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重锦官城(军旅)》 第1章 急速的喘息,野兽一样的低吼,还有空气中弥漫的浓重血腥味,周围近乎不流动的空气,水泥墙上道道不规则的划痕,地上斑驳的湿迹,所有的一切,让这个没有任何家具的水泥房像是人间炼狱,或者说像是有尖利爪牙的猛兽相互厮杀后的血腥战场,因为墙面上带血的痕迹,地面上红色的湿迹,再再显示此地不久前应是野兽相搏之后的场景。 忽然,低吼声和喘息声断了,瞬间,这个炼狱一样的房间在消失了最后一点声响之后呈现了死一样的安静。 可是过不多久,猛的一声,原本中断的声音又出现了,这回不像是先前的低吼声,更多的,则像是从喉咙里挤出的哀号声,痛到极致的哀号声,伴随的还有不断的撞击声,闷闷的响声之后哀号声慢慢便能降低些,最后哀号声又消失,只余下喘息和啜气。 此刻水泥房的角落里,蜷缩的黑影抽搐一样的动了动,再一次房间慢慢沉寂下去,如此反复。这样的反复在这间屋子里已经持续好多天,甚至地上有些血迹早已干涸到发黑。 & 阴冷的地下通道里,魏语默大步大步往前走,地下通道苍白的灯光照在她脸上,显出一种病态的白皙,身上的白大褂没有系扣子,两边的衣襟随着主人的疾走而在空气中自由飘动,从远处看去,阴冷的地下通道里,仿似只有一团漆黑长发在空中漂浮。 魏语默在医院之外从来没有大步走过,或者说就连在医院里,若非是紧急到连一秒都不敢浪费的重急症患者的抢救,你不会见到她的行走频率有什么变化,同事们甚至没有见过魏语默跑的样子,可是这会,魏语默在疾走。 地下通道的风从来是不能叫人舒服的,尤在这样的军事研究重地,更是叫人难受异常。这样的风仿佛一个讯号,叫疾走的人呼吸加重起来。魏语默脸上向来是欠缺表情的,一般人很难从她的脸上看出她的心思,可是这会,一眼能看出的焦急还有加重的呼吸,轻而易举知道此刻疾走的人该是着急的,甚至可能在恐惧着。 疾走,疾走,这地下通道仿佛走不到头,终于仓皇奔跑起来,魏语默已经半个月不知道柴毅然的任何消息了,终于知道了,可是却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时刻要相见,或者也是可能见不上。 通道的尽头,水泥门前面,魏语默深吸了口气,在察觉自己手颤抖的钥匙都要拿不住的时候她有片刻的失神,连她自己都对手颤的自己诧异,然终于,水泥门还是打开了,打开之后,魏语默在门口站了半天。 尽管脑海里想象过这间屋子的样子,尽管她亲自参与了药物研发的过程,可看到屋内情景的时候她还是倒抽了一口气。 有那么一秒钟,语默有点手足无措,墙上的印迹,地上的印迹,还有空气中的血腥味,布料的撕扯碎片,这样的场面比剖开一个人的胸腹还让她无措。可是门乍开的瞬间,魏语默没有找见柴毅然。 门外是透亮的,门里也是透亮的,两种不一样的亮光反叫眼睛难以适应,语默先看见了屋内的情景,然后终于在角落里看见了蜷缩的黑影。 在看见蜷缩在角落黑影的时候,一瞬,语默觉得自己心脏重重撞了胸腔一下,心肌那样猛烈的收缩简直让她以为她出现了幻觉。 这间水泥房里不是空荡的,是有人的,角落里蜷缩的黑影大体可能是个人,因了能看出手脚的形状,大抵可以认作是人而不是其他动物。 此刻,这黑影靠坐在水泥地上,身上浅绿色的军衬早以看不出原来的形状,只有撕剩下的半截袖子还挂在胳膊上,□□的皮肤到处是指甲抓挠的痕迹,两条露出来的腿血迹斑斑,手脚指甲崩裂,原本那样高大伟岸的男人,这时候肩胛窝深深显露,结实的肌肉早已消失,剩下的只有粗大的骨架在皮肤下隐现。 柴毅然是侧着头的,因此语默看不见他的脸,可是光看见身上的痕迹,已经叫人心碎。这一定是地狱,人间是不会有这样的折磨出现的。 成年之后,魏语默就很少哭过,她不允许自己显露出任何脆弱的样子,有那么一阵子,她觉得哭泣这种情感发泄渠道她天生是不具有的。然这会儿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站在柴毅然面前的人泪流满面,颤抖的手在半空伸了半天才将偏过去的脸扳倒自己面前。 扳到眼前,才看清人的脸。嘴上血迹模糊,嘴唇上到处是牙印,眼窝深陷青黑,因为急速的消瘦,颧骨在脸上能映出阴影,好像只有眼睛还是好的,清晰的双眼皮遮着主人的眼睛,魏语默不知这双眼睛睁开的时候还能认出她么。 医生的本能,叫她第一步便是探了男人的脉搏,虽然知道这间房日夜有人监视,可亲眼见着这样的场景,她真的怕这会一动不动的人已经死了。 就那么细细看了眼前这张脸半天,魏语默发现她从来没有这样仔细看过柴毅然的脸,头一次仔细端详却是在这样情况下,这样的事情本身是叫人悲伤的。 可是却不能怨谁,他有他的职责,她有她的职责,因而此刻这屋里发生的一切便叫人更加悲伤。 柴毅然还没有醒来,越是沉睡的时间长,就说明药效已经快要过了,魏语默没有其他动作,查看过柴毅然全身之后她也靠坐在柴毅然旁边,等着柴毅然醒来。 在这间屋子里,时间的流逝是没有意义的,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终于又有喘息声响起,魏语默一个激灵,侧头看的同时本能的身子已经将柴毅然的头揽住,这人在将脑袋往墙壁上撞。 “柴毅然,醒醒。”语默跪着,揽柴毅然脑袋低头喊,只看见男人紧皱的眉头和狰狞的面容,下意识的抬头看屋顶的监视器,她希冀着有人能够同意让她能减轻点怀里人的痛苦,她看不见就罢了,可是这会这人就在她的怀里这样痛苦,她怎么能够看下去。 然四周继续安静,语默无奈,只能紧紧抱着柴毅然的头,将这人的手也放在怀里一并抱住。 柴毅然浑身燥热,*疼痛的感知程度已经低到可以忽略了,药物的禁断反应已经将他折磨的只剩下动物本能,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这样过了多长时间,兴许一年,可能也有两年,只是重复的醒来,昏迷,后两次的醒来他稍稍有了些意识。这会,眼睛没有睁开,可是奇迹般的,他竟然闻到了魏语默的味道,消毒水混合着女人的味道叫柴毅然觉得禁断叫自己濒临发疯,因而,他大力挥动四肢,希望自己能清醒些。 “别动,不要动了,快要过去了,再忍忍就过去了,过去了就好了,忍忍。”因了柴毅然更加大力的挣动,一贯只有冷言的魏语默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此刻是以一种多么别扭的劝哄语气哄着怀里人。 幻觉来的越来越重,柴毅然觉出他的大脑皮层脑电波给他发出错误的信号,他以为他终究是没能熬过去,遂就那么挣扎着睁开眼睛,睁开眼睛,他看见了满眼的白,那是魏语默的衣服,医生常穿的衣服,柴毅然终于相信这次的抗耐力药研发的成功极了,没有任何人能抗的住,他还以为他能扛得住。 长久的感知生死,柴毅然刚睁开眼睛,魏语默就发现了,她低头才发现,柴毅然面孔狰狞着发怔。 “醒了么?” 冷冷清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柴毅然抬眼,抬眼就见魏语默的脸。 还不等他有什么动作,熟悉的反应又袭来,柴毅然咬牙,克制着自己手脚的动作,他死睁着眼睛,死死盯着俯首看他的那张脸,汗水糊了眼睛也不闭上眼睛,忍住脑里的阵阵眩晕,柴毅然不敢相信这会能看见魏语默,直到嘴里塞进一个柔软的物事,香馥的奇特的一截肉,瞬间让他闭上了眼睛。他可能熬过禁断反应了,熬不过去的人是不知道嘴里塞进去的东西的,柴毅然想,然后觉出周身袭来的*疼痛。 此时,魏语默胸前扣子解开,刺眼的灯光下敞开的衣襟叫内里的绮丽风景明晃晃的露在空气中,这会,她泰然的握着自己乳、首塞进柴毅然嘴里,一如之前很多次这个男人随时都能解开皮带抱她一样,他总是知道什么时候她需要他,这个时候,她试着找寻这个男人需要她的时机。 她有病,柴毅然是她的药,这会,柴毅然有病,她可以试着药柴毅然。 疼痛叫人神智清醒,柴毅然嗅闻着熟悉的味道,奇迹般的,竟然想起了初次见魏语默的情景,他以为他早忘了。 第2章 “哒……哒……”额头上的汗水沿着脸庞滴落下来,清晰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世界上有一个地方是无声的,甚至连风吹的声音也是悄然的,只看见沙动方能知道方才有风路过这里,除此之外,能听见的只有两种声音。这里是塔尔沙漠,位于印度西部和巴基斯坦的交界处。 “你好塔尔,我叫尔塔。”就在四天前,尔塔还在心里对这座沙漠说过这样一句话,可是这会儿,尔塔大脑里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了,只有不断重复的“哒哒”声还有规律的“咚……咚……”,那是他的还有身边人汗滴的声音和他自己的心跳声。 此刻是正午时刻,没有任何生物生存迹象的地方和往日一样平静,整个沙漠目及之处全都亮白亮白,在太阳的炙烤下沙漠表层甚至随着热流有细小的银白沙砾在空中浮动。 流线型的沙丘起起伏伏,这片沙地和往日一样炙热、平静,可是没人知道有一支十数人的队伍在这里埋伏了好几天,就在沙层地下,悄然无声的趴伏着。 在距离这数十人趴伏的两千米外,有印度人设立的军事中转站,那里驻扎着一支印度政府军小队,先进的现代化军事防御设备足以让两千米外的任何异常动静被检测出来,故趴伏的这十数人在白天与沙地融为一体,长达十几个小时的静止之后,只有在晚上由于温度的变化检测设备的功能受限他们才能稍稍活动一下,悄悄吃点压缩饼干解决生理问题。 尔塔是新疆人,新疆最北边阿勒泰的哈萨克族人,有着新疆人所有的特点,俊朗高大,爽朗勇敢,在没有见到趴在他身边的人之前,他以为男性美在他身上被发挥到极致了。然此刻,透过被汗水湿透的眼睫毛他悄悄注视距离他很近的一个人,悄悄瞥一眼然后移开视线,即便身为男人,尔塔不得不承认。他身边的男人有种旁人无法企及的东西,那种所有雄性动物梦寐以求的东西。尔塔很小的时候曾经在家乡的围猎活动中看见过狼群,他旁边一动不动的男人像极了那头狼,通身漆黑,体格健硕,就连眼神都透露着头狼的威严。 像是察觉了尔塔的视线,旁边的人睁开眼朝尔塔看了一眼,然后又安静闭上眼,就光一眼,瞬间能叫心思浮动的人立马安静,耳朵里重新听见之前的那两种声音。 一个男人能叫另一个出色的男人做出这样近乎羡慕的举动,这本身是对男性的最高褒奖。 此刻,被尔塔认为是头狼的这个男人跟往常一样闭着眼睛已经趴伏了几十个小时,虽然同样能看见他脸上的汗在不断的往出涌,可是你几乎听不见他的呼吸声,从趴下到现在,他的姿势没有一点变化,呼吸也没有任何变化,不管外面是从极寒变成极热还是从极热变成极寒,他都安静的闭着眼睛,用同一种呼吸频率,最大程度的保持安静。 若将镜头拉近对准这个男人,不自觉的,你会屏住呼吸,你会惊讶自己对男性的所有幻想都集中在这一个人身上了。 这是一个英俊的男人,说英俊只能从最肤浅的表层来形容他,可是他确实是英俊的,有着最最恰到好处的五官比例,从眉毛鼻子再到嘴,这个男人的脸上长着最能被大众认同的五官,因为这会他的眼睛闭着,看不清他的眼睛,然清晰的双眼皮线和深刻的眼窝叫人猜想这个人的眼睛也必然同其他五官一样恰到好处的镶嵌在这张脸上。若是第一眼看见这个男人,你未必会先注意到他的长相,吸引你的肯定是他身上的气息,那种硬朗的、混杂着些神秘的男人气还有粗粝的原始的某种东西,这些放在一起糅合成能催生出男人女人最动物本能的气质让这个男人在所有人中不一样。 蓦地,一直闭着眼睛的人瞬间睁开了,闷热黑暗的沙层里,原本一直安静的人瞬间呈现警戒状态,那双刚刚睁开的眼睛黑亮黑亮,趴伏几十个小时后的眼睛清醒的看不出任何疲态。 “来了。”一道低沉嗓音这样道,然后瞬间所有人都绷起肌肉,只等令下就开鞘。 这时候,沙层外面,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沙梁上缓缓走来一个驼队,这个驼队不同于一般的驼队。从远处看去,整个驼队几十米长,所有的骆驼全部是黑色,仔细看,这些骆驼的步伐是一致的。 所有人都从沙层底下紧张注视着这支驼队,待驼队慢慢走近的时候,趴伏了几天几夜都没有多余神色的人这会脸上犹疑不定,不断靠近的驼队里面混杂了大量商人和平民,有些人甚至开始怀疑这次的任务正体。 “出。”打头趴着的男人简短的命令之后,所有人的犹疑瞬间消失,本能的只有执行命令。 缓缓行来的驼队有条不紊的前行,炙阳之下沙漠里所有的的东西都呈静止状态,只有这支驼队在动,然转瞬间,原本齐整的驼队突然四散,沙凹里同时传出的还有大量惨叫和金属进出*的声音。 几乎就在眨眼间,几十米的驼队四散奔逃,而随行在驼队里的人只看见从沙凹里进去,未曾看见走出沙凹的人。待沙漠恢复它原本秩序的时候,鬼魅一般的十几条身影从沙丘中冒头,十几分钟之后,距此地两千米的军事中转站轰然爆炸。 “他们彻底改变了我对这个东方国家的印象,他们拥有世界上最勇敢、最忠诚的战士。这支被称为“民族死士”的特种部队给我的印象除了震撼还是震撼,他们给我的印象就是一群来自地狱的魔鬼 。他们被派往各地执行着不可思议的任务,却不被人们知晓,他们和我们日耳曼人一样伟大 。” ----1938年德国驻华大使陶德曼 光洁的医院走廊里,一个男人沉默的坐在椅子上,“手术中”的字样在任何时候总是让人心惊的,尤其对这个男人来说。同样的位置,同样的情形他已经经历过几十次,短短五年,他在这个医院走廊上同样的位置坐过几十次,然后也送走了几十个鲜活的生命,偶尔,仅仅是偶尔几次,他能把送回来的人再带回去,其余的,送回来的人便永远留在了医院。这次又坐在这个位置,他仰头看了看头顶的灯光,继续沉默的等待。 魏语默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毫不意外的看见还穿着作训服的男人身上沾着血迹,军靴上满是泥沙甚至指甲缝还残存着干涸的血痂,这个男人以同样的姿势同样的装束在同样的位置在她面前出现了五年,从她还是实习生的时候,这个男人就是这样出现在特别抢救科的,五年过去了,她早已从实习生变成主刀,可这个男人的一切没有任何变化。 “他死了。” 冷冷清清毫无起伏的语调送出了这三个字,魏语默将手里的纸张递给坐着的男人,看着这人木然的写上“柴毅然”三个字,然后收回纸张转身就走。 “等等。”柴毅然有些颓然,可是看着这个大夫冷冷扔出三个字的时候他猛地就有些愤怒,那股火来的猛烈而突然,若不是背对他的这个大夫身形是个女人,他甚至有可能抓着医生的领子问他你们怎么能这么随便的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 魏语默讶然,然后停住了脚步,略微回头看身后的人,那是个让人极不舒服的姿势,略略侧头下巴上扬只有眼睛从上往下看去,可是她本人没有察觉,依旧以那么个姿势等着身后人说话,她见了这个男人五年,五年间,这个男人除了必要的话从来没有说过多余的,今天头一次在她连手续都办完的时候开口了。 “你叫什么名字?” 柴毅然憎恶医生,医生带给他的从来不是生的希望,在他的印象中医生全是杀人凶手,因为每一个他送进来的活着的人,进了这里,再活着的少之又少,虽然理智上告诉他这是他们自身的问题,可是情感上,他对医生本能的憎恶。而眼前之人,从一开始的“我们尽力了”“他死了”到最后的“节哀”再到后来的什么也不说,这个人和死神一样,冰冷,永远没有第二种情绪,而这会这个人的姿势让柴毅然不舒服至极,故他开口的时候,带了他不自知的冷静和杀意,仿佛执行任务前下定决心干脆利落解决目标的语气。 “魏语默。” 语默有些惊讶,特别抢救科第一刀是她,这个人来了这么多次,竟然连主刀大夫的名字都不知道? 柴毅然在魏语默开口说名字的时候已经离魏语默很近了,在察觉眼前的大夫做出了防备或者说攻击姿势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挥手,摘下了医生的口罩,然后他惊讶的发现,口罩底下的脸是这样的。 第3章 “漂亮,舒服到骨子里的那种漂亮”在他手有动作的瞬间他脑子里闪电反映出无数个这医生的长相,然而这会柴毅然只能用以上那句话来评价他惊鸿间那一瞥看见的脸蛋,甚至连打在他脸上的发尾带来的香味他竟然觉得也是香的恰到好处。 可是,柴毅然那样唐突的甚至带着攻击性的不礼貌让已经站在两米外的语默惊讶极了,她能明显察觉出这个男人的敌意。为此她有些不明白,故语默抬眼看眼前这男人。 没人发现魏语默只是将视线停留在柴毅然的脖颈以下,看着这男人突出的喉结,深棕色的皮肤还有粗壮发达的胸锁乳突肌,她不为人注意的做了一个吞咽动作,然后安静等着,竭力控制自己的眼睛。脖颈往下就是男人厚实微鼓的胸膛,再往上就是有力的下颌,男性最美的两部分的分界线集中了女医生的视线。 尽管看见的脸蛋出乎意料,可是柴毅然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了看此刻医生和他之间的距离。两米,足足有两米,柴毅然知道他的速度,可是被摘掉口罩的人竟然比他的速度还要快,就在他的手欺近医生的脸时医生已经转头迅速站在两米开外,那种像是长期性的反射动作叫柴毅然的眼睛一眯,方才这大夫避开他的举动出自本能,正常人不该有这样的反应,有这样反应的该是和他们一样受过长期训练的人。方才那种断然的举动和冰冷的眼神叫柴毅然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手,他稍稍是有些歉意的,可这种歉意转瞬即逝,他惊讶于这张脸的冰冷。 第4章 靠坐在转角的墙壁上,魏语默猛猛的吸足了一口气,然后将脸埋进膝盖里,冰冷的墙壁和地板让她好受了不少,她知道手术结束的时候这层除了她已经没人了,所以这会儿她也就能安静坐在这里,等身体里的那股劲儿缓过去。她觉得压抑了这么多年的东西蠢蠢欲动再是压抑不住了,它叫嚣着要冲出她体内,犹在今日看见那个男人的时候它的声音更加清晰,清晰的跟她说它要出来。 女医生纤瘦,蹲坐在角落里也只有一抱抱儿大小,远远看去,将头脸埋在膝盖里的医生看起来无助极了。若是有人看见这样的医生,定然要惊讶的话都要说不出来,那个永远缺少表情,完美的机器人一样的魏语默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时刻。 好一会之后,语默重新抬头,怔忡了半晌,腰间的通知器响了,楼下又在传呼她,已经推进手术室的新病人容不得她再耽搁下去,故她站起来,然后瞬间恢复成完美的医生,步履规律的下楼了。 一下楼,重新洗手,待穿好手术服进去的时候魏语默看见了熟悉的人,下意识的抬眼看了看墙上挂着的片子再看了看躺着的病人,心脏起搏器带了三十年的年轻人终于到了摘起搏器换心脏的时候了,难怪臣铎在这里,他是心外的主刀,这样的大手术当然非他莫属了。 臣铎是魏语默的未婚夫,两个人订婚已经有一年了。此人是军总的顶梁柱,老院长的得意门生,身材颀长,将将接近不惑之年就是军总这样的大医院心外这样的大科主任,四十岁上下正是外科大夫的黄金时期,阅历加上不低的业界地位,让这个男人充满了魅力。 此时臣铎看见语默进来,眼角微眯的点了点头。语默也微微扯了个笑走过去,今天理当她是臣铎的副手,故而她就站在了主刀对面,按照惯例扫视放在一边的手术刀,这是她的习惯,尽管手术之前有手术室护士长一遍遍确认器具,可她还是习惯在动手之前确认所有的东西呆在她该呆的地方。 然就在她转头扫视器具的时候,突然,有只手搭在她肩上,语默猛的一僵瞬间回头,这个手术室里能不经她同意的将手放在她肩上的没有别人,可瞬间她还是反应有些过度,幸亏戴了口罩看不出表情。 “别动。”四十岁上下的男人声音再不似少年人那样清亮,经过发酵的声音醇度更高,语默听罢安静站着,感觉男人的手指擦过她颈后□□的皮肤然后将她露在外面的一缕头发重新放进手术帽里。 因了语默瞬间的转头,所以这会两人面对面站着,两人都穿着消过毒的衣服,手术室里也是消毒再消毒的,故个人的体味应该不是那么清楚,可语默还是闻见了臣铎身上的味道,那种成熟男人的味道让她悄悄攥了攥手。待整理完,语默弯颈低声道谢,臣铎摸了摸语默头顶,两人也就各自站在各自的位置上。 “开始吧。”臣铎朝麻醉师点点头,手术室里正式开始心脏摘除再换新手术。可就在23号刀递过来的时候臣铎示意语默接过,语默讶然,再三看了看臣铎得到确认之后沉默接过利落的划开皮肤。 今天这样的手术主刀不应该是她,可臣铎愿意让她做主刀,语默是感激他的,心外的主任已经不需要让这样一场手术给自己锦上添花了,而她不一样,不管是履历还是年龄,这样的机会对于她来说当然是越多越好,语默相信自己的能力,可这样的年龄哪怕成为主治都要引人猜疑更何况她现在是神外的主刀加之接管最顶楼。 待这样一场大手术完成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长时间的站台让每个人都疲累不堪,可主刀的女医生露在外面的眼睛依旧清亮无比,她安静的给缝合的最后一针打了完美的结之后示意护士接手,然后得了手术室其他人的掌声之后点头走出手术室。 语默是在前面走的,稍稍晚出来几步的臣铎在后面看前面安静走路的女人,他一向喜欢认真的人,魏语默是那种连走路都很认真的人。此刻,步履规律走路的女人包裹在手术服里的身体纤柔安静,长长的发尾随着走动左右摇摆,臣铎突然开口“小默。” 语默转身,“晚上一起去吃饭吧。” “好,我先去收拾。” 魏语默有预感今天臣铎要说些什么的,近些时日来,臣铎碰触她的次数慢慢多了起来,他知道她的习惯,可还是借所有机会肢体接触。语默不知道别的未婚夫妻是怎么相处的,可她知道订婚一年还没有牵过手的未婚夫妻定然是不存在的. 这场婚订的危险而又自私,语默觉得倘若不是院长,臣铎大可不用忍受她这样一个未婚妻。 大多时候,语默是渴望婚姻的,更大多时候,她觉得这辈子她是不可能拥有婚姻生活的,对于臣铎,歉意让她对他打了标签,故而一定范围内,他是可以靠近她的。语默对有些人的特殊,是连她都不会发现的,她总是和人保持一定的距离,从来情绪没有激动过,总是很完美的处理好所有的事情,然后冷冷的站在旁边自成一格世界,而臣铎,是魏语默用全身抗拒之后才给了他一个空间。而这个空间,不管是谁,只要在那个位置上,她是必须要给的,幸而她和臣铎认识多年,幸而臣铎亦父亦兄,这个空间她给的辛苦,但是不勉强。 别人眼中的语默是完美的,虽然她与人从不过多接触。有时候一天内说话不超过十句,除非必要,女医生从来都是站在几米开外,冷冷的点头或者应和别人的询问,她向来是不吩咐别人来帮她的,作为主刀,她大可让别人来做很多事,可实际就是连送个病例都是她亲自送的。 & 天已经黑了下来,四月是风的孩子有人说,北京的风在四月刮的格外猛烈。柴毅然盯着空气中的黄土放空了自己,他不知道他在医院对面的广场边儿上坐了一个下午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是就那么找了个阳光很强烈的地方静静坐了很长时间,等天色终于暗下来的时候,他看见了从医院走出来的人。 那个女医生被一个男人牵着手走出来。 那个叫做魏语默的女医生低头很安静的和一个男人走着,柴毅然甚至能看清那个男人鬓间的几根白发,待风吹的更强烈的时候,柴毅然有些怅然若失,然后静静看着两人走远,他终于起身往相反方向走去。 兴许是身边兄弟们已有家室,兴许他年龄到了,一个人生活了三十年。柴毅然就在走出医院的时候莫名没有马上回去,脑里一直想着那医生,然后他坐在路边上安静想了很长时间。带了些不知名的期待,这个男人反复思虑安静坐了很长时间,等终于见着人的时候,他有些可惜,柴毅然觉得他怕是再难遇见能第一眼让他那么惊艳的女人了。 第5章 语默回家的时候连八点都未到,等关上门的瞬间她反身靠在门板上长长吁了口气。和未婚夫一起吃饭,她是回来的有点早了,可天可怜见,她真的不知道两个人在一起饭都吃完了还能干什么。 “你已经二十五了,到底在等什么?”顺着门板滑坐下来,黑暗里的人自己跟自己说话,空荡荡的屋子里她独有的声音清晰的异常,清凌凌的女声没有和声,在这样整个城市都有亮光的地方响起来总是要叫人觉得可怜的。 今晚她又拒绝臣铎结婚的提议了,好在臣铎还是和往常一样没有露出过多的失望,然语默是那样擅于捕捉人瞬间的表情,在看见臣铎掩饰的很好的失望的时候,语默难过的话都说不出来,幸好她一向话少,幸好她一向表情少,那么长时间的自我克制,叫她除了基本的对话之外任何掺杂感情的话语她都很难说出口。 “啪嗒……”在黑暗里坐了很久之后屋子里的灯终于打开了,踢掉脚上的鞋子光脚进了客厅,一路踩过横在地板上的抱枕衬衫甚至各种护肤品瓶子,语默终于将自己窝在了沙发上。 只是,让谁看这个家都是奇怪的让人发毛的。这是一件很大的屋子,足足百来坪的屋子住一个人着实是大了些,整个屋顶挑的很高,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家具米白色的沙发米白色的窗帘,甚至连地板都是白色的,不多的家具让这偌大的家更显空荡。屋子里很干净,地板光洁的都能映出人的影子,茶几晶亮晶亮,这屋里所有的一切随时可能拿去当销售的样板,然而,那样光洁的地板上横着各式各样的东西。这些东西亦是很干净的,不像是生活邋遢的人扔下的,反倒像是人刻意为之,刻意将东西丢在地板上。 就算是没有任何事情干,语默也要窝在家里,即便在家里她没有任何事情可干她也从不出去和人接触,她讨厌和别人接触,也从来不看电视。 从八点一个人静静坐到九点,语默起身去洗澡收拾上床睡觉,起身的时候她顺手将茶几上的纸巾盒扔在地上然后走进卧室,空荡荡的客厅里,地板上的东西东一个西一个放着,在雪亮的灯光底下,无声的整齐的凌乱着。 同一时间,西城郊外的某驻京部队处,柴毅然的车缓缓驶过来,却是路过驻京部队大门然后顺着旁边茂盛的杂草路碾过去,然后渐渐消失在夜色里。在城里呆了一天,柴毅然终于回到队里了,回到队里的男人又成了往日的他。 \\\"三哥。\\\"将将从操场走过来,柴毅然身边猛的窜上来一个人,这人长得甚为精致,健硕的身材高大非常,看着比一米八五的柴毅然还要高半个头顶,只是这人有些痞气,与这样的秘密基地严重不符,朗朗的声音也昭示着这人是个明快高调的少爷式人物。这是唐尧,柴毅然相好兄弟几个里面最小的那位,此人也被唐家那位大家长扔在柴毅然底下受着各种各样训练然后照样为了各种任务出生入死。 \\\"嗯。\\\"低沉应了唐尧,柴毅然默默朝亮灯的地方走去,回到队里,他一贯是话极少的,不似别个地方的他,在队里他永远严谨的连千分之一的出格都不会有,生命太容易出意外,他得负责整个队里几十号人。 \\\"你今天不对劲啊,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回大院儿了\\\"唐尧敏感察觉出柴毅然的不对劲,他极少叫柴毅然三哥的,只有惹事儿之后才会这么叫,柴毅然清楚他的性,自然会借机说他,今天就只是应了一声没了下文,真是奇怪的要死了唐尧想。 “没回。” “那就真的奇怪了,莫非是你知道我干的事儿了?” 柴毅然警觉,侧头眯眼看按在他肩头的小子,“你又干什么了?” “没,没干什么。” 唐尧捏着柴毅然的脸将这人的脸扳过去,然后见柴毅然真的没再问下去而是又沉默的往前走他是真觉得奇怪了。 \\\"哎,你今儿真的不对劲啊哥哥,有心事儿想女人了\\\" \\\"小兔崽子……\\\",柴毅然作势抽唐尧,兄弟几个,只有这个最小的这样无法无天,然听见唐尧的话他心头还是一跳,莫名的,脑里又映出女医生那样一张脸,心头蓦地抽动,柴毅然拖着唐尧调头又往回走。 \\\"哎,哥哥哎,去哪儿您到宿舍了!\\\"唐尧扯着他那京片子调儿在那儿喊。 \\\"闭嘴。\\\"柴毅然低喝,唐尧便乖乖闭嘴跟着他三哥的脚步往训练场方向走,他直觉柴毅然今儿有事儿跟他说。 两个人沉默走了好长时间,唐尧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柴毅然终于说话了。 “我今天看上了一个女人。”柴毅然说的直白,既然跟唐尧说,他就犯不着遮掩,是真的,就那么那女医生扭头的瞬间他看了一眼,他就动心了,火烧火燎的觉得那女的他看着舒服顺眼极了。 \\\"我 \操,行啊老三,你也看上了一个女人,哦,那啥,不是,你终于要开荤了,三十年的老处男终于要尝尝肉味儿了,我那小哥哥终于要见见女人了。\\\" 什么叫也,柴毅然听出唐尧话里的话,见这混小子是因为女人的事儿遮遮掩掩他也就没再问,只是横了唐尧一眼。 “这好事儿啊,看上了那就领回来上了呗,横竖咱也老大不小的了。"唐尧说话没谱儿,听了柴毅然那一句张嘴就这么说,被在屁股上蹬了一脚才有了正形儿。 “她有男人了。” “结婚了?” “没有,订婚了。” “订婚顶个球事儿,结婚了你看上了弟弟都能给你抢回来,别说她就订一婚。” 唐尧说完,好一阵子柴毅然都没有说话,唐尧等了半天,一回头就见柴毅然直直盯着他,夜色里这人的眼睛直发亮,狼一样的渗人。 “三哥.”唐尧小心的叫了一声,这会儿没执行任务,怎的他三哥脸上的表情是这样的,盯着目标一样的盯着他。 柴毅然五官长得极标准,然身上的刚毅气叫他棱角分明的脸多了些凶蛮,加之十几年不间断的操练还有各种凶险的经历,叫这个男人长得甚至有些匪气,当然这是在队里和任务的时候那股子匪气和狠劲儿才会出现,这会儿莫名出现真的是吓人的厉害。 “你说抢回来?” "嗯。唐尧愣愣点头。 “嗯。 ” 柴毅然也这么低声应了一声,然后下定决心般的往宿舍走,留下唐尧在原地站着眯眼看前方蛮霸蛮霸的人。 没人的时候,唐尧一身的痞气也就没有了,站在原地他想了一会儿,大致也就知道了什么事儿,然后这人觉得,柴毅然其实和他真的很像,在感情上不像二哥那样隐忍,直接坦率,总也要试着将自己想要的东西在手里攥上,等待和隐忍真的不属于他们这样有今日没明日的人,想清楚了自然是要做的。 柴毅然擅长沉默,其实他并不是个喜欢沉默的人,只是这么多年他习惯了沉默而已,因此就给人这人沉默甚至有些木讷的印象,然看他的眼睛,那是双喜欢掠夺的眼睛,能做头狼的,非心思狡黠大脑灵活有*的人不可。 可真的,唐尧以为掠夺主动方是柴毅然,然往后些年间,连柴毅然都不知道他开了这个头到底是谁猎到了谁。 未点灯的办公室里,站在窗前的男人头发微卷身姿挺拔,从侧脸看去,这人的脸像极了唐尧,这是唐尧父亲,柴毅然的直接领导人便是他。 此刻,柴毅然罕见的没有任何征兆来办公室要求见那位,这是这么多年的头一回。 “你说你想休假?”站着的人这样道。 “是。” “理由。” “我……到了该结婚的年龄了。” “嗯?” “我看上了一个女人。” “哦。”站着的人想起家里迷糊的妻子,淡声应了。 在这位面前,任何人都不能做到那么坦然,柴毅然安静站着,有些忐忑,他这样的理由以这样的身份说出来,着实是有些无理的。 “嗯,那就去吧。” 幸亏那位这样说了,柴毅然悄悄松口气,然后鼓起勇气将没吐出来的话说出来“我希望那个女人也可以有个假期。” 站着的人转身,看了柴毅然好半天,然后慢慢“唔”了一声,有些不置可否的样子,然最终还是点头了。 柴毅然转身快步走出去,他有些兴奋。 语默刚刚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家里的电话竟然响了,家里电话鲜少响起,能让这个电话响起来的也只能是另一个家里的电话。 语默接起电话,那头果然是继父的声音。 “爸爸。”语默这样道,语气有些亲近。 第6章 卧室里的光不似客厅里那样仿佛手术室里的雪光白渗渗的吓人,这会语默在的屋里床头灯黄晕晕的静谧,带着点家的黄暖。这个不像寻常人的家里终于有一点点和别家相似的地方了,那样黄暖的光叫这个生化室样的家多了些柔和,连同这屋里唯一的人也少了些棱角,披着头发的女人侧脸被灯映出的细小绒毛在光下跳舞,这会的语默和白天是截然不同的。当然,处在能叫她放松的环境里她自然是和白日里是不同的。 执着电话,语默听到电话那头说出的话语时有些茫然,怎么好端端的她要去休假。 “爸爸,我不想去休假,我不累。”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但是此刻女人嘴角抿起的弧度显示着主人带了些小小的倔强在和那头的人说自己的意愿。 然即便她不想去,继父语气里的为难让她自动消了声儿,她知道若是可以,只要她稍稍表现出不愿意的意思,继父定然不会勉强她,可这次她清晰的说出她不想去还是不行,那样她也就不说了,挂了电话更加茫然也愈加困惑。 上面怎么就突然让她去休假?为什么小小的一个她还牵扯到上面?上面还会管一个老百姓会不会休假 她从来都不是话多的人,即便心里有这样种种的疑惑,可因为这个电话是继父打的,她便觉得她是要无条件遵从的。对于继父齐政,语默觉得如果可能,她永远也不要让他失望。 然而,让一个从来没有休假过的人骤然去陌生的地方休假,这几乎能让语默仓皇到失色。是的,自从成年之后她从来没有去过陌生的地方,她的活动范围就只有医院和家里,还有几个熟识的餐厅,旁的就没有了,连公园她都没有去过,怎么去休假的地方?去了那里要干什么?碰见了更多的陌生人她要怎么办 看着床头柜上标出的日期语默惊慌到了极点,明天就是台历上标出的红圈,明天晚上她又该怎么过?被别人看到了怎么办? 惊慌的情绪带动血液流速加快,语默的脸稍稍有些发红,察觉手心温度变化的时候语默瞬间变色,带着还未干透的头发再一次进了浴室,等再一次出来的时候原本脸色莹润的女人脸色青白,浴室里还未散去的冷空气说明方才主人用了凉水。 血液流速再一次变慢,语默拿着毛巾慢慢擦头发,一会之后,她将脸埋进毛巾了,好半晌才拿开毛巾,移开的毛巾下是一个闭着眼睛的脸庞,睫毛的震颤让这张脸显出些脆弱,咽下喉咙里的哽咽,语默有些绝望,这样畸形的生活她要过到什么时候?她甚至连大的情绪波动都不能有。 越来越差的记忆必须让她要拼命的学习,长期服药的后果和不断加大的剂量叫语默一天天焦躁起来。必须要停止服药了,语默心想,可停止服药之前的那个人到底在哪里? 脑海里掠过不同脸庞的身体,终于有一个身体定格在最终,语默长长吸了口气,那样的男人,她怎么去接近? 带着所有的仓皇,语默勉强上床了,然上床不久,她就安静的睡着了,偌大的床上女人呼吸均匀,只有床头上还残留着些许药物的针管偶尔闪现一下亮光。 第二天,和往日一样语默醒来了,醒来之后她安静坐了很长时间,这是她的习惯,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确认她之前所有的记忆是否还在,当医生的好处就是她可以知道她所用的药物副作用。 等家里电话再次响起来的时候语默已经简单收拾好自己的行李了,几件衣服,还有十几个针管加上洗漱用品,这就是她所有的行李了。 穿鞋,关门,只提了一个大纸袋的女人像是下楼扔垃圾的样子叫远远看着的人挑眉,柴毅然简直不能想象被告知要去休假很长时间的女人竟是以这个模样出现的,这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 昨晚电话里,继父问她若是非要去休假的话她愿意去哪里,语默只说去人少的地方,故下楼的时候看见继父的警卫员递给北京飞往大理的机票时语默安静的接过。被动的出行叫人心情并不是那么好,尤其对她来说,虽然她一贯面无表情冷冷的同人说话,可今天接她的小警卫员还是觉得她比往日冷了好几度。 从语默下楼到上车,柴毅然在远处静静看着,他的眼睛很好,隔着十米的距离他都能看清那张他觉得漂亮到极点的脸蛋上的冷霜。载着女人的车已经出发了,柴毅然坐在驾驶座上再次看着手里的一张纸,他细细端详左上角贴着的那一寸照片连同底下那几行简单的履历,最后这个男人用拇指揩了揩那张一寸照上的人嘴巴,踩一脚油门顺着前面车子驾驶的路线前进。 这个女人,连填写自己的履历都简短到了极点,柴毅然不禁想起医院里那瞬间女医生脸上的冰凉,然后砸着嘴觉得这个谜一样的女人,该死的对他的味,他貌似可能不太喜欢性格绵软的女人,这样冰一样的美人简直能让他心头火旺的烧了大脑。 放下手里提着的纸袋,语默终于松口气,这里是洱海旁边的一个小镇,古朴的小镇没有随着改革大潮而改革,外界的风并没有吹到这里,不大的客栈还残留了上个世纪的痕迹,可语默从进了这个小镇第一眼看见这个客栈她就进来了。 全木的小屋不大,可是很干净,米白色的窗帘随风慢慢摇动,暖色的原木上细细的纹路叫看惯了白色大理石的医生惊奇不已,已经到傍晚了,窗外的天蓝的透亮,到了这会,语默才稍稍放松了一下,觉得这次出来也还不错,至少这里很安静,很适合现在的她。 语默想长期用药让她有点轻微的幻觉了可能,从上飞机到这里,一路上她觉得有人一直在盯着她,可是四下搜寻时又没有看见过任何人,她的感觉一向敏锐,这时候她有点怀疑自己了。 及至晚些时候出门偶然一瞥,语默觉得也许一路上真的有人看着自己。 语默睁开眼睛的时候有些茫然,睁开眼四下瞧了瞧才想起这会她早已经离北京很远,她惊讶于自己竟然在这个地方这么快的入睡,刚到时她原是想稍稍上床歇歇,可无知觉间竟然睡着了。起身侧耳细听,外面有些许人声。 语默拉开门,将将打开门,一抬眼,就那么一眼,猝不及防的,她看见了院里的男人。真的,这会客栈里的游客都在院里喝酒闲聊,可她刚一打开门,直直的,那个男人的侧脸就入了眼帘。 一瞬间,语默呼吸一滞,然后震惊,原来她对这个人已经熟悉到这种程度了么,光是一个侧脸,就可以断定是那个男人了么。 客栈是个二层的环形小木楼,语默住在二楼,她倚着门在门口站了好久,终于慢慢跺了出来稍稍将自己的身体倚在了栏杆上。女医生一句话不说,静静站着,隔了些距离看底下谈笑的人们,夜风轻柔,吹起的发丝要迷了她的眼睛,医生眯眼,她觉得兴许她可以不用服药了。 二楼有个安静倚着栏杆的女人,一楼有个喝酒兴正浓的男人。 柴毅然没穿军服,在这里他自然不能穿那样的衣服,故这会这个男人和所有这里的游客一样穿着随性而清凉,黑色无袖背心,花短裤,夹脚凉鞋,混迹于游客中的男人坐在台阶上,和身边的陌生人喝的热烈而高兴。 可就算他穿了最最普通的衣服,那样高壮的身材还有英俊的五官,叫这个男人星辰一样耀眼与旁边人。这个男人甚至爽朗的大笑,大笑时眼角的细纹语默看的一清二楚。 语默一度以为这个男人阴沉到极致的,在她的印象里柴毅然不是这样的人,可是这会,这个男人大口喝啤酒,大声笑,还有晶亮的眼睛和露出来臂膀,这一切都让语默害怕起来了,害怕夹杂着悸动,她怕悸动过于强烈。 从医生打开门的时候柴毅然就看到医生了,他正对着的门一动,他从门缝里看见了刚睡醒的医生,还有医生看见他时骤然僵住的身形。 医生是认识他的,柴毅然知道,如若不然,医生是不能有那样的反应的。 身旁的游客在说什么柴毅然能听见,而且他回复别人的时候他也回复的很好,可是他的全副心神都在二楼倚栏的女人身上。 那个女人在看着自己,柴毅然知道,夜色下的医生像是上个世纪的旧式女人一样精致,这种感觉柴毅然喜欢极了。 从未和女人有过纠缠,柴毅然不知这会他一头撞进去,往后该是有多少惊浪,可人生就是这样,就是由一连串的不可预料构成的。 这会这个男人有些欣喜,大口咽下啤酒,蓦地,故意的,他转头直直看向二楼医生那里,在捕捉到医生瞬间的惊慌失措之后这个男人像是孩子恶作剧成功后的满足。 不再压抑体内的悸动,语默尝试让自己享受那种感觉,从很久之前起察觉到血流变化她都会压制自己的感觉,这会,心里悄悄下了决定,完美的医生决定不再压抑自己。她知道放出它再收回去就难了,可服用的药量再不能大了,畸形的生活甚至让她被别人当成怪物。 盯着男人上下滑动的喉结和粗大的手指,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可是突然,那个男人转头直直看她,心头一跳,瞬间的惊慌之后她着迷于那个男人晶亮的眼睛。 这种着迷,不是女人和男人荷尔蒙相互作用的着迷,语默知道她是渴极之人看见清泉之后的感觉。 小镇向来是睡得很早,若不是游客们,日落小镇该是休息的时候,可即便有了游客,在路灯亮起来的时候,游客们遵从这里的习惯也渐渐都回房了。院子里的男人是最后一个上楼的,在听见木制楼梯被踩得“吱吱”作响的时候语默转身回房。她怕自己发软的腿叫男人看见,他终是会发现,只是这会她不愿意叫他看见。 木制屋子比想象中的隔音还好,关上门,世界重新安静了,语默不再压抑自己体内的骚、动,何况今天是台历上画红圈的日子。 第7章 氤氲的水汽里,语默的脸莹润发红,水流下的身体舒展自然,长长的头发包裹着一道莹润的身子在水汽里若隐若现像是海底的美人鱼一样引人。 语默高,穿上衣服的时候很瘦,可是脱了衣服,除了纤长的四肢,她罕见的身材离干瘪差了很远,即便她有意识的时候抑制过体内激素的分泌,可等她发觉的时候身体都已经发育完成,因了她极力压抑的东西,她的身子真的不错,很不错。 是有多久没有洗过这样舒服的热水澡,久到刚打开热水的时候她甚至不习惯这样的热度,可她的身体是喜欢热的东西的,喜欢一切能让身体发热的东西,所以这一个热水澡语默洗的舒服之极。 隔壁的木屋里,一样的摆设一样的构造,只是不一样的这个屋里有旁边屋里没有的现代化的东西,那是柴毅然亲自弄来亲自装上的,连客栈老板都不知道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在隔壁安装了监视设备。 他把他所擅长的东西放在了这个古朴到日落就要休息的小镇上,这种现代化的设备是与这里截然不相符的,可柴毅然丝毫没有羞愧感,更过分的是这个男人对于窥探别人*这种事情表现的很理所当然。 他为什么要来修这个假?为的就是能看见旁边的医生,用这种手段时时刻刻能看见女医生,他为什么不要?既然要抢女人,那何不彻底一点,日日夜夜的伺机然后一爪子打下不是更好么?甚至这个男人连浴室也装上了监视设备。 这会,柴毅然面无表情的盯着屏幕正前方的景象,这个男人仰靠在床上看着手里不大的显示屏,看着被热气包围的女医生若隐若现的身体。摄像头分辨率高的惊人,故连从医生后背上滑落的水珠他都看的分明。 从刚一进门,柴毅然就没有开灯,黑索索的房间里只有显示屏的亮光,那点亮光将男人的脸照得不很清楚,可还是能看得清这人发亮的眼睛。 这个男人看的仔细,但是不躁动,像是经验丰富的猎手,他安静的观察着猎物的行为,只露出一双慑人的眼睛,静静的等待。 很好,柴毅然发现女医生的身体他喜欢极了。 这个男人从来没有过女人,过重的训练和责任还有封闭的环境让他无暇考虑女人这种生物,然女人的身体对于他来说并不是那么陌生,声色犬马的环境他去过,灯红酒绿之处他也去过,各式各样的女人也是见过的,可就如同咒语一样,他在女医生的身体上找不出哪里是不好的。 这样的事情简直不可思议,可是真的,这样的事情就发生了。那样的生存环境和强硬的性格让这个男人连命运都会睥睨,可矛盾的是在这件事上柴毅然是信命的,所以他相信女医生是老天赏给他的。 隔壁房里的女人在继续,然男人却是将手中的显示屏放在了,他往后躺到在床上,闭上眼睛在黑暗里躺了一会,然后自己起身去洗漱。 干任何事情都必须要有节制,喜欢的也好,讨厌的也罢,柴毅然坚信这一点,并且他一直是这样的人,所以这会他不再继续盯着女医生。如果条件允许,他可以在这里看着女医生几天几十天都不动,既然这会他觉得女医生哪里都好,那再看下去,谁能保证他不像个土匪一样强行闯女医生的房间? 可是,在男人进去洗漱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显示屏里的画面早已经变了,变得绮丽,缱绻,毛头小伙子常做的梦一般的景象出现在了屏幕里面,跟假的一样上演着。 一手抓着床头,另一手抓着枕头,屏幕里面的女人身上只盖着被单的一角,从露出来的身体不难看出被单底下的人是裸、着的。彩色的画面甚至连女人潮红的脸和脖子都显示的一清二楚,蜷曲凌乱的发丝倾斜在白色的床单上,包裹着脸,包裹着露出来的身体,那种发丝与肌肤极致的纠缠叫人心头发颤。 可是,这样的画面不是静止的,镜头里面的人在翻滚,喘息,被单下激烈的动静像是一场激烈的鏖战,细小的颤抖在画面里被无限放大,柴毅然洗漱完出来的时候习惯性的一瞥显示屏,然后这个男人不动了。 僵了有那么一两秒,上前两步他走近这小东西。然后男人眉头紧蹙,画面里的女人脸上近乎痛苦的表情让人震惊,柴毅然从来没想象过这样的表情会出现在这个冰块一样的女人脸上,就这么突然出现,连给人缓冲的时间都没有,奇怪的是柴毅然没有悸动,他只是深深的震惊。 柴毅然当然知道画面里的人在干什么,他也知道女人也是有生理需求的,可这样的画面出现在医生身上的时候就让他有点难以接受。 柴毅然信奉着国家的一切,连这个国家的传统他都一并信奉着,骨子里的柴毅然是个完全传统的男人,他甚至有着很深的chu女情节,然后他也大男子主义,虽然他不会像过去人们一样对待女人,可在他的观念里男人依旧是女人的天。 这样的一个男人在看见一个女人在解决自己生理需求的时候一瞬间都有点发懵,然后他安静站着,男人有点生气。 不管男人怎样,女医生在的画面里依旧是动态的,翻滚,喘息,那样长的时间里,最后,连身上盖着的被单都掉在了地上。 监视设备正正按在床的上方,故而床上的所有细节都看的一清二楚,居高临下望下去,女医生纤毫毕露,柴毅然能看见一个女人身上的所有秘密。 突然,柴毅然不自觉的瞠大眼睛,他死死瞪着小小的显示屏,有一瞬间他几乎想踢开隔壁的门看看那个女人到底在干什么。画面里,淅淅沥沥的水流还没有彻底消失,医生腰肢在半空中,床单前面,一滩很大的湿迹渐渐在白色的床单上晕染。 这当然不是所谓的xx,而是尿液,柴毅然亲眼看着从尿液该出来的地方那些水流出来的。 渐渐的,画面里的声音小下去,医生平静的躺在床上,有那么一瞬间柴毅然觉得这女人的脸像是抽大烟的人狠狠抽了一口烟那样。 身下的湿迹越来越大,女医生就那么在一片狼藉的床单上躺了半天,最后起身从带来的纸袋子里翻找衣服,医生穿上一件大衬衫的时候,柴毅然眼尖的看见纸袋子里一个医疗器械盒还有一个台历之类的东西。 今天终于又过去了,尽管这个时候她该好好的睡一觉,可这是客栈,一片狼藉的床上需要她整理,语默勉强起身从袋子里拿出台历放在床头上,然后扯了床单被罩进去卫生间。 原木的房间很小,所以卫生间也不大,勉强够一个人洗漱,这会语默托着大大的床单被罩,光脚蹲在浴室里开始搓洗。 客栈的经营很小,压根没有客房服务之类的,主人早已睡下,所以洗了床单被罩自然没有新的可以换,等语默吭哧洗完所有的东西晾起来后,床上也就只有床垫还有床垫上的一滩湿迹,盯着那滩湿迹站了很长时间,语默关灯上床,然后蜷缩在床的一角睡了,身上啥都没盖。 从女医生开始洗东西到上床,过了好一段时间,柴毅然一直默默盯着,直到医生就那么躺在床上的时候柴毅然也安静看着,看了好半天,十几年没抽过烟的男人突然想来一根儿,自从半大小伙子时期抽过烟之后,隔了十多年柴毅然再次想尝尝烟的味道。 这个男人沉默的思虑着,然后一夜没睡。 第二天,依旧是个大好的天气,语默是被窗户里透进来的光照醒的,睁开眼坐起身,看着还未干透的痕迹,医生别过脸。 站起身打开窗户,临窗户的有一棵叫不出名字的书,正是树叶繁盛的时候,满眼的青翠还有蓝的几乎透明的天气不自觉的叫人心情舒畅。语默趴在窗户上半晌,盯着不远处人家烟囱里升起的烟还有早起的女儿们,静静想着自己昨晚的念头。如果可能,这次带来的药她再也不会用到了。 只是,不定时要从体内窜出的东西一个男人不知可以么? 就这样安静趴了一会,语默洗漱打算下去找点吃的,昨天晚上睡过去错过了晚餐,今天早上稍稍有些饿,从一住进来老板就告知吃饭的时间是统一的,若是错过了就得自己去做,当然食材什么的都是免费的。 柴毅然一夜没睡,看着隔壁的女人从画面中消失,听见脚步声从自己门前走过,这个男人等了一会,然后开门出去,他打开了隔壁的门。 第8章 雪白的床单没有一定点皱褶,干爽的被单也被整齐的掀开一角铺在床上,窗帘微动,半开的窗户有翠色的叶子探出头来,除了放在床头的台历和床脚的纸袋,这件屋子像是先前的客人从来没有住过一样,整洁,安静,连空气里漂浮的因子都未曾改变。 抬眼环顾整间屋子,柴毅然沉吟,这间屋子像是主人刻意恢复成原来的样子,这是随时准备离开的人才会有的举动。探手揭开床单,果然看见床垫上的湿迹还未干透,原样儿铺好床单,柴毅然才转向这会他进来的主要目的。 今天他进来这间屋子,不是来看那滩湿迹,也不是为了摘下监视器,而是为了床脚的那个大纸袋子。 女医生来这里,除了她自己就只剩下这个纸袋子了,柴毅然直觉若是要找出能解释昨晚情况的答案,非得要在这个纸袋子里找不可。 故而,这个男人此刻蹲在地上开始翻找医生的行李。 衬衫,长裤,衬衫,长裤,贴身衣物,贴身衣物,专业书籍,再然后,衣服最底层的医疗盒映入眼帘。 有那么一瞬间,柴毅然的呼吸变的深长,他垂目盯着巴掌大的盒子,然后安静了几十秒。这个男人有着浓黑的眉毛深刻的双眼皮,和挺得恰到好处的鼻梁,尤在他垂目沉默的时候这三者最为相得益彰,那种眉宇间独属于男人和军人的气质在那点地方喷薄而出。 深思了几秒,“喀啷”医疗盒被打开了。极快速的柴毅然眨了下眼睛,十几支排列整齐的针管安静的放着,透明的液体随拿着盒子的人在针管里细小的流动着,下意识拿起一根针管在鼻前嗅了嗅,没有闻见熟悉的味道柴毅然悄悄吁了口气。 方才盒子刚打开的时候,真的,那一瞬柴毅然觉得这些针管里装的全是毒品。 对于毒品,柴毅然熟悉的程度堪比专家,甚至他曾经所制的毒品在黑市上畅销一时,那是他曾在y国潜伏过很长时间的结果,所以他对这种装在小针管里的透明液体敏感的不得了。 悄悄拿出一根针管放在裤兜里,柴毅然觉得女医生肯定会发现有一只针管不见了,可是他也敢肯定即便医生知道是他拿走也不会吭声的,没来由的,这个男人就是这么笃定。 四面转着不大的盒子,长期的习惯让这个男人本能于从任何细小的地方获取他想知道的东西,可是这个小盒子转死他也没发现任何有用的东西,于是柴毅然放弃。他觉得如果不是女医生学过反侦察科目就是这个女人的自我保护意识过于强烈,或者也可以说这个女人时刻准备着将自己从任何环境中抽离,故而,她不会在任何东西或者地方留下她的痕迹,甚至连随身用品亦然。 到底在害怕着什么才能让一个人这样,随时准备从任何地方逃离,柴毅然不知道。短短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里,女医生让人瞠目结舌,现在这个男人已经不知道他选择的这个女人是不是合适的人选了。 然这会,遵从他的本能,他仔细的查看了所有的地方,连浴室也进去了一圈,堪堪要走的时候,无意间转头,床头上的台历映入眼帘。 柴毅然驻足,然后拿起台历,昨日的日期上标着的红圈在一群黑圈里显眼的非常。连翻好几页,不管是哪一月,每月都会有一个红圈,但是不是固定的日期。柴毅然皱眉,不管怎么看他都参不透这些红圈到底代表着什么,凭直觉,他觉得这些圈儿一定有着些什么意思。 头狼不是谁都可以当的,选头狼的那个人能选上柴毅然一定是柴毅然有他自己的独到之处,这样的男人在他的战场上是狡诈狠毒的硬角色。同样在一头雾水的情况下,柴毅然很快发现这些黑圈到每个红圈都是十五天,也就是说每隔十五天要经历昨晚的那一场? 一想到自己的猜测,柴毅然狠狠眯了一下眼睛,然后放下东西悄然出去。 尽管知道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可是柴毅然觉得全天下秘密最多的可能就是此次他费了大功夫招来一起休假的女人了。。 这样来看,他苦心孤诣招的休假简直像一个笑话,原本想着能好好了解一个女人,可就目前来看,他是越了解越不了解。 吃个早饭能费多少时间?吃个早饭费不了多少时间,尤其对魏语默来说,在公共场合吃东西她一向会吃的安静而迅速,可兴许是这个小镇的空气太好,林间飞的鸟儿过于悠闲俏皮,亦或是下了决定心头终于稍稍轻松了些,语默难得决定出去走走,沿小镇唯一的街道向前走了一会,鞋跟敲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安静而隐秘,带着独属于女人的美好渐渐响了起来。 可这个女人连这样的轻松时刻也只是享受了不到十分钟,她习惯了紧绷,片刻的放松只是新奇的尝试,时间一长就会让她不习惯,所以沿原路返回,语默很快又回了客栈。 推门进去的瞬间,不管从哪个门进去,在独属于自己的空间里,语默会放松一些,可这会刚一进屋放松了脊梁下一瞬她的腰又重新挺直。 有人进了这件屋子,除了她以外的人,魏语默肯定。她在订房间的时候已经跟老板说好,她不需要任何主动的服务,有什么需要她会自己跟老板要求,所以进来的不可能是老板,况且即便是老板进来过,方才她上来的时候老板至少会跟她说一声,然没有。 这种感觉不舒服至极,像是有人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窥探了自己*,语默僵直的站了半天,对于空气中任何东西她都很敏感,甚至有时候光靠鼻子她都可以分辨出空气里某些成分。静止了好一会,不期然的,脑海里映出昨日那双黑亮的眼睛,语默心中一动,有些怀疑此前她来的目的。 那个男人的特殊性她是清楚的,可是不清楚到底特殊到什么程度,或许,这会两人在这个小镇的相遇不是偶然? 心里各种猜测,习惯性的,语默伸手翻出了装在袋子里的医疗盒,打开盖子的时候就一眼,她瞬间发现少了一支针管,她的东西,放的时候有她自己的规律,这会一眼可知的形状被打破了,那是少了一支的结果。 语默大惊,进来的人不单是进来了,而且连行李都翻了,甚至还拿走了一支针管。作为一名优秀的医生,她清楚私自携带大剂量注射类药物的严重性。 重新放好盒子,就像柴毅然之前预料到的一样,医生能发现少了针管,并且还这么迅速。可也如他预料的一样,医生并没有声张,甚至在一开始的慌张之后很快便镇定了下来。 这是一个理智的,敏锐的女人,柴毅然想,看着显示屏里的女人安静坐着拿出书本开始看书,柴毅然想这个女人若是男儿身,定然是要招到他的队里来。 二十五岁就做了神外的主刀,不管这个人的过去是怎样的,可是往后,倘若没有不断的汲取新的东西,高强度的竞争密度会让你自然的从那个位置上下来,故而语默从来不会间断学习,哪怕有些东西她已经烂熟于心可她还是要看书。这是她找回平静的方式,她的所有努力,所有不容易,都是为了成为一个完美的外科大夫,这种念头是在任何境地下支撑她的东西。所以此刻的慌乱,在打开书的不一会就已经消失了。 况且,隐隐的,语默觉得针管是被柴毅然拿走了,而且拿走针管也不是为了告发她的违禁,她不清楚其他,但是她清楚那个男人断然不会做出真正伤害她的事情,这种没来由的自信让语默觉得羞愧。 出乎她规划好的事情总会让她慌乱,可是这会慌乱过后语默反而松了口气,已经选好目标,柴毅然能知道反而是好的,迈出的第一步总是艰难的,由男人迈出总是好的,至少两人有了交际。 语默在看书的时候,柴毅然出去了一趟,他出去了很长时间,等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下午了,他去了y省的异种兵分设基地,然进门的时候,他看见了在侧楼檐下吊床上睡着的女人,英挺的男人驻足。 下午是客栈最安静的时候,几乎所有的客人都去了离这里不远的r海,只有三两个客人还留在客栈。 语默是在吃过中午饭的时候靠近那张吊床的。她向来有睡午觉的习惯,这是当了医生之后养成的习惯。此刻在安静的古朴的小镇里,吊在檐下的吊床让医生觉得新奇,试探着爬上去,晴好的天气,古谧的小镇里,医生很快睡着了。 医生睡的很熟,连被人看了半天都没有醒来。鼻息均匀,肤色莹润,丰厚的嘴唇殷红,这是一*康的不能再健康的脸,可是拥有这样一张脸的人随身带着大剂量的注射镇静剂。 柴毅然安静看了好一会,他很想问问医生到底为什么随身带这么多镇静剂,可医生这会睡的很香,于是他忍了。 早上他出去的时候就是为了让人验验针管里到底是什么,然最后得出的答案让人意外到极点,这样一个理智的完美的医生,为什么还需要镇静剂? 一点点的发掘,就一点点的察觉医生是个矛盾体,这样静谧的一张脸上丝毫找不出用镇静剂的理由,可是又带着那么多的针管。这样一个冰冷的人,可是昨夜又做出了在男人看来那样惊世骇俗的举动。 真正的医生与表面是相反的,柴毅然知道。 蓦地,男人的目光一定,然后两步走近了吊床。 由于睡觉的不设防,医生衬衫的袖子被撸了上去,露出来的手臂莹润纤巧,然而,吸引男人注意力的不是这些,柴毅然的目光定格在肘弯处那些针眼和淤青血迹。这是长久注射后才留下的痕迹,难怪她的衣服都是长袖长衫,难怪,柴毅然恍然。 一只手臂肘弯处满是淤青,这个男人探手就捏上医生另一只胳膊,撸起袖子,果然,另一只胳膊也是这样,甚至另一只胳膊整个胳膊遍布着针眼。 柴毅然是个相当自我的男人,若是他坚持的事情,除非用命令,否则很难叫他改变。此刻这个男人直接探手捉起医生胳膊这样的举动,鲁莽,无礼,可是他没有这么觉得。长期和一群男人在一起的制式生活,让柴毅然和别人沟通的方法简单极了。 即便睡的再沉,这样的动静也该醒来了。 语默一睁眼,睁眼就看见和自己脸挨得很近的脸。这样一张脸,是她思虑了五年的脸,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她需要这样一个她身体内的它喜欢的脸和身体。 从来没有和这张脸挨得这么近过,一时间完美的医生有点发愣。 柴毅然当然发现了医生已经醒来,可是这个男人就保持了那样一个姿势,在近处仔细的看着这张脸。男人长的极好,远看能看见他身上的男人气,可近看就完全看的是那张脸,那张脸阳刚英俊,有着幽深的黑眼和好看的唇形,这是医生喜欢的。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的时候,魏语默害怕,她能感受到自己血管的贲张和血流的变化,那种疯狂的身体驱动简直叫人心颤。 可是,手臂上的的触感叫她回神,侧脸,肘弯处摩挲的拇指还有触目的淤青让医生脸色一变。 “请让开。”极度的身体压抑叫医生的声音听上去冰冷极了,当然再凶狠的语气柴毅然都是不怕的,只是他终于松手站直了身体。 居高临下,这个男人望着迅速逃离的医生,甚至医生下吊床时候的踉跄他都望着,一言不发。 没人知道,方才四目相对的时候看着医生发懵的眼睛无措的是他,隔着屏幕他看光了这个女人的一切,可是隔二十公分的距离他没看过,幸好没人知道。 第9章 从吊床逃离到进屋,连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医生呼吸喘到极致,忍了又忍,医生终于没再拿起针管。 现在与其说她有其他病,倒不如说她已经对镇静剂上瘾,任何情况都可以诱发她注射镇静剂,然低头看看自己的肘弯处,医生调整了好几次呼吸才慢慢将心脏调到正常的鼓动频率内。 方才近距离的对视,简直能将人吓蒙,女医生就连上手术台,也尽量不与其他人站在一起,这是头一回这么近距离的看见男人。 无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肘弯处,语默清晰的看见自己肘弯处的鸡皮疙瘩现在还没消。 这个男人难道知道了她的意图?还是这个男人别有意图?当然就现有的情况看,谁看医生和男人的相遇不是一场偶然。 惊魂未定,胡思乱想,比邻星已经西斜大半,该是傍晚的时候了。 晚饭语默是下楼吃的,下楼的时候没看见那个男人,等将将吃好准备上楼的时候,正好抬头看见正要下楼的人。 医生顿足,下午想了很长时间,她确信这个男人对自己有意图,不管是哪方面的,这个时候她都抗拒不了。 所以她以为至少他会有几句话对她说的,然而,男人甚至连瞧都没有瞧她就这么从身边掠过,然后进去餐厅,端了饭找了位置就开始大口大口嚼饭,头都不抬。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理解错误?自恋过度?语默开始怀疑自己。 终于夜色四合的时候,依旧有人坐在院儿里喝酒聊天,魏语默依旧没参加,她看见男人依旧在人群中喝酒大笑。只是这次,二楼倚栏的旧式女人也下楼了,她没有扎堆到人群中,一个人独自出门,沿着早晨走过的青石板路医生一个人开始倾听自己的声音。 见过面子大过天的男人么?即便知道自己做错也不会认错,宁愿将自己累死呕死也不会让别人看出来,柴毅然简直将这五个字用行动演绎了一遍。 下午自在近距离看见医生的脸他无措之后,虽然没人知道,可柴毅然内心里觉得自己丢脸至极,故看见医生的时候他眼睛都未斜一下,察觉医生正看着自己,他还夹紧了步伐,绷着后背进了餐厅。 等医生上楼之后柴毅然蓦地就有些啼笑皆非,对自己,“你到底在干什么?”如果按照他的意愿,至少看那医生一眼还是可以的。 这会看着医生独自出门,柴毅然没有动弹,然过一会之后,他站起来准备出门。 和他方才闲聊的是个绵城人,柴毅然站起身的时候看见人家促狭的笑,于是这男人也笑用人家的方言道“我婆娘。”他指指门外面,这男人说的自然而爽快,一派老爷们像。 语默一个人在走,长长的青石板路没有其他人,偶尔有路边人家的小孩在门口玩,旁的就没有人了,夜色已经开始浓起来了,与早上不同的是,这回医生一直在走,没有返回。 若是身后没有人,这会她应该是往回走的,可是身后有人,于是她继续走路,佯装不知身后有人。 柴毅然跟在语默身后,隔了大概有十米的距离,已经走了很长时间了,他知道前面的人知道他在后面。 云城是个多水多云的地方,几乎走几步就能看见大小的河或者湖,语默一个人在前面走了很久,在青石板的尽头,一条数米宽的河波光闪闪。 这是语默在客栈二楼看见的那条河,她觉得今晚虽然台历上是黑圈,可是她可能不用打镇静剂了。 不宽的河流很清 ,这里的人们日用水全从这里打,语默知道再往前走河流的前面就会有一大片湖,中午她看见有人在里面游泳。 果然,再走一会,一个半圆形的湖圈出了大片的河水让这里形成了天然的大泳池。 小镇已经很安静了,四周都没有声音,偶尔有人家的狗传出一两声儿声响,再就没有旁的了。语默回头,男人已经不声不响离她很近了,夜色里这人的面貌几乎要模糊,然高大的身形叫人让这个人立在哪里都不能叫人忽视。 雪白的床单没有一定点皱褶,干爽的被单也被整齐的掀开一角铺在床上,窗帘微动,半开的窗户有翠色的叶子探出头来,除了放在床头的台历和床脚的纸袋,这件屋子像是先前的客人从来没有住过一样,整洁,安静,连空气里漂浮的因子都未曾改变。 抬眼环顾整间屋子,柴毅然沉吟,这间屋子像是主人刻意恢复成原来的样子,这是随时准备离开的人才会有的举动。探手揭开床单,果然看见床垫上的湿迹还未干透,原样儿铺好床单,柴毅然才转向这会他进来的主要目的。 今天他进来这间屋子,不是来看那滩湿迹,也不是为了摘下监视器,而是为了床脚的那个大纸袋子。 女医生来这里,除了她自己就只剩下这个纸袋子了,柴毅然直觉若是要找出能解释昨晚情况的答案,非得要在这个纸袋子里找不可。 故而,这个男人此刻蹲在地上开始翻找医生的行李。 衬衫,长裤,衬衫,长裤,贴身衣物,贴身衣物,专业书籍,再然后,衣服最底层的医疗盒映入眼帘。 有那么一瞬间,柴毅然的呼吸变的深长,他垂目盯着巴掌大的盒子,然后安静了几十秒。这个男人有着浓黑的眉毛深刻的双眼皮,和挺得恰到好处的鼻梁,尤在他垂目沉默的时候这三者最为相得益彰,那种眉宇间独属于男人和军人的气质在那点地方喷薄而出。 深思了几秒,“喀啷”医疗盒被打开了。极快速的柴毅然眨了下眼睛,十几支排列整齐的针管安静的放着,透明的液体随拿着盒子的人在针管里细小的流动着,下意识拿起一根针管在鼻前嗅了嗅,没有闻见熟悉的味道柴毅然悄悄吁了口气。 方才盒子刚打开的时候,真的,那一瞬柴毅然觉得这些针管里装的全是毒品。 对于毒品,柴毅然熟悉的程度堪比专家,甚至他曾经所制的毒品在黑市上畅销一时,那是他曾在y国潜伏过很长时间的结果,所以他对这种装在小针管里的透明液体敏感的不得了。 悄悄拿出一根针管放在裤兜里,柴毅然觉得女医生肯定会发现有一只针管不见了,可是他也敢肯定即便医生知道是他拿走也不会吭声的,没来由的,这个男人就是这么笃定。 四面转着不大的盒子,长期的习惯让这个男人本能于从任何细小的地方获取他想知道的东西,可是这个小盒子转死他也没发现任何有用的东西,于是柴毅然放弃。他觉得如果不是女医生学过反侦察科目就是这个女人的自我保护意识过于强烈,或者也可以说这个女人时刻准备着将自己从任何环境中抽离,故而,她不会在任何东西或者地方留下她的痕迹,甚至连随身用品亦然。 到底在害怕着什么才能让一个人这样,随时准备从任何地方逃离,柴毅然不知道。短短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里,女医生让人瞠目结舌,现在这个男人已经不知道他选择的这个女人是不是合适的人选了。 然这会,遵从他的本能,他仔细的查看了所有的地方,连浴室也进去了一圈,堪堪要走的时候,无意间转头,床头上的台历映入眼帘。 柴毅然驻足,然后拿起台历,昨日的日期上标着的红圈在一群黑圈里显眼的非常。连翻好几页,不管是哪一月,每月都会有一个红圈,但是不是固定的日期。柴毅然皱眉,不管怎么看他都参不透这些红圈到底代表着什么,凭直觉,他觉得这些圈儿一定有着些什么意思。 头狼不是谁都可以当的,选头狼的那个人能选上柴毅然一定是柴毅然有他自己的独到之处,这样的男人在他的战场上是狡诈狠毒的硬角色。同样在一头雾水的情况下,柴毅然很快发现这些黑圈到每个红圈都是十五天,也就是说每隔十五天要经历昨晚的那一场? 一想到自己的猜测,柴毅然狠狠眯了一下眼睛,然后放下东西悄然出去。 尽管知道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可是柴毅然觉得全天下秘密最多的可能就是此次他费了大功夫招来一起休假的女人了。。 这样来看,他苦心孤诣招的休假简直像一个笑话,原本想着能好好了解一个女人,可就目前来看,他是越了解越不了解。 吃个早饭能费多少时间?吃个早饭费不了多少时间,尤其对魏语默来说,在公共场合吃东西她一向会吃的安静而迅速,可兴许是这个小镇的空气太好,林间飞的鸟儿过于悠闲俏皮,亦或是下了决定心头终于稍稍轻松了些,语默难得决定出去走走,沿小镇唯一的街道向前走了一会,鞋跟敲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安静而隐秘,带着独属于女人的美好渐渐响了起来。 可这个女人连这样的轻松时刻也只是享受了不到十分钟,她习惯了紧绷,片刻的放松只是新奇的尝试,时间一长就会让她不习惯,所以沿原路返回,语默很快又回了客栈。 推门进去的瞬间,不管从哪个门进去,在独属于自己的空间里,语默会放松一些,可这会刚一进屋放松了脊梁下一瞬她的腰又重新挺直。 有人进了这件屋子,除了她以外的人,魏语默肯定。她在订房间的时候已经跟老板说好,她不需要任何主动的服务,有什么需要她会自己跟老板要求,所以进来的不可能是老板,况且即便是老板进来过,方才她上来的时候老板至少会跟她说一声,然没有。 这种感觉不舒服至极,像是有人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窥探了自己*,语默僵直的站了半天,对于空气中任何东西她都很敏感,甚至有时候光靠鼻子她都可以分辨出空气里某些成分。静止了好一会,不期然的,脑海里映出昨日那双黑亮的眼睛,语默心中一动,有些怀疑此前她来的目的。 那个男人的特殊性她是清楚的,可是不清楚到底特殊到什么程度,或许,这会两人在这个小镇的相遇不是偶然? 心里各种猜测,习惯性的,语默伸手翻出了装在袋子里的医疗盒,打开盖子的时候就一眼,她瞬间发现少了一支针管,她的东西,放的时候有她自己的规律,这会一眼可知的形状被打破了,那是少了一支的结果。 语默大惊,进来的人不单是进来了,而且连行李都翻了,甚至还拿走了一支针管。作为一名优秀的医生,她清楚私自携带大剂量注射类药物的严重性。 重新放好盒子,就像柴毅然之前预料到的一样,医生能发现少了针管,并且还这么迅速。可也如他预料的一样,医生并没有声张,甚至在一开始的慌张之后很快便镇定了下来。 这是一个理智的,敏锐的女人,柴毅然想,看着显示屏里的女人安静坐着拿出书本开始看书,柴毅然想这个女人若是男儿身,定然是要招到他的队里来。 二十五岁就做了神外的主刀,不管这个人的过去是怎样的,可是往后,倘若没有不断的汲取新的东西,高强度的竞争密度会让你自然的从那个位置上下来,故而语默从来不会间断学习,哪怕有些东西她已经烂熟于心可她还是要看书。这是她找回平静的方式,她的所有努力,所有不容易,都是为了成为一个完美的外科大夫,这种念头是在任何境地下支撑她的东西。所以此刻的慌乱,在打开书的不一会就已经消失了。 况且,隐隐的,语默觉得针管是被柴毅然拿走了,而且拿走针管也不是为了告发她的违禁,她不清楚其他,但是她清楚那个男人断然不会做出真正伤害她的事情,这种没来由的自信让语默觉得羞愧。 出乎她规划好的事情总会让她慌乱,可是这会慌乱过后语默反而松了口气,已经选好目标,柴毅然能知道反而是好的,迈出的第一步总是艰难的,由男人迈出总是好的,至少两人有了交际。 语默在看书的时候,柴毅然出去了一趟,他出去了很长时间,等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下午了,他去了y省的异种兵分设基地,然进门的时候,他看见了在侧楼檐下吊床上睡着的女人,英挺的男人驻足。 下午是客栈最安静的时候,几乎所有的客人都去了离这里不远的r海,只有三两个客人还留在客栈。 语默是在吃过中午饭的时候靠近那张吊床的。她向来有睡午觉的习惯,这是当了医生之后养成的习惯。此刻在安静的古朴的小镇里,吊在檐下的吊床让医生觉得新奇,试探着爬上去,晴好的天气,古谧的小镇里,医生很快睡着了。 医生睡的很熟,连被人看了半天都没有醒来。鼻息均匀,肤色莹润,丰厚的嘴唇殷红,这是一*康的不能再健康的脸,可是拥有这样一张脸的人随身带着大剂量的注射镇静剂。 柴毅然安静看了好一会,他很想问问医生到底为什么随身带这么多镇静剂,可医生这会睡的很香,于是他忍了。 早上他出去的时候就是为了让人验验针管里到底是什么,然最后得出的答案让人意外到极点,这样一个理智的完美的医生,为什么还需要镇静剂? 一点点的发掘,就一点点的察觉医生是个矛盾体,这样静谧的一张脸上丝毫找不出用镇静剂的理由,可是又带着那么多的针管。这样一个冰冷的人,可是昨夜又做出了在男人看来那样惊世骇俗的举动。 真正的医生与表面是相反的,柴毅然知道。 蓦地,男人的目光一定,然后两步走近了吊床。 由于睡觉的不设防,医生衬衫的袖子被撸了上去,露出来的手臂莹润纤巧,然而,吸引男人注意力的不是这些,柴毅然的目光定格在肘弯处那些针眼和淤青血迹。这是长久注射后才留下的痕迹,难怪她的衣服都是长袖长衫,难怪,柴毅然恍然。 一只手臂肘弯处满是淤青,这个男人探手就捏上医生另一只胳膊,撸起袖子,果然,另一只胳膊也是这样,甚至另一只胳膊整个胳膊遍布着针眼。 柴毅然是个相当自我的男人,若是他坚持的事情,除非用命令,否则很难叫他改变。此刻这个男人直接探手捉起医生胳膊这样的举动,鲁莽,无礼,可是他没有这么觉得。长期和一群男人在一起的制式生活,让柴毅然和别人沟通的方法简单极了。 即便睡的再沉,这样的动静也该醒来了。 语默一睁眼,睁眼就看见和自己脸挨得很近的脸。这样一张脸,是她思虑了五年的脸,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她需要这样一个她身体内的它喜欢的脸和身体。 从来没有和这张脸挨得这么近过,一时间完美的医生有点发愣。 柴毅然当然发现了医生已经醒来,可是这个男人就保持了那样一个姿势,在近处仔细的看着这张脸。男人长的极好,远看能看见他身上的男人气,可近看就完全看的是那张脸,那张脸阳刚英俊,有着幽深的黑眼和好看的唇形,这是医生喜欢的。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的时候,魏语默害怕,她能感受到自己血管的贲张和血流的变化,那种疯狂的身体驱动简直叫人心颤。 可是,手臂上的的触感叫她回神,侧脸,肘弯处摩挲的拇指还有触目的淤青让医生脸色一变。 “请让开。”极度的身体压抑叫医生的声音听上去冰冷极了,当然再凶狠的语气柴毅然都是不怕的,只是他终于松手站直了身体。 居高临下,这个男人望着迅速逃离的医生,甚至医生下吊床时候的踉跄他都望着,一言不发。 没人知道,方才四目相对的时候看着医生发懵的眼睛无措的是他,隔着屏幕他看光了这个女人的一切,可是隔二十公分的距离他没看过,幸好没人知道。 这个男人依旧看上去面无表情高大英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