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小院》 签约之路迢迢雪萧萧 起先开新文的时候番茄写了有好几个题材,刚开始觉得还可以,但是写了两三章就写不下去了,没感觉了,想着又换了一个故事,来来回回折腾了不少,才定下写《农家小院》的。 本来年底那阵小编说能签约了,但是赶上过年赶上放假,家里的杂事琐事凑到一块,番茄又给拖了一段时间,后来啥都弄好了,又赶上下大雪快递发不出去……@_@!!! 最后番茄都要放弃,好在晏三生跟各位妹纸,还有青青,樱桃不厌其烦,还惦记着番茄。*^.^*咱们7组的妹子很幸福呦~~~~~ . 今天总算把文件发出去了,回头看看前头有三章写的不在状态,修一下再放上去,还望各位妹纸多多支持。 第一章 村里有个何春花 洲县有两样东西最有名,一是桃李村的瓜,二是河沟村的花,瓜是皮薄沙甜的大西瓜,花是金黄小巧的迎春花。 不过,这会儿咱不提那个桃李村的大西瓜,主要来说说这个河沟村的迎春花。 每年冬末至春,河沟村村里村外便开满了迎春花,打远一瞧金灿一片,就跟一条金腰带似的横在山脚下,有许多达官显贵,云游诗人都会慕名而来,他们或是租住农舍赏花作乐,或是挥毫泼墨吟诗作对。 且村里的农户们也有所惠及,他们趁着农闲时把空置的屋子租了出去,个把月里还能挣得半吊来钱儿,两头里那是各得其所,其乐融融啊。 可是近年来,这种情况已经少之又少了,哪怕是春暖花开之时,迎春花最为灿烂之日,村里还是一片寂静,毫无生气。 你若道这是为啥?其归根究底还是花,只是这“花”不再是那金黄小巧的迎春花,而是河沟村老何家的大闺女何春花。 话说何春花出生那天,家门口的迎春花正好花开,何老爹瞧着就给取了这么个名儿,因为头胎是个丫头,他也懒得费脑瓜寻思,可随后几年里,春花她娘连着生了五个带把的,有两个还是一对双棒(双胞胎),这下可把何老爹乐得,以为是春花给带来的好福气,就特别宝贝她,特别宠她。 可是这丫头打小就没个丫头样,特别的浑,十岁那年起就带头捅蜂窝子捣蜂蜜,到山林子里抓野鸡掏鸟蛋,四处的乱跑寻牙祭,啥啥都干过,没一天消停的,家里五个小子都跟着她,连别人家的娃子也愿意往上凑。 起初何老爹也觉得一个女娃子不该这样,可这丫头是家里的老大,要带着一帮小子,你不浑镇不住他们啊,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闯了祸别人儿寻上门来,他就装装样子撵着打,随后该咋样还咋样。 不过,再往后何老爹就头疼了,就是她,带着一帮浑小子在村口猫着,有马车进来就用泥巴扔,看谁扔的泥巴能糊在车厢上,那些泥巴都是用尿和的,骚气的很,有些打远瞧见的,连村口都没进去就调头跑了。 还有就是在路中间埋条绳子专绊马腿,只要有来车,她口哨一打,两边的人就把绳子拉起来,因为车走得慢,马被勾了一下,晃荡着只有车夫摔下来,还来了个狗吃屎啃了一嘴泥。 等他们回过味,那十几个娃子乐过笑过早就一哄而散了,瞧都瞧不真切,更别说逮住皮揍一顿了。 而那些达官显贵也是没辙,这左右不过是乡村农娃子淘气,他们如何跟这帮小娃子较真么,传出去岂不笑话了,大不了不进他们这儿了,隔壁村的山茶花开得也不错啊,去那儿算了,就这样,久而久之的,他们村就没人来了。 为了这事,村长和村里的人没少上家告状去,何老爹也没少操心,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那丫头还是这样,后来何老爹两口子拿着春花的生辰八字算命去了,那算命的陈瘸子说这丫头之所以这么淘,是因为投错了胎,其实她本该是个小子的。 何老爹两口子听了直跳脚,忙问陈瘸子有啥法子没,他们闺女这不成了不男不女的了么。 陈瘸子安抚了这老两口一句,不紧不慢的说了,只要春花到了十八岁,许了婆家做了女人,自然而然就好了。 何老爹这才放了心,让婆姨给了陈瘸子三十文钱,回村去了,小日子该咋过还咋过,反正到时闺女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到时就好了。 但是,这事儿远远没何老爹想的这么简单,何春花长大了,是不和小子们一块闹腾了,可她的性子已然坐实,那是越发的野蛮泼辣,常常跟村里的婆姨吵嘴掐架,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就跟个三四十岁的小妇人儿似的,哪个婆家敢要她啊。 眼瞅着闺女就要二十了,在河沟村这可就是老姑娘了,更没人要了都,何老爹老两口着急啊,就又去隔壁村找陈瘸子了,他不是说过了十八就好了么,他闺女这茬都快二十了,咋还是这副德性啊,他得去问个明白。 可老两口到了陈瘸子那儿,这人儿已经不在了,听街坊邻居说,他给一大户算错了命,坏了人家的风水,卷铺盖跑了! 没法子,何老爹请了村里有名的王媒婆,说是不在本村找了,到隔壁几个村里寻寻,别的啥都不求,就小伙子人好,老实温和就得,不行的话嫁得远些也成。 这话一出,还真让王媒婆给找着了,小伙子是桃李村的,今年二十一二,家里就三个弟妹,有屋子有瓜地,说不上富裕,一人够一口吃的,够遮风避雨就是了。 王媒婆说的这话,也就意味着到时能给的嫁妆不多,不过何老爹倒不在意,他随后托人去桃李村打听了,那家小伙子确实不错,才答应下这门亲事,唯一一点就道儿远了些,来回得一半天的工夫, 可等到迎亲那天,何春花不干了,这事儿何老爹本就瞒着她,这丫头许是气不过,死活不上轿,不管爹娘怎么苦口婆心的劝说,她的几个弟弟杵在一边,没人上前多嘴一句,最后还是何老爹发话,哥几个才过去,绑了手脚堵了嘴,硬把春花塞上花轿上路了。 不过,何春花要是这样就老实了,那她就不叫何春花了,半道上她还是挣开了绳子,跳下花轿跑了,她还乐得直笑,到底是她亲弟弟,那哥几个压根就没把绳子绑死,稍微一挣就开了,只要她跑到山林子里,任谁也抓不住她。 但是何春花忘了,今儿是她的大喜日子,她娘和几个婶子硬压着她给套了一身大红裙子,长长的拖到地面的那种,就这身走路都得提着了,更别说跑了。 这不,她一脚踩在裙摆上,“啪唧”摔到地上,脑袋瓜子正好磕到一旁的石墩子上昏了过去。 随后赶来的人儿一瞧,得,这下消停了,他们重新把她捆吧捆吧塞回花轿里,吹吹打打往桃李村去了…… ———————————————— “什么!一张破门票要三百!” 张小文站在售票处门口嚎了一声。 售票台里的大婶儿和蔼一笑,肥手一挥,“下一位。” “哎,等等等等,”张小文险险的躲过这一掌,“那、那学生证给打几折?” 售票大婶儿睨了张小文一眼,“五折。” 张小文从身后的背包里掏出一张小卡,放到台子上,甜甜一笑,“大妈,学生票一张。” 售票大婶儿盯着学生证看了一秒,扯了扯嘴角,抄起挂在脚上的拖鞋,推开门就冲了出去。 外面的几个游客眼疾手快,一拥而上拦住了这位大婶,她要是跑了,那他们的队就白排了。 张小文瞧着赶紧一溜烟跑了。 那大婶儿挥舞着拖鞋挣脱不开,只得扯开嗓子嚎叫。 “臭丫头,装嫩装到老娘头上了,敢叫老娘大妈,你丫要是不笑,老娘还相信你是个二十多岁的高中生,瞧你笑的一脸褶子……” “你说谁一脸褶子!” 张小文停下脚,站在马路中间回头怒道,今天要不是她睡迟了,赶不上公司的旅游车,她也不至于独自买票啊,不就是拿错学生证了,这大妈至于不依不饶的么! “滴滴滴——” “快让开,快让开,车来了!” “嘭!” 第二章 新姑爷 张小文起先意识到自己穿越了,是看到了一个穿着打扮古香古色,涂着红脸带着红花的媒婆子,离她很近,正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脸,还一个劲儿“春花、春花”的叫着。 王媒婆见她醒了,悬着的心算是落了地了,早先在桃李村外她让轿夫停下来,想着赶了四五个时辰的路,没听见轿子里的人儿闹腾,琢磨着这闺女是想通了,就寻思着把绳子给人家解开,要不一会儿新郎官来接人,瞅见他媳妇儿让人跟捆猪似的捆着,这像什么样子么。 可她掀开轿帘一看,瞅着那闺女还昏着,心下一惊,别今早那一摔给摔出个好歹来啊,她的手哆哆嗦嗦过去探了探鼻息,好在人还有气儿,便忙把绳子给解开了,不过嘴里的布还塞着,她扶着她坐正些,把大红盖头罩在她脑袋上。 等到了乔家这边,新郎官来接人,她就说春花哭嫁,刚哭累了才睡了过去,让新郎官背着她到房里歇息,这一路她一直压着春花的盖头,生怕一个不留神,盖头掉了露了馅。 好在新郎官放下春花就出去招呼村里的人儿吃酒席了,这样她才有机会和春花丫头说俩句体己话,也是春花她娘交代的,咦?不过这丫头怎么一动不动的,就知道死盯着她瞧啊,莫不是吓着了。 张小文瞧见那婆子的时候着实吓了一大跳,可嘴里塞着布也叫不出来,只是“唔唔”了两声瞪大眼睛看着她。 王媒婆忙把她拖拽起来,抽掉她嘴里头的布,晃了她几下,“哎哟,丫头,你可别吓我啊,我是你王大娘啊。” 张小文吐了吐舌头,艰难的动了动发酸的下颚,嗓子干涩难受,她抓着脖子咳嗽了两声,看着王婆子,“王、王大娘?” “哎,等等啊,大娘给你弄些水去。”王媒婆听到她的声音嘶哑,便说着起身到门前那张破旧的桌子上倒了碗水过来。 张小文随着她的走动,稍微打量了一下身处的这间屋子,可以说一眼就能看到头,土墙四面,油灯一盏,别的啥也没有。 “来,春花丫头,先喝口水润润嗓,”王婆子把碗递到她嘴边,起先张小文是就着她的碗抿了两口,后头就自个儿动手端着,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张小文是渴了,几口就喝完了一大碗水,可觉得还不解渴,直接把碗递给王婆子,倒也不客气,“还要。” 王媒婆乐呵了两声,知道这丫头啥性子,接过手就盛水去了,“哎,你这丫头啊,要是早这么老实,也不至于受这罪啊,咱这做女人的,早嫁晚嫁不都得嫁么,你说你跑啥,你爹你娘,还能害你不成,再说了,大娘我给你找的这个姑爷,那也是不错的,咱先不说他家底儿咋样,就这性子,就那体格,还有这长相都配你不差啊……” 张小文这会儿只觉脑中乱的很,嗓子眼儿都干的冒烟了,没空去理会王婆子的话,直往肚子里灌了好几碗水。 王婆子唠叨着只顾来回端水倒水,等意识到了,才去抢她手里的碗。 “哎哟,丫头喂,可不能这么喝啊,到晚姑爷想干点啥了,你这老往茅房跑可不成啊!” “噗——”张小文一听这话,一口水喷了出来,正好喷在王媒婆脸上。 王婆子惊叫一声,拿着帕子给自个儿擦脸,腾出嘴来数落了她一通,以为这鬼丫头心里不痛快,拿她撒气儿哩。 “哎哟喂,你这丫头咋这么不知好歹哩,得了,你自个儿待着吧,一会儿姑爷就过来了,我走了!” 张小文咳嗽的说不出话,她摆摆手想要留住这婆子,心里还有好些没问明白,可随后一阵头晕目眩,她脑海里竟然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回过神来,她愣愣的瞧着这间小屋子,这次脑瓜子清晰了不少,也多出了好多事儿。 唉,看来她和原主还挺有缘分的,俩人都是作死的命,她是跑到马路中间让车给撞了,而原主何春花是为了逃婚,自个儿绊倒了自个儿,磕到脑袋昏死了过去。 “嘶!”摸一摸后脑勺还有个大包呢。 这时,嘎吱一声门开了,一个男子走了进来,他手里端着个碗,抬头瞧见她微微一顿。 这会儿屋里就一盏油灯,昏昏暗暗的瞧不真切,不过张小文还是能看得出他穿着一件大红衣裳,想来他就是今晚的新郎官,王媒婆口中的姑爷,也就是原主何春花的丈夫——乔武。 乔武看何春花没啥反应,只是坐在**瞅着自个儿,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把碗放到了破桌子上,“外头酒席还没散,你先喝碗粥垫垫肚子,我……” 他话还没说完,外头传来一汉子的喊声,“哎,我说武子,你咋这么没出息哩,非得这会儿瞧媳妇儿去,那大姑娘已然搁你的**了,你晚上有的是功夫瞧,还不快出来陪我们哥几个再喝两杯!” 随后便是一阵哄笑,看来来吃酒席的人儿不少。 “哎,这就来!” 乔武应了一声就要出去,“那、那个,等等,”张小文开口叫住了他,有些不好意思,“我、我刚水喝多了,想方便一下。” 虽然不知道春花说的方便是啥,但听她说水喝多了,那就是想上茅房了,可这会儿院子里都是人儿,她怎么往外走啊? 乔武这正琢磨着,刚刚起哄的那个农汉子就过来了,喝了酒走路都打晃。 “哎呦,我得来瞧瞧了,乔武这媳妇儿铁定长得好,要不他咋钻进去就出不来咧……” 乔武往外看了一眼,对她说屋角有个冬天使的便桶,让她先将就着,随后就转身出去合上了屋门。 他这一关门,那个汉子就不同意了,非嚷嚷着要进来看新娘子,乔武只得挡在外头,劝说着与他回席上吃酒去了 听到外面的人儿是走远了,张小文立马跳下床,去寻屋角那个便桶…… 解决了当务之急,张小文算是松了口气,她整了整衣裳往床那边过去,经过门前那张桌子,瞅着那碗热气腾腾的粥,倒是站住了脚,想想乔武这个男人还行,怕自个儿媳妇儿在屋里饿肚子,还偷偷的舀了碗粥进来。 她瞧着瞧着,半晌叹了一声,扯了把凳子坐下来,拿着勺子舀起稀粥往嘴里送,何春花就何春花吧,好歹又活了一回,原主虽说不愿意嫁人,可已然进了乔家的门了,她还能怎么着啊…… 第三章 不少姑娘稀罕 隔天一早,春花一睁眼儿就瞅见乔武站在床跟前,穿了一件短衫,露出两条精健的胳膊正背对着她系腰带。 她迷茫了一会儿,随后一怔,忙掀开被子看看自个儿,还好,那套大红衣裳还穿在身上。 昨晚她吃完了粥,坐着不久就犯了困,毕竟从绑婚、逃婚、再到被抓也折腾了一整天,她在屋里寻了根木棍,抱在怀里和衣躺到**睡觉去了。 那根木棍原是用来支起门边那扇窗户的,她本想乔武晚上要是猴急了,对她毛手毛脚的,那她就用这根棒子让他消停消停。 虽说洞房花烛夜,新郎是该干点啥,且她也接受了这个事实,但她心里还是抵触,毕竟她跟这个男人还不熟,连面都没看全过,咋能一上来就,就那啥呢。 不过,就昨晚那情景,她又睡的那么死,连乔武是啥时候回屋的都不知道,倘若他真的对她做了什么,那这会儿她不是敲他一棍子,就是敲自个儿一棍子了。 春花想着晃了晃脑袋,撑着木床坐了起来,板子“咯吱”了一声,乔武回过头,俩人四目相对。 他的眼神儿闪了闪,木木的说道,“你醒、醒了?” “嗯,”春花随意的应了一声,瞧了窗外一眼,“这一大早的,你干啥去啊?”得,睡了一晚上,一开口就是土白话,这下真成了农村小媳妇儿了。 乔武从王媒婆那里听到一些关于何春花的事儿,知道她家里有五六个弟弟,可以说是打小在男人堆里长大的,少有姑娘家的矜持,只不过她这般坦然,倒是让他有些无措,他支支吾吾的说了一句,随后便推开门出去了。 “昨、昨个儿酒席还没收拾,我去、去弄弄,你、你再睡会儿。” 春花瞧着微微一笑,若他俩就这样慢慢处慢慢好,日久生情的倒也不错。 她寻思着轻叹一声,也没了睡意,把手里的木棍放到一边就下了床,在河沟村,原主虽说泼辣野蛮,可家里活儿都有干,每天也是早早起来下灶,伺候一家老小吃喝,要不河沟村没一个说她懒的,只道她的性子不好。 春花穿上鞋把被子叠了,回身瞧着屋里,今儿早日头高,透过窗户把屋里照了个亮,瞅着还是昨晚那样,唯一不同的就是四面土墙是抹了一层泥浆的,看着比较新,还有就是墙角多了两个新打的木箱子,那里头应该装的是她娘给她准备的嫁妆,昨天被塞上花轿时她瞄到了一眼儿。 她过去打开箱子,寻了一件衣裳把身上的一套红换了去,随后看到窗台上有把旧木梳,就拿来梳头,这梳子缺了好几个木齿,但对她来说恰好不过,原主的头发又长又密,使这个不咬头发,她这会儿嫁了人儿,不能梳姑娘的发式了,得把头发盘起来。 屋里没有铜镜啥的,春花就照着墙上的倒影瞧了瞧,觉得可以了就放下梳子,随后又用桌子上那个瓦罐里的水漱了漱口,还沾湿袖子擦了把脸,简单的打扮了一下赶紧出去了,她这新进的人儿得下灶做饭,那老话不都说了,新媳妇儿一早不下灶,毛病直往娘家找,新媳妇儿灶里累不趴,人人都把娘家夸。 春花整着衣裳迈出屋子,才一抬眼儿,忽的就愣住了,前头院子里摆了四五张桌子,紧挨紧凑并在一块,盘盘碗碗,碟碟勺勺都在上面胡乱撇着,筷子鸡骨头啥的掉的满地都是,有些还叫人儿踩到地里了,凳子也是七仰八叉的倒在一边,把道儿都给堵上了。 怎么这家人儿昨个儿席散了就没收拾么,连吃席的人儿也是一满腹就拍拍屁股走人儿了,好么,这都赶上戏园子散会了,大清早的瞧见这个,真长精神。 春花瞅着吐了口气,还是先把道儿腾出来再说吧,她挽起袖子正要往院子里走,忽的瞅见乔武拿着一个笸箩从一旁出来了,春花偏过头瞧了瞧,合着灶间就在他们屋隔壁啊。 “冬儿,到灶里看看粥。” 春花听到乔武说得微微一愣,左右瞧瞧没别人,寻思着乔武许是把她看错成谁了,也没说啥,只是应了一声去了灶里。 灶间里有两口大锅,靠外的那口闲置着,上头盖了个竹笠,挨着案板的那口锅驾着火在熬粥,里头的粥咕嘟着都把木盖子顶开了。 春花见了忙上前掀开盖子,沥沥水搁到一边,拿起一旁的大勺子往锅里搅了搅,上来的全是些饭疙瘩,她不由得叹了一声,这乔武咋不先在水里泡开了再倒到锅里煮呢。 她抿了抿嘴,用大勺沿着锅边把饭疙瘩压开,瞧到一旁还有切好的番薯块,便顺手搁了进去,又来回在锅底扒拉了几下,免得粘了锅,这粥是乔武用米饭泡的,估摸着是昨晚酒席剩下的,锅开把薯块搁进去一块煮就得了。 春花把大勺架在锅上,放上木盖正好闷着一边,随后俯下身看了看灶膛里的火,往里又加了几根柴禾,完了使着抹布把溢出来的粥水擦干净,手脚麻利的几下收拾了灶台,抓过案板边上搭着的围腰就往外走。 她原先想着去给乔武搭把手,可等出了灶,瞅见乔武动作倒是放慢了,乔武这会儿正满院子忙活,他把碗碟收到笸箩里,将倒在地上凳子扶好,顺道还把掉在地上的筷子也捡了起来,这样一路过去倒也干净了。 她背着手系好围腰的带子,静静的站在灶间门口瞧着,昨个儿屋里暗,看不真切,今儿早起了又没仔细瞧,光听王媒婆说乔武长得有多好了,这会儿日头照着,她倒是能细细的瞧一番了。 这乔武也就二十三四,身子精壮,个头也高,眉清目秀,鼻梁也挺,长的是蛮英俊的,就是晒得有些黑,可要不这样的话,怕是要让一些大姑娘小媳妇儿说成是唇红齿白的小少爷了。 瞅着瞅着,春花倒是笑了,就乔武这样的,村里应该有不少姑娘家稀罕,没想到啊,这么个俊小伙儿竟然会栽到她手、哦不是,竟然会娶了她过门。 春花这才说笑了两句,门口就传来一个细长的声音,听着人儿骨头都酥了。 “呦,武子兄弟,咋就你一个人儿收拾哩,你媳妇儿呢?” 第四章 这是你们的大嫂 只见前头院门敞开着,一个二十七八穿着一身桃色衣裳,长得白白净净的小妇人挑着眉朝乔武这边过来了。 乔武收拾了几个碗,抬头一瞧,见到来人儿后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杨大嫂”,面上过得去就是了,随后转身就走了。 那小妇人儿咯咯一笑,丝毫不在意乔武冷冰冰的态度,跟过去,“哎哟,叫啥嫂子啊,我比你可大不了多少,你还是叫我王姐吧。” 乔武不置可否,没再理会她,把身边够得着的碗碟收起来放到笸箩里,弯下腰端起来正要往灶里送。 “哎哟,武子兄弟啊,不是姐儿说你,你一个大男人儿咋能干这事儿哩,还是让我来,姐帮你……” 王氏说着就把胳膊伸出去了,抓住乔武手里的笸箩直往自个儿跟前拉,肩膀还直往乔武这边撞。 乔武皱着眉头死死的抓着笸箩两边,碍于王氏不好使劲儿,犟着两条腿没动弹,怕挨着她碰了她说不清楚,又怕动作太大把盘盘碗碗给砸了,这些都是从四下里借的,一会儿洗干净了还得还回去。 “你、杨大嫂,不劳烦你了,我自个儿来!” “你瞧你,这么多东西你咋能成么,还是姐来,姐帮你……” “杨大嫂,真的不用!” “嗨,咱街坊邻居住着,客气啥呀,还是……” “我来吧!”一双素手横在他二人之间,王氏和乔武都愣了下。 春花说着抓住笸箩一把提了过来,随后一转身,很好的挤到了他们俩中间。 王氏瞅着春花挤进来了,她沉下脸正要发问,可没等开口,春花便笑脸盈盈的望着乔武,“武子,这小嫂子是?” 乔武眨了眨眼儿回过神,没多少感情的说道,“这是杨大嫂,住在我、咱们隔壁几家。” “哦,原来是杨大嫂,大嫂好。” 春花听到乔武说的“咱们”,心里是有些喜滋滋的,特别是这会儿面对着王氏,说话也透着一股喜气。 王氏眯了眯眼,随即又笑开了,“呦,这应该就是新嫂子了,我记得好像是……春花妹子吧,哎哟,长得真俊啊。” 是不丑! 春花憋了口气,把这句话压在嗓子眼儿里,笑了笑,“这一大早的,还劳烦嫂子你帮我收拾院子,一会儿杨大嫂要是不嫌弃就搁我家吃完粥再走吧,” “哎,成咧,”王氏笑着一摆手,才迈了一步立马缩了回来,一拍大腿,对春花说道,“哎哟,瞧我这记性,我是出来给我家那死鬼到三婶子那儿舀酸菜的,他这人儿没这口就活不下去了,那啥妹子,我得赶紧走了,改明儿再上你家来啊。” 王氏说完就出了院子,刚刚春花说的“一会儿”是指让她帮着把活儿干完了再来喝粥,她才回过味来,她可没那么傻,就算她要帮也是帮人家俊后生乔武啊,俩婆娘杵到一块有啥意思么。 春花瞧着人儿溜走了,在心里冷笑一声,一回身瞅见乔武正直勾勾的盯着自个儿,“咋了?” 乔武看着她,摇了摇头,端过她手上的笸箩就进了灶间,临走还小声的道了声谢。 春花微微一顿,得,早先听乔武说“咱们”那会儿,她还觉得他俩就跟撩桶子打水似的越扯越近了,谁知这小子一声谢,一松手又掉井里了。 唉,算了,不理他了,她何春花虽说有股子浑劲儿,可骨子里到底是个姑娘家,总不能让她大大咧咧的对着乔武说‘嗨,咱俩都是夫妻客气个啥么’。 春花深吸了口气,把身旁那张方桌上的碗筷收拾了起来,也一头钻到了灶间。 乔武不知打哪儿取出个大木盆来,搁在灶膛前把笸箩里的盘碗碟筷放进去,后头还搁着一桶水,他提了提裤腿蹲下身,瞧那架势是准备刷碗了。 春花瞅着忙放下碗筷叫住他,她知道乔武是想边刷碗边看火,但他家这灶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让他这么一弄就占去了大半,想进出拿个啥都不方便,还有她瞧着盘碗上那些油,搁了一晚都成油膏子了,用凉水根本洗不掉,只会越抹越多,还是得烧些热水来洗。 说着她让乔武把木盆子挪到外面来,赶好灶间门口有处空地,放到那儿去不是正好,她把灶里的那桶水留下,又让乔武把院子里剩下的碗筷都归置到那里,顺便拿出几个来,她先洗好了一会儿吃粥用,刚刚她也瞄了一眼院子里的盘碗碟筷,样子大致上都一样,混到一块哪里分的出谁家谁家的,乔武只需把家里的取够数出来就得了,没啥好挑的。 乔武默不吭声的照着春花说的去做,他是没想到,刷个碗能勾出这么多话来。 春花随后指着门边那口锅子,问乔武能用不,意思就是干不干净,里面那口煮着粥,只有用外面这口烧水了,顺便烧些自个儿喝。 乔武觉得奇怪,这锅子不破不歪的,咋不能用了,过年那阵他还使着蒸馒头来着。 春花听了没再说啥,淡淡的应了一声,转身就去收拾那口闲置的锅了,“过年那阵”离这会儿都四五个月了都。 她掀开竹笠子瞧了一会儿,把锅里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拾掇出来,掏干净灶膛,从旁边抽出一根烧火棍放进去,架上几根木柴,舀了水,问乔武要了个竹刷子刷锅。 他家的铁锅又厚又重口子又大,春花搬动不了只得架在灶上刷,底下有火盯着,烫烫锅干净些,上次乔武蒸完馒头压根就再没使过,也没收拾干净,锅底都锈了。 她卯足劲儿刷了十来下,再使着抹布把锅里的脏水擦掉,完了再舀一小瓢水进去,再刷再擦,好在灶里的抹布够多,估计乔武他们每回不知道自个儿把抹布扔哪儿了,就又拿着旧衣裳扯下一块来用,光在锅里她就收拾出来四五块。 刷锅擦锅来回折腾了几次,直到锅里没有一丝锈迹,春花瞧着总算是满意了,她把乔武拿进来的碗搁到锅里,舀了水架上柴火,寻思着水开了烫一烫,毕竟这是别人儿使过的,她心里多少有些膈应,还是过一遍开水的好。 春花正在边上等着,忽的听到院子里有声音,好像又来了两个女的,这下把她气得。 得,刚刚披蓑衣的姐姐还没走远,这会儿打伞的妹妹又来了! 这村子里的娘们还真了不得,一个个总往别人家的院子里跑,缠着别人的男人帮这帮那的,赶走一个还外带来一双的! 她叉腰吐了口气,放下袖子往外走,乔武就在灶门口,手里还抓着一把筷子,跟前站着三个人儿,他瞅见春花出来了,虽不知道她为啥黑这个脸,但还是对院子里的呆站着的那三个小的说了。 “这是你们的嫂子,快叫人。” —————————— 请看的入眼的朋友多多支持,收藏一下,给个票票呗 第五章 姑子小叔初识人 春花愣了愣,瞅着院子里帮忙收拾桌子的那三个小的,忽的想起王媒婆前儿说过,这家里还有三个弟妹呢。 乔武让他们叫人,那三个就很听话的喊了声“大嫂”,春花木木的应一声,把手在围腰上擦了擦,扯出个笑,站到乔武身边,小声儿的说,“我、我该叫他们啥?” 乔武这才想起来,春花昨个儿一直待在屋里,家里人儿谁都还没见呢,就忙给她说起他这几个弟妹,那个长得和他一般高的大小伙子是二弟桩子,今年十九岁,他旁边站着的是三妹冬儿,比桩子小两岁。 春花看过去,笑着对他兄妹俩点了点头,二弟桩子憨厚实在,嘿嘿的傻笑了下,那个水灵灵的小姑冬儿有些腼腆,见她瞧这自个儿,还偷偷的往后缩了缩。 剩下站在她跟前的那个十三四岁的小子,倒是直勾勾的看着她,也不认生,长得浓眉大眼蛮机灵的,等大些了也会跟他哥一样,迷死个人哩。 不等乔武说话,春花微微俯下身,笑着问他,“你是小四儿吧,长得真好,多大了,叫啥名儿啊?” “我是梁子,十三了!”那小子没好脸的躲过她伸过来的手,他已经不是小娃子了! 呦嗬,这小子还是个刺头啊,春花心里一笑,果然,这小子并不待见她这个大嫂,刚刚喊人的时候就有点心不甘情不愿的,跟她们村的癞狗子一样,那前儿他家里新来个嫂子,他也是很不待见她,摁他说的就是,家里忽的来了个娘们,他还得屁颠屁颠的跟在她后头喊嫂子,还得让她使唤的干活去,凭什么啊。 春花一扬眉,往前一步,一手搭在梁子肩膀上,先摁住不让他乱动,一手放在他脑袋上可劲儿的揉,“哎呀呀,我们梁子都十三了,那可是个大小伙子了,真好,真懂事儿,以后铁定能帮嫂子干好多好多活儿哩。” 梁子梗着脖子,听了春花说的更是扬起下巴,“那当然了,我有的是力气。” 这小子还没变声,刚刚他和冬儿在院子里春花就听差了,不过他这话说的倒是底气十足,她很是认可的点了点头,一脸的毋庸置疑。 随后她又笑道,“嗯,那你帮咱们把前头那张桌子收拾了,咱吃饭,成不成?” “成,等着啊!”梁子挺了挺单薄的胸脯,转身就忙活去了,桩子在一旁瞧着,微张着嘴看看自家的哥嫂,说着一脸不解的帮梁子收拾去了。 乔武也有些讶异,前阵子梁子得知他要成亲了,不知为什么恼了好几天,他还担心春花进门了这小子要耍浑,但是出乎他意料,这小子竟然会听春花的话,看来他这媳妇儿,还挺…… 寻思着,他偷偷的看了看春花,昨个儿人家进了门,他也没仔细瞧一眼,今儿看着她,眉眼弯弯,小嘴儿噙着笑,俏生生的站在身旁,还挺…… 春花伸手把鬓边散下的头发拨到耳后,看着前头不知在琢磨啥,乔武瞅着那双素手,今早起来时正搭在他胸前,他忽的脸一红,咳嗽了两声也忙活去了。 春花自是不知乔武那么多的心思,她打小就在小子堆里混过来的,知道怎么对付这些屁小孩,只是她瞅着冬儿就犯难了,她该咋跟这个小姑子处哩,以前她也没当过谁的嫂子和小姑啊。 冬儿瞅着谁都走了,就她一个人儿对着新嫂子,不这么自在,抿着嘴不说话,手指绞来绞的,姑嫂俩就这么站着。 半晌还是乔武先开口,问灶里“叮叮当当”响的是什么? 春花这才想起来,他们几个的碗还在锅里呢,她忙回了灶里,拿起一旁的大勺子就在锅里捞。 冬儿瞅着春花手忙脚乱的,手里也没个啥东西接着,顿了顿也跟了进去,到里头取了个竹撮箕给她,让她把碗捞到这里头,免得烫到手。 这个撮箕和簸箕一样,只不过有一头没用竹条围起来,就跟个锅铲似的,春花接过手,搁下勺子往锅里一铲,赶好锅子也大,一下子就都捞起来了。 她端起撮箕掂了掂,看着这些热腾腾的碗筷,对冬儿一笑,“还好你给我拿来了这个,要不我还不知道要捞到啥时候去哩。” 冬儿略带羞涩的一笑,她站在春花身后,咬了咬唇,还是诺诺的上前与她说话,“嫂、嫂子……你你、把碗……放到锅里,是要干啥么?” 春花听了差点笑出来,明眼人一看就晓得她要干啥,洗碗呗,这碗啊筷子啊搁到水里就是要洗的,她这小姑子不是没话找话跟她说么。不过,她这小姑子能主动寻她说话,那就是想和她处的好,这情儿她领了。 她把碗筷放到一旁,舀了些水进去,兑着温了用来洗碗,笑着说道,“这碗有啥好煮的,我是看上面都是油,粘粘糊糊的,就寻思着烧些热水来洗,可早先一忙,搁到锅里就给忘了,你哥刚问了我才想起来……” 春花正说着,旁边那口锅里的粥就溢出来了,她甩甩手往围腰上一擦,过去揭开锅盖,拿着大勺搅了搅,舀起一块较大的番薯试了试软硬。 冬儿瞅着挽起袖子,接过春花的手洗起了碗,随后姑嫂俩便有一搭没一搭的唠了起来,不过大多都是春花在说在问,冬儿只是在一旁听着应着。 原来天将亮那阵子,冬儿就和桩子哥俩上山拾柴禾去了,昨个儿酒席是隔壁四婶几个帮着忙活的,搁自个儿家里把菜做得了再端到他们这来,使得都是自家的炉灶自家的柴,他们不得早些备下柴禾还给人家么。 春花早先进了灶还纳闷,就乔武家这俩小灶,要做四五桌饭菜哪里忙活的过来,合着是请人儿帮忙的。 洗好了碗冬儿就和春花去了屋子后头,路过院子时,春花与乔武说了,让他待会儿把锅里的粥盛出来,汤盆子她已经放到灶台上了。 刚闲唠着,春花听冬儿说昨个儿酒席还有吃剩下的菜,被她收起来端到屋子后头去了,那块背阳,夜里阴的很,大热天放上两个晚上都好好的,她们村都是这样放吃食的。 春花一听,便催促着冬儿带她去看看,她对于她们村是咋样存放吃食的不感兴趣,最主要是酒席上的余下的肉菜,昨个儿一早她就没好好吃过东西了,这会儿光喝粥哪成啊,还是得寻些荤腥的才管饱哩。 还别说,走了一遭,乔武家这院子还挺大的,她和冬儿出了灶,过了乔武那小屋,再往旁是堂屋,堂屋往前还有三间屋子,靠近院门的那间最小,听冬儿说是放杂物的,其余的两间就是桩子哥俩和她的屋子了。 春花跟冬儿从院门那边绕过去,来到了几间屋子后头,这块有些空地,放着三个大肚子箩筐,冬儿说的那些剩菜啥的就放在那儿。 她过去揭开一看,每个箩筐里都放着四五盘菜,有鱼有肉,还有鸡,有些好像都还没动过,摁理说乡下人家一般很少见荤腥,虽说不至于胡吃海塞,但也不应该剩这么多啊。 春花想着随口问了出来,冬儿便说了,昨个儿来吃酒席的人,多也不多少也不少,六七个人勉勉强强凑一桌,都是些大老爷们,真正吃菜的没几个,光喝掉酒了。 说着冬儿指了指墙角那放着的四个陶罐,还有些可惜,昨个儿这么好的饭菜,愣是敌不过几坛子辣酒。 春花一听明白了,这些来吃酒席的,都是有帮忙或送了礼的,就像冬儿说的,有上山打了野鸡的刘大哥,下河捞了鱼的李二哥,帮着糊了墙的赵三哥,借了桌椅板凳的王四哥,这些男人平时难得聚到一块,碰上了除了喝酒说笑还有啥,这酒又是自家酿的,不值几个钱,大伙儿喝起来自是没个够,剩下就是帮着做酒席的女人们,她们能吃多少啊。 第六章 由不得她闹腾 春花挑挑拣拣的把几个箩筐里的肉捡出来,足足有三大碗,这些还都是白切肉,肥的多瘦的少,下锅能煸出不少油哩。 冬儿端着一碗,瞅瞅筐子里,想想还是说了,“嫂子,咱、咱只拿肉么,我瞧着那些鸡啊鱼啊,都挺好的。” “啥,你想吃么,那成,咱就扒上些。”春花看向冬儿,又低头瞧了瞧那几个箩筐,俯身捣鼓着给腾出个盘子来,扒拉了些鸡块和鱼肉,心想,她瞅着今早吃的是薯头泡饭,都是些甜口的,就着鸡啊鱼啊的,难免腥气了,没承想,他们村倒是好这一口。 “不、不是,嫂、嫂子,我,我不吃……” 冬儿生怕春花把她想成是个贪吃的主,一着急就结巴上了。 春花只道冬儿是不好意思了,没太在意,让她把箩筐盖好,免得让野猫跳进来吃了,说完就把东西端出去了。 桩子走到他的屋子跟前瞧见春花,笑着喊了一句“嫂子”,春花爽利的应了一声,听到他是来喊她和冬儿去吃饭的,便说了要等一等,冬儿在后头收拾东西,她还得到灶里去弄俩菜,一会儿就着薯头泡饭吃。 桩子看了看她手里的肥肉,咧着嘴直笑,说有了嫂子真不赖,早上不用喝白粥了,随后心直口快的又埋怨了一句,说他哥以前老拿咸菜疙瘩对付这顿,现在他一瞅见咸菜就打怵,就梁子有一次还藏过家里的酱菜坛子哩。 春花“噗”的一声笑了起来,“真的么,那后头你哥是不是又酱了一坛子,梁子打那儿以后就不敢藏了。” “嫂、嫂子,你咋知道的,”桩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瞧春花还笑着,忙说要给冬儿搭把手去,绕过她就走了。 春花瞧着她这小叔子长的人高马大,说话有劲儿不含糊,啥心思都摆在脸上,确是够实在的,这样的人儿好相处,没啥弯弯绕绕,就跟她三弟一个样儿。 还好,这家人儿挺好相处的,春花抿着嘴笑了下,轻叹了口气往堂屋那边过去。 梁子提着两把椅子站在一张厚实的木桌跟前,歪着脑袋瞧着前头,对正在擦桌子的乔武说道,“哥,二哥跟大嫂说啥呢,笑得那么欢情。” 乔武身子顿了顿,抬头瞧了一眼,正好看着春花端着碗进了灶间,他收回目光手下没停,让梁子再多拿两把椅子来。 锅里的粥已让乔武盛到盆子里了,他顺便还刷了锅,这样春花就省事儿多了,她重新架上火,将小半碗肉扒拉到锅里煸着。 冬儿这会儿也进了灶里,跟前跟后的问她要干啥,春花瞅着也没啥活儿了,就让她把自个儿早先收拾灶台翻出来的几块老姜给切了,再摘上了几根葱。 等着肉煎的差不多了,春花就盛出来,趁热撒上些盐上去,再把姜和碗里剩下的半条鱼倒到锅里,来回翻动几下,加盐酱油和水,烧开了就把葱搁进去,盖上锅盖焖一会儿就得了。 直到鱼的香味把桩子和梁子勾了进来,春花才喊着开饭,冬儿力气小就端了两盘菜,那一大盆稀粥是桩子抱出去的,春花拿了几人的碗筷,梁子溜得快啥也没拿,不过倒是有个大伙儿把稀饭盛上。 许是今早没有咸菜,大伙儿都吃得挺好的,就那盘干煎肉,桩子和梁子动的筷子最多,春花瞧着冬儿没怎么吃就动手给她夹了一块肉和鱼,倒是惹得这小姑娘俩眼儿湿润润的。 等吃完了,春花跟冬儿留在家里收拾,乔武带着桩子哥俩去给隔壁三婶几个送柴禾,再过一两个时辰就该做晌午饭了,别让人家没柴烧火才好。 乔武哥弟仨个各背了一捆,赶好一人儿送一家,送完了就得赶紧下地去了。 梁子来到一户扎着竹篱笆的人家门外,把柴禾放下,扯了几片篱笆藤上的叶子,探着脑袋朝里喊了一句“王四哥”。 “谁啊?”王四媳妇儿冯氏抱着个奶娃子从堂屋里出来,瞅见门口的人儿了,笑着过去,“呦,是梁子啊。” “四嫂,四哥呢?” “哎,你四哥蹲坑去了,来来来,屋里等来。” “不了四嫂,我哥让我送柴禾过来,给你搁哪儿啊?” “哎哟,这哪成啊,这哪成啊,你说你们家人手也不富裕,劳这神儿干啥啊……” 冯氏嘴上念着不可,倒也没让梁子背回去,昨个儿她帮着做了一桌菜,家里的柴禾都使得差不多了,这会儿梁子背了捆子过来,她干嘛不收啊,不过是客套两句罢了。 梁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出来王四媳妇儿的意思,把柴禾靠到篱笆围拦上,说他哥还在前头等他一块下地去,他得走了。 冯氏抱着怀中的奶娃子晃悠着,“哎,等会儿梁子,这一大早的你吃了没,搁你四哥这儿喝碗粥再走呗!” “吃了吃了……” “呦,吃了?谁给做的,你哥?你姐?” “我嫂子……” 梁子把手上的绿叶子别在耳朵上,边说边跑远了。 “娃他娘,你站门口干啥哩?” 王四提着裤子从路下头上来,瞧见自个儿媳妇抱着娃杵在门口,身边还有捆柴禾,他抓住晃悠了两下,“呦,挺扎实的,谁的?” 冯氏如是说了,这是梁子送过来的,顶她家昨个儿耗了的那些。 王四笑了下,“嘿,你说这武子啊,跟咱客气啥么,不就一两捆柴禾的事儿,我自个儿进一趟山林子不就出来了,是吧?” 冯氏没随着王四的话往下说,只是让他把柴禾搬到了灶里去,午晌了她好使着。 王四应了声,搓搓手,把柴禾甩起来扛到肩上,走在前头忽的说了,“哎,他娘,刚我绕到武子他们家去了,昨晚你跟三婶她们咋走的那么早啊,没吃交心疙瘩么?” 这交心疙瘩就是面疙瘩汤,他们村谁家办喜事,街坊邻居们都会去搭把手,帮着做几桌酒席,帮着收拾盘盘碗碗啥的,事后主人家就会烧上一锅疙瘩汤,请那些个帮了忙的婆姨们吃,算是还了人情,有招呼不周的地方大伙儿心里别留疙瘩。 而王四这会儿提起了,是因为他看到乔武家的院子还是昨个儿那样,就问冯氏昨个儿咋没帮着把酒席收拾了就走了,那么多的碗筷啥的,就冬儿和她新进的大嫂咋忙活的过来么。 冯氏脚上一顿,抿了抿嘴说了,“我说你个大老爷们管那么多干啥,昨个儿又不是我一人儿走的,是、是三婶儿让的,说是要……” 王四打断她的话,“得得得,别跟我说你们那些婆婆妈妈的礼儿,我是觉着咱街坊邻居住着,人儿武子家的才过门,又是个外来的媳妇儿,咱别太过咯。” 冯氏咬了咬嘴唇,看着自家男人,心里也是膈应着,她也觉得这么做不地道,只是前儿三婶儿说了,那武子家的春花不是个省油的灯,听说在河沟村就闹腾的很,半点姑娘的样子都没有,三婶儿昨晚让她们几个先走,留下一院子乱遭,就是想掂掂这个新进的媳妇有几斤几两,看她咋收拾。 三婶儿还说了,得等到武子家的春花来央她们去帮忙,她们才能去,她们得让那个春花知道,这是桃李村,不是河沟村,可由不得她闹腾…… 第七章 出门送礼 等着乔武哥仨出去了,春花跟冬儿把他们自个儿的几个碗洗好,就开始要拾掇酒席上的那些个了。 好家伙,足足装了有两大盆子,就跟两座小山似的,看的春花头都大了,这么多的盘碗,别说洗洗涮涮了,就是烧水倒水,都够她和冬儿忙活一早上的了,到时一家子的午晌饭就甭想做了。 冬儿偷偷瞧了瞧春花的脸色,低低头,“嫂子,你去歇会儿吧,这些碗我来洗。” “你来洗?” 春花好笑的看着她,“这两大盆就算是孙猴子啊,也得拔十来根猴毛招呼上一大群猴子猴孙来帮忙,就你一个人儿能洗的完么,我看还得多找两个人手才是,”说着就挽起了袖子,冬儿看了,以为她是要洗碗,便忙着上前。 不过春花到了灶间门口,一抬脚就进了灶里,提溜出来两个竹篮子,让冬儿在院子里等着,自个儿又到屋子后头把那些吃剩下的鸡和鱼拿出来。 春花一手提着一个,边走边问道,“冬儿,咱家这篮子有盖子么。” 冬儿正坐在院子里的小凳子上,听到春花说的,忙站起来,左右瞧了瞧,寻思了一下才摇了摇头。 春花瞅着微微皱了下细眉,随即又扬了起来,问冬儿要了两块干净点儿的布,最好是能将这俩篮子给盖上的,姑娘屋里碎布多,一家子缝缝补补的都指着她,这个冬儿保准有。 冬儿虽不明白春花要干啥,但还是轻轻地的应了一声儿,转身去了自个儿屋里,回头就拿出两块花布来。 春花拿着花布抖了抖,盖到竹篮子上,问了冬儿那些借来的盘盘碗碗还有桌椅板凳都是谁家的,她要去认认门。 冬儿便一一与她说了,对门那几家,院里吊着网的是李二家,屋墙上挂着弓的是刘大哥家,灶门口有个劈柴桩子的是赵三哥家,篱笆上绕着藤的是王四哥家……那家那家她都说得特别清楚。 春花嘴里念了一遍算是记下了,提起篮子就往外走,冬儿这下瞧了,才问出了口,“嫂子,你这是干啥去?” “我去认认门,顺便把这些鱼啊鸡啊给人家送些过去。” 冬儿忙拦住她,“嫂、嫂子,这怕是不好吧,这、这些都是吃剩下的……” 春花一笑,小姑娘就是小姑娘,心思细着,昨个儿是她家办喜事,席面上吃食多,剩的也多,他们要是把剩下鱼啊肉啊的给分出去,别人家指不定多高兴呢,毕竟大伙儿也不是顿顿都见荤腥的,而且她还寻思着招呼些人儿手来帮忙哩。 不过这话她没有对冬儿明说,她一个外来的媳妇儿,装啥熟乎人儿么,只是笑道,“大伙儿乡里乡亲的,哪有这么讲究,再说了,咱这些鸡啊鱼啊又不是从人家嘴里扒拉出来的,都是摆在盆子上大伙儿谁要吃才去夹得,没啥不好的。” 冬儿这一听,有些哭笑不得了,刚刚春花跟她说孙猴子的时候她是想笑,可最后倒是让春花这一句给恶心了,啥叫从别人家嘴里扒拉出来的啊。 春花笑了笑,拍拍冬儿的肩,提上篮子就走了,冬儿劝说不住,去堂屋取了把钥匙,关上院门赶紧就寻了出去。 昨个儿酒席上的那些吃食都是人家送的,山鸡是刘大哥上山打的,那鱼是李二哥下河抓的,他们要是想吃这些,自个儿动动手不就得了,还用得着她们家送么,还尽是些吃剩下的,这不是找着让人儿背后里说么。 冬儿出了路口来回找了找,瞅见春花了,她正和赵三哥的媳妇儿站在门口说话。 这赵三家的呵呵一笑,大手拍在春花的胳膊上,“哎哟,妹子,你说你们这么客气干啥么,早先乔武才把柴禾送过来,你这会儿又……哎,你们自个儿留着吃呗。” “嫂子,这鱼你可得收下,昨儿赵三哥帮我和乔武糊了墙,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你们咧……”春花说着就把盘子塞到了她手上。 赵三家的瞅着不得意,硬是要让春花上屋里去坐坐,俩人儿唠上一唠,这新进的人儿挺大方的,脾气和她对路子。 “不了嫂子,我一会儿还得赶家里去,昨儿的那些个盘盘碗碗还没收拾哩,我这又笨手笨脚的,”说着春花一笑,手往后头一指,“那谁还要到家里去给我搭把手,我得搁家里等着……” 她没把是谁说清楚,赵三家的听了个模糊,不过她也只道这女子刚来,人儿都还没认全哩,哪叫的上名儿啊。 “哎,嫂子,那刘大哥家是在前头不?”春花提上篮子,边走边问。 “没错没错,顺着这条路往西走……对对对,院子开着的那家就是……” 赵三家的看春花走远了,才回头往她刚刚指的那个方向瞄了一眼,随后低头看了看盘子里的鱼,琢磨了一会,回了自家院子。 冬儿站在半道上,瞅着松了口气,这赵三嫂子拿了剩菜,还和她嫂子有说有笑的,并没有不乐意,这就好了。 她没有再跟上去,寻思着就往回走,刚她嫂子说了,等下有谁要到家里去,她得回去守着门。 赵三蹲在自家堂屋门口,拿着个碗往嘴里扒拉稀粥,身边四个小子丫头吃完饭不知跑哪儿去了,就他一人。 他从一旁的小方桌上夹一筷子咸菜,瞧见媳妇儿进来了,“咋的,武子家的过来了?” 他媳妇儿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句,“嗯,才走。” 赵三脑袋往外一扬,“人儿干啥来了?” “喏,给咱送鱼来了,说是谢谢你昨个儿给糊墙去哩。” “哎呀,你说这武子家的这么客气干啥么……” 赵三家的把盘子搁到桌子上,端起碗坐到门槛上吃了起来,赵三瞧到盘子里的鱼,俩眼儿一亮,“呦,这鱼好啊,新鲜!昨儿小李子刚到村外那条河里捞来的,瞧这肉,跟那蒜瓣儿似的……” 看来今晚又有下酒菜了,赵三自顾自的乐呵着,忽的瞧见他媳妇儿一言不语坐着发呆,“他娘,寻思啥哩?” 他媳妇儿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几口把碗里的粥喝完了,收拾了自个儿的碗和几个丫头小子的就去了灶里。 “哎哎哎,他娘,你这是干啥么,我、我还没吃完哩。”赵三吃了一口粥,含糊的说道。 他媳妇儿的声音从灶里传出来,“你自个儿就一个碗,吃罢了拿水涮一下不成么。” 他洗碗,凭啥他一个大老爷们洗碗啊,赵三嘟嘟哝哝的,臭着脸转回身,大力的搁下碗,“你这着急干啥去啊,连等我吃完饭都不成!” “你嚷嚷啥你,生怕别人儿不知道是不,”他媳妇儿从灶里探出身子,气急败坏的说了他一句,“瞧你那德行,不就一个碗么,赶紧拿来拿来。” 赵三虽不满意他媳妇儿的说法,可还是大口扒拉干净,把碗递到灶里去了,惹得他媳妇儿又是两句念叨。 他站在外头,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他媳妇儿这着急火燎的到底要干啥去。 “我是寻思着赶早过去给春花妹子搭把手,昨儿那五六桌家伙什,够她和冬儿忙活一上午的了。” 赵三一顿,四下看了看,小声的说了,“哎,他娘,前儿你不是说了,那三婶儿不让你们去帮衬么,说啥让人儿武子家的上门来……” 他媳妇儿甩甩手从灶里出来,解着围腰,“这我知道,那老婶子是想压压那新人儿的心性,可那么多东西,你让那小姑嫂俩咋办,咱两家离得又近,不去帮手也说不过去啊。” 赵三听了琢磨了一下,点点头,“哎,也对,他娘,你还是去吧,这老话不都说了,好头不如好尾,咱两家以后说不定还要走动,别留下啥不好的。” “我不就这么个意思么,得,我走了,他爹,你把锅刷了啊。” 赵三媳妇儿说完就出了院子,俩眼儿直瞄着前头那间屋子,看看有没有人儿出来。 其实方才她是拣好听的与自个儿男人说哩,早先武子家的春花说了,有谁要去给她帮手,她瞧她指的那个方向是三婶儿家,既然三婶儿都要去了,那她也得去才是,要不四下里都去了,就她没去,那才真真的落下埋怨了呢。 第八章 婶娘,一半是婶一半是娘 晚些还有一章 —————————— 张氏吃完饭放下碗,让闺女拿到灶里洗了,喊着大小子二小子赶紧下地干活去,自个儿抹了抹嘴回了西屋。 **她老头还睡着,四仰八叉的占了大半个床位,她瞧着皱了皱眉头,几步过去推了他一下,“他爹,咱家那几只鸡打鸣都打到后个儿早上了,你咋还不起咧!” 乔老汉张着嘴呼噜着,被张氏这一推,噎在嗓子眼儿里咕嘟了几声,睁眼儿瞅了瞅,“啧”的一声,砸吧嘴说道,“哎哟你干啥么,还让不让人儿睡了……” “睡睡睡,你就知道睡,那武子都成亲了……” 乔老汉翻了个身,“哎哟,就是这小子成亲了,我才偷个懒歇歇么,前儿我忙前忙后的……” 张氏听着乔老汉的声儿越说越小,估摸着又睡下了,她气得使劲儿在乔老汉的腚上拍了一巴掌,“我说你啊,还不赶紧起来,一会儿武子说不定就带着他媳妇儿过来了。” 乔老汉不为所动,伸手揉了揉老腚,“哎呀,你瞧你,你是人家的婶子,又不是人家的婆婆,上赶着凑啥热闹么。” “咋地,那武子桩子他们是我打小看着长大的,我有养过他们,他们也叫我声娘,这婶娘婶娘,半个是婶儿,半个是娘,我咋就不能是人家婆婆哩!” 张氏理所当然的说着,在一旁的箱子里翻出一件半新的衣裳来,甩了甩往身上套,“要不是你哥嫂走得早,俩俩都把那几个娃子托付给我,我才不操那份闲心哩,武子那几个姑都不管,就你大哥家这几个,我操得心比咱那俩小子还多!我喝他一杯婆婆茶咋地了!” 得,今儿是甭想睡安稳觉了,乔老汉暗自叹了口气,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他抓抓肚皮打了个哈欠,瞧着张氏把过年过节穿的衣裳都拿出来了,不免笑话了一声。 “哎,他娘,你就消停会儿吧,武子家的指不定还不来哩……” 张氏抹了抹头发,一听这话,立马说了,“不能够,那武子不晓得理儿就算了,难不成那新进的小媳妇儿还是个半吊子不成,她们娘家那边就没有教她这些么,还有没有懂理儿的了?” “哎呀,你倒是让我把话说完了哇,昨个儿武子家乱成的那副鸟样子,她不得在家收拾上一天儿啊!” 乔老汉一早被提溜起来没睡够觉,心里本来就不舒气,再加上让张氏吼了那么多次,他的火儿也撩上来了。 “娘,你快出来,李婶儿来舀酸菜了!” 张氏本是要和乔老汉吵吵上几句的,可一听到她闺女说有人儿来舀酸菜,便是忍了下来,把身上那件衣裳脱了放到木箱子上,念叨了乔老汉两句就出去了。 乔老汉瞅着乐呵了声儿,老娘们走了,他耳根子也清净了,倒下去拉过被子又睡了过去。 “老嫂子,给我舀俩儿酱萝卜,”村口的李婆子拿着个大碗站在院子里,瞧见张氏出来了,笑么呵的说道。 张氏也是一个笑脸,人家来舀酸菜就是给她送钱来的,她能不乐呵么,“哎哟,老妹子,你说你可够抠的,早先搁我这舀了两勺酱菜干,搁到这会儿才来,咋的,原先那些你是不舍得吃咋地?” 李婆子把手搭在嘴上笑了了几声,“可不是咋地,我还巴望着能下崽哩。” 张氏附和了两句,挽起袖子拿过李婆子的大碗就去了院角,那儿放着十来个陶罐子,她揭开其中一个,使着筷子夹了两个软趴趴的蔫萝卜出来,递过了李婆子。 李婆子手里抓着十几文钱,顺手就给了张氏,还说了,“哎,老嫂子,刚刚我偷偷去瞧了,你那侄儿媳妇儿长得可真俊啊。” “那是啊,我家武子也俊着咧,”张氏笑着数了数铜板,揣到了怀里。 李婆子端上碗了倒没着急着走,偏过身悄悄了问了一句,“老嫂子,那武子跟他媳妇儿过来给你敬茶了没?” 张氏面上一僵,随即又笑开了,抓了乔老汉那句话来堵上,说昨个儿酒席吃罢了没收拾,武子家的正在院子里收拾哩,保不齐下午就来了。 李婆子一听,笑着说了,“哎哟,老嫂子,我看你用不着等到下午,我估摸着啊,晌午那小两口就得过来。”张氏奇怪的瞅着她,李婆子又说了,她刚过来的时候,特地绕到乔武家瞧去了,她院子里有的是人儿给她帮手,那刘大家的,赵三家的,王四家的都去了。 “哎哟,没承想,你那侄儿媳妇儿还挺会来事儿的,才半莫天儿的功夫就跟赵三家的那几个交情上了……” 李婆子嘴上夸着,张氏心里却是冷笑,看来真让她算准了,这新进的人儿到底没啥本事,以后指画她干活就不是个事儿。 “嗨,啥会来事儿啊,我那侄儿媳妇儿初来乍到的,啥都不懂啥都不会,铁定是上门去请那几个过来帮忙的。” 张氏暗地里是想拘着春花的性子,当初那王媒婆来提亲时,多多少少让她套出些话来,不过在外人面前,她还是向内的,她这么说是要堵李婆子的嘴,别传出去了,她那侄儿媳妇儿才过门就成了一个多话多舌的碎嘴婆子了。 李婆子撇撇嘴,“我看可不像,秋丫头跟刘大媳妇儿她们早就在院子里了,你侄儿媳妇儿是后头才回来的,还和我打了个照面,我问她干啥去,她说走走认认路,这我就奇怪了,咱村西头这是一条路通到底儿的,这有啥好认儿的啊……” 张氏微微一顿,便沉下脸不言语了,李婆子后头说的啥也没去在意。 本来在村西头这块,她的辈分在婆姨里是最大的,临近那几家小媳妇儿有啥不懂的都仰仗着她,所以她说的话她们也都听着,可就刚李婆子说的,让她的心里有些不得劲儿了。 嘿,咋的王四家的那几个都自个儿去的啊,不都说好了等那个小婆子来央求了再去么,咋的一个个这么沉不住气儿哩,一大帮子人儿去帮个外来的媳妇儿,这不是让那小婆子把自个儿太当回事儿了么! 张氏琢磨着叹了口气,随后又是笑了,她点点头,好啊,看来武子这媳妇儿不是个好拿捏的软面团子,看来她得加把劲儿揉揉才能上劲儿了! 第九章 咋看咋心疼 晌午冬儿来送饭,乔武本想问问家里咋样了,可这丫头说的不清不楚,说是家里谁来了,还一会儿一个一会儿一个的,他也听得稀里糊涂。 等到下半晌他和桩子梁子下地回来,进了院子忽的一愣,今早还横在院门口的那几张桌子都不见了,还有随处撇着的那些个高高低低,长长短短的板凳也没了踪影,地上扫的干干净净的,连犄角旮旯里的杂物也归置齐了。 摁桩子说的,他以前还不觉得他家这院子有这么敞亮,这才过了半莫天的功夫,真真是翻了个样儿。 梁子微张着嘴,瞧着连眼儿都不带眨一下的,就算是他跟大哥二哥,他们这三个大老爷们来忙活,那也得收拾上大半天哩,咋的他才到地里打了个盹儿,院子里就不一样了。 春花系着围腰从灶里出来,瞧见门口傻站着的那哥仨儿不免一笑,说着让他们过来洗把手,待会儿就吃晚晌饭了。 冬儿过来接过她二哥手上的篮子,桩子和梁子就问她了,冬儿说上半晌赵三嫂和王四嫂她们有过来帮忙洗碗涮锅,洗完了就在家里唠了会儿,中午吃的烙饼子就是她们大伙儿做的。 随后赵三嫂她们下地送饭去,嫂子(春花)就把几家的碗筷都归置出来,谁家多少个碗,谁家多少双筷子,反正大大小小都一样,点够数儿就是了。 “完了四嫂她们还把自家的桌椅板凳带走了,说是顺手顺路,也免得你们下地回来再忙活一趟。” 乔武微微皱了下眉,“那些桌椅木凳一个个的也不轻便,四嫂她们能搬得回去么?” 春花从灶里提出一小半桶热水,听到乔武的话便笑了,她们可没那么死心眼,还一个个的搬,她直接就把桌子翻了个个儿,再把椅子木凳放到里头,左右两边留个人儿,一抬就走,来回不到三趟就搬完了。 以前小时候她爹娘带着她和几个弟弟上镇子赶集去,碰巧遇上一家茶楼办堂会,门口停了好几辆马车,上面拉的桌椅全是新做的,他们院里的戏台子都搭好了,就差把那些桌椅摆下去了。 可那天出了点小差错,茶楼的老板把伙计没请够,戏班子跟客人不多会儿就要来了,他便满大街嚷嚷着招人手。 她一听,带着几个弟弟就去了,那天那些个帮工里,就数他们姐弟几个搬得最快,用的就是这个法子,还赚了不少工钱儿哩。 春花说着把热水给乔武和他那俩兄弟舀到两个盆子里,再兑上些凉水进去,要说他们哥仨儿使一个盆也成,本身家里就不宽裕,也就没那么多讲究了,可如今乔武成了亲,身边多了个她,常用的物什都多了一份儿,那乔武就不用挤着去用他们哥俩的盆子了。 梁子和桩子听春花说的赶镇子的事,听得比啥都认真,但后头桩子瞧见春花把热水分给他们洗手擦脸,就有些心疼柴禾了,“嫂、嫂子,我们用凉水就成了,不用烧热水。” “你个傻小子,你们下地干的是体力活儿,身子热乎乎的直冒汗,咱缸子里的水是从井里打出来的,冰扎扎渗人的很,别伤了自个儿的身子。” 春花把三人儿的布巾递给他们,笑着,“喏,用热水舒坦些,擦个脸还解乏还长精神。” 桩子闷着脸接过布巾,和梁子一道浸到水里,他脑瓜子直,觉得他嫂子把话说过了,洗个凉水咋能伤了身子么,不过当他把布巾拧干了往脸上一抹,顿了顿就呵呵的笑了,脸上清清爽爽,热乎乎的,是很舒坦。 春花瞧着一笑,把手上的布巾递给乔武,让他们哥仨洗好了去堂屋,她把锅里的鱼盛出来就能开饭了。 说着她转过身,可才迈开一步身子就顿住了,她回过头,自个儿的手让人儿给抓住了,这人儿不是别人,正是乔武。 春花觉得奇怪,她看了看俩人儿的手,“咋了?” 乔武被春花那双大眼儿照着,面上闪了闪,手上倒是没松开,他本想就赵三嫂子过来帮手一事说点啥的,可一瞧见春花,便是开不了口了。 春花俩袖子挽的一高一低,系着的围腰也是湿一块干一块的,显然打早上起就没离开过身,一直忙活着头发也散下了几缕。 “你歇一歇,剩下的我来做,”乔武说着把布巾放到春花手上,让她就着热水擦把脸,自个儿往灶里去了。 春花先是一愣,随后又叫住了乔武,“瞧你那猴脏的手,想把咱家的碗盘都印上泥印子啊。” 乔武停下脚步,看看手就要往身上抹。 “哎哎哎,你干啥啊,这不有水么,敢情不是你洗衣裳就可劲儿糟践啊。” 乔武张了张嘴,瞅着春花想想还是啥也没说,免得又招来几句唠叨,他回过身去洗了洗手,才进了灶里。 春花拿着乔武的布巾偷偷一笑,使着擦了擦脸,全然没看见冬儿提着篮子,神情复杂的看着他们…… 吃完晚饭,大伙儿早早的收拾好就各自回屋歇息去了,说实在的前几天忙活着办喜事,谁都累着。 春花披了件衣裳,坐在床头缝梁子吃饭时划破的裤子,她进了人儿老乔家的门儿,这些缝缝补补的事儿当然就得归她了,再说了梁子这裤子还是为她弄破的哩。 早先吃饭那会儿,家里没有多余的凳子,梁子就跑到对门赵三哥家去讨了一把,赵三哥让他自个儿到院子里取,这梁子也是图个新,把人家自个儿新造的木凳子给拿过来了。 他得意嘻嘻的坐下,卖弄似的的晃悠了几下屁股,让他哥他姐看看他坐的是个新凳子。 可后头谁知,他一起身“刺啦”一响,裤子让凳面上还没磨好的木刺儿给勾出了一道儿来。 这会儿春花一想起梁子那半拉屁股就忍不住想笑,他那裤子瞧着大小应该是桩子的,也是有些年头了,布料都酥了,稍微有点刺儿勾着就划开了,好在没伤到皮肉就是了。 乔武端了洗脚水出去倒掉,这是春花洗好了给他备下的,说是烫烫脚解乏。 他回了屋,一抬眼就瞅见坐在**的春花,小脚晃悠着晾干水,乖顺的倚在油灯旁缝衣裳,黑黝黝的发丝散下来,眉眼弯弯,抿着嘴儿笑着,估计连她也没想到,自己会是这样的一个小女人样儿。 夜风顺着敞开的木门吹了进来,压得灯火弯下了腰,屋子里忽闪忽闪的,春花微微一顿,抬头看了过去,不满的说道,“傻站着干啥,你还寻思着当门头帘儿么?” 瞧着风大了,她忙伸手护住油灯,当下对着乔武又是一句,“还不快进来,你搁那儿杵着又不挡风,没瞧见我这缝裤子呢么?” 乔武顿了下,木木的应了一声,收回目光进了屋来,纳闷自个儿刚刚是咋瞧出乖顺来的,难不成就像刘大哥说的,媳妇儿娶进门,咋看咋心疼么。 想着,他又回头瞧了春花一眼,关上门,插上木闩就过去了,对啊,如今儿她已是自个儿媳妇儿了…… 第十章 得去敬茶 春花使着大针脚几下就把梁子的裤子缝好了,反正这裤子年头也有了,针脚太密的话拉的紧,动作一大又得扯破。 她翻过裤子拿到灯下看了看,瞅着差不多了,就把线收了,打了个结,低头想把线咬断,但一想到这道口子破的位置,立马把头抬了起来,使着手劲儿把线给扥断了。 春花把针线收到篓子里,又将裤子搁在腿上叠好,心想着等过些时候赶趟镇子,给梁子这混小子置办两身衣裳,他可是家里的小小子儿啊,爹娘都在是个宝,爹娘不在就像根草,尽捡哥哥姐姐剩下的使。 她寻思着叹了口气,一抬眼心下一惊,乔武正直愣愣的站在她跟前,这大晚上天黑着,屋里就点了一盏小油灯,他一声不响的站在那儿,真是吓死人不偿命啊。 春花不想让乔武说她矫情,早先她把心思放在缝针上了,没去注意别的才给吓到的,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把针线篓子和梁子的裤子放到一边,乔武看着她都收拾好了,便走过去坐在她身旁。 木板咯吱一声往下陷了陷,春花偷偷的瞄了脚边那根撑窗的木棍子一眼儿,她今早还寻思着慢慢来哩,咋的这男人儿一到晚上动作就快了哩。 乔武坐下来到是没再动,俩手放在膝盖上,来回搓了几下,半晌才开了口。 “春花,以后有啥活儿,咱一家子能忙活过来的,就不要去劳烦四嫂她们了,这次办的酒席都是她们张罗的,柴火油盐暂且不说,就那些鱼肉烧酒,事后她们也没说让咱折个银子啥的,咱本身就欠着人家的,这些东西虽是也值不了多少,但……” 乔武说着,见春花没有应话,且背着光他也瞧不清楚她是个啥表情,他顿了下,便没再往下说了。 虽说如今春花已然是自个儿的媳妇儿了,啥话都可说,但也不是啥话都能说,毕竟她才是头天进门,又离乡背井的,心里保不齐就委屈着,倘如他再把话说重了,那人儿不是更难受了么。 春花琢磨着乔武说的话,“闹了半天,合着,你想说的就是这个啊?” 乔武应了一声,想想又问,“那你以为是?” 春花愣了下,忙说道,“我、我哪有以为啥啊,那个,我是说,今早我没去叫嫂她们,是她们自个儿过来帮我的。” 乔武听了,像是信了她的话,木木的应了一声,下了床去把干活的这身儿衣裳给换了。 春花瞧着就起身去把被子铺开。 其实她刚说的那话多少不大可信,谁闲的没事自家的活儿不干,跑去帮一个外来的新媳妇儿干家务啊,可这左右不过是女人家的交往,她也不好跟乔武唠叨,而且他一直念着这几个街坊的情儿,她就更不好明说了。 本来去吃酒席的人儿,多多少少都得随点礼,这随礼指的就是包红包给银子,但赵三他们几家是帮着给乔武收拾屋院和张罗酒席,干点力所能及的事儿就把红包给抵过去了,且还讨了个好。 其实话说回来这也没啥,谁家的口袋都紧,都是精打细算的过日子,反正大伙儿一个村住着,人家今儿给你随礼了,明儿保不准你就得还给他们,有些地方讲究的,你还得随的比人家多才说的过去,赵三他们这么做,倒是合她的意。 只是有一点,她以前虽跟个混小子似的,可长大了被她娘拘在身边,一天到晚跟一些三姑六婆待在一块,东家长西家短的事儿听到得多了,其中就有老姑老婶试探新媳妇儿的戏码,特别是对待那些个外来的婆姨,那可是花招多得很哩。 本来你揽了人家的活儿帮着张罗酒席,就得等到席散了收拾完了才能走,还得跟主家讨碗交心疙瘩面吃下去,可今早她问了冬儿,那几家没包红包也没吃交心疙瘩,酒席一散就跟着走了,昨个儿天也黑了,乔武便让大伙儿歇息了,隔天再收拾。 就这两样儿,人家明摆着就是在试探她的,那她凭什么要随了她们的意啊,再则昨个儿那些她们也没少吃,这力气也不白使就是了。 早上冬儿还怕她拿了酒席上吃剩下的东西去给人家,会让人家说不是,那刘大哥是个猎户,想吃山鸡就自个儿打去了,而那赵三哥和他家离得近,平常多少会分着吃些,倘若她拿吃剩下的山鸡过去,确实会招话茬子。 可她拿的是李二哥捕的鱼去的,这个他们两家平常少有吃到,看到指不定就笑哈哈的,同样,李二哥和王四哥这两家,她就拿着山鸡去,谁瞅着心里都舒坦,这摁着她们河沟村的话说就是,拉别人的被子,来盖自个儿的脚。 而且每家临走时她都说了,“那谁”会去她家帮手,这个“谁”是她随口说的,那几家一听,问是铁定问不出口的,可心里就得有个疙瘩了。 哦,你拿了人儿乔武的柴禾,又吃了人儿媳妇儿送来的东西,“那谁”不等人家开口都帮忙去了,你心里能过得去?你不来帮忙成么?这就叫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 乔武换好衣裳,瞧见春花坐在**傻笑,便是叫了她几句。 春花回过神来,忙说没什么,瞅着脚晾干了,穿上鞋子,起身要把外衣脱了,她里头还有一件她娘给准备的里衣。 可她刚把手放到腰带上就顿住了,早先忙着给梁子缝裤子,乔武出去倒水的时候没有把衣服换下,昨个儿她是和衣睡下的,这会儿要她当着乔武的面儿换衣裳,她还是有些不自在。 乔武走到床边看到墙角那根木棍子,想到昨晚春花就是抱着这根睡下的,他琢磨着回过头想要说啥,就瞧见春花背着身儿,把腰上的布带攥在手里扯来扯去的。 他瞅着低了低头,把墙角那根木棍放到**,对春花说道,“那个,我去看看院子里的门关好没,你先睡。” 说着就出去了,春花有些奇怪,她记得早先是乔武让桩子把院子里的大木闩插上的,咋还要去看哩。 乔武临出门前站住脚,让春花准备准备,明儿一早得去他婶娘那里敬茶了。 第十一章 婶娘张氏 虽然之前春花她爹有托人问过乔武的家事背景,那些人也都说乔武这娃子好相处,家里没啥人儿,春花丫头嫁过去不吃亏,但她爹毕竟不如王媒婆的人面广,这王媒婆又是春花她娘的表亲,到桃李村说亲前自是费力打听了一番。 成亲那天晚上,王媒婆留在屋里跟她说了很多话,差不离有半个来时辰,除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儿,说的最多的还是乔武的那个婶娘张氏。 乔武的爹娘在梁子两岁那年就没了,临终前把他们兄妹几个托付给了他们的二婶儿,也就是张氏,乔武的爹是家中的老大,底下有三个兄弟两个妹妹,可这一大家子人儿,也就只有他那二兄弟两口子能托付的住了。 张氏是桃李村人,在娘家排行老三,年轻那会别人总是三姐三姐的叫她,等嫁了人生了娃,小媳妇儿熬成了老阿婆,大伙儿就又改了称呼,改叫“三婶”了。 张氏自个儿有两男一女三个孩子,还帮着把乔武他们四个拉扯大,功劳算是不小,在村里人缘不错,街坊邻居那几个年轻些的媳妇子都敬重她,会听上她一两句话。 摁王媒婆的意思,就是让春花多去她那里走动走动,多巴结巴结她,一来她是乔武的婶娘,也算得上是自个儿的半个婆婆,对她好孝敬她,是她这个小辈该做的,二来有乔武他婶娘照应着,她往后的日子也好过些不是,谁让她是一个外来的媳妇儿哩。 春花原先也赞同王媒婆的话,且不说别的,张氏是乔武的婶娘,打小把他们兄妹几个拉扯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这个小辈儿,都该恭恭敬敬的敬上一杯茶才是。 不过,她有这个心,人家可不领她这个情啊。 那天晚上乔武说过之后,隔天一早他们俩收拾收拾就往张氏那里去了,可她和乔武只见到了张氏的两个儿子,乔富和乔贵,他们说乔老爹跟张氏还睡着,让他两进来先坐着。 她跟乔武还寻思着是他们来早了,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叔他婶也五六十了,一大早睡起不来,他们对乔富兄弟俩说了明早再来就回去了。 第一天是没起来是来早了,第二天没起来是不凑巧,那连着三天都这样,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本来春花听了王媒婆的话,对张氏还是很有好感的,莫说是在乡下,就算是大宅子里,也不见得有个这么重情义的叔叔和这么大度的婶婶了。 可她揣着敬意去,却一连吃了三个闭门羹,迎面浇了一头凉水,心里能是滋味么,本来乔武家里没有大人儿,她敬不了婆媳茶,可总得找个老辈儿的喝下这杯茶,才算认了她是老乔家的儿媳妇儿,要不她也不会上赶着天天来啊。 那乔富乔贵兄弟俩都是老实巴交的农家汉子,说不得半点假话,前两天勉勉强强装了个样子,到了第三天就撑不住了,对着乔武和她很是尴尬,说话结结巴巴眼神闪烁,让人儿一眼儿就看出来了。 春花还想着张氏不是不愿意见她这新媳妇儿么,那她就跟乔武到屋里等去,看那老俩口能搁屋里憋多久。 不过后头转念一想,她干啥跟这耗着啊,那老俩口有儿有女的,活儿都不用他们干,可她不行啊,家里地里还一大堆事儿等着她哩,她可耗不起。 今儿从张氏那里回来,春花瞅着天不早了,就去灶里扯了围腰系上,拿着面盆子开始和面,前儿桩子和梁子说她烙的苞谷饼好吃,午晌带到地里去,再提上一罐子水,就着吃方便。 乔武扯了几股子干草给春花,让她先把灶火升起来,自个儿拿着斧子在门口劈柴禾,他偷偷的看了春花一眼,见人家不说话,也瞧不出个喜怒。 春花低头看着灶膛里的火,塞了两根木柴进去,拍拍手起身揭开锅盖,准备刷锅,乔武瞅着先把水给她提进去,自打春花来了之后,灶里每每用水他都用个小木桶舀满再提到灶里去,这样就像春花说的,不会要一点就跑出去舀,也不会弄的满院子都是水道子了。 “要不,咱明儿就别去了,以后日子还长,不急在这两天。” 乔武把水放下,想想还是说了,其实他心里明白,他婶娘有心要难为春花,原先说这门亲事的时候,婶娘也是不乐意的,总想让他娶个村里的,可他家里这光景,带着几个弟妹,以后的婚娶嫁女都得他包,谁家会愿意让闺女进这个门啊,再则春花是外村儿来的,他婶娘多多少少要占个地气,压一压她。 春花回头看着乔武,知道他说的是敬茶这事儿,这两天他们俩一直往张氏那里跑,乔武是张氏的侄子怎么着都成,可她归其还算是个外人儿,难保不受气,乔武能这么说,是在为她着想,她心里一暖。 “没事儿,叔跟婶儿年纪大了,前些天忙活着咱的事儿许是累着了,咱等着就是了,今儿碰不上咱明儿再去,明儿碰不上,咱后个儿再去,总得过了这个礼儿不是,”春花对乔武一笑,低下头揉着盆里的面团,“再说了,明儿咱过去,保不齐就瞅见叔跟婶儿了哩。” 乔武微微一顿,神情有些复杂,面对婶娘的有意刁难,还有春花的随性忍让,他更多的是对春花的感激,春花要不是心里有他,也不会这么忍气吞声了。 春花没听到乔武的答应,以为他出去了没听到,谁知回过头,瞅着人儿还杵在这儿,呆呆愣愣的,她又是一笑,也没说啥,指着院里让他去拿几根葱进来。 乔武让春花这么一笑,心里不那么闷得了,他木木的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晌午刚到,冬儿从地里回来,她还想着今儿二叔二婶会留她哥嫂在家里吃饭,她得来给自个儿和桩子梁子弄些吃的。 可她刚进门就见春花把饼子烙好了,还给装到了竹篮子里,乔武本打算把饼子送到地里再回来吃饭,这会儿瞧见冬儿回来了,便让她在家里吃得了,他下地去。 冬儿很听他哥的话,他哥说啥就是啥,春花跟她在家里吃完了饭,便收拾了一些衣裳打算去河边洗了,冬儿虽说还没嫁人儿,可也知道新媳妇儿得在家里待上几天才能出去,在家门口走动走动还是可以的,但她嫂子这会儿是要到东口的河边去洗衣裳,这哪成么。 春花听了冬儿说的,倒是不以为然,大大咧咧的就拉着冬儿出门,她屋里的脏衣裳都快推成山了,再不洗怕是要有味儿,再则她要不出去一趟,明儿怎么能让张氏心甘情愿出来喝她这杯茶哩…… 第十二章 难缠的恶婆婆 下半晌乔富乔贵两兄弟下地回来,放下锄头洗好手,张氏就喊他俩进屋吃饭。 张氏的闺女乔云把碗筷从灶间拿过来,喊了大哥二哥,见所有人儿都到齐了就开始盛饭。 乔老汉瞅着也灭了烟锅子,在地上敲了敲别在腰后头,进了堂屋坐着,瞧了今儿的菜色,便笑么呵的指着让乔贵去院子里给拿瓶烧酒来,今儿乔武给送来了些咸鱼,他正好拿来下酒。 乔富见到桌上的葱爆咸鱼,忽的顿了下,拿起的筷子又放下了,他斟酌了半晌,才对张氏说道,“娘,堂哥堂嫂要是再来,我、我就让他们进来吧,你俩可别……”他的意思是说,明儿乔武跟春花准还来,让张氏不要再装着没起床了,每天一早都是她叫他们兄妹仨个起来的,她咋可能会睡晚么。 张氏抓着一根大葱一咬,扒拉了一口芋头饭,“咋地了,武子有说啥么,还是武子她媳妇儿有啥子不高兴么。” “没、没有,只是桃子她娘午晌去地里送水,桃子她娘问、问我了,说娘这俩天是不是不舒坦,一早没见你……” “那不就是了,武子都没说啥,你管桃子她娘——” 张氏说着一愣,忽的回过味来,桃子她娘好端端的干啥这么问哩,她们俩家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一大早上哪儿碰面去啊。 乔富也是不明白,直是摇头,乔云这会儿倒是开口了,她的年岁和冬儿一样,俩姑娘差不多,不过她的性子比冬儿要强硬些。 “还有啥,人家怕自个儿的闺女摊上个难缠的恶婆婆呗。” “死女子你说啥哩!”张氏一瞪眼儿,这桃子是村头老孟家的闺女,和她家老大乔富俩人儿有那个意思,她还打算等乔武的事儿一过,就给他俩说亲去,她闺女这么说,不是在暗指她么。 乔云不以为然的扒拉了一口饭,含糊的说道,“本来么,堂哥堂嫂连着三天都来给爹娘敬茶,可你俩就拖着不见,谁听了会说个好啊。” 乔老汉喝了半杯酒,砸吧了下老嘴,夹了一块咸鱼送入口中,一副万事不理的样子,“哎呀,你一女娃子懂啥么,听你娘的听你娘的。” “娘不就寻思着堂嫂是外村来的,想拘拘人家的性子么,要我说啊,要不是大伯大姆死的早,她才不会上赶子热脸贴冷屁股,来敬这杯茶哩。” 张氏放下碗,对乔云板起脸,“哎,你个臭丫头,越说越来劲儿了,你这是向着谁啊,谁是你娘啊!” 乔云讨好的笑了下,“娘,我是你生的,当然向着你了。” 张氏气道,“那你还说这话来恶心我啊!” “哎呀娘,我知道你是为武子哥他们好,怕这新嫂子太厉害,冬儿姐吃不消,可我这不是怕你吃力不讨好么,本是好心肠来的,到了却惹得一身埋怨。” 张氏略微顿了顿,她看了看乔云,心里琢磨着她闺女的话,越发觉得这闺女话中有话,“云儿,你到底想说个啥?” 乔云本来就是要讲的,自是闲不住嘴,她咽下嘴里的芋头说了,今儿午晌一过,她就拿着衣裳去河边洗,赶巧碰上冬儿和她嫂子也在,不过她俩在上游和赵三嫂子几个在一块,没瞧见她。 她瞅着那块人儿多,就挨着她们在一边洗了,倒是让她听到了一些啥,赵三嫂子几个的声儿大,和冬儿她嫂子有说有笑的,不经意就扯到她们这边过来了。 张氏皱着眉头,“赵三家的说啥了?” 乔云说,“还能说啥,就是问冬儿她嫂子这两天干啥着哩,咋没去她家唠去,还有就是问她有没有上咱这来。” 张氏继续问道,“那武子家的咋说了?” “冬儿她嫂子就说还没么,赵三嫂子还要问下去,冬儿她嫂子三言两语就带过了,左不过就是埋怨自个儿跟武子哥不会办事儿,每回来都不凑巧。” 张氏听了搭了搭眼皮,还算是满意武子媳妇儿这么说,可乔云后面一句倒是让她又恼上了。 乔云撇了撇小嘴,“不过我觉得赵三嫂她不信啊,后头刘大嫂子和她的妹子来了,也是问冬儿她嫂子为啥没到咱家来,冬儿嫂子每次都说的不一样,她越说的不一样别人就越问,那谁还问了,是不是娘你不让她进来……” 乔云还没说完,张氏“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在桌子上,脸拉得老长,吓了一桌人儿一跳,她这才明白,桃子她娘为啥那么问了,村里的婆姨嘴碎好说事儿,早上听到一句话,不出半个时辰全村就能给传遍了。 合着武子家的张口闭口埋怨自个儿,是给她下了个套啊,她把这事儿抖搂出去,就是指望着让别人儿来说她个不好哩! 张氏对她的两个儿子说道,“阿富阿贵,明儿武子带着他媳妇儿来,你就让他俩进来!” 乔富瞧着一愣,张氏的脸黑的吓人,张飞瞅着都犯杵,兄弟俩忙是应下了, 隔天一早,乔武和春花收拾妥当又往张氏这边过来了,临到院子口,乔武又停住了。 春花走了两步见身旁没人,回头一瞅又退了回来,看着乔武,“咋了?” 只见乔武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春花瞅着倒是明白了,乔武这是怕他婶娘又给她来个避而不见,怕她心里不得劲儿。 春花对乔武一笑,伸手替他整了整衣衫,没说别的,只说了没事儿,让他上前叫门。 其实说真的,她也不想来,反正她是乔武明媒正娶,花桥大抬才进了老乔家的门的,张氏喝不喝这杯茶,认不认可她这个新媳妇儿已然不重要了。 只不过张氏和乔老爹是乔武的二叔二婶,和她家又离的近,就拐个弯的事儿,她若不上门去问候问候,保不住村里的人就要说她这侄媳妇儿不懂礼数,不敬老人儿了,而她和乔武每回来,张氏只是假装没睡醒,并没有让他俩免了这个礼数,且张氏不见他们,别人不会说啥,要是她赌气不去,那这文章可就做大了。 乔武看着春花,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握住春花的手,“算了,我们不去了,回家。” 他这举动在春花的意料之外,她还想着拉住乔武,他们俩这都到门口了,要是不进去就有理说不清了。 赶巧乔富乔贵要下地去,一开门几人儿就碰上了,乔富两兄弟昨晚得了张氏的话,哥哥留在门口和他们俩口子说话,弟弟回屋报信去了。 第十三章 发火了? 签阅了,向各位妹子求票票,求收藏,请大家多多支持 —————————————— 今儿乔老汉和张氏起了个大早,穿上过年过节那两件半旧的衣裳,收拾得体的在堂屋里等着。 乔老汉拿出烟锅子往里装烟,回头瞧了瞧身旁的张氏一眼,嘿嘿笑了下,“哎呦她娘,昨个儿都恼了一宿了,咋还没消气儿哩?” 张氏跟昨晚一样黑着张脸,紧抿着嘴不理会乔老汉,扥了扥衣裳坐了下来。 乔老汉笑着摇了摇头,打开火折子点燃了烟锅子,还没抽上一口,就听乔贵在外头喊道,“爹,娘,堂哥堂嫂来了。” 张氏忙起身扯着乔老汉过来,不理他的抱怨给他整了整衣服,然后把他摁到椅子上,自个儿一转身就端端正正的坐到一旁。 不一会儿,春花和乔武俩人就进了来,乔富跟乔贵给他俩开了门便下地去了。 堂屋里坐着老两口子,乔云一早听到声就到别处躲清静去了,不过她就在离堂屋最近的灶间待着,她也是怕她娘说的太过,场面太僵的话她好出来打个圆场。 乔老汉脸上乐呵呵的,身子有些干瘦,想来年轻时也是蛮高的,只是老了老了,背也驼了,头发也白了,张氏倒是利落,脸上不笑不怒的,就是端端的坐着。 乔武先是喊了二叔二婶,随后带着春花又叫了一遍,春花恭恭敬敬的喊了人儿,还带着福了福身。 乔老汉笑么呵的忙应着,伸出手想扶春花起来,可张氏咳嗽了一声,乔老汉脸上一僵,刚刚抬起的屁股又给压了下去。 春花依旧笑着,没啥反应,她早先就知道张氏不待见她,个中原因她不大清楚,可有一点,她是外村来的,张氏还要占个地气儿,一时半会儿和她是亲近不起来的。 乔老汉手边的桌子上有两杯茶还有一个年头长久的旧茶壶,春花一进门就看到了,她过去端上一杯,福下身敬给乔老汉,“二叔喝茶。” 张氏看到春花只是福下身子,俩眼一亮,在心里冷笑一声,乔老汉接过手,笑呵呵的喝了一口,“好好,你跟武子都好好的。” 春花乖顺的应了一声,去端过另外一杯敬给张氏,“二婶喝茶。” 张氏看着跟前那个半蹲下身的小女人,并给有像乔老汉那样快快的接过,只是手一抬搭在膝盖上,微微扬起下巴,慢悠悠的说道,“春花,喝了这杯茶你就是老乔家的人儿了,你跟武子又是你们家的长子长媳,往后各方面都得照应着,知道了么。” 春花的膝盖已然发颤,听了这句话更是气得牙痒痒,张氏说的“喝了这杯茶”意思是只有她承认了,她才是老乔家的人儿。 这可真是笑话,早在花轿进门那阵,她就是老乔家的人儿了,用得着她在这儿多此一举,不过,她也才明白,张氏为啥非得拖上三天才见她,合着就在这儿等着她哩。 春花在心里嘀咕了两句,才乖顺的说,“知道了二婶。” 张氏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接过茶喝了一口,低手抖下袖子寻思着抹抹嘴,忽的就听到春花开口了,“二婶,你甭这么客气,包啥红包么。” 张氏一愣,还没转过弯儿来,“啥,你说的啥,包红包?” 春花一笑道,“可不么,您瞧您客气的,咱这都是一家人儿,不整这些了,你看我刚敬茶也没下跪,咱就这么过得了。” 张氏听了睁大着眼儿,方才她看武子家的敬茶没有下跪,心想得了,武子家的这下是犯到她手上了,她一会儿就能端起架子来训喝她,早先她没拿蒲团出来就是为了这个。 可现在却是让人家堵得说不出话来,她这侄媳妇儿刚说的那两句,面面皆到,合情合理的,她倒开不了口了,到了好人儿反让她给做了。 春花笑着回去坐到乔武身旁,早先进来时她就没瞧见地上有放个蒲团布垫啥的,那坑坑洼洼全是些小小的石子儿,她要是一膝盖跪下去,不磕掉一层皮才怪,反正张氏也不见得会给她包敬茶钱儿,她干脆顺竿子往下爬算了。 乔老汉瞅着自个儿婆姨憋气那样儿,“哧”的偷笑了一声,随后忙把话转到别处,问问桩子梁子,还有冬儿他们仨咋样了,特别是梁子这臭小子,咋不来看他叔他婶儿了,他不是和他婶儿最亲的么。 乔武就说了,最近有些忙,地里的头茬瓜就要下来了,镇子上来贩西瓜的也要到了,他们得多留点心,等过了这阵而,他再让他们过来给二老赔个不是。 这话说得乔老汉咧口直笑,反观张氏倒还那样,既然她老头子说起了桩子他们,她就又开腔了,闲唠了俩句就往春花身上扯了。 “春花,你虽说家里没有公婆,但我跟武子他叔就顶你们家的半个大人儿,今后有啥不懂的就过来问我,我给你们拿主意。” 春花觉得可笑,呵呵一乐,在心里腹诽,她家的事儿凭啥要给她说啊,难不成她是傻的笨的,连个主意都不会拿。 张氏见春花没应答,只是一笑带过,也没在意,继续说了,“春花,就像我刚刚说的,你今儿敬了茶就是老乔家的人儿了,我可就得给你立几条规矩了。” 春花扯了扯嘴,忍不住又腹诽了一句,你都开口了,我还能说不成么。 她笑道,“婶子,我有啥做的不好的,还得劳烦婶子帮我把关哩,婶子尽管说就是了。” 张氏一笑,“好,那我就说了,春花,你以前在河沟村啥样咱就不说了,打今儿你就是桃李村的人儿了,啥事儿都得收敛些,在家你上无公婆,可武子的叔伯姑婶还在,你就得孝敬着,下有两个小叔子,都还没成家,啥吃的用的都得让着他们先来,脏活累活得干在前头。” “还有这冬儿么,”张氏顿了下喘了口气,瞥了乔武一眼,接着说,“这冬儿往后是嫁出去的,你大可不必管她,该咋办还咋办就是了。” “这老婆子……咳咳……” 春花差点脱口而出,赶紧假咳了两声掩盖过去,在村里一贯是重男轻女,这个她知道,张氏刚说的也没啥问题,可听到她耳里就是大大的问题了。 张氏当着乔武的面让她不要管冬儿,这话她先入为主了,以后自个儿要是跟冬儿有点小争执,她若太强硬,那乔武不就以为她是故意的么,反正冬儿是要嫁出去的,她对她好不好都没差就是了。 乔老汉瞅着春花的脸色不大好了,也听出张氏话中有话,想着和稀泥把事儿糊弄过去,说是晌午让春花和武子在这吃,让张氏赶紧做饭去。 张氏“啧”一声,瞪了乔老汉一眼,“你个老头子急啥哩,我这不还没说完么,到点我能短了武子他媳妇儿那份儿么!” 乔武心里惦记着桩子他们,他要是和春花在叔婶这儿吃了,那午晌他们仨咋办哩,“叔儿,婶儿,不用了,我和春花回去吃,午晌还得去给梁子他们送饭哩。” 张氏看着乔武,佯怒道,“咋了,嫌婶娘唠叨了,说你媳妇儿不高兴了?” 乔武一噎,忙说不是,张氏这会儿都把“婶娘”二字搬出来了,这做娘说儿媳妇两句咋的了,他这个做小的能拦着么。 张氏见乔武这么说,更加的步步紧逼不依不饶的,非得把乔武说成是个护老婆的傻汉子,连带把春花也说成是个矫情娇气的主了。 春花在一旁听着火大,直接一拍桌子站起来,“行了婶子,你不要再说了! 第十四章 穷家难当 乔云在灶里把枯树枝折成一段一段的,等着一会儿烧饭起火用,她对着锅灶正琢磨着午晌做啥吃的好,忽的听到春花这一声,忙撇下手里的活出去看看是咋回事。 一屋子的人显然是被春花这一举动给震住了,一个个的都睁大眼睛瞧着她。 张氏半张着嘴把手放在胸口上,半晌才结结巴巴的说出一句,声调也越来越高,“咋、咋的,你、你这是在吼我啊!” 乔老汉瞅着自个儿婆姨这是气上了,脸上挂不住了,忙出声,“哎,她娘,你这是干啥哩,当着武子的面儿你发啥火啊。” 乔武和春花处了几天,早先又从王媒婆口中听到些啥,自是清楚她的脾气,想也没想就抓住了她的手,往身边拉了拉。 春花一个回头,看了看自个儿的手,对着乔武歪了歪脑袋,“干啥?我给婶儿倒杯水去,婶子说这么多早该渴了。” 乔武微微一愣,虽没回过味来,手还是松开了,春花若无其事的走到张氏和乔老汉跟前,拿起那个旧茶壶,在他俩差异的眼光里把两人的杯子倒满了。 她放下茶壶,边说边往乔武那边过去,“婶子,你喝点水儿歇会儿,你说的我都记下了,您老放心,我一定把桩子梁子和冬儿当作自个儿的弟妹,有好吃的好用的一定紧着他们来,他们要是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我也一定会给他们纠过来,就算以后只讨得几句埋怨也没关系。” “叔婶儿,你看你们也忙,我跟武子就不给你俩添麻烦了,我们先回去了。”说着不等张氏和乔老汉回话,春花拉着乔武就出去了,到了外头还和没来得及退开的乔云打了个照面,她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便出了院子去。 张氏瞪大了眼,愣愣的坐在那,看了看外头又看了看自个儿的老头子,“哎,不是,他爹,那娃刚刚不是……那娃刚是吼我来着对吧,咋的脑袋一转,嬉皮笑脸就走了啊她……” “你不知道啊,那我就更不清楚喽……” 乔老汉偷偷乐着,乔武两口子一走就没他啥事儿了,他拿出烟杆子放到嘴里嘬了几口,笑么呵的出去了。 在路上,春花一直拉着乔武的手,两人一左一右的往自个儿家里走着,她脚下踩着泥土路,心里乐的直哈哈。 乔武任由春花带着,瞅着前头说了,“婶儿打小把我和梁子他们带大,我从没见她像今天这样,被人堵的哑口无言。” 春花偏过头看了看乔武,见他俊脸上没有多大表情,她轻叹了口气,抿抿嘴继续往前走着。 “我知道婶子打小对你们好,可那是对你们,她对我这个……哎,这么说吧,咱家斜对过的刘大哥是个猎户,他铁定知道一句话,那就叫,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 乔武听了轻声一笑,微微摇了摇头,“你这说的什么呀,你这不是把婶子比成老虎了么……” 那老虎才不像你婶子哩,它又不挑人儿,可你婶子是针对我的! 其实春花是想说这一句的,但见乔武笑了,便打住了,寻思着把这茬跳过去,就东拉西扯的给说到了别处去,免得她和乔武越说越赌气,到底人家还是他的叔叔跟婶子么。 “哎,你二叔家也怪啊,一般都是男娃子像娘,女娃子像爹,可我今儿瞅着你妹子(乔云)了,她倒是长的像你婶子,那乔富哥俩倒是像你叔。” 乔武嘴角一扬,闷声的笑了笑,“是么?” 春花点了点头,可想着她点头乔武又不知道,便又应了一声,还自顾自的说了一大堆,虽说乔武的爹娘她没见过,不过她也知道,桩子和梁子一定像他爹,冬儿一定像他娘,就摁张氏他们一家子长得,倒是梁子桩子和乔老汉像上四分。 “不过要这么说的话,冬儿眉眼上也有那么两分相似,倒是你啊,我咋瞅的跟你们家人长得一点都不像哩,哎,你是不是跟娘长得……” 春花边走边说,身子忽的一顿,她回过头见乔武站住了脚,脸色不大好,她一愣,意识到自个儿说到了乔武的伤心处,她的公公婆婆不是一早就没了么。 “我、那个、武子……” 她有些着急,支支吾吾的说着,乔武看了她一眼,稍微收了收神,对她笑了下像是没事儿,自个儿往前走了。 春花跟在乔武后头,看看自个儿空空如也的手,握紧了又松开了,暗骂自个儿哪壶不开提哪壶…… 直到下半晌桩子他们回来了,乔武瞅着他的几个弟妹,脸上才有了些缓和,冬儿帮着春花做好饭菜,几人儿围坐到堂屋里,说说地里田间一些好玩的事儿。 可吃到一半时,桩子说到了地里西瓜的收成,乔武和他都没了言语,脸上有了些愁容,饭桌上一时半会都静了下来。 梁子小不顶事儿,冬儿是个女娃子,家里的收入花销她自是不能掺和,姐弟俩听着乔武和桩子的话也闹不明白,只得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把目光落在春花身上。 春花见这姐弟俩一直瞅着她,她也心里明白,正所谓穷家难当,便是如此了,可她就是不晓得怎么跟这姐弟俩说啊,前些日子桃李村连着下雨,难免把地里的瓜浇坏了,收成自是不好,她虽不懂的如何种瓜养瓜,但也知道,旱天的瓜儿甜,雨涝的枣子脆。 且进门这么多天了,她今天才从这哥俩的口中得知,乔家不仅有块瓜田,还有一亩地儿,就在村东头,也就是种些粮食吃罢了,家里主要还是靠瓜田挣钱。 不过就算地里的瓜再挣钱,一年下来就那两三个月有收成,有时天公不作美,下上那么几场大雨,地里的瓜就废了,卖的钱就少,其中还得余出一些银子来交赋税,这时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还有就她家这情况,虽说不用饿肚子,到点儿能吃的上饭,可一天吃多少都是有数的,本来乔武家就四口人,日子过得还算凑合,但这个月她嫁进门来,家里又多出了一张嘴,难免有些紧张。 再则光想着填饱肚子还不行,乔武还得念着弟弟妹妹的终身大事,其实梁子还好,小毛孩子一个,不用着急他,冬儿倒也不急,就算再拖上两年也是可以,反正桃李村又不像河沟村那样,女子二十之前必得出阁,她们这边等到了二十二三嫁人的都有哩,这在邻近几个村子里,算是个特例了。 只是桩子,今年过了七月就二十了,该讨媳妇了,其实男娃子早些成家,多帮家里分担些不无不好,只是到时要花钱的地方还多着,乔武是家里的主心骨,啥啥都得想在前头,桩子的大事儿要是了了,就该冬儿和梁子了,可今年的收成要是不好的话,早先他娶亲的花销就填补不上,那后面的一切就是空想。 第十五章 扒去多厚一层皮 春花和冬儿把院子里洗好晾干的衣裳收下来,瞅着把大伙儿的分开,桩子梁子的那几件冬儿给他们收着,她和乔武的就自个儿拿回屋里去了。 早先吃完晚饭,桩子挂念着地里的西瓜,仍是一筹莫展,乔武这个做大哥的看在眼里,说了让他不要想太多,他自个儿心里有数。 梁子不清楚大哥二哥这是咋了,反正他俩就是不大得劲儿,他脑子一转,嚷嚷着要去刘大哥家里,听说他今儿上山抓了只不知道是啥玩意的玩意儿,还蛮稀奇的,好多人儿都去看了,他也要去瞧一眼。 乔武心里装着事儿,只是让桩子陪梁子去,他有些累,打了热水回屋,说是洗了脚就要睡了。 但是等春花进了屋子,却见乔武在床边坐着,俩脚丫子……呃不对,应该是俩大脚丫子还泡在木盆子里,脸上没啥神情,双眼看着前头呆呆愣愣的,连她进来了也不知道。 春花抱着衣裳往里走,她就知道,早先他那么说,为的是让桩子安心,余下的就他这个大哥自个儿烦恼了。 乔武眼前一晃,见是春花走过,收了收神,脚下又开始动弹,只不过到了这会儿才发觉水已经凉了,他看了春花一眼,拿起手边的一块干布巾把脚擦干净,端了水出去倒掉。 春花把衣裳叠好收到木箱子里,转过身想起啥了,趁着乔武出去的这会儿,快快的把身上的外衣脱了,穿着贴身的里衣,铺好床赶紧就钻到了被窝里,直到乔武进来,她还暗自得意自个儿手脚麻利哩。 可殊不知,乔武出屋倒完水,关了院门,还在外头磨蹭了一会,觉得差不多了才进来的,他见春花已经到**了,便吹了灯过来,脱了鞋躺在外头。 春花睡在里边,让乔武把床边椅子上的针线篓子拿过来,她每晚睡觉前都要做做绣活,乔武的这间屋子晚上有月亮照着,赶好透过窗户纸照到她这边,也不用点油灯,反正她娘给她的嫁妆里有几块好看的布料,她扯出一些来,寻思着绣绣花草啥的,改明儿上镇子去卖了好贴补贴补家用。 以前在河沟村时她就是这样做的,就这事儿,还常常让她娘拿来打趣,说看她绣花绣鸟啥的,确实是个姑娘家没错,可咋就是这么个浑样儿哩 乔武没听清春花说的啥,伸手把床边的那根木棍子递给她。 春花一愣,瞅着乔武那心不在焉的样子,轻叹了一声,自个儿爬过去把针线篓子取过来。 她扯出一块绣到一半的布料,穿好针线,寻着针脚下针,时不时的偏过头看乔武一眼,过了会儿才漫不经心的说道。 “哎,没成想啊,今年哪哪都一样,我还寻思着就我们村那样哩。” 乔武听到春花的笑声,有些不解,春花接着说,“我们村也有几家种瓜的,不过他们种的不是西瓜,是大倭瓜,但也不咋地,下的雨都快把土里的根子泡烂了,还真就应了那句老话,地里收成好不好,咱还得看老天爷高不高兴咧。” 春花盯着自个儿手上的绣活,头也没抬,“不过,咱家今年这才是头茬瓜,往后不还有几茬呢么,兴许后头就好了,就像我爹说的,一口吃不成个胖子,碎银子打成银锭子,咱慢慢来就是了。” 春花一边说一边偷偷的瞄着乔武,等她说完了,乔武倒是没啥反应,月亮打窗边斜进来,正好遮住他的脸,也瞧不出个喜怒,只是放在薄被上的大手稍微动了动。 刚刚她轻轻淡淡那几句,看似随口说出来的,可在她心里是斟酌了一番的,为的就是不想让他担的太重,太过烦恼。 起先乔武并没想到春花会出言安慰,惊讶之余备感意外,不过,后来他更为她的细致心思而感到一丝丝心暖。 像在以前,家中大大小小的事都是他扛着,有啥苦楚都是他自个儿闷着,从没有跟第二个人说过,也没有和桩子他们提起过,一来他是不想让弟妹担心,二来桩子他们也确实帮不了啥忙,何必让他们徒增烦恼。 春花等了一会儿,以为乔武是睡着了,就收回目光把心思放到绣花上,可这个时候乔武突然说了一句,春花冷不丁一抖手,差点把针扎到指头上。 “春花,过两天刘大哥要驾车赶镇子,我也想一块去。” “咋了,你要买啥么,”她把手伸来看了看,琢磨了下,往后两天就是初一了,是赶集的日子,临近村子里的人儿都会赶镇子逛集去,卖些家里的小玩意,或是填补些家用,可她和乔武才成亲,家里啥用的都有,还要买啥啊? “我去镇子不是买东西,我是想……” 乔武说着顿了顿,两手撑在床板上坐了起来,回头看着春花,把自个儿老早就有的一个想法说了出来。 春花听着有些吃惊,慢慢的放下手里的绣活,可随后又寻思着乔武的这个法子不错,就是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乔武这个心思老早就有了,只是拿不准才想到镇子上去探探路,他看着前方,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等走了这一遭,我就知道咱们地里的那些瓜,每回到底让人家扒去了多厚一层皮。” 春花琢磨了会儿,觉得只有这样了,她说着还让乔武明儿赶早去刘大哥家,先跟他占个位子,要不晚些别人儿想上镇子,也跑来搭顺风车,人多了他就去不了了。 乔武点了点头,拉过被子便躺下了,春花帮他掖了掖被子,又重新拿起绣布,瞅着上头的花样想要下针,但脑中一直想着乔武刚刚和她说的事儿,怎么着都寻不到针脚。 唉,看来今晚是绣不成了,春花暗自叹了口气,把针线绣布放回篓子里,搁到床尾那边,扯过被子也躺下了,一翻身手碰到一旁的木棍子,她拿起来透过月光看了看,这根木棍子不大不小,赶好就杯口粗。 春花抿了抿嘴,偏过头瞅了一眼身旁的乔武,把木棍子放到中间,心里嘀咕着,这真是怪了,乔武怎么老让她抱着根木棍睡觉哩,难不成是他们这的一个规矩么,新过门的媳妇儿就得这么睡么? 乔武的呼吸匀称,像是睡着了,春花瞅着瞅着,打了个哈欠,勾过手抱住这根木棍子,她显然已经忘了,一开始是她把木棍子拿上床的,她这会儿只是想着,她这根木棍子要抱到啥时候是个头啊? 第十六章 去赶集 求收藏求票票,求动力,请看的入眼的妹纸多多支持,番茄在此谢啦^_^ —————————— 自打那天晚上之后,春花就没出过门,闷在屋里把剩下的绣活赶出来,好到时拿到镇子上去卖了,那天乔武去找刘大哥,还顺便说了要带她一块去,让给他给空出俩个位子。 春花一听这事儿就有些坐不住了,她可有好些年没到镇子里去了,上次去还是她十三岁的时候,那次是她太浑了,带着几个弟弟和街上的小孩打架,她老爹老娘一气之下就禁了她的足,自此以后,凡是要出河沟村的,她爹都不带她一块去了。 今儿一大早,乔武和春花赶在梁子还没起来那会儿酒出门了,前两天梁子知道他们要上镇子赶集去,便嚷嚷着要跟着,还振振有词的说道,他从小到大都没出过村,以前乔武说他还小不能去,现在他长大了,是个大小伙子(梁子自己说的)了,可以出去了。 春花觉得梁子说的有点道理,男娃子是得出去,不能总是窝在家里,可刘大哥的牛车就那么点,前头坐着他们三个人,后头放着刘大哥上山打的几只山物,回来时还得留些地儿出来置办家用,根本没办法带上他。 而且这次她跟乔武也不是去玩儿的,而是办正事儿去的,哪里顾得了他,只能跟他说下次了,当然这话还得让乔武去说。 不过,梁子可不像他的两个哥哥姐姐那么听话,他是家里的老幺,乔武早时自个儿一人忙进忙出的,没顾着家里,桩子冬儿难免会多宠着梁子一点,惯得有些顽劣。 乔武起先跟他说的时候,他可不答应,又喊又恼的,可任由梁子怎么吵怎么闹,乔武就是不理,桩子和冬儿上前劝说梁子也不听,就闹着乔武,哥俩那个倔啊,连春花都看不下去了,但她就搁屋里做绣活,没出来说和,她跟梁子才处多长时间啊,他哥他姐的话他都不听,她这个做嫂子的哪有那么大能耐啊。 再则,事后她也跟乔武说了,不能这么压着梁子,像她,底下有几个弟弟,她就把自个儿当成一哥和他们闹腾,姐弟几个处的没的说,他们还特听她的话。 可乔武说了,梁子如今大了,不能啥事儿都惯着他,要不以后更难管教,他有他的道理,春花便没说啥了。 乔武和春花出门前,俩人就着热水吃了个饼子,这是春花昨个儿烙好的,她拎着个竹篮先出去,那里头装了几块绣帕子,是要拿到镇上的绣房去的,看看以她的手艺,能换几个钱,她等着乔武把院门关了过来,俩人儿一同往前走,前些天乔武和刘大哥说好了,在村西口路头等着。 这刘大哥是个三十五六的农家汉子,瘦瘦高高但是蛮壮实的,显然是常年在山林子里摸爬滚打的人儿,他见到他们吆喝了声儿,拉着牛车往过走,招呼他们两口子上车上路了。 刘大哥坐在车头那块,乔武在他边上,春花就坐在后头守着那两三个装了山鸡野兔的筐子。 他俩眼儿盯着前头,驾着黄牛笑道,“哎,弟妹啊,委屈你了啊,这车后头也没个扶手啥的,你要是坐不住了就抱着那几个筐子,保准妥妥的,要是味道大了也跟大哥说,大哥跟你换!” “没事儿刘大哥,你就放心驾着车吧,我替你盯着哩,保准奔不了兔,也飞不了鸡。” 春花一笑,知道刘大哥担心他的山物,刚上车前她就拿着车上的绳子把那些筐子都捆到了一块,她坐在上头只要拉着绳子就成了,她不还得腾出一只手护着她的竹篮子么。 刘大哥见自个儿的那点小心思让春花听出来了,没有难堪反倒哈哈笑了几声,直来直去的说道,“哎呦,妹子啊,你嫂子早先就跟我说,武子的媳妇儿咋咋的好相处,脑瓜子咋咋的灵透,我还寻思着她是说客套话哩,可今儿听你这俩句,还真像你嫂子说的那样。” 说话间他还拍了拍乔武的肩膀,夸他们两口子一样的性情,不造作好处交情,完了琢磨了半晌,说出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夫唱妇随”,随后自个儿还乐呵的不行。 春花不知道说啥,只是瞧着乔武,但是他又坐在前头,春花看不清他啥表情,只是刘大哥瞅着乔武,摁了两下他的肩头,又哈哈的笑了出来。 一大早村子里没啥人儿,左右房屋只有三两个老头老太太坐在门口闲唠,说的都是自个儿老了,咋咋的不中用,咋咋的睡不着,路上就是几个赶早上山拾柴禾树枝的农家汉子,他们一瞧见刘大哥驾着牛车过来,就笑么呵跟他招呼上了,整个村子就响着他们几个的声儿。 等出了村口,刘大哥跟春花说了,车后头有个布垫子,让她拿去垫着,他们这次是要去柳树镇,比较远,先跟她说一声,免得一会儿颠得难受。 春花以前跟她爹娘就去过一个镇子,那离他们河沟村特别近,不用坐车,走小半个时辰就到了,但她不记得叫啥名字了,这回听刘大哥说是去柳树镇,这个镇子她没去过,前两天乔武说了她也没去注意,便开口问了一问。 “怎么,你没去过么,”乔武偏过身问道,春花摇了摇头,说她只去过河沟村那个镇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 刘大哥甩了下鞭子,“妹子,你说的是河沟村南边那个镇子吧,那叫做小柳镇,早年我去过,可没法儿跟柳树镇比,差得远了,哎不过大哥说的是地界,可不是说你们那块不好啊。” 车上几个人都笑了笑,春花随后就让刘大哥说说那柳树镇,他常到外头走动,见多识广的,在她以往的记忆里,那小柳镇算是蛮大的了,这会儿咋的一听柳树镇,自是觉得好奇。 刘大哥头一次让人儿这么说,心里有些轻飘飘的,把自个儿知道的都给说了出来。 那小柳镇其实就是个小村户,只是地方大点,那小柳镇的镇长,就是以前的村长,他得不瑟瑟的找县老爷给改成了个镇子,可柳树镇就不一样了,地界大铺户多,买卖一条街,车水马龙的,热闹得很哩,有些个去过外乡城镇的,说也不过如此呢。 第十七章 柳树镇 差不离走了有半个多时辰,他们才到了柳树镇。 还别说,春花虽没到过里头,但她这会儿是信了刘大哥早先的话,这个柳树镇还真是个大镇子。 且不管那些个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车马有多少,就这个立在镇子口的石坊就有够大气的,那几个石柱子得三个人才能围得起,要不怎么顶得起头端那么大的一个石檐顶子哩。 春花仰头正看着,忽的牛车一动,她往前一倾趴到乔武肩上,“哎哟,刘大哥,你咋走开了?” 乔武挺直后背支着春花,感到她起开坐好了才对她说,“咱们还得往后走。” 春花皱了皱眉头,看了眼儿石坊上雕刻的三个大字儿,嘴里念念叨叨的,“是柳树镇没错啊。” 刘大哥撇撇嘴,手甩着鞭子往左边赶去,意味深长的笑道,“妹子,这镇子的大门可不是朝咱们开得,那块咱可走不得呦。” 一开始春花听不大明白,等刘大哥带着他们绕远路从旁门进去了,乔武才与她说道原由。 刚刚他们路过的那个石坊就是柳树镇的正门,从那里进去全是些客栈酒楼啥的,常有些达官显贵路过这里到镇子上去打尖,进进出出的全是高车大马,你这乡下里的骡子车老牛车要是一不小心划了人家的车马,怕是赔不起,还是绕开些的好。 再则他们是要赶集市,从这个偏门进去便是了,这里虽说偏一点,但却大为热闹,终归是几个村子的人儿都来了么,大伙儿把自个儿家里养的鸡鸭鹅都带了过来,还有些大牲口,耕地的牛,驮东西的骡子,拉车的马,还有搁家里编好的竹箩筐,竹斗笠,菜篮子锅刷子,大伙儿不分东西,占到空地摆下去就吆喝着买卖。 这里人多,早在大门口那会儿刘大哥和乔武就下车了,春花也下来跟在他们后头,原主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儿,瞅着眼前这些自是喜得很,走一路瞧一路就没眨过眼儿。 她还看到前头小巷口有卖果子零嘴儿的,她暗自算了算自个儿带的银子,琢磨着回去的时候给买上些,一家子好解解馋。 不过她寻了半天,周遭都是一些小店铺买卖杂货的,好像没有绣坊布店啥的,那她这一篮子绣品咋办么? 她抿了抿嘴,伸手扯了扯乔武的衣角,待他回过头来,才低声的询问一句哪里有绣坊,她先把她绣的帕子买卖出去,总不至于白跑这一趟么。 刘大哥在几步远的地方跟三个汉子唠上了,几人显然是认识的,其中有个往后撇了一眼,看到了乔武和春花,“哎,那不是武子兄弟么,好些日子没见着他了。” 一个眉尾有颗大痣的汉子听了,也往后瞅了一眼,“还是啊,哎哟,他身边那个水灵灵的大妹子是谁啊?” 在他身边的一个瞅着一乐,说道,“嘿,还能有谁啊,瞧他俩的手,那妹子铁定是他老婆。” “嗬,你咋知道的,没准是冬儿哩,人儿不都说女大十八变么,那小妮子……“ “得了得了,叨叨个啥,你不信你问刘哥去啊。” 刘大哥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呦行啊,你小子还学会看手相了。” 他这么说就是认可那个汉子的话了,那人嘿嘿一笑,乐呵过了,倒是道出了实情。 “刘哥,我哪里会看啥手相啊,那前儿我媳妇儿去你们村串门子,搁她姐妹那里听到的呗,而且刚刚我还瞧见那妹子的小手去抓武子的衣裳来着……” “哎哟你小子贼的……” “真是,我都差点相信了。” “你这家伙,我还琢磨着让你小子给我看一下今年会不会发财哩!” 那个眉尖有颗大痣的汉子才把手伸出去,一听这话愣在半空,随即在别人的笑骂声中,泄愤似的勒住那人儿的脖子,他还想问姻缘哩! 几人正闹着,乔武过来跟他们打了声招呼,顺便问问他们,这附近哪里有绣坊,他在四年前带着冬儿来过一次,不太记得路了。 那三个汉子跟武子也熟,给他指了路还不忘调侃两句,说他咋不把新嫂子带过来喊他们声叔叔,就知道自个儿藏着护着。 乔武只是笑着,没怎么应答,任由他们调侃几句也就走了,其实他心里清楚,他刚成亲,遇到熟人免不了要被调笑几句,所以才不想带春花过来,虽说春花打小就在男人堆里长大,可女子到底是女子,本就娇羞,别到时让刘大哥他们一闹哄抹不开面子。 那个眉尖有颗大痣的汉子瞅着乔武过去和他媳妇儿一道走了,好像是要先把他媳妇儿带出这个巷子,他瞧着瞧着又开口了,“哎,我记得以前这武子不是跟赵家表小姐好着呢么,咋的一转眼儿就娶了那个妹子哩?” “哎哎哎,都让让,都让让啊,长刺刮人儿了啊,刮着了就对不住了啊!” 最早开始说话的那个汉子张了张嘴,刚想问那汉子说的是哪个赵家表小姐,就瞅见前头有几辆驮着柴禾的骡子车过来了,他忙拉着那三人往后退了几步,等车子过去了才问的。 “哎,就是在皇城做买卖的那个赵家啊,每年六七月份都会到咱这来的。” 另外一个琢磨着才想起来,要说起这个赵家那可大有来历,祖上三辈一直是在皇城做买卖的,这皇城是哪儿啊,那可是皇帝老子住的地方,听说可是富饶的很,你搁地上挖个坑就能寻着金子,天底下做买卖的没有一个不想削尖脑袋往里钻的。 在那扎根的人儿,可都是跟皇亲国戚在做买卖,就连一个卖夜壶的,都跟宫里的人儿有搭嘎,可是小瞧不得。 这赵家每年六七月份都会到他们这来,那就是来贩西瓜的,十几车十几车的往外拉,为的就是拉回去给宫里的人儿吃,唉,要不说这赵家该着发财哩,那赵家门里的每一个人天生就是做买卖的料子,就连一个小小的表小姐,都跟着车队出来买卖东西。 眉尖有颗大痣的汉子转而瞧着刘大哥,让他说说当年那事儿,他原先常跟乔武一道赶镇子,自是知道不少。 另外两个人儿也来了兴致,软磨硬泡的让他说,今儿赶好趁着这机会,给他们哥仨解解疑,这事儿都憋在他们心里好些年了。 刘大哥瞧兄弟几个这么哀求他了,嘴皮子痒痒的,寻思着说开了也好,免得这几个到处胡咧咧,他琢磨了半晌终是说了。 那赵家的表小姐跟乔武确实有过一段,早年天热的很,他们这的西瓜买卖的好,赵家就在镇上设了个点,专门收西瓜,就连他也不打猎了,赶着牛车把乔武地里的西瓜一装,俩人就上镇子来了。 碰巧那回赵家表小姐也在,她一眼儿就瞅上武子了,这小妮子常年在外抛头露面,自是没有那些千金小姐的扭捏,当下就让她身边的老管事去找乔武-—— 刘大哥绘声绘色的正讲着,一扭头忽的噎住了,脸憋得通红,那三个汉子瞅着奇怪,正寻思着问他咋了,就听他颤颤兢兢的说道,“呦、呦,春、春花妹子,你咋、在这儿咧……” 第十八章 刚刚正合适 感谢晏三生的打赏,谢谢所有收藏赠票的朋友,《小院》若有不足之处,还望各位多多提点^_^ —————————— 早先偏门那块忽的进来好几辆骡子车,上面驮着柴禾,车主赶得又急,喊着让大伙儿让开道,人挤人推的,乔武和春花就走散了。 春花寻不到乔武,就寻思着往回走,好在她还认得的回去的路,等到了街头巷口,她看到刘大哥几人在那就过去了。 刘大哥一脸错愕的神情落入她的眼里,她眨了眨眼,莫不是自个儿吓到他,这青天白日的,咋一个大老爷们这么胆小啊。 “呦、呦,春、春花妹子,你咋、在这儿咧……” “刘大哥,刚刚过了趟车队,我跟武子走散了,我琢磨着他兴许找不着我还回来,就先过来瞅瞅。” “哦,是、是这样啊,那、那妹子,你才过来么?” “嗯,这不才寻到路么。” 刘大哥一听,暗自松了口气,随即就跟那三个汉子说了说春花,也给春花介绍了一下。 那三个汉子原先见到春花皆是一愣,后头知道她才来估摸着啥也没听到,心里是松了口气,笑么和的叫了句“妹子”。 春花笑着跟他们打了声招呼,随后与刘大哥说了,等下乔武要是来了,就说她自个儿去了,反正到时就聚在偏门那块,用不着他带,让他们忙他们的去。 刘大哥起先觉得不大好,这春花妹子头一次来柳树镇,他要是让她个小媳妇儿在这么大的一个镇子上走动,到时要是丢了,他可就对不住武子兄弟了,还是大伙儿一块要来的好。 可他转念一想,这会儿春花妹子是去绣坊,他要跟着去的话铁定费工夫,车上的那几只山鸡野兔,得趁早拿到后头的几家小饭馆里去卖了,要不他们就进别人家的山货了,还有前儿他猎了只稀奇的玩意儿,还要找老熟人去问问,看看到底是个啥,能不能下口,要是不能就扒了皮做件袄子也成啊。 这么想来,刘大哥又拿不定主意了,想喊住春花又怕赶不上饭点,让春花自个儿去的话又怕对武子不好交代,真是左右为难啊。 春花见刘大哥一直瞧着自个儿车上的竹筐子,有些词不达意,心里琢磨了一下倒也明白了,这山货啥的是越早出手越好,耽搁久了养不活就白忙活了,她爹以前也是个猎户,每每打到山物都是起早贪黑的给送到镇上换钱去,后来山上的野狼多了,她娘就不让她爹上山了,老老实实的在地里刨食。 她笑道,“没事儿大哥,我不认识路了还不会问么,我又不是三岁小娃,哪会走丢么,成了,你们忙你们的去吧。”说着不等刘大哥说话,她就走了。 早先乔武跟她说过,柳树镇是一条道通到底的,整条长街叫柳树街,大门那块是街头,他们这就算是街尾了,有道是龙头蛇尾,这到了尾巴尖儿肯定是不大好的。 果然,她越往前走,周遭的环境就越好,没有散户,没有占地叫卖,小摊子上摆的东西也像样了些,都规规矩矩的摆在长街两边,傍着后面的铺户。 她也没有只顾着逛摊,而是着眼于小摊后头的商铺,有见绣坊、成衣铺之类的她就进去碰碰运气,但是人家要么是瞧不上她的绣品,要么就是给的价儿太低,顶多就算了个手工钱。 进了差不多有十来家,她才算是把绣品卖出去,虽说得的钱不太合她的意,可也有了个进项。 春花提着个空篮子,先是给自个儿买了几个甜果子,就是糯米团子包着枣泥、豆沙、莲蓉这些个甜馅,搁到热油锅里炸熟炸酥的街边零嘴,她每样要了两个,用油纸包好放到篮子里就往回走了,刚才她问了摊主,再往前走就是酒楼客栈,没啥可逛的了,她还是先寻个僻静处把手上的那个果子吃了再说。 早先她买来,忍不住挑了个莲蓉的先吃,但才咬了一口,立马就有人指指点点说这说那的,终归这儿不是乡下,你不能那么随意的边走边吃。 她走到街边,四下里寻了寻,坐在一个席地卖菜的小嫂子身边,她穿着一身旧衣裳,扎着块方布巾,头发散下了几缕,想来是忙活了一早上,在她身后还有辆独轮车,车上坐着两女一男三个娃娃,小裤子小短褂上打着些许补丁,衣服虽旧,倒是洗得干干净净的。 春花把篮子放到一边,伸直了双腿,拿出果子边歇脚边吃,早先一直走路没啥感觉,咋的一坐下来还真觉得累了。 三个娃子见到生人本就好奇,目光一直随着春花,再瞧见她吃起了香脆软糯的甜果子,眼睛都亮了,许是男娃子受宠些,他瞅着瞅着,翻过身下了车,走过去对那个小嫂子说,“娘,我想吃……” 不过四岁大的年纪,说话还是奶声奶气的,春花就在一旁听得清楚,她偏过头,见那个奶娃子俩黑白分明的大眼儿只盯着她手上的甜果子,小手抓着自个儿娘亲的衣袖扥啊扥的,倒是蛮心疼的。 “虎子饿了么,等娘卖完了菜咱就回家,乖乖的啊,”那个小嫂子把竹筐子里的菜拿出来,三把两把的摆在地上,劝说着她的孩子,一抬头和春花对上了眼。 春花微微一顿,随后友好的笑了一笑,不过那个小嫂子并没回应,她把散下的头发拨在耳后就继续忙活了,她是见身边的这个妹子年纪和自个儿差不多,穿着新衣裳打扮的俏生生,而自个儿却有些狼狈,难免笑不出来。 春花有点尴尬,讪讪的收回目光,几口把手里的甜果子吃完,起身要走,忽的听到身边那个叫虎子的奶娃“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又讨来他娘几句骂,他娘忙着买菜,他还在一旁缠着要吃的,能不讨嫌么,在前头挑菜的那几个大婶忙劝着,有两个还趁空择下几片菜叶子扔掉,挑着嫩些的抓在手里。 春花有些不好意思,瞅着生气的小嫂子和哭闹的虎子,她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走了怕人家以为是她把娃子弄哭的,不走的话待在这儿也没啥用啊,难不成舍一个甜果子给他么。 “行了阿云,娃子哪个不贪嘴儿么,说俩句就得了别吓到娃子,”一个胖大婶蹲在春花前头,抓着一把青菜朝那个小嫂子说道。 虎子哭起来没个够,一直哇哇的叫着,他娘怕他把客人吵走,又耐下性子来哄他。 “哎,阿莲啊,上次你不是说你这摊位要盘出去么,寻到人儿了么?” 胖大婶见那小嫂子摇了摇头,立马说了,“那敢情好啊,阿莲啊,你便宜些转给大婶得了,省得你一天到晚来回跑了。” 那小嫂子一边要顾买卖,一边还要哄娃子,有些应接不暇,听到胖大嫂说的正要答应,“喏,嫂子,让娃子拿去吃吧,”春花把一个香喷喷的甜果子递了过来,打断了她们俩的对话。 虎子抽泣了两声,用挂着泪珠的大眼睛瞅了瞅春花,又回头瞅了瞅他娘,春花笑道,“嫂子,娃子还小,莫让他把嗓子哭坏了,这会儿快晌午了,你娃子兴许饿了哩,先让他垫吧垫吧。” 那小嫂子看是春花,想起方才人家还对自个儿笑来着,这会儿来生意了,她只得对虎子说,“还不快谢谢阿姨。” 虎子接过甜果子,眨巴着大眼睛,奶声奶气的道了声谢,做到一旁吃了起来。 菜摊前又围了好些买菜的,那个小嫂子又忙活去了,胖大婶见自个儿插不上话,就付了钱,拿上菜走了。 春花又坐了下来,仔细的瞧了瞧这小嫂子的摊位,不大不小刚好十来个平米,不前不后就在街腹,来回过往的人很多,她若盘下来,刚刚正合适…… 第十九章 青天白日 这个卖菜的小嫂子叫阿莲,是周家村人,挨着柳树镇蛮近了,她每天都会从村里拉着新摘的蔬菜到柳树镇去买,推着独轮车不出半个时辰就到了,可上个月她男人摔坏了腿,婆婆又有病,她一个人还得带着三个娃子,顾不过来才想着把摊位让出去。 春花一边帮着阿莲称菜算斤两,一边和她闲唠唠,阿莲的菜新鲜便宜,而且附近就她一家卖菜的,车上的菜不一会儿就卖光了,四下里就阿莲这里最热闹,那些大婶儿小嫂子叽叽喳喳,边挑菜边跟他们俩说唠,还有个老婶子一直盯着春花,总想和她说上两句,不过她太忙了,顾不上。 阿莲收了摊坐在车上数钱,春花就把她的三个娃子叫到身边来,让他们吃甜果子,等阿莲把钱袋子扎起来了,她才笑道,“阿莲嫂子,你这买卖好得很,只摆半天买卖太可惜了。” “唉,这有啥办法么,我总不能把自个儿劈成两半,留一半在家里,留一半在镇子上,”阿莲过来,拿着三十文钱给春花。 春花微微一顿,推脱着不拿,“嫂子,你这是干啥呀。” 阿莲说,“妹子,你拿着,刚要不是你帮忙,这钱也拿不到我手上,赶紧收着。” 春花知道阿莲说的是早先那一茬事儿,那会儿摊子人多,有个饭馆子的伙计称了一大捆菜,见着人多没给钱就走了,春花发现了忙给阿莲一说,阿莲追了半条街才给要回来的,好赖还有五十文钱哩。 春花一笑,这顺手牵羊的事儿哪哪都有,她帮着说了一嘴,算得了啥么,她把钱摁回去,“那我就更不能要你这钱了,嫂子,你好不容易才要回来的,该你拿着。” “妹子你就拿着吧,你嫂子我就这么个人儿,你要是不拿,我一晚上都睡不踏实。”阿莲是个犟脾气,你越不拿我越要给,她硬是把钱塞到了春花手里。 春花见推脱不掉,又不想拿她的钱,便用这三十文钱到前头去买了些小点心,说是给她家的大妞二妞还有虎子吃的,她虽不清楚阿莲是咋想的,但她差不多能猜出来,要换做是她的话,她也不想欠人家人情,何况她对阿莲来说才刚刚认识么。 阿莲微微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满春花的做法,春花看她那个样子,干脆开门见山的说了。 “嫂子,你别多心,今儿你这忙我还不白帮,其实今儿我赶镇子,就是想寻个摊位,可走了一路有好些都瞧不上眼,早先我听那买菜的胖婶儿说你这摊子想租出去,就寻思着留下来,等你买卖做完了才跟你说。” 阿莲一听,前后联想起来,春花这么殷勤的帮她倒合乎情理,起先她俩闲唠,她就觉得这妹子言行举止不似那小鼻子小眼儿的人,若是租给她,往后的租金也好讨要,不过…… 春花见阿莲不说话,便开口问了一句,“嫂子,我想租你这摊位,你说成么?” 阿莲抬眼瞧着春花,琢磨着先应付过去,“这敢情好,租给妹子我放心,不过这事儿我做不了主,我还得回去问问我当家的,这样,你不住在桃李村么,后个儿我找你去。” 春花知道阿莲不会这么轻易就答应的,她说回去问她男人是捡好听的讲,她还是得去认认她的门才安心。 “成哩嫂子,后个儿晌午我在村口等你。” “哎,到时咱再好好唠唠。” “那嫂子我先走了,我当家的还在后头等我哩,我也得给他回个话去。” 说着,春花便提上篮子走了,她顺着这条路往回赶,脚步放的很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集市那块,她四下里寻了寻,看到乔武刘大哥还有原先那三个汉子就在前头,这大热天的,他们看样子好像等了有一阵子了,坐在墙角扇风抹汗,除了乔武之外,其他人脸上都有了些许不耐。 好在她有备而来,先在路边买了大半个西瓜来给他们解渴,说是找西瓜耽误了些功夫,那几个大老爷们一瞅,憨憨的笑了笑,接过西瓜道了谢,上了车挤坐在前头,就大块朵颐了起来。 春花跟乔武坐在车子后头,俩人只是在吃瓜,没咋的说话,等着大伙儿吃完了,刘大刚才赶着老牛出了柳树镇。 慢慢悠悠走了半路,刘大哥忽的又要和那三个汉子到隔壁村去办点事儿,问他俩要不要一起去,到时好一起回,他俩这才开了口。 乔武没有去的意思,他说剩下的路不长,他俩能走回去,便提着篮子和春花下了车。 春花倒是想去,因为以前就听说乔武隔壁那个村的山茶花开的特别好,她很想去看看,可一想阿莲那个摊子,便把心收了回来,边走边给乔武说起了这事儿。 今儿在柳树镇,春花去寻绣坊的同时就是在打听摊位的事,到镇子来的前天晚上,乔武交代给她的,他想把地里的西瓜拉出来卖,赚多赚少都是自个儿的。以前去村子贩瓜的瓜贩子,一看他只有半亩来地西瓜就不愿意收,愿意收的那些又把价压得特别低,压根赚不到钱。 其实最早有赵家在柳树镇收西瓜,乔武他们并不用和那些瓜贩子搭嘎,瓜熟蒂落之时,便几人凑上些钱,雇个车马把西瓜一装,拉到镇子上给收瓜的人就是了,只不过近两年赵家人不再到这来了,没人收西瓜,那些瓜贩子便又活跃了起来,乔武他们没有门路,一车车西瓜没处去,便只有跟瓜贩子打交道了。 春花见乔武没有说话,估摸着是在寻思阿莲的那个摊位,她瞅着绞了绞手指,琢磨着要不要问出口,其实今早刘大哥他们几个说的话她都听到了,被刘大哥发现时正好就卡在赵家表小姐那块。 要说她一点不在意那是假,如今她已然嫁给乔武了,自个儿的男人以前有过什么也没啥好计较的,毕竟都过去了,但他心里要是有着别人儿,而她还是蒙在鼓里,那这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么想着,春花抿了抿唇,在心里斟酌了一番,终是开口了,“武子,问你件事儿?” “嗯?” “你,你以前在镇子上……你是不是和那个赵家……” 春花正要问出来,忽的“哎”了一声,抬手揉了揉眼睛,这两天不知怎么了,眼皮总是跳得她难受。 乔武一瞧,以为春花迷眼睛了,忙来到她面前,捧起她的脸对着自个儿,“别动,待我给你吹吹。” 春花被乔武这一举动给愣住了,这会儿青天白日的,映着乔武的俊脸越发清晰,男子特有的气息迎面而来,有神的双眸,高挺的鼻梁,微薄的双唇…… “没、没事儿,我、我好了!” 春花挣开乔武,结结巴巴的说了一句,捂着“扑通扑通”乱跳的小心肝往前走,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忽的瞧见打对过来了一人,她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 —————————— 求推荐求收藏,妹纸们,请多多支持啊,谢谢了*(^0^)* 第二十章 意料之外 今儿张氏和同村的李婆子赶集来,想着扯块好看的花布给乔云做几身衣裳,这丫头都十六七了,该是打扮的时候了,留个一两年就给嫁出去,这会儿收拾的好些,到时婆家也不难找。 本来张氏得空来逛街,和李婆子说说笑笑甭提多高兴了,可是自打出了布铺子,她的脸就沉了下来,她看见对面有家绣坊,本该在家的春花正从里头出来。 她寻了个借口跟李婆子分开,跟了春花一路,看她花钱大手大脚,买这买那的,还跟一个卖菜的小婆子闲唠的欢情的很,最后她看不下去,和李婆子早早就回去了,早间她和李婆子是搭人家的车来的,回去时商量好了是走回去的,反正就一个来时辰的路。 等走到半道儿上,张氏坐下来歇歇脚,李婆子赶着回家给孙子做饭先走了,张氏正捶腿来着,忽的瞧见春花和乔武从后头过来了,她见只有他们俩个人,气又不打一处来了,板着脸起身就过去了。 春花瞧见张氏黑着脸朝着他们这边过来,她有些意外又有些疑惑,意外会在村外碰上张氏,又奇怪张氏怎是那么一副嘴脸,看着她就像恨不得要吃了她一样。 乔武一直在等着春花说话,见她一直盯着对面,便也看了过去,待瞧见张氏了,也是有些惊讶,随即又叫了一句“二婶”。 果不其然,乔武喊了“二婶”,张氏还应了一声,轮到春花的时候就一脸淡然,对她爱答不理的,犹自叫上乔武往前走。 “武子,过来帮婶儿提篮子。” 乔武一顿,“哎”了一声,过去接过张氏手里的篮子便跟了上去。 春花老早就知道张氏不待见她,倒没啥感觉,她驻足等了等,等离张氏有了一段距离才跟了上去,人家不待见她,她也没必要上去讨嫌。 他们三人一前一后的往村里走着,一路上张氏鲜少说话,只是和乔武搭嘎几句,侄婶俩边走边唠,春花才知道原来今儿张氏也赶集去了。 等到了家门口,乔武让春花先回屋,他帮张氏把篮子提回家去。 张氏面无表情的摆了摆手,说道,“武子,婶儿走了一早上,渴了累了,先上你屋里歇歇脚,喝口水再回去。” 春花一听,也不好说不成啊,便掏出钥匙把门锁打开了,张氏还没等春花说话,就从她和乔武中间挤过,推开院门进去了,这个点才过晌午,桩子梁子和冬儿都在地里,家里没人。 乔武把两个篮子放在院子里,春花打了水洗洗手,让乔武去堂屋陪着张氏,她到灶里烧水泡茶去。 张氏站到堂屋门口,脸上不咸不淡的,“烧水泡茶不用了,你俩过来。” 春花并没有为张氏的反复无常而感到气恼,只是在心里暗笑一声,这老太太还真把这儿当作是她家了,得,她不喝茶,她还省下柴禾了哩。 乔武略微尴尬的看了看春花,见她嘴角挂着笑,但神色不大好,他迟疑了下,过去说道,“别急,有我在。” 春花顿了下,琢磨着乔武的话,没有说啥,只是点了点头,便与他一同往屋里走了。 堂屋里,张氏坐在椅子上,俩手交握放在膝前,乔武和春花进到屋里,她微偏着脑袋谁也没理,等了一会儿,她才说话。 “武子春花,摁说我这个当婶子的不该管那么多,可你家没有老人儿,我跟你叔还得给你们俩操操心,这有些话有些事儿,该说的婶子我还得说。” 既然张氏提到她,春花便随之说了,“婶子,瞧你说的,我有啥做的不好的您就说,我不还得靠您老给我把把关么。” 张氏微微皱了下眉头,她听得出春花的意思,她是说倘若她有啥做错的,那是她这个做长辈儿的没给她把好关,她是一点儿错没有。 “我也没说你做的不好不对,只是春花,难道你出门那会儿,你爹娘没跟你说说体己话,说说咱老祖宗留下来的老礼儿?” 春花一顿,她记得原主出门那会儿是被绑上轿的,她爹娘绑她的手脚堵她的嘴还来不及哩,哪有功夫和她说体己话啊。 “有、有啊,这体己话么是有的,可这体己话……” “婶儿不是要听你们娘俩的体己话,婶儿是说,你娘难道就没告诉你,新媳妇儿嫁过门了得在家里待上一半个月才能出门么,你自己说你这才来了几天,就敢出远门了!” 春花这下明白了,她说呢,张氏就算再不待见她,也不至于一见面就黑着个脸吧,合着是为了她出门这事儿啊。 “婶儿,这柳树镇算啥远门么,今儿早去,我们晌午不就回来了。” “武子,我跟你媳妇儿说着哩,别跟我这嬉皮笑脸的!” 春花忍不住一乐,瞅着乔武,她还真想看看乔武嬉皮笑脸起来是啥样子哩。 张氏见春花没应话,犹自和乔武笑上了,压根就没把她这个婶子放在眼里,顿时来了气,“啪”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她可憋了一路了。 “春花!我这个老婶子跟你说话,你全当没一回事儿是吧,就跟今早一样,在镇子里我怎么拿眼剜你,你就是不理,一直和那个卖菜的小婆子闲唠叨,你知道她是啥人儿啊就跟人家说那么多,还有你今早还买了大半个西瓜,我说你家地里有,早上去咋不寻思着带上一个半个的,还白花钱让别人吃,真是钱多了烧得慌,我原先要知道你是这样的,怎么着我也不会去跟王媒婆搭嘎,让武子把你娶进门!” 张氏倒豆子般的说了一大堆,胸脯起伏明显是气着了,其实她起先没想着把话说重,只是起了个头,便越说越气了,这个侄媳妇儿打头次碰面,就不让她待见,变着法的顶撞她不说,还不把她放在眼里,若不是武子有那么段过往,她铁定把她家阿云指给他了,还轮的到她头上。 张氏气喘吁吁的盯着春花,她这会儿把话撂下了,她就等着春花跟她发火,只要她敢当着乔武的面对她不敬,她就更有说头了。 可出乎张氏的意料之外,春花竟然一句话也没说…… 第二十一章 一唱一和 早先从王婆子,还有刘大嫂子她们几个的口中得知,张氏厉害就厉害在这一点上,平时从不寻事生非,没事儿找事,可真是要抓住你的一点点错,便能说得头头是道把你堵死,破口训斥更是不在话下,颇有点得理不饶人就是了。 可春花又不是傻子,任人怎么说都没感觉,但是今儿这事她确实不占理,且真真是栽到张氏手上了,她自是不能开口。 她长呼一口气看向乔武,毕竟这里头还有他的面子在,刚进门前那句“莫急,有我在”,这可不是啥安抚的话,他还是在意她会与张氏起冲突,让她莫急莫躁,一切由他来。 虽说春花很想由着原主的性子来,上前与张氏吵吵一番,可居家过日子不能意气用事,张氏是乔武的婶娘,算是她半个婆婆,更是她和乔武俩人的长辈,若她就此与张氏撕破脸更是不好,她才过门没多久便这样,那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了。 乔武适时开了口,“婶儿,今儿这事不怨春花,前儿我没想那么多,只寻思着今儿是赶集的日子,便与春花一道去了。” 张氏一听,挺直后背瞪着乔武,“武子你……”她瞄了春花一眼,对乔武道,“你、你给我过来!” 随着武子的走动,张氏也起身走到一边,等他靠近了,才放低声音,“你这臭小子,你、你就知道护着你媳妇儿,刚进门那会儿你就没给她立规矩,这才几天啊,她就这么随在,那往后不还得翻了天去啊,你给婶儿老老实实的一边儿待着去,我说她俩句免得她以后给你登鼻子上脸,手里有俩钱就拿不住,还反了她了,你可得把钱捏紧喽!” 这话说的有头无尾,可乔武知道,他二婶是在为春花钱买西瓜那事儿生气,他笑笑便说了,“婶儿,今儿刘大哥带着我跟春花逛了一早,天热的受不了,春花买半个来西瓜大伙儿分着吃解解渴也没啥不好的么,况且我们俩还搭着刘大哥的车哩。” “你!”张氏气的鼻子都快冒烟儿了,她说春花一句,乔武给她圆乎一句,合着她媳妇儿做啥都是对的,就她瞎挑错了。 “婶儿,你逛镇子也累了,喝点水润润嗓,”春花瞧着桌上的罐子里有些水,用手捂了捂还是温的,昨个儿晚饭那阵她有说她和乔武下半晌就回村,估摸着是冬儿怕他们回来了口渴,给他俩留的,正好倒上一杯给张氏。 她家这堂屋本就屁大一点,张氏跟乔武就算说的再小声,她还是能听得到一些,这有些事儿,做媳妇儿的和做儿子的说是不一样的,既然乔武给了个台阶,就凑合着下吧,她这做小的主动示好总没错了吧。 张氏见春花过来了,和乔武俩人一唱一和的,使她着实发不了火,赌气似的,干脆一甩手走了,“不喝不喝,算我吃饱了撑得跑这管闲事儿来了,你们想咋着就咋着吧!” 篱笆院里,乔老汉穿着一件短褂,敞开干瘦的胸膛坐在一张小凳儿上,拿着斧子在剃竹片子,听到外面大脚啪哒啪哒的,笑了笑,“哎呦,老婆子回来了。” 可张氏大步进来,看都没看乔老汉一眼就进了里屋,乔老汉纳闷,老婆子今早走还是笑么呵的一张脸哩,咋过了一个晌午就沉下来了,乔老汉琢磨着放下手里的活,跟去问了个究竟。 张氏忍不住向自个儿老头子抱怨,“他爹,你说说,这么些年,我为武子他们几个操碎了心,出了多少力,到头来媳妇一进门,他还不是向着他媳妇儿。” 乔老汉听着一乐,坐下来取出后背的烟杆子,把袋子里的大烟叶子撕碎了一点点往里装,“向着他媳妇儿还不好么,武子喜欢他媳妇儿才向着她哩,再说了,武子这亲事可是你帮着张罗的,他们俩口子和和美美的,可不就念着你的好了么。” 张氏撇撇嘴,“呦呦,得了吧,还念着我的好哩,我当初要知道那丫头是这样的,怎么着我都不会说给乔武,那丫头就是个发糕团子,切开了心眼子多着哩,往后咱家阿福要想娶桃子进门,我可得好好的把把关了,免得给我添堵。” “啧,说着说着咋扯到老大身上了,哎,你啊,一辈子就是个操心的命,要我看啊,春花那丫头挺好的,挺能干的,你就省省心吧。” “我可省不了心,你看春花才进门多少天,武子就这么护着她,再往后你哥那家还不得她把持着啊,那么多人儿干活就在一个锅里吃饭,那春花还不得想捞多少捞多少啊……” 张氏说着,又想到春花早上花钱买这买那了,脸色变了变,“哎,不行,我得去跟武子好好说说,可不能由着春花胡来。” 乔老汉瞅着忙摁住张氏,“哎呀,你都不嫌累么,娃子们的事儿你管哪没多干啥呀,不是唠叨武子家的花钱没数,就是唠叨她月里出门——” “我管得多?!哎,你还记得咱成亲那会儿,你娘可让我在家呆了一个月哩,这初来的媳妇儿不出门,那可是老规矩了!” “哎哟得了吧,还老规矩哩,那会儿你搁家里窝了半个来月就受不了了,后头还不是嚷嚷着让我去找老姑奶奶,让她老人家跟我娘打了声招呼才出去的么,就咱那会儿都不兴这个了,你咋还拽着不放。” 张氏本想说那是她婆婆变着法的在收拾她,可随后一想她婆婆都去世那么多年了,便没有开口,只是不满道,“咋地,我这还不是为了武子好么,这臭小子娶了媳妇儿就忘了娘,你没见他刚是咋护着他媳妇儿,到了却成了我的不是了……” 乔老汉怕张氏在唠叨下去就没完没了了,忙打断她的话,“富子他娘,你渴不,我给你倒水去,倒水去啊——” 张氏抱怨了一半,意犹未尽的瞧着乔老汉出了屋,目光随着他又看到院子里那个编剩下提手的竹篮子,忽的才想起来,早先她走的急,把自个儿赶集的那个篮子放在乔武家里了。 她抿着嘴,叹了口气,算了,明儿再让乔云去拿回来就是了…… 第二十二章 无心之举 晚晌吃完饭,洗净碗筷收拾好灶里,春花揭开围腰就回了自个儿屋,没一会儿便把今早在镇子上买来的东西拿到堂屋里来,这会儿家里人都在,她赶好把东西分一分。 “梁子,你不是说村头二狗子总在你面前嚷嚷他爹给他买了个韭菜盒子么,喏,这可是嫂子在柳树镇给你买的甜果子,比韭菜盒子好吃多了。” 春花叫他的时候,梁子并没有理会,蹲在地上,拿了个石子儿划拉着地上的小坑,刚吃完了饭,他本打算出去玩了,可让春花叫住了,心里不满着。 不过这会儿听到春花后面几句,脑袋就跟葫芦瓜掉到水里又浮起来一样,立马挺直了脖子看过来,瞧见春花手里那个大大的油纸包,撇了撇嘴,磨叽了一会儿才过去拿到手里,还别别扭扭的说了一句谢谢嫂子。 春花一笑,趁机揉了两下梁子的脑袋瓜,从篮子里取出一块包着蓝布的黑布鞋,“二弟(桩子),前儿我瞧着你的鞋子破了,前后那么老大的两个洞,嫂子手笨不会弄,就在镇子上给你买两双新鞋,快试试合不合脚……” 桩子起先不敢拿,春花执意要塞给他,还说家里就他能穿得下这双鞋,他若不要就糟践了,桩子这才在身上抹了抹手,颤颤抖抖接过那双新鞋,鼻头有些发酸,闷闷的道了声谢。 还跟梁子似的凑到乔武跟前,让他看看春花给他买的布鞋。 冬儿坐在屋子一角绣花,前儿听到嫂子说绣花能挣钱,便硬着头皮向春花央了块布料绣起花草来,寻思着改明儿也能拿到镇子上去换俩钱。 她扯着针线,看着屋里哥仨那乐呵劲儿,自个儿也是笑了。 春花也没忘了冬儿,把藏在腰带里的簪子拿出来,这簪子细细长长,上面镶了一小朵珠花,做工蛮精细的,不惹眼刚刚好,她怕放在篮子里丢了,才随身带着的。 她仔细看了看,见珠花啥的没掉,才给冬儿递了过去,惹得这小妮子俩眼儿水汪汪的,怪心疼的。 乔武许是赶镇子累了,和桩子梁子说了俩句便早早回了屋,春花也有些困乏,不过还和冬儿讨论了会儿绣花针脚才回去。 她去灶里舀了盆热水端进屋来,发现乔武就坐在桌旁睡着了,一只胳膊还搭在身边的小木箱子上,脚下鞋子也没脱,估摸着还没洗。 她轻叹了口气,把水盆放到乔武脚边,今儿走了一早上的路,乔武确实是累着了,她还好,一直坐在车上舒舒服服的,倒是乔武,遇到难走的路还得下去帮忙推车哩。 春花起身看了看乔武,想着把他胳膊下压着的那个小木箱子挪走,她怕等下叫醒他,他一恍神掉下来砸到脚就不好了,这个小箱子是乔武的钱盒子,看着挺厚重的,也有些年头了,还带着把小铜锁,有几次她见乔武从里头取钱来着。 只是,箱子一动乔武就醒了,下意识的把箱子往自个儿身边一收,待看清来人是春花后便是一愣,略微有些尴尬。 哟嗬,护的够紧的,春花也是一顿,随后扯出个笑来,撤下手把乔武的鞋袜一脱,让他泡泡脚解解,自个儿转身铺床去了。 乔武琢磨不出春花是喜是怒,张了张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瞧她方才双眸一暗,便是有些误会了,下半晌二婶的话不知春花听进了多少,他只怕说的越多,春花误会的越深,欲盖弥彰不成,反倒越描越黑了。 春花倒是没有乔武琢磨的那么多,他的无心之举若搁到平常也没什么,只是她多多少少会想起张氏早间的话,会觉得乔武是在防着她,虽说早先乔武开箱取钱并没有避着她,可这会儿她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不得劲儿。 俩人闷不吭声的待了一会儿,春花把床铺好回过身来,见乔武还是呆坐着,刚才的那点不得劲儿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催促他道,“不是困了么,把脚洗了赶紧上床躺着呀。” 乔武顿了下,有些不适应春花的随意,不自然道,“不、不用了,你先洗,我一会儿……” “没事儿,锅里还有热水哩,你先洗就是了,”春花说着,把床边那几件脏衣裳抱了出去,又把桩子梁子这哥俩的脏衣裳收罗来,这些都是明早要洗的,她先给归置到一块。 等着春花回到屋里,乔武已把洗脚水倒了,还给她舀了一盆放着,春花笑着走过去,对乔武道,“你知道么,刚刚梁子屁颠屁颠的跟着我过来,拿了两个甜果子给我,说是给咱俩的。” 乔武看到春花手上拿的两个甜果子,嘴角不觉扬起,笑了梁子一句。 春花也是笑了笑,把甜果子放到盛水的碗里,再拿一个倒扣在上面,忽的想起一事儿,“对了,武子,早上我跟你说的那事儿,就是阿莲嫂子那个摊位……” 虽说柳树镇偏门那块有不少租赁转让的摊位,不过都没有阿莲的那个位置好就是了,春花说,“阿莲嫂子后个儿要到咱这儿来,我跟她约好在村头碰面,你要是觉得可以,我到时就把这事儿给定了。” 乔武琢磨着春花说的那个摊子,位置就在街腹正中,地段不错,大小合适,最主要的是摊位后头还有一块空地,到时若真的要在柳树镇摆摊,那就能存放一些西瓜啥的,确实挺好的,但,还不能马上定下来。 春花觉得奇怪,既然这啥都好,为啥不能定下来,“今儿有个胖大婶还说了要租阿莲嫂子那个摊位哩。” 乔武寻了块布把脚擦干,他知道春花是怕那个摊位让别人租走了,但租摊子也不是简简单单一两句话就能成的。 “你没有问那个小嫂子的意思么?” “啊?” “你不是说她一般只出半天摊么,那她是想把摊子整个租给咱,还是只租给咱半天?” “呃……” “那小嫂子也没说自个儿打算租多久么,别是她男人的腿好了,便要把摊子收回去。” “……” “还有她那个摊位租金是多少,你也没有……” 春花揉着眼睛还听着,但乔武却渐渐没了声响,她正觉奇怪,回过头去,见乔武已然睡着了。 她瞧着叹了口气,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洗完脚换好衣裳也躺下了…… 第二十三章 打死你个泼皮无赖 后个儿一早,春花收拾好了就要到村头去等阿莲,她本想着跟乔武一块去,摊位的事儿就他们俩谈得了,可半道上乔武又让王四哥叫走了,说隔壁村有人出银子修大屋,让他这木匠去做个梁子啥的,还给了个搬搬抬抬的活儿,他就念着乔武了。 这是个赚钱的营生,春花也没拦着,向乔武问了问租赁的事宜便让他去了,她自个儿折回家去拿了个针线簸子,又扯了几块布,连同一把剪子一块放进去,想着一边做针线活儿一边等人儿。 临出门时碰上了冬儿,这丫头去菜地摘了菜回来,便顺过把这丫头叫走了,这两天的天气越发闷热,在家里压根就呆不住。 她兴冲冲的拉着冬儿来到村口,那处栽了一棵老大的桂花树,地下聚着不少婆子了,闲闲唠唠热闹着哩,春花不想过去和她们搭嘎,便与冬儿说寻了个僻静凉快的地界待着,赶好村口那有间破屋子,只剩下两面墙,为了不显孤单,旁边还靠着两根不要的锄头把子。 春花扯出篮子里的一块布,掸了掸石块上的土,铺在上头,对冬儿一笑,“冬儿,坐这儿,咱坐这儿绣了。” 冬儿看了看春花,“嫂子,你呢?”她身后那块石墩子上可没垫东西。 春花回身扫了扫便坐下了,她拍拍手,满不在乎笑道,“嫂子不用,这老话都说,没出阁的姑娘是个宝,嫁了人的婆姨就显老,你啊,十七八正是俏的时候,莫让哪家小伙把你小瞧了。” 冬儿听到春花的打趣顿了顿,抿着嘴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到一旁,春花倒没在意,全当她是不经逗害羞了,但也没再往下说,拿出一块碎布递给冬儿,俩人说唠着开始做针线活。 那棵桂花树离春花她们不远,树下的婆姨们正叽叽喳喳的闲唠着,时不时会看向春花这边说上两句,无非就是奇怪这姑嫂俩有说有笑的,咋相处的这么好,还有的就是相互转告,那春花便是乔武的婆姨,再评价一番她的长相啥的。 冬儿琢磨着要绣一朵荷花,便把整块布托到春花面前,问问她的意思,春花觉得不错,冬儿手上的那块布比较素,配上娇嫩的荷花刚刚好,不过也不能单绣荷花,得配上叶子枝干才不显得单调。 春花正低声地和冬儿说着,冷不丁地听到四下里的笑声变成了驱赶,随后又是几句轻浮的语调传来,她俩停下手看过去,只见有个二十来岁的男子站在那些婆姨跟前,姐姐妹妹叫的亲热着。 冬儿愁眉紧锁,不自在的朝春花身边靠了靠,抓着她的袖子不放,春花虽不知道那人是谁,但也清楚的很,可以每个村里都有几个这样的人物,那便是讨尽厌嫌的泼皮无赖。 不过好在那边的婆姨接二连三的起身走了,那个泼皮也随着一个在后头跟了去,春花忙拍拍冬儿的手,跟她一说。 冬儿缓缓抬头,瞧着松了口气,正欲说什么,那个泼皮忽的听了谁的话,回头瞧见冬儿,那俩眼儿瞪得比铃铛还大,晃晃悠悠就奔着这边过来了。 冬儿吓得惊呼一声跳了起来,春花立马挡在她前头,手里抱着个针线篓子,很好拦住了那个泼皮,冬儿紧挨着春花,怯怯的小手抓着她的胳膊,诺诺的叫了声“嫂子”。 那人一顿,脚下一个踉跄后退了两步,眯着眼儿打量了春花一番,不怀好意的笑道,“呦,这哪里来的一个小嫂子,长得好标致啊,比我的冬儿妹妹还好看,呦,这身段也……” 春花冷冷的打断他的话,“你谁啊你,搁着胡说啥哩,一边去!” 那人嘿嘿一笑,打了个嗝,“哎哟,合着小嫂子想知道我的名儿啊,我、我叫候四儿,哥、哥几个跟村里的人儿都叫我候子……” 春花皱下眉头,嫌恶的看着这个泼皮,嘴笑露牙,头上没毛,一脸褶子,真像只猴子。 她闻到这个候四儿满身的酒味,想来这人儿喝了不少酒,她可不想跟个醉鬼多费口舌,拉上冬儿转身就走,这候四儿虽然是只猴子,但长得人高马大的,着实不好对付。 候四儿看春花要走,伸手却抓住了冬儿,一使劲儿就把冬儿了过来,春花一个不及,被扯了回来,绊脚摔到了地上。 “嫂子!”冬儿担心的看着春花,想要挣开候四儿过去,“你、你放开我!” 候四儿手劲儿大,抓住冬儿就不松开,嘴里还不清不楚的说道,“这、这小嫂子,你要走就自个儿走,你、你长得再好看,我、我也不稀罕你,可、你不能把我的冬儿妹妹带走啊……” 春花这下摔得不轻,这破屋子周围都是些石块啥的,腰跟胳膊都磕着,但她顾不得疼痛,起身就朝候四儿招呼过去,冬儿可还在他手上哩。 “你个混蛋臭王八,还不放开我妹妹……” 她又抓又打,可候四儿却丝毫没感觉,她又不敢上脚,冬儿被他拽的来回晃荡着,她害怕一脚踢到冬儿。 期间春花也有向不远处的几个婆姨喊叫,可她们不知是为啥,一瞧是候四儿,都迟疑着不前,有些还就走了,这会儿村里的男人都下地去了,压根就没人儿。 候四儿酒劲儿上来,一把便将春花推到地上,抓住冬儿就要走,冬儿自是僵着脚不动弹,那候四儿色胆起来,把冬儿抵在墙上妄自轻薄,流着哈喇子的嘴就往上凑。 “冬儿妹妹,你知道哥哥有多稀罕你么,这些天你都不出来,哥哥想死你咯……” “呀,你干啥啊,你放开我,你……来人……来人啊……” “哎哟,别跑,哥哥亲一口,哥哥给你买好衣裳,哥哥——哎哟喂……” 候四儿捂着脑袋蹲到地上,冬儿吓得愣住了,脸上泪痕满满,呆呆的站着,直到春花叫她,她才跌跌撞撞的跑过去。 春花把冬儿护在身后,手里抓着一根锄头把子,这是她情急之下从破屋墙上拿的,一头还隐隐有些血迹。 这当头一棒让候四儿酒醒了大半,他捂着脑袋,嘴里“你、你、你”的指着春花,随后看到手上的血,一摸脑袋湿乎乎的,立马就恼了,大叫一声还要往上扑。 “臭娘们,你敢打候大爷——” “我打死你个泼皮无赖!” 春花抬起手又是一棒子,候四儿险险一躲跌坐在地上,最后那根棒子在地上砸出个小坑,离他的**就差了几寸。 “臭、臭娘们,你、你还来真的!!” “你滚不滚,是不是还想吃一棒子!”春花喘着粗气,作势把棒子又举了起来。 候四儿脸色大变,大喊一声“杀人了”,便连滚带爬的跑了,春花瞧着长吐了一口气,膝盖一软差点坐到地上,好在冬儿上来扶住了她,哭哭啼啼的叫着嫂子。 春花用木棍支着身子,向冬儿摇摇头示意自个儿没事,冬儿扶着春花让她站稳,赶紧把散到四下的针线碎布收拾起来,装到篓子里,再回过头去扶着春花往村里走。 不过春花并没有动,冬儿说道,“嫂子,咱回家呀。” 春花双眼一直看着前头,脸色变了几变,拿过冬儿手上的针线篓子扔到一旁,“冬儿,你赶紧,去地里把桩子叫过来,快去快去!” “嫂子?” “啥也别问了,冬儿,赶紧去!” 冬儿以为春花是哪里伤着了,看她一副焦急万分的样子,应了一声便急忙跑了。 春花刚摔了两次,把脚给崴了,她忍着痛把剪刀捡起来,退到墙边站着,扯下腰带把剪刀紧紧地缠在木棍上,冷眼看着远处的候四儿,他捂着脑袋正带着几个人过来…… 第二十四章 躺在床上撅着嘴 求收藏,求票票,妹纸们,你懂的*^^* —————————— 乔老汉披了件衣裳站在门口,嘬着烟嘴儿抬头看了看天,这都到下半晌了,老婆子咋还不回来,也不知道武子那边咋样了。 今儿晌午桃子这丫头跑来报信儿,说春花在村头跟候四儿打起来了,让他赶紧去看看,可这会儿家里就剩下他们两个老头老婆子,老大下地去了,老二跟云丫头出了远门,这可咋办啊。 这候四儿是个出了名儿的痞/子无赖,那可是村里的一大祸害,这春花才来不经事儿,咋就招惹上他了哩,还跟人儿打了起来。 唉,老辈人都说,三个胖婆子打不过一个瘦汉子,这候四儿也不瘦,看来这下武子家的可要吃大亏咯! 乔老汉叹了口气,伸长了脑袋焦急的望着南边,他老婆子当时听了桃子说的,立马就让她到田里去把阿富喊来,自个儿叫上王四家的几个先过去,那些个婆姨平常跟武子家的处的不错,一听说都跟着去了。 可过了半晌,乔老汉还没看到自个儿的婆姨,便摇摇头往院子里走,取下肩膀上的烟锅子,戳到烟袋子里掏啊掏。 “他爹,你咋不在**躺着,起来干啥啊,闪了腰还那么不让人省心。”张氏一进院子就看到乔老汉,立马唠叨上了。 乔老汉回过头,瞧见是自个儿老婆子回来了,忙问道,“他娘,那、那武子家的咋样了,没、没吃亏吧。” 张氏去里屋搬了把高凳出来,让乔老汉坐着,自个儿又折回灶间,扯了条围腰抖了抖,系在腰上,“就武子家那小样儿能占啥便宜啊,伤了胳膊崴了脚,躺在**撅着嘴……” “啥,”乔老汉激动的站起来,又哎呦了一声,捂着腰坐了回去,“躺、躺**了,这么严重啊!” 张氏担忧的看了自家老头子一眼,见他没啥,才不满的说道,“我、我就顺嘴那么一说,躺在**的不是武子家的,是候四儿!” “啥——哎哟喂……” 乔老汉这下急得跳了起来,又把腰拧着了,疼的他扶在墙上咦哇乱叫。 张氏瞧着也不去理会了,扭头进了灶里,“你就作吧,你那把老骨头迟早让你折腾散了!” 乔老汉缓过劲儿,擦了一脑门子的汗,叉着腰一瘸一拐的挪到灶门口,“他娘,是咱乔富打的不,哎哟,这臭小子咋下手这么重哩,他知道那候四儿是啥人么!” 张氏坐在灶膛跟前,折了柴禾往里送,颇看不惯自个儿老头子这听风就是雨的样儿,她没好气道,“那候四儿啥人啊,不就是村长的干儿子么,他婆姨下不了蛋,搁自个儿娘家拐来一个祸害咱们村,他还成啥人儿了!” 乔老汉知道,孩子他娘还在为早年分地那事儿生气,村长占着权利,把几块好的地儿分给了他自家亲戚,那本来是该他家得的,虽说事后村长婆姨送来了几两银子,好话孬话都说了,硬是把这事儿压了下来,可孩子他娘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哎,我也知道那候四儿不是个东西,可他爹是村长,他三娘舅又是里正,他爹又指着他养老送终,老大这会儿把他打的下不来床,他要是有个啥,你说咱以后能好过得了么!” 张氏哼了一声,水开了揭开锅盖,放了几个鸡蛋下去,许是听了乔老汉的话有些忧心,搜肠刮肚的找些借口安抚自个儿。 “村长怎么着,他还能把咱撵出去不成,莫说候四儿不是老大打的,就算是又能咋地,他今儿敢调戏冬儿,明儿就敢对咱云儿动手脚,打他一顿算得了啥!” 乔老汉两眼儿一亮,“咋地,这么说,候四儿不是咱老大打的?” 张氏不满的瞪了乔老汉一眼儿,盯着灶火才慢悠悠说了,晌午候四儿被春花一棒子打的头破血流,落荒而逃,半路上碰到和自个儿一道的痞/子,带着他们又折了回来,十来个大男人把春花堵住,春花在棍子上绑了把剪子,谁上来她就扎谁,那些痞/子不敢上手,又不甘心就这么走了,俩俩僵持着。 这时村口路头,乔武和王四忽然回来了,还带着刘大,他们一见这场景就冲了上去,两拨人干上了。 本来乔武他们就三个人,敌不过那十来个泼皮,可后头形势一边倒,早先几个让候四儿调戏的婆姨把她们男人叫来了,随后乔富桩子还有在地里干活的男人也来了。他们一瞧春花伤的起不了身,对方又是候四儿那帮痞/子,新仇旧恨,加上人多气盛,二十几个人把他们那些痞/子打的求爷爷叫奶奶。 最后其他的几个痞/子都逃了,剩下候四儿被打了个半死,大伙儿解了气都散了。 候四儿的家人随后赶到,寻不到打的人,就只有将被打的人儿抬回去了…… “手,胳膊,整个儿动动我瞅瞅。” 一个五六十岁的老汉坐在春花跟前,眯着眼儿,借着油灯的光紧盯着她瞧。 春花咬了咬唇,缓慢的抬高手,不知哪里不得劲儿,吃疼的倒吸了口气儿。 冬儿举着油灯处在边上,担忧的看着春花,段郎中虽说是个郎中,可到底是个男的,不好到春花的里屋去,反正就伤了手脚,在堂屋里瞧得了。 段郎中琢磨着点了点头,睨了一眼春花肿起来的脚踝,“脚眼儿骨动动我瞅瞅。” 春花没闹明白咋动,忽的瞧见段郎中翘着二郎腿,大脚板转悠着画圈,便学了他的样子转了几圈,疼的皱了皱眉头。 段郎中嗯了一声,捋了捋灰白的胡子,寻思了会儿,打开随身带着的药箱子,“好着哩,没伤筋没断骨,该抹的抹,该吃的吃。” 春花听了没再问别的,只是说了句“有劳了”,倒是冬儿,看看春花的胳膊腿,皱皱眉说了,“段郎中,这就好了么,你再好好瞧一瞧啊。” 段郎中立马变了脸,吹胡子瞪眼儿的,“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个啥啊,我说好就好!” 冬儿往后缩了缩,想想为了嫂子还是要说,可让春花给拦了下来,这段郎中的名声她信得过,他家世代行医,医术不错,在临近几个村子里都是叫的响的,只是脾气古怪,喜怒捉摸不定,让人有点招架不住。 那段郎中从箱子里翻出几个瓶瓶罐罐,说了哪个是抹的,哪个吃的,又叮嘱春花往后几天不要乱蹦乱跳,好好养着。 春花见段郎中说完了就要走,忙说,“段郎中你等等,我家武子……” “嗯,你男人么,来的路上我就给他瞧了,他不给瞧我就不来,嘿嘿……” 段郎中不知在乐啥,反正别人都拗不过他就是了,随后他又对春花说道,“哎,我说你伤的比他重,他就擦破点皮,你瞎操心啥啊!!” 春花一听,有些哭笑不得,把早先准备好的碎银子掏出来,“段郎中,这大晚晌劳烦你跑一趟了,这算是给您的车马费。” 段郎中眉头一抬,还车马费哩,他就在隔壁村,两条腿划都划过来了,“得了,就冲你晌午给候四儿的那一棒子,这车马费免了。” 他把药箱子背到肩上,扭头就出去了,嘴里嘀嘀咕咕的,“叫你小子(候四儿)浑,敢说我闺女长的丑,谁不知道我闺女跟我就搁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第二十五章 瞎子娶媳妇,称重 春花让冬儿去喊乔武,这黑灯瞎火的,让他送送段郎中,怎么着都得给送到村外头去么。 冬儿应了一声就出去了,春花活动活动胳膊腿,觉得没那么疼了,就勾过鞋子穿上,扶着桌子要出去,今儿晚晌饭还没做哩。 “哎哟,段郎中,得亏碰上您了,劳驾你到我屋里,瞧瞧我老头子去吧。” 听着像是张氏的声儿,春花顿了顿足,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说真的,这会儿她最不想看见的就是张氏。 段郎中胡须一翘,“不去不去,我今儿只给这家瞧,别的不管,别的不管!” 乔武举着油灯在一旁照着,随即便说了,“段郎中,劳您去与我二叔瞧瞧吧,平日里也见不着您,今儿碰上了便随个缘么。” 段郎斜眼儿瞄着张氏,“这是你家二婶儿啊,”乔武点了点,他砸吧了下老嘴,勉为其难的应下了。 张氏好话说了不少,不如乔武这一句,她神情有些复杂,不过转眼即逝,忙让乔富桩子带着段郎中,领着往自个儿家去,随后一回头,瞧见春花从堂屋里出来了。 “哎哟,我说你伤都伤,咋还不老实待着哩,快快快,武子……” 张氏边说边接过乔武手上的油灯,把他们小两口给赶着回堂屋里了,春花还要去灶里做饭,张氏就说她让冬儿忙活去了,让她不要管。 春花本想说什么,但寻思着还是作了罢,乔武扶她进了屋,她离得近俩眼儿一直在乔武身上转悠,方才段郎中说他就擦破点皮,这俊模样可别给伤了啊。 可她还没瞧出个啥来哩,冬儿忙过来说缸里没水了,乔武只得先去挑一担子回来,提上木桶便走了,梁子吵吵了声儿,屁颠屁颠的点了个灯笼跟着去了。 堂屋里就剩下春花冬儿和张氏,她们仨儿一时都没话说,半晌,张氏开了口,把手里的几个鸡蛋递给冬儿,“冬丫头,待会儿武子回来,你把鸡蛋剥了壳,给你哥捂捂,好去去淤青。” “咋了,武子伤哪儿了么?”春花一听,忙问了,她这一下午急急噪杂的,四下里的婆姨们来了又走,这阵子才算消停下来,还没来的及和乔武好好待上一会儿,自是不知他到底伤的咋样。 张氏哼了一声,忍不住又话里带刺了,“咋了,这会儿知道心疼了?” 春花被折腾了一下午,没有精力陪张氏蘑菇,直截了当道,“婶儿,瞧你说的,武子是我男人,我不心疼谁心疼!” 张氏看向她,两眼瞪圆,“嗬,你知道心疼,你知道心疼还不消停的惹出这事儿,你说你才过门多长……” “婶子,你这话可不能这么说,且不论我进门才多少时候,今儿是候四儿犯了浑,莫说他欺负的是冬儿,就算他欺负的是别家姑娘,我也会上去给一棒子的,难不成婶子是要我放任冬儿让那个乌龟王八蛋欺负么?” 张氏一噎,虽不满春花一口粗话,但又说不了啥,她瞧了瞧冬儿,“这、这怎么话说的,我的、我是说啊,那候四儿是村长的干儿,咱有时还得上人家门去,今儿晌午你躲着人家不就成了,你惹他干啥么……” 春花冷笑一声,“可是婶儿,这事儿往往就是这样,你越是躲着他,他就越往你这边来,他非逼着你动火儿不可!” 张氏不知把这话听成了个啥意思,挺起腰板对着春花,“你”了半天说不出个整话来,又气呼呼的坐到椅子上。 冬儿瞧着这幅情景,看看这个瞅瞅那个,着实为难的很,坐立不安的待在堂屋里实属难受,好在这会儿乔武担了水回来,她忙跑到门口喊了一声儿“大哥”,暗中摆摆手让他进来。 乔武听了冬儿的叫唤,让梁子把灯笼灭了,省些蜡烛,拿了条布巾擦了擦汗便进了屋,看了一眼儿便对张氏说,“婶儿,你看今儿都这么晚了,你跟叔就在我屋吃饭吧。” 张氏顿了半会儿,轻叹一声,罢了罢了,闹了一下午她也乏了,“冬儿,今儿晚上烧个稀饭,我待会儿炒俩菜,凑合一顿,大伙儿吃完了早些歇了,有啥明儿再说……” 春花微微皱了下眉头,忽的打断张氏的话,刚一进门她就一副主事儿的样,连烧饭做菜都得由她说了算,以前这个家咋样她不清楚,可现在这家里已经有她了,且用不着她这个婶子处处把着了吧。 “那不成,今儿本来就劳烦叔婶儿,咋能就凑合一顿哩,冬儿,一会儿你把我上镇子买来的油板鸭给蒸了,咱一会儿多弄俩茶给二叔下酒。” 张氏一开始没转过弯来,还颇为不满的说道,“弄啥弄啊这都过饭点了,咱不那么麻烦了成不?” 春花笑了,“不麻烦婶儿,你跟叔到我这来吃饭,我不得弄得好一些么,等改明儿我上您家去了,再听您的。” 张氏一抖眉,这下听明白了,好啊,她这侄媳妇儿是在点她,这是她的家,由不得她在这儿指手画脚的,张氏沉下脸看向乔武,他只是在一旁擦汗,显然不知这里面的事儿。 “成,反正我就坐等着吃现成的,你爱咋着咋着吧,我先回屋看看你叔去。”张氏气极反笑,算是彻底恼了,她没好气的说完便起身走了。 “那婶儿你走好啊,一会儿饭得了我让武子喊你去。” 张氏有没有听到春花不清楚,反正是没回话,她也没多矫情,让冬儿扶她到灶里烧饭去,人一走,屋里剩下乔武一个,他犹自笑了笑,拿了个鸡蛋也跟了出去…… 晚晌张氏一家过来了,乔老汉让段郎中拿捏了两下也能走动了,大伙儿凑到一块吃了个饭,春花伤了腿脚,收拾灶里是冬儿跟张氏忙活的,乔武烧了水泡了茶,俩家人坐在一块唠了唠,他便说要带春花回屋上药了。 方才春花不小心又崴了一下,脚又肿了些,乔武要把她抱回屋去,春花连声说不,张氏这回是认同春花的,这武子也是,当着这么弟妹的面成什么样子么。 春花倒没顾虑那么多,也不是矫情,只是她看起来没啥斤两,其实沉着哩,特别是乔武抄腿把她抱起来时,还好死不死的“嘿”了一声,直惹的春花红了脸,也惹的乔老汉笑喷了嘴,放下茶杯子直笑,“哎哟,傻小子,你这可是瞎子娶媳妇儿,称重哩……” 一院子的人儿都乐呵开了,连张氏也难得的笑了笑,暗骂乔老汉一声老不正经…… 第二十六章 哥,你咋了脸这么红 昨天陪老妈去倒持牙,回来没时间码字了,这会儿更上,还请妹子们多多支持,保护牙齿t0t…… —————————— 虽说春花又气又恼,本不想理会乔武的,可到了屋里,乔武把段郎中留下的那几个小瓶小罐拿过来,问她哪是抹的哪个吃的,她还是很不争气的开了口。 乔武把春花的小脚放到自个儿的腿上,拿过一个瓶子,拔掉木塞,在手上倒出粘稠的药膏子,对春花说了一句“忍着点”,便抹到了她的脚上,还使了劲儿揉了起来。 春花一个激灵,吃疼的咬着牙,她知道乔武是想把她脚上的淤血揉散,但是,真他娘疼啊,火辣辣的就跟搁灶膛子里似的,她琢磨着寻乔武说话,兴许就不这么疼了。 “哎,武子,今儿你不是跟王四哥,去、去给人家修大屋的做工去了么,咋又回来了?” 乔武一笑,头也没抬道,“王四哥也就骗骗你,咱前后几个村子都是小门小户的,哪里会修大屋么,就算有银子的那几户也是存起来,怎舍得花。” 春花一愣,那这哥俩一早是干啥去了,乔武又倒了些药膏抹到她的脚踝上,说了,他和王四那是找人去了,前两天刘大哥说去隔壁村办点事就没回来,昨个儿刘大嫂央了王四和他去找找。 春花明白了,难怪晌午和候四儿干架时刘大哥也在,“那你们是咋找到刘大哥的?” 乔武说,那天刘大哥去隔壁村,是去帮一个兄弟修酒窖,事后大伙儿又聚到一块喝了酒,直醉了两天一宿,才耽误了回家,他和王四到了隔壁村一打听便打听出来了。 春花一听瞥了瞥眼,怪不得早先刘大嫂的脸色那么难看哩,跟她说着话,眼刀子直往刘大哥身上飞,看来刘大哥回去免不了又得一顿了,该! 还有那王四哥,人精儿里的猴精儿,真当她是个小鼻子小眼睛的,去找人就去找人么,干嘛扯了谎话来骗她,若是早说了,她能不让乔武去么。 乔武听了春花的抱怨,低低一笑,“好了,别气了,今儿得亏有王四哥和刘大哥在,要不我还真不知道该咋办呢。” 春花抿了抿嘴,今儿要不是王四把乔武叫走了去找刘大哥,他陪着她待在村口,也就不会有这一出了,还有那刘大哥,他要是不贪杯,他们俩也不至于找人去啊,这就是老辈说的,救火的是这俩,放火的也是这俩。 不过这话春花没说,一来乔武和那俩是把兄弟,她不想背后说人不是,让乔武觉得她是一个爱乱嚼舌根的,二来,她是真真疼的说不出话了。 乔武回头看了看她,见她皱巴着小脸,把声儿卡在嗓子眼里,愣是没喊也没叫,想来底下有五个弟弟,她应当不会那么小女人才是,如今这点伤,对她而言又算得了啥,想到这,乔武眼中闪过什么,又是揉了几下,便慢慢地去了力气。 见乔武收了手,春花才是松了口气,她本想问乔武是不是好了,一抬头却瞧见他的眉梢有处清淤,想必是晌午伤到的,那时王四跟刘大哥缠着三五个痞/子,其他几个便随着候四儿围着乔武,乔武一方面要对付他们,一方面要护着她,虽说手里有根锄头棒子,可难免顾此失彼。 “很疼吧,”春花抚上乔武的眉梢,仔细瞧了瞧,还好没伤到眼睛,她心疼的瞅着他,咬着唇恨恨的说道,“候四儿那个臭王八,早知道晌午那会儿我就多敲他几下了!” 乔武被春花这孩子气的话语逗得一笑,只是道,“这话咱在屋里说说就成了,若是让婶儿听到,你又得讨说教了。”他本是要拉下春花的手,可忽的闻到一股药味,想到刚刚还替春花上药来着,便说了出去洗洗手。 春花撇了撇嘴,又暗骂了候四儿一通才消停,她抓着**的几个药瓶要收起来,这一动,肩膀又酸疼开了。 她倒吸了口气,方才咋忘了让乔武帮她把这也搓一搓哩,她皱了皱眉头,瞧着那几个药瓶,寻思着自个儿给自个儿抹得了。 春花抬眼瞧了一圈,见门窗都关着,便解开了衣带,反正这会儿除了乔武,谁还敢进她这屋啊。 “去,找你嫂子去!” 张氏拿着根绣花针在发丝间划了划,不咸不淡的对桩子说道,方才她见冬儿的绣活做差了,就接过手改了两步,桩子拿着一件短褂过来,说是破了让冬儿给补补。 张氏见桩子没有动弹,脸一变,“还傻站着干啥,没瞧见你哥那屋还点着灯么,在门口喊一嗓子让你嫂子给你缝去,啥都让冬儿做想累死她啊!” 桩子脑瓜子直,木楞楞的应了一声就走了,冬儿本想叫住她二哥,让张氏一瞪眼儿又给缩了回去。 乔老汉咬着烟嘴儿“啧”了一声,“他娘,你干啥啊!” 张氏没好气道,“你少管!”那春花不是要当这个家么,那就得把啥活儿都得做全乎咯!” 乔武洗好手回来,瞧见桩子就在他屋门口,抓着脑袋不知道在琢磨啥,“桩子,咋了?” 桩子转过身看到乔武,“哎,哥,你在就好了,我的衣裳破了,想让嫂子帮我补一下。” 乔武说,“那咋不叫门进去啊,在门口瞎转悠什么?” 桩子憨憨的笑了笑,“婶儿让我喊一嗓子,我、我没好意思,怕把嫂子吓着了,还是哥,你来……” 乔武一笑,说了一句傻小子,上前把门推开一点,只是春花二字尚未出口,他的双眸忽的一睁,猛地退了出来,只把跟在后头的桩子撞了个屁股蹲。 摔坐在地上的桩子吃疼的揉着后腚,“哎呦哥,咋了啊?” 乔武双手扶在木板上,脑中闪过油灯下,褪了外衣里衣,露出秀肩,身上只挂了个红布肚兜的春花,她侧身扶肩,半裸春光依稀能见…… 他神情闪烁的说道,“没、没什么,门、门坏了,开不了。” 桩子起了来,大大咧咧的说道,“嗨,打不来让我来么,我力气大。” 乔武俊脸一变,忙拦在前头,张氏他们听到动静儿,都侧耳过来询问什么事儿,乔武只道没什么,就是桩子摔了一跤,不打紧的。 院子里的人儿听了一乐,笑话桩子这么大的一个人儿了,走道还摔跤,桩子一顿,纳闷的瞅着乔武,“哥,咱不是门打不开了么?” 乔武微微一愣,瞧着把桩子手里的衣裳拿过手,顾左右而言他,“那、桩子,衣裳我一会儿拿给你嫂子,你先歇息去吧。” 桩子想的不多,木木的应了一声,瞅了乔武一眼,忽然大惊小怪道,“呦,哥,你咋了脸这么红……唔……” 乔武一急,忙捂住了桩子的嘴,他看了里屋一眼,“小子,小声些,哥、哥是热、热的!” “扑哧”一声,屋子里,靠在木门上的春花忍不住一笑,方才她脱了衣裳自个儿个给自个儿抹药,突然房门被打开了,只见了乔武一眼,他便急忙退了出去,她吓了一跳,忙收拢衣裳下了床,来到了门边,才听到乔武这番话。 笑过且过,春花回到床边,暗骂自个儿一通,下次可不能这样大意了,方才要单是乔武进来还不打紧,倘若后头跟的是别人,那可就天下大乱了…… 第二十七章 不能善了 “哎哟,要了我的亲命咯,哪个杀千刀的把我娃打成这样……” 村长婆子马氏坐在堂屋里,哭天抹泪的拍着大腿,边上有俩婆子陪着劝着,还有几个老的少的汉子坐在屋门口,俩手插在袖筒里看着里面的情况。 村长候权树坐在一旁,挺直了腰背没咋的说话,到底是五十多岁的人儿了,有辈分有权威,沉下脸来还真有几分骇人,屋里屋外就数马氏的声嚎的亮。 马氏拿着条素帕子,擦了把鼻涕跟一旁的婆子哭道,“他姨,你说,我家四儿这么好的娃子,听话懂事儿又孝顺,咋就招人儿打了呢?” “是啊是啊,谁说不是哩,”那婆子附和着点了点头,可嘴上说的和心里说的却不一样:候四儿那猴崽子听话孝敬是对着你的,你当然这么觉得了! 马氏又跟她对面的一个婆子哭道,“他婶子,你说谁的心这么狠,下得了这手呦。” 那婆子拍了拍她的手,“可不可不么,打的跟俺家圈里的猪一样,浑身泥巴就是找不着脸在哪儿!” 马氏抽泣着摇了摇头,“哎哟,我那可怜的四儿啊……哎呦,他婶子,你说四儿到底做错啥了么……” 那婆子想了想,忙说了,“哎,四儿他娘,俺过来的时候好像听了那么一耳朵,你家四儿这顿打是自个儿讨得,他好像欺负了谁家的闺女……,” “胡说,我四儿不能!!”马氏哭着打断那婆子的话,抽出手转向另一边,“哎哟,他姨啊,你说那些人儿咋胡说哩……” 候权树皱着眉头看了自个儿老婆子一眼,抿抿老嘴,半晌说出一句“慈母多败儿”,这候四儿是他大舅子的儿子,打小过继给他,他自是清楚候四儿啥德行,只是老婆子一直护短,舍不得打一下舍不得骂一下,给惯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他虽常说候四儿指不定哪一天就得讨一顿好打,可今儿这事儿来了,他还是有些心疼的,怎么着也不该下手这么狠啊,咋能把人儿往死里打哩! 里屋又是传来一声嚎叫,马氏哭的更凶了,候权树一拍桌子,朝外头喊道,“二独子呢,二独子还没回来么,咋去请个郎中这么费劲儿哩!” 他话音刚落,外头就有回应了,“哎,来了来了,村长姑丈我来了……哎,都让让,都让开嘿……” 一个二十五六的瘦竹竿带着一个郎中,挤过门口的人儿进到屋里来,和候权树马氏说了两句,便让郎中到里屋去给候四儿看伤了。 “哎哟,四儿啊,你别怕啊,郎中来了……” 马氏叫唤了一声跟着郎中进去了,那个瘦竹竿也想跟去,让候权树给叫了回来,“二独子你过来!” “村长姑丈,咋了?” “我不是让你找段郎中么,咱这儿就他的医术好,你搁哪儿找了……” “哎哟姑丈,我找了,我真的找了,可那段郎中不在家。” “不在家?这大晚上的会不在家,你没跟他闺女说是来给四儿看病的么?”摁里说段郎中晚上歇息了不看病,可怎么着,都应该给他桃李村这个村长点面子么。 二独子一听这话,哭丧了个脸,“哎哟村长姑丈,我这不问还好哩,我一说是找段郎中来给候四儿兄弟看病的,她闺女立马大耳瓜子扇了过来,您瞅瞅,直打我眼巴尾儿上了,都红咯!” 二独子偏过脑袋,指着左眼让候权树看,他刚抹了点药,这会儿就眯着一只眼儿,在跟前的婆子一瞅,“哧”的一声笑了,得,这下真成独眼龙了。 这二独子是马氏的侄子,是候四儿的胞兄,打小总喜欢眯着一只眼儿,村里的人就一直独眼儿独眼儿的叫他,后头坏了性子,成了地痞无赖,就给自个儿取了个名号,说自个儿属龙,就叫独眼龙,可村人儿都不理他,都叫他二独子。 “哎哟喂,轻点啊,我这儿又不是你家的面团子,你想咋捏咕咋捏咕,小心老子好了晚上踹你家门……哎哟喂——” 这声儿嚎的,屋子里的人儿全都瞅了过去,候权树不悦的皱下双眉,指了指里头让二独子进去看看。 二独子得了令,进了去,不多时就出来了,一脸的难受,是那种想笑又不敢笑的别扭样儿,他瞅着候权树硬是咽下了一口气,过去低声的报了个信。 候权树一听,脸色变了几变,双目瞪圆,气的胡子都抖开了,“二独子,你去,去给我好好查查,我要知道今儿个到底是咋回事儿,还要把那些个下狠手的人儿通通揪出来!” 二独子见候权树是气着了,连应了几声,点头哈腰的就出去了,候权树沉着脸看着外头,本来候四儿这事儿他就想哑巴吃黄连,苦也认了,可今儿那些人儿下手也忒狠了,若他候家断了香火,那这事儿可就不能善了了! —————————— 冬儿一早上山砍了一捆柴枝回来,进了院子瞧见春花一手端着几个碗,一手扶着墙往灶里走,她急忙喊了她一声,把柴枝扔到地上赶上前去。 她扶着春花,接过她手里的碗筷,“嫂子,放着我来就好了么,你腿才伤着,咋又乱动了。” 春花瞅着冬儿一笑,不就洗个碗么,真当她是病秧子了,“还别说,段郎中的药灵的很,昨个儿一抹,今儿就好……好多了。”她本想把重心放脚上的,可还是不成,忙改了口。 春花不理冬儿的劝说,又把碗筷‘夺’过来,让她去把柴枝堆放好,这可是个力气活,她干不来,还是洗碗轻松些,再说了,今儿她已然睡晚了,也就算歇息够了。 冬儿拗不过春花,只有作罢了,她往院子里看了看,“嫂子,我哥他们都下地去了么?” 春花点了点头,她起来那会儿就没瞧见乔武和桩子,院子里锄头又少了俩把子,可不就下地去了,至于梁子这小子,他是上学堂去了,就在村东口,不过他家钱少给不了全份儿的,只能上半天,下半晌就回来了。 春花几下洗好了碗筷,又把灶台收拾了,扶着墙出了灶,忽的听见冬儿在院子里边折柴枝边哼小曲儿,虽说戏曲儿这块她不大熟,但有几个调调她还是听得出的。 冬儿听到春花跟着哼了哼,笑道,“嫂子,你也会唱玉堂春啊?” 春花玩笑道,“玉堂春还真没咋的听过,‘苏三说’倒是会唱上那么一两句。” 冬儿细眉微皱,琢磨着春花的话,“苏三说?哦,嫂子,你说的是玉堂春里的苏三起解吧,这段儿我也喜欢,前儿村里堂会,我去听过,可没听全……哎,嫂子,你不是会唱几句么,你唱给我听听吧。” 春花愣住了,这个她怎么给唱啊,以前搁家里也是东拼一段西凑一句的,要是冬儿想听个天仙配啥的,她还能拉着乔武来一段,可这个…… 她张了张嘴,瞧着冬儿这小丫头那期待的小样儿,又是说不出口了,只得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唱了起来。 “好吧,我也就会一俩句啊……嗯嗯,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在大街前。未曾开言心好惨,过往的君子听我言。哪一位去往南京转,与我那……与我那……哎,与我那谁来着?” 就在春花吃难之际,院子外头忽的有人儿接了下来,“与我那三郎把信传。就说苏三福命短,破镜只怕难重圆。倘公子得见面,来生变犬马我就当报还……” 春花与冬儿一同看了过去,只见院口从一旁慢慢走过一个女人,俩手翘着兰花指边唱边扮相。 冬儿不认得这人儿,倒是春花,她瞅着一愣,“阿莲嫂子,你怎么来了?” 第二十八章 夫妻闲唠 “嫂子来,坐坐坐,”春花翘着脚丫子挪到堂屋,招呼着阿莲坐下。 阿莲一手挎着个包袱,一手搀着春花,担忧道,“哎呦妹子,你慢点,莫说你伤了腿了,就算是个全乎人儿也没你这么蹦跶的啊。” “没事儿嫂子,我这不是见了你高兴么,昨个儿我本是要到村口迎你的,可崴了脚就没去,我还寻思着等脚踝子养好了,再上周家村找你去哩。” 说到这,春花问道,“哎,嫂子,你是咋找到我这儿的?” “嗨,脚下的路长在嘴上,不会走我还不会问么,要说昨个儿我娘家来人儿了,我抽不开身也没来,这不今儿一早就上你这来了。” 阿莲把包袱搁到桌子上,脸上挂着笑,坐下来直竖大拇哥,“还别说,还真让我问了一出好戏来,妹子,你昨个儿,可真是这个……” 春花听了,只是笑了笑,方才阿莲说她是搁村里问了路寻过来的,那她会知道昨天的事儿就不足为奇了,村里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们,个顶个都是传事儿的大喇叭,阿莲只要一说是来找她春花的,不用问,那些个婆姨都能给她说个六七分。 阿莲坐在椅子上,大腚往前扭了两寸,靠着春花近些,想要问个仔细,又见着冬儿倒了两碗水端了进来,她微微顿了顿,随后问春花,“呦,刚进院子就瞧见这妹子,她是?” 春花笑着给她俩做了介绍,冬儿有些认生,说了一句“阿莲嫂子好”,便过去与春花待在了一块。 阿莲是个自来熟,好说笑的,一听冬儿是春花的小姑子,长的又好,便寻思着逗逗她,直盯着冬儿瞧。 “呦,这冬儿妹子长得忒水灵了啊,多大了?” 冬儿乖顺的说了,“十七。” 阿莲又来一句,“许婆家了么?” 冬儿一顿,低了低头,细声细气的说,“没、没……” 阿莲故作正经,“呦,还没啊,那你可得让你哥嫂把门槛路牙子垫的厚实些,要不咋禁得起那些说亲的媒婆子来回踩么。” 冬儿这下接不下来了,红了脸低着头,直往春花跟前凑,春花知道冬儿不禁逗,笑了笑对阿莲说,“嫂子,你那会儿说亲的时候门槛垫了有几尺几寸厚啊,说与我听听,改明儿我和我当家的就照着这个尺寸来了。” 阿莲顿了下,脸上挂不住了,笑骂道,“去你的,咋说到我头上来了,当时我家那门槛子有多厚我不清楚,反正把那媒婆子累的够呛就是了!” 春花一下子笑了出来,连一旁的冬儿也抿嘴笑了笑,春花随后让冬儿去灶间把灶膛子里的火灭了,冬儿知道春花是想让她出去,别留在这儿让阿莲打趣。 阿莲见冬儿出去了,探出头瞅了瞅,才对春花说了,她刚瞧见冬儿,还以为她是候四儿请来照顾她的小婆姨哩,她这伤了的胳膊腿,不就是让候四儿给打伤的么。 春花一笑,她虽不了解候四儿的底细,充其量就是从张氏的口中得知他是村长的干儿,但她清楚,那候四儿要是有这份觉悟,昨个儿也不至于遭这份打了。 阿莲听了,觉得春花说得对,不过还是让她留点心,那痞/子再不济还是人儿村长的干儿,他们把他打得下不来床,说不定那村长气不过,逮个空儿就找上门来哩。 春花微微一顿,这点她倒是没想过,昨晚上听张氏那么一说,她也没往心里去,可难不成她这受了欺负,还得认怂,还得给他候四儿赔不是不成。 阿莲瞅着春花变了脸,估摸着这妹子是上心了,又忙改了口,兴许那痞/子家大人是个明白事儿的,还不来找了,她笑笑闹闹便与春花说起了摊位上的事儿。 晌午春花留阿莲在家里吃饭,冬儿带上些粥饼去了地里,还把她自个儿的那份也带了去,归其阿莲是春花的相处,俩姐妹唠嗑,她守在边上人家聊的也不欢情不是。 等到了田间,兄妹仨个吃完了饭,乔武听冬儿说家里来了个阿莲嫂子,想着是来与春花说摊位的事儿的,他便先回来了,可一进门,院子里只有春花一个人,她正弯着腰在晒筛架子上扒拉着什么。 “啪”,一个簸箕从晒筛架子上掉下来,里面的菜干散落了一地,春花俯身去捡,但压到了扭伤的脚踝,轻呼一声跌坐在地。 她皱着眉头,抓着脚踝寻思着缓了缓,可忽的整个人儿让谁给抱了起来,她惊措之余忙看过去,待见是乔武之后,便老老实实的任由他抱着,把她放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乔武担忧的看了看春花的小脚,对上她了神情一闪,咋的想起昨个儿他莽撞入屋,春花衣衫半褪的情景依稀犹新,他顿了顿,半晌就说出一句“别动”,随即便转身收拾去了。 春花觉得好笑,到底是她让看了身子,她还没啥哩,咋的让这木楞子难为情了,昨个儿他就不知在外头磨叽了多久才进屋,反正她眯眼儿前是没瞧见他,一早起来也没见他的影儿,难不成他还想避她一辈子么! 她这正琢磨着,忽的见乔武蹲下身,把地上的菜干拨到一块就要往簸箕里装,她忙叫住了他,让他把地上的菜干一根根捡起来,抖搂干净了再放到簸箕里。好家伙,刚才他那一弄是省事儿了,可地上的土啊石子儿啊不都搅合到菜干里了,这还让人儿怎么吃啊。 乔武手上一顿,不解的皱了皱眉头,咋的他媳妇使唤起他来这么得心应手哩,他这茬虽是不满,可还是照着做了。 春花瞅了乔武一眼,那别扭的小样儿不免让她又乐了一番,不过笑归笑,她跟乔武还是俩口子,总不能老是这样么,她趁着乔武这会儿忙活着,便与他闲唠了起来。 她方才晒得这些菜干是阿莲带来的,农家人串门子没啥好送的,就只有一些自家晒得菜干咸鱼还拿得出手,不过阿莲晒得咸鱼腥臭的很,一般稀罕的人儿就特别稀罕,要是不稀罕的,就跟春花一样,半点都闻不得,她只有收下了菜干,那些咸鱼便让阿莲带回去了。 临走前她还把自家缸子里腌的酸菜捞出一些来给阿莲,总不能白拿人家的吃么,反正她家屋子后头腌了十来缸子,那前儿她成亲,喜宴完了家里就剩了好些空酒坛子,这些她都没有扔,洗净沥干了,留着腌酸菜使了。 乔武先是听着应着,等春花说到送酸菜这茬上,很是认同她这么做,听了直点头,总不能老吃别人家的东西么,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随后春花就说起了摊位上的事儿。 “今儿我跟阿莲嫂子说好了,她出早晌的摊,咱出下半晌的摊,租金银子么,跟你说的,随行就市,先交上半年的,反正咱就租着几个月,等西瓜结完了,咱要续要退,再来说么。” 乔武似有不信,既然那个阿莲能找上门来,那就是说她铁了心要把摊位租给春花,虽说他不清楚阿莲为何非得走这一遭,可这租摊租房的,最忌讳三天一换人,五天一变样的,租的银子还不够花的哩。 春花笑了笑,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你刚要是早来一步,就能见见阿莲嫂子了,这人儿挺好说话的,她才走不久。” 其实阿莲和她都有自个儿的打算,她一开始听乔武说要上镇子卖西瓜,也不知道这事儿能成不能成,就想着租上一段时间看看,要是能成就这么着,若是不好他们再回去跟瓜贩子慢慢磨。 而阿莲,正是应了乔武最早说的,她男人的腿要是好了,没准就要把摊子收回去,还有,若她真真是不想出摊,大可折个价把摊子盘出去,要不也不会由着她租那么几个月。 第二十九章 家底儿 感谢四眼贺喜的打赏,谢谢所有支持番茄的朋友,求收藏求推荐咯~~~@^_^@ —————————— 上镇子练摊的事儿既然说开了,乔武和春花便开始着手忙活,那天阿莲嫂子走后,乔武就跟桩子冬儿说了这事儿,虽说是先跟家里人通个气儿,但还是避开梁子的。 一来这小子拗,一听要上镇子,说不定又是吵吵着要去,二来这事儿跟个屁大小子也说不着啊,他能帮个啥么。 春花原先还想着得空了带梁子一道去,可自打知道了梁子有在上学堂之后,便收了这心思,琢磨着还是等农忙歇堂了再说。 那天春花跟阿莲嫂子说好了钱数,先交半年,差不离得二两多,这个钱她没有出,而是事后与乔武说。 乔武后个儿一早便寻着找到周家村去了,认了认门,跟阿莲俩口子认识一下,与她男人把钱一交,又待了大半了天,唠了唠闲情,问了问行市。 虽说周家大哥是卖菜的,问他的行市是闲的,可周遭有不少摊位是买卖吃食果子的,他多多少少还是能听到些的。 在此之前,还有件事让春花感到很意外,乔武去周家村前的那天晚上,当着她的面从床底下把那个钱箱子拿出来,许是早先那件事让乔武觉得对她有所歉疚,又或是别的什么,反正是把家底儿都交给她了,他把这个钱箱子的钥匙拿到她手上,不正是这个意思么。 其实早先嫁过来,要说春花没有一点想法那是假的,在河沟村时,她不论在家在外,都是一副做主做惯了的样儿,虽说在嫁人儿这茬上没讨到好,但来到这个家里,她还是有点小九九的。 本来她还琢磨着等过个一两年再跟乔武说说,由她主内当家,让他搁外头闯荡算了,可没成想,这还不到个把月的功夫,乔武便自个儿先交底儿了,她到底还是个新媳妇儿么,这咋能不让她意外哩。 乔武把仅有的那把钥匙交给春花时,还提到了一茬,说这个钱箱子是打他爷爷那辈留下来的,年代有了,在盖子上好像还有个夹层,里面不知道装的啥,反正蛮重要的。 他爹临终前单独把他叫过去,说了不到万不得已走投无路之时,不可打开这个夹层,若实在是没法子过不下去了,便去找他二叔,他二叔有把小钥匙,能打开那个夹层。 春花一听,瞥了瞥那个钱箱子,她除了瞧出有些年头来,倒没看到有啥特别的,还夹层哩,无非就是房契地契值点钱能拿来救急的东西么,至于搞得三人经手,五人过眼儿的么。 不过随后想想也就是了,她公公婆婆都是下苦的人儿,也是穷怕了的农家人,有值钱的家当自然要藏起来了,自是能攒就攒,能存便存了。 那天取了银子之后,乔武便把钱箱钥匙都给了春花,春花也不矫情,大大方方就接过手了,虽然她很想看看这个家到底剩下多少存银。可对着乔武,她还是装了一回,接过箱子阖上锁,蹲下身又给推到床底下了。 她就是要让乔武瞅瞅,她春花可不是一个见了银子摸三把,俩眼儿瞧着直放光的娘们,反正这会儿不能看,总有能看的时候么…… 今儿一早,乔武和桩子要上柳树镇办板车,春花原是要一道去的,家里的米面剩着不多,这趟去赶好都买上,上回逛摊她还问了问价,柳树镇的米面比别家的少了二十几文钱一袋哩。 不过昨个儿,学堂里的夫子说了今儿歇堂一天,她想着还是让梁子跟乔武去得了,免得这混小子每次总是歪着脑袋送他俩出门,她把价儿给乔武一说,让他买也一样。 家里剩下她和冬儿,姑嫂俩磨磨唧唧闲了一上午,到了午晌,俩人不想做饭,升了灶膛,扔了几个番薯进去,烤着吃对付了事。 姑嫂俩守在灶膛前,闲唠着等着,冬儿闻到烤番薯的香味,嘀嘀咕咕有些可惜,说那哥仨出门的早,要不就能带上几个在路上吃了。 春花笑了笑,原先乔武和刘大哥说了要借他家的牲口几天,但他家的板车太小了,着实装不了多少东西,今儿乔武天亮就带着桩子梁子出门,为的是赶早市讨个吉,人家店铺一早开张,要的价都不会高,还可以压一压。 拿根木柴拨出一个烤的松塌的番薯,戳一戳试试软硬,觉得差不多了,春花便将所有的都扒拉出来,一个个滚落到姑嫂俩的脚边。 冬儿咬了咬嘴唇,先是捡了一个,烫的她又是吹手又是摸耳朵,掰开了小嘴儿咬了一口,水灵灵的大眼儿弯弯的,直说好吃,还问春花,河沟村是不是就是这样吃番薯的。 春花扯扯嘴角,只是让冬儿趁热吃,她可不能说她小时候带着弟弟去别人家地里偷挖了番薯,回来后瞒着她爹她娘,就是这么吃的。 冬儿很快的吃了一个,随后便跟春花说了,要到地里去看看,虽说昨个儿她大哥有劳隔壁的赵家兄弟帮着瞅一眼,但毕竟不是自家的瓜地,难免不上心。 春花听了一叹,到底是家里的姑娘,处处都顾着家里,其实瓜地里没啥好看着的,活儿也闲了,瓜也熟了,就是要防着一些娃子玩耍,把瓜给磕着碰着,裂了崩了不好买卖。 她本想跟去,可脚下还没好利索,动作大了还会疼,便只有作罢了,她扯了围腰给冬儿包了三个烤番薯,让她带到地里去吃。 这会儿家里就剩下她一人,她便去各屋收拾出要洗的衣裳,冬儿的她不管,桩子和梁子的一直是撇在门口那条长凳上,她到门口一收就得了。 最后回她自个儿的屋里捡了几件,抬脚正要迈出去,眼角一瞥,又回来了,她想了想,看了看院子里,见大门是拴上的,便抱着衣服搁到床边,俯下身伸长胳膊把钱箱子拽出来。 她抱着箱子坐到**,掏出裹在腰带里的钥匙,开锁开箱,见箱子里有俩银锭子,零零散散十来块小碎银,还有五吊钱,算起来一共有十几两,算是不少了。 春花看着一笑,没成想乔武这大老爷们,持家养家还是很有一套的么,不过春花也没上眼儿,这茬还不到花钱的时候,等到桩子娶亲,冬儿出嫁,梁子有幸能赶考去赴试,这些才是花大钱的时候。 她撇开银子不看,俩眼儿直盯着这个钱箱子的木盖,摸着是挺厚实的,比装家当的箱腹还厚,她又用指节敲了敲,发出了空闷的声响。 哟嗬,还真有机关啊,这一发现,倒是引起了春花的兴味,她大眼眨巴眨巴,老早把乔武说的那事儿抛开了,前后左右看了看,琢磨着咋把这个夹层打开。 她正压着一处往里陷了陷,外头忽的有人儿砸门大喊,“乔武,你给老娘出来!” 第三十章 马氏上门 许是有点做贼心虚,这声儿一出,吓得春花赶紧把箱子盖上,她的小心肝扑腾了两下,听着外头的叫喊顿时皱了皱眉头。 她把钱箱子阖上锁,抽出钥匙塞到腰带里,又把箱子推到床底下,拍拍衣裙整了整衣衫才出了去。 来到院子里,春花没有立马开门,先是隔着门缝儿往外望,外头可不止一个婆子在叫嚷,瞧着那几位的架势,肯定不是啥善茬。 她离开门板子,迟疑了一会,想着还是往回走,她这外来的媳妇儿还是少掺和事儿的好,干脆就躲屋里不出来算了,装作不在家,有啥等乔武回来再说。 可春花没走几步就站住了脚,那几个婆子叫唤的声儿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难听,她在院子里瞅了瞅,寻思着拿个家伙什啥的,顺过先吼一嗓子,“叫叫叫鬼叫啥,还让不让人儿走路了!!!” 外面的人忽的顿住了,她们俩俩相互看了看,倒是都住了口,有俩个以为院子里的人儿说着是要开门了,还往后捎了捎。 可等了半会儿见没啥动静,有个婆子一使眼色,其她几个便又上前砸门了,可没砸几下里头又传出话来。 “砸砸砸乱砸啥,砸坏了我家的门谁给赔啊,好家伙前儿新装的门,值一两银子哩!!!” 门外那几个婆子忽的把手缩回来,好像那门板子上长了刺儿似的,紧接着门板被推开来,她们往后一躲退了几步。 春花抓着把锄头立在院内,神情淡然的重新审视了一遍外头的人儿,刚刚在门缝子里瞧不真切,这会儿站在她家门口的七八个半老婆子,个个敦实的很,手袖子挽的老高,抿着嘴歪着脑袋,睁圆俩眼儿瞪着她。 这些个哪一个春花都不认识,不过打头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婆子应该是个主事儿的,她的装作打扮要好些,脸上的怒气也更盛些。 春花瞅着一笑,“呦,大婶儿你们几个干啥啊?这怒火朝天的,找错门了吧?” 领头的那个婆子没说话,朝旁边那个婆子一瞪眼儿,那婆子点了下头,抹高一旁袖子,大脚往前迈了一步。 “找的就是你家,乔武哩,叫他出来,告诉他他老婶子来了,快出来!!!” 春花站在高处,微微低下头对着这婆子,“呦,他老婶子啊,真不巧,乔武出去了,不在家,有啥事儿跟我说吧。” 那婆子不依不饶,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春花,“不能够,这才过了晌午,人儿咋会不在哩,他不在家能去哪儿啊?” 另一个婆子接下话,“就是,乔武铁定在里屋睡觉,叫他出来!” 其她几个婆子也跟着嚷嚷了几句,唯独站在前头的那个婆子没吭声儿,只是虎着脸看着她。 这会儿晌午刚过,村里的人儿不是下地去了,就是搁家里搂着婆姨娃子睡大觉,路上没啥人儿,就那么四五个贪玩的娃子听到动静,抓着树枝树杈,提着裤子吸着鼻涕站在路头往这边瞅, 春花本想问她一句,咋会知道乔武在哪屋睡觉的,可想想又不大好,只是拿着锄头翻了个个儿,吓得那个指着她的婆子忙收了手,“他老婶子,这乔武要是在家,还用的着我拿着锄头下地去么?” 那婆子收回手,看看自个儿的手指头还在,不敢再伸出去了,只是抖动着胳膊肘,“你、你你谁啊你啊,你咋个说乔武不在家哩!” 春花反问她,“我说他老婶子啊,你不说是他老婶子么,咋会不知道我是谁哩?” 那婆子一噎,直瞅着春花,旁的婆子上前给说了一嘴,说这是乔武家的婆姨,她才回过味来,刚闹腾那会儿没想到,合着乔武都成家了。 春花不想跟她们磨叽下去,瞅着她们说道,“我说老婶儿几个,你们到底儿是谁啊,找我家武子干啥?” 那婆子见春花问了,回过头去看看那个主事儿的婆子,见她点头了,才说,“得得得,念你是个外来的媳妇儿,今儿我就帮你认认人儿。” 春花一笑,把锄头立在一边,对那婆子笑道,“那我就谢谢他老婶子了。” 那婆子觉得这话怪别扭的,就装作没听见,挨个儿给春花说了,这个是乔武的大婶子,那个是乔武的大姨婆,后头的是乔武的大伯娘,前面的是乔武的大姑姑,一个比一个辈儿大,可听在春花耳里,全是些八杆子打不到一块的亲戚,顶多就是打小看着他长大的老人儿罢了。 直到那个自称是杨大娘的婆子说到主事婆子的身上,春花才稍微入了点心,合着那主事儿的是候四儿的干老娘啊,还是桃李村的村长婆子。 春花瞅着点点头,算是认识了,随后她看着村长婆子,叫了一声侯大娘,也不说话,等着她开口。 村长婆子马氏见此抿了抿老嘴,一上来并没有像其他婆子那样叫嚷,“武子家的,摁理说你应该叫我一声婶儿,可你是个外乡来的,我不拘着你……” 春花扯扯嘴角,眉头微皱,候四儿他老娘这话说得豁达的很,她想听她还不愿意叫哩,她这一半个月听得最多的话就是说她是个外乡的来,咋的外乡来的就跟人儿不一样了么! 马氏不知有无看到春花一脸的不耐,而是自顾自的说着,“婶儿我今儿来没别的事儿,跟你也没啥好搭嘎的,我就是要找武子寻个说法,那天,他是不是打我家四儿了,还把他打得……打得下不来床!!” “对!让武子出来,那四儿是咱打小看着长大的,别说他爹他娘了,就咱们这些做长辈儿的都没舍得打他一下。” “就是,赶紧武子叫出来,好么长能耐了,咋能打人儿哩!” “可不,瞧给打得啊,那脑袋就跟个彩瓜似的,啥色儿都有……” 周遭的几个婆子也跟着马氏嚷嚷开了,春花就站在院子口冷眼看着她们,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马氏瞅着那个火儿才大啊,她摆摆手让那些个婆子住口。 “武子家的,你倒是说话啊!!!” 第三十一章 再难听的我也说得出 前些天阿莲嫂子来找她,是问了村里的婆子才知道她家住在哪儿的,春花当时心里就有底了,那天在村口教训了候四儿,虽说那会儿人多,场面又乱糟糟的,可归其这事是因她而起的,候四儿那边的人若要兴师问罪,那她便是首当其冲了。 毕竟这事儿闹得这么大,连周家村的人过来随便一问就问出来了,候家人儿还会寻不到她头上么,有人找上门自是迟早的事儿了。 刚在院子里,春花借着门缝往外瞅,瞧着那些个婆子就琢磨到了这一点,只是她没想过,候四儿做了浑事儿,他老娘还敢寻上门来讨说法。 一想到这,春花就嫌恶的撇开眼儿看着别处,没去理会这个所谓的村长婆子。 马氏一见春花是这样的,火气蹭的一下起来了,她怎么着还是个村长夫人儿哩,平时搁路上走道,是人不是人的瞅见她都得问候上一句半句的,敢情她这么大个人儿放到这小妮子面前,还不够瞧啊咋地!!! 早先来的时候,她老头子就跟她念念叨叨的,让她别过火,有啥要说的让杨家那几个婆子开口得了,她知道她老头子是怕她把事儿闹过,别人儿会背后戳他这村长的脊梁骨。 所以一开始她也没咋的跟武子家的搭嘎,可没成想这小婆子一直这副德行,让她咋咽的下这口气儿么,她给人儿脸了,人儿不兜着啊!!! 马氏这会儿在气头上,顾不了想那么多,立时骂道,“武子家的,我让你说话你没听见么!你眉毛下那俩眼泡子是出气儿使得,没瞧见我站在这儿么,俩白眼仁儿都要翘上天了!!!” 哎呀,候四儿他老娘是在骂她有眼无珠啊,春花嗤笑一声看着马氏,“我这黑眼珠子要都是白眼仁的话,那婶子你家那眼泡子可就是窟窿眼儿了!” 她也不跟着这村长婆子客气,反正她又不是搁桃李村长大的,要敬老辈儿还着实找不出这份情儿来。 马氏忽的顿住了,周遭的婆子也是,她们没想到春花敢顶着吼回去,马氏颤着手指着春花,看着身旁两个婆子,“他姨,他婶儿,这这这小婆子说啥哩,是不是骂我哩?!” 边上一个长相精明的婆子琢磨着这话不好说,她今儿本就不想来,无奈让马氏架着,她寻思着还是打个圆场算了,这乔武家的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别以后落下埋怨的好。 “那、那啥,我这老了,耳头不好使,听不大真切,人儿小辈许是……” 这婆子还没说完,在她后头的一个敦实的婆娘搭腔了,她家是村东面养猪的,嫌地界太小,总缠着马氏能给帮着划拉一块空地儿给她,这不,今儿马氏一吆喝,她就跟着来了。 她推开跟前那个婆子,自个儿挤到马氏身旁,“哎,四儿他娘,俺听的真切,那武子家的就是骂你着哩。” “啥!!她骂我啥了!!” “她骂你那俩眼泡子是窟窿眼儿,是出气儿使得,这不就我家圈里的猪……哎哟,你踩俺干啥啊,又不是俺说的!” 马氏恼的一跺脚,正好踩在敦实婆娘的脚面上。 这茬路头那块传来笑声,原先那四五个小娃不知跑哪儿玩去了,换成十来个大人儿,他们有些拿着家伙什要下地去,有些拿着大蒲扇子到处纳凉的,有些是让马氏她们的动静儿给吵起来的,披着件衣裳就出来瞧热闹了。 还有春花这边,离得近的几户也开了门出来瞧,相互照了面还问是怎么回事儿哩,有个机灵些的一瞧,立马关上自家房门到乔老汉那边报信去了。 马氏瞅着人多了,自个儿脸上挂不住,气的一喘一喘的,顿时就骂上了,“好个小婆子,你搁哪来的就敢在这胡咧咧!” 见对面的人儿气得不行,春花倒是笑上了,“呦,您要是不堵我门上,我这会儿早下地去了,犯得着在这跟老几位费唾沫么。” 马氏听了这话还没说啥哩,那个敦实的婆子又抢先道,“嘿,四儿他娘,她又骂你咧,她说你堵她门上了,不就说你是条……”原先那个精明的婆子忙把她一拉,“哎哟,他婶子,你就长点心吧,少说俩句!” 马氏又是跺脚又是拍大腿的,叫道,“哎呀,气死老娘了,都反了反了,你个……” “行了行了!”春花也大了嗓子,“别你个他个的了,你不就要寻个说法么,我给你一个说法,那天你家候四儿干了该打的事儿,就该讨这份打,我让你家候崽子伤了胳膊崴了腿,我还没上你家讨说法去哩!” 春花梗着脖子,一副就打你家娃了你能怎么着的样子,把马氏气的,拉长嗓子吼了一声,“你还敢上门去,看我不撕了你!!” “我劈了你!!!” 春花不等马氏迈开步子便举起锄头,那几个跟着马氏要冲上前去的婆子一瞅,又都退了下来,连带拉着马氏往后靠了靠。 马氏顿时大了嗓门,像是说给别人儿听似的,“老娘好话跟你说,你,你还敢打人儿咋地……” “我怎么不敢,若不念你是长辈,我早就跟你招呼上了,你家猴崽子坏了心眼儿专干浑事儿,青天白日的调戏别人的媳妇儿妹子,让人家的男人大哥撵着打了,你这做娘的还要寻上门来讨嫌!” “你!” “你什么你,养不教父之过,娃孬样娘奚落,你家猴崽子这样你也该担一份错,他今儿干了浑事儿你还护着犊子,改明儿指不定就做出啥伤天害理的事儿来,今儿不过讨顿打,明儿说不定小命就没了,到时你的罪孽可就大了……还有啊,往后老天爷开眼儿要是想给你来个老蚌生珠,一瞅你家这猴崽子又得歇菜!” 有个婆子听不下去了,嫌恶的指着春花,臊她说话难听,这新进的人儿咋啥都敢往外抖搂,连老蚌生珠都…… 春花冷笑一声,她方才说最后那几句时没有大声嚷嚷,只有马氏和那几个婆子听得到,这已算是留了情面。 “你们要是还不走,再难听的话我也说的出!!” 第三十二章 打死你这老不休的 “他三婶儿,他三婶儿啊,快开门啊!” 一个婆子跑到乔老汉家里,瞅着院子的门是关着,便急急忙忙的上前叫门。 张氏和乔老汉在里屋,今早忙活完了,她便寻思着给自个儿老头子拔拔火罐,这茬刚把家伙什拿出来,就听到外头有人儿叫门了。 “哎,这大晌午的谁啊?” 乔老汉光着膀子趴在**,警惕的盯着张氏手里的小陶罐子,他现在特害怕老婆子给他拔火罐,人家都是往陶罐肚子里烧火,她是在陶罐口子上烧,完了就往他的背上戳,烫的他咦哇乱叫立马从**跳了起来。 他老婆子以为有效果,天天拉着要给他拔火罐治腰,今儿他是逃不离,让老婆子逮到,硬是给押着趴在**等着让她拔火罐。 这会儿听到有人来了,乔老汉顿时催促道,“咳,你管她是谁哩,出去瞧瞧不就知道了么,听这声儿还挺着急的。” 张氏这才把小陶罐子放起来,扯过腰带随意一扎,她也是刚睡起来,衣裳还没穿利索哩,当下就忙开门去了。 “哎呀来了来了,谁啊,别敲了,都赶上催租子的了……呦,是狗子他娘,来来来,屋里坐,屋里坐。” 张氏看到是熟人,便笑么呵的让着她进来,那婆子忙摆手,指着外头。 “哎哟不坐了不坐了,他三婶啊,你赶紧去瞧瞧吧,你家春花让人儿堵了门了!” “呦,这咋回事儿啊!” “这我也不知道,只瞧着你家武子门口围了好些个人儿,你家春花正跟人儿吵吵哩。” 张氏一听,气恼的一拍大腿,这武子家的咋就不消停哩,前儿候四儿的事儿刚过,今儿又招惹上人儿了! 乔老汉披着件衣裳从里屋出来,“他娘,咋了谁来了?” 张氏顾不上给乔老汉回话,抬手抹了抹头发,只说了春花又跟别人儿干架了,她得去看看,让乔老汉看着家里。 乔老汉抓着衣裳跟出几步,“哎,别啊他娘,你走了我咋办哩。”他这腰还没好利索,套不上衣裳,她老婆子好歹给他穿好了再走么。 张氏不知哪来的火气,颤着手指着乔老汉,“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早先我就听了你的话没咋拘着武子家的,我就知道,这小婆子迟早还得有这么一出,你还让我省心哩,我这哪里省心了!” 虎子他娘见是乔老汉出来了,正想招呼一声,可瞧他上头就披了件衣裳,立马就臊了脸,其实乡里婆姨没那么矫情,天气热得时候随处可见光着膀子的大男人,乔老汉这样的更没啥了,只是…… 她瞧了瞧张氏的松散的腰带和微乱的头发,结结巴巴的说着在前头等她就赶紧走了,没想到这老俩口感情这么好哩。 张氏觉得有些怪,可只是应一声,便过去帮她老头子穿衣裳了,直到她出了院子,忽的回想起虎子他娘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儿…… 哎呦,要死了要死了,丢死个人儿了,这虎子他娘还以为她、她跟老头子在屋里腻歪哩! 张氏闹了个大红脸,奈何已经关了门出来了,便是硬着头皮往前走,心里还念着,待会儿要用啥脸来对着虎子他娘哩,她要不要去跟虎子他娘挑明挑明啊,可到时候又该咋的跟虎子他娘说呦!! 好在虎子他娘报了信儿就不知跑哪去了,张氏到村西头没见到人儿还暗送了口气,她寻着急忙往春花那块赶去,等近了瞧见那些个婆子忽的一愣,再瞅着她们一个个气得牙痒痒的,她又慢下了脚步。 起先看到马氏,张氏立时就明白了,今儿不是春花招惹了别人,而是别人来找茬的,且是如此的话,她就更不用着急了,那春花都能把她这个亲婶子气得跳脚,那对着马氏那几个婆子她就更不会客气了。 直到春花摆开架势赶人,把马氏她们彻底气翻了,怎么着她们也是本村的,还一个个都是长辈老人儿,咋能让一个外来的婆子说赶就赶哩! 张氏瞅着情况不妙,赶在马氏她们动手前,忙上去挡在春花跟她们当间。 与此同时挤上来的还有刘大、王四的媳妇儿尤氏冯氏,和李三家的跟其他两个婆子,她们几个原是去河边洗衣裳的,一回来瞧见这幅情景,便撇下手里的东西赶了过来。 “哎呦,这是干啥咧,都说老少见面不说笑,小辈长辈不打闹,这咋还就掐上了。” “哎,对啊,老婶子几个,有啥话好好说么。” “婶子们,这春花妹子才来,别吓着人家么……” “就是就是,有啥慢慢说……” 马氏她们看是张氏来了,都稍稍的松了口气,她是乔武的婶娘,也算是武子婆姨的半个婆婆,她说的话那小婆子就得听,她再咋的都该顾着同村的情儿,让武子家的给服个软认个错啥的。 “乔二家的,你来的正好,你说你家这侄媳妇儿啊,才来咱们村多长时候,那俩眼儿就长头顶上了,不敬咱这些老辈儿不说,还敢打人儿!” “打的就你……” “啧,你闭嘴!” 张氏眼光一瞥,打断了春花的叫嚷,这女子平时看着挺机灵的,咋的在这儿犯糊涂哩。她要是顺着马婆子的话往下说,本是有理的都变成没理的了。 原先马氏这拨人围着春花一个还不打眼,可这会儿她加上王四家的那几个婆子,一拨人儿就变成了两拨人儿,可是招眼得很,四下里的看热闹的人怎会少得了,有些来得早知道是马氏叫人堵门来了,不知道的听了马氏那话,还真以为春花干了啥不好的事儿咧。 春花不知有无观察到张氏的神色,但还是很给面儿的住了口,就是整张小脸臭的很,尤氏和冯氏接收到张氏的眼色,都驾着春花,害怕这妹子当真跟马氏呛起火来,怕是没好果子吃。 张氏回头看着马氏,琢磨着笑道,“我说四儿他娘啊,有啥好好说,干啥喊打喊骂的?” 马氏一横眼儿,“这是好好说的事儿么,你家乔武打了我家四儿,我是来讨说法的!” 张氏暗骂了一句臭不要脸,可这会儿当着这么些人的面,有多少是闲来看热闹看笑话的,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好。 “哟,你一说到四儿啊,前儿我可听说四儿做了啥让人儿给打了,都说娘是百样的好,子女的宝,你不在家照看着,咋跑这来了,他可好些了?” 这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张氏把啥都给说请说明了,还很好的给马氏寻了个台阶下,毕竟大伙儿都是一个村的,稀里糊涂劝打骂,下回照面还笑哈哈么。 杨家婆子听了,寻思着见好就收,上前与马氏说叨着,本来这次她们上门堵人就没占理,暗地里是打着人多气盛的牌子,不然也不会挑乔家人儿都不在的时候上门来,就寻思着剩下一个新进的小媳妇儿好捏咕。 她们还想着咋咋呼呼的把这小媳妇儿给唬住,趁机把候四儿那摊子事儿给办了,可没成想,这武子家的是属刺猬的,瞅着软绵绵的,一碰一扎手,晌午闹腾了这么久,她们可不就没占到啥便宜么。 马氏也不是愚钝的,退堂鼓早就拿出来了,可一想到四儿往后许是不能那啥了,心里就堵得不能通气儿,再想到当着这么些人儿的面就这么走了,那往后她的脸还往哪儿搁啊! 想到这儿,马氏干脆破罐子破摔,冲着张氏大声道,“乔二家的,既然你替乔武求了情说好了话,我就给你这个脸了,可今儿我不能就这么回去,你家乔武打我家四儿下了狠手,差点断了我家的香火,你必须让冬儿跟我走一遭,让她跟我回去伺候我家四儿……” “我打死你这老不休的!!!” 马氏这话还没说完,春花挣开尤氏她们就扑了出去…… 第三十三章 这个我在行 马氏冷不丁让春花一撞,身子不稳往后一倒,被她压在地上招呼了几下,等愣劲儿一过,也朝着春花身上打去,可归其还是被打的次数多,躺在地上叫嚷着。 “哎呦,娘咧,武子家的杀人儿了,欺负我老婆子年纪大,没天——唔!” 马氏叫唤到一半,让春花一巴掌招呼到嘴上了,疼的她捂着嘴直哼唧,俩眼儿眨巴眨巴,竟然挤出泪珠子来了,不知情的瞅着还真同情。 杨家婆子这边跟尤氏那边俩拨人儿都看傻了,一时之间忘了上去,直到马氏快招架不住了,张氏才喊着让尤氏她们过去帮手。 其实方才春花扑倒马婆子时她便回过神儿来了,但她就没言语,一来心里有气,那马婆子就是个吃人饭不拉人屎的,撇着大嘴真敢胡咧咧,瞧她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她家冬儿长得水灵透的,她还想过些时候说给她娘家侄子哩,咋能去跟了候四儿那泼皮无赖。 二来她早就想教训教训这个马婆子了,这茬正好借着春花的手出出这口恶气。 尤氏她们全都上去,七手八脚的才把春花从马氏身上扯开,春花打也打了,气也消了,便由着尤氏把她拉走。 其他几个婆子忙过去把马氏搀扶起来,马氏在地上当肉垫子耗了不少体力,灰头土脸的头发散下来好几缕,她气喘吁吁十分狼狈的瞪着春花。 杨家婆子是马氏的娘家大嫂,忙问她有没有哪里伤着,马氏摇了摇头,自个儿就是被摁到地上拍打了几下,并没有伤到哪儿,她这会儿关键就是嘴疼,嘴角抖了半天愣没说出一个字儿来,春花那一巴掌使了狠劲儿,要是马氏再白些,估摸着嘴上那巴掌印就显出来了。 春花在一旁冷眼看着,她方才虽说莽撞,却也没冲昏头脑,扑倒马氏时只在她胳膊膀子上招呼,解解气就是了,并没有动真格儿的。 张氏招呼着尤氏把春花拉过来,又叫住腿脚快的冯氏交代她去办件事儿,随后才对马氏说,“我说四儿他娘啊,你好歹还算是个长辈,咋嘴这么欠琢磨哩,有你那么说话的么!” 她来回看看春花和马氏,轻叹了口气儿,一甩手,“得了得了,这事儿就这么算了,都散了吧。” 马氏僵着脸扯了扯嘴角,好你个乔张氏,得了便宜还卖乖,想就这么和稀泥把这事儿给了了,合着她这顿打白挨了! 她挣开杨家婆子的搀扶,猛地张嘴扯到伤口,一手颤抖的抚上脸颊,撅着嘴“哎呦”了几声,“好、好你个乔二家的,你、你别在这充当大尾巴狼,净他娘的向着你侄子,都说姑疼侄儿同姓,你个外姓婶子跟着凑什么热闹啊!” 马氏的语气很硬,但嘴上不利索不敢大声说话,听起来没啥力度,整个儿软绵绵的,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张氏一乐,说马氏可笑,她不疼她侄子,难不成去疼那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人儿么,再说了,她这是就事论事,又不是护犊子,有啥说不得的。 马氏俩眼儿一亮,像是逮到啥了,“好、哎哟……好、好啊,就事论事,今儿咱就就事论事了,你侄媳妇打我这茬先放着,咱就说说你家乔武打我家四儿那一茬,你们总说我家四儿干了啥不好的事儿,这、这打就打了,可他、他咋能下这么狠的手哩!” 杨婆子接下话,“就是,摁说小伙儿干架没啥,咱们村里哪个小伙儿没干过架啊,只有干过架的小伙儿才能叫爷们哩,可就算是俩人干架也不是这么打的啊,那乔武本事没有净往人家裤裆上招呼算是什么事儿啊!” 春花听了嗤笑一声,这杨家婆子还真跟马氏是一个鼻孔出气的,胡扯的功夫不是一般,她愣是能把候四儿这见天跟人儿滋事干架的泼皮说是爷们。 马氏有人撑着也来了劲儿,“可不咋地,那武子平时看的挺忠厚的,背地里心眼儿这么黑,明知道我就这么一个儿,还往绝路上毁我,这茬我家四儿还躺**起不来哩,我让那冬儿跟前伺候着咋了,也就我家四儿心眼直,出了这么档子事儿还惦记着那丫头,这冬儿……” “我呸!!!” 除了春花这一声儿,四下里也有不少人儿往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连马氏身后那个敦实婆子也忍不住啐了。 “少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就你那败家玩意儿还敢拉出来显摆,也不先掂掂他有几斤几两重,就他还想念着冬儿,这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说你当初怎么不好好挑拣挑拣,咋随便捡个啥装到篮子里就是菜啊!” 马氏气得脸色发青,“啥!你这小贱婆子敢这么跟我说话,你、你你爹你娘就是这样教你的?你眼里还有没有长辈!”说着又面向张氏,“乔、乔二家的,你、你就是这样给你侄媳妇儿立规矩的?这疯婆子你还管不管了!” 春花不等张氏说话就吼回去,“说不过就少东拉西扯的,赶紧滚,我家大人儿教养的好着哩,你还是管好你自个儿那娃子再来说别人儿!!” 张氏原先是寻思着说和说和把这事儿了了,能给马婆子个台阶下就给她个台阶下,毕竟候四儿那头是村长,春花乔武这些小年轻儿以后有事免不了要登上门去,可一瞅春花为了冬儿还跟马氏动了手,心里头是蛮认可的,索性由着她跟马婆子掰持好了。 马氏见张氏甩手不管,那春花嘴皮子溜又叨叨个没完,骂人还不带一点脏字儿,她打又打不过,骂也骂不过,就这么走了又觉得怂的很,干脆装晕算了。 她先给杨家婆子一个眼色,随即气的一挺身,就软到在她身上,杨家婆子是个上眼儿的,一瞅这戏码,她得接上演啊,她立马扶住马氏晃了几下就嚎上了。 “哎哟,四儿他娘,四儿他娘啊……哎呦,大伙儿瞅瞅啊,武子家的忒气人儿了,活活把四儿他娘气的撅过去了!” 那个精明婆子还以为真,可一瞅马氏眼皮子还打颤哩,就知道是假的了,她也不想再搁这儿耗着了,便帮衬了一句。 “呦,这人儿都撅过去了还说啥啊,赶紧扶回去,喊个郎中给瞧瞧。” 杨家婆子脚下动弹着,嘴上还不依不饶的对着春花念叨,“就是就是,得寻个郎中瞅瞅,要是四儿他娘有个好歹,武子家的你就等着吧!” “哎,别急别急,撅过去背了气儿的,俺都在行,俺来俺来!” “啥、啥?你要干啥?” “掐人中啊!” 那个敦实的婆子说完抹高袖子就过来了,还没等杨家婆子反应,伸出大拇指就死死的摁在马氏的人中上,她家是养猪杀猪的,膀大腰粗,有的是劲儿,这下可把马氏疼惨咯。 杨家婆子在一旁看着干着急,又不敢喊,又不敢说,这要是叫停了不就露馅了么,本来她们姑嫂俩掐不过一个小婆子就够怂的了,这要是让大伙儿知道她俩还装晕那不更怂了。 “嘿,我就不信了!”那个敦实的婆子见马氏疼的嘴角都抽吧了可没醒,便又加了把劲儿,大脸盘子还凑到跟前死盯着马氏。 马氏最后实在装不下去了,本来疼的话忍忍就过去了,可那猪骚味她实在是受不了,咧开嘴猛地睁开眼睛,冷不丁把那敦实婆子给吓的够呛。 杨家婆子瞅着忙推开她,招呼上一个扶着马氏赶紧走了,马氏临了还气若游丝的说着。 “这、这事儿咱没完……没、没完……” c 第三十四章 不打白不打 不过一个下午的功夫,春花跟马氏掐架的事儿就在村里传遍了,那会儿午晌刚过,下地去的人也多,走过路过的看在眼里便带到地里去闲唠。 那些住在春花跟前的婆姨揣着一肚子话,到处招呼不知情的人儿凑到一块说唠,她们离得近从头看到尾,说的更是有鼻子有眼儿。 还有几个午晌睡死过去的一听这事儿,还上赶着到春花家里探听事儿哩,不过都让张氏给打发走了。 春花有些坐立不安的待在堂屋里,跟尤氏冯氏她们处在一块,冬儿哭哭啼啼的守在她旁边,抱着她的胳膊蹭啊蹭。 早先掐架那会儿,张氏瞅着冬儿不在家,便让冯氏先到路头去截住冬儿,她怕冬儿回来的不是时候让马氏瞧见,把龌龊心思动到她身上。 还好从村西头去地里田间,上山下河只有一条路,冯氏才到路口,就瞅见了神色焦急的冬儿,她原是下地去了,后头听到那谁说马氏堵上门正和春花吵吵哩,她急急忙忙便赶回来了。 冯氏先拦住冬儿,带着她从山路绕回去,随后躲在僻静处瞧着,等着马氏灰溜溜的走了才出来的,那时这小姑娘不知咋了,一瞅见春花哇的就哭了,抱着她胳膊就不撒手。 张氏原以为冬儿是吓着了,还想着这小丫头会到她这来,可谁知冬儿是奔着春花去的,她可是吃味儿了,直骂冬儿没良心,她那嫂子才带着她几天啊,不就护着她跟候四儿马婆子掐了一架,至于哭的稀里哗啦的么。 她这亲婶子可是打小把他们兄弟姐妹几个拉扯大的,咋没见她这么上心哩! 春花很想把冬儿这女子推开,这六月份的天热死个人儿哩,她都一身汗了,这女子咋还能粘的住咧,再加上张氏那不知所以的神情,她瞅着就更难受了,要说要念倒是来一句啊。 张氏盯着春花看了半晌,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终是开口了,她先是让尤氏冯氏回去,别误了做晚晌饭,顺过又让冬儿到院子口瞅瞅,看乔武他们咋还没回来,这哥仨都出去一天了都。 等着屋里的人儿都给打发走了,她便开始教训上春花了。 “我说你也忒不消停了,你这是唱大戏啊咋的,前儿打人儿子,今儿打人儿老娘,咋还一出一出的咧,还当着那些人的面儿,你说一个才过门的新媳妇儿跟个悍妇似的跟人掐架,你让别人儿今后怎么看你啊!” 说着张氏歇了口气儿,点了下头又道,“对,今儿马婆子是欠收拾,是满嘴招苍蝇,可你就不能忍忍,就不能等我来了再说,要不干脆就躲屋里不出来……” 春花听着训没说话,她要能忍得住还用得着坐在这里挨训了,她原先就是个暴脾气,平时咋样都好,只要不动气就是个乖娃子,可谁想原主的脾气比她还爆啊,俩俩没抵住不说,反而是火上浇油,一句话不对付就炸了毛了。 瞅着张氏还要说的长久,春花顿时一个头就变成两个大了,她现在最怵的就是让张氏抓住小辫子,原本你就有错,她这做长辈的说几句应该的,你压根就回不了嘴儿啊。 “春花你要知道,这路都有走窄了的时候,干啥都得给自个儿留点余地,你说你这两回,不仅打了村长的儿子,连他的婆姨你也招呼了,人家好歹是村长,你说你往后要是有个啥求着人家,且不说帮衬你了,人家不给你背后使绊子就不错了!” 一听张氏是担心这个,春花乐了,与她说,就因为马婆子是村长的婆姨,她才没客气的,那马婆子的男人窝在家里没跟来,由着自个儿婆姨堵门闹腾去,这就说了他还是有所顾虑的。 “若今儿马婆子把事儿闹过了,婶儿你跟二叔寻上门去,他大可推个一五二六,还会说这左不过是婆姨间的掐打闹腾,婶子跟二叔当了真倒显得小气了,若是马婆子啥都没办成,他正好啥都不用说了。” 再者,往后她家就算有啥事儿,村长也是不会怠慢的,因为今天这茬,他若不徇私不记仇把事儿办好了,全村的人儿都给他传美名,而他若藏小心眼儿把事儿办砸或是使绊子了,那村里的人儿也会给他传名,且是香是臭,就不得而知了。 春花自说自得着,忽的瞧见张氏脸上一点都没乐,便讪讪的收了声,只说了一句,“不、不打白不打么。” 张氏又是盯着春花,半晌才叹了口气起身,也没说啥,只是说待会乔武哥仨回来了,让她们一家子都到她那儿去吃饭。 随后不等春花反应,张氏就走了。 乔老汉跟乔富挤在灶里,盯着冷锅冷灶大眼瞪小眼,婆姨妹子都不在,这爷俩咋填饱肚子啊,总不能一人儿抓一把米一把面凑合着往嘴里塞吧。 好在这爷俩还没伤透脑筋,张氏就回来了,她一进门就让乔富去附近镇子上买四斤肉来,今儿她包饺子。 乔老汉皱了皱眉,“这不过年不过节的,包哪门子饺子啊!” 乔富倒没他爹那么多话,拿上银子笑么呵的就走了,反正有饺子吃就成。 张氏扯了围腰系上,忽的想到啥了,跟出几步对乔富喊道,“老大,把肉买来就行了啊,别在村口跟桃子腻歪,今儿武子他们要过来吃饭!!!” 乔富打远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乔老汉奇怪,娃他娘咋突然就把武子他们叫过来吃饭哩,她不生春花的气了? 张氏从灶里出来,一手提溜着一捆韭菜,一手扶着一颗大白菜,她把韭菜扔到乔老汉面前,“他爹,把菜摘了,今儿咱包两样儿馅儿的饺子。” 乔老汉一脸疑惑,午晌春花跟马氏掐架的事儿他可听说了,他老婆子怎么非但不生气,反倒还要包饺子给她吃哩。 张氏把白菜一合一合掰开,终是崩不住笑了,这下可把乔老汉吓得,他忙过去抓住张氏,“他、他娘,你有啥不痛快就说啊,别憋在心里啊!” “去你的,老娘这会儿甭提多痛快了!”张氏独自正乐着,乔老汉过来把她骚了一把,她不满的甩了乔老汉一句。 乔老汉一愣,把自个儿的疑惑一说,张氏立马又笑了,等着笑够了才说。 “他爹,那年咱家的地让马婆子的娘家人儿给占了,这口气儿我一直堵在胸口,这好几年了都是上不去下不来的,就想着哪天找马婆子掐一架!” 张氏喜上眉梢的望着乔老汉,“可今儿武子家的把马婆子给收拾了,收拾的妥妥的,赶好让我出了这口气儿……” 说着,张氏又乐上,好家伙,连老蚌生珠都想的出,难怪把马婆子给气的撅过去。 c 第三十五章 说唠 站在门口瞅了瞅,见天边暗了些,乔武哥仨还没回来,春花有些着急了,她懊恼自个儿早晌咋不提醒乔武早些回来哩。 她轻敲了下自个儿的脑门,回到院中捡了些柴禾去灶里,寻思着烧上一锅水,等那哥仨回来了,好喝些解渴,洗手洗脸。 “春花妹子,春花妹子在么……” 听到门口有人儿叫唤,春花扔了两根柴禾到灶膛里,出去一瞅,原是去而又返的冯氏,便扯出个笑来,让她进来说话。 冯氏笑么呵的过去,路过堂屋又偏了脑袋瞄了一眼儿,指指手小声儿道,“走了?” 春花知道她是在问张氏,便点了点头往灶里去,冯氏跟在后面,眼尖的说道,“呦,这会儿做饭不早点,家里咋就你一个人儿? “武子打早带着桩子梁子赶镇子去了,还没回来,我这不搁家等着么。” 冯氏哦了一声,难怪午晌没见乔家的男人,她又是瞅了瞅,“哎,冬儿哩,咋没给你帮手烧饭?” “冬儿让我二婶儿叫走了。” 春花扯了把小凳给冯氏,自个儿坐到灶膛前,又或是担心冯氏想到别处,又说了,“我二婶儿今儿叫我们过去吃饭,冬儿过去搭把手,总不能光让婶儿一个人儿忙活么。” 说过,便没再多说什么,犹自捡了根柴禾到灶膛里拨了拨,冯氏这人儿不错,没啥心眼儿,可就是爱探听别人的家里事,就这一点,春花倒更愿意跟刘大哥的媳妇儿尤氏相处。 冯氏坐下来后,瞧着春花是不说话了,寻思着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句“别吃味”,还说张氏这人儿就这样咋咋了的,等她跟张氏处长了就好了。 春花一顿,琢磨着冯氏的话,摁说侄女跟侄媳妇儿比起来,是侄女比较亲,张氏把冬儿叫过去,娘俩赶好边忙活边闲唠不是,而张氏把她留下来,不知是有意冷落还是别的什么,反正她更乐得不用去应付就是了。 可冯氏这么说了,她又不好把心里的话都吐漏出来,只是笑了笑把这茬带过,等着冯氏后头的话茬。 果不其然,冯氏很快就跳了过去,缠着春花跟她说说午晌那事儿,她让张氏叫走时春花正跟马婆子掐的正欢,这重头戏她没瞧见,自是要问个清楚。 这话茬好闲唠,春花便挑着拣着与她说了,特别是说到马婆子装晕不成,还让一个敦实的婆子掐人中差点真的给疼晕过去,直让冯氏笑岔了气儿。 她捂着肚子,笑得都快从凳子上掉下去了,“哎哟妹子,你咋这么招笑哩……那茬我跟冬儿躲在旮旯里瞅见了,可就是没你说的招笑……” 等笑过了,冯氏大喘了口气儿,意犹未尽的与春花数落了马氏一番,最后,她还倒与春花说了一句实话。 “妹子,这马婶儿跟候四儿你打就打了,以后还是少招惹他们的好,你这茬还没分家,仔细后头捞不着好。” 这话怪了,兄弟分家不过是请来叔伯长辈在场,跟马氏他们有啥好搭嘎的。 冯氏便与她说了,她们村跟别的村不一样,别人兄弟分家,分不着地的分屋子,分不着屋子的折银子,可桃李村这儿,能种瓜的地值钱的很,换屋子划不来,折银子数目大,常常有一家老小分家时怄成仇人的。 这时往往是村长出面,给从中调和,分不着地的折银子,拿不出银子的欠条子,有村长作保,谁又赖得了。 春花这下明白了,为啥张氏总不愿意她跟马婆子起冲突了,合着就为这个啊。 瞧着冯氏说的起劲儿,春花倒是有些谢她,若换了张氏,她是绝不会与她说这些的。 一来是怕她知道了撺掇乔武把瓜地舀过去,二来乔武桩子是亲哥俩,手心手背都是肉,张氏若偏向着谁的也不大好不是。 而冯氏之所以跟她说,有一部分是闲不住嘴,还有一小部分算是好心提醒她,毕竟乔武桩子以后是要分家,村长若向着桩子,把地划拉给他,那她就麻烦了。 这种瓜的地可是长年来钱的道儿,折了银子虽是一笔大数目,可拿完就没了,不是长久之计。 不过春花却不大担心,因为乔武哥仨的感情好,桩子梁子也特听乔武的话,大不了以后分家了,还在一个锅里吃饭,还在地里一块出力。 冯氏听了直道她傻,谁家兄弟感情不好啊,可那是没娶亲之前,等桩子娶了媳妇儿,她这大嫂子就该知冷热了,若是个好相处的妯娌,大伙怎么过都成,若摊上个不是人儿的,那就难说了。 就像刘大哥,他原先也是种瓜的,那可是一把好手,全村的瓜就数他家的好,家里那四五亩地都是他在打理。 他底下还有六个兄弟,一开始好的都快穿一条裤子了,可等娶亲分家了,那打的是头破血流,骂爹骂娘,妯娌几个也掐成一片,刘叔刘婶儿都快气死了。 最后刘大哥看不下去了,自个儿提出净身出户,把地让给那几个兄弟,自个儿搬到村西头来,种上两亩闲田,没事儿上山打打猎过清闲日子。 春花稍稍上了心,这刘大哥原先是种瓜的,且还种的不错,这可头回听说啊。 冯氏见春花没在听她说,而是神情恍惚的样子,当下不悦的念叨了她一句,“哎,跟你说话哩,发什么愣啊?” 春花瞅着冯氏不大高兴,便是笑了,只是说没想到刘大哥还是个多把手,种瓜也会,种田也会,打猎也是不赖,且还这般看得开,可他就这样净身出户了,刘大嫂能愿意啊? 冯氏撇撇嘴,她不同意能怎么着,她在前头打打闹闹蹦跶半天,她男人一甩手不管了,她还蹦跶个什么劲儿啊,好在俩老的不归他们养活,他们还自在些。 春花听了一阵唏嘘,人家都是,少时多子多累赘,老来多子多福惠,到刘老爹这却是反了过来。 冯氏跟春花又闲唠了一会儿才走的,天又暗了些,她得赶回去做饭了。 春花把水烧开,先舀起一壶晾着,随后又去门外等了一阵,可还是不见人影,便回到院子里,把院子归置了一圈,瞅着那几把锄头发了会儿呆,乔武他们便回来了…… c 第三十六章 也是不错 乔武抓着俩车把手,稍稍的抬起胳膊,车子便稳放在院子口了,他把拴在俩车把间的“车绊”从肩上取下来,喘了喘气。 他们家处在上坡的一段,虽说坡度不大,可车上放着三袋子米面,还有别的啥东西,拉起来还是挺吃力的,还好,有桩子和梁子跟在车后头帮忙推上来。 春花方才在院子里瞧见他们便出来了,手里还拿着条布巾,瞅到他们露出安心的一笑。 随后看着乔武,像是松了口气般微微一笑,“回来了。” 乔武抬手拭汗,冷不防便瞧见春花俏生生的站在他面前,轻轻柔柔的一句话,简简单单几个字,顿时让他的心窝子软软。 他瞅着春花,不知咋的倒是拘谨起来了,只是木木的应了一声。 春花本还想着乔武他们回来了,要好好地说他们一顿,可一瞅见乔武那样儿,立时没了言语,只是一笑,拿着布巾替他擦去脸上的汗水。 乔武起先有些不适,躲了几下便要伸手过去,但让春花挡了下来,“别动,瞧你那猴脏的手,别把脸也弄脏。” 说着,便更靠前些,大眼儿扑闪扑闪的直往乔武的脸上瞧,手下轻些与他擦汗。 俩人儿就这么站在家门口,一个眼神躲躲闪闪,一个浅笑眉眼弯弯,好一副…… “嫂子,我呢?” 梁子很不识趣儿的挤到春花和乔武中间,指着自个儿一脑门子汗,他推着车子上坡也没少出力气啊,嫂子咋不给他擦擦! 桩子大步过去,一伸胳膊把梁子捞过来,钳着他的小脑袋瓜,抓起身上的短褂往他脸上招呼,这不开眼儿的臭小子,啥啥都往上凑,“来,哥给你擦!” 梁子俩手抓着桩子的胳膊,可是挣脱不开,只得皱巴小脸直跺脚,“啊,哥身上臭烘烘的,我不要我不要!” 春花瞅着“扑哧”一乐,咋的想起了自家兄弟,他们几个一天到晚也是这般闹腾哩,哎,也不知道那几个臭小子咋样了,有没有好好孝敬爹娘。 “哎,谁家兄弟感情不好啊,可那是没娶亲之前,娶了媳妇儿之后就难说咯……” 一想到这,方才冯氏说的那话又浮上心头,春花微微皱了皱眉,她可从来没想过这茬,在家时她还能拘着那几个崽子,可她这会儿嫁的远了,出门前又没好好叮嘱些个,那几个臭小子可别跟王四嫂子说的那样,娶了媳妇忘了爹娘啊。 乔武见春花的神色有些黯然,想想摸了摸腰间,今儿上镇子,他路过一个买卖珠花的摊子,瞧见一个簪子特讨眼,便多看了一会儿。 那摊主婆子便招呼他,说她家珠花簪子好,买给妹子俏出花,买给媳妇儿乐哈哈,他虽清楚摊主婆子是在招揽买卖,可还是鬼使神差的买了一个,不知他若把在镇上买的簪子拿出来,春花是否一瞧便会笑。 正当乔武迟疑之际,乔富便从前头过来了,张氏搁家里把饺子包好,打发他过来瞅瞅,看乔武他们回来了没有。 春花这才想起来,忙说了张氏晚晌请他们吃饭,让这哥仨赶紧回屋洗洗换身干净的衣裳,他们这走了一天又是土又是汗的。 乔富动手帮乔武他们把板车上的米面抬进去,还打趣他们是不是跟在运米面的马队后头捡的,这是不要钱啊咋的,咋买这么多。 乔武便说今儿赶镇子,碰上米店搬铺子清仓库,价给的低,便买上了。 春花听着一笑,乔武这茬说得好,他要是说早先去柳树镇探听到那块的米面便宜,可这次去却没给他们家通个气儿,乔老汉父子许不会说什么,可张氏难免要埋怨几句。 她进了院子先打水让哥仨洗脸擦擦身子,等着乔武回屋换好衣裳,乔富跟桩子梁子已先走了,他才和春花锁了门赶了过去。 路上春花随口问了乔武,今儿赶镇子咋去了这么久,只见他脚下顿了顿,负气又十分认真地,说了一句让春花既惋惜又好笑的话,“下次,再也不带梁子去了。” 张氏在院子里摆了个两个桌子,乔老汉坐在椅子上笑么呵的吧烟杆子拿给梁子,让他给装烟叶子,乔富和桩子一个搬椅子,一个掰蒜瓣。 春花跟乔武进去了,先是喊了乔老汉一声“二叔”,随后便挽起袖子往灶里去,张氏的灶房跟她家一样,就修在堂屋隔壁,这样太阳下山之前都有光照着里头,用不着点油灯。 张氏站在灶台前,拿着个大铜勺子在锅里搅着,喜笑颜开的跟一旁的冬儿说着什么,只惹的冬儿压低了脑袋。 看在春花眼里,张氏说的何止是酣畅淋漓,简直就是眉飞色舞了,可当瞧见她过来了,张氏却又沉下了脸,不再说啥了。 “呦,婶儿,今儿你给我们包饺子,这敢情好啊,您歇着去吧,这儿我跟冬儿来。”为了防止张氏的唾沫星子飞到锅里,春花一进去便说了。 张氏家的灶房本就小,再来上一个人儿便有些挤了,虽说她还有不少话要跟冬儿说,可春花来了,又说要接手,她自是乐得偷闲,解下围腰,递给春花后就出去了,反正以后再跟冬儿说唠也不迟。 方才张氏许是光顾着与冬儿说唠,忘了顾着锅里的饺子,下的不多,还一直用勺子搅,有好些个都露馅了,春花只得先把这些捞起来,寻思着最后做些面菜汤吃。 春花又架了些柴禾烧大火,让冬儿把饺子一个个放进去,她使着铜勺来回推了几下,便盖上锅盖,叫冬儿去拿个汤盆子舀些水进来,待会儿点水用。 冬儿在一旁站着,突然听到春花叫她还愣了下,以为是春花要问她方才与婶子在唠啥,可一听是让她去舀水,倒是松了口气,乖巧的应了一声便走了。 农家的灶台都是大锅灶,百十来个饺子俩锅就完事儿了,春花招呼一声,除了乔老汉和张氏,其他人儿都过来帮忙拿碗筷啥的。 春花还给每人儿都盛了碗面汤,老话说的,饺子就面汤,越喝越吃香么。 她端着面汤出来,瞧着院子里这俩大桌子人儿,不觉地笑了笑,偶尔热热闹闹的吃顿饭,也是不错呢。 不过,春花的这个想法在下一刻,便让张氏打消掉了…… c 第三十七章 大头银簪子 晚间吃完饺子,春花收拾了碗筷,与跟冬儿洗好了后就先走了,张氏絮絮叨叨的拉着乔武他们唠闲情唠家常,分明就没把她带进去,那她自然不必要在那里干坐着了。 往下走路过刘大哥门口,春花驻足看了看,琢磨着要不要进去串个门,早先听冯氏说了,这刘大哥可是全村种瓜的一把好手,若是如此的话,种瓜养瓜有啥不懂的问他不就得了。 其实最近这两天,春花心里有了个想法,若有十足把握的话,她说不定能放胆子大干一把,可她对种瓜养瓜不大熟悉,赶好冯氏那么一说,她可是豁然开朗啊。 这会儿她还在犹豫着进不进去,忽然瞧见乔武从张氏那里追了上来,她微微顿了顿,踮起脚从鞋子里退出来,假装鞋里进沙了抖了抖,方才她琢磨的事儿还没打算与乔武说,今儿的串门便只有先作罢了。 待乔武过来,春花把鞋子重新穿上,神情淡然的瞅了瞅他,得,她前脚才出门,这人儿后脚就跟出来了,那张氏指不定在背后又咋嘀咕哩。 春花问他,“你不是陪叔儿闲唠么,咋就过来了,叔儿没说啥吧?” 乔武说,“没说啥,我跟叔儿打过招呼了,叔儿知道我今儿赶镇子累了,还让我早些回来休息哩。” 春花闷闷的应了一声,与他并肩走着,不禁在心里腹诽,你叔儿没说不等于你那婶子不说啊! 她现在算是看清张氏了,但着乔武的面而不训她,可背后尽使软刀子,就像刚吃饭那阵,张氏就一直拿午晌马氏堵门寻茬那事儿出来说,虽没埋怨,倒是一直夸她,说她护着冬儿,是他们老乔家的人儿。 可等说到她跟马氏干架那段,那简直就是与泼妇无二,连她都没觉出自个儿这么能撒泼。 不过,她还得谢谢张氏,她要是当着乔武乔富这几个大老爷们的面儿,把她对马氏嚷嚷的那句“你那宝贝儿子的命根儿不知搁哪儿碰折的”给说出来,那她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得了。 乔武说过便没再开口了,只是靠着春花近些,许是月高天黑,路道昏暗,他瞅着四下里神色有些肃然,特别是身后的僻静处,有好几次,他都不由得多看几眼。 春花跟在他身边想着自个儿的事儿,并没有注意到乔武有啥不对,他俩回到家里,春花便让乔武把洗澡用的木桶从屋子后头搬出来,他们哥仨跑了一天,出了一身汗不冲冲水能成么,而她午晌也滚了一身土,也得洗洗才行。 烧好了水春花便先去洗了,洗好了再让乔武去,她到灶里守着再烧上一锅水,等着桩子冬儿他们回来了,说着让他们也洗洗。 冬儿是姑娘家,比较磨叽,春花让她先舀,自个儿再提着些水加到锅里,剩下这一锅就够桩子跟梁子洗了。 春花叫来桩子,与他说好,等他跟梁子洗好了,就舀一瓢水浇到灶膛里,把火星子扑灭后再睡去,方才洗好澡,坐在灶里守着火没啥事儿做,不免犯了困,她就先回屋去了。 乔武把他和春花使得澡桶从屋子里搬出去,回来后瞧见春花已在屋里了,她只穿了一件素白的里衣,长发及腰,身段姣好,俏生生的站在床头,一个转身坐下来,伸手将长发撩到身前,使着木梳由上而下的梳理着。 说来也怪,平日里看惯春花干农活干家务,浑身带着一股风风火火的劲儿,这会儿瞧她安安静静的坐着,举手间动作轻柔犹若无骨,似乎有那么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轻轻的搔痒了一把他的心窝子。 他的呼吸有些重,就好像胸口让什么压着似的,那感觉,那感觉就像前年,他与王四哥下河摸鱼,到了水深之处,整个人儿都不能够呼吸了。 乔武想着一顿,讪讪的摸了摸脑袋,要不怎么说,女人儿都是水做的呢,原是如此啊。 他不免又看了春花一眼,从怀里摸出那根发簪,方才他洗好了,把簪子从换洗的衣裳里拿出来,寻思着一会儿给她的。 “春、春花……” “嘶!”春花梳头时手肘碰到土墙上,疼的她倒吸了口气儿,捂着胳膊把嘴唇都咬白了。 乔武一瞅,忙赶上前去,“咋了,碰的厉害么,”春花抿了抿嘴,摇了摇头示意他没事儿,可看在乔武眼里,她这样可不像没事儿的样子。 他迟疑的抬了抬手,但又不知该碰春花哪里,有些急了,“与我逞什么强啊,快让我看看。” 春花见乔武都这么说了,便抹高袖子露出手臂,只见手肘处有块淤青,她告诉乔武,是午晌与马氏掐架时给伤到的,方才碰到土墙上,正好磕到一颗小石砾,这才疼的起劲儿。 乔武见春花原本白皙的小臂上有了一处淤青,显得格外碍眼,他皱了皱眉,神情十分复杂,有心疼有气恼,可更多的却是感动。这三番下来,春花伤了手脚胳膊,全然是为了他的妹子,他的家人,他怎么会无动于衷。 乔武看着眼前这个娇小的身影,竟不觉的伸开双手想要抱住她,可下一刻忽的听到一句话,他又赶紧把手缩了回来。 “娘咧,我最讨厌簪子了!”春花看着受伤的手肘,赌气似的拍了下床铺,伤在这处,日后干活便不方便了,都怪那个马婆子,老了老了,还带着一头簪子到处显摆。 今儿她扑过去时太猛了,胳膊肘杵到地上,赶好就磕在马婆子掉下来的大头银簪子上了。 乔武木木的看了一眼手上的簪子,想想说了,“春花,你不稀罕簪子么?” 春花正在气头上,没去琢磨乔武的话,只是没好气道,“不稀罕不稀罕,最烦那些大头银簪子了!” 说着便回过头来,乔武忙把簪子收到怀中,春花问道,“怎么了?” 乔武扯了扯嘴角强忍着不适,刚簪子收回去时戳到肚皮上了,“没、没什么。” 春花看了乔武一眼,把头发整理好,回过头到床里,拿起木棍子放到中间,“那睡觉吧。” 乔武微微张了张嘴,修长的手指朝那根木棍子动了动,半晌还是没说出啥,只是应了一声躺到外面,春花这木棍子要抱到啥时候啊? c 第三十八章 要这玩意儿干啥 这两天把乱七八糟的事儿忙完,春花与乔武便开始着手于上镇练摊这茬了。 早晌春花在家里烙些葱饼子打算带到镇上去吃,乔武在院子外头与刘大哥忙活着套车。 刘大哥在牛身上套好绳子系紧了,拍拍手走到一边,直瞅着乔武新办的这辆板车,半晌才开口了。 “嘿,我说咋瞅着这板板车这么怪哩,合着车把手这么短,这不是偷料子么,还、还在车尾巴上加了两根木头,这不存心的么!” 刘大哥气的一拍大腿,直说乔武让人给坑了,他这车哪像他那辆,还说要跟他到镇子上去找那个卖车的老板,让他退钱,这都是下苦的人儿,咋能这么没良心哩,你要坑坑人家大户去啊! 乔武听了一笑,让刘大哥莫动气,别错骂了人家卖车的老板,他这车是专门挑的,把手短,不费劲儿,车尾后面加木头,好省事儿。 刘大哥更不明白了,车把长短他可以先不管,横竖套在牛身上,短了接上一节子就是了,可车尾巴后头再加俩木头,咋还就省事儿了,这不更费劲儿了么。 乔武说,他这买的是牛拉车不假,可难免以后要自个儿拉点啥,买车前他也上手试过了,就这板子车,停下时只需稍稍抬起胳膊即可放稳,这样就不用一放一拉,还要弯腰蹲身,可不就省事省劲儿了么。 刘大哥听了微微张大了嘴,这才是恍然大悟了,“呦,合着还有这一说啊,那看来这买车,还、还是大有学问的哩!” 尤氏从自家过来,赶好瞅到这一出,立马没好脸儿,当着乔武的面儿就是一顿说。 “人儿乔武哪像你啊,两个轮子加条板儿,能走就是车对吧!原先置车子时就让你好好选!你倒好!选了那辆破咕噜车,扭啊扭的都快散架了,还在这大嗓门吆喝着,人儿春花妹子不知道的以为你跟乔武吵吵哩!” 春花系着个围腰,擦着手正要出来瞧瞧,方才她在灶里听到点动静,还真像尤氏说的,以为刘大哥跟乔武咋了呢,不过这会儿刘大哥让自个儿媳妇儿说了一通,又瞧见她出来了,倒是有些讪讪的不好意思了。 她瞅着一改口,说到尤氏身上,“嫂子瞧你,刘大哥跟武子还能吵吵起来啊?我这是听到你的声儿知道你来了,出来迎你咧。” 尤氏明白春花给他男人留了面子,也顺着她说,“哎,瞧瞧还是我妹子好。”说着便把怀里的被子放到板子车上。 乔武看着问道,“嫂子,这是?” 尤氏拍拍棉被笑道,“要说你们小年轻儿啊,一个个都不经事儿,这大个儿西瓜哪能就这么搁木板子上放着,要是一会儿路上有个坑啊坎的,这一颠簸不就裂了瓢了么,还得拿棉被子垫上。” 乔武正想说昨个儿春花已经备了好些稻草,铺垫在车上不比棉被差,可才开了个口,春花便接上话了。 “嫂子,你把被子拿出来让我们使,那你跟大哥咋办啊,还是拿回去,我一会儿……” “嗨,跟我还客气啥,这床被子原是我家那俩皮小子的,这不上个月去他姥姥家学手艺了,搁着也是搁着,还不如拿出来给你们个顺水人情,总比搁久了长虫子强啊。” 尤氏说的上个月,春花还没过门,自是不知她还有俩儿子,不过这会儿尤氏都到这份上了,春花只得给乔武打眼色先收下,别驳了人家的面子才好。 春花与尤氏动作着把棉被铺好,乔武便于刘大哥下地装西瓜去了,她则回到院子里把饼子盛出锅,分了三份出来,一份是冬儿桩子的,一份儿是她和乔武的,还有一份儿是给尤氏的,赶好她在这儿便让她拿回去了。 尤氏前儿吃过一次春花烙的饼子,那是外脆里嫩,油葱香酥,好吃的很哩,早些时候她也让春花教过她,可不知自个儿手笨还是春花藏私,她烙的就不如春花的好吃。 这茬人家春花妹子烙好了给她盛盘子里,还舀了些酸菜搭着,瞅着都能把肚子里的馋虫给勾出来了,更别说闻到味了,可她倒不好白拿人家的,直推脱着。 春花把饼子塞给尤氏,转身去收拾自个儿的了,还玩笑道,“嫂子,你兴我让你白拿我这饼子啊,我是要这饼子与你换你院子里的一样东西……” 尤氏听春花一说,微微皱了皱眉,“妹子,你要那个干啥啊?” 春花把自个儿的饼子装到篮子里,与尤氏笑道,“嫂子,这你就别管了,与我拿来就是了,还是说,你舍不得给啊?” 尤氏砸吧了下嘴,“你这女子,哪有是啥值钱的东西,只是你这赶镇子,带着那玩意儿么,吃又不能吃,喝又不能喝的,味儿还老冲了,别把上门买卖的人儿熏跑了。” 春花一笑,她今儿上镇子去,可就得带着尤氏说的那玩意儿,要不还真不能成事儿,“嫂子,熏跑了人儿是我的事儿,你要还舍不得给啊,那我把我跟武子的这份儿饼子也给你加进去。” 尤氏抱着那盘饼子忙摇头,“哎,别别别,把你俩饿坏了我可担不起,得了,你在这儿等着吧,我给取去。” 春花笑了笑,“谢谢嫂子了。” 尤氏看了春花一眼,不觉得摇了摇头往家里走,真不知这女子想啥哩,咋寻思着要带那玩意儿哩,一要还要一缸子。 哎,她还是回去寻些破布啥的,把口子扎紧些,免得漏了味儿,那一路上还不熏死人儿了。 春花收拾好灶里,便回里屋换一身素净的衣裳,出来瞧见冬儿回来了,她去张氏那里借来了一把秤,“嫂子,我把称拿来了,叔儿说了能舀二十斤的东西。” “哦,知道了,给我吧,”春花把秤接过手,寻着块布包起来塞到篮子里,与冬儿说了饼子酸菜就在灶里,一会儿要吃再下锅热一热。 冬儿应了一声,见春花要走了琢磨着又叫了她一声,“嫂子,你觉得这事儿能成么?” 春花一顿,寻思着冬儿说的需是上镇练摊这茬,她笑了笑,“这事儿我也不好说,”瞅着冬儿有些担忧,她又笑道,“再没干之前,咱们谁也说不准不是,大不了再回到地里扒食吃么。” 姑嫂俩正说着,春花忽的瞧见尤氏抱着一个小陶罐子过来了,她与冬儿一说,便过去了…… —————————— 求收藏,求票票^_^,《小院》若有啥不足之处,还请妹纸们多多提点,番茄在此先谢了~~~~~~ c 第三十九章 春花沉着一只手把篮子提到村口,靠着路边寻了块僻静的地儿待着,她把篮子放到地上,没有坐下,而是来回走着甩了甩手。 哎,早知道就不让尤氏把罐子搁篮子里了,单独寻个绳子系在罐子口上,一手提一个还好些。 等了有小半个时辰,乔武与刘大哥才牵着老牛过来,瞧着车后头,大大小小装了有二十几个西瓜,码的整整齐齐堆在棉被上,碾过一个小坑子倒没晃悠。 过夜的露水将地里的西瓜打湿,一个个圆嘟嘟的透着亮,碧绿碧绿的甚是讨喜,可春花瞧着倒是一点没都喜起来,那小脸儿反倒是沉下来了。 乔武打远便伸长脖子往村口这边瞅,待瞧见春花了,不觉得笑了笑,加快了脚步赶过来。 早晌的日头没有下午那么毒,柔柔的打在乔武脸上,高挺的鼻子,好看的眉眼,扬起的唇角,每一处都那么清晰,直惹的车上那个小婆姨看傻了眼儿。 乔武拽住牛绳把车逼停,正好就停在春花跟前,但见她的神色不悦,以为她是等的不耐烦了,忙说耽误了,才来迟的。 春花没有说啥,瞅了瞅乔武,又瞅了瞅坐在板车上,俩眼儿死盯着她男人瞧的小婆姨,她看春花在瞧她,也拿眼儿挑她,动了动身子往里又坐些。 这婆娘今儿又穿着一身桃色的衣裳,领口扯得有些开,她听乔武跟春花说话,立马搭腔了。 “呦,春花妹子,你就别怪我武子兄弟了,刚赶路那会儿我扭了脚,武子兄弟瞧见了,就扶我上车送了我一道儿,你也知道我家就住在村东口,也顺路不是。” 谁是你武子兄弟啊! 春花瞧着她那一股扭捏劲儿就烦,这婆娘是杨白氏,夫家姓杨,娘家姓白,长的白白净净又有肉,村里人儿又叫她白面团,尤氏和冯氏可没少在春花面前提她,好几次在河边洗衣裳,她们就指着她骂骚狐狸哩。 那会儿春花听到尤氏骂这个白面团并没觉得什么,说好听些她不是那小心眼的人儿,说难听些那白面团也骚不到她头上,可这会儿她瞧着这白面团是在打她男人的主意,不免气从中来! 刘大哥跟车一旁,一瞅这情况,还有春花妹子那脸色,身子一缩就退到后头看车轮印去了。 春花皮笑肉不笑的对白面团笑了笑,“呦,这不是杨大嫂么,怎的这都到地方了,你咋还不挪窝哩。” 白面团本还对着乔武挑眉送眼儿,一听这话,脸色一变,“啥?你说的啥?” 春花一笑,“我是说,这都到村口了,杨大嫂你咋还不下来啊,我们可还有事儿哩。” 白面团冷哼一声,没理会春花,而是小眼儿吧嗒吧嗒的瞅着乔武,指着自个儿的脚,“武子,我这还伤着哩,走不动啊,你跟姐说说,你们这是要上哪儿啊?” 虽说乔武从头到脚都没去看白面团一眼,只是瞅着春花,让自作多情的白面团觉得尴尬万分,可春花还是不解气,她嗤笑一声,“杨大嫂你问这干啥,你难不成想与我们一同去隔壁村么?” 白面团一听,兴起的说道,“哦,合着你们是要去给隔壁村送西瓜啊,这敢情儿好啊,那咱一道去,武子兄弟,我可听说这个时候啊,隔壁村的山茶花……” 春花忽的说道,“哎,杨大哥,你是不在地里干活么,咋提个斧子过来了。” 白面团正跟乔武说着,一听这话,揪着自个儿的领子,屁股一挺就从车上滑下来了。 她跟她男人方才在路上见乔武拉了一车西瓜,他男人让她来探探,看乔武是要贩给谁的,可她这茬又是这般腻在乔武车上,那死鬼可别吃味啊! 往前扭了几步,白面团咬着牙捂着腿,得,这下真扭着了! 她神情痛苦的张望着,“哎哟娘咧,哪哩哪哩?” 春花若无其事的看着车后头,“哎呀,刘大哥合着是你啊,我还以为是杨大哥哩。” 白面团顺着春花说的看过去,见是刘大哥,先是松了口气,随后又怒道,“哎,我说刘大啊,你放着大道儿不走,杵人家车后头干啥啊,寻思着当牛尾巴呀,有你这么吓人儿的么!” 刘大哥一愣,刚想跟白面团说个啥,人家屁股一扭瘸着腿就走了,她也知道自个儿漏了馅,没再逗留。 刘大哥扯扯嘴,慢慢悠悠的走到乔武那边,他没事儿捡这份埋怨干啥! 乔武见人儿也送走了,他们给上路了,可瞅着春花不咸不淡的看着他,有些奇怪,便问春花咋了。 春花依旧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说了一句“没咋”,便提着篮子走到一旁,先放到车上去了。 路过乔武身边,乔武好像有闻到什么,他吸了吸鼻子,“什么味?” 刘大哥一瞅,想想春花方才的反应,不知琢磨到哪儿去了,只是对乔武笑了笑,小声道,“我的傻兄弟,这什么味你还闻不到啊,这是醋味,你媳妇儿吃味了,赶紧上车吧。” 他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走了,但是没走几步便让春花叫做了,刘大哥瞧着春花脸上不带一点笑的,顿时说了,“哎,妹、妹子啊,这事儿不赖我啊,那白面团非拽着我、哦不是,非拽着武子兄弟把她捎过来啊,我拦也拦住啊,你说咱爷们也不好把她推下去吧。” 怎么不能,拿脚踹下来都成! 春花忍住这一句,与他笑道,“刘大哥你说哪儿去了,我是想托你件事儿,一会儿你回去,要是有谁问起我跟武子干啥去了,你就说我们‘走贩儿’去了。” 她这说的‘走贩儿’,就是指农户的地里有啥不成个儿的歪瓜裂枣,拉着到各村卖去,横竖都是自个儿吃的,也就不管那卖相好不好了,便宜些处理掉就是了。 而她这般跟刘大哥说,是不想让人知道她与乔武上镇练摊的事儿,这老话说的,做啥先别嚎,成败无人晓么,再者说了,这条路要是能来钱儿,短时间内也不叫人儿惦记么。 刘大哥一听是这事儿,笑着与春花说了几句便走了。 “嗨,这个啊,妹子你放心,早先武子兄弟就与我说了,别人只要一问,我就‘嘿嘿’,一概不知。” 春花一顿,行啊,乔武一早就给刘大哥打好招呼了,这脑袋瓜还挺灵透的,她还是方才白面团那么一搅合,才想起这茬的,且他给刘大哥支的招也好啊,别人儿一问到底,刘大哥依旧闭口不知,他们能拿他怎么着啊。 乔武把春花的篮子搁到车子里面,回头瞧见她呆站在那儿,便是笑了笑。 “春花,走了。” “哦……” c 第四十章 该咱吆喝了 谢谢妹纸的收藏推介,蕃茄冒个泡^*^ —————————— 春花跟乔武出门的早,赶在晌午前便到了柳树镇,阿莲嫂子早已把自家的菜吆喝完了,腾出位置在等他们了。 她一瞅春花跟乔武来了,先招呼着让他们过来,可一瞅到他俩车上的家伙什就乐了,他们俩口子这是出了门忘穿鞋,下了河忘脱衣啊。 呵呵笑话了几句,阿莲嫂子便把铺在地上的草席留给了他俩,毕竟人家第一天出摊,丢三落四是常有的。 阿莲嫂子要赶回去做饭,也不好跟春花多唠,拉上车子就走了,今儿她的小子闺女没跟来,轻便了不少。 她一走,乔武就牵着老牛把车子停到摊位里头,瞅着车子是放稳了,乔武便把绳子解开,将老牛拴到一旁的石柱上。 老牛拉着几百斤的西瓜走了一道,是有些累了,身上的担子一卸着实轻松了不少,伸长脖子,活动活动筋骨,曲腿趴坐到地上。 它舒坦的叫了一声,冲乔武扬了扬脑袋,像是说了,俺没事儿了,忙你的去吧。 乔武笑了笑,摸摸它的脑袋揉了揉它的背,随后便过去与春花一块把西瓜摆在草席上,码着起来也就十来,剩下的放在车子上,等卖完了再添上。 一个赤着上身的男人打远瞅见乔武的西瓜,好家伙,都是些大个圆溜招人眼儿的,他立马扯着嗓子就吆喝上。 “来了来了,好瓜都往这儿瞧哈,绿皮儿红壤水头多,比那蜜糖还要甜三分哩!” 邻近那几个摊位的汉子正准备吃午晌饭,这一瞧,嗨,这小子今儿是掉钱眼儿里了,午晌吃饭这茬都不歇着,好啊,你吆喝咱也开场。 “哎,好瓜这边有,好瓜这边多,过来瞅一瞅,包你看花眼儿……” “来来来,走一走瞧一瞧,我家的西瓜别忘了(liao),顶好的瓜儿任你挑!” “那位小娘子你停一停,这位大娘你等一等,吃了我的瓜,包你唇红齿白赛西施,吃了我的瓜包你眉开眼笑不会老……” 春花瞪大双眼儿瞧着那几位,这吆喝的还一套一套的,一个比一个声儿大,别说,还蛮好听的哩。 瞅着那几个摊位陆续有人过去光顾,她看了看乔武,靠近了些,“武子,要不,咱也吆喝俩声吧。” 乔武正使着一块碎布把放在地上的那十来个西瓜挨个儿擦拭了一遍,使之变得翠绿怡人,他回头看着春花,“怎么吆喝?” 春花一顿,“什么怎么吆喝,用嘴吆喝啊,”她两眼儿看向右上方,“我都想好一句儿了。” 乔武听了只是应了一声,低下头继续擦拭着手里的西瓜,顺便让她说与他听听,春花抿抿嘴,清了清嗓子,在心中暗自斟酌了一番,才开口吆喝。 “我家这西瓜来的奇,不是树上摘的,也不是天上掉的,而是土地老爷拱啊拱从地里拱出来的,大伙儿走过路过,莫要错过了!” 一声吆喝完了,见没多少人寻望过来,春花有些不服气,又是吆喝了一遍,可自个儿到底是个女子,嗓门自是不过那些大老爷们,且嫁了人之后,自个儿的性子或多或少都收敛了些,吆喝的声儿也没啥气势,顶多算是清脆悦耳罢了。 邻近只有几个路过的婆子听到,她们瞅着春花,觉得这小婆姨还挺有趣儿的,吆喝的声儿也讨喜,不住都呵呵的笑开了。 不过,倒是有两个六十来岁的老大娘过来,乔武瞅着扯出个笑,做买卖么,见面笑三分总是要的,他拍拍手下的西瓜,“大娘,瞅瞅,这都是自家种的,甜着哩。” “呦,瓜是不错,小伙子,你哪儿的人儿啊?” “大娘,我是桃李村的,刚过来,瓜都是地里新摘……” “桃李村的,那离咱这柳树镇不远啊,就个把时辰的路,难怪我老婆子总见你来赶镇子哩。” “哎,是哩,这年头肯下苦的小年轻不多啊,小伙子你今年多大了,家里还有啥人儿啊?” “那小伙子,你成家了么?” “哎,小伙子,我有个孙女儿……” “大娘,买瓜啊!” 春花瞅着这俩老婆子左问一句右问一句,全然没在买卖上,听着倒有点要做媒的意思。 有个大娘抬头瞧了瞧春花,见她的衣着发髻,抱着一线希望问乔武,“呦,这丫头好水灵啊,小伙子,这是你妹子?” 乔武正要说啥,就听春花呵呵的笑了两声,“大娘瞧你说的,我哪有那么年轻啊,我是他媳妇儿!” 那俩大娘面上一僵,相互瞅了一眼,“哦哦”了声儿,起身拍拍大腚就走了,春花对着她们皱了皱鼻子,索性不吆喝了,蹲下来往乔武身旁靠了靠,乔武一瞅,“怎么了?” 春花撇撇嘴,说不吆喝了,声小矮一个儿,气短矮一截,喊了没人儿理,让人儿瞧了笑话。 乔武瞅着春花那别扭的小脸,眨眨眼儿,小声儿的嘀咕了一句,“都说小媳妇儿在家闹,在外娇,看来是真的哩。” 春花一板脸,好啊,这家伙竟然学会打趣自个儿了,她有些气恼的嗔了他一句,“说啥呢你。” 乔武转身去把车上的篮子提过来,回头一顿,寻思着说了,“我,我是说,你吆喝的好听。” 春花怀疑的瞅着乔武,“真的?比他们还好?” 乔武低低笑着,头也没抬的点了点头,把篮子里的烙饼筷子拿出来,再去车上取了一罐水,这是早晌他去地里摘瓜,桩子怕他跟春花路上口渴,让他带上的。 不管乔武说的是不是真的,有他这一句,春花倒不觉得难为情了。 “那行,那我可就卖力吆喝了,各位——” 不过春花才喊了一声,嘴里忽的让人儿塞进了一块烙饼子,葱香味立马充满了她的鼻腔,她忍不住咬了一口,纳闷的瞅着乔武,不是要吆喝么? 乔武用筷子接下春花咬下来的那半拉饼子,瞅瞅她,看看一篮子的吃食,“春花,你饿不?” 春花的双唇上沾满了油,显得水润润的,她嚼着嘴里的饼子,应了一声,这茬都到晌午了,她能不饿么。 乔武不经意的笑了下,把筷子递给她,自个儿也拿了一双筷子一张饼,说先吃饭,吃完了再吆喝。 春花瞧着那几个男人都在招揽生意,她跟乔武这儿却一个人儿都没有,心里有些急了,也想招呼,毕竟是头天买卖,怎么着也得有个好开头么。 但乔武说着便吃开了,春花琢磨着他许是饿了,便没说啥,与他一同动起了筷子,还是先填饱肚皮再说么。 香葱烙饼加酸菜,那叫一个香啊,春花是真的饿了,吃起来就没停下,她这边吃的爽,那边的瓜农叫的欢。 直到春花他们吃饱喝足了,那几个还叫唤着,但有些怪啊,摁说去瞧的人儿不少,咋掏钱买的不多哩,一个个瞅了就走,压根就没站住脚。 春花吃饭那茬还是一直注意街面上的买卖,要说就一家吧,那是人家的瓜不好,可货比三家,连着那几个摊子都是这样,这就说不过去了,这个月份,这大热的天,不正是吃西瓜解暑么,咋没见有人儿买啊? 难不成,这瓜已过了好时候! 春花让自个儿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忙与乔武说唠,她以前在河沟村下地种粮食,都是跟车贩子打交道,虽还没练过摊,可也知道这行情变得快,连神仙都吓一颤。 乔武顺手把东西收拾好,瞧着春花是真着急了,才说了,方才晌午将至,街上的人都要赶回家去烧火做饭,听到吆喝图个热闹过去瞅瞅罢了,哪个会真的买瓜去。 春花一听,瞅了瞅那几个摊贩,他们这会儿已经消停下来,正有气无力的啃着干馍对付晌午饭,难怪乔武方才不让她吆喝合着在这儿等他们哩。 她琢磨着又悄悄的瞅了瞅乔武,暗地里撇撇嘴,要不怎么说的,九匹马拉不动铁匠铺里的箱木柜,合着里头装的都是家伙什,这家伙…… “春花。” 乔武冷不丁叫了她一声,春花吓了一小跳,“啊啊?” 他看着街面上的人儿渐渐多了起来,对她笑了笑,“该咱吆喝了。” c 第四十章 赶镇回来(大修) 这章蕃茄修改了下4500+,请妹子们重新一阅 ———————— 春花跟乔武出门的早,赶在晌午前便到了柳树镇,阿莲嫂子早已把自家的菜吆喝完了,腾出位置在等他们了。 她一瞅春花车上的家伙什就乐了,呵呵笑话了几句,他们俩口子这是出了门忘穿鞋,下了河忘脱衣啊。 阿莲嫂子便把铺在地上的草席留给了他俩,毕竟人家第一天出摊,丢三落四是常有的,她还要赶回去做饭,不好跟春花多唠,拉上车子就走了,今儿她的小子闺女没跟来,轻便了不少。 她一走,乔武就牵着老牛把车子停到摊位里头,瞅着车子是放稳了,乔武便把绳子解开,将老牛拴到一旁的石柱上。 老牛拉着几百斤的西瓜走了一道,是有些累了,身上的担子一卸着实轻松了不少,伸长脖子,活动活动筋骨,曲腿趴坐到地上。 它舒坦的叫了一声,冲乔武扬了扬脑袋,像是说了,俺没事儿了,忙你的去吧。 乔武笑了笑,摸摸它的脑袋揉了揉它的背,随后便过去与春花一块把西瓜摆在草席上。 一个赤着上身的男人打远瞅见乔武的西瓜,好家伙,都是些大个圆溜招人眼儿的,他立马扯着嗓子就吆喝上。 “来了来了,好瓜都往这儿瞧哈,绿皮儿红壤水头多,比那蜜糖还要甜三分哩!” 邻近那几个摊位的汉子一瞧,嗨,这小子今儿是掉钱眼儿里了,午晌吃饭这茬都不歇着,好啊,你吆喝咱也开场。 “哎,好瓜这边有,好瓜这边多,过来瞅一瞅,包你看花眼儿……” “来来来,走一走瞧一瞧,我家的西瓜别忘了(liao),顶好的瓜儿任你挑!” “那位小娘子你停一停,这位大娘你等一等,吃了我的瓜,包你唇红齿白赛西施,吃了我的瓜包你眉开眼笑不会老……” 春花瞪大双眼儿瞧着那几位,这吆喝的还一套一套的,一个比一个声儿大,别说,还蛮好听的哩。 瞅着那几个摊位陆续有人过去光顾,她看了看乔武,靠近了些,“武子,要不,咱也吆喝俩声吧。” 乔武正使着一块碎布把放在地上的那十来个西瓜挨个儿擦拭了一遍,使之变得翠绿怡人,他回头看着春花,“怎么吆喝?” 春花一顿,“什么怎么吆喝,用嘴吆喝啊,”她两眼儿看向右上方,“我都想好一句儿了。” 乔武听了只是应了一声,低下头继续擦拭着手里的西瓜,顺便让她说与他听听,春花抿抿嘴,清了清嗓子,在心中暗自斟酌了一番,才开口吆喝。 “我家这西瓜来的奇,不是树上摘的,也不是天上掉的,而是土地老爷拱啊拱从地里拱出来的,大伙儿走过路过,莫要错过了!” 一声吆喝完了,见没多少人寻望过来,春花有些不服气,又是吆喝了一遍,可自个儿到底是个女子,嗓门自是不过那些大老爷们,且嫁了人之后,自个儿的性子或多或少都收敛了些,吆喝的声儿也没啥气势,顶多算是清脆悦耳罢了。 邻近只有几个路过的婆子听到,她们瞅着春花,觉得这小婆姨还挺有趣儿的,吆喝的声儿也讨喜,不住都呵呵的笑开了。 春花瞅着脸上挂不住了,蹲下来往乔武身旁靠了靠,乔武一瞅,“怎么了?” 她撇撇嘴,说不吆喝了,声小矮一个儿,气短矮一截,喊了让人儿笑话。 乔武瞅着春花那别扭的小脸,小声的嘀咕了一句,“都说小媳妇儿在家闹,在外娇,看来是真的哩。” 春花一板脸,好啊,这家伙竟然学会打趣自个儿了,她有些气恼的嗔了他一句,“说啥呢你。” 乔武转身去把车上的篮子提过来,回头一顿,寻思着说了,“我,我是说,你吆喝的好听。” 春花怀疑的瞅着乔武,“真的?比他们还好?” 乔武低低笑着,头也没抬的点了点头,把篮子里的烙饼筷子拿出来,再去车上取了一罐水,这是早晌他去地里摘瓜,桩子怕他跟春花路上口渴,让他带上的。 不管乔武说的是不是真的,有他这一句,春花倒不觉得难为情了。 “那行,那我可就卖力吆喝了,各位——” 不过春花才喊了一声,嘴里忽的让人儿塞进了一块烙饼子,葱香味立马充满了她的鼻腔,她忍不住咬了一口,纳闷的瞅着乔武,不是要吆喝么? 乔武用筷子接下春花咬下来的那半拉饼子,瞅瞅她,看看一篮子的吃食,“春花,你饿不?” 春花的双唇上沾满了油,显得水润润的,她嚼着嘴里的饼子,应了一声,这茬都到晌午了,她能不饿么。 乔武不经意的笑了下,把筷子递给她,自个儿也拿了一双筷子一张饼,说先吃饭,吃完了再吆喝。 春花瞧着那几个男人都在招揽生意,她跟乔武这儿却一个人儿都没有,心里有些急了,也想招呼,毕竟是头天买卖,怎么着也得有个好开头么。 但乔武说着便吃开了,春花琢磨着他许是饿了,便没说啥,与他一同动起了筷子,还是先填饱肚皮再说么。 香葱烙饼加酸菜,那叫一个香啊,春花是真的饿了,吃起来就没停下,她这边吃的爽,那边的瓜农叫的欢。 直到春花他们吃饱喝足了,那几个还叫唤着,但有些怪啊,摁说去瞧的人儿不少,咋掏钱买的不多哩,一个个瞅了就走,压根就没站住脚。 春花一直注意街面上的买卖,与乔武闲唠,要说就一家吧,那是人家的瓜不好,可货比三家,连着那几个摊子都是这样,这就说不过去了,这个月份,这大热的天,不正是吃西瓜的时候么? 乔武顺手把吃剩下的饼子收到篮子里,说了,方才晌午将至,街上的人都要赶回家去烧火做饭,听到吆喝图个热闹过去瞅瞅罢了,哪个会真的买瓜去。 春花一听,瞅了瞅那几个摊贩,他们这会儿已经消停下来,正有气无力的啃着干馍对付晌午饭,难怪乔武方才不让她吆喝,合着在这儿等他们哩…… —————————— 尤氏到自家菜地摘了些菜回来,见她男人坐在院子里修那把老旧的弓箭,许是明儿上山打野味用的。 她把新摘的菜搁到地上,“他爹……” 刘大哥手下忙活着,听到叫唤打断了尤氏的话,“米我下锅了,灶上煮着哩。” 尤氏啧了一声说道,“谁问你这个了,我是说这茬都到点做晚晌饭了,这春花妹子咋还没回来啊,刚我在路上还碰到冬儿了,这妮子也担心的不成,还想到村口去等她哥嫂哩,让我给说回去了。” 刘大哥依旧头也没抬,只说春花他们该回来就回来了呗,反正柳树镇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就那么一段路,他家的牛也走不坏就是了,难不成她还担心春花那小两口把他们家的牛给吃了。 尤氏听着她男人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大堆,到头来把她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说她只是担心她家的牛,这可把她气坏了,虽然她心里是有那么一点,毕竟那么一车西瓜,再加上俩个大活人,怎么着也得几百斤哩,说不心疼那是假的,可归其,她更担心人儿春花妹子啊。 刘大哥见自个儿的婆娘来气儿了,忙放下手里的活先安抚住她,脚下划拉着将弓箭拨到身后,免得一会儿他婆娘刹不住,撒泼打骂把他的弓给折断了,那他明儿的下酒菜就没指望了。 “哎呦呦,他娘他娘,我错了我错了,是我小心眼儿,是我惦记着咱家的牛来着,你骂我,你骂我得了。” 尤氏恼地朝他男人吼了一句,“骂你有个屁用,咱这会儿得亏是在家里,你要是在外头这么说,往后传到春花妹子耳朵,让人儿以后怎么看我啊!” 刘大哥打着哈哈,“哎哟,他娘,我刚嘴快说岔了,我是说你瞎操心,春花身边好歹有个乔武,人家俩口子一道儿出去的,你做啥那么……” 尤氏喘着粗气,甩开她男人儿的手,“你走开!我还不知道你,打以前你就这样!别人都会给把自个儿老婆孩子的话往好的那头说,就算是臭的都能说成是香的!可你倒好,我的话到你这儿都成啥了!” 尤氏火大的烧心,想起那些年她跟她男人还没分家,一大屋子人儿一块过活,就是她男人,害得她在公公婆婆面前不得心,妯娌跟前难做人,处处落不着好,她是越想越委屈,嚷着嚷着都出来哭腔了。 刘大哥这下有些懵,他婆姨这是咋了,平时没这么娇气啊,咋说来风就来雨哩,他这正着急着,忽的瞅见门口有人儿来了。 “刘大哥,嫂子,我回来了,刚听冬儿说你找我哩,我就……” 春花脸上带着笑,手里提着两个用细麻绳绑到一块的大油纸包,踏进院子瞅着这气氛不大对劲儿,便顿住了脚。 刘大哥跌坐在地,刘大嫂子俩眼儿红红的,还泛着泪光,瞅了她一眼忙别过头去。 敢情她来的不是时候,正碰上刘大哥俩口子拌嘴,但是这会儿转身走是不可能了,春花只得硬着头皮进去,大大咧咧把这事儿带过,还好这俩口子只是拌嘴,要是干架她就糊弄不了了。 “呦,怎么了这是,刘大哥,你没见我嫂子眼里进沙子了么,咋不给吹一吹啊,瞧那珍珠丸子都快滑溜出来了。” 尤氏“扑哧”一笑,扯着袖子擦了把根本就没出来的泪水,转过身对着春花,“去你的,半天没见着你人影儿,越是没个正经了。” 刘大哥从地上起来,倒没觉得不好意思,直笑道,“哎,妹子,你来的正好,你嫂子刚还念叨着你哩,说你赶镇子咋还不回来。” 春花不管刘大哥说的是不是客套话,只是笑道,“哎哟,难怪我搁镇子上一直打喷嚏,合着是嫂子念着我哩。” 尤氏只是笑骂了春花一句,随后又瞅了瞅自家的男人,松了口气,方才她还真怕他男人一开口就是‘春花妹子,你嫂子刚还念着你,说你咋还不把我家的牛还回来’,那她真不知该咋办了。 刘大哥琢磨着尤氏的脸色,知道自个儿刚说的讨巧,看来今晚能睡个舒坦觉了,他笑着又问春花,“妹子,今儿西瓜卖的咋样?” 尤氏啧的一声,“问啥哩,哪有一上来就这么直着问人家的!” 刘大哥砸吧了嘴,又换了一句,“那啥妹子,武子回来了没?” “回来了,把老牛拴在家门口就到田梗子扒草去了,吃完了再给送过来,梁子这会儿正给喂水哩,”春花笑道,提了提手里的油纸包,“早间乔武到镇上卖了些小菜,说今儿请刘大哥到我家吃酒去,我这不就请来了么。” 刘大哥一听有酒吃,怎样都好,说着就想答应,可让尤氏拦了下来,忙推脱着,说她早开灶膛了,这茬锅都开了。 春花往她家灶里一瞅,笑道,“嫂子,家里活儿我不敢说是一把好手,可也知道开灶膛子得点火啊。” 尤氏一顿,也往灶里看了一眼,气恼的回过头瞪着刘大哥,刘大哥扯扯嘴笑了笑,方才他一直琢磨着自个儿那把破弓,下了米却没有把火点上,估摸着锅里连水都没倒。 “那、那啥,妹子,你说武子到地里割草去了,我、我给他搭把手去。” 见刘大哥开溜了,尤氏气的骂了一声,春花笑着挽上她的手,“走吧嫂子。” 无奈,尤氏把在地里新摘的菜拿上,关了门与春花一道出去了。 瞧着路上没人,这个点大多都在家里烧火做饭,尤氏有件事儿着实纳闷的很,趁着这会儿赶好问问春花。 “妹子,现在你该给我个准话了吧,早晌你问我要那罐子腌酸梅到底干啥使啊,那玩意儿喝多了掉牙,吃多了烧胃,你还要带到镇上去,这不给自个儿添累赘么。” 春花瞧着尤氏一脸疑惑,便是笑了笑,与她说了,她今儿要不是带这罐酸梅去,还真卖不了那么多西瓜。 虽说午晌那阵子她跟乔武卖力吆喝,可人儿是招来了,但介于他们是新来的,镇上的人儿不知瓜好不好,都巴望着没掏钱,后头她把那罐子酸梅拿出来,让乔武切开一个浇在上面,让那些人儿先尝后买。 浇了酸梅汁的西瓜酸溜溜的透着那股子清甜,反正吃了的人儿都掏钱买了。 尤氏一听,不免呵呵的笑开了,直说乔武跟春花俩人儿是,擦亮镜子抹上油,本来把镜子擦得透亮已经够镜明(精明)的了,再抹上一层油那还得了。 春花也是笑了笑,只是听到尤氏后头一句话,便有些笑不出来了。 “哎哟,呵呵呵,妹子你跟武子真是的,”尤氏捂嘴笑了几声,忽的回头挑眉看着春花,“妹子,这趟赶镇子你卖了多少?” 春花扯扯嘴角看着尤氏,这大嫂刚还说刘大哥问的直接哩,她一出口也不含糊啊。 她略微顿了顿,只说了还可以,剩下几个斤两不足的西瓜他们给带回来了,听了这话尤氏便没再问,春花能这么告诉她已是不错了,总比那些一开口就哭穷苦惨的好吧。 瞧春花妹子这一趟出去,乐呵呵的铁定赚了不少,看来这瓜地还得倒腾。 尤氏心里打着小九九,嘴上却是对春花笑道,“得嘞,就冲着我家那坛酸梅子,今儿这顿我可得多吃你几碗才行。” 春花瞧着尤氏那样,心想这大嫂子动心了,便暗中一笑,附和她,“成,饭管够!” c 第四十一章 不害臊 若不出意外,《小院》可能是下个月上架,还请各位妹子多多支持^_^ —————————— 晚晌这一顿,除了梁子之外,大家伙儿都吃得是酒足饭饱的,但为啥就除了梁子以外哩,那是因为这小子太贪嘴了。 早先刘大哥去地里帮乔武割草喂牛,回来时专门去老友家里讨了一小坛子自家酿的烧白干,饭间与乔武桩子哥俩干几杯。 一屋子大人儿就梁子一个小鬼头,大伙儿都给他夹菜,没人与他抢食,他吃着没劲儿,便把歪脑筋动到兄长的酒碗上了。 大哥乔武喝开酒了每次就是一小口,梁子扁扁嘴觉得没啥意思,倒是刘大哥跟桩子哥,他俩喝酒都是要端起来碰个响,随后嚎一嗓子,就跟喝水似的咕咚咕咚就见底了,看起来特爷们,特爽快。 所以梁子觉得,刘大哥与桩子哥碗里的啥烧白干铁定特好喝,要不咋让刘大嫂跟嫂子说了一通,还往自个儿碗里添酒哩,刚才他开口讨了一碗,可一屋子人儿都说这酒小娃子不能喝,得长大了才行。 咋啥都得长大了才能干啊! 他愤愤的往嘴里扒拉了一口菜,俩眼儿转了转,瞧着那个酒坛子舔舔嘴,趁桩子不注意,端起他那碗酒便跳开饭桌。 尤氏眼尖瞧见了,直喊着不让他喝,梁子得逞的瞅着桌上那几个大人,村头二狗子说他喝过酒,今儿小爷也要尝一尝,他哼了一声端起碗就往嘴里送。 乔武瞅着急忙起身过去要抢下梁子的碗,但是手指刚碰到梁子的胳膊,便被他喷了一脸烧白干。 梁子憋得小脸通红,摔了碗直跳脚,吐出猩红的舌头指着嘴里,嚷嚷着“不好喝”“辣嗓子眼儿”啥的。 一屋子人既好笑,又可气,连连摇头没法办,冬儿忙夹了些菜塞到梁子嘴里,春花忙扯着袖子给乔武擦脸,这酒她刚刚喝了些,虽清极如水,可味极浓烈,别入了眼伤到了才好。 梁子吃了几口菜扒拉了半碗饭才把那股辣劲儿给缓了,正在心里暗骂二狗子瞎说八道,那么难喝的东西他要是喝了一碗,那他就能闷一坛子了! 可他还没骂痛快,就让沉着脸的乔武提溜起来,站在院子里训了一刻钟,最后还给罚了回屋练大字儿去。 刘大哥跟尤氏待到不早才回去,春花跟冬儿收拾完灶里,烧了水喊大伙儿先去梳洗,自个儿留到最后回屋去了,今儿卖西瓜得了多少钱她还没算哩。 早晌乔武去地里摘了二十几个西瓜,小个儿的有八九斤,大个儿的有十三四斤,上次她赶镇子有去询价,一般切开买的是十文一斤,整个儿买的是八文一斤,抛开剩下那几个不足斤两的,就算切开卖的,还有整个儿提走的,零零碎碎加起来,合着也有二百三十文钱! 春花把钱袋子倒出来,数了两遍都是这个数,直把她乐得捂嘴偷笑,好家伙,这才第一天就得了二百文钱,要是照这样买卖下去,再过几天就能把半年的租子挣回来了! 且这些钱全是净赚的,一般像柳树镇那些个摊主,他们的瓜都是跟瓜贩子买的,得过两手,那些瓜贩子在桃李村收瓜是按照三文钱一斤收的,再贩到那些摊主手上少说得五文钱,他们买卖出去是八文钱左右,合着一斤就赚个四五文钱。 不过,他们有他们的好,抛开过日子的零散花销啥的,一年存个小十两没问题,摊子是他们自个儿的又不用租,交点税就行了,可他们这些在地里刨食吃的就不成了,起早贪黑累死累活,顶不上老天刮个风下个雨,收成又时常没个准,一年好一年孬,赋税又得准点交,这都没法说。 而春花她跟阿莲嫂子只要了半年的租期,可她家就两亩来地,就摁一天三百斤来算,那也是不够买的,一亩地在现代怎么着也是八九千斤的产量,可在古代,技术落后,又加上天灾人祸上的,差不离就五六千斤的量,且一年就结那么几茬,还是一茬不如一茬。 村里人口多的都有六七亩瓜地,连张氏家也是小四亩,他们量大不能像她似的拉着到镇上去买卖,只有等着跟瓜贩子打交道,不出门不出户就把钱赚了,而她家量少,那些瓜贩子一来便是挑挑拣拣的,不是低于七斤以下的瓜不要,便是唠唠叨叨的压低价,还说风凉话,说跟他们家做买卖,还不够车马费的哩。 想到这,春花立时就没了好心情,所谓乐极生悲就是如此了,她光想着挣租子交赋税啥的可不成了,还得琢磨着存点钱么。看来这半年里,赚到的银子还不能放着,得先弄上一个属于自个儿的摊位,还有再扩上一两亩地再说。 下午回村她去寻尤氏,故意装得很欢情似的,为的就是像拉她跟刘大哥入伙,反正就她家这俩亩地,可是成不了啥气候。 乔武肩上搭着条布巾,推门进来,见春花坐在**,便说冬儿跟桩子他们都洗好,锅里还剩了些热水,问她够不够用,若是要洗身子,他就出去再加一桶。 春花瞅着乔武光着膀子,头发湿润许是洗过了,也对,方才不是让梁子喷了一脑门烧白干么,是该洗洗了。 “不用了,你待屋里别出去,夜里风大,别着凉了,我自个儿去就成。” 说着春花把二百三十文钱装起来放到钱箱子里,想想又打开一旁的木箱子,取出一件褂子想先让乔武穿上,可她这一抬头忽的愣住了。 乔武站在油灯前,削瘦的身形依稀可见,他抬起双臂,用粗造的布巾擦拭湿发,一条及膝的短裤露出两只精健的小腿,用一根布带束在蜂腰上,此时他散下发披在肩上,清水顺着发梢流下,紧贴着他那精壮的后背,勾勒出一副让人脸红心跳的情景。 虽说春花以前有几次见过乔武赤着上身,也知道他瘦,可这会儿,却给人儿一种很有劲儿的感觉。 细长的水流滑过**的侧腰,乔武忽然轻颤了一下,春花也吓了一跳,手一松,木箱子“啪”的合上了。 春花捂着胸口心跳不已,她别过身舔了舔发干的双唇,天啊娘啊,她咋这么不害臊哩,俩眼儿直勾勾的盯着乔武看,这男人光着膀子不都是一身肉么,她咋火急火燎个啥劲儿么。 哎哟,一定是今儿烧白干喝多了,要不她不这样的! 乔武听到动静回过身去,瞧见春花手里抓着他的衣裳晃悠着小脑袋,便问她怎么了。 春花愣了下,见乔武问她了,结结巴巴了几句,随后见自个儿手上抓着一件衣裳,就说刚想给他擦头发来着。 “好啊。” 乔武听了露出爽朗的一笑,便朝春花走过去。 好、好啥好啊! 春花一愣,见乔武过来竟然有些紧张,等他走近不由得感到一股子黑压压的,这人儿看着是瘦,可身高肩宽,着实是壮哩。 她往后退了一步,乔武也不说啥,只是将头微微低下来,春花没得挑了,只得抬高胳膊,扯开那件短褂,盖在乔武头上慢慢揉搓着。 说起来,她与乔武成亲有一个来月了,除了闭眼睡觉,她还是第一次离乔武这么近,她动作轻柔的帮乔武擦头发,俩大眼儿却不知往哪儿放。 瞧着那宽肩的让人忍不住想往上靠,瞅着那结实的胸膛又让人忍不住想戳一戳,再往下……呃,不能往下了,春花微微晃晃脑袋抬起头,正好与乔武四目相对。 春花心里“咯噔”一下,抓着衣服捂住乔武的脸,“剩、剩下的你自个儿,自个儿擦,我、我舀水去了。” 乔武把衣裳拿开,瞅着春花慌慌张张出去的样儿,不免暗中一笑,继续擦拭头发,眼光一瞥,却是看到钱箱子被扔在**,没锁也没阖,许是春花方才忘了的。 他略微皱了皱眉,过去走到床边,拿起钱箱子放在腿上,并没有去看箱子里的银子,而是瞧着那个厚实的木盖子发呆。 过了一小会儿,他才抚上木盖一处,往下一摁,横板立马弹开,露出了木盖子的夹层。 待看到里面的东西后,乔武的神色忽然变得凝重,这里面一块价值不菲的玉牌,还有一块绢布,上面只有寥寥无几的数个字。 又是盯着看了一会儿,乔武终是把横板装上,盖上盖子阖上锁,蹲下身,把钱箱子推到床底下…… c 第四十二章 耍这小心眼干啥 往后这一个月多里,乔武与春花都是隔天去一次柳树镇,虽说她家的西瓜不错,回头客也多,可并没有天天赶趟,一来刘大哥家的老牛吃不消,二来她家地里的西瓜也有好些没长够斤两,不足称的可卖不了好价钱。 春花没去柳树镇的那些天,摊子也没空下,她与乔武商量好了,把摊子让给了尤氏,毕竟她还得借她家的老牛拉车,不给点好成么。 虽说他们两家处的好,可面子里子都得做足了,别以后落下啥埋怨,她与乔武赶了趟在家休息,刘大哥上山打了野味,明儿尤氏就能拿到柳树镇卖了去,赶好各得其所么。 只是愁了刘大哥,连个下酒菜都没,他每回上山打了野物,压根藏不了私,都让尤氏抠出来换钱去了。 每每瞧见刘大哥蹲在屋门口那愁眉苦脸的样子,还有尤氏那欢天喜地的笑脸,春花就不知道说啥好了,起先这个法子是她给尤氏支的,可落在刘大哥眼里,估摸着就成损招了。 其实这事儿的起因还是刘大哥,这老大哥啥啥都好,就是贪杯误事,以往只要上山打了好玩意儿,必定先宰了打牙祭,再拎上两坛子土白酒,招呼上三两个人儿到家里喝去。 冯氏虽说气的牙根痒,可当面还是给刘大哥做足了戏,扮演了一个贤妻良母,再说她背地里骂也骂了闹也闹了,但是刘大哥该咋着还咋着,摁他说的,这左不过就跟搁自家菜地里扒些菜下锅一样的,还省下了买肉的钱。 春花本想说,刘大哥这买肉的钱是省下了,可买酒的钱发麻了,但不用她开口,尤氏就是这么堵他的,那天尤氏上她家来寻唠家常,说着说着就扯到这个上面了,整个人儿丑的是苦哈哈。 要说刘大哥家也确实穷苦,就那么两亩闲田,想打个牙祭就得起早摸黑上山寻野味,卖又买不了,只能是自个儿吃了,他们这几个村连着,谁家都能上山逮个兔子野鸡啥的,卖给谁谁要啊。 春花那天听了,也是多了个嘴,说在村里卖不了,能到别处去啊,像临近几个镇子,再不就到大一些的地方去,就像是柳树镇,那里饭馆子富户多,难保那些个不想尝鲜的,反正刘大哥祸害了不少,啥能吃啥够味,他都明白不是。 就这样,尤氏听了她说的赶了一趟,自此便一发不可收拾咯,可以说,一早掐点就把刘大哥踹下床,赶出门上山寻野味去,摁刘大哥说的,那俩天,他瞧见他媳妇儿就犯怵,那俩眼儿都绿了,跟个狼婆娘似的啊。 今天尤氏又拉着刘大哥去了柳树镇,他常年跑山里,知道这带色的鸟啊没毛的兔啊叫啥玩意儿,别人问起来他也好给介绍不是,说不定遇到个大户稀罕这些,还能叫高价,要不每回她走了大半个时辰的路,就把那些山货卖个家鸡儿的钱,想想怪埋汰的。 春花这会儿一个人待在家里,乔武桩子下地去了,梁子今儿没去学堂,跟冬儿一人提着一罐水给送到地里去,本来田间有条河溪,村里人儿渴了都到那里取水喝,但春花嫌那块的水不干净,整天灰飞土撩的可脏了,又不是从山上直接淌下来的,还是烧开晾凉了喝才好。 她把晌午的碗一洗,收拾收拾灶里院外就回自个儿屋了,昨个儿听冯氏说今儿是交赋税的日子,她得准备些银两一会儿上村长家一趟。 原先收赋税是县上派一两个衙役下来,挨家挨户的去收,可他们对村里的人儿啥的都不熟络,常常有少收多征的情况发生,后头那县老爷也是精,也是懒,发公文下来让村长代收得了,随后他再让人取来。 春花把钱箱子从床底下扒拉出来,开锁开盖,瞅着箱子里的银子渐渐多了起来,这一个来月里,她跟乔武在地里忙前忙后的,总算把两亩头茬瓜给卖了出去,合着就七八两银子,但还没捂热乎哩就要拿出去,瞅着还有些心疼的。 可心疼能怎么着啊,抗税不交不是给自个儿找麻烦么,春花瞧着叹了口气,把银子攥在手里搓了搓,揣到怀里才出了门去。 冯氏在路头杵着,和几个过路的婆子唠闲话,都是在问今儿的赋税交了没,都说自个儿是东拼西凑,差点砸锅卖铁才凑成了那么几两银子咋咋了的。 春花打远瞧见她,便招呼了一声,她跟着那几个婆子道了别就过来了,一同往村东头走去。 她们俩闲唠着到了村长家里,这茬才是午后,院子里进进出出的就那么七八个人儿,堂屋前摆了张桌子,桌子后头坐着个老者,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布衣,身板挺得直直的,手里握着根毛笔,来人便问姓名,随后写在身前的宣纸上。 这老者就是村里学堂的许夫子,前几天还上她家收取学费来着,他今儿把学堂停了,是到村长家里来帮事儿的,春花跟在两个婆姨后头,瞧着这许夫子后面还有一个人儿,坐在阴凉处合目假寐,从衣着来看,这人儿应该就是村长候权树了,只是他身旁蹲坐着四五个老汉老婆子,他们都在闲唠,连杨婆子都在,就是没见马氏与候四儿。 冯氏拿胳膊肘捅了捅春花,小声儿的与她说了,候四儿跟马氏娘俩好长时候都没见着人儿,村里好些都说这娘俩是让候权树给撵回下坡村去了,也就是马氏的娘家 春花听了,不觉多看了候权树几眼,看来这老头做事还是蛮老道的,见自个儿婆姨娃子犯了错事儿,且逞不了啥能耐,就给撵到别处去,免得留在这招人话垢。 前面的人儿走了,冯氏忙凑过去,许夫子睨了冯氏一眼,“名儿。” “王四。”冯氏把银子放到桌上,寸步不离的守着,看着许夫子把在纸上横横竖竖写了几笔,她不识字,歪着脑袋数了有几个横杠杠,点了点头,是她男人儿的数。 许夫子又是睨了她一眼,颇为看不惯,用笔尖点了下跟前的朱砂膏,还有王四的名字,“在这儿摁个手印!” “啥?还要摁手印啊,今年咋还出花样咧,”冯氏讨好的瞅了瞅候权树,只见他闭着眼睛没理会,便干笑了两声,往宣纸上瞅了一眼,见前头的人儿都摁了,才翘起大拇指点了朱砂,摁到宣纸上。 许夫子挥挥手让她下去,冷冷的说,“后面的跟上。” 冯氏路过春花身边,说是在外头等她,春花笑着点点头,过去对许夫子说了乔武跟刘大哥的名儿,从怀里掏出两个份儿银子。 许夫子就笔下名,待写完了,觉得奇怪,“哎,你怎么报两个人的名儿啊,”他抬头看见春花琢磨了下,才捋着胡须,“哎,你不是乔武的媳妇么?” 坐在一旁的候权树忽然睁开双眼儿,看向许夫子那边,春花并没注意,只是说了,“今儿刘大哥他们有事儿来不了,昨儿托我帮忙带一下。” 许夫子拿笔指了指宣纸道,“你代她交了,那手印怎么办啊。” “这好办啊,谁交银子谁落印么。”春花笑了笑,伸手一抹朱砂,在乔武跟刘大哥的名儿上都摁了手印。 许夫子一瞧,不悦道,“胡闹,妇人之仁,这一人儿一个手印,你这代人把钱交了,作甚还代人摁手印啊!” 春花暗骂这许夫子迂腐脑瓜子不会转弯,面上却是笑脸相迎。“我这代人儿把钱交了,才该摁手印哩,要不改明儿您老贵人多忘事,一瞧这个没手印的,还以为刘大嫂一家没交哩,再说了,这交赋税就给两天,今儿是最后一天了,我也不能让刘大嫂明儿再来不是。” 许夫子一噎,回头看了看候权树,见他神情淡然,没说什么又合上了双眼,算是默许了。 许夫子抿抿老嘴,摆摆手喊着下一个,春花暗松了口气,给候权树和许夫子道了谢就走了。 杨婆子恨恨瞪着春花的背影,往前挪了挪,有些埋怨候权树,说刚才赶好整整那小婆子,让她去把刘大家的找来,让刘大家的的摁手印么。 候权树睁开眼儿,嘴角一抹冷笑,“咱跟那小婆子都快成亲家了,还耍这小心眼儿干啥……” c 第四十三 我还是你婶儿哩 回去的路上,冯氏一直与春花闲唠,说着说着,冯氏就问到尤氏身上,“哎,妹子,你说这些天尤大姐到底在忙啥啊,咋一到下午就不见个人影儿咧。” 春花瞅着她,想想反问道,“四嫂,你跟刘大嫂交情可比我好啊,你都不知道的事儿,我咋知道哩。” 冯氏拍了下她的胳膊,理所当然道,“谁说不是哩,可我前些天搁路上碰到她了,问她她不说啊,只道她自个儿是没事儿瞎忙着哩。” 春花只是笑了笑,还好刚才她没顺口吐漏出来,尤氏自个儿都不跟冯氏说了,她作甚多嘴多舌的啊。 可冯氏话到一半,又意有所指的说道,“哎,妹子,你说我跟尤大姐交好也有小十年了,可还是比不上妹子你啊,瞧瞧,昨儿她不就托你帮着来交税么。” 春花就料准了冯氏要来这么一句,方才从候权树的院子里出来,冯氏瞧见她给尤氏代交赋税,那脸上就不咸不淡的,那会儿估摸着她就想问出口了。 春花有些烦,心想若不是你这么爱探听别人家的事儿,兴许人儿刘大嫂便不瞒你了。 摁刘大嫂说的,这冯氏就是个‘布口袋’,口子大肚子大,啥都能装,也啥都能倒,你若有啥想让全村人都知道的就跟她说,要是不想让人知道的,最好是一丁点都别在她面前显露。 春花琢磨着与冯氏说了,她跟刘大婶俩家离得近,她昨个儿过去串门子,说到这个上面,刘大嫂才顺口说了的。 冯氏听了,多半觉得是这样,脸上的笑也真了几分,挽着春花,边走边把她早晌跟那几个婆子闲唠的事儿告诉她。 往前走到一处田埂上,冯氏又说到候权树的婆姨马氏身上,顺带说出了早年里村里分地,马氏舀走了乔武二婶张氏分到的几亩好田,还絮絮叨叨骂了一大堆难听的话。 说当官的没一个有屁眼儿的,就村长这一坨子也不是啥好东西,他们家有个族亲在县里当官,村里有哪家小子想到镇子上的衙门当差吃皇粮可不是上下打点就成了的,那还得让村长候权树给打封信疏通一下。 所以村里人即恨他也怕他,难保自个儿家里有个长出息的,就怕他给使绊子,要不就候权树这一家,咋能在桃李村掌事这么多个年头哩,他候权树虽没有作威作福干啥伤天害理的事儿,可要是在紧要关口卡你一下,你就受不了了。 春花听了一耳朵脏口,本想好心相劝,像冯氏这样口无遮拦的可不好,跟孙猴子的金箍棒似的,叫大放横了碾死一大片牛鬼蛇神,她娘家有个远亲就是当官,在当地就是叫的响的清官。 可她还没寻到话茬开口,冯氏话锋一转又说到张氏头上了,说上个月乔贵跟冬儿出远门探亲,不就是找他大表哥的二姨奶奶的三侄子的四姑父帮忙去了么,听说他也要上衙门当差去哩。 春花脚下一个没站稳,差点让冯氏给绕晕过去,她这都是搁哪儿听说的啊,合着这桃李村就没有她不知道的事儿是吧。 不过说到这茬上,春花忽然想起一件事儿,她瞅着四下里没啥人,拽了拽冯氏的袖子,低声问道,“四嫂,你刚不是说候四儿跟马婆子回下坡村去了,是不是让送回去养病的?” “养病?养啥病啊?” 春花张了张嘴,支吾了半天还是问不出口,只跟冯氏说没啥,冯氏这话茬给挑起来了,哪有那么轻易就放过,直缠着春花。 “哎,妹子妹子,你是不是听到啥了,跟嫂子说说呗,那候四儿又咋了?” 春花扯了扯嘴角,这让她咋说么,她就是想问候四儿还能不能人事,这冯氏是个‘布口袋’,啥都门儿清,上次马氏堵上门来,说乔武把她家候四儿打坏了,断了她家的香火,撒泼骂战的和她干了一架。 其实那件事儿吧,是她干的。 那时乔武为了护着她,跟几个混混纠缠着,候四儿瞅着抄了根棍子,想从背后给乔武来一下子,她瞧见了,哪能放着不管啊,瘸着腿挪到候四儿身后,朝着他裤裆狠狠地来了一脚,他嚎了一声,乔武转过来,别人就瞧见候四儿双腿一软,跪倒在他面前,随后村里的男人赶了过来,俩拨人就打成了一片,那些瞧见的混混,便都指着说是乔武下的手了。 今儿既然跟冯氏说起马婆子了,她便顺嘴问问,毕竟事后她也觉得自个儿下手重了些,倘若那候四儿真不能那啥了,往后的麻烦事儿还多着哩。 可这会儿转念一想,自那天之后,马氏也没再寻上门来了,若真有啥,也不该这么无声无息的么,估摸着是没啥事儿了。 春花自个儿寻思着点了点头,与缠着她问这问那的冯氏打着哈哈,一同往村西头那边去。 待到了家里,冬儿他们还没回来,春花没啥事做,瞅了瞅天色,这会儿做晚晌饭还早点,她又犯懒不想去下地去,虽说她过门一个来月了,还没去过她家的瓜地。 但这会儿日头还高,她还是收拾上些衣裳去河边洗凉快些。 “武子在家么?有人儿在么?” 春花正琢磨着,就听外头有人儿叫门,她忙应了一声出去,只见门口站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婆子,手里还挎着个包袱。 春花先是打量了她一番,这婆子头发梳的光亮,衣裳也干净利索,穿着个后底儿鞋子,裙摆上沾了些虽说是第一次照面,可春花咋觉得这婆子的面目相貌有几分熟悉哩。 那婆子站在门口也是上下左右把春花瞅了个遍,随后一拍大腿,笑道,“呦,你铁定是武子的媳妇儿了!” 春花有些懵,木木的点了点头,“您是?” 那婆子没等春花开口,大摇大摆的踏进门来,朗声笑道,“我是你姑。” 我还是你婶儿哩! 春花微瞪眼儿,她爹就几个兄弟,从哪儿冒出来个老妹子啊,她正打算反驳那婆子一句,忽的愣了下。 “您是……乔武的大姑?” 那婆子一笑,过去拉住春花的手,轻轻拍打了两下,“姑是对着,不过该往后捎捎,我是他二姑。” 春花了然,对了,乔武除了有三个叔叔之外还有两个姑姑哩,她扯出个笑来,让乔氏屋里坐,她给烧水泡茶去。 “可别可别,烧水起灶还要劈柴禾,这大热的天,不出汗就当喝水了,别我一人儿老婆子,就闹得你这新媳妇儿不消停。” 乔氏笑么呵呵的说着,站在院子里便与春花唠开了,先是说乔武成亲那会儿她婆婆病了,没来是怕冲了喜气,这会儿过来是要讨些喜气,她家大小子也要说亲了,巴望着能讨个像春花这样的俏媳妇儿。 春花虽说也爱听好话,可并不是那种一听就上心的,可乔氏是他男人的姑姑,都说姑侄儿一条心,她倒有几分不好意思了。 乔氏说着笑着,又问了乔武他们去哪儿了,家里最近好不好,冬儿这个小姑子有没有给她添堵啥的,要是有的话她这个当姑的给她做主! 春花见乔氏从头到尾就没松开过她的手,心里没有来的一股亲切感,她也是一一与乔氏说了。 “武子跟桩子下地去了,冬儿可没少帮我忙,姑,你先坐会儿,他们估摸着就回来了。” 乔氏忙摆手往外走,说自个儿坐不住,还要到她二哥那里先去一趟,“咱是做小的么,得先去给我那二嫂打打招呼,这样她才不会挑我的毛病,我这大老远的过来,可不想听这埋怨!” 春花听了一乐,这二姑倒是个爽快人儿,应是个好相处的,想来乔氏跟乔武他们关系还不错,要不怎么声声句句都念着他们哩。 只是春花怎么想着,待乔武兄妹几个回来,她兴致冲冲的跟他们一说,那几个却突地变了脸色…… c 第四十四章 这老辈儿不错啊 蕃茄明天上架,请各妹纸多多支持*^_^* —————————— 春花原以为乔氏去乔老汉那里待一会儿,晚晌会到他们这边来吃饭,还琢磨着该怎么腾出一张床来给乔氏哩,要实在没法子的话,就让她跟冬儿挤一挤便是了。 瞧她下午与她这个侄媳妇儿都能说的那么热闹,兴许见到自个儿的侄子侄女,一时聊得兴起还就睡在这儿了。 可待乔武兄妹几个回来,她兴致冲冲的跟他们一说,那几个却突地变了脸色。 乔武还好,脸上淡淡的没多大表情,只是眼眸冷了许多,桩子是直肠直肚的,就知道沉着个脸。 冬儿性子弱本就不爱说话,一听乔氏来了,得,这下成个闷葫芦了,除非春花叫她与她说话,她才会应上一两句。 梁子就是个皮小子,有的闹有的吃就得了,春花没瞧出个差别来,只是乔武他们这般反应,倒让春花有些摸不清状况, 本来春花还寻思着去找刘大哥,看他早先打的山鸡野兔有没有剩的,下午那个点儿要去临近的镇上买肉已经来不及了,有的话她便称上一只过来加菜,别是她婆家的姑姑过来串门子,头一顿就显的太寒酸了。 但瞅着乔武他们这样,她也就没有开口了,不过,那天晚上尤氏从镇上回来,倒是给她带来了一大包酱驴肉。 想来前些天刘大哥上山逮到的那两只玩意儿买了个好价钱,听尤氏的话意,反正不少于一百个钱就是了,为此她还给刘大哥买了一小包酱驴肉,算是默许今晚能让他喝一盅了。 毕竟刘大哥上山打猎也累,有时躲在犄角旮旯里一猫就是大半天,腰酸背痛不说,主要是蚊虫叮咬的难受,有时就这样还啥都捞不着哩。 尤氏把酱驴肉递给春花时还是有些拿不出手的,直说让她别嫌弃。 春花哪里会嫌弃么,她笑么呵呵的就接过了,闻着味实在是太香了,这天上龙肉,地下驴肉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只是这个说法,尤氏却是不很清楚,还以为春花是为了不让她难堪才装着那么欢情的,心里自是感动的不成。 其实尤氏也不是客气才那么说的,镇上一只鸡才买二十文钱一只,一斤肉也就七八文,可一斤酱熟了的驴肉却只要两文钱。 因为在柳树镇,靠近河边的那一溜子全是些制药作坊,有将近一半以上的都是是熬阿胶的,驴皮制药驴肉就贱卖了。 有些较为穷困的人家,想吃肉了又不舍得花钱就会去称驴肉,牛跟马要耕地拉车,金贵得很,更没有人儿能吃得起了 这茬还有个说法,是春花不知道的,那便是‘肉比菜贱无人吃’,说的就是驴肉,一般手里有俩钱的富户都不会买这个的,然而穷老百姓没那么多讲究,该吃吃,该喝喝。 春花看着这包驴肉,是想等乔氏来了再拿出来吃,但瞧着一家子都不大欢情,就变着法的把驴肉做出花样来,让大伙儿吃的开心些,至于乔氏要真的来了,她再加双筷子就是了。 然而,那天晚上乔氏并没有过来,许是宿在张氏那里了,直到第二天下午,乔武他们都在的时候,乔氏才跟张氏过来。 春花与冬儿坐在院子里择菜,顺便商量着晚晌做个啥吃食好,桩子刚从山上折了些枯树枝回来,正在堂屋里咕咚咕咚的喝着水,乔武和了些泥巴窝在灶间,把灶膛后头的一些大缝小缝给堵上。 梁子则蹲在墙角,抓着根树枝不情不愿的在地上划拉着,方才下了学堂,他刚把褡裢撂下就要出去玩,还没跑出门就让乔武提溜住,给撵到一旁练大字儿去了,这不,领子上还有两指泥印子咧。 春花瞅着“扑哧”一声,一手抓着菜叶子往那头指了指,与冬儿又是笑开了,门口忽的响起一个女声儿,“呦,瞧这姑嫂俩有说有笑怪热乎的,不晓得还以为是姐俩儿哩。” 随后乔氏与张氏便出现在了院子口,手里依旧拎着个包袱。 春花一瞧,忙站起身,笑道,“呦,婶儿,姑,你们来了,快……” 她这正想请乔氏姑嫂俩进来,然而话到嘴边就刹住了,她可没忘昨天乔武他们一听乔氏来了,那脸上都是啥表情,别她这才把乔氏请进来,下一刻就让人儿给轰出去了。 春花寻思着看看乔武他们,果不其然,一个个又是那样,冬儿见乔氏望了过来,还往春花身边靠了靠。 乔氏瞅着对春花一笑。也不像昨个儿那样,不等春花开口自个儿就进去,而是笑着一张脸站在门口,显然是在等乔武请她。 张氏站在在一旁,既不开口也不进门,只是看到乔武他们不给乔氏好脸子,心里是自得意了一番,且见春花依旧笑脸相迎,又颇为满意,想来乔武昨个儿并没有跟春花说他这二姑是啥德行,又或是她没有问。 张氏是这么想的,虽说她是一百二十个不待见她这小姑子乔氏,可春花过门还不到三个月,且由不得她来嫌弃老乔的长辈是好是坏。 梁子一知道家里来人了,立马撂下树枝来到门口,想着趁哥嫂招呼人儿的功夫偷溜出去,可一瞧见这情景,他不由得站住了脚,俩眼吧嗒吧嗒的瞅着春花。 春花冲着梁子咧咧嘴,她也没法啊,俩下这么干耗着她也着实难受的很。 乔武看出春花一脸的尴尬,敛下双眼,起身来到院子里,淡淡了叫一声“姑”跟“婶儿”,便犹自打水洗手去了。 这就算齐活儿了,乔氏呵呵笑应了一声,抬腿迈了进去,瞅着就奔着春花这边过来了,冬儿低着头,放下手里的菜,往春花的身后躲了躲。 乔氏也不在意,一把抓住春花的手攥在自个儿手里,乐呵的拍打了几下,春花长春花短的叫着。 梁子抓抓脑袋瞅着,瞧张氏过来了,就喊了声“二婶”,张氏笑着把他揽到怀里,搓了搓他的脸蛋子,“哎呦,还是小五儿跟我亲!” 随后瞅着乔氏这般,张氏颇为嫌恶的啐了一口,呸!这死婆子,就会使这一招! 梁子撒娇般的腻在张氏怀里,“二婶儿,我想出去玩会儿,狗子他们都在村口等我哩。” “臭小子就知道玩,去吧去吧!” 张氏佯怒的嗔怪了梁子一句,拍拍他的屁股蛋子往外赶,出门前不忘让梁子到点了回来吃饭。 随后张氏又看向春花那边,不咸不淡道,“行了,就别在这杵着了,有啥进屋再说啊!” 春花实在招架不住乔氏的热乎劲儿,她把手抽出来,招呼着乔氏张氏屋里坐,还让冬儿到灶里烧些水泡茶去。 方才乔氏口口声声念叨的的是她,可春花瞧得出来,乔氏是在盯着她身后的冬儿,她虽不知乔武与他二姑有啥弯弯绕绕,可就冬儿这样,她还是先把她支走再说。 但春花这般为冬儿着想,落到张氏眼里却是万分的不满,此时乔氏趁着春花不在身边的功夫,与张氏附耳,“二嫂你瞧,你还说不会哩,今儿咱俩在都这样,平日里那春花还不定怎么支使咱冬儿哩!” “婶儿,姑,里边坐。” 春花领着这老姑嫂俩进了堂屋,一回头瞅见张氏的脸又沉了几分,且还是对着自个儿的,她也不以为然,反正她老早就清楚张氏不待见她了。 张氏一屁股坐在主位上便没再说话,倒是乔氏,见桩子还在屋里,便主动过去与他近乎,春花见这姑侄俩站在一块,面目有几分相似,才明白为啥她会觉得乔氏有些熟悉了。 乔氏习惯性的扬起手想去拍一拍桩子的胳膊,但却让他躲开了,乔氏一点没尴尬,还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儿。 春花瞅着心里一阵唏嘘,乔氏这老辈儿不错啊,咋的乔武他们对她没啥感情哩,都说姑疼侄儿同姓,侄儿与姑最亲,咋这话放在这儿就不顶事儿了。 张氏别过脸不看春花,却对她说,让她去灶里帮着冬儿看看灶火,免得这丫头把水烧干了,再就是把乔武叫进来。 乔氏还想让春花把冬儿叫上,又让张氏一眼刀子瞪过去,讪讪的收了声。 想来这姑嫂俩是要与她们的侄子说说体己话,还特地把她给支开,冬儿又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那一大锅的水还能给烧干了,再说了,她那个小锅灶又不是太上老君的八卦炉,用得着俩仙童盯着么! 春花心里嘀嘀咕咕一阵,脸上还是笑着应着便出去了。 c 第四十五章 这个死老婆子(求订阅^^) 春花与乔武说了一声便去了灶里,那老姑嫂俩想与自个儿的侄子说些体己话不想让她听,她自是不会恬着脸赖在院子里了,反正等她们走了,她再问乔武便是了。 冬儿这会儿乖巧的坐在灶膛前头守着灶火,盯着那跳动的火苗出神,小脸被热气熏得粉红fen红的,真是越发俏丽了。 春花不知所以的叹了口气,冬儿顿了下,瞧见她了,忙让出小凳子给她坐,自个儿从后面又拿了一把,问春花怎么了。 春花摇了摇头,过去坐在冬儿边上,捡了个柴禾又塞到灶膛里,也是盯着灶膛里的火苗子出神。 “唉,我为啥要生成个女的哩,我要是个男的,就算是玩了命……” 她回头瞅着冬儿,坏笑道,“也要把你这如花似玉的妹子给娶回家去。” 冬儿又是一愣,半晌才明白过味来,面上大窘,低下头,“嫂子,你说什么呢……” 春花真真觉得冬儿这性子纯良,要不咋半天才琢磨明白自个儿的意思哩,她都快笑僵了都。 待瞧着冬儿的脸又红了几分,小脑袋瓜都快埋到地上了,春花忙于她赔不是,自个儿也是一时兴起才打趣她的。 冬儿这才抬起头来看看春花,小委屈的扁扁嘴,起身看看锅里的水开了没,随后又往灶膛里家里两根柴禾,那娇俏的摸样着实是惹人怜啊。 春花心思飘远,忽的想起阿莲嫂子打趣冬儿的那句话,‘得让你哥嫂把门槛路牙子垫的厚实些,要不咋禁得起那些说亲的媒婆子来回踩么’。 她现在很是赞同这句话,竟也在心里开始寻摸起自个儿未来的妹夫了,冬儿这女子要是嫁过门,铁定把公婆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哎,若不是她家的这个关系,她还真想把冬儿说给她弟弟,那五个皮小子,除了老四跟小幺,其他三个小子也不错哩,最起码是她的亲弟弟,品性相貌她都门儿清啊。 可若是这样的话,怕是冬儿以后难做,这妹子性子太好太软,心里扛不住事儿,外人清楚内情的,会说是她这个做嫂子的给牵的线,搭的桥。 而那些不明白事儿的,便会以为她跟冬儿俩人是“相换”的,意思就说双方家里都穷得响当当,男的出不起聘金,女的备不齐嫁妆,只得娶来嫁去就这么相抵掉了。 春花想想只得先作罢,乡下里那些成俗旧念多的是,还一套一套的,碎嘴子乱嚼舌根的人儿也跟那牛毛毡似的,别她好心不成,反而办了坏事儿。 冬儿是个好姑娘,性子柔和相貌俊俏,在她还没过门之前,把家里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听张氏说得,她还时常会跟着乔武桩子下田帮忙。 且她进门一个多月了,既没给她添堵,也没寻懒不干活,啥啥都跟着她,处处都听她的,乖巧的很,她可不想让这好妹子受委屈。 这寻夫婿的事儿看来得从长计议了,不过春花也不急,反正她这做嫂子的能耐不足,不还有一个二婶儿呢么。 这张氏可是冬儿的婶娘,从小看着冬儿长大的,跟自个儿的亲闺女没啥区别,定会给冬儿留意合心的人选,找个合适的机会她便与张氏说说她那几个弟弟,想方法把这事儿给凑合成。 想到这,春花不由得张氏另眼相看了,她这个二婶子还蛮不错的,打小拉扯着自个儿的三个娃子,还要帮着带大乔武他们,除了给吃给喝之外,还不忘拘着性子养,瞧瞧这一家子,个个都是好的,男的憨厚老实,女的秀外慧中,真真是没得说。 乔武在院子里把手洗净擦干,将一盆子浑泥水端到门口倒掉,把自个儿手头上的事儿忙活完了才进堂屋里去。 乔氏与张氏坐在主位上,他瞅着没多少感情的叫了她们俩一声,连带张氏在内。 张氏也没在意,自知有乔氏在场,这哥俩没啥好脸就是了,她淡淡的点了下头,“嗯,你俩也坐。”桩子瞧见他哥来了,立时有了主心骨,靠到他旁边直瞪着乔氏。 乔氏本想着把冬儿的事儿一说一办便赶回下坡村去,可一瞅她大哥的这两个小崽子,对她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那气儿顿时就不打一处来,撇开早年那些烂事儿不说,她好歹还是他们的姑母不是! “呦,怎么着桩子,还跟你姑呕气哩。” 乔氏端坐在椅子上,身子朝向桩子那边,见他的脸黑的跟那老锅底儿似的,又呵呵的笑道。 “哎哟,行了,都这么多年了,你姑我都不计较了,你这小子咋还这么小心眼儿哩,快过来,让姑好好看看你!” 桩子这人儿耿直,好就是好,坏就是坏,从不会拐弯抹角,跟乔氏这身经百战的老婆子压根就没得比。 他看着乔氏那做作样儿,愣是把自个儿往好人堆里推,直把他气的够呛,梗着脖子就想过去,却是让一只有力的胳膊给拦住了。 乔武虽没他这个二弟那么壮实,可身高挺拔也不容小看,桩子往前挤了两下愣是没过得去,便哼哼了声待在他哥身旁。 摁住恼怒的桩子,乔武的冷冷的看着乔氏,“姑,你要是没啥事儿的话就回吧,你这茬走,到下坡村还有半个时辰的路,我家屋子小,事儿也多,就不留你了!” 言下之意是让乔氏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走人,别总赖在别人家里碍眼碍事! “哎哟呦,呵呵呵……” 乔氏很瘦脖子却极长,她笑得夸大,皮上的褶子撑得满脸都是,脑袋还晃来晃去,外人瞧见了,还真担心那瘦长的脖子会被脑袋给扳折了。 她一手捂着嘴,一手拍大腿,笑道,“哎哟,这个武子啊,几年没见还是这么孝顺,担心我老婆子走夜路啊,你说咱姑侄儿俩这么客气干啥么!” 张氏实在受不了了,颇为厌恶的瞪了乔氏一眼,这个死婆子,明知道人家不待见她,还这么恶心人儿,都他娘的这么些年了,还跟在家当姑娘那阵子一样,真是孬皮赖狗,磕碜死人没个够! 要说姑嫂之间,自古就没有能完全合得来的,这道理张氏当姑娘那阵就明白了,可她跟乔氏的嫌隙不是三两句话就说得过去的。 她本身即是小姑子又是老嫂子,自是清楚这两边的难处。 可她是没成想,自个儿做了嫂子之后这么糟心,家里两个小姑子又不是啥千金大小姐,啥活都不干,一个个还娇气的不成。 她性子直看不惯,也是仗着自个儿是做嫂子的,常常当面儿说道这俩人儿,大姑子还好,算是听进去了,可乔氏这小姑子就没那么乖顺了。 当面人背后鬼,挑拨她跟几个叔伯妯娌的关系不说,还处处与她作对,她越不待见的事儿她就越是要干,一点整治她的法子都没有,一说她就装哭装可怜,到公婆面前告状,直把她变成了一个欺负家小的恶婆娘。 好在她大伯大姆,也就是桩子冬儿的爹娘没吃她那一套,与她站在一边儿,她在婆家的那段日子才没那么难过。 要不在大房出事儿那会儿,她咋能心甘情愿拖带起大房那几个娃子么。 这会儿面对着乔氏,张氏也没那么好的脾气与她磨叽,“行了行了,有啥说啥,尽扯这些有的没的作甚,真当自个儿是香饽饽了,别人都稀罕的不成了么!要是不想说都走都走!” 乔氏听了颇为不爽,可也没再扯闲话,她心里清楚,武子哥俩是看在她这二嫂的面上才让她进门的,昨个儿她可是游说了好几个时辰才把她这二嫂劝动的,可不能在这节骨眼上跟她对着干! 若她二嫂赌气一走,那桩子指不定就跟早年那样,拿着扫把把她给赶出门去,那她的事儿就难办了,人家的礼她都收了着。 得了,谁让她是做姑姑的哩,让这俩小崽子吧。 乔氏琢磨着,抿了抿老嘴,改了了一副嘴脸,苦口婆心的说道,“武子桩子,以前的事儿咱不说了,那时你们还小,好些事儿都没明白,不懂得姑的苦心,姑那会儿……” “行了姑,你要没啥事儿我送你出去,早点走你还能早点回去!我家的灶膛子还漏风哩,我没那么多功夫听你闲掰!” 乔武淡淡的打断了乔氏的话。 乔氏瞪着乔武,“啪”的一声把手拍在桌子上,她原本是想拍包袱的,但偏了些打在了木头桌子上,痛的她嘴角直抽抽,可她也顾不得疼,直着乔武就骂上了。 “你这是什么样子你,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么!你以为你是老乔家的谁啊,敢这么跟我哼唧!啊!” 这会儿院子里没人,乔氏这一声叫的比一声高,动静十足。 春花正从灶间出来,准备过去问问,看看乔氏与张氏怎么个打算,是不是要留下来吃饭,要是留下来,她就该淘米下锅了,可没走几步她就听到这个声儿,脚上忽的顿住了。 “嫂、嫂子……” 冬儿也从灶里探出头来,担忧的看向这边,春花给她打打手势,让她在灶里待着,她过去看看。rs 第四十六章 还不知成与不成哩 堂屋里,张氏跟乔氏俩俩并排坐着,身子向着门口,一个紧抿着嘴不说话,一个则鼓着眼睛显然气得不轻。 乔武桩子站在门边上,离那老姑嫂俩有段距离,可背对着春花,春花看不出这哥俩是喜是怒,且桩子正好把乔武挡着,她也不好叫他。 春花瞅着堂屋里并没啥大动静儿就想着回灶里去,等会儿再进去,这左不过是姑侄儿拌嘴,能有啥么。 可她才一转身,张氏坐在里头就瞧见了,顿时就来气儿了,想着春花从头到脚都在外面偷听,立时寒了脸,在春花离开之前便先开了口, “春花,你干啥!” “啊?没干啥啊,我就来问问姑姑跟婶子,晚晌在不在这吃?” 春花停下脚步,回过身来如是说道,只是瞅着张氏没由来的怒气有些纳闷。 “姑一会儿就走,不在这吃。” 说这话的是乔武,他绕过桩子对春花说道,脸上依旧冷冷淡淡的,来到春花跟前问她灶里的土膛子咋样了,还有没有漏风,没去理会屋里那老姑嫂俩。 桩子也是哼了一声,板着脸往外走,倒是没忘与张氏招呼一声。 春花对着乔武,恰好能看到堂屋里的乔氏气的那是咬牙切齿的,也对,自个儿是个做长辈的,让俩小辈无视的彻底,还是当着自个儿嫂嫂的面儿,面子里子都挂不住了,不恼才怪。 “你们俩个混小子给老娘站哈!!!” 乔氏一挺身站起来,嚷嚷的语调都变了,她一手指着乔武他们,正要开口却与春花对上了。 她顿了下,扯扯嘴又坐下来,寻个借口让春花离开,这归其是老乔家的内事儿,咋能让一个才过门没多久的新媳妇儿掺和进来,还是打发她走得了,且这女子看起来对冬儿挺上心的,别到时横插一脚进来挡了她的路! “那、那春花啊,你去给姑……” 张氏忍不住又说了乔氏一句,催促着让她赶紧说事儿,“哎呀,行了行了,一件事儿你嘚啵个没完了,扯这扯那的又啥用啊,正茬半天扯不出来!” 乔氏顿时憋了个大红脸,她咋了呀她,昨晚上她这二嫂不还一个劲儿的说武子家的不是么,话里话外压根就没把她当成自个儿的侄媳妇儿。 她打**花走不也是念着她二嫂这一点么,咋到头来还埋怨上她了! 娘咧,要不怎么说这年头好人儿不能当哩! 张氏也不瞧着她这小姑子,只是喊着乔武桩子回来,随后瞅见春花,自个儿脑子一转,便把她也给叫了进来。 “武子桩子,你俩先别走……春花,你也来。” 春花顿了顿,她可不想掺和进去,可这茬张氏点她了,她也只得先进去再说,乔武桩子虽不待见乔氏,可张氏这婶娘的话他们还是听,哥俩逐个过去。 乔氏黑着脸看了看张氏,抿抿嘴没有与她吵吵,见乔武跟桩子过来了,头偏向一边,老大不满的地别开目光,就是瞧他们,只管伸手向乔武要冬儿的生辰八字。 乔武皱了皱眉,看着乔氏干扁的手掌,“姑,你要冬儿的生辰八字干什么?” 乔氏本想叫乔武少管这事儿,只管给她就是了,可随后一想,要生辰八字这茬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乔武好歹算是冬儿的大哥,他咋能不闻不问么。 琢磨着乔氏才凉凉的说了,“干啥?你说我要干啥,你娶媳妇儿订亲那会儿不就是拿着生辰八字去的么,我这会儿是要给冬儿订亲去,自然得给你要了!” 她这话一出,在场的三个人皆是一愣,春花与乔武对望一眼,忙不迭地问道,“姑,你是说给冬儿订亲么?这事儿我跟乔武怎么不知道?” “你们?哼,只管着自个儿赚钱攒钱,当哥嫂的哪有当姑母婶娘的操心啊!你自个儿还是个新进门的小媳妇儿,怎么会留心这个事儿!” 听到这春花明白了,合着乔氏恼了半天就是为了这事儿啊,看来她这当姑的还是挺向着娘家的,不过,她是不是管的有些宽了。 “姑,你说我跟乔武咋不操心了,乔武忙活家里内外不就是给冬儿攒嫁妆么,可归其冬儿还小不是,再过一两年慢慢选,到时备份厚实的嫁妆……” 春花起先还笑着好言好语的与乔氏说,其实她是想把冬儿要过去给自个儿当弟媳妇儿,怎么着她俩也处了快两个月了,冬儿的品性如何她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早先她听冯氏说了刘大哥分家那茬事儿,妯娌闹腾父母受累,她忽的就给留了个心眼,替自个儿那五个弟弟物色媳妇儿,而冬儿就是最好的人选,在家是个好姑娘,在外定是个好媳妇儿。 只是春花这话一出,像是戳到了乔氏的啥上了,她立马打断春花,“嘿,我说啥来着,句句声声是为了冬儿好,到头来还不是想着把冬儿多留几年,好给自个儿干活留个帮手么!” 乔氏这话说的得意得很,自认为堵了春花的口,也把这话说给她二嫂听了,自个儿一会儿若要不出冬儿的八字,那便由她上手得了。 果不其然,张氏这会儿可是鼓着眼睛瞅着春花,看样儿是把乔氏的话听进去了。 春花一顿,既好笑又可气,这乔氏翻脸比眨眼儿还快,要不是乔武还叫她一声“姑”,她还真以为早先在院子里拉着她的手说话的那个老辈儿是别人儿哩! 乔武这下是真的来气了,寒着脸看着乔氏,声音也不似原先那么不咸不淡的,而是十分冷冽,“姑,冬儿的事儿不劳你费心,她有大哥有嫂子,用不着……” 桩子也是气的不行,竟然抢他哥的话茬,“就是!我家的事儿我们自个儿拿主意,用不着你在这猫哭耗子假善心,上次你就是在打冬儿的歪主意,这回还敢来!!” 这哥俩的反应着实让春花吓了一跳,怎么他们就对乔氏这么反感哩,桩子都有点“口出狂言”了。 她在一旁瞅有些着急,本来她就不知道那姑侄儿有啥过节,就算有心劝说也无从开口啊,只是乔氏好歹是长辈,乔武哥俩在屋子里吵吵着,让外面的人儿瞧见了,只怕给扣个目无尊长的破帽子。 乔氏也不示弱,嚷嚷着像是要讨几分颜面回来,“桩子你个混小子,我进门来从头到尾没叫我一声,这也就算了,这会儿咋还跟我龇上牙了,都说了以前那些个烂帐事儿过了就过了,你咋还攥着哩,还是不是个大老爷们了!” 说着乔氏拍了拍身旁的包袱,这回儿是瞅准了才下手的,里头发出些清脆而又顿挫的声响。 她指着乔武他们,“你们总说姑这个不好那个不对的,可归其姑的心还是向着你们的,瞅瞅,打开瞅瞅这是啥!” 乔武桩子看都没看一下,更别说过去把包袱解开了,春花待在乔武身边,他不动,她自然没有上前。 乔氏啧了一声,瞅着乔武他们,又拿手碰了碰张氏,“二嫂,你瞅瞅!” 她是想让张氏打开包袱看看。 张氏不知为啥越听越心烦,也不知道自个儿这趟来的到底是对是错,她扭了下身子,“去去去,我不看我不看!” 乔氏气的一拍大腿,嘴里嘀嘀咕咕的,起身把包袱打开,“行,你们都是大爷……我叫不动你们……你们不动弹我自个儿来,别到时候看花了眼儿……” 出门前乔氏怕东西漏了,绑了两三个死结,这下可是打不开了,她生拉硬拽拿牙咬,抽出头上的簪子死命挑,“手嘴”并用,总算是把包袱解开了。 乔氏气喘吁吁的抹了下脑门,用手搁嘴上揪啊揪,把卡在牙上的布线拽出来,“瞅、瞅瞅,这、这回儿可是真的了,人儿可是好人家啊,瞅瞅,一开始给送这么大的礼,你们还、还不信,要是给拒了,以后怕是没这么好的人家咯!” 春花瞅了瞅乔氏,低头看向她身旁那个包袱,嚯,还真是大礼了,珠花耳环银镯子,绫罗绸缎花衣裳,姑娘家打扮的物件样样都齐全了。 桩子也是瞅了瞅,脸上变了几变,仍是一脸怀疑,他打量着乔氏,“你有这么好心,若真是好人家,你不会想着先舀给你家三丫!” 乔氏一噎,嘴皮子动了动,“这、这话咋的说,三丫是我闺女,那冬儿还、还是我的亲侄女儿哩,我、我咋个会偏心么!” 见桩子没话说了,乔氏暗中一笑,“得了,别在这儿耽误事儿了,快把冬儿的生辰八字给我!” 桩子性子直,他瞅着看了看自家大哥,乔武并没多大反应,只是问乔氏,“姑,你给冬儿寻了哪户人家?” 对啊,这才是最关键的,桩子一顿,又回过头去看着乔氏。 “嗨,你问那么多干啥,这事儿还不知成不成哩,你只管把东西给我就是了。” 春花不免嗤笑一声,都来要生辰八字了,还说这事儿不知成或不成,这老姑婆寻思着蒙谁呢! 乔武往前一步,一字一顿的逼问道,“是哪户人家!” 乔氏扯了扯嘴角,坐下来,还是那句,“你、你这娃子,姑还能祸害冬儿不成,他、他就是咱们村上的呗,你二婶就见过,人儿不错的……” “是吧,二嫂?”乔氏又拿手去拽张氏,还一直给她挤眼儿,是想让她把事儿圆乎过去,先把冬儿的八字拿到手再说。 张氏顿了下,见话茬落到她身上了,她抬头看了看跟前那几个小辈,叹了口气。 “提亲的人儿是候四儿!”rs 第四十七章 一语双关 感谢starmyj的谢谢所有收藏,推荐订阅的妹纸,蕃茄在此谢谢了^_^ —————————— 昨个儿下半晌,张氏瞅见乔氏出现在自个儿家门口还是颇为吃惊的。 她与这个小姑子相来不对付,早先乔氏出嫁那会儿,各个房头私底下都有给她些贴心银子,让她嫁到夫家好傍身,可唯独她没有,她这小姑子在家时让她受了多少委屈她可都记着哩,临了不得出口气么! 反正她又不怵,乔氏若敢嚷嚷出去便随她,其他各房都给了贴心银子唯独她没有,外人儿知道了不得打个疑惑么,且是说她这个当嫂子的抠门不会做人儿,还是说她这个小姑子在家铁定做了啥才会让自个儿的二嫂落了单,这个就见仁见智了。 那时张氏就打定与她这小姑子老死不相往来了,就没打算给她留面子,而她那小姑子估摸着也是这样想的。 这茬她竟然寻上门来,让张氏咋能不打个疑惑,且还是打着给她家二小子乔贵寻法子来的。 前阵子她与老头子商量着,她家二娃有些能耐,打小去学堂爬窗户,且读过几天书(后头让许夫子发现赶跑了),后头跟着他跑江湖买杂耍的娘舅学了一两年的车拳脚功夫,这就算得上是能文能武了吧,在地里刨食吃有些屈,就寻思着让他到镇子上当个衙差,好歹名声不错,家里没个秀才,可也有个吃皇粮的么。 可上个月,乔贵去寻他镇上当镖师的大表哥帮忙,托人攀关系忙活了大半个月还是没招。 其实张氏心里也明白,只要她动动嘴皮子,舍下这张老脸去求求那候权树,让他给写封信啥的,再舍些银子打点打点就成了,可她就是不愿意去给那马婆子低头,才让她家乔贵另谋出路的。 乔二妞(乔氏)这老婆子也不知道打哪儿听到这茬的,一进门就说自个儿有法子,她琢磨着便姑且听一听,但是这死婆子竟然让她帮着来说媒,还是要把冬儿说给候四儿那浑小子! 起先她是不答应的,可她一直在一旁游说,说只要冬儿嫁给候四儿,做了候家的媳妇儿,那她就是候四儿的婶子,乔贵也便算是村长的半个侄子了,这自个儿的侄子要上衙门当差,那当长辈不得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么。 再说了,候四儿将来指不定就是桃李村的村长,冬儿若跟了他,那还不是吃香喝辣,穿金戴银的命么。 且那候四儿也是个情种,只认准了冬儿一个,要不那马婆子见天的给他寻婆子说媒,他咋就不愿意哩。 那候四儿也说了,他今后就娶冬儿一个,绝不到外头去偷腥,且还闹着让马婆子来下个保证,说冬儿要是嫁过去了,铁定把她当神一样供着,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咋咋了的。 不得不说,她那小姑子说的话,句句都抓到张氏的心坎里,试问做娘的,哪个不想替自个儿的娃子谋个好出路,就乔二妞说的,上衙门当差这茬就挺诱人儿的。 可这里头又牵扯到冬儿的终身大事,那她又是当人家婶子的,总不能为了成她一家,而去坑另外一家吧,然而后头她小姑子又说了许多候四儿跟马婆子的保证啥的,说绝对不会让冬儿受苦,就这候四儿是指天立誓的。 当然,这个张氏没看到,全凭乔二妞上下两张嘴皮子嘚啵的,但当时她确实动心了,顺着就答应了这死婆子的要求。 可睡了一觉起来,她又觉得不妥,越想越不对,无奈应承了人家,只得跟着一起来了,可她从头到尾都没帮着说过一句好话,在看到春花在门口竖耳朵时,还把她叫了进来。 这下他们的人儿就算是齐全了,谁也别瞒着谁,若武子跟他媳妇儿觉得这亲事儿能成,那就算是皆大欢喜,若是不能,那就让她家老二独自再寻法子去,大不了还在地里寻吃的么。 张氏把候四儿的名字一说出来,瞅着乔武那几个人儿的反应,顿时就觉得自个儿的决定是对了。 堂屋里先是静了一会儿,随后便炸开了锅,冬儿本就担着一份心,虽说听了春花的话一直窝在灶里,可还是一直留心着,咋的一听这动静,着实把自个儿吓了一跳,扶住门框瞅着外头,也不知道该不该出去。 桩子当场就翻了脸,低吼一声抬起拳头就砸了过去,还别说,桩子平日看起来直愣愣的,算得上是蛮温和的一个农家汉子,可发起火儿来也凶悍的。 春花气归气,看见了还是抬手拦了一下,乔氏的身子骨哪里挨得了这一下。 乔氏大叫一声“娘咧”,身子骨灵活的一猫腰,从桩子胳膊底下钻出去,跑到院子里,看了外头一眼,立马跳脚捶胸的指着屋里骂。 “哎呀没天理了,小辈儿攥着打老辈儿啊,好啊你个浑娃子乔老二,当真反了是不,还敢动手打自个儿的姑母啊!” 桩子回身一伸胳膊要去抓乔氏,奈何春花挡着没够着,大脚两步到门口,嘴里不清不楚的骂着,这木头娃子从没和人骂过仗,几句下来脸就涨的通红。 这会儿正是做晚晌饭的点,院子里的门敞开着,下地又或是赶集回来的人儿三三两两,路过听到动静儿都驻足往里瞅着,有些没注意的一瞧这儿聚了些人,也都回来看个究竟。 “哎呀,嫂子,你别拦着我啊!” 我不拦着你行么,当着这么些人的面你要打下去,有理也变成没理的了。 春花挡在桩子跟前,心里这话没空说,使着力气声音也高了几分,像是说给外面的人儿听的。 “你也好意思说自个儿是姑母,有你这样的姑母么,把自个儿的亲侄女儿往火坑里推,都是当娘的你咋一点心肝都没有哩!” 张氏从堂屋里出来,扯着桩子小声说着把他打发走,冬儿还在灶里,她胆子小别吓到她,让他先陪冬儿去,这女人跟女人拌嘴子,男人还是少搭嘎得好。 “谁没心肝了,都说了我给寻的是好婆家了,人儿家底厚实,又有名气,把冬儿娶过门不给受苦不给受累,还买丫鬟给伺候着,像这么好的婆家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乔氏强词夺理说了一堆,春花给气的一时说不出话来,乔氏自认为她说的好,觉得不过瘾又加了几句。 “还有啊!哪跟哪就叫推火坑里了,我是把她拐走了还是把她卖到脏地界里去了,我这做姑的给自个儿侄女说婆家咋了,总比她哥她嫂硬扣着她在家里做活儿,不让她出嫁的好!” 张氏一听就明,赶在春花开口前她就说上了,“乔二妞你说啥哩,啥叫扣着冬儿不让她出嫁,分明是你自个儿上门来说亲事的,别把脏水儿往冬儿身上倒!” 桩子一走春花着实轻便了不少,一琢磨张氏的话,才明白乔氏方才那么说还真是一语双关啊,一来是说她跟乔武这做哥嫂挡了妹子的婚事,二来是暗指冬儿按耐不住,想要嫁人儿了! 乔氏反驳道,“谁倒脏水了,大伙儿给评评理啊,我这做姑母的走了好几个时辰的路,为的就是上门来给侄女儿说婆家,那侯家的好儿郎……” 春花气极反笑,瞪着乔氏,“好个候家的好儿郎啊,要是地痞二世祖都成好儿郎了,那这天底下就没人儿,一个一天到晚寻酒闹事儿,青天白日调戏人家妹子媳妇儿的痞/子到你嘴里都能说成是好儿郎,你到底吃了马婆子多少好处才能吐出这些话来!” 她这话挑的明白,明眼人一听就知道春花嘴里的痞/子,还有乔氏口口声声念叨的好儿郎是谁了! 乔氏扯着嘴刚要开口,春花又说上了,“都说当娘的有私心天地不理,你既然觉得候家的那个是好儿郎的话,你咋不留给自个儿的女儿哩,干脆把自个儿的女儿全说给他得了!” 外面的人儿听了都笑了,武子他媳妇儿这张嘴可够厉害的,害了病才是吃了吐哩,当真是骂人儿不带一点脏字儿的。 院子里大门敞着,那些人又是说又是笑的传到乔氏耳朵里,本来离得就不远,把乔氏气的直想摔门。 乔武这时也来到跟前,阴沉着脸把一包袱上首饰衣裳扔到乔氏面前,声音不高可也却带着不少怒意,“把你饲主的东西拿回去,别到时记不住味忘了摇尾巴,且不要留在这儿脏了我家的地头,免得我费水费柴禾还洗不干净!” 乔氏脸上挂不住了,让侄子侄媳妇儿这样指着鼻子骂还回不了嘴,那武子更狠来着,这不就,骂她是条狗么! 她顿时就火大上了,“乔武,你个小崽子凭啥跟我在这儿吆五喝六的,你算个什么玩意儿,你不过是我大哥……” 张氏吓了一跳,忙吼了一声,动手上前赶人去了,“你这死婆子越说越没谱了,这张嘴就是个不消停了,你赶紧回你的下坡村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的了!” 在外的那些个村民听得七七八八,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儿,这乔氏是想把自个儿的亲侄女说给候四儿,一个好端端的大姑娘,愣是说给一个游手好闲惹是生非的地/痞,这不就像她嫂子说的,把人家好闺女往火坑里推,这人儿还是当姑的么! 乔氏瞅着外头那些人儿都一边倒,对她指指点点的说道上了,识趣的把地上的首饰衣裳都揽到怀里,跌跌撞撞的往外走。 一只镶着珍珠的簪子掉到泥水,她抓着起来顾不得其他,边走边往胸口上抹,只是这么擦也擦不干净了……rs 第四十八章 装可怜 张氏打发了乔氏离开,又说着让外头看热闹的人儿都散了去,回头看一屋子人儿都在院子里杵着,特别是瞅见春花了,那气儿又不打一处来了。 她明明瞧见外头聚着好些看热闹的人儿,还跟乔二妞这死婆子嚷嚷着比谁的嗓门大,还嫌不够现眼似的。 这下好了,村里的婆姨们又有闲唠的话茬了。 张氏沉着脸,这本来是老乔家的内事儿,让武子的给扒的全村人都知道了,自打这个侄媳妇儿一来,他们老乔家就没有一天消停的。 她气恼的看了春花一眼儿,摆摆手让大伙儿回屋里去。 春花从乔氏被赶出门去那会儿就愣愣的,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在院子里待着,望着院子里那些陆续离开的人儿愣神。 直到冬儿从灶里出来,泪眼婆娑的来到她身边,瞅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嫂子。 春花醒过神来,看着冬儿那怯怯的小脸,便对着她一笑,亲密的掐了掐她小巧的下巴,带着她往堂屋里去。 但到了门口,她想想往屋里说了,“武子,你陪婶子坐会儿,我跟冬儿到灶里下面条去。”现淘米下锅也来不及了,瞧着天色渐暗,还是下面条快些,昨个儿还有吃剩下的驴肉,就着凑合一顿得了。 说着春花便和冬儿去了灶里,方才张氏进门前那副神情她还记得,若到了屋里,难免要让她念叨两句,她这会儿还在气头上,可管不住自个儿的性子,别三句话不到又吵吵起来了,这大晚上的她还想消停一会儿哩。 看着锅里的水开始冒烟儿了,春花又舀了几瓢水进出,再把灶膛里的还没烧透的柴禾抽出来,踩灭了一会儿再用。 早先为了要招待张氏那老姑嫂俩喝茶,塞得木头多些,巴望着锅里的水早些开,这茬减免柴禾是让水再温着会儿,等面和(huo)了就能下锅了。 冬儿拿了个瓷盆子,看春花进来后一句话都没说,只忙着自个儿的手下的活儿,她寻思着想说话又不知该咋的出口,脚下顿了顿还是走开了。 她一手解开面粉袋子,舀了三碗倒到瓷盆子里,忽的想起张氏还在哩,便硬着头皮头开口问问春花,该下多少面。 春花扯着围腰系上,看了看天色,再瞅瞅堂屋那边,接过瓷盆子扒拉几下,琢磨着还是让冬儿去问问,免得一会儿不够吃。 冬儿应了一声出去,没一会儿就回来了,说张氏要走了,春花顺势往外瞥了一眼。 这茬乔武桩子正好送张氏出来,她与春花打了个照面,没办法,春花便在围腰上擦了擦手,出来问候了一句,“婶儿走了?” 张氏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转身没走几步,许是咽不下这口气,又折回来杵到春花跟前。 “春花,你别嫌婶子啰嗦,你也该差不多些,今儿当着那些人的面儿,姑媳俩又是掐又是骂的像啥样子啊,你就不会关上门了再闹腾啊!” 乔武眉头微皱,“婶儿,今儿这事儿怎能怪春花哩,她护着冬儿又没有错!” 张氏一听不悦道,“武子你也是,别我一说你媳妇儿你就不高兴,若是换了别人儿我才不乐意说哩,当着那些人儿的面,她还……”还与桩子拉拉扯扯的,这要是让那些碎嘴婆子瞧见了,又有的闹腾了。 春花不知道张氏的意思,只以为她是咬着自个儿与乔氏吵嘴那一茬,立时就来了气儿。 她本不想与张氏多言语的,可张氏指责的又不对,乔氏当着那么些人儿的面瞎说八道,不知情的人儿只听到她的一面之词,若她再压着藏着不就真成他们的错了么,那到时外人儿会咋想啊,当时闹腾是有些难看,可总比日后难堪好,那会儿你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张氏愣了愣,哎呀,她不过才说了一句,却换来春花絮絮叨叨的一大堆,最后竟然还教训起她来了! 不行!她一定得琢磨两句镇的住脚的,若不然,往后还不得让这侄媳妇儿牵着鼻子走啊! 张氏一时语塞过后,正要开口,春花却是赶在她之前说话了,“再说了婶儿,姑那是得了侯家的好才过来游说的,咱要是不说清楚的话,那外人还以为咱是要巴结侯家,才寻思着要把冬嫁过去的哩!” 这句话恰恰掐住了张氏的咽喉,她忽的一怔,狐疑的看着春花,心想这小婆子是不是知道啥了,昨个儿她就是听了乔二妞那婆子的游说,才跟着上武子家来的,就是要帮着说一嘴子。 她收回目光没有再看春花,不知是心虚还是无言以对,把前头的话又唠叨了一遍,还说是为春花好,让她好自为之就急忙走了。 春花冲着张氏的背影皱了皱鼻子,回过身来与乔武对上,俩人皆是一愣,春花眼神闪了闪,避开他说了一句便往灶里去。 冬儿跟在春花身后帮忙去了,乔武看了在灶里忙活的那个身影一眼,神情淡然,让桩子去村口叫梁子回来吃饭。 晚上梁子又让乔武罚回屋练大字去了,这次写完了得拿来让他看看,只有他觉得行了他才能睡觉去。 梁子光着瘦小的膀子,扁着嘴在屋子里瞅了一圈,最后眨巴眨巴看向了春花,这招叫见风使舵装可怜,可是跟狗子学的,今儿狗子把他爹下酒的两个茶叶蛋偷出来与他一道吃了,他爹下地回屋一瞅,立马就撵了上来打他。 要说这小子也是个二愣子,偷了茶叶蛋就到别处去啊,非在院子里吃,这不是摆明了找打么,他爬到树上都快看不下! 狗子因为塞了一嘴茶叶蛋,气喘不上来,跑不快,还没出院子就让他爹逮到了。 被揍了几下的狗子也算是个爷们,一声都不吭,但梁子倒是觉得,他或许是嘴里塞了满口茶叶蛋,吞不下喊不出来吧。 不过狗子也没怎么遭罪,没一会儿他祖母回来了,他立马甩掉褂子就扑到他祖母身上了,张大着嘴指着他爹跟他祖母告状,俩眼儿直掉金豆豆,他祖母瞅着推开狗子就打他爹去了。 事后狗子说这招就叫见风使舵装可怜,虽说他嫂子还不至于打他哥,可怎么着也会替他求情的吧,梁子乐呵呵的打着如意算盘。 春花瞅着梁子暗中笑了笑,把他爬树时划破的褂子缝好,咬断针线递给他,也是扁扁嘴,朝乔武那边看了一眼,随后摇了摇头。 虽然她不清楚乔武为啥要看梁子写的大字,他又看不懂,若乔武是个识字儿的,说不定他就自个儿教梁子习字了,也省下那份上学堂的钱来。 但是这招用来整治梁子倒是不错,大字不识不要紧,写的好与坏却是能看出来的,梁子这个年纪皮的很,犯了错又不能打,打他也不怕,只有用这招了。 梁子见状皱皱眉头,把脖子一梗,扯过衣裳搭在瘦小的肩上便往屋外走去,不就写大字儿么,小爷写就是了! 到晚天黑,梁子把头扬的高高,还没走出堂屋就让门槛绊了一跤,“哎呀”一声摔到在地,春花他们正要过去,他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查看自个儿有没有碰到,显然没啥大碍。 不过这个月份衣裳穿得薄,梁子确实是磕到膝盖了,疼的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泄愤似的踢了门槛一脚。 随后他又灵光一闪,眨了下眼睛,把眼眶里的泪珠子挤出来,忙抬头看向乔武,扁扁嘴,小身板还一抽一抽的,那模样看着着实可怜的很。 然而乔武只是看了他一眼,在屋里凉凉道,“你下次若还这样抬高脑袋走路,我便在门槛上再加一道坎!” 梁子这下气着了,哼了一声站起来,忍着痛,拍拍屁股往自个儿屋里走去,嘴里还嘀嘀咕咕的,狗子他祖母铁定是让狗子给恶心到了才会去打他爹的,他爹要是不打狗子,狗子就不会抱着她的大腿上咦哇乱叫,对着那一嘴浆糊似的茶叶蛋,不恶心才怪! 一屋子人儿听了梁子这孩子气的叫骂都忍不住笑开了,连带乔武脸上也有了几分笑意,不过冬儿还是一副闷闷不欢的样子,春花寻思着这妹子铁定还在想着下半晌乔氏来说亲的事儿。 春花琢磨着与乔武一说,晚上搬去与冬儿睡,姑嫂俩躺在**好好的唠了唠,她顺便说了说她自个儿那五个弟弟,还旁敲侧击的问了冬儿,这几个混小子哪个不错。 当然,春花没有把自个儿要把她舀过去当弟媳妇儿的最终想法说出来,一是时机不对,早先乔氏才为了冬儿的亲事儿大闹了一场,冬儿怎么可能有心思听这些么,二来她也怕说的急,反倒弄巧成拙,吓到这个柔弱的小姑子。 虽然只凭自个儿一张嘴说着,但冬儿小巧的脑瓜子里有了大概的印象,她笑着说了,觉得那个被兄弟骗着钻到床底下去偷酱梅干的二弟好,憨憨的没啥心眼儿。 春花好像寻到了点门路,最起码心里有个底儿了,她暗自打着小九九,与冬儿东拉西扯说些有的没的。 差不多闲唠了有多半个时辰,冬儿便沉沉的睡去了,春花帮着她掖了掖被子,躺下来看着屋顶,自个儿却是说不着了,她心里一直琢磨着张氏不让乔氏说出来的那句话。 虽说张氏吼的恰逢时机,可她还是听到了乔氏的那句话,“你不过是我大哥捡回来的一个野孩子……rs 第四十九章 再骂自个儿一句 跟马婆子干架那次一样,不过才一个晚上的功夫,春花跟乔氏姑媳骂仗的事儿就在村里传开了。 上次她与马婆子掐架是在晌午,看热闹的的人多所以传的快,可这次是在晚晌,看见的人儿不过七八个,咋也传那么快。 自打那天过后,上她家串门子的婆姨多了,絮絮叨叨坐下来一唠就是大半天,春花心里明白,这些个都是来听故事的,她们把别人家的事儿扯过来说叨半天,最后又缠着让春花把那天与乔氏骂仗得事儿再讲一遍。 这些天儿,春花见天就是张家长西家短的,没别的正经话说了,她心里也是烦了,也不在家里待着,拉上冬儿便到瓜地里躲清静去了,顺便编制几个草披子备用。 说到这草披子,村里也不是每一家都备着的,只有种瓜的人家才有,她们就是把晒好的干稻草编织到一块的,跟个蓑衣似的,等下大雨的时候披在瓜地上,好遮挡些雨水,要不雨水多了,地里的瓜就都完了。 最近这天儿时阴时晴的,怕是要下大雨,她家的草披子不够用,得趁着闲的时候多弄些才是。 姑嫂俩待在瓜地后头的空地上忙活着,乔武与桩子把自家晒的干稻草搬到地里,随后就要回去做午晌饭。 编制草披子不用太多人,就冬儿与春花便成,反正她家的地就那么一两亩,用不了多少,两人儿一个下午忙活出来十一二个就够够的了。 春花与乔武哥俩交待了一番,午晌饭别太麻烦,说是煮个稀饭烙个饼子就得,还与他们说米得下多少水,面得下多少碗,油得几分热,饼子得几时翻,说的细致着哩。 没办法,编制草披子手得巧心得细,那些个五大三粗的农汉子可干不来,乔武桩子便只得回去烧火做饭了,且他们又不是常下灶的,她不得说的细致些么。 尤氏冯氏早先过来帮忙,她们瞅着一乐,拉扯着让春花过来,打趣的说道,“瞧你这女子真是操心的命,就让这俩大老爷们到灶里学学,让他们也知道知道,这灶里的活儿不比地里闲在,你要是心疼武子累着了,晚上搁被窝里好好……” 冯氏还没说完春花便急忙捂住她的嘴,这婆子,私底下说就得了,还当着桩子冬儿的面儿,且当着桩子冬儿的面也就算了,还当着乔武的面儿,那兄妹俩性子纯良不会往歪了想,只是她与乔武还没、还没那啥哩。 成亲那阵懵懵懂懂就不说了,最近这段时间忙活着地里家里,乔武许是累了,而她也没空往那方面想,俩人就这么过着。 这茬冷不丁让冯氏说了出来,她心里没个准备,还真…… 春花小嘴动了动不知道要说啥,她偷偷地看了乔武一眼儿,见他也看着自个儿,不由得脸一红,微低下头。 乔武是个大老爷们,让冯氏打趣几句也没觉得什么,只是瞧见春花那娇羞的样子,自个儿不免也难为情了起来,说着便与桩子走了。 冯氏与尤氏瞅着都呵呵笑开了,以为这新新的小两口,才一两个月还新鲜着腻味着,让她们这些老大姐说出来不好意思了呗。 冬儿手上拿着草绳子不明所以,桩子也是纳闷,走在道上与他哥讨论着,这搁被窝里不就睡觉么,这睡了觉铁定就解乏了,那俩老大姐至于一个个笑得那么不怀好意么! 瞅着乔武走远了,冯氏跟尤氏立马就缠着让春花说说那天的事儿,春花扯扯嘴,她就知道,这俩闲不住的前些天没过来,今儿打着帮手的幌子,就是来听事儿的。 春花无奈,便与她们唠了起来,当她说出乔氏是来给候四儿说亲的,这两个老大姐气的差点骂娘,尤氏更是脱口而出,说自个儿还有心要把冬儿说给她娘家兄弟哩,咋能让候四儿那浑子娶过门去! 得,合着这老姐姐打着和她一样的主意! 春花撇撇嘴,还好她近水楼台先得月,往后少不得在冬儿面前多说说她那个二弟,得来个先入为主再说。 冬儿听着有些害臊,假借回去看看她那俩哥哥忙活的咋样了,反正这会儿有尤氏冯氏帮着,少她一个也没差。 冯氏见冬儿走了,才拉着春花倒口袋,对她说以前乔武的爹娘去了还不到一年,这当姑的乔氏就使坏心眼儿来着,瞅着冬儿年岁不大,就想舀到下坡村给一家大户做童养媳,嘴里还说是给人儿大户千金当使唤丫鬟去,脏活累活轮不上,逢年过节还能回家来。 春花听了嗤笑一声,难怪乔氏来的时候,乔家人儿一个个都那么不待见哩,自个儿当时咋那么没眼力劲儿咧,竟然会觉得乔氏是个好的。 她在心里暗骂了自个儿一通,就听尤氏在问后面怎么样了,这件事儿尤氏也是头一遭听说,冬儿不是没被带走么? 冯氏喝了一口春花从家里带来的水,接着说了,那会儿乔氏是拿了张契约出来让他们签字,只说是签三年在人家家里当丫鬟,后头不知咋回事儿,让乔武他们知道是卖身契,直接把乔氏就赶跑了,桩子还拿着大扫把追赶到了村口哩! 春花不免唏嘘一阵,都说姑疼侄儿同姓,没想到,乔氏这个做姑姑的是这样疼人儿的。 三人念念叨叨的又指责了乔氏几句,春花把手下编好的一个草披子搁到一旁,忽的脑中一转,冯氏刚说的那是好几年前的事儿,若是再早几年的不知道她清不清楚,毕竟布口袋可不是白叫的。 她琢磨着就说到亲生娃子后爹后娘的话茬上了,还问他们桃李村里有没有捡别人家不要的孩子来养的。 其实那天与乔氏骂仗,春花不知怎么的,一直在意乔氏临走时撂下的那个句话,虽说当爹娘的时常会与自个儿的娃子打趣,说他是捡来的,家里其他长辈有时也会附和着说闹两句。 她小时爹娘也常说她是从村口那棵迎春花的树下捡来的,要不怎么叫春花哩,她还常常跑到那棵树下待着,看看会不会再掉下一个女娃来,家里有五个弟弟太烦人了,她想要个妹妹。 然而这事儿随着她长大,她也就不信了,捡来的娃子咋跟爹娘那么像哩,可自打了乔老汉与乔氏,她越发觉得乔武长得不像乔家人,再加上乔氏这一句,她就更在意了。 她本来还想把这件事儿寻个清楚,摸个明白,可随后几天她家地里的二茬瓜就要熟了,早晌那些婆子来听事儿,午晌她与乔武桩子在地里盯着,一天没个歇的,这件事便被她抛到脑后了。 直到今儿个,冯氏说起乔氏了,她才寻法儿问问的。 然而冯氏的回答却不尽如人意,她说早年有次闹蝗灾,好些地方都遭了难,听说地里一颗粮食都没收着。 那些遭了难的村子,都带着妻儿老小出来讨饭吃了,沿路遇到富户的人家,卖儿卖女的都有,有些干脆把娃子就放到人家屋子门口了,他们村那时也穷,不过还没到吃不上口粮,饿死人的时候,有几户倒是捡娃子来养,都是穷人家的种儿么,各家给上一口吃的就能养活了。 她男人王四就是吃“百家饭”长大的,给王家那老两口养老送终,做的可不比亲生儿子少。 春花听冯氏把那些捡了娃子的人家都报了一遍,却是没有乔武在内,春花觉得冯氏说的差不多如此了,就没在往细问,一来问多了人家起疑,特别是冯氏这个好听故事的,非得刨根问底儿的缠着你不可。 二来大伙儿都在一个村住着,谁家有点事儿不出一天就能给传遍了,且乡里人儿淳朴善良,家里没吃的,捡了娃子都是挨家挨户去借,大人儿少吃一口,娃儿就能养得活,这吃百家饭的娃子,谁人不认识么。 春花听了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着手忙活着编草披子,心里头说不上失落失望,不过就是想弄个明白罢了,其实她也不知道自个儿到底想要听到啥。 乔武是不是老乔家的娃子又如何,她公公是与兄弟分了家的,往后也没啥田地可争抢,那天许是乔氏气极了才会那么口无遮拦的,她没事儿较那份真儿干啥么! 纠结了大半天,春花算是想通了,她叹了口气将心思放在编草披子上,别一会儿下起雨了就来不及。 “轰隆隆……” 这时冷不丁的打了个响雷,春花愣了下抬头望去,只见山那头聚着抹乌云,铺开了正朝这边过来,她瞅着瞅着,真想再骂自个儿一句。 “哎呦娘咧,这可是要变天儿了,赶紧走啊!” 冯氏拍了下大腿立马起身,跑了两步又回来,“那啥妹子,俺家地多,先过去忙活,等下来帮你啊!” 春花直说没事儿让她赶紧去,这几日村里一直阴着没下雨,这会儿天黑了大半,怕是要下大雨了,冯氏家里的地也好几亩哩,比她家的多好多,她不得回去帮手。 春花瞅着雨点子多了也赶紧忙活上,这俗话说的,旱瓜涝枣,旱瓜涝枣,这西瓜就得在旱天才长的好,这眼瞅着地里的二茬瓜就要收成了,这会儿要是泡上雨那就全完了!rs 第五十章 这糟心雨天 前些天儿一直阴着就是没下雨,就算有也就是那么一两滴就完了的,村里的老辈儿都说了,今儿要是不下,等阴过着这阵子就都不下了。 这会儿瞅着都到晌午了,再过会儿便到下半晌,再过会儿这一天就算过去了,可冷不丁一个响雷,把雨点子给炸下来了,打了大伙儿个措手不及。 春花先把够得着的草披子拖出去,这是早先自个儿跟尤氏她们新编好的,她先扯过来披在就近的那些瓜上。 尤氏留在草棚里帮她把那几捆草披子解开,乔武一般是把草披子扎成捆,搁在瓜地后头的草棚里,平时没事儿就坐在里头看瓜,困了便躺在草披子上打个盹。她家里没有瓜地,用不着担心着急回去,便留下来给春花搭把手。 春花拭去脸上新落的几滴雨水,进了草棚顾不得客套,扯出几个草披子就往外走,一着急踩到裙子,差点摔个泥啃嘴。 尤氏抬手忙扶住她,略带责备道,“哎哟你这女子,慌啥么,平时搁家里干活也没这么毛毛燥燥的啊!” 说了这两句,她忽的顿了下,想起春花是打河沟村过来的,那边多是种地种粮食的,估摸着种瓜的很少,这春花妹子自是不知下了雨该咋忙活了。 一般来说,那些种粮食的农户是稀罕个雨天的,那样他们就不用下河担水去了,可她们村不一样,最烦的就是下雨了。 尤氏寻思着便蹲下腰身,扯住春花的裙子,在一边打了个结,这样就不怕踩到了,她动作麻利的也给自个儿打了个结,抱着四五个草披子就与春花出去了。 这样活动起来确实方便多了,桃李村的人儿脑瓜子太灵活了,春花由衷的夸叨了一句。 好在不多时,乔武桩子也急忙从家里跑来,总算是赶在雨势做大前把草披子铺上了,桩子还从草棚后头拿出两个小扒子,与乔武一道,在瓜地两边刨出个小沟来,过会儿好把落在草披子上的雨水排出去。 等着啥都弄好了,雨势紧随着也做大了,他们几个赶紧往家里走,反正再待在地里也没啥用了,更何况一个个的还都淋成了落汤鸡。 冬儿把灶里剩下的半桶水倒到锅里,寻了几根还没淋湿的柴禾塞到灶膛子里,心想大伙儿铁定是淋湿了,她才烧上一锅热水备着,待哥嫂他们回来能换身衣裳擦个身子。 只是越等越觉得时候长,冬儿心里已经急的不成了。 这时雨点子又下几滴,冬儿抬头看了看天,琢磨着要不要给送个伞过去,可她家就一把破油纸伞,遮也遮不了几个人儿,刚才她就要一块下地去,但是她大哥叫她守着灶里不让她去。 冬儿绞着手指等了半个来时辰,最起码她觉得是这么久,便看到自个儿的哥嫂回来了,她忙把准备好的布巾拿到堂屋里,让他们先擦擦。 乔武与桩子已是湿透了,他俩接过布巾后都没咋管,只是擦了个脸,春花还好,乔武脱了褂子遮在她身上,她只有胳膊上湿了雨,不过绣白的鞋上和裤脚裙摆已是泥迹斑斑。 她顾不上自个儿,一回屋子便忙接过冬儿的布巾给乔武擦干身子,方才出了瓜地,乔武将自个儿那半湿的褂子遮在她头上,免得着凉了。 春花本想让乔武自个儿穿上的,不就淋个雨么,哪有这么矫情啊,以前在河沟村她常常下雨天到山脚下采蘑菇,因为下雨天就没人儿与她抢么,她摘满一篮子能换三十几文钱哩。 可乔武执意如此,春花也不多说了,撑着他的褂子就往家里赶去,若再磨叽下去谁都别遮了,直接淋着回去得了。 春花替乔武把身子擦干,摸着他的胳膊有些凉,忙让他回屋去换身衣裳,桩子吹到冷风,冷不丁打了个喷嚏,也让春花赶着回去换衣裳去了。 冬儿把乔武哥俩擦拭了的布巾收拾到一旁,说她给烧了锅水,让俩个哥哥舀些热的回屋擦擦身子。 春花摸着鬓发有些湿,便解下来散开,她瞅着屋里一圈,问冬儿,梁子是否回来了。 冬儿一顿,才想起梁子还在学堂里,得等会儿下课,她说着拿过立在门边的那把破油伞,要去村东口等他。 春花喊着让冬儿慢点走,注意路上的泥坑子,随后就边擦着头发边往灶里去,她瞅着冬儿少了一大锅热水,方才桩子与梁子舀去了些,锅里的应该是给她剩下的。 她瞅着吸了吸鼻子,把锅里的热水舀出来放到一旁,从灶里翻出两三块老姜,使着菜刀切了块,拍破给扔到锅里,又去堂屋把柜子上放的一包红糖拿过来,这是她上次赶镇子给自个儿和冬儿买的,寻思着没事儿喝些,这会儿赶好拿来煮些姜汤。 春花把红糖都倒进去,拿着铜勺搅了搅,寻思着又给加了些葱老壳,盖上锅盖,守在灶膛前又添了些柴禾。 乔武换好衣裳过来,见堂屋没人儿便到灶里看看,见她蹲在灶膛前烤火,湿衣紧贴着秀肩胳膊,他微微皱了眉头,“春花,我衣裳换好了,你也去换上一身。” 这身衣裳半湿半干,穿在身上着实难受,是该换换了,春花起身让乔武盯着锅里,水开了就把姜汤舀起来,让大伙儿喝了好发发汗,毕竟长久不下雨了,突然淋湿了身子又吹了冷风,别招了风寒才好。 她这锅烧的多,连尤氏冯氏的份也有算在内,刘家大嫂不用说,刚帮了忙来着,至于冯氏,她虽是没帮上啥忙,可事后她也急急忙忙的赶过来,那时她们正要往回走,两下里碰个正着,她不得领她这份情儿么。 不过就是多几碗水几块柴禾的事儿,乔武自是没说什么,也觉得春花做的对,刘大哥他们是热心肠,他们也不能冷冰冰的不是。 春花还与乔武说了,冬儿去接梁子了,等回来让给他们也喝一碗,随后便端上热水出去了,半道上碰到桩子,他瞧春花端了一大盆水就像给她接过手。 “不用不用,几步路就到了,桩子,你去灶里喝碗姜糖水啊。” 春花说着绕过他便回了房里,她从箱子里取出一身换洗的衣裳,把身上那身半干半湿的衣裳换下来,使着热水把身子擦了干净,当然这次不忘了把门闩插上。 “啪嗒啪嗒……” 这次的雨水来的要多些,在河沟村,她还没遇上过这么大的雨,春花把脏衣裳收拾到盆子,忽的想到一茬,忙走到窗户边上,掀木窗往外看。 果然,前两天洗的衣裳还在院子里挂着没收下来,最近天阴,衣裳晒一天都干不了,所以她就那么放着没去管。 回头看看乔武和自个儿换下来的衣裳,还有桩子梁子,和院子里那些,春花顿时一个头便变成两个大了,这下又有的忙活了。 春花泄气似的坐到**,想到地里的西瓜,虽说有把草披子盖上,可雨下这么大能顶啥事儿么,她还想着明后天与乔武赶镇子练摊去哩,但是这么个天儿,估摸着那些人儿连吃西瓜的心情都没有了。 看着外头紧密的雨丝,染的远远的天空暗蒙蒙的,低迷阴霾的感觉笼罩在她家的小院上方,让她厌弃无比,这糟心的雨天儿! 她琢磨着早先自个儿那个想法得换一换了,原先她只是想着,既然在镇子里有个摊位,且买卖的不错,就想着把刘大哥拉拢进来,她再与乔武说说,拿些银子再买上两三亩地,让刘大哥帮着种。 前段时间她听冯氏说的,刘大哥是种瓜得一把手,一亩能比别人家多出几百斤西瓜哩,只是后头兄弟阋墙,他不想伤兄弟和气,便净身出户,虽说日子紧巴巴的,就夫妻跟娃三四个人儿,还是可以的。 她那时想着,镇上那些摊户都是从瓜贩子手里买的西瓜,而瓜贩子是从他们村进的,就得经过两手,可他们算得上是自产自销了,其间的利润要比那些人多出好几份来。 可瞅着今儿这架势,才下了个雨,就把他们弄的手忙脚乱的,到时要是再添上几亩地,那不就更乱套了。 要是家里人儿多就没啥问题了,但是她家就那么几个人儿,哪里忙活的过来,若是雇人就是划不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乔武进来了,端了一碗红姜汤,瞧她抓着那根撑窗户木棍坐在**发呆,便过去喊了她一声。 春花醒过神来,瞅见乔武一顿,偏过头看看门那边,才想起来自个儿换完衣裳就把房门给打开了。 乔武把那碗姜汤递给她,让她赶紧喝了,寻思着她还会问,便说冬儿梁子回来了,他们也是喝了一碗,味道有些怪,但是喝下去暖暖的还不错。 春花接过姜汤玩笑道,味道有些怪,那梁子是绝对不会喝的,铁定是让乔武给灌下去的。 乔武听了只是淡淡一笑,坐到一旁看着春花把姜汤喝下去。 春花喝了两口,寻思着便说,“乔武,我想回河沟村一趟。”rs 第五十一章 俊女婿也怵丈母娘 本来成亲那阵,三天就得回门,但是桃李村与河沟村隔的还算远,一趟下来紧赶慢赶也得五六个时辰,春花犯懒也没想着回去。 再加上春花是被绑上花轿的,临出门前,何老爹也跟王媒婆打了招呼,让她与乔武说,他们两家离得远,三天回门就免了,等以后得空了再回来。 乔武自是不知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这段日子也忙,便没与春花说,那会儿听到春花提出来,他心里有些内疚,便是答应。 不过虽是这么说着,但这场雨断断续续下了好几天,等太阳出来了,春花与冬儿忙忙碌碌的把家里收拾了一遍,又去河边把两大盆子衣裳也洗了。 乔武则去地里把草披子收拾起来,又把那些泡到雨水的西瓜给摘除掉,留下那些好的继续长,这样忙活了一天,俩下里都累了。 春花与乔武便休息了一天,隔天他们才摘了些瓜去镇子上,还带着刘大哥俩口子去,一来是让他俩帮忙看着摊子,她要去镇上置办些啥带回河沟村去。 二来是要乔武带上刘大哥俩口子,让瞅瞅如何买卖西瓜,因为随后几天上镇子练摊的估摸着就是他们俩了。 今儿一大早春花就起来了,她先到灶里去做一家人的早饭,出了屋进了灶房,和往日一样开膛起灶,淘米下锅煮粥。 她打了水漱口洗脸,早间的水有些冰,不过还可以,她拧干布巾擦了擦脸,淘洗了一下搭到绳子上,又回灶里取了个碗,到院子里舀了些酱菜放到堂屋里。 “嫂、嫂子,你咋起这么早,今儿是你回娘家的日子,咋还下灶哩,这儿我来吧,你赶紧拾掇拾掇去。” 冬儿出了自个儿的屋子,手捂着小嘴打了个哈欠,一抬眼儿瞧见春花再灶里煮稀粥,急忙赶了过去,说着又不好意思的红了脸,生怕春花生了气,她平时可是与春花一块起来的。 “嫂子,昨晚我绣花绣的晚了,早上犯了懒,才起晚了……” 春花知道这个小姑子心里咋想的,便是回头对冬儿一笑,让冬儿觉得自个儿没生气,她今儿是要回娘家才起的早的,又说自个儿该收拾的早就收拾好了,让她赶紧洗把脸去。 拿着铜勺搅了搅锅里,觉得稀粥煮的差不多了,春花习以为常的在围腰上擦了擦手,与冬儿说了一句,便回屋去叫乔武起床。 这时桩子梁子也起来了,大伙儿到堂屋吃了饭,冬儿收拾碗筷,春花回屋拿东西。 乔武对要上学堂去梁子嘱咐了几句,他不在的这两天里,让他好好的听桩子冬儿的话。 梁子一开始阳奉阴违的应承了两句,先应付过去再说,好不容易过两天闲在的日子,他咋可能乖乖听话么。 乔武瞅着梁子那样儿,一眼就看穿这小子在琢磨啥了,他在梁子临出门前,特地与桩子说了,梁子要闹腾,便去把许夫子请来家里吃酒,还说不能让梁子知道。 才迈出院子的梁子差点绊一跤,瞅了院子里的哥俩一眼儿,还说不让他知道哩,他都听到了都! 他撇撇嘴,把肩膀上的褡裢往上提提,便往村口那边走去。 哼,有啥啊,大不了这两天不跟狗子他们下河摸鱼,上树掏鸟窝了,这些都是小娃子的玩意儿了,小爷才不稀罕哩! 乔武瞧着敛下眼底的笑意,与桩子说起了正事儿,今儿下午跟昨天一样,让他与刘大哥到地里摘西瓜,摘多少便记多少,大平板车先让他们使着,卖瓜的钱他们有拿来便装上,没有就等他再说。 “武子,这都啥时候了,你咋还没走哩!” 张氏昨个儿听说乔武要与春花回娘家,便提早过来,看看这俩小的走了没,河沟村可还远着,这俩别耽误了路程。 虽说那前儿亲家打过招呼,说路远难走,回不回娘家不讲究,可春花都嫁过来两个月来,还没回去一趟是不大好,知道的人儿会说亲家通情达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老乔家一直扣着新媳妇儿不让回门哩。 然而一进门就瞅见乔武还在院子里,张氏便有些不满了。 “婶儿,你来了。” 春花提着个背篓,还有挎着包袱从屋里出来,这包袱里装的几两银子,还有夫妻俩换洗的几套衣裳。 张氏淡淡的应了一声,俩眼儿不住的往春花的背篓里瞄,只见里面空空的,又有几分不满,这春花回娘家咋啥都不带啊,这要是让河沟村的亲家瞧着,新女婿上门就带了两块姜回去,那不让人儿笑话么。 这两块姜的意思就是指空着俩手回去,张氏瞅了瞅,刚想说念叨春花跟桩子俩句,最起码带一半斤猪肉回去也成么,可她话还没说出口,就听春花让乔到屋子后头的阴凉处拿个啥。 不一会儿乔武便提了一条老大的猪后腿过来了,把张氏看的眼儿都直了,好家伙这得多少钱啊,这女子直接就是舀婆家的钱去填她娘家的嘴么! 这个猪后腿是春花昨天买回来的,皮子细毛啥的都处理的干干净净的,那天她与乔武说了要回娘家,就在琢磨该带啥回去,她又不想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若有个胖娃娃直接带回去就是了,便不用伤脑筋了。 那天去镇上看了半晌,最后提回来一个大后肘子,用来腌咸肉最好,带鸡带鸭一路上太扑腾了,反正就放一个晚上又坏不了。 张氏扯扯嘴角,说着话连语调都变了,“呦,这后肘子好大啊,得不少钱吧。” 春花把猪后腿放到背篓里,又拿着一块花布盖在上头,对着张氏一笑,“可不么,虽说后肘子不值几个钱,可也得百十来个铜子儿哩。” 瞧着张氏的脸色又变了变,春花又道,“不过那前儿我绣花攒了些,买上一个够够的!” 张氏一听脸上讪讪的,不知该咋的说,直催促着让他俩快些走,还让春花替她给何老爹老俩口带个好。 春花自是满脸笑容的应承下了,提起背篓让乔武背上,自个儿跨上包袱,与乔武一同出去了。 到了村口,隔壁村的周大叔已经驾着毛驴在那里等着了,他常常来往下坡村河沟村这几个村子,一天往返两趟,收些车马钱。 乔武过去了,与周大叔打了声招呼,便跟春花坐上车了,等了一刻钟,又来了四五个人儿,周大叔点着人数,许是觉得够了,没说道一声便挥打鞭子上路。 一个婆姨没坐稳,往后晃悠了一下,怒道,“车老周,你悠着点儿,赶着去草垛子那儿会相好的啊!” 周大叔嘿嘿一笑,“谁说不是哩。” “嘿,你个车老周,当心我回村去告给老嫂子,到时你连被窝都钻不进去!” 周大叔还想接下来,可寻思着又正色道,“得了得了,别胡说了,车上还有新进的两口子哩!”瞧着男的俊女的俏,坐在一块挨得紧,铁定是要回娘家的。 车上那些婆姨一顿,相互瞅了瞅,见身旁只有乔武与春花俩人儿,便知道车老周说的是谁了。 她们笑么呵的就与他俩闲唠开了,乔武不爱搭嘎,春花时不时的便说上一两句,等到了下坡村那几个婆姨都下完了,周大叔再赶着上左边那条小路,往河沟村那边过去。 “路坑多,自个儿悠着点啊,再有一半个时辰就到了。”周大叔瞅着小路,照常说了个时辰。 春花应了一声,往里坐了坐,照这样走下去,看来午晌之前就能到河沟村,坐个小车路程要省一半哩。 车途无聊,春花望着一旁的小路,开始寻思着到家了该怎么说,她家人口多种地多,几亩来地都是种粮食的,其中有两亩种的是倭瓜的,这茬她回娘家,一来是看看何老爹两口子,二来是要管她娘家爹娘兄弟借样东西。 可该怎么跟她娘家人儿说理,总不能一进家门便管她爹娘要粮要地她思量着这话又不好出口,正想着与乔武说说,才回过头去,便见乔武涨着一张俊脸,双手放在膝盖上微微攥紧。 春花有些纳闷,问他哪里不舒服,难不成是晃悠的难受,还是,还是想小解了? 乔武只是摇着头没说话,周大叔回头瞧了一眼,乐呵呵的笑了两声,像是自言自语,又或是说给春花听的。 “哎呀,这老话说的,小媳妇儿还怕见公婆,俊女婿也怵丈母娘啊……” 春花一愣,直瞅着乔武,只见他脸色又是一变,微微有些窘态,看的春花忍不住一笑,别过身没再看他,免得他要寻个地缝钻进去。 周大叔的话说开了,又是打趣了几句,都是些招笑又讨好的话,最后他还对着春花说了,“哎呀,女子,这俊女婿回娘家可是要乐坏丈母娘的,你越早带个口信回去,那好酒好菜便越多,给丈母娘攒够了时辰烧菜呗!” 春花起先还笑着,一听这话便顿住了,得,这她倒没说,出嫁前她是让塞上花轿的,这茬回河沟村她没给家里通个气儿,那她爹她娘不会以为她是逃回来的吧!rs 第五十二章 真是赚了 何老爹是啥人儿春花清楚得很,她没通气儿一声便与乔武回来,她老爹一定以为她是逃回来的。 要是这样,父女俩一见面,二话不说,她爹的鞋拔子立马就得上身,逮到她了非得好打一顿不可,压根就不给你开口狡辩、哦不是,开口解释的机会。 若她真是逃回来的怎么着都成,打就打了,从小到大又不是没被她爹撵着打过,可这回儿不同了,她是正儿八经的带着女婿回娘家来的,要是当着乔武的面儿让她老爹好打一顿,那她才不干哩,她可舍不下这个脸。 春花心怀忐忑了坐了一路,想着该怎么把事儿圆乎过去,可没一会儿就到河沟村,她还没想出辙来,这不要命了么。 乔武掏出七文钱来给周大叔,一般到下坡村一人儿两文钱,河沟村远些要加一文钱。 他俩人儿应是六文钱,不过乔武还带着一个背篓,得再加一文钱,这个上车前周大叔便与他俩说好了。 周大叔瞅着只收走了六个,还与乔武打趣道,“行了,六个就成,六六大顺么,啥都顺顺溜溜的!” 乔武一路上让周大叔戏说着没那么紧张了,他也不矫情,笑着道了声儿谢。 周大叔见到了家门口,反倒是小媳妇儿害了臊,不免又是乐呵呵的笑了几声,与乔武说好,过两天还在这待着,他捎他们小俩口回桃李村。 虽说回村的日子还没定,乔武不好应承,不过周大叔几乎天天都要来回两趟,到时早来这儿等他就是了,一般不都是这个点么。 乔武把背篓背上身,定定的看着不远处,从这儿到村口不过百十来米,其间有条布满翠绿嫩草的土路子,中间有铺着些石板片子,人儿走在上头便不会踩到路边的嫩草叶子。 这条小道的一旁,一路到头都栽了许多迎春花,只是月份过了,没有一簇簇紧密缀点在碧绿枝条上的小黄花,不见了金腰带的踪影,有的只是老枝些许,其花零星,枝条弯弯勾着地面,倒显得慵懒懒的,跟没睡醒似的。 然而,从这番景象还是可以想象得出,若为初春之际,一株株迎春花,必定如翠玉镶金,嫩绿的枝丫黄澄一片,犹如一条金腰带横在村子里。 而今如此,清晰的泥草香,还是让人心旷神怡。 乔武是头一次,来河沟村,看到村口这般景象,不免在心里赞叹一番,他深吸口气,喊着春花往前走。 春花一直看着村外头那些耕地,那块有百十来亩地,零零散散站着十几个人儿,许是早晌下地忙活的农户。 她双眼儿慢慢扫过,显然是在找什么,一听乔武叫她,微微愣了愣神,还问乔武咋了? 被她乍得一问出口,乔武也是愣了下,若在桃李村的话他闭着眼睛都能走,毕竟他们村是一条到直到底儿的,可在河沟村他就摸不着北了。 瞅着乔武一脸难得玩味,似笑非笑的与她打趣着,着实好看的紧,春花顿时觉得王媒婆说的没错,十里八村再没有这么俊的小伙子了。 可她这会儿没空瞅着俊小伙儿了,她心里有事儿,肚子里有气,只是木木的应了一声,便与乔武往村里走去了。 春花心里的事儿是一早就有的,可是肚子里的气却是才涨起来的! 方才她还在地里寻望着,看看能不能找到她那几个弟弟,若是可以的话,便让他们先跑回家去报个信儿,但是这几个臭小子现在是越来越懒了,这茬日头都爬上山腰了,他们还没下地来,看她到家的怎么整治他们! 乔武其实是见春花一路上神情不大好,变着法的与她说乐,但春花好似没反应过来,一直是呆呆愣愣的,他只道她是近乡心切罢了。 许是春花以往性情过于豪迈,在路边玩耍的五六个半大小子碰到她便围了上来,随后又让她打发走了,而后几个二三十岁的婆姨瞧见她读避开了走,偶尔有些碰上的才勉为其难的过来打声招呼,只是得知她是回娘家的,且还带了个样貌英俊的男人回来,皆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儿。 若在平时春花估摸着会做点啥,可这会儿她急着找她那几个兄弟,没功夫与这些个婆姨磨叽下去,客套两句就走了,乔武倒是随着春花与她们问了个好,对于自个儿的媳妇儿为啥没有一一与他做介绍,他倒一点儿不介意。 走了一段路,春花忽然顿住了脚,她瞅着这儿离她家还有一小段距离便琢磨着让乔武在这儿先等着,她先到家里说一声,免得她娘吓到她娘。 乔武想着春花许是把周大叔的话听进去了,想回家去通个气儿,不免觉得心头一热,笑着点了点头。 看着乔武如此,春花尴尬的扯了扯嘴,抓着包袱提起裙角转身就跑了,瞅着来到自个儿家门口,她稍稍喘了口气儿。 这时,一个五十来岁的半老婆子从自家灶里出来,手上拿着个簸箕,不经意环外撇了一眼,看到了春花突然一怔,手里的簸箕掉到了地上。 春花瞅着笑了笑,这个婆子便是原主的娘亲,何赵氏。 赵氏动了动嘴,依旧站在原地,春才叫了一声娘,就见赵氏“哎呀”一声,拍了下大腿就往门口奔去。 春花见状赶紧上前,抓着包袱把门给顶住,不让赵氏把门关上,娘俩你推我挡的推拒着。 “娘啊,你干啥啊,我可是你闺女春花啊!” 赵氏用身子抵住木门,怒道,“少叫老娘,老娘没你这么丢人儿的闺女!你赶紧走!” 春花害怕使的劲儿大把赵氏给推翻在地,只得拿包袱卡在门中间,“哎呀娘,我咋了么,你先让我进去再说啊!” 赵氏气的很,死犟着两条腿不动弹,“还咋了,你还有胆子问,我、我告诉你啊,你爹可在茅房里哩,他要是见到你非削你不可,你赶紧给我回去!” 春花无奈的说道,“哎呀,您真是我的亲娘啊,你啥都不问就让我回去,到底让我、我回哪儿啊,你还是先让我进去慢慢说啊!” 赵氏一点没有退让的意思,“老娘不管,你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你爹前儿就料准你会偷着跑回来,老娘还打着包票……” 春花气极反笑,“哎呦,娘咧你小点声,你女婿还在路口子那儿块待着哩,人儿才陪我回趟娘家,你就想把他吓唬回去么!” 赵氏晃悠着脑袋,似乎觉得这样便听不进去春花的话了,“你少给老娘唠叨,老娘才不听你这话哩,我管是谁的女婿,就是天皇老子……” 话到一半赵氏回过神来,退开身没在抵着木门,呆呆愣了愣,瞅着春花进到院子里来,“闺女,你说谁的女婿?” 春花半带埋怨的看了赵氏一眼儿,拍打着裙身,“这老太太真是的,不是你的女婿我的男人儿我能往家里带……” 赵氏一听这话一把把春花搂住,心啊肝啊的叫着,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打着,“哎呦,我的女子长大了,我的女子回娘家了!” 春花让赵氏抱着,哭笑不得的安抚着她,何老爹早先在院子后头的茅房里小解,听到老婆子的哭声立马提上裤子就出来了,一瞧春花,还有她脚边的包袱,顿时就来气儿了。 “哎呀,你个死女子,真是丢人儿丢到家了,老子今儿非打死你不可!” 何老爹大喝了一声,一手提着裤子,一手从大脚板上把布鞋子脱下来,一瘸一拐的就冲着春花这边过来,嘴里“嘶、嘶”的叫着。 这茬快到晌午了,日头高着把院子里的地晒得滚烫滚烫的,何老爹光脚踩下去,不叫唤才怪! 赵氏跟春花母女俩一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赵氏推着让给春花把姑爷叫上来,她去跟自个儿的老头子说。 春花忙应了一声儿就走了,乔武一直站在路边上,虽说有听到些动静儿,但是早先春花让他在这块先等着,他也不好上去不是,初来乍到的,可别坏了人家村里的啥规矩。 好在不多时春花就回来了,笑容满面地给他招手,让他过来,看来应该是没啥事儿才对。 乔武随着春花上了前头的石阶,看到路边有棵歪脖子,树下罩着个大院子,敞开大门能瞧见里头的四五间屋子,也是,春花娘家七八口人,自是房屋多。 赵氏边说边给何老爹整理衣衫系腰带,还让他把鞋子穿上,“你个死老头子,你抓着那只臭鞋还寻思着打你的女婿么!” 从自个儿老婆子嘴里听说姑爷来了,何老爹整个人儿也是愣愣的,他呆呆的应了一声把鞋子扔在地上,俩眼儿直瞅着前方,都有些望眼欲穿了。 打远瞧见春花与乔武往家这边赶来,姑爷身形高大,春花走在他身边倒有些小女人儿的样哩。 赵氏与何老爹对视一眼儿,欣慰的叹了口气儿,唉,女儿总算是回来了,还带这个俊姑爷,真是赚了!rs 第五十三章 造了一锅酸梅汤 最近网络不大好,蕃茄更得时间不稳定,请亲们见谅,一般在13点到19点之间,还望亲们多多支持^_^ ———————— 乔武随着春花进了家门,扒拉下肩膀上的背篓绳子,抓着拿到跟前来,冲何老爹跟赵氏喊了声“岳父岳母好”。 赵氏捂着嘴乐呵的直叫好,何老爹也是颤着身子,点着脑袋笑开了花。 春花站在院子里,看着二老,偷偷一笑,早知道她爹她娘瞅见乔武能欢情成这样,她早就该带他来了。 乔武让老两口盯着有些拘谨,他看了看春花,春花会意,对着她爹她娘笑道,“爹,娘,我们大老远过来,你就让我们站院子啊。” “哎哟!”赵氏气恼的拍了下自个儿的大腿,“瞧我这脑子,这大热天儿咋让姑爷在这晒日头哩,来来来,把东西给我,你们家里去。” 何老爹也愤恨的指了指自个儿的婆子,忙伸手去招呼乔武,“娃子,走一路累了吧,先上屋里喝口水,待会儿就能吃午晌饭了。” 乔武不好意思推脱,背篓让赵氏接过去,其实赵氏也不知道里头是啥,拿着随便搁到一旁,“呦,还怪沉得哩!” “娘,这是乔武搁柳树镇舀的后肘子,是来孝敬你们二老的。”春花想着这肘子不好放在日头下晒着,便提前说了出来。 赵氏一愣,掀开背篓上的花布一瞧,嗬,她说哩,这姑爷是白找的么,瞧这后肘子,少说也有二十来斤,莫说多少钱了,从桃李村到这儿也不少路哩,还一路背到她家来,这姑爷可真是没的说! 何老爹一见这大后肘子,乐呵的都不行了,够不着乔武的肩膀,便在他胳膊上拍了拍,“哎呀,瞧把这小子能耐的,这么重的后肘子愣是背了一路,呵呵呵,好小子,好小子!” 何老爹拉着不知道该咋反应的乔武进了堂屋,还让娃子他娘搁到墙角的阴凉处,待会儿倒持着下锅炖了, 赵氏剜了何老爹一眼儿,死老头子就寻思着霸着姑爷,她这当丈母娘的还没瞅够哩。 “阿花,去灶里烧锅水,把坛子里的老酸梅倒进去,弄些酸梅汤来喝,记着烧开了倒到坛子里,放到冷水浸一浸,凉的快,还有记得多放点糖啊,也不知道姑爷爱不爱吃酸的……” 赵氏给春花交代完,自言自语的就往堂屋里去。 还造一锅哩,这乔武能喝的下么! 春花就这么被撂下了,她不爽极了,她也走了一道,也让晒了一早上,咋没人儿问问她啊,这俩老的眼里到底还有没有她这个女儿啊,今儿可是她回娘家,咋的俊女婿一来她就不够瞧了! 她咬牙切齿的看着堂屋里其乐融融的三个人儿,撇撇嘴,挽起袖子乖乖的进了灶里。 好歹她在这个家里也待了二十来年了,啥啥放在哪儿都知道,锅碗瓢盆家伙什怎么使也上手,不多时便把酸梅汤弄出来了,还听赵氏的话多放了好些糖。 她把锅里的酸梅汤倒到一个大坛子里,放到灶里晾着,那块阴凉的很,没一会儿就能温下来。 春花寻了个大口子的汤盆子,倒了些酸梅汤端出来,可到了堂屋里却没见到人儿。 她放下汤盆子,在院子里喊了两声没人儿应,怎么那两老的一个少的都出去了么,刚在灶里忙活着她也没见着啊。 正琢磨着,赵氏去后院的菜院子里摘了好些才回来,春花瞅着便问了,“娘,爹跟武子去哪儿了?” 赵氏自打乔武来了,脸上的笑就没少过,扯过个小板凳坐下来,开始择菜,“你爹啊,拉着乔武到你大伯二叔,小舅三姑那里去了,说是溜达一圈去。” 春花有些无奈,那她刚在灶里不就白忙活了么,那一大锅的酸汤水咋办么! “啥咋办,留着你爹你母亲你弟喝呗!你这女子,尽向着自个儿男人,叫你烧水真的就造了那么一锅,真把自个儿男人儿当水牛了!” 赵氏嗔怪了春花一句,随后又是笑了,好啊好啊,女儿晓得疼人儿了,到底是当了媳妇儿了。 娘咧,刚刚是谁让她可劲儿烧,烧上一大锅的! 春花摇了摇头,知道张氏在打趣她,也知道这会儿这做娘的正欢情着,就没扫她的兴,过去挨着她娘坐,帮着她摘菜,顺便问问那几个浑小子跑哪儿去了。 赵氏头也没抬道,“那几个臭小子能上哪儿去啊,下地去了呗,他们前脚走,你俩后脚就来了,”想着许是怕春花一会儿要训喝那几个小的,原先在家时,那几个小子可是让她整治得服服帖帖的,她寻思着又说了。 “嗨,反正是自家的活计,早早晚晚都成么。” 春花听了便没说啥,她揪了几片菜叶子,与赵氏唠起了家常,“娘,三姑前儿不是给阿弟在镇子上寻了个活计做工么,咋没去。” 赵氏摇了摇头,说那活计虽然给的钱多,可是在码头帮工,那块人多事儿杂,乡下娃子去了难免挨欺负,就没让去。 春花说的阿弟是自个儿的弟弟,也是五个里面的老大,过了八月就十九岁了,算起来比桩子小一岁,她爹早先给她们姐弟几个取名儿没怎么上心,她这大姐头叫何春花,带来了“春”,老大男娃就叫何夏,老二叫何秋,老四叫何冬,按照春夏秋冬排的,后头赵氏又给生了个双棒(双胞胎),何老爹实在想不出来了,就叫大柱小柱。 而春花便是阿弟、二弟、三弟、小四儿小五儿的叫他们。 “娘,男娃子不能老拘在家里,得出去,你说阿弟都快十九了,去过最远的地方还是隔壁村的小柳镇,还是咱们一家子七八个人儿一块去的,像武子他弟桩子,他才比阿弟大几个月,一个人儿都敢去柳树镇了!” 赵氏听着自个儿闺女说的对,她的这几个娃子打小就让拘在身边,是该放放手了,且来年给老大去了媳妇儿,他们爱干啥就干啥去。 她寻思着点头应了一声,还是姑娘说的对,赵氏瞧见菜杆子上条虫子便用手弹开,随后问了问春花娘家那边的情况。 春花直挺好的,她没有把候四儿还有马婆子的事儿告诉她娘,只捡些好的讲。 母女俩絮絮叨叨又说了会儿,觉得口渴了,就回堂屋寻口水喝,正好晾着的酸梅汤也凉了。 不过春花从灶里端过来时忘了拿碗了,她直接把盆子端起来递给赵氏,赵氏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十分诧异的看着自个儿的闺女。 春花以为她娘不想喝,便没客气,端起盆子仰头就灌了三大口,说真的,她是真的渴了,坐在车上晃悠了一路,进门还没喝上一口水就陪她娘说了半天的话,嗓子找干的冒烟儿了。 “哇,酸酸甜的真是没得说,娘,你也来一口,真的特好喝,不是我煮的我才这么说的。” 喝了几口,春花大大的呼了口气,抱着汤盆给赵氏说着 赵氏特别嫌弃的看着春花,这死女子,一点没变,哪有婆姨这样喝水的,就算是大老爷们也不见得这么爽快啊,端着个汤盆就喝起来了,真不知跟谁学的。 她瞪的春花莫名其妙,随后接过汤盆子,也喝几大口,还剩了些给春花。 春花瞅着笑了笑,还是老娘知道疼人儿啊,她可还没喝够哩。 赵氏伸手抹了抹嘴,瞅着春花,道,“死丫头,赶紧和你当家的生个娃子……” “噗——” 一口汤水没咽下去,春花全给喷出来了,她咳嗽了几声,对赵氏怒道,“哎呀娘,你想呛死我啊,平白无故说这个干啥!” 赵氏接她手里的汤盆子,这可别给砸了往后和面还要用哩。 “咋了,我说这个咋了,哪个姑娘嫁了人儿不做娘的,我告诉你,你母亲家屋里没婆婆,你兄弟几个这会儿又还没娶媳妇儿,你不得赶紧生,生了我好陪你坐月子带娃娃,要是再过一两年,我这可就忙不过来了!” 春花面上大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啥叫赶紧生啊,这娃子又不是她想就能怀上的,那、那不得俩人儿忙活啊。 赵氏还想说啥,外头乌乌泱泱进来十几个人儿,她与春花一看,是何老爹带着自家的五个大小伙子,还有叔伯婶姨过来了,乔武一个人儿让这些个老辈儿围在中间,一时倒有些应接不暇了。 还是赵氏反应快,虽说在心里暗骂了自个儿男人几句,可面上还是招呼着让大伙儿进来,又说这让春花去灶里烧水泡茶啥的。 春花只得应着,出去简单的叫了人儿,说着让几个老辈儿先到堂屋里坐着,她把乔武从何老爹身边抠出来,又喊着几个弟弟过来帮她烧水劈柴禾。 那些老辈儿瞧着眼儿都直了,这春花丫头啥时转性儿了,说话声不大,叔伯婶姨叫着,还外带把自个儿男人舀了过去,也是,人儿是新新的两口子,正腻歪着哩。 赵氏喊着让那些人儿进来,春花把自个儿的五个弟弟跟乔武带到灶间,到门口她暗地里给何夏使了个眼色,让他把门边那个后肘子拿进来。 何夏脑瓜子灵透虽说不知道那里头是啥,但还是拿了进来。 春花心里颇为不满,他爹也是,乔武才过来,连口水都没喝上就让他带着满村子转悠,还好她娘家人口多灶间大,几个人儿进去一点都不挤。 她把自个儿早先煮好的酸梅汤先倒出来让他们喝着解解渴,反正她就弄了这么一罐子,压根儿分不了那么多人儿,还是委屈委屈她那些个叔伯婶姨,凑合着喝点凉白开算了。rs 第五十四章 伺候吃喝,凭啥啊 今天晚了,请妹纸们莫怪莫怪~~~~~~ —————————— 何老爹是真的高兴,自个儿的女儿女婿回娘家来,他能不欢情么,要不也不会招呼上一大堆人儿到家里来了。 春花那五个弟弟一路上没怎么跟乔武说上话,这会儿呆在灶里了,才‘姐夫姐夫’的叫着,一开始俩下里不熟,有些拘谨,但是‘姐夫’一叫上口便好多了。 何夏今年十八了,算起来与桩子差不了多少,没有像弟弟们那样呱噪,何秋十七,与冬儿同岁,老实憨厚,倒是不木纳,何冬十五,带着俩十三四岁的小弟弟可着劲儿的缠着乔武,他们没去过桃李村,让他给说说那里有啥好玩的好吃的。 春花刚瞅着灶里有几个番薯便给扔到炉灶里,一边烧水一边烤着,她听到何冬哥仨的问话,不免哭笑不得,笑骂他们到底还是小孩子,早知道他们这么贪嘴,她就给他们仨带俩小西瓜回来了,还省下后肘子的钱儿来。 何夏发话让何冬带着小四儿小五出去玩会儿,别总是缠着姐夫,姐夫才从桃李村过来,还没歇息上一会儿哩。 乔武忙说没事儿,他家里就三个弟妹,人口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有时不乏冷清,这茬瞧见春花娘家这么多人儿,吵吵闹闹的真是热乎极了。 他们那几个才说着,乔武便让何老爹叫过去了,春花本不想让乔武去,那里一大堆长辈,应付起来哪有那么轻松啊,可话说回来,到底还是长辈儿,他不去能成么。 春花琢磨着自个儿这老爹一高兴起来说话就没个边儿,她想着还是让何夏何秋跟着去,有啥事儿也好在一旁照应着,她自个儿便在灶里忙活忙活,到点儿就能吃午晌饭了。 然而,春花的叔伯婶姨待到了下半晌才走,絮絮叨叨的热闹了一上午,光是唠了闲情了,连午晌饭都没吃,赵氏与她便提早拾掇晚晌饭。 赵氏取了些钱让小四儿小五儿打酒去,何夏哥仨又回地里再瞅瞅,早上走的急,没咋的留意,原先乔武也要跟着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啥忙,不过是让何老爹叫住了,陪他在屋里说话。 手底下忙活着,赵氏还是止不住的埋怨何老爹,“你爹也真是的,今儿虽说不是你回门的日子,可姑爷才到家,就跟着你爹到处跑,连顿饭都还没吃呢,他非得拉着他那几个兄弟过来闹腾!” 春花在灶里帮着赵氏打下手,一听这话,笑了笑,横竖就一句,“爹高兴么”,说着她又想起了早先那阵子,她的几个姑姑也来了,走的时候倒是只有她三姑一人儿黑着脸。 赵氏把春花带来的大后肘子放到案板上剁了两下不好使劲儿,便端着放到地上,用何夏平时山上砍柴的斧子来砍,嘴里还边叫骂着。 “嘿唷……就你那三姑,你成亲那阵就躲在家里不来帮忙……哎哟,这肘子咋这么难整哩……” “娘,我来弄吧,我劲儿大些,”春花把剥好的葱放到一旁,接过赵氏手里的斧子。 “你那三姑啊,无非就是听到你跟姑爷来了,要来蹭顿饭吃,”赵氏擦了擦脑门,喘了口气儿退到一边,接着唠叨,“其实吃就吃了,你母亲我也不是舍不得那几碗米面,不过姑爷带来的后肘子我可没打算拿出来啊,哎,他们来前儿那肘子我搁哪儿了?” 春花的头往院子里那块比较显眼的地儿支了支,随后听到赵氏的吸气声,又笑道,“叔伯他们几个进来前儿,我就让阿弟把肘子搬到灶里去了,他们压根没见着,放心吧娘。” 赵氏佯怒的瞪了她一眼儿,“死丫头,拿你老娘寻开心是不,”春花笑了两声,赵氏去灶里取了个簸箕出来装春花剁好的后肘子,又是说道。 “其实你母亲我也不是舍不得那几碗米面,可是那么多人儿,就你我娘俩忙活,烧火做饭还要洗碗筷,那还不得累死啊,又不是我请他们来的,是他们自个儿来的,你那几个姑和婶子都不来帮忙,老娘才没那么闲哩!” 春花也是这么想的,附和她老娘几句,真当她们这是不要钱的饭馆子了,伺候吃喝还得伺候说唠,凭啥啊! 她和赵氏说着,手下的劲儿使得也大,赵氏瞅着直叫停,好家伙,她这块厚实的案板子使了好些年了,可不能毁在这丫头手上…… 虽说赵氏与春花提早忙活,但是这顿饭还是到了天见黑才上了桌,若是平常一家子吃饭,赵氏随便弄弄都成了,可今儿是姑爷来了,她非整顿好的不可,谁劝都不听。 好在早先春花烤了好些番薯,大伙儿先吃了点垫肚子,随后就敞开肚皮装好的了,赵氏把春花带来的那大半个后肘子都拾掇出来了,红烧蹄膀,酱蹄子,白斩肉,回锅肉皮,只要她能琢磨出来的都烧上了,反正天儿热也放不住,赶好女儿姑爷都在,大伙儿一块吃了解解馋么。 乔武来到河沟村,除了见识到春花的兄弟多亲戚多之外,再一个就是锅灶大,家里七八口人儿,还有五个都是大小伙子,正是长个身子的时候,饭量自然就大。 春花家的碗又都是大碗,乔武的手握不住,只能拖着,他瞅着自个儿岳母给他盛的满碗的大米饭,心里直犯愁,还有他那几个小舅子,自个儿吃的起劲儿还不忘给他碗里夹菜夹肉,他一般在家吃的就不多,这一大海碗该咋扒拉下去啊。 何老爹让何夏跟乔武与自个儿喝两盅,使得都是喝茶的杯子,乔武实在喝不了,才给春花分了半杯,他这才知道,春花为啥那么能喝酒了。 饭桌上一大堆人儿,东拉西扯的闲唠着,春花与何老爹碰了个杯,“爹,去年大伯不是种了一亩来地的倭瓜么,今年他还有没有种了?” 何老爹夹了一块酱肘子塞到嘴里,就了一口酒,抹了老嘴子一把,“种啥啊,那倭瓜甜不甜脆不脆的,又没人儿稀罕这个,早换别的了。” 赵氏是个直脾气,一听这话,立马来了气儿,只是碍于姑爷在不好发作,她沉着脸瞪着何老爹,咬着后槽牙,“他爹,你不是说倭瓜这两年收的贩子多,才用了十来捆子大葱跟大哥换了那一地倭瓜苗子么!” 何老爹自知说漏了嘴,琢磨了会儿,咳了两声,忙说,“哎,对啊,我是这么说的,那、那镇子上的大馆子,那些个大户好做个点心发糕啥的,人儿就、就稀罕这个,不信……不信你问姑爷啊,今儿阿花不说了姑爷常去柳树镇么。” 这话茬忽的扯到自个儿身上,乔武略微顿了顿,要说这个倭瓜的行情他还真不懂,但岳父这么说了,他也只有先向着他,“岳母,这倭瓜不错,蛮好的,柳树镇上好些都有卖哩。” 赵氏不知是信了乔武的话,还是给何来爹点面子,只是哼了一声儿,便没再说啥了。 春花给够不着的小五了个烤番薯,问道,“爹,那大伯给的那些瓜苗子在哪儿啊?” “哎,还在地头放着哩,改明儿让你阿弟他们种上,没几天就能养活起来,到时就能换钱了。” 赵氏看了这父女俩一眼,以为他们是在唱双簧说给自个儿听的,便是又哼了一声儿。 春花想想又说了,“那爹,明后天我跟乔武走的时候你给我扯上些苗子吧,我要带回家里去。” 何老爹点了点头,说他记着了,春花随后又问了这倭瓜该咋养活啥的,何老爹都一一解答了。 春花听了后,暗记在心,端着碗发起了呆,赵氏瞅了她一眼,琢磨着夹了块猪蹄给春花,让她赶紧吃。 等着见她醒过神来,才问道,“丫头,你没事儿问你大伯家的倭瓜干啥,你是不是想种啊?” 何老爹起先是暗松了口气,后头听到娃子他娘这么说,顿时瞪大了俩眼儿,在赵氏看不见的情况下忙摆手,他拿自家的大葱跟他大哥换倭瓜苗子,那是变着法儿的接济他大哥,那倭瓜要是要好卖钱的话,咋能用是来捆子大葱就换了一地的倭瓜苗子么。 春花瞅了瞅赵氏,不由得觉得到底儿是当娘,一眼儿就把她看透了,不过她倒不是真的要种倭瓜了,只是要借来用用。 原先她想着她大伯家在种倭瓜,她若开口要人家赚钱的苗子,人家说不定不会答应,这时她就得央她老爹出面,因为她老爹时常照应她大伯一家,她老爹要是开口讨上那么二十来个苗子,兴许大伯就给了。 其实她想要倭瓜,是想弄到西瓜地里去,倭瓜又叫南瓜,这玩意儿特好养活,种在院角墙头,地边埂埝都能长起来,又喜阴凉不怕雨水,跟那脆皮西瓜怕水根本就是俩回事儿,还是反着来的,要是搁到一起,真能弄点互补的玩意儿出来就不错了。 不过这俩瓜要怎么弄到一块,她还没琢磨出个啥来,只是想着先弄回去,自个儿再慢慢倒持倒持。 春花看着自个儿的爹娘,寻思着只是笑道,“没有,我没想着要种倭瓜,乔武那就两亩来地,光忙活西瓜都顾不过来了,哪有闲心弄别的啊。” 乔武听着春花说的,停下筷子看了看她,赵氏狐疑的盯着春花,“丫头,你可别蒙我啊,你家西瓜弄得好好的,你就给我一门心思放在上头,别东一锄头西一耙子的。” 春花只得连声儿应是,就说她只是想在自家院子里弄上些倭瓜苗子,养活大了自个儿吃,要么拿到镇上买卖些钱也好么。 何老爹与赵氏对瞅了一眼儿,都有些半信半疑,他们这个闺女若是想干啥事儿了,要么就不问,要问了就一定要做的。rs 第五十五章 打趣(有肉一点点) 晚上吃完饭,小四儿小五让春花喊来帮忙收拾碗筷,何秋哥俩跟何老爹把院子里的桌子撤了,他们家一直是在院子里吃饭的,堂屋太小,坐不下这么多人儿。 赵氏把洗碗用的大木盆子拿出来,让那小哥俩把碗放进去,春花又舀了些水,取了抹布与赵氏蹲在一旁洗着。 这个木盆一拿出来时,还让春花打趣了好久,她出嫁前家里使得还是个小盆子,这个铁定是新造的,都快赶上她婆家的洗衣盆了。 赵氏又是佯装生气笑骂了她两句,随后才说,这个盆子原先不是她让造的,上个月有天午晌,她家的木瓢子裂了,就让何夏去西头木匠老张头那里买个舀水的木瓢。 “你说这不过就一两文钱的事儿,可这小子一见到老张头的大孙女英子,那小腿肚子就打软,支支吾吾说不出个啥,老张头耳背听不清,让何夏指给他看,谁知这臭小子闭眼儿一指,就把老张头院子里这个厚实的大木盆子扛回来了,好家伙正正十七八文钱哩!” 春花一乐,这老张头家的英子今年也十七八了,长得不错就是黑了些,村里好多小伙都对她有意思,难不成她家阿弟也开窍了。 她琢磨着看了何夏一眼儿,何夏跟乔武岁数接近,俩人儿说唠着正在院子里劈柴块,好烧水让一家老小洗脸洗脚用。 “娘,看来你快做婆婆了,”春花小声儿唠叨着,朝何夏那边眨眨眼,她这弟弟她清楚,以前村里也有那么三四个姑娘对他有意思,不是送鞋就是送鞋垫子,何夏这小子正眼儿都不带瞧的,今儿听说这小子见到英子就犯怵,保不准这小子老早就心有所属了。 赵氏听不懂春花说的啥‘锁子’‘老鼠’的,只觉得那天英子跟何夏回家拿钱,这小子走时只带了三文钱,自是不够的,老张头便让英子跟他来取。 那天赵氏见何夏不但没把水瓢买来,还傻不愣登的扛回个大木盆子,又让她多掏十来文钱,她的气顿时不打一处来,伸手就给这小子胳膊来了几下,顺便骂了几句。 可谁知英子这小妮子竟然帮何夏说话,还给折了几文钱,临走时那两大眼睛在何夏身上转了好几个圈哩,她那会儿就觉得何夏跟英子这俩娃子有谱! 春花也赞同赵氏的话,还说再等些时候就又得找王媒婆说亲了,但赵氏倒不着急,只是说先把亲事定下来,等再攒些银子再说。 大伙儿分工倒持,那活儿没几下就忙活完了,等啥都收拾好了,十来个人儿坐在院子里纳了会儿凉,唠了会儿闲情,等着大锅里的水开了,大伙儿舀了去洗好脚便回屋歇息了。 春花跟乔武睡在她原先的屋子里,乔武先把春花的包袱提进去,顺便打扫打扫,毕竟有三个来月没住人儿了,春花在堂屋里把脚洗了就要回屋,他们这一般都是在堂屋里洗好才回屋睡觉的,这点跟桃李村不大一样。 但她还没走出去便让赵氏叫住,让她把洗脚水给乔武端进去,免得他出来洗脚抹不开面子。 春花见赵氏把水都给他打好了,有些不情愿的端上,嘴里嘀嘀咕咕的往屋里走,“在家里我都没给他端过洗脚水,咋回娘家我倒得端上了,真是丈母娘疼女婿,啥都能搭进去……” 回到房里,春花见乔武正瞅着她的炕头发呆,在河沟村很少有人儿招木床的,一来山上的山林子是让人儿给包了的,二来河沟入冬晚上冷得瘆人,只能弄个热炕头睡,乔武没见过自是稀奇。 “发什么呆啊,这么稀罕这个炕头么,那你坐在上头烫脚得了。”春花好笑的说了乔武一句,把热水盆子放到土炕边上。 乔武见春花把木盆子端过来了,便应了一声,转身坐到炕上,脱了鞋袜浸在热水里,俩眼儿还是看着那个炕头。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这是用啥弄得,都接着地上了。”炕上铺的棉被啥的,所以瞅不出来。 春花把包袱打开,取出一两件衣裳,笑道,“这是用土坯子起的,当然接在地上了,有些家里有俩钱儿的,都用砖头砌上,躺在上面平么,我这中间就是拿砖头铺的,睡在上头不比床板子差。” 乔武一听,眼里有了笑意,“岳父岳母真是费心了,与你的屋子里使着砖头垫上,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要不原先总有人儿说,尿炕不用愁,底下垫砖头。” 春花把外衣脱了换上一件干净的里衣,这会儿她倒习惯乔武的在场了,只是她还没听出乔武的意思,说道,“可不么,以前小五他们睡得是土炕,他跟小四儿要是尿炕了,得隔上一两天才能上……” 她这说到一半,手上一顿,回头瞅着乔武,只见他微偏着头,露出好看的侧脸,嘴角轻轻扬起,正低低的笑着。 春花立时明白过味来,这家伙是在打趣她,还说啥‘岳父岳母真是费心了’,她面上大窘,几步过去,素手攥成拳头在打在乔武身上,力道不大就跟挠痒痒似的。 “好啊你,你才打小尿炕哩,你才让人儿不省心哩,你这话应该跟梁子说去!” 乔武笑的咳嗽了两声,因为春花的打闹,木盆子里的水撒了一地,他难掩笑意,大手抓住她,便是讨饶了。 “我……我错了,我错了,莫再恼了。” “我不管,我就是要闹,叫你笑话我,叫笑话我——呀!” 可他也是这样,春花看着就越可气,俩人儿拉扯着,她脚下一大滑,整个人儿扑到乔武身上,俩人儿一块往后倒了去。 这下俩人儿都没动弹了,乔武是笑的没力气了,春花是闹的累了,她喘了喘气,干脆不起来了,趴在乔武的胸口上,压着他算了。 乔武从胸膛传来闷闷的笑声,随后便闲惬的叹了口气,手自然而然的搭在春花背上,算是圈住了她。 春花并不反感,安静的待在乔武怀里,成亲两三个月了,她还是第一次离得乔武这么近,很奇怪,虽说是头一次,可是她并没有慌慌张张的,只觉得很窝心。 她趴在乔武身上,伸手搂住他的蜂腰,轻柔的说了,“今儿走了一路,又跟着我爹四处跑,还要陪着我叔伯他们说唠……累了吧。” 乔武又是笑了两声,手下摩挲着春花的胳膊,“不累,他们是你的亲人,与你一样,怎会觉得累。” 春花轻轻一笑,又搂紧几分,但又觉得不对,啥叫与她一样啊,她翻身而起,撑在乔武上头瞪着他,她当姑娘那阵,怎么着还算是村里的一枝花么,小样儿不错,身段不错,咋到这儿就跟大伯三叔他们一样了! 乔武看着春花或气或闹而绯红了的小脸,自有一股说不出的娇俏模样,那双大眼儿这时正瞪着他,水灵灵的很是动人,不,应该说是勾人的很。 “我是说,岳父岳母与叔伯他们的性子与你一样,是笑便笑,是怒便怒,没有一点藏着的,与他们待在一块一点不累……” 春花听了,小脸上的薄怒散去,一副‘那当然’的神情,扬起细眉,瞪大了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对他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 乔武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嘴角,抬手将春花散下的鬓发拨到她耳后,轻轻摸了摸她圆润的耳坠,双眸划过她的眉眼鼻唇,还有小巧的下巴,再是白皙的脖颈,再是漂亮的锁骨,再是…… 春花见到乔武的视线变得炽热,正觉得奇怪,顺着他所望的看过去,忽的一愣,方才她换好里衣没有系上衣带,这会儿正挂在一件肚兜紧贴在乔武身上,领口的绳子因为方才的打闹已经松了,里面若隐若现的。 她面上一臊,下意识的动了下,但乔武的手臂已是圈住了她,她已是无路可退了。 乔武看到春花又红了脸,忽然呼吸一紧,双眸定定的看着她,手指伸到她柔顺的秀发里,轻轻的压下她,靠近自己。 而他,也顺理成章的吻上了那对红唇…… 春花一开始也是愣愣的,直到唇上传来了温热触感,才有了些真实,她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若只是相印着还好些,但乔武却慢慢的辗转寻回…… 乔武的大手在春花后背游走着,冷不丁的伸到衣布里,他的手有些冰,冷热的肌肤相亲让春花倒吸了口气,感到身上的小女人儿亲启了红唇,他便更加的欲索欲求,连他也觉得吃惊,自己怎会如此急躁。 与乔武的唇舌交缠,让春花既舒服又有点难耐,她也不懂得如何回应,只是笨拙的呼吸着,使自己不至于喘不过气来,可是那鼻尖唇里发出的声音,倒是情/欲十足…… 就在春花以为要震出点啥来时,忽的听到赵氏闯了进来,他俩回过神,急忙起了身。 “春花,你这死女子,又皮痒了是不,咋还……哎哟……那、那啥,晚上风大,你俩自个儿多加床被子,被子柜子里有。” 赵氏手劲儿大,推开门见到女儿女婿衣裳不整的躺在**,立马明白是咋回事儿,轻呼一声便缓过神来,胡诌了一句,故作镇静的拉上门就出去了,可随后便传来一声喝骂。 “你们这五个小兔崽子,谁说春花跟姑爷掐架来着,看我不打你……” “啊!娘,我是小五,是哥哥说在屋里听到大姐在打姑爷的!” “小四儿你个臭小子,给老娘站住……” 乔武也万分尴尬,他看了看春花,见她背过身去没有动弹,可小巧的耳朵已是红透了。 也罢,来日方长,今晚便是如此吧,他轻笑一下,端上木盆,说是去倒水,便出去了。 春花听坐在炕头上,红着脸盯着对面的土墙,她咋忘了呢,隔壁住着何冬跟小四儿小五,这墙又薄,他们这边有点啥动静那边当然听得到了。 这茬外面又传来赵氏的大嗓门,她明点暗指的让乔武回屋去,还说不会有人儿再过去了咋咋了的。 春花一听,哭的心都有了,她拿着被子把自个儿蒙起来,娘啊,你可真是我的亲娘啊!rs 第五十六章 腻歪?哪有 春花跟乔武在河沟村多待了两天,本来他们昨个儿就要走的,但赵氏硬把他们又多留了一天,后来她才知道,昨天何夏跟何老爹赶镇子去了,给他们置办了些东西。 乔武一见,何老爹把他来时装肘子的筐子填的满满的,他哪里会收么,春花的娘家看着不错,可也算是凑合罢了,毕竟家里人口多,啥啥都得花钱买,他就想让他们老俩口留着,但无奈他们说着推着,他若再推辞就显得矫情,便收下了。 “大姐,姐夫。” 何秋赶着从地里过来,手里抓着二十来个倭瓜苗子,今儿姐跟姐夫要走,来送他们只有爹跟娘,大哥带着他与几个弟弟顾着地里,方才他看到地里的倭瓜苗子,才想到前天姐还说要来着,便赶了过来。 “娘哩,我倒给忘!”春花看到何秋才想起来,这些倭瓜苗子要是没拿回去,这趟娘家就白回了,她说今儿早还念着好像有啥事儿没做完哩,合着是这个。 赵氏一看春,当着姑爷的面儿也不好说她,这死丫头打小就有个丢三落四的毛病,但又忍不住嘴痒要说说她,便嗔怪了春花一句,“喊你老娘干啥,你老娘不是在这儿么!” 何老爹啧了一声,看了赵氏一眼,随即又是笑么呵的看着自个儿的姑爷,听了他作揖道谢,一个劲儿的说好。 春花对着赵氏笑了笑,接过何秋手里的苗子,摸了摸他的头,“好小子,知道给姐长心啊。” 何秋虽说比桩子小,但是性子却与他一般,都是那种很憨实,脑瓜子不会转弯的人儿,春花当着爹娘姐夫的面,还把他看成是个小娃子,这让他有些不满。 他抓下春花的手,“大姐真是的,我已经不是小娃子了,还挠我的脑袋。” 春花失笑,瞅着何秋,“你就算七老八十了,也是爹娘的小娃子,阿姐的好弟弟,”何秋还想说什么,春花手劲儿一收,把他拉到跟前,“好弟弟,你的好姐记着哩,往后姐一定给你娶个好媳妇儿。” 何秋顿了顿,好似想到啥了,涨红着脸忙摇头,大姐该不会是想让他跟珠花好吧,她虽然打小与大姐玩的好,可她的个头比他还高,发起火儿来比大姐还凶,还有她是全村最丑的姑娘,他不要! 春花不知何秋想哪儿去了,敲了下他的脑袋,说他是个空的,这茬周大叔赶着骡子车来了,车上下来三个婆姨,正好空出位置。何秋帮乔武把东西搬到车上,还把倭瓜苗子搁在里头。 周大叔先是与何老爹跟赵氏招呼了一声,又见他们是来送乔武的,估摸着是想起那天自个儿打趣乔武说的话,俊女婿也怵丈母娘,可今儿乔武瞅着可不怵了,他又乐呵呵的笑了两声。 春花与乔武坐上车,与何老爹赵氏道了别就走了,瞧着女儿女婿越走越远,赵氏倒是忍不住掉了泪。 何老爹微微皱了皱眉头,“你个老婆子,哭啥么,春花出嫁那会儿都没见你哭。” “去你的,那会儿我有的哭么,春花这死女子劲儿大的,给她换身衣裳撂翻了我好几个老姐们,我光顾着她们了我!” 何老爹偷偷一笑,让呆站着的何秋先回去,自个儿拿出烟杆子来,嘬了嘬烟嘴儿,“那你这会儿有啥子哭头么?” 赵氏不理何老爹,还是站在那块,瞅着骡子车拐了个弯不见了,才悠悠叹了口气,“唉,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做娘的心里就空一坎,以前没觉得这话有啥,可今儿我这心里……唉,也不知道啥时能再见一面了。” 何老爹让老婆子这么一说,弄得心里也酸酸的,他抿了抿老嘴,“啥叫不知啥时能见面啊,你哪天要是想闺女了,我哪天就跟你去一趟桃李村。” 赵氏顿时回过头看着自个儿老头子,“真的?” “那是,我啥时骗过你啊,顺便再带你到柳树镇去逛逛!” 何老爹说着颇为得意的往村里走去,赵氏抹了把泪甩在地上,乐呵呵的跟在他后头。 回到桃李村已算晚了的,周大叔的骡子车是午晌才到的河沟村,随后到上春花乔武去下坡村又等了几个人,回到桃李村已是下半晌了。 见自个儿家的院门锁着,春花便知道冬儿是下地去了,梁子这会儿还在学堂没回来,桩子一个人儿在地里去,冬儿许是帮他去了。 乔武掏出钥匙开了锁子,才把东西放下,便让春花拉起手,取上一根倭瓜苗子,说到刘大哥那儿去走一遭。 他俩刚过来的时候,瞧着他们的板车就放在刘大哥家门口,想必这老大哥老大姐都没出摊,在家待着哩。 乔武看看春花,这两天摘瓜赶镇子练摊是刘大哥,他以为春花是要去跟刘大哥算账的,虽觉得情面上说不过去,可毕竟过了这么多天了,这账还是别拖太久的好。 琢磨着,他也就应下了,把东西包袱放好,便与春花出去了,这茬路上没人儿,乔武倒是很喜欢抓着春花的小手,俩人儿相携而行,自是不错哩。 刘大哥窝在院子里,又在修自个儿的那把破旧的弓箭,他寻思着一会儿去武子家跟桩子说一声儿,明儿歇息一天,他要上山打打猎。 尤氏系着围腰从灶里出来,炒了俩鸡蛋给自个儿男人垫垫肚子,早先他在镇上就嚷嚷着饿来着。 刘大哥瞅着婆姨手上的碗筷,只是应了一声,又埋头倒持自个儿的家伙什。 见刘大哥不动弹,尤氏不乐意了,“他爹,赶紧吃啊,你不饿了么,那把破弓别再倒持了,明儿赶镇子上王铁匠那儿买一副吧,反正也就十来个铜板。” “呦呵,娃他娘,您这俩天真是赚着钱了,口气都变大了。” “去你的,”尤氏搁下碗筷瞪着他,说他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刘大哥嘿嘿一笑,放下弓端起了碗,与自个儿婆姨说了,他这是要上山打猎,换了家伙什不称手,“这俩天咱一直赶镇子练摊,我怕自个儿再不上山逮两只山物,这两双巧手不就生了么。” 尤氏撇撇嘴,嫌弃的看着刘大哥,“呦呦,我看啊,是你的酒瘾犯了才是真的,还有啊,就你巧手哩,你那双手糙的都能磨刀了,人儿春花妹子那手……” “好啊嫂子,我不在你又说我啥坏话哩。” 刘大哥尤氏回过头去,只见乔武与春花站在门口,俩口子微微愣了愣,随即忙起身招呼他们过来坐。 “哎呦,要不说白天不能说人儿哩,好在我是夸你呢,要不可真要落埋怨了。” “嫂子,难不成你真有在背后说我坏话啊。” “得得得,我说不过你,我给你们弄些酸梅汤去,这是早上我刚泡好的,你俩腿可真长。”尤氏笑么呵的说着,便往灶里去。 春花挽起袖子说去帮忙,把倭瓜苗子放到一旁,想到啥了与刘大哥说道,“刘大哥,你看,这就是我上次跟你说,倭瓜苗子。” 刘大哥接过来翻着看了看,这倭瓜苗子其实就是倭瓜的根茎,上次春花来家里串门子,说的要把倭瓜西瓜能到一块,说这样就不怕雨水了。 不过虽说他晓得这倭瓜好水好养活,可这俩咋弄到一块哩,这春花妹子还说让他到地里去试试。 可这咋试么,总不能拿浆糊搅合到一起吧。 乔武听了春花与刘大哥说的,也好奇的凑近了些瞧着,原来春花扯了根倭瓜苗子过来,是要跟刘大哥说这件事儿啊,可是,她咋不跟他先说哩。 春花正跟刘大哥说着这倭瓜咋咋好养活,但是有个地方她给忘了,正想问问乔武,一回头却见乔武脸色不大好,不知是咋了。 “乔武,你……” “妹子,过来帮我一下。” 尤氏这时在叫她,春花只得先过去了,尤氏本想把柜子上的糖罐取下来,可动作大了,差点把一旁放调料的篮子碰下来,她只得先扶住,再喊人儿了。 春花给尤氏搭了把手,把罐子取下来,又听尤氏说的拿出几个碗,她一边往碗里舀糖,尤氏便一边往里面倒酸梅汤,这玩意儿现在家家户户备着,天气热,舍不得吃西瓜便喝这个解渴了。 尤氏把盛有酸梅汤的罐子放好,抬起手舔了舔滴到的几滴,没放糖酸的掉牙,她扯扯嘴看向外头,瞅见乔武了,忽的小声儿的对春花道,“妹子,你回你母亲家跟乔武咋了么,俩人儿看起来好腻歪啊。” 春花正拿着勺子搅着碗底,听了一顿,“啥?腻歪?哪有啊?” 尤氏勾了勾春花的指头,头歪歪的朝着院子里,“还说没有,你跟武子俩人儿进来那会儿,这小手可是牵着的哩。” 春花觉得好笑,说了一句回去,便不理会尤氏,一手端着一碗,把自个儿和乔武的酸梅汤端出去,她可不是冬儿,才不会由着人儿打趣哩。 “嫂子,那你成亲那阵不跟刘哥牵手啊,还说我哩,说不定还在田梗子那亲嘴儿来着。” 尤氏脸色一变,狐疑的看着春花,这死女子在哪儿看到的……rs 第五十七章 商议 最近晚了,更新定在13点到23点间,唉,果更党伤不起啊…… 还请聪明可爱美丽大方的妹纸们,多多支持 ———————— 春花与乔武在刘大哥那儿坐了有一个来时辰,她大致上都是在跟刘大哥讨论这个倭瓜苗子怎么弄到西瓜上,而尤氏便于乔武闲唠,问问河沟村是啥样,问问春花的老爹老娘对他好不好啥的。 直到晚半晌,桩子与冬儿下地回来,见到院子里的东西,猜想着他们的哥嫂是回来了,可半天不见儿,便出去找了找,直到寻到刘大哥家来。 乔武想着他们也待得时候够长的了临,便与春花说着先回家去。 临出门前尤氏叫住春花,她回屋了一趟,拿出一个袋子钱塞到春花手上,说是这两天卖西瓜得的钱,桩子这小子一直没来,她就一直装着。 春花推了推,说今儿又不是为这个来的,虽说她是有那么点心思,但是尤氏直塞给她,说既然她来了,这钱她就没必要再拿着了,总归不是自个儿的,拿着也不称手不是。 春花一听,也不矫情,大大咧咧的便收下了,还别说,这袋子铜子儿还蛮重的,她掂了几下玩笑道。 “哎呦,我的老姐姐啊,你咋不给我换成些碎银子啊,镇子上不有钱庄么,知道说这一袋子都是铜子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啥金银珠宝哩。” 尤氏是个爱说笑的,她把钱袋子拿过来又使劲儿的塞到春花怀里,推着她往外走,与春花笑道。 “我若把这袋子铜子儿换成银子,你这妹子就称不出重了,还是这样手甸甸的好,免得到时你说那么几车西瓜,就换回来那么几块银疙瘩。” 这俩一人一句的出了门,乔武正在外面等春花,桩子已经先回去了,他一见便催着春花赶紧走,说张氏在家等着他们哩。 春花倒不介意张氏,只是方才若不是桩子过来找她,她还不知道这天已然是晚了,她把钱袋子收好,加开脚步与乔武回到家中。 冬儿正在在灶里忙活着,梁子腻在张氏身边,张氏笑么呵的与梁子说唠着,桩子在一旁舀水洗手洗脸。 方才桩子找人儿找到她那里去了,她便过来看看是咋回事儿。 春花先到堂屋与张氏打个招呼,张氏瞧着不大高兴,见乔武进来,便说了他几句,意思是说乔武才回来,不在家待着就到处乱跑,这天都不早了才回来。 其实她心里还是有些气,乔武以往出了远门回来,都会先到她这来,这茬倒好,陪媳妇儿回了趟娘家,回来就跑别处了。 乔武只是说与刘大哥有些事儿,就像去说了,春花知道张氏是说给她听了,也没理会,回了趟自个儿屋子把钱袋子先放到木箱子里再说,随后便挽起袖子去了灶里。 冬儿还行,她走的这几天灶里还是跟前两天一样,依旧干干净净的,也是,她没过门时啥啥都是冬儿弄得,这点没的说,以前她每次做完饭总是要收拾下灶里的。 她进去后顺手扯了围腰系上,凑到锅灶前,见这小姑娘还是炉灶空空,没火没水。 春花瞅着笑了笑,与她道,“冬儿,今儿咱吃啥啊?”冬儿一脸没注意,正琢磨着哩,见春花来了,便直让她说。 冬儿就是这点不好,有些优柔寡断,磨磨唧唧的,春花一时也不好说她,总想着后头给她纠正过来便是了。 春花拿眼儿在灶里扫了一圈,就说今儿煮稀饭得了,她娘在河沟村给她备了些吃的,就是自个儿家腌的咸肉,得就着稀饭吃才好,晚上大伙儿赶好一块吃。 “婶儿,这腌肉是我岳父岳母自个儿做的,说是拿来让你尝尝鲜。” 乔武的声儿从院子里传来,他把早先的竹背篓放到院子里,拿出一包何老爹腌的咸肉拿给她,这也是早先何老爹特地与乔武交代下的,毕竟张氏算是乔武的半个娘亲,也是春花的半个婆婆,表点心意么。 “哎哟,亲家咋这么客气哩,这好的咸肉你留着自个儿……” 张氏忙说不拿,但抬眼儿见春花看着,不拿又怕驳了她娘家的面子,便对春花说道,“哎呦,春花啊,你看你爹娘这么客气,下回得空回去了,替我谢谢你爹你母亲啊!” 春花笑着应了一声,张氏见人儿都回来了,也没啥事儿,就说着要回家去了,走之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往乔武那个竹篓子里瞄了好几眼儿…… 晚上吃完饭,春花把灶里的活儿包揽下来,烧了水让桩子哥俩还有冬儿洗好脚睡觉去,这两天她与乔武不在,桩子跟冬儿一个人就干了俩个人儿的活。 她收拾完灶里,端了水到屋里洗了洗,重新舀了一盆给乔武,便换了衣裳铺床去了。 乔武把院子里的门关好,回屋褪了鞋袜坐到床边洗脚,与往常一样,没怎么说话。 春花把被子扯开,回头看看乔武,笑道靠到他身边,“武子,你生气了?” 乔武一顿,瞅着一旁的春花,有些愣愣的,春花越发笑了起来,一边问他在气啥,一边又玩笑的说他俩虽然算不上老夫老妻,但是他啥时不高兴,啥时欢情着,这她还是能看得出来的,因为乔武这人儿没啥心眼儿,啥啥都摆在脸上。 他微微顿了顿,本想问问春花,她回娘家去拿倭瓜苗子是要种到瓜地里,这事儿为啥不早些与他说,可随后琢磨着自个儿是不是太小娃子脾气,便摇了摇头,说到别处。 乔武说自个儿没有窝火,只是在想这倭瓜要怎么种到西瓜里,这些他以前从来都没有听过,有点担心两下里都长不起来,毁了收成。 她听了便是一笑,与他说了她不是要把倭瓜西瓜种到一块,而是要嫁接。 乔武又是不懂,春花想想这个年代兴许还没有嫁接这一说,便简单的与他说一下,归其就是把西瓜倭瓜破了皮绑在一块,等俩个滕子长到一块就好了。 不过她这么说只是说与乔武听得,她充其量也只知道嫁接这个词,从字面上理解点意思,毕竟她的前身今世都没接触过实物嫁接啥的,只得一步一步来了。 她之所以先从娘家舀来那些倭瓜苗子,就是想想试试那种法子好,是去皮绑在一起好,还是削出一点倭瓜根子,插在西瓜藤上长的快。 乔武低眸想了想,又问道,“那倭瓜跟西瓜要是长到一块了有啥用哩?” 这个春花也思虑的一番,想想乔武能听得懂的词,“嗯,怎么说哩,这倭瓜主要就是把西瓜喝不完的水喝掉,而地里的西瓜只要长个儿就成了,要是这样的话,像那天的雨,不太大的下上三五天都没问题。” 乔武有些不大相信,“真的?” “可不,要不我咋说让刘大哥明儿到地里接上几茬试试哩,反正咱这才是头二茬瓜么,后面还有的长不是,我瞧着今年的雨天少不了,咱还是赶紧上手,别到时害了咱的收成。” 乔武打小养瓜,知道这西瓜金贵的很,磕着碰着不成,雨水多了泡着也不成,水多了西瓜就要害病,若害了病坏了地,那就几年内都不好种瓜了。 他琢磨着春花说的,这倭瓜跟西瓜是‘唱反调’的,俩个弄到一块赶好互补互助,他估计觉得可行,身子转过来对着春花,兴奋的说道,“春花,这法子不错,你是咋寻思出来的?” 春花早料到乔武要这么问,便随便胡诌了一句,说早些年她们村来了个化缘的和尚,到她家讨口水,和她爹闲唠来着,“那大和尚说他以前也种地的,还说了好些种这个种那个的稀奇玩意儿,我听都没听说过。” “是吗?”乔武听了春花说的,不疑有他,对着她展颜一笑。 这下可把春花看痴了,她瞅着乔武,见他一脸耿直,忽然坏坏的笑了下,凑了近些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乔武身子往后退了一点,显然是吓了一跳,他一脸茫然的抬起头,看到面前这个‘始作俑者’,她还笑的很欢情哩。 春花绷不住了,她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乔武这会儿这个样子实在是太逗了,他摸着自个儿半边脸,瞪大眼睛看着她,英俊的脸上满是错愕。 春花笑得眉眼弯弯,又是靠着他近些,反问他,“如何,这样便不担心了吧?” 本以为乔武会与以前那样,木楞楞的臊红个脸,寻个借口跑出去,可经过河沟村那晚,乔武也稍稍去了些羞臊,他知道春花在逗他,短暂的木然过后,反而摇了摇头,说还是很担心! 这下轮到春花顿住了,就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乔武偏过身去,轻轻的在春花的小嘴儿上啄了一口,笑着说了,“这下便不担心了。” 冷不丁的让乔武亲了一下,春花醒过神来,那小脸立马就红了,她瞅着乔武,先是伸出小手捂着嘴,随后又紧握成拳。 她有些愤愤然,嘴硬到底,只不过开口便是结结巴巴的,她赶紧说了一句话,抓过被子掀起来便钻到里头去了。 “不、不担心就好了,我、我先睡、睡了!” 她背过身蒙着被子,没想到自个儿却是让乔武给戏弄了一下,真是丢人儿了。 乔武坐在床边低低的笑了两声,“那你先睡吧,我去看看灶里的火儿熄了没。”说着便端起水出去了……rs 第五十八章 啥事不得慢慢来啊 隔天刘大哥拿着剪子小刀还有些碎布条,与春花桩子一块,到他们家的瓜地忙活事儿去了。 乔武带着冬儿尤氏,摘了一车瓜赶镇子去了,这两天的天气又热了些,他们隔天也不歇着了,多赶一趟多卖些钱。 刘大哥因为今天要到地里忙活就没上山打猎,春花便与尤氏说了,让她摘上些自家园子里种的菜上镇子卖去,反正阿莲嫂子只赶上半晌的摊,两下里又不冲着。 捣鼓了一上午,总算是把那些倭瓜苗子都倒腾到瓜地里了。 春花瞅着后面的那一溜子绑着布条瓜秧子,跟一旁的桩子说了,等这些苗子长出瓜来了,就给浇上些水,尽量多浇些水,要是赶上下雨啥的,就别盖草披子了。 桩子不明白,多浇水这个他还想着嫂子是要苗子长的快,可下雨了不盖草披子不就淹死了么,这咋行啊,费了那么多功夫忙活了一早上,就是为了要下雨把这些苗子都淹死啊! 春花与刘大哥对视一眼,合着今早他俩说的话这小子一句没听进去,她琢磨着便与桩子说了,他们是要看看这些个倭瓜苗子弄到西瓜上哪种能长出瓜来,且还不怕水。 因为原先她跟刘大哥说的只是一个想法,要付诸于行动还有待考究,她也不知道该咋样嫁接才合适,多弄几种方法试试呗,反正这方法是可行的。 随后的几天里,春花一直在地里待着,看看那些苗子长的咋样了。 今儿也不例外,早晌她收拾了些衣裳端到河里洗了,与冬儿说道一声,拿上绣品篮子就到地里去了。 一个人待到午晌,乔武就给她送饭来了,但是打远让一个三十来的男子给叫住,他俩站在田埂子上便闲唠开了,其间乔武还往她这边指了指,那个男子转过身来对她笑了笑,又是说了有一刻钟才走。 乔武来到瓜地后头那个看瓜的棚子里,春花放下绣品接过他手里的篮子,俩人坐下来后她才问了那个叫住他的人是谁。 春花本在听乔武往下说,可一瞅乔武把篮子里的饼子和粥拿出来,她立马就觉得饱了,她有些哭笑不得,琢磨着今儿回去得好好跟冬儿说一下了,不能她头天做的啥,这丫头后面几天都跟她做的一样啊,见天的油饼子泡稀粥,谁都会腻歪不是。 乔武没注意到春花的表情,咬了一口饼子与她说了,那个人是外村的瓜贩子,以前常常与他们家打交道,今年西瓜收到第二茬,还不见招呼他来收瓜,便过来问问。 “今年雨水多,另外几个村子的西瓜收成不大好,便下地来看看。” 春花听了嗤笑一声,难怪,她以前还听乔武说过,原先她家量少,那些瓜贩子拉着车马到地里来,先不忙着装瓜,而是挑挑拣拣的,小的不要,太大的不要,歪的不要,太长的不要,个个都要看的自个儿满意了,着实气人的很。 且还絮絮叨叨的说闲话,说与他们这些小产地的农户做买卖,来回还不够车马费的哩。 “那你怎么与他说的?”春花夹起一张饼子,咬了一口便皱下了眉头,感到一嘴的油腻,这冬儿今儿是咋了,下手这么大量。 乔武少见的扬起一抹冷笑,那瓜贩子一开始语气还大的很,可随后一听乔武的话,说还有几个瓜贩子一直在催着乔武要瓜,他地里的也不够卖来着,可能不够让他挑得。 那个瓜贩子听得出乔武是在点他,他每次一来就是挑三拣四的,且乔武这回好像还不打算把瓜卖给他了,他是急了,便一改往日的样子,又换了一副嘴脸对着乔武,还说了不少好话。 春花听了很解气,乔武说的对,早就该治治这个瓜贩子了,大家都是一块下苦吃饭的,还那么狗眼看人低! 乔武笑了笑,吃完剩下的饼子,又喝了半碗粥,算是饱了,春花吃的慢,让乔武先走,篮子啥的等下半晌她自个儿带回去,乔武见盘盘罐罐都吃空了,不是很重,便先回去了。 差不离隔了一半会儿,尤氏打远就过来,她最近这两天也是闲着,吃饱了没事儿干,就取上绣品到地里来陪她说唠。 “咦,武子哩?刚吃饭那阵我还瞧见他提着篮子过去了,想着是来与你送吃得,咋这会儿没见到人了哩?” 尤氏说着走到草棚里,挨着春花坐下来,把绣品篮子放到腿上。 春花笑着说了,这些天西瓜的行情不错,乔武一直拉着板车赶镇子,估摸着前两次西瓜装的多了,轮子好像拧巴了,桩子捣鼓了一早上还没好,他回去瞅瞅。 尤氏一听抿了抿嘴儿,她知道乔武春花小两口心眼儿直,不爱占便宜,早先借了她家的老黄牛赶了几次趟,许是觉得不好意思便没再开口。 虽说她打心眼儿喜欢春花妹子这一点,可她跟她家老刘也没说啥啊,只是那天说她家这老牛好像老了,干活越来越没劲儿,越来越懒了,可这也没有别的意思啊,咋这小两口就这么死心眼儿哩。 后头春花跟乔武便去租借村里那老李头的骡子,你说那小骡子‘嘚了嘚了’的在路上蹦跶半天,那赶得上她家老牛迈两步路子啊。 但是春花妹子都不开口管她借老牛了,她自个儿再张这个嘴反倒不好,若她家老牛累死在半道上,那她还不好办了,归其是她硬塞着让人儿家借去用的,怨不得别人儿啊。 尤氏一想到这,嘴一张话锋一转,“哎,要我说啊,武子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男人,你说午晌吃个饭么,还要端着来陪你在地里吃,吃完了再赶回去忙活手头上的活儿啊。” 春花脸上毫无变化,依旧笑着,“嫂子,难不成刘大哥就不心疼你么,我可知道你稀罕吃个汤汤水水的,刘大哥那回不是一得空了就上山给你打野鸡烧汤喝啊,还不就是为了能让你尝到一口子鲜么。” 见春花扬眉瞅着她,尤氏讨饶,得得得,她咋忘这妹子是个不怕说的,她嘴皮子溜得跟条泥鳅似的,谁都说不过她。 春花得意的笑出了声儿,可随后吸了口冷气,打了个饱嗝,直把她腻歪的,中午冬儿那饼子烙的太油了,这口气顶上来把她恶心的。 她皱着眉头,抬手扶了扶胸口顺顺气,尤氏瞧着还以为她咋了,是不是吃坏啥了,“妹子,你咋了,咋是要吐啊还是……” 尤氏忽然顿住了,想想自个儿年轻那会儿,她立马握住春花的手,“妹子,你该不是,该不是有了吧!” “啥?我没……咳咳……” 春花听到尤氏没头没脑的这一句,不用想都知道她说的“有了”指的的是什么,她咳的眼泪都出来了,对着尤氏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 尤氏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帮着春花顺背,瞧着妹子急得,难不成她看错了,等着春花缓过劲儿来,她又问了春花一句。 春花端起早晌带到地里来的那罐子水喝了一口,先润润嗓子,随后看向一旁的尤氏,用袖子把嘴一抹,半带埋怨的说了尤氏一句。 尤氏瞅春花这豪爽的喝水方式并不惊讶,乡里的女人儿么,渴了饿了,那个不是大口塞馒头大口喝水的,只是她觉得好笑,就这句话咋把这妹子吓成这样哩。 她忍不住乐呵呵的笑了几声,与春花妹子陪了个不是,但随后又忽然冒出一句,“妹子,你这过门可是要三个来月了,咋肚子还没一点动静儿哩。” 春花被这个老大姐弄得有些摸不着北了,她咋想起一出是一出哩。 尤氏见春花瞅着自个儿,想着忙说了,“哎,妹子,你可别过心啊,嫂子可不是那‘布口袋’,爱撬人家小两口的**儿,只是前听那王四家的说了,你二婶儿最近这两天常常嘀咕这事儿哩,我先说着给你提个醒罢了。” 春花一听这才想起来,难怪昨儿张氏过屋来坐,直往她身上瞅,她还以为自个儿身上有啥不对哩,合着是在瞄她的肚子啊。 她见尤氏只是好心,便没说啥,只是谢谢了,让她有个准备,随后也没与她说啥了。 一方面她对这茬事儿不以为然,另一面又觉得张氏未免管得太宽了,可随后又想着老辈人儿都是如此,她也没必要心生芥蒂么,就没发牢骚啥的,只是一笑而过。 尤氏看她如此,那么不咸不淡的,压根儿就没把她说的这事儿放在心上,她琢磨着,便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与她说,“妹子,你别嫌嫂子多嘴儿,这小两口过日子一开始是腻歪着,可日子久了难免要淡了去,整天对着就是俩人儿,白天瞅着,晚上瞧着,久了就没话说了,还是得生个娃子,有个小家伙在俩人儿中间闹腾着,没话说也变得有话说了。” 春花扯扯嘴角,她不过就是不想唠叨这事儿,这老大姐还没完了,她、她跟乔武不才亲个嘴儿么,这嘴儿都亲了,那后面的不就好办多了么,这啥事儿不得慢慢来啊。 然而她心里无论说的有多么义正言辞,可这归其这话她也不好对尤氏说,只能点点头笑一笑糊弄过去,她怎么着不都得让乔武先动那心思么……rs 第五十九章 咱们来生娃娃吧 尤氏与春花待到不早,桩子乔武还有刘大哥就过来了,他们瞧着下半晌天阴了下来,今晚估摸着要下雨,便到地里来先把草披子披上,免得大晚上了还要过来。 春花一直跟尤氏坐在草棚子里做绣活唠闲情,根本就没注意到啥,只是觉着今儿这天黑的快,还想着要回去了哩。 几个大男人忙活着,春花瞅着也想上去帮手,但是都让他们给拦回去了,说是让她先回家去。 尤氏更是挽上她的手,直说她是个操心的命,有她男人儿帮着,她还怕把乔武累着么。 春花没办法,只得任由尤氏把她拉走了,不过她还是特地提醒乔武,那几个嫁接的苗子不要或是少盖些草披子,明儿起她还要来看看的。 回到家冬儿正与张氏坐在院子里闲唠,一见她进来,张氏没与她说上几句话就起身走了,许是午晌跟尤氏说的那些话让春花心有猜想,她瞅着张氏往外走,那眼儿一直往她的肚子上瞧。 “嫂子,你咋了?”冬儿见春花打了盆水后就站在那块发呆,不由得过去问问。 “啥?哦,没咋。” 春花回过神,扯了布巾浸到水里,拧干了擦擦脸,洗洗手,就往灶里去,着手开始忙活晚晌饭。 冬儿乖巧的跟进去帮忙,让春花逮住了好一顿打趣,还不是她把午晌的饼子弄太多油了,把她腻歪坏了,就说得好好的教教她烙饼子,免得回头把乔武桩子的妹夫给吃腻了,直惹的冬儿羞红了脸。 午晌吃的腻,晚晌春花就做的清淡些,炒了一大盘醋溜白菜,还有两盘辣子鸡块,赶好刘大哥上山逮了只山鸡,给她送了多半过来,反正他家就两个人儿,吃不完放坏了就糟践了。 冬儿把碗筷啥的摆到堂屋里,春花回头看到院子里的衣裳,把手上的俩盘菜递给她,让她端进去,自个儿在围腰上擦了擦手,忙到院子里收拾衣裳去了。 梁子回到院子里,瞅着连褡裢也没放下就上前帮手干活,今儿夫子腿又疼了,说是要下雨,就早些下了学堂。 得亏自个儿跟狗子他们玩到一半就回来了,要不嫂子又忘了收衣裳,他可不想像上次那样,再穿着半湿不干的衣裳出去了。 春花有些意外,没少夸梁子,随后让他把自个儿和桩子的衣裳拿回自个儿屋子里去。 差不离就在春花把最后一件衣裳收下来时,天边打了个闷雷,随即就下起雨了,她还想着去给地里那哥仨带个啥过去,就瞅见桩子与乔武回来了,他们哥俩摘了个西瓜叶子遮着,没怎么淋到。 晚晌下雨让人儿总有些不得劲儿,大伙儿吃完了饭,没坐多久就回屋睡觉了,桩子跟梁子这俩小子只是舀水把脚冲一冲就算完事儿了。 春花管不了,也不好管,只与乔武冬儿三人儿打了水洗脚。 她倒了洗脚水回到屋里,照例换上里衣,将床被铺开便把钱箱子拿出来,前些天忙,她没怎么记账,这会儿赶好闲着,便拿出来看一看。 乔武进来后瞧见春花坐在**,抱着个钱箱子在数钱,嘴角笑了笑,回身把门关上。 春花抬头看了一眼,见他湿着脚穿着草鞋进来,知道他在外面洗好了,随后与他说了件事儿,“武子,今儿我看刘大哥对咱还蛮上心的,年下要不要先包份儿红包给他。” 虽说两家搭伙的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可这两天刘大哥没上山打猎,在她家地里一待就是一上午,确实是不错呢,反正他出技术活儿,她们家也挣钱了,多少意思意思么。 乔武坐过来,捡了一块破布擦脚,听了春花说的,微微一笑,“看来咱家真是赚着钱了,与刘大哥多少份子钱你看着办吧。” 春花先是笑了一声儿,凑到乔武跟前,那钱箱子挪到他面前,还别说这一两个月确实赚了不少,她家的瓜甜,个儿头中不溜,走得快,就头茬瓜二茬瓜来算,他们也赚了十五两,其中七两银子交了赋税,一两银子交了租金,剩下的还有七两银子。 若是后头的西瓜长的好,再出俩茬瓜,虽说品质比不上头两茬的,但也能再赚上几两。 还有,今年的瓜田是来不及嫁接了,等到了明年,地里的产量说不定能翻上一番去,要是再买上几亩地,加上刘大哥俩口子,他们在前头忙活,那她就等躲在后头数银子了,到时这钱箱子估摸着就装不下了,还得使个大箱子装啊! 乔武看到春花自言自语的抱着钱箱子傻乐,眉眼弯弯,娇憨可人儿,他不觉一笑,只是说让春花摸摸自个儿的下巴。 春花下意识要去摸下巴,手一抬就顿住了,她沉下脸瞪着乔武,把钱箱子放到一旁,“你说什么呢,谁流哈喇子了!” 乔武低低笑着没有回头,把身上外衣脱了,露出精壮的后背,“咱们村口那只小黄狗,看见肉骨头俩眼儿乐得弯弯的,我瞧你方才那样,有点……” 说到一半乔武已是笑开了,春花咬了着下唇,越过身搂住乔武的脖子,张开小嘴咬住了乔武的耳朵。 让你说我是小狗! 春花没有用劲儿,这一下并不疼,反而有些痒痒的,麻麻的,乔武佯装瓷疼一声,感到春花松开了双手,他暗笑返过身,抓住春花的胳膊将她拉过来,头一偏便吻了上去。 “你、你使诈……唔……” 春花微微瞪大双眼,见乔武如此,自个儿也不能总让他牵着走啊,干脆抽出胳膊抱住他,往前一压欺身而上。 满意的看到乔武吃惊的神情,春花又是弯了眉眼,随即便加深了这个玩乐中的吻…… 也不知过了多久,俩人都气喘微微才分开了,春花抵着乔武的额间,不愿抬起头来,只是乔武的呼吸更带情/欲,撩拨着她的心。 春花感到自个儿呼吸平复了些,便支起身来,她深情的望着乔武,看着那英气的眉眼,挺立的鼻子,还有那好看的薄唇,也学着乔武原先那样,与他轻啄一下。 而后在男人微微诧异的目光下,轻柔的说了一句,“武子,咱们来生娃娃吧。” 说出这句话,春花感到自个儿的心跳又快了些,她咬着唇低下头,偷偷笑了笑,不敢去看乔武,又或是在等着乔武有所行动。 然而乔武只是眉头微皱,顿了顿,离开春花,起身坐了起来,不知咋的,他竟没有说话,好似还有些难为。 春花跟着起身,正觉得奇怪,可是一瞅乔武这个神情,当下一怒,拉拢了衣裳,赌气似的往前一跃下了地,难得她开了个口,这木头愣子到底在想啥么! “不生算了!” 乔武正寻思着,忽的听到这一声,随着眼前一晃,他回过味来,忙伸手一捞,圈住春花的细腰往后一带,她轻呼一声倒在**,还好身后垫着棉被,软软的还蛮舒服的。 然而待她看清了乔武的脸,当即伸手去推他,“干嘛压着我,走开啊!” 乔武握住她抵在自个儿胸前的小手,笑得人畜无害,“我走开了,你怎么生娃子么?” 春花一窘,抿抿嘴,以前咋没这男人儿这么赖皮啊。 “生什么生,生火还是生炉子啊,你不是难为的很么,不生算了!” 乔武有些哭笑不得,啥叫不生算了,他松开手,轻轻的扳过春花偏向一旁的小脸,“怎么能算呢,我可是想了好久了。” “那你刚刚还!” 春花脸一红,又是气又是急,力气没乔武大,推也推不开他,恼的在他肩上又是一口,这下是真使劲儿了。 乔武吃疼的皱了下眉,这下倒是没叫出来,只是等到春花松口了,才与她说,“我是想了好久,可你不会坏了规矩么?” 春花没好气道,“啥坏了规矩?我坏了啥规矩啊?” “就是你们河沟村的规矩啊。” 乔武说的让春花更加不明白了,他也有些疑惑,偏过头看向墙边的那根木棍子,说成亲那天晚上看到她把这棍子拿上床,以为是她们村的啥规矩。 “也不知你们村是不是有啥说法,得抱着这根棍子多……” “别、别说了!” 春花打断乔武的话,她都不知该笑还是该怒了,原先她瞅着乔武把木棍子递给她,还以为是他们村的啥规矩了,还曾经抱怨过她这根木棍子得抱到啥时候哩! 乔武见春花一脸复杂的神情,不知是否她想起了这茬,正想起开,手倒是让她给抓住了。 她羞红着脸,犟着一股性子直盯着乔武,“有个屁说法,以前我还以为是你们村的啥规矩哩!” 好在外面雨点子大,落在地上“哗哗”,以至于春花这声怒吼没有传到外面去,但是倒让乔武愣在当场。 他既是一脸木然,随后想似想通了,却又很无奈的笑了出来。 春花听到乔武的笑声,整个脸又烧的厉害,她偏过头去,有几分后悔,又有几分的懊恼,自个儿嘴咋这么快哩。 正当春花想临阵脱逃之际,耳畔响起乔武的温柔细语,“春花,咱们来生娃娃吧。”rs 第六十章 似曾相识(肉来了) 或许是两个人儿都开了口,乔武与春花都少有羞涩,一开始轻柔的亲吻慢慢变得缠绵。 直到最后只剩下了他和春花的喘息声了,二人才分开了些。 春花感到乔武在看着她,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有些难为情的偏过头去,露出了白皙的脖颈。 乔武像是禁不住**,俯身将唇贴了上去,春花身子一震,感到乔武似轻咬似亲吻的沿着她的耳根慢慢往下。 一阵酥麻袭来,让春花忍不住的闷哼了一声,随即醒过神来,忙又伸手捂住了自个儿的嘴,心里扑通扑通直跳着,有些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声音。 乔武自是不知,只觉得春花的心跳传到自个儿的胸膛里,让他有点深陷于水深火热之中,想要温柔的对待,却又害怕自己太过粗鲁。 然而软玉在怀,从容不迫谈何容易,他只得压制住自己,慢慢的亲吻身/下的人儿,使她不要那么紧张。 流连不舍到离开,乔武沿着春花那如同蝶翼般的锁骨一路吻到她小巧的下巴,柔软的双唇,舌尖一点点慢慢伸入她的口中,与之交缠。 摸着她的秀发,直到圆润的双肩,大手滑入她的衣裳里正欲褪去,春花忽然握住他的手,轻推了他几下。 虽然不是很愿意,但是乔武还是抬起身子看向春花,嗓子暗哑的问她,“怎么了?” 此时的春花俏脸绯红,香唇诱人,双眸更是水润润的,恍惚中又增添了几抹妩媚,乔武看的心头一紧,手下抓着她的肩膀又紧了几分。 感到乔武的隐忍,春花心中是暖的,抬眼看了看他,昏黄的灯光中,这个男人英俊的面容越发清晰,凤眼迷离,薄唇湿润,不乏暧/昧。 春花觉的自己的心又漏跳了一拍,在乔武的询问声中,她微微侧脸,小声的说了,让他去把床边的那盏油灯灭了。 乔武微微顿了下,见春花如此,他只是低低一笑,双眸温柔似水,爱惜的吻了她一下,侧身熄灭油灯,温柔继续。 月光透过木窗,两人缠绵到了一起…… —————————— 早间醒来,身旁的男人已不在了。 春花睁开眼儿,一时的迷茫之后,看向一旁空空的床铺,蓦地红了脸。 因为昨晚初尝人事的欢愉,春花又乏又累,她还不曾想,乔武竟会如此磨人。 她拉着被子坐起身,看了看大亮的木窗,琢磨着时辰知道自个儿今儿是晚了,便忙下了床,穿上衣裳,收拾好床被出门来,一般这个时候她已在灶里忙活早晌饭。 “嫂子,你今儿咋了,别我还起的晚。” 春花与乔武的屋子在堂屋一旁,赶巧这会儿梁子吃完早饭了,肩上搭着个褡裢正要去学堂,瞅见她过来了,便问道 嘿,这刺头,管天管地还管到她这个嫂子头上了! 春花一笑,正要说他两句,忽的看到乔武也出来了,估摸着也是吃完饭正准备下地去的。 她猛地一顿,脸又是红了一片,与梁子说了一句便低着头往灶里去。 “你个小娃子嘴儿碎的很,赶紧上学去!” 她路过乔武身边头也没抬,脚步还放快了些。 梁子撇了撇嘴,他不就问了一句了,招谁惹谁了,他很不满的走到乔武身边,“哥,嫂子这是咋了,起晚了臊了脸,还吼我!” 乔武双眼一直随着春花,瞧着她难得的羞涩,不免扬起了嘴角,他听到梁子说的,只是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说了一句与春花相同的话就下地去了。 梁子见哥嫂俩这一唱一和的,他问东他俩答西,气的一跺脚就出去了,真当他是木头做的木梁子,说了几次都没人儿理! 春花进了灶里,见冬儿果然还在灶里收拾,便挽起袖子过去给她帮忙,姑嫂俩收拾好了,才到堂屋里吃去。 桩子最后一个吃完的,把桌上收拾了将哥仨的碗端到灶里,与春花冬儿说了一声儿就下地去了。 桌上剩了两副碗筷,冬儿先舀了碗稀粥端给春花,自个儿盛了小半碗,她的饭量本就不大,每次嫂子总是盛的多多的,让她多吃些。 姑嫂俩坐下来,吃了一会儿,冬儿琢磨着与春花说了,她这两天又做了些绣活,下次赶趟能不能帮她带到镇上去卖了。 春花一听就答应下来,又说下次赶趟让冬儿与她一道去,她也十六七了,是个大姑娘了,也该出去走走了。 冬儿那双大眼儿微微亮了一下,“嫂子,我真的能去么?” 春花一笑,端起碗喝了一口,“这咋不能么,反正地里的瓜是长实了,又不用你盯着,让你二哥在地里看着就成了,去了顺便到镇上的成衣铺给你买件衣裳,我瞧你这一身儿……” “武子在家么?家里有人儿么?” 堂屋里姑嫂俩正说着,就听见外头有人儿叫门了,她俩对视了一眼儿,外面的人儿又叫了一声,春花正要出去,冬儿像是想起啥了,忙站起来,赶在春花跟前去开门。 春花正纳闷着,见自个儿碗里还剩下一口,便使着筷子扒拉干净了,收拾了她和冬儿的往外走,看到冬儿把门打开,将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婆子请到院子里来,那婆子一手提着个篮子,一手挎着个包袱。 春花看了一眼就往灶里去,忽的听了冬儿喊她,她把手里的碗筷放下便出来了,这会儿冬儿跟那婆子已经到了堂屋门口,那个婆子还一个劲儿的看着她,倒是一脸和善。 冬儿脸上带着笑,挽着那婆子说道,“嫂子,这是姑。” 咋又来一个姑! 春花第一反应就是反感,许是早先受到了乔武他二姑乔氏的影响,不过这婆子瞅着与冬儿不错,便笑着叫了她一声,这婆子应该是乔武的大姑了,先叫她大乔氏吧。 大乔氏看了看春花的表情,也没说啥,依旧笑着,“这是武子家的吧,好好,长的真俊啊。” 春花想着大乔氏是在说客套话,只是笑了笑,“自个儿的姑哪有嫌弃的,冬儿,你陪姑说会儿话,灶里我来忙活。” 说着春花就又回去了,冬儿便与大乔氏说着往堂屋里去,她打小就与大乔氏亲近,主要是她娘与大乔氏关系不错,她也便是如此了。 大乔氏来到屋里,看着收拾的还蛮干净的,就问冬儿平时家里谁在忙活,冬儿便说是她嫂子操持着,她听了在心里点点头,看来这侄媳妇儿不错,干活麻利也不矫情,不想自个儿妹妹说的那么凶蛮。 不过自个儿那胞妹是啥德行大乔氏也知道,不能全信就是了。 “姑,你今儿咋过来了,姑父跟水生哥还好吧?” 冬儿对她这个大姑倒是不拘着,坐下就与她闲唠开了。 大乔氏笑着拉过冬儿的手攥着,“好,他们都好。” 冬儿笑了笑,“姑,我们也很想你跟姑父呢,前儿大哥与二哥还说来着,说哪天去小柳镇看看你们去。” 大乔氏拍拍冬儿的手,谈了口气儿,“哎,想我与你姑父搬到小柳镇去也有三四年了,这心里就是老念着你们,这不,四更天我赶着坐了趟顺风车,特地过来看看你们。” 她说着看看外面,“冬儿,你嫂子咋样,没为难你吧。” 冬儿忙摇头,说嫂子很好,很顾着她,教她做绣活,教她烧饭做菜,刚才还说让她一道赶镇子去,要给她买衣裳哩。 大乔氏敛了敛眼角,又问冬儿,如今家里谁当家,冬儿听不大明白,大乔氏干脆说的更白一点,以前家里掌钱的是乔武,如今春花进门了,这钱是谁管着的,他们兄妹三个要花钱管谁要。 冬儿可没去注意这个,只是说当家的还是大哥,但是上回村里交赋税是嫂子去交的,还有梁子上学堂的学费也是嫂子拿去的。 大乔氏一听,便是淡淡的应了一声,沉默了一小会儿,扯出个笑来,与冬儿说到别出去。 春花见锅里还有剩下的稀粥,便加上大火烧开了,舀了一碗端进来,对大乔氏说道,“姑,你看我忙活一早,还没有烧水,没法儿给你泡茶,你凑合着喝些粥水吧。” 大乔氏看到春花,咋样还咋样,随之笑笑的接过手,不急不慢的喝了两口,才说,“哎,还是武子家的有心了,知道我一早来定是肚子空空,这碗粥水是最好不过的了。” 春花对着大乔氏,觉得她不做作,并没有像乔氏那样装模作样的,这也是她愿意接近她的原因之一,还有一个就是冬儿对她这么亲近,应是个好的才是。 大乔氏喝了多半碗,浑身觉得暖暖的,她看着春花,“女子,武子他们哩?” “姑,武子桩子下地区了,你跟冬儿唠着,我去把……” 大乔氏一摆手,“不用特地去叫了,晚半晌我再过来,这会儿我想到我二嫂家里去一趟。” 春花忽的一顿,脸色有点变了,咋的这场景似曾相识啊,乔氏那会儿一来就去找张氏,拉着她过来与冬儿说媒,难不成这大乔氏也是如此么!rs 第六十一章 讨聘礼 晚晌乔武与桩子下地回来,春花把大乔氏来的事儿一说,桩子与冬儿一样,真真是高兴的很,饭还没吃就说要到张氏那儿去看看。 梁子好玩儿,当然也要跟着去,倒是乔武依旧淡淡的,没多大表情,与乔氏那会儿来一样。 春花把饭菜端上桌,喊着让这几个先把饭吃了,这会儿过去不是上门蹭饭去的么。 桩子一听,讪讪的笑了笑,与冬儿梁子乖乖的坐下来吃饭。 这顿饭吃的快,没一会儿就得了,春花收拾碗筷去了灶里,冬儿跟进去帮忙,春花倒是让她先去,免得急急躁躁的碗给砸了。 冬儿愣了愣,跟着她身边倒是不走了,小心翼翼的看着她,春花把碗筷放到水里,回头瞅见冬儿还在,她叹了口气,与这个小姑子相处有段时间了,多少知道这个性子柔弱的姑娘在想什么,方才她直话直说,许是让冬儿误以为她生气了。 春花扯出个笑来,与她好好说了,“冬儿,你跟姑不是好些年没见了么,赶紧去啊,灶里我来就成了,就这几个碗费不了多大劲儿。” “瞧,桩子他们都在院子里等你了,过去了帮我跟婶子与姑带声儿好。” 冬儿看到春花这样说了,也露出个安心的笑,说着便出去了。 春花犹自呆在灶里,手脚麻利的把碗洗好,拧干抹布擦了一遍,收到木柜子里,又把灶台擦了一遍便出去了。 她原是要回自个儿房里的,见堂屋里还亮着灯,她过去一瞅,原是乔武坐在里头。 见他把自个儿晚上做绣活的篮子放在一旁,笨拙的对着油灯穿针引线,腿上还搁着一件褂子,想来是要自个儿补的。 春花看着男人一笑,拿惯锄头耙子,哪里使得了这根小小的绣花针啊。 她放下袖子,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针线衣服,“这是女人儿干的活,你个大老爷们凑啥热闹啊,”说着便坐到一旁,双唇抿过线头,没费多大功夫一下子便穿过针眼儿去了。 乔武让春花说的只是笑了笑,起身去给春花与自个儿倒了碗水,随后坐在她身边,看着她陪着她也是好的。 春花把细针别在胸前,摊开乔武的衣裳看了看,“这衣裳咋又破了前儿不是才补好么。” “今儿走的急,也没注意是咋弄到的。” “下次小心点,衣服破了不要紧,别伤到自个儿了。” 男人一笑,“知道了。” 寻到那处划破的地方,春花便着手缝了起来,俩人儿又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唠了起来。 “哎,桩子冬儿他们与姑的感情不错啊,瞧他们俩今儿一直蛮高兴的。” “嗯,大姑打小就与我们亲近,与我爹娘也不错。” “是么,那你咋不去啊?” 乔武没有接她这句,只是笑笑的说道,“那你呢,新媳妇儿见长辈,那可是天经地义的。” 春花抬头看了他一眼儿,“去你的,我、我这不是不熟么,去了也不知道说啥。” 乔武笑了笑便没再说啥,春花把低头继续缝衣裳,还与乔武说了早上她第一次见到大乔氏,以为她与乔氏一样,又是来与冬儿说媒的,乔武便与她说了,大乔氏不至于如此,就算做媒,也会上心挑选的。 俩人儿闲唠了一会儿,春花低头咬断针线,将细针收到篮子里,摊开衣裳看了看,让乔武穿上,这件衣衫是乔武以前做的,有些大,早先她瞧见了一直说要改小,可总是没动手,今儿赶好趁着这茬,在肩上腰上收了几针。 乔武穿上让春花看看,还别说,刚刚好正合适,她笑着自个儿夸了自个儿几句,上去帮乔武整了整衣衫。 “哎,都说手巧的针线能出花,家里的衣裳都不用钱花,瞧瞧,咱这手艺。” 乔武听到春如此戏说,又是低低一笑,看着她笑颜如花,忍不住低头亲了她一口。 春花有些吃惊,又听到乔武在她耳边私语几句,那俏脸又是绯红一片,小手轻捶了他一下。 看了眼院子里的门是关上的,但是没有拴上门闩,就是给桩子冬儿他们留着门儿了,春花才微微的点了点头,两人儿相携走向屋内…… 往后几天的天气不错,地里的瓜收完这一茬就差不到了,今年也就算是得了,早先嫁接的那几茬瓜藤子有些长出苗子来了,不过那天下雨泡坏了好些,还剩下两株好好的。 春花叫来刘大哥让他看看,记着嫁接到的方法,来年地里的西瓜都要这样弄上。 今儿午晌春花去地里送饭回来,到家就瞧见大乔氏了,冬儿跟张氏也在,三人正在堂屋里说唠。 她把篮子到院子里,进去喊了人,“婶儿,姑,你们咋来了。” 张氏与大乔氏正笑着,见到春花还是收敛了些,但是面上还可以,她说,“春花啊,你姑今儿就要走了,再过来你这儿坐坐。” 大乔氏前些天来过一次,随后就去乔老汉家里,直到现在又过来了,说起来这大乔氏对她大哥的这几个娃子确实不错,她家是开成衣铺子的,来前儿给乔武哥仨,还有她与冬儿都置办了一身衣裳带过来,算下来也得小半两哩。 春花看着大乔氏,“姑,咋才来就要走哩,不在这儿多住些时候么。” 大乔氏一笑,“不,我家那铺子虽说不大,可也怪忙乎的,再过些天就要过节了,来置衣裳的人儿多,我要是不回去,家里那爷俩玩不转啊。” 春花笑了笑,琢磨着要弄些啥让大乔氏带回去,大乔氏许是看出春花的意思,毕竟她给乔武一家子都置办了一身衣裳哩。 她在春花还没开口前就摆手说不用捞神儿了,她打小在桃李村长大,啥啥都吃过见过了,但是若真要带点啥的话,她倒是有点想山上的酸梅子了。 这一句大乔氏是冲着冬儿说的,冬儿听了,忙说她去摘,让大乔氏等一会儿,起身到院子里提上个篮子就走了。 春花见如此,便坐着不动了,她本还打算去叫乔武哥俩回来,这老姑母要走了,他们这俩个做侄子的不该去送送么。 可方才大乔氏都说啥都不要了,咋还说着要吃酸梅子哩,这不就明摆着是要支走冬儿,把她落单,随后单独与她唠话么。 她瞅瞅这老姑嫂俩,说了,“婶儿,姑,你们是不是有啥要与我说啊。” 大乔氏微微一顿,与张氏对视一眼,便看向春花,对她一笑,“春花啊,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今儿姑过来,确是有事儿要与你说。” 许是顾忌之前乔氏那茬事儿,张氏随即开门见山的说了,“你姑在婆家那边相中个闺女,人儿不错,想要说给桩子。” 春花听着点了点头,这是好事儿啊,也没啥说不得的,这老姑母干啥把冬儿支走哩。 大乔氏对着张氏笑道,“冬儿那女子又不操持家里,与她说有啥用啊,是吧二嫂。” 春花明白了,这大乔氏之所以单独寻她唠话,合着是要讨聘礼啊,想来是张氏或是桩子他们有说啥,说家里的钱啥的是她管着的,这亲事儿要是说成定下来了,她不得备着聘礼么。 她想想便问了,“那姑给桩子说的是哪家的姑娘啊?” 大乔氏就说这个姑娘是她婆家的一个远方侄女,年纪比桩子小两岁,人儿不错,样貌也俊干活利索,是个能管事儿的。 春花微微皱了皱眉,顿时有些不满,大乔氏说的那个姑娘是个能管事儿的,那她进门了是不是要与她这个争着把持家里啊,这不是给她添堵么。 大乔氏一瞅春花那表情就猜出七八分来,她随后又变着法子的说了,桩子迟早要分家的,说不定娶了亲就得分出去,她们这俩妯娌也过不到一块,不会与她添麻烦的。 “再说了,桩子这娃子性子直,脑瓜子木,是得寻个好的姑娘在他身边帮衬着,要不今后这日子怎么过啊,你说是吧,武子家的?” 春花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好的坏的都让大乔氏说了,还拿桩子往后的生活来压她,这让她怎么开口,说好说坏都与她无利就是了,反正是桩子娶妻,她也没多大权力干涉。 不过,她还是得说俩句的,“姑,你说的这个姑娘这么好,桩子知道么,他是个啥意思。” 大乔氏这回没有张嘴,而是看向一旁的张氏,她说了,“嗨,这木楞小子,我跟他姑咋指画他就咋走呗,这个不该你操心。” 既然不该她操心那作甚还要问她! 春花忍住这一句,“婶子,这话你就说错了,归其是桩子要与那姑娘过日子,而不是你与那姑娘过日子,你看着好不一定桩子也跟着上心啊。” “不是,我是说……” “再说了,这强扭的瓜不甜,若是硬拉扯着他俩处到一块,往后的日子才不好哩,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能吵翻天,到时他俩指不定就怨开你们俩老辈儿了,就应了那句老话,说亲前夸,说亲后骂。” 张氏才开口就让春花打断了,她虽说不掺和桩子的亲事儿,可这小叔子人儿不错,她可不希望他稀里糊涂的就把媳妇儿娶进门。rs 第六十二章 比看戏还热闹 想来春花的话也有几分道理,若按照她自个儿的意愿,她婆家那个侄女儿说给桩子自是再好不过的了,毕竟俩个娃子她都知根知底,若是亲事儿说成了,那便是皆大欢喜了,俩边她都讨好,到时还能讨杯媒人酒吃。 然而正当她欣欣然时,春花却是说了,过日子的是桩子他们俩,这俩娃子要是没看对眼,他们这些做长辈的硬是让他俩过到一块,那往后三言两语不对口,岂不是日夜争吵不休么。 那到时她这个牵线搭桥的媒人婆还不得让两边埋怨死啊! 大乔氏低沉了片刻,抬头与张氏说道,“二嫂,我看武子家的说的对,咱还是先别忙了,改明儿你与桩子说说,先探探他的口风,若是成呢就这么着。” 她说着顿了顿,想想又说了,“我呢,再去跟我那个侄女儿好好说说桩子,看看有时间把他俩凑合到一块,俩人儿先见见面再说。” 张氏一听,不悦的皱下眉,要真是这样,这一来二去还得托多长时间啊,那这桩子不得累傻了啊! 最近这几个月她瞧的清楚,武子家的西瓜走的快,一车一车的往外拉,桩子这愣小子就没白天没黑夜的跟在武子后头忙活,这不是帮着给这大房赚钱么,那大房倒是乐得在背后数银子。 以前武子没成家怎么都好说,可现在武子背后多了个春花,她才过门多长时间啊,咋能把桩子梁子他们当成是自个儿的弟弟哩,冬儿她还好说,这小姑子能帮她干活,她才对她的事儿那么上心的。 可桩子这傻小子不行啊,他哪里知道这里头的事儿啊。还是得让她来,她今儿非要把桩子的事儿定下来不可,没娶亲分不出家去。这娶了亲才好分出去啊! “哎呀用不着,他姑。你那侄女儿去年我见过,是个会过日子的,有她盯着桩子我放心,再说了,桩子这娃子不错,到底是咱老乔家的娃子,你还怕亏了你婆家侄女啊!” 大乔氏有些不高兴了。她何尝不清楚她这二嫂的想法,她不就害怕武子媳妇儿把持家里,往自个儿兜里捞些私房么。 这俩天她这二嫂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个大侄媳儿,面上见着人家还笑三分。可心里却是不满的! 要依她看啊,这春花也不是那么刁,但也不是那么怂的,她这二嫂十来年一直管着武子这一家,咋的一换人儿。她是有些放不开手,可她也能一开口就那么说啊,这不是把她装里头了么,说的她好像只顾着她自个儿的婆家似的。 “二嫂,瞧你说的。你以为过日子就跟搭伙做买卖么,俩下里一说和就完了的,你那时相我二哥,你娘家一家人儿可都来瞧过了啊,不过我也不偏着,我们家也没少上你哪儿去,这两下里不都得瞅瞅么!” 春花在一旁坐着不说话,看着这姑嫂俩在跟前掐来掐去,乐得这里头没她啥事儿,要是可以的话,她真想抓上一把瓜子坐远些。 张氏听出大乔氏语气不大对付,也琢磨着是自个儿刚说话说的急了些,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收也收不回来了,只得往下接。 她一挺胸脯,“他姑,你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我那个时候咋能跟桩子现在比啊,那个时候我跟你们家不是没啥搭嘎么,连个邻居都说不上,那我还不得仔细瞅瞅啊!” “可这会儿你瞧瞧,桩子跟你婆家那个侄女儿,两个娃子你是既当姑又当婶儿,两下里你都知根知底的,咋不能定下来啊!” 说来说去还是这个‘知根知底’,春花想着这大乔氏估摸着忘了,张氏这人只要咬住一点,那便是咬死不松口的。 大乔脸色微沉,微偏过身子,一只胳膊搭在桌子上,像是刻意与张氏拉开距离。 “知根知底是没错,硬要把这俩娃子说到一块也不是不成,可咱退一万步讲,这梁子要是心里有人儿了咋办,他要是早就看上村里哪家的闺女,俩人儿还有那么点意思,咱俩这一搅合,不就好心办坏事儿了么!” 春花暗自一笑,大乔氏说的咱俩,指的是她与张氏俩人儿,大乔氏这是把张氏也给掺和进去啊。 果不其然,一听这话,张氏脸色变了几遍,说不出话来了,春花忍不住在心里给大乔氏叫好,看这姑嫂俩互掐,可比看戏还热闹哩。 原先给桩子说亲这茬,从头到尾都是大乔氏这个姑母操办着的,那姑娘虽说是大乔氏的婆家人,但也是八杆子打不到一块的远方亲戚,只是她在大乔氏哪里帮工,大乔氏看的好就说给桩子。 而早先要不是她说了那一句得让桩子自个儿拿主意的话,这件亲上加亲的好事儿,是怎么看怎么的好,且大乔氏在婆家娘家两下里还能得个大大的好,真真是皆大欢喜。 可后头她把这话一说,大乔氏寻思着有些个弊端了,就想把事儿压一压,但张氏不愿意,她想着把事儿办了随了她的意,可往后桩子俩口子闹矛盾,再不济闹到和离,那挨骂的就是她这个做姑母的了。 所以张氏非要促成这段婚事儿,那大乔氏就要把她掺和进来,是好是坏,要夸要骂,大家伙儿一块受着就是了。 春花看的精彩,俩眼儿瞪大等着下文,但大乔氏显然赶着要回去,她后头轻叹了一声,起身与春花说了一句就走了,让她这个做嫂子的与桩子说说,这小子要是有意思就怎么着。 临出门前她还与张氏也说了几句,虽说她极力想表现的语气好些,可还是有些生硬。 “姑,你慢走啊。” 春花把大乔氏送到门口,目送了一会儿就回去了,屋里还有一个哩,刚才大乔氏说是要走,张氏还坐着,想来还有话要说的。 见张氏的碗空了,春花便拿过手,说给她再盛上些,她不咸不淡的开口道,“不忙,春花你坐下。” 春花看了她一眼,想想放下碗坐到她对面,难不成这老婶子在大乔氏那块吃了瘪,要在她这儿找回来? 张氏坐了半晌,也琢磨了半晌,就在春花快坐不住的时候,她开口了。 “春花。” “哎。” “武子桩子的爹娘去的早,整个儿家就他们哥俩撑着哩,武子是老大,撑着家里没得说,如今他娶了你,我就了了一桩心事,要不啊,我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啊,剩下的就该操心桩子跟冬儿的了。” 春花不知该咋接,只得点点头应声是,张氏也没往这边看一眼,接着又说。 “当初武子成亲那阵,桩子可是出了不少力,那会儿年下,地里没啥收成,桩子就跟武子到镇子上做短工,挣得工钱把大屋重新修了一遍,好歹是他自个儿大哥办喜事儿,他不出力成么。” 说着张氏拿起碗要喝,到嘴边见碗底儿没水,随即又放下了,苦口婆心道,“且话也说回来了,你说桩子要说亲事儿了,武子能不管么?” 还是啊,说来说去还是这个聘礼的事儿么。 得,今儿她还是给这个老婶子一句准话吧,免得她又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婶儿,这你就不用说了,武子跟桩子是亲兄弟,他能不上心么,估摸着他都有备着才是了。” 春花故意不给张氏说多少,反正乔武早有准备就是了。 张氏这茬听得一知半解的,心里很不过瘾,她抿抿嘴,又说了,“有就好啊,那武子他都备了些啥啊?你也知道,咱村里的规矩都是男方家的聘礼要比女方家的嫁妆多……” “婶儿,这个我知道,咱不求多富多好,差不多看的过去就行了,免得咱这边出的太多,往后女方那边为难,她们也得比着给不是。” 春花不慌不忙的打断张氏的话,“再说了,一切有武子拿主意,婶儿你就别担心了。” 张氏让春花堵得没话说,她直接把这事儿推到武子身上,聘礼拿多拿少都是他们哥俩的事儿,与她这个做嫂子的无关。 可现在这个家是她把着的,这女人儿都是抠门的,她能舍得拿出钱来么。 “那成,你们俩口子看着办吧。” 张氏不知所以的叹了口气,起身走了,听不到自个儿想听的,那她还留在这里干嘛。 春花见张氏走了,张张嘴还要说个啥,但是想想还是没说出来,这事就这么过去再好不过了,还是不要再惹的张氏嘴皮子开了。 冬儿这会儿刚好回来,与张氏打了照面,张氏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就出去了。“哎,婶儿,你怎么走了?” 春花来到院子里,收拾了大乔氏与张氏喝水的碗正要放回灶里,瞧见冬儿才想起来,方才大乔氏走的时候她没有拦一下,这冬儿不是给她摘酸梅子去了么。 “冬儿,大姑走了,你这梅子……” “嫂子我知道了,方才在半道上我碰到姑了,刚好把酸梅子给她。” “哦,那就好,”春花听了笑了笑,端着碗往灶里去。ro 第六十三章 牵线搭桥 当天晚上春huā并没有把大乔氏要给桩子说亲的事儿说出来.而是回屋了先告诉乔武。 毕竟他们还得备些聘礼么,贸贸然说出来反而不好。 虽说家里的钱现在是她在管着,小钱咋huā都成,但是若真是要给桩子置办聘礼啥的,少不了得三四两银子。 乔武沉默了半晌,问了问春huā家里还有多少钱? 春huā想想就说了,这俩个月卖瓜的钱,还有加上之前箱子里的,大概,有二十七八两。 乔武听了只是点点头,像是心里有数了,最后还让春huā明儿去与桩子谈一谈,他虽说是桩子的大哥,但到底还是一个大老爷们,说亲合媒这事儿,还是有些不合适。 春huā神情淡然的应了一声,脱掉鞋子上床坐到里头,乔武起身换了一身衣裳,回到床边正要熄灯,习惯性的回头瞅瞅春huā,看她今儿晚要不要做绣活,若是要的话,他便把油灯多燃一会儿,这时月光还没照到屋里来么。 然而春huā只是拉过薄被盖在腿上,靠坐在墙边发呆,乔武便往前靠着近些,问“想什么呢?” 春huā回过神来,看看乔武摇了摇头“没想啥。”乔武倒是不信,又是问了一句“到底怎么了?饿了?” 春huā伸出手,要去拿床脚那头的绣线篮子,一听这话,俏脸微沉“说啥呢,你把我当猪娃子了,吃饱了睡,睡起了吃么。” 乔武低低一笑,肩膀抖了抖还点了点头,惹得春huā绣拳相对,他笑过了便抓住春huā的手,将她揽在怀中。 春huā赌气似的微微挣扎了下,便安静的窝在他胸膛前,乔武也没再问,等了会儿她便说了“武子,今儿姑要给桩子说的那个姑娘是她婆家的远亲侄女,说是人儿不错的样子。”乔武收紧胳膊抱着她,舒舒服服的靠在墙上,回应了一声等着她往下说。 “那个姑娘二婶好想也认识,她也说好……” “嗯。 “不过我倒不大认同,我也不是说那姑娘不好,只是咱得先问问桩子的意思么,就像姑最后说的,桩子要是心里有人儿了咋办,这老话说的,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么。”乔武笑了笑“那二婶咋说?”春huā抬头瞅了他一眼,心想这人儿好像知道她要说啥似的,她重新窝到乔武怀里,道“二婶一直跟姑唱对台戏,她是想让桩子赶紧定下来,姑是想顾得周全些,免得两下里落埋怨。” 说着她又撇撇嘴“我觉得婶子是想让桩子搬出去,虽说娶了弟媳由不得桩子,而他们分出去,对我与冬儿都好,倘若桩子的媳妇儿是个好的,那啥都不用说了,她要是个好吃懒做的,那便是累死冬儿气死我。”乔武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春huā背上的秀发“她不干活儿,你气啥么。”“我看不过眼嘛,忍着不说又得憋死的,这还不气人么。” 春huā在乔武的胸口蹭了蹭,忍不住打了哈欠“可我又不想让桩子搬出去,大伙儿一块住着多好啊,热热闹闹的,虽说这个理由让婶子听了难免牵强,但我也想着让桩子在家里,多多少少能帮你干点活儿么,他一分出去就剩下你一个人儿了。” 乔武听了春huā说的,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对于春huā的直言不讳他很喜欢,只是桩子若成了家是必须得分出去的,一来他家没老人儿了,兄弟俩凑不凑到一块都无所谓,二来就是她说的那样,娶了媳妇儿便由不得他了。 虽说他们兄弟俩如今是在一个锅里吃饭,赚得钱是他大房收着,桩子性子直,不会想些弯的绕的,便不会说什么,但是难保那个还不知道在哪儿的弟妹不会言语。 且他家就三间屋子,他与她住了一间,冬儿住了一间,剩下的就桩子粱子住一间,到时若是新媳妇进门,粱子就得搬出来给他二嫂腾位置,那就只能与冬儿一块住了,他这会儿才十一二岁没啥顾忌,但是再过一两年就是个半大小伙儿了,怎么还能窝在自个儿姐姐的屋里哩。 “所以,到时桩子说了亲事,他要分出去便随他了,咱家屋子小,实在住不了那么多人儿,我看咱屋子后头那儿有块没主的地儿,桩子若搬出去了,便在那边起个屋子,咱们两家还离得近便么。”乔武想想又说了“要是桩子分家不分地,那我们哥俩还在一块忙活,下地养瓜挣得的钱,也可以对半分么,是吧?” “嗯……”春huā荻绵绵的应了一声。 乔武偏过头一看,见春huā窝在自个儿怀里已然是睡着了,他瞧着笑了笑,摇了摇头,把春huā放平,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回身把灯给吹灭了……………,虽说乔武早先让春huā改明儿就去找桩子,与他说这事儿,但是她一直找不到机会,他不是下地就是上山砍柴,早上吃完饭一走,晚上吃完饭回屋,压根就没有与她一块落单的时候。 且她一个当嫂子的,也不好整天跟在小叔子的后头跑啊。若是到地里去说吧,那田更子上人来人往的,难保不被谁听了去,吊然**谈婚论嫁不是啥说不得的,可这归其是她的家事儿,实不必要让人听了闲唠去。 再者地里最后那一茬瓜长出来了,他得与乔武收好了赶紧上镇子赶超去,她就更不能寻他唠话了,这最后一茬瓜算是最次的了,他们能卖多多少就卖多,总比烂了倒掉强吧。 还有那个张氏,她也不知咋的,瞅着乔武桩子天天往镇上跑,自个儿就天天过来问,问春huā桩子的事儿咋办了,直把她给烦的这老婶子是不是没啥事儿做了,见天就想着给谁牵线搭桥的。 但是据她所知,张氏最近也不闲在啊,那前儿她到河边洗衣上,听见冯氏这个“布口袋,说了,张氏最近正请媒婆要到村头老孟家提亲去哩,要是快的话年底她就当婆婆了。 春huā有时还想,就算她亲婆婆还在也不见得有她这么上心的,难不成这老婶子先来个双喜临门么。 还好进子八月,大伙儿都闲下来了,春huā才有机会寻上桩子说话。 三天后是八月十五中秋节,她说着让桩子与她一道赶镇子去,置办些过节用的东西。 村里的许夹子提早歇了学堂,乐坏了那些娃子,却是气坏了娃子他娘,这许夫子的学费是按月收的,这个月还没过半就平白无故的歇了三天,再加上中秋节那一天,合起来就得四天,她们可是白白让许夫子拿了四天的钱啊。 乔武虽然没有那么愤恨,但也不让粱子四处疯玩去,他让粱子随他到地里忙活翻翻土啥的。 春huā与桩子提早出门俩人儿都背着个背篓上路,去镇上也就个把时辰的路,叔嫂俩便没有坐车,俩人走着去的,春huā原想把冬儿也一并叫上,但是她得顾着家里,要不午晌饭就没人儿做了。 路上零零散散走着三俩个人,四下里都离得远春huā瞧着就与他闲唠开了。 “桩子,这俩月你跟着你哥在地里忙的,都累坏了吧。” “没事儿嫂子,我不累,以前嫂子你没来的时候,我们也这样忙活的。”“哎,这么些年就你们哥俩撑着这个家也怪难为的你的,你比你哥两岁吧?” “嫂子你记错了,我今年十九了,比我哥小三岁。” “哦,是是是我记混了,记混了你哥二十二么,比我婆家表哥大一岁。” “嫂子,你婆家兄弟多么?” “咋不多么,我爹有四个兄弟三个姐妹,我叔伯他们个个都是人口多的,光我家就有五个男娃子。” 桩子木木的哦了一声,看来嫂子家的人口多,要记住每个亲戚得多费脑瓜子啊。 春huā说着偏过头吐了吐舌,她哪里是记混了,分明就是记错了,这可不能让乔武知道,要不他会打起她的,说她连自个儿男人的年岁都记不清楚。 桩子跟春huā走的快,边唠边说就走了一半了,春huā听着桩子说到自个儿跟乔武的小时候,忍不住也唠起了从前,说着说着不免有感慨起来。 “哎,我爹娘养我们姐弟六个,费心也唠神阿,小时我爹带着我下地,我娘带着阿弟二弟在家干活,那是前头挂一个后面背一个啊,洗衣做饭样样都得干,着实累人的很。” 桩子听了不免一阵唏嘘,随后又木木的说了一句,娃子多是不好带,不过长大了就好帮手了。 春huā一笑,点点头说了一句“对啊”与他笑了笑又往前走了一段。 她后头琢磨着,打起了桩子一句“桩子,你看你也十九了,难不成不想找个媳妇儿成家么?”“我、舢……” 不同于冬儿,桩子支支吾吾了半天,只是脸一红,头一低,俩手抓着背篓的背带迈步一直走。 春huā被桩子的反应逗得一笑,心想这小子估摸着是有这个心了,她笑了笑,也快了几步跟了上去。 “哎,桩子,你别害臊么,这郎有情妹有意的事儿又没啥,你要是相中咱村里的哪家姑娘,说来与嫂子听听,嫂子与你说去么,你要知道这好姑娘多的是小伙子追,咱们村的好小伙可不止你一个啊。” 桩子脚步微微放慢了些,春huā并没有发觉,还在自顾自的说着,她本想桩子既然没有相中的姑娘,那她就要与桩子说大乔氏的那个侄女了。 可谁知没走几步,桩子忽然装过身来,涨红着一张脸瞅着春huā“嫂、嫂子,其实我、我心里是有人儿了。” 春huā一愣“谁啊?咱们村的么?” 桩子木木的点点头,春huā好奇心大起,忙问他是哪家,他又臊红了一张脸,蹦出了几个字。 春huā费力的听着,跟着念了一遍才知道是哪家“哦,合着是村头老孟和……”不对,这不是张氏要说亲的那一家么!!! 第六十四章 不简单 “呦,妹子你咋来了!” 尤氏坐在摊位后头正吆喝着卖菜,乍的听到一旁有人儿说了要称个西瓜,她正纳闷,这月份西瓜早过了,咋还有人儿找哩。 她还琢磨着哪个捣蛋的胡诌搅她生意哩,一回头瞧见春huā背着个背篓,俏生生的站在她身旁。 尤氏招呼着让她进来“哎,妹子你来赶早集么,咋就你一个人儿啊,武子哩?” “嫂子,我看这两天你是忙活忘了,过两天就是八月节了,我来置办些过节用的东西,武子地里还有事儿,就让桩子与我一起来了。” “这不刚进镇子,他就上前头买面去,家里没盐了,顺过去称上包盐回来。”春huā笑了笑,绕过地上摆放的新鲜蔬菜,走到里头与尤氏坐到一块,她身后有几个盖着盖子的竹筐子,想来是刘大哥上山逮的野味。 前些时候地里的瓜歇苗不长了,乔武没再赶趟,这摊位就空了下来,算起来她在阿莲嫂子那里还有两个来月的租期,但是她与乔武一时还没想到要卖啥,就把摊位原借给尤氏,让她摆着些蔬菜啥的先卖着。 尤氏听到春huā说的这才想起来“哎哟,你不说我倒忘了,这两天赶早集把我忙得”她拍着大腿说着,瞧见春huā的背篓还是空的,就说了等会儿她男人儿回来了,她们姐俩一块去。 春huā自是答应,一个人儿逛摊不免寂寞些,还是多带个人儿的好,她瞅着尤氏摊前摆的菜卖的差不多了,老牛驾着的平板车上也所剩无几看来赶早出摊还是不错的。 本来早上的摊是阿莲嫂子摆的,可两天前她过来串门,说要过节了。她家事儿多许是出不了摊了,便把这三天早晌的摊位一并让给她与乔武,而她又做了个顺水人情。所以尤氏才能赶个早集。 尤氏知道春huā上镇子来找她为的就是回去能搭个顺风车,所以才开口让她等等的。 “哎。嫂子,咋不见刘大哥哩?” “他啊,懒驴上磨屎尿多,寻茅房去了!” 尤氏不满的嗔怪了自个儿男人儿两句,却见他从远处过来了,身边还跟着桩子,春huā还笑话她。真是个白天不能说人儿啊,估计刘大哥一路打喷嚏,才念着早早回来。 刘大哥来到跟前,瞅着春huā瞧着他一直笑。还问他又没有打喷嚏,他哪里想的那么多,直说茅房里味儿冲,熏得他打了好几个哩。 “噗……” 春huā捂着嘴笑了出来,尤氏微微红了脸。瞪着自个儿男人“你搁哪儿去了,上茅房上到别人铺子里了!” 刘大哥不明白,啥叫上到别人铺子里去了,尤氏指着桩子怒道。方才春huā告诉自个儿了,桩子是买米面去了,可他却是与桩子一起回来的,这不是上茅房上到别人家铺子里了还是什么! 尤氏显然是来气儿了,这柳树镇上好像有个她男人的远方亲戚,她以为自个儿男人是寻人家唠话喝酒去了。 其实这个亲戚,是上个月他们两口子到镇子上买米面的时候遇到的,春huā不是说柳树镇的米面便宜么,他们也就到这来买了,那个远亲也是个好酒的,那天非拉着他们俩口子喝酒不可。 刘大哥清楚自个儿婆姨啥性子,忙指着让桩子给言语两句,桩子不晓得刘大嫂子在气啥,可还是在一旁说了,他是出来在半道上遇到刘大哥的。 尤氏一脸的半信半疑,刘大哥害怕自个儿婆姨再说啥,忙喊着让桩子帮个手,与他一人带上一个箩筐子,给前门那块的酒馆子送去。 桩子木木的应了一声,把背篓放下,里头放着一袋子面,还有一个油纸包,估摸着就是食盐了。 刘大哥先进去抬起一个箩筐递给桩子,让他扛在肩上,里头牲畜爪子利,免得把他挠到,他自个儿在扛上一个出去。 春huā看了尤氏一眼儿,推了她一下让她不要窝火了,刘大哥这人儿不错了,让她不要动不动就与他发火,这样不好。 尤氏也知道自个儿脾气大,可就是忍不住,听到春huā夸自个儿男人,心里是高兴,但是到嘴就变味了,说刘大哥上山磨叽了几天才逮到两只山物,手艺是越来越回去了。 春huā只道尤氏不知足,这都到八月份了,天儿也一天天冷了,刘大哥能逮到就不错了,还嫌少。 尤氏便撇撇嘴不再说啥了,春huā见这会儿闲着,便问她村里有几家姓孟的,尤氏琢磨了一下“不多,就四五家”随后又笑了笑“不过姓尤的就我一个啊。” 春huā听了双眼一亮,抱着一线希望问道“那村头有几家啊?” 尤氏想也没想“就一家啊。” 春huā木纳的扯了下嘴角,得,撞枪口上了。 早上桩子与她说的,他看上的是村头老孟家的闺女,当时她就懵住了,心想不会那么巧吧,桩子看上的姑娘与张氏要说亲的是同一家。 不过当时她也说啥,毕竟她对桃李村还不熟,哪里知道村头有几个老孟家,所以她才先应付过去,琢磨着到尤氏这来问问清楚再说,赶好回去时要搭她的顺风车么。 好在桩子说完便埋头往前走了,并没有等着她答应。 可如今真真是同一家了,这可咋办啊,早先她还拍着胸脯说要帮桩子说媒,这下可好了,牛皮吹破了。 尤氏没注意到春huā的脸色,听到春huā问的这个,忽的想起一茬来“哎,妹子,我前儿听王四家的说了,你婶子要给乔富说亲了,还是村头老孟家的,你刚刚问的是不是就他家?” 春huā唉声叹气一番,点了点头,可不就是他家么。 “哎妹子,那你知道你婶子是要说他家的二闺女还是三闺女啊,我那前儿见他家的二闺女桃子与乔富走的近,估摸着是她哩。” 春huā先是没啥表情的摇摇头表示不知,随后回过味来,顿时有了精神“嫂子,你说老孟家的闺女不止一个么,真的假的?” 尤氏眨了眨眼儿“多新鲜啊,人家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闺女咋不是亲闺女么,那前儿她家二闺女出生还是我给村里的接生婆报的信哩。那会儿我才十五六,腿脚快着,划拉几下就从村头奔到村尾去了。” 春huā没心思理会尤氏的腿脚有多快,她只知道这下好了,他家闺女多,那就够分了! 尤氏瞅着春huā一会惊一会喜,问她这是咋了,春huā便笑着与她说了大乔氏前几天上她家来的事儿,不过她就捡了些简单的说。 前两天大乔氏来串门,想要给桩子说媒,让她给留意留意,而她也听冯氏说的,张氏要给老孟家说亲,便问了一句。 “既然是我二婶瞧上的人家,那必定是不错的,到时我让我二婶也与桩子说说去。” 尤氏撇撇嘴“呦,就你人精儿,你应承下桩子大姑的事儿,倒是全推给你婶子了。” “那是,谁让我赶上了哩”春huā笑么呵说着,她想起来了,早上桩子好像说的是‘老孟家的杏子’,这姑娘应该是尤氏嘴里说的三闺女了。 春huā一早上都高兴的很,等着桩子与刘大哥回来了,便跟尤氏逛摊去,俩人说唠着买了不少东西。 回到桃李村已是下半晌了,春huā歇息了一会儿,便于冬儿忙活晚晌饭,一家人吃完了坐在院子里说了会儿话,大致都是在唠八月节咋过。 直到夜深了几人儿都困了,他们才打着哈欠回屋歇息去,临走前春huā还拉住桩子,仔细问了问他,他心里的姑娘是不是老孟家的杏子,人家姑娘是不是也对他有意思。 桩子憨直,就算天黑也能看得出他红了脸,他点头说是杏子,至于杏子咋想的他不知道。 春huā扯扯嘴,让他想想那杏子姑娘的好,对他咋样,有没有啥特别的地方。 桩子想了半天,还是没想出个啥,只是说杏子有啥好吃的总会偷偷的拿给他,还有自个儿的衣裳破了,她总会拿去补,还有上回他的鞋破了…… 春huā忙打住他,得,一说起来还没完了,难怪这几个月她没有给桩子补过衣裳。 她笑着拍拍桩子的肩膀,让他赶紧睡去,这次她算是应下了,桩子张了张嘴,本还想说啥的,可春huā撂下这句话笑么呵的就走了…… 隔天一早,春huā收拾好了就去张氏那儿,。 张氏一听春huā是为桩子的事儿来的,便让她到堂屋里唠,脸上也有了几分笑意。 春huā本想与张氏说了,她俩随后寻个日子,再一道儿上村头老孟家提亲去,可当她说的是老孟家的杏子时,这老婶子不知咋的,顿时就火了,对她劈头盖脸一顿骂,还问她安的什么心! 连一向和蔼的乔老爹都有些不痛快了,直说她糊涂。 春huā顿时就懵了,这到底是咋回事儿么,难不成乔富看上的不是桃子,而是杏子么,可就算是也张氏也不必发这么大的火儿么。 张氏气的很,脸黑得跟包公有一比,坐在一旁不出声,乔老爹也摇摇头坐到院子里去。 春huā待在堂屋里一脸尴尬,瞅着这二老那样,她觉得这事儿不简单…… 第六十五章 桩子的态度 “你说的杏子啊,她是老孟叔的大闺女,早年嫁到了隔壁村去了……” 尤氏寻了两个大盆子,里头放着些白菜,倒上水蹲在地上洗着,对在一旁帮忙的春花说道。 春花将白菜外头的几片叶子掰掉,浸到水里洗了洗,“那这杏子这会儿不在桃李村了?” 尤氏把洗好的菜放到簸箩上沥水,这些菜都是卖剩下的,搁的时候长了,瞅着不大新鲜,她就寻思着腌巴腌巴做成酱咸菜吃,今儿午晌春花妹子来串门,她也不客气,喊着让春花来帮把手,姐俩边唠边忙活。 “哎,你别急么,我这不还没说完呢么。” 尤氏甩甩手,扯过一把凳子坐下,这可是要长唠的节奏啊,春花也赶紧拉过一把小凳子先坐下,等着尤氏往下说。 这个杏子是老孟家的大闺女,今年二十一,几年前嫁到了隔壁村,听说与那户人家是打小就定下的娃娃亲,所以老早就出嫁了。 本来那户人家对杏子也不错的,毕竟俩家私底下是交好的么,且杏子这姑娘手脚勤快干活利索,性子温和也孝顺,谁见了都夸着哩。 可是杏子过门两年多了那肚子还是扁的,没给那户人家生个一儿半女,这才是犯了人家的大忌,他们又岂能容得了她。 春花微微皱了皱眉,语气有些生硬,有些话她也不好直说,只是道,“这要孩子还得看缘分,还有成亲四五年才怀上娃子的哩。” 尤氏扬了下头,表情复杂,个中滋味好坏掺半,她说了,那户人家是几代单传,要不咋早早就给俩人办了亲事哩,可那家大人见杏子这两了肚子还没鼓起来就着急了,无奈之下,过村来找到老孟叔,赔了礼道了歉,商量着和离了。 春花愤恨的把手里的白菜扔到水里,怎么能这样呢,才短短两年就把人家闺女送回来了,这让人家以后还办么! 尤氏“哎呦”一声跳的老远,水花还是溅了自个儿一身,她啧的一声嗔怪了春花几句,随后又坐下来闲唠了。 “不这样能咋样么,那户人家算是不错的了,念着点旧情,要不他们直接以‘无子’这一条把杏子休了,老孟叔啥捞不回来,那杏子才是更难过哩……” “难不成这样就好了么,那杏子跟人家和离了,为的是啥大伙儿都心知肚明的,这跟让人儿休了有啥两样!” 尤氏瞧着春花那神情,有些好笑道,“你瞧你这女子,你跟我发火也没用啊,又不是我把杏子给休了的。” 春花让尤氏这么一说,讪讪的抿了抿嘴,“嫂子对不住啊,我也不是冲你发火,我只是、我只是气不过么。” “你啊你,这性子可得改改了,你要是摁着这暴脾气,以后谁敢跟你唠闲情啊,天底下气不过的事儿多了,你能挨个骂一遍啊。” 春花没再去注意尤氏说的,她俩手的袖子抹的高高的,呆呆站在那里,难怪张氏对她发那么大的火哩,还问她是啥意思,合着是这么一回事。 尤氏笑着说了春花一句,把盆子里洗好的白菜捞起来,春花瞅着便帮她把剩下的几个拿上来放到簸箩上沥水,“嫂子,那杏子原先那个男人儿还有没有再娶?” “有啊,他们俩家和离了,三个月之后那家就再娶,娶得是同村的一个。” “哦,那他现在有娃子了么?” “没有,好像没有,”尤氏琢磨着说了,“哎,你说也怪啊,这个媳妇儿娶进门一年多了,也没动静啊。” 春花没咋的说,只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尤氏瞅着春花,冷不丁的来了一句,“哎,妹子,桩子要说的姑娘就是杏子么?” “啪嗒”,春花一个没拿稳,手里的白菜滚落到地上,“嫂子,你咋知道的?” “哎哟,才洗好的又弄脏了,你这女子咋毛手毛脚的,”尤氏弯腰把白菜捡起来在水里又洗了一遍才放到簸箩上,随即又与春花笑道,“真当你嫂子是个傻的啊,前儿你才说要与桩子到老孟家说亲,今儿就过来问我杏子的事儿,傻子都能猜的出来。” 尤氏说着有些得意忘形,自个儿最后一句说了出来,忽的一顿,这不是自打嘴巴么,她清了清嗓子,见春花没啥反应,便说着端了水要出去倒掉。 下半晌春花到河里去洗衣裳,回来后正在院子里把晾衣绳搭起来,冬儿在灶里做饭,桩子从堂屋里出来帮忙,把绳子拉好,又帮着春花把衣裳晾上去,一直跟在她身边,支支吾吾的就是没说出口。 春花知道桩子是想问他与杏子的事儿,昨个儿她与他说了,要到张氏那里去说事儿。 若是放在平时,瞧见桩子这样,春花是铁定要打趣一番了,但这会儿她也没那玩心了,只是微微叹了口气,对他摇了摇头。 桩子像是早有所料一般,顿了顿,苦笑了一下,平时笑容满面的脸上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神情 春花看着他,试探性的问了一句,问他知道不知道杏子是为了啥让送回娘家的,桩子自是点了点头。 她抿了抿嘴,“好兄弟啊,你当初为啥不与嫂子说实话,你要是说了,嫂子是不会与你跑这一趟的。” “且不说杏子比你大两岁,就这个‘三年之内无子嗣’,就这一条,你婶子都不会答应的,而我也不大同意。” 桩子一听,抬起头来瞅着春花,他嘴皮子动了动,想想还是说了出来,春花说的他都知道,他也不是小娃子了,啥都有想到。 可他是真心喜欢杏子的,他俩打小就认识,以前他就想着长大了要娶杏子,无奈她与别人订下了娃娃亲,那天瞧着杏子出嫁,他就站在山坡上看着,等花轿出了村子,他想自个儿也死心了。 然而两年前,杏子和离回到村里来,他听王四嫂说了这事儿,又是按耐不住了。 春花看着一脸认真的桩子,想想拿起一件衣裳搭在晾衣绳上,走到院角离灶间远些,桩子提着木盆子往春花这边挪了挪。 瞅着桩子跟过来了,春花也不藏着掖着了,“桩子,嫂子好好的跟你说,你要想清楚了,杏子与她原先的婆家咋样咱先不讲了,可她……” 春花说着有些为难,她叹了口气儿,“哎,摁说我这个做嫂子的不该与你说这些,但是那杏子,她是嫁过一回的人了,已经不是一个黄花大闺女了,你这茬才十九,再说一年两年说亲也不迟,到时还找个十七八的……” 桩子脸色一变,还不敢摔盆子,只是使劲儿的搁到地上,涨红了脸,瞅着春花,“嫂子,我原先还以为你跟咱村里那些三姑六婆不一样,可咋的连你也这么说哩!” 他气呼呼的偏过头不看春花,“十九咋了,二十一又咋了,不过就是差着一两年么,我若不娶杏子,娶个啥十七八的,我心里没她,她心里没我,这日子过得好有啥滋味么!” 春花对于桩子的态度全然不在意,倒是说了,“那你跟杏子好了,日子过得就有滋味么,你懂的啥是过日子,啥是有滋味么?” 桩子琢磨了一会儿,才木木的说了,“日子咋过我还没想,有滋有味就像嫂子跟哥那样,早上出门下地回家都有人惦记着……” 抬眼看着春花满眼的笑意,他又有些讪讪然,不自在道,“嫂子,我、我跟杏子的事儿,你、你们不懂,我就是喜欢她稀罕她,我不在乎嫂子你说的那些,她对我好,她心里有我就得了。” 桩子说到最后这一句,都快没声音,瞅着他从一脸认真再到一脸坚定,全然不像是个十九岁的男娃说的话。 春花直盯着桩子,忽然一拍他的肩膀,“好小子,嫂子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这样我就能放心与你当说客去了。” 桩子一愣,摸着有些隐隐作痛的肩头瞅着春花,还没回过味来,嫂子刚才还不是劝他不要去杏子么,咋这会儿又……又像是同意了呢? 春花对着他一笑,把盆子里剩下的最后一件衣裳拿起来,抖开搭在绳子上,方才自个儿那么说,完全就是在试试他,看他对那杏子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是一时情窦初开,搞不清楚状况才说要娶杏子的。 不过这会儿知道桩子与那杏子是青梅竹马,打小就相处的,还有桩子方才说的那么坚决,她忽的又觉得这亲事儿可说了。 其实她也怕自个儿好心办了坏事,稀里糊涂的做了媒,不仅害了桩子,还耽误了那个可怜的杏子,既然是要说亲说媒,那就得寻着俩人儿都愿意的,这样才会圆满么。 然而听到春花这么说,桩子还是一点没喜起来,嫂子愿意与他做媒那是最好不过的了,可是他该怎么过他婶子那一关哩,早先听嫂子说,婶子听到他是想要娶杏子,当场就翻脸了。 春花笑了笑,与他说了,这其他的都是小事儿,只要是他这态度放的硬,就没有啥太大的问题……rs 第六十六章 杏子 搁天一早,春花吃完饭,又收拾了几件衣裳去河边洗,桩子帮她把木盆子来,随后就走了。 早晌河边没啥人儿,只有三四个婆姨蹲在河岸边上,抡着胳膊拍打着跟前的衣裳。 春花瞅着走到上游,她一旁只有一个小婆姨,便在那块洗了,赶好不用与那些个人儿打招呼。 她抓着一件衣裳浸到水里涮了涮,正想拿起来拍打,水流一急,手上没抓稳,衣裳就跟着水流冲下去了。 “哎,我的衣裳,我的衣裳……” 春花忙说着追过去,在不远处那个小婆姨听见了,抬头瞅瞅见到流下来的那件衣裳,想也没想就冲过去给捞起来了,只等着春花过来还给她。 “哎哟,谢谢谢谢,”春花从那个小婆姨手上接过这件衣衫,连声道谢,瞧着她的袖子裙摆都湿了,不免有些过意不去。 那个小婆姨也就二十来岁,长的眉清目秀,文文弱弱的,与冬儿差不离,她见春花连声道谢,忙说不用,自个儿撩起裙摆拧了拧。 春花瞅着这小婆姨还不错,便是笑道,“这大姐看着眼生啊,你是?” 那小婆姨笑了,还蛮好看的,她说,“我是叫杏子,坐在村头那块,我,我瞧着妹子你也眼生的很,你……” 春花说着等等,她去把自个儿的那盆子衣裳拿过来,挨着她一块,“我叫春花,住在村西头。” 杏子听着想了想,看看春花,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住在村西头啊,那、那桩子……” 春花一笑。“桩子是我小叔子,我是她大嫂。” 杏子微微顿了顿,脸上有些不自在了。不知咋的,这春花妹子看着比她小些。可一听是桩子的大嫂,她竟然有种见长辈的感觉。 春花瞧了瞧她,装着才想起来那番,“哎哟,你说你是村头的杏子,这我家桩子这两天老念叨的杏子就是你吧。” 杏子哄得一下脸全红了起来,也不知道桩子与他大婶说了多少她的事儿。她都不知道该咋的往下接了。 春花暗自一笑,其实今儿她就是奔着这杏子来的,昨个儿她是答应桩子帮忙说亲了,可这杏子她还没见着。就寻思着要见见。 与桩子说了之后,他便一早带她到河边来,因为杏子每每都是很早就来洗衣裳,春花想着她大概是想避开些人,免得遭闲话啊。毕竟她那个过往也不咋地。 桩子给她指清楚谁是杏子过便让她赶回去了,她原先是想直接过去与她说唠,又怕太过唐突,才想出方才那一茬的。 春花见杏子不说话,想想急忙道。“哎哟,你瞧我,早先我还想着上村头找你去哩,还好在这儿遇见你了,那劳你与我去劝劝桩子吧。” 杏子抬起头,“桩子咋了?” “还能咋了,让他哥给打的呗,那前儿他大姑母上我家来了,说是给他寻来个姑娘,说让他去见见,可这小子死活不去,还敢顶撞他大姑,乔武一气之下就下了重手,这会儿人还躺在**起不来哩。” “可、可我昨才见他。” “那、那啥,他让他哥又打了一遍。” 杏子这下着急了,“那、那赶紧找郎中去啊,我、我能咋办啊!” “郎中还没找,我是让你跟我去见见他,劝他喝点水吃点饭,这小子发着高烧,整个人都烧糊涂了,就会喊你的名字,他哥他婶子也不着急……” “他们不急我急啊!” 杏子眼眶发红,跺着脚就要走,春花拦住她,问她干啥去,她说是找郎中去。 春花忙拉住她,止不住的笑了出来,实话与她说了,说自个儿是骗她的。杏子一愣,摁说春花方才的话漏洞百出,但是她关心则乱,哪里看得出来。 见春花这样,杏子又羞又气,“他大嫂啊,你这是干啥么。” 春花咽了口气缓了缓,道出了自个儿的来意,桩子这些天一直求他做媒,还和家里吵了一架(这个是春花添油加醋的),她是想要到答应,可就怕自个儿是剃头条子一头热,到头来是白忙一场。 还有就是,尤氏与桩子把杏子夸得如何如何好,说的那么热闹,她不得亲眼瞧瞧么。。 杏子也是个心思灵透的人儿,自然知道春花这是在要她一句准话,想桩子为了他俩的事儿都快跟家里人闹翻了,还低声下气的求他嫂子帮忙。 刚才听到桩子大嫂说他病了,她心里不也火急火燎的六神无主么,那她还矜持个什么劲儿啊。 杏子想着,抬头看向春花,手顿了顿,最终还是握住了春花的手,“嫂子,一切拜托你了。” 春花一笑,得了,这边也成了,剩下的,就差她家里那位了…… 晚晌春花回屋,乔武正在换衣裳,她进去了把门一关,想想还是把桩子与杏子的事说了出来。 总归这是他亲弟弟的终身大事,不能她想咋弄就咋弄,哪怕说出来乔武不同意,说亲的路多一道阻隔,她还是得先跟乔武通个气儿。 不过乔武听了之后倒没多大反应,只是微微一愣,应了一声继续换衣裳,这事儿就算是过了,好像他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出似的。 春花觉得很奇怪,便过去问他,乔武将换下的衣裳搭在木箱子上,笑着说了,以前杏子常下地帮老孟叔干活,每一次到地里来都绕一大圈子路到他们这边来,而桩子这小子总会屁颠屁颠的过去与杏子蘑菇几句,久而久之的他就看出来了。 原先他也留心要给桩子办这件事儿,只是杏子与别人定了娃娃亲,早早就出嫁,那时他想着桩子是该死心了。 只不过两年前杏子回村来了,他就琢磨着桩子许是会旧情复燃,但见这小子闷闷的没怎么说这事儿,他也就搁着没问了。直到今天春花说起来,他才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觉。 春花撇撇嘴,看着自个儿男人。他这叫恍然大悟啊,明明就是一副安安然的样子。 她叹了口气。过去从背后抱住了乔武,乔武顿了下,手上还抓着被褥,有些无奈,“你这样,我可没办法铺床啊。” “那就先放这,等会儿我来铺。” 乔武回过头看了看春花。却只能看到她乌黑的秀发,他放下手里的被子,转身将她拥入怀中,“怎么了?” 身前小女人收紧胳膊抱紧了他。在他胸前蹭了蹭,有了几分撒娇的意味,“武子,我想撮合桩子跟杏子。” 乔武扶着春花的后背,嘴角笑了笑。低低的应了一声,“是么……” 春花靠在乔武怀里,点了点头,“我是想人这一辈子,能遇到个自个儿喜欢。也能喜欢自个儿的人不容易,反正这辈子我是知足了,我看到桩子与杏子这样,心里闷闷的,他俩要是不好就可惜了。” 乔武没说话,笑声从胸口传来,春花又是叹了口气,“可是就咱俩觉得行还不成啊,婶儿那边怎么办啊,就算我把桩子跟杏子的事儿与她说了,我还是怕她不答应啊。” 毕竟她公公婆婆都不在了,大乔氏又远在别处,家里没个大人不好做主,不过就算大乔氏在,听到杏子这情况,也是不会答应的,只能想着让张氏点头了,到时有高堂在座才算成事儿不是么。 乔武搂着春花很是舒服,忍不住思绪飘远,只是还不忘打趣她一句,“你还会怕二婶不答应么,我以为你不怕呢。” 得到乔武这一句调笑,春花在他胸口咬了一下,“说啥呢你,我有那么不泼辣么。” 揉了揉被咬的酥酥麻麻的地方,乔武苦笑的摇了摇头,春花哼了一声,重回他的怀中。 笑闹过后,乔武正色道,“春花,你想啥时候与二婶说。” “总是越早越好吧,上次我啥也不知道就跑去说亲,二婶生气发火我也不会接,这会儿我算是把啥都摸清了,心里有底,去了,也有几分胜算。” 乔武想想,“明天是八月节,你便等到过完节之后再去吧,这俩天婶子忙活着过节的琐事儿,你去了她压根不会静下心来听的。”春花点点头应了一声,乔武还说了,哪天要去了再喊上桩子杏子,让他们三个一块去。 春花琢磨着笑道,对啊,那天她就带上桩子杏子去,桩子是张氏的亲侄子,打小带大也算是半个儿子,让他到张氏面前软磨硬泡去,这做爹娘的,到底还是拗不过自家娃子的。 她退开一步看着乔武,双眼扑闪扑闪的,“好,就这么办,我去跟桩子说一下,争取一次就说的让二婶心软,两次就让二婶点头。” 乔武顿了下,忙抓住即将跑开的春花,“等等,春花,你该不会现在就去么?” 春花理所当然点了点头,“是啊!” 乔武看了眼窗外,反问她,“这会儿都什么时候了?” 春花满不在乎道,“哎,好话不嫌多,好事儿不嫌晚么。” 乔武好笑的把春花拉过来,“既然是好事儿不嫌晚,为何不等到明早再去呢,这会儿桩子说不定都躺下了,你这会儿贸贸然叫门去好么?” 春花顿了顿,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咬咬唇摇了摇头,“是不大好哦。” 乔武一笑,可不是么,他们俩的事儿还没完呢,哪有心思去想着桩子的事儿。 春花看着乔武,想了想,傻傻地问道,“咱们俩啥事儿啊?” 乔武也是看着她,忽然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弯下腰,在春花的惊呼声中拦腰把她抱了起来,上床,睡觉……rp 第六十七章 让你咬死不答应 村里过节倒是讲究,地里的活儿没有多少人忙活了,都在倒持着过节的事儿。 这会儿村口路头也热闹了起来,一般在镇上打零工做长工的都会回来,毕竟八月十五中秋节,讲究花好月圆人团圆么。 这茬是春花头茬过节,她格外留心,本想去问尤氏这过节该咋倒持,她在家时都是她娘弄得,她只顾着让那五个小子别上前给她娘捣乱就是了。 然而随后想想,她还是去找张氏,放着这个老辈儿不问,反而去问别人,这个要是让外人知道了,不免打个疑惑,还以为她与乔武的二婶子不和哩。 张氏在院子忙活着,见春花来了,一开始也是不咋地,对她不咸不淡的,但是又禁不住春花问东问西,想要给人儿主事,还不到一刻钟便与春花笑么呵的说上了。 春花在灶里帮着张氏炸面糕啥的,说是八月节了要祭月用的,其实差不多跟现代的月饼一样么,张氏在一旁包上甜馅料,一边放到油锅里让春花炸出来。 张氏手里裹着个团个,回头看看春花,“春花,使着筷子翻翻面儿,别炸焦了,边上那个快好了,夹起来放到漏子沥油。” 春花顺着张氏所指的看过去,捡了个金黄松软的给张氏看看,“婶儿,这个成么?” 张氏瞄了一眼点点头,说是就要这样的,随后把手上那个滑到油锅里,“哎,春花你果子啥的买好了么?” “买好了,”春花的头向张氏这边偏了偏,双眼却是没离开过锅子,“还有一些小点心。” 张氏揪了个面团子,挖了点馅料包起来,听了春花说的,忙摇头,“哎,小点心像啥么,咱村八月节得供这个,好抱团,好团圆。” 春花看着张氏把面团子包起来,俩手抱着转了几个圈,可不就是抱团团圆么。 “对了,一会儿走的时候带上几个过去啊。” “知道了婶子。” 张氏见春花手脚利索的捞起几个,火候控制的不错,有人儿帮手却是比自个儿两头忙活要轻松的多。 她又放了几个进去,心情不错,还与春花闲唠开了,“哎,我以前就想着,跟着俩儿媳妇杵在灶里忙活,娘仨有说有唠的多好啊。” 春花双眼从锅里离开一下,随后又捡起一个面团子放起来,看似心不在焉的说道,“婶儿,瞧你说的,你不还有乔云这宝贝闺女呢么。” 张氏笑了两声,就她那闺女啊,只有说上一句她才动上一步,今儿五月节了,家里不就没看到她的人影么,估摸着又跑着到外面找哪家女子玩去了。 春花也是一笑,说张氏是老了想的多了,她前儿不还要与乔富说亲去么,说不定来年,站在灶里的就不止她们三个了。 张氏又是笑着摇了摇头,“你说的是村头老孟家的桃子吧,哎哟,她啊也是个不省心的主,瞧着年岁比云儿大,那玩心也不小啊。” “那倒也是,如今这些小姑娘哪里比得了我们那个时候啊,家里弟妹多,不帮着干活行么,就拿洗衣裳来说,我有几次去河边早洗,就没见到有几个姑娘家的。” 春花这茬说的早洗,是指一大清早就去洗衣裳,以前村里人口多的人家,屋里的女人都会一大早就奔着河边洗衣裳去,有位置不用抢,洗好了回家赶好是早晌,淘米下锅晾衣裳,晾完了锅开饭熟,既省时活又干的多,午晌下半晌还能得空休息会。 她小时有两次让她娘喊着帮忙去,她还不乐意,说又不是一天到晚都在忙,她娘便与她这么说来着,还说等她以后嫁了人就知道了。 张氏感同身受,撇撇嘴,“谁说不是哩,你看看这会儿那些女子……啧啧啧,那是一个比一个懒,我前儿早洗去,瞅着只有老孟家那大闺女杏子在河边洗着。” “就是,先前几次我也瞅见她来着,那手脚麻利着,干活也利索。” “谁说不是啊,原先我瞅着这女子也是稀罕,模样好性子好,在村里没人儿能挑出她一点错的,要不是她那个过往啊,我还……” 张氏说到一半立马就住了嘴,春花把漏子里放满的面团子舀到一个大簸箩里,随后把锅子里剩下的几个捞出来,放到一旁沥油。 回头瞧见张氏瞅着自个儿,春花一脸木然道,“婶子咋了?” 张氏狐疑的看着一旁的春花,动动嘴想说啥,外头乔老汉就发话了,他让张氏把灶台上他的酒罐子拿出来,今儿五月节,他要打点酒去。 张氏先是应了一声,把灶台上的一个陶罐子提溜起来,春花瞅着扯开围腰,接过手说她给送出去,张氏手上还粘着面粉,别手滑给打碎了。 乔老汉咬着烟杆子,见春花拿了出来,笑笑的伸出手去,春花并没有给他,而是说着与他一道打酒去,乔老汉自是没意见,自个儿的三个儿子闺女从来没陪着他去,今儿倒是侄媳妇陪着。 春花跟着乔老汉出门,路过自个儿家门口,到院子里问了问,看乔武今晚要不要喝两盅,要的话她也一并去买过来。 乔武与桩子哥俩在摆桌子,他本来就不好喝酒,当然不要了,春花应了一声就出门了。 桩子把春花买的果子从堂屋里搬出来,乔武过去接过手,喊着冬儿来帮忙,与桩子说,“你要忙啥就忙去,家里有我哩。” 桩子站着顿了顿,随后像是想起啥了,出了门快步朝前头过去。 春花一手提着罐子,与乔老爹走在田埂子上,她就问乔老爹为啥要到李老头家去舀酒,村里酿酒的人家也不少么,非得走远道。 乔老爹笑了笑,说春花这女子不懂,喝了这么些年的酒,就老李头酿的味道醇,劲头足,还不上头,就这点,省了不少骂。 春花一笑,知道乔老爹说的少挨骂是少挨张氏的骂。 他俩走过田梗子,绕过小河边,到了一处偏些的地界,那有间破落的小屋子,这就是李老头的酿酒屋。 里头还真有些舍近求远的买主,那些个婆姨汉子走出来,与乔老爹春花打了声招呼,乔老爹点点头应了应,往里走要进门,与谁打了个照面,俩俩堵了门。 “哎哟,这谁啊……” 乔老爹人老了驼着背,抬头瞅着跟前,杏子抱着个酒罐子退后一步,瞅着乔老爹,恭恭敬敬的喊了声儿,“乔叔儿。” “哦,是杏子啊,来给你爹打酒啊。” 乔老爹说的不咸不淡,杏子看了看他身后的春花,应了一声,“爹说咱们村就李大伯的酒好喝,让我过来舀些。” “嘿,那还是我告诉你爹的哩,”乔老爹颇为得意道。 杏子张了张嘴,又是看了看春花,见她朝自个儿挤眉弄眼的,才硬着头皮说了,“还、还是啊,哪里有好酒,还得问乔叔么。” 乔老爹哼哼着应承了声,瞅着杏子这丫头给她让开道,他笑么呵的就进去了。 屋子里没啥摆设,堆满了大陶罐子,酒味浓郁香气四溢,不过坐在里头的倒不是李老头,而是一个老婆子,她还扯了块蓝布巾遮住半张脸。 乔老爹一瞅,“哎哟,这李老头啥时变成李老娘了。” 那老婆子一把扯下那块蓝布巾,“可不就是你老娘么,瞅瞅,还认识不!” 乔老爹吃了亏也不恼,只是笑道,“哎哟,合着是老嫂子啊,你这蒙着脸我还不知道是谁哩,还寻思着那个偷儿躲在这儿哩。” 李氏叉腰嚷嚷道,“我不扯着块醋布巾包着捂着,还不得让着满屋子的酒气醉死啊,你们这些个光喝酒的,哪里知道这里头的道道啊!” 春花听了才明白,醋能解酒,乔老爹呵呵笑着,“老嫂子,你要是不想看着,我能替你啊,就这满屋子酒味,让我闻一整天我都愿意啊,到时你给我几个铜子儿当工钱就是了。” 李氏接过春花递过来的陶罐子,舀起竹勺往里装酒,乔老爹是常客,她不用问就知道他要装多少。 “我给你个屁,我要是把铺子交给你了,不出一天,这一屋子酒就能让你喝光了!” 乔老爹笑了笑,递过十来个铜子儿,“哎呦,这哪能么。” 李氏手里钱,“哎,听说我大妹子要给富子说亲了,到时酒席的酒可得在我这儿订啊。” 乔老爹闻着罐里里酒香,“知道了知道了。” “哎,等等先别走啊,”李氏叫住乔老爹,琢磨着拿过他手里的酒罐子。 “嘿嘿,干啥啊,我这付了钱了……” “那武子家的,你先把酒给你叔儿拿回去,我俩唠会儿。” 春花看了看乔老爹,见他点头了,便拿着酒罐子出去,乔老爹对着李氏,刚想问她有啥话要说的又寻思到一件事儿。 “哎,老嫂子,你咋知道刚才那个是武子媳妇哩?” 李氏愣了下,扯扯嘴,“这、这不是你刚进门喊着的么。” 乔老爹皱了皱眉,有么,他刚进门好像啥也没说啊,那春花丫头只是一直跟在他后头么。 李氏瞅着打断乔老爹的思绪,“哎,富子他爹,我跟你说个事儿。” “啥事儿啊,老嫂子你说。” 李氏笑了笑,“你家桩子不是想说那老孟家的杏子么……” 乔老爹立马摇头,“这事儿老嫂子你别说,我家不会应承的。” 李氏啧了一声,“谁让你应承了,你这嘴咋这么急哩,我是想让你咬死了别答应!”rs 第六十八章 这事儿咋就这么巧 这两天感冒了,天气多变,妹纸们注意身体…… ———————— 晚晌赏完月,乔云说着还要到村口去看花灯啥的,乔老爹跟张氏都乏了不想去,就让乔富乔贵哥俩陪着,不要太晚回来就成。 乔富起先也不想去,但是想到了村头说不定能碰上桃子,再不济还能让自个儿妹子去把她喊出来看花灯,俩人也能见上一面,他这么琢磨着便爽快的答应了。 乔贵倒是无所谓,哥哥妹子想去,他就去好了,总比窝在家里好。 家里娃子都出去,乔老爹与张氏收拾好屋子院子便回屋歇息了,乔老爹躺在**,晚晌喝了酒,酒劲儿还没过去,睡不着,便跟自个儿老婆子说起了酒屋里的事儿。 张氏坐在床头,依在油灯旁绣花,听到自个儿老头子说的,回过头来看着他,“那老婆子真的是这么说的?” “是哩,”乔老爹两手搭在肚皮上,十指拍打着,“哎,要我说啊,杏子这闺女不错,桩子要娶她你就让给他娶么。” 张氏眯眼儿瞪着他,“嘿,我说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合着就听李老婆子那两句话,为了那点子嫁妆,就想让桩子娶那杏子!” 乔老爹睁开眼,脸色不大好看,起身坐了起来,扯过一旁的衣衫披在身后,“啥、啥叫就为了那点嫁妆啊,我、我这不是就事论事儿么,那杏子丫头,我瞅着也不错。” 自个儿心里那点小九九让老婆子看出来了,乔老爹还是有些不自在,下半晌李大嫂子把他留在屋子里,与他说了,他家要是不想让杏子嫁给桩子,就让他咬死了不松口,她婆家有个表侄子前些年死了婆姨,自个儿带着一双儿女怪累人的,就想过继一个,李婆子是想给老孟说说,将杏子说给他侄子。 赶好他们俩一个和离,一个没了婆姨,凑成一对儿刚刚好,且杏子这个情况,他们也是不敢开口要太多聘礼的,说不定到时还得倒贴上一些嫁妆。 张氏瞅着乔老爹,“瞧你说的说什么话,那杏子要是真的好,还能嫁给一个鳏夫,给人家带儿带女的!” 乔老爹说了,“这、这鳏夫咋了,不缺胳膊不少腿的,我大伯就是个鳏夫,这又咋了!” 张氏动动嘴皮子,抿抿嘴倒是啥也没说,她这老头子打以前起就不让她说他家一点不是,这么些年了,她也懒得跟他吵吵。 乔老爹许也觉得自个儿说的过了,想想语气软了下来,挨着自个儿婆姨近些。 “他娘,咱家这些两年收成一般般,乔富娶了媳妇不还得乔贵么,那桃子在咱们村样貌算是不错的,那老孟头能不嘴翘的高高地么,就拿杏子出嫁那会儿,虽说是定了娃娃亲把兄弟,可他也没少要啊。” 张氏顿了顿,拿着细针扎头上抹抹油,接着手上的绣活,“他爹,你想说啥就说。” 乔老爹把肩上的衣裳往前拉一拉,“他娘,我是这么想的,反正桩子也确实喜欢杏子,这杏子哩也确实不错,你看武子家没一个大人儿,你要是硬硬不点头也成,他们自个儿也能做主把人儿娶过来,可这样咱以后跟人儿杏子见面不膈应么。” 张氏手上又顿了顿,看似漫不经心,但是脸色已是很难看了,她不咸不淡道,“膈应个啥,桩子以后要是不想认我这个婶子了,那就由他去。” 哎,这会儿就你会说,到时候别偷偷抹泪就成。 乔老爹笑了笑,在心里腹诽一句,又说,“哎,这又何必哩,你说咱要是做个顺水人情,把这事儿给应了下来,那桩子杏子以后不得念着咱得好么。” 张氏叹了口气,也是,她只不过是个婶子罢了,能做得了主么,可真要让桩子娶了杏子,这不是…… 她把手上的针线活通通收到篮子里,对着乔老爹正色道,“哎,他爹,你这么说是对着,可是、可是那杏子又不生养,咱要是让他们成了亲,我怕以后没脸见大哥大嫂他们!” 乔老爹摆摆手,“哎,合着你是为了这个啊,我今儿午晌可是听李大嫂子说了,杏子以前的婆家,他们把杏子送回村来,不到两个月不是又另娶了一房么,”张氏点点头,乔老爹接着说,“这不都过了一两年了么,他那个新媳妇肚子也没动静,这不,前些天那家人儿带着儿子媳妇儿上柳树镇看病去了。” 张氏听了两眼儿一愣,“他爹,你说的是真的,那这就是说,那不生养的不是杏子,而是……” 乔老爹没等张氏说完就点头了,“要不我怎么会让你应承下,把杏子说给桩子哩,你真以为我老糊涂了么,那桩子怎么着也是我的亲侄子啊,咱去说亲,一下子要他俩个闺女,那老孟头还敢胡咧咧么,他不得琢磨琢磨少要点啊,这不是一举两得的事儿么。” 张氏啧的看了乔老爹一眼,这话是难听了些,但是理是这个理啊。 她皱着眉想了想,忽的让她想起一茬来,“哎,我说他爹,午晌你可是跟着春花区打酒的,这别是那小妮子给你下的什么儿吧。” 这话乔老爹就不爱听了,“啥叫套儿啊,我这么大岁数了还瞧不出一个小女子的把戏么,再说了,那李大嫂子跟我说这个的时候,那春花压根就不在场。” 张氏听了还是半信半疑的,这事儿咋就这么巧么,不过这李婆子一直在村尾待着,少有跟人搭嘎,也没啥理由要帮春花啊。 乔老爹瞅着自个儿婆姨,“他娘,咋样,你要是觉得成,咱明儿就找桩子这小子去,别让李老婆登了先。” 张氏撇撇嘴,没有答应,拉过被子躺下了,“得了,就这么着吧,有啥明儿再说得了。” 隔天一早,张氏与乔老爹才吃完早饭,春花与桩子就来了。 张氏瞅着一顿,直盯着春花,春花一笑,只是笑道,“婶儿,你别看我,我今儿不是来当说客的,我是陪桩子壮胆来的。” 说着,她就让桩子自个儿到堂屋里与张氏乔老爹说,反正前面的路她都给他铺顺溜了,该怎么走就看桩子的了。 其实要说起来,这条路也不是她一个人铺的,早先她听张氏说过,乔老爹最喜欢喝的就是村尾李老头家酿的酒,逢年过节必须喝两盅,不管刮风下雨都得去的。 那天答应桩子之后,她就琢磨了,都说女人的枕边风厉害,就不知道男人吹起来怎么样,随后就琢磨着,既然张氏那边走不通,就绕道走乔老爹这条路好了。 这事儿她一个人又办不了,想着找几个人帮忙,可村里与她处的不赖的就是冯氏与尤氏,不过,冯氏这‘布口袋’就算了,别她的计划还没开始,就让她‘倒’了出来,弄得人尽皆知,还是找尤氏算了。 至于春花是怎么知道杏子原先那个男人上镇子看病的,那还得多谢刘大哥,他前天上镇子赶趟去,赶好就遇到杏子原先的那个男人儿,而那个男人还与刘大哥一块喝过酒。 就是春花第一次赶趟那会儿,刘大哥跟三个汉子说到隔壁村去去办事儿,实则是给一个把兄弟修酒窖去,完了三五个男人就凑在一块喝了一宿的酒,耽误了回家。 尤氏那会儿还托乔武到隔壁村去看看,帮着寻寻,就是那次,春花打了候四儿,候四儿找来了一帮痞/子,跟村里的男人招呼了一场掐架。 而刘大哥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与杏子早先的那个男人有了一面之缘,这就有了之后,他俩在镇上遇到,闲聊中才知道那个男人是带着婆姨上柳树镇寻医问药去的。 且这件事儿,刘大哥又在无意间告诉了她,这些事儿凑到一块,春花不免在心中感慨,这事儿咋就这么巧,既然这么巧了,不捏咕到一块凑出好戏来,不免得可惜。 春花原先是想让李婆子劝劝乔老爹,但介于前面那些事儿,她琢磨着又给改了改,以退为进方是上策。 赶好李老头的婆姨是尤氏的远方表亲,而这个李婆子根本就没有侄子,有的只有这个表侄女,而她口中说的那个鳏夫就是尤氏,所以春花就请李婆子来说了一回好戏。 过节那天春花‘赖’在张氏家里,就是在等乔老爹去打酒,那样她才好陪他去,在去之前绕到自个儿家里,给桩子通个气,让他去给李婆子报个信,好做准备。 不得不说,春花自个儿都觉得这出戏唱得实在不错,虽然她不姓王,可却是个卖瓜的婆姨,姑且就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 “表嫂,表嫂……” 春花正在陶醉着,乍得听到乔云在叫自个儿,这会儿乔富乔贵不知去哪里了,只有乔云在院子里晒谷米,她挽起袖子过去帮忙。 乔云看了眼堂屋里,小声儿的对春花道,“表嫂,你说我爹我娘能答应么。” 春花拿过一旁的耙子,把谷米扒拉开来,意味深长的一笑,“能不能答应,就看你堂哥的嘴皮子溜不溜了。”rs 第六十九章 我说不成就不成 自打那天到张氏家里请亲过后,桩子的嘴就没有合过,他笑么呵的整天咧着张嘴,连吃饭睡觉都没闭过。 当然,睡觉这茬春花是没见过,她是听梁子说的,直到梁子开始往屋子里拿盐巴,他才没有再咧着嘴睡觉。 显而易见的,这张氏是点头答应了,那天春花也没见着她出来,只是桩子后来说的,张氏要寻个好日子再去提亲,她就没去找张氏,与桩子就先回来了。 随后差不多过了五六天,张氏就让乔富过来传话了,让他们自个儿备份礼,后个儿她要是提亲去。 乔武便与桩子到柳树镇上买了小半片猪肉,又到李老头那拎着一罐子酒给送过去,随后便在家里静候佳音。 别说,就张氏去说亲的那天,平时看起来没啥性子的桩子在家里都快等傻了,说亲他又去不了,只能作为长兄的乔武去。 春花与冬儿坐在院子里做点绣活,一会儿见桩子走过来,一会见桩子走过去,有时就那么直端端的坐着,有时又像那热锅上的蚂蚁,压根就坐不住。 后来春花忍不住了,头一遭摆开长嫂的架势,让桩子要么回屋待着去,要不就到张氏院子门口的蹲着去,不要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在院子里乱转,看的她眼晕。 桩子是个直脑瓜子,从春花进门那会儿就认定她是嫂子,这茬她又帮忙成全了自个儿与杏子的事儿,心里更是敬着她了,听到她这么一说,面上一红,可怜兮兮的应了一声往堂屋里走去。 春花瞅着又是不忍,自个儿暗自叹了口气儿,把绣品递给冬儿,冬儿问她,“嫂子,你干啥去啊?” “我去婶子那里看看,她不是早晌去得么,这会儿就算是吃完午晌饭也该回来了,我去给你哥讨颗定心丸……” 春花与冬儿说着,正要起身,可忽的眼前懵了下,膝盖一软差点跌倒,好在冬儿在身旁,急忙扶住了她。 “嫂子,你咋了?!” “没、没咋,许是坐的久了,腿有些不得劲儿。” 春花只觉有些头晕,站稳就没咋了,她自知自个儿身子壮的跟头牛似的,便与冬儿说,让她不要担心。 冬儿仍是一脸担忧的看着春花,还想着说啥,就见梁子与乔武回来了,说是亲事儿说成了。 耳尖的桩子在屋里一听,立马跑了出来,又是听乔武说了一遍,乐得他把起梁子自打转,大伙儿瞧着都笑开了。 乔武笑着走到春花那边,冬儿看着便走开了,春花瞅着桩子那乐呵劲儿,不免一笑,看了乔武一眼,用胳膊肘碰了碰他。 “哎,瞧你兄弟乐呵着,可真是要娶媳妇儿了,”乔武无语的笑了笑,春花又道,“你当初知道我要过门了,有没有向他这样,乐得找不着北?” 乔武一顿,瞅着春花,见她双眼扑闪扑闪的瞅着自个儿,笑着看向前头。 “那倒没有。” “啊?!” “那天我还没到你么,哪里高兴的起来。” “那见着了呢?” 春花忍不住晃悠了他一下。 乔武笑出了声,“看见了,且就是偷着乐了。” 春花摆了摆眼儿,一副‘这还差不多’的表情。 隔天是月初,九月初一,春花带着自个儿跟冬儿绣的绣品,与乔武一道赶镇子去了,他家还有些余下的番薯芋头啥的,一并带上到卖去,下半晌赶好尤氏也要去,和她家新摘的菜搭着,也好买卖。 乔武在前头驾车,尤氏与春花坐在后头,她瞅着出来村子,就迫不及待的问了问桩子的事儿。 这也没啥好忙的,春花就一一与她说的了,尤氏听了直乐呵,还说李婆子拖她带句话,桩子要摆酒席了,别忘了从她那里买酒。 春花知道这是玩笑,不过也有所打算,她便点头应下了。 俩人坐在车上又闲唠了几句,尤氏偷偷瞅了乔武一眼,小声的与春花说了,“妹子,你婶子没找你唠话去么?” 春花一愣,“唠啥啊?” 尤氏嫌弃看了春花一眼,“啧,你咋怎么笨哩,你家桩子不是亲事说成了么,这聘礼嫁妆的事儿咋说了,不能婶子说多少就是多少啊。” 春花听了,只是点点头,也没说啥,那天乔武也有跟着去,就算张氏不寻她唠叨,她也知道俩家人儿到底是咋商量的,摁说就桃子一人儿的话,那老孟头说不定就要嘴巴张大些,毕竟是乔富上杆子要娶桃子的,他们只是得软和些。 但是除了桃子之外,不是还有个杏子呢么,她又那个过往也不好找婆家,要不就二十来岁的年纪,咋在家里待了一两年还没嫁出去哩,碍于这茬,老孟头倒是难得的随和,只是说了,聘礼啥的都好说,让张氏与乔老爹看着办就是了。 那天张氏也与乔武说了,这事儿她得想想,好好琢磨琢磨,到时再与他说就是了。 尤氏今儿倒是比冯氏还唠叨,她是想知道,却又不好说,只得旁敲侧击的说唠了一路。 春花瞧尤氏那费劲儿的,心里都有心想告诉她了,但无奈这事儿乔武早先与她说了,让她先不要与谁说,事实她也是不知道么,她还想让谁来告诉她哩。 尤氏在这厢说的口干舌燥,但是春花妹子依旧是一问三不知,她抿抿嘴还是作罢了,再等些时候算了,自个儿也省些唾沫润嗓子。 春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到了镇上还与她去了杂货铺子,给她买了一大包的蜜饯甜口,自个儿也她与冬儿买了好些零嘴儿啥的。 然而尤氏没等多久,当天晚上张氏与乔老爹就到乔武这来了,只把春花乔武还有桩子叫到屋里,让梁子与冬儿到外面玩去。 桩子大大咧咧的杵到屋里,张嘴就问乔老爹张氏,“叔儿,婶儿,啥事儿啊?” 张氏瞪了桩子一眼,让把门关上做到身边来,“还能有啥事儿啊,不为你这臭小子的亲事,我跟你叔大晚上不歇着跑你这来!” 桩子胳膊上挨了张氏一下,只是嘿嘿傻笑了下。 张氏又瞅着乔老爹,“他爹,你说吧。”他是乔武桩子的二叔,理应他发话。 乔老爹坐在主座上,拿着烟杆子戳到眼袋子里掏啊掏,对着屋子里那三个小的说道,“那啥,今儿我跟你们婶子过来,就是想商量商量桩子的事儿,桩子跟杏子的亲事,你们婶子后个儿就要找那老孟……咳咳,找你们孟叔孟婶儿选日子去,咱们一个村住着,不搞那些弯弯绕绕了,后个儿是个黄道吉日,咱就连聘金一并带过去,都拿成银子算了,东西啥的就不买了。” 春花听着,与乔武都点点头,拿银子好,免得他们又得费时跑到镇上去买这个买那个的。 乔老爹开了个头之后,张氏也不拘着了,自个儿就说开了,“昨儿我跟你叔商量了,就咱们村娶媳妇儿,聘金聘礼啥的加起来就几两银子,既然你们孟叔儿说让咱看着办,那咱就不客气,聘金拿个三两银子出来差不多了。” 春花一扬眉,还好与她自个儿想的差不离,她原先备着的也就是三四两银子,张氏这方面掐的不错。 乔武点了头,“成,婶子,明儿我就把钱给你送过去。” 张氏见乔武这么爽快的就应了,春花脸上也没啥表情,她很是满意,又说,“等后个儿我去老孟那,咱们俩家商量商量,这酒席啥的咋弄,他们打算请多少桌。花销啥的咱再另算,反正咱就两家一块办,一块操持。” 乔武应了一声,“都听婶子的。”春花也是附和着,两家一块弄还省事儿些,要忙一起忙,要是分开了,那她就得两边跑,忙完自个儿这边的,再回过头去帮衬张氏那边,那还不把她累死。 若桩子娶媳妇儿,张氏不来帮手没人说啥,毕竟她是长辈么,可是乔富娶媳妇儿她要是躲懒的话,那别人指不定怎么说她呢。 张氏这茬脸上有了点笑意,“这聘金啥的,咱就这么着了,剩下的,就是桩子这屋子,他这会儿可是还跟梁子住在一块哩。” 乔武瞅着桩子,“这好办啊,让梁子搬出来,明儿咱俩在冬儿的屋子里隔出一间来给梁子,你以后跟杏子就住在你现在的这间屋子里。” 桩子没啥意见,憨厚的笑了笑,点了头,“哎,哥咋说就咋办呗。” 春花看着桩子“扑哧”一笑,打趣他确实是要娶媳妇儿了,咋咋都成啊。 乔老爹嘬着烟嘴儿也笑了起来,指着桩子看向一旁的张氏,但见她脸上一点笑都没,讪讪的收了手,砸吧砸吧老嘴,让离他最近的乔武帮他把烟点上。 “不成!桩子那屋子是老房子了,咋能用来做新房哩!” 桩子见张氏说的有些来气了,忙息事宁人道,“婶儿,我那屋子好着哩,没事儿,我跟哥后个儿拿些新泥抹一抹,再拿大红喜字往墙上一贴,不也喜庆的很么。” 张氏恨铁不成钢的看了桩子一眼,一摆手,“我说不成就不成,这屋子的事儿先这么着,等我后个儿从老孟家那里回来再说!”rs 第七十章 你本来就不丑 一屋子人儿就那么看着张氏,张氏面不改色的起了身“今儿也晚了,你们早些休息,他爹,咱们走。” 乔老爹咬着烟嘴烟嘬了一口,心满意足的吐出烟圈,乍的听到张氏的话“啧”的一声,努努嘴看着自个儿的烟杆子“我、我不走,这武子刚给我点上,你咋就让我走哩。” 张氏也来劲儿了“让你走咋了,你还想赖在这儿不走啊。” 乔老爹难得坚持,他抿抿老嘴“我不得先抽完这一锅再走么。” 这大晚上的天黑,乔老爹不可能边走边抽烟,他要回去就得把烟锅子灭了,那这一锅就废,他才舍不得哩。 张氏气结,可她知道自个儿男人在烟酒方面看的特别紧,除非进到自个儿肚子里,否则他是不会让步的。 她瞪了乔老爹一眼“那你就在这儿抽个够吧!” 乔武见张氏要走,忙起了身“婶儿,我送你吧。”春huā说着也站起来,让乔武给带上盏油灯照路,这黑灯瞎火的,路上坑坑洼洼可是不好走。 张氏瞧着他俩说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下,看来这俩心里还有她这个婶子。 她一摆手说不用,没让他们送,说她在桃李村几十年了,这条路走得也有些年头了,莫说是大晚上,她就是闭着眼睛都能走回家里。 不过张氏后头倒是喊上桩子送她回去,乔武与春huā就在屋里陪着乔老爹了。 桩子跟在张氏后头出了门,与她一同往南边走,一路上张氏没怎么说话,桩子也是默默的跟着,等到了张氏门口,桩子憨憨的笑了笑,说是要回去了。 张氏沉着张脸,叫住桩子让他进来,桩子没多想。应了一声就进去了。 这婶侄俩就站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的,桩子是确实不知道张氏有啥事儿,她不说话,他也不问。 最后还是张氏绷不住的了,劈头盖脸一顿说,虽然声不大,但这大晚上的也是够呛,基本上就是在说他脑瓜子不灵透,刚才趁着那个机会不说。就算他张嘴要搬出去都成哩。 桩子纳闷了。“婶儿。那这搬出去我跟杏子住哪儿啊?” 张氏抿了抿嘴“你只要说想搬出去,你哥就得负责给你修屋子,你搁家里不也忙活了这么些年了。修间屋子咋了,难不成你想一辈子给你哥干活啊!” 桩子顿了顿,瞅着张氏“婶儿,可我不想搬出去。” 张氏立时气结,伸出指头戳了桩子的脑袋一下,气道“你、你这个傻娃子,你咋这么死心眼儿哩。你以为你嫂子好人儿啊,你要是一直不搬出去,就得一直给你哥你嫂子挣钱huā,莫说你自个儿愿意了,你想着杏子她会愿意么。” 桩子抓抓后脑勺。笑了笑“婶子,你放心,杏子跟我一样,咋样都好,她不会在意的,哥跟嫂子对我好,这个我知道,我不会给他们添堵的。” 看来桩子是误会自个儿的意思了,张氏这茬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啥好了,摁说手心手背都是肉,武子跟桩子都是他的侄子,她不该这么撺掇着让桩子搬出去,但是桩子他这会儿是成了家的,难保心里有些huāhuā肠子。 然而桩子显然是听不进自个儿的话了,张氏心里很来气儿,也不和桩子多说,直指着让他回家里去。 桩子瞅着张氏发话了,他虽不解,但还是应了一声就走了 随后几天春huā都没见到张氏,摁说她与老孟家谈亲事去,是好是坏都该给个准话么,她寻思还去张氏那里找她去。 可春huā只见到乔富哥俩跟乔云,他们说乔老爹和张氏串门去了,得过两天才回来,春huā也不好问他们去哪儿串门子,就问他们,张氏与老孟头的事儿谈的咋样了。 好在这事儿张氏临走前有交代乔富,说有过来问就告诉她,要是没有,就等她回来之后再与她说去,但这茬春huā是找上门来了,乔富就说,四个大人儿把亲事儿定了,就在下个月初十,日子是他们几个老辈儿看的,准没错。 这么说春huā心里就有底儿了,不过她还是有些生气,这张氏是她的长辈,她不好说啥,但是她这件事做得也不靠谱了,有啥比自个儿的亲侄子成亲还大啊,她腾出一半个时辰来给她说不好么。 前儿张氏还说乔富桩子哥俩的事儿揽在她身上了,可一转眼就跑没影儿了,要不是她找了来,这亲事定了她还不知道哩,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春huā的脸色显然不大好,乔富他们瞅着也不知道,她淡淡的应了一声,连屋子都没进去就回来了。 等到了家里,她见桩子提着斧子要上山打柴,就过去问他,那天晚上他送张氏回家,张氏有与他说什么,怎么她这个做婶子的这么不把他的事儿放在心上,不过最后这一句春huā是卡在嗓子眼里,没有一并问出。 桩子虽说憨直,但还不至于木纳,他听春huā问了,只说了些无关紧要的,倒是没有把张氏劝他搬出去的话说出来。 “咋了嫂子,婶儿还没回来么?”见春huā若有所思,桩子开口问道。 春huā看着桩子,想想对他笑了笑,这好事儿当前,她还是不要添堵算了,她把张氏定下日子的事儿跟桩子说了,这憨厚的小叔子倒是难得露出一面腼腆,别别扭扭的说了一句,提着斧子就出去了。 晚上春huā待在**铺被,九月天气渐冷,春huā给俩人又添了一床被子,乔武坐在一旁洗脚,他看了**的女人一眼,问她怎么了,有啥不高兴的么? 春huā手上一顿,随即又继续动作着,只是语气有些生硬“啥怎么了,我这不好着呢么” 乔武笑了笑,洗净双脚,扯过椅子上的碎布“若是好着,怎么晚上吃饭时一句话都不说?” 春huā依旧背过身“咋了,我不想说话成不成啊”她说着铺开被子,一点点往后退,挪到乔武这儿了,她嫌乔武挡着自个儿了,用肩膀晃了他一下“让开些,没看到我铺床呢么。” 乔武见春huā少有是小性子,倒是觉得新鲜,他非但没起身,反而往后一靠。 春huā感到身后的压力,回头一看,气极反笑反手去推他,俩人儿推搡了会儿,乔武干脆侧过身,春huā身子不稳先前倒去,刚好扑在他怀里。 乔武伸手将她圈住,先是问道“到底怎么了,自从桩子定了亲,你好像都没怎么笑过。” 春huā见挣脱不开,便窝在乔武怀里,她听了乔武的话,微叹了口气,她自个儿也不知道咋了,最近情绪波动蛮大的,也不单单是张氏这一茬。 她抿抿嘴“最近除了梁子的事儿,还有啥好笑的么,你说你婶子也是,好像专门跟我作对似的,她咋看我怎么不顺眼儿啊?” 乔武一笑“怎么会呢,婶儿的脾气就那样,没有看谁顺眼不顺眼儿的。” “谁说不会了,我这两天一直操持着桩子的事儿,你婶子又不是没看到,你说提亲这档子事儿,她不让你去,而是一手操办了,这也就算了,谁让她是你们的婶子哩。” 春huā本不想说的,但是无奈开了个头,就干脆往下说算了“她那边跟杏子她爹说好了,可咱这儿还是啥都不知道哩,且是把日子定在了下个月初十,要是定在这个月初十,那到时新娘送来我就好看了,知道的不会说啥,不知道的就会说我这个当大嫂是干啥吃的,连家里小叔子成亲的日子都不清楚!” 乔武看着春huā生气的俏脸,低低的笑了笑,股左右而言其他“你本来就不丑么” 春huā奇怪的看来他一眼,等回过味来,抿抿嘴嗔怪了他一句“说啥呢,我跟你说正经事儿哩!” 乔武一脸认真的看着她“我也不是跟你闹着玩的啊。” “你、你以为这么说就成了么,你婶子她呀!!” 春huā赌气似的嚷嚷了两句,却让乔武一个翻身给压在了身下,她皱了皱眉“你干嘛呀!” 乔武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佯怒道“好了,不许再说了,那好歹是我的二婶啊。” 春huā撇撇嘴,偏过头不看乔武“婶子咋了,做得不对照样能说啊,我娘家大舅,那前儿他到我家来,顺手牵走了我家两个番薯,让我给瞅见了,我一把过去就给要回来了,我大舅还夸我哩,我那时才五岁。” 乔武忍不住笑出了声儿,低头在春huā圆润的耳坠上轻咬了一口“我看你大舅是恨不得骂你两句呢。” 春huā不免浑身一颤,捂着耳朵看着乔武,涨的小脸通红“你、你干啥” 乔武嘴角一扬,笑得人畜无害,低头又在春huā的嘴上亲了一口,玩味道“天黑了,你说我干啥?” 春huā气极反笑,又恼又羞,这人儿啥时变的这么无/赖,她双手抵在乔武胸前,看看床底下“你、你先把水,水倒了去。” 乔武抓住春huā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一下“明天再倒” 第七十一章 不单是闲唠 隔天春花收拾完家里就出去了,她这茬是头一遭操持好事儿,啥也不懂,左不过就是操持酒席之类,她便想上尤氏那里去说说,到时请她过来帮忙。 早先她进门来,那顿酒席也是她跟四下里的婆姨操持的。 瞅着这个时候尤氏差不多是在家了,她就扯了些碎布,拿上针线篓子就过去了,她家院子敞开着,春花在门口先是招呼了一声便进去了。 “呦,嫂子,还是你这儿热闹啊,啥时都是这么多人儿。” 尤氏不用看,一听这声儿就知道是谁啊,她说着回过头,“我家就我跟你大哥俩人儿,不像你们一个个家里人多,抱团呆在一屋子里,没事儿了还不兴过来陪陪我啊。” “春花妹子,你咋有空过来了?”冯氏还有几个婆姨也在她家院子里串门,瞧见春花来了,纷纷笑着让她进来,有个听了尤氏的打趣,不忘也嗔怪一句。 “去你的,你才一家子抱团哩,你跟你当家的要是不抱团,大虎二虎搁哪来的。” “是哩,你瞧大虎二虎那哥俩,身高壮着,模样也随他刘大哥,可不就是抱团出来的么。” 春花端着针线篓子过去,这大虎二虎是尤氏的娃子,她还没见过,听到别人冲着她说,她只是笑了笑,没有往下接。 尤氏让开一边,让春花过来坐着,赶好看看她新置的两件棉衣裳。 春花也不客气,那过手瞅瞅看看,针线细致确实不错,便问她是要做给大虎二虎的么,瞧着刘大哥可穿不下啊。 “他穿得下就怪了,”尤氏笑了一句,说这两件是要捎去给她俩个娃子的,他们在她娘家表舅那块学手艺,不到年过是不能回来的。 有个婆子提溜起那两件棉衣,眨眨眼儿对一旁的婆子说,“他刘大哥要想穿上这两件衣裳,还得叫有大嫂子一声‘娘’哩。” 尤氏闹了个大红脸,作势朝一旁的婆子扑过去,“嘿,瞧我不撕了你这臭婆子的嘴!” 一院子婆姨因为这事儿又笑闹了几句,才安静下来做绣活。 冯氏扯过自个儿篮子里的一块布,瞅着春花笑道,“哎,春花妹子,那前儿不是听说你家乔老二要成亲了么,咋还有功夫乱跑哩。” 有个婆子搭腔了,“那乔老二成亲干春花啥事儿啊,她坐着当大嫂就成了。” 另一个撇撇嘴,“哎,你以为我们都跟你家小叔子那样,抠的不得了,连桌酒席都不摆,直接就把媳妇儿领进门了。” 尤氏说了,“可不咋的,乔老二要娶媳妇儿了,不得请叔伯娘舅过来么,哎,春花,桩子跟杏子的日子定了么?” “嗯,定了,就在下个月初十,算起来还有多半个月。” 这会儿尤氏说起来了,春花干脆直话直说,赶好四下里的婆姨都在,她就不用挨个儿请去了,她对她们笑道,“到时家里摆酒席,我就不挨个儿请去了,各位嫂子比我懂的多,到时你们可得来帮衬我一把啊。” 那些个婆姨,包括尤氏与冯氏听了都十分爽快的答应了,一来是成亲娶妻是好事儿,她们几个过去帮忙能沾些喜气,二来她们若去帮忙了,自个儿男人娃子也能过去吃一份,还不用掏礼钱。 本来让喊着去吃酒席的,或多或少都得随些礼钱,且不说是左右邻里,就算是一个村住着,人家开了这个口了,你不去就驳了人家的面子,但是去了就得花银子,有些还真不大愿意。 一般大家关系好了,也不点破就说到时过去帮手,帮忙给收拾屋院跟张罗酒席,干点力所能及的事儿就算给抵过去了,且还讨了个好哩。 这会儿既然是春花提出来了,她们当然没有理由拒绝了,就算春花不说,她们都得上赶着帮忙去。 这个时候,谁家的钱袋子都空松松的,能省一份儿是一份。 春花心里也是知道,所以才能如此堂而皇之的说出来,也是料定她们几个会答应的,反正以后她也打算这么做就是了。 几人说着又唠叨起了酒席倒刺的事儿了,一个个说的热火朝天的,那谁帮着琢磨酒席上要做啥吃的,那谁说要把桩子的屋子好好拾掇一下,那谁说她前儿到镇子上扯得两大张大红纸,给人剪窗花还剩了些,她回头给弄上几个大红喜字过来。 尤氏笑着与春花说,到时得给人家多盛些面疙瘩,他们村谁家办喜事,四下邻居有来帮衬的,主人家就会烧上一锅面疙瘩汤,请那些个帮了忙的婆姨们吃,算是还了人情,有啥招呼不到的,吃了这面疙瘩汤,大伙儿就心里别留疙瘩,所以这面疙瘩汤,又叫做交心疙瘩。 院子里的几婆姨说闹着又是笑了起来,手里做着绣活,你一句我一句的。 这时冬儿从门口走过,听到笑声停了停,往里看了去,她这会儿是出来寻春花的,见她嫂子果真在这,便开口叫了她一声儿。 听到了叫唤,春花回过头瞧见冬儿站在门口,奇怪她咋会过来,其他婆姨两两说的欢情,没注意到外头,倒是尤氏瞅见了,向她摆摆手让她进来。 然而冬儿没有动,对尤氏笑了笑,站在外头看着春花,春花想了想,与尤氏说了一声,放下手里的篓子过去了。 “冬儿,进来跟刘嫂她们唠两句啊,咋站在……” “不了嫂子,婶子让你过去呢。” “啥?婶子回来了?!” 冬儿点了点头,又说了一遍刚刚那就句话,“嫂子,婶子有事儿要找你,你赶紧过去吧。” 春花想着无非就是桩子成亲的事儿么,张氏总算要来找自个儿,她对冬儿应了一声,让她给尤氏她们说一下,顺便把她的针线篓子拿回家去便走了。 冬儿一脚迈进院子里,没走几步又折返回去,才说了几个字,但见春花腿脚快走远了,她叹了口气,算了,反正嫂子到了二婶家就会看到的,不用她说了。 春花沿路来到张氏家附近,还没进去就听到里头稀稀疏疏好多说话声。 呦嗬,好生热闹啊 她不免驻足听了听,有些纳闷了,今儿张氏家里人儿蛮多的,难不成张氏也跟她一样,在寻人帮手,张罗着乔富的的婚事儿么。 春花顿时不悦了,张氏既然要操持乔富的婚事,找她来干啥啊,她不也得盯着桩子这边么,她要是人手不足,她这边也不宽裕! 她琢磨着往前走,一会儿张氏要是开口让她过来帮忙,那她就把桩子的事儿推给她,看她怎么办。 春花盘算好了,到了张氏门口却是遇到一个人,她抬头一看,不正是乔武么。 俩人儿这么不期而遇,都觉得有些奇怪,便互问了原由,春花是在尤氏家串门,让冬儿叫过来的,而乔武是下河担水去了,桩子赶着来替他,说了张氏喊他有事儿,他才过来的。 春花不解,“桩子没说婶子找咱俩啥事儿么?” 乔武摇了摇头,“他没说,估摸着也是不知道,瞧你这样儿,冬儿她也不清楚吧?” 春花抿抿嘴,点了点头,既然都不知道,那就进去再问吧,她说着上前叫门。 院子里的说话大,没听见春花的叫喊,直到乔武过去叫了一嗓子,院子里才安静下来,不一会儿门就开了。 春花跟乔武先是进去,头一个见着的竟然是乔氏,那个要把冬儿说给候四儿的,他们的二姑,春花立即感到一丝厌恶,脸立马就沉了下来,乔武也不那么爽快。 可乔氏压根没当一回事儿,瞅见乔武春花了,又是十分亲热的叫着,好像那前儿被春花轰出家门的不是她。 大乔氏与张氏瞅见,对视了一眼,有些无奈的喊着乔武跟春花过来,却没有理会在那自说自话的乔氏。 绕过乔氏,在看到大乔氏时,春花除了惊讶还是惊讶,她原先还想着乔武的俩个姑母不知又来干啥,可一来到院子里她就傻眼儿了,这端着板凳围坐成一圈的七八个老人都是谁啊。 春花一脸疑惑的看着乔武,乔武也是有些纳闷,不过进去了,他先是挨个打了声招呼,随后才与春花介绍,那个是他的叔伯,那个是他的娘舅。 正对大门的算是主座了,那块坐着的三个老头是乔武的娘舅,旁边坐着的就是乔老爹他们老兄老妹几个了,乔武的那几个叔伯与乔老爹的面相很相似。 春花对着他们挨个儿行了礼喊了人儿,不过对着乔氏的时候还是稍微欠缺些热情,那些个叔伯娘舅没见过她这个侄媳妇儿,嘘寒问暖一番只是少不了的,不过在春花看来左不过是碍于情面,问候问候罢了。 乔武对着他们也是一般般,春花不禁想了,难不成乔武这边就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么。 张氏见大伙儿都见过面了,就招呼春花乔武坐下,说让他俩别紧张,就是家里人儿见见面,相互闲唠几句罢了。 然而她这么说,却还是将待在灶里的乔贵乔云打发出去了,还让他俩把门关上。 春花这下瞅着,可不单单是家里人儿闲唠几句这么简单了……rs 第七十二章 合计个屁 春花尽量挨着乔武坐,在这么多的长辈面前,她还是少开口为妙,那些叔伯娘舅与乔武闲唠着时不时的问她两句,她也就答着应着。 张氏那边跟乔老爹还有乔氏姐俩坐一块,他们倒没怎么开口,只是交头接耳了一番之后,发方才发话。 “春花啊,那天我跟老孟他们家商量了,把桩子乔富他俩成亲的日子定在下个月初十,他们家一块嫁女,咱们家一块娶亲。” 张氏说的这个春花已经从乔富那里听到了,不过她起先还以为就单单是桩子定在下个月初十哩,没曾想乔富也是。 乔武他大舅发话了,言语间有些不满,“哎,他婶子,咋把两个娃子都定到一块了?我记着,这桩子可比乔富大吧。”摁说娶亲这个,老辈讲究长幼有序,乔武的大舅这么说,就是想让桩子先进门,随后在办乔富的事儿。 “哎哟他大舅啊,我也是想这么着啊,可咱都是乡下人家,穷讲究这些干啥,咱们这些个老胳膊老腿的,哪经得起来回折腾,前儿要是忙活上一桩酒席,后个儿哪有精力再来忙活么,你瞧你们这几位原先不也忙得很,拖了这么长时间大伙儿才能坐到一块聚一聚,要是闲下来的话,桩子说不定还得巴着让你们这几位娘舅来操持他的亲事儿哩!” 张氏面上虽是笑着,但是语气倒不那么和善,她一个婶子一边操持着自个儿娃子的亲事儿,还不忘劳心侄子那边的,这已经够可以了,你这做老舅的要是还在说,便把自个儿侄子的事儿揽过去,自个儿倒持算了。 乔武的大舅也不傻,自身清楚张氏啥意思,他家还一大堆事儿没完哩,家里的大儿媳二儿媳哪里会来帮忙么,说不定一听他把这事儿揽过去了,指不定落下埋怨。 他看了看其他几个兄弟,见他们都没搭腔,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他也是清了清嗓子,没再说啥。 春花瞅着一笑,偷偷的看了乔武一眼,见他没啥反应,便是独自乐呵着,她又不懂这些老礼啥的,但张氏这么安排,对她俩都是好的,要忙一起忙么,不过就是不知这个酒席该咋弄。 张氏见没人吭声了,就又对春花说道,他们到时要请酒席的话俩家也并到一块忙活得了,把杏子姐妹俩娶回屋里,她再叫上冯氏尤氏她们过来帮手。 这点春花自是没意见,但是两家合到一块摆酒,这就得十几桌了,是摆在她家院子里还是摆在张氏这?这多张桌子,她们俩家谁的院子都没有这么大的啊。 碍于这么多老辈儿在,春花没有急于开口,等着乔武他来问,张氏就说了,他家屋子后头不是有块空地么,摆在那里就得了,再拣着些个石块架上几个土灶,案板啥的自家屋里都有,拿过来使就得了。 春花听着一扬眉,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啊,那块地界大好施展,不会碍手碍脚的。 乔武也是说了,这些就听张氏安排了,上次他的喜酒吃席就是她张罗的,就那样便好。 无人反驳啥的最是好了,张氏满意的点点头,对乔武与春花道,“既然你俩都觉得好,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后面咱们再来说说桩子的事儿。” 说着张氏顿了顿,让春花跟她到灶里提壶水出来,给大伙儿喝着润润嗓子再说。 春花应了一声便跟着去了,张氏拿出个罐子把锅里的热水舀进去,让她拿上碗,装在一旁的竹篮子里提出去,要不十来个碗,两双手压根就拿不出。 等着她俩出去了,见那些个人儿还是坐着,说些有一搭没一搭的话,张氏顿时就气结了,乔氏忙上手,殷勤的接过手帮着给倒水。 得,看来,这恶人还得她来当! 张氏想着,沉着脸坐了下来,对乔武说了,“武子,你说说,桩子的新房弄得咋样了?” 春花倒了碗水端给乔武,乔武接过手,搭在大腿上,道,“这两天还没弄呢,冬儿还在收拾东西,她把她那屋腾出来了,我跟梁子才要去给她屋里搭个隔板,好让梁子搬进去,然后再去收拾桩子的屋子。” 乔武是想桩子他性子憨直随意,不愿到外面去住,他琢磨着他们哥几个一块过活也是不错,便随了他的意,还在家里住,商量着,与冬儿商量了,把她屋子隔出来给梁子。 冬儿自是没啥意见,且不说她过两年要嫁出去啥的,就这会儿在家,她一个小姑娘实没必要住那么大的屋子,与梁子隔上一间刚刚好。 然而乔武这么说,张氏倒是想到别处去了,她脸色变了几变,想要说啥又不好直接出口,只是拐弯抹角道。 “武子,你是家里的大哥,不能桩子说啥就是啥,他没成亲咋样都成,可再过半个来月他就娶媳妇了,是个有家的人了,他得顾着自个儿那个家,咋还能跟你们掺和到一块哩!” 春花正把一碗水端给乔武的小舅,一听这话眉头微蹙,她回过头去看了看乔武,他虽神情淡然,可眉宇间尽显不适。 张氏这二婶说的话着实说的奇怪的很,细听之下似乎有好几层意思,谁成亲了不是有家的人啊,怎么桩子娶了媳妇儿就不能和乔武与她掺和到一块了? 难不成桩子还与他们俩口子住在一块,就不能顾着他与杏子的那个小窝么,又或是张氏以为,她与乔武拖着不让桩子搬出去,是要拉着他当苦劳力来填补他们家这块! 春花见乔老爹那边有乔氏忙活着,她干脆就回到乔武身边,乔武这样是不难看出的,他也琢磨出其中的意思,但张氏是他二婶,他也不好说啥。 她与张氏笑道,“婶子你放心,桩子娶了媳妇儿在家里住,无非就是多个碗多双筷子的事儿,我是不嫌麻烦的,且桩子娶了媳妇儿,怎么着都不会让杏子饿肚子的,干活也不会偷懒,若是躲懒的话,不还有乔武盯着呢么,他怎么就顾不得自个儿的那个家了?” 说着春花脸上笑意更浓,对着一屋子的老辈笑道,“再说了,杏子又不三两岁的小娃娃,难不成还会到处乱跑么,就算她是小娃子,与我住在一块,我说不定还能帮桩子守着这个俏媳妇儿哩。” 乔武的叔伯娘舅啥的都不免笑了笑,连大乔氏也是露出了笑意,只有张氏的脸色是越来越不好看了,春花这么说就是把事儿弄了个一边倒,她方才说的,是暗指桩子成了亲没搬出来,若还与乔武在一个大锅里搅合吃饭的话,那便是在替乔武他们挣钱花,自个儿啥也捞不着,顾不得自个儿。 但是春花的意思却是说了,桩子杏子待在家里,无非是多个碗多双筷子的事儿,她都不嫌麻烦了,她这个做婶子的还说啥。 张氏咳嗽了两声,挪了挪位置,乔氏瞅着奉上一碗水,“二嫂,喝口水了再说,”随后又凑到跟前,小声的挑拨离间上了。 “二嫂你看吧,我就说这武子家的不是个省油的灯,她肚子里的花花肠子还带十八个弯哩,上回把我这个姑都不放在眼里,这回还敢说叨你的不是,还是当着大嫂娘家人儿的面,我都替你觉得不值,瞧你忙前忙后的不都是为了大哥的娃子好么,你看你最后……” 大乔氏在一旁听得清楚,皱着眉头把自个儿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老妹子拉到一旁,瞪了她一眼儿,让她好好待着! 乔氏看着张氏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便是撇撇嘴,等着看好戏了。 张氏这两天确实是为了桩子这事儿劳心劳累的,虽说其中也有跟老孟头周旋乔富亲事儿这茬,但归其就像她小姑子说的那样,她还不是为了大哥一家么。 早先她跟自个儿老头子跑来跑去的,把桩子的娘舅叫过来,不就是想让他们来坐阵,把桩子这事儿给办了,最好就当着这档口,把家给分了,可到头来没一个站在她这边,还让武子家的三言两语就给带过去了,这算什么事儿啊! 张氏越想越气,“啪”的把碗搁到乔氏的椅子上,她正色道,“春花,我不跟你扯这些有的没的,今儿当着这些叔伯娘舅的话,武子,我就问你一句,桩子分家你应承不应承!” 乔氏一屁股刚想坐下,瞧见椅子上的碗,撇了撇嘴,默默的给移开了。 春花正想回嘴,乔武抬手握住她的手,“婶儿这不是我一应承就行的,得看桩子的意思,若我就这么点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将桩子赶出家哩。” 乔武虽说敬着他这个婶子,但有些事儿该说的还是得说,而这下看在张氏眼里倒像乔武在顶撞她了,那她更加不满了,她板着脸,对乔武又或是对院子里的人儿道。 “行了,你甭跟我说这些,桩子是个啥性子我知道,他就是愣头青一个,你这个做大哥的咋说,他就咋做呗!可是武子,这茬桩子娶了媳妇就是有要养活的人儿了,咋能净帮着你家干活哩,你这做哥不能只想着往自个儿兜里存钱,不管自个儿兄弟吧?” “婶儿,我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行了,不要再说了,今儿我就做一回主,你这家分也得分,不分也得分!” 说着张氏看向乔武的娘舅,“他大舅啊,你是娘家人,这家咋分,咱们来合计……” “都他娘的合计个屁!” 春花实在忍不住了,爆了一句粗口,在场的人儿没想到她会冒出这一句来,纷纷都愣住了……rs 第七十三章 说的漂亮 春花实在忍不住了,爆了一句粗口,在场的人儿没想到她会冒出这一句来,一时间竟是哑口无言。 张氏偏了偏脑袋,好像自个儿听差了一般,“你、你说啥?” 春花冷笑一声看着张氏,并没有再一次语出惊人,而是颇为嘲讽道,“哎呀,以前都是小辈儿在闹着要分家,老辈儿来撮合,今儿倒是翻了个儿,小辈有苦说不出,老辈在这里头瞎搅和!” 张氏瞪大了眼睛对着她,微微张大嘴巴,半晌腾的一下站起来,“你、你说啥,谁瞎搅合!” 乔武眉头微蹙,握紧春花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他对上张氏,“婶儿,春花……” 张氏是气极了,“武子你闭嘴!”乔老爹瞅着情势不对,忙站起来拉着张氏,但是让张氏给甩开了,她一手指着春花,“你说!谁是搅屎棍子瞎搅合,你说!” “说就说,谁刚搭腔来着,我就是说谁!”春花也来气儿了,她挣开乔武的手,站起来与张氏杠上了。 张氏一听,气的手都抖上了,“你个没规矩的死女子,你咋敢这么跟我说话,你眼里还有没有长辈了!” 春花冷哼,“是长辈的我当然看在眼里,不够格的我自然也瞧不上!” 张氏气了个颠倒,她大喘了口气,是要动手了,“我把你个……” “哎哎哎……” 这婶子侄媳妇瞅着是要掐上了,乔老爹跟乔武这边也忙跟着站了起来,挡在她俩中间,确切的说应该是拦在张氏跟前,春花倒是一动不动的等着她来。 乔老爹沉着脸,小声的说道,“富子他娘,你这是干啥啊,当着乔武的面,你这老辈还想动手咋的,那武子好赖是你侄子,要打要骂随你,那春花可就不一样了!” “哎呦,二嫂啊,这乔武家的不懂事儿,你跟着着急上火干啥啊!” “可不是么二嫂,你跟乔武家的置啥气啊,她打一开始就……” “二妞!” 大乔氏拉着张氏一边劝说着,一边给自个儿那个爱搅合的妹妹使眼色,不准她再火上浇油。 乔氏原本准备了好些话,话到嘴边是要说的,但瞧见大乔氏瞪着她自个儿,便讪讪的咽了下来,反正这会儿张氏已经气得够呛了,用不着她煽风点火就是了。 乔武的娘舅这边则是指责春花,“哎呀,你这女子,咋能跟你婶子这么说话哩!” 在春花对面那个年纪稍长的老汉,嘟囔着老嘴,“武子啊,不是二舅说你,你媳妇儿真是太、太那啥了!” 他身旁那个有些精明的老头也是急得不行,瞅瞅张氏,又瞅瞅春花,嘀嘀咕咕的说着,“哎哟,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你这女子跟你婶子置啥气么!” 人家要是一气之下撂担子不干了,那这事儿不就摊在他们几个老舅身上了么! 那个一开始就念叨春花不是的老汉一听这话,琢磨着一抬手,沉着脸说了,“女子,听老舅的,赶紧的,去给你婶儿赔个不是去!” “我又没说错,赔啥不是!”春花也是吃了称砣铁了心,她脖子一梗,“老辈儿做了错事儿还不能说了咋的,我大舅那前儿顺手牵走了我家两个番薯,我都说这给要回来了,把这个……” 春花身旁那个年长些的老汉气得一甩手,“胡说,我啥时拿你家番薯了!” 虽说不合时宜,但是乔武还是忍不住笑了,他先是拉住春花,随后与他娘舅说了,春花讲的是她河沟村的一个亲戚,不是说他。 张氏看到春花如此出言不逊,还有乔武在一旁暗自偷笑,那心里的气儿燎的越发旺了,她挣开大乔氏的手,不顾乔老爹的劝阻,往前两步,指着乔武与春花的来回叫骂。 “好啊好啊!当真是娶了媳妇儿就忘了娘了,想我辛辛苦苦拉扯你们兄妹几个长大,到头来你竟然由着你媳妇儿骑到我脖子上拉/屎,乔武啊乔武,你当真想做白眼儿狼了咋的!” 张氏这话说得难听,乔武皱了皱眉头,没有开口说啥,他一面对着春花,一面对着自个儿的二婶,春花是为了啥才跟他二婶杠上的他最是清楚不过了,他这会儿不论怎么说都不会讨好的,还是少说为妙的好。 看到张氏气得跳脚,春花反倒笑了,她力道适中的压下张氏指在她鼻子跟前的手,“我说二婶儿啊,你老都老了还管那么宽干什么,你又不是没儿养老送终,为啥老是挑唆着让桩子分家出来过哩,桩子跟我家乔武他们两兄弟的感情好得很,您老就别劳心了,且乔武是当家大哥,怎么着都不会把桩子亏下的!” 张氏气得不轻,大叫一声踢翻了一旁的椅子,“你、你个死女子,你咋敢这么跟我说话,你爹娘没教你要尊敬长辈么!” 春花也反唇相讥,“当然有教,打小就教,可是我这茬是嫁到桃李村来了,做啥关我爹娘啥事儿!” 乔老爹本着息事宁人的心态,两边都吼着,“哎呦,你们这一大一小的都少说俩句啊。” 春花对于这个二叔还是颇有好感,她态度谦和的对乔老爹说道,“二叔,你别着急,婶儿跟我只是闲唠,没啥的。” 说着张氏不知又是骂了句啥,反正是跟春花爹娘有关的,春花更是来气儿了,她冷笑一声,看着张氏,“莫说今儿是婶子你挑起要分家的,就算是桩子不懂事儿闹腾,您老要是端得正,就该吼喝他两句才对啊,咋的……” “你、你闭嘴!这还轮不到你说话!” “怎么轮不到我说话,我是老乔家的长子长媳,那儿我就不能说话了!” “你!我呸,你是哪门子的长子长媳,你是谁家的长子长媳,不过就是……” “富子他娘!” “……不过就是一抱来的娃子,充当什么长子长孙!” 这话一出,春花立马就愣住了,她瞪大眼看着张氏,直到乔老爹下狠摔了手里的碗,她才回过神来。 乔老爹气得浑身颤抖,低吼一声,“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 张氏顿了下,看了看一屋子人儿错愕的神情,才意识到方才自个说了什么,她心下一惊,自个儿铁定是气糊涂了,咋把这话给说出来了!! 乔老爹抖着手指了指张氏,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回身对着春花,可是张了张又不知道说啥,只得让乔武先带着春花回去。 “武子,你跟你媳妇先回去,分家的事儿……咱完了再说。” 春花一愣,注意力又窜到这上面来了,合着闹了这么大,到头来还是要分家么! 虽说她并不反对,若桩子执意要搬出去,那就让他搬出去好了,可这茬是张氏他们硬逼着桩子跟乔武分家的,这个她咋能同意么,这老话说得,强按牛头还不喝水哩! “不是,二叔……” “知道了二叔,春花咱先回去,”乔武只是应了一声,与院中的老辈挨个儿打了声招呼,拉上春花的手就往外走了 乔武那几个娘舅讪讪的点了点头,见他俩出去了,又想着说啥,可这亲家人儿老俩口互相瞪着,他们几个也都相互瞅了瞅,坐下来没说啥。 张氏虽是懊恼自个儿,但看到自个儿男人那责备的神情,张氏又是犟着性子,反正她是说出来了,爱咋咋地,她就破罐子破摔的怎么地! “这婶子也真是的,刚办了件好事儿,又来整些有的没,这桩子又没——咦?不是要回家么,咋走这边啊?” 春花一路出来气不过,一直嘚啵嘚啵的,却是走到一处小道上,才发现乔武带着她往河边走。 乔武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握紧她的手犹自走着。 春花不知咋的揪了一下,她问他,见他没出声一直走着,便也随了他静悄悄的跟着。 差不多走了又小半会儿,出了那条小道就到了河边,这会儿河岸上没人儿,村里的婆姨一般是早晌和下半晌过来洗衣裳,中间这段时间少有人来。 到河边上,乔武便是松开春花的手,往前走了几步,独自坐了下来。 春花看着他的背影,对着寂静的河流,竟然有种落寞的感觉,她抿了抿嘴,想想过去寻了一块石墩子,挨着乔武坐下了,使坏的故意撞了他一下。 乔武身子微微向一边偏了偏,回过头看着她,俩人相视一笑,随后谁也没说话,只是看着涓涓细流的小河。 不知过了多久,乔武开口说了,“春花,你那句话说的很漂亮。” 春花一愣,“啊?哪句啊?” 乔武嘴角微扬,看着前面,好似心情不错的说道,“都他娘合计个屁,”说着偏过头看着她,“这就话说的漂亮。” 春花眨眨眼,回过神来,也不矫情,倒是欣然的接受了乔武的赞赏,她挽着乔武的胳膊,靠在他肩膀上,笑笑道,“那是当然了。” 乔武不知是不是因为春花的这一句而笑开了,他的手搭在春花的手上,虽是在笑,却没有一点玩笑的意味。 “春花?” “嗯?” “其实,我是我爹,在二十二年前抱回来养的娃子。”rs 第七十四章 搬出来住 提前祝各位妹子五一快乐^_^ —————————— “其实,我是我爹,在二十二年前抱回来养的娃子。” 乔武虽然是神情淡然的说出这句话的,但还是微微的握紧了春花的手。 春花一听,虽说早有些准备,从张氏那里出来,一路默默无语,到了小河边散心闲坐,她多多少少能猜到乔武要与她说什么,然而他这话一出,自个儿还是小有惊骇的。 早先她就奇怪,这乔武是老乔家的长子长孙,打小张氏又拉扯着他们弟妹几个长大,怎么这张氏尽偏着桩子哩。 其实她也不是不清楚,家里兄弟多的,爹娘不在一般都是由长兄长嫂当家作主,底下的弟妹就帮着干点多打打下手,起先兄长还未娶妻,心里当然向着这个大家,可若要是娶了媳妇儿,难保不会让自个儿的枕边人教唆的有些私己。 弟妹不知情还在拼死拼活的挣家用,而长兄长嫂却是坐享其成,中饱私囊,说好听些是把钱攒到大哥大嫂这儿,以后等弟妹要用了再拿出来,说难听些就是借驴拉磨,白使唤。 自从她在镇上租了摊子,地里的西瓜走的好,张氏就不止一次暴露出自个儿的想法,先是以要给桩子媳妇儿为名,向乔武讨些聘礼,再就是以娶了媳妇,害怕她与妯娌不合,说着要让桩子分出来住。 张氏所做的这些,全全是为了桩子在着想,桩子若与杏子分出来单独过活,那以后挣到的钱,不论多少,都是她们小两口的。 而她与乔武,就还得养活着没成年的小叔子,还有未出阁的小姑子,这些她都清楚,所以她才跟张氏僵着耗着,虽说一方面是桩子不同意,她也不想自作主张,可有很大一方面的原因还是为了这个。 这会儿乔武亲口说出来,那她就不难琢磨出张氏的心思了,终归乔家老大的家底是桩子的,张氏打小把她大伯家的三个娃子拉扯大,念得是她与她大嫂的交情,乔武是她附带着养大的,自是没多少感情就是了。 感到乔武微微的握紧了她的手,春花只是看了看他,随即便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她心里知道乔武在担忧什么,这包*的娃子,若是讨喜的话,父母在世还能护着点,分家还能得到个三瓜俩枣的,但如乔武这般的,除非长辈不捅破,要不分家是啥也捞不着的,要不就是捡人家捡剩下的。 乔武忽的顿住了,他有些奇怪,侧过身对着春花,神情有些奇怪,“你、你不问我别的么?” 他是疑惑了,虽说他清楚春花不是那种贪图物什的人儿,但也不至于听到这事儿之后这么平静,他不是老乔家的娃子,那以后要是跟桩子梁子分了家,许是啥也分不到的。 但饶是这样她也无所谓么,不吵不闹,就这么静静的应了一声。 春花听出乔武语气古怪,倒是一笑,“你想让我问你啥么,这事儿我早就有个底儿了,咋的一听,为非有些吃惊罢了。” 其实早在乔氏来给冬儿提亲那会儿开始,她就有所留意了,那茬乔氏说是要把冬儿许给候四儿,她气不打一处来,当着一屋子老小的面就把乔氏赶去出。 当时她家院子外头还站着好些人,乔氏让侄子侄媳妇指着鼻子骂又回不了嘴,让人儿看了笑话,乔氏脸上挂不住了,恼羞成怒,站在院子里也是这般口无遮拦的扯出了这件事儿。 虽说那会儿张氏也在场,她及时出声喝住乔氏,别的估摸着没听到,但是她站在乔氏跟前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她也是说‘乔武不过是个抱来的娃子’。 乔武听了春花说的,很奇怪她既是早有怀疑,为啥还能忍着怎么久不来问他。 春花抿了抿嘴,对上乔武的双眸,眉眼弯了弯,“我嫁的是你的人,不是他们老乔家的那一方土屋一亩瓜田,你是不是他们的长子长孙与我有何相干。” 乔武双目微睁,顿时心中一暖,颇为感动,一向淡然的俊颜不再从容,他再一次握紧了春花的手,这次不再是小心翼翼的,而是紧紧的握着。 春花对着他展颜一笑,有些俏皮的眨了眨眼儿,“这茬反正婶子是说开了,我倒是比较好奇,你是咋知道的。” 乔武微微一顿,想想春花既然都不在意这件事儿了,他说或不说又有啥呢,既然媳妇儿想听,那他就说好了。 他调整了下情绪,咽下喉头的酸涩,与春花慢慢道来,不过,他倒是与她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二十三年前,桃李村有户乔姓人家,家中父母双全,兄弟姐妹六人儿和睦相处,家中老大老二相继娶了媳妇,七八口人变成了十来口,好不热闹。 然而这和谐共处的情景维持不久,矛盾倍出,妯娌姑嫂嫌隙多多,不是三言两语就说的清的。 有日下午,二房媳妇跟俩个小姑吵闹起来,甚至于动了手,当时大房媳妇身怀六甲,见状忙上前劝说,二房媳妇不知被谁推搡开来撞到大房身上! 大房媳妇儿狠狠的摔坐在地,立时见了红,请了郎中过来一看,大人是保住了,但是肚子里的女娃没保住。 碍于是长房长孙头一胎,又是因为姑嫂闹架才没了孩子的,说出去确实不大好听,他便多给了郎中一两银钱,让他出去了不要乱说。 这件事儿对乔家人的冲击很大,连着四五天家里没个说话声,直到几天之后,乔家老大要到镇子上去买只鸡来给自个儿媳妇儿补补身子。 路远没车,他便起了个大早,洗漱完就要上路,但当他打开院门,瞧见门槛上放着个竹篮子,里面裹着的绸布竟然在动,还隐隐有些声响,乔家老大壮着胆子挑开绸布,里头竟然是粉嫩嫩的奶娃子,身上放着个锦袋子,后头乔家老大打开来,里头装着一张写了生辰八字的纸条,还有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 许是与这娃子有缘,乔家老大一瞧就喜欢的不得了,他当下便把这个冻得瑟瑟发抖的娃子捡回家。 乔家老大的婆姨见到这个娃子,时常空洞的双眼忽然有了亮光,她不可置信的从自个儿男人手中接过这个娃子,见他嗷嗷直哭,不知咋的知道他是饿了,便解开衣襟,将这个奶娃子揽到怀中。 乔家老大的婆姨没了孩子已是足了月的,有奶水能养活这个奶娃子,她只当老天爷可怜她,见她没了娃子,又赐了一个给她,她感觉自个儿又是活了过来,把这个奶娃子当作自个儿的娃子养活。 且这件事儿大房的娘家人也是知道,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第一还是得先通知娘家人么,好在大房只是说是自个儿不小心弄掉的娃子,她娘家那边才是大事化了小。 至于乔家老汉,他见老大一家总算有了个盼头,虽说家里不富裕,但还是同意让他们把这娃子留下,等老大媳妇养好身子,再生上他几个。 随后老二老三的媳妇儿相继有了娃子,乔家老汉害怕又发生啥不好的事儿,就做主让自个儿的几个娃子分了家。 乔家老大分了地出来,用自个儿平时攒下的银子,还有婆姨的嫁妆,凑到一块在村西口买间大屋子,两年后老大的婆姨又怀了娃子,这下可是个大白胖小子,再后来又生了一女一儿,一家子欢欢喜喜的好不乐呵。 而那个被放在乔家门口的奶娃子一直以为自己就是乔家的娃子,直到那年,乔家老大俩口子山上打柴,不慎滚下山来,双双受了重伤,弥留之际,屏退了所有人,独留那个捡来的娃子,把一切都告诉了他,还说了当时他身上仅剩的两个物件,被他们小心的收在钱箱子里,是去是留,便由他自己了。 说到这儿,乔武没再讲下去,然而春花却是明白了,乔武是在把他的事说成故事给她听,他就是二十多年前那个被遗弃在乔家门口的奶娃子。 且她也明白,为啥张氏那么照顾他们兄妹几个,一来是她大嫂的临终托付,二来也是为了赎罪,毕竟她大嫂肚子里那个还没出世的娃子没了,多多少少与她有些关联。 春花见乔武说完没啥神情,整个人又是黯然了许多,但是又显得有几分轻松,毕竟这件事一直憋在他心里,十来年了,也没有个能说的上话的人,这不就是在心里压了块大石头么,这会儿全说出来了,难免感慨万分。 且之前他对自个儿说了,那个钱箱子里有个夹层,但是钥匙是在他二叔手上,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打开,他这么说为的就是转移她的注意力,那个夹层那么明显,稍稍一碰就能觉察出来,与其到时她去问他,还不如他先说了算了。 想来乔武也是难为,一方面要把家底儿交给她,一方面又害怕她知道夹层里的东西,既想把整颗心掏给她,却又是那般小心翼翼的。 春花一想到这,心下便是一揪,她看着乔武握住她的手,便张开手指,与他十指相扣。 待他觉察回过头来看向自己,春花浅浅一笑,“武子,既然那个家容不得你,那咱俩就跟你爹当年那样,咱们搬出来住吧。”rs 请假条 一个星期前番茄就感冒了,但是作为果更党的番茄伤不起啊,压根不敢休息,临近月末,休息了全勤奖就没了,咬着牙总算是把这个月坚持下来了。 五一祝各位妹子过的愉快,也给自己放了一天假,还望各位妹子见谅。c 第七十五章 分家之前 春花陪着乔武在河边多待了会儿,差不离到了下半晌他们才回家去的,只是他俩一进门,便对上桩子与冬儿那焦急的神情。 冬儿正在院子里忙活着晚晌饭,端着个簸箩坐在院子里,摘得菜还是早晌她与她到菜园子里摘的,时不时的望向门口,以至于乔武与春花一出现在门口就忙站起来,迎了过来。 桩子是在堂屋门口,好像是家里的一个椅子坏掉了,正在修理,瞥见冬儿站了起来,顺着看过去,便也跟了去,虽说他不像冬儿那般紧张,但也有几分忧心显于脸上。 “哥,嫂子,你们到哪儿去了,咋到这会儿才回来?” 冬儿说完,桩子接着说了,“哥,嫂子,刚才大舅他们还过来找你们了,说是有事儿先回杏坡村了,你俩咋这会儿才回来哩。” 春花想着那几位老舅过来道别,许是有说他们是啥时候出来的,都到这会儿了还没到家,冬儿跟桩子会担心也是自然。 乔武笑了笑,拍了拍桩子的肩膀,我跟你嫂子到河边走了走,过些天要入秋了,我去看看今年的河鱼肥不肥。” 桩子一听,憨厚的笑了笑,“那成,改明儿咱们喊上王四哥,到河里打些鱼上来,这茬天冷,鱼好放些,咱弄些自个儿吃的,再弄些到镇上卖了去” 乔武点点头算是应下了,春花悄悄的看了他一眼,见他虽是在笑,但是笑意不达眼底,神色还有些许疲惫,看的她不免再心里暗叹一声,不过不易察觉便是了。 春花想了想,正想着说啥,忽的听到一个打趣的声儿,“哎呀,这桩子到底是要娶媳妇儿的人了,也知道赚钱了。” 一个打扮的爽利的妇人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个竹背篓,笑么呵的瞅着满脸通红的桩子,春花回头一瞧,也是笑了,“刘嫂,你咋过来了?” “嫂子来了,快进来坐。”见是尤氏,乔武说了一句,便与桩子往屋里去,让开道。 尤氏一摆手说是不用了,今儿她男人上山打猎没打到啥,只是采了一背篓蘑菇,给他们送些过来。 尤氏这么说就是不进来了,春花只得出去拿,尤氏拉着她往外走了些,“妹子,前儿你托我的事我帮你打听到了。” 春花一顿,想不出尤氏说的‘那件事儿’是啥,她一脸茫然的表情,看在尤氏眼里,她立马就猜到了。 “哎呦你这女子,早些时候,就是桩成亲,呃不是,他刚订亲那会儿,你不是托我在咱村里寻寻,看有没小些的,适合两个人住的的屋子么?这个我给找到了,咱这儿的老张头要搬走,赶好要卖屋子。” 春花听了倒是有些印象,不过她可想不起来尤氏说的是哪个老张头,说实在的,她对一块闲唠的婆姨还记得清楚,对于旁的,她还真没啥印象。 尤氏于是又说了,他是谁谁谁的堂叔,还是谁谁谁的表舅,又是谁谁谁的…… 春花忙打住她,让她往下说就是了。 “那老张头闺女的婆家是在镇子上开酒馆的,买卖不错,就是缺人手,她就把自个儿的老爹老娘叫过去,洗洗碗筷,顾前顾后啥的,顺便一块住着,相互也有个照应……哎,妹子,这个你先拿着……” 尤氏把竹篓拿给她,接着说,那老张头就那么一个闺女,过去了也好有个照应啥的,前儿我听那谁说,就去问问,这老张头的屋子半新不旧,我觉得还不错,最主要的,离我家也近,呵呵呵……” 春花一笑,这个尤氏啊,离她家近就意味着她们姐俩能经常唠嗑了呗。 “哎,刘嫂,那那个老……伯有说多少银子卖么?” “有啊,好像是……四五两的样子,那前儿我不知道你到底要不要,只是听老张头说了那么一嗓子,不过听他那意思,妹子你若诚心要,兴许还能少些。” 春花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在心里盘算着,早先她托尤氏找的这个房子是想给桩子成亲用的,那会儿张氏没有逼得这么紧,她当然就没有那种反抗心理,只是最近她总有些魂不守舍的,说过也就忘了。 再加上最近张氏总是要插手她家的事儿,把她真正惹得犯透了,她不是要桩子搬出去分家么,那她就偏偏不同意,就不让张氏得逞,要不也不会把这事儿给忘得干干净净。 不过这会儿尤氏来与她说,倒还是帮上她了,方才在河边,她不是和乔武商量了要搬出去住么,那么他俩就得有房子,这下尤氏来了,问题就解决了一大半。 但是前几天给桩子提亲,光聘礼就拿走了三两,还得余下些办酒席,这会儿她要是再拿出四五两的话,那剩下的就不够家里人分的了,老张头那个屋子她没见过,不知道还能讲下多少,姑且就按着四两来算了。 尤氏见春花迟迟不语,心想着老张头这个价是有些高,别这妹子以为她在里头加价了,便是忙说了出来。 春花愣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的,尤氏没头没脑的这一句话,她还真不知道该咋接,只得与尤氏打趣,“哎呀嫂子,你这是说啥呢,你要是想讨个好,我也不会忘了你的啊,到时我一定……会给你家大虎二虎他们哥俩说两个好媳妇的。” 尤氏听了一笑,“那敢情好啊,我这不是恋媒人钱都省下了么。” 随后,这姐俩又是说唠了一会儿才离开。 晚上饭吃过后,梁子要到二狗子家里玩去,说着今儿就住在他们家了,明早一道上学堂去,乔武点头答应,顺过让春花装上些自个儿腌的酱咸菜,给梁子一并带去。 这茬到了九月份,天冷赖被窝起不来,这二狗子的家离学堂比较近,梁子去那儿不耽误上学堂,早上说不定还能多睡会儿。 家里闹腾的小子走了,春花与冬儿麻利的收拾好灶里回到堂屋,通常他们一家吃完饭,便是在堂屋里待上一半会儿,唠唠闲情等着锅里的水开了,便洗脸洗脚然后回屋睡觉。 这会儿乔武趁着大伙儿都在,他神色淡然,对桩子冬儿说出了分家的事儿。rs 第七十六章 震惊 春花铺好床,换好了衣裳,琢磨着把床底下的钱箱子扒拉出来,打开看看里头还剩下多少银子。 原先那三个多月卖瓜的钱,还有加上乔武之前存下的,大概有二十七两左右,桩子的聘金拿出来三两,这几个月花销除去三两,一共还剩下二十一两,还有三四百个铜钱。 下半晌尤氏说的那个老张头的屋子,暂时先定下就四两,那就还剩下十七两,不过这会分家的事儿都说出来了,乔武肯定不会动这四两的。 这二十一两乔武得跟桩子梁子哥俩来分,冬儿是闺女,掺和不进来,若是这样那一人儿还能得上七两,他们花上四两买屋子,还有三两剩的。 但是怕就怕张氏不依,这茬乔武的身世已然是说破了,严格来说他不是长子长孙,不是老乔家的娃子,便不能够跟桩子他们这样分。 但是于情于理,她都不能少了乔武的份儿,且就看分得的是多少了。 家里锅碗瓢盆,床铺被褥啥的都不用说,该谁的谁拿走就是了,最值钱的还是那个瓜地,兄弟分家不外乎就是请来叔伯娘舅。 但是今儿乔武的……唉,暂且还算是娘舅吧,他们这么早就走了,不正是打算把事儿都交给张氏打理么,若是这样的话,那她与乔武分家的家当是没有着落了。 本来桃李村就跟别的村不一样,一般是兄弟分家,分不到种地的就分屋子,分不到屋子的便是把自个儿的份例折成银子,由兄弟折给自个儿,但是桃李村能种瓜的地很是值钱,就算她与乔武要折成银子的话,张氏估摸着也不太会同意的。 到时张氏说不定会反咬一口,说他们大房打以前就是管银子的,难免不会往自个儿暗兜里填银子,要大钱没有,给俩小钱打发他们倒是真的。 这么想着,春花不免看向钱箱子里那二十来两碎银子,想着与其到时让张氏说唠,不如自个儿这会儿先留上几两,也好以备不时只需啊。 “咯吱”一声儿门开了,举棋不定的春花忽的吓了一跳,她阖上箱子抬起头,但见是乔武之后,倒是嗔怪了他一句。 “干啥啊,大半夜的进门不先吱一声儿,吓死个人了!” 乔武一听,看着春花哪微怒的小脸,不免觉得好笑,“我进自个儿的屋子为啥要先吱一声呢,你又不是在藏私,还怕让我看见么?” 春花立时顿住了,扯了扯嘴角,得,她还真想藏私来着。 乔武这会儿背过身正在关门,没注意到春花的表情,她把钱箱子挪到一边,给乔武空出个位置来,问他桩子冬儿咋样了,要说早先吃完饭,他们几个人在堂屋里闲唠,乔武才说了要分家,与她搬出去住,可把桩子冬儿吓着了,还以为乔武不要他们,不管他们了。 瞅着屋子里的那两个快要哭的兄妹俩,春花很识趣的出去,让乔武跟他们兄妹俩说,她赶好到灶里舀些热水洗脸洗脚。 乔武脱了外衣坐到床头上,说他跟桩子冬儿都讲清楚了,他与她只是搬出去住而已,并不是要分家散伙儿,且乔武并没有说明原因,只是抓住桩子这一头说事儿。 毕竟桩子是要娶媳妇了,家里太多人也不好,日子久了磕磕碰碰在所难免,本来好好的,有了矛盾就不好相处了。 春花想着也是,乔武只能先这么说了,乔武取过一件里衣套上,顺便问问春花家里还剩下多少钱,春花本想要藏私的,但是乔武来的正是时候,她也不后暗中下手,只得把自个儿寻思的一五一十的说了。 乔武听了,倒是一副无谓的样子,说是他二婶不是那么不见情理的人,他的身世是一码事,与桩子分家又是一码事,绝对不会混作一谈的,该给他们啥,她还是会一碗水端得正的。 既然乔武这么说了,春花再唠叨的话反而显得自个儿小肚鸡肠了,乔武最起码与张氏处了有十几年了,对张氏的脾气秉性还是颇为了解的,他们说自有他的道理就是了。 春花叹了口气,抿抿嘴,把箱子拉到跟前,正想着上锁,忽的想到一件事儿,对乔武笑了笑,眨巴眨巴大眼睛,“武子,你不是说箱子盖上有个夹层么,里面放着你打小就随过来的两样东西,让我看看么。” 说实在的,乔武也是男人,面对女人的撒娇央求,他还是会有些心软的,特别是对着春花,难得她偶尔在自个儿面前撒一回娇。 他有些好笑的看了看春花,摇了摇头拉过木箱子,算是无言的默许了。 重新打开箱子,抚上木盖子的一处,试探性的来回压了压,随后在边边上往下一摁,木盖上的横板立马就弹开,露出了夹层。 春花觉得稀奇,问乔武这个木箱子也是他打小就随过来的么? 乔武自己也说不清楚,好像不是,他爹他娘以前没说,估摸着是在镇上买的,许是见到这个箱子有个小夹层,寻思着买来放银子跟他的东西的。 春花想到上次她去柳树镇,那里确实有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她看了看木盖子的夹板,自个儿装了两次,又取出来两次,看着是琢磨透了,才撇到一旁去看盖子里的东西。 乔武瞅着很是无奈,心想春花不愧是几个弟弟的‘带头人’,性子一点都不输给男娃子,好奇心重,嘴快不藏话,还特别爱琢磨,像她这样的,不知以后生出的娃子,是像自个儿多一点,还是像她多一点。 想到这,他双眸忽然一亮,盯着春花的扁平的腹部若有所思,想着不久之后,那里将会有他的娃子,有他的血脉,不免会心一笑。 直到春花‘哇’的一声,看到里面那块通体通透,翠绿宜人的玉佩所发出的感叹声,他才欣欣然的把目光收回来。 春花拿着那块玉佩,放在油灯前面照了照,真是通透的很哩,里面一点杂质都没有。 她看着看着,不免顺嘴问了出来,既然她公公婆婆在临走前把乔武的身世都告诉他了,难道就没说他的身生父母是谁么? 乔武许是料到春花会这么问,又或是自个儿本就想告诉她了,他拿起那张写了自个儿生测八字的绢布,背后还有几行工工整整的小字。 原先他除了那块玉佩之外,便是一张写了他生测八字,还有有关于他的父母的一些细节,但是早年他觉得纸条不易保存,便抄写在了一块绢布上。 乔武翻过来,指着绢布那几行小字,一句一顿的念给春花听,春花只觉得奇怪,乔武不是不识字么,怎么能念得出来,而且就算是照猫画虎的话,字体也不该如此整齐啊。 但是这个疑惑她没问出口,乔武随后又说出了他的生身父母,这又让春花感到震惊万分……rs 第七十七章 该自己的就拿着 看着玉佩上刻着的那三个繁体字,应该是乔武的真实姓名,只是对春花来说,就只有头一个字还算不难,她还能认得,但是其余那两个笔画太多,纷繁复杂,春花这就不认识了。 她伸出手指摩挲着那个字,顿了顿,对乔武道,“你说的那个赵家,难不成就是那个在京城做买卖的赵家么?” 她手里拿的这块玉佩应该算得上是上品了,看着很是润透,油灯的光照着这块玉佩,好像还有泛着油光,握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还有些许有温润的感觉。 这块玉佩许是羊脂玉之类的,连她这个不识货的都能看得出来是个上品,且在这个没有任何造假技术可言的古代,根本就没有赝品一说,所以,寻常百姓家压根就没有,又或是不会有。 这往低了说是不可能,往高了就到皇宫里头了,那就更不可能了,她春花还没傻到会以为自个儿嫁了个皇亲国戚的遗孤啥的。 方才乔武说的那个“赵家”,她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那个在京城做买卖的“赵家”,因为她只知道那个“赵家”。 记得第一次赶镇子,他们俩口子是跟刘大哥一块去的,那时她刚好听到刘大哥跟其他几个人儿说过那个“赵家”,说是祖上三辈一直在皇城做买卖,这皇城便是皇帝老子住的地方,这在天子脚下的,怎会一斑么。 乔武神色淡然的点点头,便没再说话了,春花看着他,想想还是不催他了,等着他,等他想说了,自会与她说起的,反正这会儿她把玩着手里的玉佩,并不无趣便是了。 屋里一时悄静,半晌,乔武才轻轻的叹了一声,悠悠的开了口,但是没有与春花说他是怎么知道的,而是说起了早些年。 就是他爹娘还在的那几年,他作为家里的老大,底下弟妹还小,早晌他爹在田里守着瓜地,午晌就由他去换他爹回来休息。 那会儿常有个过路的老者,从他那里过,每每都向他讨块瓜吃,那会儿西瓜便宜,村里没人往地里送水,谁渴了,在地里摘个瓜吃就得了。 而那个老者也不白吃他的瓜,每每过来都会教他识字读书,那会儿地里人少,这件事儿没有谁知道。 春花一听这事儿,忽的想起来,原先冯氏与她闲唠,说乔氏早先拿了张卖身契来,骗乔武家人说是张做工的契约,说是帮冬儿寻了个活计,在人儿大户家里做三年的丫鬟,但实则是要骗走冬儿去做人家的童养媳。 那会儿估计乔武已经识得一些字了,一眼儿就瞅出那张纸上写的是啥,随便寻个啥说头说出来,乔氏自然就东窗事发了。 乔武不知道春花的小心思,他接茬往下说,他爹娘出事儿那一年,有那么一阵子他一直待在家里,随后才下地去,那个老者随后几天便又来了,俩人除了识字认字之外,头一次闲唠开了。 那个老者连着十天来到地里,每到下半晌那会儿必来,直到某一天,那个老者便向他亮明了身份,说他之所以一直教他识字念书,并不是为了那么一半块西瓜,而是受人所,至于那个指使他的人,便是乔武他的亲生父亲。 那老者耐心的等着一时不知所措的乔武回过神来,随后才与他说起了二十几年前的那件事儿。 那年赵家家宅突变,他亲爹与几个兄弟为了争夺家产,已是不择手段了,然而他爹只是一个庶出之子,势单力薄,想要在大宅子里站稳脚跟,有自己的一毛之地,那就必须没有后顾之忧,有放手一搏之势。 他爹娘害怕他的叔伯会加害于他,出世不过百天便连夜让奶娘将他抱走,远离皇城来到了这么一个偏远的小山村里,想着等这场争夺结束之后再将他接回来。 只不过,这一等,便是十数年之久…… 乔武说完,便又是沉默了。 那场家族之争,春花与乔武都不知道,但也不难想象,以**文里都说深宫大院,皆是是非之所,勾心斗角争来夺去的更是防不胜防,一时的纷争又岂非一时就能过的。 她等了等,才问乔武,“那会儿那个老者来找你,告诉你那些事儿,是要让你回赵家去吧,那你怎么……怎么不跟着去?” 乔武依旧看着前方,双眸却是显的黯然,他原先听到自个儿身世,也曾迷茫过一阵子,但是那时还小,根本没想那么多,他在桃李村的爹娘才走不久,他怎会有心情去。 再则,他若是走了,桩子梁子,还有冬儿怎么办呢? 春花听了先在心里暗赞一声好,不想那会儿的乔武小小年纪,既然会那么重孝道讲情义,她一抬手好想拍拍他的肩膀,但又觉得不合时宜,一转方向改为挽住他的胳膊。 乔武发觉,不知咋的竟是心生慰藉,他扯扯嘴角,伸手拍了拍春花的手,示意他没事儿。 “那后来呢?”春花问,她可不觉得赵家老爷就会这么善罢甘休,自个儿的骨肉流落会在外,咋会不想寻回哩 还记得那次她听刘大哥说了,几年前赵家人在柳树镇上待过一阵子,说是要收些西瓜买卖给宫里人吃,那个时候赵家人一来就是在柳树镇上待三俩个月,因此还在镇上置办了一间小酒楼,以便他们歇脚。 那几年每到西瓜落地的时候,赵家人便在镇上驻点,以便收入西瓜拉到皇城卖去,且又因为赵家人的介入,乔武才会与刘大哥一道,拉着西瓜到柳树镇上卖去,这两件事前前后后加在一起,难道没有啥关系么。 若几天前她不知道乔武的身世,兴许不会有这想法,但是如今知道了,难保她不会想到一块,只不过她前头的是猜对了,后面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乔武与他说了,一开始赵家人在柳树镇采买,且那个赵家表小姐实则是他的亲妹妹,她是顶替她表姐过来的,也是知道有他这个哥哥的,那时他与刘大哥拉着一车西瓜上了柳树镇,当时并不知道买家是什么人,直到后来在收瓜的酒楼门口,他看到了赵家的老管家,也就是那个教他识字的老者,方才意识到了。 再后来,那个老管家把他带到酒楼里,与他妹妹相认,嘘寒问暖之后,便是要他回到赵府。 见到亲妹对乔武感触颇深,但他还是放心不下与自己相处了十几年的桩子梁子还有冬儿,就在他举棋不定,下不了决心之际,那赵家小姐又是善解人意的说了,让他先回去好好考虑考虑。 但他走到一半又回去了,方才在外面收了瓜,结的银子还搁在桌上,他得回去拿,这里面还有刘大哥的一份。 然而这一去一返,又让他听到了,不知是该听得,还是不该听的。 原来这次他们来找他,并不是想要让他认祖归宗,毕竟一开始他爹已经对外宣布,说他是个已经夭折了的娃儿,乍得一回去的话,怕是说不清楚。 可他爹膝下只有表面上的这一个女儿,没有子嗣,其他几房妻妾都不生养,只有最近新纳的那个小妾有了身孕,他的之所以要让他回去,是为了以防万一,怕这个还没出生的娃子是个女娃。 春花不知道乔武当时听到这个时是什么表情,只是现在这一脸淡然无味的叙述,让她感到有几分心疼,她也没问乔武他是怎么进去的,与那主仆二人说了什么,只知道武出了那家酒楼,拿着钱袋与刘大哥走了。 再后来赵家表小变卖酒楼,连同那个老管家打道回府,再也没有出现在柳树镇。 春花听得愤愤然,直起身一拍乔武的肩膀,推得他差点倒到后头,她气势汹汹的道。 “武子你做得对,该咱拿的咱就拿,不该咱去的咱就不去!搁哪儿不是过啊,那大宅子有啥了不起的,以前那戏文子里都唱了,深宫大院,深深不出,咱说不定进去就出不来了!摁说咱在桃李村过得是不比那大宅子舒坦,但是咱活的自由自在啊,与其到时让人家扫地出门,还不如咱先拍拍屁股跟他们再会算了……” 说到这春花一顿,随后忙一捂嘴,得,一激动啥都说出来了,这屁股俩个子可不好往外吐露啊。 乔武微微睁了睁眼,摸着有些生疼的肩头,看着自个儿这个媳妇儿,方才还是一副乖顺的样子,乍得一来气儿了,就是俩手一挥,叉着腰的跟他说唠事儿,且还说的一套一套。 春花捂着嘴,露出半张小脸,她眨巴眨巴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儿,咬咬唇,放下手,“那、那个武子,我、我刚刚是说啊,我那个啥……” “呵……” 春花支支吾吾说了半天,乔武还是忍不住笑了,他嘴角弯弯,不免有些无奈的摇了摇。 “好了,故事听完了,赶紧睡觉了。” 乔武说着又是一笑,随后起身去把屋门的门闩插上,方才春花这一番的‘直言不讳’,倒是让他心里好受了不少。 如今他有三个敬重自个儿的兄弟小妹,一个能为自个儿知冷知热的俏媳妇儿,他还啥不满足的呢……rs 第七十八章 到家了 隔天乔武便让桩子去找张氏,不知是否她多心,自打那天张氏失口说出了那一句,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乔武对张氏好像也没那么亲近了。 不过想来也是,张氏能那么说,心里就是一直防着乔武呢,她都不把他当自家人儿了,那他又何必用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呢。 乔武让她来,就是商量下把这个家给分了,要不一直这么拖着,等到桩子的婚事儿越来越近,到时再来说反而不好。 那天就张氏一个人过来,乔老爹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啥的,没有露面。 春花把那二十两银子放到张氏跟前,她的反应更春花想的差不多,反正是不相信他们家就这么点银子,嘴上说的多好,面上那表情一看就看出来了。 春花便与她说了,从她进门来,交赋税花了多少银子,给梁子交学费又是多少,前儿给桩子多少聘金,这个张氏是知道的,买米买面,买油买酱,前前后后就剩下这么多,张氏若还不信,她也没啥可说了。 事实上,就算张氏不信,她还能说出什么来,她敢当面质问她,若是敢的话,那她春花也会说啊,二婶儿你也是个当家的人,自然知道柴米油盐有多钱,家里的花销有多零碎了,你都不能一条一条的指出来了,她又有啥能耐能记得清楚哩。 且张氏心里是明白的,自然不会开口问春花啥了,连问乔武是不是就这么多银子都没有开口,反正就这么一次了,她还那么较真干啥,还嫌不够得罪人的啊。 张氏那天喊着梁子一块,虽说这皮小子啥也不知道,但还是个男娃子,叫上他以后不怕别人说啥。 而梁子只想着二婶赶紧说完,他好赶紧玩去,就他自个儿琢磨的,大哥无非就是搬出去,这也没差么,他又不是小娃子,非得粘着大哥不可。 那天分家,春花是不能在一块的,一来女人事儿多嘴碎,怎么分都不够分,二来她也说不上话啊,所以她不等张氏开口,与冬儿在她屋子里待着,做做绣活儿啥的,反正该说的乔武都会说就是了。 这个家要怎么分的好,那就看张氏的了,对外乔武是长子长孙,他理应多得,但是对内,乔武这事儿只有们几个老辈儿知道,他们把这个秘密守得还挺好的,村里的人与桩子他们还不清楚,但是若要乔武少分一些的话,传出去不也让外面的人儿打个疑惑么。 但若是就按照老规例,让乔武拿大头,那她原先较得那些劲不就白费了么。 且是如此,张氏倒是琢磨了个折中的法子,先把银子分成三份儿,一人六七两,毕竟冬儿是跟着桩子梁子哥俩一块住的,与分出去的乔武平分,应该没啥的吧。 至于瓜地啥的,桩子是不想分的,这点跟乔武想的一样,他还是想跟着大哥干,他又不是没有眼睛,由乔武带着,他家的瓜地不是越弄越好了么,早先时候乔武还与他商量了,说是来年还要再买上几亩瓜地哩。 既然桩子这么坚持,张氏也不好再说啥了,她便由着他们哥俩说的办算了,反正这会儿家里的屋子是留给梁子的,因为他还没成家,也是最小的一个男娃子,理应是他的。 而乔武说了是要搬走,住的屋子他只是对张氏说有一间,具体是在哪儿,是租是买他没有说。 昨晚春花有把尤氏帮着探听到的屋子告诉与他,他心里有个底儿,才说要搬出去的,要不贸贸然说了出来,到时反倒没地儿住了。 这事儿暂且就告一段落了,先是怎么着,等着春花与尤氏去看了屋子,与那屋子老俩口把价商量好,最后是三两银子拿下的。 还别说,春花都没想到能讲下二两银子来,那间屋子她去看了,四两银子真的值,只是她与乔武分家出来,手头上有些紧,才想着讲讲价的。 且那老俩口一见是春花,不等她开口,便把钱价降下来了,因为春花早些时候打了候四儿一顿,给这老俩口出了口气,他们才这么大方的。 原因尤氏问了,这候四儿小时砸坏了老俩口的一个酱菜坛子,那一坛子存放了十来年的老酱就全糟蹋了,当时差点没把这老俩口气的背过气去,而那时春花为了冬儿打了候四儿,他们老俩口时候听了都拍手叫好哩,可是解气了。 乔武春花俩人便忙着搬家,刘大哥与尤氏都有来帮手,桩子那边是要布置新房啥的腾不出手,乔武便让他操心自个儿那边就成了。 原先这屋主老俩口走的时候,就把自个儿的衣裳床铺带走,锅碗瓢盆啥的也带上了些,铁锅啥的就留给他们了。 乔武春花的新床当然是要搬过去的,他们那间就留给梁子住了,桩子那房间大,住他们小俩口刚刚好。 尤氏一开始也是以为春花要寻屋子,是要给桩子的,但后头得知是要给她与乔武住的,不觉得有些吃惊,且她与乔武还是分了家出来的,那就更惊讶了,咋的这妹子不声不吭的就把家分了。 春花与张氏在屋里收拾,乔武跟刘大哥在外头忙活,她见尤氏在问,便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她家人口少,往大了说是分家,实则不过是搬出来住罢了,与乔武的二婶说一声就好了,哪里用得着去寻村长做主啊。 尤氏想想也是,春花妹子的公公婆婆又不在,这分家的事儿除了与二婶通个气儿,剩下的就乔武桩子俩人商量好就得了。 乔武与春花忙活了三四天,虽说他俩的新家离桩子他们很近,但还是够呛的。 他俩在家与桩子他们吃完了饭就回去了,也不还在家里多待着,毕竟这晚过后,他们就不再一块了,虽是早早晚晚还会见面,可大伙儿心里还是酸溜溜的。 然而她与乔武来到了自个儿那个所谓的新家门口,等着乔武掏出钥匙把院门打开,就这么短短的一点时间里,她心跳就没缓过,毕竟,这是属于他们俩个个人儿的家了。 当乔武推开门进去,她还傻站在门口,乔武站在院子里环看着四周,良久才是舒了口气。 他回过头看着春花,见她也正看着自己,他顿时觉得美好极,伸出手,“进来,咱到家了。” 春花知道乔武说的这句话,对他的意义很大,从小他就知道自己是个外来的孩子,长大后又知晓自己以被家人遗弃,这俩方面的消极,竟然没有把他击垮,反而越发淡然无所。 可就是这种淡然,更加透漏出他对一个家的渴望,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家。 她看看乔武,不免笑了笑,伸手过去,“嗯,到家了,咱自己的家……”rs 第七十九章 他,有家了 在春花与乔武忙着习惯新生活的时候,日子一天一天过的飞快,已然进入了十月,且离桩子娶亲已经剩下不到六天了。 刚搬过来那几天,梁子跟冬儿常往这边跑,梁子这小子虽说皮的很,以前住在一块时,对你爱答不理的,这会儿你不在家了,还尽粘着你,一下学堂就跑这来了。 有回他帮着春花把屋子后头那个空酒坛子拿过来,她晒了些菜干要装起来,院子里就剩下他们叔嫂俩,这小子才说了,家里人少不好玩,二哥忙着要娶媳妇都不理他。 男娃子这个时候都是好玩的,也喜欢跟在大孩子屁股后头,虽说乔武已经不是大孩子了,但他还是跟乔武亲近一些,他俩乍得的一搬出来,也难怪梁子不适应,且春花给他出主意,说他可以跟冬儿玩啊,姐弟俩有说有笑的不是很好么。 但是这小子又嫌他姐是个闷葫芦,还不如过来讨他大哥一句骂呢。 春花失笑,不理这小子了,由着他来回跑就是了,冬儿有时会过来与她做绣活,说是桩子也很想过来,但无奈他要收拾房子。 其实他家那房子也不用怎么收拾,就是把他自己那间拾掇好就是了。 不过其间她也有过去搭把手,王四哥他们几个受了乔武之托,帮着一块去糊墙,她就喊上尤氏几个过去,帮着收拾收拾屋里,但是有张氏在场,她多多少少都会避开些。 说真的,在知道张氏是什么心思之后,她对她怎么也喜不起来了,虽说以前她也没怎么喜欢过,但对于这次,张氏于她来说,更像是个邻居的大婶大娘罢了。 收拾好屋子就该忙活喜宴了,乔富桩子哥俩与老孟家那两个个闺女的酒席,张氏和老孟头商量了,就摆在他们家后头的那块空地上,就是原先春花乔武打算在那里盖房子的地方。 在办席之前,张氏都有与亲朋好友说道一声,一来是请吃酒席,二来也是说着让人过来帮把手。 还别说,乔富桩子兄弟俩家合到一块办喜事的,还娶的是同一家的姐俩,这在桃李村可是头一份啊,也就是他们老乔家了,大家伙儿觉得新鲜,来帮忙的人也不少。 反正春花看着,村西头的那些个是都来了,毕竟他们跟张氏街坊邻居住了这么长时间了,表表心意也是应该的。 只不过有些是真心来搭把手的,有些是私心想着这个时候来帮忙了,到时就不用随礼随份子了,要不一出手就是两份,那得出多少钱啊。 那些个人儿凑到一块,大家说着分工忙活,有的帮着摆桌子,有的帮着搭灶台,有些上山去砍柴,有些下河担水去抓鱼,反正到时候免不了是要一起吃的,他们多买些力,到时自己也吃的好些么。 两家子的菜单是张氏列的,要请的也就是那些人,要买啥她都有数,乔武与桩子一人出了一两,她隔天就跟乔云冬儿一块上镇子买食材去了。 这次要请的人多,刘大哥上山逮的都不够吃的,鸡鸭鱼肉还是得买些来,青菜萝卜什么的各家地里都有,想要什么就到地里去摘就得了。 而春花也乐得在家里待着,有冬儿去,她就溜脚走开了,最近变天,她特别的爱赖床,都不愿意离开被窝。 日子一天天过,也到了十月初十,黄道吉日,宜嫁娶。 两对新人成亲,两顶花轿,两朵红花,两个新郎,吹吹打打热闹了大半个村子,男人们都迎新娘去了,女人们就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然后就赶紧到后面忙活去了 十几个女人围坐在一起,择菜洗菜,杀鸡拔毛,洗碗刷锅,絮絮叨叨也是热闹得很。 这边在杀鱼杀鸡,春花闻不惯那腥味儿,提着一捆菜刀那边去洗,尤氏瞧见了也跟着过来,这姐俩处到一块说笑着。 不过尤氏也不是嫌那边太吵,而是与春花有话说,她隔壁的许大娘有几亩地要卖,她决定接手过来,问春花要不要,一起要下的话,那老大娘兴许还能便宜不少。 春花觉得奇怪,这尤氏不是最反对买地的么,他家人口少,干不了啥活,买了也是搁着长荒草,怎么这会儿要拉她一道啊。 尤氏看了看别处,见那些婆姨自顾自的闲唠着,没注意到她们这边,她就与春花说了,前些时候她男人不是帮着他搭了几个倭瓜苗子在瓜地里吗,他一个劲儿的夸,说这个法子养出来的瓜,以后长得好还不怕雨,说不定一亩地的苗子,能长出两亩地的瓜。 她男人平时干啥没个谱,还爱喝酒,一点好没有,可唯独这眼力劲儿好得很,他平常啥都不说,就是啥都没看好,不过就种瓜养瓜这茬事儿上,她男人说的,十有八九是靠谱的。 所以她就想着拿出些钱来,一块合伙养西瓜。 春花一听,自然高兴得很,本来这次分家,她与乔武的银子就剩下那么一点点,扩大添地压根就是空想,而柳树镇上那个摊位,阿莲嫂子还想租给她,这次定的长了,一两年一租都成。 但是租下来没东西卖不是白搭么,她家那一两亩地,那么点西瓜能够干个什么,她正想着等桩子这事儿过后给阿莲嫂子回绝掉,虽说连乔武都觉得有些可惜,但是没办法啊。 不过这回儿有刘大嫂拉她一把,以后的好日子不久在眼前了么。 一想到这,她干活都有劲儿,忙前忙后的只想着喜宴早点开始,大家伙儿早点吃完,她好早点回去跟乔武说这件事。 且是闹腾到太阳下山,炒菜端菜,招呼客人吃饭,春花都是喜气洋洋的一点都不觉得累,旁人看了,都夸桩子有个好嫂嫂哩。 就在大伙儿吃完饭,她们这些婆姨们收拾完桌子,张氏忙活着做交心疙瘩,春花闲下来忽然就觉得乏的很。 她坐在椅子上歇息,有些像是累呆了的感觉,这会儿在闹新房,乔武替桩子挡了架,出来看看春花。 只是他才过去,春花看到他面上一喜,猛地站起来向他走了几步,突然目光一暗,整个人就软了下去,瘫倒在地上! 这把乔武吓坏了,周围顿时乱作一团,他只觉得脑中空了一大片,心里忽然让掏去了什么似的。 等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经站在自家的院子里了,乔贵乔富哥俩站在他身边,桩子着急的直往屋子里瞅,他身上那件大红喜袍还没脱下来。 乔老爹跟几个老辈蹲在一处,眉头皱得紧,嘬着烟嘴,心不在焉的抽着,乔云带着冬儿梁子在自己家里呆着,这是乔老爹吩咐的,要不这小女子哭哭啼啼的,武子就更难受了。 他看着周围,脑中慢慢静了下来,慢慢的想起,他是怎么把春花抱回家里的,又是怎么失魂落魄的跟乔贵去隔壁村把段郎中请来的,还有自段郎中跟二婶进到屋子里后,自己就一直跟个木桩子似的站在外面。 乔富哥俩一直在说些啥话他也听不进去了,连跟乔富说让他先回去的话都说不出来,他只是一直站着。 许是自己的脸色过于惨白,桩子去前院端来了一小半碗酒,塞到他手里,让他喝一口压压惊。 在闻到浓烈的酒味时,他稍稍有点知觉了,虽然没有喝酒,但是心里已是烧的不行。 他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后,总觉得自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想要去找自己的家人,只是冬儿他们还小,他放心不下他们,想着在过些时候自己在与他们说,让他去找自己的家人。 可是后面,他知道了,对于自己的家人,他已经是可有可无的了。 而他,已是没有家了。 那时的他,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心里凉透了,只有守着自己弟妹的那个家,护着他们长大,他才觉得自己是个有用的。 然而后来,直到春花的出现,他才慢慢有所感觉,时不时心窝子就会暖,就会热,觉得这个女人是自己真正需要的,而她也是需要他的。 他饿了,她会为他做饭,她冷了,他会为她添衣,他不舒服,她会跟着难过,她笑了,他也会跟着笑。 他回头,她就在那里,就在自己身边,然而现在…… 乔武端着酒碗的手有些颤抖,呼吸变得凝重起来,若是春花有个三长两短,他该如何是好。 “咯吱”一声,屋子的门打开了,段郎中跟张氏走了出来,两人的脸上神情复杂。 乔武顿时觉得脚下像是有千斤重,动也动不了了,乔富哥俩跟桩子忙迎了上去,段郎中与张氏两人相互看了一眼,来到他面前。 张氏沉着脸,抬手重重的打在乔武背上,气恼的说了一句,“自己媳妇儿都这么不上心,要是她春花累出个好歹来,我看你怎么办!” 乔武一愣,看向段郎中,只见段郎中扬了扬眉点了点头。 “咣当”,乔武手里的碗掉到地上,撒了一地的酒。 周围的人表情也是古怪极了,又笑又懵,又气又愣。乔老爹那几个老辈倒是乐得很,指着乔武都说不出话了。 乔老爹嘬了口烟,吐出个烟圈,“傻小子,还不快去看看你媳妇儿。” 乔武这才回过神来,忙冲到屋子里,跨过门槛时还差点绊倒了,惹得院子里的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张氏到这会儿才松了口气,说着让乔富桩子赶紧回去,乔老爹还嘻嘻笑笑的,让张氏给瞪回去了。 跌跌撞撞来到屋子里,乔武呆呆看着坐在床头上的春花,知道他进来了,依旧低着头,只是嘴角有那么一抹掩不住的笑意。 春花双手抚在自己的肚子上,慢慢抬起头,看到乔武那既期待,又害怕的眼神时,心里还是忍不住一揪。 但很快,她又对着乔武一笑,双眸化作一汪春水,柔声道,“武子,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儿?” 乔武忍住喉头的酸涩,看着春花,一步步走过去,嘴角不住扬起,觉得整颗心都要化了,只是说了,“都好……” 他,有家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