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飞冥明》 1.我叫平凡 我叫平凡,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女孩。(.$>>>棉、花‘糖’小‘說’)今天是我高中毕业的散伙宴,地点呢,就在我打工驻唱的酒吧。 “平凡啊,最近长歌老家有事,回去了,就辛苦你了。至于你请假去和同学聚会,不如就在我们酒吧吧,酒水给你打八折,吃的免费,你看怎么样?”当我请假的时候酒吧老板是这么对我说的。哎,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这个暑假还要靠他给的工资交大学的学费呢。 你若问我为什么高中开始就自食其力,那我只能说我的命运悲惨。我生下来去起名馆起名的时候,那老道士说我八字太硬,六亲俱克,于是在六亲都活的好好的时候,我那迷信的父亲便把我丢在了孤儿院门口。 院长捡到我的时候,只有一张小纸条塞在里襁褓里,写了生辰八字和姓氏。对,就是姓平。不管我父母要不要我,至少这条性命,是他们给的,所以我决定延续这个姓氏。至于名字,是我自己起的。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驻唱的钱够我上完学,然后找份稳定的工作,平平凡凡的过一生。 但墨菲定律永远会出现在你不想出现的地方,就如墨菲定律本身。越想平凡,注定越没办法平凡的。不知道是不是现在的人都这么迷信,来领养我的人一个个都被我的生辰八字吓走了。好不容易有人来领养我,结果他的母亲第二天在家门口被一辆手闸失灵的三轮车撞死了。这种诡异的死法造成了更加没有人敢来靠近我。 我十二岁那年,我所在的孤儿院也着火了,除了我之外,包括院长在内孤儿院所有的孩子和工作人员全都死了。[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当时对我的打击是挺大的,但是生活所迫,也就没有那么多的心思想那些了。填饱肚子都困难,哪还有时间矫情。时间一长,慢慢的也就看的淡了。只是不开心的时候,偶尔去孤儿院的原址看看走走,去院长和那些孩子们的公墓看看走走。孤儿院的原址早都被高楼大厦所取代。在这个飞速发展的时代,生活本就是无波无澜,平平凡凡的。 我现在在院长的墓前,想起来她以前经常教导我,要好好学习出人头地。我当时唯一想出人头地的动力就是回报孤儿院,现在连这个动力也没了。所以只想平平凡凡简简单单的活下去了。 我把这些都和院长说了,她没有反对,就是同意了吧。我放下手里的花,转身走了。 已经下午六点了,我来到酒吧里,开始换衣服,化妆,然后坐在台子上,开始边弹吉他边唱歌。 弹吉他还是院长的丈夫教的。他在院长死后没多久,也出车祸死了。总之就是除了我那些并不亲近的同学以外,所有我身边的人都死了。而那些同学我也没有什么深交的,认识而已。哎。我在这个世界上也是很孤单的。不想了,清空脑子,把情绪全部放在演出里。 “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 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 如果天黑之前来得及,我要忘了你的眼睛 穷极一生,做不完一场梦 ....... 南山南,北秋悲 南山有谷堆 南风喃,北海北 北海有墓碑……” 这首南山南,是我最喜欢的,像这种傍晚过后,深夜未至,人还不是很多的时候,最适合这种唱这种抒情的歌来招揽人了。 在我演出的过程中,我的高中同学们陆陆续续的来了,大家到了老板特地准备的包厢,开始点酒点吃的。我就在台上边演出边看着他们,偶尔冲他们笑笑,他们偶尔也会拿着酒瓶,朝我的方向敬一下。 今天的演出还有一小时结束,老板终于答应让我提前下台,和我的同学们好好聚聚。毕竟是要散伙了。高中一毕业,大家就各自分飞了,天南海北去上学的,去技术学校的,或者直接找工作或者继承家里的事业的。再见,就不知是什么光景了。 我唱完最后一首歌,便缓缓走下台,不少观众在叫安可,我微微一笑,继续走下台,到了同学聚会的包厢。 “唱的不错嘛?” “平凡,看不出来嘛,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平凡,深藏不漏嘛。”我一下台,就迎上了他们的恭维。 我笑笑,“生活所迫嘛。”说着,仰起头咕咚咕咚的没停,一口气干掉了他们递来的一瓶啤酒。 喝完了,我把瓶口冲下,示意没剩:“算是给大家赔罪了。原谅我今日迟到。” “平凡,你这是干嘛,你演出这么精彩没人会怪你的。”小陶说着搭到了我的肩上。小陶是班里的活跃分子,就是每天被班主任罚站墙角还要捣乱的那种男生。 “渴了,渴了,嘿嘿。”我说着,不动声色的移开了他的胳膊。“我先去换衣服,等我啊。今日喝个痛快,不醉不归。”留下这句话,我便转身去后台了。 走到半路,和一个穿黑风衣的男的擦肩而过时,不小心碰到了。 我回头:“不好意思,抱歉。” 那男的也回头,瞥了我一眼,没说话,走了。 “这什么人啊?明明他撞我,我道歉还这么拽!”我暗自翻了个白眼,腹诽到。 没理他,我继续去后台了。还等着老板给我结这周的工资呢。 我换好衣服从更衣室出来以后,老板已经在化妆间等了我一会了。 “平凡啊,我想和你商量个事行吗?” “老板你说。” “你看,你在咱们酒吧唱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你的歌迷也不少,好多人都是冲你来的,我想和你签长期的合同,当然,你需要唱的时间也长了,不像现在长歌和你换班。不过你放心,薪资也是加倍的。” “我是没问题的,签多久?” “先签三年怎么样?不过这三年,你就只能在咱们酒吧唱了。” “那长歌呢?她从老家回来之后怎么办?” “其实呢,我是不想再用她了。毕竟,你知道的,她轮班的时候,客人并不怎么多。” “可她老家还有生病的奶奶呢。” “这些,都不是咱们该考虑的。这个社会上的人,谁还没有自己的难处,人总是要自私一些的。” “我没问题,老板你考虑吧,三年就三年。只是薪资要现在的三倍。我每天保证唱至少两小时,天天晚上都会来。剩下的时间,老板你懂的。”我冲王老板一眨眼。 王老板也笑了,大腹便便也跟着震动。 “好,就这么定了。工资还是每周按你唱歌的小时结给你,其余的咱们另外算。明天你来的时候,我把合同准备好。就签了吧。” “好。” 这事说定了,我就出去和他们喝酒去了。 2.黑风衣男 我入座时,他们正在谈论班里那些没有被公布的情侣。[]高中生么,不就这点八卦,瞒着老师搞点小动作什么的。我微微笑了一下,然后靠边坐了下来。 喝酒,划拳,玩骰子,能玩的都玩了个遍,直到深夜酒吧打烊。 大家都喝了不少。有个别开车来的,找了代驾。大部分自己来的,都叫了出租。各自散了,相约明年再聚。 这时候小陶凑了过来:“平凡,你家在哪啊?我送你回去呗。” 我笑了笑,“不用了。我家不远,打车也不贵。” “这么晚了,你一个女生,也不安全不是?”他说着话,又把手搭到了我的肩上。 “真的不用了。”我说完,没给他继续说的机会,把他的手移开就转身去后台拿我的东西了。 我故意在后台呆了很久,估摸着他们应该都走了,才背着吉他出来了。 已经是夜里三点多了,虽然是夏天,但是半夜有风,还是有点冷的,再加上又喝了很多冰凉的酒,我一出酒吧就打了个哆嗦,朝着家的方向走了。 我住的地方确实离酒吧不算远。为了省路费,省时间,我住的地方在学校附近,酒吧自然也挑近的,下课直接过来也方便。只是图便宜,住的地方有点偏僻,必须先路过一条很黑的巷子。我胆子大,一向不觉得什么。今日不知为何,隐隐有点害怕。可能骤然而来的阴冷的风吧。 我背着吉他,快步穿过巷子,回到了家。 我上楼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好像有人看我。但什么都没有,可能多想了吧。 我不知道的是,我上楼之后,楼下独留了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身影。[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第二天一早,太阳便把我照醒了。我闭着眼睛,磕磕碰碰的走到窗户旁边,把窗帘拉上,满意的张开眼看了一下昏暗的房间,我又转身,倒在了床上继续睡了。 宿醉的感觉真是不好受。 再次醒来,是因为王老板打来了电话:“小平啊,你今天早点来酒吧,我们签一下合同。”听着他这么亲热的叫小平,我浑身颤栗把自己冻清醒了。 我挂掉电话,看了一下已经是下午三点了。便从床上起来,开始洗漱。简单的吃了点东西。昨晚回来倒头就睡,忘记给手机充电了,看了一下马上就要罢工的手机,一想反正也没什么事,不会有人找我的,我便把它留在了家里充电。之后便背着吉他,去酒吧了。这一留,牵扯出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到了酒吧,签了合同,依旧化妆,开始演出不提。 两小时的演出一结束,我便迫不及待的回到了后台,换上了一身紧身的短裙,补了补妆,便朝酒吧大堂去了。 这是我的第二份工作。卖酒。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不同于一般的吧台********,我真的只是卖酒而已。我往吧台上一坐,便有人上前来。 “这位小姐怎么称呼?刚刚在台上你唱的歌我真的很喜欢。” 我不动声色的回头,深深的由下到上打量了他一下,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第一,我不是小姐。第二,听我说话,先喝酒。” 说着,我一指酒保小李。小李显然已经见怪不怪了,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搭讪的胖伯伯,判断了一下能负担的起哪个价格的酒。我一看他就知道他在干嘛:“这位。。。你怎么称呼?” “我姓陈。” “这位陈先生一看就很有格调,便宜的酒怕是不能入口吧。” 小李心领神会,从吧台上取下一瓶黑色的白兰地。拿出一个小玻璃杯,放在陈胖伯伯面前,便开始倒酒。 “陈先生,请。”我一句废话都没有,上来便让他喝。 陈胖伯伯,喝了几杯,便匆匆结了账,离开了酒吧。 “喂,平凡,那位先生怎么惹到你了,你这么整他?” “他叫我小姐你没听到吗?”我瞥了小李一眼,然后朝着陈先生背影消失的方向,给了空气一个默哀的表情:“眼力那么差,本姑娘看上去哪里像小姐。不多贡献点银子怎么对得起我被伤害的小心灵。”说完,冲小李眨了眨眼。 说着话,旁边又来了个人,只是站在我旁边,盯着我不说话。他短发不染不烫很干净,个高腿长,宽肩窄腰的。他穿着黑色长款风衣,五官深邃,身材样貌都是标准的男神,但却总给人阴郁的感觉。我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便开口了: “这位先生,你,有点眼熟啊。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说完浅浅的一笑,颔首朝他示意了一下。这并非搭讪的套路,我是真心觉得他眼熟。 “不是听你说话要先喝酒么?” “小李,倒酒。”我给了小李一个眼神,今日送上门的生意这么多,而且都是冤大头。 小李立马又拿出了刚刚放回去的那瓶白兰地。瓶口刚碰到玻璃杯,便被这个人伸手挡了回去。 “我怎么看,都比刚刚那个人要有格调的多吧,你便用这种酒招待我?” 这酒两千一杯,他竟然还嫌便宜,这回真的守着株逮到了撞晕的兔子了。我暗自窃喜,面上却不露声色。 “小李,换酒。” 小李直接从吧台拿出了镇酒吧之宝,一杯都没有卖出去过的,我也不认识的酒。只知道五千一杯。 “这酒,够吗?” 黑色风衣男把挡住杯子的手拿开,算是默认了。 “算上这句话,我已经说了五句了。小李,五杯。” 这种阵势下,小李全程傻傻愣愣的,只是不停的听到他的名字,然后按吩咐做事。 黑色风衣男不动声色的饮下五杯酒。 “姑娘从哪里来?” 这个问题应该怎么回答呢? “这位先生,怎么称呼?”我刚说完话,小李终于反应过来了,很自觉的倒满了酒。 黑色风衣男拿过,饮下,动作一气呵成。“你这答非所问,可是在骗我买酒喝?” “先生问的隐私,不方便回答。我自罚一杯,给先生赔罪。”说完,小李立马给我面前也放了个杯子,倒满了一杯我平时摸都不敢摸的酒。 我拿起,喝完,依旧杯口朝下,看着他停顿了三四秒,复又把杯子放回桌上。 这时他也拿起他的酒,喝掉了。 “那我问问六年前向阳路的大火,算不算隐私呢?” 我眯着眼睛,仔细的又打量了他一遍,确认我不认识他。熟悉感从哪来的呢?他这句话很明显,六年前向阳路的大火,正是烧掉孤儿院的那一把。他竟知道我的事?我越看这个人越觉得他危险。还是不要和他纠缠了,先走为妙,反正今晚也赚够了。 “我还有事,先生慢慢喝。” 说罢便起身。我路过他身侧的时候,他拉住了我的胳膊。他的手冰凉,这种冰凉的触感直接触到了我的心里。 3.深巷遇劫 “话还没说完,便要走吗?”他冷冷道。 我没说话,试图甩开他的手,他却抓的更紧了。 我笑了一下:“先生这样,恐怕不太好吧。这么多人看着呢。”见硬的不行,还是服个软和他交涉吧。 “没什么不好的,你不是这里坐台的吗?碰都不能碰一下?”他说话时漏出不屑甚至有点鄙夷的表情。 “我是怕脏了先生你的手。”我依旧维持着刚刚的笑容,虽然内心已经给了他祖宗一个全套问候大礼包了。此刻还是赶紧脱身,脸,不要就不要了吧。 “倒酒,两杯。”他没回答,反而转过头,向小李说到。 “你再拦着我不让走,我就坐在这里喋喋不休,让你不仅喝到吐而且还倾家荡产!”我一看他软硬不吃,便收起了我虚伪的笑容,怒道。 “那你也得有这个本事。” “我。。。”我真的语塞了,从来没有碰上过这种刺头。 算上刚刚我的那个“我”字,他面前已经摆了四杯酒了,他一杯接着一杯毫不犹豫的饮下,动作稀松平常,没有表情,也不说话。 我站在旁边虽然表面不露声色,但心里已经在大肆赞叹这个黑色风衣男子的酒量了。到目前为止他怎么也喝了十来杯了,这种烈酒,连续十来杯下肚,他竟然脸色都不变,一如初来时的神情自若。 他喝完便静静的站着没有再说话了,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让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他不说话,我也不敢说。就这么让他拉着,陪他静静的站着,度过了我人生中最难熬的五分钟。 五分钟后,终于来了个人打破了僵局。 “平凡,你今晚果然还在这里。” “小陶,你来?” “我不知你今晚在哪里驻唱,便来这里碰碰运气。这是?” 小陶看了一眼这个黑风衣男,目光停在了他拉着我胳膊的手上。我将他的手从我胳膊上撸了下来,这次他竟然难得的没有再和我较劲。 “客人而已,有点小误会,没事,已经解决了。”我讪讪道。说着,从黑风衣男身边蹭的走到了小陶旁边。 “你今日来,歌是听不到了,酒管够。”我边说,边拉着他走,说完这句话,已经走出了五六米了。我回头看了一眼风衣男,他正好也在看我,那凌厉的目光,直接劈到我心里,让我十分不安。 我放下心里的不安,将小陶拉到一个空包厢里,使劲灌他的酒。 他家里条件还是很不错的。既然今天老天爷给我开了财运,不收白不收。 从酒吧离开,已经是凌晨一点的事了。今晚赚的盆满钵满的,想想就有点小满足,走在巷子里都觉得巷子里的电线杆比平时可爱的多。 我刚开始沾沾还没自喜完,就感受到了脖子后面被一个冰冷尖锐的东西抵着。 “不许动,小妞长的不错啊!” “真倒霉。”我随口说了一句。 在酒吧里见惯了各种场合,现在的情况与我而言确实不值一提。 “你们要什么?拿就是了。”我不慌不忙的说道。 “大哥,这小妞长的不错,这么晚从那么高档的酒吧出来,肯定也有钱。大哥,咱们今晚可是才色双收啊。” 开始我以为只是劫色,现在看来,这是财色都要劫,这我就不能忍了! “只能选一样。”我怒道。 “哟,这妞还挺有脾气的。哥哥我非得两个都要,不行吗?”说着他的手便伸到了我的腰上。 “啊——”的一声,伸手的劫匪便惨叫了出来。 我直接拉过他的手腕,扭脱臼了。另一只手也没闲着,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夺过抵在我脖子上的刀,一脚就把拿刀的劫匪踢倒了。 这时刀在我手上,他们两个也不敢轻举妄动。 我摸了摸有点凉的脖子,手上有些许血迹。刚刚刀子离脖子太近,夺刀的时候,脖子被刀刃擦伤了。 捂着手腕,面部表情十分狰狞的劫匪从地上连滚带爬站了起来,对着另一个大喊道:“哥,上,咱们两个人,还怕这小妞吗?她刚刚扭我的手腕疼死了,我一会也要让她尝尝,什么叫疼!” 我晃了晃手里的刀,从左到右扫了他俩一眼。那个据说是哥哥的还有点眼色,一直在观察我,不同于那个骂骂咧咧的没脑子,他并不说话也不敢轻举妄动。 我突然一抬手,吓得他俩往后退了半步。我轻声哼笑了一下,将手里的刀子扔了。 那个骂骂咧咧的人见我将刀子扔了,立马喜形于色,虎头虎脑的扑了过来。 他刚扑过来迎接他的便又是一个过肩摔。我毫无停顿,直接上去,一个手刀将他劈晕。 再看他哥哥已经趁我对付他的时候捡起了地上的刀,直接刺了过来。我侧身一躲,躲开刀尖,双手顺势将他的手腕也废了,刀掉了下来,趁他痛的还未回过神来,又是一记手刀将他也劈晕了。 整个动作不过五六息的时间。我比较喜欢速战速决。 “对了,其实刚刚那句’真倒霉’是送给你们的。我忘记加主语了,不好意思。”说罢,便拍拍手,拿起地上的吉他和衣服等东西,继续原来的路,向巷子深处而去。 我走了大概十几步,却又一步步的倒退了回来。 令我倒退的,正是我面前这个穿黑色长款风衣的男人。 他没说话,也没什么表情,单凭气场便足以强大到让我倒退。 我退回了两个盗匪旁边,一看不能这么下去,便停下了脚步。 “你,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他淡淡的说,依旧没什么表情。 “我虽然不知你何时来的,但你估计也看到了,我还是有一些身手的,你想对我不利的话,不一定讨得到便宜。”我不知他到底要干嘛,便试探道。 他又露出了刚刚在酒吧里的那种轻蔑加嫌弃的表情,扫了两眼地上的两个人。 “你说的就是这两个废物?”说罢,便隔空,手指划了一下,对,没错,是隔空,划了一下,那个刚刚伸手摸我腰的劫匪的手便直接掉了。他的手在地上滚了两圈,横截面上还淌着血,沾上的土也变成了泥。 我恶寒了一下,这时才真的怕了。刚刚虽然惧于他的气场,但毕竟还没有亲眼见到他这逆天的特异功能,只是没底,不是怕。 但是现在,是真的怕了。 4.冥山别墅 “你干嘛割了别人的手。”这种寂静的情况下总得有人说点什么才能缓解我的紧张,他不说话便我说吧。 “他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不该碰的?什么?”我还在疑惑。 他并没有接我的话,只是径直走到我面前,夺过我手里的东西,扔在地上,将我打横抱起。 “喂,你干什么?就算不是光天化日你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抢人吧!”我怒了!就算打不过他我也不能任人宰割坐以待毙吧,我也是有脾气的好吗! “真烦。”我最后听到这两个字,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唔,头好疼。 我慢慢的睁开眼。咦?这里是哪里? 我对现在的地点,时间一无所知。只是觉得头疼,还有迷茫。我努力的回忆之前发生了什么。 对了,那个穿黑色风衣的男子带走了我! 我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打量着眼前的一切。我应该是在客厅之类的地方,有沙发有茶几的。我又走了几步,看到了卫生间和开放式的厨房,这是别人家无疑了,这是黑风衣男子的家? 我正猜测着,面前的人已经证实了我的猜想。我根本不知他何时走过来的。 正是昨天晚上出现的人。 与初见时不同,他现在长发及臀,披散着,只一根带子在后面松松垮垮的束着上半部分。他一身黑色长衫,宽袖,宽腰封,整个人更加诡异了。神色倒是未变,依旧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 他这一身装扮和这个还比较现代的家别提多违和了。 “你,你为什么穿成这样?” 他显然也不是很想理我,直接忽略掉了我的问话。 他转过身子向外走去。走到门口时,脚步骤停,也没回头,只是突兀的说了三个字:“跟我来。” “我?” “这里还有别人吗?”他说完,也没打算继续理我,拉开了门上的帘子,外面的光亮透过玻璃门照了进来。他推开门,便走了出去,独留我自己在客厅里对着开着的门和帘子发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给自己打了打气,整理了一下脚步,走了出去。 此时的外面由于天色阴郁,乌云密布,也看不出几点,反正是白天。地上也还有些湿润,好像雨刚停不久。我才看到这别墅是建在了山谷之中,周围不是山就是树,还有一个小瀑布汇成的小湖隐匿于树丛之中。瀑布对面,是一个亭子。 这别墅也有趣,从外观上来看一二层是普通混凝土建的,三层竟然是竹子的。不过请的设计师应该蛮厉害,能把这种混搭中的霸王建的如此和谐。 那黑衣男子已经走远了,我也不敢留下来瞎看了,连忙追了上去。 那男子走到那个亭子里,停了下来,在石台旁席地跪坐下来,姿态有一些慵懒,但他又穿的黑衣,又给人不可一世的感觉。 我缓缓挪了过去,他从始至终没说话,就是用一种睥睨一切的眼神看着我。 “你当真记得我?” “不记得啊,我又不认识你。”我撇了撇嘴。 “昨晚,你不是说看我很熟悉?” “是,我是觉得你有些熟悉,但我真的不认识你。” 他既然问了,我也是很认真的在回忆:“哦,对了,我想起来了!” 听到这,他的眼中有一丝波动,但又很快的掩盖了下来。 “前天晚上,还是在酒吧,你撞过我,我道歉,你还不理我,你当时看我用的,就是这种不屑一顾的眼神。” “除此之外呢?”他的脸依旧无波无澜,风平浪静。 我看他也没什么恶意,便放松下来,走到他面前,学他的样子跪坐下来。 “除此之外再没有见过了。” 他冷哼一声:“女人,果然都是冷血冷情的东西。” 他说完这句话,我感觉周围气温骤降,不禁打了个寒颤。 “寒颤?”我总觉得这种感觉熟悉。 “对了,前天晚上,你就在跟踪我对吧。我回头看虽然没有发现人,但这种感觉我不会记错,就是你!”说着,我整个人向后挪了挪,他身上有一种很危险的气息。 “是我。”他回答的倒是干脆。说完便上半身慢慢靠近我。 “怎么,敢在那种地方出来卖,还怕被别人盯上?” “你能不能礼貌一点,什么叫出来卖?我靠自己的能耐赚钱养自己,怎么就到你嘴里那么难听?”面对他的咄咄逼人,我上半身也向他的方向靠了靠,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打是打不过了,嘴上能占点便宜也是好的。 “能耐?什么能耐?歌声?还是容貌身段?”他说着,坐回了原位,眼神轻佻,由上至下扫了我一眼。 “不管歌声还是容貌,都是我自己的,我没偷没抢没行骗,那些人愿意花钱,你管的着吗?你自己不是也花了很多?哼!”我说完这话,他确实沉默了很久。 我得意洋洋的占了上风,小人得志被我自己发挥的淋漓尽致。 “你既如此自甘堕落,我确实没什么立场管教你。”说完他就起身,拍了拍衣袖,走了。 “喂,那这么说,我能回去了?这是哪啊?我怎么回去啊?” 我大喊大叫,他也没理我,自己纵身一跃,飞到了三层阳台,然后打开门,进去了。 “真倒霉。这句话是对我自己说的。”我自言自语,然后在周围找路回去。 吉他!对了,吉他呢?肯定被他丢在了昨晚那个地方!见鬼! 我着急起来,四处寻找着出路,可我无论怎么走,最终都是会回到别墅。 “鬼打墙?不太可能吧?哎呀,这光天化日的,哪来的鬼,不要自己吓自己了。”自言自语完我又开始找路了。 天色渐渐暗了,已经不知道走了多久了,现在我是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不信这个邪也不行了。 我气馁的坐回亭子里,听着自己的肚子咕咕叫的声音,现在真的又饿又渴,不会今晚要在这亭子里连风餐都没有只能露宿吧。 突然眼前一亮:“对啊,回别墅,肯定能找到吃的!”反正现在也找不到出路,我索性破罐破摔了。 5.回家 当我走进别墅的时候,那个黑衣人也下楼来了。 “你什么时候放我走?”我一见他,劈头盖脸的就开始问。 “我从未留你,是你自己不走。” “你骗人!你这里分明就走不出去的!” “是你自己没本事。” “我求求你,放我出去好不好。我还有事情。”我走到他面前,不由自主的拉上了他的宽大的袖子,边摇边说。 他看着我拉着他衣袖的手,愣住了,半饷,回过神来,将袖子从我手中拽走了,还嫌弃的抖了抖。 “风月场所呆惯了吗?看见男人就动手动脚的。” “喂,你这个人,很奇怪诶,你不明不白的带我来到这个走不出去的鬼地方,说话还这么阴阳怪气的!我是招惹过你吗?还是和你有世仇?要是有仇,你现在就说清楚什么仇,该怎么了断就怎么了断,否则我真的报警了!你这是非法囚禁!” “哦?拿什么报?”说着,他眉毛一挑,好整以暇的看着我。 “我,我。我不报警了,你这种特别的人,警察也不能拿你怎么样吧。你就告诉我,怎么才能放我走吧。” “给我个能打动我的理由。” “我要回家!要什么理由啊!” “你回去干嘛?去卖唱?那你还是在这里呆着吧,你若要钱,我能给的比那种地方给你的多多了。” “这和钱没有关系好嘛!” “哦?你不是爱钱吗?前世今生都爱的要命。” 后面半句话他囔囔的,我并没有听太清楚。 “什么?” “没什么。给我个放你回去的理由!” “那你给我一个你囚禁我的理由。” 他并没有马上回我的话。 我看他低下头像是在思考,觉得有戏,继续道:“若之前我真的认得你又忘记了你,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对不对?看你对我冷嘲热讽的样子我们应该还有仇吧?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吧?你带我回来却不伤害我,一定有你的理由,你既然没有伤害我,我自然也信你。你若是现在不想说我们之间有什么渊源,那等你想说了再来找我,反正你本事那么大,我又跑不掉。我老在这里呆着也不是办法对不对?你先让我回去,也给你空间想一想,怎么处理我。我也好好想想,是不是真的得罪过你。这样好不好?” 虽然我是一连串的问句,但每一个问句,都在引导着他给肯定回答。 半饷过去了了,他还是没有说话,我正打算再说两句,火里填把柴,只听他慢悠悠道:“你善诡辩。” “那你到底要怎样吗?你这人为什么软硬都不吃?我打不过你,讲道理你也听不进去,你让我怎样啊!我真的很饿!” “算了,你离开吧。”不知为何他忽然改变了主意,一挥衣袖,我便又没有知觉了。 再次醒来,我已经回了我自己的房间了。匆忙拿出手机看,已经晚上八点了。手机里有无数个未接来电,有长歌的,也有王老板的。马上给王老板拨回了电话,解释了今天身体不舒服睡过了马上就到酒吧。而后,我迅速的起身,换了衣服,准备出门。 总觉得少了什么。吉他?对了我的吉他呢? 我冲出门去,到昨晚的那个小巷子里。这里的痕迹已经被打扫赶紧,什么都没有了,当然,吉他也不见了。 我双腿顿时软了下来,泪夺眶而出。即使今日与那个恐怖的人对峙,我都没有如此脆弱过。那把吉他,是院长买来送给他丈夫的,算是定情物。院长夫妇并没有自己的孩子,他们把向阳路孤儿院的每一个孩子都当作自己的孩子。由于我在的时间最长,和他们的感情也是最深的。 以前学吉他的时候,院长丈夫就常说,等我长大了,找到心上人,就把这把吉他送给我,他们走后,我整理遗物时,所有东西都烧掉了,留下不过是累赘罢了。唯独剩了这把吉他。这六年来,也只有这把吉他陪着我,现在,它也不在了。 我并没有伤心太久,在地上哭了一会,便擦干眼泪,向酒吧走去。 我是从后门进去的,进去之时,偷偷瞥了一眼,酒吧早已经座无虚席了。 我来到化妆间,王老板看到了我,看我状态不好,连忙询问病情,我说无事,不会影响演出,但是需要他配一把吉他。 他只是觉得奇怪,从第一天在这里驻唱开始,我便是自己带乐器的。不过他最终也没说什么,应了一声并让我赶紧化妆上台,便出去了。 我坐在化妆台前,深呼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清空大脑,什么都不要想。 换好衣服,便拿着一个酒保递来的吉他,上台去了。 坐在台上,我先是挑了一下音,培养了一下与新吉他的手感,然后演唱就正式开始了。 不知道是我心情的原因,还是什么,今日的曲子,一首比一首低沉,又是一首结束,王老板台下打了个手势,让我下去,我跟观众道了声抱歉,便去后台找他了。 “你今日的歌怎么回事?虽然好听,但听着总是太低落了。” “我今天嗓子不太好,只适合唱这些歌。不过不要紧,反正来这里买醉的人也是因为心情不好,索性就让他们心情更糟一点,也好多喝些酒。” 王老板没再说什么,便让我重新返回台上了。 我缓步走上台,然后慢慢的坐下,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演出。 两个小时的演出终于结束了。我松了口气,走到后台,换了来时穿的衣服。便离开酒吧了。 在门口碰到了小李,小李笑着说:“小凡姐,今日不坐台?” “不了,还有事,先回去了。”说完我便走了。 回到住所,我先是给长歌打了个电话,昨天没带手机,她连续打了好多电话都没有接到。有她那么多未接来电,她必然是有急事。 电话那头却没人接,我连续打了三个,还是没人接。 “或许现在没事了吧。”我暗自道。 已经饿的发昏了,才想起来,我一天了都没有吃饭。 我起身,打开冰箱看了看,除了两盒酸奶外,什么顶饱的都没有,便拿了钥匙,钱包,下楼吃饭。 虽然很晚了,但一些大排档应该还开着。 我在路上走着,一阵风吹过,本想应景裹裹身伤的衣服,但一低头,身上只穿了一件半袖,也没什么好裹的,便双手交叉抱臂搓了搓胳膊向前走去。 看着空旷的街上,只有两排路灯,显的更空旷更安静了。安静的连路灯投下来的光线中,往常热闹跳跃的灰尘小颗粒都看不到。 “今日连灰尘都这么应景吗?”我摸了摸自己的脸,继续抱臂走着。终于看到了一个还开着的馄饨摊。 我走过去,坐了下来:“老板,来碗馄饨。要是还有包子的话,再来一屉小笼包。” “好嘞。” 不久,我的馄饨就上了。吃着吃着,我感觉我的面前投下来一片阴影。 “你也要吃吗?”我不抬头,便知道是谁。 “这就是你说的非要回来的理由吗?唱两个小时的歌,然后再,吃碗馄饨?” “这是生活,你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不懂。” “你怎知我不食人间烟火?” 这时我抬起了头,看着他,他又是短发,黑色风衣,和他在家中判若两人。现在我的心情也很低落,所以也没想很多,没有想会不会得罪他之类的,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从你住的地方,从你的衣着,从你的表情,哪里都看得出。你我虽然接触不多,但我看人还是有些准的。” “那你觉得我是怎样一个人?” “不是说了吗?不食人间烟火。” “除此之外呢?” “高傲自大,目中无人,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感觉你总是在极力的忍耐着什么。” “你看人确实很准,但我认为,我有骄傲自大,目中无人的资本。” “你确实有。”我只是低下头,默默的吃着我的馄饨。就算是死,也得饱死吧。而且公众场合,他能做什么呢? “那你想知道我在极力着忍耐什么吗?” “忍耐着什么?”我不经意的问道。 “杀死你的冲动。”他话音一落,一起落下来的还有我的冷汗。 但我面上却是一笑:“哈哈,如此,那便不用忍耐了,杀了我吧。”我缓缓抬起头,直视着他。虽然害怕,但不知为何,我就是笃定他不会伤害我。 “你想求死?” 我这时放下手中的勺子,看向对面的他,面上扯出了一个笑容:“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真正的想求死,所谓求死的人,求的不过是重生罢了。” 我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你若杀我,我也阻止不了不是吗?” “我说了,你善诡辩。” “那这场辩论,是我赢了?” “从未打赌,也从未争高下,何来输赢?” 半晌,他又没说话,周围静静的,只有风吹树沙沙的声音。我觉得这么安静的对视,实在尴尬,便又低下头复与我那所剩无几的馄饨作斗争。 等我吃完再抬头的时候,不知何时,他已经走了。 我问老板,我对面的人何时走的。老板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小姑娘家家的,不要大晚上出来吓唬人,你自己一个人来的,哪里有别人?” “你未曾听到我同别人讲话?” “这里哪有什么别人,小姑娘你也没有讲话,不就一直在吃馄饨吗?” “对不起,老板,我太累了,刚刚产生幻觉了。”我给了钱,便朝我的出租屋走去了。 在我身后,黑风衣的人又出现了,和他一同出现的,还有另一个和他年龄模样身高都相仿穿白衣的人。 “哥,你历经两千五百年的磨难,不就是为了找她算账吗?怎么现在找到她了,又放过她?” “她多次转世,竟然一点没变。”黑色衣服的人答非所问。 “这变不变的,有什么关系?哥,你不报仇了?” 黑色衣服的人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白色衣服的人一脸郁闷,也只能跟在后面走了。 6.电梯遇险 我回去后,泡了个澡,便上了床,这两天实在是累,只想早点休息。但一闭上眼睛,却怎么都睡不着了。满脑子都是那个莫名其妙出现而又行踪诡异的人。 那个人是谁,又是为什么接近我?看样子我是真的惹过他,但却不记得了。可是从小到大的记忆,我确定没有缺失过,为何莫名其妙地多出了个讨债的?看他的言行举止,是真的与现代人格格不入。难道?真的是鬼魂? 鬼魂这个词在我脑子里一出现,我便震惊了。联想到他可以隔空出招和飞檐走壁的特异功能,有可能真的不是人。想了一会,我又摇了摇头,他是有触感的啊,他会走会跳会生气,怎么看都是个人啊。他的家也确确实实是存在的不是幻像。我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隰明,隰明!”我大叫着把自己吵醒了,醒来后发现自己在睡梦中不知不觉已经坐了起来。我看了下时间已经是中午了。 “什么嘛,为什么会梦到他?还叫他隰明,什么破名字,我连字都不会写!”嘟嘟囔囔的下了床,然后洗漱。 回想起刚刚的梦,确实很诡异。那个现实中只见他穿过黑色衣服的人,在梦里竟然穿的是白色广袖长衫,依旧是长发披散,但是却没有阴鸷的感觉,若真形容起来,真的是公子如玉。啧啧啧,自己一定是古装剧看多了。还把电视剧里的人在梦中和他重合了,自己的口味还真不是一般的重啊。 穿戴好之后,我便坐上了公交,去往长歌租住的房子。 若说在这个城市里,我还和谁有一丝丝的牵扯的话,那便是长歌了。 这几日都没见着她,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稳。再加上那几封她的未接来电,就更不安了。之前在家打了几通电话,已经关机了。不知是手机没电了还是真出了什么事情,还是自己去看看比较放心。这么想着,便已经来到了她住的楼前。她住的楼要比我的那栋新一点,好歹有电梯。 我进了电梯,按了了十一,便等着电梯到达。 在电梯里又想了一些别的事情,比如常驻歌手的事情要怎么跟她说,还有上次说一起和她回老家看她奶奶却没有去成的事情,她应该已经从老家回来了,不知道她奶奶身体状况如何了。想着想着,不知不觉过了很长时间了。我猛然一抬头,电子屏显示电梯仍旧停留在一层。 “这电梯是坏了吗?”这里只有我自己,所以我只能自言自语。说着便按了开门键,“真倒霉,不会要爬上十一层吧,很高的。。” 正吐着槽,我发现我也不用吐槽了。我根本不用爬十一层,因为,我现在连这个门都出不去。 按了几十次开门键没反应之后,我便放弃了这条路,转而想别的办法。幸亏电梯停在的是一层,即使坏掉突然坠落,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我掏出手机,左一个姿势,又一个姿势的,发现不管什么姿势手机依旧没有信号,我真的忍不住要爆粗口了。这么破的电梯居然屏蔽功能这么强大! 手机也行不通。电梯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包括那个紧急呼救按钮,试开门键的时候,就试过了,和开门键一样,完全没有反应。 “喂,有人吗?我被困在电梯里了,有人的话,应一下好吗?” 无奈我只能用这最后一招。这里是一层,总会有人经过的吧。 然而我的估算又一次出现了失误。转眼两个小时过去了,我的嗓子都喊哑了,还是没有人听到我的呼救。 天那!我真的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为什么大中午的整栋楼都没人回家呢?都不吃饭的吗?还是都睡觉去了?两个小时了都没人起床的吗?如果有力气的话,我一定会把整栋楼的人骂个遍。 早饭没起来,午饭没来得及吃,最近一顿还是昨晚的小馄饨和小笼包,可是那点东西顶到了现在,又经过我两个小时的折腾,早都消耗没了啊。 我绝望的坐到了地上。算了,这也算是天意吧。反正,我在这世上也没什么牵挂了。和我交好的,命途都多舛,死的死,活着的也好不到哪去,说不定哪天就来陪我了。 正当我发呆的时候,感觉电梯顶上“咚”的一声,重物撞击的声音。这下我更绝望了。 刚才光顾着想在一楼,往下掉也摔不死,忘了上面还有个大配重的铁坨,那玩意掉下来,又是这么高的楼层,这个电梯的顶承受的住吗? 我最后的一个念头是像肉饼一样的死法好难看,倒数第二个念头则是死在电梯里连棺材都省了。 千钧一发之际,我都闭眼了,感受到我落入一个熟悉的清冽的花粉味的冰冷的怀抱。我张开眼睛,看到他一只手护着我,另一只手撑着电梯顶。 “你就这么着急找死吗?”说着他单臂一使劲,将那电梯顶的大坑顶回了原位。 “你怎么进来的?”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先带你出去。” 说着他便松手了,双手都抱着我,我刚要惊呼,就感受到了一阵天旋地转。等我逐渐回过神来,眩晕感消失之后,已经在电梯外面了。 我面前站着那个黑色风衣面无表情的人。 我看着他,好像真的是我梦里的那个人。“隰明?”鬼使神差的,我试探性的叫他的名字。 他听到我叫他名字,愣了五秒钟。 “你怎知我的名字?我不曾说过吧。” 我嘿嘿一笑,讳莫如深道:“我请你吃饭吧,感谢你今天救了我。” 既然他已经出现在我生命里,摆脱不掉了,不管他有什么打算,我还是尽量和这种强者搞好关系吧。这么想着,我也这么做了,很自然的邀请他吃饭。至少我觉得很自然。 可是我努力扯出来的微笑在他眼里真的特别假。我要是早知道的话,一定会直接扭头走掉,可惜我不知道。 我继续傻笑着。他仍旧面无表情:“不用了,随手而已。不管你如何知道的,都无所谓了,今日之后,我们都不会再见面了。你,好自为之吧。” 感觉他话里有话,我正琢磨着,他就消失了。 “喂!就这么走了?!我还一肚子疑问呢!”我喊了两嗓子,没人理我。 “喂!回来啊!我肚子好痛!你救救我啊!”喊着便蹲到了地上。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这招有用。 事实证明,这招确实是。。。没有用。 我捂着肚子蹲了半天,都没人理我。一个人的独角戏,太尴尬了。迎面走来一个不合时宜的大妈,用看神经病的眼神一路看着我走近,我这才讪讪的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土,也忘记来这里是干嘛的了。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出去找地方吃饭,然后去酒吧。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我确实如他所说,再也没有见过他。我照往常一样,下午来酒吧,呆到晚上,回家,然后第二天亦是,日子很平静,没什么不同。偶尔小陶也会过来,和我聊几句。 唯一的波澜是某天的下午,酒吧门口收到了一个很大的寄给我的包裹。 我打开看,是那天丢的吉他。失而复得的欣喜并没有压过他是邮寄而不是亲自给我的失落。天知道我为什么失落。 这件事情,就暂时告一段落了。除了美中不足的一点,晚上梦里时常梦见他之外。这让我想忘记这个萍水相逢的人却忘不掉。 好像自从第一次见他,他就在我心里生了根。 7.长歌 半个月后。 这晚还是照常在台上唱歌。两首过后,便有酒保示意我下台。 我跟观众道了声抱歉,走下台去。 “小凡姐,有人找。”虽然我年龄不大,但自从签了长工之后,我在酒吧里的地位还是直线上升的,酒保们都称我小凡姐,在我之后进入酒吧的人都叫我平姐。 酒保将我领入一个包厢内后就走了。 我看到包厢里的人,着实令我吃了一惊。 “长歌?真的是你!你,怎么会来这?” “哟,我怎么不能来了?我来这看看曾经所谓的好朋友背信弃义的嘴脸。”长歌甜腻的声音变成了阴阳怪气的语调令我着实不舒服。 “长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拧了拧眉,问道。 “怎么,敢做不敢当?”她说着,拉起了她旁边的人的胳膊。 她语调稍微放缓了一些,继续说道:“虽然你背信弃义,但作为曾经的朋友,我还是给你介绍了一桩生意。” 她一口一个朋友真的刺的我生疼。其实,我没有太把她当朋友的。经历过孤儿院的大火之后,我对人情看得普遍很淡,对每个人都不会靠的太近,但也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虽不把什么人看作是我的朋友,可她又确实对我很好。一起在酒吧驻唱的日子里,她经常会给我讲她的家里,她从小到大的趣事。偶尔我忘记吃饭,她也会提醒我,关心我。家里有老人需要照顾的女孩子可能感情都比较细腻吧。 她看我走神了,走到我面前,拉着我的胳膊,硬生生的让我坐下。 给我介绍她另一侧的老板,我没怎么听,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平凡,你觉得怎么样啊?”只听到她问。 我愣了一下:“啊?什么?” “平凡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她表情顿了顿,还是不自觉的关心我。 “哦,没有,只是有点累。抱歉,能再说一次吗?” “这位是许老板,他家里新买了栋别墅需要暖场子的人,我看在咱们是旧识的份上,介绍你过去,你看怎么样?” “暖场子?是指?” “就是你到他家新别墅里睡一晚,你放心,还有好多人一起,咱们开个party,热热闹闹的,怎么样?一晚上,这个数。”她说罢,手心朝上的比了一个五。 “抱歉,我请不了假,现在酒吧就我一个人。”拒绝之意已是分明。 “呵呵,呵呵呵呵。”长歌听到这里,收起了之前略显温柔的表情,冷笑了起来。“你这是在我面前拿酒吧做挡箭牌?平凡,我不提便罢了,作为朋友,你断了我的饭碗,还好意思如此堂而皇之的提起?”长歌的声音尖细,不复以前的温柔甜糯。 我此时只想解决一下我们之间的误会:“长歌,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后来给你打了很多电话,你都没有接,再之后,就再也联系不到你了。” “你给我打电话干嘛?解释?还是道歉?我真是见不得你沦落风尘还一副清高的样子!” “好了,”许老板也许是听的不耐烦了,终于插话进来了。“平小姐,你若是觉得薪酬不合适,咱们还是可以再商量的。时间方面,我也可以尽量调整,迁就你的时间。酒吧演唱结束以后怎么样?反正就过去住一晚,晚一些也不妨事。” 许老板说话虽然很平静,但话里话外都透着他对这件事情很在意。对于一个老板而言,找暖场子的人哪里找不到?在我拒绝之后还非要找我?事出反常必有妖,我说什么也是不肯去的。 “许老板,抱歉,不是薪酬的问题。我现在赚的钱够花了,并没有赚外快的打算。我还要工作,恕不奉陪了。你们先坐,下次有机会我请你们喝酒。”说罢,我扭头看向长歌:“长歌,有时间,咱们再单聊。” 说完,我便起身了。刚要走出包厢的时候,长歌纤细的手拉住了我的手腕。 “平凡,你不能走,今日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哦?为何?”说这话的不是我,是一身黑风衣的隰明。 虽然这是酒吧包厢,但是为了包厢里的人能看到听到台上的演出,所谓包厢也就是用很矮的隔断稍微隔了一块地方,摆了几个沙发,并没有门什么的。 此时,说话的隰明也缓缓走了进来。 长歌迫于他周身逼近的压力,松开了手。我揉了揉自己的手腕,什么也没说,便走了。 “我说怎么给钱都不赚,原来是攀上了个大老板了。哼!” 我听到身后长歌的冷嘲热讽,脚步停都没停,走了出去。隰明也在我身后跟了出来。 “那个叫长歌的,你离她远一些。”擦肩而过的时候,我就只听到了他轻声说了这句话。他便从我身边走远了。 “喂,把话说清楚啊,你忽然出现又忽然走,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他脚步只是顿了一下,然后也没回头,继续走了。 “莫名其妙!”我嘀咕了一句,然后去后台补了补妆,继续回到台上演唱了。 后面的歌确实唱的心不在焉的。一是忽然见到了长歌,说内心没有一点触动肯定是假的,长歌到底发生了什么?二是隰明的突然出现,还有那一句让我离长歌远一些,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演出结束后,我下去换装准备回家。王老板已经在化妆间等我了。 “平凡啊,今天你先别急着回去。有一个包厢里的老板,很喜欢你的歌,一直在等你,想让你下台之后去陪他喝个酒。” “好,我换身衣服就去。”放下心中的事情,还是先应付好我自己眼前的事情吧。 以往这种情况不少,所以我来酒吧的时候都会多备几身衣服,除了我上台穿的衣服之外,一身是我平常穿的短袖,裤子,另一身是在吧台卖酒时的紧身,稍微有些暴露的短裙,今日的场合这几身显然都不合适,我还有另一身,一条略显正式的黑色裙子。裙摆到膝盖部分,不长不短,上半身露单肩的,不至于太保守,但也不至于太暴露。 我换好裙子,来到王老板说的包厢。 包厢里的人,令我继长歌之后又吃了一惊。 8.隰明 包厢里的人,令我继长歌之后又吃了一惊。 “隰明?”说是他好像也不是。一身白色的西装,慵懒地坐在那里,翘着二郎腿,把玩着手里的酒杯。五官虽然很像,但气质完全不同,没有沉稳的感觉,这个人,好像有点...幼稚轻浮。即使衣冠楚楚也掩盖不了性情跳脱的本质。 “隰明是我哥,我是隰晔。” 我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已经猜到了。 “哎呀,我和你说这些干嘛,真是的。”他好像在自言自语,但是又好像在说给我听。 “我本来还以为你这种清高的女子是不会来的,没想到和那些妖艳货也没什么区别,还是来了。风月场所的人,是我期望太高。” “你们兄弟俩的父母就从来不教你们怎么说话吗?”我冷冷道。 隰晔一听这话就笑了:“哈哈哈哈,兄弟俩?我哥也这么说过你?哈哈哈哈,真是出乎意料的大快人心啊。” 我倾情大奉送了他一个物超所值的大大的白眼,轻蔑道:“没教养。” “别扯教养,我爹娘早死了。” “爹,娘?” “就是爸妈,怎么,你听不懂?”他鬼扯道,表情有那么一丝丝的尴尬,却又马上装出来理直气壮的样子。 “我知道,我是怕你不知道。”说完我也不跟他扯那些没用的了,直切主题。 “你来找我干嘛?不会真的想找我喝酒吧?你知道我的价格吗?上次你哥回去没跟你说在我身上砸了多少钱?” “真是不管怎么变都变不了你一身的铜臭味,哎,小爷有的是钱,随便砸,你看我眨一下眼,我就跟你姓。” 他话音没落我就一拳打了过去,堪堪在他眼前停住,他被突如其来的拳风吓到,眨了下眼。 “以后你就叫平晔了。”我笑道。说完我直接忽略他渐渐窜起火苗的眼神,自顾自的说道: “怎么变都变不了一身的铜臭味?怎么?你以前也认识我?”隰明一句余多的话都没有,看来想知道什么还得在他这个叫隰晔的蠢弟弟身上下功夫。 “岂止是认识?你不觉得认识这个词埋没了你我之间的交情吗?” “那就是有仇喽?我很好奇,我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仇。” “当然是血海深仇,当年就是你。。” “晔之,谁让你来这里的!”他话没说完,便被冷冷的声音打断了。我心道老天啊你怎么也不帮我,这货不是走了吗?这货滴水不漏的,好不容易逮到他满身都是漏水的窟窿,能让我牵着鼻子走的弟弟,让我套点话怎么就这么难呢? “你也来了。”我皮笑肉不笑的道。 “别笑了,太假。”他只冷冷的丢下这句话,就要拉隰晔走,我一看到,连忙阻止。 “什么意思啊?你们几次三番的来找我的麻烦,找完就走,完整话都不说一句的吗?” “找你麻烦?你不知道我哥在后面给你处理掉多少麻烦?女人真是冷血冷情。” 后面这句“女人真是冷血冷情”,我也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我转过头,对着他吼道:“他没找我麻烦,那你呢?你敢说你没找我麻烦?”虽然是在问他,但我的语气却格外的肯定。 他的气势马上弱了下来,说的话也像蚊子哼哼般:“我我,我第一次见你,能找你什么麻烦?” “电梯里!”我只吐出这三个字,直勾勾的盯着他。 我最近霉运连连,就是从碰上这个隰明开始的。若说他不会害我,那他这个没脑子又充满敌意的弟弟可说不准。那天被困电梯的事情怎么想都透着蹊跷,今天一见到他我便恍然大悟了。一定是他这个不听话的弟弟捣的鬼。 隰晔一听见这三个字,立马扭头向他哥哥哀求道:“哥,你相信我,不是我,你知道的,我白天都在睡觉。” “哦?不是你你怎么知道电梯里的事情是在白天?” “你这个女人还有完没完了!”隰晔对我怒目而视。 “哥,咱们别理她,她惯会挑拨离间!咱们先回去吧!”他见自己势弱,还是先溜为妙。 这时的隰明却不走了,将他拉回来,对着他吐出了大快人心的两个字:“道歉。” 隰晔这时也炸毛了:“哥,你有没有搞错?我道歉?我为什么要道歉?” “因为你吓到我了。”我也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幸灾乐祸道。 “吓到你也是你咎由自取,怎么没有砸死你呢!” “砸不砸死的也不由你费心,我若是恶贯满盈自有天来收,也不劳您,隰晔大人,费心了。”我一言一语都是冷嘲热讽。 “好了你们没完了是吗?”隰明终于听不下去我们的唇枪舌战了。 “晔之,我们回去吧。”说完拉着隰晔转身就走。 “隰先生,我们之间本无交集,还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出现,打扰我的生活。”我对着隰明的背影大声装作很坚定的喊出这句话。 “不会了。”隰明脚步停了下来,没有回头,轻轻的吐出这句话,就继续走了。 其实听到他说“不会了”的时候,我还是有点小失望的。 “哎,不会正好,想什么呢?”我拍了拍自己的脸,转身回了后台,挎上自己的吉他,就回家了。 出了酒吧,冷风一吹,凉飕飕的腿上空荡荡的,才意识到自己忘记换衣服了。反正也不远,先回家再说吧。 走着走着,我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我回过头来,看到差不多五六个彪形大汉。 “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我缓缓摘下肩上的吉他,放到了地上,用脚推远了一些。这吉他就此一把,我可不希望它被误伤。 心情不好的情况下,我也懒得再逗他们了,直接拉开了架势。 “开打之前,我能不能先问问,是谁雇你们来的吗?”我冷冷道。这些人身高身材相仿,均185左右,四肢都是大块的腱子肉。着装统一,上身黑色半袖,下身黑色西裤,大晚上的一人整一个黑色墨镜,也不怕看错路,认错人。看样子这些人是训练有素专门做打手的。观察完这些,我也意识到自己轻狂了。这些不是小毛贼,况且对方人多,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我只能转变策略,尽量拖延拖延时间,希望这里有人路过,可以呼救。 “平小姐误会了,我们只是奉命带你回去,没有伤害你的意思,希望你配合?” “哦?早说啊!”我收起手上拉开的架势,面上嘿嘿嘿的一笑,心里却打起鼓来。这是哪方的人?我把最近接触过的人一一排除掉了,脑子里只剩下一个身影。难道是。。他? 打定主意后,我收起了脸上的假笑。 “我若是不配合呢?” “平小姐不配合的话,我们只好动手了,若是平小姐挣扎的狠了,造成一些误伤,还希望平小姐见谅。” 这个为首的人说着,就冲剩下的人打了个手势,剩下的人眼看就要围上来了。 “等等!”我喊道。他们停住了脚步,看向那个为首的。 为首的给了他们一个暂停的手势。 “平小姐还有什么话要说?” “我是想说,嘿嘿,我不是小姐。” 9.凤凰血玉(一) “我是想说,嘿嘿,我不是小姐。” 我说完一个回旋踢先招呼上去了。打架这种事,既然决定开打,还是先下手为强。 这时的我已经没有精力注意那个站在旁边看抱着臂好戏的领头人,面前接踵而至扑来的人让我应接不暇。他们明显在运用车轮战,我的身手现在也仅限于自保。虽然他们伤不到我,可我也没怎么伤到他们。而且对方人多,这样下去,我迟早得被他们累死。看来得另想办法了。 本来只是抱着侥幸的心态,试试他们的深浅。若他们的外型仅供参考的话,打了便打了,也可迅速脱身。可试验的结果表明,我还是低估了对方,高估了自己。这帮人简直物超所值啊!我从小便开始学习武术,十二岁之后便在社会上飘荡,没少碰见需要打架的场合,所以常年用那些地痞练手,我对自己的身手还是有些自信的。五六个成年男子,即使是练过的,制服他们对我来说也不在话下。而这帮人很明显是有备而来,而且知道我的深浅。 看来,是那个人无疑了。 “停,别打了,我跟你们回去。”我看来硬的既然讨不到便宜,不如先跟他们回去,看看对方到底有什么图谋。 “平小姐识趣就好,要是想继续玩,兄弟们也可以陪你继续玩。” “我说了,不要叫我小姐!”我佯装怒了,先他们一步向他们来的方向走去,哪里停着一辆墨蓝色商务车。 我走到门口,自己打开了车门,很自觉的上去了。那帮人看我这么配合,目瞪口呆的看向领头人,他却也不再废话了,让大家纷纷上了车。 车疾驰离去,原地独留了我的吉他。 “乖吉他,对不起了。我身上没带别的东西,只能委屈你了。但愿有人能发现你,从而发现到我失踪了。希望你千万不要再丢了,拜托。”我心里默念着。虽然我也不知道我对着一个死物祈祷会有什么用处,也不知道我内心深处在希翼着什么。可是一想到他那句“不会了”,心便凉了一截。 为首的那个正坐在我旁边,难得看我这么安静,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我说话。 “平小,呃,平姑娘还是别打什么歪主意了。主意再多,也架不住我们人多。” “我知道,我又不傻。”我白了他一眼。“而且我也很好奇,我一个酒吧驻唱的歌手而已,你们带我回去能干嘛?要开宴会需要歌手吗?哦,对了,你可以叫我小平,或者小凡,或者平凡,不用那么客气,姑娘长姑娘短的。” 说完这一长句,我便没有再搭理他说的任何话了。扭头看向窗外。 yn还真是四季如春,尤其我们这个边陲小城,盛夏的街上还基本都是穿长裤的人。气候适宜,人口也不多,住着不那么拥挤。人不多的地方,不那么发达,所以风土人情都比较保守传统。 我正在思考人生的价值的时候,车开始颠簸,拐来拐去,朝山上去了。 “哎,你们竟然让我看窗外,不怕我记路吗?” “平姑娘记住也没关系,即使记住,你也没有机会再来一次了。” “哦?是吗?有没有机会,不是你说了算的。” 他那一句我再没有机会,我心中大致明白了他们来找我的原因了。 车在山上约莫又行了半个多小时,终于进了一个门,停在一栋别墅前。 我被带下了车。站在别墅前,瞧着这栋别墅,我微微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平姑娘在感叹什么?” “我在感叹这栋别墅设计的多么的难看。正巧我最近见过一栋特别漂亮的,要不要我打听一下设计师,推荐给你们老板?” “平姑娘说笑了。临危不惧,还能如此谈笑风生,平姑娘的沉着还真是令人敬佩。” “哈哈,我令人敬佩的点多了,有机会的话,以后再慢慢一一介绍给你听哈。”说罢我冲他眨了一下眼。 “请。”他没有再搭我的腔,而是推开门,带我进去了。 看到坐在沙发上等待的人,我兴高采烈了起来。我都羡慕我自己怎么这么聪明,果然料对了。 “长歌,许老板,别来无恙啊。叙旧而已,你们搞这么大阵仗干什么?”我笑着迎上去打招呼。 “谁想和你叙旧!哼!你这种虚伪的人,我还怕脏了我的嘴巴。”不同于之前在酒吧相见,现在的长歌化了一个很妖娆的妆,深紫色很夸张的眼影,给人感觉她整个人都妖魔化了。声音也越来越尖,越来越细。 许老板的手轻轻拍了一下长歌的肩膀,示意她淡定。 “看起来平小姐并不意外,已经猜到了是鄙人请你来的吗?” “很难猜吗?我自诩待人接物都很温和有礼,从不与人结仇。最近,唯一找过我麻烦的,只有你们了。”我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动忽略了隰晔那个没脑子的二货,他在我的心里真的不是人。 “那平小姐可知鄙人请你来干嘛?” “大致猜的到。不过在此之前两件事情,我想先说清楚。” “愿闻其详。” “第一,不要叫我小姐。”我说着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然后又多抽出了一根手指,和那根鹤立鸡群的手指并列:“第二,我想先解决一下和长歌之间的事情。我这个人不喜欢有什么误会。” “平姑娘请自便。”许老板算是默认了,说完就走了出去。 屋里又恢复了安静。从许老板出去之后,长歌没有看我,也没有再说话。 我只好先开口,打破了沉默:“长歌,我能问一下发生了什么呢?你为什么会和那种人搭上,出现在这里?还有,你老家的奶奶呢?你现在这样,不管她了吗?” “你不要再跟我提我奶奶!”这时长歌终于把目光移向了我,她突然歇斯底里的吼了出来。 “都是你!那晚我奶奶病危在医院急诊室,医生说一定要交钱才肯为我奶奶手术。我给你打了无数个电话借钱,你为何都不接?” 说着,她渐渐双腿失力,跪坐下来。 “你知道吗?因为没钱,我就眼睁睁的看着我奶奶离开了我。我在这个城市唯一就只跟你一个人交好。我和你不同,你永远都是一副很有自信,如沐春风的样子。客人喜欢你,酒吧老板喜欢你,酒吧里的酒保,服务生,保安也个个都喜欢你。我只是一个来自农村的姑娘而已,唱歌没人捧场,也没什么朋友,我只真心把你一个人当做朋友啊!” 不知何时,她已经泪流满面。我静静地听她说,并不想打断。总是要让她发泄的。 “你知道吗?自从我奶奶走了以后,我是多么的恨你!我唯一的朋友在这种时候居然联系不到!当我将奶奶的骨灰送回老家安葬,回到酒吧的时候,才被告知我的工作也被你取代了!我还亲眼看到了那份你签的长期的,专属于你的合同。你猜这时,我又有多恨你?你签合同的时候可曾考虑过我的将来何去何从?” 平静的听完这些我只是斩钉截铁的回答了两个字:“没有。” 10.凤凰血玉(二) 平静的听完这些我只是斩钉截铁的回答了两个字:“没有。” “没有?哈哈哈哈,平凡,你比我想象的还不要脸。竟然回答的这么坦诚!之前说你虚伪,还真是错怪了你。”长歌眼中的泪已经没有了,目露凶光,面部扭曲地从牙缝中挤出了这句话。 “物竞天择,优胜劣汰,这本就是生存下去的法则。王老板选择了我,这并不是我的错。你内心不够强大,接受不了你不如我的事实,这也不能怪罪到我的身上。” 我停顿了一下,看着长歌越来越白的脸色,终究没有狠得下心,说出后面的话。而是转而道了个歉。“不过关于那****没接你电话的事情,我确实需要道歉。那日手机没电,我就放在家里充电了。” 长歌不屑地看了我一眼:“手机没电?平凡,你是在哄鬼吗?我打电话的时候是凌晨三点,你唱歌再晚,酒吧都打烊了,你不回家?” “我那天没回家。” 长歌听到这句话,顿时笑了:“哦?没回家,哈哈哈哈,原本还以为你是这个圈子里唯一清高的人,现在看来,不过是装的。本质也是个下贱胚子,给钱你就跟别人走了。我还跟许老板说你是处子,是我高看你了。看来你也没有利用价值了。” 我懒得跟她解释那么多。直接道:“所以是你告诉许老板我有身手,让他准备充足来绑架我?也是你告诉他我八字很硬,克死过人,甚至你还说了我身上的血凤凰吧?” “是我,怎样,你很失望吧。哈哈哈哈,被好朋友出卖的滋味怎么样,不错吧。”长歌尖细的声音令我全身的毛孔都收缩了,发根也不自然地想立起来。 “没感觉。我从未当你是我的好朋友。至于你说的那些,都是你自己发现的,你并不是从我口中得知的,所以也算不上是你出卖了我。说了就说了,反正你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知情人了。以前,知道这些的——” 我顿了顿,拉长语调,然后一字一句道: “可。都。死。了。” 长歌的脸色瞬时煞白:“平凡我告诉你,你吓唬我是没有用的,咱俩谁先死还不一定呢!” 我冷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这时许老板进来了。 “不知平姑娘的私事解决好了吗?” 我一看他进来了,心底有些慌。我借口和长歌算帐已经拖延了很长的时间了。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隰明还是没有发现我丢下的吉他,看来他是真的不打算再见我,也不管我的死活了。想到这里,我的心里便空落落的,不舒服。 “才认识半个月而已,至于吗?”我只能如此宽慰自己。先解决眼前的困境再说。 “解决的差不多了,该说的我也说了,希望长歌你能想开。”我微笑着对长歌一颔首。 “既然解决好了,那平姑娘是否介意我用你的身体解决一下我的私事?” “哦?怎么个用法。” “平姑娘怎么会不知道怎么个用法?你是百年难遇的至阴之体,而且是处子,当然是抽干你的血,炼化血凝珠。” “许老板,她,可能不是处子了。”长歌战战巍巍道。 “哦?平姑娘不是了吗?”姓许的转过头问我。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我的血都不影响你使用,只是效用差点而已。许老板你财大气粗,人脉关系又广,还愁再找不到别人来弥补?” “你说的也是。那咱们就不浪费时间了。有请道长。” 这时,应声而入的是一个蓝灰色道袍,头发灰白,留着一撇灰白色小胡子的中年人。 “道长请看这个女子,可否平饕餮之怒?” 这个牛鼻子眯起了他的小眼睛,眼珠子在里头滴溜的转了转,打量我。片刻,才对姓许的点了点头,说:“不错。” 我嗤之以鼻道:“本姑娘容貌隽丽,连血都是上乘,才担你不错两个字吗?”他这个回答很像让人暴走好不好,竟然用不错两个字来形容我。 “平姑娘喜欢什么样的词来形容你呢?” “自然是把我形容的越天上仅有地上绝无的越好。” “平姑娘,拖延时间这招是不管用的。别说这么晚了,不会有人发现你不见了,即便有人发现,道长早已在这房子周围设下了结界,一般人也找不到这个地方。如果你愿意,我倒是愿意奉陪到底,不过道长贵人事忙,没时间陪你瞎折腾了。” “我本也没指望别人来救我,我拖延时间,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哦?什么原因?” “你猜。”说着我冲姓许的一眨眼。然后突然朝门口冲去。 有几个彪形大汉上来拦我,我便尽量闪躲,不和他们发生正面冲突,先逃走再说。 很快摆脱了那几个人,正要跑到门口时,臭道士用拂尘卷住了我的腰。 “臭道士,哼!你修道就是为了帮这种人为非作歹的吗?” 我一边骂骂咧咧地吸引他的注意力,另外一边使劲地和这拂尘对抗着。 这许老板究竟是什么人?养了一帮吃荤的杀手,还有这个道行怎么说也有一百年的臭道士相助,我根本不是对手,看来想不要命丧这里只能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了。 先保住命再说,我可不想喂饕餮,那玩意的吃相可难看了,而且口水和胃酸一般难闻,还流的到处都是,光是想想就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只能催动肩膀上的血凤凰了。心中默念了口诀,顿时屋内红光乍现,裸露的肩膀上也逐渐显出了红色的凤凰图案。 那道士一看到我肩膀上的花纹,手里的拂尘握的更紧了,手上的力气也越来越大了。 “快,抓住她,不然等会我们都会没命了!” 我妩媚的回头看了那老道士一眼,转而大笑。“哈哈哈哈,已经晚了!” 然后我双拳微握,腰部仿佛有无数的红色刀刃,一条条的炸裂而出,瞬间将腰间的拂尘绞成了粉末。之后用气将门撞飞,自己飞身而出。 “追!快!她年龄小,坚持不了多久!” 老道士带着那些彪形大汉赶忙追出去,可是走到门口却被气墙挡了回去。 “可恶!那妖女竟然会五行之术,在房子周围设下了阵法。怪不得她一直在可有可无的说废话,原来拖延时间是为了阵法生效!” 老道士,姓许的,还有长歌等人只能被困在别墅里十二个时辰,也就是一天。 这阵法是我进来之前,在别墅外面和领头黑衣人说闲话时设下的,不能从屋内解,只能从屋外。这阵法隐蔽得很,唯一的缺点就是生效太慢。我只能慢慢拖延时间,直到时间差不多再借机跑出来。 往前飞速前进,感觉到自己正在不断的脱力。我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 凡是我经过的地方,所有的植物均烧成了黑色的灰烬,为了避免留下痕迹引起别人的注意,我只能飞起,尽量不接触地面,避免植物的伤亡。飞起更加消耗了我的体力,我感受到了身体里的力量正在迅速流失,肺腑也火烧火燎的疼厉害。这血凤凰我一旦启用便停止不了,只能等我力竭晕倒才能停止,所以才叫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这些暂时都顾不得了,我只能拼命向前,走的越远越好。可是现在是深夜,我周身火焰红光的,我都觉得自己很瞩目,想不引起注意很难。没办法,只能朝山里走了。 这时的冥山别墅里,隰明长发披肩,一身黑色广袖长衫,正在打坐。 他突然感受到了什么,睁开了眼睛,起身就要出去。 “哥,这么晚了,你去哪?” “我感应到了血玉被催动了。” 11.凤凰血玉(三) 这时的冥山别墅里,隰明长发披肩,一身黑色广袖长衫,正在打坐。 他突然好似感受到了什么,骤然睁开了眼睛,迅速起身,就要出去。 “哥,这么晚了,你去哪?” “我感应到了血玉被催动了。” “哥。”隰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连忙拦在了他身前。 “哥,你不是说不管她的死活了吗?嫂子和爹就因为她没了的!你不手仞仇人就算了,不让我去报仇也算了,你就让她顺其自然吧,别管了。反正发生什么也和你无关,她自己都说了,她作恶多端自会有天来收,现在天收她,你还管她干什…” 隰明冷峻的脸上难得看出了一丝焦急,不等隰晔的长篇大论发表完,便吼道:“你让开,我没时间和你废话。” 说罢,推开了他,飞身而出,转瞬间就消失在夜色山谷中。独留隰晔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直跺脚。 隰明先到了酒吧,看见早已打烊了,很平静,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便扭头就往我家的方向而去。 路上,他似乎看到了什么,停了下来。他从墙头跳下,来到了我之前遇袭的那条街,看到了静静躺在地上的吉他,面色凝重,低声咒骂了一句:“该死的!”便对着吉他施了个法,吉他顿时也消失了。 他一路沿着打斗的痕迹,车的痕迹,找到了别墅。看到别墅里道长等人还困在里面束手无策。知道我没事,便逐渐放下心来。 他仔细寻找植物被烧的痕迹,沿着痕迹寻找我的下落。 此时的我已经力竭从半空中摔了下来,周身的火焰也越来越微弱,最后一丝意识也快要消失。突然感受到丝丝凉意,肺腑也不灼烧的那么厉害了。我的意识逐渐清醒了一些,好像有人将我从地上抱起了。 “子凡,你还好吗?”不知是不是太痛了,产生了幻觉。好像有人和我说话。 “是幻觉吗?我好像看见明之了。” “不是幻觉,子凡,你看看,是我,你还记得我吗?” 我突然想起了我周身毁灭性的火焰,连忙推开他:“你快走,我身上有火,会烧痛你的。” “不会的,这火是不会伤害我的。子凡,对不起,我来晚了。” 这句话还没听完,我最后一丝意识也没了,全身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听到有人在弹琴。这琴音十分熟悉。带着我走入梦境深处。 好像和我偶尔梦见隰明的时候的梦一样,有时是灰墙黛瓦,有时是茅舍竹屋,有时是高山流水。 梦里我唤他明之,有时在对弈,有时在一起弹琴,梦境转换的好快,快到让人抓不住。但是梦境里的一切又似曾相识,面对一切画面,我如长期在其中生活般,得心应手。 “明之,明之!”我被自己的呼唤声吵醒。 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从来没有来过的房间里,但是又有点熟悉。这个房间好像是梦里的一部分,但好像又不是。 这个房间的三面墙和房顶都是竹子搭成的,有一面墙壁全是玻璃。我睡在一个竹子做的床榻上。房间内有屏风,矮几,纱幔重帐,要不是看到墙上有插座,灯罩里放的灯泡,我都以为我穿越到了古代。 这时候,我才听到外面好像有琴声传来。我巡着琴音偷过窗户看去,看到了隰明。他依旧是那身黑色广袖长衫,长发披散。微风拂过,丝丝长发随风而起,整个人更加的不食人间烟火了。他手指在琴上,忽而缓慢,忽而急速,伴随着耳边的琴音,他真的美的像是一幅画啊。 他弹奏的正是我在梦里听到的那曲子。 “怪不得会梦见琴声,原来是他在弹。”我轻轻一笑,起身下楼去了。 我从别墅走出来,到亭子旁站着,没有上前打扰他。 这亭子也是奇怪,没有匾额,也没有给亭子起个名字。 虽然不知道现在几点了,抬头看了看月亮,今日是上弦月,月亮已经在偏西的位置了,快要日出了。 一曲终了,隰明也从琴曲中渐渐脱身回神。 过了一会,他终于开口道:“你醒了。” 我走上前去,挑了挑眉:“这不是很明显嘛!我就站在你面前。” 他没有说话,而是在一直看着我。我讪讪的低下了头。挪到他对面,坐下。 “今日是你救了我吗?谢谢你啊!” “今日是你救了你自己,我只是带你回来,让你不那么痛苦罢了。”他神情还是那么的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那也要感谢你。要不然的话,我晕倒在荒郊野岭可能就被毒虫蛇蚁什么的吃掉了。”说完,我习惯性地揉了揉自己的肺,却没有往日难受的感觉。 “对了,你用了什么方法解除了我肺腑灼烧带来的炙热感的?而且我今日醒来好像比往常早,醒来也没那么难受了。以往我都要养上好几天呢。” “第一,你身上有血玉,那些东西见你只会绕道不会吃你;第二,我不会告诉你我用了什么方法的;第三,你的身体不适合催动血玉,以后还是不要再这么做了。慢慢血玉会吞噬你的身体,主宰你的。” 我听他说的一本正经的,只好吐了吐舌头:“今日我不是没有办法嘛。那老道士你没见着,真的很厉害,我实在打不过。我会的那点微末的功夫,对付普通人还行,那老道士至少有一两百年的道行,我可不想被他拿去喂饕餮。” “饕餮?”隰明的表情总算有了一丝松动,他眼里好像闪过了什么。 “嗯。”我赶紧趁热回答:“抓我的那个姓许的是这么说的。我听他们对话的意思好像是饕餮怒了,要拿我的血喂它,平息一下它的怒气。” “他们是怎么知道你有血玉的?孤儿院的人不全死了吗?你还对别人讲过?” “他们应当不知道我有血玉,只知道我有凤凰图腾,而且不知道两者之间的关系。我催动血玉的时候我看那个老道士很吃惊。他们只是在寻找至阴体,恰好碰上我了。” “凤凰图腾?” “嗯,是长歌。三年前,我刚到酒吧,和长歌一起驻唱,那时我们还是组合,关系也比现在要好一些。有一次学校放假,我和长歌一起爬山,在山上遇到了一帮人贩子,我没办法和他们打了起来。那人贩子中有一个会一些五行之术的,看我有些身手,就设了个阵困住我俩。那时我还不太能控制身体的力量,破阵的时候不小心催动了血玉。催动血玉之后,我的肩膀就出现了火凤凰的图腾。我小心翼翼的装作没事发生一样,赶紧躲了起来。长歌担心我,一直在找我。她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力竭昏倒了。她为我包扎伤口的时候发现了还没来得及完全消失的血凤凰图腾。当时她什么都没说,我还以为她没上心。谁知道她和姓许的搭上了。那姓许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真倒霉。” “你说的那个姓许的,还有那个道士,我已经让晔之去查了。我久未在人间呆,对很多事情没有他熟悉。” “我可以,问问,你的来历吗?”我犹豫到。“没有冒犯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我的事情你好像都知道,而我,好像对你什么都不了解。唯一就知道你的名字,还是我,梦到的。”说着,我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这样,挺没有安全感的。” 他在我对面,只是浅浅一笑,如玉的手开始抚摸面前的琴弦,却并未弹奏。许久,他才开口:“你若知道我的来历,会更没有安全感的。你可知,我无时无刻不在抑制着杀你的冲动?” “你不用用这个来吓唬我。哼!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感受到了。你不想说就算了。” 他面色不变:“我确实不想说,但是也没吓唬你。” “那你上次为什么抓我来,又放走了我?” “我抓你来是想囚禁你,放你走,是因为我见到你之后,觉得有些事情还没有考虑清楚,需要时间来考虑。” “那是不是我上次说的话起了作用?”上次为了逃出来,我分析了一堆歪理。 “歪打正着,一半一半吧。” “什么意思,解释一下哇。” 他前笑了一下,摇摇头,不说话了,埋头继续弹奏手下那一架七弦古琴。 我无论怎么哀求都没有用,他健谈的时候话确实很多,但他不想说话的时候确实一个字都没有。我只能无趣的坐在一旁,看看这,看看那,将这座山整体打量了一遍。 他一曲还没有弹完,我就感受到了身后无数只冷箭蹭蹭蹭的射中了我。我扶额叹息,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 “你怎么在这里?”他瞪圆了眼睛看着我吼道。 我睬都没睬他,继续看着远处的风景:“我昏迷的时候你哥带我来的,难道你不知道吗?” 他见我这个态度,立马蹿到了我的面前,挡住了我的视线:“我不是问你为什么在我家,我是问你为什么在这亭子里!这亭子是悼念亡妻用的,而且,他弹琴不喜欢外人在旁。” 我好奇地看着他:“那你不是也在这里?” “我,我是他弟弟,同父同母,你能同我比吗?”隰晔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我。 我用手推开他的手指,冷哼道:“不能比就不比呗,谁要和你比啊,本姑娘不稀罕。本姑娘比较好奇的是亡妻,是什么意思?” “亡妻,你不懂吗?就是死了的。。。” “晔之,你调查的怎么样了?” 每次这个没脑子的想说点什么,就都被打断。哎,我那颗八卦的心啊,就是久旱得不到甘霖,默哀。隰晔也知道自己不该说下去了,话锋一转:“那个老道士,叫玄坤子,是留仙山五十年前因心术不正被逐出师门的,当时被废了一身道行,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还有这么深厚的修为。那个姓许的,本名许魏,是当地有名的大财主,财产都是坑蒙拐骗来的,他手上还有数不清的人命。妖道配恶霸,勾结在一起也没什么奇怪的。” “你就只查到这些?”隰明问到。 “暂时就这些,只有他们的身份来历,至于想做什么,确实不知道。”隰晔有点心虚。 “哼,你也不过如此嘛,还没我知道的多。”我最擅长见缝插针的摇尾巴了。 “你知道?你知道还被捉去了!你知道我哥为了救你。。” “晔之,天快亮了,你快回屋去吧。”隰明又打断了他。 “哼!最好我一觉醒来再也看不到你!”他生气的甩甩袖子,冲我喊完,才不情愿地走了。 “你其实没必要支走他,我是有知情权的。至少,你为了救我,付出了什么,我想知道。”我坚定的看着他。 “也没什么,你体内的凤凰火太旺了,再加上多次催动,五脏六五都灼伤的很严重,我只是,用我体内的阴灵之气,帮你恢复了一点而已。” “我是至阴体,为何体内会有凤凰火?而且从小就有。要不是这凤凰火,孤儿院的人也不会死了。” 我慢慢的低下了头,这件事,虽然我以为我不去想,不提,就会淡忘。可是每次触及到有关的事情,就会在心头重新填一道伤疤,长久以往,心上加旧伤,心真的已经残缺的不成样了。所以长歌才会说我背信弃义,隰家兄弟二人才会觉得我冷血冷情。 “因为你是至阴体,所以若不是你体内的凤凰火,阴阳失调,你根本活不下来。反言之若不是你是至阴体可以压制凤凰火,你早被焚烧殆尽了,血玉也不会长久存在在你身体里。这两样东西本就是相互依存。” “血玉是在我身体的哪?” “在你的心脏。” “谁放的?什么时候?” “我放的。两千五百年前。” 我听到这个答案,如遭雷击。两千五百年,这个时间久的我连想都不敢想。这么说,我确实很早之前就和他们认识了,不仅认识,还发生过一些事情。之所以我不记得,是因为,那是不知道多少世之前的事情了。而他们。。。答案呼之欲出。 “为什么?”我紧接着问道。 “我不想说。” “那你找了我两千五百年吗?你接近我,是为了拿回血玉?” “我没有找你那么久,我说过,我长久不在阳间呆了。我对血玉有感应,所以我一重回人间,就找到了你。若说为什么接近你,确切来说,确实有一半理由是为了血玉。” 这时,天渐渐亮了。山谷里看不到日出,但却能看到云雾由深色渐渐变白,再变透明,然后消失不见。 “那你不杀我,一半是因为我的话,另一半是因为血玉?” “对,因为血玉只能寄存在活着的身体里。” “哪半更大?” “这很重要吗?” “那你当年既然把血玉给我,为何现在又要拿走?” “我不想说。”?之后我的所有问题,他都用一首琴曲所取代了。 这段没头没脑没头没尾的谈话结束之后,我觉得我逐渐清晰了,但好像又更加模糊了。 一曲过后,我问他,我何时可以走了。他说随时。 我便感受到了一阵眩晕,再醒来,就是在自己家的床上了。床边的桌子上,放着那把吉他。 12.半魂饕餮(一)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其实我还是挺期盼能下点雨来的。连续很久的好天气,多了也没什么新意了。 我看了看身上还穿的黑裙子,便从衣柜里拿出了一个短袖,一条牛仔裤,去浴室了。 将衣服脱下,我检查了下,身上也没有什么伤。经过昨晚的大战我竟然还能保持着完整的身体和平和的心态,我真是越来越佩服我自己了。 冲完澡,我擦干头发,换上衣服,随便在脸上擦了一点润肤露之类的,看了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就又准备出门了。 出门前,我看到了桌子上躺着的吉他。最近是非多,吉他还是留在家里吧,省的又丢了,可不是次次都那么走运的。 取而代之的是我背了一个黑色的双肩包,里面装了一些用得上的东西。 我坐上去昨晚那片山的大巴车,在那附近的公路上下了车,开始徒步,去找昨天的那所别墅。 虽然我的阵法是困住二十四个小时,但那老道士也不是吃素的,说不定真的能想到什么办法提前破解,我还是早点到,免得什么都看不到了。 我掂了掂背上的双肩包,嗯,有备而来,还是很有安全感的。 走着走着,好像感觉背后有人,我停住了,然后回头。没有丝毫意外的还是那身黑衣服。 我们对视了五秒钟,直到他开口了:“我送你回家不是让你来送死的。” “死就死了,你还能提前拿回来你的血玉。你不应该开心吗?”我撇撇嘴,不理他,转身继续向前走了。 他也沉默了,跟着我往前走。我听着背后他的脚步声,心里更不舒服了。他竟然解释都没解释一句,弄的我更烦闷了。 我烦躁的踢着脚边的草,越走越慢了。 忽然后背撞上了一堵人墙,接着后面的人环住了我。不知为何我的心情稍微好些了。 我沾沾自喜的表情刚上到心里还没来得及挂在脸上,就听到背后的人说:“你这么慢的速度,等你到了,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说完,就感觉旋身而起,周围的景物在不断的倒退,几秒钟的时间,我就来到了别墅大门口。 刚一落地,我还没缓过来,隰明就捂着我的嘴,拉着我躲到了一棵树后面。 他给了我一个眼神,示意我不要说话,我点了点头,他便松开了手。 我们朝大门口看去,果然他们出来了,而且一丝狼狈都没有。 “那老道士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我暗自腹诽。 那一行人里只有许魏,长歌,玄坤子,还有领头的保镖这些主要人物,少了几个壮汉保镖。我正在疑惑剩下的人呢,侍卫长就代替我问了这个问题。 “里面的尸体怎么办?若有人发现了这里报警,或许会有些麻烦。” 这时玄坤子开口了:“连带房子一起烧了吧。那女娃现在体内凤凰火应当还未消,等她醒来,必然会找到这里。全烧了,什么蛛丝马迹都不要留下。” “是。”黑衣侍卫长抱了抱拳,恭敬的应了,便带着剩下两三个黑衣人从车里抗一箱箱的汽油下来,在别墅里面,外面均匀的泼洒,然后一把火,这房子就犹如进入了火龙的嘴里。 我冲那老道士做了个鬼脸:“哼,本姑娘现在就在这里,想不到吧。”我无声的说完这句话,得意洋洋地晃了晃脑袋。 旁边的隰明轻轻的拿目光扫了我一眼,我觉得好像有点得意忘形了,便赶紧正襟站好,继续看那帮人的动向。他们放完火,已经纷纷坐上商务车,准备离开了。 幸亏我旁边这个两千五百年前来的,开了挂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原始物种,要不然我还要扒车底或者趴车顶。 我拍了拍手,冲他微微一笑,然后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抱我走了。他无语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我便落入了一个清凉的怀抱。 “你为什么有时候长头发,有时候短头发?”路上我问他。 “障眼法而已。没人看得到我的时候,便不需要施了。”言下之意他本来就是这个长发飘飘的样子,怕走出去吓到人,才变幻的。 “我不是人吗?你在我面前都懒得伪装一下啊。”我撇撇嘴。 “风大,别说话了。”他冷漠的回了这几个字,就不再开口了。 我抬头,正好能看到他的下巴。轮廓硬朗的下巴,突出的喉结,他每每说话便会轻轻的震动。看他一本正经的说话时的样子,也是一种享受啊。 大约半小时后,车又在另一座山停下了。 “这城市周围的山还真多啊。”我略微感叹了一下。“山中别墅也多。你们这些有钱人,一人一个山头,盖一个房子,好浪费啊。” 隰明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一个人独自吐槽实在没意思。 “哎,你以前也是有过妻子的人。你是和你以前的妻子有仇嘛?所以才会娶人家回来放在家里,想要闷死她?” “你再说话,我就拔掉你的舌头。”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分明还是面无表情,语气也无波无澜,可是我就是感觉到他好像生气了。便不敢再开口了。 我看旁边这人开了挂,我的装备估计也用不上了。我的背包确实重,就把背包藏在了一棵树上,跟着他们偷偷的进了别墅。 “这么大个别墅,连个看门的都没有。真是不怕偷也不怕惦记啊。” 隰明听到,伸出手指,冲一个方向指了指,转儿又指了指别的方向。 “哇塞!有摄像头不早说!那我们岂不是已经被发现了?” “不是我们,是你。除非我想,不然摄像头是看不到我的。” “你。。。。”我正想说什么呢,便有几个黑衣人手里拿着类似电棒的东西冲了过来。 “别怕,我在你旁边,你跟他们进去。” 我真的想求天降一道雷劈死我身边的这个坑队友的妖孽吧!你自己有法术为什么不顺便也给我施一个!暴露我之前都不能和我商量一下让我做个准备嘛!我的背包啊! 虽然心里已经在咆哮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冷酷。 “都别动手啊!我就是个弱女子经不起你们这帮臭男人的瞎折腾。” 我冲黑衣侍卫长明媚一笑,招了招手:“嗨,我们又见面啦。” “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说着,挥手,让黑衣大汉们来绑我。 “等等!都说了别着急!我既然自己送上门来,就不会跑。带我进去,我要见许魏和那个妖道!” 说着便自己威风凛凛的在那帮人的侧目下,走入了别墅里。 那帮人好像真看不见隰明,他就在我旁边,虽然没表情吧但也是一个一米九左右的活物啊,那些人对他毫无反应也没提过只言片语,这种感觉还是很诡异的。 “喂,他们真的看不见你吗?”我小声的对旁边长发飘飘的人说。 “嘘!你别和我说话,要不然他们会以为你脑子有问题。” 一群乌鸦从我头顶飞过。他这样一本正经的说这种话我真的接受不了。 13.半魂饕餮(二) 客厅里的许魏和玄坤子已经坐在了沙发上,长歌却不见了踪影。 “你跟过来干嘛?送死的吗?”许魏一脸怒气,旁边的玄坤子倒是很淡定,当做没看见我似的,闭目养神。 “我来自然是想活着,但我有一笔买卖想和你们谈。” “哦?将死之人也配提条件吗?”许魏冷冷道。 这时玄坤子慢慢睁开眼,并出声打断道:“等等,不妨听她说说。” 许魏好像很依仗玄坤子的样子,他只这一句,许魏立马变了主意:“那你说,你想干什么!” “我想见一见你养的饕餮。” “这就说完了?”许魏等了半天见我没了下文,不耐烦道:“平姑娘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买卖。买卖自然是双方都有利。你想见饕餮,给我们什么好处?” “不杀你,算不算好处呢?”我抬起一只手,把玩着自己的手指,眼睛盯在指尖,强装镇定还装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哈哈哈哈,你是在异想天开吗。”许魏笑的停不下来。 “那你说,你想提什么条件?不过你提了别的条件,我可是要杀你的。”我放下手,不屑的瞟了他一眼,轻轻地扔下这句话。 我只能在这里慢慢拖延。因为一进来,隰明就跟我说:“提条件,见饕餮,尽量拖延时间。”这几个字,然后就不见了。 我心里已经把这个又坑我一次的猪队友骂了一百次。有他还不如没有,一直在坑我。 “平姑娘凭什么认为你在我的地盘上可以主导我的生死?”许魏听到我的高谈阔论反而止住了笑,气定神闲的坐在那开始跟我打起嘴仗了。 “打架的本事嘛,你们这么多保镖一起上我自然是打不过。奇门遁甲嘛,若不是之前玄坤道长大意让我钻了空子,以我这点微末的功夫,也是奈何不了你们的。”说着我朝玄坤子一拱手,略微停顿了一下。 “哦,对了,我姓平,不知道这个算不算我凭的本事?” “哦?哈哈,平姑娘不要再咬文嚼字了。惩口舌之快可丝毫改变不了你上门送死的命运。” 我一看情况不对,许魏的表情明显不会再和我纠缠下去了,想要速战速决。 我便急了:“等等,你认为我会毫无准备的只身前来吗?” 这句话反而提醒了玄坤子,他好似感应到了什么,立马冷冷的出声:“你和谁一起来的?” “一个朋友而已。”我的话音刚落,便感受到了地底一阵震动,继而传来了什么东西轰塌的剧烈声响。 “快,抓住她!我们下去看看!”许魏刚说完,侍卫长就亲自过来了。他反扣着我的双腕,我也没反抗。我知道越反抗我就会越疼,便乖乖的随着他们走进了一个房间,这里有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声响就是从地下传来的。 走下楼梯之后便是一个很长的甬道,越走越暗,走了很久才看见远处有灯火。 “这别墅上面建的一般,下面倒是精致嘛。”我随口一说,但大家都不知道在想什么,竟也难得的没人搭理我。 甬道修建的真的很精致,甬道大约有两到三米宽,拱形的顶。两边的石壁打磨的很平整,而且每隔等距的一段都设置有放火把的石台,石台还雕刻了花纹。有一些石壁上还有不认识的文字或者一些图案,像是在讲一个连续的故事一般,但不是每一面墙都有,好似一个故事的几个篇章。 不知为何,一进甬道,好像每个人都变得很紧张,呼吸声都沉重了很多。只有我还气定神闲的左顾右盼。 甬道的尽头,又是向下的楼梯,下一层的甬道又走回了我们来的时候的方向。 就这样一折一折的,走了四次,才走到一个很空旷的地方。这里是一个类似于大厅的地方,四个角均有一根两人合抱才能围起来那么粗的柱子作为支撑。柱子上也都满满的雕刻了之前甬道上的那种文字。 四周的墙壁和柱子上均匀分布了很多的火把,把这里照的很明亮。 这个大厅较之前的甬道而言,装修装饰就更为考究了。虽然都是石头的,但从整齐程度,打磨细致程度,还有雕刻上来看,绝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建成的。而且手法,不像是现代人建的。 大厅最前面的石壁上有一些突出的铁栓,上面有一些极粗的铁链,可铁链的另一端什么也没拴着。 而且根据刚刚在地面上听到的声音来看,塌陷多半就是在这里了,可我看了看四周,没有任何东西损坏。 “这里还要继续走吗?”我发问却没有人回答我,只感受到扣着我手腕的手越来越冷冰,甚至有一些发抖。玄坤子和许魏的脸色也白的不能再白。 突然,玄坤子一个健步冲到我的面前:“说,你和谁一块来的?人呢?饕餮在哪?” 我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打量了四周,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啊,隰明去哪了?不会是利用完我跑了吧!想到这,我就有点慌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先下手为强吧! 还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我抢先反扣住抓着我手腕的双手,一扭,瞬间废了他的一双胳膊。 我面前的玄坤子看见我开始反击了,立刻挥舞开拂尘,想要施法定住我。我抢先一步先将他的拂尘一脚踢到了对面的墙上,拂尘尖端钉入墙体。这时,黑衣保镖也都围上来了,大厅里立刻陷入一片混战。 说混战其实是在给我自己留面子,现在分明就是在群殴。一群人殴打我一个。我已经忙的没工夫咒骂隰明了。我上辈子是欠了他一头猪还是一头羊?他要这样坑我! 打着打着,忽然又感觉到了大地一阵晃动,保镖们也不自觉的停了手。 我一看他们动作缓慢下来,抢先占了先机,冲上去,能废一个是一个,省的一会他们反应过来我也不至于太被动。 晃动越来越厉害,渐渐的我也开始站不稳了。顶上开始出现一些细碎的裂缝,不断有灰尘和小石块要掉下来。裂缝也越来越大。 显然我才是最后一个注意这些的。 “不好,这里要塌,快跑!”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所有人一哄而散,朝不同的方向跑。 我也不知道该往哪跑。按照塌裂的速度,往上跑是肯定不行的。虽然只有四层的高度,但每到下一层的楼梯都需要穿过那么长的甬道。根本来不及。我现在已经不再骂隰明了,改骂设计这地下室的人了,真是有病!从来不考虑地震和山体塌陷的问题吗?专门不让人逃生吗? 在我四处打量想办法逃生的时候,该死的隰明终于出现了。他一出现,就直接抱着我朝一面墙飞身而去。我还没反应过来,便撞到了墙上。 “该死的,你是嫌我死的慢吗?”我怒吼道。但是想象中的痛感并没有袭来。 我们两个直接穿墙而过,来到了另一个房间,也是四周石壁的那种,而且更大更气派。 14.半魂饕餮(三) “什么情况啊!”我照着他胸膛就是一拳,他只是上身稍微有些晃动,连后退都没有。我那一拳可是十足的力气,把我的怒火全都发泄在里面了。 但是我刚打完就发现隰明后面好像有东西在动,一个巨大的影子投在他斜后方的地上。 我推开他,看到了一个真的巨恶心的怪兽。口水真的又多又臭。 “这,这就是饕餮?”我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了。“你知道他在这里,还带我过来?” “那边要塌了,你不过来想要被砸成肉酱吗?” “我过来很有可能变成他肚子里的肉酱好不好,你有把握打得过它吗?” “打不过。”隰明一如既往的淡漠。 我腾的就怒了!“那你还带我过来!不能带我飞出去吗?” “我确实打不过,但是现在也还不能走。”他认真的说完这句话就转身再也不看我了。 我稳了稳心神,才注意到那饕餮虽然偶尔脖子晃动,但一丈多高的身体和五人粗的四肢却不怎么动。我赶忙问:“你定住他了?” “嗯。” 听到这我回答我顿时喜上眉梢:“那你还说打不过,哼哼,净吓唬我。喂,你定住它干嘛?” “取东西。”他看都不看我,继续施法。 我在旁边乐得清闲。既然没有生命危险了,我便开始打量着这间房间。这里并没有铁链之类的。饕餮之前应当是被囚禁在隔壁的,因为某些原因隰明把它带到了这里。估计那许魏也不知道有这个墓室的存在吧,要么为什么不打开机关进来呢? “喂,隔壁那么大动静,这里为什么丝毫不受影响?” 隰明正在施法,然而顿了顿,虽然没看我但却回答了我的问题:“因为这两个墓室的顶部承重是分开的。我只毁掉了那边的,这边的还完好,当然不会塌。” “你毁的?哦!不对!重点是,这些是墓室?”我大吃一惊。 “嗯。不毁掉你怎么不动声色的脱身?况且这些害人的东西留着也没用。我回去再跟你详细说。现在先帮我。” 我听到这,也来了精神:“嗯,你说,怎么帮?” “催动血玉,我一会打开一个口子,你将凤凰火输入到这个口子里,注射给饕餮。” “催动血玉?我没听错吧!你不是不让我乱用血玉的力量吗?而且我控制不好,会出事的。这个房间都会被我烧个精光。” 这时他缓缓地转过头,很认真的看着我的眼睛,给我勇气,令我心安:“有我在,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我鬼使神差的就答应了。当我意识到我答应了什么的时候,真的相当后悔啊。催动血玉,启动凤凰火之后,凤凰火灼烧我的身体可不是一般的疼啊。那种将身体每一部分都化为灰烬的痛感我是真的不想随便体会。 但我既然已经答应了,还是言而有信的好。虽然不情愿,我还是心中默念口诀,开始催动凤凰血玉,凤凰火也逐渐由我周身散发开来,我周身都被红光笼罩,熟悉的灼痛之感慢慢袭来。 忽然感觉一股清凉之气满满注入我的体内,灼热感越来越弱,我周身的凤凰火逐渐开始小了起来,体内凤凰之力也逐渐可以听从我的控制,不那么横冲直撞了。 我向隰明望去,他本来是双手对着饕餮施法的,现在有一只手,做剑指状对着我,显然刚才那一股清凉之气是由他身上注射而来的。 “现在能控制了吗?召唤凤凰火,全部注入到这里。”他说着,手下动作不停,变幻了一个手势,捏了一个结印,本来射向饕餮的紫色的光果然撕开了一个口子。我见了,立马开始召唤凤凰力,将火源源不断的注入。 过了很久,我再看向隰明,他原本如冷冰玉的脸也越来越苍白,额头上也出现了豆大的汗珠。 我担心的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专心点。”他虽然脸色不好,但神情依旧无波无澜。 不知又过了多久,一个发着白色亮光的珠子从饕餮口中吐出,直接飞到了隰明面前,在他身前,慢慢融合到了他的体内。珠子完全融合到隰明体内后,他示意我可以停止了。我便收回了双手。 随后在隰明收回双手之时,庞然大物饕餮也突然倒了下来。地面又是一震。慢慢的,饕餮的皮肉也开始消逝。起初速度很慢,后来越来越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庞然大物就这么变成了一副骨架,然后骨架风化,粉末也消失了。 隰明也好像很累的样子。慢慢的扶着墙跪坐下来。我看见了,快步走到他身边。 “你还好吗?” “休息一下就好了。” “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坐在我旁边不说话就好。” “呃。。。”我顿时语塞了,只能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安静的墓室里只有火苗跳跃时火把的影子发生变化才能提醒我,时间并没有静止。 又是不知道多久,隰明的呼吸声也逐渐恢复平静,恢复到他以往的频率。 “你好些了吗?”我问道。 “嗯。” “你知道的,我问题多。你,能不能回答我的问题了?” “你说吧。” “你刚刚对饕餮做了什么?”我捡了个最想知道的问题脱口而出。 “这饕餮早已经死了。他们将他的骨架不知从哪挖来,放在这里,硬生生将它半个灵魂扯回身体里。它另外半个灵魂在地府,我恰好有过几面之缘。刚刚我是将它的半魂送回地府。” “那这里是哪里呢?” “商朝墓室。刚刚那些墙壁上刻的是小篆,古文字,所以你可能看不太懂。” “商朝?刻小篆?”我用一种你是欺负我读书少吗的眼神看着他。 “墓室是商朝的,文字是后刻上去的。这里原本葬着比干,商朝的,你应该听过,被挖心的那个。这里是姜姓吕氏的后人来扩建的。文字是他们刻的,他们在想办法复活比干。”隰明难得耐心的一一解释。 “比干怎么会葬在这里?离他死的地方也太远了吧?而且,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为何会葬在这里,我也不知。至于为何知道。我亡妻,是齐国公主,姓姜。”后半句话,他说的声音极小,小到我几乎都要错过了。 他说完以后,好像没有之前回答我问题的闲情雅致了。他话锋一转:“我们赶紧出去吧。这里也撑不了太久的。”说完,拉着我就走到一根柱子前,转动着上面的火把。柱子前的石壁突然向上升了起来。 “原来,这里藏着一个通道啊。”我感叹了一下。 “嗯,快走吧。”我还以为我又是自言自语呢,没想到他竟破天荒的回应了我,我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我们踏上了上行的台阶,然后是甬道,跟我进来时的甬道设计的别无二致。 这里的出口是在这座山的另一面。我们出来,走回到公路上,他已经变幻成了短发的样子。 “我和你一起回你家,你收拾收拾东西,搬到我那去吧。”我正在疑惑他为什么要和我一起等回市区的大巴。 “不行,我晚上还有事。不方便住你那里。” “你知道你现在很危险吗?你已经被盯上了。酒吧的工作你也不能做了。你要是需要钱,可以找我拿。” 我一听他这么说,无名火便蹿上心头:“我不同意。” “你可以自己选,是回家收拾一些想要的东西和我一起走,或者是我将你打晕带走,把你家一把火烧了伪装成你身亡的样子。”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留在酒吧。” “呵,对你来说竟还有比赚钱更重要的事情?给那些人唱歌受人追捧吗?” “我。。”我本来想解释一下的,听他这个口气,我顿时失去了再说下去的兴致。 “你既然这么说了,那你打晕带走我吧!在你打晕我之前,我一定催动凤凰血玉和你决一死战。” 说着,我便开始念口诀,话音落时,我的眼睛里已经迸射出红光。 他看到了,马上握住了我的手,将阴灵之气传入我的体内,蠢蠢欲动的血玉逐渐被压制下来。我一恢复,他马上嫌弃地甩开了我的手。 “你既不愿就算了,算我多管闲事,你好自为之吧。”说完便走了。 他在这里我生气,他走了我还是不爽,这人怎么这样?利用完就跑。 他今天哪里是怕我出事才眼巴巴的跟来啊,分明是知道了饕餮在许魏这里,才跟来的。全程就在替那饕餮收尸,还让我帮他拖延时间。分明就是利用我来的!要不是需要用我的凤凰火,可能最后那墓穴塌了他也不会顾我的死活,出来接我!哼!我真是欠啊,眼巴巴的送上门被人利用。 越想越生气,大巴来了,我也跺了一下脚,直接上车走了。 15.易品之 下了车,天色已经不早了。我直接来了酒吧,打发小李去给我买份盒饭,自己则躲在化妆间里练琴。 想到之前的事情就越来越生气,弹奏键盘的手指也越敲越狠。 “小凡姐,你这是跟谁置气呢?”小李一手提着我平时爱吃的米线,另一手端了杯奶茶,乐呵呵的就进来了。 我瞥了他一眼:“我看上去很生气吗?” “嗯。你看你就差脸上写着我很不爽四个字了。” “你看错了。”我白了他一眼,径直抢过他手里的东西,拿到梳妆台那里坐下,便开始大快朵颐。 “小凡姐,你快吃吧。外面好像有人找,我说你吃完饭就出去。”小李在我旁边拉了个椅子,也坐了下来。 “谁啊?男的女的?”我随口一问。 “男的,穿了身黑衣服。”小李也漫不经心的回答。 但是,当我听到黑衣服,脑子里即刻闪过一个人影,我蹭的一下就冲出了化妆间。小李在我身后目瞪口呆,傻愣愣地独自坐在原地。 但当我在大堂里看到这个人的时候,真的想把小李杀了。 “嗨,小陶,你怎么来了?”面前的人一身黑色西装站的笔挺。 “我,前几天家里一直有事,一直没来看你,现在终于得空了,来看看你过的好不好。”他说的很慢,感觉很紧张的样子。 “我挺好的呀,你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后台了。我还没吃饭那。”说罢我便要走了。 “你既然没吃饭,那我请你吧。”他见我要走,连忙上前。 这时我转过身,看着他:“不用了,小李已经帮我买好了。而且赶着晚上的演出。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吃吧。” 小陶一接触我的目光,便很快移开,他低下头:“哦,那,那好吧。今天我在台下,听你唱歌。” “好。”我微笑了一下,然后就回到化妆间,开始吃我的米线了。 “小凡姐,你唱歌都不忌口的吗?以前长歌在的时候,不吃辣,也不喝那种甜腻腻的饮料。你这又是辣椒又是奶茶的,不影响你唱歌吗?” 我听到长歌两个字的时候愣了一下,想到了她妖魔化的脸和声音,又迅速回过神来,对着小李傲娇的笑了一下:“你小凡姐我天生一副好嗓子,不需要靠后天那么矫情的方法来供着养着。嗓子哪天倒了,就不唱了呗。”后来,这句话,一语成谶,此是后话,不提。 夜幕降临,街上的路灯逐渐亮起,酒吧门口的霓虹灯也在日落月出,天色变幻的映衬下,越来越醒目。 “我始终带着你爱的微笑, 一路上寻找我遗失的美好, 不小心当泪滑落嘴角, 就用你握过的手抹掉, 再多的风景也从不停靠, 只一心寻找我遗失的美好, 有的人说不清哪里好, 但就是谁都替代不了”。 我从今晚开始就用电子琴伴奏了。自己的吉他不想带,酒吧的吉他实在是弹不惯,还是换一种乐器吧。 一曲过后,我在换谱子的时候,不经意的瞟了一眼台下,余光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我抬起头正打算仔细看清楚,那人却消失了。 我马上调整好情绪,继续开始唱歌。 演出结束,我下台后便坐在小李的吧台前,似无意的问道:“今晚可有什么熟人来吗?” “没,没有。”小李的笑堆了一脸都没盖住他的不安。 “小李,说谎,可是要遭天谴的。”我晃晃手里的半杯酒,语气冷冷的。 小李脸色惨白,过了许久,才缓慢出声道:“小凡姐,你别吓唬我了。是易先生来过。来听你唱了几首歌就走了,还交代我不要知会你。” “我都不知道你现在是他那头的了!”我拿着手里的玻璃杯,狠狠的拍在了吧台上,有几个人立马看了过来。 这时小陶也过来了。“平凡,是有什么事吗?” “没,酒喝多了。我去后面醒醒。”我说完绕过他就走了。 “哎,平凡。”我听见小陶在我身后喊,步子都没有顿一下。 小陶之前说的家里的事情,八成都跟他有关系吧,小陶的全名不正是易陶吗? 到了后台,我无心再在酒吧周旋了,尤其是看到小陶那张和他相似的脸还有不怀好意的接近,就心烦。 我去更衣室换了衣服出来,看见我梳妆台前坐了一个人,是隰明。 “你来干什么?” “易先生?是谁?”我俩的声音重合了。 “没谁。你来干嘛?” 我理直气壮的看着他缓缓回过身,站起来。 “不是要回家吗?走吧。”他说着便拉着我的胳膊朝酒吧大堂走去。 我向相反的方向指了指:“这边,大堂人多的时候,我回家走的是后门。” 他看都没看我指的方向,继续拉着我向前走:“还是走前面吧,免得错过了什么。” 酒吧里的一些客人平时见我走都会打个招呼什么的,今日好像是我身边这尊大佛在,搞得气压很低,也没人敢上前。 到了酒吧门口,我便看到了所谓不能错过的东西,或者说,是人。 易先生易品之一身白色的西装,站在酒吧门口,好似在等人。他见到我出来,好像并不意外,但看到在我旁边站着,拉着我胳膊的人,反而有些意外了。 “小凡,好久不见啊。”他还是如沐春风的招牌式微笑。 我回以一个微笑:“是啊,易先生一直都躲着,哪里还能见得到。” 易品之听到这里,收敛了笑容,沉默了五秒,他才开口:“小凡,你知道的,这对你我都好。” “算了,都过去那么久了,我都忘了。你是来接小陶的?”我宛如很轻松的说道。 “嗯,他执意要来这里,听你唱歌。易陶他还是孩子,什么都不知道。” 我冷哼了一下:“你这算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他微微一笑,并没有打算回答我,而是转移了话题:“平凡,今日很晚了,改天我去你家接你,我们好好聊聊。” “好,我等着。”我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 “不必了,她换了住所。有什么事情需要聊的,你们发短信说就行了。”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隰明突然插了句嘴,然后拉着我就走了。走到旁边没人的巷子里,他抱着我飞身而起,飞进了我家。 “我有脚,自己会走。”一进门我就从他身上跳了下来,还嫌弃的拍了拍自己的衣服。 “你收拾东西跟我走,我慢慢再解释。反正你非留在酒吧不可的理由你今日也见到了,这里还是不要呆了。”他不理会我的嫌弃,只自顾自的下达自己的命令。 “所以我就要靠躲的?”不知道是不是受了突然见到易品之的刺激,我竟然没能控制好情绪,歇斯底里地吼了出来。 我平复了一下心绪,继续道:“躲在你那座设了结界的深山里,和外界断绝来往,丢弃一切属于我的生活,就为了活着?我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我想知道的真相不能知道,我父母丢弃我的真相,孤儿院大火的真相,院长丈夫车祸的真相,还有易品之抛弃我的真相!一切一切因我而起的真相,谁在一直找我,目的是什么,长歌为什么出卖我?带着这所有的疑问躲到没有人找的到的地方,跟着两个我都不知道是人是鬼的,隐居几十年一直到自然死亡?” 我说着,手指指到了隰明的心上。 “我们不过认识半月有余,而且你和易品之有什么区别?不过是另一个充满秘密的人而已。你们有什么权利,有什么资格接二连三地干涉我自己的生活?”我说完这些压在我心里很久的话,终于能喘口气了。 可能是我过于反常,隰明竟也难得的认真,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想知道的事情我可以让晔之一件件的去查,你想知道我的秘密,我也总会有一天告诉你。我去古墓看过了,许魏和玄坤子都逃出来了,他们迟早会再找你。度化饕餮的半魂去地府,极耗修为,我暂时压制不住你体内的血玉。你先跟我回去,现在不是争个长短的时候。” 我无力的摆摆手,不想和他争辩下去了。“我想知道的事情,我自己会查,我现在心里很乱,隰先生,恕我不招待了,你请回吧。” “得罪了。”这是我昏过去之前最后听到的三个字。 16.再回冥山别墅 再次醒来的时候,又是在隰明的竹屋里。 醒来之时,隐隐约约的听到外面有说话的声音。准确来说,是一人吼叫,一人弹琴的声音。 “哥,这几首曲子你弹了两千五百年了,从地府弹到这里,你不烦吗?” “哥,你为什么又把她带回来了?你不会真把她当嫂子了吧!她们根本不是一个人好吗?” “哥,我。。。” “嘘,她醒了。”隰明突然出声打断了隰晔接下来的话。 “她醒了我便不能说了吗?我偏要说!哥,你赶紧去杀了她,你不杀那我杀,省的她乱你的心。” 他说着,我便感受到了一阵大力将我从竹屋的窗户里扯了出去,我直直的从三楼头冲下地栽落下来。真是听墙角要遭报应的。这个姿势着地不死也得残废。我闭着眼,心里在默默的诅咒隰晔,已经做好准备迎接痛感的时候,腰上突然缠了黑色的绸缎,将我倒转过来。我睁开眼,看着绸缎的那头,隰明正将我扯过去。瞬间,我便落入了这个清凉的怀抱里。 “哥,你真是,真是气死我了!”隰晔一脸恨铁不成钢,转瞬,他又调转枪头冲着我:“还有你,都两千五百年了还是这么会勾引人,真是气死我了。”隰晔暴跳如雷,但看着无论如何都无动于衷的隰明,他也只能闭眼,深呼吸,然后摇摇头回屋里去了。 “吓死我了。你弟弟怎么那么暴躁啊?”我摸摸自己扑通扑通的小心脏。 隰明顺势将我推出他的怀抱,嫌弃地抖了抖自己的衣袍:“那个高度死不了人,充其量断两根骨头而已。” “残废才更可怕好嘛!痛就不说了,还要过不能自理的生活,你觉得我接受不了直接摔死,还是更接受不了摔成残废?”我揉了揉被他黑绸缎捆过的腰。黑色绸缎在我一落地的时候就自动消失了。 “我不会让你残废的,会救你。”他只是淡淡的说。 听到这里,我还是心头一暖的:“对了,你不是说我跟你回来的话,你就会告诉我你的秘密吗?我刚刚听隰晔说,你把我当成了你的亡妻?她和我长得很像吗?” 他瞥了我一眼,然后目视远方:“我说你跟我回来我便会告诉你,但现在你是我打晕带回来的,以前那些便统统不作数了。” 我一听便急了:“喂,有什么区别。反正我是和你回来了,而且我也没有计较你打晕我的事情。” 隰明略为沉默了一下,轻轻的张口:“晔之口中的嫂子,是你前世的双胞胎妹妹,姜珏,表字子珏。长相自然和你如出一辙,但性格不怎么像。你喜动,你妹妹喜静。” “那你和隰晔是鬼魂吗?我注意到他怕阳光,而你并不怕。”我好奇宝宝般的看着他。 “晔之是,他心愿未了,两千五百多年以来一直未去投胎,游荡在这阳间。我不是,我这两千五百年来在地府吸收阴灵之气,修炼成灵体,有实实在在的身体,这点与普通人无异,自然不怕阳光。” “那为何。。。” 我还要发问,却被他打断了。“好了,今日已经回答了你很多问题了,离天亮还早,你再去睡会。” 我一肚子的问题又被他硬生生的噎了回来。他看我撅着嘴,满脸的不爽,难得的解释了一下。 “这些你以后都会逐步知道的。其实我并非不想回答你,只是有些事情我也是后来才慢慢发现的,真相或许与我们以为的事实不同,需要重新找答案。我不想给你灌输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来误导你,困扰你。现在的你还是一张白纸,或许旁观者清,你会比我们更快找到答案。” 他丢下这段我不太听得懂的话就走了。 “喂,”我赶忙追过去挡在他身前,问出了这个目前来说最重要的问题:“我是想问,我今晚住哪?” 他停下步子,向斜上方看了看:“三层,竹屋。”说完,便推开我挡在他身前的胳膊,走了。 “那里只有一间卧房啊,怎么住?”我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晔之的二层房间比较多,你也可以睡那里。”他人已经消失了,不紧不慢的声音幽幽的传来。 我想起来隰晔看到我那咬牙切齿的样子,就浑身打冷战。 “算了,我还是睡你那里吧,打地铺也行。”我自言自语道。 随后,我走进别墅,上了楼,进了竹屋。隰明已经跪坐在矮几前看书看了好一会了。我磨磨蹭蹭的进来,表情动作有些不自在。其实,和不太相熟的男子共处一室,我内心还是有些小紧张的。 可是进来以后呆了一会,我就发现我其实想多了。隰明完全当我不存在一样,该看书看书,该写东西写东西。地上,赫然躺着一床被褥,连个枕头都没有。从被褥的形态来看,那分明就是隰明扔在地上的。 “喂,你这里有多的能换洗的衣服吗?”我蹲在地上,看了看那床委屈的被褥,转而看着他发问。既来之则安之吧。 “我衣服太大,你不能穿。”他头都未抬,轻轻地吐出这句话。 “那我穿什么?还有浴室在哪里?” 我正问着,隰晔就上楼来了。 他一进来,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对着蹲在地上,抱着被褥,可怜兮兮的我命令道:“你的东西我从你家给你取来了一些,给你在下面腾了个房间,你和我下去吧。” “我不要,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在睡梦中杀了我。”我手中的被褥搂的更紧了。 他一听这,就急了:“我要杀你也是光明正大的,你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是卑鄙小人吗?” 我翻给他一个白眼:“你又不是没有做过卑鄙的事情?”我暗指电梯里的事情。 “你!”隰晔被我气的伸出手指指着我:“你怎么这么爱记仇,一件事你要翻旧帐翻一辈子吗?” 我也生气了:“喂,你搞清楚!是你想要我的命诶!而且我怎么看也都打不过你,趋利避害也是人的本性好不好!” 他看我有些生气了,反而收回自己的手指,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坏笑地看着我,幸灾乐祸地说:“你如果还想出这座山的山门,你最好讨好我,我哥是不会带你出去的。” 我听到这,内心更加挣扎了,衡量要不要相信他。 这时,隰明突然开口了:“你随他下去吧,他不会伤害你的。” “那好吧。我信你。”我一听他下了逐客令,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痛快地跟着隰晔下楼去了。 “我说了不会杀了你,就不会,你这个女人怎么那么多心眼。”隰晔边带我走边发牢骚。 不久,他就带我进了房间,一间装修装饰都很简单却精致的房间,什么都很全,床,衣柜,写字台,还有卫生间。里面确实如他所说,给我准备了一些日常所需的东西,有一些还是从我出租的公寓拿来的,都是我常用的。 “还不错嘛!”我感叹了一下。 随即,我走到衣柜前,推开衣柜的推拉门,目瞪口呆的问道:“这是什么?” “衣服鞋子啊,不认得吗?”他在衣柜旁,双手交叉抱臂,靠在衣柜上,幸灾乐祸地看着我。 “我认得,但是为什么所有的衣服都一样?”我面前的柜子里,挂着七八件一摸一样没有任何图案的白色短袖,七八条一模一样的牛仔裤,七八件一模一样军绿色风衣,柜子下面还摆着七八双一模一样的黑色帆布鞋。 “因为我要从根本上杜绝你勾引我哥,你那些花里胡哨露肩露腰的衣服还是别穿了,以后就穿我给你准备的这些。还有,以后你白天没事的话,就在房间呆着,晚上我送你去酒吧,你爱干嘛干嘛,只一点,我就住在楼梯口那间,”说着,伸手指了指楼梯口的那件屋子,“你不许没事找我哥,有事情来问我。” “白天也能问你吗?” 他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我不太喜欢太阳,所以只是喜欢在白天睡觉,又不是昏迷。你不要把我和那些不入流的小鬼比好嘛。你有事随时能来找我。记住了,不许有事没事找我哥,我可看着你呢!”说完,又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顺便还给了我一记眼刀,这才放心的回了自己房间。 待他走后,我关上门。推开了柜子推拉门的另外一扇,里面放了一些我曾经房间里的东西,有我惯用的匕首弩箭之类防身的工具,有手机,充电器之类的日常用品,有我枕头底下的日记本,还有我平时的背包,背包里我的证件银行卡什么的都有,还有那把吉他。 我看了看便关上了门。心里却是暖暖的,虽然这个大小孩一样的人嘴巴很坏,但是真的很细心。在讨厌我的情况下还能把什么都准备安排的很好,或许我们之间真的只是因为误会吧。 17.半年前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我便早早的醒来了。可能是认床的原因吧,数着透过窗帘隐隐绰绰射进来的一道,两道,三道光线,竟然越来越清醒,睡不着了。 我摸来床头的手表,拿起来看看,才七点。我去浴室简单的梳洗了一下,然后换上令人无语的白短袖牛仔裤和帆布鞋下楼了。 我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看了看空荡荡的冰箱,气冲冲的瞪着在我身后下楼的隰晔:“空的冰箱为什么还插电,不嫌浪费吗?” “我买冰箱的钱花的比那点电费多多了。我有钱愿意要你管?”隰晔完全不理会我的抗议,自顾自的坐到沙发上,好整以暇,眼角带笑的看着我。 我气呼呼的走到他面前:“我好饿,那我吃什么?” “出门左转,翻过两座山,趟过两条河,自己去买。”隰晔的表情变都没有变,皮肉满都洋溢着幸灾乐祸的笑,还硬生生的要憋住的那种表情。 “我好歹是客人吧!你不是鬼嘛,你隔空取物不就好了嘛。”我忽略他恶作剧的心态,哀求道。 他缓缓的伸出一根手指,对着我,继续用那种无耻的表情看着我,说道:“第一,不是我请你来的。”然后抽出另一根手指和它并列:“第二,我只是个鬼,不是万能的神,你求错人了。” 他既然都这么说了,我反而傲娇了起来,冷哼了一下之后:“那我找请我来的人去,好了吧!”我故意加重了那个请字。 “好好好,你等着,我给你弄吃的去!”隰晔终于被我抓住了弱点,说着,打了个响指,不知道准备召唤谁。正在此时,隰明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牛奶面包等速食。 他就跟走入一件空屋子一样,完全忽略掉屋子里原有的人,将装吃的的塑料袋放到餐桌上,就出去了。 他俩爱怎样就怎样吧,我冲到餐桌前,完美的解决了自己的早饭,然后把这里当作自己家一样,收拾好,该放冰箱的东西放冰箱里,准备出去。 隰晔据说在白天随意出去的话,很损耗修为,所以不是不得已的事情,他一般就呆在房子里,或者睡觉,或者找事情打发时间。 我正抬腿出门,就听见身后阴鸷的声音:“你要去哪?我昨晚不是警告了你很多次不许去找我哥吗?” “我出去走走透透气,怎么就是找你哥了。大家一个屋檐下生活,总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吧。你这样看着我不累吗?你怕我勾引他,送我回家不就好了吗?” “你以为我不想吗?还不是我哥不许。现在送走你了,出了事情他再去救吗?” “为什么他对那个老道士那么紧张啊?这么着急带我回来,按理来说,他应该不怕那妖道才对啊。” 隰晔又露出那种目空一切的表情:“我哥是谁啊,自然不会怕那个怪物!只不过我哥还不想暴露自己已经来到阳间了,不想麻烦多生事端罢了。现在还不知道那老道背后的人,不然复活饕餮这么大的事情,也不是他自己能做到的。我哥或许已经有一些眉目了,他做事向来有自己的原因,你管这么多干嘛?” 我撇撇嘴:“好奇嘛!喂,这么长的日子在山里,也没什么娱乐活动,你怎么打发时间呀?” “只有你这种肤浅没追求的拜金女,才会觉得无聊,我们自然有很多的事情做。哼。”说完他就上楼了。 “哼!竟然哼我!切,肤浅就肤浅,我就肤浅怎么了?” 这时,“嗡嗡嗡——”放在餐桌上的手机震了,我走了过去,拿起手机来看。 是一条短信。看到发件人那栏里熟悉的号码,让人挪不开眼。 “今晚下班后我们见一面吧?——易品之。(我知道你删了我的号码。)” 这条信息我没有回复,也不知道应当怎样回复。我知道他既然要见我,就一定会来酒吧找我,由不得我答应不答应。反正是他决定的事情。就像是,半年前,他通知一声便走,头也不回一样。 又想起了半年前,他如往常一样,在我不用去酒吧的时候,接我一起去吃饭,吃饭过程中如往常一般,和我有说有笑,他的笑容永远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却在用餐结束后,平淡的跟我说,他的妻子要从国外回来了,说他不会再联系我了。 我一直知道,这个年龄是我两倍还多的人,一定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生活。我从来都没问过,假装自己不知道,但其实他也从未隐瞒过我任何事情,是我自己装傻而已。 “为什么?”我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我喜欢你的聪明,成熟,活力四射。但是这喜欢不足以让我放弃我的家庭。我妻子并不知道你的存在,我也不会让她知道,你年龄还小,忘了我吧。” “好,你既然说我成熟,那我不会纠缠你,我会等你,等到你回头,或者等到我忘记你。你知道去哪里找我。” 从此,我再没换过住所,也再没换过驻唱的酒吧,就这样,平平静静的过了半年,平静的自己都忘记了时间。 我们交往期间,我也在努力做兼职养活自己,从来没有花过他的一分钱,就是为了自己的自尊,为了不让他看轻自己,为了不让我对他的爱慕之中掺有杂质。 “出来,我教你一些可以控制你凤凰火的心法。”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他什么时候进来的,我冷不丁的听到隰明在我身后说的这句话。 我的思绪从以前拉回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眶也湿湿的,我悄悄的用手指将眼角的湿润抹了去,嘴角向上勾了勾,转过身,笑着说:“好的。” 他看到转身的我,眼神一瞬间微动,又很快的掩藏了下来,轻蔑的说道:“我是不是之前就说过,你不想笑的时候还是别笑了,又假又难看。”他说完这句尖酸刻薄的话,就转身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瞬间怒气腾腾,竟忘了自己的那一点小委屈。 “什么人啊,哼!兄弟俩一样的毒心毒肺毒舌头!” 他不理会我的叫嚣,径直朝着一处瀑布旁走去。 说这里是一处瀑布,倒是没有一般的瀑布那么壮丽,落差只有一丈左右。虽然只有一丈左右,但下落的水速还是很快的,汇聚成的小湖却除了落水处附近的那一小块,其余地方表面却如镜般的无波无澜,连丝毫的波纹都没有。我看着这奇景,越走越慢,边走边考虑怎么做到的,前面的人却停步了。 “你再不快些,一会太阳升高了,就没办法练了。” “啊?哦!好!”我连忙跟了上去。 越靠近这片湖,就越感觉气温和气压越低,我不自然的打了一个冷颤。这清冷的感觉和味道,好像靠近隰明时,他自身带给人的感觉。 他在瀑布旁的一块石头上盘腿坐下,示意我在他对面打坐,我照着他的样子,在他对面坐下,他便开始教我心法了。我跟着他的教导,默念,冥想,捏诀,一遍一遍的练习。 等到差不多十点左右的时候,他说今天先到这里,以后早晨都不可以睡懒觉,要日日来这里练习。交代完之后,他就离开了。 我看着身旁平静的湖面,好奇心更盛了。这湖面为何这么平,连风吹过也没有波纹?况且,为何我一到这里,便能明显的感觉到体内躁动的的凤凰火得到安抚一般的舒适。 这么想着,便捡起了身旁的一块小石子,顺手向湖面丢了出去。 我眼睁睁的看着那小石子在快要没入湖水时,反弹了回来,朝着我的方向,射了过来,力气速度比我扔的时候大得多。 我赶紧侧了下身子,躲了过去,那石子在我身旁的大石头上坠落,将那石面面砸了一个很明显的痕迹。 “你最好收起你的好奇心,不要惹那湖水,不然遭到反噬不是你能承受的。”远处传来他冷冷的这句话。 我看了看那被小石子砸出的痕迹,吐了吐舌头,也离开了。 他好像回了自己的竹屋,只在我前面几步,就不见了人影。我看了看山谷中,四周无人,就朝那亭子走了过去。 那天听傻瓜弟弟无意中说这亭子悼念亡妻的,而亡妻是我的妹妹,便对这亭子也产生了好奇之情。 我走入这个没有名字没有牌匾的亭子,亭子里的石台感觉有一些年头了,但却被保护的很好,石台上放着一架古琴。 我在石台旁跪坐下来,手不由自主的抚上了这家古琴。 虽然我没学过古代乐器,但从小我的音律感就特别好,学乐器乐谱什么的更是一遍就能记住。我想起来那首在梦中听过弹奏过很多次的曲子,思绪仿佛都被这架古琴吸引了进去,鬼使神差的用面前这架古琴,弹了出来。 从第一个音符从我手指下流出开始,慢慢的,又生涩到熟悉,静静的音符缓缓的流淌,逐渐连成了曲调。 18.回忆 弹奏了一小段结束后,我身后传来了隰明的声音:“你怎么会这曲子的?” “我从小对音律很敏感,曲子听过一次,就能弹,更何况听你弹过那么多次。” 隰明很讶异:“你学过古琴?” “算,算是吧。”我想起来梦中和他一起弹琴的难以启齿的场景,吐了吐舌头。梦中学的也算是学过吧。 “这架琴你以后还是别碰了。它活的久了,有了琴灵,你修为太浅,容易走火入魔。” “我说刚刚怎么神思恍惚了。”我自言自语小声嘀咕了一下。 “神思恍惚?那你现在可还有其他不适?”他有一些紧张道。 “没有,没有不适。就是刚刚不知怎的走神了,好好的弹起了琴来。没事的话。我就先回房间了。” 说完看了他好几秒他都没有再说话的意思,算是默认了。我便起身,绕过他,向屋子里走了过去。 走了很久,都快到门口了,身后才传来隰明的声音:“你晚上要去见易品之吗?” 我脚步停顿了一下,轻轻的回了一声:“嗯。”便进屋,上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到了房间里,我从柜子里取出日记本,脱掉鞋子,窝回了床上,打开了日记本,一页一页的翻着,一幕一幕的回忆着,我的曾经,我和易品之的曾经。 一年前,也是现在这个季节,也是个暑假。那时,我十七岁。已经有了一年在各个酒吧流转,唱歌的经历。虽是初次到这个酒吧里,却唱歌,卖酒都应付的游刃有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在台上也比较会调动客人的情绪,所以这酒吧里大部分的客人都还比较喜欢我。 那时虽然同时在几个酒吧驻唱,但因为在这里遇到的品之,所以其他的酒吧也渐渐去的少了,主要驻唱就在这里。 第一次见到品之,他是一身一尘不染的半休闲式深蓝色西装,那时完全没有看出他的年龄来。以为只有三十岁出头而已。他一走到我旁边,便点了一种很贵的酒请我喝。 我笑着说他用这种方式来引起女生的主意很老套,他却说老套就老套吧,管用就行。 品之是个你和他聊天会上瘾的人,他把聊天也视为艺术,他的每句话都能恰到好处的引起你跟他聊下去的欲望。而这种上瘾是细水长流的,日子越深,发现瘾越大。 自从相遇之后,我凡是在这个酒吧驻唱的日子,他晚上都会来这里,听我唱一晚上的歌。渐渐的,我不唱歌的日子里,他也开始接我出去一起吃饭,逛街,看电影,陪我散步然后送我回家,偶尔也会在我的公寓里,做一些东西给我吃。他做的都是一些很精致,平常不会一日三餐都吃,但却会偶尔换换口味的东西。 那时的我完全沦陷在他的睿智和奇思妙想里,认为生活或许也不全是痛苦。直到现实给了我重重一击,我以为美好的日子戛然而止。 这本厚厚的本子,只写了大概三分之二左右,最后一页的日期,停留在半年前,一个冬天。虽然yn的冬天没有寒风,没有雪花。但是冬天分手也是一件很凄凉的事情。 半年的时间和他相处,却不知道要用几个半年的时间才能忘却那个半年,至少一个半年过去了,分手那天却还是恍如隔日。 我一页一页的翻着,一幕一幕的回忆着,我的曾经,我和易品之的曾经,然后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错过了午饭的时间。 我醒来,看到原本睡在我身旁的日记本已经被安静的放回了书桌上。泪水打湿的枕套也早已经干透了。我起来洗了一把脸,穿上鞋子,下了楼。 楼下,隰明和隰晔都在,不知道之前他们在说什么,我下了楼客厅里便是一片沉默。 隰明坐在窗下的沙发上,逆着光,手里夹着一根烟。仿佛只是闻着烟味,并没有要抽的意思。他见我下来了,将手里的烟在烟灰缸里按灭,指了指餐桌上留的饭。 隰晔在较暗处的沙发角落上坐着,但我很清楚他对我翻了个大白眼。 我走到餐桌旁,坐下准备大快朵颐的时候,他也走了过来,在餐桌旁坐了下来,一脸幽怨的看着我。“快点吃,多吃点,你可没晚饭吃了。等日落之后我送你去酒吧。” 在隰晔杀人般冷飕飕的目光的扫射下,我不动声色的吃完了这顿所谓的午餐加晚餐。 吃完饭,我放下碗筷,对着他回瞪了回去。“我自己去可以的,你就教我怎么出山门就好。” 隰晔杀人的目光变得十分嫌弃,嘴角也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咧着,叫嚣着他的嫌弃:“你以为我想送你吗?是我哥交代的!” “哦。那你哥呢?”我好奇宝宝似的看着他。 “他有事情要办,让我看着你。”听隰晔说了这话,我看了一眼从我下楼开始,沙发上坐了半小时一动都没动的隰明,他也没有要回答我问题的意思。 我又看回了这个傻弟弟,挑了挑眉问道:“那我晚上怎么回来这里?还是说,我就不用回来了?” “明知故问!”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脸,又说道:“你看我这张由帅气到生无可恋脸就知道我送你去酒吧之后就得一直跟着你,保护你直到你回来。真不知道,你是为什么要做那种奇怪的工作,你现在又没有什么要花钱的地方,赚钱用来干什么呢?” 他在那里嘀嘀咕咕,我全都当作没听到,心里还是暗爽了一下。这个嚣张的幼稚鬼到底为什么这么听哥哥的话,这种人物设定也是蛮好玩的。 天黑之后,我坐进了隰晔的黑色越野车里,在隰明的目送下,出了门。 我慵懒的靠坐在舒适的座位上,还不忘调侃他:“你们两个鬼魂,出行靠飞的,买车放在车库里岂不是资源闲置?” “我们两个鬼魂必要的时候也要以正常人类的情况出现!你不觉得如果我们是突然在人堆里多了出来的话很可怕吗?并不是每个人的胆子都和你的脸皮一样厚!”他没好气的怼我。 我知道他心里有气,便不再逗他了。说实话,让我住到他家里,对于一个想杀了我的人来说,已经很难了,更何况还要受他的庇护,让这个人做我的贴身保镖。他有气也属于正常。 我往窗外仔细的看着,默默的数着数,细细的记下出山的方式。 过了一会,他突然打破了沉默。“怎么不说话了?生气了?”隰晔难得说话语气稍微温和了一点。 “嗯?啊?生什么气?” “你不用费心思记出山的路了。这里不仅有我布下的结界,还有有我哥施的障眼法,并结合了七八种其他阵法,每时每刻都在变换着。我哥若不教你的话,你自己无论如何都出不来的。” 我的白眼翻上天了:“你们干嘛把自己家弄那么复杂?怕人寻仇么?” 他一改常态,淡淡的回答:“我哥喜欢清静,不想被俗人打扰。” “对了,你上次说,你哥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来了阳间。你哥不见了,别人不就很自然的想到和你在一起吗?” “我哥在地府住的地方没人会去的。若我哥不主动在阳间现身,没人知道的。” “你哥躲的是什么麻烦?” 他终于反应了过来:“还不是…你又在套我的话了!哼!” 我撇撇嘴。“聊天,正常聊天,怎么就成了套话。那你想知道什么关于我的,你问,我也都告诉你哈。” “我有什么好问你的,你什么我不知道?”他说完,猛地意识到什么,下意识的捂了一下嘴。 “两千五百多岁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好骗,哈哈哈哈!” 我笑了一会,转过头认真的看着他说:“你不说漏嘴我也知道啊,你一直在阳间,和我又有深仇大恨,难免会关注我。我只是想问,向阳路大火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你知道吗?” 他沉默了一会,似是在整理思绪,过了片刻,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他却突然开口了:“我收到我哥的千里传音,说是血玉被催动的时候,匆忙赶到了孤儿院。那时大火已经快将那烧光了,除了你已经晕倒之外,所有的人都已经没救了。从我赶到之后看到的情况来看,大火确实是你身上的凤凰火。我之后看了警察局录的卷宗,说是自然起火。这件事情是被人为掩盖下来的。至于那场大火,如果你笃定不是你的话,那就有的查了。”他说完,对着我挑了挑眉。 “其实我也不能笃定,这火就不是我放的,毕竟我当时已经失去了意识。可是,我始终没办法相信,我会失控到将我的全世界一把烧掉。所以这几年来,说是找答案,其实是找借口逃避罢了。其实如果最后证实答案是我,我也不知道我要怎么才能面对。”我声音越来越小。 隰晔也只是叹了口气,没有再接话。 半个小时之后,车在酒吧后门停了下来。 我从后台撇了一眼大堂里,有个别桌子已经坐上人了。 迅速去后台换好衣服,化好妆,台上的电子琴和乐谱也已经准备好了。 上台试了几个音之后,夜生活便拉开了帷幕。 19.试探 从我上台之后,有两个包厢一直在吸引着我的注意,一个是隰晔所在的。他今天出门时像他哥哥一样,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他们兄弟俩长相身量都很相似,唯独气质截然相反。今晚的隰晔收起了自己的痞气,取而代之的是清冷之气,恍然之间,我都会将他认成隰明。 另一个包厢里的人,今日穿了一身蓝色西装,粉色的衬衣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举手投足间的潇洒丝毫看不出已经是四十大几的人了,将这个人无论放在哪里都那么耀眼。 经过了一天的心理准备,我对今晚的见面已经没有那么大的情绪起伏了。演出按部就班的结束后,我便换回了白短袖,进入了易品之的包厢。他依然在这里优雅淡然地坐着,仿佛天塌下来也和他无关一样。 我在他含笑的目光注视下,走到他面前的沙发旁,缓缓坐下。 “先让你的朋友离开吧。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只是老朋友叙叙旧而已。”他说到老朋友三个字的时候,稍微停顿了一下。 我抬起头,看了一眼隔壁包厢的隰晔,示意他先离开,他犹豫了一下,终究在我恳求的目光下,离开了。 “这些日子,你还好吗?”易品之说话不疾不徐,还是那么好听。 “比我想象的要好。”我微微一笑,也不疾不徐地回答。 他紧接着问道:“隔壁包厢的那个人,是昨天见过的吧?是你的男朋友吗?” 我实在不想和他兜圈子了,有些加重了语气,直截了当的说:“这些我并不想回答,我只想知道,你今天来找我,是为什么。” 他听见我的话也不生气,声音反而更加温和了:“你性格比以前急了许多。以前你不会这么直接的问话。” 我冷哼了一下:“我性格没有变,只是不想再为了迎合你的喜好,在你面前伪装了而已。” 他笑了,笑的毫无征兆却又可以融化一切:“你原本的性格其实更吸引我。” 这时我不看他了。半饷,我没有说话,他又说道:“我今天来找你,一是来看你过的好不好,看起来还不错。二是,我儿子,易陶,我希望你能正面拒绝他,因为你知道,我不会同意让他和你在一起的。” 我将目光重新聚焦在他的脸上,想从这张脸上搜寻出一丝一毫的裂痕,但是却没有:“拒绝他的理由是什么?我和他的父亲曾经交往过吗?” 易品之终于收敛了笑容,认真的说:“小凡,易陶不知道我们的往事,我希望你看在以前的情分上,不要让我的家人知道这些事情。作为回报,我告诉你第三点我来找你的原因。” 我冷笑了一下:“你叫自己儿子连名带姓,叫我却没有姓吗?” “平姑娘,这样称呼你可以吗?” “可以。你说吧,第三件找我的事情是什么?”我已经不想和他耗下去了,过去的回忆慢慢和面前这个人的相貌重合,但是却又慢慢分离,我已经分不清回忆和现实了,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六年前的那起车祸,肇事者我已经找到了。不是本地人,是临c县的一个普通农民。农闲时来这里做短工。因为证据不足,所以没办法走法律程序。他的地址和名字在这里。”说着,他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纸,放在了茶几上。 “我希望你能理智的处理这件事。帮你找到他,只是我希望我能弥补一些我对你造成的伤害。” 我瞟了一眼那张纸,复又看他,问道:“你来找我,还有第四件事情吗?如果只说这三件,何苦支走我的朋友。” 他听了这话,自嘲地轻笑了一下。“我只是想和你叙叙旧,不想被别人打扰而已。但是看起来,你并不想和我叙旧。” 我强忍着心里的不适,挤出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容:“我以前曾说过,我会一直等你,等到你愿意回头,或者等到我忘记你。现在我忘记你了。所以也不会等了。” “小凡,我说了,我们还是朋友。你有事情还是可以来找我的。只是我为了家庭必须要做出个选择,希望你能理解。我也想尽力补偿你,但是你什么都不要,我就只能去帮你查以前的案子,希望可以帮到你。如果你已经忘记我的话,那就不是这么充满敌意的和我说话了。欲擒故纵也不是这么用。现在,我倒是真的看不懂你了。” 说完,他站起了身:“小凡,我希望你以后能一直好好的。”说完他突然俯下身子,在我耳边说了六个字,就离开了。 “小心那两个人。”回去的车上,我坐在副驾上,一直在琢磨着这句话。 “那两个人”很明显就是指隰明隰晔兄弟俩,否则还能有谁?许魏和妖道吗?他的口气听起来像是说小心我信任的人一样,那应该就是指隰明隰晔了。可是易品之如何知道是两个人而不是一个人?只有过一面之缘,不会认得这么清楚吧。他分明知道,他即使撵走了隰晔,隰晔一样可以知道他说了什么,才在开始的时候故意说他以为是同一个人,走之前才小声的说小心两个人。易品之都知道些什么呢?他为何在这时候出现? 此时此刻,我对易品之的疑惑已经盖过了对他的旧情了。 开车的隰晔一反常态,竟然没有唠唠叨叨,而是很安静的开着自己的车。 在我沉思的时候,他说话的声音突然打破了宁静:“我是谁?” 我被打断了思绪非常的不爽,看都没看他,没好气的道:“你还能是谁,地主家的傻儿子,你那高冷哥哥的傻弟弟。” 这时,他突然将头转向我,又问了一句:“我是谁?” 我这才看清楚,正在开车的是隰明。 我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天哪!你们兄弟俩是要逼疯我嘛!长那么像干嘛装来装去,换来换去的!又不是双胞胎!” 他看着我的眼睛,我之前仅剩的一点对易品之的眷恋,对他和隰晔的怀疑,和被他吓到的不安,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顿时全部被驱散了。 “你不经意的时候都会将我们两个认错,更何况只有一面之缘的易品之。我今日故意让晔之装作我的样子去见他,就是为了试探一下他对我们了解有多少。看来,比我猜测的只多不少。我们可能会有麻烦了。” “什么意思?”我大惊。 “你和易品之交往的这半年里,可有觉得他有什么不对劲?” “没有啊。除了腹黑一点别的都还好啊。不对,你怎么知道他最后跟我说的是两个人?”我突然意识到我的思绪差点就被这个人给带跑了。 “我一直在你身旁,只是我不让你们看到而已。” 他轻飘飘的说出这句话,我却有点烦躁了。 “到底什么时候是你,什么时候是隰晔呀!我都被你们搞晕了!” 他的冰山脸难得爬上了一丝坏笑:“现身的一直都是他。易品之给了你字条之后,我才让他离开的。易品之不是让你小心我们两个吗?你怎么还跟我走。不怕我对你不利?” “他现在才是更加令人怀疑的那个人吧?半年没见好端端的冒了出来,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又没有让他查当年车祸的案子,他好好的查这件事做什么?” “原因很简单,如果你不认识我的话,以你的性格知道这件事情,会怎么做?” “立刻去临沧找真相啊!”我瞪大眼睛看着他,理所当然的道。 “那我们就先回家,等晔之从临沧回来,看看他能带来什么消息。” “你是说,品之骗我?可是没理由啊!” “骗没骗等晔之回来不就知道了?” “如果他骗我的话,我是说如果,隰晔会不会有危险啊?”我小心翼翼的问道。 “应该不会。晔之毕竟有两千五百年的修为,这凡间阴间都极少有人有事让他为难。更何况,我们兄弟之间,有感应,他有事会立即传音给我,你不用担心。” 我喃喃自语道:“兄弟之间?有兄弟姐妹是什么感觉啊?我也好想有亲生的兄弟姐妹在身边,最起码,遇到事情有商有量的。”说到这,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看向隰明,他只是面无表情的继续开着车,没再说一句话。 我没记错的话,我前世,是隰明妻子的姐姐? 隰明在一边,虽然表情没变没说话,但我总觉得他在思考着什么。 “你两千五百年前的竟然古人也会开车吗?” “闭嘴。”他不复之前的人情味,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状,冷冷的吐出这两个字,就一脚油门加到底,车速猛地快了很多,不一会,就开回了山里。 20.安家老宅(一) 我和隰明不约而同的都坐在客厅里等隰晔,也都不约而同的没有说话。 快黎明的时候,隰晔终于回来了。 他只是看上去有点累而已,但是精神状况还不错,也没有受伤,我立马松了口气。 “临c县有什么?”他一回来,隰明便开门见山的问道。 “那个地址找过去,是一座荒废了十几年的宅子了,据邻居所说这家人很久之前一夜之间发了大财就举家搬走了。纸条上的人,确实是那家人的小儿子的名字,按照年龄来算,六年前那小儿子也二十多岁了,是有肇事逃逸的可能。” “老宅?那老宅可有什么不妥?”隰明思索了一下,问道。 隰晔摇摇头:“没有,就是很平常的老宅子。” “那易品之引导我们找的是什么呢?”隰明低下头,若有所思。 我在一旁一直听着这兄弟俩的对话,弱弱地问了一句:“或许他就是单纯的想弥补一下我?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目的?” 隰晔一听这话,便冷哼了一下:“你这个人不能看着人家长得帅又有钱脾气又好就往上贴吧!”他余光扫到貌似脸色微变的某人,立马调转枪头:“那家伙怎么看都是满腹阴谋!你就不想想,他那么家大业大的人,有妻子有孩子,为什么好端端的和你个黄毛丫头谈恋爱?你们女人陷入爱情里都是这么蠢吗?” 我越听越气:“我怎么就蠢了!家大业大什么都有才缺少和小姑娘谈恋爱的纯情!你这种人,一看就是不正经的花心大白菜,你懂什么!” “花心大白菜?我哪里像大白菜了?还有,你不要乱用词好不好,人家那个词分明是花心大……” “都闭嘴!谁再吵就自己去冰潭里泡一个时辰去去火气。”不等隰晔将“萝卜”两个字说完,不怒自威的隰明便冷冷地出声打断了我俩的争吵。 冰潭就是那个诡异到没有波纹的镜面湖。我想了想就打了个冷颤,与此同时,隰晔也打了个冷颤,我俩互相给了对方一个白眼,然后同时聪明的选择了闭嘴。 隰明看了看听话的我俩,下达了命令:“不管易品之到底是谁,有什么阴谋,我都会查出来的。你俩现在都去睡觉,你,明天起来去冰潭旁练习今天早晨教你的心法口诀,”说着,又转头看向隰晔,道:“你,明天好好看着她,白天哪也不许去。直到晚上送她去酒吧再接回来,保护她的安全。” “那你呢?”我和隰晔异口同声问道,然后又互相哼了一下,给了对方一记眼刀。 “我亲自去趟临沧。”说完他转身就要走了。 见他要走,我赶紧拦在了他身前。“我要和你一起去!” 隰晔认真地看着我:“你不能去。如果是陷阱,我自己方便脱身,如果不是,查到什么我回来后会告诉你。” “今日隰晔都去过了,不是陷阱。既然品之引导我过去,必然有他的用意,我想亲自看看。况且,这些都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想自己解决。”我摇摇头,坚持到。 这时,隰晔又开启了他的冷嘲热讽模式:“你一口一个品之叫的好亲热啊,忘了人家甩了你?算我们兄弟俩多管闲事了!哼!你个白眼狼!” 我怒目而视:“我以前就一直这么叫的怎么啦!被甩的是我,又不是你,你这么激动是做什么!” 他双手交叉抱臂,鼻孔朝天:“我是为了我哥和我觉得委屈,好心当做驴肝肺。哼!” “晔之,去冰潭里泡一个时辰,平凡,你现在就去睡觉,两个时辰以后出发。”隰明丢下这句话,挥开了我挡在他身前的胳膊,足尖一点就消失在了楼梯上。 “凭什么!两个人吵架只罚我一个?哥!你到底是谁亲哥啊?为什么偏帮这个白眼狼小妮子?” “你再啰嗦就再加一个时辰。”远远传来隰明淡漠的声音。 “天哪!这日子没法过了。”隰晔感叹完过后,意识到了什么,赶忙捂住了嘴,开溜了。 “哈哈哈哈!”我幸灾乐祸地捧腹大笑。 隰明的声音又传来:“你再不回房就和晔之一起去冰潭里泡着。” 我瞬间收了笑声,绷起了脸,快步跑上楼,冲回了自己的房间。 早晨九点钟左右,隰明开着那辆黑色的越野,带着我去临c县了。 临c县距离我们市大概有两百多公里,按照隰明的车速来看,一个多小时就能到。我便抓紧时间再睡一会。 突然,一个紧急刹车,我被向前的惯性惊醒。幸亏有系安全带,不然的话,我就直接从车的前挡风玻璃冲出去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旁的隰明立马解开了我的安全带,对着我匆忙地命令道:“快下车!” 说着他飞速下车,瞬间移动到我这边,将我这边的车门打开,把我从车里直接拽了出来,然后用整个身子挡在我身前,双手护住了我的头。 我全程傻愣愣的,一是觉没醒,二是被突如其来的情景吓到了。 下一秒钟,一声巨大的爆炸声终于令我回过神来。 “怎么回事?”我连忙问道。 “应该是昨晚,这辆车被装了带感应的炸弹。炸弹一进入临沧地界,便会自动爆炸。” 听到他的回答,我沉默了。沉默不是因为不明白隰明的话中话,而是心里很乱。 炸弹是易品之装的无疑,但是想炸谁,就值得探究了。 昨天隰明提醒过,易品之将我引过来,必定是有原因的。难道他的目的就是炸飞了我们那么简单? 除了实在想不通这些外,心里还有一丝丝难过。以易品之的聪明,和他对我的了解,肯定想得到不论谁来临沧,我一定会在这辆车上吧。隰明隰晔对危险的感知和应对,肯定强过我这个正常的人类。所以,他没考虑过我的死活么? 似乎是看到了我情绪的低落,隰明将手轻轻的放到了我的肩膀上,以示安慰。 “想什么都没有用,下次再见到他,亲自问他。”说完,不等我说什么,便拉着我向前面不远的村子里走去。 虽然有隰明护着,但是炸弹爆炸的太突然,而且威力太大,我们又距离爆炸源过于的近,所以,飞溅而出的汽车碎片还是划破了我的胳膊,流了一点血。现在回过神来,才感觉到疼痛。 反观隰明,他才是离爆炸源最近的那一个,基本相当于车是贴着他爆炸的,他却反而还没有我狼狈。从他的状态来看,丝毫看不出他刚刚经历过什么。 他拉着我进了村子,找到了个小卖铺,买了创可贴和一瓶矿泉水,丢给了我,然后也没说什么,径直走到一棵大树的树荫下,站着等我。 我也走到树下,先是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大口水,压了压惊,然后用剩下的水稍微清洗了一下伤口,用创可贴粘好,便示意他我们可以继续前行了。 已经十点多了,穿过这个村子,就能到字条上的地址,临c县镇康村的安家老宅。 步行了一段时间,隰明始终没有和我说话,我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就这么各走各的。不论我的速度或快或慢,他始终在我前方不是很远的地方。 走到镇康村的村口,两个彝族打扮的中年男子,在低声谈论着什么,满脸的讳莫如深。 我走近之后,他们便立马不说话了。只在我离开之后,隐隐约约的听到身后传来了什么“薄责”什么“阿杰鲁”之类的声音。 “喂,你能听懂彝语吗?”我快走了几步,上前走到隰明身侧,问到。 “听不懂。不过可以推测的出,这村里闹鬼了。” 我讶异了一下,然后问他:“那我们还去老宅吗?” 他突然停住了,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你怕鬼?” 我赶忙解释道:“不是啊!我现在和两个鬼一起生活怕什么鬼。我是说这里很邪乎,似乎有什么阴谋。我们就这么直冲冲的去了,岂不是跳入了什么陷阱里?” “你现在才知道?晚了。既然到了,就没得选择了。”他说完,看了一眼身侧的我,然后转过头,没等我,直接就朝着老宅的方向去了。 21.安家老宅(二) 我连忙在他身后追了上去。真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方向感这么好,什么都知道的样子,也不用问路的。他怎么就知道是哪个是正确的方向? 我轻声嘀咕了几句,他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瞟了我一眼,然后没说话继续走了。 我在他身后吐了吐舌头,然后也不敢再抱怨,乖乖走路了。 走了差不多十来分钟,看到有一户人家,门口挂了白幡,门内隐隐约约的传来哭声。 我走到这家门口,往宅子内看了看,院中一个中年妇女穿着彝族的服饰,坐在树下小声呜咽着,极力忍耐着哭声,旁边一位服饰类似的中老年大叔站在她身旁,安慰着她。 隰明这时已经进去了,我也跟了进去,躲在他身后。 “请问,这里是罗婆婆家么?”隰明出声问道。 “你们是?”那个哭泣的中年女子的注意力也被隰明吸引了过来,中年男子见她情绪好转了些,连忙过来招待我们。 我看向隰明,隰明对着中年男子毕恭毕敬的说道:“三年前我路过此地,口渴难耐时罗婆婆曾经给过我一碗水喝,这次我又路过,特地来答谢罗婆婆。请问,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 “哎,年轻人,你来晚了。”中年男子叹了口气,惋惜道:“今天清晨的时候,罗婆婆就已经去了。我看你面善,好心提醒,赶紧离开这个村子吧。” “发生了什么事情呢?罗婆婆也算是某种程度上救过我的人了,或许我们可以帮帮忙。我这个朋友家里有人修行,多少懂一点风水之事。”他说着,从他身后将我拽了出来。 我堆了一脸的笑点头附和着,心里已经又送给他了一个全套脏话礼包合集。 这家伙,有事情推我出来是多么的自然,我都成了顶包专业户了。 在中年男子纠结要不要跟我们讲的时候,一旁的中年妇女开口了。“我家老头子是这个村子的村长,我和罗婆婆交好,罗婆婆昨天半夜不知道怎么的,喊着肚子疼,捂着肚子来回打滚儿,她只有一个年幼的孙女和她一起居住。她孙女半夜来我家找我。我们看到这情况,找来了大夫,也是束手无策。今晨,罗婆婆便疼的去了。她的孙女也不知道为什么,摔了一跤,也一起去了。” 说着,她便领着我们两个进了屋。屋内的地下,并排摆放着两个担架,担架上躺着一大一小两个尸体,都用白布盖着。 老村长也在我们身后进了屋,对他妻子摇了摇头,比了个手势,让她不要说话。他妻子见状,叹了口气,出了屋子。 我和隰明对着两具尸体,鞠了个躬,然后,我转头看向村长,对他说:“罗婆婆家里确实有不干净的东西。”这句话是隰明传音给我,让我重复的。 “年轻人啊。我们这把年纪什么事情看不出来。我们这村子近百年都相安无事,突然出了害人的东西,看起来没这么简单。你们无事的话还是赶紧离开吧,不要拖累你们。”老村长无奈的摸着自己满是皱纹的脑门,劝诫到。 “我们在这周围布阵,或许能想办法做法驱走。”我尽量神情坦然,让自己表现的看上去可以令人信服一些。 老村长摇摇头:“我们村子里的巫师都对此事束手无策,你们还是不要淌这趟浑水了。” 这次隰明倒没有再说什么,示意我离开。我便安慰了村长夫妇几句,和隰明离开了。 出门后,隰明带我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 “你早知道这些?”我一看四下无人,迫不及待的问道。 “进村的时候才猜到的。这里不是很传统的彝族部落,彝族人基本已被汉化。他们只有重大节日或者喜事葬礼才会穿民族服饰,你看那两个人的神情像是喜事吗?既然是有丧事,多半是这个罗婆婆出事了。” 我一脸疑惑:“你怎么认识这个罗婆婆的?” “我不认识。” “你刚才不是说……” 他很坦然的说道:“我瞎编的。这个罗婆婆就是昨晚晔之寻安家老宅时问话的邻居。我们现在,就是在老宅里。” “啊——”我听到这,突然叫了起来。 这突然的尖叫声也把隰明吓了一跳,他立马拉过我的脖子,捂住了我的嘴。 “你干什么?想把人都招来吗?”隰明轻声严厉地呵责了我一下,并赶紧观察了一下四周,听了听没有什么动静,片刻,便松开了我。 “应该是我问你干什么才对吧!”我用气声对他吼道。“你就这么突然的把我带到了这个诡异的宅子,不给我一点心理准备吗?”我垂首顿足,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你不是说你不怕吗?”他说这句话的神情,比说他编瞎话骗老村长时还要坦然。 “我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自然不会怕。你这冷不丁的就把我带来了,我怎么不怕!真的是…”我真的是想杀死面前这个人一百次。想要和他长期在一起而不被气死或者吓死的话,我真的要再磨练心智一百年才行。 “那你现在有心理准备了吗?我们进去吧。”他说完就自己转身先走了。 我在他身后,隔空挥舞了几下拳头,然后也跟着他的步伐,准备进主屋了。 他走着走着突然就停了。我看他神色有异,连忙问他怎么了? 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给我和他一起施了个法,这时连我自己都看不到我自己了,也看不到他了。 我慌了一下,下一秒钟,他传音入密来:“我施法将我们两个隐了起来,你不要说话,尽量放缓呼吸,要不然还是有可能被发现的。你现在走进来吧,不要怕,我就在你旁边。” 我心里暗自腹诽,上次我们收饕餮半魂的时候,他也是说在我身边的,还不是利用完就跑。还什么不要怕,他在我身边更应该怕才对吧。虽然内心里一万个不情愿,但是我还是照他说的做了。 这种看不见自己的但是却可以控制自己身体的感觉很奇妙,有点类似于睡觉前,身体全部盖在被子里,然后一部分一部分的慢慢放松,让大脑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感,身体被盖住了,又感受不到其存在,只有大脑在活跃,眼珠子在活跃的感觉。而两者对身体的控制能力却都还存在。 我进屋后,也听到了窸窸窣窣说话声。 “刚刚的尖叫声是哪里来的?”是许魏的声音。 “老板,我查看过了,不是我们院子里的。可能是村子里别家的孩子在嬉闹。” “那就好。道长,我们现在躲在这里安全么?姓易的会不会找过来?” “贫道一路都在用障眼法蒙蔽易老板派出追踪的人,应当不会这么快找到这里,况且易老板应当想不到我们会回到这里。” “真是的,那墓室怎么就好好的塌了呢。饕餮也死了,魂魄也找不到了。等我一出去,一定弄死那个小妮子!还有长歌那个贱人,竟然出卖我!”许魏气呼呼的诅咒完这个诅咒那个,玄坤子却一直没有说话。 “道长,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呢?” “先躲在这里,能躲一时是一时吧,等贫道的元气恢复一点了再另作打算。” 隰明传音入密示意我出来,我出去之后他解了我和他的咒法。猛的看到他在离我特别近几乎贴着我的地方出现,几乎都能感觉到他冰凉的呼吸吐在我的脸上。我着实吓了一跳。 他不动声色地向后挪了一步,问道:“刚刚的话你听到了,怎么看?” “我现在比较乱,有点理不清思绪了。感觉不明白的地方越来越多了。” “那你说说看不明白哪里。” “首先,是易品之的炸弹的用意,然后是罗婆婆祖孙的死,谁杀了她们,又是为了什么杀她们?再者,易品之应该就是刚刚许魏他们说的易老板,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呢?为什么许魏要逃,而且是逃到安家老宅?易品之知道他们会在这里出现吗?咱们和他们的相遇是巧合还是人为?我现在真的什么都不明白了。” “嗯,还可以再加一点,许魏和玄坤子在这安家老宅里是出不去了。安家老宅的主屋里被施了禁锢的阵法,因为我的隐身咒法是将你我实实在在的身体暂时拆分隐藏,虽然不能持续太久,但是也因此那阵法才没有对我们生效。我们先回去吧。再问问晔之昨晚夜探镇康村的具体细节,他有没有什么遗漏。再做定夺吧。” 我想了想,点点头,赞同他的安排,然后问道:“那我今晚还去酒吧吗?” 他有一些惊讶:“你不是无论如何都要去吗?怎么?现在动摇了?” “其实,我,有一点点的怕。”我吐吐舌头,有一点点的不好意思道。 “去,你如果想知道答案的话,就亲自去问他,他一定会再去酒吧找你。” “哦,好吧。”听到这个答案,我还是有一点点失望的。之前不是无论如何都不让我去么,现在变的这么快。哼! 不过隰晔那个二货说过,隰明的决定都有他的道理。虽然那傻子的话不能听,但至少这句话的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我和隰明出了镇康村,在村边的公路上拦了一辆小巴先去县城,然后又辗转回了冥山里。 ”这座山为什么要叫冥山?听上去不吉利啊。” “两个两千五百岁的住在这里,一个是留恋阳间的孤魂野鬼,另一个在阴间修炼了两千五百年后刚来阳间,你觉得起什么样的名字比较吉利?” 我瞬间哑然。这兄弟俩都是怼死人不偿命的,一个冷着脸严肃认真的让人说不出话来,一个冷嘲热讽的让人不想和他说,这种反差极大却又在某种程度上高度统一的亲兄弟,真不知道爹妈怎么生出来的。 22.再入比干墓 回到房间里,我冲了个澡,然后就和隰明下山去酒吧了。路上,隰明拐了个弯带我去吃了个饭。 一连几日都很平静,什么都没有发生,易品之也没有再出现过。不知道为什么,越是平静等待的日子,我的心情越是忐忑。 又是半个月过去了,这半个月我每日早晨去冰潭旁念两个小时的心诀,能够明显的感觉到体内的血玉越来越能被我控制了。但是这半个月的梦也渐渐多了起来,总是睡一觉起来感觉还是非常累,可是醒来的时候,只知道自己做了整宿的梦,梦的内容又全都忘记了,连个影子都不剩。 晚上照例去酒吧,有时候是隰明,有时候是隰晔陪我过去。隰明还是每天冷着个脸不理人,你主动和他说话他也不会多说一个无用的字。隰晔还是每天用一张怨天尤人生无可恋的脸对着我,无论干什么,只要关于我,都是诸多哀怨。 只怕兄弟俩唯一的共通点,就是他们都对前世的事情讳莫如深,我如果偶然提起,他们两个也很警觉的转移话题。 前世到底发生了什么呢?兄弟俩对我态度的转变,也很大。尤其是隰晔,从一开始的对我恨之入骨,到现在可以开玩笑,调侃我。虽然他表面上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但偶尔不经意间,也会感受到他的关心。 只是,隰明的妻子不是前世的我,而是我的双胞胎妹妹,这点让我的心略微的有那么一点失望,酸酸的,也不知道自己在酸些什么。对了,我妹妹?我妹妹不论是转世投胎,还是做孤魂野鬼了,她在哪呢?为什么没有人去找她? 在我不知道第多少次问隰明这个问题的时候,隰明终于忍不住把我丢进了冰潭里。 一旁的隰晔,打着伞,坐在瀑布边的石头上边吃桃子,边幸灾乐祸地取笑我。 “喂!谁让你吃我买的水果了!我出去买一趟很不容易的!放下,不许吃!”我咬牙切齿地冲他吼道。 “我尝了一下,还是很好吃的,虽然我不怎么需要,但是满足一下口腹之欲也是可以的!”他边说,边咬的更大口了,顺带着吧唧嘴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我怒目而视:“你个无赖!你哥就是无赖,你也是!你拉我上去!” 他继续吃着桃子,摇着头,先装作一副可怜我的样子,然后马上换了嘴脸,奚落我:“我哥要是让人下来,你至少得待够一个时辰,不信你自己上来试试看,哈哈哈哈哈!” 他嘲笑完我,便又撑着伞,一扭一扭地走了。 “试就试!”哼!欺负人嘛明摆着! 说着我趟着水朝岸边走去,快走到岸边时却无论如何也走不动了,好像有无数的手拉着我一般。 “天哪!来一道雷劈死我吧!”我正埋怨着,忽然一个晴天霹雳把我震的老实了,再也不敢说话了。 另一边的客厅里,隰明和隰晔对坐着下棋。 隰明认真的看着棋盘,斟酌很久之后,落下一子。 隰晔却好像心不在焉的样子。 “哥,她现在的身体能受得了冰潭里的阴灵之气了吗?” “可以了。让她在里面泡泡,对她有好处。”隰明淡漠的看着棋盘,语气也没有什么波澜。 隰晔放下了手里的棋子,犹豫了很久,终于磨磨蹭蹭地开口道:“哥,关于嫂子……” 这时,隰明也放下了手里的棋子,认真地看着隰晔:“晔之,自从见到重新转世的姜凡之后,我一直在想一件事,也许我们一直以来相信的都是错误的。咱们两个互换来迷惑易品之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会不会,子珏和子凡两个人曾经互换过?” “哥,不管你怎么选择,我都站在你这一边。但是,你要考虑清楚,不管她们两个谁是嫂子,最后活下来的是姜凡,杀死我们父母带走血玉的也是姜凡,这些都是我们很确定的事实。” 这时隰明沉默了。 隰晔继续说道:“哥,你曾经在地府的时候,就对我说过,你受这两千五百年的折磨,是为了有可以催动,并且控制血玉的能力。现在你有能力了,姜凡也带着血玉重回阳间了,我希望你能早些做决断,否则拖下去只会是伤人伤己。” 他沉默了一会,才开口:“晔之,两千五百年我们都没有找到子珏的魂魄。即便是报仇,我也要知道子凡背叛的真相。” “所以,你才让姜凡去接近那个姓易的,是因为他和古墓之间的联系吗?” “是。子凡认识他绝不是偶然。子凡身怀血玉降落人间,太引人注目了。而我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易品之这个人五年前的记录一片空白,带着儿子在yx市凭空冒了出来,还故意接近子凡,很难让人不怀疑。现在我们根本没有头绪,只能顺藤摸瓜,或许会找到当年事情的关键。” 我在冰潭里呆的快要崩溃掉了。这里真的水如其名,冰凉透骨。为了让自己不那么难过,我只能尝试着催动血玉,慢慢的燃起凤凰火,在我周身循环,来取暖。练习了那么久的心法了,我觉得应该可以稍微的控制一下了吧。反正即使失败了,这里也真烧不起来,还有两尊大神可以给我收拾烂摊子呢。既然可以毫不顾忌,还是让自己舒服点吧。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那两个人对我很不友善,还叫嚣着我们之间有仇,但我就是对他们两个莫名的依赖。 我慢慢燃起凤凰火,进入冥想状态。周身确实在血玉的调动之下,舒畅了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岸边隰晔说话的声音:“看来你在这里呆的还是挺舒服的。那就再多泡一个时辰吧?” 我猛然睁开眼,对他哀求道:“哎!别,别!快拉我上去!我再泡下去,皮和肉就分层了!” 我话音刚落,一道黑色的绸缎缠上了我的腰,将我从潭水里拽了出来。 那绸缎将我扔到了岸边的草地上,便消失了。 拉我出水的是隰明,他不知何时出现,站在岸边,背对着浑身湿漉漉的我。 “出来了就赶紧回房吧。今晚我和你一起去酒吧。” 他说完便又走了。 隰晔眼含笑意的看着落汤鸡般的我,难得没有再奚落我,也摇了摇头,撑着伞,走了。 夜幕降临之后,我照例在台上唱歌。今天包厢里,多了许多熟悉的人。 首先是好久都没有见到的长歌。上次听许魏说她背叛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投靠了谁。她一身黑色的长裙,卷发披肩,妆容妖娆。自己在包厢里坐着。 长歌隔壁,是半个月都没有来过的易陶。他还是如以前一样,一脸痴迷的看着台上。一想起他父亲的那张脸,不知为何,看见他竟有些反胃的感觉。 等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发生点什么了。但至于今晚会发生什么,我虽然不知道,但是却是有些小期待的。 我感受到远处吧台上隰明给我的眼神,明白了他传达的意思之后,低头不经意的笑了一下。 下台之后,我不请自来的到了长歌的包厢。 “开门见山,你今日又是带我走的?去哪里?你的新主子那里?”我进去,很自然的坐下,然后直截了当地发问。 长歌尖细的声音笑的很是诡异,她笑了两声,便停住了,表情冷冷的:“倒是自觉。你这么上赶着让我带走你,我很是不安呢。怎么?你那个新男朋友不和你一起吗?” “你希望他一起吗?”我挑了挑眉,问到。 “当然。我今日请的是两个人。而且,我也知道,你会乖乖跟我走的。”她说着,有意却装作好似无意地将开着拉链的手包挪动了一下,半截玉笛露了出来,确定我看到之后,复又放回了包里。 我冷笑了一下,便直接起身,准备向外走,长歌也在我身后起身了。 在我和长歌出包厢的时候,易陶进来了。 “平凡。今天酒吧的工作结束之后,你还是早点回家吧。别乱跑。”小陶看了看我身后的长歌,目光闪烁,语气也有一些犹豫。 “小陶,谢谢你的提醒。我和老朋友叙叙旧,你不用担心,赶紧回去吧。” “可是,平凡…” 我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易陶,不论你知道什么,这些都不是你该管,该担心的事情。” 说完,我绕过他,出了包厢,从正门走出了酒吧。 长歌在我身后,也走了出来。 一出酒吧,就感受到了一阵诡异的凉风。 酒吧门口,果然一辆商务车停在了那里。我径直上了车,隰明已经在车里等我了。 我一看到他,便给了他一个办妥了的眼神,之后不动声色的坐到了他的旁边。 车向着曾经那个塌了的,囚禁过饕餮的墓的方向开去。 一路上和我记忆中的路线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车行至山脚下时,并没有去别墅,而是转向山的另一条路,依山而上。行至半山腰时,就停了下来。 车内的保镖便催促我俩下车。另一辆黑色轿车里,长歌也下车了,和长歌一起下车的人,不出意外的是易品之。 我小声的对隰明说:“我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让我小心长歌,是为什么?” “因为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发现她已经被下了降头,在逐步转化成傀儡人。” “傀儡人?”我讶异到。 “现在不是解释这些的时候。你先应付眼前的情景吧。知道该怎么做吗?” “嗯。放心。”说完,我拉起了隰明的手,相携向易品之走了过去。第一次真正的拉着他的手,他的手冰凉,却给人心安的感觉。 好像感受到了我的走神,隰明的手轻轻的捏了我一下,示意我继续走。 我整理了一下脚步,向易品之走去。 从隰明感受到我走神之后,我莫名的觉得好像他平淡的气息中夹杂着些许愤怒,连带着对着易品之也特别的有敌意。虽然他俩一向不对盘,但是今天的感觉非常的明显。 比如现在。 “易先生约我们俩来这荒郊野外里,是想叙旧,还是有事相求?”隰明不等我说话就抢先发问。 “既然你们是自愿来的,用求字不合适吧,准确来说是交易。” “我带平凡来这里散散心而已,并不想和你做什么交易。即便你知道什么,我也用不着从你这里知道。” 我拽了拽隰明的手,让他别说话。这家伙让我配合,现在自己这么不配合,我们万一进不去怎么办。 “品之,你有话就一次性说完,我俩都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 易品之嘴角上扬,又露出他招牌式的自信的微笑,微笑中却夹杂着一些邪魅:“那我就来说说我的交易吧。我需要你们两个下去帮我取一件东西,作为回报,我会把安家老宅里的人送给你们。想必你们已经见过了。” “我们要那一个妖道和一个奸商做什么?”隰明不屑一顾的问道,我又掐了掐他让他淡定。 “他们正在做的事情你一点都不好奇?” 这次我抢先回答道:“好,成交。那两个人交给我,另外我再加一个条件,以后你和你儿子都不许再打扰我的生活。” 易品之听完之后面色不变,依旧神情自若,说话也慢悠悠地。 “这条待定。说不定你以后会找我。” “不会!”一旁的隰明冷冷的吐出这两个字,就拉着我从半山腰的山洞里进去了。 “喂,喂,你急什么?我们还不知道他让我们带什么出来呢。” 我挣扎着,但却挣扎不出他大力的手。 “我知道他要的东西。”他说完便连挣扎的机会都不给我了。一离开易品之的视线之后,他便拉着我直接瞬间移动到石洞深处。 23.幻境石台 石洞深处尽头是一个一丈多高的石门,门上没有任何雕刻,或者图案,若不是和石壁相衔接的拱形裂缝,我会以为这只是一面普通的石墙。 隰明在石门前略微摸索了一下,这个门便打开了。 他回过头,没什么表情,但是又能感觉到他在纠结什么,又好似下定决心般的对我命令道:“从现在开始,牢牢的闭紧你的嘴,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张开,需要说话时,传音入密。” 我诧异了:“为什么?”因为很少听说过什么阵法是因为说话而触动的,难道这里有别的东西怕打扰到它? “哪里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忘记我让你闭嘴了吗?”他眉头一紧,不耐烦了。 我听到这句,瞪大了眼睛,赶紧捂上了嘴巴。抿了抿嘴,然后对着隰明做了一个嘴巴已经牢牢合上的手势。 他瞥了我一眼,没有理会我的耍宝,径直进入了石门里。 我讪讪地在他身后,也进入了石门中。 传音入密这个技能在冰潭练习控玉心法的时候,已经练习过了。血玉中巨大的能量,真的可以提高我自身的修为,做一些我以前做不了的事情。 石门在我身后关上的声音将我跑了的神思拉了回来。 这时我听到隰明传音入密的声音:“集中注意力,踩着我的脚印,一步步向前,一步都不许错。” “好。”嘴未动,我将声音传给了他,便跟着他的脚步一步步地向前。 这个甬道和之前囚禁半魂饕餮的墓室的甬道相类似,楼梯的位置和走向也类似,都是甬道尽头一组楼梯,然后到下一层楼梯之前需要穿过一整条长长的甬道。如此反复折返。不同的有两点,第一点是,这里是从半山进来的,所以楼梯的走向是向上,方向大体应该是和之前的墓室汇合的,其二,是这里甬道的石壁上有一些突出的石块,没有之前的甬道的墙壁那么平整。那些突出的石块乍一看,是无序随机排列的,但仔细观察不难发现,石块排列的方式也是一种阵法,这石块后藏的,是大型的机关。 看清楚了这些,我便更加专心,跟着隰明的脚步一步步地向前,不敢有一丝懈怠。万一走错了,触动机关,我可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大约上了两三层的楼梯之后,这里的甬道墙壁上隐藏的阵法发生了一些变化,石块中的阵法好像有魔力般,吸引着我的思绪,我仔细地观察着石块的排列,石块中仿佛蕴含着一些信息,等待人去发掘。 “闭上眼睛,不要去看,也不要去想。”隰明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这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我的身体仿佛不受我大脑的控制一般,已经不能移动了。 我闭上眼睛,按照隰明说的,清空大脑,尽量忘记之前石块的阵法,可是我越想忘记,那些小石块反而在我脑海里不停的打转,越是清晰。 我紧闭双眼,不停的念着清心诀,试图将那些图案从我的脑海里赶出去。 体内凤凰血玉的力量也在和石块阵法做着斗争。突然,两股力量相碰撞,我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在一个很空旷的石洞里,这个石洞粗制滥造,简陋的和之前的墓室风格不统一。我打量了墓室周围,仔细回忆着晕倒之前发生的事情,这才发现,我独自在这里,隰明去哪了? 我从地上站了起来,借着石洞壁上的火把发散出的若有若无昏暗的光,在石洞里寻找着,看看有什么线索,或者是能出去的出路。 这是一间封闭的石洞,四周没有其他出路,也并不知道入口在哪里,火把的火焰也基本不跳跃,越来越暗。 “看来不仅没有风,没有空气流动,就连氧气也越来越稀薄了。”我喃喃自语。 边走边摸索,挪步到石洞的另外一边,这里有一个做工精致的石台,石台上刻着我看不懂的古文字。 从石台的用料和做工来看,应当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了,可是这个石台并没有任何风化的痕迹。我只是觉得这个石台很眼熟,并没有多想,便在石台边跪坐下来。一是为了节省体力,减少氧气的消耗,二是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关键的出路。 我抚摸上了石台上的文字,这些古文字书写方式随意,笔画繁多,不同于之前见过的大篆或者小篆,应当是更加古老的文字。 既然看不懂,也就不多做纠结了。 我继续摸索着。 石台上的左右两端,分别有两个凹痕,可见这个石台虽然保存的非常好,但是这个石台长期放一件不轻的物件,没有移动过。 我在石台这里左移移,右动动,发现并没有什么机关,便放弃了这条出路,转而想其他办法了。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一无所获。 渐渐的,我已经不能保持最初醒来之时那平和的心态了。氧气逐渐被耗光,呼吸困难的局促感再加上出不去的紧张感,以及对死亡的恐惧,让我焦虑至极。 相信我,漫长的幽闭,慢慢的等待死亡而又没有头绪的感觉,比死亡本身更加令人崩溃。 火把的火已经渐渐熄灭了,黑暗加上窒息感更加难受。肺部灼热的燃烧,每一次呼吸都想把整个空间的空气都吸入肺中,但不论吸多少,都没有办法缓解肺部的灼热感。我曾试图催动血玉想毁掉这个房间,但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召唤出血玉的力量。我就在这种与窒息和黑暗的挣扎中,渐渐又一次失去了意识。 我感受到了鼻尖熟悉而冰冷的气息。仿佛是在一个舒适的怀抱里。 有只手,在抚摸着我的头发,仿佛可以抚平一切我的不安和恐惧。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令我有更多的意识。 我仿佛可以控制我的身体了,我指尖触到了一片冰凉的皮肤,这种冰凉感让我彻底清醒过来,我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隰明修长的脖颈曲线,凸出刚硬的喉结,和俊朗的尖锐的下巴。 我躺在隰明怀中,他单膝跪在地上,一手环着我的腰,将我放在他的腿上,另外一手抚着我的头发,眼里全是同情,还有那么一丝丝的着急和后悔。我的指尖不小心触碰到的是他的手腕。 他看到我醒过来,再三确定我清醒无事之后,将我放在地下,让我上半身倚靠在石壁上,然后他便坐在了我的旁边。 我打量了四周,没有石台,也并不是某个石室里,现在还是在某个甬道里,而且不是刚才那一条,墙上的石块阵法已经变了。 隰明看我又对着墙发呆,出声道:“你还敢看那些阵法?刚刚的苦头还没有吃够嘛?”?“我。。。”我确实说不出话来。刚刚的窒息感和恐惧感经他这么一提醒,又涌上了心头。我只低下了头,把玩着自己的指尖,不敢看四周,也不敢看他。 过了一会,我越来越觉得我的心虚的很没有道理,便抬起了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问:“你怎么不问问我刚刚经历了什么?” “我不问你也会说的。那阵法会勾起你内心深处至关重要的记忆,你既然看到了些什么,总是会问我的。”他这句话平淡里透着不可一世的自信,他的一撮头发从肩膀滑落到了胸前,我看着那搓滑落的头发,又看了看从容的他,他又恢复了广袖长衫,长发及臀的装束。不知为何,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他在无名亭中石台边弹琴的景象。 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他所说的什么至关重要的记忆了。是前世关于他的记忆。 他真的是一个很可怕的人,了解我的一举一动,了解我的想法,甚至了解我下一步要做什么,把我一步一步牢牢地套入他的陷阱里。 从第一次相遇开始,他对我若有若无的帮助,让我将自己的信任交给他。可是,我到底该不该信任他呢? 他明知道玄坤子对我和他都不能造成什么大的威胁,还要执意要带我回冥山,一半是为了血玉,让我逐渐和冰潭里的阴灵之气融为一体,利用阴灵之气确实可以减少血玉对我的损伤,让我更好的利用血玉的力量,提高我的修为,可是,那些阴灵之气的主人是谁呢?是隰明自己。长此以往,他不但可以轻而易举的完全掌控血玉,还可以完全掌控我的身体,我的力量。他甚至是,在利用我的身体,养玉。 另外一半带我回去的原因应当就是为了当年的仇吧,我虽不知道前世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至少知道,他如果想要查清当年的事情,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从我身上下手。不论是恢复我的记忆,还是套牢易品之这个和古墓唯一的相关人,都是在利用我而已。所以第一次我跟踪玄坤子去比干墓的时候,他才想和我一起下墓,不光是取饕餮半魂,而且这墓里一定存在着一些东西,能让我直接或者间接恢复记忆,现在看来,多半和那阵法有关了。回想我们来时走的路,都是他带的。这地方他显然来过或者很熟悉,他也从未遮掩这一点。也是他不让我张嘴,张嘴会泄掉我的气,刚刚甬道中的阵法生效的关窍,除了步伐,就是集中注意力和气了。那个石台,我在隰晔的无名亭中见过,正是他的琴台,那石台上的凹痕,正是隰明的琴常年放置之处。 所以,他是故意想利用这个阵法,让我想起点什么。虽然现在还不能将我的记忆和前世的事情串联起来,但是他对我的又一次利用,确实让我很伤心。刚刚窒息的恐惧感,又一次萦上心头。伤心的感觉比窒息感还要无助和可怕。 他看我没再说话,便独自站了起来:“你如果休息好了的话,我们就继续走吧。” 我没有理会继续起步将要向前的他,仍然坐在原地。他见我许久未起身,转过头来,复又蹲下,眼睛和我平视。 “不论你在想什么,这墓里的东西,我们还没拿到,是出不去的。你不是想知道有关孤儿院大火和狄均扬的死因真相吗?拿到东西,才能知道答案。” 他说完,抬起了右手,在我头顶上方停住,却久久没有落下。 片刻,他重新起身,没有再理会我,向前走了。 狄均扬,便是孤儿院院长的丈夫。他的死因于我也一直如鲠在喉。他确实很会说服人。我整理好思绪,也在他身后起身了。 24.八卦图阵 这次比上次顺利些,我们穿过了一些甬道,就来到了一个类似于饕餮囚禁地的墓室,只是大一些。 算上这次,我们已经走过三个不同的门和甬道,来到过三个不同方位的这种墓室了。不知道这山的腹地有多大,也不知道像这样的出入口,甬道,和墓室还有多少。但是如果推测没有错误的话,所有甬道的方向,均是指向山腹中心,那里应该还有一个更大的墓室存在,也就是这些小墓室众星拱月的主墓室才对。 不论我们之前进这个墓还是这次,我一直有个疑问,饕餮已经是我们见过的唯一的活物或者说是死物了,既然是墓穴,为什么不论甬道还是耳室,都没有任何的守墓的东西,一口棺材都没有见到过,更别提僵尸,粽子了。就连陪葬品,铜器铁器陶器这些,也统统什么都没有。我们的目光所及之处,均是一片空空荡荡。这种情况对一个墓室来说,也太不正常了。 我放下心中的疑惑,看向隰明。他此时在这个墓室四周的石壁周围游走,忽而贴耳在石壁上,细细地听着什么,打探着什么。 我这时也不敢说话,以防打扰到他。 片刻之后,他在墙壁上打开了一个暗槽,手指一阵摸索,然后便触发了什么机关,墓室的墙面腾的升了起来,映入眼帘的是另一间和这里一模一样的房间。 “这是什么?”我惊呼。这已经是我们发现的第四个这样子的墓室了。 他不动声色的走入新的墓室,重复之前的动作,然后又一间新的墓室打开了。 我这才观察到,我们身在一个单独的墓室里的时候,觉得房间是横平竖直的长方形,但和其他墓室连在一起之后,我渐渐的感受到了房间走向的改变。我仔细地测量了每一个墙角,发现每个墓室的俯视图都应当是一个等腰梯形才对。 我在这边观察的时候,隰明手上的工作没停,继续开着其余的墓室。 目前为止,隰晔已经打开了七个这样子的房间了,其中有一个是我们之前收饕餮半魂的墓室,虽然每间墓室基本一致,只会有细微的差别,但是我还是能分辨的出哪间是哪间。 这七间墓室首尾相拼接,目前已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弧形了。因为最后一间开启的是我们收饕餮半魂的那间,所以可以推测,这样的墓室,是有第八间的。只是第八间应当已经塌了,正是囚禁饕餮的那一间。 根据等大的每间墓室的大小,和目前已经由七间墓室拼接而形成的大弧的完成度来看,第八间墓室如果也打开衔接起来的话,应当可以正好组成一个很大的正八边形的圆环。 隰明接下来的话也肯定了我的猜测。 “囚禁饕餮的那间已经塌了,我们要想办法将其打开,从而打开主墓室。” “主墓室?” “对,这里是九间墓室组成的八卦图阵,正八边形的主墓室在最中间,如果开启的话,必须要同时打开其他八间,将八卦阵法开启,才有可能进入主墓室。这八卦阵中每个小墓室都连接一条向外延伸成发射状的甬道,甬道向上升四层之后,到达墓室,所以每个甬道的入口都在半山腰。这座山已经被掏空了,共建有八个甬道,八间小墓室和一个主墓室,这些全部组合起来才是一个阵法。这个阵法极为强大。在甬道之中又隐藏着一些不同的变幻极快的小型阵法相配合,如果有人误闯或者不会破阵而进入的话,就会被甬道里的小阵法迷惑,命丧这里,所以这里根本不需要守墓的僵尸,也就是你觉得这里很干净,很空旷,什么都没有的原因。” 我点了点头,明白了一半,继而问道:“那这里连陪葬品都没有吗?” “有,我们还没有到,不过一会你看到了陪葬品,可要做好心理准备。”他讳莫如深的笑了一下。 我没有太明白他的话,但也没有多想:“为何山腹墓室塌了,这座山却没有任何的影响?其他墓室也还好好的。”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开口道:“首先,每间墓室的承重都是分开的,其次,这里有阵法组成的巨大气墙,墓室塌了,可是阵法还在。” 他对我讲解的这些跟我之前的猜测不谋而合,只是目前的问题是,已经有一间墓室塌了,如何才能进入主墓室,这个阵法的阵眼中心呢? 我还没想通其中的关窍,隰明就用实际行动回答了我。他拉着我,穿墙而过,走入漆黑一片的第八间墓室的废墟里。 刚进来确实什么都看不到,直到隰明从地上捞起一根火把点燃。 火光照亮了这里。我在隰明身后紧紧跟随,走进废墟深处。 山体确实因为气墙的原因,并没有塌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土质穹顶。穹顶下,全是小山一般一堆一堆的断裂的石块,大大小小,但除了这些,什么都没有。 “我之前来过一次,本来还有一些尸体的,现在看来,已经成了祭品了。”隰明突然发声,我才想起来,之前这里塌后隰明确实说过他曾经又回到这里查探玄坤子和许魏的情况,说他们逃出了。经他这么说,我才又想起来,这个灾难现场里,以当时混乱的场面来看,应该死了不少人才对,怎么这里除了巨多的石头之外,干净的不正常,没有尸体,甚至连血迹都没有。 “那次塌方,连受伤的人都没有吗?”我问道,说完,我又意识到了什么:“不对,你是说这里本来是有尸体的,现在成了祭品?祭品是指什么?” “你会知道的。”他邪魅的笑一闪即过,却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之后,他观察了一下四周,便迈腿朝着废墟的某个方向走了过去。我也跟在他身后,踩着石块,往上爬。 他一边爬,又好像一边在寻找着什么,忽然他好似感受到了什么一般,停下,然后蹲了下来。 “就是这里。”他站起来,转过身,手指指着一个地方,对我说。 “啊?什么?” “开主墓的关窍,就在这里。每个墓室衔接之处,看似是一面墙,其实是两面,每一面分别由一个墓室控制,并且一旦有一个地方被破坏掉,进入这里的机关也不会生效了。囚禁饕餮的墓室其实是第八号墓室用石墙隔开了一半,进入下一间墓室的机关被藏在了没有被发现的另外半个墓室里。我之前进来毁掉第八号墓室的承重的时候,在机关这里做了一些手脚,使机关没有被破坏掉。现在机关就在我们脚下。” 我点了点头:“那我们现在应当怎么做?”我继而问道。 他对我挑了挑眉:“把这些石堆移开,打开机关,八个墓室就会被连通了。” 说着,他突然消失了,在我还在疑惑的时候,他又回来了,手里拎着我之前藏在别墅门口的树上的黑色背包,丢在我脚下。 “挖开石堆,找到机关。你看了那么多次了,应该会开机关了吧。”他说完,就转身欲离开。 我一看情况不对,大惊,赶忙冲到他身前,拦住他,然后手指指在我自己的鼻尖上,瞪大了眼睛问道:“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他说完,推开拦在他身前的我,便消失了。 我这时除了能感叹自己命不好之外,还能干什么?哪有把女生留下来做苦力活的啊!望着那堆成山的石堆,石堆里最大的石块有半个房顶那么大,顶上十来个我的重量了,我更加生无可恋了! 我还坐在地上感叹命运不公的时候,远处又传来了隰明的声音:“天亮之前你要完工,不行的话,会错过我开启主墓室的最佳时间,我们就要留在这墓室里住一天了。” 我听完这句话,看了看手上的手表,现在距离天亮,顶多还剩两个小时。我一阵嘶鸣长啸,嚎完了之后,认命地打开背包,将里面的工具倒了出来。 将铁锹撬棍等用得上的工具组合好,然后开始动工了。 我先观察了一下,划定了几块巨大的石头,然后用铁锹将碎石和小型的石块先清理了一下,搬空以留下一个使用撬棍的地方,另外其他的大石块也如法炮制。实在大的石块,我怎么橇都橇不动的,便只能催动凤凰血玉,用血玉的力量将石块击碎,再移走了。 紧锣密鼓的一个半小时过去了,我这边也终于基本竣工了。 我找到了隰明说的那个可以开启墓室墙壁的机关,回忆了一下他的操作手法,然后照猫画虎的开启了机关。 突然一下,两面石墙同时拔地而起,最先刺激到我神经的是光。由于我在相对比较黑暗的地方中作业了一个多小时,现在我的瞳孔对光有点儿敏感,我赶忙闭上了眼睛,然后慢慢眯个小缝,待完全适应后再一点一点睁开。 我这才看清了面前的壮观景象。墓室被完全接通之后,显得更加宏伟了,现在这墓室确实比之前明亮了许多,我刚才以为是自己眼睛不适应的原因,现在看来,并不全是。之前墓室的采光全靠火把,所以是柔和的黄色光,不会像现在一样这么刺眼。现在由空气中弥漫着的灰尘小颗粒散射而出现的丁达尔效应的光线光柱,满是刺眼的白光,甚至还有一点点发紫。 我适应了新环境之后,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隰明去哪了? 我顺着光源,绕着墓室走了半圈,才在第四间墓室找到了他。此时的他正在对着一个发着说不清是淡紫色还是蓝色的光的珠子施法,墓室里的光亮就是从隰明这里发出来的。 这珠子很眼熟啊,我回忆了一下,想起来了,这正是之前半魂饕餮的魂珠。 开启这个门的机关钥匙是饕餮的魂珠,所以易品之才一定要让隰明来,他知道饕餮的魂珠在隰明手上。 大约又过了二十分钟,隰明终于施完法,赶在天亮之前,八面幕墙同时升起,主墓室终于开启了。 虽然有隰明给我打的防疫针,但是幕墙开启的一瞬间,我还是被恶心到了,转身就吐了。 25.万人坑虫阵 这里简直就是一个万人坑啊。 一个巨大的圆形的坑赫然出现在我的眼前,整个墓室里都弥漫着尸体腐烂的气味,坑的上方三四米高的地方,垂下来无数的绳子,每个绳子上都挂着一个人,或者说,一具尸体。 那些尸体的腐烂程度各不相同,大部分已经只剩下一副白骨,有些腐烂了一半,上面还有很多尸虫在爬,有几具是刚刚腐烂的。我仔细看了看,那些比较新鲜的尸体身穿黑色的衣服,是许魏手下的标准制服。不论腐烂程度如何,这些尸体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是从脖子上被悬挂,高高的吊了起来。 看这阵仗,这坑上的尸体,不细数,也至少有一万具。 我的胃现在难受至极,刚刚已经把能吐的都吐了,现在胃酸还在食道和咽喉处翻腾,我尽力的压制着,但感觉我一个不小心或者别人谁吓唬我一下,我便能把所有的胃酸全倒出来。 再看旁边的隰明,仍旧面不改色的屹立在那里,神情自若,我本来觉得他挺洁癖的一个人,虽然他不怕尸体,但是这里的尸臭和虫子竟然也丝毫不能影响到他。 我着实被恶心到了,隰明也一直没有下一步的行动,好像在等着我,等我缓一缓,适应一下现在的突发状况。 我调整了调整自己的状态,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问隰明:“我们下一步做什么?” 隰明看了看面色难掩苍白,精神不济的我,反而用很关心的口吻问道:“你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我摆了摆手:“不用了,再怎么休息,一看见这些令人反胃的东西也还是会不舒服,不如早点取了东西,离开这里。” 他想了一下,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赞同道:“好。” 然后紧接着跟我解释道:“这些尸体就是整个八卦图阵的祭品,阵眼在中心,我们需要找到,然后破坏掉这个阵,不然不仅取不到易品之要的东西,而且我们也走不出去这地下墓了。” 即使他不说,我知道破阵的重要性。“怎么找?” 这时隰明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拉着我的胳膊,向万人坑走了过去:“先走到中心,然后告诉你。” “什么!我没有听错吧!”我赶忙甩开他的手,就近找了一根柱子,赶忙跑过去,抱紧,用哭腔哀求着他:“我不要去。你自己去嘛!反正你也不怕。我就在这里等你。” “真的不去?”他表情还是无波无澜的,但好听的声音里却好似透着一丝丝的宠溺,又问了一次。 我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去!坚决不去!” 他看着我如此坚决,无奈道:“一会阵法被破坏之后,这里全得塌,你确定你自己逃的出去?” “我。我。”我说不出话来了。是啊,这座山腹已经被挖空了,阵法一旦被破坏,气墙消失,这座山肯定会在短时间内迅速塌陷。这坑这么大,那时,我肯定来不及找隰明,隰明忙着破阵,分身乏术,也不一定能来得及赶过来救我。看来我是非去不可了。 虽然内心里千万个不愿意,我还是慢慢地放开了怀中的柱子,挪回到了隰明身边,挤着眉毛,水汪汪的大眼睛,注视着他好看的双眸,委屈地问道:“你能抱我飞过去嘛?” 隰明表情虽然还是很淡漠,但他对我说话的语气极尽缓和:“不能。这阵,别说人,连鸟都飞不起来。一旦入阵,除非阵法被破坏,否则,都只能用走的。” 我见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顿时如皮球泄了气一半,撅着嘴。 哎,没办法,只好破罐破摔了。我从之前的黑色背包里取出纱布,将自己的头,从鼻子那里狠狠地缠了无数圈,虽然可能起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还是闻得到尸臭,但是最起码可以给我一个心理安慰。 然后将铁锹柄去头又重新组装拿在手里,挂的比较低的尸体若是挡住了我的路,至少还能有个东西拨开它。也可以用来自卫,这个铁锹柄,除了每一段之间的衔接部分是金属部件之外,主体的杆子是桃木做的。背起来不算重,又可以辟邪。这个也是用来增加我的安全感的。 最后,我从背包里拿出一串金钱剑,挂在了腰间。 全副武装之后,我便用一种慷慨赴死的悲壮表情示意隰明,我们可以下去了。 隰明对我的万重准备不置可否,只交代了一声:“紧跟着我的步子不要走错,千万不要用你的身体的任何一部分触碰到尸体。”然后他便率先跳入了万人坑中。 我也在他身后跳了下去。 走在坑里,以仰视的视角再来看这些尸体,不论是脸上有肉还是没肉的尸体,表情都更加的狰狞,看上去尸体也更加的恶心。部分还有些许肉的尸体上,很多小虫子在上面扭来扭去。 这些虫子大约分为两种,对于尸山尸海来说,它们的体型都不算是大的,大约有拇指那么长。一种是有甲壳的锤甲虫,这里的锤甲虫多是橙色黑色相间花纹,或许是带毒性的。另一种虫子是尸蛆。这种尸蛆不同于普通的蛆,是无法羽化的。它们只是外形似蛆虫而已,但其实身体外是有一层不算硬的一节一节的壳子,算是没有脚的节肢动物吧。这两种虫子的眼睛都发着幽幽的绿光。同样都是发光,萤火虫给人的是浪漫的感觉,但看到这些虫子,我只觉得惊悚和膈应。 虽然在yn长大,这里的蛇虫鼠蚁和各种蛊物众多,而且我有血玉护体,这些普通的虫子也耐我不何,但是看见这些还是恶心啊。我虽然现在已经适应了现在的环境,不那么害怕了,可是还是挡不住肠胃中翻涌着的一阵阵的恶心啊。 那些尸体基本集中悬挂在距离坑底两米到三米高的高度,我身高一米七左右,遇到低一点的尸体,稍稍弯腰,倒不是很大的问题。隰明一米九,他在我前面一步左右的位置,也在尽力闪避这些令人发毛的尸体。 我顺着他的步伐,已经走了大约五分钟了。这个坑的半径大概是四十米,可是五分钟了,我们距离坑的中心才走了一半。 一是这坑底也排布了阵法,我们只能一步一步按照对的步子,一个脚印一个脚印的落下,一步都不能错,以防触动什么机关。二是上方挂的这些尸体实在是讨厌,有些绳子松了,下落的很低,而它下面刚好需要落步时,我就要以一种诡异扭曲的姿势落步前进。反观隰明的步伐就潇洒很多,在这种地方都是闲云野鹤般的信步走来,他虽然走每一步都会经过自己的反复推测和计算,但走起路来还是那么的清新脱俗。我逐渐将更多的注意力给我前面赏心悦目的隰明而不是那些讨厌的尸体,这种注意力转移的办法,终于可以让我的胃稍微舒服点了。 又走了五分钟,终于到了阵眼附近了。这十分钟的路走的我腰酸背痛,终于能稍微放松一点了。找阵眼,破阵,这些统统都是隰明的工作,我只要在旁边负责不要添乱就好。有人依靠的感觉也还是不错的,漂泊了十八年,虽然习惯了凡事亲力亲为,突然有个人出现在身边,可以保护你,给你安全感,这种心安的感觉当时的易品之也不能给我,和易品之在一起我也尽量保持着独立,尽量和他平等,来维持着自己的尊严。那时,我还不太懂,需要小心翼翼维护尊严这种做法本身,就低人一等了。 想到这里,我心里有些暖,但是我思绪一转,忽然又想到了之前甬道中,幻境中的石台,想到了隰明为了恢复我记忆,不顾我感受的对我利用,刚刚暖起来的心却又好像被一盆水浇灭,凉凉的,酸酸的。 好像是神思有些恍惚,也好像是体力有一些不支,一旁的隰明专心致志的寻找阵眼,想办法破阵时,本应当好好站在原地不动的我,鬼使神差地后退了一步。 只这一步,便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我的脚刚一落地,便一阵后悔和懊恼,这种重要的时刻我竟然想那些有的没的,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上一秒钟还趴在尸体们上尽情啃食的虫子们,忽然同时抬起头来,望向我这里。我顿时毛骨悚然,浑身的毛孔都被鸡皮疙瘩堵住了,周身的气压也变低了,全身都闷闷的透不过气来。 此时专心破阵的隰明也望向了我,我给了他一个求助的眼神,他顾不上和我的眼神交流,快步走到到我旁边,尸虫的攻击目标顿时由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 那些蠕动和爬行的尸虫从四面八方以不是很快的速度向我俩移动过来,逼近我俩,将我俩禁锢在越来越小的圈子里。我将手中的桃木棒插入身边的地下,迅速念心诀,催动血玉,点燃凤凰火,当距离我们最近的第一波尸虫到达时,源源不断的凤凰火已经从我双掌中涌出,我听到了劈劈啪啪虫身爆裂的声音,空气中的尸臭中也开始慢慢夹杂着虫子烧焦的气味。 我心情有些缓和了,没有之前那么紧张,虫阵而已,烧了就是了。 烧了一会,我估算了一下,虫子应当基本死光了,便收起了双掌,在我收掌之后,大火渐渐熄灭。我扭头,邀功似的看向隰明,而隰明却摇了摇头,回给我一个你还是太年轻的眼神。我正郁闷着,便又看向了之前被烧死的尸虫,只一眼,我便瞠目结舌,愣在了原地。 那些本应该成灰的虫子,现在一个个却又都复苏了,而且较刚才而言,移动速度却更快了,这样下去,要不了十秒钟,我们俩就都会被这虫阵淹没了。 26.破阵 下一秒钟,隰明广袖中涌出的风暂时缓解了我俩目前的困境。不过那风也只是将虫子们吹的远一些而已,并不能真正的将这些尸虫杀死。 “这些鬼东西究竟是什么啊?为什么火都烧不死?”看着这些无从下手的恶心玩意儿,我在旁边愤怒感爆表了。 隰明一边继续驱散着虫子,另一边依旧神情自若地为我仔细讲解:“这些尸虫在这墓里上千年了,没有神经,只听从阵法本身在墓室中传导的震动给出的指示。这种震动的频率,只有这墓里特有的尸虫才感知的到。虫身不死不灭。你的凤凰火是没办法将它们摧毁的。而且他们遇强则强,你放火只能让它们更厉害。我的阴灵之气也只能暂时延缓它们前进的速度。。” “你就直接告诉我怎么做吧。”我都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了,他还在那里跟我解释这些,不能出去说吗?我打断他,此时我眼里心里都只想要一个解决办法。 他还是那般不慌不忙的说道:“你将阵破掉,这些虫子自然会真正的死去。” “我?”我没听错吧?他让我破阵?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我自己还是知道的。那点微末的功夫也就能搞搞恶作剧什么的,像这种大型的阵法,我就算有自信,也没能力啊。 “对,你。我要暂时控制这些尸虫。所以现在只有你能破阵。你要相信你自己,练习了那么久,你所能调动的血玉的力量足够破这个阵了。你现在缺的是耐心,和信心。”他好听的声音如微风振萧般,稍稍的缓解了我的焦急。我听着他的话,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好,你说,我做。”我好似下定决心般,将鼻子上缠的一圈又一圈的纱布扯了下来,拉开了架势打算大干一场的样子。 隰明在旁边看着我的一系列动作,平静的面容上染了一层薄薄的欣慰的笑意。 这边的我,按照隰明的指示,一步步的走到整个大坑的中心,细细的观察中心位置上悬挂的那些白骨。根据隰明所说,这里应当有一根绳子不仅仅是用来吊祭品的,而是阵眼的开关。我找了二十多分钟,这些白骨并没有什么不同。再看隰明那边,尸虫已经又向我们的方向逼近好几步的距离了。 现在比较于之前的情况,更加危急。二十分钟前,有一些在坑较外围地方的虫子并没有那么迅速的赶到战争现场,所以隰明的压力并没有太大,这二十分钟过去了,我这边没有任何进展不说,整个万人坑中,数以百亿计的不死不灭的全部僵尸虫集中目标,朝着我俩围攻,仅靠隰明的两袖清风,纵使他的修为再强大,也强撑不了太久的。 之前的焦躁的情绪又一次地爬上了我的心头。 “现在怎么办?我连阵眼都找不到,更不要说破阵了!”我越找越不耐烦,说话的语速也快了很多。 一想到若不是因为我的话,可能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便更急了:“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我急的快哭了,一直向他道歉。我目前这样的状态根本无法继续寻阵眼破阵。 隰明看了看我哀求的目光,略微思索了一下,便将两手交叉,重新捏了个决,推了出去。 “那只能孤注一掷了。” “什么意思?” 隰明微微一笑,收回了自己的风,我大惊,他趁我还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来到了我身边,一手环着我,将我护在他怀中。另一条胳膊抬起,伸向距离我们最近的一副白骨。那副白骨,就这么被他轻松地扯了下来,没有任何预兆。 我在他怀中哑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那些尸虫现在也意识到,它们前进的阻力已经消失了,纷纷加速朝我俩爬了过来,唯恐失去这个机会。但片刻,那些虫子便又停了下来,因为它们又接受到了新的讯号——要尸变了。 隰明将那副白骨扯下来之后,所有绳子上悬挂的尸体都先后复苏了。先是手腕,然后是胳膊,然后慢慢的,那些白骨的全身都会动了。那些虫子一见到白骨复苏了,仿佛更加兴奋,一个个的都扭动个不停,也不继续前进了,纷纷以更快的速度,爬回了自己的宿主身上。 从那些已经恢复过来的白骨扭动的姿势上看,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它们的难受。毕竟脖子被箍了上千年了,它们只能通过不断扭动身体的方式来缓解自己的不适。那些虫子爬回宿主的身体之后,纷纷在帮那些尸体咬断脖子上的绳子。 纵观,这里最舒服的一具尸体便是被隰明扯下来的那一具了,那具白骨目前已经从地上扭动着,站了起来,向隰明冲了过来,我后背贴在隰明的身前,隰明一手仍旧护着我的腰,另一手,只一掌便将那副白骨打散了。 “不要怕,你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寻找没有复苏的那具尸体,那便是阵眼。找到之后,催动血玉的力量破阵,剩下的一切都交给我。”他向斜下方低下头,用一种让我心安的眼神注视着我。 我点了点头:“嗯,你先放开我,专心对付你那边的敌人吧。” 我知道,这时候,不论是恐惧还是焦躁都没有用,千钧一发之际我竟然莫名的平静了下来,什么都不怕了。反正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无论怎样做都没有用,还不如做好眼前的事情。 他坚持道:“你专心破阵,不要管我。”隰明说完,护着我的那只手仍旧放在我的腰上。我见他坚持,也不管了,抬起头仔细的寻找阵眼。 若不是隰明的舍身相互,或许我今日真的不能完整的回去了。 我和隰明这边的交流,也就几十秒的时间,但转眼间,一些扭动的尸体已经从坑顶上掉落下来,开始向我们的方向发动进攻了。 我专心观察着仍旧悬挂在顶部的那些尸体,现在就好找的多了。一些尸体纷纷掉落,剩下的也都在扭动,只有一具,依旧如初来时那般静止不动的,我很快的锁定了自己的目标,跟隰明示意。隰明这边,单手料理了几只尸体后,迅速的带我过去了。 我俩来到了这具尸体的正下方,此时越来越多的尸体已经挣脱了了绳子,掉了下来,加入了混战之中。隰明单手将它们料理,但却由于尸体数量的急剧增多,越来越吃力。有向我袭击来的尸体,隰明也用护着我的那只手,挡住,抵挡不了的情况下,就干脆替我承受着那份痛。 我感激地看着他,手中也不敢含糊,迅速捏诀,按照隰明说的方法,将凤凰之力源源不断地注入阵眼,开始破阵了。但是我修为有限,不能像隰明那般,若是他来破,可能只用花我一半的时间。 我一边破阵,一边看着将我保护的很好的隰明,心里也越来越着急,我一边懊恼自己所犯的错误,给我们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另外一边懊恼自己修为不够强大,让隰明吃了这么大的苦头。 因为另一边的隰明,已经不再像他初来时的那么整洁淡然,云淡风轻地如仙人一般了。此时的隰明护着我的这只胳膊上已经挂了彩,血红色染在他黑色的衣服上,映出了朵朵的黑色妖姬。我鼻尖萦绕的血腥味更加刺激着我的大脑和泪腺,我眼睛酸涩,心里却更加酸涩。 随着时间的推移,地面上的尸体越积越多,很快,那一万具尸体便全部掉落地上,纷纷加入了战斗。隰明看向远处向我们涌来的尸山尸海,将下巴放在了我的头顶上,轻声说:“专心破阵。”然后护着我的那只手便从我的腰上放到了我的眼睛上,将我的眼睛捂住了。 后面的战争,我便再也没有看到,只是泪水源源不断的从眼睛里涌出,凤凰之力也源源不断的从我的双掌上举头顶,注入阵眼。 我后背能够感受的到隰明的骨骼被击打而出的震动,我鼻尖周围也萦绕着越来越浓的血腥味,我能够听到隰明的呼吸声一次比一次急促而沉重,我能够隔着他的身子感受到他的痛。但是,却没有听到他哼出来一声。 凤凰之力源源不断的流失,使我也越来越无力,但是一想到为了我受了不知道多少伤的隰明,信念便支撑着我屹立不倒,继续破阵。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隰明依旧言语轻松地说了一句:“你很好。”然后我便先是眼睛隔着他的手,感受到了巨大的光亮,我知道成功了,便收回了凤凰之力,下一秒,我感受到了身体腾空,他用另一只手将我抱起,几个旋转之后,我便被放在了地上,随后,他捂着我眼睛的那只手也放了下来。 我赶紧睁开眼睛,此时我们已经出了墓穴,在山脚下的一片平地上,此时的天已经亮了。 我听见巨大的响声回过头来,看到那座山在我身后瞬间塌陷了。 山腹瞬间空了,由上至下,原地陷了下去,土石树木,全部都如软的一般深深的被卷入了那个漩涡里。 我顾不上继续看那座山的下场,现在我最关心的,是我身旁的隰明。 此时的隰明,面色惨白,衣服也已经破败的不成样子,白色的里衣露了出来,不论黑色还是白色,都被血染成了红色。他脸上甚至还有一些血印子。他喘着粗气,坐在我旁边。我从来没见他如此狼狈过,他于我一直犹如神邸般存在着,气质高洁,运筹帷幄。可现在的他,却好像从天上一下子跌落到了凡间。他是如何在受了这么重的伤的情况下,还顾着我的安危,抱着我飞了出来的? 看着满身是伤的他,再看看毫发无损的我自己,我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出来。我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嘴里一直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刚开始是小声的呜咽,后来越来越难过,索性就声音越来越大,嚎啕大哭了起来。嚎的刚刚塌了的山又震动了几下。 “子凡。”他小声的说着,巍巍抬起右手,放在我的头顶,抚摸着我的头发,我逐渐的平静下来,嚎啕大哭也逐渐的变成有一下没一下的啜泣。 我睁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他另一只手抚上了我的脸,轻拭着我的泪水,又轻轻的叫了一声:“子凡。” “你叫我什么?”我第一次听见他这么称呼我,陌生,但是却亲切。 “子凡,别哭了。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爱哭呢?这十几年来你自己生活,也是这么爱哭鼻子的吗?”他的嘴角轻轻上扬,眼角含笑,眼睛里全是宠溺地望着我。 “我哪有爱哭。这十几年来我留的泪水,加起来都没有今天多。”我撇撇嘴,用手背将脸上剩下的泪水全部抹干,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地低下了头。 他低声轻笑了一下:“我没事,你不要再自责了。已经发生的事情,自责也并不能改变什么。只是东西还没有拿到,我们现在先回冥山,待养养伤,再过来取东西。” 我连忙点头:“好。”现在这个时候,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只是,我们现在应当怎么回去呢?”刚刚破阵时,我的所有力气都用光了,若不是因为隰明的牺牲,我憋着一口气撑着,我早就倒下了,我现在坐在地上,是一点都站不起来了。看隰明的样子,他伤的不轻,应该很难用法力将我们带回去。我俩这样伤痕累累的慢慢搀扶着走回去,会把路上行人都吓死的吧。 “我受伤晔之会有感应的,他现在应该在赶来的路上了。” 他话音未落,一辆和之前被炸掉的一模一样的黑色越野便飞速开来,而后便紧急刹车,车身正好漂移到我眼前。 车里的隰晔带着黑色的帽子,将遮阳板放了下来。他一打开车窗,就迫不及待地对我吼道:“还愣着干什么?你赶紧把我哥扶上来,回冥山疗伤啊!” 我被他吼的懵了,下一秒钟,连忙点头,将隰明从地上扶起。我站的时候有点猛,脚软了一下,险些摔倒。这时隰明的力气可能也恢复一些了,反而帮扶了我一把,然后说:“不用了,我自己上去。” 他说完后便颤颤巍巍地朝车门走去了。他打开后车门进去之后,还不忘伸给我一只手,将我拉了上去。 我关上车门,车便向冥山出发了。 27.幻蛊 半个多小时的车程,车里安静的诡异。隰明大概是太累了,一直在闭目养神。我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能说什么。隰晔也一改常态,异常的安静,只是偶尔瞟到车前的后视镜里,我看到他盯着我的眼神,从原本的稍示友好又一落千丈,变成了蹿满了火苗。 车一开回冥山,隰晔便飞速下车,打开后门。他瞥了一眼隰明旁边的我,什么也没说,将自己的哥哥小心翼翼地抱了出来,生怕碰到了他的伤口,然后直接飞上了三层竹屋。 我也在他离开后,下了车,独自一人,慢慢地爬着楼梯,上了三楼。我也想快一些的,但之前破阵消耗的体力还没有恢复过来。 “你来干什么?”在我刚要进门的时候,隰晔却突然出现,挡在我身前,冷冷的出声问道。 我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半天,才组织好语言:“我,我来看看你哥哥,他有没有事?” 隰晔不复以前的纨绔和浮躁,现在的他,周身气压有点低,令我心生畏惧。他冷冷的说:“不用你操心!要不是你,我哥能受这么重的伤吗?不用你来猫哭耗子假慈悲。” “晔之。”我正手足无措时,隰明有气无力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隰晔非常不情愿,但也还是没有坚持,叹了口气。他向左边移动了一步,让开了路,放我进去了。 我进去,走到竹塌前,此时的隰明坐在床上,他已经将被血染脏的衣服脱了下来。他****着上身,身上深一道浅一道,青一块紫一块的各式各样的伤痕,在白色的皮肤映衬下更加清晰和狰狞了。 我的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隰明好似预感到了一般,出声道:“你若再哭,就不用帮我上药了。” 我一听这话,连忙止住了将要下落的泪水,问道:“我可以帮你上药?” “因为你受的伤,你不帮我上药,让我自己上药吗?”说完,他微微一笑,看着我。 自从我们下墓之后,隰明对我的态度真的是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之前没细想,现在是越发的感受的清楚了。 隰晔瞥了我一眼,难得没有开口呛声,只是转身下楼了。 我见他出去后,松了口气,便也在隰明的竹榻上坐下,拿起了床边的小白瓷瓶,将里面的棕色药粉倒出,然后用棉花蘸着,均匀的细细涂抹在每一个裂开的伤口上。 上药的过程是非常痛的,但隰明全程都没有任何反应,就连呼吸的起伏,也并没有什么变化。我一点一点将伤口仔细处理好,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你不痛吗?”我终于忍不住好奇,问出声来。 他看了看我,微笑了一下:“再痛的都经历过,这不算什么?” “啊?” 我还想问,他出声打断了我:“你先回去休息吧。等你睡醒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好。”我点点头,下了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一觉醒来之后,我听到窗外若有若无的琴声,便推开房门走了出去。我朝着冰潭的方向走了过去,琴音便是从这里传来的。 冰潭旁,无名亭的石台和古琴不知何时已经移到了这里,隰明跪坐在石台旁,轻拢慢捻,神态翩然,长袍长发,如神似仙,把周围一切的景物都比了下去。 隰晔也在石台边寻了个阴影处,盘腿坐着,他听见我的脚步声,抬头向我看来。他没说一句话,甚至没有给我一个眼神,只是拿起他旁边的伞,撑开,走了。即便和我擦肩而过的时候,也仿佛看不到我一般,动作神情都丝毫没有停顿。 他现在对我的态度和他以往的小孩子般的感觉不同,只是纯纯粹粹的冷漠,不想理我,连嘴都不想和我拌的冷漠。我的心好凉,还是更怀念他偶尔和我插科打诨,嘻嘻闹闹的日子。他以前虽然嘴巴不饶人,但终究还是会小心翼翼的关心我。从他目前所反应出的状态来看,他恐怕好长一段时间都不会理我了。 他走了之后,我在他之前坐的位置坐下,继续听着隰明抚琴。前后人来人往,都没能让隰明停顿一下,隰明依旧淡然的坐在那里弹琴,云淡风轻。 一会,一曲终了,隰明慢慢地抬起了自己的眼睛。 他轻声说道:“晔之有一些事情还未想通,给他一些时间,他会像以前一样的。” 我点了点头,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他微笑了一下,语气极尽缓和:“已经好了。这冰潭里全是阴灵,我是阴灵修成的灵体,这阴灵之气,吸一些便能补了这身体的损伤。” 我长呼一口气,如释重负:“嗯。那就好。” 然后,周围又陷入了一阵静默之中。我实在是不知该说些什么。虽然内心里还有千万个疑问,但经过了今天的事情,我却一个都不想问出口了。他不顾我的感受利用过我又怎样?真正的危难关头,他是护着我的。他总归有他的道理,即便不说,我也想选择相信他。以后都会一直信。只是我没能做到。此是后话不提。 过了一会,他复又开口,打破了这片沉默。 “你在幻阵中,看到了什么?” 隰明口中的幻阵,就是之前我在甬道中误入,让我产生幻境的阵法了。我本是想跳过这件事的,所以并不想回答,只是下意思地低头,看向了隰明手下的地方。 “这把琴?”他认真的问道。 我摇了摇头,看向了他,看着他明亮透彻,仿佛可以把我吸进去一般的眼睛,终究还是回答了:“不是,是这个石台。” 我话音刚落,他便将石台上的琴搬了下来,放在一旁,露出了石台上刻的铭文。 “你可知,这些字是什么意思?” 我摇了摇头:“不知。我看不懂。” 他复又低头,指着石台上的古文字,一字一顿的读了出来:“妻,手刻此台赠君,愿我之情如磐石,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万载千年,皆永不变。” 我每多听一个字,都加深一次我的震撼,我现在脸色煞白,已经没有词语可以形容我现在的心情了。 前一段时间,我经常整宿整宿的做梦,可醒来之后又全部都忘掉了。但是刚刚隰明在读这段文字的时候,忽然,一个又一个清晰的画面,钻入了我的脑子之中,我只感觉到头上所有的穴位都一阵一阵的跳的生疼,我捂着头,很快的摇晃着,想要把这些画面,这份疼痛,甩出我的脑海里。但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成功。 隰明在一旁,怜惜地看着我,但却终于没有出手帮忙,任由我的脑子这么疼下去,任由那些画面就这么往我的脑子里钻。 我疼的忍不住了,渐渐脱力,终于捂着头,躺在了地上。不知过了多久,我的疼痛感才渐渐消失,我从地上,爬起来,狼狈的看着隰明:“我看见了,我看见梦里的我,穿着古代的衣服,留着比你还长的头发,在河边,雕刻这个石台,每一个花纹,每一个字,都是我亲手刻的。”我说着说着便不知为何,又哭了出来,今日不知怎的,我的情绪屡次失控,我自己却毫无察觉。 隰明这时起身了,他走到我身旁,单膝跪着,将坐在地上的我扶起来,才又道:“我再次见你第一面便有这种感觉,你才应当是我当年的妻子。所以我一直未对你说太多当年的事情,想让你在不受当年影响的情况之下,自己寻找答案。现在,石台就是最好的证明。这石台是成亲之后才刻的,所以若你能确定石台是你所刻,那你才是我的妻。” 我摇了摇头,指着我自己问道:“我?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你的妻子不是我的妹妹吗?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上赐予我的妻子的确是齐姜公主子珏,但是我也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我娶的人确实是你才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知之甚笃,我应当不会认错。” 我更疑惑了:“那,隰晔说的仇?” 他听到我的问话,站了起来,背过身去,向前走了两步,停下来,沉默了许久,才又开口:“当年,你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病,所有大夫均道你命不久矣,唯一的办法是将隰氏一族祖传的血玉放入你的心脏之中为你续命。但那之后的一日,你却带着玉走了。当我和晔之回到家中时,发现隰府被凤凰火烧的干干净净,我们的父母,也都死在了大火之中,当时的子珏,躺在我怀里,说她没有拉住姐姐,姐姐抢走了血玉,然后子珏也躺在我怀里,咽气了。那时我以为我父母和妻子均命丧你手,便发誓,我即便受尽折磨,也要找到你,拿回血玉。这便是我们的仇。” 我被他越说越糊涂了。我花了很久的时间,才将隰明这段话里的人称搞清楚。理清了思绪,问道:“所以你的妻子是我,我装病,拿走了血玉,还放火烧了你家,但是我妹妹却是真真正正的病死在你怀里的,这才让你即便觉得我们的身份有异,但却未敢怀疑。因此笃定是我灭你满门,远走高飞的?” 隰明回过头来,看着我:“是。” 只这一个字,如雷般,将我劈倒了。我上半身所有的力气也顿时被抽出,瘫软了下来。 “所以,我用这块血玉究竟害了多少人?孤儿院的一百多口?还有你满门?还有我的妹妹?”我越想越失控,泪水也奔涌而出,歇斯底里地吼道:“所以你第一次找到我的时候,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些?为什么还要保护我?” 他见我如此,也慌了,赶忙解释:“不,不,你不要太激动。你听我说,幻阵中的幻蛊,令你的情绪非常不稳定,你先平复心情,我将蛊逼出,再慢慢给你讲完剩下的事。”他说着,也蹲下来,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想要安慰我。我大力推开了他的手,迅速站起来,向冰潭边快走了几步,对着他大吼:“你别过来,也别再说了,我不想听了!我做的错事还不够多吗?都要一件件让我知道吗?我不想知道!你直接杀了我吧!我前世今生都只会伤害自己的亲人,我还活着有什么意思?” 说完,我回头看了一眼冰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猛子便扎了进去。 我拼命的与浮力做着斗争,将自己沉入水底。浮力太大,我压制不住的时候,便索性张开了嘴,将冰凉的水灌入了我的嘴里。我拼命地排挤着自己身体里的最后一点空气,窒息感又这么毫无预兆地来了。求生的本能却又让我呼吸,我嘴巴鼻孔里吸进去的全都是水,这却又加速了我的死亡。 我挣扎着,越来越冷,也越来越下沉,然后,忽然感觉到了一只手,将我拉了过去,然后是,口中被渡入了清凉之气。 我睁开眼睛,看向对面,是一张放大了的隰明刀工斧刻般的脸。他目光里仿佛燃烧着熊熊大火一般,我从没见过他露出这种愤怒的表情,然而我错了,他还能更愤怒。 他搂着我的腰,将我带上了水面,然后,璇身而出,我和他撒了一地的水花,两人双双落到了岸边。我们一着地,他就把我嫌弃的丢在了地上,我不顾他现在是不是发怒,先趴下,将腹腔中的水,都吐了出来。腹腔中积的水,让我即便已经上了岸,也不能通畅的呼吸。我将水都吐出了,才开始接受隰明愤怒的暴风雨的袭击。 他走到我身旁,单膝跪了下来,双手揪起了我的衣领,将我的脖子扯到他面前,我这才看到他眼眶微红,鼻孔微微发抖,好看的眉毛也挤作一团。他对我怒目而视嘶吼道:“你就这点承受能力吗?两千五百年过去了,还是只会逃避,一死了之吗?我说了你现在体内有幻蛊,情绪非常不稳定,为什么不好好听我的话,让我将蛊虫逼出?啊?你说啊?你告诉我,你死了就能解脱了吗?我告诉你!你若是就这么一死了之了,我就算上穷碧落下黄泉,也不会让你好过!”他吼完了,将我的脖子,又推回了地上,我被他吼的,终于清醒了一点。 我刚刚究竟在做什么?现在仔细回想一下,我一向对自己的控制能力还不错,可是自从从幻阵出来之后,我几次三番都焦躁不安,情绪失控,现在想来,是幻蛊放大了我的负面情绪,令我失控。当我负面情绪为零的时候,幻蛊才能不起任何作用。我感觉之前发生的事情都如在梦中般,现在终于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了。 看着我头发上的水滴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上,我的心绪也渐渐平静了。 这时的隰明也渐渐的平复下来,虽然相较他平时的无动于衷,现在的他还是有点肾上腺素过多的感觉。但此时的他比较之前扯着我脖子,逼问我的暴走版隰明来看,已经理智很多了。 “冰潭里的凉水一激,你体内的幻蛊已经被逼出来了。你现在回去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下楼到客厅来找我。”他冷冷的撂下这句话,就走了。 我在地上愣了许久,然后爬了起来,回了房间。这一路,别墅里都安静的可怕,我没有看到隰晔,也没有再看到隰明。 28.起棺(一) 我回房之后,洗了澡,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三点了。看情况,今天是去不了酒吧了,我便给酒吧老板打了个电话,请了几天假。最近是多事之秋,这边的事情一时半会也处理不完,况且我现在也没有心情去唱歌了。 我处理好这些,便下楼了。 楼下等着我的,不仅有隰明,还有隰晔。 隰晔看到我下来,欲言又止,终究没有说什么,安静的坐在了一旁。此时的隰明也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淡漠,只是眼神示意我让我坐下,也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我看了看阳光下的隰明,又看了看阴影下的隰晔,终究忍不住,还是开了口:“前世,我是怎么死的?也是自杀吗?” 隰明好似知道我要问这个问题一般,直接回答:“是。是跳崖而亡。我发现你逃走之后,向王上请了旨,召集全国的兵力通缉你。你走投无路,南下逃往了楚国,等我追到楚国之后,你已经跳崖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我前世会死的很凄惨,但听完隰明的话,心里还是比用冰潭的水泡过更凉。 但是不论如何,那已经是前世的事情了,现在的我,还活的好好的。想通了这一点,便不那么痛苦了。但是想到隰明全家的仇,心里还是闷闷的不舒服。 他停顿了很久,给了我足够多的思考的时间,才又接着说:“关于放火烧了隰氏满门的事情,或许那场火,和向阳路大火一样,另有隐情。子珏的魂魄,这么多年也一直未能找到,这些是我们接下来要查的事情。你现在不要太有心理负担。”隰明说前半句的时候,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平静,但是最后一句,却稍稍有些安慰的的语气在里面。 我坚定地看着隰明:“是要查,我也不相信我会做出那种丧心病狂的事情,前世今生,我都不信。” 隰明听到我的话,沉默良久,隰晔还是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对我们的对话不掷一词。 片刻,我又问道:“但若查出来,真的是我,怎么办?” 隰明只是平静的说:“我会亲手杀了你,取出血玉,告慰我父母的在天之灵。” 这个答案果然不出我所料,我欣慰地笑了一下。我这个笑容还没有落下,我便又听到了后四个字:“然后自杀。”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震撼的久久说不出话来。 “哥。”一旁的隰晔终于开口了:“我还是那句话,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支持你。” 然后他将头扭向了我,无比认真的对我说:“我会帮你查真相,也会帮你恢复记忆,但记住,我无论为你做了什么,都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哥,我希望你能好好对我哥。” 我点了点头。 隰晔看到我肯定的回答,终于如释重负的笑了一下,上楼去了。 我不知所然的看着隰明,隰明也没有给我解释的意思。 “你休息好了的话,就准备准备,天黑之后,我们出门。古墓里的东西还等着我们取出来呢。”说完,他也走了。 我又回到了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终于能好好的理清这些事情了。我确实不知道我现在该作何感想。我能感觉的到我从初遇隰明开始,到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对隰明的感情在潜移默化的发生着改变。自从遇见隰明之后,我对易品之的感情也没那么执着了,想到关于他的事情也不那么痛苦了,甚至,现在觉得易品之于我,对他身上秘密的好奇早已经盖过了那份旧情。 我想,我现在是喜欢隰明的。因为我一想到我们是前世的夫妻,心里就会有一些欢喜。可是,我一想到他父母的仇,一想到我那个没见过的妹妹,想到我们之间横着的种种事情,我就又退却了。 我摇了摇头,还是顺其自然吧。现在那么多该查的事情都没有查清楚,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儿女情长的,我只是怕,之后见到隰明会有一些尴尬。我该怎么和他相处呢?毕竟曾经是他的妻子,但是我失去了前世的记忆,这样的话,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成立吗? 我想着想着,便又进入了梦乡。 天黑之后,一辆黑色的越野便开出了冥山。开车的是隰晔,隰明坐在副驾,我自己一个人坐在后面的位置上。好像自从这些事情之后,我们三个相处时总是莫名的安静,空气当中弥漫着一丝丝的尴尬。看来以后如何相处这个问题,不仅一直存在于我的脑海里,他们应该也想过,然后并没有想出什么结果。 车终于开到了之前塌了的山脚下,早上的时候情况比较危急,我都没有仔细的打量这座山的结局,现在再看,这个地方巨大而且空旷,好似本来有什么东西瞬间被移走了一般。能呈现出像这样被夷为平地的效果,看来不仅是山腹被挖空了,恐怕这座山下还挖了巨大的地下室,也随着山的崩塌而塌陷了。这个巨大的洞一直靠着那么巨大的阵法撑了上千年,我破掉了那么大的阵,现在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我在这边打量着,隰明和隰晔从车后边卸下来了两个看上去很沉重的包。 我一看到那两个包,就问道:“我们现在要做什么?挖开被我们自己炸掉的山嘛?” “不挖开怎么开棺?”出乎意料,回答我的是隰晔。 “开棺?”我疑惑了一下。 “你不会都不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吧?我们来取比干嘴里的那颗定魂珠。”隰晔看了我一眼,将两个大包往远处踢了踢,却没有更下一步的行动了。我还是不是很明白现在的状况,用更加疑惑的眼神看着他。而隰晔双手在胸前交叉抱臂,瞥了我一眼,就看向别处了,很明显不会再回答我。我这时看向了隰明,他也没有任何和我的眼神交流,自己又走回了车里。 我对着他的背影“喂”地叫了一声,这时,远处开来了一辆黑色的轿车和一辆黑色商务车。 极速而来的车子激起了地上的黄土,尘土飞扬,我抬起手,在面前敷衍的扇了几下。 车停稳后,黑色轿车中下来的人,不出意外的是易品之。 “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们呵,我以为怎么都得三五天,现在只一天,阵就破掉了。”易品之边说边自己给自己鼓掌,此时我看着自大的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是他变的太多?还是我一直都没有发现他的本性? 易品之从未觉得过尴尬,鼓完掌之后就理所当然地向我们索要定魂珠。 隰晔翻了他一个白眼,然后说到:“我哥只是将阵破掉了,棺椁还不曾打开,定魂珠在棺椁里。现在需要将塌了的山石土砾全部移开,才能找得到棺椁。” 他一边说,一边又将那两个大包向易品之的方向踢了踢,:“工具我们都准备好了,你们派人挖吧。”他说完,好整以暇地看着易品之。 易品之对身后的人摆了摆手,身后的人立马领命,叫人过来,打开隰明的大包,分发工具,然后开始动工了。 我俩看他们动工了,也又无聊,便也回到了车上。 看样子,今夜是要挖一整宿。我庆幸自己下午睡的多,还不至于那么困,便提议我们在车里打牌吧。隰明没说话,隰晔赞成,然后他就出去了一趟,回来时不知道从哪里顺了两副扑克,我们便开始斗地主了。 易品之也在动工之后不久回到了他的专属座驾里。 29.起棺(二) 对于我提议斗地主的决策,简直再正确不过了。我们之间的尴尬气氛在大家接完牌之后,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隰晔又恢复了自己的无赖品性,隰明仍旧高冷,但是偶尔也会露出一闪而过的坏笑。我对于目前的状况非常喜欢,内心里也松了十口气。不然这么三双眼睛干瞪一晚上,眼睛受的了,我的心脏也得崩溃。 但是欢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有一个人的到来打破了这一切。 “报单,二!哈哈哈哈,我终于赢了一次!”隰晔手舞足蹈的都要从车顶里蹿出去了。不是有种烟火叫窜天猴吗?我觉得这个名字就很适合现在的他。 因为此时的我俩已经满脸都是白条了,只有隰明脸上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他玩了一个多小时了,从没有当过地主,一会帮我打隰晔,一会帮隰晔打我,反正就是自己没输过,弄的我俩倒满脸是条。 看隰晔开心的劲头就知道,他终于扳回了一程,一打二赢了,此时的他正拿了一根白条,沾上了自己的口水,猥琐地冲着自己的哥哥傻笑,嘴里还念念有词地:“哈哈,终于可以给你粘上啦!”他说完,冲我一挑眉。 我低头掩住了自己的坏笑,好吧,我承认我放水了。我真的也想看看隰明粘白条的样子。 但是小算盘还没打响就以失败告终了。只见隰明大手一挥,将白条夺了过去,然后微笑着对隰晔说:“你没机会了。”说完指指车窗外。 车窗外,易品之正向我们的车款款走来。 我和隰晔都大呼扫兴,然后纷纷扯掉了自己脸上的白条。 赶在易品之准备敲窗户之前,我率先打开车门,下了车,隰晔也在我之后下来了,隰明仍旧留在车上,稳如泰山。我知道他不喜欢易品之这个人,就连应付都懒得。 “你来干什么?”我看了看远处的施工现场,现在已经又来了一些人,虽然所有人都在紧锣密鼓地赶工期,但是距离竣工也遥遥无期,实在不知道他现在来这干嘛。 “小凡,我想单独和你说几句话。”易品之不复刚才见到他时的那种令人反感的姿态,而是态度恳切,神情又像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易品之了,我微微动容了一下,打算回答时,隰晔挡在了我身前:“有什么话就在这说。” 易品之没有理会隰晔,而是越过隰晔用热切的目光看着我,好像我不答应便是很大的罪过一般。 我将手放到隰晔肩上拍了拍,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说:“我就和他说几句话就回来,不会有事的。” 隰晔考虑了几秒,侧步让开了一点,我随即率先离开越野车,走到了一片距离隰明他们不是特别远,但相对安静的地方。 易品之也在我身后过来了,我听着背后他的脚步声的靠近,问道:“你说吧,什么事。”我仍旧背对着他。我实在不想接受他的转变。毕竟也是自己喜欢过的人,看到他偶尔的神情和以前的影子重叠,我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小凡,因着以前的情分,我是真的劝你和他们两个走的远一些,不然,会害了你的。” “哦?”这时我转身了:“难道现在对我不利的不是易先生你吗?”我微笑地看着他。 “小凡,我从未想过与你为敌,你若不信我也没法,但是你想想你平静的生活是从什么时候打破的?带给你伤害的一直都不是我,我希望你能听取我的意见,离开冥山,离开隰氏兄弟俩吧。”他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而有磁性,但这声音却再也不能左右我的意志了。 “你几次三番的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究竟用意在哪?还有,你说你从未伤害过我,那我们在去安家老宅路上遇到的炸弹,不是你安排的吗?你用意何在?你会不知道我在车上吗?” “小凡,我当时只是想提醒你,让你不要去镇康村,才设置的炸弹。我知道他会护着你,你不会有事。我不会真的把你放到险境中的。”易品之十分焦急地解释道。 我听到这,冷笑了一下:“易先生你不觉得你既然给了我地址让我去,又阻止我去,自相矛盾吗?” 易品之见我对他的戒备心太强了,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小凡,肉眼所见的事情不一定都是真的。即便你不相信我,那你也不应该相信他们。你离开吧,换个地方重新开始生活不好吗?” 他严辞恳切,我怕我再听下去真的会被他打动:“好了,你不用说了,我不想听。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还请你不要再来找我。在我不想让你走的时候,你走了,现在就再没有你想回来便能回来的道理。”说完,我就朝着越野车走去了。 后半夜的时候,我在车上已经无聊的开始打盹儿了,突然,轰的一声巨响,将我吵醒了。 我吓了一跳,和车里的隰明隰晔对视了一下,我们三人不约而同的开门下车,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那座山的原址上,赫然躺着一个巨大的坑,原本就是晚上,光线不好,这坑就更加称得上是深不见底了。 易品之在我们到达之前已经来到了这里,他询问着开掘的进度。 此时顺着坑底的绳子爬上来一个人,他说棺椁确实已经挖出来了,在坑底。但是无论如何都打不开。刚刚的巨响便是企图强制开棺,棺椁内部发出的巨声。易品之早就料到了一般,又露出他令人讨厌的笑,看向我们。他这种表情我只在他回归之后见过,以前的他,无论如何和现在都联系不起来,我也从来没多想过。 我们三人也没再多说什么,直接腰上缠着绳子,准备下坑了。 打头阵的是隰明,其次是我,隰晔殿后,我们三个人依次顺着绳子,慢慢地溜下墓去。这个坑呈现的是一个不均匀的倒锥形,刚开始的地方还称得上是斜坡,不算太陡,但越往后越陡,对绳子的依赖性也越强。这个坑深大概有二十米,到了后半程的时候,斜坡几乎没有了,基本上已经是垂直下落。 上面半程的时候由于太深了,底部的直径也不大,所以看不清下面的光亮,现在越接近坑底,坑底的探照灯越来越亮,也基本能看清楚四周的状况了。这座山腹部被掏空,建了石室也好甬道也好,都是实打实的石头制品,可是我们下来这一路,基本坑壁都是土,竟然没什么石头。而且越下落土的颜色越深,起初是和外面一样的黄土,后来慢慢变成赤褐色,我们快要落地的时候,土已经都变成了黑色的。这种黑色的土很特别,既不像东北冻土层的黑土,也不像常年腐殖质堆积而成的,而是一种类似于黑色岩砂的细腻的粉末。 终于,绳子降落坑底的时候,我们看到了这个所谓的棺椁。 这是一个长逾一丈的巨大石棺,看上去,石板非常的厚。石棺上雕刻的花纹不同于之前见过的墓室里的文字或图案,简单而大气的风格,石棺上密密麻麻布满了细腻而且复杂的花纹图案。 隰明落地之后,先示意让易品之的手下们先上去,等待闲杂人等都退下之后,隰明开始开棺了。 我走到石棺前,试图移动了一下,我用了很大的力气,然而石棺的盖子却纹丝不动。隰晔走过来,对我摇了摇头,然后将我拉到了离石棺比较远的地方。 此时的石棺旁只有隰明在准备开棺了。他在旁边观察那些花纹观察了许久,然后在石棺棺体上摸索了一阵,严丝合缝的石棺缺突然弹出了一个暗槽。 隰明回过身,看了我一眼,然后交代我屏息,就又回去破棺了。我听从他的吩咐,赶紧屏住了呼吸。他从石棺的暗槽里取出一个木盒子,打开来看,装着的是一个金属质的类似于钵的一个容器,我也不知道应该叫什么。钵里装着的是一半水一半土,里面有一个灯芯一样的棉线伸出,上面有小火苗点燃着。这是一个比较普遍的金木水火土五行封印,破掉其中的一环,对棺材的封印也就破了。只是将这封印藏起来的机关比较复杂,一般人怕是找不到。 本来封印静止状态是没有毒性的,但是之前那一声巨响,易品之的手下强开石棺将保护封印的机关打开了,烟尘毒也激发了出来。 隰明沉着的伸出拇指和食指,直接将火捻灭了,这封印也就破了。我刚想说就这么简单吗,还没有张嘴,隰晔就察觉了我的动向,伸手捂住了我的口鼻。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他传音给我,说石棺里还有毒,让我不要大意,也不要呼吸,我点点头,他才将手放下,和我继续看隰明破阵。 封印被破掉之后,隰明轻松一推,石棺就打开了。但是石棺里,还有另一个木质的棺材存在着。 隰明没有接着开木棺,而是静默的立在棺材旁,一是等待毒气散去,二,我总感觉他在跟棺材交流着什么。 过了一会,隰明开口:“毒气已散,可以呼吸了。”然后他就又推开了木棺的盖子。 我想过无数种棺材里的情景,什么干尸啊,木乃伊啊,长毛僵尸,粽子之类的,都想过,唯独没有想到这一种。 一具血淋淋的新鲜尸体赫然出现在我眼前。他****着上身,古铜色皮肤,肌肉紧实,独独心脏的位置被挖了一个大血窟窿。其他身体部位都保存的非常完好。棺材里没有尸臭,没有尸虫,所有我想象的应该有的东西统统都没有。 隰明仍旧运筹帷幄的样子,走到棺材旁,食指和中指插入了尸体的口中,取出了一个深绿色,感觉是生了锈的青铜珠子。这颗珠子距离我想象的差距也是大很多。定魂珠被取出之后,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风化,先是肉,其次是骨架,与当时的饕餮别无二致。 30.傀儡蛊 珠子被取出之后,我们便又吊着绳子上去了。 易品之看样子一直在外面等候着,他边上还五花大绑了两个人,一个是许魏,一个是玄坤子。真是好久都没有见到这两个人了呢。 我们一落地,隰明就将定魂珠给了易品之,然后隰晔将那两个五花大绑的人,从我们的越野车后面塞了进去。我们三人外加加两头猪就回冥山了。 此时已经快天亮了,所以隰晔车开的有点快,想在天亮之前赶回去。隰明坐在副驾也一直没有说话。原本半个多小时的车程,现在只二十分钟,我们便回到了冥山别墅里。 一回去,隰晔便将那两个人像货物一般,一手提溜一个,丢进了别墅后面的一个小房子里。以前我都没有注意到冥山里还有这么个地方。 “不审问审问吗?直接就关起来?”我看隰晔将小房子的门锁上了,又设了阵法,好奇地问道。 “他们是谁给你的?”回答我的是隰明。 “易品之啊。”我回头看着他,理所当然道。 “那易品之将他们无端送来我们这,他们必然知道一些能让我们被牵着鼻子走的事情,与其这样,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况且你现在审问,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真是假,还不如先关几天。”隰明说完之后,转身就要走了。 他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你去休息一会吧。还是老时间,在冰潭旁练习心法。” 他都还没等到我答应,就又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撇撇嘴,隰晔已经将他们二人安置好,从我后面走了过来。他用肩膀撞了一下我的肩膀,然后和我擦肩而过,也什么都没说,就又走了。 “这兄弟俩,真的是。之前打牌的时候还好好的,一回来就都莫名其妙的。”我揉了揉自己的肩,跺了跺脚,看了看阴森森的四周,此时正是黎明前夕,一日当中温度最低的时候,我也裹了裹身上的军绿色风衣,也回别墅里了。 吃完午饭,我正在收拾碗筷,隰明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身后。因为他俩都不用吃饭的,所以一向都是我自己做饭自己吃,然后自己收拾。 “一会我们出去一趟,该收网了。”他突然的发声,吓了我一跳,我上半身一抖,差点把手里的盘子扔了出去。 我放下手里的东西,摸了摸自己被吓的扑咚扑咚直跳的小心脏,转过身来:“你走路都没带声音的嘛?吓死我了。” “自己家里都能吓到你,莫非你做了什么亏心事?”隰明好整以暇的看着我,他很少和我开玩笑,这也算是头一次了。 我很稀奇,笑了一下:“没做亏心事就不能被吓到了吗?对了,你觉得我们能钓到什么大鱼呢?” 他嘴角微微上扬,然后走过来到我旁边,挽起自己宽大的衣袖,和我一起收拾着碗筷,:“下午不就知道了?” 我受宠若惊的,心里却还有些小欢喜。 午后,隰明开车,带着我,朝市区的方向去了。 “你给我的蛊虫真的有用吗?” 开车的隰明听到这句话,转过头来,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你不相信我?” 我吐了吐舌头:“当然不是,我是觉得傀儡蛊是一种很强大的蛊,就连你这种修为的人也才只有在傀儡化初期的时候才能察觉的到痕迹,那么下蛊的人必定很厉害。你让我随随便便的放一只小虫子在长歌身上,我老觉得很不踏实。” 没错,我们所谓的收网,便是来顺藤摸瓜,找到为长歌下傀儡蛊的人。很早之前,隰明曾说过长歌是因为被下了傀儡蛊,才变得和以前不一样的。这种蛊毒不同于一般的蛊,是用来操纵人用的,但是能中蛊的也不是所有人,这个有点类似于我之前中的幻蛊,我若没有负面情绪,便不会被幻蛊操纵,这种傀儡蛊,若是这个人本身内心足够强大,没有任何邪念或者欲望的话,便不会被蛊虫操控。从隰明注意到长歌中了傀儡蛊之后,他便给了我一种蛊虫,让我随身携带,一旦再遇到长歌,便将蛊虫为长歌种下。这种蛊虫的嗅觉十分灵敏,而且是针对傀儡蛊的,可以找到为长歌种蛊虫的巫师,即便找不到,也可以为我们引路,暴露长歌的行踪。上次在酒吧,易品之派长歌来接我们下比干墓的时候,我便为长歌种下了这蛊虫。 隰明现在就是顺着蛊虫沿路留下的只有他能发觉的痕迹,一路在找。看看长歌能为我们带来什么意外收获。 车一路穿过市区,开到了yx市的公墓才停下。然后隰明好看的眉毛拧了起来:“蛊虫所有留下的痕迹就到这里了,或许是被发现了,也或许是什么别的原因,线索就在这里断了。” 他说完便下车了,在四周张望,好像在查探什么。我也在他之后下车了。 也很久没有来这里了,我触景生情有些伤感,既然今天偶然到了,还是去祭拜一下孤儿院里的故人吧。 我和隰明说了一声,隰明便上车,将车找了个能长停的地方,去停车了,我在公墓门口的花店选了一束黄白相间的玫瑰,然后到门口,等隰明到了,我们便一起进去了。 来到院长的墓前,我将那束花放在她墓碑前的台子上。院长生前最喜欢的就是玫瑰花了,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每次我来的时候,带的都是这种花。 隰明对着院长,院长丈夫,还有孤儿院的那些孩子们的墓碑一一鞠躬之后,说留给我一些单独的空间,就先离开了。 院长丈夫狄均扬,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他仿佛什么都会的那种,我所会的基本都是他教的。我小的时候,他发现我对音乐比较敏感,便开始教我识谱,唱歌,我大一点了就继续教我弹吉他,弹钢琴。我会的那一点功夫也是他教的,他总说我一个女孩子,到哪里他都会不放心的。可以说,我的童年便是在对他的仰慕中慢慢长大的。 我靠着他和院长的合葬墓慢慢坐了下来。他们的身后事都是我办的,所以也是我亲手将他们合葬的。我想,这大概也是他们的心愿吧。生同衾,死同穴。我从小便羡慕这种感情。本来以为我拥有过,但现在看来,一切都不是我以为的那样。 我的思绪越飘越远,在他们墓前也越说越远。忽而低头,瞟到了那束花。眼神又拉向了远方,片刻,我觉得不对劲,又把眼神移了回来,这时的我也回过神来,是因为我看到那束花下面的台子上好像有一个很浅很浅的脚印。刚刚放花的时候没有注意到,现在才看到。 我蹲下来,将花移开,看清了那个脚印,是个女人的高跟鞋的印子。不深,只是隐隐约约的能看到轮廓。因为这里每天都有人来打扫,即便是这些不容易发现的地方,这么浅的脚印也不会存在太久的,所以可以断定这些脚印出现的时间不是今天就是昨天。看来不是蛊虫出了错,她是真的来过这里。因为除了长歌,我想不到第二个女人会来这里。 但是她来这里干什么呢?我此时单膝跪在墓前,正在疑惑着,忽然发现,不仅这里有脚印,前面还有一个,正在墓碑旁的地上。 我站了起来,在墓碑四周看了看。然后发现了第三个脚印,就在墓碑后面,用石砖砌的方形的放置骨灰的地穴附近。 我跨了过去,在那里仔细研究,放置院长丈夫的骨灰的地穴被打开过。我大惊。因为这些放置骨灰盒的地方都是封好了的,现在有明显撬动的痕迹,就很不寻常,我赶紧顺着橇痕,把松动的那块石砖搬开。 看到里面的情况,我一下就无力的坐到了地上。 石砖移开留下的空虽然不大,但是依旧可以有少许的光线照进去,昏暗的地穴里空空荡荡,狄均扬的骨灰不见了! 长歌偷的吗?她来这里就是为了偷骨灰吗? 我整理好了心情,将那块砖放回了原位,然后回到墓碑前,跪下,对着合葬墓碑磕了三个头,发誓一定会将骨灰找到,以慰他们之灵。 我磕完头起身的时候,隰明也回来了,他看我面色不好,问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我就讲了骨灰被盗一事,他本来就有些沉重的表情就更加沉重了。我才注意到,他过来之时原本就有一些面色不善,我问他,他没有回答,只是先走到之前被撬动的地砖那里,将那块砖移开来,仔细打量着,不一会,他将手伸进洞穴里,再出来是,手里赫然多了一块牌子,类似于道家的令牌之类的东西,上面有一些我看不太懂的图腾,好像是一只鸟,又好像有火,但是又好像什么都不是。 他拿到令牌之后,将那块石砖恢复了原样,就拉着我出了公墓。 我以为他会带我朝车的方向走,然而我又错了。他直接带我来到附近一块很空旷的地方。 公墓附近,是一片山清水秀的地方,除了还有一个很大的绿化带公园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也很少有人住在这个附近。 在这个荒无人烟之地的某棵树下,我看到了一个被挖开的坑,坑里的东西,让我知道了为什么隰明刚刚回去的时候,面色有些不好了。 坑里的东西,准确来说,不是东西,而是一具尸体,是长歌。 脸已经腐烂的无从辨认了,但身材我不会认错,而且,她旁边的手包里,有那枚玉笛。那玉笛是我送给她的。有一次我生病了,病了好几天都没有人发现,在我最无助的时候,长歌来看我了,她发现我病了之后,很细心的照顾我好几天,我才有好转,为了答谢她,我便送给了她这枚玉笛,算是一种承诺,她以后需要我帮什么忙的时候,有玉笛的话,我便会毫不犹豫地兑现我的承诺。我没有想到,那天酒吧的时候她竟然会带着玉笛。我当时没有想太多,她是否有难言之隐,但是今天看到她的尸体,我才觉得遗憾,我当时应当在她拿出玉笛的时候,就将一切都问清楚的。 她真的算是一个苦命的人了。一直都生活的很辛苦。而且她很善良,对身边的人都是微笑以待。她这样子辛苦的人,心里有怨气很正常。但是就是这种怨气,她才会被利用吧。其实我现在是内疚的。若不是认识了我,长歌的下场也不会这么惨。看她的死法,虽然是在脖子那里被一刀毙命,但是死后却只能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草草埋了了事,我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便哀求可不可以让隰明和我一起将长歌火化之后再好好的埋了。 我们做完这些之后,再返回了冥山。路上,也再没有人说话了。 谜团越来越多。而最后一个和我相关的普通人也不在了。难道真的是像那个起名馆的老道士说的,我八字太硬,接近我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越想越多,刹车的惯性终于令我回过神来,我才看到,我们已经回到冥山了。 隰明一回来便将隰晔叫了下来,此时隰晔一觉刚醒,伸着懒腰便下楼了。 “哥,什么事?”他打了个哈欠,在客厅里他的专属阴暗角落,窝了起来。 隰明遂即将在公墓找到的令牌,抛给了隰晔。隰晔单手一捞,便接住了,他拿在手里,看了一眼,只一眼,他的眼睛便瞪大了,表情十分夸张。 我白了他一眼:“你干嘛这幅表情?这东西你认识?” 他看了我一眼:“废话!我不认识会这么惊讶吗?”他说完了,便又看向隰明:“哥,你这哪来的啊?我怎么觉得咱们还是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了呀?” 隰明点点头:“牵着鼻子走也好,我们主动查也好,总之我们都是会去的。现在正好又多给了我们一个理由。” “什么跟什么嘛!你俩说话能不能明显点,多点信息?你俩有默契,我和你俩可没有默契。”我急了,我还想知道狄均扬的骨灰的下落呢。 “那令牌上的图腾是楚国王族特有的图腾。那块令牌应当是故意留下,引着我们去那里的。” “去就去喽,你和隰晔那么惊讶干嘛?我们又不是没有下过墓。”我白了他一眼。 隰明耐心地继续解释道:“之前的比干墓,是齐国王族建造,也就是我们的母国,所以无论机关还是阵法,我都相当熟知,但我对楚国的墓穴知之甚少,所以危险程度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再者,你还记得我之前讲过的,你的前世,死在了楚国的地界里吗?” 我回忆了一下,点了点头:“嗯,你说过,怎么了。我不是自杀么?和这些事情有什么联系吗?” 隰明这时站了起来,将隰晔手里的令牌又拿了过来,走到我面前,递给我:“你虽是自杀,但是当我们找到你前世的遗体时,你旁边也有一块这样的令牌!” 31.失散 我们三个略微商议了一下,然后就三票全票通过了去ahs县的议题。 ahs县也就是楚国?伯墓的所在。之所以选这个地方的原因我也不知道,反正隰明有自己的考量,我也乐得少操心。 既然决定了,赶早不赶晚,隰晔往囚禁两头猪的房子里投喂了几天的食物,我也上楼略微收拾了一下,然后就准备出发了。 我们研究的路线是,先开车到昆明,然后坐飞机到合肥之后,再从合肥到s县这样的话,晚上基本就能到,找个地方休整一宿,第二天早晨,直接下墓。 我们三个人一行,装备很轻便。他俩都是不用带行李的人,我就一个双肩背包。因为可能要住几天,我又没有自洁功能,还是带两件换洗的衣服吧。而且针对我没有特异功能这一点,我还是决定带一些简单的工具什么的,有备无患。 我们辗转到达s县庙水洼村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了。我们在村子里找了个农家招待所,就住下了。隰明看了看揉了揉肚子的我,便吩咐让带我们进房间的大婶儿准备点吃的。我很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开招待所的是一对当地的老夫妻,正巧,这时大婶儿的丈夫从村里的河边捕鱼回来了。由于这里的鱼都是夜间出门而且没有白天那么活泼,比较好捕,所以当地捕鱼的人都是在晚上。 大婶儿出了我们的屋子就对着大叔一通指派,然后大叔就提着那个沉甸甸的竹篓子,笑呵呵地进了厨房,开始给我们做饭了。 不一会儿,一盆香喷喷的炖鱼和几个寻常的农家小炒就上桌了。 虽然隰明和隰晔对吃东西是没什么硬性需求的,但是毕竟是在外面,他们还是装模作样的上桌了。可是隰明还好,象征性地吃了一些,隰晔那个二货一上了桌就完全收不住了,吃的那叫一个香啊!吃相,那叫一个粗犷啊!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原来他还是个吃货。吃的比我都多。 他一边吃还一边跟老夫妻搭讪:“大叔,您这鱼是什么鱼啊?这么嫩,这么鲜!” 大叔一听他问到了点子上,顿时乐了:“哈哈,小伙子,你觉得好吃就对了!这是当地的土特产,回王鱼。你运气好,咱们这种鱼这些年都不多见了,今天居然捕到了两条。再配上老汉我的手艺,可是这村里的一绝!”大叔越说越自豪,引得婶子都过来笑他了。 婶子笑拍了他后背一下:“你少臭美了!你们别听他的。年轻人,你们是来这里干嘛的呢?看打扮,是来玩的?旅游的话都住在景区附近,这村里可不经常有游客过来。” “婶子,我们确实是来游山玩水的。”隰晔一边吃,一边还不忘和大婶搭着话,“去景区玩多没意思啊!我们就喜欢在这种没被开发的地方玩,原始的自然风光才好嘛。” 大婶一听,郑重其事地嘱咐到:“那你们上山的时候可要小心啊,赶着天黑就回来。北山那边可不兴晚上有人在的。据说那边有山神。以前呐,村子里有孩子晚上上山逮野味,结果触怒了山神,孩子再也没有回来过。从此之后,我们村子里啊,天黑之后就没人敢上山啦。你们明天最好早点出门,早去早回。” 我们笑着应了,赶紧吃完了,抓紧时间就休息了。 第二天早晨七点多,我们便出发,朝着八仙山的方向去了。 到达八仙山附近后,隰明一直在感知着什么,忽而闭上了眼,耳朵微动,忽而又睁开,然后引着我们朝某个方向而去。我们在山里反反复复,来来回回一直走,我总觉得有些路走了好几遍。 从庙水洼到山脚下,我们只走了十来分钟,可是自从上山之后,我们已经走了将近两个小时了。 在再一次路过了一个我相当熟悉的地方之后,我终于不耐烦了。 “喂,我们到底能不能找到入口啊?这棵树,我不认识它它都快认识我了!”我靠着这棵树,实在走不动了,便坐了下来。在山上兜兜转转上上下下确实很耗费体力的,而且隰明和隰晔脚步又快,我怕掉队,一直都疾步而行,体力再好也撑不住了。 “要不你们先去探路,前方的路如果正确了的话给我发信号,我再过去?”我试探性的问道。 “不行。一起走。我们虽然遇见过相同的景物,但是路却确实不是一条。只是这些景物的位置会改变,给了你我们已经迷路的错觉。你一旦和我们分开,怕是再也找不到我们了。”隰明打量着四周,郑重其事地说到。 “那好吧。”我撇撇嘴,无奈到,说罢便准备起身了。 隰明赶在我起身之前,走到我身边,将我的肩膀按着,让我又坐回了原位:“刚刚是我们没考虑你的感受,走的太快了,你先休息一下吧。十分钟后我们再出发。”说罢,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了一瓶水,递给了我。 我双手接过,给了他一个感激的眼神,他嘴角微微上翘,回了我一个温和的微笑,然后便走向了旁边,应当是在四周继续探查路去了。 我看了看他的背影,然后拧开水瓶,喝了两口。在准备盖上瓶盖的时候,隰晔突然传音给我,叫我不要动。 我有些惊讶,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立马听了他的,保持了静止状态,只用眼睛的余光左右瞟,尽力的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隰晔本来就在离我不是很远的地方,此时的他死死地盯着我的背后,或许我若能看到我背后的东西的话,我会没有现在这么害怕,但我现在不知道我后面有什么,单凭隰晔的眼神,会觉得身后的东西更加毛骨悚然。这种不能动,又精神高度紧张,眼睛也没什么用的时候,耳朵通常都会变的非常灵敏,很快,我便知道了我身后的是什么东西了。因为我听到了树干上沙沙的声音,所以应当是条蛇。 根据听到的响动来判断,这蛇应当不短,根据隰晔的眼神来看,它的毒性应当也不低。我突然想起来,我的血玉可以避大部分的毒蛇毒虫和一般的蛊类,即使毒性厉害的,咬了我,毒素在我身上蔓延的速度也没有那么快,我便没有最开始那么怕了。 我传音给隰晔,让他捉住那家伙。 隰晔在旁边,眼睛都要直了:“可,可,可是,可是我怕蛇啊!”他终于结巴了很久,完整的通过传音说完这句话。 我只能翻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然后问他蛇的具体位置。看来这时候,我只能靠我自己了。 隰晔告诉我蛇在我右后方一尺左右高的地方,此刻正在观察我,看姿势和敌意,应当是我靠了他休息的地方,准备对我发动进攻。 我靠!隰晔竟然还能看懂这些?即便我靠了这棵树,我靠的也是下半部分,碍着那蛇什么事了?我竟然听一个怕蛇的人讲这种乱七八糟的不靠谱的理论分析,我脑子也不好使了吗? 我提取了他这段话中唯一的有效信息,蛇的准确位置和姿态之后,便准备先下手为强,我要对蛇发动进攻了。 我迅速侧转身子,从这条蛇可能对我的进攻方向避开,同时伸出右手,直接向蛇头的方向伸去,打算直接抓住它的头。 可我动的同时,蛇也飞速向我发动进攻了。而且还是快我一步。我虽然侧开了身子,让它没有咬到我的脖子,但是我伸出去的手,却只抓住了它的头部下方的三四寸的位置。 这个位置,无异于把我的胳膊送给它咬,它迅速用它的身子缠上了我的胳膊,而我的手由于可以活动的角度受限,不能马上制服它的头。 电光火石之间,我想起我还有另外一只手。说时迟,那时快,我用另一只手向他抓去,终于在它下口之前,捏住了它的小头。 这条蛇的长度确实不短,有一米多,但是却很细,这个比例非常不合理啊。而且更让我惊奇的,这是一条变色蛇。这种蛇的数量非常的稀少,我以前也只在某本科学周刊上看过,从没见过真的,这次竟让我看到了。 因为我坐下之前,它和树融为一体了,所以我们才都没有注意到它的存在。 它现在缠在我的胳膊上,身体的颜色已经基本被我胳膊的颜色同化了。虽然它的头已经被我控制住了,但是它细长的身子还在不断的挣扎,将我的胳膊越绕越紧,我已经能够明显感觉的到胳膊被缠的充血的感觉了。 我继续捏着它的头和它做着斗争,我试图将它扯下来,但它的力气比我想象的大很多,单凭脖子那一段,便可以一直扭着劲,和我对抗。 我这时也指望不上隰晔,隰明也看不到人影,只能靠自己的话,我便一发狠,开始催动血玉的力量了。我不信这蛇还能和我抗衡。 蛇可能也没有料到我的突然间发力,一下没有顶住,瞬间被我扯了下来。然后我迅速将它甩向空中,两手一头一尾,将那蛇抻直了。 但是在我将那蛇抻直的瞬间,我脚下的地面突然间裂开了一条大缝。我脚底突然空了,我一时没有准备好,便直接落了下来。 隰晔本来还在看我人蛇大战,看的津津有味,也没有料到地面会突然裂开,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立马朝我冲过来,却已经晚了一步,我还是没有抓住他伸过来的半条手臂,先顺着地心引力的吸引,掉落下去了。然后我抬头看着那个裂缝,眼睁睁的看着它合上了。 空中只余隰晔的两声呐喊:“平凡!哥!” 然后所有的一切,便全部被黑暗所取代了。 32.水潭石洞 我只能在黑暗里感受着我身体的失重,按照下落的时间来看,这个距离实在是太高了,若是到底,死就算了,还是个死无全尸,被摔个稀巴烂。 哎,想我英明一世,最后还是死相凄惨。不过这山腹里既然有个大墓,这里必定风水很好。死在这,也算是得其所了吧。也不求庇荫子孙了,都没来得及留下子孙,希望我下辈子能投个好胎吧。 我突然想起来隰明以前说过的,上穷黄泉下碧落。他真的会来找我吗?临死前,我想到的竟然是这个人。我不意外,只是有点心酸。 我这么想着,然后终于降落了。和我想的不一样,我现在承受的并不是浑身碎尸万段的疼痛感,而是头部被水拍打和全身被水挤压的疼痛感。 我扑通地栽进了水里。 因为我下落高度的问题,我落水后直接掉到了一个很深的深度,然后又由于水压越来越大,下降速度越来越慢,我才慢慢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我开始踩水,慢慢浮向水面。四处都是一片黑暗,我必须要赶紧想办法看得到周围的环境才行。 终于,我的头部浮上水面了,然后是双臂。因为四周一片漆黑,是黑到一点点亮光都没有的那种,这种感觉太容易给人带来恐惧了,我想起来了我的双肩背包,我摸了摸肩带,还在,就放心了。 幸亏在大树下休息的时候没有将背包摘下。 我将背包挪至胸前背着,然后努力踩水,让自己再浮的稍微高一些。终于到了合适一点的高度,我摸索着将背包拉开一个小口,努力着不让水进去,也努力着不让里面的东西掉出来,然后慢慢的伸进去一只手,摸了几下,就找到了背包里的探照灯。 我将背包拉好。包是防水的,背包里的东西除了一点吃的外就是光源火源和简单的防身工具,也都是防水的,我不想让水进去主要是怕背包太重影响我的行动。 我一手拿着探照灯,又将背包重新在肩膀上背好,才准备开灯了。 开灯的前一刻,我又犹豫了,到底要不要开灯呢?万一这里有会朝着光源袭击的不明生物怎么办?万一我所处的环境,看见比不看见更可怕怎么办? 有好多种万一让我在开灯还是不开灯之间纠结了良久。这时候要是隰明在就好了。我从这个鬼地方掉下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他们汇合。 想起来越来越心酸了。算了,想也没用,反正这时候也只能靠自己了。就像以前还没有遇见他的时候一样,一切自己拿主意,自己承担后果。 想到这,我一咬牙,打开了探照灯。反正既然命由天定,既然都要死,明明白白的死总比现在稀里糊涂的强很多,至少能看见东西,我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打开光源的那一瞬间,我突然闭上了眼睛,瞳孔现在放到最大,即使有一点点光也会不适,我将探照灯调到最暗,然后戴到了头顶。 我慢慢睁开眼,开始打量四周了。 现在四周的环境,比我预想的最坏打算要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水潭而已,水在光的照射下,能见度还是很高的。我头在水面上方是可以清楚的看见我的腿和脚的。但是再往下就看不到了。这里的水实在是太深了。 我觉得凡是我不能把握无法掌控的事情都容易带给我恐惧感,便看向四周,打算先找个地方,上岸再说。老在看不见底的水里呆着还是让人心里发毛的。 我向四周张望了一下,这里特别像是一个大的天然钟乳石石洞,石顶上延伸下来很多光滑的尖端,有水滴入这个水潭里。 我刚刚掉下来的地方,已经找不到了。水潭四周也全是石头,错落有致,虽然这里像是一个天然的石洞,但是看了周围的石头分布之后,我反而更相信这是一个人工建造的地方了。四周都是封闭的,这个石洞就只是包围着这个水潭,连岸边到石壁的距离都不是很大。 我向离我最近的岸边游去了,不一会,到了岸边,我便撑着身子,爬上了岸。 我全身的衣服都湿透了,便决定先找个地方生火把衣服烤干。这个地方看上去也相对来说比较安全,至少目前看了看,除了可能存在的隐藏的阵法和机关外,应当没什么大的生物或者非生物来袭击我。 我找了个离岸边较远的地方,女生的第六感告诉我,那个水潭是目前所有不安全因素最高的地方。我找了个地方先坐了下来,然后又开始打量四周,并开始发愁了。刚刚光想着生火了,这里除了石头就是石头,任何能点着的东西都没有,我就算带了火种也没用啊。 我认命的翻了翻背包,失望的将拉链又拉上了。然后将外套风衣脱了下来,拧了拧。之后就如法炮制,将身上的衣服就这么在身上拧了拧。便决定找出路,或者想办法联系隰明。这石洞里什么都没有,我不动的话,基本相当于坐以待毙了。 刚刚水里的活动确实消耗了一些我的体力,我稍作休息了一下,便不再耽误时间,起身去找路了。 没有隰明在,我走的每一步都很谨慎,基本上相当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既要观察周围一切所隐藏的阵法,又要仔细听是不是有机关被触发的声音。 这样真的很累,不仅是身上累,心也很累。过了很久,我在这里转了好几圈了,依旧一无所获,我看了看手表,已经十一点了。我在这个洞里至少呆了一个半小时以上,将近两个小时了,也不知道外面的隰明隰晔怎么样了。 以隰明的能力来看,他找到墓穴应当问题不大,但是他不一定找得到我掉落的这个鬼地方。虽然我是垂直降落,而且降落之后基本算是没有移动了,可是直觉告诉我,我绝对不仅仅是直直地掉下来这么简单。 想着这些,又有些想他了。最近实在是被保护的太好了,一遇到点什么困难,就这么心志不坚定。我叹了口气,对自己摇了摇头,然后身后的微微的水波动的声音,令我回过神来。 我实在是太大意了,明明知道水里有潜在的危险,我竟然还背对着水走神,真真切切的是被保护的太好了。 从声音可以感觉到东西不大,而且那东西应当是在尽力的掩饰行踪,缓慢的朝我的方向过来,我不能这么快就暴露了我已经发现它的事实,我便继续着刚才的没有做完的动作,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背对着水,走了两步,然后装作不经意间,像水潭的方向张望了一下,然后复又看向别处。 我虽然只看了水潭一眼,但是现在全身的防御细胞都调动起来的我,还是眼尖的捕捉到那一丝没有来得及掩藏起来的波纹。 我假装没有发现,继续向四处张望,寻觅出路。看来这个水底的东西还是有些脑子的。之前觉得这里还挺安全的,还可以多呆呆的,但现在自从听到声响,看到波纹之后,我虽然还是面不改色,但是浑身的汗毛已经竖了起来,后背的冷汗也一落再落。 我现在最好的出路就是能够迅速的找到出口,因为现在是根本不知道敌人是谁,能够战胜的把握就更没有了。 我现在需要一面做好准备,以防水里的东西对我的突然袭击,另外一面,也要更加仔细的寻找出路了。 就在我装作不经意的,朝着里水潭较远的地方逐步移动的时候,我耳朵一动,听见了些许水珠落水的声音,我心下一惊,先不管是什么吧,该来的逃不掉,直接动手吧。 我瞬间催动了血玉,飞快转身,朝我身后原本的地方打了一掌。 我转身的瞬间,只看到了面前是一个血盆巨口,它原本就是腾空的,而且由于没有想到我突然而来的掌力,便被我一下拍到了旁边的石头上。 它撞到石头上之后,好像很疼,咆哮着从地上爬起来,又朝着我张口,好像在向我示威一样。 我才看清楚,这是一条长度大概只有一米,没有成年的鳄鱼。 先忽略掉现在的环境为什么会存在这种热带泥沼两栖类的动物,而且它还会叫,我现在只想着怎么对付它。 我迅速从裤腿里抽出匕首来。对着它,做防御状,它也看我有一定的武力值,所以不敢继续轻易进攻,但是可能是太饿了或者什么的,它还是一直虎视眈眈的盯着我,时不时的还要用它的血盆大口朝我示威性的张几下。 我还是采取敌不动我不动的策略,等待它进攻,我好寻找它的破绽。这种地方出现的东西,看上去无害的都很危险,更何况是它。 现在我就连头皮上都是冷汗,今天真的是出门忘记看黄历了,净招惹这些恶心的冷血动物了。真的好讨厌啊。 那小鳄鱼并没有和我僵持太久,就开始尝试性的进攻了,或许我的肉对它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 它又张着它的散发着恶臭的血盆大口,迅速向我扑来,我能够看到它密密麻麻,尖利,并且挂着绿水藻的牙齿,然后迅速向旁边打了个滚,躲开了它的第二波进攻。 这小鳄鱼目露凶光,看来是非和我过不去不可了。光躲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便决定主动出击了。 小鳄鱼的第二击没有击中,而是扑到了旁边的石头上,我趁它还没完全翻过身来,便先冲过去,对着它的下巴就刺了一刀。 这一刀我用了十足十的力气,但是并没有刺穿。那鳄鱼皮如同钢铁一般坚硬。我甚至听到了类似于匕首刺到了铁板上的“铿”的声音。 我一看到这种情况,身体反应比脑子快,我迅速后退,以防止它的反扑。 现在看来,匕首是没用了,既然不能对它造成伤害,我便将匕首又插回了小腿上。现在总不能肉搏吧,看来只能用凤凰血玉的力量了。 那小鳄鱼被我的突袭也搞怒了,我刚刚退回,它便又反扑了过来,我迅速捏了个诀,对着它就是一掌。 这次它早有准备,并没有被我打到,而是发力和我对抗着。 一人,一条腾空的鳄鱼就这么对峙着,我源源不断的向它注射着凤凰火。它总算有点反应了。总算有能够对它造成伤害的东西了,我心中稍稍窃喜了一下,手上也加大火力。 小鳄鱼浑身都覆盖着一层黏稠的粘液,被火一烤,便蒸发了,对它的皮肤造成的伤害虽然不是致命的,但时间一长,它肯定受不了。 我也想着速战速决,因为光靠凤凰火,我也不可能支撑太长时间的。 对峙了一会,我也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小鳄鱼此时的承受能力恐怕也到了极点,我只看它痛苦的大吼了一声,便先撤退了。 我看他撤退了,也没有马上冲上去难为他,而是继续对着它,用比较凶的眼神盯着它,双手一拳一掌做防御状。此时也是我恢复体力的时机。 但我还是太小瞧小鳄鱼的那一声吼叫了,那一声吼叫之后,潭水中的波纹突然大了起来,我注意到潭水的变化,心中大呼不好。 这鳄鱼一看就未成年,它的父母恐怕也在这水里。刚刚鳄鱼那一叫,应该是求救。 我看了看地上痛苦的扭动着躯体的小鳄鱼,知道它此时也没什么战斗力了,便集中注意力,迎接潭水里出现的更大的威胁。 33.进入熊盈墓 此时水面上,先是炸开了高逾一丈的巨大的水花,待水花落下,那东西才现行。 这是一个巨大的不知名的水怪。和那只小鳄鱼根本没有任何相同之处。这基因变异的也太大了吧。 那水怪足足有五米高,三个头,每个头上都有一只拳头大小的发黄的眼睛珠子和一张比那鳄鱼嘴恶心一百倍的血盆大口,四肢十分粗壮,外加三个一看上去就很有力的尾巴。 我已经被震惊的双腿僵硬,一步都挪不动了。 那水怪用一条尾巴将地上痛苦扭动的小鳄鱼卷了起来,抛回了水里,便开始用三个青面獠牙中的最中间那一个对着我做出很狰狞的鬼脸,哦,对不起,是怪脸,想要直接将我吓的求饶。 这一吓,我倒是没有求饶,反而血液都流向了我僵硬的腿部。我一发现腿能动了之后,拔腿就跑。 虽然我也不知道我应该跑到哪去,反正就是跑就对了。 那水怪看我并没有被它的丑吓到,还能跑能跳的,仿佛被伤了自尊一般,马上就是一声吼,吼完了就伸出一条尾巴,向我扫过来。 我摸了摸好不容易半干的衣服,念叨着千万不能再掉回水里了。然后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用力一跳,然后飞快向另外一边跑去,暂时躲过了一劫。 可那水怪有三条尾巴,它开始启用以多胜少这种不要脸的打法,尾巴接二连三地向我卷来,我应接不暇,终究还是被它卷了起来,往就近的嘴里送。 我看了看那比饕餮还恶心的丑玩意,想了想,我连饕餮都不想喂,怎么能喂这么个丑东西,便开始催动血玉。 霎时间,我全身都仿若有火般,变得很烫,那家伙怕烫,缠着我的尾巴稍微松了一点,我趁机赶紧逃了出来。 我一落地,便捏了个诀,掌心集结了一个巨大的火球,趁它不备便对它抛了过去,然后立马就往远离它的方向跑。 那玩意吃痛,终于能给我赢来一点点的逃跑的时间。 可我还没有跑多远,它便追了上来。我只能没命的跑,但也终于被它逼到了墙角。 它愤怒的对着我张牙舞爪的示威了一番,便又伸出一条尾巴朝我扫了过来,想把我拍死在这墙上。 我赶忙一闪身,蹲了下来,那尾巴恰好擦着我的脸,拍在了我旁边的墙上。 完了完了,这下躲都没地方躲了。我还在想下一步该怎么办,这时,我靠着的那面石壁突然向上升了起来。 由于我的重心全靠在了墙上,我便直接向外摔倒了,然后顺着斜坡咕噜咕噜的滚了出来。 一阵天昏地暗天旋地转之后,我终于停了下来。 我揉了揉晕乎乎的脑袋,从地上坐了起来。然后我揉了揉膝盖和腿,这里到处都是石头,我的膝盖,手肘等关节都被磕的发青了,好痛啊。 我拍了拍身上的泥,发现怎么拍都拍不掉,我便放弃了。开始打量四周了。 我现在是处在一个人工修建的,方方正正的石室里,石室的前后两面都没有门,直接连着两条两米宽的通道。一条通道是向上倾斜的,应当是我掉下来的那条通道。它对面的那条通道也不知是通往何处的。 我应当是误打误撞的进了墓里。刚刚可能是那水怪袭击我不成,碰巧打开了机关,将我放进了墓里。我不再纠结那么多,现在先想办法联系隰明吧。他应当已经进来了。 我正打算起身找出路,准备站起来的时候,发现我的脚腕脱臼了。 我赶紧检查了一下其他的关节,虽然痛,但并无异样感,只是轻微碰伤,没有伤筋动骨。只有右脚腕,可能是翻滚的过程中受的伤。 我将背包摘了下来,从里面找到了纱布,再翻了翻,也没有别的能用的东西了,忘记带yn白药什么的了。我现在好恨我自己。 没办法,我将纱布卷放在嘴里,一咬牙,瞬间将我的脚腕卸了下来。 我痛的大叫了一声,口中的纱布也掉了出来。 此时我的头上,身上已经渗满了被痛感逼出来的冷汗。但是没有办法,现在脚能走路比什么时候都重要。 我忍着痛,将纱布卷又捡回来,塞进了嘴里。 我咬着牙,用右手将刚刚卸掉的脚腕慢慢扶了起来,正准备接上,此时一只冰凉的大手抚上了我的手,阻止了我。 我一惊,忘记了脚上的痛感,左手瞬间从小腿上拔出匕首就往我前方一刺。 我刺的时候抬起头,看到了我面前的隰明。 我刺出去的手由于惯性,没有马上停住。但下一秒,我手上的匕首已经被打出去了。 “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了你多久,你干嘛一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捅我哥?” 我看了看前面站着的,怒气冲冲,打掉我手里匕首的隰晔,又看了看我面前,半蹲着,关切的眼神看着我的隰明,嘴巴里的纱布掉了下来,眼泪也顿时流了出来。 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委屈的,抑或是两种都有。精神高度紧张了那么久,现在看见他们俩,一下子心脏就回归了原位,安稳了下来。全身紧绷的肌肉都松弛了,所有的委屈也从坚硬躯壳的裂缝中,慢慢渗了出来。 隰明轻轻地擦拭着我脸上的泪花,好像我是瓷娃娃,一使劲就会碎一般,眼里也尽是心疼。 “疼吗?”他心疼地问道。 我摇摇头,强忍着道:“等骨头接上了就不疼了。” 他微微一笑:“我来。” 他说完,我便放开了我护着脚踝的手,将受伤的地方放心的交给他。 他极尽轻柔的托起我的脚腕,说让我忍一忍,然后便一发力,迅速的接上了我的腕骨。 这样速度快的话,我确实没有之前那么疼了。 他复又捡起地上的纱布,将我的脚腕捆了捆,稍微固定了一下。然后温柔的帮我把鞋子穿上。 这时,他本想将我从地上扶起来的,才注意到我身上的衣服都是半干的。 “发生了什么?你衣服怎么都是湿的?” “我从地面上掉下来,掉到了一个水潭里,才没事的。”然后我便将刚刚发生的事情一一讲给他听。 隰明的脸色越听越黑,我正在郁闷着我讲的内容中令他生气的点在哪里时,他突然插话到:“所以你这两个小时,衣服都是湿的?你为什么不催动血玉将衣服烘干?你不知道这样会生病?” “啊?太紧张了,我忘了。”我吐了吐舌头。我确实没想起来。因为这么多年我都没有怎么好好的利用过血玉,也就只有在自保的时候才能想起来它。 隰明放下了准备扶我起来的手,“现在还紧张吗?把衣服烘干,然后我们便离开这。” 他说完以后,便又不知道走去哪了,只留下了隰晔在我身边,他好整以暇的看着我,我白了他一眼。他走到离我近一点的地方,靠着我坐了下来。 “喂,你哥的脾气一直这样?忽好忽坏,让人捉摸不透?”我问道。 隰晔只是一笑:“哈哈,我哥以前脾气很好的,待人接物都很温和,我也从未见过他发火。大约是在阴间呆久了,脾气有些改变吧。” 我撇了撇嘴,然后和隰晔聊起来了我掉落之后他们发生的事情。原来他们在我掉落之后,隰明感应了血玉,知道我没有生命危险,便继续寻找古墓入口。 他们从古墓进来之后,便一直感应血玉来寻找我,但却无论如何都寻找未果,只能在这附近绕圈。直到我接骨时叫了一声,他们才根据声音,瞬间找到了我。 我和隰晔聊了一会,一边聊一边催动血玉将衣服烘干,之后便扶着墙站起来了。 “你哥呢?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隰晔说隰明应该是去探路了,说罢,隰明便回来了。他此时黑着的脸终于恢复了他以往的淡漠,只在看我的时候,能透出一丝丝的关心。 “能走吗?”他问我。 我试探性地慢慢走了几步,然后点点头:“嗯,问题不大。” “算了,还是我背你吧,免得你拖我们的后腿。”他说完,便不给我继续和他争辩的机会,背对着我,将我的双臂拉过他的肩膀,一下就把我背了起来。 好吧我承认,我也没想继续和他争辩。因为受伤的时候,被人关心照顾的感觉还是很好的。 34.飞僵大战 我们在甬道里走了差不多十多分钟,就到了尽头,隰晔摸索了一下,石门便打开了,我们进入了另一间墓室。 这间墓室明显比之前的那间气派一些,只在墓室的最中央有一口石棺之外,墓室里并没有太多的东西。 隰明捏了捏我的腿,示意我尽量保持安静,以免惊扰了石棺里的东西。我心领神会点点头,我们便绕了过去,从隰晔打开的门,通向另外的甬道里,继续前行着。 不知道整个墓有多大,也不知道还要这样走多久,我就这么趴在隰明的背上,心安的左顾右盼,打量着四周。 最开始的甬道,墙壁被打磨的都不是很平整。到后来,甬道的石壁,台阶,修建的越来越精细,墓室里的雕刻,装饰也越来越考究,我意识到我们正在逐步靠近整个古墓的中心了。 和超级物种一起办事果然事半功倍,我在心里暗暗赞叹到。 大约过了两个多小时,我们又来到一间墓室里,这间墓室比之前的豪华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活动了一下脚腕,感觉应该可以走了,老这么让背着,我感觉我一点存在价值都没有,唯一的存在感就是用来拖后腿的。虽然这是事实,但我并不怎么想承认。 我悄声对隰明说我想下来了,他听到,停了下来,靠着墙壁将我小心放下。 “你试试,看看能不能正常行走?” 我扶着墙壁站好,先是活动了一下,感觉问题不大,然后行走了一下,虽然脚腕那里还有细微的异样感,但是并不痛,走路问题还是不大的。我便决定自己走路了。 这间墓室里墙壁上的浮雕,已经更加精细了,好像在讲一个关于凤凰的故事一般。因为墙壁上其他的图腾什么的我可能不太知道意思,但凰鸟我是不会认错的。我的肩膀上就有类似的图腾不是吗。 “我们下来这么久了,壁画,棺材板上的雕刻,这些也见了不少了,为什么都没有见到和令牌上一样的图案?”我小声的问隰明。 我身旁的隰明身形一顿,继而继续行走:“还没有到地方。到时候见到了,你可别又被吓到了。” 他的话令我不自然地联想到万人坑,我在他身后,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我们三人路过这个石棺的时候,石棺里突然砰的响了一下。由于这响声实在突兀,我着实被吓了一跳,身体弹了一下,脚腕又受了伤,没有站稳,我身后的隰晔稍微扶了我一下。 我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此时表情严肃。我赶紧转头看向隰明,隰明一脸该来的还是来了的表情,比隰晔也轻松不了多少。 我正想问怎么回事,隰明拉着我就往远离石棺的地方跑去。 跑到一面墙,隰明开始找机关开门了。 由于刚刚棺材里的声音,我推测是尸变了,但却不敢确定,便回头冲石棺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我看到石棺明显在抖动,但之前的声音却没有了。感觉像是加了消声器的震动。 我被惊讶的说不出话来,隰明终于打开了机关,我们从这间墓室里出来了,但身后的门却没有像我们之前每次离开一间墓室一样,门会在我们身后自动关上。 我感觉到异样的时候,隰氏兄弟自然也感觉到了。 令我们更加惊讶的是,不仅这扇该关上的门没有关上,其他不该开的门,现在却都开了。 我先是听到了此起彼伏石门打开的声音,然后我就近看到了目光所及的墓室里的棺材都在进行无声的抖动。 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些什么,惊恐地问道:“现在怎么办?” 隰明看到这景象,反而又平静了下来:“晔之,你带她继续往前走,我殿后。” 我知道我留下来很有可能是拖后腿的,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便担忧的看了他一眼。他感受到我关心的目光,用唇形比了:“放心。”两个字,然后我便跟隰晔继续在甬道里前行了。 只是走了没几步,隰晔突然也停了下来:“哥,走不了了,前面的门也开了。” 我这才看到前面不远的地方,石门也渐渐向上升起了,而我们,还没有打开机关。 隰明向我们的方向走了几步,看了看前面的情况,然后便带着我们往回走,走到之前的墓室里。 这里好歹位置大一些,即便打架也打的开。十分钟之后,我便在心里感叹了,隰明果然是隰明,多么的有先见之明啊。 我们回到之前的墓室的时候,这里的石棺的盖子已经打开了,里面的僵尸也已经坐了起来。根据露出的上半身看,不是跳僵,便是飞僵。但看样子他还处于正在醒觉的懵懂状态。 “我们如此小心翼翼,为什么还会唤醒这些僵尸?”这个房间的情况如此,肯定其他墓室的情况也差不了多少。 隰明由上而下地打量了我一番,才理所当然道:“因为你是人,活人身上有特殊的气味,能够唤醒僵尸。而且你下墓时间也不短了,这墓里空气流动极为缓慢,气味会越发浓郁,唤醒僵尸也不足为奇。” 我看他说的如此流畅,惊讶道:“你早知道?” “进来之后才知道。这里的僵尸数量不少,但级别都不是很高,消灭不过是时间问题,你不用太害怕。” “我。。。”我不害怕才有鬼好吗。进来之后便发现了也不说。 我也没那么多时间发牢骚了,虽然我觉得吐槽是减压最好的方式,可是我眼睁睁地看着那彻底复苏的僵尸从棺材里翻身而出,动作敏捷,行云流水,不由瞪大了眼睛,感情这棺材里是飞僵啊,一上来就来个级别这么高的。我哪里还有心情聊天。 隰明也回过身去,双臂打开护在我们身前,只头微侧,对隰晔说:“保护她。”然后便以更快的速度上前,和那飞僵交手了。 他交手的过程中,甬道里也不断的有新的飞僵进来了。 隰晔也拉开了架势,准备开打了。 35.混战升级 墓室之中立刻陷入了一片混战之中,涌来的飞僵越来越多,后来,离我们稍远一些的跳僵也一蹦一跳地进来了,我看这情形,扶了扶额,也不得不加入了战斗之中。 不过我的压力算小的了,隰明和隰晔的动作都很快,基本上几招便能放倒一个。加之他们有意保护我,有向我扑来趋势的僵尸基本上都会被他俩拦住。但现在毕竟是以寡敌众,还是有一些漏网之鱼会来我面前蹦哒。 我摘下腰间的金钱剑,念诀捏印。我只能先以帝钱之气暂时延缓它们的行动,阻止他们向我身边靠拢。 我以凡人之躯面对这些几百年道行的超自然物种,不论做什么都基本上相当于束手就擒。那些****着上身,行动敏捷的飞僵,若真到我面前,我恐怕只有被吸**血的份了。 在我专心和我面前的这只飞僵进行力量的拉锯战时,我突然听见一声“小心背后!”,我便连忙侧身躲了一下,一只跳僵的手从我刚才的头的位置伸了过来。 可就在我躲背后跳僵的时候,由于我的分神,飞僵那里便逼近了一步。 我眼睁睁的看着与我近在咫尺的飞僵,它已经用鼻孔对着我,一副很享受的表情,显然马上就要吸食到我的精血了。 我没办法了,知道帝钱之气已经控制不了它了,便扔下金钱剑,孤注一掷,凝聚凤凰火,一掌打了出去。 凤凰火进入它体内之后,令它后退了两步,便复又扑了上来。 我有些急了。真心不知道自己的技能到底是用来干嘛的!虫子烧不死,飞僵也打不过。干什么都只能依靠身边的这两个男人! 我越想越怒,手上的凤凰火也不知不觉越集结越大,在它扑来的一瞬间,便又朝着它打了出去。 这次掺杂了怒气的凤凰火比上次好使多了,一下子便将那飞僵掀翻在地,一时半刻爬不起来。 他落地之后,陆陆续续的僵尸便也向我扑来。 我有了刚才那一下的信心,也不是很惧怕那些僵尸了。我迅速凝聚凤凰火在掌心,用掌力向袭来的僵尸攻击着,尽量避免身体的接触。 隰明那里,以他两千五百年的修为,对付这些几百年的僵尸还是绰绰有余的。但由于僵尸数量过于庞大,时间久了,他也越来越吃力。 另一边的隰晔,他掌中带风,剑指化风为仞,将一个个的僵尸头割下来。他和隰明修行的功法大抵相同,都是水向和风向的。 我看着他俩,好希望现在能有什么技能是可以将僵尸彻底杀死而不仅仅是击退的。 我以前一直以为自己体内的凤凰火遇神烧神,遇佛烧佛。但这几次下来,这火也就只能用来烤烤衣服了,超自然的生物一个都对付不了。 我逐渐气急败坏,手上不自觉的也加重了力道。 我并没有发现我周身的火逐渐由橙黄色变成了赤色,还沉浸在自己愈演愈烈的愤怒里。 不知不觉间,我掌中的火焰竟能将僵尸烧死了。我邪魅一笑,着手对付接踵而至的僵尸。 隰明从大战中注意到我的反常,突然发力,一次解决了所有身边的僵尸,趁新的还没有扑上来,便迅速抽身,跑到我的面前,握着我的手腕,企图唤回我的理智:“凡之,你修为尚浅,还不能完全驱使血玉,你适可而止,再继续这样是会被玉灵控制,走火入魔的。” “你放开!”我猛然甩开他的手,顺手又抛出了一个巨大的火球,打向了离我最近的僵尸,那跳僵瞬间灰飞烟灭。 我继而对他大吼:“我不是没用的人,我自己能应付这些,不只依靠你们的保护!” 他复又冲上来,一手捏着我的肩膀,摇晃着我,试图将我的理智拉扯回来,另一只手攻击着从我背面扑来的僵尸:“凡之你理智一点,先收回血玉的力量!” 我不理会他抓着我的肩膀,看到他身后袭来了飞僵,我眼中的邪气一闪而逝,一掌下去,那僵尸便化为灰烬了。 我眼睛中迸发着红光:“我很理智,现在是我在操控血玉,不是血玉在操控我。” 说罢,我将双手搭在他肩上,一个跟头翻身而过,闪到了他的背后,甩开了他的桎梏,继续攻击着他身后的这些僵尸们。 我现在满脑子就只有一个念头,我很强大,我要保护隰明,绝不能做无用之人。 隰晔那边只是看了看我俩,手下不停,继续虐杀着僵尸,并不打算掺合进来我俩的争执。 隰明怕这么下去迟早出事,最后一次警告我:“平凡你若不收回你的凤凰之力,我便先将你打晕!” “哈哈!那你也得有这个本事!”我长啸一声,便不再理会他继续和僵尸打架。 此时隰明见我完全忽视他,也怒了,也不对付僵尸了,转身朝我发动进攻,想要控制我,我此时肾上腺素猛飙,反应极其灵敏,几下子便躲开了他的进攻。 周围的僵尸刚开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热闹一般,但这会看见我俩内讧了,也突然兴奋了起来,齐齐围成一个圈朝我俩扑来。 我们便陷入了谁也不能掣肘谁的奇怪的僵局加混战之中。 我和隰明一面互相攻击,另外一面又相互保护着对方,攻击着袭击对方的僵尸,场面更加难以控制了。 此时的隰晔终于忍不住了,只听他一声大吼:“你俩是不是疯了!大敌当前居然内讧!” 说完他也迅速解决掉手头上的僵尸,强行插入我俩之间,企图劝架。 这个墓室便进入了更加莫名其妙的混争之中:我和隰明的互相攻击;隰晔企图将我俩分开而朝我俩发动的攻击;以及我们三人同时对外围吃瓜群众——问号脸僵尸发动的攻击。 不知道过了多久,不计其数的僵尸竟然莫名其妙地在我们这种不要脑子不要脸和不要命的“三不”打法中团灭了。 在最后一个僵尸倒下的时候,我也仿若精神支柱一下子被抽走一般,几乎力竭晕倒,全身瞬间瘫软,倒了下来。 身边的隰明看到了,立马扶住我,将我抱起来,先出了这个堆满僵尸躯体,僵尸头和僵尸灰烬的墓室,来到了外面的甬道里。 他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将我靠墙放下。 然后摇晃着我的肩膀,对着我勃然大怒的一通乱吼:“你是不是疯了?那种不要命的打法也能乱用吗?你就不怕走火入魔以后经脉逆行全身泵裂而死吗?我是不是说过你要是死了黄泉碧落我也要找你算账?” 此时的我浑身瘫软,根本没有力气抵抗他的摇晃。我全身仿若散了架一般,但大脑却已经冷静下来了。血玉在我心里攒动出的无名火压制下来之后,我也意识到我刚刚确实太鲁莽了。 可那时候,我的思维根本不受我控制,但是我却又清楚的知道当时我确实是那样想的,那些事情也都是在我清醒的状况下做的。 仿佛体内有两个灵魂一般,一个是平时的我,另一个是不理智的我。 我一直没说话,隰明以为我被他吓懵了,语气也稍微温和了一点:“你刚刚差点走火入魔,下次我说什么你便做什么,不要一直这样任性好吗?你修为尚浅,心性也需磨砺,你这样不听话会走错路的。” 我逐渐从自己的疑惑中回过神来,呆滞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他看我终于有了反应,而且神志清醒,身体应当也没有大碍,也松了口气,站了起来:“你先休息一会,我们再继续走。在主墓外围守墓的僵尸虽然已经被我们杀的七七八八了,但是接下来还有一场硬战要打。” 我木讷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想着另外一件事。 我的行为被负面情绪控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次是因为幻蛊,那这次呢?我体内有血玉,其实普通的蛊是没办法被种入我身体的,即便是高级蛊种,被成功植入了,由于血玉的原因,也不一定发挥作用。 之前一次,是我疏忽了。现在幻蛊已经不存在了,我在没有幻蛊的干扰的情况之下,再一次被负面情绪控制了。 我心中的警铃大作,这一定是有原因的,虽然我目前还不知道这原因是什么。 而且我发现了另一个问题,当我被负面的自己控制的时候,我的身体机敏度和修为都暴增,变得无比厉害,就连刚刚的隰明,都没有办法马上制服我。这样的我,令我自己都觉得可怕。 隰明只当我是由于血玉操控不当,险些走火入魔。但只有我自己清楚,当时绝对不是走火入魔的感觉,而是**控的感觉。 想通了这些,我整个后背都渗出了冷汗。 由于我刚刚消耗的体力不是一般的多。当我精神上稍稍缓过来一点之后,生理上的饿感才被察觉到。我打开背包,将里面的压缩饼干掏出来,开始啃了。 啃着啃着,我面前多了一瓶水,我顺着拿水的手看了过去,是隰晔。 “谢谢。”我接过水,又想到刚刚的事情,我对他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刚刚的事情抱歉啊。那会一冲动,不知道怎的,事情就发展成那个样子了。” 他的头微不可见地摇了摇,“你不应该对我说。”然后他冲着我斜对面坐着的隰明一驽嘴:“你应该去跟我哥说。你出事的话,最着急的是他。” 我看了看斜对面的隰明,他发丝稍微有些散乱,可见刚才的大战着实消耗了他不少体力。 他倚墙而坐,一腿伸展,一腿屈膝,一条胳膊随意地搭在他膝盖上,另一只手无力地放在腹部。他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我看到他这样子,不知为何,内心里有一丝丝心疼。 我放下手中的水和饼干,起身,走到他旁边,然后慢慢靠墙坐下。 他只当我不存在一般,继续低着头,不言不语。 我鬼使神差地将自己的手放到了他放在腹部的那只手的手心里,当我意识到我做了什么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僵硬了。 一起僵硬的还有隰明,我明显感觉到他呼吸一滞,然后抬起头来,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我在他抬头的那一刻还有一点心虚,但我马上稳定下心神来,前一世嫁都嫁了,现在握个手有什么好心虚的。 我便手上加了些许力气,理直气壮的将他的手握紧:“刚刚的事情对不起了。我有时候负面情绪出来的时候不太控制的住自己。上次是这样,这次也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自然知道我说的上次是我跳冰潭的那一次。他诧异了一下,但只肖几秒便反应过来,马上想清楚了问题的关键,我不受蛊虫控制的事情。 他神情越来越严肃,我也不知道他又想到了什么。 过了一会他才问:“你以前控制能力如何?” 我看他虽然气消了,但依旧紧张,便想逗逗他:“一流啊!” 我理所当然的说道:“我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早就练就了能将情绪收放自如的能力,我一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顺眼了就直接打。” 我看着隰明越来越黑的脸色,才正经道:“孤儿院那么大的事情都没有让我崩溃,你就知道我自我控制能力怎么样了。” 他略微思考了一下,继续问道:“那你首次出现这种被情绪支配的情况,就是在幻境出现之后了?” 我想了一下,认真地点了点头。 隰明也不说话了,只是反握住我的手。他手虽然是冰凉的,但却令我心里暖暖的。 虽然他不复以前对我的不理不睬,最近越来越爱对我发脾气了,动不动就暴走。但是我能越来越感受到他对我的关心。或许他在我面前情绪越来越难以掩饰,也就证明着我们正在逐步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吧。 36.凰鸟祭坛 等我们的体力都恢复过来之后,我们三人便继续前行了。 由于守墓僵尸已经被我们一次性消灭了,我现在再遇到墓室里的石棺也没那么紧张了,整个人都洋溢着轻松散漫的气息。 又穿过几次甬道,路过几间墓室之后,我们面前的甬道逐渐呈喇叭状,开口越来越宽。 不多时,我们便走到了尽头。尽头处是一个巨大的石门,有好几丈高好几丈宽。石门上布满了浮雕。 我走近一些,仔细看这些雕刻的图案,除了之前路上甬道里和墓室中见过的之外,最明显的就是被乱七八糟的图案众星拱月的那一个了。 我张大了眼睛,指着那图案中心,望向了隰明。 隰明对我点了点头:“嗯,没错,我们到了。” 那最中心的图腾正是令牌上的那一个的放大版。 面对近在咫尺的终极关卡,我们却束手无策了。 隰明和隰晔寻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能够开石门的办法。而自从进入这个墓里之后,隰明和隰晔也就只能用一些常规的格斗类法术,穿墙这种技能在目前的情况下显然是用不出来的。这墓的中心应当是有干扰磁场之类的东西,就和我在水潭石洞中隰明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我的原理大同小异。 在他们寻找机关的时候,我也没闲着,也在力所能及的想办法。但机关术显然不是我的强项。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三人相视一笑,是那种颓废无奈的笑。 我有些焦躁了,撇了撇嘴道:“我们千里迢迢从yn跑来ahs县不会就杀了几个僵尸,然后无功而返吧?” 隰明安抚着我不安的小情绪:“不会的,一定有办法。我们先原地休息一下,再从长计议。” 他说罢便先寻了个合适的地方,自顾自地靠墙坐下来。 隰晔应和了一声,也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我一个人更想不出什么办法,也在隰明旁边,靠墙坐了下来,继续吃了点东西。 正准备喝水时,我掏出水瓶的手便立马放了回去,脸上的表情也尽显窘迫。 “怎么了?”隰明注意到我停滞的动作,关心地问道。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组织了半天语言,才不好意思道:“人有三急。” 隰明一听便明白了。我们从早晨出发到现在,已经快一个白天的时间了,有尿感也正常。只是这墓里?他想到这里,也和我一样,为难了。 片刻,他便当机立断,将我从地上拎了起来,找安全方便的地方去方便了。 他之所以不敢让我一个人去,主要是怕出事。 我们走到一个昏暗的甬道里,他在距离我十几步的地方背过身去,让我赶紧解决。 我虽然觉得有声音有味道非常的难为情,但现在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谁让我是正常人。 我速战速决后,便和隰明一起返回刚刚的石门处。 我们走了半条甬道的时候,隰明看了看前方,停了下来,跟我说到我们可能迷路了。 我觉得怎么可能,我们过来的时候一共只拐了一个弯,怎么可能迷路。但当我正在回忆的时候,也觉得不太对劲,这甬道分明比我们来的时候长的多。而且拐弯的那个地方也和我们初来的时候也不一样了。 可无论是我还是隰明,都没有感觉到周围环境的变化。 我这时也紧张了起来,询问他的意见,应当怎么做。 他只是在一旁思考,并没有立即出声说话。片刻,他试探着出手,顺手抄起甬道里的一个青铜器,向甬道的前方扔了出去。 那青铜器刚开始落地还向前弹了一下,但再向前一点,便突然消失不见了。 此时的隰明已胸有成竹,轻蔑地哼了一声:“障眼法而已。” 说罢他便对着前面不知何时出现的结界开始施法了,不一会,那障眼法便被破了。 结界被破了之后的瞬间,传来了打斗的声音。根据方位判断是隰晔那里。 隰明拉着我,快步走了回去。 刚一转弯,我就看到了隰晔正在和一个庞然大物打斗着。这东西和我之前遇到的水怪大小差不多,但没那么多头和尾巴,是标准的怪兽配置,一个丑陋的头,一条笨拙的尾巴,粗壮的四肢和肥胖的身体。像水怪那种变异过的物种也不是随时随地存在的。 隰明一看到这种情况,将我放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嘱咐我保护好自己,便加入了战斗,去帮助隰晔了。 我在一旁观战,我知道强强物种之间的斗争,我只要离远些,不帮倒忙就是帮正忙了。 但有时候你不想犯别人,麻烦却会找上你,比如现在。 隰明隰晔联手将那怪物打退下来,它明显受了伤。 但打退就打退,那怪物为什么是朝着我的方向摔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我对它嗤之以鼻时的轻蔑哼声太大了,被它听到了,它便转过了头,将它的臭脸面对我,用凶狠的目光瞪着我。 我暗叫不好,面上仍旧不露声色,拉开了打架的姿势,想要唬唬它,但是却激怒了它。 我此时真的很想抽自己几个嘴巴子,但是没有时间了,那怪物飞速向我扑来。 隰明隰晔此时距离我没那怪物近,我便只能先拖延了,我在那怪物扑过来的一瞬间,催动血玉,一掌打了出去。 那怪物吃了我一掌,本来就受了伤的身体又倒了下去,它痛苦的怒吼声更大了。 隰明此时也过来了。 那怪物挣扎着站了起来,又朝我发动进攻。 我也怒了行不行!我最弱我承认,但是也不能逮着我一个好欺负的使劲欺负吧! 我又催动血玉,朝它打了过去。 一旁的隰明见我玩的高兴,也没阻止。反正他就在身边,我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我便和那怪物打了起来。 交手几下之后,那怪物摸清了我的路数,我再次用掌心推出火球向它打去的时候,他竟躲了开来。 那凤凰火直接打到了它背后的石门上,正好命中最中心的图腾上。瞬间,整个墓室便晃动了起来。 那怪物感受到了晃动,咆哮了一番,竟然跑了。 我看着那怪物的背影也大呼稀奇,从没见过这么不称职的守墓怪,就这么跑了? 地面晃动了几下便停了下来,我刚刚要询问是不是地震的时候,一声巨大的声响便抢先一步给了我否定的答案。 伴随着声响,那石门慢慢向上升起,竟然开了。 这楚熊盈的墓可真跟我有缘啊,几次三番都让我歪打正着。 石门升起以后,里面的景象那叫一个金碧辉煌啊!熊盈一个被从中原驱逐到蛮夷之地的熊孩子,竟然还这么有钱! “你们战国的时候,装饰就已经用这种纯金的了?还一用用这么多?生产力不错嘛!”我胳膊肘杵了杵隰明问道。 入眼之处,全部都是金子做的,地板,墙壁,柱子,不知道是镀的还是实心的,但是这么大的面积,这工程量,就是镀的我也只能送他三个字“真有钱”。 “喂喂,你能稍微管理一下你的表情吗?又露出了你贪财的本性。这里的东西我们又带不出去。”隰晔在旁边实在看不过眼了,插着胳膊对我嗤之以鼻。 我搓了搓手,嘿嘿嘿地露出了猥琐的笑容:“谁说要带走了,我看看就满足了。” 隰明一直没说话,在这空荡荡的大厅转了转,便唇角向上勾了勾,轻蔑地笑了一下,好整以暇地看着我:“障眼法罢了。” “啊?又是障眼法?你是说?这些都是假的?”我闷闷不乐道。 虽然隰明没有回答我,但我从他的表情他的身形步法来看,也知道是假的了。他已经开始着手破阵了。 他开始破阵之时,隰晔便又将我拉回了入口处。因为不知道破完阵之后这个地方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阵法明显和之前那个甬道里,类似于鬼打墙的阵法不同。从隰明的破阵方法和耗费时间来看,不仅原理不一样,连阵法规模也差很多。 过了一会,隰明捏印的速度越来越快,终于快到我肉眼对他的动作难以企及的时候,我只听他大喊一声:“破——” 然后如烟花般,一个光点在半空中爆破,越来越亮,我赶紧闭上了眼睛,以防眼睛被灼伤。 待我再睁开眼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吓坏了我。 这里简直是第二个万人坑! 一个圆形的大坑陷于地下。两三米深,面积和之前比干墓的面积差不多大。 大坑里,堆满了尸体。尸体有些新鲜,有些也已经化为白骨了。尸体被坑中血红色的液体浸泡着,闻味道很有可能是血。 大坑的最中心,筑有一个石头搭砌的高台。高台上,一个很大的镂空石雕,雕刻物正是令牌上的图腾。虽然图腾是一样的,但是这石雕将图腾一立体化放大,俨然看的出是一只准备翱翔的巨大凰鸟。 图腾下是一个巨大的石棺。应当是熊盈的棺材了。 我看到这些,忍不住又转过身吐了。 我又想起了之前甬道里隰明的坏笑和暗示我又有硬仗要打,我还以为会有更高级别的怪兽什么的,原来他暗示的是这个。 我内心里百转千回都是在骂他。可是我这心理素质也要再练了。 我算是知道了,我们下每一个墓都会有一个这样的祭坛,看来这样的祭坛和各种秘密都脱不了干系。不知道这样的万人坑我以后还要见多少个。 想到这里,我的胃又是一道翻涌。又想起来刚刚那些坑里的地方是我站过的,那些尸体是我垂涎过的,我的呕吐更加止不住了。 37.妣厉 我又一次将胃里的东西倒干净了,才直起身来,示意他们可以前行了。 他俩不约而同地对我流露出来惋惜的表情,还同时摇了摇头。我对他俩翻了个白眼,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胃,雄赳赳气昂昂地向祭坛的方向走去了。 “这墓室也打开了,图腾我们也找到了,怎么才能知道这些和我身上潜伏的秘密有什么关系呢?”我走着走着,突然问出了这个我目前最想知道的问题。 隰晔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没回答。 隰明嘴里轻轻的吐出了三个字:“不知道。”然后就闭嘴了。 我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那来这里受这些罪干嘛?忙活了半天还是个不知道?我也只能暗自腹诽了。 从门口到血池的这一段,我们走的都很随意,也没有什么机关什么的。 走到血池边的时候,隰明示意我俩先停下,然后他自己一跃而上,蹦上了祭坛。 只看他在石棺旁来回踱了几步,对着那石棺不知道做了什么,然后便推开了石棺的盖子,他确认没有危险之后,示意隰晔带我上去。 和比干墓里的石棺类似,这棺材里躺着的也是一具新鲜的尸体。这具男尸****着上身,双手交叠置于腹部,手中握着一枚凰鸟令牌。 我看了看那尸体,面前的景象虽然是意料之中,但却是情理之外:“为何这些主墓室里保存着的都是新鲜的尸体?” 隰明打量着这尸体,好像在检查什么一样:“上次和这次看到的这两个祭坛,都和复活之术有关。创造祭坛的人,或许和这座墓原本葬着的人无关,只是寻找风水宝地,行着复活之术罢了。” “复活之术?” 隰明抬起头,面对着我,点了点头:“对,以万尸为祭品,虽然阵法的设置上会根据实际情况而稍微做一些改动,但是,既然这些祭品摆在这,不过是大同小异罢了。” 我摇了摇头,他说的我大概懂了,但是还是有一点没懂:“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为何我们要来这里。” 隰明听到我问这个问题,嘴角轻微向上勾了一下:“取东西。如果我猜测没错的话,我们出去之后,便有人会问我们要这墓里带出去的东西了。” 我瞪大了眼睛:“取什么?” 隰明没说话,给了我一个这不是很明显吗的眼神,然后伸出双指,将尸体手上握的令牌夹出。那尸体便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就这么消亡风化了。 我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吃惊。默默在心里为那尸体祈祷了一下。尸体不消亡,便会束缚着它的魂魄也无法投胎,无法安宁。现在,尸体的魂魄终于可以得到安宁了。 在我入神的时候,墓室四周的墙壁发出了巨响,我慌了一下,但看了下身边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隰明,马上又镇定了下来。 巨响的原因是墓室四周的墙壁的位置又落下了新的石壁。 石壁上全是浮雕,这些浮雕,将我们一路上路过所看到的所有的图案全部串联了起来,并且配上了古文字,变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隰明搂着我从祭坛上飞下去,隰晔也紧随其后。我们三人来到了石壁前,故事开端的部分,然后他俩仔细的研读了起来。 我不认识古文字的,尤其是篆体之前,还没有形成一种体系的文字。但是他俩却是认得的。还有某些特定图腾的意义,他俩毕竟是那个时代的人,而且活久见,研读起来也不那么费事。 故事大概讲述的是火神祝融的后代楚人首领鬻熊在三千六百年前被商朝军队驱逐出中原,南下迁徙的途中,自己的妻子妣厉由于难产,无法顺利诞下新生儿。当时部族的巫师将妣厉剖腹,以顺利让婴儿存活。但妣厉却因此丧失了自己的生命。部族为了表示对妣厉的崇敬,将她腹部用荆条缠起来,尸体风干保存,以便复活。由于楚人是火神祝融的后代,所以无比崇拜凤凰,将妣厉比作凰鸟来供奉。 听完故事,我又朝石棺的方向看了一眼,那石棺里分明躺着的是个男人,不可能是妣厉。那妣厉葬在哪?如果这墓和妣厉无关的话,那这墓里所有的雕刻又都显示有关是为哪般? 而且,我看到这里满都是和火凰有关的图腾,再联系到之前打开主墓室的时候,我用凤凰火打在了石门上的凰鸟图腾上便启动了机关的事情,总觉得这些和我有说不上来的联系。 “我和妣厉不会有什么关系吧?”我脱口而出。 然后隰明和隰晔又用那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我。我打了个冷颤。 隰明忍着眼角的跳动,回答了我这个智商骤降的问题:“妣厉和你无关,只是和你的血玉有关。” “什么关系?” “血玉是我祖上传下来的,相传是凰鸟之心。至于我隰氏一族祖上曾和楚国有什么联系,我也不知道。” 那现在的情况就是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呗,还是得出去,要么联系易品之,要么等着他联系我们。我感觉一切又都回到了原点。知道的越多,问题越多。而且不论想不想知道答案,都得被牵着鼻子走。这种感觉挺不爽的,我也有点泄气了。 隰明看了看泄了气的我,走近,拉起了我的手,温和道:“现在想什么都没用,先出去再说吧。” 我看了看四周都是落下的石壁,问道:“怎么出去?出口全封了。” 隰明笑了一下,指着祭坛之上的凰鸟石雕,说到:“你催动血玉,将凤凰火打到那,或许会有办法出去。” 我点了点头,照做了。 然后真的如他所说,四周的石壁又升了起来。 我们按照来的时候的路,返了回去。 虽然路径会因为迷魂阵或者障眼法等阵法的原因有改变,但是隰明边走边破阵,边寻找着出路,出去不过是时间问题。 我们走了一段之后,来到了一间墓室。正行走着,隰晔的耳朵动了动,便停了下来。 我和隰明回头,问他怎么了,他只是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他睁开了眼睛,然后从我们进来的门出去,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我和隰明紧随其后。 他好像在追赶着什么。片刻之后,我们便看到了他追赶着的东西。 准确来说应该是动物。那动物约莫一尺来长,全身的棕色的毛皮锃亮,唯独两处不同,一处是,尾巴呈深棕色和橙棕色相间,另外一处是它的背上好像有一个类似于八卦图的图案但是也不太像。看着物种,像是一只獾狗? 之所以用问号是因为我也不确定这是什么。上千年的墓穴里怎么会有这种动物?自己爬进来的?还是已经呆了上千年了? “喂,你一惊一乍地就是要追这么个小东西?”我对隰晔嗤之以鼻。 隰晔也不理会我的冷嘲热讽,缓慢地走向那小獾狗,慢慢蹲下来,伸出一只手,对那小獾狗说:“你不要怕,你是住在这里的呢?还是走丢了?你愿不愿意跟我们出去呢?” 那小獾狗先是向后退了两步,但感觉到隰晔好像没有敌意,便又向前走了过来,嗷嗷叫了两声,用自己的头试探性地蹭了蹭隰晔的手心,好像感觉还不错的样子,然后它便“蹭——”的一下跃进了隰晔的怀里。 我看完这一幕整个人都石化了。这就答应和我们走了?就这么简单粗暴? 38.中魅术 跳进隰晔怀里的小獾先是仔细嗅了嗅隰晔身上的味道,然后看着隰晔的眼睛,和他对视了很久。好像在看一个老朋友一般。 自从小獾出现到现在,隰晔一直不知道沉浸在一种什么样的情绪里。 若说他们之前是认识的,那老友重逢,隰晔应该很激动才对,但是隰晔表现的很平静,平静的不对劲。因为没了他以前吊儿郎当的劲头。 他看向小獾的时候,眼睛里有疑惑,但是疑惑里却透着一丝温柔。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隰晔。 这更像是“一见如故”? 我被自己心里出现的这个词惊到了。看向旁边的隰明。他还是那副不言不语没表情,但是又好像洞察了一切一般。 我不追究这些乱七八糟的了,先出去再说。便催促隰晔继续行走。 小獾也从他怀里跳了出来,主动为我们带路。 我们三人一獾就这么行走在出墓的路上。这小獾狗俨然是这墓室里的地头蛇,对这墓室无比的熟悉,在它的带领下,我们很轻松地便出了地下墓。 从八公山返回到庙水洼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的事情了。我们回到之前投宿的农家招待所,本打算静悄悄的,但招待所的灯竟然还亮着。 原来是老夫妻两个在为我们担心,怕我们遇上什么事情。我们道了歉并且道了谢之后,便休息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我们便离开了这个地方。 先是坐村里的小巴回到了s县来的时候是坐飞机的,但是由于隰晔现在怀里的这小家伙,人的身份证好办,动物是上不了飞机的,我们便决定开车回玉溪。 隰晔不知道去哪里弄了辆车,我们便出发了。 开车的是隰明,我坐副驾,隰晔和小獾狗在后面愉快的玩耍。 车上,我们总结了一下这次ah之行的疑点和收获。虽然没有一下子解开所有的谜团,但还是收获颇丰的。 首先,我终于知道了血玉的来源,虽然还是半知半解,但是总比什么都不知道的强。 其次,我们得到了真的令牌。狄均扬骨灰盒失窃的地方,出现的那块令牌是仿制品,之前隰明就讲过的。放那块仿制品的原因应当是让我们找到真的。至于下一步,会有人来联系我们。如果对方想拿到令牌,必定会开出什么条件。终于主动权掌握在我们手里一次了。 而且,我死时,身旁是有这块令牌的。但是当时的隰明隰晔都没有当回事,令牌之后也不知所踪了。应当是同一块,有人拿走了,放进了古墓里。 如此说的话,我当年的死因也有迹可循了,必定跟将令牌拿走的人有关系。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些祭品祭拜的不过是试验品而已,真正被人想复活的人,现在还没有出现。”隰明在总结的时候,多加了这么一句话。 想到上一世的事情,我便看向了隰明,他也好似心有所感的回望过来,他轻轻的握住了我的手,回我以一个微笑。 我们这就算是确定关系了?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但是我俩又都很默契的谁也没提,谁也没问,关于针对我俩的关系的事情应当怎么处理。其实针对现在我俩的特殊处境,提了也讨论不出什么结果,徒增尴尬罢了,还不如像现在一样,顺其自然就好。 毕竟,细水长流嘛。 中午的时候,车开进了服务区,我们三人下来休息。 我是真饿了。点了吃的,另外又点了份水果。 菜一上来,我便开始了狼吞虎咽。 “喂,你怀里的这小家伙,吃什么?你给它起名字了吗?”我一边往嘴里塞米饭,一边问正逗弄小家伙的隰晔。 隰明坐在一旁,喝了口水,不说话。 隰晔正在教小家伙握手,他抬起头,看了看我和隰明,然后摇了摇头:“没有。”就又低下头不理我了。 我好奇心上来了,紧接着凑上去问:“喂,那你俩都是怎么交流的?你会讲兽语嘛?你问问它叫什么嘛!方便称呼。” 隰晔有点不耐烦了:“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没有名字就不能交流吗?” 我看他不耐烦,越想逗他,便对着小獾说:“喂,小獾狗,叫你獾獾还是狗狗呢?” 此时小獾狗傲娇地看了我一眼,眼珠子滴溜一转,逃脱了隰晔的怀抱,一下扑到了桌子上,将我盘子里的西瓜一扫而光。 “你还我的西瓜!你个坏猹!”我怒了。这家伙竟然抢我的西瓜吃,真是和鲁迅先生笔下的猹一个德行,哼,以后不叫你獾了,就叫你猹! 隰明看着我笑了笑,又叫来服务员帮我多点了一份水果,我没好气的冷哼着那猹! 此时隰明开口了:“它如此有灵气,像只小狐狸,不如就叫狸狸吧。” “喂,你帮它还是帮我?”我对隰明一撇嘴。 隰明只笑了笑没理我。 我们三人一猹休息好,便再次出发了。但车开了一段,便赶上了高速公路很难得的堵车。 我们倒是也不着急,就这么排着队一点一点地往前挪。但是车再往前走了一段,就彻底停住了。 我在车上坐的浑身僵硬,想活动活动,所以下车张望了一下四周,也有很多司机下车了,凑在一起聊天。 “这不年不节的,怎么就赶上堵车了?”我抱怨到。 “好像是前面路段发生了什么事故。”迎面走来一个穿着衬衫的年轻男子,对着我笑了笑。 我也礼貌的回了个微笑,正打算上车时,年轻人则走到我身旁,盯着我,换了种语气,用带着魅惑的声音又开口了:“你就不好奇是什么事故?” 他双目炯炯有神,不是一般的有神,是想要把我吸进去的那种。 我觉得浑身燥热,这太不对劲了,便不再去看他的眼睛:“不好奇。” 然后便赶忙钻回了车里。 飘荡的久了,基本的避害准则还是有的,不要好奇,别人强迫让你知道那是没有办法,但自己还是不要上赶着凑上去没事找事了。 回到车里之后,我好像又忘记了刚刚的事情,没事人一样,坐回了副驾,还哼着歌。 但是狸狸却从隰晔怀里蹿到了我的身上,钻在我怀里,嗅啊嗅的。片刻,又叼着我的衣角一直扯。 我看出来它有一些紧张,便抚摸它的皮毛想要安抚它。谁知它一点都不领情,反而越发的急躁了。 “它这是怎么了?”我不安的回头,看向后座的隰晔。后者也是一脸茫然。 反而是隰明,他伸出手,将狸狸抓到了自己的怀里,问道:“你觉得她有问题?” 我听到这话,目瞪口呆:“我能有什么问题,我不过下车转了一圈,我可是如假包换的平凡。” 隰明轻飘飘的瞥了我一眼:“你若是假的平凡,你以为它会往你怀里钻吗?” “那我有什么问题?” 此时的隰明也把狸狸抱还给了隰晔:“伸出手来,我把把脉。” 我将信将疑的伸出手去,隰明闭眼,仔细把过良久,才又张开了眼睛。 “你刚刚有跟什么人接触没有?” 我一脸懵:“没有啊,我就下去转了转,然后就上来了。” “你身上有中过魅术的痕迹。” 39.濒死 “魅术?” “对,你还记得刚刚发生什么事情吗?” 我一听仔细回想才觉得不对劲,因为我发现我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记忆是空白的。 我晃了晃脑袋,隰明安慰我道:“没关系,想不起来也正常。” 然后车厢里便陷入了诡异的沉默里。 前方的车队也慢慢开始行进了,我们就这样百无聊赖地行驶在高速公路上。 前边的车越走越快,一会就全都不见了踪影。 隰明开车速度已经很快了,因为他从来不屑于遵从限速什么的,开车一向随心所欲。但是别的车还是嗖嗖地从我们的车旁边飞过。 我正在疑惑着,便看到前方公路旁的土地里突然钻出了一个庞然大物。 我瞪大了眼睛,那怪物的大半个身子还埋在土里,只伸出了一只类似于章鱼脚一样的东西,一下子就抽到了公路上,我们的车前。 隰明一个急转弯加刹车,车用漂移的方式掉了个头,将将停住了。 我的心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我带着安全带还好,只是觉得惯性太强大,但是身子是被安全带勒住的。 但是后座的隰晔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由于事发的突然,他又没有系安全带,所以他前半个身子直接被甩到了我们前座这里。幸亏他的腿卡住了,不然的话,他和狸狸就直接从挡风玻璃冲出去了。 狸狸直接被甩到了半空中,我在匆忙从空中把它扯下来,护在了怀里。使它免于撞在挡风玻璃上。 车一停稳后,隰晔就大骂着,踹开车门就直接下去了。 这时的怪物也从地底钻上来了。 看到了它的全貌才知道,这正是我在石洞中遇到的那只水怪,不知道为什么会在陆地上。刚刚那只扫到我们车的是它的一条尾巴。 “靠,怎么是它?”我一下来也怒了,开始骂了。 “你认识?”隰晔的怒气正在燃烧,红着眼睛问我。 “认识,这就是之前我跟你们说的,水底的那只生了鳄鱼的水怪!” “靠,既然是老朋友,那让我先会会。”隰晔说完,风仞便先出了,然后他飞身而上,和那怪物开打了。 “要不要帮忙?”我看着我旁边走过来的隰明问到。 “先看看再说吧。”隰明拉着我到一个不会影响的地方,静静的观战。 我正看的津津有味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小心!”然后,我旁边的隰明也飞身而出了。 我回头,才看到,另一只一模一样的怪兽,和隰明已经交上手了。 “保护自己!”隰明只来的急说这一句话,然后便被怪兽缠住了。 我此时有种不详的预感,果然,我面前的地突然露出了一条裂缝,我赶忙后退,第三只一样的怪兽从地底钻出来了。 “奶奶个熊!还有多少啊!”我看到裂缝的时候,便已经催动了血玉了。趁那怪兽还没有完全出来,便先下手为强,抢先发动了进攻。 我们三人又陷入了无边的混战之中,但是这些还不算完。 很快就有一些其它的物种加入了战斗。 现在开始从地底密密麻麻的钻出来了很多小鳄鱼上来。 隰明隰晔看到越来越多的敌人,手上的进程也加快了。由于那些鳄鱼,令我们三人更加应接不暇了。 对于这些怪物的水准来说,我对付它们的每一招一式都是出了全力的。隰明隰晔那边也差不了多少。那些怪物七手八脚地缠着他俩令他俩无法分身。 激战太久,我已经开始渐渐脱力了,只是靠着一口气硬撑着。 我面前的怪物,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破绽,突然一下两条尾巴从不同的方向朝我扫来,速度极快,让我避无可避。 我周身虽然有血玉形成的巨大罡气罩护体,但是我修为尚浅,无法抵御如此大力的攻击,那两条尾巴直接拍过来击破了我的保护罩,然后先后抽在了我的背和腰上。 我被两条尾巴抽的像陀螺一样,先腾空往一个方向旋转了半圈。然后第二条尾巴接踵而至,我便朝着反方向被迫转体了好几圈,直到从半空落了下来,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那两条尾巴,抽在腰和后背上,虽然对我的要害没有造成直接的伤害,但是我以那种速度和姿势摔下来,肋骨和脊柱断了很多。 我明显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我只觉得上半身像是被碾过一般,火辣辣的疼。 我尝试着动了动我的胳膊,丝毫动不了。 但是,那只怪兽,已经在一步步的向我走过来了。 我趴在地上,听着它一步步走过来时地面的震动。我的心也越跳越快。 我朝隰明的方向看了一眼,他还没有发现这里的变故,仍旧陷在混战里。我想发声求救,奈何嗓子火辣辣的疼,一丝丝声音,就连沙哑的声音都发不出。 呼吸也开始变的很困难,我感觉丹田也被拍碎了,血玉的力量也丝毫凝结不起来。 我听着脚步声一步步的逼近,一滴泪从我的脸颊滑落了下来。 我不怕死,但是有点舍不得。 我死了,隰明会难过的吧。 40.昏迷 想到这里,我忽然意识到负面情绪可以激发血玉潜在的更大力量。 走火入魔便走火入魔吧,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还剩二百。至少能活下来。 人如果没有濒临死亡的话,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求生的意识有多么的强烈。 我努力使自己发怒,努力让自己烦躁,努力去回忆着这辈子最悲伤,对我触动最大的事情。我回忆易品之对我的抛弃和欺骗,回忆长歌对我的出卖,甚至去回忆孤儿院大火后的惨状。 我将报仇和痛恨填满自己的内心,这是我目前唯一能做的了。 虽然想了很多,但这些也只发生在一息之间。 有效果了,我感受到了血玉的力量正在逐步受到另一种不一样的力量的召唤,慢慢从我周身各地沿着我的大脉经络,集结起来了。 我红色的眼眸逐步迸发着更加强烈的红光。 周身也逐渐重新燃起了红色的火焰,越来越浓烈的火焰。 我渐渐感受不到了上半身骨骼的疼痛。渐渐在失去一切对周围的感知。除了视觉。 那水怪也发现了我身体的变化,在我前方两步的地方,驻足不敢往前了。 我带着毁天灭地的邪煞之气,拔地而起。 我蔑视地瞥了那怪物一眼,轻微一抬手,一个火球出去,那原本就有一些受伤的水怪便轰然倒地了。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它的肉体也消亡了。 由于我这边的红光越来越强烈,隰晔终于注意到了我这里,他焦急地看向我这边,不断地喊着我的名字。 我只余光看到了他的嘴唇上下相碰,却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我冲他邪魅地笑了一下。 此时,他和隰晔都停手了。那些怪物也感受到了从我身边散发出去的无限压力和强烈的杀气,也都停顿下来,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片刻,那些怪物不约而同地朝我扑了过来。 隰明和隰晔根本来不及阻止什么,也无法阻止什么。 我目前所拥有的力量,除了我自己,别人谁都无法控制。 我双臂缓慢抬起,然后周身红色的火光瞬间化为无数利刃,朝四面八方发散而去。 这一击给怪兽造成了不同程度的伤害,激怒了它们,它们嘶吼着一齐向我扑来。 我只能看到它们由于怒吼咆哮而撕裂的嘴,地面的震动也从我脚面传来,但却丝毫声音都听不到。 我嘴角微微向上,勾起了一个弧度。然后瞬间在我周身捏了无数结印,配合着火光化成的利刃,向四面八方不断的发动进攻。 直到最后一击,我凝结了血玉所有的力量。我感受到血玉在我体内突然爆炸,周身的利刃也瞬间以爆炸的速度冲击向四面八方。 只一瞬间,周围所有的怪物全部都倒地了。 然后,灰飞烟灭。 一切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除了突然倒地的我。 我之前脊柱和肋骨断裂的疼痛感又回来了,嗓子也越来越火烧火燎,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我甚至感觉不到双臂的存在。 我只看到隰明向我冲了过来。他握着我的手,搂着我的上半身。但我却感受不到他带给我的任何触感。 我看到他的嘴巴一上一下,在呼喊着我的名字,但是却一个字都听不到。 我仿佛关闭了除视觉外所有的感官一般。 不知道为何,我现在如此伤感。眼角的泪珠一滴滴的凝结,然后渐渐滑落。 我感受到我失去了什么一般。有一件东西,逐步逃离了我的身体,快到我抓不住。 我再也没有力气看四周了。 只能闭上了眼睛。 连最后一重感官也关闭之后,我彻底陷入了无尽黑暗的深渊之中。 再次有感觉之后,我整个人都震惊了。 我坐了起来,但是另一个“平凡”却没有。 我发现我在竹屋里,我下了床塌,看了看床塌上躺着的“平凡”,好像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是灵魂出窍了吗? 此时,从我体内,又走出了另一个我,颜色比我淡的多,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但是另一个“我自己”的表情却是我从来不会有的。 “你是?”我疑惑地看着她,问道。 “哈哈,我自然是你啊!哈哈哈哈哈。”她好似终于从禁锢中解脱一般,爆发出了一阵又一阵的笑。 然后她突然一掌打向了我,将我拍回了我的身体里,自己便朝着窗外飞走了。 我回到身体里之后,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疼着疼着,便昏迷了。 我在梦中,到处飘荡,居无定所。 我飘荡到了好多地方,有些地方认识,有些地方我也是第一次来。 41.苏醒 我在梦里见了好多人,有一些长的和我很像,有一些长的和隰明兄弟很像。那些人对我很慈爱,我知道那些都是我的亲人。 我在梦里回到了两千五百年前的隰家老宅,看到了无名亭,看到了石台和那架七弦琴。我也看到了湖边的我自己在对着我微笑。 忽然,我看到我自己催动血玉,用凤凰火将隰家烧了个精光。 在我还没来得及阻止的时候,时间突然回到了两千五百年之后。 我回到了孤儿院,看到了那些我日思夜想的人们。我想和他们打招呼,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能看得到我。甚至感受不到我的存在。他们一个个的从我身体内穿过,丝毫没有查觉。 我又看到了我自己,她对我露出了一个一样的笑容。仿若第一次跳潭水,仿若第一次打败飞僵,甚至仿若与水怪大战时一样的笑容。 我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我无比心慌,拼命提醒孤儿院的孩子们,拼命呐喊着让他们离开。可是,他们却无动于衷,依旧嬉戏玩耍着。 他们此时脸上的笑容绽放的越烂漫,我此时的心就越痛。 我亲眼看着另一个我自己,双臂缓缓抬起,慢慢催动血玉,将孤儿院化作一片灰烬。 我在旁边拼命的阻止,但是却无能为力。 我痛哭,呐喊,但是却没有人能听到我说话,没人能看到我。我只能无力的自我挣扎着。 除了一个人。放火的那个平凡。 她回头看着我,单嘴角向上一勾,露出了那个将我打回体内时的那个“我自己”的表情。 我讨厌这个自己,讨厌自己的笑。 在一切无奈和一切挣扎中,我再次醒了过来。 我不知睡了多久。 只知道再次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冥山别墅,自己的房间里。 我全身除了眼睛,哪里都不能动。 我努力看向窗外,我看到窗外的绿叶已经变红了。 已经是秋天了吗? 我竟然睡了一个整个季节吗? 实在太累了,我便又闭上了眼睛。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此时,我床边坐了一个和我长相一样的人。但我知道,那不是我。 她看到我的眼睛微微张开,便凑到我面前,反复确认我是真的醒来之后,我看到她脸上欣喜的表情,然后,兴奋地出去了。 我努力控制着我的身体,但是还是疼,哪里也都不能动。话也说不出来。 床边和我长相一样的人再回来时,我看到她带着隰明。 他们手拉着手,就站在我面前。 隰明还是那样,淡漠没有表情,仿佛我醒来只是一件平常的事情。我努力想从他眼睛里看到什么,但是却无果。 我只能紧紧地盯着他们拉着的手。 我好像明白了一切。 是姜珏回来了。 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现在也什么都不想思考,目光只定格在那互相牵着的手上。 一双璧人,看上去无比般配,仿佛在告诉我,之前发生的,都是一场梦。 我心中无比酸涩,眼泪也不知不觉地流了出来。 我现在好想继续昏迷,但是却没有任何办法。我无比清醒。当所有的感官都失去之后,我的大脑却无比的清醒。可是越清醒,需要承受的痛就越多。 身体的疼痛对我来说,现在如此的不值一提。我现在,唯一能感觉到的疼,便是剜心。 姜珏走到我床边,拿了块帕子,将我的眼泪擦干,将我的上半身抱起,搂在了怀里。 全身不能动的我,任由着她的动作。 她也很激动,好像哭了,好像也在说着什么,但我却一个字都听不到。 我知道,除了眼睛之外,我身体的其他部位一个也不能使用了。 我内心里自嘲地笑了一下。我还能更惨点吗? 不想面对如今尴尬的状况,我便索性闭上了眼睛,假装又昏迷了过去。 42.离开 夜,真的很静。 我能够感受到房间里每一粒空气缓慢的飘动。 但全世界于我而言都没有了声音。我唯一能听到的声音,便是自己的心跳。 我会像现在一样失聪失声到什么时候? 我突然想起来以前对酒保小李说过“嗓子倒了就不唱了呗”。当时很轻松,但现在真的这一天来了,我的心里却像压了一块儿石头一般,无法释怀。 我现在好想爬起来,去再摸一摸衣柜里的吉他。 可是我却连抬起手指都做不到。 我现在好后悔那伤敌一千,自己还剩二百。我突然想到一句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若当时没有催动血玉,现在会如何? 可惜没有如果。只不过自己徒增烦恼罢了。 我不敢张开眼睛。我怕看见这个让我心痛的世界。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滴流逝着。转眼就到冬天了。 我静静地站在窗边,看着白雪皑皑覆盖冥山,手里,捧着那个吉他。我想起了孤儿院的时候,想起了和孩子们嘻嘻闹闹的时候。每一个人的笑脸都在我脑海里挥之不散,一日比一日清晰。 我日日都做火烧孤儿院的梦。梦里还如以前一样,我没办法挣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只能一遍又一遍在脑海里加深那一张张的笑脸。 呵,笑于我而言,是多么的讽刺。我摸了摸僵硬的脸,我已经多久没笑过了? 我将手放回吉他上,一个扫弦,又弹起了那首南山南。 我想起了狄均扬手把手教我的画面。我感受着丝丝琴弦的振动。但是却再也无法听到吉他的声音。 现在的我身体上的外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脊柱和肋骨基本愈合,只要不是气压很低的天气,我便不会疼了。四肢也可以顺畅地听从我的调配。 唯一的遗憾,我依旧听不见,也依旧说不了话。 我和隰晔跟姜珏的交流,靠纸笔或者手机。 姜珏是我目前仅存的唯一的亲人了。况且她真的很有妹妹的样子,我不能动的时候,她日日过来帮我喂药,喂饭,擦身,按摩。所有一切能做的,都做了。且没有一丝抱怨。她话不多,脸上永远挂着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 后来我渐渐能活动了,便执意什么事情都自己做。虽然是血缘上的妹妹,但我毕竟没有了之前的记忆。不知为何,就是亲近不起来。独自生活了这么多年了,我还是不太习惯于来自亲人的关心和照顾。 隰晔有时候抱着狸狸来看我,让狸狸陪我玩。他知道我不能说也不能听,偶尔也会在纸上画一些好玩的故事来逗我笑。我才发现他画画是那样的好。或许两千五百年的寂寞,总能让人有什么事情是做的非常好的。 只是我笑不出来,我觉得我的笑肌可能是和耳朵嗓子一起坏掉了。 但,自从两个月前见过隰明那一次之后,我再没有见过他。 我知道他逃避什么。 他应当没有办法面对我对他的感情吧。我知道他能感受到我对他的依赖。其实即便他来了,我也不知道可以对他说什么。 这些日子,我逐渐想清楚了。本来也没有什么实实在在的证据可以来证明前世的事情。毕竟,我的记忆不在了。就凭以前的那一段幻境,确实不是什么可以定性的实锤。 目前,知道前世的事情的人,只有姜珏一个。我不知道她是怎么解释的,也根本不知道现在的状况和大家之间的关系。 况且,他应当早就预料到有这么一天吧。即便是之前,姜珏没有出现的时候,他对我不也很少有过多的暧昧吗? 况且,我也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他。那个我醒来之前的梦,我清清楚楚看到是我放火烧了隰家。 即便我和姜珏长得再像,别人分不清,我自己还是分的清,我和她。 姜珏和隰晔也从未说过我昏迷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姜珏如何回来的,我什么时候能彻底恢复。我也一句都没有问过。 其实,我也是不想知道的。感觉所有的一切,都和我无关了。 就这么如行尸走肉般,活着吧。 其实我想离开了。只是我没能力。 以前身体好的时候,出于好奇的心理,也试过很多次。但从来没有一次成功的单独离开过。冥山于我而言,怕是一座牢笼吧。 我画地为牢,也再没有出过这个房间。 不能出冥山的话,出不出这个房间于我而言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指间下的琴弦跟着我的心在一丝丝的颤动。我感受着这丝颤动和静谧。 忽然,手机亮了。 我放下吉他,从桌边取来了手机。 我只看了一眼,便猛然抬起头,用目光向四周扫射,门还是关着的,我依旧自己在房间里。 再三确定没有人进来之后,我再次拿出手机,飞快的打开简讯。 发件人虽是意料之外,但却是情理之中。 是易品之。 内容只有一句话:“小凡,你想离开吗?” 只这一句话,我的泪水便浸满了我的眼眶。我做梦都想,但却没有办法。 现在,我知道,我的办法来了。 虽然知道易品之让我离开不过是想利用我而已,但,现在的我情愿被利用。 我问了有什么办法,他说只要我能再去酒吧,他便能带走我。我回复我试试看。 之后,我抹去了所有的短信,也抹掉了脸上的眼泪。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 我知道,我的生活又可以继续了。 离开,便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从这天起,我便日日在房间里弹吉他,没有再理会过任何人。只要我醒着,便弹吉他。 他们知道我对自己失聪的打击太大了,只等待我自己恢复。 这样过了十几天之后,还是午饭时间,这天是隰晔送饭进来。 他如往常一样,放下就打算离开的时候,我忽然停了下来。 往常的我,即便有人进来,也是不停的。 隰晔听到断了的曲子,便愣住了,脚步一顿。下一秒,他回过身来,惊喜地看着我。 我微笑了一下,放下吉他。起身拿来了纸笔。 我这么久以来的第一个笑容,是为了我的自由。同时也证明了,我的笑肌并没有坏掉。 他看到我的笑,更加惊喜了。立马欢呼雀跃地跑到书桌旁,看我写什么。 我写下:“我想回酒吧,登台表演。” 隰晔看到这里,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 他犹犹豫豫的在纸上小心地写道:“可是你,你现在的状态。” “你是说我哑了吗?”我知道他顾及我的感受,不想揭开我的伤疤。 我笑了一下,继续写道:“我可以伴奏。我知道我可能一辈子都好不了了,但我不想当一个废人。登台表演,是我这辈子唯一想做的事情了,答应我好吗?” 我写了这些便再没有写其他的了。 我知道以我的性格,点到为止,不能太哀求,不然太反常了。 隰晔犹豫了半天,然后写下:“我晚一些回复你。”然后拧着眉头,拿着纸条出去了。 我知道他是去问隰明了。 呵,我现在是被软禁了吗?一个再也不肯见我的人,却掌控着我的一切。 不过也对,我们现在没有什么关系了,若非说我和他还有什么关系的话,便是灭门之仇了吧。他看着我也是应该的。 虽然能想通,但不知为何,心里还是揪着疼。 我只能让自己沉浸在放空的世界里了,只能专心弹吉他,然后什么都不能想。因为一旦和这个真实的世界有任何的接触,我的心便生疼,像被刀一片片的割下。 我常年弹吉他,我的手指早就有一层薄茧。但这十几天不间断的弹下来之后,我的薄茧被我硬生生的磨掉了,下面露出来的新肉现在也被琴弦割的血肉模糊。 十指连心,但我却感觉不到一丝丝的痛。 心都那么痛了,再多加一点又奈何? 晚上,隰晔来送晚饭的时候,他将晚饭放下后,我看着他,他只对我摇了摇头,然后无奈地出去了。 我知道不会那么简单。我不知道隰明安的什么心,但我知道,他一定不会放我出去。 所以,那一晚的晚餐,我没有吃。 之后的几日的饭,我依旧没有吃。 即便饿的没有一丝的力气,我也还是在颤颤巍巍地弹吉他。 我第一次觉得听不见的感觉真好。因为别人的劝诫一句都说不出来,即便说出来也不会扰我的心。他们写的字我也可以完全不去理会。我依旧坐在窗边,看着窗外,弹着一首又一首的曲子。 第七日的时候,我终于晕倒了。连我自己都惊讶,本来已经因大病骨瘦如柴的身体,现下还可以坚持七天。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隰晔坐在我床边。 我动了动手指,手指已经被涂了药,包扎好了。 我感受到了体力的恢复。应当是他们给我输过液了。 我默默地坐了起来,想拆掉手上包扎的纱布。 隰晔好像知道我会这么做一般,拦住了我,然后递给了我一张写好的纸条,上面写着:“你去演出,也要把手养好再说。” 我知道,他们是妥协了。 我将纸条合上,躺了回去。闭上了眼睛。 隰晔也在我闭上眼睛之后出去了。 他出去之后,一滴泪顺着我的眼角滑落下来。 我睁开眼睛,用泪汪汪的眼睛打量着这个我住了很久的房间。最后一天和这个房间相处了,以后会想念这里的吧。 我走到床边,看了看被雪整个覆盖的冥山,忽然想起来,yn四季如春,是不下雪的,但我却对这雪莫名的熟悉。看来,我以前生活的地方,冬天便会下这么大的雪吧。 隰明,约莫是对以前的地方怀念,才施法让这里被白雪覆盖吧。 我打开柜子,看了看,没有什么是值得带走的。除了那把吉他。 第二天傍晚,隰晔来我房间里接我,将我带下楼去。他反复强调着跟他去酒吧表演完就回来,哪里都不能去。 我回了他一个微笑,没有点头亦没有摇头。他以为我默认了,笑嘻嘻的领我出去。 上车之前,我看到了站在亭子里的隰明。 他远远的往我的方向望来,但好像又不是。 他旁边站着的,是姜珏。 我回给了他俩一个微笑,不管他俩看不看的见。 感谢姜珏这段时间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也感谢隰明愿意放我自由。 我上车之后,车便开出了冥山。 在快到达酒吧的时候,我收到了一条短信。 我不知道发件人是谁,因为这个号码我从来没有见过。但我又知道是谁,因为我所有认识的人当中,我只没有他的号码。 是隰明。 他说:“你已经决定了吗?” 我回复:“是。” “你会后悔的。” “绝不后悔。” 然后便关了手机。 我们互相都知道对方的意思。他知道我提出去酒吧是想走了,他可能也知道我会跟谁走。我也知道他知道一切,只是看最后谁会妥协。 只是他不明白,这一次,我付出一切代价也不会妥协。 我确实后悔引爆血玉,但我不会后悔今日的离开。 即便多年以后,也未后悔过。 43.再回安家老宅 酒吧还和往日一样,伴随着日落,霓虹灯亮起。在这不算晚的时候,客人也是稀稀拉拉的。 隰晔将我从后门送进去,我示意他在前厅包厢里等我,便自己背着吉他去后台了。 我进去的时候,看到易品之已经在化妆间等我了。 他一看到我进来,虽然只是冲着我笑了一下,没有过多的表情,但我还是在他眼睛里捕捉到了一闪而逝的惊喜。 对于他的惊喜,我是很讶异的。毕竟,有了之前发生的事情,我对他的定义,仅仅是利用和交易而已。 我没有过多的动作或者表情,径直走到他面前。他也好像知道我会如此一般,毫不在意地笑了一下,然后拍了拍手,一个穿着我平时的演出服,长相和我一模一样的人便从更衣室里走了出来。 我其实现在对我的长相挺反感的。就因为这样一张脸,造就了太多状况之外的事情了。 易品之没有理会我突然阴沉下来的脸色,伸手便要拿我背上的吉他。 我向后侧了一下身子,躲了开来。 易品之用嘴型告诉我他可以保证完璧归赵,但是现在一定要先拿走。 我张了张嘴,嘴唇无声的吐出了“为什么”三个字。易品之说那吉他上有我的气息。这傀儡人原本的气息被掩盖了,站到台上与空气无异。现在需要我的吉他作掩护,来拖延隰晔的发现。 我想了想,便松开了护住吉他的那只手,算是默认了。 易品之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一字一顿,每一个嘴型都做的非常到位:“相信我。我知道那吉他对你意义非凡,你既然离开时什么都没带,只带了它,我自然不会让你失望。” 从我已经接受了我以后会是一个聋哑人这个设定开始,我便自己在房间里根据以往的说话习惯研究唇语。既然选择了活下去,就要让我的残疾对我的余生的影响降到最低。 易品之将吉他交给那个傀儡人之后,便带着我从化妆镜后面的暗门离开了。 他带我离开了玉溪,朝着当时去过的,镇康村安家老宅的方向去了。 至于之后,酒吧发生了什么事,隰晔是如何发现傀儡,是如何手撕了那个傀儡,然后差点拆了酒吧的事情,我只是后来听易品之提过,但我已经不感兴趣了。 我现在唯一感兴趣的,换言之也就是我拼死也要逃离隰家的原因,便是我要自己寻找我失去的记忆。 易品之现在是我唯一的突破口,他知道的远远比我想象的要多。所以我决定,即便被他利用,帮他做事,我也一定要寻找到我想知道的答案。 即便是与虎谋皮,我也要孤注一掷了。 我一定要知道当年我火烧隰府的原因;一定要知道是谁死在悬崖下,是谁死在了隰明怀里;一定要知道姜珏这两千五百年都去了哪里;更要知道,隰明到底爱谁! 我在车上闭目了很久,随着车停,我的眼睛也张开了。 我们进入了安家老宅的院子里,我才发现,这里已经和我上次来的时候有很大的不同了。我所说的不同和院子的布局没有太大的变化,而是这个院子所充斥着的阴灵的气息。 我虽然上次受的重创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但是由于体内的血玉是依靠阴灵之气来滋养的,所以我便对阴灵之气特别敏感。 上次来的时候,这里只是一间普通的宅子,而这次,绝对不同。 这宅底,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我回头,用惊疑的眼神,看着易品之。后者对我点了点头,然后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眼神,便带着我走了进去。 安宅正屋的墙壁藏着一个暗门,我和易品之走了进去。这暗门通往地下。 下过两层楼的台阶之后,我们来到了一个很空的地下室。易品之将机关打开,地下室的门开了之后,我被眼前的场景震惊了。 原本不透任何光亮的地下室现在被照耀的如同白昼一般,光源是一颗珠子,悬浮于半空之中。 房间里除了少许的几件法器之外,并没有其他物件。 但震惊我的不仅是光,而是门打开后,扑面而来,较之前浓郁百倍的阴灵之气。这里堪比冰潭了。 “这是定魂珠。” 我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易品之的唇形,是我看错了吗?定魂珠不是那个生了锈的铜珠子吗? 易品之看着我惊疑的眼神,掏出了手机。片刻,嗡——嗡——,我的手机在口袋里震了起来。 我打开看,只有三个字:“定魂珠。” 我没有看错,真的是那颗隰明取来的锈珠子。 我暗自低嘲了一下,还真是有眼不识珠啊。 “所以这里的阴灵之气,是这颗珠子招来的?”我低下头,开始发短信了。 “没错。我们现在是在养珠。” “你带我来看这些干嘛?” “坦白讲,养珠后期,我需要你血玉的力量,所以我先带你来看过,你心里也有个数。知道我要什么,希望你能踏实一点。” “这珠子你们拿来干嘛?” 易品之看到这个问题之后,拿起手机犹豫了很久,脸上尽是克制,他现在是那种想说但是说不出的表情。 我虽然疑惑,但也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换了个话题:“那我住哪里?我可不想被隰明找到。” “老宅里还有一个暗门,进去有我给你准备的房间。现在宅子外面有为了掩盖阴灵之气所设的阵法,从外面看,气息全无,你住在这里,别人找不到。” 我点了点头,表示我们可以上去了。 此时我又收到一条短信:“小凡,你身上带着血玉,天下之大,无论你走到哪里,都还是会被找到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你没有想过,把血玉取出来吗?” 我自嘲地笑了一下,取出血玉,谈何容易,先不说有没有取出血玉的办法,即便有,血玉取出之后我能不能活下去还是个问题。我是至阴体,没了血玉便会吸引数不尽的阴灵,所剩无几的余生也会生活在被阴灵骚扰的无限麻烦之中。 易品之好似心有所感,“我有办法能取出血玉,还能让你健康平安的活下去。血玉取出,你和这些事情就都没有关系了,放下一切,隐姓埋名,远走高飞吧。” 我放下了手机,没有再回答。并非我不想回答,而是我不知如何回答。没了血玉我也活不了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这是我和冥山里的人唯一的联系了,若是取出了,这辈子是不是再也没有机会相见了? 我想找到真相,即便真相与我所期望的大相径庭,我也做好了承受的准备。 但是真的放下一切,我放得下吗? 隰明于我而言,相识不过几个月,相处的时间更短。但,感情深浅不是靠时间来衡量的。 有些人,相处几年再分别不过是过眼云烟,而有些人,只一眼便是万年。 看到易品之担忧的表情,此时此刻我倒是更相信一年前的易品之又回来了。我看的出他想帮我取血玉更多的是想帮我逃脱这阴谋漩涡的中心,而不仅仅是为了得到血玉本身。 但是,这个漩涡,是说逃便逃的掉的吗? 嗡——嗡——手机又震了。 “别想太多了。你先休息吧。” 我就这么换了个地方住了下来。虽说在这里的生活也类似于囚禁,但虽然身体被禁锢着,心里却逐渐恢复了自由,至少没有很大的心理压力了。 再也不用期待见面,就不会有落空了。至少在这里,告诉自己不想,便真的不会想了。 我渐渐适应了老宅里的生活。 由于我听不到,所以易品之对我也没有诸多忌讳。他见人和吩咐做事情的时候,我在一旁做别的事情,他便不会刻意回避我。 我正在练习靠振动来分辨声音而不仅仅是唇形。 我体内有血玉,再加上修行过一些法术,身体对外界的感知要比常人敏感很多。 我不经意间,假装在做别的事情,而易品之说话时,我便会暗自催动血玉,细细感受着震动。这算是另一种侧耳倾听吧。这种方式起初会有一些误差,但练习的久了,误差便越来越小了。 我知道了很多事情,比如正如之前隰明猜测的,易品之一行人需要复活一个人,但我目前还不知道是谁。也知道了复活这个人需要一些东西。比如定魂珠和令牌,之后还会需要一些其他的东西。 易品之是普通人,即便他手下人再多,也都是普通人,没有法术,所以很多地方去不了,很多事情也做不了,与隰明交易便是最好的选择。 而这个复活的关键,便是我身上的血玉。虽然还不知道利用的方法,但我知道这对我来说一定很危险,因为易品之每每涉及到此便会讳莫如深。 至于恢复记忆,我一直在等待一个契机。 昏迷前的事情,我这段时间仔细地串联清楚了。从第一次被血玉操控开始,操控血玉的那部分自己一直在往我把死亡的方向引领。第一次是自杀,第二次是走火入魔,第三次是爆体濒死。再加上我灵魂出窍时看到了那部分的自己,所以我大胆的假设了一下,血玉里是不是还封存着其他的部分?而那部分是和记忆相关的? 如果外界不能依靠的话,依靠我自己便需要寻找一个合适的契机。 目前能做的,只有等。不过这个契机的到来,比我想象的还要快。 就这样,将近年关了。 44.过年了 大年三十的晚上,易品之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的菜。 我们入座之后,与我隔着桌子的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我和他对视了一下,笑着问道:“今天是年三十,你不回家吗?” 自从我在老宅里住下之后,他除了有事外出的时候,基本也都在老宅。 之前我们分手的时候,他曾说过他很爱他的妻子和家庭,但是就这段时间我所见,并不是这样。他基本没有回过家,也基本不与小陶联系。而且,以前在酒吧见到小陶的时候,总觉得小陶是惧怕他的,而且看他与小陶的相处之间,总觉得有点不像父子。这个疑问在我心里生成了很久,今天终于问出口了。 易品之听到我的问题,自嘲地笑了笑:“今天是除夕,除去往昔不谈,我们只聊未来好吗?” 他虽是问句,但我料定他不会再回答了,便没有再问下去。 一年前的除夕,也是和易品之一起过的。人没有变,但心却已经变了。谁知道一年的时光却让物是人是情却非呢? “那不谈过去了。不论过去发生了什么,你现在还能够坐在这里陪我过年,我们便是朋友。干一杯吧朋友!” 说罢,我便举起了手里的杯子。 易品之也好像很认同我的话似的,从容地举起了杯子。 两杯相碰,唯独少了声音。 我依旧听不见不能说。如果我是第三者在旁的话,看到易品之说话一字一顿无比清楚,得到的回应却只是无声的唇形,一定会觉得这个画面很滑稽。但现在不能说的那个是自己,越滑稽便越伤感了。更加怀念不是聋哑人的时光了。嗓子憋闷了也半年了,长期没有震动过的声带,每每到夜晚便闷闷的,痒痒的。不知道,我的喉咙和耳朵,什么时候能好? 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易品之大概猜到了我在想什么,连忙安慰到:“小凡,你不要太担心。我还在寻找治愈你的办法。不论找多久,我都会找下去的。一定有办法的。” 我给了他一个感激的眼神。 这段时间易品之面对我的时候多半是温和的,对我起居上的照顾也是无微不至。我实在难以想象他之前的改变。唉,不论他在做什么,他至少是真心对我好。越是这样的他,就越难让我站在他的对立面上。 吃完晚饭之后,我们便来到院子里放鞭炮了。 虽然我听不见辞旧岁的声声爆竹,但能看到劈劈啪啪跳跃的小火苗,映衬在满院的红色对联,窗花之下,整个人都沉浸在对新年的期盼中,整个院子里也都是喜气洋洋的。 品之见我看的开心,便去拿来了两根仙女棒,点燃了,递给我。 我看到火光流烨的仙女棒,更开心了。我兴奋地双手接过,手舞足蹈,一圈圈地绕了起来。我这边的燃尽了,品之便将另外两只新燃的递给我。 好久没有这么肆意地笑过了,生活压的我喘不过来气,突然放空一下,原来敞开心扉也如此简单。 易品之告诉我,他是想给我放烟花的。但是为了不让老宅太引人注目,只能委屈我了。以后有机会的话,再补给我。 我说没关系。其实也不一定想看烟花的。那么浪漫的东西,不适合两个形单影只的人看吧。反而这种幼稚的东西能带给我简单的快乐。 第二天一早,品之便一直打我的电话将我震醒。 我醒来看到他的信息:“年初一不能睡懒觉,不然会懒一年的。” 我笑了笑,转身换上衣服出来了。 品之一见我起来,连忙将包好的饺子下锅了。 看到他熟练的包饺子,煮饺子,我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品之,你是北方人?” 他愣了一下,然后释然地笑了一下,终究还是回答了:“嗯。五年前才来的玉溪。” 我也回了一个微笑,没有再问下去。 他的秘密,是不能对我说的吧。我又想起来,我有一次问他问题的时候,他脸上的想说但是开不了口的表情。他的难言之隐是什么呢? 吃完了饺子,我们又一起放了鞭炮。 没有亲朋好友需要串门,没有节庆活动需要参加的我们两个人的年,这就算过完了。 虽然短暂,但却值得回味良久。以至于很久之后想到这时的品之,心里还是暖暖的。 我已经不怪他了。我若还在记恨他的话,是没有办法抱着简单感恩的心和他做朋友的。或许现在我对品之的状态,才是真正的释怀吧。而我一味想要逃避的那个人,才是我内心深处真正的痛吧。 过年了。冥山里怎么过年的呢? 隰晔肯定是上蹿下跳吵嚷着放鞭炮的那一个。鞭炮声会吓到狸狸的吧?狸狸肯定还是那么胆小,一有大声响就往隰晔怀里钻。隰晔不知道是不是还那么幼稚,还总是和狸狸抢西瓜吃呢? 不知道冥山里的习俗是不是和现代一样呢? 还有,隰明和妹妹,还好吗?太长时间的没有音讯,心里却没间断地在惦念着。 有的时候,离开是对的,这样大家都不尴尬。记着这些的只有我一个人就好。 昨晚,是不是梦见他了呢?漆黑的夜晚,和一身黑衣的隰明融为一体。他还是那样明明很关心却要装作一副高洁淡漠的表情。 我低下头,用笑自嘲了一下自己。这次又要忘记多久呢?分明就忘不掉。血玉只要在一天,便是我们之间的羁绊。 我回到房间,念诀结印,刚把凤凰火绕身一周热了个身子,打算继续练习学习过的法术,便感受到了大地一阵摇曳。 是地震了吗?我匆忙跑出了屋子。 与此同时,易品之那边也从屋子里出来了。我正打算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他不等我说话,拉着我便跑。 45.镇康村灭村 我和品之出了老宅大门,刚准备远离,我就看见远处密密麻麻爬满了蛙,朝这里浩浩荡荡地袭来了。品之拉着我躲到一棵树后,示意我不要说话。我点了点头。 但还是没有躲过去。一只蛙感受到了我们的气息,向这里蹦来了。继而一只只的便都发现了我们。 我将品之护在身后,迅速凝结血玉的力量,化指为刃,将向我们而来的蛙一直一直杀掉。 那蛙的长相十分奇特,最更像是蟒蛇的嘴巴,上颚和下颌是分开的,可以直接张开一百八十度。而且口内还有复口,一层套一层,它只对我张开过一次嘴,就把我恶心到了。 品之完全没有任何武力值,而且我感受到了他有一些神智不清的势头。这些蛙八成是带有毒性的。由于被我一分为二,血液的毒性挥发出来,令品之很难受。 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只能先离开这个地方了。我便速战速决,之后将他背起。 那些毒蛙倒没有很尽力地阻拦我们的离开,并没有追上来。它们应当另有目标。 我一直背着他离开镇康村,到了村外的山里,才敢停下。 此时的品之已经彻底晕过去了。我给他吃了一点出门时匆忙带的简单的解毒的丸药。这种毒送去医院也没用的。只能看他的造化了。所幸,晚上的时候,他已经醒来了。 我们在一个山洞里。他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拉着我回镇康村。我拗不过他,便跟着他回去了。 再回镇康村,我便感受到了死气沉沉。 此时虽不是深夜,但却已经日落。村里除了路灯外,家户里一点灯光都没有。空气也沉寂的可怕。 品之告诉我这里一点声音都没有,我点点头,因为自己也感受到了事情的不寻常。 我们就近走入了村口一家开着的院门。立在院中,屋子里很黑,正房的门却是开着的。我们走了进去,看到了正房里歪斜地躺着的两具尸体。 死状惊恐,七窍流血。我的心都凉了。立马出来,拉着品之去村里的每一户人家里都看了。 每一户的情况都相同,这里,竟是在一个下午的时间里被灭村了。 我被震惊的许久缓不过来这一口气。 身边的品之只是微微地叹了口气,闭了闭眼,便再没有多余的表情了。 他在村里空旷的地方打了个电话。不一会,两辆商务车便开了过来,里面坐满了他的部下。 他让部下收拾这里的烂摊子。将村里的人都葬了。 我俩再回到安家老宅时,看到正屋门口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的毒蛙尸体。应该是被阵法所伤。但我们再进去的时候,发现阵法已经被破了。 我们进地下室,看到定魂珠也已经不见了。 品之好似早就想到了一般,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过多的表情。但我还是感受到了他的担忧。因为这一整个晚上,他都没有怎么理我,而是自己在独自想什么。 留下品之的部下在这里收拾残局,我和他先开车回了他的住所。 这是我第一次来他的家里。这个住所很冰冷,没有一点人气。感觉很久都没有人来过的样子。 但是,刚这么想了一下,我却意外地看到了住在这里的人。 我走入了这么冰冷的房子的客厅里,看到易陶却在。 品之进门,并没有多余的表情,也没有和小陶打招呼。小陶一见品之回来了,先是很紧张。又看到身后的我,又很意外。 品之对他点了点头,便什么也没有对他说,就带我上楼了。 我回头,猛然看到易陶看着我们的背影是流露出了孤寂的表情,和我们做同学时他的活泼,完全是两种。他欲言又止,最终坐回了客厅沙发上。 我内心的疑问更甚了。但看品之的心情不好,便也没有开口问。 因为之后品之要处理一些别的事情,所以他自从将我带回他的住所之后,白天基本不在家,只留了一些部下照顾我的起居,听从我的吩咐,顺便看着我。 不过我总觉的他笃定我不会走的。不然,这些人根本也看不住我。 一日,我下楼来,小陶正好放学回来。我见到他,笑了一下,无声的打了个招呼。 他很惋惜地也对我笑了一下,然后拿来了纸笔。 “我父亲说,你现在听不见也说不了话了是吗?” 我点了点头。 他更惋惜了。 “我很喜欢听你唱歌呢。” 我笑了一下,在纸上写到:“等好了再唱给你听。” 他见我还是很开朗,并没有很当一回事,便松了口气。 他好像忽然意识到什么一样,收了纸笔便和我道别,回房间了。 我在他走后,看到了进来的黑色制服的人。 他问我有什么需要么,我摇了摇头。他便出去了。 我才想起来,我来了几天了,却很少见过小陶。怕是品之交代过让他和我减少接触吧。 我吃过午饭之后,便去品之的书房等他。虽然我一直不想涉足品之的家事,所以即便疑问深埋了很多天,我都没有问过。但今日见到不一样的小陶,给我的触动还是很大的。不知为何,总想为那个开朗的孩子争取一些什么。 由于无聊,我等的时候在品之书房里左顾右盼。突然偶然瞥到了桌上的地图。 我打开看了看,那地图上,山西长治附近有一个不明显的手印。 我摸了摸这个手印,这个地方,品之应当看过很多次,是为什么呢? 我忽然想到,山西长治附近,长子县西山?不周山? 是共工撞柱的地方! 我脑子里忽然迅速闪过了什么东西。 我体内的血玉是来自于楚国,而楚国是火神祝融的后代,所以他们朝拜凤凰。我身上的火凰图腾便是证据。 相传水神共工撞柱之前,自己的部族被帝颛顼砍的七零八落,他曾为了救自己的部族,将自己的神力华为水晶。如果找到遗址,是不是还有遗落的水晶? 品之应当很早对这个地方就有打算了。 水神,火神?如果找到那块水晶,我的血玉被封住的另一部分是不是有机会可以打开了? 想到这里,我将哪地图恢复原样。刚刚放好地图,我便感受到了楼梯口传来的细微的震动。品之回来了。 我趴在书桌上,假装睡着了。 他进来后,看到我在睡觉,也没有打扰我,给我加了件衣服,然后就将房门关上,和进来的人在讨论什么事情。 我没有心思窥探,满脑子都在想我要如何离开品之,前往西山。 我在考虑是偷偷离开还是对品之实话实说。 我现在对品之是有信任的,我知道他不会害我。 但,他在为谁做事?在做什么事?我还是一无所知。他这个人太奇怪了。 我细细考量了这些,还是决定偷偷离开。 他们谈完了事情,品之将我叫醒,告诉我要吃晚饭了。 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伸了个懒腰,便下楼吃饭了。品之不论再忙,晚饭还是会回来陪我吃的。他也知道我一个人很无聊。现在不能听不能说了,便是更需要陪伴了。 我们住在这里好几天了,虽然知道这房子里不止我们两个人,但吃饭时,却从没有见过小陶。我比较想不通的是,既然他们父子关系不好,为何非要一起住呢?品之又不是没有经济条件,让易陶另寻住所。 我想起来下午去他书房的初衷,想张口问。但是一想我就要离开,还是不要徒增事端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吃过晚饭之后,我便上楼休息了。 46.再相遇 第二日,品之离开之后,我便留了一封书信,放在品之的书房里。 然后我跟领头的黑制服说我想出去逛逛。他是很听从我的话的。找了几个人保护我的安全,便开车带着我出门了。 车开到一段没什么人的公路上时,我利索地将后座的几个人放倒,并顺利地抢了方向盘。 把被手刀劈晕的人一个个抬下车,将他们身上的钱啊什么的都拿走,我便开着车,朝着高速公路的方向上去了。 我将车开到一个服务区,看到这里有去往山西的大巴也在这里临时停靠。 便弃了品之的车,在大巴附近守着。 大巴里的人休息好准备继续走了,我数了数排队上车的人头,车上还有空座,便在乘客都上车之际,混了进去。 然后大巴便朝着山西太原的方向开进了。 我到达太原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路程长,我又经过了转折,有一些累。便先找了个旅馆住了下来。 我一进旅馆,洗了个澡便倒头就睡。 这个城市是个风口,泠冽的西北寒风吹到脸上就跟刀子割的似的,加剧了我身体的疲惫。 没睡多久,却醒来了。毕竟在外面,我要戒备的事情太多,不能完全放下心来休息。 我恍恍惚惚梦中又梦见了隰明。 呵,最近老时这样,是幻觉吗?只要一处在昏暗的环境里,就老觉得他在。 他是喜欢穿黑衣没错,但是看到黑暗也能想到他,我是中了自己的魔咒罢。 知道这样不好,但却逃脱不了。 我经历了那么多变故,被人遗弃,孤儿院大火,本应是最无情的人才对,但却偏偏重感情。 也或许没有感受过来自于父母及亲人的爱,所以才更渴望吧。想起了院长夫妻。我忽然想起来,品之答应我我的吉他会给我,但却一直没有。我每每提及,他便说是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帮我保管。 这方面的事情,我知道他没必要欺骗我。 可能想的多了,也可能这段时间太累了,我放下戒备,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但是却没有睡的那么沉。 恍恍惚惚,我竟然感受到了一只冰凉的手在轻轻抚摸我的脸。 我一个激灵便清醒了,但是却不敢睁眼。 我闻到了熟悉的气息。 清凉甘洌的气息。是他吗? 是错觉吗? 我真的不敢睁开眼睛。我怕睁开眼睛会失望。 但还是要确认不是吗?我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睁开了眼睛。 熟悉的气息在我张开眼睛的那一瞬间便消散了。 呵,终归是自己的幻觉。若不张开眼睛确认,是不是这幻觉能持续的长一些呢? 可能不长的余生,都要依靠幻觉过日子了吧。 自我麻痹何尝不是一种令自己获得轻松的方式。 第二天一早,我便买了火车票,便向长治出发了。辗转到了长子县的时候,又是晚上了。 我在山脚的招待所办理了入住。 在招待所楼下的面馆里坐下,我点了一碗刀削面在。等待的时候,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蹭了一下我的脚。我以为会是流浪狗什么的,刚打算将手里的饼子撕下一块喂给它,低头便看到了,是狸狸。 我惊讶地抬起头,看到了一行熟悉的人,是隰晔,隰明,还有妹妹。 我此时脸上的表情已经僵硬了,时间也好像静止了一般,我应该打个招呼吗? 可是那样的离开方式。我知道我离开后,反应最大的是隰晔。虽然隰晔以前对我一脸嫌弃的样子,但是他无微不至的照顾,我便知道他是个感情细腻的人,而且是真的把我当作亲人。 我从酒吧走后,他差点将酒吧拆了,便是证明。 可再看到他,他对我的气还没有消,招手叫狸狸回去。 狸狸用舍不得的眼神看着我,最终还是一步三回头的听了隰晔的,回到了他的怀里。 隰晔在狸狸回到他怀里之后,并没有多看我,直接出了面馆。 虽然只一瞥,但我还是感觉到了他对我的怒气。 隰明也没有多看我,跟着隰晔出去了。 姜珏却在他们出去后,对着他们的背影给了个“你们怎么这样”的眼神,然后来到我面前,坐了下来。 此时服务员过来,将我的刀削面放在桌子中间。 看着热气腾腾的面,再隔着热气看到那张和自己一样的脸,不知为何,我感觉对这张脸的厌恶感又来了。 我指了指面,意思是问她要不要吃,她摇了摇头。我便当她不存在般,将面挪到了自己面前,动起了筷子。 之前看菜单的时候是很有食欲的。兴高采烈地想着,来到山西,一定要尝尝面食。 但现在,虽然装作大快朵颐的样子,心里,却没了食欲。 待我吃完面后,姜珏沾着杯子里的水,在桌上写着问我要不要和他们一起住,这样的话有人可以照顾我。 我摇了摇头。 她的眼睛里仿佛有眼泪要挤出来了。 我看到她的嘴形,是“姐姐。” 我摇了摇头,笑了一下,我不得不承认,我内心深处里有对亲情的渴望。自孤儿院大火之后,我失去了一切,所以我便将自己所有的情感深埋。 但不代表我能真的做到七情六欲俱绝。 我不和别人有过多的接触,一是对别人的一种保护,更重要的是,我不想再失去了。 长歌的死,虽然我没说什么也没有表示什么,但确实令我很悲伤。易品之的离开,令我一度走不出来,固守酒吧唱歌,陷入了不知名的等待之中。 现在,紧紧短暂相处过的隰明,自从走入我的心里,便令我欲罢不能。 甚至对隰晔这样顽皮的弟弟,我也是真心当作亲人的。 现在与我血脉相连的至亲就坐在我对面,我怎能不动容? 但我还是摇了摇头,我即便没有前世的记忆,这也是我的妹妹啊。我的出现,只会插足于他们之间,令大家都不知所措。 我不喜欢她的脸,但是,我又有着对亲情的无法割舍,令我太矛盾了。 这自己都无法诠释的矛盾告诉我,离开,便是最好的选择。 我没有再看桌上的字,而是看着我面前的脸,对她微笑了一下,然后起身结账,离开了面馆。 姜珏一路跟着我,我便暂时没有回招待所,而是走到一个公园里。 西北风吹在光秃秃的树杈上,更加增添了初春的萧瑟。 我在长椅上坐了下来,裹了裹身上的羽绒服。姜珏在我不远处站着,最终还是没有过来,而是离开了。 我在她离开之后,又坐了一会。 感受到了逐渐冻僵的四肢,我微微催动血玉,将热力绕身一周。 待身体暖和之后,我回了招待所。 47.干扰 回招待所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本想直接睡了,但是当我回到房间里的时候,发现已经有人在等我了。我很诧异,因为这人是不想搭理我的隰晔。他还带着一个人,好像被下了什么禁咒,行动不那么方便。这个人也是熟人,是妖道玄坤子。 隰晔见我回来之后,便交给了我一个信封,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便用法术穿墙匆匆离开了。看来他来这里并不希望被人发现了行踪。 我打开信封看了看,里面一共两张纸。一张纸上写了一些咒语,是用来控制玄昆子的。而另一张纸上画了一张地图。是整个西山山脉的大致走向,以及标注了几个可能有水晶的地点。 我很诧异,这些是隰晔自作主张给的,还是隰明让他来的呢? 头微不可见地摇了一下,告诫自己此时不要想太多。 我便先喂了玄昆子一颗药丸之后,直接解除了他身上的咒法。 我拿来纸笔,写道那颗毒药的解药只有我有,只要此行他不害我,回来我便给他解了。也永远放他自由。 他瞪大了的,上眼皮耷拉着的暗淡无光的眼珠,出卖了他此时很诧异我会这么做的心情。但他也唯有同意如此,他明白这样对他最好。他身上所被下的禁咒是有损他道行的。被咒法控制的越久,道行会越来越浅,直到散尽一身修为。 我倒不是纯粹的那么好心,只是觉得路上得有个人帮我,他若散尽道行了,我和带一个废物同行有什么区别呢? 他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我也毫不意外,转而用纸笔和他交谈。 我从他这里知道了一些很久以前的事情。 他以前跟随的许巍,是靠贩毒发家的,之后便不涉足这行,改贩卖人口了。自从五年前许巍认识了易品之,他就很惧怕这个人,应该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上。 许巍听从易品之的吩咐看守饕餮,但是却因为听了饕餮孕育的魂珠的力量无限大,可以让他自己摆脱易品之的控制,便动了歪心思。 由于玄坤子的道行不足以取出魂珠,在多次尝试之后,反而唤醒了它的沉睡,惹恼了它。它日日撞柱,要逃走。再拖下去,恐怕控制不住那饕餮,玄坤子便想出了趁易品之还没有发现他们的意图之前,炼化血凝珠,重新施法令饕餮沉睡的法子。 但却不想碰到了我和隰明,破坏了一切计划,还误打误撞让我们取得了魂珠。玄坤子和许巍便只能逃命。不想安家老宅是个陷阱。 长歌本来是许巍的手下,不知为何跟易品之搭上了,才落得那个下场。 我问他知不知道长歌的死因。 他好像意识到说漏了什么,摇了摇头,表示谈话到此结束了。 我推算了一下时间,长歌死时,玄坤子和许巍已经在冥山别墅里被关了起来,他是怎么知道长歌之死的? 我将这个疑问问出了口,他只推脱是听隰明隰晔说的。我内心虽怀疑,但却也知道问不出什么了。即便用强,得到的可能是一个编来的答案。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明天进山,有些事情还需要依仗他,还是先和平友好相处吧。 便交代他在沙发上睡,我自己上床,一会便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我便退了房间,和玄坤子一起,向西山进发了。 刚到山脚下,按照地图走了一小段,玄坤子便示意我有人跟着我们,我让他施了个障眼法,和他躲了起来,看看后面跟着我们的人。 是易品之。他带了一队人,也进山了。 我想了想也对,他知道我不见了一定会找我的。我这一路虽然弃了他的车,但也却没有故意隐蔽行踪,他能找到很正常。只是没有想过这么快。 只是这西山也是他们有所图谋的地方之一,我要不要和他们同行呢? 不知为何想到了隰明他们也来了这里,多方人马,各有图谋,还真是热闹。 我思考片刻,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让玄坤子布了个迷魂阵,将易品之他们在这里困住片刻,为我们争取时间。 玄坤子布好阵,我们便按照地图继续走了。 地图上的第一个地点,是一个山洞,我们按照图中所指,进去了。 山洞的前半段昏暗狭窄,我掏出了矿灯,戴在了头上。行走了大概一公里左右,前面的路也越来越宽。 山体的材质也渐渐有所改变。最开始洞口的部分,是土质的。土质干且硬,山也是光秃秃的没什么植被。越往里走,石头的含量越高,走到内部的时候,彻底变成了石洞。但是石头的材质是棱角锋利,颜色较深,中间还有一些空隙的那种岩石,外表看上去,类似于海中的礁石,但却不知为何会在山腹中出现。再往里走,岩石的密度逐渐加大,颜色逐渐变浅。继续往深处走,洞越来越大,里面竟然是钟乳石洞。 类似于熊盈墓中的那个石洞,只是缺少了水潭。洞中石柱石笋星罗棋布。 我和玄坤子继续往深处走,洞中逐渐亮了起来。有些石头发着幽蓝色或者绿色的光。 我看了看手中的地图,我们仍旧在地图上所标注的路径上,并没有偏离航线。 由于石柱的遮挡作用,再往前的路看不那么清楚,但却隐隐约约感觉路径开始分叉了。这个石洞很大,各个方向都可以走,只是不知道各方均通向哪里。 那地图上只有大致的走向,所以在这钟乳石洞中,很容易迷方向。我用眼神询问玄坤子该怎么办,他拿出了一个八卦罗盘。 我们接下来的路,便顺着罗盘的方向走了。 又步行了一段,我逐渐觉得不对劲。因为我们越走发现钟乳石洞越来越大,走了如此之久,还是没有通过这一片区。甚至都没有看到石洞的尽头。而且这里四通八达怎么都能走。我用唇形问玄坤子我们有没有迷路,玄坤子看了看罗盘,摇了摇头。 但是又走了十分钟,我们便发现真的迷路了。因为我从地上捡起了一枚不知何时玄坤子掉落的帝钱。 在发现已经迷路之后,我便示意玄坤子先暂停前行。 我拿出地图仔细地研究,我们所在的山腹这一片区域,是和标注出的第二点和第三点形成了一个三角形。 我们一直朝着第二点的方向走,但是罗盘受到了干扰,逐渐的转向,让我们走了一个圈。 我体内的血玉和我的身体越来越契合,我的法力已经不是以前的半吊子了。再加上玄坤子百年的修为,我们两个都能很肯定这里没有阵法。导致罗盘转向的只能是磁场了。 我们大致计算了一下进入钟乳石洞所走的时间,算出了路程之后,就能知道我们走了多大的一个圈。然后我们再掏出了罗盘,不按照罗盘的方向走,而是先按照罗盘的方向夹角九十度的方向走,然后根据我的计算,逐渐减小实际走的方向与罗盘方向的夹角。 当路程走了一半的时候,我们所行的方向与罗盘方向吻合。之后按照刚刚的夹角方向的反向,逐渐加大了角度。待又加回了九十度的时候,我们便弃了罗盘,一只沿着此方向继续前行。 走了一段之后,再拿出了罗盘,果然,罗盘的方向已经和我们正在行走的方向吻合了。我们已经离开了磁场干扰的区域,而且所行的方向是正确的。 我们到达了地图上的第二个点附近的位置,暂时先休息一会。 我们已经走了一点和二点,但都很寻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若继续寻找点三,就得转向了。在我考虑是继续这条路先走点四还是专向走点三的时候,我感受到我们来时路的方向地表传来的震动,与此同时,玄坤子示意我有人来了。 此处已经离开石柱石笋密布的钟乳石洞很久了,目前面前并没有什么可以隐藏我们的位置。 我四处看了看,然后指了指洞顶,示意玄坤子我们上去。 玄坤子很利索的先跳了上去,我也在他身后催动血玉,跳了上去。 48.惊变 来人是易品之一行人。 我关了头顶上的矿灯,在黑暗中和玄坤子互看了一眼,双方都流露出了不可思议。 玄坤子刚刚布下的迷魂阵,即便是我破阵也需要半天的时间,易品之他们一行凡人没什么法力,竟然这么快就跟上了。 更令我和玄坤子诧异的是,易品之他们到达这个附近便不继续前行了。而是在这附近转悠,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难道这里有什么我所没有注意到的东西? 但是片刻之后,我便被否定了。易品之所寻找的,分明不是东西,而是人。是我。 当然我不是说自己不是东西。 呃,为何突然将自己绕了进来。不要注意这些细枝末节。 易品之拿石块在墙壁上很有节奏地敲击着。虽然这些节奏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但是我明白那是品之对我的暗示。这里听不见声音,仅依靠震动分辨万物的人只有我一个。他是在叫我。 对面的玄坤子给了我一个哀求的眼神,我更感觉到他看易品之时眼睛里充满了惊恐。 我实在是不明白,一个道行百余年,连我都能制服的老道士为什么会怕手无缚鸡之力的易品之。虽然不解,我还是接受了他的央求,示意他在上面不要动,我自己跳下去了。 这次初见易品之,便感受到了他的不同。温文尔雅的笑容中总透着一股邪气。我暗道不好,可能那个阴邪的易品之又回来了。 之前和他相处了那么久,竟然忘了他还有这一面。我真的是大意了。 他见我自投罗网,走到我面前,伸出手,捏着我的下巴,单嘴角向上勾起,给了我一个很欣慰很满意的笑容。但我总觉的这个笑容令我毛骨悚然。 我拗了下脑袋,摆脱了他的手,他也不甚在意,在我耳边说了句话。他温热的呼气吐到了我的耳朵上,又激起一片鸡皮疙瘩。他说完才意识到我听不到,便又将头挪回了我的面前,他一只手放在我的后脑勺不让我逃走,距离很近的在我面前,一字一顿道:“我再不会给你机会让你逃走了。” 说完了,也不管我愿不愿意,拉着我继续向前走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洞顶。然后跟着易品之走了。 希望玄坤子能明白我的意思。 我和易品之一行人走了三四个小时,期间除了他死死地拉着我的手之外,一点交流都没有。 终于,在三四个小时之后,我们出了这个山的山腹。在进入另一座山的山洞之前,易品之命令大家原地休息一会。 我挨着易品之坐了下来,易品之拉着我的手并没有松,我也没有在意。 而是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用唇形问他:“品之去哪了?” 如果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去过他的家里,见过小陶以及所有人对他的惧怕态度,我还想不明白,那就真的是傻了。这个易品之分明不是我最初认识的品之。 虽然两个人是用一个躯体没错,但是性格,神情,甚至动作都大不相同,我长了眼睛便看的出来。 他冲我邪魅一笑:“那个傻子自你走了之后,就出不来了。他太过优柔寡断,对你太过心软,成不了什么气候。现在这身体由我接管。在你取出血玉之前,是休想离开了。”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要不是他把你的吉他保存起来,我还不能根据你的气息寻到这里的。”他如此说,我才注意到,这一行人里有几个人是蒙着眼睛的。 我指了指指那几个人,易品之打了个响指,给了我一个你很聪明的眼神。 我又问道:“你们来这里除了找我,还要做什么?” 他笑了笑,一字一顿道:“自然和你的目的一样。那个蠢货对你不设防,什么都让你知道。不过让你知道也没什么不好的。我们一起,找到凝聚了共工力量的水晶。不过你的记忆恐怕是恢复不了了。等我们拿到水晶,就取出你的血玉。你赶紧趁着现在,享受你不多的余生吧。哈哈哈哈哈。” 他便说边大笑,我只觉得周身都透着寒意。 倒不是为了自己。不到临死前的一刻,我倒还没有那么容易认输。 我的寒意是为了品之。他那么温文尔雅,有绅士品格的人,第二人格竟是如此的,如此的阴险毒辣。 休息了很久我们便又朝着绵延不绝的山脉进发了。 初春的黄土高原,气温本就很低。这里的山上覆盖了厚厚的一层雪。银装素裹的景色我可不是经常能见到的。但是此时我却没什么心情欣赏这美景了。 由于易品之一行人准备充足,对这里又研究了很久了,我们在这山里倒是没有如何绕路。两天的时间,便将这山里走了个遍。所有大大小小可能存在水晶的地方都仔细寻了个遍。但是却一无所获。 我在帐篷里休息。易品之却在一旁愁眉不展。这两天,他好似怕我再次跑了似的,对我寸步不离。 那个我熟悉的品之再没有出来过。虽然对着同样一张脸,我对面前的易品之无论如何都亲近不起来,我更加怀念另一个品之了。 易品之在一旁,见我想的入神,便拿来了纸笔,写下我对于寻找水晶有什么办法么? 他这两天越发的对我不耐烦,说话也越来越快,我有时候明明看懂了他的唇语,但却抱着报复他的心态,假装自己看不懂的样子。 他的耐心逐渐被我磨没了,跟我说话直接用写的。 我看到他写的内容,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我为什么要帮着你害我自己? 易品之见我如此,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然后他将手里的纸笔一扔,仍旧笑着,问我:“那个蠢货那么爱你,却一直没有得到你,你说,我要是替他得到了你,他会不会开心呢?” 说着他便向我扑来。 我一看情况不妙,便一个闪身闪开了,然后便撒腿向帐篷外跑去。 我以为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是很轻松的。但没想到,易品之身形一变,移形换影一般的挡到了我面前。 我张大了嘴瞪大了眼睛,阴暗面的易品之竟然如此厉害。 他见我惊讶,笑的更加肆意了。 “那个蠢货一身本事不会利用,我可不是他,哈哈哈哈。” 然后便单手抓住我的双手,将我扔到了帐篷的地上铺着毯子的地方。然后便向我扑来了。 我两只手挣扎他一只,但却无论如何都挣扎不开。想不到他力气竟如此之大。 我便念咒催动血玉。 借助了血玉的力量,我得以喘息,暂时摆脱了他,向帐篷外跑去。 我一出帐篷,易品之带来的人便将我团团围住。在我身后也出了帐篷的易品之,好整以暇地看着我。有些事情可以迂回,有些事情确实不可能妥协的。 我想都没想,便和那些黑制服的人开打了。 我以前也对付过这些人,三四个还行,突袭也还行,但人一多,而且是备战状态,我是不占优势的。没多久我便败下阵来。 我再次催动血玉,但却觉得有些力不从心,血玉在逐渐摆脱我的掌控。 我惊恐于这样的发现,但是却面上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用仅仅能调动的血玉的力量,下了狠手,将这些黑制服不仅是打晕,而是毙命。 将一半的黑制服干掉之后,我渐渐脱力了。我极力稳住自己的身形,但出的拳掌甚至是指刃都越来越软绵绵的。片刻,黑制服也发现了我的不同,便不那么顾及了,只几下,便将我制服了。 他们捆了我的手脚,将我扔进了帐篷里。随后,易品之也进来了。 他对我笑笑,我恶狠狠地瞪着他,但是却不影响他一步步的向我逼近。 49.入套 我现在想办法自杀还来得及吗? 我的人生真的是,我自己都觉得特别好笑。我这半年来,光自杀便尝试了三四次,各种情况下的各种方式。呵呵,真的是自杀专业户了。 我屏住了呼吸。 闭上了眼睛,不去再理会易品之不怀好意的靠近了。 想想这种办法也是一种解脱吧。我真的是个偷懒的人啊。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经历过或正在遭受着各种各样的苦难,但却仍然坚持选择活下来,但我却只能一次一次的逃避,选择最不的责任的方式。想想自己就觉得罪恶。我并不是这世上孤零零的一个人。隰晔,妹妹,甚至是隰明,都会伤心的吧。挣脱桎梏之后的品之,也会难过的吧。 可是无论想再多,也无法动摇我此刻想要窒息的决心了。如果我活着被凌辱,还不如死了再也不见他们。反正已经用百分之二十的残破身躯多痛苦了两个季节了。现在想想,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作为一个聋哑人来说,闭着眼,便意味着失去了与这个世界最后的联系了。 我不知道我闭眼之后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周围的压力猛增,我赶紧张开眼睛来看,此时帐篷里多了一个人,在和易品之交手。 片刻,易品之便败下阵来。 黑色身影乘胜追击,如一阵风般将我打横抱出了帐篷,飞过一段山路之后,将我放下,解开了我手上脚上的绳索。 然后二话不说,便转身要离开。 我感受到熟悉的清冽气息在逐渐远离我,下意识地伸出了手,抓住了隰明的手腕。 隰明回过了头,眼中的爱怜一闪而过,快的令我险些错过了。他将我的手指一根根的掰开,终究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看着他决绝的背影,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绵绵不绝地落了下来。 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好想大哭一场。放声大哭的那种。 但是我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我好想发泄一下。但是却只能无声地流泪而已。 泪水逐渐模糊了我的视野,前面黑衣服的背影也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我从地上爬无力地起来,连滚带爬地追了很久,却再也追不到了。 我只能坐在原地,就这么默默地源源不断地流着泪。 他为何要来救我?救了我不发一言地便离开。这段感情里,受伤的一直是我好不好?他不经我同意便来了,体贴照顾我,给我错误的信息,现在又什么都不说,扭头便走,这算什么呢? 若走的彻底便罢了,何苦走都走了,再回来救我。他明里暗里对我的帮助我也感受的到。他为何要如此? 很久了,一直压抑着的这种感情,终于在再次见到他之后,彻底崩塌,再也压抑不住了。 我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有人企图将我从地上扶了起来。 是老道士玄坤子。 我甩开了他扶我起来的胳膊,自己站了起来。我用袖子抹干了自己的眼泪。 便朝着我们刚开始入山时第一个山洞走去了。玄坤子也在我身后跟上了。 我的情绪逐渐稳定了下来。体内的血玉也逐渐可以由我控制了。之前应当是易品之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对我下了药物或者禁咒,来失去我对血玉的控制。 虽然易品之觉得这两日一无所获,但我却不那么认为。 由于易品之从点一到点二的时候,是依靠那个瞎子感知我的气息找到我的,所以他并没有罗盘失灵那段经历。 而我和易品之寻找的这两天,再也没有碰到过罗盘失灵的类似情况。所以,若说这山里哪里最有问题,便是钟乳石洞的那片区域最有问题。磁场想让我们错过的到底是什么呢? 我带着玄坤子重新进了一号洞口。 当行至钟乳石区域的时候,我示意他拿出罗盘。 他应了,将罗盘递给我。我拿着罗盘,研究了一下,便朝着与罗盘夹角九十度的方向前行。然后依旧角度逐渐缩小。当罗盘方向和我所行方向相重合的时候,我便在于罗盘垂直的水平横向,目光所及的所有地方,横着做了很大的标记。 然后按照原来的计算,逐渐加大所行方向与罗盘的夹角。直至又加至九十度的时候,我便在垂直方向又做了个巨大的记号。 两记号相交的位置便是这巨大的圆的中心。 我们如此虽是笨办法,很耗时间,但是却很有成效的。当我沿着垂直线,走到圆心附近的时候,罗盘突然如抽了风一般,不断旋转了起来。 我知道地点对了,便收起了罗盘,闭上了眼睛,仔细感受着这里的不同。 那块水晶按理来说富含能量,我用血玉的力量探知应当是会有所收获的。 但半小时过去了,依旧没有什么收获。 我和玄坤子靠着石柱坐下,先休息一会。 但我还没有想到关于水晶的关窍,便感觉到地面细微的震动,有人来了。 我知道来人肯定是易品之,也顿悟自己上当了。 他是故意让我逃走的。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我有找到水晶的方法的,或者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吧。但是无论他是怎么想的,他都成功了。 是我太大意了,他既然能找到我一次,就无论我逃到哪里,还找得到我。我应当先想办法将他处理了或者控制住再来的。 不过无论多后悔,已经成了定局的事情便无法改变了。我和玄坤子从地上站了起来,进入了备战状态。 玄坤子一甩拂尘,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老道士这么帅过。想不到此刻和我并肩作战的竟是他。 在我们一能看到易品之时,我便看他举起了手,鼓起了掌,他嘲笑我还是入了局。我不理会他的挑衅,只是举起了双掌,准备调动血玉的力量。 但我发现,他只要靠近,我血玉的力量便发挥不出来。 玄坤子也感觉到了我的反常,护在了我的身前。 我给了他一个感激的眼神,然后示意他让他先走吧。我给他吃的并不是什么毒药,他没有必要在这里做无谓的牺牲。他这一路上也帮了我不少了。 但是他却摇了摇头,没有离开。 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却还是很感激。 然后便是一片混战。由于我无法催动血玉,我这里便仅仅依靠我的拳脚功夫在和易品之的部下周旋。只五六个人便困住了我。虽然对方占不了什么便宜,但我却也需要精力高度集中,一个不小心便会被钻了空子。 车轮战极耗体力,而他们的目标也是将我的体力耗没。 玄坤子那边,只有一人在和他对峙。是易品之。易品之身形如鬼魅,只能捕捉到迅速移动的影子却无法找到实实在在的他。 我暗暗心惊,我对他果真是知之甚少。真的应当趁品之对这个身体有使用权的时候,逼问他一切我想知道的事情。现在看来却没有机会了。 大约半小时后,我由于力竭,被制服了。 那边的玄坤子,也被易品之一掌拍到了墙上。 我看着他从墙上摔下来之后,便一动不动了。易品之走到他身旁,用脚踢了踢他,然后蹲下身来,鼻孔对着他的身体,闭着眼睛,仿佛很享受的样子。 我看到了一股青烟,钻进了易品之的鼻孔里。 他,竟然是在吸食魂魄! 吸食过玄坤子魂魄的易品之,从地上慢慢站起来,缓缓向我逼近。 他走到我面前,一个阴影盖了下来。他伸出一只手,捏着我的下巴。我隔着他的皮手套便能感受到他的手的冰凉。 他单嘴角向上一勾,笑了一下:“我看你还能逃到哪里去。现在即便是隰明,也赶不及救你了。他现在还忙着救弟弟呢。” 50.品之之死 我听到这里,脑子里“嗡——”的一下全黑了。隰明,也入局了吗? 现在的情况下,我倒是没有那么在乎自己的处境了,而是更担心隰明和隰晔。 易品之,松开我的下巴后,身形一闪。 当他再次回到我身边的时候,我看到石洞里的黑制服全部都倒下了。然后易品之缓缓抬起双臂,做了一个拥抱的姿势。我便看见所有黑制服的魂魄,全部都被易品之吸食了。 我清晰地看到易品之的魂魄离体,不断的变大,再变大,然后又被吸引回了身体里。 “你的至阴魂魄,比这些下等货滋养的多。等一切结束之后,你的魂魄也便是我的了。”他说完,笑的越发的肆意了。 我内心一阵恶寒。我宁可魂飞魄散也不想助纣为虐。 易品之也不理会我对他的不理睬,而是一掌打在我后心,开始催动血玉了。 我大惊,易品之是我见过的除隰明之外,唯一可以催动血玉的人了。难道因为他们的修行都和阴灵有关?来不及想这么多,我便在易品之巨大的力量驱使下,双脚离地了。 此时山洞里一阵强烈的晃动,洞内的石柱石笋,均开裂了。 石洞的石头地面也逐渐多了很多裂缝,之后便地面翻起。 易品之依旧雷打不动地借助着血玉的力量在施法。而我的四肢已经动不了了。之前打斗的时候便已经将我的体力耗尽了,而现在我不仅无法控制血玉,我体内仅剩的力量也在逐渐被血玉吸走。 我惊恐但是却无法。 片刻之后,刚才罗盘打转的地方,开裂了一个巨大的坑,然后,一枚发着紫光的水晶缓缓自坑中升起。 易品之在水晶升空之后,便撤回了在我身上施加的掌力,单手一吸,将水晶吸入了自己的手掌中。 我此时从半空中掉落下来,全身的力气都被吸走了,瘫软在地上。无助地看着得到水晶的易品之一步步向我走近。 我唯一能听见的便是我自己的心跳声。我的心每跳动一下,便看到易品之向我靠近一步。 他每多走一步,脸上的笑容便更阴邪一分。 我努力想往后挪动,但是却无果。 伴随着自己的心跳,他终于走到了我的面前。 他半蹲了下来,然后将手掏进了我的心脏。我明显的感受到我的心脏被攥在他的手里,我却连四肢都抬不起来,任由他摆布。 就在我以为我要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心脏被掏出来的时候,易品之的手却停了。 他的手攥着我的心脏却无法更进一步了。他脸上尽是隐忍,精彩极了。 我看到他脸上的表情风云变幻。 是品之回来了!在和他争夺身体! 他的手慢慢缩了回去,将要脱离我的身体之时,易品之又重新占了上风,又回来攥紧了我的心脏。 就这样,他们两个灵魂,在一具身体里僵持不下。 我完全感受不到身体的疼痛,满心里只希望品之能胜。 但也只是希望而已。 我感受到了心脏满满被收紧,看到了易品之脸上阴邪的笑容。 我的心脏被拉扯着,就要掏出来了。 我绝望地合上了双眼。 但是突然,品之不知如何发力,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他迅速将手撤离我的心脏。 我的心脏瞬间得到了解脱。 夺回身体控制权的品之,脸色发白,额头上渗出了虚汗,看上去比我这个差点被掏了心脏的人还要虚弱。 但即使心脏被放开了,我也不能阻止自己生命的流逝。 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脏附近的大窟窿不断地往外涌着血,还有一股腥甜涌进了食道,涌上了喉咙,我不受控制地将嘴里的腥甜尽数吐了出来。但那血液却源源不断地从口中涌出。 感受着自己生命体征越来越弱,我对对面逐渐模糊的品之一笑。至少,我见了他最后一面。 夺回身体的品之将手里的水晶打入了我的心脏部位,我感受到了淌血的窟窿逐渐收紧了一些。 品之虚弱地爬到了我身边,攥着我的手。 在他的手握住我的手的一瞬间,我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我总有种预感,他在跟我诀别。 他却对着我笑了,如沐春风的笑,一如我第一次见他,身着一尘不染的蓝色西装的他,坐在吧台上,对着我的那一笑,他那一笑,让我守着酒吧整整一年;一如他给我做完饭后将饭端上桌后对我的那一笑,那一笑,让我知道了这世界上还有温暖;一如我们一起走在大街上,他将手里的奶茶递给我,对我的那一笑,充满了爱和宠溺;一如除夕夜里,他点燃仙女棒并递给我的那一笑,那一笑,让我走出了自闭,走出了失聪失声的阴霾。 我也反握着他的手,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握住这只手上,生怕一松手,便再也握不住了。 我才明白,他来过便是来过,在我心里的位置是没有办法取代的。 可是就在我拼命握紧他的时候,他的手却松开了,他努力将自己的手从我手中抽出。 我努力抓紧着,但是无奈,我所剩无几的力气根本拗不过他。 他松手之后,我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在交替着。我甚至透过表情,可以看到两个灵魂在互相交替着,互相掐着架。 一个要伤害我,夺走血玉,另一个在努力的对抗着,想要保护我。 在我心里品之一直是很暖很温暖的人,但今天,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了刚毅,看到了坚韧,看到了我从未见过但却无比感激的品之。 我看他控制着身体,离我越来越远。 我拼命向他的方向爬,但是他退的却比我快。 我看着他最后露出了一个笑容,用唇形对我说:“最后和你一起的日子,我很开心。” 但我在他的脸上也看到了亮晶晶的泪珠,他也是不想离开的吧。 我却没有办法留住他,我一遍又一遍地努力张嘴说着:“不要!”。但却奈何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就在我挣扎着,想要靠近他的时候,我看到他的身体如烟花般,逐渐绽放。他的身体裂开,体内被易品之吸食的阴灵,变成了一个个的光点,四散而去。 我想起来了除夕之夜,品之跟我说过想给我放一场烟花,这便是他说的烟花吗? 我不想看这场烟花,我只想让品之回来。 我眼睁睁地看着品之肉体和灵魂的双重消亡,至哀让我甚至忘记了哭泣。 然后我在哀伤中逐渐脱力,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还是我一人在山洞中。但我的头却无比的痛,无数的东西,不断地钻进我的脑袋里。 画面,片段,声音。 我捂着头,在地上打着滚,想尽办法缓解我的头痛却无果。 51.两千五百年前 我是子凡,是姜齐公主。除了我之外,我母妃还诞有一儿一女。 我王兄叫姜小白,他虽然名字很小白,但他人却是名副其实的腹黑。他就是打败了公子纠,成功上位当了齐国国主的春秋霸主之首——齐桓公。 我还有个孪生妹妹,叫子珏。 我和子珏的字,都是王兄取的。因为我和子珏是孪生,母妃生我们的时候,没有挺过去,难产去世了。 而我们的父王有很多后妃,被封为各种夫人的,所以我们并没有什么存在感。 长兄为父,我们三人相依为命的成长史并不是那么欢乐的,所以把王兄硬生生地磨砺成了一代霸主。这个时代的公主,除了和亲,作为连接各国,维系和平的枢纽之外,好像也没有什么用了。 但我们的故事,在王兄还没有上位便开始了。 那年我和妹妹子珏五岁,王兄便开始给我们布置功课让我们日日学习了。 我性格跳脱,总是喜欢偷溜出王宫去玩,我有我自己的一套办法。妹妹的性格更加沉稳,而且敏而好学,我便总以姐姐自居,让妹妹各种代替我完成王兄对我俩功课的抽查。 五岁之前,我们两个的长相还是有一点点不同的,但是不知为何,五岁之后,我和妹妹的外貌却一模一样了。除了我们自己,谁都分辩不出来,包括王兄。 我经常受罚,被罚在书房抄文章,一抄便是一下午,这种时候,我是坐不住的,所以代我受过的永远是妹妹。说到这点,真的要好好感谢她。 而聪明的王兄,虽然看不出我俩长相的不同,但很快便从行为动作和说话表情上分辩出来了我俩,所以一旦被发现,我面对的就是变本加厉的责罚。 为了解决这种困境,我和子珏便在夜里练习互相模仿对方的动作,神态。不得不说,妹妹真的很聪明,她模仿我时,就是活脱脱的一个我。她独处时很安静,但当她变成我的时候,眼神灵动,神态活泼。与之相较,我扮演的子珏便差的很多。所幸,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她来扮演我的角色,我出去玩,而我扮她的机会并不多。 我和妹妹十岁时,第一次见到隰明和隰晔。 隰明和隰晔的父亲是齐国有名的士大夫,隰晏。他们还有个堂兄弟,隰朋,这个人在管仲去世之后,接替管仲的位置辅佐王兄。这些都不是很重要,只要知道隰明和管仲交好就可以了。 当时管仲更看好公子纠,而王兄想从公子纠那里挖墙脚,所以拉拢隰明。 时隰明,已初显治世之才,对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但他年方十七,却尚未婚娶,所以便有了我们类似于相亲一样的见面,只是我和妹妹不知道那次郊游的真正目的罢了。 晚膳时分,王兄告诉我和子珏九月初九一起登山的安排,我自然是高兴坏了。子珏还好,虽然没有我表面上显的那么兴奋,但我看的出,她也是高兴的。 九月初九这日,我们到了近郊的淄山。 下了马车,才看到已经在这里等待着我们的隰明和隰晔两兄弟了。 初见隰明,他一身白衣,翩翩公子,温婉如玉。那时我还小,虽然我经常溜出去玩,但我极度单纯,并不通男女之事,只觉得这个人很温暖罢了。 隰明也并未多看我们姐妹俩一眼,我们一下车,对我们行完礼之后,他便和王兄一起讨论事情了。 反而是隰晔,由于年龄相仿,和我们更亲近些,我们便很快就混熟了。而且他只大我们姐妹一岁,我们便没有再用尊称“君”,而是直接叫他的字“晔之”。 晔之性格很好,很会逗我们开心。妹妹喜静,不善交友,而我的性格却像男孩子一般,对什么都比较大条。所以那时候,我和晔之的关系比较好。 子珏学习比我好,十岁的她说话便可以引经据典,出口成章了。 我们在山泉边亭子里,吃瓜果,饮佳酿之时,王兄和隰明便开始高谈阔论,从诗词歌赋谈到治国之道,很是畅快。偶尔子珏也会插两句嘴,王兄和隰明都对其刮目相看。 我和晔之只在一旁玩的不亦乐乎。仿佛亭子里是有两个世界一般。 自那次之后,我们便经常一起相偕出游,或是王兄经常带我俩去隰府拜访。 两年之后,虽然我和子珏并未及笙,但父王却将赐婚诏书颁布了下来。虽然意外,但一切却都顺理成章。 姜齐公主子珏赐婚士大夫隰明之。 当时我和晔之都很开心,为他们祝福。 三书六礼准备工作繁琐,婚期定在了一年之后。 但变故就从那时候开始了。 自从赐婚诏书颁发之后,我便感觉到了子珏有一些不同,时常魂不守舍。 直到大婚前夕,她哭着对我说,不想嫁给隰明。我很诧异,一直都以为他们是天作之合。子珏才道她一直喜欢的是晔之。 我那时完全没有男女之情的概念,并未觉得喜欢或者不喜欢有什么不同。而是继续劝导她。 因为我们已经跟隰氏一族有了联姻了,所以即便她不嫁换成我嫁,那她以后能嫁给晔之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更加有可能的是被王兄或者是父王当作政治的棋子,联姻嫁给别人,甚至背井离乡,和亲他国。 子珏虽然比我聪明,但性格柔弱不爱说话,很容易受到欺负。所以嫁入隰家,毕竟王兄在身边,隰氏兄弟我们也了解,这样我才会放心。而我即便和亲他国也无所畏惧。 但无论我怎么劝,子珏仍旧执意不嫁,甚至跪下恳求我。 虽然我觉得这对她并不一定好,但实在是经不住她的哀求,还是答应了。 我们这一互换身份,便是十年。 嫁入隰家之后,与我原本的生活相比,有了本质的不同。 首先便是明之父母对我的喜爱和关怀,弥补了我这么多年以来脑海中对父母这个概念的一片空白。其次,因我是顶着子珏的名字嫁进来的,以防露出马脚,是故我便开始了无休止的学习之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子珏会的我便都要偷偷学习。不仅学会,而且要像子珏一样精通。 好后悔在王宫的时候没有好好用功啊,现在全部都补回来了。 刚嫁入的两年,我不必过于担忧。由于我尚未及笙,未成年,所以不必和明之同房。我有自己单独的院落,只要去明之父母那里晨昏定省便可。 明之的生活也并未因大婚而有什么不同。他一向对这些事情淡漠,没有什么概念。他满脑子里都是自己的政治抱负。除了庙堂之事外,他大部分的时间也在外和人结交游玩。就像是以前和王兄一起一样。 只是我们大婚之后,他和王兄的关系更好了一些,这便是我的价值。 我由王兄抚养长大,所以只要能帮上王兄,我便很开心了。所以我尽力在隰家侍奉公婆,友爱小叔,对待夫君也尊敬有加。 52.及笄 该来的总会来的。 今日是我十五岁生辰。过了今日也就意味着我成年了。 由于我在出嫁之时便已行了及笄礼,所以今日午时,我和隰明相偕入了齐王宫,观子珏的及笄礼。王兄亲自将发簪插入子珏的发间,然后说了一大堆教导的话。 我和子珏没有女性长辈,听见王兄教导子珏,我顿时想起来我出嫁前夕,王兄也是这样亲手为我绾髻插簪,对我教导的。我的眼眶便湿润了。时至此,我才清晰的感觉到我已经嫁人了,已经离王兄和妹妹越来越远了。 明之见我眼眶湿润,面上表情有些伤感,赶忙轻拍了一下我的后背,说了几句安慰之语。 下午,我和子珏拉着说了好多话,然后互相交换了给对方的礼物。巧的是我们互相赠于对方的均是玉器。 但我送子珏的是一枚玉簪,她送我的却是一把玉质的匕首。我很诧异于子珏这颇带戾气的生辰礼物,子珏只说我在王宫外不比宫里,需要自己照顾好自己,便送了匕首防身。我笑着说她想太多,然后欣然接过了这份礼物。 傍晚,我和明之回了家。 正厅里已经摆了宴席,为我庆生。 席间,父母,小叔,夫君一齐举樽,祝贺我生辰之喜。 我也举樽回敬。满饮下一樽酒,我的双颊微红,酒意微醺。 宴席散了之后,明之和我一同回了我居住的院落。 出嫁之前,王宫里的乳母有教导周公之礼。但由于我年龄小,想着反正还有两年,加之有些害羞,便没有仔细听。 现在明之跟我一齐回来,我知道一会要发生什么,内心里别提多紧张了。 虽然已经做了两年的夫妻,但我们平日里的交流并不多,白日里明之多半是不在家的。我们之间唯一的交流机会,便是每日里全家人一齐用膳之时。但食不言,所以我们并没有说太多的话。除晨昏定省外,我也很少出我所居住的院落。即便我们偶尔会在府里碰到,也是简单的和对方行个礼而已。 明之一进我卧房的门,我便紧张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正当我左顾右盼徘徊之际,明之微微一笑,将我拉至窗前的琴案坐下。 不知为何,他一笑,我刚才的紧张局促不安之感便一下子就消散了。我跟随他的脚步,也跪坐了下来。 他看了一眼坐下的我,并未说话,而是双手轻轻抚上了琴弦。紧接着,一曲太平引,便逐渐经他之手,缓缓流淌了出来。 月光透过窗子照了进来,与屋中的烛火相交映,均匀地洒在了面前这个白衣男子身上。男子温柔,但曲子却异常的刚毅。 这么美好的夜晚,明之选的这个曲子,用现代的话来说,他是有直男癌的。这种夜晚不该弹奏什么凤求凰之类的吗? 我当时没有想太多。只在他的曲子里听到了金戈铁马,听到了他对这时代的不满,听到了他满腔热血和政治抱负。听这些竟然听的我如痴如醉。我还能说什么?对自己点根蜡摊个手吧。 一曲终了,我们便就这首曲子聊了起来。本来是针对琴曲本身的,而后又引出了对时局的看法,之后又谈到了人生哲理。我已经记不清那一晚谈了什么,总之就是谈了一整晚,直到天色微亮。 我后来才知道,便是那一晚聊天时,我眼神里闪着的灼灼之光,在明之眼里熠熠生辉。这与他初识我时,我的孩子气很是不同。他很喜欢我的灵气。 从此之后,他夜里时常宿在我的卧房,有时仅仅是聊聊天而已,有时指导我的琴艺,有时会和我对弈。我们的关系,也由最初的互相尊重变为了举案齐眉。 我逐渐卸下了心防,对他也逐步不那么伪装,渐渐露出了我原本性格中的开朗外向。偶尔聊天也会显出欢脱的一面。当我意识到要露馅之时,赶紧又装出了一本正经。所幸明之从来只是笑笑,不多说什么。也所幸我的本性只在他面前偶尔暴露过。父母和晔之都未有过什么怀疑。 就这么又过了半年,明之对我的生活起居也照顾的无微不至。他这半年来白日里出门的频率也不如以前那么多了,更多的时间是留在府里陪我。 直到一日,明之要求我正式搬去他的院落里居住。 我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没了最初的抵触,我现在虽然仍旧紧张,但心里却多了一丝丝的小期待。我大约也逐渐喜欢上了他。 那一晚,明之将蜡烛吹灭,然后缓步走上了床塌。 他感受到了我有一点点的紧张,便仅仅搂着我,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待我逐渐放下心来,他才在我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然后是鼻尖,然后是嘴唇。他的吻也如他公子如玉的形象一般,没有什么侵略性,带给我的感觉多是对美好的憧憬和向往。 那一晚,我们行了周公之礼,成了事实夫妻。 第二日天还未亮,我便要起身了。要去服侍公婆起身和早膳。明之在我额头上落下一吻,让我再睡会,剩下的他会处理。我有些疲累,便在温柔乡里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身后已经没了人。我一个激灵便翻身坐起,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我一拍额头,自己竟然信了他的鬼话,没有去父母那里请安。现在已经辰时了,不知道父母那里会不会发火。 我赶忙起来,穿戴齐整之后,一个丫鬟端着早膳进来了。我看到那盘子里里赫然躺着一个红鸡蛋。那丫鬟见我对着鸡蛋看,便捂着嘴忍着笑跟我说,清晨明之去了父母那里一趟,然后府里上下便都赏赐了红鸡蛋。我此时的脸绝对比面前的这颗鸡蛋还要红。我都要把脸埋在地底下了。 此时明之走了进来。他看见了我的窘迫,挥手让丫鬟退下,然后坐在桌旁,打趣我。 我已经顾不得他在说什么。拿起面前的一碗饺子,囫囵吞下。 待我吃完了,明之的脸色都变了。他问我饺子味道如何。我哪里还顾得上品尝,已经要羞到地底下了。随口说还不错。明之摇摇头,叹了口气。 我下午腹痛腹泻时,狠狠地责备了明之,他眼睁睁地看着我将饺子吃完竟也不阻拦我。 那饺子是生的。 按照习俗那碗生饺子是在大婚第二日吃的,但我们一直未同房,所以便挪到了今天。可惜我也没有说出那个生字。 更可惜的是,我们这一世,无论多恩爱,却真的没有个孩子。 53.妻,手刻此台赠君 一年后,父王被杀,公孙无知篡位。齐国内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之中。 翌年,内乱爆发。雍廪发动政变袭杀公孙无知,是以王兄正式继位。但鲁国却仍旧支持公子纠,齐鲁两国战争爆发。王兄在这次战争中也受了伤,但幸好最终王兄战胜,公子纠被处决,终结了这多年来的动荡局势。 但战胜归来的明之却不那么开心。我询问之下,他只答:“伤了你王兄的是夷吾,你王兄装死才逃过一劫。此次鲁国大败,夷吾怕是也凶多吉少了。” 隰明的立场也很为难,一面是相交多年的好友,另一面是自己的妻兄。我也理解他的为难,只劝解他放宽心。 但后来又听说管仲在鲍叔牙和明之的强烈推举之下,入朝拜相了。不得不说,这个人的确很有才能。 齐国在王兄的治理之下,国力蒸蒸日上,仅三年的时光,便已有霸主的趋向。 五年来,我们的生活也一直很平淡却也幸福。唯一的遗憾便是,我今年已经二十又一,却仍旧没有要怀孕的迹象。 之前觉得年龄还小,不适合有孕,并未着急。但嫁给明之已有七年,同房也五年有余。我年岁已不算小,明之亦快而立之年。与他同龄的无论官员还是好友,膝下均有子女承欢,甚至不止一个。 我能看得出,明之也是想要个孩子的。 子珏最终没能嫁给晔之,而是嫁给了一个普通士大夫,而且早已有子嗣。每当子珏带孩子来看我之时,明之见了,也会很喜欢的又抱又亲。 我日日为此苦恼,当我难过之时,反而是明之来安慰我。他说这种事情是要看缘分的,强求不得。父母也没有责怪我的意思,反而叫我多休息不要太劳累,孩子该来的时候便来了。 我不得不感激于家人的宽慰,但越是这样,我的心理压力越大。 这日晚,我与明之心不在焉的对弈,明之大获全胜。我棋艺虽不及他,但如此输的一塌糊涂的时候甚是少有。明之看到我心不在焉的样子,将手里的棋子投回棋盒。然后将棋盘中的棋子一粒粒地捡回棋盒中。 “你对弈时还如此的心不在焉,岂不是不尊重为夫?” 我回过神来,向明之提了我心不在焉的源头,纳妾一事。正妻三年无所出已可纳妾,我嫁入隰家已有七年。我内心里虽不愿意,但考虑到明之年岁渐大,而我又迟迟无法生子,即便不愿,也终究得走这一步。 明之一听我的话,将手中捡起的棋子狠狠地又摔回了棋盘之上。有些棋子因为他的力道过大,掉落了地面之上,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声响。我被吓了一跳。 他面上的表情虽是生气,但看到我被吓到了,还是放缓了语气:“我以为你是懂我的。” 他说完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便自己起身,回了卧房。 我在他回了卧房之后,仍旧跪坐于庭院之中。在想明之的那句话,他以为我是懂他的。我对着月亮叹了口气,如何懂呢?我亦想与明之过这种简简单单琴瑟和鸣的生活。但没有子嗣继承祖祀是大事,况且明之还是长子。站在明之和父母的立场上考虑,我确实应当大度一些。况且女子善妒是大忌。我这些年来,模仿妹妹的温文尔雅,这种知书达理已经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的性格。 我叹了口气,招呼丫鬟收了棋盘,也回了卧房。 我以为明之已经睡了,没曾想,他还在矮几旁边看书边等我。 我讪讪地绕过他,走到了床边,整理着床塌。 他见我回来,放下了手中的书卷,径直走到我身边,从背后拥住了我。 “可是想清楚了?” 我点点头。 他看着我黯然伤怀的表情,随即松开了我,拉我在床塌边坐下。 “为夫看你并没有想清楚。” 我抬起头,看着他,眼中充满了疑问。 他一把将我搂过,语气温和道:“我以为,一个深爱着自己丈夫的女子是不想自己的丈夫跟任何外人亲近的。你既主动提起了纳妾一事,是不再爱为夫了吗?” 我把头摇的像是个拨浪鼓:“当然不是了。我自然不想你和别人多亲近。但我一直未有怀孕的迹象。我怕,怕。” “怕什么?”我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了。“父母与我均未就这件事而迁怒于你,你有什么可怕的?而且我一早便说过,这种事情是要看天意的,更加急不得。” “可我看你很喜欢小孩子。你大约也是想要自己的孩子的吧?” “我想与我挚爱之人共同生育一个孩子,并亲自教导其长大。但前提,是与挚爱之人,而不是仅仅想要孩子。更甚者,我并非是可以为了要个孩子而与不喜之人亲近的人。你这样随意让我纳妾,是把为夫当作生孩子的工具了吗?到底是为夫想要孩子,还是你想要啊?”他说后半句的时候已经笑出声来了。 我听出了他话中的挪揄,伸出拳头砸了他一下。 他一把将我的手握住,顺势将我拉上了床躺下。 “你既如此着急,那为夫便多努力一些。” 一夜红波被浪,云雨高唐。 我也渐渐打开了心结,再没有提过此事。 几日后,明之对我说,北方山戎侵犯燕国,劫夺粮食、牲畜和财物。王兄决定出兵了。他也要随军。虽然这不是明之第一次随军出征,但这次北上讨伐山戎,路途遥远。王兄又立志不灭山戎誓不回朝。他此去恐怕一年半载都不能归来了。 我们婚后,还从未分开过这么久,我因此无比伤感。 他宽慰我道军中全是男子,不用担心他会带小妾回来。我又狠狠地掐了一把他的腰。都这种时候了,还在开玩笑。 准备时间不过半月有余。一开春,大军便出发了。 我乘坐着马车将明之送出城外。依依不舍地望着他的背影,直至再也看不到。他此一去,不知再相见将是何夕。 我在王都内,日日盼着夫君归来。 我留于府中,白日里多半的时间都在陪父母,替明之于膝前尽孝。而明之不在的日子里,我确实也无处可去。在父母膝前还能被稍微宽解一些。 以前日日在一起时并不知相思是何滋味,现在骤然分别,长期不能相见,才道相思之苦,即便传书鸿雁,也无法缓解。 在等明之得胜归来期间,我寻了块巨大的磐石,想要给明之打造一个琴台。 他现在日日抚的那尾名唤幽涧泉的深绿色七弦琴,是我出嫁前的及笄礼,王兄赠予的。明之琴艺比我高超许多。我虽也爱琴,但也明白宝剑赠英雄的道理,将那尾琴转赠给了他。 他见到那琴时十分欢喜,直夸王兄是识货之人。 我当时很想翻给他一个白眼。送他的人明明是我,一直夸王兄做什么。 想到了这里,我不禁地笑了出来。我与明之的日常,真是三日三夜都回忆不完。 我在后园子里的溪水旁,亲手刻着这个石台,每一个花纹,每一个字,均一丝不苟。 “妻,手刻此台赠君,愿我之情如磐石,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万载千年,皆永不变。” 54.蚁冬居山之阳 我虽日日在府中,但前方的战况一直传入我耳中。 王兄与无终国结盟之后,山戎经不住齐、燕、无终三国的联合讨伐,逃亡了孤竹国。而王兄遂即决定追击山戎,征伐孤竹国,彻底消除北方动乱的隐患。 但大军一入孤竹,便再没有了消息。 我甚是着急,但还要一面宽慰父母,一面操持家事。后来便被不知是疾病还是心病,击垮了身体。 我养病期间,子珏也经常来府中探望我。但由于已经嫁人,也不能总来。她嘱咐我一定照顾好身体,相信并等待明之和王兄一定会回来。 两月之后,前方终于传来了大捷的消息,一同传来的,还有王兄和明之的书信。 明之书信中写道:孤竹用山戎首领的首级为诱饵,将大军引入了茫茫无边的沙漠之中,幸亏有管仲献上老马识途一计,才将大军带出了沙漠。 王兄的书信中写的行军经历大致和明之所说差不多,不过多了一件事。便是在大军陷入沙漠,面临缺水的困境之时,明之将周围的环境观察了良久,然后说:“蚁冬居山之阳,夏居山之阴,蚁壤一寸而仞而水。”于是命人挖掘,果然找到了水,立下了大功。 出征的大军终于在腊月之前,回到了都城。 时隔一年,我再见到明之,他黑了,也瘦了。而我由于生病,也相较之前,瘦了不少,我们互相都很是心疼对方。 虽是如此,但小别胜新婚,更何况是长久的分别。得胜归来,又赶上年节封印,我们便如胶似漆地一起度过了整个腊月加正月。 但我的身体自从上次病了,一直没有大好。明之也每日无微不至地照顾我。 除此之外,我在身体不好的情况下,还意外地发现我怀孕了。 虽然期盼了好多年,但我不得不说,这个孩子的到来真不是时候。我现在身体不好,日日需要服药。发现有身孕之时,我已带着身孕服了一月有余的药。 虽然老大夫说我服用的都是些滋补的方子,问题不大,但我还是很是担忧。遂即停了药。 我怀孕期间,妹妹也经常来看望我。和我一起绣一些小孩子用的东西。肚兜啊,小鞋子啊。每看到这些,我就不住的高兴。 但明之却很是担心。他见我日渐消瘦,执意我先养好身体,再考虑生育之事。但我知我们这个孩子实在是来之不易,实在舍不得他有一丝丝的意外。 也可能是因为怀孕的原因,我的脾气也越来越不好了。 我们也因这件事情多有争执。婚后八年的架全在这几个月吵完了。 但,越害怕的事情就越会发生。 我还是在胎儿五个月大的时候,小产了。 我抱着自己的膝盖,哭了整整一宿。我捧着面前这些我和妹妹为腹中的孩子绣的小物什,十分后悔。后悔我一向身子强健,却在关键时刻来了大病,后悔我无法保护住我来之不易的孩子。 我知道,孩子没了,明之也是难过的。但他每每来安慰我,我便会更难过。 他见我哭的过于伤心,怕我本来就不好的身体更加不好,所以也不敢出现在我面前,只是偷偷在房门外看着我。 我三天水米未进的情况下,明之终于忍不住冲了进来。 他抱紧我让我振作,孩子没了还可以再有,自己身子垮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但我知道,孩子不会再有了。 我听见老大夫说,我小产之时,孩子已将近六月,月份太大,伤及了母体,再加上我当时是那么个身体状况,以后可能都很难有孕了。老大夫让明之做好准备。 我哭着拍打着明之说他骗人,但由于太过激动,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之时,我还在明之怀里。身上之前被哭湿的衣服也已被换过了。 明之见我恍恍惚惚地醒了过来,情绪似是有所好转,连忙将我扶起身来,喂我吃了一点东西。他一直给我讲着各种各样的奇闻异谈,但绝口不提关于孩子的一个字。 我终于慢慢从失去孩子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开始喝药,慢慢养好身体。 在老大夫再来诊脉的时候,他意外说漏了我小产的原因。他说我身体曾有用过滑胎之物的迹象。 我的心瞬间凉了下来。 我联想到了之前明之劝我不要要这个孩子的事情,心像是被攥住了那样痛。 虎毒都不食子,为何明之会不考虑我的感受,执意自行滑掉这个孩子? 明之回府之时,我便问他。 可他却说他从未做过这等事情。他之所以知道这件事之后,让老大夫不要乱说,是因为他不想我多想,但绝不是他做的。还责怪我不信任他,将他想做铁石心肠之人。 可是,自我怀孕之后,我身边照顾我起居的仅有他一人。而且他也曾多次劝过我自己的身体重要,孩子是其次。这样的话,让我如何相信他? 我们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冷战危机之中。 而我本来有所好转的身体却又急转而下。 55.谷则异室,死则同穴 虽然明之和我尚在冷战之中,但他也依旧住在主卧,并未和我分房而居。我们依旧同塌而眠,但他很规矩地再未和我有过亲昵的动作。他日日能见到我,只是不理我。但关于我的起居饮食,他却不动声色地照顾的极为细致。 我身体一直不好,老大夫便日日来诊脉。一日,他诊完脉之后,仍旧像往常一样,劝我放宽心。这是心病,少思,打开心结才是病愈的关键。 老大夫说这番语重心长的劝解之语时,明之正好从外面回来,听到了。他听完一阵汗颜,内心也十分纠结。 明之看着我的身体每况愈下,终究还是不忍心和我冷战,而是又回到了那个明面上依旧关心我,呵护我的明之。终于又像以前一样,他日日说一些外面发生的奇闻怪谈给我听。有时也会带一些府外买的新奇的小玩意儿给我解闷。 我也在这么长的冷战期间想清楚了,无论是不是明之做的,他都是只想我好的那一个。既然两情至深,又何苦折磨彼此? 我们便渐渐打开了心结,重归于好了。 但前阵子伤身子伤的实在是太重了,拖的时间又长。虽然现下心结已打开,但喝了很多药也却也一直不能见好。 妹妹也自我病后日日来府中探望,侍疾。虽然明之多次劝她不必日日前来,他自会照顾好我。但妹妹仍旧不放心,坚持每日前来,时而亲自喂药,时而喂些水米。她劝我放宽心,多吃东西才有力气养病。 明之招揽来了一个又一个的大夫。前期还好,只说我少思,再慢慢将养便能好。但时间越来越久,明之也不能耐下性子来听那些老迂腐的,不咸不淡的鬼扯连篇了。 他终究在一次听完老大夫的这些陈词滥调之后发怒了。一个每日暴跳如雷的人并不可怕,大家均已习以为常。但明之这种外表温和的人,倘若真发了怒,是会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的。 老大夫吓的直接趴在了地上,瑟瑟发抖,结结巴巴地道出了我已病入膏肓,痊愈的可能性并不是很大。只能用温补的药慢慢地吊着。虽不见得能好,但是也不见得会更坏。 但这个结果,对于明之来说,已经非常坏了。他满心里的期待都是我可以痊愈,现下大夫说我痊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便更加心痛了。他此时无比后悔在我得病初期,还可以挽回的时候,会不顾我的身体,和我吵架冷战。 但现在后悔已无他法。他便入宫求见王兄,请旨颁布诏书,广召天下医术精湛之人,入都城为公主治病。凡来诊脉者,便有酬谢,令公主病愈者,百金奉上。 这里明之和王兄商讨了,依旧沿用公主之号而不是隰君之妻,以示郑重,避免鱼目混珠。 明之一门心思就是我能好,哪怕散尽家财也在所不惜。 诏书初下,府内门庭若市,每日前来医治的人不计其数,但终究没有什么好办法。为此,明之也日日茶饭不思,不得安寝。 我看着他一个健康人比我这生了病的消瘦的还快,甚是心疼。便劝诫他生死有命,不必太挂怀。况且现在日日服用温补的药,病情并未有恶化的趋势,让他放宽心,不必如此兴师动众。我们往后的日子还很长。 但这番话刚说完没有多久,我的病情便急转而下,恶化趋势严重。大夫们纷纷说,让明之准备后事。明之愤怒的将他们都撵了出去。 他跪在我塌边,握着我的手说,让我不必害怕,黄泉碧落,他都会陪着我,为我护航。 谷则异室,死则同穴。谓予不信,有如皦日。 我听到这句话,泪水顿时浸满了眼眶。 就在明之万念俱灰的时刻,一游方术士自请入府,说或许会有办法。 明之将其接入了府中。那术士在府中身形诡异,神神叨叨的。他观察了一下府内的风水灵气,才入内,为我诊治。 他并未为我把脉,而是看了看我的脸色便直接说到,时日不多了。 明之脸色顿时耷拉了下来,想撵人了。这还用他说吗? 但这方士的下一句话又让明之的心死灰复燃。 他说这府中,灵气非常,必然有宝物可以救我。说完留下了一卷古老的,串联在一起的龟壳便走了。 但就是这一句提醒,让明之想到了祠堂里的凤凰血玉。 他随即去了父母的院子里,请求启用血玉,来救我性命。 这凤凰血玉是凰鸟之心,很久很久以前便流传下来了。本是楚国的护国血玉,隰明祖上本是楚人,不知为何来到了齐国,而且还带着这么一块血玉。一代代传下来,但这却是隰家的秘密,就连我,以前也只知道祠堂里供奉着传家宝,但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父母知道这是救命的事情,毫无迟疑便答应了下来。遂即开祠堂,向祖先请求告罪,然后取来血玉给了明之。 明之拿着血玉便开始研究那些真真正正的甲骨文,研究着怎么救我的命。 终有一日,明之兴奋地拿着血玉,来找我,然后让我正襟危坐,默念咒语,又捏了什么印诀,那血玉便很神奇地自己升了空,还散发出了耀眼的红光。 那血玉一点一点地靠近我的心脏位置,然后慢慢地没入我的身体内。 我便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力量被注入了体内。身体各个部位也宛若重获新生,充满了力量。 明之见我瞬间恢复,容光焕发,内心很是满足。 他一把将我揽过,喜极而泣。他搂着我,诉说着数月以来对我的愧疚之情。他在我的额间,脸颊,唇上吻了又吻,好似很久未见,抒发相思之意一般。但我知道,彼时的他是真的怕了。数月紧着的弦一朝松开,他也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喜悦。 但事实证明,一蹴而就的事情永远不靠谱。 而我的噩梦,也就此开始了。