 波斯使臣闻言,顿时大松了口气,他不由朝闻少欣露出了感激的目光。那名男子不是寻常人,是波斯最小的一位王子。因为耳闻天朝国力强盛,民生富裕,便乔装成普通的波斯人,随同使臣来天朝游历。 没想到,他会要求亲自上阵,在第三场中和闻少欣比试。又会因为落败不忿,对他起了杀心,闹出了这场乱子。为着安全,又不能轻易将王子的身份暴露人前。正在使臣束手无策时,幸得闻少欣开口为王子求情,这才难免了使臣的为难。 想到这里,他不由起身,深深朝闻少欣行了一礼,然后转身向齐尧道:“陛下能宽容至此,实乃天下大幸,此次比试,天朝获胜,波斯心服口服!” 一场危机终化于无形,闻少欣更因此深得齐尧器重,朝中各臣也都曲意拉拢巴结。一夕间,他也成了所有天朝少女心目中,最想托付终身的人…… 侍寝一 十一月过后,一天冷似一天。天色一直阴阴沉沉,总不见放晴。每临夜里,那肆虐的北风吹的窗棂咯咯作响,搅得人不得安宁。十二月刚至,内务府便循例分下各宫的冬衣。大红羽毛缎的斗篷,白狐皮里的鹤氅,各色时兴的棉袄皮褂,还有各种御寒的火盆熏笼等用具。 这日,玲珑正在外间吩咐小宫女往火盆里加碳。佟儿掀帘进来,身后跟着几名绾碧宫的宫女,她们站成一排,手上捧着铜盆,香帕,皂角等梳洗用具。“娘娘还未醒吗?”佟儿略向暖阁望了望,见紫檀塌前的金绡洒花帐仍未挂起,便问向一旁的玲珑。 玲珑比划了个噤声的动作:“昨儿夜里,娘娘起来好几回。只怕是天冷吹了风,感了风寒,咳了有大半夜。这会子才刚睡下的。” 正在说话,暖阁帐后传来一阵咳嗽声,接着是苏怡的问声:“是佟儿吗?怎么不进来!” 见苏怡出声,佟儿和玲珑忙掀了锦帘走了进来。两人缓步走至床前,伸手将床前悬挂着的洒花帐子挽起。 “什么时辰了?”苏怡正睡的迷迷糊糊,隐约听见外间有说话声,依稀听出是佟儿的声音,便出声唤人。佟儿见苏怡醒了,忙将搁在床尾的银红织锦缎的靠背,拿来给苏怡垫在身后。玲珑一边伸手将苏怡扶起,一边答道:“回娘娘的话,已近辰时三刻了!” 苏怡星眸微疡,两腮赤红,一头青丝胡乱散着肩上,唇瓣似涂了胭脂一般。她懒懒的歪在**。拥被而坐,只觉的全身酸软无力。.电脑小说站http://wwp.16k更新最快.玲珑见苏怡神色异常,不由心生疑惑。她将手探向苏怡前额。只觉火烧一般滚烫,不由失声嚷道:“这可怎么好。娘娘怕是发烧了!” 佟儿一听,急了:“怕是昨儿夜里经了风,一早便发上了!”忙转身出屋,将外头屋里的熏笼移了过来,又吩咐宫女们拿来几个碳火盆放在四周。 “这么冷地天。娘娘怎么也不摆个火盆熏笼的!如今染了风寒,可怎么是好?”佟儿急的不住抱怨。这风寒地病,可大可小,若是大发起来,不是闹着玩的。“昨儿是你守地夜,怎么也这般不知轻重!”佟儿有些怨怼的望了玲珑一眼。 苏怡见状忙道:“不怪玲珑,原是我闻不惯这碳火的烟熏火燎味,才不许她们摆放的。不过是些许小病,哪用这样紧张!”话刚说完。禁不住又是一阵咳嗽。 佟儿自宫女手中接过漆盘,盘上盛着一个小盖钟。“娘娘先漱漱口,奴婢这就去请太医来。只怕早点煎了药。这病还好的快些。” 一时,服侍苏怡漱了口。又伸手将洋红洒金锦被地四角捏了捏。将床前的金绡洒花帐放下,这才走到外间。命小宫女去太医院请人。 不一会,小宫女进来,一面伸手打帘,一面道:“医官来了!”走进来一个穿着太医服饰的弱冠少年。佟儿正好和他打了个照面,瞬时瞪大了眼睛:“表少……”话刚出口,急忙止住,面上犹惊疑不定。 “苏贵人呢?”闻少欣无暇去理会佟儿的惊讶,一颗心只挂住苏怡的安危。“在……在里间暖阁!”佟儿有些迟疑,还是指了指内屋。 闻少欣忙掀了帘子进去,玲珑见了他也是一惊,怔在原地不敢作声。 闻少欣见帐里伸出一只手腕,腕上搁着一方丝帕。苏怡在帐里听见动静,知是医官来了,便柔声道:“有劳医官了!” 咋闻这熟悉婉转的声音,闻少欣禁不住心潮澎湃,他几乎克制不住自己的心跳,想将帐子一把掀开。 就在此刻,佟儿的声音清晰的响起:“闻大人,娘娘想是昨儿夜里经了风,早上正发烧呢,怕迟了误事,烦劳您给开碗汤剂。” 闻少欣顿时如一头冰水浇下,瞬间清醒过来。他忙沉声道:“微臣这就为娘娘请脉!” 苏怡躺在帐中,两人地对话听的清清楚楚。她万万没想到,来给自己诊治的医官竟会是闻少欣。一时间,柔肠百转,说不出心头纷乱滋味。慌乱下,竟将搁在帐外地手腕缩了回去。 怎么办?该怎么办?苏怡脑中乱成一团,搁着帐子能闻到闻少欣熟悉的气息,她却不敢掀开这薄薄地帐子见他一面。 屋里落针可闻,一个在帐中心慌意乱,一个在帐外黯然失神。 还是玲珑长叹一声:“二小姐,既然表少爷来了,那就见上一面吧!”她说话地口吻,俨然在家中一般,不称苏怡娘娘,只称呼二小姐。话刚说完,也没去理会闻少欣惊讶的神色,伸手拉着佟儿出去,并轻轻放下了锦帘。 闻少欣默默盯着金绡洒花地帐子,神色黯然:“事到如今,你连见我一面也不愿吗?” 苏怡终忍不住掀开帘子,两人目光对上,惧是一震。闻少欣见苏怡香腮赤红,这才忆起她正在病中,忙伸出手,将手指扣在她脉门。“什么都别说了,先让我为你诊治!” 苏怡的目光轻柔的落在闻少欣的脸上,记忆中,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已经褪去了稚气和青涩。他的脸上眼中,满是自信和光芒。幼时的记忆也在这一刻变的清晰,他仍然离她那么近,触手可及,仿佛一直不曾离开一般。 只是,到底还是不同了,现下的他们,搁着君臣,搁着名分,再也不是那年少时形影不离,可以互相偎着取暖的两小无猜。 苏怡的目光一寸寸暗淡了下去,只剩下心头挥之不去的一缕情愫,和幽幽的一声叹息。 闻少欣却没注意到这些,他只是专注的替苏怡诊着脉,直到耳畔传来苏怡的叹息声。 “怎么了?”他轻声问道,见她的双眉轻锁,一颗心微微疼痛了起来。“可有哪里不舒服?还是烧的厉害吗?” 苏怡淡淡一笑,目光对上闻少欣眼中的焦急,强迫自己的心冷硬起来。“闻大人医术精湛,区区的风寒自然不在话下。只是,你医的了身体的病痛,可又能医得了心病吗?” 明天夜班了,后天会上传两章,这个月还有推荐票的大大,请支持一朝吧! 侍寝二 不待闻少欣回答,苏怡已经缩回了被他握住的手,一双明眸对上他怔愣的眼眸。 “大人曾经告诉过我,要用尽平生所学来报效国家。这也是你一生中最大的理想。可现在呢?”她清冷的目光掠过他一身的医官服饰,心里涌上一丝痛惜。“值得吗?” 他淡淡扯开一抹微笑:“值不值的该由我来决定!没有人可以勉强我做不愿意的事!” 闻少欣随即起身,缓步行至青璃案前,提笔在纸上写下药方。“娘娘的症是外感内滞,这里除了去风寒的,下边还写了调身养心的方剂。娘娘素日身子弱,,饮食也当以清淡为宜。服这药时,切记不可同饮烈酒,以免互克产生毒性!” 他一字一句,叮咛再三,生怕有半点遗漏。要说的话实在太多,到嘴边却彷徨无措,只能强自压抑,不想再添加她的负担。 他可以忍受她对他的冷淡,可以为了她放弃自己的一切,只求能站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就好。至少,他还可以看着她,陪着她,守护她…… 接过他伸手递来的药方,苏怡却觉得心里更加苦涩。为何还要对我这样好,她拼命提醒自己狠下心肠。“过往种种是大人多心了,苏怡有的不过是兄妹之情。我虽然素来和大人亲近,却从未动过 她一口气说完,忽然不敢再面对他,只得转过身去,眼泪一滴滴打湿衣襟。 “还记得进宫前,你送我的那封信吗?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我已经负过你一次,那日未赴的约,便是我给你的回应。” “你以为。我是被迫进宫的?错,我不知道有多开心。.,16k更新最快.一进宫。就被封为贵人,以我地才貌,后宫又有谁能与我比肩?区区一个贵人,我岂会放在眼里,只有封妃甚至封后。才是我最终的目标!” 她猛然转身,脸上有着少见的决绝!“大人现下明白了,你情之所钟地不过是如此庸俗不堪的女人,为了这样地女人,放弃你一生的理想和抱负,真的值得吗?” 闻少欣竭力克制着内心的愤怒,沉声道:“你今日说这番话,实在愚不可及。不仅侮辱了我,更侮辱了你自己……” 他大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顾她地挣扎,伸手将她的衣袖撩起。她如玉般的皓腕上。分明戴着一只青翠欲滴的碧玉镯子。“这是我送你的第一份信物,虽然并不值钱。你却一直珍而藏之!”他的眼神沉静如水。却忍不住叫人沉迷。“你该死的居然说从未对我动过心?” 他的目光犀利无比,一眼看穿了她拙劣的伪装。 被他地怒气吓了一跳。记忆中表哥一直是温润如玉,沉稳淡定的,从未见他发过脾气。苏怡忍不住缩了缩肩膀,强自争辩着。 “不……不过是……戴着习惯了!”她仍自挣扎,试图抽回被他紧紧抓住的手臂。 “只是习惯了……”他怒极反笑,伸手将她腕上地玉镯夺下。“既如此,又何必戴着它,到不如扔了干净。”他作势欲将玉镯往地下砸,却被她死死拉住。 “不要……”她盈盈欲泣,眼中盛满恳求。 “你不是说……只是戴着习惯了!”他挑眉看着她。 “我……”她顿时哑口无言,对上他捉狭的笑意,又是羞愧又是怨怼。“你只会欺负我!” 闻少欣幽幽叹了口气,重新将玉镯套回她手上。“没用地,怡儿,我有多么了解你。你总是做着自以为对别人好地事,却从未想过他的感受……” 她气怒未消,斜了他一眼:“是我不好……”白唱了这半天地苦情戏,却落得他一脸的讥嘲。她也没办法再伪装下去。算了吧!她已经很累很累,那怕只有这一刻能顺从自己的心,也是好的! 他起身拥住她,闻着她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喃喃道:“跟我走吧,怡儿,离开这里……”苏怡安静的缩在他怀里,伤感的回答:“不可以……” “为什么?我知道,如果你想离开,皇宫如何困的住你!”他不解的问,难道她真的想待在步步惊心的宫里。虽然她无比聪明,可也无法一人对付所有的危机。 “我不像你,可以去留随意,我不能拖累我的家人!”苏怡想起父母素日来对自己的凉薄和忽略,心底掠过一阵伤感。即使如此,她还是没办法放下他们不管,毕竟,那是自己唯一的家人。 闻少欣微微放开她,深深凝视着她忧郁的眼神。“如果我有办法让你离开,而你的家人也不会被连累呢?你愿不愿意?和我找个安静的地方,过那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虽然没有锦衣玉食,却有着你无比向往的自由……” 苏怡抬手抚触他散在肩膀的发丝。“你说的,是我一生所追求的……可是,我还是不能答应!” “我必须留在后宫,至少在此刻,决不能离开!”望着闻少欣疑惑不解的神情,苏怡淡淡开口道。 “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除了你,第二个就是眉姐姐。是她,让我拥有了我不曾拥有过的亲情。对我来说,她甚至和你一样重要。我不能让她,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宫里!” “不明不白?”闻少欣微微皱眉,眼中满是困惑。“不是说她因为抑郁成疾,病死的吗?” 苏怡摇头,脸上浮现深切的哀伤。她把玲珑的话又复述了一遍,叹道:“姐姐深夜未归,离奇的在后宫消失。贴身的宫女尽数死去,身上却找不出任何伤痕。只有玲珑躲进密道逃过一命。难道你也相信那无稽的鬼神之说?三年了,她很可能早就不在人世,我却连她的尸骨都找不到。” 她从未像此刻这般痛恨自己的无能,为了查出真相,哪怕要她付出一生作为代价,她也再所不惜。 所以,她不能自私让闻少欣等,给他一个毫无期限的可能。她宁愿他对自己死心,也好过背负着对他的愧疚过一生。 命运有时候就是如此残忍,总要为了一些事而去放弃另一些,她也想两全,但却更难两全。只能违背自己的内心去做并不真心的决定。放弃和所爱的人一起,也许她会后悔,但若是放弃了自己的坚持,她更会内疚和痛苦一生。我要留在这里,而你也不要再等。人生除了爱情,还有很多值得珍惜的事……”她一字一句,斩钉截铁。纵然字字句句都让她痛彻心扉,还是咬紧牙关,拼命坚持。 风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谁教桂叶香。直到相思了无意,未妨惆怅是清狂…… 侍寝三 夜雾沉沉,斜月初升。 苏怡望着廊下悬挂的碧玉灯怔怔的出神。一阵夜风过,吹的灯盏里的烛火摇曳不定。灯下的璎珞流苏也随风翻卷起来,丝丝缕缕,缠绵不尽。 闻少欣离去时说的话犹在耳边,“无论怎样,我会一直等下去!”他和她,也许就如同这璎珞流苏,欲断难断,至死方休…… 佟儿站在身侧,见苏怡一脸恍惚,笑道:“这宫里的碧玉灯不好,只挂着花俏,也没个灯罩。一点子的风就把烛火给吹灭了。” 苏怡回过神,微微笑道:“这还不好,那如何才算好的?” 佟儿笑道:“依我看,竟不如琉璃灯盏的好。别说是风,就是雪里雨里的,也不怕蜡烛熄了火。” 见苏怡不语,佟儿叹道:“我知道娘娘喜爱那碧玉灯,可论现实,还是琉璃灯盏好。至少能安安稳稳的,也不消惧怕那风霜雪雨,娘娘说呢?” 苏怡如何听不出佟儿话里的深意,这个心思慎密的丫头,想来也是担心,自己会因为少欣的关系而引祸上身。.16k小说网,电脑站.16k更新最快.借灯喻人,借以规劝,只是,这份情愫让她如何说断即断。 正在此时,玲珑捧着雕漆托盘过来,里面盛着刚煎好的汤药。药盏旁是几个莲形白玉小盏,分别放着脆枣,杏脯,金桔等各色蜜饯。 “娘娘快趁热喝,放凉就不好了。”玲珑急急催促道,恨不得立刻给苏怡灌下去。 苏怡宛然,这丫头,什么时候也这般心急火燎的。她拿起药盏一饮而尽,又随意挑了个蜜饯放进嘴里。“做什么呢?急成这样!” 佟儿笑道:“娘娘让她去吧,那些小宫女正眼巴巴等着她打装玉的络子呢!才几日功夫,已经预定十几根了。” 苏怡微笑道:“难怪你这样急,快去吧,这笔人情也够你忙的了!” 见玲珑去了,苏怡变转身卧在塌上,随手抽了本案上的书来看。翻了几页,只觉得睡意袭来,忍不住半闭上了眼。 佟儿移灯来看,见苏怡半睡半醒,星眸微闭,便伏身低语。“娘娘睡了吗?奴婢这就铺床去!” 苏怡并未答话,忽听窗前淅淅沥沥,似雨水打在竹子下发出的声响,不由问道:“外边下雨了?” “有一会了!”佟儿边说边走至窗前,将半启的窗扉合上,放下护窗锦帘。正预备铺床。只见玲珑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一脸的惊惶不定。 “娘娘……娘娘……”她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手托着腰喘气。“大内总管黄公公来了,正在前厅候着呢!” 苏怡一下子睡意全消,她惊异的问:“他来做什么?”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不会是…… 玲珑急的都快哭了:“娘娘快去吧,外头已经催了好几次了!” 苏怡只得起身下塌,朝前厅走去。佟儿和玲珑互望了一眼,也紧紧跟在身侧。 黄大富正坐在楠木椅上喝茶,见苏怡来了,忙起身行礼,一边行礼一边堆着笑:“奴才给苏贵人道喜了!” 苏怡心下一沉。“喜从何来?” 黄大富笑的暧昧:“皇上今日翻了绾碧宫的牌子,这还不是大喜吗?” 苏怡只觉得轰的一声,脑中空白一片。侍寝?两个让她心惊肉跳的字浮上心头。她呆呆的问:“公公瞧准了吗?不是闹着玩的吧!” 黄大富一愣:“这话说的,咱家还能开这样的玩笑吗?苏贵人,软轿都在外面等着了……”他不由好奇的打量起苏怡来,哪个宫妃遇到这事还不是欣喜若狂,怎么这个苏贵人,倒像是惊多于喜,慌乱多于激动呢? 见苏怡仍傻傻站在原地,黄大富忍不住尖着嗓子嚷道:“你们还愣着作什么,还不快服侍你们主子梳洗更衣啊,别让皇上久等了。” 玲珑和佟儿这才回过神来,忙架着苏怡往里边走。绾碧宫的一众宫女太监也忙成一团,许是从未预备过会有宫妃侍寝,临时难免慌乱起来。 只有苏怡心中一片冰凉,这一刻,究竟还是躲不过吗…… 这章可能少了点,大家将就着看吧,另外,再呼吁一下推荐票。 侍寝四 龙吟宫外殿 二十几名引侍宫女手持银烛,整齐的排列两侧,她们的目光皆投向不远处的凤翎珠翠软轿。透过华美的轿帘,隐约可见一个美仑美央的侧影,知道便是今日奉召的绾碧宫苏贵人。 领头的两名宫女忙迎了上去,一人掀开轿帘,一人伸手去搀。“请娘娘落轿!” 一只手缓缓从轿帘中伸出,众人的目光瞬间全被吸引。莹润如玉,五指纤纤,如同花瓣一样细嫩柔软。所谓“手如柔荑,肤若凝脂”在此刻竟丝毫不显夸张。纤细柔美的手指裹在紫色的织锦缎下,衬着指上淡粉色的凤仙花图案,只觉得说不出的好看,耀眼的教人移不开目光。 就在众人正惊艳不已时,苏怡已经缓步下的轿来。她今日穿着玫瑰紫压正红边幅锦缎长袍,下面是烟霞红的石榴凤仙长裙,两边镶滚金线。洋红盘金水波腰封,系着金珠线蕙子宫绦。更觉明艳摄人,不可逼视。 那二十名宫女皆在心中好奇,这位娘娘如此的美貌,怎会直到今日才奉召侍寝?苏怡却不知道她们此刻所想,她黛眉轻锁,似有愁意,正烦恼该如何应对。 “苏贵人大喜,请贵人随奴婢等前行……”二十名宫女掌起银灯,在前引路。苏怡来不及多想,只得随着她们往内殿而去。 寝殿内,明烛高挂,彩灯飞悬。.wap,16k更新最快.壁间梁上皆以明珠点缀,遥遥望去,似点点繁星。龙涎香氤氲在偌大的寝殿里,连空气中都播散着暧昧让人情动的香气。 水晶帘里。有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正托手坐在紫檀案上,皱眉沉思。 “启禀万岁爷。苏贵人已在殿外候旨!”黄大富跪在帘外,躬身奏道。齐尧随意的挥挥手。“让她进来吧!”目光仍被案上地事物吸引,未曾有片刻的分心。 苏怡缓步进来,跪在案前躬身行礼。“参见皇上!”见一众宫女太监都退了出去,偌大的殿内只剩下齐尧和自己,苏怡禁不住忐忑不安起来。 “平身吧!”齐尧抬头。眼神落在跪在面前地娇小身影,不由宛然。“过来些,到朕身边来……” 苏怡只得起身,缓缓走近了几步。这才看清,齐尧面前的紫檀案上摆着零乱地黑白棋子,分明是一局残棋。 见苏怡一脸的疑惑,齐尧淡淡答道。“这是前日太傅呈给朕的棋局,朕苦思冥想都不曾解出。你来瞧瞧,有没有法子解?” 苏怡坐在齐尧对面。凝神思索起来。烛火照在她秀美绝伦的侧脸上,更增添了几份明艳。一时间,齐尧竟收不回目光。怔怔的瞧着她出神。 只一盏茶功夫,苏怡已经自棋局中回神。她一抬头。正对上齐尧凝视她地目光。不由一怔。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的注视齐尧,他实在是个非常出色的男子。五官深刻俊逸。眼神沉静透明,更有种出自皇家的威仪气质,会让人不自觉的想向他顺从臣服。 望见苏怡打量他的眼神,齐尧微微挑眉:“喜欢你所看到的吗?”苏怡脸上一红,忙垂下眼帘。“臣妾失礼,请皇上恕罪!” 齐尧未置可否,将目光转向案上的棋局。“如何,可有结果了?” 苏怡正色道:“臣妾想问皇上一个问题!太傅将棋局呈上时可曾说过什么?” 齐尧一愣:“这和解题有关吗?” “臣妾以为,这局棋是太傅留给皇上的答案!” 齐尧不禁想起那日他在御书房问太傅,如何才能真正告别过往,解开难解地心结。太傅沉默片刻,最后呈给他眼下的这局棋。想到这里,他忙问:“太傅的答案是什么?” 苏怡不语,伸手将案上地棋子一推。那黑白的棋子一颗颗滚落在地,发出清脆悦耳地撞击声。 “此局无解,只有遗忘旧局,推倒重来,才可有一线生机!” 这就是太傅给他地答案?只有遗忘重来,才能解开心结,获得一线生机?!道纤细的身影隐在夜幕里。她手撑着一把青绸油伞,在风雨中迤俪而行。她不曾顾惜新制地宫裙沾了点点淤泥,仍是快步如疾。 “娘娘……等……等等奴婢……”身后遥遥传来秀云焦急的呼唤声。姚锦瑟终于回过神,径直站在原地。 “不能再等了……”她轻声的说道,状是自言自语。她的身影飘忽诡异,如同夜半四下游荡的孤魂。“她已经承恩。我也不能再让娘继续等下去……” 秀云望见主子如雪般苍白的脸,不禁打了个寒战。“娘娘预备如何?” 姚锦瑟幽幽一笑:“当然是争宠!只有倚仗皇权,才能将她置于死地……”目光迷离,脑海中闪过深埋心中的片段回忆。 年幼时的苏怡,穿着华美耀目的锦服,坐在珠玉镶嵌的软轿中,好奇的向她张望。而她,则是粗布陋衣,满身污泥。 多少年了!她在心中深深谓叹,久到连自己都差点以为只是噩梦一场。现在,我终于能够平等的和你站在一起,而不久后,那个零落成泥的人则会是你!!! 姚锦瑟扔掉手中的青绸油伞,任凭冰冷而瓢泼的大雨,将她全身上下淋湿……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侍寝五 “此局无解,只有推倒重来,尚可有一线生机。”摇曳不定的烛火下,苏怡眼神清亮,如夜幕闪烁的星子,熠熠生辉。她柔和的嗓音回荡在龙吟宫的偌大寝殿,似弦乐般悦耳动听。 “太傅呈给皇上的根本是局死棋,棋子在对方的重重包围中毫无反击能力。这样的棋局丝毫没有解局的价值,可是皇上,您却为了这局死棋苦思冥想,不肯放弃。所以臣妾斗胆猜想太傅将此棋呈上的目的,不是要皇上费心去思索解局,而是想以次劝皇上放弃。”她娓娓道来,并未注意到齐尧眼中一闪而过的亮光。 苏怡微笑着:“想来太傅了解皇上是个执着的人,才会寄意于棋,希望皇上最终能从棋局中悟出来!” 齐尧深深凝视着面前绝美的少女,再度在心中惊叹她的玲珑和聪慧。他苦思冥想了几日的难题,竟然三言两语就被她轻易解出,这难道当真只是旁观者清吗? 他忽然兴起了解她的冲动,想知道隐藏在她淡定外表下,还有多少未被人发掘的宝藏。 “知道朕为何今日翻你的牌吗?”他轻声问道,状似无心。 苏怡呼吸一滞,目光正对上齐尧意味深长的凝视。“臣妾不知!”她惶恐着,是他的一时兴起,或是另有他意?她不敢在往下想,忙凝神静气,思索着能让自己脱身的法子。 “你在想什么?”齐尧好奇道,不觉朝前走了两步,从苏怡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气让他有些失神恍惚。 “在想皇上刚才的问题!”苏怡见他接近,心头一阵乱跳,不自觉的后退半步。想避开他迫人气势地包围。.16k小说网手机站wap,16k更新最快. 齐尧微拧着眉,一伸手,下一刻。她已落在他怀中。“你在害怕?”齐尧捏起她的下巴,迫使苏怡和他对视。“为什么?” 苏怡简直要昏倒。因为紧张,禁不住全身的轻颤。面对齐尧,她强迫自己晕开一抹微笑。“苏怡想听皇上地理由!”笑容瞬j间绽放,如梨花一般清甜动人。齐尧不觉一怔,他缓缓松开了手。 “不知为何。当朕为解局苦恼时,第一时间便想到了你!”他右手执着雕龙几上的赤霞鎏金壶,将壶中地酒缓缓倾满面前的碧玉莲形杯。 “想着若是你,或许可以带给朕惊喜。而你,果然没让朕失望!”他一口饮尽了杯中琥珀色的酒液,怔怔的望着碧玉杯出神。 苏怡不知齐尧此话的用意,只得小心翼翼地回道:“皇上缪赞了……臣妾愧不敢当!” 齐尧未置可否,只是顾自说着:“朕第一眼见到你时,就知道你与别不同。安静而淡定的站在那里。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你无关。所以,朕不由在心里猜测你进宫的用意。直到太后那次事件,朕允你的那个心愿。你更是让朕疑惑不解。不求富贵权势,只求了个小小的绾碧宫。”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眼神犀利无比。“你果真是无欲无求?还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苏怡只觉好笑。没料想齐尧竟会如此想她,也难怪,身处这步步惊心的后宫,似她这般无欲不争,怕是格外的另类吧! 想到这里,她抬头凝视着齐尧,目光澄净如水,姿态不卑不亢。“皇上阅人无数,心思缜密,难到会瞧不出苏怡是否伪装。今日,皇上能将心里地疑惑坦诚说出,想必早有了对苏怡的判断!” 齐尧朗声笑道:“你果然聪明,说的对,如果不是有了决断,朕今夜不会召你来此。和你这样地女子相处,朕觉得安 不用去探究身边的人接近自己地目地,甚至不用担心成为她们争宠邀功而要利用的对象。这种纯粹地安宁,他很久不曾拥有了。或许,眼前的这个女子,能为他带来的不仅仅只是惊喜。 苏怡却只是暗暗叫苦,她在心里无数次猜测过齐尧要她侍寝的用意。万没想到,自己的淡定无争反而引起了齐尧的兴趣。一旦承宠,她将会成为后宫中人人注目的对象。为了生存,也许不得不违背心意,去做些不愿意做的事情。 而凉薄的恩宠,又能维持多久?她难道也要如同姐姐般,在暗无天日的后宫郁郁而终,或是悄无声息的消逝在红粉群中。 不,不要……她不要成为第二个赵玉莹,心如死灰,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也不要成为静妃等人,让深深宫阙埋葬她的眼泪和单纯。 她毅然决然的望向齐尧,也许,她该做些什么,来打消齐尧要她侍寝的用意。 齐尧并没注意苏怡纠结的心事,他仍是不停的饮着杯中美酒,想要借此隐藏内心隐隐的落寞和空虚。 “愿意陪我饮上一杯吗?”许是微有些醉意,齐尧自称起了我。眼下,他不再是那个天威难测的君王,而只是个落寞失意的普通人。 苏怡正想委婉的回拒,突然,心头浮现一个念头。若能借此将齐尧灌醉,至少,她今日可以逃避侍寝的命运。 想到这里,苏怡嫣然一笑,翩然坐至齐尧对面。“臣妾不会饮酒,但是,臣妾愿为皇上抚上一曲,以助酒性!” 被苏怡的微笑所惑,齐尧有瞬间的失神。他固执的摇头,举着手中的碧玉杯。“饮了此杯,朕才要听你的琴……你是怕这酒烈吗?只是普通果酒不用担 苏怡迟疑的望着面前盛满酒夜的玉杯,表哥虽然说过忌饮烈酒,以免相妨。若只是果酒的话,应该无碍吧! 想到此,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略带甜味的酒液盈满她的唇齿之间,带出一阵清新的香。“真不错……”她由衷的叹道,此酒清甜甘冽,酒性温和,不伤脾胃。即使多饮几杯,也不容易醉。苏怡虽然擅长美食烹调,却不擅长酿酒,自然对能酿出如此佳酿的人满怀感服。 她不自觉的多饮了几杯,将开始的顾虑抛诸脑后。好喝吧!”齐尧邀功似的说,对苏怡喜爱此酒雀跃不已。“此酒是如月生前酿制的,她怕朕喝烈酒伤胃,亲自酿了这果酒。谁知道,从此朕就上了瘾,再也饮不下别的酒了……” 他的声音渐低,直至沉默。苏怡在心中叹息,柳如月,那个曾宠冠后宫的女子,到底该是怎样的蕙质兰心,才能让齐尧对她怀念至今。她起身取下壁间的凤尾琴,十指轻沾,抚弄起来。清冷的琴音弥漫在寝殿里,和着她柔和婉转的歌声,带出了一丝淡淡的哀戚。 “长相思,长相思。欲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 侍寝六 清越婉转的琴音在寝殿盘旋不已,在越加高亢的音调后,出现了一丝不和谐的颤音。苏怡忽觉呼吸变的急促,胸口处气血翻涌,似有大石压迫。她双手微微颤抖,手指几乎握不住琴弦。 连齐尧也觉出了她异样,眼见她面容瞬时苍白如雪,忙关切的问:“你怎么了?” “铮----”的一声响,琴声戈然而止。苏怡只觉喉咙一甜,一口血呛咳出来,染红了面前洁白的琴弦。紧接着,眼前一片漆黑,身子一软,径直朝前倒去。 这变故如此之快,让人来不及反应。齐尧大步上前,抱住已然昏迷过去的苏怡,一脸的惊恐莫名。仿佛又回到了那曾令他害怕回忆的过去,也曾有个女子这样倒在了他的怀里。他紧紧的拥着苏怡柔软的身子,心头涌过无比的恐惧。 不要……他不要再尝一次那种刻骨铭心的伤痛,不要了!!! “太医!快传太医!!朕命令你们……快传太医!!!”他抱着苏怡,疾步冲出寝殿,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大吼失声……明,数不清的宫女内侍来来往往,忙碌不休。他们的心弦此刻都紧紧绷着。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殿内,聚集了一众太医院最出色的医官,而此刻,他们的眉头都拧的死紧。.16k小说网,电脑站.16k更新最快. 殿内塌上,静静躺着一名绝美的女子,她紧紧闭着双眸,安静的仿若只是睡着般。只是她惨白如雪的脸色,和唇角那触目惊心的血迹,显示着她的生命已然垂危。齐尧静静坐在床头,呆呆望着昏迷中的苏怡失神。四周的一切仿佛都和他无关般,他就这样怔怔坐着,足有一个时辰。 闻少欣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他脚步一软,差点闻不住自己的心神。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望向一旁的太医们,却收到了无数的摇头和叹息。 “毒气已攻入了苏贵人的心肺,怕是……救不回了!”院使张君正叹息着,这样年轻的生命,如花的青春,怕是医石无效,回天乏力了。 闻少欣只觉胸口一阵气闷,他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他轻缓的搭上苏怡的脉搏,虽然仍微弱的跳动着,但就如风中的残烛,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她吃了什么?皇上……她是不是喝了酒!”急怒交加中,他忽略了语气中的不敬,质问起齐尧起来。好在众人此刻都在心神不定中,也无人注意他的无礼。 齐尧收回失神的目光,缓慢的点了点头,微微闭上眼睛,他只觉得满心的疲累…… 闻少欣深深吸了口气,镇静下来。怡儿不会死的,哪怕只有一丝微弱的希望,他都决不放手。他疾步走到书案前,提笔飞快的书写着,写了满满一纸药方。 “赶快去抓这些药,另外,准备银针,我要帮她换血……”他将药方交给一旁的侍医宫女,急速的吩咐着。 “什么?你……你要给苏贵人放血?你疯了吗?”张君正一脸惊恐。放血疗法是一直存在争议的治疗方法。因为它的危险性,一直被禁止使用。弄不好,不仅无法救到人,反而连施行之人都会有生命危险。 对于这样本末倒置的疗法,张君正是一直反对的。见闻少欣提出,他忍不住跳出来反对。 “大人难道有更好的办法?”闻少欣反问道,只有这个法子,才有希望将苏怡救回,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苏怡死去,哪怕再危险,他都要去尝试。 见闻少欣坚持,张君正忙朝齐尧道:“皇上,请您下旨阻止他。放血疗法有极大的危险,只会让苏贵人更快的死去,您一定要三思啊!” 齐尧深深凝视着闻少欣:“闻爱卿,你有几分把握?” 闻少欣双膝跪地,眼中闪着恳求的光。“臣只有一半的把握,可是皇上,即使这样,也一定要去尝试。不能连最后的希望也放弃……” 齐尧眼中闪过光亮,他用力点头:“朕相信你,你自己的危险都不顾及,朕还有什么好怀疑。放手去做吧!” 疯了,都疯了……张君正见劝说无效,不住的摇头叹息。索性步出殿外,眼不见心不烦。 侍医宫女跪着打开杏红色的针灸包,闻少欣手持银针,朝苏怡的重要经脉刺去,迅速封住了几大穴道,防止放血时,苏怡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撑不下去。他又示意宫女将千年人参放入苏怡口中。这才用最粗大的银针,刺入苏怡的血管,开始了放血治疗。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流出的血液已经盛满了备用的琉璃碗。闻少欣急忙拔下银针,将药材放入血中除毒。就在他凝神去毒时,一直在旁搭着苏怡脉搏的宫女突然惊呼起来。“大人……不……不好了!苏贵人的脉搏停止跳动了!!! 侍寝七 闻少欣呼吸一滞,双手微微颤抖。怎么办?放出的血尚未除完毒,而苏怡已经因失血过多撑不下去了。迫在眉睫,他来不及仔细思考,当机力断,拿起尖锐的银针在腕上用力一划,小心的将渗出的血珠滴在苏怡放出的毒血中,见未发生凝集,逐长舒了口气。 他坐在床侧,运功将自己的血注入苏怡的血管里,一边对侍医宫女说:“用力揉搓娘娘的手和脚,没有我的命令,不能停!!!” 侍医宫女点点头,随同侍立在旁的几名宫女用力揉搓起来。 闻少欣一边运功,一边紧张的凝视着苏怡越加苍白的脸色。“我不会放弃,所以,你也决不能放弃!” 随着血液的缓缓注入,苏怡的脉搏又开始了微弱的跳动,脸色也渐渐红润起来。而闻少欣则是面色灰暗,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滚落下来。 见苏怡脉象趋于平稳,闻少欣长长叹了口气。他随即放开苏怡的手,将银针拨出,然后用干净的布条紧紧将手腕缠了起来。 齐尧在旁目睹如此惊心动魄的一幕,几乎说不出话来。见此,他忙问:“闻爱卿,她没事吧!” 闻少欣微微皱眉:“回皇上,臣已经尽力,娘娘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齐尧一颗心这才落回原地,他又想到一事,问:“那她何时会醒!” 闻少欣叹道:“这却难说,快则几日光景,慢则……请皇上不必忧心,微臣一定尽力让苏贵人早日醒来。” 齐尧这才注意到闻少欣的虚弱,关切的问:“闻爱卿辛苦了。少时,等怡儿醒来,朕一定好好酬谢!” 闻少欣听见齐尧口中的怡儿两字。.,16k更新最快.只觉心里说不出的苦涩。他闭了闭眼睛,勉强笑道:“微臣谢过皇上隆恩!” 因为苏怡仍昏迷未醒。暂时不宜搬动,齐尧便命人将配殿收拾妥当,让苏怡静养。而玲珑和佟儿也都搬进了配殿,贴身服侍。齐尧记挂着苏怡地病,日日前往配殿探视。而后宫的一众妃嫔也借机探病,时常出现在龙吟宫配殿里。 这日,佟儿服侍苏怡用完汤剂,小心翼翼的将苏怡身上地蜀锦丝被盖好。玲珑掀帘进来,手里捧着一大包檀香冰片。她见火盆里的碳快烧完了,便忙着去添。 佟儿收拾好药盏,一面看着玲珑添碳,一面问道:“贞嫔她们走了“恩,只略坐了坐。见我们忙地那样。便告辞了。”玲珑半蹲着,拿着个小铜火箸拨去火盆里的灰,一边取出整块的碳仔细埋好。 “皇上不在。她们自然急着走了。哪有探病还穿的花红柳绿的,分明是别有用心。”佟儿不满地撅着嘴。这几日。光是接待来往“探视”的宫妃们。就够她们两个忙的了。 玲珑笑道:“你小声点,龙吟宫可比不的咱们那里。说不准。就布了谁的眼线呢!” 佟儿吐吐舌头,忙止住不说。她扫过案上那一大包檀香冰片,问:“这是谁送来的,那样一大包。” 玲珑道:“才刚我去太医院取药,闻大人给的,说是这些能回苏开窍,让我早晚给娘娘用上。”顿了顿,低声叹道:“他到是有心,只可惜……”一时只觉心下难过,不知该怎么说。 佟儿也沉默不语,小姐和表少爷的过往,她和玲珑都知道。 表少爷是很好很好,可是名分既定,执着过往也只能平添感伤。在进宫前,她曾希望小姐可以勇敢去选择自己的幸福,可当时,小姐却没有去赴约。那时尚且如此,更何况现在。 宫中比不得在家里,步步惊心。一不小心行差踏错,连申诉都恐无门。她不能像玲珑那样感情用事,她必须在诡异莫测地后宫成为小姐的支撑。所以,也不能有片刻心软,任凭小姐让人抓住把柄。 想到这里,她沉下脸低声道:“你也该知道,娘娘现在能依仗的只有皇上。再不要提过往如何,以免引来祸事。” 玲珑也知道其中地厉害,虽然在心中偷偷同情表少爷,也只得默默点头。 正说话间,帘栊响动,回头一望,是沈媛,尹兰芷和姚锦瑟。还未等玲珑等人行礼,兰芷早一步冲了进来,她疾步坐在苏怡床边,望见苏怡仍未醒来,不觉怔怔落下泪来。“怡姐姐好些了吗?我们急都急死,她还只睡着不醒!素日和她的好都白费了,等她醒来,我再也不和她好了……”虽然口中急地抱怨,却禁不住去瞧苏怡地面色,看有没有比前几日好些。 沈媛被兰芷说的心里酸楚,忙拿话岔开:“你这丫头就是性子急。前几日太医才说,怡儿地气色好了些,但也没那么快就醒呀!你现在只管抱怨,等怡儿醒了,我把你的话告诉她去!” 锦瑟微微叹息:“想不到怡姐姐这么个人,居然会遭此劫难,想来天妒红颜,这句话是不错的!”她扭头看见放在案上的檀香冰片,笑道:“我正想着这个对怡姐姐的病有大好处,没料想你们已经有了,是谁送来的!” 玲珑道:“是闻大人送来的!” 锦瑟点头道:“他倒有心,听说那日他为怡姐姐放血治疗,连自己的安危也不顾,真是难得。” 正说话间,只听外面宫女唱道:“皇上驾到!”众人忙不迭的跪下行礼。 齐尧一身朝服朝冠,尚未换上便服,便急冲冲的往龙吟宫赶。他自从知道苏怡中毒,皆是因为那晚饮酒的缘故,心里便充满了愧疚和歉意。这几日,频频来此探视,希望苏怡能尽早醒来,他才方觉心安。 齐尧见众人满满跪了一地,便挥手道:“平身吧!”一面朝床内探视了一回,一面问:“太医们怎么说?” 不待旁人回话,锦瑟已笑着说:“回皇上,太医们都说怡姐姐病情好多了,只怕这几日就要醒呢!” 齐尧见回话之人声音无比动听,如清泉一般清澈透明。不由好奇的向她望去:“你是……” 锦瑟微笑以对,婉转轻柔。“回皇上,臣妾锦瑟,露华宫选侍。” 锦瑟,果然贴切,配的上她绝美的音色,齐尧不觉想到。他的注意力又回到苏怡身上,忍不住去触碰她的手,觉得不似前日一般冰凉。 就在此时,他感到苏怡的手指轻轻颤动,若有似无。他一怔,忙向床头看去。只见苏怡轻哼了一声,微微睁开了眼帘。一双如水明眸正沉静的凝视着他,目光中一片迷茫。 “怡儿,你醒了……”齐尧大喜,用力握住苏怡的手。苏怡只觉头痛难忍,抽手去轻扶鬓角,一面说:“这是哪里,我的头很痛……” 齐尧一怔,忙放开苏怡的手,一边转身去唤人:“快去太医院请闻大人,就说苏贵人醒了,要他速来龙吟宫!” 推荐一下:蜀山时代周刊,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 花殇一 求月票 苏怡只觉得做了个很奇怪的梦,梦里有苏眉,闻少欣,佟儿和玲珑。依稀是年幼时常去的后山树林,正玩的开心时,忽然吹来一阵狂风,将苏眉卷走。她正在彷徨无措时,四下却漫起黄沙,找不到来时的路。 她又饿又累,几乎要昏倒在路边。忽然隐隐从远处传来呼唤声,这一下子,就从梦中醒来。便对上了齐尧一脸的关切,而她却身处在陌生的宫殿,屋子里满满都是人。 “这里是……”她一时还处于混沌中,皱眉问道。“这是朕的寝宫,龙吟宫!”齐尧笑着望住她,见她初初醒来,不同往日淡定从容的模样,有一点点孩童的迷糊和天真。 “龙吟宫?”苏怡一下子清醒过来。龙吟宫是一向住不得后宫嫔妃的,她挣扎着想下塌。“臣妾越矩了……” 齐尧知道她说的是龙吟宫不住嫔妃之事,便伸手按住她。“你在病中,这些规矩就不必守了!”正说着话,早有宫女掀了珠帘,闻少欣缓步走了进来。 “微臣见过皇上!”闻少欣向齐尧行了一礼。几日不见,他清瘦了很多,不变的是那双温润如玉的眸子,和那种遗世独立的风华,只静静的站着,就会忍不住被深深吸引。 “娘娘今日气色好多了……”他安静的望着她,扬起一抹微笑。 苏怡眼眶渐渐浮现雾气:“多谢大人救命之恩,苏怡永世铭刻在心……”她早听齐尧说了闻少欣为她放血治疗,未曾顾惜自己的安危。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右侧腕上,那里有一条触目惊心的伤疤,显然是为救她所伤。.1-6-k小说网,手机站wap,shushuw更新最快.这份深情。又教她该如何去偿还! 齐尧并不知道苏怡心中所感,见她神情低糜,只当她又头痛。“闻爱卿。才刚怡儿说头痛,你好好帮她看看。可别落下什么后遗症!” 闻少欣依言上前,将手搭在苏怡腕上。“娘娘体内地余毒已经全消了,至于头痛,想是这几日卧床所至,待微臣开些宁神的汤药就可以了!” 见闻少欣去了。齐尧这才道:“朕明日再来看你,你们也都早点散了吧,免的她劳神!”众人忙答应了,他又朝玲珑和佟儿吩咐:“好生照顾娘娘,若有半点差池,朕决不轻饶。”一时,也去了。 见如此,兰芷笑道:“皇上对怡姐姐真是体贴入微。”她想了想,跑过去悄悄和苏怡咬耳朵。“那日姐姐可曾承恩?” 苏怡不觉羞恼:“混说什么。这样口没遮拦地!”伸手去打她。兰芷嘻嘻笑着,忙不迭的躲开去。 众人又说笑了一阵,方才散了。临下朝,换过朝服。便又匆匆往龙吟宫赶。一旁地小德子笑道:“皇上可是走错路了!” 齐尧一怔。方才笑道:“是呢,朕忘了怡儿已经搬回绾碧了。幸亏你提醒我。”这才朝绾碧宫方向走来。 经过水榭时,见那池子里的残荷被霜打的绻成一团,衬着半冻的水面格外的萧瑟。齐尧道:“这残荷倒也别有一番情趣,比盛夏那种风光不同。” 小德子忍不住嗤地一声笑了出来。齐尧只觉得奇怪:“你笑什么!”小德子忙止住笑意:“皇上忘了吗,前段日子,皇上还嫌这破荷碍眼,想命人拔去的。只是一时事多,给忘了。才几天工夫,怎么就觉得残荷也别有情趣起来。想来是这几日特别开心的缘故。” 齐尧听闻不觉怔愣:“朕这几日特别开心?朕怎么不觉得!” 小德子笑说:“皇上每日去探过苏贵人后,面上就常带着笑容。皇上定是十分喜欢贵人娘娘,这才去的如此之勤!” 齐尧一惊,是吗?怎么自己竟没觉察。仔细想想,自从苏怡中毒后,他的确日日去她那里探视,只是安静的说说话,就让他觉得舒服。每临下朝,潜意识下,就会想着往苏怡那里去。难道,他真的喜欢上了她? 不,不会的!!! 除了月儿,他怎么会对别的女子动心,更何况苏怡和月儿没半点相似。一定是小德子搞错了,他对她只是歉疚罢了,一定是地…… 小德子见齐尧怔在原地,沉默不语,心下大奇。他不由出声提醒着:“皇上,绾碧宫就在前头了,您还去不去呀!” 齐尧猛的清醒过来:“不……不去了!朕心烦的很,想去梅林逛逛!”那片太液池边地梅林,是他心中最隐秘的圣地,埋葬着柳妃和他地所有回忆。每次心情不佳时,他总会去那里。可是这次,他却觉得几丝羞愧,无法坦然地面对过往。 你是在逃避!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提醒着他。我没有!他立即反驳,几乎是仓皇地逃离。 还在梅林外,齐尧就隐隐听见有琴声。穿透一树一树的缤纷,如浪潮般袭来。齐尧正想离开,忽然,双腿如同灌了铅石般,再也挪不开。 琴音流畅悦耳,舒缓动人,但更令他震惊的是,弹琴之人用的是一指三弦法。 一指三弦,是一种特殊的指法。在左手拇指不离开弦的前提下,一次完成三根弦的按音。从而是三音之间没有一点间隙,使的音色更加柔美流畅。 宫中的琴师大多用的是跳指法,这一指三弦过往只有柳妃会弹。他曾对这种技巧大为赞叹,大为倾倒。没想到,今日又会在这梅林中听到这绝妙的琴音。 莫非,是你回来了?也知朕之凄苦,魂魄归来,为朕弹此绝曲。齐尧一阵激动,他大步走向梅林深处,一颗心因着期待隐隐疼痛。 一道曼妙的背影出现在齐尧的视线。那女子碧衣如洗,青丝委地,在漫天飞舞的花瓣下,和琴而唱。 “东君有待,留的一枝香雪在。笑靥微开,多情无奈,惆怅繁华梦里来……” 齐尧如被雷击,呆立当场。这分明是柳妃生前所做的木兰花词,那人是谁?她如何会唱? 泣求推荐票,纯色知道这个月的推荐票很紧张,还是希望各位大大将手中的推荐票留给一朝,惭愧的飘走…… 花殇二 求月票 今日推荐票超过十张,纯色会在晚上八点再上传一章。希望各位大大不要吝啬手中的推荐票,努力帮我冲向二十。要投就投一朝! 齐尧痴痴的听着,仿佛又回到了属于他和柳妃的过往。那时,她也是这般,浅笑盈盈,轻弹缓唱。齐尧不自觉的朝琴声处走了几步,沙沙作响的脚步声惊动了站在那碧衣女子身边的宫女。“娘娘,是皇上……”宫女轻声唤道。 琴音戈然而止,那婀娜的身影悄然转身,正对上齐尧深深的凝视。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姚锦瑟伏身行礼,眼帘半垂,止不住隐藏在心底的得意。计划到现今为止完美无缺,幸亏才刚有她的眼线通风报信,赶的及,在梅林来一场刻意的相遇“是你?”齐尧万万没料到弹琴歌唱的会是眼前的少女。她容貌称不上绝色,却有种楚楚动人的韵味,让人不由自主的产生怜惜。一身碧色的绸衣在风中摇曳,更显的她体不胜衣,祛弱可人。 “你如何会一指三弦法,还有,那首木兰花又从何处得知……”齐尧急切的问道,想不到除了柳妃,世间还会有人识得此法。 姚锦瑟一脸的烂漫天真:“皇上为何对一指三弦法这般感兴趣,莫非,其中另有缘故?” 齐尧一怔:“你不知道吗,它是……”他忽然住口不说,心下瞬时起疑。“这一切是你刻意为之?” 姚锦瑟越加无辜:“皇上说的是一指三弦法吗?那是锦瑟有一日路过梅林,听到一位仙子所弹。.1 6k小说网,手机站wap,shushuw更新最快.姐姐见锦瑟喜欢,就教给了锦瑟。至于那首木兰花。也是锦瑟觉得很好听,把它记了下来。” 齐尧心下一惊,半信半疑:“是她教你的?那女子什么模样?” 姚锦瑟微微转身。指着不远处的那棵梅树道:“那日,就在这棵树下。仙子穿着青碧色凌罗纱绣着白梅的宫装,弹琴吟唱。开始锦瑟只远远地听着,姐姐见了,伸手叫锦瑟过去。她说这首曲子我是再也弹不了的,既然你喜欢。我便教你,也算是你我的一场缘分。今日,锦瑟再次来到梅林,就是希望能再遇见姐姐,亲自道一声谢。” 见锦瑟言辞凿凿,齐尧不由痴想,她形容地那女子分明就是柳妃,她最爱穿着碧色衣服,坐在梅树下弹琴吟唱。这也罢了。只是那一指三弦法和那首木兰曲,柳妃也只在他面前展示过,若是说谎。锦瑟又如何知道。 他不了解的是,锦瑟是个极有心计地女子。早在未进宫前。就已打探好了皇上的喜好。知他日夜怀念柳妃。早决意处处仿效柳妃,以此来获圣宠。 那一指三弦法和木兰诗皆是从当日贴身服侍柳妃的宫女口中得知。她访遍京城所有的琴师。终于被她找到识得此指法的人。她日夜苦学,不敢有丝毫怠慢,凭着她地聪慧和毅力,终于在进宫前将此指法学会。 一旦认定目标,就决不许自己退缩,哪怕再多的艰辛,也都咬牙硬撑。当别的官宦千金尚在父母膝下承欢撒娇之时,她早已经见识了人世的冷漠和无情。姚锦瑟,你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所依靠的只能是你自己。 齐尧想到此,目光不由一寸寸柔软下来,也渐渐相信了锦瑟说的,梅林传艺的事。月儿也许是想假借此女之手,让属于他们的琴音流传下来,以此来慰他内心的寂寥和排解不去地忧郁。 “朕很喜欢你的琴音,能为朕再弹上一曲吗?”他凝视着她,依稀看到了柳妃翩然的身影。 “臣妾谨尊圣旨!”锦瑟复又坐下,在缓缓而起地清越琴声中低声吟唱,脑中却浮现了那日和秀云的对话。 “柳妃,容貌绝世却体弱多病。待下人极好。擅酿酒及琴艺,犹以一指三弦法为最,喜爱碧色衣裳,最常穿碧色凌罗纱绣白梅宫装。爱梅成癖,帝因此为她植下整片梅林。恩……性格温柔和善,从不动怒,即使责备也是轻声细语。只吃素食,不沾荤腥,每临睡前,必点上银灯方能安寝。” 锦色一身素衣,侧身半坐在窗沿上。她散着长发,赤着双脚,一脸地不羁。她抬头凝视着窗外高悬地月轮,任凭冷冽的寒风肆意着她单薄地身体。半饷,她才回过头,朝秀云微微一笑:“我背的如何,可有错了半分?” 秀云冻的直在屋里跳脚,她将手放在嘴边哈气,试着温暖快要僵硬的手指。“娘娘背的半点不错是秀云不白。”她哆哆缩缩的说着:“娘娘何要学妃,不怕成为二个赵玉莹吗?” 锦瑟轻声嗤笑:“亏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连这道理也不懂吗?” 她如何会是第二个赵玉莹。赵玉莹只是面容相似,个性却无半点相同。齐尧越和她相处,便越会对她疏离。可是她不同,她要学的是柳妃的灵魂,即使外貌不同,却能让齐尧时时感到柳妃的存在。越和她相处,就越是放不开。除非,他真正放下心结,或是爱上别人。这便是她和赵玉莹最大的不同,赵不愿做柳妃的替身,甚至妄想齐尧会真心爱她。而她,却是心甘情愿做柳妃的替身,要的也只是依附齐尧的权势。真心,不曾期望,自然也就不会失望…… 端坐在绚烂的梅树下,锦瑟在心底冷冷的嘲笑,面上却是无比温暖平和。直到一曲终了,望着齐尧难舍的神色,她清楚的知道,这一场,自己赢了! 是夜,齐尧召锦瑟侍寝。次日,封其为淑华。再次日,进其为嫔,赐号为梅。梅嫔一时宠冠后宫,风头无量…… ps:请不要责怪小齐了,是锦瑟太有心计太会装,各位大大自然知道,可是小齐是无辜的,他不知道那……再度求推荐票! 花殇三 再度求月票 腊月初五刚过,天气越加冷了。呼啸的北风吹过,太液池和那一带的水榭池苑,都结上了薄薄的冰霜。那冰霜打在树枝上,结成了晶莹剔透的冰条,被日光一映,格外好看。 佟儿正在廊下逗弄那只凤头鹦鹉,遥遥的望见秀云搀着锦瑟而来。锦瑟今日穿着天青色缎绣撒花袄子,下面是同色的彩绣棉裙。满头乌发挽了个坠马髻,以碧玉珠子缠绕。仿若那风中秀竹,柔弱而纤细。 她身后还跟着两名小宫女,手上各捧着盆水仙和腊梅的盆栽。 “奴婢见过梅嫔娘娘!”佟儿忙迎上去,伏身行礼。锦瑟亲自来扶,笑道:“快别多礼了,姐姐在吗?” 佟儿朝暖阁望了望,说道:“娘娘正在午睡呢,奴婢这就去通报锦瑟笑道:“怡姐姐身体才好,自然是该多休息的。我们素来就好,你也不必特意通报了,我这就瞧她去,想来她也不会怪你!” 暖阁里 苏怡正倚在紫檀雕花塌上,身旁放着书册子,案上焚着檀香。外面虽然北风凛冽,屋内却温暖如春。再加上,佟儿和玲珑又在四周加了许多火盆和熏笼,一点都觉不出冷来。是以,苏怡只披了一件薄衣,倚在塌上昏昏欲睡。 锦瑟掀帘进来,笑道:“姐姐好享受啊!”苏怡见是锦瑟也笑道:“什么风把你这个贵客给吹来了,还没向梅嫔娘娘道喜呢!” 锦瑟撑不住脸红:“人家有正经事来求你,你还拿我寻开心。”苏怡见此,正想问何事,只听得院外传来了兰芷银铃般的笑声。 “怡姐姐。.wap,16k更新最快.快出来……快出来呀!”旁边还有沈媛的声音:“哎呀,你快点停下,小心撞着……” 苏怡和锦瑟皆是一怔。这疯丫头,搞什么鬼。苏怡忙披上大红羽毛缎的斗蓬。和锦瑟携手出来。 只见大片大片状如棉絮的雪花,从昏暗地天空飘落下来,扑天盖地,令人应接不暇。隆冬的第一场雪,来的如此急。整个院落瞬时笼罩在一片琉璃白雪中。 兰芷几乎乐地疯了,她一时张开双臂,闭着眼睛转着圈。一时又用手去接那片片雪花,轻轻的覆在脸上。 绾碧宫地宫女内侍们也都伫立在檐下,抬头喜悦的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只有服侍兰芷的两名宫女略带哭腔。一个说:“娘娘小心撞着。”一个道:“娘娘,仔细着了凉!”忙不迭的伸手去拉。 却被顽皮地兰芷抬手推开。两名宫女不防脚下一滑,摔在地上,引来旁人阵阵笑声。 “星榆叶叶昼离披,云粉千重凝不飞。昆玉楼台珠树密。夜来谁向月中归。”苏怡禁不住轻声吟道。一旁的锦瑟抿嘴笑道:“这个兰芷,越大越像个孩子。这雪还没结住呢,她倒已经玩上了!” 苏怡一笑。吩咐着身边的佟儿:“去温些果子酒来,再准备干净的香帕皂角。预备着尹修华梳洗。” 锦瑟见此道:“不如让小厨房一并弄些菜肴果品来。我们姊妹也可围炉赏雪,饮酒作诗啊!” 苏怡点头笑道:“甚合我意!” 兰芷由着宫女服侍着梳洗完毕。换过干净的衣裳,这才往花厅里来。 刚掀了帘子,就闻的一阵幽香,见几上放着两个白石条盆。一盆养着水仙,一盆是腊梅,都在含苞待吐的时候,那一阵阵的幽香就是从此发出。 “这花倒好,养在屋子里也不用天天的熏香了,谁送来地。”兰芷赏玩了片刻,向苏怡笑问道。 “是锦瑟送来的,你若喜欢,挑一盆去!”苏怡正看着宫女摆放杯箸酒具,随意答道。 锦瑟笑道:“兰芷若是喜欢,我那里还有。明儿叫秀云送到锦华宫去。” 兰芷也不客气:“如此多谢了,我就喜欢那香气,熏衣服比用香料的好!”沈媛忍不住道:“亏你想地出,哪有用这个熏衣服的。罢了罢了,锦瑟你切不可给她,迟早是要让她养死地!” 兰芷嘻嘻笑着,摇着锦瑟地衣袖撒娇,口中只说:“好姐姐,明日记得让秀云送来,我保证好生养着。” 苏怡忽然想到,才刚锦瑟说有事相求,遂问:“锦瑟刚才所问何事?” 锦瑟摇头道:“你今日也不得闲,改日再说吧!” 一时,宫女们陆续送上菜肴来。苏怡见有盆煨鹿筋,便放在兰芷面前,又示意宫女将糖汁鸭信和蝴蝶烧卷放在沈媛面前。轮到锦瑟时,锦瑟笑道:“姐姐不用忙,我这几日吃素,不沾荤腥。” 苏怡便在她面前放了碗鸡髓笋和**香菇。 四人围炉端坐,一旁的宫女端上温好地果子酒。众人望着窗外的雪景饮酒作乐,说不出的愉悦欢欣。 兰芷饮了回酒,转头去问侍膳宫女:“有粥吗?”宫女回道:“预备了珍稀黑米粥还有红豆粥。”兰芷皱眉:“都是甜腻腻的,有清淡些的吗?” “还有荷叶莲子粥,娘娘要吗?”兰芷点了点头。 锦瑟道:“我不要粥,拿些饭来,泡上酸汤就够了!”侍膳宫女便拨了一碗绿玉梗米饭,用酸汤泡上,呈给锦瑟。 苏怡只用了一点红豆粥就停下不用了。一时,菜肴撤去,又重新摆上点心果品来。 兰芷一边饮着酒,一边拣了个芝麻卷放进嘴里道:“这样光坐着无趣,不如想些新鲜的点子来玩。” 众人都饶有兴趣的望着她,她笑说:“咱们掷花签玩吧,看谁能掷的好签!” 苏怡便命小宫女将柜上的象牙签筒取来,摇了摇,放在当中,笑问:“谁先来!” 兰芷忙不迭的叫嚷:“我来,我来!”一面说,一面将签筒拿在手中,摇了摇,伸手抽了一枝出来。只见签上面画着一枝桃花。旁边题着四字:莫怨东风。下面还有一句诗:无可奈何花落去。注着:在席各人陪饮三杯,以解此结。 学红楼梦写了四人的命运花签,东施效颦,大家莫笑。有兴趣的大大可以猜测一下。 20票欠的那章后天补上。因为明天夜班,明天只能上传一章了。大大们,纯色很努力的写,也请大大们努力的投推荐票,再次谢了! 花殇四 月票月票 苏怡听的微微皱眉:“这签不好,快丢了重选!”兰芷不依:“哪里不好,我原就喜欢桃花,还能要你们陪着饮三杯,真是好极了。快饮快饮,怡姐姐别耍赖!” 锦瑟也笑道:“不过是掷着玩罢了,不必当真!”说着,便连饮了三杯。苏怡见此,也只得饮了。 沈媛也取了签筒来,伸手取一枝。兰芷抢过来看。签上画着**。也题着四字:蕊寒香冷。一句诗:不随黄叶舞秋风。注着:自饮一杯,上家下家陪饮一杯。 兰芷拍手笑道:“上家是怡姐姐,下家是锦瑟姐姐,我是对家,不用饮酒。有趣极了!” 苏怡三人相视一笑,都接过酒饮了。 轮到苏怡,她随意抽出一枝。其余三人都急着去看,她便将签丢在案上。众人一看,签上一枝幽兰。写着四字:花中君子。诗上题着:来不相知去不留。注:桃菊各陪饮一杯。苏怡见此,故意问向兰芷:“这签好不好?” 兰芷见要她饮酒,便苦着脸:“不好,不好!”众人发出一阵笑声。 最后轮到锦瑟,她接过签筒,道:“不知还有什么好的!”一看,手中签上画着山茶,写着:花色袭人。也有一诗:今朝一朵坠阶前。旁注:兰花陪饮一杯,以完此劫。 锦瑟也不在意,和苏怡对饮了一杯。 夜色渐渐深了,窗外的雪片越来越大,地上已经薄薄积了一层雪。那雪落在竹子上,梅花上,反射着银白的月光。将院落照的如同白昼。院内,已经备好了几顶软轿,轿旁各站着四名抬轿的内侍。.wap,16k更新最快.轿前各有两名宫女。一手撑着碧绸伞,一手提着竹灯笼。等在屋檐下。 苏怡见那些宫女太监个个冻地缩着身子,不停的在原地呵气跺脚,心下便有些不忍。“佟儿,你命人去烧些热热的烧酒来,让那些宫女太监们。喝了搪搪雪。”又转身对兰芷等道:“今日天色也晚了,大家就此散了吧!”沈媛知她怜惜那些等在外边地宫人,遂笑着拉兰芷起身。 兰芷还不肯去,沈媛轻斥道:“你今日也疯了一天了,这雪怕是要下个十天半月的,还不够你赏地!”兰芷这才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去了。 锦瑟见暖阁内左右无人,这才跪下含泪道:“怡姐姐,救我!”苏怡吓了一跳。忙伸手将锦瑟扶起,诧异的问道:“有事只管道来,何苦如此。倒吓我一跳!” 锦瑟推开苏怡去扶她的手,坚持着:“姐姐若不答应。妹妹宁愿跪着不起!” 苏怡无奈。只得道:“你快些起来,我答应你便是!” 锦瑟这才随苏怡坐在床前。未语先流泪。姐姐,我有件天大的祸事,怕是不久后,连性命也顾不得了!” 苏怡更奇,连声问道:“此话怎讲,妹妹才获圣宠,又新封了梅嫔。哪来什么天大地祸事?” 锦瑟流泪道:“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我今日才算体会到。”她顿了顿,脸上飞起红云。“姐姐,实话和你说,这个月的月信,妹妹迟了十多天了!” 苏怡又惊又喜,拉着锦瑟的手笑道:“是真的吗,恭喜妹妹了!” 锦瑟长叹一声:“何喜之有,这便是妹妹才说的天大的祸事!” 苏怡一怔,忍不住取笑:“怎么是祸事,是天大的喜事。这孩子生下来,便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不管是皇子或是公主,你都有功!母凭子贵是免不了的。”“姐姐,你怎么还不明白!”姚锦瑟不停地抽泣着,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这孩子要是能平安的生下来,才能算地是喜事。可是那后宫的女人岂是当摆设地。别地不说,光是那两个,妹妹就没有活路了。” 她说着伸出两指,苏怡知她说的是静妃和端妃。锦瑟又道:“我才刚承宠,她们已视我为眼中钉了,时刻监视着,只盼我出个错处,被她们拿住。要是一旦知道妹妹有了身孕,还指不定使什么阴毒招来害我呢!” “这后宫,妹妹能相信依靠地只有姐姐了。要是姐姐见死不救,妹妹可没有活路了!”说着,又要去拜,苏怡慌忙拉住。 被锦瑟哭的心软,苏怡叹道:“要怎么帮你呢,我是一点头绪都没有。”锦瑟缓缓止住哭声:“妹妹只求姐姐和皇上去说,一应起居饮食都由姐姐照看。姐姐又懂得医术,这样,妹妹才能放心。只求姐姐怜惜半点,来世妹妹当结草衔环为报!” 苏怡想了想,道:“这也罢了,只是这几日皇上不曾往这里来了,妃嫔未经传召也见不的皇上的面。我该如何去说!” 锦瑟道:“这也不难,等皇上来了,我在他跟前露点口风,让他传召姐姐。到时姐姐只要说了,没有不准的。想来,那静妃端妃也无可奈何的!” 苏怡点头道:“就这样吧!” 一时锦瑟去了,佟儿从外面进来,手里提着一盏宫灯:“真是奇事!娘娘,院里的那株木芙蓉冻死了!” 苏怡笑道:“这有什么奇的,这样冷的天,花木冻死也是有的!” 佟儿叹道:“娘娘不知道,刚才小林子说,那木芙蓉往年是最耐严寒的,即使绾碧宫荒废的时候,都不曾枯死过。我觉得不好,别是应在什么事上头。那株木芙蓉开花也比宫里其他的木芙蓉早的多,莫不是成了精的。” 正好玲珑进来听见,沉声道:“别胡说八道,不过是冻死棵树罢了,哪来这些怪力乱弹。娘娘千万别信。” 苏怡不在意的点头:“既然枯死了,明日让花木班的宫人来处理吧,或是种些别的花木,去去邪气。” 玲珑迟疑道:“依奴婢看,倒不如不动的好,到底这树有些邪气,怕种上别的花木也活不了。” 佟儿做了个鬼脸:“你才说不信这些怪力乱弹的,现在到害怕起来。你要怕,就让我去叫,非把这妖树给结果了。”玲珑怔了怔,只好止住不说。 已近深夜时分,大雪掩盖下的宫城分外圣洁宁静,没有谁察觉到,隐藏在这皑皑白雪下的丑陋和罪恶…… 此书是我写,此书是我开,要想读此书,留下推荐票来。各位大大们帮我顶住啊,呼吁推荐票。 以下为投票地址: 花殇五 次日一早,便有花木班的小太监过来请示苏怡,问铲起木芙蓉后种什么。苏怡想了想,道:“种些耐寒的花木吧,容易成活好打理。”最终,还是决定种梅树。 一班太监便拿着花锄,铁铲等工具清理起来。天幕仍有雪花不断的飘下,院中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佟儿从未见过这个,便撑着伞好奇的在旁观望。苏怡也饶有兴趣的坐在一旁。 一名小太监用木瓢舀起水车里的水,将水洒在木芙蓉周围。过了片刻,便有几名太监提着花锄,铁铲等用力铲起土来。 苏怡笑着问:“为何要在周围洒上水呢?”洒水的太监恭谨的回道:“回娘娘,天寒地冻的,这土都结成冰了,用热水洒上,铲起土来自然不费力。”不多时,已经挖了半尺见方的大坑,一名太监正要去铲断坑内盘根错节的树根,旁边有个小太监“咦”的一声。他一铲下去,似乎铲到了什么坚硬的事物,便丢开铲子,用手扒起土来。 “啊一声惊恐的尖叫,把众人吓了一跳。那名小太监脸色煞白,手指着坑内,浑身打颤,说不出半句话来。旁边年纪稍大点的太监呵斥道:“混叫什么,惊扰了娘娘,你有几条小命赔!”一面说,一面用力铲下,铲头撞在硬物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只见土坑内隐隐透出些许异样来,仔细一看,竟是具森然泛黄的尸骨。众人顿时吓的魂飞魄散,一个个瘫倒在原地动弹不得。那个铲土的太监更是呆立当场,连话都说不出了。.1-6-k小说网,电脑站,shushuw更新最快. 苏怡手一颤。茶盏顿时落在地上摔成无数块,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她拼命压抑着内心地恐惧,朝土坑里仔细看去。 尸骨上的土块已经被扒开。露出完整的骨架。尸骨地四肢和肋骨处皆有裂纹,显然是生前遭到外力所致。在尸骨的周围。零落地散着些首饰玉器,照此看来,这应该是具女尸。 “是……是眉贵人……”玲珑惊恐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苏怡心下一滞。 “你肯定吗?”苏怡紧紧盯着玲珑的眼睛。心里一片惶恐。 “那些首饰……奴婢认的……”玲珑话音里已然带着哭腔。“那日,眉贵人……失踪前。就是带着这些……” 苏怡心里虽然早有了准备,但听玲珑这样言辞凿凿,还是承受不住。她只觉气血剧烈翻涌,一口气上不来,身子软软朝下倒去。 玲珑和佟儿连忙扶住,见苏怡已然昏撅,玲珑忍不住朝尚在原地发愣的众人大叫:“太医,快去传太医……” 绾碧宫挖出尸骨一事迅速传遍了皇宫内外。一时间人心惶惶,议论纷纷。各种鬼怪之说更是层出不穷。齐尧大怒。下令刑部严查此事。刑部一众官员带领众多验尸官和仵作验了半天,只验出是具女尸,从骨化地程度来来。应该是三年前被害。生前曾遭到重创,四肢尽折。从尸骨周围遗落的饰物来判断。此女尸正是三年前无故失踪的眉贵人。至于凶手及为何埋尸树下的原因。却全无半点头绪。 齐尧虽然震怒,但苦于毫无线索。只得下令好生安葬眉贵人,将其追封为妃,迁至皇陵以做安抚。 绾碧宫 闻少欣将药方交于佟儿道:“娘娘身体并无大碍,只是一时愁思凝集,才会导致昏厥。吃些静心宁神的汤剂就会好的。” 苏怡见佟儿出去,忙问道:“表哥如何看待此事?”她这几日昏昏沉沉,夜夜梦里都是姐姐哭泣的身影,一直食不知味,夜不能寝。 “我在意的是凶手埋尸树下的原因,还有绾碧宫流传地闹鬼之说。凶手若是冲着眉贵人一人,为何要将她所有的贴身宫女全数杀尽。是有意为之还是另有隐情!”闻少欣总觉得猜不透凶手的用意。 “我在意地还有这个!”苏怡点点头,一边拿出一个小匣子,从里面取出一件物事。“这是姐姐死前的遗物,皇上让刑部转交给我。” 闻少欣看去,见是半块蝶形地玉佩。 “这是姐姐进宫前父亲给她地,前朝古玉,甚为名贵。发现尸骨时,那玉佩就落在肋骨的正下端。如此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临死前,姐姐将此玉佩吞入肚中。她为何要这样做,难道是在暗示着什么!” 闻少欣接过去细看,玉佩侧面有很工整地切痕,表面的纹路细腻柔和,看的出价值不菲。但除此,却没有任何可以找到的线索,眉贵人将此玉佩吞入肚中是想暗示什么呢? “另外半块呢?”闻少欣问。 “没有见过!”苏怡摇头道,尸骨身边并没有另外半块玉佩的踪迹,只是些寻常的手镯戒指。 就在两人顾自猜疑之际,佟儿掀帘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锦华宫的小宫女。 那宫女一见苏怡便跪下磕头:“皇上有旨,命苏贵人速去锦华宫一趟!” 苏怡微微一怔,随即道:“知道了,你先去吧,我这就来!” 她目送玲珑将闻少欣送出院外,一边对佟儿道:“快帮我梳洗!” 佟儿有些疑惑:“唤的这样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一面去唤小宫女提热水来。 苏怡匆匆换上外出的宫装,略略梳洗后,便转身朝外走去。佟儿忙赶上来:“外面还在下着雪呢,娘娘披上斗蓬吧!”边说,边递上个紫铜小手炉。 苏怡捧在手里,侧身坐进等在院外的软轿中。佟儿打起青绸伞跟在轿侧,一行人匆匆往锦华宫走去。 “这后宫,妹妹能相信的只有姐姐,姐姐若是见死不救,妹妹怕是没有活路了!”那晚锦瑟的话犹历历在耳,轿中的苏怡更觉心烦意乱起来…… 花殇六 露华宫暖阁 苏怡到的时候,偌大的暖阁里围满了人。齐尧坐在塌侧,他微皱着眉,一脸凝重,紧张的注视着锦华宫的杨太医诊脉。 静妃,端妃姐妹,贞嫔和兰芷,沈媛等人都在暖阁里。人虽多,却安静异常,连一声咳嗽都不闻。兰芷和沈媛见苏怡来了,只向她略略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苏怡正在奇怪,迟疑着要不要向齐尧伏身行礼,只见一旁的沈媛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轻轻摇了下头,示意她不要惊动齐尧。 苏怡忍不住朝塌上望去,只见锦瑟双目微闭,脸色苍白,侧身躺在塌上。她的右手下垫着一方软枕,杨太医正在为她诊脉。 暖阁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气,被迦南香的烟雾一混,显出几份浑浊的味道来。香雾缭绕中,锦瑟更显的弱不禁风,惹人怜惜。 “梅嫔的身体如何?”齐尧见杨太医停止了诊脉,忙问道。才刚和锦瑟正在用膳,她忽然手抚着胸口,呕吐不止,随即昏厥在地,慌的齐尧忙传太医。 不多时,得了消息的各宫妃嫔都赶来探视,谁知锦瑟只是倚在塌上默默流泪,非要叫齐尧去传召苏怡才肯让太医诊治。原本齐尧顾虑苏怡因苏眉之事忧思过度,仍在病中,最后禁不住锦瑟的苦苦哀求,只得下旨传召。 “恭喜皇上,梅嫔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杨太医恭谨的答道,接着话声一转:“只是……” 齐尧原本喜形于色,但听到太医的那句只是,不由疑惑起来:“只是什么。说话别吞吞吐吐的,快说!” “只是,梅嫔身体虚弱。.wap,16k更新最快.又是刚怀上,怕有滑胎之险。”被齐尧一斥。杨太医忙答道,一边小心地去看齐尧的脸色。 果然,闻听此言,齐尧的脸色相当凝重。他即位多年,膝下犹虚。后宫中虽然也有嫔妃传出过喜讯,却总是空欢喜一场。这一次,梅嫔又有了身孕,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出差池! 想到这里,齐尧便道:“传令下去,让太医院日夜待命,务必使梅嫔平安地生下龙子。” 就在此刻,锦瑟忽然抽泣起来:“皇上不必为锦瑟操心,锦瑟自己知道。这身子怕是撑不下去了!” 齐尧皱眉道:“胡说什么,你现下只管养好身子。别的一概不用担 锦瑟哭道:“皇上不知道,臣妾这几日。夜夜不能安寝。偌大地暖阁里,就臣妾一人。臣妾害怕!” 一旁的静妃笑道:“想来妹妹是才刚怀孕的缘故。自然多思多想的。过了这阵子就好了!”锦瑟不语,一时望见苏怡的身影。便开口唤道:“怡姐姐……” 齐尧这才注意到苏怡地身影,不由怔了怔,几日不见,她瘦多了。他刚想唤她,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得做罢。 苏怡刚到床边,就被锦瑟拉住了手。“怡姐姐,你快些对皇上说,要到露华宫来陪我!” 苏怡一愣,没料到锦瑟会在此刻提出这个请求。她正想回绝,望见锦瑟哀求的神色,不由心软了。 “皇上……”苏怡不自觉的望向齐尧。齐尧点头笑着:“你素来和锦瑟好,有你陪着,朕也能安心。只是要你搬来锦华宫,而你又在病中,怕累了你!” 见此,苏怡只得道:“多谢皇上顾惜,臣妾已经无事了。现下梅嫔娘娘的安危才是紧要,臣妾愿尽绵薄之力!” 此时,众人都赶上来道喜。虽然在心中各怀心思,面上都是充满了笑意。大家略坐了一会就散了,只有锦瑟仍拉着苏怡的手,依依不舍。 兰芷心下微微有些不悦,她走上来,分开了锦瑟和苏怡的手。“怡姐姐就要搬来和你住了,还不舍的这一会功夫吗?自从你来后,怡姐姐就是偏心你!” 锦瑟笑道:“你吃醋了,要不,你也搬来这里住!” 苏怡道:“兰芷别闹了,没听见太医说,锦瑟身体弱吗?我搬来这里和她做伴,也好免了她的寂寞。” 她深知兰芷孩子气甚重,未必能明白宫里争斗的残酷和厉害。是以,也不明说,只拿锦瑟地身体说事。 兰芷这才罢了,又说笑了一阵,和沈媛去了。苏怡也说:“我也赶着回绾碧收拾东西,明儿搬来和你住吧!”锦瑟再三叮咛:“明儿一定过来,我等着你!”方才放苏怡去了。 一时,暖阁里再无旁人,锦瑟收起那病弱不堪的样子,将秀云唤了进来。“太医的嘴堵严了没!” 秀云点点头:“已经称了金子给杨太医送去,杨太医说,娘娘地身子好的很,只管放 “让他把全套戏演下去,嘴巴紧点,少不了他地好处。”锦瑟手抚过还未隆起地小腹。脸上闪过难解的神色。 秀月迟疑着:“娘娘真地打算牺牲掉这个孩子吗?要是伤了自个的身子,岂非得不偿失?” 为了报仇,值得吗?仇恨真的能让一个人疯狂,那个总是有着温暖笑容的小姐,去了那里呢? 锦瑟一脸的冰冷决绝:“已经到了这一步,再大的牺牲,我都再所不惜。”秀云忍不住落下泪来:“娘娘,不如放手吧!”仇恨是把双刃剑,刺向别人的时候,何尝不伤了自己,难道非要到至死方休,两败俱伤的地步吗? “放手?”锦瑟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咯咯轻笑了起来,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你居然叫我放手?你叫我如何放手?” “娘亲被活活打死,弥留的最后一刻,你怎么不叫我放手!我遍体鳞伤,关在柴房,饿了三天三夜的时候,你怎么不叫我放手!家破人亡,沦落街头,差点被人侮辱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叫我放手啊!” 她忽然情绪失控,眼泪不断落下,所有伤心的往事,全都浮上心头。“现在,眼看就要成功了,你居然叫我放手!我怎么可能放手……” 秀云拼命咬着自己的嘴唇,那一段回忆,何尝不是自己想拼命遗忘的过往。这些年来,如果不是刻骨的仇恨支撑小姐和自己,怕是早就活不下去了吧!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任凭仇恨淹没良知,即使报得此仇,又该如何找回过去的幸福和平静。她深深的,深深的迷茫了…… 明天后天两天夜班,没的更新了,大后天补 花殇七 次日,苏怡便搬来露华宫与锦瑟同住。锦瑟将她安置在西边的暖阁里,与自己住的寝殿只几步之遥。她们日则读书作画,赏雪吟诗,夜则闲话家常,随意做些针线女红。加上兰芷和沈媛不时过来相伴,倒也不觉无聊。 锦瑟的一应穿戴饮食,苏怡皆一手打点,十分尽心。锦瑟感激不尽,两人越见亲密。这日,苏怡见窗外的雪停了,一直阴沉的天幕放起晴来。金色的光芒射在琉璃白雪上,衬着院中青翠欲滴的修竹,云霞般绚烂的红梅,说不出的好看。 苏怡便拿了个碧玉瓮,站在梅树下,一朵一朵扫下那花瓣上的雪。她是那样的虔诚专注,连丝丝雪珠落在发梢衣上也未曾察觉。 正巧锦瑟看见了,便笑道:“姐姐只命小宫女去扫便可,何必亲自去,倒成了个雪人了!” 苏怡不在意的笑笑:“你不知道,这要亲自去扫才有情趣。往年烹茶用的雪水,也是我亲自扫的,并不假手于人。” 不多时,便扫了满满一瓮。苏怡又在瓮中放了新鲜的梅花瓣,连同那雪埋在了梅树底下。 “五年后再来开启,烹茶是最好不过的,比雨水露水的都清醇。” 锦瑟沉默不语,半饷才叹道:“五年后,谁知道是个什么光景。也许这里早就换了主人也不定。” 苏怡忍不住取笑道:“许是妹妹有了身孕的缘故,这几日心情也忧郁了不少。凡事都往不好的想,只怕生出的小皇子也要学着悲春伤秋的!” 锦瑟只淡淡笑着,并不多言。一时,有宫人来请示在哪里摆饭。苏怡想了想道:“妹妹既然来了,就和我一同用饭吧。前几日那腌制地酸黄瓜,妹妹还要吗?” 锦瑟点点头。她这几日害喜的厉害,多半是吃了又吐出来。人也清瘦了不少。幸好苏怡经常做些酸果子酸菜等小吃食给她,才略略好了些。 两人刚用罢饭,就听见兰芷银玲般的笑声从院外传来。.wap,16k更新最快.苏怡忙命人重新摆上果品点心,一面迎了上去。 “今日怎么来地这样早?”苏怡笑着,一面朝兰芷望去。只见她穿着浅蓝色比肩配雪白的中衣长裙。将满头青丝简单地挽了个簪,也未施脂粉,双颊还略带潮红。就知道她刚起床,还未及梳洗,就急急的跑了来。苏怡嗔怪道:“你这疯丫头,什么事这样忙。要是被人看到了,成什么体统!” 正说着,佟儿已领了一群宫女进来,正是服侍兰芷梳洗的宫人。见到苏怡和锦瑟忙跪下磕头。眼睛却忍不住望向一旁的兰芷。 苏怡见状,不觉好笑,心下也明白了几分。想是兰芷正梳洗到一半。便忙忙的往这里跑,宫女们也不敢阻拦。只得跟着。一直跟到了露华宫。 她便示意众人退下,一边命佟儿重新预备梳洗地用具。一面将兰芷按在了铜镜前。“我今儿亲自服侍你一回,如何?” 兰芷吐了吐舌头,朝镜中扮了个鬼脸。“那可不敢当!” 苏怡将镶着玉石的象牙梳沾了沾铜盆里的水,轻轻替兰芷打散了头发。用桑叶,玫瑰,芍药等制成的头油替兰芷细细梳理了一遍。将发丝分成几络,在头顶上盘了个飞燕髻,用赤霞嵌宝蝴蝶压发固定,插上珊瑚串珠步摇。 想了想又问:“要什么样的娟花?”兰芷笑道:“听凭姐姐的,只要是怡姐姐选的,我都喜欢!” 苏怡便命佟儿将柜上的花匣子拿来,打开来,挑了朵淡紫纱罗的替她戴上。 接着又用水替她匀了面,敷上宫粉胭脂,这才道:“快说吧,到底什么这样忙!” 兰芷笑道:“那日怡姐姐不是说起,要做些小衣裳鞋袜地,给锦瑟姐姐的孩子吗?我昨日赶了一夜,做了一面,你们看好不好?” 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块蜀锦,锦上绣着麒麟送子的图案。苏怡和锦瑟细细看去,见那针线细密,线条流畅,麒麟绣地栩栩如生,充满了生机,不由连连点头称赞。 “到底是兰芷,这女红做的,把宫里地都给比了下去。”锦瑟赞道,拿起蜀锦爱不释手。“如此一来,可要劳烦你了!” 兰芷眨眨眼,调皮地笑道:“我只给你绣图案,这衣裳鞋袜的可要你自己做!”锦瑟一怔,忙问:“这是为何,你要是嫌累,我让宫女们做好了样子再给你。为何非要我亲自做!” 兰芷摇头叹道:“锦瑟姐姐,你都快要做娘了,却没半点做娘地自觉。能为自个的孩子亲手做衣裳,不是身为母亲最幸福的事吗?这种幸福,我怎么可以代劳?”一面说,一面望向苏怡。“怡姐姐,我说的对不对?”苏怡给了兰芷赞许的眼神,转身朝锦瑟道:“兰芷说的不错,你若不会,我们慢慢教你。反正日子还早,也不用急!” 亲自做衣裳,是一种幸福吗?锦瑟望着手中的蜀锦愣愣的出神。这个孩子,不过是她用来报复的工具,从不曾花心思去关怀爱护。如今,要她亲自为这个孩子做衣裳鞋袜,她竟然觉得畏缩和恐惧。 “还站着作什么,你不会,我教你!”兰芷天生热心肠,早按耐不住,一面抢过锦瑟手中的蜀锦,一面将她拉至案前。 “你看,这里要用平针,将两边细细的缝上。这片要用滚针,才能使色彩鲜亮。还有这里,用晕针最好,才能有浓淡相宜的效果。” 锦瑟一面拿着针线,一面小心翼翼的缝着,不知不觉中,竟然逐渐沉迷起来。看,我做的如何?”灯烛下,锦瑟展示着自己刚完成的衣裳,一脸的兴奋。秀云接过来细细看了一回,笑道:“娘娘做的很好!” 锦瑟微扬着眉,有些不信:“真的吗?我就怕做的不好!”她抚过面前的衣裳,带着温柔的微笑。秀云道:“是真的,想必小皇子穿着一定很开 锦瑟呼吸一滞,抚着衣裳的手忽然停顿下来。她低下头,扫过自己微隆的小腹,心头涌上一阵复杂的感情。 “已经有四个月了,真快!”她喃喃自语道:“要是能出生,怕是生在夏天吧!” 秀云笑道:“真是巧了,娘娘也是生在夏天呢,我曾听夫人说起过,生娘娘的那天,满池的荷花都开了,屋子里都是阵阵的幽香。还隐隐听见鼓乐声,这才为娘娘取了这个名。” 锦瑟神情恍惚,依稀望见了满池的芙蕖怒放,幽香阵阵的场景,禁不住想:不知道娘怀我时,是怎样的心情。一定不似我这般患得患失,矛盾重重。 她原来一心要借此陷害苏怡,也许往后再也不会有这样好的时机。可是,事到如今,她却犹豫了,看着腹中的胎儿日渐长大,不时能感觉到他的存在和气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情涌动在她的心里。渐渐融化了她如冰的坚硬,变的分外**和柔软起来。 “秀云,我想……”她迟疑的开口,做了最后的决定。 “什么?”秀云抬头凝视着她,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锦瑟一咬牙,不允许自己有片刻的后悔和迟疑。“我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我不想牺牲他!” 秀云简直不敢置信,她惊喜的问道:“娘娘说的可真的?”得到锦瑟肯定的答复,禁不住笑出声来。太好了,小姐终于想通了,希望这个孩子能帮她解开心结,重获幸福! 锦瑟望着秀云欣喜的神色,忍不住微笑起来。她如同放下了心中大石,整个人顿时轻松了不少。娘若是知道,也必定会欣慰自己的决定,希望这个孩子能平安的降生吧! 在这个屋外滴水成冰,屋内却温暖如春的冬夜,她终于有些明白了幸福的含义,心中有希望,会去期待,这样已经足够了…… 友情推荐:6的陌香,正在pk,不错的文,有p票的朋友可以去投一张 转折一 临近腊月,宫里各处越发忙碌起来。内务府除了预备春联,彩绸,门神供各宫使用外,还要扎上许多的灯笼和灯彩预备过节。 自从梅嫔传出身孕后,露华宫显然成了后宫众人注目之地。不时有各宫的礼物送来,那些礼物,也一个赛一个的精巧新奇。 “今日一早,静妃又命人送东西来。我让嫣红放在偏厅了,娘娘过去看吗?”秀云朝坐在窗下的锦瑟道。 “让人备一份回礼过去。送来的那些东西……分给宫女太监们!” 锦瑟略一沉吟,方才说道。这几日,对于各宫送来的吃穿用物,她半点都不留,全部分给了露华宫的宫人。 倒不是她故作大方,实在是担心其中会有什么猫腻,会变着法子害到肚子里的孩子。 自从决定生下这胎后,锦瑟变的格外谨慎起来。不仅饮食命太医仔细验过,方才服用,连穿戴的用物,都要再三验证才能放心。 她随手拿起案上的一件杏黄小衣,细细缝制起来,用针在描好的花样上,依次绣出大朵大朵的牡丹花。 就在此时,嫣红从外屋走了进来。她手中拎着件物事,是锦瑟昨日换下的小衣。 “娘娘,您看这……” 嫣红原本正要让小宫女送出去洗,忽然变了脸色,忙转回内屋,来问锦瑟。 雪白的衣裳染上了淡淡的猩红,虽然只是轻轻一抹,却令人触目惊 只觉一阵天旋地转,锦瑟心头一沉。她深深吸了口气,方才稳住了心神。“去传杨太医,记住。不要惊动任何人!” 她脚步一浮,险些跌于地下。秀云慌忙来扶。话中已然带着哭腔:“这可怎么是好……” 是谁?她已经这样小心,居然还会着了道! 锦瑟的脸色阴沉不定,双手在身侧握的死紧。.,16k更新最快. 一时,杨太医赶来,神色略有些惊慌。想来已听嫣红说起过,正忐忑不安。顾不得喘息,他将手搭上锦瑟地脉门。不过片刻的功夫,脸上已一片死灰。 “怎么说……” 锦瑟紧张的问,生怕听到让她心惊地话语。过于紧张,身子不禁微微颤抖。 杨太医不敢隐瞒:“龙嗣已胎死腹中,只有尽快将其清除才能保得娘娘性命。” “不可能!”锦瑟厉声喝道,声音说不出的尖锐高亢,将屋内众人吓了一跳。 不敢与她凌厉地眼神对视。杨太医略略低下头去。 “我一应饮食用物都叫人试过尝过,旁人如何下手!莫不是你胡乱诊脉,以推卸你照管不力的责任!”锦瑟面冷如霜。眼中闪着冷冷的光。 她几乎疯狂,是何人下的毒手。又是如何下的。全无半点头绪。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想不到今日连她,也会伤在了这暗箭之下。 杨太医吓地早匍匐在地,浑身乱颤。 “娘娘饶命啊,老臣所说句句属实,若有半点欺瞒,死无葬身之地!” 锦瑟沉声道:“你可知道龙嗣胎死腹中,所为何故?若皇上追问起来,我该如何答复!”短暂的伤痛过后,她立即考虑后着。她要知道是何人害她,决不能独自咽下这枚苦果。 “依脉象来看,娘娘似是中毒,此毒早在娘娘怀孕前就已潜伏。胎儿越大,毒性越强,最终导致胎死腹中。即使娘娘格外注意饮食也防不胜防!” 杨太医想了想又说:“娘娘在承恩前,可曾接触过什么毒物,或是在那时,被人下了毒!” 承恩前,她只是个小小的选侍,貌不惊人,才不出众。大约谁也不会料想到她今日会成为宠冠后宫的人物。谁会花心思去对付个构不成威胁的小小选侍?除非,是了解她有此野心的人。 她怵然一惊,额上浮现森森冷汗。是她!一定是她!!!除了她,不会有别人。 那段日子,她去静妃那里最勤,所有的计划心思皆不曾瞒她。难道当时,她早已对她有所防范,不知不觉中,下了毒害她。 想到这里,她脑中顿时浮现静妃掩在和善外表下的阴险,和在她殿中无意中用过的茶点。她泪凝于睫,克制不住心头疯长地恨意。 贺弄玉!我姚锦瑟在此立誓,不报此仇,誓不罢休!!消,姚锦瑟面上却平静下来,在脑中飞快的盘算起来。 龙嗣不保,已成定局。与其去追悔痛惜无法挽回的结果,不如利用他来完成她当初地计划,这才不算白白的牺牲一场。 想到这里,她地面上竟微微有些笑意,她眼光扫过跪在地上地杨太医,放缓了语气。 “杨大人,可知龙嗣不保,第一个牵连的就是你!”她语气轻柔,神色平静,却让杨太医无端生起了寒意。 “娘娘救我!”他深知梅嫔此番话后另有深意,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不放,连声哀求。 “若娘娘能保我性命,微臣当唯娘娘马首是瞻,甘脑涂地,再所不辞!” 锦瑟示意秀云将杨太医扶起,柔声安慰道:“大人要保地性命,只有将此事嫁祸于别人,才能活命。锦瑟眼下有一计,只要你配合演出戏,不但保的性命,还能继续在太医院任命。” 杨太医如何敢不从,连忙应允。 锦瑟想了一想,低声道:“每日午后,皇上必过来露华宫探视。明日此时,你只需这般……” 声音越来越低,直至无声。的望着搁在案前的泥红锦笺。一旁的秋容凝心静神,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怕惊扰了静妃的沉思。 半饷,静妃才道:“午后小宴,这个梅嫔倒有心思!”沉默了片刻又道:“还请了哪些人?” 秋容小心翼翼的答道:“还有朝阳宫的端妃,云霞宫的贞嫔,梨落宫的云贵人,加上住在她那里的苏贵人,一共六人!” 静妃未置可否,接着又淡淡问了句:“都是贵人以上的品级,没请尹修华和沈容华吗?她们平日不是好的很!” 秋容道:“没请,奴婢仔细打听了,就只刚才的六人!” 静妃沉吟道:“笺上特意注明皇上也到,那些人怕是不敢不去!我只奇怪,梅嫔的用意,设宴显示自己的恩宠吗?” 秋容脸色一变,低声道:“莫不是那件事被她发现了?”身为静妃的心腹,秋容自然知道静妃对锦瑟做下的手脚。不放过每一个可能威胁到自己的人,早在她将锦瑟收到名下时,她就让她不自觉中吃下含着慢性毒药的糕点。 此毒无色无味,平是对身体并无防碍,只有在身怀有孕时,才和胎儿互相冲撞,以至最终胎死腹中。 她决不允许除她之外的宫妃为齐尧产下子嗣,是以,中此毒者又何止锦瑟一人。 听了秋容的话,静妃心下一惊,但只片刻,又平静如昔。“不可能,若她发现了此事,宫中还能如此平静,她还能有心设宴邀请?只怕露华宫早乱了。” 想了想又冷笑:“即使发了,没有证据,她又能奈我何?” 静妃缓步走至案前,将泥红锦笺轻轻拾起,凝视着笺上娟秀的字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明日过去,本宫倒要看看,梅嫔唱的是哪出戏!” 转折二 露华宫抱夏厅 已近酉时二刻,厅里陆续点上了银灯。壁上悬挂着儿臂粗的红烛,四角焚着檀香,香气氤氲在空气中,混着梅花的清香,越加馥郁撩人。抱夏厅里花团锦簇,流光溢彩,说不出的富丽奢华。 因为只是家宴,厅上只放了几张精巧的雕漆小几,几上放着梅花式样的剔红漆盒,盒旁边放着茶盏杯箸等物。几旁另有一紫檀案,案上供着珊瑚,炉瓶及水仙,梅花等各色盆栽。 每张几后各设一金丝楠木椅,垫着银红撒花靠背。几案排成圆弧状,取其团圆融合之意。 苏怡打量四周,众人个个轻裘宝带,华冠美服,只有她不曾刻意装扮,只穿了日常那件蜜合色的锦袄,淹没在一色争奇斗艳的嫔妃中。齐尧今日穿着青缎绣衮锦袍,未曾戴冠,只用玉簪束发于顶。他慵懒的倚坐在侧,一脸的漫不经心,不若平日的天威难测,倒平添了几分清逸之气。 他右首坐着静妃,仍是那雍容端庄的模样。她脸上挂着亲切的微笑,笑容背后却有着不易察觉的冷陌和疏离。 左首原该是端妃的位子,却坐着正得宠的梅嫔,她正殷勤的为齐尧布菜,并柔声的劝着酒。余下便是端妃,贞嫔,云贵人和苏怡。.wap,16k更新最快.平日几人也素无多大来往,今日也只是随意应酬敷衍几句,便无话题。 倒是端妃沉不住气,望着齐尧身侧的锦瑟面露不悦。“妹妹今日设宴究竟所为何事,难不成就叫我们干坐着?” 她原就不忿近日锦瑟得宠,今日又抢着坐在齐尧身边。只不过碍着锦瑟身怀龙嗣,也不敢当众翻脸,只能在言语上找找碴。 见众人皆望向她,锦瑟一脸的无辜。“今日只是锦瑟设的小宴,原不过为你我姐妹间联络感情,难得皇上肯赏脸赴宴。姐姐若然有事,只管自去方便!” 端妃张口结舌,一时不知该如何。要她自去方便,摆明是便宜了其他妃子,要是齐尧临时起意,她不是错失良机。是以,虽然气闷,也只能这样坐着。 她瞧见锦瑟在齐尧面前温柔低顺的样子,在心里暗骂:这个小妖精,偏在我们面前这样作,分明是向众人示威。 一面又想:她此刻正得宠,又怀着龙嗣,不能去逆其锋芒。若有一朝失宠,看你怎么死在我手上!正胡思乱想,一眼瞧见苏怡,见她虽然素淡装扮,却在一众花枝招展的宫妃中分外耀目,那份绝世的容光将旁人比的黯然失色,忍不住心中又添了堵。 在座各人皆怀心思,只有苏怡一派怡然自得。她拣了个酒杯小口饮着,不多时,便晕生双颊,面如桃花,略有些醉意。 微酣之际,隐约觉得有道灼热的目光注视着她,令她如锋芒在背,浑身不自在。她不由朝前望去,正对上齐尧专注的目光。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一交汇,擦起电光火石,皆在心里一震。齐尧急急避开,而苏怡不小心呛到了酒。 这一幕被一旁的锦瑟看到,心下暗自猜疑。自从她被封梅嫔后,齐尧对她极好,可她总觉得说不出来的不安。有时,齐尧会凝视前方,长时间的发呆,对她的呼唤充耳不闻。 她曾经怀疑齐尧在思念柳妃,于是刻意做出柳妃素日的言行举止,而他却用复杂的目光看着她,似乎在苦恼着什么。 直到今日宴上,她终于察觉了齐尧的心思,自从苏怡出现后,他的目光就一直追随着她。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无意中的举动已经暴露了他真正的想法。他还是不能免俗的对苏怡动了心吗? 锦瑟想到这里,心中嫉恨疯长。为什么!我所失去的,最后都被你拥有。连这一次,浅薄的恩宠,你都要抢! 千回百转间,她怵然心惊。或许,利用齐尧的未解心思,可以给予苏怡致命的一击。若等他明白了自己真正的心意,只怕再也来不及了立即低头做干呕状,一边用手揉着鬓角,身子软软朝齐尧侧倒去。 齐尧惊觉了她的不对劲,忙伸手扶住她:“怎么了?” 锦瑟一脸的虚弱,声音几乎细不可闻:“臣妾觉得很不舒服,心跳的慌!” 在场众人见此变故,皆一脸惊惶。只有静妃在心中连声冷笑,不露声色的看着锦瑟。终于来了,果然这场家宴另有玄机。 面上却一脸焦急,转头去唤一旁的宫女。“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叫太医!” 齐尧一把抱起锦瑟急急的朝暖阁走去,众人呆立片刻后,也急忙跟了过去。锦瑟眼中闪过一道冷光,她将头埋在齐尧怀中,趁众人不备,将藏于袖中的一颗丸药偷偷的吞了下去,然后微微闭上了眼睛。 露华宫的暖阁近在咫尺,而胜败,就在此一举。齐尧的拥抱很温暖,却仍温暖不了她内心的寒冬。 今天严重不再状态,字数少了点。大家将就着看吧。友情推荐家有妖夫,很轻松搞笑的文。 转折三 露华宫 杨太依颤抖着收回手,紧张的思索着该如何措词。 “到底怎么了?”齐尧面露不豫,视线移至躺在床侧的锦瑟身上。 此刻,她面色惨白,气息微弱,鬓角不停的渗出冷汗。她微咬着嘴唇,似在极力忍受巨大的痛楚。这副样子,让他心惊,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快说,梅嫔到底怎么了?”恐惧加上不安,让他急怒交加。 锦瑟缩在床侧,药效发作的痛苦让她预料不及。恍惚间,面前悬挂着的银红撒花帐子如同张了血口的巨兽,狰狞的朝她扑过来。 “好痛……”她紧紧抓住齐尧的手,不住的呻吟,全然没注意手上的鎏金指套划破了齐尧的手背,留下了道道血痕。 众宫妃齐齐围在暖阁里,脸现惊异。刚才还好好梅嫔,只说是头晕而已,怎么一下子,就痛成这样。 静妃也微拧着眉,心想:看她此刻的样子,倒不像是假装。 “微臣该死,请皇上恕罪!”杨太医眼见锦瑟痛的厉害,也来不及多想,只得按照即定的计划演下去。 他“扑通”一声,径直跪在齐尧面前,拼命的磕头,用力极猛,不多时,额头上便磕起一片青紫。 “梅嫔娘娘怕是小产之兆,龙嗣已经胎死腹中,请皇上节哀……”他一口气说完,也不敢抬头去看齐尧的脸色,只顾亢自磕头。 四周一片死寂,偌大的暖阁只听的到“咚咚”的磕头声。一下一下,如擂鼓。敲打在众人地心上。 齐尧如被雷击,半饷回不过神。.16k小说网,手机站wap.16k更新最快.他眼底逐渐浮现寒意,震怒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的。居然……” 他话未说完,就被一阵尖利的惨叫打断。他惊慌地朝后望去。只见锦瑟匍匐在侧,整个人缩成了一团。 小腹处,仿佛被千万把利刃捅刺切割般,锦瑟只觉痛不欲生。她半身如被火烧,燎烫巨痛。半身又如坠在冰窖,彻骨的寒冷。双重折磨下,连神志也渐渐迷糊,终于忍不住尖叫失声。 一股热流从下腹处喷涌而出,鲜血瞬间染红了雪白地群裾。痛楚过尽,是浓浓的倦意,她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 “不好了,娘娘昏过去了……”杨太医一见情形不对,忙将手搭上了锦瑟的脉搏。他快速用银针封住了锦瑟身上几大穴道。以减慢出喷薄而出的鲜血,一边命宫女速去太医院,请众太医来露华宫会诊。 巨大地屏风铺设开来。搁开了众人的视线。巾帕,热水。铜盆不停的在宫女手中传递交替着。露华宫里忙成一团。 齐尧心烦意乱,随着众人退避到外间。他望着一盆盆宫女端出的血水。面色凝重。 不时有宫女出来传递消息,听从太医们的指示。一个时辰后,秀云出来说:“血已经止住了,娘娘也醒了。”齐尧这才放下了心中大石。 “前几日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就龙嗣不保了?”静妃面带薄怒,望着正议论纷纷的太医们。 齐尧扫过杨太医,一脸的阴郁。“是你负责梅嫔的调理,到底是何原因。” 杨太医垂头道:“启禀皇上,才刚微臣为娘娘疹脉时,就发现娘娘地脉象浮而搏止,中空外坚,有弦大的搏指感觉,这分明是革脉的征象。而娘娘突然气虚不顾,精血不能藏,分明是中了药毒地缘故!” “药毒,你是说有人蓄意下毒?”齐尧震惊万分,何人胆大至此,竟敢对龙嗣不利正在此刻,杨太医转身问向一旁的秀云:“娘娘晚上可曾吃过什么,你需得详细道来!” 秀云忙恭谨地答道:“回大人,娘娘除了三餐膳食,只在傍晚用了一碗果子露。膳食都是仔细经女官验过,方才服用地!” 杨太医道:“那碗果子露呢,验过没!” 秀云摇头:“因是娘娘临时起意要,又是苏贵人亲自做的,所以就没验!” 见众人地目光皆投向她,苏怡只得道:“那果子露确是我做的。因梅嫔娘娘突然起意,臣妾才去小厨房做了来!” 杨太医道:“那果子露可还有下剩的!” “有,娘娘只喝了半碗,就搁下了。奴婢怕娘娘稍后要,便搁在案上!” 只见窗下的青漓案上放着一碧玉碗,碗口用纸封着,便是锦瑟喝剩的果子露了。 杨太医当下揭去封纸,仔细看了看,问向苏怡:“苏贵人做这碗露时,可有假手他人?” 苏怡摇摇头:“是我亲手做的,又趁热端给了梅嫔娘娘,不曾经别人的手!”她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难到这碗露有什么问题! 杨太医又问秀云:“你封上果子露后,可曾有人动过!” 秀云笑道:“奴婢封的时候,苏贵人和娘娘都在场。那纸要是被旁人动过,哪里会看不出!” 齐尧有些不耐,沉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难不成那果子露有什么问题?” 杨太医连忙跪下:“微臣不敢妄言,只是这碗果子露里,分明被人下了牵牛子!” 牵牛子伤阴耗气,会造成孕妇小产,这是人人皆知的道理。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惊异不已。苏怡更是一脸不敢置信。 “大人可验仔细了,果子露是我亲手做的,如何会有牵牛子?”苏怡质问道,脸上现出薄薄怒意。 “皇上如果不信,大可命人重新验过。刚才苏贵人也说了,这露别人不曾动过,如此一来,能在露里下药的只可能是贵人自己了。这碗果子露,便是最好的证据!” 苏怡如被冰水当头淋下,她突然在一瞬间明白过来,自己怕是进了别人为她设下的圈套里。 杨太医于她素无过节,他如今言辞凿凿,指证自己下药,最有可能就是受他人指使。 果子露是锦瑟临时起意要的,别人不可能事先知道,这样想来,那背后指使杨太医的,莫非是锦瑟不成…… 苏怡被自己的推断吓了一跳,背后瞬时一片湿冷。不可能,她没有道理这样做,牺牲龙嗣来害自己,于她又有何益处? 她眼前不由浮现那日锦瑟的苦苦哀求。这后宫中,妹妹能依靠的只有姐姐了。那样的情真意切,居然是假的吗? 苏怡只觉胸口一阵憋闷,心神恍惚下,身子软软跌坐在地上。 若然推断是真,只怕她是百口莫辩了。有谁会相信,锦瑟会傻到牺牲龙嗣来对付她呢? 各位大大,明天夜班了…… 转折四 不待齐尧发话,端妃早已按耐不住,她站出来大声道:“怪不得梅嫔宴前就有些不妥,原来是有人暗中下毒,想谋害龙嗣。皇上,这可是死罪,决不能轻饶!” 齐尧面色阴沉,冷冷道:“朕还需要端妃来教吗?” 端妃见齐尧动怒,也不敢再作声。她退后半步,低眉敛气,只是脸上露出些许喜色。这果子露便是最好的证据,又是在众目眈眈下,苏怡被当众指控。即使皇上有心包庇,只怕也过不了大理寺和刑部那一关吧! 齐尧犀利的目光扫过苏怡,见她心神恍惚,似有难言之隐,便开口问道:“这果子露确是你做的?可有经过旁人之手?” 他心知此事来的突然,说不定别有隐情,只是眼下证据对苏怡非常不利,为小心求证,故有此一问。 苏怡默不作声,半饷才苦笑着摇头。这果子露的确是她亲手所做,她如何无中生有,虚拟一个凶手出来,好将罪责推到他身上。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出,锦瑟是怎样将牵牛子下到露里的呢?当时她都在场,并没有发现任何人对那碗露动过手脚。 一旁的云贵人忍不住质疑:“人人皆知,梅嫔的饮食由苏贵人负责,她又如何会挑这时候下手,岂不是太不符合常理了!” 云贵人深知后宫的黑暗和诡异,陷害嫁祸亦是平常之事,她忍不住在心里同情起苏怡起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是自古都不变的道理。 静妃在心里冷笑。她此刻已经有些明白锦瑟的用意。好个心计歹毒的女子,为达目的,竟不惜牺牲一 怕皇上会对苏怡心软。.电脑小说站http://wwp.16k更新最快.又邀请宫中有名位地妃嫔小宴,借众人之口对皇上施加压力。只怕齐尧即使有心包庇。也难堵悠悠众口吧! 想到这里,她不由朝贞嫔瞥了一眼,心下道:如此好戏,若不能推波助澜一把,岂不浪费了主人的一番美意? 贞嫔心领神会。忙上前一步,叹道:“云妹妹到底年轻些,不知道这世人的险恶用心。你地推想原本不错,以苏贵人的才智,自然不该选在此时下手。可你想过没有,她说不定就是利用这一点,来险中求胜,让众人怀疑下毒地另有其人!” 端妃听了,又忍不住跳出来。连声符合。“臣妾就是这个意思,苏怡一向诡计多端,大家切莫中了计!”见众妃争论不休。齐尧脸色越加难看,怒道:“都给朕闭嘴!” 他深深凝视着一脸漠然的苏怡。轻声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苏怡摇头无语。找不到能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任何话都是多余。 “臣妾无话可说!”她的目光落在地面铺设的金砖上。金砖平润如玉,光可鉴物。更映射出她此刻无边地落寞和绝望。 齐尧不忍再去看她,只是淡淡的出声吩咐道:“传朕旨意,将苏贵人暂囚于绾碧宫,稍待再行处置!” 端妃和贞嫔还想出声,被齐尧凌厉的眼神制止,只得做罢。 齐尧望着被苏怡被内侍带出去的身影,心头闪过一丝复杂难解的情绪。她为何不向他哀求,就这样认命吗? 露华宫暖阁 秀云小心翼翼的捧着药碗,半跪在床侧。“娘娘,吃药吧!”她伸手将锦瑟扶起,递上药盏。 “这是杨太医刚开好的药,吩咐一日三次,按时服用!”秀云仔细的吹凉汤勺上褐色的药液,递到锦瑟嘴边。 “大家都散了吗?”锦瑟虚弱无力地倚在床侧,扔挂心着所筹谋的事。 “才刚散的,皇上临走前,特意叮嘱奴婢让您安心静养!”服侍锦瑟用完药,秀云随手将药碗搁在几上。她望着锦瑟苍白如雪地脸色,心上涌起浓浓的担忧。 “娘娘,这次太冒险了。那牵牛子,对身体是最伤地,您又服了如此多地剂量,奴婢真担心……” 锦瑟未置可否,只是淡淡一笑。“若不如此,保不准皇上又要心软的。就是现在证据确凿,他还不定会下令处死苏怡呢。” 秀云心上一颤:“皇上会不会怀疑……” “哼,怀疑又如何?他会知道我将牵牛子粉抹在唇上,然后带到那碗果子露里?没有证据,怀疑就只能是怀疑!”锦瑟冷哼着,脸上现过一丝阴冷。这次,她计划如此周详,下手如此谨慎,决不能在重蹈太后那次地覆辙。若无意外,苏怡这谋害皇嗣的罪名是背定了,而她,终于可以报得此仇,以慰娘亲在天之灵! 想到这里,她轻声问道:“苏怡现下如何,皇上可曾说过什么!” 秀云道:“皇上已命人将她囚于绾碧宫,说稍待再行处置!” 锦瑟几乎要将嘴唇咬破,如潮水般汹涌的愤恨使她整颗心都揪痛起来。枉费她做出如此牺牲,齐尧只是将她囚于绾碧宫?旧恨未除,又添新仇,心底汹涌的恨意让她瞬时控制不住自己。 就在此刻,她忽然全身剧颤,伏在床侧,大口大口的喘气。双目染上浓浓血丝,样子无比骇人。 秀云忙将藏于柜底的银红荷包拿了出来,放在锦瑟面前。锦瑟大口大口的嗅着,渐渐的才觉得好些。 双目的血红逐渐退去,呼吸也平缓下来,锦瑟只觉大汗淋漓,身体仿佛虚脱一般。 “娘娘,您不要再练了,也别再吃那药。”胆颤心惊后,秀云不禁苦劝道,希望锦瑟能放弃那个可怕的计划。 锦瑟摇摇头,虚弱的说:“都已经快成了,我不能现在放弃。” 她想了想,脸上隐隐露出微笑。“秀云,等一切都结束后,我让人送你出宫吧!要你为我留在这后宫险地,太委屈了。” 秀云哭着跪在锦瑟身边,泪水夺眶而出。“奴婢不走,奴婢要一直伺候娘娘。” “傻丫头,能离开这里多好。我让人送你回南方,回我们的家乡。春暖花开之际,你又可以日日听到那首乡谣,该有多好啊!”锦瑟温柔的扶过秀云的肩膀,将她散落的发丝拢在肩后。 她轻启朱唇,面上带着一丝憧景,一丝期望,低柔婉转的歌声缭绕在暖阁四周,恍若天籁。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沦落一 苏怡谋害皇嗣而被囚于绾碧的消息,如阵风般传遍了后宫内外。一时间,整个后宫流言四起,议论纷纷。 有人说,苏怡是因为嫉妒才貌皆不如她的梅嫔深获圣宠,又将诞下天朝的第一皇子,所以才下此毒手。 有的说,苏怡从来诡计多端,当初答应照顾梅嫔时,就心怀不轨,处心积虑谋划了这出戏。纵有些在内心同情苏怡的,为她辩解的声音,也都逐一淹没在流言蜚语中。 只有兰芷和沈媛,坚信苏怡遭人暗算。她们一次次前往绾碧宫,却一次次被守在绾碧的太监们给挡了回来。 “让开,为什么不让我进去!”兰芷气急败坏的嚷道,她凝视着紧紧关闭的朱红宫门,越加焦虑不安。 宫门外的几名太监站成一排,齐齐张手拦着,一名圆脸微胖的太监说:“没有皇上的旨意,谁都不能进去。娘娘在这里闹也没用。有这功夫,不如去龙吟宫求皇上的旨!” 兰芷本就心烦意乱,一听这话,如同火上浇油,脾气瞬时上来,劈手就给了圆脸的太监一巴掌。“进绾碧宫,要求皇上的旨。我如今打你,可不用请旨!”一面说,一面打,把满肚子的怨气都撒在了那太监身上。 那挨打的太监不敢躲,也不敢回嘴,只是在原地站着,任兰芷打。没几下,兰芷手已拍的通红,她只得停下手,嘴里禁不住嘟囔:“狗奴才,吃什么大的。皮这样厚,打的我手疼!” 另几个太监听着觉得好笑,也不敢笑出声。只顾在那里挤眉弄眼这一切,刚好被前来的沈媛看到。.1 6k小说网,手机站wap,shushuw更新最快.不禁长叹一声,过来拉兰芷地手:“一大早就听伺候你的宫女说,你又没了影,就知道往这里来了。你这样天天的来,除了难为这些奴才。可有什么益处。” 兰芷一见是她,忍不住悲从心来,一头扑在沈媛怀里,失声痛哭。“媛姐姐,我也是心里难过。想着怡姐姐还指不定受怎样地折磨,这几日睡也不安生。咱们可要想想办法,见怡姐姐一面才好!” 这些日子,绾碧宫是个与众隔离的冷宫。外面地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除了送一日三餐进去的宫女。连个鸟雀也飞不进。苏怡无疑被画地为牢,失去了自由。 兰芷等人只是从旁人口中听说苏怡之事,她们又是最了解苏怡的人。自然不会相信。只是如今,苏怡被囚于此。虽然是一门之隔。却仿若隔着重重山障,怎么也见不到。 沈媛虽也心焦。却不若兰芷般冲动,她柔声安慰道:“你这样闹,也于事无补,让怡儿知道了,又添烦恼。快随我回锦华宫去,好好的想个办法才好!” 话虽这样说,心里也没主意,只不过是随口安慰兰芷地。兰芷见沈媛这样说,以为她早就有了计划,便抹干眼泪,随沈媛去了。 佟儿捧着填漆茶盏,对着坐在窗前沉思的苏怡唤道:“娘娘,吃茶吧,这水是去年收的雪,奴婢刚烹的!” 苏怡回过神,淡淡笑道:“今儿怎么想起用这个,往日让你去烹,你总说还不到时候!” 佟儿微笑着:“奴婢想起素日娘娘说的那句话,越不开心的日子,越要开心的过,便想着这茶,或许能换的娘娘一日的开 苏怡眼眶微湿。“好佟儿……”她握了握佟儿地手,一时有满肚子的心事要倾诉,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 佟儿五岁时进的苏府,一直贴身服侍苏怡。名义上虽为主仆,心里却如同姐妹知己。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苏怡更把佟儿看成妹妹一般,倒比自已地妹妹苏雅更觉得亲近些。 她深知这次非比寻常,若转交刑部审理,怕是只有一死,她倒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只是有几件心事放却不下。 一是姐姐地死因。自已若然一死,只怕再无人会去追查。她费尽心思留在后宫,所做地努力也全都化为泡影。姐姐就是到了地府,也注定是个屈死的冤魂,不能从容地往生。 二是佟儿和玲珑的安危。自己死后,她们必然要被分派到各宫去。若是遇到仁慈的主子,倒也罢了,若是分到端妃,静妃那里,只怕从此坠入苦海,再也无人为她们庇护主张。三是兰芷。她太单纯天真,性格又过于冲动,只怕在后宫免不了磨难重重。幸而还有沈媛在她身边,倒教人放心了不少。 还有表哥。一想到闻少欣,苏怡忍不住心中一痛。只怕此去相见无期,再见便是天人永隔!早知道如此,不如当初赴了桃渡桥的约,何必顾虑甚多,即使最终仍难逃一死,至少也无遗憾了! 她怔怔的想着。想着和闻少欣那个永不相负的约定,想着他给她描述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梦境,想着那些与世无争,恬淡安然的日子,不由痴了。 直到耳边传来佟儿轻声的呼唤,她才如梦初醒。她一把抓住佟儿的手,脸上露出焦虑之色。“佟儿,无论如何,我要见表哥一面。我还有心事未结,只有见着他,才能了我心愿!” 佟儿见苏怡如此,知她有嘱托后事之意,不禁心灰了大半。想苏怡如此聪明,此时也束手无策,怕是再也没转回的余地。 她心下大伤,口中却道:“娘娘不必忧虑,我们虽出不去,可是表少爷他未必就放弃的。以他的才智,迟早是会想出法子和您见面的!”苏怡听了,一时也沉默不语。她即盼见表哥一面,来托付她的未了的心事,又担心见过后,不仅平添伤感,还会连累到他。 胡思乱想过后,索性不去管它。她起身步至案前,凝神屏气,十指轻捻,弹起琴曲来。琴声清扬悦耳,绵绵不绝,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苏怡渐渐沉浸在琴曲中,心中的伤感也减轻了不少。 就在此际,一阵熟悉的萧声忽然响起,和着清越的琴音畅然于天地间。 苏怡心中一动,仿若遇到知音般。在此深深宫阙中,原来也有着和自己一样的失意人,用萧声抒发着内心的抑郁之感。 她专注的弹着,心无旁骛,让身心和琴音萧声融为一体。 在这个寒冷的冬夜,所有的喧嚣冷漠都被隔离。只剩下些许,遗留在内心深处,不易察觉的悸动和温馨…… 沦落二 已近三更,锦华宫偏殿依然亮着灯。 沈媛蹙眉倚在塌前,望着屋内跳动的烛火出神。 昏黄静逸的空间里,烛火将沈媛的身影投射在墙上,长长的暗影,格外的落寞和凄凉。 她想了大半夜,还是没想出法子,能同苏怡见上一面。忆起兰芷临睡前期待的眼神,她不禁叹息了一声。 “啪”的一声轻响,原来是银灯里的蜡烛爆了个灯花。不知何处飞进来一只灯蛾,正停在那蜡烛旁。 沈媛正要起身驱赶,贴身宫女绿兰进来,轻声道:“娘娘,闻太医把您的药送来了,就等在外边!” 沈媛一怔。什么药?她何曾求医问药?正惊疑间,绿兰又道:“闻太医说了,他有法子能解娘娘的苦恼!”沈媛心里一动,忙吩咐道:“快去请他进来。”想了想又吩咐着:“你去守在外屋,没有传唤,不许任何人进来。” 绿兰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不多时,一名弱冠少年掀帘进来。他清朗飘逸,温润如玉,正是那日宴中见过的闻少欣。 闻少欣朝沈媛微施一礼,轻声道:“微臣见过修华娘娘!沈媛笑道:“闻大人不必多礼。不知道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闻少欣开门见山:“娘娘想必是为见苏贵人一面烦心吧!” 沈媛一惊,差点失态,她深深凝视着闻少欣,半饷不语。她情不自禁在私下揣摩起闻少欣的用意来。片刻才道:“闻大人是在说笑吗?皇上已下令将苏贵人囚于绾碧宫,本宫又岂会在这时刻撞上去。” 闻少欣挑了挑眉。嘴角浮上一丝苦笑,叹道:“娘娘不用拿假话敷衍,微臣只想告诉娘娘。闻少欣是娘娘可以相信的人!” 他便将自己的身份合盘托出,只隐去了和苏怡的一段情谊。.16k小说网,电脑站.16k更新最快. 沈媛虽然吃惊。仍问道:“我如何信你,而你又如何敢信我?”她素来为人小心谨慎,在没有确定敌友之前,话自然说地滴水不漏。 闻少欣早有预料她会有此一问,随口说出几件苏怡幼时的趣事来。这些事年代久远。不是亲近之人不会知道。 沈媛和兰芷,苏怡三人自小一起长大,听他说起童年往事,不由也沉浸在往昔的回忆中。 至此,沈媛才相信闻少欣说地话,她叹道:“闻大人猜的不错,我正为此事苦恼呢!” 闻少欣道:“微臣此番前来,就是想得到娘娘地协助!” 沈媛眼睛一亮:“如此说来,闻大人已有详细计划?” 闻少欣点点头。将自己的计划一一道来。 “娘娘,请留步!”见沈媛上前,守在绾碧宫门前的太监忙上来拦阻。其中有几个是见过沈媛的。大概想起兰芷那日发怒的样子,不由眼中露出一丝畏惧。 沈媛猜着他们心里所想。不觉好笑。她柔声道:“放心。我不是来为难你们地!” 为首的那位太监这才略松了口气,上前一步。恭敬的行礼。“奴才给娘娘请安了,不知娘娘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沈媛举着手中的描漆锦盒,笑容温婉:“我是来给苏贵人送吃食的。皇上只说不许人见,没说不许送吃的吧!” 她正要举步,又被一青衣太监拦下。“娘娘只管把锦盒交给奴才,奴才一定帮娘娘送到!” 沈媛无奈,只得将锦盒交出,正要离开,忽见那青衣太监打开锦盒,想要细细查看。 她瞬时沉下脸,怒道:“大胆奴才,这是要给贵人主子的东西,哪里轮的到你看。若是碰坏了半点,仔细你的小命!” 青衣太监吓了一跳,差点捧不住手中地锦盒。他万没料到,似沈媛这般温婉的性子,居然说翻脸就翻脸。 见沈媛动怒,他也不敢造次,忙握紧手中的锦盒,快步往绾碧宫里送去。 沈媛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她伫足凝视了半合地宫门良久,这才缓步离去。 苏怡正在和佟儿闲话,玲珑匆匆掀帘进来,手中捧着个朱红色的描漆锦盒。 佟儿觉得奇怪,忙道:“娘娘才用过膳呢,怎么又拿了这个,这会子,怕是吃不下点心吧!” 玲珑摇头道:“这是刚才外面送进来地,说是沈容华特意为娘娘做地!”苏怡心中一动,忙接过来,掀开盒盖,里面是一碗蒸白馍。 她想了想,一个个掰开来看,终于在其中一个白馍里找到夹在其中,卷着的纸条。 打开一看,纸条上只有一字:扮。俨然是闻少欣地字迹。 苏怡微微一笑,随即将纸条揉碎,转身在佟儿耳边吩咐了几句。只见佟儿先是微拧着眉,紧接着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她点头道:“娘娘只管放心,奴婢知道了!” 一旁的玲珑看见,不由好奇的说:“你们在说什么?这样神神秘秘的,莫不是藏着好吃的好玩的不让我知道!” 苏怡和佟儿相视一笑,佟儿道:“正是呢,我和娘娘商量着,晚上请你看出好戏!” 玲珑一听,便知道是消遣她,也不着恼,只是心下暗自奇怪。 苏怡道:“佟儿别闹她了,快些告诉她,这戏也预留了她那份!” 佟儿这才缓步上前,俯在耳边轻轻说了几句,将定下的计划一一告之。 是夜,月色笼罩下的宫墙内外一片静寂,绾碧宫更是早早就熄了灯。 正当守在绾碧宫外的一众太监昏昏欲睡时,一声尖叫从宫内传出,吓的众人齐齐打了个激灵。 只见玲珑惊惶失措的从内屋出来,推开宫门就要往外跑。 一名太监忙伸手拦住:“姐姐要往哪里去啊,这瞎灯摸火的,什么事这样急?” 玲珑惊恐的声音都变了调,一把拉住太监的衣袖,连声道:“不……不好了,娘娘的旧疾又犯了,现在已经昏阙过去,人事不醒了!” 太监也吓了一跳,忙问:“早上娘娘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正说着,佟儿已经从屋内冲出,见玲珑还在门口,不由急道:“你怎么还不去,都这时候了,也没个轻重缓急,还不快去太医院请人!” 玲珑正要往外走,又被一众太监拦住,他们面露难色,不知该如何是好。佟儿见此,忍不住上来怒道:“皇上只下令将娘娘囚于绾碧,没说要了娘娘的性命。如今生死关头,你们还推三阻四的,要是耽搁了,看你们有几个脑袋赔!” 为首的太监走出来,赔笑道:“姐姐莫急,我这就差人去太医院一趟。这月黑天高的,外头又冷,也省了玲珑姐姐亲自跑这一趟吧!” 佟儿冷哼一声,转身进去。玲珑忙嘱咐道:“需请的闻大人才好,娘娘的病症一向由他负责,别人来不管用!” 小太监连声应着,匆匆往太医院方向跑去。玲珑目送着小太监的身影出了宫门,这才回身进暖阁去。 不多时,闻少欣便匆匆赶来,他身旁还跟了个提着药箱的侍药女官。 沦落三 今天爆发了,我的月六万啊!!!! “媛姐姐?!”虽然沈媛用朱粉涂抹了脸颊和手,苏怡还是一眼望出了女官装扮的她。她决想不到还能在此刻见到她,一时竟惊喜交加,迟疑不前。 “怡儿,你受苦了!”沈媛凝视着苏怡消瘦的脸庞,在心里叹息着。 她忽然想起此行的目的,忙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如何被指证谋害皇嗣?锦瑟呢?她没出事吧!” 苏怡苦笑:“这都是她处心积虑想出来的圈套,她岂会有事?”见沈媛一脸惊讶,便将自己的怀疑一一说出。 “这招陷害也太明显些,只是因为够狠够绝,众人才不会疑到她头上。可我始终不明白,我到底哪里得罪了她,居然不惜代价来陷害我,甚至到了玉石俱焚的地步!” 沈媛听的心惊肉跳,她实在料不到,锦瑟那样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的女子,居然有如此心计,如此会演戏,将周围一干人等皆玩弄于鼓掌。 她忽然想道:“这么说来,锦瑟从一进宫,就费尽了心思接近你。利用和林雪娇的冲突博你同情,然后处处示弱,让你不会对她有所防备,然后再等待时机。难道……” 苏怡猜到沈媛心里所想,遂点头道:“我也怀疑,那次告密事件是锦瑟所为。.1 6k小说网,电脑站,shushuw更新最快.只是我们当时都疑到赵玉莹身上,忽略了锦瑟和我同住一室的事实。只可惜,一切都不能挽回了!” 说到这里,苏怡忍不住朝闻少欣望去,正对上他深深的凝视,目光在半空中交汇,纠结成丝,两人心下都是说不出的酸楚。 苏怡勉强抑住内心的伤感,让自己变的理智和冷静起来。 “少欣哥哥,怡儿求你件事,你能答应吗?” 闻少欣神思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那段难忘的日子。苏怡喜欢跟在自己身后,跑着,笑着,闹着。犯了错,总是腻着他撒娇,一声声少欣哥哥,让他对她发不出火。最先心软的那一个,最终败下阵来的那一个,总会是他! 什么时候开始,她和他逐渐疏远了呢,见了面,称呼也由表哥变成了闻大人。 少欣哥哥,更是仅存在了回忆中。 如今她这轻轻的一声,让他渐次平静的心湖又掀起了波澜,他禁不住苦笑。 “你又何必问呢,明知道我拒绝不了!” 苏怡紧紧咬着嘴唇,几乎咬出血来,她努力微笑着,竭力不让自己落泪。 “请让佟儿和玲珑跟着你,保护她们,如同保护我一般,这是我求你的最后一件事。我欠你的,只有等到来世……” 闻少欣蓦然抬头,眼中瞬间浮现万千感触。痛惜,爱怜,伤感,无奈,他顿觉心被撕裂成了一片一片。 我不要来世,也不想等到来世,我要的,从来就只是你的今生!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他只觉万年惧灰,千言万语,千头万绪,到了嘴边只化成了一句。 “我答应你……” 他艰难的吐出,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即使沈媛再迟钝,也看出了涌动在两人之间的汹涌暗潮。仓促间,她下定了决心,深深吸了口气。 “怡儿,我代替你留下来,你,立刻随闻大人走!” 离开这深深的宫阙,去过你向往的生活,好好的活下去,即使我们再也不能见面!沈媛的心中只剩下这样的念头,纵然有些疯狂,可除此外,她再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只是她知道,无论如何,她不能放弃,看着苏怡陷入绝境而不理。苏怡震惊的说不出话,若是兰芷提出这样的建议,她不会意外,可是沈媛,她一向是小心而谨慎的,说出这样的话,需要多大的勇气。 她拼命的摇头,压抑了很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 “不,我不走!若是这样,岂非拿你的命去换我的命,就是活下去,也是了无生趣!” 沈媛见苏怡不允,还试着想说服她,却被闻少欣制止了。 “我了解怡儿,她决不会同意这样做的!” 闻少欣叹了口气,她总是最后才会考虑自己,永远做着自以为对别人好的决定。善良如她,如何会选择这个方法,那无疑比死亡更令她痛苦! 见沈媛还想坚持,闻少欣忍不住开口道:“与其把精力花费在不可能的事上,不如去找可以救怡儿的人,这样还能有一线生机!” “你是指……”沈媛脑中猛然浮现一个身影,见闻少欣点头,不由面露喜色。 是啊,怎么没想到,若是那人,也许能保苏怡不死。只是,眼下却没有十分的把握! 仿佛猜到沈媛所想,闻少欣沉声道:“即使只有一分的把握,也要试着去做。除此之外,我们已经别无选择!” 沦落四 小德子轻手轻脚的拾起散落一地的纸墨,整理完毕正打算放到书案上,一眼望见伏在紫檀案上沉沉入睡的齐尧,心里掠过叹息。 明明灭灭的烛火照在齐尧俊美的半侧脸上,投下交界模糊的阴影。案上的清茶尚有余温,缭绕的雾气袅袅在昏黄静寂的偏殿里。 小德子知道齐尧有个习惯,每次心情不好时,便会借用书画,来抒发内心的郁郁之情,像此刻,已经是他第三天挥洒笔墨了。 就在此刻,守在外殿的太监忽然唱道:“太后驾到……” 随着珠帘响动,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在众人的簇拥下缓步走了进来。 齐尧从沉睡中醒来,脸上还带着初醒的迷茫,直到瞧见了太后不悦的脸色,才瞬时惊醒过来。儿臣见过母后!”他连忙直起身,缓步行至太后身边。“母后怎么亲自来了,有事只管吩咐儿臣过去就是。” 太后也不言语,凤目扫过书案上堆成小山的纸墨,顿时了然于 “皇上可是心情不好?”太后开口问道,脸上波澜不惊。她虽已年近五十,因为保养得宜,看上去不过三十光景,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绝代风华。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儿子,虽然因生在帝王家的缘故,使他们不若普通人家的母子那般亲近,但血缘却是无法疏离割舍的。 “母后多心了,儿臣只是闲着无聊,打发时间的!”见太后盯着案上的那叠纸墨,齐尧忍不住解释着。 太后淡淡一笑:“闲着无聊……皇上若有如此空闲。为何连着三日都没上慈宁宫问安?哀家那里尚且如此,更何况别宫。”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原以为。皇上是为了国事忙的脱不开身,现在才知道。.,16k更新最快.是闲着无聊,在这里打发时间!” 齐尧有些羞愧,母后什么都好,就是教训起他来,经常滔滔不绝。又让人辩不出半点来。他不由将求救地目光投向一旁垂着手的小德子,希望他能想办法转移太后的注意力。 谁料小德子只顾垂手低头作聆听状,压根没看到齐尧向他使地眼色。倒是一旁太后看见了,心里不觉好笑。 太后叹了口气:“哀家知道皇上嫌罗嗦,这话就此不提。只是有件事,哀家想来问问皇上的意思!” 齐尧暗暗松了口气,他忙将太后搀扶到窗下地楠木椅上,自己在另一侧椅上坐下。几名宫女端了茶盏和各色的糕点过来,太后随意用了点。便示意众人退下。一时,偌大的偏殿里,只剩下母子二人。 “母后有事直管吩咐!”齐尧恭谨的出声。他不禁在心里猜测太后来此的用意。 太后开门见山:“皇上预备如何处置苏贵人?”听太后如此问,齐尧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他这几日。也正是为此事苦恼。虽然明知道另有内情。可是目前种种证据皆对苏怡不利,即使他有心网开一面。却苦无缘由,也过不了刑部和大理寺那一关。所以,他只得下令将苏怡暂时囚于绾碧,借此拖延,可是,这终非解决之道。 太后见齐尧沉默不语,心知肚明,她笑道:“想必皇上正为此事闹心,想网开一面,却又找不到缘由,又不忍心命刑部接手此事,那谋害皇嗣可是抄家灭门地大罪!” 齐尧忍不住轻咳,他掩饰着被看穿心事的窘迫,问道:“依母后的意思,应该如何呢?” 太后正等着齐尧问这句,见问,便道:“那苏怡曾救过哀家性命,功过相抵,可以免了她死罪。为了堵众人之口,只有将其贬为宫女,以示惩戒!” 见齐尧不语,太后拍了拍他的肩:“你就是不舍得,也不急在这一时!” 齐尧微微红了脸,即刻矢口否认:“儿臣没有不舍得……” 太后在心里暗笑,这个别扭的孩子。 此日,齐尧便下旨,因苏怡曾有恩于太后,免了其死罪,将她贬为宫女,以示惩戒。 消息传开,后宫一阵哗然,大家都为齐尧的格外开恩而感到讶然。端妃一众人等更是愤愤不平,只是惧于齐尧,才不敢多生事端。 只有锦瑟一脸平静,仿佛早已料到了会有如此的结果。倒是秀云颇为郁闷:“枉娘娘费尽心思,还是不能置苏怡于死地,白白浪费了大好的机会!” 锦瑟冷笑道:“你以为死便是对她最好的报复吗?我岂能让她如此便宜!你如何不知,在后宫,要对付一个小小地宫女,如同踩死一只蚂蚁般容易。甚至,无需我亲自动手!” 秀云惊道:“原来娘娘早有后着!” 锦瑟冷哼一声:“打听到了吗,她几时去内务府报道!” 秀云忙道:“听说是明日辰时,此事已按娘娘吩咐传开,大家都等着看她笑话呢!” 锦瑟点点头,脸上浮现一丝微笑:“和她的战争才刚刚开始。今晚你便随我去绾碧,为我们的恩怨做个见证!” 此时,兰芷,沈媛,闻少欣皆聚在绾碧宫。从明日起,绾碧又将成为一座被废弃地冷宫。从苏眉的死亡,到苏怡地遭贬,人人都视这座宫殿为不祥之所,怕是没有一位宫妃愿意住进这里吧! 不若众人地满怀忧伤,苏怡仍是一脸平静,她静静凝视着佟儿帮她收拾着行装,脸上甚至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佟儿一边收拾,一边禁不住落泪:“寒冬腊月地,娘娘多带点衣裳吧,那里,也不知有没有御寒的暖炉和熏笼。”说着说着,想到自小金尊玉贵的小姐要去遭这样大的罪,不禁悲从心来,失声痛哭。 见佟儿如此,兰芷哪里还忍的住,她气冲冲的想往外走,被沈媛一把拦住。 “你去哪里?”沈媛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这个傻丫头,何时才能让她少担些心。 兰芷一拧头,硬声道:“我去找姚锦瑟算帐,问问她,到底按的什么心,要如此对怡姐姐!” 沈媛怒道:“你凭什么去,指不定她给你按个违抗圣旨的罪名,看你有几条小命!” 苏怡点头叹道:“我最不放心的,除了佟儿和玲珑,就是兰芷了。锦瑟正得势,我走后,难保她会迁怒你们。兰芷又是这个性子,媛姐姐可要多费点 沈媛含泪道:“你不要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了。你这次去,带罪之身,怕是要分到最苦最累的场所去,你哪里经过这个!” 苏怡微笑着:“这里虽锦衣玉食,我却觉得好累。做宫女虽然辛苦些,倒不用勾心斗角的,也能快乐些!” 一旁的玲珑听了,想说什么,犹豫了半天,还是咽了回去。 闻少欣见此道:“能免了死罪,已是格外开恩。怡儿先忍着,等此事淡些,再另想他法!” 苏怡点头不语。 冷冽的北风穿过半敞的窗扉涌动起来,连空气中都带着肃杀的寒意。 一时间,众人皆静默下来,各怀愁思,都为着明日的离别所伤…… 沦落五 绾碧宫今夜注定是不宁静的夜晚。 掌灯时分,一顶翠羽黄幔饰满珠串的宫轿,静静停在了绾碧宫的正院门外。 秀云亲自去掀轿帘,伸手从里面扶出一位盛装的宫妃丽人,眉宇间娇弱不胜,楚楚动人,正是圣宠正隆的露华宫梅嫔---姚锦瑟。 锦瑟今日刻意打扮过,穿着宝石红撒亮金牡丹纹的宫装,披着白狐皮里的鹤氅,乌发挽成流月髻,发间点缀着无数金制的蝴蝶坠角,行走间,光芒四射,耀人眼目。正中一顶鎏金宝石的额冠,镶满了无数珍珠,翡翠,各色宝石,一时间,只觉得满目缭乱,令人不敢逼视。 早有绾碧宫的小宫女听见响动,打开院门,一见是梅嫔,不禁愣了一愣。她忙跑上前伏身行礼,口中说道:“奴婢参见梅嫔娘娘,娘娘万福金安。奴婢这就去通报贵人主子,请娘娘稍待!” 锦瑟闻言冷笑一声,拢起秀眉,她转头去看秀云。秀云见状,大步上前,劈手就打了小宫女一记耳光。 “她是你哪门子主子,都已经降为宫女,又是带罪之身,比我们还低了一等,哪里敢称起主子来。你再这样混口乱说,仔细我揭你的皮!” 小宫女虽然身份低微,因苏怡素来待下人宽厚,哪里经过这个,一时竟吓傻了,眼泪只在眼眶里打转,也不敢落下来,片刻后,才回过神,忙跑到暖阁里通报去了。 片刻后。苏怡闻信匆匆赶来,身后还跟着佟儿和玲珑。苏怡见此,就知道是锦瑟找碴来了。.电脑小说站http://wwp.16k更新最快.忙伏身道:“婢妾见过梅嫔娘娘!” 锦瑟笑道:“姐姐到底没这经验,哪有宫女见了后宫主子。不称奴婢,敢自称婢妾的。光是这一点,就可治你大不敬之罪!” 她面带微笑,却字字讥讽,如冷冽的冰雪。直刺人心。 一旁的佟儿忍耐不住,欲开口反击,却被身旁的玲珑死死拉住。 苏怡并未动怒,脸上依然波澜不惊。她抬起头,不卑不亢地答道:“只有明儿进了内务府,苏怡才算的上是宫女,不自称奴婢,正是不想有违圣意!” 锦瑟闻言一怔,一时竟找不出话反驳。半饷才冷笑道:“姐姐素来灵牙利齿,别人与你辩嘴自然只有吃亏的份。即如此,锦瑟便邀请姐姐今夜促膝谈心。想来应该不会拒绝吧!” 话虽然说地极为客气,却隐含着命令的口吻。 苏怡神色未改。她从容地答道:“婢妾遵旨!”锦瑟见她仍是那波澜不惊的模样。不禁暗自气恼:看你能装到几时!她心里想着,也不看苏怡。转身掀帘进去。 “娘娘……”见姚锦瑟来势汹汹,佟儿和玲珑担心不已,苏怡却回以微笑,示意她们稍安勿燥。一进暖阁,锦瑟就闻到了阵阵幽香,不同于宫里时下常用的香料,别有一种清幽馥郁的味道。锦瑟转头望去,只见临窗的书案上放着一白玉石盆,里面是那日她送给苏怡地复瓣水仙。 这几日天气虽冷,暖阁里却温暖如春,水仙早早就抽的新芽,开出了白色细致的花儿。锦瑟见了那花,不由触动前情。那日在绾碧围炉赏雪,和兰芷等人同掷花签的那番温馨仍历历在目,虽然一半是做戏,另一半却也有几份情真意切。 想着想着,心头便掠过隐隐的感伤,正巧苏怡进来,见她怔怔的望着水仙发呆,便开口道:“这花开的早了,我正愁往后没人打理它。你既来了,正好拿回去养着,好过任它枯死!” 锦瑟顿时回过神来,面上罩上了一层寒霜。“我最不喜欢开在冬季的花,比如水仙或是梅花。偏要不辩花期,独立特别,故作清高,这样的花,正该让它枯死!” 苏怡默然无语。 一时,佟儿掀帘进来,手中捧着雕漆地玲珑托盘,盘中放着两个白玉小盖钟,几碟茶果糕点。她微侧着身,一一将盘中的小盖钟和糕点放在案上。苏怡捧着茶盏,轻啜了一口,方道:“娘娘身体可好些没?”锦瑟心下一凛,随即道:“多谢你费心想着,已经好多了!” 她忽然面色一沉,高声喝道:“秀云,去守着门,本宫要和苏贵人谈些体己话儿,没有传召,一个都不许放进来,若有不从的,拖下去打!” 秀云忙应了一声,眼睛却望向一旁地佟儿。佟儿无奈,只得曲身行礼道:“奴婢先告退了!”说罢,便和秀云一道出去了。 暖阁里只剩下苏怡和锦瑟二人。空气瞬时冷凝下来,四周鸦雀不闻,彼此陷在难以言说的尴尬里。忽然,宫灯里地蜡烛“啪”地爆了一个灯花,微风拂过,吹的烛火在暗夜里明明灭灭。 良久,苏怡方才轻声说道:“你今日来,想必是来告诉我缘由吧。到底为什么,会使你做出如此地牺牲?” 她很想知道原因,不是为了争宠,也不是为了利益,是什么缘故,让她不惜任何代价,也要置她于死地。 苏怡这几日,时时悬心于此,她真的想不通,自己是哪里得罪过她? “都过了那么久,久到我几乎以为只是一场恶梦。要从哪里说起才好呢?”姚锦瑟面上浮现一抹古怪的笑,笑容中有一丝苦涩,一丝自嘲。 她娓娓道来,面色无比安详,像述说一个于已无关的故事。声音清越无比,如夜风中悬于屋檐下的风铃,悦耳的让人情不自禁凝神聆听。 “十多年前,京城有一位名动天下的大才子。他五岁能诗,七岁能文,少年得志,十几岁便入的翰林院任修撰,所有人都恭维着他前途无量。成年后,又娶了书香礼仪之家的千金小姐。 那小姐容貌娇媚,性情温顺,夫妻间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一年过后,就育有一女,一家人过着幸福安逸的日子。天底下的事大多如此,福祸也总是相依。谁会料想,数年快乐的日子过后,一场天大的祸事会降临到他们身上……” 大大们啊,我比窦娥还冤啊,明明通告有些原因,还有人说我不通知呢,冤枉啊!今晚七点还有一更,记得捧场! 沦落六 “一日,才子带着夫人出席官家举行的宴会。会上,他大出风头,一时兴起,喝的烂醉如泥,被宴会的主人安排在客房休息。 他的夫人在前往主人处致谢途中,被酒醉的宾客误会成青楼歌伎,被他强行玷污。 **她的是一位位高权重的大人,碰巧也是才子的顶头上司。顾及到才子的仕途和自己的名誉,夫人含泪咽下了这个耻辱,装作什么事都不曾发生。 她原以为,自己的忍气吞声能换回平静的日子,不料,那位大人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行,同时也为了铲除对自己构成威胁的才子,寻了个借口,将才子贬至七品,发配到了遥远的江南。 才子眼见仕途无望,又无意间获悉妻子那一夜的遭遇,倍受打击。从此,他性情大变,原本谦和的君子,变的暴虐无比,整日眠花卧柳,嗜酒如命,喝的神志不清。 酒醉后,便对妻女暴力相向,那年幼的女儿更是经常被打的体无完肤,遍体鳞伤。” 姚锦瑟一字一句的说着,声音很轻柔很迟缓,目光却满是悲寂和哀伤。 要她回忆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无疑是在她已鲜血淋漓的心上再度扎刀。 苏怡却如同被五雷轰顶,聪明如她,心中早就猜到了答案。巨大的打击使她脑中一片空白,半天回不过神来。 “难道那位大人……他是……他是……” 苏怡失神的喃喃自语,如此残酷的往事几乎要使她崩溃,她战战兢兢的盯着姚锦瑟,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从她口中听到自己不能接受的答案。.16k小说网手机站wap,16k更新最快. 姚锦瑟却置若罔闻。她依然低声述说着往事,面无表情。 “有一日,那女儿经过卧室。从半敞地窗口看见了她的父亲正在毒打母亲。她听到了母亲压抑的哭泣,和低低地哀求声。她忍不住扑过去。紧紧抱住父亲,却因此更加触怒了他。 暴虐的拳头疯狂地落在女孩稚嫩的身体上,就在她几乎要被打死时,她听见了父亲的惨叫声,惨叫过后。是母亲惊恐万状的脸。 父亲的胸口深**着一枝锋利地簪子,鲜血正不停的从金簪上汩汩流出。那簪子曾是他们恩爱的见证,却被母亲用来亲手结束了父亲的生命!” 锦瑟的声音渐渐低沉,几乎弱不可闻,她将手紧紧抵在胸口,以减轻难耐承受的痛楚。 听到这里,苏怡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愧疚,眼泪夺眶而出。她紧紧捂住耳朵,低声哀求着:“不要说了。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姚锦瑟怔怔的盯着苏怡,继而。疯狂的大笑起来,笑着笑着,落下了两行泪水。 “我怎么能够不说。你只是听就受不了了。那我呢?你有没有想过。这十几年,我是如何过地?” “女孩望着父亲倒在血泊中。惊恐的大声尖叫。她的母亲却是一脸平静。她伸手将女儿揽在怀中,轻轻替她梳理着凌乱地头发,神情安详宁静。 瑟儿,你要记住,无论以后要受多大的苦,都要忍耐着活下去。一步一步,无论多么地艰辛,都要成为那人上人。 只有这样,才能将别人地命运操纵在手中。只有这样,才不会像娘一般活的辛苦…… 话才说着,她凄然一笑,双手突然一松,一头朝墙上撞去,瞬时,鲜血四溅,气绝身亡。 女孩受此打击,竟然哭不出声,她只是傻傻地望着躺在地上,父母的尸体,和那满室的血腥和无尽的绝望!” 锦瑟一口气说完,转头去望已经泣不成声的苏怡,心头涌上无比的快意。 十年了,她终于能在今天,将纠缠了自己无数个日夜的梦魇,还给苏怡。她终于可以痛痛快快的哭上一场。 而苏怡,却要背着无尽的愧疚,过此一生。 她又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拾起案上的茶盏轻尝了一 “这以后,女孩逃离了那个令她无法面对的家,四处流浪。为了活下去,她要过饭,偷过东西,甚至差一点被乞丐侮辱。最后,终于被叔父找到,收留了她。” 她轻轻搁下手中的茶盏,缓步走至苏怡身边,俯身在她耳边低语。 “到了这里,你应该猜到,那个女孩就是我。而那个人面兽心,丧心病狂的大人,便是当朝的内阁大学士,你的父亲---苏越!” 苏怡只觉得天旋地转,全身的力气一点点流失,虚弱的连话都说不出。她只能不停的摇头,口中喃喃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是说谎骗我的,是不是……” 姚锦瑟连连冷笑:“你不是一直自侍出身名门,用悲悯的目光看待着我吗?决想不到,你父亲居然会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不仅**人妻子,还伪善的掩饰着丑恶的嘴脸。身为他的女儿,是你一辈子洗刷不去的耻辱!” 苏怡泪流满面,心碎一地。 她纵然也曾抱怨着父母对自己的冷淡,却一直对父亲充满敬畏。锦瑟的一番话,不仅打碎了她心中对父亲的敬重,更深深在她的心里烙下了羞辱的印记。 她从来没受过如此大的打击,以至于竟无法去面对。 “你出去,出去……” 她哭的声嘶力竭,不再是往日那淡定的模样,双目微红,泪水纵横。如同受了伤的小兽,蜷曲在暖阁一角,将头深深埋进了双膝中。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就这样消失,不用再去面对,让她无法忍受的过往。 望着不停哭泣着的苏怡,姚锦瑟涌上一种异样的感觉,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艰涩难言。 良久,她才冷冷道:“这才只是刚刚开始。苏家欠我的,我会从你身上一一讨回来!” 夜色越加深沉,纱窗上隐隐透着疏离的竹影,夜风拂过,摇碎了一地的伤心。 昏黄幽暗的空间里,落针可闻,只听的到苏怡低低的啜泣声。眼泪,不断的自眼角滑落,悄无声息,浸透了衣襟。 苏怡怔怔的坐着,将自己隔离在另一个世界。连锦瑟离去的声响,佟儿和玲珑焦急的呼唤声,全部充耳不闻。 就这样,无声的落着泪,直到把所有的眼泪流尽,才抵不住浓浓的倦意,沉沉的睡去…… 宫女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朦胧中,耳边似乎有不耐烦的催促声。 苏怡微微睁开眼,下意识的问:“是佟儿吗?现在什么时辰了?” 一个尖锐的声音冷冰冰的响起:“还做梦那,快跟咱家走吧!” 苏怡怵然一惊,猛的抬起头,站在面前的是个五十左右,消瘦干瘪的老太监。他正阴沉着脸,不耐烦的打量着苏怡。见苏怡醒来,便拿眼瞪她:“都什么时辰了,还在这里磨蹭。现在可不是当主子那会了,要守奴婢的本分!” 苏怡心下悲凉,她忙直起身,随着老太监往外走。走了几步,停下脚步问:“敢问公公,佟儿和玲珑被送到哪里去了?” 老太监冷哼一声,声音如刀子般尖锐。“这是你该问该操心的事?没半点规矩,到了宫女所,让柳嬷嬷好好教教你!” 步出绾碧宫,天才微明,一抹金色的曙光穿透厚厚的云层,折射出微弱的光。腊月的清晨滴水成冰,苏怡禁不住将手放在嘴边哈气。寒风凛冽,她不由缩了缩身子。 老太监一言不发,似乎不屑和她多说一句,只顾在前带路。 一路上,不时有晨起负责洒水扫地,干粗重活的太监宫女们停下忙碌的身影,恭敬的朝着老太监躬身行礼。一面,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着跟在后头的苏怡。 苏怡从未起的如此早过,自然也决想不到,有一天,她会在这种复杂的目光中穿行。她神色依然从容平静,只是如今。眉宇间萦绕着淡淡的忧郁。 绕过了一座座琉璃金瓦,朱红宫墙地殿宇,来到了一片开阔地。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青瓦灰墙的宫舍,在一片金碧辉煌地宫殿后。.wap,16k更新最快.是那样暗沉和格格不 宫舍前的游廊石矶上,坐着几名穿着素色棉裙,盘着双髻地宫女。见他们来了,忙含笑迎了上来。 “奴婢见过刘公公,您老辛苦了!” 刘公公略点了点头。指着身后的苏怡道:“让她同新进宫的未初宫女们一道学规矩。抓紧些,可别误了事,咱家也好交差!” 见刘公公去了,一名长圆脸的宫女上来,细细打量着苏怡,见她虽然面带倦容,仍掩不住天香国色,不觉暗暗叹息。转而又望见她的衣着,微微皱起了眉。 “依兰。带她去后屋换衣裳吧,柳嬷嬷还在前殿等着呢!” 名唤依兰地宫女应了一声,朝苏怡微微一笑。“跟我来!” 她将苏怡带到一间屋舍。里面靠墙立着一排矮柜,她从柜中拿出一套紫褐色的棉衣棉裙。对苏怡道:“等春天。让内务府的太监给你量身做吧,这是我当未初宫女时穿的。打量你身材和我差不多,就给你穿吧,你别嫌弃。” 苏怡接过来,那衣服还是八成新的,摸上去,透着柔软和舒适。她好奇的问:“什么是未初宫女?” 依兰笑笑:“刚进宫服役的女子都要先送进宫女所,学习礼仪,学习规矩,参加一年一度的宫女考试,按照成绩的优异,分配到各宫各院。没出师之前,就统称为未初宫女。” 原来如此,刚才刘公公指地规矩,想必也是指的让她从未初宫女学起。 见苏怡尚在原地发呆,依兰忍不住催她。“快去换吧,柳嬷嬷严厉的很,要是发脾气了,免不了挨一顿板子!” 苏怡便进去将衣裳换好,依兰在旁边,用木梳沾着水,轻轻替她打散头发,挑了几络,规规矩矩地在她脑后挽了个髻。 依兰边梳边说:“宫女最要紧的是守本分,要像玉器一样,由里到外透出光泽来。不许在穿戴上显眼,也不能带珠衩簪子,衣裳不能大红大绿,只能穿素雅地颜色。” 她顿了顿又说:“还有好多规矩呢,一时也说不尽。对了,你多大了,叫什么名?” 依兰自从出了宫女所,就被安排在宫女所当差,平日不过辅佐柳嬷嬷,做些针线,提点未初宫女地轻松活。她自然不知道,面前这位女子,曾是绾碧宫的娘娘,被封为从三品贵人地主子。 后宫历来是跟红顶白之地,只论现在,不论过去。即使依兰知道,最多也只是在心里惋惜一声,不会对苏怡有多大的敬畏。毕竟,苏怡现在只是个未初宫女,比她都要低上一等。 “我叫苏怡,快到十六岁的生辰了!”苏怡微笑着,喜欢着依兰的亲切,这是她倍受打击后,第一位给她温暖的人,让她,想起了姐姐。 “那我比你虚长一岁,以后可要叫我依兰姐姐!”依兰笑着轻拍着苏怡的肩,她打量着换好衣服,梳好了头的苏怡,忍不住发出赞叹。 “好俊的妹妹,莫说那我们宫女里头,就是那一帮娘娘中,又有哪个可以和我这个妹子比!” 苏怡微微红了脸,她打量着镜中陌生的女子,简直有些不适应,这真的是自己吗? 她正专注的望着,突然想起锦瑟充满愤恨的目光,和她的那句,身为苏越的女儿,是你一辈子洗刷不去的耻辱,心里忽然一沉。 她抬头仰望着碧蓝的天空,眼中漫过浓浓哀伤,她已经无法像过去那样,拥有淡定平和的心境了吧! 苏怡跟着依兰来到了宫女所的大殿,所谓大殿,不过是宽敞的,四下敞开的大厅,铺着朱红色的木板,正中有四根数人高的石柱子。 殿中整齐的摆放着数十张花梨木的矮桌,每张矮桌后面都有一名和苏怡相同装扮的少女。她们跪坐在矮桌后,正抬头望着前方,专注的聆听前方摆着三张大茶几,正中一张几后坐了个六十左右,椭圆脸儿,面目威严的老嬷嬷,便是掌管着宫女所的柳嬷嬷。 她穿着藏青色撒花的棉裙,袖口,领口绣着淡紫色的梅花。头发梳的纹丝不乱,在后脑盘了个普通的发髻。除了发髻上的银簪,和耳下的绿玉水滴耳环,全身别无其他饰物。她威严的目光不时扫过台下的一众宫女,表情庄重中透出一丝呆板。 她左侧的几后空着位,右侧则坐着较为年轻的叶嬷嬷,约摸四十左右年纪,慈眉善目的,眼角眉梢都透着喜气。她不时转头望着柳嬷嬷,悄声说上两句。 此时,另有个五十左右的云嬷嬷正在给宫女们讲规矩。“大家可得记住,成为一名合格的宫女,最重要的,便是慎言,慎行。所谓慎言,即是……” 正当她要往下讲的时候,突然被一个威严的声音打断。坐在正中的柳嬷嬷扫过下方的一个娇小身影时,忍不住怒喝出声。 “法月儿,你给我站起来!” 锵锵锵锵锵月儿出场,大家热烈鼓掌,热烈欢迎啊 宫女二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一名少女身上。她正侧着头,闭着眼,趴在矮桌上呼呼大睡,还不时**几下嘴角,露出傻乎乎的微笑。 见她对柳嬷嬷的怒喝置若罔闻,正在边上讲规矩的云嬷嬷火冒三丈。她大步走到法月儿身边,一伸手,紧紧拧住了她的耳朵。“臭丫头,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 “啊啊啊---”凄厉的尖叫声倒把云嬷嬷吓了一跳,她猛的缩回手,一时,僵在那里不知所措。 法月儿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一眼就瞧见了云嬷嬷气的铁青的脸,心里暗叫一声不好。惨了,她居然会在这时候睡着,简直是老虎背上拍苍蝇----自己找死! “云嬷嬷好---”她眼珠子一转,换上一脸无辜的笑,企图蒙混过关。四周传来宫女们的偷笑声,都等着看她的笑话。 苏怡见她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可爱的娃娃脸上有双璀璨灵动的眸子,嘴角微微翘着,一脸的精灵古怪,不由宛然。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坐在正中的柳嬷嬷目光如矩,沉声道:“法月儿,我且考你个问题。回答的好,免了你的责罚,要是不好,可别怪我今儿立规矩!” 法月儿缩缩脖子,只得硬着头皮上。“柳嬷嬷请问,奴婢一定努力回答。”话虽如此,心里却不停的打边鼓,一想到柳嬷嬷的处罚,就心里发麻。 柳嬷嬷冷哼一声:“何谓宫女最重要的守则?” “嗡”的一声,法月儿的头一下子大了,这个问题。课上分明没有讲过。她不知道,就在她打瞌睡地时候,云嬷嬷正要讲到这个规矩。.1^6^k^小说网更新最快. 她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四周。但见那些未初宫女们一个个低下头去,不敢和她的目光对视。 她眼光瞄到苏怡身上。顿时眼睛一亮,仙女姐姐?正在惊讶时,只见苏怡微微一笑,朝她无声地说了几个词语。 “慎言?慎行?”法月儿照着读出,犹带迟疑。见柳嬷嬷未置可否,就知道自己过关了,忍不住欣喜若狂。 好心肠的仙女姐姐,一定是老天派下来,拯救她脱离苦海地。法月儿感激的朝苏怡望了一眼。 一旁的柳嬷嬷早将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她脸上闪过寒光。“那么何为慎言?何为慎行?你到是细说说!” “呃……”法张口结舌,努力想呀想,好半天,才吞吞吐吐道:“那个……慎言。就是……不说话,慎行,就是不做事!” 底下哄堂大笑。个个笑的前仰后俯,趴在桌上直不起腰。连一旁地云嬷嬷和叶嬷嬷都撑不住笑。 只有柳嬷嬷仍然绷着脸。挑眉冷笑着:“不说话。不做事,你到是想的美。要你何用。供着当菩萨的吗? 法月儿脸涨的通红,也不敢辩嘴,只得闷闷的低下头。 见法月儿低头不语,柳嬷嬷冷冷的目光投向苏怡身上:“你就是新来的宫女苏怡?” 苏怡低声应着,坦然的接受着柳嬷嬷意味深长的注视。 柳嬷嬷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片刻才沉声道:“你既然教给她慎言和慎行,那么,你来说说,何为慎言,何为慎行!” 苏怡想了想,从容答道:“圣人曾教诲弟子,君子讷于言而敏于行。慎言,即出言谨慎,三缄其口地意思。慎行,则是指举止行为检点而有节制!” 边上的云嬷嬷连连点头,忍不住对苏怡暗自赞叹,她说的和书上写地半点不差。 柳嬷嬷仍是冷笑,她严厉的目光注视着苏怡,话中有几丝嘲讽。 “你既然知道慎言慎行地意思,也该知道,在宫中,不该说地话不说,不该管的事不管。你公然在殿上和法月儿串通一气,无疑藐视权威,也犯了这慎言慎行地规矩。” 听的柳嬷嬷说这话,殿上的法月儿不禁脸色发白,她心里有数,柳嬷嬷怕是要借她立规矩了。光是自己倒也不怕,只是连累了这位好心的仙女姐姐。 只听柳嬷嬷说:“你是新来的,伦理我不该罚你,但我怕这次宽了,下次便不能严了。所以,一并罚了,也能让你长长记性。我这里犯了错,还有可恕,主子那里错了半点,只怕连命都保不住!” 她冷声说完,将目光扫过一众未初宫女,面若寒霜。 “你们今日也记住,要你们学规矩,学礼仪,并不是口上说着,轻描淡写就能混过去的。它于你们的性命息息相关,不容许有半点的马虎!” 威严冰冷的声音响在大殿上方,众人心中皆是一沉。 接着,便听到她低低的声音:“请戒尺!” 一名二十几岁的宫女托着一尺见方的长条木盒走了进来,她曲膝往柳嬷嬷身旁一跪,双手托着木盒送上。 柳嬷嬷打开木盒,从里面取出漆黑澄亮的,七寸长,七分厚的楠木戒尺,将戒尺递到云嬷嬷手中。 “去,各打三十下,叶嬷嬷记着数,不许她们喊叫。违者,再打三十!” 看着云嬷嬷拿着戒尺站到自己面前,法月儿战战兢兢的伸出手,板子还没打下,已经两眼汪汪。那可怜兮兮的模样看的云嬷嬷于心不忍,下手也轻了不少。 “啪!”“啪!”“啪!” 沉闷的声响回荡在空旷的大殿里,随着板子每一次落下,法月儿都会忍不住缩一下身子,牙齿紧紧咬在嘴唇上,几乎咬出血来。 众人看的心里不忍,仿佛那板子是落在自己手上一般,都齐齐低下头去。只有柳嬷嬷面无表情。 不多时,三十记板子便已打完,法月儿连忙将手放在嘴边,呼呼的吹气。 好痛,好痛,真的……好痛。 她想着想着,嘴角忽然勾起不易察觉的笑意。 轮到了苏怡,她缓缓伸出手,神情有些恍惚。有多久没有被戒尺打过手心了呢。 小时候,因为淘气,曾被夫子打得手通红。长大后,她成了人人夸耀注目的对象,有谁敢对她动一板子。 恍惚中,漆黑的戒尺已然落下,打在手上发出沉闷的回响。她情不自禁的微皱起眉,迎接那可以预想的痛楚。 一下,两下,三下,她惊异的睁大眼。戒尺打在手上,居然一点都不痛? 宫女三 三十下很快打完,苏怡仍望着双手发呆。一旁的法月儿脸上布满哀伤:“可怜的姐姐呀,都被打的傻了。” 她跳过去,拉着苏怡在身旁的空位上坐下,一面抬头朝云嬷嬷微笑。 “云嬷嬷,继续继续!” 云嬷嬷擦擦额头冒出的冷汗,转头去看柳嬷嬷,见她未置可否,这才继续说下去。“下面,我来说说宫女的举止穿着。当宫女的要朴素,举止说话都不许轻浮。 衣服统一由内务府发给,颜色也要以素雅为主。扮的花红柳绿,妖妖媚媚的,都会在操行表上扣分。 一但不合格,就会被送往后宫最辛苦的洗衣局或是杂务司做粗活,那可是最辛苦最繁重的活。 有要去了,只管犯!法月儿也没去听云嬷嬷说话,一双灵动的眸子只顾好奇的打量苏怡。苏怡被她瞧的不好意思,转头去看她时,却被她报以顽皮的微笑。 掌灯时分,依兰过来问:“苏怡,你和云霓一间房,好不好?” 苏怡抬头,依兰身后跟着一位怯生生的小宫女,清秀的瓜子脸上露出害羞的表情,眼中噙着泪,正偷偷打量着苏怡。 苏怡朝她微笑,云霓羞红了脸,飞快的一闪身子,又缩回了依兰背后。 还未等依兰说话,法月儿已经冲过来,霸道的挽住苏怡的胳膊,口中嚷道:“怡姐姐要和我住一起,云霓闪开啦!” 被月儿大声吼着。.,16k更新最快.云霓小嘴一瘪,眼中盈满了泪,眼看就要哭出声来。 依兰忙安慰道:“别哭。别哭。”她转身对法月儿轻斥:“你明知道云霓晚上怕黑,让她和苏怡一起住。我才能放心呢!” 法月儿嘟起嘴:“你偏心,我也怕黑,要不,我们三个一起住好了!”她最看不惯云霓的胆小,一众未初宫女中也最喜欢欺负她。常把蚂蚁蟑螂等丢到她的炕上,每次都把她吓地哇哇大哭,而自己则躲在暗处偷偷的乐。 身为辅佐宫女,依兰最担心的就是这界地两个问题宫女。一是法月儿,古灵精怪,天不怕地不怕的,说不好要捅出天大地篓子。 二是云霓,胆小又单纯,做事又迷迷糊糊。怕是出了宫女所,免不了被人欺负的。 正为这头痛呢,正好来了个像苏怡这样稳重从容的。刚好可以管住她们,也好移移她们的性子。 想到这里。她忙点头道:“如此甚好。我让人帮你们安排住所去。”说完,谦疚的朝苏怡笑了笑。逃难一般地走了,将两个大麻烦一股脑的丢给了苏怡。 见依兰走了,苏怡忽然想起一事,问向月儿:“那把戒尺,是不是你……” 法月儿尴尬的笑了笑:“我早就偷偷的把戒尺换成空心的,所以打起来一点都不痛!” 苏怡不敢置信,“云嬷嬷都没有发现吗?” “嘿嘿,云嬷嬷最疼我了,她即使知道也瞒着不说,就只瞒着柳嬷嬷。” 法月儿笑的奸诈无比,一回头,看见了云霓,忍不住吼道:“晚上我要睡怡姐姐身边,你睡到角落去!” 云霓眼泪汪汪,吓的紧紧拉住苏怡的衣襟,苏怡不觉好笑。幸好,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能遇到她们,有真心和温暖,真好!妍?!” 姚锦瑟低头打量着跪在面前地女子,沉吟着。 她穿着秋香色的宫女服,身材修长,体态婀娜,面容清瘦,乌发整齐的挽在脑后,却又挑了两络,垂在额前。袖口,领口绣着银红地芍药,为沉闷的装着添上了一抹亮色,辫子里编进了桃红色地绒绳,格外显眼。 是个不安分地主! 锦瑟心下暗想,她示意秀云将她扶起,命她坐在下首的椅子上。 墨妍有些受宠若惊,她万没想到露华宫地大宫女秀云会来找她,更想不到能得到梅嫔的如此青睐。 “奴婢谢过娘娘恩典!”她忙伏身磕了头,侧着身子,小心翼翼的坐在椅子上。 身为最低等的未初宫女,墨妍是第一次迈入金碧辉煌的宫殿。她不时用眼角的余光瞟一下殿内,各色精美奢华的装饰器具,古玩玉器看的她眼花缭乱,在心里暗暗艳羡。 那紫檀雕莲的床塌,睡上去一定很舒服,那书案上的雕龙碧玉震纸,色泽青翠欲滴,肯定价值不菲。 还有壁间放置的丈许珍品红珊瑚,和田白玉观音,翠螭纹玉如意,看的墨妍直咋舌。 锦瑟将墨妍的艳羡和贪婪尽收眼底,不露声色的微笑着。“知道我唤你来此的目的吗?” 墨妍是何等会察言观色的女子,对于梅嫔的传召,早就在暗下揣摩,见她开门见山的提了出来,便笑道:“想是娘娘不嫌弃奴婢蠢笨,要交代奴婢差事!” 锦瑟点点头:“你果然聪明,我有意提点你做心腹之人,却又不知你能力如何!” 墨妍见梅嫔这样说,急道:“娘娘只管吩咐,奴婢是甘脑涂地,在所不辞的!” “那好,秀云!”锦瑟沉声唤道,将目光转向书案上放着的一个楠木匣子。 秀云缓步上前,将匣子递到墨妍面前。 打开一看,是一只莹润剔透的玉镯子。见墨妍两眼放光,锦瑟笑道:“本宫对忠心又有能力的人是从不吝啬的,这只镯子就当做见面礼罢!” 一时,见墨妍去了,秀云不解的问:“如此眼皮子浅,贪婪又不掩饰的人,娘娘如何看上她?” 锦瑟摇头道:“是人都有弱点,贪婪的人更好,只要投其所好,轻易就让她折腰!” 明天夜班,不能上传了。另求一下推荐出版的票,这个票对我很重要,拜托大家去投下吧,多谢了! 地址:选其他,打上一朝选在君王侧。 宫女四 在宫女所的日子,平静的几乎单调。每日卯时。未初宫女们就要早早的梳洗,于卯时一刻至大殿集合,由云嬷嬷教导礼仪和规矩。午时一刻用过午饭,则由叶嬷嬷教导技能和烹调。晚饭后,依兰和几位辅佐宫女便会教导宫女们针线女红。然后于亥时就寝。 这一界的未初宫女共有五十名,都是从平民家中选出的适龄女子,根据天朝的体制,宫女都只算是雇佣,一旦到了二十五岁,皆可放出,由各自父母领回。只有那些孤苦无依的宫女,或是不愿意出宫的宫女才会一直留在后宫。 宫里的俸禄高,又能跟着长见识,即使往后出宫,也能被人高看一眼,挑个体面的人家婚配。所以,那些穷苦人家都愿意将女儿送入宫里,并以此为荣。 日子过的飞快,苏怡在宫女所已一月有余,她渐渐习惯了这种忙碌却充实的日子,虽然未初宫女的吃穿用度皆不能同她当贵人时所比,也不若在绾碧宫来的相对自由。但她却也能怡然自处。 柳嬷嬷虽然严厉,却也不会胡乱罚人。未初宫女固然人多口杂,但大都年幼单纯,也不见有什么勾心斗角之事。法月儿和云霓又整天吵吵闹闹,使她无暇去回想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只是在夜深人静时,想起佟儿,玲珑,兰芷等人,一颗心就会因为思念疼痛而柔软起来。 这日,依兰教导完未初宫女们的女红后,便和几位辅佐宫女相继离去。苏怡刚回到屋中,正准备就寝,法月儿跑过来拉着苏怡道:“怡姐姐先别睡。.手机小说站http://wap.16k更新最快.咱们坐着说说话。” 一旁的云霓点亮了桌上的灯盏。昏黄的灯火中,苏怡隐隐看见木桌上放着几碟精致地菜肴,桌上还有个乌银的小执壶。壶边放了三个白瓷小酒杯。 “这是作什么?”苏怡心下疑惑,今天是什么日子。无故做了这些来。法月儿笑的神秘,她眨眨眼睛:“怡姐姐,你猜猜?”苏怡想了片刻,摇了摇头。法月儿拍手笑道:“我就说怡姐姐一定猜不着,云霓输了。可要帮我做功课!” 她素来不喜欢做女红,偏依兰刚布置了纳十双鞋垫地功课。她哄的云霓和她打赌,好把这桩差事推到了云霓身上。 云霓闻言,露出了沮丧地神情,眼睛眨呀眨呀,几乎又要落泪,被法月儿一瞪,吓的硬生生把眼泪逼了回去。 苏怡不由宛然,笑道:“你们瞒着我装神弄鬼的。快说。到底什么事,不然,我可不饶你们!”不待法月儿回答。云霓早已抢道:“月儿说,今日是你的生日。要替你好好庆祝。又说要事先瞒着你。不让你知道,给你惊喜!” 法月儿跑过来。将苏怡按在桌前的椅上,笑道:“原来姐姐真地忘了,那日才和我们说起过,今日就不记得了?” 苏怡不过在闲聊时无意间提及,没料到月儿记在了心里,还巴巴的当做一件事情去办,心下十分感动。她往桌上瞧去,一碗**鹅脯,一碗炒笋片,一碗红烧鲤鱼,还有一大碗金黄油亮的枸杞乌鸡汤。比起往日吃的,已算十分丰盛了。法月儿将酒杯斟满,举起杯子道:“怡姐姐,这杯酒我敬你,保佑你每年生日时,咱们都能在一起。”说完,一饮而尽。云霓生怕漏下她,忙跟着举杯:“还有我,别忘了我!” 苏怡点头道:“多谢了,只是你和云霓素来不会饮酒,明日又要早起,这酒免了吧!”法月儿笑道:“不要紧,这是糯米酒,吃了不容易醉!”正说着话,门外突然传来了“啪!”“啪!”“啪!”的打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云霓吓的声音都变了,抖着声道:“不会是查夜的嬷嬷吧!要是被嬷嬷们知道我们这会子不睡,还吃酒,非得揭了咱们的皮!” 她素来胆小怕事,宫女所地嬷嬷规矩又极严。晚上亥时一过,一律熄灯睡觉。若有私下聚会闲聊,拖着不睡的,一但查实,必定要挨板子。那可不是像前次法月儿受罚,用戒尺打手心,而是拖下去,用厚竹片打臀胫。 曾有位未初宫女犯了错,挨了三十大板,底下穿了线纱小衣上皆是血迹。那场面,把一众未初宫女吓的半死,直到现在仍心有余悸。 法月儿举手比划了个噤声地动作,她悄悄走至门旁,隔着门板问:“都睡下了,是哪位?” 一阵怪声从门外传来,像是用手捏着鼻子发出的闷哼声:“查夜地,还不开门吗?” 云霓一哆嗦,竟吓地呜呜哭起来。苏怡心中一凛,正在思考对策,法月儿已然将门打开,一掌向那人打去,口中笑骂道:“臭小子,装神弄鬼的吓本姑娘,先吃我一掌!” 那人向旁边一让,避开了月儿地攻击,嘿嘿笑道:“哎唷,月儿姑奶奶,我特地来送酒菜给你,你反倒打我。真是好人没好报,好心遭雷劈!” 苏怡见那人不过十五六岁年纪,眉清目秀,一双眼睛甚是灵活。穿着藏青色的宦官服饰,正笑吟吟的望着众人。 法月儿没料想他会来,忙将他拉至苏怡跟前:“怡姐姐,这是御膳厨房的小浩子,刚才就是他,装神弄鬼的吓咱们!” 苏怡知道,宦官的身份要比未初宫女高上一等,便缓缓施了一礼:“见过浩公公!”法月儿听了,乐不可支,一掌拍在小浩子肩头,挤眉弄眼道:“今儿你成了正经的浩公公了,明儿记得拿月钱给我们买酒吃!” 小浩子刷的一下脸红了,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位姐姐别这么客气,我和月儿是旧相识,咱们不兴宫中那一套。” 原来,法月儿和小浩子原是幼年的伙伴,只是小浩子比月儿早进宫。那一日,他们在后宫相遇,分外惊喜,私底下常有来往。 云霓这才把心放下,她瞧着法月儿好奇的问:“月儿,你怎么知道,刚才打门的是小浩子?要是来的是查夜的嬷嬷们,咱们可就……可就……”她说着说着,脑海中又浮现了宫女挨板子那一幕,不由缩了缩脖子,怕的不敢再说下去。 晚上七点还有一更 宫女五 法月儿笑道:“我可不像你那样笨!”话对着云霓说,眼睛却瞧着苏怡。苏怡微微一笑:“月儿定是想,查夜的哪里会如此安生,必是前呼后拥,闹出大动静的。小浩子说的那句话,虽特意变过声,却还是被月儿听出来了,我说的可对吗?” 法月儿喜不自禁:“正是呢,到底是怡姐姐,猜的大致不差。只是有一点,小浩子素来是爱吃贪玩的,今日知道咱们这里有酒吃,还不赶着过来的?” 小浩子被月儿取笑,脸涨的通红,不禁连连抗议:“哪里有,月儿又乱讲!”大家相视而笑。 苏怡见小浩子手上提了个朱红的雕漆盒子,问道:“是御膳房的?”小浩子点点头,将食盒打开,里面是几样精致素菜。 法月儿皱眉道:“你们御膳房各色山珍海味的,怎么拿了这个过来,好小气!”小浩子摇头笑道:“姑奶奶,你不知道,这可不是一般的素菜。今儿是十五,原是预备太后娘娘吃斋的。偏巧上头传话来说用不着了,总管大人说浪费了可惜,就赏了底下的人。凭本公公的八面玲珑才分得这两样,赶着过来孝敬你,还多有嫌的!” 法月儿这才笑道:“算你识相!” 苏怡见他们两个玩玩闹闹,说话童真有趣,不同于她素日见识往来之人,心里不由羡慕起来。自己虽从小金尊玉贵,锦衣玉食,却也看多了豪门官宦之家的勾心斗角和献媚奉迎。似这般真情真心,比不得贫苦人家一点半分,想来。倒不如托生在平民之家来的自在温暖。.,16k更新最快. 夜色暗沉,窗外的明月渐渐被乌云遮蔽,屋外又飘起了片片雪花。雪落的很密很急。甚至能听见雪片落地时发出地沙沙声响。 苏怡望着窗外飘扬的飞雪,回想起初雪落下的那一夜。那时,和兰芷等人围炉赏雪,何等地温馨惬意。如今,却如同分飞燕,各自行走在不同的旅程。不知道此时。她们又是怎样一番光景法月儿见苏怡忽然静默下来,眉间拢上轻愁,怔怔地望着窗外出神,不由心下好奇。和苏怡相处渐久,发觉她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哀伤,似乎心事重重。她也曾试探着追问原因,总被苏怡拿话岔开。 法月儿虽然外表大大咧咧,内心却极为细腻,时常想:怡姐姐定有段。不愿让旁人知晓的往事,需得不时劝解她才好!于是,每当苏怡沉浸在愁思中时。她便不时插科打诨,将苏怡的心思引到别处。“怡姐姐。到了三月初。便是宫女考试之期。姐姐可有打算过,去哪里当差?” 苏怡回过神来。淡淡笑道:“我并没有什么打算,不过随遇而安罢了!你这会子问我,我还真答不出来。” 法月儿听了,立即摇头道:“那怎么行,不去争取,如何能甘心,天上哪有掉馅饼的好事?” 小浩子一听乐了,拍手道:“得了,干脆去我们那里,听你说话都不离吃的,最适合不过了!” 法月儿得意地一笑:“小浩子,今儿你可算聪明了,本姑娘正有此意。所以这些天,勤练厨艺,不瞒你们说,这几道小菜就是本姑娘亲自下厨做的,快尝尝,好不好吃?” 听她这样说,众人都惊讶起来,小浩子更是直言不讳:“我的姑奶奶,真是你做的?哪里还敢吃,我还要顾着小命呢!”惹来法月儿一阵拳打脚踢。 苏怡笑着夹了块**鹅脯,仔细尝了尝,笑道:“算不错了,要是**再浸的透些,更容易入口!” 法月儿喜道:“正是呢,怡姐姐每次厨艺都能拿第一的,指点我几下,进御膳房就十拿九稳了!” 云霓微皱着眉,小声说道:“那里活儿轻松,月钱又多,还不是能蒙上头的恩典,从来就是宫女们必争之地,只怕没那么容易进去!” 话音刚落,就遭了法月儿一记暴栗。“都说了,要争取嘛! 云霓吃痛,忍不住扁扁嘴,眼见的又要哭起来,苏怡忙道:“霓儿呢,有想要去的地方吗?”云霓见问,一时也顾不得哭。“我想去针黹司,能进哪里就谢天谢地了!” 苏怡笑道:“你地女红不错,一定可以被选上的。”云霓听了,方破涕为笑。 一时,四人嬉笑玩闹,直到夜深了,才各自散去。 时光如梭,转眼已到了冬末春初之际,随着考试之期的渐近,未初宫女们更加紧张和忙碌起来。她们深知此次选拔和自身地命运息息相关,不敢稍有大意。有人日夜苦练各种技能,以期凭实力入选。有人则四处托人说情送礼,想走捷径。各种流言四下散播,诸如如何才能求的神灵庇佑等种种。 苏怡只不以为然,一笑了之,倒是法月儿急地不得了,四下打听最新地八卦消息。 这一日清晨,难得宫女所放了一日假期,苏怡正在窗下看书,法月儿急匆匆的跑进来,嘴里嚷着:“怡姐姐,快些跟我走,晚了,可就迟了!” 苏怡还未回过神,已经被法月儿拉着往外跑去。穿过宫女所地后门,沿着游廊往前跑了片刻,就看到前方围着一大堆未初宫女,她们三五成群,都抬着头,望着同一个方向。 印入眼帘的,是一汪碧绿澄净的湖泊。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去,遥遥望去,如拢上了一层轻纱。湖岸的浅水处有一棵状如巨伞的参天古树,古树枝多叶密,盘根错节,树干粗大笔直,需四五个人齐伸双手才能围拢。 繁密的枝桠上,挂满了各色的纸笺,微风吹过,如翩飞的彩蝶,缭人眼目苏怡看的呆住,问:“这是什么?” 法月儿笑道:“这是神树,听说有好几百年的树龄了,每年这个时节,便会开出淡黄色的花朵。趁着此刻许愿,最是灵验不过的!” 苏怡半信半疑,正在犹豫间,月儿俯到耳边:“怡姐姐,那些未初宫女都是来此许愿的,咱们可不能输给她们!”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件物事,硬塞到苏怡手上。苏怡低头一看,竟是个圆溜溜,拳头大小的金黄橙子。 风波一 橙子的一头连着七彩的丝线,线上缠着无数树叶枝条。树叶间挂着一张淡紫色的泥金纸笺,上面端正的写着:愿今次比试得魁,苏怡启愿! 苏怡捏着橙子,哭笑不得,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法月儿见苏怡半饷没动静,不由急急催促道:“怡姐姐,快些呀!” 说完,她闭上双眼,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声:“橙子,橙子,心想事成。保佑怡姐姐能顺利通过考试,和我一起分到御膳房!”她虔诚的念叨着,神情严肃认真,苏怡不禁被感染,也闭上眼祈祷起来。 一时念毕,苏怡用力将橙子往树上抛去,橙子带着纸笺,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却没有勾住密集的树枝,落在了树旁的草地上。 “哎呀,你不行,让我来!”月儿急道,不待苏怡回答,已经跑上前去,将草地上的橙子拾了起来。 “怡姐姐,你要看准了,朝着最高的枝桠丢,挂的越高,许的愿越能灵验。”法月儿格格笑着,一边瞄准古树的最上方,用力将橙子丢出。 她的力道极大,橙子在半空中飞过,眼看就要挂上那最高的树枝,却在此时,同相反方向飞来的另一个橙子撞在一起,两下勾缠,双双落在了湖面上。 “该死的,你赔我的橙子!!!”随着一声怒喝,一道身影出现在苏怡和法月儿面前。.wap,16k更新最快.是个身段婀娜,面容清瘦的未初宫女,她双手叉腰,正气呼呼的瞪着法月儿,那架势。恨不得将月儿生吞活剥,方解心头怒意。 “墨妍?!”法月儿一瞧是她,顿叫不好。这界未初宫女中。最难缠,最凶恶霸道的就是墨妍。她仗着和内务府总管是亲戚。在宫女所肆无忌惮,经常欺负胆小怕事的小宫女,一不顺眼,便又打又骂,连柳嬷嬷都让着她三分。别人也都不敢去惹她。 一时,聚在河边地未初宫女们都闻声朝这边望来,大家围着她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法月儿虽然心里害怕,却也不愿意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硬着头皮道:“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你也把我的橙子给撞掉了!” 墨妍冷笑着:“这么说,倒是我地不是了!”她使了个眼色。只见她身旁的两名未初宫女便上前一步,用恶狠狠地眼光瞪着法月儿。 法月儿见势不妙,吓的不敢再言语。苏怡挺身将儿护在身后,淡淡问道:“你要如何?” 见苏怡出来护着法月儿。墨妍眼中闪过一道冷光。她转身指向湖面:“你若能将橙子检回来。此事既往不咎。” 此时刚过隆冬,湖水也才解了冰冻。若下的湖去,免不了要吃一番苦头。法月儿惊惶的望着她,连连摇头。 苏怡却咬咬牙道:“好她缓步行至岸边,小心的除下鞋袜,试探着伸进湖水中,刺骨地寒冷令她猛的缩回,耳中却传来墨妍冷冷的讥讽:“要是做不到,就别强出头!” 苏怡深吸了口气,再度踏入水中,湖水漫上来,冰冷穿透肌肤,直刺入骨髓,她禁不住轻颤起来。不远处,墨妍的橙子正随着湖水起伏,眼看要离岸边越来越远,苏怡顾不得身体的疼痛,紧走几步,伸手朝橙子抓去。 就在此刻,她觉得背上一痛,一股巨大的力量推的她跌向前方,她措不及防,一个不稳,已经一头栽倒在水中。 湖水疯狂的涌上来,寒冷使她四肢痛的麻木,她用力挣扎着,不小心呛到了水,更加惊慌。隐隐中,她听见法月儿地尖叫声,岸上慌乱错杂的脚步声。她努力想朝她们张开手,湖水却在此刻淹没了她的头顶,苏怡眼前一黑,瞬时失去了知觉。火通明。 柳嬷嬷怒视着跪在身前地法月儿,厉声道:“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法月儿哭着将事情说了一遍,将墨妍怎样蛮不讲理,怎样逼迫苏怡下水去捡橙子,又将她推入水中的事一一告之。 柳嬷嬷面色难看,她目光转向墨妍:“是不是她所说地!” 墨妍扑通一声跪下,连呼冤枉:“嬷嬷明鉴啊,是苏怡自己去捡落在湖面地橙子,不小心掉水里的!” 法月儿见她胡说八道,扭曲事实,不由忍不住满腔怒火,扑上来欲打她,却被左右两个辅佐宫女紧紧拉住。 柳嬷嬷怒道:“当着我地面,也这般没规矩,成何体统?” 墨妍在旁扇风点火,添油加醋:“嬷嬷不知道,法月儿自己不小心将橙子扔到了湖里,非逼着苏怡去捡,她才是最魁祸首。嬷嬷若不信,只管问别的宫女,当时她们都在场!” 一旁的云嬷嬷忍不住开口:“月儿虽然平时顽劣了点,但断不会如此不分轻重,我看……柳嬷嬷抬手制止,她望向一众未初宫女,沉声道:“你们有谁认为法月儿说的是真相,站前一步!” 四下静寂无声,她们平时都怕极了墨妍,即使知道了真相,又有哪个敢站出来,只得低着头,默不作声。 法月儿气疯了,她猛的跳起来,冲到未初宫女面前,大声道:“你们都瞎了吗?明明是墨妍把怡姐姐推落河的,你们居然一声都不吭,太没天理了!” 柳嬷嬷气的脸色铁青,怒喝道:“法月儿,今天我一定要治治你的无法无天。来人,把她给我拿下!” 晚上七点还有一更,大大们记得来看 风波二 几名侍立在旁的嬷嬷闻言冲上来,七手八脚按住法月儿,法月儿挣扎不脱,眼泪汪汪的望着云嬷嬷。 云嬷嬷忍不住开口:“柳嬷嬷,让我来执法吧!” “哼,往日你和法月儿演的戏,别打量我不知道。平日,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如今她越来越不懂规矩。你现在护着她,将来怕是害了她。她不改改这冲动的性子,如何能在后宫中活下去?”柳嬷嬷一字一句,语重心长,说的云嬷嬷哑口无言,只得退了下去。 一时,柳嬷嬷严厉的目光扫过法月儿,喝问:“法月儿,你可知错!” 法月儿含着泪,口中仍道:“我没有错,错的是墨妍,她颠倒是非,陷害于我。错的是那些未初宫女们,她们埋没良心,说了假话柳嬷嬷气的身子乱颤,一连声的叫打! 早有嬷嬷抬上长凳放在正中,几人制住月儿的手脚,将她按倒在凳上。板子一记记落下来,狠狠打在法月儿的臀胫。月儿拼命咬牙忍着,只觉得臀胫处起先是火烧火燎般疼痛,接着便是痛到麻木。 她死命咬着唇,几乎要将唇咬破。冷汗一滴滴落下来,不多时,汗水便渗透了小衣。耳边回响着嬷嬷不紧不慢的记数声,法月儿终于忍耐不住哭出声来。 “血旁边有个宫女低呼起来,胆小的更是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只有墨妍在心中冷笑:和我做对,不自量力! 也不知过了多久,月儿只觉得神志渐渐模糊起来,嗓子口仿佛冒着烟。从喉咙口一路往下。皆如同被火烧灼过,痛的说不出话来。就在她以为自己快昏死过去时,她听见柳嬷嬷喊了声停。 制住法月儿的力量放开了。她却无力再站起来。身子一歪,滚落在地。不料触及伤口处,痛的她发出一声闷哼。.wap,16k更新最快. 云霓早哭着跑上前去,扶住了虚弱不堪地法月儿。法月儿痛的直冒冷汗,却仍是微笑的安慰云霓:“别哭了,我一点都不痛。真地……” 云嬷嬷看的直摇头叹息,月儿这孩子,真掘,要是低头向柳嬷嬷认声错,也不至于如此。 云霓扶着法月儿,摇摇摆摆地离开,众宫女也是一脸的凝重。她们虽慑于墨妍的**威,不敢挺身为月儿做证,但见她被打的如此惨。心下也都不安。 只有墨妍一脸得意,今次不仅害了苏怡,顺带也教训了她早就看不过眼的法月儿。真是一石两鸟,想必梅嫔也会对自己高看一眼。 屋内。法月儿顾不得自己地伤痛。紧张的盯着宫女所当值张太医,连连问道:“张大人。怡姐姐她没事吧!” 张太医收回了诊脉的手,皱着眉道:“这也太不小心了,这样冷的天,居然会掉到湖里去,捡回一条命已经是老天保佑了!” “可是,为什么她还是不醒呢?”云霓在旁小声的说,她望着躺在**的苏怡脸色苍白,口唇青紫,若不是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她会以为怡姐姐已经永远睡去。 张太医走到桌边,铺开纸写下药方,一边写,一边说:“她能不能醒来,就看今晚了。若是过的了,还有醒来的可能,若是过不了,唉……” 法月儿拿着药方,手都颤抖了,她不停地在心里责怪着,若不是自己,怡姐姐怎么会有事?云霓更是禁不住心痛,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法月儿正自懊恼,被云霓一哭,更加心烦意乱,忍不住怒道:“哭什么哭,都是你不好,好好的也被你哭坏了!云霓一向都怕月儿,往日被骂都不敢回嘴,这次也不知道哪里来地勇气,顶道:“你还怪我,祸都是你闯出来的,要不是你,怡姐姐怎么会有事!” 法月儿自知理亏,被云霓说地哑口无言,只得低头小声道:“我也不是故意地!” 一旁的依兰摇摇头,送张太医出去,片刻后,又回转屋里,见云霓和法月儿仍呆呆地站在原地,一脸的不知所措,不由叹了口气。 “你们都去睡吧,晚上我来守夜,兴许天亮,怡儿就醒了!” 她见屋内冰冷异常,窗纸又糊的不够严实,不时有冷冽的寒风漏进来,不由皱眉道:“这么冷的天,怎么也不生个碳炉火盆的,严嬷嬷没把火盆给你们吗?” 按规定,每间屋子都会发给一个碳炉或着火盆,以预备夜里取暖用,由宫女所的严嬷嬷统一发给。故此,依兰才会有此一问。 法月儿愤愤道:“我去领时,严嬷嬷说墨妍帮我们代领了,我去找她要,反被她骂了一顿,还把我赶了出来!” 依兰叹息道:“这个墨妍,也太过分些。柳嬷嬷顾忌着那一位,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性格又莽撞,免不了得罪她还不知道的。以后,也该收敛些,何苦吃那眼前亏!” 法月儿知道她说的是内务府总管黄大富,不由恨恨道:“我只是看不惯她那嚣张的样子,若有天犯在我手里,定要叫她好看!” 依兰唤着跟着她的小宫女,命她将自己屋里的火盆拿来。一时,添了新的木炭,冰冷的屋内才有了些暖气。 依兰等月儿和云霓睡下,这才搬过窗下的木塌,放在苏怡的床边合衣躺下。她也不敢深睡,不时睁眼望一望昏迷中的苏怡。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正睡的迷糊,忽听耳边传来微弱的呻吟声,她一惊,忙转身向床头看去。 只见苏怡正不停的晃动着身体,口中模糊的喊着:“冷……好冷……” 依兰忙翻身下塌,来到床前细细察看,只见苏怡不停的颤抖,身子缩成一团,牙齿咬的格格作响,似在极力忍受着痛苦。 依兰急忙又重新往火盆里添加了木碳,将火烧旺,然后又从柜中另取了条棉被给苏怡盖上。苏怡仍是不停的轻颤着,呼吸越来越急促。 法月儿和云霓也都被惊醒,全部围拢过来,瞧见苏怡这种情形,焦急万分。 法月儿想了想,伸手去解小袄的盘扣。依兰瞧见,忙问:“大冷天的,你解什么扣子?” “我想用身子帮怡姐姐取暖。小时候我怕冷,我娘就这样做的!”法月儿道。 云霓见状道:“你才挨了板子,要是再着了凉,可不是闹着玩的。还是我来吧!” 法月儿见云霓对她如此关心,想着平日欺负她责骂她的事,不由心里暗愧,她低头道:“云霓,对不住,从前都是我不好,我给你赔礼,你别往心里去!” 云霓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和我闹着玩呢,从没往心里去!” 说罢,她脱了外穿的棉衣棉裙,只剩下贴身的小衣,径直躺在苏怡身边,伸手将她抱住。从苏怡肌肤上传来的寒冷令她猛的一哆嗦,云霓忍不住紧了紧手臂。 渐渐的,苏怡安静下来,身体也不在颤抖,呼吸也平稳了。依兰和法月儿这才舒了口气。她们又等了会,正打算去睡,忽听云霓一声低呼。 “哎唷,不好了!” 风波三 依兰和月儿吓了一跳,忙问道:“怎么了?” 云霓惊慌失措,颤声道:“怡姐姐身子烫的很!” 依兰急忙将手伸向苏怡的额头,从掌心传来的灼热让她猛的缩回手。竟然烫成这样,这该如何是好? 苏怡的双颊,嘴唇皆被烧的通红,犹如涂了胭脂一般,呼吸急促而沉重,像是在挣扎般的喘气。依兰急道:“快,快,把她的被子拿开,再这样烧下去,会烧坏脑子的。” 她起身拿了块巾帕,用冷水打湿,敷在了苏怡额头,少待片刻,又重新换过。一连敷了好几十次,苏怡的烧不但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厉害。 眼见苏怡的呼吸越来越促,依兰心焦不已。“这样下去不行,得把太医找来!” “我去我去!”法月儿是个急性子,不待依兰发话,已经自告奋勇起来。她翻身下床,由于心下焦急,动作大了点,牵动伤处,疼的她直冒冷汗,忍不住哎唷一声叫出来。 云霓急道:“你快别动,刚上了药,要是伤口再渗出血,可就不好了!依兰姐姐,还是让我去吧!” 依兰迟疑着:“太医院离这里远,天又黑,你不害怕吗?”她知道云霓素来胆小,从未在半夜时分出过宫女所,更何况是一个人。 云霓犹豫了下,咬咬牙:“让我去吧,我可以的。”幕如同硕大的夜蝶倾覆下来,张开着诡异的翅膀,迷蒙的月光和淡淡地雾霭笼罩着整个皇城。别有一种凄厉的美。寒风呼啸在四周,穿过狭长而幽深的宫巷,发出如人般呜咽地哭泣声。.电脑小说站http://wwp.16k更新最快.教人忍不住从心底泛上寒意。 云霓拢紧了墨色的斗篷,加快了脚步。她微闭着眼睛。口中不停地念叨着: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看不见。边念,边拼命朝前狂奔。 她跑过游廊,跑过小桥,跑过一条又一条幽暗的宫巷。呼出的热气在空中凝结成霜。覆在脸颊上,有一种冰冷的疼痛。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她筋疲力尽,浑身无力,才停下了脚步,伏身大口大口的喘气。 睁开眼,面前是一座朱墙黄瓦地宫院,宫院正上方悬挂着黑底漆金的匾额,上头用隶书写着太医院三个大字。 云霓这才松了口气。她缓步走至门前,正欲进去,被门外守夜的两名侍卫伸手拦下。“什么人?敢夜闯太医院!”两名凶神恶煞的侍卫瞪着她。手中的长剑齐齐对准了她。 云霓吓的几乎要瘫软在地,她眼中泛起泪光。忍不住想哭。忽然想到苏怡危急的模样,硬生生把眼泪逼了回去。 她鼓足勇气。祛生生的说:“我……我是未初宫女云霓,想请太医去宫女所看病……” 还不等她把话说完,一名侍卫便丧声恶气的说:“什么云泥,烂泥,滚一边去!这个时辰,哪会有太医大人给你看病!” 另一名侍卫闻言哈哈大笑:“小小地未初宫女也敢上这里来,你不要命了?” 云霓见他们拿自己取笑,羞恼交加,待要上前争辩,心里又害怕。一时想起苏怡的病况,又是焦急又是难过,憋了半天了的眼泪终于落下,她索性蹲下身子,哇哇大哭起来。 “呜呜呜……怡姐姐……云霓真是没用……呜呜呜……”哭声时断时续,凄婉不已,在寂静空旷地深夜里格外清晰。两名侍卫听的心里发毛,正要上前驱赶,身后地宫门吱呀一声开了。 “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了?”从里面走出来一名穿着深紫色棉裙,梳着双髻地宫女,她连连打着哈欠,面带不悦。 两名侍卫一见是她,忙哈腰点头,陪着笑脸:“佟儿姑娘,有个不省事的小宫女在门前闹,正想赶她走呢,谁知把你给吵醒了!” 佟儿揉了揉眼,朝云霓望了望,见她仍自顾蹲在一边哭,不由心下好奇。她缓步上前,轻声问:“这个时辰,你来这里做什么?” 云霓正哭地伤心,见有人问话,抬起头,泪眼汪汪的说:“我来找太医……”佟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柔声安慰道:“这个时候,大人们都睡下了,你明儿再来吧!快些回去,别冻着了。” 云霓见佟儿面容和善,语气温柔,不若刚才那两侍卫般凶恶,不由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角,抽泣着:“不可以……怡姐姐……快不行了!” 闻听此言,佟儿如遭电击,她呼吸一窒,连声追问道:“怡姐姐是谁?快说!你说的怡姐姐是谁?”因为过于激动,她紧紧扣住了云霓的肩,把云霓吓了一大跳。 “就……就是……新来的未初宫女----苏怡姐姐!”虽然害怕,云霓还是战战兢兢的把话说完。话音刚落,就听得佟儿一声低呼,她欣喜若狂的跳起来,转身往太医院里跑。 “大人,找到了,终于有小姐的消息了……” 留下云霓和瞧的目瞪口呆的两名守夜侍卫,傻傻站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来…… 在闻少欣焦急的追问下,云霓一五一时的把苏怡来到宫女所后的事情讲了出来。她一边讲,一边偷偷打量着闻少欣。好年轻,好神气的太医大人啊,就像画上的神仙一样。 当她讲到苏怡被安排和她们一起学习规矩礼仪时,闻少欣叹了口气。“我一直在打探怡儿的下落,只是黄大富那嘴紧的很,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被安排到那里!” 他原本想过,苏怡也许会被分到某位妃嫔的院所去,他便以诊病为由,四下探查,却毫无半点消息。后来他又想,苏怡也许被分去了御膳房,针黹司等地,查了很久,却还是毫无头绪, 万没料到,苏怡会被安排到最偏僻,最容易被人遗忘的角落,未处宫女所。从最低等的未初宫女做起。 一定是有人蓄意安排的!闻少欣皱起眉头,暗自想道。 云霓还在继续说着,当她说到苏怡被墨妍推入水中,现在昏迷不醒时,闻少欣再也坐不住。他急忙起身,赶着要往外走。 佟儿见状,急忙伸手拦住:“大人,不可以……” 晚上七点还有一更 风波四 闻少欣心急如焚,恨不能立即就赶到苏怡身边,见佟儿伸手阻拦,不由一怔。“怎么了?” 佟儿叹道:“大人,依我看,小姐被墨妍推入水中一事,分明是有人暗中指使。只怕她早已在小姐身边安下了耳目,要是大人冒冒然的赶去,必定引起她的怀疑,岂不是为小姐多增事端?” 自闻少欣进宫后,佟儿最担心的就是此事,生怕有人会拿他和小姐的往事大做文章。虽然此刻,小姐已经不是宫妃,可她毕竟还深处这诡异莫测的深宫,要是梅嫔借题发挥,指证小姐做贵人时就和表少爷私通,**宫闱,那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 闻少欣关心则乱,一时没想到这层,见佟儿提及,点头道:“佟儿,你顾虑的是,可是眼下怡儿这般生死不明,我又岂能坐视不理?” 佟儿见状,微微一笑:“奴婢倒是有个主意,就是怕委屈了大人!”见闻少欣不解的神情,佟儿嫣然一笑,从柜中取出一套服饰。 “请大人换上这件衣裳吧!”路,闻少欣跟在身后,两人神色匆匆走在通往宫女所的路上。 闻少欣换上了一身青色的内侍服,帽檐低垂下来,遮住了大半个脸。脸上也用铅粉涂抹过,原本晶莹如玉的肌肤变成了暗沉的褐色。 有闻少欣的陪伴,云霓不若来时般害怕,她只是不时转头扫视下四周,担心会在路上遇到盘查的侍卫。 好在,她的担心并未发生。片刻后,他们已经到达了宫女所。 “大人,请这边!”云霓低声道。她正要带领闻少欣穿过天井,却被一女声喝住:“站住。.wap,16k更新最快.什么人!” 云霓差点尖叫出声,檐下倚墙站着一名高挑清瘦地女子,眉目犀利,神情倨傲,正是宫女墨妍。 “你你你……你怎么还没睡?”因为过于慌张。云霓结结巴巴,语不成句,她傻傻瞪着墨妍,这个时候了,她居然还未睡! “哼,我正要问你呢,这么晚出宫作什么?你反倒来问我?”墨妍一脸不悦,臭丫头,居然敢来质问她?! 她目光一扫。望见隐在云霓身后的人影,那般高大修长,分明是个男子。 “好啊。居然敢和男人暗自私会,我去告诉柳嬷嬷。看她怎么罚你!”墨妍拔高音调。心下暗暗得意。夜里,她起身小解。听到门扉响动,出来一看,居然被她抓到了云霓的把柄,真是太幸运了。 见她即刻要嚷起来,闻少欣上前一步,刻意尖着嗓子道:“这位姐姐好!” 墨妍一怔,看清了闻少欣身上地内侍服饰,瞬时呆在原地。按体制,太监要比一般的宫女都高上一等,更何况是未初宫女。她回过神来,忙伏身行礼道:“公公客气了,墨妍不敢当!” 她想了想,小心翼翼问道:“不知道公公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闻少欣淡淡答道:“才刚张太医开地药方漏了一味药,叫我给送来呢!”他知道负责宫女所诊治的是张太医,是以推到他身上,避免引起怀疑。 墨妍还想问,闻少欣沉声道:“你要不信,只管去和张大人对质!”墨妍连称不敢,转身逃回屋中。 见墨妍去了,云霓才松了口气,拍着胸口道:“吓死我了,好担心会被揭穿!” 闻少欣微微一笑。 两人在外的声响早惊动了屋内的依兰和法月儿,她们打开房门一看,见是云霓和一位陌生的公公,不由奇道:“云霓,太医呢?怎么来了位公公?”云霓扑哧笑出声来,她拉着闻少欣进屋,轻轻关上门,这才道:“哪里是什么公公啊,这是太医院地大人,闻太医!” 闻太医,依兰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甚至是久仰大名。自从波斯使臣来访后,这个名字早就传遍了皇城内外,所有人说起他时,皆是一脸的崇拜。像宫女所,就有不少明恋暗恋他的宫女,他那仿若谪仙一般的风华气度,和太液池畔出色的文才武功,早就收服了一众怀春少女,令她们为之神魂颠倒,茶饭不思。 见传说中的人物出现在面前,依兰和月儿都很激动,她们看着闻少欣除去伪装,露出莹润秀丽的脸庞,一个个都呆了。 原来传言半分不虚,原来世间真有神仙一般的人,先是苏怡,接着是闻少欣,注定是用来让人崇拜的吧! 闻少欣丝毫没注意众人对他地惊艳,一颗心全系在苏怡身上。她那么安静的躺着,仿佛只是睡过去一般,若不是她脸上呈现的可疑红云,和在额角渗出地些许汗水,根本不会料到她已经处于昏迷高烧中。 他收回凝视的目光,沉下心来,将手搭上了苏怡地脉搏。脉象浮大有利,来时如洪波涌起,这分明是洪脉。想是苏怡跌入水中,外邪入里化热,热盛蒸迫气血所导致。若不及时退热,只怕会有损脑内经脉,留下后遗之症。 可是,为什么高烧一直不退呢?闻少欣思索着,忽然问道:“张太医开地药可曾服用?”见闻少欣问,依兰这才回过神,连忙道:“已经按照剂量服用了!” 闻少欣沉声道:“将药方拿来我看!”依兰忙将搁在桌上的药案拿来,递于闻少欣。 闻少欣接过,细细看来,眉头渐渐皱起。依兰见此忙问:“闻大人,药方有问题吗?” 闻少欣紧紧皱着眉,用力捏紧那张薄薄地纸片,半天,才恨恨道:“你看着张太医亲自写的药方吗?” “是!”依兰肯定的答道,她亲眼看着张太医写下方剂,然后亲自去宫女所的小药房取的药。 闻少欣将药方揉碎,叹道:“以后别用这个了,只是依旧要照着方子去抓药,趁人不注意倒掉就是!” 该死的,明明是热盛却用治气虚的方子,该服桂枝汤却用了甘温除大热法。难怪高烧一直不退,反而越加厉害,若不是被人换了药方,就是有意为之,姚锦瑟到底和苏怡有什么仇恨,竟然连张太医也收买,要如此置怡儿于死地。 依兰这才明白方子大有问题,她深知其中的厉害,也不敢多问,只是亲自去铺纸研墨,预备闻少欣书写。 闻少欣提笔写好药方,慎重的叮咛依兰:“今儿天晚了,明日你亲自去我那里拿,仔细别让人瞧见。药也亲自去煎,别经了旁人的手,切记!”依兰用力的点点头,小心的将药方折好,放在怀中。 闻少欣回头,深深望了苏怡一眼,这才起身匆匆离去…… 推荐新书-可以去看 风波五 第二天清晨,依兰就按照闻少欣的嘱咐,亲自动手煎药。她依旧命小宫女去宫女所的小药房取药,只是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倒掉。 苏怡的高烧尚未退去,虽然已不像昨晚那般难受,却仍是昏迷不醒。法月儿和云霓要去上课,所有照料苏怡的事都落在了依兰一人身上。 喂完了汤药,依兰小心翼翼的将苏怡安置好,伸手去触碰她的额头,顺便将覆在苏怡额上的巾帕又重新打湿,换上去。 如此周而复使,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直到月儿和云霓回来,看见依兰正疲累的坐在床边打盹。 “依兰姐姐!”月儿伸手去推她,她惊的跳起:“不好,怡儿该吃药了!” 一旁的小宫女笑道:“姐姐睡迷糊了,晚上的药才吃过呢,姐姐看,那碗还搁在桌上呢!” 依兰一瞧,自己也笑了,可不是吗? 法月儿道:“依兰姐姐去歇歇吧,这里有我和云霓呢!” 依兰道:“也好,药已经吃过了,你们帮着换帕子就行。我去那**睡会,有事叫我!”边说边往床边走,这几天,日夜不停的照顾苏怡,她都不曾好好睡过,眼下,应该也没什么大事吧,她真的累了。 月儿和云霓见依兰一沾枕头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不由相视一笑,转头望向**昏迷不醒的苏怡时,又一脸愁容。 “可恶!”法月儿轻声咒骂着,对身旁的云霓道:“你知道今天墨妍对我说了什么吗?” 云霓闻言瞪大了眼睛,惊道:“她找了你吗?” “恩。.wap,16k更新最快.她警告我别多管闲事,说要对付的只有怡姐姐!”法月儿奇道:“怡姐姐并没有得罪过她呀,为什么要那样说呢?难道是因为怡姐姐太美丽。她嫉妒了?” “那你怎么说?”云霓急急问道。 法月儿嘻嘻一笑:“我啥都没说,只是偷偷把一只死老鼠放在她的桌上。把她吓地半死!” 云霓心有余悸:“你可别整我呀,我们和好了,是不是?” 法月儿嘻嘻哈哈的来搂云霓的肩:“那是,咱们现在要一致对外!” 夜色渐渐沉了,云霓点了桌上地灯盏。一时间,屋内充斥着晕黄的烛光,让人在寒冷中感到了些许温暖。 “水……”躺在**地苏怡喃喃自语着,声音微不可闻。云霓听到,忙推月儿:“快,把桌上的茶碗拿来,怡姐姐要水呢!” 法月儿小心的扶起苏怡,将茶碗凑近她的唇边。苏怡如同饮甘露般,一气喝了下去。喝的太急,忍不住呛出声来,茶水顿时喷洒在月儿前襟。 法月儿一身狼狈。她顾不得收拾,和云霓一前一后。替苏怡抚胸拍背。好不容易顺了气。不料这一折腾,苏怡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是……月儿吗?”苏怡头痛欲裂。迟疑地问。 “是!”法月儿随口应着,接着一怔,这才意识到苏怡醒了,喜的大叫一声,从**跳了下来。 “怡姐姐,你……你醒了啊!”法月儿太过欢喜,以至于缓缓流下两行泪来。自从苏怡出事后,最担心最愧疚的就是她了,若不是为了维护她,苏怡也不至于让墨妍有机可趁。担心和愧疚如巨石般,紧紧压迫着她,让她坐立难安,食不知味。 她私下不知骂了自己几百次,月儿,你这个闯祸精,自己受罚不算,还带累了怡姐姐。今见苏怡醒了过来,满腔的担忧愧疚皆化做了委屈,不由心下一酸,呜呜哭了起来。 云霓原也是大喜,只是被月儿一带,回想起这几日的担惊受怕,也忍不住哭起来,她原又爱哭,这哭起来竟然一时半会止不住。 依兰被哭声吵醒,吓了一跳,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忙一骨碌爬起来,见苏怡半坐在床头,怀中是两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小丫头,不由松了口气。 她翻身下床,移灯来看,一边口中抱怨着:“怡儿醒了,你们两个丫头怎么倒哭上了,快别哭了!” 正说着,只听苏怡问道:“依兰姐姐,天晚了,怎么不点灯呢?” 她一醒来,便见满室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耳中虽听的到月儿和云霓的说话声,却连半点人影都不见,不由焦急万分。 依兰闻言,浑身一颤,灯油不小心滴落在她手背,立刻起了水泡,她却半点不觉疼,只觉得如同被雷打中,整个人瞬间傻住,心下暗道不好。 法月儿和云霓也察觉了不妥,她们齐齐抬起头来,望向苏怡。 法月儿不由自主冲口而出:“怡姐姐,灯盏在你跟前呢,你……你看不到吗?” 跳动地烛火下,众人清楚的看到,苏怡焦虑不安的脸,和那双空洞没有焦距地眼神。 空气凝重,四周鸦雀无声,大伙都傻傻的站着,显然还没从巨大地打击中回过神来。 沉默片刻后,苏怡轻轻问:“月儿,你和我再开玩笑,对不对?别……闹了!”她地声音有着一丝颤抖,教人忍不住心酸。 法月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转过身去,不敢再看。为什么会这样,好容易怡姐姐醒了,却让她瞎了。上天竟然如此残忍! 见月儿如此反应,苏怡一颗心沉了下去,眼中缓缓流出了两行清泪。 报应!是报应吗?苏家欠下地债老天预备讨还了吗?这报应,终究还是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瞬时心如死灰,闭上眼睛不再言语,任凭耳边一片悲声。 看不见了,也好!至少不用再去面对,那些不堪面对的事,不愿面对的人…… 明天夜班 心结一 自从苏怡失明的消息在宫女所传开来后,法月儿和云霓每天都要面对,那些未初宫女层出不穷的问题。诸如能不能好起来,是不是永远都看不见了,还能参加春季的考试吗,嬷嬷们预备怎么办等等。 法月儿烦不胜烦,开始还能耐心的解答两句,到后来干脆扭头就走。云霓不像月儿,容易拉下脸来,被好事者缠的脱不开身,暗地里不知哭了多少回。 张太医来看了几回,说是高烧的后遗症,开了好些药方,说是什么明目静心,去热化淤的良药。依兰抓了也不敢给苏怡喝,只是偷偷倒了,再去太医院找闻少欣暗中开药。 只有苏怡,仿若置身世外,除了第一日知道自己失明的事实时,曾流露出沮丧和失望,那以后,再无任何表情她用淡漠和疏离将自己隔离起来,每日只是安静的坐在窗下,一言不发。若问她话,她便答,若不问,她也不主动说,让人看不清也走不进她的内心。人,却一天一天清瘦憔悴下去,抑或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睁眼到天明。 法月儿等看着焦急,从心底里觉得不对劲,苏怡竟仿佛行尸走肉般,心存了死志。她虽然个性淡定随意,却一直自尊自爱,锦瑟的往事带给她几乎致命的打击,原本就因为愧疚和强烈的负罪感夜不能寐,现下又遭受失明的打击,一时,竟然想,活着也只是累人累已,倒不如死了干净。只是这番心思又不好对旁人说。郁结在心,更伤及身心。 日子一天天过去,苏怡心结难解。整日愁眉紧缩,郁郁寡欢。原本丰莹润泽的肌肤也失去了往昔的光泽,简直像变了一个人。 依兰和月儿并不知道苏怡的往事,只当她是为失明而心伤,不住地宽慰劝解她,却都收效甚微。 一日。她们避着苏怡商量对策,月儿说:“怡姐姐莫不是在恨墨妍?咱们整整她,为怡姐姐出出气,说不定怡姐姐一开心,病就好了!” 依兰瞪了月儿一眼:“你以为怡儿像你,有仇必报的个性?现在已经够烦了,你别再来添乱。.16k小说网电脑站,16k更新最快.” 法月儿撅了撅嘴,不再说话。 云霓道:“我们不如去找闻大人,看那日情景。他和怡姐姐仿佛是旧相识,也许,他能解开怡姐姐的心结!” 依兰沉默了片刻。方点头道:“也没有别地法子,只得姑且试试。只是。人多口杂的。大家小心些!”她毕竟比月儿和云霓年长些,也稍通世事。那一日。闻少欣前来,她便看出了他和苏怡间若有似无地情愫,这在宫里,即使只是个未初宫女,也是不被允许和禁止的! 太医院 听了云霓说明来意,闻少欣心急如焚。以他对苏怡的了解,他深知,她一定是遇到了极为致命的打击。即使在她被人陷害如狱,或是锦瑟那次,明知自己生还无望的情况下,她都不曾如此绝望,也不曾轻易放弃过。到底是何缘故,让她变地如此自暴自弃。 “我要见她!” 他迫不及待,恨不得立即赶到苏怡身边,即使明知危险,即使可能会被锦瑟有所察觉,他也不管不顾了。若不能在她最绝望时守在她身边,那么,他所有的爱恋不过是一场笑话。 “大人……”佟儿迟疑的开口,却被闻少欣沉声打断。 “你不要再劝我,这一次,没人可以使我改变决定!”粉身碎骨,哪怕万劫不复,他也要听从自己的心,做一次无悔的决定! 佟儿摇摇头,一脸的委屈:“奴婢不是要劝大人,可是大人想过没有,以小姐的性格,她会愿意在此刻见您吗?就算大人不顾一切的前去,小姐也会闭门不见的!” 苏怡纵然再出色,再优秀,在所爱地人面前,也会有着普通女子的心态。担心自己不够美好,害怕自己最糟糕的一面被他看到,这种别扭地心态,连大智如苏怡恐怕也不能免俗。所以,佟儿才担心,闻少欣前去,非但见不到苏怡,反而会让她更加抗拒别人的关 闻少欣怔住,是呀,他怎么会没考虑到苏怡此刻地心情,若是她坚决拒绝见他又该如何? “佟儿,你既然这样说,一定有解决地办法,是不是?”还是云霓机灵,立即反问道。 佟儿笑着点点头,然后俯身在云霓耳边低语着,听的云霓连连点头。次日午后,月儿和云霓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去上课,而是一左一右缠着苏怡说话。 法月儿道:“怡姐姐,这几日天气暖了,游香榭地迎春花都开了,咱们去瞧瞧好吗?” 苏怡心下一痛,半天才淡淡道:“不去了,反正,我也看不到!” 云霓急了,笨月儿,真是不会说话,偏捡了些不中听的说。她恨的伸手拧了月儿一下。月儿自知理亏,只得暗自忍着。 云霓忙道:“这屋里冷,不如外面暖和,咱们出去逛逛也是好的!” 苏怡转开话题:“今儿不用去大殿吗?要让柳嬷嬷知道了,又要罚你们了!” 月儿笑着说:“怡姐姐不知道,今日学里放了假,说是要筹备春试的事!好不容易有假期,再不去逛逛,闷也要闷坏的。” 自从失明后,苏怡就一直呆在屋里,未曾去大殿,所以她不知道,月儿对她撒了谎。并不是学里放假,而是她和云霓齐齐的逃课了。为了说动苏怡出去,她们甘愿冒着挨打的危险,幸好,由云嬷嬷出面,替她们补的病假,这才没闹出什么事来。 “那……你们去吧!” 早料到苏怡会这样说,法月儿故意唉声叹气道:“唉,怡姐姐不去,我们又怎么能放心去玩呢,就算被闷死,也要留下来陪着怡姐姐。” 她和云霓商量过,苏怡最大的弱点就是心软,如果在她面前装可怜博同情,即使她再不愿意,也不忍扫了大伙的兴。 这一招果然灵验,听月儿这样说,苏怡心里不安起来。自己这样已经拖累了她们,不能总让她们为自己迁就。于是,她便叹道:“那么,就去一会吧!” 闻言,月儿和云霓交换了个胜利的眼神,小心的搀着苏怡往外面走。 此时正值早春二月,春寒乍暖的时节。一路行来,不时有娇柔的花朵儿扑入眼帘。迎春,山桃,连翘竟相绽放在树梢和枝头。嫩黄,深红,浅紫,斑斓五彩的驱走了寒冬的苍白单调,让人见之忘俗,继而忘忧。 只可惜,这样的融融春意,苏怡却看不到,她的世界仍是满满的黑暗和苍凉。 不知何时,月儿和云霓已经放开了苏怡的手,不知所踪。四周悄无声息,只有草丛中不知名的虫鸣声,和一旁汩汩的水流声。 苏怡走着走着,心里有些着慌,这是什么地方,月儿和云霓又去了哪里?她试探着伸手向前探去,触碰到的只有虚无的空气。 一种无法言说的空虚感席卷了她,她从没此刻般觉得自己是如此无助。她小心翼翼,一步一步,试探着朝前走去,一边张着手,试图抓住一点能让她依靠的东西。 突然,她被脚下的石子一绊,身子不由自主朝前栽倒。尚来不及惊呼,就被一双手臂扶住,她软软的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那里,有着她熟悉且让她安心的味道。 “是你……“她怔愣着,忘记了挣扎,就这样傻傻的任他抱着。 这一刻,时间和空间都仿佛静止,凡世的纷扰和喧闹,皆被隔离开来,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 心结二 闻少欣怔怔的望着怀中的少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几天不见,苏怡憔悴了许多。双颊深陷了进去,眼神也不复往日的神采和清明,他不禁心痛万分,一时有太多的疑问和话语要说,却不知如何开口,千言万语,只化成了一句。 “怡儿,你瘦多了……” 苏怡这才回过神来,她慌乱的挣脱那个令她温暖而安心的怀抱,顾不得自己现下失明的事,一心只想逃离。 真不想这样的自己让他看到,苏怡心慌意乱,连连后退。一不小心踩进草丛中的溪涧处,被冰冷的溪水溅湿了衣裙,狼狈至极。 “小心!”闻少欣急呼,连忙伸手去拉她,却被她用力推开。 “……别管我!”苏怡又沮丧又自卑,她紧咬着唇,拼命抑制内心的痛楚,不肯让眼泪落下。唯独在他面前,她不要露出软弱的模样。 闻少欣深深吸了口气:“我怎么可以不管你,你到底要逃避到什么时候?那个坚强又从容的苏怡到哪里去了?” 他的话又快又急,有着掩饰不住的怒意和失望,句句如刀刺针扎在苏怡心上,痛的她不能呼吸。.wap,16k更新最快. “是!我现在只是个懦弱的人,是个没用的瞎子!”她忍不住悲愤和委屈,眼泪终于落下。“你最好不要理我了……”他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连他也放弃她了吗? 闻少欣几乎抓狂,后悔拿话伤了她。“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偏偏还拿话来堵我。怡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以他对苏怡的了解,她决不该是如此消极软弱的人,光是失明这一点,并不至于如此。难到还有其他的原因,让她失去了求生的意志,以折磨自己来求得解脱? 苏怡心头一震,那一夜锦瑟声泪俱下的控诉又浮现在眼前。苏越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身为他的女儿,是你一辈子洗刷不去的耻辱! 不是的,不是的,她在心中拼命否认,每个深夜她几乎都会从梦中惊醒,然后再也难以入眠。这样的羞耻,要怎样说出口,若被他知道,会不会看轻自己。她不想知道,更不愿意面对。她能做的只有沉默,只能是沉默。 “连我都不能说吗?”见苏怡如此,闻少欣也不愿再逼她,只是轻声道:“让我为你做些事吧!”他不愿意,在她最无助,最痛苦的时候,什么也做不了。那种无力感,让他如锋芒在背,搅得他日夜不得安宁。 “你忘了我吧!” “我不想成为你的拖累!” “我不介意!” “可是我介意……”她喃喃自语,泪水在脸上肆意。“你是那样完美,和你在一起,我只会更自卑!” “是这样吗?”闻少欣无声的勾起一抹微笑,他缓步上前,将站在溪水中的苏怡拉到自己身边,然后,举手取下苏怡发际的簪子,轻握在手中。 “若是这样,我也不要这双眼睛好了!”他手掌翻动,簪子的尖端便闪着冷光,直直朝脸上刺去。“这样,你会不会觉得自在一些……” “不……”苏怡全身的血液都变的冰冷,她哆嗦着说不出话来:“你若这样……我一辈子不再见你!” 尖锐在千均一发之际停住,在苏怡急促的呼吸声中,闻少欣缓缓松开了手。他重新将簪子插到了苏怡的发际。 “那么,就不要说这样的话……” 苏怡脑中一片空白,半天回不过神来,良久,才哇的哭出声,扑进了闻少欣的怀抱。她不管了,什么可笑的自尊,什么愧疚耻辱煎熬,她统统不要理会了。她真的很累很累,只想能找个安心的怀抱依靠。 闻少欣抬手环抱着她,心中盈满了浓浓的爱意。傻怡儿,何时她才能学会为自己考虑的多一些,不再辛苦的活着,折磨着他也折磨着自己。想起方才的孤注一掷,他惟有无奈的苦笑。 “答应我,不许再放弃自己!” “好!”“不说那些任性的话!” “好……” “等你能出宫了,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好!”永远在一起!!! 他紧了紧手臂,心中说不出的喜悦,如同找回了遗失已久的珍宝。所谓的天长地久,也不过如此吧…… 由于和起点沟通出现问题,造成本书过早封推,而这个月纯色特别忙,所以只能尽量更了。晚上又要回单位排舞,只能把中午匆匆写的一点先发上来,希望大家原谅! 心结三 是夜御书房 齐尧埋头批完最后一本奏折,搁下笔,抬手揉着眉头,伸了个懒腰。他望着在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忍不住偷偷吁了口气。今天的差事,总算是完成了。 “小德子,给朕倒杯茶来!”他靠在椅背上,闭眼小歇。等了片刻,却不见小德子的应声,不由疑惑的睁开眼。 偌大的御书房只剩他一人,和满室的静逸寂寥。 齐尧忍不住好奇,这个时候,人都去了哪里?他站起身,径直向外间暖阁走去,刚走到门边,就听到暖阁里隐隐传来小声的说话声。 “琉璃,你说的可是真的?”是小德子的声音。在他旁边的是御书房的使唤宫女琉璃,她边裁着手中的宣纸,边小声的说道:“可不是吗,刚听到时,我还吓了一跳。” “唉,没想到苏贵人她会……”他虽然只见过苏怡几次,却对她很有好感,没想到后来一连串的厄运会降临到她头上,更料不到,她居然会失明!真是天妒红颜啊,他摇头叹息着。 听到苏贵人这三个字,齐尧震动了一下。他犹豫片刻,便缓步走了进去。“小德子,朕刚才叫你,没听见吗?” 小德子见是齐尧,吓的脸色煞白,忙跪下磕头:“奴才该死,万岁爷饶过这一遭吧!” 琉璃见状也忙跪下告罪,两人心里皆是惊恐万分。.1^6^k^小说网更新最快. 齐尧不由好笑,心想,朕有那么可怕吗?想到这里,他故意板起脸。吓唬道:“如此不懂规矩,怎么在御书房当差?让黄大富来,领你们回去吧!”小德子吓的胆战心惊。一个劲哀求,琉璃也吓坏了。忍不住落下泪来。被主子弃用的宫人多半会被罚去做苦役,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 见两人吓的魂飞魄散,齐尧这才收起捉弄的心,笑道:“要朕不罚你们也行,把你们刚才所说地。说给朕听听!” 听到这里,小德子这才放下心来,他和琉璃偷偷互看了一眼,轻声道:“才刚琉璃告诉我,原先绾碧宫苏贵人,因为意味失明了!” 齐尧一怔,一时没回过神,直到小德子连唤了他好几声,才反应过来。“是……是吗?没找太医看过?” 小德子叹道:“宫女所的当值太医看过了。开了几贴药,总是不见效!” “哦!”齐尧无意识的应着。说不上是因何缘由,他只觉脑中乱成一团。他转身进了书房。走至紫檀桌案旁,翻着堆积如山地奏折。不一会。又随手放下,大踏步走了出来。 小德子见齐尧坐立难安。心神不定的样子,正想劝慰几句,转头看见黄大富躬身进来。 “敢问皇上,今儿还是歇在露华宫吗?”已近亥时,黄大富如往常般又来请示。这一段时间,梅嫔得宠地很,有此一问,也只是过过场。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齐尧淡淡开声:“朕今日就睡在御书房的暖阁里,叫敬事房不用准备了!” 黄大富虽然诧异,仍恭谨的答道:“奴才这就去!” 夜色渐沉,四下静籁无声。齐尧却在**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径直坐起身,掀开明黄色的幔帘,怔怔地发呆。 声响惊动了在床前守夜的琉璃,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见齐尧一动不动的坐着,吓了一跳。 “皇上要什么,奴婢这就去取!”她以为齐尧是要茶或是糕点什么的,忙站起身,垂手等着齐尧的吩咐。 齐尧沉默片刻,忽然连声道:“快传张君正,朕有话问他!” 琉璃一激灵,这三更半夜的,抬头瞧见齐尧一脸的焦急不耐,忙应声跑了出去。 黄大富对着端坐在铜镜前的宫装丽人行了礼,恭敬地说道。 “皇上已经睡下,梅嫔娘娘不用等了!” 锦瑟目光中闪过一丝冷意,脸上却维持着温和的笑,状似不经意的问:“有劳公公了,皇上今儿歇在了哪一宫?” 黄大富不敢隐瞒,将齐尧夜宿御书房暖阁之事告之。锦瑟听了,颇为惊讶。 “皇上没有召人侍寝?”她追问。 “只留了琉璃守夜,不曾召得任何宫妃!”黄大富虽然也对此大惑不解,但他深知宫中谨言慎行地道理,更不敢妄自去揣摩主子的心意。 “知道了,秀好生送公公出去!”见此,锦瑟也不再多问。看着秀云送黄大富出去,她起身踱步到窗下,望着夜空地一轮明月怔怔出神。 此际夜色深沉,一抹乌云正巧遮住了大半个月亮,只隐隐露出晕黄地一角,另有一种残缺的凄美。 就在此时,秀云掀帘进来,帘拢响动处,还站着一位婀娜高挑地身影。 不待锦瑟出声,那身影早拜了下去。“奴婢见过梅嫔娘娘,娘娘万福金安!”正是未初宫女墨妍。 “你来做什么?”锦瑟没料到她会来,颇有些惊讶,选在此时来,莫不是有要事禀告? 想到这里,她心中一凛,犀利的眼神直射到墨妍脸上,倒把墨妍吓了一跳。 “娘娘,墨妍有要事禀告!”见左右无人,墨妍急忙开声,脸上满是邀功的兴奋。 果然,锦瑟不动声色的端起案上的茶盏抿了一口,轻声细语的说:“你最好确实有重要的事,这个时候,本宫可不愿意被无聊的事叨扰!” 心结四 墨妍怔了怔,随即又堆上满脸的笑:“娘娘,奴婢前几日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想着娘娘或许有兴趣,这才来了露华宫一趟!” 锦瑟微微挑眉:“是什么?” “娘娘可还记得那次太液池使臣宴上大出风头的闻太医吗?”墨妍故意卖着关子,住口等着锦瑟的反应。 锦瑟心中一动,笑道:“怎么,你认识他?”墨妍微微一笑:“奴婢曾在宫女所和他有一面之缘!” 锦瑟闻言一惊,闻少欣医术精湛,一向只负责帝王后妃的诊治,以他现在的官职,如何会在宫女所出现? 想到这里,她忙问:“他去那里做什么?你快详细道来!” 墨妍便将闻少欣夜探苏怡一事一一道来,未几还说:“他打扮的那样,分明是掩人耳目,我一时竟没认出来。后来,越想越觉得他面熟,才想起来,那正是闻少欣闻大人啊!” 锦瑟早隐隐觉得苏怡和闻少欣有些不妥,今见墨妍如此说,心中更添怀疑。她暗暗思忖了片刻,才笑道:“多谢你告诉我,我知道了!”便命秀云带她下去领赏。 见两人出去,她缓步行至案前,提笔写了一封书信。刚封好口,秀云已经掀帘进来,垂手答道:“依娘娘的吩咐,已经叮嘱墨妍勿将此事泄露!” 锦瑟点点头:“没有确实证据前,的确不能打草惊蛇,更何况现在只是怀疑,苏怡也不再是嫔妃的身份,此事需从长计议!”她将信递到秀云跟前。道:“我已修书一封,拜托叔父替我查证,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次日。.wap,16k更新最快.齐尧下了一道旨,令张君正派太医院七品以上的医官一名去宫女所轮值。此旨一下。宫中一片哗然,以往负责宫女所的都是些不入流地医官,如今要让堂堂的朝官去为未初宫女们诊治,在那些医官眼中,简直是有辱身份的事。他们一个个推三阻四。寻找各种借口逃避,只有从六品地闻少欣自告奋勇。 张君正正在为人选头痛,见闻少欣肯去,喜出望外。其他医官表面上恭维闻少欣医者父母心,背地里无不嘲笑他的愚蠢,对此,闻少欣并未放在心上。 他如今可以光明正大地出入宫女所,替苏怡诊治,在他的精湛医术下。再加上解开了心结的苏怡尽力配合,她的状况一天天好了起来。 闻少欣一边用汤药医治,一边将清心明目的草药涂抹于布条上。然后覆盖在苏怡地双目上。经过一段时期的治疗,苏怡竟奇迹般的恢复了光明。虽然视物仍有些模糊。但比起之前已是好的多了。 “怡儿。这些症状慢慢会消失的,你不用担心!”闻少欣望着坐在身侧的苏怡。总算放下了心中大石。幸好,她又能够重见光明,不用沉沦在无边的黑暗和痛苦中。 苏怡浅浅一笑,心中盈满了感动,何其有幸,今生能让她遇见他,爱上他。和喜欢的人一起,做喜欢的事,过喜欢地生活,这才是最大的幸福吧!从前总是在做着傻事的她,从现在开始,要把幸福牢牢地握在自己手中。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便交织纠结在一起,浓地再也化不开。云霓和月儿在一旁痴痴地想,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壁人啊,光是看见他们在一起地画面,就让人感动到不行。云霓更是暗暗红了眼眶。 日子过的飞快,和闻少欣短暂而快乐的相处,再加上墨妍也没有再来捣乱,这段日子,是苏怡自进宫以来,过的最快乐最开心的日子,仿佛又回到了在苏府时,那段单纯而宁静的岁月。她甚至傻傻的想,若能一直这样相伴着走下去,也很不错呢! 距离宫女试的日子越来越近,未初宫女们都一一收拾起平日的漫不经心,个个努力用功起来,连一向爱玩爱闹的法月儿也一改吊儿郎当的个性,天天缠着苏怡指点她厨艺女红。 大家会变的如此认真的原因只有一个,前段时间,柳嬷嬷宣布了一个新的规定,凡宫女试前三名者,都可以直接进入御膳房。这无疑大大刺激了未初宫女们争强好胜的心。虽然同是在宫中供职,但分配到不同的宫院处所,福利和待遇却是大大的不同。 像御膳房这种活儿轻松,福利又好的地方,自然是众人争破脑袋都想进去的。所以此规定一出,原本还算平静的日子笼上了一层紧张的气氛。各宫女除了明里暗里的较劲外,还死盯着对自己最有威胁的对手,生怕她越过自己去。 天气渐渐回暖,未初宫女们都除下了厚重的棉褂,换上了轻便的淡绿宫女装,一个个如同早春的花蕊,显出清新怡人的气息来。 终于到了宫女试那天。一大早,所有的未初宫女们都被大宫女们带到大殿前的空地上。她们五人一列,整齐的排成几行。 绝大多数的宫女皆低头凝思,不发一言,在心里担忧着自己往后的命运,是以,人虽多,却鸦雀不闻。只有法月儿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她抬头东张西望,一眼瞧见了苏怡,露出个调皮的微笑。 主持比试的嬷嬷们都还未到,未初宫女们毕竟年纪尚小,等了半日不见人影,便私下交头接耳起来。此时也无嬷嬷们管束她们,法月儿索性离开自己的位置,跑到苏怡身边小声议论起来。 “怡姐姐,你准备的如何了?”法月儿这几日只顾埋头用功,也不清楚苏怡的进展,故有此一问。她虽然知道苏怡的厨艺女红皆属一流,可是第一场要考的是理论,她担心苏怡会应付不过来。毕竟苏怡是中途进来的,又因为落水失明耽误了不少功课,而第一试未通过者,根本没资格进入下场比试,而是直接被划进了淘汰宫女那一列。 苏怡微笑着:“你别担心我了,你自己呢,平日课上也不见得有用功,第一试可有把握?” 法月儿正待回答,只见不远处一队人影遥遥而来,为首的正是宫女所的掌事柳嬷嬷。友情推荐解语大大的魅人间,正在pk中,有p票的大大可以投给此书! 地址是:慢的问题,纯色早说过一月因为工作和学习的原因,没什么时间写,因为一朝没有存稿啦,只能利用可怜的休息时间写,一般三到四天会更新一次,万分抱歉! 比试一 原本小声议论着的众宫女们立即安静下来,空地上又恢复了寂静无声。 柳嬷嬷威严的目光扫过四周,半饷,才介绍起身旁穿着宦官服饰的公公来。“这是御膳厨房管内务调度的竺公公,今次,他将会和我一起主持宫女所的三场考试。我们不仅会从中选出前三甲,更会随时观察大家的言行举止,为大家选择适合的宫所服役去!” 众人心中皆是一凛,原来这场比试另有一层深意。当下,众人皆不敢大意,个个凝神屏气,聆听起柳嬷嬷的教导来。 此次比试共分为三场,第一场为题试。未初宫女们需回答柳嬷嬷的三道问题,只有答出者能进入下一轮,未答出者直接出局,被分到浣衣局或是勤杂司这类地方。所以第一试极为重要。 空地的正前方搭了小小的案台,放着几张梨木桌和椅子,四周悬挂着青色的幔纱。柳嬷嬷等人坐在纱帐里,点到谁的名字,便由大宫女带她上去。不过片刻,就从里边出来,脸上带着或兴奋或沮丧的表情。 大多数的未初宫女都顺利通过了,法月儿出来的时候,还朝苏怡比了个胜利的手势。随着时间的流失,未被点到名的宫女越来越少。大家也都一扫之前的紧张气氛,轻松的谈笑起来。 就在此刻,依兰缓步朝苏怡走来,朗声唤到:“苏怡,到你了,跟我来!”苏怡便随着依兰往前走去。 依兰看了她一眼,小声问道:“紧张吗?”苏怡笑道:“说不紧张,姐姐信吗?”正说话间。已到了帐边,依兰退了出去,只留下苏怡伫立在原地。 “奴婢苏怡见过竺公公。见过各位嬷嬷!”她曲身行礼后,垂手退至一侧。等候吩咐。 竺公公不露声色的打量着苏怡,他也曾听闻过苏怡的往事,是以对她颇为好奇。今日一见,果然宫中没有及得上她半分的女子,也难怪那人会特意过来和他打招呼。想到这里。他不由对苏怡高看一眼,笑道:“姑娘坐吧,不必客气!” 此言一出,柳嬷嬷等微有些吃惊,在宫里,能被公公们称呼一声姑娘的,都是些后妃身边最受宠地大宫女。.16k小说网手机站wap,16k更新最快.更何况是被竺公公这等有权势的宦官尊称为姑娘! 苏怡也有些吃惊,但她未置可否,只是依言坐在了面前的椅子上。 柳嬷嬷道:“开始吧!”她朝身旁地云嬷嬷点点头。云嬷嬷遂起身。将案上的试题打开,念了出来。 “宫女睡觉时应守地规矩?” 苏怡答道:“宫女睡觉不能仰面朝天,必须侧着身子。蜷着 云嬷嬷点点头,又问道:“为什么必须这样做呢?” 苏怡道:“传说各殿都有殿神。一到夜里会出来查看。所以才规定下不许仰面朝天。以免冲撞到神灵。” 柳嬷嬷点点头,道:“下一题吧!” 云嬷嬷又道:“你应该知道。能去太后殿值夜,是无尚的荣耀。你且说说,太后殿值夜的人员分配。”凭心而论,这道题并不难。只是在苏怡去宫女所前,就已经讲过了,是以苏怡并不知道。 苏怡微微皱了眉,以前曾听月儿说起过,但不能确定月儿说的是否正确,全不全。可眼下也没更好的办法,只能按照月儿说地回答了。 “回云嬷嬷,太后殿外室设两名宫女,负责打珠帘的活,拦下未经许可擅自闯宫的人。更衣处设一名宫女,负责里明三间的一切,还要注意着太后寝室的动静,随时听候差遣。静室设一名宫女,负责所有的窗扉开合。最后寝室里设一名宫女,总管所有的 苏怡娓娓道来,语调从容平和,全无半点停顿,听的众人连连点头。 “很不错,最后一题!”柳嬷嬷不待云嬷嬷念题,抢着问道:“告诉我,天朝后妃的等级及其对应地品阶!” 云嬷嬷有些错谔,原本准备的并不是这道问题,不知道柳嬷嬷为何会突然改变试题。 苏怡一怔,这题对宫女来说虽然颇有难度,但对于曾经是秀女的自己,却是极为容易地问题。难道柳嬷嬷是有心帮她?! 正在胡思乱想,只听得柳嬷嬷沉声道:“莫非你答不出吗?” 苏怡忙道:“回嬷嬷,天朝的妃嫔除了皇后和皇贵妃不设品级外,从上往下分别是:贵德淑贤四夫人,正一品;妃,从一品;贵嫔,正二品;嫔,从二品;婕妤,正三品;贵人,从三品;才人,正四品;淑人,从四品;美人,正五品;修华,从五品;容华,正六品;充华,从六品。还有选侍,常在,答应,小主,分别是正七品,从七品,正八品,从八品。” 苏怡一气说完,方停下来喘了口气。 竺公公笑道:“难为姑娘记得周全,咱家光是听着,就混了!”众嬷嬷也连声符合着。柳嬷嬷这才道:“算是过了,下去准备明日地女红比试吧!” 苏怡起身施了一礼,转身走出帐外。法月儿和云霓早围了过来,一连声地追问考的如何。苏怡笑着点头:“过了!”月儿和云霓顿时欢呼起来。只有墨妍脸露不屑,才过了初试,值地高兴成这样?她想了想,忽然招手叫过一名宫女,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那宫女起先有些犹豫,但经不住墨妍怒气,只得点头应了。女红比试。每位未初宫女面前都设着一张书案。案上放着两张空白绢布,一小碟墨汁,画笔,清水和一些针黹用物。 按照以往的惯例,此试要求宫女在一柱香的时间里,先在一张绢布上画好要绣的图案,然后在另一张绢布上将其绣出。画工和绣工俱佳者,才能赢得比试。 法月儿最不擅长的就是此试,为了不在此项上落败,她早就做好了准备。右手袖中,藏着苏怡为她画好的图案,左手袖中,则是云霓依图所作的绣品。她只要做做样子,乘人不备,偷龙转凤就万事大吉了。 御膳房,嘿嘿,我来了!法月儿一面在心里偷笑,一面提着笔胡乱画着,还不时偷偷瞄一眼四周,寻找着最佳的作弊时机! 苏怡早打算好,要绣一幅踏雪寻梅图。她将画笔浸透墨汁,正要落笔,只见一道人影径直朝她走来,在她面前站定。正是未初宫女秋雪。 “苏怡姐姐……”秋雪迟疑着开口,眼中隐隐含泪。素日里,秋雪是个胆小柔弱的少女,沉默寡言,不大和众人来往,倒是和苏怡,还偶然的说上几句话。 苏怡见她如此,便问道:“秋雪,有什么事吗?” 秋雪这才含泪将来意说明,原来她不小心打翻了碟子,画图还差了些许墨汁。按照规定,考试的用具是不许多添的,无奈下,她只得向别的未初宫女求援,却被一一拒绝。情急下,只能来向苏怡求助。 苏怡笑道:“不要紧,我用不了这许多,你拿些去就是!” 秋雪忙道过谢,将案上的墨汁拿起,正要倒些在自己碟里,忽然手一颤,碟子跌落在空白的绢布上,墨汁倾泻,染黑了一大片。 “啊----”两人齐呼。苏怡忙拿干净的布条去擦,却仍留下淡淡的大块墨痕,怎么也擦不干净。 秋雪自知闯了大祸,眼泪瞬时落下,口中一连声的道歉。“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见她吓的脸色发白,苏怡也不忍再去责备她,反倒安慰了她几句。 秋雪匆匆跑回自己的位置,途中对上墨妍微笑的眼神,忍不住暗暗低下了头。 墨妍转头望着苏怡,在心里冷笑。如今,没有了墨汁,绢布上又留下了大块的墨迹,我倒要看看,你还如何赢的这场比赛。 苏怡正焦急中,巡场的大宫女已经站在了苏怡面前,她望了望案上的一片狼狈,和被墨汁染黑的绢布,微微摇了摇头。她望着苏怡,迟疑的开口:“都这个样子了,你要放弃比试吗?” 比试二 刚才的一番响动早引的众宫女们不时往这边张望,一听大宫女这样说,大家都露出惋惜的神情。如果在这时被淘汰,就会被划去落选宫女那一组,那么之前所做的努力全部付之东流,未免太可惜了。 不待苏怡回答,月儿早按耐不住。“谁说要放弃了,怡姐姐一定会赢的!” 她急步奔至苏怡面前,将自己桌上的那碟墨汁递了过来。 “给,我还有多剩的。怡姐姐,你不会这样认输,是不是?” “是!”苏怡朗声答道,转而提起笔,从容不迫的在绢布上画了起来。 利用墨汁的浓淡和层次感,布上那块淡淡的墨痕巧妙的被遮掩起来。渐渐的,一朵清新淡雅的荷花跃然于纸上。在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上,一只蜻蜓正展翅欲飞。 踏雪寻梅图虽然临时改为了墨荷图,不变的却是那份悠然自得的心境。众人不由对苏怡的急智大为赞赏,连一向严肃的柳嬷嬷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她见众人还围在苏怡案前观赏称赞,不由沉声道:“还有半柱香的时间,愈时可就不候了!” 听她这样一说,小宫女们忙跑回各自的桌案前,对着画好的图案穿针引线起来。光顾着看热闹,可别把时间给耽误了。 一时,场内又恢复了静寂紧张的气氛,只有轻微的划针声回响在耳际。 就在大伙皆忙碌不已时,法月儿却与别不同,一脸的优哉。.wap,16k更新最快.她早趁刚才众嬷嬷的注意力都放在苏怡那里时,偷偷地将画和绣品换了过来。现在。只要等时间一到,即可大功告成。 炉里的香燃到了尽头,柳嬷嬷随即下令所有的未初宫女们都停下手中地针线。然后,陪同竺公公一个一个看下来。 若有图案精巧。绣工精细的,便让其顺利进入三试。若绣工粗糙敷衍了事地,便进入待选宫女的行列。有不少平时淘气贪玩,没用心在功课上的未初宫女被一一淘汰,脸上皆露出沮丧不已的表情。 来到月儿面前时。柳嬷嬷拿起案上的画和绣品,有些不敢置信。绢画细腻,绣品雅致,皆为上上选,以这个法月儿平时地表现看来,不可能有此水准。 “这是你亲自绣的?” 见柳嬷嬷目光中充满怀疑,法月儿心跳的厉害,她硬着头皮回答:“回嬷嬷,是奴婢绣的!” “我记得你素日最不擅长女红。怎么绣的如此好了?”状似不经意的一问,却是在探月儿的口风。 月儿低首垂眉,假装一脸的诚恳:“回嬷嬷。月儿往日过于淘气,在怡姐姐的教导下。已经知道错了。这些日子。月儿时时勤练技艺,所以大有进益了!” 她说地冠冕堂皇。柳嬷嬷一时也挑不出错,只得罢了。她又仔细看了回画,方淡淡挥了下手:“如此甚好,也省得云嬷嬷再为你操心。算是过了!” 耶月儿差点兴奋的跳起来,没想到柳嬷嬷这么好糊弄,早知道也叫怡姐姐有备无患,省了刚才那一番的惊吓。 柳嬷嬷一行人继续往下走着,未初宫女们也有过地也有不过的。她们在云霓和墨妍地案桌上停留了好一会,连连夸赞了一番。尤其是云霓地绣工,让她们爱不释手。 轮到苏怡时,天色已近黄昏,众人也都有些疲倦。柳嬷嬷对刚才苏怡的急智印象深刻,便强打起精神,仔细去看她地绣品。一看之下,略有些失望,白绢上只绣着一朵盛放的荷花。虽然绣工也算精细,但珠玉在前,和云霓墨妍的绣工比起来,也不算是最佳。 柳嬷嬷正想开口,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她忙拿起另一张绢布图案比对起来。那一幅布,为了掩饰墨迹,荷花是半放的,且停有戏荷的蜻蜓。而绣品上,荷花却是盛放的,蜻蜓也不知所踪。 看样子,苏怡是忙乱中,来不及绣出和画中一模一样的绣品,无奈下,只得稍加改动。 “你难道不清楚,若绣品和画样不一致,按规定,是不能通过的。即使,你巧妙的掩饰了墨迹,还是只能落选!” 柳嬷嬷轻轻叹了一声。虽然事出有因,但为了比试的公正,也只能做此决定。 一旁的竺公公也颇为惋惜,但此刻也不好说什么。就在此刻,苏怡轻轻的接过柳嬷嬷手中的绣品,将它翻转过来,笑道:“才刚嬷嬷拿反了,这才是绣品的正面!” 含苞待放的荷花,展翅欲飞的蜻蜓,俨然是画上的样子,丝毫不差。 柳嬷嬷看的目瞪口呆。 苏怡居然用了双面绣,而且是异色异样的双面绣,她竟然一点都没察觉。 在如此仓促的时间,完成如此的绝品,即使是御绣坊最出色的绣女也做不到啊,简直是神迹了! “你……” 柳嬷嬷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她突然有种无力感,为什么眼前的少女,总是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旁人要是有一种她的本事,早欣喜若狂了。可她,永远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是她天性使然,还是她刻意为之呢?但此刻,她却没办法将此疑问说出口。从惊异中回过神来,柳嬷嬷意味深长的凝视着苏怡:“我开始期待你下一场的比试了,你总是有办法让人感到惊喜!” 第二场比试淘汰了大半的未初宫女,只剩下十名宫女进入了三试。三试和前两试不同,要在三天后进行。 原本三试是考宫女们的厨艺,只要求各人拿出最擅长的菜肴点心即可,并不对食材有什么限制。但竺公公却临时起意,将三试的要求略改了改。 “所谓高手,就是将最普通的食材烹制成佳肴的人,这也是御膳房一直在追求的境界。所以,咱家将三试的要求改了。你们可自去内厨房挑选合适的食材,会有专人按食材的市价记录。只有用最便宜的食材做出最美味食物的宫女,才能算的真正第一。” 比试三 次日一早,内厨房就被参加三试的未初宫女挤满。虽说三天后才会进行比试,可大家都争先恐后,只怕落在别人后边。按照规矩,内厨房除了米饭是不算价的,其他的食材都会有专人负责记录。而先到的宫女除了能优先挑选合适的食材,还可以暗中刺探对手的“敌情”。 法月儿虽然一早就拉着苏怡和云霓等在内厨房外,却被一拥而入的宫女们挤散。等法月儿好不容易挑选好需要的食材时,回头却怎么也找不到了苏怡。 “云霓,有没有看见怡姐姐?”她急忙问向一旁的云霓。云霓摇摇头,她刚才只顾低头挑选,也没注意苏怡的去向。她想了想,道:“可能在后边屋里,才刚我看见许多人跑那里去了!” 法月儿便找遍了所有的屋子,却仍不见苏怡的身影。正在纳闷时,只听见外边有人喊:“不好了,天井有人晕倒了!” 一大群人涌向天井,法月儿也跟着去看热闹。只见天井处一大堆人围着,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密不透风。 “好了好了,红叶醒过来了!”一名宫女的声音从人群里传出。接着便是一个熟悉的声音。“没事,让太医开些定惊的汤药就可以了!”正是苏怡。 “让让,让让!”法月儿奋力挤开人群,探头一看,苏怡正半坐在地上,她的双膝处卧着未初宫女红叶。红叶脸色苍白,半闭着眼睛,发出微弱的呻吟。 “怡姐姐,怎么回事?”月儿忍不住问道。苏怡见是月儿,便回了一个微笑。“红叶被挤的晕过去。现在没事了!” 月儿知道苏怡一定是忙着救治红叶,没顾上选食材的事,眼见大宫女们正匆匆往这边赶来。.1^6^k^小说网更新最快.便拉着苏怡起身。 “怡姐姐,快。别误了比试地事!”法月儿心急如焚,不停的催促苏怡。 苏怡笑道:“看你,比我还急!” 两人跑至内厨房,正遇上几名小太监往外抬着各种食材,见两人要往里走。忙伸手拦住。“哎,都结束了,瞎跑什么!” 两人一惊,法月儿急着嚷道:“怎么结束了?怡姐姐还没选呢!” 小太监冷笑道:“厨房里的食材都被人定下,没有多余地了。你看,大伙都散了!” 果然,原本拥挤不堪的内厨房变地空空荡荡,只余下几个小太监在整理和登记。法月儿急了,她忙问:“总该有剩下的吧!” 正巧一个太监捧着一袋糯米走了出来。听月儿说,便道:“就剩下这个,你要吗?” 法月儿不由叹气:“光有米能做什么?”苏怡心中一动。抬手接过:“多谢公公,这些我都要了!” 见苏怡捧着糯米一脸的兴奋。月儿不由奇怪。怡姐姐。这有何用?” 苏怡点点头,笑道:“即使只是普通的糯米。也能做出令人赞叹的食物!” “这是最后地一帖药,让她们照方子抓就好!” 闻少欣将药方折好,交给苏怡,一面笑道:“有让你为难的事吗?” 苏怡一惊:“你如何知道?” 她正在为最后一场比试烦恼,虽然在月儿面前表现的很有自信,但其实,她也没多大的把握。 “因为你不开心时,右手会不自觉的握成拳!”闻少欣瞥了一眼苏怡的右手,起身整理起书案。 苏怡怔怔的望着他,心里涌上一种莫明的感动。他总是比任何人更了解她,那种默契,甚至无须用言语表达。 “小时候我一不开心,你就会吹哨子哄我开心。那个哨子,你还带在身边吗?”苏怡不由自主问道。 闻少欣一怔,接着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事。那是个青绿色的竹哨,哨口处系着同色地丝带。闻少欣将竹哨放在唇边,一阵悦耳的鸟鸣声便从那竹哨中传出。 苏怡笑道:“一共是三十五种鸟鸣声,对吗?我还记得,小时候我喜欢的紧,数次问你讨要,甚至愿意拿我地宝贝换,你都不肯。这竹哨于你有什么特别,这样紧张?” 闻少欣的目光缓缓落在竹哨上,那青翠地竹面被摩挲地光亮欲滴。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突然从记忆深处跳跃出来…… “我一共会吹三十六种鸟鸣声,可是只能教你三十五种。因为全教了你,你就不会记得我了!” “你们不许欺负他,虽然他笨了点,弱了点。可是,他比你们都要好!” “我要你发誓,若有一天,有人拿着相同地竹哨来找你,无论什么,你都要替他做到!” 我发誓,无论什么,都会替他做到。漫天火光中,一名年仅六岁的小男孩手中紧握着系着翠绿丝带的竹哨,不停的哭泣着。在他的身后,躺着另一名年纪相仿的男孩,紧闭着双眼,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闻少欣紧紧握着手中的竹哨,勉强自己从往事的沉重中解脱出来。怡儿,你如何知道,这竹哨对于我,不仅仅是儿时的玩物而已,它更代表着我对阿衡的承诺。 苏怡见此,也不敢再问下去。每次提到这个话题时,他总是流露出无尽的哀伤。这个竹哨对于他,一定有特别的意义。那个地方,是连她都不能达到的禁区。 她不愿看到他的为难,所以总是会适时打住。 “天色晚了,我也该回去了。少欣哥哥,你早些休息吧!”苏怡起身,欲往外走去,却被闻少欣拦住。 “对不起,怡儿。我……”闻少欣心中有丝愧疚。关于阿衡的事,他隐瞒了她那么久,是否,到了该告诉她的时候? 苏怡抬头深深的凝视着闻少欣,眼中清澈如昔。“如果你还有一些犹豫,那就不要说。我不愿勉强你做不愿意的事!”膳房偏远的小屋里传来阵阵婉转的鸟鸣声。 “三十四,三十五,三十六。好厉害,姐姐能用哨子吹出三十六种鸟鸣声呢!”一名宫女装扮的少女拍手笑道。 她的对面,坐着一名年纪略长的宫女。她的眉目极其精致,如同画中人一般,尤其是那双如暗夜星辰的眸子,顾盼间流光溢彩,让人不自觉的为之沉迷,只是,她的脸色却苍白如雪,浑身上下带着一丝病气。 听见少女夸赞,她苍白的脸上浮上一抹红晕,随即将竹哨从唇边移开,目光落在系在哨口同色的丝带上。 “我答应你,无论什么,都会替她做到,无论什么……” 无尽的思念如潮水般袭向她,眼中却是浓的化不开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