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仙途》 第一章:我又梦见了她 我又梦见了她。 梦里她还是那么的美,对着我浅浅地微笑,带着哀怨,带着幸福,幽幽地对我说,我那么的爱你。 然后她就飘然而起,身子愈飘愈薄,仿若成了一纸美丽的画皮,我呛然上前,想要捉住她无助的手。可是,画皮当头中间嘶然而裂,有青烟中缝绕缭而出,转瞬一只翠色的魔爪突然暴出,掬入了我的胸膛……我大叫一声。 我惊醒了,每当梦到这里的时候,我就会惊叫而醒,喘着气,额头上冒着汗。我的妻俯起身来,一只手肘支在床上,一只手掌抚摸我的额头,轻轻地给我试汗,说:又做噩梦了?我点点头,妻吻吻我的唇说,没事了,梦总是相反的。 我依旧躺着,惺眼朦胧地望着妻睡意慵懒的脸,心里充满了歉意,感到对不起她,我睡在她的身畔,却总梦见另一个女孩,一个来自幻界的幽灵,一个披着画皮在人间游荡的女妖。 和妻认识是那个酒醉的黄昏。 我踉跄了一下,靠在一棵柳树上,仰望天际,西边一遍鱼鳞般且红且黄的大片云朵,在夕阳的光辉中逐渐暗淡,到了中天,已经暗若乌云。不稍时,柳枝丝丝飞扬,柳叶翻舞着,起风了。中天的云朵瞬间飞翻缠卷,残云被风卷着,不断地侵袭了西边最后的光辉。 我暗暗焦急,心里埋怨自己:别人办喜事不过是请你去画彩题字,哪能像贵客般招待你啊,这不,贪了几杯,眼看就要下雨了,离家还在十些里外,如何赶得回去? 夜雨就要来了,天色提早降下了帷幕,再折腾了一里多路,随着裂怖长空的瞬息噼啪声,一道电闪就击落在我身前三丈外的草丛上,光耀夺目。我霎时惊栗呆立,迷蒙的黄昏夜色里,眼前燃起一丝青烟,有光在草丛里闪耀,亮光跳跃了几下,就着火了。我突然惊觉,不好,这附近篙草弥漫,烧起山火可不得了,急忙上前,提脚猛踩。不想这时,闪电随后而来的惊雷便在我的头顶爆响,炸得我浑身一片鸡皮疙瘩,忙掩住了双耳埋着脑袋。而这时,大颗的雨点就噼里啪啦的在我身上敲响了。 我啼笑皆非,眼看就要大雨倾盆了,你还救啥子火啊。稍作定神,酒醉已经清醒了许多,我望山路就奔,不远有个柳家村,在成为落汤鸡之前,或许还可以赶到那里去吧。然而山雨来得迅急,来路很快就烟雨迷蒙,我几乎要迷失方向了。胡乱奔着,又是一道电闪争头击下,在那瞬间的亮光里,我望见了树丛外的一檐屋瓦。 给我开门的正是我的妻,那时她叫柳眉,我牙齿打着颤说,大姐,我是王家村的,遇到大雨赶不回去了,能让避避雨吗?雨停了我就走。眉说,看你说的,谁出门在外带着房子啊,快进来吧。我千恩万谢,随着眉进了内厅。眉开口叫,妈,你找件爸的外衣来。嗯,有人避雨吗?随着应答没多久,一个看来过于衰老的、身背有些鞠偻的中年妇人拿了件旧袍子从内堂出来,眉接了过去,对我说,不好意思,我们家没有男丁,这是我爸留下来的,你凑合着穿吧,一会我把你的袍子烤干了再换,可别着了凉。 听眉的语气,她爸已经过世了,要换死人的衣服,我有些迟疑。这时,院子外的大门又敲响了,眉对她妈妈说,妈,看来又有人避雨,你去看看。然后对我笑笑,说,怎么,嫌弃我们穷人家的衣服?我忙说,哪里,不敢,我多谢还来不及哩。眉脸色一正,说,那还不赶快换?就上前来,不容分说,两手麻利的替我解了衣扣,当衣服从我背后退到手肘时,一个莽汉撞进了内厅,叫,我说怎么磨磨蹭蹭不给我开门,原来藏了个奸夫。眉怒了,说,你说什么,他只是避雨的,我给他换件干的衣服。避雨的?莽汉拿眼瞪我,我认得你,你是王家村那个老在青楼混的风流书生王愿。 虽然我自诩风流,常常到青楼作词给歌妓吟唱,那也不过了借此卖弄穷酸书生的文采罢。但是不知怎的,在眉的面前被人如此一说,我的脸莫名其妙就通红起来,正不知如何作答。莽汉已经下逐客令了:走走走,我们这里不欢迎青楼客。 我鬼使神差,抓着眉的手,说,不是那样的,你别听他胡说。 眉似乎有些惊愕异,她的眼闪出异样的光彩,我看见,她的脸红润起来。 可是这只是一瞬间,那莽汉怒喝一声,把我推了一个踉跄,眉的妈妈扶住了我,低声说,孩子,你还是先走吧。她塞给我一把雨伞,轻轻地,但是很坚决地把我推出内厅。 透过内厅的灯光,可以看见院子里的雨绵绵密密。我回首一望,眉已经不在厅上,我惘然若失,撑开雨伞,走过院子,打开了大门,屋外一片漆黑,只听得到风声、雨声、和山林的涛声。我提脚跨出门槛,就在这时,内厅有声音叫:等一等。我惊喜回首,只见眉提了盏孔明灯,奔过院子绵密的大雨,把灯塞给我,细声说,雨夜路滑,你小心点,别急着赶路,前去右边岔路半里外有个山神庙,你在那里生个火,过了雨夜再回去吧。说完就要回头,我急忙捻住她的手,眉轻轻甩开,只静静地看我,她的眼在孔明灯的光亮中幽幽远远。 我无可奈何,走进了雨夜,院门无声的关上。 山神庙已经很破旧,看来很久没有人来过了,有些地方还漏着雨,我找了个干爽的角落,找了些柴草,生了一堆火。身上的雨水化成水气散开,绕缭而起,弥漫在我的眼前,我似乎看到眉在火焰中,生动而迷人,我心里一动,拿出了给人画彩的笔墨画具。 画纸上的人儿渐渐清晰明朗,在对我幽幽地看,仿佛有着某种不可诉说的祈望。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山神庙的门哗然而开,画上的人儿眉,她真实的撞了进来,一把抓住我的手,惊惶失措:救……救命,他杀了妈妈。我扶住眉的双肩,说,别慌,发生了什么事?眉说,你走了以后,那个屠夫吃……吃醋,喝酒,后来发了酒疯,用杀猪刀砍我们,妈妈的肚子被他割、割…… 眉掩住了嘴,呜呜地哭出声来。 我大怒:畜生,我找他算帐。眉急忙拉住我的手,别……他发狂了,你不要去,危险。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山神庙外的风雨声里,夹着长声的呼叫:小贱人,你想和那个小白脸私奔,门都没有,我一刀结果了他,你信不信?哈……你信不信!眉脸色苍白,拉着我的手满神庙转,说,快藏起来,快藏起来。我说,没用的,山神庙那么小,他能找到的。 眉说,我们逃出去吧,逃到深山老林里。她奔向庙门,可是那屠夫的声音几乎就在山神庙的大门外叫响了:你给他孔明灯,我就知道你们会躲在这里偷情。眉一步一步地后退,靠在我的身上,浑身发抖。我抱住她,说,别害怕,有我。眉喃喃地说,他发狂了,你不知道,他发狂了,那个情景是多么的可怕。我知道,这样面对一个发狂的屠夫,有理也说不清,何况眉已经无力的靠着我。门是出不去了,我四顾,看到山神庙的两侧都有窗户,扶住眉走到一侧,把眉从窗户中托出去,然后我跟着爬出去。可是我的脚还挂在窗户上,那发狂的屠夫就跳进了山神庙,大声叫,看你们往哪里逃。 我失足跌倒,扑在眉的身上。 偏偏我们出来的这边,又是迎风口,山风把雨水吹斜过来,尽数洒在我们身上,眉的身子在簌簌发抖,我抱紧了她拥在墙角下,给她遮挡着无情的风雨。 我们听着那屠夫在大声谩骂,四处寻找,他的脚步声渐渐响在隔墙里头,突然庙的侧窗被打开了,我们一动也不敢动。幸而正是这迎风处,屠夫打开窗户时,一阵风雨呼啸而进,雨水洒了他满头满脸,只听一阵噜骂声里,窗户被关上了,他没有探头查看窗外的墙角。 我缓了口气,而这时,我觉察到,有丝丝的热气从下面散到我的鼻子下,我往下触了触,鼻子碰到的是另一个鼻子,眉的脸不知什么时候转了过来,正仰望在我的脸之下。黑夜里,有一个潮湿的肌肤贴近了我的嘴,那是眉温软的唇、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一个情景,又湿、又冷、又怕,但又特别的温暖…… 雨渐渐小了,眉咬着气在我的耳边说,我们走吧。这时我听见隔墙的屠夫发现了那幅眉的画像时的怒骂声,便用嘴堵住眉的唇,不让她说话。眉迟疑的回应着我,我细声听里面的动静,那幅画是我深情所在,我不想舍弃了。我听见屠夫谩骂声有些空洞,他走进了山神庙的内室,突然他发出一声凄厉尖叫声,刹那间,这恐怖的尖叫声嘎然而止,一切又归于沉静,只有山林的风雨声。 第二章:爱不能分享 眉紧紧地抱着我,将头埋在我的胸膛里,我们静候了许久,终究听不到山神庙里有丝毫响气。我悄悄站起来,轻轻挑开窗户,只看见火堆已经快灭了,只有炭火在闪着微弱的光,整个山神庙悄然无声,看来那个屠夫已经走了。 我要爬窗而入,眉惊慌地拉住我的手,说,别进去。我轻声对她说,我要去拿一幅画,我给你画的画像。山神庙微弱的光照亮了眉的眼,正深情地看我,我拍拍她冰凉的手,说,你呆在这里别动,我去去就来。 我轻手轻脚的寻找,山神庙空荡荡的,我的画不知到哪里去了。转到山神金身雕像后的内室,夜色中清幽幽的十分寂静。我慢慢地找进去,我的眼睛渐渐适应过来的时候,突然发现,我的脚下躺着一具尸体。 我掩住了嘴,没有惊叫出来,透过外室火堆蔓延进来的朦胧亮光,我看出了那具尸体正是发狂的屠夫,他胸前满是鲜血。我用颤抖的手从地上捡起一堆干草,拧成火把点燃了看,屠夫躺在丢弃的孔明灯旁,胸膛被掏裂,胸腔热血狼籍,本应该在里面的心脏却已不在,胸腔的裂口空空洞洞,显得异样的怪异。我慢慢向后倒退,心里十分的骇怕。突然身后撞到了什么,我终于支持不住,怪叫一声拧过身去,手中的火把掉落地上。 原来却是我自己吓着了自己,是眉跟了进来,眉定定地站在那里,幽幽地看我,有种不可诉说的祈望,她喃喃细语,我害怕,我不敢一个人呆着。我松了口气,说,屠夫死了,心被掏走了,很怪异,你要看看么?不!眉掩住脸说,我们快走吧。这个时候,我也不敢留在这个是非之地了,和眉搀扶着离开山神庙,所幸大雨已经停止,夜空仿佛被洗净了一般,月亮明朗的挂着,照得山林幽幽渺渺。 眉说,发生了这么多怪异的事,我还是不回家的好,要不明儿官府询问起来,我们怎么说得清楚?是的,这牵涉起来,我更脱不了干系,屠夫又死的那么古怪,那些官府为了交差多半会将我屈打成招,胡乱判了案;而这一路上,仿佛有鬼异的东西附在我身后跟着,我恨不得脚上生了翅膀,赶快飞回自己家去。 我把眉藏匿了许多时日,没听到什么不利的消息,只听说眉的妈妈被屠夫的杀猪刀砍杀;屠夫的心被活活掏走,这不是人所能为之的;再加上眉离奇失踪,官府推测为野人或怪物的暴行,此案就不了了之。 眉告诉我,她父亲早亡,母亲又常年带病在身,为了糊口,不得不将她许配给那个屠夫,倚仗他来抚养。因为屠夫醋劲非常大,她十二岁就幽禁在家中,几乎没见过什么外人。 我抚摸着眉的秀发,替她难过,眉说,妈妈虽然将我许配给了屠夫,但是有个条件,就是我未成年时,绝对不能过门。眉说,今年我已经到了二八闺龄,本来已经定好了过门的日子,可是那天晚上你的突然到来……我说,眉,对不起。眉灿然一笑,说,可是,如果没有你的到来,我怎么会有幸福的人生?我拥抱着眉,说,眉,我会给你幸福的人生。 眉终于成了我的妻。 我很爱我的妻,爱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我喜欢给妻画像,俏皮的,可爱的,明朗的,忧伤的……妻也很爱我,她的脸为了我俏皮,为了我可爱;她的心为了我明朗,为了我忧伤…… 这本来是一个简单而幸福的人生,可是我却不幸地遇到了另一个女孩。 我是一个彩画师,又写得一手好字,加上才思敏捷,能独创特立的彩绘喜联,很多人家办喜事都要请我。但是我总舍不得我的妻,妻老笑我,说,那你带我的画像去吧。我真的就常常带着妻的画像出远门,虽是如此,每次展开画看妻的时候,我的相思更是浓郁,就像这次,因为路途较为遥远,我不得不在新人家里过夜,可是天还蒙蒙的亮,我就起身告别,趁着清晨的朝气,要赶回去见我爱的妻。 可能走的太匆匆了吧,在经过热闹的早市时,我停下来想买个包子赶路,可是一摸腰背,我的画不见了。我很着急,一直往后寻找,退过了闹市,回到郊野,我看见一个清朗如晨的女孩,站在郊野的晨风中,手里展开一幅画,就在那里凝神观看。那幅画正是我的爱妻,她在画上对我甜甜的微笑,我恳求那个女孩把画还给我。 女孩歪着头打量我,说,这画真是你画的?是的,我说,请你把画还给我。女孩说,我不信,这么美的画你能画出来么?她指着画说,你看她的眼神,那么传神,就像真的一样。我循着她的手看,画上妻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正在呼唤着我回去,我思念更溢,说,请你把画还给我吧,你要怎么都可以。女孩眨眼看我,若有所思,说:还给你可以,但是你得告诉我你和你画上这女……孩的故事。我说,行,但是我急着赶路。女孩说,我陪你走。 快到家的时候,我突然后悔了,我已经毫无保留的将如何与妻相遇相爱的故事告诉了她,可是这个女孩仿佛有种魔力,她会让你不知不觉的将心声完全透露出来。 女孩说,好美的故事,我发觉,我也爱上你了,请你收我做妾吧。她说着,一脸的祈盼。我从没有遇见过如此直接的女孩,当下就拒绝了她,说,不行,我已经有了妻。 女孩软语相求,我还是不答应,爱怎么能够分享呢?可是女孩说,你不答应,我就把你杀了屠夫,拐走他未婚妻的的事报官。我一怒:胡说,我没有杀屠夫。女孩诡异的笑:谁相信呢?我骂她:你无耻。女孩突然抱住我,轻轻咬着我的耳垂说,我已经被你彻底征服了,我要永远陪着你。 她嘴里的热气呵得我心乱如麻,我侧头逃避的躲开,可我回头的时候,发现妻正站在家门前的那条小桥上,神情落寞地望着我。我每次离家,她都会在这里矗立,等待我的归来。可是这时的镜头并不像往日般美丽,我们只是定定地站着,仿佛都成了雕像。女孩似乎也觉察到了,她冲着妻说,姐姐,大哥已经答应收我做妾了。 妻把眼移到女孩的身上,她的眼神从疑惑到迷惘到怨恨……然后一转身,一句话也没说,头也不回就独自归家去了。 第三章:我变了心 我看到女孩的眼中闪着冷峻的光,仿佛有火花在那里跳跃。她回首看我,眼睛又回复了温柔,说,大哥,你就叫我女道吧。女道?真是一个奇怪的名字,我看着女道欣然一笑,竟跟着妻走进了家门,我发现她的发髻出奇的高。女道的到来使得家里到处洋溢着异样的诡异气氛,她常常在深夜里拿着画笔,给自己画眉,然后笑着问我:大哥,这样很美么? 妻更是郁郁寡欢,我对她说,眉,我也没办法,我们都被她要挟了。妻就幽幽地看我,有着不可诉说的祈望,可是我也没有办法解决这种尴尬的局面,我左右言它,对妻说,我再给你画像吧。然后我给妻画像,我画的很细心,我给妻要画最美的,最独特的画。因为我相信,眉是我这个世上最美丽的妻。我对妻说,眉,这是我给你画的最美的画。妻俯身过来看,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幸福的微笑,我醉了。然而当我们轻拥一起的时候,女道突然推开了妻房室的门,对我妩媚的笑,说,大哥,我的眉又乱了,你快给我画眉。 虽然我千般不愿意,但是女道的呼唤总有某种魔力,我无力抗拒。我就在妻的祈盼中舍弃她离去。而且,那晚后,我开始彻夜流连在女道的身畔。我感到她是那么的迷人,她高高的发髻使她看来如此的风姿妖娆。 这以后的每个清晨,当鸟儿在窗外呢喃,我在女道的房室里推开窗,就会看到妻站在窗外的小院里,站在她种的一颗柳树旁,她幽幽地看我。柳枝在晨风中摇曳,轻拂她的秀发,和衣肩…… 我总将眼光落在她白皙的脖子上,那里有一颗小小的美人痣,格外的迷人。 可是我变了心,我的心被女道拌住了,她每个晚上给我讲新奇的故事,让我能开心的笑。我几乎已经忘了妻,不再给她画像。我无动于衷地看着妻每个清晨在小院里,每天等待我开启窗扉,仿佛在等待我重新开启心扉。她日益憔悴,脸上的幸福光泽逐渐暗淡,露出苍白的,黄翠的苦涩容颜。 又是一个夜晚,当我匆匆走过小院,要去女道的房室时,妻突然飘一样的从暗处走出,几乎把我吓得三魂出窍。我镇定下来,骂她,你干什么。妻幽怨地看我,说,我不是想吓你,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她附近过来,细声咬我的耳垂:我发现,女道是一个妖!我吓了一跳,又骂,你胡说什么,我看你才是妖迷心窍了。妻说,其实女道根本就没有和你好过,她每晚都用妖术催眠你。我说,又胡说,我每晚都和女道好,你一定不知道,那情景是多美的美,有时在热气腾腾的温泉,有时在春风温暖的郊野,有时在阳光美媚的草原……妻打断我的话说,可是你们是在床上好的,你却没有这样的记忆,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愕然语塞,是啊,凡间最普通的床第之欢,我却没有和女道这样的记忆。 妻说,女道用妖术催眠了你,让你产生愉悦的幻想,以为和她好过了。我迟疑了,说,为什么会这样?妻说,女道要你保住纯阳,好助她修炼妖术。妻取出一颗丹丸,给我说,你含在嘴里装睡,女道就无法催眠你,到了子夜,你就会看到她起身修炼妖术。我半信半疑的接过丹药,妻说,如果你发现女道是个妖,你会帮我吗?我说,怎么帮?妻说,还记得我们相遇的时光吗? 我点点头,我忘不了乍见眉时的感觉,那一刹那见,我就感到,我遇到了生命的阳光。 妻说,你知道我常常帮助有困难的过客,有一次路过了一个异人,他传了我一套驱魔的异术。妻从身后缓缓亮出一把无鞘的短剑,说,当我和女道决斗到白热化的时候,谁也无法分心,谁也无法说话,那时候,只要你把这把驱魔剑刺入她的心扉,她就会灰飞烟灭。那么以后,就能回复我们曾经幸福快乐的时光。妻说完,幽幽地看我,她的眼睛有着某种不可诉说的祈盼。 而驱魔短剑,在月光下闪着冷冷的寒光…… 这是一个非常难熬的夜晚,没有温泉、郊野、草原的幻梦,但我必须装得睡得很甜,夜晚的凉意愈见愈深,终于到了子夜。我感到身边瑟瑟簌簌,女道真的起身了?我听见女道在我耳边咬着气叫,大哥,大哥……我不敢睁眼,我开始相信妻的言语了,只感到子夜的凉意侵袭了我的身躯,我努力克制从心里散发出来的恐惧。 瑟簌声停了良久,我才敢微微眯开了眼,我被眼前的景况吓僵了,女道手捏莲花指坐在一块圆圆的蒲团上,她身上弥漫了赤色烟雾,烟雾绕缭而上,扭扭曲曲,这使女道的身躯也仿佛扭曲了,尤其是那张脸被扭曲得恐怖而狰狞。我感到身子开始发抖,用牙紧紧咬住了背角,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突然“咔嚓”一声,房室的窗户碎然撞裂,一道黑影长驱直入,黑影里,夹着光亮闪闪。妻,她行动了。 刹那之间,房室里一片叮当之声,女道不知怎么也亮出了一个赤色蝇拂,蝇拂与驱魔剑相击之处,或喷散血红的火焰,或迸发晶莹的冰珠。火焰喷散,是妻后退;冰珠迸发,则女道闪后。驱魔剑与蝇拂化成了两个光圈,一白一红。光圈越舞越快,竟然脱离了妻与女道之手,漂浮到空中,仍旧叮当相击。少时,两道光圈突然叠在一起,“砰”的一声裂响,光圈化成电闪,几乎同时“叮呤”一声,插在我头颅两侧,一左一右正是蝇拂和驱魔剑。 我小心翼翼地从这两个杀人兵器中抬起头,我看见,女道的头顶,不断有雪花飘落,雪花落在女道身上,瞬息凝结成冰,她的脚下不断有赤色的烟雾腾起,又瞬间融化了这些冰,让它仍旧化成水雾散走;而妻的周身,却被一团晶莹的冰圈笼罩了,冰圈外,是不断跳跃攻击的血红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