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棨千年》 第一章:莘家村恶魆!(一) “小安,你就在这里等哥哥吧,父亲他待会就来这里,不要乱跑哦,一定不要乱跑哦!”不过十五岁的少年拍拍自己尚还年幼的弟弟的小脑袋,叮嘱道。 “嗯,我会乖乖听话的,哥哥也要早点回来。” “当然啦,我可不会让小安一个人的。”那少年轻轻一笑,转身跑得很快,瘦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树林里。 年幼的弟弟突然回想起了哥哥转身的瞬间,那张熟悉的脸上眼角分明挂着泪珠! “你这是怎么了啊,哥哥!” “你又做那个梦了?”穿着綦服的男人一边捡拾着自己周围的树枝一边抬眼看着睡在树边的姜安有。 姜安有扶额,脑子里仍是一片混乱。树枝在火里燃烧的清脆响声徘徊在他耳边。 是啊,又是那个梦,我都长大了呢。姜安有摇头苦笑。 “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小安就不要这么挂念了,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回来找你的,相信师姐,我可是出了名的不唬人。”綦服男人旁边的女孩递来盛着水的竹筒,“喝点水吧。” “谢谢师姐。”姜安有接过一饮而尽,冰凉的水入喉,也是祛除了他的倦意。 “长门呢?”头脑清醒了点,姜安有才发现那个平时总一脸事不关己的家伙不在。 綦服男人抬头看了一眼被云层覆住若隐若现的月亮,思索了一下道,“长门采集被残害的村民的残魂去了,这个时候应该快回来了。” 果然,旁边的树林里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应该就是那家伙回来了。 “喏,已经装不下了。”从树林里走出一个莫约十六七岁的白袍少年,朝綦服男人扔过去一个镶着玉的葫芦。 男人旁边的女孩黛眉微皱,“长门!你就不知道对屋马老师放尊重点?” “尊重这种东西是放在心里不是挂在嘴上的,况且我想屋马老师不会在意这些的,对吧?”宇文长门挑眉,朝綦服男人望去。 “好了好了,别吵吵了。”屋马致起身摆手,“今天来这里的目的都清楚吧?” 姜安有点头,“是来调查莘家村恶魆事件的对吧?” “恶魆这种东西让我们新手来处理?”宇文长门虽然在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屋马致口中所谓的目的,但是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长老们会让他们三个半吊子来处理。 屋马致示意他们安静,“恶魆这个概念应该除开长门外你们两人都不清楚。简单的解释一下,恶魆顾名思义就是魆的危险体,所谓魆就是人死后的灵魂堕入恶鬼道,而成为危害人间的灵体妖物,而恶魆则是超越魆的危险体,一般由葬柩者处理,想必大家都很疑惑吧,你们还在正式修道者的考核中,就来完成这么一个葬柩者的任务?” “诶,也对哦!葬柩者不是应该进入修道者天道的时候才可以考核的么?”女孩后知后觉瞪着眼睛道。 据修道先贤流传下来的竹简记载,凡修道者方能驱鬼辟邪,修道者只是所有归属道教的人的总称,但是像普通道观中的道士是驱不了鬼怪的,他们不算真正的修道者,而能驱鬼灭怪的修道者则分为葬柩和渡灵。 而且葬柩又是道行极高的修道者才能胜任的。一般来说,由他们出面解决的任务都是危险度极高的,就这样子交给三个半吊子,的确让人匪夷所思。 “难道说……长老他们终于发现我们的潜力了?!”姜安有灵光乍现。 “长老他们早就发现你们很有潜质了,不然你们也不可能成为亲传弟子。所以……”屋马致摇头,“回答错误。” “屋马老师就直接告诉我们吧,这样猜来猜去就是在浪费时间。”宇文长门捂住还准备发言的姜安有的嘴。 “好,那就不多废话了,任务时间也比较紧迫,就长话短说吧。想必你们都注意到这次任务地点是莘家村了吧,离火观三大家之一,以不近人情的铁腕执法闻名的家族,因为他们的名号导致没有葬柩者出手伏魔,而且因为特殊原因莘家本家人又没法出手,所以这是派遣你们的原因之一,何况你们正要举行考核,而且底子在初选生中最好。所以,这次任务人选非你们莫属了。” “难怪莫长老肯放我出来了……这不是叫我来送死的嘛!”姜安有一脸气愤。 屋马致轻轻一笑,“这不是有我在嘛,怎么会是去送死呢?好了好了,关于派遣你们来的原因我也就知道这一点,其他的就不得而知了。” “那屋马老师,现在我们?”夜色已经很深了,狼嚎和虎啸时响时隐,女孩问。 “不知大家注意没有,我们所在的位置便是莘家村外围的树林,待会在午时阳气最衰之际我们布下悬灵阵便可,然后整顿休息明天正式入村!” 宇文长门知道布置悬灵阵需要两个阵眼,自告奋勇地道,“屋马老师所说的阵法需要引和衡两个阵眼吧,最为危险的引眼自然是老师布置,那剩下那个就由我来完成吧?” 听闻宇文长门这句话姜安有一愣神,然后笑声爽朗而出,“没想到你这种无聊的木头也有感兴趣的事?哇哈哈哈。” 宇文长门耸肩,冷哼,“果然你这种慧根低劣的家伙对离火观很是不了解啊,好心提醒一下你吧,正式修道者的考核工作不光是笔试,在任务中所做的事也都要进行加分,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我自己而已。” “长门连这个都知道?那么想必长门应该明白阵眼的重要****,那么衡眼就交给你了。” “诶诶诶,屋马老师。你把这个任务给他不明摆着地偏心好吧!我们这样就达不到不修道者给的目标分数了!”听到屋马致把布阵眼的任务给宇文长门后,姜安有板着脸,质问屋马致。 “当然不会让长门独享好处,你和妍希一块布内法,到时候考核分我就给相同的,可否愿意?”屋马致从腰带上取下一个囊袋,里面装满布阵法需要的安魂散,这也是内法区域必需的道具。 “当然愿意咯,是吧妍希师姐?”姜安有朝女孩咧嘴一笑。 “那就等午时到来吧,到时候我们开始任务!” “屋马老师,为什么大家都不愿意来这里你愿意呢?而且听七长老说,老师不是很英俊么?为啥总是戴着这个半面面具啊?”凌妍希突然想到这两个问题,一个几乎所有葬柩者都不愿意来伏妖的地方,屋马致却愿意带着一群入门学生来完成。而且屋马致左脸总是戴着一张花纹的半面面具。 “这个问题嘛,保密!” 引子(1) “茅山术”是中国传说中神秘的道术,初时又称“玉女喜神术”。茅山术演变至今,已将佛,道两教许多部分融合为一体,不似初时主要以道派道术为主。茅山术现也将中原地区以及苗区流传的黑,白巫术一并纳为己用。修习此派法术者多以符、咒以及一些佛教密宗法器,借灵异灵力助己行事。 谈到“茅山术”在一般人的心中,立即泛起一种神秘、尊重却又敬而远之的强烈感觉,这些也许都是在老一辈人口传传说中所塑造出来的深刻印象,感觉“茅山道士”似乎个个都有高深的驱鬼、下符、扭转乾坤的高深法术,故对他们是既爱又怕。 其实不然,现在江湖上称自己是茅山道士的多半是骗子,作为一个新世纪祖国的栋梁我们哪能去相信他们那些牛鬼蛇神的东西?我们要坚信的是马克思主义还有毛泽东思想。 首先我们就得把态度放端正对不对!我们的世界里不可能有妖魔鬼怪以及那些神神忽忽的奇门异术。 不过话说回来,我是不信这些东西的,但我和茅山术还颇有些渊源。因为据我父亲讲,我的祖父就是一个半路上道的茅山道士。 我的祖父叫姜国安,1944年那会儿刚好十岁,在多方势力的打压下,日本人饱受压力,在华驻军折腾得很厉害,太祖父和太祖母带着姜国安躲躲藏藏,整天提心吊胆。 太祖母身子骨本来就弱,加上兵荒马乱的,结果在姜国安十岁生日那晚又染上风寒。 那个年代药物匮乏,八路军打小鬼子尚还物资不足,设备不齐,更何况太祖父那会儿还穷得有上顿没下顿的,根本弄不到医治风寒的药,太祖母没撑几天就撒手归西了。 太祖父把丧妻之恨归罪于小鬼子,一怒之下就参加了八路军扛起汉阳造就上前线打小鬼子,结果鬼子没杀几个反而把自己的命给搭上了。 就这样姜国安成了孤儿,在太祖父当兵时的班长安排下,姜国安参加了儿童团。 姜国安骨子里有口不服输不认冤不怂的气儿,参加儿童团之后也是老想着给自己的父亲母亲报仇,不过儿童团地处革命根据地,任务也只是担任站岗、放哨、送信,直接和鬼子打照面的机会是微乎其微。 结果小鬼子还没撑到姜国安长大就于1945年的八月宣读了停战诏书,向同盟国认了怂。 父母的仇是报不了,姜国安就这样一直混到十八岁参军入伍,当了四年兵因为某些原因又退伍。 那时候除了当兵就是做工人,农民,姜国安活的这些年半数都是在部队里,啥也不清楚,就依着自己在部队里学到的知识把自己看作知识分子,顺应着毛主席“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的提议去了西安临潼参加垦荒运动,也就是下乡当知青。 他去的那地叫什么桥头河,和他同行的就三人,一去四个人就傻眼了,一眼望过去都是荒地,走上几十里地也不见一户人家,姜国安这才体会到“垦荒”这两个字的意义。 桥头河村里的人大多数都是老人,这嘴多劳动力少自然日子就过得相当艰苦。虽然知青的活不太重,但是三餐都是清汤寡水的,肉沫星子都看不到几回。 唯一吃到一次兔肉还是老村长孙女儿英子为给这四个知青接风洗尘上林子逮了一半天才逮到。 当时他们四个人去之后老村长给安排的任务是带着村子里的劳动力把村子靠南边的荒地开垦出来种苹果树,结果还没好好干上一个星期就出了事故。 出事的是村子里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半夜三更跑到待开垦的荒地里死了。 老头膝下无儿无女,老村长很迷信,考虑到死者在天有灵,好歹要让人弄清楚死因,是自然死亡还是意外死亡?等老头头七也好有个交代。 那时候村子里没有警察,也没有医院,只有一个老郎中。村长就让姜国安和一个胆子稍大的知青把老头的尸体搬到村子里,让老郎中看看。 老郎中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也看不出除了自然死亡还有什么其他死因。 既然老郎中都开口说了老头是自然死亡,村长心里有了底,招呼着村子里的人七搞八搞就把老头下葬了。 据老村长讲,他们这边死者下葬是有规矩的。像去世的老头这样死在外面的人入殓虽然要跳过“落气”阶段(落气:在死者刚刚咽气的时候焚香烧纸),但后面的程序不能少。 无奈老头膝下无儿无女,村子里又穷,入殓仪式只能从简。连收纳尸体的灵柩都是用竹席加四块木板临时搭建的。 不仅这样,因为条件限制,下葬习俗中的封大眼(出殡前的棺木不会钉死,直到出殡动棺前才钉死楔子,封住棺木的眼,停于大吉方位等待下葬),上山七(出殡同时要请阴阳先生在死者家设好法坛,为亡灵超度。小七为七天,大七四十九天,因人而异)也都没有进行。 老村长对姜国安四个知青说,死者为大,去世的老人无儿无女,为了让死者安息就请他们带上村子里的年轻人为老头开歌路(由死者后辈唱孝歌,为死者守灵)还有坐夜(和开歌路前后进行,唱完还阳歌后就坐夜守灵)。 姜国安当过兵,不迷信,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倒是和他同行的另外两个知青扭扭捏捏的。 这也情有可原,虽然他们读过书也算知识分子,不过生于农村,多多少少都有些迷信,何况老村长说的这些习俗都神叨叨的,那开歌路的歌词在白天都听着怪渗人的,还要在深夜的荒山野岭里唱。 不过扭捏归扭捏,最后还得按照毛主席的“一切为人民服务”办事。 老村长以及几个村子里德高望重的老人根据死者的生辰八字,敲定了出殡日期。 姜国安几个知青还有村子里的年轻人就用竹竿子把老头的灵柩抬往村子最南边的林子里头的墓地里去。 午夜的林子里月冷星寒的,树枝交叉纵横月光都不能完整地照射到林子里来,阴风也阵阵地从姜国安他们几人的身后吹来。 搞得不迷信的姜国安和村子里的几个不怕鬼的年轻人都提心吊胆战战兢兢的。 “听俺爷爷讲,这个地方打仗的时候死了好多鬼子哟。”开口的是英子,这丫头心大的不得了,大家都有些恐惧,她还开口讲这些。 和姜国安同行的一个知青被英子的话吓得一哆嗦,抬竹竿子的手一滑,整个灵柩一下就失衡了。 木板钉成的灵柩没钉好,包裹着尸体的竹席一下就从灵柩里滑出来,一头栽在一边的草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