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鼠标》 第1章 陈家坳祖厝，岩棺 陈离是一个高智商的废人，大一仅半年，他就玩遍无数游戏，手游到页游，魔兽到英雄联盟。 他脸色苍白，不喜欢阳光，头发和某位韩星一样染成红色，像一团在夜风中摇曳的野火，右耳挂着一只古旧的红铜大耳环，内侧镌刻着一圈神秘的符文。 感觉在前一刻，陈离还在和伙伴们玩竞技游戏，圆盘状的鼠标几乎被他敲碎；这一刻，他却不得不坐在suv旅行车内，山路弯曲，山谷寂静，昏黄的阳光在阴森的树林间时隐时现，车声不时惊起夜枭和寒鸦的凄鸣，偶尔听到路边溪流淙淙声，给这片森林带来一丝生机。 妹妹陈末济“啪啪啪”地吹着泡泡糖，玩着苹果6手机里的单机游戏，这里已经没有任何信号了。 陈父在前面开车，陈母不高兴地斥责陈末济又换了一个新男友，而陈末济随口抱怨在祖厝过古稀整寿太老土了，简直就是在折腾，往年都在城里老宅给祖父祝寿，来回一趟就完事，结果偏偏今年回祖厝。 陈离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只希望这一切快点过去。 “我谈恋爱又有什么关系，阿离天天玩游戏，把头发染成鬼佬，还耳朵穿洞，你们怎么不管管他。”陈末济怒道，“不就因为他是男孩吗，你们太偏心了！” 陈离冷声道：“别来烦我，小心揍你。” 陈末济更怒了，右手食指如一支竹叶青，疾风般飞向陈离的肩部。陈离右手掌伸展迎接，快若闪电，手腕一转，似乎将“指蛇”给抓捕住。陈末济食指一缩，五指凝成喙状，啄向他的腕口动脉。陈离手腕一提，形成手刀斩下来……兄妹在狭窄的车里轻巧地打了起来。 由于从小跟着祖父练蛇鹤太极，他们都有娴熟的手上功夫，所以陈离玩电竞非常厉害，十指如飞，手速远超普通人。 砰！ 车子陡然停滞了一下，似乎撞到了什么，发出一声闷响，陈父急踩刹车。 “怎么了？”陈母探头前望，以为撞到了什么动物，但外面空荡荡的什么没有。 陈父莫名其妙道：“刚才好像从一堵墙撞了过去……没事了，可能是我错觉，应该是撞到了什么野兽，不过它已经跑走了。” 然后他慢慢地开车，开了一段没见异状，才又加大油门提速。 山路虽弯，但都是水泥路，非常平坦，只是路边杂草多了些，很多野藤蔓左右侵入路面，占了一小半。 陈离和陈末济还在打闹，这也是他们打发无聊时光的最好方式。 又开了半个小时，夕阳落山。 走出满是原始森林的山谷，绕过一座小山头，贴着崖边小路向陈家古村前进，隔着数公里，陈离和陈末济望见一座八边形的土堡，在落日余晖下形成一片阴森厚重的剪影。 陈母在前面叹道：“已经有十年没来了吧！” 陈父郁闷道：“真希望一辈子都不用来，想想这祖厝梁顶上放着的一具具棺材，我就会做噩梦。” 陈家村就是一处山坳，这山还挺陡，一面悬崖，叫九龙坳，村里没宽带，没信号，路边还到处是岩穴葬棺，非常恐怖。 陈末济靠紧陈离，显然有些害怕。 陈离的小白脸更苍白了，他不敢看路边的棺材群，因为他小时有一次调皮好奇，钻进洞窟去看了一下，才发现那里面都是干尸或破碎的骸骨。 岩棺，与悬棺不同，它是安放在山崖岩穴中，以氏族为单位，层层堆叠，是南方及闽北等地的一种古老葬俗。据说是中原迁徒汉民族与地方土著闽越民族，在长期的岁月进程发展中生命的交融演变自然同化，相互混血融合的结果。 终于过了三四公里的岩棺区，进入陈家坳的小村庄，这时村里到处是灯光，亮若白昼，才感觉回到了现代。 suv开到了土楼的大门前，然后一家人出来，走进古老的台阶和大门，来到古堡内部，除了周边的一圈楼房，中间还有一间宫殿式的二层建筑，这便是陈家的祖厝。 土楼内到处是老人和小孩，约有百人，十多个三五岁的小孩子跑来跑去，给死气沉沉的村子带来了活力和朝气。 随着城市化进程，中国每天要消失100个村庄，这陈家坳其实也该消失，没想到还保存着，都是留守老人和孩子，这让陈离非常遗憾。 一位矍铄老者走了出来，身上穿着紫色丝绸汉服，童颜鹤发，目光含笑。 “爷爷！”陈末济非常亲热地扑上去，抱着他，亲了一下祖父的脸庞。 陈离跟着父母来到祖父跟前，随着他们行礼，显得有些疏离，自从他考上高中、大学后，他见祖父的时间越来越少，关系疏远了很正常。 祖父嘘寒问暖了一下，就带他们进了祖厝，一家四口分别安置在两个厢房——陈末济特别要求和陈离睡在一起，虽然这个哥哥也很胆小，但毕竟是男孩，聊胜于无。 第2章 焚经炉夜话，骤变 夜风如水，繁星点点，银河璀璨，就好缀在头顶悬崖上方似的，那里挂着一层墨蓝的幕布。 陈家坳水源来自崖顶倾泻下来的一条山涧，绕着村子南边形成一条三米宽的小溪，由东向西，上面有一座精致的廊桥，横跨南北，桥北有一座小庙，即为祭祀临水夫人的临水宫。 陈家这一支，从祖谱上看，始祖来自闾山派临水夫人陈十四的娘家。祖父算是吕山教的一个隐传人，算是道士吧，吕山这一派，从唐朝的临水夫人到现在的道士都能结婚，而且跟任何信仰的人都能打交道，佛祖、上帝、真主、神仙等等，只要有信者，就能沟通有无。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祖父蹲在临水宫门口左侧的焚经炉前，非常专注细致地焚烧一叠叠经文。 陈离吃完晚饭后，就被叫了过来陪祖父，正百无聊赖地拿着拔火棍帮忙拔着火堆，猛烈的山风吹得两人乱发飘扬，却吹不进焚经炉里面，很奇怪。那些黄纸烧着后，会泛起一行行金色的经文，可能祖父调了什么特殊的墨水吧！ “阿离，我教你的毛笔字，你大概都荒废了吧？在我小的时候，读书人习字的第一日起，先生都教我们什么是敬惜字纸，写过字的纸都不敢随意丢弃，要专门放在惜字塔焚烧方可。因此虔心写出的字，是有力量有灵气的，如果这些字代表经文，那灵气就更大了，所以用来祭祖祭神才能与祖先和神灵沟通。”祖父淡淡道，不像责备，只是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道理。 陈离茫然点头道：“嗯，我明白了。” 很快就烧完了一大叠经文，祖父指着一米高的焚经炉道：“阿离，你要记住这个地方，你命中遇火而生，所有寺庙的焚经炉都是你的生门，当遇到危险时，就到里面走一遭。” 陈离听了，都不知道怎么吐槽了，便道：“爷爷不用担心，家里的防火设施非常齐全，金樽花园位于城市中心，几乎不可能有火灾。” 祖父自顾自道：“你要学会使用易经，不懂没关系，随便仍点东西取个卦，借天地灵气与人间信仰之力，就可以从焚经炉中打开地府的临时之门。” “传说中的阴曹地府？”陈离有点兴趣了，是听老故事的兴趣，老爷子好久没讲那些老掉话的民间故事了。 祖父叹道：“地府就像这村子一样，其实已经废弃近百年了。有空你自己去看看。别撇嘴，那地方是存在的，用科学来解释的话，差不多是平行世界的高维空间。阿离啊，这宇宙也好，世界也罢，其实远不是科学能弄得清楚的，2014年发现上帝粒子的事，你知道吗？” “当然。”陈离理科生，怎么会不知道这件科学大事，祖父居然和他谈起了科学，他当然要卖弄一下道，“欧洲原子能研究中心工作的科学家们在对‘上帝粒子’希格斯玻色子的属性进行研究，并将其与最近关于宇宙大爆炸后的另一理论相结合，最后得出‘宇宙是不存在的’这一震惊世界的理论。” 祖父问道：“科学家们经过计算，宇宙大爆炸在一开始的瞬间，宇宙就消失了，你知道原因吗？” “难道你知道？”陈离哂然一笑道，“不会又用易经、八卦、风水那一套来解释吧？” 祖父悠然道：“我也不知道，但是，世界最先进的对撞机，世界最聪明的科学家都走入死胡同，这宇宙从何而来，你就不能接受一下其它观念吗？” 陈离摊开双手道：“爷爷，我就是一个富贵闲人，活得开心就好，宇宙存不存在，和我有什么关系？爸妈为了多买些房子，连婚都离了，我们家现在应该有两千多万家产吧，我只要不惹祸，这辈子就可以舒舒服服地过完一生。” 祖父望着焚经炉里的余烬，双眸骤然闪现某名的幽暗蓝光，仿佛夜色闽江的旋涡，一股庞大的气息从焚经炉中喷涌而出，如火山般炙热，又如南极冰山般阴寒，四周空间好像出现极光一样的扭曲折射。 哗！ 陈离好像坠入万丈瀑布，四周都是崇山峻岭和磅礴大水，他浸在水中，被卷了下来，急速的下坠让他几乎灵魂出窍，失重，飘飘然，椎尾涌起一股股生命热能，四肢百骸如受电击震颤。 砰！ 他坠入湖水中，无边的碧蓝，无数美丽悠闲的锦鲤和彩衣飘带般的水草环绕在他的身周，疲惫的全身说不出的舒适，然后一阵倦意袭来，他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等他醒来时，整座土楼祖厝，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第3章 干尸围攻土楼 深夜，漆黑一片。 陈离摸摸左右，发觉床很窄，只容他一人躺着，两边床帮高达四十分。 我靠，有这么高的床帮吗，这哪是床帮啊，简直就是独木舟的船舷！ 这时，云层离开，露出一片星光。 陈离赫然发现，他躺在后厝中，也就是家族停棺的所在，而现在，他就躺在一口柳木棺材里，这具棺材架在两条长凳上。 “这是在做梦吧？这不是开玩笑的吧？”陈离汗毛直竖，瞳孔收缩，双手撑着两边的棺材帮一发力，全身飞跳出来，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到中厅。 “爸爸、妈妈，陈末济！” “爷爷！” 声音在空旷的土楼中回荡，悠长、空灵，让人听得发糁，他居然被自己的声音吓得浑身发抖。 “啪啪！” 墙边一按，还好，电灯都能使用，他一口气打开祖厝所有的电灯，宏伟宫殿式的祖厝，诺大土楼，四周的围廊和植房，所有一切立即明亮如昼。 但就是空无一人，连夜间活动的蝙蝠都失踪了。 陈离从八角围墙的廊屋开始找，转了两圈，从三层转到二层，仍没半个人影。 他们不会先离开了吧？ 陈离记得，昨晚他陪爷爷烧经文，后面就没有记忆了，大概太困，当场睡着了吧。 但父亲他们人呢？ 陈离遍体发寒，看了下手表，居然整整过了一天。 他走出大门口，门外suv仍在，说明爸妈没走，这让他松了一口气，又紧张起来，如果家人不走，他们在哪，难道出事了？ 他快步如飞，在村里走访，挨家挨户地查，都没有打斗痕迹，没有血迹，所有人家的衣被俱在，有几家连晚饭都才吃一半，饭碗还温热着，衣服还挂在外面没收回来，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些人要么是急忙撤离了，要么是在很短的时间内被人控制住了！ 到了临水宫，焚经炉的火已经熄灭，但宫内的神像，似乎流露出一丝凄苦和悲悯。 陈离走回土楼，考虑到suv仍在，那父母家人和村民被绑架控制的可能性更大些，这让他更加焦急，偏偏这里没有信号和电话线，无法和外界沟通报警。 村口一片“沙沙”的声音传来。 既知有敌人，陈离小心翼翼地潜到村口附近，躲在一棵老槐树后面查看。 但眼前的一切，让他眦目欲裂—— 只见在星光和村口路灯下，下山道路和山村左边的崖壁岩窟里，成千上万的干尸和骷髅从岩窟中爬出来，一摇一晃地朝着祖厝走去，最近的一只，已经离大门口不到五米！ “我靠我靠，这不科学！”陈离浑身发凉，如坠冰窖，哆嗦地尖叫道，“这是做梦吧！”他捏脸捏手臂，会痛啊！ 十几只干尸骷髅“看”了过来，然后摇摇晃晃扑向这边。 陈家村只有一个出口，现在那条崖边公路已经被干尸占领。陈离决定抢先进入土楼，关上大门，否则这成千上万的干尸骷髅会把他给淹没。 陈离智商挺高，一念及此，保命的欲望让他鼓足勇气，他眼角一撇，从附近一户人家的墙角里，抽出一把长柄劈刀，这是劈田梗用的，顶端有一个直勾。 “杀！”陈离舞着劈刀，以玩英雄联盟“打野”的气势，冲向密密麻麻的“怪物”，左劈右砍，兔起鹘落，这干尸和骷髅都不经劈，行动又迟缓，杨子建很快砍翻了二十多只“怪物”，夺路冲进了大门，扫清门口附近的干尸，轰然把大门关上，插上十多公斤重的大门栓。 这时，土楼内已经进了十几只干尸。 但这些干尸没进攻他，而是随着一声声铃声，朝着祖厝的后院走去，那正是爷爷打坐闭关的地方。 “攘外必先安内！”陈离此时信心大震，这些干尸和骷髅就是长得恐怖一点，其实是战斗力为五的渣啊，比新手怪物还不如！ 他冲上去，砍翻了六只后，终于到了爷爷的后院，这里种着的花花草草已经枯萎，紫藤的枯叶掉了一片，在天井右侧的一口枯井上，此时血水如泉眼般“咕咕”地喷涌上来，从围栏中溢出。 刚才陈离来找爷爷时，这口枯井明明很正常，屋里也没人，为什么会这样？ 五具干尸围着枯井，最前的一具干尸头上顶着巴掌大小的金铃，上面布满了符咒，外型像是微型的铜钟，每敲击一下，空灵绵长，声波震荡，让陈离精神顿时恍惚颤抖起来，感觉那金铃里面封印了无数的冤魂怨灵。 此时，古井的血泉越涌越多，“嗡”的一声，泉眼处居然漂浮上来一只圆盘鼠标，明明在浮在血泉之上，却纤尘不染、滴血不沾。 那、那不就是自己订制的鼠标吗，他亲自设计，并专门找厂家订制的，圆盘状全钢外壳，采用了2.4g无线传输技术，有效使用距离可达10米。 只是颜色好像变了一下，左白右黑，左阳右阴，看起来就像是中间凸起的太极。 对于游戏竞技的强者来说，这鼠标就是自己的基友啊，怎容他人爆菊，何况是一具干尸。 眼看一具干尸就要抓住鼠标，陈离怒急攻心，大吼一声道：“放下我的宝贝！”然后将劈刀甩了过去，它转了几圈，锋利的刀刃砍在了干尸的手臂上，半截手臂落在血泉上，发出“滋滋”青烟，然后被血水腐蚀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