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阿飘驯乾隆》 第1章 楔子 清晨的阳光越过窗帘的缝隙撒入室内,跃动着粒粒粉尘的金光划过一墙壁的书脊,最后投射到静躺在床上的人儿脸上。 床上微微蹙眉显然浅眠的是个十七八的少女,脸色苍白甚至微微发紫,本该红润的嘴唇更是没了血色反而呈现深紫色。也许是融融的阳光唤醒了少女,长长的睫毛在微尘中颤抖了几下终于缓缓如扇子般打开,露出藏在底下的清澈的眼眸,只可惜,曾经黑亮的眸子如今也开始变得暗淡无光。 “帆儿,醒了?”房门被轻轻地打开,一个温柔的声音小心翼翼地传了进来,显然怕不小心吵醒可能还熟睡的人。 “嗯,刚醒呢,妈妈帮我把窗帘拉开吧,今天好像天气很好啊!”少女扬起笑容,努力让自己有气无力的话语音调上扬。 进门的中年妇女“诶”了一声,死命抿住双唇,趁着仰头拉窗帘的瞬间抹了把双眼,回头笑着说道:“电视上说今天有天狗食日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么好的天气难道真会大白天就全黑了?” 少女也跟着笑了笑,“我也只在书里看过,好不容易熬到了今天,如果我还能看到这一奇观,也不枉此生了!” “胡说!”一直轻声细语的妇女突然大声呵斥了一句,话出口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又降低了声调:“你以后还长着呢!不过一个日全食,什么叫‘不枉此生’!” “妈——” “好了,不说了。早饭做好了,我去给你端来!”说着,也不给床上的人反应便匆匆拉上门出去了。 江愉帆看着门合上的刹那,妈妈捂着眼弯下的脊背,心里一遍遍地默念着“对不起”,咬了咬唇,最终没忍住眼角滑下的泪。 她叫江愉帆,18岁,父母只是普通老百姓,父亲不分节假工作,母亲勤俭持家,她又是个独生女,一家人和和乐乐地过日子一点都不难——只要没有她的病!是的,从落地的那天起她就有——先天性心脏病,没有家族遗传史,只是她在母体中时发育得不好。医生说这个孩子很难成年,可是父母却不曾放弃她,断绝了再生一个的想法,一心一意地挣钱、抚养、治疗她。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高中学历的爸爸给她取名“愉帆”,对她的希望关爱不言而喻。 江愉帆的十八年的确也不曾辜负了父母的祝福,虽然未曾会吃饭却学会了喝药,从小到大两只手就没有完好的时候,上次的针孔刚消,又立刻被扎,但是她的确“愉快”地活着,不能出门跑跑跳跳,就坐在家里和妈妈一起玩温和的游戏,不能和同龄人一样上幼儿园、小学、中学,就跟着妈妈学识字,识了字后更是再也不需要父母操心,每日捧着一本书自己看,直到房间里的书越来越多,整整齐齐地摆了两面墙!虽然不能大哭大笑,但每一个接近她的人都能从她身上感觉到愉悦。 唯一可惜的是,爸爸“枯木逢春”的期望最终没有实现,愉帆即使再博览群书也救不了自己的命,她跨过了十八岁的生日却也到了极限,劝着父母不再住院回了家,在临死前还能遇上难得一遇的日全食她也觉得很高兴了,起码能看的风景,能吃到的美食她都用自己的方式看到吃到了,别人一生难遇的奇观她在有限的十八年里也遇到了,唯一亏欠的是爱她至深的父母,只是没了她这个累赘,他们也会过得更好吧? 将近到了官方公布的日全食开始的时间时,爸爸把她抱到了院子里,原本灿烂的阳光在一点一点暗淡,愉帆看着父母中年却已斑白的两鬓心中酸楚。 “爸,妈,以后我不在了你们就去领养一个孩子吧,人老了,不说照顾你们,有个小辈在也热闹些……” “帆儿!” “妈,让我说吧,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我书桌左边的抽屉里有本笔记本,上面记了账号和密码,这几年身体好的时候我有在网上偶尔投稿,钱不多……就当是我……对你们的孝敬……” 天色愈黑,边上墨水盆里的太阳倒影已经缺了一个角,隐约间还能听到外边人群兴奋的惊呼,江家的院子里却是凄凄惨惨。江妈妈拉着女儿的手埋在她手心里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江爸爸虽没有出声却也泪流满面。 “天狗”依旧不曾停留地在一点一点地吞食太阳…… “你们看,我走得……多巧啊,天狗食日,说不定……说不定还能……像小说里一样……穿……穿越呢!…………爸,妈,你们……要好好……好的……不然……我真的到了……另……一个世界……不……安心……” 江妈妈哽咽着使劲点头,愉帆见了微微笑起来。 身上的力气在一点一点流失,眼前也昏暗起来,“天……黑了?” “黑了,黑了,帆儿你快看啊,不要睡,你不是盼了好几天的吗?你快看啊!” “帆儿!帆儿!” 愉帆听着父母的呼喊,第一次彻底放出了本性毫无压抑地笑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说道:“爸妈……谢谢……做你们的……女儿……我……幸福……” 天色渐渐明亮,最终阳光灿烂,仿佛刚才的奇观不曾出现过,唯有院子里抱着再不会睁眼的女儿痛哭的夫妇真正体会到那片刻的黑暗里他们失去了什么。 第2章 魂穿清朝的阿飘 乾隆十二年十月,天未亮,大臣们已经如同往日一般在寒风中恭恭敬敬地朝着御门走来,本就严谨恭敬的态度这几日来更是带着诚惶诚恐,原因不外乎一个——九月份的大水灾,江苏崇明潮灾,淹死百姓一万二千余口,皇上心情不好,即使过了半个多月也不见好转多少。 好歹膝盖上带了护膝,这天冷是冷了点,不过要是多跪会儿可以让上面的万岁爷高兴了,他们绝对愿意要跪多久跪多久,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早朝开始,下面的大臣察言观色,啧——面无表情,手里揣着大事儿的战战兢兢上前,不大不小事儿的犹豫不决,鸡毛蒜皮事儿的立刻后退,如此小事儿,还是别麻烦万岁爷的好!咱们这是为君分忧! 上面坐着的明黄身影腰板笔直,虽然脸上没个笑容但也认真听着下面大臣的奏对,总体来说,这早朝还是十分严肃和谐的。只除了皇帝身后—— 一个穿着湖蓝色汉服的少女横躺在皇帝的龙椅之上,一头枕着龙椅的扶手,另一头两只脚翘在另一扶手上,脸朝着龙椅里边正睡得十分酣然。而坐在她边上的乾隆和下面的大臣无一所觉。 幸好这龙椅大啊,皇帝坐在上面左右背后都不靠,乾隆一屁股做下去,还给她留了一大片地儿! 被太监突然的“退朝”声惊到的江愉帆一个激灵醒过来,习惯性地抹抹一干二净的脸,一边睡眼惺忪地跟着皇帝飘走,一边在心中无限感慨。 没错,是飘! 江愉帆已死,只留下一抹孤魂飘荡。 当日江愉帆在天狗食日的时候去世,临死之时终于放下了从小到大的桎梏,想要痛痛快快地笑一次,大声地说一句话,却没想到早就没了力气,笑容苍白,连最后的话都语不成句,然而不等她自抑自郁一番,突然就感到全身钝痛,像被谁拧麻花一样,眼前金星直冒,直到彻底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江愉帆就变成了一只阿飘,临死之前安慰父母的话竟然成了真,她居然穿了!真的穿了!而且还是魂穿! 尼玛!真的是魂穿啊!魂淡! 上不了土著的身,夺不了任何人的舍,混不下去的某飘放弃了穿越女的美好幻想,决定安安分分转世投胎,可是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地府还有不收鬼的! 异魂! 阎王爷也管不上! 江愉帆跳脚,管不上就别管呗!可凭什么她不投胎还有因果?做功德不一定有福报,做坏事却很可能遭天谴魂飞魄散! 江愉帆气得绕着前进的乾隆一边跳脚一边转圈圈。 没错!乾隆!传说中的败家子儿,脑残龙,渣渣龙,花心龙,自大龙……她不但只能做一只谁都看不见的阿飘,还要做一只只能呆在乾隆身边的谁都看不见的阿飘! 干什么? 吸龙气! 只有帝王的龙气才能让她不怕日光,不会魂飞魄散。 呜呜……为什么就她这个穿越女这么惨啊!额……亲,你好像是穿越女鬼…… 就这样,江愉帆做完每日一抱怨,乾隆也走到了慈宁宫,给他亲爱的老娘儿请安去了。 后宫阴气重,江愉帆不高兴进去,翘着二郎腿飘在屋顶上看朝阳。 其实乾隆的日子也没多有趣,和她生前一样规律刻板,起床、吃饭、上朝、请安、处理奏折、吃饭、调戏老婆;起床、吃饭…… 国内出了大事儿唯一的娱乐活动——调戏老婆,也没了,就像前段时间的洪水,虽然他没像他老爹那样不眠不休,但也好几天没进后宫,把和大小老婆滚床单的时间都用来批改奏折、召见大臣、翻阅书籍。 而唯一的娱乐活动也不是那么好娱乐的,虽然皇后统御后宫,可惜总有那么几个娇滴滴的美人撒撒娇啊,告告小状啊,不着痕迹地上个眼药啊,更何况,作为全天下疑心病最重的人,就是皇后他也不可能完全信任——周旋在这一群美人之中也要花精力啊! 当然,人家乐在其中就是了!江愉帆想到某个好色龙嫌弃地撇了撇嘴。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江愉帆的思绪已经从乾隆的好色跑到四四身上,由四四的勤政想到了四四的爱犬,还没想到狗狗的衣裳,就看到乾隆沉着脸从慈宁宫大步走了出来。 “呦,又怎么了?”江愉帆见了喃喃自语,没办法,一个人飘了几年,再不和自己说话会得抑郁症的。 地上的人自然听不到她看好戏的话,不然一定更加火冒三丈,不过,现在也差不多了,那张容长脸都沉得能滴出水来,只听他沉声吩咐了一句,“摆驾长春,宫。” 江愉帆立刻了然,怪不得。 长春,宫是皇后住的地方,现在的皇后是富察氏,长得温婉,为人八面玲珑,古代女则、女戒教育下的成功典范,能让皇帝这么一副表情过去的,绝不会是皇后犯了错。 那里最近唯一发生的不好的事情,就是大清目前唯一的嫡子,七阿哥永琮,又生病了,病得不轻。 江愉帆同样没有跟进去,她沉默地飘回了养心殿。 富察氏是典型的古代贵女,不仅礼仪持家如此,心计城府亦如此。 只可惜这些贵族们还不知道一句话:人多力量大啊!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左右,乾隆就回来批奏折了,江愉帆想到生前爸爸一有空就来看她,住院时更常请假只为了陪她,对比之下,她都不知道该夸乾隆敬业呢,还是为那对母子可怜。 不过这感叹也就那么几秒,龙气生产机回来,她高兴着呢! 兴奋地跑到书架上抽了一本地理志,心念一动,身体便眨眼飘到了乾隆的身边,斜靠着靠枕乐滋滋地看起书来。 没办法,只有在皇帝方圆五米内她才能碰到某些轻巧的东西,龙气越浓郁,她的身体越实化,她自己也觉得越舒服。当然,再实化也没人看得到。 “皇上,皇后娘娘吩咐御膳房做了点心,您可要用些” “好呀!好呀!渣渣快让他们传上来!”江愉帆眼睛一亮,御膳房的都是好东西啊!虽然吃不到,但是吸一下香气也是好的呀! “哦?皇后还说什么了吗?”乾隆握着的笔顿了顿,平淡无波的声音响起。 “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还说了,皇上国事操劳,让奴才们多提醒皇上注意身体。”太监总管吴书来似乎早已习惯了上面这位主子的语气,躬着身子恭敬地回道。 “唉!”乾隆叹了一声,搁下笔说了一句:“她有心了。” 吴书来如同没听到般,依旧垂首躬身等着。 江愉帆撇嘴,趴在他耳边不断地碎碎念:“快让他们传上来,传上来!传上来!”企图用意念蛊惑到他。 乾隆摸了摸耳朵,就在江愉帆伸出一只手指头准备戳他的时候开了口:“传上来吧!” 江愉帆高兴了,巴巴地望着吴书来的方向连书掉榻上了也没注意到。没办法,谁让她已经多年没吃东西了,连吸香气都是前几周才可以的。 只怪当年太傻太天真啊,以为成了阿飘就可以想飘哪飘哪,结果还没飘到江南看到梦寐以求的风景呢,就差点魂飞魄散了。修养了多年,吸了多年龙气这才能像寻常鬼一样吸几下食物的香气以求饱腹。 点心呈了上来,江愉帆看着造型漂亮的梅花糕“吸溜”地吸了一口口水,不要说她是饿死鬼,实在是几年光看不能吃的生活是人都会偏执,更何况她一个鬼呢?她只是变成了一只吃货了而已。 江愉帆神情愉悦地趴在那几碟糕点上,闭着眼睛陶醉地吸着梅花糕的香气,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就像啃上了肉骨头的哈巴狗。 乾隆净了手这才拿起一块糕点,才咬了一口就皱了皱眉,勉强几口吃完了一整块就放下再不动了,转而拿起了另一个小碟里的,而这一次,直接咬了一口就放下了。 吴书来见此,心里就“咯噔”一下。 而某只吃饱喝足的帆阿飘已经悠哉悠哉地躺到了龙椅上准备好好睡一觉! 乾隆挥手示意撤走点心,有些心情不佳地端起手边的雨前龙井,才抿了一口就立刻“碰”地磕在了桌子上。 “皇上息怒,奴才该死!”吴书来以及正在撤点心的宫女立刻跪在了地上。 “竟然用凉水泡茶!今天当值的是谁?杖二十,贬到辛者库去!” “皇上冤枉啊!奴婢没有,奴婢泡了一壶茶,只给皇上倒了一杯,剩下的现在还是热的!皇上!皇上冤枉啊!”其中一个宫女脸色惨白,立刻大声喊起冤来,只是没人听她的,几个太监一声不响地堵住她的嘴将她拖了出去。 “最近御膳房换人了?”乾隆没有去理会宫女的话,又问起别的事儿来。 “回皇上的话,奴才没听说御膳房换了人。”吴书来有种果然还是来了的感觉。这几日皇上用餐很少,几乎没有满意过,刚才更是直接皱起了眉头,御膳房不应该如此胆大包天啊?也不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只不过,御膳房那群人今天是逃不过了。 乾隆冷哼了一声,他今日本就心情不佳,没有味道的点心直接成了他发泄怒火的导火索和迁怒点:“今日做点心的杖二十,其他人杖十,御膳房上下罚一年俸禄,告诉他们,第一次,朕从轻处罚,再敢懈怠,全都给朕滚出宫去!” 吴书来立刻“喳”了一声,弓着身子退出门外传旨去了,心中暗叹:撵出宫的奴才死路一条啊! 第3章 三鬼话因果后宫 江愉帆从乾隆发火的时候就刷地坐了起来,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责罚那个宫女,看着那宫女被拖了出去。 她着急地飘过去,想告诉乾隆,你真的冤枉她了,她刚才吸茶水的气的时候茶水还在冒烟呢,怎么会这么快就凉了? 可当她看到那杯茶的时候,江愉帆呆在了当场! 茶真的已经凉了!就那么一会儿功夫,刚刚还在冒烟的茶水竟然已经凉透了!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她不愿意承认的可能,因为这个想法整个人都定在了原地。 当乾隆提起御膳房的时候,江愉帆更加确实了脑中那个一闪而过的想法,她急了,杖二十,那是实实在在的二十大板啊! 眼前闪过一年前的那个景象,江愉帆整个人都打了个哆嗦,忘记了别人是看不到碰不到她的,立刻冲过去想要阻止乾隆。 “不要!你错怪他们了!啊——”没有如同往常般穿过乾隆的身子,在离乾隆不到一米的距离,江愉帆就感觉到一阵热浪扑面而来,灼得她全身发痛! 江愉帆立刻飘远,果然,那阵灼热感也随之消失了。她惊讶地看着乾隆周围,明明没有任何异样。 难道是意外? 这样想着,她又小心翼翼地飘了过去,同样到了一米左右的地方,灼热感再次袭来! 这一次江愉帆痛得没了力气,好不容易飘了出去躲到了阴暗角落里,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 “呜呜……好痛……”江愉帆看着自己一身湖蓝色的飘逸汉服变得破破烂烂,全身又痛得不行,好像又回到了生前病发的时候,不,比那时候还痛! 独自在角落里抹眼泪的江愉帆没有看到在她走后发生的对她至关重要的另一幕。 吴书来退下后,乾隆的怒火依旧未完全平息,九月份的大水灾,嫡子的体弱,就连他一个九五之尊的茶水饮食都被人给怠慢!这群贪官、庸医、狗奴才,没一个让人顺心的! 身为帝王应当喜怒不形于色,所以他一直忍着,事实上他心里的怒火已经彻底爆发了,手上的折子也看不进去,一忍再忍,最终刷地站了起来。 而就在他站起来的瞬间,“啪”的一声,一本书掉在了地上。 乾隆侧头,从地上捡起了书一看,地理志? 吴书来进来回禀的时候就看到皇上站在榻前,手中拿着一本书,眼睛微眯,表情模糊,吓得他整个心差点跳出口来! “吴书来,朕昨晚看的书,你都整理好了?” “回皇上,奴才都整理好了,一本一本都放回了书架上。”吴书来胆战心惊,小心翼翼地回道,心中却也暗自松了口气,幸好没让别的太监经手,自己亲自放了! “一本也没落下?” “回皇上,一本也没落下!” 乾隆听到吴书来毫不心虚的回答,挑了挑眉,脑中不知怎么就想到了那杯茶,“那壶茶还在吗?热的冷的?” 吴书来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心中万分惊奇,脸上却半点不漏,还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前去查看,“回皇上,茶壶还在,茶水还温着,皇上可是要喝茶了?” “温的……”乾隆握紧了手里的书册,没有再接吴书来的话。 第二天,本翻了长春、宫牌子的皇帝意外宿在了养心殿,而且是黑着眼圈去上了早朝。 躲在龙床下抹了一夜眼泪,担惊受怕了一夜的帆阿飘裹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没有再跟去御门,而是跑到了后宫,四处飘荡找“好朋友”。 而因为皇帝的这一反常行为加上皇后送去点心后御膳房就被降了罪,后宫一早就炸开了锅。 皇上终于厌弃皇后了?——这是幸灾乐祸,语气悲痛表情欢快的。 皇上因为皇后送点心邀宠所以龙颜大怒了?——这是神秘兮兮咬耳朵猜测的。 皇后借子邀宠,皇上经太后指点恍然大悟,沉着脸去了长春、宫。——这是高深莫测一副我是“知情人士”的。 皇上昨天是故意翻得皇后的牌子,然后再在养心殿宠幸某宫女,就是为了给皇后没脸!——这是基于上一条想象力丰富的。 皇上肯定又在想慧贤那贱、人了!——这绝对是和慧贤不死不休,死了也不休的! 也许这是我的机会?——这是野心勃勃,企图上位的。 以上,我们的罪魁祸首帆阿飘全然不知。 “呜呜……牛头,马面,你们快出来啊!”破破烂烂、凄凄惨惨的阿飘现在正蹲在宫里最会死人的慎刑司门口呼唤着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结识的两位好朋友。 “阿帆啊,你怎么了?”牛头咋咋呼呼的声音响起。 江愉帆从来没觉得牛头那一声“阿帆啊”是如此动听!她“倏”的蹦了起来,“牛头,你终于来了!” “呀!江愉帆,你怎么这副鬼样子了!”核桃一样肿的双眼,东一个洞西一个洞的衣服,活脱脱一个小乞丐,以前那个可爱的小丫头哪去了? “什么鬼样子,我本来就是鬼!”江愉帆见到了牛头马面,担忧了一夜的心也放了下来,有了心情和牛头斗嘴。 “出什么事了?”冷淡却让江愉帆此时觉得十分靠谱的声音在两人叽叽喳喳中响起,马面面无表情地看着江愉帆。 “说来话长,总之我觉得我好像遭天谴了……”江愉帆垮下了小脸,泫然若泣,可惜配上如今的样子,牛头马面都只感到两个字——嫌弃! “哈?天谴?”牛头瞪大了一双牛眼。 马面依旧冰着一张脸,“勾魂时间还没到,你把前因后果给我们讲讲。” “恩恩!”江愉帆使劲点头,关键时刻还是马面君有用啊!不像某个咋咋呼呼的! 湖边小亭,秋日的萧条让这边人迹稀少,然而此刻的亭孑里却不是如外人所见那般空荡。 江愉帆一抽一抽地讲完自己被灼烧的经历,忐忑地问:“我是不是真的遭天谴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吸了食物和茶水的香气,那些东西就变味了,你们不是说鬼都是这样吃贡品的吗?” 马面嘴角一抽,“那是真正的鬼魂,你是吗?” 牛头直接笑了出来,“哈哈……你就为了这个哭了一晚上?” 江愉帆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那么大人哭成这样的确丢人,可是…… “你们不是说做了坏事会有报应吗?那些人都是因为我被罚的,我当然愧疚了。万一他们也像那个兰儿一样……而且,我真的不想魂飞魄散啊!” 扯了一堆理由,最终江愉帆还是喊出了心中最深处的恐慌。 她不想死,不想消失,哪怕只能这样在乾隆身边做个游魂,她也不想消失。 “你不会消失的。”马面看着她开口。 “嗯?”江愉帆立刻竖起了耳朵,星星眼地望着马面君,她似乎听到了一个大消息? 牛头笑嘻嘻地嘚瑟:“就知道你这个傻妞会被吓死,平日里还敢在我面前嚣张!” 江愉帆又急又恨,死牛头,明知道她有多急,竟然给我东扯西扯! “你昨日是遇上了帝王之怒,做皇帝的本就和旁人不一样,而皇帝的一切在你面前又都会实质化,比如帝王紫气,也就是你说的龙气,比如这次的怒火。” 江愉帆恍然大悟,顿时又对那只渣渣龙在心里狠狠记上了两笔,不就一杯茶?真是小题大做! 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牛头恶劣地接上:“虽然你不会被轻易抹杀,但是因果报应也是天道,你之所以会这样狼狈,还不是你自己种下的因?” 江愉帆自然知道这一点,所以她也愧疚了一晚上,可是她就是见不得牛头那嚣张的样子! “你很闲吗?误了人家投胎的时辰,那可真就是报应咯!” 牛头哈哈大笑:“本差今日的确不忙,就等御膳房的那几头猪呢!” “咳咳……咳咳……猪?”江愉帆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那又怎么了,众生平等,上辈子造孽太多,这辈子不就只能进了畜生道?虽然是畜生,这魂还是得照勾不误!” “那皇帝他上辈子是积了多少福啊!” “一辈子怎么够?就说现在的乾隆……” “牛头……”马面突然出声,讲得兴起的牛头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多了,闭紧了嘴巴不再开口。 “不说就不说嘛!”江愉帆翻了个白眼,却也不纠缠,继续拉着牛头八卦:“那后宫的女人呢?要说积福吧,锦衣玉食的肯定是上辈子积福了吧,可是死了后难不成个个下地狱?她们最最少也犯了口业吧?要我说,人活一辈子,谁管下辈子好坏,有几个人会一辈子过得圣母圣父,只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下辈子?” 马面不等牛头说话,突然掏出几把果子瓜子放到几人中间的桌子上。 “马面,你干嘛。”江愉帆呆。 “你上次说聊天要嗑瓜子。” 江愉帆顿时觉得马面君的冰山面孔瞬间龟裂。 说起来,这鬼差牛头马面君并不是真的是长着牛头、马面。牛头虎头虎脑,咋咋呼呼,马面清秀面瘫,惜字如金。 唯一显示他们身份的就是两人的前胸位置处,一个牛头图腾,一个马面图腾。 牛头受伤了,两鬼天天在一起,他居然不知道马面什么时候藏了这些东西! “昨天那只女鬼孝敬的。” 哗啦啦,不光马面君,全地府的形象都在江愉帆的眼前倒塌。 最后,三只鬼还真的磕着瓜子开始八卦。 “因果哪有一辈子积着的,只有这辈子报不了的才留到下辈子,就像那个叫……慧……慧贤?无子早亡是果,可那因可是多得数不清,上辈子再有福也清零了,还得带到下辈子!” “那后宫这些女人不会真的都下地狱了吧?这也叫这辈子投了好胎?还不如平民呢!” “不会,雍正的一个贵人积了厚福,下一世更富贵。其他的福气不大,不过每任皇帝后宫都有那么几个投胎做人的。” 所以,剩下的都做什么了?马面君果然淡定…… “世上生物那么多,你们魂勾得过来吗?今天难道全世界只死几头猪?” “我们只管紫禁城。” “你不会以为地府就只有我们两个鬼差吧?那同年同月同日同时死又相隔天南海北的怎么办?你傻啊?” “你才傻,你全家都傻!”江愉帆怒! “我全家早就投了几辈子胎了!”牛头鼻孔朝天。 “一般一州一对鬼差,宫里死人太多,所以我们只负责一个紫禁城。将来你若出去了,遇上别的牛头马面也没关系,他们都知道你。” 诶,难道她这么有名了? “那昨天因为我被罚的人怎么办啊?我会不会害得他们改了命运?” “是呀,是呀,你可要给他们当牛做马咯!” “死牛头!吃你的瓜子!”江愉帆生气地朝着牛头扔了一颗瓜子壳。 牛头一躲,笑得欠扁。 “地府能决定投什么胎,决定不了什么命,你今日欠了因,一是已经受了惩罚,二是今后可以在力所能及时补偿,无需担心。” “人定胜天?”江愉帆惊讶,果然人的命运是自己做主的? “你可别学那谁,要真的做下了祸事,菩萨可都清楚着呢!”牛头突然正经了起来,严肃地说道。 江愉帆吓了一跳,也想到了异魂的判词,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同样严肃道:“你们让菩萨放心,这也是我自己的国家,这里活着我的先祖,我不会做傻事。” 牛头马面却没有放松了表情,甚至牛头还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苦笑。 江愉帆疑惑,不等再问,就听到马面冷冰冰的声音:“时辰到了。” 声音落,两人眨眼不见。 江愉帆看着突然空荡下来的亭子,露了一个苦笑,待看到石桌上的包袱,打开一看,竟然是件浅紫色绣着白色铃兰的曲裾!她身上这件惨不忍睹的是对襟襦裙,当初她还说过想要把汉服各种款式都穿一个遍,想不到,他们不但给她带来了衣服,还记住了她的话! 江愉帆抱着衣服傻笑,抛开了那些烦心事儿,高高兴兴地抱着包袱飘去了养心殿偏殿换衣服。 第4章 吃与不吃的纠结 晚膳的时候,江愉帆已经换上了一身新衣,她一步两挪地接近乾隆,直到离他三拳的距离还没有出现灼痛时,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看着满桌的饭菜,她心中郁郁,为了不连累他人,以后只能饿肚子了。 虽然皇帝一道菜不吃过三口,可到底是剩菜,再说进给皇帝的膳食经过一道道试毒等程序本来就不热乎了,等乾隆吃完早就没了原味,她不吃也罢。 “这几道菜放着。”不曾想,吃了没几口的乾隆竟然突然挑出了几个菜不吃了。 侍膳太监以为皇上不爱吃,恭敬地应了一声也未做多想。这位乾纲独断,又比之前两位随性,上位十多年已很少有人来挑战他。 边上的江愉帆见了,以为这货又抽了,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跑到那几道菜的边上,既然他不吃,那她来吃! 饭毕,江愉帆紧靠着乾隆休息,用浓郁的龙气蕴养身体。昨天的龙怒虽然没说有后遗症,但是她还是被前几年的经历吓怕了。身体透明,有心无力,整日里昏昏沉沉,不知时日,随便一束光就能让她如烈火焚烧般生死不能,只有在龙气浓郁的乾隆身边才会觉得舒服。 乾隆今天竟然还是没有进后宫,吃完了晚膳便唤来吴书来:“如何?” “回皇上,的确如皇上所说。” “不用声张,继续这么做。” “喳。” 昏昏欲睡的江愉帆听到他们的对话脑中闪过“不知道这渣渣又要坑谁了?”,转而抛到脑后睡去。 此后,乾隆每次吃饭都会剩出几道菜,江愉帆仗着他反正也看不见自己,粗线条地继续放心欢乐地吃着美食。为了更好地调养自己的灵魂,也不再避着后宫了,坚决执行“渣渣去哪我去哪”的方针至少三年不动摇! 当然,渣渣搂着小老婆滚床单的时候她还是秉着圣人之训“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为了保持自己的纯洁十八岁小心灵,为了不长针眼而躲到隔壁去的。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吉祥!”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吉祥!” 身穿杏色旗袍的女子见皇帝进了门柔柔地请安,在她身边,浅紫汉服的少女也同时笑嘻嘻地蹲身,举止大方,行礼规范,少了身边女人的柔美,多了独属于少女的明媚慧黠。 只可惜,在场的众人只能看见屋子中央温柔小女人样的嘉妃金佳氏。对于少女的嬉笑愉悦一无所觉,也给不了任何回应。 “爱妃平身!”乾隆笑着扶起地上的女人,眉眼间多了人后独处之时没有的温柔:“小八近日怎么样?” “有皇上您这个皇阿玛洪福庇佑,小八活泼着呢!不过,一岁的孩子正是大变样的时候,皇上见了恐怕都会认不出了!”嘉妃柔声细语,言语间满满是对皇帝的依赖信任,乾隆听了心中舒畅,加快了步伐往安置八阿哥的偏殿走去。 嘉妃金佳氏是潜邸旧人,有一半的朝鲜血统,父亲职位低下,初封贵人,后来凭借着皇帝的宠爱和一个接一个的儿子一步步成为了嘉嫔、嘉妃以至未来的嘉贵妃、嘉皇贵妃。 十五阿哥登基,乾隆的儿子死的死,出继的出继,唯有嘉妃的几个儿子安然无事。 嘉妃小脸小嘴,长相偏于南方的温婉,在乾隆面前是典型的小女人,因此颇得皇帝喜爱,这不,这几日七阿哥身体好了,皇帝心里高兴了,第一个调戏的小老婆就是她了! 江愉帆无聊地跟在乾隆身边,听着他和嘉妃的甜言蜜语,一个劲地踢脚、撇嘴、翻白眼。 聊天、口头调,戏、肢体调,戏、滚床单。乾隆临幸后宫四步走她早就闭着眼睛也能准确准时地说出来,每一个都是“爱妃”,每一个都“深得朕心”,啧啧,无聊啊,她都快发霉了! 隔了一年重新进后宫,江愉帆早就不再如同第一次那般对历史书上的乾隆的后妃们个个好奇,看她们的外貌、穿衣打扮、言行举止半天也不觉得无聊,听着后妃们你来我往,你好我好,暗箭齐飞的“聊天”也会兴奋得像看大戏。 这是一个真实的朝代,真实的世界。 这里皇权至上,下位者的生死荣辱都是能轻易地被上位者所剥夺,更甚者,你什么都没做,只是恰好得了上位者的“青眼”,“荣幸”地成了那只替死鬼,丢了命,还留不下一个好名声。 所以,最近无聊的她不再关注人,而是开始研究清宫的礼仪规范,宫女的、太监的、后妃的、大臣的……除了跪地磕头,她都亲身学了一遍,看了真实的后宫礼仪,生前电视里的甩帕子什么的真是不靠谱啊不靠谱! 所以刚才,她跟着嘉妃一起行礼,自以为自己行得比她大方得体多了,一个人在边上转着圈圈乐呵了三分钟,决定明天偷吃乾隆半道早膳作为奖励! 江愉帆吃货,却又胆子小,生前没做过坏事,死了也没胆子做坏事,被乾隆发现了一次,这几日都如同惊弓之鸟,乾隆早膳的那道水晶蒸饺她馋了好几天了,可乾隆每次不吃的菜里都没有这个。 明天,她一定一定不管了!非吃到水晶蒸饺不可! 江愉帆举着小拳头暗暗发誓,边上传来乾隆欢快的笑声,嘉妃见了更是粉颊染晕,心头高兴,眉目含情地注视着皇上。 乾隆放下手腕间上好的沉香木佛珠,轻笑着握住了嘉妃的手。 江愉帆捂了一下牙,嘶——真酸!真假!“呼”的一阵风吹过,果断地飘了出去,打扰人谈情说爱遭雷劈啊!——虽然里面的那两人都是八分演戏,两份真心。 第二天一早,乾隆准时起床洗漱,一向不到最后一刻不睁眼,到了最后一刻也照样眯着眼睛跟着乾隆乱飘的江愉帆意外地也早早起了来,坐在乾隆身边,乾隆抬手抬脚,等着宫女太监的伺候,江愉帆对对手指头,挖挖指甲,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吃还是不吃呢?” 乾隆喝茶漱口,江愉帆小心翼翼:“就吃一个,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乾隆净面,江愉帆愁眉苦脸:“万一,太监刚好夹了我吃过的那个呢?” 乾隆抬脚,宫女立刻蹲身替他穿上龙靴,江愉帆眼睛一亮:“前几天他都只吃一个,我挑离太监最远的那个不就行了?” 乾隆起身,服侍的宫女一个乖觉地给他套上早就准备好的龙袍,一个弯腰扣扣子,系腰带,江愉帆哭丧脸:“要是还是被发现了怎么办?御膳房的人一定会被赶出宫去的……” 眼看着乾隆一切完毕就要去吃早膳了,她也还没有决定好到底要吃还是不吃。 “都是这个渣龙!不就是做的菜不好吃,凭什么打那么多板子,还发那么大的火!霸道!奢侈!独裁!一个人吃那么多浪不浪费啊!天天嚷着要向康熙学习,也不学学他的节俭!”多剩出一道菜给她就好啊! 没胆犯罪的江愉帆还是没战胜自己,忍痛放弃心心念念的水晶蒸饺,美好的奖励,只好在口头上大骂渣渣泄愤。 “呀!”一脸悲痛欲绝的江愉帆还在那儿嘀嘀咕咕,却突然感到上一次的灼烧感再次袭来,痛得她立刻飞了老远。 紧张地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自己的曲裾汉服,见没有被烧坏立刻拍着胸脯大大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新衣服没有坏掉!” 这时候,后知后觉的阿飘才意识到一个问题。渣渣又生……生气了?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几米远已经坐下用餐的渣渣,一大早好好的突然生什么气?难道……难道……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很不好的事情,整个脸变成了惊恐状,“不会的,不会的,菩萨说了,凡人看不到我,他看不到我,也听不到我说的!” “对,一定是脑残龙喜怒不定,自己想到什么不好的事儿了,不关我事,不关我事!” 江愉帆安慰完自己又凑了过去,站在离乾隆最远的地方一看,今天渣渣竟然没有空出菜来!一道都没有!别说水晶蒸饺了,就连她最讨厌的饽饽都没有!“呜——气死我了,他怎么又抽回去了!为什么我不是在四四身边啊!渣渣的脑电波我完全跟不上啊!我的早餐……我的水晶蒸饺……” 于是,这一天,可怜兮兮,饿了一天肚子的帆阿飘一边跟着乾隆,一边又躲他躲得远远地,避免被他说不定什么时候爆发的怒火灼烧到,顺便还如同还珠里被虐待的某燕子附身一样念念叨叨着这几日曾经吃过的美食,欲哭无泪! 而某条正被咒骂的渣渣龙则心情愉悦地批改完了所有的奏折,效率奇高,还能空出不少时间赏了一会儿秋景,写了几首歪诗,念了一会儿佛经! 第5章 腹黑龙戏呆阿飘 江愉帆这几日过得很痛苦。 渣渣动不动突然怒气冲天也就算了,好歹只是不小心碰到痛了一下,衣服没有坏就好。 渣渣突然减少了茶水点心的量,每次只有一人份,似乎真的向着向康师傅学习节俭的大路一奔不回头什么的忍忍也就过去了,没有午间茶点,没有夜宵还有早晚膳嘛,奢侈龙知道节俭也是好事! 可是为什么连早晚膳他也改了!不再特意指出几道菜不动筷,每次吃完立刻将所有的菜瓜分赏给下人,连剩菜她也一点都沾不到边了! 饿死她了!也馋死她了! 清蒸鸭子烧狍肉、炒鸡炖冻豆腐、凤尾鱼翅、红梅珠香、宫保野兔、干连福海参、花菇鸭掌 、五彩牛柳、金丝酥雀、炸鹌鹑、如意卷、枣泥糕、栗子糕……最近御膳房怎么了?趁着她不能吃的时候上的全是她爱吃的…… “鸭子肉一看就太老!这个颜色的鱼翅肯定不新鲜!鹌鹑啊,残害小生命啊!又吃饭又吃糕的撑死你!”饿得眼睛都绿了的江愉帆整个人都趴在了御桌上,乾隆吃一口,她就埋汰一句,嘴里说着嫌弃的话,喉咙却不停地咽口水,连肚子也不停地咕咕叫着。 “啊……不行了,好想吃啊!我出去飘一圈!渣渣你个魂淡,我恨你,噎死你……”尾音消失在养心殿的大门。 “今日膳食不错,御膳房赏!”乾隆放下筷子,心情很好地开口道。 “皇帝,听说你这几日减少了御膳的份例?”请安时,太后终于忍不住开口关心了。 最近皇帝在罚了御膳房后,又突然地减少了自己的份例,这让一切以皇帝的言行为指标的后宫顿时猜测纷纷。 这是我们这位任性皇帝一时高兴呢?还是真的打算简朴了?不能啊?这位不是一向喜欢享受华丽的吗?难道我们都要向爱戴绒花的皇后学习了? 连享福的太后都再三被后妃打听,今日终于问起了。 乾隆自然知道自己的行为会在后宫造成什么影响,不过他似乎并不在意,面色不变,依旧面带微笑地说道:“九月份江苏潮灾,朕虽免了额赋,心中依旧忧急,想到圣祖先皇当初都奉行节约,便下令减了些许,以便效法先人也是时时自勉。皇额娘不必担心朕,虽然减少了份例,朕用膳与以往到没有什么不同。” 太后点头,拍着皇帝儿子的手依旧不放心道:“自勉好是好,可也不能疏忽了自己的身体,国家大事,哀家不管,可皇帝你可要保重龙体!你有个头疼脑热,哀家也心疼难受!” 江愉帆在一边使劲点头,如同小鸡啄米一般,“没错没错!是滴是滴!还是跟过四四的人有觉悟呀!减几道菜就节俭了?渣渣你就作秀吧!快回到原来的状态吧!渣渣你快抽回来啊!” 乾隆眼含笑意,拉着他老娘、的手又是一番表孝心和安慰,最终安抚了太后老人家,让她凤心大悦,带着身后垮着脸的帆阿飘全身而退。 天要亡我啊!江愉帆望天。 虽然饿不死,可是对于一只吃货,尤其是三四年没吃过东西好不容易才吃上不到一个月又断了粮的吃货,只能看不能吃的日子太不是鬼过得了,有木有! 江愉帆跟在乾隆身后,尽管碰不到他,仍旧一路拳打脚踢,终于到了养心殿,累得趴在龙椅上“苟延残喘”,而那个渣渣依旧一副安然无恙,心情愉悦的模样。 江愉帆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闭着眼睛在那里挺尸。 咦?桂花的香味……桂花糕?! 随着一道幽幽的香味缓缓地飘入某鬼的鼻尖,认出是什么吃食的阿飘立刻睁大了眼睛,一个挺身坐了起来。 圆溜溜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吴书来手中的盒子,等到他慢慢端出不像之前小份量而是叠得漂漂亮亮分量十足的桂花糕时,江愉帆的眼睛刷的亮了一下。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江愉帆咽着口水等了乾隆三分钟,见他依旧全身心地投入在奏折之中,终于按捺不住那只蠢蠢欲动的爪子,伸出食指和中指,一步,两步,三步……一点点地朝着那盘桂花糕挪去,在乾隆看不见的角度,“倏”的夹了一块儿桂花糕立刻塞进嘴里。 桂花香浓郁,入口即化,口感细腻,果然是御膳房出品! 江愉帆吃得眯了眼睛,黑亮的双眼也变成了两道弯弯的月牙儿,吃了一个还想第二个,第三个……连自己拿的是实物而不是气都没有意识到! 也不知她偷了几块了,只听“啪”的一声,可怜的造型优美的桂花糕因为底下根基被掏空一下子散了下来。 “咳咳咳——”江愉帆吓得还没嚼就把整块糕点“咕噜”吞了下去,然后——卡住了!她抱着脖子使劲咳,边咳还边担心地看乾隆,就怕他发现什么不对又冤枉了人要打板子。 “咳咳咳——咳咳咳——”江愉帆咳得满脸通红,两眼泪汪汪,只见那渣渣停下笔,侧过头看了已经变得乱七八糟的桂花糕几秒,又慢慢地转回头去,江愉帆掐着脖子紧张得连咳都不敢咳了,半天才听到他说道:“吴书来,端下去!” “咕噜”桂花糕终于下去了,江愉帆心情大起大落,一下子瘫在了地上。 晚膳的时候,摸着再次干瘪瘪的肚子的江愉帆已经不再抱希望了,远远地坐在远离餐桌的地方,听着“咕咕”叫的肚子叹气。 “你别叫了啊,前几年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以前也没听你那么会叫啊?难道是在这里待久了,我越来越有人气了?” 看着井然有序,进进出出不闻一丝声响的传膳宫女,空气中渐渐弥漫开来的饭菜香气,江愉帆抱着膝盖蜷缩在椅子上,企图这样可以降低自己的饥饿感。 如果再过段时间就好了,那时候她身体可能就能离开乾隆更远了,跑去御膳房偷吃就没有问题了! 宫女退下,江愉帆看着乾隆开始动筷子,好不容易压抑住的肚子又咕噜咕噜叫起来。哀怨的阿飘低着头在椅子上画圈圈:“可恶的渣渣,魂淡乾隆,亏我早上还以为你是好人,其实你本性还是个渣吧?” 其实江愉帆也知道自己不该怪乾隆,毕竟他又看不到她,像前几天那样莫名剩菜的行为才是奇怪抽风的吧?可是,这几天她的饥饿感越来越明显,已经和生前没有两样了,不能吃饭的煎熬只能让她迁怒不再“抽风”的乾隆,毕竟他又看不到,让她说说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可是,阿飘你真的确定没有影响吗? 看另一边,正在被碎碎念的乾隆伸出的手转了一个方向,越过临近自己的几道菜,点向了外围的鸡汤和一荤一素,“这几个菜放着。” 江愉帆耳朵动了动,有些忐忑地看过去,果然有几个菜再也没有太监夹了!以为自己运气好,高兴跑过去的江愉帆毫不犹豫地“吃”了起来。 “啊……好……好咸!……” “呸呸呸……什么味道?”又苦又甜又酸……最最重要的是太太太咸了!齁死她了! 被咸死的江愉帆毫不犹豫地对着鸡汤猛吸—— “啊——辣!辣的!”江愉帆被辣得眼泪鼻涕齐飞,更惨的是,吸气和平时人喝汤不一样,喝汤可以吐掉,吸了气她想吐也吐不掉,早就全都进了她的胃。本来就饿了很久的胃突然就抽痛起来,江愉帆抱着胃部疼得眼圈都红了。 这时候,江愉帆再笨也知道自己被耍了,虽然她不知道乾隆是怎么知道她的存在的。 “爱新觉罗弘历,你这个魂淡!你这个骄傲自大,好大喜功的昏君!活该你生的儿子孙子一个比一个奇葩!包衣奴才当了家,儿子被人打进了紫禁城只会灰溜溜的逃跑,一个皇帝最大的功绩也就是杀了个贪官!孙子更奇葩,不知道清理门户,只会穿补丁龙袍!你这个败家子、二世祖!康熙雍正辛苦一辈子,全被你给败了!还学康熙呢!天天嚷着‘圣祖、圣祖’,人雍正比你好千万倍,你个不孝子!要不是你自傲自满,鼠目寸光,中国会被西方赶超吗?圆明园建的再好有个屁用?还不是被人一把火烧了!打几个仗就自以为‘十全武功’了?也不看看其中输了几次!镇压了农民起义还得意洋洋,你有那能耐你去攻打西方看看啊?欺负自己人算什么本事!你也就这能耐了,写几千首歪诗顶不上人家的‘鹅鹅鹅’,鉴别不了真画假画,一盖一个戳,你以为卖放心猪肉呐!你以为我愿意呆在这,要是我到的是康熙雍正朝,一准儿……” 一锅不知被放了多少辣椒的鸡汤全进了胃里,江愉帆嘴里辣,胃里痛,心里更加委屈,她觉得自己前一世,一出生就有严重的心脏病,一辈子就这么无悲无喜为了亲人父母乐观地活着,她一没怪上天的不公,二没做坏事报复社会,没想到死了解脱了却到了这清朝,想投胎不可以,做游魂还要呆在自己最讨厌的皇帝身边,每次看他批奏折,心里就忍不住想,这一道奏折是否也是清朝走向衰亡的其中一步?看他高高在上,就忍不住担忧乾隆是否正一点点变得自满? 百年国耻是每个国人心中的痛,江愉帆十八岁,正是热血的年纪,而且她看的书多,尤其是资料丰富的清朝和近代史,不管后来出了多少太后皇后,奸臣忠臣,清朝的衰亡真正开始的是乾隆! 当然,江愉帆热血归热血,却也没有那么大的志向,历史自有他的进程,她只想好好地“活着”,珍惜这份难得的“再生”机会。哪怕她对乾隆有着无限的怨念,哪怕她要忍受许多难受的事情——每天不能离乾隆很远,独自一人的自娱自乐,没有人和你说话,不知道你为什么高兴难过的寂寞,连基本的饱腹也成了大问题…… 可是她没想到就这样还要被乾隆这个魂淡给戏弄,这么多天来,原来他都这么默默地在一边看她的笑话!从来没这么受过委屈的江愉帆生气得口不择言。 第6章 剧透就要遭雷劈 江愉帆一时冲动,将累积了多年的不满都噼里啪啦地说了出来,没有看到对面的乾隆周身不断膨胀的怒气,没有听到头顶隆隆的响声。 直到她就差说出要提前灭了乾隆的话,远在两米开外的帝王之怒和头顶的天雷同时降下,江愉帆身上一麻一烫,就失去了知觉。 吴书来觉得最近自己亚历山大,他似乎知道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自从那天皇上罚了御膳房和养心殿的一个泡茶宫女后,那件事情就出来了。 皇上用膳总是特意让出几道菜来,吃完后还让他去查看是否那些菜变得无味,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御膳房的厨艺什么时候这种程度了? 可看皇上吃得那些,不见皇上有什么不满啊? 再然后,皇上突然想起了今年万寿节上进贡的沉香佛珠,他可是清楚记得当初皇上并没有多大兴趣的。 之后再看到皇上减少了份例,没动过的桂花糕眨眼就少了一小半,皇上特意吩咐做“特别”鸡汤小菜,他都蛋定了,虽然他没有……咳……,但身为皇帝的贴身太监,连皇帝的活春宫他都能听得面不改色,这一点点小异样怎么撼得了他大内总管吴书来呢? 可是,那位哟(吴书来心里的小人恭敬地拜拜……),您到底怎么惹皇上了?他自打呆在当初的宝亲王身边起,就没见过皇上有过这样可怕的脸色! 吴书来使劲缩脖子,恨不得把整个人都缩到后面的墙里去,如果现在他能化成一阵烟,“咻”的风一吹没了该有多好? 乾隆阴云密布地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以反应最为灵敏的吴书来为头的满宫奴才全都跪在了地上,战战兢兢,一动也不敢动,就怕自己成了那个炮灰。 然而乾隆面对这满地的奴才心情都没有好一丁点,反而因为没有发泄点,更是怒上加怒。饭也不吃了,回身就坐回了龙椅,满腔的怒火在看到那几个歌功颂德的奏折后终于有了发泄点! 哼!以为朕是昏君吗?朕会是那种自得自满的人吗?朕会被这些阿谀奉承的贪官蒙蔽吗? 于是,这一天上折子歌颂皇帝的官员,别管一句还是整篇,全都吃了挂落,之后连续几天,上朝的官员更是个个战战兢兢,不明白皇帝的心情怎么突然这么恶劣了,没听说后宫哪位皇子妃子不好了呀? 后宫更是气氛凝重,尤其是几个包衣出身的妃子贵人,总觉得皇上这几日盯着她们看的眼神让人全身发冷,除了皇后,后妃难得一致地祈祷近日皇上千万不要翻自己的牌子,连对宫女太监的惩罚都少了,就怕被皇帝抓住了错处! 皇后很开心,后宫很和谐,连牛头马面最近的工作都减轻了不少,可他们却轻松不起来,因为,某个迷糊爱找他们聊天的丫头竟然失踪了! 不光牛头马面不轻松,一直处于暴怒之中的渣渣龙也很抑郁。 从来没有人这么和他说过话!他愤怒那个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对他的不敬,但是他更愤怒她说的那些话!他是一个皇帝,以他那颗不知道拐了多少道弯,有多少个窍的心,江愉帆虽然说得乱七八糟,没有前因后果,可他却能联想到太多太多。他不知道该不该信,可事实上一看到对景的人或事,他不信也会想起那个虽然带着少女的哭腔却满是怒火的声音。 但是,最最让他生气的不只是这一点! 他不知道离那天有多久了,自从那日他毫不控制地爆发出自己的怒火,那“女鬼”惨叫一声之后,曾经总是围绕在耳边的娇俏的、软糯的、时而高兴时而低落的声音再也不曾响起。 难道怒骂诅咒天子,所以遭了天谴魂飞魄散了?还是自己的怒火真的烧死了她? 是的,他知道自己的怒火可以让她受伤,自从那次无意中的发怒之后,他就能听到她的声音,那一晚,她在他的龙床底下哭哭啼啼一晚上,搅得他夜不安寝,却也让他从她的自言自语中知道许多。 比如她不能害人,不然会有因果报应;比如那几日口感不佳的饭菜,白天冷掉的茶水都是她吃过的;比如是他的怒火让她像被火烧了一样,连衣服都破了……他自然愤怒,想他堂堂天子,竟然吃了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孤魂野鬼的剩饭剩菜!真是胆大包天!可后来听着听着却突然没了怒火,反而觉得床底下的小东西实在好笑得很,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既害怕自己遭天谴魂飞魄散了,又还在为不相干的人担忧会不会因为她而被打板子打死。 生而皇子,又青年登基为帝,弘历见过的人太多了,无论前朝后宫,哪一个不是腹中弯弯绕,算计先于嘴?这样单纯的“人”他还真是没有见过,听声音也就是个不知世事的少女吧?而且因为她不能害人,还怕他的怒火,他也就没有一心要把她收了。 可是,这女人实在是太不识抬举了!动不动就在背后骂他,即便有些词他不明其意,多听了却也知道个大概。他是天子,怎么能让一个连人都不是的女鬼任意辱骂?不过是给她一个教训,已经是便宜她了。 然而,一心只是捉弄江愉帆的乾隆没有想到最后自己会听到那样一番话,而那番话后,日日呆在他身边的那个声音也消失无踪了,即便身为九五至尊,他也无处、无法可寻。 他为自己竟然有些想念那个为了一只蒸饺可以纠结半天的女鬼而感到生气,可每次看到枣泥糕、栗子糕、炸鹌鹑……他耳边就忍不住响起那个渴望却又故作埋汰的声音…… 那个声音高兴时轻快飞扬,哀怨时软糯可怜,生气时清亮透彻,哭泣时惹人心疼,永远不变的是它一直都是干净剔透的,没有特意的恭敬,没有隐藏的谄媚,没有故作的娇柔,和那些大臣打完机锋,与那些后妃说完话,转而听到那个声音,那些让人哭笑不得的抱怨埋汰(渣渣不知道有个词叫吐槽),心中也会陡然放松下来。甚至有时候即便很不愿意承认很愤怒生气,却也觉得她说得挺对。 比如金佳氏最擅长不着痕迹地哀怨皇帝久不翻她的牌子,有时他都不曾注意到,而她会在旁边一阵见血地说:“连儿子都认不出了,你已经很久没来看一看儿子他娘,和她滚滚床单了知不知道?” 苏佳氏一直希望给他爹进官,她就紧接着开口:“皇帝你给她老子的官这么小,她在后宫的战斗怎么给得了力!” 吴书来看着皇上对着一叠桂花糕发呆,已经过了一刻钟了还没动一下,甚至到最后脸色还放松了一下又立刻绷紧,他那小心肝啊,就跟着皇帝的脸色乱颤。 这几天皇上一直不太正常……呸呸呸!竟然说皇上不正常,你自己才不正常!谁不正常皇上也不会不正常!……难道那位又回来了?诶呦喂,不知道是哪一位列祖列宗啊,老天保佑,不管是哪位大仙回来了,让皇上恢复正常吧!再这样下去朝上的大臣们吃不消,后宫的娘娘们也吃不消,最最重要的是,他吴书来最最吃不消啊! 而被广大群众惦记的阿飘现在正躺在一张明黄雕龙的大床上。没错,这是乾隆养心殿的寝宫,这床是乾隆的龙床。 江愉帆的魂体需要龙气的滋养,龙气之于江愉帆就如同人参鹿茸之于寻常人,甚至效果更好,而乾隆便是那独一无二的人体龙气生产机。 除了乾隆,这紫禁城里龙气最浓郁的也就两个地方,一是龙椅,二是龙床。这两个地方是乾隆呆的时间最长的。也是当日为何她一被龙怒所伤便躲到了龙床底下,因为除了皇后和个别几个高位妃子,其他女人侍寝都是带到养心殿,乾隆干完了活就回自己寝宫睡觉。 被帝王之怒和天雷同时伤害,江愉帆的魂体自动飘到了龙床上,她的意识还在,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她就这样躺在床上,看着乾隆回来睡觉,又离开,又回来……也不知几个来回了,她依旧无法动弹。 江愉帆从望着床顶流泪到一点点平静下来,仿佛回到了前世安静平和的模样,有时候夜里也会看着睡在边上的渣渣,龙床很大,他们离得不近,可这也是她第一次和他睡在一起,以前她宁愿睡床底也不会上来的。 她对渣渣戏弄她的愤怒一点点消散,当然要想她忘记那是绝壁不可能的!虽然是她偷吃他的东西,有错在先,可是那碗辣椒水实在太狠,辣得她的胃比被雷劈过的身体还疼!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死渣渣,总有一天她江愉帆还会回来的! 躺得时间久了,她也开始乱七八糟地想别的。 想前世,虽然活得诸多禁忌,连最基本的笑和哭也不得自由,但是她命好,遇上了一对好父母,短短十八年,也是幸福圆满; 想如今,虽然死了,可是稀奇地穿越了一把,亲眼看到了清朝实景,有几人能像她这样?虽然不能投胎,孤零零一个人飘着,但谁知道投了胎是好命还是歹命,尤其在这里投胎,一旦成了女人就是“百年苦乐由他人”,还不如就这样呢! 又想乾隆,这货又渣又色,心肠又黑,不是多英明神武的皇帝,却绝对有帝王心计!而且如今还是他年轻不昏庸的时候,他没有在发现她的第一天就找人来收妖已经很不容易了,虽然她最喜欢四四雍正,可说实话,这事儿要是换了雍正,她说不定早就被收了。虽然好像也没人收的了她…… 于是就这么想着想着,乐天的江愉帆也不觉得委屈了,心情也好起来了,心里一放下,竟然连魂体也越来越舒服,江愉帆更加高兴了。 第7章 悲子夭历帆言和 没有了心结的江愉帆开始静下心来养身体,对于外界的感知越来越少。这一日,江愉帆觉得身体再也没了不适,就想到了自己的衣服,根据上一次的经验,可能那件新衣又变成破布了。 心里可惜着,手就忍不住习惯性地摸了上去。 诶?江愉帆突然睁开眼睛,两只手不停地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能……能动了?! 江愉帆立刻从床上蹦了起来,在原地跳了好几下。呀!太棒了!太棒了!而且牛头马面送的衣服质量实在太好了!竟然一点都没有坏掉!比她自己从汉人家“买”来的衣服强太多啦! 一定要好好谢谢他们!没想到马面天天一副冰山脸,牛头又嘴贱得很,竟然会这么善良,送了她一件好衣裳!她以后再也不腹诽他们啦! 想到这两鬼,江愉帆立刻想起自己不知道躺了多久,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想她?想着,便跑出了寝宫打算往后宫飘去找他们。 刚到后宫的大门口,就看到牛头马面都面无表情地飘过,中间似乎还带着一个很小的孩子。两鬼见到江愉帆呆呆地站在门口,与以往并没什么不同,眼中闪过放心,什么都没说便往地府去了。 江愉帆的确呆了,刚才牛头马面带着的……怎么那么像七阿哥永琮?对啊,七阿哥是二岁的时候死的,算起来也就是今年了,不过她竟然躺了那么久?七阿哥好像是快过年的时候死的呀!之前不是才十月吗? 江愉帆没有任何方向地在后宫游荡,心里也没了之前的高兴。不管这后宫有多少残花落新花开,她都看习惯了,可就是对于小小孩子的死亡无法淡然。 天彻底黑了下来,江愉帆想着今晚渣渣肯定是在长春、宫陪皇后了,便慢悠悠地往养心殿飘去,永琮走了也好,下辈子别投生在帝王家,苦点累点没关系,起码能活着。 飘往寝宫经过养心殿正殿的时候,江愉帆余光一瞟身子便停了下来。只见正殿大门紧闭,而门外却站了一地的奴才。 这是要搞哪样啊? 江愉帆看看黑黝黝的正殿,又看看门外的吴书来,最后还是心念一动飘了进去。 正殿里黑漆漆的,只有最里面的书案上有一点烛光。渣渣整个人都隐在黑暗里,一跳一跳的烛光偶尔投射在他脸上,露出他模糊不清的神情来。要不是她见惯了鬼魂,一定会忍不住被吓得尖叫起来! “喂!渣渣你——”江愉帆习惯性地打算出口讽刺他,可不知怎的,在话到了嘴边的瞬间,脑中闪过的是父母的脸。可怜天下父母心,白发人送黑发人,天下父母都是这般吧?父母在她死后不知是否也这样? 这样一将心比心,江愉帆再记仇在此刻也说不出难听的话了。身子一动飘到了他的面前,忍不住开口道:“你别伤心了,做子女的死后最大的希望就是父母能好好生活。只要父母过得好,离开了的孩子才能放心啊!” 说出的话,也不知道是对乾隆,还是对前世的父母说的。 乾隆抬头,就见到自己的对面,烛光下缓缓现出一个少女。曲裾汉服,白色的铃兰在烛光下线条模糊,带着朦胧;头发既不是少女的发式,也不曾如同妇人那样挽起,只是松松的用一条布带系着垂在身后。少女的眼睛很大,映着烛光,亮亮的很清澈,就如同他之前对她的猜测一样,给人的感觉很干净。 乾隆皱眉,从对她的观察中抽出思绪:“你没魂飞魄散?” 江愉帆见乾隆准确地看着她的方向,悄悄移动了一下身体,站到了另一边。 乾隆挑眉,直白地点出了她的心思:“朕看得到你!” 江愉帆惊讶道:“你果然早就看得见我了?” 乾隆冷哼:“朕之前能听到你声音!今日才看见了你原形!你还没回答朕的话!” 江愉帆生气:“什么原形!我又不是什么鬼怪!” 乾隆看着她气嘟嘟的,口中冷冷地嘲讽道:“难不成你还是神仙了?” 江愉帆难得心里弯弯绕了一下,得意洋洋地笑着说道:“我不是妖不是鬼,你说我是什么?” 乾隆仔细看着她的表情,眼神干净坦然,没有虚心,难道真的是神仙? 江愉帆看到乾隆眼中闪过的迟疑,心中更加得意,她可是从不说谎哦,她本来就不是妖怪也不是鬼,她当然不心虚! 不过乾隆是谁?他的腹内可是乌漆抹黑的,“神仙还不得不呆在朕身边?还会饿肚子?还会被朕的怒火所伤?” 江愉帆一顿,立刻气愤地说道:“要不是我现在身不由己我会愿意呆在这里?等我变成了人,你想留我,我也不稀罕!我以前也不会饿肚子,可最近身体越来越像凡人了,才不得不吃你一点东西,你还陷害我,你知不知道那锅辣椒水有多辣啊!我胃痛得比雷劈过还疼!” 说着说着,江愉帆又委屈上了,眼睛也变得水汪汪的,只是强忍着没掉金豆子。 她是不会在渣渣面前哭,让他笑话的! 乾隆听了却乐了,该啊,“你还被雷劈了?朕就知道,你竟敢咒骂朕这个天子,上天果然责罚了你!” “切!你别自作多情了,我是因为剧透才被雷劈,就你?要是你祖先还在,早就亲自来收你了,老天才不会理你呢!”江愉帆在养伤的时候早就想清楚了。她骂乾隆的时候还少吗?哪次被雷劈过了? 乾隆大怒,“啪”地拍了一下桌子,却又似乎想到了什么,硬生生地吞回了口中的“放肆”,握紧了拳头。 养心殿外的奴才只听到里面拍桌子的声音,心中一颤,个个看着吴书来。 吴书来心里暗骂:“他哔——的,看看看,看什么看?一遇上糟心事就让咱家冲上去,咱家就这么像棒槌吗?”不过,不像他也得冲!吴书来心中的小人咬着手帕流宽面条泪,口上小心翼翼毕恭毕敬地朝着门内喊:“皇上——” “不许进来!” 乾隆怒气冲冲地朝外边喊了一声,又强收住怒火,硬邦邦地问道:“剧透是何意?可是你知晓未来?” 江愉帆突然意识到自己又说多了,又把渣渣惹生气了,紧闭着嘴巴摇了摇头。 乾隆问:“不知道?” 江愉帆依旧摇头。 乾隆以为她是怕又被天谴,心中也算理解,想了想又换了一个问题:“你今后是否还是要呆在朕身边?朕身上有什么东西对你有利?” 江愉帆这次可以说了,蔫蔫地点了点头:“没什么东西,你放心,我不会害你的,不说你是皇帝,你死了天下百姓就惨了,大清也会完了,就是我自己,害人也是会有报应的。”龙气什么的,对乾隆没用,对她有用,就不要告诉他了,省得他又嘚瑟。 乾隆忽视她那不情不愿的表情,有些惊讶地挑眉:“你还关心天下苍生,关心大清?朕还以为……”眼睛瞟向了她那一身汉服。 江愉帆哼哼:“以为什么?反清复明?我以前是汉人没错,不过五十六个民族是一家,有什么分别?谁当皇帝关我什么事?只要国家国富民强,不受挨打就好。不过我的确不喜欢你们满人的衣服,还是汉服好看多了。当然,苗族之类的少数民族也有很多漂亮的衣服,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去试试!” 乾隆看着一说起服饰来就眼睛晶亮,眉眼弯弯的江愉帆,仿佛前半段惊人的话都不是她说的一样。也许,那样的话在她口中说来与日常的服饰一般正常?所以才如此自然,漫不经心? 又想起之前她被自己怒火突然伤到,第一句话就是感叹庆幸自己的衣服完好,而且她的自言自语中似乎提到了菩萨,牛头马面?乾隆心中一凛,面上不动声色地问道:“你可看得见牛头马面?” 江愉帆脸上一僵,刚出现的笑影也没了,期期艾艾地说道:“你别伤心了,虽然这命不是天定的,可是七阿哥的魂已经被牛头马面带走了……就算……就算没有……他身体也已经没用了……” 乾隆本不是为了七阿哥的复生而问,毕竟他所信的一直都是生死天定,但被她那么一说,原先被她岔开的心思又回了来,因为逗她而升起的一点高兴也没了踪影。 叹了一口气,乾隆有些落寞地开口:“命不是天定的?难道真是朕害了永琮,是朕不该妄想嫡子继位?朕难道真的会如同你说的那样,后继无人吗?” 江愉帆从没见过渣渣这么颓丧的样子,心一软:“哪有福气过重就夭折的事情,这和你没关系。我看,是有人不希望嫡子碍眼才对!”后半句,她是含在嘴里嘀咕的。 可是乾隆却听了个小半,又脑补了一番,他想起永琮小小软软的样子,又想到那突如其来的天花,心中又痛又恨。他也不愿意承认是自己害了永琮,江愉帆的嘀咕让他的伤心愤怒找到了发泄口。 查!一定要查!他一定要灭了这些痴心妄想的狗奴才! 江愉帆没注意到乾隆的心思,她心里翻来覆去反复斟酌犹豫了半天,终于看向乾隆,小小声地开口:“喂,渣渣……不是……乾……不是……皇上,咱们和平共处吧!我不骂你了,也不会打扰你,你只要每天给我留一点点的饭菜就好!好不好?” 乾隆看着她用小拇指比着着重强调的“一点点”,眼巴巴地看着他,带着一点忐忑,一点期待,心里好笑,脸上依旧板着:“你本就不该随意诋毁朕,难道朕还要请你吃饭,感谢你不再骂朕了?” 江愉帆心虚,好像是这样,她之前完全是欺负他听不到才迁怒,结果惨了,全被他听到了不说,他还记仇得要命。 乾隆看江愉帆瞬间垮了脸,可怜兮兮心虚不已的模样,心中暗爽,让你一次次在背后骂朕!可看着看着,又突然觉得有一点点不忍,这才慢悠悠地开口:“想要吃饭也不是不行,只要你答应朕一个条件。” 江愉帆立刻警惕地看着他,面前的可不是脑残龙,那是个大大的腹黑啊! 乾隆恶趣味地欣赏着她丰富的表情变化:“不用担心,朕知道你不能做坏事,也不会让你去做。你只要保证以后乖乖听朕的话,朕不但请你吃饭,点心夜宵都可以提供,你要做什么,朕也可以偶尔配合你。如何?” 江愉帆把渣渣的话一个字一个字连起来、掰开来反复琢磨了好几遍,确定对自己没什么坏处,才十分犹豫,十分缓慢地点头答应。反正听他的话也没什么,她又不傻,怎么可能真的事事听他的,要是他再让她喝辣椒水怎么办?有所选择也不算违约! 乾隆无视了她眼里的怀疑犹豫,阴郁了几日的心情终于好了不少,第一次露出了一丝笑容。 而江愉帆却突然觉得渣渣笑得真不怀好意! 第8章 通名姓静姝习字 乾隆和江愉帆并没有讲多久,因为吴书来在外面提醒上早朝的时辰快到了。 江愉帆这才发现原来在她来之前,乾隆竟然独自坐了差不多一夜!这让她对渣渣的人品有了一点点改观,意识到他也是一个父亲。 “朕要去上朝了,你往日都呆在哪里?下朝后朕还有问题问你。”乾隆起身,叫外面的人进来前又问到。 “我要去找牛头马面,结束了我会来找你的。”江愉帆有点懊恼,怎么有种成了他跟班的感觉呢? 不过还好,以往渣渣上朝时她都困得要命,所以从来没有在朝上吐过槽,只顾着睡觉了,不然被他知道她天天跟着去上朝,就他那封建头头的思想,她又要被惦记上了。 乾隆听着她无比自然地提到本该人鬼皆怕的鬼差,而且甚是熟稔的样子,心里对她的身份猜测倒是往“仙”的方向偏了偏。 也许是上天助他?果真派了一个通晓古今未来的“仙”来庇佑大清? 乾隆一边由人伺候着更衣,一边看着向门外飘去,却在出门前突然回身冲他挥手而笑的少女,衣袂轻扬,笑容嫣然,一副纯真不知世事的模样。轻笑了一声,就算不是仙,估计也不是什么恶鬼妖,不被人算计就了不起了。 如果现在的乾隆知道了江愉帆到底是什么,还知道了关于异魂的传说和判词,估计他就笑不出来了,说不定还会直接想法灭了她! 而飘远了的江愉帆并不知道乾隆的这番心理活动,虽然她也没真的单纯到以为乾隆真的完全信了她。 不过,她要知道了一定会狠狠嘲笑这个自恋龙,老天忙得很,谁管你这条糊涂虫!而且姐也就被你一人算计了! 今天的牛头马面倒是好找,不过与之相对的,他们也很忙。 七阿哥没了,不管下人有错没错,总会有一些要被责罚的。而且那七阿哥又是得了天花没的,原先伺候被传染的,皇后查病源发作的,还有那事成之后,阴暗处灭口的……江愉帆刚进后宫就见到牛头马面带着好几个魂飘走。 赶紧做了一个手势示意自己有事,然后便找了一个好地方边等他们,边休息。 其实昨晚发现渣渣能看到她时她是有些欣喜的,不仅因为她独自一人已经孤独了好几年,还因为这说明她在“实体化”,她越来越向着“人”的方向进步着! 是的,按照之前她知道的关于异魂的传说,据说她可以变成人,而且变成人后就再也不用必须留在渣渣身边!不过毕竟是“据说”,所以真的发生了,她还是很意外很高兴的! 虽然以灵魂存在可以不死不灭,可是江愉帆更希望成为一个普通人,一个笑了大声笑,哭了尽情哭,生气时不用控制怒气,激动时随意欢呼雀跃的普通人。哪怕那样的日子只是短短几年。——这,是她一生的渴望。 不过,她到现在也没有弄明白,为什么她突然就被渣渣发现了?又怎么突然被他看到了呢? 过去的几年,她的伤好得很慢很慢,却不知为何这几次却进步迅速? 牛头马面很忙,而且他们也不是真的可以自由地跑上来和江愉帆聊天八卦乐哉悠哉,像上次那样的情况只是意外。 所以等到两只鬼再上来的时候,江愉帆也不废话,直接问出了自己的问题:“前几天我受伤了,昨天才恢复,可是乾隆竟然可以看到我了,你们知道是什么促进的吗?还是变成人有什么关键因素?” 马面君沉吟,牛头那家伙一脸稀奇地绕着她打转:“果然是异魂啊,听说你前几天被雷劈了?又去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那口气,好像是在问:“又去哪玩了?”一样漫不经心。 江愉帆给气的,二话不说,直接上去一脚,一把捂住他那张臭嘴,也不管他的挣扎,一脸期待地看着看上去十分靠谱的马面君。 马面君忽视了边上挥舞着双手求救的搭档好基友,一脸深沉地说道:“我也不知道。” 江愉帆:…… 不知道你一副劳资很稳妥,劳资很可靠,劳资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干什么?!江愉帆微微张着嘴,一脸呆滞地看着依旧冰山脸的马面君,马面君你最近一定是在学讲笑话,所以跟我开玩笑吧?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啊!江愉帆内牛,这可是关系到她一辈子的大事!你们两个老鬼可不可以不要捉弄她! 也许是读懂了江愉帆呆滞的表情,复杂的眼神下所表达的意思,马面君依旧面不改色地说道:“真的不知道。关于异魂的传说也是上千年了,我们只是小小的鬼差,在你出现前连这个传说都没听说过。” 江愉帆失望,挣扎着嗫嚅道:“那你帮我去问问知道这个的……” 牛头挣脱不了江愉帆的爪子,却依旧奋力用眼神表达着自己的意思,一脸鄙视地盯着她。 江愉帆很不愿意承认她竟然能看懂牛头这家伙眼里的意思,可她的确看懂了,那个脑容量如其名的家伙明晃晃地控诉着:你觉得我们这芝麻小官能见到大人物吗? 马面君继续无视好基友,冷冰冰地说了一声:“时辰到了。”倏地带走了牛头。 江愉帆只好失落地幽幽飘回了养心殿。 乾隆下朝回来一进门,就见到大殿正中的龙椅上,那“女鬼”整个人抱膝坐在那里,下巴磕在膝盖上,两眼无神地望着门外,整个人散发着低落的气息。 他冷冷哼了一声,赶走了殿里所有不知皇帝又为何不高兴而忐忑的宫女太监,走到她边上怒道:“大胆女鬼,你竟然敢坐到龙椅上!” 江愉帆还沉浸在自己的小失落里,突然被一声怒喝惊醒,吓得习惯性地连忙用手安抚加速的心脏,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健康了后,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不但原先的失落郁闷没了,连乾隆发脾气也笑呵呵地应对。 “你又不在,龙椅这么大,让我坐一会儿又不会怎么样?而且,我说了我不是女鬼,我有名有姓,不要乱叫好不好!” 乾隆一口气堵在胸口,一个女人坐到了龙椅上,还说不会怎么样?还有,看看她坐就坐了,这什么坐相?渣渣已经被帆阿飘刺激得精神越来越强大了,思想诡异地换了个方向也不自觉。 伸手拽了她一把,却想不到手就直直地从她身上穿了过去! 江愉帆看乾隆有点惊讶地在她身上乱挥手却完全碰不到人,嘿嘿笑了。看到渣渣吃瘪真高兴啊!不过也不能把他惹急了,不然她的饭票就要长腿跑了,这可不划算。 “好啦好啦!别生气了。这不过是权力的象征,别人看不到我,也不会影响你的威信。我也没有办法呀,这龙椅对我有好处我才坐上去的,不然这么不舒服的椅子我才不高兴坐呢!” 乾隆放弃拽她下来的想法,赶她下去自己坐下后才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嫌弃龙椅不舒服?全天下也就她这么一个! 江愉帆一点都不怕他,反而觉得这样的渣渣幼稚好笑的很。 乾隆也无奈啊,骂她她不怕,打她碰不到,他还能怎么样?不说想赶也赶不走,她想走,他也会为了某些原因留下她!到最后,他堂堂一个天子,却唯独对这个女鬼没有任何办法!“你刚才说你有名姓?” 江愉帆坐到了唯一能坐的御桌上,晃着两条小腿,若隐若现地露出底下的绣鞋,而她浑然不觉或者说并不在意,摸着肚子可怜兮兮地看着渣渣:“渣渣,我好饿……我们边吃边聊好不好?” 渣渣的脸青了青,最终吩咐吴书来端点心上来! 等到吃的喝的一应全有了,江愉帆这才一边笑眯眯地吃美味的点心,一边说道:“我当然有名字了,我姓江,名愉帆,愉快的愉,沉舟侧畔千帆过的帆!所以以后你不许再叫我女鬼了,我真的真的不是鬼!鬼是见不了天日,近不了你这个皇帝的身的!” 乾隆“哦?”了一声,又说道:“江氏,朕以后不称呼你‘女鬼’,你也不许再给朕取乱七八糟的诨号!” 江愉帆正要咽下去的半块糕点就这么被一声“江氏”卡在了脖子里:“咳咳……你你……咳……”咳得脸红彤彤地瞪着乾隆,“我有名字,不要喊什么江氏!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回换乾隆惊讶了:“你是女子,看你这样子也未曾婚配,朕怎么可以称呼你的闺名?”乾隆的确是好心,想要表达善意缓和两人的关系这才没叫名字,结果…… 几百年的鸿沟果然不是能轻易跨越的。 江愉帆囧了囧,“我们那和你们这里不一样,名字是一个人的象征,取了当然是让人叫的,不管男女都一样!你就当喊某个官员的名字一样叫我就行了。‘江氏’什么的才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哦?男女都一样?”乾隆很快抓住了关键词。 江愉帆吃点心吃得不亦乐乎,随意地点头,还含含糊糊地补充着:“男女平等,生男生女都一样!女人也一样可以……”话没说完,立刻将所有未出口的都和着糕点吞了下去。 瞪了乾隆一眼,“骗子!想套我的话!我虽不知道哪种程度算剧透,但是我是不会告诉你一个字的!” 乾隆眼中闪过失望,看着桌上空荡荡的盘子抽了抽嘴角,真能吃,而且完全不在他面前注意形象,还好吃相还算好,没有掉一地的碎屑,就是像极了某种生物。 之后乾隆就开始批阅奏折,而无所事事,以前还能因为没人看到而自娱自乐的江愉帆如今却真的无事可做了,总不能在乾隆面前神经质地上蹿下跳吧? “你想怎么样?”乾隆无奈地放下笔,没好气地看着趴在他案头的圆脑袋,就算他习惯了万众瞩目,但是时时刻刻被一股可怜兮兮的目光盯着也会忍不住竖起汗毛。更何况,那股视线还来自一双水汪汪清透亮的眼眸,他还真是硬不下心来,差点忍不住要摸上那颗脑袋,还好他及时恢复理智。 江愉帆眼睛一亮,有点讨好地说道:“你给我也准备一份写字的东西好不好?我好无聊,实在想不到做什么,我也不会打扰你的,就是想练练字磨磨时间。” 乾隆回视着她期待的眼睛,里面放出来的光芒让他忍不住别过了头,心里暗想,这个小丫头关键时候也还算懂事,没有不分场合地胡搅蛮缠,看她那么可怜就答应了她吧。 只是嘴里依旧怀疑地说道:“你识字?” 江愉帆怒:“少瞧不起人了,我可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知道的比你多着呢!”随即眼珠子一转,“不过我一个也不告诉你!” 乾隆见她生气时眼睛晶晶亮,不过片刻又转为慧黠,嘴角忍不住随着她生动的表情上扬了几分。 吩咐吴书来在御案下边安置了一张桌子和一把舒服的椅子,准备好了文房四宝,又将下人都赶了出去,江愉帆果然安静地坐在下面练起了字来。 乾隆批完一本奏折偶尔抬头,就见到她姿势端正,微微垂首,认真练字的模样。与之前见到的跳脱全然不同,竟是十分和谐的沉静,仿佛她一直都是这么宁静温和的样子,心中讶然,却又被眼前这副美好的仕女习字图给吸引,直到笔尖的墨汁“啪”地滴落,这才唤醒了他。 第9章 吃饭睡觉翻牌子 一个批阅奏折,一个习字,空荡荡的大殿里,时光在两人的身间不疾不徐地穿过。 当乾隆将最后一本奏折合上时,江愉帆依旧忘我地一笔一划认真写着字,连乾隆悄悄走到了她的身后都没有发觉。 “恩?想不到你写的字还不错!”看到边上放着数量不少的已经写完的纸张,乾隆倒是有些惊讶,没想到她还真能定下心来,居然两三个时辰都一丝不苟地安静写字。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毕竟练字是一件枯燥乏味的事情。而且她的字也不错,尤其是与那些认识几个字就很不错了的满族贵女相比。 江愉帆头一抬,这才发现渣渣竟然站在了她身后,不自觉地撅了撅嘴,有些自得地说道:“那当然,我可是练了好几年了!” 乾隆有些好笑,干完了正事,也有功夫逗她:“哦?那你还是个才女了?” 没想到这一回江愉帆却没有大言不惭地接上,反而摇头道:“我可算不上才女。” 乾隆意外,他可正等着她洋洋自得地自吹呢!完全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说,故意激将道:“你不是说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吗?怎么?如今露怯了?” 江愉帆放下手中的笔,慢悠悠地整理自己一天的成果,一边撇嘴说:“你不用激我,我可明白着呢!我懂的的确不少,可能担得起这两个字的也就只有李清照、谢道韫、卫夫人这样的女子。要是多看了几本书,字写得好看点就是才女了,这天下古往今来可得有多少才女?可你看,不管正史野史、传记小说,有几人是被提到记住的呢?” 乾隆直直地看着她,江愉帆说得一脸坦然,他看到她是真的“明白”,心中不由自主地就想起后宫曾经的、现有的“才女”,江南官员进上来的诗书之家的“才女”,如她所说,个个都说是才女,可有几人有李、谢几人十之一二的才华?就连她的这份自知之明都少有人有,而可笑的是,又有多少女人自以为才华无双而清高自傲目下无尘? 江愉帆见他不说话,抬头看了他一眼,突然眼睛一转,笑得有些意外高兴地说道:“就好比写诗,有才的人一首诗便是千古佳作,没有那能力的人即便写了几千首诗,人家也不会说他是一个诗人!” 乾隆瞪了她一眼气闷地转身坐回了龙椅。他哪里不知道这“没有能力的人”说的是谁?当日她骂他的一字一句他可是都牢牢地记着!听到她说这话就不禁想到后人对他的看法是否也是这样?心里更是郁闷加郁闷! 江愉帆看到乾隆又憋屈了,她心里就高兴!诶,渣渣受气包模样可是很难得见到的呀!她心里那个邪恶的小人欢乐地跳着舞! 正在一个憋屈一个偷笑,大殿陷入沉静的时候,敬事房的太监在门外求见了。 渣渣,你被嫖的时辰到了! 乾隆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举着绿头牌的太监,再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边上满脸好奇,毫不避讳地盯着他看的江愉帆,突然觉得无比尴尬。 他的手伸向舒妃,她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他立刻反射性地转了个方向,就见她先是惊讶然后又转为了了然,低头一看,原来是愉妃……顿时伸在那里的手翻也不是,不翻也不是。 一番挣扎,最终有些懊恼地挥了挥手,回头瞪了那个不知羞的姑娘一眼。 敬事房的太监知道这是不翻牌子的意思了,恭敬地起身退下。 乾隆却突然喊了吴书来:“去朕私库拿些上好的燕窝补品给皇后送去,让她注意身体,不要过于悲伤了。” 今天上朝,他就颁布了关于七阿哥丧仪的圣旨,皇后的伤心他自然理解,可是他却有些不敢在这个时候去长春︳宫,除了触景伤情,两个心情不好的人凑在一起更加情绪低迷,还要累得皇后在他面前端着嫡妻贤惠的架子,压抑悲伤不得放松。 没错,他一直知道皇后的贤惠节俭,宽和端庄并不是她的本性,许多的决定旨意不是她的本意。可这又如何?皇后有面具,可谁没有?而且皇后不管私底下如何,对他这个丈夫、这个皇帝却做到了应尽的心,对于自己的嫡妻、皇后位子也尽到了应尽的责任,哪怕很多时候她也是受了委屈。所以他敬重她,在他这里,皇后的地位超过了所有的女人。 “咦?你今天怎么不翻牌子了?真稀奇!”人都退了下去,乾隆就看到江愉帆托着下巴一脸好奇地看着他,还围着他转圈圈,一副见到西洋景的模样,“不过也是,这么多美人,如果是我,我也会不知道要选哪一个,真是最难消受美人恩呐!” “你一个姑娘家张口翻牌子,闭口翻牌子,刚才还一动不动地盯着,你知不知羞啊!”乾隆被她飘着转转得头晕,连刚才想到无缘的幼子而产生的伤感也瞬间没了,没好气外加有一点点羞恼地说道。 “你翻牌子都不羞,我羞什么?”江愉帆一脸无辜奇怪的表情,纯洁得好像她真的是在问这个问题。 “你——”乾隆使劲瞪着她的脸,“你父母难道就没教过你身为女子的矜持吗?” “我哪里不矜持了?我是主动追男人了?还是和男人搂搂抱抱了?”江愉帆扬着小下巴与他对视,互瞪! 估计是从没见过这样大大咧咧说出这种话的女人,乾隆憋了半天,突然大吼了一声:“你哪里都不矜持!” “噗——”江愉帆看渣渣面红耳赤的样子憋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太好玩了!哈哈——” 乾隆真的很想发怒,到底是谁把她养大的,怎么这么一副性格?让人想生气却达不到那个怒点,要高兴那是绝对高兴不起来! 他是皇帝啊皇帝!为什么老天降下来这么个妖怪,克不住她,反倒像是来克他的! 估计江愉帆见渣渣是真的很郁闷很想生气,所以也慢慢地不笑了,只是嘴角仍留着微笑的痕迹:“渣渣,你不要这么认真嘛!我是看你刚才挺伤心的样子所以和你开开玩笑,怒大伤身,怒大伤身!” 乾隆一愣,仔细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见到那些从前见惯了的表情,眼神一如既往的清澈干净,下意识地相信了她的话,并且心里软了软。 不过口中仍旧带着嫌弃:“你怎么就不能淑女点?哪有一个姑娘像你这样大笑大叫的?” 江愉帆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像赶臭苍蝇般:“想笑就笑,想叫就叫,为什么要掩饰克制?在快乐的时候可以尽情快乐这是我的幸运,我珍惜这份幸运并乐在其中。” 乾隆顿了顿,半天才点点头似自言自语:“你能一直这么快乐着也好。” 江愉帆不明白渣渣怎么突然又cos深沉君,也不知道他又想到了什么,摸着肚皮提醒又文艺了的渣渣:“渣渣,我饿了,你不翻牌子那现在可以吃晚膳了吧?” 乾隆眼睛一瞪:“朕可有和你说过不准给朕取诨号!” 江愉帆吐吐舌头,被发现了……外号这种东西嘛,多叫叫再难听也会习惯的……不过决不能让渣渣发现! 乾隆无视她讨好卖乖的眼神:“你可是忘了当日答应朕的要求?既然如此……” “别呀!别!”江愉帆跳脚,举着手乖宝宝的样子保证:“我听话,一定听话,本来一天两餐饭就够难受的了,你可不能断我伙食啊!” 乾隆斜眼看着她全身散发着“我很乖,我很听话”的气息,说实话,只要她不说那些气死人、噎死人的话,单看上去还是很讨喜,很招人疼的,可惜就是有那么一张讨人厌的嘴! “一天两餐饭还不够?你看上去娇娇小小的,这么能吃?” “这不是能不能吃的问题啊!是习惯!总觉得少了那么一餐就没有吃饱。”江愉帆着重强调,“我真的吃的不多,而且不挑食,绝对不会吃垮你的!” 乾隆有些想笑,事实上他也的确笑了,连眼中都是笑意,虚空点了点她,想说什么最终摇了摇头,朝着外面说了一声:“来人,传膳!” 江愉帆脸上立刻绽开了一朵花,眉开眼笑地跟在渣渣身边,她知道渣渣很高兴,渣渣一高兴就会很大方,一大方她就可以光明正大随心所欲地吃美味御膳啦! 晚膳用得很和谐,乾隆第一次亲眼看到江愉帆和他一起用膳,但是他发现这种感觉并不赖。江愉帆似乎总是很开心,就连用膳的时候也是这样。每次看她吃一口某道菜,然后享受得笑容满面,眉眼弯弯的时候,他都会忍不住也想尝一尝,然后也觉得吃惯了的饭菜竟然好吃了不少。 然而这种和谐并没有一直持续下去,因为他们遇到了江愉帆现身后的最大问题——同床共枕。 江愉帆以前睡在床底,因为她迫切地想要吸收更多的龙气蕴养身体,反正也没人看到,没人知道。 可是现在不行了。 她怎么可以让渣渣知道她做过钻床底这么猥琐、这么没面子的事? 可是……阿飘,乾隆真的不知道吗? 乾隆开口:“以后不许睡在朕床底下!” 江愉帆惊恐:“你怎么知道?” 乾隆鄙视地看着她,根本不回答这个愚蠢的问题:“你去外殿!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还敢说自己矜持?” 江愉帆想都没想地否决:“不行!我不要!” 乾隆瞪大了眼睛:“你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怎么能和朕睡在一起?你还要不要名声了?” 江愉帆有些稀奇地看着渣渣,这家伙不是很色吗?居然今天成了柳下惠,还考虑到了她的名声?难道天下红雨了?还是又有什么阴谋?!! 乾隆被她盯得浑身发毛。 算了,就当这家伙是真的好意吧!自以为没有得罪他就不应该有阴谋的江愉帆在心里撇了撇嘴,毫不领情地想着,口中说道:“第一,按照年份来算,我已经二十多岁了,不过被你当成十六七岁我还是很高兴滴!第二,我在这个世上,认识的,能说话的也就你一个‘人’,名声什么的对我完全没有用;第三,不到万不得已,我不能离你很远的,那样对我没有好处。”当然也没有坏处就是了…… 不过,心眼还是长了一个的阿飘怎么会实话告诉乾隆“我是为了尽快吸你的龙气”呢? 小气的渣渣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舍得那对他根本没用的龙气!阿飘心中使劲撇嘴。 第10章 夜半闲话东巡始 临睡前,江愉帆和乾隆为了睡在哪一番争执,奈何江愉帆的脸皮实在太厚,吃饱喝足后更是不怕渣渣,到了最后,两人各退一步,江愉帆睡在榻上,和乾隆隔着一道屏风。 江愉帆偷笑,要不是迫不得已,她才不愿和渣渣这个色狼睡得太近,只要不出这个房间,她其实睡哪里都可以的! 冬日的月色十分清冷,已经睡了一个多月的江愉帆并没有睡意,睁着眼看着窗外映射进来的月光,也不知发了多久的呆,想了些什么,回过神的时候就听到隔壁不断传过来的声音。 “渣渣你也睡不着吗?” 乾隆的确睡不着,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而且都不在他的掌握之中,这不能让一个帝王安下心,更何况,屏风外面还睡了一个人,打破了他三十多年来的习惯。 听到江愉帆的声音,他索性就和她聊了起来,和她说话,不管生气还是高兴,心中总是格外的放松,偶尔还能听到一些“意外之言”。 “你为何总是喊朕‘渣渣’?”乾隆并不知道“渣渣”到底是指哪两个字,他不懂这个意思,但也知道这并不是好词。 江愉帆在黑暗中缩了缩脖子,露出一个心虚的表情,说出口的话语气百分百诚恳:“这样比较亲切嘛……那你说我喊你什么呢?” 帐子传出哼气声,显然不信她的解释,理所当然地说道:“当然是喊‘皇上’!” 江愉帆有些不情愿。 可是乾隆并不是和她商量,只听他慢悠悠地继续说着:“明天早上的早膳……” 江愉帆屈服了,瓮声瓮气地应道:“好嘛……皇上就皇上!” 乾隆高兴了,在帐子里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难得抓住了这丫头的小辫子胜她一回,心情真是格外的舒爽! 可怜的渣渣,被江愉帆搅和得不但开始低龄化,还无下限地降低了对江愉帆的要求,喊他一声皇上都得意上了…… “你今日说你已经二十几了?” “是呀!”也许是黑夜沉静了人的心灵,听到渣渣难得温和的问话,江愉帆也放松了下来,软软地回答:“我来这里好多年了,已经过了二十了。” 乾隆觉得荒谬,帐子里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带着点诧异地问道:“很多年了?你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年龄?” “恩!”江愉帆低低地应了一声,语气有些飘忽,“我刚来这里的时候很惊讶,不,应该是吓了一大跳,也不知道自己是不能离开紫禁城的,兴冲冲地跑了出去,结果差点魂飞魄散,后来我被牛头马面送回来了,每天昏昏沉沉的,前几个月才恢复过来。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乾隆几年来的,只知道过了好几年,我已经二十多啦!” 乾隆不知道自己竟然被人跟了这么久,顿时觉得别扭难受,但一想到是牛头马面做的,又自我安慰一番,暂且按下:“你几岁过来的?” “十八岁。” 乾隆惊讶:“十八岁还未曾婚配?” 江愉帆更觉得荒谬:“才十八岁怎么结婚?才刚刚成年呢!上学的都还没考大学……呀!不能说!渣……不是……皇……皇上,你别老问我啊,你和我说说你自己呗!你真的是被康熙养在宫里吗?雍正爷平时真的是面瘫吗?” 皇上什么的,喊出来真是太别扭了!渣渣这家伙真爱计较! “你似乎对皇考十分好奇?”乾隆其实更想说是“喜欢”,但出于对自己老爹的尊重,以及江愉帆才二十多的一个小丫头片子,把他们放一起想,太亵渎他亲爹了! “朕十一岁于圆明园见到圣祖,后来便被养到了宫中。那时候的圣祖虽然对皇考他们十分严厉,但对小辈却非常疼爱,不但亲自给朕讲课,还让几位皇叔教朕火器、骑射……宫中虽然规矩多,但那是朕少有的过得愉快的日子。” 这是第一次,乾隆在登基后回忆起自己在圣祖宫中的生活,那时候,很多人都还在,虽然形势严峻,甚至波及到了他们这些小辈,可是皇玛法给他的宠爱却让他从未有过的快乐,他甚至能体会到皇玛法当初对二叔是如何的关爱疼宠。 江愉帆听出了渣渣语气中的怀念,康熙的确是个好父亲、好爷爷,也是一个不错的皇帝,可是,却不是一个好的“父皇 ”。 “皇考重规矩,为人认真严肃,一丝不苟,对人对己都是如此,不论朕幼时就学还是大了办差,皇考总是要求细致严格。朕不知你说的‘面瘫’是什么意思?” 江愉帆噗嗤一笑:“是呀,四爷是条真汉子!” 乾隆显然并没注意过自己的皇阿玛那么多奏折里曾经的一条批语,因江愉帆笑声中没有轻蔑反而带着几分敬佩,便也只当她是“另类”的夸赞。虽然对于这个女人每次提到皇考和提到他时两种天差地别的态度,他心里不自觉地泛着酸……朕难道就这么不好吗? 渣渣都快觉得委屈了。想他自登基以来,也是兢兢业业、勤勤勉勉的,怎么就是不招她待见呢? “朕这个皇帝真的做得如此不好?”黑夜降低了乾隆的心防,如此想着,便不自主地问出了口。 江愉帆愣住了。 好吗?前期的乾隆皇帝的确还不错,可是这是因为雍正改革的后续效应还是他自己的确英明呢?后期的乾隆完全不需思考,估计在那二货的眼里,尧舜都快比不上他了! 房中寂静一片,乾隆不会再问第二遍,江愉帆想说太多,最终无话可说。 然而那一夜,一直都无忧无虑的江愉帆第一次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乾隆十三年二月,帝奉太后率皇后东巡。 山东。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渣渣快来看,好漂亮啊!” “把帘子放下,天气还没全暖,哪来的乱花?”乾隆拿着书本往她的头上敲了敲。 “诶哟,痛!”江愉帆放下帘子,整个脸都皱了起来,“你这个坏渣!” 真是倒霉,自从一次意外让他发现,只要他拿着轻巧的物件就能碰到她时,他就老是像这样打她! 原来,江愉帆在乾隆身边的时候可以碰到不太重或者小巧的东西,如纸笔、书籍,所以,虽然乾隆碰不到她,却可以用这些东西接触到她,于是呆呆的阿飘又被腹黑多抓了一条辫子。 “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乾隆收回手,淡定忽视她后半句话。 “我本来就没见过!”江愉帆揉着头嘟囔,委委屈屈地缩在车子的角落里,“我就说坐到外面去,你又不让!” 乾隆从奏折中抬头,看她眼巴巴地透着车帘的缝隙往外看,那小模样还真是可怜,顿时被逗笑了。 江愉帆周边的气息又阴暗了几分。 “好了,别装了。待会儿到了趵突泉,你想去哪里朕都带你去行了吧!” “真的?”江愉帆虽然问得怀疑,可是整张脸早就亮了起来,连眼睛都闪闪发光。 乾隆轻笑了一声:“乖乖坐着!” 趵突泉南靠千佛山,北望大明湖,是济南七十二名泉之首,更被誉为“天下第一泉”。即使在污染严重的现代,据说趵突泉的泉水依旧符合饮用水标准。 太后和皇后带着后妃女眷在另一边赏景,乾隆这边就跟着众官员。 江愉帆不耐烦听这群人精打太极、拍马屁,和乾隆说了一声,就“呼”地飘了出去,借着如今做阿飘的便利,整个人都飘在水面上泉眼边好奇地看着。 趵突泉水分三股,据说昼夜喷涌,水盛时更是高达数尺。还真像现代的小喷泉!江愉帆蹲下身看着清澈喷涌的泉水,好像“咕噜咕噜”冒泡沸腾的开水一样,忍不住伸手摸了上去。 泉水依旧欢快地冒着泡,透明的手指在水流间没有任何触感。 眼中兴奋的光芒黯淡了下去,江愉帆第一次如此遗憾自己只是个透明的魂魄。 远处的乾隆看似听着那些官员的话,眼睛却一直注视着水面上的女子。他没有发现江愉帆的低落,只是见到她嬉笑着在水面上飘动,飘逸的汉服带动着袖口的铃兰,孩子气的顽皮更为她增添了几分灵动。 当初的曹植见到的洛神是否也是这般? 乾隆竟有些看痴了。 周围的官员见皇上直直地看着趵突泉,以为是他被这美景吸引,一堆的诗词赞美纷纷出口,之后更是口口相传,给趵突泉留下了一个“看呆了皇帝”的美名! 另一边,后妃们远远望着皇帝的身影,最近颇受宠爱的舒妃更是粉面含羞,眼中光芒熠熠。 皇后虽然一直受到皇帝重视,见舒妃这副“滋润”的模样,却也依旧忍不住灰心。 没办法,自从乾隆多了个拖油瓶,每次一到翻牌子的时候他就浑身别扭,虽然江愉帆很乖觉地在他宠幸后妃时飘得远远的,可为什么他总有一种是自己为了干那啥事儿就把她赶走的心虚愧疚感? 这种不好的感觉跟着乾隆很久了,每次都让他就算翻了牌子也不能尽兴,还不如回养心殿纯睡觉逗那丫头来得高兴! 于是,好色龙突然不好色了,难得翻一次牌子大多找的是高位的比较合他眼缘的。嘉妃有孕,纯妃、舒妃不多的几次却也显得比别人多了。 皇后连丧二子,夫妻感情虽还不错,可后宫年年有新人,没了孩子又步入中年,到底是灰了心。 第11章 初提雨荷皇后崩 乾隆答应江愉帆的带她玩到底没实现。不是乾隆不守信用,而是出门在外,随从众多的乾隆不可能在外人面前对着空气讲话,所以最终都是乾隆站在某处,江愉帆四处去看看,看完了就回来。 就连这样也不是常常能办到的。乾隆贵人事忙,这拜拜那拜拜的,拜完古人的坟福建又起义了! 好吧,她也不诅咒渣渣了,这货有时候还是挺可怜的,出来玩还一堆糟心事。听说皇后也生病了,而现在没人知道那是一场大病。 乾隆很意外啊,江愉帆这丫头竟然这几日这么乖! 两人相处也有几个月了,乾隆那双看惯了人精的利眼对江愉帆这人也算是看了个透彻,能套的话也套了个七七八八,心中自有一本帐。目前来说,他对她的存在不再有什么不满了,单纯、心软、性子好,多复杂的事到了她那里也简单得很,这样的江愉帆让人生不起敌意。 “你这几日怎么这么安静?”处理完了手头的事情,福建那边也控制了形势,乾隆有了心情逗“私有宠物”。 江愉帆顿时有种被狗咬了一口的感觉,可惜她不是吕洞宾!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地说:“真是不识好歹!” 乾隆惊讶了,小丫头还知道体贴人了?她不是一向最能讽刺他吗? 江愉帆怎么没看出他的表情?渣渣你就是个m啊m! m渣高兴了,被虐多了,一日不虐就算是皇帝也同样受宠若惊,高兴地大手一挥:“走,朕带你去大明湖!” 大明湖畔风光很不错,乾隆这次特意只带了吴书来和近卫,就是想独自带她走走,每次看她跑出去回来都兴高采烈的样子,他就对身边恭恭敬敬的官员感到厌烦。 可惜,江愉帆却不这么想。 前世的江愉帆身体很不好,电视剧看得不多,那全国人民耳熟能详的“花鸟戏乾隆”她也就是在医院的时候看个几眼,听倒是听说了很多,也能猜个大概。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没看过电视剧,但是绝对听说过一句话! 皇上,你还记得十八年前大明湖畔的容嬷嬷……不是……夏雨荷吗? 她最后一次身体好的时候上网,那句话红遍了她去的所有网站啊! 江愉帆看着斜前方手拿折扇,风度翩翩,书生打扮的乾隆,紧闭着嘴巴闷笑,乾隆加上大明湖,什么景色都成了浮云啊! “皇上,你还记得十八年前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江愉帆清清嗓子,突然跑到乾隆面前声情并茂地喊道。 正欣赏美景的乾隆被吓了一跳,看她夸张地故作娇柔的样子恶心得用扇子重重拍了她一下:“一惊一乍的,胡闹什么呢!” “啊哟!”江愉帆被打个正着,那一下可是真的不轻,生理泪水都含在了眼眶。什么夏雨荷秋雨荷的,都被她忘在了脑后。 乾隆更没在意,听是听到了,可惜他左耳进右耳出,十八年前,他都还没登基,更是没来过山东。 江愉帆被打了,所以她很生气!她决定把那比大闹天宫还热闹的大戏给写出来,怎么恶心怎么写,好好恶心一把乾隆! 正往皇后地方去的乾隆突然有种不妙的感觉,他回忆了一番今日一天做的事,觉得没什么落下的便放下了心来。 皇后这几日是受了寒,本来就心思郁结不曾开怀,一生了病就更加雪上加霜。乾隆进来的时候皇后正脸色苍白地想要起来行礼。 乾隆立刻开口:“免了,你身子不好,好好躺着。” 皇后虚弱地谢了一声:“谢皇上!” 乾隆坐到皇后的床边,握住她露在被子外面的手,只觉得硌手,几日不见,皇后竟然瘦了这么多!“怎么瘦了这么多?不是说只是受了点寒吗?” 皇后笑了笑,配着苍白的脸色,不见了往日的端庄,只剩下柔弱惹人怜惜:“的确不是大病,只是近日因着生病食欲不太好,这才看上去瘦了!皇上日理万机,怎能拿这些小事打扰您?” 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乾隆轻叹一声,他心中明白,皇后的如今这样的根由是在哪里。然而,男人和女人,帝王和皇后终归是不同的,他是伤心,却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来操心、分心…… “好好调养身体,过去的就莫要多想了!”替她抿起颊边的散发,乾隆最终还是柔声劝了一句。二十多年的夫妻,从年轻时的相互扶持,到如今帝后相谐,如果说乾隆对这后宫女人中的谁有真感情的话,那人便只有皇后富察氏了。何况,富察皇后又一直是一个聪明的女子,总是懂得什么时候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做什么样的事。 皇后的泪因这句话一下子就落了下来,然后接连不断。 乾隆看着也不好受,心里却对那下手的人恨极了!事到如今,他虽不能查得一清二楚,但永琮的死不是意外却是能肯定的! 皇后染病,龙驾便停留在济南多日,江愉帆虽然对皇后当初为了祸水东引就打死了无辜的小宫女兰儿心有余悸,对皇后的印象也不好,但是她并没有因此到讨厌皇后的地步。 不与之为伍和讨厌,她还是分得很清的。因此也不像之前那样撺掇着渣渣出去玩了,每天自己找个地方呆着,奋笔疾书写“小说”,连乾隆也常常找不到她。 三月初八,皇后身体好转便劝着皇帝回銮了,身为皇后,却让皇帝和太后等她,富察氏万万不会摆这么大的架子。 十一日,至德州登船。 乾隆这几日空闲下来,将皇后生病的怒火都集中到了查找永琮事件的幕后黑手上。刚听吴书来禀报说有密折递上来了,还没打开细看,就见皇后身边的太监狼狈地跑过来。 “皇上,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崩了!” “啪——”密折摔在了桌上,乾隆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的太监。 吴书来见皇帝愣住了,小心地轻声提醒:“皇上……皇上……” 乾隆回神,“去通知太后!”说着立刻往皇后的船上走去。 皇后的去世太突然了,明明前几天都还好好的,还说身体逐渐痊愈了,怎么突然就恶化成了这样! 转眼间,回銮的船队一片雪白,哭声一阵阵传出来,飘散在江面上。 江愉帆远远地飘在江面上,看着两个陌生的牛头马面带走了皇后,看到明黄的身影匆匆地进入皇后的船舱,然后是太后、妃子…… “早知失子兼亡母,何必当初盼梦熊。”江愉帆从没欣赏过乾隆的诗,可是这一刻,她突然觉得他写得太好。这可不就是富察氏悲剧的写照?不仅生前如此,死后还要和慧贤用一个谥号,真不知渣渣是怎么想的! 高高兴兴地出来,一片惨白地回去。一行人回到紫禁城,甭管你真心假心,城里的哭声一片。 乾隆更是心情不好,不说二十二年的夫妻之情,就说皇后只比他小了一岁,这么突然地去世了,他突然就有种沧桑的感觉。 于是,一旦谁稍微没有那么一点点眼力见,全都被这个随时发作的喷火龙给瞬间灭了。 除了一个人——沉寂多年,一朝复出的令嫔,不,人家如今是令妃了。 最近不想见到渣渣,独自憋坏写“小说”的江愉帆一出来,就听到这些消息,还真是一家欢喜几家愁的大戏啊! 偶遇了累得像条狗样的牛头马面,那两人与她多日不见,连个招呼都没力气打,就连牛头都变成了面瘫。为什么?没力气笑了! 渣渣你是原子弹吗? 江愉帆郁闷地往养心殿飘去,她现在真是手痒,好想抽他一顿! 另一头,从外面喷完火回来的乾隆依旧心里不得劲,总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想忘记了什么?到底是什么东西? 乾隆环视了一圈养心殿,突然想到,那个叽叽喳喳的小丫头呢?难道跑出去玩了?再仔细一想,不对!在山东的时候就再也没出来了! 乾隆吓了一大跳,顿时着急起来,虽然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着急。困兽一样在养心殿里转着圈圈,皇后出事占了他所有心神,都一个多月了他都没注意过她,江愉帆那丫头跑哪去了?难道真的像突然出现一样又突然消失了?想到这,他的脸色就很不好了。 吴书来领着几个宫人站在柱子边,低着头看着眼前的衣摆晃过来,晃过去,整个人站得直直的,一动都不动一下,誓要融入身后的柱子里,让皇帝完全见不到他! 突然,一声怒喝把不断默念着“我是柱子,我是柱子”的吴书来给吓了一大跳,整个人都如秋风中的落叶一样抖个不停。 “你跑哪去了!” “皇上……”吴书来心里的小人泪奔,膝盖麻溜地自动弯下。 “咳咳……”乾隆这才发现扮柱子扮得太成功的吴书来,不耐地挥了挥手,“这里没你们的事了,下去。” “喳——”吴书来带着一串尾巴果断地迅速地专业地退了出去。 不知哪路神仙,真是太感谢你了!终于解脱了啊!吴书来在心里不停拜拜磕头。 正被吴书来膜拜而不知的江愉帆现在正和乾隆大眼瞪小眼。 “一见面就凶人,渣渣你这暴脾气!”江愉帆啧啧。 乾隆瞪眼:“你还好意思说!你都多久没出现了,朕还以为你魂飞魄散了!” 第12章 透先机乾隆心软 江愉帆听乾隆说以为她魂飞魄散了,直直地看着他,确定他说的话里没有幸灾乐祸,还有一点真心的担忧后,心情很好地表示大度不计较这渣的诅咒了。 乾隆再一次感到很无力,她的行动不受他的限制,来的时候不会经过他的同意,走了,他也无处可寻。这种被动让他很不舒服。 江愉帆是来“算账”的,可这帐说起来和她没一点关系。她不希望乾隆再这么迁怒下去,这段时间尽情发泄自己情绪的乾隆很多决定都不明智。但是,她还是知道不能直说的,皇帝都忌讳人家对他指手画脚,而且她还是个女人。要是被他以为自己是武则天,那可就真的是个大悲剧了! 所以,江愉帆决定给他一个甜头,先安抚了渣渣的暴怒情绪。 “朕和你说话,你想什么呢?”可是,最近总是暴躁的渣渣看到江愉帆出神,不等她说话,又开始生气了。 “啊呀,别生气。世界如此美好,你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江愉帆跑到渣渣身边,微仰着头,摇头晃脑,那夸张的样子还真有几分搞笑。 不等乾隆重新板脸,她就偷偷摸摸地更加凑近乾隆,对他弯了弯手指,一副做贼的模样。 乾隆被她这贼溜溜得可爱的样子吸引了心神,头朝着她的动作偏了偏,倒是有些好奇她又要搞什么了。 “我偷偷地跟你讲,你不要被别人知道,不然会被阎王爷发现的。我去找牛头马面打听了,七阿哥投胎去了一户夫妻美满,没有小妾的殷实人家,那对父母也都是福寿双全的好人呢!” 乾隆一怔,弯着身子半天忘记了动作。 江愉帆以为他不满意,有些不满地说道:“那可是难得的好人家,一夫一妻,没有后宅算计,家境殷实,不愁生计,你别以为就你们皇家才是投胎的好去处!” 乾隆回过神,按下内心思绪,眼神复杂地看了江愉帆一眼,平静地问:“你这几日去找牛头马面了?” 江愉帆有些心虚,摇了摇头,含糊着说:“也没有啦,就是看你老是记挂着七阿哥,见到牛头马面了,就打听了一下。不过!你可只放在心里就好了,这种事按理是不能被透露上来的,我不想害了牛头马面!” 乾隆点点头,虽然江愉帆自认自己说的是实话,可他不认为啊!复杂的人就喜欢复杂地想事情,这地府规矩是这么好打破的吗?于是渣渣一不小心就脑补过了头,成了脑补帝,以为江愉帆是付出了很大心力才得到的消息,还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心中感动,头一次觉得自己不该再算计她,尽管一直被算计着的孩子毫不知道自己被算计了。 所以说,傻人有傻福。心思简单的江愉帆因为太简单了,就这么不知不觉直直地打入了正脆弱着的乾隆的内心,真正成了屈指可数的被他认可的“自己人” 江愉帆什么都还没做,就发现渣渣的心情开始变好了。她虽然奇怪可也乐得省下一件事儿,她做不了强国的事情,却希望能稍微改变一下渣渣,能改一点点,她也是很高兴的。 忽然,她又想到了那个“特殊”的令妃,高兴的心情就一下子“咻”的没了。要说江愉帆厌恶的人还真是从来没有过,可令妃却在一年多前荣登黑名单,成为她第一个讨厌的人,是真正的讨厌,没有一丝的好感。 乾隆奇怪了,这丫头的心情也太多变了,刚刚还很高兴呢,怎么突然又低落了? 江愉帆手里拉着衣服上的带子,看一眼乾隆,再看一眼乾隆,犹豫着要不要说。说吧,人家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关你什么事?不说吧,想到那个虚伪的女人阴谋得逞,想到无辜死去的可爱宫女兰儿就觉得太不公平。 而且,剧透遭雷劈,不知道改剧情要不要遭雷劈啊? 乾隆自然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基于他现在心情很好,对江愉帆也前所未有的好印象,所以很大发慈悲地先开了口:“你想对朕说什么?” 江愉帆咬了咬唇,又偷看了他一眼,见他笑眯眯的,心中横了横,犹犹豫豫小声地说道:“后宫的女人没有你想得那么好,你不要被骗了!” 乾隆眼睛一眯,眸中精光一闪,锁住她的表情状似漫不经心地说道:“哦?你是说谁?” 江愉帆听他语气根本不在意,虽然她早就看出渣渣对女人的态度其实都很冷漠,可是没感情也不管用啊,后宫的女人又有几个在乎真情假情的,得了帝宠生了儿子才是实惠!就像那个令妃,不管乾隆什么态度,人家就是死了也是最后的胜利者。至于她脚下踩了多少白骨,其中又有几个皇帝自己的骨肉,乾隆能想象到吗? 还有那些包衣,家族势力盘根错节,上有后妃皇子,下有家族联盟,整个皇室从根上就开始烂了! 江愉帆低着头,拽着衣带的手已经开始发白,她闭了闭眼睛,轻声却清晰地开口:“宫女上位就不再是卑微的宫女了,包衣联合,受制于奴才,你……” 话未完,一道蓝色天雷突然降下,江愉帆身子一挺,就直直地倒了下去。 “江愉帆!”乾隆一惊,他看不到天雷,只看到她未说完话便突然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着急地伸手想抱住她,却眼睁睁看着她的身体穿过自己的双臂,飘落到了地上。 “江愉帆!……丫头!……帆儿!”乾隆蹲下身,挥舞着手想碰到她,摇醒她,可挥舞到的依旧是一片空气,指间穿过的风,凉凉的,一直透到了心里。 下一刻,江愉帆的身体一闪眼,消失了。 乾隆瞪大了眼睛,着急地想抓住她,“帆儿!”拽到的却是自己掌心的肉。 “皇上!”门外听到皇帝喊声的宫人“碰——”地冲进了门,就看到他们威武英明的皇帝陛下竟然蹲在地上,伸长的手攥成了拳头,眼里还带着恐慌。 顿时,冲在最前头的奴才包括咱们的总管大人吴书来有种看到了牛头马面的感觉。要死了,见到皇帝如此失态,他们还能活吗?最近皇上万岁爷的脾气……前一排的宫人全抖成了筛子。 乾隆回过神,眯着眼睛看向门口的众人,慢慢地起身,冷冷地说了一声:“退下!” 吴书来第一个善解人意地、迅雷不及掩耳地退下、关门! 那扇门一合上,好几个太监全都软下了身子,刚才……皇上看他们的眼神…… 吴书来在一群人崇拜地目光中淡定地、从容地向外走了几步,站在一根柱子边,继续眼观鼻鼻观心。 果然是总管大人! 怪不得能做皇上的贴身太监,这份功力咱们实在无人能及啊! ——这是大伙儿的心声。 而被一众人膜拜的吴书来……整个后背都贴在了柱子上…… 乾隆看着空荡荡的大殿,被几个奴才一打岔倒是有些冷静下来。开始回想整个经过,寻找蛛丝马迹。 刚才江愉帆是在说话的时候突然出事的,她说的话…… 乾隆慢慢睁大了眼睛。 天谴! 江愉帆说过自己上一次透露太多天机而遭到雷劈,那么这次也是遭了雷劈吗?难怪她之前说话如此犹豫吞吐,甚至到了最后整个人都紧绷着。 乾隆的胸口有些发胀,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不会有事的,上一次不也受了天谴吗?还被他的怒火攻击,但最后她也安好无事了。 按下依旧难以消灭的担忧,乾隆又开始冷静地分析江愉帆留下的话。包衣联合、受制于奴才……这让他想到了上一次她说的“包衣当家”,如果说上一次她是发泄怒火,那么这次她是明知可能被天谴而纯粹地想要提醒他! 难道是那些包衣又做了什么事让她知道了? 自皇后去世从没有放弃调查七阿哥死因的乾隆立刻联想到了这件事,一个个把后宫的女人身家都提出来仔仔细细想了一遍,他悚然,没想到光妃位上就有三个包衣出身的!其中一个还是前几日刚格外册封的令妃! 宫女、包衣……乾隆坐在龙椅上,手指摸索着密折眼中晦暗不明。 兰儿是江愉帆还没康复的时候认识的一个小宫女。那时候她已经能很小圈子地离开乾隆四处飘荡了,然后遇上了还是一个孩子脾气的兰儿。 也许是两人的性格有点像,都是没什么心机的人。江愉帆很喜欢跟着兰儿,听她自言自语,好奇地打量着清朝的紫禁城。 然后她知道了兰儿有个青梅竹马,兰儿的愿望是早日出宫和青梅竹马完婚;兰儿最喜欢的主子是令嫔娘娘,因为她笑起来柔柔的,好漂亮;兰儿与令嫔的父亲是好友,令嫔娘娘说会照顾她,让她早日出宫,所以被父母叮嘱过人心险恶的兰儿在这后宫只相信令嫔一人;兰儿每次经过御花园都会忍不住偷偷地看,她很喜欢那里的景色,可是她一个低等宫女根本不能去玩…… 直到有一天,兰儿哭喊着:“令嫔娘娘真的不是我!”在一下一下的板子下没了声息,手里紧紧拽着一只褪了色的荷包,荷包里装着青梅竹马送她的草编蜻蜓。 笑起来柔柔的令嫔回宫后心情飞扬,没有拔掉皇后的钉子但成功搭上了嘉妃,就是有一点可惜,那个所谓世交家的“好妹妹”,抓贼的反而被皇后打成了贼,害她没能清理了真正的钉子,还好她本来就没有抱希望,也不至于过于失望了! 江愉帆只看到成片成片的红色,红色里,令嫔笑得好温柔,好温柔。十八年医院、家两点的生活,以这个世界的美好为信念努力活着的江愉帆第一次正视了人性的丑恶与残忍,看到了这个封建社会的阴暗与*。红颜枯骨,她看到令嫔的微笑,每次都像是看到了恶鬼,丑陋得让人厌恶,恶心得让人想吐! 第13章 升贵妃乾隆侍人 乾隆独自一人在养心殿坐了很久,他强迫自己将心神转移到关于包衣,关于永琮事件的调查上,可心里的担忧恐慌怎么止也止不住。 不知她是否受了重伤? 要是她因此消失了呢? 直到太后那边传人过来,乾隆才从自己混乱的思绪中脱离出来。他有些心惊,身为帝王以后,他很少这样不能自控自己的思绪了,这实在不是一件好事。可另一个想法又立刻蹦出来,觉得他是凡间帝王,掌握天下人生杀大权,但江愉帆这样的鬼神异象本就不是凡人能控制的。 就这样,乾隆从对江愉帆的担忧到不断自我安慰江愉帆对自己的无害性,脑中混乱地直到走到太后的慈宁宫这才回过神来。 太后很少在不是请安的时候特意找皇帝,毕竟这时候皇帝大多是在召见大臣、处理国事。所以今日的例外,乾隆脑中一转,就有些明白了。 果然,一番见礼,互相慰问,太后又感慨了一番皇后去世的事后,就提出了正题。 “皇帝,哀家知道你不舍富察氏,只是这后宫总归不能一日无主,哀家能替你管一月两月,却不能一直这么着啊!”太后拉着皇帝的手语重心长,这几日皇帝脾气不好,她也知道,如果万不得已她也不会找这个时候来谈这件事,不过到底语气尽量舒缓软和了。 太后是个心宽的人,正因为这份安心享福的心宽所以才让皇帝无比孝顺她,也让她长寿多福。 出太后意料的是,皇帝这一次并没有太大的反感,只见他沉吟了片刻便顺着太后的意点了点头:“皇额娘心中可有人选?” 太后惊讶,但更多的是放心与高兴:“皇额娘只是提醒你一句,至于这人选,也算是国事了,皇帝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过到底是守规矩些的好。” 这话里的意思两人心中也明白。今日是代理后宫事务,过段时间就十之□□是继后了。一国立后,皇帝续弦,太后还是以皇帝的心意为准的。不过话说完,她还是隐晦地提了一句,有时候她这皇帝儿子一高兴,就太“随性”了。 生了这么个有出息却又活宝的儿子,她也很无奈啊! 皇帝又再一次把扒拉了一下午的后宫人员第n次扒拉了一遍,满妃中符合出身要求、资历要求的,只有一个娴妃。 娴妃啊……乾隆脑中现出一个人影,再看看这身份普遍偏低的后宫,暗叹口气:“那就娴妃吧!名门贵女,又是先皇赐婚从潜邸就陪着朕的,规矩也是这宫里顶好的,皇额娘,您看如何?” 乾隆想到的太后能想不到?这宫里继后人选也就她最有资格了,看了看皇帝面无表情的样子,想到那个娴妃,同样暗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同意了。 “那就先封为贵妃,执凤印,皇额娘这段时间劳累了,只是娴妃没有经验,还劳烦您帮儿子看着点!”乾隆冲着太后讨好地笑了笑,果然惹得太后也嗔怪地笑了起来。 “行了行了,哀家知道了!知道你国事繁忙,哀家也不留你了!”太后故作恼怒地挥了挥手,赶乾隆离开。 乾隆顺着太后的意思出了慈宁宫,只是一出门,脸上的笑意立刻消散无踪。 宫内的太后,听到皇帝又回了养心殿的禀报,叹了一口气,皇帝自从皇后崩了后就再没进过后宫,还以为今日他已经恢复过来了……看着渐暗的天色,摇摇头,算了,就她儿子,操心什么也不用操心这方面,她还是不多想了。 并不知道他老娘正在操心他近日x生活并最终信任他x能力的乾隆直直地走回养心殿,在大殿里等了很久,一直没有等到想等的人,只好在吴书来的提醒下往寝宫走去。 感受到皇帝心情不妙,一屋子人气氛压抑地伺候皇帝更衣、铺床后安静退下,乾隆习惯性如同江愉帆还睡在榻上般,把守夜的人也赶了出去,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卧榻,皱着眉掀开帘子躺进了床内。 “倏”的一下,刚躺下的乾隆立刻整个人又弹了起来。 乾隆震惊地看向床的内侧,甚至十分不符合皇帝身份地揉了揉眼睛,最后确定,自己真的看到了江愉帆! 只见龙床内侧,江愉帆双眼紧闭,两手放在身侧,一动不动地平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从前的红润,嘴唇也是干裂如同多日不曾进水。 乾隆小心翼翼地探手过去,挥了挥,还是空荡荡摸不到她的身体,心中说不清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落。 似乎想到什么,乾隆立刻下床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出来,又匆匆回到床上,坐在她身边拿着那本薄薄的书本捅了捅她。 能碰到! 乾隆眼睛一亮,有些高兴地又连续捅了她的手臂、肩头、甚至脸颊好几次。再次冷静下来时,这才发现,这么久了,江愉帆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喂!江愉帆!醒醒!”乾隆压低了声音一边喊她,一边用书本推她身体,“江愉帆,丫头,听到朕说话了吗?” 江愉帆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乾隆有些心慌了,又重重地“推”了她好几把。 “丫头……” 江愉帆的睫毛颤了颤。可是烛光昏暗,乾隆并没有看清。 事实上江愉帆已经在骂娘了。渣渣你个魂淡,色狼!你当我是什么?还这里戳戳那里捅捅的,没看到我都受了这么重的伤了!很痛啊!魂淡!受伤的人不能乱动不知道吗?你个白痴! 当乾隆又重重地推她的时候,她本来就被劈得没一处不痛的身体更加痛入骨髓,死死咬着牙,十分想睁眼大骂他一顿,可最后,江愉帆被痛昏了过去。 昏死过去前,她脑子里唯一的想法是,死渣渣,我一定要报仇! 另一边,十分无辜甚至还十分担忧的乾隆并不知道他已经被诅咒了几千遍了,推了很多下都没有动静后,他终于知道放弃了。 躺下身来侧头看着里边的人,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她,可惜此时的江愉帆十分憔悴,状况很不好,即便是灯下看美人,也没有一丝美感。 可乾隆是个极端的人。今天他第一次把江愉帆划进了自己的圈子,认同了这个爱吃爱笑心性简单的小丫头——虽然按照二十多岁的年龄来说,她也不小了。江愉帆这副狼狈的模样反而让他难得在这安静的夜里起了怜惜愧疚之心,在他自我的心里,江愉帆是为了他而变成这样的。而事实上,这么久以来,他一直在审视着这个看似单纯的女鬼,一直在逗她的过程中一点一滴地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乾隆虚空地描绘着江愉帆昏睡的脸,有时候他也很好奇,这日复一日平淡无奇的日子,为什么她就能日日过得这么开心,而二十多岁的人心思为何比他的三格格还单纯许多?不过短短几月的相处,竟然能让她甘心为他遭受天谴吗? 在敬天畏天的社会,乾隆对于天谴的敬畏程度是很高的,如果说,之前江愉帆破坏地府规矩替他打听七阿哥,只为了让他高兴,这件事情让他决定认同了她,那么这一回,让那认同的最后一丝犹疑也消失了。 他不知道,这天下,是否有第二个人愿意为他遭受天谴。 乾隆在那里思绪纷飞,江愉帆一无动静,但两人同时证明了一条真理:脑补是最美的品德! 第二天,太医院医术高明的几个御医都被皇上宣去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如何救治被雷劈的人?” 雷劈?几个御医面面相觑,这惊蛰是到了,可最近也没打过雷啊?况且他们活了一大把年纪还没听说过春雷劈人的,这人是干了多伤天害理的事儿啊?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潜规则最保命!先是扯古书扯一大通,然后将最保守的方法说那么几条。 您要具体的? 启禀万岁爷,这看病要望闻问切,没见到病人,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啊! 乾隆恨的牙痒痒,一个个老狐狸,滑不溜秋,要是能让你们看,朕还会这么着急上火吗? 赶苍蝇般挥了挥手,把这几个碍眼的赶了出去,回身进了内室,走到床边探身向里面的人看去。 江愉帆还是无知无觉地躺着,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 转身离开,不一会又端着一杯水回来,乾隆笨手笨脚地比划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把茶杯凑到她的嘴边全神贯注一点一点地喂下去。 随着水顺利地消失在江愉帆的嘴边,从没干过伺候人这事的渣渣兴奋地睁大了眼睛,也不在意那大半撒出来的,将一整杯水都喂了下去。 能喝水应该没问题,乾隆皱着眉看着她湿润了很多的嘴唇,烦了一晚上的心平静下来。 而此时的后宫之中,随着娴妃升位掌凤印的旨意下来,原本因令妃破格提升而波涛汹涌的局面更是上了一层楼。 即便这事情也算是有所预料了,可到底没有现实带来的冲击大。毕竟这一层布没有揭开时,每个人都还有那么一丝自己的期望,如今?没了! 唯一高兴的估计就只有事件的主人公,正在储秀宫里相互恭喜的娴妃主仆了。 要说这娴妃这人也是个人物了。她在潜邸后宫混的时间绝对是不短了,更是曾经在元后和高氏两人的夹缝下生存过,可让一直都冷眼旁观,偶尔添火加柴不亦乐乎的乾隆都能无奈的,也就她一人了。 说她长心眼长手段了吧,长得不伦不类,乾隆见过的阴谋阳谋绝对不少,可娴妃这种手段还真让他不知说什么好,用阳谋的方式耍阴谋,心倒狠了不少,脾气一点没改,上眼药冲的像告状,撒娇硬的像奏对。 不过这样的娴妃也有好处,起码乾隆一眼就能看透,放心啊!而且还不曾上位的娴妃脾气还是比较软的,毕竟形势比人强嘛! 所以,乾隆选择了她心中也不算太勉强。 第14章 阿飘苏醒说异魂 乾隆十三年五月,册封娴妃那拉氏为娴贵妃,掌后宫事。 六月,御试翰林、詹事等官,擢齐召南等三人为一等。谕禁廷臣请立皇太子,并责皇长子永璜、皇三子永璋于皇后之丧无“哀慕之诚”,不得继承大统。 七月,七月就要到了。 早就换了夏衫的乾隆如同往日般走进寝殿,夏日炎热,寝宫四角早就放置了足够的冰块,一进门,就一阵清凉扑面而来。 如同之前的一个多月一般,乾隆招手让人将香气四溢的御膳点心摆上桌来,等到人下去后,踢掉了靴子盘腿坐在床上看着床的内侧。 “你这丫头天天占着朕的床,朕这一个月吃不好睡不好,你看看,朕都瘦了多少了?” 床里边的人面色红润,粉唇微合,如同婴儿般恬静地安睡。 乾隆依旧没有得到回答,叹了口气。这叫什么事呢?人看上去倒像是恢复了,怎么就不醒过来?这一个月来,他尽量去后妃寝宫休息,就为了给她腾床铺,可后宫的女人天天见日日见的,每天说来说去那么几句话的,他也烦啊! 想着江愉帆这丫头最喜欢吃,半个月前就日日让人将吃食送进内室,饿了总能醒了吧?还是没用! “皇帝做到朕这份上的,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吧?”乾隆拿着常备在床头的书本一下一下地推着江愉帆的身体,一看就是做惯了而漫不经心。 “你怎么知道没有?”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 “这世上哪还有皇帝像朕这样……”乾隆习惯性地开口,话说一半,突然瞪大了眼睛,忽的看向江愉帆的脸,失声道:“你醒了!” “唔,好吵!”江愉帆揉了揉耳朵,皱着眉头爬起来。 乾隆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理了理衣服坐好,恢复了淡定的表情,皱眉缓缓开口:“你怎么睡了这么久?” 江愉帆动了动僵硬的骨头,伸了个懒腰,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桌上的吃食:“渣渣,我好饿!” 乾隆定定地看着她,半天,似是无奈地叹气,挥手赶了赶,“去吧!” 江愉帆露出个满意的笑容,“刺溜”就下了床直扑美食。 乾隆奇怪地看着她今天竟然不飘了,又看看她的脸,眉头皱得更深了一些。 这些膳食都是刚拿进来不久的,不仅没有冷掉,而且还品种齐全,除了江愉帆最爱吃的,还搭配了一份冰饮。 江愉帆吃得眯了眼睛,可乾隆看着,却没了以前同她同桌吃饭的那种欢愉。 见她拿着筷子顿在那里,乾隆开口:“吃好了?” 江愉帆回过神来,“嗯”了一声,笑嘻嘻地放下筷子。 乾隆起身坐到了主位上,斟了一杯茶,推给她,“出什么事了?” 江愉帆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还好意思说呢!我都伤成那样了,你竟然还那么粗鲁地对我!” 乾隆一愣,不可置信地反问:“粗鲁?” 江愉帆点头,斜着眼睛看他:“是谁在我受伤当晚在我身上乱戳的?还推了好几下!你知不知道我刚刚被雷劈,全身有多痛啊?我才刚恢复意识没多久呢,又硬生生被你折腾晕了!要说我能躺这么久,这里绝对有你的功劳!” 乾隆想起来了,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辩驳道:“朕又看不到,只是好心想叫醒你而已!” “哼!”江愉帆冷哼,激动地站起身开始一一数落他干的好事:“天天给我灌水,你以为我是花儿啊,你浇点水我就开了!喝进去的没有撒出来的多,我大半天都躺在湿漉漉的床上!明知道我吃不了东西,故意把一堆好吃的拿进来,我饿得肚子咕咕叫,却只能看不能吃,还得听你在旁边叽叽咕咕,动手动脚,这伤能好才怪!我怎么就这么倒霉……”本来没多较真的抬杠,结果说着说着,那怒气委屈不知怎么就上来了,竟成了真的抱怨。 乾隆听得瞪大了眼睛怒气勃发,他这一个月可真是做了白用功,好心被当做驴肝肺,养了一只白眼狼!他会给她喂水还不是看她嘴唇干裂?天天送东西进来不就是怕她醒不过来,想用吃的引诱引诱她,让她早点醒过来?好心陪她说话,催她醒来结果还遭了她埋怨!当然,虽然水是撒了很多,他也常常推动她,可他又不知情!有那么一眯眯心虚的乾隆又立刻理直气壮起来:这死丫头不说感动一下,也不能这么糟践他的好心吧! “你这只白眼狼!”乾隆气得啪啪地拍着桌子。 “对!我就是白眼狼,不止是个白眼狼,还是个大笨蛋,自以为是的笨蛋……呜呜……” 江愉帆吼着吼着突然蹲下来捂住了脸。 哭!你有什么好哭的!乾隆恨恨地瞪着地上的一团。 “呜呜……爸爸妈妈……”细细的哀鸣从指缝间传出来。 还哭?你伤心朕还伤心呢!乾隆撇了撇嘴,一哭二闹三上吊,他早就看厌了!还以为她和别人不一样,哼!是不一样!比别人还没心没肺! “呜呜……”江愉帆丝毫没感受到乾隆的负面情绪,独自蹲在地上没有一点形象地大哭,哭得整个人都缓不过气来一抖一抖的。 乾隆伸了伸脚,又缩回去,皱眉,“你到底怎么了?” 江愉帆依旧哭得一抽一抽的。 乾隆等了半天,只听到她细细压抑的哭声,有些丧失耐心,又有一些不忍。她醒来后的一连串表现他都看在眼里,想着她定然是遇上了什么问题,心里的气愤倒是淡了下去。 就在他在离开和继续询问之间犹豫的时候,江愉帆闷闷的,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对……对不起……”说话间还带着吸鼻涕的声音。 乾隆的心彻底软了下来,心里好气又好笑,自己刚才也昏头了,和一个小丫头置什么气? 他起身走到江愉帆身边,再次问了刚才被她转了话题的问题:“出了什么事?” “呜呜……”他不说还好,一说,江愉帆又开始伤心。乾隆的语气沉稳,迷茫无助的江愉帆听到他带着关心的话,带着过去十八年的熟悉感,怀念、后悔、伤心……复杂的情绪最后化为委屈的泪水。 乾隆头疼了,他三十几年来还没见过哪个女人这么会哭,哭成这样凄惨的。 又过了好一会儿,带着浓厚鼻音的声音弱弱传来:“你别管我了,我哭够了就好了……我……没……事……”话没说完,又哽咽了。 江愉帆是真的很伤心,她这一次才清楚地知道她曾经有一个再次见到父母,回到家的机会,可是被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亲手葬送了! 她心情很不好,但过去的习惯让她一伤心就自动压抑情绪,直到在和渣渣斗嘴时突然爆发。她其实都知道的,渣渣为她做了很多事,虽然大多帮了倒忙,但是他是真的关心她。但她没管住自己的嘴,将自己的伤心后悔发泄到了他的身上。 江愉帆大声哭着,为自己当初的莽撞,为与父母的永别,也为自己对乾隆的愧疚。 乾隆无奈,索性坐到了一边批折子,既然还想哭,那就任她哭个够算了。 当乾隆放下第五本奏折,准备拿起第六本的时候,江愉帆终于渐渐安静下来。 “哭完了?” “嗯……”声音弱弱的。 “你也知道不好意思了?还蹲着干什么?”放下笔,乾隆似笑非笑,心中却松了好大一口气,太能哭了! “腿……腿麻了……”声音沙哑,带着不好意思。 乾隆起身的动作一顿,骂了一声“活该!”人却走到桌边,抽了一支插在瓶里的花枝,递到她眼前,“起来吧!” 江愉帆微微抬头,看见伸到眼前的枝条,愣了一下,伸手握住。 乾隆一用力,将她拉了起来。 江愉帆低着头,一点一点动作僵硬地挪到了榻上。 “怎么?连头都不敢抬了?刚才不是说朕说得起劲吗?还知道羞愧?”乾隆看她小媳妇的样子,乐了。 江愉帆捂脸:“我的眼睛肿了……” 发现自己自作多情了的乾隆脸一黑,重重地坐到另一边。 江愉帆继续瓮声瓮气地说:“我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吗?” 乾隆半天没说话。 江愉帆小心翼翼地抬头,就见到他斜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明晃晃地,眼里流露出“你觉得呢?”的反问。 江愉帆缩了缩脖子,两只手握住眼睛,“我道歉了……” 乾隆又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而又觉得好笑,怎么一碰到她,自己就变得幼稚了?恢复了一本正经的表情,清了清嗓子说道:“可以说说了吗?” 江愉帆那颗低垂着的脑袋点了点,她也想找人说说,渣渣虽然心有点黑,但能力还是不错的,某一层面来说还是挺靠谱,能让人信任的。 “你相信这世上有神仙吗?” “皇考老年求仙问道,朕看多了本是不信的,可过了这么多年,你却突然冒出来,还认识牛头马面,阎王菩萨,朕还能不信吗?” 江愉帆有些不好意思,她其实真正认识熟悉的,只有牛头马面。其他大神都只是传个话活着见过一面而已。 “那你相信人能修仙吗?” 乾隆脸色一整,眯了眯眼睛,问道:“什么意思?” “其实我不是鬼,也不是仙,你看到的,是我的精魂。我来自几百年后,在一次日全食的时候病故,恰巧在时空扭曲的瞬间灵魂出窍,于是来到了这里。”江愉帆抬头,第一次神色认真地说道。她仔细地看着乾隆的表情,一向属于娇俏型的脸此刻透出几分成熟来。 第15章 谈往事和谐疗伤 可让她意外的是,乾隆并不是十分的震惊,起码没有她想象的那么惊讶。 乾隆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的想法,表现得再成熟,心中想什么还是依旧写在脸上。 挑了挑眉,“好奇朕怎么不震惊?” 江愉帆微微郁闷地点点头。 乾隆板着的脸笑了起来,“有人没现身前,总是在朕耳边嘀嘀咕咕,自言自语,朕即便不想听,也知道了不少。朕其实一直挺好奇,雪糕是什么?似乎未来有可以飞上天的东西?你以前有腿疾吗?竟然不能奔跑。也不对,你9岁的时候偷溜出家看毛毛虫不像不良于行的样子……” “啊——”江愉帆尖叫,“不要说了!全把他忘了!” 乾隆呵呵地笑着,欣赏着她接受不能,十分崩溃的样子。 江愉帆瞪大了眼睛,恶声恶气地威胁:“说!你还知道了什么?” 哭得红红的眼睛圆溜溜的,连鼻子也红通通的,直勾勾地看着你,乾隆不觉得受到了威胁,反而有些手痒,恨不得使劲揉搓揉搓她。 “不多——也不少,这个先放下,你还没说清楚事情,别打了岔。” 江愉帆撇过头,不理他。 “好了,别闹孩子脾气,你说的事情不重要吗?”乾隆拿出一盒蜜饯,递到她面前难得哄道。 江愉帆不屑,可也不再不说话,不然不就真成了孩子? “我来了这里很惊讶,一开始不能接受谁也看不见我,天天飘荡在宫里的生活。不过后来想开了,觉得是老天看我过去十八年太可怜,于是弥补我的。于是我也不想呆在宫里了,兴冲冲地想去期待了很久的江南。我朝着南方飘啊飘,见到了真实的古代街景,人文风俗,我很开心,很满足。可是慢慢的,我越来越虚弱,白天一出门就好像被火烧了一样,身体也越来越透明……” 说到当时的感觉,江愉帆脸上现出痛苦的神色,乾隆动了动手臂,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那天我飘到了地藏王菩萨的庙里,我以为我真的要死了,倒也没有不甘心,相反,我还是很开心的,很感谢老天让我有这一次的奇遇。就在我要闭眼的时候,庙里的佛像突然亮了起来,地藏王菩萨出现了。他和我说了很多话,可我太虚弱了,只记得他让我‘保持本心,诸恶莫作,多修功德’我忘了好多重要关键的话,醒来就见到牛头马面,回到了宫里……我实在太蠢了!” 乾隆听着她的故事,心中不是没有感触的。非鬼非妖非仙,她也算是个异类了,可是在最后一刻菩萨却救了她,让她保持本心,恐怕也是她那知足良善的性子让她自己逃过一劫。 人心不足的太多,她前辈子听起来就不是舒心的,十八岁早亡,又突然成了一缕幽魂,陌生的环境飘荡许久才熟悉起来,又马上要魂飞魄散,可她临死前竟然还能没有一丝不平,这点并不容易。 不得不说,熟谙人性的乾隆想到了关键,异魂难得,同样,引起的灾难也是难得的巨大,众生平等,可为了天下苍生,牺牲江愉帆也是逼不得已。可是,一路看着江愉帆表现的地藏王菩萨最终还是被她最后的微笑触动,佛家尚能感化恶人,如何不能给一个什么都没做心性良善的异魂一个机会? “你忘记的,是关于修仙的?” “嗯,据说我是精魂,是千年难遇的魂体,是可以修仙的。而且,我也不用做什么,只要多修功德就行了,功德圆满了,就能成仙。可是,我却忘记了!不但没有修功德,还一而再地做能遭天谴的事情!现在身体越来越像人,再也回不去了!” 乾隆盯着她懊恼后悔的脸,语调平平地问:“所以你后悔了?怨恨朕害你不能长生不老,得道飞升?” 江愉帆一愣,脸色古怪地问:“我是很后悔,可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我知道我刚才迁怒了,不过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说着说着生气了……我看你照顾我,就想到了我的父母,要是我之前不那么冲动,明晃晃地剧透,我就可以一直活到未来见到我父母了……”眼圈一红,又想哭了。 乾隆僵硬的身体松了松,甚至心里比原先还要软和,慢慢地问:“你不后悔‘剧透’?不后悔为了朕不能成仙?” 江愉帆哭得头涨涨的,脑子更加一根筋,完全没有多想,只是直白地按心里的想法回答:“没有啊?”她又不是因为渣渣而剧透的,怎么会怪他? 乾隆微笑起来,成仙,这是多么巨大的诱惑,就是他也无法拒绝,但是这个丫头错失了之后,伤心的是从此与父母再不能相见,而除此之外,竟然不后悔为了他而成为凡人! 不曾经过百年国耻的乾隆理解不了江愉帆的心,他能想到的,江愉帆为这个国家做的事情,是为了他这个一国之主。 这份情,无关风月,只贵在真诚。 讲完了前因后果,江愉帆这才提出了她目前的问题,这也是她决定告诉渣渣这么多事情的一个原因。 江愉帆不得不承认,渣渣这家伙真的不脑残。 “我这一次只是被雷劈了一下,可是却比上一次还要痛苦,而且我有种感觉,我几乎已经等同凡人了,你看,我现在连飘都不能飘了。但据我所知,三道天雷才能将异魂打成凡人,而且还必须是威力足够的三道,渣渣,你说我这是怎么回事啊?难道是你偷听了我的话,这也算一次透露先机?” 乾隆脸黑了黑,“胡说!朕何时偷听了?是你自己在朕耳边自言自语,朕难道还能把耳朵堵上?” 江愉帆丧气地软下了身子,手磕在桌子上,痛得“嘶”了一声,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怎么了?” 江愉帆也不知道,搂起袖子一看,竟然被烫了!红通通的一大片,几乎没一块好的。她竟然这时候才感觉到! 乾隆看她大大咧咧地就一把拉起了袖子,把整个手臂都露了出来,立刻出声制止:“快把袖子放下!你一个姑娘……”接下来的话,在看到她手臂上的伤时戛然而止。 “这怎么弄的!”忍不住惊呼出声。 江愉帆委屈地瘪了瘪嘴:“你刚才生气了。” 乾隆眼睛一瞪:“朕好心好意伺候你,照顾你,你却不领一点情,朕能不生气吗?” 江愉帆看他耿耿于怀的样子,暗骂真小气,还没翻过这一章! “我是说,你刚刚生气,怒火把我烧到了!” “啊?”乾隆似疑问,似惊讶,似了然,看了一眼那一片红得不正常的皮肤,有些心虚地转过头,又忽觉得自己有什么好心虚的?明明是她先惹怒了他! 到底是心中不忍,看这伤似乎不轻,她自己却风轻云淡的样子,要不是刚才那声泄露了痛苦的“嘶”声,他也没能想到这只是颜色诡异了些的伤竟然也会那么严重。 也不知她前世得的到底是什么病,养成了这样一幅性子,即便是被雷劈过,也表现得真像是睡了一个多月一般。 “你可能用我们这边的药?” 江愉帆捧着手臂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以前没有用过,都是它自己慢慢恢复的。前段时间我们还没见面的时候,你发怒了好几次,都比这次严重多了,它也自己自动好了。” 乾隆突然有些后悔,那时他都是故意不收敛怒火的。身为帝王,哪来那么多怒气,大多是该生气的时候生气,不该生气的时候,他就算再恼怒也会控制一些。看她回回被烧着了还气势汹汹的,他还以为只是小惩罚,根本没在意过。 “你别动,朕去拿药来试试。” 没多久,乾隆就捧了一个药箱过来,瓶瓶罐罐的,什么白玉膏啦,生肌散啦,还有云南白药! “朕也不知你这伤是哪种类型的,可有灼烧感?” 江愉帆见渣渣一脸认真的样子,第一次心里有些暖暖的,发现这家伙人也不是那么坏的,不过……“你还懂医?” “略通一二,朕注重养生,闲时也会看看医书,不过是烫伤而已,朕这里的药可都是上好的!”乾隆研究了一番,将一个青玉的瓶子递给她,“试试这个,你这伤除了发红什么都没有,难道是因为没有*的原因?” 江愉帆接过瓶子,拔掉塞子后就立刻闻到一股清香,鼻子小小幅度地动了动,笑着说道:“看上去真的很不错啊,是不是很贵?渣渣你不会等我用完了才找我要钱吧?” 乾隆气得要夺回那药,果然是只小白眼狼,枉费他心疼她,真心帮她! “这药有价无市,全后宫也就朕和太后的宫里有,把你卖了也不值这个钱!哼哼!朕就等着你用了后,卖身抵债,给朕一辈子当牛做马!” 糟糕了,渣渣又生气了。 江愉帆偷偷地吐了吐舌头,听到那药这么珍贵,十分小心地倒出来抹了上去,还别说,一抹上去就清清凉凉的,有没有效果不知道,感觉还是挺舒服的。 特别纯良友好地笑了笑,江愉帆一脸诚恳地说道:“我知道你是好意的,为了感谢你,我决定忘记你上次让我吃咸盐,喝辣椒水的事情!”那表情不但诚恳,细看还有些忍痛割舍的模样。 感情你不但记得那件八百年前的事,还不舍得忘记了是吧?乾隆还真被她这副小气不自知还一脸慎重的样子给气乐了,“那朕还得谢谢你了?” 江愉帆理所当然地点头,“本来我还打算找个机会也给你一模一样的吃一回呢!” 乾隆拿起桌边那条花枝就敲了过去,这个记仇歹毒的死丫头! 第16章 暗提点帆应历求 上完了药,刚才被打断的话题又重新提了上来。 江愉帆觉得:“虽然你不算是偷听,可未来的事情我还是让你知道了,这会不会就算是一次呢?” 乾隆沉吟着一下一下地指扣桌子,“之前你每透露一次未来的事情,都会有天雷,要是这也算的话,那当时你说出了口,进了我耳,那天雷不就早该在当时下来了吗?” 江愉帆听着觉得有理,而且当时她自以为没人听得到,说了多少话啊?要是真的是那一次的话,她早就接二连三地被劈了才对。 “你说这一次和上次不同?具体呢?” 江愉帆皱了皱脸,有些不太愿意回忆,不过还是说道:“这次我看到天雷了,很凌冽的蓝色,一劈下来心脏就剧痛,脑子也像是炸了一样,整个人像是被几百双手撕扯、撕裂,而且我不一会儿就没有意识了。上一次我说了那么多,但既被雷劈又被你的怒火灼伤也没有失去意识过,脑子里一直都很清醒的。” 乾隆递了一杯热水给她,江愉帆立刻捧着喝了一口,将略微波动的情绪平复了下来。 乾隆摩挲着指间,又握成拳,看她脸色发白,换了个话题:“你仔细想想最近可还做了什么事情不经意间泄露了信息。” 江愉帆直摇头,“真的没有,雷劈这样的事情光一次就印象深刻了,我哪里敢再犯啊!” 乾隆很想说,那你这次为何就再犯了?不过到底没问出口,只因他心中隐隐有了理由。 “关于你的事情,佛祖阎王应当知道得不少,为何不去问问他们?” “我找不到他们呀!只有牛头马面我是可以随便见到的,不过他们官小,根本见不到这些大人物。” “可是他们并不曾不管你,不然你这衣服又从何而来?已经被雷劈了两次了,却依旧完好洁净如新。” “诶?你怎么知道这衣服不是我自己的?”江愉帆惊讶,不过又转而一想,肯定又是被他偷听到的! “我有难的时候他们的确有帮我,但平时不会告诉我很多事的,他们怕我会做坏事。” “哦?”乾隆扬了扬声调反问,见她神色一僵便知其中必有其他的事情。但今日已经知道太多的他并不到算深究,他想知道的迟早是会知道的。 “三月的时候,朕任命讷亲经略四川军务,讷亲此人勇有余,智不足。你可知朕为何最终还是选了他?” 江愉帆一愣,想不明白怎么突然转话题了。 乾隆也没等她回答,继续自己说道:“因为之前他曾给朕上过一封折子,其中不少想法与朕不谋而合,朕不知是有军师在他身后,还是他本意就是如此,但朕愿意给他机会。” 江愉帆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乾隆要说这些,不是在说那些大神的事情吗?怎么突然转到政事上了? 乾隆见她懵懵懂懂,笑了笑:“你和那讷亲也没差多少!” 江愉帆先是一怒,这是说她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吗?转而觉得渣渣刚才的话题实在转得奇怪,又沉思起来。 乾隆不再多说,出门批奏折、召见大臣,干正经事儿去了。 晚膳的时候,江愉帆已经一脸笑意了,等见到桌上的菜大半都是她爱吃的更加眉开眼笑。 渣渣从她醒来后好像变了,不对,好像从她昏迷的时候就开始对她真心地好了。 乾隆这次将伺候的人都赶了出去,给她搬了凳子、放了碟子碗筷,让她可以像样地好好用一顿,不用再站在一边,偷偷摸摸地在宫人不注意时,这里偷一块,那里吃一口。 江愉帆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乾隆,看得乾隆都有些不好意思,以为自己做了多大的好事。 “咳咳——好了,盯着朕干什么?还不快吃?” 江愉帆笑眯眯的,“谢谢你,皇上!” 乾隆一怔,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真心实意地叫“皇上”! 于是,一餐饭,虽然没有了伺候的人,但是两人都吃得十分尽兴。 晚膳后,按理是乾隆调戏美人的时间了,但今晚,乾隆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翻牌子,而是叫上了江愉帆,欲言又止。 江愉帆还在高兴中,她觉得渣渣好像已经接受她了,不但暗示她向阎王佛祖“投诚”,还开始照顾她,这样他们算是朋友了吧? 朋友,想到这个词,她就开心地想笑。 乾隆看她傻里傻气的笑,心里的犹豫也少了很多,本来这事情他是一早就打算好的,当初和她谈条件,让她要听他的话,为的也是万一遇上今日这样的情况。可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如今他是真心对她好,只不过,这才第一日,他这样着急地开口,还真有利用欺骗之嫌。 果然,乾隆才开口说有事让她帮忙,江愉帆的脸上的笑就立刻僵硬了。 “你……今天一天都是为了这件事?” 乾隆有些着急,这单纯的人好是好,可就是容易钻牛角尖,要是钻进去了,那是几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自然不是!” “哦!”江愉帆脸色黯淡,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 乾隆暗叹了一口气,看她这么伤心的模样,有些窃喜,又有些心疼,神色认真地喊了她一声:“江愉帆。” 江愉帆抬头,紧紧看着他的眼睛。 “朕今日,甚至过去的一月做的所有事情,是因为朕接受了你。这件事情,朕存在心里已经不止一月,原本很早就想让你去做,但后来你却出了事也就耽搁下来。今日朕这样直白地告诉你,也是为了不利用你,只是单纯地拜托你,不然,朕难道没有别的法子,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让你自愿去做?” 江愉帆哼哼:“谁知道这是不是你新的法子?” 乾隆一窒:“你……” 这也怪他自己前科太多,江愉帆是不懂阴谋诡计,可自己被算计了,被套话了,难道一次都没有察觉出来?还不是因为她没有办法,人在屋檐下,她又问心无愧,也就心宽地不去多想了。 乾隆无奈地看着微低着头的江愉帆,除了黑黑的头顶,只能看到她被牙齿咬着的下唇,半响,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朕不找你帮忙了还不行吗?朕这几日如何对你的,你可要扪心自问!别说又是朕算计你!” 江愉帆偷偷地用余光往上看,见他一副无奈的样子,也没有往日和她争锋相对的气势,犹豫了一下,说道:“那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你不是一直都在试探我吗?” 这回乾隆真的出乎意料了,她竟然知道他的试探? 江愉帆见他出神,心中更不忿:“我是想把你当朋友的,可是你之前从没有信任过我,如今突然对我这么好,还想让我帮你做事情,我怎么能相信你不是换了一个方式算计我?你要我做事,只要不是害人的,我也不是不可以做,但是你不能打着朋友的名号,拿感情说事!” 乾隆回过神,被她一番话说得倒是有些动容。江愉帆对感情的态度让他更珍惜起两人的关系来,也彻底绝了让她帮忙的心。 “朕曾答应过皇后,要查出陷害七阿哥的真凶,然而时间拖得越来越久,事情查到了一半再也没了线索,眼看着大半年过去了,朕怕所有的痕迹都会被人抹掉,所以才如此着急地找你帮忙。朕的确有求于你,但你也不用把朕想得太过卑鄙,朕身为天子,还不至于为了什么事情而特意放下身段去讨好,你既然看得出朕之前的试探,又如何不知朕这次是否真心?” 江愉帆又说:“那也是之前,如今你听到了我的来历,知道我不仅知晓未来还和仙挂着一笔,你就不贪心?我可知道你们皇帝最喜欢的就是长生不老!” 乾隆气得嗤笑,转而无言,“你说的也不错,要是换一个人,朕可能一早就想尽法子灭了他,即便走到今日,也要设计逼他说出所有未来的事情。可如今这人是你,朕不否认依旧对自己的未来、大清的未来好奇,但朕也不会再伤害你。你再不信,就当朕是不愿意涸泽而渔。总之,你实在不用对朕防备如此。” 江愉帆沉默,渣渣都说到了这份上,她最后的怀疑也打消了,他说的的确没错,渣渣的态度转变她早就感受到了,可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谨慎点总是好的,如果付出了真心,却遭到背叛,那太痛苦了。 “那好吧,我信你了。既然你成了我的朋友,你的困难我自然会帮你!”江愉帆在沉默中突然笑着抬头说道。 乾隆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看她,微张着嘴半天才反应过来:“臭丫头,你刚才是在试探朕?” 江愉帆笑眯了眼睛,理所当然地说道:“是啊,第一次交朋友,而且还是你这个老狐狸,我当然要小心谨慎了!” 乾隆咬牙,这可真是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睛,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江愉帆这丫头也跟他玩起手段来了。 江愉帆理解渣渣不能接受挫败的心情,所以她立刻把话题转到了七阿哥的事情上。 “你想要我怎么帮你呢?” 乾隆用鼻子哼了一声,过了半天顺了气才说出自己的计划。 “朕这里有一份名单,但到底哪些人参与了却再也查不出来。后宫里没人看得见你,也不会避讳你说话……” “你让我去听墙角?” 乾隆尴尬地一咳,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行径实在太小人了。谁知一抬头,人家正主眼睛发亮,兴致勃勃…… “可是都过了这么久,谁还会没事提它啊,巴不得连自己亲信也忘掉才好吧?”江愉帆十分认真地分析着。 乾隆嘴角抽了抽,似乎她比他还热情啊! “朕会有所动作,到时心里有鬼的自然会路出马脚,你只要到时候去她们宫里听着就行。” “可是,真的会有人将那些害人的事通通讲出来吗?会不会打暗语?” 乾隆揉了揉额角,“你这脑袋里的想法怎么这么多?这种事,就算在亲信面前也不会直说,哪个不防着隔墙有耳?至于暗语,那也太夸张了点。这件事除了你,朕还安排了其他人监视她们的行动,否则你一人监视不过来。” 江愉帆点头,有些小小的失落,还以为她能客串一下福尔摩斯呢!原来乾隆都安排好了,她只是华生而已……而且是好多个华生中的一个……这已经沦落到警探a、b、c了吧? 第17章 探真凶乾隆布局 终于找到地方可以发光发热,不用再混吃等死的阿飘最近很兴奋,很期待。 渣渣“打草”的动作具体到底是什么呢? 然而…… 看着渣渣手中一份新出炉还热乎着的圣旨,期待大大的阿飘失落迷茫了。 这份圣旨可是乾隆亲自写的,密密麻麻的文言文,江愉帆只能看懂个大概,前面应该是用各种不重复的词怀念了一番皇后和七阿哥,又大大夸奖了一番实岁才二岁不到的永琮,然后毫无预兆地要追封永琮为皇太子! 这货怎么那么喜欢死人当太子啊?前段时间她昏迷的时候,为了皇太子的事,不但骂了一堆大臣,还废了两个儿子,现在却要封都夭折了大半年的七阿哥做太子。 “渣渣,你是想让大家提起七阿哥吗?”江愉帆想了半天,才能想出一个比较靠谱的理由来。 乾隆笑得高深莫测,胸有成竹,拿着笔,用尾端点了点她打满了问号的脑袋:“还没呢!你且看着!” 江愉帆眼睛一亮:“你还有下一招?” 乾隆直了直身子,放下笔,只笑不语。 江愉帆好奇心暴涨,眼睛一转,狗腿地给他端来一杯茶:“皇上,写了这么久,渴了吧?喝点茶!” 乾隆心中从没有过的得意,绝对是身心舒畅啊,外表却一丝不露,接过她递来的茶盏,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 江愉帆紧紧地盯着他,眼里满是期待。 喝了大半的茶水,乾隆终于放下了茶盏,开口了:“恩,茶不错!” 江愉帆敷衍地点头,继续期待地看着他。 乾隆拿起笔,批折子了! 江愉帆微张着嘴,半天才不可置信地问道:“渣渣,你说完了?” 乾隆疑惑地抬头:“什么?” 江愉帆瞪圆了眼睛,大声道:“你喝了我的茶,就只有那四个字?” 乾隆眼里终于忍不住流出一丝笑意,但是立刻被他掩盖了过去,他用江愉帆平日里最擅长的单纯无辜模样说道:“其实也不是……小丫头竟然也能体谅朕的劳累给朕端茶了,朕很欣慰。” 还是一副“你让我夸奖你,我夸你了满意了吧”的哄孩子语气。 江愉帆的脸刷的红了,不用怀疑,气的! 太……太……太阴险了! 可是她还不得不自吞苦果。总不能说我刚才是在拍你马屁,你快说你的计划! 紧抿着唇,江愉帆涨红着脸一步一步重重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乾隆偷偷瞟她,见她竟然既没有跳脚又意外地沉默,难道逗狠了? 刚想给个甜枣让她高兴高兴,就听到她开始嘀嘀咕咕:“一定是故意的!魂淡渣渣!太过分了,以后要好好学宫心计,我一定要让他还回来!”那张小脸上满是悲愤。 乾隆“噗”地乐了,笑声出口的刹那就立刻被他收了回去,紧紧抿着唇掩饰性地低下头。 江愉帆既好奇得抓心挠肺,又被气得肺疼,握着笔在那练字可谓是杀气腾腾。 乾隆看够了戏,折子也批得差不多了,笑着开口:“走,去慈宁宫!” 江愉帆还气着呢!想都没想:“不去!” 乾隆笑着挑了挑眉,神情揶揄:“怎么,不想看戏了?” 江愉帆很有骨气地说道:“不想!”手上依旧重重地一笔一划地写着字。 乾隆慢吞吞地“哦”了一声,“朕下一步的计划也不想知道了?” 江愉帆手上动作一顿,沉了沉气,咬咬牙,继续有骨气:“不想!不想!” 乾隆笑出了声,十分地愉悦。 江愉帆把笔一扔,瞪向乾隆。 “你看你多口不对心,既然不想,怎么把字都叠在一起了?难道帆儿是给朕省纸张吗?” 江愉帆一愣,迟疑地问:“你刚才叫我什么?” 乾隆同样一呆,帆儿……他不曾刻意在意,就是这么叫出口了,口中咀嚼了几遍,发现这个称呼也还不错,便自然地答道:“帆儿啊,怎么了?你不是要和朕做朋友吗?喊学名不太生疏了?不过,你也不曾说过你是否有字。” 说到做朋友就有些好笑,这还是第一个人,这么直直白白地对着他说“我们是朋友了吧?”记得当时他可是不适应了好久。 江愉帆的表情就复杂了,怀念、伤感、幸福、伤心、懊恼……各种各样的情感一时都挤在了她的脸上,最后又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释然的笑意:“我们那里没有表字了,最多就是亲密的人如亲人好友,取的小名。帆儿……便是我的小名。” 乾隆从她的表情里便对这个称呼有所猜测了,听了她的话,脑中的第一反应是“有哪些人喊过这个小名呢?”不过,又立刻被他给抛掉了。 “那朕以后便喊你‘帆儿’。”肯定非商量的语气。 江愉帆想了想,也就点头了。 “好了,不早了,和朕去慈宁宫。” 江愉帆一听到这个,又立刻嘟起嘴,脸一板:“不去。”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好像太无理取闹了,偷偷看了看渣渣的脸色,低声嘟嘟囔囔道:“现在我都不能飘了,那么远的路累死人了!” 乾隆有些好笑,听到她直截了当的“不去”时,他还真是头疼了,可还没等他开口呢,她又像是认识到自己错误了,这样的姑娘很难不让人喜欢,不让人疼啊! “不就是看上朕的龙辇了?你连朕的龙椅都坐了,朕还在乎这一个?” 江愉帆一听立刻笑了,不过还是着重强调解释了一番:“我真的只是为了养魂体哦!绝对对你的宝座没有兴趣。” 乾隆背着手,笑摇着头往门外走去,“朕要是不信,你还能完好到今日?” 不得不说,渣渣也强大了,看到江愉帆把龙椅当床睡都能淡定地皱皱眉,再也不咆哮了。 江愉帆做了个鬼脸,你还能把我灭了不成? 龙辇很大,两人坐着也不挤,江愉帆还是第一次在古代坐辇,这还真是托了渣渣的福,要是他不在旁边,估计她整个人就穿过座椅了,想要坐下?那是完全不可能! 乾隆看她兴奋的样子无语,“你这摸摸那看看的干什么呢?” 江愉帆眼睛还黏在龙辇上的花纹图案,头也不回地回道:“亲眼看看乾隆坐过的轿子,这可是古董呢!” 乾隆噎住,这语气怎么那么像他已经作古了?脸一黑,开始释放低气压。 江愉帆终于后知后觉地醒过来,结果她第一句话就让乾隆差点吐血:“渣渣,你又怎么了,一句话都不说!” 乾隆:…… 江愉帆莫名其妙,最后觉得是渣渣又开始闹脾气。诶,做皇帝的就是脾气不好,唯吾独尊的,一点点不合心意的就不高兴 乾隆看着她一脸自以为了解并理解的脸,他敢肯定她什么都不知道! 冷声吩咐下面的奴才:“走快点!” 难得用史上最快的速度到了慈宁宫,江愉帆同情地看了一下周围满头大汗的宫人,诶,跟着这么一位主子真是惨啊! “皇额娘遇上了什么喜事,如此高兴?” 一进慈宁宫,就听到太后的笑声,乾隆脸上也不禁带上了笑意,未进门,先问出了声。 “皇帝来了!”太后有些意外,又有些欣喜。 “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吉祥!”乾隆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不等行完,便被看到儿子高兴不已的太后给扶了起来。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吉祥!”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乾隆这才注意到边上的娴妃和嘉妃。 挑了挑眉,这两人怎么凑到了一块儿? 太后不愧是他的亲娘,第一句话就解释了他的疑惑:“这几日娴妃都在哀家身边学着处理宫务,这孩子是个得体的,学的没多少,倒是给哀家解了不少闷呢!” “哦?”乾隆看了一眼做得端端正正,脸上飘着淡红的娴妃,轻笑了一下,“是吗?” 低沉磁性的嗓音,让娴妃羞得低下了头。 太后了然地轻笑着:“这不,今日嘉妃也过来了,刚刚咱们还在说她这一胎,说是比小八那时候安静乖巧,看来是个孝顺的!” 乾隆看向肚子极大的嘉妃,皱了皱眉:“不是说就要临产了?怎么还出来?” 嘉妃温柔的笑容里带着点惶恐,回答地却是不慌不忙:“回皇上的话,正是要临产了,臣妾想着,因着臣妾怀孕的原因,已经好久没给太后娘娘请安了,以后恐怕也得一个月不能来尽孝心,为皇上开枝散叶是臣妾的本分,如今这样惫懒,心中实在难安,是以今日便来慈宁宫请安了。” 乾隆眼中满含赞赏,点了点头,道:“不错,有心了,后宫中人人都如你这般便好了。” 边上刚刚还脸颊淡红的娴妃刷的一下全成了白色,甚至还隐隐透着青。 太后暗叹了一口气,止住自家儿子继续撩火,打断了这个话题:“皇帝今日怎么如此有空?”不去调戏那群大小妃子,来她这里点火。 乾隆回过头,脸色暗淡了一下,沉声说道:“朕的确有事来找皇额娘,一件事是,朕今日下旨追封永琮为皇太子了,旨意刚下,朕便想着亲自来和您说一声。” 太后震惊地看着皇帝:“皇上?” “皇额娘,朕近日常常想到永琮那孩子,想他当初软软叫朕‘皇阿玛’的样子,永琮才二岁,就这么被莫名其妙的天花给带走了……” “皇帝……”太后被乾隆这么一说,眼睛也红了,想到那个白白嫩嫩的嫡孙,周岁时就已经乖巧聪颖…… 乾隆见太后伤心,心也软了,上前握住太后的手。 底下的两个女人,嘉妃神色悲伤,娴妃低垂着头。 “是朕不好,徒忍皇额娘伤心。朕今日来,是还有一件事和您商量一下。” 太后拭了拭眼角,微微恢复了情绪:“哦?是什么事?” 乾隆一副哀伤的样子,“是关于册封礼,朕觉得皇后新丧,实在不宜行喜庆之事,娴妃的册封礼延期再办吧!娴妃你觉得如何?” 第18章 乾影帝反驯阿飘 娴妃听到乾隆关于册封礼延期的话,整个心都凉了!她从雍正年间开始熬,终于熬到高氏那个贱、人死了,皇后也蹬腿了,终于轮到她乌拉那拉氏上位了!这本该十几年前就该得到的贵妃之位好不容易自己得到了,却被告知延迟册封礼!延迟?延到什么时候?已经被撤了命妇跪拜的贵妃,如今又没有了册封礼,她还是贵妃吗?可她能反抗吗?能说不吗? 娴妃咬着牙,尽量让自己真心诚意起来,轻声说道:“回皇上,皇上说的是。”除了应一声,她是再说不出一句好话来了。 乾隆本来就没期望她像嘉妃那样能说会道又让人心情舒畅,听到满意答复就心满意足的回头看向太后。 太后皱了皱眉,看看底下情绪外露的娴妃,又看看一声悲伤真诚的嘉妃,最后看了看自己高深莫测的儿子,吐出一口气,点了点头:“皇帝既然这么说了,就这么办吧!” 话落,又似想起来什么,“那令妃呢?”儿子哟,你最近可不只是封了一个贵妃啊! 乾隆似乎才刚想起来,十分不悦地皱了皱眉,不带感情地道:“免了吧,不过是一个妃位,贵妃礼都延迟了。” 太后诧异地看着皇帝,越发觉得其中必定另有文章,令妃是什么人?全宫里除了死去的高氏,也就她被破例最多,可如今竟然要免了她的册封礼?想着今日皇帝带来的两件事情,若有所思的目光划过底下的人,罢了罢手,“哀家知道了,皇帝可还有事?若没有,哀家累了,你们都回去吧!” 乾隆知道太后心情不好了,心中隐隐愧疚,但到底没有多说什么,恭恭敬敬地行礼,带着两个妃子告退了。 乾隆的一句“免了”可真是让娴妃的心像做飞车一样,本来在最低谷的,突然就蹿了上去,如今的娴妃和令妃没有解不开的死结,可是光令妃在皇后热丧被封妃就足够心眼不大的娴妃记恨的了。所以直肠子的娴妃在出来的时候已经心理平衡,面色如常了。 反倒是永远滴水不漏的嘉妃却面色不佳,似乎累到了。 乾隆看着自己边上的两个女人,不言不语,事实上却早就和看了半天戏的江愉帆打起了眉眼官司。当然,人家阿飘江愉帆完全不需要用眼神传达“感情”,打眉眼官司的,实际上只有乾隆一人。 “啧啧,渣渣,你演技还真不错。不过,你不怕把你小老婆吓得早产?” 什么小老婆!那是朕的妃子! “切,不就是小老婆!” 怒瞪。 “渣渣,她的脸色真的不太好啊!” 视线往嘉妃的脚下瞟了一眼。 “哇,你这个色狼,这时候了还偷看她的小脚!真下流!” 乾隆脸青黑青黑的,“好了,都不用跟着朕了,回自己宫里去吧!” “是!臣妾遵旨。” “恭送皇上!” 看着乾隆的身影远走,娴妃妒忌地看了一眼嘉妃大大的肚子,转身走了。 嘉妃却一下子软了身子,要不是身边的宫女,恐怕就要摔出个好歹来。 皇上一出慈宁宫的表情就很不对劲,刚才那冷冷的一瞥……她从没见过这样的皇上……皇上一直都是温柔的,微笑的,从来没有这样冷淡地对过她…… 嘉妃心中惶恐,又想到令妃的下场,和今日的两件事情,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咬着牙说了一声:“回宫!” 这一边,无宠的妒忌有宠的,有宠的妒忌地位高的,地位高的妒忌有孩子的,有孩子的妒忌有嫡子的。 那一头,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当成色狼,好心被当做驴肝肺的渣渣爆发了。 “给朕跪……给朕站到墙角去!”乾隆一进了养心殿,赶走了所有的宫人,就怒吼了一句,可惜吼出来后,他反而就更不爽了,凭什么他一个皇帝还不能让她跪了? 可是改都改口了,再改回来不是更加没有面子? 江愉帆委屈,一路上就不高兴,身边的温度也高了很多,虽没有到达怒火灼人的地步可也很危险啊! “凭什么呀?我又没做错什么事!”江愉帆不服气,扯着脖子嚷嚷,嚷完了还嘟着嘴,满脸委屈。 “还没做错?”可惜,这回乾隆不买账,拿出一条戒尺来,赶着她往墙角去。 江愉帆跳着脚乱躲,哇哇大叫:“渣渣你疯了吗?竟然打我!我爸妈都不打我!” 乾隆冷哼,手上不停,虽然招招凌厉,可冷眼一看,便知没一次打到实处:“朕就是替你阿玛额娘教训教训你!” 可江愉帆不认为啊,她只看到那恐怖的戒尺在她眼前乱挥,惨叫着被赶到了墙角。 “站好!” 江愉帆捏着衣带又怒又委屈,也不嘟嘴了,咬着唇含着两泡泪,站在那里看也不看乾隆。 乾隆看到她倔强的样子心里软了,差点就习惯性地要逗她,幸好立刻反应过来,硬声道:“朕可有与你授受不亲?” 江愉帆翻白眼不理他。 “朕可有侵犯了你?” 江愉帆没听到。 “朕与你日日朝夕相对,可对你有任何逾越之处?” 江愉帆暗骂:你要敢对我怎么样,看我不阉了你! 乾隆一看她神色就知道个七七八八,“叭——”的一声,戒尺落下,打在墙上的声音吓了江愉帆一大跳,整个人都颤了一下。 这次,她知道渣渣真的认真了,生气了,看着他恐怖的脸色,第一次感到害怕。 乾隆见她脸上浮现恐惧,竟然没有半点镇住她的成就感,抛掉心中情绪,沉声继续说道:“你受伤躺在床上,朕为了男女之别,一个月睡在后宫;你与朕同吃同住,朕可有碰过你一下?你行为举止大大咧咧,朕还时常制止规劝你,你到底哪里看出朕好色下流了?何至于让你日日将朕‘好色’挂在嘴边?” 江愉帆从不以为然开始一点点心虚,强撑着说道:“后宫女人一堆,风流韵事一堆,你哪里不好色了?” 乾隆瞪着她:“哪个皇帝不是后宫三千,至于风流韵事,朕实在不知朕日日呆在皇宫,哪里来的韵事?” 江愉帆理直气壮地梗着脖子说道:“朱佑樘就只有一个皇后!而且还是难得的明君!” 乾隆一窒,“那古往今来也就他一个!而且最终后继无人!身为皇帝,开枝散叶是职责!” “哪里后继无人?他还有儿子呢!” “那武宗之后呢?” 江愉帆哑口无言,朱厚照早死,没有儿子,也没有兄弟,皇位最终给了族兄弟,张皇后更是晚景凄凉…… 乾隆看她这样失落,到底没有忍心,他隐隐约约也知道些他们那边的事情,最起码,通过她父母便可知,未来似乎是一夫一妻,没有小妾的,缓和了语气:“朕不知后人如何评说的朕,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除了这后宫嫔妃,朕哪里要让你用出‘下流’二字?” 江愉帆瞪着他,“你就为了这两个字打我?” 乾隆看了看墙上的印子,打她?“这不只是这两字的问题,不说你身为女子出口粗俗,只说你既然要和朕当朋友,可却从没客观地看待过朕,这对朕公平吗?” 江愉帆才升起的气势一下子就没了,她不是不能认识自己错误的人,现在她是完全听进了渣渣的话,也知道了他的意图,对于说她粗俗的事也张了张嘴难得没有反驳。 乾隆见好就收,软和了语气:“你还小,许多事并不知道轻重,朕做什么自然有朕的原因,并非你表面所见。” 江愉帆实在忍不住,又翻了一个白眼,见他又皱眉了,便直说道:“是,我承认我对你的印象先入为主了,可是你难道刚才没有偷看嘉妃?你难道没有以一己之好升了一个又一个包衣妃子导致如今这局面?难道你要说这是你故意培养的?就为了壮大这些人的势力控制你的吃喝拉撒?朱佑樘是只有一个儿子成人,可你呢?你想说你是特意挑了两个身份地位相貌基因都好的女人专门给你生儿子吗?还不如朱佑樘呢,起码他一生帝后相谐,也没有一个接一个地失去儿子,明朝也就他有嫡子继位!”没说的是,朱厚照和嘉庆皇帝,哪个也没比哪个好上多少!尤其在江愉帆看来,朱厚照干过的大事可比嘉庆多多了! 江愉帆直白犀利的话让乾隆难堪恼怒,却又被那句“你看看你现在的儿子女儿,他们的额娘都是谁?”说得悚然而惊,呆呆地站在那里,竟是愣住了。 半天,乾隆才轻轻地说了一句:“朕当时是提醒你看嘉妃脚下,她虽然面色苍白却步伐沉稳,完全不会有事!” 说完,轻飘飘地像游魂一般地飘走了。 江愉帆也愣住了,他那个眼神原来是这个意思?她冤枉渣渣了?想到自己刚才完全不顾及他的感情,那么直白刺心的话……江愉帆心底的后悔一点点地升上来了,她为什么要那么生气啊!不生气就不会口不择言了…… 一个接一个地死儿子……嫡子继位……这全是戳乾隆心窝的话,准确无误,直刺入鲜血淋漓的最深层伤口。 爆发过后是诡异的平静,江愉帆觉得自己错了,虽然渣渣的确有很多女人,但是事实上,她很早之前就知道他在面对那些女人的时候,脸上温柔,内里没有几丝感情,她不能理解渣渣对这种只有肉、欲关系的满意,所以常常觉得他就是好色。 但是渣渣有一句话说对了,她既然把他当成了朋友,那就不应该如此主观地评判他,而且,书上曾说,即便是朋友,对方感情的事也是不能管的,所以她的确是做得不对了吧?花心也好,专情也罢,这和朋友是没有关系的。 江愉帆一番检讨,更新了对“朋友”的定义,点点头,自我肯定了一下,想到诡异沉默的渣渣,又开始犯起了难。 道歉是一定的,可是怎么道歉呢?虽然她觉得自己做错了,可是渣渣也凶她打她了,这是暴力!她才不会就这么揭过!所以肯定不能像平时一样低头认错! 在江愉帆纠结了一个多时辰,终于组织好语言、想好了表情、态度,走到渣渣身边准备开口时—— 乾隆似乎又恢复了原样,看到走过来的江愉帆,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地道:“现在慈宁宫的事情估计已经传遍了,今天晚上起你就去监视令妃——独自去延禧宫,你可有问题?” 江愉帆到了嘴边的话就这么吞了下去,点了点头,虽然疑惑他怎么不监视嘉妃纯妃她们,却没有如同以往那般叽叽喳喳地问出口。 第19章 听墙角小虐令妃 虽然对乾隆有生气,有抱歉,但是答应过的事,江愉帆不管什么情况都不会撂挑子不干的。 所以,怕错过了什么,江愉帆晚饭也不吃了,只带了几块点心就急急忙忙地往延禧宫跑去。 乾隆看着她的背影,神色复杂。 天生身份贵重,又一日登基为帝,乾隆的自尊骄傲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他喜欢江愉帆这个小丫头,她天天呆在他身边,他就觉得这日复一日的日子也快乐起来,似乎天天都会有新的趣味。他觉得自己就像看一个小辈一样看待她,养着她,可是时不时被一个小辈指着说“好色”实在难以忍受,所以他今天决定好好“教训”她。 但是如一张白纸的江愉帆并不是温驯的家猫,惹急了她,她也会狠狠挠你一爪子,挠得你没了面子还丢了里子。 江愉帆戳破了他后宫的美好泡影。 说实话,乾隆不在乎心机手段,不在乎真心假意,他也是在后宅、宫里长大的,这些事情,他知道的会少吗?他是个皇帝,日日操劳国事已经很累了,所以没心情理这些女人的勾心斗角,反正没了这个妃子,自然会有新人补上,他只要能在劳累之后,得到最好的放松得到舒心的伺候,地位、财富,只要不涉及国事,他都不会吝啬。 可现在,江愉帆毫不留情地把这一层和谐的面纱给揭开了,他不止看到了其中的黑暗阴险,更看到了自己的危机四伏…… 他有恼怒,有羞愤,有感激,还有连他都不自知的、隐晦的无颜面对。 江愉帆不懂什么是粉饰太平,她太直白了,在她的世界里,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她的心思都在脸上,就连对令妃的厌恶都不曾掩盖,毫不担心这份厌恶是否会让她遭到皇帝的怀疑。无论遇上什么事,她的态度都是直接面对,这份勇气,乾隆自嘲,他是没有的。 乾隆突然就不敢和江愉帆说话了,不敢听到更多自己掩饰的真相,不敢直视她清澈透明的眼睛,甚至还有最最隐秘的——自惭形秽! 可是看到她急急忙忙地跑出去,他又心软了,看她连平日里最珍惜看重的两餐饭都放弃了,不知为何,又想要靠近这样的她。 乾隆纠结,脸色时阴时晴,幸好自从江愉帆出现后,乾隆养成了赶走宫人的习惯,不然贴身伺候的吴大公公那小心脏一定又要“扑通扑通”乱跳了。 另一头,江愉帆已经畅通无阻地进了延禧宫,令妃正在用膳,可是整张桌子包括周围几米都是静悄悄的,连呼吸好像都没有一样。 江愉帆看着满桌的珍馐美食咽了咽口水,掏出怀里的云片糕咬了一口。渣渣说过,不能在他不在的时候随意拿别的宫里的东西吃食……其实,她也不敢拿,以前她上网的时候,看到过一张帖子,是楼主总结当时正流行的宫斗文中的“阴谋诡计”,有一条就是,那些后妃最喜欢在别人的食物里下毒,而且有的是要吃好几年才能被发现的! 江愉帆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一口一口地吃着云片糕,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观察着这延禧宫的装饰。 可能是刚搬进正殿的原因,令妃这里什么都很新,金银玉器都有,但是令妃似乎更加偏好素淡,和她一贯在人前温和低调的形象相似。 令妃才刚封妃,虽然手段很不弱,却还没到嘉妃那种境界,沉着脸吃饭已经是极限了,可也只是意思意思了几口,就没好气地挥手让人撤了! 漱口整理了一番,宫人们十分熟练地退了下去,只留下两个大宫女在屋里。 令妃的脸一下子扭曲了,咬牙切齿地说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皇上最近不是已经心情好了吗?怎么突然就提起了七阿哥!还免了本宫的册封礼!慈宁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个白净些的宫女垂首行了一个礼,低声道:“娘娘,小杨子说,皇上今日过去时,娴妃和嘉妃正在陪太后,娴妃的册封礼被推迟了,没说推迟到何时,嘉妃被皇上夸奖孝顺,说后宫人人如她那般便好了,至于这两件事,据说是皇上自己提起的。” 令妃愤恨地绞着手帕,眼里淬着毒,抬手要砸杯子,却最后硬生生地忍住了。她不能放肆,这宫里多少人在今日盯着延禧宫,要看她的笑话! “那之前呢?皇上都去了哪里?可有说过什么?难道皇上会好端端地突然提起这件事吗?” 那白净的宫女继续回道:“回娘娘的话,皇上五日前去看过嘉妃,其余时候就没再翻过牌子,至于说了什么……请娘娘恕罪!奴婢探查不到!” 说着,就诚惶诚恐地跪了下去。 其实这不是明摆着吗?窥伺帝踪已经够危险的了,能探查清楚已经很不容易了,皇帝说了什么,你一个小小的妃子要是还能知道的一清二楚,乾隆还能安稳当皇帝吗? 可她是奴才,办不到主子的事就是无能,即便能得到谅解,认错的态度首先就要好! 令妃冷哼了一声,也没说原不原谅的话,“嘉妃……是她?……腊梅?” 另一个一直沉默的宫女这才开口说话:“娘娘,奴婢觉得嘉妃城府深沉,我们与她的联手还不曾结束,她应该不会明晃晃地做过河拆桥之事。” 令妃若有所思…… 腊梅又说道:“娘娘,奴婢觉得,当务之急不是找出皇上发怒的源头,而是该查清楚皇上是否果真知道了?又知道了多少?” 令妃身体一震,神智终于从今天的打击中清明过来:“没错,皇上下了这道旨便说明他已经不满了,本宫不能坐以待毙!” 略一思索,“冬雪,那件事的痕迹都抹平了吗?可有遗漏?” 冬雪跪在地上答道:“娘娘放心,一下手便立刻抹了,和那事差了一个月多,不会有人怀疑的。” 令妃神色定了定,又立刻道:“不行,万一对方有什么把柄……你再仔细查查!暗地里查,不要引皇上的人注意!” 冬雪立刻磕了一个头应是。 令妃这才安了一点心,脸上也带了笑,温柔地把她从地上扶起来,“冬雪,快起来,你们两个是阿玛送进来的,不管是能力还是什么,本宫都最信任你们!刚才是本宫急慌了头,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冬雪感动又惶恐:“是奴婢办事不利,奴婢怎么会心生怨言?娘娘这么说真是折杀奴婢了!” 令妃拿着帕子捂嘴温柔一笑:“你们呀,我都是当做妹妹看的,以前我有个世交的小姐妹赵兰,也是在我身边做宫女,她呀,每日姐姐长,姐姐短地喊我,要不是皇后……”说了一半,眼睛便红了。 腊梅冬雪都是听说过这件事的,见令妃如此伤心赶紧劝道:“奴婢知道娘娘一向宽仁待下,过去的事娘娘就不要多想伤身了,那位赵姐姐地下有知,知道娘娘如此记挂她,想必也是感激高兴的!” “呸呸呸!”江愉帆被令妃恶心得不行,“你这虚伪的女人,兰儿要是真的有知,一定会被你气得爬上来!” 生前利用陷害,死后还要成为她仁慈善良的显摆工具,兰儿遇上这么一个世交的姐姐可真是一生的悲剧! 江愉帆气得小胸膛一鼓一鼓的,握着拳头冲到令妃面前,挥了挥拳头又丧气地放下,打不到…… 狠狠地跺了跺脚,见令妃还滔滔不绝一脸哀伤的样子,眼睛往屋里四周扫了一遍,看到一个绣篮,从里面挑了一枚最细最细的针,一拿,果然没有渣渣在,很小很小的东西她还是可以拿到的!江愉帆阴测测地笑了几声,走到正说到自己把腊梅冬雪都是当赵兰一样的妹妹看待的令妃身边,对着她的手臂就扎了下去。 “啊——”令妃立刻捂着手尖叫起来。 “娘娘怎么了?”早就被令妃蛊惑,感动不已的腊梅冬雪着急地齐声问。 令妃动了动手,又觉得不疼了,刚想说没事,另一只手臂又是一疼,令妃脸都白了,更恐怖的是她还感觉到脖子上吹过来一阵阴风,心里有鬼的令妃立刻就想到了死去的赵兰,接下来的计划也不想谈了,“没事,没事。本宫累了,让她们进来伺候吧!” 腊梅冬雪见她脸色不好,信以为真,一个上前伺候她,一个出去叫人了。 江愉帆见令妃那怂样,撇了撇嘴,又重重地扎了她手上好几下,这才心满意足气哼哼地跑了,完全没看到身后令妃又痛又阴狠的扭曲模样。 这时候只觉得大大出了一口气的江愉帆还不知道,当多年后她看到娴妃身边的容嬷嬷那手甩针舞时,自己那表情是如何的精彩! 觉得报了仇又偷听到了消息的江愉帆兴高采烈地一蹦一跳地回了养心殿,一进门就高兴地大喊了一声:“我回来了!” 喊完才突然响起,自己还在和渣渣生气呢…… 乾隆老远就看到那个一蹦一跳的身影,无奈地摇头,这丫头,都二十几岁了还像个八岁孩童,眼里却满是早就习惯而不曾自觉的纵容。 “回来了?可是听到了真相,如此高兴?”乾隆浅笑,仿佛没有看到她的懊恼。 江愉帆惊讶地抬头,放慢了步子走过去,轻声道:“皇上,你不生我的气了?” 乾隆板着脸,眼角却含着淡笑,“你也就有求于朕才喊朕一声皇上!” 江愉帆摸着一缕头发呵呵傻笑。 “生气?朕怎么不生气?你与朕换着试试?要不是朕大度,你还能好好在这吗?” 江愉帆讨好地笑,一个劲地点头:“是是是,皇上你最好了!”随即又一本正经地道歉,“对不起,我想过了,我们是朋友,你的感情生活我不该插手的,以后再不会这样了!——不过,你也不能太过分啊……” “哼——”乾隆哼笑,有点挫败地想,难道自己在后人眼中真的如此贪色?以致她如此不放心!不过到底对她如此陈恳的认错还是十分满意的。 江愉帆这点他就十分喜欢,错的就是错的,哪怕是她自己错了,她也会毫不犹豫地道歉改正。 乾隆正忽略她最后一句话满意着呢,就听到她又说道:“但是!你也要向我道歉!我也很生气!” 第20章 嘉妃生画半而废 乾隆看着一本正经、表示自己很生气的江愉帆觉得很有趣,好像看着一个闹脾气的孩子,而他也确实用着哄孩子的语气说道:“哦?是吗?” 江愉帆更生气了,这哄孩子一样的口气是怎么回事?她那么认真地和他沟通消除矛盾,希望保持她们良好的友谊,他竟然把她当孩子哄! “我不是小孩子,你别把我当三岁小孩哄,我已经二十三岁了!” “什么?”乾隆不相信地反问,随即又仿佛明白过来,依旧漫不经心地说道,“你不是说忘记了具体多少岁了吗?怎么现在知道是二十三了?” 语气中满是揶揄。 江愉帆瞪眼,“我连最开始的记忆都恢复了,当然知道我在这里呆了几年了!” 乾隆将信将疑:“也就是说你在这里已经呆了五年?而现在的你的的确确是二十三岁?” 江愉帆肯定地点头:“如假包换!” 这回乾隆收了散漫的心思,有些惊讶地观察起她来了。虽然之前她曾经说过自己二十多了,可连具体几岁都忘了他能全信她的话吗?加上江愉帆的性子比较活泼,行事又单纯甚至幼稚,所以他一直把她当成十八岁,十八岁,和他的和敬相似的年龄。 所以他常常管教她的言行,他觉得自己就是把她当做小辈相待的,因为这样真心希望她好的心情,他只对自己的额娘和年幼的子女有。 可是二十三就不同了,这不只是五年的时间差距,在清朝的社会里,五年,可以让一个天真无忧的女孩彻底蜕变成妩媚成熟的女人,让一个少女成长为一个甚至两个孩子的母亲。对后宫的女人来说,则是完全不见五年前的稚嫩,温柔、妩媚、妖娆、端庄……百花齐放之下的心机城府更是不可测量。 拿最明显的例子来说,被江愉帆讨厌着的令妃,如今也不过22岁!比江愉帆还实实在在地小一岁!可是这两个人根本没法放在一块比,在乾隆的意识里,江愉帆比那些后妃都小很多! 乾隆仔仔细细地观察着江愉帆的外貌,江愉帆有一双大眼睛,生气、惊讶时常常瞪得圆溜溜的,不管什么时候里面都闪烁着充满生机的光芒,看她第一眼,就立刻会被这双眼睛给吸引。五官整体属于精致小巧型,肤色白皙,红唇潋滟,安静下来的江愉帆只有眼角眉梢透着几分少女的烂漫,一身铃兰点缀浅紫曲裾,配着魂体的飘然,竟然有几分清逸若仙的味道。 江愉帆见乾隆上上下下地扫视着她,还没等她恼怒呢,就见他看着看着竟然发起呆来了,忽略因那直勾勾的眼神而加速的心跳,她重重地喊了一声:“渣渣,你想什么呢!” 乾隆一惊回过神来,反射性极其快速地说道:“朕怎么看着你这副样子只有十几岁你真的来了五年了?” 江愉帆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渣渣你干嘛突然说话不喘气啊?我也不知道我现在长什么样,也许我长得嫩呢!” 说完,还喜滋滋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一副臭美的样子。 “噗——”乾隆笑出了声,在她又要瞪眼前立刻说道:“你竟然五年不曾照过镜子?” 江愉帆像看笨蛋一样看着他:“我早上还和你一起梳头了呢!是这里的镜子太模糊了,我只能看个大概。” 乾隆了然,“你们那里的镜子很清晰?难道不用铜镜了?” 江愉帆刚想张嘴,又立刻警觉地闭上,抱歉地说道:“我不敢说……” 乾隆也想到了那神出鬼没的天雷,点点头,“那让朕猜测一下,是不是未来的镜子能清晰地看到人,用的也不再是如今的铜镜?既然是人人能用的,那么材料一定也十分普通,而如此普通的材料现在却无人发现,要么是还没被创造出来,要么是现在这东西还很少,很珍贵。当日,我曾听你自言自语过玻璃镜子、玻璃窗户,当初不明白,如今想来,这镜子的材料就是玻璃了?玻璃……玻璃……” 江愉帆眼睛闪闪亮亮地看着乾隆。 正思考着什么材料既能当窗又能当镜子的乾隆一抬眼就看到江愉帆佩服的眼神,立刻被煞到了。不仅如此,第一次被她这么仰视着,乾隆心里的小人终于高傲地仰起了头,觉得此时的江愉帆真是无比的可爱!诶,真想好好揉揉那颗脑袋…… 乾隆突然有点点微微的遗憾,对江愉帆透明的这件事。 眨了眨眼睛恢复过来,将玻璃的事情暂且按下,心情很好的乾隆一时兴起提议:“你原先能成仙,是否便因此不老了?现在的你看上去的确只有十几多岁,走,朕给你画幅画像,你看看和你生前有何不同!” 江愉帆迷茫地眨眨眼睛,她还没生完气呢……怎么突然去画画像了?还有令妃的事情,她急着要彻底揭露她呢,他怎么不问啊? 乾隆可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就是脑中那么一闪,然后就来了兴致,兴冲冲地准备起画具来。 江愉帆见此,其实也没有不乐意,她也想知道自己到底变了没有,也想亲眼看看,自己穿汉服的样子。只是——“渣渣,你……” “恩?怎么了?” “你别用彩色的……”江愉帆说得很轻,可乾隆还是听到了。 手上的动作一顿,不经意地问:“为何?” 江愉帆低着头咬咬唇没说话,可乾隆的眼睛多毒?江愉帆的黯然他都看在眼里,想了想,“知道了,过去坐着,顺便把延禧宫的事情和朕说说。” 江愉帆一听,立刻转移了思绪,十分不忿地说起延禧宫里发生的事情来。 江愉帆上辈子身体破烂,但是也有一个大优点,那就是记性好。当然,她可不是天才少女,过目不忘什么的完全是不可能的。但是只要是她认真去记的东西,好几年都是不会忘的。 于是,她一字一句,把延禧宫的事情都分毫不差地说了出来。连对话都相似个七八分,当然,针扎神马的,她真的没有“看到”那回事! 乾隆手上的笔越握越紧,他早有心理准备,可亲耳听到那个女人竟然把手伸到了他和太后的地方,得到的消息更是分毫不差,心中就燃起阵阵怒火!没错,他是故意泄露了这几日的行踪,故意没有掩盖在慈宁宫的对话,可令妃能知道的这么准确却让他心惊。 原本只是想让江愉帆转移话题的,如今反而气得他完全没了心思作画! 重重地将笔扔在桌上,抬眼就看到江愉帆小心翼翼地躲得远远的,心里更没好气:“怎么,这么躲着朕干什么?” 江愉帆见乾隆迁怒了,原本之前暂时放置一边的气愤又回来了,她都好言好语道歉了,可渣渣打了她竟然转移话题不道歉不说,现在还迁怒!我又不是你的撒气包,谁惯着你呢! 冷冷一哼,走了! 这回换乾隆傻眼了。走了?就这么走了?那因她在场而反射性自制的怒火一下冲过了头顶,这个臭丫头竟然给他甩脸色!别以为他对她好就恃宠而骄!亏他还见她失落的样子就想给她画一幅画像!他爱新觉罗弘历还没亲自给谁动过手,不识好歹!恃宠而骄!没心没肺! 想到那幅画,乾隆低头,结果看到的是画了一半的江愉帆的灿烂笑容,只是,那明媚的笑容上,早就被刚才飞溅的墨汁给染黑弄污了。乾隆的怒火不知为何,突然就“滋”地一声,灭了。抹了抹那块污渍,发现如何也改不回来了,有些丧气地坐到了身后的椅子上。 他自然知道自己不小心将怒气撒到了她身上,也不知道这小丫头的气性怎么那么大,以前明明一副好脾气的样子,转眼就嘻嘻哈哈,把当时想整治她的自己气得不行;而如今,关系好了,怎么反而就脾气那么大了,什么也不说,竟然就这么跑了! 难道真的恃宠而骄了? 乾隆还在郁闷地乱想,他从本能上不愿意把江愉帆想坏,却又克制不住自己的思绪,和与生俱来的上位者的猜疑。从来高高在上,平等交往方面情商及其低下的乾隆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如今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静悄悄的大殿突然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乾隆反射性眼睛一亮,又立刻板下了脸,那张龙脸一本严肃的,眼睛都不往上抬一下。 “启禀皇上,启祥宫宫女求见。”凭着吴书来几十年如一日的职业太监精神,他敢肯定,此刻的皇上心情并没有脸上那么不友好,所以他很放心地从门外进来禀报。 可是……吴总管……有时候做人不能太自信啊! “是你?”这是乾隆一听到声音的第一个反应。 “不见!下去!”这是他皱起眉毛的第二个反应。 吴总管内牛,为什么皇上一见到咱家就突然怒火冲天了……可是外面的那个是真的有大事啊! 吴书来也管不上谁来说,抢不抢人彩头了,立刻快速地,在皇上把他赶走前说完整句话:“皇上,启祥宫的嘉妃娘娘生了!” “哦?”乾隆一喜,可想到这孩子的生母又立刻没了喜意,“公主还是皇子?” 皇子都排在了公主的后面,由此可见此时乾隆的心情心思。 “恭喜皇上,是皇子,嘉妃娘娘于一刻钟前诞下一位皇子!”吴书来答得喜气洋洋,乾隆却没有几分喜意。 “又是一个皇子啊!”他无声地自言自语,看到吴书来等着他摆驾启祥宫的样子,心中升起一股烦躁,可是为了下面的计划,只能作出兴高采烈的样子来。 他突然想念江愉帆,有她在的地方,再恼怒烦躁的心情也会开朗起来,可是江愉帆气跑了…… 第21章 马面君智提妙法 江愉帆这次是真的气大发了,一跑就是好几天,乾隆的眼睛从第二天下午开始,每天像探照灯一样地扫射养心殿,尤其是龙床、龙椅的边边角角,可就是没见到她的人影! “朕一定要把她找出来好好教训一顿!”乾隆每天一边一进门就反射性找人,一边在心里恶狠狠地解释。 第三天的时候,乾隆都有了去看床底的冲动,可是他是皇帝!是皇帝!撅着屁、股钻到床底下的行为他怎么可能会做?每晚重重地床上翻来覆去,乾隆很暴躁。 至于刚出生的九阿哥,刚立了生育皇子之功的嘉妃?乾隆一看到嘉妃就冒火,就是这群包衣奴才!不是她们他会这么生气吗?不生气他会不小心迁怒吗?不迁怒帆儿能跑吗? 被冷落太多天的渣渣失落了,开始想到江愉帆的好,完全抛掉什么“恃宠而骄”的想法了。她都快变成人了,以前都没有离开这么久,是不是可以离开他了,所以趁机走了? 面上深沉,英武不凡的渣渣内里开始像个更年期的大妈胡思乱想,时喜时怒。 而被渣渣思念、诅咒、咬牙切齿、望眼欲穿的阿飘呢? “他竟然打我?我从小就没有被人碰过一个手指头,他竟然用这么长、这么粗的戒尺打我!”江愉帆使劲比划着那把戒尺,满脸愤然,“不止打我,还让我站墙角!你们说!他过不过分!” “哈——”牛头全身没骨头地摊在椅子上,无聊地打了一个哈欠,一脸的受不了,“阿帆啊,你都说了四天了啊!” “说四十天都不够!他怎么可以打了我还理所当然,我让他道歉他就转移话题,完全不当一回事儿!”江愉帆使劲拍着石桌,结果“呼”地一下,手掌穿了过去,整个人都一趔趄,脸砸进了石桌里,只剩下一丛黑溜溜的头发在石桌上挣扎晃荡。 “噗哈哈——哈哈——”牛头睡眼迷蒙的脸一下子神采熠熠起来,捧着肚子哈哈大笑,“怎么会这么蠢,哈哈——阿帆你这个笨蛋——哈哈哈——哎呦——笑死我了……” 江愉帆慢慢地抬起头来,幽幽地看向亭子里的第五根柱子——马面君:“马面——”那声音委屈的、悲催的,真是让人于心不忍。 然而,亭子里被荼毒了整整四天的牛头马面—— 牛头:“哈哈哈——阿帆啊——哈……” 马面:“……” 江愉帆一脸失望不平,“马面你管管你家的!” 马面抬眼,十分认真地说道:“我全家就我一个。” 江愉帆的表情还没转换过来,牛头又“哈哈——” 江愉帆跳脚:“笑笑笑!笑什么笑!还有,不要叫我‘阿帆啊’听到没有!我还阿凡达类!你这个牛脑袋!” 牛头瞪大了他的牛眼,他最讨厌阿帆说他“牛脑袋”,其厌恶程度和阿飘被叫“阿帆啊”绝对等同! 马面在两人看不到的时候抽了抽眼角,这两只鬼已经吵了四天的架了! 第一天,阿飘跑来抱怨,牛头嘲笑她真是没用,连一个“人”都打不过。结果——吵起来了。 第二天,阿飘拉着他们“聊天”,牛头说她斤斤计较,说了一天了今天还说。结果——又吵起来了。 第三天,阿飘无处可归,在紫禁城的偏僻角落“散步”,牛头说“损人不利己”“死鸭子嘴硬”,被路过的阿飘听到,结果——一天没见还是吵起来了。 第四天,也就是今天,阿飘唠唠叨叨喋喋不休说来说去就是皇帝做的那两件不厚道的事,怎么也不肯听他们的话回去,牛头劝人没成功,最终吵起来了。 马面真的想仰天长叹了!牛头这小子,太不靠谱了啊! 于是,在两鬼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直当柱子的马面君突然坐到了他们的中间。 牛头和江愉帆同时惊讶地停了下来,连吵架都顾不上了。 马面扫了一眼牛头,心虚的牛头立刻摸着鼻子坐到了边上。 江愉帆突然感到亚历山大,马面君好严肃,这是怎么了? “坐!”马面冰着脸指了指他对面的座位,说的话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江愉帆被震慑到了,渣渣上次发火都没有马面这么严肃。乖乖地坐了过去。 马面看着江愉帆。 江愉帆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马面。 一秒。 两秒。 三秒。 …… 都快一分钟了,马面君还是面无表情不说话。江愉帆最初的害怕都快消散光了。边上的牛头已经捂嘴笑了。 “那个……”江愉帆小心措辞,“马面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马面纠结了一下,不过没人能从那张瘫脸上看出纠结来,用最最“温柔”的语气问道:“为什么还不回去?” 江愉帆见他气势汹汹的样子,以为自己这样的行为给他们带来了麻烦:“我不想呆在乾隆身边也不行吗?真的一点自主也没有?”问得有些无奈伤心。 马面的冰山脸露出一丝慌乱,怎么像要哭了?赶紧看向牛头。 牛头耸了耸肩,往嘴上一按,表示自己可是听他的话,旁观不发话了。 马面脸一黑,硬着头皮看向无精打采的江愉帆:“不是,就是对你不好。” 江愉帆没听出马面君独有的“安慰”,随便地点了点头:“我当然知道。可是我也真的不想现在回去。” 马面理解不了少女的心情,或者说,他理解不了“人”的心情,想了半天:“他没有打到你,他……应该没有真的生气,你也不用生气。” 江愉帆无语地看着原来比牛头还直线条的马面:“那不是打不打到的问题,我知道,他是真的发怒了,也知道他没有要伤害我。可是他太□□太自我了!” 江愉帆现在有些理解马面君要干什么了,可是他那样真的不适合做知心哥哥啊!不过她也没人可说,所以把所有的想法都一股脑地吐了出来。 “我是很认真地和他交朋友,他也是我的第一个朋友。所以虽然有时候他惹我生气,我也马上就忘了。可是他不能用居高临下的态度对我!以前我看过的书说,两个人有矛盾的时候要立刻说出来,当天事当天解决,这样就不会在心里留疙瘩,坏了两人的感情。所以,我晚上就想和他说清楚,可是他竟然完全忽视我的愤怒不满,像小孩子一样哄我,然后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这我忍了,想着慢慢来;结果呢,他一生气暴怒,就立刻迁怒我,我辛辛苦苦跑去那个恶心的令妃那帮他偷听,结果就是让他这样回报的!难道我做这些就这么理所当然吗?” “皇帝都爱迁怒,很多人都死于此。”马面皱着眉头细细分辨了一番她的话,想了半天都觉得,是啊,阿飘说的对!于是,他又想了半天,终于找到一条比较好的理由。 别抱怨了,你看,那么多人都因此死了,你还不错嘛!他连打都没打到你。 江愉帆当然不觉得这是什么好理由:“那是皇帝!我是把他当朋友!他要摆皇帝威风干嘛要和我做朋友!” 马面豁然开朗:“那你就把他当皇帝,不要当朋友。”虽然他完全不知道都是同一个人,哪里来的区别? 江愉帆忽然觉得很无力,她怎么和索命勾魂的马面君说人情交往的事呢? 牛头终于忍不住了,同样直线的他也觉得马面的主意太好了,你看,之前几年不都一直很和谐嘛!都是那什么劳什子的朋友惹的:“阿帆啊,你脑子真是牛脑袋,把他当皇帝,你不会生气;把他当朋友你气个半死,这么简单的问题,你竟然不知道怎么选。” 江愉帆无语,又隐隐觉得他们似乎有点道理,这个世上会真心和一个皇帝做朋友的人也就她这一个傻子吧?可是她依旧伤心:“这是我第一次交到的好朋友……” “我当你的好朋友!”马面突然说道。 江愉帆一愣,惊讶地抬头看他。 马面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甚至觉得完美地解决了江愉帆的苦恼,平板的语调也有些微微的上扬:“你把他当皇帝,把我……和他,”指了指边上瞪着眼睛的牛头,“当第一个好朋友,然后你就可以回去了。” 江愉帆呆住了。 边上的牛头满脸赞同地点头,赞赏地拍了拍马面的肩膀,看向江愉帆:“阿帆啊,这个主意多好,好了就这么办!你快回去吧!” 江愉帆看着这两双殷切的眼睛——真是难得啊,马面君的眼睛也会有情绪流露——心中有些感动,这两只鬼是真的关心她的,虽然牛头这几天总是很不耐烦的样子。 不过…… “老实说,你们这么希望我回去干什么?” 马面和牛头再次出现一样的眼神。 江愉帆摸了摸头,“我应该明白吗?可是我不明白诶!” 牛头恨铁不成钢,马面冷若冰霜:“你一旦答应了佛祖,就不能失信,明白吗?” 江愉帆这才明白过来这两只这几日如此着急的原因,原来是怕她一时冲动再不回去了就会失信佛祖啊! 自从听了渣渣的暗示,江愉帆便写了一封信托着马面君递给了佛祖,结果也皆大欢喜。她在这世间是无人管束的,连佛祖也不会无缘无故杀生。可若她答应了的事不办,不仅失信佛祖还做下十恶不赦的事,那结局就可想而知了。 所以渣渣的办法最终奏效了,虽然她关于身体实化的疑问得到的结果是:“自省其身”四个让人吐血的大字…… 感动于牛头马面的关心,阿飘也不和牛头生气了,笑着拍了拍他们:“放心吧,江愉帆绝对不会失信于人。还有啊,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马面,快给好朋友笑一个!” 马面瞬间面瘫升级,冰渣子一样地扔下两个字“走了”,“呼”地原地消失。 可怜的被拽着领子拎走的牛头:“诶……马……” 江愉帆轻笑,冲着空气挥了挥手:“走好啊!不送!” 笑意未收,手未放下,就听到一个压低了的怒吼:“江愉帆!” 她吓得立刻回头,就看到一片明黄从不远处的假山边“飘”过来。 第22章 闹乌龙破而后立 第四天的乾隆从床底下的纠结中脱身出来,关于江愉帆要离开的猜测开始慢慢占上风,又急又怒又无可奈何,到了某一程度的时候,乾隆真正冷静的一面突然回来,他又成为那个心深似海,手掌天下的帝王。 抛开对江愉帆的着急担忧,乾隆冷静地开始分析起她的行踪。结合自相识以来获得的点点滴滴信息,又回忆了一遍最近几日的事情,最后重点想了想当日她突然跑了的情形,乾隆强抑制住因回忆而再次升起的恼怒,终于得出了某些可能。 于是,这天下午,批完折子见完大臣的乾隆只带了一个吴书来,就这么开始看似漫无目的地“闲逛”起后宫来。 熟悉江愉帆性格的乾隆并没有去人多的地方,只是挑着人迹罕至的地方走,然而日头一点点下去,偏僻的地方越来越少,他依旧没有见到江愉帆的影子,乾隆的心开始渐渐下沉。 就在这时,他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那瞬间,心头腾升起的狂喜完全超乎他的想象,激动地朝着那个方向快走,却在听到“马面……走……送”几个断断续续的字后被浇得透心凉,甚至结上了冰! 江愉帆要走了! 这是乾隆脑子里唯一的反应。 “江愉帆!”未曾走进,看到她挥别的模样,乾隆便急急地喊了出来。 “渣……渣渣……”江愉帆一时没反应过来,呆滞地看着怒气冲冲朝着她疾步走来的乾隆。 “你竟然真的敢走!怎么?这么点委屈都受不了吗?”乾隆那步伐,快得就像跑一样,眨眼就到了眼前,身子未停下,出口便是质问。 江愉帆立刻气得脸红,她都怀疑,如果他能碰到她的话是不是还要狠狠摇她几下? “犯错的人有资格问这话吗?” “朕犯错?”乾隆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这几日想起的江愉帆的好在发现她要跑路后彻底粉碎,“全天下的人错了朕也不会错!” “自大!自负!我就是讨厌你这副理所应当,全天下都要顺着你的样子!”江愉帆大吼,“我不是你的后妃!不是你的大臣!不是你的百姓!我没有义务忍受那些委屈!” 乾隆冷下了脸:“那你以前都是装的吗?乖顺,软和,好脾气,大度宽容,不斤斤计较……这些都是装给朕看的吗?朕信任你了,所以原形毕露了?” 江愉帆脸上露出了失望,收起了脸上的怒容,轻声问:“这就是你接受我的原因吗?因为我好脾气,能什么都不计较,还会傻傻地帮助你,所以你就接受我?” 江愉帆的声音很轻,乾隆却听到了她话里的哭泣,尽管她脸上从未有过的平静。 他有些心慌,伸出手想拽住她,可是依旧只有一团空气,微风穿指而过…… “我把你当朋友,即便生气,也对你的事情义不容辞,可你呢?前一刻还和我好好说话,下一刻就拿着戒尺打我教训我;前一刻还笑眯眯地说要给我画画像,下一刻就把对别人的怒火撒在我的身上,这就是你当初说的真心相待吗?我不是佛祖,永远都慈悲宽和,你只能接受我的好脾气,还不如完全不接受我!” 乾隆争辩:“朕没有!”没有什么?他自己也说不出来,词穷片刻,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大声道:“朕虽然教训了你,可朕真的打到你了吗?你说朕迁怒你,可你有被朕的怒火伤到吗?” 江愉帆一窒。 乾隆看她表情有了松动,更加有了底气:“你在朕身边的时候,有几次是朕顺着你的,有几次是你顺着朕的?是!朕霸道,可朕是皇帝,这是应当的!你摸着你自己的良心问问,朕对你有几次霸道?你让朕接受你的全部,那你接受了朕的全部吗?一次争吵你就要逃跑离开,你真是让朕失望!” 江愉帆其实是个很好说服的人。因为她从小的病,她的内心深处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个累赘,拖累父母,拖累亲友的累赘。可是她没有直接表现出来,因为她不能让她的父母伤心。她的表现方式变成了尽自己可能地满足大家对她的期望,倾听,然后改变自己满足他人。 这样似乎很没有自我,没有主见,可是,当周围的环境是对你小心翼翼、十之八、九都会满足你的愿望时,那一点放弃自我也变得微不足道,不见坏影响。 所以,十八年下来,不知不觉中,江愉帆的性子就变得软和,只要对方有理,她并不会固执己见,哪怕自己也没错。 因此,乾隆的一长段话,让江愉帆听进去了,认可了。 可是,乾隆想要就这样欺负软妹子那就想得太美了。江愉帆性子软是后天养成的,可她有一点是天生就有的,那就是——记仇!江愉帆不但记仇,还天生的好记性,八百年前的仇也能给记得清清楚楚的! 两个人就这么谁也不说话地死瞪着对方半天……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走了?”终于,江愉帆缓了脸色却翻了个白眼,一脸鄙夷。 “啊?”乾隆一愣,“你不走?” “我当然不走,我答应了佛祖要留在这里,怎么会走?” “那你刚才在干什么!”乾隆又怒了。 江愉帆皱眉,死瞪着渣渣,结果……江愉帆眨了眨眼睛,确定在乾隆脸上看到了粉红的颜色……“渣渣,你现在是……恼羞成怒?你是在害羞?不好意思?” “胡说!”乾隆的声音又上了一个台阶。 江愉帆摸着下巴,回忆了一番他刚才冲过来的表现,开始cos起福尔摩斯:“你以为我要走了,所以就急冲冲地跑过来质问我?” 乾隆那层粉粉的薄云似乎又加深了,在江愉帆闪动着狡黠了然的晶莹目光下,微微困窘地用大声增加自己的底气,半解释半否认道:“朕没有质问你!” “你其实很希望我留下来对不对?”江愉帆笑眯了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乾隆。 “朕会……”乾隆下意识反驳,可在她多日后重见的笑容里消了声。 “朕不希望你离开……”乾隆顿了很久才十分认真地开口,“这是实话。”也是一半的话。 乾隆在这几日里开始重新看待江愉帆,从前的她在乾隆心中就是一个孩子,一个单纯爱笑也让人开心想笑的孩子。和她在一起,乾隆没有心机,没有心眼,几乎成了大小孩,看上去甚至有点二,这是他在谁地方都没有过的状态。但是那一天对江愉帆的仔细观察让他彻彻底底地意识到她是一个女人,一个二十三岁,照理已经不年轻的女人,不是从前短暂出现又被他抛在脑后的想法,而是彻底的改观。 所以他说不出那未说的半句话:“朕习惯了你的存在,这几日你不在,朕很难受。”这样示弱又暧昧的话,他说不出口。 暧昧,放在他和江愉帆身上不恰当,尤其当江愉帆已经是可以成婚生子的年龄了。 江愉帆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是甜甜的?她摸了摸这颗完全健康的心脏,真好,它会有各种各样的情绪和感受。 “我刚才和牛头马面聊天,你来之前,我刚送走他们。”江愉帆说出那一幕的真相,揶揄地看着眼神飘忽的乾隆。 只是渣渣就是渣渣,脸皮不是阿飘这小姑娘能比的,她还没偷笑完,乾隆便已经是波澜不兴的模样。 “天都暗了,还呆在这里干什么?走了!” 江愉帆捂着嘴在淡定转身的乾隆背后无声地继续笑,渣渣很淡定,可是依旧让她觉得很好笑。 回到养心殿时,江愉帆看到了满桌的吃食,每一样都是她爱吃的。江愉帆感动地看向乾隆,两眼水汪汪的。 乾隆扭过头咳了咳,他本来觉得江愉帆有八成是躲在了宫里的某个角落,他今天特意一处处找过去,还让人准备了一顿好吃好喝的,想着说说软话,应该能让她消气回来。 哪知道,结果是出现了大乌龙,不但没有好好说话,还大吵了一架! 不过还好,殊途同归,乾隆也不在乎过程了。 只不过,在乾隆扭头的那一刻,他终于发现了始终沉默做背景板的吴书来。 神色一凛,语调平平,意味不明地叫了一声:“吴书来。” 吴书来镇定的面具下,是巨抖的双腿,皇帝不轻不重的一声,他立刻跪在了地上:“皇上!” 乾隆没有说话。 江愉帆也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紧张地握住了拳。 乾隆全身散发出杀气,周身围绕的冷意渗入了吴书来的心中,让他不断地哆嗦。 很久很久以后。 “今日的风景如何?” 吴书来全身一僵,却又突然松了下来:“回皇上的话,今日皇上去的莲池风景很美,奴才是托了皇上的福气。” “是吗?别的呢?就只有莲池让你觉得不错?你这奴才,眼光可比朕还高!”似真似假的调侃,与往常无异的语气,可吴书来却既不能如同以往那样回答!又不能不同以往一样! “皇上真是太抬举奴才了!奴才大字不识一个,哪里来的眼光,奴才只觉得一路过去的景色美,到了莲池的景色更美,只是奴才的职责是一心一意地伺候皇上,再美的风景也不是奴才能欣赏的!” 又是片刻的,对吴书来来说仿佛一生的沉默,就在吴书来灰了心放弃求生的希望时…… “下去吧!朕没有叫人不用进来。” “遵旨。奴才告退。”吴书来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却在乾隆话落后,用尽全力如同往日那样退了出去。 乾隆深沉的目光看着吴书来最后消失在门帘后的背影,回过头,见到江愉帆惊疑的目光。 “怎么了?”乾隆挑了挑眉。 江愉帆张了张嘴,“……渣渣……刚才的你,好陌生,就好像我完全不认识你一样。” 乾隆扬唇笑了笑:“如此惊讶?你难道不曾见过朕处理国事?” 江愉帆点头,又摇头:“见过,可是不一样。刚才的你……你……”江愉帆皱眉想着词,可却突然词穷,不知如何描述他刚才的样子,那与和她相处时的气场完全不同! 也是至此,她终于相信,渣渣四日前,根本算不上迁怒。 乾隆也没有追根究底她的形容词,依旧微笑着说道:“你看,这就是朕的其中一面,你不曾想到过的一面。” 江愉帆低下头。 她有一点羞愧,说人之前先正自身,显然她没有做到这一点。然而,羞愧之外,她还是有点不舒服。渣渣总是找着她的错误,却从不肯对她说一声对不起。她没有那么大的气性,只要有一句对不起就好了。四天前是,四天后也是。 视线下方出现一个白条,江愉帆定睛一看,似乎是卷轴。她疑惑地抬头。 “咳……看看吧!” 江愉帆犹豫了一下,视线在乾隆和卷轴之间来回了好几次,最终见他还是不说话,带着失望地接过打开了。 细绳解开,卷轴滑落,巧笑倩兮的紫衣少女缓缓出现在眼前。 乌黑的发,漆染的双眸,红润的唇,浅紫的曲裾,白色的铃兰,背后朦胧的白雾,隐约的碧江小帆……画里的少女不是天姿绝色,却让人一眼过后,忍不住想看第二眼、第三眼……最后彻底沉浸到她的笑容里,无法自拔。 江愉帆的视线牢牢地盯着画中人那潋滟诱人的红唇,颤抖地抚上自己的唇瓣:“这……是我吗?没有……没有……一点错?” 第23章 送画像回礼好书 江愉帆看着画里美目流光,朱唇粉面的女子不可置信,瞪大了的双眼里溢满了欣喜却也挡不住的忐忑怀疑。 江愉帆十八年的记忆里,自己从没有这么正常过,没错,是正常,不是漂亮。严重的心脏病患者,苍白的脸色,双唇除了深紫就是淡紫,小学的时候,父母曾希望她和其他孩子一样生活,所以托了很多关系求了很多人,终于在她身体不错的时候开始了学生生活。 孩子是单纯天真的,也是最残酷无情的。作为一个“外来者”,不能剧烈跑跳不能大笑大闹的江愉帆在同学中格格不入,老师怕她出事的特殊照顾让同龄人心生妒忌,孤立、背后说坏话、取外号……所有小孩子的“敌对”她都尝试到了,年幼怯懦的江愉帆默默忍受,直到有一日矛盾爆发。 江愉帆看着画里的人心中五味掺杂,颤抖着双唇,最终不相信自己会是这么美好:“这是被你美化了吧?和我一点都不像!” 江愉帆既希望自己就是如此健康美丽,又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语气中的矛盾期待毫不自知。 但是,乾隆注意到了。从画画像开始的情绪不稳,到如今的激动忐忑,乾隆发现了江愉帆的异常。 他用十分沉稳肯定的语气回答道:“不,朕没有美化修饰,这就是朕见到你的第一印象。” 江愉帆猛的抬头,捂着嘴唇问:“我的唇不是紫色的?没有像吸血鬼一样可怕?” 乾隆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当然不是,哪有人把自己当恶鬼的!” 江愉帆突然笑了,紧紧抱着那副画满含眼泪地笑,笑得让人心酸。 有一天,班里一个漂亮的女同学被分到和她一起值日,其实她没有问题的。可是老师却害怕出事担责任,特意找了那个女孩子让她一人完成劳动,帮助江愉帆这个身体不好的同学。 小孩子并不懂太多的道理,一次委屈会认为是自己助人为乐,两次、三次……多日积累就成了怨怼。 “你这个怪物!吸血鬼!我讨厌你!你不能上体育课,不能做值日,不能做那么多的事情,那你干嘛来上学!我们不欢迎你!” 全班响应,怪物,吸血鬼充满了小小的江愉帆的耳朵。 小时候我们爱吃桃子,可是大人会觉得消化不良而克制你的用量,长大后其实你也不觉得桃子有多么美味,甚至可能比不上西瓜,可在你心里它的地位却永远是水果里的第一。 这便是童年给人的巨大影响力。 那一次的事件以江愉帆大病一场从此不上学告终,连她的父母都不知道自己的女儿从此很少照镜子。 “我不是吸血鬼了……我和她们都一样……”江愉帆笑着,滴落一滴泪珠,仿佛抛下了巨大的包袱枷锁。 乾隆伸了伸手,几番犹豫,还是抬起了手,隔着空气摸了摸她的脑袋:“帆儿不管怎样都很好。” 江愉帆感激地点头:“谢谢你,爱新觉罗弘历。” 乾隆一怔,顿住了动作,低声问:“你说什么?” 江愉帆其实有些害怕渣渣每次不喜不怒的样子,不过她依旧回答地毫不退缩:“我很感谢你,不是皇上,只是爱新觉罗弘历这个人。我的朋友也不是皇上,而是被我喊做‘渣渣’的爱新觉罗弘历。” 乾隆整个人顿在那里,眼睛深沉地看着江愉帆,江愉帆毫不退缩地回望过去。 半晌,乾隆轻笑起来:“你不是一直这么做的吗?如今才和朕说,不觉得晚了?” 江愉帆也笑了:“不晚,所有的真心诚意都不会晚!” 乾隆虚扣她脑门:“傻丫头,真是天真!” 江愉帆皱了皱鼻子:“如果连最后的天真都丧失了,太过现实的人生就没有意义和乐趣了。” 乾隆回味着她的话,眼神复杂,最后似认真又似随意地说:“那你一定要好好保留你的天真!” 几日的风波似乎终于过去,乾隆用一幅画做的变相道歉似乎也让两人之间的关系拨云见日,重现阳光灿烂。 至少,乾隆是这么认为的。 那么,软妹纸帆阿飘呢? “你爬那么高干什么?” 乾隆一进内室就看到某人站在两把叠罗汉的椅子上晃晃悠悠,吓得他差点心脏出毛病! “诶呦!渣渣你别大呼小叫!”江愉帆整个头都埋在了书架顶端的箱子里,因为乾隆突然的声音,似乎被什么东西失手砸到了。 “我找东西呢,你自己去干别的事儿去,不用管我!” 乾隆忍了忍,忽略那话里明晃晃的嫌弃:“你找什么?这箱子朕都几年不曾用了!” “不是找你的东西,是找我的!我明明放这了……”瓮声瓮气的声音从箱子里传出来。 乾隆揉了揉额头,什么东西放那么上面?想想那时候她飘来飘去的又理解了。 “你下来!我让吴书来……” “哈哈……找到了……” 乾隆突然觉得这东西不会是对他不利的吧?这笑声怎么这么渗人? 江愉帆灰头土脸地从箱子里钻出来,说灰头土脸也不太对,毕竟灰尘还是不太容易落到她身上的,就是头发乱糟糟的,配着脸上的阴险笑容,真是怎么看怎么诡异。 乾隆有些紧张地看她从上面颤颤巍巍地爬下来,直到安全落地后才看见她手里牢牢抓着的一本书。 他突然不想知道那是什么了,总觉得眼前的情况不太对。 可江愉帆能同意吗? 江愉帆天真灿烂地笑:当然!不可能! 江愉帆在乾隆无语的眼神中,随便巴拉了一下头发,几下跳到他的眼前,双手递上一本蓝皮的完全不见异常的书:“皇上,这是我写的。是我们那很流行的,一个和你有关的故事哦!” 乾隆不接,连眉毛都没动一下:“流行?” 江愉帆胡乱地点头:“就是全国人民都知道,还传到了国外!广为人知!快拿去看看!” 江愉帆越殷切,乾隆越不着急:“是吗?是关于朕的史实?” 江愉帆到没有撒谎:“这倒不是,就是一个女的写的故事,里面有你,不过你也知道,小说嘛,很少真实的,我就是写出来让你看看,解解闷!” 至于解着解着会不会勃然大怒那她就猜不到咯! 江愉帆似乎看到了乾隆恶心大怒的样子,心里的小愉帆快乐地转着圈圈,眼里也不禁透出了笑意。 乾隆有些了然,看来书里的内容不会是说他好话的,说不定他还是个反面的人物,看来这丫头的气还是没全消啊!真是记仇得很! 装作不知情地接过书本,带着点兴味地看了一眼书皮上的名字“乾隆野史”:“既然这样,朕晚膳后就看看吧!” 江愉帆猛点头:“好啊!记得叫上我哦!” 乾隆越发肯定,这丫的肯定不安好心! 只不过,江愉帆出气只是小事,最近的乾隆也是麻烦不断。 上次提起的讷亲,本以为他开窍了,让他如愿经略四川军务,可如今看来,似乎并非如此,虽然已经下谕讷亲速奏进兵方略,可乾隆心中已经有所预感,此次恐怕会失望。 皇九子已过了洗三,然而身体看上去并没有他几个同母兄弟好。即便是不被希望出生的孩子,可是生都生下来了,毕竟是自己的骨肉,乾隆心中终究是不好受。 还有一个大问题就是包衣!江愉帆听来的对话让乾隆看到了最深处的问题,虽然目前他对自己后宫的掌控力有信心,可十年、二十年后呢?当包衣联合对付起满妃、皇子,当他的儿子只剩下包衣所出,哪怕那也是他的儿子,乾隆心中到底不甘。而且,往上追溯,包衣何时起势的呢?圣祖时的德妃?先帝时的年妃?乾隆立刻断了自己的思绪,那些联想让他心中发寒。 江愉帆的一句提醒,让乾隆的目光对准了包衣,从前不在意的后宫粘杆处再次重用起来,只是当初他调走了大部分人手,如今要重新安插,还得等今年的小选。 小选没了皇后主持,又不能交给后妃,所以他特意去了趟慈宁宫,如今这时候,他才感慨这天下,真正贴心的也就他的亲娘! 然而看到边上因为渣渣收了书而傻乐了半天的阿飘,乾隆的心情又好了许多,这不,除了亲娘,还有一个真心的。 慈宁宫回来,又安排了一番目前的粘杆处人员,调查冬雪口中的“出事”一个月前就处理掉的人,重点监察令妃嘉妃——毕竟人力有限。 等到宫人都退下,乾隆有些怔忡,连枕边人都需如此日防夜防,他何时能有所歇息? 乾隆工作之外绝对是文艺男中年,从他酷爱写诗可窥见一斑,文艺男总有点精神洁癖,他从前当做看不见,所以没关系,如今紧密盯人后,他就被迫看到了所有阴暗面,于是乾隆忧郁了,低落了。 “渣渣,你事情办完了?” 乾隆回过神,看到江愉帆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回神一想,心头的乌云散开,忍不住轻笑:“帆儿,你为什么这么期待朕去看那本书?难道……你在书里故意抹黑了朕?” 江愉帆一呆,立刻摇头:“没……我没有!绝对的!” 乾隆不放过她:“是‘你’没有,而不是没有,是吗?” 江愉帆开始脸红,张口结舌:“这……不是……我是无辜的!” “噗”乾隆笑出声,“真呆!” “渣渣!”江愉帆恼怒。 “好了,好了,朕这就去看!”乾隆终于散发了自己的郁闷,心情颇好地去“满足”她的“希望”。 可是,渣渣,你这样调戏阿飘释放心情真的好吗?你不知道有些事是会遭报应的吗? “荒谬!朕的围场能让一个女流氓轻易爬进去?” “渣渣,她不是女流氓……她是……” “不是女流氓是什么?你自己看,这可是你自己写的!名字乱七八糟,一个姑娘竟然去待嫁抢亲,偷摸拐骗更不用说了,这还不是女流氓?” “是……是……这不是重点,你继续看!” “要是朕,朕一定立刻杀了这个女人……帆儿……这句话你曾经对朕说过吧?” 突然,乾隆眼角抽搐地指着那句“十八年前”的名言。 “呵呵……你不知道,这句话可有名了,在网上传成各种版本,真是笑死人了!”江愉帆干笑,转移话题。 “恐怕不是因为它说的好吧!” 江愉帆狗腿地竖拇指。 被恶心到的乾隆见到江愉帆的夸奖立刻被治愈了,对于那本该熟悉的名字和画扇只在脑中停留了一瞬便即刻消散,不曾有任何疑心或者回忆。 这也得感谢江愉帆的贡献,要不是她之前说过这句话,导致乾隆一看到“皇上,你还记得十八年前的夏雨荷吗?”,脑子里出现的不是对自己过去的回忆而是不久前江愉帆曾经说过的话。本该提前被揭开的真相,也就这样再一次阴差阳错地被掩盖了。 第24章 看言情灼知天机 江愉帆今晚很欢乐。 这根本不是看一部小说啊!这是渣渣一晚上的吐血啊! “她们把朕当什么了!真假格格!真假格格!这是唱大戏吗!” “渣渣……冷静!冷静……这只是一个故事……” “一个皇家格格,竟然去当包衣!她有没有脑子,啊?不要认爹,朕还不要这么个女儿呢!” “她不是你的女……” “畜生,假传圣旨!圈起来!一定要圈起来!” “乾隆竟然还原谅了?还让五阿哥娶这么个混混!他脑子被水灌了吗?被那两个女人迷了心窍吧!” “渣渣,乾隆不就是你……” “啪啪啪……”桌子被拍得震天响,江愉帆识相地闭嘴。 “丢人,这是要全天下知道你好色吗?” 江愉帆偷偷地探过头去瞄了一眼,原来渣渣看到了含香献舞封妃那一段。原来你也知道自己好色吗? “放肆!胡说八道!这是哪个狗胆包天的写的!”渣渣终于受不了了,怒气冲天地把手中的书砸了出去,那暴怒声就连外边的吴书来都听得一清二楚。 只是,已经发现那位大神不是哪位列祖列宗而很可能是某个美女后,吴书来更加觉得理所应当了。想到那日他偶尔撇到的那副画像,当看到画里的人时,吴书来没有什么震惊害怕,唯一的感觉就是“本就该如此”。 不然皇上的心情会日日很好吗?皇上的怒气能那么容易平复吗?皇上会越来越不往后宫去吗?吴书来觉得自己窥破了皇上的大秘密!但是,他绝对会保持沉默!主子女鬼,他一个也惹不起啊! “和卓氏既然代表回族和亲,即便她不知好歹,神志不清,朕也不会把她怎么样!你看看这里说的都是什么!”乾隆在地上快速地踱着步,背后的辫子也跟着他甩来甩去,明黄的辫绳在江愉帆的眼前划着一个又一个圈圈。 乾隆说着又从地上捡起那本书,翻到那完全不合理的一页指给江愉帆看。江愉帆配合地看了几行,里面是描述乾隆求而不得,因爱生恨所以开始虐待含香。 要是现在有一个看过原版的人在,肯定会发现问题——乾隆没有虐待过含香啊!可是没有人点出这一点。不止这一点,细看整本书,就会发现,书里的人名官职、时间年代都与原著不尽相同,大小情节改变的也不止一点。 对于含香这一段,江愉帆觉得自己写的没有错,她没有完全看过,但是她听过不少情节啊!首先,含香有一个情哥哥,然后乾隆很喜欢含香,乾隆的儿女也很喜欢含香,最后,乾隆的儿子女儿都一起出主意把自己亲爹小老婆这只白杏硬生生地拽出墙外了。 如果乾隆没有因爱生恨,丧失理智,他的亲生儿女会干这种真正“坑爹”的事吗?所以,肯定是含香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所以正义的男女主们看不下去了! 至于太后、皇后?皇后能大得过皇帝?太后老太太在江愉帆的心里早就定下了不问世事的印象,她就没想过太后会去无缘无故折磨含香。 熟读史书,又彻底熟悉了这封建社会的阿飘是怎么也都想不到那个含香会刺伤乾隆进而引发太后怒火的! 所以,此刻的乾隆看到书里自己丧心病狂地虐待和卓氏,所谓的含香,真是气愤难当!哪个狗奴才写的这种书!朕一个英明神武的皇帝会如此严酷残暴吗? 原谅阿飘,基于她对原著情节夸张不写实的认识,在渣渣惹她生气的写作情况下,书里那个因爱生恨的乾隆将会如何面目狰狞大家完全可以自我想象! “渣渣呀,这只是一个完全虚构的故事,我们所有看的人都知道这是假的!你也别太当真,怒大伤身啊!”江愉帆有些担心渣渣了,他可真是被恶心了一晚上了,还这么愤怒。当然,因为她在边上,他一边发怒,一边还要克制身上的怒气以免伤到她。她心里的气已经全都出光了,开始真心替他着想了。 “可乾隆皇帝好色、昏庸的印象还是会被留下来!有多少百姓看史书,又有多少百姓看这种话本小传?”乾隆脸很红,那是刚才怒的,又一片阴沉,估计要是原作者在这里,一定会被他拉出去砍头! 江愉帆默了一下,渣渣想的完全有道理,广大人民对乾隆的印象就是从各种电视剧里一点一点形成的,毕竟,会仔细研读正史的人少之又少。 “算了,你别看了吧!”江愉帆心软了,觉得自己看了一晚上的戏,在边上偷笑、煽风点火、说风凉话也尽兴了,还是不虐渣渣了,大不了以后他再惹她生气时继续罚好了。 不想,乾隆却拿回了书:“看,为什么不看?朕倒是要看看这群伤风败俗的不孝子还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来!” 江愉帆见他完全没有停止的想法,耸了耸肩,也随他了,她是看出来了,渣渣就是m啊,一边被里面的情节虐着,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完全都到忘我境界了! 深夜,乾隆终于在不断吐槽中看完了整本书,江愉帆已经在边上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连看渣渣好戏的想法也没有了,看多了也无聊啊! 其实到后半本,也就是五阿哥等人将含香送出宫后,乾隆就淡定下来了。看了前面这么多胆大包天的事,这种给亲爹送绿帽的“小事”,乾隆都没有感觉了,后面的什么劫法场啊之类的更是直接麻木。也就当看到这群人在流浪时被各种追杀欺负的时候高兴地笑了几声,估计渣渣此时的心态已经跟原著里的皇后一样了!如果能穿越一下,这两人说不定还真能惺惺相惜,琴瑟相谐,成为一对恩爱夫妻国之典范! “帆儿,帆儿……” 江愉帆迷迷糊糊中听到一个温柔醇厚的声音在耳边叫着自己,脑袋重重地掉了一下,眯着眼睛抬头,就看到渣渣近在眼前的眼睛。 江愉帆一惊,清醒了一大半,回想起瞌睡前的事情,又开始放下心迷糊起来,嘟着嘴揉了揉眼睛,声音沙哑地问:“渣渣,你看完了?很晚了?” 乾隆柔声应了一声:“恩,朕看完了,你去榻上睡。” 江愉帆“哦”了一声,半闭着眼睛起身往内室走,一看就是还没清醒的样子。 乾隆看她梦游一般,有些好笑,又有点不自觉的心疼,这丫头就是爱吃爱睡,今晚让她熬到这么晚可真是难为她了,当然乾隆也知道江愉帆最初一定要在边上的目的是什么。只是他纵着她而已。 诶!乾隆请叹了口气,如果他可以碰到她的话,也不用硬生生把她叫醒…… 见她晃晃悠悠地在榻边上磕了一下,乾隆心中一紧,谁知还没有所动作,又看到她身子一滚,顺势整个人滚到了榻上,裹上毯子,嘟囔了一句:“渣渣你别太生气,怒大伤身。”然后立刻睡熟了。 乾隆看她一连串的动作目瞪口呆,不久又轻笑起来,眼里都是亮闪闪的笑意:“这个丫头……” 第二日,乾隆上朝、请安、批折子、见大臣……一天的事情与往常无异,当敬事房的太监端着一盘后妃牌子过来的时候,再次头也没抬地挥退,敬事房太监在惊讶中躬身退下。 当皇上歇息养心殿的消息陆陆续续来到后宫各宫殿的时候,有谁失落,有谁窃喜,有谁无谓,有谁心慌,有谁恐惧、有谁愤恨这些都不得而知。就说乾隆吧,他从山东回来后除了江愉帆受伤的一个月基本就没怎么进过后宫。最初是不愿意在江愉帆面前常常翻牌子,后来是不愿意在江愉帆面前翻牌子,再后来认识了后宫的局面为了布局不再进后宫,到如今,不仅是为了布局,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心灰意冷了,竟然觉得每日这样住在养心殿挺不错,旁边还有个江愉帆能解闷,远比临幸那些女人舒服自在得多。 江愉帆见乾隆终于干完了事情——挥退敬事房太监说明渣渣没正事了,这是江愉帆多日下来的经验标准——无聊了一天的她开始上前搭话准备聊天。 “渣渣呀,你昨天看完了那本小说后有什么感想啊?”为了糊弄渣渣,她可是改了一个十分正规的名字呢!“乾隆野史”,一看就会吸引他看啊! 乾隆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从桌案下抽出一张纸来递给她。 江愉帆接过纸,一看之下惊得目瞪口呆!又忍不住开始佩服起渣渣来。 只见那张薄薄的纸上列着几个要点: 一、令妃 二、内务府包衣 三、后宫侍卫 四、皇后立废 五、五阿哥未明;十阿哥未成年;十三皇后出,未成年;十四令妃出,夭折;十五令妃出。 六、西藏土司进京 七、大小卓木叛乱 八、缅甸之战 九、银珠粉 十、文字狱、反清复明 江愉帆拿着纸的手都微微发抖,半天才努力拼出一句话来:“渣渣……你……你昨晚看到的……就是……这些?” 乾隆微眯着眼睛,唇边挂着笑:“如何?” 江愉帆咽了一口口水,使劲摇了摇头:“不如何!你不是一整晚都在生气吐槽吗?” 乾隆没有理会“吐槽”二字,只是依旧微笑着看着她,不过此刻眼中柔和了一点:“朕自然生气,只是你不也说了这只是一个虚构的故事,既然是故事,朕看过便罢了,耿耿于怀不是趁了有些人的心?” 江愉帆“咕咚”一下又吞下去好大一口口水,有些瑟缩地看向乾隆,干笑道:“什么有些人啊?” 乾隆知道自己已经吓到她了,既然已经“报复”了回来,也不再继续吓她,扩大了笑容,脸上也带上了往日的神色:“帆儿,你不是为了恶心朕所以才给朕这本书的吗?” 没错,乾隆就是故意摆出这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吓唬江愉帆的,谁让她拿出这么一本没有礼义廉耻,没有伦理纲常,无君无父,伤风败俗的书来气他的? “哪……哪有?”江愉帆见渣渣又亲切起来,心刚定,结果又立刻被看破了诡计,脸微红地狡辩。 乾隆有些纵容地轻笑,拿着一本书“轻揉”了一下她的头:“气可是消了?” 江愉帆低了低头,知道自己的心思早就被他知道了,索性破罐破摔,红着脸吐吐舌头:“早就消啦,你看到一半的时候我就消气了……” “呵呵……”乾隆轻笑:“笨丫头!” 第25章 掐龙脸再次实化 见渣渣没有生气,江愉帆又立刻原地复活,拉着乾隆开始感慨。 “渣渣你可真不愧是皇帝啊,估计你是第一个看了这本书注意力是在这些东西上面的!”江愉帆指了指那张纸上的十条要点,摇头晃脑大加感慨的模样让乾隆轻笑。 “古往今来,不论野史还是小传,总会以一些史实作背景,以此来证明自己写的并非空穴来风,也并非纯属胡诌。朕虽看得气愤,但这些重要的事件还是相信它们有七八分的真实。” 江愉帆认同地点头,渣渣不清楚,她自己却知道,因为她没有看过原著,所以许多“龙套”啊,每件事情的发生时间啊之类的,她都是按照自己知道的历史时间、历史人物写的。同样江愉帆自己也不清楚的是,与原著相比,她这一版本的书,里面的历史事件更加准确,更加完善,所以乾隆才能得出如此多的未来预知来。 乾隆摸着书皮看着江愉帆若有所思,从江愉帆刚才看到纸条的反应来看,他纸条上列的要点应该没有错误,如此一来,他便想和她谈一谈这上面的东西。然而,在这之前,他就在刚才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而对于这件事,他很犹豫,自己是否要告诉她自己的猜测呢? “帆儿,”乾隆慢慢地开口,“这本书,你是什么时候写的?” 江愉帆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很早了,记得我们去大明湖吗?我在那里想到了这个小说,然后回来后就开始写了。” 乾隆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这让他的心里开始复杂起来,连他自己也不明白到底自己为了什么如此心绪复杂:“那,什么时候完成的?” 江愉帆歪着头,用手托着脑袋奇怪地看着乾隆,口中答道:“就是被雷劈的前几天啊!本来我当时就想给你看的,可是后来出了一堆的事情,就给忘了!” 乾隆也没有心情追究她那么早就想“恶心”自己了,缓缓伸出手,放到两人的中间:“帆儿,你试试看,能握住朕的手吗?” 江愉帆一惊,她不笨,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也明白他的那些问题了。盯着桌上那只宽大的手掌,江愉帆几乎是几秒才一动地从桌下缓慢伸出手来。 颤抖白皙的手掌缓缓靠近,乾隆的眼睛也牢牢地看着那只纤细小巧的素手,眼睛一眨也不眨。 十厘米、八厘米、……、两厘米、一厘米、零厘米! 温热的触感让江愉帆整只手臂都剧烈一抖,不可置信地全掌覆下,比她大了一圈的手掌整个圈住了她的,略显粗糙的手感,清晰坚硬的厚茧,江愉帆连续动了好几下,手心的温热与摩挲感仍旧不断传过来。她的眼睛瞪得很大很大,仿佛下一刻眼球就要跳出眼眶来。 乾隆的心脏快速跳了一下,立刻紧握住手掌。 白皙的小手立刻透明,不止一次透风而过的清凉感提醒着乾隆眼前的事实——两只手依旧放在一起,然而,偏黑的大手紧握成拳,白皙的小手虚幻地叠在上面。 “怎么会这样!”乾隆不可置信,重新握了好几遍明明就在自己手掌上的手,却依旧如同以往一样——什么都没有! “可是我刚才真的感觉到你了!”江愉帆也一声惊呼,翻过手,触摸着他的拳头,“看!我能感觉到,温温热热的,我的确能碰到你!” “可是朕没有感觉……”乾隆也意识到眼前的状况了。 他亲眼看到她的手在碰他,可是却没有被触碰到的感觉。 但是江愉帆并没有乾隆的沮丧,五年多来,再一次能碰到人对她来说是新奇的体验,她整个人都坐直了起来,没有了刚才一点懒散的样子,不知厌倦地一次次摸着他的手,好像是遇上了一个新的玩具。 乾隆心中一动:“除了朕的手,你还能碰到别的吗?” 江愉帆抬起头:“恩?”随即又恍然,笑道,“对啊,我试试!” 手臂……硬硬的,能碰到!“哇,渣渣,原来你手上还有肌肉啊,好硬!” 脸……江愉帆眼睛一转,笑得特别单纯,“渣渣,我来碰碰你的脸……” 乾隆一惊,后背发寒,身子往后仰了仰:“不用了!你能碰到朕,不用试验了!” 江愉帆继续靠近,笑嘻嘻地一把揪住渣渣的脸颊,一手一边,用力地往两边扯了扯:“哈哈,渣渣,你好搞笑啊!” “江愉帆!”乾隆眼睛都要瞪得突出来了,“你……黑衬晃手(你给朕放手)!” “噗——哈哈——”江愉帆喷笑,继续各种揉捏、扯开、压扁……感觉到周边的温度开始升高,立刻收回了手跑远了几米,捧着肚子弯腰大笑,第一次见到搞怪的渣渣太幻灭了啊! “哼!”脱离魔爪的乾隆冷哼,强忍住不去摸自己肯定红了的脸,恼怒地重重砸了一下桌子,阴沉沉地道:“江愉帆,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然敢戏弄朕!你……”顿了数秒,不知怎么,声音更加低沉阴森,“这三天你就别吃东西了!” “嘎——”笑了一半的江愉帆被惊到了,笑声卡在喉咙里,急得大呼,“别呀!渣渣!我会被饿死的!我现在已经是人了啊!渣渣……皇上……” 被戏弄后还只能罚饿肚子这种幼稚、老掉牙的惩罚的皇上大人怒不可当、怒上加怒,只留下一个冷酷的背影转瞬消失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屁股摸不得……江愉帆不但摸了乾隆的龙脸,还掐了一把,不但掐了一把,还使劲扯了一把做了一个鬼脸……所以,帆阿飘,你安息吧! “呜呜……渣渣,皇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好饿啊!皇上~~~”江愉帆哀求的,撒娇的,恶心肉麻的,能用的语气都用上了,可是乾隆的脸色却越来越黑。 “呜呜……渣渣我真的好饿啊……我已经一天一夜没吃饭了……”江愉帆继续哭。 乾隆额角乱抽,重重地放下手里的折子:“何来一天一夜?不过是一餐早膳而已!” “哪里没有!昨天太阳还没下山开始,过了一夜,现在快要用晚膳了!不就是一天一夜?” 乾隆连嘴角都要抽了。 清朝一天两餐饭,晚膳是在下午两三点钟的时候吃的,昨天江愉帆已经吃过晚膳,被乾隆罚了后只是过了一夜,并且没能吃到上午的早膳,现在也不过刚结束早膳不久,既不是快要用晚膳,也离昨天还不到一天! “呜呜……渣渣……” 乾隆被烦死了,索性放下手里的东西看着她。 江愉帆一看有希望,立刻上前认错…… 然而,不等她说话,乾隆突然笑着开口:“帆儿,你是否知道了劈你的第二道雷为何异常?” 江愉帆眨眨眼睛,犹豫地怀疑地看着乾隆点头:“应该是我写了那本书的原因吧……虽然是虚构的小说,但是书里还是有很多史实的。” 乾隆态度友好地问:“那你也应该明白了为何昨天能碰到朕了吧?”说到“碰到朕”三字时,笑得咬牙切齿。 江愉帆抖了一下,小心、怯怯地点头:“是不是因为那书被你看到了?” 乾隆一笑,“朕的确如此觉得。所以……” 江愉帆谨慎:“所以?” 乾隆笑得狡猾如狐,贼阴贼阴的,“你说朕是罚你三天不吃饭好呢?还是罚你再写几本类似的小说好?反正通过小说透露未来你也不会被雷劈!” 江愉帆一抖,当然都不好! 可是渣渣好恐怖,江愉帆咬着小手绢哭,如果小说写多了量变引起质变,第三道雷又下来了怎么办?可是三天不吃饭真的会被饿死的。 江愉帆躲在养心殿的墙角凄凄惨惨戚戚,没心情练字抄佛经修功德了…… 晚膳的时候,乾隆留了一大班人伺候用膳,摆明了不让江愉帆吃饭,江愉帆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满桌自己爱吃的饭菜,两眼泪汪汪。 “这几道菜赏给嘉妃,现在就过去。”突然,皇帝似乎想起了正在坐月子的嘉妃,指了几道菜——有菜有汤,有甜点——让一个小太监送去启祥宫。 “喳——”小太监麻溜地将那些菜装进食盒,躬身告安后向启祥宫走去。 江愉帆吞了吞口水,全是她的最爱啊!魂淡,竟然送给嘉妃了!嘉妃那怎么可能没有好吃的? 乾隆瞟了一眼怨愤羡慕,还有一丝委屈的江愉帆,见她眼中没有一丝嫉妒心中又软了软,但也只是微微勾了勾唇角,若无其事地开始动筷。 江愉帆动了动,眼睛一转计上心来:“皇上,我反正也没有事情做,我帮你去监视嘉妃好不好?” 乾隆仿佛没有听到,依旧吃着自己的。 江愉帆凑到他跟前:“皇上,嘉妃这两天一定有行动了,我去看看好不好?你的人马肯定没有我听到的多嘛!” 不等乾隆有任何动作,她又立刻快速地说道:“好了,你不说话就代表默认,默认就是同意了,那我这就走了!不用送啊,我会很快回来的!就这样!拜拜!” 一边大声说着,一边捂着耳朵就跑了出去。 后面吃饭的乾隆见此,手握着筷子半天没动,然后又突然噗地笑了出来,无奈地摇了摇头,夹起一块鸭肉,心中想着:嘉妃那边的鸭肉不知道有没有冷掉?那丫头可别白跑一趟。 第26章 送丧贴渣渣小醋 惩罚三天,江愉帆在嘉妃地方蹭了乾隆的赏赐一次,在娴妃的地方蹭了乾隆的赏赐一次,偷吃了乾隆的糕点两次,被发现两次,被打了脑门两次,江愉帆在第四天的时候就已经眼冒绿光了。 早膳一上桌,宫女还在陆陆续续地摆盘子,江愉帆早就“嗷呜”地扑了上去,才不管漏不漏馅,看到好吃的就吃。 乾隆满脸无奈,赶紧挥挥手让所有人都下去了,不然他还真怕这群人都被吓出毛病来。 “慢点吃,朕既然说了三日,自然说话算话,也没人会来和你抢!” 江愉帆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嚼了好半天才把口中的东西都咽下去,这才回道:“可是我一看到就控制不住,你这家伙太坏了!真的饿了我三天!” 乾隆挑了挑眉:“哦?是吗?你真的一餐都没吃?” 江愉帆垮了脸,还不忘趁机塞进去一块肉,三两下下肚后,这才继续说道:“那不算啊!都没有吃到什么。渣渣,我现在就只差一点点就是人了,你知不知道饿三天有多难受啊!” 乾隆瞟她一眼,不答话,自顾自吃起来,他能不知道?她可没少偷吃,明着没有吃一餐,事实上却没有饿过肚子。以前作弄过她一回,自从知道她是吃了苦也不吭声的性子,他也不真的闹过了。 江愉帆见装可怜没获得同情,瘪了瘪嘴,转眼恢复了正常的表情,美滋滋地恢复礼仪开始吃起饭来。 乾隆余光瞟见,果然如此地一笑。 说起江愉帆的礼仪,乾隆也不得不说自己的惊讶,自从他见到江愉帆后,只要她愿意,一言一行都完全符合这宫中的礼仪规范,而且那些礼仪在她做来行云流水,仿佛她自小就在这宫中,与生俱来一般。 乾隆有时候都忍不住想,难道这丫头真是天生该来到这里的? 吃完饭,江愉帆开始嘚瑟地朝着乾隆邀功:“渣渣呀,你猜,我这两天在嘉妃那里听到什么了?” 乾隆刚吃完饭,在庭院里散步,后面远远地跟着一串宫女太监,只有吴书来不远不近,眼观鼻鼻观心地跟着。 “哦,是什么?” 手指抚过一朵花,轻揉着花瓣下的嫩叶,乾隆漫不经心地开口。 江愉帆无趣地瘪瘪嘴,又马上兴致勃勃地开始讲起自己的见闻来,实在是她对嘉妃太佩服了! “你知道吗?很久以前,有两个女人为了某个原因一起结了盟,决定齐心协力攻克她们头上的敌人们,虽然敌人很强大,可是她们懂美人心计啊!她们两人又是国王偏爱的美人,又有合二为一的心计,于是头上的大山一座、一座、一座地被推掉了!就当她们马上就能废了最后一座大山的时候……有一天,变故发生了!”江愉帆双手背后,像个夫子一样地讲述着改编的故事,随着故事的起伏,语气还抑扬顿挫的。 只是乾隆听得就没那么高兴了……尤其是那句“国王偏爱的美人”。他的确看着嘉妃令妃那样的样貌觉得舒服喜欢,可被江愉帆这么大大咧咧地讲出来,他就有种老脸挂不住的感觉,甚至有一种名为心虚的感觉像个幽灵一样无知无觉地从心底偷偷地冒出来。 江愉帆并没在意乾隆的脸色,也完全没看到,继续讲着她的故事:“这两个女人都发现了这个悄悄发生的变故,她们两个各有各的心计,各有各的头脑,但是有一句话说的好:姜还是老的辣!当年轻的女人还在想着如何挽救这个变故的时候,年长的那个女人就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江愉帆说到这顿了很久,期待地看着乾隆,想从他眼中看到点好奇、急切来,然而她的关子还没卖够,她也还没拖到乾隆的好奇出现,一个江愉帆自认为十分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 “皇上,和亲王来了!” “恩?”乾隆回身,看了看空无一人的远处,有些疑问地发了一个单音。 吴书来手里揣着一样东西走上前来:“皇上,和亲王送来了一张帖子。” 乾隆也没急着接,只瞟了一眼外边问道:“他自己人呢?” 吴书来心里抹了一把汗,越来越觉得这贴身太监真难当啊!皇上越来越神秘恐怖,连和亲王都那么折腾人……“和亲王递完了帖子又走了,说不打扰您赏景,向太后娘娘请安去了。王爷吩咐奴才在皇上心情好时,将帖子递给您!” 乾隆这倒有了点反应,伸手示意,吴书来立刻将手里仿佛烫手一般的帖子递了上去。 江愉帆一看到那帖子就知道吴书来为什么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脱手了。“噗——”地笑了出来:“哈哈哈……他还真的开始这么干了啊!哈哈哈……” 而同样站在一起看到帖子的乾隆却面色铁青,重重地摔了帖子怒斥:“胡闹!” 吴书来终于看到了那张白晃晃很不吉利的帖子里的真实内容,他虽然不识字但是“和亲王”、“丧礼”这几个常用的字还是认得的啊! 顿时,他眼睛一闭,恨不得自戳双目当做什么都没看到过! 和亲王刚才还嬉皮笑脸地和他说话,怎么可能会办丧事!而且,还没见过亲自送自己丧礼帖子的人! 然后,他听到皇上说话了—— “你是说,他的的确确办了?而且‘开始’……难道还不是一次?” 吴书来知道皇上不是对自己说话,依旧什么都没说。 江愉帆满脸笑意,眼睛里全是好奇与蠢蠢欲动:“你那么聪明,你猜?” “朕一点都不想猜!”乾隆暴怒,江愉帆这态度还能说明什么?简直是胡闹!堂堂和硕亲王,竟然给自己治活丧! 只是乾隆如今因为江愉帆在身边,一发怒就控制气势,所以虽然声音暴怒,气势却不骇人,江愉帆也没那么害怕或者躲得远远的:“活丧诶,我都没见过,渣渣你去不去啊?” “去什么去?如此荒唐之事,他还真的想办了?朕决不会让他如此胡闹!” “你确定肯定以及一定能阻止他?” “……”乾隆默,他这个五弟他还真没什么*子治他,而且太后对他也好,什么事他往太后那一哭诉,连他这个亲儿子都要靠边站。不然这混小子能只递了一张帖子,人却跑去太后那了么? 其实乾隆对自己的几个亲弟弟都挺不错,就是传说中的圆明园阿哥,他最小的弟弟弘曕也很是纵容。当然,这背后的政治因素什么的我们不予考虑,毕竟在这天家,纯纯粹粹的感情是肯定不会存在的,别说皇家,就是普通人家还不得扯上利益关系?不然会说“亲兄弟明算账”吗? 乾隆气馁,前两天还觉得太后是后宫唯一贴心的呢,不过几天他就突然发现这唯一贴心的亲娘还有一个更疼宠喜爱的儿子。 渣渣绝对不承认自己年纪一大把的还吃醋了。 闷闷不乐地回了养心殿,乾隆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要好好治治弘昼。觉得自己娘不爱的乾隆现在看江愉帆真是不要太顺眼,要是可以的话,恨不得抱一下!唯一在他身边,而且也唯一有他这么一个朋友的人啊! 然后他心目中的唯一开口了:“诶,和亲王怎么不过来呢?都没能看到长相!听说他和他的福晋十分恩爱啊!真是你们爱新觉罗家难得算好的男人了!” 乾隆身上的气息瞬间黑化了…… 江愉帆还不自知,有些遗憾自己以前的浪费光阴,她在渣渣处理政事的时候很少关注的,连那些大臣王爷什么的,都是没仔细看过,没和自己知道的人名去对应过。 “你难得不觉得他办活丧很荒唐吗?”乾隆幽幽地打断江愉帆的出神,那语气酸的,也就他自己不知道。 不,还有一个同样迟钝的阿飘—— “是荒唐啊!史上留名的荒唐。只是渣渣,我说了你也别生气,他是你这个皇帝的弟弟,你的弟弟这样往自己身上泼墨水,是否你也有原因?起码在外人看来,总是有那么些可以联想的地方。其实,这个国家那么大,真正的人才,永远都是缺少的。” 江愉帆虽然对弘昼挺有好感,可乾隆是她的朋友,她当然知道谁更亲点,在她看来,面对那个风雨飘摇的未来,兄弟齐心比独自奋斗好了太多,而自污虽然法子好,可对乾隆就不那么好了,先不说后人,就是现在的朝堂也难保没有精明的人乱想。不过,江愉帆耸了耸肩,乾隆对政治更了解敏感,她也不能保证弘昼就真的那么无害,所以,她就多说一句,至于结果,那就乾隆自己决定咯! 江愉帆一本正经的话,让乾隆忘了拈酸,转而沉思去了,沉思的结果让江愉帆大为欢喜—— 因为,他们出宫去啦! 乾隆嘴里念叨着“七月治活丧,也不怕晦气!”,一脸不情愿地往和亲王后门走去——他可没那个脸在大臣们进进出出的大门出现,那还不表明了他支持弘昼荒唐? 忘了说了,今年有闰七月,七夕、中元节都有两个。所以弘昼办丧事正好在闰七月。 江愉帆抿着嘴偷笑,觉得渣渣真是别扭:“渣渣,我还没看过活丧怎么办呢,我们去看看吧!”摇了摇乾隆的手臂,江愉帆用软软的声音拜托着。 虽然感受不到江愉帆,可是乾隆的手随着她的动作而动作,仿佛手上的确有一只小小软软的手在轻摇着。 乾隆的心被她摇软了,看着外人看来空荡荡的手臂,突然诡异地一笑,凑到江愉帆耳边,低声、不动声色地说了什么。 江愉帆眼睛一亮,仿佛找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一般,连连点头,眼睛都笑弯了,只留一点点的小缝,不断闪着狡猾的光芒。 弘昼坐在大堂正中间的棺材里,身上穿着崭新的寿衣,左手鸡腿,右手一壶酒,左边一口,右边一口,然后就大喊一声:“你们王爷、阿玛都已经死了,你们就这么敷衍的?” “呜——王爷啊——”下面一片雪白披麻戴孝的人群立刻加倍地嚎了起来。 弘昼满意了,灌了一口酒,又皱起了粗粗的眉毛:“祭拜的人呢?怎么没了?爷发了那么多帖子就来了那么点!哪天爷归西了,也就这么点?” 这一次就没有上次的反应快了,弘昼连着喊了好几次,门口依旧空空的,连个奴才都没有影儿。 “人呢?死哪去了?”弘昼提高了声音。 下面的哭丧的人也发觉不对劲了,慢慢地哭声降了下来。 “永璧,你出去看看!”弘昼心里有些认真了,拿着鸡腿指了指最前面的大儿子。 第27章 戏和亲王偶相遇 派出大儿子的和亲王一边啃着鸡腿,一边挥舞着手让下面的妻妾奴才继续大声哭丧,然而,当他把手里的鸡腿都啃完了也没有看到永璧回来。 “这个混小子,干什么吃的,这点小事也办不好!”弘昼“啪”地扔掉一根鸡骨头,身子往前一倾,从供盘上又一用力扒了一只鸡翅膀,往嘴里一塞。 身子还没坐回来,鸡翅膀还没咬下第一口肉,就在他脸附近的那支蜡烛“呼”的一下灭了。 弘昼定格在那里,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正要含着鸡翅膀坐回去,“呼”地又一下,另一边的蜡烛也灭了。紧紧地闭了一下眼睛,几秒后再睁开,往灵堂扫视了一圈,满堂的白绸白幡纹丝不动,显示着刚才堂内没有一阵风吹来过。 身子一个激灵,弘昼重心不稳地往后一倒坐了回去,张着嘴巴含着鸡翅,眉毛皱得紧紧的。 下面的人并不知道上面发生的事情,见王爷终于没有训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让谁干嚎一上午也会受不了的,大家微微偷了一下懒,却也不敢真的不放出声来哭。 “咚咚咚……咚咚咚……”突然,弘昼感觉到屁股底下的棺材开始震动,先是他坐的那个位置,很细微,只是感觉屁、股底下的棺材板一动一动的,然后那一动一动的幅度越来越大,震动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弘昼整个人安静下来,凝眉看向手里打开了壶盖的酒壶,透过壶口,波动的水面告诉着他,他的感觉都不是幻想,这个棺材真的在动! 弘昼突然想到了今天还是闰七月十六,难道闰七月了鬼节还算是没过?他之前挑日子不是不知道,可并不当一回事。如今听着震动声越来越往上,已经蔓延到了棺材的两侧,弘昼背后开始冒冷汗,仿佛有一只冰冷的手伴随着那震动声,一点一点地从他脊椎爬上来,慢慢地向着他的脖子靠近。整个人坐在那里竟是一动也不敢动,两眼发直,呆呆地看着这惨白的灵堂。 不知怎的,这大白天的,外面艳阳高照,弘昼竟愣是感觉到一阵阴寒之气扑面而来,满室的白更是让人觉得阴森恐怖。 棺材的震动与敲击声越来越近,似乎已经在棺材口了!弘昼更是感到脖子上吹来一阵阵冷风…… “哎哟!”弘昼整个人都跳了起来,额头冒出了冷汗,鸡翅膀“啪嗒”掉在脚面上吓了他一大跳,一下子用惊人的速度眨眼就蹦出了棺材:“闭嘴闭嘴!嚎什么嚎!爷还没死呢!嚎成这样晦不晦气!” 一边喊着一边像背后有什么追着一样地奔出了门外。 背后,江愉帆一手扇子一手木条站在棺材边笑得见牙不见眼,一脸狐狸像。 “嘻嘻……原来和亲王胆子这么小啊!被吓到的样子真可爱!” 弘昼直到站在大太阳底下身子被晒暖了才缓缓呼出一口气,浓黑的眉毛皱得死紧死紧的,整个人都在纠结嘟囔着一个问题:“难道真的有鬼?” 回头望了望白惨惨的灵堂,屁、股似乎又传来那阵麻麻的震动感,和亲王整个人又狠狠地抖了抖。 不远的亭子里,眯着眼睛望着这边的乾隆嘴角缓缓勾起,在弘昼一顿三回头,脸色忽青忽白变换不断的时候突然出声:“弘昼——” 和亲王整个人都跳了一下,侧身一看,竟然看到他那皇帝四哥正站在亭子里对着他似笑非笑。 弘昼身子一抖,有些惊讶道:“四哥,你怎么来了?” 乾隆笑得更假了:“咦?你不是送了帖子让朕来参加你的丧礼吗?你这亲弟弟不幸去世了,朕身为兄长再忙也得来祭拜祭拜啊!” “不幸去世”那四个字可真是咬牙切齿。 弘昼整张脸都皱成了苦瓜,他当初送帖子可不是让皇帝亲自过来的啊!他只是告诉皇帝一声,他要办丧事收点丧礼,免得他这位皇帝四哥事后知道气大发了。一步一挪地走过去:“四哥,是弟弟糊涂了……”那话到了后半句含糊不清。 事到了如今,刚才在灵堂吓了一身冷汗的弘昼突然自己也后悔了,他要敛财要自污,什么方式不好,非要找这么晦气的!真想抽自己几巴掌! 乾隆“哼”地冷哼了一声,脸色不好地当做没听到,只是在眼睛瞟向灵堂门口看到笑嘻嘻出来的江愉帆时,不着痕迹地亮了亮。 弘昼苦着脸抬头,却在乾隆身后看到低眉顺眼的永璧,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个死小子,皇上来了你不会给你阿玛报个信嘛?瞧那没出息的样儿,一点机灵劲都没有!眼睛一转,又突然身子一松心头浮上了一点喜意,瞄了瞄不动声色的乾隆,斟酌着说道:“四哥,你看你也罚过我了,这事儿就算了吧!弟弟只是想知道自己身后事如何,看看这群不肖子孙以后怎么给我办丧事啊!” 说着,又狠狠瞪了永璧一眼,暗骂,死小子,跟着外人捉弄你亲阿玛,看爷回头怎么收拾你! 一直在边上做壁花的永璧真是莫名其妙,有苦说不出,接收了自己阿玛的狠狠一瞪后头低得更低了! 乾隆把一切看在眼里,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嘴角也隐晦地一翘后就立刻拉平:“怎么?朕赶走了几个大臣就是罚你?你还真打算丢人丢到这么多人面前!” “啊?”弘昼一呆,有点忐忑,有点不可置信地问道,“四哥你说你只是赶走了来祭拜的大臣?别的什么都没做?” “别的?哼!朕倒是还想做什么呢!只要你别一把年纪就跑到太后地方去抹眼泪!” 弘昼已经顾不上在儿子面前被揭糗事了,后背又出了一层白毛汗,刚才心头的那丝侥幸和窃喜不但烟消云散,连恐惧都又上升了一层! 乾隆当然知道弘昼问得是什么,可他就是不告诉他,让他没事自污办活丧!让他天天去太后那撒娇争宠!让他标榜好男人让帆儿惦记! 江愉帆整个人都趴在乾隆身上笑抽了,弘昼其实长得不怎么粗犷,没有满人的那种明显的健壮体格,当然乾隆也一样,他们两兄弟都偏于清秀的长相,自然,这是在满人中来说。 整体上来说,乾隆气质儒雅,明显的书生气息浓厚,只要不在外人面前,就不会出现政客的面无表情,或笑或怒都自有一番风流意气;弘昼同样有一副好样貌,但是相似的脸长在乾隆身上是书卷气,长在他身上就是痞气,尤其是他那两条浓眉,灵活得就像他的个性,随着他的神态表情一动一动的,乍一看,就觉得这人灵活不羁,当然,陌生人可能更偏向于觉得这人是个流氓! 所以说,江愉帆站在乾隆边上看弘昼变脸实在是太好玩了!明明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可表情什么的,活灵活现的没有一点奔四人的稳重,反而让江愉帆想到了“老顽童”,就是弘昼哭丧着脸时,她看见那两条随着主人心情低落而耷拉下来的眉毛都体会不到他的一点沮丧,只觉得太好笑太有趣了! 太后不会也是喜欢弘昼这张变幻多端的脸吧?江愉帆不怀好意地笑。 不得不说,江愉帆你很大程度上真相了。 乾隆也觉得很好笑,见到弘昼这么害怕的样子十分解气,可是……江愉帆,这有好笑到这种程度吗? 看到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弘昼看,乾隆上次吃到一半的小醋又回来了,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弘昼,心里想着:弘昼难道长得比朕讨人喜欢?皇额娘偏爱他,连帆儿一见他都那么开心,盯着他看得眼睛一眨也不眨! 弘昼可真是冤死了,江愉帆是来看戏的,当然盯着这场戏的主人公看了,难不成看同样是观众的乾隆? 这么一想,向来唯我独尊,自以为自己什么都最好的乾隆不高兴了,瞪了弘昼一眼,语气不善地说道:“把那些东西都收拾了!去书房,朕有话和你说!” 弘昼莫名其妙地觉得身上又开始发冷,心底的敬畏恐惧越来越多,十分爽快地立刻示意下人把东西都收拾干净了,一个也别留在府里! 可怜的弘昼,要是他知道灵堂的一切都是他亲爱的四哥的主意,而刚才的寒气是因为乾隆那不可明说的小别扭小心思,他那张本就有意思的脸不知道会出现什么精彩的表情! 江愉帆见乾隆要去谈正事了,想了想:“渣渣,我不和你一起去了,我想去街上看看,一个半时辰……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我回来找你好不好?” 乾隆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自己的荒唐弟弟,觉得江愉帆走了挺好,省得和弘昼呆在一起,要是乖巧的帆儿被带坏了怎么办?乾隆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理由,立刻点头同意了,眼神示意她出去了小心。 江愉帆点点头,明白他的意思,挥了挥手跑了出去。 走了江愉帆,乾隆立刻拉着弘昼去给自己的好弟弟进行爱的教育、爱国教育去了,大爷我最近焦头烂额,忙得要死,你还有这个闲心自污办活丧?既然你那么闲,那就出来溜溜吧!朕可是宽容大度的好哥哥! 不说弘昼的胆战心惊,怀疑天上下红雨,有苦说不出。话说另一头,江愉帆溜溜达达地出了和亲王府往天桥那边走去——这还是靠她五年前的记忆。京城繁华的街市很多,不过天桥那边却最热闹,各种各样失传的手艺物件都能在这里看到,一条街从头看到尾,对于现代人的江愉帆能流连着逛上一整天。 先是看了一场精彩的耍猴,看着机灵的小猴子又是鞠躬又是作揖,让坐下就坐下,让起立就起立,动作灵敏规范得就像电视里的军人,卖艺人随手一扔一点小食物做奖励,那只小猴子就立刻灵活地一蹦一抓抓到了手里,然后像个小孩子一样高兴地叫了几声,刷刷吃了起来。 江愉帆在人群的最前面,拍着手跟着人群大声叫“好”,看完了一整场这才依依不舍地往下面走。 天桥上卖艺的多,小摊贩也多,糖画、糖人、编绳、竹器,粗糙的有,精致小巧的同样不少。 江愉帆眼睛仿佛不够用,东看看西看看,刚想去看前方的木偶戏,就见到一个小姑娘从她身体里快速地穿了过去,还没等她回神,人群中就爆出一声:“有贼!” 江愉帆立刻回身,果然见到刚才的那个小姑娘在人群中七弯八拐灵活地穿梭,胸口紧紧护着什么。整张脸都涂满了灰,就剩下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江愉帆追了好几步,突然想到自己追上了也没有用,自己根本碰不到人呀!只好看着那女孩子和一个差不多大的男孩子碰了头,那有些憨厚的男孩喊了一声小什么的,然后拉着她跑了。 江愉帆往回走,事发的地方那失主还满脸苍白、颓丧地站在原地,估计是找了一圈没能找到小偷,周围的人有不忍心的纷纷上来劝解,有说这里就是第三只手多的,以后要小心;有劝着让他放宽心的…… 那人突然大喊了一句:“那是我一个月的工钱啊!这下子,我们一家怎么活!”然后整个人瘫在了地上。 江愉帆心情更不好了,只觉得刚才那个看上去有些可怜的小姑娘太过分了,就算自己过得不好,也不能偷人家的血汗钱啊!这天桥上的人大多都是生活不容易的! 第28章 老者细解异魂惑 灾难每天都在发生,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那位失主虽然可怜,但是热闹终会散去,同情心也不会一直持续,在场的十之八、九都是拼尽全力挣钱养家,对很多人来说同情归同情,但解囊相助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当自己与亲人的生活成为问题,同情心值几个钱? 那个满脸风霜的男子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江愉帆看到他满手的厚茧,但看得出来他今天穿的不差,起码干净整洁,不像是干劳力的。应该是因为刚领到钱的原因?而这却招致了暗处的偷儿。 江愉帆跟在这个失魂落魄的男子身后,看到他目光呆滞地回了一个十分简陋的家,看到里面的妇女从满脸喜意变成晴天霹雳,看到这两夫妻抱头痛哭,里屋更是传来此起彼伏的孩童哭声…… 江愉帆看了看周围的半旧房屋,很不好受地回转回去。 江愉帆蹲在一个小鱼摊旁边,眼睛直直地看着里面灵活地游来游去的鱼儿,好像刚才那小姑娘滴溜溜的大眼睛,她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 那个小姑娘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为什么明明应该是像天使一样的孩童却做着这样灰暗的事情呢? 她想到了那小姑娘偷到手后脸上发亮的笑意,那么感染人的笑容,背后却是那一家子的哭号。 江愉帆还没到将别人的苦难当做自己的苦难而痛苦这种慈悲神圣的地步,她只是突然陷入了自己的感慨与更遥远的联想里,从小女孩纯洁灿烂的笑容想到了单纯的人,从单纯的人想到了倘若这些人伤害了别人……她似乎发现了一种伤害,它起源于无知懵懂甚至善意,却可以让别人毁灭而无处责怪。 “多么可怕啊!被害者被彻底毁灭,伤害者依旧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被害的还要向害人的说一声‘谢谢’!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事情,可真的是比后妃之间的阴谋诡计更加狠毒与高明。” 江愉帆抖了抖,心中发寒,又立刻醒过神来,自己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啊!现在应该想办法帮帮可怜的那一家人。 最后看了一眼快活不知愁,游来游去的鱼儿,江愉帆拍拍衣裳站起身来,回头的时候一时没注意,一头撞上了一个一身青衫的老者。 “诶哟——老爷爷你没事吧!”江愉帆摸了摸被撞疼的额头,赶紧扶住眼前摇摇晃晃的老人。 手扶住老人的刹那,却震惊地立在当地。 “姑娘,你怎么了?”老人仿佛对于她的异状并不惊讶,慈善地微笑着看她。 江愉帆眼睛又瞪大了一圈,“老爷爷你看得到我?”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周围,路过的人们并没察觉这边的情况,甚至有人还毫无知觉地穿过了她伸出的一只手臂。没错,大家仍然看不到她啊! “你在这里,我自然能看到你。”老人依旧慈和地笑着,对于她的震惊满含包容。 江愉帆张了张嘴,却觉得那句话里似乎另有话意:“老爷爷……” “老朽在边上看了许久,姑娘可是有烦恼的事情?” “我……”江愉帆看向老人,她总觉得这位老人家不像是普通人,不说他能看到她,单从他自身看,虽然已经白发白须,可精神矍铄,眼中不时闪过的光芒带着历经世事的智慧,他一直都微笑着,不是平日里见惯了的那种客套,也不是亲和、友善,更像是……是……包容!江愉帆眼睛一亮,终于找到了能形容眼前老人的形容词!没错,就是包容!他的微笑是那种包容世人的微笑,就像是寺庙里的佛祖! 似是被这种微笑感染,江愉帆不知怎么,讲出了自己刚才的思考,讲出了自己从那么一件小小的偷窃,一路联想的历程,又回归现实,有些苦恼地说道:“我想帮助那一家人,可是一次的帮助只是治标不治本,我也想拯救那些年幼犯错的孩子,可我不是神,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即便有法子,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说出来。就在刚才那一瞬间,我很迷茫,不知道这世上的人真的有善良吗?人性本善还是性本恶呢?就说我自己,我很爱惜自己的生命,可为了我自己的一己之私,明知这个国家的苦难而袖手旁观真的对吗?曾经有很多很多的人,他们为了这个国家的未来而不惜牺牲一切,亲人骨肉,甚至是自己的生命,与他们相比,我似乎太渺小而自私。” 老人随着江愉帆的讲述,总在适当的地方配合地点头,当江愉帆最后一番话结束,他笑了,带着看透人心的明悟:“你不是早就做了决定吗?不要被外界迷惑,认清本心便可。” 江愉帆一惊:“老爷爷……我……你怎么知道我的决定?你到底是谁?” 老人清明睿智的眼睛认真地看着江愉帆:“五年前,地藏王殿,江姑娘不认识老朽了?” “地藏王菩萨!”江愉帆大惊,冲口而出,却又觉得这个真相丝毫不突兀。 老者缓缓地点头,白须下的笑意更加真切了几分。 “您怎么会来这里?” “解惑。”老者一手抚须,吐出简单的两个字。 江愉帆蹙了蹙眉,随即又舒展开,有些高兴地问道:“老爷爷,那个……我还能叫你老爷爷吗?”见老人慈祥地点头,“所以,老爷爷你能回答我的问题是吗?” 老人但笑不语。 江愉帆也不管,立刻抛掉了刚才那些莫须有的多愁善感,抓住了这个大好的机会,问了第一个也是她最关心的问题:“到底怎么样的透露天机是会被雷劈的呢?如果我三次之后真的变成了人,是否再怎么透露先机都没有关系了?老爷爷我想你也知道的吧,未来的事情太多啦,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说出去了……” 在老人了然的目光下,江愉帆的声音越来越低,似乎自己的小心思都被他看在了眼里。 好吧,她的确有小心思,如果在“不经意”间透露了先机不会被惩罚那就太好了! “老朽不知。”老人神色不变,吐出的话却让江愉帆脸色僵硬。 然而,江愉帆的小心思连乾隆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又何况是佛祖? “天雷乃是天谴,非人非神非佛可左右。” “啊?”江愉帆沮丧,“佛祖都不可以吗?” 老人神色肃穆:“即便神灵,亦不可与天地自然抗衡。佛家求道,非求抗天之力。” 江愉帆不禁也认真了表情,受教地点头,的确,大自然的力量值得所有人敬畏。 “天雷虽罕见,却也并非百年不遇,然而,蓝色的天雷却是老朽从未见过。你如今可能碰到凡人了?” 江愉帆点头,心被提到了半空,她上次那道诡异的天雷就是蓝色的,她被劈晕之前,看得清清楚楚!“不是在被雷劈了以后,而是在前不久,我让乾隆看了一本我们那里的话本,可能话本里有一些未来的事情,然后我就能碰到他了!” 老者抚须陷入沉思,半天,回过神来时便见到江愉帆忐忑不安地紧紧望着他。忍不住一笑:“你许是不会再有第三道雷了。” “真的?”江愉帆一喜,又立刻觉得这么好的事情下面肯定有转折、条件,“可是……有‘可是’对吧?” 老者轻笑:“你何日显身,何日成为凡人也不可知了。” 江愉帆听了神情复杂,一人沉默了半天在老者欣慰含笑的目光下放松了下来,释然一笑,又眨巴着眼睛,一脸纯真地说起别的:“老爷爷,事到如今我是一定不能成仙啦!现在您能告诉我实话了吧?像我们这样的异魂一定没有当初说的那样好成仙对不对?” 老人第一次哈哈大笑:“孺子可教!你是第一个认清了事实之人,以往之人皆以为是自身之过。不过——”老人神色一肃,“说是自身之过也没有错。异魂需龙气养身,帝王之家乃是贪嗔痴之首,不可动凡心,不可动妄念,不可因知先机而多口舌,身处淤泥而不染其身,固守百年而如一日。异魂想要成佛成仙固然比之常人简单,但唯一要过关的不是足够的功德,而是坚定不移的心性。” 江愉帆恍然,却又觉得菩萨说得很对,皇家的诱惑太多了,天天跟在皇帝身边,更是能感受到天下唯我独尊的滋味。如果连这些*都无法克服,如何能成仙成佛?但是有几个凡人能受得了诱惑?即便受得了,还有日日朝夕相对的日久生情,比如最早的第一位异魂;还有熟知未来的优越或者痛苦,如历史上的某一位和她自己。 “老爷爷,我不想着要长生不老,我有第二次生命已经很感谢上天,所以我不会放弃我的诺言,也不会改变我的决定!只是……我不知如何把握我的分寸……” 老人眼中露出赞赏,也不卖关子不隐瞒:“异魂降,天下乱。你可知为何?” 江愉帆郁闷地摇头,她一点都不相信这句判词!她怎么可能乱天下? “‘天下乱’可以是江山动荡,生灵涂炭,也可以是破而后立,日新月异。这不只是因为异魂的某些行为,更是因为它自身。异魂,即是先机。” 江愉帆喃喃:“异魂,即是先机?” 老人不管她的迷惑,只说道:“好了,老朽今日言无不尽,江姑娘也要切记诺言,莫忘老朽当日之话,保持本心,诸恶莫作,多修功德,尊诚守诺!” 声音渐渐飘远,江愉帆惊醒过来,然而眼前,早就空无一人,哪里还有那位慈眉善目的老者身影? 乾隆独自一人(暗处有多少人就不知道了)前来找人时,就看到江愉帆那丫头呆呆地站在原地,以为这丫头又犯起了痴,轻笑了一声,走到了她跟前:“怎么?跟朕请了两个时辰的假,就是来这里发呆的?可是这地方风水太好?” 江愉帆身子一跳,被吓回了神,揉了揉被他轻声低语而吹到气息的耳朵,突然想到了什么:“渣渣,你有带银子吗?” 乾隆笑:“看上什么东西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朕呢!” 江愉帆哼了一声:“别瞧不起人了!我是要帮助人!”说着拉着他往那户人家家里走去,一边将事情讲了一遍,“待会儿你就说你抓到了那个小偷,特意问了不少人才找到他们家送钱回来!他们真的很可怜的!” 乾隆拿着扇子敲了敲她的头:“你倒是好心!却让朕出钱!”脚下倒是没有停,不但按照她说的做了,还做得十分圆滑,那家人千恩万谢的,没有一点疑心。谁会想到有人平白无故送钱呢! 江愉帆看着乾隆快步离开这片狭小脏乱的地方小小吐了吐舌头,这不是有个很大很大的冤大头在,所以她才毫无顾忌地散发烂好心嘛!嘻嘻! 第29章 各出手显衬温情 江愉帆是个及时行乐的人,所有解决不了的烦心事都会被她塞巴塞巴塞进某个犄角旮旯鸟不拉屎的角落,等着哪天船到桥头自然直再提溜出来解决。 就像最开始时乾隆的怀疑就被她扔进了大脑的回收站,只享受着终于有人看见她的欢愉;就像前几天她身体的再一次实化,隐下了对异常的不安,只开心于能触摸到渣渣的事情。 所以,在天桥遇上了乾隆的江愉帆,抛掉了对佛祖最后一句话的困惑,专心地拉着渣渣同志逛起了街。 泥人、木雕、草编小狗;糖卷果、驴打滚、馓子麻花……玩的、吃的江愉帆打包了一大堆,之前只能看看的遗憾一下子全都满足了。 乾隆则是提着一部分东西眼角、嘴角都直抽,别人可不知道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姑娘,看着他一个大老爷们专门买这些妇孺喜欢的东西,不知道心里怎么想! 天快暗的时候乾隆终于威逼利诱拉着还意犹未尽想要看夜市的江愉帆回了宫,坐在养心殿的龙椅上,他可真是一脑门的汗,万分后悔当初看到她眼巴巴看着那些小东西的样儿一时的心软! 身为皇帝的渣渣实在是无法想象一个女人逛起街来的精力充沛不知疲倦。 江愉帆坐在边上一样一样地细细把玩着自己淘来的好东西,眉眼弯弯的,一看就是十分满足,乾隆看着,觉得这就跟她吃饱喝足时一个餍足的模样。 江愉帆觉得自己很是有良心,看在渣渣今天这么大方请她买了这么多东西的份上,打开了一包驴打滚,挑了一个递到他嘴边:“这个很好吃的,渣渣你试试?” 乾隆一愣,看着嘴边的食物,和江愉帆坦坦荡荡带着点期待的眼神,不知怎的,心里开始复杂起来,具体是什么样的情绪连他自己也搞不明白,犹豫了一下正准备同样坦荡地张口吃了时—— “启禀皇上,启祥宫来人说,九阿哥病了。” 江愉帆的手一下子缩了回去。 乾隆坐在那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江愉帆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条件反射就做了这个动作,不过她也不在意,将驴打滚塞进自己的嘴里,对乾隆说道:“渣渣你自己去启祥宫吧,我就在这里休息啦!” 虽然逛街的时候很痛快,可是回来后她也是会很累的! 乾隆的心底闪过失落,不过立刻被九阿哥的事情替代,想到那话本里根本就没有九阿哥这个皇子,对于自己这第九个儿子的结局已经有了猜测,心底泛起的,不知是疼痛还是一次次丧子之后的麻木。 “摆驾启祥宫。”乾隆那些想法也不过一瞬,冲着江愉帆点了点头便起身去看小九了,即便知道结局,他也是想要尽力的。 江愉帆看着满桌的东西,突然觉得没那么大的兴趣了,“果然剩下我一个人太无聊了!”自认为找到了原因,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收起了一堆的东西,江愉帆便恹恹地趴到了床上。 另一头,九阿哥的确病了,才变得白嫩嫩的小脸蛋烧得红红的,让人见了就心中怜惜不忍。 乾隆沉着脸招来了诊治的太医,但是那些太医也不是神仙,九阿哥这么小,很多药都不能用,即便开了药,也不能灌进去多少,只能间接地通过乳母的奶水来达到一些治疗效果。 但是孩子这么小,本来一点点风寒就可能要了命,烧成这样是否能康复,退烧后有没有后遗症无人可知,这群信奉中庸之道的太医更加不会打包票。 嘉妃哭得两眼通红,牢牢地守在九阿哥床前细心照料,见到乾隆来了更是如见到了主心骨,一脸信任依赖。 然而已经有所觉的乾隆心中并没有多少波动,嘉妃的手段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高明,如今这副六神无主的小女人样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他也看不清。唯一的触动,也就是眼前的小九了,嘉妃有些早产,小九生下来就比较弱。这份早产乾隆不可否认,自己是主要的推动者。 敲打了一遍宫人,吩咐两个主治的太医在宫内日夜守候,无视嘉妃殷切含泪的眼睛,乾隆没有留恋地走出了启祥宫。 在通往养心殿的路上走了不到一半,又遇上了太后宫里的公公,传话说太后请皇上过去。 无法,即便十分疲累,乾隆还是不得不回头转了方向。 慈宁宫灯火通明,时间已经不早,要不是皇帝今天出了宫,太后也不会这个时候还找他。所以,太后也不拐弯抹角了,从嬷嬷手中接过一本册子放到了乾隆眼前:“皇帝啊,最近国事很忙吗?” 太后问得很隐晦,可是放在乾隆面前的册子却一点都不隐晦——那是敬事房用来记载后妃的临幸以及是否留子以备受孕之征的。 乾隆看着这一个多月的空白眨眼便明白了太后的意思,只是他都快四十的人了,自己亲娘还来管他这方面的事情,这张老脸还真是挂不住。 “皇额娘……” 太后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不需乾隆说完,便轻轻拍了拍他的手:“不是哀家多管,只是担心你的身子,听娴贵妃说起,这才有些操心,只要皇帝好好的,哀家也懒的管这些琐事。” 太后可不是笨蛋,这册子是娴贵妃送来的,她在想什么太后一清二楚。本可以不理睬的,可是她也担忧皇帝儿子的身子,毕竟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一个月不进后宫,前朝她也没有听说有什么事,这个现象与从前实在是太不相符了! 乾隆当然也想到了这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知道自己在老娘、的心里一直是个不可一日无色的形象,就算是事实他也很尴尬很郁闷,由此便对无事生非的娴贵妃恼怒起来。朕进不进后宫关你什么事?就算进了你以为会翻你的牌子?不过做了贵妃就开始张扬起来,果然是扶不起的阿斗! 皇帝对着太后再三保证自己身体很好,只是最近开始修身养性了而已。 “既然如此,今年小选结束,明年就是大选了,到时就多挑几个身份、品貌好的充盈后宫。”太后想起了皇帝曾提起过的小选包衣之事,想着可能是这后宫的人让他冷了心厌恶了?越想越觉得很有这个可能,既然如此,那新进宫的秀女肯定就不一样了,这些人不但系出名门,而且还是十多岁的少女,城府再深也不会如同如今的后妃。 乾隆虽然依旧没有多大的热情,但是也没觉得有何不对,他的确对现在宫里的人相看两生厌,恨不得对这后宫大清洗一番。如此,注入新的血液是必然的。 “一切都听皇额娘的。” 母子两人达成了一致的意见又说了一番母慈子孝的贴心话后,乾隆才带着心底的恼怒离开。 他是很重视嫡子的,心中也一直希望着百年之后能够有嫡子继位。娴贵妃成为继后是基本确定的事情,不同于以往的冷落,多加宠幸乌拉那拉氏这在封她做贵妃时就已经决定了。然而近日娴贵妃的举动让他十分不快,身为后妃,这还没当上皇后呢,就管起了他进不进后宫的事,娴贵妃这种愚蠢大胆的行为,比嘉妃的小动作还让他不快。 一身寒气地进了寝殿,大手一挥就将所有的宫人赶了出去,往室内巡视了一圈,就看到江愉帆趴睡在榻上,那位置正处在烛光的阴影里,不仔细看还真看不见。 拿着烛台凑近了些,江愉帆半个脸埋在枕头里,红润的小嘴微微嘟着,薄薄的鼻翼随着轻浅均匀的呼吸一扇一扇,不知是梦到了什么,眉头轻轻地蹙了起来,显是睡得不怎么安稳。 乾隆蹲下身,指尖忍不住覆上她的眉间,虽然碰不到,但似乎江愉帆却感受到了,小丘似的褶皱一点一点地舒展开来,最后沉沉睡去。 “呵——”乾隆的指停留在那片虚空中,愉悦地轻笑起来,进殿时的烦躁恼怒烟消云散。 也许是乾隆那晚毫不留恋地离开彻底刺激威胁到了嘉妃,在江愉帆还没对乾隆说出当日被和亲王打断的后半段话,嘉妃已经有了行动。 乾隆看着手里原本大半年都查不到,如今终于“破除万难”查到的“真相”,嘴角讽刺地勾了起来。 “呀!她的动作怎么这么快?我都还没和你说呢!”江愉帆看到乾隆手里的密折惊叹。 “狗急跳墙了呗!”乾隆嘲讽地说道。 “你又做了什么?当时她可是说了只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才这么做的!似乎这一次的联盟十分重要难得。” “魏清泰前几日升了职,正好管着金三宝,倘若这一件,她还能忍耐,而小九生病,朕又只是去去便回,她便再也忍不住了!” “啊?”江愉帆无法理解,“就因为你在启祥宫呆的时间不够长?”嘉妃可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黄雀啊!有这么冲动吗? “咳咳——”乾隆脸上浮现尴尬,突然心虚地不知道怎么开口……以往小四、小八生病受伤,即便什么事也没有,他对嘉妃都十分亲近温和,像那晚的情况,不说软语安慰,就是留宿都是十分正常的。但是,那天,他什么都没有做,面对嘉妃脆弱依赖的眼神,也没有碰她一下。 就像是一直都在热恋中的人,突然恋人对你不亲热了,即便没有冷言冷语,这也够让人心惊的了。 事实如此,然而乾隆张了张口,看着江愉帆带着问号的眼睛,一个字都说不出,他似乎越来越难以在江愉帆的面前提起这些后妃了……乾隆突然意识到这长期被他忽略的一点,皱着眉愣住了。 第30章 令妃释巧言令色 乾隆无法理解自己现在的感觉,但是做了十多年的皇帝,他完全没有在这种小事上压抑自己内心的想法,再说江愉帆本来就是未出阁的女子——即便已经二十三岁了,不在她面前说起后宫之事也没什么不对。 抓起桌上的密折:“朕去趟延禧宫,你就在这里等着朕。” 江愉帆不愿意了:“为什么啊?我也要去!我还想看……看你打算怎么做呢!” 乾隆嗤笑:“你是想看戏吧!”看着她瞬间鼓起来的包子脸恨不得亲自戳上几下。 江愉帆不甘心地嘟了嘟嘴,带着微微的小撒娇:“以前我不都是跟着你去的,为什么这次不让?” 这种自然而然的亲昵与撒娇是日积月累下慢慢形成的,当事人两人都没有任何发觉。 乾隆脸僵硬了,现在他一想起江愉帆曾经亲眼看着他和后妃调、情,甚至敦、伦、行、房,他就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难受的,恨不得拿块抹布把她的记忆全给抹咯! 当初他就当她是个陌生人,还是个随时可能被他灭了的陌生人,所以根本不在意,如今两人关系日益亲近,这感觉就像自己在她面前脱光了衣服一样,太难堪太难以面对了! “你不是不喜欢令妃?上次去了一趟延禧宫就情绪不对了,朕可不想你又和朕吵一架!” 江愉帆眯着眼睛回忆了一下,上次不就是偷听令妃墙角的那一次?这么说起来,的确是这样,那次和渣渣的吵架,她这么容易爆发,因为令妃而对渣渣的迁怒绝对占有一定分量,不过……渣渣怎么知道? 江愉帆摸着下巴歪着脑袋,眼睛里明晃晃的是这个问句。 乾隆十分得意:“就你那点小心思?朕有什么不知道的!” “哼!”江愉帆冲他皱了皱鼻子,“不去就不去,我也懒得看见她!” 乾隆连连点头,一脸赞同道:“对对对!所以你就好好呆在这里,朕让吴书来把御膳房新做的点心送上来。等到哪天,她真的完了,朕再请你去看戏!” 江愉帆满意了,小手一挥:“好吧!那你下去吧!” 乾隆脸一黑,拿着密折拍了她脑袋一下:“小丫头,真是越来越胆大包天了!” 吴书来送进来的点心让江愉帆一愣之后,十分高兴。因为这些点心都是前几日她在天桥上看到的、爱吃的点心。只不过渣渣嫌弃外面的吃食不干净,不让她多买多吃。没想到回宫后他竟然让御膳房的人去做了。 江愉帆笑眯眯地咬了一口糖卷果,想到渣渣出门时的黑脸,嘿嘿地笑了起来,皇帝真不好过啊,跟一班老奸巨猾的大臣勾心斗角也就算了,回头还不能休息,还得和一群后妃演戏算计,啧啧!真可怜! 被江愉帆同情的乾隆怒气冲冲地一路往延禧宫而去,引起路上宫女太监的诧异无数,最终到达目的地——延禧宫。 “令妃呢!”一进门,见接驾的人里面没有令妃的影子,乾隆的眼睛眯了眯,语调平平,不带一丝温度地问道。 “回皇上,令妃娘娘每日这时候都在佛堂念经祈福,不知皇上驾到,皇上恕罪!”人群里一个大宫女模样的宫女颤声回答。 “祈福?”乾隆冷冷地反问,心里一阵冷笑,令妃可真是好手段,好灵的耳朵,面上是显而易见的嘲讽怒气,“祈福到朕来了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佛堂,修在西北角吗?” 地下的人一惊,个个不知所措,西北角是什么地方?离皇帝寝宫最远的地方,不是冷宫胜似冷宫啊! 身为心腹的冬雪腊梅更是惶恐,原本只是听说皇上往延禧宫来了,娘娘想要做出为先后祈福、为皇上大清祈福的样子得到皇上怜惜的,怎么今天的皇上这么生气,不但没有按照她们想的那样往佛堂而去,反而站在原地发怒了!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令妃终于“匆匆”而来,一脸惶恐地跪下请安,“不知皇上驾到,臣妾有失远迎,臣妾该死!” 乾隆对于她惶恐不安、楚楚可怜的模样无动于衷,反而冷静地问:“不是在佛堂不知道朕来了吗?怎么这会儿又出来了?” 令妃脸一下子白了,她再迟钝也知道皇帝今天是来者不善了,然而她却不知为何,尽管心中有个隐隐约约的猜测,可她却不敢相信! “皇上恕罪,臣妾该死!”也不辩解,只一个劲地认错。 乾隆看着令妃一身素衣梨花带雨的样子索然无味,也不和她纠缠于这件事情,这可不是他今天来的目的。 “该死?你的确该死!”皇上突然大怒,猛然提高的声音让所有人都紧紧地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看看你做的好事!吃什么斋念什么佛?少害一个人就是天大的善事了!”皇帝砸下一本折子在令妃眼前,折子的边角擦过她的脸颊,刮得生疼。 令妃哭得伤心欲绝,更是多了几分委屈无辜。 那副无辜的样子乾隆看得可真是假得反胃,和江愉帆的天真无辜比起来是一个天一个地! 令妃哭得唯美凄惨,还不忘为自己辩护:“臣妾不知道皇上听到了什么流言如此大怒,可是,皇上!您这样说臣妾,臣妾还有何颜面存活于世啊!” 那一声皇上喊得可真是情真意切,闻者伤心。 “哼!当日你也是如此在皇后灵前哭得凄惨,亏朕当初还相信你对皇后的赤诚之心,谁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毒害先后之子还敢在先后灵前哭诉,你就不怕先后在地下不安,得到报应吗!” 令妃整个人都抖了一下,这一次是真正的从心底发寒,不是怕报应,而是皇上竟然知道了这件事!但是她马上就反应了过来,连爬几步抱住皇帝的腿大哭喊冤:“皇上冤枉啊!皇后娘娘对臣妾有再造之恩,臣妾怎么会做这样狼心狗肺之事,即便不提这些,七阿哥也是皇上的孩子,臣妾怎么会大胆狠毒到残害皇上的骨肉呢!” 令妃哭得哽咽,却坚持诉说着自己对皇后的感恩,对皇上的爱慕,从最初的相遇相识说起,单纯的只是皇帝临幸宫女,被她说的如同是最珍贵最幸福浪漫的事情,她对皇上的爱慕更是深似海,只会喜爱皇上的孩子,怎么可能伤害他们? 乾隆的表情慢慢软化,连最初滔天的怒气也一点点消退,望着脚边眼睛红肿可怜柔弱的令妃,在她哭诉了整整半个时辰的时间后,终于将她扶了起来。 令妃嗓子都哭哑了,见皇上终于软化扶起了她,心中一喜,却不敢半分表露。 乾隆叹了一口气,“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无辜,那这些人证物证是怎么回事?”说着,指了指地上的折子。 令妃这时已经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心中暗恨嘉妃的背信弃义,脑子却飞快转着如何脱身。 “臣妾问心无愧,没有做过的事情,臣妾不信还有人能硬生生染白成黑,臣妾愿意当面对证以证臣妾的清白!” 乾隆挑了挑眉,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令妃:“是吗?既然你没做过,那这些东西必然是有人伪造,你觉得,会是谁?” 令妃有些疑惑,皇上为何不再提当堂对证的事?就这么相信她了吗?皇上的态度她摸不透,现在问她陷害之人,是试探还是真的信任呢? “臣妾不知何时得罪了哪位姐姐妹妹,请皇上为臣妾做主!”最终她还是选择了保守的回答,但话里话外同样透露了对其他后妃的怀疑。 江愉帆吃完了点心,想到前几天在天桥看到的事情,便想着再写本小说之类的东西,虽然说她可能不会再被雷劈,但是要透露未来的事情,她还是谨慎一点的好。 等到她构思完了一整个大纲,准备开始写的时候,就看到渣渣回来了。 “你回来啦!”江愉帆也不写了,放下笔跑到他身边,“怎么样?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乾隆幽幽地看了红光满面的江愉帆一眼,慢吞吞地坐到了龙椅上,把江愉帆弄得莫名其妙。 当乾隆被磨得终于把过程讲了一遍后,江愉帆就笑喷了! “哈哈——渣渣,可真有你的!你竟然让她哭了一个小时!天啊,她的眼泪难道不会干吗?” 乾隆一脸菜色,估计是又想到令妃那酸不溜秋的“美好回忆”了。 “诶,我说,你们之间的爱情真的那么美好?”江愉帆才不管他的表情,眨着眼睛,八卦兮兮地问。 乾隆拿了本书拍到她脸上,把她的头推远了点,深深地叹了口气:“你还真信她的?朕今日可算是见到令妃的巧舌如簧了!”随即讽刺地一笑,“朕当初可真没给错封号,‘巧言令色’不就是说她?” “朕今日倘若不是早有所觉,只是单纯地前去问罪,还真不能保证会不会被她说动——”转眼见到江愉帆鄙视的目光,乾隆又转了话头,“就凭她哭了半个时辰还梨花带雨惹人怜惜,有些人嚎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完全没法比。” 江愉帆脸黑了,她不就哭了这么一次?她这是真性情好不好! 乾隆看她也不高兴了,自己的心情就好了不少,所以说,快乐果然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的。不过可不能让她太不高兴了,那样的话,凄惨的又是乾隆自己了。 “今日的点心怎么样?味道可好?” 江愉帆送给他一个白眼,从自己的桌上拿起一叠点心重重地放到他面前:“给你留着呢!自己吃!” 乾隆一看,一个碟子里放了各色的吃食,看来是她每样都留了一些集中放到了一起,心口好像被一股暖流划过,暖暖的,痒痒的,乾隆的心情彻底好了起来。余光撇到她还闷闷不乐嘟着嘴,心底好笑,递了一块豌豆黄过去,苦大仇深地说:“你不知道,朕坐在那里看她哭有多累,还是帆儿好,知道给朕留点心!” 江愉帆忍不住“噗嗤”笑了,但立刻止住,一记冷哼:“活该!每次给我一棒又递个甜枣,把我当什么了!这些东西,你也别吃了,我不给了!”说着端走了那叠点心,只剩下他手里拿着的那块孤零零的豌豆黄! 第31章 渐生情双显端倪 乾隆十三年八月,四川地震。 地动在古代都被看成是不详之兆,四川的地震让乾隆又开始忙碌起来,心情更加烦躁,宫内的事情一时半刻解决不了,原本他已经布下了局,只耐心等着结果,然而地动的出现,让他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失德? 虽然江愉帆好好地给他普及了一下关于地震的知识,博闻广记的乾隆也算接受能力比较强地接受了,但心头的那一丝阴霾并没有退去。 江愉帆也不得不暂停了手头正开始的小说,转换成了另一个故事。这个故事以现代的四川地震为背景,同样是关于爱情的故事,但讲述的是在地震灾难中男女主角的相遇、相识、相爱。 当然,为了真正的目的,男女主的身份各有特点,男主是救震抗灾的士兵,女主是医疗队的医生。 江愉帆阅读广泛,记忆力好,加上她去世前的确发生过重大的地震,所以她还曾特意了解过这方面的知识,因此对于救震抗灾的具体措施和行动还是比较熟悉的。 灾难并不会等人,江愉帆为了赶时间连续熬了近半个月的夜,也不在乎这个故事是否粗糙,只是努力地把自己要写的东西全都写了进去。 半个月的不眠不休,甚至连吃喝都囫囵解决,即便是魂体,江愉帆的脸都苍白虚弱。当乾隆拿到那本书的时候,心里的滋味实在难以辨别。 上一次,乾隆被所谓的“乾隆野史”恶心得不行,别看他在江愉帆面前一副高深莫测、眼光独特、洞察先机的样子,事实上他是硬生生被那几个未来的事件转移了注意力。连续一个月,只要一看到对景的人和物就忍不住想把他们抹了!比如那淑芳斋,比如令妃、如今的娴贵妃。就是看到五阿哥永琪,他都常常忍不住用审视的目光去看这个玉雪聪明的儿子,脑子里时不时地浮现出书里那个不孝不悌,脑子有病的五阿哥。 乾隆看完书就觉得那个五阿哥脑子肯定有毛病,不然能喜欢上要相貌没相貌,要文采没文采,要品德没品德,什么都没有还疯疯癫癫的女流氓吗? 综上所述,乾隆是真的怕了江愉帆的书了啊!哪怕如今这本书名十分正经——《四川地震》。江愉帆回忆过去的知识都死了无数脑细胞,根本没精力再想个多美好的书名了! 不过那也是一瞬的条件反射,只因为奶奶、的书太强大,转眼乾隆便恢复了正常,立刻明白了江愉帆这么做的用意。这几日他自己也没有好好休息过,所以江愉帆不眠不休的状态他有所察觉但没有空仔细观察,只因问了她,她也就匆匆答了一句:“我在写书!”然后就不理人了。 乾隆终于知道江愉帆几日辛苦的原因,虽然心中情绪翻滚,但被他很理智地压抑到了最深处,转头仔细看起了这本书。 江愉帆的字很不错,乾隆拿到的就是她的原稿,其中还有不少修改的痕迹,估计是时间实在太紧了。书里展现的世界是乾隆闻所未闻的,不同于上一本的清朝背景,这一本真正以现代为背景的小说让乾隆从某一角看到了江愉帆曾经生活的那个世界,管中窥豹,却足以让他惊叹,甚至大受冲击。 忽略里面的国家名称、领导人姓氏,所谓的“飞机”、“汽车”,提炼出对自己有用的所有理论信息,对于不懂的现代词汇又一一向江愉帆讨教,两人对这本书又谈论了一日一夜,乾隆一夜未睡,直接上了朝,下朝后抓着和亲王和几个心腹大臣开始研究起这些救灾的事项。 不提众人的反应如何,当乾隆走出养心殿正殿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至少十八个时辰未睡的乾隆却没有一丝疲倦,讨论时的兴奋激动似乎还残留着。 “皇上,几位娘娘送了些汤水点心来,您可要用些?”吴书来见皇上出来了,想到偏殿的那一堆汤汤水水,隐晦地抽搐着嘴角问。 “哦?有哪些人送来了?”乾隆挑挑眉,似乎心情挺好地问。 “回皇上,最先送来的是令妃,之后陆陆续续嘉妃、纯妃、娴贵妃、舒妃、愉妃都送了吃食过来。” 愉妃?乾隆脑子里半天才搜寻出一个人影,她比娴贵妃还要“老资历”,也更加的默默无闻,如果不是生了永琪,可能他早就想不起有这么一个人了,想不到今日竟然也跟了风? 可有可无地“恩”了一声,乾隆摆摆手不在意地走向了寝宫。 吴书来低下头,感叹着下面几个小崽子又有好口福了! 进了内殿第一件事,就是把视线投向了屏风外的小榻上,然而让乾隆惊讶的是,那上面竟然没有人? 心中一惊,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帆儿出事了!心慌地快步走到自己的龙床前,果然!江愉帆正闭着眼睛躺在上面。 “帆儿!”乾隆心里好像被一根尖利的木棒重重地刺了一下,熟悉的场景让他悔恨不已,早知她又受了伤,自己就不该在养心殿呆了整整一天! 乾隆忘记了,即便江愉帆被雷劈了他也根本帮不上忙,早知晚知又有何区别?而且,他根本碰不到江愉帆。 “帆儿,你听得到我说话吗?”但是,此刻的乾隆并没有想那么多,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一次,帆儿又要躺多久?痛多久? 也许,这便是关心则乱了。 “唔,渣渣……别吵……我好困!”江愉帆被乾隆的大嗓门给惊醒了,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又挡不住睡意继续沉入了梦里。 “呃……”乾隆顿住了,侧身坐在床边呆了半响才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没良心的丫头,朕真是白担心了!” 说着,身子一松,顺势也躺了下来。知道江愉帆好好的,没有事情,乾隆心底的愉悦就像泉眼里的泉水,突突地冒出来,止都止不住。 侧过头,看着她依旧有些苍白的面孔,乾隆咧开了嘴,在半昏暗里,莫名地笑着,他也说不清自己的感受,只是觉得在看到她时心里便满满的,知道她出事时,就一阵刺痛,而得知她没事后,就如同遇上了巨大的惊喜。他一眼不错地看着江愉帆的侧脸,手忍不住摸上自己的心口,这种感觉他从来没有过。 是感激吗?这一次江愉帆不只是帮他解决了四川地动的问题,那些东西闻所未闻却极其有用,从地动防护救人到灾后防疫重建,详细细致,周全完善,尤其是医疗方面,虽然不少先进的手段不能使用,但是可用的那些就已经深具价值,这些方法不仅可用于地动,同样对水涝旱灾等其他灾害有着重要的借鉴意义。而未来部队的管理和职能也让他从另一个新的角度来看待朝廷的军队…… 可是感激会是这样的情绪吗?乾隆迷惑了,他很少真心实意地感谢一个人,所以他不明白,自己现在这样是因为过于感激了吗? 迷茫地看着睡得酣甜的江愉帆,乾隆看着看着也忍不住缓缓睡去,只是嘴角的弧度虽小,却一直存在。 江愉帆一直到第二天的傍晚才醒过来,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龙床上,一阵迷茫。她不是睡在榻上吗?想了半天没有想通,也就暂时放下了。起身下床就看到桌上摆满了饭菜,且样样都是合她口味的。心中一暖,念了一句:“算你有良心!”语气里满是笑意。 简单洗漱了一番,又美美地享用了半个月以来最丰盛的一餐,江愉帆心情很好地往养心殿正殿而去。 “渣渣,你……咦?人呢?”兴冲冲地走进大殿,结果却看到里面天还没黑就灯火通明,而人,一个都没有! 去哪了?江愉帆把整个养心殿都转了一圈,除了不见渣渣以及常跟在他身边的那群宫人,其他的公公宫女都还在各自岗位上呆着。 难道是出去了?这也是江愉帆能猜到的唯一可能了,只是早就习惯了乾隆每日这时候呆在养心殿的江愉帆很纳闷,这时候渣渣能去哪里?在这宫里,没了乾隆,说都看不见她,她想问一问也没处问去。 本来兴致高昂的江愉帆好像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窝在龙椅上等了半个小时,还是不见渣渣的影子,只好放弃,决定自己出去逛逛。 已经是八月,又加上今年有个闰七月,所以这时候的日长已经变短了,江愉帆走出养心殿没多久,天就暗了下来,但依旧没看到乾隆的身影。 “算了,我还是去找牛头马面吧!好久没见他们了!” 八月桂花开,又是临近十五,江愉帆找了一个桂花飘香还能清楚赏月的亭子,拿出一个微小的铃铛,冲着空中使劲地摇个不停。 铃铛左右摇晃,未闻声响。 “吵死了吵死了!死阿帆,摇一下就好了,我们耳朵没聋呢!”牛头咋咋呼呼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紧接着两个身影从黑暗中显现出来。 “哇,原来你们真的能听到!”江愉帆惊喜地收起铃铛,小心翼翼地藏进袖口,这可是好东西啊!果然马面君很靠谱,给的东西就是不一般。 “废话!不然给你干什么?”牛头学会了江愉帆的白眼,这不,立刻冲天翻了一个。 “今天怎么有空?”还是马面君厚道,关心了江愉帆一句。 “诶?你知道我最近很忙?”江愉帆惊讶了。 “恩,四川那边少了不少枉死魂,是你做的吧!”马面君淡淡地点头,但是江愉帆就是从中听出了几分高兴。 “啧啧,看不出来啊,我还以为你除了吃就只会吃呢!”牛头在边上啧啧称奇。 江愉帆无视那个讨人厌的,笑眯眯地对马面君说道:“应该不是的,我昨天才把东西告诉乾隆,没那么快吧?” “今日因,明日果,本就是眨眼的事情。” 江愉帆眨眨眼,觉得这鬼神之事真玄乎:“是吗?我是不太懂你们的事,不过如果真的有效,那就太好了!” 牛头不甘寂寞,硬生生地挤进来:“阿帆啊,你大晚上的叫我们来干什么?我们正在勾魂呢,就听到你那铃铛响个不停!” 江愉帆没想到他们正在办差,有些不好意思了:“没打扰你们吧?我就是找不到渣渣,又觉得很久没见你们了,所以趁空想来找你们聚聚。” “乾隆?”马面君眼中闪过疑惑,“他在钟粹宫,你不是一直在他身边?” 钟粹宫?那不是舒妃的寝宫?江愉帆的心情突然连续低落了几个级别,冲着马面笑了笑:“我怎么可能寸步不离跟着他,你忘了?我已经快变成凡人了。” 第32章 两处登高两处心 九月九日重阳节将临,四川地动发生后的第一个好消息在初五也传到了朝廷,宫内宫外气氛一片和乐轻松。 从初一开始,乾隆的御案前就陈设了菊花,每日的点心糕点也开始呈上了重阳糕,尤其是初五以后,御花园里赏菊花的宫妃络绎不绝。 在这个重阳糕、菊花酒、迎霜麻辣兔、螃蟹纷纷上桌的时节,作为吃货的江愉帆本该是最幸福的时候,可是,最近的阿飘很难受。 因为,她和渣渣之间的气氛变得很奇怪。 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江愉帆趴在窗前,支着脑袋看着窗外的菊花皱紧了眉头。 一开始是她听到马面说渣渣去了钟粹宫,她脑子就滞了一下,然后心底的不高兴一点点泛上来,之后也无心聊天,只觉得脑子乱乱的,不知道说了一些什么以后就回来了。 回来时,寝宫里漆黑一片,渣渣还没回来,她知道,渣渣今晚肯定是在舒妃那里过夜了。 从前渣渣临幸后妃都是在养心殿专门的偏殿的,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就再也不让太监把后妃带到养心殿来了,有时候她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吧?有那么一段时间,她睡在屏风外看到渣渣半夜回来就十分尴尬,估计渣渣也不喜欢。 也许是睡了一天一夜,所以精神充沛,江愉帆那一晚辗转反侧,脑子里走马灯般晃过各种场景,快天亮的时候,她终于发现,自己心里很难受,还有浓浓的失落,因为渣渣去了钟粹宫。 为什么呢? 江愉帆从榻上爬起来,捂着心口抱着膝盖坐在黑暗里,脸上带着慌乱。她似乎对渣渣产生了霸占的心理。习惯了每天和渣渣在一起,现在渣渣不在了,她立刻就不好受了。 这是不对的! 这是江愉帆的第一个反应。她太了解渣渣除了她的朋友这一身份外,还有其他身份了。他是很多孩子的父亲,是后宫一群女人的丈夫,还是个清朝的皇帝,她就算是他最好的朋友,也不能霸占他所有的时间啊! 这一个多月同吃同住同睡的时时刻刻相处,她把这不正常的现象当成是正常的,理所当然的了! 江愉帆突然觉得自己太依赖渣渣了,前车之鉴就在那里,她如今也快要变成凡人了,这样浓重的依赖,等到她真的变成了人怎么办?当她的任务完成,她打算离开皇宫游遍天下的,那时候,她肯定是孤身一人啊!而且,即便是最亲密的闺蜜,也没有两个人无时不刻黏在一起的! 于是,发现丧失了独立性的她开始学着给双方留一点*的空间。渣渣上朝、批折子、召见大臣的时候她都独自呆在偏殿,或者出去找牛头马面聊天玩闹,再不然看看御花园的风景,等到吃饭或傍晚的时候再回去。 她以为渣渣会奇怪,进而会问她,这样的话她就把自己的想法和他说一下,她都准备好说辞了,可是渣渣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不但没有反应,就连和她说话的时候都心不在焉,眼神飘忽,尤其是晚膳一结束,就立刻出了养心殿进了后宫。 江愉帆趴在窗台上闷闷不乐,越想越觉得心里委屈,胸口闷闷的吐不出气来。至于为什么委屈,她自己也不明白,只是脑中一闪过每天轮换不重样的绿头牌,她就憋得慌。渣渣已经很久没有回养心殿睡觉了,和她说的话加起来都不超过从前半天的话。 魂淡,过河拆桥!不来就不来,我还能睡在龙床上,我乐意着呢! 心里这么想着,江愉帆的眼眶却红了。 九月初九,重阳节。 御厨饽饽房制作的花糕一一供奉到了奉先殿和佛堂,白天,乾隆陪着太后,带着后宫的宫妃们一起登了御花园堆秀山上的御景亭。 御景亭居高临下,御花园里的景色正好一览无余,今天天气晴好,园内菊花千姿百态,登高赏菊可谓两全其美。 而与满园子的菊花相对应的,是亭里亭外争奇斗艳的一群后妃。近日皇帝日日临幸后宫,让原本莫名气氛紧张的后妃们都暂时放下了原本的心思,纷纷想要重获圣宠,重阳节不但要登高,还有重阳宴,这对于久不见天颜的女人们来说,是一次百年难得的机会。 太后笑眯眯地坐在亭中,旁边娴贵妃小心伺候说笑着。这几日娴贵妃可是狠狠憋了一口气!她豁出了一张脸和太后去说皇帝的问题,原本以为皇上没动静是没成功了,结果可好,不是没成功,是太成功了!皇上如今日日进后宫,可却一次也不来她的宫里!尽去了那些狐媚子地方!她可真是为他人做嫁衣! 不过……娴贵妃压下心里的郁闷,又高兴了起来……今天是重阳节,依照惯例,皇上是要去皇后宫里的,可是现在皇后没了,而她是铁板钉钉的未来继后,皇上今日定然要去她地方!眼神扫过一群花枝招展的狐狸精,娴贵妃在心中冷哼。 太后看着娴贵妃的神色,又眯着眼睛望了望周围这群养眼的美人,心里感叹:她想得果然没错,操心儿子哪方面都不用操心他不临幸后妃,这不,娴贵妃急急忙忙了大半天,皇帝到时间了还不是主动进后宫了? 至于她儿子又弄出新花样,坏了临幸后妃的祖制?太后表示她不知道啊不知道,年纪大了,就不爱管闲事了,只要皇帝不坏身子就好。 被一群女人包围,万红从中一点绿的乾隆眼神平静,面上带笑,兴致颇高地和太后等人说着话,如果他的眼睛不总是往周围扫视的话,就更完美了。 不远处的另一座山上,江愉帆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哼哧哼哧地往山上走。 “阿帆啊,你没病吧?我眨眼就能上去的,干嘛非要我走上去?”牛头黑着脸,一路嘀嘀咕咕抱怨不停。 江愉帆甩开他的手,擦了一把汗,没好气地道:“你能不能用一下力啊,长得像牛一样,我拉得都累死了!” 牛头跳脚:“不许说我像牛,不然我和你没完!哼,你是自讨苦吃,我和马面上去这么小的山不费一点劲,谁要你拉了!” “马面……”江愉帆憋着嘴委屈地看向马面。 马面瘫着脸看向牛头。 牛头的气焰瞬时消散,没好气地甩手道:“走走走!走还不行吗?我真是欠了你们两个!” 于是,阿飘继续左边一个,右边一个,三个人“欢快”地往山上走。 山顶上,牛头抱着手臂重重撞了一下老搭档,用下巴指了指上山后,不知突然看到什么就开始发呆的江愉帆,小声说:“你干嘛这么惯着她!” 马面淡淡看了一眼牛头,又顺着江愉帆的视线看向对面人影幢幢的山顶,依旧语调平平地说:“她心情不好。” 牛头撇嘴:“我还心情不好呢,心情不好就惯着?”你怎么不惯惯我啊? 马面头也不回:“朋友伤心时应该安慰她。”说着从袖口掏出一本小本子,刷刷熟练地翻开其中一页,递给牛头,“好好学学。” 牛头瞪眼,看着那几行什么“如果你的朋友心情不好,身为好友的你应该主动关心她/他,逗她/他开心的方法如下……” 牛头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你——你——你竟然看这种东西?我们都几百年不看书了,你哪里来的!” 马面毫不犹豫地抽回自己的书,小心地合上,仔细地放回原位,这才给他一个眼神:“阎王爷给的,江愉帆救了四川近千条人命,阎王让我们好好照顾她。” 牛头的脸绿了,以前就被那丫头压榨得够惨了,以后还要听阎王爷的话照顾她,他只是勾魂的,不是她的小厮啊! 马面不管他,他才不会让牛头知道,看着牛头被欺负,他其实心里也暗爽着! 似乎和渣渣别着劲,那一边,重阳迎霜宴歌舞升平,这一边江愉帆拉着刚勾完魂回来的马面牛头也开始了吃喝。 “牛头,你看,我够意思吧,这可是御膳房最大的几个螃蟹,皇帝都没有我们这里的大!”江愉帆倒了一杯菊花酒,一口饮尽,笑着对对面的牛头说道。 牛头自从做鬼以后就没过过重阳节,吃过东西,眼珠子都快掉进桌上的大螃蟹里了,哪里有空答话,胡乱点了一下头,就伸手抓了一个开吃。 马面的眼中也升上了几分暖意,不知是否是酒气氤氲,竟然让人看到了其中的温柔。 江愉帆第一次喝酒,这菊花酒也是从御膳房偷来的,今天事情杂乱,没人会注意到少了那么几坛酒,几只螃蟹。 菊花酒并不辛辣,江愉帆在牛头马面不注意的时候,一杯接一杯好喝地喝着,一边还和牛头一起吃起大螃蟹,再加一口麻辣兔,辣得鼻涕眼泪直流,想到当初渣渣的那晚辣椒水,本来欢快的心情突然就烟消云散,索性大口喝起酒来。 马面看到了江愉帆的低落,不过想到书里说有时候大醉一场也很好,就不劝阻了,继续自己的吃喝。 乾清宫,重阳迎霜宴正进入高、潮,乾隆却兴致缺缺,装了一天的心情愉悦,到了如今已经彻底装不下去了。 他已经一天没见到江愉帆了。 前几日虽然不常碰面,可他都是确定她好好的在养心殿以后,才放心离开的,可今日,他本就忙得没法脱身,不能去养心殿找她,而爱热闹的江愉帆竟然也没来看热闹,已经整整一天了,她去哪了? 看着满殿的欢声笑语,想到江愉帆如今可能孤身一人,乾隆坐不住了。 第33章 忆始源阿飘醉酒 担忧着江愉帆的乾隆从宴会上起身离开,抛下一堆失落的女人,匆匆地向养心殿而去。 养心殿里一片漆黑,吴书来手忙脚乱地让宫人把灯都点起来,就看到在大殿转了一圈的皇上大步进了内室又大步出来,只是脸色更加不好了。 “皇上……” “今日没把早晚膳送来吗?”皇帝皱着眉,不渝地问道。 吴书来纠结,“今日皇上陪着太后娘娘用膳,所以份例都送到了慈宁宫……”所以,皇上,您不在这里吃饭,谁会送饭菜过来啊?给鬼吃吗?嘿,别说,貌似还真的有一位…… 这么说那丫头一天都没吃饭了?乾隆真的急了,扔下一句“都别跟着”,便快步往外走去。 他这几日的确避着江愉帆,连正眼有时候都不敢看,可这不代表他是不在意她了,相反,他是更在意了,不受控制的在意。 说起来,乾隆的反常还是要从两人同睡一床的那一晚说起。 那天晚上,乾隆看着江愉帆,看着看着就因为太累睡着了,直到进入了梦乡也不明白自己最近奇怪的心情。 第二天天没亮,一向的生物钟让乾隆早早的醒来,眼睛睁开的第一眼就见到近在眼前的江愉帆白皙的侧脸,以及那红润饱满的红唇……未曾完全清醒地乾隆就这样直愣愣地看着她看愣了神。 “皇上,该起来了。”外面,吴书来不大不小的声音彻底惊醒了乾隆。他心底一惊,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 然而,在坐起来的刹那,乾隆的整个身子都僵住了!他……他竟然……竟然看着帆儿看得有了反应!就好像有个大锤重重地砸在他的脑袋上,这一天,乾隆过得浑浑噩噩。 他怎么会对着帆儿有了反应?乾隆满脑子都是这个问题,不是说帆儿不好,只是乾隆从没有要把帆儿和后宫的女人等同的打算,她是不同的,她性子单纯,不需要他汲汲营营地算计,她见多识广所知甚多,和她相处总能有所得益,她不谄媚不奉承,让他有了真正君子之交的愉快感觉,她是除了太后以外,他放在心里最亲近的第二个人,也是第二个女人。但是这个人,他从没有过非分的想法啊! 江愉帆的确是个足够“成熟”的女人了,如果光从年纪来说。外貌上,根据乾隆自己的猜测和对江愉帆的询问,虽然没有二十多岁,但也是停留在十八岁的青葱水嫩……所以,在大清早的时候,他会有反应,是正常的吧?乾隆竭力把这一切归于自己的生理反应,即使他过去的二十多年,强大的自制力从没让他出现过这样尴尬的事情。 自欺欺人的乾隆终于找到了一个好理由,他也让自己相信了这个理由,既然是生理反应,他自然便去后宫舒缓了,不然,他真的很怕再对江愉帆产生什么别的想法! 可是,理由好找,面对真人却不那么容易了! 从那天起,乾隆一见到江愉帆就开始心慌,心跳加快,不敢对视,尤其是在翻牌子前后,更加心虚无比,而这些状况在连续翻了一周的牌子,而且天天换人的情况下不但没有减轻还更加严重! 乾隆满后宫寻找江愉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又一重重浮上心头,然而此时他再也顾不得往日的那些顾虑,只想着能见到她就好。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江愉帆抱着马面大声念诗,泪珠子不断地掉下来,重重地吸了吸鼻涕,高高举起酒杯,“来,牛脑袋,马面君,我们喝!” “阿帆,我警告你……不许……不许叫我牛脑袋!”牛头整个人趴在了桌子上,大着舌头冲着空无一人的地方放狠话,话一落就迫不及待地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 “牛头,不就是牛脑袋!”江愉帆还带着哭音,哼了一声转向马面,眯着眼睛仔仔细细地盯着马面半响,然后,慢慢低下头,使劲在他的肩上擦了擦眼泪鼻涕。 马面整个人都石化了…… 朋友……要照顾她……朋友……化身柱子的马面脑子里无限循环回荡着。 擦着擦着,江愉帆索性趴在他肩上又哭了:“呜呜……渣渣也不要我了……他每天都想着他的妃子们,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了……呜呜呜……” “我是想要给彼此一个独立的空间,可是没想再也不说话啊……他……他……”哭着哭着就打起了嗝。 牛头被嗡嗡的声音闹得头大:“不是早说了不要和他做朋友了,你怎么那么烦!嗝——你就是……活该!” 江愉帆继续抹眼泪:“怎么能说不做就不做……嗝……而且……嗝……他道歉了……还送了我画……呜呜……他怎么那么善变……” 马面僵硬着,冷冰冰地吐出一句话:“你看上去像弃妇!” 江愉帆呆住了,下一秒抱马面抱得更紧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把他当朋友了……就让我哭这一次…………我心里真的很难受……好像心口被灌了一大碗辣椒水,又烫又痛……” 江愉帆这次没有呜呜哭出声,但马面却感觉到肩头越来越多的水落下。 僵硬着,马面最终还是伸手拍了拍她的背,书里说了,必要的时候可以借朋友一个肩膀让她大哭一场,这就是了……吧? 只是,马面君,你这拍背的力道……勾魂勾习惯了吧?还好阿飘还在伤心,没心情顾虑这些。 乾隆找到这里的时候,就看到江愉帆静静地抱在某个虚空上,嘴里念着:“要把辣椒水倒出来……倒出来就不痛了……马面,你帮我把辣椒水倒出来好不好?倒……出……来……” 鼻音浓重,哭腔明显。 视线扫过她桌前的宴席,碗筷都是三份,加上那一声“马面”。他立刻明白江愉帆抱着的是谁了。 未曾明白心里的感受,乾隆的身体已经冲了上去一把接过了江愉帆:“帆儿,你怎么了?怎么独自在这里?” 江愉帆不防,轻易地被乾隆拉开了身子,露出满面泪水的脸。 乾隆心中一紧,连抓着她手臂的双手都加重了力道,声音低沉但更柔声:“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江愉帆看到渣渣的脸出现在眼前,眼泪掉得更急了,使劲推搡着他,口里喊着马面,还喊着不要见到渣渣。 看到江愉帆对他的排斥,乾隆心里的滋味可真说不出,抿紧了唇,望着大概的方向恢复了往日的威严声音道:“在此的可是帆儿常提起的牛头马面两位鬼差?今日之事劳烦你们了,帆儿醉了,朕带她回去休息,待帆儿醒后,再让她与你们一聚可好?” 乾隆身为帝王,除了江愉帆,还真没人让他这么好好说话过,而且其中一个还是刚才江愉帆死命抱着的人,但是对方毕竟是鬼差,不是普通凡人,就连他也是有略微的敬畏之心,所以虽然语气僵硬,但他还是努力好好说了。 石桌上的碗筷自动移开,空出来的桌面上缓缓出现几个酒水写成的字:“她很伤心,好好照顾她。” 乾隆紧了紧怀里闹腾的江愉帆,沉声道:“朕知道。”说完,便低头柔声哄了江愉帆一句,转身离开。 马面仍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目送乾隆远去的身影,半天,百年难遇地轻轻叹了一口气。 乾隆是帝王,他们这种小小的鬼差不但奈何不得,一旦他放出威压还会被其压制,除了皇帝死后勾魂,其他时候他们对凡间帝王没有任何办法。看了一眼烂醉如泥的牛头,余光瞥到自己肩上湿漉漉的一大块,脸刷的黑了,原本对江愉帆被带走的无奈立刻转为庆幸。 皇帝衣服多,不怕哭。 乾隆一路抱着江愉帆疾走,重阳宴皇帝提早离开,后妃们也没了兴致,纷纷离席,所以很容易在路上遇上陆陆续续回来的后妃轿辇。为了不引人注目,乾隆只挑着人迹罕至的小路走,绕了一大圈才回到养心殿。 而最初还闹腾的江愉帆,随着酒劲越来越上头,慢慢地迷糊起来,也忘记了眼前是谁,一把又抱住了面前的人,只是眼泪还是不停地掉,嘴巴却抿得紧紧的,不发出一点声音。 乾隆感觉到胸口的湿意,心中酸痛,好不容易到了内殿想要将她安置到床上却怎么也不能把她从身上扒下来。 “吴书来,去打水来!”乾隆无奈,只好僵着身子,保持着奇怪的姿势吩咐外面的吴书来。 端着脸盆进来的吴书来余光看到的就是皇上在龙床边奇怪的姿势,心里想着小时候在家乡听到的各种山野精怪传奇故事,里面的妖怪女鬼可都是吸人精血的!皇上难道已经和那位到了最后一步? 吴书来脚下一个不稳,险险地将水盆放到架子上,完蛋了完蛋了,之前看皇上的床铺没有异状,以为皇上心里清楚着,现在这样,这可怎么办?皇上要是出事了,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啊! 吴书来的脸已经彻底地白了,立在那里,不知是进是退。 “发什么呆?给朕递帕子来!”乾隆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吴书来的动作,恼了,这个狗奴才该机灵的时候不机灵! “是!皇上!”刚冒出一点点的勇气立刻被打散!不说,他还能活一段时间,说了,他敢肯定,依皇上现在这状态,他绝对会被立刻拖出去砍了! “帆儿,别哭了,乖,把脸擦擦。”乾隆自己也半躺上了床,抱着江愉帆,接过吴书来递来的帕子,低头柔声哄着。 第34章 有情人各被情恼 乾隆温柔哄人的样子看得吴书来目瞪口呆,要不是养心殿的东西,尤其是吃食,常常无缘无故减少,他绝对不敢相信皇上身边的那一片虚空会有人存在! 乾隆没心思理会边上的吴书来,拿着帕子仔细地替江愉帆擦着脸。因为之前照顾她的弄巧成拙,这一次,他下手特别轻柔,就怕又把她弄得不舒服。 想到上一次,乾隆瞪大了眼睛,半天,僵硬着脖子低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抱着她的手,他能碰到帆儿了! 扔下手里的帕子,伸向她脸颊的手犹豫着慢了下来,似乎有些胆怯,直到指尖触及一丝温热,他的整个手都抖了一下才兴奋地完全戳了上去——这个动作他心中已经想了无数遍。 滑滑的,嫩嫩的,江愉帆的肌肤让他有片刻的情迷,但很快,乾隆又回过神来。轻哄着她迷迷糊糊地喝下他一进宫就吩咐的醒酒汤,又仔细替她擦了几遍脸和手,这才将她安置下。 赶走了吴书来,乾隆看着不再流泪,不再闹腾,静静熟睡的江愉帆,能够触碰到她的兴奋喜悦慢慢冷却,思绪飘到了两人的关系上。 事到如今,如果乾隆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思,那就枉费他活了这么多年,知人事这么多年。 可这次又和以往不同。在她之前,不管他对什么人起了心思,即便是如今依旧让后妃羡慕,当初被他捧得极高的慧贤,他对其他女人的心思并不会淡,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只不过最宠的那个,得到的日子多几天,赏赐厚几分。 可如今呢?要是太后再去看那本敬事房的小册,就会发现,那上面只有寥寥一两笔,其余都一片空白。 乾隆自己都意外,那段时间,他虽然日日翻牌子,心里却并不平静,后宫又一团乱麻,排除了嘉妃几个他偏爱的,原先不喜欢的如今依旧不喜欢,前段事忙,身子累;江愉帆的事,心累,几重交杂,连基本的生理反应都没有了兴致。 只不过,经上次一事,他将敬事房牢牢地掌控了起来,后宫绝不能再插手,未来有了皇后也同样不行。 如果…… 如果江愉帆不是江愉帆,不管她是满族贵女还是民间汉女,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把她纳入宫中,也许就这么宠她一辈子,也许再几年后同样渐渐把她淡忘,不是她变了,就是他变了。 如果江愉帆不是异魂,不知晓未来。单纯美好的女子太多,相貌不俗的同样不缺,江愉帆依然很好,但不会就这么在他不知不觉中轻易上了他的眼,进了他的心。 如果她不是现在这样的性子,就算她是异魂,知未来也没关系,爱权利,爱利益,有心计等等,哪一点都可以,这样他可能不会是现在的境地。 可世上没有如果。 即便有了如果,他会永远把她当成孩子,当成单纯的朋友吗?不得而知。 乾隆也看过才子佳人,书生女鬼的话本故事,可他从没当过真,他看上的女人从来都轻而易举地来到他身边,封个名分,进入后宫,那是对她最大的恩典。 至于江愉帆写的那两本书,一本一群人疯疯癫癫,扰乱纲常,一本救灾着重,感情戏几乎没有。想要让看上女人就直接拖上床的乾隆明白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完全没有任何可能! 乾隆只知道,江愉帆让他上了心,起了欲、望,而他却不能用以往对女人的态度对待她。 她的眼里没有尊卑等级,她的世界只接受一夫一妻。江愉帆性子很软,却在底线上意外强硬。 不用问,就知道江愉帆绝对不愿意成为他的妃子。而他还不能用强!也不愿意用强! 乾隆就这么坐在江愉帆的床边发了半夜的呆,看着那熟悉的眉眼,想忘忘不掉,想拥有又不能。 天快亮的时候,乾隆懊恼地用手使劲揉了揉脸,长叹口气,颓丧地走出了内殿。 有一点他害怕,却不敢想。他担心一旦江愉帆成了他的妃子,终有一天会和后面的那群女人一样,从天真无邪变成虚伪算计;他更怕自己不过如同以往一时兴起,有一天厌倦了她,如今这个快乐无忧的江愉帆就彻底被毁了…… 宿醉的感觉是什么样的?从前没喝过酒的江愉帆不知道,但第一次喝酒就喝了大醉的江愉帆却完完全全体会到了。 捂着脑袋从床上爬起来,看着熟悉的房间,半天没明白过来自己昨晚是怎么到这里的。 醒来的江愉帆忘记了喝醉后的一切,记忆只到了她抱着马面哭,就再没了印象。 想到马面,就想到了他的那句话。“弃妇”,她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上辈子清心寡欲,不代表她没看过网上的小说,虽然寥寥几本,但也足够了。 还没恋爱,便在明白自己心意的时候失恋了,想不到,她也会遇上这么惨的事。 江愉帆木木地坐在床上出神,神色时喜时悲最后化为坚定。 乾隆在门口心理准备做了好几番,终于换上了往日的表情,结果进门见到呆愣愣的江愉帆心还是不由自主地跳快了几下。 “帆儿,你醒了?” “嗯?”江愉帆回神,见到那个人影心一抽,低下了眼“嗯”了一声,又抬起头如往常般笑了笑。 心中同样有事的乾隆并没有发现异常,走过去坐在她不近不远的地方关心道:“感觉怎么样?头痛不痛?你第一次喝酒可能会觉得很难受。” 江愉帆下了床,揉了揉脑袋,哼了几声,蹦出几个字:“头痛!” 乾隆勾起唇,起身拉过她,手上力道恰好地在她太阳穴上揉捏:“以后不要喝那么多酒,尤其你一个姑娘家。”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尤其是在外面。” 江愉帆被按得很舒服,可是她却顾不到那些,渣渣离她太近了,她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烧起来了。连渣渣能碰到她这件事都被忽略了过去。 又按了几下,乾隆本来没多想,结果低头看到江愉帆红通通的脸蛋,火热的温度好像从指尖源源不断被传了上来,再次心跳加快,全身发热。 立刻松开手,轻咳了一声:“去洗漱一下,该吃饭了。” 江愉帆嗯了一下,慌慌张张地转身,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下来,借着洗脸的掩饰,拍了几下估计已经红透了的双颊冷却温度。 尴尬消散,松了一口气的江愉帆却没能看到一向厚脸皮的渣渣竟然红了耳尖。 第35章 趣忆儿时暧昧生 一番洗漱后,江愉帆和乾隆到了前殿,饭菜已经布置好了,只是已经过了早膳的时候很久,所以只放了一副碗筷。 江愉帆扫了一下桌上的几道菜,荤素搭配,却都是她偏爱的。从前看到这场景,她的心里会很开心,却不曾细想,如今明了了心意,那层开心之后,是隐隐约约的甜,紧接着便是涩。 既然已经弄清了自己这段时间别扭的缘由,江愉帆也不特意地为了什么“适当的个人空间”而避开渣渣了,她现在是想着能呆在一起多一会儿,就是一会儿。 乾隆在上面处理国事,江愉帆又开始了自己的码字生涯。 不过,今天的养心殿人来人往比较频繁,乾隆终于对讷亲、张广泗失望,下旨让傅恒替代了讷亲,从此,二十五岁的傅恒一跃成为首席军机大臣,开始了他的辉煌人生。新建的八旗健锐营,因为刚起头,也是杂事繁多,而且,自从乾隆看到了现代的部队以后,心里对大清的军队又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江愉帆因为乾隆时不时与大臣讨论的声音没了写文的思路,索性托着下巴看着那一上一下的几个人。 此时的渣渣还出于盛年,不但不昏庸,还很清明勤政。由于他认为年轻人思维敏捷、精力充沛、办事干练而且没有那些老臣的世故圆滑,规定了为官者的年龄上限,所以,江愉帆见到的那些大臣都是腰板挺直,身材不错的中青年,完全没有从前电视里那种摸着胡子、倚老卖老的老大臣。其中以才二十五岁的傅恒为最。也许是常年练武的原因,即便在皇帝面前躬着身体,江愉帆依旧能看到他宽大的官服下不同于那些文臣的结实如松。 古代版的军哥哥?江愉帆摸着下巴盯着傅恒开始yy,上一本书她虽然写男主是当兵的,但是她没有真的接触过军人,所以写得十分滞涩,如今有现成的模板,她心里这样那样,那样这样地越想越多,越想越高兴。 正认真听皇上说话的傅恒突然觉得背后凉凉的,有种被脏东西盯上的感觉。 乾隆霹雳巴拉说了一大通,说完后喝了一口茶,习惯性地往江愉帆的方向看了一眼,结果差点没把手里的茶杯给捏碎了! 他看到什么?江愉帆那丫头竟然两眼放光地盯着某一处,他顺着视线看过去——傅恒! 帆儿看上傅恒了? 想到这,乾隆心里咕噜咕噜地冒酸水,好像刚才喝进去的那一口不是上好铁观音而是山西陈年老醋!挑剔审视地上上下下瞄着傅恒,他有什么好?长相?五大三粗,粗人一个!能力?不过一个武官,能有多大能力!年纪?二十五岁,只比帆儿大了二岁……才大了两岁,怎么照顾好帆儿!还有!乾隆眼睛一亮,傅恒早就有妻有妾!帆儿一定忘了大清都是十多岁成亲的,回头一定要好好教教她怎么看人! 乾隆看到江愉帆眼睛还没收回去,心里对傅恒批了又批,就差没把眼睛鼻子气歪了,真心后悔把他提上来当首席军机大臣让他进了江愉帆的眼!才二十五岁!再等几年也没有问题! “咳咳,好了,朕说的你们回去想想,傅恒三日后就出发去四川,其他几人写个折子上来。下去吧!” 傅恒心中大松了一口气,虽然去四川比想象中的早了很多,但终于可以离开养心殿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背后发凉以后,连上方的皇上似乎也不高兴起来,总觉得刚才皇上像刀一样的视线在他身上扫了好几遍。 “渣渣,你为什么提拔傅恒做军机大臣?二十五岁,应该是历史上最年轻的‘宰相’了吧?”人一走,江愉帆就回过了神,抬头问了自己的疑惑。 看吧,看吧,果然是因为这个!乾隆心里悔得吐血,傅恒是很有能力,可他一想到因为这让帆儿看上了傅恒,他就难受!后悔!别说让傅恒当首席军机大臣了,不砍了他,乾隆都不解气! 更苦逼的是,明明自己心里一片阴暗,脸上还得笑得一如往常,不仅如此,为了证明自己决策英明,还要帮着夸傅恒那个臭小子! “傅恒虽然年轻(哪里年轻了,老婆小妾一个不少!儿子都有了!),但见微知著,不但见识远,能力强,而且为人宽和,礼贤下士,不仅同辈之中少有,满朝大臣中也是少有的。(是少有不是没有!起码朕就比他好!不然能是朕是皇帝,他是大臣吗?)”乾隆一脸僵硬笑容地给江愉帆解释着,明明从前他就是这么看好傅恒的,可现在说出来,怎么都觉得那小子哪里有那么好! 江愉帆一边听一边点头,原来渣渣是这么想的?果然是还没脑残啊,眼光还挺好,要是到了晚年……咳,晚年的和珅据说能力也很强…… 乾隆仔细看着江愉帆的表情,没看出什么来,心里急得上火,试探性地问:“帆儿怎么问起他来了?” 江愉帆耸了耸肩,“就是好奇了一下,毕竟这也算是破格提拔了吧?” “恩,”乾隆心放下了一大半,看她这样子应该的确是不在乎的,“帆儿知道傅恒的儿子吗?” “儿子?”江愉帆迷惑地眨了眨眼,“他儿子怎么了吗?” 乾隆一乐,没有受打击的样子,果然是不在意的!立刻咧开了嘴:“没,没什么。你今天在写什么?” 江愉帆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没看出什么来也就放下了:“就是之前准备的那本,刚写了开头。” 乾隆走到她身边,看了看她的书稿,惊讶道:“你竟然连这都知道?未来的女子都和你一样博学?” 江愉帆摇摇头:“其实都是很普通的东西。我们那里有一种工具,不出门就可以知天下事,我不能出门,但是对外面的世界好奇,所以就常常用它来了解外面的社会。而我又有着大把的时间,遇到有点兴趣的事情就会往下继续了解,慢慢的,看的书也就多了。要说我有什么不同的,也就是书看的多吧!我去世的时候,房里的三面墙都摆满了书,那是我最大的骄傲!” 不过,她走了,留下那三面墙的书,父母不知怎么处理?留不留,恐怕都不好,她不舍得这些书流失,又担心父母睹物思人…… 乾隆心里酸酸的,这一次的酸和刚才不同,是为她心疼。抬手揉了揉她微低着的头:“帆儿以前生了什么病?能和朕讲讲吗?” 江愉帆深吸了口气,又笑起来,移开了点椅子,让乾隆在边上坐下:“我们那里叫心脏病,这里的话,不知道有没有这个称呼,不过和‘心疾’应该差不多。” “心疾?”乾隆皱起了眉,回想着自己看过的医书。 “对!心疾,就是我的心出了毛病。是从娘胎里就有的,可能是我妈怀孕的时候我没在她的肚子里发育完全,一生下来就差点一命呜呼。后来好不容易救活了,但也被判定长不大。可我爸妈不愿意放弃,不但不愿意再生一个,还小心翼翼地养着我,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给我治病。我每次犯病,医生,就是大夫,大夫都说我活不了,可我每次都让他们的判断失误,一次次神奇地活了下来,直到我十八岁成年。”想起父母对她的爱护,江愉帆就忍不住红了眼圈。 乾隆心中也是感慨,想不到她的父母竟然为了重病的女儿再不生孩子,这对是古人的他来说不得不震动,说的难听点,那就是为了这个病怏怏的孩子宁愿断子绝孙了。 “所以你从小到大都在家里养病?” “也没有。”江愉帆吸了吸鼻子,“身体最好的那段时间去上过学,不过很快又回来了,有几次为了手术,恩……就是对心脏动刀……呃……这个对现在的中医来说很难理解,反正就是去治病的……我也去过好几个大城市。有点小的时候会溜出家玩,后来知道父母会很担心就再也不这么做了……” “去偷看毛毛虫是吗?”乾隆取笑她。 “谁说的!”江愉帆臊红了脸,“我是去看蝴蝶的!” 乾隆一脸不信:“哦?是吗?” 江愉帆瞪大了眼睛:“当然!书里说,蝴蝶都是毛毛虫变的,我就想找一条毛毛虫,看它是怎么变成蝴蝶的!” 乾隆脑海中似乎出现了小小的江愉帆,大大的眼睛,圆圆的脸,趁着父母不注意,偷偷摸摸地溜出了家,想到那个小身影偷偷摸摸的可爱样子,乾隆笑出了声:“后来呢?那你看到毛毛虫变成蝴蝶了吗?” 江愉帆有些沮丧:“没有,我只看到一条好恶心的虫子,我都不敢抓它回家,蹲在那里犹豫了半天,我爸爸就找过来了!” 乾隆哈哈大笑,捏了捏她的脸颊:“傻丫头!真傻!” 江愉帆气得脸一鼓一鼓的,瞪着他! 乾隆大笑了好久才慢慢停下来,指上细腻的触感越来越清晰,动了动手指,原本掐着的动作一点点变成了抚摸。 江愉帆呆愣愣地看着离她越来越近的乾隆,那些气都飞跑了,只听到如鼓的心跳,只感到自己脸上的温度在不断攀升。 乾隆同样看着江愉帆,心里不断有个声音催促着他靠近、靠近…… “渣渣,你能碰到我了!”近在咫尺时,江愉帆突然推开乾隆跳起来大叫。 乾隆怔了一下恢复清明,明明该庆幸的,心里却是浓浓的失落。 “说你傻还不承认!早上谁给你按额头的?现在才知道?” 江愉帆摸着被他掐过的地方,眼神飘忽:“我早上不是头疼嘛?哪里注意到!”说完,依旧不看他,赶着他回自己位子去,“快去批折子,我也要写我的小说了!” 第36章 得儿子令嘉相斗 那天的“意外”被江愉帆成功岔开,两个同样会掩饰情绪的人谁也没有任何不正常的样子,仿佛曾经近在咫尺完全超越正常朋友该保持的距离根本不曾存在过。 但是,发生过的就是发生过的,不同于重阳节醉酒后,她到底是如何回来的,回来后又发生了什么……这些被她忘记的事情只要不问就可以自欺欺人。明明白白发生在眼前的事情,江愉帆想忘,也忘不掉。 之后的日子里,无论江愉帆做什么事情,渣渣呼吸飘到自己脸上的触感,连毛孔都清晰可见的脸庞……被她推开前的那一幕总是不经意间窜到她的脑子里,然后脸红,傻笑,懊恼,失落…… 江愉帆发呆的时间越来越多,每次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 有时候想着想着,她会想,渣渣是不是也并非无动于衷呢?不然那天如果她不阻止的话……可马上,她又立刻狠狠甩了甩头,就算是又有什么用?满宫的女人孩子是摆设吗?他能放弃吗?满朝大臣、利益集团能允许他放弃吗?他们之间,是没有可能的。 江愉帆的骨子里是清醒的,理智的,她没有被自己的感情冲昏了头,并在最快的时间里调整了自己的心态。 她喜欢渣渣,毋庸置疑;但是,喜欢他,可以只是她一个人的事。 这一日,再次板正了心态的江愉帆不知想到了什么,兴冲冲地跑去养心殿找乾隆,刚跑进了大殿,就见到一个棕色的影子蹿了过来,她吓了一跳,还没定下心就听到渣渣的声音:“帆儿快抓住它!” 低头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棕色的小狗,个头小小的,吐着粉嫩嫩的小舌头,两只小短腿不断地够着高高的门槛,却不停地滑下来,发出呜呜的声音。 真是——太可爱了! 江愉帆两眼冒光,弯下身就把小狗夹着两条前腿抱了起来。 小狗呜呜哇哇地叫着,发现自己凌空起来后,开始变得惊恐。 “这小畜生可真是机灵,一错眼就跑了,几个人都抓不住它!”乾隆走过来,拉了拉小狗的前腿。 江愉帆把整个狗狗都抱进了怀里,贴着脸蹭了蹭它柔软的狗毛,小狗更加害怕了,不断挣扎。 “它看不见我……”江愉帆有些抱不住了,连忙将它塞进了乾隆的怀里。 乾隆手忙脚乱地抱住狗,脸上有一瞬的尴尬:“朕给忘了,本来以为你喜欢狗……” “给我的?”江愉帆惊喜地问。 乾隆点点头,更加尴尬了,他自从能碰到她后就忘记了她是个魂体,别人是碰不到看不到的,原来的好意现在看起来更显得尴尬。只好转了个话题:“这是太阳犬,也叫狮子犬,京城里的妇人孩子都很喜欢,宫里猫狗房也养了几只。” 江愉帆微微蹲下身,两手握住小狗的两只前爪,仔细看了看,的确和她在现代见到的京巴相似,她隐约记得京巴也叫狮子犬的,笑着摇了摇它的两只小腿:“别害怕,我是你的江姐姐,你只是看不到我……小狗狗,你叫什么名字啊!” 本来只是逗逗小狗,没想到那小狗在江愉帆说完话后就冲着江愉帆的方向吠了几声,乾隆和江愉帆两人都是一惊。 江愉帆转了一个方向,对着狗狗再打了一次招呼。 那只狮子狗也跟着转了一个方向,冲着江愉帆“汪汪”叫。 两人惊喜地对视,“它看得见我了!” 江愉帆高兴地一把抱过小狗,和不再害怕的小狗嬉闹起来。 乾隆看着闹成一团的一人一狗,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只是想到最初这狗明明是看不到帆儿的,又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疑惑。 枫叶似火,秋风暗送桂香,御花园的某一处亭子里,乾隆手执画笔,眉眼含笑。 “学画,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尤其你要学的是工笔,明日起,朕先找些前人的画作,让你临摹着,如何?”乾隆兀自画着亭外的秋景,见江愉帆迫不及待地看着他,好笑地说道。 江愉帆逗完了狗,才说起自己最初的意图。她想学画,国画里的工笔画。没想到她本是想要让渣渣教她,结果渣渣听了后,就起了兴致要出来赏秋景画秋叶…… 江愉帆沮丧地撅了撅嘴,没奈何,只好应了,见着满园的秋景心里也高兴起来,抱起脚边的小棕:“小棕乖,妈妈带你去玩!” 小棕是江愉帆给狮子狗取的名字,因为它的毛发是非常纯的棕色,全身上下没有一点不均或杂色,本来她想做小棕的姐姐,结果渣渣不同意,说小棕才一岁不到,她都二十多岁了,哪有那么“老”的姐姐!把江愉帆气的,最后东扯西扯,小棕还是成了她的儿子…… 乾隆摇头无奈地笑着,看着在红叶中穿梭的身影,眼里满满的宠溺,笔下不停。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正在乾隆低头作画的时候,一个柔柔的声音传了过来。 皱眉抬头,就见亭子的台阶下跪着一个淡青的身影,身后跟着一个宫女,那宫女手里还端着什么。 “令妃,你怎么来了?”乾隆语气冷淡地开口。 令妃跪在地上,捏着帕子的手一紧,皇上没有开口让她起来,她也不敢起身,温柔地低眉答道:“臣妾担忧皇上国事操劳,亲手做了参汤想要给皇上送去,不想在此遇到了圣驾,臣妾便大胆过来了。” 乾隆心底冷哼,这可真能遇上的,延禧宫到养心殿,要拐多少路才能经过这里?原本以为嘉妃经营多年,在后宫之中根深蒂固,所以他看似坐山观虎斗,实则偶尔给令妃帮一下手,如今看来,这令妃也没有他想得那么弱,他不过临时起意出来一趟,都能立刻被她打听到! 其实,令妃也是迫不得已。她和嘉妃已经彻底地崩盘了,而她的父亲在内务府也被破格提拔到了嘉妃父亲的顶头,这更加加剧了两人关系的恶化。 嘉妃怀疑令妃,乾隆对她从未有过的冷漠,每次皇上见完令妃,第二第三日,必然会来她的地方斥责她,而令妃的父亲却不早不晚地升了这么一个位置;令妃则更怀疑嘉妃,毕竟乾隆那里已经彻底得到了七阿哥那件事的证据,这些证据没有嘉妃,打死她都不信有谁能查出来,还查得这么好,坏人全是她令妃,里面没有嘉妃一点事! 所以最近两人斗得不可开交。一轮宫斗下来,有胜有负,各有损伤,暂时缓口气的令妃一回神,才惊慌地发现,皇上竟然已经一个多月没来见过她了!前段时间,皇帝日日翻牌子,夜夜换人,却一次都没有翻过她的牌子!皇上自从那天离开后,不说当堂对质,也不说定罪,什么态度都没有表,后宫也没有任何人被罚,好像那天的事情像她独自一人做梦一样! 令妃慌了,立刻想要补救,不管皇上信不信那些证据,她至少要让皇上对她留着情分,没了情分,她在这宫里还有什么活路? 所以她一直让人留意着皇上的动静,听说皇上派人去挑了一只狮子狗,心里又妒又恨,不知道皇上是要把这狗送给哪个?后来又听说皇上去御花园了,她就急急忙忙地出来偶遇,还带上了她“特意”给皇上准备的汤水,如果能得到皇上还没送出去的那只狗最好,不行的话,也要让皇上喝下这碗“补药”!反正已经和嘉妃闹崩了,她也没必要韬光养晦,放弃自己的孩子了! 可惜令妃并不知道,她在乾隆的眼里,已经成为了秋后的蚂蚱,他对于她的唯一态度便是,等着她和嘉妃两人狗咬狗最后一起死! 这也多亏了嘉妃提供的好证据!乾隆顺藤摸瓜,把嘉妃隐瞒的一切也都陆续查了出来!想起自己牙牙学语的嫡子,想起那些原本该出生的孩子……乾隆恨不得对这些女人挫骨扬灰! 江愉帆手里拿着一小枝枫叶,在林子里和小棕打闹,时不时的用叶子去蹭小棕的鼻子,引得小棕不断摇头,抬脚,上下蹦跶,江愉帆恶劣地在边上哈哈大笑。玩着玩着,不经意间就看到了亭子里多了两个人影。远远的,不知道是谁,但可以肯定是渣渣的妃子。 心里的难受已经习以为常,就像从前有心脏病时情绪一激动的疼痛窒息一样,江愉帆蹲下身抱起小棕,看着前方,摸着小棕的头轻声低语:“儿子呀,原来爱情,就像是得了心脏病一样。” 小棕“呜呜”地低鸣,头钻进了她的怀里。 令妃的“偶遇”自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灰头土脸地离开,背影柔弱惹人怜惜。 但是能一步步坐上妃位的人不是那么容易就打倒、心灰意冷的。 当江愉帆在乾隆的指导下过了临摹的阶段,开始自己画起简单的植物的时候,嘉妃那里传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九阿哥病重!” 所以,这场战役,是令妃暂时胜利吗? 江愉帆拿着笔歪头看向乾隆。 乾隆的脸色有些奇怪,说不上伤心,也说不上愤怒,挥手让来人下去,还有心思指点她的画技,指出了好几个她该注意的地方。 江愉帆却做不到他那种程度,有些分心。 乾隆叹了一口气,揉着她的头语气有些深沉:“帆儿,有些事是不能看表面的。此时受害的人可能最终得利,此时得利的人可能最后失败。” 江愉帆沉思,不可置信地喃喃:“武媚娘吗?” 乾隆没有说话,也不想去看那个生来受苦的儿子,只赏赐了一些东西表明自己的态度,看着今年刚通过小选安□□去的人员查探过来的最新消息,旧的没解决,新的又冒出了头,小九不过一个体弱的婴儿,这些女人也丝毫没有一丝慈母之心! 想起江愉帆口中的父母,怪不得教出江愉帆这样的女儿,而两相对比,这些毒妇都枉为人母! 第37章 流光逝晴儿出现 后宫妃子的争斗江愉帆越来越没兴趣关注,从前她只厌恶一个令妃,如今她对这些身在政治圈里,城府手段不输男子的女人感情更加复杂。 每个人处在自己的位置上都有各自的情不得已和不应该,江愉帆明白世上没有完全十恶不赦的人,也没有完全善良的人。娴贵妃真心对皇帝却因性子耿直不会变通而不得喜爱,纯妃向来喜欢添油加醋如今因为三阿哥而慢慢沉寂,嘉妃壁虎断尾,为了两个儿子狠心舍了小九,令妃曾经伏低做小生死由人如今不顾一切往上爬,愉妃的沉默,舒妃低调的张扬…… 她们应该算是她的情敌,她排斥她们却也做不出针对她们的事,甚至连一句对错是非也没有资格说。 江愉帆将全部的身心都投入进了工笔的学习和小说的写作,宫里粘杆处已经安插完毕,乾隆也不再让江愉帆去听墙角,后宫的女人心思太多,乾隆还担心乖巧的江愉帆哪天听多了被带坏! 然而后宫的争斗并不会因为江愉帆的不再关注而停止,相反随着九阿哥的病重更加愈演愈烈,波及的范围也越来越广,乾隆史无前例的放纵更是火上浇油,陷入其中的后妃从最初的令嘉两人到如今的其他妃子、嫔、贵人。 乾隆唯一的态度就是看着她们闹腾然后冷笑,反正这些被折腾掉的人手都不是他的人,没了更好!偶尔翻翻不断被爆出水面的旧事、新事,拿着这些东西去折腾内务府里个别几家地位不高的“娘家人”,轻则罚款,重则抄家,投石问路。 在江愉帆在乾隆不知情,以为她还在写同一本书的情况下开始第三本书的写作,所学的工笔也初有成就的时候,乾隆十三年已经过去,十四年的春天早已悄悄来临。 九阿哥没了,没在和七阿哥差不多的日子,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报应?乾隆没有七阿哥那时一坐就是一夜,只是扔下国事,独自在亭子里想了一个时辰的心事,然后毫无异状地回来,批折子、见大臣。 聪颖好学又是唯一一个满妃所出的皇子——五阿哥开始受到宠爱,御书房里受到皇帝夸奖是常事,三不五时的赏赐也件件惹人羡慕眼红。 乾隆细细数着自己的儿子,老大老三被他夺了继承权,二阿哥、七阿哥、九阿哥没了,四阿哥八阿哥是嘉妃所出,六阿哥是纯妃所出,七阿哥的事情,嘉妃是主谋,纯妃也没少插手,他是不可能让这几个女人有一天做了一国太后!就算是死后追封也不行!于是只剩下了愉妃生的五阿哥。 可是五阿哥他也并不是真的放心,江愉帆书里的那个不孝不悌的形象乾隆印象深刻,而且如今的永琪年龄还小,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他不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他一人身上。 乾隆复杂地看着下首的江愉帆,脑中响起太后前几日关于今年选秀名单的话。 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然而事实是近半年来,他偶尔召低等嫔妃进养心殿,人却日日和江愉帆睡在一个内殿,敬事房的册子上依旧雪白一片。 似乎感受到头顶的视线,沉浸在文字中的江愉帆抬起头,对来不及收回目光的乾隆笑了笑:“你忙完了?” 乾隆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但马上恢复了自然:“八月朕准备行围巴颜沟,到时,你便可以去心心念念的草原了!” 江愉帆的整个脸都亮了起来:“真的?不过,巴颜沟在哪?” 乾隆的心情随着她的笑容而明亮了不少,笑着点头:“金口玉言,朕难道会骗你?你不知道巴颜沟,总知道木兰吧?” 江愉帆点头,眼睛更亮了,木兰围场她知道啊!还有热河行宫,其实她心里眼馋了很久了哇! 乾隆看着江愉帆亮晶晶的眼睛,加上边上蹲着的小棕有样学样地看着他,简直就是四道狗狗射线,哈哈大笑,起身走到小棕身边,一把把它抱了起来:“儿子哟,你越来越像你额娘了!” 江愉帆刷地脸涨得通红,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抢过小棕,转了个身:“别胡说八道,它是我儿子,不是你儿子!” 小棕“汪汪”地回应着,乐得江愉帆连连亲了它好几下:“小棕真乖!不要被渣渣给骗了!” 乾隆透过她的肩头,看着她绯红的脸颊,低头露出的白皙脖颈,眼神暗了暗,几次抬手,最终将大手按到了小棕的头上:“你的儿子还不是我的儿子,这小畜生给朕当儿子那是它几辈子的福气!” 认一只狗做儿子?过去的乾隆绝对说不出做不出这种事,可现在他的想法却变了。看着江愉帆细心地照顾着小棕,从吃喝拉撒到衣服打扮,明明天真烂漫的脸上却突出母性的柔和,他会恍惚着以为小棕真的是她的孩子,想到如果他们有一个孩子,江愉帆也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关爱他…… 于是,每次和江愉帆一起照顾小棕,带着小棕玩闹,乾隆的心里竟然升起了甜意。 江愉帆头更低了,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的心态变了,她总觉得渣渣现在说话总是充满了歧义,然而她不敢回应,也不敢较真。 小棕被抱得太紧了,难受地挣扎了几下,趁着江愉帆一个不注意,扑下地,在地上打了个滚跑了。 于是,一个像通红的大虾,一个似是而非眼含深意,两人站在原地,更加尴尬地相对无言。 “皇上,礼部尚书前来商讨贵妃册封礼。” 江愉帆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埋着头坐了回去,再不发一言。 乾隆的脸上则是阴晴不定,江愉帆的一连串变化他看在眼里,可她的态度他也同样看得清清楚楚…… 握了握拳,身子前倾,然而那一步最终没有迈出去,而是一个转身:“宣进来。” 娴贵妃被推迟的册封礼终于没有被推迟没了,而是依言到来,娴贵妃人逢喜事精神爽,毫不知,十四年四月,其实本该是她皇贵妃的册封礼。 而弄死了嘉妃的九阿哥,自己也元气大伤,甚至再次被皇帝呵斥的令妃,同样被一言九鼎,册封礼取消,整个延禧宫阴风阵阵。 傍晚,太后那边来人。 如今愈加深居简出,状态越来越像未去世前的江愉帆不想跟着过去。可是乾隆不愿意,他心底有着恐慌,而且在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扩大,江愉帆在变得沉默,或许也不是,她是把所有的时间都投入到了她的书画里,仿佛时间不多了一样! “天都要黑了,你要写要画也不急在这一时,小心坏了眼睛!跟朕去慈宁宫,权当是散散心!”说完,也不顾她的反对,拉着她的手就大步走了。 江愉帆张着嘴,什么话都没说出口,人已经被拖走了。 低头看着交握的一大一小两只手,慢慢地,江愉帆轻轻地用最小的力道回握了过去,低头数着自己的心跳,不再挣扎。 乾隆其实也没有那么淡定,当那只小手微弱的触感传过来,他的心跳就立刻加速,胸口发热,整个人紧张得像毛头小子一般,嘴角更是不受控制地往上扬,就连边上的吴书来都明显感觉到了皇上心情突然愉悦了! 暧昧粉红的气息一直持续到进入慈宁宫,太后向乾隆介绍身边的小姑娘之前。 “皇帝,这是愉亲王的独女,晴儿!” “晴儿!” “什么!” 乾隆和江愉帆异口同声。 太后只听到皇帝的一声“什么”,疑惑地看向他。 乾隆定了定神,皱眉:“是愉亲王不是简亲王?” 太后奇怪皇帝今日的失态,不过依旧亲热地拉着晴儿笑道:“简亲王的爵位不是被你夺了?怎么突然提到他?晴儿是愉亲王的唯一血脉,愉亲王战死在大金川的战场上,亲王福晋也受打击过度去世了。哀家可怜晴儿小小年纪守着一个王府,便想着将她养在身边,皇帝你看如何?” 正月里,大金川土司投奔,大金川的战役暂时结束,但是大清依旧有将领永远不能班师回朝。愉亲王便是其中之一。 乾隆看向太后怀里的晴儿,七八岁的年纪,眉清目秀,安静地站在那里自有一股娴静之气,对着太后微微一笑时,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的确是个惹人喜爱的丫头。 愉亲王战死,府里没有继承人,太后可怜孤女,将她养在身边也没有什么问题,而且还能陪太后解闷。 可是乾隆如今满脑子最大的问题不是这个!而是“晴儿”这个名字! “皇帝?”太后见乾隆久久不语,以为有什么问题,试探地喊了一声。 乾隆回神,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朕原本还担忧皇额娘平日里过于冷清了,如今您难得看上一个孩子,自然没什么问题,今后,就让晴儿在慈宁宫陪着皇额娘吧!” 不管这个晴儿是不是那个晴儿,乾隆都不会拒绝太后。愉亲王战死,本就需要朝廷抚恤,太后抚养亲王孤女合情合理,而且太后又如此喜爱晴儿,乾隆不会不满足她的愿望。 晴儿第一次见皇上,有些胆怯,而且父母刚逝去,心思敏感,对于皇上对她的冷淡早早便感知到了,太后见晴儿拘谨的样子,也不留着皇帝了,反正已经达成自己的目的,索性兴冲冲地养小萝莉去了! 一出慈宁宫,到了人少的地方,乾隆就问出了声:“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历史上太后真的养了一个孤女?那为何你写的是简亲王而不是愉亲王?” 江愉帆神色很不对劲,两眼无光,面色苍白,乾隆一握她的手,发现她竟然两手冰冷几乎没有温度! “我不知道……我没看过全书……简亲王是我编的,可其他都是确定的!历史上没有晴儿,那是书的作者虚构的……是虚构的……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第38章 看史书接受现实 江愉帆的世界被颠覆了,大脑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在瞬间挖走了所有的东西,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乾隆也被震惊了,可是他毕竟在这个世界生活了近四十年,他不相信自己就是活在一本书里。 带着像木偶人一样的江愉帆回到养心殿,乾隆使劲摇了摇眼神空洞的江愉帆:“帆儿,你醒醒!有什么事我们慢慢解决,你现在是活着的,这是事实,你听到没有!” 活着……江愉帆被这个词激起了反应,慢慢眼神聚焦看向面前的乾隆。 她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地抓住乾隆的手,紧紧地,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只是巧合对不对!你的朝中没有一个叫福伦的大臣,娴贵妃身边没有容嬷嬷,你没有在济南爱上过一个民间女子夏雨荷,你没有因为文字狱杀了姓方的人家……没有,没有,一定没有对不对!你告诉我啊!对不对!” “帆儿,你冷静下来!”乾隆握住她死命掐着他的手,想要让已经感到绝望而泪流满面的江愉帆平静下来。可事实上,随着她的一句句质问,他自己的心也一点点乱了! 娴贵妃身边的嬷嬷他从来没有关注过,可朝中的确有一个福伦,但是只是新近的一个微末小官,完全没有书中那样是皇帝近臣,所以他从来没有把这人和书中的人联系在一起。济南、大明湖畔、夏雨荷……特意提起的几个名字在他脑中终于串成线,已经过了十年左右,他早就模糊了记忆,却依稀记得好像的确在济南遇到过一个女人!因文字狱获罪的人家太多了,姓方的又不止一个,他不知道其中是否有这么一个方家…… 所有看似不符实则相符的细节就这么串联起来,只是平时四处散落而不曾引人注意,如今他细细一想,竟然越来越觉得一切与江愉帆的书中是多么符合! 他艰涩地开口:“帆儿,你确定那本书只是一本……话本?” 江愉帆怔怔地看着乾隆,突然松了手,整个人委顿在地上,是真的……这一切都真的存在……紧紧地抱住了炸裂般的大脑:“是话本,真的是话本,不但出了书,还接二连三地拍了电视,我没有记错,不是我的问题……” 可这对活了三十九年的乾隆来说太不可置信,太无法接受:“也许你记混了?你不是也说了,那本书里有很多历史是符合史实的。说不定你把历史和话本记反了?你看,自从你写了那本书后,天雷也变得更厉害了,朕看了书后,你就能碰到朕了,这不是说明上天也确定书里的就是未来吗?” 江愉帆真的混乱了,不是对qy小说与历史的混乱,而是她自己,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状态,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存在,庄生梦蝶,她已经弄不清楚哪一个才是真实的自己。过去十八年的江愉帆是臆想出来的?还是现在的自己是现代江愉帆在睡梦中的一个幻想? 父母的爱护,病痛的折磨,清朝的覆灭,百年的国难……这一切的一切难道都是她的想象吗?是过去的一切是本书,还是现在的一切是本书? “啊——”江愉帆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疯子,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疯子,一个自我臆想的疯子。 同样状态不稳的乾隆终于因为江愉帆压抑的低吼清醒过来,他的那些话并不是质疑江愉帆,只是他也不能接受自己只是一个话本里的人,一个话本里虚幻的皇帝!甚至因此忘记了书里的乾隆是如何的荒唐。 江愉帆的异状让乾隆终于冷静下来。 这样的江愉帆是他从没有见过的,他认识的江愉帆或笑或哭,或怒或怨,无论开心难过,全身上下都带着一股生气,朝气蓬勃,快乐着自己,也感染着身边的人。然而,现在的江愉帆一片死寂,整个人缩成一团,充满了惊慌绝望。 “帆儿——”乾隆蹲下身将江愉帆紧紧抱进怀里,一下一下地安抚着她的背,“不要想了,不要再想了!” “你不是说过你很珍惜这一次的生命吗?你活着,这一点毋庸置疑。” “我们都好好地活着,是不是书里不用在意。” “你看,我们现在已经和书里不同了,说不定这些都只是巧合而已!朕不会让令妃成为贵妃,也不会重用福家,那些故事情节都不合理,朕不会让他们发生的!” …… 越说,乾隆越觉得合理。当一切不再发生,那话本不就只是话本了吗?而且,就算他活在书里又怎么样?这个世界不是只有他一人,他的祖先,他的皇玛法,他的皇阿玛都曾经在这个世界活着,然而书只是短短几年的截面,如何以偏概全? 江愉帆随着乾隆低沉缓慢的述说慢慢平静下来,一点点松开抱紧自己的手,将脸埋入他的肩头。 乾隆心里一松,抱着她的手更加紧,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拍抚着她的背,安抚她的情绪。 “我不知道,原来还有穿到一本书里的……”很久,江愉帆开口,声音沙哑迷茫,“不,现在我也不知道到底这是不是一本书了……也许真的是我弄错了,我记忆混乱了……我以前对你说了那么多……我以为我什么都知道……太可笑了……其实我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江愉帆陷入了浓重的自我怀疑中。 乾隆自然感觉到了,坚定地肯定她:“你没有做错,朕是皇帝,你说的做的事情对不对朕难道真会看不出来吗?就算你不相信朕,也该相信上天吧?每一次,你都收到了大大小小的天谴,那说明,你说的的确都是未来的事!” 江愉帆头动了动,还是没有抬起来。 乾隆也不勉强她,依旧像哄孩子一般拍着她,不知何时,小棕也跑了过来,蹲在他们身边,“呜呜”地一下一下蹭着江愉帆的腿。 养心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乾隆的心思也慢慢弥散开来,脑子里都是那本书的回忆。当初只将它当做是江愉帆的一个小小的恶作剧,看的时候并不在意,可如今,发现那是真实的历史,他心里的荒谬和恼怒不止上升了一层,那里面,有几个是正常的? 江愉帆并不脆弱,只是猛然间的冲击让她整个思想被颠覆,混乱了。人不能陷入一个混乱的思想里太久,不然就算是正常人也能变成疯子。乾隆及时的冷静并安慰将江愉帆从牛角尖里拉了出来,她压下了所有的猜测思绪,只坚定了一点:她只是穿到了一本书里,她依旧好好地活着,周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江愉帆被刺激到的时候反应激烈,然而接受的时候也是十分快速。因为她看到了乾隆,看到了周围的所有人,他们不是书里的符号,每个人都有喜怒哀乐,都真实地在这里生活着。故事那么短,写不尽这里的前后五千年;故事的角色那么少,只有三四人是里面的主角。然而,这里每个人的经历都足够写一本书。 所以,江愉帆释然了,接受了。 剩下的几日,江愉帆和乾隆两人都在拼命地看书。 乾隆是忍着气怒恶心,一遍遍地看着那本“乾隆野史”,江愉帆已经说了:“这本书原名是‘还珠格格’,我没有仔细看过戏或者原著,但是听周围人讲过很多,人物的性格、发生的大事我保证不会出现错误,只是有些地方尤其是细节可能就对不上了,就像是这次晴儿的阿玛是愉亲王不是简亲王。” 而江愉帆就是翻之前的史书了,她想要找这个世界与从前的世界是否有不同之处。 将所有的史书看了一遍,江愉帆果然找到了几处异样。 商纣王帝辛,原来的世界声名狼藉,但是这里的史书记载,前期的商纣王是个难得的明君,他的昏庸来自于苏妲己的出现。 苏妲己,江愉帆知道她。不是因为历史,而是因为她从异魂的传说里知道,她是这个世界的第一位异魂。当时她不明白苏妲己为何会爱上一个暴君,而且助纣为虐。如今…… 江愉帆抬头看了看上方棱角鲜明的侧脸,又垂下视线。日久生情不是说说的,日日相处,同吃同睡,一同经历彼此喜怒哀乐,要动心,太简单。而发现自己竟然到了一个虚拟的世界,因此生恨,想要毁灭它,也不是不可能。据她所知,苏妲己的性格似乎是偏激型的。以前她以为所有的异魂都是来自现代,如今她不这么认为了,也许这个宇宙中分布着无数空间。不然当时马面不会说了一句:“她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 之后还有一两处不同,江愉帆一一与自己知道的异魂前辈对上了号,一番感慨,然后见到了清朝历史。 清朝历史没什么异样,但江愉帆见到了一个人名——他他拉努达海。不是足够军功彪炳的将领不会记入史册,这个人能出现在书里说明他是个著名的将领。可是,顺治年间……她不记得历史上有这么一个人! “渣渣,你知道他他拉努达海吗?” 乾隆的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脸色也青白青白的,听到江愉帆的话抬起头眼神迷蒙了会儿,又聚起了神,只是当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脸色更不对劲了。 “他怎么了?” “我在我的世界里没有听说顺治年间有这么一个厉害的将领,可这里的史书上却有记载,还说他外号‘马鹞子’,而且很奇怪,我总觉得我对这个名字很熟悉。” 江愉帆小说看得少,同人就根本没看过,但是上网时总会在别的地方有所接触,一次次看到的多了就留下了印象。 乾隆心下一动,觉得这个努达海和自己手上的书里写的人一样不靠谱,说不定也是那个不着调的作者写的呢? 如今的乾隆眼里,如果某些人不正常是因为有一本书是那么写的,他就心里安慰多了,因为这说明错在那个作者嘛! 第39章 渣渣交代风流债 新月格格的事情发生在顺治年间,而且是皇家的丑事,所以皇家是极尽掩盖的,就连皇家的后人知情的也不多。但是乾隆不同,他是皇帝,这朝中的王公大臣至少祖宗三代他都有所了解,自然,如今端亲王的后人,乾隆对他们的先人做过的事情也了如指掌。 大概讲述了一遍新月格格的故事,乾隆甚至有些期待地看着江愉帆。这样没有廉耻的宗室,他多么希望不是他爱新觉罗家的原因啊! 江愉帆看不出神色,半天幽幽地开口:“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也是同一个作者写的另一本小说。” 乾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脸又黑了。他爱新觉罗家怎么得罪那个作者了?怎么什么没脑子的人都往他家塞?顺治年间还是个宗室格格,现在可好,轮到他就是亲生女儿了!还是买一送一的女儿! 史书也看完了,江愉帆对这个世界也了解得差不多了,她心里的心结也消散了。这个世界就是个多个故事串联的世界,但是从夏商周开始,几千年来,历史按照自己的方向前进着,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一代代生存繁衍着,几个充满爱情的故事太渺小了,她根本不需要如此介意。 放下了心结,江愉帆的关注点就被《还珠格格》给吸引了,如今已经是乾隆十四年了,而小蝌蚪找爸爸的戏码是在十五阿哥出生那个时间附近发生的,也就是二十五年前后…… “渣渣,你真的把夏雨荷给忘了吗?那个爱了你一辈子,等了你一辈子,恨了你一辈子,想了你一辈子,怨了你一辈子的女人?她现在还在济南等你吧?” 乾隆整个人都僵住了,他一遍遍地看着这本书,关注点都落在了那些重大事件以及五阿哥令妃等人身上,完全忘了还有一个夏雨荷! 小心地看着江愉帆的脸色,乾隆为难了……他要怎么回答?忘记了?会不会让帆儿觉得他太无情?记得?要是让她误会怎么办?他可是清楚记得帆儿抓着他的手问他是否爱上过夏雨荷…… “咳……”乾隆斟酌着字眼,“朕和那个女……咳……夏雨荷……完全不是书里写的那么一回事!” “恩?”江愉帆怀疑地看着他。其实当知道书里的一切是真的时候,江愉帆在打击过后还是伤心的。渣渣不止一次听到过夏雨荷这个名字,可他一次次地忽略掉了,说明什么?渣渣根本就没有把自己写过诗、送过扇、同过床、共过枕的女人放在心上!这更让她看到了一个现实——渣渣是个不错的朋友,是个吸引人的男人,是个英明的皇帝,但是,在女人方面,他还是一个渣! 她期待的三千若水只取一瓢,渣渣做不到。 乾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不知为何,看着江愉帆清澈的眼睛,他就算不爱夏雨荷,也心底发虚。 “乾隆五年的时候,朕微服私访到了济南,因为偶然的原因住进了夏家。后来听说夏家是当地的书香世家,便暂时住了下来,顺便打听消息。咳……你知道的,朕出去,下面的官员都会送些……送些……那个夏雨荷三番两次与朕‘偶遇’,而且言辞轻佻,朕便以为是夏老爷知道朕身份后送上来的女人……”乾隆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水。 江愉帆不置可否,凉凉地说道:“我不知道送什么,也没见过送什么。” 乾隆老脸一红,呐呐道:“帆儿……这都是过去的事情……” 江愉帆没理他,只问道:“她难道没有说自己是主人家的女儿?” 乾隆脸更红了,眼神乱飘:“一般都是自称某官员的女儿或什么侄女、亲戚。” 江愉帆脸上没有表情,心里却觉得所谓美好的背后实在太可笑了!吃醋吗?她有什么资格好吃醋的?别说是过去的事,她又算是渣渣的什么人?她只觉得,她和渣渣之间的距离在一点一点地肉眼可见地扩大。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紫薇已经九岁左右了吧?夏雨荷还没有去世,小燕子应该还在北京城的街头。” 乾隆听到江愉帆平静的声音,回过头仔细地看着她,可是他什么都没有看到,除了平静、平静、还是平静! 平静得他心里又悲又恼。 丧气地开口:“朕会派人去查探,但是不管怎样,满汉不能通婚,夏雨荷是不可能进宫的。至于小燕子,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朕不至于和她过不去,朕不会去管她。” 江愉帆没什么反应意见。 乾隆叹了一口气,走到江愉帆身边,拉住她的手:“帆儿,你最近怎么了?不是整日整日地沉浸在书画里,就是沉默不言,以前那个乐观爱笑的江愉帆去哪了?” 江愉帆的眼圈立刻就红了,低着头,不想让他发现她的异样。用力一挣,挣脱了他的手,扔下一句“没什么。”跑了出去。 她怎么了? 她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而这人却是一个拥有三宫六院的皇帝。 原本十三年的选秀即使推迟了一年仍已经开始,前两天,秀女开始进入宫中,渣渣的女人那么多,前赴后继,她的喜欢太微不足道。 她知道自己变了。从前那个单纯无忧的江愉帆再也回不来了,她以为她可以做到的,可以把这份喜欢放在心底,把这份喜欢只当做自己一人的悲喜。可是她现在不确定了,她现在的心境比得病时还不如,那时候尚且能保持心境平和,如今,悲喜不定,她所有的喜怒哀乐,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渣渣给占有决定了。 被江愉帆扔下的乾隆并没有伸着空落落的手站多久,因为礼部尚书不一会儿就来了。 贵妃册封,原本没什么好问皇帝的,只是大家心知肚明,这一次的贵妃很可能是未来的皇后,所以这礼部尚书便想着来听听皇帝的意见。 然而,这位大人并不明白皇帝对娴贵妃的态度,才刚进门说明来意,就被皇帝一句语调不善的“照旧例”给赶了出去。 礼部尚书晕晕乎乎地出了养心殿,乾隆在殿里心情低沉,然而他还没好好地弄明白自己今后该对江愉帆如何想法,和亲王又来了。 “臣弟参见四哥,四哥吉祥!”和亲王提着一个食盒笑眯眯地进门。 “说吧,这时候怎么有空过来了?”乾隆收起了自己的思绪和心情,对着嬉皮笑脸的弘昼无奈道。 “四哥怎么能这么说,臣弟好不容易得了一些好东西,想给四哥一起分享分享,没想到还被您给嫌弃!”弘昼一脸委屈无辜,乾隆看得脸皮直抽。 “什么好东西要你巴巴地亲自送过来?朕让你干的正经事呢?才不到一年,就又打算故态复萌?” “诶——四哥你这么说可不对!臣弟自从被您苦口婆心一番教导以后,可真的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弘昼不服地嚷嚷,“啪”地打开手里的食盒,将里面的几道菜端出来,又喜滋滋地放上一壶好酒,“臣弟今日啊,是真心来孝敬您的!您吃了这些东西,就知道臣弟有没有认真办事了!” 乾隆怀疑地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么一堆话,什么孝敬送东西,恐怕重头在后面,也就不再多说,看向了他带来的所谓好东西。 “如今才三月,怎么会有这些东西?”乾隆仔细一看就惊讶了,弘昼带来的菜不名贵,可都是不当季的。宫里虽然有反季节蔬菜,但都是很早就能种植出来的例如黄瓜之类,而几十年来,新的品种就再也没有被温室培育出来过。 “前天我去御膳房的采买那里转了一圈见到的,怎么样,四哥,你就算是皇帝,也没有见到过吧?”弘昼得意洋洋,给乾隆到了一杯酒。 乾隆拿起筷子尝了一口,新鲜脆嫩,整个冬天都没吃到过这么新鲜的蔬菜了。江愉帆不知道抱怨过多少次古代的“大棚种植”技术落后,每日里翻来覆去都那么几样蔬菜。 乾隆面无表情,放下筷子看向弘昼:“既然采买那里有,为何不进上来?” 弘昼轻笑,细看便可发现其中带着嘲讽:“皇兄可知道采买那里有多少东西?您每日吃的又有多少?”把玩着手里的杯盏,难得的,一向痞子一样的和亲王脸上也出现了戾气,“您可知道前几日,臣弟听到了一个多可笑的说法?进了内务府的新人,都要知道一条规矩,进给主子的东西不能太新奇,因为太新奇的东西不易得,今日进上了,万一哪日主子一高兴又想要了,你拿不出,那你就要倒大霉了!所以,这宫里的皇上,后宫的主子娘娘们,每日吃的穿的用的样式换着法的变,实际的材料几十年不换新!” “碰——”乾隆大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桌上的碗筷都跳了跳。 “四哥别呀!你生气归生气,别浪费这些好东西啊!这可是难得吃上一次!” 好嘛,弘昼你是故意的吧?乾隆本来就气着,你一说完,他就更气了! 阴沉的视线射在桌上的那几道菜上,乾隆胸脯几个起伏,半响才平静地开口:“这些只是小事,你还查到了什么?” 弘昼稍微收敛了一些脸上夸张的可惜表情:“那可实在多了,皇庄里欺上瞒下克扣租子的也就算了,毕竟四哥你不缺这点钱嘛!有些落魄宗室却不同了,庄头拿着主家的地租给佃户,自己当起了‘二地主’,当主子的收租子还要看奴才的脸色;宫殿守卫都是出自包衣,可臣弟这一年来查探,发现几大包衣同气连枝,这一宫之主支不支使得动这些守卫还真不好说;采买更不用说了,四哥自己去看看宫里的采买单子,再看看外面集市上的物价就明白了……还有公主府!臣弟听说,公主出嫁后,想要召见额驸还要嬷嬷同意,拿嫁妆赏赐是小事,给了钱财还要被教导‘不知羞耻’,额驸公主婚后一年不见面也是比比皆是!” 乾隆静静地听着,眼眸越来越黝黑,神色令人发寒,最后看了弘昼一眼,似笑非笑:“公主府的也查了?你这阿玛果然尽心。” 弘昼嘿嘿傻笑:“当然查了,这公主府里的奴才不也是包衣?四哥你可真冤枉我了,我这也是为了咱们爱新觉罗家的姑奶奶啊!”幸好他查了,要不然他家和婉明年出嫁还不得被欺负死? 和亲王唯一的女儿,乾隆收的义女,和婉,已经被下旨赐婚给巴林博尔济吉特氏德勒克,明年二月完婚。 “好了好了,你是和婉阿玛,你为她操心也是理所应当的。把折子呈上来,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唧唧歪歪一大通,本就该递折子的事情他特意自己跑来说,不就为了公主府那件事? 第40章 广申饬八月行围 乾隆十四年的包衣势力已经扩张到什么程度了? 桌案上,一本密折,几张采买单,几份名录,乾隆看着这些东西眼眸深沉。 话本里,皇后的寝宫被夜探,宫中守卫不抓捕刺客反而隐瞒不报,不过两个包衣奴才,频频闯入坤宁宫,堂堂侍卫竟然没有任何抵挡之力! 皇宫采买,就是一颗大白菜价格也要比外面高上至少十倍,更别说皇商回扣,居中克扣。 皇庄出产,丰年不丰,灾年颗粒无收,一点点天灾*就是天大的借口。 皇家就像是养了无数的米虫,一个个无底洞,永远也没有知足填饱的时候。 如果贪污是一点点侵蚀皇室的钱财,那么包衣大家联姻勾结,同气连枝,控制后妃用度,掌控皇室血脉就是从根上挖了爱新觉罗家的脉。 自从皇后去世,嘉妃令妃纯妃这三妃的用度就瞬间攀升,原本就暗地里比其他妃子好,如今更是仗着娴贵妃初管后宫,肆无忌惮。嘉妃在九阿哥去世前后,领的瓷器、帕子、钗环首饰可以给两个妃子用!且大半不入账! 掌管内务府的不只是包衣,还有他钦命的宗室大臣。可这些大臣不是要看包衣脸色,就是睁只眼闭只眼,不愿得罪小人。 难道小小的包衣,他们做主子的还得怕了他们不成? 皇帝心里有气,自然不会憋着闷坏自己,不能把他们全部拔出,他也要让这些人狠狠地难受难受! 于是几道圣旨下去。 丧子不久的嘉妃屋漏偏逢连夜雨,皇上突然斥责她奢靡浪费,不知节俭,一例用度远超妃子份例,恃宠而骄。金三宝教女不严,官降一级。 纯妃苛刻宫人,禁足一月,罚抄佛经百遍。 娴贵妃管理后宫不力,不如先后十之一二,同样遭到一顿申饬。 接到圣旨的人个个眼前一黑,尤其是娴贵妃,她还没当上皇后呢,就已经被打了一个“不如先后”的烙印,这让心高气傲的她如何接受得了? 可怜的娴贵妃,她完全就是被乾隆迁怒,被其他几人连累的。 令妃心里万分得意,魏家自从和金家闹掰了以后,就一直在拉拢人马,然而嘉妃从潜邸开始陪伴圣驾,身边又有三子傍身——她好不容易除掉了最小的,却依旧还有二子——愿意投靠不过一个无子妃子的人家并不多,实力雄厚的家族更相信金家。 如今嘉妃眼看着失了圣宠,只要她好好运作,就能让人相信嘉妃遭到厌弃,如此一来,在内务府官位重要的人家就更容易进入魏家的门下,与魏家合作。至于纯妃,那更是意外的礼物,同样是包衣妃子,她们都是有力的竞争者。 然而嘉妃、纯妃也都不是软柿子,一个看似没有惩罚,阿玛却贬了官,一个不但要禁足,还要罚抄佛经,两人在各自宫中思前想后,安然无恙的令妃就被人“有意无意”提醒着进入了她们的视线。不管令妃是否动了什么手段,她们被罚,令妃得意洋洋,光这一点就足够被心眼不大的女人记在心里。 没人会想到,皇帝会耗时一年多,耐心地设下一个个套子给自己的后妃钻,即便是内务府那些精明的狐狸也万万想不到,包衣制度从清军入关开始建立,一直平平安安发展,乾隆会毫无预兆地怀疑自己的家生奴才。 包衣问题的改变不是在一朝一夕,今日抄家、杀掉一批人很简单,可如若不改变整个制度,几十年后,又是一个循环回到现状。所以乾隆哪怕怒火攻心,也只能一再忍耐,一边查找这些人的罪证,一边想着如何改善现状。 被乾隆推迟了一年的选秀在娴贵妃的册封礼之后开始,出乎意料的,今年的选秀被封为后妃的有七位之多。而且其中不乏高门贵第的满洲贵女。 江愉帆和牛头马面坐在高高的屋顶上,出神地看着这些青春少艾的姑娘们走出宫门,回家等待抬入后宫的日子——乾隆将所有秀女入宫的时间都定在了十月左右。 “我突然觉得,苏妲己才是真正幸福的女人。帝辛为了她可以抛弃江山,至死不变。” 牛头吓了一跳:“阿帆啊,你可别想不开去学她!” 江愉帆依旧静静地看着远方,自嘲地笑:“我怎么可能学得了她?” 马面和她一样看着空茫茫的前方:“那你也别学武则天。” 江愉帆被这两人逗乐了:“渣渣不是李世民,我也不会给他机会成为第二个李世民。”因爱生恨什么的,能做到那位前辈的程度也实在是强大。现代人离婚,女人把男人净身出户已经很厉害了,像她那样直接夺了江山,真是女中楷模! “牛头马面,你们说,我还能变成人吗?” “投胎不是件愉快的事情。”马面实事求是道。 “是啊,阿帆,你没去过地府,不知道那里有多恐怖!”牛头夸张地做出很恐怖的表情。 江愉帆缩起脚,双手圈着膝盖,下巴磕在手臂上,随着说话一动一动的:“佛祖说我和以前的异魂不一样了,不会有第三道雷,你们说,我会不会有一天就直接变成了一个凡人呢?” “我们没见过异魂,不清楚。”马面第一次清楚地叹了一口气,他不像牛头那么迟钝,江愉帆最近的异状昭示着什么,他的心中已有所感。摸了摸胸口的那本书,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用到这本《交友建议一百条》? “阿帆,我觉得你还是投胎变人更好点,我听其他地方的牛头说,凡人生活是要一种户籍的,你突然冒出来,要怎么活啊?”牛头好笑地做了一个突然冒出的动作,然后一本正经地劝她。 “哦,不对!你可以找乾隆!”江愉帆还没说话,牛头又一拍脑袋,“我怎么傻了!你不是和皇帝是朋友吗?让他养着你!” 马面很想捂脸,原本以为他变聪明了,没想到还是个傻的。 江愉帆垂下了眼睛。牛头说的不错,如果她真的直接变成了人,她一个女子该怎么在这古代生存呢?没有户籍,连一个房子都买不到。 八月,抛下即将入宫的秀女,不管那些因大量新人进宫而充满了危机感的妃子,乾隆只带了三个低位妃嫔,带着江愉帆开始了行围。 巴颜沟在内蒙古,这个时候过来行围还带着避暑的好处。八月的北京城还是暑气未脱,而更北的内蒙古,草原上的风吹来带着丝丝凉爽。 到达围场第一日,人马整顿,安营扎寨,入住蒙古包后,蒙古诸王前来拜见。 第二日,乾隆带着满蒙八旗开始围猎。 江愉帆拒绝了乾隆要带她一起去狩猎的邀请,改为几日后,两人独自出去骑马。 夜晚,篝火升起,蒙古诸王设宴。 草原上的少女载歌载舞,烤肉的香味开始弥漫开来。 乾隆面上微笑地与各个蒙古王爷聊着天,手下不动声色地将刚送上来的烤鹿肉切成细细的肉条放在左手边的小碟子上。 江愉帆坐在乾隆边上,吃着他撕下来的鹿肉,看着满殿的王爷大臣有些无趣。 就像宫廷设宴,形式大于娱乐一样,这蒙古的宴会也是政治意义大于宴会本身意义,所谓的篝火晚会,在这种情况下流于形式,无趣得很。 “无聊了?”乾隆谈话间隙,余光瞥见江愉帆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肉,趁着众人不注意,低声问。 “恩。”江愉帆点点头,“你们讲话太绕,我有听没有懂,太没意思了。” “呵——”乾隆轻笑,“那你就专注地吃,吃完了就去休息。明日朕带你去骑马!” “好!不过我待会儿不想休息,我要去看星星,就在前面的小坡上。” 乾隆想了想,记得那小坡不远,便点头同意了。 江愉帆立刻不吃了,起身就想走。 乾隆赶紧拉住她:“也不用急成这样!你今晚没吃多少,当心夜里饿了!再吃点!” 江愉帆眯眯一笑:“我去偷拿一只鹿腿,边看星星边吃!” 乾隆无奈,动作微小地掐了她的手一下,放她走了。 转头冲着不知对他说了什么的一个王爷微笑点头。 江愉帆看得捂嘴笑,幸亏那王爷没说什么,不然渣渣稀里糊涂地点头,亏死他! 宴会散的时候,乾隆没有直接回营帐,而是向着江愉帆说过的那个小坡走去,果然,一个人影躺在上面——江愉帆还没回去。 走近了,才闻到一股酒香。 “你还拿了酒?”乾隆皱了皱眉,让侍卫停在远处,自己独自坐到了她的边上。 “渣渣,你来了?”江愉帆看着夜空,给了乾隆一个目光,又转了回去,嘻嘻笑着。 “你这只酒鬼!”乾隆看她又露出傻傻的笑容,好气又好笑,同时心里还有木木麻麻的痛,他已经很久没见江愉帆笑得这么真实轻松了。 以前那个天真的小丫头还是消失了吗? “嘻嘻,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江愉帆乖乖地躺在他边上,倒是没有像上次一样,见人就抱。 乾隆侧过身,捏了捏她的鼻子:“你这个小丫头有什么好忧思的?”语气玩笑,眼神却认真地看着她。 江愉帆皱皱鼻子,摇着头想要摆脱他的大手:“我忧的,我忧的太多了……哈哈,不过马上就好了,马上我就不会这样奇怪了。” “哦?为什么?”乾隆缓缓地问。 “……” 片刻,江愉帆的声音依旧没有传过来,乾隆低头一看,那丫头竟然闭着眼睛睡着了! “诶——”叹了一口气,带着无奈失落,乾隆低头拨开她脸上的几缕发丝,怔怔地看着她在黑暗中朦胧的睡颜,不知不觉中,缓缓靠近,终于印上那片肖想已久的红唇…… “帆儿,你究竟做了什么决定?” “帆儿,我们试一试好不好?” 第41章 共策马阿飘离开 第二日,江愉帆一晚酣睡早早便醒了,也没有上一次醉酒后的头疼,反而神采熠熠。 吃过了早膳,江愉帆换上乾隆特意为她准备的骑马装,红艳如火,配着她白皙的皮肤,婷婷立在那里,如同怒放的扶桑,从前带着婉约的气质一下子变得热烈奔放起来。 乾隆朝她伸出手。 江愉帆看着那只布满了厚茧的大手半晌,灿烂的笑容忽然绽开,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乾隆心下一松,也高兴地笑起来,一用力,将她拉近了自己,然后牵着她的手走出了营帐。 一望无际的草原如同一块巨大无比的绿色绒毯,微风吹来,青草低伏,柔顺的视觉感受也仿佛传到了手心,让人心痒。 身处草原之中,最大的感受便是宽阔。无垠的天地,连带着人心也开阔起来,带着青草气息的清风彻底吹去了紫禁城残留在人心的沉闷,送来自由的气息。 远远的,传来牛羊的叫声,牧民放牧的歌声,年轻人赛马的欢呼声…… “渣渣快点!再快点!哈哈——”江愉帆坐在乾隆的身前,策马奔腾,欢笑、尖叫。 跑出了一段路,乾隆慢慢地停了下来,掏出帕子为她擦去额上的细汗:“等你完全现身了,朕再教你骑马!” 江愉帆顺从地让他擦着,脸上还带着刚才纵马的笑意,点点头:“好啊!” “还要不要跑了?”见她回答地爽快,乾隆喜不自禁,收了收手臂,低头在她耳边问道。 “要!我们去前面!”江愉帆摇摇指着前方,那里银光闪闪,应该是一片湖泊。 “好,抓紧了!” 马蹄“嘚嘚”地响起,洒下一片欢笑。 临近湖边,两人都下了马,后边的侍卫不近不远地跟着,并没有前来打扰难得有兴致的皇上。 江愉帆出了一身汗,快步跑到湖边舒服地洗了一把脸,然后踢掉鞋子,将两只光溜溜的脚丫子伸进了湖水里。 “呼——”凉滋滋的感觉顺着脚底板传上来,江愉帆舒服地吐出一口气。 乾隆不过安置了马匹稍微走慢了几步,结果一过来就看到她已经光了脚丫,赶紧将她整个人都抱了起来放到岸上:“草原上的气温低,你这样贪凉小心受寒!” “啊呀,不会的!”江愉帆不乐意,挣扎了几下,又滑溜地进了水里,“你忘了我是魂体啦!我不会生病的!” “嘻嘻,你快看,有小鱼儿游过来了!”扯了扯脸色依旧不好的乾隆,江愉帆将他的注意力引到水底。 乾隆重重揉了揉她的头,无可奈何,身子一倒,坐在了她的边上:“也不知道被烫伤了哭得惨兮兮的是谁!” 掏出刚才的帕子在水里洗了洗,又拧干,抬起她的脸,将她刚才胡乱洗脸时溅起的水珠一点点擦干。 江愉帆酥红了脸,在乾隆眼神开始不对劲的时候一抬脚,将水珠全溅了起来。 有些水珠溅进了乾隆的脖子,乾隆一凛,苦笑着掐了一把她的脸颊,又低头快速地在她被掐红的地方亲了一下:“你这个坏丫头!” 江愉帆一愣,立刻捂着脸低了头,连耳根都红透了。 乾隆的眼里都是笑意,将她拉进怀中,“帆儿……” 江愉帆刷地站了起来:“色狼!占我便宜!”说着将水往乾隆身上泼。 乾隆呆了一下,反应过来时看着江愉帆的眼神有一瞬的无奈,但马上就敏捷地起身,一把抓住了江愉帆,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还敢泼朕水?看朕回去怎么收拾你!” “诶哟——你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江愉帆踢着两只光溜溜的脚不断挣扎。 乾隆夹着她就像夹小鸡一样,捡起地上的鞋袜,走到了远离湖边的一块大石边,这才放她下来。 “好了,别动!”将江愉帆放到了石头上坐好,乾隆蹲□,仔细地替她擦干脚,又替她穿上鞋袜。 江愉帆僵住了身子,垂下视线看着眼前认真为她穿鞋的男人,眼中波光盈动,最后化为平静。 回去的时候已经夕阳西下,橘红的光辉染红了草原,远方传来牧民回家的歌声。 乾隆带着江愉帆,这次没有奔马,只是慢慢地往回走,伴着远方的歌声,看着眼前的夕阳晚景,静静地往营地而去。 沉默中带着默契的安宁,乾隆的嘴角微扬,偶尔看向怀里的江愉帆,心中充实美满。 远远的,规模宏大的营地出现在眼前,营地里的厨房冒出青白色的烟。 “渣渣,我给你唱一首歌吧!”江愉帆突然开口。 乾隆笑着点头:“好。”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帆儿!”每一句歌词落下,乾隆的手就紧一分,强笑着问,“为什么唱这么伤感的歌?” 江愉帆笑容依然,回头凝视着神色紧张的乾隆:“弘历,再见!” 话音落,乾隆只觉得手上一痛一松,眼前就没了人! “帆儿,别走!”乾隆着急地望着四周大喊,“朕喜欢你!朕已经决定只要你一个了!你别走!” 微风吹过,青草低伏,茫茫四顾,空无一人。 “皇上,出了何事?”远远的,听到皇上声音的侍卫赶了过来。 乾隆的焦急悲伤明显地现在脸上,望着一大批围过来的人更是染上了绝望。闭了闭眼睛,恢复了平静的音调:“无事。回营!” 然而,话说完,身子却不曾动一下,只是视线不断地扫视着四周。 “皇上?”侍卫队队长迟疑地上前。 乾隆紧紧地咬着牙,挥挥手,往营地奔去。 乾隆十四年,上行围巴颜沟,不足十日归,原因不明。 回到皇宫,乾隆第一件事就是往寝殿走去,一路疾走的人,到了龙床前却突然停下了步子,不敢抬头。 他多希望这只是江愉帆和他开的一个玩笑,只是一个恶作剧,回来后,江愉帆还是和前几次一样,静静地躺在龙床上,哪里也没有去。 草原上,他怀疑江愉帆只是又隐身了,控制了整个营地的食物份例,却在三天后依旧没有一处出现异常。他去找她换下的汉服,以为她还会回来拿,却发现帐子里早就没有那件衣服了! 他的所有希望都破灭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紫禁城里。她不是说过,在变成凡人前,都不能离开他吗?如今不在他的身边,很有可能她就到了养心殿的龙椅或者龙床上! 乾隆带着最后的希望忐忑地抬头。床上空空荡荡,如同经过正殿时看到的那把龙椅。 “帆儿……”乾隆几步走到床边,不愿接受现实,掀起了最里面的几床被子,一个白色的信封掉了出来…… 渣渣: 展信愉快! 不过我觉得你现在一定不太愉快……不管你现在有多么生气,一定要好好看完我的信,千万别把它撕了烧了,它是无辜的。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踏上了去南方的路。你不用来找我,你也找不到我的。我想,现在你应该已经感受过一次了。如今的我,可以自由隐身了。 从你送我小棕的那次起,我就感觉到了自己的异样,后来我又对宫里的宫女屡次试验,终于证明了这一点。每一次我心里愿意让她们看见的时候,她们便会看见我,而当我心里不愿意的时候,她们甚至能从我身体里穿过。 你也不用担心我,虽然远离了你,但是我已经几乎等同凡人了,当你看完我留给你的所有东西后,我想我就会成为一个完完全全的凡人。 我走了,理由你我皆知。我相信你对我的心意,曾经我也为这个发现欢喜过,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发现这让我更加痛苦。你的三宫六院,你每三年的秀女,你宫外无数的“夏雨荷”,这一切都不会因为我而消失,我不知道一份真心在这样的环境里能保持多久?我不希望多年以后,曾经甜蜜的两人终成为相看两厌的怨偶,如此,我宁愿守着如今的回忆离开。不开始,就不会有结束。 同样的,我想你也已经在去围猎前有了决定,我选择回宫前离开,见不到,就不会伤心。 我珍惜我第二次的生命,所以我会在外面努力生活。渣渣,你也要好好努力。近半年来共写下五本书,就放在养心殿我寻常放物品的箱子里,希望你能借此改革这个国家,让这个世界的中国不再有百年的国难,也希望三十年乃至四十年后的你,依旧是如今这样英明的君主,不自大,不昏庸。 渣渣,千万不要在十年后变成“花鸟戏乾隆”里那个只会哈哈大笑的皇帝,如果是这样,我会被你恶心得要吐的! 最后,弘历,保重! 江愉帆留。 乾隆捏着那张薄薄的纸捏得指尖苍白,半天,“呵呵”地低声轻笑起来。“是朕自作自受,活该不被你信任!” 如果他没有在去行围之前定下入宫的秀女,如果他早一步表明心迹,早一刻保证若水三千只取一瓢…… 乾隆二十五年,令妃还能生下十五阿哥,他为何要着急继承人的事?是他自己不甘心吧,不甘心一个皇帝只要一个女人,不甘心为了一人放弃整个后宫。所以帆儿看出来了,不给他任何机会地走了。 乾隆将整个脸埋入了手掌,只剩下悔不当初。 第42章 猫捉老鼠三年逝 人还在的时候,你不会觉得对方对你到底有多重要,她的存在给你的生活带来了多大的影响,你的人生,对方参与了多少。人走了,这一切便都显现了出来。 夜里辗转反侧的时候,会脱口而出“帆儿……”,然而,屏风外再也没了回应; 用膳的时候看到江愉帆爱吃的菜,会习惯性地想夹给边上的人,夹起后才发现手边早就没了另一副碗筷; 处理国事累了,抬头看向下首,书案犹在,笔墨纸砚放得整齐,唯独少了那个会与他默契对视的人影。 养心殿里处处都是江愉帆的痕迹,每一寸的空气里都有江愉帆的气息,乾隆开始真正尝试心痛的滋味,看着江愉帆的东西,一呆就能呆上一个时辰。 深知内情却不知江愉帆已经离开的吴书来忧心忡忡。皇上最近越来越不对劲,似乎精气神越来越差,难道那精怪真的吸了皇上的精血? 一想到这个可能,吴书来眼前就一片黑。 又再次忍耐了十多天,眼见得皇上仍旧不见好转,吴书来摸着胸口让徒弟出宫求来的护身符,颤巍巍地开口:“皇上……” 乾隆又拿着笔沉浸在了过去的回忆中,听到吴书来的声音,晃了晃神,才清醒过来。不知为何,也许是想到吴书来也同样知道江愉帆的存在,乾隆有了倾诉的对象,不等吴书来说话,便落寞地开口:“吴书来,她走了。” 吴书来喉头的话哽住,脸上的惊讶都忘了掩饰。 乾隆见他这副搞笑的表情,却没有一点想笑的心情,脑海里满满都是那一天他们策马奔腾,湖边玩闹的情景,还有前一夜,唇上柔软的触感依旧清晰…… 吴书来脑子卡了半天才终于明白了,原来皇上这幅模样不是被吸了精血,而是因为那姑娘走了?说实话,他可真是大松了一口气。 要知道,天天和那种看不见的东西呆在一起,那感觉,真的是夭寿啊! “皇上,奴才想,即便那位姑娘走了,也是希望皇上能过得好好的。”所以,皇上,你不要再这么颓废了,太后娘娘已经把奴才喊去不下三趟了!您再不好,估计连前朝的大臣,宗室的王爷们也要来关心了! 吴书来的话歪打正着地提醒了乾隆,想到江愉帆留下的东西,乾隆坐不住了。 扔下手中的笔,乾隆几步走到江愉帆曾经用过的桌子边,前后左右仔仔细细地找了一遍,没有。 在那桌子边发了一会儿呆,又匆匆地跑回龙椅,一蹲身,缩着脖子在龙椅底下找来找去,然后眼睛一亮,将手伸了进去。 吴书来的嘴巴张得大大的,能塞进去一只鸡蛋!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英明神武的皇上在他眼前彻底毁灭了形象。 皇上,您是受打击过度了吗?您往龙椅下掏什么啊!养心殿就是老鼠窝也没有啊! 当乾隆真的把一个不大不小的箱子捧出来的时候,吴书来快速闭上嘴的同时狠狠咬到了舌头……真的有东西……难道皇上在下面修了什么机关? 吴书来含着一泡痛出来的眼泪,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十分眼熟的箱子。 乾隆眼里含着笑意,果然被她放到了龙椅底下。记得当时她藏东西的时候说过,要藏在他明知道却不好意思去拿的地方! 的确,像刚才那样蹲在地上往宽大的龙椅底下掏东西,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这么做。 这个小心眼的丫头! 乾隆脸上又闪过落寞,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盖子。 箱子里的东西不多,五本她所说的书,还有一个卷轴。 取出卷轴,满含期待忐忑地缓缓打开……湖光潋滟,山色空蒙,白衣书生长身玉立,那手执折扇的男子分明是他的模样! “庆贺爱新觉罗弘历三十九岁生辰礼” “工笔……工笔……想不到你一早就打算好了吗?” 再翻开那几本书,一张纸片飘落:“第二道雷后,我又曾遇见佛祖。那时佛祖告诉我,我可能再不会有第三道雷,过去异魂的惯例在我身上出了意外。当时我不明白,直到晴儿出现,我才知道我当初一时兴起写下的话本竟然是这个世界未来的历史,只因我所知与原著有出入,才收到一个半的雷。明白了天雷异样的原因不是在于我将历史融入了话本,所以这五本书除了已写了一半的第一本,我都直接叙述历史,涵盖了我在现代生活的各个方面。渣渣,希望这些书能在你手里发挥其最大的作用。江愉帆。” 纸片落地,此刻的乾隆是真的绝望了。江愉帆的离开不是一时兴起,她谋划了那么久,既完成了对佛祖的保证,也给他留下了东西,全了相识以来的情意,她是真的不会回来了! 抚摸着画像……画像……画像! 乾隆突然站起来,跑向书架:“吴书来,把上面那个箱子给朕拿下来!” 吴书来大着被咬痛的舌头,不敢反驳失常的皇帝:“喳!” 他曾看到江愉帆在书架顶端的箱子里藏东西,比如那本“乾隆野史”,也许那里还留着她其他的物品…… 拿下箱子,吴书来拂去顶上的灰尘:“皇上,可要打开?” 乾隆挥了挥手,不顾灰尘飞扬,亲自打开了这个看似尘封多年的箱子。 孤本、砚台、三两只笔,这些都是当初圣祖赏赐给他的东西,登基后他便放到一起锁了起来,这一次重新打开,里面除了这些旧物,又多出了一叠画纸。 稚嫩的笔法,但可看出作者在一点点地进步,画的内容并不多,主角都是两个人和一条小狗。 乾隆蹲在箱子边,一张一张地看着,有他抱着小棕的;江愉帆和小棕嬉闹的;小棕独自打滚的;江愉帆拉着小棕前腿让它学走路的;他和江愉帆一起给小棕洗澡的……每一张画的边上都记下了事情发生以及作画的时间。 门外,小棕“啪嗒啪嗒”地跑过来,在大殿里转了一圈没见到熟悉的人影又往里冲,来到乾隆身边后,歪着头也像人一样看着他手里的画,然后冲着画里的小狗“汪汪”地叫了起来。 乾隆惊醒,红着眼圈看向从未如此激动的小棕,将它抱入怀里,脸埋入它柔顺的毛发:“小棕,你额娘走了,不要我们了……” 似乎有所感应,小棕不再狂叫,反而“呜呜”地低鸣起来。 吴书来也看到了那些充满了温暖幸福的画,看着伤心的皇上,心中戚戚,少了对鬼魂的畏惧,反而也伤心起那位姑娘的离开了。 乾隆十五年二月,西巡五台,免经过地方额赋三分之一。 八月,巡幸嵩、洛。 十月,自京城始,建立福利堂,收容无父无母十三岁以下孤儿,或授技艺,或教其读书。 十二月,新建健锐营配备火器,火器成军队训练项目之一。 乾隆十六年正月,首度南巡,免江苏、安徽、浙江等地逋赋、额赋。 二月,河南河工奏治河事,奏章中夹杂其贪污受贿、克扣朝廷治水专款,兼其纵亲友草菅人命、欺上瞒下等罪证。上大怒,命彻查。 三月,河南河工贪污案破,主犯抄家斩首,牵连官员十一人,重则抄家,轻则罢官□□十余年。 四月,赈江南各省州县水灾,免江南及河南州县多年逋赋及额赋。 期间,各地水灾严重区传有一女菩萨,水灾后,协助当地官府送粮送衣送药,照顾老弱妇孺,救人无数。 上闻之,即刻派人查询,无果。 五月,福利堂江南建立,各地收容灾后孤儿近千人。结束南巡返京。嘉妃金佳氏薨。 七月,秋狝木兰。河南阳武十三堡黄河决口。幸河南河工案及时被破,各州县官员亡羊补牢,且及早转移百姓,伤亡略小。 八月,假造朱批一案发。河南阳武再次传出女菩萨传闻,上命高斌赴河南办阳武河工,密旨细查“女菩萨”,若不见人,带回其画像。 十一月,河南阳武黄河决口合龙。为崇庆皇太后六旬万寿举行庆典,上徽号,率王公大臣行庆贺礼。 高斌回京复旨,带回依百姓所述画像一副。 乾隆十七年。 二月,令妃谋害皇嗣案发,牵出内务府相互勾结,贪污欺主等重大□□。上震怒。 三月中旬,内务府包衣世家以谋害皇嗣、欺君之罪、贪污受贿、草菅人命等十七条罪状灭族两家,抄家六户,流放十三家。 自顺治年间建立的内务府制度于乾隆十七年废除新立。 后宫牵连者亦重多,后妃人数减半。 六月,有大臣上疏,于七月选秀充盈后宫,册立皇后。上驳之。 养心殿,乾隆望着一年前高斌带回来的画像。 “快三年了,帆儿你真的不回来了吗?” 杭州西湖边。 “江家妹子,又去洗衣服?”刚从地里回来的农妇在湖边洗净了手脚往回走,迎面见到一人影,立刻笑呵呵地打起了招呼。 “诶!大婶好!我哥正在家里杀鸡,张大婶去我家给冲子带只鸡腿去!”手里提着一桶衣服的少女笑盈盈地开口。 “不用不用!”农妇连连摆手,“给他吃干什么?你们兄妹自己留着!难得你哥回来一趟!” “我们吃不了这么多!我哥不在,家里的事多亏了张大婶帮忙,您如果不去拿,最后还得让我哥送去!” “诶哟……不过一点小事,乡里乡亲的,这有什么!”张大婶脸都红了,显然没见过这么客气的邻居。杀鸡吃肉对他们这些农村人来说,只有在过年过节的时候才有。 “好了好了,就这么说定了,一定要去拿啊!”少女笑着说完不给对方拒绝的机会,匆匆走了。 “你这孩子……” 江愉帆笑了笑,不管张大婶身后的话,撸起袖子,开始洗衣服。 十六年十一月,河南水灾的事情慢慢解决,她的身体也几乎无法隐身了。也许是渣渣故意的吧?在朝廷派人下来的时候,把所有的书看了,以至于她差一点被那钦差大臣的人发现。 在躲避的时候遇上了现在的大哥,江诚,一个落难的举人。河南的牛头马面说他是个心善有造化的。她也不在意有没有造化,只要不是个中山狼就好。 因为救命之恩,又加上两人同姓,便认了兄妹。江诚的父母兄妹妻子都在洪水里去世了,孑然一人,便同意了江愉帆的主意,一起往南边来,定居在了西湖附近的一个农村里。说到定居,江愉帆的户籍还是她能隐身的时候偷了官府的官印给办好的,不然她是真的寸步难行。 平日里,江诚去杭州的书院求学,她在家里干些活挣点生活的钱。她在头一年拿了贪官好些银子,除了给自己留下的生活费,其他的都捐赠给了灾民。江大哥也不愿意白吃白住,常常出门替人写字卖字画,所以也不怕没钱,只是财不露白,她又喜欢这样平静的生活,坐吃山空反而更加不好。 渣渣南巡的时候,她忍不住心里的冲动,远远地去看过他,人瘦了一些,不过精神挺好…… 江愉帆抬手摸上自己的嘴唇,看着自己在水里的倒影,抿了抿唇,摇摇头甩掉脑里的画面,又立刻放下手继续洗起衣服来。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突然冒出一个新想法,想让渣渣在民间看到阿飘和江诚在一起生活……唔……纠结,要不要在阿飘转生前被渣渣找到一次捏( ⊙o⊙ )? 第43章 农家乐查探雨荷 洗完衣服回去的时候,江诚已经把鸡都处理好、做成菜了,另外还做了两道素的。 书生信奉“君子远庖厨”,而江诚却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没办法,和江愉帆一起生活了半年多,她的厨艺,江诚想想就觉得胃痛。为了自己的身体健康,从两个人一起火烧厨房,到如今他一人就搞定所有的饭菜,江愉帆已经被彻底杜绝进厨房了。 这也是江愉帆所说的,张大婶帮忙的其中一件事。毕竟江诚不在的时候,江愉帆吃饭真的是很大的问题。 江诚二十一岁,身材魁梧,他若不说,人们只会觉得他是武夫而非举人。虽然从小便寒窗苦读,但是没有时下很多读书人有的酸腐气,一路过来,不管江愉帆做出什么举动,他都能在第三次的时候接受甚至变通了。 江愉帆对他说自己全家来河南探亲而碰上洪水遇害了,现如今只剩下自己一人,因为二十多岁还没出嫁的姑娘几乎没有,所以她说自己十八岁。背景相似,同病相怜,又加上一份救命之恩,江诚对江愉帆照顾得很周到,的确就像亲妹妹一样,周围邻居无人怀疑。 吃饭的时候,两人相对而坐,两边的桌上各加上一副碗筷。 江诚对于江愉帆这些举动从惊恐到习以为常,以为她如同话本传奇里一样有着什么特异的能力,从河南一路到杭州,他们几乎就没有遇上过困难,江诚并非两耳只读圣贤书的人,自然看出了一点门道。 其实那两幅碗筷是摆给杭州的牛头马面的。江愉帆也很憋屈,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地府的鬼差还有吃货? 这两只只要没差事就跑到她这边来吃吃喝喝,长得倒是一副江南男子的温文尔雅,一碰到吃的就立刻现了原形,两眼冒绿光!要不是江诚不在,她做出的饭菜鬼都不吃,她估计一个月就会被这两只吃货给吃穷了! 就如此刻,江愉帆眼疾手快地把菜分成四份,把最大的一份留给江诚:“哥,你快吃!” 另外两份拨到他们的碗里,恶声恶气:“就这些!不许抢别人的!” 牛头老老实实地点头猛吃,马面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不干:“小江——这么少——” 江愉帆额上青筋直冒,看惯了紫禁城里面瘫的马面,眼前这只卖萌撒娇的真是太让人接受不良了! 想到紫禁城,江愉帆脸上又黯淡了一下。牛头马面,她好久不见他们了…… 马面趁着江愉帆不注意,“滋溜”一下,从她筷下夹走了一块肉。 江诚看着那鸡肉快速地减少,眼里带着笑意:“小妹,快吃吧,不然就一口不剩了!” 江愉帆回过神,立刻凶恶地瞪大了眼睛,把自己的肉抢回来:“敢抢我的肉,你胆肥了啊!” 马面吃得满嘴油光:“不过几次,不要这么小气,以后你走了,我们就又要几百年吃不到好吃的了!” 牛头满腮帮子的饭菜,使劲点头。 江愉帆:“……”气得噎住了。 饭后。江诚在院子里*笼,江愉帆蹲在旁边看。 “哥,你都不问我吗?” 江诚手里动作熟练,听到江愉帆的话也不曾停顿一下:“有什么好问的,我这命都是你救的,你会害我吗?” 江愉帆赶紧摇头:“当然不会,你是我哥,我怎么会害你!可是……正常人都会害怕吧……” 江诚笑了一下:“知道正常人会害怕,你还在我面前肆无忌惮?” 江愉帆呵呵傻笑,她就是知道江诚不会害怕,也知道江诚纵容她。 鸡笼渐渐现出形来,江诚左右看看,又继续编,口中说道:“书生也不光读四书五经,年少的时候总会有些好奇心,看些野史话本之类的。我也看过不少这类书,村里的故事传说更是从小听到大。以前就听说过有一些人,生下来就是阴阳眼,能看到常人看不见的一些东西,我是没想到这世上还真的会有这样的人,不过震惊过后想想也没觉得怎么样,你还不是和我一样生活着?我没做什么亏心事,也不怕这些东西。” 江愉帆摸了摸头傻笑,其实心里默默说着:“大哥啊!你是真的不知道,我现在还不算是人啊!” “好了,看看行不行!” “哇!哥你真厉害!”江愉帆将鸡笼放在地上细瞧,冲他竖大拇指,“谁再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我就和谁急!” 江诚好笑地刮了刮她的鼻子:“小马屁精!” 江愉帆吐了吐舌头:“不过,哥,那两个不是鬼哦,是牛头马面,所以不管你做没做亏心事都不用害怕!他们还能保护我们呢!”说完,笑着跑进了屋。家里唯一一只鸡被杀掉了,趁着大哥在,上街上去买一笼小鸡回来。 京城,养心殿。 “皇上,济南的人回来了。” “宣进来。”乾隆揉了揉额头,眼眸一闪,又恢复了原样。 “奴才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人带来了?”皇帝手上不停,似不经意地问。 “奴才该死,奴才办事不力,请皇上降罪!”下面一身普通五品官打扮的男子吓得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降罪?”乾隆终于抬起了头,直直地看向下面的人,语气平静地让人发寒,“这么说,没把人带来?” “皇上,奴才无能!”那官员也不推卸责任只是一个劲地认错。 “不过几个妇孺,说吧,到底遇上什么事了?”乾隆的神色认真起来。 “皇上英明。奴才初到济南便照着皇上说的前去寻找夏家,只是马上就打听到那夏家已经败了,族人四处零落,臣不知那……那位到底是夏家的哪一分支,而且济南城里也不曾传出未婚先孕的传闻,只得暗地里细细打探。” 乾隆暗暗点头,他那时不过是寄居几日,因探听到是城里的书香大家便没仔细查探整个夏氏一族,等到身份偶然泄露、夏雨荷出来,他早就摸透了这夏老爷的底,且那时的他年轻气盛,完全不曾在意,如今十多年过去,即便当年曾探听过的信息也已经忘得一点不剩,这夏雨荷到底是夏氏的哪一支,他的确完全不知。 想来未婚先孕,夏家也只会遮丑不会暴露出来害了全族小姐的名声。 “三年多了,打探得还不够细?整个山东都能查完了!”乾隆并不满意。 他不像江愉帆,那么单纯地以为书里讲的都是事实,身为皇帝,他可最清楚这纸笔记载的可靠性。那清史,可不就是最好的证明?朝中□□,皇家阴司,哪朝哪代的皇帝会让史官如实记载?自然,这所谓的“话本”他也不会全信。更不可能如同那书里的乾隆,只凭着一幅画一把扇子就当真轻易认了女儿。 没看见,那糊涂皇帝果然认错了女儿?再说,十多年了,夏雨荷到底什么情况他可全然不知,不仔细打探,你说女儿是皇帝的,就真能当上公主了?公主是那么好当的?皇帝爹就那么好认? 想到江愉帆,乾隆心中又是一痛,眨了眨眼睛,想到自己的打算,这才缓了过来。 “奴才惶恐!查探夏氏族人的确不需如此之久。只是那夏老爷想来当初也是有些能力的,奴才查了许久,也不曾听说夏家有久久未出嫁的女儿,所以一时没有头绪,耽误了一年多。后来,奴才听说夏家有人去世要葬入济南祖坟,奴才便立刻派人去查探是否是我们要找的人,一查之下才发现蹊跷。那户人家,家里奴才竟然多不是家生子,而且呆在夏家时间最长的除了几个资历老的,就只有十年!那家家里也只有一位小姐,而且还嫁到了外地,并且十多年来不曾回过娘家!但是再多的便问不到了。” 呆的时间不长的奴才,即便奇怪家里小姐的凉薄,却也不知道其中到底有什么事情,最多感慨一句老爷命苦,唯一的女儿出嫁后竟然不顾老父;真正是夏家老奴的那些人,自然知道其中蹊跷,可他们能被留下来便足以说明他们的忠心,又怎会说出主家的隐秘。 所以,他们这些人不得其门而入,只好再次打探起过去被处理的夏家家生子,想看看是否会有“漏网之鱼”。这么一来,就又是一年多的幸苦查探。别说大多都已经死了,没有死的也都卖光了,毕竟奴才不像百姓,他们一旦被卖便是全国各地,很难查找痕迹。 直到半年前,他们才从第十九个找到的幸存者里得到确切的消息,那夏家小姐果然不是远嫁外地,而是未婚先孕,并生下了一个女儿!但是这小姐被藏到了哪里,就无人可知了。不过也提供了一个消息,说是那位小姐不通俗务,又最好风花雪月,夏老爷最是疼惜女儿,肯定将旧仆留给了小姐! 于是,大获进展的几人兴冲冲地跑回济南,又开始探查起夏老爷去世后那些旧仆的去向。说起来也是绕了一个大圈子,只是当时他们对于这没了老爷的夏家是否就是要找的人家并没有半成把握。听说那些奴仆都散了也就没有起什么疑心。 可是,顺藤摸瓜,瓜是找到了,却早就被人摘走了。也就是说,他们终于找到那小姐住的地方,却已经人去楼空了!这让那群人的头头心拔凉拔凉的。三年了!他还没找到本该轻而易举找到的母女,他再也拖不下去了! 乾隆听完所有的报告,眯着眼睛,没有说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半天,挥了挥手:“不过几个平民百姓,查了三年还没结果,下去领罚!” 乾隆嘴角微勾,这夏老爷看不出也是个有能耐的,竟然能忽悠了他的人三年!即便他派出去的人不是什么精英,但是这也够让他刮目相看了!同时,他对当初的所谓“邂逅”也另有想法了。 正想着,又通报说和亲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游手好闲妞扔了一颗手榴弹 lyx114扔了一颗地雷 lyx114扔了一颗地雷 谢谢两位亲~~~(╯3╰)(╯3╰)【熊抱……猛蹭】 俄实在是太激动,太高兴了~~~作为感谢,俄去努力码字了,如果来得及,今天就二更哟~~哈哈o(n_n)o~~~~~ 第44章 初改革帆露端倪 每次和亲王出现肯定是来给乾隆添堵的,不管他禀报的是否真的是要事。 “四哥,难道你就这么不待见弟弟我?弟弟几月不见四哥可是十分想念啊!”瞧,和亲王一开口,乾隆的脸立刻黑了。 “你过来什么事?”乾隆强自忍耐,心中默念,不跟他一般见识,不跟他一般见识。 和亲王一脸委屈,好像真的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一般,还夸张地抹了一把泪:“弟弟我给四哥当牛做马,连个丧事都来不及办,四哥也不关心我一句,进来就问什么事,弟弟这心啊,拔凉拔凉的!” “哼!丧事?你还想办丧事?也不怕真把什么东西招来了!到时候朕就当真给你办了!”乾隆冷冷地说道。 自从兄弟俩讲开以后,距离拉近了不少,毫无防备对彼此来说是不可能的,但是也不会像从前那样,一个疑神疑鬼,一个如履薄冰。而且,和亲王如今也不是闲散王爷了,手上经过的事,件件都是事关重大,也因此,他心更加的定了,知道他这位皇帝四哥是真的信任了他。 心定了,胆子就大了,时不时给皇帝添添堵,在他面前肉麻一番恶心恶心皇帝,弘昼的日子越过越有乐趣。 可是,这一次他乐不起来了。乾隆的一句“把什么东西招来”让他想到了那一天,他坐在棺材里,蜡烛突然自动灭了,身体下的棺材震动不断……弘昼打了个冷战,呵呵干笑起来,赶紧转了一个话题:“四哥别生气呀!弟弟今天来可是真的有好事!” 乾隆把弘昼的所有表情变化都看在眼里,眼底忍不住带上了浓浓的笑意,暗想:这个臭小子,就是要让他长长记性!笑意还不曾达到眼前,蓦地就想到了那天,帆儿从灵堂出来,带着得逞的幸灾乐祸,和小小的狡黠,笑得那么明媚,那么动人心弦…… “帆儿……” “四哥你说什么?” 弘昼的声音将乾隆一下子激回了神,勉强收回了情绪,乾隆按了按太阳穴:“你有什么好事?” 弘昼疑惑地看了看皇帝,他刚才没有看错,四哥刚才的情绪十分低落感伤,甚至连眼神都是迷茫里带着痛楚,想着最近的事情,他不知道四哥怎么了,说起来,这三年来,他总觉得皇帝变了很多,但具体的又说不上来。想到如今的后宫,半年前的那场大变动……弘昼的眼睛一暗,不过又即刻放下。 嬉皮笑脸道:“送钱是不是好事?” “哦?”乾隆的精神终于震了震,眼睛也亮了起来,“那事有效果了?” 弘昼自得地仰了仰下巴:“那是!有四哥你的点子,弟弟的能力,能不挣钱?看,这是最新三个月的账本!” 乾隆有些迫不及待地接过来,翻开细细查看,越看下去,脸上的笑意越浓,连说了三声好! 弘昼脸上也满是笑意,有些摩拳擦掌道:“如今京城里势头很好,是否要开始在全国经营?” 乾隆沉吟一番,还是摇了摇头:“还是太早了,不过可以和京城一样,再挑一二个地区,稳当点好,不急。” 弘昼的激动微微冷却了一下,认同地点了点头:“四哥,永璧也大了,他能力不错,弟弟将龙源楼交给他打理,您看如何?” 乾隆一笑:“既然是交给你负责的,你要找谁打理自己做主便是!” 弘昼抛掉了忐忑,也笑了。毕竟这些产业是属于皇帝的,他相信自己儿子的能力,但是别人却不一定相信,万一以为他是安插亲信就不妥了。只是看到乾隆如此信任他,心里就更加暖和踏实,也更加亲近自己这个四哥了。 自从内务府整顿以后,乾隆把自己的私产全都重新整理了一番,鉴于江愉帆书中的描述,未来的国家,经济是十分重要的,作为掌权者,不仅身后有利益集团,雄厚的财力支持,国家也掌控一国的经济命脉,一国的强盛,更是离不开繁荣强大的经济……所以,他不再放任这些皇家私产这样不高不低地“浪费”着,决定以此为基础发展商业,充盈国库、内务府,并且带动全国经济。 当然,士农工商这一观念他还没有彻底抛弃,至少没打算让其他人抛弃,太巨大的变更,会使整个社会不稳,更会使他的龙椅不稳。 也因为这诸多顾虑,所以他找的负责人是和亲王,满朝里,和他“最亲近”的人。 弘昼最初听到皇帝的想法肯定是万分惊诧的,“不与民争利”这是他们自小被教导的规矩,圣祖时,出了一个九阿哥已经是个意外了,而那位九阿哥也因此没受到过什么好待遇。 但是不过一天,他就彻底被乾隆洗脑了,不但被洗脑,还得到了半成的分成,别看是半成,皇帝的私产有多少?半成就能有大把的银子了!更是在上手后,越来越兴趣浓厚,不亦乐乎。心中暗自感叹,怪不得那位皇叔这么喜欢做生意,看着一个个酒楼铺子立起来,大把大把的银子自动进兜里,这感觉,不要太爽了! 办活丧、抢国库银哪里有这么多银子?还得冒巨大风险。 弘昼在那里想着自己白花花的银子,正乐着呢!吴书来又通报,傅恒大人来了。 得,今天都凑一块了! 弘昼很有眼色地退了下去,与傅恒擦肩而过。 傅恒来禀报的也是要事,是关于火器和军队改制的。 大小金川已经平了,乾隆的眼睛开始看向新疆,就等着试点的新军队出来,新武器出来后,去那里练练手,若效果好,就能顺理成章地将其扩展到全清朝的部队。 一想到江愉帆留下的清史最后几页,他就忍不住青筋直冒。 说完了军事,傅恒又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皇上,马上就深秋了,此时南下……” 乾隆身体一僵,摸着奏章底下的白纸,坚定道:“不过私访,天气无甚要紧。” 傅恒心中叹气,却也没多大的失望,他是早就有感觉,皇上不会改变心意的。只是天气越来越冷,这时候出门真的不是好时候。 等到傅恒退下,乾隆才缓缓抽出压在底下的那张纸,纸上俨然是一名少女的画像,却不同于上一次从河南带来的那张。 杭州。 一场秋雨一场寒,这个时节,杭州烟雨蒙蒙,天气渐凉。 江愉帆把院子里的小鸡赶回了鸡笼,看着越来越暗的天色,心中担忧,在房中走了几圈,最终还是一把拿起屋内的两把伞,走出了家门。 “张大婶,我给我哥去送伞,麻烦您帮我看一下门!” “诶——好的!你放心出去吧!”隔壁厨房里走出一人影,张大婶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一边应声。 “谢谢您啊!” 江愉帆也不再客气,道谢之后就匆匆走了。 果然,还没走几步,雨丝就开始飘下来了,等到她到了福利堂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大雨。 “请问,江诚江举人在吗?我是他妹子,给他送伞来!” “在在在!你是他妹妹?快进来!”看门的是个新来的白头发老大爷,估计也是孤寡的老人,一听到江诚的名字,脸上立刻绽开了笑,十分慈祥地把江愉帆引进了屋。 其实江愉帆也不是第一次来了,最开始的时候,是她来这里做“义工”的,教小孩子识字,帮着带带孩子。后来被从书院回来的江诚知道了,江诚极力反对。他可以不介意江愉帆在村子里抛头露面,毕竟村里没那么大讲究,但是再出去就不行了。福利堂鱼龙混杂,他可不想这个妹妹坏了名声。 江愉帆自然知道这是江诚对她的爱护,所以也没有顶撞,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最后几天,她总觉得有人在偷窥她,她心里也害怕了,被江诚一说,就点头不去了。 可是江愉帆走了,福利堂里的先生就更少了,作为初建的福利机构,即便朝廷大力支持,遇上的困难还是很多。 于是,知道情况后的江诚每次书院放假,便代替江愉帆来这里当先生了。相比于女子的江愉帆,江诚这个举人老爷绝对是受到空前的欢迎,害的江愉帆都忍不住吃起了大醋! “小妹!你怎么来了!”刚进门,就看到下了学的江诚出来了,一看到江愉帆便惊讶地问出了声。 江愉帆笑着晃了晃手里的伞:“给你送伞来呀!外面下大雨呢!” 江诚接过伞,口中责备,却听不出一点怒意:“下雨了我可以借福利堂的伞,这么大雨,做什么自己一人跑出来!” 江愉帆依旧笑嘻嘻的:“好啦好啦!别说我了!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去吧!”说罢,挽着他的手,和大爷打了一声招呼,便拖着他往外走。 江诚也任由她动作,眼里满是纵容和笑意。 说笑中,一大一小的身影渐渐进入雨帘,朦胧而后消失不见。 “朱大爷,那位是?”一个中年的男子从后堂转出来,看了看外面,看似疑惑地问守门的大爷。 “那是江举人的妹子呢!他们兄妹感情真好!可惜他们父母没福气啊,早早丢下这么好的一双儿女……”老大爷摇着头感叹。 中年男子沉默不语,望着那越来越淡的身影,而后垂下眼帘遮住了所有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来咯~~~~~ 第45章 又擦肩然终相逢 立冬的到来提醒了江愉帆,冬天就要到了。虽然南方比北方温暖,但是这两年,江愉帆东走西走的也看出了一点,南方温度不低,却是湿冷,一入了冬,远比不上北方有热炕舒服。 因此,寻了一日江诚有空的日子,江愉帆拉着他一起去了集市准备冬衣。 江诚对江愉帆是真的尽心尽力,他为了避免她一个姑娘家独自一人在家,在书院努力压缩时间,然后隔个几天就告假回家陪她几日,要是江愉帆要出村子,那必定是要他一起陪同的,而且还得戴上帷帽,虽然不能让她如同千金小姐一般,但能做到的是样样不落。 江愉帆从来不能拒绝对方的好意,虽然觉得戴着帷帽看不清东西,可也笑眯眯地戴了,揣上银子,两人一起出了门。 江诚如今正在准备下一届的会试,埋头苦读已经是时间不够,又要去福利堂免费讲学,还要上街给人写字卖字画挣钱。他有读书人的傲气,更有身为男子的骄傲,绝不愿意就那么让江愉帆供着他。只是,毕竟精力时间有限,江诚挣的钱真的不多,勉强只够他一人省吃俭用。 “小妹你是姑娘家,自然要穿的好一些,我不用买了。”江愉帆了解江诚,所以两人去的也是普通的店。然而江诚却有些不满意,想着用所有的钱给江愉帆买几件好的。 “这些不是挺好嘛!”江愉帆拖着江诚进去,“我在村里住着,穿那么显眼有什么用?我们两人各买上几件,暖暖和和过完冬才是最好的!” “我真不用!”江诚看着迎上来的伙计,有些尴尬地在江愉帆耳边低声说,“小妹你年纪不小了,许多姑娘这个年纪都已经做了母亲了,平日里穿的好一些,加上我这个举人哥哥……” “呀!哥你说什么啊!”江愉帆不等他说完立刻打断了他,脸也有些红了,看着不远处的掌柜伙计,总觉得让他们都听到了,“我还小呢!我们是来买衣服的,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江诚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大庭广众之下,只是他是真的开始考虑这个妹妹的婚事了,过完年就十九了,再好的姑娘也会被人嫌弃的。 “好了好了,买什么衣服都由我做主,哥你就给我当苦力吧!”江愉帆看他还不死心的样子,立刻自己做了决定,先他一步走向柜台。 江诚脸上带着苦笑,然而心里却不曾放下这个想法,只是看着周围人来人往,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好暂时按下。 两人,“你多买一件,我少买一件”的几番争执,一个时辰后终于从最后一家店出来,手里除了衣服,还多了几样别的生活用品。 “饿了吗?我带你去吃鱼头豆腐。”江诚接过江愉帆手里的所有东西,抬了抬下巴,指了指前方的一家酒楼。 江愉帆立刻点头,一提起那鱼头豆腐就两眼冒星星,连脚步都快了。 “小妹小心!”正往前走着呢!后面突然传来江诚着急的声音。 江愉帆一愣,还没回过神,身子被一个大力一拽,便往后倒了下去,砸在一个不软不硬的地方,眼前一辆马车险险而过。 “小妹,你没事吧!”江诚扶起身上的人,顾不上自己,只一个劲地查看她是否受伤,又因着男女有别,不好仔细检查,颇有些手足无措。 江愉帆呆愣愣地看了看周围,在江诚声音里终于回过了神:“哥,你没事吧!不对,一定被我给砸痛了!,快起来,我们去医馆!” “没事没事,你呢?有没有哪里痛?” “我也没事!你真的没事?” 周围看着这两兄妹的人都被逗乐了,又有些感动其兄妹之情,纷纷帮忙把脚边的东西捡起来递还给他们。 “什么人这么缺德,大街上马车就横冲直撞!”江愉帆和江诚两人向周围人道了谢,拿着东西边走边忍不住说起刚才的事来。 “我看他们的方向好像是往福利堂去的。”江诚也皱了眉头,福利堂是朝廷布善之处,也不知那车里是什么人,竟然这样行事无忌。 车内,在江愉帆和江诚跌倒之后。 “哥,你没事吧!” 帘外隐约的声音传过来,马车的帘子刷地被揭开,露出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男子的面孔,紧紧地盯着已经有一段距离的,人群聚拢的那一点。 “老爷?”车内另一个声音响起。 帘子落下,“没事,到了吗?” “马上就到了。” “恩,快点!” 想到最新传来的消息,掀开帘子的那名男子,手掌紧紧地握成了拳。 因为明天便是立冬,江诚索性也不再去书院了,福利堂的事情同样被放了放,留在家里,和江愉帆一起把整个家整理了一番,又和周围的邻里互赠了一些吃食。 说到吃食,便要说这古代的立冬习俗了,尤其是农村。立冬的时候,每家每户都有吃鸡鸭鱼肉,休息一日的习惯,有句谚语便说了,“立冬补冬,补嘴空”。 江诚还在屋内做那些粗重的活计,江愉帆便拎着一桶衣服一桶待洗的鱼肉蔬菜往湖边而去。 十月的时候已经降温了,两桶东西洗下来,江愉帆的手指通红。只不过江愉帆看着周围的妇人姑娘都是这样的,她一日日下来也没觉得多难受,只是心中想着,等到真的到了冬天,她恐怕是要吃不消了。还得让大哥多准备些柴火烧热水。 江愉帆不觉得怎么样,可背后看着她的人却心疼得要命,整个心都一抽一抽的。 江愉帆背后七步远的地方,乾隆直直地站在那里,眼睛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江愉帆,仔细看,还能看出其风尘仆仆。他身后更远处,又站了两个男子。 从杭州福利堂处得到江愉帆在杭州的消息,他一边传信要求将其留住,一边用最快的速度安排南下,一路日夜兼程,却在半路上又受到消息,称江愉帆身边还有一个亲密的“哥哥”。 哥哥?江愉帆什么底细他不知道?这世上哪里冒出来一个“亲密的哥哥”?乾隆一边怕江愉帆那么单纯,被人轻易骗了心真的把他给忘了,一边又担忧那陌生男人是否会对她不利,本来就因着急赶路而疲惫的人一下子怒急攻心,当夜发起了高烧。 一夜休整,更加着急的乾隆不顾所有人的劝解,急匆匆地又上了马车——高烧不退,浑身疲软,他是再也不能骑马了——也许是因为心里火烧火燎的,病情也不稳定,后半路,他就只能坐马车朝着杭州而来,嘴上还起了一圈的泡。 好不容易进了杭州城,不顾街上的行人,他心急火燎地赶到福利堂,听完手下的报告,心就像弘昼说的那样“拔凉拔凉”的。 他们从出现在杭州城便是兄妹二人。 兄妹两人言行亲密,感情甚笃。 哥哥是二十一岁的举人,长相端正,人品才能俱佳。 兄妹?谁知道他们是真兄妹还是假兄妹! 乾隆坐不住了,人都没有洗漱一番带着两个随从又匆匆地往刚得知的地址赶去。 可眼看着到了那个小院,他却突然迈不动脚步了……是近乡情更怯?还是怕真的看到什么不能面对的现实? 然后,他看到他三年不见,不曾变样的帆儿拎着两个粗重的木桶笑盈盈地出了门。他一路跟着她,不敢接近,又不舍得离开一丝一毫的视线。 她真的没有丁点变化,除了脸上又有了真心的笑容,不像离开前的那段时间,即便笑着,也带着几分伤感。 他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他该为她开心的,他的帆儿又变回了从前的样子;可他又开心不起来,因为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另一个男人而改变的。 江愉帆将洗净的东西仔细地放入桶内,回身拎起桶迈步上岸。 “啪啦——”衣服、鱼、肉滚了一地。 也惊醒了陷入思绪的乾隆。 江愉帆瞪直了眼睛,就那么傻呆呆地看着那个熟悉的人突然站在自己面前。就好像有时候做的梦一样。她一动也不敢动,心底甚至想着,也许眨眼就不见了…… 乾隆的眼神却全是温柔,第一次,仔仔细细地将江愉帆的正面打量了一遍,看到她露出袖口一半的手红通通的,又是一阵心疼。 顾不上初见面的繁杂心绪,几个大步走到她的面前,一把捞起那双手,怒道:“这么冷的天,他就让你一人来洗东西?” 说着,将她的手裹在手里揉搓,也不管那冰凉的温度。 “渣……渣渣?”江愉帆感受到手上源源不断传过来的温度,结巴地开口。 “恩。”乾隆手上暖着她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你……你……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在京城吗?”说着还偷偷地捏了捏他的手,想要确定不是幻影。 乾隆张了张口,想说很多话,说责怪、说想念、说承诺……最后出口的是:“小棕想他的额娘了,朕也想。很想。” 江愉帆的眼圈一下子红了。 乾隆见此,再忍不住,将她紧紧地抱入怀内:“帆儿——” 三年了,他不懈地找了三年,思念了三年,终于真真切切地抱住了真人。 “你在干什么!”一声怒吼,突兀地从两人的侧方传来。 作者有话要说:渣渣今后会见识到什么是“娘家人”~~~嘎嘎【阴笑】 ———————————————— 刚才才看到 琉璃&魅刖殇 的地雷,特地重新上来表示感谢~~~么么哒(╯3╰) 第46章 见大舅乾隆悲催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了从见到渣渣起就浑浑噩噩的江愉帆,未等江诚赶到他们身边就立刻一个用力推开了渣渣,自己紧跟着退后了几步。 “小妹,你有没有事?”江诚紧跟着过来,挡在两人的中间,紧张地看着江愉帆,魁梧的身子彻底遮住了江愉帆的身影。 在江诚的眼里,就是那男人轻薄了自家妹子。 “没有没有!”江愉帆羞愧得脸通红,她知道江诚身为读书人,对男女大防十分在意,让他看到自己和一个男人抱在一起,江愉帆竟然觉得心虚不已。 “衣服……衣服脏了,我去重新洗洗!”低着头,江愉帆手忙脚乱地蹲□捡起散落的东西。 “帆儿……”乾隆可看不下去这两人这么“亲密”的对话,想要绕过江诚,和江愉帆说话。 “这位大叔有什么事吗?”江诚严严实实地挡在江愉帆面前,不让乾隆跨过去一步。 大……大叔…… 江愉帆捡着衣服的手一顿,整个脸都囧了,又觉得无比好笑,埋着头,小肩膀一抖一抖的。 乾隆没看到江愉帆的偷笑,可他的脸也够难看的了!一个和江愉帆同辈的人喊他大叔,还是着重强调地喊,就怕他没听出来。 “老爷。”远处的两人见到这边有了新情况,立刻赶了过来,铁柱一般立在乾隆两边。 江诚看了明显是练家子的两人一眼,在某个人身上顿了一下。 这时,江愉帆终于慢吞吞地把东西都捡回来了,又慢吞吞地站起来,只听得她家彪悍的喊皇帝大叔的哥哥说道:“大叔是来给我们赔礼的?其实不需要,我们兄妹没什么事,只是晚辈大胆劝诫大叔一句,以后还是慢些的好,毕竟不是人人都如我们兄妹命大的。” 一长串完全不让人插、进去的话说的在场的人一头雾水,尤其是乾隆,听着他一口一个大叔,还一副“我很大方”“我很善良”“我既往不咎”“我是为你好”的样子,差点没气得吐出一口老血。整张脸阴沉沉的,身为皇帝的威仪一下子散发开来。 “放肆!”身后的两名护卫也同时站出来呵斥。 “渣渣!”江愉帆立刻从江诚身后站出来,两人朝夕相处了那么久,乾隆的气场变化,江愉帆太熟悉了。 乾隆的脸更难看了,江愉帆明显就护着那个“野男人”!心里的小人使劲拿着鞋底板打小人,莫名的还有一丝委屈。 不看乾隆的眼神,江愉帆转头看向江诚:“哥,你说的是不是街上那辆马车?” 江诚也感觉到了对面这个中年男人的不同,那一刻气势放出来竟让他心中一颤,仿佛自己在他面前瞬间低了不止一个台阶。再看那两名不俗的护卫,三人身上的衣料,心里的想法乱七八糟地往外冒。 不过,他还记得一点,不管这人是谁,自己好好的妹子决不能被他坏了名声,更不可能被他抢走! “恩,不错。我认得赶马车的人,就是他!”说着指了指被乾隆挥退后,又立在他身后的两人中,左边的那一位。 “老爷,奴才一时心急,奴才该死!”虽然没有完全说明白,但是作为当事人,听到这几句心中也了解了前后经过。那侍卫一听到自己在街上差点撞伤的百姓竟然是皇上心心念念要找的人,眼前一黑,立刻跪了下来,乞求饶恕。 “哼!”江诚拉着江愉帆离他们又远了一步,冷哼了一声,“心急就可以不顾满街的百姓了?眼看着撞到了人,车子连慢一下都没有,小妹你看好了,这就是‘仗势欺人’” “老爷,奴才是看到了小姐公子没有受伤,这才没有停下马车的!”那侍卫一听,立刻磕起了头,其实他也没说谎,他见那两人躲了过去,车内皇上又心急如焚,这才没有停车,只当没看见,一个劲地往目的地赶。 乾隆的脸忽红忽白,冷冰冰地看着那两只牵在一起的手,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义兄妹会这么亲密的牵手吗?他只觉得整个心都紧缩起来,最后如刀剑般的眼神射向江诚:“这事是我们不对,只是我与帆儿的事,你无权插手。” 其实这一次真是乾隆误会江愉帆和江诚了,江诚这人最守规矩,平日里对江愉帆最亲近的动作就是揉揉她的头,偶尔的偶尔,刮刮她的鼻子,这还是两人感情十分亲密了以后,其余的,因着两人不是亲兄妹,他都避着嫌。江愉帆倒是不怎么在意,而且她也不懂古代那些复杂的规矩,撒娇时就会挽住他的手臂,但这也是最大程度的了。像今日这样牵着手,只不过是江诚一时情急,而江愉帆的心神不在这里,两人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我是她的兄长,长兄如父!”江诚毫不退让,虽没有完全挡住江愉帆,却也遮住了她半个身子。 乾隆阴沉沉地开口:“是不是真的兄长,你我心知肚明!”说完,看向后边的江愉帆,眼神瞬间柔和了不少,“帆儿,我不知道在街上就和你擦肩而过,我听到你在杭州的消息,所以急着来找你……” 江愉帆听着两人的争执,心里对江诚的维护是十分感动的,渣渣的怒火和威势不是所有人能承受的,就算是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也没几个能坦然处之。 按下心里如麻的心思,江愉帆在两个男人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后,轻声开口:“渣渣,江诚是我的哥哥,和亲哥哥没有两样,还有,你走吧,我不会回去的。” 乾隆心里一急,上前了一步,江诚立刻拉着江愉帆退后两步,气得乾隆内伤,却又没有办法:“我已经把……把家里的人都清理干净了,我后悔了,你没走前就已经后悔了,这三年我一直在找你!”中间隔着一个虎视眈眈的大活人江诚,乾隆想说点直白的话都不能,恨不得直接把插在他们中间的这家伙给立刻砍了! 江愉帆微低着头,在乾隆期待的目光下依旧缓缓地摇了摇头:“渣渣,太晚了,已经不可能了。” “怎么不可能了!”乾隆握紧了双拳,他费尽心机地找了三年,不是要得到这个答案的。 “如果你真的为我好,就回去吧,好好利用我留给你的东西,也不枉费我一番心血了!”江愉帆不回答他的话,而是自顾自说了一句,然后拎着桶转身重新去洗了。 江诚看出了两人从前必然有什么纠葛,尽管满腹疑虑却没有作声,回过身,接过了江愉帆手上的东西:“我来。” 江愉帆扯着嘴角笑了笑:“你怎么过来了?家里都打扫好了?” “恩,都弄好了。我担心你拎不动,算着时间过来帮你拎回去。”江诚卷起袖子,也不让江愉帆洗了,“说起来,这天越来越冷了,以后我们就在家里洗吧!我给你烧热水。” 乾隆独自站着,看着那两个无比和谐的背影,半天不动。 第二日立冬,房屋内外窗明几净,已经变成了大鸡的“小鸡”们在院子里悠闲地散步,江诚做了满满一桌好菜,过节的气氛随着家家户户团聚的欢笑声浓厚起来。 江愉帆和江诚的家里也很欢乐,除了突然冒出来的乾隆。 话说,江愉帆本来以为昨天说过一番话后,渣渣就放弃走了,虽然心中也有失落,但是很快就压下去了,毕竟现实摆在面前,他们再也没有可能了,即便他真的愿意放弃后宫只取一人。 谁知道,快到中午的时候,他又突然冒了出来,不但没有昨天阴沉沉的模样,还笑容满面地带来了一堆好吃好喝的。 江愉帆一看,全是她在京城时,爱吃的那几样。 “朕不逼你回去,但是你也别赶朕走好不好?就让我在这里陪你几日。”乾隆私底下对江愉帆说,说到后来,连“朕”也不用了。 江愉帆垂着眼睛,面上没有动静,心里却是一动,那一点点诱惑一旦被提出来,就止也止不住。 “你是皇帝,怎么可以住在这里。那些政事怎么办?” 乾隆一听,立刻心中激荡,江愉帆这么说就说明她已经软化了,赶紧再接再厉:“你放心,我不会荒废政事,不过你能住哪里,我也能住哪里。” 江愉帆抬头:“你要住我家?不行!” 乾隆想了想那可恶的书呆子江诚,硬生生咽下一口气,微笑:“我不住你家,但是以后我来了,你别赶我走。帆儿,我知道我留下秀女的事让你伤了心,可是在草原上的时候我就后悔了,这三年,我谁都没有碰过,真的!” 江愉帆还真的被惊了一下,三年啊!可不是三天,渣渣竟然没碰女人?怀疑的视线往他身上从上到下瞄了瞄,在某个部位顿了顿,暗想,不会是他自己有问题了吧? 乾隆背后一寒,以为江愉帆不相信他“守身如玉”,还想着要不要赌咒发誓一下?还没开口,那个让他恨得牙痒痒的声音又阴魂不散地传了过来。 “小妹,过来帮我!” “哦,来了!”江愉帆也不顾渣渣了,带着点隐晦的逃避心思,匆匆地跟着江诚进了厨房。 厨房里,江诚炒着菜,江愉帆主动担任了递菜递调料的工作,没办法,厨房里的事,她真的没有帮得到的地方。江诚突然开口:“小妹,那位老爷是你的亲人吗?我没有打探的意思,只是……毕竟我们是自己拜的干亲,如果你有那样富贵的亲人……” 江愉帆打断了他的话:“哥,别说我没有亲人了,就算我真的有富贵的亲人,你也还是我的亲哥哥。我和他的事……我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抱歉,哥……” 江诚笑了起来:“傻姑娘,谁从前没有一点事?我是怕你亲人家看不上我,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会再乱想,至于别的,我信你!不过……” “什么?”江愉帆忐忑地看着他。 江诚扑哧一笑,擦了擦手,刮了她的鼻子一下:“不过,你要是有了困难,一定要告诉我,我虽然没权没势,但我是你的哥哥,一定不会让你受了欺负!” 江愉帆也笑开了,感动得鼻子酸酸的,想着从前渣渣欺负她的时候,要是有这样的哥哥在身边该多好啊!提高声音喊了一声“是!” 声音落,两人相视而笑。 门外,乾隆看着厨房内的其乐融融青了一张脸,胸口几个起伏,转身气呼呼地走了!脑子不断回放着那个刮鼻子的小动作。朕都没有对帆儿做过!那个臭男人竟然敢!什么兄妹!帆儿把他当兄长,谁知道他安了什么心! 想着当年,他和帆儿最开始的时候也是说好做朋友的,可后来还不是发生了那么多事!帆儿心最软,人家对她好点她就掏心掏肺,要是就这么三言两语地被那个臭男人哄骗了该怎么办? 门内,江诚看着门口消失的阴影笑得更开怀了,宠溺地看着身边的江愉帆,不管你是谁,和小妹有什么关系,都一把年纪了,有妻有子的,还敢来招惹我妹妹,看我怎么膈应你!虽然他不知道他们过去的事情,可是看着自己小妹因为他伤心,他就知道这老男人肯定伤害过他的妹妹! 想三言两语把我妹妹骗走?有他在,做梦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见不到人算什么呀~~我要让渣渣从今后,看得到吃不到!天天挠心挠肺!嘿嘿嘿—— 第47章 暂居乡村一二事 立冬送礼没有得到一个好结果,乾隆黑着脸回去,但是就这么放弃,他也不会坚持不懈地全国找江愉帆找了三年,甚至三年里自觉地守身如玉了。 不出五日,江愉帆隔壁就搬进了一户新人家,当乾隆带着好几样东西过来“见新邻居”时,江诚的脸瞬间就黑了。 “原来住着的李奶奶呢?她一个孤寡老人,你们占了她的房子,她怎么办?”江诚冷冰冰地问,致力于抹黑眼前这个觊觎他妹妹的老头子! 咳,乾隆成功从大叔变成了老头子。 乾隆和煦地一笑:“李……奶奶……当然还住着,我带来了下人,不但会照顾她,还会帮她翻修房屋。就算我们走了,也会安排好她的生活!”哼,臭小子,想阴我,上一次是朕没摸透底细,临阵对敌,以后可不会再让你随便给朕和帆儿捣乱! “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江诚继续冷哼。 “帆儿,我只是担心你!你……哥哥……不是天天在家里,你一个姑娘家,独自一人很多事不方便!”乾隆真诚地看向江愉帆。 “有人没搬来前,这里邻居好得很!再说了,你能住一辈子?就算能,我家小妹不小了,过完年就该定亲了,不用这位老爷费心!” “只要帆儿愿意,我当然能照顾她一辈子!定不定亲,你问过帆儿愿意了吗?”乾隆一听定亲,怒了。 “一辈子?这位老爷贵庚啊?”狠狠地戳你死穴! 乾隆的脸都快紫了,两眼“水汪汪”地看向江愉帆。 江诚一挡。 “放肆!” “呵!恼羞成怒了?这位老爷想要摆官威,摆架子,请回家,这里是我们江家!”江诚不管心里什么感觉,行动依旧不让。 “你不过一个小小举人……” “他是我哥,而且他也是为我好!”看了一串“针锋相对”的江愉帆终于找到机会发声了。她可不能毁了江诚的前途。 “哥,我心里都有数的,你放心!渣渣,礼也送了,你回去吧。虽然我不能管你住在哪里,可是马上就要冬至,紧接着就是过年,到时候你家里哪样都缺不了你,出来够了,就早日回家吧!”冬至还能找借口,过年一大串事情,光是祭祖就绝不能少了皇帝。 “你以为我是来玩的吗?”乾隆气急大吼。 江愉帆低头不语。 江诚推着她进了里屋,自己转身干活去了,无视了一声怒火的某人,只是一边干活,一边能看到乾隆的情景。 乾隆盯着江愉帆的屋门,撰着拳头,伤心、恼怒、失望种种情绪不断上涌,还有,江愉帆说得对,他过年就要回去,时间所剩不多,这一回去,如果江愉帆依旧不肯妥协,那下次他又要找几年? “江愉帆,你就这么没心没肺吗?三年前离开前一夜,你根本没睡着对不对?你明知道我的决定,还是要离开!三年后也一样!我说的做的,你都不信是不是?我都能抛掉一切了,你就不能接受我一次?你把责任都怪在我身上,我看是你自己不肯付出才对!” “混蛋!”紧闭的大门传来被什么东西砸到的重响声。然后是压抑的哭声。 乾隆一下子醒了过来。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他心底都知道,是自己先逼走了江愉帆,可刚才就是那么话赶话的,被江诚那么一气,口不择言起来。 “帆儿,我错了。那不是我真心话,我是被气糊涂了!帆儿!”乾隆立刻扑上去敲门,心底无比慌张。 江诚放下手里的东西,马上赶了过来:“这位艾老爷,江家不欢迎你,请离开!” 乾隆现在恨不得生吃了江诚:“好啊!我真是小瞧你了!” 江诚嘴角微勾,语气恭谨,脸上却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艾老爷高看了!如果您心中没这么想过,又怎么会怒极吐真言呢?” “你……”乾隆哑口无言。的确,在他被江诚一个小小的举人为难,而江愉帆却偏帮着江诚时,他心里是有怨气的。他觉得自己清理了后宫,承诺了今后只有江愉帆一人,她不该置之不理,但那只是转瞬而过的想法,是在江诚一次次用言语刺他时,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而已。 可就是江诚,借着江愉帆使他降低戒心的原因,轻而易举地让他进了圈套,不但被他激怒,还说了让江愉帆伤心的话。 冰冷地看了一眼江诚,乾隆对着里面的江愉帆安慰了几句,见没有效果,摔袖离开。 江诚见那个背影消失在屋外,一下子软了身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苦笑,小妹啊小妹,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招惹了这样一个人物? 江诚能对江愉帆诚心相待,既是为了救命之恩,也是为着江愉帆的单纯良善。他实在想不出,这样的小妹,怎么会惹到一看就是上位者的“艾老爷”? 不说江家,江诚如何安慰江愉帆,只说乾隆垂头丧气地回到隔壁,就见到,这屋的原来屋主,李大娘,正在院子里晒太阳。 “小伙子又惹隔壁的帆丫头生气了?”李大娘一看到乾隆就笑着问。 乾隆尽管满心抑郁,听到李大娘的话都囧囧有神,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被人叫“小伙子”。不过,好歹弥补了一下,江诚那嘲讽的一句“你贵庚”。 李奶奶已经八十多了,在这古代是绝对的长寿,而且虽然人老,却不糊涂。 “诶!我看你也是三四十的人了,家里一定有妻有妾了吧?帆丫头还那么小,做小妾的面上好看里子苦啊!还不如嫁个庄稼汉!你这么有钱,何苦强扭这只瓜?” 乾隆一哏,说来说去,还是说他老牛吃嫩草!整张脸又红了!自从这次重逢,似乎所有的人都在告诉他,他和帆儿并不合适。 “我正妻已经没了,我是娶她做继室!没小妾的继室!”不过,现在的乾隆有些难过,刚才胡乱发脾气遭了报应,现在也不想发怒了,争辩了一句,就要进屋。 李奶奶看了乾隆半响,突然点了点头,乾隆以为她终于赞同他了呢,进屋的脚步都慢了一些。结果—— “那也不能跟你!”说着连连摇头。 嘿——乾隆杠上了,他哪里不好了?别说是一国之主,就算是现在这个身份,也是有财有势的!这庄稼汉有钱还纳几个小妾呢!他连小妾都不纳了,哪里不好了? 乾隆坐到李奶奶身边,想要听理由。他也头疼死了,无计可施,于是想听听难道自己真的忽略了什么? “你们有钱人呐!今天嘴巴花花,过个几年,再看到一个漂亮女娃,就立刻抛了头一个,这种事,我们就是乡下人,也听得多了!” “我不会!”乾隆立起了眉毛,“我都这个年纪了,又不是年轻没见识的小伙子!” “你说不会就不会?” “当然!一言九鼎!”他更想说。君无戏言! 正说着,隔壁江愉帆出来了,看着,是江诚把她哄出来,让她来喂鸡的。 乾隆远远地看着江愉帆红通通的双眼,眉头拧得死紧,又是懊悔,又是心疼。 李奶奶一眼不错地看着乾隆的表情,忽然笑了:“这追小姑娘啊,要靠真心!想当年,我家老头子,穷得叮当响,我就看上了他。男人啊,钱啊权啊,该来的总会来,只有真心真意是最难得的!” 乾隆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已经闭上眼睛晒太阳的李奶奶,又看向隔壁的江愉帆,眼神黝黑看不出光芒。 江愉帆喂完鸡抬头,乾隆还没扯开嘴角对她笑一笑,她已经一个转身进屋了。 乾隆耷拉下来头,周围气氛颓丧得不行,脑子里不断转着“真心”、“真心”。 几天后,当乾隆再次出现在江愉帆面前的时候像是变了一个人。 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身边也不带小厮丫鬟。 江愉帆上街买东西,他就不管她是否抗议,强势地帮她提东西;江愉帆要洗衣服,他就亲自提热水过来,口里还说着:“帆儿,你和我生气别亏待了自己。湖水太冷了,以后洗什么都用热水洗!” 江诚再怎么防狼,总是要去书院的,他一走,江家就没人会做饭,乾隆立刻抓住机会送饭菜。也不送多珍贵的,都是十分普通的农家菜,理由是张大婶一家也很忙,不能老麻烦她们。也不白送,得收饭钱。 家里没个男人在家,总有些重活要自己干,江愉帆也早就习惯了,可乾隆心疼了,一到那时候,就急着跑过来,亲自抢过来帮她做,做完就一脸满足地离开。好像被帮忙的反而是他。 江愉帆对乾隆的腹黑印象深刻,所以这么大的转变,她心里满是戒备。然而,什么都经不起日月积累,时间久了,虽然她不吃他家的饭菜,却偶尔没热水后会用他送来的热水,上街什么的更是成了习惯。看着他满头大汗还笑得满足,心里就不断松软松软…… 当初,江愉帆日日夜夜飘荡在乾隆的身边,让乾隆习惯了她,忘不了她,直至爱上她;如今,乾隆依样画葫芦,日日跟在她身边,慢慢消了她的气,慢慢让她重新适应了他。 而乾隆,这么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发现江愉帆长大了。 上街买卖,邻里交往,打理家务,从前那个小丫头真的成长了,脱了身上的稚气,带上了符合年龄的成熟。除了依旧保留着那份“真”。过去的江愉帆,也只有在面对亲近的人时,才显露出来。 而乾隆满嘴苦涩的是,那个亲近的人,已经不是他了。而他,也不能亲眼见证帆儿的成长。 这一日,江愉帆坐在院子里边做刚学的针线,边晒太阳,乾隆又过去了。 不等江愉帆开口,乾隆便先说道:“帆儿,我可能马上就要走了。我们说说话行吗?” 江愉帆身子一僵,半天,点了点头。 乾隆有些高兴,坐到她边上,竭力忽视那个正在做的男装:“帆儿是不是还在为那天的话生气?” 江愉帆摇摇头:“不生气了……你的确在这三年做了很多,我……” 乾隆立刻接上:“你很好,我只是被江诚气到了,才乱说话,你不愿意和我回去,是我做的不够好。不怪你!” 江愉帆有一点点愧疚,如果是三年前,渣渣做到了如今的一切,她一定不会离开,可如今……不提他曾经的行为,她自己也身不由己了…… 乾隆慢慢伸过手去,握住她的手,低声问:“帆儿,你实话告诉我,三年前,那天夜里,你没有喝醉,也没有睡着对不对?” 江愉帆的脸慢慢地红了。 乾隆看在眼里,哪里不明白答案?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那个吻……她知道……他下定的决心……她也知道……可是她还是走了。 “帆儿,”乾隆清了清嗓子,“我承认,我有过侥幸。我以为你不能离开我身边,所以对其他女人存着侥幸。但是,那不是出于我的多情,真的,我只是担忧未来的继承人。我不知道我们如果在一起,会不会有孩子,所以才……可是,那天夜里,我看你这样伤心,心里比你还难受。所以我放弃了,就算你不得不留在我身边,我也不忍心看你落泪、郁郁寡欢。” “那继承人呢?”江愉帆低着头,看不到神情。 “这我也想过了。我以前之所以还想要再生,是因为厌恶那些包衣妃子,连带着那几个皇子,我也不喜欢,不甘心他们上位。可是,后来我又一想,他们也是我的儿子,只要我改了他们的玉碟,他们和生母也就没有关系了!这样,就算我们没有孩子,我也不介意。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就好!” “你选了七个秀女进宫!她们都才十多岁……” 乾隆干咳了一声:“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能进宫是她们整个家族的荣耀。帆儿,她们和你不一样,她们所求的,背负的东西很多……算了,都过去了,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我想对你说的是,如今,我已经没有那些侥幸,也没有别的想法了。我只想娶你为妻,然后白头偕老。就像你留下的小说里的男女主角一样。后宫的女人,我都处理好了,前朝,我也一点一点地改变着。那天的话,我真的不是真心话,我只是……只是……” 江愉帆疑惑地抬头。 乾隆一闭眼:“我只是心里不平!以前你处处只为我一人好,而如今你有了一个认识不到一年的哥哥,你心里眼里就只有他了!他刁难我,你不管,我还没说他一句话,你就立刻站出来!我什么都准备好了,特意来找你,而他设了一个又一个套子让我往里钻,这些你却一点都看不到,还一心为他着想!我气急了,就觉得,你在他身上付出的心思,比我的多太多了!” 江愉帆挣扎着要甩开他的手反驳,乾隆立刻说道:“你看,你看,我还没说他不好,你就生气,还有,你都没有给我做过衣服,却先给他做了起来!” 那话里的酸味,整个村都能闻到了。更好笑的是,伴随着酸味,还有浓浓的委屈。 江愉帆被他弄得没了脾气,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就像看一个外星人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磨吧磨吧~大舅子能把渣渣的棱角磨多少是多少~~不能立刻磨成忠犬,也要变成准忠犬 ———————————————————————————————— 今天又看到一枚地雷【哇哈哈。好开心】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扔的,虽然不加更,不过今天字数增加1000哟~~~谢谢梦见者亲~~ 第48章 再别离终说真相 上一次谈话不曾有结果,本不该回来的江诚又回来了!乾隆只好憋着气回了自己家,心里惴惴不安地希望该死的江诚不要又毁了他的成果。 对于江诚,乾隆绝对是投鼠忌器啊!投鼠忌器! 结果,就这么又不声不响地过了四五天,他连原先的殷勤也没法献了,因为人家江诚不去书院了!天天在家里看书! 你看书就看书呗!不让他进门,他也忍了!反正隔着院子,他还是能看到帆儿的。可是!大半夜的,你们两个顶着寒风聊什么呢?想到之前书里说的什么“看雪看月亮看星星”,那奴才把晴儿一个格格的心都看走了,乾隆趴着窗户偷看着隔壁的两个人影,暴走了! 第二天,顶着两个熊猫眼的乾隆坐在雷打不动晒太阳的李奶奶身边,唉声叹气,长吁短叹。 他的第三个策略又失败了! 没错,第三个! 第一个是他搬到隔壁来,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帆儿心软,时间久了,就会忘记以前的不愉快了。 可是,江诚一个激将法,不但打破了他的计划,还害他再次得罪了帆儿!就冲这一点,乾隆在心里就把江诚恨得牙痒痒! 第二个策略,是听了李奶奶的话以后,他决定——润物细无声!一点一滴地进入帆儿如今的生活,尤其是趁着江诚不在的时候,慢慢地,悄无声息地侵入她的生活,陪她上街啊,陪她洗衣服啊,帮她干活啊……总之只有他这个皇帝从前想不到的,没有他做不到的。 当然,他绝不会说出这些法子是那位李奶奶想的!他做了就是他的! 这个方法的确好呀!不但没有江诚的捣乱,帆儿也明显越来越软化了。可是时间没了。要在过年前赶回京,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无论有没有效果,他都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然后,第三个策略就出炉了!开诚布公地谈!把所有的想法都一下子说出来,再吃吃醋,帆儿肯定受不了这么大的冲击,那个简单的脑袋一定不能很快地转过弯,说不定一个糊涂——呸!跟着他走才不是糊涂!——加上这些日子的努力,她就答应了。 可是,这个杀千刀的江诚,你能别出来吗?这第三个方法讲究的就是瞬间啊!如今江诚一来,时间又拖了这么多天,再大的冲击也没有了! 咳咳,乾隆跟着李奶奶取经,连乡野俚语也学了…… 乾隆使劲□□着地上光秃秃的,唯一的那几根杂草,心里烦得不行!住在城里的傅恒已经催了第四次了,他真的要赶回去了。 难道,他坚持了这么久,就真的得不到一个好结果? 当傅恒第五次催启程的信件传来,乾隆看了一眼隔壁的院子,终于闭着眼睛同意了后天离开。 在乡村的最后一天,离开的倒数第二日,乾隆恢复了一身气度,不再像普通的商户老爷,站在院子里望着隔壁的门,面无表情,看不出思绪。 这时,江愉帆走出来了,看到院子里的乾隆,没有躲避,而是直接走过来:“渣渣,我们能出去走走吗?” 乾隆眼睛一亮,激动地点头,心里却依旧满是忐忑。 两人沿着初冬萧条的小路一路走,来到了西湖边,上了断桥。 一路无话,各怀心思。 上断桥,免不了想起《白蛇传》,江愉帆望着初冬西湖面,耳边响起的是前世电视里男女主角唱的那句“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白蛇许仙,纵是喜结连理,千般恩爱,也抗不了一句“人妖殊途”。一个剃发为僧,一个被镇塔下,这是许仙优柔寡断结的果,也是白素贞肆意妄为起的因。 萧索的初冬,悲剧的故事,江愉帆的心中更加凄凉。“千山阻隔万里远,来世再续今生缘。宁愿相守在人间,不愿飞作天上仙。”默念着这诗,想着自己就算不愿做仙,也是没有了来生缘。 说是“异魂降,天下乱”,可自古以来,有几个异魂有了好的下场?有情难守,遭人背叛,异魂也多是身不由己。 脸上一温,江愉帆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眼下多了一只大手。 “怎么哭了?” 一摸,自己不知何时,竟然泪流满面。 赶紧抹了眼泪,江愉帆扯着嘴角笑了笑。 乾隆眼神一暗,手指摩挲着指尖的泪水,“你不愿意和我回去,我也不会强迫你。明天,我就走了。” 江愉帆放在桥栏上的手一颤,深吸了口气,“恩”了一声。 又是半响无声。 终于,江愉帆收拾好了情绪,打破了寂静。 “渣渣,对不起。” 乾隆苦笑:“你不必如此,我知道这是我自作孽。” 江愉帆摇头:“不是,我不是为这个说对不起。我是为了我这几天的态度。”江愉帆抬头对上乾隆的眼睛,“我这几日自私了。嘴里说着拒绝的话,行动上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了你希望、余地!我想你也是看出来的,所以越做越多……” 乾隆不想听了,更不想看她一如宫内时,清澈的眼睛,每一次,说出那些他不想面对的事实时,清澈的眼睛。低声道:“你果然还是没变,再残酷的事情,你最终还是选择说出来!我宁愿你像之前那样,好歹我心里还有点念想,不管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 江愉帆叹了一口气:“我也犹豫过的,以前没有进过社会,常常有什么说什么,可这几年在外面,我发现很多事,善意的谎言,拐个弯说话,都比我以前那样直接好多了。这一次,我本来也想试着不说的,可是,这不说,不但给了你希望,也让我自己越来越沉溺了。心里明白着该拒绝,可看到你出现在我面前,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了。然而,这几日,我还是明白了一个道理,感情是不能拖泥带水的。直接的话残酷,却更公平。” “那你想对我说什么?”乾隆突然就平静了,侧过头静静地看着江愉帆,让人摸不清他的想法。 江愉帆没有回看他,而是眺望着湖面,初冬的寒风已经很冷了,吹得她鼻尖发红。 “我们再也没有可能了,哪怕你撤了后宫,昭告天下,今后只我一个妻子,也没有可能了。” 乾隆的眼睛随着她说的话瞪得越来越大,放在石栏上的手青筋毕露,然语调依旧平稳听不出情绪:“为什么?既然你决定全说了,那就告诉我理由!”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什……什么……意思?”乾隆转过了身,似有所得,又似全然不知,紧盯着她问。 江愉帆拿着袖子胡乱擦了一下脸,喘了好几口气,才平稳了声调开口:“去年十月,我彻底变成了凡胎*,没有了最后的隐身能力。但是,现在的我其实并不是真正的人,依旧是游离于这个世界之外的异魂。等到时机一到,就会由这副*彻底转为鬼魂进入地府转世投胎,等到那时候,我才是真正成了凡人。而这个时机,随着你的改革不断推进,已经不远了。” 乾隆心里一颤:“那我……” “断了修仙之路,转世投胎本就是我最后的一条路,不过时间长短罢了。而改革,是为了千秋万代,不能停,也停不了。你是皇帝!” 乾隆张着嘴,无话可说,心里却止不住的悲凉。难道这就是皇帝的悲哀吗?就因为他是皇帝,所以他为了子嗣,逼走了心爱的人;就因为他是皇帝,所以江山的未来,要心爱之人来换……那他这个皇帝也太窝囊了! “这整个江山都是朕的,不管你投胎到哪一家,朕都来找你!”半天,他只想到这个微渺的机会,说话间,又带上了皇帝的强势与霸气。 江愉帆摇头:“不用了。且不说我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投胎,就算投了胎,你找到了我,按照古代的习惯,我要长大至少也要十五六年,而今年,你已经四十二了,我们之间差了四十多年,更别说,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投胎进了你们爱新觉罗家。” 那时候,更不可能了。同姓乱、伦,绝不可能! 乾隆整个人一下子就灰败了,眼圈通红,心痛成一团,再顾不得别的,将江愉帆紧紧地抱进了怀里:“帆儿……帆儿……我不要和你分开……为什么……” 江愉帆下巴磕在他的肩上也不断地掉泪,回抱住他:“所以,我自私地想要留你在这里几日,可又矛盾地不想让你有希望……弘历,不要怪我……那日你的一番话,我已经没有遗憾了……如今,我知足了……只求你不要怪我……” 乾隆闭着眼点头,泪水终于滴落,他明白,江愉帆这样,肯定是事无更改了:“我知道……其实我都知道的……” 江愉帆更是抱着他痛哭,她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可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一路选,一路走到了今天。她更不敢告诉他,投胎要是喝了一碗孟婆汤,她就彻底忘记前世今生了,到时候,就算他找到了她,那时的女孩子也已经不是江愉帆了。 第二日,乾隆还是按照计划走了。京城的事已经再也拖不得了,即便他已经知道这一别可能就成了永别。他不能让江愉帆付出一切换来的东西在他手里失去光彩,治理好这个国家,避免历史上乾隆的过错,是他能为江愉帆做的极少的几件事之一了。 同时,乾隆并没有放弃找到江愉帆转世的这一念头。即便那时候他已经将近六十,这一生,无论江愉帆还是她的转世,他都不可能放弃的。 当然,杭州这边,他还是留下了很多人,暗里照顾江愉帆的同时,随时向他传递消息。 摸着身上江愉帆事实上是为他做的一身外袍,乾隆踏上了回京的马车。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好像有点虐?【啊哈哈。。。摸头】呵呵……马上就好了,阿飘也要重生了 杭州的这一段主要还是磋磨渣渣龙滴,不说大舅哥,就是阿飘最后的话,也足够渣渣回去好好虐几次心了 第49章 入地府求仁得仁 乾隆到京的时候已经是冬至前一天了,比江愉帆想的还要严重,冬至,是要皇帝祭天的。往年江愉帆一到过年就立刻躲清净,所以不曾仔细关注,只知道最后两个月,一个又一个的祭祀,名目也多得很。 留守“儿童”吴书来一见到皇上回来了,立刻热泪盈眶,用毕生最快的速度扑了过来,又在皇帝身前两步路的距离十分灵敏地刹住了车,满含感情地喊了一声:“皇上……”您可终于回来了!明天的祭典终于不会是奴才的死期了! 可惜,下面的话没说出来,乾隆已经快步越过他做到了龙椅上。 这段时间紧急的奏章都送到杭州批改了,剩下的虽不是至关重要,却也堆积如山。乾隆一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处理这些国事,同时,将一个个命令传达下去。 从杭州往京城的路上,乾隆想了很多,在留住如今的江愉帆和加快江愉帆转世的两个选择上几次犹豫,最终决定加速改革,以保证江愉帆早日投胎回来。江愉帆说得对,大清的发展已经不是他说停就能停的了。 临近过年,杭州的乡村里也是年味越来越浓,家家户户都开始置办起了年货,而江家,同样的喜气洋洋中,却带着一丝哀愁。 “你身子不好,就不要再做这些了!”江诚夺走江愉帆手里的东西。 “哥呀,这真的和我的身体没关系!”江愉帆无奈地苦笑,却也不敢和他争抢。 “怎么没关系?你看看你这几天,已经是几次拿不稳东西了?”江诚皱着眉,拉着江愉帆要让她去休息。 江愉帆张张嘴,又不知该怎么解释,最后只好苦笑。 渣渣离开大概不到一个月,她的身体就开始出现异状了。第一次明明稳稳拿住了衣架,却仍然掉了一地的衣服时,她以为是幻觉,可后来,这样类似的事情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她就知道不对劲了。 这样的情况,太像以前在皇宫里的日子了。只要不在渣渣身边,她就拿不住、碰不到任何东西。如今的模样,倒像是那时候的情形颠倒了过来。 之前是越来越实化,如今是越来越虚化。 江诚以为她得了怪病。 这是她在那一夜两人聊天的时候她说的——也就是乾隆在隔壁偷看到的那一次。 那一次,她委婉地告诉江诚自己将不久于人世,而江诚劝她勿忘初心,应该坦白地面对乾隆。 江诚还告诉她:“倘若我的妻子这样对我,我会遗憾一辈子。” 所以,江愉帆突然就释怀了。爱情会改变一个人,从前她不信,现在,她信了。这些日子,她患得患失、犹豫不决、甚至连从前的乐观也找不到了。 江诚一语点醒梦中人。 而且,如今的乾隆已经不是记忆里的渣渣龙了,他为了她三年不进后宫,她不该再拖着他了。 江愉帆的身子越来越透明,也越来越习惯于回忆,有时候回忆着回忆着就发起了呆,整个人彻底虚化,江诚就站在她面前,也找不到她。 二月初,全国的会试就要开始,江诚作为河南人,是要回乡赶考的,江愉帆预感到自己熬不到那个时候了,拿出了所有的钱财:“哥,我怕等不到你高中了,这些东西我如今也没了用处,就当是我这个妹妹的一片心意吧!” “你胡说什么!”江诚皱着眉怒斥,“你现在这个模样,我怎么可能去赶考!你也把东西都收回去,哪有自己这样咒自己的!” 江愉帆将一包裹的东西放在桌上就撒了手,耍赖道:“反正我放在这里,你不要,就让小偷偷去吧!” 江诚喘着粗气,重重地捏了一把她的鼻子:“臭丫头,这么大了还耍赖,羞不羞!” 到最后,依旧谁也没有说服谁。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离江诚本该动身赶考的日子还有三日,那日中午,江愉帆突然对江诚说:“哥,我要走了。记得我之前的话,不要错过会试。倘若有一日你见到了艾老爷,也帮我带一句话,就说我有机会,七年内一定会去找他,若我不曾去,就让他别找我了!” 说完,江愉帆的身子就慢慢透明直接消失了。 不说江诚就算见惯了江愉帆的不寻常之处,亲眼看着她消失依旧是如何的震惊。 只说从此作为异魂真正消失的江愉帆,此刻正被杭州城的两只吃货牛头马面带向所有鬼魂必须去的——地府。 对于牛头马面一路的碎碎念:“又要几百年没东西吃了!”“凡间怎么就不给我们上贡品呢!”“我好想再吃一次西湖醋鱼……”江愉帆左耳进右耳出,黑着脸僵硬地在黑漆漆阴森森的黄泉路上走着。 “江愉帆。” “啊!是阿帆啊!” 当熟悉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江愉帆几乎是扑上去的:“牛脑袋,马面君,呜呜……没想到还能见到你们,太好了!” “你要转世了?”马面君千年不变的音调。 “死阿帆!你怎么还是那么讨厌!”牛头欠揍的声音。 江愉帆激动得要哭了,太怀念了有木有!使劲点头:“你们杭州的这两个兄弟太不靠谱了!以前白吃我的,白喝我的也就算了,把我勾了魂也不管我,我都在这黄泉路上走得吓死了!” “哟!大哥,你也勾完魂了!”杭马面嬉皮笑脸,嬉皮笑脸。 “呵呵,马大哥,牛大哥,我们就是一想到以后又吃不到凡间的东西了,心里难受!”憨厚的吃货杭牛头摸着脑袋傻笑。 江愉帆看向马面君手里的鬼魂,发现是个目光呆滞的女鬼,那个呆愣愣的目光怪吓人的。 马面君难得体贴地安慰道:“没事,一点小法术,省得她们折腾。走吧,我们顺便带你去!” 江愉帆高兴地点头,心里暗想:那两只吃货不但不对我施法,连走向地府的路上都不管我,难道是看穿了我好说话好欺负?于是心里有对那两只家伙诅咒了七八遍。 一行人一路走,一路叙旧,创造了地府几百年难遇的和谐“黄泉路一景”,转眼到了阎王殿,隐约听到前面判官正在判那些亡魂的一生功过,这时,牛头马面全都安静了下来。 轮到江愉帆的时候,那判官“咦”了一声,“是那只异魂?” 那俩不靠谱的“吃货”立刻一脸严肃正直,端端正正答了一声“是”。 “恩……”哗啦啦地纸张翻过,“这个本官做不了主,跟本官去内殿见阎王爷吧!” 慢吞吞的语调,把江愉帆的心提得高高的。 阎王殿。 “功过难评?!”大殿上一个威仪的声音带着几丝惊讶响起。 “是,王爷。” 阎王爷向前倾了倾身子:“没错啊,的确是女异魂!难道……又是一个……” “王爷,并非如此,这名为江愉帆的异魂不曾为帝王。”判官见阎王爷满面狐疑,赶紧解释。 原来,“功过难评”这四个字,在判官的笔下只用于帝王,只要不是极端的昏君,大多的帝王都难明辨其一生功过,所以不以常人标准判断。可这一次,明明不是皇帝,还是个女鬼的江愉帆却也得了这四个字! 阎王爷也郁闷了,这怎么办?要是普通的鬼魂得了这四个字也就算了,不过惊叹一番,便按照寻常帝王的处理方法处理了就是,可……这是异魂啊!异魂头一次投胎,孟婆汤没有用的! 江愉帆从发现自己又变得与众不同的时候就开始忐忑不安,等到看到阎王爷也似乎很难办的样子时,心里就“咯噔”一下,想到自己心中的计划,竟然会觉得身为魂体的自己手心里全是汗湿。 正当整个大殿一片寂静的时候,一阵佛音突然充斥了整个大殿,金灿灿的佛光更是照亮了阴暗的地府。 “地藏王菩萨!”满殿的人都跪了下来,江愉帆也随之拜倒。 “江愉帆,本座知你今日投胎转生,特意前来见你!”不同于之前的两次见面,这一次,菩萨说的话,声音不重,却温暖如春风,而且近在耳边。 “菩萨……我……”江愉帆不知该如何说话,在这样的佛光下,她再不能像上一次一样轻松地喊老爷爷。 “莫急,莫急!”菩萨脸上慈善不变,声音里却让人觉得带上了笑意,“当日你传书于本座,如今,你舍弃自身,信守诺言,救人无数,修下绵延功德,故本座特意前来完成你的一个愿望!” 江愉帆心跳地飞快,眼睛也闪亮了起来:“真的?!菩萨,我想要和乾隆皇帝,爱新觉罗弘历再续前缘!倘若我重新投胎,我们就要错过至少十五年,那时候他的寿命就不长了!您是否能帮我?” 江愉帆飞快地说着,她再想不到,还有这样的机会,不管菩萨真客气假客气,她都要抓住这个机会! “你不愿成仙吗?”菩萨不曾在意的她的态度和她的愿望,反问道。 江愉帆摇头:“我早就知道修仙不易啦,而且要六根清净,抛去七情六欲,这样的生活,我前十八年一直过着,我知道,我受不了的。”她也没有说什么“只羡鸳鸯不羡仙”,只是朴实地讲述自己的想法。 菩萨表情不变,依旧微笑地点头:“然世上多是追求成仙成佛之人,你可保证,往那世上走了一遭后,不后悔?” 江愉帆坚定地点头保证:“不后悔!江愉帆认为,不入世,难出世。而且,倘若我当真厌倦了人世的时候,这也是我今日自己求的,江愉帆不会后悔,也不会怨怪任何人。” “好!好!你想要回去皇帝身边是吗?” 江愉帆一听,知道菩萨应了,立刻满心欢喜:“是,求菩萨想个法子,让我成为能匹配他的女子,不用我们再各自等上多年!” “这个如何?”只见菩萨指尖一弹,江愉帆眼前就出现一幕动画,如同电影一般。 几分钟后。 “江愉帆谢菩萨大慈大悲!” “不必。求仁得仁,本座依旧那句话,他日身居高位,切记勿忘本心!” 作者有话要说:呼~~~阿飘以后就不是阿飘了。。。。 第50章 入宫闱惊鸿一瞥 京城,乾隆依旧将所有精力投入到国事之中,励精图治的程度直追他的亲爹四四,甚至创下了除上朝请安外,三日不出养心殿的记录。 寻找夏雨荷母女的任务被暂时停止了。因为乾隆急需人手。即便那个队伍里的人比较平庸,可对于如今的大清,人才需求巨大,更何况,那几个都是皇帝的死士。至于夏紫薇,反正她该来的时候会来,他也不在乎了。 户部、兵部、工部等六部尚书纷纷受到皇帝私下的“教导”,一条条看似微小的规矩、改变、策略……在无声无息间自六部之中弥漫开来。 弘昼同样得到了暗谕,命其加快最新两地的商户扩展,然不可忘稳。 “最近宫里怎么样?”深夜,乾隆笔不停缀,突然似想起了什么,对着磨墨的吴书来问道。 “自皇上立了新规矩以来,各位娘娘都很平静。”吴书来放下手里的墨,躬身答道。 能不平静吗? 别说年前皇帝表面称病,实则微服私访,完全不能召见后妃,就说自从令妃等人落马,皇上立下了新宫规,这宫里,能兴风作浪得起来的,他吴书来就真佩服她! 就说皇帝翻牌子却从不临幸后妃这件事吧,那些被翻牌子的贵人、常在哪个不心中有数,可她们能改变吗? 找太后?人皇上一年前就跑去和太后哭诉过了。真哭!不但说了那些不可思议之事,还好好讲了一遍因果。太后都多大年纪了?听着那牛头马面、地藏王菩萨听得一愣一愣的,“她为了我放弃了长生不老、飞升成仙,朕也不能辜负了她,不然,不说朕自己本就难以割舍,就说因果循环,朕也迟早要有报应!” 吓得太后老人家赶紧捂住了皇帝的嘴。 最后,万无一失的皇上连继承人的问题都想好了,主要培育五阿哥,其他几个阿哥次之,到时候,改一下这几个阿哥的生母就行! 太后想反对也无可奈何,只好选择默认了,只是从今后更加信佛了。 ——那时候的乾隆,还以为自己能找回江愉帆的。 再说这些后妃。太后不能给她们做主了,那就只能找背后家族庞大的娘家人了。可自从出了谋害皇嗣的事情,这“娘家人”可是皇宫重点防范对象! 你进了宫,皇帝也不能断了骨肉亲情,所以,后妃每个月还是能见一次家人的。只不过,见家人的时候,旁边必然立着两位皇帝派来的嬷嬷。 你们不是叙天伦吗?那就叙呗,有什么不让听的?什么儿啊、肉啊、心肝啊随便喊,只要别动不动拉手,动不动抱一团。 谁知道你们拉着手有没有传消息?皇帝说了,母女姐妹姑嫂见面,已经全了天伦之情,其他的,就还是按照君臣之仪吧! 这么一来,进了宫的女人真的就像进了笼子,外面的消息传不进来,里面的消息传不出去,就是找个奴才,连内务府也早就被整顿了,唯一的希望——皇帝陛下,还是从不碰她们的。 所以,皇上,最近宫里真的是很平静很平静! 听完吴书来的话,乾隆心中满意,可不知为何,今日这心中总是有点慌慌的,让他集中不了精神,看了看天色,再一个半时辰就要上早朝了。暗想,难道是这几日睡眠不足? 乾隆压下了心中的不安,一切如旧,甚至在午后还特意上床打算补眠,谁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正烦着呢,突然强烈的不安从心底蔓延,只一瞬又消散的一干二净。 乾隆不再忽视,急切地等着杭州的消息。 两日后,杭州消息传来,江愉帆没了!不见尸首,江诚在杭州城外为她立了一个衣冠冢! 连日辛劳,睡眠不足,又突闻噩耗的乾隆一下子厥了过去。 乾隆十八年。 一月皇帝突然昏倒,好在只是劳累过度,有惊无险,不过当今天子的勤政为天下传颂。 二月全国各地举人纷纷入京准备参加春闱。 三月春闱。 四月发榜。 五月殿试,河南学子江诚,御笔钦点状元,从此为天子门生。 六月,群臣上奏,选秀一事不可再拖,皇太后同样劝告皇帝,选看八旗秀女,原为王、阿哥等择取福晋,后宫充盈不足以拖延选秀。 七月,本该十七年进行的选秀终于开始。 皇帝无心选秀,将一干事情全都交给了娴贵妃,愉妃协理。见皇上似乎对这些秀女并不上心,宫中妃子心里都落下了大石,尤其是主办的娴贵妃和愉妃,看着一个个水葱一般的少女,除了暗自伤怀自己的青春易逝,倒是没了太多的偏见。 几轮复看,记名的秀女进入了“留宫住宿”阶段。 “那拉姐姐,听说御花园的荷花开得很是漂亮,我们去看看吧!”秀女的寝宫里,几个少女聚在一起。 “是啊是啊!听说皇上无心选秀,所以我们这一届在宫里也不用太小心了!” “完颜妹妹!”前一个说话的姑娘立刻阻止,“圣上如何,不是我们能讨论的!” 完颜布尔和撅了撅嘴,“知道啦,喜塔拉姐姐!”不过果然不再开口。 三人中最长的那个“那拉姐姐”一直含笑听着,也不说话。 喜塔拉氏看向她,又劝道:“不过,完颜妹妹有句话也没有说错,我们去御花园走走还是没问题的。那拉姐姐,你就是太小心了,不管怎样,贵妃娘娘都和你一个姓氏呢!” 那拉氏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还说完颜妹妹呢!你也是个胡说的!一个姓氏就了不起了?” “啊呀!管他是不是一个姓氏,这和我们去看荷花有什么关系?走啦走啦!我们去赏花!”完颜布尔和是个小孩子性情,过了刚才的沮丧劲,又开始坐不住了。 最终,三人还是去了御花园。 这三人,便是留宫的秀女之三,乾隆朝时,满族汉化还没有后期严重,那些满族大姓还是以满族文化为荣,因此,三人之一的完颜氏名为布尔和,意为仙鹤。而喜塔拉氏在家中只以姐妹序齿为名,并无名字。唯一特别的是那拉氏。那拉氏全称为乌拉那拉氏,这个姓氏,是雍正朝的后族,当今炙手可热的继后族。尽管,连续多年,娴贵妃一直呆在贵妃位上,已经引起了众人猜疑。 而眼前的这个乌拉那拉氏,并不是因为她的姓而特别,而是因为她的父亲,以及她自身的年龄。 乌拉那拉谢浮,乌拉那垃家的嫡次子,他的玛法的阿玛和孝敬宪皇后的玛法是堂兄弟,他的阿玛是他玛法的嫡长子,然而,不同于他军人家庭的玛法、阿玛,甚至完全不同于他的亲哥哥,乌拉那拉谢浮是个偏爱汉学不通武学的人。他不但不学满人家男子该学的东西,还给自己起了一个汉名:谢浮。取自李白《留别西河刘少府》中的“归隐谢浮名”。 乾隆时期,皇帝前朝偏爱汉文化,后宫宠爱汉女,可并不意味着,皇帝忽视了满族文化。相反,身为满族首领,他比谁都重视强调满族文化。同样的,满族大姓中,男子学汉学是十分重要的,但是学满学是必须的!他们重视汉学,但是又鄙视汉人,像乌拉那拉谢浮这样的人,更是被家族不满。 因此,乌拉那拉谢浮这个人,在满族大臣中,是很出名的。康熙朝有一个纳兰容若,可人家也没放弃了满族的东西啊!你呢?文比不上他,倒是口出狂言不学满文,还要归隐!前几年,更是听说他爱上了和洋人打交道,天天学洋人的“医术”,笑掉了一群人的大牙! 而他的女儿,更是大家有所耳闻。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个姑娘已经二十了!前几次选秀,他都以女儿曾被批命“不得早嫁”为由,申请下一届,就这么下一届、下一届,眼看着她女儿都过了嫁人的年纪,他还不着急,人人都以为,这乌拉那拉谢浮,是读汉书读傻了! 举发他吧?他也没有擅自婚配女儿。对此,连他的亲阿玛也放弃管他了! 让所有人惊掉下巴的是,这一届的选秀,这乌拉那拉谢浮竟然不申请下一届了!几乎所有的人家,都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乐呵呵的,笑得像个傻子一般送着他那已经二十岁的老女儿去参加选秀!而更更惊奇的是,如此大龄的秀女,竟然走到了最后一关,被留宫内了! 七月的荷花已经满塘盛开,乌拉那拉愉帆微落后两人一步,脚踏实地地走在熟悉的小道上,心中满怀欢喜,欢喜中,又不乏怀念与激动。 完颜布尔和看着盛开的荷花叽叽喳喳,笑声不断,喜塔拉氏也不断应和着,眼里同样是满满的惊喜。 这一处的荷花十分难得,估计也就是在御花园才能看到。 乌拉那拉愉帆依旧那副含笑的样子,只是眼睛都放在了荷塘里,突然,眼眸一动,粲然一笑,转身到了塘边,往下一跳! 亭子里,完颜和喜塔拉两人都一阵惊呼。 乌拉那拉愉帆抬头冲她们安抚一笑,两人才看清原来这塘边还有一条小船。 不等布尔和高喊“我也要玩!”,那拉拿起竹蒿一撑,小舟就隐入了荷花之中。置身荷花荷叶之间,轻嗅着就在脸边的红莲,乌拉那拉愉帆咧开嘴笑了起来,全然没有人前那副模子里刻出来般的微笑,反而如同心满意足的孩童:“渣渣这家伙原来还记得啊!” 就在这时,远远地传来一阵呼喊—— “帆儿!帆儿——” 乌拉那拉愉帆惊喜回头,只见透过层叠的荷叶,一个明黄的身影飞奔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有个错误:清朝前期的会试是在二月初,乾隆时是在三月了,而且会试是进京赶考,而不是在原户籍地,因为加v,不知道能不能改完全了,特在这里说明一下。 ———————————————————————————————— 关于重生的人是谁。。哈哈,看到好多种可能~~~不过我最终让阿飘重生为一个满族贵女,年龄稍大些,减少一下两人的差距。姓乌拉那拉也算是顺应历史了,嘿嘿!【我会说是我懒得想吗?】香妃其他都好,就是是回族的,有点麻烦,其他身份有麻烦的,也都跳过了……还有一些其他的顾虑,大概下章两人相逢后会具体说到。 第51章 荷花香里喜相逢 且说这一日,乾隆依旧呆在养心殿,扒拉着今年科举新出来的人才哪些人能放到哪些位置上,这一届的科举,可是他按照最新的人才需求挑选出来的。尤其是那个江诚!也不知道是不是帆儿和他说了什么,脑子真是灵通的很,接受新事物也十分快速,没有一点迂腐。 自从知道江愉帆已经“死”了后,乾隆更加废寝忘食了,一面暗自下令查找最近出生的婴儿,一面把改革大清当做了最在意的事情,既借着忙碌忘记心事,又把其当成了江愉帆的寄托。 乾隆忙得乐在其中,边上的吴书来就不这么好过了! 自从皇上年初的时候忙得累倒了,太后就对他再三嘱咐,严肃要求,不管皇帝是真忙还是为情伤身,他这个做奴才的都必须好好照顾皇帝、劝诫皇帝,不可再发生之前的事情。 所以,眼看着外面天气晴朗,风景甚好,吴书来小心翼翼地开口了:“皇上,今日天气不错,听说御花园的荷花开得十分热闹,皇上要不要出去走走?”吴书来做了这么多年奴才,绝对是成精了,口中提着建议,其实也搔到了皇帝的痒处。那荷花池里的小船可是皇帝前几个月让人新放上去的,提到荷花池,皇帝肯定有兴趣! 果然,乾隆本是皱眉打算拒绝的,一听荷花池,就想到了那小船,想了想,果然起身了。 乐得吴书来在身后屁颠屁颠地跟着。 其实这小船放那也是有缘故的。只因为,江愉帆的书里曾对划船采莲十分向往,对于那采莲的情景更是描绘的十分美好,莲池小舟,更是男女主的定情之地。乾隆于是便记在了心中。 主仆二人也不带别的人,就这么往池塘走去,刚绕过一片藤萝,就见到满池荷花中隐隐约约出现一个女子。 从他们这个角度,刚好从侧面看到那莲池中的女子轻嗅荷香,然后绽开一个纯若稚子的笑容。乾隆心中一动,竟然与心中的人重叠起来,想到江诚所说的“七年之期”,心底不可抑制地升起一个巨大的期望,失声喊道:“帆儿!”一声出口,乾隆唯恐人眨眼不见了,迫不及待地飞奔过去。 临近池塘边,见那女子满脸惊喜地回头,乾隆却生生停了脚步,心里如同大冬天的一盆冷水被浇了个透心凉!眼前的女子,皮肤异常白皙,身材苗条,一身书卷气,除了那一双清澈的眼睛和周身隐约的气质,容貌上与帆儿没有一点相似! 心底巨大的反差让乾隆怒气膨胀,大喝道:“放肆,谁让你上了这小船的!” “奴婢参见皇上!”亭子里,完颜和喜塔拉两人已经吓得立刻跪了下来。 乾隆身后,吴书来气喘吁吁地终于赶到。 乌拉那拉愉帆抿嘴一笑,不见害怕,行了一个十分标准的宫礼:“臣女见过皇上,皇上吉祥!” 乾隆恍惚,仿佛耳边响起未见江愉帆人形之时,她和当日的嘉妃一起冲他行礼的声音。 上面的人半天没有反应,乌拉那拉愉帆微微抬眼,眼中满是狡黠,轻喊了一声:“渣渣。” 乾隆身子一动,立刻回过神来看向船上的人,却见她低眉顺目安安静静地蹲着,眼底闪过失望,暗想又是自己幻听了。 “你是今年的秀女?” “回皇上,是的。” “既然是秀女,不好好呆在自己的寝宫,在宫里到处跑是怎么回事!没学过规矩吗?谁让你上这小船的,下来!”乾隆两眼冒火,满脸厌恶,“吴书来!” “喳!”吴书来暗自叫苦,这些小主怎么越来越胆大,哪里不好去,偏要上了这条小船!腿上十分快速地往船上走,要把船上的人拖下来。 不想那秀女没有一点害怕,反而说道:“我说七年之约,如今才过了七个月,难道你已经要把这船给别人了?那我回来干什么,还不如直接回去!”说着作势往池水里跳。 走到半道的吴书来只听到一声“不要!”,就被人从背后重重推开,等到回过神的时候,就见到他亲爱的皇帝陛下已经紧紧地抱着人姑娘了! “帆儿!真的是你!既然回来了就不许再走!”乾隆眼里的喜意仿佛就要流出来,使劲箍着怀里的人。 江愉帆都要被闷死了,整个脸都被压在了他的胸口,本来这个身子才大病初愈,这下,几乎就要窒息昏过去了! 她后悔了,不该逗渣渣的呀!挥舞着双手使劲推他。 乾隆根本没注意,还以为她误会自己变心,真的要推开他回去了,反而越箍越紧,江愉帆是彻底知道什么是自作孽不可活了!她才活过来不到半年,被自己一作,难道又要死翘翘了?不知道菩萨还会不会给她第二次机会啊? 江愉帆眼看着要翻白眼,脑子里闪过一堆无厘头的念头。 “皇上,这位小主怕是喘不过气了。”吴书来板着个脸,一脸忠诚地开口。内心的吐槽无人可知。 乾隆一呆,立刻松了手,果然看到她的脸色都要发青了,“帆儿,你没事吧!” 江愉帆终于得救,大口大口吸了新鲜空气,一有力气就冲着乾隆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我没想寻死,倒是先被你闷死了!” 乾隆满脸灿烂的傻笑,虽然眼里有着担忧,可那脸上的笑容真是控也控制不住! “吴公公,真是太感谢你了!”江愉帆拍了拍吴书来的肩,十分真诚道。 吴书来受宠若惊,没想到那仙女还知道自己?——乾隆对他亲娘解释的时候就说江愉帆是仙女——正想推辞推辞,边上的乾隆身子一挡,瞪了他一眼。 吴书来脖子一缩,立刻退了回去,只留着两人在船上叙旧。 “帆儿,你真的回来了?你已经是凡人了对不对?不会再走了是吗?”乾隆不敢再抱她,紧握着她的手连声问。 “对对对!是是是!我现在是乌拉那拉愉帆,这一届的秀女,我们再也不用分开了!”江愉帆也是满脸喜意,笑着使劲点头。 “太好了!”终于确定了一切的乾隆大喜若狂,之前压抑的惊喜一下子释放开来,一把抱起江愉帆转起了圈,“太好了!” “哈哈……诶哟!”什么叫乐极生悲,乐傻了的两人忘记了这是在船上,乾隆才转了一圈,船就左右摇晃,两人东歪西倒,乾隆一个侧身,将自己垫在了下面倒在船上。 水花溅起无数,江愉帆背后一凉,头顶“扑棱棱”飞出好几只鸟儿。 “噗嗤!”两人趴在船上,惊慌过后,相视而笑。 乾隆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在这副陌生的外貌下,看着熟悉的眼神,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看着看着,他仿佛真的看到了江愉帆的面容。 腰上的手缓缓上移,按住她的后脑,乾隆微微抬头,印上了近在眼前的红唇。 江愉帆呆呆地眨了眨眼睛,粉面微红,顺从地闭上了眼睑。 乾隆一喜,唇间的滋味更觉甜意,手上微用力,更将她压向了自己。 岸上,身为全国好奴才,吴书来一见皇上和那姑娘倒在了船上就立刻进了亭子,准备驱散围观群众。 喜塔拉氏有些战战兢兢地看着吴书来:“公公,那……那拉姐姐呢?” 完颜氏倒是完全把心思摆在了脸上,小脸上又是担忧又是迷惑,也问道:“那拉姐姐不会有事吧?” 吴书来心想,谁有事了她也不会有事!现在有事的是你们好不好?“两位小主,那拉格格很好,两位小主先回去吧!” 两人无法,一步三回头,但是荷塘里荷叶层叠,倒在其中的人完全看不到身影。 完颜氏嘟囔:“不是说皇上不打算选秀女进宫吗?那拉姐姐怎么那么倒霉?” 喜塔拉氏脸上倒是没有别的表情:“妹妹慎言!陪王伴驾是我们的福分!那拉姐姐今日有这奇遇,是她的运气!” 完颜氏撇了撇嘴,不再说话。她可知道如今的宫妃日子有多难过,有什么好福分的! 船上,一吻结束,乾隆依旧不肯撒手,江愉帆也顺从地趴在他身上。 “我一度以为你说的‘七年之约’是骗我的。” 江愉帆只是笑,她当时这么说,的确有小龙女与杨过定十六年之约的那个意思,她虽然下定了决心要搏一搏,可并没有把握,七年不长,也不短。既不会让他怀疑,又不用让他等太久。 乾隆哪里还看不出来,果然那个约定是骗他的! 江愉帆赶紧转移话题:“你不好奇我现在是谁,怎么会变成这样吗?” 乾隆如今佳人在怀,满心欢喜,早就不在意那点已经过去的小骗局了,所以明知她转移话题,还是顺着她开口问道:“当然好奇,当日你明明说自己是要转世投胎的。难道你就投了这么大的一个‘胎’?亏我还心心念念找前几月出生的小婴儿。” 话里,有着调笑。 江愉帆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捶了他几下,挣脱他,和他一并倚在船上,这才说起自己在地府的遭遇,又说起这个身体的事情来。 说来也是注定的,这个身体也叫愉帆,不过是姓乌拉那拉。谢浮不被家族重视,在外流言蜚语缠身,实际上却是个难得的偏才。他身上有汉人文人的古风气节——当今这样的人早已不多。但却因周围人的不理解而早早冷心向往隐世,只想守着自己的妻子儿女,自得其乐。 谢浮和妻子是表兄妹结亲,七岁之前也算是青梅竹马,因此感情很不错。两人育有一子一女,另有庶子两人,分别是两个姨娘所生。不管在哪里,内宅总会有些龌龊,没有小说里的那样激烈斗争,毕竟这些女人都是受了三从四德,古代伦常的教育,但是也不可能个个贤惠大度。何况在这古代,一户人家中,嫡长子和其他嫡子、庶子之间的差距是十分巨大的! 父亲有爵位的,嫡长子不但能继承父亲的爵位还会因此继承七八成的遗产,而其他即便一个妈生的嫡子不但前途要自己拼搏,财产也是只能继承一两成;庶子就更加没有地位,相当于半个奴才,不分家的时候,替嫡子、嫡长子管理家业,分家后只得到能过活的几份产业,重视庶子的人家也就还好些,如历史上的傅恒家,庶子也能建功立业自己挣一个前程,可一旦遇上重要的事情,例如尚公主,庶子再能干都没戏! 于是,为了未来的家产,谢浮家中也有了斗争,唯一的嫡子,愉帆的哥哥成了那两个姨娘的眼中钉肉中刺。 乌拉那拉愉帆十一岁的时候,阴差阳错代替了哥哥被推入池塘,掉进水里的时候砸到了后脑,救起后就成了活死人。 谢浮的两个小妾都是长辈赐的,本就不喜,只是妻子大度,才让她们有了孩子,也是她们命好,一个个都生了儿子,没想到却是养了两条毒蛇,主母人好,被当成了好欺负,竟然让她们生出了歹毒心思! 不去管那两个小妾的下场,就说这乌拉那拉愉帆从此后就这样躺在了床上,有气却醒不过来。也就成了现代说的植物人。 谢浮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唯一的女儿,从小教她诗书,一心要把她养成像谢道韫、李清照那样的才女,如今遇上这样的事情,心痛愧疚之后,就是和妻子两人不离不弃地照顾女儿,还为了女儿醒来后的闺誉,先后编了一个“不宜见外人”“不宜早婚”的批命,只想着哪一日女儿醒来了,还能好好地嫁人。 为此,甚至搬出了家里,独自居住。 江愉帆在菩萨给的画面里看清了乌拉那拉愉帆的一生,对其一双父母的慈爱十分感动,又得知她寿命已尽,马上就要离魂了,菩萨给她的机会便是在她离魂的时候,让江愉帆重生于这个身体中。灵魂不同,命数改变,这人便也醒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说到那个嫡长子和其他的孩子,古代这一点差别真的很大。就说弘昼的几个孩子好了,永璧继承爵位是和硕亲王(清宗室爵位里第一等),其他的几个儿子,永瑸、永瑍是镇国将军(第十一等);永琨为不入八分辅国公(第十等)。这三人除了永瑍其他都是嫡福晋生的。要是遇上哪户人家子孙不上进的,这爵位可真成了香饽饽,人人都抢了。怪不得红楼梦里贾赦暗说老太太偏心;而苍天有泪里,不管展云翔为家付出多少,展祖望都寄希望于展云飞,不为别的,就因为他是嫡子啊!不受重视的庶子,就是一个管家。 第52章 黏糊糊丑媳见婆 提起乌拉那拉谢浮,乾隆倒是有印象。毕竟这人也是古代的叛逆者了,还是一路从青年叛逆到了中年。从前,乾隆也不喜欢他,不过如今已经彻底被江愉帆洗了脑,思想更接近现代的乾隆就不这么看了,更何况,那还是他的未来岳父啊! “我听说他还在学西医?” “恩!”江愉帆点头,有些感叹,“那是三四年前了,阿玛听说洋人有关于活死人的医疗记载,就立刻去找了洋人,而且听说洋人中有活死人醒过来的,从此就不顾他人眼光地学起了洋人医术。这个身子躺在床上,能得到这么好的照顾,说起来,那些西方的处理手段也是十分有功的。” 说着,江愉帆就开心地笑起来:“阿玛和额娘十年如一日地照顾这个身子,能重生成他们的女儿,也是我的福分!” 乾隆刮了刮她的鼻子,还不够,又亲了亲她的脸颊:“这么快就喊上‘阿玛’‘额娘’了?” 江愉帆皱了皱鼻子,脸红红,假装不在意地抱怨道:“你们怎么都爱刮我鼻子?” 乾隆脸一黑,想到了那个可恶的江诚,当初看到他刮帆儿的鼻子,他心里别提多难受!不过转念一想,如今帆儿回来了,他却不知道!这么想着,心里又一下子就舒爽了!哼!朕是不会让你知道帆儿回来了,你就守着那个衣冠冢吧! “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把人抱在怀里,再亲。 “呀!你怎么老是……”江愉帆被他黏糊得连耳尖也通红了,飘移着目光道:“我已经回来快六个月啦!他们对我很好,我既然重生成乌拉那拉愉帆,当然要好好孝顺他们!” 别说整日想抱着女儿不撒手的额娘,就是谢浮这个阿玛,自她醒来后也是天天呆在内宅,见人就是傻笑。这份浓浓的父爱、母爱,她感受得真切,也对他们同样尊敬喜爱! 两人在船上聊了许久,夕阳将落,江愉帆这才回过神来。 “渣渣,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乾隆手上紧了紧,满脸不乐意。 “我现在是秀女呢!” 乾隆叹口气,秀女在留宫的时候被皇帝看上倒是没什么的,只是他要的不只是封帆儿为妃。这样一来,他不但不能留着帆儿,还得临时去做一些事,为帆儿和他的未来铺好路。 “你都回来了怎么不来找我?要不是我今日出来,恐怕还不知道你投生乌拉那拉家了!”说着,乾隆就有些不满了,过几天,可是要给这批秀女赐婚了! “你是皇帝,我是秀女,我怎么见你啊?我也是发愁了好几天了!” 乾隆一想,也是。要是早早泄露了,说不定帆儿连初选都过不了。娴贵妃那个性子,如今可是越来越张扬了。 想到这,乾隆也不怪了,紧紧地抱了抱她,说道:“等着我,我会风风光光地迎娶你的!” 江愉帆一惊,瞪大了眼睛看他。 乾隆一笑:“怎么?不愿意嫁给我?” 江愉帆立刻点头:“当然愿意!”好像就怕他反悔一样。 乾隆哈哈大笑,捏了捏她的脸颊:“这么着急?真不知羞!” “哼!”江愉帆哼哼,又立刻笑开来。没办法,她是喜出望外,本来她以为自己只是被选入宫中,成为后妃一员。可听渣渣的意思是要娶她?娶,只能用于正妻! “渣渣你真好!”江愉帆主动投怀送抱。 乾隆心里美滋滋的,一边享受着美人送上门,一边不高兴那个称呼了:“既然说我好,那做什么还叫我这个名字!” 江愉帆一滞,心虚地干笑:“这名字……怎么了?” 乾隆睨着她反问:“怎么了?你说呢?” 江愉帆眼睛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看他:“我怎么知道!我不是一直这么叫吗?” 乾隆慢慢地问道:“是吗?那你给我说说,这‘渣男’是什么意思啊?”原来,江愉帆留下的最后一本小说里,就有渣男这个形象。乾隆总觉得这词太耳熟,左思右想,就想到了江愉帆给自己取的外号! 不过,那时候江愉帆正和他闹“分手”,他才没机会说,如今,可不就是“秋后算账”? 江愉帆学乖了,不狡辩,直接跳过这一节,对着手指头委委屈屈地问:“那我要叫你什么啊?” 乾隆会不知道她是装的?不过这正中他下怀:“问我?你之前也不叫过?” 江愉帆低着头,眼珠子灵活地转着,犹犹豫豫地问:“弘历?”不等乾隆高兴,又立刻说道:“可是你比我大那么多,叫你名字不好吧!” 乾隆这次是真的黑了脸,幽幽地问:“帆儿是嫌弃我年纪大了吗?” 江愉帆缩了缩脖子,突然觉得有一些冷。 乾隆继续幽幽地说道:“我记得,你的实际年龄也该有二十八了吧?就算是你在你们的年代,这年龄也不小了。” 这次江愉帆脸黑了,上了二十五,女人的年龄是国家特级机密啊!而且这些年,她除了在外的三年,其他时候过得无忧无虑,也没想过自己多大了,一重生又倒退到二十岁,她就自认为自己就是二十了! 乾隆又来了一句最狠的,“我记得,你那时候是认江诚做哥哥吧?可这江诚今年好像才二十二啊!而且还是虚岁!” 江愉帆的脸一会儿黑一会儿红,水汪汪的眼睛满是憋屈,看得乾隆心里大笑,可爱的不行,然后,乐极生悲,江愉帆的一句话一下子掐断了他的好心情。 “对哦!说起江诚,他还不知道我回来了!弘……历……你什么时候让我们见一面吧!” “不行!”虽然那一声“弘历”乾隆很高兴,但是想见江诚,那是绝对的不行!他可是打着让她们一辈子不见的主意!“我是说,你们现在是内眷和外男,没有一点关系,不好见面!” 江愉帆“哦”了一声,偷笑,她可早就知道渣渣的醋性,她想见的时候自然会让他同意的,现在,只是不让他这么得意而已! “好了,我让吴书来送你回去,明天再找机会来见你!”为了以防她磨他,乾隆立刻做好决定,就算要见面,也得他们大婚以后! 乾隆是真的迫不及待了,与江愉帆一分开,就掩人耳目地在养心殿坐立不安了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什么都没干,就傻笑了!哦,也不止傻笑,还仔仔细细想了一遍他和江愉帆大婚要办的事情。 一个时辰后,乾隆看似淡定地去了慈宁宫。 第二天,江愉帆被传召到慈宁宫。 “乌拉那拉愉帆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一进宫中,江愉帆便目不斜视,恭恭敬敬地大礼参拜。 “好孩子,快起来!”上面,太后一脸慈和地开口,“这就是那位仙女的转世了?” 江愉帆一呆,惊讶地看向乾隆。不明白乾隆怎么把这个告诉太后了。 乾隆点头:“不错。因为重生,所以帆儿的面貌也变了,与从前并不一样。” 江愉帆被震得嘴巴都张大了,渣渣这是在干什么,她不会被拉出去烧死吧? 太后余光见到江愉帆的表情,见她眼中只有震惊,没有迷惑,而且神情不作伪,心里更加信了几分,微微点头。 江愉帆好半天,弱弱地开口:“皇上,太后娘娘……” 乾隆看着江愉帆傻傻呆呆的样子,暗笑,帆儿就是换了一个壳,也还是这么傻。“朕一年多前,就已经把我们的事情告诉了皇额娘,所以,帆儿,你不必害怕!” 江愉帆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转头看向太后:“太后娘娘,您信了?” 太后见她这个样子,与皇帝和她说的性情倒是合了个十成十,而且,以她六十多年练就的眼光来看,这个姑娘的确是个心思纯净的。 于是,太后微笑着开口了:“皇帝把什么都讲了,样样事情讲得条理分明,有因有果,哀家如何不信?”而且,昨晚,她连夜让人去调查了乌拉那拉谢浮一家,果然这家的格格半年前才刚醒过来!一个昏睡了近十年的人,偏偏这时候就醒了?而皇帝和她讲整件事情的时间是在一年多前,那时候,这乌拉那拉愉帆还昏睡着呢!太后不信也难了。 江愉帆惊讶太后的接受程度,又立刻满怀欣喜,这么一来,她和渣渣之间的障碍就更少了。 “多谢太后娘娘!” 乾隆笑着拉过江愉帆,握着她的小手,让她坐在自己边上:“好了,别装模做样了,今天叫你过来,就是让皇额娘亲眼看看。” 江愉帆尴尬地瞪了他一眼。她这是礼节!礼节好不好!她额娘说了,内心怎么白目都没有关系,表面上装稳重有礼装得像就好了!渣渣这家伙,到底是不是拆台的啊!有这么见家长的吗? 乾隆被瞪得身子轻飘飘的,反正现在失而复得,江愉帆干什么,乾隆都高兴,都会鼓掌。摸着鼻子冲她讨好地笑了笑。 太后在边上都看的乐了,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啊!还没见过自己儿子吃瘪的。 所以说,太后其实也是个喜欢看热闹,唯恐天下不乱的,不然,人家也不会那么喜欢弘昼了!对他比对亲生儿子还好。 作者有话要说:梦见者的地雷我收到啦~还有之前的 lyx114亲,【挠头,不知道还有木有漏掉的…… 1. 游手好闲妞 2. lyx114 3. 梦见者 4. 琉璃&魅刖殇 总之这几位亲再次感谢一遍~~ 然后,如大家所期望的,【咳咳……】今天晚上加更~~~撒花~~~ 第53章 见太后各自心思 “帆儿,以后哀家也这么叫你可好?反正你也要进咱们爱新觉罗家的门了!”一番见礼之后,太后开始和善地和江愉帆聊了起来。 江愉帆虽然不会像古代女子那样娇羞,可对于才见了一面的太后,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点了点头。 太后兴致盎然,继续问:“你从前真的跟着皇帝来过哀家这里?哀家听说这后宫阴气重,你可看见过那个?” 江愉帆呆滞了,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太后,这是太后吗?真的是太后吗?她记得不管是看后妃请安还是皇帝请安,太后都是一脸高贵慈祥偶尔威严的模样,眼前这八卦样子,一脸神秘地问着“那个”的女人到底是谁啊! 乾隆眼里全是笑意,当初他回到生母身边时,也被太后这老小孩的性格吓到过,捅了捅江愉帆,让她回过神来,然后恶劣地继续看好戏。 江愉帆被乾隆提醒,立刻精神一震,十分认真地答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宫里是没有‘那个’的,咱们紫禁城的牛头马面是地府所有牛头马面的老大,绝对负责任!之所以阴气重是因为后宫除了侍卫全是女人和太监,阴阳不调。” “咳咳!”乾隆在边上幽幽地问,“那朕是什么?” 江愉帆一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啊皇上,我把你给忘了!” 太后笑得满脸菊花:“是吗?这牛头马面还有很多?” 江愉帆点头,一副找到知音的样子:“太后娘娘您不知道,当时我也很惊讶,然后就被牛头马面给鄙视了!原来这牛头马面其实是分区而治的,比如我就见过河南、浙江、江苏等地的牛头马面!他们长得都不一样,性格也不一样。就说杭州的那两个……bb……” 太后听着性格各异且个个极端的地府鬼差的那些故事,听得哈哈大笑,听完这些故事又问:“那你在宫外救灾的银子从哪里来的?哀家听说,你可是救了不少人呢!难道像话本里说的,随手一变就有了?” 江愉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没有啦,哪里有这样的本事。这世上不管鬼神还是凡人,都没有不劳而获的!我的那些银子,都是从贪官家里拿来的。就像河南的河工,虽然皇上抄了他家,可是这抄家的人也会中饱私囊,所以我索性就偷拿了一大叠银票,直接用这些银子给百姓买衣服粮食!” 于是,江愉帆与太后的第一次见面就在两人兴致勃勃地谈论这些“异事”中度过了。 “好孩子,你的那些事情又有趣又有道理,明天再来陪哀家聊天,你可别烦哀家这个老婆子!”太后拉着江愉帆的手,不肯放了。 江愉帆十分诚恳地点头:“不会的,太后娘娘和我以前看到的完全不一样,怪不得您能那么长寿呢!”说完,发现自己好像又说漏嘴了,懊悔地吐了吐舌头。 太后却笑眯了眼睛,这话从江愉帆嘴里出来,可比任何人嘴里出来还要真实,让人高兴!太后的心里早就暗自记下,信了九成。 乾隆也笑着凑趣:“儿子恭祝皇额娘寿比南山!”祝完才又说道,“皇额娘,帆儿既然这么说,那肯定就是真的了,儿子和帆儿以后更要好好孝顺额娘,让额娘比历史上的太后更加长寿!” 太后口中说着“胡说!”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舒心开怀! 等到乾隆带着江愉帆离开后,太后身边的第一贴心人——桂嬷嬷就进来了。 “娘娘很喜欢今日的小主?”虽然殿里没有人伺候,可那笑声,她们站在殿外也听得清楚。 这时的太后眼带精光,全然没有刚才的八卦与“调皮”,点点头:“还不错。心思倒是个干净的,也懂得分寸,不像有些人,单纯得都蠢了。心地好,也明事理,就是不知道,在这宫里,这心地能好到什么时候!”别看她们聊了那么多,这“单纯的”丫头可都是讲了些无关要紧的“故事”,这地府之事,讲得少之又少。 桂嬷嬷嘴角微微扬起:“不管怎样,太后也能放心了!” 太后叹了一口气:“是呀,放心了!不放心又能怎么样?前段时间皇帝的样子你也看见了,还有今日,你没见到他看着人家姑娘的眼神,恨不得就黏在她身上了!这乌拉那拉愉帆是个容不得人的,要是能生就好了,要是生不了,皇帝从今后可要没孩子了!也不知道到底是福是祸!” 桂嬷嬷皱眉,显然没想到这个格格这么大胆:“太后多虑了吧,就是当年的八福晋,八阿哥府里还有侍妾呢!” 太后摇了摇头,不愿多说,心里想的是,这个江愉帆和八福晋可不一样,这是个“宁可玉碎,不能瓦全”的主儿,不然也不会因为进了七个秀女,她就狠心走了!幸好不是个妖怪,不然皇帝可真是被毁了。 太后如何认定江愉帆不是妖怪的呢? 原来,这太后之所以不疑心江愉帆会是一个妖怪,即便心中有疙瘩但也异常宽容地接受了这个已经二十“高龄”,还有疾病史的新媳妇,都是源于她的一个梦。 当初皇帝和太后讲述了自己和江愉帆的相知相识,讲到情深之处以及江愉帆决然离开之时更是泪流满面,满腔懊悔。太后看着自己儿子为情所伤,内心是很心疼的,之后看着皇帝醉心国事,不顾养生,更是担忧不已。 尤其是年初的时候,当听到皇帝昏倒的消息,太后整个人都懵了一下,幸好之后太医说只是睡眠不足。 可这更让太后揪心了。睡眠不足!皇帝何时有过这个情况!想到当年先帝便是过于勤政,最后死于御案之上,她一直以为自己儿子不会是那样的人,毕竟这么多年来,他有多享受她都看在眼里,她还曾庆幸这个儿子像自己,可如今,皇帝竟然会因为睡眠不足而昏倒! 太后心里开始怨那个只见过画像的江愉帆了,简直就是狐媚子啊!可到底敬畏鬼神,不敢完全怨恨。 也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太后几日担忧之后,有一日夜里突然梦到了先帝,梦里先帝说,上天给他们爱新觉罗家送来了一个好媳妇,这个女子旺夫旺子旺家,要她善待媳妇,以兴大清。 太后第二日醒来,什么都没记清,先帝的话却印象深刻,于是暗想,难道是我记恨了那个江愉帆,所以先帝来示警了? 第一次派人去了解前朝之事,在乾隆暗地里的放水下,太后得知,这江愉帆不但知未来事,多次向皇帝示警,就连离宫在外,也帮着皇帝抓贪官,救灾民。民间甚至都为她供起了长生牌位!而如今,这江愉帆一个大活人就这么烟消云散了,皇帝上一次,也是得知她彻底离去才昏倒的! 这和戏本里,神仙功德圆满飞升上天完全合上了!太后口中再不信,心里也信了。 自那以后,本就心宽的太后就放手不管了。光棍地想着,反正先帝说了,新媳妇会来的。要不是为了这个新媳妇,她早就要上五台山念佛去了。毕竟这段时间,菩萨、鬼差、托梦什么的听多看多了,她心里对鬼神之事,因果报应就更加看重了。 而今日见了江愉帆,说实话,太后心里是满意的。但是看到皇帝如此在乎她,心里好笑的同时,身为一国太后的责任让她担忧起皇家的子嗣来。不过,太后也是个明白人,既然这时候她阻止不了,索性就不阻止他们,只是暗暗将这件事挂在心上不提。 再说这边,乾隆牵着江愉帆的手从慈宁宫出来,江愉帆想回寝宫,乾隆不舍,想让她去养心殿。 只可惜,一句“人言可畏”,乾隆完败。只好依依不舍地独自去面对一堆的政事,暗自后悔当日的勤劳。 于是,心里不平衡的乾隆,立刻宣新科状元,如今在翰林院任职的江诚觐见! 以往的状元都是在翰林院任职,江诚看似不例外,实则被皇帝安排了新的任务。乾隆要让江诚重修圣人之言!这对所有的读书人来说,都是个巨大的课题甚至挑战,一不小心,自己都要臭名昭著、粉身碎骨! 乾隆的目的很简单,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重塑读书人的三观。江诚善于变通的性子十分适合这项工作,当然,乾隆绝不承认,自己对于江诚当日的刁难是十分记仇的!尤其是看见江诚第一次在金銮殿上见到他时眼里的震惊,乾隆是大出了一口恶气! 今日宣他,除了工作,就是看着他毫不知情帆儿已经回来了,乾隆心里不能和帆儿相处的不平也少了,毕竟,别人的痛苦,是自己的幸福啊! 而当江诚因又要见那碍眼的皇帝暗自郁闷的时候,江愉帆已经回到了秀女暂住的寝宫。 后宫消息的传递与过去相比,慢了十倍不止,江愉帆这两日的异状,后宫妃子们并没有得到消息。但是,同住一宫的秀女却不一样了,她们朝夕相处的,江愉帆的举动都被看在了眼里,加上还有荷塘边的见证人两位。 想当初,江愉帆以二十的“高龄”参加选秀,是被所有秀女同情又鄙视的。即便她一路走到了最后一关,众人也只认为是因为和娴贵妃一个姓的缘故。可如今听说她邂逅了皇帝,还和皇帝呆了一下午,第二日,又被太后召见,这群秀女心中什么滋味,这就难说了。 倒也不是说人人想要攀龙附凤,不过是一种自我肯定。毕竟,皇帝看重你,说明你优秀!没有优秀,至少也足够美貌! 于是,今日江愉帆一回来,才坐下没多久,陆陆续续的,一个接一个的“妹妹”就过来串门了。 “那拉姐姐,听说今天太后娘娘召见你了?”一个小姑娘扑闪扑闪着大眼睛天真地问。 江愉帆嘴角往上一提,又是一个完美的微笑(江愉帆暗自吐血,这是我额娘逼着我苦练了一个月的呀!),温声细语地道:“是的。” 那位小妹妹一滞,眨眨眼睛,等了半天,没等到她的下半句。 江愉帆继续微笑,额娘说了,没有那份心计,就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来,让别人不敢轻举妄动地算计你。 什么是高深莫测?说的话少,笑得自信,眼神平静!两个字概括其实就是——装逼! “那拉姐姐,太后娘娘的慈宁宫什么样啊?我们都没福一见呢!恐怕以后也没福气见了!” 江愉帆笑微微安慰:“怎么会呢?慈宁宫很清静,也很漂亮。将来大家成了诰命夫人肯定会去慈宁宫拜见太后的!” 那位暗示自己成不了妃子的姑娘脸一僵,不说话了。 “哦?难道姐姐已经知道自己成了哪一位大人家的诰命夫人?”什么叫前赴后继,这就是! 江愉帆外表温柔,内心抽搐,高深莫测地一笑:“怎么会?皇上指婚还没开始呢!” 可是大家怎么看,都觉得她说的是反话! 等到众人终于退去,同屋的完颜布尔和大大舒了一口气:“真是热死我了,一大群人全挤在这屋里不走!” 江愉帆眼里有了几分真情意,抱歉道:“布尔和,对不起啊,都是我的缘故。” 布尔和拿着帕子使劲擦汗,口里连忙道:“那拉姐姐,不管你的事,都是这些人,就像苍蝇见了臭鸡蛋一样,见缝就叮!”完颜氏早就得到家里准话,是绝对不会进宫的,所以她过得很是潇洒。 江愉帆忍不住了,“噗嗤”笑了出来,这真实的笑容,倒是让边上的完颜氏和喜塔拉氏看得一呆。 乌拉那拉愉帆一向是温和得像淡水一样,没让人觉得丑,但是也绝不会让人惊艳,想不到这一笑,竟然全然与往日不同!完颜氏和喜塔拉氏都在心中暗自惊奇。 喜塔拉氏倒是很快回过了神,嗔怪地说道:“完颜妹妹真是胡说,你说她们是苍蝇,那那拉姐姐不就是那……了吗?” 布尔和着急地看向江愉帆,解释道:“那拉姐姐,我可没这个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上来咯~~~~~ 第54章 乱纷纷初言立后 江愉帆没在意喜塔拉氏关于什么“臭鸡蛋”的话题,笑着握住布尔和的手:“没事,我知道你的意思。对了,我看你似乎很怕热?” 布尔和叹了口气:“是啊!一到夏天我就受不了,偏偏选秀是在这时候!真是把我苦死了!” 江愉帆回身翻起了包裹,随后拿出一串手钏来,拉过布尔和的手,套在她的手腕上:“给!戴着这个就凉快了!” 布尔和感到那手钏一上手,就立刻凉津津地从手腕往上蔓延,惊喜地摸着它:“那拉姐姐,这是什么好东西?这么凉快?你可别说这只是普通的寒玉,我这身体,家里人可找过不少寒玉给我!” 江愉帆轻笑,这是昨天,这宫里的嬷嬷奉了渣渣的命令偷偷递给她的,除了这个,还有好些别的东西,为了不引人注意,还好笑地换着人递了好几次!估计是渣渣怕她在这里住不习惯。 不过这串手钏虽然质量很好,但是她的确用不着。乌拉那拉愉帆的身体因为当年落水,又常年卧床的原因是偏寒的,虽说没到降温的程度,但是也没有布尔和那么怕热,而布尔和和她住在一起那么久,性格坦荡,直言直语,她还是挺有好印象的,这手钏送她也不冤了。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好东西,总之是阿玛特意为我找来的!我阿玛特别爱操心,样样都准备齐全,其实好些我都没用!” 可怜的渣渣,瞬间成江愉帆的阿玛了…… 布尔和不好意思:“原来是这样,只是这么珍贵的东西,我怎么好意思收……”口中这么说,可爱不释手的模样说明她有多喜欢这个手钏。 江愉帆微微一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东西有了它的用处才显得珍贵,这东西在我手里就只有蒙尘的结果!” 布尔和一听也释然了,暗想着自己到时候也送那拉姐姐什么东西就好了,于是便高高兴兴地收下了。 喜塔拉氏见状,有些感叹道:“果然传言不可尽信,那拉姐姐的阿玛对姐姐这么关心,真是让人羡慕!” 江愉帆想着喜塔拉氏连个名字都没有,他们家应该很重男轻女吧?所以对于她的感叹,只笑了笑,没有接话,毕竟说什么都不好。 布尔和嘟了嘟嘴,也难得没说话,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喜塔拉氏见两人都无话,一时无趣,也静了下来。 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不想,又一日,布尔和趁着喜塔拉氏不在,偷偷地对江愉帆说道:“那拉姐姐,你不要太相信喜塔拉了,她心思深着呢!” 江愉帆惊讶,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个?而且布尔和怎么会对她说这个? 布尔和见江愉帆不以为意,又说道:“姐姐,我是见你真心对我,我才真心提醒你!她,”手指指了指喜塔拉的床铺,“外表贤淑,内心奸着呢!你从来不出门不知道,他们家的姐妹多,可就她的名声最好!看着一副淡泊冷情的样子,实际上想什么谁知道?” 江愉帆有些听明白了,只是她依旧装糊涂:“名声好难道不好吗?怎么反倒是名声好的人反而不是好人了?” 布尔和恨铁不成钢:“那拉姐姐,你也太单纯了!喜塔拉家那么多格格,凭什么她一个不上不下的传出了名?难不成别的格格都是不好的?真要是个贤淑的,就该守拙,为自己姐妹着想才对!至少,也不该传得这么‘声名鹊起’!况且,她可认为陪王伴驾是‘福分’呢!” 江愉帆心里一动,看向布尔和,然而布尔和扔下一句“你好好想想吧!”就走了。 江愉帆暗自思索,总觉得布尔和的最后一句是特意说给她听的!这宫里的弯弯绕绕,江愉帆自从决定进来的时候就有了心理准备。选秀的时候,额娘也是千叮咛万嘱咐的,所以,对于喜塔拉氏的城府,江愉帆并没有惊讶,她本来就本能地不太喜欢喜塔拉氏,总觉得和她气场不合,但是也没有布尔和看得透彻。 被布尔和这么一说,江愉帆反倒有点想通了,只不过,她也只是感叹一下这宫里真是累人,便没了别的想法。反正,她和喜塔拉氏不是一路人,今后,可能也不怎么会见面了。 不过布尔和却让江愉帆记在心上了,她今日之所以这么做,也是“知恩图报”吧?倒是个直爽的性格。 这一边,小女生之间各种小心思,那一头,乾隆突然之间往前朝后宫扔了一颗大炸弹! 皇帝决定立后了! 而且从这一届留宫的秀女里选择! 拖延了三四年的立后终于被皇帝记起了,所有大臣都有一种“皇上,你终于开窍了!”的感觉! 尤其是被留宫的秀女背后的家族,那激动的!皇后啊!皇后!这概率真的很大啊!尤其是家族里好几个秀女都在宫里的,差点就想说八成是自己家了! 至于乌拉那拉家?他们收到了满朝的同情目光! 宫里的娴贵妃,贵妃做了五年了,结果,煮熟的鸭子,飞了!宫内如今的秀女,只有一个姓乌拉那拉的,还是二十岁的大龄!她的阿玛还是那个乌拉那拉谢浮! 乌拉那拉家真的是愁云惨淡啊! 乌拉那拉谢浮也要哭了,为什么皇帝偏偏这一届选皇后!要是选了他闺女怎么办?谁要皇帝做他女婿了?她女儿年纪再大也嫁的出去!可要是做了皇后,看看那些死孩子死自己的妃子、皇后!他闺女这么单纯可爱,怎么能进那吃人的地方! 要是别人知道乌拉那拉谢浮的心思,估计全要笑死了!你是在做白日梦吧?皇帝会看上你们家的老女儿? 要是乾隆知道他的想法,估计就要郁闷了。一个娘家人看不上也就算了,怎么帆儿所有的娘家人全看不上他? 渣渣啊,你不用伤心,不久后你就会发现,你有一个大清好岳母! 再说宫里! 最受打击的就是娴贵妃了。乾隆十三年时,自以为自己是铁板钉钉的继后,然而十四年封贵妃礼结束后,她却再也没有升过位份。宫里没有整治之前,她还知道前朝有不少让皇帝立后的折子,可都被皇帝驳了。宫里整治之后,她什么消息都得不到,就这么一天天地期盼着,就盼着哪一天皇帝能看到她的好!毕竟,那么多后妃残害皇子,她什么都没干不是吗?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没有升位,就连一天的翻牌子都没有! 娴贵妃内心已经绝望了,有时候常常在心里问皇上,臣妾到底哪里不好了?绝望的时候又会暴怒,在自己的宫里发脾气也是常有的事情。而且,自己心里在意,就觉得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是在嘲笑她,嘲笑她幻想做继后! 于是,恶性循环。在乾隆眼里,这娴贵妃便越来越“张扬”了! 另一个大受冲击的是愉妃。 这些年,五阿哥一直被当做隐形的太子培养,愉妃本来本分的心,在一点点活跃,那份欲、望在一点点膨胀。 选后的旨意一下,愉妃立刻紧张了!新的皇后年轻美貌,生下一个嫡子是十分容易的事情!如今宫内规矩森严,想要动手都难上加难,这生下的嫡子既不能轻易除去,又必然受皇帝宠爱,这样一来,自己的儿子五阿哥该怎么办?不但可能没了机会,还会在未来被嫡子忌讳! 愉妃进入佛堂,久久不曾出来! 而如今,最热烈沸腾的估计就是秀女这里了! 所有人都揽镜自照,暗自想着未来的美梦。毕竟,做妃子可能有人还不中意,毕竟妃子也是妾,可是,皇后,那就不一样了!愉妃的那份顾虑,到了这群秀女的眼中就是机会了!如今做皇后,将来做太后的机会! 江愉帆的屋里,喜塔拉氏明显开始变得积极,尽管她竭力压抑。布尔和倒是依旧漠不关心,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因为和江愉帆说破了,还常常趁着喜塔拉氏不注意,对江愉帆做鬼脸。 最诡异的是,江愉帆一下子成了香饽饽,人人都来套近乎。 为什么? 因为她是唯一见过皇帝和太后的秀女啊!而她那个年纪?怎么可能被皇上看中? 因此,当江愉帆见到乾隆的时候,立刻眼泪汪汪地扑了上去。 乾隆对于江愉帆的投怀送抱十分欣喜,可是看她眼泪汪汪立刻担心了:“怎么了?是不是那些秀女欺负你了?” 江愉帆点头又摇头,没骨头一样挂在他身上:“她们都来打听你的消息,都想当你的皇后呢!我都被累死了!一样的话,说了都不知多少遍,连脸都笑僵了!” 乾隆其实很享受江愉帆的主动啊!一听是这个事情,心就落下了,只是喜滋滋地抱着江愉帆走到榻边坐下:“那你就别理她们,反正不久之后,朕就会下旨立你为后,她们不过是做白日梦而已!”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能把关系搞砸了呀!她们以后可是宗室或大臣们的福晋,我做了你的皇后,当然要和她们保持良好的关系,总不能弄成了仇人!你不知道,女人有时候记起仇来是能记一辈子的!可能为什么记仇的原因都忘记了,偏偏还是厌恶着那个人!” 乾隆心里很是感动,江愉帆现在就已经在想着自己的责任了。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是啊,女人啊!都爱记仇!有个女人,特别能记仇!是不是?” 江愉帆不干了,我这么为你着想,你却磕碜我!往他身上一扑,狠狠掐住他腰上的软肉:“是啊,我记仇!这宫里多少妃子我这几日可是数的清清楚楚!也不知十四年的那七个贵人如今怎么样了?皇上身体不错嘛!一点就是七个!今年,您想要几个啊?” 乾隆龇牙咧嘴,抱着她往榻上一滚,使劲亲了亲那张尖利的小嘴:“就一个,谁也不要!只要眼前这个母老虎!” 第55章 下明旨历探诚心 像乾隆这样的年纪,立继后,多是从后妃之中选择,而且多会选一个资历较老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便于皇后御下。倘若新立一个新进的秀女,年轻皮薄,面对宫里有儿有女,又陪伴皇帝几十年的妃子,到底是管?还是不管?管的话,管得了吗?这些妃子不但出身名门而且早就在宫中根深蒂固了!所以,这对后宫稳定并不有利。 然而,如今的情形,又有所不同。 首先宫里不少妃子如今早已消失不见,唯一最老资历的,就是娴贵妃和愉妃。而剩下这些妃子的爪牙,也早就被乾隆砍得七七八八。最重要的一点是,乾隆会护着江愉帆!他本可以先立妃,再封后,可乾隆想要和江愉帆有个完整的婚礼,所以直接立后了。 另外,朝堂之上,尽管有大臣心里嘀咕,皇帝这样立后有失妥当,但是一个都没有跳出来直说的。谁也不是二愣子,一说,就是得罪一大片大姓家族啊!反正皇帝立后不关汉人大臣的事,没有满族小户人家的事,谁爱凑热闹,谁去好了!他们没有便宜占,也绝不会找亏吃! 最后,那就是乾隆的故意安排了。趁着这个机会,又颁布了好几条旨意,把一群大臣忙得团团转,哪里有空关心皇帝的家事? 又是三日,宫里秀女们的指婚旨意就纷纷下来了。 乾隆心疼江愉帆被人骚扰,所以直接就一个个地指了婚,指婚一个,送走一个,省得住在宫里闹腾! 于是,这京城又出现了一幅奇景。以往皇帝指婚,这留宫秀女,不是被指给宗室王爷就是高位大臣之后,秀女回家可真是喜气洋洋,就等着办喜事。而如今,随着秀女回家,越到后面,那些秀女出来后越是伤心,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啊! 最奇特的还是宫门口,不管谁家来接闺女,都能看到一个人——乌拉那拉谢浮。这谢浮天天守在宫门口,就盼着自己女儿出来,简直就是望眼欲穿啊!可一天、两天过去,别家的女儿都指婚了,就他家的愉帆没有一点动静!他也顾不得别的,只要哪家格格出宫了,就立刻上去询问闺女在宫里的情况,把那些沮丧接女儿的人家弄得哭笑不得。 一个个暗想,以前看着谢浮还有翩翩君子样,如今怎么想要女儿做皇后都想得疯魔了! 大误!他是害怕女儿做皇后怕得疯魔了!人谢浮想的是,宫里的女人为了皇后的位子一定乱的很,我家帆儿要是被波及到怎么办?要是被皇帝看上怎么办? 乾隆在宫里听说了这件事,乐得哈哈大笑,立刻把江愉帆找来和她分享分享。 江愉帆可不认为谢浮是卖女求荣的人,一脸心疼地道:“阿玛恐怕是担忧我被你立为皇后,所以才这么着急忧心的!” 乾隆脸一僵:“什么?他还不乐意?!” 江愉帆眼睛一白,切了一声:“你以为你还真是香饽饽啊!我选秀前,阿玛额娘就说了,不用进入复选,只要过了初选证明我一切都很好就可以了!还说了,进了后宫的女人都是不幸福的,咱们找个小康之家就好!不过真奇怪,我这样的年纪竟然会被留宫,说实话,我当时可真是意外。” 乾隆满心郁闷,对宫外的谢浮开始不待见起来,不过江愉帆的问题,他倒是早就想到了:“我查过了,是娴贵妃留的牌子。” “娴贵妃?” “没错,她这人也不知该说什么好,这几年没有升位,就开始浮躁起来,乌拉那拉家的女孩子少,好不容易这一届有你一个,我猜着,她是想把你许配给哪一家权贵,好给她自己增加助力。”而且多半是去做继室。 “可我们家好像和她家关系远着呢!就连孝敬宪皇后家到了我玛法这一辈也早就出了五服了,更别说现在的娴贵妃了,那关系就更远了!”江愉帆对于这古代“一家人”的认知十分惊奇。 乾隆却觉得习以为常:“再远也是都姓‘乌拉那拉’,再说,她之所以看中你,也不过是因为她自己家中没了女孩子,说来也怪,这‘乌拉那拉’家的女孩子近二十年还真是少而又少。” 江愉帆想着额娘和自己说的那些家族关系,整个眼睛都要蚊香眼了!这个族叔、那个堂伯、还有什么族祖姑、曾祖姑……完全一团乱麻! 使劲挥了挥手,把脑子那团乱毛线赶出去:“渣……弘历,你帮我给阿玛递个信吧,大热的天,他天天等在宫外怎么行!” 乾隆想想,到底觉得这谢浮对女儿是真好,便同意了,不过事先说明:“递信可以,可立后之事还不能透露,朕不能让事情出现万一!” 江愉帆见他急得连“朕”都回来了,明白地一笑:“放心,我知道!我只是写封信,告诉阿玛我一切都好,让他安心回家等我回去。” 乾隆这边才刚知道老丈人不高兴女儿嫁入皇家呢,那边昔日的大舅子已经阴阳怪气了很多天! 这也难怪江诚,想当初在杭州,这皇帝一副富商的样子,对自己的小妹伏低做小,事事讨好,一心想让小妹和他“回家”。小妹虽然为了命不久矣的原因口中不应,心底却是真正记挂着他,临“死”之前,还托着他带口信,言语之中竟然是要想法回来。如今呢?小妹不过走了半年,他就兴高采烈地准备立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为新后。见过变脸的,没见过变得这么快的!亏得小妹还在临走前心心念念他,说什么七年之约!什么七年,他七个月就把小妹给忘了! 可人家是皇帝,三妻四妾、三宫六院都是应该的,他完全没权利没立场去指责一个皇帝,他也没那么多脑袋!再说,小妹和他到底没有任何名义上的关系。所以,江诚只能把所有的不平埋在心里,一面伤心自己的小妹,一面日日冷冰冰的,心情十分不好! 这也不怪江诚,孩子都是自家的好,无论之前发生了什么,他总是认为是皇帝不好! 而乾隆呢,他最近高兴着呢,天天龙心大悦,更喜欢召见江诚,就是觉得当日他阻碍自己,如今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自己就要娶到帆儿了,等到以后真相大白,还不把他气死?哈哈,想想就高兴! 可见,乾隆对江诚是怨念已深了。 这一天,乾隆见时机已到,朝中关于立后的造势也差不多了,便准备下明旨立后。 于是,他又把江诚召过来了,一开口就差点没把江诚给气死。 “江诚,这几位是礼部官员,待会儿你跟着他们去乌拉那拉家宣立后的旨意!” 江诚在哪里任职?翰林院!那里和宣旨有毛线关系!皇帝特意把他叫过来去宣立后的旨意是什么意思!江诚的脸都青了,就算当日我阻止了你多次,可事实证明你就是个不可托付终身的,如今你这样做,是报复我还是报复小妹当日的拒绝? 乾隆看江诚气得快炸了,心里乐极了,挥手让礼部的人先下去,他可不想这江诚真的当众爆发,那样的话,罚也不是,不罚也不是,帆儿一定会怪他的! 江诚见殿里没人了,忍了几天的气终于忍不住了:“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臣是翰林院修撰,为何要臣去宣旨!” 乾隆笑眯眯地道:“朕是看你当初真心对帆儿,这才给你这个机会!” 江诚脸怒得铁青,生硬地道:“多谢皇上恩典!只是皇上以后还是少提小妹,臣也担不起这份恩典!” 乾隆大怒:“放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诚站得笔直:“什么意思,皇上心里知道!” 乾隆死盯着他:“朕知道什么?你说朕该知道什么?” 江诚气冲冲道:“小妹魂飞魄散不过七个月,皇上不但忘了她临终之言还要娶新人,皇上九五之尊臣不敢有微词,可为何无缘无故非让臣去宣旨?既然新人已到,皇上以后还是再别提小妹!” 乾隆怒极反笑:“朕当日诚心要娶帆儿为妻,是谁阻止了朕,既然你不愿意,如今朕立他人为后,你有什么好指责的?这不都是你自己结下的果?” 江诚想到当日小妹犹在的情景,眼圈一红,心中也说不出什么滋味:“观今日之事,便知当初我没有做错!就算那时候小妹嫁给了你,你也会有一日忘了旧人!” 乾隆一拍桌子:“大胆!江诚,你是果然不怕死吗?你以为你怎么做的了状元,没有帆儿,你会有今日风光吗?” 江诚额上青筋毕露,暗想,反正我这命也是小妹救的,江家的人早就死光了,本以为自己真才实学得来的功名想不到还是借了小妹的因,既然如此,要我为了这名不副实的荣华富贵委屈小妹,还不如死了说不定能一家团聚!于是摘了顶戴花翎,硬声道:“用小妹去换这富贵,我江诚干不了这事,既然如此,你就收回去吧!”说着往地上一扔,一副慷然赴死的模样。 江诚就等着皇帝一声令下,让他死个痛快,却想不到,半天寂静之后,乾隆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这笑声,全然不同之前的怒极反笑,是真正愉悦的大笑。 乾隆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江诚,朕让你去宣旨自有用意,皇后的阿玛乌拉那拉谢浮是个有才的,你也去结识一番,倘若你能说动他入朝为官为国效力,你的事情也会事半功倍!” “皇上?”江诚迷惑地看着他,他都不要当官只求死了,皇帝和他说这个干什么? 乾隆脸上依旧有未退的笑意:“江诚,你很好。皇后的事情,你日后就会知道,你放心,朕,是不会负了帆儿的!” 原来,乾隆知道以江愉帆的性格,终有一日会和江诚相认。然而,自古以来,一朝得中,抛妻弃子的都大有人在,更何况是江愉帆这个干妹妹?要是江诚心术不正,借了未来皇后的势,岂不是给帆儿抹黑?所以才有了今天的一事,想看看,这个江诚为了江愉帆能做到什么地步。 江诚依旧云里雾里,可自己刚才如此大逆不道,皇帝竟然一点没有怪罪,他的心里就七上八下,乱七八糟的。迷迷糊糊的,也不知怎么就被皇帝忽悠出了养心殿,跟着一群同样刚把下巴装回去的礼部官员前去宣旨。 这礼部官员刚才可是同样被皇帝惊了好大一下,谁也不知道皇帝钦定的皇后会是乌拉那拉家那个二十岁的格格啊! 可想而知,当宣旨的人来到谢浮家,噼里啪啦把圣旨一宣,扔下的是一个多么巨大的炸弹。整个京城都沸腾了,之前“立后”引起的热度如今直接窜到沸点100摄氏度,所有的眼睛都看向离老宅独居的谢浮府里。 宫里,江愉帆跪在地上也一脸恭谨地接了立后的圣旨。等到宣旨太监领赏离开,江愉帆顶着各种各样的眼神,回到了屋里。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一进屋,布尔和就促狭地蹲身请安。 江愉帆身子一闪,把她一把抓起来:“好啊,你也来打趣我!” 布尔和一躲:“哈哈,奴婢不敢!” 喜塔拉氏微笑地拉住窜来窜去的布尔和,看向江愉帆:“想不到姐姐平日里默默无闻,却是真正的明珠呢!” 江愉帆笑了笑,淡声道:“什么明珠?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喜塔拉氏走过来,轻拧了一下她的腮帮子:“怎么,你还不乐意?原来姐姐的‘不可早嫁’这一批命,竟是应到今日呢!难怪伯父一点都不着急!” 江愉帆心里皱紧了眉头,对她这古怪的语气十分难受,好好的话,从她嘴里出来,就像自己家特意把她留到这般大,就等着皇帝立后一般。 江愉帆突然勾起嘴角一笑:“谁知道呢?说不定还真是天注定!不过,现在啊,我才不管什么注定不注定!我只知道,我终于可以回家咯!”说着拉过布尔和,“走,帮我整理东西,我阿玛肯定在宫门口等我了!” 第56章 回府深感寸草心 临出宫,江愉帆又遇上了特意来送的乾隆。 “你怎么特意过来了?”江愉帆上了车,看到里面坐着渣渣,惊讶地问。 “我一想到要几月不见你,就忍不住!”乾隆将江愉帆抱在怀里,哀哀怨怨地说道。 江愉帆“噗嗤”一笑,抬头摸了摸他的脸:“再等等,以后我们就能光明正大地,日日在一起了!” 乾隆趁势亲了亲她的手心:“真想直接把你留在宫里,等到大婚就直接送进洞房!” 江愉帆脸微红,轻拍了他一下:“想得美!” 乾隆凑近来,贴着她的脸说道:“我就是想你这个美人!”说着,就攫住了近在唇边的红唇,侧头深入,真正完全地品尝着其中的甜意。 江愉帆气喘吁吁,微微推开了他,窘迫地嗔怪:“你……你怎么把……把……#¥伸……伸进……”说着,整个人都成了个煮熟的大虾子。 乾隆一愣,又立刻笑了,对于江愉帆那单纯的模样爱得不行,在她耳边道:“你不是也写过男女之情的话本,不知道这个?” 江愉帆呆呆的,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哪本小说里写到男女主这样接吻了!她前世看得最出格的一本小说,也就只是在h的时候,隐晦写上几句。那时候,她都看的面红耳赤,赶紧跳过以防发病。 乾隆趁她发呆,立刻又覆了上去,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再次撬开她的牙关,卷起她的小舌共舞。 江愉帆的脑子又糊掉了…… 几分钟后,江愉帆死死地捂着麻掉的嘴巴,呜呜……她待会儿怎么见阿玛啊!一定会被看出来的!想到这,就立刻坐远了,使劲瞪着罪魁祸首。 乾隆心满意足,心里的小人舒服地眯着眼睛一副偷了腥的满足模样。而面上却不显,依旧很可怜地说着:“帆儿,我都四年没碰人了,我才四十啊!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你了,你又要离开几个月!” 江愉帆对男人三十、四十什么的没概念,只是觉得渣渣真的很不容易,然后慢慢放下手,抿了抿红艳艳的唇:“那……你定个早一点的日子吧!” 乾隆心里的小人狠狠转了几个圈,然后又冷静下来,继续道:“就这样?那也至少要几个月!而且我也不能委屈了你啊!” 江愉帆被最后一句话打动了,心软了,渣渣为她着想,她也应该投桃报李才对。慢吞吞坐了过去:“那你说怎么办?这个不行!阿玛肯定在宫门等我呢!会被他发现的!”说着捂住了嘴。 “不会!我看了,看不出来的!”乾隆睁着眼睛说瞎话。 “真的?” “真的!” 江愉帆飘浮着眼睛犹豫了一下,最终一闭眼,抱住乾隆的脖子亲了上去。 乾隆眼眸里的惊喜都要实质化了!太意外之喜了!帆儿果然与别人不同!然后立刻抛掉所有想法,把人抱到了腿上,阻止她想要离开的动作,快速反客为主。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啊! 快到宫门的时候,江愉帆整个人都软倒在乾隆身上,这时候她已经知道自己又被骗了!欲哭无泪啊! 她不想回家了,这个样子下去,她阿玛一定会被刺激得有心脏病的! “帆儿乖,宫门口没人,不会有人注意你的!” “要不我让马车赶到你家马车边,你下去了就直接上家里的车?” “不要!那不是欲盖弥彰!”江愉帆激烈反对。 “真的,我看了,不明显。”乾隆笑眯眯好言哄着。 “哼!”我信你才是最大的傻子。 乾隆微微掀开帘子,看到外面谢浮果然等着了,得意地一笑:“你阿玛已经到了,走,我陪你下去。” “不用了!”江愉帆立刻拦住他,“我自己会过去的!” 乾隆也知道自己不合适出现,不过逼一逼她而已,“那好。我让吴书来帮你拿行李。别推辞了,你的东西可不少。” 能少吗?估计大清建国以来,她是第一个出宫时比进宫前行李还多的秀女了! 宫门口,一个面色白皙,留着山羊须,身材挺拔,一袭青色长衫,满身书卷儒雅气息的中年男子正立在一辆马车边。可惜,他眼里的焦急将他周身的清淡君子风度破坏的一干二净。 那频频向宫门内张望的动作更是显示他的焦虑。 要是放在以往,这样的谢浮早就被宫门的守卫嘲笑了,可今日,立后旨意已下,这铁板钉钉的国丈大人,谁也不敢得罪了。 终于,望眼欲穿的谢浮看到熟悉的人影低着头从宫门内走出来。 “帆儿!”谢浮激动地喊了一声。 江愉帆飞快地抬头看了自己阿玛一眼,又立刻低下头,快走几步到了马车跟前。 “阿玛,我们回家吧!” 谢浮有些奇怪女儿为什么老低着头,不过他正心疼着呢,自家乖女儿在宫里住了这么多天,肯定吃苦了!“诶,好好!快上车!” 等到江愉帆进了车内,谢浮一转身,就看到那打开的宫门内停着一辆车,车子的帘子被半掀开,里面正坐着一个中年男人,远远地看着这边。谢浮心思一转,瞳孔一缩,暗叹了一口气,装作没看到的样子上马赶紧回府了! 回到府里,全家闹哄哄地全都迎了出来,七嘴八舌问这问那的什么都有。最后还是福晋力排众议,让江愉帆先去洗漱,再出来聊天! 自然,江愉帆唇上的异样,一点也没被这几个“有经验”的额娘、嫂子弟妹漏看!众人面面相觑,除了乌拉那拉福晋是满怀担忧之外,几个嫂子弟妹却是大半开心,小半忧虑的。 江愉帆的两个庶弟也都成亲了,哥哥更是孩子都有了。因为这个原身是因为亲哥哥而成了植物人,凶手是两个庶弟的姨娘,所以这么多年,这三个兄弟对于父母对妹妹/姐姐的照顾都不曾有怨言,就连他们的妻子也不会多言。 但是人都是利己的,妹妹一生平淡安康,他们没有怨言;如今妹妹一飞冲天,她们内心的兴奋开心也是难免。 等到江愉帆再出来的时候,什么异状也已经没有了。那拉福晋也早就驱散了媳妇,只拉着女儿说贴心话。 “帆儿啊,这到底怎么回事?皇上怎么突然立你为后了?” 江愉帆靠在那拉福晋软软的身上,感受着独属于母亲的温暖:“额娘,你不用担心,皇上是真心想要立我为后,并没有别的算计。” 那拉福晋更担心了,女儿十一岁昏迷,半年前醒来,这城府与年龄不符,人也不够成熟,现在一副万分信任皇帝的模样,显然情根深种,可皇帝是能爱上的吗? “帆儿,你之前昏睡着不知道,这宫里的妃子不好当,前不久,可有大批的妃子被处死。你可不能把整颗心都给投进去了!皇帝哪有专情的!” “额娘——”江愉帆也没觉得那拉福晋说错了什么,可她想要安他们的心:“她们是犯了忌讳。我以后会是皇后,是皇帝的妻子。自然是一心为皇帝打算。所谓真心换真心,女儿真心对他,他自然能感觉到,要是他伤了女儿的心,女儿自然死心。伤天害理的事,女儿是不会做的。这样,皇帝也不会轻易把我这个皇后怎么样!” 那拉福晋叹了一口气,她知道帆儿说的不错,没有人会感受不到枕边人是真心还是假意,毕竟是日日相处的,一天两天还好,一年两年哪里不能察觉。所以,想要以后过得好,就必须对皇帝真心。 “帆儿,你老实告诉额娘,你和皇上,是不是已经……定情……了?你刚才进门时……” 江愉帆的脸刷的红了,想到今日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吻,更是心慌意乱,心里却对渣渣咬牙切齿了,说什么看不出来!全是哄她呢!真是丢脸丢尽了! “诶……如果是这样反倒好些了,好歹现在,皇帝应该是真心对你的,不然直接封个嫔、贵人就好,也不用特意封后了!”那拉福晋话锋一转,竟说出让江愉帆惊讶的话来。 “额娘,你不觉得这……不合规矩?” “规矩?你都被定下了,额娘还在意这点小事?况且这又是在自己家里。帆儿,以后进宫后也一样,身为皇后要端庄,倒是作为妻子,你不要太守礼了!”那拉福晋却是毫不在意的样子,反而语重心长地教育她。 江愉帆一呆,万万想不到额娘会这么想,不过又觉得很有道理,想想也是,要是古代的女人个个都是一本女四书,那些男人受得了吗? “不过——”那拉福晋突然神色一转,变得严肃起来,“皇上没有……临幸……你吧?” 江愉帆脸红透了,“额娘!当然没有了!” “那就好!”福晋不在意江愉帆的羞窘,大松了一口气,“做媳妇不容易,做皇家的媳妇更不容易啊!你是皇后,万不可以大婚前就……” 江愉帆哪里听不出福晋话里的未尽之意,赶紧打断:“额娘,嫁哪里不是嫁?世上像阿玛这样的男子可不多,反正都是三妻四妾,我还不如做皇帝的正妻!” “胡说!”那拉福晋立刻斥责,“万岁爷的事情是你能乱说的?”可那表情眼神,哪里有斥责的意思,反而有几丝赞同。 江愉帆偷笑,又把和渣渣的重逢说成是第一次偶遇,将宫内的事情,能讲的讲了一遍,以安额娘的心。 “额娘,阿玛可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安慰好他呀!”突然想到刚才因为儿媳都在而恋恋不舍去了外院的阿玛,江愉帆赶紧把安抚这项大工作交给自己的额娘大人。 “没良心的小丫头!你阿玛自从你进宫后,是吃不好睡不好,秀女开始指婚后,更是天天跑去宫门口打听消息。今儿一接到圣旨,就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去等你,我看他啊,一听你要嫁入宫里,眼圈都红了!” 江愉帆眼睛一红,虽然不少事自己已经知道,可再次听到还是感动不已:“额娘,我知道你和阿玛对我的好,你们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自己!这几个月,我们一家人好好聚聚吧!” 之后的日子,就进入了大婚的筹备阶段,因为是嫁入皇家,皇后的嫁妆全都由朝廷筹备,所以本应该忙着筹备嫁妆的乌拉那拉家反而什么都不用做了,全家最忙的竟然是江愉帆!因为她要学关于皇后的所有课程。什么规矩礼仪、管理后宫等等!就连说话都要学! 那拉福晋更是想尽了办法给她补身体,做保养,争取女儿进了宫,能早日生下皇子,不要太快被皇帝厌弃。还赶着时间把原本给女儿的嫁妆变成现钱,好让江愉帆带进宫里去。 乌拉那拉府上更是宾客盈门。人都是这样,你失势的时候,你府里的任何东西都是臭的;一旦你得势了,就是你家门口墙角的一根草都是有灵性的!当初被嘲笑的谢浮,如今人人赞他有陶潜遗风;当日被人嫌弃的大龄女儿,如今人人都感叹是姻缘天定,当日的大师早就算好了江愉帆是凤命,所以才一直养在深闺等着这一天! 谢浮一点都不觉得高兴,臭着脸把门一关,谁都不见! 倒是江诚还真的入了他的眼,两人开始相交起来,隐隐有忘年交的架势。也许是江诚隐隐对皇帝的不满投了谢浮的意?总之,果然一家人都会有相同的气场,相同的气场,更容易成为一家人。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看到123言情上了新闻联播,顿时觉得人生好黑暗……都脖子以下不能写了,竟然还不够……以后难道只能看清水文了吗 第57章 十里红妆鸳鸯就 皇帝大婚,婚礼盛大,但又极其繁琐。乾隆已经过了不惑之年,如同十多岁的青年皇帝那样大婚,不但显得皇帝不庄重,还不符继后的身份。 朝堂之上,富察家还是很得力的,皇帝多年不立后显然是对先后有情。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到皇帝自从立后旨意下后,心情有多好。礼部的官员左右为难,这迎娶继后是大清第一遭,不知该如何筹办? 乾隆也很心烦,他深知江愉帆的愿望——希望完完整整地体验一番正常人的一辈子。这大婚可不是所有姑娘都必过且最重要的一天?可是,现实还是有很多障碍的,从大清门抬入的皇后最尊贵,也是最完整的帝后婚礼。然而,倘若这么做了,富察皇后就会低了一等,正室低于继室,无论他自己,还是江愉帆,都可能遭到流言攻击。他是皇帝,影响不大,但是初入宫中、身为女子的江愉帆就可能受到很大的伤害了,更会白白地树立富察氏这一族的敌人。 乾隆在最初的兴奋过后,看着礼部陈上来请他拿主意的折子,又开始唉声叹气了! 他真心想要和帆儿有一个完整的婚礼,不然又何必离别多月,非要直接立后?然而怎么才能做到两全其美? 在乾隆绞尽脑汁的时候,身在乌拉那拉府的江愉帆在学习了一系列的规矩以后,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从前她不知道这么多,毕竟现代第二任妻子、第三任妻子与原配并没有什么地位差别,读古史的时候倒是偶尔看到过继室要对正室执侧室礼。但绝没有这段时间学规矩来的印象深刻。 富察皇后十多岁嫁给渣渣,为他生育了二子二女,为他管理后宅、操持家务,陪着他从皇子走到了君临天下,不管她是个怎样性格的人,江愉帆都不打算去磨灭她在渣渣心中的印象。她喜欢上渣渣在皇后故去之后,所以,富察皇后作为她与渣渣感情之前的“过去”,她没有任何拿出来折腾的打算。而所谓先来后到,又自知自己对于皇后一职的能力远低于先后,所以江愉帆也不曾对那些表面地位的上下有什么在意。 谢浮作为皇后的生父,即便他再追求隐世也不得不接受皇帝的加恩,加了爵位,进入朝堂。而他进入朝堂的第一件事,也不是干什么为公为民的大事,只把眼睛放在了女儿婚事的筹备上。当然,是暗中的关注。 于是,江愉帆很快便得知了乾隆的难处。别人可能怀疑皇帝的心态,江愉帆却是信了他便十足十的信任,心中一转,便想到了渣渣的想法。心里的甜蜜是难免的,毕竟渣渣是为她着想。 第二日,乾隆就收到了未来岳丈大人递来的一封信。看着熟悉的字体,乾隆心中的激动可想而知,多日不见,绝对是相思成灾啊!而看完信后,更是满腔感动疼惜,恨不得立刻前去相见心里的那人儿! 江愉帆的信很短:“帝后大婚乃国礼,帆儿心中婚礼唯温馨简洁足尔,故弘历不必为难。”最后怕他不信,还补了一句:“女子嫁人,最在意的是所嫁之人而非一日婚礼。” 就差没明说只要嫁给你,怎么样的婚礼都没关系了! 乾隆心里能不高兴吗?暗自决定,婚礼就办得简单些,既全了规矩,又免得帆儿受累。但是一定要温馨!要让帆儿满意、难忘! 乾隆十八年九月,皇帝立当届秀女乌拉那拉氏为后。 乾隆十九年正月,江愉帆在乌拉那拉府度过了在这里的第一个新年,也是最后一个新年;而紫禁城也在乾隆的迫不及待,太后的半忧半喜,后宫妃子的或忧郁或愤懑中度过了乾隆朝最后一个没有女主人的新年。 乾隆十九年三月初三,上巳节,亦是帝后大婚的日子。 三月初二,皇后的嫁妆已经抬入宫中,长长的妆奁清单,羡煞了京中大小人家。 初三,大婚典礼。 江愉帆在初二那天,就被额娘拉着讲了一日的私密话,等到天未黑,为了大婚当日精神足够好,不等她抗议睡不着,就被一干嬷嬷丫头塞进了被窝里。 于是,江愉帆窝在床上,脑子里乱哄哄地闪过从现代到清朝近三十年来的所有事情,哭的笑的,喜的怒的……最后化成一张熟悉的脸,就在她眼前晃啊晃啊,晃得她晕乎乎要睡过去时,一声“格格,该起了!”将她惊得醒来。 大婚吉时定在卯时,奉迎礼要提前两小时,江愉帆该睡的时候睡不着,该起的时候,随着一干喜娘、丫头在她身上、脸上涂涂抹抹,竟慢慢打起瞌睡来。 “帆儿,还睡呢!这没心没肺的丫头!”额娘嗔怪的话让江愉帆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周围的嫂子弟妹见状均捂嘴轻笑。 “全福太太该梳头了。”边上宫里出来的喜娘提醒道。 梳头礼,是所有女子出嫁都会经历的一个礼仪,代表了娘家对女子婚后最真切的祝福。 然而,这礼仪看似平凡却对皇后来说十分难得。一日封后,即便在家中面对父母都要接受跪拜请安,大婚时,皇后车辇前来奉迎,家人都是“恭送”的,并没有百姓家中父母兄长送嫁的仪式。而乾隆,几日思索,最终所下的决定便是如眼前般,给江愉帆一个不失国礼的隆重,又足够充满亲情温馨的婚礼。 “一梳梳到尾!” “二梳梳到白发齐眉!” “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给江愉帆梳头的是她的大伯母,也就是谢浮亲哥哥的妻子。 全福太太每念一句词,江愉帆的额娘就带着几个儿媳一起应“好!”。江愉帆透过乾隆特意送来的玻璃镜,看到她额娘的眼里已经含了泪,随着最后一个“尽标齐”音落下,那拉福晋眼里的泪也紧随着“好”字一起出来。 江愉帆想起这一年来额娘无处不在的关爱呵护,眼睛跟着红了。 喜娘见状立刻唱起了哭嫁的词,不唱还好,一唱,那拉福晋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女儿哭了起来。 江愉帆也早就忘记了嫁人的喜悦和忐忑,只剩下了对那拉父母的浓浓不舍,母女两竟是相对落泪,谁也舍不得谁。“额娘,我不想嫁了……” 这下好了,喜娘傻眼了,天啊,虽然皇上说了按民间仪式来,可到底这位是皇后啊!这么哭下去,误了吉时可是天大的事儿啊! “吉时到——恭迎皇后娘娘上轿——”想什么来什么,喜娘急得赶紧给其他几位媳妇递眼色。自己也立刻上前拉开了这对母女:“皇后娘娘,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哭完嫁该上轿了!” 那拉福晋也被三个儿媳扶住了,你说一句我说一句的,好歹想起来自己不是真的简单嫁女儿,误了吉时可是得上升到一国大事上! “都是额娘不好,这会儿倒来招你的眼泪!”那拉福晋赶紧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拉住女儿的手仔细看她的妆容,暗自庆幸,幸好没有花了脸! “你哥哥在门口等着了,我们……走吧……”却不想,说到走,一想到盼了十年才盼回来的女儿就这么又要离开了,心中升起浓浓的不舍,话尾哽咽,语不成句。 红色的龙凤和鸾盖头落下,挡住了江愉帆眼前的所有景色,只留下额娘颤抖的话音。江愉帆抿了抿嘴,拽住那拉福晋的手:“额娘,女儿以后一定常常请您进宫相见。” 那拉福晋“恩恩”点头,却不以为然,反而更加伤痛,“一入宫门深似海”,哪里那么容易见面呢? 江愉帆一步步被牵引着走到门口,然后俯上一个宽阔的脊背。 “帆儿,大哥背你。”大哥清钰沉稳的声音响起,然后一个用力,稳稳地向前走去。 江愉帆透过盖头下狭窄的界面,看着大哥的靴子一前一后地动着,一步步跨出这个自己生活了一年,享受了浓浓亲情的“家”,那种从此以后再不是乌拉那拉家人的感觉破土而出。从梳头开始积累的离情浓郁到了顶点,真正体会到了古代出嫁女的心情。 到达凤舆边,放下江愉帆的瞬间,清钰的声音传入江愉帆的耳里:“帆儿,哥哥和阿玛不能保证建功立业为你争光,但一定会照顾好族人,不拖你的后腿。进了宫,你便只顾自己就好!” 江愉帆心一热,动了动嘴,最后百般感情只化为一声“嗯”。 “帆儿……”后面,一个低低的声音传来。 江愉帆心里一动,更是酸涩,那是阿玛……“哥哥,妹妹以后不在,烦请哥哥替妹妹向父母多尽一份孝心了!” 清钰站在轿子边,看着仪驾隆重的凤舆缓缓离开,在心中重重点头。 奉迎的驾辇从乌拉那拉府出来,向紫禁城而去,通过大清门的左偏门,经□□、端门……直到乾清宫,凤舆降。 一路紧握着苹果的江愉帆看到喜帕下伸过来的手,一愣。 “娘娘,乾清宫到了。请娘娘下轿。” 喜娘的提醒让江愉帆立刻想起之前学过的大婚规矩来,伸出手,覆在那条手臂上,缓缓下了轿。 手里的苹果被一双白皙的手接过,又递上来一只宝瓶。 抱着宝瓶,跟随身边某位爱新觉罗家福晋的牵引,一步步走向乾清宫,跨过宫门槛上的火盆,再走向坤宁宫,迈过门槛上的马鞍。 脚落地的那一刻,江愉帆突然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从此,自己就进了这座宫城了,无论是喜是悲,她都要再次度过未来的一生。一时间,不知心中是安定还是茫然。 端坐在喜帐中,未几,便听到一片请安声,然后,熟悉的脚步声一声声接近,仿佛一步步踩在她的心上…… “帆儿——”红色的世界被缓缓拉开,江愉帆微微抬头,从昨夜开始的紧张忐忑、不安茫然在那双盈满喜悦激动的眼眸里消失殆尽,相视中,嫣然一笑。 乾隆眼前一亮,伸出手刚想做什么,就见四名宫女上前来:“奴婢伺候娘娘沐浴更衣。” 乾隆立刻缩回手,掩饰性地动了动袖子,坐到了床的另一边:“你先去换衣服。” 江愉帆低头暗笑,跟着四位宫女进了偏殿,换下了身上的龙凤同和袍,穿上皇后的朝袍朝褂,一头长发挽起,梳成了两把头。 清朝服饰层层叠叠,地位越高,衣服挂饰越多,累了几个时辰的江愉帆强撑着笑脸,由人搀扶着在喜帐里与乾隆相对而坐,看着对面半光头,同样厚厚重重一身礼服的渣渣,暗自握拳决定,以后一定要改良满服! 合卺宴,先是进上乌拉那拉府送来的“子孙饽饽”,再是内务府女官进宴桌,皇后左,皇帝右,交杯酒后,对饮对食。饮食之时,结发的侍卫夫妇在坤宁宫外的屋檐下用满语唱交祝歌。 繁复的礼仪已经让江愉帆筋疲力尽,即便是合卺宴,她也没了太多的心思,只是小心地按部就班一一完成,唯恐出了什么错。 仪式毕,众女官一一退下,乾隆终于找到机会伸入宽大的袖子底下,握住了那只柔软的小手,感受到对方轻轻软软的回握,乾隆心里更加喜悦,只想就这么坐着,再不离开了!然而,现实还是不允许啊,乾隆心里纠结,慢慢凑近她耳边:“好好休息一下,我会早点回来的。”说着,趁宫女转身退下之际,轻吻了一下她的耳垂,不等江愉帆反应,立刻笑着抽身离开。 没办法,皇帝很苦逼,入了洞房还得出去大宴群臣! 作者有话要说:查了一下清朝皇帝大婚的流程= = 好累人。。。然后发现好多婚俗其实现在都有保留;前段时间听我妈说,我才知道原来现代人结婚,也是要男方下聘礼,女方送嫁妆,然后男方“请期”等等,【冏rz】我一直以为现代结婚都和电视里一样,大家一起定个日子在酒店举办一下婚礼就好了-_- 抹汗,这章把阿飘嫁了,下一章要写洞房了……咳咳……洞房…… 我又想到脖子以下不能写的规定了⊙﹏⊙b汗 第58章 合欢恰喜誓鸳盟 夜,终于结束了筵宴礼的乾隆快步地走进坤宁宫的东厢房,洞房内,一干宫女见皇上来了,纷纷请安。 乾隆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层层大红帐幔里的人影,随意地挥了挥手,众人彼此相视,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低头一笑,向最有眼色的吴公公学习,用最快的速度退出了房内。 酒后微醺,乾隆的心前所未有地狂跳起来,掀开一层层的帘帐,热烈的视线直直撞上了里头瞌睡刚醒,迷蒙含水的双眼。 江愉帆独自坐了半天,昨夜又几乎没睡,所以坐着坐着,便慢慢打起了瞌睡,直到一阵请安声突然响起,这才猛地惊醒过来。 乾隆激越的心情,撞上江愉帆迷茫的眼睛立刻化为了好笑疼惜,几步走到床边,伸手揽住眼前的人:“等得困了?” 江愉帆见是乾隆,习惯性嘟着嘴揉了揉眼睛,揉到一半这才想到他们是在洞房里! “渣……渣渣……” “恩?”乾隆似笑非笑地凑近她,近的呼吸可闻,“帆儿,今天是我们的洞房花烛,你——叫我什么?” 江愉帆被“洞房花烛”彻底引去了注意,脑海中想到待会儿要做的事,立刻眼神乱飘,不敢与他对视。 “帆儿——”乾隆的声音越来越低沉。 江愉帆的心跳在听到那富有磁性、别有韵味的声音后,更加紊乱不齐。慌乱之下,她直接扑入了乾隆的怀里,当起了鸵鸟:“弘历……” 乾隆在她头顶轻笑,胸膛的震动让江愉帆的脸更红了,甚至以极快的速度往下蔓延。 乾隆微微用力,将江愉帆的脑袋挖了出来,抵着她的额头:“帆儿,我很高兴。从未有过的高兴。” 江愉帆被他话里的真挚打动,眼睛不由自主地对上了他的,郑重地说道:“我也是,从未有过的欢喜。” 乾隆的脸上焕发出光彩,眼眸却转为幽深,微向前,含住了对面的红唇。 江愉帆闭上了眼睛,微微颤抖着身子,感受着他的手,在她身上一点点游移,繁复的凤袍在他的手下轻松地绽开…… 当温热的身子碰到微凉的床单,身上更是覆上粗糙的重物时,江愉帆才恢复了一点点神智,一睁眼,看到自己□□,而她身上的人除了衣衫凌乱些没有任何不妥后,大为羞窘,转而又十分不甘。手微抬,也不管有没有使对劲,用力地扒着对方的衣服。 乾隆几番忍耐,终于在几分钟后气息急促,一把抓住那双不得其法,随意捣乱点火的小手:“再乱点火,我就顾不得你了!” 江愉帆根本不懂他说的什么“顾得顾不得”,她觉得现在他就没有顾过她,他穿的整整齐齐,自己却□□,实在是太难堪了!一定也要把他的给脱了!只是手被他握得紧紧的,只好睁着一双圆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地看着他! “凭什么只脱我的!” 乾隆被看得一阵邪火从身下迅速升起,狠狠咬了一口娇艳欲滴的樱唇:“小没良心的!你别后悔!”说着,微起身,眼睛牢牢地锁住她的双眼,手指灵活地当着她的面快速脱下一件件衣服。 当中衣就要被脱下的时候,江愉帆再也不敢看了,立刻闭着眼睛转过了头。 乾隆哼笑,一扯衣服,再次覆了上去,江愉帆“啊”的一声,还没从惊慌里回过神,就早已被带的失去了清明,只随着他的动作起伏…… 呜呜……她后悔了……当江愉帆终于清醒的时候,恨不得大哭一场……绝对不能在床上和渣渣较劲啊!她太天真了,真的! 乾隆看着江愉帆红酥酥却带着懊恼的小脸,勾起了嘴角,手一拢,将她搂进了怀里,□□的身子相贴,亲了亲她依旧湿漉的眼角,露出一个满意的笑来:“还疼吗?我本打算温柔些,你偏来惹我。” 江愉帆神色更郁闷了,憋着嘴,不说话。 乾隆在她耳边轻笑,手慢慢往下,江愉帆紧张地立刻抓住了他的手,泪汪汪地盯着他。 乾隆一晚上的心情实在是太好了,即便看她要哭的样子,也依旧想大笑:“放心,我只是看看你那里有没有受伤。” “没有!”江愉帆哪里肯,她现在是羞愤欲死。 “别逞强,我这里准备了药膏。乖,放手。”乾隆几乎是含着她的耳朵说的,江愉帆身子一抖,就让他钻了空子,挣脱了她的手,直接探入了下面。 江愉帆轻哼,紧紧埋在他的怀里再不肯起来。 乾隆也自食恶果,苦笑着一次次深呼吸,也降不了全身的热度,更何况江愉帆还一身光洁地紧贴在他的身上! 好半天,“先去沐浴,待会儿再上点药。”说完,不等江愉帆再说什么,立刻起身抱着她去了里间的浴室。 当然,最后江愉帆咬着被角泄愤,诅咒没有信用的某人三天不能人道! 闹了一宿,宫女喊起床的时候,江愉帆的上下眼皮还紧紧黏在一起。最为熟悉江愉帆嗜睡的习惯,乾隆也不忍心强叫起她,只让人将要穿的衣物都递进来,然后遣退了宫人,自己半抱着她为她穿起衣服来。 “我还没这样伺候过人呢!什么时候你也伺候我一回!”穿好了中衣,乾隆满眼温柔亲了一下她的唇,无奈却包含宠溺地说道。 江愉帆其实还是有些醒了的,只是实在腰酸背痛睁不开眼睛,算起来,她几乎两晚没睡。听到乾隆温柔的声音,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只是依赖地又往他怀里蹭了蹭。 乾隆感受到她的动作,心里满满的,很充实,似乎有种若以后日日如此,完美的人生也不过如此的感觉。这样的日子,在江愉帆离开的四年里,是他一日日回忆却无法拥有的。 乾隆连唯一的无奈都消失了,只笨拙却一心一意地为她穿起一件件衣裳来。 也不知乾隆是幸运还是倒霉,等到他好不容易满头大汗地把江愉帆穿戴好以后,刚才还一个劲往他身上蹭,睡得酣甜的江愉帆竟然醒了! “你这坏丫头,是故意来磨我的吧!”乾隆“恨恨”地咬了她的鼻尖一口,满眼的笑意哪里有什么不满? 江愉帆揉了揉微疼的鼻子,又打了一个哈欠,看着身上整整齐齐的衣服,又看到他只穿着一件中衣,甜甜地笑了,探过身往他的脸上亲了一下,笑着道:“我也来伺候你穿衣服,我在家都学了呢!” 乾隆眼睛一亮,倒不是为了江愉帆的伺候,而是她愿意为他学这些的那份心,满目含情地看着身前开始为他更衣的人儿,心中柔成一片。 “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东厢房内,新婚初日情意绵绵,等到眼看着请安之时临近,帝后二人这才相携而出。 乾隆拉着江愉帆并肩而行,出了坤宁宫也不曾犹豫,扶着她上了帝辇,然后自己再跟着上去。这样的动作当初两人同行同坐,同止同息早已习以为常,并没有任何的在意。 然而,与当初不同的是,如今的江愉帆身份已贵为皇后,不仅人人可见,更是所有目光的中心,帝后二人如此和谐的动作,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了所有人一个巨大的冲击,尤其是皇上在这新婚初日便扶着皇后上帝辇,完全忽视了边上的凤辇,众人的心里,对这位本就“出其意料”的皇后更加重视谨慎。 外面人的心思干扰不了车里人的喜悦,此刻一起坐在车里的乾隆和江愉帆,心里想的是同一句话:真好,从此以后又能回到从前了。 而且,比当初更加完满。 慈宁宫,皇太后也刚起来,在一群宫女和晴格格的伺候下穿上庄重的太后朝服,端坐在上首,眼含笑意地看着门外相携的两人一步步进来。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殿门口,守门太监高声唱道。 “皇额娘吉祥,儿子/儿媳给皇额娘请安!” “好!好!快起来!”太后满脸喜意,笑盈盈地拉住江愉帆的手,让两人坐在自己身边。 “晴儿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吉祥!”几人安坐,一个清脆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未见其人,只闻其声便觉得心中舒服。 江愉帆定睛看向“传说中”的晴格格。十二三岁的年纪,眼睛明亮清澈,嘴角微翘,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皮肤白皙,脸蛋小巧,整个人娇柔乖巧,无论男女,见了都会心生好感。 “这位就是晴格格吧?果然名不虚传,真是漂亮!”江愉帆笑着扶起晴儿,真心地说道。晴儿只看其人,的确出类拔萃。 太后对这晴儿是真的疼若亲生孙女,如今听到江愉帆夸她,就如同夸了自己一般,脸上的笑纹更深了。 晴儿睁着一双秋瞳,仔细地看着这位新立的皇后娘娘,只见她身材匀称,肤若凝脂,眼里含笑,大大的眼睛仿佛会说话般,周身上下浓浓的书卷味,不像是满人家的格格,倒像是那些汉人家的诰命夫人,“腹有诗书气自华”,见了她,心中便忍不住想起这句诗来…… 晴儿垂下眼帘,要不是……这位皇后娘娘真的会让她真心喜爱的。即便如今,她也无法讨厌起她来。 乾隆见太后更加高兴了,也跟着凑趣,笑着道:“是皇额娘最会养人,瞧瞧晴儿,再过几年怕是京中男儿都要竞相求娶了!” 晴儿脸上飞过一抹红,立刻躲到了太后的身后,太后笑打了乾隆一下,骂道:“自己如意了就来打趣我的晴儿!” 乾隆听了也不害臊,反而满含笑意地望向对面的江愉帆。 江愉帆气恼地瞪了他一眼,只和太后说话。 从慈宁宫出来,便要见宫里的妃子了。江愉帆坐在车上,揉了揉挂满朝珠而酸疼的脖子,叹了一口气。 乾隆见了,立刻心疼地替她按揉起来,加上想到待会儿江愉帆要见的人,心里有些心虚,弱弱地说道:“要是累了,就回去休息吧,那些人以后也可以见的。” 江愉帆视线飘到他脸上,见他立刻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来,心里的不耐也消失了,将头靠在他肩上:“早见晚见都是见,只要你不变,我也不会纠缠那些过去。” 乾隆放松下来,软了软身子,让她靠得舒服些,毕竟昨夜是她第一次,自早上起来后又几番折腾,她必然是累狠了。脸上露出释然的笑意,紧了紧拥着她的手臂:“恩,都是过去了,以后我只有你一人。” 江愉帆抬起一只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你也别说这些话了,以后怎么样,我可不听,只看你做的!” 乾隆抓住她的手重重地亲了一下,笑着凑近她的脸:“恩!娘子就好好看着吧!” 江愉帆抬手,摸了摸他光溜溜的前半个脑袋:“那我就等着了!” 说完,随着车辇一停,便笑着让宫女扶着自己下了车。 坤宁宫,乾隆的一干女人都已经等在了正殿,就连往常只能在宫门外请安的答应等低级嫔妃今日也侍立在一宫主位身边。 听到皇后已经回来的消息后,又过了两盏茶的时间,就见内殿缓缓走出一个人影来,等到前后的四大宫女各自散开,伺候皇后入了座,众嫔妃纷纷起身请安:“嫔妾参见皇后娘娘!” 江愉帆看着下面已经三四十的娴贵妃、愉妃,娴贵妃不甘恼怒显而易见,愉妃脸埋得低低的,看不见任何表情,再往后,四年前离开时曾在屋顶上远远见过的七位秀女,如今已经没了当日的青葱水嫩……过去熟悉的很多张脸已经看不到,原来庞大的后妃数量,现在看来真的是减得七七八八,曾在民间听到的旨意远没有这一刻感受到的真实。 也不管心里什么感觉,早早地便叫起了众人,赐座。 众人这才抬头看向这位以二十“高龄”勾引了皇上的女人,一见之下却个个感到意外,只因为,本以为会在第一日给她们下马威的皇后,竟然只穿了一件大红的常服,发式也是最为简单地挽了一个髻,全身上下除了头上那一支皇上钦赐的金镶珠凤凰发簪,无一处皇后的规格! 第59章 耳鬓厮磨置爱窝 “那你刚才怎么那副受了大委屈的模样?” 那是大委屈吗?那是无辜!是冤枉!江愉帆黑线:“你那是什么眼神啊!我是觉得很冤枉。我只是想不出和她们说什么,结果大家都以为我不待见她们,加上你又让吴书来过来,估计现在各个宫里都在骂我狐假虎威、恃宠而骄了吧?” 乾隆觉得自己才是最冤枉的一个,他不是为了她好吗? 江愉帆见渣渣委屈地看着自己,乐了,抱住他的脖子,靠近他:“我没有怪你哦,还庆幸你及时过来了呢!我就是那么无聊地一想。再说了,从和你在一起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没打算和她们搞好关系啦!再大的怨恨我都觉得是正常的。就是觉得我什么都没做就让她们开始骂我,真不甘心啊!” 乾隆捏着她的鼻子左右摇了摇:“你这个傻妞,从你被我下了立后的旨以后,她们就开始怨恨厌恶,与你敌对了!无论你做什么,在她们眼里都只会是不好的!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会被人记了仇!” 江愉帆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她自己也说了就是无聊才这想想那想想,不过,江愉帆干笑,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她绝对是吃饱了撑着啊!但是,渣渣竟然说出这番话来,真是让她刮目相看! 江愉帆明晃晃表达心情的眼神让乾隆怒了:“怎么?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没用?” 江愉帆犹犹豫豫地慢慢开始摇头,眼看着乾隆要露出满意的神色便立刻用力点头。 乾隆恼怒,探身要扑过去,江愉帆早就先一步扑到了他怀里,哈哈大笑,抱着他不让他有任何动作:“你看你看,多笨呀你!” 乾隆圈着她的身子护着她,眼中笑意融融,嘴上怒道:“你就嚣张吧!等晚上看我怎么收拾你!” 江愉帆一抖,期期艾艾地喊道:“弘历——” 乾隆一脸得逞的得意,就差没根尾巴翘起来了,摆出威严的声音:“怎么?” 江愉帆又叫:“弘历——” 乾隆继续八风不动,看似关心地问:“有什么事吗?” 江愉帆咬牙,一点点凑近他耳边,蚊子般小声说道:“我……不舒服……我们……” 乾隆只觉得耳尖吹过细细软软的暖风,软软的声音透过耳朵一路往下传递,身子一僵,脑海中立刻出现了昨夜的画面,紧搂住她的身子,在她耳边咬牙切齿道:“你再说,为夫现在就帮你好好看看!” 江愉帆立刻全身僵硬,呵呵干笑:“弘历,我好饿……我们去吃饭好不好……我都一天多没有好好吃饭了……” 乾隆深吸了几口气,他会来叫人,也是为着她半天没进过食了,而且,虽然是新婚,没有政事处理,但是大好的时光,不该这么过去了。 新婚一月,帝后要在坤宁宫住满一个月。虽然只是暂住,但是坤宁宫内的饮食起居都是被安排得妥妥当当,乾隆看了后世的小说,更是将这一个月当做了两人的蜜月,即便是细节,也早早吩咐人安排得分外仔细。 江愉帆一进门,便看到了布置得典雅温馨的厢房内摆放着一桌好菜,满满当当的,几乎每一样都让她食指大动。 江愉帆侧头看向身边的人,乾隆故作淡定地冲她一笑,心里却等着江愉帆说出几句感动甚至表白的话来。 不想,江愉帆还没开口,只听得“汪汪汪”的声音从远至近传了过来,江愉帆眼睛一亮,立刻抛下她家夫君,回身冲着声源跑了几步。 不远处,一只圆滚滚的棕色纯毛京巴摇摇摆摆却速度极快地冲过来,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一脸急色。 “哎哟——小棕,想死额娘了!”江愉帆一蹲身,立刻将挣扎的小棕紧紧抱到了怀里。 “汪汪!汪汪!”小棕却使劲挣扎,不愿意呆在这陌生的怀里,张着嘴一副炸毛了的样子。 乾隆眼疾手快地夺过了它,横眉竖目:“这只小畜生!还敢咬人了!平日里对它太好了!”说着,就要将它扔到地上。 江愉帆心里有些酸楚,不过立刻阻止了乾隆:“别!这不怪小棕,当初你见了我,不还是认不出我吗?更何况是小棕?这也说明它忠心呀!” 乾隆脸一僵,捏着小棕的脖子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扔吧,不正从侧面说明自己当日是错的?不扔?别说小棕刚才差点咬了帆儿,就冲着帆儿将他和这只小畜生放在一起比,他就恨不得现在就吃狗肉! 小棕已经没了刚才的嚣张,发现一向对它很好的“阿玛”对他释放出敌意以后,立刻没出息地软了下来,“呜呜”地轻叫着,圆溜溜葡萄似的黑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江愉帆,它错啦,前面的美女才是对它好的,呜……她笑起来好像“额娘”啊……“阿玛”已经靠不住了…… 江愉帆见小棕对她讨饶了,立刻温柔地接过了它,一下一下轻抚着它的毛发,小棕这次也乖了,蹭着江愉帆的怀抱,舒服地眯着眼,果然还是“新额娘”比较好…… 乾隆瞪着那个属于自己的位置,哼了哼,最后瞪了一眼那两个战战兢兢的小太监,没用的东西,连只畜生都看不住! 那两个小太监一脸惊慌,跪在地上连求饶都忘了。 “好了,该吃饭了!”江愉帆空出一只手握住他的大掌,安抚地揉了揉。 乾隆懊恼的心立刻柔了下来,连脸上的表情都柔化了。 江愉帆看向地上的两个看上去才十五六岁的小太监,轻声道:“你们下去吧,小棕先留着在这里。” “谢皇上恩典,谢皇后娘娘恩典!奴才告退!”两人连声道谢,抖着身子立刻退了出去。 江愉帆抱着小棕,拉着乾隆在餐桌坐定,见乾隆依旧面有不愉,暗笑。 “没想到你还好好地养着小棕,看它这圆滚滚的模样,定是跟着你好吃好喝了!” 乾隆哼了一声,提起筷子夹了一块鸭肉放到她碟子上。 江愉帆一笑,低头摸着小棕的额头和它对视:“我那时候,把小棕当成了我们的孩子,心里偷偷想着,虽然不能和你相守,可我们也是一家人了。每次看你……就会抱着小棕这样想想,心底就偷偷地高兴满足了。后来走了,也在心里担忧着,不知道你会不会好好对小棕呢?当初可是你说让我做它额娘的!我这当额娘的走了,儿子不知道会不会被欺负?现在,看到小棕不但长大了,还养得圆滚滚,我真的很高兴!”这说明,这三年多,他是真的没有忘了她,记挂着她。 乾隆拿着筷子的手一顿,想着当初自己即便心里有她,却仍旧打着后宫和她两者皆得的主意,即便在草原上决定一试,也只不过是“试一试”,也难怪那时候,她如此决然地走了。恐怕那时的帆儿不但心里难过,更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所以断了念想…… 而他呢?当她离开以后,看着她毫无保留地留下所有东西,这才抱着小棕感到后悔心痛,想着她把小棕当成了儿子,自己也寄情到了小棕的身上。又时常看着那一幅幅“亲子嬉戏图”,对小棕越发地好了。 这样想着,乾隆放下筷子,也眼神温柔地摸了摸小棕的后背,“这三年多,我全靠它陪着呢!你把它留下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小棕一见乾隆对它又恢复了温柔,立刻偏头蹭着他的袖子,一副撒娇的模样,惹得江愉帆和乾隆都轻笑起来。 “现在真的好了,我们一家人终于在一起了!”江愉帆靠着乾隆感慨道。 乾隆却突然不怀好意地一笑:“这可不算,要想真正的一家人,我们还得好好努力才行!” 江愉帆先是以为他想说一家人在一起要努力经营才是,心中认同却又怀疑这不是乾隆会说的话,他不该有这个思想觉悟的。等到抬眼看到他那没有好意的笑容,就立刻想到了他的本意,脸上飞红,一把推开他,拿起筷子自顾自吃了起来。 乾隆笑盈盈地被推开,不但不恼怒,笑意甚至更甚,还连连给埋头吃饭的人夹了好几筷的菜肴。 暖意融融还偶尔冒出几个粉红泡泡的一餐饭结束,乾隆便带着江愉帆出了坤宁宫,两人一路欣赏着紫禁城内春日生机勃勃的美景,一路向着翊坤宫走去。 翊坤宫是将来江愉帆的寝宫,与坤宁宫相邻,和乾隆如今居住的养心殿也在一条直线上,中间隔了一个永寿宫和隆福门。永寿宫被乾隆在固伦公主和敬出嫁的时候用作了筵宴场所,所以选宫的时候就被他排除了。而和坤宁宫相邻的,除了翊坤宫还有承乾宫,但是承乾宫的对面是嘉妃曾住过的钟粹宫,而且和养心殿在斜对角,基于乾隆那点不可与人说的小心思,他便果断地选择了翊坤宫! 翊坤宫离坤宁宫实在太近了,没走几步便到了正门,江愉帆跟着乾隆一路看下来,心里还是有着很大的感慨! 这就是四四的宠妃年氏,未来的慈禧太后叶赫那拉氏住过的宫殿啊!慈禧对于这座宫殿的感情据说是很深的。而在乾隆朝,住在这里的,是那位生了鼎鼎大名的十公主的惇妃!啧啧——江愉帆忍不住咋舌,这宫殿的风水不要“太好”啊! 江愉帆为了乾隆不被直接气死,很多小细节是没有告诉他的,所以乾隆并不知道自己精心选的宫殿竟然是如今他最厌恶的女人“曾经”住过的,也不知道这宫殿让江愉帆想到了他晚年的风流,完全不知道江愉帆现在脑中想法的乾隆一脸兴致勃勃地带着她四处参观。 翊坤宫被乾隆在婚前重新装修了一番,连园子里的花草也是最新栽种的,在寝殿的前面,便栽种了一大片的铃兰,如今正是结了花苞的时候,除了纯白色的品种,还多了不少稀有的彩色铃兰。 江愉帆摸了摸身上这件同样是乾隆为她准备的衣服,手指抚过袖口的铃兰暗纹,突然笑得灿烂,迫不及待地拉着乾隆进了她们未来的寝宫。 乾隆见到她大大的笑容,也立刻神采飞扬起来,好像自己所有的准备得到了夸奖认可一般,见到江愉帆一打开门就愣在那里,自得地说道:“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卧房,所以我让他们留下来,让你自己布置!不止这里,还有这里、这里……”乾隆拉着江愉帆一连走过好几个厢房,“这里就是我们孩子未来的游戏房、卧室、书房……也都让你亲自动手!” 江愉帆感动地上前环住他的腰,头靠在他的胸膛上,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想象着它未来的样子,嘴角的温暖笑意倾泻出来:“才不行!” 江愉帆抬头,下巴磕在他的胸口,看他惊讶的模样,眼里闪过狡黠:“孩子可不是我一人的,这房间怎么布置怎么只能由我这个额娘一人动手?” 乾隆大喜,见江愉帆这么大大方方地说着未来的孩子,仿佛儿子就在眼前了一般,立刻环住她的腰,连连点头:“好!我们一起布置!” 说着,竟然比江愉帆还迫不及待,拉着她匆匆地回了坤宁宫,两人坐在书桌前嘀嘀咕咕、写写画画起来。 快到晚膳,被分为皇后大宫女的抱香轻步进了书房,就见到皇后被皇上抱在膝头,两人紧紧靠在一起边写边说着什么,相同的是,两人的脸上满是憧憬的笑意。 心中一松,抱香按下满心欢喜,蹲身行礼:“参见皇上、皇后娘娘,皇上、娘娘,晚膳的时辰到了,是否现在就传膳?” 江愉帆抬头看了看天色,有些意外:“这么快就到了晚膳的时候啦?” 乾隆也有些意犹未尽,不过他倒是不急,只一心想要调理好江愉帆的身子,毕竟这个身体之前可是病了近十年的。 “传膳吧。”对着抱香吩咐一句,又看向怀里的人,“还有一个月呢,不急,我们先去吃饭。” 江愉帆点头,看到抱香便想到了自己宫里的那些宫女太监,早上一通忙乱,下午又被渣渣拉着四处走,还没来得及见她宫里的宫人呢! “待会儿吃完饭,我见一下以后伺候的人,额娘还给我准备了好些打赏下人的东西,我差点忘了!”她进宫是不能带宫外的人的,原本倒是可以带一个嬷嬷,可是她不想让有儿有女的奶嬷嬷跟她进了深宫,从此和家人隔绝,所以,倒是真正的孤身一人嫁了进来。 乾隆也知道这是必要的,就算他管得再严,这些事情都是要江愉帆自己学着处理,不过,他还是提醒了几句:“内务府自从被我整顿后就基本清明了,如今的管理倒是有些像后世,你也该是熟悉的。坤宁宫这些人,都是我亲自选的,现在背后肯定没人,你看着用吧!” 第60章 见子女娴妃折腾 饭后,江愉帆果然见了所有的宫人。 皇后近身伺候的大宫女四名,其中一人为四人之首,二等宫女六名;太监总管一名,下面担任洒扫、园林花草、抬轿等等职务的太监八名,乾隆习惯了什么都为江愉帆安排好,一早就定好了各人的职务,江愉帆也觉得如今这样很好,即便有什么问题一时半刻也看不出来,所以只是认了个脸熟,再对四个大宫女和太监总管初步了解了一下。 抱香,也就是刚才进来问是否传膳的,是四大宫女之首,长得喜气,说话却十分稳重,想来也是个行事稳重的人,所以才被安排在这职位上。 剩下的三人分别名为连云、溪缘、绿影,江愉帆听了这名字,再一想抱香,有些了然,暗笑果然是渣渣,连宫女的名字也从诗上来。 连云手巧,专管江愉帆的衣服首饰;溪缘心细,总领江愉帆宫中的内务,倘若江愉帆出去,宫里的一应事务都由她打理;绿影活泼,有一手好厨艺,除了厨房一事主要专职对外交际。四人之首的抱香,贴身跟随江愉帆,掌管下面的九个宫女并且协助她管理后宫。 太监总管张德,一时之间看不出深浅,但是进退得宜,显然是浸淫宫中多年,看人看眼睛,江愉帆仔细地看了他的眼睛半晌,张德不躲不闪又不失敬意,江愉帆心中便有了好感。 将一早准备好的赏赐发了下去,江愉帆便不再多发话,她心中虽然有打算,但并不想立刻执行。在坤宁宫只住一月,去了翊坤宫,才是整顿内务的好时候。就如同后宫的那些事情一样,一月后,各处有所了解,她自己又安顿下来,这才有余力动作。 晚上,顾忌着江愉帆的身子,乾隆倒是默念着心经抱着人纯睡觉了。即便只是盖着棉被纯聊天,可这两只的心里依旧都是甜蜜满足,就如同“有情饮水饱”,这两人如今只要能静静呆在一起,也觉得是开心的。 第二日,也是乾隆休假的最后一日,这大婚三日的假期还是乾隆奋战了七天这才空出来的。 一大早,后宫的妃子们就纷纷来了坤宁宫请安,看着众人以愉妃为首整齐一致地向她请安,江愉帆看了一眼愉妃,依旧微微笑着,和善地赐座。 这一次倒是没有冷场,几个妃子或试探或故意地开口,一圈下来,讲的也是最安全最通常的话题——衣服首饰。也不是没人挑刺。只是皇帝的态度众人看得清清楚楚,而过去三年,皇上又是什么态度,没得圣宠的和“得了”圣宠的都内心黯然,不敢这时就贸然对上皇后。 然而,大多数人不敢,却不代表所有人不敢。眼看着给太后请安的时辰到了,江愉帆望向空荡荡的位子,微笑着开口:“时辰不早了,该去慈宁宫了。” 聊得“兴致勃勃”的众人一愣,皆不着痕迹地瞥向那空荡荡的位置,心中大多是畅快的,自己不敢出头,有人出头了,她们怎么会错过这场好戏? 等到了慈宁宫,听到里面的说话声,江愉帆身后的众妃纷纷对视一眼,嘴角微勾,进门一看,却看到不止那坤宁宫缺席的娴贵妃,就连皇上也在! 几乎所有人都是又嫉妒又激动! 江愉帆面不改色,一改刚才的淡笑,一脸灿烂笑容地给太后、皇帝请安。太后含笑叫起。娴贵妃看了眼面色不好的皇帝,直挺挺地满脸不甘地对江愉帆行了一个礼。 礼数过后,江愉帆看着坐在太后身边的皇帝和娴贵妃,刚想坐到乾隆的下首去,一直脸色难看的乾隆已经起身拉过了她,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出了什么事?怎么娴贵妃一人过来给皇额娘请安了?” 江愉帆看向太后,见她除了一脸慈和没什么别的表情,心底叹气,柔和地回道:“我也不知道,我们在坤宁宫等了许久,不见娴贵妃过来,眼看着给皇额娘请安的时间到了,我想,应该是娴贵妃被什么事耽搁或是生病了,所以就带着大家先过来给皇额娘请安,准备回头再去储秀宫问问。” 乾隆的脸立刻沉了下来,目光射向娴贵妃:“娴贵妃呢?果然是被耽搁了?还是觉得朕的皇后不够资格让你前去请安?” 娴贵妃第一次在众人目光之下被皇帝训斥,面色苍白泛青,身子却坐得更加笔挺,手里紧紧捏着帕子,半天才顶不住皇帝的施压,硬邦邦地跪了下去:“妾身不敢!” “不敢?朕看你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皇后是一国之母,岂是你们这些人可以轻视的!”乾隆却不打算放过她,娴贵妃的性子乾隆太清楚了,这种性格和乾隆做人的风格完全不同,从前他就不喜欢,如今看着更加觉得她又蠢又可厌。 娴贵妃的身子微微发抖,不是害怕,而是被气的。“你们这些人”这话里的轻视让一向心高气傲的娴贵妃感到屈辱。 太后皱了皱眉,看着倔强不知变通又看不清形势的娴贵妃叹了一口气,她一心养老,后宫能不搀和就不想搀和,更何况从天而降一个仙人转世,她更不想管了,只要皇后能生下嫡子,她就可以彻底放心了。然而,身处后宫,皇后如今也只是一个凡间女子,更从皇帝口中知道她不谙世事,这才任由后宫女人磨砺她。 可看看依旧温温柔柔坐在边上的皇后,又看向所有心情都现在脸上的娴贵妃,太后第二次叹气,也许她想错了,这皇后根本不用磨砺,别说她见识广博,自有手段,就是有皇帝在她身边,也没人能扳倒她,这后宫里,有些女人需要成熟的城府以求自保,而有些女人,只需要保持本性便可安身立命。 “皇帝,罚一罚也就算了,这才大婚不久,传了出去,对皇后声名有碍。” 娴贵妃不可置信地看向太后,仿佛不敢相信刚才还一脸笑意和她说话的太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太后心中升起怒气,这是什么表情?你本就有错,哀家也没说要重罚你,反而帮你求了情,你倒好,竟然还怨哀家不成!依着皇帝对皇后的感情,你以为能得了什么好?愚不可及! 乾隆听了太后的话缓了缓表情,应了一声“是”,便冷冷地看向娴贵妃:“既然你不愿意给皇后请安,那你就别来请安了,好好在你的储秀宫呆着吧!” 这便是禁足了,还没说禁几个月的足。 下面的人噤若寒蝉。 娴贵妃身子一软,又立刻挺身抬头,张嘴想说什么,容嬷嬷在她身后重重一扯,僵持了几秒,终于不甘不愿地低头。 娴贵妃离开以后,好久,慈宁宫的气氛才缓和起来。因为今天是乾隆的子女给皇后请安见面的日子,所以说着说着,便提到了几个孩子。其中,之前最受宠爱的五阿哥已经十多岁了,马上就要成人,一直木讷沉默的愉妃说到五阿哥,脸上也显出了光彩,兴致颇高地和太后说着五阿哥的趣事。 “永琪前几天还说要给皇玛嬷抄经书,妾身估摸着,今天他定会到太后您这里来献宝了!” 太后说到几个孙儿也全是笑意,慈祥地点着头,又看向皇帝:“还有小六、小八他们呢!如今他们独自住在阿哥所,皇帝要记得让他们常过来看看哀家这个老婆子才好!” 纯妃、嘉妃所出的皇子,在母妃去世后,乾隆为以防江愉帆不能生育,一个也没有给他们找别的母妃,只是以年纪已大的理由,全都住在阿哥所,白天去上书房上课,晚上就回阿哥所休息。 江愉帆听到五阿哥就立刻看向了晴儿,心里哀叹,渣渣啊,你这个家伙什么脑袋?明知道五阿哥的性子了你还把他当储君培养,这不是主动往剧情上走吗?你不会是嫌自己日子过得太无聊,拿自己亲生儿子当八点档看吧? 回了坤宁宫,又见了乾隆的五个儿子和两个女儿。 皇长子永璜在江愉帆离宫的那段时间去世了,剩下三、四、五、六、八五个阿哥,最小的八阿哥八岁,最大的三阿哥十九岁。其他人因为生母是带罪之人,所以神色拘谨,举止都小心翼翼,只有五阿哥果然有了书里的苗头,气势高点也就算了,看向江愉帆的眼中,带着明显的鄙视和敌意,弄得江愉帆一顿郁闷。 公主中,已经有了封号的和敬如今正住在京城的固伦公主府,皇阿玛在皇额娘去世五年后才立新后,和敬心里已经满足了,继后一事不可避免,而江愉帆既不是当初和孝贤争宠过的女人,又不是比和敬还小的少女,和敬觉得如今这样已经很好了。 四公主只比八阿哥大了一岁,因是公主,又是妃子所出,生来就不太受重视,性格有点软和,面对新的皇额娘,和其他几位阿哥一样,都是恭恭敬敬,不敢犯错。 虽然看着五阿哥实在觉得心里腻歪,不过江愉帆也不会为了他一人,毁了自己的形象,留着七个孩子吃了饭,关心了一番小的几个的学习生活,又问了几句面色苍白的三阿哥的身体状况,最后还留下和敬,问了一下她如今公主府的情况,一切圆满后才送走了所有人。 而大部分的阿哥公主,对于如今这个看着温柔和善,脾气很好的皇后,心中都是很满意放松的。 回到后殿,看到乾隆抱着小棕巴巴地看着门口,江愉帆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真实笑容。 乾隆哀怨:“今日可是我最后一日能陪着你了,全被这群臭小子给搅没了!” 江愉帆揉着脸斜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这臭小子都是从哪里来的!” 乾隆放下小棕,立刻上去帮她按摩肩膀:“他们自有一大堆的人照顾,你见了面也就好了。”毕竟不是生母,帆儿对人好时可是掏心掏肺的,可这宫里的孩子,乾隆最是清楚,就算才八岁的稚儿,也早就有了自己的算盘。 江愉帆舒服地“哼哼”,享受了半天才开口道:“我当然知道,不过既然做了皇后,照顾他们也是我的职责。说到这个,你是怎么想的?五阿哥现在的眼睛,我看都已经长到了头顶了。还有,紫薇你找到了吗?” 乾隆手一顿,然后随意地说道:“我把找她们的人撤回来了。” “啊?”江愉帆顾不得肩上的手,震惊地转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乾隆好笑地看着她大惊的样子,低头亲了一下她那圆溜溜的大眼睛:“有什么好惊讶的?如今我忙着改革弊政,哪里有空抽出人手去找她们,反正时间一到,那夏紫薇自己就会出来,不过一个女子而已,还不值得我费尽心思。” 江愉帆有点回转不过来,不过?而已?因为当初的电视剧热潮过于深刻,如今乾隆这样不在意地提起,江愉帆一时有些不能消化,不过低头细细想了,又觉得不错,对于乾隆这样的皇帝来说,未来大清面临的灾难才是当前的重中之重,一个宫外的沧海遗珠,还可能是个不太“着调”的遗珠,凭着他的手段,只要她一出现,他就能把这件事解决了,的确不需要特意去找。 如此,江愉帆便也放下了,又说起了另一件事:“我今天看着,永璋的身子似乎不太好,快二十了,人却像风一吹就倒般。” 乾隆脸色沉了沉,又掩盖过去笑着摸了摸她的脸取笑道:“怎么?才见了一面就进了额娘的角色了?这就关心起他们了!” 江愉帆暗暗皱眉,拉住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道:“我关心他们也是为了你,我不信,他们有什么好歹,你这里,不难过?”手指点上他的心口,江愉帆说的肯定。 乾隆握住心口的手,脸色露出点颓丧来:“我有时想着,也许历史真是不可逆的?小九那时是我因着金佳氏的缘故无动于衷,可永璜我……” 第61章 悠闲日永琪冒泡 乾隆说起永璜,有伤心,又有失望。 “皇家的孩子,被一早夺了继承权,没了希望也是正常的。”江愉帆见乾隆眼中不愉,立刻解释道,“我不是说他们非有那个心思,也没说他们一定没有,只是你想,下面的人捧高踩低,你明说了他们的未来,这些官员奴才还会尽心对他们吗?皇家人个个的心高气傲的,如何受得了这个落差?” 乾隆有所动摇又消不去那不快,嘴硬道:“圣祖时被皇父责骂的皇子还少吗?当年的八阿哥即便到了世宗时还生龙活虎呢!可见他们本就不堪大用!” 江愉帆哪里不知道他有所软和?心中暗笑,又为他心里的那道天平加了一块砝码,说道:“当年的八阿哥几岁被圣祖责骂?当时他手中的势力如何?心智如何?圣祖的皇子在永璜永璋这个年纪可受到过如此大波折?又是如何表现?” 乾隆眼神一暗,揽着她半天才长叹一口气,恨恨地捏了她鼻子一下:“你就非要我承认错了才甘心吗?那时我看着他们的动作也是气急了,看永璜这样没了,我也后悔过话是否说得太重了!” 乾隆第一次在人前露出自己的后悔来。 江愉帆抱住他:“我才没有逼着你,说直白点,这些阿哥们怎么样,我其实并不挂心,不管你怎么想我,这是事实。可我在意你,七阿哥那时候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很看重自己的这些子女的。所以我只好替你操心啦!” 乾隆却没有为她直言而恼怒,反而被她后面的话说得满心感动,只觉得这些话才是肺腑之言,紧紧地抱着她,在她耳边低语:“帆儿,给我生个孩子吧!阿哥、格格都好。不过最好先生个阿哥,这样我就不用再为继承人的事情操心了!然后再生个漂亮的格格,长得像你的,我们一起疼爱她。” 江愉帆重重打了他几下,哼哼道:“你想的美,孩子是你想生就生的?还定好男女了!” 乾隆低头抚摸着她的小腹,眼里都是期待:“自然不是想想就可以的,一定要努力‘做’才行!” 江愉帆用力推他,脸红红的:“不正经!” 乾隆嬉笑着不顾她的推搡凑近她:“怎么不正经了?这样?还是这样?” “哈哈哈——别……别碰那里……”江愉帆被碰到了痒痒肉,忍不住笑起来。 乾隆眼睛一亮,立刻双手齐上,玩闹间 ,两人倒在榻上,滚作一团。 小棕乖乖地蹲在地上,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见两个主人“打”起来了,“汪汪”地冲两人喊了几声助威,又见他们都不理它,身子一动,眼珠子一转,快速地溜走了。 “啊哟……弘历你放手……小棕还在呢!” “它知道什么?” “你……白日……宣……” “乖……闭上眼睛天就黑了……” “……” 婚后第三日,乾隆就再也拖不了,再次勤勤恳恳地“上班”去了。而江愉帆也开始了每日被美人请安,带着美人去请安的日子。 空下来时,以乾隆的名义给三阿哥送过去了一个太医,给太后老太太做了几件抹额之类的小东西。没办法,女红学龄不到一年,做不了大东西。 娴贵妃再不出现,江愉帆吩咐了下面的人不许怠慢就撂开了手,愉妃天天温和沉默地雷打不动来请安,只有偶尔忍不住了才在太后面前颇为骄傲地提起五阿哥多么聪明孝顺,被皇上所看重。 江愉帆把这一切都看成了上班,带着微笑的面具,只要不出格,她全当做没看见,这保持心境平和,谁都没有她练得功夫深。 偶尔真的被气到酸到了,就等着晚上回去找某人算账,反正现在的渣渣按肩捶背熟能生巧,端茶倒水毫不犹豫,自认脾气很好的江愉帆被乾隆殷勤地伺候一番,立刻平了所有心气,然后就在满意的时候被某个眼冒绿光等了许久的人“啊呜”一口吃掉! 小棕有了亲娘越发的圆滚滚,最近老是撒欢地往外跑,动不动就汪汪叫。江愉帆担心外面有什么引诱了她家儿子,乾隆嘲讽地一语中的:“发、春、了吧!” 江愉帆眼睛一亮,又开始天天观察猫狗房的纯种京巴,打算为自家儿子找一个漂亮可爱的好媳妇。 果然什么人养出什么狗,这小棕和乾隆呆久了,绝对沾染了他外貌协会的习气,江愉帆挑了一条又一条漂亮的小狗狗,小棕的态度永远都是斜着眼睛——扭头!那是多么明显的看不上眼啊! 于是无辜的乾隆遭了池鱼之殃,天天被自家娘子念叨带坏了“儿子”,让它如此“好色”。乾隆真的是一口恶气在胸口发不出来,只能暗地里偷偷折磨折磨这只小畜生!让你眼光高!让你谁都看不上眼!再不挑媳妇朕就让你永远娶不了媳妇! 也许是被吴书来这个“榜样”吓到了,也许是江愉帆这次挑的这只纯白的,打扮得像公主般的京巴小米真的把小棕惊艳到了,于是,小棕又学起了乾隆的作风,天天跟在小米的后面,绝对的“二十四孝”犬男友。 日子过得越来越顺当,和乾隆也好得蜜里调油,江愉帆在太后派来的几位嬷嬷的教导下,对后宫之事也已经彻底掌握,一月以后搬到了翊坤宫。 翊坤宫的铃兰已经悄悄绽放,纯白的花朵在微风中轻摇,暗勾出铃兰花纹的裙摆随风飘动,花丛中穿着嫩黄交领襦裙的女子显得更加娇俏纯美。 江愉帆不喜欢满服的层层叠叠和直通通没有美观,乾隆也喜欢过去那个穿着紫色曲裾的江愉帆,汉服更能展现女子的曲线和柔美,乾隆当然不愿意委屈了自己的眼睛,所以谁也不知道,大清的皇后,在自己寝宫,竟然穿的是汉服。而作为皇帝的乾隆,还常常帮着她设计衣服。 也不知是否是第一印象的缘故,乾隆偏爱铃兰,无论送她的衣服还是首饰,上面多半都是铃兰花纹。而翊坤宫乃至后宫的所有人都以为铃兰花是皇后娘娘的最爱。 搬到翊坤宫,安定下来后的第一件事,江愉帆便改了后宫账簿的记账方式,更改了专管账簿的机制,也就是现代说的财务人员。后宫是第一个实验田,倘若效果好,将会全国推行,所以乾隆暗地里是大力支持。 旧式记账不但繁复,还容易做假账,江愉帆的动作损害了不少人的利益,即便是如今全新的内务府,也不是个个清明公正的。然而,太后那里,皇帝打了招呼,前几年的血案人人犹在眼前,所以一个个都是敢怒不敢言。 但是,这并不会让所有人都放过这个机会。 更改账本落实一周后,愉妃一脸悲色地偶遇了正带着五阿哥从养心殿回来的乾隆。 “臣妾不求别的,只希望永琪独自在阿哥所能不少吃的穿的,而且阿哥所里还有不足十岁的八阿哥,他们都在长身体的时候,如果皇后娘娘实在太忙,将臣妾宫里的用度擢过去一些也是可以的。臣妾听说几位阿哥饿了竟然要不到一份糕点,这为人额娘,臣妾心里实在是疼得厉害!” 乾隆沉着脸看向身后难得来找他的永琪,沉声问道:“永琪,你说呢?” 五阿哥跪在地上,一脸陈恳道:“皇阿玛,请您不要责怪皇后娘娘,最近皇后忙着替换几位尚宫,一时没有时间照顾儿子们也是情有可原!额娘心软,只是一片慈母之心,这才前来找皇阿玛!请皇阿玛看在额娘自己用度不丰还一心为儿子着想的份上,饶了额娘的冲撞之罪吧!” 乾隆阴沉沉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母子二人,第一次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永琪,半天这才摔袖离开:“朕知道了!” 大队人马离开,地上的母子二人面面相觑,不同的是,五阿哥认为,宠爱自己的阿玛一定是找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皇后问罪去了!而愉妃本来胸有成竹的心却突然惶恐起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翊坤宫,江愉帆正在窗下和连云学着做衣服,不知学到了什么地方,江愉帆连连发出赞叹的惊呼。 听到门口的响动,江愉帆抬头,见是乾隆回来了,立刻笑盈盈地说道:“你回来啦!” 说着,放下手里活计,拿出常服伺候他换上,又接过溪缘递过来的帕子让他擦脸,最后把特意为他泡的茶倒了一杯递到他手上。一通忙乱下来,众宫女退下去,屋里只剩了两人这才静了下来。 乾隆一路看着为他忙活的江愉帆,心里又暖又甜,胸口的怒气也散得七七八八了,拉过对面的手握在手心里:“都有宫女在,你不用这么忙。” 江愉帆却笑得很甜,一脸满足道:“可我喜欢这么做,就好像现代在家里等着丈夫下班回家的妻子一样。我妈妈也是这样,爸爸上班时,妈妈把爸爸照顾得妥妥帖帖的,爸爸一放假,家里的所有家务活就全被爸爸包了!” 乾隆也笑了,被她描述的那种温馨的生活感染得愉快起来,想到自己也和她如同平凡夫妻一样,心里就说不出的熨帖幸福。 “好,我不忙了,一定留在翊坤宫好好伺候我们的皇后娘娘!” 江愉帆理所当然地点头:“那是当然了!不过你现在很不错啦!起码擦脸再也不会把我擦得掉一层皮!” 乾隆脸微微一红,想到自己当初丢脸的行为,赶紧转移话题:“我刚才回来的路上遇上愉妃了。” 江愉帆的笑脸一僵。其实,江愉帆对于这个长寿而且儿子极受历史上乾隆宠爱的愉妃是有一点防备的,她越是逆来顺受,越是老实沉默,江愉帆心里就越发毛。 乾隆暗咬舌头,怎么提了这么烂的话题。不过说都说了,只好继续说清楚:“她来哭诉,阿哥所的阿哥们饿了连一块糕点都吃不到。很巧的是,五阿哥今天特意去找我请教学问,跟着我一起回来的!母子两人倒是一唱一和,默契十足。”而且还深谙以退为进之道! 乾隆怕江愉帆想岔了,说完又立刻接上:“我当然不会信他们的话,只是和你说说,是哪里出了问题?愉妃的性格必然是有把握才出手的!” 江愉帆听了,揶揄地看向他:“难道你一点也不担心我虐待你的儿子们?” 乾隆十分自信地一笑:“我宁可担心你哪天不高兴会虐待我!” 这也是江愉帆的脾气,她在后宫无论谁地方受了委屈,当面公正温和,背后使劲折腾乾隆出气。谁让这后宫所有的人和乾隆都有那点“过去”“现在”的关系呢? 乾隆呢?也放□段由着她出气,即便过了也不在意。不是他甘愿妻管严,而是他太了解江愉帆了,如果迁怒得过了,她一定会暗自愧疚,然后就到了乾隆讨回来的时候啦!腹黑的渣渣一到那时候绝对走过路过绝不错过!打着造儿子的旗号,使劲满足自己的那点小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就会有宝宝了。。然后花花鸟鸟也要出来了~~~~有读者问没了令妃等人花鸟怎么进宫?其实,我觉得这群人里面,最大的关键不是大鼻孔一家,而是五阿哥,(令妃是半被忽悠半顺水推舟)原著里没了五阿哥,她们估计也闹不出那么多的事来,更不会一直安然无恙。当然,那位只会哈哈大笑的ncboss,看在他如今成了咱女婿的份上,啥都不说了! 第62章 复杂心引复杂事 愉妃和五阿哥的事情,江愉帆当然立刻便让人去查了,她虽然对这些孩子没有掏心掏肺,但是生活上的照顾绝对是尽量周到细致。 而当江愉帆从绿影手里接过那一叠调查结果仔细一看,顿时觉得无话可说,整个人都囧囧有神。 原来,这一切都要从八阿哥那个蛀牙说起。 前段时间江愉帆听说八阿哥最近生病了,便立刻派了专治小儿的太医过去,太医看了以后只有一句话:甜食吃太多,得了虫牙了!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江愉帆挺可怜八阿哥那个小孩子的,看他泪汪汪的,便安慰他:“没关系,小八以后还要换牙呢,只是以后不能吃那么多甜食了,不然新长出来的牙也要坏了!” 小八泪汪汪地点头,他亲哥老四犹豫再三还是和江愉帆开口道:“皇额娘,儿臣觉得,到时候小八一定忍不住想吃甜食,儿臣等人不能时刻在他身边提醒,身边的奴才也不敢违背他这个主子,不如让御膳房的人直接拒绝送甜点过来,这样才好杜绝小八这一嗜好。” 江愉帆听了觉得挺有道理,便无视小八的哀怨眼神点头了。 然后就这么过了几天,直到前两天,也不知道这五阿哥怎么没和其他阿哥一样去上书房,呆在阿哥所和几个侍卫谈天说地,聊着诗词歌赋。然后,其中一人饿了,五阿哥想要尽“地主之谊”,便派人去御膳房取点糕点来。很不巧的是,那被派去的奴才偷懒,不愿意为了一个小小的守门侍卫肚子饿而特意跑一趟,出了门就随便指了一个小太监让他去跑腿。 那小太监是八阿哥身边的,五阿哥近两年像个花孔雀,其他阿哥都不敢得罪他,那小太监当然也不敢得罪五阿哥身边的奴才,只好苦着脸去了。 可想而知,无论那小太监怎么解释自己是代替五阿哥来拿糕点的都没人信。谁让八阿哥之前就偷偷摸摸干过这事,结果还被四阿哥给揭发了!御膳房的人再也不相信八阿哥身边的奴才了! 然后,大半天过去了,那饿肚子的侍卫脸色都不好了,那该来的糕点还是没来。而五阿哥的太监又不能说出自己偷懒的真相,只含糊地说着是御膳房不愿意送过来,然后脑补能力发达的五阿哥立刻想到了那个年纪不大的皇后,肯定是她看自己受宠就苛待自己! 觉得在自己“知己”面前丢了脸的五阿哥立刻去找了额娘愉妃,而知道皇后最近动作的愉妃又加工加工,除了苛待皇子之外,还给皇后扣了一顶在后宫安插人手的帽子! 这一切,江愉帆只觉得无语,五阿哥连贴身太监都掌控不了,还不如最小的小八!而愉妃枉有心计,有这么一个儿子,真是…… 让江愉帆囧囧有神的,是那个侍卫的名字!福尔康! 宫里的守门侍卫和皇帝身边的御前侍卫是不一样的,这些守门侍卫都是包衣,只负责一宫守卫。书里皇后的侍卫赛威赛广会偏向令妃一系,大概和这包衣家族之间的联系是分不开的。而如今,乾隆将这些侍卫的选拔也弄得十分严格,不论出身只论身手,而且还有定期考核和轮岗,人员安排更是毫无规则。 这样子,那个福尔康、福尔泰还能进了宫,还能遇上五阿哥,并且和他成为知己,称兄道弟,江愉帆只能感叹一句:真是拆也拆不散的孽缘啊! 江愉帆在这边感慨天赐孽缘,乾隆在养心殿忙得焦头烂额。这全都怪那不省心的“娘家人”! 乌拉那拉谢浮自从认识了江诚就逐渐交好,然后慢慢地,谢浮的几个儿子也开始认识江诚,慢慢地和他成了知己好友。那拉福晋多次听丈夫提起江诚,又听说他孤身一人,所有亲人都在洪水中没了,便心生怜惜,开始渐渐照顾起他的起居。例如给儿子做衣服时多做一套啊!有什么节日请他过来吃顿饭啊! 著书立说,是所有读书人的梦想。在熟悉之后,江诚想着皇帝的话,便暗暗对谢浮透露了一点自己手头的任务。然后谢浮激动了,一口就答应和他一起研究《论语》,对圣人之说新解其意。 这谢浮的加入带动了同样饱读诗书的江愉帆的大哥清钰,几个兴奋的人彻底忘了乾隆嘱咐的“循序渐进”“慢慢来”,有了不小的成就以后,一激动,露底了!这下子乾隆悲剧了。每天上朝,一堆人吵吵嚷嚷,支持的人还是不少,毕竟这些新解也是有理有据,而且多是年轻人。反对的更不少,觉得江诚等人歪解圣人之说,是对圣人的大不敬。更有人直指他们沽名钓誉,为了出名什么事都干的出来!是所有读书人的耻辱! 上朝吵,下了朝,乾隆一翻开奏折,还是为这事吵,整个人都怒了!自己的计划好好的,现在却乱成一团,他说了不可贪功冒进,结果呢!心里怨上了谢浮、江诚等人。尤其是江诚,简直新仇加旧恨啊! 正在这时,吴书来突然过来说:“储秀宫的容嬷嬷求见。” 乾隆烦躁得很,也没细想那是谁,满脑子对江诚等人的恼怒,想着要如何处理这些事,一听到是后宫的人,立刻语气不好地道:“皇后不在那吗?什么事都找朕,要皇后干什么!”话出口,突然意识到似乎有对帆儿不满的嫌疑,缓了一口气,“问她什么事,问完你再交给皇后去办!”即便如此,胸口怒气不散,说出来也依旧生硬得很。 吴书来暗自诧异,不明白对皇后百依百顺的皇上今日怎么突然对皇后不满了,一直对皇后很有好感的吴书来为皇后偷偷担心了一下,便去见了容嬷嬷。 容嬷嬷在外面听说皇帝心情十分不好,暗想那消息果然不错,此时皇帝必然是对皇后生气了,她选的时机的确很好!只要将手里的东西一递,皇上一定会看到娘娘的真心,进而宠爱娘娘。 吴书来端着那张永不变的笑脸到了门外,说了一句:“皇上事忙,不知嬷嬷有何要事?” 容嬷嬷脸上失望一闪,心里犹豫了一下,到底不愿意错失这个机会,端起笑脸将紧紧握着的一个信封递给了吴书来,再三嘱咐一定要交给皇上。 吴书来口中连声答应,心里想的是,皇上和皇后好得都跟一人一样了,既然皇上说了交给皇后,咱家也帮不了你,反正皇后度量大,估计皇上最后还是会知道的,这也和答应你没什么区别了。 望着容嬷嬷带着喜意地离开,吴书来便立刻转头去了翊坤宫。 翊坤宫,江愉帆看完五阿哥的报告,正和绿影边吃东西边聊天。绿影这丫头好啊!不但做的一手好菜,还能提供源源不断的八卦,吃着她做的美食,听着她说的小道消息,这单调的日子就再也不无聊了!反而是享受啊! 见到吴书来来了,江愉帆还意外了一下:“哟!吴公公难得这时候过来呀!既然来了就来尝尝我们绿影的手艺吧!”江愉帆以前做阿飘的时候发现吴书来暗地里表情十分丰富,绝对是个很好玩的人,所以,对着他,江愉帆十分亲切。 吴书来虽然习惯了皇后对他的好,但每次碰上还是要感动一番。像他这样的,巴结的人太多了,反而像江愉帆这样如同朋友一般说话对待的一个也没有,更何况,对方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后! “不了不了!奴才得了皇上的吩咐,办完差事就得回去呢!” 江愉帆擦了擦手,好奇道:“什么事啊?” 吴书来拿出那信封:“刚才储秀宫的容嬷嬷去了养心殿,递上了这个,皇上让奴才交给娘娘处理。”随着信封递上,吴书来又透露了一句,“皇上今日心情很不好,摔了好几回折子了!” 江愉帆接过信,暗想:难道娴贵妃都被逼的会写情书了?不过再好奇她也没有立刻拆开,反而看向吴书来:“既然皇上心情不好,那你快些回去吧!不然找不到你,恐怕又要生气了。对了,绿影,把你刚做的点心装两份过去。一份给皇上,还有一份,吴公公你就和大家一起尝一尝吧!” 吴书来笑得呀,那个眼睛都没有了,只觉得这样的主子怎么不早点来呢?太贴心了有木有?刚才那容嬷嬷,叮嘱的话倒是一大堆,对他却是连句好都懒得问,什么人啊!不都是奴才? 送走了乐颠颠的吴书来,江愉帆有些好笑。这吴书来挺容易满足,人也挺有趣,就是他的主子貌似比较容易迁怒,不太好混啊! “娘娘,这信您现在就看吗?”抱香递上一杯茶,有些担忧地问。 江愉帆拿过信封,颠倒了几遍,也看不出这封信有什么特别,可是容嬷嬷竟然求到了养心殿,必然不会只是普通的信。 抱香在边上黑线,娘娘啊,那不过是个信封,您好奇里面的东西,总应该拆开来才能看到吧?这信封怎么看当然都是平凡的了! 江愉帆似乎感受到了抱香无语的眼神,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立刻撕开了封口。 封口撕开的刹那,江愉帆心里就咯噔一下,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随着封口大开,信封里的气味飘散出来,抱香也闻到了,立刻脸色一变,失声道:“娘娘!” 江愉帆的手有些抖,看向边上的抱香:“抱香……你帮我拿出来吧!” 抱香神情一肃,毫不犹豫地接过了信封,退后了一步,果断地抽出里面的东西。是一张白帛,上面有着暗红的痕迹,抱香镇定了一下,缓缓打开,竟然是一张血书! 浓郁的血腥味飘散开来,江愉帆看着上面的“皇上”“赤诚”“天地可鉴”等字,脑子一空,完全想不到娴贵妃会写出一封血书表白真心! 抱香见皇后的脸色发白,立刻收起东西,搀住她的身子:“娘娘,您没事吧!”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江愉帆觉得抱香一靠近她,那血腥味就立刻浓郁起来,引得她胃里翻江倒海一般,一阵恶心欲吐。 里面的动静引来了其他三个宫女,溪缘眼疾手快地端来痰盂,下一刻,江愉帆就吐得天昏地暗。 当殿里的西洋自鸣钟敲响两点的钟声时,乾隆缓了缓气,让小太监收拾好待批改的奏折,准备去翊坤宫和江愉帆一起吃晚膳了。 未出门,就看到吴书来一张老脸皱成了菊花,犹豫不决地在门口徘徊。 “做什么!没头苍蝇一样,规矩呢!”乾隆走过去,口气不善地训斥道。 吴书来见到乾隆准备去翊坤宫的架势,眼睛一亮,立刻说道:“皇上,刚才翊坤宫里来了消息,皇后娘娘身体不适,请了太医了!” 乾隆心一紧,急急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狗奴才,怎么不立刻来回禀!” 说着,也不等他的回答,眨眼就跑了出去,吴书来挥手让后面的人跟上,心里倒是真心为皇后娘娘高兴,皇上这么着急,看来还是很关心娘娘。 乾隆一路疾走,连轿子都忘记了,等到了翊坤宫的时候,额上已经有了一层薄汗,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痛苦的干呕声。 “帆儿!你怎么了?”乾隆一掀帘子大步走了进去,只见三个宫女围在江愉帆的床边,拍背的、端茶的、端盂盆的。而江愉帆半个身子扑出了床沿,脸朝着下,不停地呕着。 “帆儿!”乾隆心里好像被刺了一下,推开连云,坐到床边一把抱住了她,见她平复了一点,想要扶她起来看她的脸色,不想,才直起身子,江愉帆就立刻大力推开他,自己又趴下去大吐特吐。 乾隆仔细看了看,发现她只是干呕酸水,就差吐苦胆水了也不见吐出来什么,可见早就把胃里的东西吐光了! 鼻尖急得冒出了汗,严厉的目光射下边上的三人:“怎么回事?太医呢?你们怎么照顾主子的!” 三人立刻跪了下去,手里的东西还不敢放下,想解释,又早就得了叮嘱娘娘要亲自说的。 江愉帆舒服了一些,对着乾隆使劲摆手。 乾隆立刻回过神,接过溪缘递过来的毛巾,仔细地替她擦了脸,又将她安置到床头,看清她苍白的脸色,顿时无比心疼。 “这是怎么了?是吃坏东西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把人命闹出来鸟~~~~阿弥陀佛,功德无量~~~ —————————————————————————— 感谢 盈盈 的地雷~~原谅我的滞后,每次都是先发文再查看别的-_-,昨晚更了文才看到又有亲耐滴地雷落下来了,顿时恨不得手一伸把发出去的文截回来补上一句! 熊抱之,亲之~~(╯3╰) 第63章 喜洋洋日月入怀 江愉帆一阵昏天黑地的呕吐之后,终于缓了过来,脱力地靠在床头,看到乾隆紧张地问她,脸上现出幸福的笑意。 乾隆看得奇怪,只是见她脸色苍白的可怕,立刻抛掉了那点疑惑,紧张兮兮地关心道:“太医呢?不是说请了太医?说什么了?到底怎么回事?” 江愉帆依旧一个劲地笑,拉着他的大手,慢慢移到自己的小腹上:“我有了。” 乾隆眨了眨眼睛,疑惑道:“什么有了?是……有什么了?” 江愉帆看他迷茫的样子,好气又好笑,这家伙每天念着儿子女儿,女儿儿子的,这会儿却犯起了傻,提高了声音道:“你说我有什么了?这肚子里还能有什么?” 乾隆僵硬着身子,连放在她小腹上的那只手也不敢动一下,那脖子就像生锈了一般,咯吱咯吱地低下去,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那薄被下,平坦的小腹,喃喃道:“有了?孩子?” 江愉帆憋不住,看他那傻样儿,咯咯笑起来。 乾隆突然哈哈大笑,一把抱住江愉帆,恨不得转上几圈!“哈哈——我们有儿子了!” “别动!别……呕……”江愉帆被他颠了几下,胃里立刻又往上泛,还没来得及推开他,就吐了出来,脏了他的衣角和鞋面。 早就暗自退下去的几个宫女听到动静立刻再次跑了进来,见到皇上不顾自己脏污,一脸傻笑,却神情温柔地抱着皇后,一边还轻柔地拍着她的背,脚下一顿,全都停下步伐。 “娘娘,酸梅子来了,您看看可不可口!”绿影急匆匆地跑进来,没顾上房里的气氛,端着那盆酸梅就到了江愉帆的面前。 江愉帆刚好又吐完一轮,借着乾隆手里的茶杯漱了口,闻到梅子的香味,暗暗咽了咽口水。 乾隆皱眉;“问过太医了吗?以后皇后的吃食要注意点!” 绿影这才注意到皇上,吓得赶紧跪地请安,解释道:“奴婢问过了,还特意将这些梅子送去太医院亲自让太医瞧过了!” 乾隆松了脸色点头,江愉帆一见,立刻伸手抓了一个塞进嘴里,酸酸甜甜的滋味让她的脸色好不了少,不像刚才那么痛苦了。 乾隆见她迫不及待地如同个孩子,好笑地揉了揉她的额角,又抑制不住心头的喜悦,最终低头亲了几下她的嘴角。脸上的笑容更是大大的,完全消不下去。 江愉帆偏着头躲避,含糊道:“别,脏!” 乾隆不管,又亲了一下:“不脏!” 江愉帆看着几个偷笑的宫女,脸红红的,推了推他:“你衣服脏了,去换换。待会儿就用晚膳了!” 乾隆低头看了看被秽物占到的衣角,犹豫了一下,几次流连,最终还是点头慢吞吞地进了里间,连云抿着嘴角跟了上去。 江愉帆从乾隆身上收回视线,就看到那剩下的三人个个不是捂嘴就是低头偷笑,瞪了一眼她们:“还不去摆膳!” “是!”三人并不怕早就熟悉了的皇后,笑嘻嘻地福身,然后转身出去。 “抱香,待会儿把那信给皇上,我见不得,就别过我的手了。” 抱香身形一滞,忧虑地看了一眼床上的皇后,低头应是。 皇后有孕,帝后就不能同房了。潜邸老人的娴贵妃刚好来了这么一手,抱香难免不为江愉帆担忧,要是皇上此时记起了那些老人,十月以后,还会记得才新婚二月的皇后吗? 此刻为新生命到来而激动兴奋不已的乾隆完全没想到自己将来悲惨的十个月该怎么过,他现在一颗心全扑到了江愉帆母子身上。 江愉帆突然之间被引发孕吐,一闻到菜味就开始干呕,乾隆无法,只好独自一人快速地扒了几口饭,一咽下最后一口饭,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进里间看老婆儿子。 然而,抱香拦住了他。 “什么事?”乾隆有些不耐烦。 抱香福了一□,稳稳道:“皇上,太医说娘娘怀孕一月多了,但是就算今日,娘娘的胃口也还是很好,完全没有如此厉害的孕吐症状。” 乾隆瞳孔缩了一下,转身坐下来,审视地看着站在地上的抱香,慢吞吞道:“那是什么原因让皇后突然孕吐如此厉害?” 抱香心里瑟缩了一下,被皇上的眼神看得有些胆怯,可想到躺在里面的皇后,又定了定心,从袖中掏出那封信:“娘娘是看到这封信才开始吐的。” 乾隆接过信封,如同江愉帆一样,只是拿着信封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并不打开:“这信怎么了?谁送来的?”声音不变,手却已经捏紧了那信封。 “这是皇上派吴公公送来的。娘娘也不是为了这信的内容……而是因为……总之皇上一看便知。娘娘刚才吩咐奴婢将信交给皇上处理,因为她实在过不得手了!” 乾隆心中惊疑,自己什么时候派人送过信了?还是害帆儿变成如今这样痛苦的信!毫不犹豫地抽出信纸,饶是乾隆,初看到也惊了一下。 这看到血书,多半人想到的便是天大的冤屈。 匆匆浏览了一遍,乾隆不但没有半点动容,反而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半天,看了一眼老老实实站在边上的抱香,想到她刚才那番话,帆儿肯定不会这么拐弯抹角,这必然是这丫头的小心思了,不过她也是忠心为主,乾隆心里也没多责怪她。 “把这个去处理了,不要再让皇后看到!以后有什么东西,查看之后再送到皇后手里。” 抱香心中一喜,确定皇上并没有动容以后,终于放松下来,低头接过了东西。 “再忠心的奴才,自作主张也要不得!” 淡淡的话在头顶响起,如同一个雷在抱香头上炸开。 等到乾隆进去看江愉帆的时候,她正因为吃了不少酸梅所以勉强喝了小半碗素粥,乾隆见向来爱吃的江愉帆这个样子,心里顿时内疚得厉害。 “都是我不好,不该大意地让吴书来把那信送过来。” 江愉帆舒服地窝在他怀里,两人手交叠地放在小腹上,“我是皇后,管理后宫是应当的。只是听说你今天心情不好?” 乾隆有些羞愧,严格说起来,他还真的有些迁怒,虽然只是瞬间。简略地说了说江诚等人的事情,乾隆蹭着她的脸解释:“我当时正在生气,也没细想到底是谁找来了。” 江愉帆早就知道乾隆的迁怒性格了,人都有气头上的时候,何况他按照礼法规矩来说并没有做错,只是往日他怜惜她,才事事为她处理在前头。江愉帆怎么会计较这些给自己的生活添堵?“你是为了这些不休的争论烦心吗?” 乾隆点头:“朝堂大事不顾,一群人只盯着这一点东西闹个不休,真恨不得全把他们关起来!” 江愉帆想了想,试探道:“既然他们要吵,要不你专门找个地方给他们吵?就像现代的论坛,各抒己见,言论自由。但是出了那个地方,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得耽误正事。” 乾隆眼睛一亮,脑中细细设想了一番,低头重重地在她嘴上亲了一口:“好帆儿!你真是聪明!” 江愉帆笑着推开那只脑袋:“流氓!” 乾隆解决了麻烦,心情大好,摸着那平坦的小腹,使劲地凑近她:“可不就是我这个流氓让你这里有了宝宝?” 江愉帆一个劲地躲:“真不害臊,小心带坏了孩子!” 乾隆听了,立刻不闹了,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孩子在肚子里也要好好教育。 “太医说一个多月了对不对?” 江愉帆咬着唇,但眼里的幸福还是流了出来:“恩。是蜜月宝宝哦!” 乾隆又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什么,两人脸上都是笑意。 刚想进门的绿影脚跨了半只又立刻退了出来,回头见到抱香,立刻耸耸肩吐了一下舌头,一脸喜意地说:“太后那边的赏赐也下来了,张公公说,太后娘娘喜得直念佛呢!咱们娘娘果然是个有福的!” 皇后怀孕的消息快速传播,不出半天,宫内外全都得到了消息。大喜的有之,如与皇后最亲近的谢浮一家,还有一心盼孙的太后老人家;放心的有之,如维持正统的那些大臣;半忧半喜的有之,如后宫等着皇后怀孕期间分一杯羹的贵人们;不甘愤恨的更是有之,最典型的便是娴贵妃和愉妃一系。 然而,不管别人的心思如何,总之整个皇宫都因此喜气洋洋,全宫上下都得了赏赐,尤其以翊坤宫为最。朝廷之上,乾隆以江愉帆的建议为基础,完美解决了这群文人的争论,同时还得了一个“广开言路”的好名声,兼之皇后有孕,所有大臣都觉得最近一阵轻松! 愉妃在宫里沉默地坐了半天,看看天色,想着太后老人家孤单寂寞,决定去陪婆婆聊天尽尽孝心去,顺便说说皇后第一次怀胎还要管理后宫的幸苦,也难怪会遗漏了永琪的东西。 储秀宫,娴贵妃身边一片凌乱,满地瓷器,右手的手指包裹着厚厚的白布,容嬷嬷眼中含泪却不知如何劝解。 “嬷嬷,明天让额娘递牌子进来。” 人心不足蛇吞象,娴贵妃因乾隆曾经的暗示却希望落空,因此反弹激烈尚且情有可原,愉妃却因为之前几年,后宫一无皇后,二无宠妃,从原本安分守己不得圣宠到意外协理后宫掌管一方,她的欲、望不断膨胀,再也无法静心。 即便各方蠢蠢欲动,翊坤宫里却是暖意融融。 江愉帆端着一盆果脯小嘴不停,乾隆端坐一边专心批改奏章,远处的空地上,小棕和它的媳妇小米,你挠我一下,我抓你一把,玩得不亦乐乎。 “别吃了,这一盘都快没了,小心你的牙酸倒了连粥都喝不动!”乾隆合起最后一本奏折,却看到江愉帆手里的盆子竟然要空了,赶紧把它夺了下来,“你晚膳才喝了一碗粥,待会儿再吃点东西。这些酸梅子不能当饭吃!” 江愉帆瘪了瘪嘴,不说话,眼睛却直直地盯着他手里的梅子。 乾隆可一点都不敢心软,故意连盆带梅子放到了最远的地方,这才放心地走过来刮了刮她翘得高高的嘴唇:“孩子气,小心儿子出来了笑话你!” 江愉帆哼地撇过了头:“我是他亲妈,他敢?” 乾隆好笑,口中却连连应着是,现在天大地大,都没有带着球的江愉帆大。弯腰一抱,将人安置到了自己的腿上,一手拥着她,一手覆上她的小腹,嘴角又傻傻地裂开,只觉得怀里的“两”人,怎么也抱不够。 江愉帆受前世今生父母的原因,十分爱自己的孩子,可是怀孕的日子真的太痛苦了,每次看着乾隆吃好睡好,她却起床吐,吃饭吐,喝杯水都吐,她心里就特别不平衡,如今看他又开始傻笑,顿时觉得太碍眼了! 不顾乾隆的阻止,弯身从抽屉里抽出几张纸,递到他的眼前:“呐,虽然晚了几天,不过‘苛待皇子’的事总得有个了解,而且,皇额娘那里虽然还没有说什么,但我们也要给她一个交代。” 乾隆对于“我们”这个词听得十分熨帖,笑眯眯地接过纸张,揽着她随意地浏览了几眼。 于是,咱们最近一直都心花怒放的皇帝陛下,第一次笑脸僵住了,江愉帆甚至能看到他的额头落下大大的三条黑线,然后在看到最后时又变成了便秘脸。 她伸出两个手指掐住其中一张纸,像挥手绢一样,挥啊挥,一手摸着自己的肚子状似喃喃自语:“宝宝啊宝宝,你还是投个女儿身吧!你要是男儿,又真的被你阿玛着重培养,瞧瞧你五哥这样儿,额娘宁可只怀了一只叉烧包啊!” 乾隆的脸红红白白煞是好看,他实在想不明白,就算书里的永琪很不着调,可他这些年的确是用心教导他了,满以为就算没有江愉帆那个世界里的五阿哥那么出众,但起码脑子该是很清楚的。 憋了半天,乾隆一把夺过那飘来飘去碍人眼的纸,扬声道:“我从小也是这么来的!那是他自己本质不好!根歪了的树,怎么掰也掰不直!”声音说得挺响亮,心里却有些虚了,眼角瞄着那平坦的小腹,暗想:难道以后的教育真的要改改? “啊,你从小也这样啊?……怪不得……” “怪不得?”乾隆防备地看向江愉帆,却看到她盯着他一脸了然的模样,心里一转,立刻恼了,举着巴掌要打她屁、股,却看着那肚子,半天也下不了手。 江愉帆得意地哈哈大笑。 乾隆的手上上下下,最终还是不敢下手,猛地抱着她起身,江愉帆吓得尖叫:“你干什么?” 乾隆咬牙切齿:“正夫纲!” “孩子!我肚子里还有你儿子呢!” “朕!知!道!伤不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蜜月宝宝的“妙处”在于,乾隆历尽艰辛吃到嘴的肥肉不到一个月就挥着小手绢和他暂别了,而且一别就是十月…… 第64章 严胎教忠犬偶成 “古有妇人妊子,寝不侧,坐不边,立不跸,不食邪味,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目不视邪色,耳不听淫声,夜则令瞽诵诗道正事……” “立而不跛,坐而不差,笑而不喧,独处不倨,虽怒不骂……” “太妊之性,端一诚庄,惟德能行……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淫声,口不出敖言,生文王而明圣,……君子谓,太妊为能胎教。” 自从乾隆被嘲笑教子无能,却对着怀孕的江愉帆怎么也下不了惩罚的大手以后,乾隆气得想了半夜的法子,在第二天早膳后,本着关爱的名义,给江愉帆送去了两位十分“有经验”的嬷嬷。 于是,向来在人后散漫的江愉帆蔫了。歪着身子一坐,立刻站出来一位嬷嬷,为她朗诵一段“胎教”内容;脸微微一垮,下一刻嬷嬷温柔却让她身子一抖的背诵声再次响起;吃块糕点,样子不好的一口不给吃;欣赏风景,一朵残花不给看……明明无比郁闷,还被要求为了孩子要高兴! 高兴?高兴早就跑回姥姥家去了,她现在只有满心郁闷! 江愉帆心里把乾隆骂了个狗血淋头,自己不会教儿子还不愿意承认,说什么胎教,明明是打击报复! 越想越不平衡,江愉帆气呼呼地去找太后去了!就不信你们当着太后的面还能挺身“背书”!当然,理由是身体不便,请太后代为掌管后宫。 不想,江愉帆来的实在太巧,刚好遇上了愉妃母子。 不过人家不是自己来的,是被提溜过来挨骂的。 五阿哥一大早就已经被乾隆骂过了,而且是当着众人的面,主要错误是骄傲自满,懒怠散漫,无故不去上书房,勤奋尚不如幼弟! 可是太后还没骂过呢,皇帝是皇帝,太后老人家不亲自骂出不了这口气!她对这个孙子可是最关注宠爱的,所以,不多想就相信了他们的说辞,还好一阵心疼!可结果呢!太后被真相气了一个倒仰,她倒是不太愤怒孙子玩手段,那是皇家人的本能,可是她十分愤怒孙子的手段这么无能!没有那个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还好没来得及问责皇后,不然不但伤了儿子媳妇的心,太后那张尊贵的脸也丢尽了! 至于愉妃,从前太后对她倒是很好,因为太后从愉妃身上看到了自己,她们两人都是走的“默默无闻”路线,身份较低的满人,安分守己并幸运地生了一个儿子,嫡子去世,丈夫所有儿子里只有她们的儿子是纯满人血统,一路下来,太后几乎是看到了自己的翻版,这种惺惺相惜,带着点对年轻时代的追忆,让太后在一众妃子中对愉妃最亲近。 这份亲近不展露在外头,却体现在,每一次的重大事情上,几乎被人遗忘的愉妃却从没有真正被遗忘过。也许连愉妃都不知道,每一次的“馅饼”,其中都是太后的功劳。 然而,人老成精,太后一眼就看出了如今愉妃的变化,愉妃变了,太后的喜爱也自然变了,这一次愉妃的行为,立刻被太后一点不遮掩地指了出来,也不像乾隆那样引古博今地骂,只淡淡地三两句话,一个眼神没给,定了个抄写《菩萨经》的惩罚,《菩萨经》……一部有一千二十一卷…… 至于五阿哥,老人家对孙子心软,又想到如今皇后怀了孕,这个如今看来不怎么堪用的孙子是注定只能当个王爷了,所以也不苛责了,只提醒他回去好好练练眼力,看不清别人好赖也就算了,连自己的位置都看不清!现在还能说是年轻,再过两年,那就是蠢了! 江愉帆和灰溜溜出来的母子两碰了一个对面,五阿哥完全没领会太后的意思,依旧“自矜身份”,拱了拱手,喊着“皇后”。愉妃低眉顺眼,这一次的挫败,让她警觉地把尾巴彻底收了起来,估计又恢复了当年最初的状态。 江愉帆没心思理会他们的心情,急匆匆地盼望太后能拯救她。 守门太监正要喊:“皇后……” 江愉帆耳朵动了动,抬手阻止。只听得里面一个悦耳的声音软软地说道:“太后娘娘,您还生气吗?” “生气!怎么能不气?哀家一心对他们,他们却一个个把哀家当刀子,借着哀家去打击皇后!” “太后娘娘,晴儿倒是不这么觉得。您想啊,愉妃娘娘只有五阿哥一个儿子,自然十分在乎,一听说五阿哥连吃的都没有,心里肯定急得不行,原本她是去找皇上的,可是如今皇上心里只有皇后娘娘,愉妃等不到消息,可不就急昏了头?可怜天下父母心,太后娘娘看在愉妃娘娘爱子心切,五阿哥也是被奴才蒙蔽的份上,就不要生气了吧!” 江愉帆差点就为晴儿鼓起了掌,这话说的,果然是从小在宫里长大的!就连她都差点真的以为五阿哥只是被奴才蒙蔽,而愉妃也不过是爱子心切罢了。顺便心里对皇后的独宠、皇帝的偏听偏信产生一点不满。 眼神示意,守门太监立刻伶俐地转身进去通报。 如今的太后见到江愉帆绝对是满心欢喜,她是彻底相信了江愉帆的来历,并坚信她是个有福的。就看她怀孕的速度,那绝对是皇家里少有的! 江愉帆原本对晴儿挺有好感,其实她对原著的人都没有太大的负面情绪——除了不孝的五阿哥和紫薇——主要是到了清朝以后这才从根本上知道古今的不同是如何巨大,而书里的人物很有可能让一个土著人活活被气死,这也就有了她写书气乾隆的一幕。 但是江愉帆心思通透,晴儿对她的隔阂她早就感受到了,从前她不在意,反正也不是“自己人”,但是如今,江愉帆的那点好感也完全没了,你可以帮愉妃五阿哥说话,但是能不能别捎带着抹黑她?江愉帆自问,自己可是从没有苛待过、得罪过这个晴儿! 于是,背后说人不想正主立刻出现的晴儿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请安行礼之后,晴儿便感受到了皇后对她的疏远。 江愉帆不去管晴儿,先一脸不好意思十分抱歉地拜托太后“劳累”一下,帮她管理一下后宫,再慢慢把话题转到养胎的经验请教上。 太后也很高兴,皇后满心满眼都是皇帝和孩子,既不看重权利也从不参与宫斗,这样的皇后放在从前不好,可放在如今一往情深的乾隆身上十分好! “哀家怀着皇帝的时候也孕吐得厉害,那时候府里规矩重,哀家虽然什么都吃不下但是为了肚里的孩子硬逼着自己咽下去,慢慢地,也就习惯了,女人都得过这一关,难受的时候想想孩子,也就都值得了!” 江愉帆听得眼睛热热的,太后说是府里规矩重,其实那时候的太后只是一个格格,份例都是定好的,怀了孕通融一下是可以的,可你要想随心所欲地想吃什么吃什么,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虽然她是正妻控,但是如今听太后说起过去,她还是感动于太后的为母之心。 “皇额娘,做额娘的真伟大,以后我和皇上,还有肚里的孩子,一定好好孝顺您!” 太后心里软乎乎的,她本是担忧江愉帆初怀胎,因为多处不适会心中烦躁抑郁,这才拿自己的经历开解她,想不到,她却听到了自己当年的不容易。 于是,婆媳俩的关系更进一步,聊怀孕聊儿子经聊得不亦乐乎,还是大姑娘还想着给五阿哥、愉妃娘娘求情的晴儿愣是插不进去一句嘴。 等到乾隆自以为给了娇妻教训,乐呼呼地来到翊坤宫,准备享受自家帆儿的撒娇卖萌、伏低做小以求撤掉那几个嬷嬷时,却发现翊坤宫清冷一片…… 难道真的被气狠了?不会吧,虽然嬷嬷管得严,可实际上都是为了孩子好的呀! 乾隆着急地把翊坤宫转了一圈,以为江愉帆闹别扭躲起来了,可连未来女儿的闺房都转完了,还是没人! 乾隆皱眉,后悔不迭,太医说女子怀孕会情绪不定甚至性情大变,他不该这时候逗弄她!要是像之前那样跑了那可怎么办!这可是带球跑啊! 吴书来看着急得满头大汗的皇上,幽幽地出声:“皇上要不要问一下皇后娘娘的宫女,想必她们知道皇后娘娘去哪了!”虽然今天四大宫女都意外不在,可再小的宫女,主子去哪里了总该是清楚的吧? 乾隆眼睛一亮,对啊!他怎么忘了现在的帆儿不是只有他一人能看见的了!随即,似乎想到什么,不满地瞪了一眼吴书来:“哼,怎么不早说!” 吴书来唯唯,心里却使劲撇嘴,我怎么知道皇上您最近的智商已经捉急到这种程度了?还是皇后娘娘正常啊! 等到乾隆知道了江愉帆去向准备去接人的时候,江愉帆刚好回来了。 一进门,看到正要出来的乾隆,江愉帆立刻想起了身后阴魂不散的两个“胎教”嬷嬷,眼睛一亮,飞快地扑了上去:“呜呜……渣渣……救命啊!” 乾隆那小心肝啊,差点就停跳了!迅速稳稳地接住她,责怪道:“你现在不比从前,怎么能做这么危险的动作!” 江愉帆和太后唠了好几个小时的嗑,听着乾隆儿时的趣事,倒是暂时把嬷嬷的怨气给去了,看到乾隆,立刻决定不管撒娇还是撒泼,都要摆脱那两个古板背胎教书的嬷嬷。 “呜呜……渣渣,我不要胎教嬷嬷……我今天过得太难受了!” 乾隆低头一看,江愉帆的眼睛都红了,的确委屈得不行。心里有些动摇,自己是不是有些过了,虽然交代给嬷嬷的要求都是为了孩子好,可帆儿最不耐烦的就是这些,她为了自己,压抑本性进了宫,努力地接受紫禁城的条条框框,面对一群他从前的女人子女,如今还怀上了他的孩子,受孕吐折磨,他应该尽可能迁就她才对,实在不该一时小心眼,当真和她计较上了。 “好,不要嬷嬷,帆儿说不要就不要了!”乾隆想清楚了,也彻底忘了昨日被江愉帆揶揄嘲笑的事情,只一心一意无条件宠着她,对她好了。 “真的?”江愉帆惊讶地看向他,有些惊喜,又有些不相信,怀疑他是不是又腹内黑黑地谋算她! “恩,真的!”乾隆好笑地看着她,捧着她的脸深吻下去,口中的甜蜜一直甜到了心里。刚才以为她再次消失的惶惶烟消云散,只余下满腔幸福满足。只要她陪在他身边,吃点“亏”就吃点“亏”吧,夫纲什么的,也不要了,只要她高兴就好。 江愉帆被亲得晕晕乎乎,不过她还是感觉到了渣渣似乎对她更温柔了。 甜蜜蜜的有爱互动之后,乾隆就悲剧了……怀胎十月等于老婆只能看不能吃啊啊啊! 江愉帆躺在床上,听着屏风外乾隆吩咐准备冷水澡的声音,抓起被子盖住布满红潮的脸,吃吃地笑了,渣渣呀,时间还长着呢,你可要努力忍着,真正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蒸完忠犬蒸包子~~~~纠结扳手指头……真的要龙凤胎吗?好稀有的……本来我还想让阿飘童鞋一个一个地生来着……【额,好像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拿桃符遁~~~ 第65章 有了孕妇有孕夫 几日后,隐性禁足在储秀宫的娴贵妃想要见额娘的申请让江愉帆也开始思念起那拉福晋,之前因为婚后的二人世界和初为皇后的繁忙,江愉帆没心思分到宫外;如今怀了孕,就是拿一张纸都有人立刻代劳,空余的时间多了,加上初为人母的复杂心情,江愉帆也想见额娘了。 后妃见外命妇的要求极其严格,加上才过了两年的谋害皇嗣血案,内务府的包衣个个战战兢兢,后妃全都没胆没力,所以娴贵妃一时发狠想要见额娘谋划如何针对皇后,却在看到跟着自己额娘进来的皇帝派来的两个“监察”嬷嬷,瞬间像被针扎了的气球一样,瘪了。 眼看着额娘就在眼前,不能拉一下手,还不敢讲任何可能让人误会的话,唯恐将来遇上什么事,阴差阳错地对上,那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娴贵妃的精气神一下子落了下来,恹恹的,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自己的额娘聊着。 娴贵妃的额娘其实心里也难受,一直以为皇后之位乌拉那拉家是势在必得了,谁知道结果没变,这姓乌拉那拉的皇后却换了一个人!自己的女儿苦熬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宠妃、皇后都去了,眼看着要出头了,却不想转眼掉进了深渊。如今宫外,他们家也越来越不好了,老爷年迈,子孙不成器,族人都转了一个方向巴结起了当初恨不得将其除名的谢浮,虽然谢浮那一家不曾趾高气扬地打压人,可天上落到地下的滋味并不是人人都能承受的…… 这一边,乌拉那拉母女相对无言,心中各自苦,另一边,另一对乌拉那拉母女泪眼相见,心里却是实实在在的欢喜。 所谓的宫规在翊坤宫完全是摆设,江愉帆腻在那拉福晋身上,细细讲述着自己这些日子的生活。 那拉福晋又是抹眼泪又是笑,听到皇上对女儿的态度以后老怀大慰,抚摸着女儿的手感叹:“我和你阿玛、哥哥听说你怀了孕,可算是放下了心,不管以后怎么样,你总算是有个依靠了!如今听你这样说,看来皇上还是很喜爱你的,那就更好了!” 江愉帆窝在福晋怀里傻笑,家里人的想法她也十分理解,让他们相信乾隆的真心太难了,还不如就这样,只要他们放心就好,时间会证明一切。 “只是有件事,虽然皇上对你好,但男子……总是正常的,额娘知道,身为女子,自己幸苦怀孕还要看着丈夫进别人的屋子心里不好受……帆儿啊,世上每个女人都这般,就是额娘当初也是如此,你可千万不要为此郁结动气,反而伤了孩子!” 那拉福晋说得艰涩,可见她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可她更担心陷入情网的女儿会眼里容不下沙子,最后自己和孩子都得不了好。 “额娘……”江愉帆愕然,她从来没想过妻子怀孕,丈夫就可以找别的女人,在她眼里,这比其他时候出轨还让人厌恶憎恨! 那拉福晋哪里看不出江愉帆的心思,心中隐忧被证实,立刻担忧着急起来:“帆儿,你可千万不能糊涂!你是皇后,你的丈夫是皇帝,三宫六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朕与皇后,只是妻子与丈夫,没有皇帝,也绝不会有三宫六院!”不等那拉福晋劝告完,乾隆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两人回过神,就见到乾隆已经大步走进了门。 江愉帆站起来,乾隆立刻扶住了她,江愉帆也不推辞,就着他的手和他一起坐下。 “福晋也不必多礼了。”乾隆转头看向惶恐不已的那拉福晋,在她行完礼前便温和地开了口。 “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江愉帆见那拉福晋依旧带着惶恐,心中想了想,便笑着看向乾隆。 “听说你额娘来了,好歹是我的岳母,自然要来见一见,还有你的那些坏习惯,也得让福晋好好说说你!我说了,你都不听!”乾隆自然也意会了江愉帆的意图,如同两人独处般聊起天来,说着还看向下座的那拉福晋:“福晋可要好好说说帆儿,她孕吐的厉害,只吃得下酸梅子,可这酸梅子怎么能养得了身子?朕只是让她少吃点,她就和朕闹不开心 !” 那拉福晋早就惊呆了,皇帝和女儿说话竟然自称“我”,而且一听话音便知道往常两人便是这般亲密,简直比她和老爷还随意!又见到皇上突然和颜悦色地转向她,说话就如同小辈告状一般,整个人都懵了! 不过那拉福晋心理素质还是很强的,不然不会和一个“声名狼藉”的丈夫,带着昏睡不醒的女儿过了十多年,所以很快,她就回过了神,整个脸上全是喜气洋洋,并且彻底倒向自家女婿这边,跟着皇帝开始教训起女儿的不是来…… 江愉帆无比委屈,自家额娘不要自己了,竟然三言两语被乾隆这家伙拐去了!不能对额娘表示不满,只好泄愤在某人身上,用力揪住某人的软肉:“你堂堂皇帝,竟然告状!你丢不丢脸啊?” 乾隆背着那拉福晋夸张地垮着脸:“帆儿,我也是为你好啊!你现在可是一人吃两人补!” 江愉帆更生气,不但掐了,还转了一圈:“我看你真正关心的是你的儿子!” 乾隆还没解释,岳母大人就看不下去了:“帆儿!皇上这都是关心你,皇上说的没错,你怀了孩子怎么能任性?一切都该为肚子里的这块肉想想!这么大人了,难道还和肚子里的一团肉吃醋?” 江愉帆气闷,她哪里任性了,她虽然爱吃梅子,可也知道不能不吃饭,再吃不下东西,都会努力尽量多吃一点,一旦反胃就立刻塞梅子压制。可乾隆总觉得她酸梅吃太多了反而吃不下饭,哪里知道她的幸苦! 江愉帆松开手,嘟着嘴闷闷地坐在那里,不能对额娘顶嘴,她不说话了还不成? 乾隆一见,立刻忘了立场,反过来劝那拉福晋:“其实帆儿没有任性,她每天也硬逼着自己吃东西,只是这孕吐太严重了,常常喝了几口水也会吐,都是这孩子不好!他皇额娘这么幸苦,他还这么能折腾!等他出来了,我一定好好揍他!”说到后来,转头抱住生闷气的某人,开始哄起了妻子大人。 那拉福晋一头黑线,满心无语地看着这对夫妻,合着说来说去,都是她这个做额娘的、做岳母的不对了,她倒是成了里外不是人!瞥了一眼完全没有立场的乾隆,那拉福晋摇了摇头,心底却是乐开了花! 受不了眼前两人的腻歪,那拉福晋很有眼色地告退了。 江愉帆笑着送走额娘,一回头,脸就拉了下来。 “帆儿可是还生气?我只是担忧你的身子,在我心里,帆儿永远最重要,就是这个儿子也比不上!”乾隆揽着江愉帆,信誓旦旦地保证。 江愉帆闪出了他的怀抱,往边上远远地一坐:“哼!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和自己的孩子争地位?” 乾隆一愣,仔细地看了看她的神色,迟疑道:“那帆儿……” 江愉帆使劲扭着手里的帕子,愤愤道:“就你会花言巧语,把额娘说得昏头转向,我这个女儿一点地位也没了!宫里太后是你亲额娘,宫外我额娘也站到了你那边,我果然是半路出来的女儿!” 乾隆瞪大了眼睛,半晌,见江愉帆恨恨地要拍桌子,赶紧眼疾手快地包住了她的手,将她整个人呆到怀里不可抑制地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如此!帆儿是为了岳母,吃了我的醋了!哈哈!傻帆儿!” 江愉帆又羞又恼,憋红了脸重重捶打他。 乾隆浑不在意,反而笑得更加大声。 江愉帆第一次的怀孕经历十分不美好,孕吐期很长,最初她还能靠着自己的乐天性子放松心情,到了后来,前世自己先天发育不良后天绝症的经历开始产生阴影,江愉帆开始担忧自己什么都吃不进去孩子该怎么办? 于是,江愉帆忍着所有的不舒服,开始了吃了又吐,吐了继续逼着自己吃的痛苦日子。偶尔空闲陪着江愉帆一天的乾隆,第一次看到江愉帆一边吐得眼泪直流,一边却逼着自己吃药膳、吃饭菜,心里痛得不行,头一次直面到怀孕的不易,江愉帆这些日子以来的幸苦。眼睛红红地抱着江愉帆,乾隆心里对肚里的孩子开始产生不满。 五个多月的时候,抱着以为终于结束了孕吐,却不想又彻底吐光了晚膳、脸色苍白的江愉帆,乾隆忍不住开口说出了不满:“这个臭小子,在肚子里就这么折腾皇额娘,实在是太不孝!” 江愉帆早就感觉到乾隆最近对孩子越来越冷淡,如今听到他这么说,立刻直起身子来,却不想,“哎呦!” “怎么了?”乾隆大惊,立刻焦急地问。 江愉帆拉着他的手放到肚子上,惊喜道:“宝宝动了!他踢我了呢!” 乾隆一脸不信:“胡说,不过一团……”话未完,整个脸都呆滞在了那里。手掌下轻轻的触动,让乾隆的整个心都激荡起来。 夫妻二人都傻笑着感受着新生命的悦动,半天,江愉帆才不满地拍掉他的手:“你看,都是你胡说,宝宝都听到表示抗议了!” 作为男人,没有十月的怀胎,对孩子的喜爱是没有正在怀孕中的女人那么深入骨髓的,但是这亲手感触到的孩子的动作,却让乾隆真正体会到了肚子里是他的骨肉,是一个会“抗议”的可爱生命! 自此,乾隆对孩子的疼爱再次回升,甚至飙到了最高峰,每日听不到孩子的动静,连觉都睡不好。 七个月的时候,江愉帆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大得让所有有经验的人都觉得心里慌慌。孕吐消失不久,腿脚浮肿、抽筋等症状开始出现,嗜睡、时不时想吃各种古怪东西,而且即便在夜里也是频繁如厕。 乾隆一直不愿意分房,江愉帆心里也不愿意。但是如今两人睡在一起却十分麻烦。乾隆白日国事繁忙累了一天,夜里江愉帆不是腿抽筋就是要上厕所,而且肚子太大,连睡觉翻身都很吃力。最初的时候,江愉帆总是忍着,怕吵醒了他,后来越来越严重,连抱香几人也察觉了皇后的不便,乾隆听着抱香委婉劝说分房的话,这才知道在自己熟睡的时候,帆儿却煎熬着。 分房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当天夜里,乾隆便没有睡着,果然,还不到半夜,就发现了江愉帆小心翼翼的动作,似乎是脚抽筋了,动了几下,却又似顾忌着他,又强自忍了。 乾隆用力闭了闭眼睛,愧悔自己对帆儿太不关心,就连枕边人的异样也没有她的贴身宫女看得清楚。掀开被子,不等江愉帆反应,乾隆就将她的脚放到了怀里,不轻不重地按摩起来。 江愉帆吓了一跳:“弘历?” 乾隆声音有些沉闷:“你每夜都这样难受,为何不告诉我?” 江愉帆抽了抽脚,却被他紧紧握住:“你都累了一天了,要是夜里还睡不好,第二天哪里会有精神上朝?我反正白天也没事做,还能补上几觉。” 乾隆叹了一口气:“孩子是我们二人的,这辛苦自然也是我们一起担着。你这样,我哪里能安心睡得好?” 反驳了江愉帆提出的分房,乾隆那夜以后一夜都要醒好几次,抱着她去如厕、帮她按摩腿脚、定时帮她翻身,虽然辛苦了许多,夫妻间的感情、对孩子的喜爱却是愈加深厚,日日呵护中,一家三口间逐渐形成了现代小家庭那种浓郁的温馨牵绊。 清晨为了不吵醒嗜睡的妻子小心翼翼地起床,早膳陪着怀孕的妻子吃着“孕妇营养套餐”,傍晚遵医嘱陪着孕妇散步,晚上夫妻二人一起被怀孕的种种症状折腾,为了不熏着孩子,忌酒忌烟忌香料,日日抽出一个时辰读诗书做胎教……江愉帆摸着大大的肚子,看向灯光下处理政事的乾隆,眼里流淌着浓浓的爱意,心里暗乐,现在的渣渣,可是标准的孕夫行程啊! 作者有话要说:我保证,下一章一定会有包子出来~~~~~ 第66章 庆元宵龙凤降生 怀胎六个月,有经验的人都开始心中嘀咕皇后的肚子。因为孕吐过于严重,江愉帆自己并没有发胖多少,如此,更衬得那肚子异常的大。 乾隆心里忧虑,以安胎防止意外的原因让江愉帆只在翊坤宫里活动,内外命妇更是免了所有请安,连太后都是亲自来翊坤宫看皇后,江愉帆在不自觉的情况下,进入了深居简出的生活。 年末十二月,冬至、腊八、除夕、新年,一个个重要的节日接踵而至,宫里的人忙得团团转。江愉帆却因为九个月的肚子被彻底供了起来。 九个月的肚子,大得站起身后看不到自己的脚面,不管是坐是躺,维持不了一盏茶就开始腰酸。江愉帆当然明白自己怀的是双胎了,想到不管爱新觉罗家还是乌拉那拉家都没有生双胎的例子,江愉帆摸着肚子十分惊喜,觉得阎王爷和菩萨对她真好,送了这么一个“奇迹”给她。 在江愉帆看来,一对家族没有双胎先例的夫妻,能够拥有双胞胎,那是真正靠的运气,也许,这概率比中五百万彩票还小吧?满心欢喜的江愉帆因为怀孕精力不济,并没有注意到身边人掩藏的担忧。怀胎不易,何况是双胎?江愉帆又是第一次怀孕,生产的危险一下子提高了不止一倍。乾隆如今是夜不能寐,身边的江愉帆一有点动静,他就胆战心惊。 过年宫廷赐宴,皇后并没有出席,大臣、妃子心中各有猜测,许多人都觉得皇后几个月来都深居翊坤宫,是否是这一胎不好? 而事实上,是因为双胎易早产,从八个月的时候,整个翊坤宫就进入了备产的紧张阶段,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江愉帆那颗硕大的肚子,盯得江愉帆自己都觉得心里毛毛的,好像不早产对不起这一群人一样。 好不容易过完了忙忙碌碌的大年,乾隆又急急忙忙地回到翊坤宫去陪伴独自一人的娇妻。太医说怀孕之人会性情大变,乾隆如今可是深切体会到了!软妹子揣着大球变成了河东狮,从前委屈了就泪眼汪汪,如今还没委屈就性情暴躁大发脾气。更让人憋屈的是,河东狮还是个伪的,每当她发泄完了胸中的无名火,一冷静就开始心中郁郁,总觉得自己太过无理取闹伤害了身边的人。乾隆每每被喷了一身,回头还得劝着她是自己心甘情愿做出气筒,她怀孕急躁不是她本意,不需要放在心上。 肚子里的球太大,虽然乾隆特意前来陪伴,其实也和往日差不多,就连除夕守夜也早早被江愉帆睡了过去。 过年过得磕磕绊绊,江愉帆就像个易碎品被所有人隔离,一出了年,整个皇宫都气氛紧张,只因为,皇后的预产期到了。 预产期的日子过得十分难熬,江愉帆从胎动那一日开始,每天都会写下“宝宝日记”,细细记录着每日里宝宝的变化,自己和乾隆何时说的何话。如:某年某日某月,今日宝宝好像生了气,对阿玛总是唱反调,阿玛手放到左边,宝宝就使劲踢右边,阿玛手跟着到右边,宝宝就一个劲地动左边,你阿玛气得威胁说等宝宝出来了,第一件事就是要打宝宝的屁股!额娘偷偷地告诉宝宝哦,额娘很高兴,宝宝这么小就知道帮额娘报仇了,谁让你阿玛总不让额娘出门呢?宝宝就使劲欺负你阿玛吧!额娘支持你! 但是过完年后,宝宝日记便透露出江愉帆的焦躁来,每日总会写到:宝宝什么时候出来呢? 转眼又到正月十五,江愉帆被拘束得很了,看着早几日就挂起来的各色宫灯,心里痒痒得不行,强烈要求晚上要看花灯,就是到翊坤宫门口看看都是好的。乾隆也心疼她整整被拘束了大半年,最近更是越来越焦虑,想着在翊坤宫门口看看也行。因为江愉帆没有提出去御花园,乾隆反而硬不起心再拒绝了。 傍晚,天眼看着就要黑了,江愉帆睡得昏天黑地,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响起:“帆儿,醒醒,院子里点宫灯了!” 江愉帆眼睛动了动,勉强睁开眼睛,心里想起,说好今日是要看花灯的,一激灵,立刻清醒了过来,揉着眼睛慢吞吞地支起身,睡意朦胧满是娇憨:“天黑了吗?” 乾隆看着,只觉得无比可爱,完全没有眼前人发福变圆的意识,拿了衣服帮着她穿衣:“刚黑,咱们宫里的宫灯都点起来了,我们慢慢地看过去,然后去门口看看长巷里的宫灯,回来就不早了。” “哦。”江愉帆还有些迟钝,乾隆说什么就是什么。 出了门,果然翊坤宫已经各色花灯高挂,无数盏花灯照的宫里亮如白昼,满宫的宫女太监,人人脸上都带着节日的笑意。 江愉帆不知,这翊坤宫的花灯几乎集合了宫里所有精美的灯笼,只为了乾隆想要弥补江愉帆的行动不便。 一路欣赏玩闹一路往外走,帝后身边后面跟了满满一串伺候护卫的人,等到了翊坤宫门外,江愉帆的嘴巴长成了“o”字形,只见翊坤宫门前的长巷里长长地挂满了两串灯笼,灯上的图画无一雷同,个个都旋转走动,仿佛放电影一般,除此之外,每隔几步便有大型冰灯,那冰灯或是活灵活现的动物,或是清灵出尘的花朵,靠近翊坤宫左边门口的是一座冰塔,也不知那里面的光是如何处理的,整个冰塔散发出黄色的光芒,金灿灿的。右边是一对童男童女,天真嬉戏的模样,仿佛真人一般。 江愉帆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摸一摸那两个孩子。 乾隆见江愉帆这副完全沉浸在灯海里的模样,眼中温柔,嘴角含笑,连日来的紧张焦虑不自禁地松了一松,就连身后的宫女太监,也被这些美轮美奂的花灯迷了眼。 而就在众人放松的瞬间,那巨大冰塔后面突然窜出一个黑影来,不等大家反应过来,便直直地冲着江愉帆的方向扑了过去。 “啊——” “帆儿——” “娘娘——” “皇上——” 所有人顿时乱成一团。纷乱中,乾隆抱着满头大汗的江愉帆冲进宫内:“快找嬷嬷!皇后要生了!” 一声落,满宫都乱了。摔得一身狼狈的抱香顾不上自己,厉声制止了无头苍蝇一般的众人,如同以往演练的一般,一个个纷纷安排下去。 产房内,乾隆紧紧抓着江愉帆的手,江愉帆抱着肚子痛得脸色苍白。 “帆儿,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乾隆不停地反复着“没事的”三字,不知是安慰江愉帆还是安慰自己。 江愉帆一阵阵痛过后,缓了一口气,见乾隆脸如白纸,握着她的手更是湿漉漉的都是冷汗,扯了扯嘴角:“弘历,我没事,我没有摔到,只是刚好要生了。” 却不知,就算是正常生产,乾隆也是忧虑了好几个月,哪里放得下心? 门外的接生嬷嬷急匆匆地进来,掀起皇后的裙子一看,立刻劝着皇帝离开:“皇上,皇后娘娘的羊水破了,请皇上移步!” 乾隆直愣愣地看着皇后,好像没听到似的。 “弘历?”又一阵剧痛袭来,江愉帆看乾隆还呆愣着,摇了摇他的手叫醒他。 乾隆见江愉帆又皱起了眉头,心一紧,死死地握住她的手:“帆儿,你别怕,我就在这,我不走!你也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人!” 接生嬷嬷听得满头大汗,皇上啊,你这是咒皇后吗?您再不走,皇后才是真的危险了! “啊——”江愉帆早就没了和他说话的空闲,痛得惨叫起来。 “弘历!你还不快出来!你在里面皇后怎么生产!”正在元宵夜宴的太后听了消息急匆匆赶来,一听到皇帝竟然赖在产房不出来,气得健步如飞地进来抓人! 乾隆一动也不动,跟没听到似的,只不断说着让江愉帆不要丢下他的话。 太后差点气昏,大声道:“弘历!男子和产房相冲,你要害了皇后吗?” 这话乾隆听到了,回过头怀疑地看着太后。 太后第二次看到皇帝如同稚儿般无助的眼神,第一次是皇帝在她面前哭江愉帆的离开,皇帝从小养在别人跟前,到了太后身边的时候已经是个大人了,从没有露出过这么脆弱的表情。心里酸了酸,拉住皇帝的手:“这里是哀家的儿媳妇和未出世的孙儿,哀家不会骗你!” 乾隆看向众人,所有人都一副乞求皇帝离开的表情。 乾隆没办法,不敢冒险,只好仔细地擦了擦江愉帆头上的汗珠:“帆儿,我在外面等你,就在门外,你要是太疼就叫我!” 江愉帆眼角热热的,咬着牙点头,松开手推他出去。 乾隆一步三回头,才跨出门槛,那产房的门就立刻“碰”地关上了,紧接着是一阵凄厉的叫声,叫得乾隆的心一颤,回头就趴在了门上。 “娘娘咬住帕子,省着力气用到后头!娘娘是双胎,千万要保存体力!” 江愉帆痛不欲生,但嬷嬷的话却都听到了,点着头咬住了毛巾,之后整个过程果真再没发出一点声音,连提出建议的嬷嬷看着都佩服不已。 她们接生哪个不提醒这么一句?可能忍着剧痛做到的只有眼前的皇后一人。 房内没了声音,乾隆却反而更加担忧,想问问,却又怕打扰了里面,问有经验的太后,太后也只能说:“女人生子都这样!”“皇后第一胎会慢些!”之类没帮助的话。 乾隆紧贴着门走来走去,里面传出一点说话声就立刻停步,整个人都贴上去细听,待听不出什么后又更加焦急地磨地砖。 太后坐在软椅上,摇着头看着皇帝的失态,赶走了一大半下人,气定神闲地喝着茶,又叫来了抱香,询问到底出了何事。 等听到是有人故意要扑倒皇后,太后脸上闪过一丝狠戾,看向转圈圈的皇帝:“弘历,哀家听说是有人要害皇后?你可抓住了那恶奴?” 乾隆身子一顿,立刻想起了宫门口的事故,阴沉沉地看向抱香:“那人呢?可抓住了?” 抱香看惯了温和甚至低声下气的皇上,头一次看到皇帝的怒火心里一抖,立刻跪下回禀:“回皇上,奴婢一早便让人抓住了他,而且还派了二人看守,以防他寻死!此刻正看押在后院空房内。” 乾隆眼里黑幽幽的看不出任何光芒,沉声道:“张德,过去审问,记住,别让他死了!” 翊坤宫太监总管张德立刻领命,利落地向着那房间走去,抱香看着昔日同事张德的背影,突然心里凉凉的,不知原因,却万分肯定那撞人的太监一定会很惨。 吩咐完了事情,乾隆神色一变,又成了一只困兽,继续磨着产房前那可怜的地砖。 太后无语,就连那害皇后的祸首都不能转移皇帝的心神,那你就转吧!转晕了就老实了! 可惜皇帝没转晕,只是改为扒着门直直立在门口。 十五的紫禁城张灯结彩,而今年这些精美的宫灯却无人欣赏,所有人都知道了皇后正在生产,整个宫城都是静悄悄的,静静地等着翊坤宫的消息。而备受关注的翊坤宫,除了产房不断传出来的接生嬷嬷声音,宫女来去的脚步声,亦同样没有一丝声响。 夜色越来越浓,太后已经被劝着进了温暖的内殿,乾隆依旧伫立在廊下,吴书来给他披了披风也不知。 “出来了!娘娘使劲!看到头了!” 里面的惊喜声传出来,乾隆紧紧抓着门框,一动也不敢动。 “哇哇——”孩子中气十足的哭声从里面传出来,“是个阿哥!” “还有一个!娘娘不要松气!吸气……” 乾隆的脸上狂喜,又立刻沉静下来更为紧张。 吴书来将就在唇边的恭喜又咽了回去,一声不吭地继续陪着皇帝担忧里面的皇后。 又是一阵孩子的哭声,这一次的哭声弱了一点,这一回,里面是一片热闹的欢喜声,半天也没有静下来。 乾隆急得不行,大喊:“皇后生了吗?” 话音落,两个嬷嬷满脸喜色地打开了门,手里各抱着一个大红襁褓,一起下跪恭喜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后娘娘生了一对龙凤胎,龙凤呈祥,大兴之兆啊!” 乾隆站了几个时辰,又是寒冷的冬天,早就冻僵了腿脚,刚想上前一步,就踉跄了一下,幸亏吴书来及时扶住。 “皇后怎么样?” “娘娘一切安好,只是头一次生产,累狠了,如今已经昏睡过去!” “好好好!”乾隆大喜,立刻凑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掀开襁褓的一角,看着里面软软的孩子,紧闭着眼睛,小小的嘴巴一动一动的,心里化成了一团水,满腔柔情。 太后也得了消息,听说是龙凤胎,飞快地赶了过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欢喜得直念着:“老天保佑!我佛慈悲!皇后诞下龙凤胎,大吉大利!果然是天佑我大清啊!” 作者有话要说:想了好久,本来想着第一个是继承人,要不就只生他一个吧,后头再生龙凤胎。可又觉得龙凤胎太吉利了,要是放到后来,难保乾隆或者那些大臣之类的不想换人,让龙凤胎中的阿哥做将来的皇帝(咳,资质之类的,据说但凡女主的儿子没几个不聪明啊……),这样的话对第一个儿子挺不公平的。。。所以我还是决定响应大伙儿要求,龙凤胎!【诶,谁让咱是亲妈,未来阿飘儿子之间的和谐关系也要充分考虑啊!】 第67章 养儿乐宫斗又起 江愉帆觉得自己睡了十分夯实的一觉,从怀孕以后,她从没睡得这么舒服满足过。 怀孕?江愉帆的意识突然回来,脑子里闪过几个月来的记忆,最后停顿在元宵节生产上。 对了,她已经生了,孩子! 江愉帆猛地睁开眼睛,视线扫过床顶的百子千孙帐,划过屋内熟悉的摆设,一侧头,看到倚在床头睡着了的乾隆。眉头皱得紧紧的,衣服还是赏花灯时的那套衣服,只是狼狈了许多。 想起他在她生产时的表现,江愉帆嘴角勾起,动了动手,却发现被他紧紧握在手里,江愉帆心里又酸又软,小心翼翼地想要抽出手,忘记了自己才生产完,身子一动,下面的疼痛立刻袭了上来,不自禁地痛哼了一声。 乾隆身子一动,立刻睁开了眼睛:“帆儿——” 仔细一看,却看到床上的人正柔柔含笑地看着自己。 乾隆喜不自禁,拉着她的手在脸上又蹭又亲,不停地念着:“你终于醒了,太好了!还痛不痛?饿不饿?可有哪里不舒服的?你睡了快一天了,可把我吓到了!” 江愉帆笑容扩大,摸了摸他刺啦啦的两颊:“我挺好的,宝宝呢?我只听到老大是哥哥,第二个是阿哥还是格格?” 乾隆想起那两个软软香香的宝贝,也跟着温柔地笑了:“是格格,男的是哥哥,女的是妹妹,帆儿生了一对龙凤胎呢!” 江愉帆瞪大了眼睛,推了推他:“孩子呢?我要看孩子!”连连催促,恨不得立刻看到才好! 乾隆无奈,只好将她的手放进被窝里,仔细地将被子塞好,确定一丝冷风也吹不进来,这才回头喊人将孩子抱过来。 原来,两个孩子就在隔壁,抱香几个大宫女还有奶嬷嬷都在隔壁照顾两个小主子,一听到皇上的传唤,立刻抱着孩子,喜气洋洋地上来道喜。 江愉帆让人把孩子就放在她身边,又看向四个大宫女:“昨天辛苦你们了,连元宵节也没过好,今天就补上一回,全宫上下都领了赏重新过个元宵节吧!” 绿影不等抱香说话,立刻兴高采烈地应了,还说道:“多谢娘娘仁慈,娘娘不知道,这满宫的花灯还没撤呢!有了娘娘的话,奴婢们今天可能够尽兴玩一玩了!也算是庆祝十阿哥和五格格的大喜!” 抱香斥责:“就知道玩!娘娘还要坐月子,小主子也少不了人伺候,你可别拿着鸡毛当令箭!” 绿影一听,果然是这样,撅了撅嘴,只好放弃了。 江愉帆笑看着她们,等抱香说完了,这才道:“孩子都放在我这里,这边也只留一两人就可,天已经黑了吧?时间不多,想玩的今天就好好去闹一闹!还有,昨天抱香替我摔了一跤,可有受伤?待会儿找个太医来看看,昨晚护卫的几人都另外再赏一份!” 绿影几人立刻又高兴起来,抱香连道不用太医,却还是没推脱掉,最后屋子里只留下一个不愿意去的奶嬷嬷和连云,其他人都跑了出去,远远的,还能听到众人的笑闹声。 乾隆也不管江愉帆的决定,只是轻手轻脚地移开裹着孩子的襁褓,露出他们的小脸来,一看到两张相似的小小的,还不曾退去红色的脸蛋,打心眼里笑起来。 江愉帆也微微地侧过身,仔细地看着两个宝贝,只见两个孩子都红通通的,睡梦中,脑袋不时的动一下,就是这样单纯地睡着,也让江愉帆觉得无尽的可爱。 乾隆低下、身,和江愉帆头挨着头,一起看着孩子,指着外边那个说道:“这是哥哥,个头比妹妹大了点,皇额娘说,很像我刚出生的时候呢!”话语里不乏洋洋得意,又指着里边的那个:“这是妹妹,第一声哭声我听着就比咱儿子小,肯定是臭小子不爱护妹妹,抢了她的吃食了!我看着,小格格眉眼倒是像你呢!” 江愉帆只是笑,一眼不错地看着孩子,仿佛永远都看不完一样,从心底生出无穷母爱,有种为了孩子,付出一切都愿意的冲动。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前世今生的父母,为何对女儿都是这样无私。 江愉帆低头轻轻地各亲了孩子一口,乾隆看得心痒痒的,犹豫着屋里没人,是不是自己也能亲一亲?他可是从来没亲过这么小的孩子。 还没亲到儿子,一只白嫩嫩的手就伸过来盖住了他的脸,乾隆不满地看向江愉帆。 江愉帆噗嗤笑了:“你脸上有胡子呢!宝宝刚出生皮肤娇嫩,被你一扎,还不痛哭了?” 乾隆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又看了看孩子,怎么都觉得心里不平衡,想到之前江愉帆老是嫌弃他的胡子,对眼前笑得得意的小女人更是恨得牙痒痒,磨了磨牙:“亲不了小宝贝,那我就亲你这个大宝贝!”说着,托着她的脸,就重重地亲了下去,半天都不放开! 江愉帆脸红气短,刚生产完的身子,就是想捶他几下都不得力,愤愤地回头,就见到小阿哥的眼睛不知何时睁开了,乌溜溜的眸子,黑得纯净,脑袋一动一动地看着他们,小小的嘴巴一张一合的,发出轻轻的“啊啊”声。 江愉帆大羞,明知道刚出生的婴儿视力不好却依旧别不过来劲,掐了乾隆一把恼怒道:“你看!都被你儿子看到了!” 乾隆也有些尴尬,不过又一想,这么小的孩子懂什么呢?随即便放开了,立刻转了一个话题:“小阿哥排行第十,小格格排行第五,洗三的时候我就给他们取名字,封我们女儿为固伦公主!” 江愉帆看向乾隆:“你名字取好了?什么名字?女儿这么小就封公主不好吧?”怀孕期间,乾隆可没少想名字,却始终觉得不够好,一个也没定下来。 乾隆笑脸一僵,哪里想好名字了,他只是为了转个话题而已,呵呵干笑了几声:“我这两日一定想好!”又理所当然道,“这是大清的嫡女,还是龙凤胎之一,怎么不能封了?” 江愉帆这时还会看不出来他的心虚?也不理会他的嘚瑟,“哼”了一声,只回头逗儿子不提。 乾隆摸了摸胡子,又凑上去,见儿子呼噜呼噜地吐着泡泡,忍不住手痒痒,探出一根手指戳了他的脸蛋一下,江愉帆还没拍掉他的手指,小娃娃就已经哇哇大哭起来,那震天响的哭声,就连院子里都能听得清楚。 也不知是被吵醒了还是心灵感应,大的刚哭,睡得好好的小的也紧跟着闭着眼睛大哭起来,原来还是一个声,如今成了二重奏,急得乾隆想抱又不知道怎么抱,想哄也不得其门,大冬天里额上没一会儿就冒出了汗珠,江愉帆更是拍拍这个,哄哄那个,慌得六神无主。 一对可怜的新爸妈,完全不知道怎么照顾孩子。 还是外间的奶嬷嬷一听到声响,立刻进来帮忙,熟练地抱起外边的阿哥,又教着江愉帆抱起里边的格格,一边哄孩子,一边指导皇后这个新额娘。 乾隆被两人晾在那里,有些失落,看了看可爱的女儿,突然说道:“帆儿,你说小丫头是闭着眼睛哭了,还是一边睡一边在梦里哭啊?” 江愉帆一呆,低头看着从头到尾都没有睁开过眼睛的女儿,想说乾隆当阿玛的胡说八道,可又觉得他说得挺对,忍不住,“噗”地笑了出来,笑完又瞪了一眼乾隆:“女儿哭成这样不心疼,还有心思说笑!” 乾隆见急得要哭了的江愉帆终于笑了,立刻不在意她的指责,凑过去摸着女儿软软的小手,笑眯眯地和江愉帆一起哄起孩子来。 边上的奶嬷嬷默默地转身,小主子哟,有这样的皇阿玛,不知道是你们的幸还是不幸。 三天后,元宵节余热还在,龙凤胎的洗三日无比盛大。皇帝更是史无前例地在阿哥、格格刚出生就赐下了名字,十阿哥取名永瑾,五格格取名和瑶。龙凤胎里的格格不但尚在襁褓就有了名字,且名字随了阿哥们的“玉”字辈,更史无前例地成了第一个襁褓里的固伦公主,其品级高过除了三公主外所有的兄弟姐妹,包括她的龙凤胎哥哥。 和敬看着襁褓里的婴儿滋味难辨,但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这是情有可原,毕竟,这是大清第一对龙凤胎,还是难得足月生下来的,身子康健。这一对孩子,几乎成了整个大清的吉祥物。 尚在坐月子的皇后更是收到了长长的一清单的赏赐,江愉帆虽明白乾隆是为了在众人面前稳固她的地位,却对于从她的一个私库搬到另一个私库的物件感到十分无语,纯属折腾这些小太监啊! 哦,除了协助她管理后宫的抱香,谁都不知道,皇帝的内库已经完全交给了皇后打理。包括正在南边不知哪里拿着皇帝的私房钱乐呵呵开连锁店的和亲王童鞋。 翊坤宫,新额娘看着一左一右的宝宝笑得见牙不见眼,永瑾、和瑶……江愉帆对这两个名字十分喜欢,瑾,美玉、美德也,有成语怀瑾握瑜,喻人拥有才能和高洁品德;瑶,美玉也,同样有美好高洁之意。而瑾瑶相合,泛指美玉,有晋时葛洪《抱朴子广譬》曰:“南金不为处幽而自轻,瑾瑶不以居深而止洁。” 那拉福晋进来便看到养得极好的女儿笑得一脸开心,身边的两个孩子更是十分健康可爱,心里自从女儿被封后后的忐忑担忧终于全数放下,此后不止一次地感叹皇帝是个难得的好丈夫,更是彻底化身为慈祥的外祖母,再没有烦忧之事,连身体都好了不少。 江愉帆见额娘来了,立刻拉着额娘分享两个孩子的趣事,不过短短三天,两个小婴儿大半时间都在睡觉,可她却似乎有讲不完的趣事。 那拉福晋慈祥地将女儿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听她说了半天终于停下后这才感叹道:“你终于也长大做额娘了。我和你阿玛担忧内疚了十年的心可算是放下了。” “额娘——”江愉帆靠进那拉福晋怀里。 那拉福晋扶起江愉帆,神情严肃:“我怎么恍惚听到你这次生产有什么意外呢?” 江愉帆笑脸收了收,点点头道:“是有些事情,不过我身边护卫的人多,倒是没撞到我,不过恰好我那时就要生了。” 那拉福晋却没有江愉帆这么无所谓,板着脸道:“你不要一次躲过就不放在心上!有没有撞到是一回事,但是弄出这一出的人,实在是心思狠毒!你怀着双胎,要是真被撞倒了,孩子不保或者你自己出事都有可能,更甚者,可能是一尸三命!你想想,你要是这一次失去了孩子会怎么样?要是你自己走了剩下孩子在这后宫又会怎样?” 江愉帆一激灵,一想到孩子没了,心里就揪成一团,痛得喘不过气来,看看身边的宝宝,这么可爱的孩子,她要是失去了,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又想到要是自己难产死了,渣渣再爱自己会对孩子好吗?康熙的太子结局多凄惨?还被亲爹骂克母,渣渣会不会也这么看他们的孩子呢? 那拉福晋见江愉帆的眼睛红了,便知道她听进去了,握了握她的手安慰道:“好了,你还在月子里,那些没发生过的想想就过了,只是不可掉以轻心。” 江愉帆连连点头,又支支吾吾问道:“额娘,娴贵妃……娘家……和我们……好不好?” 那拉福晋一怔,似恍然又似痛恨,道:“是她?!” 江愉帆连忙解释:“我也不确定,只是前日恍惚在睡着的时候听到屏风外有人说了这么一嘴,我就是问问,额娘不要当真,等我知道真相会亲自告诉额娘的!” 那拉福晋叹口气,又强硬起来,对着江愉帆说道:“不管是不是她,都不能轻饶!虽然当初她是继后人选……可三年前宫里出了那事,她虽没受罚却再也没动过位子,可见皇上也是厌弃了的,帆儿千万不要觉得是自己抢了她的位子就心软了!她要是能当上,早几年就当上了,哪里还轮到我儿!至于宫外,你阿玛向来被族人厌弃,当初他们家鼎盛,我们没去巴结过,如今你阿玛起来了,也从不联合族人做什么,和他们家更是没有关联!帆儿,你在宫里,只要合着自己的心做事就好,家里不需要你考虑!” 那拉福晋一向慈善,突然说出这些话来,也是她一想到自己女儿、外孙差点被害所以气狠了。谢浮一家,几十年来没有受到过族里的照顾,对家族的感情几乎没有,倒是有些现代人对于家族的态度,只承认自己的父母兄弟,对于族里的亲戚一致定位为外人。 作者有话要说:小孩子的眼珠子特别的黑,我以前看到邻居的小孩子,就和我妈说她的眼珠子好像小蝌蚪,很黑,很亮。但是随着人长大,好像眼眸也会变化,黑色越来越淡,慢慢变成有点浅棕色的样子……我同学说是人长大了,眼睛不纯净了-_-。。【托腮】不知道生理上有么有别的科学解释。。。总之——小孩子乌溜溜的眼睛真的好萌啊啊啊……………… 第68章 父子争宠故人见 月子里的孩子变化还是很大的,最明显的就是皮肤了。 除了那对“我家儿子女儿最好”、“我家儿子女儿最可爱”的傻爹妈,其实几个没有见过婴儿的大宫女最初看到两个小主子的时候,心里可都有嘀咕,怎么那么像小猴子?那脸红通通的,还带着点白色的皮屑,和她们想象的可爱的小主子真的差好多啊! 但是她们绝对不敢说出口,只是偷偷想想罢了,想完了,还觉得自己太不应该,小主子自然应该是千好万好,就算不好也是好的! 不过,一个月后,孩子的皮肤立刻变了。两只小包子真正名副其实地成为了白嫩嫩的白皮包子,小手小脚藕节似的,一有人过来,就立刻伸长了手“哦哦”地使劲叫唤,手背上的肉窝窝更是让人见了就想亲。要是没有人理他们,就自己摆摆手蹬蹬腿,“玩”完了,把小拳头往嘴里一塞,吧唧吧唧嘴巴,流下一串口水。 江愉帆如今可离不得他们,几分钟不见,就喊着孩子去哪了,一定要人送回来。太后更是疼爱,老胳膊老腿的,不担心自己年纪大了被冻着,反而担心孩子太小抱来抱去容易冻坏了,日日亲自来翊坤宫看孙儿,两个孩子对她笑一下,她就半天乐得合不拢嘴,大呼“乖孩子”。 于是,一直以来都十分高兴的乾隆突然就不高兴了。乾隆抑郁了、哀怨了。向来是视线中心的乾隆,突然发现,只要他和那两个小东西同处一室,他就会被彻底忽略,就是那几个宫女,眼珠子都一点不错地盯着那两个奶娃娃,能给他上一杯茶已经是太不容易了! 在老婆老娘这里吃了亏的乾隆,抑郁了好几天竟然还没人关心,眼看着江愉帆一件件拿出不知何时亲手做的小孩的衣服,心里更是像倒翻了几桶大醋桶,倒不是吃两个孩子的醋,他自己也是很疼爱龙凤胎的,可就是觉得全身上下都是酸的。为什么我一件都没有?好几天,乾隆都皱着眉在思考这个问题。 但是,乾隆会告诉江愉帆自己的不平衡吗?当然不会! “帆儿,这衣服是你做的吗?比我穿的还好啊!”乾隆摸着永瑾身上的小衣服,状似随意地说道。 江愉帆笑眯了眼睛,重重亲了一口和瑶宝宝,高兴道:“真的吗?我可是练了好久的,从知道有了他们的时候开始练起,九个多月,终于让他们穿上我亲手做的衣服了!” 乾隆后牙槽“咯吱”一下,被皇阿玛突然用力而抱得难受的永瑾委屈地一瘪嘴,眼看着就要大哭起来。 乾隆赶紧手忙脚乱地放松了力道站起身来,一边摇着手臂,一边“哦哦”地哄着难搞的臭小子。 江愉帆坐在床头看着已经彻底化身奶爸的乾隆,偷偷笑了笑,低头在和瑶耳边轻语:“小和瑶,你皇阿玛吃醋咯!咱们不理他!” 和瑶宝宝“咯咯”地举着莲藕小手臂笑,引得那边还打算大哭的永瑾也“咯咯”笑起来。 乾隆如释重负,立刻跑过来亲了和瑶一大口:“好闺女,还是你心疼皇阿玛!” 江愉帆哈哈大笑,看着乾隆最终耐不住亲儿子女儿的诱惑,顶着满朝大臣疑惑的目光,刮得干干净净的下巴,更加笑不可抑。 二月十五是满月日,也是江愉帆结束坐月子的日子。龙凤胎似乎掐好了时间一般,小格格出生时,离正月十六子时只差了一刻钟。 一早,睡了整整一月床的江愉帆终于踏上了她想念无比的大地,扑进了亲爱的澡桶的怀抱,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完整的澡。 那夸张的模样,让身边的宫女们都偷笑不已。 江愉帆大大地叹了一口气,摇着头感叹道:“笑吧笑吧,总有轮到你们的那一天!” 抱香等人立刻闹了个大红脸,还是牙尖嘴利的绿影反驳道:“娘娘如今就这副模样,要是下一次三伏天坐月子可怎么好?” 江愉帆哽住,瞪着绿影:“什么下一次?哪来的下一次!” “什么下一次上一次的?”绿影还没说话,一个男声插了进来。 登时,四个大宫女又捂着嘴笑成一团。 江愉帆又羞又气的,嚷着:“把你们一个个惯的!”通通赶了出去,回头看到一大早就好像中了五百万傻乐傻乐的乾隆,把气都撒到了他的头上:“你来干什么?” 乾隆一脸委屈:“今天是永瑾和瑶的好日子,我当然是来找你们母子的!难道帆儿才出了月子,就厌烦了我不成?”坐月子要分房,他这一个月可是过得无比难熬啊! 江愉帆心虚,揪了揪帕子,一跺脚转进了里屋。 乾隆的眼睛紧紧盯着江愉帆那曼妙的身姿,纤腰依旧,却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而且,可能是刚生产后的缘故,即便是宽大的旗袍,依旧能看出那明显的曲线。 乾隆不怀好意地一笑,立刻跟了进去。 走进屋内,不等乾隆揽上那肖想已久的细腰,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便塞进了他的怀里。 “这是?”乾隆犹豫着摊开衣服。 “给你的!不许嫌弃我手艺!”江愉帆叉着腰,外强中干道。 乾隆眼睛一亮,手上的动作立刻加快了许多,嘴角都翘了起来,看着藏青色暗纹龙的常服,好像捧着宝贝一般:“帆儿,帮我换上!” 江愉帆抬起手背捂着嘴笑,点了他肩头一下,嗔怪道:“你糊涂了?待会儿有宴会,怎么能穿常服?” 乾隆眼睛暗了暗,不舍地看了好几眼手里的衣服,咬咬牙道:“那就穿里面!” 江愉帆一愣,仔细看着他的神色,竟然是当真的!又好笑又甜蜜还有些酸软道:“又不是以后没得穿了,何必急在这一时?哪有把外衫穿在里边的?” 乾隆不管,铁了心要这么做,还说道:“今天是我们一家四口的大喜日子,瑾儿和瑶儿都穿了你亲手做的衣裳,怎么能独独缺了我这个阿玛?” 江愉帆无奈,心里却很感动,暗自想着,以后自己的针线活再好一些,一定要里里外外都给他做一身。 迫不及待更衣的乾隆余光看到江愉帆感动的神色,暗自偷笑,这下子他就不会被忽视了吧? 满月宴在宁寿宫举行,满朝大臣和内外命妇分开。江愉帆和太后领着内外命妇在内殿宴饮。 太后首座,江愉帆坐在太后右手边。 下面先是一溜的后妃,再下面便是各宗室福晋和诰命。 后妃的座位今日有了很明显的变动,右起首座的不再是娴贵妃,而是愉妃,下面分别是十四年选秀进宫的颖嫔巴林氏、福贵人索绰罗氏、宁常在宁氏等,左起第一位是婉妃,下边是循贵人伊尔根觉罗氏、鄂贵人西林觉罗氏等。 娴贵妃,不,如今已经不是贵妃而是嫔了,而且是被夺了封号的嫔,被禁足一年,夺去了所有册封的金册、金印。 江愉帆想起龙凤胎洗三过后三天,乾隆第一次一脸严肃地来见她,带来了她一直等待他亲口告诉的真相。 “都是我太自大了,以为后宫经过一番清洗便尽在掌握了!”乾隆很愧疚,拉着江愉帆的手也不敢看她,只絮絮叨叨地说着查明的真相,“元宵节的那个太监已经查清楚了,是娴贵妃的人,他曾经被还是娴妃的乌拉那拉氏救过一命,后来却没有再联系,因此我当初排查后妃爪牙的时候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他欠了乌拉那拉氏的人情,明知道死路一条,却是……我以为刑罚严酷便可以制止许多阴、私,没想到……这后宫之中也有着所谓的死士!” 乾隆一边咬牙切齿,一边却对江愉帆感到心虚,是他没有保护好妻儿,而凶手还是他曾经的女人。 江愉帆能感觉到乾隆还有未尽之言,也许事情并不只是娴贵妃一时发狠这么简单,但是那天,娴贵妃被贬,不但禁足,还收走了所有金册,名为嫔,却名不正言不顺;那撞人的小太监据说被当着全宫人的面行刑,就连翊坤宫的宫人也被叫去看了,回来后,江愉帆只看到抱香连云几人都面无血色。 江愉帆虽被隐瞒着,却也心中清楚了。乾隆像康熙,很是爱惜宽仁的名声,如今这样使用酷刑,江愉帆深感他的一片心。 “嫔妾恭喜皇后娘娘,多日不见,娘娘更加光彩照人了!”愉妃的声音打断了江愉帆的思绪,未回过神,一年多来的锻炼,江愉帆条件反射地先挂上了温和的微笑。 “哪里,倒是愉妃你,这半年多来本宫深居简出,多亏了你在皇额娘面前尽孝!” 愉妃的笑脸僵了僵,她是常常去太后那里,只不过既是心甘情愿,也是不得不去。只因为,那一千多卷的《菩萨经》,她每抄完一部分,都要按时交给太后。 太后在边上偷偷一乐,如今,她可是太了解这个媳妇了,人情往来可能不怎么擅长,不过那模范一般的笑脸一摆,装傻充愣以简化繁可是运用得炉火纯青。 “当日我便说娘娘是个有福的,可不是应了今儿这一遭?”正在江愉帆和愉妃笑眯眯对笑眯眯的时候,一个温柔的声音穿插、进来,满殿的视线都看向了那声源处。 江愉帆也往下看去,只见诰命那一堆里坐着一个端庄含笑的少妇,看模样倒是十分熟悉。 “这位是……” “奴才喜塔拉氏参见皇后娘娘!”听到皇后开口,那女子便笑盈盈地起身来到殿内拜倒。 江愉帆待人近了,又听到那姓氏,立刻想了起来,这不就是和她选秀同屋的喜塔拉氏? “原来是钮祜禄福晋,倒是许久不见了。”喜塔拉氏被指婚给了太后族里的一个嫡子,那人能力不错,乾隆也十分看好,如今年纪轻轻,已经是工部从五品的官了,要知道,如今的工部可是至关重要的地方。 喜塔拉氏会有这份姻缘,也是因着当初乾隆大婚心情奇好,所以爱屋及乌的缘故。 “回娘娘的话,自从选秀一别后,奴才和娘娘便再没见过呢!”喜塔拉氏如今越发沉稳,同样是微笑,她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心生亲近。 江愉帆含笑点头,她不太了解喜塔拉氏,但完颜氏当初的话还是在她心中留下了痕迹的,因此也不敢说出什么有暗示性的话来,身在高位,言行就更要小心了。 “皇后娘娘又是大婚,又是怀孕生子,哪里有空见我们?便是我们自己,不也忙了整整一年多?”有一个爽利的声音加了进来,江愉帆转头,这回可看清了,坐在宗室福晋位置上的,不就是那完颜氏? 那完颜氏笑着看向上面的江愉帆:“皇后娘娘,侄媳还没见过传说中的龙凤胎呢?今儿可是满月酒,大家别聊着聊着,把我们那主角给忘了啊!” 一席话,说的众人都笑起来。 太后也笑着看向江愉帆:“这也是你那时候的秀女?哀家看着似乎是阿林的儿媳妇啊!看着倒是个心直口快的!” 江愉帆点头,完颜氏被指婚给了宗室,她丈夫按照辈分来算的确是乾隆的侄子。 “刚被皇上抱去前边了,这就打发人去看看,待会儿定让你多看几眼,明日里也给咱们家多添一双丁!” 完颜氏被江愉帆说了个大红脸,她是真正的新媳妇,才嫁人不到半年呢! 众人又笑。 “嫔妾心里也好奇呢?往常只听过双生子,那已经很了不得了,龙凤胎便是听也极少听到的!”突然,妃子中一个柔柔的声音响起,话音中带着不少艳羡。 江愉帆一愣,看向声源,心中十分意外。原来,说话的竟然是比愉妃还要默默无闻的婉妃,她的年龄和愉妃差不多,可却是无儿无女,从江愉帆帮乾隆听墙角开始,婉妃就已经像个隐形人一般了。 江愉帆看着婉妃羡慕期待的神情,心中一动,又看向下面几个还年轻正在花期的女子,心里一个想法一点点现出形来。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乾隆:【珍惜状】帆儿,这是你第一次给我做的衣服,我舍不得穿,一定要收藏起来! 阿帆:【感动】真傻,这件旧了,我再多做几件就是! 乾隆:【苦肉计得逞,暗自得意】真的?帆儿你真好! 几日后…… 乾隆:别做那么多的针线活,对眼睛不好! 阿帆:这可是答应了你,要给你做的! 乾隆:【纠结】那……给孩子的少做几件! 阿帆:已经减少了,而且他们的衣服小,不耗时间! 乾隆:【肉痛咬牙】那把我的也给减了吧,只要一件就够了!帆儿的身体要紧! 阿帆:你真的不要了? 乾隆:【心里内牛,外表大方状】不要了,我衣服多的是,只要帆儿亲手做的一件就可以了! 阿帆:【笑眯眯】渣渣你真好! 第69章 认养子包子初成 掐丝珐琅葡萄莲纹兽耳香炉上缓缓冒着一缕似断不断的青烟,淡黄色的烟纱帐子随着吹进门缝的微风微微飘动,三进的拔步千工床,层层纱幔缠绕,遮住了内室的人影,朦朦胧如同幻境。静谧的寝殿内,只听得壁上的西洋童子打乐钟“滴答、滴答”地响着。 “溪缘?什么时辰了?”软绵绵微带着睡意沙哑的声音从内室响起。 门外的帘子掀起又落下,一个更加绵软的女音回道:“娘娘,未初了,可是要起了?” “恩,起了。” 江愉帆揉着眼睛自己穿上了贴身衣物,这才让一连串进门的人伺候着穿衣洗漱。 等到洗过脸彻底去了睡意后,扫了一眼周围的人,问道:“抱香呢?可回来了?” 连云从溪缘手中接过梳子,一心打理起皇后的头发,溪缘在边上站了,笑着道:“回来了,就等着给娘娘回话呢!” 江愉帆转头瞪了她一眼:“既然回来了还不进来?什么时候你们也学起规矩——哎呦……”却是头转得幅度大了,扯到了还在连云手里的头发。 “娘娘——”连云惊呼。 江愉帆摸了摸头,挥挥手:“没事没事,我不动了,你继续!” 溪缘和连云都强忍笑意,溪缘更是揶揄道:“我就说,娘娘的架势怕是一刻钟也摆不了的,真是难为娘娘在人前端着皇后的架子呢!” 江愉帆抬手拍梳妆台:“反了反了!还不去叫抱香!等我梳完了头,让你领会领会什么是皇后的架子!” 溪缘捂着嘴,没有一丝害怕,一转身,跑了出去。 江愉帆干瞪眼,这群丫头,全都吃准了她的脾气,连取笑她都取笑得越来越肆无忌惮! 连云看着皇后坐在那里瞪眼鼓气,不禁眼中都是笑意,心里暖洋洋的,万分感激当日皇上将她们分到这翊坤宫来。 “抱香,三阿哥最近身体可好些了?”梳妆完毕,江愉帆拿起做了一半的衣服,左右看看,想着大概何时能完成。见抱香进来了,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问道。 “三阿哥还是老毛病,不过奴婢瞧着,比从前倒是好了不少,三福晋也说如今这样已是很好了。”抱香说着,又递上一个小包裹,“这是三福晋亲手做的,说是东西不多,是他们作为儿子儿媳的一点心意。” 江愉帆接过包袱,放在小炕桌上打开,只见里面是两个荷包、两整套小衣。江愉帆摸了摸那小衣服,面料柔软,做工精致,就是小小的线头都细心地去了。 江愉帆感叹:“她是个细心的,这几年也难为她了!” 抱香深有所感地点头,她们这些大宫女,在皇后面前都是不遮掩自己想法的:“奴婢去了三阿哥那好几趟,冷眼看着,要不是三福晋,恐怕三阿哥也不能过的如今这样,而且,就连六阿哥也是不曾被冷落了的。” 江愉帆摸着那几件衣服发呆,半天说道:“他们如今不但没了母妃,而且那些母妃还个个顶了罪名,心里总是有不自在的……你说,要是有人去照顾他们好不好?……子不嫌母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反而不乐意?” 抱香惊讶地抬头看向皇后,心中略有所觉,想劝阻,又觉得有皇上在,娘娘怎样做都行。 “什么乐意不乐意?难道永瑾还敢嫌弃自己皇额娘?”不等抱香纠结完,一个不太高兴的男声已经传进了屋内。 “哪里和瑾儿有关了?他才多大?”而且同是龙凤胎,一儿一女,偏偏只说一个永瑾,也不知道乾隆的心到底长得多偏? “那你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好这么犹豫的?想做就去做!”乾隆大刀阔斧地往江愉帆边上一坐,眼角瞥到那件宝蓝色的半成衣,眉毛一抬,立刻有了笑意。 江愉帆看他那副神色变化,暗笑幼稚,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这是你三儿媳孝敬的,东西不多却十分精细,怕是花了不少心思。” 乾隆脸上的喜意降了些,摩挲着一个男式的荷包道:“你刚才就是说他们的事?永璋怎么了?” 江愉帆也不管他脸色,说出了自从龙凤胎满月宴开始就盘算着的事情:“不是永璋,应该说不只是永璋。我想给阿哥所的阿哥们都找个养母,他们大的才二十,小的才九岁,生母不管是生前被罚还是死后追责,都是不怎么光彩的;而宫里的女人,我是绝对不会把你让出去的,可她们年纪轻轻的孤寂一生也太悲惨,所以我就想着让他们互相受益,也让那些女人多些事情做,免得又闹出一些有的没的事情。不过……不知道几个孩子愿不愿意……” 乾隆别的还好,听到江愉帆理所当然地说着不肯把他让出去,心里舒畅得不行,他刚刚还真是提着一颗心,以为她可怜起这宫里的人想要“大度”了,要真是这样,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了。 “这法子挺好,省得你费尽心思照顾他们还落不了好,也让这些女人老有所依。至于愿不愿意……宫里换养孩子的事情多得是,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乾隆唯一觉得要费思量的,是哪个儿子放到哪个妃子名下才不会增长了他们的野心,不会变成如今永琪那副绣花枕头样。 在江愉帆的坚持下,几天后,几个阿哥首先得到了消息,心中滋味如何外人自是不知道,但是并没有人强烈反对,毕竟后宫里没有母妃照料,生母又是抄家灭族的,实在过得艰难;倒是三阿哥觉得自己已经成婚了,再认一个母妃有些不太必要,其实更多的是不好意思。不过江愉帆还是坚定地替他决定了。 然后便是妃子那边得到了消息。后妃里,那就心思多了。这件事告诉她们,皇帝真的不会再来宠幸她们了。有人死心,有人不甘心。死心的自然满腹热情争取那稀少的四个名额。 最后,圣旨下,三阿哥养到婉妃名下,出宫开府后可接其出宫颐养天年;四阿哥养到循贵人伊尔根觉罗氏名下;六阿哥养到福贵人索绰罗氏名下;八阿哥养到颖嫔巴林氏名下。因嫔以上才能养育皇子,循贵人晋封循嫔,福贵人晋封福嫔。 四人中,婉妃年纪最大,是潜邸老人,循嫔和福嫔是十四年的秀女,被翻过很多次牌子,却依旧是姑娘身。 有了孩子的后宫生活开始变得如流水般,不过给孩子换了几季的衣裳,眨眼就是四年。 “皇额娘,皇额娘,我给弟弟摘了一朵花!”一个清脆的童音远远地从外间传来,由远及近,帘子一晃,一个娇小的人影儿就蹿了进来。 “慢点跑,小心摔了又哭鼻子!”江愉帆睁开眼睛,人还没清醒过来口中已经叮嘱道。 支起身子靠在床上,不等抬手揉额头,早有带着薄茧的手指按上了太阳穴。 “你什么时候来的?不忙了?”江愉帆笑着回头,果然看到乾隆一身常服半躺在她身后。 乾隆低头,飞快碰了一下那红润的唇瓣,道:“刚来不久,本来忙了好几天是打算空出几日来带着你和瑾儿瑶儿出宫去的,没想到……既然这样,我也不用紧赶慢赶,倒是瑶儿这个小丫头,大中午的也不让人歇个好觉!” 不等江愉帆说:还不知道是谁惯得呢!一个脆生生带着兴奋的声音已经在他们床边响起:“皇阿玛,我们真的要出宫吗!太好了太好了!” 江愉帆看她头上的花绳都要蹦下来了,无奈又好笑道:“就你的耳朵最灵!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和瑶一听,又想起了自己的来意,一伸手,举着手里的一点小花献宝道:“皇额娘,这是我亲手在御花园里摘的花,送给小弟弟!弟弟呢?你快让他出来!”说着就要掀开江愉帆身上的毯子来。 江愉帆看着和瑶手里比指甲盖还小的花傻眼,乾隆立刻按住了那只不安分的小肉手:“和瑶,你弟弟还在皇额娘肚子里呢!” 和瑶睁大了一双极其像江愉帆魂体时的眼睛——这也是乾隆最最宠爱她的缘故——好奇道:“为什么?皇额娘的肚子那么小,弟弟装得下吗?” “皇额娘,我给弟弟送东西来了!”不等乾隆说话,又一个童音响起。 江愉帆和乾隆的额头同时一跳,看看眼前亮晶晶的大眼睛里还闪着疑问的女儿,再看看亲自捧着几乎挡住了眼睛的玩具小心翼翼走过来的儿子,两个人的头似乎同时痛了起来。 “瑾儿,你怎么也没有睡午觉啊?”江愉帆等到永瑾好不容易走到床边,赶紧接过那一堆从他满月起就积攒的玩具,温和地问。 永瑾抿了抿唇,有些心虚自己又逃了午觉,但立刻挺起胸膛看向床上的皇阿玛和皇额娘,一脸认真地说道:“皇阿玛和皇额娘说要兄友弟恭,瑾儿刚才听说瑾儿有新弟弟了,所以把瑾儿最喜欢的玩具搬来送给他。皇额娘,新弟弟呢?你快让他出来!” 乾隆和江愉帆先是一阵欣慰,觉得自己的儿子这么小就懂道理真是不错,但是听到那句熟悉的“你快让他出来”,两人的脸都僵了一僵。 和瑶一副你真笨的模样,两只小胖手往后一背:“哥哥你真笨,弟弟还在皇额娘的肚子里呢!” 江愉帆看着女儿的两只小短手在背后勾了半天也没勾到一起,面上偏偏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转头在乾隆怀里闷笑起来。 乾隆就惨了,憋得脸通红,还要照顾女儿的小面子。 永瑾眨了眨眼睛,仔细地看了皇额娘的肚子半响:“为什么?皇额娘的肚子那么小,弟弟装得下吗?” 已经习惯了儿子女儿时不时“心灵感应”冒出一模一样话的江愉帆和乾隆还是无语了一下。 和瑶:“……”扭头忽闪忽闪眼睛看着无所不能的皇阿玛。 乾隆顶不住女儿超级亮的灯泡眼,“咳咳”干咳了几声,手底捅了江愉帆好几下,嘴里说道:“弟弟现在还很小,会在额娘肚子里长大,十个月后就出来了。” 和瑶歪了一下头,可爱得乾隆恨不得立刻抱在怀里,不过好歹他脑子里还留着这对兄妹“为什么”的阴影,难得地坚持住了。 “那为什么我和哥哥不用呆在皇额娘的肚子里?” 江愉帆笑着回过头,耐心地说道:“瑾儿和瑶儿也在皇额娘肚子里住了十个月哦!但是你们太小所以没有印象了。” 不等他们问“为什么我们会没有印象?”江愉帆立刻紧接着说道:“对了,瑶儿为什么要摘这朵花送给弟弟啊?”小的手指都捏不住了…… 和瑶皱着小眉头,十分苦恼地说道:“是皇额娘说的,不可以随便摘御花园里的花,要把花留在花园里让大家都能欣赏。所以瑶儿就只能找大家都不怎么注意的花摘了!瑶儿找了好久呢!就只有这朵花最最小,瑶儿摘了也不会有人发现的啦!弟弟乖啊,等你出来了,姐姐再带你去御花园看大大的花!”说着,还一手摸在江愉帆的肚子上,十分严肃地保证。 乾隆再忍不住,弯腰一把抱起女儿,头顶了顶她的肚子,顶得瑶儿咯咯乱笑:“好瑶儿,真是阿玛的乖女儿!” 江愉帆也抱起永瑾:“瑾儿呢?把玩具都给了弟弟,瑾儿可就没的玩了!” 永瑾笑嘻嘻地抱住皇额娘的脖子,倚在她的怀里:“瑾儿和弟弟一起玩。皇额娘,瑾儿能摸摸弟弟吗?” 江愉帆笑着点头。 永瑾一听,立刻笑眯了眼,然后又收起表情,一脸严肃认真地看向江愉帆的肚子,小手软软轻轻地放在肚子上:“弟弟你要乖哦,哥哥疼你!” 作者有话要说:二十四年到了。。这是多灾多难的一年 第70章 亲子乐中剧情始 乾隆二十一年的时候,太后看着龙凤孙儿过完了抓周,便再也忍不住,不顾任何人的劝解一心想要去五台山念佛。之后,直到二十四年,皇后再次查出身孕,太后也不愿意回来,只道是自己拜佛果然灵验,上天保佑大清再得嫡子。 江愉帆和乾隆相顾无言,两人心里都有一点心结在,随着二十四年太后依旧不回来,五阿哥和那福家兄弟越走越近,对不可阻挡的“剧情”颇有些无奈。 “皇额娘,皇额娘——”咚咚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在呢!在呢!说了多少次了,慢点走!”江愉帆放下手里的东西,眉眼间带着点无奈宠溺地看向门口。 光影一闪,一个娇俏的小姑娘拿着一把漂亮精致的弓箭跑了进来。 “皇额娘,快看我的弓,漂不漂亮?我也要去打兔子!” “你的弓太小了,是打不了兔子的!”另一个童音紧跟着响起,永瑾也跑了进来,许是跑得急了,一张小脸红通通的,有些不屑地看着和瑶手里的小弓,道:“要皇阿玛那样很大很大的弓才能打到动物,你这个没有用!” 和瑶不服气,死死地抱着自己的弓,扬着小下巴瞪着永瑾:“谁说的!皇阿玛说了,我也能打的!” “皇阿玛是哄你呢!这么大的弓才能打到动物!”永瑾挥着两只手划出一个大圈,说明“很大很大”,比划完了,一脸期待地看着江愉帆。 和瑶气得小胸膛一鼓一鼓的,她人小鬼大,最不服气人家把她当孩子哄:“才不是,你撒谎!我的弓可以!可以可以!就是可以!” “不可以!我从不说谎!” “可以!” “不可以!” …… 江愉帆觉得自己的头都大了一圈,两小孩到最后完全忘了自己在说什么,只比着谁的声音更响亮。 江愉帆一手拉过一个:“好啦!你们吵成这样,皇额娘还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呢!什么打动物?秋狩还早着呢!” 永瑾立刻手脚并用爬上榻,身子窝在江愉帆怀里:“皇阿玛说后天带我们去打猎!要给额娘做披风!” “还有瑶儿的鹿皮靴子!”和瑶是女孩子,又比永瑾矮一点,爬了半天也没上去,委屈地发声表示存在感。 “我也有!” “哼!我的比你的漂亮!” “我才不要漂亮,我要威风的!” “好好好!都有,瑶儿的最漂亮,瑾儿的最威风!”江愉帆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立刻出声打断,真不知道别人家的小孩是怎么养的,这龙凤胎明明十分心有灵犀,往常为祸宫里的时候也是“齐心协力”,可为什么一到了她面前,就是水火不容? “你们这里好热闹,可怜我就一人累死累活!”乾隆听到屋里的热闹声,哈哈笑着走进来。 江愉帆揉了揉额头:“还热闹呢!两个小家伙一到我面前就吵架,真是头疼!” 一只小手按上江愉帆的太阳穴:“瑾儿乖,皇额娘痛痛飞!” 江愉帆一愣,惊喜地回头看向半支着身子,学着宫女的样子给她按摩的永瑾,看着他刚才还满团孩子气的脸上满是认真,高兴地抱着他的小身子,重重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永瑾笑眯了眼睛,扬起另半边白嫩嫩的小脸:“皇额娘还有这里!” “恩!皇额娘再亲一个!” “皇额娘,我也给你捶腿!”和瑶见了立刻捏起小拳头,边乱七八糟地敲着,边仰起脸蛋,暗示江愉帆也来亲一亲。 江愉帆笑了,拥住她,同样两边各亲了一下。 乾隆在边上咳了咳,眼睛觑着江愉帆,故意失落地说道:“诶,就我这个孤零零的没人亲啊!” 和瑶眼珠子一转,立刻狗腿地抱住皇阿玛的腿:“瑶儿亲!瑶儿亲皇阿玛!” 美得乾隆立刻高兴地抱起她抛起了高高。 一顿玩闹过后,两个孩子手拉着手去“练射箭”,屋里只剩了两人,“瑾儿和瑶儿说要去打猎,这是怎么回事?” 乾隆揽过江愉帆,一用力,将人抱到了膝盖上,闻着她身上熟悉的体香,手上玩着她如玉的纤指:“我打算后天去西山围猎。” “围猎?!”江愉帆抓住了这个关键词,心中一动。 乾隆回视着江愉帆的眼睛,眼里的神色肯定了江愉帆的猜想:“既然已经到了时候了,就顺势解决了,如今的后宫,只要我愿意,不会传出任何消息。” 江愉帆习惯性地摸着肚子,叹了口气,点头道:“也好,只是如今没了令妃,却还有愉妃在,你怎么打算的呢?” 乾隆也抚上小腹,淡然道:“有什么好打算的?要是他们安分,宫里自然不差那一口饭,要是自作孽,我也成全了他们。”这话既是说的愉妃,也是说的紫薇,又叮嘱道:“你这一胎才刚稳定,不要花太多心思。你不是也说了吗?这本是一部戏,这以后的日子,你就当补上当初不能肆意看戏的遗憾,好好看一场大戏吧!” 江愉帆失笑:“看戏当然热闹,可总是对你名声不好!” 乾隆将人搂在怀里真心地笑起来:“这宫里有你我在,还怕传出去什么?至于外面,我是不会给他们一点张扬的机会的!” 江愉帆这才知道,原来渣渣根本就没打算如原著那般公告天下认下女儿。 果然,两日后,乾隆带着所有的儿子和瑶儿出发去了西山,说是打猎,倒是陪着龙凤胎去玩的成分多一些。 瑶儿坐在乾隆身前,瑾儿由侍卫统领带着坐在略落后皇帝半马的大马上,两人的眼里满是对猎场的好奇和兴奋。 后面并列的五个阿哥,其他四人倒是面色淡淡,只有五阿哥,眼睛紧紧地看着年纪幼小却一出生就凌驾在他头上的两兄妹,眼中的不甘、嫉妒、愤恨一一闪过。 猎鹿的长哨声响起,乾隆一挥鞭子,一马当先:“骑射弓箭乃是满人本色,你们每一个,都拿出看家本领来!今天打猎成绩最好的人,朕大大有赏!” “好哟——”瑶儿拍着两只小肉掌,迎着大风,不但一点都不怕,还咯咯笑得起劲。 “追上皇阿玛!快追!”瑾儿着急地拽着缰绳的一部分,身子往前倾着,下一刻,身下的大马就立刻飞奔起来。 “皇阿玛,鹿!梅花鹿!”前面传来瑶儿的惊喜声。 “皇阿玛,妹妹的鹿皮靴子!”瑾儿看着前方怡然自得的梅花鹿,立刻就像看到了瑶儿的小靴子一样,拽着侍卫统领的衣服,星星眼看着皇阿玛,等着他把那只鹿给猎下来。 乾隆大笑,刚想在儿子面前展示一番自己的弓箭,就听到一个突兀的声音插了进来:“这只鹿是我的了!” 周围看着皇帝父子父女一家亲的大臣个个心里一惊,看向那个不知死活的开口人,等见到是那位“大有潜力”的五阿哥时,个个张大了嘴巴,感到不可思议。 五阿哥得意地瞥过永瑾和瑶,一声“驾”,便飞马逐鹿而去。 乾隆看着永琪的背影,眼睛瞥过大部分惊讶失望的大臣,冷笑。 和瑶软下了小身子,沮丧道:“明明是我先看到的……五哥真坏……” 永瑾也嘟了嘟嘴,看到妹妹不高兴后,遵循皇额娘“照顾妹妹”的教导,想了半天,终于想出词来安慰道:“没关系,我们有皇阿玛,皇阿玛比五哥厉害!一定会有鹿皮靴子的!” 乾隆欣慰地一笑,摸着和瑶的头:“瑶儿乖,哥哥说得对,皇阿玛带你去找更大的鹿去!”又问永瑾,“瑾儿呢?妹妹要靴子,你要什么?” 永瑾一脸期待地看着乾隆:“瑾儿想要鹿皮书包,让连云姑姑绣上大大的海东青,就像皇额娘说的那种书包,等瑾儿长大去上书房了用!” 乾隆心里对永琪的不快彻底消散,哈哈大笑着连说了三个好,笑得身边的大臣都面色惊异,看着前方坐在高头大马上显得更加幼小的十阿哥,眼神都有了新的变化。 正当气氛十分和乐之时,前方突然出现一阵隐约的骚乱。 乾隆脸阴了阴,递了个眼色给边上的一人,那人悄无声息地离去,不出一刻钟,林子里又恢复了平静。 这一变化,正思量着皇帝几个阿哥的多数大臣都没有注意到,除了皇帝近臣傅恒和和婉的驸马德勒克。 内务府整顿,公主府嬷嬷制度虽犹在,却再也不会迫害公主,如今和婉与德勒克琴瑟相鸣,已有一子。 此后,西山围猎一切顺利,永瑾和和瑶都各自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乾隆还给江愉帆猎了足够做三件大衣的皮毛,满载而归。而三阿哥身子弱却也猎了几只小型动物,四人中倒是四阿哥骑射最好,除小型动物外,还得了一只麋鹿、一只野猪,引得八阿哥无比艳羡,就是瑾儿和瑶儿也绕着他崇拜了半天。至于自从逐鹿却再没回来的五阿哥,已经被众人刻意遗忘。 翊坤宫,江愉帆这一胎怀得十分安稳,除了嗜睡一些,几乎没有别的症状。午后,一觉醒来,就听到绿影绘声绘色地向她描述起今日宫里的“大事件”来。 话说皇上带人才去了西山不久,五阿哥就匆匆赶回了宫里,怀里抱着一个血淋淋的姑娘,一路跑进了愉妃的寝宫永和宫。 之后,愉妃那里就召见了好几个太医,要不是有新宫规在,恐怕要把整个太医院都给搬空了。 江愉帆暗道了一声“果然”,便吩咐下去,就当做不知道,按兵不动。 等到永和宫暂时安静下来的时候,乾隆也带着两个孩子回来了,因为狩猎闹得太过兴奋,一回来就遣人伺候着休息去了,江愉帆让溪缘带人去整理打来的皮毛、猎物,自己抱着一叠吃食看着乾隆洗漱。 乾隆换好了常服,看着她手里的碟子挑了挑眉:“这个孩子倒是乖巧,自从有了他,你倒是比平日里还好吃好睡。” 江愉帆拿了一块驴打滚塞进他嘴里:“人在永和宫,不去看看?” 乾隆连着她的手指一口含了,伸出舌尖细细舔了她的指尖,直到她脸色绯红马上就要恼了这才松开:“不过一个混混,值得我一回来就去看?” 江愉帆恨恨拿起他的衣襟擦了擦手指,生了一点兴趣道:“你说,愉妃不会是代替了令妃的角色吧?” 乾隆嗤笑了一声:“她?令妃的三份颜色都没有!” 江愉帆脸色一变,抱着肚子瞪着他:“你不把她放在眼里原来是因为她没有令妃美貌?看来你还是挺怀念令妃的嘛!” 乾隆心里咯噔一下,看着江愉帆的神色,四年前的孕夫经验立刻回来,满脸堆笑解释:“怎么可能!那样蛇蝎心肠的女人,我念着做什么!我的意思是,她连令妃都比不上!令妃之所以在原来的书里能成功,是因为她美貌温柔吸引了皇帝,换成了愉妃,自然不可能!” 江愉帆凉凉地说道:“是啊,一个人老珠黄的女人,怎么会被皇帝看上眼?只是这天下的男人都没有眼睛,也不看看那些女人是为了谁变得人老珠黄!” 乾隆不顾她的推搡强硬地抱着人,赌咒发誓:“那是别人,我对帆儿,就算帆儿鸡皮鹤发了也不会嫌弃!” 江愉帆继续不为所动,语气更凉:“那是当然,到时候,你比我还老呢,说不定眼睛都已经花了,看不清了还怎么嫌弃?” 乾隆一噎,可不是,他们这身体差了二十岁呢!说不定帆儿鸡皮鹤发时,他都已经不在了……想到这,乾隆心里就空落落的难受。 江愉帆见他不说话,更加恼火。 乾隆回神,知道现在不能和她讲道理,一低头,牢牢地堵住了那张带着糕点甜香的小嘴。 作者有话要说:噔噔噔——剧情开始—— 第71章 稚言婚嫁初受罚 第二天,乾隆雷打不动地上朝去了,而虽然江愉帆因为怀孕早就免了众人的请安,但是一早,还是陆陆续续来了不少的人,早膳刚过,甚至几个阿哥格格也来了。 江愉帆这才知道,一晚的功夫,这本来规矩森严的后宫,竟然还是传开了“永和宫里的姑娘是皇上的沧海遗珠”这样的消息,隐隐还有皇后不贤,这格格只能被皇帝送到永和宫的指向。 江愉帆可不认为是原著的惯性大,只能感叹,看来老实本分的愉妃,暗地里的实力还是很出人意料的。 几个阿哥格格和皇后的关系不亲密但是也不坏,四个阿哥知道自己是没有希望登上大宝的,相比于眼睛长在头顶的五阿哥,他们更愿意靠拢皇后一系,起码,皇后入宫后的五年来,他们的日子只好不差,更有了疼爱自己的额娘;而四格格,她的婚姻大事掌握在帝后手中,而满宫都知道皇后在皇帝心中的分量。所以,五个孩子都担心皇后被这个消息气出好歹来。 结果,几人前后脚进了翊坤宫,却看到皇后正捧着一盘枇杷吃得欢,身边靠着十阿哥和五格格,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描述着昨日围场上自己的“威风”。 “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们来得这么整齐?”江愉帆一看到几人,立刻笑着招呼他们坐下,嘴里玩笑道。 五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觉得皇后定是还不知道,于是谁也不敢开口。 江愉帆看得好笑,心里倒是有些感动,自己五年的付出,说不上无怨无悔,但也是尽心尽力,能得到今日他们的一丝担忧,她也是满足高兴的了。 “是听说‘沧海遗珠’的事了吧?”江愉帆话一出,就连二十多岁的永璋脸上都惊诧了一下。 江愉帆被他们的反应弄得失笑,半天,才在他们忐忑疑惑的目光中停下笑声:“只是小事,你们不用放在心上,以往日子怎么过,以后还是怎么过。倒是今天,好不容易你们皇阿玛因着昨日劳累给你们放了假,该好好玩上一天放松放松才是!” 永璋见皇后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心就放了下来,他本来就不在意什么私生女不私生女,只要皇后没事不会让某些人有机可乘就行,开口道:“儿臣们只是担忧皇额娘,如今见皇额娘没事,这便放心了。” 永珹也说道:“皇额娘如今身子贵重,那些谣言很不该放在心上。” 四格格细声细气:“皇阿玛一定会相信皇额娘的。”四格格四年前并没有养到谁名下,一是多数人还是不甘心,二是好几个后妃年纪很轻,比四格格大了不过□□岁,三也是江愉帆的好心,女儿与儿子不同,江愉帆想给她更高的身份,以后嫁人才能更受婆家重视。 江愉帆点头:“我没事,你们啊把心放到肚子里,好好操心操心自己,永璋你福晋快生了吧?最近不要让她去御花园了,免得被冲撞到;永珹的福晋性子和软,遇上不讲理的容易受欺负,你可要护好了她;永瑢今年就要选福晋了,也别说什么规矩,你要是有中意的不敢和你皇阿玛说,就来告诉我,我去和他说;永璇啊——” 江愉帆看着当初酷爱吃甜的萝卜头也有了身姿挺拔的初形,玩笑道:“永璇也不小了,要是和你六哥一样看上了哪一家的格格,皇额娘也提早帮你定下来!不过,要娶媳妇,可就得好几年咯!” 有江愉帆在,这宫里除了早就大婚的三阿哥,其他人都是“晚婚”,至少十八岁,乾隆才让他们成婚。房里人也一样放得晚且少。 永璇永瑢都是大红脸,永璇扭捏着喊了一声:“皇额娘——” 和瑶哈哈笑起来,手指刮在脸上:“羞羞羞——八哥羞——” 永瑾也捂着嘴偷笑,回头看向江愉帆:“皇额娘,什么是媳妇啊!” 江愉帆眨了眨眼睛,万分懊悔怎么忘记了还有这两只难缠的小鬼头在!拉过边上文静站着的四格格:“媳妇就是瑾儿长大离开皇额娘身边后,唯一一个一直一直陪着你的女孩子!” 永瑾学着乾隆的模样,皱着小小的眉头,支起一只短手托着腮帮子,撑了半天,找不到支撑点,只好用另一只手捧着手肘,嘟着嘴道:“瑾儿不想离开皇额娘!” 江愉帆看着儿子可爱的模样,差点熊扑过去,好歹忍住了:“每个人长大了都要离开额娘,你看哥哥们都这样,皇阿玛也这样。” 永瑾显然不明白,皇阿玛和哥哥明明都在他们的额娘身边为什么说“离开”了? 和瑶小朋友已经举了半天的手要提问:“皇额娘,皇额娘,那瑶儿也要娶媳妇吗?” 江愉帆揽过四格格笑道:“瑶儿是要去人家家里做媳妇,就像三姐姐、四姐姐一样!四格格也该找额驸啦!看来,过几年我们家可有接连不断的喜事呢!” 后半句是对着四格格说的。 四格格脸红得像番茄,背过身去半天也不回头。 和瑶疑惑地眨了眨眼睛,问道:“四姐姐怎么了?不愿意做媳妇吗?皇额娘,瑶儿也不愿意,瑶儿可不可以就在我们自己家里做媳妇啊?就做哥哥的媳妇,这样哥哥也不用找别的媳妇了!瑶儿还知道哥哥上次忘记的琉璃球藏哪了,别的媳妇肯定不知道!” 永瑾的脸涨得通红,他有个怪习惯,喜欢四处藏喜欢的东西,藏完以后又记混了,最后很多东西都找不到,如今被妹妹揭出来了,顿时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大声道:“我才不要你做我媳妇!皇额娘比你好多了!我要皇额娘做我媳妇!” 和瑶也气坏了,比他更大声地嚷嚷道:“我也不要做你的媳妇,我要做皇额娘的媳妇!” 话音落,屋里的人全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连四格格都忍不住回过头看着瑾儿瑶儿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江愉帆趴在桌子上,也不管瑾儿瑶儿各自委屈的眼神,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身来,太搞笑了,她一定要把今天这件事“原汁原味”地写在日记上,等到他们嫁人娶媳妇了再给他们看!哈哈! 大笑过后,为防止两个小娃娃更加委屈,江愉帆赶紧拿出几只纸鸢来:“今天外面天气正好,永璋永珹,你们带着弟弟妹妹去御花园放纸鸢吧!皇额娘办完了事,也过去找你们玩!” 除了永瑾和和瑶,其他人都被“找你们玩”给雷到了,看了看皇后已经显形的肚子,暗自祈祷最好皇后一直忙不完…… 看着两个捣蛋鬼跟着哥哥姐姐走了,江愉帆松了一口气,估摸着渣渣也要回来了,略略收拾了一番。 果然,还不到一盏茶,乾隆就过来了,抱着江愉帆和儿子“聊”了一会儿天,看看时辰差不多了,便一起往永和宫而去。 乾隆和江愉帆到永和宫的时候,就见到正殿里空荡荡的,愉妃带着一群宫女急急忙忙地从内殿里赶出来:“嫔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乾隆仿佛没看到,抬脚拉着江愉帆的手往内殿走去。 江愉帆知道他心里有怒气,经过愉妃的时候说了一声“起”,便跟着进了里头。 内殿愉妃的床上,此刻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子,此刻似乎正在做恶梦,额上冒出了冷汗,口中不断呓语着什么。 乾隆看向下面的宫女:“太医怎么说?可有醒过?” 愉妃微笑着上前,福了一□回道:“皇上,太医说幸好箭射偏了,不然这位姑娘的性命不保,如今只要好好调养,必然能健健康康的!不过可怜见的,这姑娘从昨日来了嫔妾宫里,就一直口中念着什么,却不曾清醒过。” 乾隆“哦”了一声,音调上扬,听不出是怀疑还是高兴。 “既然如此,等她醒了再通知朕!”说着,就要举步离开。 “皇阿玛!”这时,门外五阿哥匆匆进门,恭敬地对着皇帝行了礼,立刻激动道:“皇阿玛,这位姑娘的身份有着大秘密!她很可能是我的亲妹妹,您的亲生女儿啊!” 乾隆脸阴沉沉的,冷冰冰地看着永琪,愉妃见势不妙,赶紧走到五阿哥身边请罪,在皇帝看不到的地方,重重拉了五阿哥一把:“皇上恕罪,永琪年轻莽撞,说话直了一些!他只是担忧这位姑娘身份特殊,又身受重伤,唯恐您尚被蒙在鼓里,她便有了什么不好,皇上体谅,他也是一片孝悌之心!” 乾隆的眼里闪过浓重的厌恶,什么叫蒙在鼓里就有了不好?是暗指皇后要害小燕子不成?还有一夜之间说皇后不贤那些谣言!这对母子,儿子从进门开始就当皇后不存在,额娘人前人后诋毁皇后,冷笑了一声:“永琪,你的眼睛是长着出气的吗?皇后在此,连个请安都没有!你眼里可还有朕这个阿玛?还有没有嫡母?” 愉妃和永琪都是一呆,愉妃一回想,立刻吓得脸色苍白,而永琪却是满脸不甘,“委曲求全”地对着江愉帆行了一个礼,僵硬地喊了一声“皇额娘”。 江愉帆微笑,一如往常般温和没有架子,而就在永琪“果然如此”的鄙视得意中,江愉帆不轻不重地开口道:“真是受宠若惊,今天竟然听到五阿哥喊本宫皇额娘,皇上,可是我听错了?这可是第一次听到,要是白高兴一场,我可就更伤心了!” 愉妃这么些年来,早就看清了帝后之间的感情,正因为看清了,所以她才一直潜伏着,没有深厚感情的夫妻,可以用手段争宠,而像皇帝皇后这样坚守所谓“爱情”的,只能用“情”来破。 但是,这么多年,后宫的女人,不管年轻的还是少年陪伴过的,都进不了皇帝的眼。上天垂怜,送来了一个沧海遗珠,愉妃做梦都要笑,这真是天赐良机!皇后有孕,受不得打击,而怀孕脾气大,九五之尊怎么可能一直忍受得下去……一不小心,不是没了孩子,就是一尸两命!爱情中的女人,因为这种事没了骨肉,必然一辈子不会原谅皇帝…… 所以,自觉胸有成足的愉妃看着皇后突然发难,眼中的怨毒一时不查泄露了出来,但马上,她便一脸惶恐地跪了下去,请罪不止。 五阿哥看着自己的母妃伏低做小,脸上的不甘受辱愈发明显,抬头恨恨地瞪着江愉帆:“皇、额、娘说笑了,皇后母仪天下,心怀仁爱,永琪怎么会不愿意喊‘皇额娘’!” 这话说的,他之前不喊,如今喊得这么勉强,不就是说她不能够母仪天下,不够善良仁慈? 乾隆随手拿起手边的东西砸了过去:“放肆!身为人子,不敬嫡母,见皇后不请安,言语形状不恭不敬,还说什么孝悌!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永琪看着那景泰蓝香炉朝着自己头上飞过来,反射性地躲了一下,“砰”的一声,香炉砸在地上,激起乾隆更烈的火气:“不孝子!你还敢躲!” 永琪跪在地上磕头,眼睛通红:“皇阿玛!儿臣不敢!儿臣之心天地可表,皇阿玛是儿臣从小心目中的英雄,那么高高在上,无所不能,儿臣只有无穷的敬畏和孺慕,怎么会有不孝的心思……巴拉巴拉巴拉……” 江愉帆烦躁地揉了揉耳朵,她如今可是十分厌恶永琪,别以为她不知道他仗着自己是兄长,在人后“教导”永瑾和瑶,快二十的人了,见了两三岁的弟弟妹妹玩闹,竟然板着脸训了半天,还“收走”了他们的玩具,事后才知道,那镶嵌了红宝石特意为龙凤胎打造的小剑竟然被他“赐”给了守门的福尔康!这什么人啊这是! 因此,那些“感人肺腑”的话,她一句都不想听!永琪的口才她可是早就了解了!渣渣说他不孝嫡母,人五阿哥能一脸孺慕地说自己对皇阿玛是如何崇拜,绝对是对自大的乾隆的口味。 乾隆腻歪,人家现在不自大了,心里第一位是皇后,所以——“罚抄孝经百遍,不抄好,你就别出阿哥所!你年纪也大了,除了晨昏定省,没事别老往后宫跑!” 一句话,把愉妃震得脸上毫无血色,五阿哥张着嘴,半天没回过神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我看盗墓笔记,一边看,一边吃米线,那感觉实在是太销/魂了,眼睛看到书里说一枪打爆了青面狐妖的头,尸水溅进了“我”的嘴里,我一筷子吃进去几条酸豆角,满嘴酸味,差点以为自己也吃了“尸水”,一边看墓里各种恶心东西,一边在那边嚼米线,总有种在嚼那些东西的感觉……我吃完饭回过头,突然好佩服自己…… 第72章 认女儿桃花一朵 在永和宫大怒了一顿之后,乾隆似乎把传说中的私生女忘在了脑后,每日里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愉妃忐忑期待了两天,不见皇帝有任何心疼这个女儿的表现。 愉妃不相信乾隆真的不在乎,她也是在乾隆少年时就嫁给他的,乾隆的性子,她不知道十分,但是至少能把握三四分。乾隆冷酷的基础上却重情,很矛盾,但是的确很和谐地在他身上体现,十八年后突然出现的私生女,她不相信乾隆没有一点心理波动。愉妃认为,皇帝是顾忌着皇后。 然而,早就知道之后剧情的乾隆对所谓的女儿已经没有了怜惜之情,他如今的眼里只有自己和江愉帆的孩子,那是他们感情的结晶。 “瑾儿、瑶儿,今天皇阿玛带你们去个好地方!”翊坤宫,乾隆上完早朝,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吃完了早膳,乾隆一把抱起和瑶,一手牵住永瑾的手。 江愉帆忙着吩咐绿影给他们爷三个准备点心,一出去,这一大二小三个“孩子”,还不知道闹到什么时候回来,错过了晚膳,也不能饿到肚子。 乾隆看着江愉帆忙碌的样子,对迫不及待的和瑶挤了挤眼睛,让她不要着急,又看向江愉帆:“不用带这些,今天我带他们去工部的工坊,转一圈也就回来了。” 江愉帆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上次你说带他们去看内务府的试验作物,看一眼就回来了,结果天擦黑才回来两个泥人,某人自己也是灰头土脸;再上次,你说让他们去见识见识争鸣阁(乾隆根据江愉帆建议建的古代论坛),天桥夜市都上来了,还没见回来的人影;再再上次……” 三个人杵在屋子中间都是一脸尴尬心虚,乾隆立刻打断江愉帆的翻旧账,笑道:“我也是想让他们从小了解民生百态,帆儿你应该能了解我的用心啊!”其中不免隐晦的讨好之意。 江愉帆鼻子里哼了一声,她自然知道乾隆的意图,如今大清就如同朽木出新芽,乾隆这个皇帝可能究其一生也只能让这个绿芽出得好点,要想长成参天大树,就需要一代代帝王的努力。而这些继承人,决不能是在上书房天天听大儒讲课就可以培养的,从永瑾三岁开始,乾隆就开始有意识地带着他见识各种新科技、新农业,当然,最受宠爱的和瑶也被他当成了皇子一般教育。 “我有说一定要什么时候回来吗?但是该带的不能少,你自己胃不好也就算了,孩子们也不能挨饿!” 乾隆一听,立刻心花怒放,帆儿果然是担心他呀! 江愉帆摇头好笑地看着父子三人离去的背影,想到那个眼高于顶的五阿哥,又想到最近动作越来越频繁的愉妃。江愉帆其实不是很明白渣渣心里对这件事的想法。愉妃从一开始的试探,到现在的明目张胆似有仪仗,满宫都流传着永和宫的姑娘是皇帝的女儿,而皇后不容的谣言。以江愉帆的想法来说,直接揭出真相,接回紫薇,事情就完结了,但是渣渣却没有这么做,连对昏迷着的小燕子都有一种似乎默认她身份的态度。 怀孕了精神不济,江愉帆想了半天想不出渣渣心里在盘算着什么,她到如今也看不穿渣渣的城府,不过,她有信心不会伤害她们母子就是,没想多久,她便又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昏暗了,江愉帆想到晚膳都过了,“啊”的一声,坐了起来。 坐在边上不知在折腾什么的乾隆听到声音立刻转过了身。 “别急,小心起猛了头晕!”乾隆两步过来扶住她,“你怀着孩子,吃饭本来就没有定时,我早就让她们推迟了晚膳!” 江愉帆奇怪道:“你怎么知道我是着急晚膳呢?” 乾隆好笑地捏了捏她的唇,又实在忍不住,挣扎了一下,还是低头含住那诱人的红唇,细细品尝碾磨了半天,才意犹未尽地松开:“我当然知道……”说着,唇已经开始往下,手更是不老实起来。 江愉帆身子绵软没有力气,想阻止却又欲拒还迎,不经意间看到旁边炕桌上放着的一堆东西,想到刚才他十分认真地坐在那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乾隆一呆,奇怪地抬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等到看到那堆东西的时候,老脸一红,旖、旎的气氛被破坏的一干二净。 江愉帆见此,笑得更加起劲,整个人都笑得弯了起来。 乾隆脸又红又青的,重重咳了几声:“我是在挑有什么可以给肚子里这个玩的!” “恩恩,知道,我知道!”江愉帆看似诚恳地点头,却依旧笑不可抑。 四年前她第一次怀孕,渣渣也仿佛初为人父一般,为孩子准备了一堆的东西,其中不乏精致的玩具。有一日,她听说皇帝回了翊坤宫,可半天没见到人影,她找人一直找到给孩子娱乐的房间,却看到渣渣一人坐在毛绒绒柔软的地毯上,兴致盎然地看着在固定轨道上奔跑的火车模型(类似发条发动)。边上还有不少别的机械玩具,显然他“玩”了很久了。 想到那时候,江愉帆笑得更加停不下来了。 乾隆脸色僵硬,耳根子都红了,嘴依旧很硬:“这些模型不单单是玩具,还很有科学价值!我只是研究研究!” 江愉帆觉得嘴硬的渣渣还是很可爱的,配合地点头,心想,发条火车,的确有价值普及到宫外儿童身上啊……噗…… 正笑着,突然传永和宫的人求见。 江愉帆敛了笑意与乾隆对视一眼:“传。” 进来的是愉妃的大宫女,什么名字江愉帆还真不知道,只见她一进来十分规矩地请安,然后一脸喜意地给乾隆道喜道:“皇上,那位格格……姑娘醒了!”说完,还似乎十分忌讳地看了江愉帆一眼。 江愉帆被看得郁闷,乾隆看得心头暗火燃烧,不过他没表现出来,点点头,又看向江愉帆:“你还没用膳就别过去了,我去去就来。” 江愉帆身子懒懒的,本来就不想去,反正乾隆都会和她说的。 那宫女听到之后,眼里的喜意一闪而过。 乾隆不疾不徐地在宫女的焦急神色中到达永和宫的时候,还没进入内室,就听到了一阵“格格千岁千岁千千岁”的请安声。 乾隆脸阴沉了一瞬,又立刻面无表情地跨了进去。 一阵看似慌乱、猝不及防的请安,乾隆不在意地挥挥手看向床上的女人。 脸色早就不苍白了,看来愉妃给她补得很不错,眼睛很大,打量着周围时咕噜咕噜地转着眼珠子,一看就是个活泛的。皮肤没有大家闺秀的细嫩,和混混的身份倒是相合。 “皇上,这是小燕子带来的画和扇子。”愉妃见皇帝不说话,立刻递上之前永琪没来得及拿出来的东西。她为此还懊悔了许久,要是皇后那天当场看到,必然是一大刺激,那么好的机会就逃走了! 乾隆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的确是当初自己留下的,因为以为那夏雨荷是个瘦马,写的诗也是十分露骨。乾隆立刻将东西收了起来,回头就毁掉!绝对不能被帆儿看到! “小燕子?你叫小燕子?”乾隆看向床上的人,不动声色地问。 小燕子有些胆怯:“对,我就是小燕子!” “你几岁了?” “十……十八……” “那你几月生的?” “我……八月初一……对!八月初一!” 乾隆看着小燕子的眼睛:“你姓什么?” “我……”小燕子看着乾隆深不可测的眼睛,心里瑟缩了一下,但是,眼前又晃过刚才一群仙女对着她喊:“格格千岁”的震撼场景,想到那位慈善的娘娘说她是格格……还有,下午她悄悄醒来时,两个声音在边上聊天,其中一个好像说,如果她不是格格,就会被砍脑袋…… 小燕子立刻缩了一下脖子,终于找到不用否认的最大理由,肯定地说道:“我姓夏!” “夏?那你娘呢?” 小燕子低下头:“她……她已经去世了……去年六月,死在济南……” 最后一个问题,乾隆嘴角一勾,露出一个不明意味的笑,再次慢慢地说道:“你姓夏,是夏雨荷的女儿,也是朕的女儿,是吗?” 小燕子咬咬牙,重重地点头。 乾隆看着小燕子的头顶,半天没说话,愉妃立刻笑着上前道喜:“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终于找到十八年前的沧海遗珠!” 乾隆回头看了满脸堆笑的愉妃一眼,突然拿着扇子一拍手,离开了床边:“既然如此,你就好好养伤。愉妃,既然小燕子一开始就在你这里,之后也就再辛苦你照顾她了。需要什么去内务府支取,她一个姑娘这些年在外面不容易,不要亏待了她。” 乾隆的最后一句话,让愉妃的心立刻踏实下来,望着乾隆准备离开的背影,忽略心里的失落,对着身边的小太监使了一个眼色。 小燕子呆呆地看着皇帝明黄色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床边围上来几个漂亮的仙女,温柔地给她喂药,喂她吃酸酸甜甜的梅子,立刻忘记了心里的忐忑,好像到了天堂一样,整个人又开始飘飘忽忽享受起来。 “确定”了小燕子的身份,乾隆毫不犹豫地离开了正殿,没走出多远,忽然看到自己还拿着那把扇子,一甩手扔给了后面的吴书来:“都去烧了!” 吴书来手忙脚乱地接过,响亮地一声“喳”,心底暗笑皇上一定是害怕皇后娘娘看见! 几人走过永和宫的桃林,春日的桃花如火,夜幕中依旧芳香浓郁。 吴书来突然“咦”了一声。 乾隆止步,眼睛看向桃林深处的朦胧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汉服的女子,粉色抹胸襦裙,臂上的披帛随风舞动,淡淡的月光下,舞姿渐起,恍如仙子。 就连吴书来都看得呆了一下,然后立刻,看着那熟悉的装扮暗叫不好! 这个女人隐约中很像皇后娘娘! 吴书来偷偷地抬眼看身边的皇上,见到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桃林中的女人,心里不知什么感觉,叹息?着急?最后全都压了回去……他只是皇上的奴才! 一舞罢,那“仙女”嫣然回头,待见到皇帝一行人,立刻如受惊的小鹿般惊慌跪下请安,声如黄鹂,又暗藏柔弱惹人怜惜。 半天,乾隆都没有说话。 吴书来如同木头桩子。 地上的女人红润的脸开始一点点变白,只是隐藏在黑夜中,很难看出来。 “御前失仪,惊扰圣驾,贬至浣衣局。”说完,乾隆在那女人不可置信的抬头中转身,未走三步,又停了下来。 那女子眼睛一亮,满是期望。 “给朕把那一身衣服首饰扒了!” “皇上饶命啊!皇上!嫔妾再也不敢了——皇上——”那女人终于回过神来求饶不断,最后只化为不甘的惨叫。 吴书来心里实实在在松了一口气,暗叹幸好那小主弄巧成拙,要不是模仿了皇后娘娘,导致皇上一眼就看出了局,不知道今晚皇上会不会真的陷进去?这位小主,真是太感谢您舍身成仁了!阿弥陀佛! 作者有话要说:小燕子错过了乾隆给的最后一次机会,只能走向叉烧包的怀抱了 第73章 因果循环初见面 “御前失仪?”江愉帆从书中抬起头来,对于绿影绘声绘色地讲述昨晚永和宫的宁常在如何勾引皇上,又如何被罚的八卦,终于有了一点发应,“这真是个好罪名,万金油啊!” “嘎?”绿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瞪大了眼睛看着江愉帆:“娘娘,昨晚有人引、诱皇上啊!娘娘!” 抱香翻了一个白眼,重重拍了她的肩膀一下:“那不是没成功吗?就你嘴快,皇上为了娘娘少操心这才不说,你倒好,一大早就巴巴地跑来说书!” 绿影不甘心地撇了撇嘴:“谁知道是好心还是心虚啊!” 抱香一瞪眼:“不要命了!” 绿影一缩头,背后出了一层汗,她在翊坤宫呆久了,差点就忘记了那是皇上! 江愉帆笑看着她们,见绿影真的被吓到了这才出声:“绿影丫头最近的确有些太跳脱了,虽然我会护着你们,但是到底有护不到的时候。不过在我面前,你们也不用这么小心,抱香就是太谨慎沉稳了,才十九呢,就像个嬷嬷了!” 抱香跺脚:“娘娘!”又看向偷笑的三人,“不识好人心!” 江愉帆拿着书煞有其事地点头:“不错不错,现在有少女的样子了!这样我才好给你找夫君嘛!” 抱香更恼了,一甩帕子掀了帘子出去了。 江愉帆哈哈大笑,溪缘一边笑一边说道:“娘娘不知,这也怪不得抱香沉稳呢!她原来也是比我们这些人多些历练的。” 江愉帆好奇了,“哦?”了一声,放下手里的书微微坐直了一些。 溪缘见江愉帆要听,便说起自己知道的事来:“抱香原先是养心殿的呢,这可是全宫最好的当差地方,她那性子,和绿影比起来也不遑多让!后来好像犯了错,被贬到了辛者库,虽然很快就传出消息说是冤枉了她,但是辛者库是什么地方?抱香进去不过几日,出来就成熟懂事了许多。要不然,如今她也没这造化能来翊坤宫呢!” 江愉帆心里一动,总觉得怎么那么熟悉,想了想问:“她以前在养心殿是做什么的?” 连云抢先道:“这我知道,泡茶!抱香姐姐的茶可是泡得最好的,娘娘没见过,不仅茶好,那动作也美得像幅画呢!” 江愉帆心里确定了一大半,想到当初马面对她说的什么“今后力所能及补偿”,她那时候还不明白补偿什么,怎么找到人补偿,原来是应在了这里! 只不过,当时她被马面的话绕得有种“天机不可泄露”、“顺其自然”的神棍感觉,对报应心有敬畏又因为还不太熟悉地府的这些人,不敢有什么要求,只好暗记在心等着传说中的“有缘再见”。 现在一看,根本是渣渣不久就赦免了抱香!所以马面才那么肯定地说不用担心! 心里怎么鄙视马面君就不用说了,江愉帆暗自决定,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抱香,给她找一个好夫君! 傍晚乾隆回来,江愉帆在房里摆弄着一堆衣服。 乾隆看得奇怪,自从她怀孕以后,穿的是绣鞋和所谓的“孕妇”汉服,就是那种高腰的襦裙,有些像朝鲜服,从前那些漂亮的汉服可是都被收起来了,今天这突然拿出来是怎么了? 江愉帆见乾隆进来了,拿起一件粉色的抹胸襦裙幽幽说道:“渣渣啊,我现在身材变形,连这样的裙子都穿不进去了,你每天对着我,是不是已经审美疲劳了啊?诶——你肯定还是喜欢从前我永远十八岁的样子吧?” 乾隆看着熟悉的裙子,眼皮一跳,想到这翊坤宫消息灵通的绿影,不知道是满意还是痛恨,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环住某个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女人,扯掉那件衣服笑道:“怎么会?帆儿不管怎么样都是美的!我看一辈子都不够!” 江愉帆斜眼一挑,看在乾隆眼里就是个十足的媚眼:“这话听着怎么那么没诚意啊?” 乾隆顿时有种不好的感觉,一般江愉帆说出这样的话,那是孕妇难缠的脾气又上来了,上一胎她脾气暴躁,这一胎却是无比难缠,一到这时候,他说什么都是错! 一边一个眼色让门外的吴书来去找两个小鬼,一边赔笑委屈道:“帆儿怎么能怀疑我的诚心?” 江愉帆哼哼唧唧却没说什么,乾隆见此,心中一松,以为她放下了,立刻美滋滋地想和儿子“交流交流”,却突然听一个酸溜溜的声音响起:“月光下,桃林里,这舞姿一定如幻如仙吧?” 乾隆咬住舌头才把那个“是”给咽回去,十足地谄媚:“我没看仔细,当时我脑子里想的,就是如果那个人是帆儿不知是什么样的情景呢!” 这是真心的,他除了一开始晃神,后来就满心幻想如果江愉帆带入其中会是如何美好? 可是孕妇的脾气不是常人能估摸轻易能哄好的啊! 为此,悲剧的乾隆第一次经历了江愉帆吃醋的快乐并痛苦,就连可爱的儿子女儿也不能挽回浸泡在醋缸里的皇后娘娘的心! 几日后,小燕子走出了永和宫。 在此期间,乾隆只赏了一次东西,江愉帆毫不表态,愉妃却是把小燕子捧在了手心里。 这一日,五阿哥也刚刚抄完孝经出来。 刚好换到了咸福宫和北五所守门的福尔康和福尔泰当然是不可能陪在五阿哥身边,但是这也不能阻止“糊涂的猎人”对“美丽的小鹿”的喜爱,以及小鹿和猎人在一个亭子里的欢乐会面。 不过,有愉妃这个真心爱儿子的在,小燕子想喝酒的想法还是被坚决阻止了。 没能喝酒,小燕子十分不满。 五阿哥有些失望地看着自己的额娘:“这是小燕子自由的天性,我们怎么能用宫里死气沉沉的规矩束缚了她呢!” 小燕子见到愉妃的儿子都支持她,立刻没了心里的畏惧,变得理所应当起来:“是啊,愉妃娘娘,我小燕子本来就不懂这个道理那个规矩,我只知道满人都是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不是吗?” 五阿哥看向小燕子的眼中有惊喜,有赞赏。 愉妃气得要命,却因为一个是自己的儿子而不忍苛责,她了解自己的儿子,所以立刻缓下了语气:“永琪怎么能这样看额娘?额娘也是为了小燕子好,她的伤还没好全呢!太医说了不能喝酒。” 五阿哥立刻愧疚自己对额娘的误会,不过转眼就兴高采烈地和小燕子谈笑起来。 愉妃看着眼前的情景,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闪过,太快了,她并没有捕捉到。 而此时的宫外,正因为工部造出的水泥半成品而满朝沸腾,谁也不知道,当日的西山围猎,皇帝还带回了一个女子,就连愉妃的娘家,也只是知道个影子,消息不确切,更不敢胡说。 又过了几日,不知是不是愉妃觉得到了“放”小燕子出来见江愉帆的时候了,在乾隆正在翊坤宫和江愉帆讨论着工部造出来的这个类似“水泥”的东西的时候,就有通报说,愉妃和小燕子格格来了。 “小燕子格格?”江愉帆玩味地看向乾隆。 乾隆从鼻子里出了一口气,收起了桌上的资料,将人拉近身边,这才对着门外说了一句:“传吧!” 愉妃和小燕子低着头从门外进来,只不过,愉妃十分恭敬,而小燕子只低了一半的头,江愉帆甚至还能看到她眼皮下不断转动的眼珠。 愉妃从容地给上座的帝后请了安,小燕子有样学样,跟着屈了屈膝,然后抬起头来问:“你们叫我?” 江愉帆总觉得小燕子有些熟悉,尤其那双灵活的大眼睛,不过她想了想,没有任何记忆。从小燕子的神色中,她感觉到了敌意,看了一眼边上忠厚的愉妃,江愉帆深刻体会到了什么是“咬人的狗不叫”。 乾隆曾经的宠妃、地位高的后妃一个接一个陨落,然而愉妃在再大的风浪中都能明哲保身,到了如今,还能折腾,的确是手段毅力惊人。如果历史上的五阿哥没有早死,如果这里的五阿哥不是“爱情至上”的糊涂人,也许,她还真斗不过这个清朝后妃,哪怕身边有乾隆的保护。 不过,她和愉妃不同,江愉帆勾了勾唇,看向身边的乾隆,眼里暖暖的,她只要乾隆一心对她,孩子们一生康泰。踩着别人尸骨的事情,她做不出来。 乾隆注意到了江愉帆的目光,回头同样对她一笑。 江愉帆温和地看向小燕子,依旧是往日标准的微笑:“恩?我们没有叫过你啊?” 小燕子看不出这是客套,只觉得皇后也没有愉妃说的那么可恶,起码态度还是很温和的,胆子又大了一些,刚要张口,边上的愉妃一急,立刻出声道:“回娘娘的话,是嫔妾的想法,小燕子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嫔妾想着是不是应该让她来见一下皇额娘!” 江愉帆摸着下巴,“哦?”了一声,心里来了兴趣,皇额娘……愉妃好自信啊!难道渣渣那么几句话就能给她这么大的信心?渣渣到底要做什么呢? 江愉帆不知道,作为古代人,愉妃根本不会怀疑皇帝会故意认错女儿,混淆皇室血统,这是做皇帝的绝不可被侵犯的事情! 可已经被她影响的乾隆却没那么在意了,或者说,他眼里有了更在意的事情。 这时乾隆说话了:“见见也好,有些事情要问清楚。” 江愉帆看向乾隆,想着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还嘴巴死紧,什么都不肯说,既然你不说……江愉帆起了玩心,更加温和地看向小燕子:“小燕子,你娘有没有告诉你,她和皇上是怎么认识的?” 乾隆一听,脸立刻僵了,大声地咳了几下,想插嘴。 江愉帆“温柔”地给他拍背:“皇上,你怎么了?没事吧?” 乾隆觉得自己胸口都共振了,立刻点头,表示没事。 愉妃看着上面的一幕,纠紧了帕子,小燕子却觉得皇后真的挺不错,很温柔,好像和皇上关系也很好,眼珠子一转,不只又在想什么。 愉妃趁着皇帝不再咳嗽,立刻让小燕子回答皇后的问题。她不信,一个深爱丈夫的女人,会不介意丈夫外面的女人!不介意丈夫的风流韵事! 乾隆瞪着愉妃的眼睛都快成利刃了!又立刻看向小燕子,警告她不要胡说。 可惜小燕子神经大条,她根本没体会乾隆的良苦用心,以为乾隆也期待她说几句呢! “我娘说,皇阿玛为了躲雨,去她那儿‘小坐’,后来,雨停了,皇阿玛也不想走了!‘小坐’就变成‘小住’了!后来……” 江愉帆若有所思地点头,自言自语道:“不是因为躲雨小住,然后遇上了那家的姑娘而是遇上了人家姑娘,这才小住啊!” 乾隆又大声咳了咳,也不说别的了,连忙打岔:“既然这样,那就对上了,你是一人来京城的吗?有没有丫鬟?你一人进了宫难免寂寞,要不要朕把她接进来?” 小燕子一呆,至此,她是完全没有防备了,连愉妃说的不好对付的皇后,也没有怀疑她的身份,所以,她心里踏实了很多。听到皇帝问丫鬟,立刻有些心动。 紫薇身边就有丫鬟,所以她和皇帝说自己有丫鬟很正常吧?这样的话,能不能把紫薇她们带进来?可是,要是紫薇说出了真相怎么办?她的脑袋就保不住了!可要是不去见紫薇,要是她告官什么的,会不会有一天她的假身份就被拆穿?一想到有那一日,小燕子就打了个哆嗦。 于是,她支支吾吾道:“有……”踌躇间,突然灵光一闪,立刻有些乞求地看向皇帝:“皇阿玛,我有丫鬟,但是我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进来,您可不可以让我出宫去见见她,要是她愿意,我就把她接进来!” 小燕子的眼睛很大,这样恳求地看着你还真挺惹人疼惜的,和当初的阿飘江愉帆很像,但是小燕子和当初的江愉帆有一个最大的不同,这一点,在阅人无数的乾隆眼里更加清晰明显。 小燕子的眼睛太活泛,看似单纯,但但凡有些阅历的人都会升起防备,而当初江愉帆的眼睛,是真的单纯,双眸清澈得一眼见底,或嗔或喜都让人产生共鸣。 同样十八岁,看似相似,却天差地别。当然,如今的乾隆已经知道,江愉帆如此不谙世事,只是因为从未踏入社会。 江愉帆已经知道了乾隆的打算,即便依旧不明白他的目的。笑着开口道:“当然可以,只要你的丫鬟进来时记得去内务府登记落户就好。” 小燕子怀疑地看了一眼皇后,似乎想高兴又有些犹豫:“你说的算数吗?”她的脑子里,是愉妃告诉她的,这后宫,皇帝最大!皇后也要听皇帝的。 这话换了哪个皇后都要生气,挑衅人皇后在后宫的权威啊!乾隆直接瞪了她一眼:“皇后说的就是朕说的!” 愉妃一个使劲,好悬没把帕子扯破,她心里对皇后的忌惮更深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燕子的性格典型的“有恃无恐”,从最初对皇帝敬畏的小混混,到后来有了皇帝宠爱几乎什么都敢做敢顶嘴反抗的格格,而且胆子越养越大,皇帝、皇后、太后的威严早已消失,偷渡宠妃都来了,逃亡时也没有一点收敛,更没有恢复到进宫前的原貌,闯祸能力只升不降。其实就像一个还很天真的小孩子,但是被宠着宠着,变成无法无天掰不正的孩子了,前者让人原谅疼爱,后者就让人开始疲劳厌恶了。 第74章 兄妹齐谋敲闷棍 小燕子的身份,在乾隆的放水下,江愉帆的毫无阻拦下,很轻易地就定下来了,轻易得愉妃心里都有些打鼓。 不过,江愉帆下面的话,就立刻让愉妃打消了怀疑。 “听说你娘是个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你背两首诗听听吧!让本宫见识见识大明湖畔的才女是什么模样!”江愉帆心里痒痒得不行,见乾隆如此大方地肯定小燕子的身份,对其中的缘故越来越有兴趣。可是她知道,乾隆要是不肯说,就是她也问不出来。 问不出来,那她就多折腾折腾小燕子!多给他添些麻烦!让你认女儿! 江愉帆肚子里哼哼,赌气地想。 乾隆哪里看不出来,可一处让她碰了壁,总要有一处让她发泄出来才好,不然,郁闷伤身啊! 心里早就做起接紫薇几人进来白日梦的小燕子吓了一大跳,这才知道皇后在这里等着她呢!心里慌了。 “我娘没教我作诗……”小燕子吞吞吐吐。 “哦,”江愉帆也好说话,没有继续纠缠,又问:“那你娘教你什么了?弹琴?画画?唱歌?跳舞?” 小燕子随着皇后的话脸越来越白,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我娘都没有教我这些!……功夫!我会功夫!我娘教我功夫了!” 江愉帆眼睛转到了乾隆身上:“原来,夏雨荷姐、姐,还会功夫啊!那岂不是又是才女又是侠女?皇上果然炬眼识人!” 乾隆瞪着小燕子:“胡说!夏雨荷怎么会功夫!”又转向江愉帆,“你阿玛就你一个女儿,哪来的姐姐!” 小燕子不懂皇帝话里对夏雨荷的轻视,连忙解释:“不是我娘亲自教,是请师父,请师父教的!” 乾隆立刻笑着看向江愉帆。 江愉帆怎么觉得那笑那么碍眼呢?一副包庇小燕子糊弄她的模样,哼! 乾隆好冤,帆儿啊,小燕子真的还有用,你别现在就把她玩死了啊…… 江愉帆拒绝接收乾隆的视线,你不告诉我真相,我就继续玩! “真是奇怪,你娘一个大才女,不教你诗词歌赋,却找人教你拳脚功夫,一个女子学这有什么用?上街卖艺?” 小燕子被问得答不出来,见愉妃、皇阿玛都不帮她说话,支吾了半天,老羞成怒,一下子跳了起来:“卖艺怎么了,卖艺也是靠自己手脚挣钱!才不像你们这些人,每天坐在屋子里,什么都不做,就吃好的穿好的!才女才没用,我娘是才女,还不是被皇阿玛抛弃了,等了一辈子!最后还死了!” 愉妃吓得立刻跪在了地上,对小燕子恨极了!她刚才那番话打翻了一船人,愉妃也被骂了进去!但是,心里又有些爽快,那些胆大包天,指责皇帝负心的话,把她的宫怨都说了出来! “啪——”乾隆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桌上的茶碗都跳起来震了好几下。除了江愉帆,屋里的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 “小燕子,不要以为你是朕刚找回来的女儿,朕就会对你愧疚包容!别说夏雨荷到底是什么样的‘才女’,朕是皇帝,朕给的就得欢欢喜喜受着,朕不给,也轮不到谁来埋怨!”口中是说小燕子,目光却是直直地射在愉妃身上。 小燕子第一次面对帝王之怒,吓得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上,乖觉地认错:“皇阿玛,我错了!可是我真的没有学什么诗什么书,我也不知道我娘为什么这么做!” 乾隆看着愉妃紧紧低着的头,缓了一口气:“好了,起来吧!” “愉妃,小燕子的规矩还不行,你好好教导她!朕把小燕子交给你了!” 愉妃心中一喜,立刻忘了刚才心中的惊涛骇浪,大声应了一声:“是!”倒是没有满足江愉帆的期望,也来句“十天之内,给你一个仪态万千的格格”。 想来也是,愉妃一向是个保守求稳的人,这么张扬的包票,她绝不会打。 愉妃和小燕子退出去后,江愉帆和乾隆也没再说之前被打断的事,乾隆本以为江愉帆会逼问他对小燕子等人的计划,却没想到,她明明挣扎过,竟没有开口问,只是如同平时一样,吃饭、散步、看书、睡觉。 乾隆疑惑了一下,不过看着江愉帆闲适的笑容,也有些明白了,这是她的信任和包容。 这个世界上,看过真正水泥的人只有江愉帆,而她还只是通过网络书籍看到的,所以对于工部新生产出的东西,江愉帆看了资料半天,也不确定是否会有现代水泥的功效。 江愉帆想要亲自去看看。 乾隆犹豫,工部的工坊都是工匠男人,环境也不好,江愉帆怀着孩子,他放不下心。 江愉帆想着这个时代的规矩,有些不耐地叹了口气,最终妥协,让乾隆去拿些样品过来,在翊坤宫的后院空地上实验一下。 工坊里这样的实验很多,原本现场去看才是最好的。 后花园的空地上,几个水泥试验地边,蹲着两个矮矮的身子,两个小小的头挨在一起,叽叽咕咕地讨论着什么。 “哥哥,水泥有什么用?会开花吗?” “不会,皇阿玛说,可以修路,又干净又平坦。” “小山坡上的路也修吗?”她在御花园的山坡上摔过一跤,好疼呢! “不知道,这得问皇阿玛,皇阿玛说修哪里就修哪里!” “哥哥,皇阿玛是不是不喜欢我们了呀?” “……我也不知道……” “一定是的,御花园的小卓子说,皇阿玛最喜欢小燕子格格。” “皇额娘说,我们要相信自己人的话。小卓子不是自己人,你不要信!” “可是五哥对小燕子也很好,我看到他们在一起玩呢!五哥从来不和我们玩,也不让我们自己玩!” “这个……”小手抓了抓头,“我偷偷告诉你,我不喜欢五哥,所以我才不在意呢!皇额娘说了,为讨厌的人生气,是笨蛋做的事!”哥哥不应该抢弟弟妹妹的东西,可是五哥抢了他的小剑呢! “恩,”两颗脑袋挨得更紧了,“我也不喜欢。他好坏,抢了哥哥的小剑,还抢了我的小鹿。我昨天还听到他在说皇额娘坏话!背后说人,是比我们还小的人!” “那是小人!——瑶儿,我们去报仇吧!” “怎么报?” “恩……皇额娘说,报仇不能当面报,人前吃点亏,人后套麻袋,打闷棍!” “麻袋?是天桥上的那种袋子?” “对!绿影姑姑的厨房有,你去和姑姑聊天,我去偷偷拿一个。” “可是五哥好高的,怎么套麻袋?” “绿影姑姑说了,最近,五哥一直到晚上才从小燕子格格地方出来呢!天黑的时候,我们在假山那里等着,用绳子把他绊倒,再套上麻袋,我抱住他的头,你就拿着树枝打他。” “树枝是棍子吗?” “算吧……啊呀,大棍子你提不动!” “对哦!可是……会不会被皇额娘发现?她会生气的……” “不会,你不要出声,只一个劲地打,他就不知道是我们!要是被发现了,我们就找皇阿玛!只要说是你做的,皇阿玛一定会帮我们的!” “恩恩,对!我不会说出哥哥的!” “恩,哥哥把皇额娘做的荷包送给你!好了,你过来,我们讨论一下怎么赶走五哥身边的小太监!” “好……” 两个小身影的身后五步远,原本来看水泥的江愉帆和乾隆立在原地,面面相觑。 ——你养的好儿子,四岁就敢欺负十九岁的五哥了! ——谁和他说的“套麻袋,打闷棍”? ——咳咳,那只是睡前小故事……什么叫被发现了就找皇阿玛? ——咳咳咳……我不是不忍心责怪小瑶儿吗! 被两次点名的绿影在后面大汗淋漓,小祖宗哟!我知道你们很喜欢绿影姑姑的故事,可是能不能别说出来啊! 江愉帆和乾隆悄悄地退后离开,等出了园子,江愉帆立刻道:“绿影,把厨房的麻袋都收起来,晚上不许他们出去!”加起来都才八岁的小鬼,竟然异想天开要暗算会功夫的五阿哥,回头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是量力而行! 乾隆阻止:“不用,我们就当不知道!” 江愉帆诧异地看他:“渣渣,被打的那个也是你儿子呀,你不会是忘了吧?” 乾隆扶着她进屋:“我当然知道,只不过他十九岁的人了,要是还当真被瑾儿瑶儿两个小鬼头给设计了,那也是他没用!” 江愉帆无语:“要是被发现,那就没完没了了!”五阿哥,那是无理也要搅三分的主。 乾隆根本不在意,反而危险地说道:“帆儿,这两天,你是第几次喊我‘渣渣’了?” 江愉帆立刻噤声,脚下快了几步,走到炕边歪下:“瑾儿瑶儿那么小,永琪可是会功夫的!” 乾隆笑得特别温柔:“帆儿,瑾儿瑶儿的事,我自然会安排,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恩?” 江愉帆拎起一个靠枕挡在身前:“弘历,小燕子的规矩也该学完了吧?” “你想去看?”乾隆一把揽过人,轻而易举地夺走枕头。 江愉帆连连摇头:“我可不敢,要是她突然飞起来,被她撞一下我都没地哭去!” 乾隆心里满意了一点,不过完全不够:“你说——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喊错名字,我该怎么罚你?” 江愉帆欲哭无泪,怎么还没绕过去? “你想怎么样?” 乾隆低头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江愉帆立刻要推开他,羞得抬不起头:“不行!上一次你不是也等了十个月!” 乾隆不管,把人搂在怀里:“那是你第一次怀孕,又是双胎,我实在担心……现在不一样,太医说了,你身体很好,可以……”最后的的话消散在她的耳间。 江愉帆捶他:“你要不要脸!还去问太医!” 乾隆舔了一下她的耳尖:“怎么了?这本就是常事!而且……这次是惩罚,其实……我挺希望你不长记性,多喊喊那个不该喊的外号……” 江愉帆脸红得能滴出血来,掐着他的软肉恨恨不放。 然而,乾隆铁了心,她最后还是没赢过他。 一刻钟后,乾隆满面笑容地从里屋出来,朝着永和宫而去,屋里,江愉帆整个脑袋埋在枕头里,气喘吁吁,拳头重重地敲了炕几下! 第二天,宫里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那位小燕子格格被赐住了淑芳斋。 淑芳斋,就在顺贞门的边上,出了顺贞门就是神武门,乾隆之前,它是乾西五所的头所,乾隆即位后,改乾西二所为重华宫,头所为淑芳斋,并建戏台。 所以,皇帝把这个新格格安排到那里实在诡异,放到以前,那是皇子格格的居所,的确没错;放到如今,边上虽是曾经皇帝为皇子时的旧居重华宫,可淑芳斋自身却是实实在在的戏台…… 愉妃也猜不透皇帝的意思,可是看着昨天礼仪规矩乱七八糟的小燕子不但没有触怒皇帝,反而赐了独立的居所,她最终还是相信,皇帝心里是疼爱小燕子的! 而小燕子,已经被身上的绫罗绸缎,满头的珠宝首饰迷了眼睛,听说还能“独立”,更是飘飘悠悠,好像成仙了一般。 第二件,龙凤胎之前,一直最受皇帝重视,直到如今依旧被许多人许以期望的五阿哥永琪昨天夜里竟然被打了!还是从永和宫出来后被打的。 据说身上都是一条条的红印子,看上去是被抽的。不过大家看了看五阿哥的脸——恩,依旧白嫩嫩的,不像是被揍过的样子。 也许是假的?五阿哥的功夫不是很厉害?怎么会被人暗算呢?要是被暗算,也不会看上去没什么事呀! 乾隆得知自家的龙凤胎果然成功后,心里满是骄傲,瑾儿这小子孺子可教啊!对于另一个被揍的儿子,只有一句话:“哼!他就是欠抽!”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终于早点了啊 第75章 古人曰秋后算账 一大早,睡了一个大好觉的龙凤胎蹦蹦跳跳地往皇额娘房间跑,身后跟着一串太监宫女奶嬷嬷,一个个面上担心却不敢阻止,只因为龙凤胎三岁以后,皇后就禁止宫人再抱着他们走路了。 “皇额娘!瑶儿来给皇额娘请安了!弟弟乖不乖啊?” “瑾儿也来了!” 随着话音,两个小身影好像比赛谁快一些,炮弹一样冲着屋里跑来。 进门的刹那,机灵的小家伙立刻停下了脚步,看着屋里比以往严肃的气氛,对视了一眼,露出无比乖巧的笑容,一左一右想去抱皇额娘的大腿撒娇。 江愉帆不重不轻地“咳”了一声,永瑾与和瑶乖觉地立刻立正。 江愉帆有些好笑,面上却不敢松,这两个人小鬼大的,最会打蛇随棍上。 “说吧,昨晚做什么去了!” 和瑶看了哥哥一眼,永瑾板着小脸一本正经回禀:“儿子昨晚和皇额娘一起吃完了饭,就去玩具室玩了一会儿。” 和瑶点头点头:“瑶儿也去了,玩兔娃娃。” “然后看了一会儿书。”永瑾 “写了两篇大字。”和瑶 “最后回了” “自己房间!” 江愉帆温柔地笑:“默契不错啊!回房以后呢?” 永瑾张嘴要说话。 江愉帆闲闲地说道:“永瑾知道,皇额娘最讨厌说谎的坏孩子吧?” 永瑾涨红了脸。 和瑶立刻两眼含了两泡眼泪,可怜兮兮,这模样,要是乾隆见了,可得心疼好几天。 “皇额娘面前装可怜没用!”江愉帆却不为所动,严肃地看着他们:“瑾儿瑶儿也开始学会欺瞒皇额娘了吗?” 永瑾低下了头,和瑶的眼睛真的红了。 “皇额娘只是想了解昨晚发生的事,你们把这件事前前后后都说一遍,如果没错,皇额娘也不会责怪你们。”江愉帆放缓了语气。 永瑾微微抬起头:“皇额娘,瑾儿错了,瑾儿是好孩子,不敢欺骗皇额娘。” 和瑶吸着鼻子连连点头。 于是,两人开始说起自己的布局和动手过程,越说,越忘了害怕,反而开始得意起来。 “天黑以后,我带着妹妹去了永和宫和阿哥所中间的小路上。” “我们在一个假山的地方绑上了很粗的线,还扔了好多瓜皮……嘻嘻,都是哥哥让小陈子拿来的!” “我们等了好久,小陈子说已经过了绿影姑姑说的时间了。”还挺委屈。 绿影:我不是五阿哥,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来啊!我当时说的是大概啊大概! “我被蚊子咬了好大一个包!哥哥就说算啦!还是回去吧!就在这时……” “五哥出来了!” “他先被绊了一跤,可没有摔倒,身子一下子飞了起来…” “但是他飞下来的时候,嘿嘿,踩到了我们的瓜皮……” “滋溜——就摔了个大马趴!” “哈哈——” 江愉帆想象着鼻孔朝天的五阿哥,自以为功夫了得,潇洒落地,却没想到脚下满是瓜皮,一下摔了个屁、股开花!“噗——”江愉帆破功。 永瑾和瑶一见,立刻知道危机过去!大笑着冲上来抱住江愉帆。 江愉帆知道自己再也装不了威严了,看着满屋子偷笑的宫女们,叹了一口气,只好笑着搂住他们:“后来呢?五阿哥那么高大,你们怎么按住他打的?” 永瑾一脸自豪:“我早就吩咐好小陈子,五哥一倒,他就压上去,然后我用麻袋套住他的头,瑶儿用柳枝儿抽他的屁、股!” “那他身边就没有太监?” 瑶儿双手一背:“我们早就骗走他们啦!是小杨子去骗的!五哥只要听到小燕子格格,就立刻什么都信了!”小杨子是和瑶身边的小太监。 江愉帆目瞪口呆,看着小永瑾,心里不知是哭还是笑,渣渣啊,你到底是怎么教咱儿子的,怎么才四岁就这么……这么……腹黑? 这一条条的,把五阿哥所有的反应都算了进去。 不过——还是太小、太冲动了…… “瑾儿瑶儿,你们可知错?” 永瑾和瑶立刻蔫了,低着头,心里不断想着:皇额娘怎么又生气了……呜…… 一阵安静…… 几分钟后,身为哥哥的永瑾终于承担起哥哥的责任,一脸大无畏地抬头:“瑾儿错了,瑾儿不该天黑后还溜出去。” 江愉帆被气笑了,认小错摘大错,果然滑溜,又看向和瑶。 和瑶嘟着嘴:“瑶儿也错了,瑶儿不该跟着哥哥溜出去……” 江愉帆放下揽着他们的手:“老规矩,去墙边站着,真的知错了再告诉我。” 两人委屈地看着江愉帆,半天,终于认识到无可改变,只好手拉着手站到了墙角边。 走过去的途中,和瑶使劲地对门外的小杨子使眼色,小杨子一点头,往外一跑,没影了。 一刻钟后,站军姿的两个小孩有些撑不住了,摇摇晃晃地,忍不住想要动一下。 江愉帆的声音在后面响起,两人立刻挺直了背。 “你们想到哪里错了吗?” 永瑾倔脾气犯了,梗着脖子喊:“没有!” 和瑶一听,立刻大了胆子,也跟着喊:“没有!” 江愉帆撑着腰挺着肚子站在他们身后:“永瑾,什么是孝悌?” 永瑾的声音弱弱的,“敬爱父母,友爱……兄弟……” “和瑶,你说,你和你哥哥做到了吗?” 和瑶瘪嘴:“是五哥他先不好,他抢我们的东西,还骂皇额娘,他先不遵守规则,我们是替天行道!” 江愉帆一滞,竟然不知道怎么“教训”了,事实上,瑶儿说的正是她认为的,可是……江愉帆看着地面的一处发愣,声音飘飘忽忽的:“永瑾,和瑶,三思而后行,你们可知道,昨晚的事情被别人发觉了,你们会怎么样?这宫里,不是单单有皇额娘和皇阿玛的爱护就可以随心所欲的!” 永瑾和瑶半懂不懂,只是皇额娘的声音,陌生得让他们心慌。 “五阿哥再不是,也是你们的哥哥啊……你皇阿玛可以惩罚他,而你们,却不可以!” “帆儿!”乾隆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一个唤名,却是久违的不悦。 和瑶立刻回头,泪眼迷蒙地看着乾隆,身体却不敢动。 乾隆心疼极了,几个大步赶过来,一把抱起和瑶。 和瑶眼里的泪珠大颗大颗掉下来:“呜呜……皇阿玛,五哥坏,他抢哥哥的小剑,抢我的小鹿,还说皇额娘恶毒,是妖怪,要害皇阿玛!呜呜……瑶儿和哥哥只是替天行道,皇额娘还罚我们!哇——” 乾隆一脸心疼地给她擦眼泪,一边拉过永瑾,带着他们走回桌边,经过江愉帆时,第一次没有理会她。 江愉帆苦笑,却也没有什么表情变化,扶着抱香的手坐到他们父子三人的另一边,看他们抱成团一致孤立她。 乾隆抱着和瑶替她抹着眼泪,手脚很轻,和瑶没有任何不适。江愉帆看着这动作,有些微微闪神。 “瑶儿乖,你们没做错,永琪的确欠教训,瑾儿瑶儿那么小,就能把你们五哥这个大人给打了,皇阿玛很高兴!”说着,看向永瑾,“瑾儿不错,知道学以致用了!”整个局虽然幼稚,却也算是严谨缜密,既懂得运用永琪在意小燕子的心理,又预料到了他会武不容易摔倒。 江愉帆泼冷水:“你就惯着吧!当弟弟的打哥哥,你这个当阿玛的还直言高兴!你们两个以为永琪真不会发现是你们做的?” 永瑾一惊,脸有些白了。 乾隆哼了一声:“那也比你当额娘的教儿子女儿防范着阿玛的强!” 和瑶的哭声停了,眼泪半挂在眼角,和永瑾两个人噤若寒蝉。他们明显感觉到了皇额娘和皇阿玛之间特殊的气氛。 江愉帆不想当着孩子的面和乾隆对上,但是她也绝不能像乾隆这样惯着孩子,不然,迟早变成无法无天的纨绔! “瑾儿、和瑶,你们过来!” 永瑾和瑶犹豫,最后在江愉帆的目光下缓缓地挣开乾隆的手走了过去。 乾隆看得又气又妒,却又有些高兴,只是,这点高兴,让他更生气了! 江愉帆拉住两只小手,看着他们的眼睛道:“瑾儿想过没有,你妹妹力气那么小,她抽打了永琪,那伤痕和大人抽打的会一样吗?而这宫里,敢打皇阿哥的小孩子有几个?” 永瑾恍然大悟,紧张得唇抿得紧紧的。 江愉帆抚上他的脸,安慰地揉了揉:“瑾儿,这是皇额娘第一次和你说这些,你懂也好,不懂也好,暂且记在心里。你的年纪,能做到这样是很不错,可是,你不能只是不错,你要毫无破绽。皇额娘知道,这要求对你太严格了,可你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你是这宫里的皇子,你享受着皇帝独一无二的宠爱,远远超过了所有的哥哥,这是幸运,也是危险。我和你皇阿玛不能永远保护你,所以,你要从小学着,无论做什么,都站在有理的基础上。这一件事,你什么都很好,唯一的错,就是无理。” 永瑾懵懵懂懂,却认真地点头,暗自硬记下,又小心地问:“那皇额娘,瑾儿最正确地应该怎么做?” 江愉帆瞥了一眼边上的乾隆:“瑾儿这个不该问皇额娘,应该问你的皇阿玛,他过去也是皇子,知道的比皇额娘多太多了。” 永瑾立刻崇拜地看向乾隆。 乾隆原本黑着的脸猝不及防地僵了一下,不知道该笑还是继续黑脸,诡异地僵硬着,然后重重咳了几声。 江愉帆又看向和瑶:“瑶儿也是,要记得,不管做什么,都要把所有的道理都划到自己身边来。不要那么懒,什么都让你哥哥动脑筋!多跟着你皇阿玛学学!” 永瑾和和瑶第一次带着满脑子的新观念退下,乾隆黑着脸坐在江愉帆的对面,怒气冲冲地瞪着她。 事实上,经过那么一串“江愉帆教子”,乾隆的怒火已经少了很多了。 江愉帆也摸着肚子回视着乾隆。 “原来你一直都不信任我!”乾隆终于开口,明明是愤怒的,出口时却不知是怒气多一些,还是委屈多一些。 他对她百依百顺,爱护有加,对两个孩子更是用尽了心去疼爱培养,就得到这么一个结果吗?江愉帆是什么人?她会在乎什么孝悌?永琪欺负了永瑾、和瑶,背地里污蔑她红颜祸水,恶毒迫害皇子,她不偷偷报复回来算好的了,怎么会为了那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责罚两个四岁的孩子? 江愉帆听出来了,所以笑了。在乾隆开始冒火的眼睛中,终于开口:“不,我信任你……” 乾隆觉得她没说实话,更加生气。 江愉帆接着说道:“可是我不信任乾隆皇帝。” “康熙曾经对太子也是一片慈父之心,我当初读着康熙照顾太子的那些历史文字时,深切地感动过。可皇帝的宠爱容易让人放纵,皇帝对皇权的占有心会磨灭父子亲情。我很怕,有一天,我的丈夫和我的儿子会水火不容,我的儿子被皇权骄纵得无法无天,而他从小被阿玛视为小儿玩闹的小事终会成为他毁灭的罪证。所以我约束永瑾,无论为了以防万一还是他成为闲王、九五之尊,这些约束都是必须的。” “我也心疼,可永瑾是我们孩子中的长子,你的想法我也略知一二,无论未来怎么样,他注定不能自由,那就从小学会如何游刃有余。” 乾隆脸色渐缓,江愉帆语气中的惶恐心疼让他的心也揪了起来,一室沉默。 半天,乾隆起身坐到江愉帆身边,握住她的手,长叹了一口气:“你说的对,又不对!从前的皇帝很可能这样,如今却已经变了!”从你写下那几本书的时候就变了啊! “过段时间,我会让你明白我的,也是朕的心!” “恩?恩。”江愉帆笑着看他,并不在意他说的过段时间的事,“不生气了?” “气!怎么不气!你竟敢挑拨我父子感情!妄揣圣意!罪不可赦!” “那皇上,可有饶命的法子?” “当然有!只是你不一定愿意!” “愿意愿意!只要饶命,什么都愿意!” “哼哼!那晚上就好好伺候朕!” “皇上,你还是给我个痛快吧!” “晚了!” 作者有话要说:没吵起来…………一旦踏上妻奴的道路,就只有勇往直前回不了头了……尤其是妻子肚子里还揣了一个的时候。 第76章 紫薇进宫谋认父 第二天,江愉帆给昨天受了大打击的两个小家伙准备了一顿丰盛的菜,两人身前的桌上各有一道他们以往最爱却被限制的甜点——作为他们昨日诚实的奖励。 小家伙吃得眉开眼笑,像极了如今跟了他们的小棕小米。小棕很可怜,自从他找了媳妇,额娘接二连三怀孕后,他就落入了两个小恶魔的手爪,本来是额娘的第一个“儿子”,如今却被瑾儿抓着尾巴喊弟弟。。。 乾隆本来对江愉帆的奖励不以为然,实在觉得孩子说实话是应当的,有什么好奖励的?可看着两个孩子欢乐的样子,心里又高兴起来,觉得她这方法也不错,不但鼓励了孩子的诚实品性,还促进了母子之情,这效果,远比他以往打了儿子再赏些文房四宝好多了! 这么想着,乾隆就开始联想到御下的地方去了。 江愉帆才不管乾隆的职业病,“闷棍”事件乾隆也肯定早就善后了,所以怀孕无聊的她立刻想起小燕子来。 “弘历,你把紫薇接进来了吗?我怎么都没听见动静啊?” 乾隆脸上有些不屑:“没有,小燕子还没下定决心。” 江愉帆意外,小燕子的性格,不是该立刻有福同享? 小燕子的确想要有福同享,但是是在保证脑袋的前提下。 这不,纠结了很久,还是想要先和紫薇沟通沟通。当宫外的紫薇遇上了命定的尔康,小燕子一听说紫薇的下落,立刻禀告皇帝,她要出宫! 乾隆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五阿哥的口才还没用上,一块牌子就甩了过来。 第二天,小燕子就跑来说,要接以前的丫鬟进宫。 乾隆觉得果然如此,却又对未谋面的紫薇失望。点头同意,暗地里没有让内务府真的把紫薇记成包衣奴才。不管怎么样,爱新觉罗家的血脉不能沦落到奴才堆里去。 小燕子带着紫薇来拜见皇后的时候,江愉帆终于见到了传说中善良温柔的才女夏紫薇。 看着江愉帆的眼神有着哀怨,一瞬后平复为温柔如水,除了请安时看了江愉帆一眼,之后所有的目光都被乾隆吸引。 面对丈夫前女友的女儿,而且据说母女两长得几乎一样,这女儿又满含深情地看着自家男人,搞得好像夏雨荷和乾隆深情对望一样,江愉帆说不上吃醋,却也不能说没有任何感觉。 “好了,既然小燕子你从前的丫鬟也找来了,以后就好好学规矩,要是再像之前一样胡闹,朕就打你板子!” 现在的小燕子还没被打过,不以为然嘻嘻笑笑地应了个是。 “紫薇金锁,进了宫,你们就是宫女,宫外和格格之间的姐妹情深那一套全要给朕忘了!格格是主,你们是仆,没有和主子做姐妹的奴才!” 金锁愤愤不平,想要说话却被紫薇死死拉住,紫薇两眼含泪,十分委屈勉强地磕头,哽咽地应了一声“是!” 江愉帆看到,屋里的连云几人,全都面露鄙夷。在她们的眼里,原来是汉人奴才的紫薇金锁,如今成为满人包衣,那是天大的幸运!而在当时的社会现实,这的确是事实,同样是奴才,社会地位千差万别。所以,这两人勉强的模样在她们眼里实在是不知好歹了。 乾隆挥退了这几人,不想再看到紫薇泪包的样子,拿起几张瑾儿、瑶儿小时候的萌图:“帆儿快洗洗眼睛,把夏紫薇的模样给忘了,要是我们儿子也变成泪包就惨了!” 胎教实在很重要啊!子女长歪的教训更是血淋淋在眼前!想当初,瑾儿瑶儿那时候,他可是特意找了好几位胎教嬷嬷!果然生出来的龙凤胎聪明伶俐,可爱非常! 江愉帆黑线:“那我还看了好久的小燕子,岂不是可能生出一个小燕子二号来?” 乾隆连忙“呸呸呸”,瞪眼:“不许胡说!我儿子怎么会是逆贼!” 淑芳斋,终于一起被调到了淑芳斋守门的尔康尔泰,此时已经守门守到了里屋,估计现在要是刺客来了,这一屋的人,得全被几剑捅了。 小燕子抱着紫薇大喊大叫,兴奋得不得了,尔康含情脉脉地看着紫薇,紫薇深情地回望,尔泰、五阿哥一脸宠溺地望着小燕子,如影子一般的金锁则偷偷地瞄向尔康。 他们被这一次的轻松过关给鼓舞了,深切相信皇上是宠爱信任他们的,只要他们再找一个保证,让小燕子不会掉脑袋,他们就可以说明真相! “我觉得这个希望好渺茫,我们每天呆在宫里,怎么能立下大功,获得免赦牌?”紫薇笑过以后,又开始忧郁。 一屋子欢天喜地的人都沉静下来。 小燕子着急,她可不想要掉脑袋,也不想回到过去吃喝没着落的日子! 自诩足智多谋的尔康眼睛一亮:“我们不需要立功!” 五阿哥着急:“不立功怎么行!小燕子可是欺君之罪!” 尔康微仰着头,带着点自得:“永琪,你听了我的话就会发现可行了!你还记得十阿哥五格格出生的时候吗?” “十阿哥?” “五格格?” “那两个小鬼!” 五阿哥明白了,可脸色却非常难看! 尔泰笑起来,一击掌道:“对啊!龙凤胎出生的时候大赦天下,再大的罪也没罪了!何况皇上那么喜爱小燕子!” 小燕子眼前一亮:“现在皇后也怀孕了,会是龙凤胎吗?” 尔康很享受这种被目光追随的感觉,自傲地笑着说道:“虽然不是但是也差不多!皇上对皇后多年宠爱,皇后这次不管生什么都会让皇上龙颜大悦,我们只要在皇后快生的时候说出实情,当皇上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到皇后生产上,气也就消得差不多了,然后我们再求情,那时候是皇上最高兴的时候,就算为了新生儿,也不会再罚我们了!” 所有人,只有小燕子和尔泰大力支持。 紫薇和五阿哥心里都被皇帝宠爱皇后和他们的孩子这件事给打击了,所以明明觉得那是很好的办法,却不开口说话。 尔康继续信心满满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们要让皇上喜欢上紫薇,只要皇上两个格格都喜欢了,那么他就不舍得杀任何一个人了!” 小燕子激动得不行,她那颗完全不懂宫中规矩的脑袋,觉得这个办法完美极了! 倒是尔泰比较细心,看出了五阿哥的负面情绪,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皇子依靠的是自己的本事,就算皇后得宠,可十阿哥还很小不是吗?这一次,我们也只是利用皇后的宠爱而已!” 五阿哥豁然开朗,不错,永瑾得宠又怎么样?他太小了,而皇阿玛将近半百,即便冲冠后宫的皇后,还不是照样替他永琪做了嫁衣? 紫薇听到尔泰的话,她很聪明,虽然不全懂却也听到了自己想听的,明知道不对,心底依旧生出一种优越感来。而且,皇阿玛和我娘是相爱的,可怜的皇后不会明白甚至可能都不知道! 一屋子的人沉浸在自己的美好世界里,门口的小邓子,从前的小杜子如今的小卓子,代替两侍卫守在门口,面面相觑,本就不甘的心,彻底决定另谋出路了。 听到钉子一字不漏的汇报,乾隆气得倒仰!果真是好儿子好女儿!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把他的感情,把皇后和皇后肚子里的孩子全算了进去!别说他不喜欢小燕子,就算喜欢,难道他就那么冤大头,就等着他们来算计自己对子女的一片关爱吗!还有福尔泰,千刀万剐的狗奴才!什么叫十阿哥还很小!这是咒他这个当皇阿玛的早死不成! 永琪和那个所谓的女儿竟然没有一点反驳! 乾隆拿着那几页纸,坐在那里一个劲地运气。 江愉帆探过头去,快速地浏览了一遍,噗嗤,笑了。 气头上的乾隆被打断了运气,莫名地看向她。 “哈哈……弘历,你儿子觉得你老了呢!”说着上上下下仔细观察着他,又托起下巴啧啧,“也对,你马上就要过五十岁大寿了吧?” 乾隆的脸青了,咬咬牙,把那几张纸拍在桌上,迅速地扑了过去,速度快得江愉帆还没有一点反应就被人罩在了阴影下。 乾隆用手臂撑着身子尽量不压到她的肚子,手摸了摸那突起来的腹部:“我老了?”不等她说话又低头重重啃她的唇,“你说,我老了?” “唔唔……”江愉帆泪汪汪求饶,好汉不吃眼前亏啊!昨晚的惨痛经历还历历在目!孕妇的精力真的很不好来着。 “皇阿玛,你在吃皇额娘的嘴吗?”突然,一个迷惑的童音响起。 江愉帆吓得使劲一推,同时乾隆身子一跳,整个人都跳到了老远的边上:“瑶……瑶儿……还有……瑾儿……” “皇阿玛?”瑶儿瑾儿同时奇怪地看着他们。 江愉帆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闭着眼睛装死。呜呜……她不管了,渣渣自己干的事,自己解决! “咳咳!”乾隆整了整衣服,转移话题:“瑾儿和瑶儿现在这时候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吗?” 瑶儿精神一震,立刻想到了来意:“皇阿玛,瑶儿听说五叔回来了,瑶儿没见过五叔呢!皇阿玛让瑶儿去看望一下五叔吧!” 弘昼这几年忙着全国发展商业,原本不得擅自离京的王爷如今是拿着公费游遍全国,那日子过得不要太美,唯一的缺憾就是不能带着自家亲亲的福晋。前两日终于回来了,只见了乾隆一面,扔下一堆账簿,就嚷着要好好陪福晋,再也不肯上朝。 乾隆此时恨不得立刻摆平两个太机灵的小鬼,明知道肯定是这两人又想出宫去玩了,也爽快地点头,很没有负罪感地把这两只越大越不可爱的娃丢给自己的五弟! 和瑶高兴得立刻跳了起来,永瑾碍着往日乾隆对他的教育,没敢手舞足蹈,却也抑不住浓烈的笑意和兴奋。 就在江愉帆以为乾隆终于打发走了孩子大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蹦蹦跳跳往外走的和瑶突然转过身对着江愉帆大声说道:“皇额娘,瑶儿知道你没睡哦!皇额娘骗哥哥和瑶儿,会长长鼻子的!” 江愉帆身子僵住。 只听到门口传来永瑾的声音:“皇阿玛亲了皇额娘,所以皇额娘害羞了!” “什么是亲?吃嘴巴吗?” “恩……我也不知道……是小陈子说的,小棕老是想找小米亲亲,小米害羞不让亲,所以小米一直不能生出宝宝来。” “可是皇额娘不是已经有宝宝了吗?” “……” 江愉帆崩溃,“啊”的一声,恼羞成怒地把手边的软枕砸向乾隆。 乾隆的老脸也红红的,这可是好几年没见过的了!接住飞过来的软枕凑上前去:“帆儿……”帆儿了半天,说不出第三个字来,最后,咬牙切齿道,“我要砍了那个小陈子的脑袋!” 可怜的小陈子,手忙脚乱地帮着十阿哥打包行李,突然就觉得脖子上一凉。 宫外,和亲王府。 “五叔!五叔!可爱的瑶儿来啦!” “五叔,瑾儿来看您了!” 正和福晋交流感情的和亲王两眼迷惑:“瑶儿?瑾儿?” 常常进宫见皇后的和亲王福晋眼里有了笑意:“是皇后的龙凤胎,也不知道是什么风,竟然把这两个小娃娃吹到了我们府里!” 和亲王眼睛一亮,龙凤胎啊!他可是听过很多次,可也只有在他们周岁的时候抱过一次,逢年过节远远地看过。 被打断好事的和亲王也不生气了,十分感兴趣地前去见一听就是充满活力的小娃娃。 可是……半小时后,最能胡闹的和亲王后悔了,欲哭无泪啊! “五叔,这么多糯米糕吃不完会不会坏掉?” “我们帮您吃一点吧?” “皇额娘说助人为乐是为人之本,五叔不用谢我们!” 弘昼:“……”微笑,和蔼地笑,努力赞同地笑。那是他特意从南方带来的特产啊!就这么一盒子! “五叔,你每天呆在府里会不会无聊?” 哼哼,我不如你们的意!“当然不无聊,五叔能做很多事呢!” “什么事呢?” “看书!”就不信你们认识几个字! “哇,五叔,你这里有好多书,还有画!” “这个好漂亮!五叔,瑶儿不要您的礼物了,瑶儿拿这个换您送我的礼物好不好?” 那是黄公望的《水阁清幽图》……他在外好几年才寻到的啊啊啊!还有,他什么时候要送礼物了! 作者有话要说:耍宝的和亲王爷回来鸟~~~他这辈子引以为傲的荒唐名声全栽在江愉帆母子手里了。 第77章 忧民生子揭真相 乾隆二十四年,当nc组合彻底在宫内团聚,每个人,为着她爱我,他不爱我,她爱他这些春花雪月的“大事”烦恼,时喜时悲的时候,直隶、山东、河南、山西、江南等地蝗虫泛滥;山西50余州县、陕西、奉天、甘肃大旱。 乾隆为了旱灾的事用尽了所有办法,先是免了甘肃明年的额赋和往年所有积欠,后来又在四月以农田望雨,步行祈祷;然而旱灾依旧,乾隆无法,“诏诸臣修省,直言得失,素服至社稷坛祈雨,由景运门步行祭方泽。”直到六月,盛夏来临,旱灾越发严重,又“步行至圜丘行大雩礼。” 连续几月来忧思过重,即便回到翊坤宫,为了怀孕的江愉帆不同样担忧,乾隆都暗自掩饰,面上一派嬉笑轻松,那份烦恼和忧虑却也随着盛夏的来临越来越无法遮掩。如今,偶尔能轻松一点的,只有回疆那边,配有新式火器的军队不断传来的好消息。 乾隆半夜从养心殿回来,看着已经酣然入睡的江愉帆,心里微微松动,疲惫地躺在她身边,手摸上那已经不小的肚子。还好当初信了她书里所讲的东西,这几年让弘昼大力发展商业,如今,他的私库比国库还要充盈,这一次的赈灾,全是靠明面上的那些商家,不然,同样的钱,从京城送到灾区,又不知还剩下多少! 乾隆叹了口气,圣祖在他这个年纪,已经有不少阿哥能堪当大任,帮着圣祖办了不少实事,而到了他身上,永璋身子弱,永珹平庸,永瑢寄情书画,永璇半大不小,看似最能干的永琪,眼中最重要最无上的事情是他的爱情! 倒是永瑾,乾隆想到自己和江愉帆的儿子,眼里有了笑意,永瑾虽小,却在前两天听说无数百姓遭受旱灾、食不果腹后,开始认真地学习起如何求雨、救灾的事情,眼前出现养心殿里的情景,永瑾两眼懵懂却无比认真地听着大臣与皇帝的对奏,小小的眉毛拧得死紧,才四岁的孩子却一坐一下午,没有半点不耐。 这是唯一一个,听说了这场大灾害以后,主动要求学习的儿子。其他的,不是当做不知道(永琪),就是等着皇阿玛的吩咐。 乾隆摸着江愉帆的肚子,眼里有欣慰也有期待,希望,这一次能给瑾儿生下一个弟弟,如此,将来兄弟俩互相扶持,瑾儿也不会太累。 熟睡的江愉帆似乎感觉到了身边的人,翻了个身子,整个人缩进了乾隆的怀里。 黑暗中,乾隆咧了咧嘴,收收手臂,在她额角印下一个吻,不一会儿便深沉睡去。 灾害遍地,乾隆当然不会带着那群十八岁了还如同八岁一样的“儿子女儿”出去南巡,就连八月的万寿节,也被他彻底简化成了家宴,往年的群臣献寿送礼被他改为为灾区“捐款捐物”,不收绫罗绸缎、珍奇古玩,只收粮食和银子,谁送的,送多少,全都一一清楚登记。 不用说,这主意当然是江愉帆出的。乾隆最近累成这样,她怎么会不发现,虽然孕妇精力不好,常常说着说着就睡过去了,但是好几个月了,再迷糊,她也知情了。 江愉帆也捐了不少东西——她很有钱,当初嫁给渣渣,嫁妆是宫里准备的,娘家的嫁妆全给换成了银票,所以拥有两份无敌嫁妆的她估计是全天下私产最多的女人了。 皇后第一个捐款,而且数额巨大得让人咋舌,后宫女人不得不跟风。 但是江愉帆却一一退了回去,只有私下里对大宫女说的话无意间被猜不透皇后意思的妃子所知:“她们也都不容易,在这宫里总是要靠钱财傍身的。”事后,果然皇帝没有责怪她们“一毛不拔”,也没有特别奖励皇后。 唯一让江愉帆意外的,是娴妃。她这几年似乎心灰意冷了,那一次对江愉帆的谋害如同她最后一次拼搏一样,失败后,便沉寂下来,当真吃斋念佛。而这一次,好几年像隐形人一样的娴妃,竟然拿出了几乎所有的身家! 想起还珠里那个皇后,似乎娴妃这样的选择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她虽然有时候狠毒,但大多时候还是一个很直脾气的女人,有自己的骄傲,不容许自己失败后对别人摇尾乞怜,哪怕那人是自己的丈夫! 捐粮食的事情效果不大——毕竟官员不可经商,会捐出大批粮食的官那才有问题!但是,这件事却带来了意外之喜! “渣渣,我们似乎从来没有吃过土豆对不对?还有番薯!”江愉帆看着五花八门的食物捐赠,可从头看到尾,从尾看到头,的的确确没有现代最常见的土豆番薯! 她不爱吃这两样东西,所以从来没关注过,可这东西却是真正的好东西啊! “土豆?番薯?”乾隆皱眉,“番薯我倒是知道,大概十年前吧,好像有人提过,据说不毛之地也能产量可观,我觉得不可信,多半是那些官员为媚上而夸大其词,之后果然也没再怎么听说过!土豆也是一样的道理……这样粗糙的食物,宫里是不会有的。” 江愉帆一把拉住乾隆的手,两只眼睛亮晶晶的,脸颊也因为激动而现出红晕:“错了!错了!土豆、玉米、番薯,这都是高产的作物啊!就是在山地也能茁长成长!而且土豆和番薯所含的淀粉量很高,完全可以替代大米水稻这些日常的粮食!这些年来,各地人口增长,人均土地越来越少,你不也说过,山东就算是丰年也会有人吃不饱饭!如果官府鼓励全国种植这些高产作物,那这个问题就解决大半了!” 乾隆虽然不明白个别名词,但是大意却明白了,听到江愉帆如此熟悉这几样食物,立刻明白这在未来是十分普及的!乾隆一阵激动,既然未来有,那么连试验也不需要太长久了,只要今年就让下面的人试种,估计明年就能有结果!虽然眼前的灾荒不能立刻解决,可未来百姓的吃饭问题却大大缓解甚至可能解决了! 乾隆心潮澎湃,突然站起身,直冲冲地就往外走,心中的计划几乎就要溢出来……要找到当初提倡种植土豆番薯的那几人,还有玉米……皇庄的田可以用来试验……一边想,一边要跨出翊坤宫的大门,却突然听到里面一阵兵荒马乱,隐约间,“娘娘要生了!”的尖叫声穿破空气,直接刺入乾隆的耳朵。 乾隆未跨出门槛的那只脚被绊了一下,差点就摔倒在地上,吴书来飞快地冲过来,也只是堪堪垫在了皇帝的身下。 乾隆半坐在吴书来的身上,没有任何自觉,“帆儿!”自言自语完,又飞速地站起身,跑进了宫内。那是真正的跑,连衣服的下摆都被他嫌碍事掀了起来。 江愉帆正被几个宫女扶进产房,见乾隆飞奔过来,回过头虚弱地笑了一下:“我没事,是时间到了,孩子呆不住要出来了!” 乾隆“恩恩”地使劲点头,扎着手站在那里,眼里却满是担忧着急,显然根本没听进去她的话。 但是江愉帆管不了了,勉强一句话后便走了进去,门“砰”地关上。乾隆仿佛又回到了四年前的那个元宵夜。 产房里静悄悄的,乾隆知道江愉帆是听着接生嬷嬷的话在忍着不出声。可这该死的静谧比上一次还让他心底发慌。当然,房内那群乱糟糟的宫女、嬷嬷的声音,乾隆早就屏蔽掉了。 半个时辰后,里面依旧没有动静,门外却一阵喧哗。 乾隆眉头一皱,视线射向吴书来。 吴书来硬着头皮微弱道:“皇上,是五阿哥和小燕子格格……” 乾隆眼里的怒火立刻弥漫开来!他们竟然真的—— “让他们进来!”乾隆一字一句磨着牙地说道。 门外被阻挡的五阿哥和小燕子也是满心火气和懊悔。最近他们在宫里自由自在,日子过得太舒服了,皇帝忙着灾害的事情没空管他们,皇后怀孕没精力,其他的主子全都不敢招惹五阿哥,这几人简直就像是宫里的一霸,张扬地四处玩耍作乐,弹琴唱歌。直到前段时间,皇帝万寿,才因为想要讨好皇帝而想起自己的大计划来。 可是,他们捐的东西都被江愉帆退回来了,他们认为是皇后不给别人表现的机会,心里对皇后更加不满了。于是,对皇后再三的忽略,让他们忘记了皇后已经接近预产期了。 今天他们本来也在御花园里的荷池里聚会,直到愉妃的心腹通知五阿哥,皇后生了,于是急急忙忙地赶过来,争取在皇后生下孩子前,说明真相。 愉妃要是知道自己儿子嘱咐她对皇后的监视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不知道会不会被气得吐血? 乾隆面无表情地站在产房门口,看着一溜进来的五阿哥、小燕子和被小燕子拽着的紫薇。 小燕子也顾不得了,她很怕皇后马上就生下孩子,这样她就没机会了!所以一进门,就冲到乾隆面前大喊:“皇阿玛,我骗了你,我不是格格,不是你的女儿,紫薇才是!” 乾隆气得瞪大了眼睛,阴沉沉地盯着她! 小燕子没眼色,依旧一股脑的述说着自己的故事,自己的不得已。 乾隆低吼:“够了!闭嘴!” “紫薇,你怎么说?” 紫薇含泪,恭恭敬敬地对着乾隆磕了一个头,然后仰起脸:“我娘跟我说,如果有一天,我能见着我爹,要我问一句:你还记得大明湖边的夏雨荷吗?还有一句小燕子不知道的话:‘蒲草韧如丝,磐石是不是无转移?” “啊——”房内突然传来江愉帆的惨叫。 乾隆腿一软,立刻回过身扑到门边,使劲地拍着门:“帆儿!帆儿你怎么了?” “混……混蛋……”里面传来江愉帆咬牙切齿的话,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江愉帆太委屈了,她在这里给渣渣拼死拼活生孩子,他在门外认女儿,还听着老情人问什么“磐石无转移”!他死活不肯认女儿难道就是等着这一天吗! 紫薇说话的时候,刚好是江愉帆一阵阵痛过去休息的时候,紫薇的话清清楚楚地传了进来。这一次她阵痛得挺久,第二胎反而比第一胎慢了很多,也许是生产的原因,江愉帆很虚弱,心里也比以往更在意乾隆,以前当做电视剧看的情节,如今在自己生产的时候听到,江愉帆突然不觉得有趣了,心里是满满的委屈难受。 “皇额娘——皇额娘——”两个小身影冲了进来。 乾隆赶紧抱住他们。 永瑾和和瑶在乾隆怀里挣扎:“我要皇额娘……皇额娘……” 乾隆用力抱紧他们:“瑾儿瑶儿乖,皇额娘正在生弟弟,我们不能进去!” 瑾儿拉着瑶儿的手,慢慢停下来看着乾隆,大眼睛里水汪汪的,仿佛一眨眼就会掉金豆子。 乾隆把他们抱进怀里:“瑾儿瑶儿陪皇阿玛等着好不好?” 瑾儿不舍地看着大门,慢慢点头,瑶儿见了,也只好微微动了动头,眼睛却挤到了门缝里,想要看里面的场景。 乾隆站起身,对着门内喊道:“帆儿,我和瑾儿瑶儿在门外等你,只要你好好地出来,我……我随你罚!” “不……不……稀……罕……”江愉帆忍着另一波痛感来临,咬牙道。 接生嬷嬷满头汗,娘娘啊,就算您只有一胎,养得也好,可力气不是这么浪费的啊! 乾隆急了,他以为江愉帆是不稀罕“好好出来”呢!这人关心则乱,乱得连逻辑都没了:“帆儿,我们说好要白头偕老的,你不能丢下我!”要不是碍着当日太后说的男子进产房对孕妇不利,他早就冲进去了! “还有瑾儿、瑶儿!你不能丢下我们父子三人啊!我心里一直都只有你一个,你不能不稀罕!” 吴书来看着皇帝满头大汗,脸色苍白,捂脸,皇桑哟,奴才都听出来皇后娘娘是赌气而且中气十足呢! 江愉帆看着屋子里的人个个死死埋着头,气得抓紧了被单,一使劲,接生嬷嬷立刻高兴道:“开了!产道开了!娘娘用力!” 江愉帆“啊”的一声,喊了一句“闭嘴”成功阻止了门外乾隆的喋喋不休,然后咬着牙再次全力生起了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我突然想到,在这么无厘头的情况下生的孩子以后不会和弘昼一样无厘头吧-_- 第78章 温情满满惩花鸟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什么事习惯了就好。江愉帆现在的状态颇有些这样的意思。 因为第一次怀龙凤胎经历了所有孕妇会经历的、加倍的煎熬,更是因为第一次生产,无论心理还是生理都承受了巨大的痛苦,江愉帆好像一个在一条路上刚开始走就遇到了超级boss的人,等到第二次遇上小怪兽的时候,虽然依旧难以忍受,却没了最初的恐惧。 即便肚子里的死小子就是不出来! 难道怀孕十月这么乖巧就是为了在今天讨回来吗?江愉帆泪。 乾隆紧紧地拽着儿女的小手,力气大得那两只小手都变形了,幸好,瑾儿和瑶儿都心不在此。 被所有人遗忘的三步远的地方,五阿哥面色僵硬,小燕子有终于说出真相的如释重负,还有等待的忐忑不安。而紫薇,却是摇摇欲坠,一脸奔崩溃、深受打击伤害、仿佛世界坍塌了的模样。 围观群众吴书来斜着眼睛一瞥,暗自咂嘴,这位据说是真格格的“格格”,怎么一副丈夫被抢了的模样?圆圆的身子一抖,额米豆腐,不能乱想不能乱想!那很可能是皇上的亲生女儿啊! 紫薇再也忍受不了千幸万苦找到的爹对自己的轻视,含着泪颤抖地喊:“皇……皇上……”她想喊皇阿玛,可是她现在却没有资格! 紫薇心里对着娘亲悲伤地大问:“娘,您不是说爹和您是相爱的吗?为什么他这么轻而易举地忘记了您,把所有的爱意都投到了另一个女人的身上!他们互许白头,他们恩爱非常!那娘,等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想了一辈子,怨了一辈子,却仍然感激上苍的您到底算什么?为什么我千幸万苦找到的爹却是这么的无情?天啊!娘啊!你来告诉我啊!” 乾隆本来是要无视的,可他突然想到,帆儿生气全是为了这三人!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完全不把正在生死关头的皇后放在眼里,甚至利用帆儿以命相搏的生产,来达到躲避惩罚的目的! 乾隆眼里充血,愤恨地回过头,瞪着紫薇的眼里完全没了温度,紫薇不是最善良的吗?善良的她却忍心在这个时候来皇后地方狠狠刺皇后一刀! 乾隆想到了那部不管这几人如何犯错最终都会化险为夷并得到更多好处的书,想到了几年前,他派人去找夏雨荷母子,却让暗卫都能一次次吃瘪花费多年时间还没有结果的夏家人,他看着紫薇的眼神不再是厌恶和轻视,转而成为深沉的探究。 其实事情并没有那么复杂,恼怒的乾隆完全忘了,刺皇后一刀的人,从根本上讲不是紫薇,而是以往花心风流的自己,小燕子紫薇几人在书里风生水起,是因为她们是主角,而暗卫……夏老爹的确有些能耐,可是那几个暗卫……乾隆你挑了最忠心的,所以也是脑子最死板的啊!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nc们的确以自我为中心、爱情至上、自私排他……可是!他们的智商和心机城府绝对没有那么深! 可是,乾隆现在把所有的担忧着急以及本就有的怒火一起揉吧揉吧,揉成了混合型的龙颜大怒,所以,nc们,这黑锅,你们就担待地背着吧…… 乾隆阴笑:“你们这时候来戳破真相是什么意图?希望皇后大受刺激生产……”乾隆不敢说出不吉利的词,顿了顿,再不屑多嘴,直接道,“民女小燕子夏紫薇,趁着皇后生产擅闯翊坤宫,意图对皇后不利,淑芳斋全体贬入慎刑司!” 说是贬,只不过慎刑司那地方,是受罚去的吧…… 五阿哥张嘴大声求饶:“皇阿玛开恩……” 乾隆立刻转向永琪:“永琪!你还敢替别人求情!身为皇子,却在嫡母生产之时带着外人闯宫,你有为人子的孝心吗?就算你不孝,至少也该有人的一点良心!皇后对你不好吗!她什么地方苛待你得罪你了?” 这话实在太严重了!不孝……大阿哥为什么没的,永璋为什么像隐形人一样?就是不孝!而且,他们本是自首,却被皇帝直接判为了谋害皇后,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五阿哥脸煞白,抖着唇突然失了音。 小燕子跳起来,她脑子简单,却知道皇帝说的和她们做的不是一回事,扑过去就想抓乾隆的衣服摇晃:“皇阿玛,我知道都是我的错,你要砍头就砍好了!紫薇是你的女儿,你不能罚她!” 乾隆冷哼,手上传来瑾儿和瑶儿的挣扎,他低头一看,两个小孩估计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混乱的场景,脸上有困惑,有惊吓。 身子一闪,给边上的侍卫一个眼神,两个女人就直接被捂了嘴拖下去,速度快得眨眼就不见。 五阿哥回过神来,张大嘴巴要求情,乾隆又是一瞪眼,一块布立刻塞进了那大张的嘴里,同样不顾他的挣扎,无视那“弱弱”的反抗,拎小鸡一样把他拎了出去,附带一句话:“皇上有旨,五阿哥永琪助纣为虐,不孝嫡母,禁足阿哥所三月,日夜不缀抄写《孝经》直至禁足解除!” 不孝嫡母,这是第二次了!想着当初先后过世,众人请立太子,大阿哥和三阿哥直接被一顶不孝的帽子摘去了继承权…… 当五阿哥的行为有选择的在京城散开消息,那些暗自摇摆的大臣全都冷静下来,已经站队的也撤了三分之一,剩下的那些里,有三分之二是愉妃家族的亲近之人。 而最初的“五阿哥党”总体基数本来就不多…… 暂时不提这些余波,当产房门前终于清静的时候,产房内立刻响起了如同天籁般的“哇哇——”大哭声。 “生了!”乾隆如释重负眉开眼笑。 “弟弟!”瑾儿瑶儿异口同声。 很快,接生嬷嬷抱着襁褓出来:“恭喜皇上,皇后娘娘平安诞下十一阿哥!” 乾隆呵呵傻笑,一边笑一边问:“皇后呢?皇后怎么样?有没有昏过去?” 接生嬷嬷习以为常,淡定道:“娘娘很好,奴才出来时还没睡着,只是生产有点久,已经脱力了。” 乾隆连连点头,想要迈步进去,就听到两声不可思议的尖叫:“啊!弟弟好丑!” “怎么那么难看!” 乾隆低头一看,脸黑了,给了永瑾一个爆栗,轮到女儿舍不得了,摸了摸她的头,纠正道:“哪里难看了,你们出生时比他还小,比他还难看!而且,小十一以后肯定比你们白!” “骗人!皇阿玛你看,弟弟的脸是红的!” “对啊!”永瑾嘟着嘴点头,对于只有自己挨了爆栗敢怒不敢言。 乾隆十分得意地开始对两个孩子普及当初自己也白得很的知识:“皇阿玛君无戏言!小宝宝的皮肤越红,以后就会越白!而且你们弟弟比你们那时候健壮多了,等到周岁的时候,一定白白胖胖十分可爱!” 永瑾和瑶互相对视了一眼,眼里都是浓浓的不确定。 乾隆心急如焚,也不管他们什么反应,颠颠地跑去看娘子去也。 “哥哥,我们小时候不可爱吗?”和瑶皱着眉,一口含住一根指头,纠结地看着襁褓里的弟弟。 “皇额娘说,我们小时候很可爱,所有人都抢着抱我们呢!皇玛嬷也最最喜欢我们!”永瑾两手托腮,肯定中带着点犹豫地说道。 “那皇阿玛为什么说弟弟比我们好?”瑶儿有些怀疑。 “诶……”永瑾小老头一样地叹了一口气,同样有些沮丧地感慨道:“这就是‘喜新厌旧’吧!皇阿玛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了……” 和瑶眼里都有眼泪了,十分惶恐道:“哥哥,难道我们已经变旧了?皇阿玛和皇额娘不会把我们丢了吧?”她总是把旧了的玩具扔掉的啊! 永瑾沉默了半晌,最后道:“不会,皇阿玛还是很喜欢旧的东西的,我看到他养心殿里有好多旧的书和旧的画纸,都是皇额娘送的,皇阿玛宝贝得都不肯给我看。” 和瑶精神一震,觉得自己悟了:“所以我们是皇额娘生的,也不会被丢掉对不对?” 受不了皇帝煽情的抱香溪缘刚从内室出来,就听到这对宝贝的对话,两人捂着嘴,差点笑断了肠子。 淑芳斋,一片鬼哭狼嚎以后,守门的福尔康和福尔泰相对无言。“聪明”的福家兄弟,没有跟着小燕子三人一起去坦白。这时候,他们还是很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是个小小的守门侍卫的。 半天后…… “哥,我们该怎么办?慎刑司那样的地方,小燕子和紫薇两个姑娘怎么受得了!” 尔康心里也十分惶恐,可是他自信心爆棚,再直白点来说就是他自我感觉过于良好已经到了臆想的程度,犹豫了一小会儿,就一脸沉痛,忍辱负重地道:“尔泰,我们再等等,皇后已经生了,而且还是皇子,皇上这一次一定也会大赦天下!到时候,她们就会没事的!” 尔泰有些不确定,毕竟皇上这次真的大怒了,整个淑芳斋都被牵连,连五阿哥也被骂得狗血淋头惩罚严重。虽然是禁足抄书,可他知道,这对于备受宠爱的五阿哥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打击了! ……原来尔泰的脑子也不太清楚。 尔康叹口气:“如果我们之前能让皇上与紫薇多接触就好了,紫薇那么善解人意,那么完美,一定会让皇上喜欢的,这样,我们的胜算又大了些。” 尔泰沉默,他们也想啊,可是那段时间皇上都忙着求雨治蝗灾的事情了,根本不会有空,就算有了时间,也一定是在翊坤宫,那里,没有召见,是谁也进不去的! 视线再转回产房。 这一次,江愉帆很争气地没有昏过去,虽然累得连话也说不出来,可是微合着眼睛看到乾隆进来,江愉帆还是用最大的力气,从鼻子里出了一口气! 乾隆笑得阳光灿烂,对于自家娘子虚弱的“哼”声,表示一点都不在意,一进来就一个熊抱,将人紧紧抱在怀里,又不管她满头汗水,发丝凌乱,一个劲地在她额上、脸上、嘴唇上,亲了好几下。 江愉帆连动一下手指都没力气,只好微微地翻了一个白眼表示抗议和不满。 乾隆脸紧紧贴着她黏糊糊的脸,一边继续翘着嘴角,一边解释:“帆儿吃醋我真高兴!不过,我真的是清白的,我也没想到她们这么无耻,竟然明知道你在里面生产也不管局面就跑了过来。” 他之前还是认为她们只是自私了一点,无知了一点,愚蠢了一点,但好歹应该懂一些最基本的道理的! 如今想想,他实在太天真了!几个会在西藏土司面前爆出真相的人,能奢望她们会顾全大局?会有点眼色? 江愉帆继续用鼻孔出气。 乾隆呵呵笑着去亲她的鼻尖:“帆儿,小十一好可爱,身子比瑾儿那时候还强壮好多,皮肤也很红,以后一定像你说的一样,像个白馒头!” 江愉帆翻了个白眼,想转移话题?虚弱地吐出几个字来:“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最后三字,江愉帆念得一字一顿,即便虚弱依旧让人感觉力道十足。 过去的事情的确过去,然而那些情话□裸地在江愉帆面前翻出来,江愉帆还是喝了一瓶子醋。 乾隆一僵,当初调、情的情话,他哪里记得住,而且,就是当年当着江愉帆和其它妃子“勾、搭”的事现在他都不敢提一提、悔不当初,这种情话,他哪里敢承认? 乾隆一个劲地蹭着她的脸:“我不记得什么狗尾巴石头,我只知道,以心换心,白首不离。帆儿,你拿走了我的心,我如今只认得你一个……” 江愉帆苍白的脸泛起红晕,嘴角勾了起来,口中不屑道:“肉麻!” 乾隆埋首在她肩上,嘴角阴险地勾了起来,不肉麻,你能放过我吗?再说,他可是说大实话! 江愉帆身子动了动:“都是汗……让人进来给我擦擦……” 乾隆抬起头:“不用喊人,我来帮你!” 说着,果然拧了毛巾,仔细地为她擦拭起来。端水的时候,恰好看到因为他进来而来不及拿出去的最后一盆血水,乾隆的脸白了白,心里密密的痛。回到床边时,对待江愉帆的每一个动作,都如同擦拭珍宝一般,即便是难看的妊娠纹,也好像变得美丽珍贵起来,眼中是盛满将溢的柔情。 江愉帆挣扎了一下还是随着他动作了,反正都是多年夫妻了。不过这样的渣渣,让她想起了还是阿飘的时候,第一次照顾她的渣渣真的是太笨手笨脚,喂杯水都能大半喂到床单上!而如今,他却动作轻柔而熟练。 江愉帆力气回来了些,慢慢抬起手,在乾隆低头的时候抱住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又晚了又晚了……肿么眨眼就是22点了捏…… 第79章 封格格帆解贤惠 也许是江愉帆和老天爷的交情的确很不错,第一胎怀孕不但是龙凤胎还生在正月十五元宵节。第二胎本应该是普普通通,却又挑了一个万寿节出生!而且,知道皇帝具体生辰的人更加感叹,万寿节三日,十一阿哥出生的正正好是皇帝真正的寿日! 乾隆事后当然也想了起来,抱着“二”儿子爱不释手。 然后,十一阿哥出生第二天,又发生了一件大喜事,清军和回疆的战役以大清的压倒性胜利而结束,新式军队大获全胜,阿桂兆惠快马传来了捷报。乾隆高兴地直说是小十一带来的大喜! 皇帝对十一阿哥的喜爱一目了然。 愉妃沉默地坐在梳妆台前,脑子里一遍遍地过着自己得到的消息:永琪被禁足,被责骂不孝谋害皇后;淑芳斋所有人进了慎刑司;皇后又生下一个皇子;偏偏走了棺材运的遇上回疆大捷!皇帝显然又是极其宠爱这个连长不长得大都难说的儿子! 愉妃紧紧握着手里的簪子,簪子尖利的一段刺进了血肉,渗出一颗颗的血珠。 真假格格!小燕子,好啊!真是太好了!她愉妃在后宫几十年,皇帝维护皇后她碰不得也就算了,连一个民间的贱丫头都能把她玩弄在鼓掌之间!永琪还被迷了心窍,竟然没头没脑地跟着那两个疯女人胡闹! 还有福尔康福尔泰,小小的包衣奴才,竟敢在背后怂恿主子,让皇阿哥给他们身先士卒!一想到福家曾经有联系的那个人,愉妃的眼立刻淬上了毒,当初虽然有合盟的意思,可是,一次次夺走皇帝,一次次打压她,还要她咬着牙把儿子送上前,这个刻骨铭心的仇恨,这人就算抄家灭族了,她也不能解恨! 掌间的血液一滴一滴地落下来,滴落在地上,形成妖异的红梅。 一月的时间,对每天陪月子里的老婆,逗襁褓里的儿子,手忙脚乱学着给婴儿洗澡的乾隆、一日看望弟弟三次,聊天教育弟弟三次的龙凤胎来说,过得很快;而对于坐月子的江愉帆,被禁足的五阿哥永琪,受心魔折磨的愉妃,静候“佳音”的福家兄弟,以及慎刑司里的小燕子、紫薇、金锁等人来说,却是度日如年。 尤其是小燕子三个。她们第一天进去,就每个人打了重重的三十大板,没有任何放水,甚至还要加重。打完后,把半死不活的三人丢进其中一间牢房,便再也不管她们了。 小燕子皮糙肉厚,紫薇和金锁却是奄奄一息。不过,慎刑司的总管也不会让她们这么容易死了,随便找来了药物,毫不怜惜地撒在她们身上,一日送两次饭,只要人不死,便再也不理会。 最初三人连哭都没有力气,紫薇更是哀莫大于心死。 后来小燕子渐渐好了,每天每夜地扒着牢门破口大骂,要不就是劝紫薇振作起来。可是紫薇眼睛呆滞,没有一点动静。 金锁趴在地上,用手臂朝着紫薇爬去:“小姐,皇上只是没有想通,说不定想通了他就会认你了!小姐,你不要死心啊!” 小燕子也不断推着紫薇,劝着劝着灵光一闪:“紫薇,你想想尔康!你要是死了,尔康也会心痛死的!” 金锁也立刻醒悟过来,不断用尔康少爷刺激紫薇:“小姐,尔康少爷是真心爱你的,他还在外面等你啊!难道,你要扔下他一人吗?” 紫薇的眼睛在听到尔康后终于有了动静,不过只是一点点。直到小燕子和金锁说了近一刻钟的“尔康”,紫薇终于大颗大颗地掉起眼泪来。 然后,从那一日的一场大哭过后,紫薇也开始慢慢复原。 而一心想要认爹的她并不知道,当乾隆得知紫薇因为尔康而重新有了求生意志后,对她的不喜越发严重。 逐渐恢复的三人并没有得到安稳的牢狱生活,慎刑司是处罚犯错宫女、太监的地方,所以这里每时每刻都有刑罚在发生。哭嚎、求饶、惨叫的声音常常在突然间响起,好像魔音一样挥不掉、赶不走,简直能把好好的人逼疯。 她们没有受罚,却比受罚还要痛苦,尤其是半夜里处置特殊犯人时的凄厉声,三个姑娘紧紧抱在一起瑟瑟发抖,驱不走一丝恐惧。 一月后,目光呆滞的三人突然被提出了牢房,小燕子以为终于轮到自己了,已经瘦了一大圈、半人半鬼的她突然发起疯来,死活不愿意离开。紫薇和金锁,却好像终于松了口气一样,对从小处在深闺的她们来说,死亡才是解脱。 但是,来人却一个手刀砍晕了小燕子,然后对这紫薇说道:“皇上有令,十一阿哥满月,慎刑司半月前犯错之人皆无罪赦免。” 紫薇早就没了吃醋的心理,只剩下绝处逢生的巨大惊喜! 第二日,十一阿哥满月,虽然灾害不曾解决,不过形势缓解,而且,回疆大捷,本就该好好庆祝一下,所以,皇帝在皇后的劝告下,决定办个简单点的满月酒,不过一定比万寿节热闹盛大就是了。 满月当天,乾隆宣布了一个旨意,大意为,十一阿哥满月大喜,旱灾蝗灾在众多“仁商”和捐财捐物的百官共同协作下逐渐缓解,回疆大捷,此乃今年第一大喜之日,当普天同庆,又朕与皇后素欣赏汉学,先祖曾说过要“满汉一家”,所以,朕决定,今日认山东书香世家的汉女夏紫薇为义女,封明珠格格。 圣旨一下,已经感觉到皇帝对汉人态度转变的汉人大臣,心中更加踏实,也更加感恩戴德,想到皇后的阿玛谢浮便是个“亲汉”的人,暗自以为这一切都是皇后的功劳,此后,深受等级压迫、民族歧视的百姓们对这位继后满心尊崇,其地位与山东江南等地的“女菩萨”等齐。 翊坤宫内,宴会后留下来的和亲王福晋吴扎库氏、侄媳完颜氏和钮祜禄福晋喜塔拉氏以及其他几位比较亲近的命妇一起听到了这道旨意。 吴扎库氏知道内情,毕竟和亲王可是个无比八卦的人,乾隆对小燕子等人的举动也没有瞒着和亲王,因为他用得着这位好弟弟呀! 因此,一听到这个消息,吴扎库氏就抬眼看向了皇后,眼里有担忧。 喜塔拉氏笑着道:“素来听说娘娘家传喜爱汉人的东西,想不到,如今还得了个汉人的女儿!”说着眼波一转,“只是,这位姑娘可有什么缘故?为何这千千万万的汉女中,独选了她呢?” 江愉帆微笑,对于她话里的软刺仿佛没有听到,道:“这姑娘也是‘功臣之后’,皇上多年前曾微服私访山东,却不料出了意外,是这位姑娘的娘亲救了皇上。当时皇上身无别物,便把随身的扇子给了那位姑娘,曾言道,若有困难,可凭此信物来找他。直到今年,那姑娘父母皆亡,族人欺凌,走投无路想起这扇子的故事便想来碰碰运气。幸好偶遇了和亲王,让王爷看出了扇子的奥秘,那姑娘这才知道当年的公子是九五之尊。” 在座的人听了,面上露出了然的表情,心里却都兴奋地揣测上了,那样的相遇,当年风流的天子难道真的只是擦肩而过没有和那个姑娘发生什么?想着,一个个探究的目光都看向了皇后。 常人思维,在儿子满月宴上认私生女,皇后必然不高兴。 可是,她们都失败了,皇后从脸上表情到眼睛,全都是喜悦,没有任何遮掩和不快。 难道皇后自己也被蒙在鼓里?喜塔拉氏心里突然跳出一个答案。 这么想着,她便又试探地开口了:“皇上也是为了当年的情分,想来在今日这样的大喜之日认下义女,皇上心里也是极其高兴的。咱们为人、妻者,贤惠为首,娘娘也高兴多了一个女儿吧?” 这话谁听都觉得古怪,而且十分失礼,这样说教的话,谁敢对着皇后说?只有皇后对着她们说的份! 完颜氏就十分不爱听了。完颜氏娇俏性直,皇后在所有命妇里也似乎对她最亲近,所以她在丈夫和婆家地方都挺受喜爱,那个个性即便多年为人母也没有改变:“娘娘什么时候不高兴了?贤不贤惠的,也不该喜塔拉姐姐来说,虽然我们曾经和娘娘是姐妹,可如今也是有上下尊卑了,娘娘性好,我们做姐妹的却不该没有自知之明,这也是对娘娘的体谅。” 吴扎库氏拿着帕子掩了掩嘴角,遮住嘴角的笑意,这完颜氏真心直口快,对她的脾气!心里的好感蹭蹭地往上冒。 江愉帆也笑了,带着几分真意,眼睛扫了一眼其他的几位命妇,漫不经心道:“我做皇后也五年了,几位福晋也是我往日较亲近的人,大家想想,我可曾说过各位福晋要贤惠大方的话?” 喜塔拉氏心头一跳,看了江愉帆一眼,不过她还是平静下来,她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错,那是女则女戒最基本的东西。 吴扎库氏与江愉帆关系最好也最亲近,所以开口玩笑道:“这么说来,还真是没呢!难道娘娘今日终于决定要和臣妇们讲讲女戒了?” 江愉帆噗嗤笑了,笑意盈盈地扔出一段让所有人心震的话:“这个我可讲不来,我只说说‘贤惠’。咱们做妻子、福晋的,都说要贤惠,可我今日却要说,你们有时候实在太教条!丈夫主动要纳妾,我们阻止不来,那便‘贤惠’点,这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用句汉人的话来说,那便是‘君既无心我便休’;可丈夫本无意纳妾,你们又为何要标榜贤惠而往自己的生活中添加第三第四人?看看那些小妾通房众多的后院,几个胎儿保住,几个孩子长大,几家家宅宁静?苦的还不是正室?我便不信,一夫一妻和谐美满,白首偕老子孙满堂之时,这一辈子的幸福还敌不过年轻时的流言碎语?” 所有人被震得目瞪口呆,这是多少女人的痛和心声,可她们不敢说、不能说,可今日皇后,竟然这么直接地表明了反感三妻四妾的态度,想起偶尔听一二的流言,据说皇上大婚后从未踏足翊坤宫之外的其他后宫…… 吴扎库氏是完全呆住的那个,因为,她就是那个为了贤惠,不断推着丈夫去其他女人房里的那个人啊!想想失去的长子,再想想皇后描绘的白首未来,吴扎库氏差点落下泪来。 而最接受不了的是喜塔拉氏,尽管她内心同样厌恶小妾,甚至手段高超地折磨着那些小妾,可是听到皇后这么直接地表示嫉妒,她嫉妒了。喜塔拉氏带惯了面具,她不喜欢江愉帆,因为她厌恶着江愉帆的直接坦率,可想到她能这么直接地说出一夫一妻,想到她身后护着她的人,喜塔拉氏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满殿安静,人人若有所思。 殿外兴冲冲赶来的乾隆偷偷抹了一把汗,听到那句“君既无心我便休”的时候,他的心肝都在颤,原来帆儿心里是这么想丈夫的偷吃的!幸好他一直守身如玉,要不然,就是失去她一辈子了!乾隆松弛了好几年的心立刻绷紧,想着那个在路上的“圣女”……一定要好好解决!绝对要! 江愉帆知道那些“女权”的意识不能一朝一夕灌输完成,想要提高妇女地位,要从社会环境和她们内心一点一滴开始影响改变,所以,她说了最后一句话:“本宫只是偶发感慨,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本宫贵为皇后也不会随意插言别人家的家事,当然有一点,不可违国法!” 众人回神应是,然后便恍惚着集体告退了。 作者有话要说:乾隆改变大清多年,虽然是从细微着手,但是也变得强大啦~~~所以,回疆提早灭亡了,剧情节奏变快了,至于nc们的化险为夷,嘿嘿,其实啊其实……乾隆是在下一盘大棋!【深沉】 第80章 塞娅含香齐进京 等到众人退下后,乾隆这才从旁边的偏殿过来,一进门,就看到江愉帆已经起身到后间逗小永琛去了。 永琛是小十一的名字,琛,珍宝。与瑾相比,乾隆对两个儿子的期待定位显而易见。 乾隆有一点点忐忑,原来他很有信心事后解释紫薇封格格的事情,江愉帆不会生气,但是,听了那句像诅咒一样的“君既无心我便休”,乾隆这心里就惴惴的,不是心虚,是极度地害怕误会啊! 绝对绝对不能给江愉帆一点要休的打算! 然后,乾隆看着咯咯笑的儿子,突然想到,要是帆儿走了,儿子女儿怎么办?她不会也带走吧?!! 江愉帆抬头,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发什么呆呢!都快冒冷汗了!琛儿尿了,帮我递块尿布过来。” 这一点乾隆做熟了,龙凤胎的时候,他就开始做了,手脚麻利地递上尿布,看着江愉帆温柔的脸色,暗想,帆儿不会走的,再说我也不会对不起她! 这么一想,乾隆就眼前一片光明,对啊!他又不会对不起帆儿,纠结什么? “咳……帆儿,你有没有不高兴啊?”不过,该说清楚的还是要说清楚。 江愉帆抱着小儿子,古怪地看向他:“你做什么了?既然知道我会不高兴还去做?” 乾隆立刻解释:“没有!我就是问紫薇的那件事……” 江愉帆确定乾隆又抽了,不过还是继续配合他,没办法,不配合他抽得更厉害!江愉帆内心现出一张无奈苦逼的脸,嘴里道:“你现在才来问我高不高兴,前几天是谁和我说要封她格格,又拉着我编故事安身份的?” 小儿子睁着眼睛,微微吐了一个小泡泡。 江愉帆眼睛一亮,兴奋道:“弘历快看,琛儿吐泡泡了!” 乾隆还沉浸在“果然早就生气了吗”的思绪中,听到江愉帆的欢呼,探头看了一眼,心里也高兴,但是更在意另一件事:“帆儿,我封她格格是有原因的,一个月后,永琪也会被放出来,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以后。而且,认紫薇,我更多的是为了满汉关系,就算没有她,我也会考虑找一个汉女认在皇家的!认了她反而更好,我们对她知根知底,什么事都能掌握在我们手中。” 江愉帆有听没听地听着,大半心神放在了怀里的永琛身上,只见他半眯着眼睛,闲适地吐着泡泡,一个破了,再接着一个,节奏缓慢却十分“淡定”。江愉帆喜得亲了他一口,然后他就咧开了嘴,露出里面粉嫩嫩的牙床,马上又吐了一个泡泡。 江愉帆再亲,他眼睛都笑眯了,好像邀功一样,立刻又吐了一个。 然后一个吐泡泡,一个亲。 吐一个。亲一个。 吐一个。亲一个。 …… 母子两人玩的不亦乐乎。等到乾隆终于说完了,江愉帆才给了一个“哦”。 乾隆不淡定了。可人家母子不理他……乾隆内心宽面条泪。 江愉帆见永琛慢慢累了,便哄着他入睡,又小心翼翼地将他抱进婴儿床。 回过头,看着乾隆一脸郁卒,好笑地一手叉腰,已有伸出一根芊芊玉指点了他脑门一下,半嗔半怒道:“你到底在想什么啊!你的打算我不知道全部,起码一二也能猜出来!我会为了这个生气?” 乾隆眼睛一亮,立刻往上爬:“我就知道帆儿最是大度,一定不会斤斤计较这些!不过,帆儿,快入冬了,今年我们要不要请皇额娘回来?” 警报解除,乾隆的心思几乎是在0.01秒后就透亮起来,帝王的脑子火速回归,立刻转了一个话题,还设下了一个陷阱。 “还是不要了,五阿哥和小燕子这些人太荒唐了,皇额娘会被气出病来的。年纪大的人不能生气,一生气身体就容易出问题。”江愉帆果然深思熟虑了一番,摇头否决道。 乾隆苦恼道:“可是这宫里的事情也瞒不过皇额娘。” 江愉帆想想,点头。 “我觉得,我们可以把事情都告诉皇额娘,知道真相了,皇额娘也就能理解了,不然,五阿哥好端端的老是被你罚,又冒出一个民间义女来,皇额娘说不定就急得立刻回来了!” 乾隆深觉有理,“那晚上我们再说说,现在先去用点饭,宴会上一定没怎么吃吧?” 江愉帆没觉得有问题,给太后的信的确要好好措辞,于是点头同意了。 等到晚上的时候,江愉帆看到消失的婴儿床,以及出现在自己床上的渣渣,立刻明白他的阴谋!太阴险了! 不同于上一次没有足够的奶,这一次她可是过足了当母亲的瘾,永琛也因为要吃奶的原因一直睡在她身边。没想到,才刚出了月子第一天,就被他给设计走了! 乾隆心里才恨得牙痒痒呢!不就是一时没把持住被她攻下,答应让她亲自喂奶吗!谁知道从那以后他连抱着老婆睡的机会都一丁点不剩!四年前他还能一起睡个午觉呢! 而且,亲自喂养的孩子特别黏母亲,乾隆等到未来,后悔得挠心挠肺,心肝肺胃没一个器官不疼的! 香山枫叶红了的时候,远在天山的圣女和高原上的公主进京了。 那一天,乾隆带着江愉帆和龙凤胎,附带小棕夫妻出了宫,随身携带和亲王一只。 皇帝是用来陪皇后的,和亲王嘛——是用来带龙凤胎的! 满心欢喜以为四哥难得想起自己要带自己游玩的和亲王立刻一箭穿心,看着抱着自己大腿的龙凤胎,前方背影已经飘渺的一对身影,眼含热泪。 和亲王会不会被龙凤胎玩坏暂且不提,江愉帆这边,两人的气氛无比和谐。小棕和小米在火红的枫林里嬉戏,江愉帆靠在乾隆的怀里,两人静静地欣赏着眼前的美景,偶尔恍惚中,还会听到和亲王的哀嚎。 江愉帆仿佛看到了优美的时光静静在眼前划过,带动了红叶的轻轻摇摆。 就是在这片和谐气氛中,满头大汗的吴书来胆战心惊地前来回禀:“回疆和西藏的使者进京了!” 因为半路遇到的原因,两者看似和气实则竞争,你追我赶的,竟然把路程缩短了不少,所以,乾隆都意外今日怎么就到了! 安好的一日被打断,乾隆心中不渝,尤其是来事儿的还是西藏和回疆!回疆已经划入大清,但是这次队伍里有一个所谓的“圣女”!西藏被回疆的战役所威慑,虽有二心却只能暂时示弱。可是,乾隆下一个目标就是他!会看得顺眼才怪! 江愉帆心中惋惜,不过依旧笑着道:“那我们回去吧!天色也不早了。” 乾隆将她拉到面前抱住:“帆儿,真是抱歉。” 江愉帆眨了眨眼睛:“你觉得抱歉啊?那要不你先走,我和瑾儿瑶儿还是在这里走走?” 乾隆瞪眼:“当然不行!” 江愉帆哈哈笑起来:“你这抱歉真没诚意!” 乾隆抿嘴,不说话,只盯着她看,眼里很挣扎。 江愉帆环住他的脖子蜻蜓点水地亲了他的唇一下,笑道:“开玩笑呢!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才最快乐。你走了,这里也不漂亮了!” 小棕和小米“汪汪”地边叫边跑过来。 乾隆全身上下好像泡在了幸福的水里,每个毛孔都是舒畅的。 江愉帆好笑:“傻样!” 乾隆立刻回道:“为夫是向娘子学习!” 江愉帆怒:“你说我傻?” 乾隆哄:“没,绝对没有!” 江愉帆哼:“你就是这个意思!” 乾隆憋笑:“娘子不傻……”就在江愉帆要露出满意的神色时,“起码听出了为夫的话。” 江愉帆要掐他:“魂淡渣渣!我要灭了你!” 乾隆一松手,向着山下跑了。 一男一女的追杀出现在宁静的枫林里,诡异的是他们身后还跟着狂奔的两只狗狗。 瑶儿老成地叹气:“皇阿玛和皇额娘真是长不大啊!” 瑾儿点头:“真是拿他们没办法!” 边上被玩坏了的和亲王听到这两句话突然觉得今天值了!噗哈哈——四哥你也有今天! 七日后,乾清宫大宴。 没有出城迎接,甚至七天见到的最大的官只是礼部侍郎,虽然理藩院的人对他们周到有礼,却没有一丝亲热。这个大大的下马威让西藏土司和阿里和卓都内心忐忑。 所以,今天这个第一次面见皇帝的机会,他们一定要好好把握! 西藏土司巴勒奔不把阿里和卓放在眼里,因为回疆已经没了。阿里和卓高度提防着巴勒奔,因为对方也带了女儿,他担心有人和他的女儿争宠。 宴会的氛围很好,塞娅直爽却也懂礼,那些心直口快的话不会让江愉帆有任何不快,还常常大笑不已。相反,回疆的圣女含香,从头到尾坐在那里,不动不说话,好像冰柱子一样。 “含香姐姐也是来招驸马的吗?”塞娅眼睛一转,看向了含香。 含香依旧没有一个眼神。 塞娅立刻被气得脸都红了,没有人这么忽视她! 阿里和卓立刻打圆场:“没有,小女并没有这个打算,”说着看向上座的皇帝,“皇上,阿里和卓前来,是为了来表示回疆最真诚的忠心的!今天,小女准备了民族舞蹈献给皇上,粗俗简陋,不成敬意,请皇上随意看看!” 塞娅和巴勒奔暗恼,没想到反而成全了他们! 江愉帆看了身边的乾隆一眼,伸出一个手指微微点了点下巴,很明显的看好戏的表情。 乾隆背后却是一层白毛汗。 舞蹈音乐响起,和电视中放得差不多,很巧,江愉帆曾经在电视上瞄到过一两眼。白衣冷情的少女,雄壮有力半□□的男子,柔和刚的结合。可惜,解说的晴儿在五台山上抄佛经呢! 乾隆一看到那些男人立刻捂住了江愉帆的眼睛,恶狠狠在她耳边道:“不许看!” 江愉帆用力拉下他的手,故意笑得很灿烂:“为什么?难得新奇的舞蹈啊!很有我前世的感觉!而且你快看,那些男的身材真不错!” 乾隆的脸都青了,差点站起身把那些男人赶下去!咬牙道:“不许看别的男人,想看男人的身材?回去我让你看个够!” 江愉帆不乐意道:“才不要!看了那么久了多厌?而且那些可都是二八年华的青葱少年啊!” 乾隆怒火妒火一齐燃烧,他告诉自己要忍、忍、忍! 他忍不住了!什么看厌了!什么二八年华的青葱少年!这是嫌弃他吗?!! 重重拍了桌子一下,吓了边上的江愉帆一大跳,“全都下去!阿里和卓,这里还有女眷,你献上这样的舞成何体统!” 阿里和卓立刻滚下桌子下跪赔罪,含香也吓得跪在地上,波澜不兴的心开始知道害怕。 江愉帆偷偷拍了拍小心脏,暗暗吐舌头,糟糕了,逗过头了,渣渣再怎么被影响,还是个大大的古人啊! 其他的大臣则有些恍悟,以帝后的感情……众人默默地看了帘后的皇后几眼,又安然无事地回转视线,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啊不知道,吃菜吃菜! 阿里和卓再也没有献出宝贝,献上贵人的骄傲了,他只想通过含香,让皇帝明白他的归顺之心。 “皇上,含香是我们维吾尔族的宝贝,这舞蹈也是我们民族的舞蹈,奴才不知道这和大清的规矩不合!皇上,奴才此次前来,是为了把我们民族的圣女献给皇上以表我们对皇上的忠心!” 表明不知规矩,又提到送上含香,阿里和卓认为风流的天子一定不会再在意了。 可是,他忘了,这里的主人除了男主人,还有女主人! 江愉帆不高兴,但是她才不会这么傻地说出来,她只问了一句:“那么阿里和卓,刚才献舞的那些壮士们也是献给我们的吗?” 乾隆“哄”的一下,怒得脸都通红了,两只眼燃烧着熊熊怒火,紧紧地看着阿里和卓。 阿里和卓一呆,想了半天,觉得可能是皇上看中了他们的勇士?尤其是皇上紧迫地看着他,好像不答应也不行……于是连连点头:“回皇上、皇后娘娘,只要皇上和娘娘喜欢,奴才愿意献上回疆最勇猛的武士!” 乾隆很想一脚踹死阿里和卓,还最勇猛!“你……” 话未完,一个柔柔的声音先截断了他:“恩,不错!”江愉帆微微笑着开口了。 作者有话要说:聪明的女人只对付男人。从此以后,渣渣一看到含香,就会想到江愉帆正在看猛男,碰一下含香,就会想到江愉帆也碰了猛男,然后抱一下、侍寝……他还下得了手吗?? 哇哈哈哈~~~~~作者叉腰笑~~~~ ps:最近123言情肿么了,我连续两天的回复全给屏蔽掉了,大家的回复也得我手工通过审核才能显示(┬_┬) 第81章 七年之痒危机感 乾隆暴怒的话被江愉帆柔柔的声音硬生生地憋回了嘴里,可是那憋屈、醋意、怒火却再一次升级了。 怒极反笑,乾隆脸色很不好地笑着温声开口:“朕有些醉意,就不招待巴勒奔和阿里和卓了,下面的宴席就让礼部的官员来陪陪你们吧!” 阿里和卓着急,他都把献含香的话说出来了,皇上这是什么态度呢?应了没有?会封什么品级?被火枪打怕了的阿里和卓只想通过女儿定下名分来安自己的心,回疆归入大清,他们家能不能继续当贵族,靠的都是上面那个高高在上的人。 乾隆完全无视阿里和卓和舞台上还趴着的含香,回头十分“温柔”地看向江愉帆,低声问:“皇后呢?可跟着朕回去?” 宴席上,皇帝都走了,皇后当然也得走了,这根本不需要问。可是乾隆表示,现在他心气非常非常不顺! 江愉帆托着腮想了想,她已经把乾隆气狠了,既然这样,那就再气一下吧,事情一次性解决才好啊!药猛了,未来隐患也能杜绝得彻底些。 所以,江愉帆清晰的声音从帘后传遍了大殿:“皇上,那含香公主呢?皇上看——” 乾隆定定地看着江愉帆,江愉帆也含笑看着他。 阿里和卓真的对这位不见其面的皇后感激涕零啊!问出了他不敢问的问题! 乾隆敌不过她的淡定,瞥了一眼没有他赦免就自己站了起来又恢复“圣女”模样的含香,又回头反问江愉帆:“皇后觉得呢?” 江愉帆笑了,十分贤惠地说:“一切看皇上的心意。” 乾隆身子一抖,突然想起满月那天她说的话:丈夫主动要纳妾,我们阻止不来,那便‘贤惠’点……君既无心我便休……不敢赌气,乾隆立刻明确地说:“此事再议,阿里和卓放心,朕会为你的女儿找一个好夫婿的!巴勒奔也是!” 江愉帆笑了,眼睛也是亮着的,悄悄地用嘴型说道:“那那些勇士们呢?” 乾隆手上青筋暴起,一把拉住她的手,把她拽了起来,直接大步离开。 翊坤宫,永瑾和和瑶被吴书来堵在门口,吴书来一脸为难地机械重复:“十阿哥,五格格,皇上有令,今晚谁都不能进去。” 内室—— “你喜欢看勇士?” 飞出一件罩衫。 “想看男人的身体?” 抛出一件中衣。 “对我看厌了?” 落下一件底裤。 “我没有二八年华的青葱少年好看?” 飞出一堆女性衣物。 江愉帆缩在床角,不停地摇头,满眼热泪……呜呜……渣渣魔化了,不停发问,还不允许她辩解回答。 “怎么闭眼不看了?你不是要问我怎么处理那些勇士吗?我满足你怎么样?明天就让人阉了他们送到翊坤宫来,让你天天看好不好?” “呜呜……渣渣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乾隆笑得很正经,好像根本没有赤、裸相对一样:“睁开眼睛,你不是要看吗?我今天就在这里让你仔仔细细地看,以前我还以为你害羞,现在知道了,我们以后夜里就不灭蜡烛了怎么样?” 江愉帆被胁迫着睁开眼睛,看着眼前逆光的乾隆,暗自吞了吞口水。虽然渣渣已经五十了,可是他的身材真的保持得很好啊!完全没有历史上那个乾隆的大肚子,反而六块腹肌清晰。 江愉帆不知道,这完全是被她这个才二十多岁的小妻子给刺激的啊!江愉帆曾经说过,在现代,肥头大耳怀孕八月的中年男人都喜欢找比他们小二三十岁的非法小妾! 乾隆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变成江愉帆口中的“怀孕八月”的中年男人! 可是,他天天注意锻炼,保养身体,却没想到被她一句“青葱少年”打回了原形,可想而知 ,乾隆心里有多愤懑! 乾隆看着江愉帆发痴的眼神,心里立刻得意了,脸上却没什么变化,恶狠狠地扑上去:“我看看你是有多厌!还有没有精力看青葱少年!” 江愉帆:唔……呜呜呜呜…… 第二天,江愉帆挺尸在床上,完全一副被狠狠蹂、躏过的模样,连最小的儿子永琛也不见。不是不愿意,是没脸见人啊啊啊! 原本前来拜见皇后的塞娅听说了,转身回头想要去看看大清皇帝的花园。 塞娅在乾隆派来的大太监的带领下刚进御花园,就见到一个黑影冲过来,塞娅一个条件反射,就抽出鞭子把那黑影抽到了边上的假山上。 “啊——”一声惨叫。 “小燕子——” “小燕子——”然后是几个混乱的男女声。 “哪个不要命的,敢打你小燕子姑奶奶!”小燕子趴在地上龇牙咧嘴,一边被永琪扶起来,一边大声骂人。 塞娅中文懂得不多,却也知道她是在骂人,如今她们西藏的处境弱势,所以她也不敢贸然得罪贵人,看向边上的太监问道:“她是谁?也是这里的主子?” 那大太监是吴书来的副手,两人管的领域不同,吴书来跟着乾隆主外,他则跟在皇后身边协助后宫事务。 只见他眼睛都不抬一下,冲着五阿哥和紫薇行了礼,然后回答塞娅的问题:“她是宫里的宫女,这宫里的主子只有皇上和皇后。” 五阿哥一听,立刻不高兴了,这个太监也太不把他和额娘放在眼里了!刚想板着脸教训皇后这个嚣张的走狗…… 边上的塞娅一听立刻明白了,原来只是一个奴隶,没想到一个奴隶都敢对她这个西藏公主嚣张!提起鞭子便又抽了上去。 五阿哥一时没反应过来,小燕子被抽得跳脚,紫薇流着泪却劝不住,等到五阿哥反应过来后,塞娅和五阿哥小燕子便一下子混战到了一起,紫薇金锁不断在边上喊:“别打了!”可没有任何用处。 塞娅一个姑娘,教训小燕子没有任何问题,可是加上五阿哥却完全吃不消了,被夺了鞭子还被小燕子“吉拉呱啦呜啊……”一顿鄙视侮辱,而那个大清的五阿哥没有一点道歉的意思! 塞娅真的火了,恨声道:“我和阿爸这一次是来和大清交好的!就算我们西藏没有你们大清强势,可是,大清的五阿哥,你不能这么侮辱我!难道我一个西藏的公主,还比不上你们的一个奴隶吗?你们等着,我一定会报仇!” 说完,一拍又脏又乱的衣服,转身走了。 紫薇担忧地说道:“五阿哥,这样好吗?她毕竟是西藏的公主。” 小燕子大叫:“紫薇,你就是太小心了!我才不管她是谁呢!她凭什么打我,你别忘了你们一个也是公主,一个还是皇阿哥呢!” 五阿哥不在意地说道:“紫薇,小燕子说的是,如今我们大清的军队很强大,西藏也不过尔尔,他们来大清,说的不好听点,只是来求我们不要攻打他们而已。” 紫薇和小燕子立刻崇拜地看着五阿哥,尤其是紫薇,心里对自己的皇阿玛充满了崇拜,她决定原谅皇阿玛了,因为,皇阿玛虽然关了她一个月,但是在皇后儿子的满月酒上,却封了她。尔康说得对,皇阿玛一定是碍着皇后所以只能默默地关心她,慎刑司里的事情,皇阿玛一定不清楚…… 西藏的公主在五阿哥和小燕子地方受了欺负,而过去回疆的“圣女”如今战败的礼物含香却被无耻厚脸皮的阿里和卓塞进了宫里,理由竟然是待嫁! 当然,其中有没有皇帝的放水,这谁都心里明白。 愉妃看着外面的四角天空微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吗?皇上,五年了,你果然忍不住了。 被愉妃念叨的皇上正坐在虚弱的江愉帆床边,江愉帆为了昨晚的悲惨遭遇生闷气,闭着眼睛不理他。 “帆儿……”乾隆纠结再三,终于闭着眼睛说道,“含香进宫了。” 江愉帆身子一抖,依旧闭着眼睛。心里却突然难受起来。 她还记得前世那些残缺的剧情,不是听来的,而是真正看到的剧情,那些残缺的碎片里,有尔康和紫薇的幽幽谷,有小燕子被太后虐待,有乾隆对含香的再三容忍疼爱,还有主角们逃亡路上紫薇的眼盲。这些都是她在医院住院时偶尔经过电视机看个几分钟然后拼起来的。她不知道前因后果,但是她的确看到了皇帝对含香十分独特的耐心包容。 含香很美,也很传奇。 江愉帆只是清秀,传奇的身份也早已消失泯然众人。 渣渣会不会被吸引?江愉帆有些担忧,他们结婚五年了,定情六年,相识更是十多年了。书里常说的七年之痒就要出现,江愉帆偶尔冒出的不安全感总是在乾隆的宠溺下消散,可这一次,随着含香的到来,那些惶恐不安好像积流成河,突然不可控制了……所以宴会上她开口气渣渣,故意让乾隆转移了注意力……可是,含香还是如同剧情里一样进宫了…… 江愉帆的眼角突然湿了,一滴泪落下来消失在鬓角。 乾隆急了,他是故意话说半句,想要报复报复她昨晚的行为,可是他不想惹哭她啊! “帆儿,你别哭!我不会要她的,这只是一个局,你听到了吗?我不要她,只要你,我只要你,别掉泪了……”乾隆低头亲她的眼角,“我只是想气气你,你昨晚真的让我很生气,你一直都很信任我,为什么这次却不再信我了?” “帆儿……你别哭,你一哭,我心里也难受……” 江愉帆睁开兔子一样红红的眼睛,眼皮还因为昨夜的哭泣而肿着,听到乾隆的话又啪啦啪啦地掉起眼泪来:“渣……渣渣……” 乾隆难得没有对这个称呼反感,还“恩”了一声,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问:“帆儿,你怎么了?” 江愉帆哽咽了一下,半天才鼓起勇气对上乾隆的眼睛:“渣渣,你有没有觉得厌烦啊?每天只和我呆在一起……” 乾隆奇怪地皱眉:“你怎么突然这么问?我什么地方让你这么觉得了?” 江愉帆垂下视线不敢看他:“没……就是我们日子那么平淡……含香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姑娘……她一跳舞,还会吸引很多蝴蝶……书里说……结婚七年,会感情疲劳……不能抗拒外面的刺激……” 江愉帆说的乱七八糟,说明她自己的心也很乱,乾隆整理了一下听到的话,得到了大意,脸色开始不好:“你相信书里的,还是信我们自己的生活?” 江愉帆拉着他的衣带,逃避了半天,上面的人散发出阵阵冷气,这才熬不住开口:“含香不一样,她美貌有体香,还会吸引蝴蝶……” 乾隆气急了,冲口而出:“我又不是蝴蝶!” 江愉帆噗嗤破涕而笑,但是不过一秒又黯淡下来:“你也会被吸引的,电视里你就被吸引了……” 乾隆捧起她的脸,逼着她和他对视:“那只是虚假的故事!这里不是!” 江愉帆看着他,眼里有乾隆从没发现过的迷茫:“可小燕子还是进宫了,紫薇也当上了明珠格格,五阿哥和尔康尔泰亲如兄弟……我们改变了那么多,这些都没有变!” 乾隆很震惊,他不知道自己一手布置的一切,竟然会给江愉帆带来这么大的困扰,他不知道怎么说,告诉她这些她以为是剧情不可挡的事情其实是他故意推动的? “帆儿,信我,这不是剧情,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这个国家为了我们自己的小家,七年也好,七十年也好,我只守着你了,明白吗?” 江愉帆嗫嚅:“为什么?我这么平庸,做皇后也比不上前一个……”江愉帆的自信心在胡思乱想和与美女的比较中越来越少。 乾隆伸出一只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他知道江愉帆这么说是已经相信他了,只不过非得他说些肯定她的话才觉得有勇气:“是啊,你长得不是最美的,脑子不是最聪明的,性格也不是没人比你好的,这么平凡的你,要是我告诉你我爱你,而且只爱你一个,你一定不相信;那我只好说,因为你能告诉我未来的历史,你知道很多未来的不能用纸笔述尽的东西,你还能给我生又聪明又孝顺的儿女,还有,还能像昨晚一样‘欺负’你一晚上……” 江愉帆乱踢他:“魂淡,去死!你把我当什么了!” 乾隆踢掉靴子大笑着上床,紧紧压住她,头埋在江愉帆颈间,热热的气喷在江愉帆的耳朵上:“笨蛋,生了三个孩子了还是那个喝辣椒水的笨蛋。” 江愉帆怒吼:“你还好意思提!” 乾隆大笑,江愉帆真的很笨啊!含香那种女人,长得再美他也不会去碰,谁知道她干不干净?吃谁的醋不好,偏偏吃含香的醋,还这么恐慌!为此还敢看野男人!哼哼!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男人所以不了解男人,不过据说男人都喜欢征服,像含香那种女人会激起男人的挑战欲,尤其是大权在握的皇帝,会很有新鲜感……想一想,当年的江愉帆也是很有新鲜感,很难攻克啊,乾隆也是历经千幸万苦才抱得美人归,不过如今两人放一块比较,我肿么突然觉得女儿已经变成了黄脸婆呢【别打脸!(江愉帆叉腰:黄脸婆说谁!)】时光果然是一把杀猪刀啊!幸好多年前,时光已经提前把含香杀了八次(嘿嘿,私奔八次啊!作者把这数字和室友一讨论,看了好几遍獾猪格格的室友也震惊了……) 第81章 比武招亲风沙现 江愉帆又在床上躺了一天,不过这一天她身边还躺了一个乖宝宝永琛。至于躺着的原因…… 她罢工! 既然渣渣还是留一半说一半,她就不配合了!什么新进宫的圣女……她身体不好,没精力见人!谁让她进来的谁去见她! 然后,等到快中午的时候,江愉帆听到绿影带来的最新消息,笑了—— 昨天被欺负了的塞娅果然去告状了,不管怎么说,他们可不是回疆这个战败者。这女眷的事情本来该江愉帆处理的,可是……乾隆看着下面叽叽喳喳的几人,想着昨晚连房都不让他进,进了也不让上床,一早就“告病”的江愉帆,无奈地揉了揉额头,嘴角却是上扬的。 江愉帆说的不错,他们大婚五年了,日子越来越平静如水,孩子、前朝、后宫……他们的生活在一天天重复,为了不劳民伤财,他也再没有下江南和秋弥,最远就是去圆明园。而且是没有翻建的圆明园。 含香的事情竟然意外地给了他们感情一个刺激,乾隆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他们久别重逢的时候。 “皇上,大清是礼仪之邦,这些礼仪,就是让一个奴隶打我这个西藏公主?” “皇阿……上,是她先打我的!我是用牙齿换眼睛!” “皇阿玛,请您听我说完整个事情……” “够了,不必说了!”乾隆打断五阿哥的长篇大论,他就是歪理多,什么都不行,就是一张嘴行! “不管发生什么,小燕子一个宫女敢打西藏公主,就是大罪!永琪你身为皇子,不招待客人还起了冲突,不顾大局,实在昏庸!小燕子打二十大板,永琪的错先记着!” “塞娅,明天就是比武招亲了,你先回礼藩院休息吧!” 乾隆的惩罚可看出乾隆对西藏的态度,塞娅咬了咬唇,才二十板子,那个阿哥还没被罚……可她不敢多说,行了个礼,告退了。 “皇阿玛开恩啊!小燕子自从上一次被打入慎刑司,私下受了刑,身子就一直不太好……” 乾隆淡淡挥手:“永琪,朕没兴趣听这些,再多言,就三十大板!” 小燕子气疯了,她不要呆在这宫里了! 然而,她还没跳起来,乾隆好像看出了她的心声,冷笑道:“小燕子,你还想出宫?死和留在宫里,你只有这两个选择!” 小燕子被这么陌生的乾隆吓傻了,以至于立刻被人拖了下去。 五阿哥不敢求情,自然紧张地跟出去了。 紫薇不是塞娅的被告,所以不在,乾隆呼出一口气,没哭哭啼啼的声音也算是庆幸。 另一头,被乾隆恶趣味地安排进延禧宫的,在“远眺”家乡,实则装忧郁少女的含香迎来了她在这后宫的第一位访客——愉妃。 愉妃很温柔,一副姐姐的样子嘘寒问暖。 “含香公主初来乍到可有什么不适?” “……” “看我糊涂的,香公主是回疆人,必然不太懂我们大清的话吧?” “……” “含香,我明白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语言又不通,难免疏忽许多礼节,姐姐不怪你,只是皇后娘娘的脾气就不会这么好了。” “……” “……” “……” “……” “……” 愉妃心里已经怒火焚烧了,艰难地扯了一个笑,道了一个别,不断自我安慰:“蛮夷听不懂我的话!蛮夷听不懂!” 脚还没迈出大门,只听到一个非常好听的女声,字正腔圆地说道:“我不在乎!” 愉妃身子一晃,差点气得脑充血当场死过去!原来她什么都听得懂!含香! 而被含香深切思念的人,他也到了命定的酒楼,遇到了命定里的两个人。 京城会宾楼。这是柳青柳红两兄妹一起奋斗几年终于开出的酒楼。自从几年前,朝廷设置了福利堂,他们这些孤儿就有了容身之处。大杂院的老老少少都进了福利堂,小的学知识,大的学手艺,老的养老,柳青柳红也是老实本分的人,从前的偷鸡摸狗实属无奈,有这么好的机会当然不会错过! 后来年纪到了,他们就要自己去谋生,两兄妹互相扶持打拼,这才有了这家小小的酒楼。 偶尔的时候,这对兄妹也会想起小时候的好朋友小燕子,但是小燕子并没有进入福利堂,因为她最讨厌上学堂念书了,可是不管学手艺还是学四书五经,上学堂都是必须的! 一起在外面闲逛的福家兄弟一边讨论着新来的两位公主,一边进了这家新酒楼。尔康觉得,他已经有了紫薇,但尔泰是可以争取其中一个公主的。当然他更看好有“独立权”的塞娅。 然后,他们虽然只有两个人,但是“慧眼识英雄”的尔康还是遇上了随时会发疯的“疯儿”蒙丹。 尔康觉得,有些注定是朋友的人,即便在人海之中,也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蒙丹就是这样的人。他觉得,眼前这个面相偏于异族的男人,是个有故事的人。 而后来的交流交心,他也确认了自己并没有猜错。 你是风儿我是沙,这是个多么让人感动让人落泪的故事,福家兄弟听着蒙丹的故事唏嘘不已。 蒙丹瞪着眼睛满含期待地看着他们:“你们能帮我吗?我和含香是相爱的!她不喜欢那个皇帝!” 尔康遗憾地摇头:“我们虽然是千里挑一的宫廷侍卫,可后宫娘娘的事情,我们的确没有办法!” 蒙丹“啊——”的一声,把拳头重重敲在桌子上,他的跟随者纷纷前来劝解。 柜台后,柳红有些胆颤地靠近柳青:“哥,那边那桌的男人不会突然发疯砸了我们的酒楼吧?” 柳青心疼地看了一眼那张被蒙丹砸了一拳的新桌子,咽了咽口水:“不会吧!砸了就告官让他赔!” 第二日,塞娅的比武招亲开始。 江愉帆带着永瑾和和瑶一起坐在女眷的席位上,同来的还有主动报名的几个阿哥“义母”,这几个妃子,自从死了心,反而一心养起了名下的孩子,有时候闲着无聊了互相串串门。像今天这样热闹的事情,便集体来向皇后报个名看看热闹。反正,她们也清楚皇后的性格,不会暗地里使绊子,为人也挺和气大方,唯一吝啬不肯让的就是皇帝。 擂台上,身形相差悬殊的西藏、大清勇士你来我往,和瑶拍着小手一个劲地大叫“加油!加油!” 塞娅也不像原著里一样大呼小叫,毕竟对方是个四岁的孩子,她可没小燕子的厚脸皮,和小孩子一争高低。不过塞娅还是很激动,坐在座位上,一会儿握拳,一会儿咬牙,一会儿跺脚,一会儿叽里呱啦地张嘴做口型。 江愉帆握住和瑶没停下过来的小手:“瑶儿,小手都拍红咯,你看四姐姐,淑女应该是那样子的!” 和瑶停下来看向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看比赛的四格格,又抬头看向江愉帆,似乎有些犹豫,不知道是做淑女好呢?还是按照自己的喜欢,继续加油好呢? 乾隆注意到这边,立刻开口道:“瑶儿还小,正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年纪,皇后不必约束她!” 江愉帆暗自翻了一个白眼,暗想:瑾儿还和瑶儿一胎同胞呢!你怎么对他这么严厉?还有,晚上回去和瑶这丫头喊着手疼喉咙疼,你别躲清静! 乾隆声音不轻,在座的都听到了。只不过,也见怪不怪了。皇上最宠爱的就是这个和瑶固伦公主。 场外的小插曲注意的人不多,场上已经连续打了三场了,可是大清还没赢过。 巴勒奔和塞娅哈哈大笑:“皇上,承让了啊!” 乾隆脸上风轻云淡,也跟着大笑了几声:“这几年大清忙着练火器,这功夫的确退步了!传朕旨意,以后火器要练,近身功夫也不能懈怠!” 巴勒奔的大笑脸一下子僵硬了,半天才继续发出笑声来,只是这笑声干瘪得厉害。而纯属前来观看的阿里和卓,心里的滋味真是不好受,他可是亲身体验过那所谓的火器。而且,更让他难受的是,今天含香并没有出现在这里。 江愉帆暗笑,渣渣真是毒,一阵见血啊!巴勒奔引以为豪的西藏勇士到了火器面前完全是炮灰!这比赛虽然输了,可更让人觉得大清只是陪着西藏玩玩。 正在这时,一个身影突然跳了上来,众人一看,是五阿哥身边的侍卫。 难道是哪家公子? 江愉帆看着福尔康在上面自以为很帅地摆pose,嘴角抽了抽,余光看向乾隆,却发现他似乎意料之中? 之后的剧情发生得很顺利,福尔康神奇地赢了,塞娅不服气,跳了上去,福尔康不但打败了人家姑娘,还顺手调戏了一把。 不过,在江愉帆的角度看,福尔康完全是利用那西藏勇士先前已经耗费了精力,得了一个大便宜,人家之前那几位输的,对阵的可都是刚上来的人,哪像福尔康,不等那位胜利者下去,他就飞上台要和人家打了!而且,猥琐的是,趁着紫薇不在,竟敢当着紫薇亲爹的面调戏别人家的姑娘,尤其是那姑娘的阿爸也还在场……那脑子……是泡妞泡糊了? 不过,乾隆就等着福尔康糊了脑子呢!看着塞娅假装高兴的脸,乾隆心里阴笑,面上十分愉悦道:“既然塞娅喜欢福尔康,这接下来的日子,就让福家兄弟和我的五儿子永琪来陪着你逛逛大清。也算是永琪为上一次的得罪道歉。” 塞娅心中一转,立刻兴高采烈地答应下来。 五阿哥那边的三人,以为得到了皇帝的赏识,心中立刻自我膨胀,腰板都挺了挺。 唯有众臣,听着皇帝的话,又想到刚听到的关于五阿哥与塞娅公主冲突的消息,心里叹息不已。 这位五阿哥,似乎最近的错事越来越多了,皇上如今一再包容,但是能多久呢?看看坐的笔挺严肃的十阿哥,再看看另一边得意洋洋的五阿哥,十阿哥人虽小,可诡异的是,他们怎么看都觉得那张小脸比五阿哥靠谱啊! 比武就这样散场,乾隆一把抱起和瑶,江愉帆牵着永瑾,一家四口率先离去。 四格格早就中场便含羞离开,因为她今天被皇后提点过,是来看她的未婚夫福隆安的,看完了未婚夫,她便羞得再也呆不住,匆匆离开了。 其他几位妃子说说笑笑,也不在意帝后了,自顾自说着今日比武的话题,一起往寝宫走去。 到了翊坤宫,才没过多久,和瑶果然开始撒娇起来,一会儿说:“皇额娘,瑶儿手痛痛,给瑶儿吃一颗松子糖吧!” 一会儿说:“皇额娘,瑶儿脖子痒。” 江愉帆头痛又心疼,和瑶以为是脖子痒,其实肯定是喉咙发痒了,再过会儿就该疼了。只不过这个小家伙,都不舒服了,还使劲找理由要吃糖! “瑶儿,你弟弟在哦!瑶儿要做琛儿的坏榜样吗?”江愉帆故意思考了一番又点头道,“这样也挺好呀!哥哥给琛儿做好榜样,瑶儿就给琛儿做坏榜样,这样琛儿就比瑶儿还可爱啦!” 瑶儿立刻不愿意了,想到自己变得最不可爱,眼睛都红了,乾隆换完衣服出来就看到她使劲拉着江愉帆的衣服往她身上爬:“不要!瑶儿不要做坏榜样!瑶儿不吃糖了!” 乾隆笑着一把抱起她:“瑶儿怎么啦!”说着看向江愉帆,“我怎么听着她声音有些哑了?” 江愉帆搂过永瑾同样抱在怀里,永瑾便笑着趴在皇额娘的腿上去逗里面的弟弟。江愉帆白了他一眼:“你还说,刚才我不让她再大喊,谁说让我不要约束她的?现在她嗓子已经开始哑了,还不知道怎么闹呢!” 乾隆吓了一跳,立刻道:“还不快请太医!” 江愉帆哼了一声:“还用你说!早就请了!” 乾隆摸了摸鼻子,有些隐晦地狗腿地凑过去,(儿子女儿都在,不能损害他威严的形象啊!)“帆儿,你还在生气吗?” 江愉帆挪了挪永瑾的身体,让他不会被咯到,斜了乾隆一眼,赌气地说道:“谁生气?反正你是皇帝,你成竹在胸,你自有计划,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伤心了也是我小心眼!活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真是郁闷,先是因为某个原因手机度娘了这篇文,前几条都是盗文也就算了,我很淡定【虽然心里依旧忍不住想诅咒!!】,但是点进去看了某一章节,我就被盗文的无耻程度震惊了,有一章节,我在作者有话说里说,“123言情最近肿么了”,结果盗文网把“123言情”改成了“123言情”,太无耻了!连作者有话说都改!!! 然后晚上上了作者后台,两篇文都被锁了章节!另外一片也就算了,虽然我没有任何敏感词,但是的确脖子以下了,可是!!!这篇文的54章节,整个章节江愉帆和乾隆在一起的内容就最后一小段,还多是对话,亲热的部分只有,江愉帆挂在乾隆身上、江愉帆坐在乾隆身上、乾隆亲了江愉帆的嘴,就这么三点!!就被锁了!!!不就是有句话说乾隆抱着江愉帆滚到了榻上吗?到了榻上我都写了只亲嘴了,他和谐什么啊!!!是审核的人自己思想猥琐想歪了吧!!脖子以上还管是横着还是竖着?江愉帆和渣渣的第一次是留到了大婚的时候,接个吻都被和谐,那根脖子还有没有用啊!!!气死我了,锁了文一堆麻烦事,改一下还要凑字数,有问题也就算了,我上次就立刻改了,这一次真是冤死我了。我都不敢写接吻了……呼——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作者打滚自虐中…………………… 第82章 戏花鸟偶闻兄讯 乾隆听着江愉帆口不对心的话,拉住她的手笑:“胡说,哪有这回事!虽然我不舍得你伤心,可说实话,我真的很高兴你吃醋了!帆儿,我不说,只是希望你能过得轻松些,那些勾心斗角、处心积虑的事,我来做就可以。你是我的妻子,保护你是我的责任。” 江愉帆听着他的话,心里已经软了,只不过,嘴里还是不肯服输,哼哼唧唧地说:“大男子主义!” 乾隆知道,江愉帆肯定是不生气了。她的脾气实在好琢磨,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就是记性有点好过了头。 这时,和瑶咬着手指头突然说道:“皇额娘没有吃醋呀?醋醋难吃,瑶儿不喜欢,皇额娘也不喜欢。” 乾隆一愣,继而在江愉帆几乎冒烟的大红脸中哈哈大笑,低头在和瑶白嫩嫩的脸蛋上亲了好几下:“瑶儿真聪明!” 和瑶皱了皱眉,有些嫌弃地说道:“讨厌,你该刮胡子了!”说话的语气,像极了江愉帆对乾隆说话时的口气。 江愉帆红着脸捏她的脸蛋:“没大没小的,和你皇阿玛怎么说话的!” 和瑶立刻狗腿地扑到江愉帆的怀里,整个人都压在了永瑾的身上。 永瑾划着小手小腿挣扎:“救命啊!瑶儿你好胖啊!” 和瑶委屈地垮下了脸,又重重地蹦了几下:“瑶儿才不胖!” “噗——噗——”永琛挥着小手高兴地吐着泡泡。 乾隆与江愉帆相视而笑,看着江愉帆面如桃花的模样,乾隆心中一动,背着玩闹的儿女,快速地在她的嘴角烙下一吻,唇瓣相触的瞬间,心中仿佛一道电流击过。 接下来的几日,五阿哥永琪带着淑芳斋的守门侍卫福家兄弟,成为了塞娅的专职导游,四人走遍了京城的角角落落,塞娅的精力好得让三个大男人都直呼吃不消。 然而,五阿哥一早就被愉妃吩咐过,一定要和塞娅处好关系,毕竟人家也是一方之主,对他的将来说不定便有利了!最好就是能把自己这方的人推选为西藏驸马! 深居后宫的愉妃并不知道,如今皇帝的心中早就没了对这些边远势力的包容,他只有一个目标——吞并! 所以,那所谓的驸马,必然是一个炮灰,而且,很可能是十分短期的炮灰! 愉妃不懂,五阿哥同样不懂,他只是听到额娘说“不能让皇后的人成为西藏驸马,让她们更加有力量来对付我们!” 在外面逛街累了,福家兄弟就领着另外两人去了会宾楼。会宾楼不像龙源楼档次那么高,对于福家兄弟这样的普通家庭,这里是最好的消费场所。 当然,人家福尔康说的是:“我一定要让你见一见这个人,他的故事真的好感人!他的功夫也十分厉害!” 因为明显西藏人打扮的塞娅也在,所以疯儿傻儿的故事没有被再次讲述,不过五阿哥和蒙丹之间,还是被对方的、与己相似的、名为“nc”的气息互相吸引了。 宫中,淑芳斋。 伤才好了一半的小燕子正在大吵大闹,她被皇上打了,永琪来了几天以后却再也不来了,每天都去陪那个害她的恶毒公主!小燕子气得不肯吃药,还把房间砸了。 紫薇好心端着药去劝她,却也被小燕子泼了一身的热汤药,立刻被护主心切的金锁拉回了房里上药,再也不肯让她出来见这个不分是非的小燕子! 小燕子趴在床上掉眼泪,她想到了自己刚中箭时五阿哥的着急,进宫时,愉妃、皇上的无微不至……可是现在,自从真相出来以后,这些再也没有了!连最后的五阿哥和尔康尔泰也不来找她玩了!小燕子很不甘心,她讨厌这个皇宫,她一定要离开! 小燕子拖着还疼的屁、股把淑芳斋所有的值钱东西都收了起来,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准备连夜逃跑。 倘若一个皇宫的守卫能够让小燕子这种三脚猫来去自如,那乾隆早就死了几百次了! 而一早就提防着小燕子来这一招的乾隆更是早早吩咐了下去,一旦遇上小燕子爬墙出宫,不要她的命,却必须好好教训她一顿! 于是,恶毒的皇后听说了昨夜有爬墙的刺客时,立刻乐不可支地决定前去“探望”义女。 话说,恢复身材的人生真美好啊!可以随时围观小燕子这个人形笑话机。 到了淑芳斋的时候,里面的人松松散散,一见到江愉帆的身影,立刻从四面八方赶过来磕头请安。 江愉帆皱皱眉没有多言,根据几个宫女的话,抬步进了小燕子的房间。 小燕子如今只是一个宫女,可是,江愉帆一看便知道,她还住着从前是格格时的正殿。江愉帆对紫薇的感觉真是复杂,不知是不是该夸她大方? 内室,紫薇正坐在床边不停流泪,床上的人没什么动静。江愉帆有些惊讶,看来这个小燕子伤得挺重,不然怎么可能老实下来? “这是怎么了?紫薇怎么哭成这样?” 紫薇一惊,回过头看到不怎么见面的皇后突然出现在淑芳斋,半天才回过神来,立刻福身请安:“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吉祥!” 江愉帆瞥见抱香不满的眼神,眼里含笑,抱香丫头不满,可她却高兴着呢!让紫薇喊她“皇额娘”?她会起一身鸡皮疙瘩的! “平身吧!本宫今日是来看看你的。听说昨夜顺贞门那里出了刺客,淑芳斋就在顺贞门边上,不知道昨夜可有什么不妥当,紫薇可有被吓到?” 紫薇狐疑地看了几眼皇后,见她坦坦荡荡的样子,不像是有阴谋的……只是一听到刺客,紫薇的心就紧紧缩了一下……小燕子的事,绝对不能让皇后发现! “紫薇谢皇后娘娘关心,淑芳斋一切都好,没有什么问题。” 江愉帆“唔”了一声,停顿了三四秒,看到床上动了一下,嘴角微勾,慢吞吞地说道:“是吗——那就好——” 半天,就在紫薇和床上的小燕子以为她要离开,大大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江愉帆又突然问道:“小燕子呢?你们两个最要好,今日怎么不见她?还有,你的床上睡着谁?你是格格,怎么能让人随随便便睡你的床!” 紫薇脸色一僵,江愉帆有些稀奇,又有些了然,再圣母的人,对于鸠占鹊巢的行为都会有所膈应吧?即便有巨大的恩情——感情最禁不住无休止的损耗啊! 不过紫薇到底是紫薇,她只会为自己那瞬间的不平而心生惭愧,所以很快,她就平静下来,然而,心情一平静,她就傻眼了,半天不知道怎么说。 不管说什么,在皇后说完那番话后,小燕子都逃不过责罚!不是私逃皇宫,就是占用格格的东西以下犯上! 那一头,一直蒙着脸的小燕子憋不住了,恨恨地拉下被子,还想放一句“要杀要剐随便你!”的狠话,话还没出口,江愉帆以及她带来的人都“噗嗤——”一声笑开了! 只见小燕子两只眼睛咸鸭蛋一样,腮帮子肿了一块,脸变得一大一小,看上去就像脸歪了一样。鼻子两个洞都塞了白布,刘海被削去了一半……整个脸浮肿得好像猪头一样! 小燕子怒了,左右一看,最后撩起唯一的枕头就砸了过去!“老姑婆!滚!” 抱香身子立刻挡在江愉帆的前面,江愉帆笑着拉开她,那枕头力道不足,只掉落在离她们三步远的地方。 小燕子自己却因为力道太猛,整个人痛得龇牙咧嘴。 紫薇吓得跪在地上连连请罪:“皇后娘娘,小燕子只是因为生病了所以脾气不好,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江愉帆学着电视里的恶毒妃子一样,拿着手帕弹了弹自己的衣服,似笑非笑地说道:“小燕子,你可要管好你的嘴巴哦,要是一不小心没了脑袋,可不要怪本宫对你不好啊!对了,昨天那个刺客啊!皇上说了,下次再遇到,直接一刀——”江愉帆慢慢停下来,当所有人都看向她提着一口气的时候,突然极快地做了一个捅刀的动作,大声道:“捅死!然后尸首挂在菜市口示众七日!啧啧,这太惨了!” 小燕子身子剧烈地跳了一下,整张脸都白了。虽然她以现在的尊容,似乎不太看得清颜色——红红绿绿到处都有。 江愉帆见状,高兴地笑了,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的小燕子真是“可爱”啊!原来欺负人这么愉快!难道……渣渣那魂淡每次欺负她也是这样的感觉吗?想到这,江愉帆的脸又黑了。 回去后,乾隆有些好奇地问她:“你今天怎么想到去找紫薇小燕子去了?” 江愉帆拿着把剪刀正在学着修理花枝,听到乾隆的话,回过头十分无害地一笑:“我也不知道,最近就是看着那些和剧情相似的东西十分不爽快!” “咔擦!”正说着,一朵刚开的鲜花被江愉帆一刀剪了下来。 乾隆抖了抖身子。好像那朵花是某个人一样。当然,他绝不希望是自己…… 江愉帆回头一看,沮丧地垮下了脸:“呜……最后一朵花啊!又被我剪了!难道我真的没这个天分?” 乾隆刚想安慰她。 “不行!我就不信了!抱香,再给我拿盆花来!” 乾隆大汗…… 进入冬天,北方的大雪纷纷扬扬,常常一早起来,外面便是一片纯白。大雪中的紫禁城,更是少了往日的厚重,有些明亮起来。 乌拉那拉福晋来看女儿外孙的时候,江愉帆正带着永瑾和瑶在院子里堆雪人。当年乾隆精心栽种的铃兰已经全部拔掉了,那些是乾隆最初的心血,却也成了他最痛恨后怕的事情。 铃兰有毒,乾隆原本栽种在那里观赏没有什么关系,就像夹竹桃一样。可是,这件事被愉妃发现了。这个女人,竟然收买太监,让太监引诱永瑾和瑶去摘铃兰,最好让他们吃一些下去! 要不是乾隆牢牢把控着后宫,愉妃自以为的爪牙几乎消亡,事情还没发生,就被乾隆扼杀在了胚胎之中,龙凤胎的小命可能早就没了!那时候,两个孩子都才刚学会走路! 从那一次起,江愉帆对愉妃便是十十足足的痛恨!愉妃在的一天,她的心就不能放下来。 “娘娘都快三十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乌拉那拉福晋看着江愉帆和两个孩子捏着雪球玩闹,半是埋怨半是宠溺地说道。 “额娘——”江愉帆腻上去,拉着她的手进了里屋,让溪缘去看着孩子。 “额娘不知道不能在女人面前说她的年龄吗?女儿才二十多,哪里到三十了!” 乌拉那拉福晋没好气地捏了她一把:“二十多和快三十有什么差别!你啊!都是皇上把你惯得!一国之母没有一点端庄的样子!” “哪里不端庄了!额娘哪次宴会上看我不端庄了?”江愉帆不服气地嘟着嘴,“谁是你的亲女儿啊!额娘总是帮着他说话!” “哼!那是你的福气!我是帮理不帮亲!”乌拉那拉福晋话说的严厉,脸却是笑着,突然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淡了下来,“那个含香怎么样了?要是有什么事,你也别太犟了,不能把人越推越远。” “额娘放心啦!没有什么事,他没有看上含香,好像留着有什么别的用处的。”江愉帆解释了一句,但是很显然,经历了太多的福晋是不相信男人这种话的。 江愉帆也没有办法,只好换了一个话题:“最近阿玛哥哥怎么样?额娘也不常来宫里陪陪我!” 福晋摸着她的手叹气:“我们也是为了你好!皇上喜欢你,可毕竟是皇上,帝后的感情不好维持……如果你和家族牵扯得深了,万一有了什么事,在你们的感情里埋下一点小刺,对你未来都是不好的!帆儿,额娘不来看你,也是为了让皇上觉得,你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没有家族、没有势力!” “这话换在前几年,额娘也不会说,但是如今含香进来了,郎心易变……你也该好好想想怎么维护你们的感情,不能再迷糊了!” 江愉帆看着已经银丝爬满头的额娘,胸口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眼里不断冒水汽,原来,这几年来,在她和渣渣相爱相守的时候,背后还有阿玛额娘在默默地维护着她的爱情、婚姻…… “额娘……”江愉帆靠进乌拉那拉福晋的怀里。 福晋也是点到为止,拥着她又换了一个话题:“你阿玛和哥哥这几年在翰林院都干得不错,你弟弟还去了工部。就是江诚——之前和你说过的,你阿玛认的干儿子——自从三年前去了江南后,就再也没见过啦!听说他今年本该回来的!” 江愉帆眼睛一亮,江诚!又立刻皱眉:“他去江南了?三年前?我怎么不知道?!” 福晋好笑:“你怎么会知道?虽然我们当他一家人,可毕竟不是真的血脉至亲,你怎么知道一个外男的消息?诶……这个江诚也可怜,全家人都去世了,认了一个义妹,也在杭州没了。本来他早该回来了,你阿玛还想让他来我们家过年。可是他却坚持去杭州‘陪’义妹……那义妹也是个有情有义的,可惜这老天就是让好人没有好报啊!” 江愉帆心中震动,低着头“扑簌扑簌”地掉眼泪,大哥……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女主也上手戏小鸟了~~~~ 江诚大哥本来还要再后面写出来的,不过看到有读者提到他,我便让他出来露露脸,也算是为后面做个不算伏笔的“伏笔”~~嘿嘿,顺便揭露揭露乾隆这货的阴暗心理。 第84章 含香引蝶又化蝶 江愉帆听到江诚竟然守在杭州“陪”她过年,心里又酸又痛,恨不得立刻跑去找乾隆,让他下旨把江诚接回来,她不顾虑什么惊世骇俗了,大哥见到的已经很多了,加上一个借尸还魂也没什么! 江愉帆抹了抹眼泪,起身要去找乾隆。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阵惊呼声,翊坤宫第一次这么喧闹。 “抱香?怎么了?” 抱香急匆匆地进来:“回娘娘,奴婢刚才在偏殿……” 未说完,绿影就咋咋呼呼地跑了进来:“娘娘!蝴蝶!含香在引蝴蝶!” 江愉帆瞪大了眼睛,这可是冬天! “帆儿,不要多想,我们去看看情况!”乌拉那拉福晋同样万分震惊,但是很快,她就平静了下来,拉住江愉帆的手带着安慰说道。 于是,一行人跟着闻风而动的宫女太监向着某个方向而去,江愉帆看着,是御花园。 快接近御花园的时候,众人已经能看到稀稀拉拉的蝴蝶了,空气中也似乎有着淡香。 绕了一条路,一片让所有人震惊的景象在众人面前展开。 白茫茫的园子里,红梅盛开,梅花下一袭白衣的少女翩翩起舞,冬日绝迹的蝴蝶从远方飞来环绕在她的身边,寒梅、蝴蝶、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不少人都使劲擦着眼睛,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梅花仙子……这是很多人的第一反应。 江愉帆第一次看到含香面纱下的真容。很美,总之是她见过的女人中最美的。纯美中带着冷艳,不食人间烟火。 手臂上被人重重一掐,江愉帆回过神来,在额娘眼神的示意下,看到了对面同样惊艳的乾隆。 这时,含香的舞蹈中加入了紫薇和小燕子,蝴蝶也落在了她们的身上。 乾隆也看到了江愉帆,含笑走过来:“福晋来看帆儿?” 乌拉那拉福晋微笑着行礼请安:“人老了,趁着天还没冷透,便来看看娘娘,过段时间,可是力不从心了。” 乾隆笑道:“福晋要常来才好,帆儿一人在宫中也寂寞。要是天太冷,在宫中住几日也是使得的。” 那拉福晋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只说道:“臣妇这话可能逾越了,却是真心的,皇上也要多顾着身体,帆儿如今还带着孩子气,怕是您照顾她多于她照顾您呢!” 江愉帆一头的汗,渣渣和额娘都是高人啊,面对眼前的反自然“奇景”,这两个人竟然能像没看到一样交流。 乾隆看向江愉帆,果然看到她撇嘴的小动作,每次看到她吃醋,他就觉得好笑,忍不住下一次、下下次继续逗她。 “帆儿看得这么专注,可是喜欢这蝴蝶?” 江愉帆到是不带偏见:“嗯,梅花丛中飞蝴蝶,的确是从未见过,人美,景也美。” 乾隆也顺着她的视线再次看过去,对于她的平淡,意外又理所当然。 “不过……”江愉帆又开口。 乾隆笑了。 “我总觉得好多毛毛虫在她们身上……好恶心……”说着,还做了一个恶心受不了的表情。 乾隆哈哈大笑,低头看到永瑾和瑶也一脸惊奇地站在边上,要不是奶娘们拉着恐怕早就跑进去了。 “瑾儿瑶儿是不是也想去玩?想去就去吧!” 两个小家伙一声欢呼,便飞似的冲了进去。 含香等人早就在听到乾隆的笑声时便吓得停了下来,想不到皇帝还让两个小孩子跑过来! 三个人,全都以为,皇上一定喜欢上含香了! “跳呀!快跳呀!蝴蝶要飞走了!”瑾儿瑶儿在蝴蝶间蹦蹦跳跳,还不忘催促呆住的含香。 含香立刻拉下了脸:“我不是舞女!” 和瑶第一次这么直白地感受到不友好,心里委屈,红着眼睛看向乾隆。 “含香,你不过是你爹送上来的礼物。和瑶让你跳舞是看得起你!你别以为自己多高贵!”不过是过了气还不清不白的圣女,还敢给瑶儿这个固伦公主脸色瞧! 含香脸上的血色退得干干净净,就连边上的紫薇和小燕子,脸也白了一白。张扬的小燕子已经受了教训,如今一见到乾隆,就觉得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所以趋利避害的她第一次没有冲动说话。 但是,紫薇看不下去了,她柔柔地行了个礼,看着乾隆开口道:“皇阿玛,含香公主……” “瑾儿瑶儿你们过来!”江愉帆无视紫薇,朝着想要挽留蝴蝶的两个孩子招了招手。 紫薇的话被哽在喉头,一肚子的大道理讲不出来。 江愉帆继续无视,笑着蹲□替他们整理了一下沾上了雪沫的衣服:“瑾儿瑶儿喜欢蝴蝶吗?” “喜欢!”两人异口同声答道。 “皇额娘,皇额娘,蝴蝶好漂亮!”和瑶星星眼。 “那你们知道蝴蝶是怎么生出来的吗?”江愉帆循循善诱。 永瑾举起小手:“我知道!小蝴蝶都是大蝴蝶生的,就像是瑾儿是皇额娘生的一样!” 江愉帆神秘地摇了摇手:“不对哦——” 然后在乾隆了然放纵,所有人好奇的眼神下,笑眯眯地开口:“蝴蝶是毛毛虫变的哦!就是那种软软的,一扭一扭的毛毛虫!” “啊?!”两张小嘴长得大大的,和瑶的眼里还出现了惊恐,半天后,不可置信地说道:“真的吗?可是……毛毛虫好恶心,蝴蝶好漂亮……” 江愉帆摸摸他们的头:“瑾儿瑶儿想知道是不是真的?那明年春天的时候,你们亲自找一些毛毛虫来观察,看皇额娘说的对不对!” 说着,拍拍手站起了身,看了一眼一脸菜色的含香和紫薇,眼中闪过得逞的笑意:“好了,我们走吧!” 哼!不就是蝴蝶?有什么了不起! 还有紫薇,江愉帆可是根据原著总结过,那拉继后总是输的一个原因就是太爱和他们争辩,而nc们的口才一个比一个好!黑的说成白的都是小意思。所以,辩什么呢?她是皇后,她不想听你说话,你就只能憋着! 乌拉那拉福晋一直都安静看着,最后眼里含笑地跟着江愉帆走了。 乾隆留在最后,不理会紫薇委屈控诉的眼神,毫无感情地看向含香:“塞娅公主的婚事要定下来了,朕看你也在这宫里呆不住,过几日,朕就顺便给你赐了婚!虽然你不过是一件礼物,朕看在你这引蝴蝶的异能上,便给你个恩赐,给你找个好人家!这几日,你那么喜欢跳舞,就每日来御花园跳一个时辰,就当是给御花园添上一景了!” 说着,又看向紫薇:“你既然做了朕的女儿,就该有皇室格格的意识,不要每日里不识规矩,和一些身份低下的男男女女混在一起!你年纪也大了,明年四格格大婚后,该轮到你出嫁了!记住!没有公主嫁给包衣奴才的例子!” 说完,挥挥衣袖,毫不留恋地离开,急切地追赶他家娘子的脚步去了!只不过,想到领他过来的人,乾隆的眼里带着杀意。 后面留下的紫薇和含香全都是全身无力,痴呆呆地坐在雪地上毫无所觉。 江愉帆回去的路上,想的都是剧情,怎么那么快就发展到了这里?难道紫薇小燕子已经知道了含香的故事? 而乌拉那拉福晋见到了皇帝在御花园的表现,终于放下心事,看完最小的外孙便离了宫。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抽掉了一张牌,所有的事情就纷至沓来,目不暇接。 江愉帆忙乱得来不及问江诚的事情,乾隆也忙得没能在江愉帆面前讨得在御花园时不被美色所迷的奖赏。 也许就是乾隆在离开时扔下的两颗炸弹起了促进作用,随着塞娅驸马的确定,京城,或者说是紫禁城,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大闹剧。 十一月,乾隆皇帝指婚西藏公主和福尔泰,福尔泰抬旗,年后动身前去西藏。 然后是含香的指婚,赐婚含香于珂里叶特茂林,愉妃的族侄子。另有消息流传,皇上将在上三旗为明珠格格择婿。 塞娅的指婚板上钉钉,所以,江愉帆既忙着年终核帐,又忙着“和亲”,还要安排年末祭祀等活动,忙得恨不得多生出几双手来。 这么忙乱的情况下,五阿哥等人还动作频繁,有一次,五阿哥竟然跑到她面前来,说要请萨满法师进宫给含香治病,因为那个含香每日在雪地里跳舞,终于熬不住病倒了,高烧不退,一直没有醒来。 江愉帆好笑地看着五阿哥:“五阿哥,人生病了应该相信的不该是大夫吗?就算是大夫治不好了,我们宫里也是有萨满法师的,为什么要从宫外带人?宫禁森严,这规矩难道五阿哥十多年了都不曾知道?” 五阿哥一脸鄙视了然地看着她:“我知道皇后娘娘不喜欢含香,但是含香并不是有意引起皇阿玛的注意,而且,现在她正危在旦夕,皇后你就不能善良一点救人一命吗?” “噗——”江愉帆满嘴茶叶和水全都喷到了永琪的脸上,她一脸惊恐道,“五阿哥,含香已经订了亲,就算你有什么想法,你也不能这么做!啊,对了,你还不知道吧?皇上已经开始给你物色福晋了,下一届选秀之后你就要大婚了!” 永琪挂着一脸茶叶茶水,刚想发怒却听到福晋的事情,立刻急得忘记了什么含香,什么高贵善良,劝说皇后无果后,急吼吼地跑去找皇阿玛了! 江愉帆轻轻地抹了抹嘴偷笑:小样!就你会转移重点? 至于乾隆会因为某些莫须有的事情受到什么骚、扰?江愉帆表示,既然他如此大男子主义,她怎么能不给他机会呢?看,她是个多好的皇后多好的妻子啊! 小年之前,乾隆又连连下了好几道旨意,尤其是给含香添妆、赏赐珂里叶特氏的最多。江愉帆看着乾隆的动作,摸着下巴想,为什么她有种乾隆故意逼迫含香的感觉呢? 那个蒙丹快疯了吧?这样紧迫逼人,紫薇五阿哥这些人很可能就狗急跳墙私奔了啊! 小年夜,设宴乾清宫。因为天寒不能赶路而留京的阿里和卓、巴勒奔也在。当绿影凑到江愉帆耳边说了几句话以后,江愉帆嘴角抽搐,第一次如此深刻地觉得自己是张乌鸦嘴! 她不着痕迹地看向同样被吴书来禀报着的乾隆,却没想到看到他嘴角缓缓勾起,这是乾隆每次算计她得逞后的特有表情啊啊! 江愉帆立刻觉得脊背发寒,难道他走了这么多剧情,就为了等这一天? 夜,宴会后回到翊坤宫,江愉帆拉着他的袖子审问:“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乾隆无辜地眨眨眼睛,笑嘻嘻地说道:“我啊,我就想和你一起睡觉了啊!” 江愉帆小胸膛鼓了鼓,咽下一口气,龇牙道:“别给我装傻装醉装糊涂!他们都私奔了,还不把计划告诉我!” 乾隆那小眼神更加单纯,一脸憨笑地凑近江愉帆:“帆儿,我就想抱你,你给我抱抱……” 江愉帆“啊”的一声掐住他的脖子,把他压倒在床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乾隆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似乎在考虑:“娘子,坦白了有什么奖励?” 江愉帆以为有戏,得意地哼了哼:“你还敢讲条件,我告诉你,你已经被包围了!没得选择!”好吧,这只其实也喝醉了…… “好吧……娘子我说——”说字结束,扣腰、反扑,堵嘴一气呵成。 “我要把你枪毙!”江愉帆垂死挣扎…… “恩,明天枪毙……” “……” 第二天,江愉帆还没枪毙乾隆,宫里又飞起了一个轰动的大消息:含香公主变成蝴蝶飞走了! 正在吃早膳喝着稀粥的江愉帆“噗——”的一声,真的喷了。 原来真的有人会编出这种瞎话!这在现实中听到的感觉实在是太……太玄幻了!没入畜生道就直接成畜生了……真强大! 作者有话要说:疯儿刮走了傻儿,乾隆要收网了^_^ 第85章 劫法场乾隆心思 粥喷了,这饭也吃不安生了,江愉帆抹抹嘴,又想到了宴会上渣渣的那个诡异笑容,虽然昨晚她赔了夫人又折兵,好像还干了什么蠢事,但是!江愉帆强掩下满腹怨气,毅然决定,这样大的玄幻大戏她决不能错过! 她也去看看这人变成蝴蝶的现场是什么模样?人家梁祝化蝶也是死了之后的事情啊! “永琪紫薇!你们把朕当成傻子吗?”还没走进延禧宫的正殿,就听到里面传来乾隆暴怒的声音。不过…… 江愉帆抬了抬眉,渣渣事实上似乎并没有这么生气哦!这一点,她如今是分辨得很清楚的。 绕过正殿,江愉帆先去看了“案发现场”。然后,江愉帆再次满头黑线。 难道渣渣在他们的眼里是这么愚蠢吗?她看着地上随意扔着的一套回疆民族服装——也是含香常穿的一套——十分无语,真是不知道该不该为渣渣悲哀一下,他的亲生儿子和亲生女儿,绝对是把他当三岁孩子哄吧?不,也许三岁孩子也能发现什么呢! 江愉帆僵硬着脸回头离开,真的,不是她猥琐,这是常识啊!这人穿着衣服突然变成了蝴蝶,难道就只蜕下一件外面的衣服?中衣呢?甚至内衣呢?难道含香变成了蝴蝶还戴着肚兜穿着亵裤……江愉帆想象着那个场景,噗的一声,笑喷了。 引来奇怪的视线无数。 再次回到正殿,乾隆已经到了要惩罚他们的阶段了,江愉帆的进来打断了乾隆的宣判,众人一阵混乱的请安。 请安之后,江愉帆扫了一眼下方,愉妃也来了,正跪在地上求情。然后便是那个特殊群体:永琪、紫薇、小燕子、金锁、尔康、尔泰。 乾隆拉着江愉帆坐下,然后不顾愉妃想要开口的动作,直接接着上面的话说道:“你们还是不招吗?真是够义气!好啊!一个是朕的儿子!一个是朕的女儿!真是好得很!朕看你们是一个个脑子不清楚了!全都去宗人府清醒清醒!” “皇上不要啊!”愉妃几乎是立刻就惨叫起来,“皇上,永琪只是被人蒙蔽了!您要打要骂都可以,不要把他关入宗人府啊!皇上!永琪!永琪!你还不快点说出来!是含香迷惑了你对不对?你还不快把你受骗的过程说出来!” 愉妃几乎是明摆着让永琪摆脱罪责了,她也是没办法了。之前江愉帆不在的时候,她用无数隐晦的话劝永琪招供并摆脱罪名,可永琪好像完全听不懂一样!一口咬定那个荒唐得一听就是瞎话的谎言;如今,他马上要被打入宗人府,愉妃不管他真不懂还是假不懂,都必须提醒他!宗人府,阿哥进去了,就是如今大阿哥、三阿哥的下场啊!不!甚至比他们还不如!就算乾隆的儿子死光了,三阿哥都比进过宗人府的五阿哥机会大! 然而永琪并不理解愉妃的一片慈母之心,甚至他还记着前不久愉妃对小燕子的不友善,如今,愉妃明示他出卖紫薇等人,他对愉妃的观感就更差了! “额娘,你别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江愉帆看这场戏看得津津有味,突然乾隆握着她的手重重地捏了捏。 江愉帆疑惑地看过去。 乾隆在她手心划了划。 江愉帆惊讶地、带着疑问地望着他的眼睛。乾隆回以肯定的目光。 江愉帆轻咳了一下,依旧不明白他的意图。不过,她还是暂时不纠缠于此,在下面的人你来我往的时候不轻不重地开口道:“皇上,看到含香变蝴蝶的是紫薇和小燕子,五阿哥只是护妹心切,也许他真的不知情呢?打入宗人府这个惩罚是否太严重了?” 乾隆黑着脸重重地“哼”了一声:“没有他,含香怎么从这深宫之中离开?” 江愉帆掐了他一把,这个家伙,演的还真不错,影帝啊!“可凡事总得讲证据,宗人府那样的地方……是不是太草率了?” 乾隆犹豫了一下。 愉妃虽然震惊皇后的求情,但是她立刻抓住机会大声求饶起来,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啊!看在她多年伺候皇帝的份上啊!永琪年纪还小啊! 乾隆越听越冒火,恨不得立刻堵了她的嘴! “好了!除了永琪,其他人都打入宗人府,永琪禁足阿哥所,事情不水落石出,就一步不许踏出阿哥所大门!还有福家兄弟!福尔泰已是西藏驸马,撤去侍卫之职,今日起就去理藩院住着!福尔康不守规矩,同样撤职,不许再入宫!” 说完,拉着江愉帆头也不回地走了。 “有问题啊有问题!”江愉帆跟在乾隆身后,一根手指点着下巴,一副侦探的模样。 乾隆回头掐了一把她的脸蛋,笑道:“就你知道!” 江愉帆抓住他的手:“现在还不招?我可是连戏都帮你演了!” 乾隆却收回了手,一副高人神秘莫测的模样,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江愉帆抓狂:“那要到什么时候!你给我个时间!” 乾隆看着她的脸,犹豫了一下,半天挣扎地说道:“佛曰:不可说啊不可说!” “啊呜——”江愉帆气得一口咬了上去! 江愉帆还没等到乾隆的真相大揭秘,就听到了明珠格格和她的两个侍女被判砍头的圣旨。理由是,明珠自成为格格以来,不思感恩,不识体统,目无规矩,性骄奢侈,皇帝因她为汉女代表而一忍再忍,而她却妄图破坏满回两族之间的关系,勾结外人,偷偷从宫中偷走了含香圣女! 满汉一家的吉祥物明珠格格竟然做出这种事情!不管是满人还是汉人都惊掉了下巴!她一个姑娘偷另一个姑娘到底想干什么?尤其是汉人,心中更是战战兢兢,唯恐皇帝迁怒,又坏了对汉人的印象。 不过,乾隆明确表示了,那是一个难得一遇的极品,汉人子民与这个大逆不道的格格没有关系。 于是,汉人放心了,为了表示我们是很忠心的,是很淳朴善良的,集体对那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格格表示无限的厌恶痛恨! 江愉帆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想到正在阿哥所的永琪和流浪在宫外的福家兄弟!难道上一次渣渣判罪对这三个男的轻拿轻放就是为了这一天?或者……江愉帆吞了吞口水,等着他们像原著一样去……劫法场? 江愉帆知道,宗人府的守卫是很严的,进去了,要出来太困难了!愉妃绝不会像令妃那样假传旨意把人偷偷放走!因为这样,五阿哥就很难回来了!愉妃是亲妈,所以绝不会这么做! 所以,如果渣渣真的是等着五阿哥劫法场,那么那天暗示她求情也就说得通了。住在阿哥所,乾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五阿哥很快就能溜走…… 可是,渣渣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么久以来一步步的走入剧情,就为了让儿子抗旨? 而此刻的乾隆正坐在养心殿,对着底□子瘫软的阿里和卓散发着浓重的寒意。 阿里和卓觉得他马上就要去见真主阿拉了!他万万想不到,献女儿不成功不是最失意的事情!眼前的皇上,竟然早就知道了含香和蒙丹之间的事!知道得清清楚楚!更想不到,他的好女儿,已经进了皇宫,已经定下了亲事,竟然还会私奔! “皇上,阿里和卓的心意是真诚的!只是含香太不懂事了!皇上,奴才罪该万死!求皇上开恩,奴才愿意做任何事情将功赎罪!”哆哆嗦嗦的,阿里和卓用尽力气说了最后一遍求饶的话。 乾隆看把人吓得差不多了,这才微微收回了气势:“是吗?朕说什么要求,你都能办到?” 阿里和卓绝望地闭眼,恨不得立刻抓来含香和蒙丹,把他们活活打死!“是!奴才罪不可赦,愿意做任何事将功赎罪!” 乾隆气势又柔和了一点:“朕知道,你是真心归顺大清,只不过是含香不听你这个爹的话罢了。朕不需要你做什么刀山火海的事。只有一件,做好了,朕还让你在回疆当个首领!” 阿里和卓几乎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惊讶得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回去回疆,协助大清官员处理回疆事务,三年,朕给你三年时间,让回疆上下都真心归顺大清,再无独立之心!” 阿里和卓回去的那一天,是冰雪初化的日子,他来的时候信心满满,离开的时候,满腔憋屈。 皇帝的要求是他最不愿意听到的要求,真心归顺,那是要让维吾尔族的子民彻彻底底地记住自己是大清的人,从此忘记当年的回疆!大清的汉人都没有全都做到! 可是,他没有选择,因为他亲手送上去的女儿! 这一天,西藏的公主也带着不情不愿的驸马离开了,依旧热热闹闹的队伍,依旧笑容灿烂的少女公主。 而同样是这一天的午时,曾经的明珠格格如今的庶民紫薇就要被斩首。 二十四年的新年很特别,宫里宫外都因为那件离奇的“含香变成蝴蝶飞走了”的事件而气氛诡异,尽管最后紫薇忍受不住还是招了所有的真相,整个京城都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但,这更让舆论像沸腾的油锅,炸了起来。 然而,不管外界怎么变,乾隆和江愉帆一家人依旧自在地过着一年一次的春节、元宵、龙凤胎的生辰。 直到,行刑的日子到来。 乾隆坐在养心殿,和亲王弘昼坐在下首。室内静悄悄的一片,只有和亲王悠闲品茶时,偶尔杯盖轻触的声音。 “皇上!五阿哥不见了!” “皇上!押明珠格格前往法场的路上,五阿哥和福尔康把明珠格格、小燕子、金锁救走了!” “不过两个人,你们难道还抓不住?”乾隆平静地开口,只有尾音带着点怒气。 “奴才该死!原本的确没有问题……可……可是……五阿哥……五阿哥拿了圣旨!奴才们一时被骗,当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假传圣旨!”乾隆咬牙道,“传旨,追查五阿哥一行人,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把他们给朕捉回来!” “奴才遵旨!” 当大殿再次陷入安静的时候,和亲王突然“呵”地轻笑了一声。 乾隆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和亲王的神色似笑非笑:“四哥,我明白你的心意。可是,那个,就不是你儿子了?” 乾隆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开口道:“正因为他是朕的儿子。” 和亲王好像看病人一样看着他:“那你怎么不给瑾儿找几个‘紫薇’‘小燕子’?还是等瑾儿长大了也逼着他劫法场?” 乾隆挑眉:“你为他不平?” 和亲王收了脸上的表情:“当然不可能。只是四哥,这事情可以不闹成这样的。含香没机会逃走,永琪劫不了法场,只要你愿意!我的确不喜欢永琪,可……毕竟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我……” 乾隆却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说道:“兔死狐悲?” 和亲王脸色大变:“四哥!” 乾隆却并不在意,目光遥远地望向殿外:“弘昼,你不懂。圣祖时的悲剧,再不能发生了,不是为了朕自己,而是为了大清!” 弘昼喃喃:“那也不必……” 乾隆放下手里的笔靠到椅背上:“赶尽杀绝?你觉得咱们那些皇叔的结局哪个比他好?朕还在,他现在这样,只要回来就能一辈子闲散;若不这样……大清禁不住了……皇子的争斗没有赢家!” 弘昼不明白:“四哥为什么总说大清……大清……如今的大清盛世太平,四哥为什么搞得像大清要……要没了……一样?”咬咬牙,弘昼最后说出了“没了”二字。 乾隆看向弘昼,那双眼睛里是从未有过的悲凉,惊得弘昼手里的茶盏“砰”地落了下去。 “四……四哥……” “弘昼,你看看这些东西吧!朕一人,承担得够久了……”乾隆突然递出几本书,声音透着疲惫,“不要问朕从哪里来的,朕只能告诉你,这全是真的!” 弘昼那张荒唐惯了的脸上没有了一丝痞气,整个人紧张得都崩了起来,要不是这几年四哥的确把他当亲兄弟,信任无比,他恐怕会以为自己的死期就要到了! 当书面的第一页纸被翻开,养心殿便再也没了声音,只余下越来越快的纸张翻阅声,以及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四哥!”弘昼整个人瘫痪在椅子上,目光呆滞。 乾隆起身,拿回那本抄录本,里面的内容,正是江愉帆当初离开前留下的、直直白白的“历史书”!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乾隆走了那么多剧情终于要说出自己的目的啦,这只是一部分,详情请看下章【哦呵呵呵】 今天更得太晚了,原谅我~~~~~~~~~~~~~~~~~~~~~~~~~~ 第86章 剧情底下的真相 “四哥……这……这这书——”弘昼指着乾隆手中的书籍,眼里含着期望地问:“您是和我玩笑的对不对?” 乾隆脸上却没有玩笑的意思:“你以为,朕会因为一个玩笑发现后宫、内务府阴、司?会因为一个玩笑重视商业?会因为一个玩笑改革大清军队?这样的笑话,你倒是给我编一个出来看看?弘昼,这本书的出处朕知道得一清二楚,这是天意,是上天给朕的一次机会!” 弘昼整个人都失去了力气,软软地靠在椅子上,突然就落下泪来。 乾隆也没有说话,几年前,他也曾受不了打击,那时候的他更加绝望。帆儿走了,直白的历史粉碎了他所有的自豪骄傲,双重打击之下,他每日过得如同灵魂出窍一般,麻木、黑暗。 弘昼哭了很久,同时也想了很多,最后,一抹脸站起身来,坚定道:“四哥,我明白你的想法了,弟弟我以后再不偷懒,只要四哥信我,我愿意为大清做任何事!” 乾隆感动地点头,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好!咱们兄弟齐心,一定能挽救大清!” 弘昼好像被授予了重任的小战士,激动地点头挺胸。 “朕知道你不能这么快接受这些‘历史’,今日就早些回去吧!明日,朕再找你做事!” 弘昼感动不已,红着眼睛退下了。 乾隆看着弘昼的背影,眼中缓缓升上笑意,从今后,弘昼再不会偷懒耍滑了! 江愉帆在翊坤宫看到乾隆进门时,冲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儿子假传圣旨,你似乎还很高兴?” 乾隆挑了挑眉,也不答话,抱起床上自娱自乐的永琛“哦,哦”的逗了起来,引得永琛“咯咯”地笑个不停。 逗了半天,乾隆这才回头看向江愉帆:“帆儿难道希望朕伤心吗?” 江愉帆最近已经被他气得不会再生气了,懒懒得翻了一个白眼:“谁管你?”要不是他进门明显的笑脸,她也不会诧异地直接问出来。 “琛儿哦,皇阿玛找到了造船厂的负责人,你说皇阿玛该不该高兴啊?”乾隆笑嘻嘻地回头顶着永琛的鼻子说话,眼睛却瞟向江愉帆。 江愉帆眼睛一亮,激动道:“找到了?你之前不是说人不好找吗?又要保守秘密,又要有能力,还要不顽固!你找的人是谁?” 乾隆看向她:“是不好找,但是你也要看看是谁出面!” 江愉帆笑脸一僵,呵呵了两声,无语:“你可真是自恋!到底是谁啊?” “弘昼。” 江愉帆疑惑地眨眼,暗示他继续,弘昼?这么好逸恶劳的人会愿意去造船厂? “我找他谈了,他如今非常愿意为大清效劳!”乾隆得意地说道,说着,脸上又露出狐狸一样的狡猾笑容。 江愉帆为弘昼默哀,和亲王啊,你又被你四哥坑了吧? 于是,在弘昼的不断喷嚏声中,江愉帆忘记了最初关于五阿哥的话题,永琛获得他忽悠成功的皇阿玛狼吻一个。 没有nc们的后宫,日子过得如同水一样的平静,江愉帆每天处理宫务、做做女红、养养花草,然后教养三个小包子,头疼头疼过于机灵的大的,烦恼烦恼过于粘人的小的,和乾隆日落同寝,日出同起,生活平凡而美满。 这样的日子,眨眼就是一月。 这一天,江愉帆带着刚学好的几样点心去养心殿“探班”,因为昨晚渣渣抱怨她每天给儿子女儿准备点心,却从没为他做过。对于幼稚化的乾隆,江愉帆一向以“宠溺”对待之。 也不知是不是凑巧,养心殿里没有大臣,只有乾隆一人坐在里面不知看着什么。 江愉帆进门的声响惊动了乾隆,他立刻起身迎了过来。 “喏,你昨天垂涎了半夜的点心!”江愉帆提了提手中的篮子,“不知臣妾可有打扰皇上?” 乾隆轻笑:“爱妃亲自过来,当然不会打扰!” 江愉帆眼里有些担忧,笑意也收了些:“你怎么了?遇上什么烦心的事了吗?” 乾隆握住她的手,紧了紧,又微笑道:“陪我去爬山吧!” “爬……山?”江愉帆不确定地重复。 “恩!”乾隆把点心递给吴书来,“收好了,远远跟着朕和皇后,到了山顶上再用!” 说着,也不管别的了,拉着江愉帆便匆匆地往御花园那边走。 江愉帆对乾隆这想到一出是一出的行为有些反应不及,等到她完全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在爬堆秀山了。 江愉帆和乾隆拉着手,两人又继续沉默地走了一会儿,等到快山腰的时候,江愉帆终于开口了。 “你怎么了?也许说出来会好些。” 乾隆踩着石阶,依旧不快不慢地往上走着,在江愉帆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乾隆的声音从斜前方飘过来:“永琪一行人已经被官兵找到了。” 江愉帆身子顿了一下:“要回来了吗?” 乾隆“恩”了一声。 江愉帆以为他是为了永琪的背叛伤心,劝解道:“回来了就好啊!经历过这一次的事情,他……以后会改的。而且,你,还有我和孩子们呢!” 乾隆握着她的手更紧,停□看着她因为运动而泛红的脸颊,突然笑了起来:“傻瓜,我没有伤心!” “是吗?”江愉帆却不信,乾隆的情绪,她是能感受到的,“那你知不知道,我们有一种感应叫做‘心有灵犀’?” 乾隆眼里的笑更浓:“当然知道!帆儿的喜怒哀乐,我也能感受到!但是,我的确不伤心,我只是,有些伤感。” 说着,乾隆也不等江愉帆回应,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十三年的时候,我唯一的嫡子年前没了,三月,皇后紧跟着没了。然而,皇后的丧事还没结束,朝堂之中便开始波涛汹涌。立长立嫡,那时候老大永璜和十多岁才成年的永璋成了那些大臣们的拥护对象,皇后尸骨未寒,她的娘家富察家,竟也动作猛烈!所以,我一怒之下,直接明言,他们二人不孝,无继承大统的权利!” 江愉帆惊愕,想不到,当时还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事后还指责他过于严厉…… “永璜那时也才二十左右,渣渣,他们真的就已经开始拉党结派了?” 山顶的亭子近在眼前,乾隆没有回话,加快了几步,拉着江愉帆走进了亭子。不一会儿,后面跟着的吴书来等人“呼哧呼哧”地赶了上来,摆好江愉帆送来的点心,又立刻退下。 乾隆拈了一块点心喂到江愉帆嘴边,见她吃了这才继续开口道:“帆儿,夺嫡之争,争的人不只是皇室阿哥们。” 江愉帆对这一点似懂非懂。毕竟,书上写的,都是皇子们的争斗啊! “有一种功劳,十之□□的大臣都会心动,圣祖时的佟半朝,更是人人艳羡!” 从龙之功!江愉帆张了张嘴,无声地说道。 “你说,富察家也参与了?可是你现在不是对富察家很好嘛?” 乾隆这回倒是真的笑了,揉了揉江愉帆的脑袋:“傻帆儿!这世上哪有什么分明的对错?富察一族的确想把投在先后身上的一切转到永璜身上,但是这个计划已经被我破坏了,永璜也没了,而富察家的男子的确各有所长,我为什么不用呢?” “帆儿,皇家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也有太多的事情,不能用对错分辨!永璋那时候十四岁,我很清楚,他有野心,却很稚嫩,可这又怎么样呢?他身后的人在一点点增多,上折谏我立太子的折子里,除了永璜,提到他的次数最多。” “所以,即便他没有做过太多事,一样被剥夺了继承权,是吗?”江愉帆轻声问。 乾隆没有看她的眼睛,只是一直看着外面。江愉帆甚至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慢慢僵硬。 但是乾隆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坐姿:“没错。” 江愉帆低下头:“所以,你现在告诉我这些……” “你不是一直好奇我顺应故事情节的原因吗?”乾隆远远地望着对面的另一座假山,“帆儿,还记得你曾对我说过的吗?夺嫡,只有输家,没有赢家。当父亲的皇帝输了,所有的阿哥输了,最后,整个大清也输了。永琪,不适合做皇帝,所以,我一早就要绝了他的路。” 江愉帆很震惊,震惊得指尖有些发凉,不过她还是满脑子的疑惑:“可为什么要利用紫薇她们?你的政治手段那么高明,永璋他们不是也直接被你取消了权利?而且五阿哥根本没有能力……”话说到一半,江愉帆突然明白了其中一点!五阿哥没能力,可是他背后又开始集结起一帮大臣! 乾隆似乎知道了江愉帆的想法,点头道:“不错。愉妃一直联系着娘家,尤其是因为我曾真心栽培过永琪,更是让许多人被迷惑进而投靠他们。珂里叶特氏一直在动作,也的确招揽了一部分人。从前我可能不放在眼里,可如今,大清急需人才,我不愿意浪费时间,也不愿意浪费眼前的任何一个人!然而,这些人只要一天在愉妃一系,我便一日不能重用他们!” “那上一次呢?既然要废了永琪,为什么你让我求情不让他进宗人府?还有,利用紫薇这些人的原因又是为什么?我被你说的好像清楚又好像什么都糊涂!”江愉帆纠结地皱着眉,一脸苦相。 乾隆看着她,心里软得不行,伸出手指压平了她褶皱的眉间:“帆儿不觉得,这个办法最没有破坏力吗?我再不想用国事来打压皇子了!不管怎么利用政事,都可能涉及无辜的人,可能伤害无辜的百姓。但是这个故事就不一样了,他们这些人一相遇,肯定会惹下天大的祸事,而且必然是由情爱而起,如此一来,岂不是两全其美?” 说着,乾隆又说道:“我原本的计划就是等着永琪犯错,一直到错得足够进宗人府。而且,我也一次次斥责他对你不孝,昏庸无能,以此来削弱愉妃一系的势力。可想不到……”说到这,乾隆的脸色阴沉无比,眼中带着浓浓的杀意。 江愉帆一激灵,拉住他的手摇了摇:“渣渣,你怎么了?想不到什么?” 乾隆猛地抱紧她,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 “不知何时起,宫外开始传言皇后善妒,说我已经多年不曾翻牌子了,还说……说……” 江愉帆从他的怀里微微抬起头:“说什么?说我虐待妃子?虐待皇子?” 乾隆一用力,将她从椅子上抱起放到自己腿上,小心翼翼地说道:“是啊,什么话都有,尤其说皇后嫉妒五阿哥受皇上宠爱,多次陷害五阿哥,引得皇上对五阿哥日益厌恶,而皇后的儿子却越来越受宠。”不堪入耳的更多,在愉妃的运作下,江愉帆如同妲己一般霍乱朝纲。 江愉帆听完,没有乾隆意料中的气愤委屈,反而双手环上他的腰,头靠在他胸前,轻轻地笑了起来。 “帆儿?”乾隆犹豫地喊她。 “嗯!”江愉帆软软地应。 “你……不生气?” “不生气。” 乾隆惊讶了,在他的印象中,他的帆儿一直是个爱憎分明的人啊,遇到这样的污蔑,她竟然不生气! 江愉帆看着乾隆惊奇的模样,觉得自己扳回了一成,终于也让他吃惊了!“你忘了,我从前得的是什么病?这样的小事,我怎么会让它影响我的情绪?为这样的事情生气,气坏了身体反而让别人高兴,我才不干这种事呢!” 说着,又抱紧了他:“而且,我已经赢了!” “赢了?你哪里赢了?”乾隆若有所觉,故意不懂地问。 江愉帆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我完完全全地拥有你,而你,也最在意我,不是吗?不管什么阴谋诡计,我拥有这个秘密武器,那谁也打不过我!” 因为那些流言,所以渣渣放弃了在宫中处理永琪,设下一个圈套,等着永琪钻进去。当永琪真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假传圣旨以后,他这辈子就再也起不来了。而曾经为永琪求情免了他宗人府之祸的江愉帆也洗清了冤屈。 渣渣,彻底牺牲了永琪,却完美地守护了她。 乾隆哈哈笑起来,抱着她的身子摇了摇:“原来你是大智若愚!最精明的就是你!” “那是!”江愉帆得意得嘴角也高高地翘起来,“我一早就知道哪个是西瓜,所以紧紧地抱着,别的芝麻再好,我也看不上眼!” “不觉得我冷血吗?永璜、永璋、永琪……我为了皇位,亲手设计了亲生儿子……” 江愉帆收紧了手臂:“我不管,我只知道,你对我的心是热的。我不贪心,这样就够了!” “还不贪心?我看你最贪心!”乾隆终于如释重负地大笑。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解释得够清楚不?永琪的问题从乾隆认定江愉帆的时候就产生啦,那时候他以为江愉帆是个灵魂,很可能不会有孩子,所以,他对唯一的纯满人血统五阿哥是真心培养的,这份关注是超过历史和原著的,愉妃也得到了协理后宫的权力,然后,有些东西一旦得到,有些局面一旦形成,要放下、改变就很难很难了。 第87章 愉妃大闹翊坤宫 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乾隆便抱着江愉帆看起了风景。堆秀山是紫禁城最高的山,俯瞰四处,春日的美景尽收眼底。 江愉帆握着他的手,后背靠在他的胸膛上。她知道渣渣的心情,利用原著的剧情是为了减少影响,也是为了五阿哥。毕竟,皇孙贵族,因为女色糊涂并不是大罪,至少不会落得永璜那样的下场。 但是,愉妃和珂里叶特一族把渣渣逼上了绝路。她不知道外面是怎么说她的,不过一定没有渣渣说的那么一点,不然他也不会让五阿哥假传圣旨以后还成功逃亡了……而五阿哥,恐怕也是伤了渣渣的心了。一个可以为了外人的爱情而背叛自己阿玛的儿子,一个为了女人抛下额娘愉妃的儿子,这样的儿子,做父母的没有不心寒的。 两个人一直坐着,坐到夕阳西下,金色的光芒扫过紫禁城的琉璃瓦,笼罩住了整片宫城,江愉帆和乾隆的周身也染上了金红的光芒。 乾隆终于收回望着远处的目光,低头,却发现江愉帆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眼中染上温柔,乾隆轻轻地笑开来。 此刻,他无比感激上天将她带到他的身边来,不是为了大清,只是为了他自己。五阿哥的事情并不特殊,倘若没有帆儿,作为帝王的他恐怕下半辈子还会这么算计着,治理国家、扫除威胁自己的所有障碍,享受着人间帝王的极致尊荣也牵制着身边所有人的人心贪欲。 他会过得说一不二,万事顺心,会拥有各种美人更多的子嗣,却独独不会有如今这样没有一丝杂质的感情。低落时她感觉得到,开心时她比你开心,为你学针线、学厨艺,站在你身后全心全意地为你为这个家。即使是今天这样没有一句话地坐着,也能感觉到她的关心在意。 乾隆低下头轻轻地用唇瓣蹭着她的鼻尖。 “坏蛋,大男子主义!”江愉帆扭了扭头,咕哝了一句,又没了声音。 乾隆闷闷地笑起来,不,除了那些贴心,还有这样的“小心眼”坏脾气。他不愿说出计划还说了一句他是丈夫,一切都由他承担,于是她就一直记到今天。之前引着永琪来闹他,之后动不动就拿这话来顶他一两句,就是他说出一切的今天,还在梦里记着呢! 要不然,他今日也不会把能说的都告诉了她。 “小气鬼!”乾隆蹭着她的脸,轻轻地咬了一口。 江愉帆被一只臭苍蝇闹得烦躁,终于在脸颊一痛时,嘤咛着睁开了眼睛。一睁眼,就看到一张大脸近在眼前。 “渣渣,你是狗吗?”江愉帆一巴掌推开他的脸。 乾隆见她被自己闹醒了有些讪讪的,干笑了几声,强辩道:“太阳落山了,我们该下去了!” 江愉帆哼了一声:“这和你咬我有关系?你是小棕吗?叫人醒来用咬的!” 乾隆一把抱着她起身:“好好好!是我不对还不行?傍晚天凉,我们下去吧!” 江愉帆眨眨眼睛,诶?渣渣今天好听话。 “下去后,你再给我解释解释怎么又想起了‘渣渣’这个词,恩?如何?”乾隆挑着眉似笑非笑。 江愉帆脸一僵,呜——就知道渣渣这只腹黑不会是好人! 第二日,关于五阿哥一行人逃亡过程的奏折先一步到达。乾隆拿着它过来和江愉帆一起看。 剧情很神奇,偷含香,箫剑不在;劫法场,箫剑也不在。江愉帆以为时间改变,箫剑不会再出现的时候,他们一群人在大逃亡的路上和箫剑会面了。 因为最初没有箫剑的存在,所以他们一行人往紫薇的故乡山东而去,而箫剑,也是在山东遇上的。 江愉帆看着奏折里的描述,发现离开皇宫,原本变“文静”了的小燕子又开始嚣张起来,而且是变本加厉。装文弱的箫剑就是和她打起来的,不止箫剑这个愿打愿挨的,一路之中,小燕子偷某地主家珍贵花草一次、救卖身女又赶走她致使她最终落入青楼一次、斗鸡失败抢劫一次、下棋输钱打架两次、和当地绅士地主冲突六次…… 而更神奇的是,小燕子在这些冲突里都是毫发无伤,受伤且伤得最重的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紫薇。与小燕子的“强盗”经历截然相反,紫薇的经历简直就是苦难史:被奸商抢走一次、受伤七次、眼盲一次、眼盲被小燕子丢弃一次、被骗入妓院一次、和众人失散一次。 而一心维护小姐的金锁更惨,没有了柳青柳红,尔康只顾着紫薇,永琪只顾着小燕子,金锁在这四人中间简直就是累赘,唯一稍微记挂着她的就是紫薇。可是紫薇一遇上尔康,同样会把金锁抛到脑后。所以,在紫薇第一次被一个奸商迷昏带走的时候,金锁也被带走了,但是安好走出来的只有紫薇一人,金锁为了维护紫薇,在尔康等人赶到时已经失了清白。 金锁可能在那一次心冷了,她离开了逃亡队伍,在山东找到了当初夏家的奴仆,去乡野过平民日子去了。 直到五阿哥等人遇到箫剑,他们在箫剑的怂恿下离开山东前往云南,金锁也没有回去。 江愉帆看得心里有些难受,看向乾隆:“渣……弘历,你不要追究金锁了好不好?她一心为主,最后还没了女人最珍贵的东西。这样的结果,对一个没有自主权的小丫鬟来说已经很惨了。” 乾隆没有理会金锁的事,反而盯着江愉帆看:“渣弘历?我很渣?” 江愉帆身子一僵,昨晚的“惩罚”顿时浮现在脑海里,全身又开始酸痛起来。拉住他的袖角,小小声地喊道:“弘历——” 乾隆身子一软,第一次见江愉帆这样可怜兮兮、软绵绵地撒娇,他连刚才说了什么都差点忘记。将人抱进怀里连亲了好几下,亲得江愉帆脸红通通的,大口喘着气,这才笑眯眯地说道:“金锁本来就可有可无,她能中途离开也说明她人清醒。我不会再追查她。” 江愉帆放下了心,她对金锁还是挺有好感的,现在这样,也算是因祸得福了。“那紫薇呢?你打算怎么办?这一个多月,她是苦头吃得最多的。” 乾隆只给了八个字:“识人不清,咎由自取。” 江愉帆沉默,深以为然。 又过了七日,这一天,被乾隆迁怒而禁足的愉妃突然跑进了翊坤宫,正在给乾隆做衣服的江愉帆被癫狂状的愉妃吓得一针扎进手指头,指尖立刻不断地冒血珠子。江愉帆疼得直吸气。 “皇后娘娘,您救救永琪吧!以前的事情都是嫔妾做的,不关永琪的事,他还年轻不懂事,并不是有意冒犯您的啊!您救救他吧!如今皇上只听您一人的话,您看在永琪也是您儿子的份上,救救他吧!嫔妾给您磕头了!”说着,“砰砰砰”地磕起头来。 江愉帆一边手指痛,一边被她气得直发抖。这话什么意思?愉妃脑子被门夹了吗? “抱香!把愉妃扶起来!”江愉帆深呼吸了几口,平复了心情,好像没看到愉妃所说所为般,冷静吩咐道。 磕头的愉妃身子一僵,低垂的眼中闪过诧异,显然并没有料到这个年纪轻轻的皇后竟然如此能克制情绪。 也就是这几秒的顿住,愉妃被抱香几人强制地从地上拉了起来。 愉妃清醒过来,立刻又要跪下,嘴里还大声哭喊着:“皇后娘娘!” 江愉帆沉着脸:“出了什么事?你就是这副尊荣从永和宫跑来的?皇上的禁足呢?难道你也要效仿五阿哥抗旨不成?” 愉妃没想到皇后问了一句什么事,就立刻转了话题到抗旨上,出乎计划的突变让她心里丧失了笃定,这个被皇帝一直护着的皇后似乎也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可是她管不了了,她唯一的希望就是永琪,她豁出去一切也要把永琪给救回来!只要人在,哼!未来怎么样还不好说呢! “娘娘!不管您要怎么责罚嫔妾,嫔妾毫无怨言,嫔妾只求求您,您去救救永琪!他是被小人陷害的!他从小受皇上夸赞,怎么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您看在母子情分上,替他求求皇上吧!” 江愉帆想着,难道是永琪被带回来了?如果是这样,那这愉妃的能力还真不错啊!被切了那么多爪牙,还能比她还早知道消息! “皇上英明神武,谁对谁错自然能分辨,本宫能体谅愉妃你爱子心切,但是永琪抗旨,这已经不是我们后宫之人能管的了!” 愉妃神情更加激动:“不!娘娘您是例外!皇上那么宠爱您!只要您愿意求情的,皇上都会听的!上一次,您不是也给永琪求情了吗?奴婢求您,就再帮永琪一次吧!奴婢愿意从今以后做牛做马伺候您!奴婢以后什么都听您的!” 江愉帆再好的定力也被气得脸发红,太无耻了!她上次求情不管真相是什么,至少在外看来都是好心,可愉妃,竟然利用她上一次的求情来要挟她!照她的意思,那一次的求情反而成了皇帝对她百依百顺的证据!如今她不求情是不怀好意,求了情不成功也是不怀好意,除了救五阿哥就没有一条路可走了!而如果真的救出了人,不说中山狼,她自己的名声也同时毁了,恰恰印证了皇帝受皇后蛊惑的谣言! 再听听愉妃的话!说是求人,可这些话哪一句像是求人的样子!句句带刺,生怕她是白痴听不懂吗? 江愉帆真感激上天她这辈子不是心脏病,不然还真是趁了愉妃的心,活活被气死! “愉妃!慎言!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皇上的行为不是你我后妃能议论的!能做的,本宫这个皇额娘绝对会做,不该做的,你就算是他亲额娘也不该做!本宫上一次求情是为了母子情分,也是因为事有可为。而如今,永琪假传圣旨还劫了法场,这事情后宫管不了,愉妃,你禁足时期离开永和宫,抗旨在前;跑来本宫面前大呼小叫不顾祖宗规矩,妄图插手前朝在后,立刻给本宫回去!等到皇上前朝事毕,再来定你的罪!”说着,也不叫力气小的抱香几人了,大喊了一声,“张德!” 翊坤宫总管张德立刻带着几个有武功的太监将愉妃强制拖了出去。 愉妃所有计划都没成功,皇后没有掉进她任何一个语言陷阱,更没有因为恼怒而对她怎么样,连责罚都说要等到皇帝回来,这样一来,她真的是一败涂地!想到此,愉妃的脸上开始狰狞,大喊大叫挣扎不已:“皇后娘娘,皇上是大家的皇上,您一人霸占着皇上还不够吗?奴婢只有永琪一个儿子了,您就不能放过我?太后娘娘知道您做的事吗!您看着宫里的妃子贵人夜夜独守宫门,您不觉得残忍心虚吗?皇后母仪天下,你不配做皇后!” 愉妃一路嚎叫,张德眼看着她越说越离谱,顾不上冒犯不冒犯,立刻拿来绢子塞住了她的嘴巴。 翊坤宫里听着愉妃的大喊大叫,噤若寒蝉,唯恐一个不小心成了皇后的出气筒。毕竟再好脾气的人听了这些诛心之言都会勃然大怒。 江愉帆气得脸铁青,愉妃这是破罐破摔,没达到目的就想勾起那些后妃对她的仇恨!而最生气的是,作为皇后,就算愉妃这么恶人心,她还得为了名义上的儿子五阿哥,去问问皇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江愉帆觉得自己就像吃了苍蝇一样,又恶心又憋屈! 房内伺候的人,只看见皇后高高抬起手,胆小的宫女已经闭上了眼睛不去看那只很可能下一秒就粉身碎骨的茶盏,却听到上面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然后是皇后咬牙切齿的声音:“去养心殿!” 没有摔东西,没有咒骂,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皇后拍了那么一下就出气了?经历过那些妃子们大怒场景的宫女太监都有种等着头上落下大石头,等了半天却掉下来一根轻飘飘羽毛的错愕和不真实感。继而,心里一松,众人会心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七夕快乐~~~~~嘿嘿,今天也是作者滴生日哟~~~~~这一天生日的好处也许就是每年都不用看日历就全民提醒我生日到了o(n_n)o哈哈~~~~不过今年生日呆在学校里,啥好吃的都没吃到,真桑感! 还有,感谢“盈盈”爱妃昨天的霸王票!诶,本来打算今天发点福利加更或者写个免费番外,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好像来不及了╮(╯▽╰)╭,所以,我特意去研究了一下那个“送红包”的功能,哈哈,我挑几位发放红包吧~~~~【弱弱地说,红包不多,常留言的会发,没得到的不要桑心哦,虎摸】 第88章 脑残开虐记上篇 养心殿,乾隆阴沉着脸坐在龙椅上,两边是正好前来面见皇帝来不及退下的军机大臣们。 五阿哥永琪、曾经的明珠格格紫薇、侍女小燕子、过去的淑芳斋侍卫福尔康、来历不明的箫剑,五个人一字排开跪在大殿上。 五阿哥手臂受伤,紫薇眼盲,尔康脸色苍白显然也是有伤在身,唯一完好的就是小燕子和箫剑。 养心殿里安安静静。 半日,乾隆的声音终于响起,稳稳的,没有一丝感情:“永琪、紫薇,你们可知罪?” 永琪一脸愧疚地抬头,又弯身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哽咽道:“皇阿玛,永琪知罪。只是,皇阿玛,永琪是有苦衷的!” 紫薇双目无光,同样脸色悲戚,一起磕了头哭道:“皇阿玛,紫薇知道,我们伤害了您,您对我们一片慈爱,我们却做下了天大的错事。可是,皇阿玛,我们也是情不自禁啊!” “苦衷?情不自禁?”乾隆冷冷地反嘲。 永琪并没有听出这其中的嘲讽,用力地点头,大声道:“皇阿玛,儿臣喜欢小燕子,让儿臣看着小燕子被砍头就是要儿臣的命啊!而且,小燕子那么无拘无束,根本不能适应这皇宫的生活!这宫里的人也只能看到权势地位,根本不理解小燕子的美好!所以,我只能放弃一切离开了!” “紫薇,你呢?” “皇阿玛……”紫薇循着声音抬头,满脸泪水,“皇阿玛,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我与尔康早已互相发誓,心意相通,紫薇也不能接受其他的额驸!” “哼!”乾隆冷哼,“那这又和含香有何关系?你们沟通外贼,私自偷送含香,破坏满回关系,这也是因为你们情不自禁?朕可真是长见识,这‘情不自禁’的范围真是广啊!” 下首的大臣也是一脸无语,显然正常人都不能理解身为皇子格格,有什么原因能让他们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永琪等人也是一愣,尤其是永琪,其实他并不糊涂,他之所以说小燕子的事,何尝没有避重就轻的意思?然而,今日的乾隆并不打算装糊涂放过他。 “什么‘青不青’‘白不白’的,含香她有喜欢的人,她爱的是蒙丹,蒙丹也爱她,你怎么可以把她嫁给什么叶子!就算你是皇帝,你也不能乱点鸳鸯!”小燕子这些日子在外面嚣张惯了,忘记了乾隆带给她的恐惧,见到永琪和紫薇都突然没了话,立刻跳起来指着乾隆的鼻子大呼小叫。 乾隆厉眼一扫,不被人注意的侍卫显出形来对着小燕子膝盖就是一脚,“砰”的一声,小燕子重重地磕在地上,痛得她龇牙咧嘴,眼泪都出来了。 永琪心疼的爬过去抱住她:“小燕子!”又一脸狰狞地看向那侍卫,“狗奴才!竟敢对我的福晋动手!” 那侍卫面无表情地站了回去。 永琪见他目中无人,自以为受到了轻视,脸色更加难看阴狠。 乾隆抄起手边的镇纸砸向他:“畜生!朕的侍卫也是你能骂的?福晋?你本事很大啊!没朕的旨意还能自己册封福晋!” 镇纸砸在五阿哥的肩头,痛得他身子一缩,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口快把心底的话说了出来,“皇阿玛……” “别叫朕皇阿玛!朕要不起你这个儿子!”乾隆大怒。 “皇阿玛,我们这是情之所至,身不由己啊!皇阿玛!含香和蒙丹的爱情是,永琪和小燕子的爱情是,我和尔康的爱情也是!皇阿玛,爱情,是这世上最不能抵抗的感情,我们遇上了,便被俘虏了,什么礼教规矩、国法家法都顾不得了!皇阿玛您也年轻过,紫薇相信,您能体会我们的心情,我们的所作所为的确伤了您的心,可是,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一个‘情’字啊!” “朕不能体会,也不想体会!朕只问你们,含香是你们送出去的是不是?因为她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情人,所以,你们就帮她逃走了是不是?” 小燕子挨了结实的一下,痛得她整个膝盖都没了知觉,以往在宫里的经历已经回到她的脑子里,所以,她紧紧缩在永琪的胸口,不敢发一言。 箫剑从头到尾都没有声音,安静得在场的人几乎都忽视了他。 乾隆的话音落下,只有看不见的紫薇犹豫片刻应了一声:“是!” 当乾隆的目光压迫性地射在永琪身上时,直觉不能回答的永琪扛不住压力,也低低地应了一声。 “小年夜,乾清宫大宴,你把含香藏在车内以替愉妃出宫办事为由偷运其出宫,而后联合紫薇小燕子编造‘含香变蝴蝶’的谎言妄图欺骗朕,朕不受骗,将你们打入宗人府,唯独永琪你,得皇后求情,禁足阿哥所。几日后,紫薇心中有鬼,挡不住愧疚之心向朕说明真相,朕判其三人斩首。而行刑之日,你偷逃出宫,联系上贬为庶民的福尔康,于法场之上假传圣旨劫走重犯逃亡一个多月。永琪,朕可有说错的地方?”乾隆无视底下人的表情,不带任何感□□彩地叙述了一遍事情的经过,饶是如此,周围的大臣,也听得跌宕起伏,暗自咋舌。 五阿哥抱着小燕子低垂着头:“没有。”随即,又立刻激动起来,“皇阿玛,我们是真心地敬爱您!我们也不想假传圣旨违背您的意思!可是,不这么做,紫薇和小燕子就要死了,人死不能复生,到时候,就算您后悔也来不及了啊!” 乾隆气得笑了:“这么说,朕还要感谢你救下了她们,让朕不会后悔了?” 永琪磕头:“儿臣不敢!小燕子只是一个民间女子,可是,紫薇她是……” 乾隆大喝:“永琪!你不要自作聪明!紫薇就算是朕为了满汉一家而认下的女儿,犯了杀头大罪,朕照样不饶!就算是朕的亲儿子你,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永琪身子一僵,抖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来。皇阿玛是告诉他,就算他说出来紫薇是皇帝的私生女,也不会得到宽恕的!而他刚才……竟然威胁了皇阿玛! 而话题中心的紫薇则是一脸心痛,她被那句“为了满汉一家而认下的女儿”深深地伤到了。 这时,福尔康动了。这是福尔康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见到皇帝,可也是他最害怕的时候。紫薇、永琪是皇帝亲子,而他福尔康,除了一个远赴西藏的弟弟,什么都不是。福尔康很能审时度势,全然没有原著中的侃侃而谈。因为,这时候的他没有一个当宠妃的姨妈,也没有一个皇帝近臣的爹。福伦,早就在含香那一次,彻底被撸了官职,成为一介平民了。 但是,现在的紫薇摇摇欲坠,好像快要昏过去一样,情圣尔康便心疼得忍不住了。 “紫薇!紫薇你没事吧?” “尔康!”紫薇好像抓住了唯一的稻草,埋在他怀里大哭。 “皇上,微臣斗胆,请您听臣说一句。紫薇她心中最敬重的就是她的皇阿玛,背叛您,她比谁都要痛苦!这一个多月在外面,她受了好多的苦,如今连眼睛也看不见了!她犯的错再多,也该偿还了!其实,这件事中,最痛苦的就是紫薇呀!含香是她的朋友,她被他们的爱情感动,但是您是她千幸万苦找到的爹,手心手背都是肉,紫薇的心在一次次左右为难中,已经千疮百孔了!” 乾隆心底不屑,敬重?敬重他这个皇阿玛,所以选择含香背叛他?他可要不起这样敬重他的女儿!何况!当初他们是怎么设计帆儿和琛儿,他可是样样记在心里! 案情在众臣面前已经一清二楚,乾隆也不愿意再和他们废话,冷冷的一句:“咎由自取!朕要不起这样处处设计朕的女儿!”便彻底绝了紫薇的希望,尔康的话头。 “传朕旨意,五阿哥永琪……” “皇后娘娘到……”就在乾隆打算宣旨了结之时,宫外突然传来一声通报。 满殿的大臣都惊慌失措,躲避不及。 “皇后非寻常内眷,众爱卿不必慌张避嫌。”乾隆见状,缓了脸色开口。 尽管如此,江愉帆进来的时候,还是看到一颗颗死死低着的脑袋。 一番行礼之后。 “你怎么过来了?”乾隆拉着江愉帆入座。 “愉妃衣冠不整地跑来翊坤宫求情,我这才知道永琪几人回来了,于是过来看看。”江愉帆的语气带着淡淡的无奈。 乾隆的脸一阴:“她还敢去闹你?朕说了暂时别去打扰后宫,是谁告诉愉妃消息的!”说着,将视线射向了底下养心殿的奴才。 江愉帆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好了,这个先不说,皇上可是问清楚了?永琪这一次的事……是否有什么误会?” 乾隆大声道:“有什么误会!你来得正好,朕就当着你的面定了罪,省得有人再去找你求情!对了,吴书来,把愉妃也给朕请过来!让她好好看看自己的宝贝儿子!她不闹,朕倒是忘了,永琪行刑之日是如何偷溜出宫的!当日送含香离开时,他手里又怎么能拿到愉妃的牌子!” 看着这一幕的大臣低着头暗自叹息,恐怕今日,连这愉妃也保不住了。 等待愉妃来的时候,乾隆一个眼色,堵住了永琪等人的嘴,不想再听他们聒噪。手里拉着江愉帆的手把玩,却看到她指尖异样,立刻皱眉道:“怎么回事?” 江愉帆低头一看,原来是刚才被针扎的那一下,因为扎进了指甲边缘,所以有血迹在缝隙上凝固。 微微一笑安抚道:“没事,刚才愉妃突然冲进来,我正好在做女红,惊吓之下,就刺到了手。” “恩。”乾隆嗯了一声,摸着那指头不说话。 然而,跟着乾隆多年的人精个个都嗅到了不悦的气息。看来,这愉妃的确很“疯狂”,倒是这位传说中的皇后,不管说话还是声音,听上去都是软绵绵的,没有传言的狐媚,也不见任何阴狠。 愉妃来的时候依旧衣冠不整,一进来,就立刻大声喊冤,却也不说什么冤屈,模棱两可的话配上凄惨的外表像极了皇后虐待她。 江愉帆微笑着看向她:“愉妃,本宫不是和你说了,皇上圣明自有决断,你即便心急如焚,也不该不修边幅,刚才在翊坤宫也就算了,只不过你回去这么久,难道还没能梳妆好,就这么大咧咧地来了养心殿?” 愉妃身子一僵,连不断下落的泪珠子都缓了缓, 乾隆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愉妃,你也不用使苦肉计!今日叫你来,就是让你亲眼看看,亲耳听听,免得到时候,又把一切的错怪在皇后身上!自作孽不可活!就算是皇后,一样不能干政,不能求情!” 说着,也不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戏演到这里,已经足够了! “传朕旨意,五阿哥永琪勾结回疆逆贼,偷送圣女含香,破坏满回关系,经皇后求情禁足阿哥所,却不思悔改,禁足期间无诏出宫,假传圣旨劫走死囚,扰乱朝纲国法,终身圈禁阿哥府!” “不——皇上——”愉妃疯了,圈禁!永琪这辈子就这么完了吗?她不甘心! “愉妃,你闭嘴!你的帐,朕稍后再算!前明珠格格紫薇!” 紫薇绝望中带着期盼地抬起头,空洞的眼睛望向上方。 “明珠格格紫薇,系民女封格格,却无感恩之心,勾结外贼罪证确凿,理应死罪。念其双目失明,又曾有父女之情,贬为庶民,从此与皇家再无瓜葛!” “福尔康,身为包衣侍卫,不尽守宫之责,贬为庶民后又假传圣旨,死罪!” “不要!皇阿玛……” “小燕子,身为婢女不敬天子,屡次欺君,逃亡路中更是为祸百姓,死罪!” “皇阿玛,小燕子只是天真烂漫……” 乾隆一次次无视他们的惨叫。 “箫剑……”这是乾隆第一次提到箫剑,一直低着头的箫剑,在听到小燕子死罪的时候倏地抬起头来,额上青筋突出,面目狰狞。 “箫剑……逆贼方之航亲子——”当乾隆一字一顿念出那个名字的时候,箫剑脸上的隐忍痛恨全化为震惊,然后,神色一凝,手往腿上一摸,眨眼冲向龙椅。 作者有话要说:他们会不会死捏??你们猜!嘿嘿 谢谢“琉璃&魅刖殇”的地雷^_^ 第89章 脑残开虐记下篇 所有人的目光一直被五阿哥和紫薇吸引,对于默默无闻,几乎连气息都没有的箫剑,几乎没有人注意到。 所以,皇帝说出的箫剑底细,让所有人震惊,当大家回神,打算正眼看那个面目模糊的男子时,那地上早就没了他的身影。 “渣渣——”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有从进来就发现了陌生面孔的江愉帆,几乎箫剑一动,江愉帆就立刻推开了乾隆。随着惯性,自己也扑在了乾隆的身上。 然而,突然飞起的箫剑连龙案都没有靠近,突然出现三把刀直直地插入了他的心脏、胸口、小腹。 “别看!”被江愉帆突然推倒的乾隆回过神来,立刻一把捂住了江愉帆的眼睛,将她的脸按进怀里。 整个刺杀事件发生得太快,快得大家反应过来时,刺客已经死不瞑目地横躺在地。 小燕子“啊——”地尖叫起来。紫薇看不见,却也猜到了大半,脸色煞白,身子一软瘫在了地上。 五阿哥、尔康乃至愉妃全都痴痴呆呆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下一秒,那横空出来的三个侍卫就将尸体迅速拖了下去,只留下一滩血红的痕迹昭示着前几秒内瞬息发生的事情! 乾隆并不慌张,这一切都在他设想的可能性之内,但是,唯独江愉帆,她的出现,以及在那一瞬间,她的表现,超出了他的计划,却也震撼了他。 乾隆揽着江愉帆从龙椅上坐起身,即便在众臣面前也不愿意再放手。帆儿,总是在他以为自己彻底明白她的心意后,又带给他新的感动。 他看向下面回过神来的众人,一声感叹:“危急时刻,以命相替者,唯皇后尔。” “奴才该死!”那些位列百官顶端的军机大臣吓得个个跪地磕头请罪。刚才的情形,显然皇上有所准备,可对他们来说,箫剑是五阿哥的人,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会出刺杀的事情!然而,皇后的反应让他们自惭不已。尤其是身为武官的傅恒等人,一个弱女子的应激反应比他们还快,除了赞叹皇后对皇上的真心,他们无话可说。 江愉帆抓着乾隆的袖子慢慢平静下来,想着这几秒发生的事情,便知道渣渣肯定都是计划好的!也不知是生气还是松了一口气。又听到大臣们的请罪,便劝道:“皇上,我只是离你近些罢了,不管坐在这里的是谁,想必都会这么做的!” 她可不想因为这种事情被人记恨啊!渣渣这魂淡!以身犯险不说,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这种肉麻兮兮的话! 乾隆感受到了身边人传过来的强大怨念,心里抖了抖,面上不动声色,一挥手:“好了,朕何曾说过怪罪?若不是皇后时时记挂着朕,有谁能想到朕的儿子会带着一个刺客来见皇阿玛!” 江愉帆气得往他腰上一掐,还说!要不要脸啊!谁时时记挂着你了!她是看到那个陌生人就猜到是箫剑了好不好? 乾隆的嘴角一抽,赶紧在袖子的遮挡下,一把握住她“温柔”放在他腰上的手。 五阿哥终于有反应了,弑君,这是天大的死罪!他决不能定了这个罪名!立刻大声呼号:“皇阿玛,我没有!我不知道箫剑是逆贼啊!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伤害您,皇阿玛,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箫剑的身份!我以为他只是一个江湖侠客……” 尔康也急了,他没想到这个箫剑竟然骗了他们所有人!这时候他也顾不得出不出风头了!他已经被判了死罪,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皇上,臣等真的不知道这个箫剑的底细。我们在山东与他相遇,因为他为人豪爽仗义,多次帮助我们摆脱困境,所以,我们才再三思虑后接纳了他,并且和他一起前往我们的目的地。我们谁也不知道皇上的追兵那么快就来了,而且把我们都带入了宫里,我们真的是不知情啊!” 福尔康的口才的确很不错,而且脑子也算灵活,只可惜,这灵活也只有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才充分体现。 乾隆无视这两人的喊冤,看到吓傻了的小燕子和紫薇,皱了皱眉:“好了!箫剑的事情,朕自会查明,至于你们,罪责难逃,择期行刑!朕乏了,都退下吧!” “不!皇阿玛,小燕子不可以死!皇阿玛!” “皇阿玛……求求您……饶了尔康吧!” “皇上,都是那些狐媚子勾坏了永琪,永琪是无辜的啊!” 乾隆的话音落,想起之前判罪结果的众人又开始又哭又闹地求饶。 那些大臣们不知该进该退。 乾隆抬了抬手:“众爱卿也累了,都退下吧!” 众人了悟,皇上是打算处理家事了。于是,纷纷用最快的速度消失在养心殿。 江愉帆眨眨眼,唔——好像看到了好多个吴书来!果然,位极人臣的,都是各方面全面发展的人才啊! 乾隆看着出神的江愉帆,哭笑不得,想着回去估计还得有得帐算,一阵头疼。秉着能拖多久拖多久的想法,乾隆也不那么厌恶底下那几个家伙了。 “永琪,如果,朕说小燕子非死不可呢?” 小燕子在永琪怀里瑟瑟发抖,她很怕死,她不想像箫剑那样死掉:“皇上,我错了!不要砍我脑袋!皇上!万岁!皇帝大老爷!你饶了我吧!” 永琪心疼得要命,看着小燕子怕得失去了她全身的刺,那么柔弱,那么可怜,他的心就好像被挖了一大块!咬咬牙,永琪一脸决然地开口:“皇阿玛!如果你要杀了小燕子,那么,你把我也一起杀了吧!小燕子死了,我也不能独活!” 听到永琪的话,最愤怒最伤心的是愉妃:“永琪!你不要额娘了吗?我只有你一个儿子,你死了,你让额娘怎么办!你要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吗?永琪,你是额娘一辈子的希望啊!你就为了一个认识不到一年的女人,就要活活逼死额娘吗?” 永琪看着痛哭的愉妃,心里矛盾挣扎,额娘的隐忍,从小他看到额娘受到的委屈都在他脑海中闪过,亲情和爱情,他该怎么选? 这时,小燕子抓住了永琪的衣服:“永琪,你不能丢下我!你说过你爱我,只要我一人的!你说过不会让我死的!永琪!” 永琪迷失在小燕子如小鹿般惊慌的眼里,他如同赴死的义士般看向愉妃:“额娘,对不起!没有了小燕子,我也活不了!” “永琪——”愉妃尖叫,声音尖刺得让所有人皱眉。 然而,江愉帆却听到了她的痛苦,全心全意的母爱换来儿子的背叛。江愉帆越发厌恶五阿哥。 乾隆“呵呵”地冷笑起来,他又看向紫薇:“紫薇,你呢?没了尔康,你也要去死吗?你娘的临终托付也不听了?” 紫薇却突然强硬起来:“不要提我娘!你不配提我娘!我一路走到京城,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认了爹,我以为我成功了!义女!哈哈!义女!是我太傻了!以为你真心认了我,原来你从来没有承认过我,承认过我娘!皇上,你从来都不懂爱情,不懂什么是生死相许!不懂什么是一心一意!拥有一个又一个女人的你永远不会懂这些!是,我只要尔康!尔康死了,我就下去陪他!” 乾隆刷地站起身,紧握着拳,手上青筋暴起。紫薇的话刺中了他的痛处,他好像又回到了江愉帆离开的时候,回到了当着江愉帆的面和宫妃*、翻绿头牌的时候,这是乾隆内心永远翻不过的坎,哪怕他如今一心一意,也依旧在心底深处有着浓浓的愧疚。如今的日子越美好,这份阴暗就越浓。 江愉帆不太明白乾隆的恼怒,怕他气出病来,伸手握住他的拳头。 凉凉的触感轻轻地抚摸着他的手背,乾隆慢慢平静下来,低下头,正好对上江愉帆带笑安抚的眼睛。 江愉帆拉着乾隆重新坐下,又看向下面的紫薇。 “紫薇,你怎么知道皇上不懂呢?你又对我们的生活知道多少?在我看来,你们把爱情的地位摆放得太高,高得超过了亲情、友情。父母怀胎十月,怀抱三年,养育十多年才有了如今的你们,这恩情,难道,一句爱情就能屏弃了?当你们眼里只有爱情的时候,你们看到被你们伤害的人了吗?就说含香吧!善良的你有没有想过,含香走了,她无辜的未婚夫会遭受多少人的耻笑?前途似锦的大好青年,也许再找不到一个稍微好一点的妻子;你又有没有想过,如果皇上一时大怒,迁怒回疆,为了含香的爱情,回疆多少百姓会丧失性命?多少爱情面临夭折?你们把爱情当天神膜拜,然而真正的爱情却是回归生活。当一份感情成了伤害人的利器,它便不会受到祝福了!” 江愉帆说完,见五阿哥等人依旧面有不平,便笑着看向乾隆:“皇上,您可听我一个建议?” 愉妃怕皇后对永琪不利,立刻打断:“皇上金口玉言,皇后娘娘不是也说过不能插手朝纲吗?” 乾隆瞥了一眼愉妃,又看向江愉帆狡黠的眼睛,知道她又有了鬼主意,便点头道:“说来听听。” 江愉帆对愉妃微笑:“愉妃,永琪要与小燕子同生同死,本宫这个办法,也是帮你呢!我想,任何一个做额娘的,都不愿意自己儿子死吧?” 愉妃狐疑地看着她。 江愉帆也不管,视线转向紫薇和五阿哥:“皇上,您开个恩,饶尔康和小燕子一命如何?顺便给他们赐个婚,成全了他们。做子女的总是不理解父母的苦心,不撞南墙不回头。既然如此,我们成全了他们,从此以后,是好是坏,他们也怨不了我们,不是吗?” 乾隆沉吟,其实他根本想立刻答应,江愉帆的一番话让他感动不已,相比于紫薇这群人“轰轰烈烈”的感情,他更感动自己与江愉帆的温情,甚至有一种,他们拼死拼活都没有得到而自己早就拥有的优越感。 “金口玉言,朕说的话不可更改!不过,小燕子、福尔康死罪。宫女箫氏随侍五阿哥圈禁。庶民吴康赐婚夏紫薇!” 乾隆的旨意好像荒唐,又好像合理,底下的四人,不用死的尔康和小燕子一脸大喜,紫薇、五阿哥则表情古怪纠结。 江愉帆还不忘“祝福”:“既然你们不认同我们的观点,那如今有了皇上的成全,便好好经营你们的爱情去吧!希望几十年后,你们依旧如同今日这般相爱,能永结同心,白头偕老,如此,也不枉费皇上的一片慈心了!” 乾隆抿着唇差点笑出来,江愉帆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反话。 可惜,有人就是觉得是真心话。下面的四人就是一脸感激地磕头谢恩。他们被之前的判决吓到了,如今有这样的结果,已经喜出望外。只要有爱情,我可以什么都不要!这是四人共同的心声。 五阿哥和紫薇甚至说:“皇后娘娘,是我以前误会了您,原来,您也是一位性情中人,是一位会换位思考的母亲。” 噗——江愉帆差点当场喷出来,捂着嘴使劲地咳嗽。 愉妃的脸都气青了!所以她这个额娘就是恶人了! 乾隆看江愉帆咳得可怜,更觉得这两个儿子女儿实在太丢人现眼,于是一切结束,立刻将他们压了下去。 nc们走了,乾隆的视线定在愉妃身上:“愉妃,勾结外臣,诋毁皇后,协助永琪偷送含香,私自放禁足的永琪出宫,朕可有冤枉你?” 愉妃目光呆滞,永琪的放弃是压断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知道,被皇后这么一“求情”,永琪翻不了身了!她突然哈哈地大笑起来,冤枉不冤枉还有什么用?她怪谁呢?怪这个处处忤逆自寻死路的儿子?还是怪生了这样儿子的自己?送含香出宫,永琪用了她的牌子,她却不知道!永琪禁足期间离宫,更是利用了她的棋子却没有她的允许!而在女人和额娘之间,这个她操心了二十年的儿子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认识了一年的女人! 含香是她对付皇后的棋子,却一次次被紫薇几人破坏;含香定亲她的娘家,又被她自己的儿子毁了!如今茂林一家对她不满,娘家四分五裂!终于,紫薇小燕子好不容易要死了,她的好儿子又不顾一切地跟着她们跳了进去。到如今,她什么都没了!没了儿子,她争什么夺什么?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后,她怨恨,为什么她就这么好命!地位、丈夫、儿子,不用心计就能轻易得到! 作者有话要说:“吴”谐音“误”“无”,哈哈,乾隆还是很怨念的。让还没认亲的小燕子姓箫,福尔康姓吴。 本来我想让他们直接死的,但是后来又觉得,最虐的不是这个,最虐的应该是人活了大半辈子,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前半生都活在错误里,而且,因为这个错误,丧失了自己最最珍贵的东西。 咱渣渣和阿帆为啥要承担他们没了“爱人”的怨念呢?所以,让他们一定程度上双宿双飞吧! 对了,预告一下,这篇文快要完结啦。剧情结束了,婚后的生娃、养娃、情敌【伪】等都经历过了,所以也快要到说“end”的时候了~~【肿么突然好桑感,有种养大了闺女要嫁人的赶脚-_-】 第90章 许百年白首不离(上) 愉妃的愤恨不甘,也只能是不甘而已,乾隆一直都不是心慈手软的人,从前娴妃想要害死江愉帆,他便夺走了娴妃所有的宝册封号,只留下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嫔”,这对心高气傲自视甚高的娴妃来说,比死了还痛苦;如今,愉妃处心积虑,甚至妄图破坏他们的感情,比起简单粗暴的娴妃,手段更加阴狠,所以,乾隆也绝不会让愉妃好过。 但是,乾隆没有立刻处置愉妃,只是将她禁足永和宫,却日日传递给她永琪的消息。 第二日,五阿哥永琪直接被下旨出宫圈禁,所谓的“五阿哥府”,不过是一座不大的破败的前王爷别院。然后曾经的明珠格格也被赶回祖籍。福尔康、小燕子畏罪自杀狱中,皇上仁慈,罪不及家人。 这样的处罚,对于讲究连坐的大清,的确是无比的仁慈,福家的族人从尔康劫法场之后便日夜难安,今日突然听到皇帝如此宽仁,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巨大的惊喜之下,福氏族长也没有轻易原谅福伦一家,三日后,福家便被逐出了宗族,更是被皇帝暗里削去了旗人身份,沦为真正的庶人。心中凄惶的福伦夫妻,无奈之下,只好跟着紫薇尔康,一起去了济南。 那一日,乾隆抱着江愉帆坐在空荡荡的养心殿感慨良多,桌案前的血迹已经被洗去,而江愉帆那一声急切、担忧、慌张的“渣渣”却犹在耳边,当曾经的浓烈爱情溶于日复一日的生活,永琪等人的“爱情故事”没有让自己获得美好的结局,却让乾隆重新感受到了曾经的心动;重新意识到,自己怀里的女人,是当初那个飘荡在身边的“异魂”,是那个为了他放弃修仙的傻丫头,时光过去五年,怀里的人依旧可以为了他交付生命。 当乾隆沉浸在浓浓的感动时,江愉帆的爪子慢慢摸上他的腰间软肉,用力一收,狠狠地捏了一把! “啊——”乾隆终于从美好的回忆中回过神来,眼前不是自己脑海中巧笑倩兮的少女,而是笑得十分危险的“少妇”。 “皇上真是神机妙算,哦?” 乾隆眨眨眼,还没有从两者的差异中回过神来,眼中带着真切的迷惑。 江愉帆认定了他在装傻,更加恼怒,手下又加重了几分力气! 乾隆身子痛得一抖,这回真的惊醒过来,立刻意识到,果然是要秋后算账! “呵呵,帆儿,我当然要全全面面地算计到,要不然,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和孩子们怎么办?”乾隆说得大义凌然,一副我一直都是为你着想的模样。 江愉帆如今也聪明了,才不会轻易相信乾隆的话:“别说的这么好听!你明知道箫剑图谋不轨,竟然还把他带到面前来!带来也就算了!还把我瞒在鼓里!你看到我为你着急,看着我给你挡刀,你很高兴是不是?” 好吧,说到底,江愉帆最生气的,是自己被蒙在鼓里,当着众人的面表演了一场英勇救驾! 乾隆笑嘻嘻地搂住江愉帆的腰,在她脸上蹭啊蹭啊蹭,活脱脱一只小棕! “帆儿怎么能这么想?我原本封锁了消息,就是不希望你过来养心殿发生什么意外。后来你突然来了,我也没有机会告诉你实情啊!当然,看到你这么紧张我,我的确很高兴!但是——”乾隆说着,突然抬头,严肃地看着江愉帆的眼睛,“帆儿,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今后,不管发生什么意外,不要扑过来!保护好你自己,这才是我最高兴的事!” 江愉帆被乾隆严肃的神情弄得不敢说话,只是听到他竟然让她置他于险地不理,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乾隆不等她说话,只说道:“帆儿,民间有句话说,有了后妈就有后爹,我可不能保证,哪一天,你傻乎乎地为我送了命,我是不是还像现在这样喜欢瑾儿三兄妹!是不是会再找一个年轻漂亮的皇后!” 江愉帆一下坐起了身,横眉竖目:“死渣渣!你敢!” 乾隆挑了挑眉:“你敢给我挡刀,我就敢在你离开后另寻新欢!” 江愉帆眼睛都红了,扑倒他身上乱咬:“魂淡渣渣,你忘恩负义!薄情寡义!没良心!负心汉!” 乾隆圈着她的身子任由她动作,口中说道:“所以,为了让我这个没良心的负心汉不负心,好好保重自己,知道吗?” 江愉帆慢慢停下动作,牙齿还咬着他脖子上的肉,好久,一点点松开来:“要我眼睁睁看着你出事,我做不到。” 乾隆掰过她的脸,吻着她红红的眼睛:“帆儿,你看这,”他指了指上面正大光明的牌匾,“这后面,写着永瑾的名字,没了我,你还能依靠瑾儿,还能教育着瑾儿治理这个国家,还能挽救今后的国运。可我要是没了你,我就不管这个烂摊子了,反正历史上的乾隆,也安逸地当了六十几年的皇帝!” 江愉帆揪着他的衣领十分愤怒:“凭什么你以为我没了你就能好好活着,而你没了我却只能得过且过?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乾隆握着她的拳头,额头抵着她不断逃避的额头,轻笑:“因为我自私啊。帆儿,我已经五十啦!过习惯了有你的日子,让我回到从前帝王的生活,太难熬了。其实我更希望你在我死后立刻跟来的,这样我们一起投胎,下辈子继续做夫妻。只是,我还是狠不下心,你这身体比我小了二十多,不管我出意外还是有一天老死,你都还那么年轻……” 江愉帆眼睛更红了,呐呐道:“渣渣……你……干什么说这些啊!” 乾隆轻吻着她的脸颊:“只是有感而发罢了。如今,我真正体会到了朱佑樘的心情,他是个聪明人,于国于家都是。” 江愉帆哼了一声:“谁说人家断子绝孙的?” 乾隆笑:“小气包包,就知道你没一件事是不记着的!朱佑樘的确聪明,但糊涂了一点。” 江愉帆被转移了心神,好奇地看着他,完全不知道,从头到尾,自己的思维都被某人带着转。 乾隆笑得十分欠抽:“他糊涂在儿子不够多,相伴一生的皇后最后失夫失子,晚景凄凉。所以——帆儿,我们还是再多生几个儿子吧!” 江愉帆又羞又气,跳起来使劲掐他:“你这个魂淡!老不修!满脑子龌龊思想,还诅咒瑾儿琛儿!” 乾隆被掐得一脸灿烂,嘴里不停告饶:“好帆儿,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成?” 江愉帆不甘心,但是继续掐也没意思,不掐又气不过,眼珠子咕噜噜一转,立刻想到了一件事:“想我放过你也行!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乾隆连连点头:“只要是帆儿想做的事,别说一件,就是十件百件都行!” 江愉帆暗自嘀咕:“花言巧语!”又正色道,“我要江诚大哥回来!我决定了,我要和他相认!” 乾隆暗自得意的神色一僵,笑容十分不自然,勉强道:“帆儿……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了?” 江愉帆自下而上地睨着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瞒着我把大哥派到了江南!每次我问你,你都说很好,很好!你知不知道他每年都在杭州陪着我的衣冠冢过年啊!这就是你说的很好?” 一说到这个,江愉帆就心酸得想哭。 乾隆这心啊,又是心疼,又是咬牙切齿!这江诚,都去了江南好几年了,怎么就阴魂不散呢! 好吧,乾隆彻底忘了,当初他也曾有过这两兄妹相认的思想准备,为此还特意给江诚引见了谢浮。 “好好!我一定让你们相认好不好!帆儿你别哭!”乾隆搂着人不停安慰,看着刚才为了他没掉的金豆子如今噼里啪啦地掉个不停,心里酸极了,只是还不能表现出来,“我让他去江南真的是为了公事,江南向来是读书人聚集之地,京城这边的文化风气有你阿玛等人,南边,我只能让江诚过去!你总不希望让谢浮一把年纪去江南做官吧!” “那他今年怎么还不回来?不是说今年就该回京述职了吗?” “呃……他做的,很不错!不对,十分出色!我,就让他连任了!回京述职……也免了……”乾隆尽力地表现自己的大公无私,可是,心底有个洞,不停地给他泄气泄气,然后就——心虚了! “渣!渣!”江愉帆咬牙切齿。 乾隆二十六年,时隔十年,乾隆皇帝第二次南巡。 这一次的南巡,皇帝的一切仪仗行程都和之前完全不同,所有计划都以“不扰民”优先,以“节俭”为基础。甚至,一改从前的沿路驻跸,南巡之前,便提前定下了所有行程以及作为行宫的府邸,不曾被圈出来的州县,再没有大兴土木的借口。 这一次的南巡,于公上,是为了近两年越来越成功的“番薯”“土豆”等推广,江南各地福利堂的建设,南方“新儒学”的推广以及商业扩张、船厂建造等等;于私上,就是某人厚着脸皮一拖再拖,不让江愉帆兄妹相认,终于在又一个新年元宵,江诚继续守着衣冠冢度过后,我们敬爱的皇后娘娘爆发了!某位皇帝半个月没能踏进皇后娘娘的寝殿,受到皇后娘娘以及永琛小包子的一致无视,然而自作孽的某人即使有心改错也无济于事,因为官员三年一届,江诚这时候根本就回不了京啊!! 于是,十年之后,浩浩荡荡的南巡又开始了。 “皇额娘,快看!好多大马!还有好宽的田!还有山!” “还有黄黄的鹅!哥哥,这个!这个我知道!这是玉米!” 江愉帆往外瞟了一眼,抽了抽嘴角,对着和瑶说道:“瑶儿,那个黄黄的不是鹅,那是鸭子!” “为什么?皇阿玛说,荷花池里长脖子的是天鹅,短脖子的是鸳鸯!”和瑶皱着小眉头,十分困惑。 江愉帆眼角看向边上抱着永琛包子的某人,某人装看风景,啥都没听到啊,没听到! “那是在御花园,池塘里的小动物不只有天鹅和鸳鸯!你去天桥,难道没看到过鸭子?”江愉帆给女儿普及常识。 “可是天桥的鸭子都是这样在地上走!”和瑶站起身,学着看到的鸭子,一摇一摆地八着脚走路。 “鸭!鸭!”永琛对着姐姐挥手。 “噗——”江愉帆喷笑,见和瑶疑惑地看过来,立刻收了表情一本正经解释:“鸭子不但在地上走,还会在水里游啊!就像和瑶又会走路,又会游泳一样!” “游!游!”永琛继续挥手吸引注意力。 和瑶恍然大悟:“啊!我知道了!原来鸭子也和我一样!哥哥,这个是鸭子,不是鹅!” 永瑾默默地扭过头,暗想:我早就知道了,只有你不知道。 江愉帆看着开始出现分化的龙凤胎,大乐。这一年,永瑾越来越稳重聪颖,和瑶也不知是不是被乾隆宠坏了,虽然同样聪明,却很懒,凡事不爱动脑子,学习也没有永瑾勤快。不过,这样的和瑶却更像个孩子。 “马——咯咯——马!”永琛转着大眼睛,依旧乐此不疲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哇——我们琛儿真厉害,已经会说好多字咯!”江愉帆抱起永琛,在他脸上、嘴上亲了好几下,乐得小家伙手舞足蹈。 “皇额娘,我也要!” “皇额娘,我也要!”永瑾和和瑶立刻期待地凑过来。 江愉帆公平对待,一个也不少地往几个白嫩嫩小脸蛋上涂口水。 “帆儿,我也要!”某个大号的脑袋也跟着凑过来。 江愉帆一个白眼,无视。 “帆儿……”乾隆继续凑,“帆儿……你还不原谅我吗?” “咯咯——”龙凤胎张着大大的指缝,捂着脸偷笑。 永琛有样学样,也张着小肉手,两只滴溜溜的大眼睛露在指缝间,咯咯笑着,好奇的看着自己的额娘阿玛。 作者有话要说:要结局啦,这是上篇。 想写新文,不过有些犹豫选什么题材,大家有没有啥想看的类型? 第91章 许百年白首不离(下) 有几个小包子在身边,南巡的队伍一路欢笑,直到来到了山东境内。 去年,夏紫薇和尔康定居在了大明湖畔,不过,乾隆并不打算去打探他们的消息。这一次停留山东,一件重要的事,是迎接从五台山过来的太后。 太后是位淡定的老太太,之前京城里又是认义女又是偷圣女,又是假传圣旨又是劫法场,发生那么多“传奇”的事情,人老太太就是听从皇帝夫妻的建议没有回来。 江愉帆有时候暗地里偷偷地想,不会是她的经历让老太太更加相信神佛了吧?不过,那只是想想,每一次给太后老人家写信的时候,她都是逐字逐句地斟酌,就是那群不着边的人,她都尽量写得正常点,不气人点,就怕把老人家气出什么毛病来。年纪大的人,最最不能大喜大怒啊!而且,她更怕老太太一着急,不顾路途是否宜行,就立刻杀了回来! 可怜的江愉帆却不知道,早在剧情未开始时,乾隆就单独往五台山送了一封信,言明了自己的立场计划,让老太太不要着急回来。所以,每当江愉帆绞尽脑汁写信时,她绝不知道,老太太看她那句句小心的信看得那个欢乐,这个儿媳妇真是单纯啊单纯! 太后终于完成了在佛前的誓言下山,孝顺儿子乾隆出去旅游自然要带上刚下山的老娘。所以,一家子人在山东浩浩荡荡地会合了。 老太太看到长大了的龙凤胎,未见过面的永琛,欢喜得嘴都合不上,直接把三个包子拐走了。 于是,深深觉得被儿女打扰了二人世界的乾隆皇桑瞬间圆满,内心感叹,不愧是亲妈啊! 当太后休息得差不多时,南巡的队伍便弃了马车,坐上了大船,渡过黄河,沿着运河真正开始下江南。 一路南下,春意愈浓,当銮驾来到杭州的时候,西湖边上已经是桃红柳绿。 乾隆提议,将船停在西湖上充作行宫,于是,那几日,西湖边上满是首尾相连的豪华大船,江南官员进出频繁,一片繁华。 江愉帆在众人都安顿下来后,便立刻带着三个孩子往曾经的小院奔去,当然,后面尾随着某别扭的男人。 当走到熟悉的院门时,江愉帆的眼睛便是一热。院子里江诚亲手做的鸡笼依旧放在熟悉的位置,只是里面没了他们一起买来的小鸡。房门紧闭,窗台小院却是如同人还在一般,干净整齐。 江诚的衙门不在杭州,但是因为皇帝住在西湖,所以他们这些江南的官员都赶了过来。 这一天,他从官员们的驿站出来,一路踩着回忆,又走到了曾经的“家”。这几年,他每年都来杭州,但每年只到两个地方——乡下的小院,城外的衣冠冢。 但是,这本以为与往年重复的一天,却发生了巨大的意外。 江诚走到自家院门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路。因为院子里,一男一女两个孩子正挥着柳条嬉笑打闹,清脆的笑声让记忆里早就沉寂的小院焕发出陌生的生机。 正在追逐的孩子突然停了下来,他们看到了门外的江诚。 “你是江诚?”那个包子脸的小男孩好奇地看着他。 江诚疑惑地点头。 然后,不等他反应,那两个孩子便挥着柳枝飞奔进了屋内:“娘!娘!舅舅来了!舅舅来了!” 舅舅?江诚心里泛起波涛,却被强自压下,苦笑着摇头,唯一的小妹都走了,哪里来的舅舅呢? 然而,江诚的苦笑在下一秒便僵住了。 屋内奔出一个少妇,很陌生的脸,却很熟悉的气息。她扶着门热泪盈眶:“大哥——” 江诚全身僵硬。 “大哥——” “小……小妹?” “大哥!”那女子扑过来,紧紧地抱住了他。 “帆儿……小妹?”江诚僵硬地扶着她的背,眼里却已经浮现出浓浓的狂喜。 “是我,大哥!对不起……我现在才来找你!” 江诚收紧了双臂,眼角落下泪来,这是他第一次抛掉了男女之嫌,紧紧地抱住失而复得的妹妹。 “你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江诚觉得自己就像在做梦,那个梦很美好,他的妹妹回来了,虽然完全换了一个样子,可是她的眼神,她的语气就是那个他疼爱的小妹。但是,这个美梦,在他看到屋里走出来的人时,立刻变成了巨大的惊吓。 那个男人抱着一个白嫩嫩十分可爱的娃娃,与怀里的娃娃可爱的笑容不同,男人的脸漆黑漆黑的,盯着他的手臂好像要刺出一个洞来。这些都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这个男人的脸怎么和皇帝一个模样! 江诚的脑子成了浆糊,他觉得自己肯定是做梦了。妹妹果然回不来,不然皇帝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怎么可能像奶妈子一样抱着一个奶娃娃? “小妹!为什么我做梦都看到你和这个负心汉在一起!” “江诚!”黑漆漆的乾隆咬牙切齿! “噗——”哭得伤心的江愉帆破涕为笑。 用了三天的时间,江诚终于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小妹真的成了皇后,乌拉那拉大人是小妹如今的阿玛,怪不得皇帝当初让他去见谢浮大人!而他却以为皇帝移情别恋,虽然与谢浮父子引为知音,但每与谢浮一家人结交,心中便充满了罪恶感,总觉得对不起去世的小妹! 但是,江诚还是得罪了无比小心眼的皇帝大人。那句“为什么我做梦都看到你和这个负心汉在一起!”,乾隆恨得差点没咬断了牙! 于是,相认后的日子里,乾隆拖着江愉帆游山玩水,而江诚,则被扔到了孩子堆里,名为“互相熟悉”,实为替他带孩子顺便隔离这两兄妹! 大清早,刚上了船的江诚还没和江愉帆说上两句话,乾隆便急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笑眯眯地拜托江诚带着龙凤胎去逛逛集市,体察民情。 江诚近日满心欢喜,即使天天带着孩子,也因为是自己的亲外甥所以没有一丝不耐,虽然内心鄙夷某人,但还是微微无奈地点头离开。 碍眼的人走了,乾隆立刻笑得真心起来:“帆儿,我们今天去游西湖吧!” 江愉帆翻了一个白眼:“幼稚!”回身去换了一套汉服。 乾隆眼里精光闪烁,等江愉帆出来时,立刻又变成温和狗腿样。 一把纸伞,一艘小船,穿过拱桥,飘荡湖面。 江愉帆欣赏着古代的西湖春景,没有现代的摩肩接踵,人工穿凿,山水□□,柳絮飘飞,百看不厌。 “帆儿,想不想听笛子?”环着江愉帆的乾隆突然开口。 “恩?” 乾隆变戏法一样掏出一杆碧绿通透的玉笛,往江愉帆的眼前一晃。 江愉帆眼睛一亮,回头星星眼地看着他:“你会吹?” 乾隆微微一笑,松开手,起身站到船头,目光凝视着她,手微抬,流畅的乐曲响起。 江愉帆眼里流露出微微的惊讶,随之转为喜悦,静静地看着船头长身玉立的身影。不知名的古曲,但她听到了其中的情意,周围的水声淡去,一立一坐的二人,眼中只剩下彼此。 曲至尾音,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琴声,遥遥应和。乾隆和江愉帆同时皱眉,乾隆更像是没听到对方的挽留般,兀自结束,将笛子往腰间一插,旋身坐回江愉帆的身边,微微用力,将人重新抱到了怀中。 “如何,为夫的曲子娘子可喜欢?” 江愉帆笑靠在他怀里:“喜欢,只可惜从前都没得听!” “那为夫以后日日吹给你听!” “好呀!这可是你说的!这是什么曲子?我从没听过。” “那当然,这可是惊才绝艳的夫君我亲自编的!” “哼!我看你是写不了诗就改编曲了吧!” “坏丫头!就知道捉我痛脚!” “哈哈!别挠我!不说……不说了!” “没良心,枉费我特意要给你惊喜!” “哪里!我很惊喜!真的!而且,曲子真的很好听,曲名是什么?” “没想过,不过,现在我想到了,长相守,如何?” “恩,长相守,许百年!” 小舟远远地飘过精致的画舫,西湖的清风带着誓言吹向山顶的雷峰塔,夕阳西照,塔顶的佛光仿佛穿透了时光。 十五年后,兴德元年。 灰白色的水泥路通到了回疆,和亲王的大船驶向了西洋;玻璃镜子平民皆有,孤儿老人有所寄养;南北繁华都市里,女子学堂寻常可见,欣欣向荣的商业遍地开花。 乾隆四十年,皇帝深觉自己完成了使命,毫不恋权地禅位于十阿哥永瑾。次年,改号兴德,为兴德元年。 “吞了朝鲜,灭了缅甸,打倒日本,儿子,额娘用精神支持你!” “江山代有才人出,瑾儿,皇阿玛老了,该轮到你振兴这个国家了!对了,你小妹的婚事必须给朕好好找!要是找了一个渣男,看朕怎么收拾你!” 养心殿,永瑾第八百九十八次看着那一张薄薄的纸条,仿佛能看出第三句话来! 你老了!你老了还有力气拉着皇额娘跑出宫! 年轻的皇帝差点吐出一口老血!一想到他和瑶儿生辰刚过,皇阿玛和皇额娘就走了个没影,心里就无比憋屈!还有!凭什么小妹的婚事要让他做主!一想到自己那两个妹妹,永瑾就脑门子疼!都是皇阿玛惯得!一个个都是女强人!好不容易瑶儿找了一个傻乎乎不介意老婆比自己强悍的,哪里还能再找一个忠犬啊啊啊! …… 十八岁后看了皇额娘最大秘密的永瑾已经满脑子现代词汇了…… 宫外,乾隆和江愉帆坐在马车里。 “渣渣,我们现在去哪?”江愉帆其实对于溜出宫也是很高兴啊很高兴! “帆儿想去哪?”已经有了白发的乾隆依旧忠犬不改,而且基本病入膏肓。 “恩——”江愉帆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乌拉那拉大哥已经去看过了,江大哥也已经去看过了,和亲王不能去看,不然会被他缠上的!这样的话……京城已经没有别的亲戚了!” “那我们去南边?” “等等!我想到一个地方!”江愉帆突然眼睛亮起来。 乾隆觉得,那一定不是亲戚家,其实他更觉得像是仇人家…… “我们去看看永琪吧!他不是和小燕子相亲相爱了吗?我们去看看他们的美好生活!” 乾隆脑子里闪出两个字:“果然!”其实他早就知道了永琪的近况,不过,江愉帆想看,模范丈夫只有同意的份。 圈禁中的五阿哥府真正应了那一句“高墙大院”,院子大不大不知道,但是那墙真的很高,足足有三层楼的高度。 江愉帆和乾隆没有让人通报,只是安静地自己走了进去。 然而,一踏进大门,萧条的气息就迎面扑来。江愉帆有些惊讶,即便圈禁,渣渣也是派了奴才过来的。如今的内务府,不至于这么严重地捧高踩低啊! 乾隆扶着她的手解释:“六年前,我就把奴才都撤了!” 江愉帆惊讶地抬头看他,不曾发问,就听到一阵争吵声传来。 “你一个女人连饭都不会做吗?看看你洗的衣服!我当初放弃阿哥的身份娶你,你难道连妻子的义务都做不到!我当初怎么瞎了眼以为你纯真美好!还伤了我额娘的心!事实上你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女混混、女流氓!” “阿哥?你以为你还是阿哥?要不是你一箭射了我,我会进宫吗?不进宫我就不会死,不会被关在这里!你哪里娶我了!你连一件大红衣服都没给我!还想让我伺候你!连狗皇帝都不要你了!你凭什么使唤我!” “那还不是你害的!我本来是最受宠的皇子!是未来的皇帝!全是你这个骗子!你骗了我的感情!结果只是看上我阿哥的身份!哈哈,没想到我也会被关在这里吧!关在这里都抬举你了!生不了儿子就好好伺候我!不然哪一天我把你休了,你就真的死了!不对!小燕子早就死了!” “是你骗了我!我是小燕子!小燕子就该是自由的,是可以到处飞的!你那么没用,逃不出去!也保不住儿子!你这个没用的男人!我跟你拼了!” 然后是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 江愉帆站在院门口目瞪口呆。 乾隆看着她风韵犹存的脸现出少女时的呆呆模样,暗笑。 “一开始有人伺候,这两人还过得挺高兴。只是后来日复一日地圈禁在这个小地方,两人就开始暴躁起来,尤其是小燕子,总是想着逃跑。第一次流产,是因为小燕子要爬墙,不小心摔下来便没了。后来几次,都是两人争吵动手,没有一次,胎儿能够长到三个月!朕看他们每日吃了吵,吵了睡,睡了吃,一怒之下就撤走了所有宫人。然后,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了。” 在恶劣的环境里回忆曾经的美好生活,然后将所有现状的苦闷都责怪到对方的身上,江愉帆觉得这两人真是无药可救了。恐怕到了今日,他们也不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江愉帆见识了真正的“怨偶”,对于另一对,已经没有任何兴趣了。 “我们去天山吧!这些人的结局看了也倒胃口!” 天山很美,纯白的世界净化了所有接近她的人。乾隆的年纪大了,江愉帆也不再年轻,所以,他们没有上山,只是寄居在天山脚下的一个当地牧民家中。 淳朴的民风,异族的风情,在这片简单的世界里,乾隆和江愉帆如同所有的当地人一样,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帮着主人家放羊,偶尔牵着手散步,呼吸着天山独有的空气,过去的日子仿佛几辈子那么遥远。 然而,即便是再单纯的世界,依旧流传着各种故事,或者直白点说,是八卦消息! 当有一日,江愉帆听着寄居家的老人讲古,突然讲到回疆曾经的圣女时,江愉帆已经无语凝噎了。 走哪儿都摆脱不了nc啊! 圣女的故事在天山几乎人人都知。第一个私奔八次的圣女,第一个逃婚的圣女。最最让大家津津乐道的,是这位据说借助了大清皇子格格的力量私奔成功的圣女,最后还是回到了天山。他们衣衫褴褛、三餐不继,怀里还抱着一个十分瘦小的孩子,含香乞求阿里和卓的原谅,然而阿里和卓牢牢关上了大门,再不承认有这么一个女儿。 “后来呢?”江愉帆问。 “不知道啦!但是,年轻人,都该知道这个故事,要记得,违背长辈的婚姻,只会是不幸的!”老人家语重心长。 虽然这话绝对,但是,站在长辈的角度,江愉帆也能理解老人的思想。 而江愉帆不知道的是,千里之外的山东济南,有一个年轻人也同样有着这样的想法。 当紫薇在月光下连夜做着活计的时候,眼中已经流不出眼泪。她想到了当年皇后的那句话:真正的爱情回归于生活;当爱情成为伤害人的利器,是不会得到祝福的。 生活,生活已经彻底压垮了她曾经万般珍惜的爱情。她和尔康每天半夜起来和面,天没亮出门做生意,天黑了才进家门。孩子嗷嗷待哺,老人还要赡养,婆婆幸好已经去世,从前她还要被婆婆刁难,更加苦不堪言。他们累得说不出一句话,斤斤计较着一个铜板、一颗青菜。 最初,尔康也曾经得到过东家重视,可是,她从来没干过家务活,总是状况重重。尔康每一次都放下一切来安慰她,哄她开心,她觉得自己没有了爹,却依旧幸福着。直到有一天,东家解聘了尔康。婆婆责骂她狐媚子,坏了丈夫的前途……她去求东家,她希望他们理解她的爱情,然后……然后……那是一段噩梦,她不知道一切是怎么发展的,当噩梦醒来时,尔康再也没了工作,他们开始进入了如今的生活。 紫薇低头看着布满厚茧的双手,有谁相信,这是一双写诗弹琴的手?抬头看向身边佝偻的男人,又有谁相信,这个像六十几岁老人的男人不过中年?曾经也英俊潇洒?而他们夫妻之间,又有多久没说过话了? 紫薇的眼里一片干涩,他们下半辈子就是这样日复一日的白头吗?这就是她曾经期待的爱情吗?她和娘之间,哪个才是真正的悲剧呢? 紫薇的悲剧江愉帆并不知道,当夏天过去,她和乾隆又再次启程往南边而去。他们一路旅行,一路查探民生,享受着人生最后的时光。 也许有一天,在济南的街头,他们曾和灰头土脸的紫薇夫妇擦肩而过,然而,这一切,江愉帆已不再关注。 兴德二十三年,太上皇逝世于圆明园,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皇太后含笑而去。 老眼昏花的乾隆拉着江愉帆含糊地说着最后一句话:“你答应过我,好好活着!” 江愉帆笑了,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乾隆记忆里的狡黠:“可我早就答应了菩萨,和你同生共死!我难道没有和你说过吗?” 乾隆瞪大了眼睛,最终敌不过生机的流逝,不甘地合上了眼睑。 江愉帆握着他的手躺下,看向身边哭成一团的子孙,最后看向中年的永瑾:“瑾儿,记得我的话!” 而后,含笑而逝。 史记,乾隆与继后乌拉那拉氏伉俪情深,自大婚后,便止步后宫。二人一生育有三子二女,其中一对龙凤胎,龙凤胎中的男子便是后来的兴德帝。 继后乌拉那拉氏家传渊源,偏爱汉学,家居常服多为汉服。协同父亲乌拉那拉谢浮、大哥乌拉那拉清钰、义兄江诚,为大清减缓满汉冲突做出了至关重要的贡献。 野史大臣传言,继后对皇帝用情至深,曾有刺客行刺,在场大臣侍卫尚未反应,皇后已推开皇帝以身相挡。乾隆皇帝禅位以后,帝后二人游历民间,留下佳话无数。 而这对帝后最史无前例的一点,便是帝后早年便独自建造陵墓,帝后陵寝与百姓相差无几,临终更是遗言,只陪葬日常衣物一套,昔日笔墨几盒,此外再无半点他物。 民间流传乾隆帝后的爱情故事各种各样,唯一不变且人人艳羡的是,他们真正实现了人间夫妻的“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一曲《长相守》永世流传。 作者有话要说: 每个女人都是仙女 死懒的作者回来了!本来打算写一小段后记来个完美end,但是先发结局再写后记的结果就是作者懒病拖延症得过且过综合症犯了……-_-!作者移情别恋,满脑子新文,番外写不粗来,写在最后一章会不会有伪更的嫌疑?但素没处写了,还是写在这里吧!【不要打我不要喷我我有锅盖!】 1、关于感谢【此后记主要目的】 感谢给了霸王票的亲们,你们的地雷手榴弹炸得我热血沸腾【嘎嘎】 游手好闲妞 萌物 琉璃&魅刖殇 萌物 lyx114 萌物 盈盈 萌物 梦见者 萌物 安 萌物 绯雨 萌物 还有从文章一开始就每章留言,一直坚持到最后完结的小任。这篇文写的很开心,但是途中也受到过质疑,然而每次来查看评论,看到亲雷打不动的回复,即便只是“撒花”二字也让我感到很振奋,不至于完全低落。当然除了小任还有好几位经常留言的亲,很感激你们经常留下的评论,无论几个字,都是我最大的鼓励。最后的最后,感谢每一位买v文的亲,哪怕只是买了一章!好歹这一章,您没有投入盗文的怀抱,在这盗文比正版牛x的时代是多么让人感动!o(n_n)o 2、关于新文: 目前正在想大纲,决定写陆小凤同人~~【心水了好久的说】其实很久之前我就写过草稿,但是写了7万多字还没发表,突然就不喜欢那文了orz。这次新文未定的还有很多,不过关于女主,想写一个和江愉帆完全不同的女子,会更接近黄蓉、赵敏那样,穿越者有,不打包票是主角,女主与原著主角们或许对立,其他具体正在构思中。假如有天亲们看到了我滴新文,果断要点收藏啊收藏! 3、关于本文: 将这个话题放在最后,由此可见,我真的已经移情别恋了啊!本文其实可分为前后二卷,阿飘生活、宫廷生活,前者是江愉帆和乾隆的恋爱,当他们终于结婚时,便是幸福结局。但是我一开始设想的时候,就没打算写到这里结束,因为我觉得,爱情不是到了结婚就是完美结局了,尤其是原本身为阿飘,只能让乾隆看见的、单纯不知世事的江愉帆。生养子女、管理后宫、原著情节、新的女人出现,这些都是他们爱情、生活的考验。 写文时,我有很多感慨,尤其是在含香出现的那一段,一个是仙女一般纯洁清高、难以征服的少女,一个是生了三个孩子、已经得到的少妇,对男人来说,含香似乎更具吸引力。然而,很多人并不知道,江愉帆曾经是一个真正的“仙女”。但是,乾隆知道。乾隆看到含香在梅花下的舞时,是惊艳的,但是当他转眼看到江愉帆时,便立刻恢复了正常。这一段写着,我脑中想到的是:每个女人都曾是不食烟火的仙女,她们为心爱之人沦落凡尘、泯然众人,倘若一个男人真爱一个女人,他爱她的不食人间烟火,也该爱她的一身平凡,珍惜她付出的牺牲。 愉妃是他们生活中的障碍,并且不断给他们添着麻烦,但她不会是他们爱情的威胁,不会是第三者。如果含香是乾隆和江愉帆爱情的第一个挑战,那么结局时的那个琴音是第二个。也许不少人已经想到了,那个不曾正面出现的,只有琴音的,是夏盈盈。然而,那时候的乾隆江愉帆,面对这个威胁,乾隆没有了惊艳,江愉帆少了忐忑担忧,他们一致的态度,是一叶小舟淡然飘过画舫,当婚姻面对外来的诱惑已能做到轻轻飘过,那今后,的确可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但素!本文基调是轻松,所以不管是小三1号、还是2号、3号,就算是愉妃,她们都不能打扰咱女儿女婿的恋爱,化成一句话,就是不能虐啊不能虐!【我怎么觉得自己这么矛盾呢?又要婚姻不易又不能虐,亲妈太不容易了!!!】 诶,我是个话唠,一有话题就能不给人插话地叽里咕噜说上半天!趁着我还有点自制力就此打住!最后再次感谢一路支持的亲们,“每个女人都是不食烟火的仙女”,这不只是说江愉帆,也是说给我们每一个美好的菇凉们,这才是此后记的重要中心!最后一句,请允许偶嘚瑟一下,偶日更的承诺做到了哟~~~~偶要投向偶新女儿的怀抱去啦! 新文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